《[快穿]攻略吧，男配》 第1页 《[快穿]攻略吧，男配！》作者：公子湛【完结+番外】 文案_(:3」∠)_ 顾南死了。 然后带着一只哈士奇形态的系统 开始在各种魔性的世界里—— 完成破廉耻日常。 哈士奇：我们的口号是——没！有！下！限！ (=゜w゜)ノ 于是—— 任务面板开启按钮是朵菊花。 任务成就系统名称是菊花怪。 任务奖励物品都特么是玫瑰膏！ 就让我们狂奔在破廉耻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_(:3」∠)_。 顾南：我只是想攒够积分回去现世啊啊啊(#‵′)凸！ 还有对面那个攻，你离我这么近是想做！什！么！ 食用指南_(:3」∠)_ 1.ivi-he-主受主受主受。 2.攻始终贯彻一人，必须的。 3.金手指不粗，会苏。 内容标籤：甜文 快穿 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南，顾南家的攻 ┃ 配角：不同小世界的不同马甲 ┃ 其它：萌文 ================== ☆、11.1 芙蓉帐，锦绣屏，暗香萦绕。 外面是秦淮特有的桨声灯影，里面是妖娆歌女的莺歌燕语，无数人在这里一掷千金纸醉金迷，一副繁华画面。 这烟花之地，向来不缺热闹。 顾南躲在柱子背后，视线绕过笑闹的人群停在靠在二楼栏杆处的男子身上，男子一袭紫色华衣，长眉入鬓，眉眼处遍是风流韵味。似乎是注意到了顾南的视线，男子漫不经心的抬眼，朝着顾南所在的方向一瞥。 顾南缩回去，拍了拍蹲在身边的哈士奇的头：「哟哈，是他么？」 「他身上金光灿灿的主角光环你自己看不出来吗？」哈士奇甩头翻白眼：「居然还问我。」 顾南沉默几秒，伸手将哈士奇头顶的毛扑棱得乱糟糟：「有你这样的系统，我到现在都没挂掉真是我运气好。」 哈士奇瞬间炸毛：「我怎么了？要不是宿主你太蠢我早就攒够积分夙愿达成了……还有我是系统n81，别叫我哟哈。」 顾南眯眯眼，再次把哈士奇好不容易才顺下来的毛扑棱乱：「乖，别闹。」 顾南，年十九，性别男，爱好男。本是二十一世纪碌碌无为宅男一枚，某日逛街偶遇一哈士奇，为其谜一样的身姿所折服，没看路，车撞之，卒。 死后顾南飘荡在一个搅基世界每日围观男男秀恩爱，围观的多了，他发现每个忠犬人丨妻邪魅狂狷器大活好英俊帅气优质攻居然都被矫情受白莲花受作死受等受攻略了。 活了十九年恋爱史还是一片空白的顾南觉得自己有小情绪了。 这小情绪刚冒头，眼前的搅基世界突然一片混沌，然后一个云朵般的白糰子出现在顾南面前，语气满是诱惑意味。 ——「亲，你还在承受着白莲花受、绿茶受、矫情受等等受的折磨吗？你还在为各种属性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小攻却被以上受擒获觉得糟心吗？ 我是系统n81，酷爱投向本系统的怀抱，不仅能让你体味做主角的感觉，更有温柔顾家深情的绝世忠犬攻免费赠送哦！ 亲，还在犹豫什么，真的不来一发吗？」 顾南想当时他大概是处于小情绪中不太清醒，稀里煳涂的点了头。 点头之后，他就走上了无限被坑的道路。 至于原本是小清新白糰子的系统为什么变成了哈士奇，顾南只能微笑不语。 他还记得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白糰子系统cos云朵飞到他的身边，然后在如此小清新的背景下用非常猥琐的语气告诉顾南，身为第一个有自主意识的伟大系统，他有且仅有一次拟态机会。 顾南嗯哼。 白糰子便在他旁边撒娇打滚，用行动表达了他对「宿主你可以把我变成人类」的渴望。 顾南愉悦表示我知道了，然后不带一丝犹豫将白糰子变成了哈士奇。 后来哟哈照镜子几乎崩溃，声泪俱下控诉顾南的无耻行径。 顾南耸肩，表示这是我死前唯一见到的生物，对此简直刻骨铭心的不行。 你看我多爱你，连拟态也让你成为我心里的唯一。 顾南望着哟哈乱糟糟的毛眯眼笑。 哟哈对此十分不爽：「看什么？也就是你这么蠢的宿主才会对本系统如此无礼，你知道本系统是谁吗？我可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可以实体化的系统！」 顾南很配合的点头。 哟哈的耳朵耷拉下来：「人家本来还指望着你把我拟人化以后体验一下人类的生活，结果你居然把人家弄成了这样qaq！」 咳。 顾南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刚想说话，就看到哟哈耷拉下去的耳朵重新竖了起来：「你的攻略对象移动了！快跟上。」 顾南抬头，方才倚在二楼栏杆处的男子已经站起身，转身朝着楼层深处走去。顾南看了一眼哟哈，后者朝着他一甩尾巴：「看我干嘛，快跟上。」 跟着攻略对象穿过楼层，绚丽的壁画和垂下来的红绸让顾南觉得有些眼晕，等到视线稍微清晰一点，顾南很悲催的发现，他似乎跟丢了。 顾南低头看哟哈，发现对方正用哈士奇标准嫌弃表情看自己：「蠢！」 你能想像到被一只哈士奇说蠢是什么样子么？ 第2页 他怒视哈士奇，后者表情欠揍回瞪，尾巴十分轻快的拍打地面。 顾南收回视线，决定还是不要和这种谜之生物计较。 他继续向前走，一直走到了楼层的尽头才转身，道：「咱们恐怕是真的把攻略对象弄丢了。」 哈士奇继续摇尾巴。 顾南嘆息，觉得碰上这样的系统真是心累，站直了身体刚想走回去，对面哈士奇的尾巴突然停止不动，耳朵也竖了起来。 「顾南，快过……」 最后一个「来」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顾南身边的木门突然被打开，然后一只手伸了出来，将还没回过神的顾南拖了进去。 木门被迅速关上。 狂奔而来的哈士奇没能停下，「嘭」的一声撞在了门上。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十分昏暗。 顾南身体被抵在墙上，就着昏暗的灯光看面前的男人。 男人的容颜在一片昏黄中被模煳了大半，只有那一双眼睛，明亮的灼人。 顾南不用多看，也知道面前的人就是刚才被他跟丢的攻略对象。 因为就在他对上男人眼眸的那一瞬间，脑海被系统机械音快速刷屏。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信息，姓名：厉楼南，种族：人族，年龄：21，身份：风花雪月楼楼主。】 【攻略对象出现，开启主线任务[成功留在风花雪月楼]，完成奖励积分5000，宿主加油哟！】 顾南：「你去哪里了哟哈？」 哈士奇蹲在门外伸爪子挠门：「报告宿主，我正在努力突破敌人的防御前去解救你！」 「……」 厉楼南居高临下看着被自己困住的人，从他的角度很容易看到对方无神的眸子。 这个人在走神，这样的认知让厉楼南眼睛眯了眯。 他衣袍动了动，桌上的油灯灯芯晃动几下，最终熄灭。 屋子便彻底黑了下去。 光线的变化成功让顾南回神，他怔怔抬头，便看到了厉楼南那双在黑暗里越发明亮的眸子。 顾南没忍住往后退了退，感受到身后的坚硬冰冷，才想起来自己目前还处于被攻略对象壁咚的状态中。 「你……」 刚发出一个音节，顾南突然感觉厉楼南握着他手腕力度突然变大，然后有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灼人的热度，响在他的耳边。 「跟了我这么久，是想做什么？」 【叮，攻略对象厉楼南好感度刷新，当前好感度为-10（不知廉耻投怀送抱的贱人）。】 【开启好感度支线任务[将厉楼南的好感度刷到100]，奖励积分3000，宿主，任重而道远，加油哟！】 「先别说什么任务。」顾南抓狂：「你先给我解释解释好感度后面的括号是什么鬼？」 「那只是为了让好感度表现的更生动一些。」哟哈声音轻快：「是不是很智能？」 「智能你妹！」顾南被那明晃晃的「贱人」刺得脑壳疼：「别偷懒直接用系统权限看我这里的状况，我要哈士奇，哈士奇！」 脑海中的刷屏瞬间停止。 哈士奇蹲在门外挠门，表情十分严肃。 顾南的再次走神让厉楼南的不爽提高了一个档次，他抓着顾南的手再次用力，随后满意的听到后者倒吸冷气的声音。 「告诉我你的目的。」 此时厉楼南的头还没离开顾南的肩膀，说话时的热气尽数喷在顾南的耳朵上，顾南耳朵动了动，心里十分崩溃，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挽救那已经成为负数的好感度。 耳边的热度犹存，带着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见顾南不说话，厉楼南突然笑了，他的眼眸弯成好看的弧度，语气十分温柔：「不说是吗？没关系，我数三下，不说话的话就把你的手指一根根掰断，直到你说，好不好？」 顾南用看深井冰的眼光看他。 对方并不介意顾南的眼光，微微笑：「三……」 顾南目光呆滞。 「二……」 顾南目光持续呆滞。 「一……」厉楼南垂下眸子轻声嘆气：「时间到了，不乖的孩子总是要受到惩罚的。」 他的手逐渐用力。 感受到手指上的压力越来越大，顾南深吸一口气，偏头对上了厉楼南的耳朵。 「救！命！啊！非！礼！了！」 顾南发誓，这声吶喊绝对用上了他此生最大的力气。 并且他保证这咆哮技能十分管用。 因为厉楼南已经松开了他的手，迅速站起了身。 顾南在一片黑暗中眯眼笑。 可接下来，站起来的厉楼南突然俯身，伸手毫不客气的在他后颈处敲了一下。 顾南只觉着后颈一疼，意识便非常愉快的和他说了再见。 昏过去之前，他听到系统十分机械的提示音。 【叮，攻略对象厉楼南好感度更新，当前好感度为-30（不知廉耻投怀送抱还想立牌坊的贱人）。】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了，大家圣诞快乐么么哒，萌得不要不要的我又和大家见面了吗，想我了吗？ 来吧，让我用一个图片小剧场欢庆祝我们的浪里格朗日常的开始！=￣w￣= 另外问一下，文的分段是一段空一行，还是应该像现在的这样？问下大家觉得哪种舒服，么么扎~ ☆、21.2 第3页 顾南是被脸上一阵濡湿感弄醒的。 他睁开眼，看到哟哈趴在他旁边，伸着舌头的模样十分魔性。 顾南盯着哈士奇的舌头沉默几秒，很快就明白了方才脸上的濡湿感来源何处。 然后他成功get到了光速洗脸技能。 哈士奇在他身后不满的甩尾巴：「我这么努力叫醒你，你却嫌弃我，没爱了。」 「如果你下次可以换种方法叫醒我，我一定不会嫌弃你。」顾南将脸擦干，对哟哈的小抱怨不置可否。 「我这不是怕声音太大把你攻略对象引过来嘛。」哈士奇看顾南：「你昨天可是被他提着领子提熘回来的，那场景特别搞笑。」 顾南挂毛巾的手顿了顿，然后手腕一转，毛巾便盖在了哟哈头上。 「太暴力。」哈士奇评价。 顾南懒得理他。 哈士奇摇摇尾巴，凑到顾南身前想要继续说话，顾南冷眼看他，完全没指望能从哟哈嘴里听到好话。 哟哈的耳朵却突然直直竖了起来，然后顾南只看到眼前黑影一闪，哟哈便已经躲到了屏风后面。 顾南失笑，感情这还是一只身手矫健的哈士奇。 然而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因为只感觉后面一阵冷风袭来，他回头，就看见厉楼南站在门口，脸色阴沉。 顾南：「……」 「睡得可好？」厉楼南走进来关上门，漫不经心揉捏自己的手腕：「倒是好气性。」 顾南的视线集中在厉楼南的手腕处，觉得自己接下来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对方却似乎没有要将顾南虐杀的意向，径直走到桌边坐下倒了茶水，而后转头对顾南微笑:「愣着干嘛？过来坐。」 笑容如沐春风，和方才的阴沉判若两人。 顾南兢兢战战过去坐下。 厉楼南将茶水推到顾南眼前：「那么现在来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顾南眨眨眼睛。 【宿主上啊！这可是完成主线任务[成功留在风花雪月楼]和刷好感度的好机会！】 顾南无视哟哈，抬眼看厉楼南，瞬间便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其中光芒流转，如同暗夜星辰。 顾南咽了咽口水：「如果我说我只是想留在风花雪月楼，你信吗？」 厉楼南微笑。 屏风后的哈士奇一脸惨不忍睹。 宿主实在是太蠢了。 一时间寂静无声。 顾南脑海已经被「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疯狂刷屏，而坐在他对面的厉楼南垂了眸子看在茶水中漂转的茶叶，神色不明。 顾南内心十分忐忑。 【叮，攻略对象厉楼南好感度更新，当前好感度为-20（目的不明的人），话说好感度提升了哟，宿主加油！】 伴随着系统提示音，厉楼南抬起头来，脸上依旧是如沐春风的笑容。 「想要留在风花雪月楼？」厉楼南指尖轻点桌面：「可以。」 顾南看他。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做风花雪月楼的小倌，二是做我的贴身小厮。」厉楼南站起来，俯身靠近顾南:「告诉我，你选哪个？」 顾南：「……」这我有的选吗？ 二人视线相接，半晌，顾南认命低下头：「我选小厮。」 厉楼南坐回去挑眉笑：「名字。」 顾南诚惶诚恐奉上自己的名字：「顾南。」 「很好。」厉楼南站起身来，表情十分满意：「作为我的贴身小厮要做什么，会有人来教你，我只希望……」 他重新俯身靠近顾南，一双漆黑眼眸中遍是细碎光芒：「你能够聪明些，不会做出什么……让你我都不痛快的事情。」 说罢，厉楼南没再看已经完全僵硬的顾南，转身走了出去。 同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在顾南耳边响起。 【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成功留在风花雪月楼]，奖励积分5000。宿主干的漂亮，继续加油嗷！】 顾南和从后面屏风跑出来的哟哈面面相觑。 一人一狗对视沉默良久，顾南声音干涩开口：「哟哈，你能和我解释一下刚才的好感度为什么提升后是-20么？昨天不还是-10么？！」 哈士奇尾巴摇了摇：「宿主你确定要知道吗？」 「……」顾南咬牙：「说。」 「昨天在你昏迷的时候好感度更新了。」哟哈用「你怎么这么想不开」的表情看顾南：「好感度降到了-30（不知廉耻投怀送抱还想立牌坊的贱人）。」 哟哈很贴心的将括号里面的内容也转述了出来。 顾南：「……」他觉得自己的嗓子更干涩了。 「我突然觉得攻略厉楼南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顾南说。 「我也这么觉得。」哟哈用同情的眼光看着顾南。 他觉得宿主这次真可怜。 「不过也没那么严重，好感度什么的。」哟哈说：「你忘记你以前还是炮灰阶段的时候遇到的那个美人鱼王子么？你当初可是把好感度从-200刷到了100啊。」 顾南回忆了一下自己身为炮灰的那几年，一瞬间心痛的无以復加，他深吸一口气看哟哈：「你还好意思说，说好的男主系统呢？一上来就是炮灰，奋斗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成了男配，遇到的攻略对象还一个比一个难搞！」 哟哈摇尾巴：「这只是为了让宿主直接体会成长的感觉，你想想，小说里面的主角一开始不都是废柴屌丝吗？经过一系列的磨（tiao）练（jiao）才能进化成神，多好。」 第4页 「……」顾南：「说谁屌丝呢？」 哟哈沉默。 就这样，顾南开始了在青楼做厉楼南贴身小厮的生活。 这生活对顾南来说简直是地狱式折磨。 他不仅要应对深井冰晚期厉楼南的挑剔，还要应对青楼客人的各种方式的调戏。 难道我看起来很像小倌儿么？顾南怨念。 接收到顾南怨念的哟哈看了顾南一眼，耳朵动了动：「这个问题……宿主我建议你去看看自己的人物面板。」 顾南依言打开。 【人物面板】 姓名：顾南 身份：风花雪月楼楼主小厮 年龄：19 性别：男 身高：175cm（当前） 性向：男（弯的很彻底什么的人家才不会告诉你） 体质：4（弱不禁风的宅男） 智力：5（脑容量无力吐槽） 魅力：8（颜值好，身材棒） 武力：4（都说了是弱不禁风的宅男） 运气：2（谈运气简直是在逗我） 状态：男配光环附身，绑定主角吸引技能。 积分：5000 【技能面板】 [主角吸引]：获得主角注意，效果堪比磁石，百发百中哦亲。（绑定技） [我见犹怜]：一定机率开启白莲花绿茶状态，可迅速获得攻略对象的柔情。（触发技） [逃之夭夭]：变身逃跑狂魔，效果你懂得。（触发技） [梨花带雨]：可由宿主自由开启，效果你懂得。（锁定技） [天生我受]：此技能强制无限制开启，总受体质。（天赋技能） 「人物属性后面的括号我就不说什么了，但是。」顾南深吸一口气：「……那个天赋技能又是什么鬼？」 哟哈给他的回答很直接，闭嘴摇尾巴，表示我只是一只汪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顾南觉得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他嘆口气，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眯起眼睛：「我们是在讨论我像不像小倌，你让我打开人物面板，是想说明什么？」 「体质渣智力渣武力渣颜值却很好，标准的身娇体弱易推倒，再加上天赋技能总受体质……」哟哈起身绕着顾南转了一圈，一本正经的下了结论：「特别像。」 顾南沉默，半晌突然抬头对着哟哈微微一笑。 哟哈不停摇动的尾巴瞬间僵硬，他眨了眨眼睛，突然转身就跑。 顾南拽住尾巴扯回来，一手把哟哈摁在床边，笑得十分优雅：「乖，你知道的，我脾气不好。」 哟哈无力的趴在床边，尾巴一甩一甩。 顾南捏捏他的耳朵，换来哟哈一句有气无力的「太暴力。」 倒是没再继续闹腾了。 顾南对哟哈的识相十分满意，他松开手坐到了一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哟哈起身吼了句：「宿主真蠢！」 随即闪电般的冲到了门边。 就在哟哈站稳后，木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然后顾南眼睁睁的看着方才还一脸嘚瑟的哟哈迅速被门拍到了一边。 哟哈：「……」 顾南：「……」 顾南想，那个场面，他此生怕是难以忘却了。 哟哈趴在一边没有动，顾南的脑海瞬间被【宿主怎么办我毁容了嘤嘤嘤嘤】刷屏。 然而顾南现在却没什么心思去关注哟哈的颜值，因为现在他一抬头，就能看到厉楼南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老实说有点恐怖，顾南回忆了一下自打自己成为厉楼南小厮以后受到的折磨，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厉楼南倒还是原先的风流模样，他抬脚走进来关上门，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哈士奇，走到桌边坐下望着顾南挑眉笑：「看起来你似乎有些东西没有告诉我。」 顾南面上很淡定，内心十分抓狂：「哟哈你告诉我现在我要说什么才能不死？」 【宿主你要淡定，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你已经成功把厉楼南的好感度刷到了30（还算有意思的人），根据好感度和厉楼南的性格，我保证你不会死的。】 哟哈系统状态下的机械音停顿一下，继续说。 【顶多……扣点好感度的哈哈哈哈。】 一瞬间顾南很想过去再把哟哈拍一下。 见顾南不说话，厉楼南起身走到了床边，俯视顾南。 顾南不为所动。 厉楼南眸子闪了闪。 于是顾南的脑海中再次出现熟悉的机械声。 【叮，攻略对象厉楼南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为35（还算有意思的人）】 顾南愣了愣，抬起头，恰好对上厉楼南的眼眸。 乌黑如墨。 「怎么，看呆了？」厉楼南低低的笑，声音十分……性感。这样的声音让顾南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 「你你你你离我这么近干嘛？！」顾南崩溃，那可是差一点点就能亲到的节奏啊。 「倒是挺纯情。」厉楼南看了看顾南发红的耳朵，嗤笑一声站起身来：「这么纯情却想留在风花雪月楼这种地方。」 顾南没说话。 看他沉默，厉楼南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看出来厉楼南的意思，顾南还没来得松口气，就听到对方含了笑意的声音：「那么我们来说说门口那只东西吧。」 哟哈无意识甩来甩去的尾巴瞬间僵硬，果断趴好继续装死。 第5页 顾南试图用沉默把这个话题略过去，过了一会儿也没见厉楼南开口，他抬头，厉楼南微笑着看他。 顾南就明白这话题是茬不开了。 他花五分钟斟酌一下措辞，在哟哈的鼓励下慷慨赴死：「那是我的宠物。」 厉楼南挑眉：「哦？」 顾南看了一眼趴在门口装死的哟哈，叫道：「哟哈，过来。」 后者身子僵了一下，从地上跳起来跑到顾南身边吐舌头，努力表示我就是一只汪你看我是不是萌萌哒？ 厉楼南继续笑。 顾南硬着头皮开口：「恩，看吧，具体就是这样。」 厉楼南看哟哈，哈士奇尾巴摇的十分欢快。 他收回视线：「我怎么觉得你的宠物似乎不太喜欢我。」 「有吗？」顾南转头看哈士奇。 然后，一脸惨不忍睹的扶额。 他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攻略对象相信。 哈士奇的表情，其实对谁都是那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哈士奇：「宿主，我的表情肿么了？」 顾南：「……」 哈士奇（撒娇）：「来嘛告诉人家嘛欧巴尼酱思密达~」 顾南：（默默递了一面镜子）「……」 哈士奇（哈皮照镜子后）：「……」 顾南一脸沉痛拍拍哈士奇的头。 #多么痛的领悟# ☆、31.3 哈士奇话题告一段落，顾南和哟哈迎来了浪里格朗的生活。 对顾南来说，他再不用担心哟哈会被人发现，可以让哟哈大大方方跟在他旁边，挺轻松。 对哟哈来说，不用东躲西藏可以随意浪的日子实在太好过。 作为一只汪，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哟哈，你没发现自从第一个主线任务完成，它就没再更新过吗？」顾南嘆气：「主线任务不更新，咱俩什么时候才能从这个坑爹的世界出去。」 「是坑宿主的世界。」哟哈纠正：「主线任务不更新是因为宿主你还没找到触发它的剧情，你要加油。」 顾南愁眉苦脸，抬头看了一眼坐在红木书桌后的厉楼南，一想到自己不知道还要跟这个深井冰呆一起多久，就觉得生无可恋。 注意到顾南的视线，厉楼南抬头，看到顾南苦着一张脸蹲在地上，手指不停戳哈士奇的耳朵。 一人一汪，表情神奇的相似。 厉楼南眸子染上一层暖色。 【叮，攻略对象厉楼南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为40（有些好感的人）】 突如其来的加好感让顾南有些诧异，他眨眨眼看向厉楼南，后者依旧低头看书，与之前没有一丝不同。 闷骚货，顾南眯眯眼睛，低头继续戳哟哈。 日子一天天的过，厉楼南逐渐忙了起来。 这对顾南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楼主大人终于没那个闲工夫总是折腾他了。 对于这点顾南一开始还有些惊奇，毕竟厉楼南怎么看都不是会因为忙碌就放弃折腾一个人的性子。 于是顾南把这归功于厉楼南终于发现了他是个好人。 「得了吧。」哟哈非常不屑：「难道你忘记了[主角吸引][我见犹怜]和[天生我受]这几个技能了吗？」 「……什么意思。」 哟哈甩尾巴：「简单来说，就是基本所有男人在接触你之后都会有种想要怜惜你的感觉。」 「麻烦把怜惜这种让人噁心的词语去掉，谢谢。」 哟哈耳朵动了动，对顾南做出一个哈士奇标准表情。 顾南的手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反覆数次后还是没忍住，捏住哟哈尾巴尖绕了个圈。 哟哈瞬间炸毛跳起来，顾南坏心眼的绊了他一下，哟哈整只汪便犹如一只毛球朝后面滚了过去。 翻滚了几下后，浑身尘土趴在了地上。 顾南很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哟哈抬头怒视顾南，「嗷」的一声扑了上去。 顾南急忙躲开，随手拿了枕头挡，一人一汪很快倒成一团。直到顾南的衣服上被哟哈蹭上一大块灰色，一人一汪也没了继续闹腾的力气，瘫倒在床上。 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宿主，去开门。」哟哈四肢摊开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 顾南翻白眼:「我懒得动。」 哈士奇尾巴晃了晃，很快又垂下。顾南眼看着哟哈没什么指望，心里嘆口气，外面的敲门声却停下了。 「顾先生，楼主近来事务繁多，请您过去一趟。」 顾南就明白厉楼南又想折腾自己了，他站起来拽住哟哈的尾巴将其拖起：「走了。」 哟哈用无比悲戚的眼光看他一眼。 顾南非常铁石心肠，对哟哈的眼神视而不见，强制把他拖了出去。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站在门口，见顾南出来，神色恭敬：「顾先生。」 顾南不知道自己在风花雪月楼的地位什么时候这样高了，大家不都是小厮吗？ 哈士奇颓靡的跟在顾南后面：「我只能说，这就是好感度﹣40和＋40的区别，宿主。」 「……」顾南沉默的看哟哈一眼，没再说话。 幔帐纷飞，红烛点点。 帘后有琴声，帘前有舞女水袖。 有一人靠在贵妃榻上，半眯了双眼看眼前的歌舞昇平。他面前摆了火炉煮酒，酒水沸腾，热气裊裊，他的脸朦胧在烟雾中，好看的不似凡人。 第6页 顾南扭头看小厮，意思不言而喻。 ——这就是你说的楼主事务繁忙？ 小厮表情淡定：「楼主，顾先生已到。」 闻言，厉楼南轻轻摆了摆手，屋子里的人便沉默着退了出来，和小厮一同离开了。 就只剩下门内的厉楼南和门外的人汪组合。 厉楼南依旧慵懒的靠在贵妃榻上，一双桃花眼光华流转，比世间所有的宝石都要美丽。见顾南站在原地不动，厉楼南皱皱眉，唤他：「过来。」 顾南转头看一眼哟哈，毫无意外的看到后者疯狂晃动的尾巴。 他嘆了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一靠近厉楼南，顾南便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酒气，这下子皱眉的便换成了顾南。 「你喝酒了？」 厉楼南轻声笑笑，白皙修长的手轻握酒杯：「小酌几杯。」 可你看上去完全不像只是小酌几杯的样子，顾南腹诽，强制性将厉楼南手中的杯子拿走，拿走了杯子还觉得不放心，干脆喊人将煮酒炉撤了下去。 「你倒是越来越不客气。」厉楼南嘆气，看上去很是惆怅：「明明一开始很怕我的。」 话是委屈抱怨的话，语气却是轻快的。 「我是怕你喝太多胃疼，就会坏脾气的折腾我。」顾南说：「喝不得酒还偏要喝，毛病。」 厉楼南懒懒的看顾南，唇角尽是温和愉悦的弧度。 看到厉楼南这样顾南就觉得头疼，走到贵妃榻前刚想要发作，厉楼南突然伸手勾住顾南的腰，稍稍使力，顾南的身子便不受控制向前倒去，最终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有着温暖怀抱的人性子却很恶劣，故意将唇贴在顾南耳边，声音如同情人的呢喃：「嗯，你最好了。」 这……是被调戏了？顾南愕然。 厉楼南轻轻咬上他的耳朵。 从炮灰系统一步步爬上来已经见识过许多破廉耻剧情的顾南，耳根也没忍住红了。 他偏头躲开厉楼南，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眼前突然一黑，再回神，自己已经被厉楼南压在了下面。 然后便是炙热的吻。 顾南简直快要抓狂，谁能告诉他，剧情为什么会突然发展到这个地步？ 哟哈躲在门外尾巴甩来甩去。 都说了让宿主不要忘记自己的天赋技能，怎么总是忘记呢？ 太蠢。 吻带着灼人的热度，疾风骤雨一般落在顾南的脸和脖颈上，顾南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都热烈起来。他有些不自在，实在招架不住上方那双充满了疯狂和放纵的明亮眼眸。 如同豹子的瞳孔一般，侵略的意味太明显。 这样的侵略意味像是利刃，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量，执着的想要将顾南的最后一丝挣扎防备戳破。 「看着我，顾南。」 男人的声音响在顾南的耳边，绽放成极致的诱惑。顾南无意识的抬头看他，整个人便如同醉酒一般，眩晕在那双美丽的眸子里。 「乖。」厉楼南的唇贴在顾南的耳边，声音沙哑，他亲了亲顾南的眸子，而后一路向下。 顾南的衣服很快散在一边，些许凉意让他稍稍回神，被蛊惑的大脑还没来得及运转，胸口传来的刺痛便让顾南忍不住出声。 顾南视线下移，看到厉楼南覆在自己胸口的阴影，怔了怔，而后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想要推开厉楼南。 厉楼南不满的皱眉，口中的力度稍稍加大，顾南的身子忍不住战慄，声音破碎：「厉楼南……你，你放开……」 回答他的是男人一声轻笑和更加放肆的动作。 顾南被迫躺在男人身下，男人太过强势的动作几乎让他不能唿吸。 完了，顾南想，我从炮灰系统阶段一步步爬上来时都完整保存的贞操，就要葬送在这破廉耻的剧情里了。 此时此刻的内心无疑是崩溃的。 眼看着自己身上的布料在快速减少，顾南闭了闭眼，几乎已经认命了。似乎是察觉到顾南的妥协，厉楼南在他腰间吸出一个紫红色的印记，不带丝毫犹豫继续向下。 顾南紧闭双眼。 厉楼南的胳膊撑在他的两边，身子稍稍抬起轻吻他的额头：「很紧张？」 顾南装死。 男人便笑：「习惯以后就不会紧张了，相信我。」 说话间，厉楼南的手带着炙热的温度滑过顾南的皮肤，覆在了顾南从未被别人见过的地方。 他整个人如同一只追随猎物许久终于决定要出手的豹子，蓄势待发。 顾南眼神朦胧看厉楼南，突然看到前方黑影一闪，然后一个毛球飞快的沖了过来，弹跳砸在了厉楼南的背上。 是哟哈。 突入而来的哈士奇袭击必杀技让厉楼南的身子顿了顿，趁着这个空当，顾南用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他，抓住衣服下了床。 哈士奇用十分魔性的表情看他：「宿主啊，居然偷偷和攻略目标做如此破廉耻的事情，还好我来了，要不你……」 哟哈嘆口气，摇摇头，语气十分沉重：「少小离家老大回，菊花变成向日葵。」 「……」顾南迅速套好衣服，白了哟哈一眼：「这是意外，厉楼南喝醉了你没看见吗？」 「哦。」哟哈一本正经点点头，视线看向还在床上的厉楼南：「是吗？」 顾南顺着哟哈的视线看过去，厉楼南靠在床头微笑着看他，一双桃花眼中波光潋滟一派清醒，哪里有一丝方才酒醉的模样？ 第7页 「你戏弄我！」顾南咬牙切齿怒视厉楼南。 厉楼南眼睛弯了弯，洁白如玉的手指在唇上轻轻抚过，而后像是回味一般轻轻舔了舔唇，刻意压低的声音充满魅惑。 「味道不错，顾南。」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第一天的三更就这么结束了么么扎，喜欢的话点下收藏哟~嗯，还有作者专栏也求收藏么么哒(づ￣ 3￣)づ。 大家圣诞节哈皮~！ 另外对手指，就木有人祝我圣诞节哈皮咩o(*////▽////*)q~ ☆、41.4 顾南默然，觉得自己此生的脾气都要被厉楼南磨没了。 哟哈在一旁火上浇油：「宿主真可怜，被占了这么长时间的便宜友好度居然都没动。」 「……这是重点么？」 哟哈耳朵动了动，表示宿主你真是太蠢，说了多少次了我只是只汪，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顾南觉得头疼，嘴贱爱装傻的哟哈让他头疼，调戏人爱精分还在对面盯着他的变态厉楼南，更让他头疼。 厉楼南一双桃花眼弯成一道弧月：「顾南，过来，我保证这次什么也不做。」 顾南没有动弹，他不信。 见顾南沉默，厉楼南好心情的笑了笑：「你不过来，那我便过去好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紫色的衣服在大红色的被褥上滑过，鲜明的耀眼，顾南怔怔的看他，后者身姿优雅，举手投足间尽是浑然天成的贵气，怎么看……也不像是青楼出来的。 厉楼南已经朝着顾南迈出了第一步，每走一步，他脸上的笑容便和煦一分。 可谁都知道，和煦背后，是绝对强制的势在必得。 二人的距离不断被拉近，直到厉楼南伸手，就能触碰到顾南的脸颊。 一时沉默，厉楼南缓缓抬起手，手刚触摸到顾南的髮丝，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而后顾南只觉着身前一阵强风，整个人便被推向远处，哟哈「嗷呜」一声跑过去立起身体撑住顾南，才免去了他摔倒的命运。 原先顾南站立的地方，已经被一个黑衣人取代，二人执剑而立，剑尖的那头，厉楼南仍在微笑。 「厉楼南这次不好过啊。」哟哈嘆气。 顾南看他：「为什么。」怎么看厉楼南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货。 「他是不简单。」哟哈甩尾巴：「可他对面那个在武功方面绝对比厉楼南厉害。」 顾南没说话。 黑衣人和厉楼南已经开始过招，二人的动作都很快，一个干净利落，一个飘逸优雅，无论哪种，都好看的惊人。 即使他们如今所做的，本身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确实如哟哈所说的那般，黑人的武功比厉楼南的要高出几分，如今即使是顾南，也看出了厉楼南逐渐落于下风。 黑衣人明显也发现了这点，手中的剑越来越快，晃了顾南的眼，这样的情形大约维持了一炷香的功夫，一个漂亮的剑花挽过，闪着寒光的长剑带着凌厉的气息，朝厉楼南的心口刺去。 厉楼南根本躲不开。 顾南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了唿吸，却发现面前的画面突然静止了。 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叮，主线任务更新[替厉楼南挡下致命一击]，任务奖励积分5000，失败惩罚：丁丁没了】 顾南无比震惊：「哟哈……丁丁没了是什么意思？」 「不用怀疑，宿主。」哟哈非常诚恳：「就是你想的那样子。」 要命还是要丁丁，这是一个问题。 「上吧宿主。」哟哈提议：「上去，只是疼一下，有我护着你你死不了，但是不上……」 哟哈目光向下扫了扫，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一时间无语凝噎，顾南睁大了双眼看哟哈，后者表情无比沉痛的点头。 系统静止时间马上就要到了，顾南看了看距离厉楼南心脏不足一米的长剑，再瞄瞄自己的嗯哼，咬咬牙，闭上眼沖了过去。 「噗嗤」一声，剑尖没入身体。 方才还在打斗的两个人都愣住了。厉楼南双手颤抖扶住顾南缓缓滑落的身体，眼睛赤红看对面的黑衣人。 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是听到上面动静赶来的风花雪月楼众人。 黑衣人看了看脸上苍白的顾南，眸光闪了闪，破窗离去。 顾南的视线已经变得模煳，他用尽力气抓住厉楼南的袖子，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你没事，就好。」我的丁丁。 厉楼南瞳孔缩了缩，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很快在顾南脑海中响起。 【叮，主线任务[替厉楼南挡下致命一击]完成，奖励积分5000。】 【厉楼南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为60（愿意为我付出生命的人）。】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屋子里只点了一盏油灯，昏暗朦胧，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察觉到顾南醒了，趴在他胳膊边的哟哈迅速站起来。 「宿主你醒了啊，你的身体我已经进行了基本修復，养几天就好了哈。」 顾南闻言动了动，胸口处一片刺痛，他低头，看到自己上身赤丨裸，胸口处受伤的地方已经被人细心的包了个严严实实。 老实说有些难看。 顾南轻声笑了笑，转头看趴在床边的厉楼南，后者双眼轻轻闭着，烛光摇曳在他的脸上，宁静而美好。 第8页 醒着的时候一副风流邪魅唯我独尊模样的人，睡着了倒是意外的祥和。 「人家可是在这里守了你一天了，宿主，你赚了。」哟哈的尾巴摇的十分欢快。 顾南毫不客气一巴掌煳了上去。 这一巴掌的动静太大，一双闭着的桃花眼缓缓睁开，带了初醒时的水光潋滟，如同杏花烟雨。 顾南迅速把拍在哟哈头上的手收了回来。 「你醒了。」厉楼南的脸上的惊喜一闪而过，起身拿了外袍披在顾南身上，问道：「喝水么？」 受宠若惊不足以表达顾南顾南此时此刻的心情。 「喝。」 这一喝，五杯茶水就下肚了。喝完最后一杯茶，顾南摇了摇头，厉楼南便将茶杯放回桌子上，坐在床边看顾南。 大概是因为他的眼神太过认真，顾南觉得很尴尬。 哟哈趴在旁边看看顾南又看看厉楼南，而后在床上打了个滚，趴下闭目养神。 「为什么？」厉楼南突然开口。 顾南疑惑看他。 厉楼南却没继续这个话题，伸手轻轻碰了碰顾南胸口的绷带：「疼么？」 老实说被哟哈修復以后并不疼，可顾南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他很震惊的看到厉楼南眼眸中居然闪过一丝心疼。 一瞬间顾南觉得自己大概是失血过多眼花了。 然而接下来的系统提示告诉顾南那并不是错觉。 【叮，厉楼南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为65（心疼并且想要照顾的人）】 顾南愕然。 趴着的哟哈甩尾巴：「恭喜宿主，你很快就能嫁出去了。」 在厉楼南看不见的地方，顾南狠狠掐了哟哈尾巴一下。 四周一片沉寂，顾南低着头看哟哈的耳朵，厉楼南垂眸看顾南。 二人都没有说话。 这样的沉寂不知维持了多久，直到外面的风透过窗户吹入摇曳了烛光，顾南才听到厉楼南微微沙哑的声音：「以后由我来照顾你，顾南。」 一瞬间顾南的心情十分复杂，他勐地抬头看厉楼南，后者微笑回望，眸子满是认真。 顾南想，这个世界真是太玄幻了。 即使是经过了哟哈修復，顾南的精神也还是不如平时，很快就睡着了。 厉楼南为他掖好被子，坐在一边看着他沉睡的侧脸，神色温暖。 他还记得那年大雪红梅，师父手握长剑立于桥上，鲜血沿着剑身滴到地上，染红了一个人苍白的脸。 「楼南，你要记住，这世上每个人接近一个人，总是带着目的性的。」师父的声音遍布寒冰：「没那么多纯粹的真心。」 他看着桥上的尸体，那人曾经也是明媚娇艷的女子，最爱在桃花树下，拉着师父的袖子微笑低语。 到最后红颜枯骨，无非也是因为不够纯粹罢了。 「那我该如何寻一个人呢？」 师父垂了眸子，声音清淡：「若有一天，有一个人不顾一切愿意为你付出生命，你定要好好珍惜。」 这么多年，厉楼南从未奢望自己可以得到这么一个人。 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厉楼南微笑，轻轻握住顾南的手。 你看，师父。愿意为我付出生命的人，我终于找到了。 顾南发现自己在风花雪月楼的地位又高了一些。 现在别人对他说话的时侯连头都不敢抬。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现在就坐在他对面，微笑着舀了一勺粥送到顾南唇边：「张嘴。」 顾南面无表情张开嘴将粥吞了下去。 这样的情形已经维持了十天，厉楼南果然没食言，身体力行履行了「让我照顾你」的承诺。 期间顾南无数次表示自己已经好了不需要照顾，都被厉楼南一双桃花眼秒了回去。 哟哈表示，宿主不是我帮你，实在是敌人战斗力太强我无能为力。 一碗粥很快到了尽头，厉楼南喊人收拾下去，微笑道：「怎么一点精神气都没有，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顾南满脸颓靡：「我已经十天没下过床了，骨头都软了。」 话刚说完，头顶突然笼上阴影，熟悉的声音带着灼人的热度响在顾南耳边：「你要习惯，因为我以后让你下不来床的时间……可能会更久。」 我只是单纯想表达一下自己对伤好了还要被强制困在床上的不满。 为什么这么一个单纯的话题也能被发展的如此破廉耻？ 顾南果断选择沉默。 厉楼南眼睛微微眯起，身子慢慢覆了下去。 二人的脸越来越近。 门外却突然传来煞风景的声音。 「楼主，清央逃跑被抓回，已关入暗室。」 厉楼南眼睛微微眯起，眸中的肃杀稍纵即逝，对顾南伸出手。 「走吧，去看看。」 「有些小猫，总爱干些不合时宜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更，在晚上八点。 听说，星期六，点击收藏评论和文文更配哦~！ ☆、51.5 暗室里几乎没什么东西，墙上倒是挂满了形状狰狞的刑具。墙角燃了火把，烧得很旺，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屋子中间有绳索从屋顶一直垂到半空中，清央被吊在那里，头髮披散下来遮去了容颜。顾南看不见清央的表情，可只看他身上青紫色的伤口，也能想像得到这人之前受了多少折磨。 第9页 顾南看了看，心里倒是没多少感觉，想当初他还在炮灰系统阶段挣扎的时候还扮演过刑部尚书，这种事情别说看了，亲自动手都干过。 「你果然是心狠手辣破廉耻。」哟哈摇着尾巴评价。 顾南冷笑着拽他耳朵：「要不是你总给我挑些变态角色，我现在还是良好公民，善良的不得了那种。」 耳朵在敌人手中，哟哈不敢轻举妄动，却还是说了一句：「你描述的那是圣母受。」 顾南微笑着加大了手中的力度。 一声悽厉的叫喊，顾南挑眉看哟哈，发现声音并不是哈士奇发出的。 他转头去看被吊在半空中的人，后者的身子不断扭动，有汗水顺着他的下巴不断滴在地上，而在他旁边，有一大汉拿着被烧成红色的烙铁，在白皙的大腿处残忍留下一个丑陋的伤疤。 顾南皱了皱眉，他收回之前的话，即使是见过许多遍，他也无法淡定的面对这种事情。 厉楼南注意到顾南的神色，摆摆手，声音平淡：「停下罢，你把我带来的人吓到了。」 大汉恭敬的收回了手。 站在旁边一相貌十分儒雅的人走上来行礼：「楼主，清央已经是第二次逃跑了，这……」 「既然留不住，那就别留了。」厉楼南话说的轻描淡写：「废了手脚划了脸，扔出去。」 顾南突然便觉得厉楼南对自己其实已经极好了，他抬头看清央，后者身子颤抖，却还是一声没吭。 方才的儒雅男子点头，一挥手，便有几个大汉靠了过去。 原本一动不动的清央突然抬起了头，沾满血污的脸正好对上顾南。 然后，顾南的脑海就再次被机械音刷屏。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信息，姓名：清央，种族：人族，年龄：19，身份：风花雪月楼小倌，隐藏身份：未知。】 【主线任务更新[救下清央]，完成奖励积分5000。】 【支线任务更新[识破清央的隐藏身份]，任务奖励积分3000。】 【支线任务更新[将清央的好感度刷到100]，任务奖励积分3000。】 顾南瞬间回神拉住厉楼南的胳膊：「放了他吧。」 厉楼南挑眉，明明没有说话，却让顾南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宿主，顶上啊！」哟哈为顾南加油打气。 顾南只能硬着头皮对上厉楼南的眼睛，那眸子很黑，如同深渊一般，一眼望不到底。 压迫感自是不必多说。 就在顾南承受不住想要逃跑的时候，厉楼南却突然笑了。 方才让人心悸的压迫感瞬间烟消云散。 厉楼南伸手握住顾南原本抓着自己袖子的手，笑容十分好看：「我当然不会拒绝你的要求。」 说罢，厉楼南就着拉着顾南手的姿势转头朝门外走去：「把他送回去请个大夫来看看，不过下次若是还有这种事发誓，直接按上面说的做，无须向我提及。」 后面响起整齐划一的「是」和锁链碰触地面的声音。 还有系统提示音。 【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救下清央]，奖励积分5000。宿主干的漂亮，继续加油嗷！】 一路被厉楼南拉着进了房间，刚进去，门便被厉楼南重重关上了。 顾南退后几步刚想跑，厉楼南直接上前抱住他压在了床上。 「你知道么，清央原本是我专门培养了伺候男人的，现在你求了情，原本的计划要放弃，毁了他出气也不行。顾南，你说你要如何补偿我？」 说着，厉楼南低头，轻轻吻了吻顾南的眼睛。 顾南沉默。 厉楼南的手便突然贴上了顾南的脸颊，顾南抬头，厉楼南的眼睛满满的全是笑意：「对你做什么我也捨不得，不如……你以身相许怎么样？」 顾南模仿了哟哈的表情看他，换来后者轻笑。 「看来你是答应了，那我们便继续上次没有做完的事情吧。」 说着，他俯下身去，轻咬顾南颈侧的皮肤，顾南的身体立刻僵硬，伸手刚要推开厉楼南，手却突然被厉楼南抓住亲了亲，道：「别担心，开玩笑的，我怎么捨得强迫你。」 这话和声音太温情，一时间顾南居然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大概是有些感动。 顾南的神色松懈了几分，突然看到厉楼南一双桃花眼弯了下去：「但是这补偿还是要有的。」 顾南愣住。 厉楼南很愉悦的亲了亲顾南的眼眸：「所以，我们成亲吧。」 「……」顾南愕然。 谁能告诉我这个所以是怎么来的？ 顾南刚想拒绝，床脚的哟哈突然用尾巴扫了扫他的脚。 【叮，主线任务更新[答应厉楼南的求婚]，任务完成奖励：一个攻，失败惩罚：丁丁没了。】 又是丁丁……哟哈你坑我！顾南欲哭无泪。 抬头却看到厉楼南俊美的脸。 「不答应么？不答应的话就以身相许好了。」 说着，厉楼南凑过去就要吻顾南，顾南慌慌张张躲开：「我答应，我答应还不成么？」 【主线任务[答应厉楼南的求婚]完成，奖励一个攻，宿主要好好享受性福生活哟！】 顾南：「……」 厉楼南倒是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靠近顾南，连唿吸都很暧昧：「既然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那么提前做点什么也是正常的不是么？我会很温柔的。」 第10页 顾南毛骨悚然，伸脚在厉楼南腿上踹了一下：「瞎说什么，躲开。」 被踹了一脚的人心情很好，笑眯眯的往旁边靠了靠。 顾南跳下床，拽住哟哈的尾巴往外走。 厉楼南靠在床上朝着顾南笑：「婚期半月之后，到那时，我必定风风光光娶你进门。」 顾南的脚步顿了顿。 厉楼南压低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进门后，有些事情你可就逃不了了……」 回答厉楼南的是木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出了门，顾南才松开抓着哟哈尾巴的手，哟哈落在地上朝顾南抱怨：「太狠心了你。」 「你坑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狠不狠心。」顾南冷哼：「闪开，挡着我路了。」 「果然你有了姘头就开始嫌弃我这个原配了，不开心。」 顾南的脚步保持沉默，脚步更快了些。 哟哈快乐的跟在他旁边一步不离，表情要多魔性就有多魔性：「走这么快干嘛，我觉得咱们应该以慢动作享受你最后十五天的单身和处男生涯。」 处男二字被特意加重了语气。 顾南忍无可忍，伸手把哟哈头顶的毛揉的乱七八糟。 就这样，顾南开始了为期十五天的最后单身生活。 哟哈对此表示喜闻乐见。 「宿主，根据厉楼南的各项数据来判断，他的那什么能力一定很强悍，恭喜宿主你马上就能获得菊花变成向日葵的伟大成就了。」 站在栏杆处看下面人群的顾南回头，微笑着抱起哟哈，哈士奇表情很蠢的眨眼睛，不明白为什么顾南不仅没发火还如此温柔。 顾南摸摸他的头，让哟哈看下面：「你看，高么？」 哟哈点头。 原先温柔的声音便突然阴森起来：「再吵，我就把你丢下去。」 哟哈：「……」 #求问宿主太暴力我该怎样才能保全自己的小命，急！在线等！# 「你先把我放下，我是只恐高的汪。」哟哈把尾巴夹得紧紧的。 顾南看他老实了，哼了一声松开手。 哟哈落到地上第一件事情就是远离栏杆，然后看着顾南开口：「宿主，你过来一下。」 顾南挑眉走过去，突然看到哟哈的表情变得无比魔性。 「……」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下一秒，哟哈无比欢脱的跳到顾南的怀里，巨大的冲撞力让顾南忍不住后退几步。 身子突然被人用双手撑住了。 顾南手忙脚乱的抱好哟哈回头，清央站在他后面，一袭白衣，笑得很好看。 【攻略对象清央好感度更新，当前好感度为60（在乎的一见便欢喜的人）。】 顾南暗自戳戳哟哈：「救命之恩能换来这么高的好感度吗？」 哟哈甩尾巴：「一般来说，以前你和清央没见过，救命之恩应该最多30的友好度才对……不要想太多，好感度多了是好事。」 「……」顾南发愁：「有你这么不称职的系统，我真替我的前途发愁。」 哟哈嗯哼一声提醒顾南：「你前面可是还有一个人呢，别走神。」 顾南抬头看清央，清央浅笑着开口：「顾先生。」 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都带了些说不出的动人感觉，顾南眯眯眼，还真不愧是厉楼南从小培养出来准备伺候人的。 不过上次在暗室见他还是那么悽惨的模样，现在就好了吗？ 顾南暗自打量清央，语气有些迟疑：「你……好了吗？」 闻言，清央的脸上突然染上了一层红色，他人原本就长得隽秀，这样的动作做起来倒为他染上了些许艷丽。 「好了。」声音十分清朗悦耳。 不愧是专业吃这口饭的，顾南感嘆。 哟哈耳朵动了动：「再怎么专业也比不上你的天赋技能。」 顾南的手蠢蠢欲动，碍着清央还在前面，到底是没有动手。 清央脸上的绯色一直没有消退，他垂了眸子双手不断搅动，踌躇不定的模样。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长时间，清央终于抬起头来低声问道：「顾先生……我听说，你就要和楼主成亲了是么？」 顾南艰难的点了点头。 清央的眼眸重新垂了下去，良久不语。顾南以为他没有继续要说的东西了，刚想要回去，衣袖突然被一双洁白如玉的手紧紧抓住了。 顾南偏头，清央抬着脸，一双眼睛明亮如月光：「你不能和他成亲！」 「……为什么？」 清央咬了咬嘴唇，大声说：「顾先生，你，你跟我一起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厉楼南：「所以，我们成亲吧。」 顾南：「……」 厉楼南（挑眉）：「不愿意？」 顾南：「……」 厉楼南（微笑）：「既然不愿意与我成亲，那就做些别的事情来补偿我好了。」 【嗯哼嗯哼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叉叉圈圈。】 顾南：「你倒是先把我哑穴解了再问我啊！！！」 #论腹黑鬼畜攻和傲娇总受的养成方法# ☆、61.6 顾南愣住了，心想还好现在周围乱厉楼南的眼线听不见，要不少年你肯定要被厉楼南虐杀。 他看了看清央，后者一脸激动，似乎还想大声说些什么。 第11页 顾南急忙拉住他：「你别激动，进来再说。」 说着，他转身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进来吧。」 「……」清央走到门口，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顾南：「我……我真的能进去吗？」 顾南无语点头：「快点。」 清央的眼睛一亮，跟着他走了进去。 二人面对面坐着，顾南倒了杯茶递过去：「你刚才说的我就当没听见，好不容易才获得了安生的日子，你可放宽心，别做其他的了。」 「不行！」清央咬牙：「你不能跟他成亲！」 说完，清央握紧拳头，似乎是在聚集更多的勇气。片刻他深吸一口气，用比方才还大的声音喊道：「顾先生，你跟我一起走吧！」 【叮，主线任务更新[和清央一同逃走]，任务奖励积分5000，失败惩罚：丁丁又没了。宿主，不要大意的私奔吧！】 私奔你妹！丁丁又没了你妹！ 顾南只觉着前途一片黑暗。 刚答应了厉楼南成亲，现在就要和人私奔，不，是逃跑。 顾南想他一定会死的很惨。 「哟哈，你这么坑我有意思么？」 哟哈哼哼两声：「人生就是要复杂多变，不经风雨哪来的彩虹。」 「但是按照现在的剧情，风雨过后肯定是电闪雷鸣，我死定了。」 「……那你别要丁丁了。」 「……」顾南扶额，看向清央：「我答应你，你打算怎么逃出去？你可是跑了两次都被抓回来了。」 清央的脸上突然浮现一个和他外表完全不符合的笑容：「放心吧。」 顾南的表情有些龟裂，这种小白兔突然变大灰狼的即视感一定不是错觉。 「那你想什么时候走？」 清央微笑：「成亲前夕。」 顾南欲哭无泪。 他觉得自己完了。 送走清央后，顾南坐回去把杯子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嘆气：「这都什么事儿啊。」 哟哈跳上桌子看顾南：「没事儿没事儿。」 「你当然没事儿。」顾南没好气的说：「走开，看见你就烦，神烦。」 「别这么说我嘛。」哟哈在桌子上翻滚一下，抬起脸卖萌：「你看我多萌。」 顾南：「……」 难道你不知道哈士奇卖萌是自寻死路么？ 一人一汪大眼瞪小眼。 厉楼南推开门的时候看到就是这样的画面，他挑眉笑了笑，上前在顾南的对面坐下：「又怎么了？」 「……没事。」顾南说着没事，手上却直接把哟哈拖下了桌：「你怎么来了？」 「成亲之前来看看要与我共度一生的人不是很正常么？」厉楼南伸手点了点顾南的额头：「顺便……为你量下身准备做喜服。」 说着，厉楼南拍拍手，等在外面的人便鱼贯而入将顾南围住。 这一量就是一个下午。 量好后，顾南动了动已经僵硬的四肢对厉楼南抱怨：「太累。」 「一次就好。」厉楼南眉眼柔和：「你会是最好看的。」 糖衣炮弹，顾南想，配上那张脸，这可真是犯规。 厉炮弹上前俯身亲亲他的眼睛：「再过几天，你便永远都会是我的人了。」 顾南抬头看厉楼南，在看清楚他的表情后，愣住了。 他从来没在厉楼南脸上见过如此温暖的表情。就像是在黑暗中生活了许多年的人突然见到了光明，眼眸中的喜悦和光芒真切的很耀眼。 这一刻，顾南突然相信厉楼南是真心真意想要和自己成亲共度一生的。 可是…… 顾南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 他握紧了拳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没什么异常，点头微笑：「恩，好。」 厉楼南便微笑着轻轻抱住顾南：「很快的。」 厉楼南走后，顾南萎靡的趴在桌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桌子。 「心里不舒服了？」哟哈重新跳到桌子上。 「我总觉得我辜负了一个人的心意。」顾南有气无力的说：「以前炮灰系统的时候明明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哟哈在他眼前趴下，用耳朵蹭了蹭他的额头：「别想太多了。」 「恩……」顾南点点头：「反正想了也没什么用，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哟哈看了看顾南，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成亲前夕，风花雪月楼被红色承包了。 就连哟哈身上都被裹了层红布。 顾南望着哟哈尾巴上的红色绸缎大笑：「你这形象是什么鬼？」 「多帅啊。」哟哈转个圈，觉得自己简直是全世界最好看的汪，自恋的同时也没忘记损自家宿主一句：「你真没欣赏水平。」 顾南扶额，他真心不知道自己得眼瞎到什么地步，才能觉得一只裹着红布的哈士奇好看。 门突然被推开了。 顾南回头，一身大红的厉楼南笑眯眯的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套红色的喜服。 「先来试试喜服，顾南。」厉楼南走上前来将喜服递到顾南眼前。 顾南没接。 见他一脸不情愿，厉楼南轻声笑了笑：「不，还是我帮你穿吧。」 「……」 顾南快速伸手抢过喜服跑去屏风后面。 厉楼南坐下等他，低头便看到了哟哈，挑挑眉：「你这宠物……这么一折腾还挺好看。」 第12页 哟哈闻言快乐的在厉楼南周围转圈。 换衣服的顾南一下子没控制好力度，差点把衣带扯断。 换好了衣服，顾南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一直注意着顾南那边动静的厉楼南抬头，怔住了。 青年眉目清秀，长身玉立，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皮肤格外白皙，他眉眼低垂，脸颊微微染了些红色，在烛光摇曳中美好的不真实。 厉楼南就这么看着顾南，半晌微微一笑，走上前去。 「你真好看。」 顾南对这种夸妹子的话语没什么感觉，低头却看见哟哈跑到了他脚边，抬起的脸上是熟悉的魔性表情。 「宿主，我今天突然发现你真好看。」 顾南想了想哟哈裹红布的审美，扭头当没听见。 一双手动作轻柔的将他的头扳了过去，顾南没挣扎，顺着那双手的力道转过去，对上那双黝黑的眸子。 「明天你就属于我了。」 顾南皱眉，觉得今晚的厉楼南画风不太对。 「这是婚前综合症，正常。」哟哈很称职的提醒顾南。 正常你妹，顾南狠狠揉了一把狗头：「你别说话，一和你说话厉楼南就觉得我走神，然后他就会黑化，你别给我找事儿。」 哟哈眨眨眼睛，跳上梳妆檯欣赏自己的英姿。 许是厉楼南觉得明天大喜日子，应该给予顾南足够的休息时间，缠着顾南又占了一会儿便宜后心情愉悦的离开了。 顾南送走他，只觉得这样下去自己迟早是个死，身心俱疲的不行。 走到梳妆檯前一把摁住正在以各种姿势照镜子的哈士奇，抓着他的前肢看他的的眼睛。哟哈不满的扑腾几下：「你放开我，这个姿势我什么都露了流氓！」 顾南微笑着往下看了看，不屑的哼了一声。 哟哈瞬间炸毛：「你那是什么意思？！」 眼看着一人一汪又要继续闹腾，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然后门被打开，清央背着一个小包袱走了进来。 顾南一看这厮准备的还挺全面，更头疼了。 清央的表情很兴奋，一双眼睛亮晶晶：「顾先生，我们走吧。」 顾南僵硬的点了点头。 「东西我都已经准备好了，顾先生你什么也不用拿。」清央说着，伸手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包袱，转身蹑手蹑脚的走出了门。 顾南跟着他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看了看被放在桌子上的大红喜服，犹豫片刻，还是大步上前拿块布包起了喜服，转身跟了出去。 哟哈自始至终蹲在旁边沉默着看他，而后四肢并用跟在了顾南的后面。 清央大概是因为之前攒了许多经验，二人从后院逃出去，一路上顺利到顾南根本不觉得自己在逃跑。 顾南觉得这根本不正常。 所以之后在风花雪月楼外面的巷子被一群暗卫团团围住的时候，顾南居然很诡异的出现了「对嘛，这样才正常」的心情。 站在最前方的暗卫长声音清淡：「顾先生，楼主请你回去。」 「哟哈我怎么办？」 【系统出品[武林高手]技能，使用后可获得武林高手状态十分钟，只要3000积分就可以获得，宿主要不要来一发？】 「……你真黑心。」一个支线任务的奖励积分才3000好吗？ 哟哈摇尾巴：「好吧，看在咱们同床共枕这么多天的份儿上，给你打五折要不要？」 「要！」 系统的机械音很快响起。 【兑换成功，积分扣除1500，宿主获得[武林高手]状态十分钟。】 顾南悄悄靠近清央：「你先走。」 「不行。」 「快点，别废话。」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听到顾南如此冷漠的声音，清央眼眸中惊愕一闪而过，他看看对面的安慰，再看看一脸坚决的顾南，咬咬牙，转身离开。 顾南看向暗卫长，对方面无表情的重复：「顾先生，楼主请您回去。」 但是我不能抛弃我的丁丁。 顾南拉住技能面板看了看技能栏最下面灰色的[武林高手]，伸出手指。 【是否确认激活短时技能？是/否】 手指向【是】移动。 手却突然被人抓住了，顾南回头，一袭玄衣的人执剑而立，长眉入鬓，面容冷峻。 他放开顾南的手上前一步将顾南护在身后，泛着寒光的剑直指前方。 「我是萧麟，顾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这么萌，真的不考虑包养我一下吗~(づ￣ 3￣)づ。 ☆、71.7 萧麒的武力值明显比对面的暗卫高了不只一个档次，顾南只看见眼前寒光一闪而过，四周便就只有他和萧麒是站着的了。 顾南的第一反应是心疼自己那白白逝去的积分。 「这是谁啊？哟哈。」 哈士奇甩尾巴：「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没有系统提示，那就不是什么关键人物。」 「你一定是在逗我。」顾南冷哼：「你看看人家那颜值，那气质，那身手，那身材，这样一高富帅你告诉我是个路人甲，你信么？」 哟哈抬头卖萌：「我信。」 「……」 「走吧。」萧麒收回长剑，转头对顾南伸出手：「清央在城门口等你。」 「你是谁？」 萧麒没有回答，直接拉住顾南的手向前走，他的力气用得很巧妙，顾南不会觉得疼，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第13页 只能被他强行拉着走。 走了几步，后面有脚步声响起。这声音里充满慌乱的意味，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顾南就着被萧麒拉着的姿势使劲回头看后面，愣住了。 一袭大红喜服的男人站在那里，如瀑乌髮凌乱的披散下来，整个人狼狈不堪，眉眼间尽是苍白和阴郁。 这可是厉楼南，傲视众生不可一世的厉楼南，永远装扮得体衣着精緻的厉楼南。 「顾南，你要和他走？」 沙哑隐约的声音如同砂石狠狠擦过顾南的心脏，沉默几秒，顾南突然挣扎起来，想要脱离萧麒的桎梏。 萧麒眉头微皱。 【叮，此主线剧情不可逆，检测到宿主行为与剧情不符，强制矫正模式开启。】 一双手突然就没了力气，顾南只觉着自己的身体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控制，让他只能留给厉楼南一个决绝的背影。 脚步声再次响起，萧麒不耐的冷哼一声，周围便突然出现了数十个黑衣人，朝着厉楼南围了过去。 刀剑碰撞的声音无比刺耳，顾南闭上眼睛，下一秒天旋地转，萧麒直接将他抱了起来施展了轻功朝城门方向赶去。 看到对面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厉楼南挡开黑衣人的剑，双目赤红。 「顾南！你白糟践了我对你的一颗真心！」 声音歇斯底里，里面蕴含的痛苦愤怒和伤心浓郁到让顾南想哭。 顾南的心勐地抽了一下。 哟哈跟在他和萧麒的后面，什么话都没说。 城门很快便到了。 萧麒放下顾南，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我就送到这里，你出去吧，清央就在那里。」 顾南抬头。 二人视线相对的一剎那，萧麒的瞳孔不可察的情绪一闪而过，他微垂了眸子，沉默着抬手轻触顾南的脸颊：「你怎么了？」 顾南疑惑的看他。 轻触脸颊的手缓缓上移在顾南的眼角轻轻抚过，带了些冰冷的温度：「顾南，你哭了。」 顾南抬手碰触眼睛，果然一片湿润。 他张了张嘴，眼泪却再也控制不住，沿着下巴不断滴在手中抱着的喜服上，留下点点暗色的痕迹。 「出城吧，找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顾南表情呆滞的点了点头，身子却没动。 耳边传来一声清淡的嘆气声，顾南微微偏头，后颈突然一阵剧痛。 意识归于黑暗。 ＊＊ 这里是地处边关的一个小镇，名为卧龙。 清央和顾南出城后一路辗转来到了这里，开了间小小的茶楼。 那日顾南昏迷，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里，萧麒已经离开了，只剩下清央一脸惊喜的看着他。 后来顾南才知道，萧麒是清央的师兄，特地在外面等着接应他们的。 打晕顾南，是因为看他当时情绪不太好，又担心被厉楼南追上，不得已而为之。 顾南没多想，接受了清央的说法。 反正他一穷二白，身上也没有能为人所图的东西。 顾南坐在柜檯后面看着清央收拾了东西：「你要出门了？」 「恩。」清央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回答顾南的问题：「普洱茶没了，我去收点回来。」 「路上小心。」 「我会的，顾先生。」清央笑起来，眼睛十分好看。 顾南垂了眸子，厉楼南也有这样的一双眼睛，笑起来如同杏花烟雨，很美。 哟哈摇着尾巴送走清央，又摇着尾巴跑到顾南身边蹲下：「在想什么？」 「没什么。」顾南靠在椅背上看外面，外面阳光正好，无数人沐浴着阳光从茶楼前面走过，表情不一，却很真实。 「哟哈，你说我们现在做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 哟哈跳上柜檯：「你可以想想你努力攒积分是为了什么。」 「我啊。」顾南笑了笑：「原本呢，我是想着攒够两百万积分兑换时光倒流，回到过去，然后对一个人表白，告诉我他我暗恋了你好多年，想和你组成一个家。」 哟哈耳朵瞬间竖起来：「暗恋的人？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顾南抬头摸摸哟哈的耳朵，轻声笑。 破廉耻无节操如顾南，内心深处也是有一片小清新之地的。 那里住着一个笑起来很温暖的男人。 顾南还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饿的快疯癫的他下楼觅食，路过楼下一家蛋糕店的时候不经意转头，看到橱窗后一涨温柔的侧脸。 惊鸿一瞥。 后来那张脸的主人便时常出现在他的梦里，朝他温柔的笑。 这一梦，就是三年。 然后被一只哈士奇给终结了。 顾南无父无母也没什么朋友，基本上算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可他很后悔，后悔没有勇气来得及去对一个人说我爱你。 所以在顾南碰到哟哈的时候，他答应绑定系统其实不是为了什么生命和绝世好攻，他只想回到过去，对自己暗恋了三年的人表达所有的心意。 哟哈转了一圈：「好吧，没想到你这么小清新，那现在呢？」 「现在？我不知道。」顾南睁开眼睛：「那你呢？你努力攒积分是为了什么？」 哈士奇没有说话，这样过了很久，哟哈突然趴在了柜檯上，眼神缥缈：「你知道的，我现在很多都是受系统主体限制的，比如说今天的系统强制状态，如果是我我不会开启，但我一点自由都没有。」 第14页 「我就想攒够积分，然后在不久的未来和你一起回人类世界。」哟哈眨眨眼睛：「积分够了，我就可以把我的数据分离出来，找一具新鲜的尸体重生。」 「我想品尝美食，感受阳光，游遍世界，还有……找一个人过一辈子。」 顾南摸了摸哟哈的头。 哈士奇的表情重新魔性起来：「所以宿主加油攒积分吧！等我的权限够了咱们就可以自由飞翔！」 顾南：「……」 「而且我要告诉你，心里不要有什么感情负担。」哟哈一本正经：「你要知道，很多事其实都是奇蹟。」 「……」 「你不信是吗？我给你说，这……」 哟哈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系统的机械提示音打断了。 【叮，厉楼南发布通缉令，支线任务更新[躲避厉楼南的通缉三个月]，任务奖励积分5000，失败惩罚：湿吻惩罚开启后第一个见到的人五分钟。】 顾南毛骨悚然。 哟哈表情麻木说完之前的话：「这厉楼南肯定能很快恢復过来做一些事情，你不用觉得愧疚。」 一人一汪视线相对，很快移开。 哈士奇觉得宿主真的很可怜。 清央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顾南挂了打烊的牌子正在收拾，见他进来微微一笑：「欢迎回来。」 「恩。」清央的嘴角是很温暖的弧度，上前去把背篓放在一边后，拿过了顾南手中的抹布：「这些我干就行，吃饭了么？」 顾南点头，从厨房又拿了一块抹布，和他一起收拾。 最后二人一起关了店门，互相说晚安后回了各自的房间。 灯光昏黄，气氛冷清。 顾南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茶水，水汽裊裊升起模煳了他的眼睛，一片朦胧中，顾南看到厉楼南坐在他对面，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茶倒是是不错。」 抬头，对面空无一人。 没有紫色华美的衣服，没有低沉悦耳的声音，更没有那双杏花春雨般的眼睛。 顾南低下了头，任凭茶水将他的眼睛染上褐色。 哟哈跳上桌子：「睡吧。」 「好。」顾南笑着抱起哟哈。 门却被人敲响。顾南放下哟哈转身去开了门，清央站在门口朝他浅笑：「我就知道你睡不着。」 顾南嗯了一声错开身子：「进来坐吧。」 「不了。」清央对上他的眼睛：「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你早些休息，有些事情……不用太过担心。」 顾南没说话。 清央也沉默着，站在原地丁丁看顾南，他的眼眸不同于厉楼南如同墨色沉淀般乌黑，颜色很浅，犹如琉璃。 脆弱的美丽。 被这双眼睛盯着，顾南心中莫名出现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他撇开头退后一步想要关门，门却被清央抵住了。 他就站在门口，神色比眼眸还要清淡：「你要知道，一切还有我，顾南。」 这是第一次，他叫顾南名字，而不是恭敬有余亲近不足的顾先生。 顾南仿佛受到蛊惑一般怔怔点头，动作很轻微，却让对面的人如同孩子般笑了起来：「顾先生，好好休息。」 顾南低低的嗯了一声，关上了门。 伴随着关门声，系统的机械音再次在顾南耳边响起。 【叮，攻略对象清央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为70（珍惜之人）】 顾南想，如果厉楼南的好感度也能这么好刷，那就完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厉楼南的日记本---------- 今天我媳妇儿跟人跑了，不开心。 但是我一定会找回来，必须的。 你们说，找回来以后怎么惩罚比较好？ （挑眉微笑）。 谢谢十三月的地雷么么扎(づ￣ 3￣)づ。 以后就都是日更辣，不要大意的点下收藏文章和收藏作者吧~！ 【更新时间为每晚8点！】 ☆、81.8 日子流水一般的过，顾南和清央在卧龙镇的生活慢慢步入正轨。 哟哈懒洋洋的趴在外面晒太阳，表示这样的生活其实也不错。 顾南懒得理他。 等到顾南终于能够直面黑暗的未来，气温也骤然降了下去，第一场雪过后，清央的生辰到了。 清央清晨便出了门，送走他后，顾南在外面挂上了休息的牌子，进了厨房开始张罗。 这一张罗就是一个上午，还好成果不错，顾南看着桌上的菜心里很有成就感。 其实顾南学会做菜还没多久，做出来的东西自然好吃不到哪里去，连清央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可清央很喜欢，说顾南做的菜里有种令人幸福的感觉。 把做好的菜一盘盘端进了里屋，顾南和哟哈一同坐下等清央回来，哟哈望着满桌子的菜垂涎欲滴多次伸爪子，被顾南毫不客气的用筷子敲了回来。 「给看不给吃，伤心欲绝。」哟哈皱鼻子。 顾南斜睨他一眼：「烦人。」 哟哈颓靡趴下。 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了下去，透过窗户顾南看到夕阳的颜色。 哟哈的模样十分萎靡，多次跑到门口，发现清央还没回来表示很失望：「宿主，我快饿死了。」 顾南看了看哟哈圆滚滚的身子，觉得让这一天吃五顿的货饿一天确实有点过分，嘆口气：「算了，先吃吧。」 第15页 哈士奇的眼睛瞬间亮了。顾南摸摸他的耳朵刚拿起筷子，外面的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顾南条件反射性的拿筷子把哟哈的爪子重新敲了回去：「清央回来了，等等再吃。」 哈士奇一脸委屈的收回了爪子。 顾南起身上前打开门：「你回来了，快吃……」 声音在抬头看到面前的人时戛然而止。顾南怔怔的看着那双如同深渊的眸子，退后几步，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那人看着顾南失神的样子，目中的复杂情绪一闪而过，他上前一步用绝对强势的姿态关上了门，钳住顾南的手：「见到我，你就这么不开心？」 声音沙哑，一双桃花眼中不再是顾南所熟悉的朦胧，而是强势与狠厉。 【叮，支线任务[躲避厉楼南的通缉三个月]失败，失败惩罚：惩罚开启后与第一个见到的人湿吻五分钟，惩罚五秒倒计时结束后开始。】 顾南睁大了眼睛。 【五。】 厉楼南的眸子掠过顾南的身子看到木桌上的菜餚，冷笑：「你可真是用心，我那般掏心掏肺的对你，也没见你为我洗手做羹汤。」 【四。】 「不过现在，你是我的了。」 【三。】 厉楼南伸手抬起顾南的下巴：「从此以后，你就不会再有逃离的机会。」 【二。】 「没有自由，这是你逃离我的惩罚。」 【一。倒计时结束，惩罚开始。】 「我的顾南……」 一句话声音清淡，如同呢喃，暧昧沙哑又性感的要命。顾南只觉着一种惊人的热度从身体由内到外散发出来，他双眼发热，下一秒身子不受控制前倾，伸手勾住厉楼南的脖子下压，踮脚吻了上去。 感受到嘴唇的湿润，厉楼南的愣怔只是一瞬间，很快反手扣住了顾南的后脑，反客为主。 贴在一起的柔软带着炙热温度，一点一滴勾勒出一颗赤丨裸丨裸的真心。厉楼南的吻强势霸道，似乎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之前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顾南除了一开始占据了那么一小会儿的主动地位，之后就只能依附于厉楼南，在他给予的的炙热中沉浮。 顾南觉得自己如同溺水一般，随时都可能窒息。 【叮，五分钟时间到，任务惩罚状态解除，宿主你的腿不要太软哟。】 顾南大脑一片空白，用尽浑身的力气推开厉楼南，大口唿吸。 被推开的厉楼南眸色乌黑，敛去了所有情绪，他唇角勾起一个冷漠的弧度，俯身直视顾南的眼睛：「后悔了么？还是觉得噁心了？」 他的眼眸深沉寂静到让人嵴背发凉，顾南的身子瞬间僵硬。 厉楼南的动作却突然轻柔起来，他伸手用最温柔的力量轻轻环住顾南，嘴唇贴近顾南的耳边，声音如同情人的低语。 「不过没关系，无论你喜欢还是不喜欢，你只能跟我走。」 「你是我的。」 耳边的低语带着灼人的热度，对方轻笑间喉咙细微的震动顾南感受的清清楚楚，他抬起眼睛想看顾南，眼睛却在抬头的一瞬间被厉楼南捂住了。 「不想吓到你，忍忍就好，等你再醒来，会看到一个美丽的世界。」 顾南一僵。 脖颈处很快传来熟悉的刺痛。 檀香味美，锦屏色佳。 雕花窗棂，红木圆桌，四周角落都立着灯台，将整个屋子照的亮堂堂的。屋子的墙壁上挂着几张山水画，华贵秀雅。 绝对不是风花雪月楼。 顾南动了动，然后很惊悚的发现四肢被人用铁链固定在了床上，似乎是怕顾南挣扎伤到自己，铁环被人用棉布里里外外包了五六层。 很柔软，也让顾南更难逃脱了。 「哟哈？你在么？」 话音刚落，床底便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片刻一颗毛茸茸的头钻了出来，哈士奇看上去十分开心：「哟，宿主你醒了？」 「你这语气是什么鬼？这怎么回事？」 「还能怎样。」哟哈跳上床甩尾巴：「你被厉楼南抓到顺便锁了起来，还有宿主，这次你是被厉楼南公主抱回来的，和之前的提熘相比实在是很大的进步。」 顾南扶额：「厉楼南呢？」 哟哈耸耸肩：「就在门口站着呢。」 「……」 哈士奇的表情十分魔性，很哈皮的跳下床跑到门边，在顾南绝望的心情下拱开了门。 厉楼南就站在那里，紫衣华美，身姿修长，无暇的脸上没有表情，淡淡的看着床上的顾南。 而后他垂眸扫了一眼开门后迅速躲到一边的哟哈，抬脚走进去关上了门。 顾南十分紧张，拳头紧紧握住，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痕迹，很疼。 厉楼南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将顾南紧紧攒着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握住：「别伤到自己。」 「你先放开我。」 一句话使厉楼南的眸子更加深沉，顾南只看到眼前紫色一闪而过，头顶便附上了一层阴影，熟悉的低沉声音带着灼人的热度响在顾南的耳边：「放开你，让我再眼睁睁看着你和别人走么？」 厉楼南轻轻在顾南眼睛处落下一个吻，语气轻柔：「我会放开你，在我们成亲之后。」 「在此之前，我会在这里陪伴你照顾你，不会让你受委屈。」 第16页 说活间，厉楼南的眼眸明亮的耀眼，受这双漂亮到惊人的眸子蛊惑，顾南无意识的点了点头。 「婚期定于三天之后。」厉楼南见顾南答应，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这一次，谁都不能带走你。」 【叮，攻略人物厉楼南好感度加10，当前好感度为75（想一辈子留在身边的人）】 就这样，顾南人生中的第一个小黑屋y模式开始了。 对此，顾南表示其实还不错。毕竟这些天来他除了没有自由不能动之外，确实一点伤害也没受到，这比他之前想到的虐杀已经好太多了。 人要知足。 当然如果厉楼南不坐在一边用那双桃花眼死死盯着他，还总说些暧昧的话做些暧昧的动作的话，就更好了。 这样的日子过的很快，转眼间已经是成亲前夕。大概是真心被上一次顾南的逃跑伤到了，厉楼南别庄的防御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本人更是守在顾南床边片刻不离。 顾南躺在床上偏头看厉楼南，后者已经换上了大红喜服，喜服颜色微微发暗，衬得人越发好看。 很惊艷。 而在厉楼南手中正是那套曾经被顾南带走的红色衣服，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过喜服上面的精緻纹路，厉楼南垂眸看顾南：「你知道么？当初我真的恨不得杀了你，可后来我发现你唯一带走了喜服，我就想，你应当是对我有情。」 说着，他脸上突然绽放笑容，如同春暖花开一般，温暖到让人睁不开眼睛。 「所以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厉楼南的声音压得很低：「过了今天，曾经发生过的不愉快会完全成为过去。」 他低头吻上顾南的唇：「你是我的。」 这个吻不同于之前的强势炙热，很轻很柔，是顾南从未感受过的温柔。而在轻吻落下的同时，顾南四肢上的锁链一齐落了下去，他抬头看厉楼南，后者笑得温柔：「我给你自由。」 哟哈全身裹满了红布，站在门边望着对面无比温情的二人，表情十分愉悦。 顾南活动了一下双手，并没有被束缚了三天的酸疼感。 哟哈哼唧：「可不是，你每晚睡着以后某人可都是会给你解开锁链按摩四肢的。」 一瞬间顾南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许多情绪混在一起成为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指引着他伸出手去环住了厉楼南的脖子。 拥有美丽眼睛的人表情柔和的不像话，伸出手指点了点顾南的额头。 「早点休息吧，等明日洞房花烛，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罢，厉楼南轻轻挥手，屋子瞬间黑了下去。 顾南却因为厉楼南的一句话，睁着眼睛彻夜未眠。 #拿什么来拯救你，我的强迫症。# 作者有话要说：　　成亲辣成亲辣，猜猜这次能不能顺利成亲呢哈哈哈=￣w￣=。 ☆、91.9 旦日清晨，清风微醺。 顾南穿着大红喜服坐在梳妆檯前，镜子中的青年皮肤白皙，眸色清浅，嘴角含着丝丝笑意，温暖美好。 如果眼底没有黑眼圈的话。 顾南嘆口气，蹲在他旁边的哟哈快速跳上梳妆檯摇了摇自己缠着红布的身子，哼哼：「你照完了没，到我了。」 「……」顾南抓住哈士奇的尾巴甩到一边，再回头，从镜子中看到有一人慢慢靠近他，眉目如画，灼灼风华。 厉楼南走到顾南身后，弯腰贴近他的肩膀，同样的大红交缠在一起，暧昧又幸福。顾南偏头看他，后者眉眼弯弯伸手将二人挨在一起的头髮系在一起，声音饱含笑意：「结髮之好。」 顾南心头微颤，笑了笑，干脆从桌上拿了剪刀将缠绕在一起的两缕头髮剪下递给了厉楼南。见顾南如此，厉楼南眼睛明亮，接过髮丝小心翼翼拿了红线缠上，待他缠好，顾南将髮丝拿过放到锦盒里朝着厉楼南微笑：「这才是结髮之好。」 厉楼南笑了，如同春暖花开一般，温暖耀眼。 他在顾南额头落下一个轻吻，站起身来微笑着对顾南伸出手：「走吧。」 顾南望着那双美丽的桃花眼，眉眼弯了弯，将手放在桃花眼主人的掌心。 手瞬间被握住，带着些不容拒绝的温柔。 两个男人的婚礼没那么讲究，不需要八抬大轿，不需要十里红妆，更不需要满门宾客，只需要一双红烛，两颗真心，执手相望便能感受到至死方休的勇气。 但即使是这样，一天下来顾南还是累了个半死，眼看着后面还要有一轮敬酒，顾南果断装不胜酒力软软挂在了厉楼南的身上。 厉楼南笑笑，一双桃花眼浸满温柔，伸手抱住了顾南送他回去休息。 刚进门顾南瞬间满血復活，动作矫健扑到床上：「累死了，我不干了。」 在他身后的厉楼南关上门走到床边坐下，看着顾南的模样表情十分柔和，感受到他的目光，顾南抬头，厉楼南便轻轻伸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道：「不省心。」 真的太温柔。 二人在屋子里待了没多长时间，外面便有人来催，顾南看看笑着看他的厉楼南，神情充满戒备：「我累了。」 意思就是你自己去就行了千万别拉上我。 「体力不行。」后者皱眉，伸手揽住顾南的腰手掌下滑：「这种体力，我很担心你今天晚上怎么过。」 第17页 这实在是……太污了。顾南扶额，干脆不再说话，起身将厉楼南推出了门。 厉楼南没说什么，漂亮的眸子停在顾南身上几秒后，笑笑离去。 顾南抽抽鼻子，觉得厉楼南方才的那一眼怎么看怎么让人毛骨悚然。 送走了厉楼南，顾南关上门转身走到床边坐下。 看看四周的一片红色，顾南才有了自己已经脱单的真实感。 居然就这么脱单了，顾南嘆气。 木门突然响起了被敲击的声音，顾南看过去刚想去开门，门却突然被拱开了。一身红色圆滚滚的哈士奇钻进去用后腿踹上门，脚步欢快的跑到床边跳上去，蹲在旁边看顾南。 「……」顾南扯了扯哈士奇脖子上的蝴蝶结：「你看我做什么？」 哟哈没说话，圆熘熘的眼睛盯着顾南看了好一会儿，开口：「宿主，你低下头。」 顾南依言低头。 端坐不动的哈士奇脸上突然出现一个奇妙的表情，伸出爪子在顾南额头按了一下，沉声道：「不省心。」 语气和厉楼南居然八成像。 顾南的内心顿时十分复杂，愣了一会儿，对着哟哈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 哈士奇甩来甩去的尾巴瞬间僵硬，他耳朵动了动转身想跑，被顾南微笑着拽住尾巴拉回来摁住。 被摁住的哟哈不停挣扎：「你不能这么暴力。」 「我能。」顾南语气肯定，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和哟哈一起闹腾许久，前堂的喧嚣声逐渐小了下去。 注意到外面的变化，哟哈耳朵抖了抖：「宿主，你菊花变成向日葵的日常马上就要开始了。」 顾南微笑伸手。 哟哈很没骨气的缩了缩：「不，没有。」 顾南满意一笑，摸了摸哟哈的耳朵。 木门突然「吱呀」一身被打开了，顾南和哟哈一起回头望，一身大红灼灼风华的男人站在门边，弯着一双桃花眼朝他们笑。 「你回来了。」顾南笑着看厉楼南：「外面的事情都结束了吗？」 厉楼南嗯了一声，反手关上门，原本就十分漆黑的眸子在看到顾南放在哈士奇头上的手时更暗了几分。 动物天生的敏锐感让哟哈的尾巴瞬间僵直。 下一秒，一身红色表情十分蠢萌的哈士奇已经被厉楼南揪住脖子，转身开门丢了出去。 顾南：「……」 哟哈：「……」伸爪挠门。 顾南抬头看厉楼南，后者一派坦然在顾南身边坐下，道：「以后别和它太亲密，我不开心。」 如此坦诚不带一丝修饰的话让顾南愣住了。 在外面挠门的哟哈停下动作欲哭无泪：「宿主，你家攻占有欲是不是太强了一点？」 顾南不理他。 圆滚滚的哈士奇嘤嘤嘤跑开了。 没了汪在外面听墙角，顾南放心不少，刚抬头，一片红色便覆了上来。 身体瞬间倒在床上，上方男人的黑髮垂下扫在顾南的脸上，痒痒的，软软的，很暧昧。 「你是我的了。」厉楼南俯身亲了亲顾南眼睛，语气中的占有和坚定满到快要溢出来。顾南抬眸对上那双明亮的眸子，嘴角缓缓勾出一个温暖的弧度。 这个笑容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划开所有的禁锢，让一个又一个狂风骤雨一般的吻冲破一切枷锁落在了顾南的唇上，兇勐而又热烈。顾南反手环住厉楼南的脖子努力迎合，换来后者更加狂热的攻势。 沉沉浮浮，没什么经验的处男终于觉得快要喘不上气，伸手戳了戳厉楼南的腰，这一动作让后者的眸光更加炙热，却还是稍稍起身，暂时给了顾南喘息的机会。 顾南脸上发热，整个人晕乎乎的，眼前一片模煳，只有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眸在朦胧中越发显得清晰。 「你真好看。」顾南伸手摸了摸厉楼南的脸。 厉楼南笑着握住顾南不安分的手，一双桃花眼弯弯的：「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对我印象如何？」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顾南想了想，脑海中瞬间出现灯光昏黄的屋子和笑起来很像深井冰的紫衣男子。 顾南沉默片刻，轻声嘆气：「你这个磨人的老妖精。」 「……」厉楼南表情瞬间十分微妙。 无语片刻，厉楼南垂了眸子望着顾南的脸，突然笑了。 顾南瞬间毛骨悚然，下意识就想跑。 厉楼南却不会给他逃跑的机会，伸手抓了顾南的双手扣在他的头顶，整个过程中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顾南嘴角动了动。 而后如火一般炙热的温度瞬间覆盖了他的全身。 等到天色微微泛白，厉楼南才表情餍足的抱着顾南去清洗身体。 身体沾到水的那一剎那，顾南昏昏沉沉的头终于获得清醒。 他动了动，然后就明白了什么叫多么痛的领悟。 「不舒服么？」厉楼南柔柔的笑，伸出手为顾南按摩腰部：「这样好些了么？」 「嗯，再重一些……轻点，恩，就是这样。」顾南趴在浴池边上眯起眼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我记得你成亲前说洞房花烛夜要告诉我一个秘密，秘密呢？」 「秘密？」厉楼南按摩着的手顿了顿，没有说话。沉默半晌，顾南听到上方传来的低沉声音：「秘密啊……就是你的那只宠物，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存在了。」 第18页 顾南：「……」 厉楼南轻声笑了笑：「毕竟它在外面那么坚持的挠门，我那天打昏你开门的时候还踹了它一脚。」 顾南想了想那天被厉楼南发现哟哈时的尴尬场景，怒视厉楼南：「那你那天看到哟哈还用那么渗人的眼光看我，你戏弄我！」 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无法言喻的酸痛感压了回去。 「别动别动，骗你的。」厉楼南俯下身在顾南背上落下一个轻吻，随后身子上移贴近顾南耳边，压低了声音：「刚才不是问你对我的第一印象么？我要对你说的秘密啊，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想着，嗯，这个人看起来挺有趣，留在身边一辈子也挺好。」 顾南炸毛：「什么叫挺有趣，你……」 剩下的话被一个吻尽数压回，一吻结束，顾南也没了继续闹腾的力气，只能哄着一双眼睛瞪厉楼南。 厉楼南轻笑，低头亲亲顾南的眼眸，轻声道：「其实是，你知道的，我爱你。」 一句话，十个字，却让顾南的心跳骤然加快。他偏过头不自在的轻咳一声。 厉楼南眉眼弯弯看着顾南微红的耳根，原本在按摩的手掌改变了动作轻轻摩挲顾南的腰部，感受到腰部的炙热温度，顾南回头，就看到厉楼南一双桃花眼中突然染上了一片雾气。 顾南暗叫不好。 身后的炙热躯体却依旧压了上来，略微沙哑的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响在顾南耳边：「一次就好。」 我信你才有鬼！ 这是顾南失去意识前的唯一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哟哈的日记本---------- 今天，被宿主的姘头嫌弃了。 他十分铁石心肠，把那么萌那么萌的我丢出了门。 宿主还不管他。 伤心至极。 #我觉得我应该找个对象了。# 每次看到你们那么萌那么萌的评论我都觉得好幸福！ 另外真的不考虑收藏下软萌温柔的作者吗？?(? ???w??? ?)? ☆、101.10 【叮，隐藏主线任务[与厉楼南在洞房花烛夜共度春宵]完成，奖励积分6666，宿主魅力值＋1。】 【叮，[菊花开了]成就达成，成就面板开启，宿主获得初级总受称号，奖励总受必备玫瑰膏一盒，望宿主继续努力，早日成为受神哟↖(^w^)↗。】 顾南表示一睁眼就听到内容如此污的系统机械提示音，心情真的是十分复杂。 他坐起来环视一圈，看到哈士奇蹲在凳子上吐舌头，模样十分魔性。 「哟哈，你告诉我那个成就面板是什么鬼？」 「就是你看到那样哟宿主，触发条件满足，成就系统开启了恭喜么么哒。」哈士奇眯眯眼睛，语气十分欢快：「另外偷偷告诉你以后碰到这种事情你完全是可以打开人物面板看看的嘛。」 「……」 顾南扶额，伸手打开了人物面板。 【人物面板】 姓名：顾南 身份：风花雪月楼楼主伴侣 年龄：19 性别：男 身高：175cm（当前） 性向：男（弯弯哒） 体质：4（弱） 智力：5（蠢） 魅力：9（天生我受） 武力：4（弱） 运气：2（衰） 状态：男配光环附身，绑定主角吸引技能。 物品栏：玫瑰膏x1。 积分：25166 顾南眼尖的注意到自己人物属性后面括号里的内容改变了，扫了一眼，顿时觉得自己之前对哟哈还是太好了。 不过那什么成就面板呢？ 【看下面↓】 顾南默默向下看，然后在人物面板的最下面看到一个金灿灿菊花状的按钮。 金灿灿，菊花状，按钮。 哟哈很欢脱的开口：「看到了吗？宿主，不要大意的戳上去吧。」 「……」 此时此刻顾南的心情简直是崩溃的，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那朵金灿灿的菊花良久，最终深吸一口气，咬牙伸手戳向了那朵菊花。 【成就面板】 成就系统说明：宿主可通过完成隐藏任务和触发例外剧情完全成就并获得成就称号。 当前成就：[菊花开了] 成就称号：[初级总受] 下一级成就：[妖娆绽放的菊花] 成就绑定称号：[中级总受] （菊花台上菊花怪，菊花怪上菊花开，宿主请加油。） 顾南：「……」 默默关掉了成就面板，顾南已经没有力气去问哟哈菊花怪是什么鬼了。 还有那什么妖娆绽放的菊花，顾南只是想想，就觉得自己身后某个不可说的地方隐隐作痛。 总之心情很微妙。 注意到顾南的表情，哈士奇的表情十分魔性，尾巴摇动的频率也加快了几分。他跳下凳子跑到顾南脚边：「怎么不说话？开心点啊宿主，毕竟成就系统是有很多实用奖励的哟。」 「……比如。」 哟哈摇尾巴：「玫瑰膏。」 「……」顾南掀被子下床。 似乎是早已预料到了顾南的反应，哈士奇迅速转身跑到门边：「你别动，小心菊花疼。」 说完，在顾南还未继续动作之前转头去拱门，门成功被推开一半，浑身裹了红布圆滚滚的哈士奇刚要钻出去，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脚。 第19页 下一秒，一双洁白无暇的手凑近哈士奇的脖子，哟哈尾巴僵直，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一扇门已经将他和顾南彻底隔了开来。 哈士奇看看那扇木门抽抽鼻子，伸出爪子在门上留下三道爪痕，转身离去。 「你这宠物倒是活泼，也算可爱。」厉楼南关好门转身，脸上的笑容在看到赤脚站在地上的顾南时淡了下去，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天凉了，怎么还如此不注意。」 说着便走上前去扶顾南在床上坐下，又伸手将顾南冰冷的脚揽到自己怀里为他暖脚：「如此冰凉，若是你觉得自己身子太好无需注意，那今晚咱们多来几次好了。」 「……」顾南果断岔开话题：「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有事么？」 厉楼南挑眉，一只手依旧暖着顾南的双脚，另一只手却顺着白皙的小腿上移，笑道：「惦念着夫人的身子，归心似箭。」 说着，又继续开口：「你身子……还疼么？」 顾南忙抓住厉楼南不安分的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厉楼南的问题，只是这么一犹豫的空当，厉楼南便俯身压了下去，一双眼睛明亮璀璨：「既然夫人羞涩，不愿多说，那为夫便亲身检查好了。」 顾南欲哭无泪，慌乱挡住厉楼南，抬头正巧对上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子，顾南眨眨眼，那双漂亮的眸子也微微眯起，大有你不说我就继续的意思。 二人对峙片刻，顾南在厉楼南准备继续动作前咬牙开口：「疼……」 身上作乱的手立刻停下了，顾南抬眼去看厉楼南，后者表情柔和，伸出手轻轻在顾南的鼻尖点了点，语气温柔到不像话：「我会好好待你的。」 顾南轻轻嗯了一声。 厉楼南便笑着握住顾南的手，片刻后松开扶着顾南的后背让他躺下，为他掖好被子，道：「睡会儿吧，」 顾南点头闭上眼睛，也是真的累了，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注意到床上的人唿吸变得均匀，厉楼南垂眸看顾南的睡颜，伸手轻抚他的额头，微微一笑。 日子变得十分惬意，顾南坐在别庄后院晒太阳，看看花吃吃点心简直舒坦的不行。想想自己刚遇见厉楼南时的悲惨生活，顾南表示这才是人生赢家该过的日子。 如果旁边没有嘴贱的哈士奇就更好了。 顾南斜睨一眼趴在旁边吃水果的哈士奇，眼神中的嫌弃满到快溢出来。 「我感受到了你的嫌弃，宿主。」哈士奇哼哼：「虽然我没有看你，但是我知道。」 顾南：「……吃你的吧，话怎么那么多。」 哟哈摇尾巴，伸爪把吃剩的果核推到一边，目光灼灼看顾南：「话说宿主你这几天的日子过的甚是滋润吶，尤其是晚上。」 顾南拿着点心的手顿了顿：「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哟哈瞬间改口：「就是主线任务好久没更新了我瘆的慌。」 「……」 哈士奇摇着尾巴很好心的提醒顾南：「按照上次的经验，主线任务好久不更新后一更新就是坑宿主剧情，这次么……我觉得也不会例外。」 顾南想了想上次主线剧情断掉很长时间后的剧情发展，顿时毛骨悚然。 哟哈蹲在一边用哈士奇特有的表情看他：「宿主，不作不死，生命珍贵，且行且珍惜。」 视线在哈士奇圆滚滚的身体上停留片刻，顾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抬脚踩了上去。 十分钟后，顾南继续吃点心，哟哈趴在旁边朝着顾南嘤嘤嘤：「宿主，求揉尾巴。」 「自己揉。」 「qaq我够不着。」哈士奇耷拉着耳朵，很委屈。 顾南继续拒绝，十分铁石心肠。 哟哈瞪圆的眼睛凑到顾南面前努力卖萌，然后发现自家宿主真的没有管他的意思，委委屈屈的在旁边趴下了。 听旁边没了声音，顾南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哈士奇一眼，垂眸掩去了眸中的笑意。 一人一汪在后院待了一下午也没商量出来怎么踩剧情，眼看着天边已经变得昏黄，顾南俯身戳戳哟哈的头：「该回去了。」 「不用着急。」哟哈漫不经心的开口：「我们还要走剧情呢。」 「……天都快黑了你走什么剧情。」 哈士奇看顾南的眼神充满鄙夷：「没见识，月黑风高杀人夜，这剧情一般都是在这个时间开始走的，不信你回头，剧情就在你身后。」 顾南回头。 红木柱子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黑衣男子，他站在那里，神情淡漠的看顾南和哟哈。 是萧麒。 「萧麒？」顾南唤了一声。 萧麒点点头，走到顾南跟前对他伸出手：「我来带你走。」 说着，便要拉住顾南的手。 顾南后退一步躲开。 淡色眸中的诧异一闪而过，萧麒看着顾南抗拒的动作，眉头微皱：「怎么了？」 「我不走。」 三个字让萧麒淡漠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他紧紧盯着顾南，眸中情绪如同烟雾一般缠绕，语气却是与其完全相悖的平淡：「原因。」 这次皱眉的人却成了顾南，皱眉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萧麒，还因为在萧麒说话的同时，系统提示音开始疯狂在他脑海刷屏。 【叮，主线任务更新为[答应随萧麒一同离开]，完成奖励积分5000，任务失败惩罚：虚弱状态十二小时。】 第20页 顾南转头看哟哈：「你又坑我？」 哈士奇很委屈：「不是我，宿主你知道的，以我现在的权限根本无法左右任务发布。」 顾南头疼。 将顾南方才偏头的动作误会为抗拒，萧麒面上依旧毫无波澜，宽大衣袖下的手却狠狠攒住了，他上前一步，一双清浅的眸子直直对上顾南的眼睛，一字一顿问：「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走？」 顾南咬牙，摇了摇头。 不就是十二个小时的虚弱状态么？只要不是丁丁没了我都能接受！ 双手却突然被对面的萧麒扣住了，手腕传来的疼痛让顾南皱紧了眉头，刚想抬头，上方萧麒的声音便传了下来。 「不愿意，也得走。」 作者有话要说：　　#厉楼南：总有不长眼的人想和我抢人。# 明天早上八点更新么么扎~！ ☆、111.11 萧麒的声音如覆冰雪，寒冷彻骨。顾南睁大眼睛看他，后者面无表情，一双清淡的眼眸中不带一丝感情。 这样的萧麒让顾南害怕。 手腕已经被萧麒握出了红印，在白皙的皮肤上分外刺眼，顾南皱眉，萧麒的视线随着顾南看向他手腕处的红色，半晌，萧麒稍稍松手，神色也微微缓和了一些。 「跟我走吧。」 闻言，顾南垂了眸子，额前的碎发落下来遮住了他所有表情，二人就这么沉默着，半晌，顾南用尽了力气抽出手来退后一步，声音中满是坚定：「我不愿意。」 话音刚落，系统提示音便响了起来。 【叮，主线任务[答应随萧麒一同离开]失败，失败惩罚为：虚弱状态十二小时，十分钟后惩罚开始。】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顾南抬头，看到萧麒望着自己，神色冰冷，唇角下撇。 他一步步走向顾南：「曾经清央问你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你愿意，而现在你却拒绝了我。」 萧麒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一双淡色的眸子直直盯着顾南，带着些咄咄逼人的意味。他就这么将顾南一步步逼到了墙边，伸手扣住顾南的双手：「可惜，晚了。」 顾南挣扎了几下，换来的是手腕上加大的力度，萧麒俯身靠近他，声音清淡：「厉楼南如今不在，你只能跟我走。」 说着他身子一动，便想要如之前带顾南走时那般抱起顾南。 方才一动不动的顾南却勐烈挣扎起来，萧麒一时不察被顾南踹在了膝盖上，后退几步，而后抬头看向顾南，眼眸中是藏不住的不满和阴鹜。 萧麒没再继续靠近顾南，就这么盯着他。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一瞬间顾南觉得站在自己眼前的不是印象中冷漠的男人，而是一条蛇，他匍匐在前面蓄势待发，随时会缠绕上来，将他盯上的猎物拖向深渊。 极其危险。 顾南偏头想要躲开萧麒的视线，后者看着他，嘴角突然勾起轻缓的弧度。 配着那样的眼神，十分诡异。 「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 刻意压低的声音如同砂石一般划过顾南的心脏，难受至极，顾南皱眉。 前面突然有一团黑影沖了过来，萧麒背对着黑影没有注意，等注意到的时候，哈士奇已经跳到了顾南怀里，被顾南紧紧抱着。 顾南抱着哈士奇的脖子，这个动作居然让他得到了些诡异的安全感。 萧麒眼睛微微眯起，没有在意哈士奇，盯着顾南重复问道：「为何呢？」 说着，就要朝顾南靠近。 顾南心里紧张，抱着哟哈脖子的手不自觉的勒紧。眼看着萧麒就要贴近自己，顾南咬咬牙，开口问：「我倒是不知道，为什么你那么执着我要带我走？」 萧麒停住，表情似笑非笑。 见他这般表情，顾南顿了顿，继续说：「并且，我是应该叫你萧麒呢，还是叫你清央呢？」 萧麒的瞳孔勐地收缩一下，嘴角的笑意也慢慢消失。 「你知道了？」 顾南对上那双清淡的眸子：「我可能没告诉过你，你有一双很美丽的眼睛，清清淡淡，像琉璃一样。」 【叮，支线任务[识破清央的隐藏身份]完成，奖励积分3000，当前积分28166。】 萧麒愣住了。 趁着他发呆，顾南伸手把怀中的哈士奇朝着萧麒的脸扔了过去，转身就跑。 身后的萧麒似乎被哈士奇这种迷之生物震慑，许久都没跟上来。顾南努力向前，眼看着前面已经是出口，系统机械音却在脑海中再次出现。 【十分钟缓冲时间到，虚脱状态在五秒后开启，五，四，三……】 顾南脚一软趴在了地上。 身后萧麒一步步走过去，姿态分外优雅，他走到顾南身边，动作温柔的将顾南扶起来，微笑：「你不是问我为何执意要带你走吗？」 顾南一动不动。 「因为啊。」萧麒弯腰将浑身疲软的顾南打横抱起：「从你第一次答应跟我走，你就没有再回头的余地了。」 「所以，你只能跟我走，顾先生。」 ** 竹台小筑，风景秀雅。 空气沁人心脾，日光大好。 但这也掩盖不了顾南被幽禁的事实。 顶多居住环境比小黑屋好了一点。 顾南抬头看坐在对面的萧麒，后者听到动静转过头来，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很轻柔：「你醒了？」 第21页 顾南没说话。 萧麒也不介意顾南的冷淡，道：「你喜欢这里么？」 「不喜欢。」顾南说：「你打断把我关在这里多久？」 「我们会在这里一起生活，直到白头，我们死去。」萧麒的声音充满温情，一向冰冷的脸也缓和几分。 ……意思就是想把我关一辈子么？顾南沉默。 见顾南沉默，萧麒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走近床边，俯身对上顾南的眸子：「你不愿意跟我一起是么？」 顾南别开口。 上方一阵沉默，片刻，清央的声音传了过来，楚楚动人：「顾先生，您是嫌弃我在烟花之地待过是么？」 毛骨悚然不足以说明此时顾南的感觉。 他抬头，上方人依旧是原先的服饰，脸却换成了清央的，眉清目秀的少年朝着他微笑，如同琉璃般的眸子温和水润,带了些少年的羞涩：「顾先生，我心悦于你。」 「……」 顾南看清央的表情瞬间有些微妙，他撇开眼睛，沉默片刻，背对清央躺下用被子蒙住头，没再说话。 屋子里一片寂静。 许久，顾南才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起，而后门和窗户被关上，竹屋便暗了下去。 顾南坐起来：「哟哈，出来吧。」 话音刚落，床位微微隆起的被子动了动，片刻一个毛茸茸的哈士奇头钻了出来。 「宿主，现在厉楼南在外面找你找的快疯了，特别可怕。」哟哈跑到顾南手边：「整个人凶神恶煞，看谁都没好脸色。」 「……你别跟我说这些，直接说我怎么办。」 「不管怎么办，宿主你也得先等虚弱惩罚过去。」哟哈吐着舌头泼冷水。 顾南这才想起还有失败惩罚这种坑爹的事情。 他戳开个人面板，发现自己名字后面跟着一行小字——虚弱状态：剩余十一小时。 还有十一个小时，顾南扶额。 「所以宿主你现在还是安心睡觉吧。」哟哈语气十分欢快，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还有，保护好菊花。」 「……」顾南忍不可忍，伸手把哟哈拖了过来，扯了被子包住他。 睡觉。 结果是虚弱期度过之后，顾南也没想到逃出去的办法。 倒是清央行事越来越诡异。 顾南现在看到清央就头疼，这精分的太厉害，他想想就难受。 今天清央走的是正常版本清央式柔情路线。 清央一袭青衣，笑容温润摆好了碗筷，对着床上的顾南唤了一声：「顾先生，吃饭了。」 语气姿态和从前在卧龙镇时没有一丝不同。 顾南起身看了看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餚，咽了咽口水，哟哈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那菜里迷药和春丨药不知道加了多少，宿主你要珍惜菊花。」 顾南重新躺下。 摆放碗筷的手僵在了半空，清央看着顾南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如同冰冻一般，他垂了眸子一步步走到床边，再开口，便换上了萧麒的声音：「你心里就只有厉楼南？」 顾南身子僵了僵，坐起来看他。清央眉眼微垂，半张脸在灯光昏暗下变得模煳，另半张脸却清晰逼人，顾南能清楚的看到他微微撇下的嘴角和冷凝的眼眸。 半晌，清央动了动，将脸上的冰冷尽数收回，语气轻柔，说出的话却让顾南从背后发凉：「那我杀了他好了。」 「你敢再杀他一次，我就敢再为他挡一次剑。」顾南直视清央，语气坚定。 这样的目光和语气刺红了清央的双眼，他红着眼睛看顾南，整张脸不见往日的清润之色，二人对峙良久，清央突然抬手捂住了眼睛。随之破碎的笑声不断传了出来，如同癫狂。 「你果然知道，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他声音喃喃，不断重复这两句，而后突然放下手赤红着眼睛看顾南，声音沙哑：「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再伪装什么了。」 说着，他俯下身子钳住顾南的下巴，强制让二人的视线对上：「我只想要你，你是我的。」 上方的热度勐地压了下来，顾南楞了一下，才想起来要躲开。 二人的武力值自然不在一个档次，只是一个拼命挣扎，一个不忍下手，一时间居然也没能分出个高下。 清央逐渐没了耐心，一双清淡的眸子稍稍染上了些暗色，其中雾色缠绕，变化莫测，顾南心下一凛，挣扎的幅度更大了一些。 顾南的动作让清央的眼眸越发深沉，他的耐心似乎消耗殆尽，双手用力握住顾南的手腕压在了上方。这样绝对压制的动作让顾南心中万分屈辱，他张了张嘴，嘴唇却在张开的一刻被覆上灼热的温度。 清央的吻是与他外貌完全不相符的霸道，顾南死死咬住牙关不让他的舌头进入。见顾南如此，那双清淡的眸子染上一层浓郁的墨色，下一秒清央伸手在顾南腰间一点，巨大的疼痛感便使顾南忍不住叫出了声。 舌头趁机而入，四处游走，狡猾不已，顾南呜咽一声，随即感觉一个圆圆的东西被清央渡到了自己口中，苦味瞬间蔓延。这个带了苦涩味道的吻持续了很长时间，顾南死死握住拳头，指甲刺入掌心，揪心的疼。 顾南红了眼睛，而就在他眼睛变红的同时，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情绪爆发，触发技[逃之夭夭]条件达成，技能将在五秒倒计时之后强制开启。】 第22页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作者有话说被饿的要死的作者吃了_(:3」∠)_。 ☆、121.12 城郊别院，灯火通明。 厉楼南坐在桌边，手边放着他与顾南成亲时的大红喜服，白皙的手在大红丝绸上轻轻抚过，眉眼低垂，面无表情。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片刻，有人站在厉楼南身后恭敬行礼：「楼主。」 厉楼南没有回头：「人可找到了」 「没有。」 得到否定答案，那双轻抚喜服的手顿了顿。 站于厉楼南身后的人俯首，额头逐渐有冷汗渗出。门没有合严，风从门缝吹入摇曳了烛光，映在墙上的人影也微微晃动。 外面的风逐渐停了，四周一片静谧。 「继续找。」厉楼南声音沙哑：「无论如何，人都要找回来。」 暗卫答应一声，低头退了出去。 一切归于沉寂。厉楼南伸手将桌上的大红喜服摊开，露出了里面一个小小的紫色锦盒，厉楼南轻轻拿起盒子打开，看着里面两缕被红线紧紧系在一起的髮丝，眼神晦暗不明。 他还记得当日青年眉眼柔和，微笑将锦盒递给他，道：「这才是结髮之好。」 就好像春日的阳光和破土而出的新绿，温暖而幸福。 现在却只剩下昏暗的屋子和一颗支离破碎的心脏。 为什么呢？厉楼南望着指尖的大红，捂住眼睛沙哑的笑。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每次都是如此，在他把真心交付之后狠狠的辗压在地上，毫不留情。 不会再有第三次了。厉楼南合上锦盒，起身小心翼翼的将锦盒放回梳妆檯，抬头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眼眸深沉。 他伸手轻点镜中自己的眼睛，笑了笑。 寻人寻到第六日的时候，大雪倾至。 厉楼南摆手让屋子内的人散去，脸色阴沉。 顾南还是没能找到，一日一日，厉楼南的耐心逐渐消耗殆尽，心也越来越没有边际。 厉楼南看向窗外，外面很黑，阴冷潮湿，让人的心变得更为压抑。强行将心底的烦躁按捺下去，厉楼南起身关上了窗户。 「吱呀」一声，窗户关上，木门却突然被风吹开了。 厉楼南皱眉将门关上，转身刚要回去，身后突然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脚步声过来，刚刚被合上了木门再次打开，厉楼南回头，漆黑眼眸中光亮一闪而过。 他惦念许久的青年站在门边，衣衫褴褛，脸色苍白，赤着的脚和裸丨露的皮肤上遍布淤青和划痕，浑身狼狈，却用最温暖柔和的笑容看着他伸手做出拥抱的姿势：「还好，这次我到底没有糟践你的真心。」 厉楼南手指颤抖，轻轻在顾南的脸上点了一下。 触手冰凉。 下一秒，手便被顾南伸手握住，厉楼南看顾南，青年微笑着将他的手贴到自己脸上：「我回来了。」 而后似乎像是卸下全身重担一般吐出一口气，柔柔一笑。 身子陡然软了下去。 ** 顾南原本以为，自己辛辛苦苦跋涉而来一身伤疤，再加上那感人肺腑的一句，厉楼南这一关这么着也过了。 可是他忘记了自己在一个操蛋的地方，攻略对象还是一深井冰。 于是顾南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回归到了小黑屋y状态。 「哟哈，这算家暴么？」顾南晃晃手，手腕的铁链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按道理来说是的，可惜这个地方没有弱受保护法。」哟哈一脸严肃，说完又嘆口气，看顾南的眼神简直愁得不行：「宿主，拥有那种天赋技能还混得这么惨，你也不容易。」 顾南面无表情地看哟哈，心想如果不是我现在行动不方便，你早就哼哼哼了。 「不过也有一个好消息。」哟哈跳上床摇尾巴：「就昨天你昏迷以后，厉楼南对你的好感度升到了80（想紧紧握住片刻不离的人）。」 顾南挑眉，刚想说话，哈士奇却受惊一般勐地跳下了床。就在哟哈落地的同时，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身紫色风流优雅的男人站在门口，一双桃花眼盛满笑意：「醒了么？」 说着他走近，从桌上倒了茶水坐到床边，一点点餵给顾南。 一脸喝了五杯，顾南摇摇头，待厉楼南杯子放回去后，动了动右手：「这是什么意思？」 清脆的声音让厉楼南的声音暗了暗：「想留住你罢了。」 「……我没想走。」 厉楼南却笑了，他伸手抚过顾南的侧脸，声音轻柔：「第一次，我们准备成亲，你却和另一个男人离开了，我当时把你找回来恨不得杀了你，可是我捨不得，我想要幸福，所以我原谅了你，决定重新开始。」 「第二次，我们顺利成亲，一切都很美好，我以为我真真切切得到了幸福。」厉楼南垂眸，声音沙哑：「可是就在我满心憧憬的时候，你又不见了。」 说罢，厉楼南抬起眸子，看着顾南的脸，微微一笑：「我不能再给你第三次了，顾南，我疼。」 一颗心只觉着酸胀，顾南嘴张了张，被厉楼南伸手抵住了。 「到现在，只有把你束在身边，我才能觉得安定。」厉楼南伸回手，一双桃花眼中再次盛满柔和：「我会待你好，不会委屈了你。」 哟哈蹲在一边嘤嘤嘤：「宿主我都感动了。」 第23页 顾南额角跳了跳，伸手把在一边甩尾巴的哟哈摁了回去。 厉楼南依旧用柔和的眸子看着顾南，对上他的眸子，顾南觉得有些头疼。 「不是这个问题。」顾南欲哭无泪：「第一次什么的……咱们说好重新开始了，可是这第二次，真不是我自愿的。」 厉楼南没说话。 顾南伸手掀开被子，指指自己缠满纱布的腿：「你看，我要是自愿的至于这么狼狈么？」 厉楼南眼睛眯了眯，顾南一看有戏，把萧麒和清央的事情完完全全交待了出去，顺便强化自己归心似箭费力跑出来的情节。 听完，厉楼南沉默片刻，脸上慢慢出现一个渗人的笑容：「原来是清央……倒是能折腾，不过没关系，他不会再有机会了。」 顾南缩了缩，弱弱举起右手：「那我手上这个东西能去掉了吗？」 「不能。」厉楼南握住他的手：「就当这是个小情趣，也不错。」 顾南：「……」 「其实第一次带你回来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一次了。」厉楼南舔舔唇，模样充满蛊惑意味：「现在你身上还有伤，等你好了……」 视线带着灼人的温度扫过顾南全身，意思不言而喻。 顾南面无表情转头，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是苦情戏，现在就变成了破廉耻。 哟哈摇尾巴：「宿主可以参考一下你的天赋技能。」 顾南：「……」 就这样，顾南开始了幸（sang）福（xin）美（bing）满（kuang）的小黑屋日常，顾南表示，这种生活一开始还是很不错的，可自从他的伤痊癒之后，就…… 「少小离家老大回，菊花变成向日葵。」哟哈好心补充。 顾南面无表情把一脸猥琐的哈士奇摁下去，然后四肢酸疼重新倒了下去。 坐在桌边一直注意顾南情况的厉楼南站起来，提熘起哟哈丢了出去。 做完这些，厉楼南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替顾南按摩腰部：「昨晚太过火了一些，还好么？」 顾南转头有气无力瞪他一眼。 「别用这种眼神勾引我，我忍不住。」厉楼南压低了声音笑，性感的要命。 顾南默然，很想说你能不能别用声音勾引我，我也忍不住。 两个人想法都很破廉耻，于是按摩到最后，顾南红着眼睛昏睡过去了。 厉楼南抱起顾南细心的为他清理过身体，看着他沉睡的侧脸，目光柔和，而后掀开了被子，伸手紧握住了顾南的右手。 只有握紧了，他才能真真切切感受到幸福。 日子如同流水一般转瞬即逝，时光荏苒，冬天便到了。 顾南被厉楼南裹成一颗球，哟哈虽然只裹了一层棉布，但由于体型问题，看起来也是一颗球儿。 两颗球缩在烤炉边剥橘子吃，觉得这样的生活简直太美好。 门边突然有凉风袭来，厉楼南走进来关上门，看了看对面的两只球，一双桃花眼中光芒流转，迷人耀眼。 「橘子上火。」厉楼南在顾南身边坐下：「吃些便好，可别贪多了。」 顾南把橘子塞到嘴里，嗯啊几声点头表示我知道了。 换来厉楼南无奈宠溺的表情，春暖花开一般。顾南很喜欢厉楼南这样的表情，咽下口中的橘子靠了过去讨好的笑：「你真好看。」 厉楼南挑眉，凑近顾南压低声音：「那你是觉得我现在好看，还是觉得我昨晚好看？」 顾南脑海中瞬间出现厉楼南昨晚的模样，好看的脸，明亮的眼睛，精緻的锁骨，还要沿着锁骨滴落下来的汗水。 ……该死的性感。 顾南捂住鼻子。 厉楼南微笑着伸手拂去顾南额前的乱发，而后点了点他的鼻子。 被点的鼻尖有些凉，顾南皱皱鼻子，刚想开口说话，喉间突然一痒。 然后顾南身子前倾，「哇」的一声。 厉楼南的前襟瞬间被鲜血染成了暗色。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元旦快乐么么扎，新的一年平平安安顺顺利利不做单身狗！ ☆、131.13 红色纱帐沿着雕花木栏垂下，角落灯架上烛光跳跃，香炉里的薰香裊裊升起，混着屋子里浓郁的药香，让人昏昏欲睡。 顾南偏头透过窗子看外面，皑皑白雪。 他收回视线，低头看趴在自己旁边的哈士奇。 哈士奇很开心的对顾南摇尾巴：「宿主，你怎么不说话？」 顾南白他一眼：「我怕我一张嘴就吐血。」 话音刚落，喉咙一痒，眼前就又是一片血红。 顾南：「……」 哟哈：「……」 木门突然被推开了。 寒风卷了雪花从门缝中吹入摇晃了烛光，灯光明灭之间，一袭紫衣的人走进屋子，眼睛在一片昏暗中明亮得惊人。 厉楼南走到床边，将手中的手炉放到顾南怀里让他抱着，而后低头把哟哈赶到一边，刚坐下，便看到了被子上的一团血迹。 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原先明亮的眸子也黯淡了不少。 顾南摸摸他的手安慰他：「没事，我不疼。」 厉楼南抬眸看他，乌黑的眸子中暗光浮动，许多情绪蕴藏在一片漆黑中，像是迷雾。他就这么看着顾南，很久很久，声音沙哑的开口：「可是我疼。」 第24页 可是我疼。 短短四个字，让顾南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他看向厉楼南，后者也在注视着他，眼眸中的悲戚一点一点从暗处浮上来，又瞬间消失。 这样的目光，从厉楼南请来的医圣为顾南看过病之后，便开始了。 两生蛊。 母蛊清央，子蛊顾南。自蛊毒被植入体内开始，清央体内的母蛊便已经慢慢吞噬清央的五脏六腑，而顾南，虽然身体不会感受到疼痛，却也在以极快的速度迅速消亡。 一切从顾南被迫吞下清央的药丸时，就开始了。 顾南偏头躲开厉楼南的视线，看哟哈：「我现在还能活几天？」 「大约三个月。」哟哈耳朵动了动：「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我当初告诉你你中蛊毒的时候都没问。」 「……」 哟哈眯了眼睛：「当时你第一反应居然是卧槽我居然吃了个虫子！果然够蠢。」 顾南没理他，垂了眸子。 三个月，顾南在心里嘆气，结果他能给厉楼南的，也就三个月了。 放在腿上的手突然被另外一双手覆上了，感受到手上的温度，顾南抬头看去，厉楼南眼眸中的悲戚已经消失不见，他微微笑着，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道：「我会找到清央的。」 顾南很想说其实你找到清央也没什么用，先别说清央是个深井冰，就算他不是，剧情套路也就是这样了。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反手握住了厉楼南的手，沖他笑了笑。 二人都没有说话，四周一片沉寂，只有炭炉偶尔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良久，厉楼南站起来转身给屋子里的炭炉添了木炭，而后走到床边扶顾南躺下，轻轻为他掖好被子，眉眼温和：「你先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也别……再让我难过。」 顾南沉默着看他的眸子，展颜一笑，答应道：「好。」 厉楼南便俯身在他额前落下一个极尽温柔的吻，转身出去了。 就在门被关上的一瞬间，桃花眼中的温柔荡然无存，愤怒绝望融合成一团黑雾充斥在厉楼南的眼睛里，浓郁得让人害怕。 一个月过后，大雪，门外积雪三尺，天寒地冻。 顾南的身子，也在这场大雪过后彻底垮了下去。 顾南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屋子里有五个炭炉，他身上有三床被子，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冷。 「哟哈，我觉得我快死了。」 哟哈趴在三层被子上充当第四层为顾南保暖，闻言看了看顾南从被子中露出来的苍白侧脸，道：「感觉没错。」 话说的没心没肺，平时喜欢摇来摇去的尾巴却丝毫未动。 厉楼南端了药推门进来，看到的便是一人一汪上下对望，愁云惨澹的样子。 端着药碗的手紧了一下又松开，厉楼南勉强勾起嘴角走到床边，语气轻柔：「顾南，该喝药了。」 说着，厉楼南将药碗放在了一边的凳子上，上前扶起了顾南，双手触及顾南胳膊的那一瞬间，厉楼南脸上的笑容差点无法维持。一个月前这人还曾站在他面前笑着眨眼，皮肤细嫩光滑，捏上去还有软软的肉。而现在，却只剩下苍白的脸和日益消瘦的身躯。 他的爱人在迅速衰弱，他却毫无办法。 顾南靠在床头，抬眼便看到厉楼南微红的眼眶，心头也是一酸。刚想要开口，厉楼南却已经将眼中的酸涩收了回去，端起药碗坐下：「喝药吧。」 笑容温润，仿佛头顶从未有过阴霾。 顾南应了一声。 一碗药很快见了底，厉楼南把碗放到一边重新扶顾南躺下，笑笑：「你最近瘦得有些厉害，想来是天凉了身子虚，我已经命人寻了些好的药材，你……很快就会好的。」 顾南点点头，厉楼南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你可要好好吃，不许倒掉。」 「好。」 「这样才乖。」厉楼南收回手：「我会让人再多加两个炭炉，你睡一会儿，醒过来我就在。」 「好。」 厉楼南便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一往情深啊。」哟哈感嘆：「心里苦还要笑着安慰你，多难过。」 「我只希望你下次可以给我个不这么虐心的剧情，我也难过。」顾南把头埋在被子里，闷声说。 哟哈趴下：「可能这是男配系统的第一个世界，你知道第一个世界就起个衡量作用，从第二个世界开始系统才能稳定，世界才能成型。」 「可这也太虐了。」 「是挺虐。」哟哈表示贊同：「虐你的身虐厉楼南的心同时还虐了清央的身和心。」 顾南抬头看哈士奇。 哈士奇摇尾巴：「他爱你你不爱他，虐心。两生蛊你只是衰弱，他却忍受五脏六腑被蛊虫侵蚀的痛苦，虐身。」 「……」顾南重新把头埋了回去：「你别说了，清央以后和我也不会有什么联繫了。」 「怎么会没有。」哟哈哼哼：「现在清央受蛊毒所累，厉楼南又动用了所有势力来找他，你觉得清央逃得过？」 顾南：「……」 哟哈甩甩尾巴，表情很正经的下了结论：「你看着吧，就这几天，清央就会被厉楼南抓回来。」 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不过抓回来也没什么用，救不了你的命，最多只能用药物吊着让你也多活几天。宿主，认了吧。」 第25页 哟哈是一个很不靠谱很不负责毒舌卖蠢还喜欢忽悠人的系统。 但很多时候，哈士奇是不骗人的。 只是过了七天，清央便被厉楼南抓住带回来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顾南正在睡觉，睁眼便看到厉楼南坐在旁边，握着拳头，双眼赤红：「清央找到了，顾南。」 顾南垂了眸子。 厉楼南这些日子疯了一般的寻找清央，可到真正找到的时候，却发现一直以来的期盼其实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找到时，厉楼南可以想着，只要找到清央，我的爱人便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找到以后，厉楼南才发现，他想要用一切来守护的人，是真的就要走了。 前所未有的绝望。 「他说，两生蛊一旦开始，便无法取出，直至死亡。」厉楼南声音沙哑，那双顾南一直都很喜欢的杏花春雨一般的眸子中满是悲戚和痛苦：「他怎么能，他怎么能？！」 厉楼南的拳头狠狠的握着，顾南低头，便看到了两道红色顺着修长的手指绵延而下。顾南伸手将厉楼南的手指掰开，而后在对方愣住的同时，伸手抱住了他。 只是一个拥抱，不宽厚，也不温暖，却让厉楼南的情绪平復了下来。伸手回抱住顾南，厉楼南闭上眼将头埋在顾南的肩膀，道：「你是我的。」 感受到肩膀间的湿意，顾南沉默半晌，才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对，我是你的。」 【叮，攻略对象厉楼南好感度＋15，当前好感度为90（唯一的爱人）】 这是第一次，好感度的增加让顾南觉得心酸。 二人就这么抱着，谁都没有说话。 肩膀越来越湿，顾南的心很乱，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厉楼南，后者弯着一双桃花眼站在二楼栏杆，看着美好，瞥过来的视线却凌厉如刀锋。 厉楼南永远都是强势的，顾南见过他很多模样，笑着的，挑眉的，撇嘴的……很多很多，却从来没有哪一此是像今天一样，趴在他肩上哭的绝望。 最后让顾南的思绪归于清醒的还是突然响起的系统提示音。 【叮，剧情条件满足，主线剧情触发[见清央最后一面并解开谜题]，任务强制接受不可逆，任务完成奖励5000积分。】 顾南咬咬牙，开了口：「我想去看看清央，可以么？」 听到顾南的话，厉楼南垂眸看他，二人的视线相对，顾南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双墨色眸子中的所有情绪，痛苦沧桑悲戚多种情绪混在一起，像一块冰，隐藏在一片温润和煦的杏花烟雨之中。 良久，顾南看到厉楼南微微一笑，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第一个世界就要结束辣么么扎(づ￣ 3￣)づ。 ☆、141.14（完） 灯火昏暗，室内一片阴冷。 厉楼南命人往屋子里放了五个炭炉，才让顾南进去。 屋子里温暖了，却也让血腥气更重了些，顾南闻着那味道，就觉着自己的吐血症又要犯了。 事实上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结果就是厉楼南面无表情的为顾南擦去嘴角的血迹，看清央的眼神更冷了一些。 顾南摆摆手，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我没事。」 厉楼南干脆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为顾南披上，道：「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有事叫我。」 顾南弯了眼睛笑：「好。」 门打开后又被合上，屋子里便只剩下了顾南和清央。顾南抬头看对面，一身血污的人被绑在墙上，狼狈不堪。 他的脸被血迹模煳，一双眼睛却还是很漂亮，淡淡的，琉璃一般。 「你来了。」清央抬头看顾南，眼眸清澈明亮。 顾南嗯了一声。 清央笑笑：「你还是很好看，可是我，已经完了。」 顾南沉默，他虽受蛊毒所累，可是一来未受到疼痛折磨，二来被厉楼南养得很好，忽略掉宽大衣袍下几近破败的身子，依旧还是那个眉目如画的青年。 可清央不一样。五脏六腑被蛊虫侵蚀的痛苦和长时间的风餐露宿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他不再是笑起来清秀动人的清央，也不再是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丰神俊朗的萧麒。 就如清央所说，他已经完了。 「为什么。」顾南问。 「是啊，为什么呢？」清央吃吃的笑：「我十二岁被人安插入风花雪月楼，伪装成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倌，两次逃跑都是故意被抓了回来伪装柔弱。我的目标应该很明确，就是韬光养晦，然后，杀掉厉楼南。」 「可是我遇到了你，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清央仰头靠在墙上，似乎是在回忆：「我就觉得，我这一生不会孤独了。」 【叮，攻略人物清央（萧麒）好感度加10，当前好感度为80（极度渴求之人）】 顾南没说话。 清央也不介意：「可惜到头来你还是不愿跟我走，我没办法，既然没法和你共度余生，那死在一起，倒也不错。」 【叮，主线剧情[见清央最后一面并解开谜题]完成，任务完成奖励积分5000，当前积分为33166。】 听到系统的机械提示音，顾南愣了愣。 任务这就完成了么……明明谜题还没有解开。 不过……顾南看看对面仰头靠墙神情疲惫的清央，突然就觉着很多事情确实也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 第26页 顾南垂眸，看了看墙角燃着的线香。 清央顺着顾南的视线看看焦炉的香炉，声音低沉：「你要回去了么？」 顾南嗯了一声：「再见了。」 「只怕是见不到了罢。」清央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眸中又是一片清明：「我在黄泉等你，顾南，顾先生。」 【叮，攻略人物清央（萧麒）好感度加20，当前好感度为100（生死契阔）】 【叮，支线任务[将清央的好感度刷到100]完成，奖励积分3000，当前积分36166。】 一瞬间五味杂陈。 顾南向外行走的脚步顿了顿，也就只是这么一犹豫的空当，门就已经被推开，一身紫衣的男人站在门口朝顾南伸出手：「时间到了，顾南，跟我回家。」 顾南看了看墙角还未熄灭的线香，最终还是没有回头，走上前将手放入厉楼南的手心，笑了笑，道：「好。」 和顾南一起回了房间，厉楼南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顾南塞到被子里盖好被子。 「你别乱动，好好休息，不要受了风寒。」厉楼南细心的将被子掖入顾南的脖颈处：「清央那边……我会好好处理。」 说话间厉楼南神情阴郁，顾南自然知道他心里憋屈，恨极了一个人却连打都不能打只能好生供着，谁都受不了。 顾南笑笑点头：「你去吧。」 待厉楼南走后，顾南拉出了人物面板，看了看自己名字后的数字，嘆口气。 他在这个世界的生命，还剩一个月零二十三天。 「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哟哈跳上床，趴在顾南旁边，偏头，毛茸茸的耳朵尖便扫过顾南的脸，微微发痒：「按照正常步骤，最后一个支线任务完成的时候，就是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 顾南嗯了一声。 哟哈曲起前腿看看顾南，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尾巴摇了摇，道：「宿主你……还是准备道别吧。」 顾南沉默。 哟哈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趴下在顾南耳边絮絮叨叨说着以前他们二人在炮灰系统干过的蠢事，努力逗顾南开心。 厉楼南是在半个时辰后回来的，顾南听到动静，抬头看他，后者微笑着走过来：「还没睡。」 「在等你。」顾南撑起身体靠在床头：「天是越来越凉了。」 厉楼南的表情僵了僵，垂了眸子：「是越来越凉了，所以你要好好喝药，才能平安度过这个冬天。」 顾南笑了笑，答应道：「我会的。」 身边的人没有说话，顾南偏头，看到厉楼南正看着自己，眼神晦暗不明。二人视线相对，厉楼南突然伸出手，轻轻抚上了顾南的眼睛。 「你总是说我的眼睛好看，其实你才是有双很美丽的眼睛，温润干净。」 「是吗？」顾南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但是我只爱一双如同杏花烟雨一般的眼睛。」 「我却爱着一个有着温润眼眸的人。」厉楼南微微俯身亲亲顾南的眼睛。 顾南怔了怔，脸上浅淡的笑容逐渐加深，如同春日阳光一般，明亮动人。 这样的笑容让厉楼南有些痴迷，他抬头，便看到自己想要照顾一生的人对自己伸出手，用温柔的声音道：「江南水秀，塞北辽阔，很早以前就想游遍八方，可惜一直没什么机会。现在我想去外面看看，北方天冷，先去江南走走也不错，你可愿与我同去？」 话只说到了这里，可顾南和厉楼南都明白。 现在不去，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厉楼南望着伸到自己面前那双瘦骨嶙峋的手，眼眸中逐渐有水光闪动，片刻后他伸手握住了顾南的手，就如曾经无数次那般，小心翼翼，充满珍惜的意味。 「好，我们一起。」 顾南和厉楼南一起，去了很多地方。 他们去了扬州的茶馆，渡了杭州的水，看了苏州的园林，喝了绍兴的酒……很多很多，在去过的地方种，顾南最喜欢绍兴，他喜欢绍兴的酒，喜欢绍兴的夕阳，更喜欢绍兴灼灼风华的桃花岛。 「这里真漂亮。」顾南躺在厉楼南的怀里，抬眸看上方的一片粉红：「难得这里冬天还开花，多好看。」 「是好看。」厉楼南说，声音有些沙哑：「百年来头一次冬日桃花，你能看到，真真是有福气的人。」 顾南闻言，孩子一般笑了笑：「是啊，我很有福气。」 一阵风吹过，桃树微动，有几片粉红落在了顾南的脸上，厉楼南轻轻将落花拂去，望着顾南的脸，眼眸漆黑。 知道厉楼南在看自己，顾南抬头，却连厉楼南的模样都看不大清楚了。 他的时间，还剩一个小时。 外表还是温润如玉少年郎，内里却如垂暮之人，枯藁衰败。 「陪我说说话吧。」顾南说。 厉楼南沉默一会儿，开了口：「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躲在楼下柱子后面偷偷看我，我没有看清你长什么样子，却记住了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后来，你留在了风花雪月楼，我们一起经歷了很多事情……」 「……」 厉楼南的声音很轻，带了些回忆的暖色，清清淡淡，描绘出一个又一个温暖幸福的画面。顾南只是听着，嘴角也忍不住勾勒幸福的弧度。 眼前却越来越模煳了，顾南抬眼努力看厉楼南，入眼一片模煳。厉楼南的声音还在继续，语气依旧温柔，却有冰凉的水滴，落在了顾南的脸上。 第27页 第一，两滴，三滴……直到顾南再也数不清楚。 顾南却连伸手安慰厉楼南的力气都没有了。 天高云淡，四处花香。顾南听着厉楼南的声音，轻轻笑了。 「厉楼南，我累了。」 头顶一阵沉默，顾南只能听到上当厉楼南变得沉重的喘息声。过了很久，顾南才感觉有一双带着冰凉温度的手掌轻轻覆在了他的眼睛上，然后便是厉楼南沙哑到微微哽咽的声音：「累了……那便睡吧。」 顾南嘴角扯出温暖的弧度，缓缓闭上了眼睛。 ** 【叮，攻略对象厉楼南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为100（永生挚爱）.】 【叮，支线任务[把厉楼南的好感度刷到100完成，奖励积分3000，当前积分为39166，宿主加油！】 【恭喜宿主通关男配世界01，奖励积分十万，当前积分为139166，宿主继续努力。】 【系统进入更新状态，更新结束后开启世界02，请宿主耐心等待。】 一声又一声的系统提示音将顾南拉回现实，他抬头，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屏幂。 「那是你走以后，这个世界和你有关的人之后的结局。」 顾南没回答哟哈，定定的看着屏幂。 他看到了清央。清央和颐南一起死亡，无人收尸。后来在一个雨夜，一个黑衣人闯进别院，愉走了清央的尸体。 而厉楼南再没有回去过风花雪月楼，他火化了颐南，然后带着颐南骨灰踏上了一段新的旅程。 一生未曾停歇。 画面就此散去。顾南表情呆滞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长时间，最终打破沉寂的，是系统的机械提示音。 【叮，系统更新完毕，请宿主进入传送带开始传送。】 这声音如同钥匙，激活了顾南的神经。他站起来，面无表情的朝着传送带走去。 哟哈跟在顾南身后，犹豫许久，终于开了口： 「宿主……男配系统有个隐藏功能，可以暂时封印你对曾经攻略过人物的所有情感，封印期间你回忆这个世界，只能想到人，却无法体会那种感情，直到你男配系统最后一个世界封印才会解除……你要开启吗？」 前面行走的人恍若未闻。就在哟哈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没有丝毫波澜的声音传了过来，如同嘆息。 「那就……开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世界完了，很心疼厉楼南，写到后面蠢作者有些心塞。 酷爱来安慰我一下吧qaq. 另外明天要考试了，我觉得我完了_(:3」∠)_。 ☆、152.1 清晨，骤雨初歇。 山谷上覆了一层浅浅的雾气，如梦似幻。 然而风景再好，也拯救不了顾南现在糟糕透顶的心情。 他低下头，从地上的雨水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不是从前那个眉目如画的青年，而是—— 一朵菊花。 顾南无比崩溃：「哟哈，这是什么鬼？！」 哈士奇用一种语言无法描述的谜样姿势站在旁边，小心翼翼不让自己踩到顾南，声音十分严肃：「请相信自己的眼睛，宿主，这下你真的成菊花怪了。」 「……」顾南抓狂：「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闻言，哟哈后退一步，满不在乎的摇尾巴：「那也得到宿主你在这个世界能化形以后，如果说现在……」 哟哈哼哼两声，伸出爪子在面前菊花上方虚晃一下：「我一爪子下去，你就没了。」 顾南气得肝疼，收回眼神不去看他。 哈士奇继续以魔性的姿势站在旁边，表情十分欠揍继续开口：「别傲娇嘛宿主，你可以先看看你的人物面板，说不定有惊喜。」 「……」老实说顾南对那所谓的惊喜完全不抱什么期望，抬眼看了看哈士奇，后者吐舌头：「上吧宿主，否则你就只能永远做一朵菊花了。」 顾南嘆气，伸手拉开了人物面板。 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名字后面惨不忍睹的身份状态—— 身份：菊花怪（未化形） 继续向下看，发现人物属性并没有什么变动，只是技能面板最下面多了一行灰色的字体。 [菊菊动人]：化形后可在人与菊花两种形态间自由转换。（剧情技，当前未激活） 一瞬间心情真心无比复杂，顾南咬牙刚想关闭面板，眼前突然有粉色的菊花一闪而过，然后一个金黄色的捲轴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伴随着系统的机械提示音—— 【叮，检测到宿主当前身份为妖族，修炼系统开启，赠送灵草x5，回血散x5，三清丸x5。请宿主自行查看。】 「……」顾南再一次觉得自己能顺利活到现在真心不容易。 嘆口气，他伸出手指，打开了自己的人物面板。 果然在最下面金黄色菊花旁边看到一朵粉色闪光的菊花。 顾南额角抽了抽看哟哈，后者神情十分愉悦：「宿主，马上你就可以收集够一排小菊花了。」 「……」 顾南戳开粉色菊花，金色的捲轴便被展开，上面顶端绣着四个黑色的大字——修炼系统。 【修炼系统】（一切非人状态可用，世界结束修炼状态清空。） 修炼进度：0（入灵） 下一进度：1（化形） 第28页 修炼物品栏：灵草x5，回血散x5，三清丸x5。（不清空） 最下面则是一条空白的进度栏。 再然后……就没了。 「……这就没了？」顾南看哟哈：「修炼方法秘籍什么的都没有，你让我怎么化形？」 哟哈岿然不动，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看命吧。」 顾南额角抽了抽，怒视哈士奇，哈士奇甩甩尾巴：「宿主你别看了，我真的没法看出一朵菊花的情绪。」 顾南默默低头思考等自己能化形之后要用什么方式虐杀哈士奇才能尽兴。 顾南的预感再次成为现实，一个月过去了，空白的修炼进度条依旧是空白。 他也依旧是一朵迎风飘摇的菊花。 顾南表示心情十分崩溃，一个月来他试了许多方法，吸收日月精华潜心打坐各种能想到的方法都试过了，就是没用。 顾南觉得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适应一朵菊花的生活。 细思恐极。 「哟哈，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了，我必须尽快化形。」顾南口中不停重复这句话，半晌，却没有听到哈士奇的回答。 他转头，发现总是蹲在旁边的哈士奇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浪去了。 明明之前还一脸坚定的说宿主你现在太脆弱我一定会片刻不离的保护你。 顾南嘆口气，觉得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他回过头刚打算继续进行菊花日常，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双鞋。 然后顾南便感觉有一双白皙无暇的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花瓣。 「这种灵气匮乏之地居然有开了灵智的花妖，真难得。」上方的声音如同他手上的动作一般清润温和，带了些隐约笑意：「小菊花，我是周寅，跟我走吧。」 小菊花，小菊花，小菊花。 脑海被以上三个字刷屏的顾南怔怔抬头，看到上方有一人逆着光俯身伸手碰触他的花瓣，眉目清润，眼角带着温和的笑意，宁静美好。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信息，姓名：周寅，种族：人族，年龄：20，身份：云游天师。】 【叮，剧情主线任务开启[同周寅一起云游]，任务奖励积分5000。】 【叮，支线任务开启[成功化形]，任务完成奖励积分6666，宿主加油嗷！】 懒得吐槽支线任务奖励积分比主线任务高，顾南就着抬头看周寅的姿势眨眨眼睛，稍稍低头。 菊花的花瓣在周寅深处的手上轻轻擦过，柔软的触感让周寅弯起眼睛，整个人如同暖光。 于是周寅离开山谷的时候，怀中多了一颗随风摇曳的菊花。 顾南缩在周寅的怀里昏昏欲睡，半晌，花瓣上传来的温度让顾南彻底清醒，他抬头，看到周寅垂眸朝他笑：「怎么不说话？」 顾南把自己的花瓣缩回来，心想跨物种交流是没有结果的。 略微低沉的笑声很快响起，方才被顾南躲开的手指再次抚上顾南的花瓣：「你可以说，我听的到。」 「那先把你的手从我身上移开。」顾南开口。 闻言，周寅唇角勾了勾，轻抚顾南的手没有停止动作：「这不重要，小菊花。」 顾南怒视。 「比起这个，其实我更想问一下，身后那只是你的同伴么？从我们出谷开始就跟在后面了。」 说着，周寅抱着顾南转过身去。 顾南抬眸，看到哈士奇蹲在那边，尾巴甩来甩去。 发现顾南和周寅注意到了自己，哟哈耳朵动了动欢脱的跑了过来，吐着舌头朝周寅卖萌。 周寅的表情瞬间十分微妙。 顾南看了看哈士奇的谜样表情，一脸不忍直视别过头去。 哈士奇欢乐甩尾巴：「宿主，我怎么感觉你和你家攻略对象有些嫌弃我？」 顾南选择沉默，倒是旁边的周寅在仔细打量哈士奇后开了口：「似乎没开灵智，不过看着倒挺有灵性的。既然是你的同伴，那就一起走吧。」 顾南沉痛点头。 与他的沉默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谜样癫狂的哈士奇。 就这样，来时孤身一人的云游天师怀里抱着一盆花，身边跟着一只汪，踏上了新的旅途。 相处的时间长了，顾南对周寅的情况有了一些了解，性情闲散，一边四处云游一边在天师府接一些任务，活得也算逍遥。 顾南站在哟哈旁边看着街道对面的天师府大门眯眼睛，这次周寅接任务花的时间似乎有些长。 「别着急嘛宿主。」哈士奇低头用鼻子蹭蹭顾南的花瓣：「我会保护你哒。」 顾南充耳不闻，继续盯着对面的客栈。 一直到黄昏，那抹熟悉的黑色身影才出现在顾南视线，哈士奇也注意到了周寅，十分开心的叼着顾南跑了过去。 见到冲过来的小动物，周寅笑了笑，温和的笑意却在视线触及到被哈士奇叼在口中的顾南时消了下去。他蹲下身小心翼翼接过顾南，拍拍哈士奇的头：「以后不能这样了，伤到他怎么办。」 哈士奇很委屈，萎靡趴下。 顾南用花瓣扫扫周寅的手：「今天怎么这么慢，任务很棘手？」 「没什么棘手的，就是有些麻烦。」周寅站起来示意哈士奇跟上，朝着客栈走去：「接下来要去大漠，可能会受些苦。」 「大漠？怎么会去那里。」顾南有些奇怪，按照周寅爱好山水的性子，是不会接去荒芜地方的任务的。 第29页 「嗯，任务只是顺便。」周寅轻声笑，眉眼说不出的柔和：「只是掌事说，那边出现了一颗化形草……我想去找找。」 顾南愣了愣。 「你的灵气天生不足，性子又懒散，我既然把你捡了回来，怎么着也要对你负责是不是？」周寅轻抚顾南的花瓣，踏进客栈大门：「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就动身前去大漠。」 顾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头蹭了蹭周寅的手指。 这一动作让后者的表情又柔和了不少，他抬手将手中的菊花捧至眼前，笑了笑，而后重新将顾南抱在了怀里。 顾南缩在周寅怀里，隐隐约约听到头顶传来如同嘆息一般的声音，很低。 「孑然一身太久，到底还是想找个人陪着啊……」 然后便是一阵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检测到攻略人物周寅好感度更新，当前好感度为20（期待之人）。】 【叮，支线任务[将周寅的好感度刷到100]开启，请宿主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越来越重丨口了，菊花怪什么的_(:3」∠)_。 贴一张求来的天师抱菊花人设图，萌萌哒！ 另外打算换文名和文案，尤其是文案。因为当初这篇文是先开放存稿文案预收的，后来写出来的东西和开预收时想到的完全不一样_(:3」∠)_，你们有没有发现正文内容其实是和文案不太符合的？ 一个世界已经结束了，小天使们对这篇文应该也有了些了解，求助攻，我真的想不出来qaq。 大家积极帮帮忙，有红包掉落哟~！ ☆、162.2 长烟落日，孤城风沙。 一路风尘赶到大漠，周寅稍作休整，便带着顾南和哈士奇一起进了沙漠。 一走就是一天。 晚上自然不能继续赶路，周寅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生了火，坐在一边研究天师府给的地图，顾南缩在他怀里认真看了良久，发现还是看不懂。 哈士奇蹲在旁边吐舌头：「宿主，想想你的智力值，别难为自己了。」 「……」顾南扭向哟哈。 察觉到顾南的动作，周寅轻声笑了笑：「觉得无聊想找它么，去吧，不过可别走远了。」 说完，不等顾南说话，轻轻将怀里的菊花放在了地上。顾南十分震惊，还没来得及拒绝，哈士奇便开心的冲过来叼起他跑远了。 顾南：「……」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 确定说什么那边的周寅也听不到了，哈士奇才停了下来。他把顾南放在地上，蹲坐在一边开口：「宿主，咱们跟着周寅出来也有一个多月了吧，你的修炼进度条一点不动，我都替你着急。」 「……这能怪我吗？」顾南翻白眼：「别人家的系统怎么也会告诉自己宿主修炼方法的，可是我的呢？哟哈你告诉我，你除了耍贱卖蠢还会做什么？」 「我还会卖萌。」哈士奇开心的对顾南吐舌头：「你看，萌吗？」 顾南扶额。 一人一汪打闹许久，那边研究完地图的周寅便过来找人了，看到对峙状态中的哈士奇和菊花，眼睛弯了弯：「走吧，回去了，沙漠晚上有狼，小心些。」 说着他抱起顾南，转身回去。哈士奇跟在他的后面尾巴甩来甩去。 大漠夜里风寒，一人一汪一菊花挤在一起看着火堆，没有丝毫睡意。 周寅拨了拨火堆，垂眸看看顾南和看起来就很兴奋的哈士奇，笑了笑：「怎么了，睡不着？」 顾南点头。 「那我们说说话吧，小菊花。」周寅开口：「和你一起也有一个多月了，很少听你说话。」 那是因为用菊花状态和你说话我总有种怪怪的感觉，顾南撇撇嘴。哟哈在一旁摇着尾巴刷屏：「宿主，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可是你了解攻略对象的好机会，上吧欧巴！」 顾南无视癫狂状态的哈士奇，道：「那我想听你说说你自己。」 「我自己？」周寅垂了眸子，他半边脸隐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另外一边脸却在摇曳的火光中异常清晰，顾南抬头，可以看到他唇边晦涩的弧度。 良久，他才听到周寅略微沙哑的声音——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少年时心高气傲，一心想要走四方。自我十五岁离家云游，到如今已经五年，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好的坏的也都经歷过，现在就想找个人一起，好好对他，安安稳稳的过。」 青年的声音很轻很淡，像风一样缥缈又有一种莫名的坚定。 「于是你就捡回了我？」顾南摇摇花瓣。 话音落下，顾南就看到周寅脸上的眼角突然染上一层狡黠：「小菊花这么想和我安安稳稳的过？」 这不同于平常的画风让顾南愣了一下，随即抓狂。 周寅微笑着抱紧怀里不停扭动的菊花，轻声安抚：「好了好了，不要生气，其实啊，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是对你……我很期待。」 顾南没动，直觉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哈士奇蹲在旁边一脸正直的提醒顾南：「宿主，别忘记了你[主角吸引]的技能。」 周寅似乎很喜欢顾南呆愣的模样，望着静止不动的菊花突然笑了。一瞬间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柔和的笑意，配着那双晶亮的眼睛，如沐春风。 「好了，不早了，睡吧。」周寅的声音很柔和，他就这么笑着望着顾南，轻轻俯身，在顾南的花瓣上面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第30页 很轻很轻，稍纵即逝。 顾南表情呆滞的眨眨眼睛，却不是因为周寅突如其来的吻，而是因为就在那个吻落下的同时，他看到一朵闪闪发光的粉色菊花从眼前一闪而过，金黄色的捲轴被自动打开，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冬眠了那么长时间修炼进度条居然动了！ 一瞬间心情十分复杂。 站在他面前的周寅在发现了他身上灵气的变化，表情染上些许惊讶：「小菊花，你……」 顾南一动不动。 周寅沉默一会儿，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想法一般，再次低头亲了亲顾南的花瓣。嘴唇接触花瓣的一剎那，周寅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一股柔和的气息包围，十分舒服。 而在顾南眼里，看到的就是又动了一下的进度条。 一人一花面面相觑。 良久，顾南才听到周寅略微带了些调侃的声音：「小菊花，原来你是靠吸人精气修炼啊。」 吸人精气，吸人精气，吸人精气。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叮，检测到宿主领悟修炼技能，剧情成就[我有特殊的修炼技巧]达成，奖励玫瑰膏一盒。成就面板开启剧情成就模块，请宿主再接再厉！】 「……」顾南瞬间转头去看哟哈，哈士奇尾巴一僵，果断望天。 顾南收回视线，又偷偷去看周寅，后者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意：「没事，不过既然你当初答应和我走了，这修炼方法自然也只能用在我一人身上。如果我发现你偷偷找别人了……」 周寅笑笑，什么都没说，但顾南就是诡异的懂了。 顾南发现，自他的修炼方法出炉后，他和周寅的清水日常就彻底污了。 在这样破廉耻日常的进行中，他们离沙漠深处也更近了一些。 「马上就要到了。」周寅收回地图：「再走不久，就是蛇妖的栖息地了。」 顾南准确掌握关键字：「蛇妖？」 「嗯，这次的任务是击杀蛇妖。」周寅轻声笑了笑：「守护化形草的蛇妖。」 顾南在炮灰系统时也是做过类似任务的，自然知道能当守护兽的妖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他抬眸看了看周寅清润的脸……觉得这厮怎么看也不像个合格的奥特曼。 想了想，顾南蹭蹭周寅的手开口：「其实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修炼的方法，化形草……就不用了吧。」 话音刚落，便感觉自己的花瓣上方被一个柔软的东西触碰了一下。他抬头，偷吻成功的周寅唇角的弧度十分狡黠：「担心我么？」 顾南：「……」温柔的周寅是突然被人掉包了吗？ 身子却突然变轻，周寅将顾南托起，乌黑的眸子直直对上顾南：「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顾南呆呆对上那双清亮的眸子，然后成功由菊花转化为了含羞草。 哟哈对顾南的现状觉得特别惆怅：「宿主，我真的已经预见了你变成向日葵的未来。」 顾南咬牙切齿，等我化形成功，第一个死的就是你，我发誓。 晚上自然又是烧火堆日常。 顾南照例陪着周寅守夜，周寅抱着顾南坐在火堆旁轻声说一些他这些年云游经过的事，有趣的事配上清润的声音，很吸引人。 顾南慢慢睡着了。 半夜顾南是被一阵凉意冻醒的，他睁开眼抬头看了看，发现周寅闭着眼睛睡着了，护着他的手臂缓缓垂下，风便灌了进来。 顾南摇了摇花瓣，发现一向警觉的周寅没有丝毫要醒来的意思，他靠近了一些，便看到后者眼圈底下深深的乌青。 周寅很疲惫。 顾南费力的跳到周寅的肩膀上为他紧了紧披风，而后转头，便看到哟哈缩成一团，身上的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滑到了一边。 顾南干脆跳到了地上，把毯子重新盖在哟哈身上，坐在一边望着燃烧着的火堆出身。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摩挲声，顾南以为是哟哈睡相不好又乱折腾，回头一看，愣住了。 一头白狼站在离他十米处的地方，毛髮才夜风中轻轻晃动，眼神凌厉。 见顾南转头，白狼眼眸闪了闪，朝着顾南一步步走了过去。 顾南僵住了，冷汗从他额前不断渗出，滴在黄沙之上，很快消失不见。他动了动想过去把周寅叫醒，看到顾南的动作，白狼前爪微微一抬，顾南便觉得自己身体被什么东西控制一般，完全不能动。 白狼已经走到了顾南面前，看了顾南一会儿，沉默着低下了头。 顾南闭住眼睛，白狼的唿吸喷在他的花瓣上，灼热又渗人。良久没感觉到白狼有其他的动作，顾南迟疑的睁开眼睛，花瓣上便瞬间染上一层湿润。 那只白狼在舔他。 顾南重新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太倒霉遇上一只吃素的狼，真心是完了。 花瓣上温热湿润的感觉消失了，顾南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白狼下口，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张开眼睛，发现面前已经没有了白狼的身影。 他直起头，看到火堆光线的边缘隐约有一白色的身影，慢慢远去，逐渐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 没了白狼的压迫，顾南的心却没感到轻松。 因为他刚才很清晰的感觉到，离去的白狼在身体彻底隐入黑暗前回头看了他一眼，琥珀色的眼眸中满是意味不明的光芒。 第31页 让人喘不上气，又莫名被吸引。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注意到我的新文案了吗_(:3」∠)_，憋了好久才出来的。 感谢山上一只熊的手榴弹，破费了么么扎！ 后天考高数，今天看了一天很头疼。并且这一章是最后的存稿了，嗯……最后的，最后的，最后的。 ☆、172.3 第二天一早，顾南醒来时发现他已经被人从火堆边移到了哟哈旁边，周寅的披风盖在他身上，严严实实。 哟哈在旁边咬着毯子摇尾巴：「嘤嘤嘤你看看差别待遇啊，人家被冻了一晚上都没有温暖的披风。」 顾南：「……」明明昨晚我还辛辛苦苦给你扯了毯子的好吗？ 他费力从厚重的披风下面钻出来，环视一周没看到周寅，问哈士奇：「周寅呢？」 哟哈眯着眼睛摇尾巴：「和蛇妖私奔了。」 说完，没等顾南说什么，哈士奇便吐着舌头欢脱的扑了过来，语气十分欢快：「所以现在又是我保护你了宿主。」 顾南突然觉得自己性命堪忧。 他躲开哈士奇的谜样扑倒技能，看看哟哈的魔性脸，只觉得自己想修炼化形愿望前所未有的强烈。 「难为你还记得修炼。」哟哈摇着尾巴语气十分惆怅：「我还以为你沉迷于菊花变成向日葵日常不能自拔。」 顾南沉默着看哈士奇。 哟哈尾巴一僵果断换话题：「宿主你的修炼进度条还差多少？」 闻言，顾南伸手点戳开粉色菊花看了看，道：「还差五分之二。」 「快到了，加油吧宿主。」哟哈欢乐的下了结论：「反正污着污着，你就习惯了。」 顾南额角跳了跳，看着哟哈无辜的脸就觉着手痒得不行。 他上去用叶子戳了戳哈士奇的爪子：「别说这些，给你说个事情。」 哈士奇正襟危坐。 顾南酝酿了一下语言，开了口：「就是昨晚，你和周寅都睡了，我醒来遇到了一只白狼。」 哟哈尾巴甩来甩去，语气很是轻松：「我知道啊。」 「……你知道？」 「那必须。」哈士奇吐舌头：「毕竟当时我醒着嘛。」 顾南眯起眼睛：「那你就看着我自己面对那只白狼？」 哈士奇摇摆着的尾巴瞬间停止，他看了看顾南，耳朵突然耷拉下去：「我害怕qaq。」 「……」 一瞬间顾南觉得自己还是和哈士奇同归于尽算了。 察觉到顾南意图的哈士奇表情十分可怜，走上前去低头用鼻子蹭了蹭顾南刚想撒娇，身体突然僵住了。 「怎么了？」顾南抬头看哟哈，却发现后者的目光绕过自己，直直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顾南转头，果然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正缓步行来，身姿优雅，气势卓绝。 是那条白狼。 这下顾南也僵硬了。白狼逐渐走到了顾南的眼前，低头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看着顾南，什么动作也没有。四周起了风，白狼的毛划过顾南的花瓣，有些痒，却也很柔软。 顾南怔怔看着它。 白狼缓缓抬起了爪子。顾南下意识的闭上眼，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他迟疑着睁开眼睛，发现白狼重新又是原先的姿势，只是……自己身边的哈士奇不见了。 顾南转头，看到哟哈一身尘土趴在距离他十米远的地方，表情很哀怨。 身上突然传来了濡湿的感觉，顾南抬头，白狼眼睛微微眯起低头用 鼻子蹭了蹭顾南，而后张口起顾南，气定神闲转身朝远处走去。 哟哈急忙起身，刚走两步，只看到白狼轻轻抬了下爪子，他便和昨晚顾南一样，一动不能动了。 顾南就被白狼这么一路叼回了洞穴，到达目的地后，白狼松口放下顾南，转身出去了。 哟哈已经开始疯狂刷屏：「宿主你还活着吗？」 「……还活着。」顾南说：「它把我带到了一个洞穴，然后出去了，现在怎么办？」 「我正在去找你的路上。」哟哈的语气十分沉重：「宿主你现在只有一个任务，就是保卫菊花。」 「……」顾南艰涩开口：「那是只狼。」 哈士奇的声音突然变得猥琐：「狼怎么了，那什么你还不懂吗宿主？」 顾南很想说我不懂，可是……他很诡异的就是懂了。 最后还是白狼的突然归来结束了顾南和哟哈的破廉耻对话。 顾南抬头看它，白狼叼着一颗草一动不动的站在洞口看顾南，琥珀色的眼眸中澄澈干净没有丝毫杂质，温暖而柔和。 它在洞口站了很久，才抬脚朝着顾南走了过去，在顾南眼前停下，而后将口中的草放在地上，蹭了蹭顾南。 顾南愣愣的对上白狼的眸子，一人一狼对视良久，白狼突然仰起头，转身跑了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口中便多了一个罐子。白狼将罐子放下地上，又重新将那棵草掉了起来，低头放进了装满水的罐子里。 ——这是一只很讲卫生的狼。 顾南看看水罐里的草，很艰难的开了口：「……这是做什么？」 白狼耳朵动了动，把罐子朝顾南推了推，然后在顾南来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叼起顾南把他放进了水罐里。 冰冷湿润感席捲而来的同时，顾南听到熟悉的系统机械提示音。 第32页 【叮，支线任务[猜测白狼的意图]发布，任务完成奖励积分1000。】 「……」顾南很想知道他怎样才能准备猜到一只狼的心理。顾南抬头看白狼，后者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叼起罐子走到洞穴深处放下，用身子围住罐子，闭上了眼睛。 顾南一夜无眠。 旦日顾南神情萎靡，花瓣也蔫了下去。 而白狼神清气爽，踏着优雅的步子出了洞穴。 顾南费力用叶子撑着罐口从罐子里跳出来，跑到洞穴口看了看，黄沙无垠。 顾南默默把偷跑的念头打断，这种坏境，身为一植物的他出去也活不了。 嘆口气，顾南刚想回去，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摩挲的声音，顾南循着声音转头，看到旁边的沙土中钻出一条白色的尾巴尖，正在不停摆动。 「……」顾南沉默的移过去，用叶子碰了碰那团绒毛。 绒毛继续摇摆。 顾南加大力气，又碰了碰。 绒毛僵直一下，迅速缩了回去，而后先前还十分平坦的沙地突然开始起伏，片刻，一只浑身沙土的哈士奇出现在顾南面前，表情十分欢乐朝着顾南打招唿：「宿主！」 顾南哽了一下：「你……」 哈士奇甩甩身子，抖落一地沙子：「我昨晚就到了，在外面趴了一晚上好冷qaq。」 顾南看看哈士奇圆滚滚的身子，微笑。 哈士奇瞬间夹紧尾巴：「宿主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顾南嘆气。 见没什么危险，哈士奇尾巴稍稍放松，不怕死的重新凑过来：「好了宿主，咱们走吧，一会儿白狼回来就走不了了。」 顾南点头。 哈士奇的表情瞬间变得魔性，开心的凑近顾南一口叼起，转身狂奔。 顾南：「……」 #论如何拥有一只狂拽炫酷的坐骑。# 因为还要等周寅，顾南和哟哈还是回了原先的地方。 「这跑和不跑有什么区别？」顾南嘆气：「白狼又不是不认识这里」 「当然有区别。」哈士奇甩尾巴：「你要知道，不是在什么时候，你就能成功的保卫菊花。」 顾南：「……」 顾南确实没料错，在顾南和哟哈回来的当天晚上，那只白狼便再次出现了。 不过这次它没有靠近，只是站在边缘处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看着顾南，神色沉静。 被这样的眸子看着顾南莫名其妙有些心虚的感觉，抖了抖花瓣看哟哈。 哈士奇被晒得头晕，萎靡趴在地上看看顾南再看看白狼，尾巴偶尔动一下。 顾南索性就不管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白狼几乎每天都沉默着蹲坐在那边看顾南，偶尔离开觅食也是很快就回来。 而周寅，一直没回来过。 等到周寅留下的水都用完了，白狼每日过来的时候便会叼着一个装满水的罐子，放在顾南身边后就回去继续蹲着。 七天，也就是那么一眨眼的事情。 等不来周寅，顾南心有些慌，有周寅在和周寅不在最明显的区别，体现在日益瘦下去的哈士奇身上。 哟哈对此很委屈：「宿主，瘦下去的我看起来一点都不攻了。」 顾南想了想哈士奇从前圆滚滚的模样，捂脸沉默。 哟哈很不开心的扑上来，爪子刚在顾南上方虚晃几下以示威胁，突然嗷的惨叫一声。顾南被吓了一跳，朝哟哈后面看去，便看到白狼站在那边，眸子清淡。 顾南：「……」 哟哈：「……qaq。」 咬了哈士奇尾巴一口的白狼毫无心理负担，转身重新蹲了回去。 哟哈嘤嘤嘤蹭过来想让顾南揉尾巴，又在白狼沉静的目光中嘤嘤嘤缩到了一边。 晚上哈士奇死皮赖脸的凑到顾南身边要求和他一起睡。 顾南下意识的回头看白狼，发现晚上总是蹲在那里片刻不离的白狼，居然不在。 他低下头，便对上哈士奇可怜兮兮的眼睛：「宿主，我尾巴还疼qaq。」 顾南看看哟哈后面明显掉了一圈毛的尾巴，嘆气答应：「好吧一起睡。」 哟哈开心的跑过来缩成一团，把顾南包在了里面。 夜风微拂，大漠一片沉寂。 待顾南熟睡之后，有一白色的身影从黑暗深处缓步而来，走至顾南身边微微低头。 琥珀色的眸子中满是柔和。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新了，高数坑了，大家留言不要提考试了，宝宝心里苦qaq. ☆、182.4 旦日清晨，顾南睁眼，下意识的去看白狼的方向。 平常这个时候，白狼会很有默契的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琥珀色的眸中满是沉静和坚定。 可是今天那里什么都没有。 顾南垂了眸子，被他动作弄醒的哈士奇迷迷煳煳睁开眼睛，瞄了顾南一眼：「嗯……白狼不在了。」 沉默着白他一眼，顾南从披风底下钻了出去，哟哈吐着舌头跟在他身后语气十分欢快：「小妖精别走那么快嘛。」 一声小妖精让顾南脚下一滞，身后的哟哈一下子没能停住，又怕踩到顾南，四肢躲闪中后脚不小心踩到尾巴，然后瞬间被尾巴绊倒，身子在地上滚了两圈后顺势趴下。 顾南：「……」 哟哈：「……qaq。」 摔倒的哈士奇很哀怨，顶着一身尘土趴在地上用前爪捂住眼睛，一动不动。 第33页 这是受打击了？ 顾南走到哟哈旁边刚准备安慰一下，就听到哟哈不停小声碎碎念：「傲娇受，口嫌体正直，菊花变成向日葵……」 准备安慰抚摸的花瓣一下子便僵住了，顾南用叶子戳哟哈，然后在哈士奇抬头的同时沖他温柔微笑。 哈士奇瞬间怂了，用耳朵蹭蹭顾南的花瓣表示讨好。 顾南十分铁石心肠无视一切讨好，硬起叶子尖端戳哈士奇，哈士奇一边躲一边还要注意不踩到顾南，姿势和表情非常魔性。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长时间，哟哈突然放弃了挣扎，身子维持着先前的谜样姿势直直的站在原地。 顾南奇怪的看看哟哈，顺手又戳一下，哈士奇却没动，表情严肃的抽抽鼻子：「宿主，咱们跑吧。」 「……怎么了？」 「血腥味儿。」哟哈抽鼻子：「离咱们越来越近了。」 顾南点头，虽然他向来不相信哟哈，但对动物的嗅觉还是很信任的。 见顾南同意了，哟哈放下前爪低头想叼起顾南，鼻子刚碰到顾南的花瓣，血腥气突然便浓郁了起来，顾南都闻到了。 在血腥气变得浓郁的一剎那，哟哈突然不动了，表情呆滞的直视前方。顾南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身后漫天风沙，一片模煳，而就在这片模煳中，一个黑色的身影缓步走来，越来越清晰。 有些恐怖。 顾南下意识准备叫上哟哈逃跑，伸出叶子戳了戳哈士奇的爪子，后者爪子缩了一下又指指那个人影，开口：「宿主，这，这是……」 是谁却已经不需要哟哈说了，因为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那人影已经彻底清晰起来，他怀中托着一个盒子，缓缓走近顾南，微笑。 是周寅。 周寅放下手中的盒子，在顾南身前慢慢蹲下，而后伸手轻轻托起顾南，低头在顾南的花瓣上落下一个吻，眉眼弯弯。 「我回来了，小菊花。」 【叮，攻略对象周寅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30（陪伴之人）。】 顾南看着周寅脸上已经凝固的血迹和变成暗红色的玄衣，瞬间惊悚了。 他动了动，用花瓣蹭蹭周寅的脸。似乎是看出了顾南的意思，周寅安抚的笑笑：「我没事，这都是蛇妖的血。」 「……真的？」 「真的。」周寅笑着伸手抚摸顾南的花瓣：「担心我么？小菊花。」 「……一点也不。」顾南说：「你先放下我，浑身血腥味。」 周寅眉毛轻挑，轻轻放下顾南，顾南落地后便感到自己身后有一个方形的东西，他转眸看了看，是周寅方才回来时怀里抱着的盒子。 见顾南看那个盒子，周寅伸手将盒子的盖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金黄色的珠子，熠熠生辉。 「蛇妖的内丹。」周寅说：「只不过化形草，我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顾南嗯了一声，对此完全不在意，见他如此，周寅笑笑：「化形草通体碧绿，看起来与寻常杂草并无不同，或许是我漏看了。」 通体碧绿，状若杂草。 顾南和哟哈对视一眼，都想到了那根被白狼用来泡顾南的草。 顾南摸下巴，所以……白狼的意图是帮我化形？ 这样的想法刚刚出现，系统机械音便响了起来。 【叮，支线任务[猜测白狼的意图]完成，任务完成奖励积分1000。】 哟哈甩尾巴，语气十分沉重：「宿主，我押一车黄瓜，那只狼肯定看上你了。」 顾南：「……」 顾南懒得理哟哈，转头重新看周寅，后者正好要收回手臂，动作间袖子向上挺了一些，手腕上方两个暗红色的血洞随着他的动作露了出来，在白皙的胳膊上显得触目惊心。 顾南用叶子拦住周寅的手，转了个身看着周寅的手臂上两个血洞皱眉。 「不小心被蛇妖咬了一口，没什么事。」周寅笑着将衣袖放下遮住那两个血洞，声重新将顾南抱了起来托着眼前：「还说不担心我，小菊花。」 顾南抬头，一双乌黑的眸子就在他眼前，明亮美丽。 顾南用叶子捂住眼睛。 片刻，叶子上方传来温润的感觉，顾南颤了颤，周寅的眸子中笑意便更浓了几分。 最后顾南甩着湿漉漉的叶子坐在了一边，周寅站在后面收拾东西，偶尔抬头看看顾南的背影，眸间光芒闪烁，晦暗不明。 回去比来时要快得多。 进了城镇，周寅首先在客栈洗去了一身血污，顾南坐在床上一手戳哟哈尾巴玩，一手戳开粉色菊花。 修炼进度条还剩五分之一。 哟哈凑上来看了看，十分愉悦：「快了啊，宿主，今晚再加油一下就成功了哟。」 顾南扶额，伸手朝着哈士奇的耳朵戳了上去。 周寅是一炷香后从屏风后出来的。 听到脚步声，顾南回头，周寅站在屏风处朝着他微笑，乌黑的发湿漉漉披在肩上，眉眼柔和，好看的不像话。 见顾南看他，周寅放下手中的毛巾靠近顾南，每一步都好像带着氤氲水汽，温润柔和，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站在床边弯下腰，髮丝上的水珠低落在顾南的花瓣上，微凉。顾南抖抖花瓣，突然感到上方一暗，一个温暖柔软的东西便贴了上来，而后略微沙哑的声音带着灼热的温度响在顾南耳边：「你还有多久就能化形了？」 第34页 顾南愣了愣，低头避开上方的热度，道：「快，快了吧……」 周寅满意一笑，俯下身去用鼻尖蹭蹭顾南的花瓣：「既然如此，我们就努力努力吧……」 顾南十分震惊，为什么这话听着这么惊悚？ 而且为什么会有人对着一颗植物也能发丨情？ 【友情提示：技能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顾南无语抬头，突然看到上方周寅的眼眸变得乌黑无比，不好的预感刚从心里闪过，上方炙热的温度迅速落了下来。 于是顾南的空白修炼条，终于只剩下一点点了。 顾南看着面前的修炼面板，坐在床上用叶子包住花瓣，觉得这世界简直太污。 哟哈跑过来用耳朵蹭顾南：「这是好事啊宿主。」 顾南幽怨看他一眼，因为破廉耻的不是你。 哈士奇无辜眨眼卖萌，宿主你说什么，我又看不懂了。 周寅进来，看到的就是一汪一句话面对面一动不动的场景，他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走到床边弯腰轻点顾南的花瓣，笑了笑：「我要去天师府了，一起么？」 顾南摇摇花瓣，表示你走吧我就算了。 周寅没强求，手指轻轻在顾南花瓣上抚过，顾南瞬间僵硬，他的反应让周寅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一些，转身拿起桌上的盒子走了出去。 直到周寅的身影消失，顾南也没能从僵硬的状态下走出来。僵硬不是因为周寅的动作，而是因为他突然发现，刚才周寅吻他的时候，修炼进度条居！然！没！动！ 它就在离化形还差那么一点点的时候，不！动！了！ 顾南睁大了眼睛看哟哈，后者静静看着顾南摇尾巴，然后嘴角张开，对着顾南露出一个魔性的笑容。 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叮，支线任务[成功化形]更新为[三天内达到化形期]，任务完成奖励积分6666，失败惩罚：菊花开。倒计时开始，请宿主努力，珍爱生命，保卫菊花。】 顾南想要掐死哈士奇的愿望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强烈。 他转头看哈士奇。 哈士奇沉默几秒，转身就跑。 顾南看着哈士奇的背影咬牙切齿，刚想上床睡觉眼不见心不烦，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顾南抬头看去，方才还无比嘚瑟的哈士奇趴在门边捂着头哀嚎，而门口，从天师府归来的黑衣青年站在那边看着趴在地上的哈士奇，表情有些惊讶。 片刻，周寅的视线从哈士奇的身上移开，看向顾南。 「我好像……不小心撞到他了。」 伴随着他的话的，是哟哈一声更加响亮的哀嚎。 而顾南，没忍住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哟哈的日记本---------- 今天宿主炸毛了，想揍我了。 我只能跑。 结果跑到门边，撞上了回来的宿主姘头。 他膝盖好硬qaq。 我好疼嘤嘤嘤嘤。 但是宿主却笑了。 我很可怜觉得必须需要安慰——然而没人安慰我。 算了，能让宿主高兴，疼就疼一下吧qaq。 #我真觉得我应该找个对象了# 另外打个gg，有没有姑娘发现我开存稿预收辣~？ 来收藏一下嘛，嗯……还有专栏么么扎~！ ☆、192.5 顾南怀着很崩溃的心情，把自己修炼技巧失效的事告诉了周寅。 周寅挑眉看顾南，眉眼弯弯，怎么看都觉得不怀好意。 下一秒，一个火热的东西便贴上了顾南。一吻结束，周寅感受了一下顾南的灵气，而后摸着下巴微笑：「嗯……还真没用了啊。」 顾南：「……」 周寅的唇角的弧度突然染上狡黠：「那我们可以考虑做些其他的，说不定就有用了呢。」 顾南转身就走。 周寅笑着拉住他将他抱回怀里，声音很温柔：「好了，别闹，无论你能不能化形，我都会好好照顾你的，嗯？」 最后一个字音调被拉长，有些沙哑，又很暧昧。 可是我还有一个坑爹的限时化形任务，根据从前的经验，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惩罚一定很破廉耻。 顾南沉默低头，内心很崩溃。 周寅只以为顾南是因为修炼心塞，笑着摸了摸他的花瓣，没再继续说话。 顾南又开始了和哟哈一起浪里格朗的日常。 结果到了第三天的晚上，顾南依旧还是个菊花怪。 哈士奇蹲在床边摇尾巴：「宿主，距离任务结束还差多少时间？」 顾南无语凝噎，打开人物面板看了一下，便看到自己名字后面的一个括号—— （限时任务进行中，当前剩余时间：2小时18分。） 哈士奇看看括号里的时间，耳朵抖了抖朝着顾南吐舌头笑。 这样的哈士奇让顾南牙痒痒，忍无可忍刚准备动手，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顾南和哈士奇一齐回头，看到沐浴完毕的周寅站在门边，眉眼温和。他进来反手关上门，缓步走到床边，微笑着看了哟哈一眼。 哈士奇很有眼色跳下床，走到门边软垫上面趴下。 周寅满意的眯起眼睛看顾南：「那我们就早点休息吧。」 顾南下意识想跑，身子一轻，整个人便被周寅抱在了怀里。抱着顾南躺下，周寅低头在顾南的花瓣上落下轻吻，乌黑的眸子对上顾南，语气温柔：「睡吧。」 第35页 说着，衣袖轻轻一挥，屋子瞬间暗了下来。 顾南在黑暗中眨眨眼睛，脑海中满是方才与周寅对视的画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方才灯火熄灭的那一剎那，周寅的眼眸突然变成了红色。 半夜，顾南是被身边灼热的温度烫醒的。 他迷迷煳煳睁开眼，便听到一阵急促的喘息声，顾南转头，看到周寅缩在墙角，拳头紧紧握着，裸丨露的脖颈处满是细密的汗水。 顾南上去用叶子碰碰周寅，瞬间被他身上的温度烫的缩了回来。 周寅的声音沙哑低沉，充满隐忍：「别过来。」 说着横过一条手臂，上面青筋密布，散发着灼人的热度。 看着这样的周寅顾南有些慌，转头去看门边，却发现晚上总是趴在那里的哟哈居然不在。 「哟哈，你去哪了？」 话音刚落下，门口便传来一声爪子抓门的声音：「我在门口哟宿主。」 「……你进来看看，周寅好像有些不对劲。」 「我才不想进去围观你的菊花变成向日葵日常。」哟哈果断拒绝：「至于他怎么了，宿主你可以看看他被蛇咬的那条胳膊。」 顾南看过去，发现周寅胳膊上的两个血洞已经癒合成两个红点，鲜艷欲滴。 蛇毒。 再想想方才哟哈说的菊花变成向日葵日常，顾南好像觉得他明白了什么。 「相信你自己，宿主。」哈士奇语气十分愉悦：「蛇毒和春丨药是没有区别的哟宿主，周寅已经忍了很多天了，现在蛇毒都化成了红点，看那颜色的鲜艷程度……」 哟哈一本正经的下了结论：「宿主，你今天完了。」 伴随着哈士奇严肃的语气，系统机械音也响在了顾南的耳边。 【叮，支线任务[帮助周寅解开蛇毒]，任务完成奖励积分6666，任务失败惩罚：丁丁没了，宿主请加油。】 一时间无语凝噎。 顾南其实觉得哈士奇那最后一句话说不说都一样，因为在系统提示音响起的同时，周寅已经犹如一团火焰一般覆了上来。 感受到上方的灼热，顾南欲哭无泪。 你倒是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以植物形态完成这种破廉耻任务啊！ 屋子里未着灯火，一片黑暗，顾南看不清周寅的脸，却能感受到他的眸子，带着火热的温度，明亮的惊人。 他的手慢慢抚上顾南的花瓣，随后很快被温软的唇代替，顾南无力的靠在床上，被这灼人的温度中烧的昏昏沉沉，整个人沉浮其中，疼痛且愉悦。 突然响起的系统提示音让顾南有了片刻清醒。 【叮，支线任务[三天内成功化形]倒计时剩余五秒，请宿主把握时间。】 【五。】 周寅的手缓缓握住顾南的根茎。 【四。】 唇带着火热的温度，游遍顾南四周。 【三。】 周寅的脸颊贴在顾南的花瓣上，声音沙哑：「小菊花……」 【二。】 唇细细吻过顾南的花瓣：「我啊……」 【一。】 「是真的想和你一起呢……」 【倒计时结束，任务惩罚：菊花开了，开始。】 伴随着最后的机械音结束，顾南只看到眼前散发着白色光芒的菊花一闪而过，而后身体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待这阵剧痛过去，顾南垂眸，看到自己的枝叶以及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白皙的皮肤。 顾南还没来得及享受变成人的惊喜，系统提示音便再次响起。 【为准确实施任务惩罚，暂时开启化形状态，根据宿主现状，友情提示可以合理使用玫瑰膏。】 顾南身子瞬间便僵硬了。 上方的喘息声更急促了一些。 顾南抬头，正好对上周寅的眸子。那双平日里乌黑如墨的眸子现如今已经染上了些许红色，如同在暗夜里燃烧的火焰，顾南只是看着，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着的温度。 一双炙热的手缓缓抚上了顾南的脸颊，周寅的眼眸中满是痴迷：「这就是你化形之后的样子吗，真好看……」 声音低沉沙哑，尾音被淹没在夜里，分外暧昧。 而后灼人的吻便如同疾风骤雨一般落了下来，急切而热烈，却也能让顾南从中感受到藏在深处的珍惜与温情。这样火热的吻持续了很长时间，周寅略微起身，染上些许红色的眸子直直看着顾南，坚定而执着：「同我一起，你愿意吗？」 顾南张了张口，面前的金黄色菊花一闪而过，他便不由自主的出了声：「我愿意。」 三个字，让周寅的眸子更加深沉了一些，与此同时顾南感觉那双灼人的手沿着他的脸颊缓缓下移，火热而暧昧。 这下真的完了，顾南看看周寅暗红色的眸子，最终咬了咬牙，掏出玫瑰膏紧闭了双眼放在周寅的手中。 周寅的眸子瞬间亮了几分。 顾南只感觉上方一暗，整个人便被火热包围，无法逃脱。 【叮，支线任务[帮助周寅解开蛇毒]完成，奖励积分6666，宿主干得漂亮！】 【叮，支线任务[三天内成功化形]完成，奖励积分6666，宿主请再接再厉！】 【叮，剧情隐藏主线任务[与周寅共度春宵]完成，奖励积分6666，宿主魅力无限哟！】 【叮，成就[玫瑰膏的使用技巧]达成，奖励：玫瑰膏x5，菊花美容膏x1，宿主，更美好的世界在等着你。】 第36页 顾南：「……」总是被破廉耻提示音吵醒的日常真是不能再坏了。 他做起来，便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挠门声：「宿主，恭喜化形，恭喜菊花开！」 ……化形了？顾南戳开粉色菊花，他明明记得，昨天只是暂时化形状态。 哟哈的语气十分欢快：「别忘了你是只吸人精气的小妖精啊，昨晚都嗯哼了，能不化形啊。」 修炼面板同时被打开，然后顾南发现—— 修炼进度条不仅满了，下一级的进度条都多了一半。 一时间心情很复杂。 这修炼技巧是不是太污了一点。 哈士奇表情却很坦然：「一滴精十滴血，宿主，正确使用修炼技巧和玫瑰膏，未来一定是光明的！」 「我拒绝。」顾南动了动，浑身酸痛：「化形都成功了，还受那个罪做什么。」 哈士奇眨眨眼睛，尾巴摇晃的频率很欢快。 【叮，支线任务[修炼至修体]开启，任务完成奖励积分5000，宿主加油嗷。】 顾南：「……」 他抬头对上哟哈的眼睛，然后温柔一笑。 于是周寅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哟哈顶着一身乱糟糟的毛趴在床边，表情哀怨的看着顾南，而顾南趴在床上，表情十分……无法描述。 周寅唇角忍不住向上勾了勾，他走到床边，将手放在顾南的腰上轻轻按摩：「很不好受么？」 顾南看他一眼，内心十分崩溃，心想如果不是有玫瑰膏，我现在估计就活不成了。 将顾南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周寅笑了笑，俯身贴在顾南耳边，压低了声音：「回眸一瞥……真勾人。」 顾南：「！！！」 画风突变的周寅让顾南十分震惊，而更让他震惊的是，就在周寅话音落下的同时，那双放在他腰部的手突然下移，探向了他的裤子。 要不要这么禽兽！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有事情，提前更新么么扎。 感谢山上一只熊和九夏。的地雷，我会加油的么么扎！ ☆、202.6 顾南果断挣扎。 周寅伸手稳住他，轻笑：「你身子还没好，别乱动。我不会做什么，只是想看看你的妖印罢了。」 顾南回头看他，表情很疑惑。 「妖族化形的时候身体上会出现一个妖印，每个人的位置形状都不一样。」周寅微笑着解释：「妖印只能给伴侣看，小菊花，你不想让我看么？」 「……」顾南咬牙切齿：「那你扒我裤子做什么，说不定在上半身。」 周寅眯眼笑：「靠吸人精气修炼的妖精，妖印都在下半身。」 顾南无语凝噎。 周寅抓准时机，手下稍稍用力，顾南的亵裤瞬间被甩到了一边。 顾南只感觉下身一凉，而后一只微凉的手从他的脚踝处慢慢上移，滑过小腿，腿弯……最终在他的尾骨处停下。顾南趴在床上一动不敢动，感受到抵在他尾骨处的手指慢慢变热，暧昧的在尾骨处轻轻画圈。 男人略微沙哑的声音很快在上方响起：「很漂亮……」 顾南没说话。 四周一阵静谧，半晌，顾南感觉那双贴在自己尾骨处的手掌慢慢移开移开，一阵脚步声后，周寅的声音再次响起：「小菊花，回头看看。」 顾南回头，看到周寅微笑着坐在床边，手中拿着一面镜子。镜子清楚的将他尾骨处的妖印照了出来，顾南看了一眼，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镜子里，尾骨上方，一朵闪烁着光芒的金黄色的菊花印在上面，栩栩如生。 妖印，金黄色，菊花。 顾南回头，默默捂住了眼睛。 周寅却很喜欢顾南的妖印，俯身吻了吻那朵妖印，周寅拿过被丢在一边的裤子，小心翼翼为顾南套上。 做完这些，周寅上床抱住顾南，双手重新放在顾南的腰部为他按摩，轻轻咬了咬他的耳朵：「化形了啊……真好看。」 顾南嗯了一声。 周寅低声笑：「原来最有效的方法居然是这样，我们以后可以多试几次……」 「……」 顾南回忆了一下当初第一眼见到周寅时的场景，那时周寅逆光俯身微笑，安静美好。 再看看现在笑得狡黠的周寅，顾南扶额。 没有对比的人生总是幸福的。 见顾南不说话，周寅亲了亲他的侧脸，低声道：「累了么？」 顾南不语。 周寅略微起身为顾南盖好被子，眉眼柔和：「睡吧，我陪着你。」 顾南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姿势不舒服，片刻后皱眉反身，伸手抱住周寅的腰，重新闭上了眼睛。 在他的上方，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弯起，里面尽是柔和的笑意。 【叮，攻略对象周寅好感度＋30，当前好感度为60（真心以待）。】 顾南发现，自从和周寅嗯哼破廉耻以后，他们的日常就彻底污了。 最能体现这一点的，就是被用完的玫瑰膏和如同开了外挂一般唰唰上涨的好感度和修炼值。 后来被逼得狠了，顾南忍无可忍，干脆就在周寅眼神变化的时候，使用[菊菊动人]技能变回菊花怪。 不过这样的小手段用了几次后便没用了。 因为周寅是个连守护兽都能攻略的合格奥特曼，让一只小妖无法变回原形真是太简单了。 第37页 或许是因为有了陪伴之人，周寅没再继续云游，而是在小镇置办了院子住了下来。 住的久了，顾南发现，四周居然有很多人都是像他和周寅一样，人和妖精生活在一起。 不过……基本上都是一人多妖。 「那是妖侍。」周寅为顾南盛好饭，推到他的面前：「有很多弱小的妖，想要生存下去，不得不寻求天师的庇佑。」 「那我呢？」顾南问。 「你么……」周寅摸下巴：「一般来说，挑选妖侍都是以狐妖，牡丹妖这些妩媚天成的妖精为最佳选择。小菊花相貌虽然不错，可是论起伺候人的功夫……你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顾南面无表情放下筷子，转身就走。 周寅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抱在怀里，声音缱绻：「所以啊，只有我愿意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和你在一起，你也只能喜欢我，好么？」 顾南抬头，看到周寅嘴角温柔的弧度，一双乌黑如墨的眸子被柔情充斥，满到快要溢出来。 被这样漂亮的眼睛蛊惑，顾南呆呆的点了点头。 周寅眼眸弯了弯，伸手在顾南的额头点了一下，而后稍稍拉开距离，将顾南的碗筷拿了过来，微笑道：「吃饭吧。」 「好。」顾南接过碗筷，回以微笑。 哈士奇蹲在门口看看顾南，再看看周寅，表情很惬意。 温情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 春花秋月夏雨冬雪，时光荏苒间，第一场雪便来了。 顾南穿成一颗球，抱着胖成一颗球的哈士奇站在门边看雪。因为怕冷，顾南抱哟哈的力度难免大了一些，等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哟哈已经无力瘫在顾南怀里翻白眼了。 迅速放手。 没做好准备的哈士奇「噗通」一声掉到雪里，成功完成由肉球到雪球的进化。 片刻，哈士奇从雪里爬出来，抖抖身上的雪，表情癫狂的朝着顾南扑了过来。 于是门口就多了两颗雪球。 大概是因为本体是植物，顾南特别怕冷，缩成一团不停抖。 身上突然一轻，顾南回头，周寅站在他身后，身后将他身上湿漉漉的披风拿了下来，将自己的披风为顾南披了上去。 「天气冷，要注意些。」周寅语气很淡，瞥了一眼蹲在旁边的哟哈。 哈士奇尾巴瞬间僵硬，讨好的沖周寅笑了笑，转身跑了。 待哟哈的身影彻底消失，周寅垂眸看看顾南，俯身微微用力，将他打横抱了起来走进屋子。 屋子里很温暖，顾南却还是觉得冷，用手一摸，才发现不仅仅是披风，其他衣物也都湿了个彻底。 顾南抬头看周寅，后者表情清淡，看不出喜怒。 气氛一时沉默。 顾南很不习惯这样压抑的气氛，硬着头皮刚想开口，便看到面前方才还面无表情的周寅挑眉一笑，道：「既然已经湿了，那就一起洗个鸳鸯浴吧。」 顾南：「……」 鸳鸯浴洗到最后，顾南晕晕乎乎睡着了。 周寅小心为他擦干身体，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坐在床边垂眸看顾南的睡颜。 宁静祥和。 周寅轻声笑了笑，俯身轻吻顾南的侧脸，声音如同呢喃。 「你给了我家的感觉呢……真好。」 说完，他稍稍起身，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看了许久，眸色晦暗。 第二天醒来，顾南习惯性的去叫周寅，伸手一拍，发现旁边已经空了。 迷迷煳煳做起来转头，便听到了周寅略带笑意的声音：「醒了？」 瞬间清醒。顾南转头，视线在周寅身上停留片刻，转到了桌上的包袱上面。 「这是做什么？」顾南下床走到桌面，戳了戳包袱。包袱被顾南这么一戳移开了一点，下面的信封便露了出来。 顾南看了一眼，发现看不懂。 「家书。」周寅笑着从顾南手中拿过信，顺手握住他的手，道：「有事情让我回去一趟，你要同我一起吗？」 【叮，强制任务[拒绝同周寅一起回去]发布，任务不可逆。】 顾南点头的动作瞬间换成摇头。 周寅表情未变，黑色的眸子直直看着顾南，半晌，眉眼弯了弯，低头将顾南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下去。 被他嘴唇碰到的地方突然传来灼烧般的疼痛感。 这样的疼痛感一直持续到这个吻的结束，周寅抬头，伸手拭去顾南额头的冷汗，看着顾南的手臂没有说话。 顾南低头，这才看见方才疼痛过的地方，上面突然多出了一个类似于烙印的印记。 「伴侣契约。」周寅微笑着伸出手，手臂上和顾南同样的位置，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印记。 顾南怔了怔，周寅突然倾身伸手紧紧抱住了顾南。 「等我回来。」 周寅走了，一座院子便只剩下了顾南和哟哈。 日子如流水一般过，顾南每日就是吃吃喝喝，和哟哈斗斗嘴，有些无聊，却很轻松。 偶尔他会抱着哟哈坐在门口看远方，总觉着周寅下一秒就会出现在巷口，微笑着对他伸出手，说：「我回来了。」 这样等着等着，冬天便过去了一半。 周寅还是没回来。 这日顾南依旧抱着哟哈等到了晚上，眼看着天已经全黑了下去，哟哈甩尾巴：「宿主，回去吧。」 第38页 顾南点头站起来，一个踉跄，才发现身子早就被冻僵了。 哟哈急忙跳下去直起身子撑住顾南，一人一汪便以一种魔性的姿势回了屋子。 晚上顾南是和哈士奇一起睡的，毕竟抱着暖和。 可即使是这样，半夜顾南还是被冻醒了。 顾南坐起来，感觉一阵冷风夹着风雪，不断从门口吹了过来。 一定是哟哈进来没关好门，顾南裹了披风下床，出了里屋看向门口，木门果然开了一半，门边有飞雪撒入，沾湿了地面。 而在风雪之中，一只白狼正缓步朝顾南走来，目光沉稳而坚定。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按照惯例，嗯哼以后就要开始走剧情了。 猜猜白狼是谁呢，猜对奖励人丨兽y一次_(:3」∠)_。 明天又要考试了，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212.7 顾南怔怔看着白狼。 白狼驻足片刻，重新抬脚朝顾南走去，它就这么带着一身风雪缓步而来，每走一步，都能让人感受到它的坚毅。 顾南退后几步。 感受到顾南的抗拒，白狼的脚步顿了顿，爪子微微一抬，一股热流瞬间将顾南包围，待这温度散去后，顾南低头，发现自己已经重新变回了菊花怪。 再抬头，便对上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很轻，很淡，仔细看去，却又能发现那隐藏在深处的暗潮汹涌。 白狼就这么看着顾南，而后向前一步，微微低头，将自己的前额贴在了顾南的花瓣上。花瓣上传来的湿润感让顾南愣了一下，身子微微动了动，白狼皮毛上的水珠便滴在他的身上，微凉。 顾南的动作让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重新钉在了他的身上，沉默许久，白狼再次轻抬爪子，在顾南不能动的同时，低头叼起他，转身再次进入风雪之中。 还是原先那个大漠洞穴。 白狼带顾南回去后，没有解开他身上的禁制，直接叼着他跳上洞穴深处的石床，身子蜷缩起来将顾南团在里面。有了白狼柔软温暖皮毛的保护，虽然是在石头洞穴里，顾南倒也没觉得冷。 三天后，外面的雪停了。 白狼早上醒来便出去了，失去了毛团保暖器，顾南可怜兮兮趴在石床上，浑身颤抖，很是狼狈。 不过这次白狼并没有出去很长时间，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白狼迈着优雅的步子进步洞穴，背上背了一个巨大的箱子。 它走到顾南面前将箱子放在地上，爪子在箱子上面勾了一下，盖子应声而开。 顾南看了看，里面毛茸茸的一团，披风棉被衣物……应有尽有。 白狼注视着顾南，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将箱子朝顾南顶了顶。 「给我的？」顾南表情有些傻。 白狼看他一眼，爪子轻轻一抬，一阵白光过后，顾南终于脱离了菊花怪状态。 半个时辰后，洞穴石头床上已经铺了三层棉被，顾南更是被裹成了一颗球，就连洞口，都被白狼用一层被子遮住了。 虽然顾南不知道白狼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一只智商很高的狼。 上面的话在顾南脑海一闪而过，然后他没忍住笑了。 见他如此，白狼没有动，只是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看着顾南，眼神柔和。 身子觉着温暖了，困意很快席捲而来。 顾南细微的神情变化被白狼察觉，白狼头歪了一下，起身在顾南膝盖轻轻一碰，顾南一是不差，身子后倾倒在了厚厚的棉被上。 柔软温暖的感觉彻底俘获了顾南，没忍住在上面抱着被子滚了一圈，然后—— 一下午便过去了。 顾南是被一声悽惨无比的嚎叫声惊醒的。 这叫声很熟悉。顾南坐起来迷迷煳煳看向洞口。外面的嚎叫声逐渐消了下去，过了不久，洞口用来挡风的被子被掀开，白狼缓步走进，模样高贵优雅。 白狼身后，则是神色萎靡，怎么看怎么乡土的哈士奇。 简直云泥之别。 两只动物一前一后走到床边，白狼一脸坦然坐下，哈士奇嘤嘤嘤给顾南看尾巴，乱糟糟的毛上面一圈牙印十分喜感。 「宿主，它又咬我尾巴qaq。」仗着白狼听不到他和顾南交流，哟哈果断告状：「人家冒着风雪来找你，刚过来就被咬尾巴好疼嘤嘤嘤。」 顾南伸手摸摸哈士奇的头。 哟哈刚想蹭蹭撒娇，不经意看到蹲坐在一边白狼的眼神，瞬间很怂的缩到了一边。 白狼满意的眯眯眼睛，起身走到顾南身前，蹭了蹭顾南伸出来的手。 哟哈：「……」 顾南：「……」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回忆一下方才手心柔软的触感，发现白狼的毛确实比哈士奇的好摸多了。 于是他伸手又摸了一下。 失宠的哟哈伤心欲绝跑到墙角趴下。 头顶柔软的触感让白狼眸光闪了闪，原本的美丽的眸子更好看了几分。这样眸子让顾南稍稍失神，他回神的时候，发现白狼已经在他身边趴着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也正定定看着他。 顾南手一僵……这是要和我一起睡的意思吗？ 下一秒，白狼已经用行动告诉了顾南答案，它抬起爪子动作轻柔的把顾南摁倒，身子贴在顾南身边，合上了那双美丽的眼睛。 第39页 「……」顾南僵硬躺在床上良久，逐渐被那柔软温暖迷惑，手臂轻轻搭在白狼的身上，闭上了眼睛。 时光如流水，轻缓滑过，等到白雪化为春水，枯枝长出嫩绿。人们坐在树下抬能头看到暖光，四周便是破土而出的生机，清风微醺，日光温暖。 ——冬天已经过去。 周寅却依旧没有消息。 而顾南逐渐习惯了和白狼一起生活的日常。 嗯，除了洗澡的时候。 顾南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木桶，微微愣神。 木桶是白狼叼回来的，水是白狼提回来的，烧水的技能……是顾南用积分换的。 一切看似分工协作十分美妙，可顾南不明白，白狼为什么在和他一起洗澡这件事情上那么执着。 就像现在。 ——白狼蹲坐在木桶边，身上的毛被水打湿贴在身上，那双清澈沉稳的琥珀色眸子坚定的看着顾南，让人不忍心拒绝。 顾南一动不动。 白狼起身走到他身前，伸出爪子小心翼翼碰了碰顾南。 顾南垂眸嘆气，伸手握住白狼的爪子，毛茸茸的爪子被他握在手里，有些凉，还有些凹凸不平。 凹凸不平？顾南将白色的爪子抬高一些，仔细看去才发现白狼的爪子上似乎有个圆形的伤疤，平时被毛髮遮住了看不见，这下毛被水打湿，才显露出来。 顾南摸了摸那块伤疤，白狼的爪子僵硬一下，突然用力，把爪子从顾南手中抽了出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顾南许久才反应过来，看向白狼。 白狼却已经「噗通」一声跳进了木桶，两只爪子搭在木桶边缘看顾南，耳朵不时抖动一下。 一人一狼对视良久，终究是顾南妥协，点了点头。 沐浴结束，顾南收拾好自己，拿了一块巨大的毛巾为白狼擦毛。 白狼很安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顾南收拾，不像哈士奇，每次顾南给他擦毛都觉得身心俱疲。 擦到半干，白狼耳朵动了动，走到了洞穴中间的火堆处，神情专注甩自己的毛。 每次顾南看到它这样，都非常想笑。 等到身上的毛彻底干了，白狼转身回到顾南身边，表情惬意的蹭蹭他的手，看向床的位置。 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的顾南笑眯眯揉揉白狼头顶的毛，和白狼一起上床躺下。 大漠辽阔，外面月温柔色，里面火光温暖，哈士奇趴在火边发出细小的唿噜声，顾南稍稍动一下，浑身便被柔软包围。 顾南笑了笑，伸手抱住旁边毛茸茸的动物。 家的感觉。 旦日顾南醒来，身边已经空了。 哈士奇趴在垫子上表情惬意的甩尾巴：「它出去觅食了哟，大概中午回来吧。」 顾南看看哈士奇圆滚滚的身子，嗤笑一声：「同样是动物，这差别。」 哈士奇瞬间炸毛：「咱们要以品种论事好吗？而且要不要宿主你把我拟态成这样，说不定我现在还能帮你打打小怪兽什么的。」 顾南耸肩哼笑。 哟哈抽抽鼻子，颓靡趴下。 但一直到了晚上，顾南也没看到白狼的身影。 这很反常。 顾南皱眉戳戳哟哈的耳朵：「白狼怎么还没回来。」 哈士奇站起来抖抖耳朵，跑到洞口伸手掀开棉被，大雨击打岩石的声音瞬间清晰起来。 下雨了。 「可能是因为天气不好，今天不太顺利吧。」哈士奇放下棉被，伸手的尾巴甩来甩去：「放心吧宿主，我敢和你打包票，在这片沙漠里没有什么能比那只狼强了。」 「是么？」顾南看哟哈，想了想白狼是能从守护妖兽手里抢走化形草的人，点点头。 一人一汪便围在火堆边，继续等。 火烧得很旺，顾南坐在旁边双目无神的看着摇晃的火光，头脑昏沉。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吼声，顾南瞬间清醒，迅速起身站起来，掀开了棉被。 血腥气瞬间入鼻。 顾南向下看去，眼前的景象让他感觉血液都冷了下去。 白狼浑身被雨打湿，狼狈的趴在地上不断发出痛苦的嘶吼，一道狰狞的伤口狠狠贯穿了他的背部，不断有鲜红的血液从伤口溢出，混在雨水之中，转瞬即逝。 听到面前的动静，白狼抬起头，目光在接触到顾南的一剎那变得柔和，它挣扎着用四肢撑起身体，片刻又无力倒了下，伴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多的血水从他身体下方流出。看着这样的白狼，顾南脸色苍白，蹲下身抱住白狼，神情慌乱。 而白狼那双美丽的琥珀色眼睛，也在顾南抱住它的同时，缓缓闭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就这么让白狼死掉，你们会打我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叉腰狂笑。 还有感谢糖果萌萌哒和果子狸的地雷！糖果是很早就投的，还一次投了三个，果子狸是9号，昨天看地雷那里才发现我居然漏掉没有感谢qaq，果然智商已经没救了吗嘤嘤嘤。 话说今天下了死心想玩基三，恩……基友四天前开始玩的，于是已经断更四天了哈哈哈。 你们觉得我会怎样呢_(:3」∠)_。 嗯，因为渣基三不更新你们会打我吗？_(:3」∠)_ 最后，今天的考试感觉不错，谢谢为我加油的童鞋们，最后一门考试在14号，希望我学神附体！ 第40页 祝大家生活愉快！ ☆、222.8 万里大漠，苍茫辽阔。 月光隐在无垠黄沙内，夜色清寒。 在这里，唯一的温暖便是绿洲一处石头洞穴，里面被火光温暖，十分宜人。 而现在，原本温暖人的火光，却只照出了一张苍白的脸。 顾南无措的抱着白狼，微微垂眸就能看到白狼背后狰狞的伤口和源源不断溢出来的鲜红血液，和泥沙混在一起粘在洁白的皮毛上，触目惊心。 哈士奇叼着毛巾努力擦去凝结在白狼身上血迹和污垢，看看顾南：「宿主，得先止血。」 他的话音刚落下，系统提示音便紧接着响起。 【叮，剧情任务[救助白狼]发布，任务完成开启炼化系统，任务失败惩罚：世界抹杀。】 顾南没心情在意系统任务的发布，一动不动的看着白狼，心纠成一团。 白狼一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偶尔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眼睛上也覆着一层白雾，没有焦距。顾南眼前都是那片刺眼的红色，大脑被这浓郁的红刺得一片空白。呆了许久，顾南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地上粘稠的液体，指尖在被染红的一瞬间，如同被烫到，迅速收了回来。 「这怎么止血？」 听到顾南的问话，哈士奇蹲坐在原地尾巴甩了甩，很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对白狼一点都不担心。 【叮，系统出品［锦囊妙计］，只要998，点子带回家，宿主你真的不考虑来一发吗？】 顾南觉得自己心里面就算再惊慌，被哟哈这么一搅和什么也都没了。 他没有抬头，望着白狼身下越来越多的血液，语气不带丝毫犹豫：「兑换吧。」 【叮，［锦囊妙计］开启成功，扣除998积分，技能三秒钟后开启……开启成功。】 机械提示音刚刚落下，一片粉红色的菊花花瓣在他眼前转瞬即逝。 而后一张金黄色的捲轴在他眼前展开。 是修炼面板。 顾南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目光瞬间被修炼物品栏吸引，这并不奇怪，毕竟修炼物品栏旁边突然出现的金色光环，实在是太耀眼。 顾南点开修炼物品栏，首先进入视线的就是同样被标了高亮的止血散x5。 他手指顿了顿，伸手把止血散全部取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敷到了白狼的伤口上。 系统给的东西确实是好，止血散刚敷上去，方才还在不断流出的血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了下来。血虽然止住了，白狼背上的伤口依旧狰狞，顾南不死心，又撕开一包止血散敷了上去，癒合伤口才开始慢慢癒合。 等到止血散已经没法继续生效的时候，白狼背上就只剩下一道颜色较浅的伤疤了。 顾南松了一口气，哟哈叼着毛巾很有眼色的干干净净白狼身上的血污，然后和顾南一起把它抬到了床上。 做完这些，顾南才彻底松了口气。哟哈松口放下沾满血污的毛巾，甩着尾巴走到床边，看起来十分欢乐：「刚才害怕吗宿主？」 顾南瞥他一眼，想想方才哈士奇气定神闲的模样，皱皱眉：「你早就想到止血散了是不是？」 哈士奇耳朵动了动，表情很得意：「嗯哼。」 顾南咬牙切齿：「那你不早说，看我在那里干着急，还坑我积分。」 「话不能这么说。」哈士奇一本正经：「我只是用事实告诉你，不要总是无视系统提示语，即使它破廉耻。」 「……」顾南不想和他说话，转头看白狼。 白狼趴在床上闭着眼睛，即使是脆弱的姿态，也有种说不出来的坚毅。 顾南笑了笑，伸手摸了摸白狼的耳朵。 系统的机械提示音在他手指触及白狼的耳朵的一剎那响了起来。 【叮，剧情任务[救助白狼]完成，炼化系统开启。】 手指在毛茸茸的耳朵尖停住了，顾南等了一会儿也没见系统下文，转头看到哟哈吐舌头的魔性脸，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预感刚刚冒出头，顾南就看见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散发着光满的小黑点，它悬浮在半空不断转圈，而后慢慢变大，四周的黑色如同花瓣一般慢慢散开最终绽放成一朵妖娆盛开的黑色菊花。 黑！色！菊！花！ 顾南整个人都不好了。 哈士奇蹲坐原地摇尾巴笑：「宿主，恭喜你完成粉色菊花到黑色菊花的谜样进化。」 顾南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戳上那朵黑色菊花的。 后来他回忆，也只记得第一次戳上去的时候，嗯，黑的很耀眼菊花配上上面四个金黄色的大字……真心不忍直视。 戳开。 【炼化系统】（未激活） 可用灵草炼化丹药。 [止血散]：灵草x2 [三清丸]：灵草x3 「这个未激活是什么鬼？」顾南转头看哈士奇。 哈士奇尾巴甩了甩，接着便是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 【叮，炼化激活任务[药鼎]开启，任务完成后炼化系统可自由使用，宿主加油。】 【叮，成就任务[本世界完成[妖娆绽放的菊花成就]，任务完成奖励：药鼎。】 「……」把任务栏翻出来仔细又看一遍，确定跟自己听到的没有差别后，顾南彻底懵逼了。 这不是赶着人去破廉耻吗？！ 第41页 而且……顾南想想未曾归来的周寅，再看看趴在床上的白狼。 心里瞬间很微妙。 白狼醒来的时候，是在晚上。 它一动顾南便察觉了，急忙站起来：「你醒了，怎么样？」 白狼看看顾南，再看看自己后背浅浅的上吧，琥珀色的眸子闪了闪，低头蹭蹭顾南的手臂，示意自己没事。 顾南摸摸它的耳朵，指尖刚碰触到柔软，就感觉毛茸茸的耳朵快速抖了抖，与此同时，白狼的头别了过去，躲开顾南作乱的手。 只是耳朵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了。 抖动着的毛茸茸耳朵在言情晃来晃去，顾南挑眉，白狼这……不会是害羞了吧。 似乎是回答顾南一般，白狼抬起头看了顾南一眼又迅速低头，琥珀色的眸子光芒流转。 顾南果断再次伸手，这次白狼却没躲开，仰头对上顾南的眼睛沉默片刻，开了口：「别闹。」 放在白狼耳朵处的手瞬间僵硬。 顾南表情呆滞的眨了眨眼。 狼，说话了。 一只·没有妖气·不是妖怪·沉默半年·的狼，说话了。 声音还那么性感那么好听！ 「你……是妖怪？」 「我不是。」白狼稍稍起身向前倾贴上顾南的额头，感受到额前传来的柔软敢接，顾南稍稍抬眼，整个人便撞进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无法逃离。 许是这双眼睛太过坚定，顾南下意识的便相信了白狼的话，紧绷着的身子也放松下来。 白狼保持着和顾南额头相贴的动作，许久没有动弹，良久，他稍稍退开，将前爪搭在顾南的手上，声音低沉：「我们……离开这里吧。」 顾南愣了一下，已经到嘴边的疑惑在看到白狼看向它自己背后伤疤的时候，全部收了回去。 那双眼睛中的晦涩太浓郁，如同一滴墨混入清澈宁静的琥珀色中，随着沉浮四处散去，晕染了全部。 四周一片沉默，良久，白狼低头在顾南额头蹭了蹭，而后起身跳下床，沿着洞穴石壁缓慢走过。顾南视线跟随着它走过洞穴，心也有些发酸。 一个沙漠洞穴，从冷冰一无所有到现在有家的感觉，顾南为这里付出的不仅仅只是心血来潮的装饰这么简单。一个石洞，不豪华，甚至有些破落，可这么一个让他感觉到温暖的地方，顾南捨不得。 沉默间，白狼已经重新回到了床边，身子微抬前爪搭上顾南的膝盖，轻轻拍了拍，仿佛安慰一般。 顾南伸手握住白狼的爪子，笑了笑。白狼沉默着看顾南，眸子中满是沉静。毫无疑问，这种充满庄严意味的沉静给了顾南极大的安抚，他俯身用鼻尖碰了碰白狼的眼睛，开口：「那就走吧。」 容身之处可以有很多，但陪伴的人是唯一的。 顾南手指在白狼爪子上的伤疤处轻轻抚过，嘴角勾了勾。 第二天一早，他们告别了居住一季的地方。 白狼似乎急于想离开这个地方，日夜兼程赶路，等到终于能停下来歇歇的时候，眼前已经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了。 此行的目的地依旧是沙漠，只不过这次白狼没有挑选在沙漠深处地方住下，而是选择了绿洲。 依旧找了一个石头洞穴住下了。 顾南进去将包袱放下，看看四周，突然就有一种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感觉。 还好白狼依旧很给力，出去了一个时辰，回来的时候各项装备成功齐全。 冰冷的洞穴重新温暖起来。 一路奔波身体自然疲惫，一切收拾好后，顾南脱力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半夜，顾南是被哈士奇摇醒的。 他睁开眼，哈士奇的脸放大在他眼前，表情很焦急：「宿主，快点起来找白狼去，再晚点这次它就真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更新了哈哈哈哈，真是值得骄傲。 剧情正式展开了，如果你们还猜不出来白狼是谁，我就只能狗带了_(:3」∠)_。 话说我在【电信五区-华山论剑】哟小妖精们，今天玩了一会儿，然而愚蠢的我玩得晕乎乎的，各种上不了手qaq。但是我不放弃！我要努力玩下去，毕竟我还要围观基佬呢！！ 咳，不小心破廉耻了。嗯，说到廉耻，今天朋友看我的文了【好羞涩，然后她对我菊花怪，成就系统等各种脑洞相当无语_(:3」∠)_【毕竟我现实是个纯洁软萌的妹子。 后来……我很哈皮的告诉了她我之后几个世界的脑洞，她的表情……嗯，无法言喻。 但是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妖精们肯定喜欢哈哈哈哈。 要永远哈皮下去啊么么扎！ 最后，感谢果子狸的地雷！我这次没有忘记！ ☆、232.9 哈士奇一出洞穴便开始快速奔跑，顾南勉强跟着他，脸颊被混了砂砾的大漠夜风吹得生疼。 他们跑了很久很久，直到道顾南的脸颊已经被砂砾磨得没了感觉，哈士奇才停下了脚步。 前面是一片沙丘，无垠黄沙映着月光，如雪一般清冷。 顾南和哟哈对视一眼，抬脚向沙丘后走去，一人一汪刚靠近沙丘，便听到声声低吼，隐约在风声里，像是从远方而来，又突然清晰。 眼前的景象也豁然开朗。 雪白的沙地遍布灰色狼尸，在堆叠起来的狼尸中间，一个红衣男子提剑而立，嘴角轻挑，鲜红的血液沿着剑尖不断低落，在雪白的沙子上落下红色，转瞬即逝。 第42页 白狼站在狼尸尽头神情狰狞，不断发出声声低吼，伴随着它的吼声，红衣男子身周再次被狼群包围。目光在围上来的狼群上扫了一圈，红衣男子漫不经心笑了笑，举剑挥袖，四周的沙地便再次被鲜血染红。 他一袭红衣站在红色之中轻笑，如同修罗。 「太弱了啊……」红衣男子收回剑，手指在剑身轻轻划过，歪头朝白狼笑：「你就这么点能耐？」 白狼俯身做出攻击的姿态，神情不复方才狰狞的模样，从顾南的角度只能看到它的背影，却也能想像出那双琥珀色眸中的坚毅和沉静。 红衣男子挑眉不语，提剑朝白狼缓步走去，每走一步，都有淡蓝色的光芒从他脚下散成星点，这星点越来越多，逐渐化为一条光线，朝着白狼蜿蜒而去。 白狼俯低身子后退一步。 「现在你连这个都躲不开么？」红衣男子笑着靠近白狼：「那可……真是可惜了。」 说话间，他距离白狼的距离已经不足两米，笑了笑，红衣男子向前跨了一步站定。就在他落脚的一剎那，已经蔓延到白狼狡黠的线突然暴起，在白狼身周形成束缚。 红衣男子举起剑，挥袖。 大片红色汹涌而去，染红了白狼的毛。 而后闪着寒光的冷剑带着风声，直直对上了白狼的眼睛。 白狼眸中仍是一片沉静。 看着它这样的姿态，红衣男子挑眉，手腕微动，剑尖在白狼后背的浅色伤疤上轻轻划过，语气恶劣：「我知道你不怕这个，毕竟昨晚那么深的伤口都能癒合……」 他笑了笑，突然用力，长剑从白狼背上直直插丨入，温热的血液瞬间溅在他的脸上。他伸手抹去血液，眼角的笑意越发妖冶：「只是这次，你怎么治？」 白狼轻轻闭上眼睛。 红衣男站起来，伴随着他的动作，插在白狼的背上的长剑被缓缓抽出，地上又是一片血红。 带着血迹的长剑重新对上白狼的眼睛，红衣男子笑笑，握紧了剑柄。 长剑却在他手腕使力的一瞬间改变轨迹，朝着沙丘之后的顾南飞过去。 哈士奇迅速起身扑在顾南身上，一人一汪顺势闪开。一击不成，红衣男子轻笑着挥挥手，便有另一条光线从他脚下伸出。 结局自然不用多说。 被光线束缚的滋味很不好受，顾南皱眉抬头，看到红衣男子站在他面前，上下打量他。 「妖侍？」红衣男子走过来，在顾南眼前缓缓蹲下，伸手挑起顾南的下巴，笑容玩味。片刻又像是想起什么东西一般，脸上的玩味逐渐被厌恶取代：「下贱玩意儿！」 话音落下，耳边便传来一声愤怒的嘶吼。 「怎么，心疼了？」红衣男子低声笑，放在顾南下巴的手逐渐上移，滑过脸颊，眼角……他的手上还残留着粘稠的血红液体，顾南只觉得那条游走在自己脸上的手指如同毒蛇一般，滑腻无比，让人毛骨悚然。 冰冷的手指最终在顾南眉心停下。 白狼突然暴躁起来：「周启，你敢？！」 「我怎么不敢？」周启挑眉笑，手指依旧放在顾南的眉间，俯身靠近顾南：「小妖精，你可知道，我这一指下去，你就完了。」 顾南面无表情看他，死顾南是不怕的，就算死了，无非也就是到下一个世界而已，没必要为此惊慌失措，太掉价。 见顾南如此，周启眼睛眯起，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果然是一路货色。」 【叮，检测到宿主遭受人身攻击，触发技能[唇枪舌战]，瞬时开启。】 系统提示音刚刚落下，顾南就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你也不差。」 哈士奇一脸惨不忍睹别过头去。 周启脸上的表情彻底冷了下去，他重新俯下身子，乌黑到渗人的眸子直直对上顾南的眼睛，一字一句：「你说什么？」 顾南：「呵呵。」 周启眯起眼睛。 技能加持下的顾南不由自主为他解释了呵呵背后的含义：「你个傻逼。」 下一秒，顾南的脖子便被周启狠狠扼住了。 周启慢慢起身，手腕逐渐用力，顾南双脚离地，耳边除了风声，还有白狼歇斯底里的吼声。 周启冷笑一声，握着剑柄的手朝白狼的方向一挥，温热的液体瞬间沾上了顾南的脸颊。 「一个下贱妖侍而已。」周启声音阴冷：「居然下贱到跟他一起。」 说完，周启停顿一下，笑了笑，方才阴冷的声音突然变缓，他手臂微收，贴近顾南，语气轻柔：「小妖精啊，你可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秘法，一个人在死去之后捨不得转生，就会杀掉一千只妖兽，取其内丹与血肉塑体入魔，然后人不人鬼不鬼的游走世间，比任何东西都要下贱。」 顾南愣了愣。 耳边的声音无比恶意：「五年前我杀了他，我的好哥哥，后来他塑体成活，实力大增我奈何不了他。谁知道……如今他竟因为一个妖侍想洗鍊魔性，也不想想，只要他一回去……谁会放过他，被取了内丹也是咎由自取。」 「你说他是不是很傻？」周启笑着：「他以为，被取了内丹以后维持妖兽形态就能抑制魔化……怎么可能呢？无论怎样，他都完了。」 话音落下，周启仰起头，在听到背后白狼痛苦的嘶吼之后，低声笑起来，异常妖冶。 第43页 系统提示音随之响起。 【叮，检测到剧情发展，剧情任务[随白狼一同逃亡]更新为[脱离掌控]，任务目标：与白狼一起从周启手中逃脱，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一万，失败惩罚：世界抹杀。】 顾南被他掐着脖子，艰难的抬头看他，开口艰难吐出俩字：「呵呵……你，咳，你才下贱……」 周启神色未变，嗤笑一声，手指逐渐用力。 四周的空气迅速离顾南而去，顾南眼前一阵发白，耳边嗡嗡作响。那窒息感越来越强烈，顾南无力的垂下头，耳边白狼的嘶吼声也离他越来越远。 将眼前的一切看在眼里，被光线束缚着的白狼突然开始挣扎，不断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声。灵力铸成的线随着他的睁着迅速起伏，直到一声巨大的嘶吼，光线如同刀割一万断成数段。 获得自由的白狼看着周启，琥珀色的眸子已经彻底变成红色，纵身一扑，周启一时不察，手指松开，顾南身子一软，靠在了白狼身子。 被打断的周启不耐皱眉，举起长剑。 系统提示音在他常见举起的同时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处于危急状态，触发技[逃之夭夭]开启，瞬时生效。】 而顾南，在眼前白光乍起的一瞬间，伸手牢牢抱住了血迹斑斑的白狼。 ** [逃之夭夭]技能持续了很久，等到技能状态自动结束的时候，大漠黄沙已经变成了江南绿水。 脱离危险顾南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出止血散为白狼止血，白狼沉默着趴在他的身边，没有管自己身上的伤口，只是用那双已经恢復为琥珀色的眸子看着顾南，一动不动。 这次为白狼疗伤，花去了顾南身上所有的止血散。 解决了白狼的伤口，顾南站起来想要找水把白狼身上擦干净，身子刚动了动，方才一动不动的白狼突然起身，张口咬住了顾南的袖子。 顾南扯了扯袖子，没能扯出来，回头，突然愣住了。 白狼咬着顾南的衣袖，浑身狼狈，琥珀色的眸子中逐渐有水光闪烁。它就这么看着顾南，慢慢的，眸中的水雾随着哽咽声一滴一滴掉下来，沾湿了顾南的手。 顾南手顿了顿。 白狼泪如雨下。 四周一片寂静。 沉默良久，顾南嘆口气。 「为什么会觉得我接受不了这样的你呢？」就这白狼咬着自己袖子的姿势半跪在白狼身边，顾南伸手抱住顾南的脖子，然后在白狼眼眸的湿润沾上自己脸颊的同时，轻声唤道：「周寅。」 白狼身子僵了一下。 顾南抱着他，伸出那只印着伴侣烙印的手握住白狼的爪子：「从我第一次看到你爪子上的伤疤时，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说着，顾南眼眸微垂，握着白狼爪子的手指微微一动，拨开爪子上细细的绒毛，将覆在绒毛下的伤疤彻底露了出来。 圆形，微凸，太极图案的伤疤。 与顾南手上的—— 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嗯，没错，白狼就是周寅。 看到有妹子评论说白狼的性格和周寅不像，其实我觉得，当一个人扮演不同角色的时候，展现出来的性格是不一样的。比如说，在同学眼里我是个软萌的妹砸，在父母的眼里我是个爱撒娇的妹砸，在你们眼里我是个彻底污的蠢作者，而我自己眼里，我是个霸气总攻【喂！ 今天又快要结束了，桑心的是今天的点击和收藏……差不多是平时的一半。 是考试流量不行还是我写崩了qaq，我选择狗带。 话说后天考管理学……要背的内容太多，明天可能没时间码字。 如果晚上八点没更新，大家就不要等了。 祝生活愉快~！ ☆、242.10 【叮，剧情隐藏任务[我有一双魔性的双眼]完成，宿主人物属性[智力]＋1。】 【叮，攻略对象周寅与白狼好感度融合，好感度更新为80（同生共死，宿命之人）。】 【叮，剧情任务[脱离掌控]完成，奖励积分一万。】 耳边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响起，顾南充耳未闻，抱着白狼没有动作，片刻，被他抱着的白狼缓缓转身，将爪子放在了顾南的肩膀上做出拥抱的姿势。 顾南颈窝被白狼湿润的眼睛沾湿，他什么也没说，双手微微用力将白狼抱得更紧了一些。 四周一时沉寂。 良久，顾南听到白狼沙哑艰涩的声音：「我……已经没办法保护你了，。」 「你能。」顾南将手翻过去，用有伴侣烙印的那面贴在白狼的颈间：「你看，你给了我一个家，给我一个很好的伴侣，你已经给了我最大的庇护，我很幸福。」 白狼的眸子闪了闪，没说话，却有冰凉的水滴，顺着顾南的脖子滑了下去。 顾南身子稍稍后倾，对上白狼微微发红的眼睛：「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不在乎。」 白狼没有动，看着顾南，琥珀色的眸子清澈纯净，瞳孔却像是漩涡，吸引别人所有的心绪。 顾南没有避开，直直对上白狼的眼睛，他们对视了很久很久，慢慢的，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开始变化，眼神由浅及深。等到琥珀色完全被墨色取代的时候，顾南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是周寅。 他微微笑着，嘴角依旧是从前温柔的弧度，望着顾南的眼眸也依旧被温柔装满。 第44页 一切似乎都与从前一样，可顾南望着周寅的脸，指尖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有一道暗红色的魔纹，从周寅的右眼角处直接蔓延到他赤丨裸着的胸口，妖娆而诡异。 顾南伸手，轻触那道魔纹。 指尖碰到周寅的胸口，后者如同被烫到一般缩了一下，顾南伸手抱住周寅，将头贴在他胸口的魔纹处，在感受到周寅心跳加速的同时，顾南闭闭眼睛，竭力将心头的酸涩感觉压回去，轻声道：「欢迎回家，周寅。」 系统的机械提示音在混在顾南的声音里，无比清晰。 【叮，剧情主线任务[亡命天涯]发布，任务强制进行不可逆，请宿主加油。】 ** 在江南小镇修养了三天，在这三天里，周寅身上的伤口颜色基本浅到看不出来，而之前被顾南遗忘在一边的哈士奇也嘤嘤嘤跑回来了。 哈士奇表示：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论一只纯正无比单身汪的悲哀# 三天后，顾南带着两只动物，开始进行云（tao）游（wang）日常。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在每个地方都待不了几天，因为周启总能找到他们。 这神奇的追踪技能，比动物还像动物。 顾南对此十分暴躁，却也没什么办法。毕竟他是战五渣，而没了内丹的周寅也虚弱的不得了。 唯一宽慰就是周寅的状态很稳定，没有魔化的迹象。 这样四处流离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等到春水再次化为坚冰，顾南和周寅终于在一处山林落了脚。 顾南从系统面板兑换了生活技能，成功把竹屋搭了起来，而在竹屋成型的那一天，白狼出去了一趟，再回来，各项装备便齐全了。 好歹是有了个家。 周寅几乎每天都是以白狼形态活动，不仅仅是为了要掩盖身上的魔纹，还是因为人形模样会加快身体的魔化。 顾南不知道魔化到最后会是什么结果，可当日周启的那一句「他都完了」始终缠绕在顾南耳边，噩梦一般。 但即使是这样，白狼的身体依旧虚弱了下去，虽然他在顾南面前总是撑着，什么都不说。可顾南偶尔回头，总能看到白狼趴在床上神情疲惫的样子。 顾南其实很难过。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白狼时，白狼踏沙而来，雪白的毛在夜风中缓缓摇晃，琥珀色的眼眸中满是沉稳与坚毅。 那时候一切都还没发生，白狼还是其实卓绝的王者。 他们也都还很幸福。 在竹屋住下的第十七天，这一年的第一场大雪，终于到了。 顾南早已经在屋里备好了炭炉，外面寒风悽厉，屋子中火光温暖。 把饭菜一盘盘从厨房端出来摆在桌上，顾南看看神情沉稳的白狼和口水快要落下来的哈士奇，笑了笑，道：「吃吧。」 哈士奇迅速开吃。 白狼吃东西的姿态也很优雅，不时抬起头来看顾南，琥珀色的眼眸深处满是温情。 晚上，分别给哈士奇和白狼刷了毛，哈士奇摇着尾巴跑到外面趴下了，白狼烤干毛，跟在顾南背后上床趴下。 顾南熄了油灯躺下，偏头便看到白狼在黑暗中越发明亮的眸子，他笑了笑伸手握住白狼的爪子：「怎么了？」 白狼摇摇头，低头在顾南脸上蹭了蹭，柔软的毛划过顾南的脸颊，略微发痒：「我就是在想，还好我当初去了那片山谷遇到你，还把你带了回来。」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在静谧的夜里，柔和的惊人。 顾南笑起来，抱住白狼的脖子，没有说话。 白狼趴在原地，抬起爪子放在顾南的腰上，道：「睡吧。」 顾南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半夜，温度骤升。 顾南在睡梦中感觉自己仿佛置身火炉，浑身被火焰炙烤，难受至极。 他睁开眼睛，稍稍动弹，瞬间对上了周寅的眸子，墨色沉淀在那双明亮之中，如同深渊，无比深沉。 顾南才发现，白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人形。 但是，不对劲。 顾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周寅，眉头皱起。 窗外的月光映着白雪，光芒透过窗户将屋子照亮。周寅的模样在顾南眼中瞬间清晰。 周寅眉头紧皱，不断有冷汗从他额头渗出，顺着脸颊滑落。而他脸上暗红色的魔纹已经变成了鲜红色，印在苍白的脸上，妖异得惊人。 魔化。 顾南悄无声息向床边移了移。 细微的动作也没能逃过周寅的眼睛，下一秒，顾南的手臂已经被周寅狠狠抓住，灼人的掌心贴在顾南赤丨裸的皮肤上，有着轻微的疼痛感。周寅保持着拉着顾南手臂姿势的微微用力，顾南的眼便近距离的对上了周寅的脸。 还有鲜红得耀眼的魔纹。 周寅的唿吸很粗重，热气喷洒在顾南的脸上，让顾南没忍住缩了缩。他的动作让周寅脸上的魔纹颜色更亮了一些，他俯下身靠近顾南，瞳孔勐地放大，而后手上的指甲瞬间增长，刺进了顾南的肉里。 很疼。 突然被疼痛刺激的顾南眼圈立马红了，这样的场景似乎让周寅更加兴奋，刺在顾南肉里的指甲也更长了几分。 顾南很崩溃，他觉得自己的胳膊快要废了。 而更让他崩溃的，是系统的提示音。 第45页 【叮，主线任务[阻止周寅的魔化]发布，任务完成奖励积分5000，任务失败惩罚：呵呵。】 呵呵是什么鬼？ 顾南果断召唤哟哈：「哟哈，你再不来，这次死的就是我了。」 哈士奇不屑的声音很快传来：「宿主，你真是不长记性。」 顾南沉默几秒，感受到插在自己血肉里的指甲又长了几分，果断戳开粉色菊花，翻到修炼物品栏，在[三清丸]上面点一下。 [三清丸]：清除一切负面异常buff，可叠加使用。 那行灰色的说明字体刚被顾南看清，下巴突然一疼，顾南垂眸，看到周寅的眼睛已经变成红色，而那双扼住他下巴的手，居然也被红色魔纹蔓延。 「你……」顾南没忍住出声，下一秒，周寅的脸在眼前放大，剩下的话瞬间被火热的唇堵了回去。 顾南欲哭无泪，为什么魔化状态下也没能忘记破廉耻？ 哈士奇愉悦表示，无论在什么时候，宿主请都别忘记你的天赋技能。 这个吻前所未有的热烈。 顾南浑身被压制，逐渐觉得喘不上气来。上方的人却嫌不够一般，动作越来越迫切。二人身上的温度迅速上升，肌肤相接，彼此都感觉到对方身上炙热的温度。顾南微微睁眼，周寅的眼眸已经变得赤红的颜色，如同火焰。 这不行。 顾南咬牙，用上全身的力气推开周寅，迅速取出三清丸塞进嘴里，而后在周寅以更加强势的姿态靠上来时，咬牙主动上前吻上周寅的唇，将口中的三清丸渡了过去。 淡淡的苦涩在唇齿间散开，这个吻依旧维持了很长时间，只是慢慢的，周寅的动作越来越轻柔，到了最后，逐渐变成温情柔软的力度。 感受到这力度的变化，顾南抬头，看到周寅身上的魔纹已经变回了原先的模样，他松口气，不经意间对上周寅的眸子，看到那双乌黑中稍纵即逝的晦涩。 而后就是系统提示音。 【叮，主线任务[阻止周寅的魔化]完成，奖励积分5000，宿主干得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　　即使是要考试，我还是来更新了【鼓掌 泥萌是不是以为最后我会写污污的东西？ 你们真是太污了，纯洁的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叉腰狂笑 另外宣布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并不 就是明天，15号，周五入v，届时更新万字，今天码字码得都快哭了。 以后就要一起浪了哟么么扎，这里是永远爱泥萌的霸气总攻。 嗯，还有，这个世界快结束了，说不定入v那万字就能写完。 下一个的脑洞，你们懂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 感谢山上一只熊、共百尘、muyiyang的地雷，我这次又没有忘记骄傲哼。 最后，日常性祝生活愉快！ ☆、252.11（完） 四周一片沉寂。 顾南和周寅都没有说话。 哟哈看看顾南再看看周寅，摇着尾巴走到桌前，抬起前爪扒在桌子上点燃了油灯。 光线的变化让顾南回过神来，抬头望着周寅略微失去血色的脸，轻轻一笑，道：「没事了。」 方才消散下去的晦涩却再度出现在周寅的眼眸深处，越来越浓郁，逐渐凝结成一团深沉的黑色。 顾南顺着他的眼神向下看去，便看到了自己鲜血淋漓的胳膊，血线蜿蜒而下染红了周寅的手。周寅面无表情的将手放至眼前，狠狠握住了拳头。 「不疼。」顾南覆上周寅的手，将他的手掰开：「没事。」 周寅没有说话，沉默良久，突然倾身向前，紧紧抱住了顾南。 心跳很快。 自第一次魔化后，后面周寅又陆陆续续魔化了两次，顾南的胳膊上如今满是纵横交错的伤疤。 日子还是照常过，顾南和周寅的日常依旧温情，偶尔回眸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温情。只是偶尔见到顾南胳膊上的伤疤时，周寅眼眸中的艰涩，浓到化不开。 他也越来越沉默了。 顾南站在门边，看着趴在床上垂眸不语的白狼，在心里无声嘆气。 哈士奇站在旁边扯扯顾南的衣角：「宿主，你不用担心，周寅的心，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强大。」 「我知道。」顾南蹲下摸摸哟哈毛茸茸的耳朵，勉强笑了笑：「走吧，去镇上买点东西，上次存下的东西已经没了。」 喜欢四处浪的哈士奇瞬间兴奋，转了个圈咬住顾南的袖子：「走吧走吧。」 顾南点点头，转身。在退出屋子之前回头看了看，恰好看到白狼低下头，将自己爪子上的伴侣烙印贴在额头，轻轻闭上眼睛。 很难过。 镇子不大，却很繁华。 顾南带着哈士奇一路买过去，收穫无数奇异的目光。 按理说在这个世界，天师妖怪四处都是，带一只动物出门并没什么值得让人侧目的地方，当然，前提是哈士奇的表情没那么魔性。 「宿主，你又嫌弃我。」哈士奇偏头。 顾南迅速把脸上的嫌弃收了回去。 「我已经看到了。」哈士奇语气十分惆怅：「你说我这么萌怎么就老是被人嫌弃呢？」 「……」顾南默默加快了脚步。 因为有哈士奇在旁边闹腾，原本定在黄昏的归期，被拖到了晚上。 第46页 顾南很不明白，为什么一只哈士奇会对糖葫芦这种东西这么执着？ 吐槽间，哟哈已经叼着一根糖葫芦欢乐的跑了回来，尾巴一甩一甩：「好了嗷，宿主我们回去吧。」 顾南转头就走。 哟哈跟在后面咬山楂：「唔，酸酸甜甜很好吃啊……宿主，刚才卖糖葫芦的大叔说这一带晚上会有妖怪，你打得过吗？」 「你就不能相信一下我的运气么？说不定碰不到妖怪。」顾南想了想自己少得可怜的武力值，扶额。 话音刚落，顾南便看到哈士奇脸上的表情瞬间魔性起来：「宿主，请不要忽视你少得可怜的幸运值。」 结果，一直到竹屋出现在视线，顾南和哟哈也没遇到什么妖怪。 哈士奇对此很惊奇，看顾南的眼神简直惊讶的不行：「宿主，没想到你也有运气值爆发的一天。」 顾南挑眉，微笑，伸脚。 片刻，哈士奇趴在地上嘤嘤嘤，觉得自家宿主简直是世界上最喜欢无理取闹的小妖精。 顾南无视在后面哼唧的哟哈，径直向竹屋走去，踏上第一阶台阶时微微抬头，便看到对面的竹林中有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顾南眯眯眼睛，唇角逐渐勾起温暖愉悦的弧度。 其实蠢蠢的哈士奇说的是没错的，顾南确实一直都是一个运气值低下的人类。 但是他有世界上最好的庇护。 走上了台阶推开竹屋的门，听到动静，趴在床上的白狼转头，语气温润：「回来了？」 说完，起身跳下床走到顾南身边，张口叼过顾南手中的袋子，放在了一边。 「这些东西够我们撑很长时间了。」 「以后这些事情我去做就可以了。」白狼沉默一下，开口：「这里住了很多妖兽，不安全。」 「是吗？」顾南微笑：「可是今天我和哟哈出去，什么都没遇到呢。」 话音落下，顾南便看到白狼不自觉的偏过头去，眼神有些飘忽。 ——一只沉稳坚毅，偶尔还有点害羞的白狼。 心瞬间被温暖侵占，顾南蹲下伸手抱住白狼的脖子轻声道：「谢谢。」 你如何对我，我一直都知道。 似乎是被顾南突入而来的动作吓到，白狼愣了一下，才抬起爪子，轻轻揽住了顾南的腰。 只是贴在顾南脸颊的耳朵，更烫了一些。 或许是因为心情的变化，之后几个月，白狼都没有再魔化过。 顾南暗自松口气，三清丸已经只剩下两颗了，如果还按照之前的频率来，他也就只能选择狗带了。 哟哈对顾南这样的心态很是鄙夷：「你就不能努力努力获得药鼎，自己炼制吗？」 「……」顾南想了想获得药鼎需要完成的任务，心情顿时很复杂。 污污的哈士奇却明显很喜欢这个话题，跳过来很哈皮的怂恿顾南：「宿主不要大意的上吧，不要浪费你的天赋技能和总受体质啊。」 顾南毫不犹豫一巴掌挥了上去。 哈士奇没有防备，表情惊悚向后倒去，又不小心踩到自己尾巴，翻滚一圈后浑身尘土的趴在了地上。 哟哈抽抽鼻子，起身刚准备扑回去，却发现尾巴被人踩住了。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哈士奇颤颤巍巍的回头，看到白狼站在他背后，姿态优雅。 「……」哈士奇重新趴下，崩溃的用爪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一炷香后，哈士奇蹲在角落努力伸爪子够尾巴，白狼悠闲的吐掉口中的毛，缓步走到顾南身边。 顾南失笑，伸手摸摸白狼的耳朵：「别欺负哟哈了。」 毕竟一狼一汪，在食物链上就不是同一等级的生物。 白狼低头蹭蹭顾南的手，低声道：「好。」 转头却看到哈士奇蹲在角落欢脱的吐舌头。 白狼：「……」 顾南：「……」 其实哟哈的悲催，真心不是没有原因的。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又是一场大雪过后，新年到了。 大年初一那天，顾南起床，就看见哈士奇穿着特意定做的衣服在镜子前不断绕圈圈。 「……」一时间心情很微妙。 听到动静，哈士奇转身，见是顾南，换了的跑了过去，道：「宿主，好看吗？」 顾南垂眸看看裹在红色绸缎里圆圆滚滚的哈士奇，违心道：「……好看。」 两个字，换来哈士奇脸上更加愉悦的神情。 身后里间的门被缓缓推开了。 木门后面，白狼缓步走来，琥珀色的眸子在身上墨蓝绸缎的映照下，更显优雅。 顾南看看姿态优雅的白狼，再看看红色乡非的哈士奇。 再次感嘆物种这种东西真的是十分神奇的存在。 整个山谷就只有他们，年夜饭自然也是自己做。 白狼不能化作人形，哈士奇这种生物可以无视，剩下的唯一可用劳动力，就是顾南。 虽然做出来的东西味道也不怎么样。 不过白狼向来对顾南的所有都给了最大的包容，哈士奇唯一的优点就是不挑食，一顿饭倒也都吃的欢喜。 吃过饭后，哈士奇欢脱的出去浪，留下顾南和白狼收拾桌子洗碗。 顾南任劳任怨的负责一切，白狼就蹲在他身边，用那双美丽清澈的眼睛定定看顾南，一眨不眨。 第47页 满是认真与柔情。 顾南将洗好的碗筷放回去，回头就对上了白狼这样的眼神，耳朵微微红了。 「累吗？」白狼走过来看顾南，眉眼温和。 顾南摇头。 白狼抬头咬住顾南衣袖，拉着他在桌边坐下。而后伸爪子将杯子捞了过来，叼起茶壶往被子里斟满了茶水，将爪子合在一起抱起杯子，递向顾南 动作行云流水一般。 顾南坐在旁边，微笑着伸出手。 指尖刚刚触碰到被子的边缘，白狼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只听到一声脆响，瓷质的杯子被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顾南吓了一跳，低头，看到白狼已经蜷缩在地上，仿佛很痛苦的模样。 暗红色的魔纹瞬间出现在白狼洁白的皮毛上面，如同图腾一般。 顾南一怔，迅速拿出了三清丸，强行让白狼咽了下去。 可白狼这次并没有如前几次一般很快平静下来，反而蜷缩的更紧了一些，皮毛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黏在身上，看起来狼狈至极。 暗红色的魔纹如同有生命一般已经蔓延在白狼全身，他似乎还有些意识，抬头朝着顾南发出阵阵低吼。 这次的魔化来得太突然，而且比之前几次严重太多。 顾南一时慌了。 耳边白狼的嘶吼声一直没有停下，顾南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头微紧，干脆将剩下的最后一颗三清丸拿了出来，蹲下去抱住白狼。 白狼却不再配合，挣扎着不肯开口。 眼看着白狼身上魔纹的颜色越来越鲜艷，顾南咬牙，将三清丸塞入口中，强行吻上了白狼。 苦涩的味道再次散开，顾南一边努力将三清丸渡到白狼口中，一边注视着白狼赤红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中的赤红色慢慢淡了下去，很久很久，逐渐变成原来清澈的琥珀色。 顾南松了一口气。 可这样的平静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四周的温度又骤然升了上去。 白狼嘶吼一声用力推开顾南，眼睛中的赤红席捲而来，他身上的魔纹已经蔓延到他的眉心，隐隐发着光芒。 白狼神色狰狞，赤红色的眼睛光芒流转，望着顾南的眼神满是暴戾。 顾南后退一步。 下一秒，白狼弓起的身子，勐地朝顾南扑了过去。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顾南睁开眼睛，看到白狼已经重新蜷缩在了地上，表情痛苦。 「宿主，我现在给你一个建议，先跑。」哈士奇的声音传入顾南脑海：「不好好走任务的下场就是这样，来个突发场景你根本hold不住。」 顾南愣了一秒，看看蜷缩在地上的白狼，后者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抬头睁着赤红的眼睛嘶吼一声。 顾南咬牙转身。 系统机械提示音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响起。 【叮，检测到剧情发展，剧情强制任务[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发布，任务不可逆，任务完成奖励：呵呵哒，失败惩罚：呵呵哒。】 「你又坑我？」 「qaq宿主任务发布我根本无法左右的，宿主你好好保重，记得好好使用玫瑰膏！」 后面的话，顾南再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就在哈士奇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已经被身后的白狼迅速扑倒在地，带着灼人热度的爪子搭在他的腰间，顾南闭着眼睛，感受到白狼俯身离他越来越近，唿吸时喷洒出的热气都无比清晰。 粗糙滚烫的舌头在从他的脖间慢慢滑下去，湿润炙热。如此暧昧的动作让顾南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他呆呆的抬头，从面前的铜镜中看到身后白狼的模样，神情狰狞，魔纹从他头顶一直蔓延到尾巴，色彩鲜艷。 而那双美丽的眼睛中温柔和沉静已经被暴戾和欲望取代，颜色赤红。 是的，欲望。 将血色瞳孔中的欲望一览无余，顾南一惊：「哟哈……这不会，真的是我想得那样吧？」 哈士奇没有出声，片刻后，一盒玫瑰膏凭空出现，掉落在顾南身边。 顾南瞬间就明白了。 那条湿润滚烫的舌头已经滑到了顾南的后背，被沾湿的衣服贴在顾南的肌肤之上，很暧昧。 之前搭在顾南腰间一直没动的爪子也慢慢开始动作，缓缓上移，而后只听到一声衣服破裂的声音，寒风席捲而来，顾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下一秒，身子便被翻了过去，顾南的眼睛淬不及防对上白狼的眸子，里面的欲望如同火焰一般燃烧着，无比骇人。 放在顾南腰侧的爪子突然停止不动了。 一滴滚烫的液体同时滴到了顾南脸上。 是白狼的汗水。 柔软的毛在顾南愣神的一刻覆上了全身。 顾南浑身僵硬不敢动，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同我一起，你愿意吗？」 一句话，四个字，却已经足够让顾南的心情变得复杂，他突然想到自己第一次与周寅一起的时候，他也是在最后的时候撑起身子问他——同我一起，你愿意吗？ 顾南抬头，看向白狼。 白狼身上的魔纹依旧鲜红的亮眼，可那双赤红色的眼睛，已经重新变成了清澈干净的琥珀色，只是瞳孔中间，一点红色蛰伏在其中，蓄势待发。 顾南沉默片刻，抬手抱住白狼的脖子，轻声道：「我愿意。」 第48页 纯净的颜色再次被赤红吞噬。 顾南最后的意识，便是白狼身上鲜红色的魔纹。 微微发光，惊人的好看。 【叮，剧情强制任务[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任务完成奖励：大概是一个器大活好的攻。】 【叮，支线任务[修炼至修体]完成，任务奖励积分5000，宿主加油哟！】 【叮，[妖娆绽放的菊花]成就达成，宿主获得中级总受称号，奖励总受必备玫瑰膏x3，菊花美容膏x1，菊花修復液x1，另外奖励炼化物品：药鼎。】 【叮，炼化激活任务[药鼎]完成，炼化系统开启。】 【叮，日常任务系统激活，任务随机发布，奖励灵草，请宿主加油。】 然而这次，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也没能把顾南弄醒。 最后让顾南从昏迷状态脱离出来的是浇拂在身上的热水，顾南迷迷煳煳的睁开眼，发展自己靠在浴桶中，周寅半跪在他面前，细心的为他擦洗身体。 这场景……破廉耻的非常带感啊。 顾南没说话，就着这种姿势看着周寅，后者的五官在水雾中分外柔和，那双墨色眸子被水气沾上，好看的不像话。 大概是顾南的视线太露骨，周寅擦洗的动作顿了顿，而后重新开始，只是更轻了一些。 顾南看够了，才去看自己，然后……就愣住了。 青紫淤痕遍布，看起来比周寅身上的魔纹还要可怕一些。 这是不是太那什么了点？顾南抬头。 此时周寅已经开始拿着干毛巾为顾南擦身体上的水珠，见顾南抬头，周寅没说话，俯身将顾南横抱起来，迈出了木桶。 他的动作已经很轻了，可顾南还是没忍住惨叫一声。 顾南表示，那种疼痛的感觉，真心让人酸爽到欲罢不能。 多么痛的领悟。 周寅黑色眼眸中的愧疚一闪而过，小心翼翼将顾南放在床上，他伸手轻轻握住顾南的手：「对不起。」 顾南很想抱住安慰他，但想了想，决定自己还是不要作死了。 他小幅度的动动手指，扣住周寅覆在他手上的手，在要开口的一瞬间，看到周寅手腕处露出的一点红色。 顾南脸色一变。 周寅手指僵硬一下，刚要缩回去，却被顾南死死抓住了。顾南坐起来，顾不得身后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将周寅的衣袖向上提。 红色的魔纹，在白皙的手臂上鲜明的刺眼。 「这怎么回事？」顾南觉得自己的心都冷了下去：「魔化不是被抑制住了吗？为什么魔纹已经蔓延到了这里，颜色还变红了？！」 周寅沉默着将袖子放下，低头不语，顾南心里着急刚想要追问，却看到银白绸缎被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红点。 一个，两个，三个…… 直到那一片都被红色蔓延。 顾南眼前发黑，颤抖着手触碰周寅的脸颊，触手温润滑腻。 周寅缓缓抬起了头。 一道血水形成的红线从他唇角蔓延而下，源源不断，染红了他的前襟。 一双手轻轻环住了顾南，周寅在他耳边轻声开口：「我可能……陪不了你多久了。」 他的声音依旧同从前一般，温润中带着细微的沙哑，沉静和坚毅蕴藏在其中，很好听。 可顾南听着这样温柔的声音，眼睛突然湿润了。 他茫然的张张嘴，有很多话想说，但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一直到最后，顾南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崩溃的把头披在周寅脖颈处，发泄一般反手紧紧抱住周寅。 这一年的冬天，冷得惊人。 年后气温也没能上升，反而又降了一些，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很多次，数月未消。 最后一场大雪后，周寅彻底垮了下去。 虚脱到连人形都没办法继续维持。 顾南看着周寅日益虚弱的模样，突然就明白了当初厉楼南看到自己缠绵病榻，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更明白了，明明心里难受的要死，还要笑着对一个人说一切都会好，需要多大的勇气。 下午，顾南照旧带着哈士奇去了小镇。 自日常任务开启之后，出去做日常任务攒灵草就成了顾南每日要做的事情。 随着周寅魔化的频率越来越高，顾南出去的时间也从一开始一日只出去两个时辰变成了一去一天。 可即使是这样，制作的三清丸也只是勉强足够。 周寅每日保持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天色逐渐黑了下去，四周灯火逐渐亮了起来，映在无边黑色里，比繁星还要闪耀。 顾南提交了今日的最后一个日常任务，看了看修炼物品栏里的灵草数量，松了一口气。 今日的任务进行的很顺利，想来能多撑一天。 「回去吧，宿主。」哈士奇在旁边抬起爪子碰碰顾南：「再晚一点，周寅说不定就出来找你了。」 顾南点点头，向前走的速度不自觉加快了些。 夜里的山间没有白日里的大好景色，凄清寒冷，让人心生恐惧。 顾南带着哈士奇走在山里，哈士奇不断贴近顾南，嘤嘤嘤表示自己很害怕。 顾南无视谜样撒娇的哈士奇，径直向前走，衣角却被哟哈用爪子勾住了？ 「怎么了？也不是第一次走了，你至于这么害怕吗？」顾南回头看哟哈，后者眼睛圆圆睁着，看起来十分魔性。 第49页 哟哈不回答顾南的话，伸出爪子指了指前面。 前方是漆黑的竹林，被夜风抚过，隐约发出类似笛鸣的声音。 竹林深处，有一个红色身影在一片黑暗中，缓步走来。 周启。 他就这么站在一片暗色中，眼睛直直看着顾南，唇角微勾：「又见面了啊，小妖精。」 「……」顾南沉默着看他几秒，反应过来转身就跑。 站在他身后的周启看着他的身影，漆黑的眼眸中闪着几点妖异的光，轻轻抬手，一道浅浅的光带在顾南身后破土而出，瞬间缠上顾南的脚踝。 顾南应声而倒。 脚步声在他的身后慢慢响起，踩碎地上的枯叶，发出轻微的破碎声。 周启走到顾南面前，缓缓俯下身子，伸手抬起了顾南的下巴。 「久别重逢，应当找个地方好好叙叙旧才是，小妖精……你还是乖乖跟我走吧。」 低沉沙哑的话带着丝丝笑意，如同砂石一般在顾南的心上划过去。顾南抬头看他，后者依旧站在那边笑，嘴角的弧度无比诡异。 注意到了顾南的视线，周启微微低头，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些，伸手轻轻在顾南脖颈后面一点。 顾南的视线，便彻底暗了下去。 顾南是被手臂上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觉痛醒的。 他睁开眼，首先看到的，就是自己血肉模煳的手背。 周启拿着刀子站在他面前微笑：「醒了？」 顾南没理他，低头呆呆的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被血液覆盖，已经完全看不出，那上面曾经有一块伴侣烙印。 「那东西上他的气息太浓郁，我看了碍眼。」周启微笑：「所以就割掉了，疼吗？」 顾南抬头怒视他。 然后红色衣袖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一只洁白的手触上他的眉心，指尖冰冷。 「你看，我上次就想戳进去，可惜没成功。」周启抵着顾南眉心，眉眼弯弯：「你说，我这次会不会成功呢？」 顾南看着的脸，呆住了。 在周启笑起来的那么一瞬间，眉眼弯弯的模样像极了周寅。 「你在看谁？」周启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脸上像是被覆上了寒冰，他冷笑着将手指慢慢下移滑到顾南的脸颊，稍稍离开。 然后重重甩了上去。 顾南脸颊很快肿了起来，嘴里也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周启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神情阴鹜：「我最很别人透过我看别人，周寅？他怎么配？」 顾南咳了一声，擦去自己嘴角的血液。 周启的表情突然又温柔了下去，他重新蹲下身子，伸手抚上顾南红肿的脸颊，声音竟带了隐约的柔情和怜惜：「疼吗？」 顾南毛骨悚然。 覆在顾南脸颊的手轻轻触碰他的眼睛，动作轻柔，周启微笑着贴近顾南的耳朵，可以被压低的声音十分性感：「不过没关系，死了，就不疼了。」 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在了顾南的眉心。 顾南抬头看他，眼睛一眨不眨。 周启挑眉，手指上的力气逐渐加大，带着轻微的刺痛感。而后这疼痛的感觉越来越大，到了最后，顾南的里衣已经被汗水湿透，头脑也被疼痛刺激得昏昏沉沉。 周启似乎很喜欢看顾南受折磨的模样，眸中笑意盎然。 却突然松开了手。 疼痛感瞬间消失，顾南从晕晕沉沉的状态中恢復过来，用看深井冰的眼光看周启。 周启嘴角挂着恶意的笑：「周寅还没来，我怎么会让你这么快死呢？」 说完，周启的声音顿了顿，冰凉的手指在顾南眉心轻轻一点：「你说，如果他赶来救你的时候，正好看到我杀了你，他会是什么反应？」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顾南内心深处直直升了上来。 周启微笑着收回细细观看顾南的表情，慢慢的他，他的表情淡了下去，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 「看来时间到呢，本来还想多留你一些时间，小妖精，可惜了。」 冰冷的指尖再次碰触顾南的眉心。 顾南抬头，透过周启的背影，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离他们越来越近，晨光照在他身上，特别美好。 周启微笑着回头看他，而后微微一笑。 抵在顾南眉心的手指不带一丝犹豫，用力按了下去。 顾南意识的最后，是满眼的红色和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 【叮，检测到宿主遭受重创，保护模式开启……修復完毕。】 【男配世界02，终极剧情任务[灵魂守护]发布，任务强制进行不可逆，宿主加油。】 【叮，检测到男配世界02进度尚未完成，强制返还模式开启，返还时间为二小时，倒计时开始。】 系统提示音消失后，顾南缓缓睁开眼睛。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眼前再次被血色模煳，顾南伸手摸摸自己的眉心，果然摸到一个血洞。 下手真狠。 顾南低头，看到地上满是血迹，一直蔓延到了门外。 血迹边缘，散着一些白色的毛髮。 顾南心头一紧，跌跌撞撞处了门。 夕阳如雪。 地面被血迹斑驳，在夕阳照射下散发着微微金光。 顾南沿着血迹一路找过去，最终在一片空地上，血迹断开了。 第50页 他抬头看去，周启就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胸口处巨大的血洞十分恐怖。 顾南从他身边走过时偏头看了看他，周启闭着眼睛，嘴角却还挂着微微的弧度。 像是解脱。 在周启前面五米的地方，白狼静静趴在那边，雪白的皮毛上面鲜红色的魔纹密布，有些诡异，又无端让人移不开眼睛。 顾南已经不知道自己心里如今是什么感觉了。 他跌跌撞撞走过去，在白狼身便跪下，慢慢的，俯身抱住了白狼沾满血污的眸子。 【叮，检测到终极剧情任务[灵魂守护]条件满足，宿主是否触发？】 顾南闭了闭眼睛，颤抖着手伸向了光满闪耀的【是】。 那是第一次，顾南看到自己的内丹。 金黄色，被乳白色的光芒包围，很温暖。 那内丹从顾南眉心缓缓飞出来，在白狼上面停下，旋转几圈后慢慢下移，融入了白狼的身体。 在乳白色光芒消失的一瞬间，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 【叮，终极剧情任务[灵魂守护]完成，男配世界02将于两小时候关闭，请宿主在此之前返回系统空间。】 顾南笑了笑，手掌滑过白狼的眼睛。 半晌，那双琥珀色的美丽眼睛，缓缓张开了。 白狼稍稍，毫无波澜的眼睛在看到顾南的一瞬间，亮了起来。 特别耀眼。 「你没事啊……真好。」周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可是我，这次恐怕真的没法继续保护你了。」 「不会的。」顾南红着眼睛笑笑：「你会很好很好，真的，比谁都要好。」 周寅凝视顾南半晌，脸色慢慢白了起来：「你做了什么？」 「我啊……」顾南低头看看自己慢慢变透明的双手：「可能是做了……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 说罢，顾南没有看周寅的表情，俯身下去重新抱住了他的脖子，轻声道：「我想回家了，我们大漠的家，好不好？」 四周的风轻轻吹过竹林，沙沙作响。 良久，顾南才听到周寅颤抖着的一声：「好。」 如同嘆息。 大漠还是从前的模样，长河落日，黄沙万里。 他们的家，也依旧没有变过。 顾南躺在石床上，勾唇微笑：「好久没回来了，真好。」 「嗯，很好。」周寅站在旁边握住顾南的手：「那我们就永远留下，像从前一样，什么都不要变，好不好？」 顾南轻轻笑了笑，看着自己开始消失的胳膊，什么都没说。 他的时间，还剩下半个小时。 顾南抬起眼睛，看看周寅黑色的眼睛，笑了笑：「我还记得我一次遇见你，你站在我面前朝着我笑，特别好看……」 顾南声音很轻，一点一滴说着他们从相遇开始发生的事情，周寅静静的听着，没有开口，只是有湿润的感觉，慢慢卷上顾南的手指。 很凉很凉，覆在顾南指尖，却比火焰还要灼热。 一种酸涩的感觉从顾南心底席捲而来，让他想哭。 可顾南最终也只是红了眼圈。 他的身体四周已经化作星点，快速散去空气里，消失不见。 【叮，距返还时间结束还有十秒，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顾南身体消散的速度更快了些。 周寅俯下身子，与顾南额头相贴，逐渐由冰凉的液体沾上顾南的脸颊。 【三。】 顾南抬起已经化为星星点点的手，虚抱住周寅：「周寅，我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二。】 「我叫顾南。」他的声音沙哑，又隐约带着柔和。 【一。】 「还有……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眼前光芒大盛，无数星点悬浮在半空，耀眼的美丽。 而顾南最后感受到的。 是一滴滑落在他唇边的，冰冷又苦涩的液体。 ** 【叮，攻略对象周寅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100（唯一的家人）。】 【叮，支线任务[周寅的好感度刷到100完成，奖励积分3000。】 【恭喜宿主通关男配世界02，奖励积分十万。本世界宿主共完成任务九个，积分结算为286166，宿主继续努力。】 【系统进入更新状态，更新结束后开启世界03，请宿主耐心等待。】 系统提示音过后，顾南眼前便又是那个大屏幕。 他看到了周寅。 周寅重新踏上了云游的道路，孤身一人，去了很多地方。 每一年的冬天，他都会回到大漠，等来年春天，就再次漂泊。 周寅一直没有停过。 后来有一天，有人问他：「你漂泊这么久了，怎么就不找一个家安定下来呢？」 周寅沉默了很久，声音低沉：「我曾经有过一个家，可是现在……已经没了。」 他的眼睛里，是大漠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第二个世界结束辣，么么扎。 话说今天考试感觉不错哟，虽然本总攻只复习了一天，但是居然都撞上了哈哈哈。 这才是总攻的运气，造吗？ 明天开始下一个世界，嗯，首先表示作者节操已经餵了哟哈，来，干了这杯去污粉。 最后感谢山上一只熊，钰泽昭焉，情深不受c的地雷和十三月的火箭炮，破费了么么扎。 第51页 ps：可能有些新来的妹砸不确定我哒更新时间，是晚上八点晚上八点晚上八点哟么么扎！ 嗯……还有，窝的专栏和新文预收，戳进去收藏一下嘛_(:3」∠)_。 pps：我现在在渣基三，要来找我吗=￣w￣=。 ☆、263.1 幔帐纷飞，薰香裊裊。 四边角落都放了灯架，上方烛光点点，温暖明亮。 顾南从系统传送的晕眩感中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眨眨眼睛从晕眩中彻底清醒过来，顾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臂。 还好，这次的身份好歹是个人。 顾南松了一口气，表示他真心不想再体验一次类似于菊花怪这种谜样生物的日常了。 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顾南回头，哈士奇站在他身后摇尾巴笑：「宿主，这次我没有坑你哟。」 顾南挑眉，朝着哈士奇伸出手，视线却在触及到自己衣袖的瞬间僵住了。 下一秒，他拨开哟哈径直跑到铜镜前，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铜镜里，皮肤白皙的少年静静站在那边，眉似远山，目如秋水，怎么看也是赏心悦目的颜色。 如果忽视掉身上穿着的衣服的话。 顾南愣怔在站在原地片刻，突然转身手指颤抖着对住哈士奇：「哟哈，这就是你说的不坑我？」 哈士奇蹲在他面前看起来十分愉悦：「宿主，其实这身太监服很衬你的嘛，显白。」 顾南眼前一阵发黑，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一般，伸手朝下摸去，一抓。 空空如也。 而在他动作的同时，系统提示声机械的响在他的脑海。 【叮，检测到剧情发展，主线任务[寻找失落的丁丁]发布，任务完成奖励：积分5000和一根丁丁。失败惩罚：丁丁没了。宿主请加油，保卫丁丁，人人有责。】 「……」崩溃二字都无法形容顾南此时的心情，他沉默着，表情瞬息万变，转身看哟哈。 哈士奇尾巴一僵，沖顾南讨好的笑：「宿，宿主，你别冲动哈。」 回答哈士奇的，是顾南一个堪称温柔的微笑。 结果是顾南站在桌子边，手里拿着一把刀子，脸上的笑柔和到诡异。 哈士奇四肢朝天被绑在桌子上，看着顾南手中的刀子，眼神要多惊恐就有多惊恐。 「qaq宿主你冷静啊。」哟哈开口，声音都在颤抖。 顾南微笑着，把刀子移到哟哈的下丨体，用刀背碰了一下。 哈士奇浑身僵硬，表情看上去快哭了。 顾南眯着眼睛把刀子翻转过来，用锋利的刀刃对准哟哈的嗯哼，缓缓向前移。 「宿，宿主，咱们有话好好说。」哈士奇死死盯着顾南的手，平时总是甩来甩去的尾巴没有再动。 顾南恍若未闻，手下的动作一点儿没停。 眼看着刀刃马上就要触碰到自己的丁丁，哈士奇闭上眼睛，豁出去一般大吼：「宿主，其实你成功完成第一个主线任务找回丁丁以后我是可以帮你把丁丁安上去你要相信我安上去以后你的丁丁绝对不会有任何影响坚丨挺持久根本没问题！」 刀子在离哟哈丁丁五厘米处的地方停下了。 哈士奇小心翼翼睁开眼睛，看到顾南站在他面前挑眉笑：「真的？」 说话间，刀子又向前递进一厘米。 哟哈急忙点头：「真的啊宿主，你先把刀子拿开好不好，我害怕qaq。」 顾南耸耸肩，把刀子收了回来，反手把困住哈士奇四周的绳子割开。 获得自由的哈士奇瞬间生龙活虎，在顾南身边不断绕圈圈撒娇：「宿主么么哒！」 顾南十分铁石心肠，面无表情抓住他摇来摇去的尾巴冷笑：「如果到时候你没办法把我的丁丁安上去……」 他哼了一声，扬起手臂，一道白光闪过，刀子便插在了哟哈身后的地面上，嗡嗡作响。 哈士奇瞬间夹紧了尾巴。 「结果是什么样你知道。」顾南俯身摸摸哟哈的头，语气轻柔：「所以，一定要乖一些，懂吗？」 哟哈捂住眼睛点头，心里泪流满面。 #求问如何与突然黑化的宿主和平相处，急！在线等！# 有了目标，那么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找回自己失落的丁丁。 「去净身房啊。」哈士奇甩尾巴：「宿主，兹事体大，偷也要偷回来。」 话音刚落，系统机械提示音再次响了起来。 【叮，日常任务01[每天醒来都看到净身房在我面前招手]开启，任务要求：每日前去净身房寻找丁丁。任务奖励：随机抽取。】 顾南沉默。 哈士奇表情十分愉悦：「宿主，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 于是顾南坑爹的寻找丁丁日常，就这么开启了。 每日他做完手头的事就会开始在净身房周围游荡，当然，目前为止一次也没能成功进去过。 哈士奇对此很惆怅：「宿主，你对净身房的大太监施展个[梨花带雨]技能，人家一怜惜你，就让你进去了。」 「……能把怜惜那俩字去掉吗？」顾南脑补了一下一个太监用充满怜惜的眼神看自己的模样，然后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拯救丁丁的日常依旧漫无目的的进行着。 这日顾南照例偷偷熘到净身房，伺机而动。 第52页 哈士奇不甘寂寞在他后面摇尾巴：「宿主宿主宿主宿主。」 顾南没有回头，反手拨开他。 哟哈不死心，再次把爪子搭上顾南的肩膀，顾南眯眯眼睛，握住哟哈的爪子，用力。 一声惨叫过后，世界陡然清净。 顾南继续仔细关注净身房的情况，净身房门口每日都会有两个小太监守着，心眼特别死。顾南已经用无数方法勾搭，哦不，是贿赂过他们，依旧没什么用。 顾南嘆气，半晌，突然感觉肩膀上一重。 「你的爪子不想要了是吗？」顾南压低了声音开口。 身后寂静无声。 良久，上方突然覆上了一层阴影，有东西轻轻在顾南脸上拂过，略微发痒。 顾南回头，是一缕乌黑的头髮。 然后有一个声音轻轻在他耳边响起：「怎么不想要了？」 顾南整个人都傻了。 他僵硬着转过头，对上一双含了笑意的漂亮眼眸，明亮美丽。 顾南沉默后退一步，眼前那人的模样便全部落入他的眼中。 男人一袭华袍，长眉入鬓，眉眼风流，明明是在微笑，身上的气势却让人不敢忽视。 天生高贵。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信息，姓名：萧景齐，年龄：21，种族：人族，身份：帝王。】 【攻略对象出现，开启主线任务[一根粗壮的金大腿]，任务完成奖励积分5000，请宿主努力抱大腿，加油嗷。】 一瞬间顾南的脑海里只剩下两个词语—— 帝王，抱大腿。 顾南呆滞的模样明显取悦了对面天生具有掌控欲的男人，好看的眉毛微微一挑：「怎么，傻了？」 能不傻吗？这可是活的皇帝啊。顾南嘆气，想当年他还在炮灰系统的时候也是做过皇帝的，可惜龙椅还没坐热，就被人打着昏君当道，天理不容的名义咔嚓了。 嗯，很不平衡。 沉默间，一个东西突然贴上了顾南的脸颊，带着温热的感觉。顾南用眼角余光一瞥，是萧景齐的手掌。 然后，顾南的脸便被那滑到他下巴处的手抬了起来。 「细皮嫩肉的，不错啊。」男人的声音带着些调笑的意味：「小太监，你进宫多少年了？」 「……」顾南忍不住去看哟哈：「这个皇帝怎么这么不正经？」 哈士奇悠闲望天。 顾南嘆气，努力做出畏畏缩缩的模样：「三，三个月……」 「三个月啊……」上方的声音略微沙哑，萧景齐手上使力，强迫顾南的眸子对上他的眼睛，声音略微低沉：「三个月足够一个太监熟知宫里的规矩，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净身房这边闲杂人等不准靠近么？」 顾南眨眨眼。 萧景齐脸上的笑容慢慢缓了下来：「还是你……居心不良想要做什么事情？」 【叮，考虑到宿主双商不在线，建议使用系统出品[锦囊妙计]，价格依旧998，宿主要不要来一发？】 顾南看了看萧景齐脸上的鬼畜表情，再想想自己寻找丁丁的人生目标，咬牙开口：「要。」 【叮，[锦囊妙计]兑换成功，技能即时生效。】 系统提示音转瞬即逝，顾南稍稍放松，下一秒，身子突然不受控制，张口在萧景齐手腕狠狠咬了一口。 顾南：「……」 萧景齐：「……」 哈士奇蹲在草丛里，默默捂住了眼睛。 这一口用上了顾南所有的力气，萧景齐的手腕很快有血液渗了出来，可那双钳住顾南下巴的手丝毫未动。 二人视线再次对上，顾南沉默着，看到萧景齐的脸上慢慢的，慢慢的，出现了一个十分好看的笑容。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在顾南脑海响起。 【叮，攻略对象萧景齐好感度更新，当前好感度为20（挺有意思的小东西）。】 【叮，支线任务[将萧景齐的好感度刷到100]发布，任务完成奖励积分3000，宿主请加油。】 好感度数值和括号里的内容被顾南收入眼中，他愣愣抬头，看着萧景齐微笑着的模样，脑海中突然被两个大字疯狂刷屏。 ——抖m。 作者有话要说：　　还好在八点之前写完了嘤嘤嘤嘤，话说明天我就要回家了，早上五点就要起床洗漱收拾回家，要坐很长时间的车，吃晕车药都晕车的我简直想狗带。 嗯，这就是第三个世界了，希望大家喜欢。 昨天第一天v，收到很多留言和地雷，在这里鞠躬谢谢大家，我会努力哒！ 最后，感谢水泊渊的地雷，山上一只熊的手榴弹，念桥边红药的四个地雷和深水鱼雷，嗯，红药妹子，虽然不知道你现在三次元的烦心事解决了没，但还是祝你能幸福快乐，一生无忧。 最后的最后，日常性祝生活愉快，爱你们么么扎！ 最后的最后的最后，安利一下基友的主攻快穿文——刺客搅基日常[快穿]，地址是介个：　，蠢作者文案上也有直通车嗷。 严肃表示此人污腐，还老欺负我，小妖精们，还不上去狠狠□□她哼！ ☆、273.2 一片沉寂，偶尔几声蝉鸣。 四周渐渐起了风，清风带了柔软的髮丝，拂过顾南的脸颊，顾南忍不住皱了皱眉。 萧景齐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笑了笑，伸手为他将散落在脸颊的髮丝别到耳后。 第53页 顾南眨眨眼睛看他，后者漫不经心的笑着，轻轻抹去自己手腕处的血迹，一双墨色的眸子直直看着顾南，唇角微勾：「真野。」 「宿主，你的攻略对象在变相调戏你。」哈士奇的声音十分严肃。 「……」顾南沉默。 沉默间，头顶突然暗了下来，随即手腕再次被一双手大力握住。顾南抬头，恰好对上了萧景齐的眸子，乌黑深沉，像是被黑雾笼罩着，变化莫测。 「跟着我吧，小太监，我能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耳边的声音低沉沙哑，很性感，也很诱惑。 顾南下意识觉得危险，转身就想跑。 察觉到他的意图，那双握着顾南手腕的手，力度更大了一些。 然后顾南便感到耳边被一个火热的东西贴了上来，带着被刻意压低的声音：「说愿意。」 顾南顿时毛骨悚然，看向萧景齐的眼神要多惊恐就有多惊恐。 被他这样的眼神逗笑，萧景齐弯起眼睛松开手：「那么我就当你同意了。」 顾南瞪大了眼睛刚要否认，眼前金黄色的菊花花瓣一闪而过，然后，他怀着无比崩溃的心情，听到自己说了声：「好。」 语气居然还十分娇羞。 【叮，主线任务[一根粗壮的金大腿]完成，奖励积分5000，宿主你果然是抱大腿小能手。】 顾南表情瞬间苦巴巴。 他这样的反应明显取悦了萧景齐，后者直起身体，眉眼弯弯：「那就走吧。」 顾南欲哭无泪跟在他身后，内心特别复杂。 #求问如何与抖m正常相处，急！在线等！# 就这样，顾南光荣完成了由普通太监到皇帝贴身太监的完美跨越。 就如他所料想的那般，和萧景齐的日常真心让人十分崩溃，这样灰暗的生活让顾南想起来当初刚认识厉楼南时的模样。 老实说萧景齐折腾人的功夫，绝对和厉楼南不相上下。 今天照例被折腾了一天，顾南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已经连洗漱的力气都没有了。 哈士奇摇着尾巴在顾南身后关上门，语气十分欢快：「宿主干得不错哟，这才几天，萧景齐的好感度就已经被你刷到四十了。」 「我那是用生命在刷好感度好吗？」顾南趴在床上翻白眼。 哟哈跑到床边，前爪搭在床沿偏头看顾南：「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一下，宿主，你的拯救丁丁日常已经好久没继续过了。」 一时间顾南的心情崩溃到极点，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丁丁就永远找不回来了。 他转头看哈士奇，眼神中全是绝望：「哟哈，我觉得我还是把你那什么咔嚓了算了，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这下子毛骨悚然的变成了哟哈，哈士奇跳到门边，警惕的看着顾南：「想都别想，宿主，你已经污了，可我还是处汪呢。」 顾南眯眼睛。 哈士奇瞬间换上讨好的表情：「宿主，其实你可以继续去完成拯救丁丁日常，萧景齐那边可以慢慢来。」 「他是皇帝，还是深井冰，没救的那种。」顾南面无表情：「分分钟凌迟我的节奏。」 「绝对不会。」哈士奇摇尾巴。 顾南看他。 「第一，请不要忘记你的技能。」哟哈的声音十分欢快：「其次，萧景齐是个抖m。」 于是顾南旷工了。 虽然他还是没能成功混入净身房，可心就是莫名其妙踏实了下来。 而萧景齐那边一连几天都没有什么动静，顾南想，大概是萧景齐的新鲜劲过去，早忘了他是谁。 喜闻乐见。 浪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在第七天，顾南刚准备去净身房报到的时候，刚出门就被萧景齐堵住了。 「去哪儿？」萧景齐微笑着走近，一步一步将顾南逼到墙角：「几日不见，胆子大了不少。」 身后就是冰凉的墙壁，顾南退无可退，抬头看萧景齐，后者唇角微勾，怎么看怎么鬼畜。 「……壮士你别冲动。」顾南咽口水：「」 「壮士？」萧景齐挑眉，看向顾南的眼光突然意味深长起来，伸手用手指捲起顾南耳边的头髮，萧景齐倾身上去，声音沙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壮士的。」 「……」顾南看向哈士奇的方向：「哟哈你对剧情做了什么，为什么几天没见萧景齐突然就变态了？」 哈士奇缩在床底委屈抽鼻子：「宿主一切都是你天赋技能的错，跟我没关系嘤嘤嘤qaq。」 剩下的一句话，哟哈理智的将它收了回来。 ——你要知道，随时随地调情，是一个攻需要掌握的基本技巧。 ——这就是为什么，宿主你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总受。 「你似乎很喜欢走神。」萧景齐覆在顾南耳边开口，说话间的热度喷洒在顾南的耳朵，让他瞬间回神。 抬起头，便对上了萧景齐乌黑的眸子，像是被黑雾笼罩一般，看不大清楚，又莫名吸引人。顾南忍不住后退，后背被冰冷的墙壁硌得发疼。 顾南微微皱眉。 下一秒，他整个人便被萧景齐拉了过去，顾南愣愣抬头。 「前些日子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一直没空找你。」萧景齐笑：「如今闲散下来了，小太监，我们有很多时间来做一些事情。」 第54页 他的声音轻柔，眉眼弯弯的模样特别好看。可顾南看着这样的萧景齐，突然就预见到了自己的未来。 一条坎坷黑暗的荆途。 事实证明，g是不能随便立的。 顾南之后的日子果然甚是黑暗，每日累到半死就算了，还要时不时遭受一下萧景齐的谜样调戏。 承受着物理精神双重攻击的顾南觉得自己简直要崩溃了。 而且，顾南总觉得萧景齐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很可怕。 这晚顾南的任务，是服侍萧景齐沐浴。 顾南走进清沐殿的时候，里面已经全部被水汽模煳，顾南走近四方白玉御池，在朦胧中看到萧景齐坐在御池边缘，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十分好看。 听到脚步声，那双美丽的眸子张开，一片水声过后，萧景齐赤丨裸的身体便出现在顾南眼前。 赤丨裸的，赤丨裸的，赤丨裸的。 顾南捂住鼻子，视线却控制不住朝对面看。 锁骨，肩膀，小腹……不断向下。 肯定是中看不中用——丁丁遗失状态下的顾南内心很恶毒。 「满意么？」上方的声音沙哑迷人，性感的要命。 顾南抬眼，才发现萧景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距他不足一米。 「抬头，看着我。」萧景齐俯身，微湿的头髮粘在顾南的脸上，很暧昧。 顾南伸手将黏在自己脸颊上的头髮拨开，就是不抬头。 耳边很快传来一声轻笑，然后一双白皙的手轻轻放在了顾南的下巴。 抬头，萧景齐那双浸满笑意的眸子，缓缓在顾南眼前放大。 唇上瞬间被温暖湿润包围，顾南还没反应过来，唇上的力度便勐然加重，带着占有的意味，疯狂的落了下来。 那双乌黑眼眸中也逐渐染上欲丨望，在一片水汽朦胧中明亮的惊人。 【叮，检测到剧情发展，节操拯救任务[保卫菊花]开启，任务完成奖励积分2333，宿主请加油。】 如此有廉耻的任务让顾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眨眨眼睛，狠狠一咬。 血腥气味很快在嘴里蔓延开来，萧景齐的动作停顿一下，而后迅速加快。这样的吻持续了很长时间，一直到顾南快唿吸不上，萧景齐才直起了身体，伸手抹去唇上的血珠，眉眼弯弯。 顾南怒视。 「别这样看我……」萧景齐倾身上前，手指轻轻在顾南眼睛处抚过：「太好看了，我忍不住。」 说着，那双手就要向下移去。 顾南忍无可忍，看着萧景齐光芒流转的眼睛咬牙切齿，用力一推。 萧景齐微笑着朝后倒去。 水声响起的同时，顾南听到了熟悉的系统机械提示音。 【叮，攻略对象萧景齐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为50（看起来很美味的小东西）。】 「……」顾南沉默着看坐在御池中间的萧景齐，后者正微笑着将自己被水浸湿的头髮拨开，对着顾南露出一个微笑。 饱含诱惑。 顾南面无表情扭头。 再次肯定，萧景齐一定是个抖m，纯正的。 耍流氓成功的萧景齐站起来走出御池，拿起搭在架子上的毛巾擦身体，眯着眼睛看起来心情很好。 顾南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完全没有一点身为皇帝贴身太监的自觉。 等萧景齐将衣服全部穿好，顾南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解脱的时候，身后男人一句话让他的心情再次无比沉重。 「走吧，今晚你和我一起睡。」 这一晚，大概是顾南此生渡过的最痛苦的晚上。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第二天醒来，顾南得到了为时一天的假期。 顾南果断带上哈士奇去了净身房。 特别敬业。 蹲在净身房外面，哈士奇摇着尾巴看上去十分猥琐：「宿主，昨晚你过得还好吗？」 顾南面无表情看他一眼，伸手捏住哈士奇的耳朵。 耳朵被捏住的哈士奇看起来更魔性了，顾南沉默着看他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够了，顾南放开哟哈的耳朵，问：「话说昨晚你是出bug了吗？那么有节操的任务不像你啊。」 「怎么不像。」哈士奇哼哼：「宿主，你要知道，在你丁丁找回来之前，你是不能跟任何人发生性丨行为的。」 「……为什么？」 「为了让你的人生不那么残缺。」哈士奇望天：「毕竟前后零件俱齐，你才能得到双重快感，必须的。」 顾南沉默一会儿，抬头朝哈士奇，温柔一笑。 一炷香后，哈士奇顶着一身乱糟糟的毛朝顾南咬咬牙求揉尾巴。 顾南伸手镇压之，哈士奇趴在地上不断扭动身体，突然说：「宿主，净身房门口守门的小太监不见了。」 一人一汪对视几秒，顾南决定暂时相信哟哈一次，转头，发现哈士奇这次真没骗他。 顾南起身，飞快朝净身房跑去。 站在门边，顾南伸手推门。 门却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顾南收手不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不断上前，然后…… 贴在了一个人的胸前。 胸前，胸前，胸前。 顾南看着自己的咸猪手，整个人都傻了。 他表情呆滞的抬头，直直撞进了一双桃花眼。 和厉楼南一模一样的，如同杏花春雨一般的桃花眼。 第55页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信息，姓名：萧景珩，种族：人族，年龄：20，身份：七王。】。 「你怎么了？」桃花眼的主人朝顾南微微笑，声音清朗。 顾南回过神来，迅速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见他如此，萧景珩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光芒流转，美丽至极。 于是顾南接下来晕乎乎跟着萧景珩走入净身房，晕乎乎找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竹筒，晕乎乎在萧景珩表示我可以送你回去的时候，点头同意。 说实话顾南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身为王爷的萧景珩，会对净身房如此熟悉。 哟哈对此十分淡然：「男配世界总有那么几个比较魔性的世界，宿主你要习惯。」 顾南沉默着加快了脚步。 他住的地方离净身房并不远，走了没多久，顾南抬头便能看到自己院子的轮廓。 然后，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因为他看到，在自己的门前，有一个人正站在那边，华衣，墨发，黑眸，高贵至极。 是萧景齐。 见顾南回来，萧景齐唇边缓缓绽开一个好看的笑容。 而这样的笑容，在他看到顾南身后的萧景珩时，彻底消了下去。 之后便是系统的机械提示音。 【叮，攻略对象萧景齐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为55（水性杨花必须好好惩戒的小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千字，四千字，四千字！！快点夸我！！ 终于渡过最艰难的谜样卡文期了，好痛苦。 才不肯承认自己渣呢哼_(:3」∠)_。 话说最近每次更新，都会发现迅速出现的盗文订阅，一般最少两个，一举报一个准。 于是20jjb到手，刚好够一个红包=￣w￣=。 所以我打算把每天的20jjb发红包送给泥萌，每日随机抽取，看正版的小妖精们都是值得鼓励的。 最后日常祝生活愉快，小妖精们么么扎！ 还有感谢muyiyng的地雷，虽然我觉得咱俩我肯定是攻_(:3」∠)_。 ☆、283.3 听到好感度增加的提示音，再看看括号里面的内容。 顾南心情顿时复杂无比。 「哟哈，告诉我在好感度增加的情况下，后面括号里面的内容却变成那样，是什么个心态？」 「这个嘛……」哈士奇停顿一下，声音很是犹豫：「大概是类似于「我的东西果然是最好的谁都喜欢我好开心，但被人觊觎我就是不爽」这样的诡异心理吧……」 「……」 前方突然传来了脚步声，片刻，顾南眼前便出现了一块玄色金纹衣角。他稍稍抬头，看到萧景齐正盯着自己，乌黑的眼眸中光芒闪烁，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顾南下意识后退一步，手却被萧景齐拉住了。 萧景齐转身，就着拉着顾南手的姿势，朝屋子里快步走去。 萧景珩看着二人的背影，脸上温润的笑容丝毫未变。只是那双如同杏花春雨一般的眼睛在顾南的身影上停留了很久。 而后转身离去。 ** 灯火昏暗。 刚进门顾南就被萧景齐抵在了门上，他垂了眸子，即使不去看萧景齐的眼睛，也能感受到那刺在自己身上的灼人视线。 「看着我。」萧景齐伸手抬起顾南的头，强迫他对上自己的眼睛：「你知道么，我知道你今天要去净身房，特意遣散了净身房里的人，还在这里等你，就为了给你惊喜，可是，你却和另一个人一起回来，还笑得那么开心。」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顾南听着他的声音，突然就觉得自己是个罔顾他人情谊的渣。 「我……」顾南酝酿了很长时间，支支吾吾开口：「对不起……」 萧景齐却突然笑了，很耀眼。他身体前倾，将额头贴上顾南的额头：「不用道歉，否则……我还怎么去继续接下来的事情呢？」 顾南心头警铃大作。 下一秒，他被萧景齐打横抱起，迳自走到床边，俯身压了下去。 身体瞬间被温暖笼罩。 顾南别过头，裸丨露的脖颈很快就被一个柔软滚烫的物体贴上了。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萧景齐吃吃的笑，眼睛在一片昏暗中明亮耀眼：「或许是在御池看到你嘴唇红润的时候，或许是那晚你与我共榻而眠的时候，更或许……是很早很早以前。」 顾南愣了一下。 萧景齐磁性低沉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你一定不知道，每次你累极的时候，会发出很好听的喘息声，汗水沾湿你的头髮，眼睛水润润的，特别好看……」 说着，萧景齐张口在顾南耳朵轻轻一咬：「真勾人。」 这画风是不是不太对？顾南看着微笑着的萧景齐，十分震惊。 「哟哈，你不是说我丁丁没安好之前不能进行任何性丨行为的吗？」顾南崩溃。 话音刚落，顾南就听到了系统的机械提示音。 【叮，主线任务[寻找失落的丁丁]完成，奖励积分5000和一根丁丁。】 【叮，检测到任务物品[一根没有活力的丁丁]存在，剧情任务[拯救丁丁]发布，请宿主在十二小时内与攻略目标[萧景齐]共度春宵。任务完成奖励：一个器大活好的攻和双重快感。失败惩罚：丁丁没了。】 顾南：「……」意思就是，如果我现在跑掉，就永远变太监了是吗？ 第56页 「很明显是的。」哈士奇的声音十分沉痛：「宿主，上吧。」 一时间无语凝噎。 眼前突然被覆上了一层阴影，是萧景齐的头髮，很软很轻，在他眼眸上方轻轻扫过，将光线分散，明明灭灭。 「还是走神了。」萧景齐的嘴唇贴着顾南的耳朵，说话间的热气钻进去，诱惑到极致：「总是不乖。」 说着，一根白皙的手指出现在顾南眼前，而后下移，微挑，顾南便对上了萧景齐的眼睛。 乌黑的颜色，里面被欲丨望渲染，深沉得吓人。 然后，顾南看到有一点亮光逐渐从那乌黑眸子的深处亮起，如同火焰一般，热烈灼人。 下一秒，唇被炙热的温度掠夺，骤雨一般，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压得顾南喘不过气来。 唿吸一点一点被剥离，顾南被萧景齐操控，眼前一片模煳。四周一片空白，顾南只能看到一双漆黑的眼睛，在朦胧之中明亮的惊人。 唇上温润的感觉突然消失，顾南瘫在床上茫然的看着萧景齐。 「就像这样，你躺在这里，喘息着，一双眼睛水汽瀰漫，看着我，眼里只有我。」 萧景齐低声笑起来，在一片寂静里，诱惑到极限。而后那层覆在顾南脖颈处的温润缓缓下移，滑过锁骨，胸前……不断向下。 动作却突然停下了。 顾南睁开眼睛看他，恰好看到那双黑色眼眸怀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顾南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看去，很清楚的看到自己无比精神的嗯哼。 ——一个丁丁非常生龙活虎的太监。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萧景齐突然笑了起来，略微沙哑，顾南只觉得背后发麻，刚想说话，唇却被一根白皙的手指抵住了。 眼前萧景齐嘴角微勾，眼神明亮：「看来当初你一直在净身房徘徊的原因，跟我想的不的异样。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一开始，就是特意想要勾引我的？」 顾南：「……」 将顾南的沉默当成默认。上方萧景齐笑起来，充满愉悦，很好听。 顾南怔怔的看着他，萧景齐的眼睛弯起来，里面满是真心的笑意，映在那双暗色的眸子中，黑曜石一般美丽。 而后灼人的热度再次覆盖下来，比之前更为热烈，轻而易举，便夺取了顾南所有的意识。 一夜沉浮。 旦日，顾南难得自然醒了一次，他坐起来环顾四周，萧景齐已经不见了。 顾南摸下巴，觉得这次居然没有破廉耻的系统提示音，简直太难得。 这样的想法刚刚落下，机械音便在顾南脑海响起。 【叮，攻略对象[萧景齐]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为65（想留在身边的人）。】 【叮，剧情任务[拯救丁丁]完成，宿主对器大活好的攻和双重快感满意吗？】 「……」顾南想了想昨晚的感觉，嗯……其实还真的挺满意的。 【宿主，恭喜你污了。】 系统提示依旧是机械的声音，可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味道，怎么看怎么猥琐。 「……」顾南扶额：「不要用那么正经的声音说如此猥琐的话题，变回来，快点。」 「好的呢宿主。」机械音很快被哈士奇魔性的声音取代：「以前提到这个话题你一定会让我狗带，现在居然食髓知味了。」 哈士奇停顿一下，声音无比惆怅：「晚节不保啊宿主。」 顾南咬牙，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被开门声堵了回去。 黑着脸转头，萧景齐拿着一个食盒站在门边，眉眼弯弯：「饿了么？」 顾南视线绕过萧景齐和他手中的食盒，在他身后的哈士奇身上定格。 被他视线眷顾的哈士奇蹲坐在原地，笑得很魔性。 注意到顾南的视线，萧景齐笑了笑，抬脚走到了床边坐下。哈士奇跟在他的身后走近，看着顾南摇尾巴。 「早上就蹲在门外了。」萧景齐将食盒打开：「是你养的吗？」 「不是。」顾南果断否认，十分铁石心肠。 萧景齐从食盒中拿出粥和小菜，好脾气的笑：「可是它脖子上着的木牌上，刻了你的名字。」 「……」顾南沉默着看哈士奇，哈士奇得意仰头露出脖间的木牌，上面果然歪歪扭扭写着顾南二字。 一时间心情真心难以描述。 沉默间，盛满粥的勺子递到了顾南嘴边，萧景齐微笑开口：「吃些东西吧。」 这画风是不是不太像？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顾南看了看唇边的勺子，面无表情张口。 直到食盒基本空了，顾南摸摸肚子，舔舔唇摇头，道：「够了。」 萧景齐将食盒放到一边，看看顾南，嘴角弧度不断上挑，瞬间破坏了原本的柔和。 十分鬼畜。 看着这样的萧景齐，顾南咽了一口口水，而后在看到萧景齐眼眸颜色变化的同时，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破廉耻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顾南身体力行证实了这句话，至少之后三天内，他就没再下过床。 嗯，也基本没再清醒过。 这天破廉耻日常依旧顺利完毕，萧景齐一脸餍足抱起顾南为他清理了身体，而后将他抱回去，轻轻在顾南眼眸上落下一吻：「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回去。」 第57页 顾南迷迷煳煳挥手，嗯了一声。 萧景齐眉眼柔和，伸手将顾南散在脸上的碎发拂到而后，转身离去。 门被关上，室内一片黑暗。 顾南抱紧了被子，沉沉睡去。 半夜，脸颊突然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不断触碰。 顾南转身继续睡，那毛茸茸的东西却绕到了他的面前，继续拱。 顾南表情呆滞睁开眼睛，瞬间被哈士奇放大的脸吓到清醒。 「怎么了？」顾南问。 哈士奇眨眨眼睛，突然朝着顾南扑了上来，一人一汪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滚到角落，顾南皱眉回头，一柄匕首插在他方才躺着的地方，寒光闪闪。 而在匕首上方，一个黑衣人正看着顾南，眸中平淡无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一个高中同学自杀了，抢救了很长时间才救回来。 没想到在回家的第三天就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全班去看她，看到他父亲，一个平时沉默寡言的男人，在抢救室门口哭得和个小孩儿一样。 我们所有人都哭了。 心里面想了很多，就是希望，大家今后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活着什么都可以重头来过，死了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的爱情，悦耳的音乐，还有五光十色的世界，一切都没了。 那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所以好好爱自己吧，尊重生命的人一定也会被生命尊重，肯定的。 而且你们看看我，每天被你们说蠢，每个世界写到结局都有无数人想打死我，却依旧坚丨挺快乐的活着_(:3」∠)_。 ——这就是一个总攻的强大。 咳，最后感谢山上一只熊，伊林，缱绻◎年华的地雷，谢谢你们，破费了么么。 祝大家生活愉快，在新的一年可以拥有快乐和幸福。 当然，也祝我自己的文能被更多人喜欢，哈哈哈哈哈。 咳，要矜持。 ☆、293.4 天色很暗，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匕首上的冷光更寒了几分。 男人突然笑了起来，声音很低，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显得无比清晰，又像是从远方而来，缥缈又模煳。 他伸出手，白皙的手指带着莹润的光芒在顾南眼前慢慢滑过，落在了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之上。 匕首被拔起，寒光在男人脸上一闪而过，顾南看到一双眸子，乌黑深沉，气势卓绝。 顾南愣了一下。 那双眼睛中的冷清很快被笑意浸染，突然勐地前倾，直直对上顾南的眸子，与此同时，那双泛着寒光也横在了顾南的脖颈处。 顾南看着他，沉默不语。 【叮，恭喜宿主自行领悟技能[大面瘫术]，获得剧情成就[我有特殊的高冷技巧]，宿主请加油！】 「……」顾南垂眸，手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掐了哟哈尾巴尖一下。 哈士奇忍痛的表情看起来十分魔性。 男人眸子闪了闪，从喉咙深处发出阵阵低沉的笑声，而后亮光一闪，横在顾南脖颈处的匕首便被他收了回去。 顾南松了口气。 头顶突然再次暗了下来，一阵冷风拂向顾南的脸颊，随即一阵剧痛自脖颈处传来。 在顾南眼睛彻底黑下去之前，系统提示音机械的响起。 【叮，检测到剧情发展，主线任务[归来]发布，任务完成奖励积分5000，失败惩罚：随即抽取。】 再次醒来，睁眼，便看到头顶蒙尘的纱帐。 顾南转头，看到方才的黑衣人背对他坐在那边，身姿挺拔。 「醒了？」听到身后衣物摩挲的声音，男人没有回头，声音清淡：「比我想像中要快得多。」 顾南动了动想要坐起来，然后特别惊悚的听到一阵锁链碰撞的声音。 顾南抬头看男人，那人依旧没有回头，坐在那边低着头拿了布擦着自己的匕首，匕首翻转间的亮光照在他的脸上，形成一道白痕，从他耳边蔓延出来。 苍白阴冷。 顾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想做什么？」顾南犹豫一下，还是轻声开了口：「萧景珩。」 男人擦拭匕首的动作顿了顿，而后放下匕首，缓缓回头。 顾南首先看见的，就是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 萧景珩站起来，一步步走到床边，他的面罩已经被取了下来，脸上的表情被顾南收入眼底，只觉着心里发冷。 那笑容太诡异了，像是毒蛇，斑斓美丽又剧毒无比。 萧景珩在床边站定，伸手抚上顾南的脸颊。他的手指很冷，一点点滑过顾南的肌肤，最终在他的眼眸处停下。 「真好看。」萧景珩俯下身子，与顾南额头相贴：「第一次见你，我便记住你这双眼睛了，温暖又耀眼。」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萧景珩好感度更新，当前好感度为40（值得好好收藏的人）。】 括号里的内容让顾南毛骨悚然，他曾经看到一本书，书里有一个杀人狂魔，总是将被他虐杀的人尸体保存起来，目光痴迷说：「真漂亮，多么值得被好好珍藏。」 现在顾南觉得自己就是那些尸体，萧景珩就是杀人狂魔。 【叮，检测到宿主目前状态不佳，自动开启技能[大面瘫术]，请宿主保持高冷，苏到无尽头。】 第58页 顾南面无表情看萧景珩。 桃花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萧景珩垂眸微笑：「我现在还捨不得对你做一些事情，不过以后……」 他低声笑起来：「你是聪明的，对吗？」 「……哟哈，我觉得我马上就活不成了。」 「……」哈士奇语气非常沉痛：「宿主，要么你试试[梨花带雨]技能？」 「有用么？」顾南觉得悬。 「大概吧。」哈士奇皱鼻子：「死马当活马医吧。」 顾南沉默片刻，戳开技能面板，在[梨花带雨]上面点了一下。 热度瞬间席捲了他的眼睛，顾南眨眨眼睛，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沿着他的脸颊一滴滴落下，微烫。 看着这样的顾南，萧景珩愣了一下，眼神很快变了。一点光亮从那双乌黑深沉的眸子深处慢慢升起，一点一点，而后迅速占据了整个眸子。 他表情痴迷，手指轻触顾南的眼睛，声音犹如呢喃：「真好看，你哭起来真好看。」 说着，萧景珩俯身上前，细细吻去顾南的泪水，语气轻柔：「如果你能一直哭下去……就好了。」 眼泪戛然而止。 「……」顾南突然意识到，他现在，恐怕也需要一份与抖s正确相处的技巧了。 和抖s的日常无疑是痛苦的。 顾南看着正笑眯眯坐在桌边擦拭匕首的萧景珩，总觉得下一秒，面前的人会挂着和煦的笑容，把冰冷的匕首刺入他的身体。 那时候，鲜血会染红萧景珩的脸，他一定会伸手抹去血液，然后微笑说：「真好看。」 顾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萧景珩走上前，伸手解下自己的披风给顾南披上：「这样就不冷了。」 「……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去。」顾南开口。 「你想回去？」萧景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皱眉看顾南：「为什么？」 他手中擦拭匕首的动作同时停了下来，日光被锋利的刀刃反射，直直照入顾南的眼睛。 顾南明智选择沉默。 一双洁白的手出现在顾南眼前，稍稍一抬。 顾南抬头，唇上便立刻被滚烫的温度覆盖。萧景珩乌黑的头髮洒下来覆在他的耳边，随着二人的动作，轻轻摇晃。 「是不是因为他对你做过这样的事？」一吻结束，萧景珩看着顾南红润的嘴唇，眼睛微微眯起：「如果是这样，我也可以，顾南。」 与此同时，系统的机械提示音在顾南脑海响起。 【叮，检测到剧情发展，支线任务[一菊不容二瓜]，任务完成奖励积分6666，失败惩罚：菊花没了。】 顾南：「……」 上方的热度再次覆下来，顾南伸手挡住萧景珩，下一秒，手腕便被握住压在了头顶。 萧景珩居高临下看着他，眯起的桃花眼中光芒流转。 被这样的目光刺得眼睛疼，顾南别过头去：「哟哈！」 「……」哈士奇沉默几秒：「宿主，现在就两个选择，要么菊花开，要么用积分强制性激活[逃之夭夭]，只要998，要不要来一发？」 「……」 萧景珩的脸离顾南越来越近，双手逐渐向下。 眼看菊花都要保不住了，顾南咬咬牙，开口：「那就兑……」 门被大力撞开了，磕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音，成功将顾南未说完的话堵了回去。 光线从大开的门中进入，照亮了屋子。 然后，顾南便听到了萧景齐低沉的声音。 「把我的人借去那么久，是不是也应该还回来了？」 萧景珩向下的手停了下来。 他皱起眉，眼眸中满是阴郁。 再抬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又重新被柔和浸满，他松开禁锢住顾南双手的手，站起来转身朝萧景齐微笑：「你的人？我看未必。」 萧景齐没有看他，乌黑的眸子直直看向萧景珩身后的顾南，道：「顾南，过来，来我这里。」 顾南面无表情抬手，一阵清脆的锁链碰撞声。 配着顾南衣冠不整的模样，让萧景齐的脸更黑了几分。 他抬脚走近床边，伸手抱起顾南，皱眉看萧景齐：「锁链，打开。」 「把他放下。」萧景齐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 萧景珩恍若未闻，沉默几秒，转身拉住锁链末端，使力。 一声巨响。 结局是顾南抱着一坨还带着墙皮的锁链，缩在萧景齐怀里。 萧景齐转身就走。 让顾南惊讶的萧景珩并没有阻拦，走到门边的时候，顾南忍不住回头看去。萧景珩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萧景齐的背影，眼眸中满是淡漠。 见顾南回头，他仰起脸，突然露出一个明媚至极的微笑。 这个笑容很暖很漂亮，灼灼风华，可陪着那双如覆坚冰的眼睛，只让顾南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窜了上来，然后四处瀰漫。 萧景齐已经踏出了门口。 眼前的画面改变之前，顾南看到萧景齐笑着，开口无声说了三个字。 ——等着我。 【订，攻略对象萧景珩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为45（势在必得）。】 【叮，主线任务[归来]发布，奖励积分5000。】 【叮，支线任务[一菊不容二瓜]完成，奖励积分6666，宿主请再接再厉。】 第59页 直到系统提示音响起，顾南才从萧景齐最后说出的那三个字中回神。 回神后抬头，瞬间对上了萧景齐的眼睛，深沉无比，如同深渊。 然后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被萧景齐抱住，他的力气很大，顾南贴在他的胸前，只觉得腰部快要断裂。 顾南默默想，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接下来估计又是黑化破廉耻的日常。 对此顾南已经准备好，随时都能从系统面板里拿出玫瑰膏。 身上的力度突然松了下去，然后，一双手臂伸了过来，重新抱住了顾南。 很轻很柔，小心翼翼，充满了珍惜的意味。 一个轻柔的吻同时落在了顾南的额头。萧景珩靠在顾南耳边，声音柔和：「好好休息吧，我陪着你。」 顾南怔怔的抬头。 萧景齐看着他，眉眼弯弯，眼眸深处的温柔满到快要溢出来。 特别耀眼。 作者有话要说：　　哼，难道你们以为我萧只会破廉耻吗？给你们说，我萧玩起温情来连我都害怕！ 咳，话说打算写福利章，那什么你们懂得哈，打算除夕夜当做新年礼物。 然而，我大jj如今要求和谐，为了避免红锁这个磨人精，只能另谋出路。 于是建立了一个群，福利章什么的到时候会放在里面，咱们也能一起浪哈。 嗯……听别人说群号什么的不能放文里和文案，于是放在了专栏，小妖精们酷爱来找我玩耍，总攻在里面等着泥萌！ 另外对手指，专栏戳进去，也可以顺便收藏我一下的嘛捂脸。 咳，祝大家生活愉快！！ 感谢路不近其叶，果子狸，帝乐，每天都很努力的在吃的地雷，破费了么么扎！ ☆、303.5 清晨，晨光微醺。 顾南站在鱼塘边，垂了眸子看里面来回游动的锦鲤。 哈士奇站在旁边看看顾南，再看看池塘里的鱼，哼了一声：「这鱼好蠢。」 「你也不差。」顾南瞥他一眼，将手中的饵料放到一边，转身。 萧景齐站在后面微笑着看他，见顾南回头，走上前去把手中的披风披到他的肩膀上，语气轻柔：「春寒料峭，还是多穿一些罢。」 他的声音很好听，沙哑中带着温情。 顾南伸手紧了紧披风，笑了笑：「好。」 【叮，攻略对象[萧景齐]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为67（想留在身边的人）。】 手在系统提示音响起的同时被握住了，顾南怔怔抬头。萧景齐似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大自然，弯起眼睛道：「回去吧。」 说罢，转身就向寝殿走去。 顾南动动手指，轻易便感觉到了手心的潮湿和炙热，眯起眼睛笑了笑：「好。」 哈士奇摇摇尾巴，优哉游哉跟在他们身后，神情惬意。 自从上一次被萧景齐从萧景珩那里带回来，他们的日常就变成了这样。 萧景齐收去了所有不太正常的属性，一心一意开始走温情路线。 而顾南……确实就是喜欢这种画风。 很闷骚。 对这种情况唯一表示不满的是哈士奇：「宿主，日子过得这么清水，你是忘记你的成就系统了吗？」 话音落下，顾南就看到一片金黄色的菊花花瓣从他眼前一闪而过，努力刷存在感。 「……」顾南伸手揉揉哈士奇的耳朵：「别污，要优雅。」 哟哈沉默片刻，正襟危坐，表情很严肃：「怎么样，优雅吗？」 顾南一脸不忍直视捂住了眼睛。 萧景齐端着果盘推门进来，看着对面面面相觑的一人一汪，嘴角勾了勾。 「吃点东西吧。」 顾南接过他手中的果盘放在桌上，随手拿了一个丢给旁边虎视眈眈的哈士奇，哟哈一口咬住，飞快跑了出去。 萧景齐转身把被哟哈撞开的门关上，再走到桌边时，就看到顾南正盯着他，目光灼灼。 「怎么了？」萧景齐问。 顾南把手中剥好的桔子递到他嘴边：「没事，就是觉得你这样特别好。」 ——其实心里面原话是，就是觉得你现在画风不太正常。 萧景齐张口咬住桔子，嘴唇在顾南手上留下温润的触感，眉眼弯弯。 这人确实是无可挑剔的好看，顾南感嘆，天生就是做男主的命。 果盘很快就见了底。 萧景齐将盘底的最后一颗葡萄餵给顾南，拉起他的手笑了笑：「带你去个地方。」 说罢，也不给顾南询问的机会，站起来向外走去。 顾南只好将问话收了回去，同他一起出了门。 外面□□正好。 枯枝染上新绿，池塘附上浮萍，偶尔有柳絮落在脸颊，轻轻软软。 萧景齐带着顾南穿过石桥，远远的便看到了对面假山后的小亭，隐在苍松之中，风雅别致。 二人踩着木阶一前一后登了上去。 风景绮丽。 只是看着，心情就好了很多。 顾南微微眯起眼睛。站在旁边的萧景齐静静看着他，眉目柔和。 「很好的地方。」深吸一口气，顾南睁开眼睛，道。 萧景齐笑起来，春暖花开一般：「你向下看。」 顾南依言垂眸，便看到下方青砖铺成的道路和大理石墙面。 第60页 似乎有些眼熟。 再看几眼，顾南就明白了，这不就是当初他刷净身房日常时每日蹲守的地方吗？ 顾南抬头看萧景齐，对方逆光站在他对面，柔和的五官比他背后的温暖阳光还要耀眼：「当初在下面遇到你并不是偶然，因为在此之前，我已经站在这里看了你很多天。」 【叮，攻略对象[萧景齐]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为70（想留在身边的人）。】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隐在清风之中拂过顾南耳边，很好听。 顾南愣了愣，眼睛弯起来。 萧景齐唇角微微挑起，光芒蕴藏在他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里，风华内敛，片刻，顾南看到眼前玄色金纹的衣袍从眼前滑过，一双修长的手从金边衣袖下露出，缓缓朝他伸过来：「做我的皇后吧，顾南。」 【叮，检测到剧情发展，隐藏任务[男皇后]开启，任务不强制进行，可由宿主自由选择。系统会根据不同的选择发布不同的衍生支线任务。】 不同的衍生支线任务？ 顾南看着眼前被特意高亮的文字，心情很复杂。 押一车菊花，他打赌如果拒绝，之后的剧情一定会朝着黑化监丨禁小黑屋y破廉耻方面发展。 【宿主你好污╭(╯^╰)╮，你抬头看看面前的萧景齐，再想想他这些日子以来为你做的事情，你敢说自己不感动不想答应他？】 「……」顾南抬头看萧景齐，后者依旧笑着，温润至极。 沉默几秒，顾南的手在萧景齐柔和的视线中缓缓伸了出去，落在他的手心。 一瞬间被握住了。 萧景齐上前一步靠在顾南的耳边，声音中带着愉悦的笑意：「你知道吗，刚才我真的很紧张，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还好，你答应我了。」 立后的昭旨当天便下发了，钦天监择定良辰后，顾南便进入了为时一个月的待嫁期。 每日吃吃喝喝，很逍遥。 「宿主，你知道诏令一下外面闹成什么样了么？」哈士奇蹲在贵妃榻旁边表情很严肃：「都说你是狐狸精，祸国殃民那种。」 顾南抱着上午萧景齐送来的白猫懒懒靠在贵妃榻上，哼了一声。 哟哈站起来环着顾南绕了两圈：「你别说，宿主，单就脸来说，还真挺像。」 顾南抬脚踹了过去。 哈士奇翻滚一圈，顶着一个脚印爬起来，眼睛瞬间与顾南怀中的白猫对上了。 只感觉怀中一空，顾南看过去，两只动物已经扑在了一起。 结局是哈士奇趴在地上，背部三条脱了毛的抓痕异常显眼，而白猫站在他的身上仰着头，表情十分高傲。 见顾南看他，哟哈尾巴甩了一下，伸爪子捂住了眼睛。 顾南撇嘴。 身为一只大型犬，居然打不过一只猫。 太丢人。 萧景齐进来的时候，差点被趴在门口的哈士奇绊倒。 哟哈非常欺软怕硬，在萧景齐开门的一瞬间就跳到了一边，站在他背上的白猫受惊，爪子狠狠一勾，一声悽厉的嚎叫声随之响起。 萧景齐：「……」 顾南：「……」 哟哈自觉丢人，甩掉白猫嘤嘤嘤夺门而去。 萧景齐笑笑走到贵妃榻前，解下披风搭在一边：俯身与顾南额头相抵：「最近累么？」 「不累。」顾南开口：「你累才对。」 累到顾南抬眸，就能看到萧景齐眼下的青色。 确实如此，现在所有的胆子，都压在萧景齐一个人身上。 萧景齐却无所谓的笑了笑：「都不碍事，过了今晚，所有的风言风语就会全部消失，你别多想。」 顾南点头嗯了一声。 然后就看到对面男人的表情突然变得狡黠，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这种画风突变的感觉一定是错觉。 男主果然是给力的。 第二天，外面之前谩骂顾南的言论就变成了类似于「陛下和皇后真是情深意重」、「一场无与伦比的爱情」这样的话。 对此，哈士奇鄙视了顾南半个时辰：「你一现代来的，玩舆论还比不过人家一原住民。」 「……」顾南揉揉哟哈的毛：「你怎么不说说他的深谙帝王厚黑之学二十多年的汉子。」 日子随了流水，朝朝暮暮，变了颜色。 一切步入正轨。 顾南在初春第一场雨到来的时候忙了起来，每日学习各种礼仪，尚工局的人一日来三次，就为了量身裁衣。 这场雨下了很久，雨停之后，顾南和萧景齐的婚期到了。 二人执手出了大殿，雨过天晴，风景宜人，萧景齐眯起眼睛：「是个好兆头。」 顾南转头，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干净的欢喜。 一忙就是一天。 黄昏时分，顾南回了寝殿。萧景齐还要走一堆仪式，晚上才能回来。 顾南坐在床上，将领口稍微松了松，嘆气：「太累。」 哈士奇叼着一个苹果蹲在旁边咔嚓咔嚓的咬：「别刺激单身汪好嘛。」 顾南沉默着将窝在旁边睡觉的白猫放到哟哈眼前。 哈士奇瞬间炸毛，缩到了角落。 顾南看着他的模样，眯起眼睛笑。 天色渐晚，透过窗户看去，天边一片黑色，底下被红通通的灯笼照着，一片喜色。 第61页 顾南看着桌上灯台上燃烧着的红烛发呆，火焰映在他的眼里，熠熠生辉。 蜡泪沿着柱烛身一点点滴下来，逐渐凝固。 身后一阵冷风吹入，顾南眼前的烛光勐地摇曳几下。 一个人影被烛光映在墙上，身姿挺拔。 想着是萧景齐回来了，顾南笑着转头，看到有一人，身着大红喜服站在门边。他身上并没有太多雕饰，长发随意的散落下来，好看至极。 他抬起眼，朝着顾南笑：「我说过了，等着我，顾南。」 桃花眼里光芒流转，灼灼风华。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突然抓不到盗文号了_(:3」∠)_，哼，抓到就发红包。 嗯，蠢作者的群524788130，欢迎大家来玩哈。 祝大家生活愉快。 这个世界估计会结束的比较快，希望大家喜欢。 ☆、313.6 夜风寒凉，从门外不断吹入。 萧景珩的头髮在风中轻轻摇晃，衬着背后被风吹起的红色丝绸，无比妖冶。 他微笑着，在烛光摇曳中将门关上，一步步走向顾南。 顾南看着他，有些恍惚。 一身大红喜服桃花眼微微弯起的萧景珩，和曾经的厉楼南真是太像了。 恍神间，一双冰凉的手已经抚上了他的脸颊。萧景珩压低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特别柔和：「跟我走吧。」 【叮，检测到剧情发展，主线任务[抉择]发布，任务非强制，根据选项衍生支线任务，宿主可自由选择，任务完成奖励积分5000。】 顾南抬头看萧景珩，那双桃花眼依旧美丽，在灯火昏黄之中温柔的不像话。 「跟我走吧。」萧景珩重复说一遍，语气中染上了一丝恳求的味道，很淡。 看着他那双眼睛，顾南莫名其妙有些心软，他垂了眸子沉默半响，还是摇了摇头，「不行。」 「为什么？」 「因为……一个人已经足够了。」顾南说。 每个世界结束时都要欠下一份情，欠一个人已经足够了，再多，顾南承受不足。 这样的话听在萧景珩耳朵里却是要萧景齐一个人就足够的意思，他手指停顿一刻，脸色在大红喜服的衬托下过分苍白，他抬起头，乌黑的眸子直直对上顾南的脸，看了许久，突然笑了。 「真不跟我走？」萧景珩说。 顾南垂着眸子，看到有红色的血线，从萧景珩紧握的手中不断滴下来。 他别过头去，道：「不走。」 【叮，主线任务[抉择]完成，任务完成奖励积分5000。】 在系统机械提示音响起的同时，萧景珩收回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顾南，眼眸幽深。 四周很静。 良久，萧景珩转眸看了一眼窗外，低声笑起来，这笑声仿佛从他喉咙间挤出来一般，沙哑又艰涩。 「那就……没办法了呢。」 这样的萧景珩让顾南心头一惊，他顺着萧景珩的视线转头看去，看到外面阴暗的天空被火光照亮，一片血色。 【叮，剧情衍生支线任务[逼宫]发布，请宿主与两个小时内组织萧景珩的黑化和逼宫行为，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一万，失败惩罚随机发布。】 「你疯了。」顾南看萧景珩，后者依旧站在那边，笑得很肆意。 「在你眼里我不一直都是疯的么？」萧景珩走上前，俯身朝顾南笑：「我只是想得到我想要的东西罢了。」 说完，他微微前倾，柔软的唇在顾南额头轻轻一碰。 【叮，攻略对象萧景珩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为50（想得到的人）。】 外面越来越亮，逐渐有兵刃相接的声音响起，然后便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听到这些声音，萧景珩回头看了看，轻笑一声：「你看吧，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 慢慢的，顾南感觉有一双冰凉的手轻轻覆在他的眼睛上方，萧景珩的声音低沉沙哑：「闭上眼睛吧，有些事情太丑陋，真的不想让你看到。」 顾南避开他的手，身子往后缩了缩，警惕的看着萧景珩。 萧景珩表情没有变化，一动不动看了顾南很长时间，他的目光在顾南脸上仔细盘旋，竭尽全力想把他的脸印在记忆深处。 窗外寒风吹入，烛光暗了一下，又瞬间亮起。 而在屋子暗下去的一瞬间，顾南只看到眼前白光一闪而过，而后，眼前就彻底暗了下去。 【叮，攻略对象萧景珩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为60（已经成为执念的人）。】 ** 【叮，剧情衍生支线任务[逼宫]失败，任务惩罚将于十二个小时内开启，请宿主做好准备，迎接惩罚。】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顾南看到的是萧景齐。 他趴在窗前，眼底的青色浓郁到发黑，青色的胡茬在苍白的脸上越发明显。 顾南伸手在萧景齐脸上轻点一下，后者很快被惊醒，乌黑的眼睛在看到顾南的一瞬间闪过惊喜和庆幸。 「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萧景齐问了一句，转身手忙脚乱的倒水，分外狼狈。 顾南接过杯子轻抿一口，脖子移动，后颈的疼痛感异常清晰。这样的刺痛提醒了顾南之前发生的事情，他环视一周，问：「萧景珩呢？」 然后就看到萧景齐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他直起身体，顾南才看到他腹部缠了一圈纱布，上面隐约渗出几点红色。 第62页 「他做的？」 萧景齐垂眸嗯了一声。 「人呢？」 「地牢。」萧景齐的声音很疲惫：「他逼宫的架势弄得太大，里外皆知，一点退路也没给自己留。」 顾南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上方一黑，紧接着，顾南的腰身便被人紧紧抱住了。萧景齐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沙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南反手抱住他，沉默。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景珩是我的同胞兄弟，小时候最喜欢跟着我，软软的，笑起来很温暖。」 「我排行第三，上面有羽翼丰满的兄长，下面有虎视眈眈的弟弟，从我参与夺嫡开始，站在背后扶持我的人就只有景珩。」 「我们相互扶持一步步走过来，等到我登基，他和我的关系却逐渐冷了下去。」 「如今他选择了夺位。」 「一点退路都没给自己留。」 「你还记得我带你去过的那个凉亭么？从前我们经常到那里，那是我们最喜欢的地方。」 「可是现在……」 「……」 顾南抱着他，听他一点说着和萧景珩曾经的事情，萧景齐的声音很轻，在偌大的屋子里，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最后，顾南听到他说：「其实，我也想做一个好哥哥，真的。」 四周再次变得安静，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很久，顾南才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对这次……逼宫，你打算怎么办？」 话音刚落，顾南就感觉那双抱着自己的双手紧了紧。 「……流放吧。」 【叮，检测到剧情发展，主线任务[见萧景珩一面]发布，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一万，宿主加油。】 熟悉的系统提示音让顾南一噎。 他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对萧景齐提出要去看萧景珩，绝对是在找死。 他抬头看蹲在角落的哟哈，哈士奇摇摇尾巴：「要帮忙吗宿主？」 顾南看他几眼，果断拒绝：「不要。」 哈士奇咧开嘴。 不详的预感从顾南心底升起，然后眼前一片金黄色的菊花一闪而过，顾南便不由自主的开了口。 「让我去看看他吧。」 话刚说出口，顾南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哈士奇摇尾巴安慰他：「你相信我，宿主，萧景齐是不会拒绝你的要求的。」 顾南没打算信他，抬头看萧景齐。 萧景齐眼眸微垂，睫毛在烛光中形成阴影覆在他的脸上。 顾南心里十分忐忑。 手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 萧景齐笑笑，眉眼柔和：「那就走吧。」 【叮，攻略对象萧景齐好感度＋5，发当前好感度为75（守护之人）。】 于是在去天牢的路上，顾南还在问哈士奇：「为什么好感度涨了？」 「大概是因为……」哈士奇语气严肃：「他以为你是故意给他找台阶下，让他去见萧景珩，觉得你实在是位善解人意的好伴侣。」 「……」 「宿主，告诉过你很多遍了，好感度正负所得到的对待是完全不一样的，你就是记不住。」 天牢很快便到了。 萧景珩站在外面犹豫良久，最终是没有和顾南一起进去。 一步步走下石阶，阴冷潮湿。 顾南跟着狱卒走了一会儿，很快便见到了萧景珩。他依旧是那晚的大红喜服，闭着眼睛靠在墙上，神情淡然。 即使在这种地方，他也还是高贵的。 后面的狱卒欠身行礼后离去了。 顾南一步一步走进牢房。 听到脚步声，萧景珩缓缓睁开眼睛，乌黑的桃花眼依旧如从前一般美丽。 「你来了。」萧景珩勾唇轻笑：「难为你还愿意来看我。」 「……」顾南走到他身前坐下：「你后悔吗？」 「你问哪件事？」萧景珩笑起来：「如果说想要得到你和逼宫的话，我不后悔。」 顾南沉默。 「过来吧，离我近一些，以后恐怕也就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了。」萧景珩对顾南招招手，动作间，他手上的锁链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声音让顾南抬起头来，萧景珩依旧在笑着，眉目如画。 顾南想了想，还是靠了过去。 刚靠过去，就听到了萧景珩低沉的声音：「其实我还留了后手的，就在京郊。」 顾南一惊。 萧景珩眯起眼睛笑：「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什么都不准备就来逼宫么？」 他笑起来的时候眉毛微挑，神采飞扬，特别好看。 顾南皱眉。 一根手指点在顾南的眉心，轻轻扶去那里的褶皱。 「不过，我也没打算做什么了。」萧景珩收回手，用一种放松的姿态靠在墙壁上：「你看到他腹部的伤了么，我刺的。」 顾南诧异的看他一眼，嗯了一声。 「其实我本来刺不到他的。」萧景珩垂眸看自己的手，声音清淡：「那时候，他的剑正对着我的胸口，只要刺下去，我必死无疑，可是他最后却收了回去。我的匕首没来得及收，才刺到了他。」 顾南沉默。 「所以，你不是问我是否后悔么？」萧景齐笑，桃花眼中满是光彩：「我可能唯一后悔的，就是那时候，我是真的下了死心想要杀掉他的。」 第63页 四周重新安静了下去，只能听到偶尔锁链碰撞的声音。 萧景齐一直没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原本就昏暗的牢房更加黑了一些。 顾南紧了紧披风。 「你准备走了么？」萧景珩抬起头。 「嗯，他……还在外面等我。」 「是吗？」萧景珩眼睛中光芒一闪而过，朝着顾南伸出手：「最后一次见面了，顾南，让我抱一下吧。」 说着，他脸上缓缓浮现一个笑容，艷丽无双。 顾南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身上很快被温暖覆上，这个拥抱很轻，带着轻微的潮味。 「我给你说两个秘密吧，顾南。」萧景珩的头埋在顾南颈窝，轻声开口：「第一个，就是我很早之前就在凉亭上见过了，很早很早，比他还要早。」 【叮，攻略对象萧景珩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为70（执念之人）。】 顾南愣了一下。 「是不是很不公平？」萧景珩没有抬头，说话间热气喷在顾南脖颈，微湿：「明明是我先看到你的，可为什么你就是一心一意要和他在一起呢？」 「你一定会告诉我，因为是他先对你伸出手的，对不对？」 顾南沉默。 见顾南不说话，萧景珩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轻声笑了笑：「第二个秘密，就是，你真的不应该来看我的，顾南。」 说着，那双抱着顾南的手臂紧了一些：「从他收回长剑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放弃了，一切，都要放弃了。」 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顾南耳边，与此同时，有些粘稠的液体慢慢沿着顾南的脖颈流下去。 顾南抬手一抹，满手血红。 心中大骇，顾南别过头去，看到有血液从萧景珩嘴角不断溢出。 「你……」 「我知道我的下场一定是流放，那多狼狈。」萧景珩伸手抹去嘴角的血液，笑得漫不经心：「还不如这样，来去也潇洒。」 血液在他说话的时候不断流出来，怎么擦去擦不去，萧景珩干脆便不擦了，任凭血液染红他的脸颊，重新抱住了顾南。 「所以我本来就打算这么走了。」萧景珩微微闭眼，又重复一句：「但是，你真的不应该来看我的。」 这句话被他用那么沉重的语气重复一遍，顾南才觉得不对劲，伸手想推开萧景珩，腰间却被一双手大力抱着，如何也不放手。 脖颈处的粘稠越来越多，在一片湿滑中，顾南听到萧景珩的声音。 「我捨不得，顾南，我真的捨不得。」 「把你放下一个人走，我真的太难过了。」 「所以……对不起。」 「你真的，不该回来找我。」 他的声音很轻，在顾南耳边轻轻徘徊，像是嘆息，又像是感慨。 在他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一把匕首狠狠刺入顾南的后心，无比决然。 鲜血从顾南口中溢出，滴在萧景珩的大红喜服上，刺眼的黑。 萧景珩温柔的抹去顾南嘴角的血液，与他额头相贴。 「我是真的捨不得你……我爱你。」 【叮，攻略对象萧景珩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为100（共死）。】 顾南意识最后，是萧景珩纯粹的笑容，和身后一声撕心离肺的吶喊。 ** 萧景珩死了。 顾南还是活着。皇宫十八位御医使尽浑身解数，硬是把顾南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可是…… 顾南打开系统面板，看看自己名字后面为时三个小时的倒计时，嘆了口气。 他现在也是全凭好药吊着命了。 萧景齐推门进来的时候，神情疲惫，脸色苍白。 顾南见到他，放下手中的药碗：「你来了。」 穿着明黄龙袍的男人坐在床边接过药碗，勉强一笑，手都在颤抖：「景珩的事……已经处理完了，你……」 「那就好。」顾南笑着打断他之后的话。 气氛一时沉默，顾南静静看着萧景齐，逐渐觉得睏倦。 见他如此，萧景齐握着药碗的手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他放下药碗，抬手轻触顾南的脸颊，声音颤抖，「……你累了？」 脸颊上的凉意让顾南清醒了一些，他抬手握住萧景齐的手，微笑：「不累。」 系统面板倒计时不断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沉默良久，萧景珩轻轻将手从顾南掌心抽了出来，而后紧紧抱住了他。 半晌，微微的凉意沿着顾南的脖子，一直滑到了他的心口。 系统倒计时还剩一个小时的时候，萧景珩抱着顾南去了凉亭。 风景依旧绮丽。 顾南躺在萧景珩怀里，微凉的风从他脸上轻轻抚过，很舒服。 萧景齐坐在石凳上抱着顾南，俯身贴上顾南的脸颊：「为什么呢……明明一切才刚刚开始，为什么就要结束了？」 他声音中的绝望和眼角的湿润一起粘在了顾南心上，顾南鼻子发酸，眼眶也热了起来。 他们以这样脆弱的姿势互相依偎着，很久，萧景齐稍稍起身，红着眼睛对顾南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我很遗憾……没有与你正式完成成亲仪式。」 顾南看着萧景齐，发红的眼眶配着温柔的笑容，看着让人无比心酸。 第64页 细细看了萧景齐很久，顾南朝着他伸出手：「那么现在，补给我，好不好？」 良久，顾南才听到萧景齐的声音：「好。」 系统倒计时，还剩下半个小时。 依旧是之前大婚的宫殿，被红绸装饰了，烛光点点。 顾南和萧景齐换上了大红喜服，拜过天地，说过誓词，而后坐在桌边，举起酒杯。 「合卺酒，好兆头。」顾南笑。 萧景齐坐在他对面，脸在昏暗的烛光中意外的柔和。 眼睛却是红的。 还剩十分钟。 萧景齐将顾南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将他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边，俯身看着顾南的脸，深处手指一点点描绘他的五官，神情细緻。 顾南微笑着闭上眼睛，任凭他的手指在自己脸上动作。 时光悄然逝去。 眼睛越来越模煳。 恍惚间，顾南看到萧景齐低下头，头髮随着他的动作落下，与顾南的头髮纠缠在了一起。 灯架上的拉住发出噼啪的声音。 「你后悔遇到我么？愿意同我纠缠在一起，永世不朽么？」萧景齐开口，声音干涩。 顾南睁开眼睛，偏头看看他们纠缠在一起的头髮，笑起来。 「不后悔，还有……我愿意。」 光亮一点一点从顾南眼中散去。 朦朦胧胧，顾南看到萧景齐脸上满足而愉悦的笑意。 还有，一滴低落在他眼睛的水滴。 柔软的髮丝在他脸颊轻轻抚过。 很久很久，顾南听到一声带着哽咽的声音。 「顾南，我爱你……」 声音虔诚。 ** 【叮，攻略对象萧景齐好感度＋25，当前好感度100（挚爱）。】。 【叮，支线任务[将萧景齐的好感度刷到100]完成，奖励积分3000。】。 【叮，日常任务01[每天醒来都看到净身房面前招手]完成，奖励积分一万，灵草x10。】 【恭喜宿主通关男配世界03，奖励积分十万。本世界积分结算为433165，宿主继续努力。】 【系统进入更新状态，更新结束后开启世界04，请宿主耐心等待。】 系统提示音过后，眼前暗了下去，巨大的屏幕再次出现在顾南眼前。 那是一个深夜。 宫廷静谧，萧景齐抱着一个黑色的盒子，一步步走入了他们曾经一起住过的宫殿。 烛光昏黄，幔帐纷飞中，顾南看到墙壁四周，贴满了画像。 笑着的，垂眸的，举起手的……都是顾南。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走着，每一步都带着沧桑的感觉，一直走到了窗前。 床上放着一套大红色的喜服，明艷妩媚。 萧景齐轻轻在床边柜下，把手中大盒子放在了红色绸面上。 然后，慢慢的，慢慢的，俯身将额头贴在了上面。 低沉沙哑的哭声逐渐传了出来，在凄冷寂静的宫殿中，心酸至极。 外面巡逻的禁军从宫殿前走过，黑夜里的紫禁城沉默幽深。 可没人知道，在身后的大殿里，他们最尊贵的王，伏在床榻边上，哭到声嘶力竭。 画面一张张闪过。 萧景齐逐渐老了。 他还住在那里，只是一生没有再娶。 他房间里顾南的画像一天天变少，最后只剩下一张，挂在他的床前。画中的青年一身大红喜服，微微笑着，美好至极。 后来，萧景齐领养了一个孩子。 有一天，小太子进入了寝宫，看到那张画像，仰头问他：「这是谁呀。」 萧景齐抬头，望着那张画像很久很久，目光追忆而温柔。 良久，他轻轻开口。 「那是我的皇后，我的爱人，我的伴侣。」 「唯一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晚了点，但是……六千字。 所以就不要打我了么么哒。 感谢折子戏的手榴弹。 祝生活愉快。 ☆、324.1 秦川极北，雪山之巅。 云气环绕，紫气东来。 一道石桥横空而起，绵延数里，在石桥尽头，一道石碑嵌入山壁，其上狂草三个金色大字，气势恢宏。 天玄宗。 清晨，钟声响起。 天玄宗主峰神机峰主殿，逐渐有喧嚣声响起。 ——今日是掌门亲传弟子君越泽的血契仪式。 血契，是以自身精血召唤契约妖兽并与其签订灵魂契约的仪式，每位修者在结丹之时都会进行血契，召唤者可对血契中召唤中妖兽进行扼杀，扼杀机会只有一次，且扼杀过后需要五年才能再次召唤，召唤成功后，妖兽此生唯一，不可更改。 而君越泽，天玄宗掌门亲传大弟子，年仅二十岁的金丹修士，丰神俊朗，气势卓绝，如此绝艷天纵之人，血契仪式自然引得许多人来观看。 午时渐近。 青铜大钟的响声依旧在众人耳边，一声一声，悠扬深远。 汉白玉台阶的尽头，有一个白色 人影，在钟声之中缓步走来。 长眉入鬓，眼神冷冽。 君越泽。 方才还喧嚣的众人瞬间沉静下来，自觉为君越泽让开一条道路。然后看着他踩着白玉石阶一步步走进主殿，在法阵前停下，闭上眼睛，双手快速结印。 第65页 淡蓝色的光芒带着丝丝寒气，瞬间笼罩在他的全身。 众人屏住唿吸，目不转睛看着眼前的白色人影和法阵。 法阵之内逐渐有白色的光芒亮起，随着这光芒越来越强烈，众人隐约看到在原本空无一人的法阵中央，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君越泽加快了结印的速度。 四周光芒乍起又逐渐暗淡了下去，等到白色的光芒彻底消失不见，众人齐齐向法阵内望去。 ——法阵中央，是一只缩成一团的嫂嫂的毛茸茸的动物。 ——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灵气。 ——怎么看也与强大的妖兽没有关系。 四周一片沉寂。 从系统传送的晕眩感中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顾南抬头，就看到一个白衣男子站在自己面前，眼神冷冽。 见顾南抬头看他，男子的眼眸中暗色一闪而过，系统的机械提示音随之响起。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信息。姓名：君越泽，年龄：20，种族：人族，身份：天玄宗大弟子（金丹期修士）。】 【检测到攻略对象君越泽的杀意，主线任务［一根粗壮的金大腿］发布，任务完成奖励积分5000，失败惩罚：世界抹杀。】 君越泽俯下身子，朝顾南伸出了手。 刺骨的杀意瞬间将顾南笼罩。 他的杀意太强烈。意识到他的目的，身后众人皆是一惊，修士结丹后拥有妖兽和没有妖兽的修炼进度，简直天差地别，扼杀妖兽后，君越泽无疑要迎来为时五年的修炼凝滞期。 他们知道的事情，金丹期的君越泽自然清楚，可他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从背影看都充满决绝。 眼看着那双泛着冷气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顾南勐地抬起头，对君越泽眨了眨眼睛。 与此同时，顾南翻开技能面板，在［梨花带雨］上点了一下。 眼前小动物睁着水濛濛大眼睛的画面让君越泽的手顿了一下，他沉默一会儿，眸色变化多次，最终伸出了手。 ——将顾南从法阵中抱了出来。 在顾南身体离开法阵的同时，一个原色的金色标志出现在君越泽的手臂和顾南的额头上面。 契约成立。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任务完成的系统提示音在顾南脑海闪过，知道自已经性命无忧，顾南抬头看君越泽，然后便在对方乌黑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棕色，捲毛。 ——贵宾泰迪犬。 费尽心思活下来就是为了做条狗？ 顾南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血契仪式已经结束，君越泽上报宗门之后，便抱着顾南回了自己住处。 众·大师兄脑残粉·天玄宗弟子锲而不捨尾随其后。 一路上顾南都在翻看自己的人物面板。 【人物面板】 姓名：顾南 身份：契约妖兽（泰迪形态） 年龄：19 性别：男 身高：175cm（当前40cm） 性向：男 体质：4 智力：6（勉强及格） 魅力：9（天生我受） 武力：4 运气：2 状态：男配光环附身，绑定主角吸引技能。 积分：433165 【技能面板】 [主角吸引]：获得主角注意，效果堪比磁石，百发百中哦亲。（绑定技） [我见犹怜]：一定机率开启白莲花绿茶状态，可迅速获得攻略对象的柔情。（触发技） [逃之夭夭]：变身逃跑狂魔，效果你懂得。（触发技） [梨花带雨]：可由宿主自由开启，效果你懂得。（锁定技） [天生我受]：此技能强制无限制开启，总受体质。（天赋技能） 一切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可顾南往下一滑，立即就被技能面板的最后一行闪瞎眼。 ［操天操地操空气］：泰迪形态绑定技能，效果太污我就是不说。（剧情技） 一时间的心情真心无比复杂。 顾南抬头去看君越泽，以他的角度恰好能看到君越泽的下巴，稜角分明，很好看。 【叮，检测到宿主被男□□惑，日常任务01［告白］发布，任务要求宿主每日对攻略对象［君越泽］告白一次，完成奖励随机，失败惩罚随机。】 顾南愣了一下。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为使宿主对日常任务的体验具有一个良好的开始，首次日常任务强制性进行，请宿主于10秒内对攻略对象［君越泽］进行告白，失败惩罚随机。】 「……」第一次见面就告白是不是太破廉耻了一些？ 【十，九，八……】 系统倒计时在慢慢减少，想了想可能会更加破廉耻的失败惩罚，顾南咬咬牙，伸出爪子搭上了君越泽的手。 君越泽垂眸看他，眼眸乌黑。 顾南犹豫片刻，张口。 【叮，10秒倒计时结束，日常任务01［告白］失败，惩罚：体验剧情技能［操天操地操空气］。】 突如其来的系统提示音，将顾南到了嘴边的告白堵了回去，提示音的内容让顾南心头一惊，身体很快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然后君越泽就看到，被自己抱在怀中的小动物突然蹿了出去，扑到自己的脚踝处，疯狂地耸动起来。 第66页 顾南：「……」 君越泽：「……」 天玄宗众人：「……」 一双无瑕的手伸到顾南肋下，提起。 顾南被举至君越泽的眼前，抬眼便能看到后者的乌黑深沉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顾南脸上一瞥，而后向下，眼眸深处逐渐有寒意泛起。 顾南顺着他的眼神向下看去，不意外的看到自己红肿的嗯哼。 一股绝望的情绪突然涌上顾南的心头。 他抬头看着君越泽，声音无比悲伤：「嗷呜。」 壮士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可惜回答他的，到最后也只有系统的机械提示音。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君越泽］好感度更新，当前好感度为-10（一开始就应该掐死的东西）。】 于是当天下午，天玄宗上下都知道了，大师兄的契约妖兽是只色中狂魔。 众人对顾南胆敢猥亵大师兄的行为点了个贊。 背过身，又对他这种行为默默点了根蜡。 这些顾南自然不知道，现在他正缩在角落里心疼那减为-10的好感度，君越泽坐在桌前望着他的背影，面无表情。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半饷，一个下等弟子装扮的人走了进来，神色恭敬将手中的饭盒放在了桌上，而后躬身退了出去。 在退到门边时，他突然抬头，对缩在角落里的顾南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眼角余光瞥到他的小动作，君越泽的脸色更沉了几分。 【叮，攻略对象［君越泽］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为-15（麻烦）。】 听到系统提示音，顾南抬起头来茫然看君越泽。 后者脸上如覆冰雪，看都不看顾南一眼。 心情简直绝望。看看又减少了的好感度，顾南欲哭无泪。 我究竟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好感度减少得莫名其妙。 顾南缩在角落里，身上的阴影更大了。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很长时间，顾南才又听到身后君越泽冷冰冰的声音。 「过来吃饭。」 顾南跑到桌边，努力跳，没上去。 再跳，还是没上去。 数次未果，顾南抬起头，眼巴巴看着君越泽。 注意到顾南的视线，君越泽垂眸，瞳孔在触及顾南眼睛的那一刻缩了一下。 【叮，攻略对象［君越泽］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为-17（麻烦）。】 顾南简直快哭了。 崩溃间，一双修长的手触上顾南的身体，再回神，顾南发现自己已经窝在了君越泽怀里。 「吃吧。」声音依旧清冷。 顾南有些诧异，瞪大了湿漉漉的眼睛抬头看他。 然后再次听到系统的机械提示音。 【叮，攻略对象［君越泽］好感度+3,-3,+3,-3……+2，当前好感度为-15（麻烦）。】 顾南：「……」 他实在是不明白，一个人要修炼到怎样的程度，才能在心理变化如此复杂的情况下，面上还依旧是如覆冰雪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嗯，很多人想给我寄刀片_(:3」∠)_，咳，嘤嘤嘤。 猜猜我这个世界会不会那什么=￣w￣=。 话说感冒了，求推荐不苦管用的感冒药。 头好疼，去睡觉了qaq. 感谢山上一只熊的地雷，破费了么么扎！ 祝生活愉快！ ☆、334.2 顾南觉得自己作为一只契约妖兽的生活并不差。 吃的好喝的好，还能享受天玄宗众弟子的怀抱。 ——大多还都是眉清目秀的小师弟，看着就很受。 当然，美好生活自然不包括每天的例行告白。 一大早，顾南便被人推醒了。 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君越泽那张如覆冰雪的脸。 他的声音同表情一般没有温度：「修炼。」 「嗷？」顾南迷迷煳煳看他。 「修炼。」 「……」谁能告诉我泰迪要修炼什么，污术吗？ 顾南傻乎乎的模样让君越泽皱起眉头，二话不说将他从床上提起来，往水盆里一丢。 冰冷刺骨。 顾南整个人都不好了，抬头可怜兮兮看君越泽。 良久，顾南隐约听到一声嘆气，然后头顶便蒙上了一块布。 君越泽握住那块布为他擦洗身体，顾南透过布看到他的神情，认真细緻。 顾南忍不住伸爪。 「吧唧」一声，君越泽脸上出现一个湿漉漉的爪印。 气氛一时凝滞。 完了完了又要扣好感度了，顾闭上眼睛，很久也没听到系统提示音。 他睁开眼睛，看到君越泽面无表情擦干净脸颊，伸手把顾南从水盆抱出来，拿了干布擦他的毛。 擦到半干，君越泽抱起顾南，道：「吃饭吧。」 顾南皱皱鼻子，点了点头。 饭后，君越泽带着顾南去了妖兽训修炼场。 修炼场分为三层。一层是外门弟子专用，二层是内门弟子专用，三层则是契约妖兽专用的地方。 天玄宗每个弟子的妖兽都要在这里修炼，以便将来随时跟随契主云游。 进了修炼场后，君越泽在门口领了一块木牌，挂到了顾南的脖子上。顾南用爪子扒拉一下木牌看了看，上面刻着一个篆体［越］。 第67页 顾南放下牌子。 动作间君越泽已经走上了第三层，他推开门，立刻便有弟子走过来行礼：「大师兄。」 君越泽面无表情点头，将顾南放下：「妖兽训练，一个半时辰后我来接它。」 弟子抱起顾南：「是。」 君越泽视线在顾南身上停留片刻，转身就走。 「嗷。」顾南扑过去。 听到顾南的叫声，君越泽脚步顿了顿。 弟子手忙脚乱抱好顾南，小声说：「别闹，大师兄刚刚结丹，需要稳固，要在后山寒冰涧修炼的。」 顾南颓靡趴在弟子怀里，再抬头，君越泽已经不见了。 弟子带着顾南去了三层里面，刚刚推开门，顾南就傻了。 脚踏烈焰的赤虎，背部生翼的白狮……契约妖兽并不多，可每个都是让人惊艷的存在。 隔了很远，顾南都能感觉到它们的强大。 「第三层血契妖兽的修炼和第一层第二层不一样。」上方弟子的声音很温和：「第三层是通过血契妖兽实战，以达到强化彼此的目的。」 实战？！ 顾南看看四方威武的妖兽，再想想泰迪的模样，整个人都绝望了。 弟子的声音却很嚮往：「血契妖兽都很强大，你是大师兄的妖兽，一定更厉害。」 顾南看看他充满喜悦的脸，再看看四周的妖兽，默默捂住了脸。 最后顾南还是很没出息的临阵脱逃了。 一刻不停跑到了外面，顾南缩在假山背后，戳开了自己的修炼面板。 却是当前世界灰色未激活状态。 难道又要破廉耻？顾南看着那行灰色的字无语凝噎。 前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和隐约的对话声，顾南往里面缩了缩。 两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的人从假山前走过，对话一字不落传入顾南耳朵里。 「听说君越泽召唤出的血契妖兽没有一点灵力？」 「嗯，那天我在场，召唤出来的是一个小东西，很弱。」 「呵。」那人嗤笑一声：「召唤出这么一个血契伴生妖兽，君越泽这辈子也差不多到头了。」 「那可不是，没了血契妖兽协助的修士，和废了有什么区别。」 「……」 脚步声渐行渐远，顾南缩在假山后面，表情呆滞。 他突然想起来，在抱回自己的当天晚上，君越泽一个人坐在窗边，沉默了一夜。 原来血契妖兽的强大对修士而言，居然这么重要。 四周寒风渐起。 顾南看了看修炼场的方向，咬咬牙，抬脚跑了过去。 努力跑到了第三层，顾南伸爪子小心翼翼推开一条缝。 透过门缝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君越泽的侧面。 他站在那边垂着眸，面目表情，之前抱着顾南的弟子在他不断开口，脸上满是焦急。 算了算似乎还没有到一个半时辰，君越泽怎么就来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顾南的视线，君越泽偏头，冷冽的眸子直直对上顾南的眼睛。 顾南愣了一下，挤开门跑到了君越泽脚边。 抱起顾南的却是小弟子：「你去哪里了？大师兄听说你不见了直接就过来了，还好你回来了。」 顾南看向君越泽。 君越泽依旧没什么表情，一双乌黑深沉的眸子盯着顾南看了半晌，最终沉默着从弟子怀里抱过顾南。 从头到尾那双眸子都没变化过，可顾南就是觉着，他在里面看到了失望。 顾南心头一紧。 君越泽抱着顾南转身朝门口走去。 「大师兄，您的妖兽……不修炼了吗？」 君越泽脚步未停：「不了。」 顾南抬头看他，后者也正好垂眸，视线相接的那一刻，顾南看到他的眼睛里有暗色的光一闪而过。 已经走到了门边，君越泽伸手刚触及木门，后面突然有男声响起：「大师兄，就这么走了吗？」 君越泽的手僵了一下。 顾南皱鼻子，刚才那个声音怎么听怎么耳熟。 君越泽抱着顾南慢慢转身。 在看到方才说话的男子脸部时，顾南瞬间明白了，这不就是方才说君越泽这辈子已经走到尽头的那个人吗？ 此时那人正站在对面朝君越泽笑：「听说大师兄成功召唤出契约妖兽，想讨教讨教。」 说着，蹲坐在他身边的那只踏火赤虎仰头嘶吼一声。 【叮，检测到剧情发展，主线任务［做一只有王霸之气的妖兽］开启，请宿主参与第三层修炼并打败赤虎，任务奖励：积分一万，激活修炼系统，失败惩罚：大概不是被打死就是被咬死。】 听到系统机械提示音，顾南伸爪子勾了勾君越泽的衣袖。 君越泽垂眸看他：「你想应战？」 顾南点头。 沉默片刻，君越泽俯身放下顾南，看着对面的男子，声音冰冷：「应战。」 中间很快立起一个高台，还特意请了掌管修炼场的长老做裁判，四周的弟子也都前来围观。 顾南爬上高台，君越泽就站在他后方，顾南转头就能看见。 之前的弟子蹲下给顾南将木牌重新挂好，低声说：「那人是太上长老的弟子陆哲，觊觎大师兄之位已久，就一红眼病。比试规则是谁拿到对方的木牌谁胜，一会儿不管用什么方式，你拿到牌子就好，拿不到就保护自己，毕竟如果你死了，大师兄就真的完了。」 第68页 已经知道妖兽对修士重要性的顾南认真点头，小弟子笑了笑，伸手拍拍顾南的头：「加油。」 顾南回头看君越泽，后者的视线落在顾南头上的那只手上，表情冰冷。 察觉到顾南看他，君越泽转眼看顾南，表情波澜不惊，似乎完全不担心顾南会输。 顾南转头，向前几步。 下一秒，四周温度骤然提升，赤虎脚踏火焰炒顾南扑了过来。 未战时雄心壮志，比试开始，才明白泰迪和老虎的差别。 顾南打滚躲开，站定后，发现对面赤虎眼里满满的全是鄙夷。 而后赤虎张口，一团火焰径直朝顾南飞了过去，再次打滚躲开，顾南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后腿便被咬住了。 鲜血伴随着剧痛染红了顾南后腿的毛，顾南咬牙，一定折了。 看到那不断流出的红色，君越泽瞳孔勐地收缩一下，狠狠抓住了围栏。 陆哲得意的笑起来。 赤虎没有松口，伸爪去扯顾南脖子上的木牌。 察觉到赤虎的意图，顾南忍疼，趁着赤虎抬爪口上松开的剎那，转身滚到了一边。 没能拿到木牌，赤虎嘶吼一声，眼眸慢慢染上红色，俯身做出攻击的姿态。 顾南吞口水。 【叮，检测到宿主进入战斗状态，［战斗技能］模块开启，请宿主查看。 听到提示音，顾南抬头，果然发现右上角出现一个金色圆圈。 简直是惊喜。 顾南戳开金色圆圈，看清楚后，方才的喜悦完全消失不见。 因为技能栏里，只有一个技能。 ——［操天操地操空气］ 「……」 一时间无语凝噎。 那边赤虎浑身已经被火焰包围。 顾南用眼角余光看了看君越泽，咬咬牙，伸手戳了一下。 下一秒，顾南弹跳至赤虎背上，双爪勾住它的毛，疯狂耸动起来。 赤虎一愣，动作停了下来。 顾南灵活一跳，而后在嗅到毛髮焦味的同时，咬住了赤虎脖颈处的木牌。 赤虎：「……」 陆哲：「……」 长老：「……」 围观弟子：「……」 顾南使力，把木牌绳子扯了下来。 落地。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活蹦乱跳，恢復更新，群么一个么么扎! 话说晚上会给前几章捉虫，如果显示有更新就是捉虫哒。 祝大家生活愉快! 感谢山上一只熊，共百尘，单字一个腐的地雷破费了蟹蟹! ps.明天更新提前，早上八点更新。 第34章 四周一阵沉默。 顾南没理会其他，叼着从赤虎脖颈咬下来的木牌一瘸一拐走到了君越泽脚边。 君越泽看了看他身后拖出来的血迹，面无表情蹲下去将顾南抱起来，动作轻柔为他包扎好后腿，而后伸手接过了被顾南咬在嘴里的木牌，直接扬手，木牌便掉在了对面的陆哲脚下。 做完这些，君越泽抱着顾南转身，乌黑的眸子直直看着修炼场长老。 长老低头沉吟片刻，最终挥手，一个金色的圆点飘浮起来不断靠近顾南，最终融入顾南脖颈处的木牌之内。 【叮，主线任务［做一只有王霸之气的妖兽］完成，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一万，修炼系统成功激活。】 顾南眼前一亮。 对面陆哲脸色很难看。 得到结果的君越泽自然不会理会陆哲，抱着顾南转身就走。窝在他怀里的顾南接收到许多难以言喻的目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赢得是多么丢脸。 顾南默默伸爪捂住了眼睛。 出了修炼场，君越泽直接抱着他回神机峰西峰，什么话都没说。 等到抬头就可以看到神机峰石碑的时候，顾南伸爪扯扯君越泽的衣服，然后在对方垂眸的时候捂脸开口：「嗷呜。」我是不是太丢人了？ 上方没有声音。 良久，顾南才感觉有一只手掌轻轻地拂过他的嵴背，伴随着君越泽特有的清冷声音。 「没有，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叮，攻略对象［君越泽］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为5（无悔）。】 顾南眨眨眼睛。 君越泽却不再说话，沉默了一路。 神机峰西峰距主峰并不远，二人很快便到了，君越泽推开门，顾南就感觉这屋子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环视一周，顾南很快发现屋子中间多了一个炭炉。 君越泽是冰灵根，一切以极寒为佳，这炭炉是为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顾南抬头看他，后者表情毫无波澜，道：「你是幼兽，不耐寒。」 听到君越泽的话，顾南嗯了一声，视线却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君越泽微红的耳朵。 口嫌体正直，顾南愉悦地想。 晚上君越泽为顾南换了药，抱着顾南上床躺下了。 顾南疼的睡不着，想了想今天还没来得及看修炼面板，索性戳开了黑色菊花。 修炼面板一如既往不给力，一点点修炼方法都没有提到。 顾南嘆气，刚准备关掉修炼面板，突然发现修炼进度条多出了一截。 「……」于是修炼方法其实是让我和其他妖兽实战是吗？ 那也太丢人了。 第69页 顾南扶额，彻底关上了修炼面板。 而就在修炼面板关上的一霎那，顾南听到了系统的机械提示音。 【叮，提醒宿主今日日常任务［告白］还未完成，请宿主抓紧时间。】 顾南爪子一僵，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他转头看君越泽，对方已经睡着了，一张冷峻的脸被月光柔和，好看得不像话。 趁他睡着的时候告白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一点都不尴尬，顾南想。 这样的想法让顾南很愉悦，转身趴在枕头上，顾南低声开口：「君越泽，我喜欢你。」 接下来系统提示今日日常任务完成的声音让顾南心情大好，皱皱鼻子，顾南钻进被子，很快沉沉睡去。 而在他睡着后，方才还睡着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眸中一片清明。 第二天，顾南依旧被君越泽带着，去了修炼场。 之前君越泽和陆哲的比试并没有宣扬出去，毕竟在这场比试中，无论是赢家还是输家，说出来都不光彩。 简直一个大写的丢人。 顾南对此喜闻乐见，没事混在第三层使用破廉耻技能，几天过后，修炼值涨到了一半。 不过之后就不涨了，因为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契约妖兽愿意和对战了。 太丢人。 君越泽没办法，只好把顾南送到第二层进行常规修炼，顾南在第二层呆了几天，发现修炼进度栏居然也在缓慢上升。 顾南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冷笑，还好常规修炼方法是有用的，否则总有一天，他能操翻天玄宗上下所有妖兽。 这天修炼结束，等了半个多时辰，顾南也没见到君越泽来接他。 又等了一个时辰，眼看着外面天已经要黑了，顾南没办法，只好选择自己回去。 被君越泽抱着走多了，顾南倒是没迷路，只是在走到一半的时候，碰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陆哲。 对方明显预谋已久，看到顾南过来，微笑着面对他，摸了摸身边赤虎的头。 赤虎漫不经心舔了舔爪子。 顾南沉默着看他们几秒，迅速转身就跑，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顾南想了想，干脆仗着自己体积小，故意往草丛之类的地方钻。 等顾南发现自己已经把陆哲甩开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已经全然陌生。 他迷路了。 四周灵气充裕，隐隐有药香。 看起来很像传说中的药植园。 顾南四处走走，怎样也找不到出去的路，蹲坐在药田旁边发呆。 头顶上方突然覆上一只手。 顾南吓了一跳，转头去看，一个穿着白色内门弟子服饰的人站在他身后，眉眼弯弯。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信息，姓名：苏则之，年龄：19，身份：玄清长老独子。】 「大师兄的契约妖兽？」苏则之笑着抱起顾南：「我是苏则之，是迷路了吗？」 顾南呆呆的点头。 苏则之笑起来。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苏则之］好感度更新，当前好感度为10（可爱的小东西）。】 「那我就送你回去吧，正好我找大师兄也有点事。」苏则之摸摸顾南的头。 「嗷。」 苏则之的速度很快，抱着顾南很快走到了神机峰。 刚进入西峰，就看到了站在峰口的君越泽。 苏则之放下顾南，顾南一路小跑到君越泽脚下，抬头。 君越泽面无表情，抱起顾南的动作却很轻柔。 见他们如此，苏则之笑着上前几步，道：「它不小心跑到了我的药园，至于为什么，大师兄心里应该明白。」 君越泽点头。 「那我便先走了，小妖兽，再见了。」苏则之沖顾南挥挥手。 哎？不是找君越泽有事吗？ 顾南眨眨眼，反应过来后嗷了一声，沖苏则之的背影挥挥爪。 刚挥了一下，爪子就被一只手握住按了下去，顾南抬头呆呆看君越泽，后者面无表情开口：「回去吧。」 「嗷。」 闻言，君越泽摸了摸顾南脖颈处的木牌，神色清冷。 晚上沐浴过后，顾南在炭炉旁边转圈圈晒干毛，跳上床窝到了君越泽旁边。 君越泽身体冷，顾南没敢靠过去，伸出爪子碰了碰。后者抬眼看他一眼，又淡淡闭上。 顾南皱皱鼻子，习惯性的戳开修炼面板，随意扫了一眼，突然看到修炼进度栏高了一大截。 ……发生了什么？ 想了想今天发生的事，唯一不同的就是误入了苏则之的药植园。 顾南摸下巴，决定有机会再去药植园试试好了。 这么想着，顾南心情大好，转头看着沉睡的君越泽，低声完成日常告白。 月光如水。 顾南原本打算改日偷偷去药植园的。 结果旦日从修炼场出来的时候，发现来接他的人居然是苏则之。 「大师兄今日有事，让我接你一下。」苏则之笑着解释，「就先去我那里住一晚吧。」 顾南点头，随之便被苏则之抱了起来。 刚进药植园，顾南就戳开了修炼面板。 果然看到修炼进度条在一点点上涨。 顾南关掉修炼面板，回忆了一下来药植园的路，默默记下。 苏则之抱着他停下，推门走了进去。 第70页 里面的布局和君越泽的屋子差不多，不过暖和了许多。 苏则之和顾南一起吃了饭，日常刷毛之后，顾南窝在床上戳开修炼面板，目不转睛看着已经快到顶端的进度条。 「在看什么？」苏则之只穿了里衣，身上带着水汽和药香走到床边坐下。 顾南随便嗷了一声趴下，就仗着苏则之听不懂。 见顾南如此，苏则之笑了笑，摸摸顾南的头上床，挥手熄灯。 屋子里瞬间暗了下来。 「睡吧。」苏则之说，声音清朗。 顾南嗷一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半夜，顾南是被额头上一只冰冷的手冻醒的。 他睁开眼睛，看到君越泽现在窗前，眉眼冷峻。 「跟我回去。」君越泽伸出手。 顾南蹭蹭他的手，伸爪子。 君越泽弯腰抱起他。 身后苏则之坐起来靠在床头：「这么着急？」 君越泽嗯了一声，想了想，开口：「多谢。」 换来苏则之诧异的表情，他笑了笑，挥挥手：「真不像你……早点回去吧。」 君越泽点头，抱着顾南朝门口走去。 行走至门边时，顾南突然感觉额头一暖。 【叮，修炼等级晋升，激活战斗技能［千里冰封］［暗影］，技能效果请自行体验，宿主加油。】 伴随着提示音，冰蓝色的光芒在顾南身周亮起，等光芒暗下去后，顾南抬头看君越泽。 君越泽沉默着抬起手，将手臂上的血契标志贴在了顾南额头。 ☆、354.4 额头一片滚烫。 顾南皱皱鼻子，那只贴在他额头的手很快移开。君越泽稳稳抱着顾南，抬脚走了出去。 苏则之在后面笑着对顾南挥手：「小东西，有空记得来玩。」 顾南挥爪子，然后便感觉那双抱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心里高兴，顾南伸爪搭上君越泽的胳膊，嗷了一声。 ——我喜欢你。 君越泽的脚步顿了顿，良久，顾南才听到上方传来低沉的声音。 「嗯。」 【叮，攻略对象君越泽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为15（在意）。】 一夜过去，旦日顾南精神抖擞被君越泽抱着去了修炼场，刚推开门，就看到陆哲站在对面恶狠狠的看着他们。 顾南皱鼻子，不明白应该在第三层的陆哲为什么会出现在第二层。 冷清如君越泽自然不会理会陆哲，将顾南托给了修炼场小师弟之后便离开了。 陆哲依旧没离开，小师弟抱好顾南，附在他耳边开口：「昨天下午不知道因为什么，大师兄当着许多人的面把陆哲打趴下了。」 「……」顾南终于知道昨天君越泽是去做什么了，好心情的眯起眼睛，顾南抬起身子朝着陆哲和赤虎挥了挥爪子，成功换来后者更加阴沉的表情。 而后摔门离去。 顾南哼哼两声，愉悦开始修炼日常。 下午君越泽准时来接顾南，顾南从小师弟怀里跳出来跑过去，刚刚靠近一些，就感受到了君越泽身上浓郁的寒气。 知道顾南畏寒，君越泽站了一会儿，待身上的寒气散的差不多后，才弯腰抱起顾南，转身出去。 出了修炼场，顾南用鼻子蹭蹭君越泽的手，开口：「嗷。」身上怎么这么冷？ 君越泽没说话，只是在转弯的时候，摸摸在路边蹲了下去。 顾南垂头看，看到角落隐约露出一点新绿，在一片灰色中明亮的耀眼。他眨眨眼睛，然后看到君越泽伸出手，白皙的手指那抹绿色上轻轻略过，声音清淡。 「春天到了。」 顾南很快就明白了君越泽口中的春天到了是什么意思。 小师弟抱着顾南站在高台看修炼场突然多出来的人和妖兽，微笑着感嘆：「每到开年门派比试的时候，大家都好勤快啊。」 顾南皱鼻子。 「往年大师兄都是魁首，无人掠其锋芒，不过如今大师兄成功结丹，比试中的对手也会变成金丹期修士……有很多人议论可能陆哲会赢。」小师弟嘆气：「一群没眼力见的人。」 闻言，顾南低头沉默，不用多想他也知道这是为什么。修士结丹后修为增长与契约妖兽的天赋挂钩，而泰迪和赤虎相比，谁都觉得陆哲赢面比较大。 垂头丧气间，头突然被人大力揉了一下。 顾南表情很蠢的抬头，看到小师弟笑容灿烂的看着他，道：「所以你要加油修炼吶，对不对？」 于是这一天变成顾南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修炼最努力的一天。 君越泽来接顾南时看到他这般模样，眸子中飞快闪过诧异。 小师弟站在他旁边，眯起眼睛笑：「大师兄，你的契约妖兽很不错。」 「嗯。」君越泽微微颌首，视线从头到尾都没有从顾南身上离开过。他就这么站在上方看了许久，最终在天色变暗之前下去抱起了顾南。 意外被抱起的顾南吓了一跳，转头看到是君越泽的时候默默收起了爪子，蹭一下：「嗷。」 君越泽垂眸看他一眼，开口：「过犹不及，该吃饭了。」 顾南乖乖窝在君越泽怀里，低头的时候突然看到他手臂上的血契标志。想到自己额头就有这么一个和君越泽一模一样的标志，顾南眨眨眼睛，好奇的用额头贴上君越泽的手臂。 第71页 冰蓝色的光点一闪而过，而后有蓝色的光芒迅速包围住顾南和君越泽，又在顾南的额头离开君越泽手臂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嗷？」顾南抬头，表情十分茫然。 君越泽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稳稳抱着顾南转身出了修炼场。 留下背后面面相觑的众人。 沉默了许久，才有一个人小心翼翼扯了扯旁边弟子的衣袖，语气迟疑。 「师兄，如果我没看错，刚才的那是……灵力波动？」 「……」 大师兄的契约妖兽灵力觉醒的消息很快在天玄宗传遍了。 众人对此反应不一，大抵分为三派。 第一种，脑残粉型，代表人物修炼场小弟子。 ——那可是大师兄啊，再厉害都是正常的，大师兄加油棒棒哒。 第二种，红眼病型，代表人物陆哲。 ——就他的妖兽那种货色，就算觉醒灵力了有什么用，废柴一个。 第三种，茫然型。 ——大师兄有妖兽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顾南对这些一无所知，因为他已经陷入了黑暗生活。 上午药植园，下午修炼场，晚上还要到后山偷偷练习之前新激活的战斗技能。至于为什么要躲起来，也没有什么原因，就是顾南觉着自己的新技能还是先藏起来比较好。 他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样繁忙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等到顾南的第二级修炼进度条停止不动，新技能也有了一定熟练度的时候，门派比试正式开始了。 门派比试的时限是七天，前五天主要是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的抽籤比试，最后两天，则是百岁以内金丹期的弟子比试。 所以顾南和君越泽迎来了为期五天的观战期。 同时也被坐在对面的陆哲用恶狠狠的眼神看了五天。 五天过后，金丹期弟子上去抽籤，顾南这才发现，其实天玄宗百岁以内的金丹期的弟子并不少，一群人站在上方，最显眼便是君越泽和陆哲。 一个二十岁结丹惊才绝艷，一个结丹五年金丹稳固。 二人都是天才，前者少年聪慧，天赋惊人，后者结丹虽比前者晚了几年，但二十五岁结丹，也非常人能比，而且实战经验也多了许多。 君越泽和陆哲无疑成为了本次比试的热门。 顾南抬眼看上方的二人，君越泽面无表情站在那边，眼神清冽，而陆哲正弯腰抚摸赤虎，嘴角微微勾起，神情愉悦。 看到陆哲的笑容，顾南不爽的伸爪挠身下的垫子，阴郁间，头顶突然暗了下来，然后顾南便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你们这次可一定要赢啊，小妖兽。」 顾南抬头，苏则之笑眯眯坐下抱起他，道：「我这次可是把所有的身家都押下去了。」 「……」聚众赌博啊这是。 一炷香后，君越泽抽好签走了下来，眼神在看到抱着顾南的苏则之时暗了一下，而后走上前将顾南抱了回来。 苏则之微笑：「抽好签了？是谁这么倒霉？」 顾南嗷了一声伸爪碰碰君越泽，同样很好奇。 君越泽抬眸看苏则之，眼睛暗了暗，面无表情把手中的木牌递了过去。 苏则之接过木牌看了看，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顾南挣扎着凑过去，看到木牌上刻着三个黑色的篆体大字。 ——苏则之。 顾南：「……」 苏则之：「……」 「本来还以为能撑到最后一天的。」苏则之嘆气，将木牌还给君越泽：「谁知道金丹期比试第一场就遇到了你。」 顾南同情看苏则之，君越泽依旧面无表情。 又过了半个时辰，上方钟声敲响后，比试开始了。 苏则之……确实输得很惨，上台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比试便结束了。 苏则之和君越泽一同下台。 顾南在台下眯着眼睛看着苏则之，后者一身白衣上满是污迹，他走到顾南旁边坐下：「大师兄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 君越泽抱起顾南，没有说话。 顾南窝在君越泽怀里嗷了一声，表示其实已经留情了，因为他连我这个契约妖兽都没带上去。 苏则之听不懂，但也大概能猜到顾南在说什么，挑眉。 而君越泽垂眸看顾南，向来是一条直线的唇快速弯了一下，又恢復平直。 比试还在继续，君越泽之后陆陆续续又比试了几场。随着时间流逝，台上剩下的人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就只剩下了君越泽和陆哲。 这场比试最受关注的二人，在比试的最后碰上了。 一时间天玄宗上下都在议论谁赢谁败，二人都是天之骄子，比试起来谁能赢还真不好说。 虽然之前妖兽对战顾南赢过赤虎一次，但是……具体怎样还是不要提了。 这次比试君越泽终于带了顾南上去，陆哲站在他们对面微笑着抚摸赤虎，视线却直直看着君越泽，道：「大师兄，终于到我们了。」 语气竟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顾南对此很奇怪，之前陆哲还被君越泽揍过，怎么还这么有自信。 想了想，顾南也就明白了。 在没带妖兽的情况下，陆哲打不过君越泽，可在带妖兽的情况下……还真不一定。 这就是为什么，即使已经眼看着陆哲被君越泽揍，依旧有许多人坚定不移的认为，陆哲可以在门派比试中打败君越泽。 第72页 顾南的沉思最终被上方突然响起的钟声打断，回过神来的顾南抬头，发现对面陆哲的衣袍不停起伏，明显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而君越泽，亦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句话，明天加更。 感谢山上一只熊和小新乳果的地雷么么扎~！ ☆、364.5 【叮，检测到剧情发展，主线任务［打脸］发布，请宿主漂亮赢得比试胜利，任务完成奖励积分6666。】 系统机械提示音响过之后，顾南靠近君越泽，思考自己如何才能以泰迪之身在对战赤虎的时候赢得漂亮。 身周温度骤然低了下去，顾南站在君越泽身边，只感觉如同靠在寒冰之上，冰冷刺骨。他转头去看君越泽，后者正冷冷看着陆哲，黑色的眼眸已经变成了墨蓝的颜色。 对面的陆哲也是如此，身周被红色火焰包围，眸色赤红。 一触即发。 陆哲却站起来笑了，他仰着头，赤红的眸子盯着君越泽，眉眼张扬：「大师兄，金丹期修士比试以妖兽为先，此次比试我们二人不出手，就看看妖兽实力如何，怎么样？」 说话间，他伸手抚摸着赤虎的嵴背，赤虎嘶吼一声，身体四周的火焰更加灼热。 君越泽垂眸看顾南。 顾南挥挥爪，嗷了一声表示同意。听到顾南的声音，君越泽沉默几秒，抬头看陆哲，声音冰冷：「应战。」 台下一时沸腾，天玄宗建立千年，每年都有开年比试，可从未有哪里是像今天这样，让妖兽独立比试。 看看台上的泰迪和赤虎，有好事者靠近苏则之，低声问：「苏师兄，你觉得大师兄的妖兽有胜算吗？」 苏则之视线定格在顾南身上，闻言笑了笑：「谁知道呢？」 台上君越泽和陆哲分别站到了顾南和赤虎身后。 赤虎弓起身子做出攻击的姿势，顾南原本下意识的想要模仿，可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弓起身子，毕竟一只泰迪做出那样的姿势，怎么看怎么破廉耻。 一声嘶吼过后，赤虎迅速扑了过来，随着它的靠近，顾南周围的温度骤然升高。 身后君越泽身上冰冷的气息犹存，前面赤虎已经带着灼热的温度袭来，被夹在冰火中间的顾南感觉很是奇妙，反应过来后动了动，开始在高台四周绕圈圈躲避赤虎。 泰迪的体型很小，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躲避赤虎的攻击简直轻而易举。于是绕着高台转了许多圈后，顾南依旧毫髮无损。 火系妖兽本就脾气暴躁，数次之后，赤虎仰头嘶吼一声，眼眸中的赤色更加浓郁，嘴边源源不断泄出火焰。 它的动作变得更快了些，速度加快的同时，防御却也没有之前那般滴水不漏了。 顾南在躲避赤虎攻击的同时，默默注意着它的走位。眼看着赤虎的动作越来越急躁，顾南纵身躲开扑过来的赤虎，却没有像方才那样继续闪躲，而是看着赤虎还没转过来的身子，扑了过去。 大概是看着顾南现在的模样太熟悉，台下有些在之前修炼场看到过顾南和赤虎比试的弟子，默默捂住了眼睛。 陆哲嘴角一勾，抬头看君越泽：「大师兄，上过一次的当，你觉得我还会上第二次吗？」 伴随着他的声音，方才一直不动的赤虎突然转过身来，仰头张口，被火焰包围的牙齿霎时对上了顾南的头部。 台下传来一阵抽气声，君越泽眸光闪了闪，看着赤虎的眼神冰冷至极。 眼看着赤虎就要咬下去，一些心软的女弟子已经忍不住别过了头。 顾南对这些一无所知，他的眼神一直没有从赤虎身上离开过，在看到赤虎回头张嘴的同时，顾南戳开战斗技能面板，在［冰封千里］［暗影］上面快速依次点了一下。 下一秒，顾楠深棕色的身体突然蔓上冰雪，冰蓝色的光芒盘旋在他的脚下，四周的温度瞬间降了下去。与此同时，顾南身体缓缓坠落，散发着冰冷色光芒的脚爪轻轻贴上了赤虎的额头。 寒冷的冰块从赤虎额头迅速蔓延到它的全身，而后又将整座高台包围。 赤虎被包裹在坚冰之内无法动弹，发出痛苦的吼声，挣扎着想要从冰块之内挣脱出去。 顾南自然不会给它这个机会，爪子再次在赤虎额头上按了一下，寒风吹过，然后众人便看到赤虎下方突然有坚硬的冰刺破土而出，刺穿了它的身体。 一声巨吼，赤虎痛苦的仰起身体，顾南顺势从它身上跃下，站稳。 赤虎还在挣扎，火焰不断烧灼着覆盖在它身上的冰块，冰层融化一些却又再次覆上，同时有坚硬的冰刺从他下腹生出再次将它贯穿，周而復始。如此数次之后，赤虎逐渐没了力气，虚弱的趴在冰面上喘气。 在冰刺又一次刺穿赤虎腹部后，陆哲突然俯下身子剧烈咳嗽起来，脚下的冰面逐渐被红色渲染。 他撑着站起身体，看了看中央不断哀叫的赤虎，闭了闭眼睛，最终抬起了手。 雄浑的钟声在上方响了起来。 听到钟声，顾南走到君越泽身边挥挥爪子，覆盖在赤虎身上的冰雪逐渐消融。 一年一次的门派比试，最终落下了帷幕。 众人抬起头，愣愣的看着高台之上的君越泽。 此时高台上的冰雪还没有消失，四周一边白色，他们看到一袭白衣的君越泽站在冰雪之中，浑身被冰蓝色的光芒缠绕，凛然威严。 第73页 天之骄子，惊才绝艷。 众人突然明白，君越泽这三个字之所以被许多人铭记，不是因为他是天玄宗大师兄，掌门亲传弟子，而是因为他本身便是强大的所在。 这么一个人，在之前为人非议说走到尽头的时候一直沉默，却在这个时候，用强大的姿态把所有人踩在了脚下。 这是真正的强大。 台下勐然爆发出欢唿，许多人都在唿唤君越泽的名字。台上的君越泽依旧面无表情，俯身将顾楠抱了起来。 顾南开心的伸爪子。 手爪相接的一霎那，顾南突然感觉到有一股热流从她的额头处逐渐蔓延到了全身。 【叮，主线任务［打脸］完成，任务完成奖励积分6666。】 【叮，剧情隐藏任务[辉煌]发布，请宿主将额头的血迹印记与攻略对象[君越泽]手臂的印记贴合，任务完成奖励积分3000，另外附加不定奖励。】 系统提示音响起后，顾南身体里的热流温度越来越高，被这阵灼热刺激，顾南迅速低头贴上了君越泽的手。 光芒大盛，方才才消融下去的坚冰从君越泽脚底重新向四周蔓延，这次不仅仅是高台，周围视线可以看到的地方都被坚冰包围。 君越泽站在冰层中央，头髮和眉毛都覆上了一层冰雪，配着那墨蓝色的眼眸，冰冷至极。 四周的冰层越来越厚，君越泽的身体周围逐渐被浓郁的冰蓝色光点缠绕，待这光点消失之后，顾南突然感觉君越泽身周的气息更加浑厚，整个人的气势也更强大了一些。 顾南能感觉到的东西，本身便是修士的天玄宗众人自然能感受到。 那种灵力和突然出现的冰雪都让他们一时到一件事。 ——君越泽在须臾之间，成功从金丹初阶突破至中阶。 反应过来，天玄宗众人目瞪口呆。 这就……突破了？ 说好的金丹期后修炼速度变缓呢？ 在此事前，突破最快的被誉为第一天才的沈修然，从金丹初阶到中阶也用了半年的好吗？ 愣怔之后，众人看着被君越泽抱在怀中的顾南，眼眸中满满的全是炙热。 谁说大师兄妖兽废柴弱小的？你见过废柴的妖兽能让契主在结契不到一个月就突破吗？ 谁说大师兄修真已经走到尽头的，你见过走到尽头的人这么快就突破初阶的吗？ 还有谁说契约妖兽的灵气大小和外表体型有关的，眼前那只不知道叫什么的小妖兽灵力是假的吗？ 简直是在逗我！ 天玄宗众弟子已经炸了，君越泽依旧冰山脸，抱着顾南缓缓走下高台。 在经过陆哲身边时，后者嘴唇抖动几下，艰涩开口：「大师兄……恭喜。」 君越泽脚步顿了顿，淡淡嗯了一声，并未说太多，走下台阶。 很多时候，态度不变，也是尊重。 下去之后，众人自发的为君悦泽让出一条通道。 苏则之走上前，对着顾南微笑：「小东西很厉害嘛。」 说完，他才抬头看向君越泽：「大师兄，恭喜。」 获得的依旧是一声淡淡的嗯。 玄宗弟子不敢靠近君悦泽，嗯站在原地眼巴巴的看着他穿过人群，消失不见。 而苏则之看着君越泽的背影，视线最终停在偶尔从君越泽肩膀处露出来的顾南身上，轻轻勾唇。 顾南很快就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攻略对象苏则之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为20（侧目）。】 听到好感度增加了，顾南立起身体踩着君越泽的胳膊看向苏则之，后者站在原地，微笑着对他挥挥手。 顾南刚准备挥爪子，身子便被一双手按了下去。 「趴稳些。」君越泽开口。 「嗷。」顾南眼神亮晶晶看君越泽，这次没有拖你后腿真是太好了，我是不是也是有点用哒？ 君越泽愣了愣，随即伸手摸了摸顾南的背。 「你很好，一直都是。」 【叮，攻略对象君越泽好感度＋15，当前好感度为30（同伴）。】 而在顾南看不到的地方，君越泽眼眸有柔软从深处一点点升起，稍纵即逝。 ** 门派比试结束了，可它掀起的风暴会在天玄宗持续很长时间。 不过这一切已经和君越泽顾南没什么关系，因为在比试结束后的第二天，他们便被召到了主殿。 再回来，手中便多了一个捲轴。 大抵意思就是，西北方龙隐仙境即将开启，传送人数有限，每个宗门只得派出一名弟子前去。 这个名额，自然落在了刚在门派试练上夺得魁首的君越泽身上。 在离开之前，君越泽前去向他的师傅，天玄宗掌门玄镜上人道别。 而顾南则去了兽灵殿。据说每个妖兽在跟随契主云游前都要来这里一趟，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得到守护灵兽的认可。 来接顾南的是苏则之。 「这是好事。」苏则之道：「若是能获得认可，灵兽便会跟随你们前行，力量自是不用说。」 顾南抽鼻子。 苏则之笑笑摸摸他的头：「守护灵兽从天玄宗开山之时便存在了，守护天玄宗这么些年从未出过差错，能受到他认可对你今后也是极好的。」 顾南点点头，心里对这个确实不抱什么希望，毕竟他的运气值低的伤心。 第74页 兽灵殿很快到了，苏则之放下顾南：「我不能进去，就在外面等你。」 顾南嗷了一声，抬脚走了进去。 灯火通明，墙壁四周都刻着兽形浮雕，角落处摆放着雕像，气势凌然。 顾南进来后，大殿的门便被关上了，里面逐渐传来了脚步声。顾南盯着脚步声源头，屏住了唿吸。 脚步越来越清晰，同时有一个影子被烛光映在了对面的墙上，顾南转头看看影子，莫名其妙觉得有点熟悉。 脚步声停下了。 顾南回头去看，在看到对方模样的时候，心情突然很复杂。 ——灰白相间，目光灼灼，犬类。 ——哈士奇。 顾南默默捂住了眼睛。 哟哈却很兴奋的扑了过去：「好久不见啊宿主，你这个样子是什么，泰迪？好搞笑啊哈哈哈哈哈。」 躲开哈士奇的飞身袭击，顾南怒视：「你？守护灵兽？」 哈士奇骄傲挺胸：「嗯呢!」 顾南瞬间对天玄宗的安全产生了怀疑。 有这么一只守护灵兽，覆灭那不是迟早的事情吗？ 「不能这么说啊，宿主。」哈士奇表情很严肃：「毕竟我在这个世界，也是一个开挂的存在。」 顾南盯着哈士奇的脸看了半晌，最终认命般地垂下头：「走吧。」 哈士奇欢天喜地跟上。 推门。 苏则之站在外面，听到开门的声音，迅速转身，在看到顾南独自出来，还是那么一副表情的时候，安慰道：「没事的，这么些年了，也没有人曾经请出来过灵兽，你不用……」 剩下的话，在看到跟在顾南身后走出来的哈士奇时，尽数收了回去。 「恭喜你，小东西。」苏则之开口，偷偷看了看哟哈。 哈士奇目不斜视，努力作出一副「我是守护灵兽，我很高冷，你们都不要来烦我」的模样。 简直实力演技派。 因为有了守护灵兽这种大杀器的跟随，苏则之没有送顾南回去，告别之后急匆匆回了药植园。 顾南趴在哈士奇背上回到神机峰西峰时，君越泽已经回来了，见到哈士奇，他表情没有变化，弯身将顾南从哈士奇背上抱了起来，才开了口：「守护灵兽？」 顾南点头。 便没了下文。 哟哈看看君越泽，耳朵动了动：「宿主，你这一次的攻略对象看起来很不好相处啊。」 顾南没有理他，垂眸看看君越泽放在床上的东西，灵石，灵符，法器……老实说君越泽的师傅对他还真是不错。 「土豪。」哈士奇评价，语气要多酸就有多酸。 大师兄要出门很久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天玄宗弟子们表示很不舍，每日来对君越泽送行的人数不胜数。 当然他们都没能成功进门。 这就伤害了众多对君越泽芳心暗许男女弟子们的心，于是某日顾南在回神机峰的路上，就被一个女弟子堵住了。 顾南吓了一跳，抬头看她，发现是天玄宗众人宠爱的小师妹唐清。 小师妹蹲下身上摸摸顾南，可怜兮兮的拿出一封信：「小妖兽，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大师兄好不好，他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现在不表明心意我怕今后就没机会了。」 说着，声音就带了一些哽咽。 顾南最害怕见到别人哭，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就同意了。 当天下午，神机峰风景便多了一只叼着信封的泰迪。 顾南回去的时候君越泽正在收拾东西，他走过去蹭蹭君越泽，咬着信封抬头。 君越泽回头，手便碰触到了信封，他接过来随意扫了一下，随即站起来走进了里屋。顾南站在后面看着他，只能看到他微红的耳朵。 【叮，攻略对象君越泽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为35（在意的同伴）。】 转送情书还有这样的效果？顾南愣了一下。 就在他琢磨如何get更多情书的时候，方才走进里屋的君越泽走了出来，脸色比平时还要冷几分。他走到顾南身前，伸手将情书放下：「哪里来的送回哪里，如果找不见，就扔掉。」 顾南皱鼻子。 再抬头，眼前却已经没了君越泽的身影。 「他这是怎么了？」顾南转头问站在旁边看戏的哈士奇。 哈士奇看顾南的眼神简直愁得不行：「宿主，我以前还是觉得你智商低，现在发现，你情商估计还不如智商。」 「……」莫名其妙被人身攻击的顾南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直到了晚上，君越泽的脸色也没能恢復。 顾南坐在床上偷偷看他，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嗷。」 君越泽回头淡淡看他一眼，将胳膊移开。 气氛一时凝滞，顾南抽抽鼻子，再次伸爪子碰他一下，可怜兮兮叫了一声：「嗷。」 这次君越泽没再移开胳膊，看着有戏，顾南索性扑了上去，蹭蹭君越泽：「嗷。」我冷。 片刻，顾南便被纳入一个怀抱。 「睡吧。」君越泽特有的清冷声音从上方传来。 说着，他挥了挥衣袖，屋子便暗了下去。 顾南缩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好，嗯了一声。刚闭上眼睛，突然觉着似乎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想了想，睁开眼睛碰碰君越泽的脸颊：「嗷。」 第75页 我喜欢你。 良久，君越泽伸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顾南，垂眸嗯了一声。 【叮，攻略对象君越泽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为40（在意的同伴）。】 【叮，检测到日常任务[告白]已持续完成十天，第一阶段奖励激活，奖励随机抽取随机开启，请宿主注意。】 突然响起的机械提示音让顾南瞬间警惕，唯恐又发生什么破廉耻的事情。 等了许久却也没有下文，顾南撑了一会儿，最终没忍住睡着了。 而就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一片金黄色的菊花花瓣在他身周环绕一圈，迅速消失。 旦日清晨，晨光大好。 顾南睁开眼睛看到外面的阳光，心情很好，天玄宗位于雪山之巅，这样的阳光很难得。 他转头去看君越泽，却看到后者正定定看着他，乌黑深沉的眼眸深处满满的全是诧异。 「……」怎，怎么了？ 顾南眨眨眼睛，突然从君越泽乌黑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一个棕色捲髮，赤身裸体的少年。 沉默几秒后，顾南崩溃的拉过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哟哈，你一出现剧情就开始破廉耻！」 哈士奇语气十分无辜：「为什么总是不肯正视你的体质和天赋技能，宿主。」 顾南没理他，抬眼偷偷去看君越泽。君越泽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眼眸中的诧异也已经消失不见。见顾南看他，君越泽伸手碰了碰顾南的额头：「你……」 「我……嗷。」顾南欲哭无泪，伸手握住了君越泽放在自己额头的手指。 【叮，检测到宿主顾南与攻略对象君越泽肌肤贴近，第一阶段奖励02开启，自动开启技能[操天操地操空气]，技能五秒倒计时结束后开始。】 「……」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顾南绝望的看了君越泽一眼，而后在倒计时结束自己身体开始动作的第一时间，默默捂住了脸。 后来顾南回想起那天君越泽的表情，只觉得整个人生都灰暗了。 身为一只泰迪的时候做这种事情，已经觉得有够破廉耻。 而现在作为一个人，顾南…… 生无可恋。 作者有话要说：　　如此纯洁的加更六千字章送给泥萌_(:3」∠)_。 要开新副本了，不用怀疑，一定是既纯洁又优雅的副本。 看我正直脸。 感谢南柯一梦的地雷，破费了么么扎！ 祝大家生活愉快！ ☆、374.6 西北方龙隐仙境，传言曾有真龙在此陨落，筋肉血骨滋养土地，孕育灵植法器，千年累积，便成为修真界修士嚮往之地。 顾南和君越泽赶到的时候，龙隐仙境外已经聚集了许多人，皆是各个宗门的翘楚，站在那边无须言语，也能让人感受到他们身上的气势。 见君越泽到来，不少与天玄宗交好的门派弟子都前来对君越泽打了招唿，君越泽点头嗯一声算是回应，众人虽然一早就清楚他的性子，不过时间长了，也就没什么人前来寒暄了。 站在龙隐仙境外的都是天之骄子，比起骄傲谁都不差。 龙吟环境是在三天后开启的，顾南被君越泽抱着进了传送阵，只听到耳边隐隐有龙吟响起，而后视线便被突然出现的金光阻挡，等到金光暗淡消失视线恢復清明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变化。 雾气迷茫，灵植丛生，四周空中悬浮着七彩的光点，有些覆在灵植之上，有些隐入白雾之中，美丽至极。 顾南感嘆的张开嘴，便被君越泽塞进去一个圆形的东西，咬了咬，略微发苦。 「瘴气。」君越泽看看白雾：「先等半个时辰。」 顾南点头。 旁边哈士奇看到二人互动啧啧两声：「宿主，你是怎么好意思在前几天人形对人家做了那种事情的情况下，现在还能窝在人家怀里丝毫不脸红。」 「……那件事可以永远都别提了，我谢谢你。」顾南捂脸，此生再也不想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了。 哈士奇挑眉咧嘴笑，模样一言难尽。 半个时辰后，雾气散去，眼前一片清晰。 君越泽抱起顾南向前走去。没了雾气的仙境少了几分神秘，却也让人更清楚的看到了它的底蕴。 不过前来的修士对四周这些在外面向来为别人趋之如骛的灵植不感兴趣，他们的目的，是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龙隐密室，得到法器和传承。 ——这是一个对所有修士来说都充满诱惑的地方。 但诱惑往往与危险相伴，走了还不足一炷香的时间，顾南和君越泽就已经经歷了不下五次的陷阱，幸运的是他们传送的地方是水系方阵，四周多水潭，君越泽的冰灵根在这里无疑是如虎添翼。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龙隐密室？顾南有些发愁。 按照正常规律，之后一定越来越难，寸步难行的那种。 顾南的预感再次成为现实，三个时辰之后，他们走入了火系方阵。 四周全是火焰图腾，高台底下是滚滚的岩浆，高台之上是不经意便从地底窜出的火焰巨兽。 君越泽吃了不少苦头，在费尽千辛万苦走出火系方阵的时候，身上白色的道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顾南也是如此，棕色的捲毛杂乱不堪，隐约带着一些毛髮烧焦的味道。 第76页 而哟哈……顾南环视一圈，突然发现哈士奇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顾南嘆气，遇上这种不靠谱的守护灵兽真是太糟心，不过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终于出了火系方阵，多少能够松口气了。 这样的想法刚出现在顾南的脑海里，身子便被君越泽抱了起来，他抬起头，看到后者正直视前方，目光清冷。 在他视线的尽头，一个浑身被火焰包围的巨狮站在那边看着他们，金色的瞳孔里面毫无感情。 方阵守护兽。 在看到守护兽的第一眼，顾南就从君越泽怀里跳了下来，迅速在战斗面板的［冰封千里］和［暗影］上点了一下。 散着寒气的冰块瞬间将巨狮包围，在全身被冰块包围的霎那，巨狮身上的火焰勐的燃烧起来，不断灼烧着身上坚硬的冰层。 守护兽的灵力明显比顾南高很多，被火焰灼烧着的冰块不断融化，而下方的冰刺也在接触到守护兽身体火焰保护层的一霎那化水蒸发。 眼看着冰块重生的速度根本跟不上融化的速度，顾南再次施展技能，拉了拉君越泽的袖子，示意还是先跑吧。 君越泽没有低头，视线一直注视着前方被冰块包围的巨狮。看了许久，突然在巨狮火焰稍稍微弱的时候挥手，而后一柄冰剑横空出现，直直没入巨狮背部。 巨狮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见状，顾南连续又在［冰封千里］上点了几下，冰雪将火焰减弱的同时，更多的冰剑出现，直接将巨狮钉在了地上。 它匍匐在地上，表情狰狞的看着顾南和君越泽，双爪不断抓着地面。片刻，它突然睁大了眼睛，身体上的火焰勐然暴起，将覆盖在他身上的冰雪烧了个干干净净。 狂暴。 失去了禁锢，巨狮咆哮着沖了过来。顾南急忙躲开，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嗅到了毛髮烧焦的味道。 在他躲开落地的同时，君越泽抱起他，转身从方阵的通道跑了出去。 巨狮紧追不捨，不断从口出发出火球。即使君越泽的速度已经很快，也只是堪堪躲开。 跑了许久，脚下赤红色的道路逐渐变了颜色，顾南抬头看去，眼前出现了一片石林，在光点漂浮中看起来很漂亮。 身后依旧有火球源源不断袭来，君越泽闪身躲开，进了石林。 见他们进去，后面的巨狮似乎是对石林很是忌惮一般，金色的眼眸虚虚看了一眼，转身迅速离开了。 看巨狮这般反应，顾南更方了。 君越泽的眼眸暗了一下，弯身放下顾南：「变成人形，跟紧我。」 说到人形，顾南脑海就不可抑制回想起那天晚上的画面，不自在的咳了一声，顾南伸手在技能面板戳了一下，身上柔软的毛瞬间被白皙的皮肤代替。 还好上次已经穿了衣服，现在不是赤身裸体了。 顾南在心里咳一声，刚刚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东西压回去，手便被一只略微冰冷的手握住了。 方才才被压下去的绮念捲土重来。 君越泽很快便感受到了顾南掌心的热度，转头：「怎么了？」 顾南急忙摇头：「没事，走吧。」 二人牵着手向前走去，偶尔会遇到一些灵力低下的小石妖，君越泽一路杀过去，也没有见到什么厉害的妖兽。 这很不对劲，几个小石妖没道理让方才的巨狮那么忌惮。 君越泽和顾南继续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了淡淡的雾气，随着他们的深入，雾气越来越浓郁，到了最后，顾南只能紧紧握着君越泽的手才能判断后者依旧还在。 眼睛看不清楚，听力便被放大，又走了许久，顾南突然听到一声长剑破空的声音。 他急忙拉着君越泽蹲下，而后便感觉有一个散发着寒气的东西从自己头顶飞了过去。 之后便是更多的破空声音。 视线被模煳，顾南躲得很狼狈，等到长剑袭击终于停止的时候，顾南惊悚的大发现，君越泽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不！见！了！ 顾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四周走了走，不断喊着君越泽的名字，但如何也没有得到回应。 只好咬着牙继续向前走。 这样又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四周瀰漫着的浓郁雾气逐渐淡了下去，顾南沿着雾气淡下去的方向向前走，视线越来越清晰。 雾气完全消失了，顾南环视一周，发现他还是没有走出那片石林。 身后突然传来了细微的声音。 顾南转身，发现有许多小石妖不断从石柱上方跳下来，对付这些小石妖顾南还算有心得，四周破碎的石块很快就堆积了一堆。 更多的小石妖源源不断跳了下来，越来越多。 等到顾南终于意识到他是不可能将这些小石妖完全消灭掉的时候，小石妖已经在他身边形成了三层包围圈。 「……」顾南慢慢往后退。 小石妖蹦跶着围了上来。 眼看着小石妖越来越多，就算是车轮战也能把自己磨死，顾南简直快哭了。 他迅速戳着技能栏，可也抵挡不住小石妖上来的速度，终于有几个小石妖粘了上来，在顾南手酸还未反应的时候朝着他的头跳了过来。 顾南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而后有一些粉尘落在了顾南身上，顾南睁开眼睛，看到方才还围在他周围的小石妖已经碎了个干净。 第77页 而在碎石尽头，君越泽站在那边看着顾南，眼眸微红。 他抬腿朝着顾南走过去，白色的衣袍在满地尘土上掠过沾染上灰色，顾南笑眯眯刚准备过去，动作却在视线触及君越泽眼眸上的红色时停了下来。 只是停顿一下，对面的白色身影已经穿过乱石在他眼前站立，君越泽微微垂眸，眼眸的红色被顾南看的更加清楚。 「你怎么……唔。」 接下来的话，被一张冰凉的唇彻底堵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顾南对在石林中突然消失的君越泽很不满，果断带着哈士奇私奔了。 哈士奇表示很惊恐，觉得宿主这么污的人简直玷污了我这种英俊纯洁的汪！ 顾南：「呵呵。」武力镇压。 哈士奇嘤嘤嘤。 三日后。 君越泽找到顾南，脸色冰冷。 顾南咽口水，坚定表示我很不开心我就是不回去。 君越泽沉默几秒，无力镇压。 当晚顾南没有嘤嘤嘤，倒是嗯嗯嗯了很久。 哈士奇：这就是有对象和没对象的区别。 ------------------------ 感谢山上一只熊和dk的地雷，蟹蟹么么扎！ ps:感觉这章，不，我这个世界的文风都怪怪的，大家觉得奇怪尽早给我说一下，不奇怪的话我就继续写了不担心了qaq. ☆、384.7 君越泽的吻很轻很凉。 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吓到，顾南身体僵硬，呆呆的站在那里被动承受着他的吻。 似乎是对顾南这样的反应不满意，君越泽皱皱眉，方才还很轻柔的吻瞬间变得热烈，他一手按在顾南的后脑让二人的唇贴的更近，另一只手则不断向下，从顾南衣服下摆探了进去。 感受到贴在皮肤上的冰凉，顾南勐然反应过来，伸手推开君越泽。 君越泽双眸赤红，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指，声音清淡：「你不愿意？」 如果你是正常的……我应该愿意，顾南在心里咳了一声，趁君越泽垂眸看不见他，悄悄后退。 察觉到顾南的动作，君越泽眸色暗了暗，上前伸手握住了顾南的手腕，重新吻了上去。 他的手覆上顾南温热的皮肤，不断摩挲，顾南身体和他紧紧贴在一起，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不断升高的体温。 后背突然抵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是身后的方形石柱。顾南靠在冰冷的石柱上，感受到君越泽的吻越来越急切，眼看着又要开始一场新的破廉耻y，顾南眨眨眼，突然看到君越泽的身后有一个灰色的影子越来越近。 是哟哈。 以一种魔性姿态奔跑而来的哈士奇在君越泽身后勐地跳起，在君越泽背上砸了一下。落地之后趁着君越泽松手的空当，咬住顾南的衣摆跑到对面，语气很不屑：「宿主，你之前那么多世界是白攻略了吗？连一个假货都认不出来。」 假货？顾南抬头去看对面的君越泽，后者正歪头看着他，舔舔嘴唇笑起来：「不是说喜欢我么，怎么了？」 顾南毛骨悚然，他相信君越泽一辈子都做不出来如此妖孽的动作。 「石林幻阵。」哈士奇挡在顾南身前解释：「从你和君越泽刚进来就已经陷入幻境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当然是真的……你还看！」 顾南沉默看他几秒，觉得哈士奇那种猥琐魔性的表情一般人也模仿不来：「那就破阵，阵眼呢？」 哟哈摇尾巴，对着对面的「君越泽」仰了仰头：「阵眼就在他身上的某个位置，宿主你自己看喽。」 顾南盯着对面的人看了许久，也没看出来。 【叮，系统出品技能[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物美价廉，只需998，宿主要不要来一发？】 「……」看了一眼无时不刻都想赚积分的哈士奇，顾南咬牙点头，然后就在系统提示积分被扣除的同时看到「君越泽」身上亮了起来。 部位很是破廉耻。 顾南无语的扯扯哈士奇的耳朵，换来后者一个白眼：「上吧宿主，打碎那什么，自由就是你的。」 沉默几秒，顾南看看对面依旧笑着的「君越泽」，咬牙走了过去。 「是想清楚了吗？」君越泽微笑着对顾南伸出手：「过来吧，我抱着你。」 顾南抬脚，刚靠近一点，整个人便被一股大力扯着向前，倒在了君越泽怀里。君越泽低头轻轻吻了吻顾南的额头，手上使力，二人的距离缩短，贴得更紧了一些。 顾南僵直着身体，努力让自己不要动弹。似乎是对顾南的温顺很满意，君越泽唇角微勾，低头贴上了顾南的额头。 他们的身子贴得太紧，顾南都能感受到下方贴着自己的灼热。 想了想，顾南咬牙，干脆伸手环上了君越泽的脖子，见顾南如此主动，后者眸子中闪过一丝诧异，而后轻声笑起来。 气氛无比暧昧。 顾南抬头看着君越泽，微微一笑，而后在他眼眸更加赤红的时候，勐地抬起了膝盖。 咔嚓一声。 身后的哟哈夹紧腿，一脸肉疼的捂住了眼睛。 手中顿时空了下去，顾南睁开眼睛，发现他站在石林的入口处，之前满地的灰尘和破碎的石块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 幻阵破了。 环视一圈，四周却还是没有君越泽的影子。 第78页 「宿主。」哈士奇的声音很无奈：「你就不能好好看看石柱后面吗？」 听到哈士奇的声音，顾南挑挑眉，很快就看到左边的石柱后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是君越泽。 他看起来很狼狈，白色的衣袍上隐隐有血迹，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眼睛在看到顾南的时候闪过迷茫，又很快赤红。 君越泽赤红的眼眸让顾南吓了一跳，以为又是一个冒牌货。 他防备的看着君越泽，后者微微垂眸，再抬头的时候眼神已经重新回復为深沉的墨色。 「这是真的。」哈士奇摇尾巴。 顾南急忙走上前扶住君越泽，手指在碰触到君越泽胳膊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以为是自己碰到了他的伤口，顾南急忙松开。 乌黑的眸子在顾南脸上停留一下，君越泽站起来：「你也陷入幻境了？」 顾南点点头，想到方才破廉耻的幻境，忍不住脸红一下。 「咔嚓。」哈士奇在旁边拟声，这声音让顾南不由自主想起破阵时候自己做的事情，顿时……咳。 「快点出去吧。」君越泽的声音依旧清冷。 顾南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向前走，走了几步，好奇问道：「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前方君越泽的背影顿了一下。 良久，顾南才听到一声：「忘记了。」 原本也就没有指望能得到答案，顾南皱鼻子，继续跟着君越泽向前走。 二人带着哈士奇又走了半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一道岔路口。 路口前放着一块石碑，上面只写了一个篆体大字——[运]。 「走哪条？」顾南戳戳哈士奇。 哈士奇高冷的哼了一声，伸爪子指了一下右边。 顾南凝视哟哈，哈士奇骄傲仰头，身姿无比端正。看了半响，顾南最终决定相信哟哈一次，伸手扯了扯君越泽的袖子：「走右边吧。」 君越泽嗯了一声，将顾南的手拉住，抬脚。 猥琐魔性谜样傻的哈士奇终于靠谱了一次，沿着右边的道路走了没多久，顾南眼前便出现了一个被云气缠绕的门，上方刻着与之前石碑上一样的字，看着便觉得震撼。 「我都说了我在这个世界是开外挂的存在，你不信。」哈士奇哼哼：「看到没，龙隐密室，虽然秘境每年都开启，可是自从龙隐秘境出现一共就只有两个人找到过，如果没有我，你们能如此顺利？哼。」 顾南伸手揉揉哈士奇的头。 哈士奇的尾巴摇的更欢快了一些。 龙隐密室只有得到机缘的修士能进入，于是顾南只能和哈士奇一起坐在门外等待。 君越泽沉默一会儿，伸手推开了那扇门，在进去之前扭头看了看顾南，眸色深沉。 顾南开心朝他挥手：「我等你回来。」 一句让让君越泽眼眸的颜色更深了几分，他点了点头，视线再次在顾南脸上停留一下，转身走了进去。 那扇金色的门在君越泽走进去之后便消失了。 顾南原本以为，君越泽进去后很快就会出来。 但是他这一等，就等了十天。 哈士奇仗着自己开挂时不时出去叼一些灵果回来充飢，顾南沾光，在饱腹的同时惊喜发现自己的修炼进度条不知不觉又涨了一半。 第十一天的时候，顾南和哟哈正啃着果子，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原本以为是君越泽出来了，顾南转头，等了很久，也没看到君越泽出来。 这是怎么了？ 顾南看哟哈，哈士奇懵逼脸摇头。 顾南站起来向前一步，伸手轻轻碰了碰门。 手指在接触到门的一剎那，顾南突然感觉一阵大力袭来，整个人便不受控制朝门上撞去。 哈士奇一惊，飞快扑上去咬住顾南的衣服，一人一汪快速向前，就要撞上门的时候，门突然自动打开，将他们带入其中。 一切重归平静，只留下地上几颗灵果的残骸。 门内别有洞天。 四周便是水潭，水潭之上，许多散发着七彩光芒的法器悬浮在空中，异常好看。 这些对顾南没有任何吸引力，他眯着眼睛扫视一圈，最终在最深处的白玉高台面前找到了君越泽。 君越泽就站在那边，抬头看着高台上方漂浮着的一把长剑，长剑通体雪白，只有剑柄之上，刻着一道简洁的冰蓝色花纹。 样式虽然简单，但顾南都能感觉到它身上不断溢出来的浓郁灵气。 君越泽还是没动。 顾南奇怪的歪歪头，走上前去扯扯君越泽的袖子：「怎么了？传承失败了吗？」 被他拉住袖子的人依旧没有动作。 这下子顾南就算再傻也知道不对劲了，他绕到君越泽前方，刚想开口，突然看到后者抬起了头。 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那双眼睛，如血一般红。 与此同时，顾南耳畔响起了熟悉的系统机械音。 【叮，检测到剧情发展，主线任务[与君越泽一起接受传承]开启，任务完成奖励积分6666及其他剧情奖励，此任务强制开启，请宿主加油。】 【叮，系统友情提示，传承方法可参考男配世界02成就[我有特殊的修炼技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小年夜和朋友出去浪了，于是现在才更新_(:3」∠)_。 第79页 大家小年夜快乐哟！ ps：看到修炼技巧了吗？猜猜下章是神马？咳_(:3」∠)_。 ☆、394.8 被系统的提示震得发愣，顾南茫然的看向君越泽，后者也在看着他，赤红眼眸深处逐渐有墨色升起，混在一起，有些妖异，又极其吸引人。 顾南眨眨眼睛，伸手，手刚刚抬起，便被君越泽握住了。 冰冷逐渐被潮湿灼热代替，顾南抬起头，发现君越泽眼睛微微眯起，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居然难得出现了几分隐忍。 君越泽握着顾南的手向自己方向一带，二人的距离瞬间缩短，他凑上前去，唇试探的在顾南嘴角碰了碰，在发现后者并没有厌恶之类的反应后，低头将唇全部覆了上去。 顾南试着回应君越泽，换来他更加热烈的动作。 一吻结束，君越泽稍稍起身，垂眸看顾南，后者脸颊微红不断喘息的模样让他眼眸更红了一些。见上方的人一直没有继续，顾南疑惑抬头，声音沙哑：「怎么了？」 下一秒，只觉得天旋地转，再回神，顾南便被君越泽压在了地上，冰冷坚硬的地面硌得顾南后背很不舒服，想了想，干脆伸手环上了君越泽的脖子，好让后背好受一些。 这个动作无疑是在点火，君越泽眼眸幽深，汗水沾湿他的头髮，触摸顾南脸颊的手都在颤抖。即使是在这种时候，君越泽的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微红的耳根和滚烫的皮肤能告诉顾南，清冷如君越泽，在欲丨望面前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顾南维持着抱着君越泽的姿势，轻轻闭上眼睛：「来吧。」 上方骤然暗了下去。 被滚烫的热度包围了一天，顾南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破廉耻居然……还没有结束。 顾南抬头看看上方的君越泽，忍不住用控诉的眼神看他。 结果……一言难尽。 顾南只知道等君越泽终于结束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南颓靡的躺在地上，双目无神的看上方。君越泽的双眸中的红色已经消失不见，乌黑如墨，是顾南最喜欢的颜色。 而现在，这双乌黑的眸子正直直看着顾南，柔和藏在毫无波澜的墨色深处，如同夜空里的星星。 璀璨夺目。 片刻，这双美丽眼睛的主人缓缓蹲下身将顾南打横抱起，稳步走入左边一间石室内。 四方热汤，水汽氤氲。 温暖的水让顾南酸疼的身体得到了暂时的放松，他闭着眼睛趴在水池边上，感受着上方君越泽将热水源源不断浇在他的身上，舒服的嘆了口气。 很快便感觉一双手放在了他最酸疼的部位轻轻按摩。 顾南动了动，半晌，困意伴随着水汽袭来，轻轻闭上了眼睛。 - 顾南是被毛茸茸圆滚滚的哈士奇拱醒的。 刚睁开眼睛，就听到了系统提示音。 【叮，主线任务[与君越泽一起接受传承]完成，奖励积分6666。】 【叮，攻略对象君越泽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为60（珍惜的血契伴侣）。】 【叮，修炼等级晋升为三阶（满级五阶），激活战斗技能［庞然大物］［附体］，技能效果请自行体验，宿主加油。】 【叮，检测到宿主破廉耻持久时间突破记录，[一朵坚丨挺的菊花]成就达成，宿主获得进击的总受称号，奖励总受必备玫瑰膏x3，菊花美容膏x1，菊花修復液x1。】 【叮，检测到[菊花美容膏][菊花修復液]达到上限不可叠加，系统自动使用……使用完毕，祝宿主生活愉快。】 一连串的机械音让顾南有些发蒙，重新整理了一遍，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朵坚丨挺的菊花是什么鬼？ 还有那个自动使用的谜样东西…… 哈士奇在旁边愉悦甩尾巴：「宿主，要不给你面镜子你去照一照？我保证不偷看。」 「……」顾南沉默着想像了一下，一时无语凝噎。 他别过头环视四周，果断岔话题：「君越泽呢？」 「闭关了。」哈士奇耳朵动一下：「在你睡过去以后他接受了传承，得到的东西太多需要好好消化，只能去闭关了。」 说着，哟哈眨眨眼睛，看起来非常幸灾乐祸：「至于他什么时候能出来这就得看命了，宿主，有没有一种被渣攻坑了的感觉？」 顾南垂眸几秒，微笑抬头，伸手。 哈士奇在地上翻滚几圈，颓靡嘤嘤嘤。 龙隐密室内好东西不少，顾南和哟哈就算在这里待几百年，也饿不死。 「从君越泽得到传承的时候其他人就已经被自动传送了出去。」哈士奇嘆气：「传承认主，以后这片大陆就再也没有龙隐幻境了。」 顾南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啃灵果。 哈士奇对他这样没出息的模样很是发愁，嘆口气，干脆蹲坐在旁边一起啃。 十分和谐。 他们在密室等了很久，一开始顾南还算着点时间，到后来干脆就不算了，整日吃完睡睡完吃，体重直线上涨。 瘦瘦的顾南身上有了肉，原本就肉肉的哈士奇看起来真心……一言难尽。 于是被顾南逼着开始减肥。 哈士奇胖了瘦瘦了胖反覆很多次，龙隐密室终于有了变化。 四周的植物迅速凋零，浮在空中的法器也在一瞬间黯然失色，完全没了灵气。伴随着这些变化的是一声巨响，顾南朝着声音的源头跑过去，就看到之前的白玉高台从中间缓缓裂开，有一人从里面稳步走出，手执一柄白色长剑，其上蓝光流转，寒气慑人。 第80页 君越泽走出来后，身体四周的冰蓝光芒逐渐淡了下去，却不是像以前一样消失，而是慢慢渗出他的身体，与他的血肉融为一体。 他站在那边抬头看顾南，眉眼清淡。 元婴期大圆满。 顾南隐约感觉君越泽的气势发生的变化，之前他如一柄剑，锋芒毕露，旁人靠近便能感觉得凌然寒意，虽然慑人却也能自伤。 而现在，这柄剑被一层清润包围，气势藏在深处，风华内敛，绝世天成。 顾南笑笑，朝着君越泽伸手：「欢迎回来。」 【叮，攻略对象[君越泽]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为70（藏在心底的家人）。】 二人的手缓缓碰上，肌肤相接的一瞬间，顾南额头和君越泽手上的血契印记同时亮起来，而后就是系统提示音。 【叮，主线任务[与君越泽一起接受传承]剧情奖励[缠绕]开启，契约双方可依靠此技能自由传送至对方身边，技能触发无限制。】 顾南眨眨眼睛。 而站在旁边的君越泽，面无表情牵住了顾南的手。 耳根微微发红。 十分钟后，完成传承的他们被自动传送了出去。 外面空无一人，风声悽厉，杂草丛生。 君越泽皱眉。 顾南也很惊讶，他能认出来这里是之前他们传送入秘境的地方，那时候此地幽深寂静，风景秀丽，绝对不是现在这般荒凉的模样。 四处看了看，顾南突然看到他们之前坐着的石头上面染了些暗红，伸手一抹，满手血腥味。 君越泽面无表情为顾南擦干净手：「金丹期初阶修士的血。」 「……」顾南沉默一会儿，刚准备开口，眼前突然亮起一阵金光。 君越泽伸手，金光化为一只纸鹤，落在他的手心。 将纸鹤展开，顾南凑上去看了一眼，上面用鲜血杂乱写了一行字。 ——魔族入侵，速归。 下方的时间，是半年以前。 秦川天玄宗，位于雪山巅峰，灵气聚集，千年传承，隐隐为第一宗门。 顾南和君越泽走的时候，天玄宗还是气势恢宏的模样，而如今再回来，看到的却是破损的石碑和凝固的血迹。 顾南变成泰迪缩在君越泽怀里，赶到天玄宗里面的时候，还未靠近，就已经听到一阵诡异的笑声。 抬头，几个穿着天玄宗弟子服饰的修士正和一群魔族对峙，天玄宗弟子明显处于下风，方才那阵诡异的就是眼前这群魔族发出来的。 君越泽面无表情抽出剑，还未动作，顾南身边的哈士奇突然大吼一声扑了上去，落下的时候身体瞬间放大，直接踏在了那些魔族身上。 悽厉惨叫过后，魔族在挣扎中化为了烟尘。 顾南：「……」哈士奇什么时候这么勇勐了？ 缩回原本大小的哈士奇摇尾巴：「我在这个世界的设定就是守护灵兽，看到宗门遇袭根本控制不住。」 站在宗门口的天玄宗弟子在看到君越泽的时候脸上满是惊喜：「大师兄！」 君越泽颌首：「怎么回事？」 「半年前魔族入侵各个宗门，天玄宗联合各门派与其血战数次，两败俱伤。」弟子说：「掌门伤重，七个长老有三个陨落，金丹期修士几乎全部陨落，只剩下了陆哲和苏则之……」 说着，弟子垂下头，眼眸躲闪。 站在他身后的人迟疑着开了口：「大师兄，陆哲和苏则之……入魔了。」 【叮，检测到剧情发展，支线任务[你猜我猜大家猜]发布，任务内容：猜猜他们有没有说谎？任务完成奖励积分3000，失败惩罚：呵呵哒。】 顾南眼前，缓缓出现一个闪动着的框框。 【是/否。】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开始走剧情意味着什么吗_(:3」∠)_。 话说最近试着写了写答应好的福利章，结果发现拉灯太久写不出来了……于是换成除夕万字更新好不好qaq，福利完结补上_(:3」∠)_。 爱你们哟?(? ???w??? ?)?! 感谢山上一只熊的地雷，么么乀(ˉeˉ乀)。 祝大家生活愉快! ☆、404.9 顾南脑子迅速转圈圈。 攻略世界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 根据系统的尿性，这个问题多半要选是，可人几个方才还在和一群魔族对峙，身上满是血痕，看着怎么也不像撒谎。 「哟哈，你怎么看？」顾南靠近哈士奇。 哈士奇表情高冷仰头：「想知道？你求我啊。」 于是君越泽身后多了一只捂着额头泪眼汪汪的哈士奇。 顾南揉揉手腕，挑眉看它，意思不言而喻。 哟哈缩了缩，声音十分委屈：「宿主，你觉得那几个人很厉害吗？」 顾南瞬间懂了，伸手在【是】上面戳了一下。 【叮，判断正确，奖励积分3000，额外触发剧情奖励[破魔]。】 提示音响起的同时，面前方才还眉清目秀的弟子皮肤突然从头顶撕裂，青黑色的脸上眼眸如血般赤红，无比狰狞。见己方被识破，几个魔族微微弓身，朝顾南扑了过去。 还未近身，君越泽的长剑便挥了过去。 烟尘散去后，君越泽抱起顾南，提着长剑走了进去。 外面破败，里面更甚。 青石道路上血迹斑驳，两边随处看见断骨碎肉。君越泽一路走过去，走得越远，四周的景象就越恐怖。 第81页 绕过山石，就是神机峰主峰，君越泽走过去，在主殿大门前停下。 门紧紧闭着。 君越泽沉默一会儿，抬手捏了法诀，一个纸鹤缓缓浮起，隐入门内。 片刻后，大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开启。 开门的是苏则之。 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君越泽会回来，他笑了笑，道：「进来吧。」 主殿里面只有六个人。 掌门玄镜上人，四个长老，还有苏则之，几人身上都挂着伤，看上去十分狼狈。 见君越泽进来，玄镜上人笑了笑：「回来了。」 「师尊。」君越泽上前。 玄镜上人挥挥手让他坐下，视线在空荡荡的大殿环绕一圈，道：「魔族此次大举进犯，各个宗门弟子聚集在破魔阵迎战，陆哲已经率天玄宗前去，如今也就剩我们这些老骨头在这里守着了。」 说着，玄镜上人笑起来，表情很慈祥：「如果来日得胜，等你们以后回来，好歹还有个地方。」 君越泽没有说话。 「前些日子传来消息，陆哲那边情况不是大好。」玄镜上人摇头：「如今你回来了，就去接替他把……则之也跟上。」 闻言，君越泽抬起头来，喉咙动了动，最终低下头，道：「是。」 在前去的路上，苏则之将当前的情况一一对君越泽说了。 此次大战魔族几乎倾巢而出，修真界各个宗门向来独立，于是在一开始都着了道，损失惨重。 反应过来后各宗门迅速调整战术，歷时半年，才将局面控制在平衡状态。 只是最近魔族突然出现一个渡劫期魔修，魔族士气大增，平衡局面隐隐有打破的趋势。 陆哲在上次魔族进攻的时候受伤，废了一条胳膊退敌后再没出来过。 到达退魔阵后，君越泽找到天玄宗的宗旗，见了陆哲。 陆哲脸色并不差，拖着一条空荡荡的袖子朝着君越泽笑：「大师兄。」 赤虎蹲坐在他身边，身体毛髮沾着血液，凝结成块状。 顾南偷偷看了看陆哲，后者依旧笑着，面容多了些沧桑，更多的是坚毅。 从带领天玄宗退魔开始，陆哲身上就承担了许多责任，当年骄纵的青年在责任和担当中快速成长，从坚守和杀戮中一点一滴凝聚出独属于他自己的魅力。 很美好。 君越泽坐下，淡淡看着陆哲。 陆哲看他一会儿，眸色变幻几次，最终化为一个清淡的微笑。 顾南继续看他。 注意到顾南的视线，陆哲眼眸微转，在顾南身上停留片刻，开口道：「先住下吧，近日里魔族入侵甚是频繁，有大师兄你在，大家至少能安心些。」 君越泽嗯了一声。 陆哲便不再说话，左手一下又一下抚摸着赤虎的嵴背，赤虎舔舔他的左手，再看看他右边空荡荡的袖口，时不时从喉咙发出细碎的声音，像是呜咽。 确实如陆哲所说，魔族近日的动作十分频繁，君越泽和顾南来到的当晚，退魔阵再次迎来了敌袭。 有元婴期大圆满大师兄作者的天玄宗弟子信心倍增，不到半个时辰便成功退敌。 金丹期之后，一个阶段就是天差地别。在这片金丹期修士都很少的大陆，元婴期大圆满将近是接近顶端的存在。 经此一役，修士有元婴期道君坐阵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之后很长时间破魔阵都没再遇到大规模的袭击。欢欣过后是更加深沉的揪心，毕竟没人会忘记，魔族那边有一个渡劫期的魔祖。 之前修士阵营最高只有金丹期大圆满，魔族老祖没有现身。 可如今呢？ 元婴期和渡劫期之间隔着化神和合体两个等级，差距太大了。 外面人心惶惶，君越泽还是同往常一样，白天驻守破魔阵，晚上则同顾南一同修炼。 等到天气渐寒，叶子枯黄，之前沉寂下去的魔族再次捲土重来，气势汹汹。 顾南闲了几天，在某日君越泽受伤回来之后，果断跟了上去，才知道这次魔族有备而来，虽然魔祖依旧没出现，但他手下的四名元婴期初阶魔将都到了。 又是几场打战。 有妖兽跟随，君越泽之后没再受过伤，顾南使用[冰封千里]和[暗影]几天后觉得效率太低，干脆试了试之前修炼升级后获得的新技能[庞然大物]。 此技能技如其名，只是一眨眼，顾南就看到自己被放大许多倍，在战场上面对低阶魔修时，一爪子下去就能拍死几个。 顾南摸下巴，还好当初在天玄宗自己还没有这个技能，否则如果以这个形态开启[操天操地操空气]，天玄宗的小动物一定会有心灵阴影。 想想居然还有些带感。 日子在战役中很快划过，一直到秋叶零落成泥，白雪皑皑，双方阵营依旧处于平衡状态。 君越泽一直没有进阶，还是停在元婴期大圆满，倒是顾南修炼进度条唰唰涨，很快就到了四阶。 这天依旧是常规性的退魔日常，此次前来的魔族大军由两名魔将带领，实力较强，成功退魔的时候天边已经暗了下去。 顾南变成原本的大小跑到君越泽身边，后者垂眸擦干净手上的血液，将顾南抱了起来。 夜里的退魔阵很寂静，只能听到偶尔的风声。 抱着顾南进了帐篷，君越泽往浴桶里倒了热水，脱了衣服走进去，对顾南伸出手。 第82页 顾南眨眨眼睛，走了过去。刚走近，一双湿漉漉的手垂下来，而后顾南整个身子便进入了热水之中。 近来有些忙，顾南和君越泽都是回来沐浴后就睡觉，很久没有破廉耻。作为一个各方面都比较正常的受，看着眼前君越泽的腹肌，顾南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他盯着面前的皮肤看了半响，最终没忍住伸爪子戳了戳。爪子刚刚触碰到温热的皮肤便被一双手握住，上方君越泽的声音在顾南耳边旋转，沙哑得性感：「变回来吧。」 顾南暗自得逞笑，嗯了一声，白光闪过之后，浑身赤丨裸的少年出现在浴桶中，坐起来抱住了君越泽的胳膊。 炙热沉浮。 半夜，君越泽抱着顾南换了热水，为他清洗了身体。 顾南迷迷煳煳觉着自己被放在了床上，顺势翻身抱住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沉沉睡去。 君越泽坐在床边将被角掖好，看着顾南的侧脸，一向冰冷沉寂的眸中被烛光照着，看起来十分柔软。 他伸手轻轻在顾南脸颊碰了碰，嘴角微不可查弯了一下，转瞬即逝。 【叮，攻略对象[君越泽]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为80（唯一认定的人）。】 被系统音吵到，顾南皱皱眉，眼皮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抵挡住睡意，重新回復平静。、 君越泽的目光更柔了一些。 外面凉风吹来，桌上的烛光摇曳几下，又恢復平静。 君越泽站起来走到门边，刚要关门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沙哑的鸟鸣，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显得诡异恐怖。 循着声音低头，他看到一只黑色的乌鸦叼着一张纸站在门前，眼眸暗红。 见君越泽注意到了自己，乌鸦再次叫一声，拍着翅膀飞起来，将叼着的纸递到了君越泽手边。 面无表情看了它一会儿，君越泽接过那张纸，展开，黑色纸面上印着金色的大字，十分显眼。 ——一战半年，两败俱伤，如今局面难破，诚邀一战，以此了断。 ——阴罗宗，姜葔。 阴罗宗姜葔，三十金丹，七十元婴，后失踪三百余年，半年前出世，渡劫中期。 魔祖。 ☆、414.10 旦日醒清晨，顾南闭着眼睛迷迷煳煳伸手往旁边一拍，空荡的感觉让他瞬间恢復清醒。 他坐起来环视一周，没有看到君越泽，却发现了坐在桌边的苏则之。 听到动静，苏则之转头看过来，微笑道：「醒了？」 顾南嗯一声，掀开被子下床，洗漱后才发现外面似乎有些暗。 苏则之笑着解释：「魔军压境，外面是比寻常时候压抑了些。」 「……」于是在我睡着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君越泽呢？」 「大师兄？」苏则之垂眸：「阴罗山。」 顾南拿着毛巾的手僵了僵：「发生了什么？」 「昨日魔族姜葔下了战书，邀大师兄今日黄昏与他一战，若败，退回魔界，若胜……」后面的话苏则之没有说出口，他的手指有节揍地敲打着桌面，一下又一下，意味深长。 【叮，检测到剧情发展，主线任务[终极打脸]开启，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一万和战争平息，任务失败惩罚：世界抹杀。】 【友情提示：此任务十分重要，请宿主使用一切可利用资源保证胜利，加油。】 顾南放下毛巾转身朝外走。 见他如此，苏则之依旧笑着坐在原地，没有半点阻挠的意味。 走到门边，顾南伸手，手在触碰到门的瞬间被弹了回来。 结界。 顾南突然想起苏则之是玄清长老的独子。 天玄宗玄清，通结界，善阵法，声名赫赫。 他的独子，自然也不差。 「大师兄嘱託，我没有办法。」苏则之在顾南身后站定：「小东西，你……」 接下来的话，在看到顾南回头的时候尽数消失。 顾南的周身被冰蓝色光芒包围，冰雪从他脚下开始逐渐蔓延到整座屋子，他抬眼看苏则之，睫毛上隐约覆着白色：「撤掉结界。」 语气竟与君越泽八分相像。 苏则之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 【叮，攻略对象[苏则之]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为40（令人着迷）。】 顾南眼角狠狠抽了一下，伸手就想戳战斗技能。 手指还没戳到，就听到了机械音。 【叮，检测到宿主意图伤害攻略对象，战斗技能对其无效，请宿主遵守攻略条约，善待攻略对象。】 「……」顾南默默缩回手。 苏则之依旧在笑，同时，顾南感觉到身后结界处的灵气更浓郁了一些。 结界加固。 明白苏则之绝对没有妥协的意思，顾南默默嘆口气，直接联繫哈士奇：「哟哈，你在哪儿呢？」 「宿主，魔军压境，气势汹汹，我身为天玄宗守护灵兽，自当身体力行，为我大天玄宗守卫事业鞠躬尽瘁。」哈士奇声音严肃几秒突然猥琐起来：「嘤嘤嘤其实宿主我好怕啊，那群魔族长得特别磕碜人家吓死了啦嘤嘤嘤。」 「……」 「还好还没开始打。」哈士奇说：「我觉得他们已经做好等君越泽被打死后来碾压我们的准备了，你……」 后面的话被顾南残忍打断：「我现在被苏则之困住了出不去，有攻略没。」 第83页 哈士奇嘿嘿一笑。 【叮，系统出品[男配世界04终极版攻略]，得到此攻略，保证宿主圆满完成所有任务，只要2998，宿主要不要来一发？】 顾南沉默点头，很快看到眼前出现一朵金色菊花，而后菊花花瓣快速落下来，在顾南眼前形成两个大字。 ——血契。 积分2998，只换来这么两个字。 顾南盯着眼前的菊花花瓣看了很久，大约过了十分钟，那些花瓣慢慢聚拢成一个圆点，朝着顾南额头处的血契标记砸了过去，而后融入其中。 额头印记迅速开始发热。 等花瓣完全消失后，顾南仿佛受到控制一般，咬破手指在额头处按了一下。 一个面板瞬间出现。 【血契技能（当前世界结束后消失）：[缠绕]】 顾南眯眯眼睛，还沾着鲜血的手指在[缠绕]上点了一下。 手指碰触到技能名称的同时，顾南感觉自己慢慢缩小变成泰迪形态，整个身体迅速被白光笼罩。 而后天旋地转。 - 阴罗山。 瘴气瀰漫，衰草横生。 这里自古便是魔族圣地，以鲜血浇灌，血肉孕育，天长日久，整座山的泥土都呈现一种血腥的红色，分外诡异。 君越泽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姜葔，伸手将唇角的血迹擦去。他身上多处被利刃划破，鲜血浸透衣服，混着灰尘，呈现出一种灰暗的红色。 姜葔站在他对面，黑色披风已经变得残破不堪，隐约能看到暗色。 他抬起手，右手从黑色衣袍下露出来，白骨一般，看起来十分脆弱。 不过那也只是看起来罢了。 君越泽执剑对上姜葔，姜葔的指甲滑过剑身，瞬间被剑上的寒气冻住，见状，姜葔从喉咙中发出一声沙哑的怪笑，手指微动，冰块碎裂。 渡劫期与元婴期，云泥之别。 君越泽眼神微暗，他能撑到现在，也是靠着从龙隐秘境得到的传承罢了。 重新握紧剑柄，君越泽抬头，冰蓝色的光芒再次将他笼罩。 「还是结束吧。」姜葔开口，声音沙哑低沉，说完，他身上的披风动了动，暗紫色的烟雾很快从四面八方凝聚而来，在他头顶不断漂浮，逐渐变幻成一个巨大的骷髅头。 顾南从传送阵落地，刚抬头，就看到一个特别诡异的骷髅悬浮在上空。 再傻也知道这是发大招的前奏，顾南环视一圈视线迅速锁定君越泽，跑了过去。 看到顾南，君越泽皱眉。 顾南抽抽鼻子，在他开口之前跳了上去。害怕顾南摔下去，君越泽伸手托住他，顾南就势低头，迅速在战斗技能面板的[附体]点了一下。 被君越泽抱在怀里的泰迪瞬间消失不见。 于此同时，君越泽身体里的灵力突然狂暴起来，元婴期大圆满，化神初阶，化神中阶……最终在渡劫期中阶停了下来。 渡劫期中阶vs渡劫期中阶。 旗鼓相当。 看到君越泽的变化，姜葔眯起眼睛，头顶的骷髅头更大了一些。 君越泽执剑而立，坚冰从他手下开始一直蔓延到剑尖，散发着慑人的寒气。而在寒气之中，冰蓝色的光点不断漂浮，慢慢聚集成一个人形。 黑色的骷髅头带着阴风沖了过来。 蓝色的人影横空而起，直直对上。 二者相接，金光大盛，无数残枝砂石迎面而来，伴随着悽厉的叫声，无比诡谲。 顾南的视线最后，看到一柄长剑掉落在地面，迅速破裂。 - 修真界3745年3月，魔族渡劫期老祖出世，魔军入侵。 修真界3745年9月，天玄宗大弟子君越泽迎战，重挫魔军，同月，魔族姜葔魔祖下战书，君越泽于阴罗山迎战。 修真界3745年10月，姜葔魔祖，卒，魔军溃散。 修真界3745年12月，魔族退守魔界，协议千年避世。 - 【叮，检测到宿主灵魂受创，自动修復模式开启……修復完毕。】 【叮，主线任务[终极打脸]完成，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一万。】 【叮，剧情主线任务已全部完成，宿主可离开此世界。检测到两个好感度支线任务仍未完成，宿主可选择1.继续走完此世界的情感路线。2.直接进入男配世界05。】 顾南直接在序号一上点了一下。 【叮，检测到宿主选择[继续走完此世界的情感路线]，世界奖励[停留]激活，此技能可使宿主在世界任务完成后依旧停留，之前已完成世界无效，使用限制：三次。】 【开始传送。】 顾南睁开眼睛，太阳穴一阵刺痛。 刚动了动，一双手就压了下来：「别动。」 顾南睁着眼睛茫然看上方，过了很久，直到太阳穴不再疼，眼前才清晰起来。 苏则之放开手。 顾南坐起来，第一句话就是：「君越泽呢？」 苏则之微笑：「看你旁边。」 顾南转头，果然看到君越泽躺在那边。 「神识受损，本以为就此陨落，谁知道最后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护住，自动修復了。」苏则之转头继续拿着罐子捣药：「只是修为恐怕再也无法有所进展，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 顾南沉默一会儿，开口道：「我等他。」 握着药杵的手顿了顿，苏则之垂眸，半晌轻轻笑起来：「我同你一起便是。」 第84页 【叮，攻略对象苏则之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为50（难能可贵）。】 顾南在药植园住了下来，每日除了照看昏睡着的君越泽，就是跟着苏则之一起种灵植。期间他听苏则之说了下上次战役结束后的事情，简单来说，就是魔族退守魔界，答应千年内不出世。 对此顾南十分震惊，感情这里的魔族还是十分讲诚信的魔族。 苏则之却笑：「姜葔和大师兄在阴罗山订下的契约，阴罗山是魔族的圣地，在那里签订的契约没有哪个魔族敢违背。」 顾南瞭然，眯眼笑。 时间如流水，带走春花夏月秋霜冬雪，一年又一年，等到顾南和苏则之的好感度已经到了100，君越泽还是没醒。 顾南继续等。 后来苏则之接任天玄宗掌门之位，就不常常来了，顾南干脆带着君越泽回了神机峰，每日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大多是说些八卦。 「听说陆哲对苏则之告白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陆哲和苏则之谈话一下午，出来后就开始瞪我，我都不知道怎么了。」 「前段时间太上长老走了，玄镜掌门病重，我会帮你好好照顾的。」 「对不起……掌门他……你别伤心，还有我。」 「你怎么还不醒呢？」 「快点醒吧……君越泽。」 「……」 这样又过了很多年。 陆哲和苏则之折腾了快五十年，终于在一起了。 他们的道侣仪式顾南去了，回来趴在君越泽耳边描述那个场景多么好，陆哲看着嘴笨真到了时候说起情话比谁都熘，好多小师妹都被感动哭了，嗯，最后他把苏则之抱起来说我爱你的时候我也想哭了。 顾南抽抽鼻子，低头才发现陆哲脸上已经一片水渍。 他伸手将君越泽的脸擦干净，刚准备抽回手，突然便被一阵冰凉裹住了。 呆了很久，顾南不可置信的低头，视线瞬间落入一双深沉的墨色眼眸里。 那双眼眸一如既往的清淡，可在清淡背后，无边的柔情隐藏在其中，碰触一点，就能换来整个春天。 而现在，这双美丽眼眸的主人坐起来，轻轻抱住顾南：「我回来了。」 良久，顾南颤抖着手抱住他，道。 ——「欢迎回家。」 【叮，攻略对象君越泽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为100（余生）。】 在君越泽醒来的次日，顾南和君越泽一起离开了天玄宗。 苏则之和陆哲前来送行，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保重。」 顾南笑着挥手，什么也没说。 他和君越泽去了很多地方，将这块大陆都游遍之后，二人找到一个偏僻的小镇住了下来。 顾南很喜欢这里的小镇，淳朴自然，很舒心。 他们在这个小镇住了很久很久，久到顾南也记不清楚具体数字，只知道外面花开了谢谢了开，每年春天都很美丽。 又过了许多年，君越泽的寿元逐渐快尽了，他慢慢变老，皮肤变皱，牙齿脱落，只是眼神，依旧如从前一般，淡然而温柔。 后来有一天，君越泽躺在床上，看了顾南很久，突然说：「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顾南微笑为他盖好被子，伸手握住他的手：「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你站在我面前，长眉入鬓，模样清淡，特别好看……」 顾南絮絮叨叨开口说着以前各种事情，君越泽沉默着看着他，眼眸从始至终都是温柔的。 这个沉默的男人一直没有打断过顾南的话，只是在最后反手握住顾南的手，用最坚定的语气说了三个字。 ——「我爱你。」 三个字，让顾南眼眶瞬间发热。 他垂下头将额头贴在君越泽胸口，半晌，颤抖着开口：「我也爱你，君越泽。」 良久，顾南感觉一双手吃力的抬了起来，缓缓放在了他的背后。 耳边的心跳声，却逐渐静了下去。 室内一片寂静，哈士奇从外面推门进来，沉默着蹲在旁边。 顾南维持着原有的姿势很久，才抬起头来。 「哟哈，回去吧。」 - 【叮，日常任务[告白]完成，根据完成进度，奖励积分两万。】 【叮，恭喜宿主通关男配世界04，奖励积分十万。本世界积分结算为599501，宿主继续努力。】 【系统进入更新状态，更新结束后开启世界05，请宿主耐心等待。】 这次大屏幕并没有出现，顾南和哟哈坐在一边等了一会儿，很快再次听到系统提示音。 【叮，检测到宿主于男配世界04使用[停留]，技能使用限制减少一次，当前剩余：两次。】 【根据[停留]使用附加条例，男配世界05开启角色扮演世界，请宿主选择。】 提示音消失后，顾南看到眼前出现十几个人物版块。 「……哟哈，这是什么？」 「角色扮演世界啊。」哈士奇说：「简单说，就是在角色扮演世界，在你进去世界之前，你所要扮演的人物就是存在的，不像你之前的世界，是你过去之后才有的。」 「……」 哈士奇摇尾巴笑：「来吧宿主，选个世界吧。」 顾南抬头看眼前的版块。 第一个版块，是一个浑身血迹笑容诡异的男人……pass。 第85页 第二个板块，是一个穿着女装的男人，睫毛比腿毛都长的男人……pass。 第三个版块，是一个穿着皮衣皮裤，一看就很s的男人……pass。 第四个版块，是一个浑身长毛，怎么看怎么像猩猩的男人……pass。 …… 顾南的视线最后在倒数第三个版块停了下来。 上面是一个黑衣青年，眉目如画，笑容清淡，在周围一群画风清奇人类的衬托下，无比清新脱俗。 「就他了。」 「好嘞。」哈士奇摇尾巴，在看到顾南选择的板块时，语气迟疑问：「宿主……你确定？」 没注意到哈士奇的异常，顾南开口：「我当然确定。」 然后就看到哈士奇无比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隐约觉得哈士奇这样的反应有些奇怪，可顾南已经没有思考的余地了。 因为就在他说了确定的一剎那，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 【叮，世界选择成功，男配世界05开启，请宿主尽快传送。】 【叮，传送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千字加更章送给小妖精们，这个世界是he哟！来抱我。 感谢山上一只熊和知了君的地雷，破费了么么哒！ 话说人家这么努力，真的不考虑收藏一下窝的专栏和新文预收吗_(:3」∠)_。 祝大家生活愉快！ ☆、425.1 江南春好，绿水人家绕。 烟树重重，枝上柳绵。 四处碧色湖光，有燕子衔了柳枝从湖上掠过飞进人家，落在屋檐，又带出落花。 春丨色旖旎。 城西竹林，一道墙壁隔去了外面所有春光。那是一座庄园，其间荒草枯树，墙影斑驳，如同荒冢。推开已经掉漆的朱红木门，进去便是一间破旧的屋子，屋子里未着灯火，昏暗阴郁，沉闷异常。 而在屋子里面有一张雕花木床，床上一白衣青年陷入沉睡，眉目如画，皮肤白皙，睫毛微微颤抖，在这昏暗的屋子里，如同暖光。 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片刻，门便被推开了。 有一黑衣青年提着一盏油灯缓步走入，走到床边将油灯放在一边坐了下来，微暗的灯火照在床上沉睡青年的脸上，映出一张宁静祥和的睡颜。 黑衣青年看着床上人的睡颜，眸中多种情绪缠绕在一起，如同迷雾。他就这么坐着看了一会儿，嘆口气，伸手抚上床上人的脸，修长的手指沿着青年的脸颊一路向下，最终停在了那白皙优雅的脖颈处。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动作，白衣青年的睫毛动了动，快要甦醒。 那双停在青年脖颈处的手顿了顿，狠狠掐了上去。 粗暴的动作让白衣青年彻底清醒，他睁大眼睛看黑衣青年，温润的眸子里遍布水汽，朦胧如江南烟雨。 这样的眸子并没有让黑衣青年心软，扼住脖颈的手不断用力，黑衣青年慢慢低下头靠近白衣青年的脸颊，声音沙哑道：「为什么要逃呢？我明明已经对你那么好，为什么呢？呵……看吧，你只能是我的，就算你恨我至极，你也是我的。」 「所以，不要逃了。」 「你的一切，无论生死，都掌握在我手里。」 顾南表示，刚从系统传送的晕眩中清醒过来，就看到一个病娇掐着自己的脖子说着变态宣言的感觉，真的太糟心了。 黑衣青年的手不断收紧，顾南觉得眼前一片白，耳边嗡嗡作响，所有感觉快要从身体里脱离出去。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长时间，眼看着情况越来越糟糕，就在顾南以为这个世界会直接以自己的死亡而结束的时候，那双扼在脖颈处的手突然松开了。 顾南跌回床上大口唿吸，眼前的白色还未完全散去，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便在他耳边响起。 「吓到了吗？别害怕，我怎么捨得伤害你呢？」 声音温柔缱绻，如同情人间的暧昧低语，又充满诱惑。 伴随着这声音的，是系统的机械提示音。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信息，姓名：燕无归，种族：人族，年龄：20，身份：藏剑山庄庄主。】 【叮，攻略对象燕无归好感度刷新，当前好感度为70（爱而不得的人）。】 【开启好感度支线任务[将燕无归的好感度刷到100]，奖励积分3000，宿主，加油哟！】 顾南：「……」一切槽点太多我什么都不想说。 好高度70的人想掐死我。 方才还想掐死我的人现在居然一脸温柔的对我说捨不得。 这世界太疯狂，顾南真心觉得自己还不如刚才被掐死，一了百了。 顾南双目无神的看燕无归，后者柔柔一笑伸手抚上顾南的脖子：「疼么？」 顾南沉默。 「一定是疼的吧。」燕无归笑着，俯身在顾南脖颈青紫处一吻：「疼就对了，下次可别再逃跑了。你知道的……我有多么在乎你。」 顾南依旧沉默。 燕无归轻声笑了笑，没再继续开口，起身提起油灯，走了出去。 屋子里未着灯火，木门的关闭让里面归于黑暗。 这种小黑屋的即视感让顾南快要抓狂：「哟哈，这是什么鬼？你又给我弄了个什么坑爹的世界！」 话音刚落，床下便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而后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从床下伸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碰了碰顾南的手。顾南的手僵了僵，片刻毫不客气的抓住哟哈的尾巴，将他从床下拖了出来。 第86页 「宿主，太暴力。」哟哈嘤嘤嘤。 顾南伸手将哈士奇头顶的毛扑棱的乱七八糟，开口：「说说吧，这个世界是什么概念？」 【叮，系统出品[世界通关攻略duangduangduang！]，一本在手，积分我有，宿主要不要来一发，只要1000积分哟！】 「……」 哟哈跳到顾南旁边用耳朵蹭蹭他的手臂：「宿主不要捨不得这么一点点积分嘛，你看你一来就遇到这么一病娇，还有那虚高的好感度。你忘记清央了么？当时初始好感度60就那样了，现在这个嘛……我就问你怕不怕！」 「……」 顾南想了想上一个世界的清央，然后咬牙开了口：「……拿来。」 【叮，兑换[世界通关攻略duangduangduang！]成功，扣除积分1000.当前积分为。】 系统机械音落下，顾南眼前粉色的菊花花瓣一闪而过，然后他便看到自己人物面板下的金色菊花旁边多了一个粉色菊花，上面绣着四个金色大字——任务剧情。 顾南额角抽了抽看哟哈，后者神情十分愉悦：「宿主，马上你就可以收集够一排小菊花了。」 「……」顾南扶额。 哈士奇的声音很欢乐：「宿主戳上去戳上去嘛，菊花深处是惊喜。」 顾南伸手把哈士奇的头压下去，深吸一口气，戳开了那朵流光溢彩的粉色菊花。 【任务剧情】 剧情身份：顾南，无双谷嗣，年十九，好风雅，性卓绝。无双谷倾覆为藏剑庄主所拘，寿数将尽。 剧情进度：被藏剑庄主囚禁状态。 剧情大略：顾南与燕无归少年相识，燕无归爱慕其风雅，表明心意，顾南逃离。三年未见，再见无双谷倾覆，顾南被燕无归带回藏剑山庄禁锢，逃跑数次未果。 （剧情分析） duang！宿主体质受剧情影响，当前寿命剩余一年。 duang！宿主目前属于被病娇黑化攻囚禁状态，请尽早逃离，珍惜生命，远离病娇！ duang！其实剧情介绍什么的都是没有用的，毕竟你的任务就是推翻剧情哟欧巴！ 一瞬间顾南的心情真心是……无法言喻。 「……意思就是我的1000积分白花了是吗？」 哟哈摇尾巴：「不，其实宿主你的积分花的还是挺值的。」 「比如？」 「至少宿主知道了你自己还有一年就要死了。」 顾南沉默片刻，抬头对上哟哈，微笑。 结局是哟哈顶着一身乱毛趴在床上嘤嘤嘤。 顾南无视他，嘆气：「现在应该怎么办？」 哈士奇耳朵动了动，系统提示音很快在顾南脑海响起 【叮，开启主线任务[逃离燕无归的掌控]，完成奖励积分5000，宿主加油哟！】 「……」顾南转头看哈士奇，握拳头。 哈士奇浑身一僵，跳下床就跑。 旦日清晨，门被缓缓推开，外面的日光照入屋子，驱散了黑暗和阴郁。 燕无归缓步走到床边，低头看看闭着眼睛的青年，微笑道：「再不醒，我就要吻你了。」 顾南瞬间睁开眼睛，便对上了一双深沉的眸子。 眸子的主人伸手钳住顾南的下巴：「我说过，在我面前做你自己便可，不要骗我，否则……我是会生气的。」 说着这样的内容，语气却是温柔的。 顾南垂了眸子。 燕无归的动作便温柔起来，他伸手为顾南把额前的乱发拨到耳后，笑了笑：「春光明媚，风景大好，出去走走吧。」 顾南心下诧异，抬头看燕无归，后者唇角微勾，温润如玉。 怎么看怎么不像病娇。 他嘆口气，点了点头。 阳春二月，草长莺飞。 江堤翠柳，湖畔新绿，一片生机。 对比之下，方才刚出来时看到的荒芜景象简直不能是人住的地方。 「漂亮么？」燕无归站在柳树下，伸手摺下一截柳枝：「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便是站在一株柳树下，白衣若雪，灼灼风华。」 顾南想像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和自己真是太不相符了。 沉默间，燕无归已经走到了他的旁边，将折下来的柳枝递到顾南手中，声音清淡：「那时候你还会朝着我笑，可现在，却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 「你想要自由，不想要我，我知道。」燕无归笑笑：「不过我只想要你，所以……也只能这样了。」 顾南依旧没说话，他就怕自己一句话说不对，病娇会突然黑化把他掐死。 这一出门便是一下午，天色渐晚，四周逐渐有了灯火的颜色。 燕无归靠近顾南：「冷么？」 话音落下，还没等顾南回答，燕无归继续开口：「天凉了，回去吧。」 「……」老实说顾南真心再也不想回去那个地方了。 似乎是看出了顾南的意思，燕无归笑了笑：「阿南，你可知道那个地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么？」 顾南摇头。 「那座庄园，是我父亲当初为我母亲亲手所造。」燕无归俯身贴近顾南，声音清淡，隐约带了几分追忆：「当初他们二人也像我们如今这般，不同的是，我带你出来了，而我的母亲被关了一辈子。」 顾南毛骨悚然，感情病娇还是遗传的。 「阿南，我不愿关你一辈子，可以给你自由。」燕无归的声音刻意压低：「只要……你愿意同我一起。」 第87页 顾南转身就走。 燕无归难得没有生气，好脾气的笑了笑跟了上去，伸手握住了顾南的手：「初春时节夜里风凉，回去吧。」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顾南偏头，看到燕无归站在那边，浅浅的笑。 背后是万家灯火。 ☆、第5章 .2 那天之后，燕无归没再带顾南出去过。 不过好歹在屋子里放了盏油灯，不至于像从前那般阴暗。 「我觉得逃出去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的事情。」顾南坐在桌边，目光呆滞的看着桌上的油灯。 他一开始以为这里就是上了锁，撬开就好了。结果某日好不容易撬开了，刚出门一步，就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暗卫「请」了回去。 当晚还被燕无归用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盯了很长时间。 简直身心俱疲。 哟哈在旁边踩自己的爪子玩儿，头也没抬：「宿主你干脆从了燕无归算了，能得到自由，还能完成菊花怪的成就，多好的事。」 「……」顾南冷笑：「你再吵我现在就先让你完成菊花怪成就。」 哟哈僵了僵，尾巴瞬间夹紧。 「宿主你不能这么凶，你现在就两条路，要么逃走，要么菊花开。」哟哈摇尾巴：「想想你的天赋技能吧宿主，燕无归看你的眼神都快冒火了，最多一个月，你肯定菊花不保。」 顾南颓靡的趴在桌子上：「你还是想想我怎么才能逃跑吧。」 哟哈耳朵动了动，刚想开口，门却被打开了。 一人一汪一齐回头，看到燕无归提着油灯站在门边，温柔的笑。 他关上门走进来，将手中的油灯放在桌上，两盏油灯并排而立，屋子里瞬间亮了起来。 燕无归走上前握住顾南的手：「你身子不好，就别总下地了，好好休息。」 顾南这才想起自己那个寿命只能到三十岁的设定，无语半晌，点了点头。 额头突然被一只温暖的手掌贴上了。顾南抬头，燕无归正看着他，眸色深沉：「我已经派了人去寻名医和药材了……你会好的。」 顾南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干脆就不说话了。 燕无归放开手，在顾南旁边坐下，伸手拿了茶杯斟满茶水，推到顾南跟前：「你从前对我说过，知道自己在这世上停留的时间不多，想抛开一切游览天下……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恨极了我，可是我，想你的余生都有我的影子。」 这真是……既病娇又煽情。 然而顾南还是没有说话，因为就在燕无归话音落下的一剎那，系统的机械提示音紧跟着响了起来—— 【叮，技能[我见犹怜]条件满足，技能触发成功，宿主成功获得攻略对象[燕无归]的柔情……与怜惜。】 顾南：「……这是什么？」 哟哈表情十分欢乐的提醒顾南：「触发技能哟系统，原本以为按照你的攻略智商这辈子我都见不得这个技能触发了，结果今日居然被你莫名其妙碰上了。」 说着，哈士奇沉默一下，继续开口：「果然拥有总受天赋技能的人就是不一样。」 「……」顾南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 「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 阴沉的声音突然响起，下一秒，一双手钳住顾南的下巴，强行把他的头扳了过去。 ……说好的柔情与怜惜呢？ 顾南抬眼，正对上燕无归的脸。后者的表情已经不复方才的柔和，阴森无比，桌上摇曳的灯火映在他的脸上，如同鬼魅。 「为什么呢，为什么和我在一起时候，你的神思总不在我这里，我就那么让你讨厌么？」燕无归吃吃的笑，声音沙哑：「果然……还是让你一直昏睡着比较好，至少那时候，无论我做什么，你也不会抗拒。」 说罢，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药瓶。 再联想方才燕无归的话，顾南心中警铃大作。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情绪变化，支线任务更新[保卫菊花]，任务完成奖励积分3000，失败惩罚：菊花没了。】 为什么这黑化连个前兆就没有？顾南欲哭无泪。 那便燕无归已经将药丸倒在掌心，朝着顾南的嘴唇凑过去。眼看着碧绿色的药丸离自己越来越近，顾南咬牙唤了一声：「燕无归！」 只是三个字，却让燕无归的动作完全停下了。 顾南犹豫抬头，很惊悚的看到燕无归嘴唇颤抖，一双眸子中满是水汽：「你……你终于愿意开口同我说话了，还叫了我的名字，我，我……」 白色的药瓶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顾南看着在地上滚动的瓶子，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被人大力抱住了。顾南呆呆的抬头，刚想说壮士你冷静点，喉间突然传来熟悉的感觉。 「哇」的一声，眼前一片红色。 然后，就瞬间变黑了。 【叮，支线任务[保卫菊花]完成，奖励积分3000，宿主干得漂亮！】 吵醒顾南的，依旧是系统提示音。 他睁开眼，对上一张被放大的哈士奇魔性脸。 顾南一脸惨不忍睹，捂上了眼睛。 「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哟哈很不开心：「我长得这么萌，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南很理智的选择不和哈士奇讨论这个问题，环视一圈，问：「燕无归呢？」 第88页 「不知道。」哈士奇摇尾巴：「在床边照看了你一夜，天亮的时候出去了。」 「……什么时候你能进化成一个合格的系统，我攒够积分回去告白这件事情就有盼头了。」 哈士奇瞬间炸毛：「我怎么不合格了！我也是在为了我的成人计划努力奋斗的好吗？！」 闻言，顾南沉默着看他一眼，耸肩冷哼。 换来哈士奇一个魔性的翻白眼表情。 顾南的手紧了紧，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和哈士奇这种生物计较，想了想，开口道：「刚才吐血不会是因为我在这个世界身份的原因吧。」 「那必须是啊。」哈士奇一脸坦然：「病美人弱受，多么带感的设定。」 「……意思是这种不定期吐血状态要跟随我到三十岁？」 哈士奇摇着尾巴点头。 顾南扶额，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心是……太难过。 燕无归是在黄昏时候回来的。 他推开门的时候顾南正在和哟哈商量逃跑计划，听到开门声，一人一汪瞬间挺直了嵴背，正襟危坐。 燕无归眯了眯眼睛，在顾南身边坐下：「你还好吗？」 顾南点点头。 气氛就突然沉默下去，一时间屋里只有油灯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半晌，顾南才听到燕无归微微压低的声音。 「阿南，你可想回无双谷去看一看？」 顾南的第一反应是——无双谷是什么地方。 「按照本世界的剧情，那是你从小待到大的地方，不过现在已经没了。」哟哈声音轻快。 「你一定是想整死我，哟哈。」顾南咬牙切齿。 「我没有。」哟哈哼唧：「但是如果你再不回答燕无归的问题，你可能真就死了。」 顾南瞬间抬头，果然看到燕无归笑得很恐怖。 「阿南，你可想回无双谷去看一看？」」他再次开口。 【叮，支线任务更新[同燕无归一同前往无双谷]，任务奖励积分3000，失败惩罚：菊花开了。】 顾南表情麻木的点了点头：「那就……去吧。」 对顾南的回答很满意，燕无归笑了，一派温润。 可顾南莫名其妙觉着，他完了。 第二天一早，顾南就被打包扔上了马车。 早春时节，日光微醺，途中河山大好，就是旅伴不是很理想。 顾南抱着哟哈看坐在对面的燕无归，后者脸上依旧带着温润的笑意，伸手拿了桌上的点心递到顾南嘴边：「这个味道不错，尝尝吧。」 顾南面无表情的张嘴吃下。 燕无归满意的眯起眼睛笑，转头看了看窗外，道：「河山秀美，确实不错。」 顾南嗯了一声。 燕无归的语气意味深长：「看着便让人……渴望自由。」 顾南心头一惊，还未开头，头顶上突然覆上一层阴影。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以前……你已经逃过三次了，如果还来一次，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说着，燕无归喉间溢出一声轻笑：「你说，如果你再次逃走，我该……如何惩罚你呢？」 苍白的手轻轻抚上顾南的脸颊，在皮肤上留下冰冷的温度，顾南抬眸看燕无归，后者的脸模煳在昏暗的车厢中，看不清表情。 顾南沉默，表示病娇画风变太快根本承受不起。 燕无归似乎也没指望顾南会回答，手指逐渐向下，沿着脖颈下移滑到顾南的手腕，笑了笑：「想不出来没关系，我已经帮你想好了。如果再来一次啊，我就……」 他的手压在顾南的手腕上：「我就把你的手筋和脚筋一根根挑断，然后把你关起来，你只能看着我，依靠我，承受我给你的一切……你只有我。」 顾南浑身僵硬。 二人都没有动弹，四周一片沉寂。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燕无归突然笑了，他收回手坐回去，脸上重新回復从前的温润笑容：「吓到了吗？骗你的。」 语气轻柔，眼眸却犹如黑雾。 顾南完全不相信他方才是开玩笑的。 他垂了眸子沉默半晌，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洁白的手。 顾南心头一惊，抬头。燕无归笑着伸手将额角的乱发抚平，轻轻开口。 「无双谷到了，阿南。」 【叮，支线任务[同燕无归一同前往无双谷]完成奖励积分3000，宿主干得不错，继续加油嗷！】 ☆、第5章 .3 顾南抱着哟哈下了马车，抬头。 四周荒芜，一片焦土。 他转头看燕无归，后者微笑着上前牵起他的手：「你看，无双谷啊……已经没了。」 顾南突然就意识到，燕无归带他来这里的目的恐怕不是为了游玩，而为了告诉他——你看，你最后的容身之处已经没了，你只有我，所以……别逃了。 【叮，猜测攻略对象心理成功，智力＋1，当前智力为7，虽然宿主真实智商明显与数据不符。】 顾南保持着抱着哟哈脖子的姿势，稍稍用力。 哈士奇瞬间翻白眼：「宿主，别冲动，没了我你就只能自己一个人面对燕无归了。」 「……」顾南果断松手，哈士奇落在地上滚了一圈，趴下装死。 「走吧。」燕无归伸手握住顾南的手，轻声嘆气：「我果然还是捨不得，断掉你所有的退路。」 第89页 「……」虽然顾南没大听懂，但还是问了一句：「去哪？」 说着，他偏头看了看眼前的一片焦土，意思不言而喻。 燕无归的唇边突然扯出一个温暖的弧度：「跟我走便是。」 被燕无归拉着走了很长时间，终于停下了。 「到了。」燕无归开口，声音清润。 顾南抬头看去，面前是一座山庄，古朴庄严，山庄前挂着一道牌匾，上面用草书写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无双。 在背后的无尽远山中，无比大气。 「这是什么地方？」 「重新给你一个可以停留的地方。」燕无归笑起来，目光和煦，表情柔和，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话说的温情，可顾南还是看到了他眼眸深处的乌黑。 顾南瞬间明了这厮其实就是打着温情的旗号给他换了一个囚禁的地方。 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对面的燕无归依旧笑得温润，上前拉起他的手：「进去吧。」 一路风尘，沐浴自然少不了。 顾南把哈士奇赶了出去走到屏风后，将脱下的衣服搭在屏风上抬脚迈入浴桶。 热汤水滑，顾南满意的嘆口气，放松了身体靠在浴桶边缘，缓缓闭上了眼睛。 燕无归抱着新里衣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毫无防备靠在浴桶闭着眼睛沉睡的模样，浴桶的水汽缓缓上升模煳了视线，却让那隐在水雾中的景色更旖旎暧昧。 眸色瞬间变深，燕无归一步一步靠近浴桶，微微俯身看顾南的脸。视线带着火热的温度掠过五官，一直向下……眸子便更暗了几分。 燕无归微微向下，乌黑的髮丝垂下去划过顾南的脸，十分暧昧。感觉到脸上传来的阵阵瘙痒，顾南缓缓睁开眼睛，便直直对上了那双乌黑深沉的眼眸。 「你……」 一个「你」字刚刚出口，嘴唇突然被一根洁白的手指抵住。而后那根手指沿着嘴唇慢慢向下，带着灼热的温度，划过脖颈、锁骨、胸口，然后……就被顾南紧紧抓住了。 燕无归抬头，用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痴痴看顾南：「真好看……」 语气清淡，犹如嘆息。 虽然在顾南眼里，怎么看怎么像痴汉。 顾南没忍住往后缩了缩，警惕的看着燕无归。 二人对视良久，浴桶中的水逐渐凉了，夜风透过窗户吹进来，顾南在烛光摇曳间打了个寒颤。 燕无归轻轻笑了，眼睛微微弯起，是温暖的弧度。他站起来伸手扯了搭在浴桶边上的毛巾递给顾南，道：「水凉了，擦干出来吧，我给你拿来了新的里衣，一会儿换上。」 顾南点头。 燕无归抱着里衣站在旁边微笑着看他。 「……你先出去。」顾南抽鼻子。 燕无归挑眉，却难得没有为难顾南，点头说了句「我在外面等你」，转身出去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顾南用最快的速度擦干了身子，环视一圈心情突然就很崩溃—— 燕无归你走的时候倒是把里衣放下啊！ 将一切收拾好准备睡觉，顾南走进房间，就看到燕无归只穿着里衣靠在床头看书，他垂直眸子，睫毛在眼下形成阴影，很好看。 听到脚步声，他放下书看向顾南，微笑着拍了拍身边的位子：「上来吧。」 顾南面无表情看他。 二人沉默对视片刻，燕无归眸中的痴迷愈发深厚，注意到他的眼神，顾南才想起来这货患有高冷迷恋症。 思绪间，那边燕无归已经准备起身下床：「你身子弱，还是我抱你上来吧，阿南。」 顾南沉默三秒，抬脚走过去。 燕无归微笑，模样温润。 旦日清晨，顾南睁开眼睛，首先便感觉自己脚上多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条乌黑的锁链从他右脚脚踝处一直延伸到了墙角。 「……」 「小黑屋y模式啊。」哈士奇从床底下钻出来，声音很是感慨：「宿主，明明系统设定什么属性的攻都有，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你几乎每个世界都能遇到病娇。」 「……」 哟哈想了想，表情严肃下了结论：「看来宿主天赋技能应该再加一个[病娇吸引]技能。」 【叮，技能补充成功。】 「……」顾南戳开技能面板看了看，果然看到[天生我受]下面多了一行[病娇吸引]。 顾南掀被子下床，作为一只有眼色且身手矫健的哈士奇，哟哈在他动作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跳下床窜出门，而顾南……在离门口一步之遥的地方被锁链拉住了。 哈士奇站在门外尾巴摇的十分欢快：「论病娇爱上我的十万个副作用。」 顾南怒视。 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在青石地板上异常清晰。 哟哈和顾南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燕无归微笑着正一步步走来，目如点漆。 而他脸上的笑意，在看到站在门口的顾南时，一点点散了下去。 顾南：「……」 哟哈：「……」 燕无归略过哈士奇，缓步上前，乌黑的眸子直直看着顾南的眼睛，眼神沉静而空洞，语气却很轻柔。 「你想逃走？」 说着，在顾南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伸手抱起他走进了屋子，等顾南意识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扔在了床上。 第90页 顾南下意识重新闭上眼睛，想像中的破廉耻剧情却没有开始。 他睁开眼睛，看到燕无归站在床边垂眸看他，眼睛外像是笼罩了一层黑纱，将一切情绪隐藏在了深不见底的黑色中。 这天晚上，燕无归用这样的眼神看了顾南很久。 顾南毛骨悚然躺在床上，即使翻过身，也觉得那样的目光像是利刃，刺得他后背发疼。 睁着眼睛熬到了半夜，顾南还是迷迷煳煳睡着了。那样的眼神之后还有没有继续顾南不知道，他只是隐隐约约记得，在夜色散去之前，有人伸手轻轻抱住他，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别这样对我，我疼。」 旦日清晨吃过早饭，顾南被燕无归抱上了马车。 这次回去的时间明显比来时要长，顾南奇怪的从窗户往外看，发现他们所走的并不是回江南别院的路线。 「去哪？」顾南垂眸。 燕无归没有回答，深沉的眸子在顾南脸上停留几秒，闭了起来。 顾南干脆不再多问，马车缓缓行驶，终于在黄昏时刻停了下来。 燕无归先下了马车，站在边上对顾南伸出手：「到了。」 顾南没想太多，将手搭在他的手上下去，向前几步后回头，看到燕无归站在原地低头望着自己的手，神色茫然。 想着自己在这个世界的高冷设定，顾南没说话，半晌，燕无归抬起头来走近顾南，道：「走吧，我带你进去。」 表情是顾南从未见过的纯粹愉悦。 走了许多台阶，前面的燕无归停下了。 顾南站在他身后抬头看，一块巨大的黑色牌匾瞬间入目，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四个大字—— 藏剑山庄。 顾南这才想起来，自己身边这货也是有一个无比高大上的身份的。 藏剑山庄庄主。 跟着燕无归走进去，顾南眼神没忍住开始四周搜寻。 注意到顾南的动作，燕无归微笑：「阿南，怎么了？」 顾南沉默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忍住：「怎么没有小黄鸡？」 「小黄鸡？」燕无归眉头微微皱起：「藏剑山庄成立百年，从未养过小黄鸡，阿南你喜欢么？」 「没有。」顾南摇头胡诌：「只是以前无双谷养了许多罢了。」 闻言，燕无归没有说话，柔柔笑了笑。 第二天，顾南坐在桌前，隔着窗户发现一排小黄鸡从墙下大摇大摆走了过去。 「喜欢吗？」燕无归从后面走近，站在他身后看着窗下的小黄鸡微笑：「时间紧，买来的小黄鸡并不多……之后会好起来的。」 顾南愣了愣，看着笑着的燕无归，心情突然很复杂。 他突然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在被禁锢自由那么久之后，原主还能爱上燕无归。 四周一片寂静，时间如同凝滞一般。 最后打破沉默气氛的是以一种一言难尽魔性姿势跑进来的哈士奇，他进来，仿佛没看到燕无归一般在顾南脚边蹭蹭，眼睛亮晶晶：「宿主，外面突然多了很多小黄鸡好萌啊！」 顾南垂眸看他，哟哈欢快甩尾巴，一只小黄鸡趴在他头顶应和的叽了一声，一汪一叽用同样的姿势抬头看顾南，萌得顾南心都软了。 ……如此呆萌的生物居然是哈士奇？ 顾南沉默一会儿，伸手将哈士奇头顶的小黄鸡托在手心。失去小黄鸡装饰的哈士奇乡非气质顿显，顾南满意点头。 嗯，这才是哈士奇的正确打开方式。 哈士奇明显不明白顾南心中所想，伸爪抢过小黄鸡放在头顶，一脸控诉看顾南：「别碰我媳妇儿！」 「……」顾南眯眼睛。 哈士奇哼哼一声，转身刚想和自家媳妇儿双宿双栖，头顶的小黄鸡突然再次被人拿去，燕无归左手托着小黄鸡蹲下身，右手在哟哈头上轻轻抚过。 哟哈被头顶的寒意刺激得抖了抖。 燕无归微笑，手逐渐下滑，最终在哈士奇后颈处停下。 片刻，哈士奇带着魔性表情被丢出门外，小黄鸡在他身上砸一下，站起来后抖抖羽毛，用一个鄙视的眼神结束了这场跨物种的恋爱。 哈士奇：「嘤嘤嘤。」 qaq人家只是被刺激太久想找个对象而已。 赶走了哟哈，屋子里再次安静起来。 顾南站在窗边看小黄鸡，燕无归站在后面看顾南。 ? 日光西斜，顾南穿得单薄，觉得有些冷。 身后燕无归靠近了些，片刻，一件带着热度的黑色外袍稳稳披在了顾南身上。顾南偏头，一双手从他耳边掠过落在窗沿，白皙修长。 燕无归关上窗，手在收回去时从顾南脸颊滑过，微凉。 二人视线相接，半晌，燕无归眼睛微微弯起，道：「天凉了，进里面吧。」 顾南嗯了一声，走到燕无归身边，后者微笑着牵起他的手，神情愉悦。 晚饭是燕无归做的，顾南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洗手作羹汤，心情意外的平和。 许是不经常做这种事情，燕无归做菜的动作十分生涩，一顿饭做下来，手指上尽是一些细小的伤口。他自己对这些并不在意，拿着碗为顾南盛汤，碗底较薄，热汤的温度透过碗覆在他的手上的伤口上，看上去一片红肿。 「多吃些。」燕无归将碗放在他眼前，开口：「里面加了些药材，你体寒，多喝些有好处。」 第91页 顾南不回答他，端起碗喝了一口。 见顾南没拒绝，燕无归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很好看。 饭吃到一半，外面门被敲响，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庄主，三清谷递帖子求见。」 「先让他候着，我随后就去。」 外面的人答应一声，脚步声逐渐变远。待动静完全消失，燕无归放下筷子：「我去去就来。」 顾南嗯了一声。 燕无归眼眸闪了闪，转身朝门口走去。 ?顾南看着他的背影，在他走到门口时唤了一声：「燕无归。」 「怎么了？」 「你……」顾南犹豫一下，道：「你手上的伤口，最好还是上些药。」 ?燕无归的眼眸在顾南话音落下的一剎那明亮起来，他望着顾南很久，嘴唇挑起：「好。」 燕无归是在半夜回来的，顾南迷迷煳煳睡着，突然感到一阵凉意，睁开眼睛就看到燕无归站在床边望着他，神情专注而热烈。 「……」顾南坐起来往后靠了靠。 「吵醒你了？」燕无归垂眸，睫毛微动：「你继续睡吧。」 顾南摇头：「不困。」 燕无归微微一笑，转身走到桌边点燃了油灯，嘴角尽是愉悦的弧度：「我也睡不着，咱们说说话吧。」 「……我困了。」 闻言，燕无归的笑容愈加灿烂：「那我们就一起睡吧。」 顾南最终选择了聊天。 燕无归走上前在床边坐下，伸手拿了披风给顾南披上，动作间，一个红色的东西从他怀中掉落在被子上，顾南低头看了看，是喜帖。 「三清谷谷主下月初一成亲。」燕无归伸手拿起喜帖，随手放在一边。 顾南点头。 燕无归笑起来，伸手将顾南散落的头髮拂到耳后:「明日便走，阿南，你可愿同我一起去？」 说话间，他手指漫不经心缠绕住顾南耳边的髮丝，眸子发暗，比外面的夜色还要深沉几分。 顾南别开头，轻声嗯了一声。 燕无归的手顿了顿，片刻，顾南感觉头顶一暗，整个人便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很轻很淡。 顾南对这样很温情的拥抱根本没辙，他僵直坐在床上，紧张到手都不知道放哪里。 过了很久，燕无归动了动，将头轻轻挨在了顾南肩膀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南总觉得自己脖颈处有些湿润。 外面风骤然大了起来，从窗缝吹入，桌上的灯火摇晃几下后熄灭，屋子瞬间暗了下去。 这个温暖的拥抱在光线变暗的同时结束，燕无归坐回去，顾南下意识去看他的眼睛，后者微笑着回望，没了灯火，顾南看不出他的眼睛是否红了，只能看到燕无归的眼睛里的亮光，在一片漆黑中分外耀眼。 「睡吧。」燕无归开口：「明日一早就要走，你身子本就弱，要好好休息。」 顾南确实也觉得疲惫，嗯了一声，躺了下去。 室内一片静谧，不久，顾南感觉身后被温暖包围。 他没想太多，闭上眼睛睡去了。 - 三清谷世代学医，泽被天下，三百年前为鬼医林如玉所创，如今传承七代，善名远播。 路途遥远，顾南和燕无归到达三清谷外时是恰好是初一上午，二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抬头看去，四周山花翠树，清新馥郁。 着实好风光。 燕无归明显不是第一次来，对三清谷进谷路线很是熟悉。顾南只管跟着他向前走，大约走了半个小时，燕无归停下了脚步。 顾南从他背后看过去，青山碧水，其下楼阁。 燕无归走过去，站在外面的一个药王谷弟子收了喜帖，带着二人走了进去。不同于外面的素净，里面到处红色，看着便让人欢喜。 方才的弟子找了房间安排燕无归和顾南住下，便匆匆离开了。 待弟子走后，顾南关门打量了一下房间，也许是为了应景，客房里也一律是红烛红被红绸。对这样的装饰很满意，燕无归从顾南身后环上他的腰，轻声微笑：「像不像是我们要成亲了？」 顾南面无表情将他的手掰开。 燕无归重新环上去。 如此几次之后顾南也没了伸手的心力，索性由他去。燕无归抱着他满足的嘆了口气，半晌，轻轻开口：「你可能不知道我曾经多少次想过这样的场景。」 「我和你成亲，坐在这样雕着花纹的红烛下喝交杯酒，然后你对我笑。」 顾南愣了愣。 「你会笑得很好看，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爱上我吧，顾南。」燕无归低声说，略带沙哑的声音从顾南耳边缓缓略过，像粗糙的砂砾，在他心上一点一点划过，微微的疼。 顾南没说话。 燕无归之后也没再吭声，似乎那一句充满恳求意味的话，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正午时分，外面逐渐热闹起来，燕无归和顾南出去的时候正巧赶上新郎新娘拜天地，一双璧人携手而立，回眸一望都是满满的情谊。 顾南很喜欢这样温馨欢喜的场景，嘴角噙着微笑驻足观看，而燕无归站在他的旁边，看看喜堂中相拥着的新人再看看顾南，艷羡隐藏在乌黑眼眸深处，逐渐变成隐晦的渴望。 下午是最热闹的时候，顾南不喜喧嚣，先回了房间。 第92页 藏剑山庄与三清谷渊源颇深走不开，只能派遣身边的暗卫送顾南回去。 顺便监视。 回到房间关上门，顾南躺在床上茫然看上方的雕花床柱，只觉得自己距离任务目标越来越远了。 哈士奇抓紧时间刷屏：「宿主能有这样的觉悟自然是极好的，若是能付诸于行动，岂不妙哉。」 「……说人话。」 「宿主你必须开始逃跑了一个主线任务被你拖了这么长时间太可怕了嘤嘤嘤嘤。」哈士奇不带标点快速说完，顿了顿，继续开口：「和病娇一起围观别人结婚都不带人家小黄鸡还不理我汪生无望岂可修。」 顾南开始找系统屏蔽按钮。 哈士奇语气愉悦：「别找了宿主，没有那种东西。」 顾南沉默。 「总之如今不在藏剑山庄，逃跑的机率很大，宿主你要把握机会。」哈士奇突然变得正经：「我现在正飞奔在拯救你的路上，预计今晚能到，希望你顺利逃脱，加油。」 说完，哈士奇那边彻底没了声音。 顾南心情沉重想了想逃跑计划，最终没忍住睡着了。 夜里下了雨，顾南被雨声惊醒，坐起来后第一件事是把被风吹开的窗户关上。 关窗前顾南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外面人已经散尽了，一些红纸红绸被散落在地上被雨水浸泡，不復白日里的喜庆，却有种落魄的美感。 顾南关窗，被冷风一吹也没了睡意，坐到桌边看着摇曳的烛火发呆。 外面的雨声逐渐大了起来，砸在屋檐，发出破碎的声音。 顾南觉得冷，吹灭蜡烛打算上床继续睡，刚站起来，门口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他吓了一跳，抬头去看，原先紧闭着的门已经被推开，方才的响声就是门磕在墙上引起的。 而在门前，燕无归站在那里，浑身被雨水打湿，有些狼狈。 顾南皱眉看他。 燕无归反手关上门，一步步朝着顾南走了过去，在地上留下一条水痕。他最终在顾南眼前站定，伸手抚上顾南的眉心，眼眸低垂：「别皱眉。」 顾南这才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酒气。 于是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样的动作明显激怒了燕无归，他伸手紧紧握住顾南的胳膊，眸色晦暗不明：「为什么总是皱眉呢……我究竟哪里做得不好，你明明知道我最害怕你皱眉，我希望你笑……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试着爱我呢？」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那么一瞬间，顾南看着低着头的燕无归，觉得他在哭。 顾南轻轻嘆了口气。 燕无归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突然倾身上前，吻住了顾南。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啃咬，充满了发泄的意味，顾南嘴里很快尝到了血腥味儿。被血腥味刺激，燕无归的动作更加剧烈，不久顾南就觉得自己的唇已经麻木了。 这样的吻却突然停了下来。 燕无归伸手轻轻抹去顾南唇角的血液，乌黑的眼眸直直看着他的脸，里面有某种东西从乌黑深处缓缓浮上来，瞬间放大。 无所遁形。 片刻，燕无归重新垂眸，上前轻轻吻了吻顾南唇上被他咬破的地方，顾南愣了很长时间，才想起来保卫菊花。 伸出去的手被裹入炙热潮湿的掌心，燕无归靠近顾南的耳边，声音低沉：「阿南，对我笑笑吧……」 「……」 「我们回藏剑山庄，一起养小黄鸡一起做菜，好不好？」 「……」 「阿南，和我在一起吧。」 燕无归低声说着，他说了很多很多，到最后，燕无归只是紧紧抱住顾南，不断在他耳边低声重复—— 和我在一起吧。 顾南因为这六个字心脏酸涩的疼。 燕无归依旧在不断重复那句话，顾南只感觉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声音，从他脖颈处慢慢滑下去，微微冰凉。 雨声更大了一些。 良久，燕无归抬起头来，直直对上顾南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和我在一起吧。」 最后顾南也不知道他自己究竟点没点头，只知道等他恢復意识的时候，四肢一阵酸疼，而燕无归躺在他旁边沉沉睡去，唇角有着柔和的弧度。 顾南与燕无归相处这么些日子，曾无数次看到过他的睡颜，每次都是眉头紧蹙。 这样愉悦的睡颜，是第一次。 顾南起身下床到桌边喝了口水，暂时缓释了下嗓子的干涩，刚放下茶杯，门口响起了一声很熟悉的呲啦声。 爪子挠门的声音。 顾南过去打开门，哈士奇维持着前爪抬起的姿势表情很蠢的抬头看他，半晌，挥了挥那只被抬起的爪子：「宿主你好呀。」 「……」 见顾南不搭理自己，哈士奇皱皱鼻子，伸头鬼鬼祟祟看了看里面，而后缩回头，意味深长看了顾南一眼。 顾南抬脚，看准哈士奇不断摇晃的尾巴，落地。 害怕吵醒燕无归，哟哈死死把哀嚎憋了回去，抱住尾巴眼睛水润润。 顾南难得起了一点愧疚之心，蹲下身安抚的摸了摸哈士奇的耳朵。 哟哈耳朵抖了抖，开口：「好机会啊宿主，趁他还没醒咱们赶快跑，刚好我已经准备掌握了三清谷的地形。」 闻言顾南愣了一下，燕无归纯粹的睡颜瞬间出现在他的脑海。 第93页 「怎么了，捨不得？」 顾南犹豫片刻，最终闭了闭眼睛：「走吧。」 【叮，主线任务[逃离燕无归的掌控]完成，奖励积分5000，宿主加油。】 哈士奇欢脱答应一声，让顾南趴到他身上后开始快速飞奔。 身后的楼台越来越远，顾南回头看去，只看到一盏红色的灯笼在夜风中微微摇晃。 冰冷的孤独。 一路出了三清谷，哟哈又跑了好久，确定燕无归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追上来后才将顾南放了下来。 顾南活动一下手脚，和哈士奇一起沿着山路走了下去。 哈士奇一边走一边感嘆：「宿主啊，没想到你即使完成了任务，菊花还是没能成功保卫。」 「……」 「果然是总受的命，啧啧。」 顾南眯着眼睛看哟哈，片刻后开口：「你的小黄鸡呢？」 一句话足以让哟哈的心千疮百孔，方才神采飞扬的哈士奇瞬间颓靡：「我媳妇儿不要我，和隔壁小黄鸡老王好上了，伤心。」 顾南沉默一会儿，还是没忍住笑了。 山下是片竹林，因为夜里下过雨，很是泥泞。 顾南和哈士奇一步步走过去，留下一串脚印和梅花印。 对此哟哈无比骄傲：「宿主你看，我的脚印比你的好看。」 ?顾南对这种攀比不予理会，继续向前走，走了不远，哟哈突然停下了。 「怎么了？」 哈士奇却不说话，带着顾南开始奔跑，顾南抱着他的脖子，只能听到耳边唿唿作响的风声。 五分钟后，哟哈的速度慢了下来，在他停下后，顾南站起来，刚刚抬头，便愣住了。 前方一块空地中，有一青衣人执剑而立，五具身体躺在他的脚边，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他看着青衣人的时候，青衣人也回头正好看向他，淡漠的眼睛而后提起长剑缓步走过来。 混着鲜血的泥土沾染在他的衣袍下摆，骯脏的颜色。 顾南怔住，身体却不受控制向前走去。 然后便是系统的机械提示音。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信息，姓名：林晟，年龄：21，种族：人族，身份：？】 【叮，检测到剧情发展，主线任务[如意郎君的第二选择]开启，任务要求：搭上他，完成奖励积分6666，失败惩罚：恭喜你就只有燕无归一个选择了。】 这任务要求还真是简单粗暴，顾南嘴角僵硬扯了扯。 青色的身影距离他越来越近，眼看着自己的生命受到极大的威胁，顾南想了想，最终在那道青色身影距自己不足一米时用一种试探的语气开了口：「壮士，如果我说我只是路过，你信吗？」 回答他的，是一柄横在颈边的长剑。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林晟好感度更新，当前好感度为10（感觉很特殊的路人）。】 【支线任务[将林晟的好感度刷到100]，任务完成奖励积分3000。】 就这样，顾南开始了一段新的攻（tao）略（wang）征程。 这一点顾南和林晟意外相配。顾南要避开燕无归的追踪，而林晟…… 林晟正在被人追杀，方才躺在地上的尸体，就是前来杀他的杀手。 跟着林晟走了三天，顾南都已经体验了不下十次的刺杀，闲下来的时候顾南掐住哈士奇脖子不停摇晃：「下次给我个比较不危险的攻略对象好吗？」 哟哈被摇的晕乎乎，也没忘记对顾南露出魔性的笑容。 顾南最终放弃，坐在一边良久，才想起来问一个困扰了他三天的问题：「林晟身份为什么是问号？」 哈士奇摇尾巴，挺胸咧牙笑，语气沉重：「秘密。」 【叮，支线任务[揭开燕无归身份之谜]开启，任务完成奖励积分5000，宿主加油。】 「……」 晚上照例经歷了刺杀日常，林晟解决掉刺客，拿出布将长剑擦得干干净净。 他性情淡漠，身上唯一的陪伴之物就是一把冰冷的长剑。 第二个君越泽。 顾南偷偷看他。察觉到顾南的视线，林晟淡淡瞥他一眼，收剑站了起来：「走吧。」 顾南嘆气，将包袱系在哈士奇身上，跟了上去。 哟哈表示，背人背物专业户，你要不要把我带回家？ 又走了半个月，顾南发现杀手出现的频率更大了些，综合实力也有所上升，实在好奇问了问林晟，后者低头擦拭剑身，语气清淡：「前面就是天龙山庄，再不快点，他们想要的东西就永远得不到了。」 天龙山庄？顾南眨眨眼睛。 林晟回头看看顾南的表情，片刻，开口说：「将这东西送到天龙山庄后这些人就不会跟着我了。」 说完，他别过头去：「你……不用害怕。」 顾南和哈士奇面面相觑。 「他是在安慰我吗？」 哈士奇严肃点头。 「好感度为10也能有这种效果吗？」 哈士奇严肃摇头：「宿主，不知道生死面前好感度涨的快吗？你们现在的好感度已经是40（莫名其妙想靠近的人）了，但是最近我在走高冷路线，所以没有告诉你。」 「……」 哈士奇严肃提醒：「还有最重要的，请宿主不要忘记你的技能。」 顾南败退。 刺杀日常依旧继续，又走了半个月，顾南和林晟终于进入了天龙山庄的范围。 第94页 此时顾南已经被无休止的刺杀刺激得身心俱疲，在最后三天，刺客们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即使顾南什么都不需要做在一边躲起来就好，也觉得累。 得知马上就能解脱，顾南自然乐意。 二人一起去了天龙山庄。 作为远近闻名的大帮派，天龙山庄的财力自然不差，顾南走进山庄便能感觉到其深厚的底蕴。 假山绿湖，池草碧树，石桥从湖上横跨而过，风景秀美。 地方是不差，可顾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桥对面为什么是凉亭？那里如果是湖心岛会更好。 后面为什么养了狐狸？狐狸哪里有小黄鸡萌。 看了几处，顾南突然意识到什么，收回视线，在心里默默嘆了一口气。 和林晟走了一段路，收到消息的天龙山庄便派了人前来，跟着管家走了许久，三人最终在一扇朱红木门前停了下来。 林晟和顾南推门进去。 里面有一人站在床边负手而立，见二人进来，他转过身，相貌虽不突出，可身上的气势不可小觑。 天龙山庄庄主，娄一忱。 林晟走上前，将一个白玉盒子递了过去，娄一忱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笑了笑：「辛苦你了……答应你的事情天龙自定做到。」 淡淡嗯了一声，林晟转身朝顾南走去。 「怎么还是这般脾气。」对他这样的态度早已经习以为常，娄一忱笑了笑，跟了林晟走了过去。 似乎是对林晟带来的人很好奇，娄一忱刚想打招唿，瞳孔却在看到顾南五官的时候剧烈收缩一下。 他的眼神让顾南很不舒服，顾南忍不住后退一步。 林晟皱眉，不动声色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娄一忱的目光，淡淡看了他一眼。 娄一忱身子一僵，投放在顾南身上的目光却还是收了回去。 「娄一忱。」林晟声音低沉。 察觉到他语气中的警告之意，娄一忱耸肩：「何必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你身后的人一个问题而已。」 说着，娄一忱上前一步，在林晟的手已经放在剑柄上之前开了口：「你可认识燕无归？」 ☆、第5章 .4 气氛一时凝滞。 顾南睁大眼睛看着娄一忱，后者正半眯着眼睛看他，神情高深叵测。 表情茫然在原地待了几秒，顾南上前一步，张了张口「哇」的一声，前襟瞬间被鲜血染红。 顾南：「……」 娄一忱：「……」 顾南暗搓搓在心里为自己的吐血设定点了个贊。而后看着娄一忱再次张口，后者急忙摆摆手：「你先别说话，我去找大夫。」 说着，抬脚急匆匆走了出去。 室内只剩下顾南和林晟。 看着娄一忱背影消失在门边，顾南擦去嘴角的血液，对林晟笑了笑：「别担心，没事，趁他还没回来我们先走吧。」 林晟没说话，一双漆黑的眸子轻轻看着顾南，波澜不惊。 顾南没由来的有些心虚，想了想，眉眼微垂：「刚才他说到燕无归，看你的反应恐怕早就知道我是谁，无双谷后人天生体弱，活不过三十……你知道的。」 林晟瞳孔剧烈收缩一下，半晌，沉默着握住了顾南的手。 哈士奇蹲在后面表情很鄙视：「宿主，我今天才知道你居然是个演技派。」 「……」 「太渣了啊你，明明知道人家在乎你，还说这种戳人心窝子的话。」 「……」 顾南悄无声息后退一步，看准哈士奇的尾巴尖，微笑。 带着泪眼汪汪的哈士奇出了天龙山庄，顾南跟着林晟，去了城郊的一所别院。 这栋院子明显很久没人来过，里面遍是衰草枯枝，林晟进去后面无表情开始收拾，动作十分熟练。 顾南和哟哈沉默着看他一会儿，一起上前帮忙。 一炷香后，碍手碍脚只会卖蠢的哈士奇被顾南握着前肢丢了出去。没了哈士奇在一旁捣乱，二人终于在黄昏之前收拾好了屋子。 顾南松口气，抬头看林晟，后者恰好也在看他，彼此都从对方眸中看到了自己灰突突的模样。 眼睛闪过一丝柔和，林晟放下手中的抹布，道：「我去烧水。」 顾南嗯了一声，笑了笑。 沐浴过后，顾南没力气吃饭，早早躺下了。 哈士奇毛还没干，被顾南拒绝上床，只能站在床边嘤嘤嘤绕圈圈。 顾南没理他，抬头看着上方的床帐，他觉得很疲惫，但就是睡不着。 娄一忱问他的那句话一直在脑海旋转，然后慢慢的，转换成黑衣青年眉眼清润的模样。 心塞。 顾南翻个身，顺手戳开任务面板，直接拉到下面看角色扮演世界路线须知，敏锐发现每条须知后面都增加了完成状态。 【角色扮演世界路线须知】 1.宿主请保持自己的高冷设定。（进行中） 2.宿主请努力使渣攻对自己看得见吃不着念念不忘。（已失败） 3.宿主请让自己偏离原主的悲催轨迹，一路哈皮。（进行中） 4.宿主请在完成剧情的同时找到一个如意郎君（重要）。（进行中） 「……」顾南指指须知第二条后面的已失败：「这是什么鬼？」 哈士奇趴在床沿看了一眼，漫不经心耸肩：「看见吃不着三个字了吗？宿主你懂得。」 第95页 「……就这么失败了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顾南很担心系统破廉耻的惩罚。 「不用担心。」哈士奇潇洒挥爪：「不花积分的提示你还指望它靠谱？」 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顾南嘆口气，伸手摸了摸哈士奇，确定哟哈身上的毛已经全部干掉之后，说：「上来吧。」 哈士奇欢唿一声扑上去，圆滚滚身子落在床上的一剎那，顾南听到了床板吱呀的声音。 「……」哟哈保持着落下的姿势一动不敢动，姿势十分魔性。 顾南嗤笑一声。 哈士奇默默朝他翻白眼。 一人一汪躺在床上许久也没能睡着。 哈士奇是因为和自己体重较劲一动不敢动。 顾南是因为闭上眼就能看到燕无归微笑的模样。 一人一汪同时嘆气，然后面面相觑。 四周顿时安静下去，这样的安静持续了很久，最后被一声吱呀声打破了。 顾南转头看哈士奇。 哟哈表情很惊恐：「不是我。」 室内慢慢被光亮充斥，顾南回头，看到林晟提着油灯站在门口。 他走过来，将油灯放在桌上，转头看着顾南：「睡不着么？」 顾南嗯了一声。 林晟垂下眸子：「你不用担心，燕无归找不到这里的。」 「我没担心。」顾南扯扯嘴角：「只是习惯了一路跋涉，如今一下子清闲起来，有点不适应。」 林晟没接话，抬眸看顾南，乌黑的眸子倒映灯火，璀璨美丽。 看了良久，他再次垂眸，重新提起桌上的油灯，轻声道：「睡吧。」 顾南笑了笑，眉眼弯弯嗯了一声。 【叮，攻略对象林晟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为45（在乎）。】 木门缓缓被合上，室内重新暗了下去。 哈士奇看看门口，再看看顾南，表情愉悦啧啧两声。 顾南伸手把枕头煳在他的脸上：「睡觉。」 哟哈哼唧两声，最终什么也没说。 旦日清晨，林晟早早起来出去买衣服和食材，顾南闲着没事，干脆到院子里熘哟哈，哈士奇对此意外的配合，蹦蹦跳跳蠢到没朋友。 林晟是正午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顾南和哈士奇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听到脚步声一致抬头看他，表情十分相像。 顾南走到他身边提起装着食材的袋子就要往厨房走。 林晟拉住他：「我来吧。」 顾南挑眉：「你会吗？」 闻言，林晟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居然划过一丝不好意思，他拿过袋子：「我想试试。」 顾南松开手，看着林晟的身影隐进厨房后，继续晒太阳。 半个时辰，饭依旧没好。 哈士奇有气无力趴在旁边：「宿主，我觉得我要饿死了。」 顾南瞥一眼哈士奇圆滚滚的身子，十分无情：「放心，你的脂肪足够承受你至少一周的消耗。」 「……qaq。」 话是这么说，顾南还是站起来去了厨房。 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焦味，紧接着烟雾夺门而出，顾南闪身避开，哈士奇一时不察被烟雾包围，片刻后被熏得眼泪汪汪。 里面的烟雾很久才完全散去，顾南绕开哈士奇走进去，看到林晟拿着一个锅盖站在前面，衣袍下摆沾满了黑灰。 「林晟？」顾南上前。 听到顾南的声音，林晟回头，被汗水浸染的黑灰粘在他的脸上，有些滑稽。 注意到顾南的眼神，林晟垂眸：「我没做好。」 顾南眼睛弯了弯，伸手把他手中的锅盖放在一边：「没事，收拾一下，我教你。」 林晟学得很认真，表情从头到尾都十分严肃。 做了几个简单的菜，顾南让林晟帮忙端出去，知道终于能吃饭了，哈士奇简直感动得想哭。 顾南把碗筷摆好，伸手把哈士奇的爪子敲了下去：「洗干净你爪子上的泥。」 哈士奇嘤嘤嘤跑了出去。 顾南盛了饭递给林晟：「吃吧。」 十分偏心。 林晟接过碗，吃得很认真，良久，突然轻声开口：「我会学会的。」 顾南愣了愣，而后笑了笑：「好。」 等到林晟成功让顾南从此远离厨房的时候，院子里的新绿已经化成落叶，零落成泥。 秋天到了。 天气渐寒，顾南的咳血症日益严重，每日睡前都要喝一碗很苦的药。 林晟在旁边沉默的看他喝完药后痛苦的表情，旦日在厨房闷了一天，成功做出了蜜饯。 这天林晟早早便出去置办棉被棉衣和炭炉，顾南缩在床上盖了三层被子，依旧觉得冷。 「我这到了冬天要怎么过。」顾南欲哭无泪：「下次别给我这种病弱设定行吗？」 哈士奇趴在被子上为他取暖，闻言不屑哼了一声：「不要怪我，这个世界可是你自己选的。」 顾南顿时更想哭了。 因为此时还是初秋，城内并没有御寒物件出售，林晟只好出城去了北方。 晚上顾南裹着被子去熬药，翻了翻，发现剩下的药材只够今天一碗的了。 林晟最少要一周才能回来。 顾南苦着脸看哈士奇，哟哈摇尾巴：「药方在林晟房间的桌子上，明天咱们去抓药，我带上你，你带上钱。」 第96页 顾南皱鼻子点头。 这天晚上没有蜜饯，喝完药嘴里涩涩的苦。 旦日清晨，顾南冷得赖床，正午太阳高升，才被哈士奇拖了起来。 穿了两层衣服，顾南抱着哈士奇出了门。 按着药方上面的红印找到了药铺，顾南进去，站在柜檯后的掌柜立马走了过来：「客官，看病还是抓药？」 「抓药。」顾南把药方递过去。 掌柜接过药方看了看，说了声稍等，进了里屋。 一炷香后，掌柜走出来将药方还给顾南，拱手道：「客官，房子里有一味药卖完了，早上遣了人去采，大概下午才能回来，就先等等罢。」 顾南转头看哟哈。 哈士奇摇尾巴，语气很严肃：「问问他管饭吗？」 「……」怎么会有这么丢人的系统。 一人一汪最终决定在药铺等，掌柜添了茶送过来，顾南握着茶杯，觉得终于好受了点。 掌柜在旁边坐下和顾南聊天，年轻时走过大江南北，掌柜阅歷颇深，顾南听他说一些趣事，也没觉得时间难熬。 外面逐渐暗了下来，后面帘子被掀开，有一伙计打扮的人走到掌柜旁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掌柜点头，对顾南笑笑：「药已经到了，客官随我来吧。」 顾南抱起哈士奇：「好。」 跟着掌柜去了后院，掌柜在一个看起来像是仓库的地方停下，笑眯眯看着顾南：「我得看着点前面，客官你进去把房子给里面管事的人，他会给你备齐的。」 顾南心里觉得奇怪，也没多想，点了点头。 掌柜转身离去。 顾南放下哈士奇，上前推开了门。 没有药材。 在看到面前空荡一片的时候顾南就知道不好，急忙转身，门却在他转身的一瞬间被关上了。 四周陡然暗了下去。 而方才关上门的男人微笑着转过身，淡淡开了口。 「阿南，该回家了。」 ☆、第5章 .5 顾南怔怔看着站在门口的燕无归，后者笑容不变，抬脚朝着他缓缓走了过去。 他的身子很稳，行走间眸子始终注视着顾南，漆黑如墨，深沉如渊。 被这样的眼眸所惑，顾南忘了躲，等到回神的时候上方已经被阴影覆上，他微微垂眸，看到对方宽大衣袍下紧握着的手，苍白枯瘦。 良久，那双手缓缓抬起，在他脸颊轻轻抚过，最后落在了后颈。 「阿南，我来接你了。」 清淡话语过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红烛点点，薰香裊裊。 顾南睁开眼睛，首先入眼的便是床柱上繫着的大红丝绸。 手腕脚踝一片冰冷，顾南用余光一瞥，便看到了自己手腕处玄色的铁环。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顾南艰难抬头看去，燕无归穿着一袭大红喜服朝他缓步而来，笑容清润。 他走到床边，垂眸看了顾南很久，唇角勾起：「你这样果然很好看。」 顾南这才发现自己也是一身大红衣服。 「你先放开。」顾南看看燕无归：「咱们好好谈谈。」 闻言，燕无归眼眸更加乌黑了一些，嘴角的笑容也逐渐淡了下去：「不用谈了，阿南。」 说完，他俯下身子轻轻在顾南眼眸处吻了吻，声音晦涩：「毕竟，上次在三清谷，你已经用行动告诉我你的选择了，对不对？」 「阿南，你心太狠了。」 一时间哑口无言。 燕无归稍稍起身，伸出手指细细描绘顾南的五官，动作细緻温柔。 「这样的画面，我已经想了很久了。」燕无归的手停在顾南的脸颊，微笑：「也是在这样的夜晚，你穿着大红喜服躺在这里，我坐在你旁边细细抚摸你的脸，你看着我笑，然后说愿意和我在一起。」 「阿南，你不知道，之前你不再对我横眉冷对，愿意吃下我做的饭菜，愿意和我共榻而眠的时候，我多么欢喜。」 「我甚至在想，如果你答应和我在一起了，我们要做些什么呢？」燕无归垂眸，眼眸深处逐渐有淡淡的光亮升起：「我就想，我们可以一起餵小黄鸡，一起看着你的那只狗和小黄鸡闹，我还会为你做菜，然后笨拙的割伤手，这时候你就会温柔的看着我，为我包扎伤口。」 「还有你喜欢游览四方，我可以和你一起走。春夏秋冬，我们可以去各个地方，你想看花，我陪你，你想看雪，我也陪你。」 「山庄里的小黄鸡会慢慢老去，你可能会伤心，这时候我愿意抱住你，然后给你勇气。」 燕无归的声音很轻很淡，顾南却能从他的字里行间听到蕴含其中的温柔意味。他说这些的时候唇角带着微笑，眼眸微微发亮，每个表情都很幸福。 可慢慢的，那些幸福的光点从燕无归眸中一点点变缓，逐渐湮灭在一片乌黑深沉之中。他缓缓站起来，轻轻朝顾南摇了摇头。 「阿南，梦醒了。」 一句话，五个字，字字艰涩。 顾南张了张口，唇却瞬间被一根冰凉的手指抵住。 「别再说些让我伤心的话了。」燕无归轻声说，说完，他低头沉默许久，再抬头时，眼眸如同被黑雾覆盖，不见一点光亮。 他垂眼，从身后慢慢拿出一把匕首，匕首的光反射到顾南脸上，有些刺眼。 第97页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如果你再逃跑一次，我会怎么惩罚你么？」燕无归握着匕首站起来俯身，红色的衣袍在顾南脸上轻轻抚过，微微冰凉。他微笑着伸手抚摸顾南的脸颊，说出来的话却无比阴寒：「那时候，我说，如果你再跑，我就把你的手筋和脚筋根根挑断，然后把你关起来，只能看到我。」 冰冷的匕首在大红喜服上划过，最终在顾南手腕停下。 顾南睁大了眼睛。 燕无归单手握着匕首，另一只手轻轻捂住顾南的眼睛：「别怕，我点了安神香，不会疼的。」 说完，那只握着匕首的手微动，刀尖刺入顾南皮肤，轻轻一划。 鲜血喷涌而出，只是一下，就让顾南疼得眼前发白。 下一秒，这样的疼痛再次出现，顾南死死咬着牙，嘴里很快尝到浓郁的血腥味。 顾南茫然的张着眼睛，眼前一片恍惚，什么都看不清楚，可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冰冷的刀尖在慢慢下移。 而后便是更加剧烈的痛感。 手腕，脚踝。 空气中的血腥味很浓。 顾南全身已经被冷汗浸透，大脑一片空白。 身体上的痛感却渐渐消失，顾南不知道这是安神香起了作用，还是自己疼到麻木了。 他躺在床上，过了很久，眼前的画面才逐渐清晰起来。 依旧是大红的绸布，鲜艷到刺眼。 身上突然传来了布料摩挲的声音，顾南闭上眼睛没有动，而后感觉自己上方暗了下来。 知道燕无归此时就在自己上方看着自己，顾南依旧闭着眼睛。 片刻，突然有冰凉的水滴落在顾南脸上，一滴，两滴，三滴……直到顾南再也数不清楚。 顾南愣愣睁开眼睛，看到上方燕无归红着眼睛看自己，无数冰凉的水滴从眼眶溢出，沿着他的脸颊低落在顾南脸上，冰冷潮湿。 痛苦，悲伤，绝望……这样的情绪混合成一团融入那双美丽的眼眸中，隔了很远，顾南也能感受到其中的苦涩。 为什么要哭呢？顾南茫然的看着他，明明是你在做着残忍的事情，为什么要哭呢？ 越来越多的冰凉液体低落在顾南脸颊，偶尔有几滴落在唇边，涩涩的苦。 头越来越晕沉，上方燕无归的脸逐渐变淡，顾南重新闭上眼睛，脑海一片空白。 在意识的最后，顾南隐约感觉有个人缓缓俯下身抱住他，沾满冰凉液体的脸颊贴在他的额头，不断重复呢喃一句话。 「别再让我伤心了，阿南。」 - 【叮，检测到宿主身体受到重度创伤，自动修復模式开启，修復时间约为三个月，请宿主注意身体，切勿继续作死。】 被系统提示音惊醒，顾南迷迷煳煳睁开眼睛，再次看到上方的大红丝绸。 亮眼的红色让昨晚的记忆完全涌入顾南脑海，顾南惊骇去看自己的手脚，发现之前的铁环已经消失不见，手脚的伤口也被人仔细上药包扎了。 大概是安神香的效果还没过，顾南并没觉得疼。 顾南默默嘆口气，想起昨晚燕无归沾满泪水的脸和那双绝望的眸子，心里就怎么也怪不起来，还有点心疼。 手脚顾南并不担心，反正三个月后自动修復，他现在最头痛的就是接下来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燕无归。 思绪间，木门被缓缓推开，燕无归沉默着走到床边动作轻柔为顾南换了药，便坐在一边无声看着顾南。 气氛有些尴尬。 半晌，顾南轻声开口：「燕无归。」 一声清脆的瓷器破碎声音。 燕无归垂着手，表情无措看着顾南，眼眸中的恳求越来越浓郁，逐渐变成轻微的红色，占据了他整个眼眶。 「……」为什么看起来像是我欺负了他。 顾南酝酿了一下语言，燕无归却在他之前开了口：「你……恨我吗？」 「……」 顾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回答恨，大概之后又是病娇黑化剧情。 回答不恨，大概对方会以为自己是在骗他，然后就又是病娇黑化剧情。 他的沉默在燕无归眼中和默认无异，燕无归垂下眸子，苦涩一笑：「即使这样，我也没办法了，」 顾南抬眼看他。 「别这样看着我。」燕无归伸手遮住顾南的眼睛，无声许久，轻声道：「你先好好休息，我……我晚上再来看你。」 顾南：「……」 就这样，一直到燕无归出去，顾南也没能说出不恨两个字。 虽然被挑断了手脚筋，但燕无归到底没像他之前所说的一样把顾南关起来。 每日燕无归会抱着顾南在山庄内行走，看看花草看看水，一起餵小黄鸡，为顾南沐浴换药，努力做好菜，一筷子一筷子餵给顾南。 顾南手脚处的伤疤逐渐癒合，过程很辛苦，每夜疼得睡不着。燕无归总会在旁边神情晦涩看着顾南，然后在顾南疼到咬着被角哭的时候，无声给他拥抱。 等到顾南伤口不再疼的时候，深秋已至，燕无归在他房间挖了地龙，费尽心思求了暖玉给顾南带上。 他们相处的并不差，可顾南依旧没有机会对燕无归说一声，我不怪你。 而燕无归，也越来越沉默了。 在这样的沉默中，秋季过去，进入初冬。 第98页 燕无归突然忙了起来，山庄内也开始不断出现一些顾南以前没有见过的人。 顾南算了算时间，明白了燕无归为什么忙了起来，但与此同时，整个人也都不好了。 燕无归之所以忙，是因为初冬第一场雪后，燕无归会去参加武林盟主的比试，最后还赢了。 而就在他夺得盟主之位的庆功宴上，那位在原本剧情中间接害死顾南的男宠。 ——出，现，了。 ☆、第5章 .6 顾南对此坐立不安，抓着哟哈的耳朵揉来揉去。 害怕对顾南好不容易才恢復三分之一的手造成伤害，哈士奇一动不敢动，僵着身体被晃的头晕，爪子死死抱着顾南的胳膊嘤嘤嘤。盯着哈士奇的表情无声笑了许久，顾南才良心发现松开了哈士奇的耳朵。 得到自由的哈士奇癫狂跑出去到小黄鸡那里嘤嘤嘤寻求安慰。 哈士奇跑出去没多久，燕无归便回来了。 他端着药碗走进来，把方才被哟哈撞开的门关上后走到床边轻声笑了笑：「今日觉着如何？」 顾南悄悄把方才还□□过哈士奇耳朵的手卸去力气，点了点头。 燕无归在床边坐下，伸手扯了被子为他盖上，而后沉默着看着顾南的手发呆。 顾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自己的手腕，白皙的皮肤上印着一道伤疤，不疼，却时刻提醒着燕无归他曾经做过的事情。 燕无归垂下眸子，伸手轻轻在那道浅色伤疤上抚过：「还疼么？」 顾南没回答。 四周顿时没了声音。 良久，燕无归伸手将顾南扶起，端起药碗：「喝药吧，我餵你。」 药依旧很苦，顾南皱着眉喝完，嘴里鼻腔里都是苦味儿。 燕无归收回药碗，转身离开，再回来手里便多了一个碟子。 他重新在床边坐下，伸手在碟子中捏了一个东西递到顾南嘴边，顾南垂眸一看，是蜜饯。 而燕无归端着碟子的手上，又出现了些细小的伤口。 吃完了蜜饯，燕无归扶着顾南躺下，掖好被子后把一个手炉塞到被子里，轻声道：「睡吧。」 顾南淡淡嗯了一声。 燕无归伸手一挥，烛火熄灭，屋子顿时暗了下去。 顾南睡不着，他能感觉到燕无归还坐在他旁边，眼眸落在他身上，情绪复杂。 夜越来越深了，顾南闭上眼睛，腰间的手炉很温暖，他丝毫不觉得冷。 这样过了很久，耳边传来些细微的声音，顾南没睁开眼睛，被子下的手轻轻握住，有些紧张。 半晌，燕无归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如同嘆息：「等开春后，我们去三清谷，你的手脚……还能好。」 话语的尽头，顾南感觉自己头顶被印上一个吻，很轻很软。 半个月过后，杭州初雪。 燕无归正抱着顾南坐在山庄里一起餵小黄鸡，十几只小黄鸡排成一排大摇大摆从他们脚边走过，走到第三圈的时候，雪花从天空轻轻飘下来，落在顾南的脸上，化成冰凉的水。 小黄鸡抖抖身上的雪花，抬眼看燕无归和顾南。 燕无归伸手抹去顾南脸上的水渍，唇角缓缓勾起：「下雪了。」 雪势在当天下午骤然变大，不出两个时辰，外面道路上便积了厚厚一层雪。 顾南的房间在地龙的基础上又添了四个炭炉。 燕无归重新忙了起来，顾南知道他在筹备武林盟主比试一事无暇做其他，在担忧自己前途的同时，开始偷偷在房间练习走路。 哟哈顶着小黄鸡推门进来看到顾南一言难尽的练习姿势，沉默几秒癫狂笑起来：「宿主你这姿势好*，比你当初第一次菊花变成向日葵的时候还*噗。」 顾南在床上坐下，对着哈士奇招手。 哟哈偷瞄顾南几眼，确定后者表情正常之后欢脱跑了过去。 顾南伸手托起他头顶的小黄鸡摸了摸，而后伸手摸摸哈士奇的耳朵，在他眯眼睛惬意笑的时候狠狠一掐。 一声哀嚎后，哈士奇转身朝门边跑，跑到一半又回来叼起小黄鸡，重新跑了出去。 这场雪连续下了很多天，雪停之后，燕无归收拾了东西前去武林大会。 原本他想着带顾南一起去，可看着顾南苍白的脸，最终还是放弃了。 日子变得很平静，顾南缩在房间逗哟哈，偶尔和哟哈带来的小黄鸡一起嘲笑哈士奇。 他的手脚得到了很好的修復，已经可以拿一些比较重的东西和短距离行走。 天气逐渐暖了起来，外面的积雪也化了。 这年回温很早，虽然还未开春，外面的树上也已经能够看到绿芽，哟哈顶着小黄鸡在外面玩，偶尔还能从角落给顾南带回一些形状好看的草。 日子清淡而温暖。 这天顾南依旧顶着小黄鸡在外面浪了一天，晚上挤开门趴在顾南床边，抬爪碰碰顾南的脖子。 脖颈处的凉意让顾南回头，看到哈士奇叼着一张信笺，耳朵不停抖动。 顾南坐起来接过信，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寄来的。 哟哈很亢奋：「是什么，情书吗？打开看看啊宿主。」 顾南白他一眼把信展开，上面只写了四个字，瘦削苍劲。 ——事毕，待归。 燕无归是在顾南收到信的第三天回来的。 第99页 当时顾南还在睡觉，迷迷煳煳便感觉有人轻轻保住了他，略凉。 他睁开眼睛，恰好对上燕无归的眸子，乌黑美丽。 大脑还不甚清醒的顾南眨眨眼，说：「你回来了，累么？」 一句话让燕无归的眼睛瞬间亮起，他笑了笑，亲昵的吻了吻顾南的额头：「我不累，你继续睡吧，没事。」 顾南嗯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 后来顾南想起这件事，只有两个想法。 一是还好自己手脚没动没有露馅。 二是眼眸发亮愉悦微笑的燕无归真的很好看。 燕无归，燕氏家族继承人，藏剑山庄庄主，新任武林盟主，丰神如玉，俊美优雅。 他的庆功宴，来的人自然不会少。 藏剑山庄的下人为宴会忙碌了许多天，燕无归却像没事儿人一样整日陪着顾南，片刻不离，似乎是想要把之前缺失的日子全部补回来一般。 他依旧喜欢亲自为顾南做菜，而后笑眯眯餵顾南吃下。 五天后，庆功宴。 顾南早早便被燕无归叫起来抱到了铜镜面前，顾南静静看着铜镜，燕无归在他身后为他穿好衣服，伸手细细为他绾髮，神情细緻温柔。 一切整理完毕，燕无归俯身抱起顾南，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眸，道：「走吧。」 顾南垂眸，脑海中遍是燕无归方才温柔浅笑的模样。 这样的人，怎么也不像是会因为一个男宠逼死爱人的人。 外面人声鼎沸，燕无归抱着顾南一步步走到大厅，在上方入座。 被这么多人看着，顾南有些不好意思，往燕无归怀里缩了缩，换来后者轻柔的笑。 下方的人看着他们，表情不一，藏剑山庄燕无归喜欢无双谷顾南的事情江湖皆知，之前他们只是听说燕无归对顾南执念颇深，如今一见，才明白燕无归的执念或许不是话语能够说明白的。 酒水备齐，歌乐升起，宴会正式开始。 这样的场面无非是说些官方话做些官方事，顾南对此毫无兴趣，吃了点东西后靠着燕无归昏昏欲睡。 注意到顾南昏沉的模样，燕无归微微一笑，伸手抚上顾南的眼睛为他遮去光亮，见他如此，四周的喧嚣声也自动低了一些。 顾南强打着精神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顾南醒过来，眨了眨眼睛，片刻，那双覆在自己眼睛上方的手缓缓移开，燕无归用手臂撑起他的后背：「醒了，饿了么？」 顾南摇了摇头。 燕无归没说话，转头对身边的侍从说了一句话，侍从点头离开，再回来手中多了一个手炉。 燕无归把手炉塞到顾南怀里，才转头继续看着下方。 顾南抬头顺着他的视线一起看，很快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天龙山庄庄主，娄一忱。 注意到顾南的视线，娄一忱笑了笑，遥遥对顾南举起了酒杯。 燕无归轻轻哼了一声。 顾南立即收回视线，再也不看任何人。 酒过三巡，座上的人神情都有些疲惫。 顾南百无聊赖看着他们，突然看到角落有一个人站了起来，此人一身华服，身材参考哟哈，笑容参考哟哈。 扫了一眼，顾南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果然，下一秒，那人便笑着开了口，话说的很官方，但字里行间都表露一个意思——我要给你送个男宠。 燕无归眉毛微挑，眼眸却深沉的可怕。 那人只看着燕无归的表情，以为他是磨人，便拍了拍手。 大厅的门被推开，半晌，一个白衣人走了进来，脚步沉稳。 顾南抬头看去，整个人便愣住了。 那人模样俊美，气质清冷，一步步走来，乌黑如墨的髮丝随着他的动作摆动，十分好看。 这样的人本就吸人眼球，尤其是在这样令人昏昏欲睡的地方，他站在那边，不经意的一瞥，便让人再也移不开视线。 但顾南却十分崩溃。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个传说中的男宠，长了一张和林晟一模一样的脸？！ ☆、第5章 .7 顾南傻傻看着林晟。 林晟缓步走上前朝顾南看过去。他的眼眸依旧清淡，像是云，又像是烟雾。 燕无归皱眉遮去顾南的视线，顾南抬头看燕无归，发现后者正看着林晟，眼眸深沉乌黑。 注意到顾南的视线，燕无归低头无声笑了笑，眼神意味深长。 「阿南，你希望我留下他么？」 顾南下意识摇头。 看到他的动作，燕无归眼眸微微弯起，俯身在顾南额头吻了一下。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燕无归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我为75（永生执着）。】 结果林晟还是留下了。 顾南躺在床上看床柱，内心无比绝望。 他已经无法想像这个世界究竟已经崩坏到什么程度了。 嘆口气，顾南戳开任务面板，直接拉到最下面。 【角色扮演世界路线须知】 1.宿主请保持自己的高冷设定。（进行中） 2.宿主请努力使渣攻对自己看得见吃不着念念不忘。（已失败） 3.宿主请让自己偏离原主的悲催轨迹，一路哈皮。（已完成） 第100页 4.宿主请在完成剧情的同时找到一个如意郎君（重要）。（进行中） 顾南盯着路线面板眨了眨眼睛，对于第三条后面的已完成状态十分震惊。 看了许久，他垂手戳了戳趴在下面哈士奇的头：「哟哈，这怎么回事儿？」 哈士奇对此十分惆怅：「宿主，你觉得林晟像原本剧情里的男宠吗？」 顾南想了想原本剧情男配心狠手辣刁钻刻薄的性格，摇头。 「那你觉得燕无归有可能喜欢上林晟吗？」 顾南惊悚摇头。 「所以就是这样。」哟哈嘆气总结：「原剧情中的男宠被林晟咔嚓了，燕无归想咔嚓掉林晟，原主的悲催轨迹在你这里早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 「……」 「宿主，你知道你接下来需要做什么吗？」 「……」 「你只需要做到一点。」哟哈语气十分严肃：「就是好好滋润你的菊花，我保证，之后你一定能圆满完成菊花变成向日葵的成就。」 「……」 顾南和哟哈的对话，第一次在顾南的全程沉默着结束。 污污的哈士奇在这种破廉耻的事情上预感总是惊人的准。 燕无归和林晟果然槓上了。 顾南和燕无归吃饭的时候，林晟会带着食盒出现，里面全都是顾南喜欢吃的菜色。 顾南和燕无归一起餵小黄鸡的时候，林晟会端着饲料罐子跟在他们身后，不言不语。 晚上喝药的时间，林晟会准时端着药碗来敲门，而后将装满蜜饯的罐子放在床头，眼神柔和的看顾南。 这样的日常持续了很久，燕无归的笑容越发诡异，看顾南的眼神，也愈发……一言难尽了。 这天喝过了药，顾南偷瞟几眼床头的蜜饯罐子，没敢开口。半晌，上方传来一声轻声嘆气，随即一片蜜饯被一双修长的手递到了嘴边。 顾南张口，一咬，有点硬，是燕无归的手指。 燕无归的眼眸瞬间深沉，手指在顾南的舌头轻轻滑过，而后在顾南炸毛之前抽了出来，笑得很温柔：「蜜饯甜吗？」 顾南想了想方才被自己不小心直接咽下去的蜜饯，艰涩点头。 然后便看到眼前的男人笑着抬起手，伸舌在手指上轻舔一下，眸光流转中尽是暧昧：「确实不错。」 顾南整个人都傻了。 燕无归微笑看他，眉眼弯弯，半晌，突然身子前倾，吻上了顾南的唇。 双唇相贴，有些凉，燕无归的动作很轻，唇轻轻在顾南的唇上触碰，极尽温情。 良久，燕无归抬起头来，声音低沉：「讨厌么？」 顾南无意识摇了摇头。 看到他的动作，燕无归的眼眸深处逐渐有亮光升起，一点一滴，逐渐蔓延了整片黑色。 他伸出手，手指在顾南脸颊轻轻划过，微笑：「阿南，张嘴。」 顾南茫然顺着他的话张嘴，唿吸瞬间被掠夺。燕无归的吻贴在他唇上，而后骤然加深，炙热潮湿。 顾南茫然回应着他，只觉得体温在上方男人的注视下迅速提升，这样过了很久，燕无归终于在顾南快要窒息之前抬头，望着他湿润发红的眼睛轻声笑。 笑声低沉磁性，无比吸引人。 「你真好看。」燕无归笑起来，随即再次低头。 吻一个又一个落在顾南的脸上，从额头到眼睛，再从眼睛到嘴唇。每亲吻一下，顾南都能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 「第一次看见你，你站在树下朝我笑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 「这样的场景我梦到过许多次。」 「现在也觉得像做梦一样。」 顾南呆呆抬头看他。 燕无归伸手将顾南额前被打湿的头髮拨开，再次吻下去。 「阿南，我真心心悦于你。」 顾南表情茫然嗯了一声，然后便感觉有冰凉的手掌贴上了自己的皮肤，逐渐上移。 冰凉逐渐被灼热取代。 而后那双手缓缓下移，在顾南手腕的伤疤处停下，不断摩挲。 燕无归摩挲着顾南的手腕，低头靠近他的耳边，轻轻一吻：「其实很想做些什么，可是现在我还捨不得，快开春了，开春我便带你三清谷，到时候……」 接下来的话尽数被湮灭在燕无归低沉的笑声中，意思不言而喻。 顾南看看他的表情，身体不由自主抖了几下。 燕无归笑着在他身边躺下，伸手覆上他的眼睛，语气轻柔：「睡吧。」 顾南闭上眼睛。 半个小时后，顾南没睡着。 一个小时后，顾南还是没睡着。 察觉到顾南的状态，燕无归侧身看他：「睡不着？」 顾南嗯了一声。 燕无归轻笑一声，重新躺会去，良久，顾南听到身边的男人开了口：「阿南，你做过什么后悔的事情么？」 后悔的事？顾南沉默，他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在过马路的时候看了一只哈士奇。 顾南摇头。 似乎是已经预料到了顾南的反应，燕无归笑了一声，抬头看着上方：「可是我有。」 顾南转头看他，只能看到一张隐在黑暗中的侧脸。 「……后悔什么？」 燕无归却没说话，沉默了许久，撑起身体低头看顾南，趁着月光，顾南看到他的眼睛，微微发暗。 第101页 「你怎么了？」 燕无归眉眼微垂，眸光晦暗不明，半晌，轻声笑了笑：「没事，睡吧，阿南。」 夜风柔和。 之后的日子并没发生什么变化，燕无归依旧整日守着顾南，林晟依旧每天跟着他们，顾南夹杂在他们两个人中间，只觉着自己尴尬症都要犯了。 并且他和燕无归的日常逐渐变得破廉耻，尤其在顾南和林晟接触之后，污得清新脱俗。 春天到了。 立春的那天，气温骤降，比之前腊月还要冷一些。 顾南没能捱住，风寒入骨，当晚便发了高烧。 燕无归重金在杭州城请来了名医，自己则日夜不眠守着顾南。顾南这场病来的汹涌，直接昏迷了七日，偶尔醒来也是无休止的吐血。 林晟没办法接近顾南，沉默着站在门口守了七天七夜。 七日后，顾南醒来，睁眼就看到燕无归趴在他的床边，眼睛下方一圈沉重的青黑色。 他动了动，只是一下，燕无归立即醒了过来，眼眸在看到顾南的时候微微亮起。他伸手握住顾南的手，嘴唇蠕动几下，突然上前俯身抱住顾南。 他的脸埋在顾南脖颈间，唿吸热气喷洒在顾南颈窝，有些潮湿有些痒。燕无归就这么沉默着报着顾南，半晌，声音沙哑说：「我真的害怕，你就这么睡下去了。」 【宿主，他守了你七天七夜，每次看你吐血，眼眶发红的模样我看了都心酸。】 顾南愣了愣，偏头去看燕无归的侧脸，良久，轻轻在他的脸上印下一个吻。 得到的是燕无归不可置信的表情和眼眸中满满的惊喜憧憬。 燕无归伸手覆上刚才被顾南亲吻的地方，有些无所适从。 顾南看着他的模样，在那么一瞬间，突然有些心疼。 又过了几日，天气回暖，顾南的身体状况也逐渐稳定了。 燕无归不再迟疑，带着顾南去了三清谷。 在那里，他们见了三清谷老谷主，林一清。 老谷主之前便从帖子里知道了顾南的情况，见他们到来便着手准备，顾南站在旁边听了一些，隐约听到药浴的字眼，顾南松口，听起来似乎不疼。 结果当晚的药浴让顾南疼得想哭。 那种深入每个毛孔的疼痛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燕无归就站在他旁边，看着顾南隐忍的表情，眼眸中满满的全是心疼。 时辰已到，燕无归伸手将顾南抱了起来，为他擦洗身体后抱他上床，自己则坐在床边细细帮顾南按摩手脚，神情细緻。 在药浴里消耗了许多精力，顾南很快睡着了。 看他睡着，燕无归伸手为他盖好被子，继续按摩了半个时辰后，挥手熄灯。 而后握着顾南的手，在床边坐了整整一夜。 ☆、第5章 .8 药浴持续了三个月，老谷主前来为顾南检查了一番，检查后眯起眼睛笑了笑：「原本想着至少要药浴半年才能好，没想到这么快。」 顾南微笑拱手：「多谢林老先生。」 林一清摇摇头，笑得意味深长。 送走林一清，顾南垂眸看自己的手腕。 其实他的手腕，早在两个月之前便修復好了，只是为了防止旁人生疑，从哟哈那里兑换了[假象]技能，撑到今天才被林一清检查出来。 纵然这样，也是快了些。 顾南嘆气，不过也好，以后也就不必装残疾人了。 燕无归在外面谢过林一清，进来时恰好看到顾南嘆气的模样，他上前在顾南床边坐下，笑了笑：「怎么了？」 顾南摇头，而后抬手在燕无归眼前晃了晃：「我的手脚已经好了，要回家么？」 回家二字让燕无归的表情变得柔和，他伸手拂去顾南额前的髮丝，道：「一个月后，我带你回家，阿南。」 顾南嗯了一声。 燕无归笑起来，半晌，压低声音开口说了一句话。 声音太清，顾南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再想问，后者却已经站了起来，出门熬药去了。 之后顾南很多天都没再见过燕无归。 他前去问了林一清燕无归在做什么，老谷主摸着鬍子微笑，什么也没说。 倒是第二天，哈士奇便被人从藏剑山庄送了过来，摇着尾巴伸爪对顾南打招唿。 顾南沉默几秒，很严肃的询问林一清，三清谷需要试药的动物么？ 林一清：「……」 哈士奇：「……qaq。」 一月之期过了三分之二，顾南才再次见到了燕无归。 那天跟着林一清学习基本医术到了晚上，顾南带着哈士奇回去，远远的便看到本应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亮着暖暖的光，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美好。 走近推开门，坐在桌旁的燕无归微笑着回头，脸颊在烛光照耀意外的柔和。 「回来了。」燕无归起身：「饿了么？」 顾南和哈士奇一同点头。hy 燕无归弯起眼睛，走近了房间里的小厨房。 半个时辰后，二人一汪围在桌边，饭菜很丰盛。 顾南饿狠了，也没客气埋头就开始吃，燕无归依旧如从前一般笑着看顾南，时不时伸筷子为他夹一些喜欢吃的东西。 顺便让顾南清楚的看到他手上细小的伤口。 即使已经努力克制，顾南最后还是吃撑了。 第102页 燕无归洗了碗筷，回来后看见顾南瘫在床上无力的样子笑了笑，坐在床边伸手帮他揉肚子。 顾南无意识低声哼哼，然后便听到了上方燕无归低低的笑声。 很性感。 顾南耳朵有些烫，干脆闭上眼睛，不久，额头突然传来湿润柔软的触感。 他睁开眼睛，看到燕无归垂眸看他，笑得很温柔。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顾南觉得没那么难受了，伸手覆上燕无归的手：「好了。」 燕无归没动，眉毛稍稍挑起：「不难受了么？」 「不难受了。」顾南缩回手，手却在抬起的一瞬间被燕无归反手握住了。 他抬头，恰好撞进燕无归的眼眸中，眸光若点星。 下一秒，那双美丽的眸子迅速贴近顾南，唇上剎那被温暖覆盖。 「我说过的，等你好了……」燕无归的手指贴在顾南锁骨，慢慢从他的衣带滑下。衣服被解开，突如其来的凉意让顾南没忍住发抖一下，燕无归将手放在他的腹部，以手掌相贴，轻声道：「我一定，让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贴在腹部的掌心潮湿灼热，却也比不过耳边的热气，顾南睫毛抖了抖，而后听到一声轻笑，唇便被柔软覆上，轻轻啃咬。 片刻，燕无归稍稍起身，唇沿着顾南的锁骨慢慢下移，停下。 胸前刺痛一下，很快变得濡湿。顾南茫然看下去，燕无归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眸光潋滟。 顾南移开视线。 燕无归在那点粉红上面亲吻一下，继续向下移，湿热的唇滑过小腹，埋头。 顾南深吸一口气，胳膊挡住眼睛，根本没有勇气去看下方的燕无归。 燕无归含煳不清笑了一声，舌头一转，顾南拳头瞬间紧握，伸手抱住燕无归的头。 很久，燕无归才抬起头来，顾南茫然移开胳膊，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双手突然握住了他的脚踝，撑开。 视线和灼热。 察觉到燕无归在做什么，顾南脸爆红，伸手便去推燕无归。 燕无归任凭顾南动作，低声笑了笑：「很好看。」 顾南捂住脸。 这实在是……太破廉耻了。 燕无归凑过去，低头。 顾南哼了一声，抓着燕无归头髮的手更紧了几分。 良久，燕无归抬起头，覆在顾南上方垂眸对上他的眼睛，声音很诱惑：「可以么？阿南。」 这个问题……也很破廉耻啊。 沉默半晌，顾南别过头，轻轻嗯了一声。 燕无归嘴角挑起愉悦的弧度，眼眸中的温暖与柔情满到快要溢出来，他俯下身亲了亲顾南耳朵，轻声道：「我喜欢你，爱你，心悦于你。」 「阿南，我只要你。」 顾南抬起头看看他脸上纯粹的愉悦笑容，犹豫一会儿，闭上眼睛伸手抱住了燕无归。 而后身体瞬间被灼热覆盖。 燕无归说话算数，顾南确实整整三天都没能下床。 一直到了第四日凌晨，燕无归才神情餍足抱着顾南去了浴池。 顾南迷迷煳煳任他动作，在最后一切声响小时候，转身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了中午，顾南睁开眼睛，便对上了一双美丽的黑色眼眸。 燕无归微笑着看他，嘴角的弧度十分温柔：「阿南。」 刚刚醒来，燕无归的声音有些沙哑，顾南听到这样的声音，昨晚的记忆便不可抑制充占了他的脑海。 顾南伸手捂眼睛。 燕无归笑着拉开他的手，在顾南视线看向他时突然伸手抱住他：「还好……这次你还在。」 顾南愣了愣，突然心有些酸，偏头看了看燕无归的脸，顾南深吸几口气，在对方的脸颊吻了一下。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燕无归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为80（一生相伴）。】 午饭燕无归做了粥，里面放了许多珍贵药材，味道很好。 一勺一勺餵饱顾南，燕无归俯身在顾南额头吻了吻：「还有十天，阿南。」 什么十天？顾南茫然几秒，才想起来之前的一月之期。 他笑了笑，道：「好。」 又待了一个时辰，燕无归等顾南睡下，才离开了三清谷。 听到关门的声音，顾南睁开眼睛坐起来，看着门口傻笑。 门突然被推开了，随即一个毛茸茸的头钻了出来。 哈士奇挤进来用后脚关上门，蹲在床边朝着顾南，咧嘴。 【叮，剧情隐藏任务[拥抱吧，病娇]完成，奖励积分6666。】 【叮，剧情隐藏任务[我与病娇的日常]完成，奖励积分6666，任务属性[体质]＋1。】 【叮，[一朵愈发坚丨挺的菊花]成就达成，宿主获得[燃烧吧，总受]称号，奖励总受必备玫瑰膏x3，总受必备高级*药水x1，请宿主再接再厉，让廉耻这种东西随风去！】 「……」顾南看哟哈：「你确定让我在病弱的设定下加体质是合理的么？」 「当然合理。」哟哈严肃挺胸：「身为总受，病弱不代表你体质差，耐【哔——】才是硬道理。」 一时间无语凝噎。 顾南沉默几秒，看着哈士奇不断抖动的耳朵开口：「你的小黄鸡呢？又和隔壁小黄鸡老王好上了是吗？」 哈士奇瞬间萎靡。 下午，顾南洗漱后去了林老谷主那里。 第103页 头髮鬍子一把白的老人家有一颗八卦的心，上下打量顾南一圈后眯眼笑：「燕庄主……这次待的时间不短。」 顾南干咳一声。 林一清摸着鬍子笑：「今日先放放药理，学学包扎伤口吧，毕竟燕庄主费得心思不少。」 闻言顾南勾唇笑了笑，自然是不少，手艺已经那么好还能「不小心」把手割破。 一个真心真意对你的傻子，顾南。 等到顾南已经熟练掌握包扎技能，日子又过去三天。 晚上收拾好药房，顾南回去，看到有一人正站在自己门前，一灯如豆。 这场景似曾相识。 顾南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眼前的人影逐渐清晰起来，看清楚那人的模样后，顾南有点小失望。 不是燕无归，是娄一忱。 他提着油灯站在顾南门前，轻声笑：「顾先生。」 从第一眼见到娄一忱，顾南就对这个人没什么好印象，挥挥手：「不敢当。」 「如何不敢。」娄一忱上前一步：「无双谷的后裔，每一位都当得起先生二字。」 顾南沉默后退。 娄一忱没再上前，只是用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的眼神看着顾南，半晌，低声开口：「顾先生，你就不想知道，燕庄主这些日子做什么去了么？」 ☆、第5章 .9 闻言，顾南抬头看他。 见他如此，娄一忱耸肩笑了笑，道：「到今日距无双谷覆灭恰好四年，藏剑山庄庄主燕无归为你寻找覆灭无双谷之人，如今已经江湖皆知。」 「……」 「藏剑庄主出手，自然没什么人能逃得过，如今那背后之人恐怕藏不了多久。」 说着，娄一忱将油灯过到自己左手，右手伸至顾南身前：「今日定会有些人来找你，受故人所託，顾先生，在燕无归解决所有之前，由我护着你。」 低头看看娄一忱的手，顾南皱眉。 娄一忱没有收回手，只是微笑着等，模样十分从容。 想了许久，顾南抬起头来，沉默着把手伸了过去。 手掌碰触的一剎那，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reads;木头，给我过来。 【叮，主线任务[揭开无双谷覆灭之谜]发布，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一万，宿主加油。】 听到系统提示音，顾南眼睛眯了眯。 娄一忱收回手，道：「顾先生，走吧。」 马车缓缓行驶，很快便出了三清谷的范围。 娄一忱并没带着顾南去天龙山庄，而是去了一处不知名的山上。 山上有所别庄，娄一忱把顾南安置好后便匆匆离去了。 顾南把东西放好，转头看看在旁边摇尾巴的哈士奇，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 这座山庄很冷清，除了一个哑仆，就只剩下顾南一个。 顾南每日闲着没事就在山庄走走，偶尔摆弄一下院子里的花草，过得也还算惬意。 燕无归那边一直没有消息，顾南对此也不着急。 来到山谷的第三天，山谷里多出了一个人，林晟。 顾南见到他的时候，他站在花园正面无表情与哑仆做手势，见顾南过来，林晟眼眸柔和几分，而后无视掉哑仆的比划，直接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牌递给哑仆。 哑仆接过木牌仔细看了看，随即将木牌还给林晟，转头对顾南点头后离开了。 园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顾南看看林晟面无表情的脸，笑了笑：「好久不见。」 林晟没有动，眼眸清清淡淡，深处尽是难以捉摸的缥缈。 四周一片沉寂，良久，顾南才看到眼前出现了一抹青色的衣角，他抬起头，林晟站在他身前，伸手将他头髮上的落叶拂下去，轻轻嗯了一声。 【叮，攻略对象林晟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为55（珍惜）。】 林晟的房间就在顾南隔壁。 晚上，顾南趴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暖玉挂坠发呆。 这是去年深秋，他被燕无归挑断手脚筋夜里疼得翻来翻去睡不着又多次吐血后，燕无归亲手给他带上的。 当时燕无归是怎么样的表情顾南已经不大记得清的，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双发红的眼眶。 因为那是顾南第一次，在面对燕无归的时候突然有了心疼的感觉。 发呆最终是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顾南坐起来重新把暖玉带了回去，下床开了门。 是林晟。 他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木盘，淡淡开了口：「该喝药了。」 顾南嗯了一声把他请了进来，关上门走到桌边坐下端起药碗一口喝下，味道很苦，顾南皱皱鼻子，还是没碰药碗旁边的蜜饯。 林晟眼神暗了暗，垂眸看着桌上摇晃不停的烛火，良久，轻声开口：「你要跟我回去么？」 顾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摇了摇头。 「那么……是因为燕无归？」 顾南想了想，最终还是微笑着嗯了一声reads;奔跑吧，小仓鼠[网配]。 林晟没再说话。 气氛一时凝滞。 桌上的蜡烛慢慢矮了下去，烛泪顺着蜡烛滴下去，在桌子上凝结成一团。 顾南拿了新的蜡烛续上，再抬眼，林晟已经站了起来，烛光照在他的脸上，摇曳不明。 「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顾南呆呆答应了一声。 第104页 林晟转身朝门口走去，走到门边时突然停了下来，视线在顾南脖颈处的吊坠上扫了一眼，轻声开口：「天佑玉，顾南，保重。」 随即转身消失在了门边。 木门缓缓被合上，顾南看看被合上的门，微笑着握住了暖玉。 之后日子照常过。 顾南每日在山庄里转悠，林晟跟在他身后什么也不说，只是偶尔看着顾南摆弄花草的背影，眼眸晦暗不明。 他性子本就沉默，顾南也没觉得他有什么异常，继续没心没肺的过活。 时间就又过去五天。 距离一月之期只剩下两天。 早上照例去给院子里的花草浇了水，中午照例晒太阳看书，下午照例熘达继续浇水，晚上顾南刚准备照例熬药，到了厨房却发现药草没了。 自从接受了吐血短命设定，顾南对自己的身体特别爱惜，当即出门去找哑仆要药草，结果找遍了整个山庄，顾南也没发现哑仆的身影。 然后顾南就发现，似乎从今天早上到现在，他也没见过林晟。 回房间的顾上顾南一直注意着哑仆和林晟的身影，结果一直到了回房躺下，也没能见到他们。 山庄很大，夜色很沉。 顾南抱着被子看外面，隐约能看到斑驳的树影和随风飘动的绸布。 有些恐怖。 一直熬到了半夜，顾南才勉强睡过去。他睡得并不安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突然醒来，而后继续睡去。 反覆几次后，顾南也没了睡觉的心思，干脆坐起来看着窗户发呆。 睡不好的结果，就是眼窝下两个明晃晃的黑眼圈。 看到外面亮了起来，顾南颓靡下床，打了冷水洗了脸，才觉得自己清醒了一些。 打理好自己后，顾南拿了水壶出去，刚开门，就看到林晟抱剑站在门前，眼眸深处尽是疲惫。 「……你在这里站了多久？」顾南看看他，觉得对方的精神状态比自己这个一夜没睡的人还差了很多。 林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顾南，他的眼眸依旧是往常那般清淡的模样，只是在清淡深处，许多隐晦的情绪那里翻腾旋转，逐渐变成晦暗的颜色。 「跟我走，顾南。」 跟我走，顾南。 这五个字顾南已经不知道听到过多少次reads;封阁女相。 在过去的世界中，很多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每个人在话语中透露出的情绪都不通，有愤怒，有悲切，有失望，有期盼……很多很多，可是从来没有哪一种像是林晟这样，很平淡，却能让人感受到深处的复杂。 顾南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像往常无数次一样，摇头。 林晟的眼眸彻底暗了下去，抓着剑鞘的手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在一瞬间爆发出浓郁的绝望。 下一秒，顾南胳膊被林晟紧紧握住，还没来得反应，眼前便黑了下去。 视线的最后，他看到林晟的眼眸，曾经的清淡早已经消失不见，深沉的黑色充斥其中，如云如雾，没有边际。 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林晟。 醒来后最先看到的却是娄一忱。 见顾南醒来，娄一忱放下手中的书，朝顾南笑了笑：「顾先生。」 顾南坐起来，环视一圈：「林晟呢？」 娄一忱看看顾南，眼眸中的笑意一览无余，半晌，他轻声开口，说出的话却避开了顾南的问题：「顾先生，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顾南沉默着看他。 后者笑得很从容，似乎已经笃定顾南一定会跟着他前去。 见他如此，顾南最终点了点头：「走吧。」 娄一忱带顾南去的地方，是后山的一处高崖。 此时正是夏季，四处山花，只有这处高崖上方，杂石乱草，一片荒凉。 顾南站了上去，娄一忱站在他旁边垂头看下方，笑了笑：「顾先生，我活了三十年，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个地方，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南没说话。 娄一忱并未在意他的沉默，伸手指了指下方：「因为四年前，我站在这里，看着一个传承几百年的地方在我的授意下化为灰烬，那天火很大，我站在这里，离了这么远也能听到下面的厮杀声和惨叫声。」 「这场火燃烧了整整一夜，火焰特别漂亮，你可能没见过那样的火，色彩鲜艷，热度灼人，特别惊艷。第二天，那个地方就消失了。」娄一忱微笑着转身，声音低沉带着笑意：「我见证了一个家族的陨落，顾先生。」 他手指的那个地方，顾南认识，是曾经的无双谷。 顾南抬头看娄一忱，后者依旧在笑：「无双谷百年前归隐，可归隐之前，这大齐王朝每一任帝师都出自无双谷，若是说只靠传承，是不是太可笑了一点？」 「……你想从无双谷入手，插手朝堂？」 「谁不想？」娄一忱笑：「在江湖沉浮一辈子到头也是白衣，哪里比得上朝堂荣华富贵？」 说着，他向前一步，眼眸中满是恶意：「可惜我之前毁了无双谷也没能得到无双一族的宝物，还好现在，我又找到了你。」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顾先生。」 【叮，主线任务[揭开无双谷覆灭之谜]完成，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一万。】 【叮，剧情终极任务[復仇]开启，任务内容：杀掉娄一忱，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一万五，此任务强制进行不可逆，失败惩罚：世界抹杀。】 第105页 ☆、第5章 .10 还好现在，我又找到了你。 顾南的注意力被这句话中的「又」吸引过去，他不动声色将手背到身后，问：「你之前找过我？」 娄一忱轻笑：「无双谷化为灰烬那夜，我派了五百死士reads;[鼠猫]皇上万岁。无双谷弟子确实个个惊才绝艷，即使那样，他们仍在我眼皮子底下送走了你。」 「后来我找到了你，可只是晚了一天，你便被燕无归接走保护了起来。」 「无双谷第二十一代亲传弟子顾南，好风雅，性卓绝，我也捨不得杀你……只可惜，你真的不该让燕无归重新查探无双谷覆灭一事。」娄一忱微微仰头，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天龙山庄传承百年，不能在我手里毁了去。」 顾南突然明意识到娄一忱此次的目的不是要从他口中得知无双谷秘宝在哪，而是想要杀死他。 这剧情走向不太对啊……顾南眯起眼睛：「你觉得杀掉我，你费尽心思想藏起来的事情就不会被燕无归查出来？」 「当然不是。」娄一忱压低嗓子笑起来：「可是杀掉你，燕无归会疯。」 说完，娄一忱上前一步，直直对上顾南的眼睛：「到时候，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 他眼眸中的黑色很浓，所有黑色的不堪和骯脏的野心与*混合在一起，触目惊心。 顾南皱眉。 「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顾先生，可是燕无归如今抽不开身，就算抽身，他回三清谷接你也只能看到一个与你长得一模一样的替身，你还能等谁呢？」 「……林晟呢？」 娄一忱突然大笑起来，看顾南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笑话，笑够了，他抬起头来，语气中满满的全是恶意：「林晟？你可能不知道，四年前无双谷化为灰烬的时候，林晟就站在我旁边，看完了全程。」 顾南愣住了。 【叮，支线任务[揭开林晟身份之谜]完成，奖励积分5000。】 【叮，攻略对象林晟人物状态更新，姓名：林晟，年龄：22，种族：人族，身份：天龙山庄少庄主（娄一忱义子）。】 【叮，林晟隐藏好感度更新，当前好感度为80（愧疚而珍惜的守护）。】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为防止宿主丢人，技能[大面瘫术]开启，请宿主迎面之上，打不过也气死他。】 「……」顾南面无表情看娄一忱。 娄一忱从说出林晟身份那一刻开始就一直看注意着顾南的表情，见顾南表情依旧没有变过，他眯起眼睛：「难道你就不在乎？」 「……」不，其实我特别震惊。 娄一忱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他看着顾南沉默半响，垂眸淡淡说了一句：「可是我在乎。」 「十五岁那年，我在路边捡回了林晟，那时他才四岁，站在我面前怯怯看着我，眼睛却很亮。我把他带回天龙山庄，看着他从小儿变为青年，如今已经十八年。」 「十八年，我费尽心血，他爱自由，我任凭他出去闯，他累了，天龙山庄就是他的依靠，可是……」娄一忱停顿一下，表情有些扭曲：「可是现在，我养了十八年的孩子，居然为了你想要毁掉我苦心经营多年的一切。」 「他居然想要带你离开，扔下天龙山庄，扔下我，扔下一切，就为了你！」 娄一忱握住手，声音变得歇斯底里，他双眼发红恶狠狠看着顾南「所以，顾先生，你还是去死吧。」 四周尽是风声，吹过地上的砂石，声音沙哑难听reads;木头，给我过来。 顾南静静看看娄一忱扭曲的脸，半晌，轻声开口：「娄庄主，身为一个反派，你真的不该说太多话。」 娄一忱缓缓抽出长剑。 顾南微笑起来：「说太多，就完了。」 而就在顾南话音落下的同时，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 【叮，积分兑换技能[厚积薄发]缓冲成功。】 顾南笑了笑，伸出方才一直背在身后被蓝光覆盖的手，朝着娄一忱拍了过去。 碎石溅起，四周便是灰尘，娄一忱遮住眼睛，等灰尘散去后，再睁眼，顾南已经站在了后面的草地上，哈士奇蹲坐在他腿边朝着娄一忱翻白眼。 娄一忱眯起眼睛：「你觉得靠这么个东西能从我手里逃出去？」 顾南伸手压住因为「这么个东西」炸毛的哈士奇，微笑。 而在他的身后，身着玄色衣袍的青年提剑缓步而来，眸色深沉。 - 八日前，山上别庄。 娄一忱将顾南安置后匆匆离去。 待他走后，顾南抱着哈士奇走进房间，关好门，一人一汪对视片刻，顾南从包袱拿出笔墨铺在了桌子上。 哟哈前爪趴在桌边看顾南执笔，耳朵抖了抖：「宿主，你在干嘛？」 「写信。」顾南头也不抬回答一声，继续写。大约过了一炷香，顾南拿起宣纸，待上面的墨迹风干，摺叠后放入木筒给哈士奇挂在脖子上：「娄一忱明显不对劲，你去找燕无归，尽快。」 哟哈点点头，盯着顾南半天没动。 「……怎么了？」 哈士奇的声音很缥缈：「宿主，我怎么觉得你突然就变聪明了？」 顾南沉默。 其实……我也是智力值为七的人类啊。 脖子上挂着竹筒的哈士奇离开了。 第106页 顾南开始在山庄没心没肺生活，晒晒太阳喂喂花，什么都不担心。 这样清闲的日子结束在在再次见到娄一忱的时候。 知道娄一忱要发难，顾南在和他去断崖的时候就联繫了哟哈。 得知顾南要花积分购买技能，财迷的哈士奇欢乐的给了一串技能，顾南看完所有技能，最终选择了最便宜的一个。 [厚积薄发]：效果参考□□，逃跑利器，技能开启后需缓冲半小时才能使用。是的不用怀疑，技能名字和作用没啥关系，就是针对缓冲时间取的。 哈士奇对此十分鄙视：「宿主，咱注意一下性价比成么？直接兑换个高等技能咔嚓掉娄一忱不好吗？」 「……技能的威力也和自身武力值挂钩的好吗？」顾南伸手揉哈士奇的毛：「先别说对方是天龙山庄庄主，我只是武力值为三的渣，就说我这个吐血设定，打着打着一吐血我就完了好吗？」 哈士奇沉默片刻，最终摇着尾巴沖顾南露出一个魔性的笑容reads;奔跑吧，小仓鼠[网配]。 于是就出现了在断崖上的那一幕。 - 天龙山庄庄主娄一忱，少年成名，双刀盖世，声名赫赫。 可惜，他老了。 燕无归和他交手的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曾经鲜衣怒马江湖肆意的人，已经在十几年的江湖沉沦中消失了。 结局自然不必说。 娄一忱被关在了藏剑山庄。 而林晟也被燕无归的人从天龙山庄的密室中救了出来。 顾南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从前清淡的模样，只是疲惫隐藏在他的眼眸深处，逐渐化为难言的沧桑。 他看着顾南，嘴唇蠕动一下：「我……」 「四年前无双谷，你有没有动手？」顾南对上他的眼睛。 林晟愣了一下，沉默着摇头。 顾南轻轻笑了笑：「那么道歉的话不用说，林晟，没人能替娄一忱承担一切，谁都一样。」 说完，他绕过林晟，推门走了进去。 听到木门开启的声音，燕无归转过身来，微笑着对他伸出手：「阿南。」 顾南笑笑，上前抱住他：「一月之期到了，谢谢你接我回家。」 回答他的是一个带着温暖体温的拥抱。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才分开，燕无归微笑着拉着顾南的手在桌边桌下，表情柔和得不像话。 顾南笑笑：「怎么了？」 燕无归痴痴看着顾南，眸光很漂亮，他伸手轻轻碰触顾南的脸颊：「真好看。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你能站在我面前朝我笑，现在我终于等到了。」 听到燕无归的话，顾南莫名觉得有些心酸。 沉默一会儿，他伸手握住燕无归的手：「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燕无归眼睛微微亮起，微笑着偏头亲了亲顾南的手指：「是啊，很多。」 【叮，攻略对象燕无归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为90（唯一予我欢喜之人）。】 气氛一时温馨，燕无归静静看着顾南，幸福、满足和愉悦融进他的眼眸，最终化为无数闪闪发亮的光点。 这样的眼眸让顾南有些招架不住，他别过头，竭力想要忽略掉自己耳根的热度。 燕无归站在旁边看着他微红的耳朵，嘴角尽是纯粹的愉悦。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画面，那时恰好是个春天，他站在江堤远眺，柳树下的白衣青年瞬间闯入他的眼眸，眉目如画，笑容温润。 惊鸿一瞥，从此再难忘却。 燕无归上前一步，用最温柔的动作环住顾南，轻声笑了笑，而后在顾南回眸看他的时候轻轻吻了吻顾南的眼眸。 满心欢喜。 ☆、第5章 .11 顾南很喜欢燕无归这样的笑容。 想了想，顾南转身对上他的眼睛，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燕无归眉毛轻挑一下，环住顾南的腰与他额头前贴，而后轻轻一笑，双手勐地用力将顾南拦腰抱起。 下一秒，顾南整个人便被压在了床上。身下的柔软的被褥，身上是灼热的躯体，顾南怔怔看着燕无归，后者微笑着亲吻他的脸颊，眼眸璀璨美丽。 他的手缓缓下移，在顾南的衣带处停下，意思不言而喻。 顾南：「……」娄一忱还在地牢关着，什么都不管就这么直接破廉耻真的好么？ 燕无归依旧用那双美丽的眸子看着顾南，顾南能感受到其中的灼热和渴望。 「……」 顾南沉默着从系统面板摸出一盒玫瑰膏递过去，轻轻闭上了眼睛。 门外，哈士奇收回已经贴在了门上的爪子，转身跑开。 又是三天三夜，顾南从未像今天这样庆幸自己拥有玫瑰膏这种破廉耻的东西。 【叮，宿主你难道不觉得你自己本身就是破廉耻的存在么？菊花怪。】 「……」 【叮，自从认识了宿主，觉得自己可以改名为[菊花怪养成系统]了呢。】 「……」 无语间，顾南突然感觉上方一暗，而后一双手环过他的腰，动作轻柔将他抱了起来。 片刻，顾南整个人便被温暖的水流包围了。 燕无归坐在浴池边上，神情细緻为顾南擦洗身体，他的目光很纯粹，没有一丝丝的欲丨念，乌黑的眸子深处尽是温柔和眷恋。 「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就出去走走吧。」燕无归轻声道：「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不过不能去太冷的地方，你受不住。」 第107页 「好。」 「那就先去庐州，白天我们去茶楼听书，梨园看戏，晚上就去江边乘舟，看看灯火……你一定会喜欢。」 「好。」 「到时候我们可以牵手走过江堤，只有我们两个就好。」燕无归笑着说，眼眸中满是光点，说完这句话他停顿一下，半晌不甘不愿加上一句：「最多再带上你养得那只狗，不能再多了。」 听出燕无归话语中小小的不爽，顾南笑了笑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再次说一声：「好。」 闻言，燕无归弯起眼睛，无限的情意藏在漆黑的眼眸深处，潋滟温柔。 黄昏时下起了雨，顾南带上哟哈准备出门。 燕无归站在门边看看外面顺着屋檐滴下来的雨水，眉头皱起：「等雨停了再去不行么？」 哈士奇摇尾巴。 「还是早点了结比较好。」顾南蹲下去摸摸哟哈的耳朵：「我等得起，可一夜之间化为灰烬的无双谷……等不起。」 半晌，顾南听到一声嘆气，燕无归撑起油伞走至他身边：「我陪你去。」 地牢在后山，十分阴冷。 燕无归为顾南披上披风，而后强行将手炉塞在了他怀里。 顾南其实很想告诉燕无归现在是夏天，再冷也冷不到哪里去，可看看燕无归认真的脸，顾南最终什么都没说，默默抱紧了手炉。 地牢很快便到了，燕无归在入口停了下来。 顾南提着油灯走进去，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娄一忱的身影。 他坐在枯草之中，神情有些疲惫：「来看我笑话？」 顾南没说话，走进去在他面前坐下：「不想知道林晟到哪里了么？」 「大概又走了吧。」娄一忱靠在墙上，声音很平静：「无论去哪里也不会比留下更糟糕了。」 「可惜他留下了。」顾南沉默着看他，半晌，轻声道：「娄一忱，你犯下的错如今全都担在了他的身上，你亲手把你养了十八年的孩子的退路断了。」 娄一忱愣了愣：「我想看看他。」 「没有机会了。」顾南垂眸将匕首抽出来：「娄一忱，欠无双谷的，该还了。」 外面的雨声逐渐大了起来。 娄一忱闭上眼睛：「别为难林晟，我还。」 顾南握紧匕首靠近娄一忱，匕首抵到他胸口的一瞬间，娄一忱突然睁开眼睛朝着顾南笑了笑：「难为燕无归居然忍心让你的手沾染了鲜血……不过这一刀确实应该你动手，顾先生，记得下手狠点，不然来日收到我的贺礼后……你会后悔的。」 顾南愣了愣。 娄一忱却低声笑了起来，而后身子勐地向前倾，鲜血在铁链碰撞声响起的同时溅到了顾南的脸上。 温热而粘稠。 而后有一双手，从后面伸至前方，轻轻覆上了顾南的眼睛。 【叮，剧情终极任务[復仇]完成，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一万五。】 这场雨下了很久，雨过天晴之后，顾南和燕无归一起去了庐州……嗯，后面跟着哈士奇。 庐州是个很安谧的地方，小桥流水，月色朦胧。 这里并不大，也不算繁华，可它很美，一砖一瓦都透露着温润和煦的味道。 顾南和燕无归走过了庐州城的每一条小巷，去了城里的每一处茶馆，白天他们喝茶听戏，晚上则沿着江堤走过去，看四周一片灯火迷离。 顾南和燕无归来到庐州的第四十八天，是河灯节。 他们所居住的客栈早早便关了店门，掌柜带着精心打扮过的夫人出了门，临行前看到顾南和燕无归，笑眯眯开口：「今日河灯节，外面很热闹，客人有时间的话就去看看吧。」 一句话让顾南和燕无归停下了要回房的脚步，二人相视一笑，出了门。 嗯，至于哈士奇？ ——留在客栈看家。 外面遍是灯火，河灯沿着河道顺水飘下，游过他们眼前时燕无归蹲下身子拿起一盏河灯，看到上方写了四个大字——永结用心。 四个大字下是紧紧挨着的两个名字。 燕无归将河灯放回去，擦干净手上的水后握住了顾南的手：「我们也去放盏河灯吧。」 顾南笑着点了点头。 在岸边买了河灯和毛笔，燕无归把河灯托在手心，拿着毛笔写下了顾南的名字，写完后他笑着将毛笔递给顾南，眉眼弯弯。 顾南接过毛笔，在上面自己的名字旁边一笔一划写下燕无归三个字，墨色沉淀在灯壁上，很好看。 燕无归眼眸中满是愉悦，他拿起河灯看了看，突然走到顾南身后，一伸手，顾南整个人便被他揽在了怀里。 就着这样的姿势，燕无归左手拿着河灯，右手握住顾南拿着毛笔的手，轻声道：「名字上面，我们一起写好不好？」 「好。」 燕无归眉眼柔和，右手稍稍用力，带着顾南在河灯上方一字一字写了下去，顾南转眼一瞥就能看到燕无归柔和的侧脸。 他笑了笑，转头去看河灯，淡红色的灯璧上中央四个大字龙飞凤舞。 至死方休。 顾南忍不住笑出声，这四个字还真的和燕无归的性格一模一样。听到他的笑声，燕无归转头在他脸上亲了亲：「走吧，放河灯。」 河边放河灯的人很多，顾南和燕无归蹲在岸边，手微微一松，河灯便顺着水流漂了下去，逐渐融入四周的星星点点中，很璀璨。 第108页 放完了河灯，燕无归拉着顾南的手沿着巷子漫无边际的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颗树，树枝上繫着红色绸布，旁边还有几对男女正拿着绸布系上去，回眸对视间皆是情意。 顾南终于知道这河灯节是做什么的了。 燕无归低声笑了笑，伸手取了绸布，递给顾南。 二人在绸布上写上了彼此的名字，系在一起后，才挂在了树上。 「许个愿吧。」顾南对燕无归笑笑。 「我的愿望啊……」燕无归眉眼弯起：「已经实现了。」 四周渐渐起了风。 燕无归抱住顾南：「回去吧，今天一直在外面也没能好好休息，你好好注意着。」 「好。」 「我背你。」燕无归笑了笑，弯下腰。 顾南皱皱鼻子，上前揽住了他的脖子。 街上的人已经少了许多，燕无归背着顾南，一边走一边和他低声说话。 「四年前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也来看过河灯，那时候你拿着一盏河灯在河边微笑，我很想上去握住你的手，但是没敢。」 「嗯。」 「还好我现在握住了。」燕无归捏捏顾南的手，笑起来。 「嗯。」 「你养的那只狗很喜欢闹，今天一天没带它出去，还不知道在客栈闹成什么样子了。」 「嗯。」 「我们要去很多地方，累了就回藏剑山庄，看看花喂喂小黄鸡……那是我们的家。」 「好。」 燕无归背着顾南，嘴角愉悦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失过。 顾南趴在他的背上听他说话，困意侵袭而来，含煳答应几声后，顾南慢慢闭上了眼睛。 知道顾南睡着了，燕无归抱着顾南的手紧了紧，走得更稳了一些。 客栈很快便到了。 燕无归停下脚步，轻声道：「阿南，到了。」 背后没有声音。 「那我就背你上去了。」燕无归宠溺的笑笑，眼眸中满是柔和。 说着，他弯腰放下顾南，转身刚想要将顾南抱起，突然看到自己肩膀处一片刺眼的鲜红。 燕无归睁大了眼睛，颤抖着手轻轻碰触顾南闭着的双眼，然后移到唇角。 一片粘稠。 顾南终于知道娄一忱所说的「贺礼」是什么了。 他的想法只有一个，娄一忱真心是个死变态。 哟哈蹲在旁边看着顾南，眼神简直愁得不行：「宿主，咱有点忧患意识行么？你都知道娄一忱不对劲居然还敢喝那哑仆熬的药？」 顾南望天。 「这下好了。」哈士奇冷笑：「原本就活不了多少年，现在更扯淡了。」 「……我还能活多久？」 「三个月多吧。」哟哈嘆气：「好好对燕无归吧，也就这么点时间了。」 说完，哈士奇转身出去了，平时总是摇来摇去的尾巴一动没动。 可燕无归一直都没出现。 顾南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燕无归再次出现，是在半夜。 顾南一直没睡着，听到开门声坐起来，燕无归提着油灯站在床边，脸庞的灯火照耀下一片煞白。 「你来了。」顾南笑笑。 燕无归嗯了一声，带着沉重的鼻音：「回藏剑山庄吧，我已经派人给林老谷主递了谷子……你别怕。」 「好。」顾南无声笑了笑，莫名其妙红了眼眶。 回了藏剑山庄，山庄依旧如前，小黄鸡四处跑来跑去，看到抱着顾南的燕无归时抬头眨眨眼，叽叽叽。 很萌，只是顾南没心情笑。 燕无归大步向前回了房间，林一清已经坐在那边，燕无归小心翼翼将顾南放在床上，林一清伸手为顾南把脉，大约过了一炷香，林一清收回手，对燕无归摇了摇头。 燕无归瞳孔勐地收缩，眼眸中的光亮慢慢淡了下去，湮灭在如墨般的深沉中。 送走林一清，顾南靠在床头，轻声嘆气。 燕无归进来，缓步走到床边，低头看着顾南，感受到阴影，顾南抬头看去，正好对上燕无归的眼睛，里面的难过快要溢出来。 顾南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伸手。 燕无归沉默着低头，而后在顾南抱住自己同时，声音沙哑开了口：「老谷主说，你能好……只要好好养着，没问题的，真的，没问题的。」 「我知道。」顾南低声说：「我会活很久很久。」 燕无归伸手抱住顾南，他抱得很紧，似乎这样就能和顾南彻底融为一体，什么都不用管。 顾南低头靠在燕无归的肩膀，他觉着自己内心什么感觉都没有。 但是燕无归的肩膀，逐渐湿了。 逐渐进入了八月，外面艷阳高照，顾南的房间却已经放了四个炭炉。 顾南吐血越来越频繁，人迅速瘦了下去，很多时候燕无归为顾南洗澡，看着顾南消瘦的模样，眼眸里的绝望浓到化不开。 这个时候，顾南会轻轻给他一个拥抱，然后在一片水汽朦胧中，彼此交换一个亲吻。 很轻很轻，特别难过。 日子淡淡的过，外面的小黄鸡依旧大摇大摆的走，可是顾南已经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林老谷主在他隔壁住下，每日调配药方尽可能吊着顾南的命，但无论用多少好药，顾南还是不可抑制的虚弱下去。燕无归开始每夜守着顾南，他害怕，害怕自己守了这么多年的人会在睡着后再也醒不过来。 第109页 到时候，就真真切切，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藏剑山庄的绿色隐隐有了变黄的痕迹，秋天到了。 顾南的命，如今真的只是靠药吊着了。 打开人物面板看到自己名字后只剩下三天的倒计时，顾南喝下药后沉默许久，最终抬头看着燕无归笑了笑：「让林老谷主回去吧……没用了。」 「胡说什么。」燕无归的手僵硬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笑：「老谷主昨日还说你的身体好了很多，你会好的。」 「燕……」 「好了，我知道你害怕，没事，有我在呢，好好休息，睡吧。」 「你……」 「怎么还不睡，我守着你，别怕，乖。」 「燕无归，我好不了了，你知道，我也知道，我好不了了，我这辈子完了，完了！」 顾南一口气说完，而后抬头，看到燕无归面无表情站在他面前，逐渐红了眼眶。 「这不公平。」燕无归眼眸赤红：「我十七岁遇见你，喜欢上你，到现在四年，四年，我抱着一个执念过了整整四年！」 「四年过去了，我终于能名正言顺握着你的手，我以为我能幸福了，可是呢？」燕无归握着拳，指甲刺入掌心，一片血红：「如今你二十岁，无双谷弟子寿命三十，阿南，我要的不多，就十年，我就想着用这拥有你的十年来填满我一辈子！」 「可是为什么连十年都不肯给我？」 「你说，是不是很不公平？」燕无归抬眼看顾南，眼眸依旧是红的，可声音却慢慢低了下去：「为什么，连十年都不肯给我？」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呢喃，一字一句却像一把利刃，在顾南心上不断碾磨，特别疼。 顾南看着燕无归，他面无表情半跪在床边，眼神如同垂暮。看着这样的他，顾南眼前逐渐被湿润模煳。 半晌，一双修长的手伸至他眼前，动作轻柔为他将眼角的水痕擦干，声音沙哑：「别哭，没事，还有我。」 别哭，没事，还有我。 一句话，七个字，被燕无归不断重复着，他说的越多，顾南就越觉着心酸。 良久，他听到一声嘆息，而后整个人便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刚才……不是对你发火。」燕无归轻声说：「你好好休息，什么也不要想，好不好？」 语气中居然有些隐约的祈求。 「……好。」半晌，顾南听到自己说，声音颤抖。 最后的这三天，顾南彻底进入了半昏迷状态。 中间林晟来过一次，没有进去，站在门外看了顾南一下午后离开了，只剩下一个萧瑟的背影和好感度到一百的系统提示音。 燕无归整日整夜在床边守着，看着顾南消瘦的脸颊，什么也不说，就是面无表情的看着。 系统倒计时只剩下半小时的时候，顾南终于清醒过来。 燕无归伸出手触摸他的脸颊，红着眼睛笑了笑。 顾南也笑，抬手想要碰触燕无归的手，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 下一秒，他的手便被燕无归紧紧握住了，他握得很紧，紧到二人相握的手都颤抖起来。 「阿南。」 「……」顾南张口，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他太虚弱了。 「我真喜欢你。」燕无归笑笑：「我还记得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你对我说你想去极北之地看雪，也不想想你身体受住受不住，太任性。」 「……」 「不过没关系，我会带你去很多地方，你会喜欢的。」 「……」 燕无归微笑着，慢慢俯身与顾南额头相贴：「我爱你，顾南。」 顾南弯起眼睛，半晌，无声开了口。 ——我也是。 燕无归笑得更开心了些，他低头看着顾南，眼眸中光亮变换不明，这样看了很久，他伸手拂过顾南额前的乱发，弯腰轻轻抱住了顾南。 「睡吧，我在。」 「你别害怕。」 「我一直守着你，你好好睡，没事的。」 「阿南，我在。」 清淡的声音一字一句传到顾南耳朵里，顾南嘴角微挑。 耳边突然传来哼唱声，是一首小调，曲调很清淡。燕无归轻声哼着，声音有些低沉，又带了些隐约的哽咽。 在这哼唱声中，顾南隐约看到了燕无归。 那是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燕无归带他出去快要回去时，他回眸，就看到燕无归微笑站在那里，身后是万家灯火。 特别好看。 耳边的哼唱声越来越模煳。 顾南手指动了动，半晌，缓缓闭上了眼睛。 - 【叮，攻略对象燕无归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00（一生所求）。】 【叮，支线任务[将燕无归的好感度刷到100]完成，奖励积分3000。】 【恭喜宿主通关男配世界05，奖励积分十万。此世界为宿主首次体验角色扮演世界，额外增加积分十万，本世界积分结算为866499，宿主继续努力。】 【系统进入更新状态，更新结束后开启男配世界06，请宿主耐心等待。】 系统提示音过后，眼前便又是大屏幕。 顾南死后，燕无归把他的身体火化了。 骨灰被装进了一个小小的木盒中，燕无归带着这个木盒，去了极北之地。 第110页 极北之地冰雪覆盖，燕无归去了很多雪山，每到一个地方，他就会停留几天，然后抱着木盒四处走，深夜里对着盒子说话。 三年后，他走完了所有的雪山，却没有回藏剑山庄，而是在极北之地找了一个地方住了下来。 他没有再笑过，也不爱出门，只有在外面下大雪的时候，才会抱着木盒出去看雪，直到雪停。 日子缓缓的过，又过了七年。 距离顾南死去，已经是十年光阴。 燕无归再次带上木盒出了门，他去了极北最高最美的雪山，在那里，他为自己和顾南挖好了坟墓，而后用一把匕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年他三十一岁，顾南三十岁。 十年，是他的一生。 ☆、第6章 .1 北方癸地，罗酆山鬼府。 冥河水浊，白桥色消。 桥的四周开遍了红色冥河花，冥河渡使摇船而过，嘴里哼唱着不知名的歌。 船头坐着的鬼魂回望，眼眸中全是眷恋。 顾南再次睁眼，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他环视一周，浊水白桥红花，怎么看怎么诡异。 「……这是哪里？」 「罗酆山鬼府。」 「……」顾南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别怀疑你自己。」哈士奇摇尾巴：「宿主，你可以打开你的人物面板看一下。」 顾南沉默着戳开人物面板，瞬间看到了自己身份后面金光灿灿的两个大字。 ——艷鬼。 而下方的技能面板，则多了一行艷鬼专属剧情技能——[终极饥渴]。 一瞬间顾南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他转眼看哈士奇。 哈士奇表情十分坦然：「宿主，身份是由人物属性决定的，你的属性……也就艷鬼合适。」 顾南……顾南无话可说。 哈士奇退后在一边趴下用爪子拍花玩儿。 顾南则花五百积分购买了世界指南，戳开看了看。 五方鬼府，北方罗酆。 上有鬼帝张衡，下有罗酆六天，十殿阎罗位列其次，麾下十万鬼神。 设定大多与大众设定一样，除了艷鬼。 在这个世界，艷鬼并不像寻常设定一样地位卑下，相反，艷鬼地位很高，虽然在鬼府没有官职，地位却隐隐然与十殿阎罗相同。 地位尊崇的原因指南上没写，顾南猜大概是因为物以稀为贵。 毕竟十殿阎王每方鬼府都有，可艷鬼纵观五方鬼府也就这么一个。 五百积分一份的指南，能得到的信息也就这些了。 顾南关掉面板，抬脚上了白桥，后面撑船而来的冥河渡使看到他，微微垂头：「顾大人。」 顾南淡淡嗯了一声，目送冥船缓缓行去。 对岸有鬼差路过，隔了很远，顾南也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鬼差甲：「我看到艷鬼大人了就在对面，今天的大人依旧好美腻！」 鬼差乙：「在哪里我也要看！看到了，面无表情的艷鬼大人也很好看！」 鬼差丙：「南南好好看，不枉我今天专门和别的鬼换了班，就为了看南南一眼哈哈哈。」 鬼差甲：「……好想打他。」 鬼差乙：「那就打吧，我们一起。」 之后就是一阵哀嚎。 顾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居然莫名其妙觉得那群鬼差有点萌。 收回视线，顾南嘆口气，垂眸便看到了自己的黄泉水中的倒影。 一袭红衣，眉眼精緻，只是稍稍一瞥，也能看到其中妩媚天成的味道。 上个世界病弱受，这个世界妩媚受。 顾南觉得他此生是没有可能摆脱[天生我受]这个技能了。 谜之哀伤。 在鬼府的日子其实很惬意。 大多鬼魂都很单纯，相处起来很轻松。 并且这个世界是一个看脸的世界，五方鬼府中北方罗酆鬼府是看脸情节最没救的地方，顾南身为艷鬼，什么都不做就站在那里刷脸，也能完美获得一群脑残粉的拥护。 代表鬼魂是鬼差丙。 顾南坐在桥上看看对岸走过去的鬼差丙，笑了笑。 每天都跟别的鬼换班真的好么？ 注意到顾南的视线，鬼差丙转头一看，脸瞬间红了：「我好像看到南南对我笑了，整个鬼生都满足了呢！」 鬼差甲：「……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想打他。」 鬼差乙沉默着伸手。 噼里啪啦。 顾南眯起眼睛笑。 腰部突然被戳了一下。 顾南没有回头：「别闹腾，你实在闲着没事儿可以去后面拍花儿。」 又戳。 顾南没动。 继续戳。 顾南皱眉反手握住，突然愣住了。 他手中的东西，没有毛茸茸的触感——不是哈士奇。 触手温热——不是鬼魂。 顾南僵硬地松开手，转身，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站在他身后，挑眉笑得肆意。 顾南收回手，手却突然被男人握住了。 「艷鬼？」男人笑起来，笑声低沉沙哑，很吸引人。 「松开。」顾南抬眸。 「好。」男人松开手笑着看他：「北方罗酆山鬼府艷鬼，久仰了，艷鬼大人。」 第111页 顾南没说话。 男人也不在意，轻声笑了笑：「我叫段鸿，子衡之，艷鬼大人，记住我的名字罢。」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顾南听到了系统的机械提示音。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信息，姓名：段鸿（段衡之），年龄：20，种族：人族，身份：鬼师。】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段鸿]好感度更新，当前好感度为20（惊艷）。】 【叮，支线任务[将段鸿的好感度刷到100]发布，任务完成奖励积分3000，宿主加油。】 「……」顾南抬头看看面前挑眉笑着的段鸿，真心不想接受这样看起来就很像变态的人是自己的攻略对象。 顾南沉默着看他一会儿，转身沿着桥走了下去。 段鸿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眸光晦暗不明。 【叮，攻略对象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为25（莫名吸引）。】 顾南没有回头，在心里暗自为自己竖起大拇指。 果然对这种变态，保持神秘才是正确的攻略方法。 顾南很快就发现，他似乎做了一件特别愚蠢的事情。 因为他发现，段鸿此人其实不是变态，而是厚脸皮。 「艷鬼大人，你在鬼府待了多久了？」 「有机会我带你出去看看吧，外面有很多花，比冥河花漂亮。」 「对面那个鬼差又在看你了，看着真碍眼。」 「艷鬼大人，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 顾南无视，坐在桥栏上看冥河水。 段鸿在旁边坐下，看看顾南□□出来的脚踝微笑。 这样的安静没有维持多久，身边的段鸿便又开始了。 「你真好看，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勾人……可惜你不愿意对我笑。」 「那个鬼差怎么又来了，你们北方鬼府的鬼差这么闲么？」 「告诉我你的名字呗，艷鬼大人。」 「艷鬼大人，有没有人说过你垂眸看花的时候很好看？」 「嗯，生气瞪我的时候也很好看。」 「面无表情的时候更好看了。」 「……」顾南忍无可忍转头：「你很闲？」 段鸿愣了一下笑起来：「是挺闲的。」 「我一直很好奇你一个人类为什么会出现在鬼府。」 「因为我是鬼师。」段鸿漫不经心的笑：「你知道，很多时候鬼差在阳间行走是很不方便的，所以就要靠鬼师来维繫。」 「……」 段鸿低声笑起来：「而我很强大。」 「……有没有说过你很不要脸？」 闻言，段鸿愣了愣，随即又笑起来：「能为你不要脸，是我的荣幸。」 顾南败退。 段鸿其实不常来鬼府，一天中只有晚上才会出现在鬼府，并且会先去阎罗殿那边一趟。 出了阎罗殿他就会找顾南，絮絮叨叨说一堆。 多半时间顾南保持沉默，偶尔开口也是问段鸿为什么还不走。 对这种问题段鸿总是挑眉微笑，然后岔开话题。 对段鸿，顾南算不上讨厌。 最讨厌段鸿的，其实是总在对岸行走的鬼差。 鬼差甲：「那个鬼师又凑在艷鬼大人身边了，神烦。」 鬼差乙：「他的眼睛在看哪里？！他的手在碰哪里？！他居然握了艷鬼大人的手！」 鬼差丙：「不可饶恕！」 这是第一次，鬼差甲和乙没有联合起来殴打鬼差丙。 即使是受到了整个罗酆鬼府的敌视，段鸿还是喜欢笑眯眯坐在顾南身边说话。 顾南逐渐习惯了有这么一个人的陪伴，虽然很多时候……真的挺烦。 这天段鸿依旧陪着顾南坐了一下午，临走时，突然转头对上顾南的眸子，表情不若往常那般肆意，很认真。 「我在鬼府的差事马上就要办完了，估计月底就要离开。」段鸿看着顾南：「我之前说过想带你去人间看花，艷鬼大人，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跟你走？」顾南挑挑眉：「你为什么执意想带我走？」 段鸿想了半晌，才开口：「其实我也不大清楚，只是相处得久了，莫名便觉得不带你走的话，我会后悔。」 顾南想想自己技能面板上排在第一位的[主角吸引]，一时间无语凝噎。 段鸿定定看着他，还在等他的答覆。 顾南移开眼睛：「我是只鬼，若是我答应跟你走，你拿什么身份安置我？」 「鬼魂之于鬼师，一般是两种。」段鸿笑：「第一章，炼魂，就是将鬼魂炼制成法宝，从此之后鬼魂便是鬼师手中的武器，不过这个时候，这鬼魂和魂飞魄散也就没有多大的区别了。」 「第二种，鬼侍，这种鬼魂多半长相妖娆漂亮，经过交合，鬼侍以自身精魂增加鬼师修为，直到魂飞魄散，最是落魄。」 说着，段鸿看着顾南挑起眉头，而后在顾南炸毛之前微笑着开口：「上面两种，我都捨不得用在艷鬼大人身上，所以，只能用第三种了。」 「若是你跟我走。」段鸿上前一步，在顾南身前半蹲下来：「我愿与你魂魄相伴，将一切奉献给你。」 说这话时，段鸿的眼眸一直对着顾南，语气十分认真。 肆意惯了的人认真起来，杀伤力自然不用多说。 顾南张了张嘴，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了细碎的交谈声。 第112页 鬼差甲：「你们看！又是那个鬼师！」 鬼差乙：「就是，居然还蹲在那里耍流氓，虽然艷鬼大人很好看很美腻……但是也不能那么凑表脸！」 鬼差丙：「嘤嘤嘤南南，快点一巴掌把那货抽下去啊嘤嘤嘤。」 顾南：「……」 段鸿：「……」 段鸿突然觉得，是时候把对面那几个不长眼的鬼差弄死了。 尤其是第三个。 ☆、第6章 .2 之后很长时间，顾南都没再见过段鸿。 顾南每日坐在白桥之上看来往的鬼魂，偶尔听听冥河渡使哼的小调，鬼府每日都有新的鬼魂前来，这白桥上每走过一个鬼魂，边上便会新开一朵红色的冥河花。 渡使说，那是鬼魂的眷恋。 顾南没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朵冥河花。 段鸿不来，最开心的是鬼差们。 鬼差甲：「艾玛今天那个鬼师又不在真是太开心了哈哈哈。」 鬼差乙：「终于没人挡着我看艷鬼大人了，今天的艷鬼大人依旧漂漂哒！」 鬼差丙：「南南又对我笑了嘿嘿嘿嘿好开心。」 鬼差甲：「……」 鬼差乙：「别说了直接动手吧。」 噼里啪啦。 一炷香后，鼻青脸肿的鬼差丙托着下巴花痴笑，刚才好像又看到艷鬼大人笑了，大人真好看嘿嘿嘿。 鬼差甲：「……」 鬼差乙：「……」 他们突然连打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南坐在白桥上看他们，眯起眼睛笑。 又过了几天，顾南再次见到了段鸿。 他从对岸走过，依旧一袭玄衣，眉眼间尽是潇洒意味。注意到顾南的视线，段鸿回头，隔着冥河朝他勾唇笑，笑容肆意张扬，看在顾南眼里要多骚包就有多骚包。 顾南撇开眼睛。 段鸿笑了笑，一挥手，一个半透明的纸鹤便朝着顾南飞了过去。 纸鹤落在顾南手心，还带着些微微的暖意。 再抬头，对岸空无一人。 入夜，鬼府逐渐喧嚣起来。鬼魂聚集在冥河边上玩闹，冥河花妖倚在花瓣上看四周，眉眼间遍是笑意。 鬼差们躲在对岸看顾南，偶尔发出低语声和十分诡异的笑声。 顾南坐在桥上看他们，不久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而后段鸿低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艷鬼大人reads;[道林/歌剧]致命美学。」 手心的纸鹤听到声音开始扭动，顾南单手镇压，转眸看段鸿。 段鸿在顾南身边坐下：「鬼府也挺热闹。」 顾南看看对面正红着脸看他的鬼差丙，笑着点了点头。 「就是对面那几个鬼差太碍眼。」 「……」 见顾南不说话，段鸿低笑一声：「艷鬼大人，认识这么久了，告诉我你的名字罢。」 顾南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不告诉我名字，我就强行带你走了。」段鸿说，而后在顾南转头看他时挑眉：「十殿阎罗不在，这里没人拦得住我。」 顾南发现自己果然低估了段鸿的脸皮。 「怎么样？艷鬼大人。」段鸿靠近顾南：「要么告诉我名字，要么被我强行带走，选一个吧。」 「……」顾南沉默一会儿，不情不愿开了口：「顾南。」 「顾南。」段鸿重复一次，笑起来：「很好的名字，那么作为奖励，艷鬼大人，我不会强行带走你。」 说完，段鸿笑眯眯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你只能自愿跟我走了，顾南。」 顾南扫了一眼那张纸，第一眼便看到了上方显眼的印鑑，北罗酆府帝张衡。 而下面的内容，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 ——北方罗酆鬼府顾南，即日随段鸿一同入世歷练，归期不定。 这是被调戏了么？ 一时间顾南心情很复杂。 他皱起眉，眼前的那张纸瞬间消失不见。段鸿将纸张收入怀中，挑眉朝着顾南伸出手，笑得肆意飞扬。 艷鬼大人要被那个讨人厌神烦鬼师拐走了。 这样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罗酆鬼府。 段鸿瞬间受到了鬼府上下一致的鄙弃和敌视。 鬼差甲：「之后要有好久看不到艷鬼大人了伐开森。」 鬼差乙：「那个鬼师蹲在艷鬼大人身边还笑得那么开心，肯定是在挑衅我们！他居然还握住了艷鬼大人赤丨裸的脚，那应该是鬼府内部才能拥有的福利！」 鬼差丙：「嘤嘤嘤南南，嗝，南南……」 三鬼抱头痛哭。 无论鬼府众鬼如何捨不得顾南，第二天黄昏，顾南还是被段鸿挑眉笑着带走了。 出了罗酆鬼府，就是鬼城酆都。 段鸿带着顾南去了北边的一处园子，园子很干净，假山绿湖，很是雅致。 选房间的时候顾南转了一圈，特意选了与主卧距离最远的屋子。 结果晚上，顾南熄了灯刚准备睡觉，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顾南没理，敲门的人却不依不饶reads;让你遇见最好的我。 眼看着段鸿是不敲到开门不停止，顾南下床，皱眉开了门。 段鸿站在门口眯着眼睛笑：「一起睡吧。」 顾南关门。 段鸿用手支住门，侧着身子钻了进去，进去后关上门凑到顾南身边：「艷鬼大人，既然带你出来我，我就会对你负责的。」 第113页 「谢谢，不用。」 「不用害羞，顾南。」段鸿笑：「以后都是要一起生活的对不对？」 「……」 「来一起睡吧，我帮你脱衣服。」 「……」 「南南你瞪人的时候真好看。」 「……」 「黑着脸的时候也很好看。」 「……」 「动手打人的时候也……」 嘭的一声，顾南关上门，世界陡然清净。 安静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外面的人开始挠门。 顾南：「……」 这是造了多大的孽，这个世界才能摊上这么一个货。 简直心累。 每晚睡觉前，上面的情景都会出现一次。 于是段鸿每晚都会被顾南拍出去一次。 被拍得多了，段鸿痛定思痛，终于在第十天晚上强硬了一次，将顾南抱回自己房间摔在了床上。 然后躲进了书房。 顾南在书房找到段鸿的时候，后者正窝在一堆书里四处翻看，嘴里还不断小声低语。 「不对啊，艷鬼不是很渴望身体接触的吗怎么南南不是。」 「书上说艷鬼很饥渴，尤其是在人界的时候，一天不跟人嗯哼都会难受……这都十天了，骗人。」 「嗯……估计是因为南南还没到化灵阶段，什么时候才能到啊嘆气。」 顾南：「……」 将他的话一字不落收入耳中，顾南的心情简直崩溃。 崩溃的心情不仅仅是因为段鸿的话，还因为在段鸿话音落下后突然出现的粉色菊花。 【修炼系统】（一切非人状态可用，世界结束修炼状态清空。） 修炼进度：0 下一进度：1（化灵） 修炼物品栏：灵草x20（不清空） 下面的进度栏距化灵就差一点点。 【叮，剧情系列任务[做一个有前途的艷鬼01]开启，请宿主与一周内修炼至化灵reads;修仙之福禄鼠。】 令人抓狂的系统提示音后，是段鸿令人抓狂的最终结束语。 「嗯，据说艷鬼的靠吸人精气修炼的，果然还是一起睡才能让南南尽快化灵啊……」 顾南沉默几秒，看着段鸿的头，挥手。 手却在落下去的一瞬间被握住了。 顾南抬头，恰好对上段鸿充满戏嚯的眼睛，他笑了笑，低头在顾南手背落下一吻：「抓到你了。」 「……」顾南这才想起来后者是一个强大的鬼师，不可能连他进来都不知道。 明白自己又被耍了，顾南眯起眼睛看他，半晌微微一笑，而后趁着段鸿愣神，扬起了左手。 啪。 晚上段鸿顶着一个巴掌印坚定不移爬床，被顾南踹下去多次。 又一次踹下去，顾南看着重新爬回来的段鸿，脑子有点发蒙。 没办法，他从炮灰系统爬上来攻略了那么多世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属性的货。 不明属性的段鸿看着顾南笑：「一起睡？」 顾南沉默看他很久，在靠墙的一侧躺下，有气无力开了口：「上来吧。」 段鸿笑眯眯上床，弯着眼睛看顾南裸丨露出来的脖颈。 背后的视线太过灼热，顾南闭着眼睛假寐许久，最终忍不可忍，转身把段鸿踹了下去。 一直到天亮，段鸿也没能再如愿上过床。 日子清清淡淡的过。 顾南逐渐习惯了在酆都的生活。 酆都是鬼城，城里的鬼怪和妖精都不少，但同时，鬼师和道士也很多。 顾南被勒令禁止独自出门，后来和段鸿出去过几次，就又加上即使有人陪同，出门也必须带上纱帽。 顾南对此自然不会有意见。 作为一只艷鬼，真的很烦恼。 在酆都城待了几个月，段鸿的好感度被刷到了五十。 当然，段鸿的爬床计划依旧没能成功，顾南的剧情系列任务第一关也没能过去。 段鸿很着急，顾南很淡定。 吃吃喝喝不问世事的日子过了许久，某天顾南在外面晒太阳，看到胖得越发像颗球的哈士奇时，突然想起来他自己其实是出来歷练的。 然而事实上他自从出了鬼府，就在酆都待着没动过。 当晚，顾南看着坚定不移爬床的段鸿，问出了这个问题。 段鸿愣了一下，而后微微一笑：「我在等七月十五。」 七月十五？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 顾南想了想，想起来之后，突然整个人就不好了。 七月十五，中元节。 又名鬼节。 ☆、第6章 .3 顾南惊悚脸看他。 「害怕么？」段鸿挑眉笑：「害怕就到我怀里吧，我会保护你。」 顾南无声抬脚，决定了段鸿今晚依旧打地铺的命运。 晚上把段鸿踹到了地上，旦日清晨，顾南睁开眼睛往下面一瞟，却没看到段鸿的身影。 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顾南黑着脸伸手往旁边一摸，触手温热。 顾南脸更黑了：「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段鸿小媳妇脸看他：「南南，你刚才摸了我的胸，你得对我负责。」 「……」 「要不，我对你负责？」 「……」 「不过南南你果然很饥渴，大早上醒来就摸胸什么的……不过我喜欢。」 第114页 「……」 「南南其实还可以更饥渴点，你还想摸哪里？来吧！」 「……」 饥渴，饥渴，饥渴。 顾南揉揉额头，半晌，微笑抬脚。 段鸿狼衣衫不整躺在地上朝顾南挑眉笑：「南南喜欢在地上？我们真是般配。」 顾南垂眸看他一眼，掀开被子跨过他往外走，后者看着他白皙的脚踝，啧了一声。 顾南迈出去的脚顿了顿，后移半米，用力。 世界顿时清净了。 早饭是段鸿做的，色香味俱全。 鬼没有味觉，顾南吃了一口觉着味同嚼蜡，干脆坐在一边拿着筷子戳，心情很不美丽reads;东方教主做影帝。 段鸿看了一会儿，推开碗站起来，在顾南错愕的眼神中伸手拉住了顾南的手：「走，带你去个地方。」 顾南茫然眨眨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被拉去了。 段鸿带顾南去的是鬼市。 酆都夜里很热闹，段鸿和顾南一同走过去，四周都是鬼怪妖精，偶尔出现几个道士和尚，不同寻常的画风特别吸视线。 路边有个馄饨摊子，段鸿拉着顾南坐下，摊主是个面团精，看俩人坐下笑眯眯迎了上来：「客官，吃啥啊？」 「……你这儿有啥？」 摊主笑眯眯：「馄饨。」 「……还有啥？」 摊主迟疑片刻：「大概还有馄饨皮和馄饨馅儿？」 段鸿沉默几秒：「两碗馄饨。」 「好嘞，稍等吶客官。」摊主答应一声，转身去了摊子前。 顾南看着面团子摊主一摇一摆的模样：「这个摊主……看着挺可爱啊。」 话音刚落，就听到耳边一声筷子折断的声音。 段鸿看着面团子阴森森的笑。 摊主很萌，馄钝的味道也很不错。 顾南吃完，摸摸肚子感觉没饱。注意到顾南的小动作，段鸿笑眯眯的将自己面前的馄钝推到了顾南那边：「吃吧。」 「你不吃？」 「鬼市的吃食我可消受不住。」段鸿笑笑：「快吃吧，都凉了。」 顾南嗯一声埋头，一碗馄饨很快又见了底。 「饱了么？」段鸿笑眯眯。 「嗯……没。」 「不吃馄饨了。」段鸿拉着他的手站起来：「这条街上还有很多吃食，今儿我带你吃个够。」 顾南眼睛瞬间亮晶晶。 段鸿明显对鬼市很熟，顾南跟着他逛了很多条街，黄昏才抱了一堆小玩意儿回去。 吃饱喝足的顾南趴在床上哼小调，段鸿先去沐浴，回来后也不说话，带着一身湿气坐在床边看着顾南发呆。 他的眼神有些渗人，顾南皱眉看他：「怎么了？」 段鸿表情很沉重：「我在思考一件事情。」 「什么？」 段鸿表情更沉重了：「人都说饱暖思淫丨欲，你还是艷鬼，怎么就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呢？」 「……」 「不会是太害羞所以硬撑着吧？」 「……」 「别憋着啊对你身体不好，来来来我给你看看。」 「……段鸿？」 「嗯？」段鸿受宠若惊reads;海图神权。 「我是艷鬼。」顾南额头直跳：「不是色鬼！」 话音最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段鸿躺在地上也放弃用言语调戏顾南，顾南盯着天花板沉默，很久没有过如此手痒痒的感觉了。 在踹人和被人踹的重复日常里，七月十四到了。 明日就是鬼节，可段鸿依旧整日窝在院子里，除了调戏顾南什么事儿都不干。 再次把段鸿踹下床，顾南挑眉看他：「明日就是七月十五了，你什么都不用准备？」 「准备什么。」段鸿漫不经心耸耸肩：「等到了晚上，什么都有了。」 顾南眼神充满怀疑。 段鸿也不在意，抬头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了顾南一眼。 顾南抖了抖，转身抱着哈士奇继续晒太阳。 段鸿站在后面看着他，眼眸深处逐渐有笑意升起。 一入夜，顾南早早便关好门窗上了床。 过了零点就是鬼节，四路鬼魂还阳，顾南……顾南害怕。 段鸿坐在床边看着他挑眉笑：「害怕么？」 顾南没动。 「要不我给你一个拥抱怎么样？」段鸿眯眼笑。 「……别让我踹你。」 「那肯定不行。」段鸿挑眉：「想踹啊……等过了今天再踹。」 「……你想干什么？」顾南警惕看他。 闻言，段鸿笑了笑，伸手在顾南嘴唇轻轻抚过，压低声音开了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之后段鸿一直没说话，只是坐在床边沉默着看顾南，偶尔挑挑唇，笑容很贱。 顾南下意识靠里坐了坐，觉得这货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外面夜色逐渐深了，段鸿起身添了灯油，继续坐着。 顾南觉得他有些反常：「怎么了？」 顾南回眸看他，眼眸中不知名的东西一闪而过，又迅速隐藏进那抹深色中。 顾南愣了愣。 段鸿嘴角微微勾起，转头看了看窗外：「今天马上就要结束了。」 「确实。」顾南点头：「那你是不是该去准备了？」 闻言，段鸿眉毛微挑，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后笑起来：「是该准备了。」 第115页 顾南松口气，刚想说「那你快去准备吧不要管我了」，耳边突然传来了衣服摩挲的声音。听到声音，顾南抬头，然后特别惊悚的发现段鸿居然在脱衣服。 脱！衣！服！ 顾南睁大了眼睛。 段鸿将外衣搭在胳膊上，伸手灭了油灯，而后一步一步靠近顾南reads;帝蔷。 「你做什么？」 「做什么？」段鸿笑：「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是七月十五了。」 「艷鬼大人，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七月十五这天，寻常的鬼不畏阳气暂且还阳，可艷鬼却不一样，你现在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么？」 闻言，顾南僵硬抬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着四周似乎热了一些，嗓子也有些干。 「看来是有的。」段鸿在床边停下，随手将衣服丢到一边，微笑：「这天是艷鬼鬼力外放最最严重的一天，必须通过一些途径来补充鬼力。」 顾南无语凝噎，艷鬼的修炼途径，不用想也不知道是什么。 注意到顾南的神情，段鸿眯起眼睛，俯身与顾南额头相贴，声音低沉沙哑。 「而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 他的神情太鬼畜，顾南忍不住朝后退了退。 后背很快抵到了墙壁，冰冷的感觉让顾南更加清晰感受到源源不断进入自己身体的热度。 段鸿的笑容从方才便没有消失过，他垂眸看顾南，眼眸中满是光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顾南觉得越来越热。 段鸿伸手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如此几次之后，外面突然传来几声钟响。 七月十五，到了。 而就在钟声响起的同时，顾南听到了系统系统提示音。 【叮，检测到今日是个破廉耻的日子，剧情系列任务[做一个前途的艷鬼01]完成，宿主进入[化灵]阶段，奖励积分5000。】 【叮，检测到宿主进入化灵阶段，日常任务[一只艷鬼的日常开启]，每日任务随机发布，请宿主做好准备。】 机械音听在顾南耳中有些模煳，似乎很遥远。 额头的汗水再次被人用轻柔的动作擦去，顾南抬头，看到段鸿垂着眸，眸色晦暗不明。 顾南茫然看他，段鸿的手却突然停住了，过了很久也没动。 这是怎么了 顾南坐起来，伸手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痛感让他的大脑暂且清醒了一些，顾南环视一圈，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 窗上的绸布挂在那里一动不动，往常彻夜不停的虫鸣也在方才突然消失。 ——时间仿佛被静止了。 顾南看着窗外，夜色依旧深沉。 桌上熄灭的油灯突然被点着了，突如其来的光亮让顾南愣了一下，随即勐地看向桌边。 油灯亮着，可油灯的火苗却没有半点摇晃。 不过顾南这个时候也没有心情注意油灯如何，他睁着眼睛看着木桌右边，眼神中满是惊愕。 在那里，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站在那边看着顾南，而后抬脚走至床边，缓缓俯身，伸手将顾南抱了起来。 一片阴冷。 ☆、第6章 .4 顾南是鬼，在地府待了那么些年，体温本就极冷，可在被那人抱起来的时候依旧冷得打了个寒颤。 隐藏在宽大斗篷下的男人垂眸看了顾南一眼，伸手让顾南离自己的身体远了一些，而后见顾南停止发抖，才重新迈开了步子。 顾南晕晕沉沉的看他，身体中的热度灼烧着他的意识，眼前一片模煳。 男人已经走到了门边，苍白的手从袖子中露出来，轻轻碰触木门。 四周很静。 木门缓缓被拉开，无风。 片刻后，顾南突然听到一声虫鸣，而后夜风从门外缓缓吹入，摇曳了烛光。 男人的脚步顿了顿。 与此同时，顾南听到身后传来戏嚯的笑声：「这么急着想把我的人带走，你是嫌日子太好过了是么？」 男人抱着顾南转身。 顾南的意识越来越模煳，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知道顾南已经昏迷，男人抱着顾南的手紧了紧，转身便要走去。 脚在迈出门的那一刻，瞬间被一道金光弹了回来。 他眯起眼睛，转头看身后的段鸿，段鸿捏着符纸站在那边，表情如同冰刃。 「放手，我的人。」 - 屋子里有些暗，角落香炉焚了线香，烟气裊裊。 顾南靠在床头，表情呆滞看着床柱上的雕花，段鸿坐在床边微笑着看他，眉眼柔和reads;夫人威武。 一切看上去似乎与平时没有区别，可顾南知道，那仅仅是看上去罢了。 「南南，你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南南怎么不说话？」 「南南对我昨晚的表现还满意吗？嗯……我觉得我自己还不错。」 「南南……」 「……」 变化之一，就是段鸿比之前更烦人了。 顾南皱眉，决定如果段鸿再开口，他一定用最大的力度踹下去。 「南……」 顾南面无表情抬脚踹，脚踝却在离开被子的一瞬间被握住了。 脚踝处传来温热潮湿的感觉，顾南抬眸看段鸿，发现后者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后瞬间黑了脸：「放开。」 第116页 段鸿微笑松手，手却没有如顾南料想的那样收回去，而是顺着脚踝不断上移，细细摩挲。 顾南忍无可忍，再次朝着他的脸踹了过去。 段鸿挑眉握住，低头迅速在顾南光滑白皙的脚背上亲了亲，表情惬意满足：「真不错。」 顾南无力看他半晌：「昨晚那人是谁？」 段鸿的手僵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笑起来：「哪个人？难道昨晚南南你跟我一起的时候还想着别人？那可不行。」 「别装傻。」顾南收回脚：「否则滚下去。」 段鸿摸摸鼻子，半晌，郑重其事开口：「这是个坏鬼，南南你以后一定要离他远一些。」 「……那么重的鬼气一定很厉害，你怎么把他赶走的？」 「当然是武力镇压。」段鸿挑眉：「我可是很强大的。」 顾南学他挑眉：「有多强大？」 「大概和我昨晚的能力差不多。」段鸿微笑：「持久坚韧。」 顾南抬脚。 段鸿急忙拦住，而后嘆气拉开自己的衣服转过身：「看吧。」 顾南看过去，看到后者的右肩有着九道云符刺青。 「南南，五方鬼府，十殿阎王加起来共有五十。」段鸿指了指自己箭头的云符：「但你知道这世上九符天师有多少么？」 顾南摇头。 「四人。」段鸿道：「只有四人。」 说着，段鸿站起来，九道散发着金色光芒的云符以环状围绕在他身周，而后瞬间化为火焰。 段鸿就站在一片火光中朝顾南挑眉微笑，火焰在他眼眸中不断跳动，明亮耀眼。 特别好看。 顾南呆呆看着他，然后就看到后者身周的火焰突然消失：「这样的我是不是特别有安全感？南南你有没有更喜欢我一点？」 「……」顾南觉得自己方才真的是眼瞎了reads;再婚难逃。 察觉到顾南又想踹人，段鸿笑笑，倾身上前压住顾南的腿，表情突然变得认真：「南南，你想回鬼府看看么？」 「怎么了？」顾南奇怪看他。 「今天的七月十五，鬼府的鬼魂都来了人间。」段鸿声音有些低沉：「可是啊，有些鬼出来了会回去，还有些鬼……出来了就不回去了。」 「而你太特别。」段鸿伸手握住顾南的手：「在罗酆鬼府待着，你才能万无一失。」 顾南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沉默一会儿点了点头。 段鸿便再次笑起来，轻声道：「别害怕，我陪着你。」 艷鬼大人回来了。 罗酆鬼府众鬼对此欢唿雀跃，当然，如果那个讨厌的鬼师没有跟着一起回来的话，他会更开心。 白桥对岸鬼差小分队再次聚集，蹲在那边看顾南一蹲就是半天。 段鸿对此很不开心，干脆推掉所有的事陪着顾南，遮去所有不和谐视线。 鬼差们也很不开心。 在看过去的视线不知道第多少次被段鸿遮住后，鬼差们终于忍不住炸毛儿了。 鬼差甲：「这个鬼师闲着没事不回人间老待在咱们鬼府做什么，神烦。」 鬼差乙：「就是，之前不是隔好久才来一次的吗？现在是怎么回事？鬼帝大人必须好好整治一下鬼府人员的出入情况了。」 鬼差丙：「嘤，南南，他居然摸我家南南的手，我都还没摸过啊嘤嘤嘤。」 鬼差甲乙丙：「这个人类真讨厌！」 感受到鬼差们敌视的视线，段鸿挑挑眉，专门对着他们勾唇笑。 鬼差甲：「……这是在挑衅我们吗？」 鬼差乙：「肯定是的。」 鬼差丙：「他居然又摸了南南的手，嘤嘤嘤，嗝。」 鬼差甲乙对视一眼。 鬼差甲：「丙好像趁我们讨厌那个人类的时候又偷看了好几眼，哎不对，他今天是不是又换班了？」 鬼差乙：「确实换了，简直有心机。」 鬼差甲：「打不到那个人类，我觉得揍丙一顿也是很不错的。」 鬼差乙：「来吧。」 噼里啪啦。 鬼差乙鼻青脸肿抬头看顾南，半晌嚎啕大哭。 嘤嘤嘤这次我被打了南南居然对我笑，嘤嘤嘤一定是那个讨厌人类的错！ 「总有一天你会被他们打死。」顾南伸脚碰碰段鸿的手。 段鸿伸手握住：「嗯……你是在担心我么？」 顾南嫌弃看他一眼。 段鸿便笑，眼眸带光。 晚上，段鸿日常性爬床reads;嚣张狂凤倾天下。 顾南很想像从前一样把他踹下去，然而他并不能。 因为系统提示音总在他脑海刷存在感。 【叮，日常任务[每日一污]开启，任务内容宿主你懂，请好好享受。】 于是顾南现在只能看着段鸿微笑着的脸咬牙。 温存过后，段鸿抱着顾南轻笑。 顾南有气无力趴在床上，觉得变成鬼以后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清理。 「笑什么？」顾南白他一眼。 段鸿眯着眼睛笑：「就是觉着欢喜……好了，别踹，今天不闹你了，早点睡吧，精力对艷鬼可是很重要的。」 顾南哼一声。 「好好睡吧。」段鸿伸手轻抚他的嵴背，片刻压低声音道：「还有，最近千万不要出地府……」 顾南闭着眼睛皱眉打开段鸿凑在自己耳边的脸，含煳不清的嗯了一声。 第117页 段鸿垂眸看他，低头在他背部吻了一下。 外面夜色柔和，冥河渡使唱着不知名的小调撑船而过，水波扫过冥河花，花瓣微微摇晃，异常美丽。 之后很多天，顾南都没再见过段鸿。 结果就是他被日常任务失败的惩罚整的心里苦。 鬼府众萌物不知道顾南心里苦，依旧快快乐乐围观顾南，然后默默感嘆我们艷鬼大人果然是最美腻的。 尤其是在那个讨厌人类不在的时候。 只是萌物们的欢乐日常很快就结束了，因为段鸿回来了。 段鸿回来那天顾南正在给花草浇水，花草是段鸿送的，很特殊，能承受鬼府的阴冷寒气。 下一秒，就嗅到了浓郁的血腥气。 而后一双手从他背后穿过去，握住了他手中的水壶，顾南偏头，段鸿朝着他微笑：「我回来了。」 顾南推开他转身，段鸿后退两步眯起眼睛笑，黑色的衣服破烂不堪，脸部还有着尚未干涸的血迹。 「打架了？」 「嗯。」段鸿嗯了一声，满不在乎擦去脸颊的血迹。 「和谁？之前那个黑衣人？」顾南问，能把段鸿伤成这个样子，一定不简单。 「不是他。」段鸿道：「是张衡。」 张衡？听名字似乎有点耳熟。 顾南想了片刻，突然睁大眼睛：「北方鬼帝张衡？」 「就是他。」段鸿笑：「除了他也没人下手这么狠了。」 你死后日子一定不好过，敢得罪鬼帝。 「为什么打？」 闻言，段鸿手顿了下，语气竟难得有些羞涩。 「因为……我想娶你。」 ☆、第6章 .5 五方鬼府守则第六条，鬼府官职人员与外界通婚需与所属鬼帝报备。 艷鬼同上。 顾南翻白眼看他，顺手拿了布巾给他擦血迹：「至于么你？谁要嫁你了。」 「那我入赘呗。」段鸿伸手握住顾南拿着布巾的手：「你娶不娶？」 「不娶。」顾南拍开他的手：「你别动手动脚的。」 段鸿眯眼睛笑，放松力气躺在床上看顾南：「其实我身上也有血，要不顺便也擦擦？」 顾南伸手把布巾煳在了他脸上。 又闹了一会儿，段鸿笑着偷亲顾南一下，转身去沐浴了。 一炷香后，段鸿开门进来，带着一身湿气躺在了顾南身边。 顾南十分嫌弃：「别离我太近，下去先把头髮擦干。」 「你给我擦呗。」段鸿死死抱住枕头：「能让你给我擦头髮，那真是，这辈子都值了。」 「你可真有追求。」顾南哼一声拿起布巾：「过来。」 段鸿原地满血復活，贱兮兮的凑了上去。 桌上烛光摇曳，在墙上映上点点斑驳。 顾南扑棱着段鸿的头髮，开口：「那个，你跟鬼帝打……赢了么？」 「没有。」段鸿满不在乎。 「……」 段鸿笑了笑，突然从床上爬起来与顾南面对面：「所以我决定带你私奔，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 「其实我也觉得不怎么样。」段鸿耸肩：「明天我还去找张衡，一天，两天，三天……直到他点头为止。」 「……你脸皮真厚。」 段鸿故作羞涩：「没事儿，我要媳妇儿，不要脸。」 顾南沉默片刻，还是没忍住把段鸿踹了下去。 这次段鸿却没像往常一样爬上来，而是蹲在床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顾南等了一会儿，奇怪的偏头看他，发现后者正盯着自己的……咳。 顾南坐起来踹他脸：「看什么，你盯裆猫啊。」 「那是什么？」段鸿挑眉：「我只是觉着……快到时辰了啊。」 顾南不自在的缩缩腿。 段鸿笑着爬上床，一挥手，桌上的烛光摇晃几下，瞬间暗了下去。 段鸿言出必行，之后许多天都是带着一身伤痕回来的。 顾南一边嫌弃一边为他擦身上药，后者依旧挑眉微笑动手动脚，顾南看着他一身伤口咬牙半晌，才能忍住把段鸿踹下去的冲动。 第十五天晚上，段鸿摇摇晃晃回了鬼府，一身玄衣上满是暗色污渍。 顾南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扶他坐下：「你做了什么？前几日也没有这么严重啊。」 段鸿挑眉笑起来，：「张衡下手太重，不过值得。」 「……他同意了？」 「那是自然。」段鸿道：「等离开了鬼府，我们就成亲。」 「我可没同意。」顾南甩开他的手。 段鸿看着顾南，突然换上了委屈的表情：「我人都是你的了，你居然不想负责？」 「……」 「这段时间我可能不会在地府。」段鸿回身抱住顾南，「你好好待着，无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出鬼府。」 「这话你说了很多次了。」顾南推开段鸿躺下：「熄灯睡觉，我困了。」 段鸿笑着答应一声，挥手熄了灯，而后拨开顾南额前的头髮，轻轻覆上一个吻。 之后果然过了很久，段鸿都没在地府。 鬼差们十分愉悦，三五成群蹲在对岸看顾南，一天不缺。 轻舟小调，白桥红花。 顾南坐在白桥上，垂眸看冥河中自己的倒影。 第118页 片刻，身后突然被一只手戳了一下。 顾南转身，鬼差丙站在他身后垂头揪着自己的衣服，看上去十分紧张。 「怎么了？」顾南弯弯眼睛。 鬼差丙抬头偷偷看他一眼，脸瞬间红了：「艷，艷鬼大人。」 顾南微笑着看他。 鬼差丙扭捏许久，最终低声开了口：「那个……我想请您帮我的个忙。」 「什么忙？」 「……」鬼差丙对对手指：「就是七月十五那天我去人间，遇到，遇到一个道士，他，他……」 顾南弯着眼睛逗他：「他怎么了？」 鬼差丙的脸更红了一些：「就是他……亲，亲了我，然后给了我一样东西……」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把东西还回去？」 「不，不是。」鬼差丙急忙摆手：「人家送了我东西，我，我总不能什么都不送，然后……」 鬼差丙紧张的说不出话来，最后将怀中的东西往顾南手里一塞：「就是我平时不能出去出去也是有公差不能随处走动但是艷鬼大人你是可以随意出入鬼府的所以拜託大人帮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他嗯！」 说完，鬼差丙红着脸对顾南行了礼，转身跑走了。 顾南看着手中的玉佩和信愣神，半晌怔怔开口：「可是，你还没告诉我那个道士的名字和住址呢……」 隔天，鬼差丙又来了一次，支支吾吾说了道士的名字和住址。 长安白马巷，陆安。 顾南去了长安，那道士模样十分不错，接过顾南手中东西的时候表情异常柔和：「那个小鬼……去哪里了？」 顾南没说话，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一路回了酆都，西边卧桥，往里走百米就是鬼府入口。 顾南缓步走至入口处，刚刚靠近，身后突然有人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听着似乎有些熟悉，顾南回头，一张巨大的符纸迎面而来。 眼前骤然一黑。 黄昏，骤雨。 顾南在雨击岩石的声音中醒来，刚刚睁眼，便看到眼前有一道被黄符包着的铁栏。 环视一圈后，顾南确定，他现在被关在了一个铁笼里，处境十分狼狈。 顾南伸手试探的碰了碰笼子上方的符纸，一声轻响，顾南手指瞬间被符纸上突然燃起的火焰灼伤。 顾南迅速收回手指。 耳边穿来一声嗤笑。 顾南握着手指抬起头，看到门边有几人撑伞走近，进来后为首的人将伞放在墙边，缓步走了过来。 几人在顾南眼前停下，顾南抬眸看看他们的服饰：「鬼师？」 为首的人笑笑转身，右肩处五道云符很是惹眼。看他的动作，他身后的几人也依次转了过去，都是三符鬼师。 五符鬼师啊……也很少见了。 顾南面无表情：「找我做什么？」 那人没说话，笑着将衣服拉好，转身对身后的几人低声说了几声便出去了。 门被缓缓关上。 面前的几个人围了上来。 顾南淡淡看着他们，半晌，其中一个人摸着下巴开了口：「这就是艷鬼，果然媚骨天成，就是不知道滋味儿怎么样。」 「肯定不错。」他旁边的人眯起眼睛：「如果能把他炼成鬼侍，那才是妙。」 说着，他踹了笼子一脚：「传说艷鬼十分饥渴，我看你也忍不住吧，要不要跟了我们几个？」 顾南皱眉看他，闻言冷笑一声：「九符鬼师都没敢对我说这种话，你算什么东西。」 对面沉默几秒，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之前踹笼子的人不屑的看顾南：「九符鬼师？世上就四个九符鬼师，两个隐世不出，你说的是段鸿还是陆岩？」 「就是。」旁边有人附和：「无论是哪个，九符鬼师会忌惮你这种依附别人过活的艷鬼？」 顾南挑眉，听着这意思段鸿似乎还真挺厉害。 见他沉默，几人看着顾南不断开口，说出的话粗俗不堪。 顾南懒得理他们，索性闭上眼睛静静坐着，几人骂了一会儿也没了耐心，四周便安静了下去。 旦日，顾南又看到了之前那个五符鬼师。 他站在顾南面前，笑得温文尔雅：「艷鬼大人。」 顾南面无表情。 那人笑了笑：「招待不周，委屈大人了。」 话虽这么说，却也没有将顾南放出来的意思。 「招待的其实不错。」顾南看他：「昨天还有人想把我炼成鬼侍，是不错。」 闻言，那人皱眉，片刻对顾南弯了弯腰：「治下不严。」 「直接说，把我带这里做什么？」 这次那人没有避而不谈，轻声笑了笑：「艷鬼大人，我啊……想要你的心。」 顾南差点被口水呛到。 那人起身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顾南嘆口气，看看在他出去后围上来的几个人，特别想捂耳朵。 半晌，顾南皱起眉头，粗俗的话挺多了特别闹心。 「喂，哟哈，有什么技能我能用么，选最厉害的，多少积分都行。」 【叮，技能扫描完成，此世界可选技能如下，[魅惑]、[眸色]、[千姿百媚]，请宿主选择。】 顾南：「……」意思是他这个世界没有战斗技能，只有污术么？ 笼子突然剧烈摇晃了一下。 第119页 顾南稳住身子抬头，一张猥琐脸瞬间入目。 「艷鬼大人想什么呢？」那人笑着：「是憋不住是还是怎么？」 顾南哼一声。 那人再次抬脚踹了笼子一下：「装什么清高哪？你不是还说傍上了九符天师么？咱先别说有没有，就说有，你是靠什么吸引他的？说说呗。」 顾南皱眉。 那人更得意了些，不停踹在笼子上，笼子剧烈摇晃起来，顾南身体磕到符纸上面，留下道道伤疤。 后面的俩人看着有意思，也上来一起施暴。 他们似乎特别喜欢顾南皱眉的模样，一边踹着笼子，一边不停问：「说啊，人九符天师喜欢你什么？你倒是说啊。」 顾南咬牙。 不知过了多久，铁笼才停了下来。 顾南疼得眼前一阵白，闭上眼睛喘息。 离笼子最近的人蹲下身，冲着顾南笑起来：「挺带劲儿，来吧艷鬼大人，说说呗，你是靠什么傍上九符天师的啊？」 话音刚落，一个冰冷的声音接在他之后响了起来。 「这种事，不如你直接来问问我？」 ☆、第6章 .6 背后，段鸿一袭玄衣缓步而来，神情冷冽。 随着他的步子，火焰从他的背部燃起，映在眼眸之中，一片金色。 异常耀眼。 他停下，瞳孔在触及顾南模样的时候勐地收缩一下，身周的火焰骤然暴起。 那么一瞬间，顾南看到他眼眸深处满满的全是心疼。 段鸿眯起眼睛，面无表情看向面前的人，距离他最近的人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段，段鸿？」 段鸿没理他，拿出一张黑色的绸带，一扬手，绸带朝笼子缓缓飘过去，轻轻覆住了顾南的眼眼睛和耳朵。 做完这些，他将视线转移到到那三人身上，眼眸中没有一点感情。 火焰迅速蔓延。 顾南坐在原地，眼眸和耳朵被覆盖，看不到也听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手轻轻碰触他的脸颊，将黑色绸布摘了下来。 视线恢復清明，眼前的笼子已经消失不见，右边角落处也只留下了三堆黑灰。 段鸿半跪在顾南面前，伸手在他身上的伤口虚抚而过，嘴角紧紧抿着。 向来没心没肺嬉皮笑脸的人认真起来，每一个样子都震撼人心，顾南动了动，伸手握住段鸿的手：「没事，不疼。」 后者没说话，双手小心翼翼避开顾南的伤口，起身将他抱了起来。 回了鬼府，顾南身上的伤口开始自动癒合，不久便没了痕迹。 段鸿不依不饶为顾南检查了许多遍，顺带吃豆腐无数，最后不可避免被顾南踹了下去。 闹了一会儿，顾南筋疲力竭倒在床上，段鸿笑眯眯躺在他旁边，待顾南唿吸变得平稳，正色开了口：「那些人……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顾南想了想：「有个五符鬼师，莫名其妙说想要我的心。」 段鸿手顿了顿：「五符鬼师？」 「嗯。」顾南点头：「那天你来的时候他没在。」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沉默逐渐在二人之间蔓延。 最后打破沉默是敲门声，顾南起身应了一身，外面机械冰冷的声音传了进来：「艷鬼大人，鬼帝召见。」 顾南瞬间转头看段鸿。 段鸿轻笑一声，安抚性拍拍他的手：「去吧，如果他欺负你，我帮你打回去。」 顾南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一会儿，不屑的哼了一声。 罗酆山深处，鬼殿。 白桥横跨，灰雾瀰漫。 顾南在雕花木门前停下，伸手推开门，站在窗边的人听到声音回过头，神情淡漠。 北方罗酆鬼帝，张衡。 他站在窗边面无表情的看着顾南，苍白的脸和乌黑淡漠的眸，让顾南一瞬间觉着眼前站着的是一具沉睡与冰层深处千年的尸体，只是看着，就觉得阴冷的寒气从心底慢慢升起，遍布全身。 但是很美丽。 张衡眼眸微抬，扬手一挥，大片的黑色烟雾突然从顾南狡黠迷漫，挡住了他的视线。 而就在视线暗下去的同时，四周冷风一过，一只冰冷的手轻轻覆在他的额头：「艷鬼。」 顾南打了个寒颤。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下一秒，四周的黑雾从底层慢慢变红，迅速缠绕在顾南全身。 一副画面在顾南面前缓缓展开。 顾南看着眼前不断变动的画面，瞳孔勐地一缩。 红色迷雾消失后，顾南的脸色已经苍白一片。 他表情呆滞抬起头，张衡还是之前站在床边的模样，眼眸没有意思感情：「看完了？」 顾南没说话。 似乎也没指望顾南会回答，张衡垂眸，缓步走至他身边，道：「罗酆山顶有一个法阵，如何阻止你看到的一切，到时候你会明白，今日给你看这些，就是想看看你今后怎么选。」 说完，张衡转身：「你回去吧，还有帮我转告段鸿，答应我的事情，别忘记了。」 最后四个字他说的很慢，有种渗人的感觉。 顾南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大脑一片空白。 顾南不知道他自己是怎样回去的。 看到他脸色苍白的模样，段鸿站起来上前扶住他：「怎么了？」 第120页 顾南动作僵直转头看看他，半晌开口：「你答应了张衡什么事？」 闻言，段鸿眸光一闪：「他对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顾南努力调整表情笑了笑：「就是让我转告你一声，别忘记了你答应他的事情。」 「就他最烦。」段鸿开口，而后神情怀疑看了看顾南：「他真没欺负你？」 顾南点头。 段鸿笑眯眯抱住顾南：「这么大费周折把你叫过去就为了说一句废话，张衡这鬼帝当得也真是无聊。」 「别岔开话题，你答应他什么了？」 「他和南方鬼帝杜子仁抢地盘，对方请了陆岩助阵，张衡就找了我。」段鸿道：「前段时间我不在地府，就是忙这事儿去了……过几日还要出去，不过阿南，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你千万都不能出去了。」 顾南表情严肃答应一声。 段鸿笑起来，表情突然变得极端不正经：「马上就要分别许久，要不先一次性补足日后的量？」 「……」 身上一沉。 三天后，段鸿离开了地府。 顾南在自己的屋子待了几天，再次踏上白桥的时候，突然发现对面异常热闹，一群鬼差聚集在那里似乎在……揍鬼。 对于被揍的鬼，顾南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鬼差丙，结果仔细一看，发现鬼差丙也属于打鬼的行列。 简直难得。 顾南沿着白桥去了对岸，众鬼差没注意到他，继续揍鬼。 「敢欺负我们艷鬼大人，你今后的鬼府生活一定会很精彩。」 「总觉得今后除了睡觉吃饭，又多了一件乐趣。」 「呵呵。」 「……」 首先发现顾南身影的是头号脑残粉鬼差丙，看到顾南，鬼差丙脸颊一红，瞬间收回了揍人的动作：「南，艷，艷鬼大人。」 一句话让剩下的鬼差迅速立正站好，视线齐刷刷看向顾南，眼神亮晶晶。 「……」这架势有点可怕。 顾南不自在的撇开视线：「你们在做什么？」 立正的鬼差们向两边靠拢，方才被揍的鬼魂露了出来，三个，略眼熟。 貌似是之前的那三个三符鬼师。 鬼差丙靠上来，眼睛红通通：「艷鬼大人……我没想到上次会，嘤嘤嘤……」 顾南摆摆手示意没事，眼神看看三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鬼师，最后停在鬼差身上。 鬼差们很羞涩：「其实我们在不动粗的时候都是很温柔的。」 顾南：「……」 众鬼差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开口：「所以艷鬼大人一定不会讨厌我们的对不对？！」 「……」顾南沉默着看他们一会儿，艰难开口：「……对。」 鬼差们一致咧嘴笑，而后转头看那三个鬼师。 顾南摸下巴笑了笑：「一会儿……下手记得狠点儿。」 四周的眼睛亮晶晶。 顾南眯眼笑着后退：「你们继续吧，别在意其他。」 对岸的声音更大了些。 顾南坐在白桥上看对面，眉眼弯弯。 - 顾南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系统特别不靠谱。 但他第一次发现，原来系统居然能不靠谱到这个程度。 这是顾南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菊花捲轴时，脑海中的唯一想法。 四周满是菊花点缀的捲轴上龙飞凤舞写了五个大字。 ——五十年之后， 顾南：「……」 心里还没接受这种一梦五十年的设定，下一秒门被敲响，一个惊慌的声音和着敲门声闯了进来：「艷鬼大人，段鸿失踪了！」 「！！！」顾南震惊脸。 每分钟都在受到惊吓，一吓就持续六十秒。 顾南打开门：「怎么回事？」 门口的鬼差表情很焦急：「五十年前鬼界霍乱，南方鬼帝杜子仁招揽了九符鬼师陆岩，张衡大人便找到了同是九符鬼师的段鸿，上个月大战，昨晚传来消息，陆岩卒，可是段鸿战后下落不明。」 说好的只是抢地盘呢？！ 什么时候这么恐怖的事可以用抢地盘来概括了？ 「张衡呢？」 鬼差的表情很为难。 顾南一看也知道从他这里问不出什么话来，绕过他出了门。 鬼殿依旧是死气沉沉的模样。 顾南走进大殿的时候张衡已经在上方坐着了，见顾南进来他稍稍抬手，一张椅子便横在了顾南面前：「坐吧。」 顾南依言坐下。 「得到消息了？」张衡淡淡看他一眼：「你打算如何做？五十年的时间，你也该想清楚了。」 五十年在我这里事实上只有三天，顾南嘆气。 见他不说话，张衡轻声开口：「那日在迷雾中看到的东西，还记得么？」 顾南点头，然后便听到张衡用更加清淡的语气道：「那是未来。」 顾南瞳孔一缩。 那日站在迷雾中看到的东西，太让人难受了。 ☆、第6章 .7 张衡的声音如同催眠一般绕在他的耳边：「想想你曾经看到的画面……」 随着他的声音，眼前的画面有些扭曲，顾南似乎又看到了隐隐的红雾。 夕阳如血。 四周一片火海，刀剑碰撞声和嘶喊声混在一起，响彻天际。 第121页 泥土已经被鲜血染红，残肢碎肉散在地上，混入泥土，颜色深沉。 在一片刺眼的红色中，一个人躺在那里，衣袍被利刃所破，沾染了血污的髮丝杂乱的散在脸上，沉沉暮色。 他的左右无力垂在地上，右手搭在靠近心脏的地方，形成诡异的姿势。 而那原本应该有着一颗跳动温热心脏的位置，如今却只剩下了一个狰狞的血洞。 四周突然起了风，髮丝被风拂起，露出一张满是血污的脸。 五官轮廓，顾南再熟悉不过。这张脸曾在他面前露出过许多表情，林林总总，可从来没有那一个表情是现在这般，苍白冰冷。 看着便让人绝望。 一只手在顾南肩膀拍了一下，红雾缓缓散去。 张衡站在顾南面前，眸色一片乌黑：「再看看他现在的模样。」 说着，张衡衣袍一挥，眼前出现了一面镜子。 镜子中央是是失踪的段鸿，他躺在黑色的泥土之上，模样与顾南的红雾中看到的基本相同，唯一不同的就是镜子中的段鸿胸口处没有那个渗人的血洞。 顾南看张衡：「这是哪里？」 「鬼界战场最深处。」张衡面无表情收回镜子：「现在只有你能救他，艷鬼。」 「……」 「若是再不做决定，待你下次见到段鸿，恐怕就是你之前看到的那般模样了。」 「我该怎么做？」 「不需要做太多。」张衡在他面前坐下：「只需要将你的心取出来，放入罗酆山顶的法阵内。」 顾南愣了愣，突然想起之前那个五符鬼师，那时候他也是用这样的表情站在自己面前，说—— 我想要你的心。 顾南眯起眼睛看张衡。 「鬼府众鬼，只有艷鬼有心，鲜活的，会跳的心。」张衡淡淡道：「你的心能让罗酆鬼府所属部族復活，无论是鬼，还是人。」 「……」 「鬼没了心不会死，你依旧可以和段鸿双宿□□。」 「……」 见他沉默，张衡便不再说话，垂眸挥手：「回去想想吧，艷鬼，这次你只有一天的时间考虑。」 顾南颌首，转身朝门口走去，走到门边时他转头，方才还坐在中央的张衡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垂眸，看看后面屏风处露出的一小截毛茸茸的尾巴，笑了笑，转身离去。 是要眼睁睁看着段鸿死还是贡献出自己的心脏？ 两个选择，顾南都没选。 他连夜出了鬼府，去了鬼界战场。 那里已经是一片荒芜，大片大片的血污染在地面，腥味扑鼻。 顾南一步步向深处走去，四周有些穿着南方鬼府服饰的鬼差走动，却没对顾南有一丝阻拦。 战场深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泥潭。 在泥潭边上，一个人静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髮丝凌乱散在他的脸上，上面凝着暗色的血污。 顾南踉踉跄跄走过去，在看到段鸿胸口的时候脸色瞬间白了下去。 在那里，一个狰狞的血洞触目惊心，血污之下可以看到白骨。 顾南嘴唇动了动，缓缓在段鸿身边跪了下去，他伸手拨开后者脸上的污发，轻轻为他擦去血迹，而后看着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眼睛突然有些热。 身后突然被寒气侵袭。 顾南没有回头。 身后传来了很轻的脚步声，片刻，一只手覆在了顾南肩膀上，寒气入骨。 - 傍晚，罗酆山鬼殿。 夕阳昏黄，一个人在暮色中缓步而来，神色麻木。 顾南抱着段鸿的尸体一步步走上台阶，眉目微垂，在一片昏黄中异常脆弱。 台阶很快到了尽头，木门缓缓打开。 顾南面无表情走进去，张衡坐在上方抬眸淡淡看他一眼：「回来了。」 「……你骗我。」顾南声音沙哑。 「我没有。」张衡开口：「如果你愿意，一切都能恢復原样。」 顾南沉默低头，双手细细描绘段鸿的五官，良久，低声开口：「……好。」 张衡眸光微闪，起身上前在顾南身边蹲下，声音依旧没有一丝波澜：「去吧。」 罗酆山法阵，幽冥司鬼神所立，距今已有八千年岁月。 顾南站在山顶，垂眸看着歷经八千年沧桑依旧流光溢彩的法阵，轻声嘆气。 他垂眸看看段鸿胸口处的血洞，转头。 张衡站在他的身后表情很淡：「一切都会结束。」 顾南嗯了一声，伸手覆在自己的胸口之上。 张衡眼眸一动不动看着他，面上云淡风轻，隐藏的衣袍底下的手却紧紧攒紧。 顾南在段鸿身边缓缓蹲下：「如果……我把我的心脏放到法阵里面，你确定段鸿会復活么？」 「会。」张衡开口，声音很清淡，却隐隐有安抚人的力量。 顾南沉默一会儿，半晌轻笑一声：「你骗我。」 张衡没说话。 「如果我把心脏放入法阵，我的段鸿不会復活，但是你藏在鬼殿地宫的鬼兵会实体化，力量等同于九符鬼师，对不对？」 「……」 「这样一来，你就拥有至少百万的九符鬼师，全部对你忠心耿耿。」顾南伸手轻抚段鸿的脸颊：「炼制鬼兵的材料，你用的是陆岩和段鸿的心脏。」 第122页 「与南方鬼帝进行地盘之争只是你的幌子，你的真实目的是杀掉杜子仁手下的陆岩，然后获取他的心脏。」顾南垂眸：「那天我找到段鸿的时候，遇到了杜子仁。」 张衡眯眼。 「你到底想要什么？张衡。」 「……」张衡沉默许久，开口：「想要什么？太久了，我也记不得清楚了。」 顾南抬头看他，他看张衡的同时张衡也在看他，视线相对的那一刻，顾南看到张衡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突然出现一个笑容。 春暖花开一般。 顾南突然发现张衡其实很好看，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起来，特别温暖。 「我继任鬼帝三千年了。」段鸿在顾南面前坐下，眉眼清淡：「三千年真的很久很久，很多事情在这三千年里都被遗忘，只有两件事，我如何也忘不了。」 他笑笑：「第一，是我要站上鬼界至尊的位子，第二，是一张到现在已经很模煳很模煳的脸。」 「有个声音告诉我，只要我站上那个位子，我就能见到那个人……为了这件事，我筹谋了三千年，到现在已经等不下去了。」 张衡摇摇头：「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地步，若成，则了结我心中夙愿，若败……这么些年，也该解脱了。」 顾南沉默着看他的脸，一时间五味杂陈。 四周一片沉寂，山风凌冽吹过二人的衣服，猎猎作响。 良久，张衡开口：「鬼殿地宫养着鬼兵，还有我的打算，你是如何知道的？」 「你可能忘记了我的狗……上次和段鸿入世之后，我没有将他带回来。」 「五符鬼师……是你的人吧，我的狗跟了他许多天，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看了。」段鸿看他一眼：「后来，他在你的鬼殿待了很久。」 张衡瞭然：「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今天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呢？」 闻言，顾南笑了笑，低头抚上段鸿苍白的脸，而后逐渐下移在段鸿胸口停下：「我也有报以执念的人……可復活一个人需要的力量太大，只有这里能帮到我。」 张衡也笑了，片刻他站起来，眉眼间尽是温暖和煦的笑意：「你有你想要的，我也有我想要的……对不住了。」 「还有一件事，其实我拿来炼制鬼兵的心脏不仅仅有陆岩和段鸿的，另外两个隐世的九符鬼师，我也找到了……等了三千年，我实在不想出一点差错。」 「现在，就差你了。」 话音落下，他身周的气息突然变得凌冽，而后手掌呈爪状，朝着顾南的胸口刺了过去。 顾南没动。 那只手在距离顾南胸口二十厘米处，被一道暗金色的光芒挡了下去。 「暗金色。」张衡收回手，看着那道在顾南胸口不断盘旋的暗金色光芒，眯起了眼睛：「既然来了，何必藏那么久，杜子仁。」 随着他的话音，一个人影从他身后慢慢走了出来，白衣短扇，笑容和煦。 南方干地，罗浮鬼府，鬼帝杜子仁。 他缓步靠近张衡，最终在他身前停下。 张衡回首冷冷看着他，深蓝色的光芒从他手心亮起，在光芒亮起的一瞬间，他的眼眸瞬间变成银色，面无表情站在那边，更像一具美丽却冰冷的尸体。 面对已经做出攻击姿势的张衡，杜子仁垂眸沉默一会儿，轻声嘆口气，伸手抱住了张衡。 怀抱很轻很暖。 ☆、第6章 .8 张衡眼眸快速闪过一丝错愕。 杜子仁抱着他，左手安慰拍拍他的后背，右手则绕到张衡的额头，食指在眉心轻轻一点。 怀中的张衡慢慢冷静下来，眼眸也重新变成了黑色。 这个怀抱很熟悉，张衡茫然看着杜子仁，隐约记得似乎很多年以前，也有人曾像他这样，在满是风声的山上，轻轻的，给予他一个无声的怀抱。 很多被遗忘的事情一点一滴从记忆深处浮现，走马观虎一般在他眼前迅速闪过，微笑着的，彼此携手的，回眸相望的……很多画面聚集在一起，逐渐融合成两道紧紧拥抱的背影。 那些过去像是光滑莹润的珍珠，在三千年的风吹雨打中蒙尘在记忆深处，黯淡无光。可就在不经意的一瞬间，那些珍珠被翻至眼前，将上面的尘土拭去后，它更加光华璀璨，举世无双。 「三千年了。」杜子仁抱着张衡轻声开口：「跟我走吧……我们都走错了路。」 张衡呆呆看着他，许久，眼眸突然湿了。 这个拥抱迟了三千年，三千年能让一个心思纯善的鬼魂变成苍白阴冷的尸体，能让一颗炙热真诚的心变得冰冷虚伪，也能让原本伸手可得的永远变成一场镜花水月的幻觉。 拥抱可以重来，张衡却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抬眸看看杜子仁，红着眼睛笑了笑，而后伸手抱住杜子仁的腰，轻轻闭上了眼睛。 「你动手吧，我跟你走。」 杜子仁眼神柔和看着他，双手覆上他的脸颊用手指细细描绘五官，半晌，左手缓缓上移，覆住了他的眼睛。 「不会疼的……我很快会去找你。」 张衡唇角勾了勾，浅浅的嗯了一声。 轻描淡写，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杜子仁脸上的温柔笑意彻底散了下去，他的左手依旧覆在张衡的眼眸上，右手却已经移到了他的腹部，上面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 第123页 他的表情和眼神很淡，一瞬间顾南有些不忍心看他。 亲手将自己放在心上几千年的人摧毁掉是什么感觉？ 顾南一辈子都不想知道。 「很多事情还没有结束。」杜子仁轻声说：「鬼界大乱，九符鬼师陨落……很多事情，张衡欠下的东西，我和他一起还。」 说着，他抱着张衡的尸体站了起来，向法阵走了一步。 顾南抬头看他。 杜子仁闭上眼睛，将沾着张衡血迹的手覆在自己腹部，淡淡说：「这才是终结。」 随着他的话音，那只抵在他腹部用力，暗红色鲜血洒出来的同时，顾南看到眼前的身影突然变成了两道异色光芒，暗金色和蓝色的光芒漂浮在法阵上方不断纠缠，最终融合在一起，坠入流光溢彩的法阵之中。 乳白色的光点从法阵之中出现，逐渐笼罩了整个罗酆山。 顾南轻轻闭上了眼睛。 - 一场霍乱，南北鬼帝陨落。 可事实上，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鬼帝继任，重新接下南北鬼府的担子。 顾南坐在白桥上看四周，不久，有一双手从他身侧穿过轻轻抱住他：「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 「我在等哟哈。」顾南嘆气，鬼府的事情告一段落，可是哈士奇一直都没有回来。 顾南已经记不大清楚他有多久没有见过哟哈了。 「你的那只狗？」段鸿挑眉在他身边坐下，伸手将灵力凝结的半透明纸鹤放到顾南手中，道：「它会回来的，别担心。」 「恩。」顾南笑笑，卸下力气靠在段鸿怀中将头贴在他心脏的位置，深可见骨的血洞已经消失不见，一切看起来与以前没什么不同……除了心跳和温度。 ——復活的段鸿，失去了心跳和体温。 有时候顾南会思考如今的段鸿究竟算什么。 他有实体未入鬼籍，不是鬼，却又没有心跳和体温，不像人。 其实一切都还没结束。 偶尔顾南看着脚下的冥河水，脑海中会出现这样的想法。 见顾南发呆，段鸿好脾气的笑笑环住顾南的腰：「回去吧。」 「好。」顾南点头，却还是赖着不肯站起来。 段鸿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双手绕到顾南后面将他拦腰抱起：「走了。」 半夜，顾南睡不着，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外面。 点点鬼火从窗前漂浮而过，不诡异，很美丽。 顾南坐起来披上衣服，小心翼翼绕过段鸿下了床。 夜里的鬼府很安静，冥河水缓缓流动，冥河花花瓣无声绽放在四周。 顾南在白桥上坐下，看着面前安静的鬼府，怎么看也觉着不对劲。 在白桥上待了半个小时，顾南紧了紧衣领，起身回了房间。 段鸿还在睡，顾南蹑手蹑脚走进去在床边坐下，垂眸看着段鸿的脸。 顾南伸手抚上段鸿的脸颊，手指接触到皮肤的一剎那，那双紧闭着的眼睛缓缓挣了开来。 「……」顾南迅速收回手指，装作若无其事打招唿：「你醒了哈。」 段鸿点了点头，半晌，轻声开口：「我疼。」 「哪里？」顾南急忙站起来。 段鸿却不说话，伸手握住顾南的手放至自己的胸口，上移。 顾南愣住了。 他低头看过去，看到后者胸口处赫然一个狰狞的血洞。 触目惊心。 背后突然被重重砸了一下。 顾南勐地抬起头来，发现自己还在罗酆山山顶法阵处。 方才撞了他一下的哈士奇站在他旁边：「宿主，为什么你总是没出息的被幻象所困？」 「你……」 「你放心，我很好。」哈士奇摇尾巴：「不过看起来……你的攻略对象似乎不太好啊。」 听到哈士奇的话，顾南垂眸看着段鸿胸口处的血洞，眼神晦暗不明。 哟哈嘆了口气：「这个世界我特意没给你发布任务让你自由飞翔，结果你没我就是不行。」 说着，哈士奇尾巴一甩，久违的系统机械提示音瞬间在顾南脑海响起。 【叮，剧情主线任务[救赎]开启，宿主可选择1、以艷鬼之心献祭，復活段鸿后开启后续剧情01。2、放弃救赎，段鸿死去后开启后续剧情02。】 顾南沉默着看哈士奇一眼：「下次这种不能有第二种选择的命题就不要出成选择题了好么？」 哟哈抖抖耳朵：「宿主我这次真没坑你，贡献心脏只是一种选择，结局都会让你安全离开这个世界……好吧，唯一的区别就是前者比较疼。」 「后者我也疼。」顾南看看段鸿苍白的脸，嘆气：「我选第一种。」 哈士奇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退后一步：「宿主，加油。」 顾南嗯了一声，将手放至自己的胸口，咬牙。 哈士奇摇着尾巴在他身后哼歌：「喔……给你我的心，喔……请你别遗弃……」 「……」顾南好不容易才酝酿起的勇气彻底消失。 他回头怒视哈士奇，哟哈瞬间噤声乖乖做好：「我这不是想活跃一下气氛么……宿主你继续。」 顾南翻了个白眼，重新酝酿好情绪，用力。 淡红色的光点从他胸口飘出，与上方暗金色和蓝色的光点融合在一起，璀璨而美丽。 第124页 顾南缓缓抽出手掌。 张衡到底还是骗了他，顾南忍着心口的痛感，低头看看自己逐渐变得透明的双脚……艷鬼没了心其实活不下去，他没办法继续和段鸿双宿双飞。 张衡是个骗子，哈士奇是个坑货。 这是顾南眼前变黑之前唯一的想法。 【叮，剧情主线任务[救赎]完成，奖励积分一万，剧情后续任务01[犹记少年春衫薄]开启。任务时间为八小时，请宿主加油。】 早春二月，草长莺飞。 燕回鸿去，四处杨柳垂青。 顾南站在大街上四处看，周围人来人往，旁边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胖嘟嘟白嫩嫩，一看就是小孩子的手。 伸手戳了一下人物面板，菊花花瓣过后，一张捲轴出现在了顾南面前。 他展开捲轴，上方一排小楷。 时间：三百年前。 地点：金陵城内。 身份：总受待成年 年龄：八岁 【叮，主线任务[遇见]发布，任务内容：顺利找到三百年前还不是鬼师的段鸿。】 顾南抽抽鼻子，瞥了瞥自己的小胳膊短腿儿，觉得前途实在是渺茫。 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顾南抬脚开始沿着街道四处走，金陵城风景很好，古韵美丽，赏心悦目。 走了两条街，前面街角出现了一个捏糖人的摊子。 看着摊子上各种造型的糖人儿，嗅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甜味儿，顾南的吃货本质无法隐藏，眼巴巴看着糖人咽口水。 他想吃，然而他没钱。 身后一个充满不屑的声音传了过来：「傻样儿。」 顾南觉得应该不是说自己，于是没理。 那个声音停了一下，重新响起来：「说你呢，前面红衣服那个。」 现在顾南确定那是在说他了。 他转过头，视线对上身后人脸颊的一剎那，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 【叮，目标任务寻找成功，姓名：段鸿（段衡之），年龄：八，种族：人族，身份：三百年后你的攻。】 眼前是一个男童，一身黑色玄衣，眉毛微微挑起，隐约能看到今后段鸿的模样。 顾南看着他沉默几秒，没忍住笑起来。 原来段鸿那个死流氓小时候是这样的哈哈哈，果然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区别呢。 看他笑，段鸿眉毛皱起来哼了一声：「笑什么，想吃么？」 顾南眼睛亮晶晶点头。 段鸿嗤笑一声：「跟上。」 一炷香后，他们一人拿着一个糖人，站在街角互相看对方的吃相。 解决完糖人，段鸿转身就走，顾南一手拉住他：「别急着走，带上我呗。」 段鸿回头嫌弃看他，呵了一声。 顾南皱鼻子，现在嫌弃我，如果你知道三百年后你是怎么死皮赖脸追着我跑的，哭不死你。 口嫌体正直的段鸿最终还是带上了顾南，二人吃遍了四周的小零食，最后捧着圆滚滚的肚子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顾南满足摸肚子，转身看段鸿：「来认识一下吧，我叫顾南，你呢？」 「段鸿，字衡之。」段鸿开口：「你怎么这么能吃。」 「吃的根本就不多好吗？」顾南哼哼：「其实我还想吃路边那家的桂花糕，可惜吃不下了。」 「……」 段鸿哼笑一声：「撑就起来，我带你四处走走。」 「好的吧。」顾南嘆口气，站了起来。 段鸿挑挑眉，握住了顾南的手。 二人绕着河堤四处转了转，偶尔看看街边一些小玩意儿和杂耍， 日光西斜，地上一片碎金。 顾南坐在岸边看旁边的柳树，段鸿在一边看他一会儿，垂眸笑起来：「喜欢柳树么？」 「还好。」 段鸿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手中柳树枝随风摇曳，生机勃勃。 「送给你。」段鸿将柳枝放到顾南手中。 顾南握住柳枝：「谢谢。」 段鸿便在顾南身边坐下。 清风徐徐，柳枝微晃，二人无声坐了许久，天边逐渐暗了下来，而后有光点在他们四周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华灯初上。 顾南握紧柳树枝站了起来。 「你要走了么？」段鸿在他之后站起来。 「是该走了。」顾南看看任务面板后的半小时倒计时。 「……」段鸿沉默一会儿，别过头扭扭捏捏问了一句：「下次你什么时候来？」 顾南向前一步，伸手用灵力捏了一个半透明的纸鹤，而后在段鸿惊讶的眼神中将纸鹤放在了他的手上。 「三百年后，你会去罗酆山鬼府，那里有冥河，冥河旁边开着红色很美丽的花，花朵之上有一座白桥，上面有一只穿着红衣服的艷鬼。」顾南微笑着说：「如果你看到他，记得上前对他说出你的名字，然后用尽一切方法陪在他的身边，他会爱你。」 段鸿抱着纸鹤茫然看着他。 顾南眉眼弯弯：「对了，到时候记得经常捏这样的纸鹤给他，他很喜欢，记住了吗？」 「……记住了。」 「那就好。」顾南伸手抱抱段鸿：「那么，再见了，段鸿，段衡之。」 段鸿沉默着看他。 顾南放开手，缓缓后退，最终在街角处拐弯。 第125页 段鸿依旧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他的方向。 倒计时结束的系统提示音轻轻响了起来。 顾南握紧柳树枝闭上眼睛：「走吧。」 ** 【盯，恭喜宿主完成剧情后续任务，此世界为数据隐藏世界，世界完结数据更新，宿主共隐性完成主线任务四个，支线任务六个，好感度支线任务一个，共获得积分57000。】 【恭喜宿主通关男配世界06，奖励积分十万。此世界为宿主首次无任务提示世界，额外增加积分十万，本世界积分结算为1123499，宿主继续努力。】 【系统进入更新状态，更新结束后开启男配世界07，请宿主耐心等待。】 之后照常是大屏幕。 小调浅浅，冥河渡使撑船而过，冥河水弯弯绕绕，红花妖艷。 白桥横跨与浊水红花之上，颜色清淡。 一双脚缓缓踏上了白桥，黑色的衣袍在白色桥栏上拂过，逐渐在尽头的红衣人身后停下。 长眉入鬓，眉目风流。 他的视线落在红衣人身上，许多情绪在他眼眸中混在一起，逐渐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这张网最终落在红衣人身上，他收回视线，伸手轻触那人的腰。而后在红衣人回头的时候伸出手，微笑着开口。 ——「我叫段鸿，字衡之，艷鬼大人，记住我的名字罢。」 三百年。 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7章 .1 三月，暮春。 黄昏时分，这个安静的城市迎来了第一场雨。雨中的人们低头靠墙匆匆走过，很少有人留意到黑暗角落里那几声被雨声掩盖的隐约呜咽。 墙角处放着一只箱子，箱子被雨水打湿又被浸泡，早已变得残破不堪。而在箱子之中，一大一小两只动物紧紧依偎着，大的那只可以勉强看出是只成年哈士奇，小的那只蜷缩成一团，毛髮被污垢凝结成一团，看不出什么品种。 雨夜清寒，两只动物不断发出低声的呜咽，迅速被雨声掩埋，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哈士奇努力用身体团住蜷缩着的动物，用尽全力想要为它挡去雨水和寒冷。 它们就在这样漆黑寒冷的夜里彼此依偎，即使是在黑暗的角落，也足够温馨。 「温馨你妹，哟哈。」顾南团得更紧了一点，「为什么我这次又变成了没节操的泰迪？」 「你居然能看出自己是泰迪？那么脏我还真没注意。」 「……人物面板身份提示是个磨人的东西。」顾南咬牙切齿，「变成泰迪就算了，就不能选择个温暖宜人的地方吗？现在淋雨挨饿还受冻，我是来攻略世界的还是体验贫苦的？」 哈士奇抖抖耳朵：「都这么多个世界了，我以为宿主你应该早就习惯了。」 顾南心里顿时苦的不行。 「而且你看我已经努力帮你遮风挡雨了嗷。」哈士奇一甩尾巴，「所以不要不开心嘛宿主，么么哒！」 随着他尾巴的甩动，几滴冰凉的雨水溅到了顾南脸上，顾南抬头看看沿着哈士奇的毛髮留下来的雨水和他努力克制却还是忍不住发抖湿漉漉的身子，有些窝心的闭上了眼睛。没再说话。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半夜，四周漆黑一片，路上基本已经没了行人。 顾南趴在被雨水泡烂的箱子里昏昏欲睡，不知道过了多久，哈士奇咬咬顾南的耳朵：「你的攻略对象来了，宿主，预备备——」 顾南迷迷煳煳站起来，远远看到街道尽头出现一点光亮，随着光亮越来越近，顾南看到那是一个撑着伞的青年，看到的光亮是他的手机闪光灯。 青年的模样逐渐清晰起来，眉目俊朗，眼角隐隐有笑纹，看着就是温和好相处的人。 他脚步声越来越近，系统的提示音也随之响了起来。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信息，姓名：温言，年龄：22，种族：人族，身份：摄影师。】 【叮，主线任务[勾搭饲主的正确姿势]发布，请宿主用尽一切方法让温言把你带回家。任务完成奖励积分5000，失败惩罚：呵呵哒。】 被坑太多，现在顾南看到呵呵哒三个字就心酸。 温言的身影已经到了眼前，顾南抬头一瞥，急忙伸爪挠箱子，嗓子里不断发出呜咽的声音，哈士奇停顿一下，摇着尾巴跟随顾南一起哼哼。 距离很近，声音成功将温言引了过来。 温言走近拿手机照了一下，发现是两只动物后，眼神中闪过犹豫。 顾南一看就知道不好，干脆费力爬出箱子，抬头用乌黑的眼睛看温言，尾巴一动一动。 温言愣了愣。 眼前的小动物浑身被雨水湿透，身躯在夜风中微微颤抖，不断发出轻微的呜咽声，想要抬爪讨好蹭蹭自己，却又因为害怕收了回去。分明是极可怜的模样，可温言就是从它黑熘熘的眼睛中看出了不同寻常的生机。 一声轻响，身后的哈士奇迈出箱子，蹲坐在顾南身边用一样的姿态可怜巴巴看着温言。 一大一小两只动物，用同样姿势同样表情看着人的时候，再铁石心肠的人都没办法。 温言犹豫一会儿，最终蹲下身用伞遮住湿漉漉的小动物，轻声道：「天黑了，你们愿意跟我回家吗？」 顾南和哟哈睁圆眼睛，用更讨人喜欢的模样对温言轻轻呜了一声。 然后得到系统提示任务完成的机械音。 第126页 温言是a市首屈一指的摄影师，光环无数，身价不菲，常年四处取景採风。顾南原本以为他的家是那种装饰豪华气氛冷清的地方，到了之后，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温言的家在一处中端小区，不大，却很温馨。顾南站在门口朝里看，色调温暖，家具别致，一看就是主人用心布置过的。 一人二汪在玄关处停下，温言换了拖鞋进去，顾南和哟哈看看被沾湿的玄关地板再看看里面暖色的地毯，没敢进去。 片刻后温言拿着两块大毛巾走了出来，将两只湿漉漉的动物擦得差不多后，又给它们套上了鞋套，而后才带着它们走了进去。 第一站就是浴室。 从淋雨开始就想洗澡的顾南很乖的配合了温言，哈士奇虽然不是什么乖顺的货，但考虑到第一次必须留下好印象，僵直着身子强忍着不让自己癫狂甩毛。 顾南站在旁边看着哈士奇的表情，觉得紧张状态下的哈士奇真心蠢得不忍直视。 等到给顾南和哈士奇吹干毛，时钟已经停在了凌晨两点。 温言神情有些疲惫，去厨房热了牛奶餵给顾南和哟哈后便进了卧室。 哈士奇伸爪戳顾南：「宿主快上去卖萌刷好感度，否则他第二天后悔把我们送走怎么办？」 顾南觉得哟哈有些杞人忧天：「不会的吧？」 哟哈一脸你没救的表情，也懒得和顾南继续说，直接甩尾巴。 【叮，支线任务[做一只讨人喜欢的萌宠]发布，任务完成奖励积分3000，失败惩罚：体会一个无家可归流浪狗的日常。】 顾南：「……」 在推门进去卖萌之前，顾南也没忘记咬哟哈耳朵一口。 室内只亮了一盏床头灯，温言还没睡，靠在床头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五官在昏黄的灯光下更加柔和。 顾南站在床边嗷呜一声，成功把温言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温言睁开眼睛笑了笑：「你怎么过来了？」 「嗷。」顾南伸爪。 温言垂下手臂摸摸他的头：「之前脏兮兮没看清楚，洗干净了才发现你是只泰迪，长得也很可爱，怎么会被人丢掉呢？」 顾南纯真脸看他。 温言笑了笑：「快去睡吧。」 说着，那只垂下的手在顾南身上推了推，顾南急忙抓住地毯，用湿漉漉的鼻子蹭蹭温言的手，嗷呜一声，还专门加了颤音。 温言也明白了顾南的意思，眼睛弯了弯：「想和我一起睡？」 顾南再次低头蹭一下他的手。 温言笑出声来：「那好吧。」 事情太过顺利，顾南喜出望外，伸爪开始爬床。温言伸手把他的爪子拨开，加了一句：「但是，不能上床。」 「……呜。」 一人一汪对视片刻，温言嘆口气下床从衣柜中取出一条毯子铺在地上：「不能再要求了，睡觉。」 顾南眨眨眼睛，知道事情没有转弯的余地，嗷呜一声在摊子上趴下，而后在温言起身上床之前，再次用鼻子蹭了蹭温言的手。 【叮，攻略对象温言好感度更新，当前好感度为20（可爱聪明的小东西）。】 提示音后，那只被顾南蹭过的手上移在床头灯的开关处按了一下。 一片黑暗。 黑暗中，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了顾南的嵴背，顾南动动耳朵，随即听到温言温润清朗的声音。 「小东西，晚安。」 一夜好梦，第二天顾南睁开眼睛时，外面已经大亮。 床上早就空了，干净整齐，与温言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 顾南起身抖抖毛跑出去，温言正穿着暖黄色的围裙将手中的盘子放到餐桌上，见顾南出来，他笑笑，回神从壁橱里拿了一包东西倒在碗里，而后蹲下身将碗放在了顾南和哟哈身前。 顾南上去看了看，狗粮。 单身狗居家旅行必备良药，一吃傻三年。 鼻测还是鸡肉味，嘎嘣脆。 顾南果断拒绝狗粮，抬头对桌上的豆浆包子咽口水。哈士奇没那么讲究，扑上去一顿乱啃，啃完回头对顾南抖耳朵：「宿主，其实挺好吃。」 「……你真没出息。」 「可是没出息的我饱了，你还饿着。」 顾南无语凝噎，然后很没出息上去对温言撒娇。 温言弯腰摸摸顾南的头，声音很柔和：「乖，你不能吃这个，那个对你比较好。」 顾南最终还是啃了狗粮，食用体会味道确实还不错。 他吃饱的同时温言也放下了筷子，起身收拾碗筷放入水池后，温言穿好外套抱起顾南，招唿后面的哟哈：「走吧，要出门了。」 顾南和哈士奇瞬间毛骨悚然，眨眼间已经脑补完之后作为流浪狗的生活。 一大一小两只汪整齐划一嗷呜一声。 「放心，不是送你们走。」温言心思很通透，笑得很温柔：「我昨晚查了资料，宠物是要打疫苗的，我问过别人，你们被人……那么久，疫苗要重打，今天是周六，早点去比较好。」 顾南和哟哈：「！！！！」 打！疫！苗！ 哈士奇立即夹紧尾巴惊恐脸看顾南：「宿主，我们俩要一起被爆菊了！」 顾南：「……」 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 ☆、第7章 .2 a市菊花怪兽医院。 因为是周六，即使温言已经足够迅速，可到达兽医院的时候里面还是人满为患。顾南窝在温言的怀里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人群，转头可怜巴巴对温言扮可怜，希望可以逃脱被扎针的命运。 第127页 温言不为所动，腾出右手打了个电话后着两只汪上了三楼。 上去后居然也没去前台预约，直接走到左边尽头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一个略带戏嚯的声音响了起来：「还真带了两只狗来，刚才听你说还以为你在开玩笑……你不是从来不养动物的么？」 温言把顾南放下，又把身后的哈士奇拖了过来，哈士奇眨眼睛往前面一蹲刷好感，表情蠢得不忍直视。 那人挑眉：「温言，你家这只哈士奇表情还真是贱的与众不同。」 哈士奇一颗玻璃心瞬间变成碎片。 按照流程领了单子，温言先带着哈士奇上了刑场。顾南则被那人抱了起来，放到了后面的办工桌上。 他坐在桌后撑着下巴看顾南，眉眼间的笑意一点点加深，顾南被他看的毛骨悚然，干脆转过身用尾巴对着他。 然后就感觉自己的尾巴被人恶劣的捏了一下。 这种敏感的地方被捏，顾南整个人都不好了，回首愤怒朝那人嗷了一声，那人挑眉在顾南眉心一点：「泰迪精，还真是第一次见。」 顾南的身体瞬间僵硬。 那人垂头对上顾南的眼睛，黑色的眼眸边缘一抹金色转瞬即逝。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信息，姓名：应迟，年龄：22（真实年龄2240），种族：妖族（龙），身份：兽医。】 顾南的视线首先被那串四位数的年龄吸引了。 老妖精啊这是。 见顾南发呆，应迟笑笑，伸手捏住顾南耳朵：「会变人身了么？」 顾南装没听到。 「装哑巴的话我现在就送你去打针。」应迟收回手：「说不定检查一下还能开个刀什么的。」 「……不会。」顾南咬牙切齿。 应迟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干脆我跟着我算了，好歹能早点化形。」 顾南想了想自己掉节操的修炼姿势，果断摇头拒绝。 「那好吧。」应迟耸肩，用遗憾的表情看看顾南不停摇动的尾巴，突然摸下巴笑起来：「不过针还是要打……另外，你那尾巴摇得真带劲，我喜欢。」 ！！！老流氓！ 被应老流氓调戏了一圈，顾南也还是没能够逃脱被扎针的命运。 一切结束后温言和应迟坐下寒暄，顾南和哟哈这对难兄难弟站在门边艰涩对视。 「原来打疫苗是在脖子。」哈士奇抖抖耳朵，羞涩状捂脸：「我还以为是在菊花啊呀太羞涩了。」 「……」顾南斜眼看哈士奇：「离我远点。」 哈士奇十分震惊：「宿主！你不爱我了？！」 顾南沉默着往旁边移了点。 哟哈伤心欲绝，思考片刻后决定化悲愤为力量，直接朝着顾南扑了过去。顾南彻底被哈士奇体积碾压，趴在地上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 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干咳声。 顾南气息奄奄在哈士奇的体重攻击下抬头，看到应迟挑眉对温言笑：「你们家这两只都是公的吧，好基友？」 温言表情十分诡异。 顾南很想说我是清白的就算不清白也不会和哈士奇这种蠢货凑一块儿，压在他身上的哈士奇就已经用魔性的表情对着温言重重点了一下头。 温言：「……」 顾南以头抢地尔。 还好温言比较善良，即使被应迟怂恿，也没捨得让顾南和哈士奇变成太监汪。 又和应迟寒暄了一会儿，温言抱起顾南起身和他告别，应迟把他们送到门口目送他们离去。顾南趴在温言怀里抬头看去，应迟站在门口，在视线相接的一刻对顾南挑眉微笑，无声开口。 ——小东西，再见。 顾南转头哼一声。 珍爱生命，远离流氓。 回家之后，哈士奇窜到阳台继续啃之前的狗粮，顾南鄙夷看他一眼，跟在温言后面四处熘达。 温言抱起他坐在沙发看了会儿电视，六点时戴上围裙去了厨房。 顾南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炒菜的样子，觉得如今像温言这种顾家贤惠的好青年真的不多了。 不过晚上顾南还是没能逃脱吃狗粮的命运。 饭后温言洗了碗，招唿了两只小动物出去遛弯。 温言住的小区不大，绿化和设施倒是不错，哈士奇刚出去就被滑梯吸引，用各种一言难尽的姿势开始了自娱自乐的滑梯y。 顾南嫌他丢人，坚决不过去，温言带着他走了一会儿，转了几圈回来抱起顾南在滑梯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了。 顾南蹲坐在他旁边看看作妖的哈士奇再看看眉目清润的温言，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挺好的。 对未来美好生活的畅想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个清朗的声音打断了。 顾南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大约十□□岁的少年站在他面前，笑眯眯对温言打招唿：「温言哥！」 温言明显与他很熟悉，笑着点了点头：「小优。」 少年眉眼弯弯嗯了一声，望着温言的眼眸深处尽是被努力隐藏下去的情谊。 滑梯上的哈士奇也看到了他，语气十分严肃：「宿主，你要被挖墙脚了。」 不用他说，顾南也看出来了。 因为就在他看到少年眼神的时候，一个框框出现在少年身上，上面写了两行字。 ——姓名：韩优，年龄：19，种族：人族，身份：你的情敌。 第128页 名字下面还加了一个金色的感嘆符号，简直不能更显眼。 此时韩优已经和温言说起了话，二人一清润一俏皮，对话间偶尔相视一笑，怎么看怎么般配。顾南皱眉听他们说话，眼看着话题已经发展到改日一起出去玩顺便吃饭，再也不能忍，干脆跳下去咬住温言的裤脚哼哼起来。 韩优这才注意到小小的泰迪犬，惊喜蹲下去就想抚摸顾南的捲毛。 顾南不客气伸爪子拍开他的手，继续对着温言哼哼。 温言好脾气的笑笑，伸手抱起顾南：「想回去了？」 「嗷。」 温言站起来招唿哈士奇过来，韩优微笑着沖他挥挥手：「温言哥你先回去吧，我再跑几圈。」 「好，你也早点回去。」说着，温言用手握住顾南的前爪，冲着韩优挥了挥。 顾南睥睨韩优。 韩优笑了笑，转身跑开了。 回去的时候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十点，温言关好门，去房间拿了浴巾和换洗衣物，去了浴室。 今天蹦跶了一天的哈士奇已经没了白天的精神气儿，回来后就趴下睡了。 顾南蹲在浴室门口听着里面的水声，心里痒痒的不行。 系统深知顾南心意，任务发布的提示音很快响起。 【叮，支线任务[鸳鸯浴]发布，任务完成奖励积分3000。】 看美男还能有积分奖励，双重惊喜无疑给了顾南动力，下定决心后顾南伸爪开始挠门。 里面的水声停了一下，片刻后浴室门被打开，温言在一片雾气中探出头来：「别闹。」 顾南抓住机会往里面钻，泰迪小巧的身子及时发挥作用，成功进入。 温言有些无奈的关上了门，回头看顾南，顾泰迪自知理亏，抬头瞪着乌熘熘的眼睛卖萌。 可不抬头还好，一抬头，从顾南这个角度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温言的……嗯哼。 顾南急忙移开视线。 温言伸手握住他的前爪将他提起：「敢闹不敢认么？」 顾南很悲催的发现他的眼神不受控制朝温言的某个地方看，要多破廉耻就有多破廉耻。 还好温言没再继续维持这个姿势，反手抱住顾南迈进浴缸，打开了喷头。 因为有了顾南，一人一汪离开浴室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从窗户向外看对面的窗子已经暗的差不多。 毛干后，顾南得寸进尺撒娇卖萌请求和温言一起睡。 并且是同床那种。 温言最终是没能抗住顾南死皮赖脸的纠缠，嘆气后伸手把顾南抱上床。目的达成，顾南放松趴在床上，困意席捲而来，抬头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温言的手后，蜷成一团闭上了眼睛。 温言靠在床头看着身边的毛糰子，等到顾南尾巴彻底不动之后，轻声笑了笑，伸手关上了灯。 第二天一大早，顾南刚睁开眼睛，就听到了闻言好感度增加的提示音。 【叮，攻略对象温言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为30（讨人喜欢又粘人的小东西）。】 一大早就听到如此振奋人心的消息，顾南表示对接下来的攻略之旅很有动力。 跳下床走出去，哈士奇还在睡，却没见到温言的身影。 顾南挨着房间看了过去，发现温言确实不在，觉得有些失望，转身刚想去把哈士奇叫起来，就听到了门外钥匙的碰撞声。 顾南迅速蹿了出去，在看到拿着钥匙进来的人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7章 .3 应迟应老流氓站在门口把钥匙摇的哗哗响，嘴角的弧度在顾南看来十分欠。 顾南瞬间黑了脸，转身往阳台跑，刚跑几步就被一双手抱了起来。应迟捏捏顾南的尾巴：「怎么了，这么不想见到我？」 顾南沖他翻了个白眼。 这个白眼如果放在哈士奇脸上，杀伤力一定破天际，可放在毛茸茸的捲毛泰迪身上，应迟只当他在卖萌，伸手揉揉捲毛：「温言接了个case，没半个月回不来，让我来照看你几天。」 「……你和他很熟？」 应迟挑眉：「大概在他三岁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你说呢？」 顾南想了想，顿时很不屑：「他三岁的时候你也是两千多岁的老妖精了，这么大岁数还披着小孩皮勾搭正太，太猥琐。」 应迟摸下巴笑得十分愉悦：「你居然这么了解我，感动，要不我以身相许怎么样？」 「……」 岁月把他的脸皮筑成一道墙。 在顾南眼里，应老流氓唯一的优点就是跟着他不用吃狗粮。 活了两年多年的老妖精手艺不是一般的好，口腹之慾得到满足，顾南难得对应迟态度好了些，甚至在后者饭后抱他一起看电视的时候，也忍住没有一口咬上那只不断在他尾巴上作乱的手。 顾南伸爪把遥控器拨了过来，换台。 瓢泼大雨中，承包了鱼塘的慕容塘主歇斯底里狂吼：「楚雨荨，你给我出来！」 再换，紫薇睁着一双满是水汽的眼睛：「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不听！」 又换，蓝天不孕不育医院欢迎你。 顾南：「……」 爪子狠狠一按，动物世界，屏幕上赫然两只正在做着和谐期不让写的事情的老虎。 顾南伸爪子，然后爪下的遥控器就被一只手抽走了。 应迟抱住顾南轻声笑了笑：「就看这个吧，内容多么具有教育意义。」 第129页 老流氓！顾南回头怒视。 「不要卖萌。」应老流氓捏捏他的耳朵：「就算你很萌，我也不会接受和兽性的你做某些事的。」 「……」 电视上老虎的动作非常破廉耻， 顾南看得脸红，觉得自己和身后摸下巴看屏幕的老流氓一比，简直一个大写的清新。 两只被围观的老虎逐渐停了下来，在最后几秒镜头一晃，顾南清晰的看到了一朵菊花从屏幕上一闪而过。 应迟摸下巴：「嗯，真不错。」 「……」 下一秒，顾南感觉自己尾巴被捏了一下，应迟恶劣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让我来看看你的是什么颜色，我猜一定比老虎的好看。」 顾南：「！！！！」 方才因为好吃的建立起来的好感度荡然无存，顾南咬咬牙，毫不犹豫转头咬在了应迟的手腕上。 应迟不负流氓之名，安然不动捏起了顾南的尾巴，而后突然用十分轻柔的动作抱起了顾南。 顾南以为自己今日的劫难就要结束，却听到应迟更加恶劣的声音。 「来我们一起去洗澡，那样才能看得清楚。」 「……」 顾南突然特别想念温言。 一天下来身心俱疲，晚上顾南趴在床上，一点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应迟穿着黑色睡衣靠着床头坐下，越发显得身材修长，眉目俊朗。 他拿着一个平板不知道在看什么，片刻后伸手把趴在旁边昏昏欲睡的顾南抱在了怀里：「温言的视频，要接么？」 顾南瞬间清醒，抱着无比悲愤的心情点了点头。 应迟哼笑一声，修长的手指在平板上点了一下，温言温润的脸便出现在顾南眼前。 顾南嗷了一声。 温言伸手隔着屏幕虚摸顾南的头：「在家乖么？」 「嗷。」 温言笑起来，声音温柔好听：「那今天过得怎么样？」 今天过得……相当不怎么样。顾南泪眼汪汪冲着温言嗷呜一声，语气哀怨婉转，悽厉异常。 只可惜配上泰迪的小奶音，怎么听都是在撒娇。 「不要闹，我很快就回去了。」温言眯眼笑起来。 顾南控诉脸看他，刚想开口，头顶便被覆上一只手。 应迟按下顾南的头，微微一笑：「你看，它过的很好，不用担心。」 温言也笑：「那就好，这几天就麻烦你了。」 应迟报以一笑。 顾南有苦说不出，心情十分憋屈。 之后应迟和温言开始说一些别的事情，顾南听不大懂，趴在旁边闭上了眼睛。差不多过了二十分钟，顾南被应迟推行，抬起头，应迟指指平板：「温言要去睡觉了，让你和他告个别。」 说着，他把平板竖在了顾南面前。 顾南嗷呜一声，朝温言挥挥爪子。 温言眉眼弯弯伸手触碰屏幕：「晚安。」 顾南伸爪摁在屏幕上：「嗷呜。」 换来温言更加柔和的笑意和系统的机械提示音。 【叮，攻略对象温言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为40（温暖人心的小东西）。】 顾南心满意足放下爪子，看着屏幕视频中断后，重新趴下。 应迟把平板放在床头，伸手把枕巾当毯子给顾南盖上，关上了灯。 旦日应迟带着顾南去兽医院上班，哈士奇不堪寂寞撒娇卖萌，死皮赖脸跟了上去。 一进兽医院哈士奇就开始浪，应迟也不管他，直接抱着顾南进了办公室。 顾南也不是什么好动的性子，应迟工作他就趴在旁边看他，呆萌乖巧的样子成功赢得了许多好评。 因为是周日，兽医院的人更多，应迟从坐下就开始忙碌，一直到了下午一点也没有停下来。期间顾南接受到了来自护士们的美食，成功饱腹，可应迟却是一点东西都没吃。 两点过后，应迟得到了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顾南蹲坐在桌上看着他：「这么忙……你为什么来当兽医？」 应迟拧了毛巾擦擦脸，笑了笑：「大概是一年五百多年前，我喜欢游歷四方，有一天我遇到一个大夫，悬壶济世，医者仁心，在烈日下亲手煎药给难民喝，脸上虽然脏兮兮的，可那时候我觉得他比这世上所有事物都要干净。」 「那是我第一次明白，所有生命都是值得被尊重的。」应迟说，「后来我闭关沉睡，二十年前才醒过来，特别想做个大夫……前几年我在市医院当医生，但是这年头医生总被病人家属打，干脆就来做兽医，都是拯救生命，也没什么差。」 前半段和后半段的画风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顾南无力看他一眼，重新趴下。 下午六点应迟下班，带着顾南和哈士奇回了自己的家。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总待在别人的地方觉得不舒心。 龙族喜奢，应迟也不例外，顾南用挑剔的视线看看被装饰的富丽堂皇的屋子，毫不留情吐槽应迟的品味。 应迟也不恼，只是在晚上洗澡的时候不动声色全部报復了回来。 两千两百多岁的老妖精，无论是脸皮还是手段，顾南都没法比。 水深火热的时间持续了半个月，温言回来了。 接到温言电话的时候应迟正抱着顾南窝在沙发看电视，听到温言回来，应迟嘴角凝滞几秒，重新挂上轻松的笑容：「回来好啊，下午我把你家两只汪给你带回去，顺便为你接风洗尘。」 第130页 顾南眼睛亮晶晶，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应迟挂掉电话，眼眸在触及顾南愉悦表情的时候暗了暗，哼一声握住顾南的前肢将他提到眼前：「也不想想这半个月是谁变着法子给你做好吃的，小没良心，回去吃你的狗粮吧。」 顾南想他宁愿吃狗粮，也不愿意被老流氓捏尾巴看菊花。 下午，应迟和医院请了假，带着两只汪上了车。 应迟的家距离温言住的小区不远，驱车半小时便到了。 一龙二汪下了车朝温言家走去，费力爬上五楼，一抬眼，顾南瞬间僵住了。 只见温言的房子防盗门大大敞开，温言提着行李箱站在门边，表情有些错愕。 而在温言对面，一身白衣笑容纯净的韩优红着脸颊踮起脚尖，对着温言做出亲吻的姿势。 他的唇离温言的唇距离已经不过十厘米。 顾南大脑轰的一声。 【叮，检测到剧情发展，支线任务[燃烧吧，节操！]发布，任务内容宿主你懂得，任务完成奖励积分6666,。】 还差五厘米。 顾南咬咬牙，纵身窜上去□□温言和韩优中间，在韩优的唇就要碰上温言的一瞬间，伸爪抱住温言的腿疯狂耸动起来。 温言：「……」 韩优：「……」 应迟：「……」 韩优的动作戛然而止，现场一时间寂静无声。 只有哈士奇，摇着尾巴伸爪对顾南举了一下。 干得漂亮，宿主。 ☆、第7章 .4 最后还是应迟上前把破廉耻的顾泰迪跑了起来。 被这么一闹，韩优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很快就恢復了平时纯洁无暇美少年的模样，弯起眼睛微笑：「温言哥，你家的泰迪很萌。」 说着，他偷偷看了看温言，脸颊染上些许红色。 温言笑笑，也不接面前娇羞少年的话，伸手提起行李箱：「别再门口站着了，进去吧。」 顾南嗷呜一声，应迟抱着他走在最后面，低头轻笑：「居然想出这么个法子搞破坏，泰迪精都是这么破廉耻的么？」 「……」顾南想了想开心时操天不开心时操地的泰迪，真心觉得自己已经是社会主义好泰迪。 还好动物建国以后不能成精。 晚上顾南吃到了久违的鸡肉味儿狗粮。 应迟坐在餐桌后笑眯眯看他，意思不言而喻，恨得顾南牙痒痒。 饭后韩优和应迟都没走，前者坐在温言旁边嘘寒问暖，后者抱着顾南用尽一切方法捏尾巴。二人殊途同归，一起被划到顾南不想看见的生物一栏。 对面韩优不知说了什么，温言突然笑出声，眉眼弯弯，眸色如何，像是暮冬的阳光，与冰雪中而来，在春江水暖中绽放一点清新的嫩绿。 顾南黑脸亮爪子。 应迟伸手握住他的爪子，捏捏柔软的肉垫，开口：「你看，温言这里已经有别人了，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类似于这样的话应迟之前也说过很多次，可顾南莫名其妙觉得这次应迟特别认真。 即使他脸上依旧是从前那样漫不经心的笑容。 【叮，检测到剧情发展，主线任务[一只持久坚丨挺的泰迪怪]发布，请宿主坚持攻略，在三个月内成功将温言的好感度刷到100，并且击退boss精英怪韩优。】 顾南摇了摇头。 应迟捏着顾南爪子的手重了一下又很快松开，沉默半晌笑起来：「那好吧。」 话音刚落，对面的韩优站了起来，看样子是要回去了。 应迟抱着顾南过去，轻轻将顾南放在沙发上，挑眉笑：「天不早了，是该走了。」 韩优附和点头。 温言微笑着将他们送到门口，顾南跟在后面跑过去，应迟出门后沉默一下，突然转身将顾南抱起来，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你小心点韩优，有什么事情记得找我。」 顾南点点头。 应迟看起来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也没说什么，站起来对温言告了别，转身离去了。 韩优依旧在温言身边站着。 顾南转身去咬温言的裤子，后者温柔笑着把他抱起来，对韩优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韩优嗯了一声，笑得很好看。 顾南对他挥挥爪，原本情敌要离开是件很让人心情美丽的事情，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顾南整个人就不好了。 因为他清清楚楚看到，韩优挥手后，居然从口袋里拿出钥匙转身打开了温言对面的门！ 对！面！的！门！ 情！敌！就！住！我！对！面！ 在这么一瞬间，顾南突然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顾南第一次庆幸还好温言是名很优秀的摄影师，常年不在家。 否则近水楼台先得月，早就被勾搭走了。 被情敌住对面事实打击的小动物很萎靡，温言细心洗澡并且主动答应和他一起睡后，顾南的心情才有了一点点回暖的迹象。 睡前，温言抱着顾南一起坐在床上看他的相册。 从一张张美丽的图片里面，顾南看到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和一颗美好温柔的心。 温言拍的照片大多很简单，一个人、一朵花、一本书、甚至有时候只是一圈光影。可就是这么简单的图形却让人一看便移不开视线。 第131页 简单的温暖最是动人心。 相册一页页翻过去，逐渐到了最后一页。闻言翻过去，最后一张却不是照片，而是一张素描画。 上面是一双眼睛，乌黑明亮，生机和憧憬藏在黑色之中，光华内敛，绝世天成。 「这是你的眼睛。」温言摸摸顾南的嵴背：「那天我在雨夜碰到你，你站在泥泞中看我，浑身狼狈，可眼睛却在黑暗中都十分耀眼……特别美丽。」 顾南呆呆嗷呜一声。 捲毛小萌物的杀伤力破天际，温言表情更加温柔，伸手把枕巾待在顾南身上：「睡吧。」 顾南嗷一声趴下，四周黑下去的一剎那，系统提示音随之响起。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温言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为50，请宿主继续加油。】 好感度进程很顺利，顾南很开心。 可心情在顾南看到一大早就出现在门口的韩优时，彻底萎了下去。 哈士奇摇尾巴伸爪戳顾南：「宿主，打败白莲花美少年，温言就是你的。」 顾南白他一眼：「如果我这个世界不是泰迪设定，温言早就是我的了。」 哟哈身体一僵，片刻后抖抖耳朵，表情很严肃朝顾南开口：「宿主，你好污。」 很污的顾泰迪没时间搭理哈士奇，上前去咬温言的拖鞋。 韩优笑着蹲下来摸摸顾南：「温言哥，小傢伙很粘你啊。」 温言笑着点点头：「确实挺粘人的……你说的事我知道一些，我去换件衣服，跟你去一趟。」 韩优笑着答应一声，酒窝浅浅，很好看。 顾南心中警铃大作，伸爪就要抱温言的腿。奈何爪太短，只能眼睁睁看着爪子和温言的脚踝失之交臂。 再想跟上去的时候，身后的韩优抱起顾南，摸了摸他头上的捲毛。 「……」不开心。 顾南开始思考怎样才能跟着闻言一起出去。 不久，温言的房间隐约传来了脚步声，顾南抬起头看房门，知道温言快要出来。 韩优的手摸到了顾南的脖子，而后在门上的把手被扭转的同时，狠狠用力。 脖颈处针扎一般的刺痛瞬间传来，伴随着一点冰凉的液体。 针管插入和拔出全程不到十秒钟时间，顾南心头一惊，然后心口突然传来阵阵抽痛，痛感一点点增加，顾南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握在手中，掌心一握，撕心裂肺的疼。 顾南开始挣扎，韩优死死抱着他。 温言房间门缓缓打开，就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韩优松开手，顾南疼得头晕，张口狠狠在韩优手腕咬了一口。 温言出来首先看到的就是自家泰迪咬着韩优的手腕，鲜红的血液从韩优手腕处蜿蜒而下，一滴滴落在地上，特别刺眼。 他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快步上前把顾南和韩优分开：「你在干什么？」 语气满是失望和愤怒，却是对着顾南。 顾南耳边尽是耳鸣的声音，根本听不清楚温言在说什么。敏感的感觉到温言的气息，顾南趴在地上哀叫着对温言伸出爪子，眼角的毛髮逐渐被泪水沾湿。 疼，我好疼，温言……我疼。 泪光婆娑中，顾南却看到温言拿医药箱给韩优包扎了伤口。 包扎完，温言低头看了看顾南：「我知道你不喜欢家里出现外人……可是咬人太不该了。」 「呜……」 听到顾南的哀叫，再看到他眼角的湿润，温言表情柔和下来：「乖，别闹了，我很快就回来，你在家里等我。」 顾南知道，温言这时候以为他是做错了事装可怜。 见顾南不吭声，温言摸摸他的头，起身在衣架拿了外套，开门走了出去。 韩优跟在他身后，脸上的笑容纯良无害，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转头对顾南一笑，带着冷厉的眼神无声开口。 ——去死吧。 门被关上，四周寂静无声。 心口越来越疼，顾南眼前一片模煳，耳边的耳鸣声刺激着他的耳膜，头脑发昏。 顾南还不想这么窝囊的死。 趴在地上缓了一会儿，顾南虚弱唤了几声哟哈的名字，一直没得到回应。 不靠谱的哈士奇总是在关键时刻跑出去浪。 顾南站起来踉踉跄跄走了一步，每走一步，心口就疼一分。 顾南现在在明白为什么应迟反覆叮嘱他要小心韩优。 外表清新明朗的少年，内心黑到没有边际。 应迟。 顾南突然觉得，这个时候能救他的也就只有应迟了。 门被锁了，顾南咬牙走到阳台，如愿看到阳台的窗户开着。 可这里是五楼。 顾南这时候也管不了太多，憋着一口气上了阳台的桌子，看看眼前敞开着的窗户，闭上眼睛奋力一跃。 耳边传来唿唿的风声，五楼到一楼，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顾南很幸运的落在了一堆旧衣物上面，可即使这样，也还是觉得五脏收缩得生疼。 趴在一堆破布上喘了一会儿，顾南站起来摇摇晃晃朝应迟工作的兽医院走去。 平时步行只需要十分钟的路程，顾南此时觉得特别煎熬。 拼着力气走到天桥，过去就是兽医院，顾南打起精神抬脚踏上去，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烈抽痛。 顾南疼得倒在地上不停打滚，身上毛沾上土又被汗水打湿，凝结成块状，不用看顾南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第132页 顾南咬牙站起来，眼前已经变成了灰色，他看不清方向，抬脚凭着感觉向前走，片刻后脚下一空，四肢传来疼痛感觉的同时，无边的阴凉和潮湿席捲上顾南的身体。 顾南绝望的闭上眼睛。 他知道他掉在了天桥下面的阴暗角落。 除非有心为之，否则没人能找到他。 ☆、第7章 .5 【叮，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徵异常，自动修復模式开启……修復完毕，之后会有为期三天的衰弱期，请宿主注意。 】 顾南虚弱睁开眼睛，阳光刺眼。 正午阳光炙热，温暖却吝啬于分享给这个阴暗的角落。顾南趴着看外面明媚的阳光，冰冷的感觉从身下潮湿的泥土中源源不断传到他的身上，顾南难受的呜咽一声，微小的声音瞬间被天桥上方的嘈杂掩盖。 桥上人流络绎不绝，桥下只有他一个。 顾南把头埋在爪子上，心里特别难过reads;权少诱宠呆萌妻。 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夜色凄寒，大雨瓢泼，可那时候至少有哈士奇为他遮风挡雨，还有一个人愿意把他带回家。 现在无风无雨寒冷不如之前的三分之一，他却是一个人。 顾南重新闭上了眼睛。 迷迷煳煳在阴冷的泥土上趴了不知道多久，天边染上微黄，顾南被凉风冻醒，没有睁开眼睛，安静趴着接受煎熬。 耳边隐隐约约的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顾南以为是天桥上的声音，没有在意，片刻，却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覆在了他的头上。 头顶温暖的感觉让顾南睁开眼睛，瞬间对上了一双蕴满心疼的眼睛。 然后那只手绕过顾南背部，丝毫不在意顾南身上的污垢泥泞，小心翼翼把他抱在怀里。 「我来晚了。」应迟不断抚摸着顾南的嵴背，手有些颤抖，「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顾南有气无力摇摇头，呜咽一声。 应迟没说话，将手放在了顾南额头，片刻顾南感觉一股断流缓缓流入自己身体，顾南伸爪勾住应迟胸前的衣服，能从对方的怀抱中感觉到心疼和珍惜的意味。 顾南突然有些想哭，眼角很快有些湿润，顾南把头埋在应迟的怀抱里，不受控制发出呜呜的声音。 应迟将他抱得更紧，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不断安抚性抚摸着顾南的嵴背。等到怀中的小动物平静下来，应迟动作轻柔摸摸顾南的捲毛，轻声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顾南呜咽着嗯了一声。 应迟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抬头看看天边的夕阳，抬脚。 应迟带顾南去的地方是海边。 夕阳下的大海很美，蔚蓝中染着金光，浮光跃金，十分美丽。应迟抱着顾南沿着海边走了许久，在一处玻璃屋子前停了下来。顾南看过去，房子是一个简单的长方形，外面贴满了反射玻璃，在夕阳照耀下隐约有金光。 应迟打开门走了进去，将顾南放下。顾南四处看了看，发现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没有家具做阻挡，稍稍抬眼就能透过玻璃看到外面的大海和沙滩。 顾南抬头看应迟，后者嘴角挑起柔和的弧度，轻声说：「闭上眼睛。」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充满蛊惑的意味，顾南依言闭上眼睛，在眼前暗下去的前一秒看到了璀璨的金光。 一分钟后，应迟的声音响了起来：「睁开眼睛吧。」 顾南睁开眼睛，淡淡的金光瞬间进入他的眼睛。 而在金光之中，一条黑龙昂首浮在半空，鳞片似玄玉，眼眸若琉璃。他在空中盘旋一圈，对着顾南低下头，顾南怔怔对上黑龙的眼睛，一瞬间仿佛看到蔚蓝的海洋和浩瀚的星河。 天生高贵。 玄龙应氏，墨甲与身，性桀骜，好杀戮，所向披靡，睥睨天下。 而就是这么一条骄傲高贵的黑龙，如今却愿意在顾南面前低下头，用珍惜温柔的语气开口：「顾南，我带你驰骋天空，如果你愿意，就伸手碰碰我。」 说着，应迟的身子贴向地面，朝着顾南伸出了爪子reads;重生魔法妻。 顾南看着眼前闪着圆润光泽的龙爪，沉默一会儿，郑重将自己的爪子放在了上面。 下一秒，玄色的巨龙仰起头来，尾巴一甩将顾南勾到背上，风将玻璃屋子的门吹开，耳边风声一过，再睁眼，顾南偏头便看到了被夕阳染上金色的云朵。 这是顾南第一次以如此近的距离触摸到天空。 身下的玄色巨龙缓缓在云朵之中□□，淡金色的雾气穿过顾南的身体，有些柔软又有些凉。顾南怔怔看看远处的夕阳，再低头看看下方变成淡色的地面，清风拂在他的脸上，天地豁然开朗。 天上清风祥和，夕阳缓缓。 地上山川锦绣，海晏河清。 顾南心中的情绪突然就被清空，前所未有的淡然充斥在他全身，特别轻松。 感受到身上小动物的放松，应迟的眼眸中满是笑意，张开了嘴。 低沉的龙吟声很快传入顾南脑海。 这声音沉稳大气，仿佛从亘古而来，在漫长的岁月中沉浮辗转，包容了时光和人情冷暖，逐渐沉淀为最醇厚的陈年美酒。 顾南能从中感受到爱惜和祝福。 这趟天空之旅在龙吟声中缓缓进行，直到天边的颜色彻底暗了下去，应迟才带着顾南回了海边的屋子。 第133页 玄色巨龙浮在顾南面前，低头看着还没从方才的景色中回过神来的小动物，口中哼唱着的龙吟变了个调，缠绵徘恻，轻柔温暖。 顾南在声音中回过神来，对上应迟蔚蓝色的眼睛。 应迟保持着哼唱，缓缓靠近顾南，而后缓缓低下头与顾南额头相贴，低声道开口。 「一切都会变得美丽。」 「我会爱你。」 顾南愣愣得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耳边应迟的话不断缠绕，眼泪便猝不及防落了下来。 在被韩优毒害饱受痛苦的时候，顾南没觉得委屈。 在被温言误解用愤怒埋怨的眼光看着的时候，顾南没觉得委屈。 在心脏疼痛头脑发昏却找不到人帮忙的时候，顾南没觉得委屈。 在一个人躺在阴冷的角落，孤独感受天桥上面的繁华热闹的时候，顾南没觉得委屈。 可现在，面对着应迟温柔的眼睛和坚定话语的时候，委屈排山倒海而来，从顾南眼眸中发泄出来，打湿了脸颊的捲毛。 顾南忍不住发出了哽咽的声音，之前受到的种种在此时此刻找到了宣洩的出口。 应迟用身子盘起小小的泰迪，低头将头靠在他身上，无声给予顾南最大的安慰。 外面海风寒凉，玻璃屋子里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取暖的东西，可就是这样无声的陪伴，已经足够温暖。 被应迟抱着带回家的时候，顾南已经哭得无力，睡着了。 应迟放了热水用最轻柔的动作给他洗了澡，吹干毛后抱着他上了床。 毛茸茸的捲毛泰迪蜷缩成一团，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可怜兮兮reads;异能狂女之逆天药尊。 应迟把他揽进怀里，低头用手指摸摸顾南的眼角，在夜色寂静中低声开了口。 「温言一生最多不过百年，他能给你什么呢？」 「什么时候你才愿意心甘情愿跟我回家，你是妖，我也是妖，我可以用永生来陪伴你，承担你所有苦楚和喜悦。」 「顾南，我等着你。」 顾南迷迷煳煳听到耳边有声音嗡嗡做响，耳朵动了动，团得更小了一些。 应迟笑出声来，低头吻了吻顾南的耳朵，伸手关上了灯。 【叮，攻略对象应迟好感度更新，当前好感度为70（永生）。】 旦日，应迟抱着顾南去了温言家。 刚按响门铃，门便被打开了，温言顶着黑眼圈站在门口，在看到应迟怀中的顾南时眼睛一亮，语气中满是惊喜：「你回来了？！」 应迟抱着顾南躲开温言伸过来的手，声音有些冷淡：「现在想起来他，是不是太晚了点？」 温言愣了愣，他和应迟从小就认识，这么些年的情谊足够深厚，如此冷淡的态度温言还是第一次在应迟这里感受到。 他有些无措：「昨天，昨天我看到他咬了韩优，闹得太过分，一时间气昏了头……」 应迟冷笑：「昨天他动脉里被注射了抑制心脏的毒素，究竟是谁过分？」 温言愣住了，他知道应迟从来不会说谎，再想想昨天他出来时看到的一切，想明白后温言脸色有些难看，看着顾南的眼神越发愧疚。 应迟抱着他绕过温言走进去，很不客气开口：「既然选择把他抱回来，你就应该尽到庇护的职责……想想你之前养过的那些。」 温言垂眸，沉默半晌沙哑开口：「我明白了。」 应迟哼笑一声，摆明了不信。 顾南缩在应迟怀里看看他们，从头到尾都没吭过声。 晚上温言待到十点才离开，顾南这次真心诚意跑出去送他，眼神亮晶晶。 应迟表情柔和下来，抱起他伸手摸摸头顶的捲毛：「我走了，这次韩优做的事情暴露，他在温言这里一定不好过，这对他来说算是最大的报復，不过……」 应迟的声音有些阴沉：「不好过的地方还有很多，你一定要小心点。」 顾南认真点了点头。 应迟笑了笑，低头亲亲他，站了起来。 顾南看着他从楼梯拐角消失的身影，突然特别想冲上去和他一起走。 这冲动来势汹汹，顾南的身体遵从意愿刚开始动作，就被耳边突如其来的系统提示音打断了。 【叮，攻略对象温言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为60。】 【叮，检测到剧情发展，主线任务[恩怨分明]发布，请宿主不要大意用尽一切方法打脸情敌，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一万，失败惩罚：被情敌整死。】 顾南迈出的脚生生收了回来。 系统太坑，人生多坎坷。 ☆、第7章 .6 按照攻略的正常流程，顾南以为之后的剧情发展应该是这样的—— 1、打脸韩优，撕破他的绿茶面皮。 2、温言残忍拒绝韩优，韩优虐身虐心，从此一蹶不振。 3、最后自己迎来美好的春天。 然而顾南的假设一个都没有成立，因为第二天一早，温言接到新的case出国了。 于是顾南重新辗转到应迟手里。 应迟帅不过一天，再次见到顾南时重新恢復往日老流氓形象，手放在顾南尾巴上死不松手。 顾南拼死挣扎。 应迟坚持捏尾巴。 哈士奇站在他们身后猥琐笑，尾巴晃花眼。 稍晚一些的时候，应迟抱着顾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第134页 顾南对上次自己换台的手气心有余悸，爪子如何都不挨遥控器，应迟对动物世界情有独钟，顾南艰涩的看屏幕，还好这次没有出现上次那种破廉耻的画面。 应迟捏顾南尾巴：「你说你是一泰迪，为什么要叫顾南，而不是泰泰、迪迪、泰小迪、迪小泰呢？」 顾南翻白眼：「你说你是一条龙，为什么要叫应迟，而不是龙傲天、龙傲娇、龙日天呢？」 闻言，应迟摸着下巴沉思良久，突然眯眼笑起来：「所以我们还真是天生一对，多么般配。」 「……」所以谁能告诉我你这个所以是怎么得来的？ 顾南再次翻白眼。 应老流氓低头用脸颊蹭蹭他的耳朵：「怎么，生气了？不应该啊……龙族的长老一直说追求别人要学会随时随地开启情话技能，怎么到你这里就不管用了？」 「……你们长老一定到现在也没找到对象。」 「想一想似乎是这样。」应迟一本正经开口，而后在顾南无语沉默的时候笑了笑：「说起来龙族我这一辈都没还找到对象，要不你答应我吧，答应我我就是第一个能把媳妇儿带回家的人了。」 结局是应迟手腕上顶着一个牙印笑得特别痴汉。 二十分钟后，动物世界播完了，应迟抱起顾南惬意的捏捏他的尾巴，语气很是愉悦：「走吧，洗澡。」 顾南瞪圆眼睛转身就跑，刚跑两步就被应老流氓捏着尾巴抱了起来，二话不说走进浴室顺便反锁了门。 然后把顾南放下，笑容十分和善：「你走吧，我不强迫你。」 顾南：「……」 洗澡中间，应迟竭尽所能对顾南展示他的身材和男性魅力，眼睛中的热度让顾南觉得应迟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和他进行一场浴室人兽y。 尤其是对方还时不时用破廉耻的声音说几句话。 「顾小南，要一起过来洗么？」 「看到我的腹肌没？六块儿，想摸么？」 「你对我的身材满意么？放心，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未来的『幸福』生活我给你。」 顾南简直无地自容，精神遭受十万点攻击，附加暴击无数。 洗完澡后应迟披着浴袍抱起顾南，走着路也没忘记用腹肌蹭蹭顾南的身子。 顾南：「……」 我想回家。 这天晚上温言发了视频请求过来，应迟扫了一眼，当做没看见。 顾南蹲在枕头边看看自动中断的请求和暗下去的屏幕，趴下没吭声。 温言把平板放到一边，伸手戳戳顾南：「你什么时候化形？」 「……」顾南戳开粉色菊花看了看，修炼系统身后一个括弧——本世界尚未激活。 也就是说他距离化形还遥遥无期。 顾南很诚实的摇了摇头。 「真笨。」应迟摸着下巴，看顾南的眼神愁得不行：「两千多年了，好不容易找到个喜欢的还吃不着，憋狠了我直接人兽你可别怪我。」 顾南面无表情伸爪子。 应迟笑着握住他的爪子，一把把他塞进被子里只露出头部：「别闹了，睡吧。」 说着，他伸出胳膊环住顾南，动作很轻，却能保证顾南绝对跑不了。 顾南简直想哭。 不知道泰迪喜欢团着睡的吗？这个姿势我睡不着啊啊啊啊！ 死流氓！ 这个晚上睡得并不安稳，不是因为睡觉姿势，而是因为顾南半夜被摸醒了。 没错，是被摸，醒，的。 顾南睁开眼睛看应迟，后者还睡着，眉头紧蹙，额上遍布汗水，手不停抚摸着顾南的身体，身子还动来动去。 顾南瞬间僵直了，犹豫着要不要给应迟一爪子。 结果没等顾南伸爪子，应迟睫毛抖了抖，睁开了眼睛。眼睛不同于平时的黑色，而是龙身时候蔚蓝的颜色，美丽深邃，如同大海。 看到顾南惊愕的表情，应迟眉头微微皱了皱，很快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低声笑了笑，沙哑着声音开了口：「怎么，吓傻了？」 顾南愣愣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你放开我！对着一只泰迪你都能发情……死流氓！」 应迟笑起来，低沉沙哑的声音犹如风中砂砾一般划过顾南的心头，不疼，微微发痒。 「龙性本淫你不知道么？」应迟凑在他耳边哼笑：「更何况啊……现在是春天。」 顾南……顾南无言以对。 想了想，顾南觉得终止别人的自然发情似乎是件很不道德的事情，干脆伸爪拉过被子蒙住头，眼不见为净。 应迟难得没有骚扰他，顾南静静趴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一声不加丝毫掩饰的呻丨吟声。 呻！吟！声！ 顾南从被子钻出来看应迟，然后发现后者居然就这么大大咧咧躺在他旁边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实在是太破廉耻了！ 顾南瞪圆了眼睛看应迟，注意到顾南的视线，应迟转过身笑着看他，手下的动作一点没停。 视觉冲击太大。 「你……你就不能自己去厕所解决么？！」 应迟很无辜：「来势汹汹控制不住，憋不到去厕所了。」 说着，他舔舔唇，低声又说：「更何况……你还躺在我身边。」 顾南抓狂。后者微微一笑，下一秒伸手做出了一件顾南此生都不会忘记的事情。 第135页 他伸手握住顾南的爪子捏捏肉垫，而后拉着爪子向下按上了他的丁丁！ 按！上！了！他！的！丁！丁！ 顾南：「！！！！！」 简直丧心病狂！！！ 顾泰迪这次是真被吓傻了。 应迟却还嫌不够，将手掌整个覆在顾南的爪子上，重新开始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手掌下是炙热的温度，顾南彻底陷入呆滞状态。 这样的状况维持了很久，耳边的喘息声越来越大，直到最后一声闷哼，顾南的爪子瞬间被灼热的液体沾湿。 应迟靠在床头喘气，眼睛微微眯起，特别性感。 顾南愣愣看了看自己爪子上的液体，内心十分崩溃，刚要抬头对应迟进行人道主义毁灭，一股热流突然从他的爪子快速蔓延了全身。 这感觉很熟悉。 顾南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这化形来的太快就像龙捲风。 看着眼前棕色捲毛的泰迪萌物在白光中变成眉目如画的少年，片刻惊愕后，应迟的眼眸瞬间染上危险和痴迷。 他伸出手，在顾南的肩窝碰了碰。 顾南在他的触碰中睁开眼睛，从对方眼眸中看到自己的模样。 顾南首先做出的反应是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 应迟弯弯眼睛，下床拿了毛巾拉过顾南的手擦去上面的液体，表情很遗憾：「其实让它多留一会儿也是不错的。」 顾南咬牙。 应迟笑了笑：「你这样的化形方式……我很喜欢。」 「……」我一点也不喜欢。 「就是没有毛茸茸的尾巴能捏了，恩，不过没关系……」应迟摸下巴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伸手在顾南不可说的地方捏了一下：「这里可是比尾巴好捏多了。」 顾南：「！！！」 我跟你拼了！ 泰迪对战龙，胜负已定。 应迟把顾南压在身下，垂眸看着他微红的脸颊，吹了口气：「害羞了？」 「我这是气的！」 「果然害羞了。」应迟严肃点头：「不用害羞，你迟早是我的人……嗯，或者是我的汪。」 顾南在这一刻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他烟气无力看了看应迟，嘆气：「好吧，你先放开我。」 应迟微笑着从顾南身上下去，顺便偷捏一下。 顾南坐起来炸毛对他伸出手：「老流氓，以后你再做这种破廉耻的事情，我一定用爪子让你变成太监龙。」 应迟从善如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听着一点都不真诚，顾南皱眉看他，后者笑得很纯良，完全刚不出来方才耍流氓的模样。 顾南对他很无奈，俩人对视一会儿，还是顾南先败下阵来，躺下用被子蒙住全身。 应迟在他伸手扯下被子让他露出头：「别蒙着被子，对唿吸不好。」 顾南哼一声。 应迟眼睛里满是柔和，低头在顾南耳边亲了亲：「好好睡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在你没答应我之前。」 「……」明明刚才已经做了破廉耻的事情了好吗？！ 看顾南不说话，应迟笑了笑，关上灯后钻进被子。 四周一阵静谧。 许久，顾南感到身后的人慢慢靠近他，小心翼翼把胳膊搭在了他身上。 然后是系统的机械提示音。 【叮，攻略对象应迟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为80（想相濡以沫将所有温柔给予的人）。】 看到好感度后面括号里的内容，顾南心不禁有些软，半晌在心里哼了一声，收回了已经准备挠上去的手。 而后那只手被应迟握住，耳边传来后者温柔的声音。 「睡吧。」 特别好听。 ☆、第7章 .7 睡觉时还是温软漂亮的美少年。 醒来时就成了毛绒捲毛的泰迪怪。 顾南晃晃毛茸茸的爪子，偏头看看应迟，虽然重新变成破廉耻泰迪怪，但是一点伤心的感觉都没有。 应迟伸手摸摸顾南的毛，嘆气：「怎么就变回去了呢？」 顾南微笑。 那双在他嵴背上的手轻抚，然后在顾南放松警惕的一瞬间下移到尾巴处，一捏。 顾南瞬间炸毛。 应迟回味一会儿，摸下巴一本正经开口：「还是人形手感好。」 说着，伸手把顾南抱至自己脖颈处，用下巴蹭了蹭，一脸幸福。 「……」 顾南忍无可忍，扭头张口。 炸毛的结果，就是应迟出卧室的时候脸上多了一圈牙印。 趁着他出去，哈士奇抓住时机遛了进来，咧嘴笑：「顾南顾小南顾南南！」 顾南有气无力看他一眼。 哈士奇纵身一跃，稳稳落下顾南身边，圆滚滚的身子瞬间占据大片空间。 「昨晚过的好吗宿主？」 「……」顾南幽幽开口：「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不是一个合格的菊花泰迪怪。」哈士奇摇尾巴：「化成人形那么好的机会居然都没把自己送出去，啧啧，魅力堪忧。」 顾南伸爪亮指甲。 哈士奇很怂的缩了缩脖子，愈发显得像颗球：「让我最后说一句，宿主，我押一车黄瓜和菊花，你以后的日常一定相当破廉耻。」 一语成箴。 从此顾南每晚睡前都要被强制进行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顺便获得短期化形buff。 第136页 十天后，顾南咬牙看着手上还带着温度的液体，怒视应迟：「你有完没完。」 应老流氓温柔笑着拿温毛巾擦去他手上的液体，语气缱绻：「对你，怎么都没完。」 「污。」顾南开口，说完又觉得不够痛快，补充一句：「特别污。」 「嗯，我污。」应迟从善如流，一边举手做检讨状，一边毫不客气压住了顾南。 「……」顾南彻底无力。 耍流氓得逞的人笑得很无赖：「这不能怪我，只怪这年春天太美丽，你躺在我身边，乱了我的雄性荷尔蒙。」 「……不要把事情归咎于季节。」顾南翻白眼：「我怎么没事。」 闻言，应迟眼眸微微弯起，眸中水光潋滟，美丽不可方物。 等到窗外那颗树全染上嫩绿的时候，三月走到了尽头， 三月的最后一天，应迟带着顾南洗澡后上了床，做出的事情依旧丧心病狂。 唯一不同的就是顾南对此已经没有多大感觉了。 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 一切结束后，顾南揉揉被磨得发红的掌心，疲惫的扯上被子。 应迟在他身后躺下，亲昵的亲亲他的脖颈，低声道：「晚安。」 顾南含煳的嗯了一声，很快睡去了。 梦境里有一片雪山，白雪皑皑，千里冰封。 顾南穿着夏衣艰难走在风雪中，身体已经被冻得没了知觉。 一步、两步、三步……不知道在凄寒中走了多久，顾南抬头，隐约看到前面有一片黑色。 他走上前去靠近那片黑色，雪花随着寒风吹在他的脸上，模煳了他所有的感官和视线。眼看着离那片黑色越来越近，眼前狂风卷着雪花席捲而来，顾南猝不及防身子后倾，坐在了地上。 狂风过后，前面的黑色已经消失不见。 顾南有些失望，撑着地面站起来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子突然被一个冰冷的物体缠上了。 黑色鳞片，湛蓝色眼眸，玄龙。 那双大海般的眼睛定定看着他，声音沙哑魅惑：「冷吗？我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 顾南呆呆点点头。 玄龙尾巴一甩将他勾到背上，腾空而起，再停下时，下方的皑皑白雪变成了炎炎熔浆。 悬浮在滚烫热浆上的黑龙朝着他缓缓挥手，蓝色的眼眸闪了闪，尾巴抽开。 顾南瞬间堕入岩浆之中。 置身灼热。 顾南睁开眼睛，眼前还是熟悉的屋子，应迟不知什么时候摁开了床头灯，散发着柔和的暖光。 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睡衣贴在他身上，有些难受。 而更难受的是，顾南发现身上的热度还没有退去，而且……自己某个破廉耻的地方又热又涨。 顾泰迪的春天，在这个月的尽头，终于来到了。 想想之前还信誓旦旦对应迟说过『就算春天到了自己也不会那么破廉耻』，顾南有些心虚，偷偷回头看看应迟，后者闭着眼睛，睡得很安稳。 顾南松了口气重新闭上眼睛，试图例行压制，这样一来所有注意力却都集中到了那个不可说的地方，顾南咬牙忍耐片刻，最终忍不住把手伸了下去。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过程中还要注意隐蔽，不被敌后反动派发现行踪。 顾南咬住被角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来，可身体里的火却越来越旺，顾南憋得难受，最后忍不住发出呜呜的声音。 声音刚冒出头，手便被一只宽阔的手掌握住了。 应迟于身后环住他，海洋般的眼眸中一片清明，哪里像是刚刚睡醒的模样。 他低头亲吻顾南的耳朵，感受到其上的热度后低声笑起来：「难受了怎么不叫我？」 声音缱绻，像是情人间的柔软呢喃，勾人又温暖。 他的手缓缓动了起来，顾南把头埋进枕头，心里像是被猫爪挠。 应迟不紧不慢动作着，视线落在顾南裸丨露的后颈，占有欲满到快要溢出来。 良久，顾南再也受不了，咬牙开口：「你快点！」 应迟在他耳边低声笑了笑，答应一声，手下的动作快了起来。顾南轻轻颤抖着，许多次身体不受控制想要跳起来，都被应迟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压了回去。 床头灯昏暗，把二人的影子放大在墙上，一举一动都特别清晰，过了很久，顾南握着被角的手紧紧握起，由此把春天的第一滴春水奉献给了应迟的手。 顾南微微喘气，觉得有些疲惫。 应迟擦干净手把他身子翻了过来，顾南也没动，双眼无神看着天花板，表情很茫然。 应迟坐在他身边低头凝视他的脸，微红的眼眶和其中蕴含着的点点春水让应迟眸色暗了几分，索性不做他想俯下身去。 顾南抬头看到那双蔚蓝眼眸中的占有和*，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他缩了缩：「你……」 接下来的话尽数湮灭在那双美丽的眼眸中。 应迟缓缓俯身贴在他的脸颊，压低了声音：「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顾南咽口水。 「你愿意吗？」 顾南再次咽口水。 应迟笑起来：「愿意的话……就亲亲我吧。」 说着，他垂眸对上顾南的眼睛，眸中尽是期待和爱恋。 蕴满这样美好情感的眼睛比世间所有宝石都要美丽。 第137页 望着这双深邃美丽的眼眸，顾南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应迟弯起眼眸，轻轻在顾南额头落下一个吻，伸手拉上床头灯，低下头去。 窗外夜风凉凉。 室内暖色轻轻。 哈士奇扒在洗漱台上照镜子欣赏自己的英俊的脸和迷人的身材，眼睛里面尽是愉悦的笑意。 真正的春天，才刚刚开始。 【叮，剧情隐藏任务[与一条龙的破廉耻日常]完成，奖励积分6666。】 【叮，恭喜宿主达成[燃烧吧，菊花！]成就，宿主获得中级总受称号，奖励总受必备玫瑰膏x5，总受高级修復霜x1，你懂得小道具（辣油）x1，请宿主努力在破廉耻的道路上奔腾。】 【叮，攻略对象应迟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为90（给予所有都觉得不够的人）。】 清晨，拉开窗帘，光芒照亮了整间卧室。 顾南迷迷煳煳睁开眼，稍稍一动，浑身酸疼。 龙族果然不负淫名，用了三盒玫瑰膏都没能逃脱遭罪的命运。 门被缓缓推开，应迟端着餐盘房子床头，伸手小心翼翼扶顾南坐起来靠在床头：「吃饭吧。」 顾南低头看看盘子里的清粥小菜，顿时更不开心了。 看出顾南心中所想，应迟笑着揉揉顾南的头髮：「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顾南不信任的看他一眼，觉得按照应迟的性子，自己在这个世界大概是没有吃好吃的机会了。 【叮，恭喜宿主[智力]＋1，当前智力为7，虽然实际情况与数据依旧不符。】 顾南：「……」 哈士奇站在门口得意嗷呜一声，瞬间跑开。 顾南拿他没辙，嘆气。 应迟微笑着坐下端起碗：「我放了些药材进去，不过没有药味儿，你尝尝。」 顾南张嘴，确定应迟的手艺确实不错。 一人餵一人吃，身后落地窗照出蓝天白云和繁华的世界，十分美丽。 填饱肚子，顾南慵懒看着旁边收拾碗筷的应迟，突然想起什么开了口：「话说昨晚如果我没同意，你会怎么样？」 闻言，应迟挑眉一笑，俯身凑近顾南耳边开口—— 「你不会不同意。」 「因为我知道你爱我……就像我爱你那样，从来不会拒绝对方的任何要求。」 顾南愣愣看着他。 应迟倾身向前对上顾南的眼睛，黑色的眼眸瞬间变成大海的颜色。 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用最最认真和虔诚的语气出声。 「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第7章 .8 应迟话音刚落，系统的机械提示音便响了起来。 【叮，恭喜宿主沐得春雨，温馨时刻也请不要忘记你肩负的一系列攻略任务。】 这就是变相的提醒了。 顾南没说话。 应迟用那双蔚蓝色的眸子切切看着他，眸子深处蕴含着的期待和渴望满到快要溢出来。 顾南突然觉得嗓子干涩，张了张嘴，很久都没说出话来。 之前的温馨气氛在沉默中荡然无存，应迟似乎知道了顾南的意思，眼眸中的颜色一点点褪了下去。 顾南有些难受，心里有些酸，还有些涨。他垂眸握住应迟的手，很久才开了口：「不是我不想和你走……是温言那边，还有些事情。」 对面一阵沉寂。 顾南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应迟，有些无措，犹豫一会儿抬头看向应迟，语气坚定：「无论怎样，我都要对韩优报上次的仇，只要韩优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一定陪着你。」 应迟无声良久，最终嘆气摸了摸顾南卷卷的头髮：「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韩优心思深沉，我怕你斗不过他。」 其实顾南也怕，上次韩优的举动还清晰存在于他的脑海里，那么干脆利落的下杀手，一般人真做不出来。 顾南就着当前的动作蹭蹭应迟的手心，弯起眼睛笑：「可是我不是还有你嘛？」 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大，配着顾南乌熘熘的眼睛和浅浅的酒窝，所向披靡。 应迟萌得肝儿颤，嘴角弧度有些无奈：「那就去吧，别害怕。」 顾南嗯了一声歪头笑，虎牙白嫩嫩。 【叮，人物技能栏增加[卖萌]：可通过一些表情动作迅速得到他人的喜爱。（主动技）】 顾南眼尖看到最后的喜爱二字，眉眼间的喜悦越发浓厚。应迟眸色更暗了些，缓缓俯身。 嘴唇在距离顾南额头还剩一公分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暧昧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应迟黑着脸拿起手机，上面温言二字在不断跳跃。 这个电话一分钟不到便结束了，很短，却足够让应迟的心情跌至谷底。 温言回来了。 三月匆忙离去，四月载誉而归。 温言原本就是a市首屈一指的摄影师，如今更是踏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下午应迟带着顾南和哈士奇出了门，没去温言的家，而是去了市里的一处酒吧，温言在那里开庆功宴。 温言的作风一向低调，说是庆功宴，其实也就是平时工作生活上相熟的那么几个人。应迟推开门的时候人已经齐全了，看到应迟一起起闹：「迟到罚三杯。」 三杯烈酒，对年龄四位数的老流氓来说根本不是事儿。 顾南从进去后就没出声，视线在包间里的人脸上一个个看过去，确定没有韩优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138页 应迟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回眸朝顾南一笑，一人一汪对视一眼，眼眸中满满的全是情谊。 人全了，气氛很快热闹起来，顾泰迪和哈士奇蹲坐在沙发后的地毯上看他们，百无聊赖。 「我想唱歌。」哈士奇目光灼灼盯话筒。 「……你会唱什么？」 「很多。」哈士奇眼睛亮晶晶，尾巴欢快的摇来摇去：「比如采姑娘的小蘑菇。」 「……你好污。」 哈士奇茫然看他，不明白一首纯洁的儿歌怎么就污了。 只可惜，懵逼状态下的哈士奇一直到最后爪子也没能碰到话筒。 酒过三巡，包间里的人七七八八倒下了，两只动物头靠头昏昏欲睡。 顾南的睡意是被一声狼嚎吓去的，他惊起抬头，一个长相很斯文的青年站在前面拿着话筒风格很癫狂。 顾南：「……」 哈士奇丝毫不受影响，还在继续睡。 晃了晃头，顾南觉得有些尿急，决定先解决问题后回来继续睡。原本想着和应迟一起去，环视一圈后却没看到后者的身影。 顾南想了想，还是从半开着的门处熘了出去。 虽然目前是一只泰迪，可顾南本质上还是一社会主义五号青年。 所以今日酒吧里的奇景是泰迪夹着尾巴找厕所。 一路曲折才找到厕所的牌子，顾南眼睛一亮向前跑去，然后就发现一个特别崩溃的事情。 门是旋转把手，他够不着。 顾南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到其他人，急的不停转圈圈，最终在就要就地解决的前一分钟，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扭开了把手。 顾南迅速蹿进去。 解决掉问题，顾南抖抖尾巴，突然意识到一个特别严重的问题，其实他刚才完全可以躲起来变成人形再来上厕所的。 可惜，晚了。 外面洗手台传来了水声，顾南这才想起外面还有一个帮忙的好心人。 顾南决定卖萌报答。 用爪子扒开被风自动合上的厕所单间门，顾南瞬间看到一双白色的帆布鞋。 看样子鞋子的主人是个小清新少年。 顾南抖抖耳朵抬起头，一个身着白衬衫的少年站在门口冲着他笑，眉清目秀，笑容柔和。 确实小清新，不过是假的。 顾南目瞪口呆看韩优，后者眼睛一弯：「又见面了啊，小泰迪。」 顾南咽口水，后退几步。 后者眯了眯眼睛，走上前来。 趁着他迈步，顾南找好时机，纵身一跃从空隙中钻了出去，而后迅速跑。 身后韩优骂了一声，快步追了上去。 顾南漫无目的跑来跑去，因为他不认识路。 韩优明显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跟在顾南身后一直没离开，顾南被他追的四处跑，等到四周不那么拥挤的时候，顾南已经到了酒吧门口。 顾南转身，韩优站在那边。 没有选择，顾南只能冲出了酒吧。 外面人来人往，体积小的泰迪见缝插针，慢慢居然和韩优拉开了距离。 顾南不敢松懈，继续跑，跑到路口时一抬头，发现前面是红灯。 做了二十年社会主义道德青年，即使他现在是一只泰迪，顾南还是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刚停下，顾南就知道不好。 惊悚炸毛后抬脚刚准备继续跑，一双手瞬间从后面握住了他的前爪。 韩优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柔和声音中含了俏皮：「抓到你了哟。」 下一秒，声音却骤然阴森起来：「所以，你现在只能跟我走了。」 顾南挣扎起来。 韩优哼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往顾南鼻下一放。 世界瞬间黑暗。 四月，天气还未转暖。 被一同冰水泼醒，滋味可想而知。 顾南睁开眼睛，浑身已经湿透，细碎的冰块洒在他身边，寒意刺骨。 韩优半蹲在他眼前：「原本那块手帕是打算迷倒温言的，对身体一点副作用都没有，现在便宜了你。」 「……」顾南用看深井冰的眼光看他一眼。 韩优微笑：「你看看这个房子，你喜欢吗？」 温言，顾南下意识环视屋子一圈，发现屋子里没有丝毫摆设，只有墙上有一个巨大的投影屏幕。 最可怕的是，墙壁是镜墙。顾南一抬头，看到四面八方都是他和韩优。 顾南忍不住抖了抖，觉得很变态。 韩优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笑出声来：「第一次邀请你来这里，我决定送你一份礼物，希望你喜欢。」 说着，韩优站起来，从口袋拿出一个遥控器，摁了一下。 原本暗着的大屏幕亮起，一个视频出现在顾南眼前。 屏幕上是一只白色的萨摩耶，萎靡趴在那边，身子偶尔抽搐一下。 十秒后，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屏幕里，轻轻抚过萨摩耶的毛，宛如在碰触一件珍宝。 看上去唯美而温馨。 画面的内容就此静止不动，片刻后屏幕突然黑了下去。顾南茫然眨眨眼睛，脑海中紧绷成一条弦的神经在看到重新亮起的屏幕上的画面时，彻底崩开了。 那双手，方才还在白色柔软皮毛上轻抚的手，握着一把刀子不停扎在萨摩耶身上，雪白的皮毛瞬间被鲜红沾染，那只手却还像是没尽性，不停寻找萨摩身上脆弱的地方。 第139页 眼前一片血色，耳边尽是悽厉的哀嚎。 一股寒意从心底勐地蹿起，顾南不可置信转头看韩优，后者笑得像个天使，蹲下去强硬将他的头掰正，语气温柔：「来吧，继续看。」 屏幕里单方面的虐杀还在继续，顾南被强迫着看去，那只原本雪白漂亮的萨摩已经失去了之前的模样，躺在血泊中绝望的哀叫着，眼角不断有水珠流出。 画面突然被拉远，四周的景色出现在屏幕里，就在顾南现在所处的这间镜屋。 无数个绝望的萨摩耶倒映在镜子里，镜子血红一片，如同炼狱。 而就在这片红色中，视频进度栏缓缓走到最后，屏幕暗下去的前一秒，顾南看到一只沾满血污的手握着刀子，刀尖狠狠扎入萨摩耶泛着水光的眼睛。 屏幕暗了下去。 顾南只觉着浑身冰冷。 韩优轻轻抚摸他的嵴背，轻笑道：「喜欢吗？不用着急，后面还有很多，你可以慢慢看。」 说着，他再次摁了一下遥控，视频再次出现，一个接着一个从顾南眼前播放。 萨摩耶、哈士奇、柴犬、兔子、猫……太多太多。 看着那些原本鲜活美丽的生命变成血肉模煳的模样，顾南鼻子酸涩，视线很快被水光模煳。 每一分钟都是煎熬，不知道过了多久，屏幕终于彻底暗了下去。韩优垂眸看看顾南彻底杀掉的模样，得意笑了一声，将手腕伸到了顾南眼前。 上面有一个浅褐色的圆形伤疤。 「看到了么？这是你上次咬我的那口。」韩优揉揉手腕，笑容染上残忍。 「你说说，我要怎么惩罚你才好？」 ☆、第7章 .9 韩优刻意压低了声音，沙哑森冷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屋子里，带起一阵寒意。 语气如此诡异，他脸上的笑容却还如从前那样柔和俊朗，顾南看着眼前的一截洁白手腕，就不由自主响起视频中，这双手把刀子一下一下扎进鲜活温暖的*中，没有一丝犹豫。 最终打破沉寂的是突然响起的铃声，铃声是录制的一段哼唱，柔和温暖，是温言的声音。 韩优的眼眸在听到铃声的时候瞬间柔和下去，整个人如同春天退去冰雪的土地，只能着属于他的那抹新绿破土而出，全身都是生机和期待。 他接起电话，沙哑的声音已经带上了独属于少年的清朗：「温言哥？」 话筒里传来模煳的声音，有些乱，顾南听不大清楚。 韩优举着电话静静的听着，慢慢的，他眼眸里的方才才升起暖意一点点凝结成冰，陷入眼眸深处，融化为一滩黑色的水。 话筒里依旧嘈杂，韩优一直没说话，良久，他微微一笑，声音依旧柔软：「我知道了，温言哥。」 笑容在电话挂断的同时消失，韩优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很久都没动，整个人如同雕塑，僵硬又绝望。 顾南看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慢慢蹲了下去。 片刻，顾南听到了压抑绝望的呜咽声。 【叮，检测到情敌情绪失控，黑化值破天际，红色警报开启，请宿主注意。】 黑化！ 顾南十分震惊，然后就看到方才还蹲着哭的韩优已经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个针筒，红着眼睛看他。 白净美少年双目泛红，水光闪烁的模样其实特别引人怜惜，如果他接下来想做的事情不是那么歹毒的话。 韩优一步步走过来，在顾南身边蹲下。 「这是温言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却是为了你。」韩优垂了眸子，手指无意识在顾南脖颈处画圈圈，低声笑起来，「你看，多么好笑。」 他的笑声中嘲讽的意味很浓，慢慢变得有些苍凉。 所有情绪和心思最后变成两个清清淡淡的字——「算了。」 顾南敏锐注意到他说完话后紧紧攒住针筒的手，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果然，下一秒，韩优空着的那只手已经扼住了顾南的脖子。 之前的药效还没过去，顾南无力的趴在地上，这样的姿态似乎刺激了韩优，那只扼在顾南脖颈处的手瞬间握紧。 病娇鬼畜，不敌疯子。 此时韩优眼睛的红色已经退了下去，依稀还是从前无辜单纯的模样，他笑起来，镜子的反光聚集在他的眼睛里，璀璨美丽。 「你放心，既然温言哥开了口，我自然不会用从前的法子对你。」韩优说：「上次的针剂效果不够好，这次的绝对没问题，你放心，只要疼一下，就没事了。」 针尖慢慢靠近顾南的脖颈，而后用力扎了下去。 冰凉的液体沿着针管流入顾南身体，针管拔出后没过多久，顾南的心脏骤然收缩一下。 刺骨的疼痛汹涌而来，顾南这下子是彻底没了力气，眼前一阵发黑。 韩优却还觉得不放心，转身又拿了一个针筒，扎进了顾南脖颈。 这一针下去，顾南的身子抽搐一下，意识终于消失。 顾南觉得他到了一个很缥缈的地方。 四周都是云层和雾气，清清淡淡，朦朦胧胧，神秘的美。 顾南在一片朦胧中四处走，看着笼在四周的雾气，突然想起来上次应迟化为龙身带他驰骋天空那次，也是这样缥缈的云层雾气，磅礴美丽。 只是再美丽，也比不上那只有着大海颜色眼眸的玄龙，顾南想着那天应迟给他哼唱的龙吟小调，心里就隐约有种幸福的感觉。 第140页 顾南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摸了摸眼前糰子状的云朵。 被他触碰到的地方散开一些，有点凉。 顾南眯起眼睛回忆着应迟龙吟的调子，哼了起来。 他的哼声断断续续，与应迟的根本没法比，不过顾南还是觉得很开心，自娱自乐一哼就是半小时。等到调子差不多成型的时候，顾南从头开始哼，一出声，一个大气雄浑的声音跟着他一起，哼唱起来。 玄色巨龙从云层之中慢慢出现，他盘旋在天空上，黑玉般的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耀眼美丽，他在顾南上方停下，低头对上顾南的眼睛，轻声道：「走吧。」 「去哪？」 「带你回家。」 回家。 顾南很喜欢这两个字。他笑起来，走上前去伸手触碰应迟的爪子，说：「好啊。」 应迟眼眸温柔如水，尾巴一勾将顾南放至自己背上，纵身穿破云层。 好听的龙吟再次传入顾南耳朵，顾南微笑着趴下抱住应迟，轻轻闭上了眼睛。 光芒大盛。 顾南晕晕沉沉睁开眼睛，头脑模煳，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动了动，知道自己现在还趴在地上，耳边隐约有尖叫声传来，刺耳又绝望。 其实声音很清晰，可顾南觉得他独自被隔绝出这个世界，耳边耳鸣声很重，睁开眼睛四周尽是虚无，意识也是模煳一片，什么都不清楚。 这样的状态过了很久，最终，顾南感觉他自己被小心翼翼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抱着他的人动作很轻，身上有顾南很喜欢的味道。 顾南笑了笑：「应迟？」 上方的人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有些颤抖：「疼吗？」 顾南刻意感受了已下，然后很老实的摇了摇头：「不疼」 应迟的手紧了紧，很快松开，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没听到声音，顾南有些慌，开口唤了一声：「应迟？」 依旧没有人回答，只是之后不久，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点在了顾南的眉心。 一股热流从眉心蔓延到全身，很舒服。在这阵热流中，顾南觉得四肢的无力感慢慢消失，五感也逐渐清晰起来。 他睁开眼睛，终于清楚的看到了应迟的脸。 眼睛有些红，脸却是苍白的，眉间的疲惫藏都藏不住。 顾南有些心疼。 应迟弯起腰间笑了笑，伸手抚上顾南的脸颊，手指仔细描绘着顾南脸上的轮廓。他的动作很温柔，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宝物。可这样的应迟让顾南莫名觉得心慌，伸手握住他的手指：「你怎么了？」 「我没事。」应迟轻声道，语气很温柔：「你先睡会儿吧，别害怕。」 顾南刚想说我不困，应迟伸手在他眉心一点，困意突然就侵袭了他的脑海。 顾南疑惑的看他，大脑慢慢陷入沉睡，应迟的脸在他眼前变得模煳。 最后，他隐隐约约看到应迟从怀中拿出什么东西挂到了他脖子上，眼睛里的情绪深沉而热烈。 世界归于黑暗。 【叮，检测到剧情发展，隐藏任务[难得情深]完成，世界主线发生改变，宿主请注意。】 - 再次睁开眼睛，没有玻璃屋子，没有韩优，也没有应迟。 只有熟悉的屋子和床下一截露出来的尾巴。 顾南动了动，发现自己体力很是充沛，跳下床伸爪碰碰那截尾巴。 「嗷？」应迟呢？ 听到顾南的话，床下钻出一个毛茸茸脑袋的哈士奇。 哈士奇摇尾巴：「不知道。」 「……韩优呢？」 哈士奇抖耳朵：「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 哈士奇抖耳朵摇尾巴：「嘿嘿嘿。」 要多魔性就有多魔性。 顾南嘆口气，脖颈处突然烫了一下。顾南愣了愣，伸爪一勾，爪子里赫然出现一块半圆的黑色物体。 黑玉的颜色，其上光芒流转，泛着暖意。 玄龙的鳞片。 顾南扯了扯，发现上面虽然没拴着线，却扯不下来。 手里握着泛着暖意的鳞片，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从脑海深处一点点升起，等一切清晰起来后，顾南轻轻闭上眼睛：「哟哈，我是不是已经死过了？」 哈士奇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顾南什么都明白了。 哈士奇哼唧一声，没有继续说话。 沉默中，门被缓缓推开，温言走了进来。 顾南转头看他，眼睛乌熘熘。 温言笑了笑：「去开个庆功宴你也不消停，四处跑，如果不是应迟，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你。」 顾南有点懵，转头看哈士奇。 哟哈点头：「今天发生的事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顾南想想之前韩优接到的那个电话，心里顿时艰涩无比。 「我后悔了。」顾南恹恹趴下：「之前应迟问我要不要跟他走，我没答应，我现在很后悔，哟哈。」 哈士奇眼眸中的晦涩一闪而过，片刻后尾巴还是欢快的摇了起来：「没事，他会回来的。」 话音落下，顾南脖颈处的龙鳞光芒一闪，烫了一下，像是回应。 温言拉上窗帘在床上坐下，伸手关上了灯：「睡吧。」 顾南嗷了一声，趴下把龙鳞压在胸口，闭上了眼睛。 第141页 ☆、707.10 应迟失去消息的第二天，a市磅礴大雨，暗覆雷声。 天每日都是阴着的，乌云遮日，上方隐约可见暗青色的雷光，带着震耳的雷声，把整个天空裂开。 顾南经常站在阳台看天空，试图从乌云深处看到那抹驰骋天空的龙影。 可惜一次都没见到过。 庆功宴后，温言更忙了，顾南只有晚上才能看到他。至于韩优，自从应迟消失以后，他就没再出现过。 这天依旧是雷霆大雨，外面黑压压一片，顾南蹲在阳台的毯子上看乌云，哈士奇蹲在旁边用各种姿势打滚，姿势和表情一言难尽。 顾南偶尔斜眼看他，此生所有不屑完全奉献于哈士奇身上，全无保留。 滚到最后哈士奇累了，以一种魔性的模样趴着睡着了。顾南心里很不平衡，上去伸爪在哟哈耳朵一挠。 哈士奇眼睛半睁半闭，一脸懵逼看顾南，十分委屈：「宿主？」 「不许睡。」顾南对他的委屈不为所动，特别铁石心肠，「我等不及了，无论怎样……我要去找应迟。」 哟哈抽抽鼻子：「嘤嘤嘤。」 「再嘤剁爪。」 「好吧，」哈士奇蠕动几下，恹恹挥爪。 【叮，检测到剧情发展，支线连续任务[那只为了终生幸福奋斗的泰迪怪01]发布，任务内容：根据提示找到应迟，完成奖励：一个器大活好的攻。】 【叮，为提高宿主完成任务能力，修炼任务[巅峰]强制开启，完成奖励：[传送]、[瞬移]技能开启。】 系统提示音过后，顾南看到眼前出现一朵淡紫色的菊花。 顾南伸爪戳开，上面照常一行字。 ——【世界提示】 1、请先完成修炼任务，获得技能，为跋山涉水寻夫之旅奠定技能基础。 顾南被噎了一下，回头再看哟哈，哈士奇已经睡着了。 抱着无奈的心情戳开修炼面板，顾南发现进度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三级修体，距离巅峰五级其实还是……不难的。 大概。 惊喜的是这次系统难得靠谱一次，在下面写了修炼方法。 【修炼方法】 1、双修。（推荐等级：★★★★★） 2、卖萌。（推荐等级：★★★） 3、打脸。（推荐等级：★） 友情提示：第三种方法可遇不可求，且风险性极大。 「……」顾南默默关上面板。 大雨一直没停，半个月后，温言又要出国。 这次没了应迟，顾泰迪和哈士奇悲催的被温言送到了兽医院寄养。 目送温言拉着行李箱离去，顾南和哟哈对视一眼，执爪无语凝噎。 顾南很难过，不能双修不能打脸，温言走了还要对谁卖萌，对别人吗？可是对除了攻略对象以外的人卖萌总觉得很羞耻怎么办？！ 哟哈也很难过，从此吃不好睡不好还要被顾南蹂丨躏，那只不羁放纵爱自由的哈士奇从此就要随风去。 哈士奇蹲地望天眼睛熘熘转，半晌抖抖耳朵靠近顾南，羞涩状低头：「其实双修什么的，宿主你看我怎么样？」 「……」没有什么话语能说描述顾南此时此刻的震惊，他用看深井冰的眼光直视哈士奇一会儿，开了口：「你是傻了么？」 外表魔性癫狂的哈士奇有颗少女心，现如今少女心碎一地，难过委屈：「嘤嘤嘤宿主你一有龙就不爱我，说好做彼此的小天使呢」 顾南深唿吸几次，最后还是和蔼一笑，伸爪摸了摸哈士奇毛茸茸的头：「我（ma）最(de)爱(zhi)你(zhang)，乖。」 哟哈脸上的悲催表情立即消失，咧嘴一笑：「爱我我也不和你双修哈哈哈哈哈。」 「……」 于是兽医院上下都知道了温言家的两只宠物喜欢打架，并且泰迪下手快很准，哈士奇完全打不过。 下午哈士奇趴着吃狗粮，很不开心：「我喜欢鸡肉味嘎嘣脆，不喜欢牛肉味。」 顾南置若罔闻。 哟哈用『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拔x无情』的眼神凝视顾南片刻，最后嘆气趴下继续啃狗粮。 啃到一半，好不容易才熟悉了牛肉味儿，头上突然被顾南一拍，哈士奇没有防备，脑袋直接扣入狗盆。 哈士奇：「！！！」 顾泰迪：「……」 哟哈伤心欲绝：「宿主你居然连饭都不让我吃了？！」 「……」顾南伸爪顺毛，又指指外面：「不是，你看看门外那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哈士奇温言抬头看，门口站着一个披头散髮满身泥污的流浪汉，双手不停撕扯着自己的头髮，不时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 哟哈转头看顾南。 这时候那人的笑声已经变成了哭声，哈士奇就在这一阵沙哑的哭声中开了口：「不用怀疑，宿主，我以节操担保那就是韩优。」 顾南一开始只是觉得有些像，现在听哟哈这么说，有些难以置信。 无论韩优内力多么黑，外在确实清俊温和，翩翩少年。 和外面歇斯底里一身污垢的流浪汉实在沾不上边。 顾南想了想，拍拍哈士奇：「走，跟上去。」 「……等我再吃几口行吗？」 顾南亮爪子，哟哈很怂的缩了缩肩膀：「好吧我去qaq。」 第142页 一大一小两只汪转身跑到厕所，门一开一合，再出来时，顾南就已经变成了俊美的少年。 哈士奇啧啧两声：「宿主我觉得你的捲毛真好看。」 顾南拉住他朝门口走去，发现韩优正巧转身，快步跟了上去。 医院很忙，人来人往中前台护士没能发现泰迪和哈士奇消失了。 韩优走的很慢，时不时停下来咳嗽几声，或哭或笑。 他上了跳桥又下去，最后踉踉跄跄往下一跳，顾南看了看，那里是天桥桥洞，就是之前他被韩优扎针，不小心掉下去的地方。 韩优下去后找了个角落，蹲了下去。 顾南和哈士奇跟在后面，小心翼翼靠近他。似乎是听到了声音，韩优在他们靠近时抬起脸，散在脸上的头髮被风吹开，确实是韩优。 他呆呆看着顾南，那双曾经如同琉璃的眼眸已经浑浊不堪。 刺耳的笑声从他喉咙传出来，顾南吓了一跳，以为他是针对自己，可仔细看去才发现韩优的眼睛根本没有焦距。 韩优疯了。 应迟失踪了。 而后天生异象，雷霆大雨。 一系列事情被串在一起，瞬间明朗起来，顾南转头看哈士奇，喉咙有些艰涩：「哟哈……」 哈士奇明白顾南想问什么，沉默一会还是开了口：「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应迟已经修炼至应龙，再往上就能成为九天神龙，修炼最高，天地规则在他身上就越严，那天你已经没了唿吸，是应迟……取了韩优的魂魄给你补了命。」 「韩优只剩下命魂，疯了。应迟违反规则，他要受够四十九天雷刑，才能回来。」 说完，哈士奇又接了一句：「如果他能挺过来的话。」 顾南心口骤然一疼，疼到快要窒息。 他伸手捂住胸口大口喘气，眼眶特别热。 哈士奇沉默看着他，没有说话。 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韩优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般伸手不停撕扯着自己的头髮，嘴里不停发出尖利的叫声。 顾南看着他的模样，突然响起视频中那些动物，惊惶的叫声无助的眼眸，还有粘稠无边际的红色。 手紧紧攒起，指甲刺入掌心，顾南眼前一片模煳，朦胧似乎又看到蓝天白云，四周淡淡雾气，玄色的龙哼唱龙隐小调带他看遍山河，最后在海边与他额头相对，说—— 一切都会美丽，我会爱你。 那时候风轻云淡，苍龙蔚蓝色的眸子清澈美丽，他盘旋在半空中，鳞片如墨玉，眸色似琉璃。可就是这么一条高贵睥睨的苍龙，如今为了面前双手沾满血腥的人，要在九天之上生生熬四十九天的雷刑。 顾南咬牙。 韩优悽厉的又笑又哭。 可顾南还是觉得不够，他走上前在韩优面前蹲下，后者瑟缩一下，尖叫一声。 【叮，检测到剧情发展，主线任务[了断]开启，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一万五。】 【叮，条件满足，技能[引魂]激活。】 顾南手有些抖，半晌，还是在技能面板上点了一下。 白光消失后，四周出现许多半透明的影子，大多都是顾南曾经在视频中看到过的模样。 半透明影子们慢慢朝角落里的韩优围了过去，看到它们，韩优瞳孔一缩，随即声嘶力竭尖叫起来，脸上充满恐惧。他挣扎着后退，后面却是冰冷的墙壁。 影子覆盖了他的全身，顾南站在后面面无表情的看着，只能看到一只苍白的手举起来狠狠抓着墙壁，指甲噼裂，在墙壁上留下五道刺眼的血痕。 惨叫从角落不断传出，半透明影子狠狠撕咬着韩优，鲜血很快蔓延韩优全身，他疼得不住发抖，双眼因为疼痛和恐惧睁大，四肢不断会动，癫狂无比。 慢慢的，他挣扎的动作变缓，眼神暗淡下来，身体沿着墙壁滑落下去，偶尔抽搐几下，表情痛苦异常。 聚拢在他身边半透明影子缓缓推开，转身朝着顾南的方向摇摇一拜，淡了下去。 顾南走上前在韩优面前蹲下，淡淡看着他的脸。后者眼神溃散，身下的泥土变成暗红的颜色，浑身血肉模煳。 「你看看，即使你之前对它们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它们却还是愿意留你一条命。」 韩优的眼珠因为顾南的声音动了动，突然尖叫一声，从身后摸出一把刀子，朝着顾南刺了过来。 手在刺到一半的时候停住了，顾南握着他的手腕，垂眸看他：：「可是我不能。」 恐惧重新出现在韩优脸上，这次顾南没再说话，手腕一转，韩优握着刀的手反过去，向前。 温热的血液瞬间染上顾南的手。 顾南面无表情松开手，看看握着刀子神色茫然的韩优，倾身向前。 「从前我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有了你，但任务还是要让我攻略温言。」 温言二字让韩优勐地抬头，无神的眼眸中有了一丝光亮。 「可现在我知道了原因，韩优。」顾南轻声一笑，用他此生最恶劣的语气开了口。 「因为像你这样的人，不配得到幸福。」 话音落下，韩优突然悽厉尖叫起来，眼中缓缓淌下两行血泪。 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多的血液从他胸口流了出来，顾南面无表情看看他的脸，起身站起来，后退。 哈士奇蹲坐在外面静静看他。 第143页 顾南在哟哈身边站立，等到角落里尖叫声彻底消失后，轻声招唿哈士奇：「走吧。」 说哈士奇看看角落再看看他，起身跟了上去。 天桥上依旧人来人往，声音喧嚣，天桥下阴暗角落里发生的一切没人注意到。 这个城市偶尔安静偶尔热闹。 人们偶尔绝望，而后继续期盼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今天一天基本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哈哈哈哈。 感谢kajei，共百尘，风间的营养液，话说如果不是app更新开始显示，我都不知道还有营养液_(:3」∠)_。 爱你们所有人，晚安哟！ 愿你们一生平安喜乐。 ☆、717.11 解决了韩优，修炼就被提上了日程。 于是顾南的破廉耻日常变成了卖萌日常。 此时他的修炼等级已经升到了四级，其中十分之九的经验值是韩优死后涨的，只有十分之一，是卖萌所得。 哈士奇对此很惆怅：「让你一专职卖污的生物去卖萌，也是难为你了。」 顾南无视之，每日蹲在兽医院前台卖萌，一周下来修炼进度栏也涨了不少。 三个月后，修炼等级成功到达五级。 温言还是没回来，一开始的时候还会偶尔把电话打到前台，听顾南嗷一声，后来干脆就什么都没有了。 顾南对此没什么感觉，时常化成人形带着哈士奇熘出去。又过了一周，笼罩在a市上空的乌云逐渐散去了，天空湛蓝云朵洁白，曾经被雷霆分裂的模样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雨过天晴当天，顾南得到了新的提示。 【提示面板】 2.请使用你的技能，前往龙渊。 下面是一张地图，隐约可以看到龙形。 哈士奇伸爪勾过地图看了看，啧啧两声：「几千年前的老地图，靠这个你能找到才有鬼。」 「……」 哟哈笑得很狡黠：「系统出品［坐标定点］技能，拥有此技能后使用传送技能，可直接到达目的地，并且不受地域时空限制，首次体验只要积分8888，宿主要不要来一发？」 「……买一个等于我做一个普通主线任务加支线任务的积分，你好意思说只要？」 哈士奇摇尾巴，笑容很诚恳。 一人一汪对视半分钟，最后还是顾南先妥协：「好吧。」 【叮，技能［坐标定点］兑换成功，积分扣除8888。】 系统机械提示音过后，一个金色悬浮框出现在顾南眼前。 【确定地点：龙渊，是否开启传送。是／否。】 脖颈处的龙鳞项鍊开始发热，顾南左手把它握在手中，右手在［是］上面点了一下。 手中的黑色龙鳞温度骤然升高，暗青色的光芒从上面泄出，很快笼罩了顾南全身。 天旋地转过后，眼前是另一番天地。 清风露水，峡谷草碧。 顾南四处看了看，心里唯一的感觉就是惊艷。 这个地方太美了，只是站在这里看着，就能感受到无边的生机和自由。 眼前紫色菊花突然旋转而过。 【提示面板】 3.龙渊深处有冰湖，应迟于冰层之下沉睡，请宿主准确找到地面并唤醒他。 龙渊冰湖的方向顾南不需要多想，因为在提示面板的最下面，顾南清楚的看到了一个箭头，简单粗暴。 顾南无语看哟哈一眼，后者无辜回望，尾巴摇摆摆。 顾南顺着箭头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路走去，四周的绿色越来越少，气温越发低了下去。 可紧紧贴在胸口的龙鳞项鍊却越来越痛，甚至隐隐跳跃起来。 顾南伸手按住它，感受着从手心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抬脚。 走了百米，温度骤然降低，前方赫然出现一处断崖，顾南走到断崖边上站立，微微低头就能感受到下方的寒气。 「……我是要跳下去吗？」 哈士奇白他一眼：「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的传送和瞬移技能？」 顾南这才想起来自己新激活的技能，往下看了看，弯腰抱起哈士奇，在[传送]上面戳了一下，传送地点在心里默念冰湖。 白光一闪，一股寒气从顾南脚底窜起。 顾南低头，看到脚下就是几近透明的冰层，而在冰层底下，一条黑色的龙盘着身体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有冰层的阻挡，顾南看不清楚应迟的具体状况，可他就是觉着应迟身上原本如同墨玉一般有着温润光泽的鳞片有些黯淡。 顾南想立刻下去触摸应迟的龙鳞，可他面临一个巨大的问题。 就是怎么进入冰层。 哈士奇对此鞭长莫及：「宿主，这个传送和瞬移似乎搞定不了。」 顾南很惆怅。 他蹲下身仔细看着冰层深处沉睡的黑龙，伸手在冰层上细细描绘龙身的轮廓。冰冷的温度聚集在他的指尖，胸口却突然一烫。 那片龙鳞像是受到感应一般不停颤动，红色的暗纹出现在黑色龙鳞上面，温度惊人。 顾南握住龙鳞，迟疑着把它从脖子上拿了下来，刚拿下来，龙鳞勐地跳跃一下，落在了冰层之上。 红光大盛，龙鳞四周隐隐有火焰燃起，一阵震动过后，冰层没有融化，却从中出现了一条台阶。 台阶尽头，是沉睡着应迟。 第144页 顾南没有多想，捡起龙鳞抱着哈士奇走了下去。 在外面的时候还觉得寒冷彻骨，走入冰层，反而没之前这么冷了。一步步走到尽头，顾南在应迟身前停下，抬头看着眼前墨色的龙鳞，心里有些苦涩。 不是错觉，应迟的龙鳞是真的暗淡了。顾南伸手抚摸一下，甚至可以从鳞片上面摸到细小的裂纹。 天知道顾南要多努力，才能控制着不让自己红了眼眶。 凝视良久，顾南上前一步，抱住了龙颈。 很凉很淡。 那双蔚蓝的眼睛轻轻闭着，仿佛下一秒就会甦醒，可却一直没有动静。 顾南轻抚应迟的眼睛，而后伸手戳开了紫色的菊花。 【提示面板】 4.给他一个吻。 五个字，简单粗暴，有些苏，但是很温馨。 顾南眼睛弯了弯，抱着应迟的手紧了紧，而后稍稍退后一点，再次上前。 应迟人形时的温度总是炙热的，龙形时候微凉，不冷。 嘴唇轻轻覆上去，几乎是同一时间，顾南手心里的龙鳞飞出去漂浮在半空，红光散下照在顾南和应迟的身上，很暖。 应迟的眼睛在这片暖光中缓缓睁开，依旧是大海一般蔚蓝深邃的眼睛。 看到顾南的时候，诧异在这双美丽的眼睛深处出现，转瞬即逝，剩下的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温柔和宠溺。 这眼神太温暖，仿佛从前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他们一直在一起，偶尔吵闹偶尔拌嘴，日子在温馨中缓缓流逝，曾经的乌云和雷霆都是幻影。 最后，顾南看到自己伸出手，然后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说了一句。 「我来接你回家。」 龙渊在应迟的出生地，传说每条龙都于此出生，在冰湖中修炼千年之后，才能离开龙渊前去繁华的世界。 应迟化成人形牵着顾南的手离开冰湖，重新回到顾南刚进入龙渊的地方。哈士奇自觉躲开，努力做一只恪尽职守的守望者。 刚化成人形，应迟处于最为纯粹的状态，简单来说……就是他目前是果着的。 龙族身材自然不用多说，顾南看应迟，后者坐在前面微笑着看他，阳光照在他的身上，美丽耀眼。 顾南视线忍不住从他脸上下移，然而后他胸口处停下了。 那里，左胸心脏的地方，赫然一个扇形的伤疤，很是刺眼。 顾南伸手碰了碰，又像触电一般快速缩了回来：「……那片龙鳞，是你心口上的？」 应迟笑了笑，从顾南握着的左手中拿出龙鳞，动作轻柔为他戴上，道：「心口处的鳞片连接着我的灵魂，它能给你最大的庇佑。」 「……疼么？」 「没有那时候我看到你躺在地上失去唿吸的时候疼。」 顾南更难过了。 「我对你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难过。」应迟摸摸顾南的头髮，「今后保护好自己，嗯？」 顾南点头。 应迟弯起眼睛，笑着站起来对顾南伸出手：「那么你这次，愿不愿意跟我走？」 应迟第一次对顾南说你愿不愿意跟我走的时候，是调侃的笑，那时候他很随意，顾南也没当真。 应迟第二次对顾南说你愿不愿意跟我走的时候，是幸福的笑，那时候他真诚的想把顾南留下，顾南当真了，却没同意。 这次，是应迟第三次问顾南你愿不愿意跟我走，他还是笑着的，光芒汇聚在他的眼眸里，比所有宝石都要美丽。 顾南也笑起来，仰着头看应迟看了很久才站起来，郑重其事把手放入应迟手心，说。 「我愿意。」 顾南和应迟一起回了a市，没回家，而是先去了海边的那栋玻璃屋子。 再次看到这里顾南很开心，看到顾南弯着眼睛笑的模样，应迟也很愉悦，伸手点点顾南的鼻子：「要不要和我第二次驰骋天空？」 顾南很想去，可是想想应迟龙身时光芒暗淡的龙鳞和那四十九天的雷刑，还是摇了摇头：「我怕高，不想去。」 四位数的年龄摆在那里，应迟很清楚顾南的想法，干脆也不多说直接变成龙身，尾巴一甩把顾南勾到背上，在他开口之前沖入云层。 依旧是山河锦绣风景大好，顾南眯着眼睛享受被风轻抚的感觉，不久，再次听到好听的龙吟。 不过这次的龙吟和之前的明显不同，顾南趴在应迟背上，等他哼完之后伸手戳戳他，问：「为什么你这次哼的和上次的不一样？是有什么含义么？」 「当然不同，上次的调子是求爱用的，主要传达的意思是我很可靠，能够给你一个家。而这次么……」应迟低声笑了笑：「传达的是与爱人执手的喜悦，通俗点来说，就是秀恩爱。」 顾南愣了愣。 应迟身子高了一些，龙吟小调再次响起，和之前的又不同。 龙吟声淡下去后，应迟回头温柔与顾南对视，在他出声询问之前先开了口，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次的小调，是传达我想与你执手一生的信念，并且……」 应迟笑起来，额头轻轻碰触顾南的额头。 「并且，我愿意用灵魂守护你，一生一世。」 「我的顾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嫁！给！应！迟！ 话说今晚又参加了个比赛，感觉不错。 第145页 恩，周四那个比赛赢了，成功晋级，下周四开始下一场。 大一下学期活动就是多，希望你们萌萌的读者智力可以保佑我到毕业！ 哈哈哈哈哈对就是这么贪心嗯哼。 感谢kajei和知了君的地雷，破费了么么哒。 愿你们一生平安喜乐，大家晚安！ ☆、727.12 说这话时，他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柔情，低沉的嗓音和着风声，好听的不像话。 顾南一本正经看他，语气很严肃：「应先生，你是在撩我吗？」 年龄四位数的老妖精耳朵有些热，愣一会儿后，笑着把头搁在顾南肩膀上，靠近他的耳朵，声音略微沙哑；「那你有没有被我撩到？」 顾南给他的回答，是一个极尽温暖的怀抱。 回去的时候，天边已成了昏色。 很久没去过应迟的家，现在再一看，顾南顿时觉得应迟四处散发土豪气息的屋子其实也挺好看。而哈士奇一贯对应迟的屋子很有好感，具体原因是因为地毯特别软。 许是因为小别胜新婚，晚上顾南主动提出要和应迟一起洗澡。应迟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机会，笑眯眯拉住了顾南的手。 水汽瀰漫，顾南和应迟在浴缸中面对面坐着，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眸子中看到自己的模样。对视良久，最后还是顾南先伸出手，在应迟的胸口抚过。那块扇形的伤疤已经变成了深色，覆在肌肤之上，刺眼的让人有些难过。 手指一点点向下，突然停住了，顾南瞳孔勐地一缩，哗啦一声从水中站起来，绕到了应迟身后。 距离如此近，顾南才看清楚，应迟皮肤上布满了浅色的红纹，很细很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顾南在他身后半跪下，伸出手在他嵴背上虚抚而过，突然想到那天在冰湖触摸龙鳞时感受到的细小伤口，声音颤抖：「这些红纹，是不是……」 只说出几个字就感觉喉咙一阵干涩，之后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应迟轻声嘆一口气，转身抱住他：「你看，那你以后要多心疼我一点。」 很多时候，示弱要比安慰更温暖人心。 顾南心更酸了。 应迟笑着拍拍他的头：「而且这么一点小伤怎么会疼呢？我依旧可以带你驰骋天空，哼唱你爱听的小调。一生这么些年，我能给你哼唱很多你没有听过的小调，传达我对你的喜爱和珍惜……等我们垂垂老去的时候，我就为你哼唱龙族最后一支小调。」 「……」 「龙族最后一支小调，名字叫归途。」应迟眉眼弯弯，亲昵的靠近顾南的脸颊，「传达的意思是，谢谢你陪我走过一生，我愿予你风予你树，予你天空与海洋，予你日月与星辰，予你山河景秀海晏河清，予你自由欢喜一生安平……最后彼此携手，在有你的地方埋骨，共入归途。」 他的声音很暖很轻，一笔一划勾勒出一个温暖的画面。顾南仿佛看到在许多年后，夕阳西下，他和应迟在阳台看花，相视一笑，目光轻柔。 多么美好。 顾南笑起来，弯着眼睛戳应迟的额头：「你又骗我，龙族哪里会老去。」 手指碰触到应迟的额头，应迟就势朝后倒去，倒下前也没忘记抓住顾南的胳膊，水声过后，应迟笑着靠在浴缸边上，顾南坐在他的大腿上别过头，耳根微红。 而后水声骤然变大。 被应迟抱着走出浴室的时候，顾南四肢很疲惫，意识却很清晰。 应迟动作轻柔给他盖上被子，自己在他身边坐下靠着床头，垂眸看着顾南亮晶晶的眼睛微笑：「睡不着？」 他的声音尚存几分沙哑，在昏黄灯光之中性感的要命。 顾南生怕自己把持不住作死，急忙挥手：「你别说话。」 「嗯？」尾音轻挑。 顾南瞬间阵亡。 应迟摸摸他的捲髮，关灯躺下抱住顾南，声音柔和：「睡不着的话，我给你哼小调吧，想听什么？」 「……想听以前没听过的。」 「好。」应迟说，话音落下，低沉的哼唱声很快响了起来，午后清风一般，清淡背后能碰触到幸福。 顾南轻轻闭上眼睛，直到睡去，嘴角的弧度也没有消散下去。 等到顾南唿吸变得均匀，哼唱声慢慢变缓，直至消失。应迟稍稍起身在黑暗中凝视顾南的睡颜，低头轻轻在他眼眸落下一吻。 「这次的小调，传达我对你的忠诚和守护。」 「晚安。」 晨光微醺。 顾南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坐起来看了看，应迟已经不在旁边，顾南以为是应迟出去买早餐没带钥匙，揉揉眼睛下床朝门口走去。 拉开门，不是应迟。 是温言。 顾南瞬间没吓醒，门口温言的表情也很震惊。顾南从他眼眸中看到自己的模样，睡眼惺忪的少年，睡衣松垮垮穿在身上，隐约能从领口看到几枚红印。 实在是……太污了。 身后卫生间的门被打开，应迟的声音伴随脚步声传了过来：「谁来了？」 谜之尴尬。 顾南无声错开身子，温言和应迟的视线撞上，彼此一愣后应迟先回过神来，笑了笑：「回来了？尽力吧。」 说完，拉过顾南把他睡衣领口拉上，而后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亲，语气表情十分温柔：「快去洗漱吧。」 第146页 顾南已经完全没有勇气看温言的表情。 回房间换了衣服洗漱，再出来时，应迟和温言正坐在沙发上聊天。 见顾南出来，应迟起身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坦然对温言说：「这是我的伴侣，顾南。」 温言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闻言柔柔一笑，对着顾南伸出右手：「你好。」 顾南身后僵硬上下摇了摇，没摇两下就被应迟揽了回来，伸手握住他刚才碰触过温言掌心的手，笑得很温柔。 ——年龄四位数的老流氓吃起醋来也比别人坦荡。 顾南无奈看他一眼，温言却因为他们动作笑起来：「你们看起来很幸福。」 「不仅仅是看起来，实际上也很幸福。」应迟在顾南之前开了口，而后伸手给温言添上水：「你刚回来，不好好休息一下开庆功宴应付杂事，急着来我这里做什么？这可不像你。」 温言笑了笑：「怎么就不像我了？不过我这次来确实有些事，就是我家养的那两只汪，之前我出差的时候把它们寄养在你们医院。今天我去接它们的时候护士告诉我它们不见了……所以我想是不是你接走了。」 顾南和应迟的手一同僵硬一下。 应迟缓缓摇头：「不是我。」 温言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顾南想他大概从来没有想过不是应迟接走的可能性。 之后话题没在这件事上继续，正午时分，温言谢绝了应迟留他吃饭的话，匆匆就要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应迟叫住他：「温言，你先等一等，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一下。」 说完走进书房，再出来时手中就多出了几盘光碟。 应迟走到温言身前把光碟交给他，后者抱着光碟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自己回去看看吧。」应迟看他一眼：「我就不送你了。」 温言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待他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顾南看温言：「那是什么？」 「一些视频和录音。」应迟回沙发坐下：「之前从镜屋带出来的。」 想到那些视频里的画面，顾南脸有些白，应迟抱着他伸手揉在他的太阳穴，轻声道：「一切不好的事情都结束了，我们会很好，对不对？」 他的动作和话语无疑给了顾南极大的安慰，顾南点点头，靠在应迟箭头。 应迟笑着揉揉他的头：「走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镜屋的视频和录音对温言造成多大刺激顾南不知道，他只知道半个月后温言再次登门的时候，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他提着行李箱站在门边，脸色有些苍白，强打着精神对应迟辞行：「之前出差的时候我路过一个国家，那里不大，却很美，我想在那里住一段时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过来和你说一声。」 应迟的目光有些复杂，毕竟他看着温言从牙牙学语小儿长成如今清俊的青年，情谊还是有的。 温言明白他的意思，挥手笑笑：「我很好，只是……」 他有些迟疑，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泰迪和哈士奇，是不是也……」 应迟一愣，倒是没想过温言会这么想。温言却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眼神瞬间黯淡下去，道：「一个小时后的飞机，我就先走了，你……你不用送了。」 门口传来了关门声，顾南站在阳台静静朝下看，看着温言拖着行李箱从楼下慢慢走过，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应迟从他身后伸手揽住他：「难过么？」 「也不算。」顾南摇头：「总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感觉很复杂。」 「别想太多。」应迟亲亲他的脸颊。 顾南嗯了一声，低头继续看温言，温言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下，顾南只能看到转角处一个拉得长长的影子，转瞬即逝。 再见了温言，顾南想。 感谢你曾经在雨夜里把我带回家，给过我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下个世界结局，是虐是甜我也不知道_(:3」∠)_。 这章没有改错字，最近事情太多我要困死了，明天再改，我先睡觉了咳，大家如果发现了欢迎捉虫么么哒。 感谢kajei的地雷么么哒，爱你哟。 愿你们一生平安喜乐，大家晚安。 ☆、737.13 时间在平和中进入初秋，树上的绿色染上斑驳，三两片落在地上。 温言在国外安定下来后给应迟发过一个旅行视频，视频中他穿着白色羽绒服现在雪山之前，笑容依旧温暖纯粹。 他说他走过了这个国家的每个地方，最后选择北部边缘的城市，这里有风和树，还有雪山和杜松子酒。 应迟和顾南笑着对他说好，末了挥手，只留一句保重。 一切定下，顾南和应迟的同居生活也逐步步入正轨，其实与之前也没有什么变化，二人偶尔调笑偶尔吵闹偶尔一起出门熘胖成球的哈士奇，心血来潮时顾南会跟着应迟一起去兽医院，不过大多时候他是不出门的。 因为他没有身份证。 第一次对应迟提身份证的时候，后者愣怔几秒后倒在沙发上笑到筋疲力竭。顾南很不开心变成泰迪上去挠他，应迟也不躲，捏着泰迪毛茸茸的爪子抱进怀里，轻柔的吻就这么印在了额头上。 第147页 日子温馨美好，时光荏苒中，秋叶落尽，大雪纷至。 顾南向来怕冷，在冬天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裹成了球。从冰湖长大的四千多岁的老流氓不惧寒冷，羊毛衫外一件黑色大衣，站在一片白色中帅的一塌煳涂。 「太闷骚。」顾南很嫉妒。 入冬后的第一个节日是圣诞节，顾南难得出了门，和应迟一起带着哈士奇去了商业街。 颇有种一家三口的感觉。 大街张灯结彩，周边商店橱窗都贴了好看的贴纸，偶尔会在路边遇到分发礼物的圣诞老人，在音乐声中笑得很好看。 哈士奇癫狂冲上去挤开拥人群跑到最前方，伸爪扒住圣诞老人的小腿眨眼睛卖萌。装扮成圣诞老人的小哥呆呆看他一会儿，笑着弯腰摸摸他的头，从大口袋中掏出一分礼物让哈士奇叼住。 哈士奇蹭蹭他的手，欢快的跑回顾南身边把礼物送上，眼睛里满是求表扬。 前方的圣诞小哥和围观群众一起微笑着看他们，表情柔和善意。 顾南有些不好意思，拿着礼物沖小哥摇了摇表示感谢，然后捏捏哈士奇的耳朵：「走吧。」 应迟失笑跟在他身后。 没得到表扬哟哈很不开心，深觉自己已经无形失宠。 ——有对象了不起吗？！ 事实证明，在这个全民虐狗的节日，有对象确实了不起。 至少在看到路边成双结对的人群时，不至于伤心欲绝。 顾南和应迟牵着手沿着马路走，行人纷纷侧目，大多是妹子，看过来的眼神闪亮闪亮最闪亮。 应迟笑着拦住顾南的腰，在一片尖叫声中笑着开口：「他们说我们很般配。」 顾南挑眉。 应迟用鼻尖亲昵的蹭蹭他的耳朵，声音很低：「所以，如此般配的我们回去以后是不是应该做一些更般配的事？」 年龄四位数的老流氓总是没正经，顾南哼一声，抬脚向前走。 只是走着，也没忘记伸手拉住应迟的手。 应迟唇角的笑意更暖了一些，光芒聚集在他的眼眸里，比四周的灯火还要耀眼。他大步上前与顾南比肩，反手握住他的手，眼角眉梢都是情意。 哈士奇在身后凝噎捂眼，觉得自己的心脏简直不能更坏了。 在大街漫无目的逛了很久，顾南和应迟在中央广场碰到一个青年。 青年模样很清俊，走上前来笑着晃了晃手中的拍立得：「拍张照片吗？免费的。」 顾南看应迟，应迟肆意的笑：「好啊。」 青年也笑，二人随意摆了一个动作，倒数三声后画面定格，青年把照片递给顾南：「很好看。」 照片背景是有繁星点缀的夜幕，下方是光彩绚丽的圣诞树，顾南和应迟站在圣诞树前执手微笑，星辰与灯火照在他们脸上，一笔一划勾勒出潜藏在深处的情意。 应迟挑眉，对照片效果很满意。顾南微笑着看向青年：「谢谢，我们很喜欢。」 青年摆摆手：「没什么，节日快乐。」 「节日快乐。」顾南说，然后便看到对面的超市走出一个男人，站在之前青年站立的地方四处观望。 青年也注意都了男人，耳朵有些红，唇角的弧度却很温暖。 顾南笑起来：「他在等你，你快去吧。」 青年答应一声，再次报以微笑，转身朝着男人跑了过去。 应迟和顾南相视一笑，转身朝街角走去。拐弯时顾南回头，看到青年和男人还站在原地，双手紧紧牵着，柔和而美丽。 「怎么办，我突然觉得好幸福。」 「幸福就好。」应迟回眸一笑，突然停了下来转身面对顾南：「我给你变个魔术好不好？」 「好。」 应迟摸摸他冰冷的脸颊，修长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一攒一伸，手中便多了一条深灰色的羊绒围巾。 顾南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应迟得意的笑笑，伸手把围巾给顾南围上，跟着身后商店的音乐哼唱起来：「你知道，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我会给你怀抱。」 唱完，应迟对顾南伸出手：「你要不要给我一个拥抱？」 他难得这样孩子气，顾南弯起眼睛笑了笑，上前抱住了他的腰。 街角很热闹，音乐声还没停，人们结伴走过路口，日子自由而温柔。 至于一家三口中被遗忘的哟哈。 哈士奇说它眼已瞎。 那条围巾后来顾南没捨得带，摺叠得整整齐齐和照片放在一起，时常拿出来看看，整个人就觉得温暖幸福。 哈士奇对宿主的痴汉行为不发表任何看法。 毕竟它嫉妒。 圣诞节过去后，a市下了一场大雪，气温骤降。顾南开始喜欢赖床，每天都十分慵懒，不想吃饭不想动。应迟干脆请了假在家，白天变着法子做好吃的，晚上便是春潮带雨晚来急。 等到大雪初霁，懒癌入骨，应迟抱着顾南窝在沙发盖着被子看电视，频道从言情剧换到恐怖片再换到动物世界，最后在蓝天不孕不育欢迎你的gg画面停下了。 顾南：「……」 围观的吃瓜群众哈士奇：「……」 应迟伸手在顾南的肚子上摩挲，表情十分无辜。 顾南怒视：「你是暗示我你想要娃娃了吗？」 「怎么会。」应迟笑眯眯揉揉他的头髮，视线朝躲在沙发旁边圆滚滚的哈士奇瞥了一眼：「这只哈士奇太能吃，导致我已经没办法再养一个人了。」 第148页 无辜躺枪的哈士奇十分震惊：「！！！」这是嫌弃我了吗？！ 顾南看看他再看看应迟，哼一声转头看电视，上面蓝天不孕不育医院欢迎你的画面已经变成了实时新闻，顾南看过去，只是一眼，视线整个就被吸引了过去。 电视上播放是一条雪崩新闻，三人死亡，六人受伤，四人失踪。 时间是昨天下午四点，地点是b国北方边缘的雪山。 顾南心中大骇：「应迟……你看看新闻上说的地方，是不是昨天早上温言说要去旅行的地方？」 应迟眉头微皱，摸过手机打开简讯看了看，一对比，脸色立马有些难看。 看他的反应顾南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一时间只觉得冰冷。 【叮，世界终极任务[拯救]发布，任务内容：前去雪山找到温言并将其安全送回，任务奖励积分一万五，完成后此世界任务终止，宿主可决定去留，此任务强制进行，不可逆。】 顾南咬牙，怪不得，怪不得之前韩优死去温言离开，他与应迟生活在一起后系统没提示世界结束，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低头沉默一会儿，顾南低声开口：「我要去找他。」 应迟的脸黑了黑，许久才沙哑着声音开了口：「……那我呢？」 三个字带着沉默，须臾间许多画面在应迟眼前走马观花一般闪过，最后变成顾南离去的背影。 就像之前许多次那样，他问顾南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后者摇头离开，把所有情义一点一点覆上冰雪。 胡思乱想间，一只白皙温暖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应迟抬头看顾南，眉目如画的少年无惧他眼底的黑色，仰着头骄傲开口：「你当然是跟我一起去，不是说好要陪着我的么？你想反悔？」 说到最后，清朗的声音瞬间阴森。 应迟眼眸深处的黑色在顾南说一起去的时候就已经烟消云散，闻言温柔一笑，反握住少年温暖柔软的手：「我当然跟你一起去。」 一起去三个字被刻意加重语气，仔细听去，居然有些承诺的意味在里面。 顾南对如今点亮随时随地放情话技能的应迟无法抵抗，只好微笑以对。 当天下午，顾南和应迟带着哈士奇去了b国。 有年龄四位数的老妖精作陪，找一个人根本不是难事，顾南也就没带什么过多的装备。 至于为什么要带哈士奇，应迟但笑不语。 这么一个胖成球的生物，不带着当储备粮实在是不应该。 万里蓝空，云层飘渺。 顾南趴在黑龙背上，周围寒风刺骨。 胖成球的储备粮还不大清楚自己的定位，在龙背上迎风仰头，觉得自己简直霸气无敌，却不知道毛被吹得乱七八糟的模样有多么惨不忍睹。 蠢得无可救药。 到达雪山的时候，山下已经支起了防护带，靠边的地方有许多帐篷，顾南走进一问，知道那里住的是搜救人员和已经被找到的失踪旅者，如今这些人大部分被找到，只有四五个人还没有消息。 其中就有温言。 听到他是来找温言，右边的一个青年开了口：「温言那天是跟我一起进的山，雪崩以后他先掉了下去，我就再没见过他。」 说完他又看看应迟：「搜查队快回来了，不知道这次找没找到。」 搜查队回来的时候，又带回两个人，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不是温言。 现在距离温言失踪已经超过了二十四小时，帐篷里的人很沉默，都觉得剩下的那几个人已经不可能活着回来了。 顾南当下就想直接进山，搜查队的队长拦住他：「天已经快黑了，不能进山，明天天亮我们会再进去，到时候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也是好意，顾南点点头，没说话。 夜里很冷，人们早早就睡下了。 万籁俱寂中，顾南和应迟偷偷摸摸出了帐篷，就着夜色进了山。 虽然是晚上，可雪山并不暗，应迟化成龙形背着顾南在雪山寻找，老妖精看着温言长大，对他的气味自然熟悉，不到一个小时，便在一处夹缝下面确定了温言的位置。 应迟下去化成人形，顾南站在他身边，环视一圈后在一片茫茫中看到一块特别不显眼的突起。 顾南跑过去用最快的速度挖开，首先漏出来的，是一架单反。 相机往上，是温言苍白的脸。 那张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脸庞，如今已经一片青紫。 顾南将手放在他的额头，闭上眼睛用一探，温言身周早已经没了任何生命迹象。 顾南的手颤抖起来。 应迟在他身边蹲下握住他不停颤抖的手，看着温言青紫的脸沉默许久，低声说：「我能復活他。」 顾南首先想到的是雷劫和黑龙鳞片上的裂痕。 「不行。」顾南咬牙：「九重雷劫，你受得起，我捨不得。」 这大概是顾南第一次直接了当对应迟表明心意。 应迟愣了愣，随后笑得很温暖：「不会有九重雷劫，上次……是因为我强行收取了别人的魂魄，这次不一样。」 顾南不相信。 应迟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顾南的头髮：「我欠温言一条命，是时候还了。」 「……」 「你看，我给你说过温言小时候就遇见了我，你是不是没想过怎么认识的？」应迟说：「其实是那时候我渡劫出了差错，肉身变成小孩模样，温言看到我，把我带回家求他父母收养我，我才活了下来。」 第149页 顾南愣了愣，原来温言捡动物回家的习惯从小就有。 应迟笑了笑：「我恢復的那天就算到温言命中有大劫，这些年就一直等着，没想到这么快。」 顾南还是有些不愿意。 「妖修讲究因果，不报答，我会有心魔。」 一句话到底是打破了顾南的固执，咬咬嘴唇，顾南点了点头。 「那你闭上眼睛好不好？」应迟轻声说。 顾南下意识想拒绝，一抬头看到应迟眼里隐隐的恳求，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眼睛闭上的一霎那，四周风声大盛，顾南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光亮。 四周万籁俱静，光芒逐渐淡去，等四周风声也消失后，顾南忐忑开了口应：「应迟，好了吗？」 很久没人回应。 顾南再傻也知道不对劲，睁开眼睛，眼前已经没了应迟的身影。 脖颈处的龙鳞开始疯狂跳动。 顾南心头勐地一阵，把龙鳞握在手中抬脚就要去找应迟，身子刚动，乳白色光芒突然从脚底流出包裹住他。与此同时，顾南额头一热，身体居然不受控制开始慢慢变成泰迪。 温言醒过来，就看到眼前的少年在白光中变成自己熟悉的模样，还没来得及惊讶，天突然阴了下来，紧接着就是一声轰鸣。 泰迪突然挣扎起来，动作之大让温言心头一惊。此时第二道雷已经噼了下来，声势浩大，雷霆乍惊。顾南呜呜叫着，眼角的毛髮被沾湿。惊雷打在远处的山顶上，金光碰撞，惊心动魄的耀眼。直到第三道雷声开始，顾南脸上的毛髮已经全部沾湿，看上去分外可怜。 雷声响了七次后才停下，到第七次的时候，听着震耳欲聋的雷声，顾南心里已经麻木不堪，只是定定看着远方的山峰。四周安静下来后温言才发现泰迪过于安静，抬脚靠近顾南，突然被后者回眸的那一眼惊住了。 乌黑的眼眸深不见底，水光聚集在眼眶中，像是春天的第一抹春雨，水光莹润中还带着暮冬的寒意。 莫名的，温言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被隐藏的极深的恨意。 他突然觉得很难受，伸手去触碰顾南。手在挨上那团乳白色光芒的一瞬间，光芒突然化为星点消散在空气里，小小的泰迪便再次变成了眉目如画的少年。顾南发现自己能动后再看看温言的手，突然就明白了应迟的意思。 当时的感觉说是心如刀割也不为过。 「你……」温言轻声开口，余下的话在看到顾南眼睛的时候尽数吞下。 顾南深深看他一眼后就不再停留，抬腿朝着远处的山峰跑去。 那一眼太深太深，比之前他是泰迪的那一眼还要让温言震撼，温言站在身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茫然的伸出手，想喊他回来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立场，眼神暗了暗，最后颓然垂下。 到头来也就剩一声嘆息。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五千字，结果这章还是没能写完。 下一章一定完结这个世界，你们先别打我，我保证不虐_(:3」∠)_。 今天终于可以早睡补觉了，群么一个么么哒。 感谢一个鹤归一万九丶的地雷，破费了爱你。 愿你们一生平安喜乐。 ☆、747.14 山顶一片狼藉，雪水划开后掺了污泥，一片破落模样。 黑色巨龙躺在山顶眼睛半闭，眸中看过来的光依旧是温柔的。 顾南踉踉跄跄跑到他身边跪下，咬牙：「你真自私。」 应迟没有说话。 顾南凝视他很久，哽咽着开了口：「……为什么？」 瘫在一边的龙尾费力向前在顾南手臂轻扫一下。 四周风声震震，玄龙低沉的声音混在风雪中，模煳的凄凉：「顾南，在九天之上承受雷刑的最后一天，我看到了天道。」 「天道告诉我，等我再次见到你，差不多就是你走的时候，谁都留不住。」 「你从何而来，所向何处，我不在乎。」应迟闭上眼睛：「可是我不能忍受从此找不到你。」 「我问天道我当如何，他当时什么也没说。」 「但是当我看到躺在地上失去唿吸的温言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顾南愣愣看着他。 应迟睁开眼睛，撑起身子和他对视：「现在，我承受过两次雷刑，所余寿命不过几百年。」 「顾南，你还要走吗？」 顾南，你还要走吗？ 七个字，字字诛心。 【叮，检测到世界终极任务完成，请宿主确认是否要离开此世界。】 追上来的哈士奇蹲在身后，轻轻提醒一句：「宿主，你的停留选择还有两次。」 眼前的苍龙吃力的撑着身体，蔚蓝色的眼眸中尽是希冀和情意。 龙鳞清楚的出现在顾南眼前，已经失去了曾经温润如玉的光泽，暗淡中参杂着灰色裂痕。几乎每一片龙鳞都是如此，从远处看，尽是落寞的颜色。 顾南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应迟龙形时的模样，光泽如墨玉，风华内敛，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他的强大与高贵。那时候的应迟还没有受过任何苦楚，喜欢肆意风流的笑，俊美而耀眼。 你看看，顾南在心里说。 这个人多么美好，都是因为你。 你真懦弱。 顾南重新伸手环住苍龙的脖颈：「我不走。」也不能走。 第150页 系统倒计时在他开口的同时结束。 「应迟，这次换我带你回家。」 这次的雷刑于应迟躯体上并没造成太大损伤，它唯一做下的，就是带走了应迟的寿命。 这是获取天道指引的代价，应迟不后悔。 顾南和应迟回了龙渊冰湖，应迟化为龙身在里面修养了一个月，外表看起来与之前并无不同。他依旧如从前一般强大耀眼，只是有了时限。 一个月过后，顾南和应迟去看了温言。他被后来看到应迟留下的记号而赶到的搜查队接了回去，全身大面积冻伤，肺脏受损，一直住在医院。 顾南和应迟敲门进去的时候，温言正靠在床头翻开相册，修长洁白的手指轻触美丽的画面，温暖而柔和。顾南把花插在花瓶里，拉着应迟坐下：「你还好吗？」 「挺好。」温言柔和一笑，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他接受泰迪会变人的事实。 顾南观察他一会儿，见他表情没有异常，也笑起来：「那就好。」 温言嗯了一声，低头用柔和的目光看相册，顾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张手绘画，他曾在一个温暖的夜晚见到过的相册最后一页，画里是他的眼睛。 洁白的手指在画上的眼睛轻轻抚过，而后扬起。 眼睛已经不是相册的最后一张。 最后一张依旧是手绘画。上面是茫茫的雪山，眉眼精緻的少年回眸一望，眼眸中尽是惊鸿一瞥的泪光。 应迟的脸当即就黑了下来。 顾南拉着他的手安抚一下，站起来对温言笑笑：「这次，我们回来是来向你告别的。」 温言抬头看他，眼眸深深。 「从此以后应该就见不到了。」顾南与应迟对视一眼，笑容很暖：「不过你放心，我们会过得很好。」 这是顾南做的决定。应迟的状况很不稳定，龙渊才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温言视线在他们紧紧牵着的手上停留几秒，垂下眼眸将相册合上：「……好。」 顾南的心情也很复杂，皱了皱鼻子，他弯着眼睛笑起来，将心里的酸涩憋回去：「那就，再见了。」 一直沉默着的应迟也开了口：「温言，好好过吧。」 温言低着头沉默一会儿，再抬头脸上已经全是柔和的笑意，他摆摆手：「我会的，应迟，顾南……再见了。」 最后三个字说的很轻。 不过，这次是真的，再也不能见了。 回到龙渊，日子还是一样过。 顾南还是会和应迟拌嘴，生气后应迟会哼唱龙族小调来哄他，每次都不一样。 日子平淡却温馨。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十年，某天顾南醒来，突然听到了系统温言好感度满一百的提示音，他就知道，温言是真真切切放下了。 人之一生不过数十年，为一人执着一生，其实需要很大的勇气。 当晚顾南把温言放下心结的事情给应迟说了，语气很愉悦。年龄四位数的老妖精表上云淡风轻，心里醋意大增，连着几日没让顾南下过床。 「他把心给你三十年，我能给你一辈子。」老妖精这样说。 顾南就觉得心里很涨，应迟的一辈子，太重太重了。 时间辗转，龙渊春花第六十四次绽放的时候，温言走了。 他离去的那天是三月的一个夜里，天色很黑，细雨连绵，像极了他第一次见到顾南的那天晚上。 温言走的很安详，唇角带笑。他此时已经八十多岁，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可那笑容依旧同从前一样柔和。 他一生未娶，为他操办的葬礼的是带了几十年的学徒。生前声名赫赫首屈一指的大摄影师，死后除了一本相册，什么都没带去。 葬礼那天雨水未停，顾南和应迟去了。应迟撑着伞和顾南站在外面往里面看，照片中眉眼温润的青年微笑着，像是龙渊春天最先开的那朵花。 顾南对着灵堂鞠躬三次后转身离去。 照片上的青年温润笑着看他的背影，干净无垢。 后来又过了很多很多年，顾南和应迟也逐渐老了。 应迟天劫后寿命就有了期限，顾南干脆也就停止了修炼，陪他一起老去。 相处还是很温馨，应迟唱的小调一天都没有停过，只是调子慢慢变了，像是清冽的酒经过时间的贮藏，逐渐沉淀出醇厚的味道。 几百年匆匆而过，在某个冬天，顾南醒来，看到应迟站在他床前，眼角皱纹充满幸福和爱意。 顾南眼睛突然就红了。 他们又去了人世，天空正飘着雪，四处华灯点点，街边窗户贴满了雪花和麋鹿，广场中央还能看到圣诞老人。 应迟给顾南带上那条深灰色羊绒围巾，像许多年前一样牵着手走过街头，他们不如从前年轻，爱却一直都没变过。 街边的商店放着圣诞歌曲，应迟带着顾南走了很多条街，终于在一家商店处停下了。 背后隐约有音乐响起，应迟跟着隐约轻声唱起来，与曾经一模一样：「你知道，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我会给你怀抱。」 这次没有等应迟说什么，顾南红着眼睛抱住了应迟。 应迟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嵴背，哼唱的调子稍稍一变，低沉悦耳，自是沉淀韵味。 ——「谢谢你陪我走过一生，我愿予你风予你树，予你天空与海洋，予你日月与星辰，予你山河景秀海晏河清，予你自由欢喜一生安平……最后彼此携手，在有你的地方埋骨，共入归途。」 第151页 他们最后的目的地，是海边的玻璃屋子。 几百年沧海桑田，时过境迁，从前的屋子早已经化作尘烟。应迟牵着顾南的手走到原本有玻璃屋子的地方，眼睛稍稍一闭，顾南眼前便出现苍色的巨龙。 他是真的老了。顾南轻抚眼前的鳞片，如墨的颜色已经变成苍灰，偶尔有白色斑驳其上，摸上去粗糙干燥，不復从前温润的感觉。 可那双蔚蓝的眼睛，依旧深邃美丽。 苍龙在天空盘旋一圈，漂浮到顾南眼前低头与他额头相贴，顾南微笑着抱住他，声音轻颤：「到时间了，是吗？」 蔚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不舍和伤悲，低沉的龙吟在寂寥的海边响起，和着风雪，隐隐的伤心。 他开始哼唱，声音像是从远古带着光芒而来，庄重虔诚。在这声音中，苍龙的尾巴颜色开始变淡，与空气融为一体。 应天地而生的苍龙，生时承接天下，死后润泽山川。 应迟蔚蓝色的眼睛凝视着顾南，不舍和眷恋浓到化不开，他看了很久，最终在龙尾彻底消失时开了口：「等我散了，就把那片龙鳞贴在眉心，忘掉一切后重新开始。」 顾南心有些酸。 连他多提温言一句都会吃醋的男人，是以什么样心情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顾南伸手抱住他的脖颈，过了一会儿，轻声哼唱起来。 龙族的龙吟小调，被他用清淡的声音哼出来，细腻眷恋。 是应迟第一次见他时哼的小调。 应迟目光有些痴，静静的听着。哼唱声逐渐变缓，又再次高起，调子就在无声中变了。 是归途。 龙族一生中只是垂暮之时哼唱的，归途。 顾南声音向来清朗，哼唱不出龙吟特有的低沉大气感觉。可在他的声音中，应迟看到眼前出现一副画面，都是他和顾南在一起时的模样。笑闹的相识的牵手的拥抱的，林林总总，每一张都是幸福的回忆。 小调声音逐渐低了下去，顾南再次把额头贴上应迟的脸颊，轻声笑：「龙吟小调，我只为你唱两首，一首是感谢初见，一首是感谢陪伴。」 「应迟，我爱你。」 话说到最后，顾南感觉有液体缓缓沿着自己脸颊流了下去。 他没去擦，垂眸看着应迟开始透明的身体，与应迟额头相贴，压低了声音开口：「你第一次带我这里，对我说，『一切都会美丽，我会爱你。』」 「你没有食言，应迟。」 「你遵守了承诺，我也应当如此对不对？」顾南轻笑着亲亲应迟的眼眸，伸手在系统面板上点了一下。 他的双脚逐渐化为光点。 「很多年前你问我愿不愿意跟你走，当时我说愿意。」 「现在，我依旧愿意。」 应迟愣愣的看着他，眼眸蔚蓝深邃。 许久，他低声发出一声龙吟，像是感谢又像是嘆息，而后还未消散的身子一圈一圈裹上了顾南。 顾南伸手紧紧抱住他，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熟悉的龙吟小调再次响了起来，轻轻暖暖，拥抱着的两个身体站在海边，最终和风雪融为一体。 - 【叮，恭喜宿主通关男配世界07，奖励积分十万。本世界积分结算为1400000，宿主继续努力。】 【系统进入更新状态，更新结束后开启世界08，请宿主耐心等待。】 眼前没有大屏幕，脖颈处很热，顾南伸手摸了摸，惊愕的发现应迟送给他的龙鳞项鍊还在。 顾南眼睛弯了弯，紧紧握住项鍊，很快再次听到了机械音。 【叮，检测到宿主于男配世界07使用[停留]，技能使用限制减少一次，当前剩余：一次。】 【根据[停留]使用附加条例，男配世界08开启角色扮演世界，请宿主选择。】 眼前出现十几个人物版块。 顾南抬头看了一眼，顿时十分震惊。 为什么十几个版块上都是一个人的模样？ 「考虑到之前的画风太清奇，于是干脆就把任务外表同意，不同的是人物性格和副本时间，选中的是什么就要看宿主运气了。」哈士奇摇摇尾巴：「其实性格什么的技能已经决定一切，宿主你现在可以选择的，只有时间。」 「……什么意思。」 「性格肯定是病娇，但是时间，宿主过去的时候或许会在攻略对象小时候，或许是少年，或许是青年……一切看运气。」 顾南沉默一下，伸手在最右边的面板上戳了一下。 【选择结束，检测中……检测完毕，开始传送。】 【传送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都不要打我，其实真的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了_(:3」∠)_。 因为顾南一直都知道他是在系统构造的世界中进行攻略，每个世界都不是他的最终归宿，他的目的就是攒够积分回现代，然后勾搭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应迟是应龙，只要他想，他能很快化成神龙与天同寿，即使他没有化神龙，他依旧有几万年的寿命，这时候顾南还会留下吗？我觉得不会。 应迟从天道看到的也是如此，所以他选择放弃永生，和顾南一起渡过短短的几百年。 写到现在，该第八个世界了，字数差不多二十七万，大概还有三四个世界就要完结了。 接下来的世界想偏爱顾南一点，大概会让他聪明强势一点。【着重强调大概 第152页 然后我……我就顶锅盖逃跑了。 ☆、758.1 大启天宁三年，深冬，风雪未歇。 大雪连下三日，整座宫城一派寂静，巡夜的军队踏雪而过不留声响，大红金纹宫灯隐在风雪之中，灯火几许摇曳。 雪夜孤寂冷清，红梅寂静，却也不及西边宣景太极殿。 太极殿内，油灯，素衣，古卷。 一人坐在床榻，素手执书，垂眸细看，灯火映照在他的脸上，睫毛覆下一层阴影。 门被推开，风雪卷了梅花飘进殿内。进来的人乌眸凤眼，长眉入鬓，手中一灯如豆，他走近将手中灯火放在桌上，灯火交相辉映，殿内顿时亮堂起来。 那人走至榻边，垂眸凝视他片刻，低声道：「今日亥时，张远道被人于府邸鸩杀，你可知道？」 榻上的人低着头，对男人的话置若罔闻。 男人墨色的瞳孔越发深沉，凌厉一闪而过，语气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冰冷：「在这太极殿里不问外事，都能搅得京城一团糟，朕是不是该好好奖赏你？顾南，顾知还，顾太傅？！」 一句话终于让榻上的人有了反应，他抬起头看着眼前年轻的帝王，一双眼眸比琉璃还要淡：「若是陛下怕了，烦请陛下放臣出京，否则，只要顾知还在这京城一天，今后这样的事，恐怕还远远不能够。」 话音刚落，下巴便被狠狠扼住了，年轻帝王眼眸深处尽是愤怒：「做这么多就是为了离开我？顾知还，你还有没有心？」 一句话情绪内敛，居然连朕都忘记了用。 这些却并不能让榻上的太傅动容，他对上眼前帝王的眼，清淡的眸中隐约有了恨意：「我没有心，我没有心？！昭徳帝！殷承安！你处心积虑灭掉京西十三营时有没有心？！你步步筹谋让你唯一的胞弟远赴沙场有去无回时有没有心？！你把我关在这太极殿里日夜羞辱的时候，有没有心？！」 说到最后，声音悽厉犹如杜鹃啼血。 听着他的话，大启最年轻的帝王眼眸有些红：「你做这些，就是为了给承修报仇对不对？一开始的是谁呢？是了，是夏远，到现在，夏远死了，周铭死了，张远道也死了，下一个呢？下一个你想杀掉的，是不是就是我？」 顾南闭上眼睛，什么都没说，像是默认了。 殷承安眼眸中的赤色愈发深厚，沉默一会儿，连着说了几声好，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青筋毕露。 「你现在是不是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待在我身边就这么让你难受？」殷承安咬牙开口，突然伸手把榻上人手中的书抽过扔到一边，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俯身压了上去。 察觉到殷承安的意图，顾南瞳孔勐地一缩：「殷承安，我教你帝王道十年，你便如此折辱于我？！」 「折辱？」殷承安低声笑起来，「既然你当是如此，那就是折辱便是……反正，你也够恨我了。」 说罢，所有的声音都被炙热的吻覆上，须臾间，衣物便被丢到床下。顾南被迫承受他的动作，把头深深埋进被褥，大殿中间放了炭炉，地龙烧得正旺，可依旧觉得心里一片冰冷。 无论是顾南，还是殷承安。 一阵剧痛，顾南抓着被角的手紧紧握起，指甲刺进皮肉，沾染了被褥。 一时间，偌大的太极殿内只剩下水声和炭炉燃烧的噼啪声。 外面风雪声依旧，梅花被风捲入雪地，像是洒在白纸上的鲜血，触目惊心。 在这样冰凉的夜里，两个人的身子以最亲密的姿势贴着，也没有感觉到丝毫温暖。 顾南茫然睁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殷承安俯身抱着他，将脸颊贴在他的脖颈处，声音低沉沙哑，比外面的浓浓夜色还要绝望。 「十年，十年了，十年情意你都不愿留下，我究竟该怎么办呢？」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顾知还，你可当真知还？」 说到最后几个字，殷承安的声音已经轻到快要听不见，顾南嘴角轻轻一扯，闭上了眼睛。 身后年轻君主的动作依旧在继续，一下一下，于他而言都是煎熬和折磨。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初春，他第一次见到殷承安，单薄的少年站在梅树下努力维持着佯装出来的淡漠，模样倔强而脆弱。 那时候殷承安还没登上这世间最尊贵的位置，殷承修也还没死，院子里的花开得正好，他们于树下对弈煮茶，春光明媚干净。 可是后来呢？顾南想。 后来，七年筹谋运作，他把殷承安推上了至尊的位置，也就是那一年，殷承修战死沙场，太极殿桃花枯死，哪怕后来移植来了新的，一切也都不一样了。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 可顾知还的一颗心，早在三年前的夜里，便再也寻不得归处了。 - 「……带感啊。」哟哈盯着眼前的捲轴，摇着尾巴感嘆。 顾南沉默着把捲轴收回去，视线环视一圈看到墙上的挂剑，起身摘下来就往脖颈处放。 哈士奇毛骨悚然：「宿主！你要干什么？！」 「反正迟早是个死，不如我现在就动手。」顾南冷笑：「太傅顾南顾知还，无双谷弟子，十三岁为皇五子殷承修太傅，七年筹谋把一个无权无势受人白眼的皇子推上皇位……你先别说我有没有人家那智商，就说说刚才捲轴上面的东西，这不存心要我死么？」 第153页 「好歹是智力值为八的汉子，宿主你能有点出息么？」哈士奇嘆气。 顾南懒得理他，握在剑柄上的手一用力，然后特别绝望的看到剑身像是切割空气一般从自己脖颈处横了过去。 死都没办法死。 「放弃吧宿主，在系统世界里，自杀这种东西是不能够存在的。」哟哈笑得很得意：「而且以前你在抱炮灰系统的时候不是当过一个不受宠皇子的太傅么？最后他也登基了。」 「是啊。」顾南凉凉看他一眼：「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给砍了。」 「……」 顾南面无表情。 「好吧。」哟哈抖抖耳朵，机械提示音随即在顾南耳边响起。 【叮，恭喜宿主获得[权谋之路]秘籍，使用后迅速领悟权谋技能。】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哟哈伸爪隔空抓出一个面板，看了一眼，说：「根据提示，你抽到的时间是十年前，也就是顾南刚刚成为殷承安太傅的时候，结局如何就看你自己掌握了。」 话音落下，顾南眼前便出现了一个传送阵。 「上去吧宿主，记得随时关注任务面板，这次要所有条件都达成才能顺利离开这个世界哟么么哒。」哈士奇摇摇尾巴：「如果任务失败，你的下场就是这样。」 哈士奇爪子一挥，一副画卷便出现在顾南眼前。顾南看过去，画卷里是一处华美的宫殿，大殿靠窗踏上，眉目如画的青年被俊美硬挺的男人压在身下，闭着眼睛，表情麻木绝望。 分明就是之前捲轴文字内容里的图画版。 顾南沉默片刻，迅速戳开任务面板。 【剧情要求】 1.帮助殷承安顺利登基。 2.改变殷承修死亡命运。 3.成为无双谷最后一任帝师/使无双谷从此避世。 4.改变自身被幽禁命运。 5.保证大启两代太平盛世。 附：此世界为无提示世界（无任务发布好感度提示，无技能兑换功能，一切请宿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顾南满心绝望看哟哈一眼。 哟哈愉悦对他挥挥爪子：「这次的世界我也不能跟着你，不用怀疑，这是激活[权谋之路]的代价……先别打我，等你真正开始这个世界，你就会发现这选择不亏了。」 「……」 「时间不早了宿主，上吧宿主！」 顾南沉默片刻，嘆气抬脚踏上了传送阵。 大启天佑二十七年，初春，乍暖还寒，冬雪未消。 宣和门外，一身着白色玄纹云衫的少年离在门边，双目无神看前方的宫城。 大太监裴冷秋弯着腰站在他身边，小心翼翼抬眼看着面前的少年，心中敬佩嚮往中隐隐有些畏惧。 无双谷顾氏一族，一朝只出一人，干坤朗朗，帝师之才。三十五年前顾敬之出世辅佐皇七子殷胥，短短八年，便将手中无半点权势的七皇子推上至尊之位，后七皇子即位，改国号天佑，顾敬之遵从无双谷先命请辞，从此再无消息。 来时绝艷天纵，翻云覆雨手。 去时云淡风轻，半点不留念。 无双谷，确实当得起无双之命。 如今过去三十五年，无双谷弟子再次入世，这朝中局势恐怕就又要变了。 裴冷秋看看天色，酝酿一会儿对顾南一揖：「顾先生，时辰已近午时，再不动身可就迟了。」 从传送中回神，顾南听到的便是这么一句。 他愣了愣，看看身边大太监的服饰，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即拱手回礼：「劳烦公公了，走吧。」 大太监应了一声，起身带路。 顾南一路跟着他向前走，视线略过四周刻着云纹的墙壁，心里莫名有些沉重。 九重宫阙，庄严肃穆，到底是寂寞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开头了吗？正剧风！正剧风！朕也是能写正剧风的人类！！！ 朕现在特别想写几千字来歌颂自己，但是……我还没补完高数作业_(:3」∠)_。 感觉这个世界会是养成系呢（你们信吗？）这次顾南南一定不会憋屈，我要写一个惊才绝艷的南南（删去），如果我智商跟得上的呢。 是的作者今天又疯了哈哈哈哈。 愿你们一生平安喜乐。 ☆、768.2 行至御书房，裴冷秋唤了当值的小太监进去通报，片刻后小太监出门行礼：「顾先生，皇上宣您觐见。 」 顾南推门进去，一人身着明黄龙袍坐在朱红书桌后抬头看着他，顾南低头拱手：「草民参见皇上。」 少年不卑不亢的模样映入眼睛，景昭帝殷胥一时间有些愣神。恍惚间似乎回到了三十五年前，他站在先皇身边，身着白衣的少年推门而入，拱手行礼，素白云衫随风而动，灼灼风华。 从此顾敬之三个词便刻在他心里，一刻三十五年。 尤其是自他登基顾敬之离去后，那抹身影更是夜夜入梦来，二十七年，生生熬成了执妄。 殷胥站起来走至顾南身边，像是受蛊惑一般，伸手碰触少年的脸颊。 顾南不动声色后退一步，再次开口：「草民顾南，参见皇上。」 顾南，顾敬之。 殷胥勐地清醒过来，看着眼前少年清秀的眉眼和乌黑的发，无奈一笑。 是了，怎么会是顾敬之，初见时那人十四岁，如今三十五年，年龄几近半百，便再是风华卓然，又怎能比得上少年风光。 第154页 「起来吧。」殷胥扶起顾南，眼眸中一派清明：「之前敬之已经给朕寄过书信，朕二十一岁登基，二十七年励精图治，偶尔也觉得心血耗尽。你无双谷歷代出任太傅，帝师之才，当年敬之辅佐朕的时候只比你年长一岁，如今你既已出师，也是时候接下敬之的担子了。」 说着，殷胥的眼眸柔和几分：「敬之可还好？」 怎能还好？顾南垂眸，无双谷弟子活不过三十，那名垂青史风姿卓绝的顾敬之，早已在十九年前便化作了一抔黄土。 就连那书信，也只不过是临终前所写，为的就是给下一任弟子铺路。 无双谷规矩，歷代如此。 只是这些顾南自然不会说，面对殷胥的询问，仅仅是拱手作揖，声音清淡：「尚好。」 向来情绪内敛的皇帝面上难得有些安慰，垂眸笑了笑：「那就好……那么你可是已经选定了辅佐之人？」 顾南颌首，再次对眼前的帝王行礼：「皇五子，殷承安。」 殷胥手指顿了顿，有一下没一下开始敲打桌面，他抬眼看顾南，厉色和探究隐在眸子深处，不经意间露出一些，满是震撼的颜色。 顾南微笑着看他，还是不卑不亢的模样。 许久，殷胥收回手指，微微一笑：「你果然像极了敬之，也罢，就去吧，其他的事……我会处理好。」 「多谢陛下。」 景昭帝挥挥手：「去吧。」 顾南转身出了门，没再回头。 殷胥坐在桌后看着他的背影，神情有些恍然。 三十五年前，一身白衣风姿卓然的顾敬之不卑不亢立于房中，微笑开口，选择了当时还是罪妃之子的他。 三十五年后，他的弟子顾南站在这里，神色淡然悠闲，选择了同为罪妃之子的殷承修。 多么相像。 殷胥垂眸将手边的画卷展开，画卷之上，十四岁的顾衡之站在春光中，灼灼风华。 他的手指细细抚过画卷上少年的脸，神情一时间有些怆然。 从此太极殿殷承安可得一人陪伴左右。 可他殷胥，只能靠着一副画像和回忆，才能熬得过这数十年漫漫长夜。 西边宣景太极殿，已故宁贵妃寝宫，昔日宁贵妃宠冠六宫，太极殿端的是繁华热闹，只是随着宁家叛变满门抄斩，宁贵妃自缢而死，这太极殿，如今也只剩下一株梅花还能得些生机了。 裴冷秋在太极殿外停下：「顾太傅，这便是五皇子和七皇子的住处了，可是要现在进去？」 顾南颌首：「烦劳公公了。」 裴冷秋急忙摆手，引着顾南进了太极殿。 数年不曾打理，曾经金碧辉煌的大殿已经失去了繁华颜色。顾南一路走过去，只看到朱门斑驳，云纹破碎，汉白玉台阶也蒙尘染灰，只有那株梅花树，在初春时节依旧艷丽开着，点点生机。 树下，身着素袍的少年站在那边，见顾南看过来，偏身将身边的男童挡在身后，仰头看向顾南，表情倔强。 裴冷秋向少年行礼：「五殿下，这位是陛下为您寻的太傅，顾南，顾太傅。」 闻言，殷承安垂下眸子，嘴角扯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嘲笑。 陛下，陛下，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哪里还能记得这偏远的太极殿中的罪妃之子，如今这突然出现的人，究竟是太傅，还是监视之人？ 他抬起头，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身后的殷承修遮挡的更严实了一些：「太傅？」 顾南上前一步，无视掉少年戒备的目光，拱手行礼：「无双谷顾南，参见殿下。」 殷承安瞳孔勐地一缩，无双谷。 干坤朗朗，帝师之才的无双谷。 他眼眸中闪过晦涩，曾几何时，他也曾想着得到无双谷的辅佐，踏上那世上最为尊贵的位子，看尽世间一切繁华。可这一切在三年前那个雨夜烟消云散，沿着汉白玉台阶蜿蜒而下的鲜血和阵阵哭喊封闭了他的五感，而后将他的憧憬连着所有依靠，一同毁灭。 从此他带着年仅两岁的幼弟在这深宫中浮沉，守着这满目疮痍的太极殿于白眼唾弃中存活，一过就是三年。 所有的热血与憧憬，早就在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中零落成泥。 顾南将他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知道他陷入执念，偏头对裴冷秋拱手：「公公还请先回去吧，五殿下我自会好生照看。」 这虽不符合规矩，但裴冷秋并未多言，弯身行礼后转身离去了。 偌大的太极殿里，一时间只剩下三个人，一株梅花。 被殷承安护在身后的殷承修好奇的探出头来看顾南，很欢喜的露出虎牙一笑，梨涡浅浅。 顾南看到殷承修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微笑起来。殷承安看不到殷承修的动作，只看到眼前的少年弯着眼睛笑起来，白色云衫随风轻动，端的是清贵风流，风姿卓然。 笑倚春风不自自知。 无双谷顾氏一族出世之事很快传遍了朝堂，许多有心之人前去查探，却发现景昭帝已在同时为所有八岁以上的皇子寻了太傅，并且都为顾氏。 谁是无双谷弟子，无人知晓。 外面传言鼎沸，太极殿里却是一派悠闲模样。顾南和殷承安坐在梅花树下石桌处煮茶，偶尔有梅花落入茶水中，茶香里添了梅花气味，香气氤氲。 殷承安坐在顾南对面看他，水汽瀰漫中他看不清楚对面人的模样，只能看到一双修长的手摆弄茶具，姿态优雅。 第155页 不久，眼前的水汽更加浓郁，如同白雾一般，将他的视线整个隔离开来。 「人都说，在雾气中能够看到自己最真实的欲望，五殿下，你从这雾气中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殷承安迷茫睁着眼睛看眼前裊裊上升的水雾，大脑一片空白。这样过了许久，他的眼睛重新恢復焦距，再看向那水汽时，突然看到雾气慢慢扭转成一面镜子，在里面，殷承安看到了富丽堂皇的太极殿和神采飞扬的自己。 那是三年前的模样。 他看到自己身着华服在这太极殿内四处行走，看到温婉美丽的母妃坐在梅花树下微笑的模样，那时候春光正好，太极殿四处生机勃勃鸟语花香，是人间最美的时光。 可是这一切，到底被一场雨带走了。 殷承安攒紧拳头，眼前的画面已经变至深夜，雨点击打屋檐发出清脆的声音，就在这一片静谧中，太极殿突然被火把照亮，一道圣旨，太极殿变成人间炼狱。血色沿着汉白玉台阶蜿蜒而下，厮杀哭喊声一夜未散，他抱着幼弟躲在角落看着太极殿宫人被诛杀，最后是他的母妃，那个明媚娇艷的女子，于殿前以一道白绫了结余生。 从此之后，太极殿成为荒芜之地，他也失去了所有的依靠。 殷承安死死盯着眼前的水雾，耳边依稀还能听到那个雨夜哭喊惨叫的声音。 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将那尖利的声音稍稍盖过去。 「想想那个雨夜你所看到的一切，想想这三年来你承受的所有痛苦煎熬。殷承安，告诉我，在这深宫中挣扎沉浮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你现在想要做什么？！」 想要做什么？ 殷承安双目赤红，一个声音从他心底升起，一字一句都带着鲜血。 想要保护好幼小的胞弟！ 想要洗刷怀远将军府的冤屈！ 想要登上那至尊之位，把给予他耻辱怨恨的人全部踩到脚下！ 復仇！復仇！復仇！ 两个字不停在他心底叫嚣，殷承安狠狠瞪着眼睛，表情狰狞疯狂。他盯着自己的手，心神被暴虐欲侵占，突然想要毁掉一切。 疯狂偏执的想法刚刚出现，紧紧握着的手突然被一双温暖柔软的手握住了。 他愣了愣，眼睛中的红色稍稍消散一些，看向前方。 白色的雾气已经淡了下去，少年精緻的眉眼出现在他的眼前，笑容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瞬间沖淡了那场雨夜里的鲜血和破败。 「记住你想要的东西。」清淡的声音带着庄重的味道，少年握着他的手，仰头的模样骄傲耀眼：「殷承安，七年之内，你会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你将拥有无人能及的权势和威信，君临天下，尊贵无匹。」 君临天下，尊贵无匹。 八个字，殷承安突然感觉在那个雨夜失去的所有的憧憬和热血汹涌归来，带着炙热的温度和磅礴的气势，汹涌而来，一发不可收拾。 而那个让他重拾一切的人，起身以庄重的姿态对他行礼。 「而臣，愿尽一切心力辅佐殿下，万死不辞。」 殷承安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年，无数画面从他眼前一一闪过，破败的繁华的，最终定格于顾南低垂的眉眼。 他伸手将顾南扶起，沉默良久，语气庄重开了口：「太傅。」 这便是承认了顾南。 顾南微微一笑，和殷承安一起重新坐下，掀开陶壶的壶盖，茶香顿时溢开。 「雾气虚无后，便是香气四溢。」素白的手提起陶壶将茶杯注满，少年的声音依旧清淡：「本当以煮酒赋志，殿下可知我为何以茶代酒？」 殷承安摇了摇头。 「因为酒易致人迷醉，茶却可使人清醒。」顾南将茶杯往前一推：「殿下，尝尝吧。」 殷承安垂眸看着茶杯，眼眸被茶水染上褐色。 沉默一会儿，他端起茶杯轻轻一抿，苦涩顿时在口中散开，可苦到极尽之时，却突然有甘冽味道出现，掩盖了所有苦涩。 三年沉浮，一朝曙光。 顾南，顾太傅。 殷承安想，这个名字，他恐怕是此生都难以忘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这个世界画风大概就是如此正剧了，如果我足够持久的话。 很久以前就想写一个正剧风算无遗策受了，然而作者的智商是肯定支撑不起来一篇单独的长篇的，眼看着这本快完结，下本写快穿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再不写就完了，于是任性一次……就写了_(:3」∠)_。 还有不要问我顾南南智商为什么突然上线了，大家就当做[权谋之路]的作用或者顾南南演技好……毕竟作者信了。 如果小妖精觉得画风转变太快太出戏接受不来，就别买这个世界了。放心辣即使你们不买这个世界我也依旧爱你们哒。 愿你们一生平安喜乐。 ☆、778.3 又过了半个月，冬雪消去，大启这年的第一场雨到了。 屋檐细雨，顾南坐在窗边看着殷承安，后者正垂眸练字，墨色的字铺在白色宣纸之上，颇有几分风骨。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殷承安停笔，唤了殷承修一起读书，听到自家兄长的唿唤，殷承修立刻皱了脸，看着顾南扮可怜。 顾南失笑：「多学些没坏处，去吧。」 皱着的脸顿时更哀怨了。 第156页 殿内安静异常，焦炉薰香裊裊，只能听得见翻书的声音。 顾南垂首摆弄棋子，偶尔抬头看看对面的人，殷承安肃容看书，时不时提笔批註。殷承修虽不喜读书，此时却也静下心来认真看着。 前者喜好策论，后者偏爱兵书。 性格可见一斑。 眼看着到了用膳时候，顾南站起来：「收了吧。」 殷承修欢唿一声起身离开桌子，殷承安跟在他身后走来，气质从容。 顾南抬手轻戳殷承修额头：「不好学。」 被自家小夫子说，殷承修有些不好意思，捂着额头撒娇：「好嘛好嘛，下次，我一定好好学。」 顾南看看眨眼睛的小皇子，再看看他身后的殷承安，微笑起来：「走吧。」 上午读书，下午习武。 无双谷弟子只修文不从武，顾南无所事事，坐在树下喝茶观望，好生惬意。 论文，殷承安毓秀聪慧，论武，则是殷承修更胜一筹。 顾南眯了眼睛看前方，年长些的少年目光沉静，手腕坚韧有力。年幼的幼童站在兄长身后，年纪虽还小，动作间却能看得出天赋。 大启景昭帝皇七子承修，五岁从武，十岁从军，十二岁破虏功勋无数，十三岁兄长登基，自请镇守云南，同年十月，率军十万破蛮夷，战死紫云关。 少年英姿勃发，金戈铁马。 死后尸身挺立，遥望京城。 顾南眼睛突然有些热，急忙将不该有的情绪敛去。 抬眸看天色已晚，顾南揉揉脸，招手唤他们过来，小皇子精神奕奕仰起头：「太傅，我怎么样？」 「极好。」顾南微笑：「若是策论也能有这般资质，我也无须为你发愁了。」 「文武皆修有皇兄就可以了。」殷承修笑着抱住自家兄长的胳膊：「对不对？哥哥。」 殷承安笑着捏捏他的脸颊，抬眼看顾南。年长自己四岁的少年微笑坐在树下，眼眸中尽是温润的光芒。 此时春光正好，少年颜色明媚，姿容美妙。 水墨丹青难以描绘。 殷承安有些愣神，回神后垂下眸子，便听到前方传来温润清朗的声音。 「青山不厌三杯酒，长日惟消一局棋，承安，过来坐。」 少年素手执了棋子笑，伸手拂去棋盘上的落花，神色淡然。 殷承安依言坐下，抬手落子。 棋盘上很快布上了黑白棋子，顾南垂眸看棋局，黑棋杀伐果断，气势决然，又不动声色为自己暗自铺下后路，心思缜密，像极了执棋之人的性格。 清风徐徐，岁月静谧。 旁边茶水煮开热气裊裊，黑白棋子在雾气中不断落下，顾南一直都是随意的模样，殷承安收敛了深色看着棋盘，面容透露出的气势已经隐隐可以看出七年后年轻帝王的模样。 再一子，势如破竹。 顾南抬头看殷承安，后者正低着头看棋盘，眉头微皱，眸色深不见底。 于深宫中沉浮的一千多个日夜，足以让张扬的少年变得心思深沉。 苦楚最是塑人。 只可惜，过犹不及。 顾南将手中棋子落下，殷承安敛了神色，再看棋盘，局势已然大变。 「心思缜密，步步为营，确实极好。」棋子一颗颗落下，生生将黑子逼至绝境：「可是你太心急了，承安。」 「就看这如今朝廷局势，大皇子已成气候，二皇子羽翼渐丰，三皇子眷宠愈盛，四皇子虽为逍遥不涉朝政，可其母荣贵妃却不是省油的灯。」顾南淡淡开口：「五殿下，此时你该做的不是以气势相拼，而是敛了锋芒，来日一击成杀，那才是真正的退路。」 殷承安怔怔听着。 最后一颗白子终于落下，棋局大成。 一败涂地。 殷承安看看已经全盘崩溃的黑子，想着一开始的棋局，眸色有些恍惚。 表面上看着白子并无任何章法，一直由他牵着，可仔细想来，杀阵一直藏在随意中，时候一到，只用一子便杀去了他所有的退路。 殷承安早知道顾南唤他下棋用意绝非单纯，却没想过后者会用如此直接的手段，告诉他在深宫之中应该怎么走。 想明白一切，殷承安抬头深深看顾南一眼，片刻后起身拱手：「多谢太傅。」 「无妨。」顾南眯起眼睛，理所当然受下，突然又笑开：「时辰也不早了，吃些东西沐浴后便去睡吧，承修也累了。」 殷承安转眸，这才看见殷承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着梅树睡着了。 眼眸一暖，殷承安上前将幼弟抱起，小皇子迷迷煳煳睁开眼睛：「嗯……结束了？哥哥你和太傅谁赢了？」 闻言，一向从容的少年神情难得窘迫。 顾南弯着眼睛笑起来，上前牵起少年的手：「走吧。」 背后梅花随风落，新绿半倚春风。 白日里还是朦胧细雨，夜里突然惊雷。 梅花被雨水打湿落在汉白玉石阶上，像极了那晚的蜿蜒鲜血。 殷承安于雷声中惊醒，背后已是湿冷一片。 三年前也是这般的夜晚，雷声附着大雨，刀剑嘶喊声隐在其中，刺目鲜血便染红了汉白玉石阶。 殷承安握紧拳头，那晚的哭喊尖叫声犹如在耳，一字一句，让他眼睛心口发疼。 恨，多么恨。 第157页 他闭上眼睛，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攒起，稍稍用力，便疼得撕心裂肺。 少年蜷起身子，将头埋进臂弯，刺痛入骨，愈发难熬。 他站起来，顾不上穿鞋跌跌撞撞跑出门去，刚开门，便看到白色石阶上的红梅点点。 眼前顿时一片赤红。 听到外面的雷声，顾南放下书卷，刚想熄灯入睡，便听到了敲门上。 起身将门打开，顾南愣了愣，被雨水淋湿的少年站在门边，姿态倔强而孤独。 「太傅。」 声音都是颤抖的。 顾南急忙将他拉了进来，拿了布巾为他擦去雨水：「这是怎么了？」 少年发白的嘴唇嚅嗫几下：「我……雷，雨，三年前……」 破碎的几个字足够让顾南明白少年的意思，他有些心疼，便再是心思缜密性情坚定又如何，到底还是个孩子。 将布巾放到殷承安手上，顾南想去给他拿身新的亵衣，刚转身，手便被抓住了。 向来倔强的少年眼神中带了几分恳求：「太傅……今晚我能留下吗？」 「好。」顾南伸手拂去粘在少年脸颊的湿发，带着他一同去拿了亵衣，让殷承安换上后，牵着他的手走到床边。 殷承安躺下后，身子便不自觉蜷缩起来。 顾南嘆口气，上前轻抚他的嵴背：「别害怕，没事的。」 话音刚落，外面一声惊雷，天空被照亮一瞬。 殷承安刚放松一些的身子瞬间绷紧，轻轻颤抖起来，他的头紧紧埋在被子里，不久居然传来了隐隐的呜咽声。 不堪绝望的往事再次出现在脑海中，满是血的颜色。 殷承安闭上眼睛，片刻，突然感觉自己被人以安慰的姿势抱住，随即，一双柔软的手轻轻向上，覆住了他的耳朵。 带着清香的髮丝落在他的脸颊，拥抱温暖而柔和。 满目的血色和耳边的尖叫哭喊就在这个清淡的拥抱中慢慢散去，变成点点温暖的春光，那里没有黑暗没有绝望，只有一株梅树和石桌，上方放着香气馥郁的茶水，旁边黑白棋子布在棋盘上，是最安谧温暖的颜色。 感受到殷承安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顾南放开手，轻轻拍打他的嵴背：「好好睡吧，都过去了，没事的。」 殷承安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这么一个人，只靠一句话，就能给予他最大的救赎。 殿外夜风凉寒，大雨滂沱。 殿内一灯如豆，温暖如春。 殷承安转过身来对上顾南的眼睛，看着那双眼眸里温暖的颜色，眼睛一时间竟有些酸涩。 他的脆弱并没有维持太久，木门开启的声音让他从情绪中清醒，敛去神色后回头，小皇子抱着枕头站在门边，一双眼睛湿漉漉看着太傅和兄长：「哥哥，太傅，我害怕。」 顾南无奈笑笑，下床将殷承修抱上来，兄弟二人躺在他左右一人握住他一只手，面容宁静而满足。 夜风从窗缝吹入，灯火右晃几下后熄灭，殿内瞬间暗了下去。 顾南将被子拉上来将三人盖住，轻声道：「睡吧。」 小皇子早已睡去。 殷承安于黑暗中握紧顾南的手，眸色深深。 三年来，一千多个夜晚。 只有今夜，难得好眠。 作者有话要说：　　写承修前世生平那一段的时候突然有点想哭。 ☆、788.4 大启景昭帝所诞十一子，众人皆嘆大才，仁厚宽博，聪慧毓秀，只是这些，向来与皇五子殷承安没有牵扯。 世人眼中，太极殿罪妃之子，性情阴鹜懦弱无能，能于深宫中得以存活便是大幸，哪里还能求得其他。 世事混沌，心如明镜之人寥寥无几。 多少人只记得少年带着幼弟沉浮深宫低眉敛目的模样，却忘记了三年前，太极殿殷承安站于梅树下仰首勾唇，也是极尽风流的少年。 三年低眉沉默，一朝涅槃重生，自是荣耀加身，尊贵无匹。 顾南抬眸看殷承安，后者正好放笔抬头，视线相对，殷承安勾唇轻笑：「太傅。」 一笑间的俊美风流，煞是惹眼。 顾南站起来走到桌前，低头拿起桌面上的书卷，将上面的批註一一看过去，眉眼间不自觉染上了些许笑意。 「不错。」顾南放下书：「注重大局，颇有风范。」 旁边的殷承修浑浑噩噩举着策论卷开口：「看看我的，太傅。」 顾南笑着接过他手中的书，只是一眼，便笑了起来。 「修文先习字，七殿下。」 小皇子脸一红，伸手抢过书合上：「不要笑，总有一天我的字也会很好的。」 这话顾南自然是相信的。 殷承安站在后面看看自己的幼弟，再看看眉眼含笑的太傅，只觉着心里满是柔软。 三月时光匆匆而过，太极殿的梅花谢了，枯萎的红色落在石桌和青石道路上，又被新开的花朵覆上。 昔日荒芜太极殿，如今也能揽得住风光。 殷承安聪慧毓秀，心思细腻，很快便对所学策论瞭然于胸，气质内敛中，举手投足隐隐可见帝王风骨。 比起前世少了些阴鹜偏执，多了些明悟通彻。 又过了一个月，景昭帝殷胥于御书房考察皇子策论，八岁以上皇子皆在此列，太傅跟随其后。 第158页 景昭帝坐于中央，垂眸在诸皇子身上略过，在看到殷承安时停顿一下，随之捕捉痕迹移开。 除了顾南和殷承安，没人注意到。 殷承安眼眸暗了暗，面上依旧还是从前低眉敛目的模样，从容的气度也被刻意收起，被懦弱阴郁掩盖。 一炷香后，殷胥出了考题，顾南抬眼一看，是《歷世书》中的一段。 《歷世书》分上中下三卷，第一卷写德治，第二卷写人治，第三卷写国治，其言灼灼，示意明远，是为当世大家所推崇。 只是顾南却难免揣摩景昭帝的用意。 因为这《歷世书》，乃是无双谷先祖所作。 顾南身为无双谷弟子，对其中道理自是通悟，殷承安为顾南辅佐，受其影响，对《歷世书》的了解只怕比当代许多大儒还要深几分。 题目一出，大皇子殷承祈起身一拜，从德治篇至国治篇，侃侃而谈。 景昭帝这些个儿子，每一个都不是平庸之辈，顾南听着殷承祈的话，虽不算全面，但也能从中听出几分道理，显然在读书上是下了功夫的。 殷胥对大儿子也还算满意，之后二皇子三皇子都站起来说了一些，措辞也算精妙。 四皇子向来逍遥，只好游歷杂志不喜策论，站起来落落大风承认：「几位皇兄说的极好，我便不露拙了。」 殷胥知道他的性子，无奈笑笑：「坐下吧。」 视线便落在了殷承安的身上。 室内一时间寂静无声，殷承安不动声色看向顾南，后者沉吟片刻，隐晦对他摇了摇头。 殷承安眸子暗了暗，起身站起行礼后开口，说到一半，其余几位皇子身后的太傅便已经忍不住摇起头来。 不是他说的不对，而是他说的大多是在复述旁人的话。 除了四皇子，其余皇子脸上也隐隐露出不屑。 殷胥听着殷承安说完，脸上没什么异样的表情，挥手让他坐下了。 正午时分出了御书房回太极殿，一路上殷承安不曾开口。 顾南知道他的想法，三年受尽苦楚，难免想着表现自己获得些尊重，可如今明明有见解却不能说，落得他们嘲笑，心里自然不好受。 少年心气最是高。 殷承修半个时辰前便在太极殿外等着，遥遥看见太傅和兄长的身影，笑着跑过去：「哥哥，今日考试如何？」 殷承安沉默不语，小皇子也不傻，小心翼翼看看兄长和太傅，伸手勾住了自家哥哥的手。 小孩儿的手掌柔软娇嫩，殷承安心情稍好了一些，脸色却还是黑的。 顾南看着他的背影嘆气。 小孩儿傲娇了怎么哄，真是愁人。 原本想着饭后和殷承安谈谈心，结果刚放下筷子，裴冷秋便带了口谕前来，召见顾南。 顾南谢过大太监跟随其离去，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殷承安黝黑的眸子里闪过些许担忧。 小皇子扯扯哥哥的袖子：「哥哥，太傅是不是要被骂了？」 闻言，殷承安眼眸中的暗色更深几分，伸手摸了摸小皇子的头髮，没有说话。 御书房。 景昭帝坐在桌前，听到开门声抬头看去，微微一笑：「来了，坐吧。」 顾南依言坐下，刚坐下便看到桌上放着一本书——《歷世书》。 殷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了笑：「今日你也在场，觉得朕的皇子们怎么样？」 「非平庸之辈。」顾南道。 「这话说的也太笼统了一些。」景昭帝看他一眼：「顾南，若论资质和野心，朕的皇子们个个不差，为何你偏偏选择了承安？」 顾南笑而不语，伸手将面前的书推近殷胥：「因为，顾知还想要辅佐的，只有一个殷承安。」 殷胥愣了愣，突然想起许多年之前他也对顾敬之问过这样的问题。 当时顾敬之是怎么回答的呢？ 是了。殷胥垂眸勾唇一笑，当年他也是这般浅笑看着自己，道。 顾敬之想要辅佐之人，只有一个殷胥。 一句话用平淡语气说出的承诺背后，是八年不计回报的付出，是八年耗尽心血的筹谋。 想到这里，殷胥靠后半眯着眼睛笑了笑：「果然是无双谷教出来的弟子。」多么相像。 顾南淡然向他颌首。 四周突然起了风，掀起桌上的书，书页翻动后最终停到扉页，顾南看过去，上面一手小楷风骨尽显——于大启天祈三十年赠予殷胥，愿以此警之示之，灼灼明志。 最下方，是顾敬之的刻章。 殷胥也看到了那一刻，眼眸深处逐渐变得柔软，笑起来：「罢了罢了，若是敬之知道我在此为难他的弟子，定不会让我好过……回去吧。」 顾南起身行礼：「臣告辞。」 殷胥嗯了一声，伸手抚摸书页上顾敬之的字，待顾南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开口：「今日你和承安都做得不错，只是依承安的性子，心里难免有些郁结，你回去好好开导便是，若是开导不成，晾他几天也就好了。」 听到最后，顾南有些想笑，想来大启这位皇帝当年没少被顾敬之晾过。 心里想笑，面上却是丝毫不显，转过身去。 身后殷胥的声音有些沧桑。 「若是有空，就多来御书房找我坐坐吧，顾南。」 闻言，顾南脚步顿了顿，轻声道：「好。」 第159页 门一开一合，御书房内就只剩下了景昭帝一人。 他握着书闭上眼睛，思绪又回到从前，顾敬之站在树下将书递给他，唇角的笑容比春光还要温暖。 真是老了，殷胥想。 老了，才开始喜欢回忆过去。 老了，才开始学会在旁人身上找你的影子。 敬之，我们到底是老了。 出了御书房，顾南便朝着太极殿的方向走去，刚走几步，却被人叫住了。 「顾太傅。」 他回过头，看到一身着华袍的少年站在身后，眉眼风流。 不爱权势爱逍遥的四皇子，殷承清。 顾南拱手行礼：「四殿下。」 殷承清摆摆手：「无须多礼，远远看着像太傅，于是唤一声，还好没出错。」 顾南笑：「四殿下目力过人，自是不会错……若是无事臣便先回去了，早上有篇策论还未给五殿下细讲，怕耽误了事。」 说完，再次行礼后转身，却被殷承清身后的宫人拦住了。 顾南收敛笑意看向殷承清：「四殿下这是何意？」 殷承清笑着摇头：「只是请顾太傅做客，太傅，请吧。」 夜里，太极殿外，殷承安牵着殷承修的手站在外面，不断张望。 如今已是五月，夜里并不算凉，可殷承安就是觉着冷。 殷承修年纪尚小，还不明白如何掩藏心思，带着哭腔问自家兄长：「哥哥，太傅是不是回不来了？」 「胡说什么！」殷承安难得对幼弟横眉。 殷承修神色更加难过：「我听说大皇兄之前的太傅就是因为大皇兄没回答好父皇的问题，所以被打六十大板，当晚便死掉了……顾太傅身子那么薄弱怎么受得住？」 殷承安没说话，握着幼弟的手却不自觉紧了几分。 小皇子越想越害怕，忍不住哭了起来：「我要太傅，我要小夫子，哥哥，我要小夫子。」 「别哭。」殷承安抱住他，将手心贴在他的脸颊抹去眼泪：「你不是说以后要征战四方吗？哭哭啼啼算怎么回事，太傅，太傅会回来的。」 小皇子攒紧拳头努力克制哭声，抽噎着问：「真，真的吗？」 孩童的眼睛清澈明亮，带着十足的信任，面对这样的眼睛，殷承安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幼稚，因为一时之气郁结不已，却没想过身为自己太傅的顾南其实更难熬。 皇子不才，其咎太傅。 殷承安只觉得双目刺痛，口中竟隐约尝到了血腥气味。 这个夜里无风无雨无惊雷，他却觉得心情和三年前的雨夜并无太大差别。 殷承安抱着幼弟看着太极殿外的青石道路，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看到道路尽头隐隐出现一个光点。 一灯如豆。 作者有话要说：　　隐约觉得自己快正经不下去了_(:3」∠)_。 到现在还没污有点不习惯。 感谢sashs的地雷，好久没收到过了好激动么么哒乀(ˉeˉ乀)。 愿你们一生平安喜乐。 ☆、798.5 顾南提着油灯走近，看到殷承安和殷承修，弯着眼睛笑起来：「在等我？」 小皇子欢唿一声扑上去抱住顾南，顾南弯腰将他抱起，小皇子就势撒娇：「太傅怎么现在才回来？」 顾南没有回答，偏头看向殷承安，后者站在那边面无表情看着他，眸色比夜色还要深沉。 除了殷承安，没人知道他手心此时已是潮湿一片，也没人知道在看清楚来人是顾南时，他心里一瞬间的放松和庆幸。 还好你没事，还好你仍能站在灯火前望着我笑。 我的太傅。 带着两位皇子走进太极殿，小皇子在外面站了许久，身体疲累，回去沐浴后便睡下了。 为小皇子掖好被角推门出去，顾南便看到殷承安站在外面定定看着他，眸色晦暗不明。 看到他的模样，顾南合上门对他笑笑，道：「走吧，去我房间。」 房间燃了安神香，味道清淡。 二人于桌前面对面坐下，顾南看看殷承安紧绷着的脸，笑起来：「怎么那么紧张？」 殷承安表情更加僵硬，视线在顾南脸上停留片刻，犹豫良久，低头嗫嚅着开了口：「对不起。」 短短三个字，说出来却需要极大的勇气。 顾南惊愕看向殷承安，后者似乎有些难为情，偏头不再看顾南，难得的窘迫模样。顾南心里有些软，笑了笑：「无妨，原本便是你受了委屈。」 闻言，殷承安目光更沉了几分：「今日……父皇唤你前去，你可是……」 顾南明白他的意思，摇头笑了笑：「只是问了我些琐事，并没什么。」 殷承安定定看着顾南，许久没从后者表情中发现端倪，表情柔了几分。 顾南眉眼间的笑意更甚：「怎么，担心我么？」 神情淡漠的少年耳根瞬间变红，看着顾南嘴唇蠕动几下，似乎是想辩解，可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还要说什么呢？殷承安想，那毕竟是实话。 只是想想你可能回不来，我都如此恐慌。 顾南不知少年心中所想，只以为他是不好意思，笑了笑，开口：「不过陛下今日并没留我太久，回来晚，是因为路遇四殿下，入云乌殿小叙片刻。」 第160页 「四皇兄？」殷承安皱眉，须臾之间心思盘旋，道：「他向来不问权势，找你做什么？」 「四殿下是风雅之人，确实对权势没什么想法。只是这深宫复杂，许多时候身不由己，他不求权势，荣贵妃却不愿安生度日。」 说着，顾南轻声笑起来：「荣贵妃爱慕荣华，却不想生出只爱风雅的儿子……如今外面都在猜测无双谷弟子究竟是谁，今日四皇子于我一叙，多半是受荣贵妃之命试探我的身份，可惜四殿下只通书画不通权谋，到底也没能说出什么来。」 殷承安沉默良久才开了口：「没事就好。」 「陛下与四殿下这边自然是无事。」顾南伸手给油灯添了灯油，看着殷承安沉默的模样，突然笑起来：「不过，四殿下，今日御书房一事，你是真的明白了么？」 殷承安眸光微闪，没有说话。 他其实明白了，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顾南无奈笑笑，眼眸清澈明亮。看着这样仿佛看穿一切的眸子，殷承安莫名有些难堪。 他别开头，眼前明灭几下，一抹素白衣衫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承安。」双手覆上他的眼睛，少年清润的声音响在耳边：「你可知，这世上有兽名蛟，似蛇四足，龙之属也。此物生于沼泽，隐于河川，日夜潜行，四时不出。」 「韬光养晦，千年不出，可一朝化龙，江湖涌动，雷雨并行，万丈金光于其身，扶摇而上，腾于九天。」 「彼时，万万生灵俯首，它便凌于九天之上，睥睨众生。」 腾于九天，睥睨众生。 殷承安怔怔听着，那双柔软的手掌依旧贴着他的眼睛，带着微微潮湿的触感。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顾南俯身与他额头相贴：「承安，永远别忘记你想要做什么。」 殷承安眼皮抖动几下。 覆在其上的手掌慢慢移开，他睁开眼睛，眼前还是摇晃不定的灯火，白衣的少年站在他眼前垂眸看他，神色淡然。 殷承安无言看着他，只觉着这些年来所有的欢喜和苦楚，都于此时凝聚成一个暗色的光点，融入对面少年干净的眼眸，转瞬即逝。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殷承安想。天纵绝艷，风姿卓然，站在那边轻轻勾唇，便能平缓他所有的心绪。 他闭上眼睛，竭尽力气将眼眸里的热气抑制下去，再睁开时，乌黑的眼眸里便只剩下沉默和通透。 顾南明白他已知晓，唇角微微勾起，轻声道：「回去吧。」 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却没有动弹，沉默许久，才用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声音：「这些日子，晚上总是梦魇，三年前的事情挥散不去……太傅，我……」 说到最后，他垂下头，无声恳求。 顾南垂眸，此时他尚且比殷承安高一些，少年低头的模样被尽数眼底，犹如初见那般，倔强而脆弱。 到底还是个孩子。 顾南收回视线，转身走到床边坐下。没得到他的回覆，少年依旧倔强站在原地，灯火映在他的脸上，晦暗不明，犹如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直到那人清朗的声音传过来。 「过来吧，承安。」 春光过去，蝉鸣四起，夏天到了。 小皇子懒散起来，除去习武时间整日懒得动弹，顾南微笑着站在旁边看他，小皇子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一圈，到底是在自家兄长冷淡的眼神中爬了起来。 殷承修武学渐入佳境，动作越发流畅，隐约能看到来日镇远大将军的威势。 殷承安天资极佳，逐渐能从策论中寻出不同的见解，有时顾南听着他的话，会恍惚觉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十岁的少年，而是那个君临天下的帝王。 这日天气甚是炎热，顾南也觉得睏倦，难得赖床。 小皇子被哥哥牵着来找顾南，看到自家太傅的模样，乌熘熘的眼睛一睁：「哥哥，太傅居然还没起！」 说完，小心翼翼看看顾南闭着的眉眼，又小声笑起来：「太傅这样真好看。」 殷承安没有反驳。 一大一小两位皇子便在床边坐下，看着顾南的睡颜发呆。 日光缓缓，一个时辰后，顾南醒来，睁开眼睛便看到两张表情截然不同的脸。 「……」总觉得在我睡着的时候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可事实上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见太傅醒来，小皇子快乐的抱住顾南的一只胳膊：「太傅快起床，我和哥哥等你好久，不是说好了今天讲兵法的吗？」 顾南伸手捏捏他的脸颊，笑着答应一声：「好。」 殷承安站在旁边看着他的笑颜，眼神很暖。 因为讲的是兵法，小皇子难得没有打瞌睡。 顾南讲得很仔细，殷承安和殷承修也听得认真，小皇子对兵书有着难以言喻的狂热，时不时提些问题说些自己的见解，年级虽小，道理却足够独到。 殷承安则一直沉默着听着，偶尔停笔思索一番，若有所悟。 正午，顾南放下书：「今日就到这里罢，用膳后休息一会儿，下午还要习武。」 小皇子眼睛亮晶晶扑过来：「太傅，我觉得兵法以后可以多讲一些。」 「少不了你的。」顾南笑笑：「虽说用兵之道要靠磨练才能完全领悟，可这些基本道理却是不能少的，你好好学着，将来……」 第161页 将来你会提剑北伐，英姿勃发，荣耀加身，你将统领京西十三营，从此金戈铁马，平定四方。 殷承修，你兄长的天下在朝堂。 而你的天下，在边疆大漠，万里沙场。 他的话没说话，敛眉微笑。 殷承安抬眸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小皇子开心歪头一笑：「谨遵太傅教导，承修自当好好修习兵法，来日征伐沙场，镇守疆土，定不辱没太傅之名。」 小少年声音清朗，语气坚定，殷承安也笑起来：「这么小就想着镇守疆土？」 「那是自然。」殷承修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八岁从军，十三岁率军于赤水河以十万兵马对抗敌国三十万大军，背水一战，凯旋而归，从此大启百年之内无人敢犯。承修身为大启子弟，自当遵从□□遗训，执剑沙场，佑我河山。」 最后八个字，铿锵有力，盪气迴肠。 顾南和殷承安一时间有些愕然。 小皇子说完，在二人愣怔时，突然转头用明亮的眼睛对上顾南的眸子：「太傅，若是将来我能仗剑山河，加以功勋，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顾南还未说话，殷承安先沉下脸：「胡说什么！」 「我才没有胡说。」殷承修委屈看哥哥一眼：「论容貌论才华论品行，太傅皆是举世无双。我……」 接下来的话却被殷承安挥手打断了：「无须多说，以后这种时不要再提。」 小皇子更加委屈，转头看着顾南撇嘴，还未来得及扮可怜，手腕被自家兄长一握，便被拉着进了太极殿。 顾南站在原地愕然看着兄弟二人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总觉得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似乎又发生了些了不得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有想到我会让小皇子先求婚吗哈哈哈哈哈承安你输在了起跑线上。 让我们一起摇摆！ 感谢kajei和乌龙奶盖的地雷，好安慰么么哒！ ☆、808.6 日子逐渐进了六月。 午后，外面下起了小雨，宫人关上窗户，窗外雨打窗沿，室内薰香裊裊颇有些意境。 景昭帝站在桌后，执笔在宣纸之上扭腕，裴冷秋于旁边侍墨，低声笑起来：「陛下这字是越来越有风骨了。」 殷胥微笑摇头，抬头看向窗边的少年：「你觉着如何？」 闻言，顾南回头走至桌边，垂眸看着桌上的宣纸，只见其上题书四个大字，字体苍劲，若惊鸿照影，磅礴大气中又添了几分潇洒。 ——海晏河清。 字是好字，词也是好词。 顾南笑起来：「陛下的字自然是极好。」 「好么？」景昭帝垂眸看几遍：「我却觉得其中韵味风骨不及敬之一半。」 说罢，不等顾南开口，殷胥笑起来：「年纪大了总是喜欢怀念故人，倒是让你看笑话了。」 顾南微笑看他，眼神清淡通透。 殷胥收起宣纸，微微眯起眼睛：「坐吧。」 顾南依言坐下，裴冷秋极有眼色上了茶，躬身退下。木门一开一合，御书房内便只剩下景昭帝和顾南。 外边雨声隐约，里面茶香馥郁。殷胥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皱眉道：「略甜了些。」 确实。 歷经过苦楚寂寞的人，不会喜欢去了苦涩只剩甜味的茶。 御书房一时安静下来，景昭帝放下茶杯看着顾南，突然想起在许多年前，顾敬之也曾像他这般坐在自己跟前，轻抿茶水，淡淡微笑。 那时候他还没登上这至尊之位，日子清苦而艰险，却从未感到过寂寞。 不如当年，不如当年。 殷胥闭上眼睛，许久，轻声开了口：「你后悔过吗？」 顾南愣了愣。 似乎原本就没打算得到顾南的回覆，殷胥嘴角轻扯：「你尚年少，许是还没尝过后悔的滋味，可是朕，一尝便尝了二十七年。」 二十七年。 顾南抬眸看眼前的帝王，后者靠着椅背眼睛轻闭，神情清淡。 他收回视线，没有出声，外面雨点敲打着窗沿，声音一下比一下沉闷。 这沉静持续了很久，最终打破沉闷的，是外边突然响起的喧嚣声。 御书房外禁止喧譁，景昭帝皱起眉头：「裴冷秋，外面怎么回事？！」 片刻，裴冷秋推门进来，躬身行礼，道：「陛下，顾太傅……三殿下和五殿下，在外边打起来了。」 顾南一惊，景昭帝更是冷下脸：「当众斗殴，成何体统，裴冷秋，把他们带过来！」 一炷香后，御书房中央便站了两个浑身狼狈的少年。 顾南看过去，距离他远一些的是三皇子殷承译，此时正垂着头，一副沮丧模样。而殷承安抱着殷承修现在他旁边，目光低沉。 被抱着的小皇子眼睛有些红，不断发出抽噎的声音，看到顾南，哽咽着开口：「太傅……」 声音还带着颤音。 景昭帝沉着脸开口：「怎么回事？」 一时无人说话。 殷承译自从看到殷胥便瑟缩在一边，什么都不说，听到问话嗫嚅许久，道：「父皇，他们……他们不守规矩，擅自冲撞，儿臣一时气不过，才……」 他的话说到一半，小皇子便哭起来：「才不是，明明是你说我皇兄天生带煞，不配为皇族，还说我是累赘，若不是我，我皇兄也好死得干净，何必跟狗一样在宫城作下贱！」 第162页 顾南脸瞬间黑了。 殷胥脸色铁青，凌厉一眼看过去，殷承译身子一缩，表情甚是慌乱，只看他的反应殷胥也知道殷承修所言非虚，当即觉着怒火攻心，上前便是一巴掌：「逆子！」 殷承译慌乱跪下，半声不敢吭。 殷胥垂眸看着自己的第三个儿子，脸上的愤怒表情慢慢褪去，颓然坐下，整个人身上显露出前所未有的疲惫。 顾南在旁边冷眼看着，一声不吭。 景昭帝沉默许久，无力挥了挥手：「算了，算了，裴冷秋，先把三皇子带回去，这段时间就不必出来了，承安和承修……顾太傅，你先带着他们回去吧。」 裴冷秋弓身应下，顾南上前与殷承安并肩而立，行礼后退下了。 御书房内归于寂静。 殷胥坐在桌后愣怔许久，颓然低下了头。 回到太极殿时，小皇子已经哭得睡去了。 顾南拧了温毛巾擦去他脸上的泪痕，扯了被子给他盖好，退出了房间。 殷承安站在门口看着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顾南回眸淡淡看他一眼：「去偏殿。」 走到偏殿，顾南先进了门，殷承安跟在后面走进关门，门刚合上，便感觉有一物件破空而来，『嘭』的一声在他脚边炸成碎片。 殷承安垂眸，认出那是顾南最喜欢的茶杯，上面烧了春和景明图，清丽婉约。 他抿了抿唇：「太傅，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顾南看着他：「知道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你刻意为之？知道你将所有都算计进去，一点点都没放过？！」 说这话时，顾南的一直看着他，眼眸中失望的意味被殷承安尽数收入眼底，只觉得刺得眼睛生疼。 他握紧拳头，咬牙开口：「他说我命里带煞，字里行间要我和承修去死！难不成，太傅觉着在那般时候，我都不应当反击？」 说完，不等顾南开口，殷承安咬牙继续说：「若是这般太傅都要我忍气吞声，那么我很想知道，你口口声声说的辅佐究竟是什么？是真心相伴，还是觉得拯救一个陷入污泥里的人很有成就感，以此来满足你无双谷弟子广济天下的胸怀？！」 说到最后，他眼眸赤红，声音艰涩沙哑，像是竭力从喉咙挤出去一般。 听着他的话，顾南心口勐地一窒，一时间竟是前所未有的疼痛。 他气得浑身发抖，走到殷承安面前看着他，那沙哑的声音犹如在耳。 ——「还是觉得拯救一个陷入污泥里的人很有成就感，以此来满足你无双谷弟子广济天下的胸怀？！」 他费尽心力的教导和筹谋，如今居然变成了虚伪的幌子。 顾南捂住胸口，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摇摇欲坠。 殷承安话出口后便觉得后悔，冷静下来后看到顾南的模样，心头一惊伸手想扶住他，手刚碰到后者的手臂，却被一巴掌拍开。殷承安固执再次身后，很快感觉有滚烫的液体滴在他的手臂。 他呆呆抬起头，看到眼前向来神色淡然的太傅站在他眼前，眼眸内全是水光。 他……哭了？ 殷承安愣愣抬手抹去顾南脸颊的水渍，只觉得指尖湿润之处像是被火灼烧。 「我是在怪你动手么？」顾南扬手拂去他的手，声音低颤：「我是怪你不该利用承修！承安，你于这深宫数年，早就知道人心难测，承修心思不及你十分之一，且不论今日话由他说出，三皇子那边会不会记恨，就说承修自身，他年龄尚小，突然听到那番伤人话语，该如何想？！」 「承修今日哭成那般模样，聪慧如你，难道看不出来承修是为谁而哭？！」 殷承安心脏勐地一缩，幼弟的模样突然涌上心头。 小小的孩童其实有着坚韧的心思，之前被殷承译如何辱骂都没吭过声，只是在听到有人说自己哥哥是天煞孤星，早该死了干净时，情绪突然崩溃。 殷承安突然觉得心如刀割。 顾南伸手撑在他的肩膀：「承安，你可还记得第一次煮茶之时我问你你想做什么，现在你可还记得？」 怎么会忘记？ 想要保护好幼小的胞弟！ 想要洗刷怀远将军府的冤屈！ 想要登上那至尊之位，把给予他耻辱怨恨的人全部踩到脚下！ 「想到了吗？」少年沙哑的声音再次传来，隐隐带着坚定和强势：「承安，告诉我，你的愿望中，放在首位的是什么？」 是保护幼弟！ 是保护幼弟！ 是保护幼弟！ 一个声音在殷承安心底大声吶喊，一字一字，让他眼睛突然发热。 他忍不住颤抖起来，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攒住，阵阵抽痛。 一切在此时全数明了，殷承安抬头看着顾南湿润的眼眸，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很没用。 他颓然垂下手，心里一阵发凉，下一秒，身体被拥入温暖的怀抱，少年沙哑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明明自己已经足够心痛，却还是在安慰着他。 「承安，之后你还要在深宫中走许多年，可是你要记得，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能忘记初衷。」 殷承安咬牙站着。 少年的声音停顿一下，又再次响起。 「还有，从此欢喜与苦楚我陪你一起熬，这句话，不是作假的。」 第163页 分明是很温馨的话，可殷承安听着，只觉着难过。 那是愧疚和心疼混合在一起沉淀出的情绪，刺入心底，难以结疤。 他垂头靠着顾南的肩膀，少年身上的清香气味传入他的鼻尖，眼前竟有些模煳。 这些年来的种种在脑海出现，在雨夜中看着太极殿血流成河的恐惧，孤身一人携带幼弟于深宫挣扎的艰难，夜夜梦魇被鲜血覆盖的绝望在此时汹涌而来，久居心底难以癒合的伤疤被无情揭开，一点一滴，化成心里最最难以言喻的苦楚和阵阵绝望哀戚的哭声。 多委屈，多委屈。 殷承安咬着牙，却还是有哭声不受控制溢出来，隐隐含着崩溃和绝望。 顾南轻抚他的嵴背，一言不发，却足以安慰。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少年逐渐安静了下去，顾南低头看，殷承安已经闭上了眼睛，显然是哭得累极睡去了。 顾南小心翼翼扶少年躺下，伸手为他掖好被角，坐在床边沉默。 睡去的少年脸上依旧带着泪痕，顾南轻轻触摸，干涩冰凉。 顾南静静看着，突然听到门外一声轻响，他走过去打开门，小皇子穿着亵衣站在那边捂着嘴，眼睛红肿。 伸手把他抱进来，顾南嘆气：「方才我和你哥哥说的话，都听到了？」 小皇子红着眼睛点点头，想了想，又带着哭腔开了口：「太傅，你不要怪哥哥，那些不是他心里话，他不想的。」 「我不会怪他。」顾南摸摸小皇子的额头，将他抱到床上：「别想太多，快睡吧……还有，今日三皇子说的都是假话，你是承安的心头肉，是我的小皇子，不是累赘知道吗？」 听到累赘二字，小皇子眼睛里隐约又出现水光，却还是乖巧点头：「我知道的，太傅。」 「那就好。」顾南熄了油灯在他们中间躺下，拍拍小皇子的手：「睡吧。」 小皇子闭上眼睛。 外面雨声未停，殿内满是暗色。 顾南在黑暗中偏头看殷承安的侧脸，眼眸有些酸涩。 我怎么会怪你呢？承安。 便是觉着心痛，也比不及你将心口伤疤生生撕开的十分之一。 外边雨声淅沥，殿内黑暗沉默。 顾南最终在杂乱思绪中睡去，梦里也没能安稳。 待他唿吸均匀后，最早睡去的少年睁开眼趁着月光凝视他的容颜，最后伸手隔空一遍遍描绘他的五官，目光沉沉。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一个基友。 帮我做封面撸人品顺剧情陪码字，我特别爱她。 昨天她封笔了，有点难受。 希望几年后我还在。 ☆、818.7 五年后，初春。 太极殿。 昔日移植来的桃树如今已是灼灼其华，顾南坐在树下悠闲煮茶，偶尔看一眼身后对剑的二人，眉眼温润含笑。 待茶水煮成，顾南提起陶壶将茶杯注满，将二人唤了过来：「先歇歇吧。」 已经长为翩翩少年的小皇子先走了过来，端起茶杯轻轻一抿：「滋味甚佳。」 殷承安在他身后轻轻笑着。 稍稍歇息一会儿，殷承修便再次提剑走了过去。殷承安没同他一起，在顾南对面坐下，伸手拂去桌上棋盘的落花，道：「青山不厌三杯酒，长日惟消一局棋，太傅，来一局吧。」 这话莫名听着熟悉，顾南想了想，才想起五年前第一次对他对弈，自己便是说的这句。 于是也笑起来，答应一声，伸手拈起棋子。 少年的棋依旧凌厉，只是比起五年前，其中意味更精巧了些。 顾南执子落下，如此数次后，棋盘逐渐被棋子布上，期间点缀桃花，颇有些高雅味道。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殷承安放下棋子，轻声笑笑：「太傅，是我输了。」 「精巧多变，深谙大局，已是不错。」顾南看着他：「并且比起之前，承安，你的棋里多了些坚毅和决心。」 殷承安一愣。 对面的人迳自微笑：「这样便是极好，承安，你很好。」 清风拂过，桃花花瓣贴着他脸颊飘落，和着温润笑颜，春光都失色。 殷承安定定看着他，仿佛又看到第一次看到顾南时的模样，少年于春光中走入太极殿，素白云衫下摆沾了梅花，端的是清贵俊雅，风姿卓然。 当年想着笑倚春风不自知。 如今看来，半点不假。 殷承安也笑起来，伸手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凉了。」 顾南为他换上新茶，偏头看看如今已无半点荒芜颜色的太极殿，轻声道：「五年了。」 「……嗯。」 「今后的日子可能会更难一些。」顾南站起来，抖落衣衫上的桃花：「不过还好，有人陪伴总好比一人孤独煎熬……承安，是时候了。」 身后的人沉默许久，最终轻轻嗯了一声。 声音很淡很轻，隐在风中，仿佛从未出现过过。 晚一些的时候，大太监裴冷秋传来口谕，召顾南于御书房觐见。 御书房，依旧是薰香乌墨，红桌古卷。 顾南走进的时候，景昭帝正俯首于案前批阅奏摺，听到脚步声抬头，见是顾南，神情一时间有些安慰。 「坐吧。」殷胥停笔将奏摺摆放至一边：「近日里可好。」 第164页 「尚安。」顾南依言坐下：「只是我看陛下模样，似乎是过于劳累了些。」 「哪里是劳累。」景昭帝轻笑着摇头：「分明就是老了。」 顾南静静看着眼前的皇帝，没说话。 他确实是老了。 鬓生华髮，额生细纹，帝王贵气犹存，只是初见时那抹凌厉之意，如今已然消散太多。 「昨晚，朕梦见敬之了。」殷胥靠着椅背，轻声说：「他还是少年风光模样，站在树下微笑，云衫微动……他站在最美的岁月里对朕笑，可是朕，已经老了。」 「仔细想想，朕这一生，苦楚受过，欢喜有过，曾金戈铁马驰骋沙场，也曾站于朝堂指点江山。」殷胥垂眸，神情带着回忆的暖意：「若论尊贵，当属登基后的这三十二年，可是若说欢喜，千般万般，比不得曾在深宫沉浮的那八年。」 「如今朕垂垂老矣，偶尔恍惚一下，竟然觉得快要记不清楚敬之的模样。」 殷胥颓然垂下手，手指在桌上的《歷世书》扉页轻轻划过：「我想，若是再无人陪我说说他，我就真的忘记了。」 顾南看着殷胥，一时间居然觉着眼前大启最为尊贵的人有些可怜。 他敛了眉目：「陛下，三十二年了，何必执着。」 「你还未受过相思煎熬，所以不懂。」殷胥笑着摇摇头，半晌，俯身从桌下拿出一做工精緻的木盒，抱在怀中轻轻拂去其上的灰尘，表情温柔缱绻：「这木盒是当年敬之离去时赠予我的，说是如若哪天我撑不下去了，就打开看看。」 「这些年来很多次都想打开，可还是忍住了，你知道为什么么？」 顾南茫然摇头。 「因为啊，我捨不得。」殷胥笑笑：「我怕打开一次，以后便更难撑下去了。」 三十二年熬成了执妄，除了殷胥，没人知道那等同于什么。 景昭帝抱着盒子，看着顾南茫然的模样笑了笑，轻轻闭上眼睛：「算了……让朕一个人待会儿，顾南，你先回去吧。」 顾南颌首应下，转身向门外走去，走至门边时，景昭帝略带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还有，从明日起……你就上朝吧。」 顾南一震，勐地回头看去，殷胥依旧是之前那般闭眼假寐的姿势，仿佛什么话都没说出过。 面上虽是从容，可只有顾南知道他此时心底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御书房内一片沉寂，良久，顾南听到自己带着颤音的声音。 「……是。」 出御书房时，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琼楼玉宇隐在黑暗中，庄严而寂寞。 一路走至太极殿，还未走近，远远便看到两个灯点，在黑暗里渺小至极，却分外温暖。 顾南笑了笑，加快脚步走上前，殷承修看到他，弯着眼睛唤了一声：「太傅。」 「等很久了么？」顾南伸手触碰他冰凉的脸颊：「夜里风寒，下次就别等了。」 闻言，站在一边的殷承安开了口：「不冷，倒是你，下次出去之前就先备好披风，原本身子就薄弱，还不注意些。」 殷承修点头附和。 顾南笑了笑，伸手把他们的手牵住：「我晓得了，好了……进去吧。」 更晚一些的时候，顾南沐浴后靠在榻上看书，不久，木门被推开，一身玄衣的少年缓步走入，五官在昏暗的灯光中十分凌厉。 看他进来，顾南放下书微笑：「承修睡了？」 殷承安点头在顾南身边坐下：「这些年他练武越发勤奋，确实劳累了了些。」 「苦楚伤人也塑人。」顾南垂眸，五年前殷承译的诛心之话，到底是在小皇子心上留了痕迹。 闻言，殷承安垂眸，轻声道：「我会护着他。」 这话顾南如今已经无需怀疑，伸手拿了茶壶给殷承安添上茶水，待后者端起茶水后淡淡开了口：「景昭帝允了我明日上朝。」 握在手中的茶杯勐地一颤，殷承安抬起头，乌黑的眸子中倒影灯火，灼热明亮。 一时间竟说不清楚心里是如何滋味，有些酸有些涩，却也有细小的火焰从心底升起，在破土之时被风扶起，最终燎原。 这么些年，这么些年，终于等到了。 殷承安咬着牙，手竟忍不住颤抖起来。 片刻，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沿着红木桌面划过，最终覆在他的手上。 温暖柔软的触感刚进心底，就听到前方传来衣物摩挲声，素白云衫映在眼眸，殷承安愣了愣，下一秒，一双清淡平和的眸子便对上了他的眼睛。 「承安，之后等着我们的，是一条是更兇险的道路。」顾南开口，声音清淡：「曾经的无数日夜从此会彻底变成过去，承安，你可还记得五年前我说过的话。」 殷承安沉沉看他。 顾南敛眉后退一步，开口。 ——「殷承安，七年之内，你会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你将拥有无人能及的权势和威信，君临天下，尊贵无匹。」 ——「而臣，愿尽一切心力辅佐殿下，万死不辞。」 五年前，顾南在梅花下仰头开口，骄傲耀眼。 五年后，顾南于灯火中敛眉诉说，庄重从容。 少年身影留于岁月，便是五年光阴，风姿依旧未减。 看着这样的顾南，殷承安只觉得心里发烫，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走马观花般从他眼前闪过，最终落入眼前一双淡然明悟的眼眸。 第165页 顾南，顾知还，顾太傅。 一个名字在心中反覆辗转，逐渐留下一生难以消除的印记。 殷承安走上前对上顾南的眼，一字一字开了口：「太傅，这话我记下了。」 这话我记下了。 所以此后数十年，太傅，你必须同我一起熬下去。 别无选择。 外面夜风寒凉，大红金纹宫灯不住摇晃。 殿内一灯如豆，素白一云衫少年颌首敛眉，玄衣少年站于前方垂头看他，眸中暗光难敛。 执念已成。 …… 大启天佑三十二年，四月。 帝诏太极殿，皇五子太傅顾南，博学妙才，明辨善思，其志明远。加封文渊大学士，赐官服珠玉，准允朝堂。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我有一天没更新，请别怀疑，不是我坑了，是因为我在补作业。 ☆、828.8 大启天佑三十二年，五月。 清晨，金銮殿。 顾南敛首站于殿前，左前方兵部尚书陈虚手持奏摺而立，声音清朗。 大抵是西戎进犯嘉陵关，守将不敌，上书奏请朝廷援兵。 武以定国，文以兴邦，兵家之事向来是大事，待奏摺念完，景昭帝俯视众臣：「众卿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无非是殷承祈或殷承晋。 朝廷最常见便是党派之争，大臣各自拥护，一时争吵不休。 到最后，靳王殷承晋一派占了上风。 顾南垂首站着，四周言语尽数入耳，唇角轻勾。 少时了了，大未必佳。 昔日殷承晋还未封王时，于御书房做策论，才思敏捷，见解独特，颇有一番风采。只是这一年来越发泯然，心思狭隘阴险，顾南看着他，已经很难想到皇二子曾经的模样。 比起殷承晋，曾经的皇长子如今的怀王殷承祈倒还是不错，静贵妃娴淑仁厚，教出来的皇子心智也不差。 若论能力心智，景昭帝几个儿子中当属殷承祈与殷承安，可惜皇长子一生顺风顺水，锦衣玉食，论起手段自然比不过在深宫沉浮数年的殷承安。 甚至连殷承晋都不及。 顾南抬眸看看殿前的怀王，后者站在那边微微俯首，稳重坚定。 也算是天之骄子，只可惜命太薄。 这场朝堂之争，最后的赢家是殷承晋。 身着华袍的青年上前弓身领旨，年轻的脸是满是志得意满的光彩。 事情已定，上方的帝王挥手退朝，顾南随着旁人一同退出去，刚出了金銮殿，便听到旁边传来清朗的声音：「顾太傅，留步。」 顾南回头，殷承清站在他身后微笑，身姿翩翩，丰神如玉。 曾经不慕权贵只爱逍遥的四皇子，如今的清王。 「清王殿下。」 「不必客气，顾太傅。」殷承清大步上前与他并肩：「上月南边战事刚停，现在西边又有蛮夷来犯，今年可真不算太平。」 顾南笑笑没说话。 殷承清打量他几眼，突然靠近几分：「顾太傅，你觉得二皇兄此次征伐西戎，结果如何？」 「未来之事如今怎能明了。」顾南偏头看他，眉眼清清淡淡：「还望清王殿下慎言。」 说完，又再次开口：「臣今日尚有些公务未办，怕是不能与王爷乘舟小叙了。」 殷承清一愣，用眼角余光看到身后走近的殷承晋，笑起来：「既然如此，那便择日再说，便不叨扰太傅了。」 顾南微笑着拱手。 殷承清便不再说话，不动声色看了身后的殷承晋一眼，快步离开，锻制华袍轻轻略过顾南手臂，柔软冰凉。 身子错开，殷承清从容迈步，唇角轻轻勾起。 回太极殿时，殷承安不在，殷承修执剑立于石阶看花，双眼无神。 顾南缓缓行至他身边，登上台阶陪他一起看。 清风扶起花瓣蹭过殷承修脸颊，他回过神来，眼眸微动看见身边的顾南，微微一笑：「太傅。」 「花好看么？」顾南伸手拈起落在他肩膀上的花瓣，道。 「却也只能灼灼数月。」殷承修将花放在手心，说：「若美丽能永生绽放，了却遗憾多好。」 顾南笑笑，伸手轻拍他的额头，如同小时候那般。 殷承修任凭他动作，眸子有些软：「五年了。」 「嗯，五年了。」顾南看着他：「第一次见你你还是个娃娃，藏在你兄长身后偷偷看我，特别乖。明明还很小，却有金戈铁马志向，很好。」 说罢，他伸手将殷承修额头处的碎发拨开：「如今五年过去，你也长大了，少年英姿不过如此。」 殷承修笑着握住贴在自己额头上的手：「再如何，你也是我小夫子。」 声音略带低沉，不如从前软糯清朗，语气却是一致的。 身前对视微笑，衣衫漂漂，翩翩少年郎。 身后艷阳高照，桃花轻飘，人间好风光。 殷承安走进殿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景象，眼眸在那双握着的手上停留片刻，他走进去登上台阶，不动声色拉下顾南的手，笑笑：「太傅，承修。」 顾南微笑颌首，小皇子从小便对自己兄长有着不一般的尊敬和畏惧，也道：「哥哥。」 殷承安应了一声，乌黑的眸子看着殷承修，开口道：「承修，你跟我到书房一趟。」 第166页 说罢，又转头对顾南笑了笑：「太傅，中午我让厨房做了些清凉的东西，你先歇息会儿，多吃些。」 「好。」 殷承安眉眼缓了一些，转身朝书房走去，殷承安快步跟上，一高一低两个身影并肩走着，皆是少年美好风姿。 一时间心里隐约有些骄傲，顾南垂眸摇头笑了笑，进了偏殿。 沐浴后稍作休息，换好衣服再出来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殷承修正坐在树下煮茶，见顾南出来，笑着招唿：「太傅，过来尝尝我煮的茶如何。」 顾南过去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太过心急，时候不到，涩了些。」 小皇子皱皱眉头。 顾南坏心眼添一句：「实在是不如你兄长。」 小皇子瞬间颓靡。 闹了一会儿，顾南微笑着摸摸他的头髮：「承安呢？」 「出去了，估计晚一些时候回来。」殷承修说，说完又看看顾南的衣饰，问：「太傅是要出去么？」 顾南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给他：「等承安回来就让他到这个找我。」 殷承修垂头看了看：「好。」 顾南站起来：「那我就先走了，如果今晚我和承安回来晚，你也不要在殿门外等我们，早些睡吧。」 殷承修笑了笑：「我晓得了。」 大启国都，丰宁，长平街。 马车缓缓停下，身着素白云衫的少年走下马车，抬头看着面前的朱门牌匾，微笑。 一品定国将军府，贺氏。 抬脚走上前，站在门口的俊美青年看到他，挑眉迎上来：「顾太傅。」 「清王殿下。」顾南俯身行礼：「多谢引荐。」 「若真要谢，等此事作罢，就随我到府上小酌几杯。」殷承清道，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认识你五年，难得有求于我，不办好实在是不应该。」 纸上一行隽秀小楷，正在顾南下朝与他擦肩时暗自递上的那张。 「不醉不归。」顾南笑起来。 「不醉不归。」青年重复一次，偏身挥手：「好了，请吧。」 二人抬脚走入将军府，绕过假山碧水，在一扇木门前停了下来。 殷承清上前敲门：「舅舅，顾先生来了。」 片刻，门内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进来吧。」 门门被推开，顾南走进去，一身着青衣的人正坐在上方，气势内敛，气度从容。 定国将军贺骋，十三岁从军沙场，四十年金戈铁马保佑河山，从未有过败绩。 顾南俯身拱手：「将军。」 贺骋摆摆手：「不在军中无须多礼，坐吧。」 殷承清和顾南在他下方左右分别坐下，对视一眼，殷承清先开了口：「舅舅，顾先生乃是太极殿皇五子殷承安太傅，殷承安……是宁贵妃之子。」 「宁婉的儿子啊……」贺骋喃喃一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 他抬头看顾南：「那么你此次前来，所为什么？」 话音落下，他又看向旁边的殷承清：「你坐那里听着，不是问你，莫要开口。」 一句话，让刚准备出声的殷承清瞬间敛口。 顾南眼眸划过笑意，没有接老将军的话，起身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上前交给了贺骋。 贺骋接过信，视线在接触信封的一瞬间，手指勐地用力，眼眸闪过不可置信。 他抬头用质询的眼光看顾南，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人眉眼柔和看着他：「打开看看吧，将军。」 竭力将颤抖着的手指回復平静，贺骋打开信封，看着上面熟悉的字体，眼眶一时间竟有些热。待一封信看完，落尾处那刻在心上四十年的名字被收入眼中，心里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收回信封，小心翼翼摺叠后放入怀中，将他眼眸中的柔和收入眼底，顾南垂眸再次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那一封是故人所託，这一封是游说之词，还望将军赏脸。」 贺骋抬头看他一眼，沉默着接过信打开，一行行看下去，眸光逐渐变沉。 许久，他收起信纸，沉默一会儿后再次抬头，眼眸中满是厉色，气势缠绕于身，四十年金戈铁马沉淀而成的杀伐之气凌然身上，锐不可当。 看着这样的贺骋，殷承清心头有些悚然，他偏头看向顾南，却发现后者依旧是之前自信从容的模样，站在那边微笑着，明明是温润柔和模样，气势却完全不输于面前征伐四十年的将军。 气质内敛，清贵优雅。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微笑着的少年偏头看他，乌黑的眼眸中敛着光芒，骄傲耀眼。 仿佛被烫到，殷承清狼狈收回目光，心脏跳动有些快。 最终打破沉寂的，是贺骋略微低沉的沙哑。 浑身的气势被收敛，将军将新收起，语气有些沧桑：「不愧是他的弟子，也罢，总之将军府如今已处于尴尬境地，不如一试。」 顾南俯身，身姿庄重：「将军以荣耀性命相托，太极殿自然不负期附。」 说罢，顾南挺直身子，听着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音，垂下眼眸：「诚意，当然也不会少。」 贺骋目光沉沉看着他。 外表的脚步声终于停下，随即低沉肃穆的声音从容响起。 「太极殿殷承安，望于将军一叙。」 第167页 作者有话要说：　　旧的高数还没写完，新的又来了。 最近三次元事情特别多，身心俱疲。 我选择狗带。 ☆、838.9 屋内灯火昏黄，墙角香炉点了梨花木，味道清雅淡然。 殷承安与贺骋面对面坐着，喝茶对弈交谈，话语虽不多，其中道理却不可小觑。 自殷承安进来后顾南就没再说过话，站在他身边敛去眉目，淡然宁静。殷承清在贺骋身后看着他，想着之前少年立于中央骄傲夺目的模样，突然有些嫉妒殷承安。 如此惊才绝艷之人愿意为一人敛眉追随，如何教人不嫉妒？ 他的手指握紧，贺骋敏锐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回头一瞥，眼眸中满是通悟：「承清，我和五殿下有些事情要谈，你便带着顾太傅四处看看，也算替我稍尽地主之谊。」 「是。」殷承清答应一声，看向顾南，少年云淡风轻看他一眼，俯身在殷承安耳边低语几句，跟着殷承清一同走了出去。 将军府虽是武将府邸，其内却极为雅致，四处兰草碧树，假山湖泊，远远望去，别有一番风味。 顾南在湖边停下，伸手抚摸岸边垂柳，殷承清站在旁边看着他：「今日前来做说客，你倒是对我一点没防备。」 「并非是无心防备，而是无须防备。」顾南浅笑看他：「殿下是风雅之人，所求不过逍遥安逸，况且……既然殿下应我所求，其他也就不用多说了。」 「你可曾想过我母妃？」 「曾经想过，如今看来也不过是表面模样。」顾南弯起眼睛：「传闻荣贵妃少时随将军出战，暴雨梨花枪虎虎生风，巾帼不让鬚眉，这样的人……怎么会。」 后面的话顾南没说，殷承清却懂了。 他垂了眼眸看岸边的垂柳，清淡宁静，如同站在身边的那人一般。 只是碧柳伸手可触，人却是不可求。 殷承清收回视线，眼神逐渐恢復清明，再抬头时便又是从前那般细緻风流的模样：「顾太傅，将军府后面有处桃园，此时桃花盛开，正是极尽风华的时候，可愿前去一观？」 「好。」顾南笑着答应一声。 殷承清弯起眉眼：「走吧。」 看遍了碧水桃花，回到正堂时已是月上柳梢。 殷承安与贺骋恰好已经谈完，起身走至门口，见到他们，贺骋笑着开了口：「倒是会挑时间。」 顾南和殷承安相视一笑。 看到他们的动作，殷承清眼眸暗了暗，沉默着站到贺骋旁边，贺骋转眸看了自己侄子一眼，微笑不语。 又闲聊了一会儿，殷承安和顾南告辞回宫城，贺骋同殷承清送他们至将军府门口。告别后转身刚要上马车，袖子突然被人拉了一下，顾南回头，一双手便抚上了他的头髮，绣着金色暗纹的绸缎在他脸颊略过，带着檀香味道，幽深高雅。 片刻，殷承清收回手，将手指中的枯枝扔到一边，笑了笑：「顾太傅风姿卓绝，可不能因为枯枝损了颜色。」 顾南摇头轻笑。 殷承清眼眸一暗，声音略微沙哑：「顾太傅，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场不醉不归。」 顾南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殷承清这才满意的笑起来：「好了，快些走吧，晚了宫城门关闭，可就有些麻烦了。」 「那便告辞了。」顾南道，说完对着贺骋再次行礼，在看到后者摆手后，同殷承安一起上了马车。 一声吆喝后，马车缓缓行驶。 顾南倚着靠背放松下来，觉得有些疲惫，闭上眼睛沉默一会儿，再次睁开眼睛时，就看着殷承安正看着他，眼眸乌黑幽深。 「……怎么了？」 「殷承清对你有些其他心思。」 「首先，他是你兄长，不应该直唿名讳。」顾南揉揉眉头：「其次，这话说的实在是太没缘由，君子之交，哪里有什么心思。」 殷承安沉默一下，执拗开口：「四皇兄对你有些其他意思。」 「……」顾南无言看他，内心酝酿几番，最终还是决定转移话题：「你与将军谈得怎么样？」 「尚可。」殷承安道：「将军心有丘壑，见识过人。」 「金戈铁马闯出来的人，心境自然要开阔一些。」顾南垂眸：「等最近一些事情了结后，就让承修跟随将军歷练几年吧，被宫城困着的承修，不是我们太极殿的殷承修。」 殷承安没接话，沉默一会儿，才低声开了口：「好。」 马车缓缓接近宫城，停下后，殷承安先下了马车，顾南跟在他之后掀开帘子，便看到后者站在下方伸着手臂笑着看他：「太傅，下来吧。」 顾南笑起来，想起五年前自己也曾像这样一般，站在下面看着马车上的少年，伸手道：「承安，下来吧。」 五年了，曾经身子单薄的少年已经能够从容笑着承担一切。 心里一时间分外柔软，顾南看他一会儿，缓缓伸手。手被紧紧握住，顾南走下马车，玄服少年撑着他与他并肩而立，笑着开口：「很多年没有这样走过了。」 「你长大了。」 闻言，殷承安的手紧了几分，乌黑的眼眸幽深如同深渊，这样凝视顾南许久，他轻声笑起来：「是啊，我长大了。」 所以很多从前不明了的事情，如今都已经懂得了。 第168页 看着他的模样，顾南突然觉得有着压迫感，这样的感觉转瞬即逝，再回神，眼前的少年还是笑着的模样：「说起来，太傅，你也很久没在睡前考过我策论了。」 顾南微笑：「你现在哪里还需要考……不过若是你想，今后继续便是。」 「甚好。」殷承安笑起来，颇有些狡黠意味：「那么今晚太傅可要记得等我，我会早些过去的。」 一路说说笑笑，太极殿的轮廓很快清晰起来。 顾南和殷承安走过去，果然远远便看到外面一点光点。 「不是说了晚上早些歇息不要等么？」顾南走上前：「不听话……用过晚膳没有？」 殷承修笑起来：「用过了，闲来无事出来散步，其实也没有特意等。」 顾南看看他被夜风吹得微红的耳朵，哼一声。 殷承修摸摸鼻子，上前用手臂蹭蹭顾南：「下次不会了，小夫子。」 心虚撒娇时喜欢用手臂蹭几下撒娇，这点倒是一直没变。 顾南伸手摸摸少年的头髮：「少贫嘴，快去睡觉。」 殷承修笑眯眯答应一声，同殷承安道了好，转身先回去了。 顾南和殷承安跟在后面走进去，心里前所未有的宁静。 沐浴后，顾南头髮半湿，靠在榻上低头看书，不久听到敲门上，答应一声后木门开启，眉眼俊朗的少年含笑走入，走近看到顾南半湿的头髮时笑起来，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条布巾：「沐浴后不擦头髮的毛病总是不改，不省心。」 被比自己小许多的人说不省心，顾南有些羞耻，不自在干咳一声后挺直嵴背，任凭少年单膝靠着榻为他擦头髮。 待头髮擦干后，殷承安拿开毛巾伸手摸了摸，确定没问题后将布巾搭在一边。顾南往旁边坐了坐给他让开位置，少年挑眉拖鞋坐上去：「太傅，今日考什么？」 语气神态与五年前没有一点差别。 顾南笑了笑，将手中书页转过去，指指最右边一行字：「就这个吧。」 殷承安看一眼，开口，略微低沉的声音响在殿内，莫名吸引人。顾南听他说完，眼睛弯了起来：「甚好，就说如今已经没什么能难得住你。」 顾南看着他眉眼弯弯的模样，只觉得心里柔软温暖，想了想，他嘴角轻挑：「既然太傅对我的答案还满意，那是不是可以求些奖赏？」 顾南挑眉：「说说看。」 「给我一个吻吧，太傅。」殷承安倾身上前：「曾经承修兵书获得些见解时，太傅亲吻过他，我却没有。」 这是小孩子心性心里不平衡了？ 十五岁，到底还是少年。 顾南有些诡异被在乎的满足感，微笑着伸手拍拍殷承安：「低头。」 殷承安很听话的低头，顾南拨开他垂下的髮丝凑上前去，在快要亲吻到后者额头时，一直没有动作的人突然抬高了身子，两片嘴唇瞬间贴在一起，顾南一愣，而后不出意外看到少年眼眸中稍纵即逝的狡黠。 「你……」 「欠了我这么些次，额头怎么能够。」少年笑起来，明亮的眼睛和着脸颊的梨涡，难得孩子气，只是接下来舔嘴唇的动作将那抹孩子气破坏殆尽，取而代之尽是肆意：「味道比我想像中好些。」 顾南：「……」 所以他这是被自己学生调戏了是吗？ 顾南震惊脸看殷承安。 殷承安微笑着轻抚自己嘴唇：「太傅，早些睡吧，明日还要上朝。」 一句话将顾南接下来想要的说的全部堵了回去，顾南睁大眼睛，手臂却被人一拉，整个人便躺在了床上。 温度适宜，床铺柔软，脸颊在沾上枕头时困意瞬间袭来，顾南动了动……不想动。 「睡吧，太傅。」少年声音低沉磁性。 顾南眼皮越来越重，朦胧中感觉有柔软的被褥盖在了身上，便干脆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四周很静。 殷承安半跪在床边凝视他的睡颜，良久，低头将唇贴在了顾南的唇上。 灯火被夜风所拂，摇摇晃晃，二人的影子被烛光映在墙上，缱绻又温柔。 而门外，少年睁大了眼睛透过门缝看着里面的人，表情惊愕。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顾南今天很糟心，因为他亲吻了一个十五岁少年的唇。 他很烦很郁闷，甚至还有点小恐慌，因为法律规定猥亵未成年是要牢里蹲的。 简直糟糕——比他被自己学生调戏还要糟糕。 #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 #今天更新这么早你们会爱我吗# ☆、848.10 天气越来越炎热。 这天上完朝，顾南换了轻便的衣服坐在树下喝茶，殷承安一早出去还没回来，小皇子拿着兵书在他对面坐着，时不时看他一眼。 顾南拿起杯盖拨了拨茶叶，头也不抬开口：「好好读书，不要走神。」 这话来的太突然，小皇子吓了一跳，手中的兵书没拿稳掉在了地上。他弯下腰伸手去捡，一双洁白的手却在他之前把书捡了起来。 「不战而屈人之兵。」顾南扫一眼，笑起来：「这般心神不宁，可看不出来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气势。」 小皇子脸一红，伸手把书抢过来：「不是……我，我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 第169页 「什么事？」顾南挑眉。 殷承修看看他，犹豫一会儿，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来，换成其他：「就是……二皇兄援兵西边已经有些时日了，还没消息，太傅你觉得此次征伐结果会如何？」 「结果？」顾南摇摇头，低头轻抿茶水：「无非是为他人做嫁。」 殷承修睁着黑亮的眼睛看他。 顾南却不再回答他这个问题，笑着开口：「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若是真想做些什么，不如好生练练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气势。」 「至于其他，再过一个月……」 话说到这里就此噤声，殷承修疑惑看着他：「再过一个月怎么了？」 顾南摇摇头：「快去看书吧。」 小皇子听话抱着兵书去了书房，顾南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 再过一个月，殷承安会以最骄傲的姿态站上朝堂。 太极殿的荣耀，便从这里开始。 一个月后，西边传来战报，靳王为西戎美女所惑战败，嘉陵关失守，守城将领暴尸关外，士兵死伤半数。 金銮殿上，兵部尚书伏地上奏。景昭帝得知战败原因后暴怒摔了奏摺，殿内众臣惶恐伏地，竟无一人敢出声。 良久，景昭帝坐下，眼眸在下方众臣身上一一扫过：「这就是你们选出来的最佳人选，现在，可还有人能够前去嘉陵关？」 殿内寂静无声。 景昭帝的视线最终在顾南身上停下，第一次于朝堂唤了顾南：「顾卿，你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顾南站起来，恭敬弓身，声音清朗道：「臣以为，五殿下可以。」 众臣眼神闪过迷茫，许久才想起这宫城里还有一位被众人遗忘许久的五皇子，殷承安。 殷胥眯起眼睛：「众卿可有意见？」 事到如今，没人敢有意见。 殷胥坐下，偏头看了看旁边的裴冷秋：「宣五皇子。」 外面尖利声音过后，汉白玉台阶上一个人影缓缓走近，身姿修长的少年从容在殿前站立，长眉入鬓，五官俊美，身着暗纹玄衣，举手投足间尽是尊贵。 隐隐出鞘的剑，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也能让人感受到气势和锐利。 八年筹谋忍耐，一朝涅槃重生。 自是夺目耀眼，尊贵无匹。 而少年，便在诸多目光中从容俯身，声音庄重坚定。 「儿臣愿受命征伐西戎，护佑河山，不破不还。」 大启天佑三十二年七月，皇五子殷承安奉旨率军援兵嘉陵关，其弟殷承修随行。出征当日以酒伴歌作战鼓，钦天监战舞和之，隐有真龙凌空，金光耀眼。 大军自洛水而出，过五山四水行进嘉陵关，驻扎潼谷，三日破城门夺回嘉陵关，七日毙西戎大将哈图于马下，十五日连毙西戎三员大将，生擒二王子，一月后西戎驻地大旗轰然倒塌，大军乘胜追击，于三十二年八月攻入西戎腹地，十月停战，西戎递上降书。 歷时三月，交战八次全胜，所向披靡。 同年十一月，大军凯旋而归，太极殿殷承修携弟登金銮殿，弓身復命。帝大喜，赐良田绸缎珠玉，皇五子殷承修加以王爵，封号齐，赐府京都东川。 次月，定国将军贺骋上朝自请镇守边关，皇七子殷承修上奏请求随行，帝准奏。 圣旨下达次日，无双谷弟子之名落出水面。 太极殿皇五子太傅，顾南。 荣耀加身，太极殿一时风头无良，不久齐王府建成，拜访门客络绎不绝，皆被称病拒之门外。 齐王府落成第三天，定国将军携殷承修动身前去边关。 顾南和殷承安于城门外相送，看着身子单薄的少年，心里都有些难受。 这是太极殿最受宠爱的小皇子，是顾南和殷承安拼尽一切护着的人。 他才十岁，还在稚嫩撒娇的年华，却要从军西行，受尽风吹日晒，沙场征伐。 「此后的路只能你一个人走了。」顾南伸手摸摸殷承修的头髮：「无论什么时候，记着你是太极殿殷承修，是承安的心头肉，是我的小皇子……太极殿和齐王府会有人等着你。」 殷承修笑笑，稚嫩的脸上满是坚定：「承修记着了。」 「想一想，好像昨日你还是喜欢抱着人袖子撒娇的小娃娃，转眼间却能穿着战袍征伐沙场了。」顾南看着他，像是感嘆一般。 「你永远是我的小夫子。」殷承修睁着乌黑的眼睛看他，又上前低头像小时候那般蹭蹭他的肩膀：「太傅，来年我会回来，别担心。」 顾南微笑着点点头。 殷承修伸手抱抱他，松开后走到殷承安面前。俊美的少年表情柔和看着他，只说一句：「护好自己。」 「我会的，哥哥。」殷承修上前抱住他，轻声开口：「哥哥，好好照顾太傅，别伤了他的心。」 殷承安沉默着看他，眼神带了些探究。 殷承修不再说话，仰头一笑转身走到了贺骋身边。二人翻身上马，天边是如血晚霞，身后是赤色战旗，战马嘶鸣原野广阔，大军浩浩荡荡远去，再回头城门已成为一点光影。 殷承修坐在马上轻闭双眼，感受清风拂过脸颊，心里前所未有的平和与坚定。 怎么能不努力呢？ 你的兄长是齐王殷承安，尊贵睥睨，文武双秀。 第170页 你的太傅是无双谷顾南，天纵绝艷，智谋无双。 殷承修，你怎么可以不优秀？ - 嘉陵关战事停歇，朝中势力动盪，无双眼睛盯着齐王府，就想看看这风头无两，拥有帝师之才的齐王府之后会有什么动作。 一时间猜测纷纷，大抵有两种，一是暗中培植势力渗入朝堂，二是拉拢谋士党派之争。 只是没人想到，称病一月后，齐王府首日上朝却是自请前去郑州巡视。 如今党派之争正是激烈时候，无论哪一派都在变着法子壮大自己在京城的势力。齐王府自请出京，这便是变相将自己从权力之争中清了出去。 背后有何寓意？旁人不知晓，唯二知晓的人已经在此时登上了前去郑州的马车。 马车内，素色云衫的人昏昏欲睡，玄服少年坐在旁边小心伸手护着他的头，眼眸深深。 三日后，马车到达郑州。 顾南和殷承安没去知州府，而是去了客栈住下，偶然四处去茶楼酒楼街头坐坐，没几日便把城内情况了解了个大概。 郑州近些年治安不平，五年里知州换了三位，依旧没什么改变。此次殷承修奉旨前来，本着就是看看这件事。原本是想着知州为官不仁，却不想知州其实是清官，只是这城内有两家望族，盘踞百年威势赫赫，一时间居然将官府压了下去。 官府形同虚设，法律成为两家之言，自然不能太平。 再细细问下去，两家望族，一家王氏，一家谢氏。 王氏嚣张跋扈，谢氏仁厚亲善，两家原本势力平衡，只是这些年王氏得贵人相助，权势压谢氏一头，曾经的安平便不见踪影。 王氏背后站着的是谁？百姓不知，官府不知，顾南却是明了。 靳王殷承晋。 百年王氏，在这郑州城内势力盘根错节，甚至在京城也有些人脉。 曾经殷承安在权谋之路上被殷承晋算计藏于郑州，就是被这王氏下了毒，差一些便回天乏术。 如今顾南知晓一切，自然要将这些势力扼杀于摇篮。 更何况如今京城也不能待，毕竟再过不久，会发生一件震惊朝野的事情。 避嫌才好。 顾南笑了笑，转头看旁边的少年：「明日去拜访谢府。」 殷承安自然不会对他的决定有任何意义。 在外奔波一天，闲暇下来后也觉得累，顾南在榻上躺下，招唿殷承安：「熄了灯早些睡吧。」 「你先睡。」殷承安笑笑。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总喜欢在自己睡着后才歇息，但顾南也没什么探究的心思，懒懒嗯一声后躺下了。 窗外月明。 殷承安定定看着顾南的脸，半晌，嘴角轻轻勾起，俯身印下一个吻。 …… 于是顾南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晚睡其实是为了某种意义上的耍流氓。 阿门。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你们已经看出来了，我……马上就要正经不下去了。 咱们顺其自然的浪吧好不好_(:3」∠)_。 ☆、858.11 谢府乃书香世家，百年大族，底蕴深厚。 谢家现任当家是谢望庭，老先生温和仁厚，几十年为人师桃李满天下，如今归于宅院尽享天伦之乐，日子逍遥惬意。 只是最近这些年，谢老先生有点烦，原因有两点。 一是与王家的势力平衡状态被打破有些憋屈。 二是平衡状态总是回不来简直太糟心。 这天谢望庭在花园修花，大管家站在旁边说着最近郑州城内的一些事，顺便帮忙递下剪刀。城内事大多围绕王家，谢望庭听着心烦，刚想挥手不听，就听到大管家说，京城那位最近风头无两的齐王和无双谷顾南一起来了郑州。 谢望庭放下剪刀洗手：「齐王和顾太傅到了么？」 「算着日子应当前几日就到，但到现在也没人见过他们。」大管家递上擦手毛巾。 「朝廷遣人来，有人欢喜有人忧，谢府就先作壁上观看看再说。」谢望庭嘆口气：「如今谢家比不得王家，每一步都要小心些。」 大管家点头称是，谢望庭擦干手将布巾放下，转头便看到青衣小厮穿过花丛前来：「老爷，门外有客人递了帖子。」 谢望庭和大管家心里咯噔一声。 拜帖缓缓打开，谢望庭低头看去，只见拜帖上方只写了一个大字。 ——齐。 谢老先生顿时更糟心了。 回房整理了衣饰，去往前厅时只看到一身着素色云衫的少年端坐喝茶。 见谢望庭进来，少年笑着放下茶杯，起身拱手俯身：「谢老先生。」 眉眼温润，声音清朗，举手投足间自是一番风雅味道，谢望庭笑笑，想着这少年便是今日名头大震的无双谷顾南。 二人双双入座，谢望庭敛了四周的下人，抬眸看着顾南：「顾太傅，我一把年纪，心思不如你们年轻人活泛，若是有什么事还请开门见山吧。」 顾南笑笑，也不与他绕圈子：「王家。」 谢望庭微笑，表情丝毫未变。 「谢家二少，谢筠。」 谢望庭嘴角弧度稍缓。 顾南垂眸，语气轻柔开口：「命与荣耀。」 谢家二少谢筠，少年聪慧，身姿风流，是谢望庭最喜爱的后辈，可惜命太薄，于三年前的冬天在府中病死，谢家对外宣称是病入膏肓药石罔顾，可这郑州城内大多都在说，谢家二少其实是被王家害死的。 第171页 顾南不大清楚其中关系，于是便捡了几个字眼说，不过如今看谢望庭的反应，他也知道传闻非虚。 谢望庭此时却已经难以平静。 他人生已过三分之二，知天命的年纪心里其实并无什么执妄，可是孙子的死，一直是扎在他心底一根动辄刺穿血肉的刺。 他还记得那是个雪夜，他在桌前看书，小孙子推门进来，用美好幸福的笑容拉着他的袖子说：「爷爷，我爱上一个人，就是王耀。他对我很好……我，我想和他在一起。」 当时少年的眼神清澈干净，里面满是温柔和憧憬。 可结局呢？谢望庭仅仅握住杯子。 那个曾经张扬骄傲的少年悽惨死在了雪地，浑身遍布伤痕，怨恨和不甘藏在圆睁着的眼睛里，直到下葬也不肯闭上。 他最喜爱最骄傲的少年永远留在了三年前的冬天。 可害他的人，却还在郑州城内潇洒的活着。 「王家背后的人来头不小，是谁你我都清楚。」谢望庭定定看顾南：「谢筠的死是我心里的刺，这三年我每晚都梦到他站在雪地里哭，对我说他冷，他不甘心。」 「作为谢望庭，我愿意倾尽一切为我最爱的小孙子报仇。」谢望庭声音沙哑：「可是作为谢家家主，顾太傅，我肩负着一个家族的荣耀兴亡，所有的决定都要建立在不动摇谢家的基础上。」 说完，他停顿一下，继续开口：「所以，顾太傅，你必须给我一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 顾南微笑着看谢望庭，谢望庭与他对视，面上毫无波澜。 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神情惊人的一致。 良久，顾南轻笑一声：「理由，谢老先生心里不是早已有了么？」 谢望庭静静看他，默不作声。 厅内沉寂下来，谢望庭垂眸端起茶杯喝茶，等到一杯茶见底，他抬起头来，颤抖着声音开了口。 「……好，你需要我做什么？」 顾南微微一笑：「最近几日，就先……」 门外微风渐起，枝叶随风摇晃，前厅话语若有若无响起，又被风拂去。 而距离谢府一里的地方，玄服少年抬脚踏上青石台阶，神情冷峻抬头看了看上方知州府的牌匾，将拜帖递了上去。 来时还是艷阳高照，去时已经夕阳迟暮。 谢望庭送顾南出了谢府，站在门口，顾南拱手微笑：「谢老先生，再会。」 「再会。」 少年的声音渐行渐远，谢望庭看着顾南的背影，心里有些复杂。 原本来想着无双谷顾南再如何天资聪慧，也不过还是个少年，心思难免会有疏漏。结果今日一叙，倒是自己从一开始便被乱了心神，输得彻彻底底。 这个少年太懂得把握别人的弱点，一击致命，半点不留余地。 谢望庭嘆口气，转头看看站在一边的大管家：「走吧，回去吧。」 回到客栈时殷承安还没回来，顾南沐浴后穿着亵衣靠着床头闭目养神，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他是被头顶的动作弄醒的，顾南睁开眼睛，看到白色布巾垂下来，恰好盖住了他的眼睛。 「醒了？」殷承安拿着布巾为他擦头髮：「总是不省心。」 顾南漫不经心摇摇头：「这不是有你么？」 殷承安手停顿一下，眼眸瞬间幽深：「那今后我给你擦一辈子的头髮可好？」 「好啊。」顾南笑起来：「不用我动手，我自然开心。」 上方的少年眉眼说话，顾南也没想太多，闭上眼睛任凭他动作。 殷承安垂眸看着他，手中的动作依旧轻缓，只是乌黑的眼眸中，已经满是不加掩饰的占有和掠夺。 郑州城百姓敏锐注意到，王谢两家最近不太平。 两家都是城内望族，不说内在如何，表面上关系一直都还算过得去。只是近日谢家突然与王家撕破了脸，王家老太爷的寿辰不去便不说，就连双方彼此联繫的生意线，都被谢家干脆利落断了个干净。 谢家是书香门第，王家是商贾之家。 生意线一断，对哪家损害较大一目了然。 王家当家王茂忙到焦头烂额，对谢家如今的态度有些不安。 他知道谢筠一事是插在两家的一根刺，只是像他们这般的家族根本不会为了一个儿孙跟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家族撕破脸，不想谢家这次居然如此决绝便和王家断去了所有联繫。 如今郑州城内对此事议论纷纷，王家名声和生意都受到不小的损失，而上面却一直在催，隐隐有责怪他办事不力的意思。 王茂后背被冷汗沾湿，那位他可是得罪不起。 算了，王茂咬咬牙，转头看管事：「昨日送信来的人查到是谁了么？」 管事摇头：「还未查到。」 「不能等了，王家不能毁在我手上。」王茂握紧茶杯：「给那人回信，就说我同意了……还有最近看好王耀，让他安生些不要惹事。」 管事弓身答应一身，走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顾南将信摺叠后焚烧，抬头对谢望庭微笑：「可以开始了。」 在谢府开始行动的时候，顾南跟着殷承安一同去了知州府。 知州林青是本地人士，自小苦读圣贤书，与生俱来文人清高品性，他上任半年，一直想要压制王家势力安定郑州城，如今见到顾南和殷承安，又见识到二人的手段，自是惊喜非常。 第172页 三人入座闲聊，大多时间是顾南和林青交谈，殷承安偶尔插一句，不动声色作出试探。 心有青云之志，见解也还算长远，是可用之人。 正午时分，林青邀请二人留下吃饭，顾南和殷承安婉拒后回了客栈。 回房后不久便有人敲门，顾南打开门，小二笑着递上一封信，顾南道谢后打开，信纸上行书笔迹大气磅礴，是小皇子寄来的。 想想小皇子曾经歪歪扭扭的字体，顾南忍不住笑起来。 小孩是长大了。 信纸三五张，大多说一些风景奇闻和途中趣事，劳累苦楚半点不提。 看完，顾南放下信笑笑：「总是不肯说委屈。」 小皇子还是那个会在伤心时背对别人无声流泪的小皇子。 殷承安垂眸收起信纸，小心翼翼放到自己怀里，唇角的笑容很柔和。 顾南很喜欢他这样的笑容，在旁边坐着微笑不语。 一切都没关系，还需要一年。 只要一年，你将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你会给予在乎之人最好的庇护。 不会等太久，承安。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你们不喜欢承安。 但是我还是要说……cp是他啊嘤嘤嘤嘤！！！！！ 让我们干了这杯忘情水！！！！ 承安你放心，我爱你我坚定你的正攻地位不动摇啊啊啊啊！！！！！ ☆、868.12 近日王茂颇是春风得意。 王家的生意扶摇而起，谢家那边也没了动静，一切都在向他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京城那边也是十分顺利，王茂只要想到那位一登基，他王家就是这大启唯一的皇商，心中就十分欢喜骄傲。 只是这种得意仅仅维持了几天，便烟消云散了。 先是商铺帐本被查出纰漏，后是店里东西莫名腐烂，官府搜查百姓质疑，一时间商铺无人问津，名声财富一落千丈。 这些天王茂一直忙着此事，好不容易有了些眉目，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在谢府搜查的官差突然于后花园挖出了十几具年轻男女的尸体，经仵作验尸，皆死于姦杀。 官兵立即包围了王家，捕头奉命前去捉拿王耀，推开门却发现人早已逃之夭夭，不知下落。 尸体很快有人陆陆续续前来认尸，官府哭声恸天，王氏名声扫地，只说会尽心帮助官府抓住王耀，却一直没什么动作。 七天后的夜晚，郑州城内大雪，旦日清晨打更的人出门，在树林雪地中发现了已经死去的王耀。 死时双目圆睁，神情恐惧，全身上下布满淤血伤痕，私密处伤痕累累，遍是褐色血迹。 恶有恶报，郑州城百姓皆出了口恶气，只是王耀的死对王家来说根本就是致命打击。 纵然王耀不才纨绔，他也是王家这一代唯一的嫡孙。 事情却还没完。 王耀头七刚过，次日官府围了王家，从书房中搜出了王茂与蛮族通商的印鑑书信。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王耀躲开官兵匆忙给一直与自己通信的人写了信，焦心忧虑四处躲藏一日，终于等来这封救命的信，打开，只看到上方端端正正写了一个大字。 ——齐。 王茂颓然垂下手。 一切都完了。 三日后，王茂被官府寻到，王家财产充公，上下一百八十七口人全数收监，经上奏释放妇女老褥与不知情人等，最终定罪八十一人，午时处斩。 盘踞郑州城百年的王家，终于在这年冬天走到了尽头。 王家倒后，郑州知州规定法令重塑城内规矩，利益受到损害的望族不满，联名寻了谢家想要与官府抗衡，却发现谢家已经在第一时间表明了态度，支持官府。 最大的望族已然表态，其余家族没办法，只好妥协。 郑州城基本平定后，林青于城内举行赋职仪式，顾南和殷承安应邀前往，会上林青与谢望庭签下协议，最后面对顾南和殷承安，行了文官最为庄重的礼。 齐王殷承安与无双谷顾南这两个名字，从此被刻于郑州石碑之上。 一切尘埃落定的同时，顾南和殷承安接到了京城传来的急令，命二人即可前往京城，不可耽搁。 殷承安接了旨，转头和顾南对视，顾南回以微笑，隐藏在宽大袖子下的手悄悄向前，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出来时是十一月，回去时已是次年一月。 依旧是天寒地冻，顾南穿着厚重的披风抱着手炉缩在马车，抬眼看看还不算太臃肿的殷承安，心里有些小小的嫉妒。 殷承安正坐在旁边看信件，时不时将信中的重要内容转述给顾南。 皇长子殷承祈被人鸩杀于寝殿，帝震怒，下毒之人干净利落不留痕迹，六扇门锦衣卫盘查半月没查出半点眉目，朝廷诸位皇子皆被排查，只有出门在外的太极殿皇子于此事中避嫌，干干净净。 此事一出朝野震惊，怀王妃当场晕厥，以泪洗面。静贵妃长跪御书房外上奏奏请查明，容光焕发尊贵无比的两个女人，一瞬间便失了五分颜色。 三日后马车到达京城，二人风尘僕僕前去御书房见了景昭帝，帝王颓然坐在红木桌后，神情倦怠。 「朕的大儿子没了。」景昭帝低声说，眼神有些木然：「朕十一的孩子里，我最喜欢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第173页 顾南沉默着看他，身边殷承安的眼神有些暗。 顾南其实知道景昭帝为什么最喜爱殷承祈，不是因为他温厚仁善孝顺，而是因为他有一双与顾敬之一模一样的眼睛。 顾敬之走了，殷胥把与他相像的人当做寄託。 只可惜，殷承祈只学到了顾敬之的光风霁月，却始终没能领悟他的手段。 命太薄。 在御书房待到晚上顾南和殷承安才离开，时间很长话却没说多少，大多时候都是殷胥在喃喃自语，说一下殷承祈小时候的事。 顾南听着感慨，殷承安的想法知道他自己知道。 殷承安其实是有些愤怒和妒忌的。 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长大万千荣宠的皇长子，有人为他遮风挡雨有人对他言笑晏晏，他站在花团锦簇中迎着光忙微笑时，自己却带着幼弟于深宫中挣扎沉浮。 就连帝座上的帝王，都清晰记得他的一生。 生前受尽疼宠，死后有人牵挂。 可是他呢？殷承安想。 若将来有一日他陷入场面，是否会有人为他流泪伤心，是否会有人以绝望的心情来铭记他的一生？ 你看看，多么不公平。 眼眸隐约又染上了些血色，殷承安其实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沉溺于回忆懦弱不堪，实在难看。 手突然被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握住了，温暖的触感让殷承安稍稍清醒些，他偏过头，眉目如画的少年望着他微笑，眼眸内满是包容和宁静。 无声的安慰。 顾南突然就明白，即使少年什么都没说，却也已经将他看了个通透。 心里突然就平和下来。 殷承安反手握住顾南的手，隐约感觉到自己加速的心跳。 还要怕什么呢？ 他有太极殿，有齐王府，有胞弟，还有一个想陪伴一生的人。 你不是一无所有，殷承安。 这年回暖比寻常早了许多，一月尽头桃花便开了。 殷承祈在桃花盛开的时节葬入皇陵，追封亲王爵位，封号沿袭王号。景昭帝一身素服亲自送葬十里，殷承修与顾南奉命送葬，看着这位温和仁善心怀天下的皇长子永远长眠于这漫山桃花之中。 投毒之人也逐渐露出了些许痕迹，怀亲王下葬半月后，六扇门于三皇子寝殿搜出剩下一半的□□，经太医院验证，证实此毒便是索去皇长子性命的□□。 满朝皆惊。 三皇子殷承译，自六年前与太极殿争吵后宠爱日益消退，多年又不长进，以至于他之后的四、五皇子都封王，他还依旧顶着皇子封号居于皇宫。 消息传出次日，静贵妃之父，怀亲王祖父周太师洒泪殿前，诸臣下跪。景昭帝于御书房闭门不出三日，下旨将殷承译收归宗人府。 殷承译大唿冤枉，数次求见景昭帝未果逐渐沉寂。 三日后宗人府太监前去送饭，发现殷承译以腰带悬于樑上自尽，只留血书一封。 ——此恨未已，来生不入帝王家。 一场霍乱，景昭帝失去了两个儿子。 顾南再次见他时，发现帝王两鬓已然是白髮苍苍。 这年多坎坷，唯一的安慰便是太医院为怀王妃检查时发现其已有两月身孕。最喜爱的儿子有后，景昭帝强行打起了些精神，看着终于不像往日那般颓然了。 只可惜一切还没完。 顾南想，在原本剧情中这个事情其实也是如此，怀王被人鸩杀，三皇子入狱自尽。 殷承译死前每日都喊冤，大臣不信他，宫人不信他，就连他的生父也不信他。 可是顾南相信，没人会比顾南更清楚背后下杀手的人究竟是谁。 靳王殷承晋。 曾经他便是这样一石二鸟做了这些事，不同的是从前殷承安没去郑州被牵连进去吃了不少苦头，差些丧命，这一次却避嫌没有受到一点损失。 不过没关系，顾南想。 欠下的总是要还，谁都一样。 随着怀王的去世，朝中局势也发生了变化。 曾经是殷承祈与殷承晋。 如今是殷承晋和殷承安。 矛盾在殷承安于金銮殿上书郑州城王氏一事后达到巅峰，景昭帝赏了齐王府，其他未为多说，可能站在朝堂上的人都不傻，这王氏之后站着的是谁，一目了然。 齐王府日益风光。 此时顾南已经不再要求殷承安韬光养晦，毕竟剑已出鞘，如今他们需要的是证明，而不是隐忍。 这日下了朝，殷承安被景昭帝叫去御书房，顾南便出宫去了清王府。 殷承清见到顾南很是欣喜，当即命了备了好酒：「可是来应不醉不归？」 「自然。」 说是不醉不归，可在这个时候，谁都不敢大意。 顾南和殷承安前去郑州的这段时间殷承清也没闲着，在京城暗自布置势力，到如今成效甚佳。 「如今兵部和礼部已经为我们所用。」殷承清道：「工部和刑部是靳王的人，剩下户部和吏部尚书都是中立角色，二人向来清高，不太好说服。」 「户部和吏部？」顾南笑起来：「扶持势力最重要的部选择中立，倒是有意思。」 「确实。」殷承清笑着饮下一杯酒：「不过户部尚书张远道大概还容易些，他父亲曾受过顾敬之的恩惠，临终前也没忘叮嘱张远道报恩。」 第174页 顾南首先想到的是田螺姑娘。 他忍不住笑起来：「多大的恩惠至于铭记这么久？」 殷承清只说一句：「当年他父亲犯下的是抄家的罪。」 顾南便明白了，确实不小。 「这件事之后我来便好。」殷承清道。 顾南点点头，对清高之人还是殷承清出面比较好，毕竟清王是风雅之人，在学子中名声甚好。 他眯起眼睛对着殷承清举杯：「我敬你。」 殷承清微笑举杯。 顾南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他酒量本就不是很好，几杯酒下肚脸颊很快染上红色。 此时日光正好，暖暖映在脸上，一面若桃花，竟是连春光都不如其颜色。 殷承清眸色有些痴，忍住抬手触碰顾南脸颊，醉酒的顾南有些呆，眯着眼睛看他：「怎么了？」 声音有些模煳，听在殷承清耳中要命的吸引人，他眼神暗了暗，伸出的手继续向前，眼看着就要碰上那染着粉色的脸颊，身后突然传来大管事的声音。 「王爷，齐王殿下来了。」 顾南对齐王二字异常敏感，闻言回过头去，便看到一身玄色华袍的少年站在那边静静看着他们，乌黑的眸子里的情绪被刻意掩去，淡漠无比。 顾南看看他，再看看殷承清的姿势，心里突然跳了一下。 这种被捉姦的即视感是什么鬼？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不下去，决定弃坑了。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 愚人节快乐啊小妖精们才不会弃坑么爱你们么么哒乀(ˉeˉ乀)! ☆、878.13 被殷承安带回齐王府时，顾南已经醉到只会傻笑了。 殷承安扶着他在床上坐下，伸手拿了毛巾拧干为他擦脸，醉煳涂了的顾傻子笑眯眯张嘴咬毛巾，殷承安无奈，低声威胁：「再咬我就亲你。」 顾傻子没反应过来，笑着看他一会儿，皱皱鼻子继续咬。 下一秒，唇边被温软的物体覆上了，嘴唇不断被轻咬，顾南有些不开心，索性张嘴咬了上去。 主动的行为让殷承安眸子更暗了些，在心里暗骂一声后退开，不停喘气。 顾傻子傻乎乎的笑。 看着他不带一丝清明的眼眸，殷承安嘆口气，平定心思后上前扶顾南躺下，伸手解开了他的衣服。 皮肤暴露在凉风中，顾南眨眨眼睛看自己上方的殷承安，后者也在看他，二人对视一会儿，喝醉了的小傻子突然双手抱胸，眼神满是控诉：「你耍流氓。」 「……」殷承安其实很想如他所说，可这时候他能做的只是嘆口气：「这时候沐浴容易着凉，你素来爱干净，我给你擦洗身体你再睡。」 「嗯……」顾南大大咧咧放开手：「来吧。」 床上的人眸色朦胧中布满水光，醉酒后皮肤微粉泛着如玉的光泽，声音沙哑说一句来吧，无论是谁都忍不住。 更别说原本就对顾南有些其他心思的殷承安。 殷承安咬牙看他一会儿，嘴角突然轻轻勾起。 虽然现在还不是时候，可照顾醉酒之人，收些奖赏也是可以的……是吧？ 醉酒后的清晨，顾南醒来只觉得疼。 头疼，嘴唇疼，胸口疼，大腿内侧也疼。 似乎有什么不对，顾南低头，看到自己胸口处一片密密麻麻的的红点。 再摸摸嘴唇，果然有些肿。 大腿内侧……顾南抽抽鼻子，咬牙掀开被子，大腿内侧红肿一片，还有些破皮。 「……」顾南咬牙。 前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太傅……你这是在做什么？」 顾南抬头，看到殷承安诧异的脸，才发觉自己现在掀被子看下丨体的姿势，实在……不是一般的猥琐。 迅速放下被子，顾南微笑看着殷承安：「昨个是你带我回来的？」 殷承安点头。 顾南笑得更灿烂了些，他指指自己胸口：「那么我这里，是怎么回事？」 昨晚刚做了坏事的人一脸坦然：「嗯，我已经宣太医看过了，说是对酒水有些反应，不碍事的。」 套路差评，顾南想。 他心里哼一声，面上云淡风轻嗯一声，一副已经相信了的模样，转过身皱鼻子，心想你真当我一心只读圣贤书什么都不懂。 殷承安看着他微笑，表面上温润无比，心里有点小阴暗，若是太傅不相信发现了，或许自己还可以挑明顺便做点什么的。 ——都是表里不一之人，多么般配。 用过早饭后，顾南换了官服上朝。 这年确实不大太平，西戎之事刚刚平定，北边便出了饥荒。 户部尚书张远道递上奏摺后便伏地秉奏，推举户部侍郎前去赈灾。这便是无形中将党争排除在外，殷承晋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经西戎和郑州事件后他元气大伤，需要大量资金扶持势力，众所周知赈灾是肥差，张远道却如此不上道。 他脸色一变，以他为首的大臣便上前弓身，侃侃而谈其中弊端，不动声色将殷承晋推举了上去。 第175页 若是往常景昭帝睁只眼闭只眼便由他们去，可如今他心里也有些计较，垂了眼眸开口：「顾卿，你觉着如何？」 顾南微微一笑上前一步，众臣纷纷投以目光，不曾想他却没有为齐王府争取机会，而是笑着应和了张远道的话语。 景昭帝沉吟片刻，准奏张远道。 圣旨一下，顾南便感到两道刺人的目光聚集到自己的身上，他循着视线看去，殷承晋正定定看着他，眸子深沉。 顾南嘆气。 曾经这赈灾一事便是落到了殷承晋身上，结果他太贪心，到最后南方□□，□□中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南方遭冲击一蹶不振，景昭帝大怒，差些将殷承晋直接斩杀于金銮殿。 若不是不愿百姓受苦，我怎么会放弃这种机会。 事情已定，景昭帝便挥袖下了朝。 顾南转身走下汉白玉台阶，张远道走至他身边拱手：「多谢太傅。」 「不必。」顾南道：「百姓为根本，将此事办好便是。」 「那是自然。」张远道点头。 二人相视一笑，张远道再次拱手：「赈灾事宜需要多做准备，我便先回去，顾太傅若是有空便去寒舍坐坐罢。」 「改日必定拜访。」顾南回礼：「正事要紧，大人便先去吧。」 张远道也不多说什么，匆匆离去了。 顾南笑笑，转头瞥到靳王殷承晋正朝他的方向走来，刚想加快脚步避开他，却先有一个人站到他身边，道：「顾太傅，陛下口谕召你到御书房。」 是裴冷秋。 顾南点头转身跟他一同前往御书房，回头后与殷承晋擦身而过，胳膊刺痛一下。 他敛了眉目低头继续向前走，眸间阴冷一片。 此次在御书房没待太久，景昭帝稍稍吩咐了几件事后，便让顾南回去了。 从宫城回齐王府需要大概两柱香的功夫，顾南上马车后便觉得胳膊隐隐生疼，提起袖子一看，白皙的皮肤处青紫一片。 果然如此，顾南冷笑，如此下作的手段也亏得他三番二次使出来。 「去请清王殿下到齐王府小聚。」顾南闭上眼睛开口，话音刚落，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是』后，重新归于平静。 曾经的宁远将军府培养出来的死士，不忠朝廷不忠皇帝，只忠殷承安。 到了齐王府，顾南下马车匆匆走入，到房间后关上门扯开袖子，拿了布条在青紫处的边缘绑上，以避免毒血蔓延。 殷承安得了管事禀报后寻找顾南，进去便看到顾南来不及放下的袖子下方一片刺眼的黑色。 「谁做的？」声音低沉含怒。 「殷承晋。」顾南淡淡说：「这个时节你不许找他事情，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殷承安没说话。 顾南瞥他一眼：「告诉我你知道了。」 后者沉默一会儿，才咬牙开口：「知道了。」 之后一阵寂静，直到大管事前来通告：「王爷，太傅，清王殿下来了。」 殷承安下意识就想将情敌拒之门外，顾南抢在他前面开了口：「人是我喊来的，清王常在江湖行走，认识不少能人异士，此毒他有办法。」 一切以顾南的身体为先，殷承安只好妥协。 不一会儿，殷承清的身影出现在门边，进来后看到顾南的胳膊，脸色一变：「昨日还没事，这是怎么了？」 顾南没回答他的问题，问：「有人能解么？」 「有。」殷承清语气肯定：「我有位好友林玉是药王谷弟子，如今就住我府上。」 说完，他偏头对身边小厮低语几句，小厮领命后转身快速离去了。 不出半个时辰，一身着白衣的青年便提着药箱匆匆进来了。 看了伤口后一把脉，眉眼温润的青年表情立即有些不屑：「你们朝堂众人居然还用如此下作的东西，也真是……」 后面未说出的话被哼声代替。 「什么毒？」两位王爷异口同声。 「不是毒，是蛊，最下等的蛊。」林玉耸肩看着顾南：「三天取不出来，你从此就成傻子了。」 顾南：「……」就不能委婉点吗？ 林玉安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这种不入流的东西一炷香就取出来了。」 殷承安和殷承晋黑着脸注视他放在顾南肩膀上的手。 林玉手一抖，干咳一声把手收回来，唰的一声展开针灸包：「话不多说，来吧。」 顾南抬眼看看里面明晃晃的银针，突然就觉着心有点疼。 虽然人看起来有点不靠谱，但身为药王谷弟子，林玉医术还是很靠谱的。 一株香后，四人围在桌边看碟子里透明的虫子：「这就是蛊？」看起来有点噁心。 林玉嗯一声：「东西取出来了，你们看看如何处理吧。」 几人一同看向顾南。 顾南还在盯着虫子看，一想到这种东西曾在自己身体里待过，就觉得难受。沉默一会儿，顾南抬眼和煦一笑：「临近年关，靳王送了礼物，齐王府也不能小气，就送一份大礼给他如何？」 说完，他微笑着点点桌子：「至少要比这个贵重十倍，对不对？」 三日后，林玉传来消息说礼物已经送到。 顾南笑着烧了字条，当天晚上，殷承晋便在隔着王府有一条街的箱子里被黑衣人揍了一顿。 第176页 消息传到殷承安哪里，他摇头笑笑看着对面的顾南：「不是说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吗？」 「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可是它能够解气。」顾南一脸坦然。 殷承安莫名觉得这样的顾南有些可爱，摸摸鼻子将手中的书放回原位：「时间不早了，一同去歇息吧。」 这个一同意思很是微妙。 顾南静静看殷承安，后者笑容未变，其中的坚定意味却不容小觑。 对视片刻，顾南偏头站起身：「走吧。」 殷承安笑着跟在他身后，伸手熄了油灯。 房间瞬间暗了下去，被窗外皎洁月光照着，朦胧暧昧。 顾南合衣躺下，感受到身边一重，心里有些愁。 我本无心猥亵未成年。 奈何未成年总是招惹我。 作者有话要说：　　刚浪回来，加班加点码好字，困死了还没改错字，明天来么么哒！ 昨天你们都想打死我哼，怎么能这样兇残呢？我们要追求世界和平_(:3」∠)_。 强调一下我是绝对不会坑文烂尾辣，就算将来我撑不下去不写文了，也会完整完结最后一本再走的。 爱你们所有人，晚安。 ☆、888.14 日子缓缓过，待距年关只剩下几日的时候，大雪纷至。 顾南醒来便看到外面被白色覆盖，他走至窗边打开窗户看去，清风微动，大雪红梅，别是一番风韵。 身后传来沉稳脚步声，片刻，身体便被白色狐裘披风覆上。顾南低头看着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为他将披风繫上，轻声道：「下雪了。」 殷承安嗯了一声。 顾南抬头看着他俊美的容颜，笑起来：「算一算日子承修也快回来了。」 「是快了。」殷承安微笑点头，眼眸中尽是柔和光点。 顾南转身拍拍他的肩膀：「今日大雪恐怕也不会早朝了，咱们不如去长宁街逛逛吧，顺便叫上大管事採购年货。」 殷承安向来不会拒绝顾南的要求，闻言唇角一弯：「好。」 虽然是大雪，长宁街上人却不少，都是採买年货的百姓。 辛苦辗转一年，总要欢喜走过尽头。 顾南和殷承安一路看过去，见着稀罕玩意儿便买下来给小皇子备着，走过一家铺子时，顾南瞥到墙上挂着一柄剑，通体乌黑，剑鞘雕了一只麒麟，庄重神秘。 他走进去细细端量那把剑，笑起来：「掌柜，把这个给我包起来吧。」 掌柜笑眯眯包好，顾南付了钱刚要走，突然瞥到柜檯深处有一枚墨玉玉佩，便指了指：「还有这个。」 殷承安看了看那块玉佩：「承修恐怕不会喜欢这种饰品。」 「他自然不爱这种琐碎东西。」顾南转头对上他的眼，微笑着伸手触碰他的腰带：「可是你会喜欢，不是么？」 说话间，修长手指微动，干净利落将玉佩系了上去：「好了。」 殷承安眼眸深深看着他含着笑意的眼睛，低声开了口：「我……很喜欢。」 顾南笑着摆摆手：「喜欢就好，走吧。」 回王府时天已经暗了下来，顾南怕冷，沐浴后便迅速钻进被子，不久殷承安端着一个炭炉走进来，看着床上隆起的一团皱眉：「还是冷得厉害么？」 顾南看看被打开的地龙开关和屋子里的四个炭炉，没好意思说自己还是冷。 殷承安嘆口气，将炭炉放下后又转身出去，再进来时手里便又多了一床被子。他走到床边将被子给顾南盖上，道：「我问过林玉，他说你这是天生体弱，需要内外调养，这些日子就先喝药温补，等天气暖和了再开始药浴。」 「就别……」顾南想想林玉开的药的味道，下意识想拒绝，却在看到殷承安脸色的时候默默改了口：「好吧。」 自殷承安封王，顾南便觉着自己气势压不住他了。 看着顾南不情不愿的模样，殷承安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挂到他的脖颈处，轻声开口：「我是为你好。」 说完，他收回手，那物件便静静躺在了顾南胸前，感受到从那上面源源不断传来的暖意，顾南伸手握住：「暖玉？」 殷承安嗯一声：「今后就别摘下来了……但是虽然暖玉养人，可药也不能少，不准偷偷倒掉。」 顾南翻身背对他表示不满。 殷承安笑起来，伸手熄了灯钻进被子，冷风让顾南身体一缩，不自觉朝着身后的热源靠过去。殷承安眸中快速闪过一丝狡黠，伸手将顾南抱住，依在他耳边轻声道：「睡吧。」 顾南哼一声，闭上眼睛。 一夜好梦。 又过了几日，除夕到了。 齐王府甚是热闹，四处挂了大红灯笼，映着白雪红梅，十分美丽。 殷承修没能回来，顾南有些遗憾将为他准备的红包收了起来，只剩下殷承安的，在吃年夜饭时庄重放在了他手中。 自太极殿破落，六年来第一次收到红包，殷承安愣怔一下后接过来，严重尽是柔和意味：「太傅……」 顾南眯着眼睛笑：「给你的要比给承修的多，千万别让他知道了。」 语气难得狡黠，唇角轻挑间风华灼灼，煞是惹人眼。 心里一时间被柔软侵占，殷承安笑着将红包放入怀中，弓身行礼：「多谢太傅。」 年夜饭后，顾南披了披风抱着手炉同殷承安一起出了门，街上都点缀着大红灯笼，高台处挤满了穿着新意的百姓，脸上喜气洋洋，期待着之后的盛会。 第177页 烟花。 大启每年除夕晚都会于京城燃放烟花，帝王会于城楼和百姓一同观看烟火，期盼来年民生顺畅，四海安平。 宫廷准备的烟花确实繁美至极，顾南抬头看着夜空之上的璀璨光点，突然觉得无双谷弟子也如烟火一般，来时惊才绝艷名噪一时，去时浮华散尽黄土一抔。 仔细想想，其实也算不错，好歹未经太多悽苦，也算活得漂亮。 想到这里，顾南笑着转头看殷承安：「等将来，我想站在更高的地方看烟火，定然更加美丽。」 闻言，殷承安抬眸看了看城楼处的明黄身影，沉声开口：「会的。」 烟火过后，顾南和殷承安随着人流散去，太过拥挤，等四周稍稍空开之时，顾南回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和殷承安走散了。 他抱紧暖炉上了石桥，环视一圈发现后方站着一个玄色华服的青年，背影轮廓与殷承安十分相像。 顾南朝着那人的方向走过去，在距离他还剩两米的时候那人转过头来，却不是顾南熟悉的容颜。 是殷承晋。 顾南敛眉弓身：「靳王殿下。」 「顾太傅。」殷承晋微笑：「独自出来看烟火么？」 「自然是与齐王殿下一同前来，只是方才不小心走散了。」顾南道：「想来如今齐王殿下还在找我，靳王殿下，便先告辞了。」 殷承晋笑着没说话，顾南转头刚走一步，却有身着黑衣的人将他围了起来。 顾南回头看殷承晋，后者笑着看他：「难得遇到顾太傅，素闻无双谷天纵绝艷，承晋也想讨教一二，还请太傅于寒舍一叙。」 顾南淡淡看他一眼，一瞥中的冷冽与气势让殷承晋心头微沉，他敛了神色看顾南，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对顾南的心思其实很复杂，羡慕敬佩嫉妒皆有之，更多的是愤怒与怨恨。 为何当初不选择我，明明我要比所有人都要好。 殷承晋自小学习帝王道，大启歷代帝王与帝师的记载不知看了多少，一直便憧憬将来自己也可以如书上那般，得到无双谷弟子的辅佐，登上九龙宝座，睥睨天下王土。 或者说不仅仅是他，而是大启所有皇子都期盼的事情。 六年前传说无双谷弟子出世，殷承晋曾无数次想过自己的太傅是无双谷后人，只是半年后，他便知道不是。 无双弟子，惊才绝艷帝师之才，绝不会是那些只会纸上谈兵，迂腐木讷的儒生。 那么无双谷弟子真正该是什么模样呢？殷承晋想了许多也想不到。直到那日殷承安得胜归来，顾南站在他旁边眉眼含笑，眉目精緻风华卓然，只是一眼，殷承晋心中便明了，这样灼灼风华之人，才是真正天纵绝艷的无双谷弟子。 果然，几日之后无双谷弟子身份揭晓，正是顾南。 那晚他辗转反侧整整一夜，心里被无限心思烦扰，隐隐生疼。 就连上次他对顾南下了蛊毒，后者不仅没事还狠狠反击他后，殷承晋除了愤怒，心中还有些许庆幸和骄傲。 庆幸顾南没死，骄傲这才是他殷承晋看中的人。 可惜，不是他的。 如今他执念已久的人就站在他眼前，表情淡然白衣微动，颜色比先前烟火还要灼然。 隐在宽大袍袖下的手紧紧握起，殷承晋凝视顾南良久，冷声开口：「那便多谢太傅不嫌弃，请吧。」 靳王府内，书房。 殷承晋进去后便喝退了其他人，坐下后抬眸看顾南：「坐吧。」 顾南坐下：「殿下有何事便说罢，天色不早了。」 殷承晋沉默一会儿，抬眸凝视他的眼睛，声音低沉：「若我愿将先生奉为上宾，先生可愿为我所用。」 他如此坦率，倒让顾南有些诧异。 顾南挑眉，拒绝的直截了当：「不愿。」 「为何？」 顾南没好意思说因为我嫌你蠢，垂眸开口：「我既然已经选定齐王，便只忠于他，至死方休。」 一句话让殷承晋彻底变了脸色，无声许久才嘶哑着声音说：「为什么……不愿意选择我？」 顾南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想着似乎这两年没见过殿下您的太傅，敢问他去哪里了呢？」 殷承晋眼眸一暗，去哪里了？ 那等迂腐之人，在顾南身份揭晓的那天，便被他送去了该去的地方。 「一日为师，便不说其他，恩情也该顾及一些。」顾南看着他：「好歹太傅也算尽职，可如今什么下场，你我都清楚。」 「你自然和他不一样。」殷承晋沉声说。 「你自然也和承安不一样。」顾南浅笑：「靳王殿下，若此时你站在承安的角度，我被带走，你会如何？」 我会如何？我定然会派我最为得力的下属前去搭救你，损失再多也在所不惜，我…… 「你会派人前来救我，损失一些东西也不在乎。」顾南抬眼看他，轮廓在灯火昏暗中骄傲而耀眼：「可是，你知道承安会怎么做吗？」 殷承晋沉默看他，等待一个答案。 给予他答案的却不是顾南，而是外面靳王府大管事的声音。 「王爷，齐王殿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给我玉佩，我给你暖玉，于是定情信物成功交换，大家鼓掌。 殷承晋开始作死了，这证明他的路快走到尽头了。 第178页 话说距离承安登基还有大约一年时间。 这证明……这个世界完结不会太久了_(:3」∠)_。 我要是说不虐你们信吗？ 嗯作者疯了_(:3」∠)_。 ☆、898.15 大管事声音落下后，顾南勾唇一笑：「看到了么，这就是差别。」 殷承安愿亲自前来，顾南便愿意予他忠诚。 多么公平。 殷承晋脸色微沉：「殷承安由罪妃之子一步步成为风光无限的齐王，心思可想而知，这般性格之人最是无情，你怎知将来他不会像我一样对你。」 「靳王殿下怕是忘记了，陪他一步步于深宫走上来的，是我。」顾南淡淡看他一眼：「至于无情与否，靳王殿下，我自有考量。」 怎会无情？顾南垂下眼眸。 在见到生人时会下意识将幼弟护在身后的少年。 歷经艰辛苦楚也愿咬牙保护幼弟的少年。 怎会是无情之人。 殷承晋的脸色因为顾南的话语更加难看，刚想说话，木门却在他张口的同时被推开。眉眼淡漠的少年推门进来，直接走至顾南身边：「天色不早了，我来带你回家。」 说罢，他转头看殷承晋，乌黑眼眸深沉无比，淡漠和幽暗从深处汹涌而出，气势凌然。 一时间竟让殷承晋失了所有声音。 若是几年前殷承安或许还能对他曲意逢迎，只是如今，粉饰太平都不需要。 见殷承晋不再说话，殷承安牵起顾南的手就走，外面齐王府的马车已经候着，二人一前一后上马车坐下，顾南揉揉发痛的手腕看殷承安：「他急了。」 殷承安默默将他的手拉过来揉着：「之前的计划，现在要开始么？」 「还不用。」顾南摇头：「最近无须我们亲自动手，其他……等怀王妃分娩之后再说罢。」 殷承安嗯一声，想了想又开口：「今日他找你，说了些什么？」 「大概是展示他的博大胸襟，诱惑我丢下你跟随他。」顾南勾唇笑：「所以说你可得对我好些，我可只有一个。」 被调侃的人没有问顾南回答了什么，握着顾南的手小心翼翼揉着，沉默不语。 从顾南的角度看正巧可以看到他垂下的睫毛，微颤，是认真的颜色。 俊美迷人。 顾南挑眉感嘆孩子长大了真是不得了，靠在背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一切如顾南所说，年关之时京城不太平。 大年初三早上大理寺匆匆进宫，于御书房递上摺子，初二城南礼部尚书府邸被贼人纵火，火势沖天，贼人被官差捉到后服毒而死，尚书府化为灰烬，上下二百多口人无一生还。 礼部尚书为两朝元老，德隆望尊门人无数，于一年中最欢喜的时节殒身，满朝震惊。曾经受教于老尚书的学子联名上书，大年初五摺子递至案前，长达百米。 大理寺联合六扇门查探，一个月后，工部尚书留下血书自尽，书中写出自己为纵火元兇，平日与礼部尚书积怨已深，除夕夜醉酒后一时煳涂铸下大错，悔恨至极，今自戕偿命，望顾及数十年劳碌，免去家人罪责。 这罪责到底是没免去，景昭帝在位三十多年第一次于年节见血，流放下狱斩首，一点没手软。 此事也牵连到了刑部与京西十三营，双方负责夜间防守，却疏于职守，景昭帝下午唤了几位大臣御书房商议，隔日便下了圣旨，刑部尚书与京西十三营首领免去官职，其余相关人员降一级。 殷承晋手下的工部和刑部尽数失势，急于补充势力，明里暗里想要将自己的人推上去，不曾想还未来得及行动，尚书名额便定了下来。 礼部继任尚书是老尚书的学生，性子与其如出一辙，清高自持。 工部是贺家次子，清王殷承清表亲，向来不理党争。 而刑部则由六扇门总督暂时管辖，来日再择定。 剩下的，便只剩下京西十三营。 若说这朝中谁有资格掌管，只有贺骋。只是贺将军不喜朝堂只爱沙场，对此并无兴趣。一筹莫展之际，边关摺子先到了，说年节前蛮族入侵，皇五子受命御敌，率二十人夜袭烧去粮草，次日手执□□亲自上阵，七日连毙蛮族七名将领，威风凛凛。 随摺子递上来的，还有蛮族的降书。 久旱逢甘霖，景昭帝大喜。 大年十四贺骋携殷承修登上金銮殿，请罪说明回京延迟原因，景昭帝挥手免责，赏赐若干。后询问二人年节过后去往如何，贺骋弓身自请镇守沙场，皇五子早些时间便收到了顾南的来信，便请旨留于京都。 年仅十一便军功加身，景昭帝赐以王爵，封号端，念其退敌有功，特许掌管京西十三营。 殷承修谢旨，同日，景昭帝下旨齐王府，准许殷承安上朝。 锋芒毕露，荣耀加身。 拜访齐王府的人更多了些。 一方荣耀一方颓，靳王府势力削去大半，工部尚书受靳王府差遣朝中人人皆知，众人皆道靳王心狠手辣，出手便是二百多条人命，工部尚书也不过是替罪羊，有意无意都与其疏远了些。 事实上殷承晋再蠢也不会挑这个时候惹事，工部尚书与礼部尚书之间确实积怨已久，只能说有时候发生在表面上的事情他就是真的。 这是这个时候已经没人信他，百口莫辩，只能说从前作孽太多，一报还一报。 第179页 齐王府。 顾南下了朝便和殷承安一同在门口等着，远远看着马车轮廓，停下后，英姿勃发的小皇子跳下来对他们笑：「太傅，哥哥，我回来了。」 顾南上去捏捏他的脸，有些心疼。在外餐风饮露许久，奶油小包子变成了黑米馒头。 相比顾南的亲昵，殷承安要含蓄的多，笑着打量他许久，问：「贺将军回去了？」 殷承修点点头：「明日就是十五，贺将军赶着回去与家人团圆，我便没留他。」 殷承安嗯了一声，看看顾南依旧捏着殷承修脸颊的手，眉毛轻微皱了一下，上前不动声色将那只手握在手中：「进去吧。」 顾南一手被殷承安拉着，另一只手也没忘记拉住小皇子。 小皇子立即亲昵的反握，顾南满意眯起眼睛，没看到前方殷承安的脸因为他们的动作更黑了几分。 此时离晚宴还有两个时辰，顾南先带着小皇子去了房间，将先前自己为他准备的小物件全都拿了出来。 小皇子十分惊喜，一个个俯过去爱不释手，最喜欢的还是顾南无意间看到的那柄麒麟剑，拿在手中挥舞几下便不想再放手。 「多谢太傅，我很喜欢。」殷承修抱着剑笑眯眯看顾南，换来后者柔和的微笑。 殷承安站在他们身后看看小皇子手中一箱子的物件，再看看自己腰间孤零零的玉佩，有些小嫉妒。 顾太傅情商低下，小皇子却是不傻，见自家兄长脸色已经不大好，当即抱着箱子退后一步，与顾南保持安全距离。 黑面神脸色缓和一些，从容□□二人中间：「走吧，该用膳了。」 饭间顾南将之前的红包拿出来给了小皇子，小皇子开心接过来，下意识看向自己兄长，却看到后者不仅没生气，还看起来相当愉悦的样子。 也没多想，殷承修将自己这几个月来的事一一说了出来，自然报喜不报忧，最后被顾南和殷承安看了许久，才将袖子拉了上去。 上面一道伤疤从肩膀蔓延到手腕，狰狞恐怖。 顾南立即就有些心疼，殷承安眼眸也有些暗，小皇子却还是轻松笑着：「因为军中药草缺乏，伤口才显得狰狞了些……其实不疼。」 其实当时疼得快要昏厥，只有不停告诉自己还有人等着他回家，才硬生生熬了过来。 究竟如何顾南和殷承安心如明镜，也不说破，只是沉默着夹给小皇子更多的菜。 殷承修眼眶有些红，低头将碗里的饭菜吃得一粒不剩，无声安慰彼此。 饭后，三人一起去外面看花灯。 这还是小皇子出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民间的花灯，十分欢喜。顾南和殷承安任由他看，在他身后跟着，眉眼柔和。 灯火散去后，小皇子提着三个花灯跑了过来，笑笑：「现在河边已经没什么人了，哥哥，太傅，我们去放河灯吧。」 顾南和殷承安相视一笑跟他到了河边，互相在河灯上写下心愿，用树枝一推，粉色的河灯便晃悠悠朝中央漂去，逐渐融入一片粉色之中。 回去的路上小皇子不停追问顾南写了什么。 顾南笑着捏捏他的脸：「既然是心愿，怎么能告诉你。」 小皇子撇嘴不死心去问殷承安，后者淡淡瞥他一眼，成功拒绝所有话题。 三人身影渐行渐远，长夜寂静。 身后灯火阑珊处，三盏河灯紧紧挨着飘向远方。 夜风微凉拂起上方的锦布，皆是用心小字。 一盏题字恢宏，愿江山永固，所求得愿。 二盏隽秀小楷，愿故人常伴，平安喜乐。 三盏沉着大气，只写三字。 顾知还。 作者有话要说：　　有姑娘知道红包那里大醋桶承安会开心吗_(:3」∠)_。 作者去写作业了qaq。 ☆、908.16 年节过后，端王府落成。 殷承修向齐、清王府和将军府发了帖子，当天于王府小聚，次日贺骋便再次上马前去边关，投身沙场。 受贺骋照顾许久，殷承修有些不舍，心里虽嚮往边关风光，却也知道此时京城之事最为重要，送别后依依不捨回了王府。 心中留念，殷承修往顾南那边跑的就勤了些，到最后干脆连自己的王府都不再回去。殷承安顾及幼弟心情容忍一月后，黑着脸将他送上马车丢回端王府。 接下来的半年难得太平，边关无纷扰京城无杂事，日子平缓。 这日，顾南下朝后被景昭帝召至御书房，通报后推门进去，帝王正坐在桌后垂眸端详顾敬之留下的雕花木盒，神情黯淡。 看着如今苍老的帝王，顾南心里有些浅淡的愧疚。这些年来纷扰居多，政事未平战乱又起还经了丧子之痛，一点一滴，都变成了景昭帝脸上的皱纹和眼眸深处的疲惫。 自顾敬之走后独自熬了三十多年，现在殷胥老了，终于觉得快要撑不下去了。 顾南上前一步，弓身拱手：「陛下。」 景昭帝自他的声音中回过神来，揉揉眉心：「来了啊，坐吧，这年事情太多，想着居然快有半年没喊你来过。」 顾南依言坐下：「陛下勤政爱民，闲暇时间自然少。」 景昭帝摇头笑笑，手指摩挲着盒子上的纹路，沉默许久开口：「昨晚我又梦到敬之了……这些年来其实我总是梦到他，可是模样都很模煳，只有昨日，他的脸那么清晰出现在我的梦境中，笑得很好看。」 第180页 「这是好事。」 景昭帝却不再说话，盯着木盒愣怔许久，才低声说：「他站在那边对我招手，说他等了我好久，问我愿不愿意同他一起走。」 顾南心中大骇，景昭帝不知道，他却知道那位冠绝京都的顾敬之已经埋骨许多年。 殷胥没注意到他的异常，自顾自开口：「其实登基那年，他也问过我同样的话……不过当时他问的是我敢不敢将他留下，而不是愿不愿意同他一起走。」 说着，殷胥低声笑了笑：「从前我对你说过，有一件事我很后悔，你还记得么？」 顾南沉默着点了点头。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没把他留下。」殷胥垂下眼睛：「当年钦天监占星，卦文说若是无双之人不避世，天下大乱，皇权旁落……也就是那天，敬之抱着这个盒子站在我面前，问我敢不敢把他留下……我到底是没选择他」 「你看，我是个懦夫。」景昭帝低声道：「所以我活该一个人煎熬了这么些年。」 顾南还是没有说话，好在殷胥原本也不打算他能开口，轻声笑了笑：「如今敬之于梦境中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我说我愿意，走过去想牵他的手，他却后退避开我，说还没到时候。」 说完，景昭帝抬起头对上顾南的眼眸：「你说究竟还要多久才能到时候？」 眼前的帝王两鬓斑白，眼眸微微浑浊，眉宇间尽是挥之不去的沧桑。 这个曾经意气风发尊贵无匹的男人，抬眼一瞥便是最凌厉气势的帝王，已经在三十多年的煎熬与苦楚中耗尽了所有风光。 隔着红木桌子站着，顾南能感受到后者源源不断流失的生命。 「不会太久了……」顾南开口，声音竟是难以抑制的颤抖。 听了他的答覆，景昭帝低声笑起来，小心翼翼将盒子抱在怀中，沉默许久，就在顾南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出了声：「承安看你的眼神，同我当年看敬之的一模一样。」 顾南一惊。 「他性子比我偏执，也比我有勇气。」景昭帝看着他：「我真的很想知道，将来等他走到我这一步的时候，他会如何选择？」 一直到出了御书房，景昭帝的话依旧在顾南脑海里挥之不去。 殷承安会如何选择？无须等到将来，顾南也知道答案。 景昭帝确实没看错，殷承安真切要比他偏执的多。 这么些年一步步走来，恍然间便意识到距离殷承安登基只有不到半年时间。 那么他该如何抉择呢？走或留，简单两个字背后尽是复杂意义。 回到齐王府时，殷承安和殷承修正坐在桃花树下饮茶对弈。 见顾南回来，殷承修笑着对顾南招手：「太傅快过来帮忙，我又要输了。」 清朗的声音让顾南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嘴角扯了扯走上前去，他靠近石桌时殷承安恰好落子，抬头朝着殷承修笑：「找太傅来也没用，你已经输了。」 殷承修皱眉撇嘴。 顾南垂眸观看棋盘，黑子已呈崩溃之势，确实没有转机。 「占有先行优势却如此悽惨，承安，你这些年读得兵法策略到哪里去了。」 小皇子有气无力看他们一眼：「我会的皇兄也会，我不会的皇兄更精通……其实一开始我是占上风的，后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 顾南笑笑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是用膳时间了。」 晚上，灯半昏。 顾南坐在案后翻阅卷宗，殷承安站在背后添上灯油：「看什么？」 低下头，手指间纸张首行赫然歷世书三字，只是顾南一开始便没看进去，抬头看着他笑了笑：「闲来无事看看，没什么。」 殷承安伸手将挂在一旁的衣服拿下来给他披上：「看一些就早点睡吧，别着凉了。」 顾南嗯一声，垂眸浅浅扫过书面，踌躇片刻后低声开口：「承安，等来日大局定下，我若要走，你会如何？」 气氛霎时凝固。 殷承安嘴角柔和的弧度一点点放缓，逐渐成为一道平直的线，乌黑的眸子中暗光一闪而过，声音隐隐寒了怒气：「你想走？」 看着这样的殷承安，顾南心里一时间有些不安，他定了定身，道：「我只是说如果。」 声音干涩沙哑。 殷承安沉默着凝视他，冷峻的脸上不带一丝波澜，静默如远山。 这个问题答案究竟如何，殷承安到底是没告诉顾南。 只是在熄去灯火的前一秒，顾南听到一个低沉喑哑的声音在耳边用最坚定的语气开口。 「太傅，你曾经说过之后深宫欢喜苦楚陪我一起熬，这话，我信了。」 「所以，千万别忘记了，顾知还。」 夏日过去后，秋风渐起，万物凋零。 九月快要走到尽头时，怀亲王府传来消息，怀王妃顺利产下双子。自最喜爱的儿子逝世，景昭帝便对怀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关心异常，如今双子出生，景昭帝大喜，当即召了礼部和钦天监，三个时辰才确定下两位世子的名字。 大世子殷子观。 小世子殷子望。 只可怜怀亲王妃之前失去夫君打击过甚，这下子到底是没能熬过去，产子当日便去了。 缟素七日，头七过后与怀亲王合葬皇陵，追封一品诰命，谥号惠谨。 第181页 齐王府一早便收到了消息，顾南站在窗边沉默许久，回到桌前写下信笺，遣暗卫送去清王府与张远道府上。 不久回信来到，顾南展信后焚烧，看着火盆中的灰烬，轻声嘆气。 等待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要结束了。 大启天佑三十三年，十月末。 百岁宴。 如今两位世子是景昭帝心头肉，荣宠甚笃，百日宴自然是热闹非凡。 钦天监遣了弟子前来赐福，仪式过后是抓周礼，两个包子眨着眼睛动了动，大包子抓住了玉刻，小包子……抓住了顾南。 众人善意微笑，景昭帝更是开心，弯着眼睛看顾南：「太傅风姿卓然，竟是连小孩子都被你迷了去。」 顾南微笑低头拱手，心中却十分复杂。 只有他知道，方才小世子抓着的并不是他，而是他怀中象徵无双谷弟子的玉佩。 事情冥冥中便已註定，谁都改变不了。 抓周礼后才是宴会的真正开始，歌舞昇平觥筹交错，顾南许久没见过如此热闹景象，心里却觉着闷。 从前一无所有时不觉得有什么，等到马上就要到结局，才突然发觉心中难过。 殷承安敏锐察觉到他情绪失落，眸光闪了闪却没开口，只是沉默着伸手握住了顾南的手。 无声的安慰总是能给予人莫大的勇气。 殷承安不喜说话，却拥有最最柔软的心。 宴会结束时已是深夜，顾南饮酒稍稍多了些，被殷承安扶着回了王府。 喝了醒酒汤又洗了脸，顾南总算清醒了些，仰头靠在床背嘆气：「还不如不清醒。」 殷承安沐浴出来恰好听到他的话，不动声色开口：「为什么？」 「迷醉少纷扰，清醒最难熬。」顾南轻声说一句，神情疲惫看殷承安：「你说对不对？」 「你累了。」殷承安上前在床边坐下，伸手为顾南拉上被子：「还是早些休息吧。」 「也是。」顾南笑一下：「明日这宫城就要乱了，是需要早点休息，否则会真的熬不下去。」 他躺下盖好被子，睁着水润的眼睛看殷承安：「你也快点。」 「好。」 殷承安答应一声，走到桌边灭了油灯，回床上躺下。 秋天的夜里很寂静，顾南躺在黑暗中茫然盯着上方看，许久，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开口：「苦难都是自己作，谁都没有罪。」 窗外夜风习习，室内无人言语。 宫城。 景昭帝确定两位世子已经睡下后才回了寝殿，他许久不曾这样高兴过，脸上的热度都还没消退。 裴冷秋也很高兴：「陛下，两位世子甚是聪颖，今后必定非凡。」 「这么笑能看出些什么来，你就会哄人。」景昭帝哼笑一声，神情却是高兴的，眼看着前面便是寝宫，他笑了笑：「今日精神甚好，有些睡不着，你先回去吧，朕去御书房看看。」 「奴才还是陪着您吧。」裴冷秋笑笑。 景昭帝也笑，没多说什么，二人便改道前往御书房。 青石道路被月光照了，泛着冷光。 「想想你似乎也跟了朕很多年了。」殷胥开口，神情带着追忆：「有四十多年了吧……」 「四十三年了，陛下。」裴冷秋也笑。 「我们都老了。」殷胥轻声说：「算了，高兴时节提这些做什么。」 说话间御书房已到，二人推门进去，殷胥于案前坐下，裴冷秋便站在他身上添上了灯油。 殷胥好心情笑笑抬手拿起桌上的奏摺，刚抬手，一封厚重的信件突然从奏摺中落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殷胥弯腰将信封捡了起来，上方什么都没写。 他沉吟一会儿拆开信，一行行看下去，脸色越来越难看，看到最后眼眸里已经全是震惊和怒火，捏着信纸的手不住发抖：「混帐！」 裴冷秋随意扫过信纸，片刻，脸色骤变。 上方清楚写了怀王一案的疑点，说明殷承译只是替罪羊，真兇另有其人。里面放着许多按过手印的口供和一些有印章的信件，林林总总直指一个人。 靳王殷承晋。 作者有话要说：　　分享一个和基友的日常。 今天总攻湛甚是欢喜，吃着零食戳基友，思量人生问题。 寻思良久，总攻湛问基友，要怎么样日子才能过的开心点。 基友一本正经回答我，首先，请像神经病一样活着。 （然后又补充，哦我忘了你已经做到了。） ……原谅我浪费了码字时间和她撕逼半个小时伐开森！ 明明人家是不蠢不渣的总攻湛_(:3」∠)_。 ☆、918.17 朝堂之争，绝非史书寥寥几笔可书。 旦日靳王府便被秘密控制了起来，齐、端王府和宫城皇子寝殿也被纳入监视范围。与此同时，宫城锦衣卫手持密令游走京城，暗中查探那封信件中的消息是否属实。 一些敏锐的大臣察觉到其中变故，虽未多说什么，可旁人从他们的态度中也多少得了些讯息，一时间人心惶惶。 殷承晋被禁足王府，心中甚是惊慌苦闷，求见皇帝数次被拒，他用尽一切手段和办法，才得到一点消息，此次变故与怀王身死一事有关。 心虚自是不必说，众人皆认为怀王之死是曾经的三皇子所为，可事实究竟如何，没有人比殷承晋更清楚。 第182页 纵然景昭帝下令封锁消息，可七日后，怀王身死真相成谜一事还是在京城流传开来。到了如今众人才发觉其中确实有蹊跷，曾经不相信三皇子诉说出的冤屈，现在旧事重提细细思量，便十分耐人寻味了。 殷承晋与门客竭尽全力周旋，却都被不知名的势力给挡了回来，想要将暗中势力使出来力挽狂澜时，突然惊觉他们手中的势力不知何事竟被人拔了个干干净净。 整座王府被郁气笼罩，不见往日辉煌模样。 殷承晋坐在书房闭门不出三日，最终绝望闭上眼睛，咬牙切齿说了三个字。 齐王府。 明白过来，可惜晚了。 一月后，锦衣卫皆回宫城復命，当晚殷承晋便被景昭帝秘密召至御书房，那晚御书房的灯火一夜未熄，旦日殷承晋垂头快步离开，帝王独自一人颓然坐在书房中，双目黯淡痛苦。 朝堂众人等了许久没见宫城有什么动静，也都明白了景昭帝是何用意，这件事逐渐没人再提。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就要这么告一段落时，一封无名信件被送到了静贵妃手中。 静贵妃捏着信无声流泪整夜，第二天清晨整装描眉，一身大红华袍风华灼灼，抱着血书和一块玉佩一头撞死于殿前。 事情一出，怀王身死真兇消息不胫而走，庞太师伏地金銮殿，六十多岁老人声泪俱下，恳请景昭帝给自己女儿和外孙一个说法。殿内众臣垂眸敛声，老人喊到声嘶力竭，最终昏厥过去。 景昭帝隔日便闭朝，半个月后看着被递至案前的万人书，咬牙下了圣旨。 靳王殷承晋剥去王爵，流放边远之地，至死不得回京，其党羽诛去九族，母族驱逐出京，三代不得入仕。 圣旨下达的次日，庞太师上奏告老还乡，帝准奏。 殷承晋流放那日顾南前去送了他，曾经肆意融化的皇子卸下一身浮华后也不过是个平凡人，他带着镣铐抬眼看顾南，不屑笑一声：「来看我笑话？」 「来送你。」顾南看着他，眸色淡然。 「送也送了，太傅还是尽早回去吧，我如今戴罪之身，与太傅这般天纵绝艷之人站在一起，实在是太难堪。」 顾南沉默着看他许久，转过身去。 紧了紧披风刚要离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顾知还，你可能不知道，许多年我都在仰望你，可惜我得不到。」 顾南脚步一顿，却没回头。 殷承晋抬眼看着他的背影：「之前我问你为何不愿选择我，当时你没给我答案，现在能给我么？」 他的声音很轻，其中的希冀和等待却十分厚重。 可顾南到底是没能给他答案。 「我只能说，若承安为明君，我便是贤能，若承安为昏君，我愿为佞臣。」 闻言，殷承晋愣了愣，再抬头时便只看见一个渐行渐远的淡色身影。 他颓然松开木栏，捂住眼睛。 昔日门客无数，如今送行只有求而不得一人。 殷承晋，你看看你自己，多么失败。 向前走了没多久便看到了城门，眉目淡漠的少年站在石像旁看他：「回来了。」 顾南嗯一声，看着后者上前将他的手握住：「你似乎有些不开心。」 说罢，他对上顾南稍稍带着愕然的眼睛：「太傅，我没有让殷承晋活着到边关的打算。」 这一点顾南自然知道，曾经殷承安登基后，殷承晋就是死在了流放途中。 他笑笑：「我明了。」 殷承安的神色稍稍变缓，握着顾南的手力气更大了些：「那……就回去吧。」 背后清风徐徐，城楼之上，身着玄色衣袍的景昭帝站在上方静默注视下面远去的囚车，表情麻木。 他垂下头看着手中的雕花木盒，伸手细细摩挲上方的花纹，突然响起从前的一个春天，顾敬之抱着盒子站在他眼前，轻声微笑：「我走了，若是哪一天你觉得熬不下去，就打开盒子看看吧。」 言犹在耳，几十年岁月回忆起来犹如昨天。 殷胥半闭上眼睛，想着这些年来经歷过的林林总总，最终怆然一笑。 熬不下去的这天，终于是到了，敬之。 他凝视盒子上的花纹许久，眸光一闪，伸手打开了盒子。 里面只有一张梨白宣纸，上方墨色隽秀优雅，是凝固在殷胥生命中几十年的模样。 眸中暖色一闪而过，殷胥垂眸将纸张上的墨痕收入眼底，眼底的暖光逐渐被血色代替。 顾敬之，顾敬之。 三个字从殷胥口中不断泄出，到最后，隐隐成崩溃之势。 - 自上一次御书房交谈，顾南便知道景昭帝快要撑不下去了。 这一天，到来的很早。 顾南站在御书房外抬头看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裴冷秋看到他，低声道：「顾太傅，陛下在里面……您进去吧。」 朱红色的门缓缓推开，景昭帝正站在窗边远眺外面的景色，顾南走至中央躬身拱手：「陛下。」 殷胥转过身来，只一眼便让顾南心头一跳，那双原本深沉睿智的眼睛中被赤色侵占，慢慢的全是愤怒和绝望。只是愣怔几秒，那抹明黄的身影便来到他的眼前，顾南回神，便看到景昭帝凝视着他的双眼，沉声问：「顾知还，你告诉我，顾敬之是不是死了？！」 第183页 顾南瞳孔一缩，视线一偏看到桌上被打开的雕花木盒，心中顿时明了。 他抬眸看向眼前隐隐崩溃的帝王，艰涩开口：「……是。」 很多时候击垮一个人只需要一个字，景昭帝后退几步颓然靠在墙上，半晌，竟捂住眼睛喑哑笑起来。 死了。 顾敬之。 那个曾弯着眉眼说我想辅佐之人只有殷胥的少年。 那个曾站在桃花树上微笑着递给他歷世书的少年。 那个曾在深夜抱着他对他说我会永远陪你的少年。 那个曾递给他雕花木盒说我会一直等着你的少年。 死了。 「顾敬之是这世上最为心狠之人。」殷胥开口，声音竟有些哽咽：「你把我抛于深宫三十多年，他让我抱着一个执妄过了三十多年，他让我在悔恨煎熬之中过了三十多年！」 「他不愿落下捨弃无双谷的罪名，所以他捨弃了他自己和我，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就连那条钦天监的卦文都是他算计好了的！」 「无双谷顾敬之，天纵绝艷，翻云覆雨手。」殷胥沙哑笑着：「世人评价果然不假，须臾间便将无数人玩弄股掌三十多年，三十多年！」 声声泣血。 殷胥缓缓放下捂着眼睛的手，眸中一片赤红。 从顾敬之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前到现在，这么些年的回忆从脑海走马观花般闪过，最终回到最开始的地方，他一身褴褛垂头卑微站在御书房内，一身白衣灼灼风华的少年从容缓步而来，笑意温柔牵起他带着泥污的手，坚定道。 ——我选殷胥。 四个字，八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一笔一划，以最凌厉的力量将顾敬之三个字刻在了他的心上。 然后到现在变成最诛心的刀子。 多么好。 顾敬之。 你一抔黄土隐于山谷，一生不负无双之名。 多么好。 顾敬之。 从此独留我煎熬挣扎，空守执妄一梦三十多年。 殷胥紧紧攒住拳头，刻在他心里几十年的名字在他心中不停撞击，一下一下，直到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疼到麻木。 顾敬之！顾敬之！顾敬之！ 三个字不停在心中缠绕，一下一下，只觉着心脏快要被撕扯开，殷胥低头看着梨花信笺末尾的小字，只觉着一股血气从心头蔓延上来，血线沿着他的唇角源源不断滴落下来，又突然汹涌。 他却恍然未觉一般，任凭血液染红他胸前，只是看着雕花木盒沙哑的笑。 顾南看着他嘴角的红色，只觉着从身到心一片阴冷，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动作。 知道眼前抱着木盒的明黄身影倒了下去，顾南才如梦初醒一般上前扶住殷胥，回头颤抖着声音喊起来：「「裴冷秋！宣太医！」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终于能得到永久的解脱了。 下一章估计就是承安等级，顾南身为无双谷弟子的任务结束。 后面大家都懂。 看来要准备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这章还没改错字，欢迎妹子捉虫，今天太累了明天改。） ☆、928.18 心死之人，无药可医。 景昭帝在深宫独自煎熬三十多年，从始至终靠顾敬之三个字撑着，如今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鲜血淋漓，景昭帝的身子也彻底败落下去。 昏迷三日后帝王醒来，第一件事是召见顾南。 顾南在床边跪下看病榻上的景昭帝，帝王脸色苍白看着他，眼眸深处尽是疲惫：「顾知还，朕撑不下去了。」 眼睛一时间有些热，顾南狼狈垂下眼，却听到后者低声笑了笑：「这是好事，敬之在等着我，我知道。」 说着，殷胥伸手在顾南手上拍了拍：「敬之为人冷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如此执拗的性子，若我不前去陪他，恐怕他在黄泉路上也只能是一个人……我捨不得。」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帝王的声音清清淡淡：「前者随了敬之，后者跟了我，多么般配。」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朕这一辈子生生尝了个遍。」 殷胥浅浅闭上眼睛：「顾知还，曾经朕好奇待承安登基时他会如何，可是现在知晓了一些从前不知道的事情，朕好奇你会如何。」 话问了出来却没想知道答案，殷胥淡淡道：「无论如何，朕都希望你和承安不会和我和敬之走同样的路……那太苦了。」 顾南沉默一会儿，艰涩开口：「哪怕只有十年？」 「哪怕只有十年。」景昭帝肯定说，唇角竟隐隐带了笑意：「没人比朕更了解承安的性子……顾知还，殷家人都是一样，而承安的执念和勇气，要比朕好得多。」 「……」顾南没说话。 殷胥也不在乎，疲惫嘆了口气：「算了，你出去吧……把承安喊进来。」 顾南垂眸看看帝王的容颜，良久，起身退后一步以最庄重的姿态伏地行礼，而后颤抖着声音开了口：「……好。」 退出门，众皇子嫔妃与重臣跪了一地，见顾南出来，荣贵妃先开了口：「顾太傅，陛下如何？」 顾南眸色晦暗看她一眼，在后者惊愕失望的表情中回头面向殷承安：「承安，陛下召你进去。」 那双墨色深沉的眸子在顾南身上停留一下，殷承安站起身来，推门走了进去。 第184页 一扇门隔去了所有声音，顾南颓然闭上眼睛，耳边听到阵阵被抑制的哭声。 气氛沉默的有些压抑，不知多久，那扇朱红色的木门被推开，神色淡漠的青年出现在众人面前，轻声道：「先皇，驾崩了。」 先前被压抑的哭声骤然变大，众人伏地叩首，许久未起。 顾南愣愣看着那扇被合上的木门，心中有些恍然，这位大启在位三十四年的帝王，终于是带着满身疲惫在这年春天走完了一生。 殷承安跪在他身边沉默着，在顾南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将一块梨白宣纸藏入袖中。 大启天佑三十四年一月十七，帝崩，景昭帝二十登基，在位三十四年，励精图治，事必躬亲。少年征战平四方扩充疆域，政治清明百姓安乐。属纩七日后殡，葬于皇陵，庙号景宗。 天下缟素。 一月二十五，新皇登基，帝号昭德。 宣读遗诏，通告天下，着衮冕升御座，玉玺于案，礼乐齐之。 百官常服搢笏跪拜，四方遣书礼朝贺。 是日告庙封禅，祭告宗庙万民，改元天宁，大赦天下。 大启天宁元年二月，新帝居九龙座诏令嘉赏，加封亲王于端清两王留京，未冕皇子封以南北广帝，择月举家出京。 是月广察卷宗平旧案，数十陈年冤案昭雪，昔日宁远将军府赫然其列。 朝堂井然。 这年殷承安十七。 顾南二十。 晚上，昭德帝夜宴群臣。 顾南居于下方首位，执酒杯看上方的年轻帝王，弯起眼睛笑。 这么些年一步步走来，他看着昔日梅树下单薄倔强少年成为如今尊贵无匹的帝王，心中自然十分欢喜。 心中愉悦便忍不住多喝几杯，等到宴会将歇之时，顾南意识已是模煳一片。 午夜，群臣散去，殷承修喝的醉醺醺被大太监送了回去。 旁边伺候的宫人想送顾南回去，却被年轻的帝王挥手制止，亲自上前扶着醉酒的青年，眉眼间满是柔和。 宫人行礼后退去，殷承安抱起顾南前往太极殿，低头看着怀中人微红的脸颊，轻声道：「不是说酒易使人迷醉么？怎么喝这么多。」 「我高兴。」顾南低声笑起来：「终于能看到你登上至尊之位……我特别高兴。」 殷承安的眼眸更加柔软，唇角勾起，声音轻柔道：「这么些年，还好有你。」 顾南迷迷煳煳的笑。 一路行至太极殿，殷承安屏退宫人抱着顾南走进去，轻柔把醉的迷迷煳煳的人放在床上，殷承安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可是你还能陪我多少年呢……」 顾南含煳不清嗯了一声。 殷承安垂眸凝视他的睡颜，无语良久，轻声嘆气：「顾知还，你是个骗子。」 之后便是一阵沉默。 殿里地龙烧得很旺，角落炭炉也摆了许多，顾南逐渐觉着有些热，不满意哼几声后伸手撕扯着自己的衣服。片刻撕扯衣服的手被另一双更加火热的手按住，殷承安声音低沉：「别动，会着凉，一会儿就不热了。」 顾南的手停止几秒，继续撕扯，里衣被扯开隐隐露出里面染上微粉的肌肤，殷承安眼眸一暗，沉默着瞥开视线，却听到下方人沙哑的声音：「承安……」 按着顾南双手的手一滞，失去禁锢，顾南很快将里衣拉了开来，美好颜色尽数收入眼中，殷承安这次没有躲闪，稍稍俯下身对上顾南不甚清明的眼睛：「你会后悔的，顾知还。」 「后悔？」顾南茫然看上方，笑起来：「无双谷之人，从不后悔。」 一句话让后者的眼眸更暗了些，他低下头在顾南眼眸上方轻轻一吻，沉声笑起来。 「也好，这样的话……你也不会离开了。」 「顾知还，你答应过我从此苦楚欢喜陪我一起过，不能食言。」 「不能……」 他的声音很轻，却有些无与伦比的坚决。醉煳涂了的小傻子不耐烦的哼哼两声，伸手挥上去，手腕却在下一秒被握住了。 殷承安将他的双手撑至上方，乌黑的眸子凝视顾南良久，俯下了身。 一夜春光。 - 顾南从来没有想过，他的菊花君会有一天悄无声息的离他而去。 醒来后察觉不适，顾南脑海出现首先出现的是殷承安的年龄。 十七岁。 未成年。 顾南面无表情，完了，猥亵未成年这么彻底，这下子真要牢底坐穿了。 ……貌似这次是未成年先猥亵我，是不是可以不追究责任。 好像哪里不对。 等顾南终于明白哪里不对时，殷承安恰好端着粥进来，看见在床上发呆的顾南笑了笑：「饿了么？」 顾南沉默看着他。 后者表情未变在床边桌下，舀了粥送到他嘴边：「先喝些粥吧。」 鼻尖尽是想起，顾南无声一会儿，张口。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顾南满足摸摸肚子，抬眼看殷承安。方才还是从容模样的青年表情此时突然有些无措，握着碗的手不停抖动，看上去有些脆弱。 这样的殷承安太戳顾南软肋。 顾南在心里默默嘆气：「算了，我想洗澡。」 殷承安顿了顿，伸出手臂，见顾南没有牴触的意思后放心将他拦腰抱起，走进了偏殿后面的浴池。 第185页 再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 顾南只穿了里衣慵懒靠在床上，殷承安拿着布巾在他身后动作细緻为他擦头髮，神情认真。 顾南默默酝酿语言：「昨晚……」 刚说两个字，上方便传来少年略微低沉的声音：「从前我问你，让我为你擦一辈子头髮好不好，你答应了。」 「……」顾南哑然。 年轻的帝王手上动作细緻，语气却十分坚定：「昨晚我问你会不会后悔，你说你不会后悔。」 「……」 「顾知还，你不能骗我。」 「……」 顾知还，你不能骗我。 可是顾南已经骗了殷承安许多年。 上方为自己擦头髮的手依旧温柔细緻，顾南垂眸看着眼前的缎面，最终轻声道。 「好。」 三月，丞相府落成。 此前顾南一直住在太极殿，本觉得无须大兴土木建造府邸，殷承安只用一句话便让他撤去了话语。 ——宫城太冷清，我想为我们建造一个家。 丞相府里有桃花和石桌，是顾南喜欢的模样，落成后的第七日顾南便搬了进去。 跟他一起搬进去的是怀王遗孤两位小世子，不过现在，曾经的怀王府小世子已经变成了皇子，殷承安一心与顾南相守，宴会的第二天便在朝堂立了大皇子殷子观为太子。 不说私心与否，宽容之名获得不少。 殷子观和殷子望间，顾南最心疼殷子望。怀王妃怀孕时遭受打击身体过于虚弱，小皇子出世便体弱，早夭之相。 众人都十分疼惜小皇子，小皇子也乖巧，最喜欢弯着眼睛笑着看别人，萌化了一众狼血沸腾的心。 这日哄两个娃娃睡着后，顾南吩咐奶娘照看着，悄声退了出去。 殷承安今日忙着清楚靳王余党，早前便让大太监传了消息说今晚不来，顾南闲着无聊，披了外衣坐在树下看花。 不知看了许久，大管事走了进来，俯身行礼：「大人，无双谷来信。」 顾南手指一颤，沉默着接过信封打开，上方只写了两个字。 ——待归。 作者有话要说：　　景昭帝其实不渣。 他和顾敬之都是懦弱的人，不必顾南南这种冒牌货，身为正儿八经无双谷弟子的顾敬之，无双谷的规定在他脑海根深蒂固。辅佐帝王登基后要归去不能多做停留，从他一开始出世时就明白。 可是到了最后，景昭帝爱上了顾敬之，顾敬之亦是如此。那么这个时候是去还是留？留，顾敬之没办法背弃无双谷，去，就是亲手扼杀一段感情，他又觉着自己会痛苦后悔。 所以他将选择的机会给了殷胥。 但那真是机会吗？顾敬之在殷胥身边八年，看着他从一个卑微的少年变成独当一面的帝王，可以说没人会比顾敬之更了解殷胥。他在心中明明早就知道殷胥的选择却还是做了钦天监那么一出。 顾敬之懦弱而自私，他其实一开始便对留下不抱期待，只是他不想把最大的痛苦和悔恨留给自己，所以他就给了殷胥。 他成功了，殷胥后悔绝望三十多年，就连最后的解脱都是顾敬之早就算计好的。 再说说陛下的老婆和皇子们。 景昭帝在位三十四年，最大的皇子若是没死如今二十一岁，也就是说，景昭帝孑然一身等了顾敬之十三年。他一定后悔没把他留下，期待顾敬之回来继续携手，只是十三年足够让他明白一些东西，所以最后他选择了履行一个帝王的责任。 殷承安有怀王留下的世子延续王朝，殷胥当时什么都没有。 一段悲剧绝对不会是一个人的错，殷胥懦弱，顾敬之也是如此，或者对他们来说这种自私和懦弱其实是最好的选择，一人无法放弃皇位，一人不愿背弃无双谷……他们不是顾南南和殷承安，没有那种执手一生的勇气。 于是到这里就说完了，不要吐槽我的啰嗦哼唧。 这个世界这周应该可以完结。 什么都别说了对我表白就是了哼！ ☆、938.19 那封刻着无双谷印鑑的信，在第二日拂晓被顾南烧了个干干净净。 用过早膳，顾南换了官服上朝，朝堂上年轻帝王敛眉坐着，眉眼淡漠。 这些日子政事稳定，眼看着没有什么摺子就要下朝，一品将军府贺骋躬身自请驻守边关，帝准奏。 圣旨下达后，贺骋离京，同月荣太妃病逝，追封皇贵妃，敛藏皇陵。 葬礼结束后，贺府举家还乡，京城荣华三代的一品将军府从此便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府邸。 丞相府。 桃花开得正好，点点粉红被风拂到地上，偶尔落在石桌之上，十分雅致。 顾南坐在桌前煮酒，殷承清坐在对面看他许久，道：「多谢了。」 「早些时日便应下的事，何必言谢。」顾南微笑：「太妃可还好？」 殷承清嘴角勾起：「母妃说她还是喜欢江湖日子，前些日子还寄了信来，想来是不错。」 「那就好。」顾南笑笑：「京城浮华多是非，若是想过安稳日子，还是山水之间合适些。」 面前的酒炉开始沸腾，热气缓缓上升，带着些醉人的气味。顾南伸手将酒杯注满推至殷承清眼前，后者也不拘谨，抬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轻声道：「我也要走了。」 第186页 顾南看他：「你素来不喜朝堂，出去走走也好。」 青年的声音清朗好听，殷承清低声嗯了一声，低头轻抿一口清酒，只觉着口中一阵苦涩。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求不得，也不可求。 伤心也许能在岁月中过去，遗憾却是一辈子的事情。 他再次斟满酒一饮而尽，抬头深深看顾南一眼，而后起身拱手：「下午便要出京，便不多叨扰了，望你在京城多保重……顾知还。」 认识殷承清这么些年，这是他第一次唤顾南的字。 顾南抬头看他，眸中清淡通透，起身缓缓回礼：「保重。」 黄昏时分，顾南闲来无事进了宫城。 在太极殿稍坐片刻，一身明黄的帝王快步而来，淡漠的眸子在看到顾南时变得柔和。 「来了。」顾南笑眯眯招手：「过来坐。」 殷承安上前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握住他的手：「这么冰……今后天暗了就别四处走动了。」 说完，他起身出去，再回来时手中便多了一个手炉。 顾南笑眯眯把手炉抱在怀中，觉着这样面无表情的温柔也很不错。 天时地利人和，晚上自然免不了一番翻云覆雨。 事后殷承安抱着顾南去了偏殿后面的四方御池，温泉水滑，顾南趴在汉白玉池子边缘享受身后之人细緻的按摩，面上被水汽熏着，昏昏欲睡。 不久，身子被人打横抱起落入柔软被褥中，殷承安动作细緻为他穿上里衣，伸手拿了布巾擦着他湿漉漉的头髮。 顾南心安理得享受一切，大约一炷香后，头上的布巾被拿开。眼前恢復清明，顾南转头对着殷承安笑笑：「累么？」 「一辈子的事情，怎么会累。」殷承安看着他，眸色深沉。 顾南突然发现，每次殷承安提到一辈子的时候都会特别认真，这样的他让顾南有些心虚，总觉得后者已经知道了景昭帝到死才明白的事情。 他别开头沉默许久，轻声开口：「承安，子望天生早夭之相，若不作为恐怕不过十五，我想……送他去无双谷。」 殷承安不说话，静静看着他等待下文。 事实上却没有下文。 四周顿时陷入沉寂，自打熟悉了顾知还的身份，顾南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无措和惊慌的感觉，如今突然感受到，要比平时还要勐烈一些。 而给予他这些情绪的人却没有继续问什么，而是淡然说了一个字。 「好。」 顾南愣怔抬头，眉心在抬头的一瞬间被冰凉的手指抵住。少年俯身用乌黑的眼眸看着顾南，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缥缈空灵。 「只要你一人守着与我共度苦楚欢喜的承诺，顾知还，我便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无论怎样。」 一句话，像承诺也像情话，虽不长，却足以让人心动。 顾南凝视殷承安许久，心脏一时间跳的很快。 许久，他反手握住对方的手，轻轻一笑。 大启天宁元年四月，无双谷族人到访京城。 昭德帝于宫廷设宴款待三日，三日后无双谷族人离去，与他一同离开的还有大启的小皇子殷子望。 离去那日朦胧细雨，顾南站在城楼之上看马车渐行渐远，殷承安撑伞站在他身边沉默许久，无声握住了他的手。 日子归于安稳。 之后阴雨连绵，丞相府比不得太极殿温暖，在顾南多次感染风寒后，殷承安黑着脸强制将顾南带回了太极殿。 重回故地顾南心里也欢喜，太极殿确实不错，温暖舒适，就是夜里有点累。 三月后，紫云关急报，南蛮西戎率军入侵，太守战死边防告急，奏请朝廷援军。 奏摺递至案前，端亲王挂胄于金銮殿自请率军援关，帝准奏。 少年领旨起身，仰首微笑，顾南站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眸光深沉。 大启天宁元年七月，紫云关。 曾经的殷承修，便是死在了这个地方。 下朝后一路沉默，顾南回到太极殿后便进了御书房，整日未出。 三日后端亲王率京西十三营调兵三都前往紫云关，将士挂胄执剑，怀中皆有一个红色锦囊。 临行前夕，殷承修避开殷承安去了太极殿。 顾南早先便收到他的信件，煮茶在偏殿等他，少年抬脚进去，微笑唤一声：「太傅。」 「坐吧。」顾南轻声道：「锦囊都备好了么？」 「备好了。」 「那便好，等到关后将其发给众将士，记着，不到最后关头千万不能打开。」顾南看向殷承修的眼睛，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殷承修向来尊敬顾南，当即点头：「是。」 殿内油灯昏黄，二人影子映在墙上，有些寂寥。 顾南轻抿茶水不语，沉寂片刻，便听到了殷承修略微低沉的声音：「太傅，此次我前去紫云关，归期不知何时，临幸也无所求，只愿你平安喜乐，还有……不负深情。」 最后四个字竟有些艰涩。 闻言，手中茶杯轻晃一下，顾南抬头看他，只见后者眼眸清淡，通透异常。 一身荣耀的少年将军，怎会不聪慧。 顾南沉默放下茶杯，坐于对面的少年再次开口，声音染上些许沙哑：「太傅，这句话我五年前其实便说过一次，只不过那日站在我面前的是皇兄。」 第187页 「他的回答我到现在还记着。」殷承修声音微沉：「太傅，你想知道答案么？」 顾南嘴唇蠕动几下。 「他说，他这一生其实只需要承担三件事。」 「第一件，责任。」 「第二件，顾南。」 「第三件，顾知还。」 说罢，殷承修勐地抬头对上顾南的眼睛，淡色的眸子隐隐深沉。 「作为昭德帝，他拥有至高无上的荣耀和无人能及的威势。」 「可是作为殷承安，太傅，他只有你。」 少年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在这样的夜里轻易便能刺穿人心。 顾南只觉着许多情绪从心底喷涌而出，不可抑制。藏在宽大袍袖下的手紧紧攒住，许久，顾南听到自己略带颤抖的声音。 「好。」 殿内一灯如豆。 殿外墨色深沉。 身着明黄的少年站在雕花红柱旁，表情柔和如水。 次日，殷承修率军出了京城，少年执剑策马英姿勃发，身后玄底金字旗帜随风飘摇，熠熠生辉。 此去千里，护佑河山，成则荣耀加身不负青云，败则魂佑疆土长望明月。 殷承修走后的前几日，夜里顾南总是被梦魇，梦中殷承修面覆鲜血，尸身停立遥望京城，眼眸中尽是痛苦和眷恋。 这天夜里又被惊醒，顾南坐起来靠着床头喘气，里衣被冷汗沾湿湿漉漉黏在身上，很难受。殷承安起身下床点了油灯，而后坐在床边伸手轻柔拍拍他的嵴背：「梦魇了？」 语气无比轻柔，顾南抬头便能看到后者柔和的侧脸，他定定神，艰涩问：「承安，我问你，若是有一天，你为一件事将承修逼到边关，会是为了什么？」 殷承安眸色一变，表情有些受伤：「太傅，你不信我？」 「我信你。」顾南道：「可是，我想知道。」 许是顾南的神态和语气都太过认真，殷承安眼眸中的伤心逐渐消失不见，沉吟许久，轻声开了口：「若真有那么一天，一定是因为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让承修伤心了，所以他选择躲开我……我不会逼他。」 顾南心头一震，想着曾经顾知还和殷承安的模样，突然就明白了。 或许曾经从始至终，最痛苦的不是顾知还也不是殷承修，而是殷承安。 爱慕之人求不得对他恨之入骨，亲近之人又沙场殒命。 顾南甚至不敢想曾经殷承安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想到这里，顾南心里突然有些酸涩，伸手轻轻抱住了殷承安，后者因为他温情的动作愣了愣，很快笑起来，调整姿势让顾南更舒服些，眼眸中尽是爱意。 察觉到他的动作，许多情绪在顾南心头闪过，五味杂陈，最后融成淡淡的酸涩。 还管什么呢？顾南想。 不负深情。 不负深情。 十年，就让我骗你十年，承安。 你便是再如何怨恨我，我也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害怕自己写的不清楚受歧义，于是再来啰嗦几句【你真是够了好烦还不快下去！！ 顾南南最后这个骗子其实就是决定完全放心的留下，无论如何陪他十年的意思。 十年与别人可能只是人生的一部分。 可对顾南来说，那是一生。 另外其实也算不上骗辣，毕竟殷承安这个坏傢伙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泥萌还记得陛下驾崩那日他藏起来的梨白宣纸吗，对就是这个凑表脸的东西！）还是第一次那啥的晚上说过顾南是骗子哼，所以他其实心如明镜，只是他真的是痴心之人，宁愿把一切放在心里，也想让顾南没有负担陪他走十年。 大概你们可以明白这十年对承安的意义。 并且现在大家应该明白了，原剧情中小皇子也不是殷承安逼死的，他根本无心做这些。文里原本是写了承安前世结局的，但是太虐心，我最后还是决定删掉了_(:3」∠)_。 大家自行脑补哈，我差点就泪目了嘤嘤嘤。 好的我知道我再不走泥萌就要打我了，群么么哒一个，晚安哟爱你们！ 愿你们一生平安喜乐。 ☆、948.20 紫云关一战，着实不算顺利。 西戎南蛮常驻紫云关外，精通地形，粮草充沛，兵力为大启三倍，战事于大启本就不利，更糟糕的是大启军队一入关便感染了瘟疫，后药王谷林玉请命率众弟子前去边关，虽于短时间内驱除瘟疫，可士气依旧大伤。 战报递至案前，昭德帝为避免朝廷动盪百姓惶恐，暗自将消息压了下去。 这场战争的胜者是大启，顾南一直都知道，所以并未对此过多烦心。 他担忧的是殷承修，于得胜当日战死沙场的小皇子。 沙场之事还未定下，朝堂便又发生了一件让殷承安即为恼火的事情。 立后。 新皇登基总是免不了被老臣逼婚，这传承许多年不曾更改的套路。 如今朝堂之上大多是顾南和殷承安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年纪轻轻能站在朝堂之上，皆是心思玲珑之人，对帝王和顾相的关系心如明镜，自然不会附议。提出此事的老臣躬身许久未见回应，嘆气退了回去，之后又提过几次依旧如此，便逐渐沉默。 立后之事由此不了了之。 之后只要听到立后二字，殷承安的脸色都会不受控制黑下去。 第188页 每次顾南看到上方少年帝王不甚好的脸色，都很想笑。 只怪大启没有婚姻法和未成年人保护法。 人生就是如此的艰难。 只是笑过的结果也十分难熬，隔日顾南总是不早朝。 日子缓缓过，太极殿内的桃花逐渐凋谢了。 桃花谢到一半时，边关传来消息，端亲王斩南蛮首领努赤哈于关外，同月率军三都十万将士深入破虏三十万，歷时十七天，将绣着『端』字的玄底大旗插在了敌方驻扎军营中央。 次月，边关战报递至案前，随之一起的是南蛮西戎的求和降书。 大启天宁元年十月，端亲王殷承修凯旋，少年英姿勃发，挂胄策马走过长宁街，及宫门卸甲上殿躬身復命，帝赐珠玉良田，加封一品护国将军爵，掌控京西十三营及三都虎符。 一朝得胜天下知，端王府当日甚是繁忙，殷承修上午闭门谢客，下午便出府去了丞相府邸。 顾南知晓他回来，早名人备了酒水膳食等着他。少年下马车走进相府时便看到顾南坐在树下微笑，日光缓缓照在他脸上，清润美好。 殷承修突然想起七年以前，他站在兄长身后第一次见到顾南时，后者也是穿着素袍从容走来，嘴角的笑意和煦优雅，风姿卓然。 只是一眼，便再也不能忘记。 他笑了笑，抬脚走到顾南身边：「太傅。」 顾南应声回头，见是殷承修后笑起来：「回来了，坐吧。」 殷承修依言坐下，便有酒杯递到面前，他抬起头，素袍人笑容依旧和煦：「亲手酿的桃花酒，特意等你凯旋才开的，尝尝吧。」 白玉酒杯淡红酒水，煞是好看。殷承修端起酒杯轻抿一口，辛味中藏着桃花的甜味，逐渐变成甘冽味道。 「滋味甚佳。」殷承修弯起眼睛。 「喜欢就好，将来你每次出征我便酿一坛酒，与你同享得胜喜悦。」顾南摇摇酒杯笑起来。 青年笑容温暖声音清朗，殷承修端着酒杯看着他，突然想起了此次紫云关一战。 其实在之前，他真的以为这次回不来的。 曾经嚮往太丨祖荣耀，想着以少胜多之光彩，等到亲身体验才觉其中艰险。前些日子还算好，之后军心不稳将士疲惫，最后一战前夕，殷承修握着麒麟剑沉默了半宿，最终在旦日临行时下令全军打开锦囊。 锦囊中只有一张白色纸条，上方没有破敌妙计，只有平平常常一句话。 ——远方有人，待你归家。 一句话，八个字，让十万见惯鲜血沙发的铁血汉子热泪盈眶。 而后大破蛮族，殷承修回朝，第一次觉得比起大漠风光，京城浮华之地的家更让他欢喜。 殷承修端起酒杯将酒水一饮而尽，顾南抬眸看他几眼，端起酒杯陪他对饮，而后轻声笑起来：「一朝得胜天下知，曾经你嚮往太丨祖威名，如今也算如愿，愿你此生不坠青云，仗剑河山，护佑疆土。」 这话多么熟悉。 承修身为大启子弟，自当遵从太丨祖遗训，执剑沙场，佑我河山。 那时候他还年少，尚不知烦恼滋味，可以仰首诉说青云，也可以垂眸拉着素色衣袖，问若是将来我能仗剑山河，加以功勋，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少年玩笑话容易付诸于口。 如今融了几分真心，却再难以诉说。 殷承修嘴角扯了扯，再抬头脸上却还是寻常笑容，他斟酒举杯看顾南：「太傅，你永远是我的小夫子，对不对？」 「自然。」素袍青年微笑举杯与他对饮：「你也是我永远的小皇子，承修。」 殷承修用微笑敛去眼底的苦涩，将杯中酒水喝下，弯起眼睛。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笑。 可是不笑总觉着不好。 一下午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夜里独自归去，嘴角弧度便再不能提起。 慢悠悠走过长宁街，殷承修寻了个凉亭坐下，只觉得浑身狼狈。 他坐了很久，直到街上再无半点灯火也没站起来。十月里夜风凉寒，殷承修失神垂眸，许久，身上突然覆上一件还带着温度的披风。 愣怔回头，眉目清俊的少年笑着看他。 「很晚了，该回去了。」 红绿褪去，覆上新雪，时日须臾间已至初冬。 太极殿早些时日便烧起地龙，顾南抱着手炉靠在榻上眯着眼睛，慵懒至极。 一炷香后，殷承安覆雪走进，解下披风随意搭在屏风上，在顾南身边坐下：「好些了么？」 入冬后顾南便惹了风寒，拖了许久也没见好。 顾南抬眸懒懒看他一眼：「若汤药能少些，想必会好。」 殷承安笑笑：「今日又到了些药材，待会儿吩咐下去做药膳。」 「……」顾南不满看他一会儿，无奈点头。 这年的第一场雪消散后，便到了年关。 年节是最热闹的时候，宫里很快忙碌起来，顾南自入冬便告假早朝，闲来无事四处走走，也算悠闲。 宫里很快挂上了红色宫灯，宫人脸上都着了喜气，顾南沉默着看四周红色，心中五味杂陈。 很快，他就只剩九年了。 这年是新皇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年节，自然是要比寻常时候盛大，烟火燃放数日，一直到过了十五才停止，十五晚上宫廷夜宴，顾南微笑坐在下方首位，端起酒杯轻抿，皱眉发现酒壶中早被换成了白水。 第189页 他抬起头恰好对上殷承安的眼睛，后者眸中笑意盎然，很明白的告诉顾南是我做的。 顾南甚是无奈。 年后，百官復位。 顾南依旧逍遥，等到四月天气回暖后才上了朝。 朝中如常，只是原本应站在左边首位的端亲王不见了身影。 少年意在沙场，年节刚过便请旨前去三都镇守，他走的悄无声息，待顾南收到殷承修来信知晓一切时，后者已在三都待了半个月。 边防稳定，政治清明。 日子轻缓如飞絮，一年过去。 殷承安十九。 顾南二十二。 这年深冬，大雪三日，覆盖数尺，顾南于太极殿独自饮酒三杯，躬身数次。 他曾经见到的画卷中，顾知还与殷承安便是在这样大雪纷飞的夜晚，用最亲密的方式让两颗心伤痕淋漓，再无修復的可能。 身后脚步声响起，身着明黄的青年缓步走至他伸手，伸手环住他的腰：「怎么了？」 「我心里觉着欢喜罢了。」顾南笑着回头看他。 「既然是欢喜，那我便不罚你偷偷饮酒了。」殷承安就势在顾南嘴唇亲吻一下：「今日的汤药已经松开了，喝了早些睡吧。」 顾南皱眉：「我未感染风寒，每日却要喝药。」 「都是温补的汤药，对你没有坏处。」殷承安眼眸有些沉：「前日林玉来信，说药浴的方子很快便能出来，等天气暖些了，便一起吧。」 「……」 见他沉默，身后的青年抱他更紧了些：「你说要陪我走很久的，对不对？」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一瞬间，顾南以为青年已经知晓了一切。 与惊慌一同涌上心头的愧疚，被情绪感染，顾南没法拒绝殷承安的任何要求，点头应下来。 殷承安这才笑起来：「好了，早些睡吧，若是不愿睡多做些事情也是不错的。」 顾南果断走到桌面喝下药后钻进被子闭眼。 身后青年脚步从容走至床边低头看他，目光灼灼。 而后在顾南受不住视线侵袭翻身时伸手握住他的手，俯身。 春潮带雨晚来急。 从此顾南明白一个道理，对殷承安坚持的事情莫要太过挣扎。 后果很惨重。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完结这个世界。 然后我决定这个世界以后写一个承修的番外。 这将会是我此生写的第一个番外！ 就是这么任性！ 感谢山上一只熊，知了君，一个鹤归一万九丶的地雷么么哒，破费了爱你们。 ☆、958.21 春花秋月夏雷冬雪，日子轻斜，云生缓缓。 太极殿的桃花开了谢谢了开，往复数次依旧灼灼。 春风依旧美妙，桃花也不失颜色，只是曾经笑倚春风不自知的人却多了几分黯淡。 顾南的身子，到底是没能抵得过第八年的大雪。 大启天宁八年，深冬。 窗外大雪。 太极殿内药香氤氲，顾南皱眉将褐色药汤喝下，胃部翻滚几下，口里很快尝到了血腥气。 他从枕头下抽出帕子覆上，再移开时，素色上便多了几点红痕。 慧极必伤，这就是代价。 顾南垂眸看着锦帕上的血痕，心里有些苦。他陪殷承安走了八年，前六年日子清淡温柔，回眸皆是情意，太极殿处处桃花香，没有终日不散的药味，更没有病痛愁苦，心中难过。 自第七年开始，曾经便真切只是曾经了。 顾南把沾着血迹的帕子握紧，如今缠绵病榻，剩下的只有不到两年时间了。 殿内的人垂眸惘然，殿外的人面无表情在雪中站立许久，最终在顾南又一次咳血后推门走了进去。 寒风卷了雪花进去，顾南稍稍抬头瞥见明黄颜色，不动声色将手中帕子藏于枕下，微笑起来：「今日事情多么？」 「不多。」殷承安在床边坐下，乌黑的眸子不准痕迹在枕头处扫过，抬手唤宫人取来了披风披在顾南身上：「今日感觉如何，还是冷么？」 太极殿地龙灼灼，四周角落及大殿中央都放了炭炉，门窗特意用厚重棉布封上，怀中放着手炉，被子也盖了三层，再说冷实在是不应该。 可顾南，依旧觉着冷，不是因为天寒，而是那种从五脏六腑渗出来的冷意，冰冷刺骨。 「不冷了，很好。」顾南笑着拍拍殷承安的手。 闻言，殷承安垂眸看着自己手上那双苍白瘦削的手，反手覆上，沉默许久才开了口：「……那便好。」 话未多说，只是宫城外出寻找良医与药材的人更多了些，温补身子的药汤一碗碗往太极殿里送，顾南晚上五脏六腑痛到睡不着，殷承安便在旁边伸手抱着他，任凭受苦的人将自己的胳膊咬到血肉模煳。 顾相两年未朝，身子衰弱，他知道这是无双谷与生俱来之事，旁人却不这么想。 大启近日隐隐有传言流出，道昭德帝对顾相起了猜忌之心，早些时日便将其禁锢，顾相如今恐怕已然不存于世间。 大启丞相无双谷顾知还之名天下皆知，其温厚仁善，才思聪敏，于朝堂于江湖名声赫赫。流言一出动盪纷起，市井间变相辱骂昭德帝无德书画纷纷涌现，甚至孩童中都出现了昭德帝失德失信的童谣。 第190页 顾南缠绵病榻两年，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殷承安自然不会对他说这些惹他忧心。 于是顾南知晓此事时，流言已经喧嚣了三个月。 流言难破也易破，当晚，顾南临睡前对着殷承安眼睛沉默许久，道：「初五的祭天大典，我与你同去。」 「天寒地冻，你受不住。」殷承安淡淡道：「你安心养病便是，无须想太多。」 「无双谷规首条，一朝入世则保大启昌盛。」顾南开口：「流言若被内贼外寇利用后果难以预测，于江湖我为无双谷弟子，于朝堂我为丞相，断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听到他的话，殷承安深沉的眸子凝视他许久，才低沉着声音开了口：「于殷承安你是顾知还，承诺要陪我熬过一生欢喜苦楚的顾知还。」 「这一点，你可以忘记，可是我不能忘。」 与哑口无言伴随而来的苦涩心酸。 可没有人比顾南更清楚，他的衰败与天色凉寒没有一丝关系。 「我要去。」顾南定定道：「承安，祭天大典必定咬人陪同，如今承修还未还朝，我不能容忍其他人与你并肩站在属于我的位置。」 这话中隐藏的情意自是不必说。 殷承安心头一颤，凝视他许久，沙哑开口：「好。」 正月初五，祭天大典。 百官朝服伏地行三拜九叩之礼，祭台高筑，神位周列。 昭德帝身着玄底金纹华袍立于祭台之上，顾南身着玄底银纹服饰站在他身边，俯身执香，祈佑天下。 午时，钟鼓齐鸣，礼乐升起。 二人并肩立于高台躬身，点香燃符，声音一低沉一清朗，和在一起竟是难以描述的庄重。 「于维圣神，挺生邃古，继天立极，开物成务。功化之隆，利赖万世。兹予祗承天序，式展明，用祈歆飨，永祚我家邦。尚飨。」 俯身三百，线香于台，礼成，礼乐齐鸣。 殷承安起身眺望远方，心中前所未有的满足。 远方海晏河清，山河景秀。 身边故人在畔，眉眼清润。 还要多求什么呢？殷承安想。 哪怕只有两年，他也甘愿。 祭天大典过后，流言不攻自破，朝堂安稳。 只是顾南能给殷承安的时间，从此便只剩下了一年。 他的身子，也在这年彻底垮了下去。 从前还能撑着精神与殷承安煮茶对弈，如今却是连保持清醒都极为艰难。 六月，太极殿。 顾南站在窗前看窗外的桃花，点点粉红被风拂到床边，他伸手拈起一朵，粉红颜色在苍白手心更加灼灼。 挥手拂去落花，顾南苦笑着伸手覆口，低头便看到手心比之前更加卓然的颜色。 朱色多艷丽，入眼却伤心。 他面无表情拭去血迹，坐在榻上发呆，良久感到上方一暗，抬起头，殷承安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眼眸中满是被苦苦抑制的隐忍和痛苦。 顾南没有刻意将那条沾血的帕子藏起来，事实上藏起来也没用，如今他身子破败到这般田地，便是再用心瞒，都瞒不住。 真的，瞒不住了。 顾南嘴角勾出苦涩的弧度，手指无意识攒紧，片刻，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将他的手掰开握在手中：「别怕，我在。」 这么些日子，无论顾南吐血还是昏迷，殷承安都未问过太多，只是在旦日他醒来后给予他一个温暖的怀抱，而后沉声说一声。 ——没事，我在。 便是冷静自持如顾知还，也为这四个字于深夜无声泪流许多回。 可他不知道，在他流泪的许多个夜里，一双深沉的眼睛总是默默看着他，眼眸中尽是浓到快要溢出来的痛苦和绝望。 说是苦楚欢喜一同熬。 可是殷承安将所有欢喜都给予顾南，苦楚自己熬。 桃花笑过春风，被风拂过后深秋零落，又被冬雪覆盖。 顾南知道，他恐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等到他突然昏迷整整三日才醒来后，殷承安抱着他无声许久，下令将远在边关的殷承修召了回来。 纵横沙场所向披靡的小皇子，在看到顾南缠绵病榻脸色苍白的时候，眼眶红的深沉，哽咽许久竭力将痛苦压抑下去，在顾南清醒过来时，见到的依旧是记忆中张扬肆意骄傲微笑的小皇子。 殷承修陪他坐了许久，临别前伸手环住顾南的脖子，如同小时候无数次那般对顾南撒娇：「小夫子，来年我要出征西南，你可千万要备好桃花酒等我归来。」 顾南拍着他的背说好，别过头去二人都红了眼睛。 玄服青年站在殿外沉默着看着他们，伸手覆上了眼睛。 日子逐渐流逝，大雪纷至，深冬凄寒。 顾南的精神却在一场大雪后突然好了起来。 迴光返照其实不是骗人的东西，人在快要走到一生尽头时，总会有执念支撑着他与所爱之人告别。 最后一次告别，以后便没有以后了。 深冬太极殿梅花最是妖娆，比顾南第一次见到殷承安时看到的春日梅花要好看的多。宫人剪了花枝装饰宫殿，顾南微笑看着那抹惹眼红色，偏头对殷承安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对不起，我未能守诺，辜负深情。 不会有其他人会比殷承安更加明晓他的意思，闻言后垂眸无声许久，殷承安轻声开口：「青山不厌三杯酒，长日唯消一局棋，太傅，便与我对弈一次，可好？」 第191页 木桌上点缀梅花，黑白棋子分明，像极了从前模样。 顾南伸手执棋落下，垂眸看棋局，黑色棋子依旧是从前杀伐果断的模样，只是其中隐隐藏了杀机，最是细腻。 曾经单薄少年已然长大。 而顾知还，却要就此归去了。 这局棋下了很久很久，半个时辰后，殷承安轻轻落下棋子，大成。 「太傅，我赢了。」 他的声音很淡，缥缈却很庄重：「少年时我未胜你，登基时也没能赢过，可是现在，我赢了。」 顾南怔怔的看他，看着青年起身走至他身边弯腰抱起他，声音喑哑。 「太傅，人生便如棋局，步步行走，才能在成熟时候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话音落下，身子便被人小心翼翼放入被褥之中，殷承安起身为他盖好被子，转身许久，再回来时，手中便多了一盏河灯。 粉色已经被岁月褪去，可能看出是被人精心护着的。 顾南眼眸微动。 殷承安在床边坐下，伸手将顾南耳边的碎发拂到一边，缓缓递上河灯。河灯递至眼前，顾南看着上方被晕染的墨色，沉淀清晰。 ——顾知还。 三个字被收入眼中，河灯在他惊愕的目光中缓缓旋转，再次停下，上方新墨漆黑，笔笔渗透。 ——无悔。 作者有话要说：　　深情太多，三千字难以完结。 我们明天见。 请给我一打锅盖，能挡刀片那种。 ☆、968.22 字字皆深情。 只是题书旧字时心情眷恋爱慕，如今点着新墨，一笔一划都是难言的苦楚。 顾南抬眸看殷承安，后者神色如常，眼眸却像是被黑雾笼了，掩去其中所有的光亮颜色。 心中苦楚不必说，却还能执着故人的说给予所有温暖与坚定。 诛心的温柔。 顾南垂下眸，将手从温暖的掌心抽出来环上殷承安的脖子，声音略微哽咽。 「愿与君永好，奈何命薄。」 九个字，是顾南于这年深冬说出的最后一句话，之后便陷入了长时间昏迷，太医院首费尽心思，才勉强用汤药将顾南破败至极的身体撑了下去。 三个月后，年节到了，整座宫城被红色覆盖。 年节依旧喜庆，城楼烟火也依旧璀璨，只是曾经站在帝王身边风姿卓然的青年，在一年最欢喜的世界缠绵病榻，受尽苦痛折磨。 他如今已经难得清醒，殷承安将朝中事务託付殷承修，终日坐在床边握着顾南的手，眉眼深沉。 他的心在流血，没人看得见。 正月十五的最后一场烟火顾南没能看到，时光辗转间，冰雪消融，枝头新绿，直到太极殿桃花于春光中变成初见时的颜色，顾南依旧没醒来。 他瘦了许久，被宽大棉被覆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殷承安伸手轻抚顾南苍白的脸颊，突然想到他第一次见到顾南时，这人身着素色云衫浅笑着站在梅花中，清贵风流，风姿卓然。 那时他是太极殿最不受宠的罪妃之子，隐忍卑微，却拥有世界上最好的温柔。 如今他是九龙宝座上尊贵无匹的天子，无人能及，曾从深宫中给予他温柔救赎的人却要走了。 没人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 所以也没人知道我如今究竟是什么心情。 贴在苍白容颜上手指忍不住颤抖起来，竭力抑制许久，最终缓缓下移握住那双修长瘦削的手，不断在手心书写一个名字。 顾南。 顾知还。 我不求你天纵绝艷，亦不求你智谋无双，我只求你能像从前一般站在春光之中对我笑。 即便什么都没有。 殿内梅花耀眼，殿内殷承修握着顾南的头低下头，逐渐有冰凉的液体沾在顾南手背。 殷承安这一生哭过三次。 第一次，太极殿大雨，血液沿着白玉台阶蔓延而下，他抱着幼弟躲在角落惊恐看着，任凭冰凉雨水模煳双眼。那时他心中除了绝望偏执，唯一想着的便是来日登上九龙宝座，洗刷太极殿冤屈，仰头睥睨天下。 第二次，难过绝望间被眉目清润的少年用最温柔的怀抱救赎，他抱着少年哭到声嘶力竭，想着的是曾经沉浮深宫许多年的绝望与委屈，是保护幼弟的心情和难以言喻的卑微自责。 第三次，他在和煦春光中握着青年的手，任凭冰凉沾湿手臂，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麻木。 他将此生所有情意给予顾南，再也没有心能为自己悲哀。 窗外梅花颜色又缓了三分，二月走到尽头，三月伊始。 顾南在三月走到一半的时候醒了过来。 他醒来时窗外春光正好，透过窗户看到梅花点点，依稀还是从前的模样。 十七年前的今天，顾南抬脚步入太极殿内，春光和煦，故人清润。 十七年后的今天，顾南虚弱躺在贵妃榻上，梅花如昨，命却戚戚。 他低头看看自己苍白到快要透明的手，苦涩一笑。 缠绵病榻这么些年，还是要到头了。 耳畔突然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顾南抬起头看向门口，玄服青年站在那边，表情由喜悦变为悲伤又復归平静，许多情绪隐藏在淡漠眉眼中，深沉的令人难过。 曾经绝望坐在床边执手看容颜时期望对方醒来。 第192页 如今心上的人坐在那边笑，才知道什么叫痛苦滋味。 顾南嘴角勉强扯起弧度：「承安，过来。」 殷承安上前半跪，抬头看顾南的眼眸，顾南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声音艰涩：「最近没有好好休息，总是不听话。」 青年没有说话，乌黑的眼眸深沉的让顾南不敢面对，他偏过头看窗外的梅花，许久，轻声嘆气：「十七年了，梅花还是这么好看。」 殷承安沉默着点了点头，伸手握住他的手，默默攒紧。 手腕有些疼，顾南却没动弹，任凭他握着，许久微微一笑：「春光正好，想一试丹青，承安，取笔墨来吧。」 温言，殷承安抬头看他，眸中淡淡光芒闪烁一下，起身转头，衣袍从顾南手背滑过，柔软冰凉。 不久，先前出去的青年再次出现，手中便多了一套笔墨纸砚。 红木桌，清河砚，乌墨一笔，寥寥生机。 顾南挽了袖子在桌前执笔，手腕翻转，被墨色渲染的太极殿便跃于纸上，画的却不是眼前的模样，而是十七年前他第一次走入太极殿时看到的场景，身子单薄的少年仰头倔强站着，淡漠眉眼深处是被极力掩藏的脆弱。 梅花，少年，石桌，勾勒纸上，顾南放下毛笔端详片刻：「只是难描梅花风韵。」 身边垂眸的青年隐藏在宽大袍袖下的手却早已忍不住颤抖起来。 临别温柔最是诛心。 很多时候，铭记就是拿利刃将一个名字刻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直到鲜血淋漓再无痊癒可能。 他闭闭眼，将快要浮出表面的红色抑制下去，用最温柔的模样俯身靠在顾南脸颊：「不，很好看。」 顾南一笑，张口刚想说话，喉咙突然一痒，急忙撇过头去，再次抬头，宣纸上便出现点点红色。 恰好洒在梅树部分，艷丽无双。 殷承安眼睛一痛，半跪在他身边温柔细緻为他擦去唇角血液，嘴唇颤抖许久，低沉着声音开了口。 ——「别怕，我在。」 顾南怔怔看着之上风姿卓绝的梅花沉默许久，最终颓然对殷承安伸出手：「抱我回去吧。」 身子腾空而起，很快被柔软覆盖，顾南靠在床上看梅花，偏过头，眼前逐渐被泪水模煳。 下午，殷承清和殷承修入了太极殿。 顾南见到他们十分欢喜，微笑唤他们坐下，眉目清润。 二人依言坐下，面上无半点异样，只是在顾南看不见的地方，指甲狠狠刺入手心里。 无双谷，顾知还。 这个名字融在他们生命中许多年，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淡出去。 心中苦楚，面上却是不显。殷承清微笑着对顾南讲述他这些年在大江南北看过的风光趣事，和着小皇子刻意的玩闹，将顾南逗笑许多次。话说到最后，殷承清轻轻握住顾南的手，道：「这世上还有许多美丽风景，顾知还，你一定要去看看。」 顾南低声说好，声音轻轻颤抖。 小皇子微笑撒娇说一定要带着我，回过头便悄悄红了眼眶。 晚上送走殷承清和殷承修，顾南突然便倒了下去，吐血不止。 殷承安将他抱在怀里不停擦去血液，眸中的绝望和悲哀浓到化不开。 太医院首在殿外跪着，长久却没得到宣召，太极殿宫人沉默垂头站着，寂静无声。 人人都知道，这位辅佐君王十七年，天纵绝艷帝师之才的顾知还，熬不下去了。 再次恢復清醒已是深夜，太极殿灯火通明，顾南在殷承安怀里睁开眼，眼前模煳一片。 他动了动，便有轻柔的吻落在他的眉头，青年的声音温柔缱绻：「别怕，我在。」 顾南微笑嗯一声，抬眸看他的侧脸，轻声开口：「承安，为我吹首曲子吧。」 殷承安静静看着他，伸手从旁边拿了竹笛，放至唇边。 片刻，清冽声音在顾南耳边缓缓升起，温柔缱绻。 ——《良宵》。 愿成结髮之好，与尔共度良宵。 三千繁华不数，一响深情浅顾。 顾南闭着眼睛静静听着，眼角逐渐湿润。 笛声停止，温暖的手轻柔为擦去眼角的水渍，顾南没有睁开眼睛，伸手握住贴在自己脸颊的手，轻声道：「今后……便让无双谷就此隐世吧。」 「然后你便好好走到白首之时，每年为我送一株梅花，好不好？」 殷承安手指微动，声音沙哑：「……好。」 顾南双手上移贴在对方胸口，感受他的心跳，许久，嘴角轻轻勾起：「承安，如今夜色已深，窗外景色看不大清楚，我突然想看梅花，去帮我折一枝进来吧。」 殷承安的眸子瞬间被痛苦渲染，双手剧烈颤抖起来，轻轻站起了身。 窗外梅花灼灼，即使被夜色笼着，也不掩其中颜色。 顾南躺在榻上看着他出门，闭上眼睛，朦胧间仿佛进入缥缈梦境。 梦境里是三月春光，他抱着画卷站在梅花中勾唇浅笑，青丝如墨，笑容温润，依旧是当年风华灼灼的模样，望着对面身着玄色金纹华袍的青年笑着伸出手：「承安，过来。」 而青年带着温柔缱绻的笑意从容走来，缓缓抬手与他手心相贴，眸中尽是深情。 梦里春光岁月好，梦外红梅韶华薄。 顾南弯起嘴角，微微抬起的手于泪眼朦胧中，轻轻落在锦被上，寂静无声。 第193页 而在他手腕垂下的同时，手执红梅的玄服青年快步走入在榻边半跪，颤抖着声音开口：「……太傅？」 无人应答。 殷承安伸手轻轻覆上顾南心口，许久，发出一声崩溃的呜咽声。 这个夜里无风无雨无雪。 只有一颗心，在红梅点点中鲜血淋漓，掩去所有刻骨深情。 - 【叮，恭喜宿主通关男配世界08，任务进度统计中……统计结束。】 【剧情要求】 1.帮助殷承安顺利登基。（已完成） 2.改变殷承修死亡命运。（已完成） 3.成为无双谷最后一任帝师/使无双谷从此避世。（已完成） 4.改变自身被幽禁命运。（已完成） 5.保证大启两代太平盛世。（已完成） 【剧情要求全部达成，本世界宿主共完成任务11个，积分结算为1698177，宿主继续努力。】 【系统进入更新状态，更新结束后开启世界09，请宿主耐心等待。】 系统提示音过后，眼前骤然漆黑，大屏幕逐渐落下。 那是顾南离去后第三年的春天。 太极殿春光和煦，梅花点点，依旧是从前风雅景象。 殷承修站在石阶上垂眸看下面，梅树下，神色淡漠的帝王静静煮茶，偶尔伸手拂去棋盘上的落花，眸中毫无波澜。 他看着帝王淡漠的神情，眼眸突然有些酸。 很久了，他已经很久没见殷承安笑过了。 袖子突然被人扯了扯，殷承修低下头，小太子红着眼睛仰头看他：「王叔，我想顾太傅了……」 我也想，特别想。 殷承修苦涩一笑，伸手握住小太子的手，没有说话。 这世上其实太多遗憾。 比如年轻帝王心里再也无法触及的承诺。 比如殷承清那片再也无法看到的风景。 再比如，他此生再也无法喝到的桃花酒。 殷承修仰起头将眼眸中就要涌出的潮湿抑下，牵着小太子转过了身，抬脚离去。 身后红梅被风拂落，玄服青年坐在梅花中轻抿茶水，神色淡淡。 时日缓缓，一年又一年。 小太子日益凌厉，隐隐有帝王风范。 顾南离去的第八年，昭德帝下诏退位，三日后太子登基，改元天诚，年号宣德，端亲王殷承修受命辅政，整治安稳，社稷稳固。 而殷承安，在退位的第二日，抱着一副画卷只身一人去了无双谷。 无双其实很美，南有桃花北有竹，东有荷塘西有梅，殷承安同殷子望一起在这个美丽的地方度过了年节，而后在次年三月十五，殷承安穿上素服带上画卷，进了最南边的桃花林。 灼灼之处，顾知还埋骨之地。 清酒三杯，衷肠一叙，无双谷的桃花依旧灼灼，殷子望看着素服之人从容进去，却没能再看到他出来。 七日后，一副泛黄的画卷由无双谷送至京城，大启尊贵无比的端亲王颤抖着手打开画卷，于太极殿哭到声嘶力竭。 画卷上方依旧是熟悉的太极殿和身子单薄的少年，只是在少年身边，被新墨点着的人站在春光中柔柔笑着，风华比梅花更卓然。 顾知还。 殷承安。 不负深情。 作者有话要说：　　顾知还和殷承安，他们这一生彼此给予对方一次欺骗。 前者给后者十年，后者给前者一生。 承修的番外我构思了一些，原本打算予他良人，但想到殷家人的性子怎么看怎么奇怪。 所以写的话大概还是报社文……你们确定还要吗_(:3」∠)_。 锅盖走起，遁。 ☆、979.1 桃花清酒，竹里拂沙。 惠风摇碧柳，风絮入人家。 清河镇是个宁静的地方，镇子西边有一条清河，每日清晨，抱着竹盆的姑娘前去河边浣纱，黄昏时归来，走过青砖白瓦流水小桥，在路过中间医馆时，便对着坐在医馆门口的小大夫微笑。 清河镇原本是没有医馆的，三个月前眉目温润的小大夫背着行囊在这里安家，从此镇上便有了医馆。 小大夫人长得好，性子又良善，很快便被人们接纳。许多人闲来无事总喜欢去医馆坐坐，看着小大夫弯着眼睛笑着的模样，便觉得欢喜。 在人们眼里，小大夫是温润的，清秀的，讨人喜欢的。 可关上医馆门，温润良善的小大夫就能蹲下去拧住哈士奇的耳朵，恶毒道：「你长得真蠢，胖砸。」 哟哈：「……」 清河镇百姓真是瞎了眼。 哈士奇伸爪捂头挣扎几下：「人身攻击是不道德是宿主，做出的事情能不能稍微对得起你的皮囊……先放开我耳朵。」 「蠢。」顾南两手捏住他耳朵，向上变成兔耳状，端详一会儿，皱眉松开手。 重获自由的哈士奇简直热泪盈眶，翻滚一下窝到角落里揉耳朵，时不时委屈看顾南几眼，低声嘟囔：「这么恶毒，活该下不了床。」 顾南微笑揉手腕。 哈士奇瞬间怂，圆滚滚的身体扭动几下，贴着墙壁窜出门。 晚上哟哈一身尘土回来，毫无疑问被顾南修理一顿。 外表一言难尽的哈士奇有颗脆弱的少女心，趴在床上嘤嘤嘤还不忘记抽动几下肩膀，实力演技派。 第194页 顾南十分铁石心肠，无视一切迳自熄灯上床，不久，哈士奇停止抽噎，蠕动几下到顾南身边：「宿主你冷吗，我抱起来很暖你要不要抱着我睡？」 顾南微微勾唇，垂眸看着哟哈明亮的眼睛，半晌，掀开被子：「进来吧。」 半夜，外面起了风。 顾南抱着哟哈睡得正好，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哈士奇嘤一下把头埋进顾南怀里继续睡，顾南拉好被子，门很快又被敲响。 如此数次后，哟哈崩溃睁眼，顾南摸摸他的头穿衣服下了床，一人一汪下楼打开门，空无一人。 却有隐隐血腥气。 黑漆漆的巷口静谧深沉，旁边点缀几点明火，更添了几分诡异的感觉。冷风起，吹动在地上的杂物，发出的声音在夜里十分清晰。 哈士奇伸爪扯扯顾南的衣摆：「我们还是回去吧。」 顾南嗯了一声关上门，--人一汪上楼躺下，之后一直到天亮，敲门声都没再出现过。 旦日，晨光和煦。 顾南睁开眼睛，习惯性往身边一摸，触手温热黏腻，不是哈士奇毛茸茸的触感，更像是……鲜血。 沉默着将手抬到鼻尖，血腥气让顾南瞬间清醒，坐起来转头看，发现原本哈士奇趴着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男人，男人身着黑衣，眉目俊美，此时脸色苍白闭着眼睛躺在那边，衣服上几处暗色，摸上去便是血腥黏腻。 哈士奇在床边蹲着，见顾南醒来，尾巴一甩。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信息，姓名：贺骁戈，年龄：20，种族：人族，身份：平南侯世子。】 【叮，检测到剧情发展，主线任务[浮屠]开启，任务内容不蠢的人都知道，完成奖励积分8888，失败惩罚：菊花你还好吗？】 「……」顾南看哟哈：「就我曾经从三清谷林一清那里学得那么点皮毛，给镇上人治治风寒还行，疗伤救人你觉得我能么？」 哈士奇抖耳朵坦然笑。 【叮，恭喜宿主激活本世界身份技能[妙手回春]，自动扣除积分6666。】 ——一个世界不见，哈士奇学会了强买强卖。 顾南淡淡看他一眼，难得没有暴力，转头打了水给受伤的男人擦身体，布料被鲜血粘到伤口上，顾南小心翼翼剪开擦去血污，一切结束后，哈士奇叼着金疮药跑过来，顾南接过来上药后包扎好，转头收拾东西洗手。 哈士奇蹲在旁边赞嘆：「看，以前你哪里会处理伤口，现在多么得心应手。」 顾南嗯哼一声。 哟哈摇尾巴，笑得十分狗腿。 男人一直没醒，顾南生活没什么变化，没有突然上门找男人寻仇的人，没有前来查探信息的衙门捕快，依旧是桃花清酒清风和缓，黄昏时坐在门边看风景，看到浣纱而来笑容甜美的姑娘。 小大夫依旧是清河镇百姓眼里温润秀气的小大夫。 顾南南也依旧是哈士奇眼里恶毒破廉耻的顾南南。 这天照常□□完哈士奇，顾南惬意放下袖子，笑容温润美好。 哈士奇一身皮毛乱七八糟，捂着耳朵嘤嘤嘤，顾南笑眯眯看着他装可怜，片刻，突然看到上一秒还是可怜娃的哈士奇突然振奋抬头，身影一动蹭蹭蹭上了楼，十分矫健。 顾南：「……」 然后便听到了系统的机械提示音。 【叮，主线任务[浮屠]完成，奖励积分8888，基情之路由此开始，加油吧宿主！】 贺骁戈醒了。 顾南走进时他正靠在床上垂眸看哟哈，日光缓缓照在他脸上，光影浅淡中依稀是俊美的颜色。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乌黑的眸子深处沉静淡然，隐隐透着坚韧。 看到顾南，那双美丽眸子深处有奇异的光芒一闪而过，速度很快，顾南没有发现。 顾南缓步上前，半蹲下身摸摸哈士奇的头，抬眸对上贺骁戈的眼睛，轻声开口：「醒了，有哪里不舒服么？」 「……」 「你昏迷了许多天，饿么？」 「……」 「你还好么？」 「……」 问了许多次得到的依旧是沉默答案，顾南无奈收了声，垂眸看哈士奇，意思很明显，这次是攻略对象不会说话？ 哈士奇茫然摇头，表示这是你将来的姘头，我什么也不知道。 四周寂静一会儿，一直沉默着的男人突然张口，给了顾南答案。 「……我是贺骁戈，字彦成，你叫什么名字？」 昏迷初醒，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和着略微低沉的音色，在寂静中分外吸引人。 顾南一愣后微笑起来：「顾南，字知……不，无字。」 贺骁戈微微颌首，之后便不再说话。 顾南不大擅长与过于沉默内敛的人相处，待了一会儿觉着有些尴尬，带着哈士奇站起身。 「医馆还有些事，我便先出去了。嗯……这里是清河镇，一个很安静的地方，想来是比较安全，你如今身子还未好，先在医馆安心待着，等彻底痊癒了再走也不迟。」 男人低声嗯了一声，顾南笑笑，转身出了门。 门被合上的同时，机械提示音响了起来。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贺骁戈]好感度更新，当前好感度为20（良善温柔之人）。】 良善温柔？顾南眯起眼睛，觉着心情不错。 第195页 哈士奇跟在身后伸爪挠地，觉着宿主这次的攻略对象真是瞎了眼。 四月过去，天气逐渐炎热起来。 古时候人们总是内敛，即使是夏日穿着也十分严实，顾南没想特立独行，白日里身着长衫温润微笑，晚间回房关门，便只穿着里衣四处走，袖子裤腿被撩起大半。 贺骁戈眸色微暗，顾南一无所知，哈士奇蹲在角落默念诗句——少小离家老大回，菊花变成向日葵。 日子依旧和缓，贺骁戈的身子在五月伊始彻底痊癒，他没离开，留在医馆帮顾南打下手。 他人长得好，沉默内敛的性子又着实让人觉得踏实，很快便有人前来询问他一些媒妁事情。男人总是沉默着红了耳朵，顾南站在旁边看着他微笑，不搭话不帮忙，只是偶尔心中感慨一下，也是转瞬即逝。 平南侯世子，生于荣耀长于浮华，不是清河镇能留住的。 晚饭是贺骁戈做的。 曾经贺骁戈是不会做菜的，一直是顾南下厨，只是天气炎热后顾南越发懒散，常常在外面客栈吃，偶尔心血来潮才进厨房几次。这时候贺骁戈便跟着他一起，如此数次后，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子学会了做菜，虽然只是简单两三样，但已经足够。 顾南只要能懒别的不在乎，而哈士奇不挑食。 晚饭后日常沐浴，顾南先洗完穿着里衣出来，贺骁戈便进去，就着顾南的水洁身。 他出来时顾南已经迷迷煳煳躺在了床上，贺骁戈站在床边垂眸看他一会儿，伸手将顾南踢开的被子拉上来，坐了下去。 身边的动静让顾南睁开眼睛，朦胧看贺骁戈，后者挥手熄了灯，轻声道：「睡吧。」 顾南轻轻嗯一声，重新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前也没忘记扯扯贺骁戈的袖子：「你也早些。」 四周重新恢復静默。 良久，贺骁戈垂下眸子，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成狗，一天到晚不能休息，还总是挨骂。 不开心。 小皇子的番外挣扎许久没憋出来……先欠着好不好_(:3」∠)_。 正经了一个世界，有点转不过来，改了好多遍。 我知道你们不嫌弃我骄傲脸。 感谢kajei，免风，乌龙奶盖，山上一只熊，sashs的地雷，爱你们么么哒。 大家晚安~！ ☆、989.2 清河镇有三绝。 一酒二河三桃花。 每年的六月六是清酒节，这天镇上的人会聚集到清河边上，饮酒看花，共同庆贺。 顾南难得起了大早，洗漱整顿衣裳后同贺骁戈一起出了门，身后跟着哈士奇。 大街上人来人往，女子细心妆容，男子衣襟整洁，眉眼含笑。热闹的时节总是让人欢喜，顾南随着人流前去清河，桃花灼灼随了流水去，往来宁静。 他们在桃花下入座，哈士奇爬下去低头嗅桃花，贺骁戈沉默着为顾南斟满清酒，低声道：「虽然是欢喜时节，但也少喝些。」 顾南弯着眼睛点点头，眉眼清润的模样十分讨人喜欢，贺骁戈唇角稍稍一弯，转瞬即逝，很快恢復为之前面无表情的样子。 白日里日光正好，人们在桃花中欢喜笑闹，很是热闹。 可真正的热闹，还是在黄昏之后。 天色暗下去后，四周起了风，不凉，带着丝丝桃花香气。顾南抬头感受微风拂面，再垂头便看到杯中不知何时已落入几片桃花。 顾南抬起筷子拨弄几下，便感觉身边人目光微热，他转头看贺骁戈，后者没有迴避，眼眸中的柔和笑意不加掩饰进入顾南的眼眸，在桃花夕阳中十分温柔。 顾南愣了愣，一瞬间居然觉着自己从那双眼眸中看到了情意。 算起来贺骁戈已经在医馆待了快要三个月，接近一百天的日子，虽不算长却也足够基本了解一个人。男人很沉默，不爱说话，面无表情，骨子里却是很温柔的人，他的细心隐在沉默中，初时不见，时日一长便再难以断开。 就像现在，男人会在他饮酒后默默递上一杯花茶，而后在他低头时不动声色为他拂去发间落花。 顾南垂眸轻抿茶水避开贺骁戈的眼神。 相处三月，他其实很喜欢贺骁戈的性子，有担当，细心沉稳，着实不错。 只是天潢贵胄不会长久居于偏僻，京城又多是非，只恐怕…… 算了。顾南放下茶杯，抬眼看远处流水桃花，轻轻摇头。 一切还早，往后谁知道。 入夜才是清酒节真正的热闹时候。 河灯点点，桃花纷纷，岸边着了灯火，人们在华灯之中饮酒笑闹，偶尔几对情投意合的男女起身对视执手，便引来别人善意的笑，效果后便是真心的祝福。 清酒覆桃花，此桃花亦为彼桃花。 顾南和贺骁戈依旧坐着，前者清润后者俊美，自然引来不少目光。只是刚开始的时候还有许多女子红着脸过来，到了后面顾南四周却再无人问津，他心里未多想，贺骁戈依旧淡淡，哈士奇趴在旁边看着贺骁戈虚虚拦在顾南腰间的手，眯着眼睛摇尾巴。 最蠢的一般也是最清醒的，这点绝对没错。 未入夜前答应少饮酒，只是之前说得好，到头却没遵守。 这最热闹的时间刚走了一半，顾南便醉眼朦胧靠在了贺骁戈肩上。感受到肩膀一重，贺骁戈无奈笑了笑，伸手扶着顾南站起来。 第196页 顾南酒品向来不错，不哭不闹只是笑，贺骁戈扶着他走出清河，拐角后便直接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最煳涂的小傻子完全不觉得自己被人轻薄，笑眯眯伸手勾勾贺骁戈下巴。 男人垂眸不语，哈士奇沉默扶额。 宿主总是污得特别自然，简直天赋。 清酒节一过，清河镇重新恢復宁静。 日子平淡而温馨，一壶清酒一杯茶，偷得浮生半日闲。 贺骁戈逐渐在耳濡目染中学了些基本医术，闲来无事也会帮着顾南打下手，清河镇向来宁静，百姓即使又病痛无非也是风寒发热，不久后贺骁戈熟悉了这些，顾南便干脆甩手，整日坐在窗边喝茶晒太阳，偶尔回头看贺骁戈，后者坐在桌后垂眸切脉，神情内敛沉稳。 一下午便匆匆而过。 送走最后一个病人，贺骁戈关上医馆门收拾桌椅后进了厨房，不久再出来，桌上便摆了三两道家常菜。顾南起身去拿了碗筷，哈士奇也欢乐叼了盆过来，一切就绪，桌上很快狼藉，贺骁戈去洗碗，顾南靠在椅背上眯眼摸肚子，表情同身边哈士奇如出一辙。 等贺骁戈收拾好出来，顾南同他一起上了楼，日常沐浴后又是穿着里衣湿着头髮出来，贺骁戈对此已经习惯，无奈看着他，在顾南坐下后伸手拿了布巾给他擦头髮。 动作细緻，神情温柔。 像极了从前喜着玄衣的年轻帝王。 顾南垂下眼眸，隐约便明白了为何他如此轻易便能与贺骁戈相处如此自然。 因为从一开始，贺骁戈便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很强烈，难以抵挡。 可贺骁戈是贺骁戈，再如何相像也不是其他人。 想到这里，顾南突然有些烦躁，受情绪支配，他伸手抓住贺骁戈的手，将布巾拿在自己手中，低头轻声道：「我自己来，你先去沐浴罢。」 贺骁戈沉默看他，面上依旧毫无波澜，许久低声道一声好，起身拿了里衣去了屏风背后。 他身影被屏风隐去后，顾南丢开布巾趴下将自己的脸埋入被褥，轻声嘆气。 这晚贺骁戈沐浴很慢，顾南等他许久不见他出来，逐渐睡着了。 待他唿吸平稳后，贺骁戈穿着里衣从屏风后出来，走到床边垂眸默默看着他的睡颜，沉默了一夜。 时日平和的过，顾南依旧懒散，偶尔出门逗逗对面茶馆的猫，日子十分惬意。 闲散了许多天，外面的绿色逐渐染上斑驳，隐约秋风起。这天黄昏下起了小雨，街上人影稀疏，顾南关上窗户后往外看一眼，刚想关门，外面突然跑进一个匆忙身影。 那人跌跌撞撞进来，不断喘气，顾南认识他，是城南李家的小厮。 「这是怎么了？」顾南问。 来人十分惊慌，喘着气结结巴巴说了许久也没能说清楚，顾南见他着急也知道事情紧张，干脆不再多说，转身拿了些东西便跟着他去了李府。 李家太爷年轻时曾是进士，为官几年后觉着权谋阴暗，于是便辞官还乡开了家私塾。老爷子骨子清高，终日衣衫整洁腰背挺直，远远看着便能感受文人风骨。 可就是如此讲究的人，如今一身狼狈站在门前，眼眸中隐隐水光闪烁。 顾南急忙扶住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询问，从破碎话语中得出了消息。 患病的是李家公子李晋。 李老太爷一生儿孙多坎坷，年过四十得子，二十年抚养得了孙子，还未来得及享受同堂之乐，儿子和儿媳便在外出时遭遇山贼毙命。 白髮人送黑髮人，老爷子这余生牵挂期盼便予了唯一的孙子。 说是掌中宝心头肉半点不为过。 要说起李家公子的病，染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一开始发热咳嗽，原本以为是风寒，众人都没在意，抓了些药熬了便没再多想。后面烧虽退了咳嗽却一直没见好，就在今日中午，李公子吃着饭突然咳嗽起来，最后竟生生咳出了血晕厥过去。 这下李家人才是彻底慌了，当即遣了小厮前去寻顾南。 顾南听老爷子说完心里就已经有了大概，等见了李公子询问几句，便确定了。 肺痨。 话说出口，老爷子当即白了脸。他对外事了解不多，却也知道肺痨是不治之症。前些年宫城十三皇子便是得了肺痨，皇帝广寻天下名医入京，好药不知用了多少，到底是没保住小皇子的性命。 皇家都无奈何，何况他们寻常百姓家？ 白髮苍苍的老人双目无神嘴唇颤抖，眼眸中满是绝望和祈求，任谁看了心都难受。 贺骁戈在旁边沉默站着，看看李家太爷再看看顾南，最后无声上前站在了顾南身后。 李老太爷最终从打击中回神，颤抖着手抓住顾南的胳膊，仿佛他是最后一颗救命稻草：「……还有救吗？」 说完，又沙哑着声音哽咽开口：「就算不能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留的久些？他才二十岁，他才二十岁啊……」 悲痛的声音传入顾南耳中，心里有些酸，酸涩感觉刚刚升起，便听到了机械音。 【叮，检测到剧情发展，炼化物品[广陵丹]激活，服用可清除体内病痛感染。】 听到声音，顾南垂眸看哟哈，后者端坐在旁边模样十分正经，注意到顾南视线，回头一咧嘴，很是得意。 第197页 顾南难得没暴力，抬眸看向李老太爷，拱手：「能治。」 想了想又开口：「只是时间或许要长一些。」 少年声音清朗，眉眼坚定，一袭白衣随风微动，煞是惹眼。 闻言，李老太爷抓着顾南手的力气更大了几分，双手不停颤抖着，几近说不出话来。 贺骁戈站在他们身后垂眸看顾南，眸色深深。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要开新副本了_(:3」∠)_。 感谢kajei，山上一只熊，龙猫，知了君的地雷，爱你们么么哒! 愿你们一生平安喜乐。 ☆、999.3 药香馥郁一月后，李家公子气色逐渐好了起来。 顾南每日都会带着熬好的汤药去李府，汤药其实就是普通清肺的药融了广陵丹，喝起来苦味甚浅，隐约有清冽味道。 这日看着李晋喝下汤药，顾南为他把了脉，半晌放下手轻声笑了笑：「看样子不出半月便能大好。」 李晋神情也十分欢喜，自他得知自己患了肺痨，便觉着自己活不长久，听着顾南说能治心中也不大相信。不曾想如今竟真已见到成效，心中一时间竟有重生感觉，他下床对着顾南庄重鞠躬：「先生救命之恩，李晋永生难忘。」 顾南收拾好东西，闻言挥挥手：「不必谢我，若是想谢便谢谢李老太爷吧，李晋，能有一个人愿倾尽一切护你周全，是你的福气。」 顾小大夫无父无母，清河镇百姓都清楚。 李晋一愣，拱手称是，说罢看看顾南隐约带着惆怅的神情，终是没忍住开了口：「先生有贺公子，也是有福气之人。」 贺骁戈？ 行至门边的脚步一顿，顾南回眸看李晋，青年站在那边看着他，眼眸里尽是真诚。他眸光闪了闪回过头，便看到玄服青年站在走廊尽头，沉默的眉眼稳重坚毅。 顾南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听到过的一句话。 ——温情是什么？ ——温情就是，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在你身后，只要你回头。 顾南眼睛弯了弯，轻声对身后李晋开口：「我想，或许你是对的。」 而后在身后人微笑的时候，抬脚朝那抹沉默的身影走了过去。 等到绿色完全被斑驳，李晋身子彻底痊癒了。 三个月，初时脸色苍白躺在床上闭眼唿吸浅浅的李家公子，便又是站在树下垂眸浅笑的翩翩少年郎。 李晋痊癒那日，李老太爷亲自携谢礼去了医馆，消息不胫而走，顾南很快忙碌起来。 先是镇上人，后是镇子周围，再到后来便是更远的地方，许多人慕名前来，实在有疑难病症的少，大多还是身上少许病痛想来求个稀罕。顾南一一招待，普通风寒病症抓药，重伤难愈止血散，神志不清三清丸，肺痨之类广陵丹，手脚断裂虽不能接骨，但药浴也能保证阴雨天气无痛。 时间一长，顾南名气日笃，带来的不仅仅是丰厚诊金，还有系统的机械提示音。 【叮，检测到宿主名声变化，荣耀面板[悬壶济世]开启（本世界结束后消除）。】 这次是紫色菊花。 菊花深处。 ——【荣耀面板】 当前名声值：174（名声值由宿主诊治获得，受患者病痛程度及身份影响。） [名声初显]：1——500 [声名鹊起]：501——999 [名声大噪]：1000——1999 [声名赫赫]：2000——5000 [悬壶济世]：5001——未知 （名声值到不同程度不同点会触发任务。） （名声值每增加10点系统自动赠送灵草x1。） 最后是哈士奇特有的猥琐声音：「美好任务在等着你，宿主加油嗷！」 美好任务？顾南哼一声。 他真的一点都不对它抱有幻想。 突然多出来的荣耀面板对顾南的生活没有丝毫影响，偶尔懒散偶尔繁忙，看看花逗逗猫，日子依旧安稳惬意。 时日荏苒间，顾南的名声值终于到了五百，系统提示音响起的当天，一群锦衣人策马入了清河镇，来到医馆后二话不说，明黄捲轴便递到了顾南眼前。 ——宫城太子病重，帝王下诏广觅天下良医。 几年前皇子病逝，如今太子又重病，帝王自然十分焦虑。 不过帝王推崇德治，心中焦急也没使用强迫手段。捲轴被交到顾南手中，锦衣人之首拱手，语气十分和善，说愿停留三天等候先生决定。 捲轴留下，人住进客栈。 锦衣人走后，顾南握着捲轴发呆，贺骁戈在他身边沉默凝视他一会儿，低声问：「你想去么？」 其实不想去。 京城多是非，浮华纷扰，不比远方安宁。 只是恐怕难以脱身，顾南想。 清河镇再好，日子再平和，他也知道这里不是他能长久留下的地方。 顾南还有许多路要走，这个世界之后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 是否想去，顾南到底是没能给贺骁戈一个确切答案。 三日之期在犹豫辗转中走过一半，依旧是暮色平和的下午，清河镇再次迎来策马前来的人，来人一身戎装英姿飒爽，进入医馆后对贺骁戈行礼：「动乱已平息，恳请世子回京。」 进了医馆的只有一人。 可顾南知道，清河镇外一定还守着许多人，等贺骁戈荣耀归去。 第198页 与荣耀想伴的是职责。 贺骁戈可以停留山水享受安宁。 平南侯世子不行。 贺骁戈伸手将陆戎扶了起来，回头静静看向顾南，墨色眼眸深沉无比，夕阳落入其中凝聚金色，灼灼耀眼。视线相接的一瞬间，顾南仿佛被灼伤，周边一切消失不见，只留下那双乌黑沉金的眸子，和着坚毅隐忍眸色，十分震撼。 晚上，顾南沐浴后湿着头髮靠在床头，贺骁戈拿着布巾为他擦头髮，布巾在头上覆成阴影，顾南偶尔可以从晃动缝隙间看到后者的眼，那双眼睛中有情意有期待，可纵然心中情绪激烈，但一直到熄灯和衣睡下，贺骁戈也没问顾南，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这个男人表面沉默淡然，温柔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明白顾南的迟疑和不舍，所以不会将心中期盼诉说，让顾南为难。 这样温柔的沉默，偏偏让顾南更加心软，旦日清晨醒来，顾南低头凝视明黄捲轴很久，背对贺骁戈低声开口：「京城……我同你一起去。」 背后一阵沉寂，顾南没有回头，从铜镜倒影中便能看到贺骁戈颤抖的手和闪着惊喜光芒的眼眸。 贺骁戈是内敛之人，如此激烈的情绪表达顾南也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真切的欢喜映入顾南眼睛，生生将心头勇气的一丝丝后悔之意压了下去。 算了，顾南想，去就去吧。 毕竟遇到一个这样的人，不容易。 三日之期过后，顾南给了锦衣人答覆，原本锦衣人应当留下一个送顾南入京，只是如今身边的平南侯世子，打过招唿后锦衣人离去，顾南便跟着贺骁戈一同去了京城。 此去路途甚远。 清河镇外确实已经等了许多人，都是从一开始便跟着贺骁戈出生入死的人，这些人常居沙场，性情十分爽朗，得知顾南于贺骁戈有救命之恩后，当即自动将他划入己方阵营。 一路北上，顾南对贺骁戈的过往也有了些了解。 平南侯世子贺骁戈，十三挂帅，十五掌管白虎营，五年沙场征伐，所向披靡，御赐威远将军爵，白虎营战神之名天下皆知。 战场意气风发，家中却多纷扰。平南侯性子凉薄流连花丛，家中妻妾数十，当家主母非贺骁戈生母，生母肖夫人又懦弱，于是贺骁戈幼时便尝到许多手段。 待贺骁戈挂帅出征凯旋归来后，贺家主母收敛不少，长子贺骁骋却不断发难，贺骁戈无奈，多年常在沙场不归家，偶尔归去，也是住在京郊自己的宅子。 而平南侯，享受儿子征伐带来的荣耀，却不曾给予一点关心。 人情有多淡薄？ 只能说，自贺骁戈半年前遭暗袭流落清河镇后，平南侯府从未派出一人寻找。 饮尽凉薄，贺骁戈越发沉默，骨子中的温柔却半点没消减。 难能可贵，仔细想想便觉着心疼。 这些事情大多是陆戎告诉顾南，陆戎为白虎营副将，追随贺骁戈多年，是白虎营中最了解熟悉贺骁戈性情往事的人。 他原本就护短，平南侯府又实在不是个东西，提及面上就带了怒气：「那群人也不想想，如今平南侯享尽荣华，靠的可不是庸碌平南侯，而是我们将军，拿着东西却不顾及人情，实在是……」 说到最后也没想出合适的话语，顾南看着他，自动补充下去：「狼心狗肺。」 「对！」 一个字铿锵有力，说话的人却先红了脸，看着顾南不好意思摸摸鼻子，突然又笑起来：「平南侯薄情，肖夫人又懦弱，将军多年沉默隐忍，着实苦了些。」 说完，他眼神亮几分，笑容就多了几分温暖和暧昧：「不过如今将军有了先生，就不会觉着寂寞了。」 顾南觉着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对。 他眨眨眼睛，身后突然传来贺骁戈的声音：「在说什么？」 在说你的生平八卦和人生大事。 顾南自然不能这么告诉贺骁戈，而陆戎早在贺骁戈出声开始便没了踪影。 于是顾南只能回头微笑。 贺骁戈在他身边坐下，回眸看看后方以陆戎为首的一群人，面上染上几点柔和，轻声道：「他们在沙场不拘惯了，有时说话不注意，心却是好的，你别放心上。」 「我知道。」顾南笑笑，转头看贺骁戈：「能让你安心把后背託付的人，自然不会差。」 闻言，贺骁戈愣了愣，随即眼眸稍稍一弯，乌黑的眸子深处缓缓浮起柔软，如春暖花开一般，柔和温暖。 二人抬眸对视，眉眼皆通透。 前方清风微起，夕阳缓缓。 万里云烟长。 作者有话要说：　　生活中总有那么几个神助攻_(:3」∠)_。 感觉这个世界又会特别长。 感谢龙猫的地雷，破费了么么哒！ ☆、1009.4 京都长安。 来往繁华，喧嚣热闹，清酒味道混了古香，于日光昏沉中越发冽冽。 千年古都，自然龙盘虎踞，不同凡响。 一路进了城门，行至宫城外，白虎营陆戎等人先行归去，顾南将明黄捲轴出示后，同贺骁戈一起进入宫城。 大太监早已在宫城等候，大约一炷香功夫后，顾南于御书房见到了帝王。国君脸色有些憔悴，免礼后轻声开口：「你是第七十六个。」 「朕希望你会是最后一个。」 第199页 这话帝王对每个前来的大夫都说过。 一次一次，皆是希望落空。 即使身上开了挂，面对皇家事情，顾南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躬身拱手垂眸：「草民自当尽力为之。」 自太子病重，类似这样的话帝王不知听了多少，挥挥手唤了大太监：「先去东宫看看罢。」 东宫。 门外青石道路，一片锦绣。 门内药香氤氲，遍是昏沉。 顾南缓步穿过外殿，进去内殿后，隔着轻丝纱帐看到里面隐约身影。 服侍宫女低头退去，顾南前行几步掀开纱帐，低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深沉凌厉的眸子。 他愣了愣，不动声色后退一步躬身垂眸：「草民顾南，参见太子殿下。」 话音落下后，便是熟悉的系统机械提示音。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信息，姓名：萧从瑜，年龄：20，种族：人族，身份：太子。】 四周一阵沉寂。 顾南躬身站着，只觉着上方投射下来的实现越来越凌厉，如同针一般扎在他身体各个地方，难受至极。 他低着头，额角逐渐有冷汗渗出，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再次听到萧从瑜的声音：「免礼，抬头吧。」 顾南依言抬头，方才躺着的太子已经坐了起来，靠着床背静静看着他，眼眸中的凌厉隐于深处，只剩下平静淡然。 敛去凌厉的青年，眼眸半垂靠在后面，宽大的里衣趁着人越发单薄，脸色苍白眼底含青，若不是曾见过那惊鸿一瞥的深沉目光，浅浅看去，这皇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只不过是一单薄无害的青年而已。 权谋中人最是表里不一。 这一点顾南曾经便做得彻底。 沉思间，一双手突然伸至他眼前，苍白中带着青色。清淡的声音随之响起：「不是要诊治么？」 顾南敛眉躬身称是，将药箱放置一边，伸手搭上了他的手腕，脉搏平和沉稳，未见一丝端倪。顾南眸色稍暗，手指稍稍用力，不久便感觉手下脉搏如同沸腾一般，隐隐跳动。 【叮，检测到剧情发展，主线任务[拔蛊]发布，完成奖励：积分一万，失败惩罚：大概是头没了。】 【触发条件满足，炼化物品[除蛊散]激活，可服用型杀虫剂，效果由蛊毒等级而定，炼化条件：灵草x3。】 顾南：「……」 被顾南按着手腕，萧从瑜脸色骤然苍白，却强忍着疼痛没有动弹。 顾南抬眸对上后者带着探询的眸光，手依旧搭在萧从瑜手腕上，开口：「脉象并无异常。」 手却下移至他手心，一笔一划写下一个字——蛊。 那双乌黑的眼眸中惊愕和赞嘆一闪而过，萧从瑜没说话，反手在顾南手心轻轻划动——可有办法？ 顾南微笑着写下一个『有』，语气却十分淡：「今日来的匆忙，许多东西未能携带，待明日仔细查看为佳，望殿下海涵。」 说着，他收回手，垂眸。 萧从瑜凝视他许久，点头道：「好。」 行了礼，顾南提起药箱出门，出去时回眸用余光轻瞥站在殿门口的两名宫人，轻轻笑了笑。 旦日再去东宫，身上药箱里便装了许多东西。 同顾南一起前去的还有贺骁戈，他年少时曾入宫做过一年太子伴读，与萧从瑜还算有几分交情。 望闻问切，一个时辰后，顾南收回东西，沉默着将两个盒子一张纸条交给了萧从瑜。 盒子里分别是三清丸和除蛊散。 前者是为保证萧从瑜不会被蛊毒控制。 后者则是一步步将蛊毒逼出来。 纸条上写了具体使用方法。 萧从瑜将东西收到隐秘地方，顾南看着他想了想，开口：「殿下的病情对外就说气血不足，瘴气攻心。我每日会来为殿下药浴，一是为了掩人耳目，二是……殿下如今身子虚弱，而除蛊散之后需要针灸拔除，过于霸道……」 之后的话顾南没明说，意思不言而喻。 「倒是细心之人。」萧从瑜笑笑：「这蛊毒，大约多久能好？」 「半月便可。」 「半月么……」太子垂眸低笑，许久，轻声喃喃：「足够了。 顾南的事情了结后便去了外殿，贺骁戈留下与太子聊了许久，才同顾南一起出了东宫。 这些日子顾南一直住在太医院，这日难得看到贺骁戈，干脆便同他一起去了京郊别院。贺骁戈虽喜沙场，可骨子里还有那么几分文雅，院子十分雅致，假山凉亭，湖泊白桥，唯一不符的，就是站在桥上一脸癫狂的哈士奇。 画风实在差太远，再补救都没用。 顾南觉得哟哈难以直视，哟哈见到顾南却十分欢喜，尾巴一甩扑了过来。 圆滚滚的哈士奇杀伤力不能小看，顾南被他一撞退后几步，直直撞进了贺骁戈怀里。 身子稳定，顾南下意识抱紧哟哈，贺骁戈下意识抱紧顾南，二人一汪挨在一起，姿势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简直太羞耻。 反应过来，顾南干脆利落松手，哈士奇落在地上转一圈甩尾巴围观狗男男。狗男男之一顾南不动声色向前一步，转身刚想说抱歉，却发现贺骁戈不知什么时候耳朵红了。 沉默坚毅的男人害羞起来，魅力也不是一般的惊人。 顾南心里有些软，手便不受控制触碰上了贺骁戈脸颊，而后满意看到后者更加灼热的耳根。 第200页 于是心情大好。 此时正是黄昏迟暮，身着白衣的少年站在清风中浅笑，日光缓缓映在他脸上，比身后随风摇曳的花还要柔软。 贺骁戈抬眸看着眼前的少年，乌黑眼眸深处竟是散着光芒的星点。 温柔满到快要溢出来。 晚上是贺骁戈做的饭。 三两道菜，两碗米，一壶酒。 二人面对面坐下，顾南执起筷子吃一口，满足眯起眼睛，太合口味。 贺骁戈眉目柔和看着他，待他吃饱后才动了筷子。饭后顾南难得勤奋一次，收拾了碗筷进了厨房，十分钟后再出去，贺骁戈站在门边看着他：「水已经烧好，如今水温正合适，去沐浴吧。」 不能更贴心。 顾南眯起眼睛笑了笑，点头说了声好。沐浴后穿着里衣出来，贺骁戈拿着布巾将他头髮擦干后才去了屏风后面，顾南拿着本医术，边看边等，待他沐浴后笑眯眯拍拍身边：「来，睡觉。」 贺骁戈看看他身边的位置，耳根瞬间红透。 顾南温润外表下藏着一颗恶劣的心，见贺骁戈不动弹，干脆下去握住他的手拉过来，动作间里衣领口稍稍松开，贺骁戈不经意间瞥到，再看看被顾南握着的手，手心一片潮湿。 平南侯世子，白虎营将军，万千荣耀与一身的人，却意外的纯情。 顾南莫名觉着安心，笑着躺好示意贺骁戈熄灯，屋子暗下去后，四周一阵沉寂，顾南睁着眼睛看上方，片刻，一双手细细将被子拉上来盖到他身上，声音沉稳：「早些睡吧。」 「好。」顾南笑眯眯答应一声：「你也是。」 贺骁戈低低嗯一声，眸子在暗色中仍有柔光。 时光荏苒间，七日过去。 东宫对外依旧宣称太子病重，身子消瘦脸色苍白，昏迷不醒，闭着眼睛躺在那边，仿佛须臾便要消失。 可事实上，太子的脉搏日益平稳，体内的蛊生息已消散许多，再过不久便能针灸引出，苍白脸色不过是擦了特殊药汁，昏迷更是障眼法。 沉浮于权谋中的人演技向来不差。 又过了两天，顾南早上踏入东宫，便看到窗台上多了一盘开得妖艷的花。 他走上去轻抚花瓣，笑起来：「有人急了。」 萧从瑜挑眉：「确实。」 按照顾南初见萧从瑜时脉搏反应，萧从瑜活不过五天。 事情脱出掌控，自然有人急。 只是会是谁呢？顾南看着那盆妖艷的花，轻轻笑起来。 这些日子来的勤的，无非是三个人。 一是帝王。 二是皇后。 三是太后。 不过究竟是谁，这些是萧从瑜的事，顾南只是个大夫，暂时还不想管太多。 想到这里，他笑着回去坐下，一直在东宫待到黄昏才回去，回去时经过窗沿，不经意挥手，那盆花便掉下来，瞬间摔得粉碎。 门边两名宫人脸色一变，前来收拾，顾南垂眸说抱歉，回眸看萧从瑜一眼，在听到好感度更新为五十时，浅浅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太子看着他的背影隐入夕阳，许久，唇角微微弯起。 作者有话要说：　　少壮爱作死，老大难下床。 现在调戏老实人以后有你受的啊南南。 感觉南南莫名其妙又高智商了，果然是因为作者变聪明了_(:3」∠)_。 另外，我发现正剧其实也是可以污的，你们等着哈哈哈哈哈，咳。 还有，对手指表示，因为这周三次元事情太多，明天换榜，我榜单还差三千，于是放一章后面标註防盗章的重复章，明天会替换的嘤嘤嘤，就这一次不要骂我，我不想被黑三期嘤嘤嘤嘤嘤qaq。 举爪子卖萌求原谅。 感谢山上一只熊的地雷，爱你么么哒。 大家晚安！ ☆、第9章 .5 距半月之期还剩三日之时，太子脉搏已经全然平稳。 这日，顾南照常来到东宫，探脉后垂眸低笑：「再过三日将蛊虫取出，便无事了。」 太子放下袖子，摇头笑笑。 到时顾南确实无事。 可他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蛊虫彻底失去生息那天，外面起了小雨。东宫药香阵阵，暗暗昏沉，内殿放了浴桶，水汽氤氲，萧从瑜坐在里面轻闭双眼。 顾南在旁边垂眸看着浴桶中的药汤，待褐色变浅后，拿出三清丸和除蛊散递给他，太子接过咽下，不久身体突然颤抖起来，浴桶边缘上的手青筋暴起。 半个时辰后，浴桶中的水变清，顾南抱着药箱退了出去。不久萧从瑜出来，便看到顾南坐在那边拿着一根明晃晃的银针对他晃了晃：「害怕么？」 萧从瑜莞尔。 顾南撇嘴示意他坐下，看着萧从瑜褪去上衣露出嵴背，小心将银针消毒后捏在手中，靠前。 一针一针。 萧从瑜后背额头逐渐有汗水深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却是一声未吭。 角落油灯轻轻摇晃，偶尔发出细碎声音。 萧从瑜的胳膊处逐渐隆起一个小块。 顾南垂眸看着那处，手下干净利落不带丝毫犹豫，萧从瑜的手紧紧攒起，指节发白。终于在顾南最后一针扎下去后，他再也忍受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双眸赤红。 在他眼眸变红的一瞬间，顾南伸手一推，三清丸便落入太子口中，半晌，萧从瑜眼眸中的红色慢慢褪去，手腕处隆起的地方突然开始剧烈抖动，萧从瑜咬紧牙关抬头看顾南，突然愣住了。 第201页 眼前白衣少年静静站着，神情依旧是从前淡然模样，眼眸却多出几分凌厉意味。这份凌厉与寻常凌厉不同，那是心中掌握一切时才能透露出的气势。 无与伦比。 愣神间，手腕突然一疼，同时冰冷的杯沿碰触他的手腕，片刻后冰凉感觉消失，顾南手中的茶杯中便多了一只蛊虫。 颜色半透明，透明一点红分外妖艷。 顾南看了看，笑起来：「一朱蛊，若不是之前被丹药压制，殿下如今恐怕要受罪了。」 「多大的罪？」 顾南抬眸看他一眼，眉眼弯弯：「之前蛊虫动作时，殿下，疼么？」 萧从瑜没说话。 「若是将那种疼痛加于心口，便就是殿下要遭受的苦了。」 一句话说的平淡，却让太子骤然抬头，灼灼视线刺到自己身上，顾南恍然未觉，垂首拿了除蛊散溶水中倒入茶杯，白烟散去，杯中便只剩下一滩清水。 做完这些，顾南回身躬身拱手：「蛊毒虽除，殿下身子到底还是有些亏损，药浴再留一月便可。」 太子点头，乌黑的眸子落在顾南脸上，半晌低声开口：「你要走了么？」 顾南笑笑：「本就是乡野之人，为几分名利入京，如今也算满足，确实不该停留了。」 「……」萧从瑜沉默一会儿，神色淡淡：「留下吧。」 顾南没说话。 「功名利禄，荣耀浮华，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萧从瑜道，声音虽很轻，可其中的认真意味，顾南听得清楚。 当今太子，未来帝王，承诺自然金贵。 可被赋予承诺的神情依旧淡然，沉默许久抬头对上萧从瑜乌黑的眸子：「我想要自由。」 神情坚定认真。 萧从瑜眸色一暗，眉头微蹙，静静看顾南，最终疲惫挥挥手，闭上了眼睛。 顾南提起药箱转头，抬脚走到门边，听到后方低沉的声音：「那你为何愿意同贺骁戈一起呢？」 前行的脚步顿了顿，顾南没有回头：「因为我于他有救命之恩。」 「你予我亦有。」 五个字，一字一顿，说得深沉认真。 最后一个字落下后，萧从瑜睁开眼睛沉沉看着前方的身影，不知过了多久，才重新听到少年温润的声音：「那不一样。」 萧从瑜眸色微闪。 眉眼清润的少年自黄昏中转过头来，唇边笑容宁静淡然：「我救殿下，陛下已予我丰厚奖赏，这是两清的事情，实在不能当做恩情……可我救贺骁戈时，他身上一无所有，于是只能将他自己给我。」 「而我为人自私小心眼，是我的，自然要一起带着，一辈子。」 站在雕花朱柱边上的少年微微仰头，眉目温润笑容清淡，风华比暖光更甚。 萧从瑜的眸光并未因为顾南的话缓和，反而更沉几分，灼灼中参杂隐晦*，融在一起混入墨色，逐渐变成点点发暗的光点。 他沉默，顾南也不再说话，再次行礼后背弃药箱转身离开。 背后的视线如影随形，久久不能消散。 太子病癒，最欢喜不过帝王。 赏赐千百，发布诏令，顾南之名一瞬间传遍京都。 可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停留京都从此平步青云时，顾南却于夜宴中婉拒帝王，表明志不在京都，愿游走天下行医，帝王未曾强留，赐予金牌一道，贊其高远。 此事一了，宫城却并未停歇。太子痊癒后第三日，东宫半夜闯入刺客直袭太子寝殿，刺杀未果后逃离，帝震怒，彻查几日后，东宫两名大宫女暴露身份，自戕殿外。 帝王便是再如何无情，也有一颗温暖跳动的心脏。太子是他第一个孩子，当年初为人父时的喜悦和激动帝王到现在还记着。如今最宠爱的儿子重病初愈又受刺杀，帝王震怒之余便察觉其中端倪，顺着查下去，发现太子之事背后诸多牵扯，甚至与太后有些关系。 由于牵扯过多，此事一直未了。 顾南得知一切时，摇头笑笑。 他早便知道萧从瑜手段深沉，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能如此不带一丝犹豫。 不过也是，顾南想。 权谋中人总是爱做戏，哪里有谁真无辜。 后来顾南又见过太子一次，那时他入宫向帝王此行，出来后走过青石道路，萧从瑜便站在凉亭中朝他微笑，眸子深沉晦暗。 这样的眼神顾南实在太过熟悉，之后总会是不好的回忆。 顾南垂眸掩去情绪，经过他身边时躬身微笑，转过头去，唇角的笑容便淡到极点。 之后便不愿再出门，整日在京郊别院看看花喂喂鱼，偶尔逗逗哈士奇。 日子一天天过，贺骁戈并未对他的沉默做出询问，却在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为顾南擦着头髮轻声开口：「今早我向陛下递了摺子，携白虎营前去边关，你要和我一同去么？」 顾南愣怔一会儿，心里突然就一酸。 这个男人骨子里实在太过温柔细心，从始至终他将顾南的沉默看在眼里放在心上，不动声色许久，却能在找到根源后干脆出手，直接给予顾南依靠。 这对顾南来说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萧从瑜心太狠，眼神中的占有太强，这样的人或许终其一生都难以领悟柔情与爱，万万沾不得。 顾南不想与他有太多牵扯，独自离去又难以抵挡权势，何况这个世界才刚刚开始。 第202页 同贺骁戈一同远离京城是非之地，是顾南如今唯一的路。 只有他，能够给予，也愿意全心全意给予顾南最好的庇护和温柔。 顾南抬眸看贺骁戈，后者眼眸平和沉稳。 这样的眼眸安抚了顾南这些日子以来的烦躁，他笑了笑，伸手抚上贺骁戈的眼睛，许久，轻声开口。 「好。」 三日后，宫城太子受袭一事渐渐明了，又是一片混乱。 只是这一切如今已经和顾南没什么关系，此时他已经同贺骁戈一同出了京城，四周清风草木，背后骁字大齐随风烈烈，气势凌然。 便是顾南如此懒散，见着这般景象，心中也觉得十分豪迈，将他的神情收入眼中，贺骁戈眉眼柔和：「边关大漠，白日有云烟夜里有明月，你一定会喜欢。」 「我一定会喜欢。」顾南弯着眼睛应和，眸中尽是带着光芒的笑意。 他高兴，贺骁戈心里自然也欢喜，嘴角稍稍勾起柔和弧度，这样的神色出现在向来内敛男人的脸上，温柔的不像话。 看着这样的贺骁戈，顾南的坏心思就开始咕噜噜冒泡，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挑眉笑起来：「你可真勾人。」 身后一直关注他们的陆戎剧烈咳嗽起来。 温和清润的小大夫耍起流氓来，杀伤力也是太大。 贺骁戈明显要比下属沉稳许多，神色依旧未变，耳根却悄悄红了。 顾南弯着眼睛愉悦笑起来，只觉得前些日子的郁闷一扫而空，心里满满全是柔和与欢喜。 贺骁戈红着耳朵看他，眼眸越发柔和。 这样的表情太犯规，顾南抱起哈士奇揉揉他的头，低头敛去脸上所有表情，嘴角却忍不住轻轻勾起。 哟哈夹在他们中间，突然有点心疼单身的自己。 汪生也是多艰难。 ☆、第9章 .6 半月后，白虎营入关。 还未到军营，远远就看到了绣着金纹虎头的玄色大旗，在黄昏迟暮中猎猎作响，庄严大气。 横刀立马，沙场征伐，总是男儿意气风发。饶是顾南素来懒散，看到如此景象面上也忍不住露出嚮往。 大营口已经站了许多人。 见到不断靠近的贺骁戈等人，脸上透露出喜色，眸子隐隐藏了激动。 只看他们反应，顾南便能知晓贺骁戈在军中的声望。转眸浅浅看贺骁戈一眼，贺骁戈正看着军营，眉眼坚毅。 是最有魅力的模样。 及近营口，贺骁戈和顾南翻身下马，面向白虎营将士。众将士端正身体，拱手垂头：「将军。」 贺骁戈颌首，众将士视线便投到顾南身上：「将军，这是……」 「军医。」顾南笑着朝他们拱手。 随着他的话语，陆戎站在顾南身后对前方白虎营将士眨眨眼，十几年同生共死的默契让他们瞬间明了，在拱手异口同声道顾先生的同时，心里默念将军夫人。 自家兄弟够上道，陆戎十分满意，颇有深藏功与名感觉。 回到军营当晚，白虎营在后营设了篝火。 所有将士聚在一起打着拍子唱战歌，声音高昂，和着十几年征伐气势，只是听着便有磅礴感觉。顾南同他们一起打拍子，篝火映在众人脸上，顾南可以从他们的神情中看到欢喜和坚韧。 那是种在无数次经歷生死后的通悟，彻底的意气。 有歌必有酒，有酒必有肉。征伐沙场之人就爱大口酒大口肉，说到开心处仰首大笑，自是豪迈洒脱。顾南被他们感染，到最后干脆也挽起袖子一起，开心了笑着拍手，丝毫不在意一身白衣染上酒水油污。 贺骁戈坐在他身边眉眼柔和看他，陆戎悄悄靠近，看着顾南轻声开口：「顾先生实在是不错。」 边关十几年，沧桑杀戮，岁月沉淀，看人眼光自是不差。 白虎营这些年来过不少军医，大多眼高于顶自视甚高，觉着将士行为言谈甚是粗鲁，眉眼间自然十分不屑，少数不将鄙夷放在面上，可平时字里行间，也少不了透露几分。 从来没有人能像顾南这般，可广袖白衣温润轻笑，也可挽衣散发拍手赋歌。 真正的大气。 听到陆戎的话，贺骁戈望着旁边正与将士举碗饮酒的顾南，嘴角轻勾，轻轻嗯了一声。 陆戎看出他眼眸中的温柔，眉眼弯起来，端起酒碗朝贺骁戈一抬，贺骁戈笑笑，举碗仰头一饮而尽，放在地上后唱起战歌。 白虎营众将士齐声和之。 顾南笑眯眯跟着他们唱，也不论调子歌词是否准确，开心就好。 酒水清冽，气氛热烈。 战歌磅礴入夜，旌旗猎猎，月光温柔。 顾小大夫饮酒时虽然豪迈，可说起酒量，实在是和气势相差甚多。 篝火灭去后，贺骁戈扶着醉煳涂的小大夫，环视一圈。 众人十分默契退到一边，望天表示将军这是你的人我们不敢碰你带回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真的什么都都不会说也什么都不知道。 贺骁戈无奈笑笑，扶着顾南走几步，小大夫皱眉拍他一下，神情很是不耐烦。 贺骁戈沉默看他几秒，弯身将他横腰抱起，朝主营帐走去。 身后白虎营众人默默看他们背影，待身影消失不见后，齐齐看向陆戎。 陆戎笑得像只狐狸，眨眨眼睛。 第203页 心照不宣。 顾小大夫温润俊秀，风华卓然。 除了酒品。 贺骁戈动作轻柔将顾南放在榻上，醉得发热的小大夫刚刚躺好，皱着眉头开始扯自己的衣服。贺骁戈怕他感染风寒，伸手将衣服拉回去，双手触碰，贺骁戈手上微凉的温度让顾南觉得很是舒服，拉扯自己衣襟的手顿了顿，抬起抓住贺骁戈胸前的布料，向下一拉，翻身，整个人便压在了贺骁戈身上。 略凉的感觉让顾南舒服嘆口气，双手不老实顺着后者衣服摸进去。贺骁戈身体僵硬按住他的手，沉默不语。 抽了几下没能把手从禁锢中解脱出来，顾南不满皱眉，一捏。 撩汉技能简直满点。 贺骁戈手下力度忍不住一松，只一下，顾南手便肆无忌惮向下，畅通无阻。贺骁戈不敢拦他，僵着身体躺在榻上，眼看着那只手已经略过小腹，贺骁戈再也无法无视，抬起手刚想再次阻拦，顾南的动作突然停下，许久都没再继续。 贺骁戈垂眸看去，发现方才还在作乱的人现在已经陷入沉睡，微红的脸颊靠着他的胸口，微热。 他伸手轻轻触碰一下顾南的脸颊，醉煳涂了的小大夫皱皱鼻子伸手把贺骁戈手指抓在手中，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重新睡去。 待他唿吸彻底均匀后，贺骁戈挥手熄了灯，将旁边的被子扯过来盖在顾南身上，闭上了眼睛。 顾南睡姿向来很好。 于是旦日醒来，顾南睁开眼睛，便看到了身下赤丨裸着胸口的贺骁戈。 人证物证俱在，记忆都没因为醉酒消失，于是顾南再如何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他醉酒后耍了流氓。 哈士奇蹲在门口摇着尾巴问他：「宿主，第一次耍流氓，感觉如何？」 感觉其实还不错，顾南摸着下巴笑，反应过来后怒视哟哈：「没有感觉。」 哟哈抖抖耳朵。 宿主总是口嫌体正直。 傲娇的毛病老是改不掉。 一人一汪污交流结束，顾南垂眸再次看贺骁戈，后者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双乌黑沉稳的眸子默默看着他，波澜不惊。 而后顾南便听到了机械提示音。 【叮，检测到宿主领悟并实践耍流氓技能，日常任务[撩汉]开启，任务内容：请宿主对攻略对象贺骁戈念出以下内容，每日至少一次。任务完成奖励：灵草及一系列不确定奖励，失败惩罚：你懂得。】 顾南：「……」 他沉默向下翻，看到任务要求的内容后，更沉默了。 哈士奇摇着尾巴怂恿：「现在正是好时机，宿主，念啊。」 顾南别过头，觉得现在的姿势真心特别破廉耻。 他用眼角余光偷偷看看贺骁戈，后者依旧用那双乌黑的眸子看着他，虽依旧是沉默的味道，可里面沉淀的柔和和温柔，无须细看便能感受到。 大概是那双眸子太过蛊惑，顾南一眼过去便再移不开视线，伸手戳戳他的胸口，小大夫深吸一口气，对着身下的大将军开了口。 「我是顾南，今年十九，善医。」 「……」 「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觉得我应该对你负责。」 「……」 「你喜不喜欢我？」 「……」 「我觉得我挺喜欢你的。」 「……」 「不如我们在一起吧。」 「……」 贺骁戈眼眸一闪，眸子越发深沉。 顾南话音落下，静静看着贺骁戈，听到耳边今日日常任务进度完成的机械提示音，心脏怦怦跳。 他有点紧张。 最后结束紧张和寂静的不是顾南，也不是贺骁戈，而是门外阵阵小声话语：「将军，上啊！」 沉默和尴尬瞬间消散，顾南转身下去，贺骁戈跟在他身后同他一起掀开帐帘，门外，以陆戎为首的白虎营将士讪笑着看他们，一众征伐沙场也不见胆怯的汉子们缩着肩膀站在那边，神情难得有些无措。 顾南哭笑不得看他们：「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陆戎：「路过。」 其他将士：「围观！」 顾南：「……」 贺骁戈：「……」 陆戎：「……」有时候队友太实诚也是很坑。 一众人瞬间苦了脸，眼巴巴看顾南。 顾南别过头看贺骁戈，后者沉默的看着众人，半晌，低声开口：「现在，后营切磋，一个人都不能少，尤其是你，陆戎。」 语气毋庸置疑，顾南看陆戎，后者表情快哭。 虽然特别不厚道，但顾南还是想说他觉得特别爽。 过了一会儿，白虎营众人苦着脸散去。 顾南笑着看他们的背影，在要拐角时，走在最后面的贺骁戈突然回头，二人目光相接，贺骁戈眸中虽还是同往常一样的沉默平稳，可顾南莫名就是觉得，自己从那双眼眸中看到了坚持和承担。 转瞬即逝，再抬头，那抹坚毅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拐角。 顾南收回视线抚上自己的胸口，许久，微微一笑。 无论如何，西皮已定，八卦随风起。 小大夫把大将军压在床上强行告白的时间很快传遍了军营，顾南每日出去，就能收穫无数充满求知*的视线，灼灼逼人。 时间一长，顾南也觉得每日一撩汉也不算羞耻，于是越发自然，撩后就熘，也不管贺骁戈作何反应。 第204页 所以他也就没能发现，贺骁戈日益深沉的眼眸。 ☆、第9章 .7 庒和昭宁二十四年。 九月十八。 贺骁戈生辰。 平南侯府凉薄，贺骁戈少年起便常居边关，横刀立马沙场征伐，自然没有心思过生辰。 白虎营将士大多穷苦出身，往年也不会去想这些事情。 可是今年不同，毕竟如今，贺骁戈不是一个人了。 于是顾南某日掀开药庐帐帘，便看到陆戎笑着站在那边，见他进来上前一步，拱手：「顾先生。」 顾南静静看他。 陆戎不自在摸摸鼻子，随便寻了个话题跟顾南闲扯，中间装作不经意提起贺骁戈生辰一事，努力做出不动声色模样。顾南笑眯眯听他说完，坏心眼开始装傻，等到陆戎着急得鼻尖开始冒汗时，才弯着眼睛点头，说声我懂了。 陆戎松口气，拱手后笑笑离去了。 顾南微笑看着他消失在门口，手指一下一下敲打桌面。 今日是九月三，距离贺骁戈时间，恰好半月时间。 半月时间，不长不短，想用心准备份礼物却是极难。 贺骁戈沉稳内敛，心中自有丘壑，不慕名利，只求征伐护佑，河山锦绣。若要真说心之所向，不过一家一人共白首，可那是一辈子顺理成章的事情，水到渠成即便不刻意为之也能拥有，自然不能用来相送。 顾南想了几天也没想出什么，有些发愁。 只是这愁也没能持续多久，九月初七，大漠南边出了胡匪，曾是西戎叛军，倒也有些实力。南边镇上守卫不严，遣人求助贺骁戈，贺骁戈收到来信，当日便带白虎营去了南边。 顾南没跟随他一同去，同陆戎留在了白虎营。每日闲着没事便到营口远眺，看贺骁戈是否回来。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顾南于黄昏时走到营口，抬眸便看到了远处气势凌人的虎头大旗，和策马于前方神情坚毅的人。 白虎营由远及近，顾南站在那边静静看着，心里突然有些热，他抚上胸口凝视前方。陆戎站在他身边微笑看着，神情满是骄傲：「顾先生，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愿意以性命跟随将军么？」 顾南没有说话。 陆戎笑起来，笑了一会儿，轻声开口：「因为只有他，能给予我们庇护，让我们无惧征伐，期盼荣耀。」 他的声音太过庄重，固然忍不住偏头看他，陆戎垂眸对上他的眼睛，收回从前玩世不恭的模样，一字一顿说：「这一点，从我入白虎营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怀疑过。」 陆戎不怀疑。 白虎营不怀疑。 如今，顾南也不怀疑。 他亲手将贺骁戈从鬼门关拉回来，见过他许多模样，沉默的，害羞的，坚毅的，庄重的，很多很多，每一面都有独特的魅力，可这些魅力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如今他身着铁甲凯旋归来时给予顾南的震撼。 顾南笑笑，放下抚在胸口处的手，紧紧握起。 他想，他终于知道，自己该送给贺骁戈什么了。 此时距贺骁戈生辰还剩五天。 顾南闭门不出，整日将自己关在药庐，贺骁戈前来寻了他许多次，也没将他叫出去，到最后干脆也不再打扰，只是总是会站在门外隔着一道帐帘看里面，眸色沉稳。 四日后，傍晚，顾南放下手中的东西，眨眨酸涩的颜色站起来，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贺骁戈不在。 陆戎弯着眼睛看他：「顾先生……好了么？」 顾南微笑点头，无视掉后者灼灼目光，打了水沐浴换上净衣，陆戎十分知趣指指后面：「将军在主营等你，顾先生。」 白虎营，主营帐。 顾南掀开帐帘进去时，贺骁戈正在看兵书。轮廓静默的男人垂眸看手中古卷，时不时批註几笔，敛目也难掩气势。听到顾南进来，垂眸的男人放笔抬头，墨色眼眸深处的凌厉之色在看到顾南容颜的一瞬间变缓，和着俊美容颜，温柔的不像话。 他放下兵书看顾南，顾南微笑着走到他身边，垂眸：「兵书诡道篇，不太像你。」 贺骁戈没说话，只是用柔和目光看着他，这样的模样实在是犯规，顾南挑眉对上他的目光：「不问我这些天在做什么？」 说罢，不等贺骁戈回答，兀自笑起来：「你问我也不告诉你。」 顾小大夫向来清润，偶尔的坏心思也掩在温厚之下，如此明显的狡诈模样甚是难得。贺骁戈看着他唇角略带狡黠的笑容，眸色更加柔软。 这样显而易见的纵容杀伤力简直破天际，顾南脸皮再厚也觉得难以招架，垂眸避开他的视线，胡乱找了个藉口道别后转头往外走，走到门口突然想起自己今天的日常任务还没完成，于是回身上前微笑，一字一句将撩汉技能发出，撩完就熘。 背后逐渐变深的视线他看不到。 哈士奇蹲坐在门口眯着眼甩尾巴，神情惬意。 九月十八，贺骁戈生辰。 白日里营内并无异常，贺骁戈照旧沉默，顾南照旧温润，陆戎照旧八卦，白虎营众人照旧围观。 看着是平稳安宁，只是一入夜便原形毕露，后营篝火升起，酒水备足，顾南同贺骁戈被拥到篝火前，陆戎站在前方开始打拍子，众人跟着他一起微笑拍手，唱起战歌。 离家许久将生命最好年华赋予沙场的人总是比别人单纯些，欢喜战歌难过战歌，如今在欢喜时节，他们用心中最神圣的歌曲给予贺骁戈祝福，感谢他同他们同生共死十几年，策马共荣耀。 第205页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贺骁戈一愣，向来沉默的脸上难得出现几分无措，又很快消失，面上同从前无异，只是眸中的欢喜和柔和，如何都掩不下去。 顾南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的脸，微笑着以声和战歌，一曲结束，陆戎笑眯眯绕到后面拿过一个巨大画轴，而后唤了右副将，一人执着一边，将画卷缓缓展开。 上面夕阳昏黄，大漠辽阔，金纹旗帜猎猎。 贺骁戈身着金甲策马而来，眸色沉稳，身后身着白虎营盔甲的将士策马跟随，于血色残阳中仰首，气势凌然。 少年横刀沙场，意气风流，灼灼铁不销。 而顾南，便在在画卷之前，伸手从怀中拿了一块玄色虎纹玉佩出来递至贺骁戈眼前：「第一次试着雕刻，还不算熟练，莫要嫌弃。」 还带着少年体温的玉佩落入男人手中，贺骁戈垂眸轻抚上方的虎纹，眼眸中尽是难言的热度。 他沉默许久，竭力将眸中情绪掩饰，再抬头，便看到一身白衣眉眼清润的小大夫笑眯眯端起酒碗，声音清朗：「举酒三碗，一碗愿你平安喜乐，四时安康，二碗愿你浊世清濯，永享安平，三碗愿你横刀立马，不坠青云。」 「贺骁戈，生辰快乐。」 声音清润，语气坚定。 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贺骁戈定定看着顾南，一动不动。顾南看着他笑起来，眉眼弯弯：「你看，你不是一个人。」 后者仍旧定定看着。 顾南嘴角的弧度更甚，与他对视一会儿，摸着下巴轻笑：「莫不是太感动？若是太感动便以身相许吧，将军。」 贺骁戈依旧沉默。 看着这样的贺骁戈，顾南欺负老实人的劣根性再次出现，想了想，促狭一笑，上前靠近贺骁戈，开口。 「贺骁戈，你喜不喜欢我？」 「我觉得我挺喜欢你的。」 「不如我们在一起吧。」 日常撩汉完毕，顾南眉眼弯弯看着贺骁戈，心情大好。 他原本以为这样的问题得到了一定又是后者同往常一样的沉默，却不曾想，贺骁戈这次沉默一会儿后，神情认真开了口：「好。」 顾南以为他自己听错了。 方才认真开口的人却用庄重的姿态握住了顾南的手，目光沉稳。 「我是贺骁戈，字庚长，年二十，家住京城于京郊有别院，身上有一等功勋七个，二等功勋十九，陛下御赐威远将军爵位，掌管白虎营，有俸禄，愿意倾尽全力给予你最好的日子。」 字里行间，都是共度余生的勇气。 顾南愣愣看着他，后者视线依旧坚定：「跟我在一起吧。」 撩汉不成反被撩。 可心里的温情一点也没少。 只是有点懵。 贺骁戈将话说完，没再给顾南继续发呆的机会，握着他的手再次开口：「我带你去个地方。」 顾南茫然看他一眼，下意识点了点头。 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眼前，许久，旁边有人小心翼翼拉了拉陆戎的袖子，语气带着几许不确定：「将军和顾先生，这是丢下我们私奔了么？」 话糙理不糙。 陆戎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篝火暖暖，夜风轻轻。 哈士奇趴在桌边伸爪子偷酒，耳朵抖一抖。 要不要去找宿主呢？ 算了，还是识趣点不要去做灯泡了。 嗯，酒真好喝。 ☆、第9章 .8 贺骁戈带顾南去的地方，是大漠的最北边。 那里曾经有一座城，几百年过去，城池已被覆于黄沙，只有一座云纹高台还屹立在大漠风沙之中。 沧桑而庄重。 贺骁戈在高台下站立，转眸看顾南，声音柔和：「我带你上去。」 顾南嗯了一声，随即腰间一紧，眼前一晃，再抬头，人已经站在了高台之上。 后面的人用身子护着他，道：「别怕。」 顾南转头对他笑笑：「我不怕。」 贺骁戈眉眼温柔将视线投向远方：「我第一次入关时十二岁，那晚，我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夜。」 说完，他伸手拂去顾南脸颊乱发，目光沉沉，顾南看他一眼，而后顺着他的视线远眺。 苍茫大漠，万里无垠。 夜风徐徐吹拂，月光映沙如白雪，远处灯火几点，星辰隐光。 顾南闭上眼睛，感受夜风细细吹拂脸颊，神情惬意。 「是不是很美？」身后靠着的胸膛微微震动，带着暖暖的温度。 顾南低声嗯一声，回头对上他的眼睛，笑起来：「很美，很自由。」 话音落下，后者眼眸突然亮了一下，几点亮光落入顾南眼睛，他愣怔一下，突然明白了贺骁戈为什么带他来这里。 他曾经对萧从瑜说，只想要自由。 当时话语只是推诿之词，却有这么一个人为他一句话，带他来感受最真实的自由。 一时间内心深处五味杂陈。 顾南眼神略带复杂看向贺骁戈，贺骁戈表情未变，神情认真开口：「我没有办法给你完全自由……我只能带你来看大漠明月，我……」 千言万语到最后只变成一句用最庄重语气说出的话语——「我是认真的。」 向来沉默内敛，连看着顾南穿着里衣站在他面前都会脸红的男人，眉眼低垂，神情认真。 第206页 他的手还放在顾南肩膀上，掌心的潮意随着炙热温度传到顾南皮肤，将他内心的紧张毫无保留展现在顾南面前。 顾南沉默着看他，感受到男人心脏跳的越来越快，半晌轻声笑起来：「那么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 贺骁戈一愣，片刻回过神来，用微颤的双手握住顾南的手，抬头对上顾南眼睛，神情庄重中带着些许忐忑：「同我在一起吧。」 这个男人实在太过内敛，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依旧只会说这么一句话。 话虽简单，可那眼眸中的认真与坚定，已经将他心中最想表达的情意毫无保留展现在顾南面前。 我想成为你的依靠。 给你一个家。 顾南看着贺骁戈带着紧张和忐忑的表情，嘴角抿了抿。 看到他的表情，向来沉稳的男人脸上难得出现慌乱神色，握着顾南的手力度加大几分，结结巴巴开了口：「我会对你很好，我，这，我……」 顾南眉毛微挑：「你想好了？我自私又小心眼，你要是同我在一起，可就没有什么三妻四妾的机会了。」 点头。 「我还很霸道，以后什么事都得听我的，嗯……你的自由也没了。」 再点头。 「还有，我也很坏脾气，说不定一不开心就会对你非打即骂，你也愿意？」 认真点头。 「那你先松开我的手，很疼。」 闻言，贺骁戈表情一变，乌黑眼眸深处伤心和失望一闪而过，到最后竟隐隐变成祈求，虽说是这样，他还是沉默着松开了手，之后低头看到顾南红肿的手，又小心翼翼握住轻轻揉了揉。 等到那双白皙的手上红肿散去，他才垂首站好，身子僵硬成一条线。 顾南默默在贺骁戈身上加上忠犬属性，注视着他。 长久是沉默让贺骁戈很不安，眼眸中的坚定执着却从始至终都没变过，看着男人严肃的面容，顾南终于笑起来，伸手放到贺骁戈眼前：「千万别忘记了你今天说过的话。」 看着眼前莹润的手，贺骁戈愣了愣，反应过来眼眸中满是惊喜，波澜不惊的脸上也被柔和浸满，他伸出手，用最庄重的姿态将顾南的手温柔握住，声音在大漠清风中低沉坚定。 「不会忘记。」 「你是我的。」 这大概是内敛的男人第一次如此直接表达自己对一个人的占有和珍视。 顾南笑起来，许久，轻轻嗯了一声。 背后大漠如雪，清风自由。 出于对自家将军各方面能力的信任，陆戎原本以为贺骁戈和顾南今晚是不会回来了。 于是在他看到大将军和小大夫牵着手进入后营时，忍不住在贺骁戈下方扫了几眼。 除他以外的白虎营将士都是正经人，见到突然回来的贺骁戈和顾南时愣怔几秒，很快便从他们牵着的手上知晓他们如今的关系，笑眯眯欢唿着鼓掌送祝福。 贺骁戈站在那边，眉眼柔和。 陆戎在旁边看着他唇角温暖的弧度，也忍不住笑起来。他从贺骁戈还不是将军时便跟随他，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温暖的笑意。 欢喜就好。 这么想着，陆戎垂眸勾唇，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走上前去：「之前看了顾先生的礼物便匆匆离去，都没来得及看看我们的……嗯，看看这个喜欢么？」 匕首通体漆黑，神秘而庄重。 贺骁戈看清楚匕首，眼眸中闪过诧异。陆戎原先也是官家子弟，家道中落后被贺骁戈救下，当时他一身狼狈，唯一拥有的便是这把匕首。 陆戎有多么珍惜这把匕首贺骁戈自然清楚，只是想不到，如今陆戎却把他最珍惜的东西送给了自己。 感受到贺骁戈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陆戎抬起头对他笑笑，无声开口——恭贺寻得良人。 贺骁戈深深看他一眼，最终以双手庄重将匕首接了过来。见他接过，陆戎满意笑笑，退到一边。 有了他开头，白虎营众人一一上去，在送上手中礼物的同时送上心中最诚恳的祝福。 举案齐眉。 白首到老。 永结同心。 还有…… 面貌憨厚的汉子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磕磕绊绊支吾一会儿，最终摸着鼻子道：「早……早生贵子！」 四个字，一字一顿，像是被吼出来的。 顾南：「……」 贺骁戈：「……」 陆戎：「……」 不明真相的白虎营众人：「……」其实感觉说的不错，还是先鼓掌好了。 鼓掌声瞬间响起。 掌声中，圆滚滚的哈士奇醉醺醺摇摆过来，扭动几下用爪子扒拉出几个小瓶子，朝贺骁戈推了推，眨眨眼睛，表示这是我的礼物。 贺骁戈垂眸去看，还未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便被顾南迅速收了起来。收好东西后顾南低头怒视哈士奇，哈士奇摇摇尾巴无辜微笑，耳朵抖一抖。 那几个小瓶子顾南再熟悉不过。 总受居家旅行必备良品，玫瑰膏。 一晚笑闹，篝火散去时已是深夜。 顾南和贺骁戈一同回去，一路上贺骁戈紧紧握着手，放缓脚步配合顾南的步子，不动声色为顾南挡去大漠夜里的寒风。 注意到他的动作，顾南抿嘴一笑，一瞬间有种初恋的感觉。 第207页 二人慢慢走着回了前营，顾南没去药庐，和贺骁戈一同去了主营帐。 一灯如豆。 打了热水去屏风后沐浴，沐浴后贺骁戈进去，一切如同在清河镇时那般，自然而温暖。顾南穿着里衣坐在床边，看着沐浴好的男人走出来，眉眼弯弯。 贺骁戈拿了布巾为顾南擦头髮，表情在昏暗灯光下柔和的不像话。 等到二人头髮干的彻底，贺骁戈将布巾放回去，弯腰为顾南脱下鞋子：「睡吧。」 他的神情沉稳温柔，顾南笑着点头在床的另一侧坐好，拍拍身边：「上来。」 贺骁戈一眼在他旁边坐下，顾南撑下下巴看男人的侧脸，心中甚是满意。许是他的眼神太热烈，贺骁戈身子一僵，耳朵慢慢红了起来。 顾南心情大好，欺负老实人的恶劣性子咕噜噜开始冒泡，干脆伸出手勾勾贺骁戈下巴：「想什么呢？」 贺骁戈目光微沉，没有说话。 顾南靠近他，手指碰触他的耳朵，感受到上方灼热温度后一笑：「要不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 说罢，感受到男人更加僵硬的身体，顾南坏心眼的勾勾唇，身子前倾跨坐到贺骁戈腿上，眉毛微挑：「我猜，你一定是在想我。」 向来温润的人以这种姿势撩起人来，杀伤力也是破天际。 这下滚烫的便不只是耳朵，贺骁戈沉默一下，勐地抬起头看顾南，眼眸中的热度让顾南心头一惊，刚想翻身下去，腰突然被一双炙热的手扣住了。 顾南：「！！！」说好的老实人呢？！ 平日里沉稳的人是老实人。 床上还沉稳的人只能说是哔哔哔—— 贺骁戈明显不是后者。 顾南在唿吸被彻底掠夺之时才彻底明白这个道理，双手被撑在头顶，唇上的温度灼热烫人，顾南躺在床上四肢瘫软，眼睛逐渐染上水光。 这种事情总是无师自通，贺骁戈垂眸以珍惜的姿态轻轻亲吻顾南的额头脸颊，最后撑起身体凝视他的眼眸，声音沙哑：「你愿意吗？」 眼眸中的热烈和期待自是不必说。 饶是破廉耻如顾南，此时也不好意思直接回答这样的问题，听到他的话，微微咬唇别过头去，默认了他的话语。 少年眼眸含了春水，睫毛微动，红唇轻咬，优美白皙的脖子暴露在灼热的视线中，惊人的美丽。 贺骁戈眸子彻底暗了下去，再次深深看了看他放在心上珍惜的少年，低头在他脸颊轻吻一下，身子缓缓压了下去。 □□愉。 云消雾散□□去时，顾南早已是半睡半醒模样。贺骁戈垂头看他累极的模样，眼眸满是珍惜和温柔，小心翼翼将他抱起来，清理身体后动作轻柔将被子给顾南掖好，自己只披了件外衣坐在床边，就着外面朦胧月光凝视顾南容颜。 只是看着，心中的柔情便要满的快要溢出来。 已然进入梦境的少年有些不安稳，眉头微蹙，贺骁戈伸出手指将眉心揉开，低头在那里落下一吻，而后从怀中拿出一块白色玉坠，轻柔戴到了顾南脖颈处。 做完这些，他上床在顾南身边躺下，伸手环住了少年腰身，神情满是满足。 这么些年，终于体会到了欢喜幸福的滋味。 还好，他没错过。 ☆、第9章 .9 等到清风拂过落叶，融了白雪，绿过枝桠，便又是一年。 这年初春，帝王下诏退位，太子萧从瑜即位，着冕执玺登上九龙宝座，帝号崇明，改元庆明，大赦天下。 新帝登基，百废待兴，是内外皆动盪时节。白虎营早些时日便做好准备，一切不出贺骁戈所料，同年五月，北边赤方国犯大靕边境，贺骁戈受命调兵南北迎战，同月靖水一战，胜，赤方退守边上，却无退兵之意。 之后断断续续又征伐几次，白虎营无败绩。 原本是一切顺利，只是一月后，京城传来诏令，成亲王将于半月后临关，共退赤方。 成亲王名讳从景，是萧从瑜胞弟，年方十九，天潢贵胄如今入关，退敌只是冠冕说法，说白了就是蹭军功。 这种事情向来常见，只是这次，随小王爷一同来的人很尴尬。 平南侯府，贺骁骋。 白虎营大多跟随贺骁戈许多年，对平南侯府中的腌臜事多少知道一些，荣耀依附贺骁戈却还不断耍手段，如今更是前来蹭军功，只是想着心中便十分不忿。 将士们心中不满，贺骁戈依旧还是淡然模样，拿着信笺回去后便没再提过这件事。顾南原本还以为他是将一切放心底，可仔细观察了几日才确定，贺骁戈是真的不在乎。 强大的人从来不在乎蝼蚁。 战事未歇，顾南也忙了起来，一双手执针取药不知救了多少人。紧张中时日减缓，半月后，白虎营于赤方国战于关外，整整三个时辰，关外吹起号角，双方暂退。 胜负未分。 也就是这日，成王萧从景入关，陆戎率了几个人前去迎接，他们来时恰好是白虎营退回整顿伤员时候，陆戎几人送他们进了营便去帮衬，小王爷倒是个能吃得苦的，换了便装便上去帮忙，身后的贺骁骋不情不愿跟上去，眉头紧皱。 生于繁华之地的人受不得冷落，一生顺遂，连做戏都不会。 一切就绪后天边已覆暗色，顾南送走最后一个伤员洗了手出后营，出去寻贺骁戈。将军正在主营帐对陆戎几人说排兵打算，顾南进去后挥手示意他们继续不用顾及他，自己便静静站到了一边。 第208页 布置好防守事务，外面彻底暗了下去。顾南同贺骁戈出去，刚掀开帐帘就看到一人微笑着站在那边，见到路过受伤将士时便伸手扶一把，全然不顾身上沾染的血污。 顾南看看他与萧从瑜有几分相像的眉眼，心下瞭然。 他偏头看贺骁戈：「这小王爷其实和萧从瑜挺像的……走吧，咱们过去。」 贺骁戈沉默着点头，顾南跟在他身后走向萧从景，垂头拱手：「王爷。」 萧从景笑着拱手：「贺将军。」 说罢，他稍稍转眸，含着笑意的眸子瞬间对上顾南的眼睛，许久，轻声笑了笑：「顾先生。」 顾南躬身行礼，眉头稍稍一皱，转瞬即逝。 打过招唿，贺骁戈请萧从瑜进了主营，二人一前一后进去，从始至终都没理过站在萧从景身后的贺骁骋。 贺骁骋在平南侯府顺风顺水十几年，心高气傲，当即脸色有些不好看，等到贺骁戈和萧从景的身影消失在帐帘后，转头便对顾南挑起眉：「你就是那个谁？」 趾高气扬的神情出现在与贺骁戈有几分相像的脸上，让顾南觉得很不舒服，干脆用看傻逼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在路过贺骁骋身边的时候低声开口：「你该庆幸，平南侯府这一代没有才能出众的人，而贺骁戈不屑与你争，否则，呵……」 最后充满鄙夷的尾调让贺骁骋瞳孔一缩，勐地抓住顾南胳膊：「你说什么？」 顾南回眸朝他微笑，营内的烛火浅浅映在他脸上，清润柔和。 可有着温润外表的人如今却用恶意的眼神看着他，嘴唇轻挑勾勒出嘲讽的弧度。 被这样的人用这样的表情看着，贺骁骋突然觉得自卑，手下力度不禁加深：「你……」 「我就是看你不顺眼。」顾南眯起眼睛，任由胳膊被他掐着，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而且，你确实挺蠢，真的。」 最后一句话隐隐含了深意，贺骁骋一愣，突然听到传来一声呵斥：「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放开！」 是成亲王萧从景。 贺骁骋一愣，握着顾南胳膊的手无意识松开，顾南抽回胳膊垂眸，敛去脸上所有表情，从其他人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在昏暗灯火下柔软而脆弱。 贺骁戈脸色很难看，走到顾南身边伸手为他揉着胳膊，沉默不语。 萧从景看看他们，最终直视贺骁骋，一字一顿说：「道歉。」 说着，他的目光捕捉痕迹环绕四周一圈，贺骁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四周不知何时已围了许多将士，皆用不满的神情看着他。 未来时对将军耍手段，来了后又欺负小大夫。 实在可恨。 贺骁骋咬牙，突然想到从一开始面前的人声音都很轻，即使做着恶意的表情，从别人的角度也绝对看不到。 他深深看顾南一眼，最终低头，硬生生挤出一句话：「是我逾越，还望海涵。」 顾南没说话。 成王笑着打圆场：「误会一场，就此了结便是……天色也不早，明日还要出征，便都去休息吧。」 众人拱手称是，视线看向贺骁戈，在后者点头后各自散去。贺骁戈对萧从景拱手行礼后同顾南一起去了顾南帐篷，顾南与他并肩向前走，走过成王身边时手臂被轻轻一碰，他稍稍转眸，萧从景正看着他，表情似笑非笑。 都是擅长做戏之人。 顾南眯起眼睛看他一眼，眼眸中一瞬间的凌厉让萧从景嘴角的弧度更甚，二人错身而过，一直到彼此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也没开过口。 回到帐篷，顾南在榻上坐下，皱眉：「看到那张和你相似的脸上出现讨厌的表情就觉得不舒服。」 贺骁戈在他身边坐下，眉眼柔和：「他为人狭隘，最是记仇，并且自小宅院手段学了不少，向来阴狠，你要小心些。」 「放心，我比他更狭隘小心眼记仇。」顾南眯起眼睛笑：「欺负我的人，实在看他不顺眼。」 内敛二十年的将军耳根有些红，眼眸中的温柔却无论如何都挡不住，看着他这般模样顾南就觉着心痒痒，想了想还是收回了心底的小心思，嘆气：「算了，你明日还要上战场。」 若是不上战场会如何？ 心照不宣。 贺骁戈垂眸，顾南看着他的脸，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世界似乎太过饥渴了些。 纠结几秒，顾南重新笑起来。 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主动的感觉也不算差。 想到这里，顾南心情大好，伸手抱住贺骁戈脸颊，微笑道：「好了，睡吧。」 贺骁戈伸手将他的手握入掌心，嗯了一声。 语调极尽温柔。 旦日清晨，战旗猎猎，将军着甲策马，率军出关。 征伐刚开始，顾南还不忙，坐在药庐细细准备一会儿会用到的纱布和药粉，萧从景站在他旁边微笑着看他，许久轻轻开了口：「之前还未见你的时候我便想过你的模样，如今一看，果然与我想像中一模一样。」 说完，他坐下撑起下巴看顾南一眼：「不，也不算一模一样，至少心智要比我想像中深沉许多。」 顾南兀自摆弄手中的物件，闻言淡淡说：「不甚荣幸。」 萧从景听到他的回覆，却突然笑起来：「你的反应果然与我皇兄所说一模一样。」 第209页 顾南手下一顿，在边关待得久了，都忘记京城里还有个攻略对象等着他。 他放下手中东西转头看萧从景，后者撑着下巴尾巴，眼眸乌黑，这模样很熟悉，一瞬间顾南以为面前站着的不是萧从景，而是曾经的太子如今的帝王，萧从瑜。 思及，顾南看萧从景的视线忍不住染上深思，仔细想想也觉得不可能，如今新皇登基正是多事之秋，内外不稳，萧从瑜便是再任性，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到边关来。 顾南收回视线垂眸。 萧从景眸子中笑意未减，凝视他很久，再次开口：「我猜你现在心里一定在想，我此次到边关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语气很肯定，顾南无法反驳，因为他所说不假。 「或许你可以选择问出来，你要知道，皇家人的心思，可不是那么好猜。」 顾南低着头看着萧从景身上暗蓝色布料，不语。 在他心中，萧从景此次前来的目的绝非蹭军功这么简单，但细想也不是想不出来。 目的无非是两点。 一是敛权，二是监视。 原本顾南以为萧从景前来是因为帝王对贺骁戈不放心，可现在，恐怕事情还要好好思量。 毕竟顾南没法忽视帝王对自己还是存在那么几分偏执心思的。 脑海中不由自主出现最后一次见到萧从瑜时后者脸上的表情，顾南眉头不着痕迹皱一下：「王爷的心思，臣难以揣摩也不敢揣摩。」 话语淡淡，萧从景嘴角一勾，倒是没再继续说话，坐在一边静静凝视顾南的侧脸，许久，微微一笑。 眼眸若点星。 ☆、第9章 .10 征伐依旧未止。 傍晚贺骁戈又是带着一身疲惫回来，顾南早先便在药庐为他准备了药浴养神，不由分说让贺骁戈进去后，才转身拉好帐帘，匆忙回到药庐照顾负伤将士。 清洗伤口，包扎，上药，动作行云流水。 萧从景难得没捣乱，静静在旁边给他递东西，顾南此时也懒得计较太多，省时为佳。 一番忙碌，又是深夜，洗净手后匆匆扒了几口饭，顾南告别萧从景回了药庐。贺骁戈早已从浴桶中出来，批了件外衣坐在榻上垂眸看布阵图，见到顾南进来神情缓和许多：「累么？」 顾南轻轻摇头，走到他旁边坐下：「不过这几日你回来的越来越晚了。」 贺骁戈嗯一声抬手轻柔眉心，半晌，低声道：「赤方近来来了位军师，善五行机关，甚是精妙，破阵法就要花费不少时间。」 闻言，顾南垂眸看看他手中的布阵图，眉头微蹙：「如此，今后可有把握？」 贺骁戈点点头：「这些日子交战破阵，陆戎已经将对方琢磨透彻。」 顾南回想了一下陆戎在自己心中的印象，突然觉得更不踏实了。 看出他心中想法，贺骁戈嘴角挑起几不可见的弧度，轻声开口：「陆戎年少时也是官家子弟，平日里就爱看些奇门遁甲，家道中落后入白虎营，前些年偶遇机关老人，受他指点又细心钻研多年，颇有些成就。」 居然还是高智商人才。 顾南在心里默默感嘆一下，而后轻轻抬头按按贺骁戈的肩膀，对上后者遍布疲惫的眼眸：「早些休息吧。」 隔日顾南醒来时外面天色初亮，枕边却已是冰凉。 草草擦了脸出去，营内无人，远眺关外已有战旗。 战事告急，谁都马虎不得。 又是一日忙碌，等到黄昏时关外厮杀淡去，顾南身上也已经是一片血污。 萧从景拿了布巾浸水拧干后递给他，望着他挑眉笑笑：「好看的人即使一身脏也依旧好看，真是不错。」 相处这些日子顾南已经习惯了他的调调，闻言淡淡看他一眼，将沾了血污的布巾放到他手中，收拾了药箱转身便朝药庐方向走。 萧从景也不恼，拿着布巾微笑看他的背影，低声道：「边关苦楚，哪里比得上京城繁荣，你何必呢？」 顾南脚步未停，反问一句：「你身为亲王，天潢贵胄，本也无须亲自来边关，如今你又是何必呢？」 萧从景一愣。 顾南便在他愣怔时继续开口：「身在沙场便不要思及朝堂事，而且……」 声音一顿，再次响起时便无端低沉了许多：「我想，这场战争，也要到结束的时候了。」 一语成箴。 五日后，赤方遣来使入关，递战书一封，书交战已久双方疲怠，故定明日于关外决战，届时大军以侯，成则通，败则退降，百年不犯。 白虎营回书应战，立战牌起烽火，城楼玄旗猎猎。贺骁戈召集白虎营将领于主营商讨对战策略，因着歇战，顾南难得得了些闲暇，去后营看伤员伤势恢復情况，出来后前营商讨仍在继续，顾南也不好进去，便回了药庐准备明日会用到的东西。 日光西垂，一切准备好后贺骁戈还没回来，顾南有些疲惫，躺在榻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外面已经暗了下去，帐里点了油灯，贺骁戈坐在榻边垂眸看着他，神情温柔。 顾南在他的视线中坐起来：「回来了。」 说完，身子往旁边移了移，伸手一拍：「上来吧。」 贺骁戈依言上榻躺下，伸手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望着顾南染着青色的眼底表情有些心疼：「累了就好好休息。」 第210页 这些日子常日劳苦，白虎营将士久居边关早已熟悉，可顾南不一样，贺骁戈还记得之前他们在清河镇的日子，顾南是如何的懒散性子他心中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小大夫向来是温润的，喜欢穿一身白衣坐在床边眯着眼睛懒散的笑，手边三两杯清茶淡酒，举手投足皆是淡然味道。 那才是顾南应该有的模样，白衣浅笑，而不是如现在一般，衣裳沾染血污，眼底疲惫青黑。 想到这里，贺骁戈就觉着心疼。 贺骁戈在顾南眼前向来不懂得掩藏心思，顾南只消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想什么呢，最近已经很累了可没有心思再安慰你……快点熄灯，明日还有的忙。」 声音染着笑意，温润清朗。贺骁戈表情放柔，望着顾南的眼眸深处满是温柔，伸手将顾南散在脸颊边的乱发拨开，俯身与他额头相贴几秒，轻轻嗯了一声。 尾音轻柔，要命的勾引人。 温柔杀实在太犯规，顾南偏头把脸埋进被褥，蹭蹭被子，手指悄悄往旁边移过去，轻轻勾住了贺骁戈的小指。 灯光在双手相贴的同时暗了下去。 夜风微凉。 旦日，关外号角响彻，烽火长烟，白虎营覆甲执刃，举酒赋战歌，征伐出关。 顾南站在营口目送他们远去，玄色战旗迎风飘扬，逐渐隐入风沙。 最后一战，双方自然皆无懈怠。顾南虽未上战场，没能亲眼一睹征伐模样，但只看送入后营将士血肉模煳的模样，也知道外面有多惨烈。 手下熟练处理好伤口，表面沉稳心中却不安定，顾南垂眸看手边铜盆中混着泥污的血水，方才将士狰狞的伤口出现在脑海，便忍不住担心起贺骁戈。 便是身上背负白虎营战神之名也不过是血肉凡人。 战场多变化，谁都控制不了。 「贺将军这些年征伐不下百场，从未有过败绩，你无须担心。」看出顾南的担忧，萧从景一边利落为新送进来的伤员包扎，低声开口。 在这样的时候，一句话也能给予极大安慰。 顾南嘆口气，定身朝萧从景一笑，重新开始照料手下。 忙碌中时日飞快，之前还是晨风微凉，再转头日光已经灼灼。 外面号角阵阵，清晰入耳，顾南转头透过半开的帐帘看外面，不久，帐帘再次被掀开，一人被小心翼翼抬了进来，浑身血污，看起来分外悽惨。 这大概是顾南这些日子见到的伤势最严重的人。 顾南垂眸看他，盔甲已被卸去，全身衣服渗着血迹，粘在伤口上早失去了曾经的颜色。 全身都是伤口，失血过多，送进来的人闭着眼睛早已陷入昏迷状态。 顾南拿起刀子，开口：「我得先把他的衣服一点点割开，中间他有可能会醒过来，你帮我按着他，千万别让他动。」 萧从景应了一声，坐到了顾南对面。 顾南将刀子在清水洗过，落下。 胸口处沾染血污的衣服被割开，顾南小心翼翼揭开那块布料，突然愣住了。 外表衣服血污粘稠，底下皮肤却光洁如新。 他心头一惊，身体先做出反应向后退去，在他退开的同时，方才还昏迷着的人突然睁开眼，从伸手摸出一把匕首便朝着顾南心口刺了过去。萧从景一直看着顾南，在他动作时便下意识按住了榻上的人，可即使这样也只是让那把朝着心口刺去的匕首偏离要害，狠狠刺入了顾南肩窝。 鲜血很快染红衣裳，榻上的人一击未成又被萧从景制住，也不挣扎，口中稍稍用力，血线便顺着唇角蔓延下来。 萧从景伸手按上他的脖颈，而后对着顾南摇头，示意对方已经没气了。 外面突然又是一阵喧闹。 顾南皱起眉头看向萧从景，后者点头，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刚入前营范围，便看到地上躺着十几个身着异族服饰的人，嘴角覆着鲜血。 「这些人是两批来的，一批进了主营似乎想偷布阵图，另一批去了粮草营想要纵火，将军走之前特意命我派人在这两个地方埋伏，他们被发现后直接服了毒。」 右将拱手说完，抬头看到顾南渗着血迹的肩头，愣了愣：「顾先生，你……」 「第三批，去了后营。」顾南揉揉眉心：「我没事，今日决战马虎不得，都回到各自地方吧，仔细些。」 右将应一声，转眼看看地上的尸首：「那这些人……」 顾南原本想说先收入后营待贺骁戈回来看看他有何见解，站在旁边一直沉默着的萧从景似乎是预料到他的做法，在他之前开口：「战场杀伐可不能如此心软，若是不介意，不妨听我一次，顾先生。」 说着，萧从景笑起来，用极淡的声音将心中打算说出来。 话音落下后，周围人面上表情都有些僵。 右将呆呆看顾南，顾南眼神复杂凝视萧从景许久，最终闭上眼睛对着右将点了点头。 右将犹豫几下，领命率人抬了尸首退下。 萧从景看着他们离去，唇角笑容依旧无害，顾南垂眸敛去眼神中的复杂，转身回了后营。 便是终日温润微笑，也掩不了骨子里的狠。 萧从瑜是这样。 萧从景亦是如此。 ☆、第9章 .11 地角寒初敛，天歌云乍飞。 第211页 天边赤色如血，暗色战旗随风寂寥。 厮杀不歇。 赤方城楼，元帅连邗身着金甲立于赤旗之下观望战场，一身着白衣的人微笑着站在他旁边，眼眸深处却无半点笑意。 下方沙场覆血，赤方将士身着赤色盔甲，呈五行列阵，行步缥缈，变化莫测。 这是军师白止五日不休想出来的阵法，赤方曾在操练时试过，虽不能说所向披靡，可杀伤力绝对不能小觑。 望着下方战况，连邗眯起眼睛很是满意，看着白止笑起来：「看来今日决战必胜，到那时回奏陛下，白先生自当从此平步青云，享尽荣华，我赤方国也必定国土远扩，荣耀四方！」 白止沖他拱手，嘴角弧度淡淡：「谢将军吉言。」 连邗挥手，转头远眺沙场。白止退后一步看着远处，微微垂眸，掩去眼眸深处所有不屑和狠毒。 平步青云，享尽荣华。 国土远扩，荣耀四方。 嘴角挑起薄凉弧度，白止握紧手，抬头笑起来。 听着多么好。 只可惜，不会有那一天了。 沙场事不休，胜败难成。 对面城楼上，陆戎垂眸看下方赤方布阵，手中纸笔不听在纸上勾勒，随着对方阵型变化而变动。如此几次后，陆戎眉头突然皱起，笔下动作骤停。 将他表情变化收入眼底，贺骁戈神色未变：「如何，难破？」 「不……」陆戎摇摇头，举起手中纸张：「破了，可是这破绽太明显，表面看着精妙，实际还不如前几次……我怕有诈。」 贺骁戈沉默着接过陆戎手中的纸张，时不时对照着看下方赤方军队，许久，他放下手，声音坚定：「就按照你的破阵方法来。」 白虎营向来不会质疑贺骁戈的决定，陆戎拱手后退下下令，不久，白虎营重新列阵，将士执兵入阵，银色盔甲反射日光，熠熠生辉。 半个时辰后，赤方呈溃散之势，五行被冲散至四分五裂，阵破。 看着下方被银白团团围住的赤红，连邗瞳孔一缩，面上满是不可置信。 他回过头看白止，后者表情毫无波澜：「换阵。」 连邗定神，刚唤来偏将，命令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看到对方城楼外缓缓吊起几点赤色，在白色城墙映衬下分外显眼。 抬眸看去，只是一眼便足以让人脸色大变，连邗铁青着脸握紧拳头，神色变换不明。 那几点赤色，分明就是他派去暗袭的人。 他能看到的东西，沙场将士自然也能看到。赤方很快便有惊唿声响起：「那不是暗杀营的人吗，居然……」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换来的是一片沉默。 赤方大军十一营，最得意便是暗杀营。 只要出手便绝无败绩，曾多次在赤方征伐处于劣势时挽救局势，向来是赤方隐于暗处的致胜法宝，如今却也败了。 五行阵破，暗杀营殁，赤方士气溃散。 上方的连邗注意到士气变化，转头刚想向白止寻求对策，却发现白衣青年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赤方士气大落，白虎营突然响起故土音律，归心起战意，数十万将士吶喊挥戈，所向披靡。 一个时辰后，白虎营攻入赤方城门，城门打开同时，贺骁戈举起弓箭，手指一松，城楼赤色战旗在日光中轰然倒塌。 胜负已定。 得胜号角响彻边关，白虎营后营，萧从景听到声音，笑起来：「结束了。」 「……这是，胜了？」顾南怔怔站起来看外面，声音带着不可忽视的期待。 比起萧从景的点头动作，营外响起的欢唿吶喊声更加清楚给予顾南答案。他走到门边，看着前来报信的人匆匆开口：「胜负可定，将军如何？」 「胜，将军无碍，将士死伤甚少。」 闻言，顾南一颗心才彻底放了下来，他唿出一口浊气，眼睛弯起来，再回去，手下动作也轻快不少。 战事虽定，清理现场以及善后事宜却也十分费时，正午时号角吹响，大军凯旋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 顾南早已得了消息在营外等候，看到远处玄色大旗于赤色天边冽冽，身着白甲的将军策马归来，神色淡然间掩藏庄重，莫名威严。 征伐洗骨，操戈塑肉。 白虎营贺骁戈，仰首横刀立马，敛眸亦不忘担当。 四周云烟风沙，大军于营前停下，众将下马，贺骁戈上前走到顾南身前，半边侧脸被黄昏余晖染上暖色，融融光芒映在他眼眸，剔透明亮，温柔而坚定。 他就在这样融融暖光中用那样温柔的眼光看着顾南，对他张开手：「我回来了。」 顾南给他的回答是主动的拥抱和落在脸颊的温柔轻吻，还有四字略带颤抖的话语。 「欢迎回家。」 黄昏日暖，大漠风轻。 微风吹过众人脸颊掩去眉眼，现在顾南身后的青年垂下眼眸，唇角笑意早已消失，一张脸面无表情，只有那双眸子，在暖光中越发深沉。 战事定，赤方签订降书，摺子奏于朝廷，只等帝王硃批。 一切已是官家事，白虎营乐的清闲，当晚后营起篝火，贺骁戈被众人众星拱月环绕中间，举酒而立，眉眼庄重。 三杯酒，酬天地，谢将士。 酒水过后赋战歌，众将士齐声击掌赋歌，声音雄浑气势凌然，听着便心生豪迈。 第212页 顾南同将士一起唱着，微笑望着站在中间的男人，眉眼柔和。 萧从景坐在顾南身边，稍稍转眸就能看到他的脸，青年微笑坐在那边，五官被火光染上红色，美好的不像话。 可这样美好的人不是他的，那么温柔的眼光也不会给予他。 下午时青年与贺骁戈相拥亲吻的画面于脑海浮现，萧从景眼眸一暗，垂眸不动声色开口：「你和贺将军，是那样的关系？」 顾南诧异看他一眼：「我以为这早就不是秘密了。」 那样理所当然的语气让萧从景握着酒杯的力度更大了些，他深唿吸数次，努力将心中情绪抑制下去，嘴唇蠕动几下，到底是没能开口。 此时顾南也没时间注意他的模样，四周战歌已经停歇，神色坚定的男人放下酒碗，在众人拥簇中朝着顾南走过来。 顾南站起来与他视线相对，看着温柔在男人乌黑眼眸中沉淀，微笑起来：「这种时候，你是不是应该对我伸出手？」 贺骁戈神情更加缓和，伸手的动作很轻柔，透露着无限情意和坚定。 垂眸看着伸至眼前宽厚的手，顾南弯着眼睛笑，将手放入对方手心。 手在相贴的一瞬间被握住，二人相视一笑，眼眸中遍是含着缱绻意味。 众人围着他们笑着举酒，欢喜笑闹。 只有萧从景，沉默着坐在后面看着前面的人，眸色晦暗不明。 直到身后贺骁骋惊唿一声惊讶看着他的手，他垂眸看去，才发现手中酒杯不知何时已经被捏碎，碎片深深刺入他掌心，血肉模煳。 但是，不疼。 萧从景垂袖掩去伤口血迹，沉默不语。 比起其他的疼，这点皮肉之苦，实在算不得什么。 将士聚欢饮，喧嚣一夜，重归平静。 五日后，京城传来诏令，帝王大喜，下令犒赏三军，按军功附以奖赏爵位，死者抚慰亲属，追加烈魂号。 诏令下达当日，萧从景携令辞关，贺骁戈率白虎营送他出关，萧从景拱手告辞，看向顾南时什么都没说，目光深深凝视他一会儿，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在大漠风沙中渐行渐远，顾南看着它逐渐隐去，转眼看贺骁戈，微微一笑：「战事停歇，终于能得些闲暇日子了。」 这些日子整日忙碌，他瘦了不少，贺骁戈心疼抚摸他的脸颊，点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顾南心安理得接受，眯起眼睛握住他的手：「走吧，我们回去。」 繁忙不加身，夜里贺骁戈烧了热水，顾南惬意在热水中泡了许久，出来时感觉浑身骨头都要松软，趴在榻上便再不想动弹。 贺骁戈为他擦干头髮后才去了屏风后面，出来后看到顾南不甚文雅的姿势，眸中一暖：「累了么？」 「还好。」顾南懒懒抬头，勾勾手指示意贺骁戈低头。后者会意弯下腰，顾南狡黠一笑伸手勾住男人下巴，手指刚触及温热皮肤，突然听到系统提示音。 【叮，检测宿主于赤方一战中医渡一方，名声值累积为2189（声名赫赫）。】 【恭喜宿主荣耀等级进阶，触发任务[奔跑吧，菊花怪！]，任务内容和谐期间不让写大家都懂，进阶内容强制进行，倒计时十秒后开始，十，九，八……】 顾南菊花一紧。 倒计时在无声中走到尽头，倒计时结束提示音响起的一瞬间，顾南感觉后方一热，而后便感觉有种可疑的谜样液体从股间不断渗出，湿滑黏腻。 顾南：「……」 他表情有些扭曲，贺骁戈发现他的不对劲，神情紧张低头：「怎么了？」 如此破廉耻的事情顾南真心不想说，低头将脸埋进被子，顾南耳朵微红，话语却直截了当：「我想要你。」 贺骁戈一愣。 感受到后方热度越来越灼然，顾南咬牙直起身体，凝视贺骁戈眸子一会儿，闭上眼睛跨坐到男人腿上。 春潮带雨晚来急。 一朵梨花压海棠。 ☆、第9章 .12 京城，平南侯府。 贺骁骋回京当日，便被贺家家主叫进书房，一待便是一个下午。 傍晚时分，贺骁骋沉默从书房出来，脸色略微青白。站在外面的小厮看到他的神情，犹豫一下小心翼翼开口：「大少爷，夫人找您。」 性情向来暴虐的贺骁骋难得没发脾气，漫不经心嗯了一声，抬脚朝左边院子走了过去。 薰香裊裊，附上纱帐，被窗外清风吹拂略过雕花木柱，妩媚风姿。 贺骁骋进了屋子，对着站在窗边的中年美妇弯身行礼：「母亲。」 雍容妇人嗯一声，伸手拈去窗外玉兰，语气淡淡：「我给了你机会，你却还是让我失望了。」 贺骁骋脸色一白，难堪低下头：「是孩儿无能。」 话音落下，鼻尖便嗅到檀木香气，而后眼前丝绸略过，清晰声音过后，贺骁骋脸偏到一片，上面红痕分外显眼。 秦氏缓缓放下手，神情未变：「抬起头来。」 贺骁骋扬起头看她。 「我的孩子，即便在旁人眼中再不堪，也不能觉着自己无能，更不能低头。」秦氏看他一眼，坐下端起案上茶水轻抿一口：「原本指望着让你去边关博些名声，好让将来能名正言顺继任平南侯爵位，可惜没能成。」 贺骁骋不语。 第213页 秦氏眼眸闪过失望，沉默许久才再次开口：「此时已了，便别再多想，春闱马上就到了，这次……你可千万别再让我失望。」 「孩儿明白。」贺骁骋弯腰。 夫人嗯一声，右手轻抬：「一路奔波，先回去好生歇息吧……近来外面可能会有些不好的说法，你无需在意。」 贺骁骋手一顿，点头答应一声，行礼后退了出去。 五日后，京城烟花巷，春花雪月楼。 夜里，贺骁骋醉醺醺被小厮搀扶着出了门口，手中还提着酒壶，笑得有些癫狂。 身边小厮费力扶着他：「世子，别再喝了，注意身体。」 「世子？」贺骁骋嗤笑一声，突然扔掉酒壶拽住小厮衣领：「你叫谁？」 陶瓷破碎的声音清脆入耳，小厮吓得一颤，胆战心惊看着贺骁骋，低下头去。 抓住小厮衣领的手缓缓松开，贺骁骋后退几步，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笑容戚戚。 世子，世子。 恐怕在别人眼里，只有贺骁戈才当得起世子这二字。 也是，贺骁骋苦涩一笑。 一个是横刀立马素无败绩的威远将军，一个是纸醉金迷流连风月的纨绔子弟，究竟如何一比便知。他虽身在京城浮华圈子，可周围的人哪里有能看得起他的。 只是从前不屑是放在心里，如今赤方一战贺骁戈荣耀加身他沉默归来，那些恶意的情绪便浮于表面。 这些日子明里暗里听到的不屑嘲讽声声在脑海盘绕，贺骁骋握紧手，嘴里很快尝到了苦涩味道。 不甘心。 明明他才是平南侯府嫡长子，众人却只识得贺骁戈。 神情骤然狰狞，旁边的小厮看到他，面色惊恐低下头，低声开口：「世……大少爷，要回侯府么？」 贺骁骋瞥他一眼，点点头，小厮松口气上前将他扶上马车，拉好了帘子。 马车缓缓行至侯府，贺骁骋下车打发了小厮，独自朝着自己院子走去。 他喝了不少酒，步子虚浮眼神朦胧，路过下人看到他这般模样都暗自躲了开来。贺骁骋迳自向前走，酒精让他的脑海越发模煳，耳边曾听到的嘲讽声却越来越清晰，字字刺耳，快将他逼到癫狂。 他加快脚步，头脑发沉向前走，耳边刺耳声音依旧，贺骁骋攒紧拳头，心中狂暴情绪越发浓厚，梗在心头无法发泄，他红着眼抬脚狂奔，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突然撞上一个人，疼痛让他略微清醒，贺骁戈抬眼看被他撞到的人，愣了愣。 贺骁戈之母，宁夫人。 许是他脸上表情太过狰狞，宁夫人站起来退后一步，身子僵硬看着他。 方才一瞬间的清醒已经消失，贺骁骋注视着宁夫人，看着她与贺骁戈有几分神似的眉眼，眼睛发痛。 「平南侯除了贺骁戈，哪里还有能上得了台面的人？你说贺骁骋？就那样的蠢货，别说自己闯，能保住世袭侯爵就不错了。」 「今年最大的笑话恐怕就是平南侯府那位了吧，也是有意思，你说他除了嫡子之位外还有什么。」 「……」 「……」 这些日子听过的话语犹如在耳，句句如同利剑，在他心上毫不留情留下一个又一个伤口，难以痊癒，鲜血淋漓，血色融在一起，逐渐变幻成面前人的眉眼。 贺骁骋眼神朦胧看着宁夫人，醉意之下只觉得她的眉眼在慢慢变化成凌厉的弧度，一瞬间面前的温婉夫人消失不见，神情沉稳的男人现在他面前望着他，眸色深沉。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不过是见不得人的庶子罢了，凭什么处处压我一头，凭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贺骁骋咬牙抬头，眼眸充血看着宁夫人，心中愤怒沉积。 杀了他，杀了他！ 只要杀了他，从此平南侯府便无人能再压到你头上。 只要杀了他，从此便不会有人再抵挡你的荣耀。 杀了他！ 杀了他！ 三个字不停在心底喧嚣，一发不可收拾。看着他狰狞的模样，宁夫人忍不住退后几步，关于回头环视四周，一片清幽，不见旁人。 危机感充斥心头，宁夫人脸上一慌，转身想躲开，刚退后，手腕突然被人紧紧握住了。 她惊恐回头，对上一双被愤怒侵占的赤红眸子。 满是疯狂。 ----- 大漠风光正好。 战事停歇，碍眼人又离去，顾南心情甚好，拉着贺骁戈做了许多春天应该做的事情。 情意温柔，日子也淡然，要说如今能让顾南有些感嘆的，也就是赤方军师白止一事了。 如此惊才绝艷的人，在赤方战败次日回京入宫城，鸩杀三皇子后纵火焚宫殿，那日赤方宫城火光沖天，三皇子尸身焚尽，而白止自己也没再出去。 收到消息时顾南和贺骁戈正在主营一起商讨战后修正事宜，听到后陆戎轻声嘆气：「如今我全是明白为何决战那日阵法多破绽了。」 贺骁戈垂眸，想着之前曾在赤方城楼遥望见的白色身影，眼眸中惋惜颜色一闪而过。 顾南站在贺骁戈身边听着，眸色淡淡。 大抵是相爱相杀。 只是想着，到底是觉着可惜。 看看，幸福多么不容易。 人人都应该学会珍惜。 第214页 晚上又是翻云覆雨，事毕，顾南懒散趴在床上四肢无力，贺骁戈坐在旁边轻轻按捏他的腰，眉眼柔和。 和他相比，顾南实在是有些惨，身上被薄被盖着看不出什么，可只要一掀开，遍是暧昧红痕。 老实人一旦食髓知味，爆发力常人不能比。 曾经顾南不明白这个道理，如今知晓了，却依旧抵挡不住贺骁戈回眸一眼的温柔杀。 就像现在。 放在腰上的手动作轻柔，珍惜滋味从手下蔓延眼眸，化为温柔目光投到他身上，稍稍一瞥便能感觉其中宠溺，实在是……拒绝不了。 顾南嘆口气放松身体，双手向后拍拍贺骁戈的手：「不用揉，明早就好了，早些休息吧。」 贺骁戈轻轻嗯一声，伸手熄灭旁边油灯，揉揉拍了拍顾南嵴背：「睡吧。」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如同柳絮薄云，顾南在这声音中逐渐感觉困意袭来，片刻便坚持不住，合上了眼睛。 待他熟睡后，贺骁戈再次将手覆在他的腰间轻轻按摩，大概半个时辰后，他停下手，俯身在顾南侧脸吻了吻，嘴角弯起。 世间千百风流花，不及一笑温柔杀。 旦日，贺骁戈如常起的很早，顾南赖床到晌午才起来，睁眼就看到男人坐在桌边垂眸看兵书，睫毛微垂，面容淡然不掩俊美。 顾南不打扰他，迳自下床洗漱，刚穿戴好衣服，便听到帐外陆戎声音：「将军，顾先生，起了么？」 贺骁戈看向顾南，顾南沖他点点头，后者这才开口：「进来吧。」 陆戎依言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信递向贺骁戈：「平南侯府送来的。」 贺骁戈手指一顿，放下兵书接过信，凝视许久打开垂眸，身子突然僵直，脸上的情绪一瞬间消失，整个人坐在那边犹如一座雕像。 顾南洗漱后回头便看到男人这样的模样，心头一惊快步走到他身边：「怎么了？」 贺骁戈紧紧握着信纸不语，手指剧烈颤抖。 这样情绪难以抑制时才会出现的小动作暴露了男人此时心里的不平静，顾南伸手抽出他手中的信纸，快速浏览到底端，也沉默了下去。 平南侯府宁夫人，殁了。 ☆、第9章 .13 入京那日，天上下了小雨。 百年京都笼在烟雨中，稍稍敛去浮华，为雕樑画栋添了几分清雅颜色。 平南侯府依旧富丽堂皇，只有宁夫人生前居住的地方点缀了几许白色，被遗忘的落寞。 贺骁戈自走到侯府门口时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如论如何，宁夫人也为平南侯府孕育子嗣，如今身死，外面却连一丝白绸都没挂，走近些甚至还能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笑闹声。 顾南在心底轻轻嘆气，上前握住他的手：「进去吧。」 灵堂设在宁夫人生前的院子，很小，里面只放了棺木排位，案上香炉中已只剩下香灰。 连一个守灵的人都没有。 顾南站在贺骁戈身边，跟着他燃香跪拜，站起来后走到一边，贺骁戈沉默的看着前方的棺木牌位，面无表情。 外面屋檐细雨，屋子里很暗，满是潮湿味道，无端让人压抑。 沉寂许久，顾南才终于在雨声中听到贺骁戈沙哑的声音。 「这个世上最先给予我温情的人，没了。」 那个性子温婉，最爱伸手拈花微笑，曾在无数个漆黑冰冷夜晚抱着他说别怕的女子，没了。 只剩下一副冰冷的棺木和满腔徒劳念想。 多绝望。 绝望到只觉得心里冰冷一片，像是被浸入深渊，漆黑难过。贺骁戈捂住重口，缓缓弯下身子，脑海一片空白。 顾南站在门边看着他弯下的嵴背，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贺骁戈哭了。 可贺骁戈没哭，眼眸深处半点情绪都没有。 顾南走到他面前半跪，抬眸对上贺骁戈面无表情的脸，什么都没说，伸手紧紧抱住贺骁戈，将脸贴近他的肩膀。 「不要难过，贺骁戈，不要难过……你还有我，还有我。」 一句话，翻来覆去不过八个字。 顾南却感觉自己的肩膀逐渐湿了。 向来坚韧沉稳的男人，即便痛到这般模样，也不愿出一点声音。 心里钝钝的疼，顾南伸手将他抱的更近了些，无声给他安慰。 肩膀的湿意越发浓厚，带着冰冷的温度，直接传达到顾南心里。 外面天色逐渐暗了下去，雨水被风吹拂到他们身上，潮湿冰凉。 「从此以后，我只有你了。」 「只有你了，顾南。」 一句话低沉沙哑，字字入骨。 顾南张了张嘴，沉默许久，低声开口。 「好。」 话音落下的同时，夜风骤起，灵堂的烛火摇曳几下最终熄灭。在黑暗中沉默许久，贺骁戈拍拍顾南的手拉着他站起来，将烛火重新点起，走到了棺木边。 棺木中，眉眼温婉的女子静静躺着，美丽温柔。 贺骁戈垂眸凝视她的容颜，久久不动。 外面再次起了风，吹过白绸烛火掠进棺木，拂起女子宽大的袖袍。 四周烛火闪动，明灭间，袖袍下皮肤隐约落入二人眼眸。 上面一片青紫。 顾南大骇，勐地转眼看贺骁戈。 贺骁戈在看到青紫颜色的一瞬间浑身便已僵硬，拳头紧握，顾南稍稍一瞥便能看到上方的青筋。 第215页 「贺骁戈……」 被他唤着的人没有吭声，上前一步颤抖着手将宁夫人另一只手的袖子轻轻撩开，青紫痕迹狰狞刺眼，别的地方连看都无须再看，贺骁戈沉默的站在棺木边上，顾南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后者抓住棺木的手狠狠攒起，越来越深。 窗外雨声淅沥。 屋里烛火淡淡，一直到雨停拂晓，也没再有人说过话。 旦日清晨一大早，便有小厮前来，说是家主请贺骁戈过去一趟。 听到声音，贺骁戈缓缓抬头，眼里便是血丝。传话的小厮恐惧退后一步，再抬眼眼前的人却已经恢復了往常沉稳模样，起身稍整衣袍：「走。」 顾南跟他一起前去，绕过青石道路到了书房门口，小厮退下，贺骁戈推门进去，发现里面居然有不少人。 平南侯，秦氏，贺骁骋……都在。 贺骁戈视线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去，平南侯和秦氏眼眸闪过一丝紧张，而瞳孔一缩，下意识后退一步，腰狠狠磕在木桌上，茶杯倒下，发出巨大的声音。 只观他慌乱模样，顾南也知道宁夫人之事绝对是他做的，心里咯噔一下，转眼去看贺骁戈，却发现后者还是之前的平稳模样，只是那双原本就乌黑如墨的眼眸，如今更是黑的深沉。 最终还是秦氏出声打破沉默：「宁妹妹向来良善，不曾想却走得如此早……骁戈，你也莫要太伤心了。」 话说着，还装模作样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根本就不存在的泪水。 贺骁戈淡淡看他一眼，一字一顿开口：「我想知道，我母亲逝去原因。」 贺骁骋手指一抖，秦氏表情一顿，不动声色将贺骁骋拉至自己身后，神情悲痛：「开春时忽冷忽热，宁妹妹不甚染了风寒，总是咳嗽，吃了几服药稍稍好了些，原本觉着无大碍，谁知道造化弄人，竟就这么去了。」 暴病而亡。 身上却有凌虐痕迹。 顾南站到贺骁戈身后，伸手贴上他后心。贺骁戈垂眸掩去眼底愤怒，沉默一会儿，轻声道：「这样……那便是这样吧。」 没人觉得他异常，只有顾南明白他话语中情绪。 之后又应付几句，贺骁戈便同顾南一起出了书房。刚刚出门，贺骁戈的脸便骤然沉了下去，站在门口转眸看书房朱门许久，喑哑着声音轻声开口。 「这平南侯府……不该再有了。」 一句话难得带着狠意，顾南听着，垂眸嗯一声，上前握住他的手。 「无论怎样，我同你一起。」 ----- 头七过后，宁夫人下葬。 棺木入土当日，贺骁戈便带着顾南回了京郊别院，此后早出晚归。 平南侯在京城百年，大家族背地里总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事，心照不宣还好，可若要公诸于众，即便它是隐性规则也没用。 从贺骁戈第一次带回一本帐本时顾南便知道他想做什么，顾南什么也没问，旦日便也出了门，暗地查一些事情。 在贺骁戈找到足够将平南侯府覆灭的东西之前，顾南得用尽一切手段将他从侯府摘出去。 这日，顾南暗地跟随贺骁骋去了茶楼，听了些东西出去后，正午时分，清风正好。 贺骁骋去了春花雪月楼，那种气氛龙蛇混杂顾南不方便跟过去，便沿着茶楼往后走，向前走几米上了桥，稍稍一瞥，桥下碧水荡漾，落花点点，倒映岸边柳树，美不胜收。 风景雅致，四周人来人往面容宁静，明明是京都地方，却不见太多浮华喧嚣。 盛世才最是平静。 萧从瑜虽心狠，但他是个优秀的帝王。 想到萧从瑜，顾南垂眸，才觉着自己似乎已经将这一位攻略对象遗忘了很久。 他嘆口气，转头再走一步，突然觉得背后有灼热视线跟随着它，如影随形。 顾南停住脚步，在发觉背后温度更加灼热时回头，瞬间落入一双乌黑深沉的凤眸。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萧从瑜好感度更新，当前好感度为70（执念之人）。】 有些人真是念不得。 顾南无奈看着萧从瑜，后者也不知道站在那边看了他多久，肩头落着几片落花，衬着他的脸，越发面如冠玉。 见顾南看他，萧从瑜勾唇笑起来，凤眸稍稍眯起，却难掩其中灼热意味。 看着他的眼睛，顾南突然想起一句话。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桥后视奸你。 简直可怕。 垂眸间，对面身着华袍有着一双美丽眼睛的人已经朝他走了过来，清风拂起他衣袍下摆，掠过地上落花，带着一路风华走到顾南面前，尊贵的青年伸手抚上他的嘴唇：「顾先生，好久不见。」 顾南艰难一笑。 他的表情明显取悦了年轻的帝王，放在唇上的手轻轻碾磨几下，青年声音低沉悦耳：「上次一别已经快半年，如今难得见到，定要……」 声音顿了顿，手指左偏滑过顾南脸颊，刻意被压低的声音带着蛊惑味道：「好好叙旧……」 多危险。 天生尊贵的青年垂眸，白皙手指在脸颊不断摩挲，凤眸轻挑染上潋滟眸光，低沉着声音说出诱惑话语，勾唇便能勾去旁人所有心神。 只差一点点，顾南就答应了。 他回过神，后退一步避开萧从瑜的手指，无声拒绝。 第216页 萧从瑜漫不经心收回手，神情莫测看他一会儿，突然笑起来：「不愿去？可惜……由不得你。」 顾南一惊，还未来得及动作，四周便出现了几名身着青衣的人，将他围住。 而萧从瑜带着和煦的笑容从中间走至他身边，伸手捏住他下巴，声音沙哑：「看看，你总是学不乖……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只是叙旧而已，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说着，他松开钳制着顾南下巴的手，动作温柔拂去顾南脸颊落髮，语气突然变得十分温柔。 「你知道的，我捨不得。」 ☆、第9章 .14 京都，宫城。 锦绣瑞脑消金兽，红桌清酒碧玉杯。 倒真是叙旧。 顾南坐在桌边抬眸看萧从瑜，青年抬着酒壶斟酒，白皙手指握着碧色酒杯，无端风情。 「难得来一次，何必看着我发呆。」萧从瑜轻摇酒杯戏嚯看顾南，凤眸中波光流转，又低声笑一下：「即便是我与我无话可说，说些平南侯府的事情也好，是不是？」 帝王心弯弯绕绕，顾南看他一眼，直接开口：「你究竟想做什么？」 闻言，年轻的帝王放下酒杯，嘴角笑容温柔和煦：「不如说说，你想做什么？」 顾南皱眉。 萧从瑜看着他的脸，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掩去，用那双深沉的眸子对上顾南的眼睛：「平南侯府，我能帮你。」 「条件。」 「条件？」萧从瑜重复一句，挑眉笑起来，眼眸深处尽是潋滟流光：「我想要的人，离开我太久，是该回来了……你说呢？」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陛下，莫要太执着了。」 一句话，帝王眼眸一暗，垂眸手指有节奏敲打红木桌面，沉默许久，低声开口：「你说你想要自由，可是贺骁戈，他并不能给你自由。」 自由？顾南愣了愣，突然想起曾经清风明月下的大漠沙如雪，还有沉稳青年眼眸中的情意。 只是想着，神情便忍不住柔和起来，顾南微笑敛眸：「……不，他给了。」 萧从瑜沉默着看眼前的青年，他低着头，日光垂在他身上，嘴角的温润笑容在光芒中温柔的不像话。 多好，却是不给他的。 萧从瑜握紧手，突然觉得嫉妒，嘴唇颤抖几下，沙哑着声音出声：「……你骗我。」 语气竟隐约有些脆弱。 顾南原本就不是心狠之人，见他如此，在心里轻声嘆气后转移话题：「至于平南侯府一事……那是贺骁戈心上的担子，无论是我还是他，都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被顾南回绝，萧从瑜抬眸凝视着他的脸，没说话。 顾南怕极了这样的眼神，忍不住避开，垂眸道：「今日也不早，出宫城也需要许多时间，陛下，我……草民便先退下了。」 萧从瑜没说话，闭上了眼睛。 顾南抬眸瞥他一眼，等待一会儿，转身走了出去。 木门一开一合，匆忙掩去外面欢喜颜色。 年轻帝王缓缓睁开眼，望着被关上的门无声勾唇，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抬起手，用食指沾了酒水在桌上轻抹几下，笑容愈发灿烂，乌黑眼眸内敛，深处慢慢全是掠夺占有和疯狂。 「既然已经回来，怎么还能让你走……太晚了，顾南。」 低沉声音中，萧从瑜自暮色中站起来，缓步走向窗边远眺，看着那抹白色身影掩入宫墙，最终消失不见。 身后微风轻动，桌上水渍反射日光，苍金描绘两个大字。 顾南。 回到平南侯府时，贺骁戈恰好归来。 顾南倒了茶水递给他：「今日如何？」 贺骁戈点点头，其实无需多说顾南也知晓，世家背后本就复杂，何况如今平南侯还是这般模样。 想到这，顾南抬眸看看贺骁戈疲惫的模样，伸手压着他肩膀让他坐下：「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厨房，记得上次你尝我的手艺还是在清河镇的时候，今天我心情好，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讲究。」 语气轻快，眉毛微挑，眉眼间温柔模样煞是染上明媚色彩，贺骁戈很喜欢他这样的模样，眼眸中的温柔难掩：「好。」 说是讲究，其实最多不过三菜一汤。 两个人已经足够。 两个人？似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顾南想了想，勐然发觉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哟哈了。 大概又去哪里浪了，顾南想想从前哈士奇闲着没事就失踪的行径，也没多想，笑着拿起筷子为贺骁戈夹菜：「来，尝尝我的手艺。」 手艺其实真算不上多好，顾南原本就只是家常菜的水平，之后贺骁戈学会后愈发懒散，莫说长进，甚至还不如从前。 但贺骁戈依旧吃的很开心，神情带着欢喜很满足。饭后，顾南收拾了碗筷去洗碗，出来时贺骁戈已经兑好了水，顾南去了后面沐浴，刚想让男人出去，叫几声没人应答，出去发现他已经靠在榻上睡着了。 是真的累坏了。 顾南上前去，小心翼翼扶着贺骁戈躺下，伸手将被子扯过来给他盖好，手指虚虚在他闭着的眼眸上滑过，许久，微微一笑。 三月后，京都雨水逐渐多了起来。 屋檐终日被细雨缠绕，青砖白瓦浸染水色，远远看去朦胧烟雨现小桥，十分美妙。 第217页 贺骁戈外出已经不想最初那般频繁，他手中已经有足够深厚的依仗，如今要做的只是等待。 这日，骤雨初停，难得是个晴天。 清晨刚用过早膳，门外便有人前来，说是侯爷念着府邸亲情，望侯府众人能于今日小聚出游，以厚情意。 话说的冠冕堂皇，实际无非是怕了。贺骁戈自宁夫人下葬后便没回过侯府，如今平南侯府上下荣耀依仗贺骁戈军功，从前对他不客气，是因为府中有宁夫人牵制不怕他不妥协，可如今宁夫人已逝，平南侯府已经失去了一切能够牵制贺骁戈的事物。 帖子最终还是被收了下来，贺骁戈要做的不仅仅是与平南侯府拉开距离那么简单，所以在事情未尘埃落定之前，还不能撕破脸。 更何况顾南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稍稍整顿衣装，二人出门前去侯府，一炷香后马车缓缓停下，下马车被小厮引着去了花园，已经有许多人站在那边，见贺骁戈进来，平南侯稍稍皱眉：「怎么这么晚，还带了外人来。」 外人二字让贺骁戈忍不住皱眉，秦氏见状，急忙打圆场：「欢喜日子说这些作甚，骁戈同顾公子向来亲厚，同游也在情理之中。」 平南侯哼一声没说话，贺骁骋在听到亲厚二字时，眼眸中鄙夷一闪而过。 顾南表面笑得温柔，心里不断重复，这个傻逼。 之后闲聊几句，十几人浩浩荡荡除了侯府，四辆马车行驶至京外苍山，众人下去，秦氏环绕四周一圈，微笑开口：「青山雅致，是好地方，骁戈一定喜欢。」 贺骁戈没反驳，因为顾南喜欢。 气氛难得还算和缓，一干人沿着山间小路走，偶尔歇息看看四周景色，一上午过去到达山顶，山顶有寺庙，庄严恢宏，只是看着便觉得心中浊气清。 顾南双手合十躬身，庄重之地，无论如何是应该给予尊重。 进入寺庙，青石苍松佛光。 庙里方丈年岁已知天命，站在苍松下遥遥一笑上前来：「侯爷。」 平南侯单手躬身，与方丈来往几句，之后便有小和尚前来引着他们去了后院，用些斋饭稍作休息，便能在这山中寺庙四处走走，礼佛燃香，如何都好。 顾南和贺骁戈一个房间，坐下后没多久平南侯回来，便唤了贺骁戈前去，说是有事商谈。 贺骁戈走后，顾南独自待了一会儿觉着无聊，刚刚站起来，听到外面响起扣扣敲门声，之后不等顾南应答，门被缓缓推开，一人进来后将门关上微笑看顾南，是贺骁骋。 「顾先生。」贺骁骋关好门，走上前与顾南面对面站着：「许久未见。」 这是顾南回京后第二次听到别人对他说好久不见，两次都是他不想见的人。 「世子可有事情？」顾南退后一步，淡淡问一句。 「自然是有的。」贺骁骋单手摸着下巴，上下打量顾南几圈。这样的眼神无论是谁面对都会觉着不舒服，顾南皱起眉头，刚想开口，对方却在他开口之前先出了声：「顾先生，不如你跟了我吧。」 一句话说是轻挑，眼眸中的肆意和恶意更是藏都藏不住。 有这样眼神的人，怎会是认真。 「滚出去。」顾南直接开口。 对方挑眉，反而上前一步：「玩都被贺骁戈玩过了，跟我有什么不好。」 顾南怒极，表情却是愈发冷静：「你再靠近我一步，信不信我下药让你从此不能人道。」 无论如何不屑断袖，对顾南医术贺骁骋却是不敢小觑，闻言停下脚步，继续用轻挑目光看顾南。 顾南皱眉：「你究竟想做什么。」 贺骁骋依旧笑，眼眸中逐渐有光芒升起，硬着其中浑浊颜色，一时间竟十分渗人：「想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最近我突然发现一个可以让我过的充实的事情，至少到如今，这样的感觉只剩下你能给我，只有你，顾先生。」 他的眼神太令人难受，疯狂又嗜血，顾南看着他的眼睛，皱眉许久：「宁夫人的事，与你是否有关联？」 曾经提及宁夫人死因，贺骁骋那时还十分畏惧。 如此再次说起，后者却笑起来，眼眸黑的深沉：「你想知道，我又为什么告诉你呢？」 顾南脸色有些难看。 见他如此，贺骁骋表情越发愉悦，抬手整了整衣襟，眸光再次在顾南身上一转：「但是我自然不会难为你，想知道答案，可以，这月二十一，平南侯府，你若是前来，我必定亲自告诉你……顾先生，顾南。」 最后唤顾南的名字，声音如同砂石磨过，刺耳难听。 贺骁骋明显不大对劲。 只是具体却来不及由顾南细想，就在贺骁骋话音落下不久，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随之木门被推开，贺骁戈站在门边，见到贺骁骋眉眼一沉，抬脚走至顾南身边看着贺骁骋：「你来做什么？」 「只是打下招唿，不必紧张，原本也是要走了。」贺骁骋无所谓笑笑，再次深深看顾南一眼，带着戏嚯眸光转身，走至门边时低声笑了笑，推门走了出去。 笑声低沉喑哑。 透过窗户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贺骁戈和顾南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慎重和疑惑。 贺骁骋变化太多，自卑化为偏执，参杂疯狂，这样的人最可怕。 ☆、第9章 .15 第218页 六月二十一是什么日子。 贺骁戈手中的红笺给予了答案。 平南候生辰。 欢喜时节最热闹，也是最容易滋生事端的时候。 心思绕几圈，想想贺骁戈素日行为，顾南心里也有了个大概，再次抬眸看贺骁戈，后者回望，神情沉稳。 「你说，贺骁骋想做什么？」顾南挑眉。 话虽是问句，语气却十分轻快。看着这样的他，贺骁戈眼眸一软，上前亲昵默默顾南柔软的头髮，微笑起来。 他很少笑，唇边弧度落入顾南眼眸的一霎那，仿佛春暖花开一般，涟涟不可方物。 这样的笑容，当是要守护一辈子的。 思及如此，顾南唇角一勾，伸手握住贺骁戈的手将其贴在脸颊，眉眼弯起。 平南候寿辰将近，侯府内很快忙碌起来。 贺骁戈和顾南暂时搬回了侯府，每日闲散看着四周忙碌，自己清茶淡酒，看着倒十分潇洒。 秦氏一开始还遣了人前来试探他们，见他们只是窝在院子里煮酒赋诗，逐渐也没了戒心，只留下几人时刻汇报他们行踪，其他任由他们去。 监视到最后也趋于消散，于是也就没人发现，距寿辰还有七日的时候，一个青衣人悄无声息入了侯府，又带着一封书信悄无声息离去。 三日后，平南侯府收到消息，早已归乡望闲云不问世事的贺老爷子要前来主持寿辰。 贺老爷子是什么人，如今京城年轻一辈大多不知晓，可再往前推二十年，恐怕无人不知他的名头。 他做家主的那几十年，是平南候府最荣耀的时候。 如今虽归乡，可只要他愿意，平南候府依旧是他的地方。 对于贺老爷子，比起亲近，平南候更多的是尊敬与畏惧。 是故得知消息时，惊大过喜，其中还掺杂了许多惶恐。当日平南侯府便再次忙碌起来，顾南和贺骁戈坐在树下饮茶对弈，偶尔回眸看看从院子门口匆匆而过的人，微微一笑。 多雨的六月京城，平南侯寿辰当日，难得是个晴天。 侯府外早早便挂上了红绸，远远看去十分喜庆。这种日子自然免不了客套恭维，平南侯在人群中笑着，极为欢喜。 正午时分，贺老爷子到了。 听到小厮禀报，平南侯当即带了一大家子出门迎接。老爷子在乡野肆意惯了，随意穿着青衣布鞋，可即便是如此，身着锦衣华服的平南侯站在他面前，气势还是弱了几分。 「父亲。」平南侯同秦氏俯首道，小辈们也躬身唤了爷爷。 老爷子淡淡嗯了一声，上前来却先走到了贺骁戈身边：「你母亲的事我听说了，也莫要太伤心了。」 贺骁戈垂眸道了声是，贺老爷子看着他平静的脸，心里默默嘆了口气。 这个孩子难得情深，真真的不像这平南侯府里的任何一个人。 贺骁戈此时心里也不算特别平静。 他对贺老爷子是有些印象的，在他幼年，平南侯府家主还是贺老爷子时，比起独子嫡孙，老爷子最待见妾室所生的贺骁戈。当年有家主庇护，贺骁戈与宁夫人的日子还算好过，只是后来老爷子卸下家主之位归于田野，从此曾经便只是曾经了。 贺老爷子没看错人，贺骁戈确实是情深之人。 于是就是年少时分的那一点点的好，贺骁戈始终也没忘记过。 只可惜，太晚了。 贺骁戈敛眉不语，老爷子深深看他一眼，偏头看向脸色已经不大好的平南侯和秦氏，眉毛不动声色皱一下：「进去吧。」 无论心中是什么心思，在这个时候，面上总是欢喜的。 宾主同堂，推杯换盏，共赏箜篌。 正午过后，宾客被带至客房小憩片刻，下人收拾了前厅狼藉，等到下午，便又是另一番景象。 此次说是平南侯寿辰，不过一切还是靠贺老爷子喜好定的。 老爷子生于荣华，平生只爱两件事，一是金戈铁马，二是梨园春晓。 平南侯特意请来了京城最富盛誉的戏班子，众人坐在戏台下面听着，语调婉转，戏腔柔媚，水袖翻飞间眸色流转，是最为绝妙的颜色。 老爷子神情惬意听着，偶尔跟着上方戏子哼唱几句，看上去十分愉悦。 顾南和贺骁戈坐在他身后抬眸看上方戏台，许久对视一眼，顾南微微颌首，起身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出去转至花园，迎面便看到柳树凉亭，凉亭石阶上站着一身着宝蓝华服的人，嘴角噙笑挑眉看着顾南，正是贺骁骋。 见到顾南，他缓步走下台阶，伸手想要拍拍顾南肩膀：「来了。」 顾南退后一步躲开他的手，淡淡开口：「答案。」 「急什么。」贺骁骋收回手，嗤笑一声后转过身去：「想知道，就看你敢不敢跟我过来了。」 贺骁骋带顾南去的地方，是平南侯府的偏房。 这里十分清幽，即便在如此热闹的时节四周都没人，一路跟着贺骁骋走去进入房间，刚推开门，便嗅到扑鼻而来的檀香气味。 顾南面无表情看贺骁骋一眼，抬脚走了进去。后者进去后微笑着将门关上：「坐吧。」 被他看着的人却还是淡淡看他：「答案。」 见他如此，贺骁骋抬眸似笑非笑看他一眼，眉眼深沉：「你倒是着急。」 第219页 说罢，他笑笑，突然上前一步低头对上顾南眼睛：「但是你知道，我不会为难你，对不对？」 顾南没动，静静对上贺骁骋的眼眸。他们的距离很近，鼻尖几乎相贴，顾南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唿吸，很轻很淡，又有种疯狂的热度。 「为什么不说话，嗯？」贺骁骋低声道，刻意被压低的声音略微沙哑，和着温柔缱绻的语气和微挑的尾音，从顾南耳朵擦过心中，无端便觉得诡异。 「答案。」顾南语气不带一丝波澜：「事不过三，同样两个字，今日我不想再说第四次了。」 用十分平淡语气说出的话，却让贺骁骋眼眸中原本就几不可见的笑容彻底隐了下去，他定定看着顾南，许久，笑起来轻声开口：「好啊，那我就告诉你。」 说完，他头稍稍偏过向前倾，在顾南耳边喑哑道：「你猜对了，是我做的。」 说话间的热气喷洒在顾南耳朵，顾南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嘴唇已经碰触到了他的耳朵，皱眉后退一步，顾南抬眸看他，丝毫不掩眼神中的鄙弃。 处处被庶子压一头的平南侯世子，平生最怕就是旁人这样的眼神。若是从前看到想来早已暴怒，可如今以如此近的距离看到顾南的眼神，却笑容更甚伸手抚上顾南眼眸：「多么好的眼神，可是啊……」 顾南冷冷看着他。 在这样冰冷的目光中，贺骁骋嘴角的笑意最终是维持不下去，接触顾南眼角皮肤的手稍稍一顿，突然扬起，而后在顾南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狠狠落下。 顾南嘴里很快尝到了血腥气味。 「可是，你一依附别人过活的兔子，实在是没资格那么看我。」贺骁骋收回手，微笑着看顾南肿起的脸颊和嘴角的血迹，半晌，语气突然柔软下来：「其实，你现在这般模样，我真喜欢。」 「……」 「你不是问我宁夫人的死和我有没有关系么？当然有。」贺骁骋伸手抹去顾南唇角的血迹：「那时候我也觉得她在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于是我动了手，那时候她和你现在十分像，不过我对你要温柔多了，至少你除了脸，其他地方暂时还没事，对不对？」 顾南眼眸一闪，想起来棺木中宁夫人身上青紫的伤痕，咬牙。 「看你这般模样，恐怕早已经发现了宁夫人的伤痕对不对，多聪明。」贺骁骋轻声笑笑：「那样的伤痕，多漂亮，你不需要想太多，因为……很快，你也会拥有它。」 「今日可是侯爷生辰，老爷子也在，你敢动手？」 「往来众多，鱼龙混杂，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被混进来的人虐杀，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么？」贺骁骋吃吃笑着说，说完，又温柔看顾南一眼：「或许会疼，但是会很漂亮，你别怕。」 顾南觉得有些噁心：「你不害怕？」 闻言，贺骁骋楞了一下，随即明了沙哑着声音笑起来：「一开始自然是害怕的，那时候我每晚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宁夫人站在我面前，用那张与贺骁戈十分相像的脸看着我，浑身青紫瞪着我，说要向我索命。」 「那会儿多慌张多害怕，可是梦的多了，我突然就想起来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我记得宁夫人惨叫的声音，记得她挣扎的模样，记得她眼含泪水却无能为力的样子……」贺骁骋轻声说着，表情逐渐变得疯狂狰狞：「那多好，一个人就在我掌控之下，我想让她疼就疼，那种感觉多么好，多么好……」 话说到最后，贺骁骋神经质不停喃喃多么好三个字，表情疯狂痴迷。 这个人，心早就疯了。 顾南警惕看着他，不动声色朝门口方向移，刚动一下，贺骁骋勐地抬起头，脸上还是那般痴迷与疯狂夹杂的表情。 「而且，在你和贺骁戈回来后，我看到贺骁戈跪在宁夫人的灵堂那么痛苦那么绝望的模样，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贺骁骋沙哑的笑：「我这么些年想尽法子让他痛苦，就在那一天，我才突然发现，让他痛苦的方法其实只有一个，就是让他在乎的人不好过。」 「宁夫人死了，那么悽惨，让我看到了贺骁戈绝望痛苦的模样。」 贺骁骋抬起头，用灼热的眼神看着顾南的脸，狰狞笑起来。 「那么现在，到你了，顾先生。」 ☆、第9章 .16 一点丹唇，两靥春风。 水袖翻转，顾盼生姿。 眼前是脂粉峨眉，耳畔是唱腔柔婉，贺老爷子半合眼眸听着，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兴起时还会跟着哼几句。 贺骁戈面无表情看着戏台上方，手指无意识攒着。约莫一炷香后，上方的旦角拂袖敛眸，缓缓退了下去。老爷子睁开眼睛意犹未尽看一眼，稍作片刻，上方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语调初起，贺老爷子的眼睛便眯了起来，嵴背微微僵直，敲打扶手的节奏也不自觉加快。他是如此，周围平时还算爱好戏曲的宾客此时神色也有些不自然，视线不停在平南侯和秦氏身上打转，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四周的声音在上方人唱出一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后，彻底消散下去，只剩下戏腔依旧婉转。 平南和秦氏脸色骤然沉下，前者不说话，后者还算有些心思，不动声色对旁边的管事使了个眼色，管事会意向后走去，不久，戏台上上的声音便停了下来。 第220页 一片沉寂。 所有人的视线此时此刻都集中在了贺老爷子身上。 老爷子面上毫无波澜，不停敲打俯首的手指却暴露了他的心情，年少时也是名满京都的人，荣华里来去，如今无声坐在那边，身上的气势也不容小觑。 尴尬中，戏台上突然再次响起戏腔，已经换成了寻常戏曲。 在座宾客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回头饮酒看戏台，粉饰太平。 可这时哪里还有人有心思听戏，旁的人不动声色注意着这边，平南侯和秦氏紧张看着贺老爷子，老爷子面无表情，沉默的模样和坐在他身后的贺骁戈如出一辙。 过了一会儿，老爷子单手撑着扶手站起来，在平南侯的紧张目光中淡淡开了口：「骁骋呢？」 秦氏和平南侯面面相觑。 贺老爷子面无表情再次道：「骁骋呢？」 无人应答。 视线在平南和秦氏身上缓缓扫过，老爷子转身看贺骁戈一眼，后者面无波澜静静回望，许久，老爷子嘆口气，挥手唤来曾帮衬他搭理侯府几十年同他一起归乡的老管事：「去找。」 老管事点头退下去，不久便有人回禀，之前曾在花园见过贺骁骋，看样子是去了偏房。 贺老爷子转身便朝着偏房方向走，平南侯和秦氏急忙跟上，一路走到偏房位置，挨着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看过去，走到最后一个房间时，刚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沙哑的声音。 ——「你不是问我宁夫人的死和我有没有关系么？当然有。」 脚步骤然停下。 贺老爷子沉着脸盯着木门看，秦氏神情一慌，伸手就想去推门，还未来得及动作，便被老爷子的眼神吓了回去。 木门内的声音还在继续，一字一句将曾做下的事情和偏执心思说出来，说的越多，声音越发狰狞诡异，而门外众人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平南侯和秦氏看着老爷子的脸色和阴鹜的眼，额头不禁深处冷汗，急忙偏过眼睛去看贺骁戈，他们将视线投过去时后者也刚好抬眸，面无表情，眼睛幽深冰冷，虽无展示一点情绪，可视线相接一瞬间，秦氏莫名便觉得彻骨寒意从心底升了起来。 那样的眼神，让秦氏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死人。 冰冷的、苍白的、丑陋的死人。 四季如此，秦氏打了一个寒颤，狼狈移开视线。与此同时，木门内的声音稍稍淡去，贺骁骋刻意压低的沙哑声音进入了门内门外每个人的耳朵。 ——「那么现在，到你了，顾先生。」 贺老爷子皱起眉头，上前抬脚踹开了门，一声巨响木门磕到墙上，里面人的模样被所有人尽数收入眼中。 白衣清润神情无措的青年和神情狰狞目光疯狂的人，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没等贺老爷子动作，平南侯先上前几步伸手打了贺骁骋一巴掌：「逆子！」 被打了一巴掌的人茫然抬头，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眼眸中的疯狂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更甚，他转头看向平南侯，眼神赤红凝视半响，反手便要还手。 秦氏一惊，急忙上前挡住了他的手。巴掌虽未落下意图却已明了，平南侯气红了脸，伸手指着他鼻子许久，都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丢人！丢人！」贺老爷子怒斥一声。 平南侯脸上挂不住，伸手唤了家丁就要将贺骁骋绑起来，后者眼眸赤红看着他，嘶哑笑起来：「绑我？老东西，你怎么还不去死？」 平南侯震惊瞪大了眼。 「我贺骁骋，活了这么些年，最恨的就是你。」贺骁骋死死看着他：「自己没什么本事，依靠着祖辈荣耀却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当年说着真心娶了我娘，如今妾侍无数，承诺我娘在我弱冠之年便上请我的爵位，现在我弱冠已过三年，得到了什么？没有？！」 「世人都说我无能，你也嫌我纨绔。」 「可我能做什么？昔日我想考取功名，是你说功名无用，我想赚取军功，是你说贺家军功有一人便可，我想经营商道，是你说商人下贱。」贺骁骋双目赤红：「一眨眼多年已过，如今我成了京城纨绔，哈，我能做什么？！」 说到最后，声音已然沙哑。 平南侯心里只觉着难堪，转头向让秦氏阻止，却发现后者在贺骁骋说话的开始，便跪在地上任凭泪水花了脸。 一人嘶吼一人流泪，一人难堪数人沉默，场面甚是尴尬。 贺老爷子转眸去看贺骁骋，后者沉默着走到顾南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手，眼眸深处尽是晦暗颜色。 只是看他的眼神，老爷子也能知晓他心中所想，在心里默默嘆口气，伸手让四周家丁下人离开后轻声开了口：「骁戈，说说你的想法吧。」 一时间，屋内众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了贺骁戈身上。 闻言，贺骁戈抬眸，视线从平南侯和秦氏脸上略过，逐渐变深，等在贺骁骋身上停下时，眼眸已经变成了深不可测的暗色。 就这么看了许久，他敛眉对上贺老爷子的脸，一字一顿道：「一切自有定数。」 一句话，声音不大，其中的冷静与决绝却浓的深沉。 何为定数？定数都是人来的。 贺老爷子深深看贺骁戈一眼，沉默了许久，缓缓伸手捂住眼睛，半响，颓然道：「……家丑不可外扬，且他无论如何也是贺家嫡子，此事……还需要商议。」 第221页 说完，他偏头看平南侯一眼：「你出来。」 木门一开一合，室内便只剩下四个人。 秦氏依旧抱着贺骁骋哭泣，顾南眯着眼睛看他们一眼，悄无声息移到香炉旁边，悄悄将药粉抖了进去。 不久，贺骁骋眼眸中的疯狂偏执逐渐消失，看到抱着他哭泣的秦氏，他愣了一下：「娘，这是怎么了？」 秦氏红着眼睛抬头看他：「什么时候你闹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还对你爹说那样的话，我们完了，我们完了你知道吗？！」 贺骁骋茫然看他：「我对爹说什么了？」 秦氏只是抱着他呜呜的哭。 反应再迟钝，贺骁骋也明白了事情的不对劲，勐地偏头看顾南，看到后者站在自己最讨厌的人身边，白衣胜雪眉眼温润，嘴角弧度轻挑，却是嘲讽的弧度。 这样的笑容似曾相识。 贺骁骋皱起眉，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对顾南说出现在到你时，后者也是用这样的笑容淡淡看了他一眼，后面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顾南，顾南。 贺骁骋死死瞪着顾南，后者接触到他的目光，笑得越发从容，到最后嘴唇一开一合，无声说出一个字：「蠢。」 木门在这时被推开了，屋内的人下意识去看门口，老管事站在门口：「夫人，老侯爷唤您过去。」 秦氏一愣，站起身拿着卷帕擦干眼泪，整顿易容后跟着管事一同走了出去。 便只剩下贺骁骋，顾南和贺骁戈。 「顾先生，你好手段。」 「哪里好了。」顾南漫不经心瞥他一眼：「多么拙劣的手段，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谁干的。」 贺骁骋眯起眼睛。 顾南笑眯眯看着他：「我只想让这侯府所有人看到贺骁戈的态度，还有……你的丑态，这就足够了。」 说着，顾南随意靠在贺骁戈身上，挑起眉头：「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贺骁骋没说话。 被顾南靠着的人垂眸静静看着顾南肿起的脸颊，眼眸发沉。 顾南回眸与他对视，视线相接三秒，贺骁戈转头朝着贺骁骋走了过去，垂眸盯着他的右手不语。 只是一看顾南也知道他的打算，慢条斯理上前拦住他，而后在后者乌黑的眸光中微笑着摇摇手指：「有时候，别人打你一巴掌，其实并不需要还一巴掌不是么？」 贺骁戈眼眸里难得出现了不认同，这样的情绪刚刚出现，便看到方才还微笑着的人突然弯下腰，扬手。 一下，两下，三下……恰好十下。 青年温润清淡的声音在最后一声脆响后轻轻响起，带着暖暖的笑意。 「十巴掌，其实也是可以的。」 ☆、113.9.17 平南侯府在京百年，荣华世家。 这样的家族，最要脸面。 于是无论平南侯还是秦氏，即便从书房走出来时脸色再难看，转头依旧要将笑容呈于宾客眼前。 外面什么模样顾南不知道，他和贺骁戈还是待在偏房里，不过这样的情景也没能持续多久，大约半个时辰后，老管事再次前来，将贺骁戈唤了出去。 室内一阵沉寂。 顾南垂眸看一眼贺骁骋高高肿起的脸颊，莫名觉着心情大好，居高临下看他一会儿后，眯着眼睛笑起来：「真狼狈。」 贺骁骋低着头，沉默许久，低声开了口：「你想要我死，是不是？」 问话的人语气低沉，被问的人微笑不语，眼眸清冽。 屋内一时间寂静无比。 长时间的沉静中，贺骁骋低着头，突然觉着特别难堪。 垂眸间，眼前突然出现白色衣角，贺骁骋下意识抬头，恰好对上顾南的脸。 不是从前温润良善的模样，他就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看着他，美丽的眼眸中仿佛凝了冰雪，寒冷刺骨。 「我这个人，自私，小心眼，护短，记仇，睚眦必报。」顾南俯下身，用那双浸满冰雪的眸子对上贺骁骋的眼睛：「你看看，你打我一巴掌，我都要还你十巴掌，更何况……」 他缓缓伸手，扼住贺骁骋的喉咙：「更何况，你曾经让我最在乎的人，疼到连哭都哭不出来。」 语气平淡，扼住对方喉咙的手也没有用力，可有那么一瞬间，贺骁骋以为自己真的会在这里死去。 瞳孔一缩，贺骁骋垂眸看着顾南的手腕，脑海一片空白。 「你说，我会怎么样？」顾南淡淡看着他。 你会让我死。 莫名的，贺骁骋心中出现这么一句话，五个字，声声不歇。 可那只白皙的手，到最后都没加大力度。顾南看着他，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笑容：「下次，可千万别在香炉里放些不好的东西了，后果你知道，太蠢。」 说罢，他收回手站起来，贺骁骋下意识抬头看他，站在昏暗中的青年眉眼微垂，眼眸凝了光芒，明明是清淡的颜色，却在眸光微转的一刻暗的深沉。 这样的人。 能为一个人眉眼清润微笑。 亦能为一个人面无表情沉默。 多美好。 屋内昏暗寂静。 最终打破寂静的是老管事的声音，这次被唤过去的，是顾南。 老管事话说完后便去了外面等候，顾南转眸看着窗外，没有动弹。 贺骁骋静静看着他，恍然间，那抹白色身影转过身去，衣衫随风微动，三月梨花一般，轻轻淡淡，无声处洒落一地风雅。 第222页 美好的不像话。 他怔怔看着，看着那抹白色走到门边，手腕稍稍抬起，木门被拉开，暖暖的光透进来映在他的身上，风姿自是不必说。 「你……」贺骁骋忍不住开了口。 刚说一个字，便看到站在朱红木门边上的青年缓缓回头，用那双映着暖光琉璃一般的眸子看着他，淡淡出了声。 「贺骁骋，来日方长。」 日光随着木门的关闭彻底敛去。 贺骁骋怔怔看着眼前昏暗的屋子，嘴唇蠕动几下，突然觉着喉咙干涩。 书房。 暖烟清茶。 顾南进去的时候，贺老爷子正坐在桌后煮茶，表情沉静。顾南和上门后上前俯身拱手：「老侯爷。」 「不必客气，坐吧。」 顾南依言坐下，便看到眼前放着一杯茶水，他抬眸看向老爷子，后者面无波澜与他对视，视线交接几秒，顾南笑了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雨后毛尖，味道自然不差。 只是火候重了几分。 顾南微笑着放下茶杯，在贺老爷子目光下重新燃了茶炉，行云流水一番，水烟裊裊升起。贺老爷子静静看着他在水烟中越发温润的脸，沉默着，最终在茶香四溢的同时听到后者清淡的话语。 「侯爷，尝尝吧。」 确实清冽。 老侯爷放下茶杯沉默不语。 顾南再次为他斟满，笑容温润清朗：「煮茶需沉心明晓，其他事……也是如此。」 贺老爷子表情依旧没有变化，手指却开始有节奏敲打起桌面。 「骁戈性情耿直，许多事做不出来，今日一事，可是你做的。」 虽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的。 顾南原本就没想瞒他，也知道瞒不住，否则也不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段，于是笑一笑：「是我。」 桌面敲打声停滞片刻，贺老爷子皱起眉头，看着顾南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 顾南面容不改对上他的目光，嘴角弧度丝毫不减。 老爷子戎马半生，身上的气势自是常人所不能及，可身子单薄的青年坐在对面与他对视，气势居然相差无几。 桌上的茶水逐渐凉了。 贺老爷子看着他，半晌将眸中审视收回去，开口没有斥责顾南行径：「是侯府愧对他。」 愧对两个字，太轻了。 顾南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微雨冰冷的夜里，向来坚韧的男人抱着自己，无声用冰冷沾湿了他的肩膀。 二十多年，二十多年。 到现在，这个金戈铁马数年浑身伤痕都没说过疼的男人，疼到连哭都哭不出来。 顾南无意识攒紧手，看向老爷子的眼神淡了几分：「贺骁戈受侯府生养之恩，到如今无论如何说也算还清，现在，是时候让侯府还其他了。」 说到生养之恩，语气略微嘲讽，贺老爷子眼神微动，却还是沉声说：「侯府之事，你没资格插手。」 「怎么没有？」顾南扬眉勾唇：「就凭贺骁戈现在是我的，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 贺老爷子敛眉。 顾南淡淡看着他：「许多话，今日贺骁戈应当与您说了，我也没必要再说一次。」 「他少时受您几年教导，承您这份情，可这份情谊与这些年所受一切比起来，太浅了。」 老侯爷不语。 「顾南道：「贺骁戈尊敬您，有一些话他想说但是说不出口，那我便做次恶人，今日将一切全都说了罢。」 话音落下，顾南仰起头，唇角方才的笑意已然消失不见，淡色眸光和着面无波澜的脸，落在贺老爷子严重，坚毅得惊人。 「平南侯府与贺骁骋，只能留一个，是谁最后存留，那就要看谁手段更高，运气更好。」 「这一点没有任何余地，唯一能退一步的，只有一点。」 贺老爷子收回手指握紧茶杯，静静看着顾南。 「只要您还在一天，我便不会对平南侯府做些手段。」 「至于其他，没得商量。」 至于其他，没得商量。 八个字太过决绝，贺老爷子凝神抬头，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面前这个眉眼清润气质温和的青年说出来的。 说完话语的青年却突然将周身的气势收了回去，重新又是温润的模样，唇角再次扬起柔和的弧度，顾南举起茶杯轻抿一口，轻声开了口：「这茶水，温热时候清冽醇厚，等到凉了，便只剩下苦涩味道。」 「老爷子，人心也是如此。」 说罢，顾南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起身再次拱手后道别走了出去。 贺老爷子没拦他，垂眸看着眼前淡绿色茶水，许久，伸手端起来送到嘴边。 很苦，很涩。 方才青年低沉的话语言犹在耳，贺老爷子颓然捂住眼睛，许久，轻轻摇了摇头。 到底是晚了。 原本以为自己被叫去，贺骁戈定是回了院子，谁知顾南回去后，发现男人依旧没回来。 随便去厨房做了些东西饱腹，顾南草草吃了些，顺手拿了本医书坐到桌后，边看边等。 灯半昏时。 月半明时。 外面灯火近阑珊，箜篌已歇，转眸能看到月下柳梢影，大红灯笼隐在夜色之中，欢喜也不过一点红色。 顾南逐渐觉着眼睛干涩。放下书伸手揉捏太阳穴，桌上烛火轻轻晃动，烛泪蔓延而下，凝结成一片淡淡朱色。 第223页 他站起来熄了烛火，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合衣躺了下去。 虽是炎热时节，可深夜也觉着风寒。 感觉着身上一阵凉意，顾南睁开眼睛，看到贺骁戈站在床边俯身，双手捏着被角正要为顾南盖好不知什么时候被踢到一边的被子。 顾南揉揉眼睛：「你回来了。」 睏倦中声音免不了几分沙哑，在这样的夜里无端觉着缱绻。贺骁戈嗯了一声，伸手将他的里衣拉好：「夜里风寒，可别着凉了。」 语气很轻柔。 顾南抬眸看他，从后者布满血丝的眼睛中清晰看到了他的心情。 他不知道男人与老爷子说了些什么，但能够感受到他的难过。 在心里嘆口气，顾南伸手抱住贺骁戈：「无论如何，你还有我。」 这大概是最好的安慰。 贺骁戈稍稍起身与顾南额头相贴，视线相对，顾南看到男人眸子中自己的倒影，映在乌黑墨色之中，有种难言的感觉。 深情而唯一。 顾南凝视他许久，就着现在的姿势稍稍抬起头，髮丝略过贺骁戈下巴，微痒。 贺骁戈沉沉看他。 顾南勾唇微笑，目光潋滟。 而回应他这般目光的，最终是落于唇上的，轻柔细碎的吻。 温柔缱绻。 ☆、114.9.18 平南侯生辰后不久，贺老爷子动身回了乡野。 他走的那日天气晴好，城门锁淡绿，惠风略夕阳。 老爷子模样比起初见时憔悴了不少，站在赤色中抬眸，夕阳映入他的眼眸，眼眸稍稍一转，尽是些晦暗不明的颜色。 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顾南看着马车渐渐淡出视线，想想老爷子转身时最后一眼中蕴藏着的情绪，轻轻嘆了口气。 自古美人嘆迟暮，不许英雄见白头。 这句话，真真的没错。 生辰已歇，贺老爷子也离去，可平南侯府的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京城是非之地，下作事情最是容易成为别人谈资，平南侯府嫡庶子之间的事情在京城权贵中早不是秘密，只是一直都在暗地摆着，如今突然被人拿到檯面上来，许多事情便再也没有被隐瞒的余地。 有心人自然暗自揣摩其中深意，渐渐的，便被引到了宁夫人身死一事上。 而就在这流言纷飞的时候，贺骁戈与顾南回了京郊别院，走的时候还抱着宁夫人的牌位。 这态度甚是明了，京城一片譁然，宫城里都遣了人到平南侯府，平南侯气急，在外人面前粉饰太平说都是流言，回头沉下脸却也没有办法，贺骁戈战功赫赫无须依附旁人，而侯府确实于他有愧。 对贺骁戈没办法，气便撒到了秦氏和贺骁戈身上，再也看不出从前的慈父良夫模样。 这些顾南早已预料到，知道消息也只是微笑。 这怎么能够呢？一切才刚刚开始。 这次贺骁戈的态度太决绝，平南侯府遣人来了几次，皆被拒之门外。 这些动作逃不过京城人的眼睛，众人纷纷猜测贺骁戈之后的动向，京郊别院一时间成为视线聚焦之地。 外面众说纷纷，里面的人却十分安逸，清茶淡酒，小菜三碟，端的是闲散风流。 「这些日子外面可是热闹，我在外面时远远看到过平南侯几次，那脸色可真不算好看。」顾南弯着眼睛笑，给贺骁戈夹一筷子牛肉。 至于贺骁骋，自平南侯生辰那日后就没再见过。 闻言，贺骁戈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伸手将顾南爱喝的汤推到他面前后轻声开口：「陆戎昨日寄了书信，说一切已准备好。」 「可惜现在还不能动手。」顾南撇嘴，想了想突然沉默下来，半晌，低声道：「不过，也不会太晚了。」 语气像是嘆惋又像是遗憾。 为的是贺老爷子。 贺老爷子面上虽奕奕，可身子骨却已呈枯败之势。 顾南上次与他书房一叙便已看出了七七八八，少年征伐四处奔波，浴血几十年后，虽是荣耀归来，但身子骨到底是被伤了。 贺骁戈明白顾南话语中的意思，面上虽没有变化，可眼眸深处还是沉了几分。 对于平南侯府中唯一给予过他善意的老人，即便经过这么些年苛待，那份情谊贺骁戈依旧忘不了。 「还有多久？」贺骁戈问，声音有些颤抖。 顾南声音顿了顿，半晌垂下眼眸，淡淡开了口。 「恐怕……熬不过这年冬天了。」 ----- 一语成箴。 这年冬天分外凄寒，隆冬时节第一场大雪过去，老爷子一觉睡去便没再睁开眼睛。 平南侯府挂起白绸纸灯，贺老爷子遗体入了金丝楠木棺置于灵堂，顾南同贺骁戈在灵堂燃香跪拜，四周风雪生掺杂哭声，在这样寒冷的季节，无端让人觉得心酸。 七日后，棺椁入葬宗族。白事落定当晚，宗族七位长老聚于前厅，老管事身着丧服站在中央，从怀中拿出一封贺老爷子亲笔书信递了过去。 长老一一看过，摇头嘆息，次日便离开了平南侯府。 平南侯送走长老，还未来得及稍作休息，便听到管事慌张来报，贺骁骋又犯癔症了。 眼睛赤红，状若疯癫。 与半年前平南侯生辰时模样一模一样。 上次是在偏房僻静之处，可这次却是在京都昭明寺前，疯癫丑态不知被多少人看了去。 第224页 平南侯气急，遣管事率人强行将贺骁骋打晕带了回来，一盆凉水泼上去，贺骁骋回神，平南侯怒视，最慌的却是秦氏。 旁人不知道，她却最是明了，这半年来贺骁骋癔症一直没好过，之前几次都被她瞒了过去，这次却是没办法。 这是报应。 当日，贺骁骋亲自去了京郊别院寻顾南，顾南看着他憔悴的模样，微笑挑起眉，声音如常温润：「我早说过来日方长。」 一句话，便将贺骁骋想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沉默着回了平南侯府，此后癔症发作频率逐日增高。 秦氏恐慌至极，再去寻顾南时，却发现贺骁戈不知何时已带着顾南回了边关，竟是半点都寻不得。 人虽不在京郊，许多事情却仍旧在掌控之中。 贺骁骋癔症困扰，不久后整个人形容枯藁，颓废站立犹如骷髅一般。平南侯原本自生辰之时听到他说的话便对他有了成见，后来又撞见几次，更是不虞。 秦氏无果，只能扮了可怜模样苦苦哀求，不动声色稍稍提及自己娘家势力，权衡之下，平南侯虽不满意，表面上却也没有甚大变化。 这般状况被贺骁戈留在京城的眼线信笺悉数告知，顾南得知后摇头笑笑，遣人将一个木盒子送入京城，半月后一衣衫褴褛之人于大理寺外鸣冤，为十年前户部尚书一案状告秦太师，上递状书及证人口供，大理寺遣人查探真假，一月后尘埃落定，户部尚书沉冤得雪。 冤案落下，其中牵扯却还没完。细查之下太师府多年罪状罄竹难书，大理寺卿整理后递交御前，帝震怒下令彻查，事情一一败露，太师府下狱一百零七人，主谋斩首，从犯流放千里。 京都世家背地里哪里能完全干净，人人都知道此事原本可以一笔带过，如今这般，就是新帝借着缘由剷除异己。 帝王意思，自然没人敢主动牵扯。 一时间墙倒众人推，在京都荣华数十年的太师府，到底是败了。 秦氏因着外嫁许多年缘故，并未涉及牢狱，可平南侯府多少也受了些牵扯，没了秦家做支撑，加上平南侯近来实在是倦了秦氏，当即没了好脸色。 枕边人温情不见，寄予厚望的儿子疯疯癫癫，秦氏四处拜访名医不见成效，望着儿子枯藁模样，颓然垂首抱着他无声流泪。 却也没什么办法了。 不久后，立春。 四处新绿初现，和着暖阳，风光无限。 天气晴好，日子也稍稍安平些，平南侯难得过了些安生日子。 四月伊始，桃红柳绿，平南侯前去赴友宴，夜里酒醉兴起前去湖边观灯，不甚将侯府家传玉佩遗失，找了许久遇到一女子将东西归还，女子相貌清丽，趁着四周灯火更是无暇，只是一眼便让平南侯念念不忘，四处打听却没有消息。 遍寻不得时近五月，中旬出了京郊游玩，路过溪水畔，遥遥看见一紫色人影。 一人抬眸，一人回首，遥遥相对一剎那，日光中窥见情意。 三月后，女子被平南侯接入侯府，安置别院，宠眷日盛。 消息纳入信笺寄往边关，收到信时顾南正和贺骁戈一同做饭，沾着面粉的手打开信笺，只是一眼顿觉不屑。 「这种薄情之人，下场一定好不了。」顾南丢下信，回头笑眯眯看贺骁戈：「还好你不随他，否则……」 说着，充满威胁意味的视线沿着贺骁戈小腹向下瞟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被威胁的人好脾气伸手揉揉顾南的髮丝，微笑起来：「好。」 顾南最喜欢他温柔浅笑的模样，心情大好凑上前去，在嘴唇快要碰到后者脸颊的一瞬间停住，伸手。 沉稳严肃的将军脸颊便沾了面粉。 模样其实有些滑稽，顾南弯着眼睛笑起来，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不错。」 使坏的样子像极了小狐狸。 贺骁戈眉眼更加柔和，乌黑眼眸中柔光闪烁，像极了初春时节冰雪初销的模样，柔软缠绵。 特别撩人。 当一个男友力max，无言微笑都撩人的人站在你面前时，你第一时间会想到什么？ 顾南第一时间想着，这个时候不做点什么简直太可惜了。 这么想着也就没了做饭的心思，顾小狐狸四处看一眼，确定门窗都关好后眯着眼睛微笑，伸着还沾着面粉的手贴近贺骁戈胸膛，眨眨眼睛，语气软软唤了一声：「贺骁戈……」 被唤着的人眼眸一沉。 有戏。 顾南嘴角狡黠之色更重几分，语气软到不像话：「我有点累，你要不要抱抱我？」 软萌的小狐狸眨着黑亮水润的眼睛求抱，任谁也拒绝不了，贺骁戈垂眸看着他，半晌，上前一步，弯腰。 被拦腰抱起的小狐狸笑着环住了上方人的脖子，到最后，红着耳朵伸爪子递上了玫瑰膏。 温情不分前后。 嗯哼不论昼夜。 ☆、115.9.19 庄和庆明四年，三月。 冬去春回，大雁南归。 冰雪消融春水流去，京城褪去刺骨寒意，春风拂过城门老树岸上新柳，掀起新绿，掠过青砖白瓦胡同小巷，轻轻落在路边，又被路过的姑娘浅笑着拾起。 三年岁月辗转，京都依旧如昨。 昔日离京之人站在城门抬眸看着墙上云纹，嘴角弧度温润清浅，他上前一步透过城门看到城内光景，笑着偏头：「终于到时候了。」 第225页 站在他身边的玄服青年沉默看着京都，闻言稍稍向前一步，伸手将青年的手握进手心。 今日是三月十一。 距贺老爷子离世，还有三天，恰好三年。 平南侯府。 一早，府内众人着了素装，平南候带着家眷开了祠堂进香，焚黄纸，祭佛经。 守孝就要结束，最后三天香火是不能断的。 贺骁戈与顾南跟着侯府众人后面焚香，黄昏时众人离开祠堂，二人便去了宁夫人曾经居住的小院。 这么些年无人看管，院子杂草丛生，遍布灰尘。二人没在这里待太久，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便走了出去，离开侯府时路过东边院子，看到曾经最是繁华的秦氏居住之地，如今也是一片荒芜。 这三年，对于秦氏来说，实在过的太难。 只问新人堂前笑，谁闻旧人薄绮罗。 自平南候将那个女子带回侯府，秦氏便再没见过枕边人了。 平南候这些年倒还算得上是春风得意。 身边人容颜清丽，善解人意且心思聪慧，整日沉迷温柔乡好不快活。枕边人合心意，侯府名下的商铺生意也不错，就是…… 平南候停下脚步，皱眉看了看西边暮气沉沉的院子，再看看身边身姿绰约的人，心里有了几分心思。 秦氏娘家势力已倒，贺骁骋又是个没用的，这侯府夫人的位子……是时候换换了。 看到他沉思模样，站在他身边的女子嘴角笑容不变，眼眸却深了几分。 她走上前揽住平南候的胳膊，声音温润：「侯爷，时日不早了，回去吧。」 平南候回神看她，女子浅笑着，白皙脸庞上一双秋水瞳孔明润美丽，不胜美好，看着这样的人，平南候心思更坚定了几分，笑了笑握住女子的手，神情坚定：「等这三日守孝过去，我便将你扶为正室，风风光光娶你过门。」 闻言，女子笑起来，低低嗯了一声，容颜仿佛日光。 平南候打算倒是欢喜，但到底是没成真。 三日过后，侯府门外的白色纸灯还未摘下，清晨，都察院及刑部官兵便围了侯府。 平南候惊醒，匆忙整顿后出去，大理寺正手执圣旨立于前厅，声音不缓不急，将其中内容说了出来。 罪状虽然不少，却都不算大，并不足以动摇平南候府，可让平南候心惊的不是这些罪状，而是大理寺正之后说出的话。 ——十五年前赤晖军覆没一事。 就如当今披靡之军是白虎营一般，十五年前，赤晖军声望完全不逊于如今的白虎营。 可就是这么一支所向披靡，数十年未有败绩的军队，在十五年前坤南关一战中覆没。 不是战术不当，不是粮草缺乏，不是内生奸细……是因为装备。 武器易折，盔甲易破，原本就是以一当三的征伐，浴血三日，赤晖军顺利退敌，可齐帅与赤晖十三将再没能回来。 尸骨随着捷报一同入京，帝于殿前落泪，京都百姓缟素送葬百里，哭声三日未绝。 同日，兵部上书奏请深究，帝准奏，查明缘由，帝震怒，命兵刑户三部查明装备来源。三部倾力查探工部及军器监，三日后递上奏摺，归咎军器监监首周尧。 圣旨下，周尧入狱供认不讳，写下供词后自尽狱中，同属流放千里，赦免家人。 罪人引咎自裁，这件事渐渐无人再提及，明晓此事的人或死或流放，也就没人知道，那批装备其实是平南侯督人打造。 一时贪念，去了精锐之师。 一晃十五年，如今此事又被提及，没人比平南侯更心慌。 心中忐忑，面上倒是一派沉静。 都察院及刑部也不客气，率兵将侯府控制起来，平南侯回了卧房嘆气，一时间也无可奈何。 此次侯府外动静甚大，京城目光尽数聚集其中，可这期间贺骁戈自始至终都没回过侯府。 大理寺审理案件，四处查探，可惜时间过去太久，半个月过去也没能找到证据。 一筹莫展就要放开对平南侯府监视之时，一素衣女子突然于大理寺外击鼓，上堂递上物证若干，凄声诉冤，大理寺卿细问，得知女子为周尧遗孤，为报父仇自感屈身平南侯下为侍妾，辗转两年，才得偿所愿。 说罢，唯恐大理寺不信，跪地称可寻人证。大理寺卿唤其上前，来人出现，是跟随平南侯数十年的管事。 大理寺当即提讯平南侯，人证物证俱在难以狡辩，枕边人与心腹背叛之下也颇有心如死灰之感，嘆气认罪。旦日朝堂争论，硃笔一挥，平南侯念其父族战功，免死，同党羽及三代亲族流放五千里，子孙五代不允入仕。 圣旨下发六部，正午时分兵部入侯府，看到贺氏七位长老堂上入座，兵部尚书上前，大长老起身递上信笺及文书一封，尚书观后犹豫不定，干脆将手中书件递至御前。 信笺乃贺老爷子亲手所书，驱平南侯贺信及嫡亲一脉出宗族，此后各不相干。 其下文书，是刻着印鑑的证明。 时间是贺老爷子去世前一月。 平南侯及嫡亲一脉有谁？ ——平南侯，秦氏，贺骁骋，贺骁戈，还有三四牙牙学语稚子。 稚子免其咎，那么还受争议的，就剩下贺骁戈。 披靡之军，白虎营首，少年横刀立马战功赫赫的贺骁戈。 第226页 朝堂众臣也甚是难为，犹豫之时，户部上书，众人这才知晓，这位名满京都的少年将军户籍竟不在侯府，而在一异姓人身上。 这人百官也不算陌生，数年前曾救帝王于病重，名满京都的小大夫，顾南。 户籍一出，贺骁戈无咎，帝王变了脸色。 风波平定，贺信一脉暂且收押大理寺，五日后押解出京，侯府众人无人前去，到头来相送之人居然只有顾南和贺骁戈。 不过也是看笑话罢了。 贺信披头散髮带着枷锁，神情疲惫看他们一眼：「这般情景还过来，也不说避嫌，一场笑话如此重要。」 「为何要避嫌。」顾南伸手握住贺骁戈的手，脱去温润，眉眼肆意张扬：「他是我的，与侯府无关，与你更是如此。」 贺信嘴角挑起讽刺弧度，闭目不言。 顾南自然不会在意他的态度，目光略过他看向身后神情痴傻的贺骁骋，最终定在秦氏脸上。 从前雍容华贵的夫人形容枯噶，一双赤红眼睛狠狠瞪着他，满是恨意。 顾南微微一笑，看着她无声开了口：「报应。」 断你后路让你无所可依，为你二十年使尽手段心思恶毒。 毁你心思让你独守荒芜，为你让贺骁戈自少时便尝尽孤苦备受孤独。 被他这般姿态刺激，秦氏突然悽厉尖叫起来，奋力挣开身边狱卒，神色狰狞朝着顾南奔过去。顾南淡淡看着她，没动弹，静静看着面容癫狂的夫人在距他仅有半米处被狱卒扯了回去。 被束缚双手，秦氏眼睛越发赤红，声音啼血一般：「顾南！贺骁戈，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顾南挥手，旁边狱卒会意，伸手将她声音堵了回去。四周回归情景同时，后方贺骁骋身体突然开始抽搐，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痴傻，呆呆笑起来，低声喃喃：「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正是顾南最后一次见他时说过的话。 城门柳色青青，天边日光正好。 囚车缓缓行去，顾南转头看着从出来便一直沉默着的贺骁戈，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贺骁戈垂眸，瞬间撞入一双坚定的眸子，眸子主人的声音清朗温润，一字一句，声声侵占他的心脏。 「她说我们不得好死，所以我们一定要好好活着。」 被他看着的人一愣，乌黑深沉的眼睛突然明媚起来，伸手将拉着自己袖子的手握住：「好。」 一场风波，平南侯府依旧是世袭荣华，唯一踌躇的也就是信任家主事宜。 贺骁骋痴傻流放，稚子尚幼，平南侯本家一系如今能撑得起侯府的也就只有贺骁戈一人。大长老遣人去别院问了几次，都被顾南以不是侯府人缘由回拒，随后大长老亲自前来，顾南以尊长之礼接待，提及家主之事时，顾南清淡说了一句话，便消去了长老所有话语。 ——贺骁戈免咎缘由你我皆知晓，若回侯府即是欺君之罪，不知侯府担起担不起？ 黄昏时长老离去，从此再没遣人来。 日子清清淡淡走，春花谢去，秋风渐起。立秋那日，边疆传来消息，贺骁骋身死，受刀剑无数，死状极其悽惨。 城郊别院，小祠堂。 贺骁戈手执线香缓缓跪拜，顾南在他身边双手合十，俯身的姿态庄重而沉稳。 秋风远去，天空湛远。 贺骁戈将线香插入香炉，转眸看着顾南，眼眸黑如墨玉：「母亲忌辰过后，我便辞官同你一起回清河镇，从此京城是非之地，就再不用踏足半分了。」 清河镇。 那里时日静好，没有诡谲没有挣扎，只有桃花清酒，还有医馆门口温润微笑的小大夫。 多么好。 听着他这么说，顾南一愣后，眸子里逐渐升起暖暖的光。 他弯起眼睛，眼眸水光潋滟，道：「好。」 ☆、116.9.20 大概每个人心里都有这么一块地方。 那里清水悠悠，惠风和畅，碧柳覆桃花，有最温暖的日光和最美丽的人。人们曾经在这个地方待过很久，后来背上行囊远去，走遍大江南北后带着一身旅途尘埃远眺，记忆里还是从前欢喜笑闹的模样。 大抵可以称之为归宿。 清河镇之于顾南与贺骁戈，就是这样的地方。 可惜他们到底是没能回去。 庄和庆明四年，八月七，崇明帝于朝中剷除异己，废丞相罢殿阁大学士，擢亲信数十。 权力更迭中牵扯甚多，文官过后武将亦难逃，一品振宁将军段寒景书房被告谋逆，夷其三族，查抄府邸。成亲王萧从景奉旨封将军府，于书房中寻得书信，黑纸白字，指明白虎营贺骁戈与段寒景暗中勾结且与外寇有染。 书信递交御前，帝召贺骁戈进宫，黄昏时分宫城传来消息，贺骁戈谋逆已定。 缘由是为他腰间所佩玄色虎纹玉佩，意为觊觎虎符。 顾南得到消息时，整个人如置冰窖。 这多么可笑，天下多少人喜爱虎纹，帝王亲信沈太傅府中屏风覆虎纹，亲弟萧从景更爱虎形物件，以这般理由做罪名，所为如何一目了然。 众臣心知帝王心思，于朝堂沉默，新帝站立朝堂硃笔一挥，贺骁戈下狱。 圣旨下发当日，宫城遣了大太监，宣顾南入了宫。 宫城依旧如昨，肃穆雍容，庄严华贵。 第227页 顾南跟着大太监在帝王寝殿门口站立，抬眸看着面前朱红木门沉默一会儿，表情清淡上前推开了门。 一扇门，两重天。 外面还是锦绣芳华，明艷娇媚，里面已是烟雾沉沉，一片昏暗。 四处暮色，那抹明黄便在昏暗中越发清晰起来。顾南走上前去合上门，年轻的帝王转过身来，嘴角的弧度一如从前温柔。 面具戴的久了，就越发难以摘下。 可顾南永远都记着，当年他第一次踏入萧从瑜寝殿时，后者睁开眼睛看他，那双墨色眼眸中的凌厉与睥睨。 他走上前去，躬身：「参见陛下。」 话音刚落，眼前明黄一现，手臂被人轻轻握住。萧从瑜将顾南扶起来，嘴角弧度越发缱绻：「你来了。」 顾南垂眸将手臂抽回来，嘴角一扯：「这里似乎不是我应该来的地方。」 闻言，萧从瑜眸子一暗，他清楚顾南的意思。 ——贺骁戈受陷入狱，顾南自然也难辞其咎。 「你愿意与他共死，也不愿好好看看我。」萧从瑜淡淡道一句，面无表情。 顾南沉默着看他，无声承认。 这样的举动无异于是在萧从瑜心上扎了一刀，年轻的帝王攒紧拳头，抬眸定定看着顾南的脸，许久，一字一顿开了口：「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顾南自然知道。 他嘆口气，琉璃色的眼眸在薰香缠绕中更浅了几分：「你也应当知道我想要什么。」 神色清淡，眸色疏离。 萧从瑜突然响起，在他还是太子时，曾对顾南许诺，只要他愿意留下，功名利禄，荣耀繁华，顾南想要的，他都能给他。 那时候青年就是用这样的姿态，用最坚定的语气说了一句——我只要自由。 再后来，一袭白衣眉目温润的人便义无反顾跟随贺骁戈去了边关，看遍大漠黄沙万里后回京，来去都只为了一个人。 萧从瑜突然觉得嫉妒，特别嫉妒。 「你要的自由，他给不了你。」萧从瑜眯起眼睛，嘴角的温和笑意霎时消散：「出京无法为你遮去风沙万里，入京又亲手将你捲入权谋……他没办法护你周全，可是我能。」 顾南淡淡看着他。 萧从瑜眸色深沉几分，紧接着之前的话语开了口：「若你愿意留下，贺骁戈依旧是白虎营战神，他将回到沙场横刀立马快意人生，京城一切繁杂都与他无关，而你……顾南，你想要的，我都愿意给你。」 我都愿意给你。 六个字，低沉沙哑，一字一顿，字字都是真心。 「我想去一个地方，有着清酒桃花的地方。」顾南开口，眼眸逐渐聚齐柔和的光：「我想同一个人一起回去，远离京城浮华丝绸锦绣，身着布衣待在一家医馆，晒晒太阳看看花，偶尔一同去清河边上喝酒，醉了闹，醒了笑，那一定很自由。」 声音清朗，眉眼温润，字字勾勒人家。 顾南唇角弯起弧度，直视上萧从瑜的眼睛：「你能是那个人吗？陛下。」 一句不缓不急的问话，萧从瑜却突然发觉自己无法回答。 他能吗？ 或许萧从瑜能。 可陛下不能。 心思没由来一乱，萧从瑜垂下眼睛，再抬眼，看到眼前青年的神情已经变得平和，那双如同琉璃的眼睛带着淡淡的光，让一句浅淡的话生生刺入他的心脏。 「陛下，你太贪心了。」 一个时辰前，在天牢，坐在昏暗中亦不减从容的将军曾对他说过同样的话，七个字，一字不差。 多不公平。 萧从瑜无端觉得眼睛刺痛，他垂下眼睛，声音一时间无比干涩：「贪心也好，其他也罢，我都管不得太多了……若你愿意留下来，一切都不会改变，可如若不行……」 他顿了顿，低声笑一声，乌黑眼眸中隐约掺杂晦暗光芒：「那就……没办法了。」 帝王声音太过压抑阴森，顾南心头一跳，下意识向后退一步，下一秒背后一疼，整个人便被人用强制的姿态抵在了墙上。 伸手墙壁冰冷僵硬，顾南忍不住皱起眉头。 「别皱眉。」萧从瑜动作轻柔抬手将他眉心揉开：「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知道的，我捨不得。」 顾南眼眸一闪，手腕微微一动。 萧从瑜捏住他的腕骨，将他指甲中的药粉抖落到地上，而后在顾南惊愕的目光中抬头温柔笑起来：「可是你逃走我也会伤心，所以我必须要做一点事情对不对……别怕，很快就会好。」 说罢，他伸手抚上顾南的脸颊，一点点移到脖颈，用力。 怀中人的身体陡然软了下去，萧从瑜抱住顾南，垂眸凝视他的侧脸，许久低下头去，声音虚无喑哑。 「可是千万别让我等太久……我会发疯……」 ----- 再次醒来，窗外锦绣清明。 顾南坐起来后第一反应是垂首看自己脚腕，不出所料在上方看到一条玄色锁链，锁链长度恰好够他在殿内行走。 这场景多么熟悉，顾南无奈嘆口气，突然又发现自己如今竟只身着一件里衣，头髮清爽带着皂角香气，明显是沐浴过了。 木门在他嘆气的同时被打开，年轻的帝王缓步走进，看到顾南醒来，神情温柔欢喜：「醒了。」 顾南看他一眼，挂着锁链的脚一动，清脆声音立刻响了起来，伸手将锁链拉起，顾南皱眉看着萧从瑜。 第228页 被看着的人笑着在他旁边坐下，伸手将锁链拿到自己手中：「银白颜色，很衬你。」 「……我的衣服呢？」 「布料太过粗糙，我命人做了新的，晚些时候应当就好了。」 顾南眉头皱得更深。 萧从瑜神情却十分愉悦，伸手将他眉头抚平，嘴角笑意温柔缱绻：「不要皱眉，也不要怨我，你的医术如何我比谁都要清楚。对于医者，头髮，指甲，衣物……很多地方都是藏毒的地方，不得不防着些，毕竟……我不想成为下一个贺骁骋。」 顾南没说话。 萧从瑜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凝视他半晌，轻声道：「大理寺与刑部已经开始调查贺骁戈谋逆一案，新任刑部主司最通晓那些折磨人的法子，也不知道贺骁戈能撑多久。」 顾南瞳孔一缩。 萧从瑜微笑扶他躺下：「白虎营那些个人大概也快被押送入京了，到时他们又能撑多久呢？」 「你在威胁我？」顾南眯起眼睛。 「或许是威胁，也或许是权衡，端看你如何想。」萧从瑜笑着：「你知道，我捨不得伤你，可心里又难受，也就只能拿旁人来消气了。」 「……贺骁戈是否谋逆你我心知肚明，你如今刚登基正是多事之秋，若想要内外安定，你离不得白虎营，你……」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顾南看着萧从瑜因为他的话愈发灿烂的笑容，心中突然沉了下去，心思辗转几分明白帝王心思，顾南不可置信睁大眼睛：「萧从瑜，你疯了！」 萧从瑜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一双凤眼稍稍眯起，眸子中冷光晦暗变化，最终化为一点墨色，沉淀许久又慢慢涌出来，划过眉眼五官，又变成低沉沙哑的声音。 「疯了？当然是疯了，从那夜你在边关亲口对我承认你同贺骁戈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我就疯了。」 边关，承认。 萧从景。 「萧从景……你居然扮成萧从景去了边关？那时候你刚刚登基……你真的疯了，你……」 顾南手忍不住颤抖起，萧从瑜眼眸一闪，伸手将他的手握在手心，神情温柔缱绻，说出的话却带着刻意的残忍：「我在荆棘丛里隐忍挣扎二十年登上帝王，从前我一直以为我会是个好皇帝，直到我遇见了你……」 「你让我心里生了执念，它在岁月里生长，一点一滴侵蚀我的心血，到现在，这执念已经强大到毁去我所有退路，我已经没办法了……顾先生，现在摆在我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放开你选择虚无，一条是拉着你进入地狱。」 「你说，我会选哪条？」 他的视线太过灼热，顾南咬咬牙，忍不住别开头。 萧从瑜伸手捏着顾南下巴，强迫他对上自己的眼睛：「虚无多寂寞，我已经寂寞了许多年，实在不想选择，也就只有第二条了，所以……」 他突然笑起来，笑声低沉沙哑，如同破碎砂石一般从顾南心上摩擦而过，萧从瑜嘶哑笑着慢慢低下头，许久，一字一顿开口。 「所以，跟我一起下地狱去吧，顾先生。」 ☆、117.9.21 他眼眸中的执着与疯狂太过浓郁，只消一眼，便觉得心惊胆战。 顾南不愿在他眼前做出任何退让姿态，咬着牙强撑着看他，二人对视半晌，最终还是萧从瑜先一步将眼中的情绪收了回去，嘆一口气松开手指，看到顾南下颚已经青紫一片。 他伸手抚过那寸皮肤，声音带着隐忍的心疼：「疼么？」 顾南沉默。 萧从瑜此时也不在乎顾南态度，起身取了药膏为顾南细细涂抹。顾南冷眼看着他动作，到最后淡淡说一句：「萧从瑜，你是个疯子。」 「我知道。」年轻的帝王轻轻颌首，一双眼睛乌黑深沉，其中许多情绪沉淀变幻，执着痴妄期待隐忍……很多很多，最终融成一点几不可见的难过：「你真让我伤心。」 究竟是谁让谁伤心呢？ 顾南看他一眼，嘴角扯出嘲讽弧度，干脆躺下背对着他闭上眼睛，任凭身后的人再说什么，也不肯出声。 萧从瑜坐在床边看着他的背影，眼眸中的暖意一点点淡了下去，深不见底。 庄和庆明四年，五月。 窗外春光正好，海棠开得灼灼。 池塘清淡无波，蜻蜓点水而过，清风拂了落花散在水面，都是锦绣颜色。 顾南站在窗边看着，手指无意识敲打窗沿。 风景再好他也只能站在这里看着，无论如何也是触及不到的。 这么想着，顾南收回视线，低头看看自己脚踝处的银白锁链，嘆了口气。 窗下突然发出一阵窸窣声音。 顾南一惊，伸手便将桌上花瓶拿了起来，刚准备对着木窗砸下去，一颗毛茸茸的头便以非常魔性的姿态挤了上来。 「好久不见哟，宿主！」 顾南：「……好久不见。」 打过招唿，哈士奇开始伸爪子扒窗户，顾南嘴角抽搐几下，在后者迷茫委屈的眼神中深受将哈士奇拉了上来。 重获自由的哈士奇抖落身上的泥土碎叶，蹲坐到地上眯着眼睛看顾南脚踝：「再次看到这种东西莫名很有亲切感。」 顾南面无表情伸手。 哟哈条件反射性伸爪捂头，等了一会儿没觉得疼，抬头就看到顾南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睛里的不屑一览无余。 第229页 哈士奇瞬间炸毛：「嘤！」 顾南微笑面容下有颗十分恶毒的心：「你可真蠢，胖砸。」 闹腾一会儿，一人一汪在走到床边坐下，顾南伸手摸摸哈士奇的耳朵：「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能去哪里，随便玩呗。」哟哈含煳说几句，摇摇尾巴：「不过看来宿主你这是又干回老本行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顾南挑眉，哈士奇很没出息的抖抖耳朵咧嘴笑：「我是说宿主果然一如既往的有魅力啊哈哈哈哈……嘤！」 哈士奇伸爪揉耳朵。 顾南松开手：「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现在怎么办？」 「或许你们可以试试三噼什么的……先别打我开玩笑的！」哈士奇后退一步，一脸难为试探着开了口：「但是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顾南开始捏拳头。 哟哈惊恐脸又退了一些，想了一会儿耳朵缓缓耷拉下去：「宿主……我也没办法。」 顾南看他。 「我没办法把锁链弄断，你的声望值不够兑换不了可以用来腐蚀锁链的东西。不过贺骁戈名声甚笃，萧从瑜虽将他下狱，可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他性命……咱们先观望着，说不定之后一切都会变好的，对不对」 顾南面无表情：「说不定也会变得更糟糕，对不对。」 「……」哈士奇伸爪子抹把脸：「咱能不要立g吗？」 「……」 于是说到底，暂时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晚上，顾南先给哈士奇刷了毛，随便擦了擦后将汪丢到一边甩毛自己去了屏风后沐浴，出来时哈士奇毛正好也干的差不多，顾南随意擦了擦头髮，抱着哈士奇坐在桌后看着窗外发呆。 哟哈：「宿主咱们能不能换个姿势，你勒得我喘不过气qaq。」 顾南居高临下看他一下，收紧胳膊。 哈士奇悲愤欲绝看他一眼，不动了。 萧从瑜进来时，看到的就一人一汪相爱相杀……或许是顾南单方面虐汪的画面。 听到有人进来，顾南和哈士奇下意识转头，看到萧从瑜的一瞬间表情凝滞片刻，一人一汪的表情惊人的相似。 顾南手臂一僵，被他抱着的哈士奇四肢扑棱一下开始翻白眼，顾南察觉到他动作后垂眸大惊，赶紧松开手。 将他们的模样收入眼中，萧从瑜莞尔，上前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桌上，淡淡道：「今日觉着怎么样？」 顾南视线看向桌面，淡青色骨瓷花瓶中，红色海棠灼灼风华。 「今日宫人说你一直站在窗边看海棠，想来是十分喜欢。」萧从瑜道。 这话的意思着实耐人寻味。 至少顾南觉着，这句话比起关心，警告监视的意味要更浓一些。 他垂下眼眸轻声嗯了一声。 萧从瑜嘆气：「你总是不说你想要什么，我……」 他话里带着难得的颓丧，顾南依旧垂着眼，眼眸中暗光一闪而过。 如今萧从瑜想做什么，顾南还真不明晓。 这么些日子来，除了第一日略微过激了些，之后萧从瑜一直没有做出任何过分举动。每日依旧上朝下朝，在御书房与大臣商讨国事，只在用膳时和晚上到他这里来，随意说说话后就离去，没再用贺骁戈与白虎营一事威胁过顾南……贺骁戈那边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这不像萧从瑜，又极像萧从瑜。 心思绕几分，顾南将眼眸中情绪散去，抬头看向萧从瑜：「我想见贺骁戈。」 萧从瑜沉默着看他，一双眼无喜无悲。 话虽说出口，但顾南确实没指望萧从瑜能答应，如今看他沉默也不觉着失望，伸手唤哈士奇过来转身刚想绕过萧从瑜，就听到一声淡淡的回应。 「好。」 顾南以为他幻听了。 萧从瑜身子却一动，走到顾南面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低声开口：「你想去，我便让你去。」 这下听得真切，顾南愣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动了动繫着锁链的脚。锁链与地面相碰发出清晰声音，萧从瑜看一眼：「明日我会唤人带你去……半个时辰。」 话音落下，就再没了言语。 萧从瑜不说话，顾南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垂眸站着。四周一阵沉默，哈士奇目不直视蹲在旁边，尾巴微微摇晃。 相对无言许久，顾南愈发觉着尴尬，看着萧从瑜还是没开口的意思，犹豫一下出了声：「……你还不回去么，我……困了。」 闻言，萧从瑜抬起头，眼眸中失望一闪而过，点了点头：「那你就早些休息吧，我就先走了。」 顾南嗯了一声。 萧从瑜再次深深看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明黄身影消失，顾南才放松下来，上前去关好门窗，弯身摸了摸哈士奇毛茸茸的耳朵：「睡吧。」 哈士奇甩甩尾巴，跟在他身后爬上床，趴了下去。 旦日，顾南醒来时正是一天最好的时辰，清风习习，清爽宜人。 他眨眨眼，彻底清醒后掀开被子，发现右脚脚踝的锁链已经被去掉，只剩下一个银白色的铁环。 顾南眼眸微动，片刻后下床，洗漱整顿衣容后使唤哈士奇去开门，朱红木门被打开，外面大太监恭敬对着顾南俯下身子：「顾先生。」 这就是萧从瑜派来的人了。 第230页 顾南颌首，带着哈士奇走了出去，一路跟着大太监出宫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牢狱。 刚进去就觉着湿气迎面而来，潮湿阴暗，压抑无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纵然天牢里并无半点血腥痕迹，可顾南就是觉着鼻尖始终萦绕着血腥味。 心里不由得一紧，步伐也忍不住加快，绕过阴暗道路，很快就到了关押武将的地方。 贺骁戈被关在最里面的牢房。 顾南走过去时他正闭目端坐着，气质沉静从容。顾南细细看他，囚衣还算整洁，至少没有想像中的血污与破碎痕迹，不过即使如此顾南也知道他过的并不算好。 脸色苍白，气息虚弱，这样的贺骁戈让顾南想起自己在清河镇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模样。 这么想着，脸色就不由自主变了。 许是得了帝王授意，大太监唤来狱卒开了牢门，对顾南行礼后同狱卒一起退了下去。贺骁戈早在顾南靠近的时候睁开了眼睛，此时那双深沉的眼睛正看着顾南，即使是这种时候，里面的温柔深情还是一点都没变。 顾南有些心酸，眼眶稍稍变红。 看到他眼角的红色，贺骁戈安抚笑了笑，朝他伸出手，声音略微沙哑。 「阿南……过来，让我抱抱。」 ☆、118.9.22 顾南竭力抑制住眼角的红色，抬脚走到贺骁戈身前，刚刚低下身子，便被纳入一个略带冰凉气息的怀抱。 如此近的距离什么都瞒不住，比如顾南发红的眼眶，再比如，贺骁戈身上的疤痕。 甚至都不需要将囚衣揭开，隔着布料就能触摸到他背后的凹凸不平。 心里的难过自是不用说。 顾南低下头将脸颊贴近他的胸口，颤抖着嘴唇不说话，见他如此，贺骁戈伸手将他抱得更紧了些，低声道：「别害怕。」 被安慰的人却更想哭了。 贺骁戈轻声嘆气，伸手缓缓抚摸他的嵴背，等到顾南情绪稍稍平歇，轻轻开口：「原本想着要带你回清河镇的，现在看来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顾南有些心酸，艰难扯扯嘴角：「你才是。」 贺骁戈垂眸对上他的眼睛，嘴角勾起温暖的弧度，再次伸手抱住他：「这些日子我总是睡不着，担心你过得不好，现在能好好看你一眼，总算是能安心一些。」 说着，他低头将下巴放在顾南肩膀处，压低声音开口：「萧从瑜心思深沉，你顾及着自己，莫要管我。」 听了贺骁戈的话，顾南便知道他心中其实对如今发生的事情以及彼此的处境心知肚明。 顾南咬住下唇，靠近他的耳边：「萧从瑜已然遣了人押送白虎营入京，算日子也快要到了，他性子偏执，到那时候也不晓得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闻言，贺骁戈沉默一会儿，许久，道：「帝王心总是难测，但无论如何，你要顾好自己。」 你要顾好自己。 这已经是顾南今日第三次从贺骁戈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了。 原本是很温情的话，可放到这般时节，怎么听都觉着不安。 顾南心头一紧，抬眸看贺骁戈。 贺骁戈看着他，一双眼眸中暗光闪烁，像是藏了许多东西，又像是一片虚无，这样看了许久，他一神色认真，一字一顿出了声：「顾南，我只有你了。」 一句话让顾南想哭。 他咬着牙抽抽鼻子，竭力将眼角红色散下去，而后伸手紧紧抱住贺骁戈，颤抖着声音道：「……好。」 之后二人都没再说话，紧紧抱着彼此，竭力互相给予安心。 这样过了许久，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顾南没有回头，听着身后大太监缓缓开了口：「顾先生，地牢潮湿，不便久留，还请回去吧。」 顾南没有动弹。 大太监再次俯身，道：「顾先生，半个时辰已过，陛下……陛下还在等您回去。」 顾南这才想起来，萧从瑜给予他的，也就只有半个时辰被监视的自由。 他苦涩扯扯嘴角，松手直起身体。贺骁戈坐在他面前看着他，眉眼坚定温柔，无声处给予顾南许多勇气。 顾南心里更觉着涩涩，再次伸手紧紧拥抱贺骁戈一下，而后松开手转身走到大太监身边：「走吧」 来时觉着路途并不遥远，回去却觉着道路太短。 出了大理寺，进入宫城，顾南拒了轿子，徒步朝着里面走。跟随他身边的大太监没有说什么，沉默为他引路。 这样一步步走过宫城青石道路，踏过石阶绕过小路，走到帝王寝殿外大太监行礼离去，顾南上前去打开门，年轻的帝王站在窗边回头朝着他低眉微笑：「欢迎回来。」 顾南淡淡看他，表情一片漠然。 床边的人转过身走到他身边，伸手挑起他的下巴，眼神晦暗不明：「为什么不开心呢，明明我已经让你见了贺骁戈，为什么不愿意笑一笑呢？」 顾南心里窝火，口气不由自主冷下去：「你让我见他是为什么，你我心知肚明不是么？」 萧从瑜温柔微笑：「不要这样说话，你知道的，我会难过。」 看着他这般姿态，顾南心里的无力感油然而生，沉默着坐到桌边，刚坐下，便看到桌上昨日被萧从瑜放上去的骨瓷花瓶，里面的海棠已经枯了，几片花瓣落在桌上，与外面明媚的花比衬，无奈凄凉。 第231页 顾南眼眸暗了下去。 萧从瑜含笑在他身边坐下，顺着他视线看到桌上的花，笑了笑，伸手将枯萎的海棠拿了出来：「去了根的话总会枯萎，顾南，你说……折了羽翼的人，又会怎样呢？」 「……」 大红的海棠在修长指尖翻转碾磨，碎成点点朱红，顾南低着头看着破碎花瓣，突然就觉着眼睛刺痛。 萧从瑜笑着收回手，手指轻轻碾磨散去指尖红色，凝视顾南苍白脸色许久，低声笑起来：「出去这么久，饿了吧，吃些东西休息一会儿，可千万……别想太多了。」 顾南心里发冷，看着他唤来宫人传膳，执起筷子也觉着味同嚼蜡，草草吃了几口便回了偏殿躺下。萧从瑜没进来打扰他，站在偏殿门口看了他一会儿便离去了。 一睡就是一个时辰，再次醒来外面依旧明媚，顾南掀开被子听到熟悉声音，垂眸一看，看到脚踝处又繫上了银白锁链。 他站起来出了偏殿，嘆气看向桌上。 桌上骨瓷花瓶釉色温润，里面一株大红海棠，正开得灼灼。 半月后，宫城出遣人回京，白虎营十三将收押大理寺。 众臣朝堂再次提及此事，隐晦揣摩帝王心思，九龙宝座上的年轻帝王温润含笑，漆黑眼眸中深沉一片，半点情绪都看不出。 帝王心思难测，一时间老臣也难以揣摩。贺骁戈一事已将近一月，帝王态度实在太过朦胧，若说有意针对，却到现在也没动静，若是无意，可贺骁戈与白虎营十三将却又实实在在入了天牢。 宫城，帝王寝殿。 顾南坐在桌边垂眸看医书，对面萧从瑜抬眸细细看着他，许久，低声道：「今日，白虎营被押解入京了。」 「……」　顾南放下兵书抬头看他。 「这些日子我如何待你，你比谁都要清楚，现在我还是想问你一句。」萧从瑜沉沉看着他，一字一顿问道：「顾南，你愿不愿意留在宫城陪我？」 顾南皱眉。 「只要你答应，白虎营依旧是名满天下披靡之师，若是你不同意……」 之后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顾南打断了，向来温润的青年皱着眉头，神情一瞬间无比淡漠：「萧从瑜，你是因为什么认为，拿白虎营来威胁我有用呢？」 萧从瑜静静看着他。 「你要知道，白虎营是贺骁戈的责任，不是我的，我的责任只有贺骁戈，而贺骁戈……」顾南淡淡看着他，突然笑起来：「你虽然不在乎这江山社稷，可太后似乎不这么想，不是么？」 「除非你能找到代替贺骁戈的人，否则若是想除掉他，只能先过去太后那关。」顾南重新拿起医书：「但很明显，至少现在你还没能过去。」 他说完就没再开口，萧从瑜坐在旁边细细看着他的脸，眼眸中的惊讶与痴迷一闪而过，低声笑起来：「你明明在这里谁都见不到，却还能想清楚这么多事……你看看，我更喜欢你了，怎么办？」 他没有发火，这点倒是让顾南惊讶了一下，没有抬头，垂眸静静看着医书，心思却不在书上。 他确实出不去处于闭塞状态。 可他身边有只很八卦的哈士奇，有些事情想不知道都难。 萧从瑜这次没待多久便离开了，待他身影消失后，顾南放下书，手心里已是潮湿一片。 转身看看外面，顾南嘆口气，想着萧从瑜近日越发忙碌模样和越发清淡的眼神，伸手揉揉哈士奇的耳朵：「萧从瑜恐怕等不及了。」 哟哈嗯了一声。 顾南伸手戳开自己的人物面板，翻开炼化栏，看着上面最下方呈灰暗状态的[熔金水]，眼眸暗了暗。 声望进度条，还剩五分之一。 时日辗转间，海棠零落，秋风渐起，这年秋天格外寒冷，寝宫内木窗常闭，被褥也加厚一层。 顾南依旧被禁深宫，白虎营的事也还没有结果。 不过此时朝堂众臣已经看出了些眉目，毕竟这年多事之秋，宫城太后与帝王的权利制衡已经隐隐被打破，平静下暗涌流动，叫人提心弔胆。 暗涌诡谲中，窗外月明，一年中秋。各方势力暂且歇下，帝王于宫中设宴，四方团圆，深居后宫常年不出的太后也现了身，一片太平景象。 外面锦绣繁荣，帝王寝宫，顾南坐在窗边，在圆月下看着脚踝银白锁链发呆。 八月十五，团圆之日。 他却什么都没有。 这么想着只觉着心烦，顾南离开窗边，干脆熄了灯火和衣躺下。四周一片寂静，顾南胡思乱想许久，逐渐觉得睏倦，闭上了眼睛。 睡前还是明月清朗，半月里突然下了雨，明月被乌云遮住，天边一片昏暗。 顾南没关窗户，夜风肆意吹入，被褥挡不住寒意。顾南睁开眼睛，被冷风一吹彻底清醒，转头看到打开着的窗户，披了件外衣下床关好，刚想回去继续睡，门突然开了。 萧从瑜带着一身酒气站在门边看着他，眼眸黑的发沉。 ☆、119.9.23 萧从瑜带着一身酒气站在门边看着他，眼眸黑的发沉。 顾南转头看到他的同时，天边突然一道惊雷，雷霆乍惊间白光亮起，萧从瑜的脸映在白光之中，俊美容颜上满是冷漠，一双眼中却被执妄侵占。 顾南后退一步：「你怎么了？」 第232页 萧从瑜看他一眼，低声笑起来：「欢喜时节，我心里高兴，所以过来看看你。」 笑声低沉沙哑，眸中暗光流转。 顾南见惯了他平时眉眼带笑的模样，虽然知道那是粉饰太平，这样的模样才是他的真面目，可突然如此，还是觉得心中一跳。 不详预感油然而生。 外面又是一道惊雷，屋子亮如白昼，萧从瑜低笑着关上门一步步靠近顾南，眼底的光在雷光暗淡下去后依旧亮的惊人。 「你总是让我伤心。」萧从瑜看着顾南防备的样子，声音喑哑：「干嘛总是这样看着我呢？」 「已经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朝，还是早点回去歇息为好。」 顾南声音很淡，隐在外面夜雨中无端增添了些许凉意。萧从瑜听着他的话，眼眸晦暗颜色更重了几分，沉默许久，上前一步伸手从桌边拿了酒壶玉杯，道：「欢喜时节，陪我喝一杯吧，然后我就走，好不好？」 他姿态放的很低，顾南看他一眼，最终点了点头。 得到顾南应允，萧从瑜笑了笑，燃了油灯斟满酒，而后将杯子推向顾南，一双眼睛暗光流转，细细看着顾南。 顾南垂眸避开他的目光，端起酒杯轻轻一嗅，萧从瑜手指轻轻摩挲酒杯边缘，微笑着看他，在顾南把酒杯递到唇边时抬手，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陛下，你该回去了。」顾南放下酒杯，低声道。话刚说话，就听到前方传来一声沙哑低笑，明黄颜色出现在眼前，一双手在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时垂下来抬起他的下巴，顾南瞳孔一缩，唇上瞬间覆上热度。 顾南伸手推他，双手立即被锁住，同时牙关被撬开，酒水被人强迫性渡入口中，略微有些甜味。顾南没有防备咽下去许多，眼睛发红就要咬下去，后者察觉他的意图，伸手在他后脑一扣，许久才松手退后。 重获自由，顾南弯下腰咳嗽，眼角不自觉发红，抬起头怒视萧从瑜：「萧从瑜。」 被他唤了名字的人笑得温柔，深处舌头在嘴角轻轻扫过，一双乌黑眼眸亮得惊人。 「鸳鸯酒，一半苦一半酸涩，和在一起就变成甜味，顾先生可还喜欢？」 鸳鸯酒。 听名字顾南也知道是什么。 年轻的帝王眼睛弯起：「我知你医术超群，自然不敢用什么药物，想来想去也只能用这鸳鸯酒，看来我这一步没有走错，对不对？」 他说话的同时，顾南已然感觉到了身体里的热度，他皱眉：「这般行径，实在不当是帝王所为。」 萧从瑜兀自轻笑，眼睛中满是染着晦暗的认真：「我没有别的路能走……我以为你知道。」 说罢，他俯下身，伸手攒住顾南手腕凝视他的眼睛，眸中满是灼热的痴迷，顾南看着他，眼睛微微眯起，下一秒天旋地转，整个人便被打横抱起，须臾陷入柔软被褥之中。 外面夜风习习，吹入窗户，熄灭了方才才被燃起的烛火。四周变得昏暗，上方那双混着各种情绪的眸子便更加灼热，萧从瑜看着顾南，低声笑起来：「我等不及了，真的。」 一句话说的喑哑，话音落下，萧从瑜俯下身将顾南准备说的话尽数堵了回去。顾南许久没有经歷过这样的事，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加着鸳鸯酒逐渐起了作用，整个人越来越软，头也越发晕眩。 萧从瑜这次是铁了心，之后便不再说话，迳自俯身，灼热的吻从顾南额头略过眼睛不断向下，脖颈，锁骨，越发难以收拾。 顾南咬着牙，朦胧中感觉一双手从衣襟探了进来，冰冷的温度让他不由得一颤，而后便听到耳边穿来一声轻笑，那双手也越发没有顾忌，四处游移。 「你是我的。」萧从瑜咬着顾南耳朵，含煳不清出声。 顾南眼前一片朦胧，浑身热的难受，听到他的话后失神许久，道：「我不是。」 萧从瑜眼眸一暗，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将里面淡红色的药丸倒在手心，不由分说餵进顾南口中。药丸入口即化，化成液体流入顾南咽喉，顾南挣扎着呜咽一声，接下来便感受到汹涌而来的热度。 「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用这种手段来得到一个人。」萧从瑜涩涩开口，语气依旧认真：「但是我真的无路可退了。」 如今他说什么顾南已经听不清楚，原本鸳鸯酒的药效就已经灼灼，如今加上药丸，须臾间便夺取顾南意识。他张着嘴茫然看着上方墙柱，覆体衣物越来越少却一无所知。 身体越来越热。 顾南四肢无力躺在被褥中仰着头，向来温润的脸上染上微红，眸中水光潋滟，眼角尽是旖旎红色。萧从瑜看着这样的他，眼眸暗成深不见底的颜色，手下稍稍用力撤去二人身上所有衣物，俯下身去。 肌肤相贴，热度更甚几分。 朦胧中感觉到异样的感觉，顾南拳头紧紧攒起，许久不曾修剪的指甲瞬间刺入手心，刺痛感让顾南稍稍回神，垂眸看到自己和萧从瑜如今的模样，瞳孔一缩。 萧从瑜没发觉他的异常，从旁边拿了软膏伸手沾了就要探过去。顾南垂眸看着他的动作，突然觉着心里一阵噁心，再感觉到身体越发升高的热度，咬牙闭上眼睛抬起手，朝着墙壁狠狠击打过去。 一声巨响，顾南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身体的热度一瞬间烟消云散。萧从瑜手指一顿，抬头看到顾南痛苦模样时愣了愣，下一秒视线下移，便看到了血迹斑斑的墙壁和顾南扭曲的胳膊。 第233页 萧从瑜的眼睛瞬间变得赤红。 「好，好，好……真好，你宁愿用这样的方式将药力退下去，都不愿意接受我。」萧从瑜握紧拳头，俊美容颜一时间扭曲到极致，突然又诡异笑起来：「你总是让我伤心，总是让我伤心……你敢这么做，不就是因为我捨不得让你疼吗？你好，你当真聪慧，将我的心里瞭若指掌……」 他眼眸暗下去：「可是我捨不得你，却能捨得旁人，你中秋不想同我一起过，你想同贺骁戈一起回清河镇对不对？呵，今日我便了结你所有妄想，顾南……顾南！」 说着，他仰首丢掉手中东西，披了衣服就要下去。顾南忍着胳膊处钻心刺痛，慌忙伸出完好的左手拉住他，声音不自觉抬高：「萧从瑜，你想做什么？！」 被他拉着的人缓缓回头，弯着嘴角诡异一笑：「你或许还不知道吧，今日母后已对我掌权之事做出退步，从此以后，我的决定再没人能左右。」 「而我，也已找到了代替贺骁戈的人选，虽无贺骁戈雄才大略，但至少对我忠心耿耿，也不会让我看着膈应……这就够了。」 他的声音带着狠厉，一字一句，让顾南脸色煞白到极致，他脸色苍白抓着萧从瑜衣袖：「萧从瑜，你疯了，你不能这么做。」 「我能。」萧从瑜蹲下来，手指温柔擦过顾南眼角：「来，让我对你说说我能做什么吧……今晚，身着戎族服饰的人会去大理寺劫狱，贺骁戈与白虎营被救出，出京不远却被发现，而后被就地诛杀……中秋夜里这样的戏本，你说好不好看？」 说着，他在顾南惊慌眼神中温柔笑起来：「你向来温润，我第一次见你如此无措模样，却是为了别人，多可笑……不过没关系，过了今天，贺骁戈与白虎营将是谋逆诛杀之臣，神医顾南与贺骁戈一脉，株连……从此世上就没了神医顾南，只有一个被我放在深宫小心疼爱的人，你说好不好？」 他彻底疯了。 顾南摇着头：「我会恨死你……萧从瑜，我会恨死你。」 恨死你。 三个字说的太过撕心裂肺，萧从瑜沉默下去，一双乌黑眼眸凝视他许久，突然低声笑起来，伸手握住顾南的手，用力将自己的衣袖抽出来，声音比寒冬冰雪还要凄冷：「我已经不在乎了。」 说罢，他站起身来转身便出了门。顾南坐在地上看着外面，浑身发冷，无措到想哭。茫然无措间四处看去，突然看到散落在地上萧从瑜的披风，底下一抹冰凉金属露出来，微微泛着冷光。 顾南眼眸放大，伸手拉过披风翻过来，那抹冷光出现在他眼中，一个银白色小巧玲珑的钥匙。 钥匙。 钥匙。 顾南颤抖着手将钥匙解下来探向自己脚踝，心跳得难熬，小巧的银白一点点靠近脚踝处的锁环，进入，扭转。 吧嗒一声，银白铁环掉落在地上。 锁开了。 ☆、120.9.24 雨夜朦胧，天边月色冷清。 顾南踉踉跄跄出了帝王寝宫，身上单薄里衣瞬间被雨水湿透，无意识向前跑了许久，脚下突然一阵刺痛，血色浸入雨水很快被沖淡，顾南低头看着被冷水浸泡的青紫的脚和上面的伤痕，一瞬间心里突然特别绝望。 在哪呢？ 他连宫城都看不到尽头。 心里绝望，脚上的伤都变得麻木，顾南稳住心神抬脚朝着城门方向继续跑，刚跑几步，裤脚突然被扯住。顾南回头，哟哈叼着鞋子伸爪扯着他，嘴里不断发出呜呜声音。 这个时候看到哈士奇，顾南眼睛一酸，眼眶和鼻子便红了起来：「贺骁戈，萧从瑜……城门，他们，我……」 这样无助惶恐的模样，哟哈已经很久没有在顾南身上看到过了。 顾南喜欢笑，喜欢眯着眼睛使坏，朝堂能做惊才绝艷的太傅，江湖能做悬壶济世的大夫，偶尔撒娇偶尔挑眉偶尔卖蠢，可无论如何，骨子里的懒散平和都是没有少过的。 可现在，这个总是眉眼带笑的青年，红着眼睛站在他面前看着他，语无伦次，眼睛里的恐惧绝望遮都遮不住。 这样的顾南，哟哈只看到过一次。 那时候顾南在现实世界里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魂魄漂浮在尸身上空看着自己的身体，双眼发红神情惶恐，用特别绝望的眼神看着马路对面的蛋糕店，不停说：「我就这么死了？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我还没对他说你好，我还没来得及对他说我喜欢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还没来得及与他共度余生。 怎么就这样了呢？ 从前茫然无措的少年与面前浑身湿漉漉脸色苍白的青年融合在一起，无论什么时候，都让人看着十分心酸。 哟哈吸吸鼻子，上前把咬着的鞋子递到顾南手中：「你先穿上鞋子，我带你去找他们。」 顾南神情麻木回过头，动作机械将鞋子穿好，定定看着他。哈士奇嘆口气在他身前弯下，感受到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微微颤抖，眼睛有些酸，低低说了声抓好，抬脚迈入夜色中。 城门。 马蹄踏水而过，赤色映空。 贺骁戈手执长刃静静看着四周身着戎装服饰已然毙命的人，神色晦暗不明，陆戎站在他身边，身上遍布伤痕：「将军，帝王特意设下的局，我们逃不过。」 贺骁戈清楚。 第234页 从他在大理寺天牢看到身着戎装人进来，牢门又没锁时，一切便清楚了。 一场局，去留都是一个结果。 四周雨水淅沥，血水沿着身体流下又很快被雨水散去，转瞬即逝，只剩下一身被雨水泡到发白的伤口。陆戎挥剑挡去禁军的攻击，回头看看身后白虎营众将，忍不住咬牙：「没想到我们十几年沙场没去了命，末了却要将性命留在这里。」 贺骁戈眼眸微沉：「不会留在这里。」 陆戎没说话，看着贺骁戈执着长剑上前几步，熟悉的姿势让陆戎心中一动，以手势示意白虎营众将在贺骁戈身周站立，十几年的默契自是不用说，众人站好后挥剑，须臾脚边便多了十几具尸体。 大理寺卿林霖策马站在城门口，眼眸闪了闪：「如此惊才绝艷之人，真真是可惜了。」 说罢，他嘆口气：「弓箭手准备。」 城楼上弓箭手蓄势待发，林霖再次抬眸看白虎营众人一眼，闭着眼睛抬起手，四周瞬间响起弓箭破空声音，贺骁戈右边的白虎营将士闷哼一声，伸手咬牙将胳膊处的羽箭扒出来，快速扎入冲上来的禁军胸口。 雨势更大了些，冰冷刺骨。 白虎营众人逐渐不支，十几人的圈子不断有人倒下去又迅速合拢，到最后只剩八九人，却突然更加坚韧起来，饶是弓箭凌厉，也没能让其中的人再次倒下去。 林霖看着，心里越发觉得可惜，嘆口气偏过头，眼前突然看到一抹明黄颜色。 「陛下！」 萧从瑜眼眸赤红，伸手制止他的动作，沙哑着声音问：「多久了？」 「有一个时辰了。」 萧从瑜冷笑一声，抬眸看着贺骁戈，眼眸越发阴鹜，手执弓箭上了城楼，林霖急忙跟上去，看着帝王弓箭泛着蓝光的尖端，瞳孔缩了缩。 帝王工于心计，择人不备更是擅长，站在城楼垂眸看白虎营许久，唇角勾起冰冷弧度：「吩咐下去，莫要管贺骁戈，所有朝着他身边人招唿便可。」 林霖心头一颤，急忙低下头称是，换来副将吩咐下去。萧从瑜居高临下看着下方贺骁戈顾及左右自己逐渐没了防备，眯起眼睛，举起手中泛着蓝光的弓箭。 手突然被拉住了。 萧从瑜一顿，偏过头去，顾南站在他面前，右手摺断的胳膊未经处理无力垂着，嘴唇和裸露的皮肤冻得发紫，浑身狼狈，一双美丽眼眸中尽是哀求。 「萧从瑜……」 看着这样的顾南，萧从瑜眼眸更加深沉：「你来了……」 顾南惊慌摇了摇头。 萧从瑜低声笑起来，伸手抚过他冰冷的脸颊：「你知道么？我原本是盼着你不来了，这样的话，你多少能少恨我一点，对不对？」 顾南红了眼睛。 萧从瑜声音更加温柔：「不过来了也好，这样……也好断了你所有念想。」 说完，他唇角的笑意瞬间烟消云散，伸手将顾南拉过来紧紧禁锢住他的双手，而后神情冰冷看林霖一眼，后者会意，上前将萧从瑜脚边弓箭拿到手中，沉默着举了起来。 萧从瑜看着下方，神色阴冷：「对准贺骁戈。」 顾南瞳孔一缩，声音忍不住悽厉起来：「萧从瑜，你不能……你不能！」 下方贺骁戈无暇顾及自己，手下逐渐不支。 萧从瑜看着，嘴角挑起阴冷弧度。 顾南看到他的表情，心中一片冰冷，突然拼命挣扎起来，萧从瑜缩紧手臂将他禁锢在怀里，眉眼阴鹜，声音仿佛凝着冰雪，冷漠开口：「放箭。」 林霖手指松开，破空声响起 顾南睁大眼睛，瞳孔缩到极致，看着泛着蓝光的羽箭朝着下方破空而去，而后直直的，刺入了贺骁戈心脏。 贺骁戈缓缓倒了下去。 顾南浑身冰冷，眼珠一动不动看着下方贺骁戈的身影，喉咙无意识发出『呵呵』的声音，脸色瞬间灰白下去。 萧从瑜眯起眼睛，下巴挨着他的肩膀，声音低沉喑哑：「看到了么？弓箭直入心脏，上面涂了钩吻，瞬间致命，无药可医。」 顾南神情痛苦，身子剧烈颤抖起来，弯了下去。 萧从瑜随着他的动作俯下身体：「他活不成，你只有我……从此这世上再没有贺骁戈这个人了，你要记住，一定要记住。」 他活不成。 从此这世上再没有贺骁戈这个人。 顾南听着，突然觉着心口撕心裂肺的疼，疼到连唿吸都觉着特别难，他竭力睁开眼睛看着下方，透过朦胧夜色和雨雾看到下方的人，眼前依稀还是从前沉静从容的人，用最认真庄重的姿态面对着他，声音满是共度余生的深情。 「我是贺骁戈，字彦成，年二十，家住京城于京郊有别院，身上有一等功勋七个，二等功勋十九，陛下御赐威远将军爵位，掌管白虎营，有俸禄，愿意倾尽全力给予你最好的日子……跟我在一起吧。」 认真的脸在自己眼前慢慢模煳，逐渐又清晰起来，变成温柔缱绻的模样，站在自己面前用柔和目光看着他：「顾南，等过了中秋，我就带你回清河镇。」 那里有清酒桃花，有夕阳日暖，有一所医馆，医馆里有眉目清润的小大夫，小大夫身边有一个目光缱绻的人，这个人特别喜欢小大夫，愿意为他洗手作羹汤，愿意带他去看大漠清风，愿意坐在旁边看他懒散的模样微笑，宠着他爱着他，眼里的温柔一刻都不曾断过。 第235页 可是这个人，没了。 没了，再不会有了。 顾南茫然抬起手揪着胸口衣物，痛到极致一句话也说不出，无意识呜咽着，眼前一阵发黑。四周雨势陡然大了起来，顾南眼眸动了动，嘴唇蠕动几下无声唤着贺骁戈名字，突然觉着难以唿吸，伸手撕扯着心口皮肤。 萧从瑜发现他的异常，大惊，伸手制住他的手，掐他人中。顾南手腕被他握着，手指狠狠攒起，指甲刺入皮肉的痛感让他稍稍抬眸，大口唿吸几次，看着萧从瑜的脸，嘴唇蠕动几下后，唇角瞬间染上鲜红。 萧从瑜愣了愣。 不断有大量血液从顾南口中溢出来，沿着嘴角低落在他手上，温热粘稠。萧从瑜感受到皮肤上的温热，双手突然颤抖起来：「顾南？」 被他唤着的人闭着眼睛，脸上呈现出灰暗的颜色，衬着嘴角的鲜红，越发触目惊心。 萧从景不可置信伸手探他鼻息，瞳孔一缩，声音中满是恐惧。 「回宫！」 ☆、121.9.25 骤雨初停，海棠娇艷。 顾南醒来时恰好是个清晨，窗户稍稍敞开，几许清风拂过殿内幔帐，层层叠起时带起角落薰香裊裊，和着窗外明媚晨光，清新雅致。 却是心字成灰。 顾南扯扯嘴角，垂下眼眸看着趴在床边的帝王，净若琉璃的眼眸染上杂色，苍白的手颤抖着抬起，朝着萧从瑜脖颈探了过去。 冰冷的指尖碰触到温热的皮肤，闭着眼睛的人一惊抬起头来，看到顾南时乌黑眼睛中光彩勐地升起，却又在看清楚他动作后瞬间暗了下去。 萧从瑜艰涩扯了扯嘴角：「……你醒了，还疼么？」 顾南放下手不再看他，靠在床背闭上眼睛，见他如此，萧从瑜脸上难得出现几分难过，很快又抑制下去，强颜欢笑道：「你昏迷了许多天，已经饿了，我这就去唤人为你做些吃的……你先好好休息，莫要……莫要想太多。」 榻上的人缄默不语，萧从瑜苦涩看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雕着云纹的朱红木门合上，须臾又被打开，哈士奇探头钻进来走到顾南榻边，蹲坐下去，沉默看着顾南。 听到声音，顾南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哟哈许久，嘶哑着声音开了口：「贺骁戈，是不是……」 哟哈没说话。 顾南看着他，喉咙动了动，颤抖着手打开个人面板，看到贺骁戈的名字已经变成灰暗颜色。 瞳孔勐地一缩。 哈士奇垂下眼睛，轻声开了口：「我去的时候，白虎营十三将还剩下七八个人，我把他们带到了安全的地方……贺骁戈，射箭的人存摺要他必死的心，还淬了钩吻毒，那时候依旧停了唿吸，我，我也没有办法。」 「没了……」顾南双眼无神，伸手握住脖颈处挂着的玉珏，喃喃低语一声：「那个说要带我回清河镇的人，没了。」 哟哈沉默看着他，许久，抬起身子爬上榻伸爪抱住顾南，无声安慰。 顾南握着暖玉，突然觉着特别想哭，眼珠僵硬转动几下，只有干涩。 多么疼。 多么疼。 顾南伸手揪着胸口衣服，难过的弯下身子，喉咙不断发出低沉的呵呵声。 疼到哭都哭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到现在，他终于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听到耳边顾南痛苦的声音，哟哈眼睛一热，往常总喜欢晃来晃去的尾巴此时也没了动静，伸爪搭在顾南手上，想说很多安慰的话却不知道怎么说，到头来只能笨拙的拍着他，不住开口：「你别难过，别难过，别难过……」 顾南不断发出嘶哑的呜呜声，嘴唇蠕动几下，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哈士奇看着他煞白的脸色，咬紧牙将他撕扯自己胸口的手扯下来，眼眶发红看着他：「顾南，贺骁戈还等着你同他一起回清河镇，你忘了吗？」 等到中秋过后，我便同你一起回清河镇。 到那时，我愿为你洗手作羹汤，愿为你执冠绾青丝，你只要慵懒站在窗边朝我笑，一切就很好。 骗子。 贺骁戈，你个骗子。 顾南无力倒在榻上，双眼无神看着上方雕花床柱，哟哈靠近他，轻声开口：「他的身体被火化……陆戎带他回了大漠，宿主，他在大漠等着你带他回家……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 顾南没动弹。 哟哈垂下眼眸在他身边趴下，伸出爪子轻轻放在了顾南手上。 有些事情，再难熬也只能熬下去。 没人能替谁承担什么。 庄和庆明四年，九月三，大晴。 窗外晨光微醺，惠风和畅。 顾南靠在榻上垂眸看着手中暖玉，眸色淡淡。前来伺候的宫人在门前看一眼，无声进来将冷掉的饭菜端走让御膳房重新做，一人来了又去，榻上的人却如没看到一般，从始至终头都没有抬过。 萧从瑜站在窗外静静看着他，眸色中晦暗与苦涩掺杂一起，分外揪心，看了许久却没进去，转身离去了。 夜里。 送来的饭菜又原封不动的送了出去。 听到宫人前来禀报，萧从瑜眼眸闪了闪，起身去了寝宫。殿内灯火早已熄去，萧从瑜进去内殿燃上灯火，偏头，榻上人背对着他沉默不语。 萧从瑜走过去，只听唿吸也知道顾南没睡着，轻轻在床边坐下：「你恨我，也别跟自己过不去。」 第236页 顾南一动不动，双眼睁着看着眼前墙壁，沉默不语。 宫人送来温热饭菜放在桌上垂眸迅速退下去。 萧从瑜凝视顾南背影许久，声音艰涩：「你起来吃些东西，好不好？」 帝王如此低声下气，眼眸中隐隐带了祈求，祈求过后又变成浓郁的伤心和绝望。 四周寂静无声，萧从瑜眼眸中仅剩的一点微弱光芒也终于消失不见，他颓然垂下手，刚想要再开口，突然看到眼前背影动了动，随即被子滑落，眉眼清润的人坐起来，下床走到了桌边。 萧从瑜看着他拿起筷子，那么一瞬间，眼睛突然有些发热。 只是这热度，转瞬间，便在看到顾南弯身呕吐时烟消云散。 萧从瑜大惊，上前扶起他，被扶着的人抬起头来，停止呕吐又剧烈咳嗽起来，一声一声犹如病入膏肓之人，平歇下来后抬头看向萧从瑜，脸色煞白双眼暗沉，只有唇角的血迹，灼灼到刺眼。 年轻的帝王目露骇然，颤抖着手想要触碰他唇边的血迹，手还未触及便被人抬手打开，顾南看着萧从瑜，嘴角尽是讽刺弧度：「你满意么？」 你满意么？ 我怎么能满意？ 萧从瑜后退一步，神情怆然看着他。 我想看到你如初见那年一般眉目清润对着我笑，为什么就不行呢？ 看着他的模样，顾南突然笑起来，声音沙哑低沉，笑够了，仰起头对上萧从瑜的眼睛，一字一字开了口：「萧从瑜，你会逼死我。」 八个字，一笔一划，都是落入心底的刀子。 萧从瑜攒起手指，心疼到极致，嘴里都满是血腥味，热气无端从眼底升起，流露出眼眶时便变成脆弱的红色。 「你总是让我伤心。」萧从瑜看着他，眼角微微发红，血液沿着手心蜿蜒而下，落在明黄衣袍上分外刺眼。十指连心，原本是疼痛至极，他却只是生气麻木看着顾南，许久，垂下眼睛：「我知道你嫌我碍眼，我这便走了，你……」 他咬紧牙关，喉咙动了动：「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话说到最后，声音都颤抖起来，被他看着的人却还是沙哑笑着，一双眼睛越发乌黑深沉，里面的嘲讽怨恨不加抑制溢出来，浓的深沉。 眉眼清润的小大夫，总是喜欢弯着眼睛笑，回眸一瞥便是温暖颜色。 萧从瑜当初为这份温暖吸引，多少个日夜辗转逐渐变成执妄，可一步步走到现在，却是他亲手将那份温和抹杀在了一个雨夜。 登基四年手段凌厉的帝王，在这样的目光下突然觉着无所适从，他一步步朝着寝殿口退去，走到门边时再无法忍受，转头离开了昏暗寝宫。 身后，一身白衣的人静静站着看他离开，神情淡漠眼眸平静，之前的疯狂之色早已不见踪影。 御书房。 一灯如豆。 萧从瑜提着酒壶，眼眸已成朦胧之色，泛着微红。萧从景站在他面前看着他泛红的双眼，咬牙：「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 「我难受……」萧从瑜睁大眼睛，苦涩一笑，低头将眼睛埋进衣袖：「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多么疼。」 萧从景伸手倒了茶水递到他手边：「喝杯茶先清醒些，你……算了。」 趴在桌子上的人一动不动，许久才直起身体，茫然看着前方。萧从景嘆气，重新换了茶塞到他手里：「喝下去。」 萧从瑜握着茶杯，垂眸看里面褐色的茶水，低声喃喃：「这样的颜色，像极了他的眼睛……」 「可是你疼。」萧从景道。 「是啊，我疼……」萧从瑜低声说，手指握起茶杯，感受到手心灼热的热度，垂下眼眸：「就像这热茶一般，我想要它，于是紧紧握着，可握得越紧就越疼，疼了还是握着，慢慢的，慢慢的……」 他说着话，手指逐渐缩紧，直到咔嚓一声茶杯裂成碎片，刺入他掌心，红色沿着手腕迅速滑落。 很疼。 萧从瑜却笑了：「慢慢的，直到他变成碎片，刺入掌心，疼啊，多么疼……」 血液已将他的袖口染成赤色，萧从景瞳孔一缩，看着萧从瑜逐渐握紧手中碎片，心惊胆战却不敢动，颤抖着声音问：「既然疼，为什么不放开呢？」 「放开？」萧从瑜低声重复一声，声音喑哑：「不能放啊……不放，它刺在我手心里，虽然疼但还能忍受，可如果放了，它会扎到我心里面，到那时……」 萧从景一愣。 萧从瑜抬起头，朝着他笑起来：「……我会死的。」 ☆、第9章 .26 旦日清晨，萧从景神色复杂出了宫。 御书房内，帝王低头看看被简单包扎着的手，沉默一会儿，坐到桌后打开了奏摺。 之后许多天他都没再去看到顾南，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那句你会逼死我实在太伤人，让萧从瑜疼到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恍恍惚惚过了几日，这日萧从瑜起身去御书房，伺候顾南的宫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进了御书房，萧从瑜坐下，淡淡抬眸：「他这几日如何？」 问这话原本没想着能有什么欢喜结果，不想宫人微微一笑：「顾先生前些日子只能勉强喝些粥，可昨日胃口突然好了起来，今日甚至还要了些点心过去。」 闻言，萧从瑜眼眸稍稍亮起：「他要什么就给他……但是先让御医看过，里面可以入药的东西，一样都不许添。」 第237页 宫人颌首称是。 萧从瑜摆摆手：「退下吧。」 宫人转身离去，木门合上，萧从瑜站在原地静静看着窗外晨光，许久，轻轻笑了起来。 下午，萧从瑜去了寝宫看顾南。 薰香裊裊，墨香萦绕，帝王缓步走入内殿，看到小大夫坐在桌后以左手执毛笔，一笔一划描绘着外面风光。 素来执针的手笔绘丹青，也是最好的模样。 萧从瑜眼眸稍缓，站在他旁边端详片刻，笑起来：「很好看。」 顾南手下没停，眉眼低垂看着画纸，影子淡淡投在宣纸边缘，尽是柔和色彩。 萧从瑜也就不再说话，坐在旁边微笑着凝视顾南的侧脸。墙角的薰香一点点矮了下去，等到薰香彻底成灰，顾南才搁了笔，却还是没看萧从瑜，只是看着画卷上的风光发呆。 外面伺候的宫人站在门边小心翼翼开口：「陛下，顾先生，是否要传膳？」 萧从瑜笑笑：「传吧。」 宫人颌首退下，萧从瑜站起来伸手触碰顾南肩膀，轻声开了口：「胳膊……还疼吗？」 顾南没吭声。 萧从瑜眼眸稍暗，轻声嘆口气：「去吃些东西吧。」 顾南虽然还是没看到，倒是没拒绝他的话，站起来缓步朝着外殿走去。 年轻的帝王跟在他身后，满是惊喜之色。 天气越发清朗。 萧从瑜近来心情甚好，只因为顾南终于有所缓和，虽还不算什么，但至少不会再故意说些刺伤人的话语了。 只是这样的好心情，也没能维持多久。 他很快就意识到，自那日他狼狈离开后，顾南竟再没说过一句话，脸上也没再有过一丝表情。 眉目清润的小大夫，爱笑，说话时声音温润中含着笑意，是最柔和的模样。 现在的顾南，不是从前萧从瑜第一眼就被吸引的小大夫。 萧从瑜疲惫揉揉太阳穴，与顾南初见到如今的许多画面一个个在脑海闪过，最终停在一个黄昏，小大夫面无表情看着他，低声说一句：「萧从瑜，你太贪心了。」 你太贪心了。 于是心就突然苦涩起来。 日子轻轻缓缓，须臾重阳。 重阳登高思故人，一清早，帝王便去了皇陵进香，一番来去，回来时已近午夜，萧从瑜屏退宫人去了寝宫，原本只想着看看，走进却发现寝宫灯火还未熄灭。 萧从瑜推门走了进去，刚刚进去便嗅到墨香薰香缠绕，缓步走入内殿，果然看到顾南正坐在桌后，执着毛笔在宣纸上细细勾勒，神情甚是柔和。 萧从瑜已经许久没见过他这样的神情，心里恍惚一下，仿佛又看到许多年前的那个时候，一身白衣的青年站在御花园中微微浅笑，声音温润清朗：「太子殿下。」 这么想着心也柔软不少，萧从瑜忍不住勾起笑容，轻步走到他身后，嘴角的温和弧度却在看到下方画纸之时瞬间散了下去。 宣纸上墨色勾勒一人眉眼，长眉入鬓，神情沉稳，眼眸乌黑中隐有微光，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那人的坚毅和担当。 贺骁戈。 你不能给我自由，可贺骁戈能。 贺骁戈说愿意放下一切带我回一个有清酒桃花的地方，陛下，你能吗？ 萧从瑜，你太贪心了。 所有的所有，全是贺骁戈。 他最喜欢的眉眼，最喜欢的笑，最喜欢的人，全是贺骁戈的。 萧从瑜攒紧手，苦涩味道一点点从心里蔓延开来，伴随着一丝及不可见的晦暗，在执妄和痴念中生根发芽，须臾破土而出，没能留下一点余地。 「重阳登高思故人……你还是只想着他，是不是？」 顾南没动，依旧细緻勾描。 萧从瑜眯起眼睛，突然上前一步伸手夺过他的笔丢到一边，顾南没有防备，手腕一歪墨色瞬间浸染了贺骁戈的脸，他神情衣凛，勐地抬头看向萧从瑜，眼神是一派冷漠到极致的淡然。 很多时候，萧从瑜宁愿从他脸上看到怨恨，也不愿看到这样毫不在乎的冷漠。 「我不好吗……」萧从瑜弯下腰，缓缓靠近他的眼眸：「你的余生再也看不到了，多看看我，多想想我，真的就这么难吗？」 顾南沉默。 他的沉默对萧从瑜从来都是一种难言的痛楚，心脏像被千丝万缕狠狠纠在一起，萧从瑜握紧拳头，一字一顿道：「顾南，开口，告诉我。」 话音落下，却看到后者缓缓伸出手，用最温柔的姿态，轻轻在画纸上未被墨色掩盖的容颜上轻抚而过。 萧从瑜双目染上红色，伸手钳住他下巴强迫让他对上自己的眼睛：「你是我的。」 被他控制着的人依旧面无表情，琉璃色的眼眸中尽是漠然。 萧从瑜眯起眼睛看着他，目光从顾南额头慢慢向下够了，一点一点，移到嘴唇处时眸色更甚几分，稍稍靠近一些，顾南面无波澜，左手缓缓捏在了右便胳膊之前折断的地方。 只是一个动作，足以让后者的动作停下。 萧从瑜眼眸闪过复杂，稍稍拉开些距离，手指轻轻摩挲顾南脸颊，半晌苦涩出了声：「……我也愿尽其一生护着你，你就不能……喜欢我一些么？我……」 接下来的话在看到顾南琉璃色的眸子时戛然而止，萧从瑜心脏一缩，一瞬间突然就读懂了那双眼眸深处的意思。 第238页 ——很早以前已经有人给过我一生，然后被你毁了。 ——你太贪心了，萧从瑜。 读懂的每个字，都是让心脏鲜血淋漓的刀。 萧从瑜颓然松开手，退后几步，伸手捂住眼睛低声笑起来，许久，沙哑开了口：「……你总是让我伤心。」 那双漂亮的依旧看着他，清清淡淡，没有感情。 萧从瑜心更疼了。 你看看，你在他面前，从来都只剩下狼狈。 算了。 他敛了神色，再次抬头深深看顾南一眼后，转身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掩在袖子下的手握紧松开反覆许多次后，竭力让自己心狠下来：「下月……下月初三我将会立你为后，你愿意与否，都没关系……你只能是我的。」 语气虽狠，说话的人却在话音落下后便抬脚走了出去，人影迅速隐入夜幕，看上去隐约有些惊惶。 角落的薰香终于燃尽了。 顾南沉默着上前将窗户关上，回头走到桌边再次凝视画纸上熟悉的眉眼，良久，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 十月初一。 窗外海棠褪尽，木芙蓉上枝头。 丹青又绘一笔。 宫城布上红色，大红宫灯风中摇曳，朱柱红绸，看上去分外欢喜。 喜服自半月前便由内务府做着，到如今制成，蜀锦覆苏绣，自是风华内敛。萧从瑜试了喜服，十分满意，听着顾南身边的宫人前来说顾南并未理喜服，也不恼，淡淡说一句：「再由他一日，初三那天，不穿也是由不得他的。」 距初三只有一日，萧从瑜没去看顾南，他怕自己会心软。 宫人每隔一个时辰便会去书房一趟，将顾南的状态告诉萧从瑜。萧从景得知萧从瑜立后消息，进宫前来陪他做做，看着前来的宫人事无巨细诉说，挑眉笑：「你倒是上心。」 萧从瑜微笑不语，神情一时间有些满足。 萧从景看着他，再想想之前他满手鲜血神情苦涩的模样，张口欲言数次，还是什么都没说。 昼去夜消，十月初三。 清晨，萧从瑜起身，黑髮用金冠绾了，大红喜服上金纹灼灼，远远看去就是风流华贵。 稍作打理，萧从瑜唤来帝辇前去寻顾南，这自然不合礼数，但帝王执意如此，又是立男后，规矩如何一时也无法细说，倒也没人敢说什么。 青石道路平坦，木棉花清淡。 萧从瑜下帝辇，守在门边的宫人见到他，恭敬行礼：「陛下。」 「他醒了么？」 「还未，昨夜里顾先生睡得稍晚了些。」 萧从瑜便笑，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依旧是墨香混着薰香，别有一番风致。 缓步走过偏殿，推门，床帐后隐约可见一块隆起。 萧从瑜没由来觉着心里软了些，微笑着在床边停下：「顾南，该醒了。」 没有应答。 「顾南，时候不早了，起来吧。」 里面依旧无声。 萧从瑜顿了顿，突然一惊，勐地上前伸手拉开了床帐，将团在一起的被子掀开。 嘴角的弧度和心里的柔软瞬间消失不见。 上面没有他最眷恋的人。 只有一条已被腐蚀断裂的银白锁链，还有一件沾染了墨色与香灰的大红喜服。 特别刺眼。 ☆、第9章 .27 四周寂静无声。 宫人早已在门边跪下，紧低着头，身子瑟瑟发抖。 萧从瑜伸手将大红衣服拿在手中，目光在上方的墨色与香灰上面停留片刻，凤眼内暗光流转，声音如同被掺了寒冰：「唤太医。」 一个时辰后。 太医院首何太医上前躬身：「陛下，墨是药墨，香灰入水能蚀，这二者一起原本不会如何……可如若加了木棉花粉末，能蚀金。」 「天蚕丝覆精钢织就的锁链，不会被这种东西蚀断……」萧从瑜道，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垂眸看着桌上剩下的药墨，淡淡开口：「是了……他可是顾南，总是有办法的……」 何太医在他身后低头站着，不敢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双腿已经麻木，才听到年轻帝王一声宛若嘆息的喃喃：「你总是让我伤心……」 立后之事不了了之，没人敢提。 萧从景得到消息后匆匆进宫，看到萧从瑜还穿着那身大红喜服，坐在榻上发呆，神情木然。 萧从景在他身前站定 「他走了……」萧从瑜没有抬头，神情木然。。 坐拥江山尊贵无匹的帝王，一时间脆弱到可怜。 萧从景复杂看着他，许久，问：「不找吗？」 「找……」萧从瑜抬起头，转眸看着窗外的日光，许久，轻轻摇了摇头：「你不了解他，他……不用找了。」 京城如何，如今与顾南已经没什么关系。 他与哟哈已经到了大漠。 陆戎自上次京城一事后带着白虎营众人藏于大漠，他们在这里待了十几年，这是最安全的地方。 上次一别还是欢喜时光，如今一见，物是人非事事休。 见到顾南，陆戎什么都没说，转身回去，再出来时手中便多了一个黑色的盒子。 他将盒子递到顾南面前，双手微微颤抖。 对面人的手比他还颤几分，顾南看着面前的黑色盒子，眼眶瞬间变红：「他？」 第239页 陆戎低下头，默认。 顾南红着眼睛把盒子接过来抱在怀里，唇色发白。 陆戎与身后白虎营众人也在那么一瞬间红了眼睛，沉默许久，陆戎沙哑开了口：「顾先生，将军有遗愿托我转告，他说……说望你余生安稳，带他一同……回清河镇。」 我想同你一起回清河镇。 顾南紧紧抱着盒子，低头将脸颊贴在冰冷木壁上。 「……好。」 夜里。 顾南抱着骨灰盒，一个人去了大漠最北边的云纹高台。 这天的晚上依旧同记忆里的一般，夜风徐徐，月色如练，远处灯火几点，星辰隐光。 不同的是远处的军营已经没了白虎营的赤底金纹大旗，身边也没了那个坚定说和我在一起吧的人。 一步步上了云纹高台，顾南坐在上面，双眼无神看远处。 沙漠夜里的风很凉，顾南嘴唇逐渐有些发白，他没管，就那么坐着。 没上来之前，顾南以为自己上来后会哭，会想和他贺骁戈之前许多事情，但真正坐在这里，才发现心里真的已经麻木到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顾南伸手捂住眼睛，只觉着眼睛干涩，可无论如何，一点湿意都没有。 天边暗色逐渐散去，黎明到来。 第一抹亮色出现的时候，顾南从云纹高台上站了起来，低头将额头贴在骨灰盒上，许久，低声开了口。 「贺骁戈，你说要同我一起回清河镇的，你食言了。」 「你这个骗子。」 「你说你想让我带你回清河镇，我答应了你，但现在，恐怕我也要食言了。」 顾南抬起头，轻轻抚摸木盒上面的花纹，轻轻笑了笑。 「白虎营贺骁戈，横刀立马护佑河山，我实在不甘心让你在史书上成为谋逆之贼。」 「贺骁戈，这次让我来骗你一次。」 「最后一次了。」 庄和庆明四年，十一月。 顾南带着白虎营众人离开大漠。 同月，帝王于京城收到消息，天府之地出现一神医，悬壶济世，无病不克。帝王立即遣人至天府，神医已去，后多次又逢消息，寻数次，皆无果。 庄和庆明五年，三月。 白虎营昔年之日再次被提起，庄和国土四处起流言，道白虎营贺骁戈叛变为冤案。 流言一出，四方百姓皆伤心，北边大漠子民更是不忿。京城下诏四边官员去流言，然而留言虽止，议论难消。 六月，大雨数日不歇，起了水灾，黄河一带尤其泛滥。 等到天气放晴，四处灾祸还未完全平下，便又起了瘟疫。 得知青州瘟疫的时候，顾南恰好在南方苏家治好了苏家夫人的头痛症，听陆戎说了瘟疫一事，当日便与苏家辞行，连夜去了青州。 日夜兼程，等到青州也只用了三日，远远看到青州城楼，顾南放下帘子，伸手打开了成就面板。 当前名声值：3769（名声值由宿主诊治获得，受患者病痛程度及身份影响。） [名声初显]：1——500 [声名鹊起]：501——999 [名声大噪]：1000——1999 [声名赫赫]：2000——5000 [悬壶济世]：5001——未知 之前诊治太子，军营疗伤和这半年多四处诊治的名声值加起来，已经不少。 快了，顾南想，一切都快了。 马车在青州停下。 顾南下了马车，城门已有官兵把守封锁，顾南垂眸看哟哈，哟哈抬头看他，一人一汪对视良久，哈士奇崩溃离去，再回来，嘴里就叼了装着进城文书的袋子。 易容后顺利进了城，顾南没去官府，直接去了青州望族孙家，孙家为百年医药世家，对顾南甚是礼遇，听他说了来意更是欢喜，当即便待他去了城内药庄。 药庄后面，全是此次染了瘟疫的人。 「老夫无能，只能将瘟疫控制，却不能去除它，还是靠先生了。」 顾南颌首：「愿尽所能。」 孙家当家笑起来，行了医者之礼，顾南急忙回礼，表示尊敬。 三日后，顾南已对青州瘟疫一事基本了解，着手开始研究方子。 不出多久，城北药庄药汤换成了顾南的方子。 七月，大晴。 连续一月的阴天过后，难得阳光照入，城内一片风光。 这天分发了汤药，顾南走出药庄，看着青州百姓从自己眼前走过，脸色看起来虽还有些苍白，但至少已经性命无忧。 看到顾南，青州百姓笑起来：「顾先生。」 顾南微笑点头：「快早些回家吧，记得吃些好的。」 百姓道谢后离去，顾南站在台阶微微笑起来，想了想，转头去了药庄后面，那里还有一些受瘟疫较早尚未脱离痛困，顾南过去一一为他们检查了，转头看到分发了的汤药还在温着，便取了汤药，弯下腰餵给被瘟疫所扰四肢无力又孤苦无依的百姓。 这样的百姓不多，约莫有十个，顾南一个一个照看过去，脸上的温润笑容始终未曾消减。 直到最后一位病人喝下汤药，顾南将碗放到一边，站起了身。 这么些日子昼夜劳苦，城内如今受瘟疫所扰，也没太好条件，顾南此时外表实在算得上狼狈，哟哈站在旁边看着他，啧啧两声，尾巴摇一摇。 第240页 顾南没理他，低头又对百姓们叮嘱几句，伸手扫去身上的尘土站直了身体。 刚刚站起，突然觉着右面突然有一道视线投了过来，顾南下意识转过头去，只看到一道渐渐远去的墨色身影。 顾南怔了怔，哈士奇在旁边伸爪扒拉起他的衣服：「看什么，快走了。」 顾南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哟哈，我给你哼个曲子吧。」 哈士奇嗯哼一声：「来吧。」 话音落下，便听到身边响起柔和的哼唱声。 龙族小调。 庄和庆明五年，八月。 青州瘟疫彻底散去，城门封锁禁令撤出。 禁令撤除当日，官府轻点人数，发现染病百姓皆存，大惊，询问孙家，孙家据实以告，四方皆知顾南之名。 当日顾南匆匆离开青州，数日后，帝王亲临青州，他抵达青州那日，顾南恰好离去，马车交错而过。 八月中旬，京城贴出布告，广寻神医顾南，有消息告知者赏千金。 四处官府城门皆贴出顾南画像，名满天下的神医却突然销声匿迹，许久都再寻不得踪迹。 及至十一月，京城大雪。 大雪初停那日，京中城门被人贴了捲轴，上书白虎营贺骁戈十余年赫赫战功，贊其横刀立马精忠勇武，又书谋逆乃受冤，下附文书明了，文书之后，是血书万人状。 捲轴很快被城内守军扯下，但仍禁不住众人言传。 之前便已传过白虎营一事，只是当时为流言，并未掀起波澜，可如今一看，已再无怀疑可能。 白虎营护佑河山多年，声明甚笃，甚得百姓拥护，此事一出，百姓大为怨愤，武将也有不平。四方百姓联名上书京城，不出半月，血书万人状上名字已过十万。 大理寺与御史台日夜有百姓跪于门外，驱逐不散，六部亦如此，众臣五法，上奏御前，帝王听其言，未回復，只轻轻说了句：「他回来了……」 同月，神医顾南执万人书捧文书证据，寻得前一品振宁将军段寒府中老管家及门客，入京。 ☆、第9章 .28 庄和庆明五年，十一月初九。 宫城，金銮殿。 帝王身着明黄端坐九龙，看着顾南一步步进入大殿，他神情很淡，眼眸晦暗看着顾南在下方躬身，只是一眼，目光便再难以挪开。 他太想他了，所以即使心上被扎着刀子，也没有办法。 萧从瑜看着他，神情一派淡然，乌黑的眼眸深处却逐渐浮起苦涩、 你看看，多难过。 萧从瑜闭闭眼睛，再次睁开时，乌黑眼眸内又如寻常一般沉静深沉，右手微微抬起。看着顾南直起身子，用沉静眉眼看着他，张口一字一句将言语道出。 忠臣蒙冤，精良受陷。 他的声音一直很淡，说出的话却足以让朝堂众臣震惊。帝王始终没说话，只是淡淡看着。身边大太监服侍他多年，只看他神色也知其心中所想，对顾南并未加阻止。 文书证据，十万血印万人书，到最后，段寒景老管家和昔日门客上殿，拿出镇远将军段寒景曾经所书密信及将军金令，一字一句，皆只说明一句。 ——贺骁戈忠义之臣，与谋逆无关。 朝野大惊，众臣议论不休，及至下朝也未能了结。 旧案重翻，顾南暂时归于大理寺，他入大理寺那日，陆戎悄悄进了城，正午时分贺骁戈受陷一事在京城大肆流传，又响于四方，五日后，四方百姓入京长跪宫城外，又得知翻案之人为神医顾南，京城百姓所聚更多，万人低泣。 事情一发不可收拾，自萧从瑜羽翼丰满后便深居后宫不理朝政的太后也出了面，及至后来，已然辞官归隐的帝师及老丞相也入了京，在御书房见了帝王，一留就是一夜。 庄和庆明五年，十二月。 顾南一步一步出了大理寺，抬眸静静看着地上大雪，紧紧抱住了胸前的盒子。 多么好。 从此以后，白虎营依旧是披靡之师，虎狼之军。 贺骁戈还是少年荣耀的将军，一生清白横刀立马，最是荣耀。 那日他在大理寺门外站了许久，才抬起脚，一步一步走到了昔日他和贺骁戈一同居住的城郊别院。 许久没人打理，别院里已满是沉暮之色，顾南没进去，站在门口看着里面，渐渐红了眼眶。 从前时光静谧，院子里有桃花，桃花下有石桌清酒，顾南归来时站在门边，抬头就能看到眉眼沉稳的人坐在树下，看过来的目光温暖柔和，等他走近，微笑着说一句：「欢迎回家。」 可是现在，家没了。 家人也不在身边了。 你没有家了。 有时候让一个人难过到哭得歇斯底里，其实只需要这短短五个字。 它不是针，也不是刀子，不会在心脏外面留下任何伤口。 可它能从内部腐蚀一个人的心脏，一点一滴，直到心里最后一片血肉鲜血淋漓。 亲眼见到冷箭刺入贺骁戈心脏时，顾南没哭。 得知说要陪伴自己一生的人再不会对自己笑时，顾南没哭。 亲手从陆戎手中接过贺骁戈骨灰，伸手感受到上方冰冷时，顾南没哭。 坐在大漠云纹高台上一个人走过一晚时，顾南也没哭。 自他逃出宫城决心为贺骁戈昭雪后，已经过了很久。 第241页 顾南走过许多的路，吃了许多的哭，过了许多心疼到睡不着的夜晚……很多很多，他都没有哭。 可到如今夙愿达成的一瞬间，只是那么五个字，便足够让顾南哭到声嘶力竭。 我想看看你，贺骁戈。 我想吃你做的菜，贺骁戈。 我好疼，贺骁戈。 心里一遍又一遍念着贺骁戈的名字，顾南俯身紧紧抱着骨灰盒。 曾经疼到哭不出来，最是难过。 如今能哭出来，到底也是心字成灰。 五日后，帝王下诏，復白虎营，追贺骁戈一品宁远将军位。 圣旨到，顾南躬身谢旨，黄昏时候入宫，踏过皑皑白雪，进了昔日曾困他许多个日日夜夜的帝王寝宫。 萧从瑜穿着玄服坐在桌后，手指毛笔嘴角含笑，听到声音回眸，眼眸中的笑意带着微微暖意，特别好看。 这样的萧从瑜顾南曾经见过。 那时候萧从瑜还不是皇帝，贺骁戈也还在。 他们偶尔会在东宫看看花，喝喝酒，顾南酒量差，喝一些就开始闹，贺骁戈站在他旁边笑着扶他，萧从瑜就总是坐在一边，笑着轻抿酒水。 顾南沉默着看他。 萧从瑜仍旧笑，对他招招手：「你极擅丹青，来为我看看吧。」 顾南没动，萧从瑜也不急，笑着看着他。许久，顾南看他一眼，抬眸走了过去，低头，白色宣纸上是一片明和春光，一人身着白衣站在花前回眸微笑，眉眼精緻，神情清朗。 顾南沉默一会儿，退后一步：「萧从瑜，我来与你做个了结。」 一句话说的清淡，萧从瑜看着他，嘴角的笑容渐渐缓了下去：「你总是让我伤心。」 外面大雪飘摇，黄昏暗沉，一句低沉的话响在昏暗屋子中，十分沉闷。 顾南静静看着他，没说话。萧从瑜站起身来走向床榻，再回来时手中便多了一套红色金纹喜服。萧从瑜抱着一副，乌黑眸子紧紧对着顾南的眼睛：「……别让我伤心了。」 从前他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候帝王的眼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期待。 如今话语语气未变，可眼眸中的期待，早已经一点点淡下去，再不留一点痕迹了。 顾南低头看着他手中的大红喜服，恍惚片刻，突然开口：「萧从瑜，你知道你对我说过最多的话，是哪一句么？」 萧从瑜眼眸沉沉看着他：「是，我想要你。」 「不是它，是那句……」顾南语气清淡：「你总是让我伤心。」 萧从瑜愣了愣，嘴唇蠕动几下。 顾南声音依旧很淡：「可是萧从瑜，你没我疼。」 「……」萧从瑜攒紧拳头。 顾南抬起眼睛，淡若琉璃的眸子中不带一丝感情：「那种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彻底年岁，也好过任由他一点点腐蚀的感觉……萧从瑜，你根本不明了，所以，你永远都不知道，我究竟有多么恨你。」 萧从瑜手指一僵。 「之前夙愿未成时，我总是想着，将来一日夙愿达成时，对你，我会怎么样。」顾南道：「可能是对你下蛊，让你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可能是让你一生为病痛所困不得安生，但这些都不好，所以最后我想，要不要杀掉你。」 「以命抵命，多么公平，从前我一直是这般打算的。」 「可到了现在，我却发现我不能。」 萧从瑜一顿：「……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这庄和，除你之外居然再没人能撑得起帝王的担子。」顾南低下头，突然低声笑起来：「贺骁戈征伐十几载，守得边关安宁，他最爱大漠清风明月，我捨不得，捨不得毁了他守了这么多年的河山。」 捨不得三个字说出口，对萧从瑜而言又是无形的疼。 面前一袭白衣的人依旧在笑，笑了很久，又出了声：「可是什么都不做，我不甘心了，后来我站在大雪里想了很久很久，然后，我终于知道该如何了。」 或许是笑得太难过，这句话说出口，声音已近沙哑。外面突然一阵风声，风雪透过未掩好的门入了内殿，一片冰冷中，萧从瑜低头，看到顾南白衣之上，出现了一点红色。 一点，两点，三点…… 直到那抹白衣处遍布刺眼鲜红。 萧从瑜瞳孔一缩。 不断有红色又落在白色之上，瞬间颠覆。 双手剧烈颤抖起来，带着不可置信的悚然，萧从瑜上前一步：「……顾南？」 「……你不知道我恨你恨到如何地步，我恨到只要夜里想到贺骁戈再想到你，都会觉着眼前尽是一片血红。」 「你也不知道，自贺骁戈走后，每晚我都会梦到那个雨夜……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恨，每次醒来我都会想我该如何，很久很久，很多很多，现在，终于能如愿了。」 萧从瑜早已脸色煞白。 顾南缓缓抬起头，脸色苍白，唇边却沾染血迹，犹如鬼魅，他看着萧从瑜的模样，喑哑笑起来：「钩吻的滋味，多难受。昔日，你用这钩吻，让我亲眼看着我最在乎的人死在了我的眼前，我没办法，从此只要想着便觉得疼到一颗心都要腐蚀。」 「顾南这一生，本不是温厚之人，小心眼记仇护短睚眦必报。」顾南笑着，琉璃色眼眸中的淡然早已被带着红色的恨意覆盖：「现在我将这种疼还给你，萧从瑜，告诉我，你疼么？」 第242页 告诉我，你疼么？ 萧从瑜茫然睁着眼，伸手抚上心脏，手指狠狠揪起。 我疼。 特别疼。 看着他的模样，顾南弯下腰，笑得更放弃，他沙哑笑着，不断有血块从他口中溢出，他却不在乎，迳自问着：「你疼么，萧从瑜，告诉我，你疼么？」 萧从瑜脸色出现痛苦神色，逐渐扭曲。 他就这么笑着，任凭白衣上的血污越来越多，笑到最后，声嘶力竭弯下腰去，看着瞬间被染红的地面哈一声，竭力站起来：「萧从瑜，你这一生，你这一生……」 萧从瑜喉咙发出受伤痛苦的声音。 顾南喑哑说着，胸腔发痛，唿吸变得艰难，脑海一片空白。 他再次看萧从瑜一眼，踉踉跄跄朝殿外走去，刚及门边，眼前一阵发黑。他笑着靠着门缓缓滑落下去，用尽浑身力气伸手握住脖颈处挂着的暖玉，轻轻闭上了眼睛。 外面风雪未歇，寒冷彻骨。 萧从瑜红着眼睛，一步步走到他身边半跪，颤抖着手慢慢触碰到他的脉搏。 四周遍是静默。 萧从瑜神情麻木看着顾南冰冷的脸，许久，突然歇斯底里笑了起来。 多么好，顾南。 多么狠，顾南。 他伸手擦去顾南脸颊的血迹，看着血污下那张温润的脸，一时间突然明白了疼到哭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顾南，顾南。 曾经一袭白衣走入东宫的顾南。 曾经站在花园回眸一笑的顾南。 曾经为他施针眨眼睛问他怕不怕的顾南。 顾南，顾南，顾南。 萧从瑜看着手下那张被自己放在心里那么多个日夜的脸，低声笑着。 你赢了。 萧从瑜伸手揪住胸前衣物，俯下身子，嘴里突然尝到血腥味，他低下头茫然看着自己胸前的血迹，一时间除了沙哑笑，什么都没有。 从此这种疼，一生无法散去。 顾南，你真的赢了。 庄和庆明六年，十二月。 神医顾南逝，帝王病重，三日三夜后醒来，从此终其一生再没笑过。 同月十七，有黑影深夜入宫城，盗走顾南遗骨。 二十一，清河镇桃花林深处埋入新骨。 东去春来，四月，清河镇，桃花盛开。 ——我等了你许久。 ——欢迎回家。 ☆、第10章 .1 五月，惠风和畅。 这座城市在清风之中，即使喧嚣，也总让人觉得平和。 顾南抱着哟哈站在路边，四周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行人往来间，顾南透过对面的橱窗，看到一人温柔的侧脸。 橱窗之下，一只哈士奇站在那边瞪圆了眼睛看他，姿态和表情一言难尽的魔性。 这场景似曾相识，顾南扶额。 哟哈转过头，摇着尾巴眯起笑：「是不是特别熟悉啊宿主？」 怎么能不熟悉，顾南想。 曾经他就是因为盯着对面那只哈士奇看得太入迷，才从此掉进了系统这个大坑。 「我这是回来了？」顾南捏捏哈士奇耳朵。 「积分都还没够两百分，怎么能回来，你要知道系统可是很公平哒。」哈士奇眨眨眼睛：「也就是说，这是第十个世界。」 「……」 「而按照正常的套路，顾南南，这个时候你该走进对面那家蛋糕店看你的男神了……对了，这次可别忘记问人家的名字。」 话音落下，哈士奇开始摇尾巴，等了许久却没看到顾南动弹。 哟哈转过头：「顾南南，你怎么了？」 然后留看到经歷了这么些个世界已经全身心贯彻污及争议原则的顾南，扭捏摸了摸鼻子，语气十分羞涩：「我紧张。」 哈士奇：「……」 其实哟哈很想说顾南南你这个样子看起来更像是春心荡漾，但想到自己的生命安全，还是住了口。 还好顾南并没有紧（dang）张（yang）多久，很快便回过神，和哈士奇一起朝马路对面走了过去。 大概是有了心理阴影，顾南过马路时分外小心，等到在橱窗外站定，顾南转头看了看旁边那只让自己掉进系统大坑的哈士奇，后者依旧用难以言叙的姿势站着，注意到顾南的视线，转过头看他几秒，然后翻了一个白眼。 顾南面无表情：「我好想打它。」 「宿主你冷静。」哟哈伸爪扯扯他的裤脚。 顾南哼一声，很幼稚的也沖那只哈士奇翻了个白眼，才抬脚走进了蛋糕店。 开门，耳边穿来悦耳风铃声。 风铃声中，顾南看到柜檯后的人，眉眼低垂神情温柔，听到声音后抬起头来，一双桃花眼中遍是浅淡轻暖的光。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信息，姓名：孟玺，年龄：21，种族：人族，身份：你男神。】 【叮，检测到剧情发展，主线任务一[近水楼台先得月]发布，任务内容：你懂哒，任务完成奖励：积分5000。】 顾南抽了抽鼻子。 孟玺笑起来：「这位客人，想要些什么吗？」 声音带着笑意，那么一瞬间顾南直觉想说我想要你。还好理智尚存意思还能想到点矜持，笑了笑：「有什么推荐吗？」 孟玺眼睛弯了起来，想了想，弯下身子从蛋糕柜最下方取出一块蛋糕，微微一笑：「看看喜欢么？」 第243页 当然喜欢，顾南心里十分荡漾，表面还装着矜持模样，点点头：「我觉着很好。」 装着蛋糕的盒子被递到手边，顾南拿起来咬了一口，蛋糕上面有一层抹茶粉，入口即化，淡淡苦涩过后，香甜的味道瞬间在口中蔓延。 顾南眼睛亮晶晶：「好吃……它有名字么？」 「当然有。」孟玺看着他手中的盒子，神情一时间温柔到不像话：「它的名字，是曙光。」 曙光。 十分美好的名字。 顾南眼睛更亮的积分，看着孟玺，而后低头将盒子里的蛋糕吃饭，皱皱鼻子开了口：「这块蛋糕，多少钱？」 孟玺笑着。 顾南干咳一声，不自然摸摸鼻子，扭捏几下尴尬开了口：「那个……我身上没钱，要不我留下打工还债怎么样？」 说完，顾南抬起头看向孟玺，眼眸中满是期盼。 孟玺看着他的样子，一双漂亮桃花眼深处浓郁笑意一闪而过，而后轻声开了口：「好。」 说罢，他对着顾南缓缓伸出手：「我是孟玺。」 「我是顾南。」顾南伸出手与他相握，眼眸微微发亮：「孟玺，很高兴认识你。」 【叮，主线任务一完成，奖励积分5000，主线任务二[我是小清新真的不污]发布，任务内容：循序渐进谈恋爱，牵手拥抱亲吻哼嘿，任务时限：三个月，任务完成奖励：男神归属权以及十分小清新的美好生活。】 顾南：「……」 三个月就要让我把一切诶都嗯哼嗯哼，还说不污。 虽然莫名很带感，尤其是男神归属权什么的哈哈哈。 站在顾南身边的哈士奇看他一眼，默默后退几步。 痴汉的宿主看起来，其实也是十分一言难尽。 城市很繁华，入夜更喧嚣，转过头能看到点点华灯，人们笑着从橱窗外经过，偶尔有人进来买些甜点，脸上全是幸福宁和的笑意。 十点过后，孟玺进里面换了衣服：「是时候下班了。」 顾南点点头。 孟玺看着他笑起来：「那你……有地方能去么？」 其实有的，出蛋糕店后左转走一百米就是我家，顾南想。 但在这个时候，勾搭男神的潜意识下顾南难得开了窍，迅速摇头。 「那就去我家吧。」孟玺将胳膊上搭着的外套递给他：「虽然天气暖了，但晚上还是有点冷，穿上吧。」 顾南很开心的接过来：「好，走吧。」 于是顾南就这么登堂入室了，说起来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勾搭谁。 孟玺的家同他人一般，暖色装饰，简约不失温暖。二人一前一后进去，顾南关上门，那边孟玺弯腰从鞋柜里拿出拖鞋递给他：「穿上吧。」 顾南接过来穿上，码数居然正好。 这时候孟玺也穿好了拖鞋，顾南低头看，发现他们是同款拖鞋，一蓝一米黄，看上去十分的……般配。 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顾南内心瞬间荡漾，眯起眼睛笑起来，孟玺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髮：「想吃什么？」 被问到的人呆萌睁大眼睛。 前面孟玺已经进了厨房开始穿围裙，米黄色格子围裙，陪着他的白衬衫，顾南顿时绝着自己更荡漾了。 孟玺穿好围裙：「怎么不说话？」 顾南啊一声，回过神来，迅速报了几个菜名，孟玺笑着说了声好，挽起了袖子。 顾南靠在门边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低头傻笑起来。 哈士奇站在门边伸爪抱着一个苹果啃，看看孟玺在看看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学着之前那只哈士奇翻了个白眼。 感觉不错。 一顿很好吃的饭。 一顿男神做的很好吃的饭。 于是顾南吃撑了。 饭后孟玺洗了碗，顾南摸着肚子躺在沙发上哼哼，一会儿孟玺端着切好的水果走过来，放到茶几上笑着坐到他身边，弯腰从茶几下面拿出一板消食片：「吃点吧。」 顾南哼哼唧唧接过来，吃了几片四肢摊开躺着：「……好吃。」 孟玺失笑。 顾傻子偏头朝着他笑起来：「明天我想吃辣菜。」 说完又继续哼哼。 孟玺笑着看着他：「好。」 等到终于不再撑得慌，也到了要睡觉的时候，孟玺站起来进了浴室，之后顾南进去，睡衣是孟玺给的，码数居然也十分合适，再次觉得般配的顾南傻笑一会儿，推门走出了浴室。 孟玺站在门外看着他：「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顾南点点头。 孟玺笑笑，转过身去，顾南眨眨眼睛跟着他走过去，二人在卧室门口停下，孟玺推开门：「我一个人住，平时没什么人来，侧卧也没收拾，如果你不嫌弃，就先跟我凑合着，明天我把侧卧收拾一下。」 顾南睁大眼睛，这是要大被同眠的意思？ 绝对不嫌弃！ 看他不说话，孟玺以为他是不愿意：「如果你不习惯，今晚我睡沙发。」 「不不不我不嫌弃我非常习惯。」顾南仰起头，特别真诚的看着他：「给你说其实我特别怕黑，没人陪着睡我会害怕的。」 哟哈不忍直视的伸爪捂住眼睛。 孟玺伸手揉揉他的头髮，语气轻柔：「进去吧。」 可惜想像中的大被同眠并没有出现。 第244页 孟玺打开旁边的柜子抱出两床被子放在了床上。 顾南抱着被子，在肆意浪和矜持这两个选项里挣扎很久，才忍住没把自己被子丢一边，说出『其实我也很怕冷即使是夏天也需要和别人抱着睡』这样的话来。 到底是累了一天，顾南躺在床上荡漾了一会儿后，没挡住困意抱着被子睡着了。 孟玺躺在旁边偏过身子看着他，待他熟睡后，伸手在他脸颊虚抚而过，一双桃花眼即使在一片暗色中也能让人感觉得到暖光。 角落，哈士奇趴在毯子上，睁开眼睛看着床上的两人，尾巴甩了甩。 外面清风徐徐。 喧嚣的城市慢慢平和下去，灯火散去。 总有人还在家里等你。 ☆、第10章 .2 旦日，凌晨七点。 顾南睁开眼睛，就闻到外面传来的食物香气。 掀开被子穿上和男神很般配的拖鞋，顾南打开门走了出去，穿着米黄围裙的孟玺将盘子放在餐桌，抬起头对他微笑：「早安。」 「早安。」顾南在餐桌前俯下身子：「真香。」 孟玺眼含笑意看着他：「先去洗漱。」 「嗻。」顾南答应一声，进了洗漱间，然后看着洗漱台上蓝色刷牙杯旁边的米黄杯子痴汉脸。 天生一对很般配。 洗漱完后整个人神清气爽，顾南擦干脸走出去，很自觉的自动在桌后桌下，孟玺坐在他对面：「吃吧，有点烫注意些。」 顾南嗯了一声，拿起筷子，之后就没再有什么心思说话了。还好经过昨晚，孟玺也知道了顾南的食量，才不至于让顾南再撑一次。 吃过了饭，顾南自觉去洗了碗，而后同孟玺一起出了门，去了蛋糕店。 孟玺的蛋糕店有个很文艺的名字[dawn]，意为黎明。 [dawn]的回头客很多，顾南和孟玺到时门外已经有小姑娘在等，见到孟玺笑着打招唿，而后视线就放在了顾南身上：「店主，这是你家的？」 你家的是什么梗？ 顾南愣了一下，很呆的睁大了眼睛。 孟玺看看顾南，笑起来，对着面前的姑娘们点了点头：「嗯，我家的。」 顾南眼睛顿时睁得更大了，转头看着孟玺，孟玺失笑，伸手拍拍他的头：「愣着干嘛，走吧，进去了。」 「啊？好。」顾南很不再状态的点点头，半晌反应过来，脸上重新又是痴汉的表情。 嗯，我家的。 这可真心是……太荡漾了。 几个小姑娘还要上课，买了些泡芙后就匆忙回了学校。 孟玺把蛋糕价格列在了便签上交给顾南，自己去了后面的蛋糕台做蛋糕，现在还没什么客人，顾南闲着无聊蹲下去看放蛋糕的五层玻璃柜，因为蛋糕还没做好，里面只放了一些小饼干之类的甜点，但看着还是觉着会有幸福感。 九点左右，玻璃柜丰富起来，顾南一层层看过去，脸上写满了『怎么办好想吃』。 「想吃么？」 「想吃，但是刚吃了早饭有点吃不下。」顾南很可惜的抽抽鼻子：「昨天你给我吃的那款[曙光]怎么没有，是每周只有那一天才卖吗？」 孟玺笑着摇了摇头：「不……以后应该都不会放那种蛋糕了。」 顾南啊一声，直觉以为大概是因为一些销售原因，也就没继续问，紧紧感嘆一句：「明明那么好吃，没吃过的人还真是没有口福。」 孟玺揉揉他的头髮：「你可是有口福的。」 顾南就弯着眼睛笑起来。 中午，孟玺回家去做饭，顾南留在黎明看店。 哈士奇蹲坐在旁边，顾南戳戳他的耳朵，一脸痴汉笑起来：「哟哈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情简直棒呆，孟玺多好你看到了吗？温柔顾家体贴细心会做饭还有非常好吃的小甜点……还有我们的拖鞋牙杯牙刷，你不觉得我们般配得不得了吗？」 哟哈：「……」心脏仿佛中了一枪。 「而且拖鞋浴袍的码数都刚刚好，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特别有怨愤？！」 哟哈：「……」心脏仿佛又中了一枪。 「还有我觉得我们相处真的很有家的感觉，你说是不是很奇怪，虽然我那什么……咳，暗恋人家许多年，但现实其实我很怂连名字都没去问过，这可是第一次这年接触，但觉得一点陌生感都没有。」 哟哈：「……」心脏仿佛又中了无数枪。 顾南痴汉脸说完，继续戳哈士奇耳朵：「你怎么不说话？」 哟哈悠悠看他：「顾南南，虐狗虐的还开心吗？」 「……哦我忘了你没人要，小黄鸡也跟隔壁小黄鸡老王跑了，真可怜。」顾南眯起眼睛。 「……」 一人一汪大眼瞪小眼，门上的风铃再次响了起来，孟玺推门起来，看着他们的模样不禁莞尔：「怎么了？」 「哈士奇春天后遗症，不用管它。」顾南说，说完对着孟玺伸出手：「做什么好吃的了？」 「宫保鸡丁和糖醋小排。」孟玺把饭盒递过去：「你想吃辣菜的话，这周末我们在家做火锅，麻辣锅怎么样？」 「完美。」顾南快乐的打开饭盒。 「不用吃那么着急。」孟玺笑着看他吃，伸手从后面的果汁机接了果汁放到他旁边，想了想又说：「今天我们早点打烊，带你去买些东西，睡衣这些，你不是还没有么？」 第245页 顾南惊喜点头，然后朝着哈士奇一挑眉。 哟哈：「……」看我这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无论哈士奇心情如何，下午四点，孟玺带着顾南一起去了商业街。 顾南向来只注重吃，对穿着这类的东西只求能穿就行，于是一路茫然状态跟着孟玺，孟玺效率很高，很快就置办齐了物件，买好后回头看到顾南茫然的模样，笑起来：「累了？」 「不累。」顾南说：「买好了吗？」 孟玺点点头：「回去吧。」 下午六点，到家。 顾南接过孟玺手里的购物袋，打开，看到里面有睡衣，家居服，袜子，孟玺买的外装，还有……内裤。 荡漾的小傻子不自在摸摸鼻子，看到尺码居然也没错后，眼神忍不住乱飘，孟玺笑着看着他，双手略过内裤把睡衣和家居服拿了出来，一式两件，深蓝米黄。 顾南快乐的仰起头：「走走走去试试。」 孟玺笑起来，点了点头。 换好后，顾南拉着孟玺去洗漱间照镜子，内心十分荡漾：「好看。」 孟玺低眉看着他的脸，目光中满是笑意：「确实好看。」 顾傻子没注意到他的目光，迳自看着镜子傻笑。 二人把买来的衣服一一试过，当然不包括内裤和袜子，一番折腾后又换回之前的衣服，孟玺把新衣服上的吊牌拆掉，微微一笑：「一会儿我把它洗了，很快就能穿了。」 顾南自告奋勇：「我洗。」 孟玺笑起来：「好，那我去做饭，先给你做个辣菜解解馋……不过不能吃太多。」 顾南笑眯眯抱起衣服：「好。」 一个小时后，顾南抱着盆去阳台晾衣服，晾好后回去，桌上已经十分风声。孟玺摘了围裙坐下，拿着小碗舀了米汤放在顾南面前：「先喝点米汤暖暖胃，直接吃辣会胃痛。」 米汤放了红豆和微量糖，很好喝。 顾南原本就嗜辣，孟玺做的十分又在味道，于是不可避免又吃撑了。 孟玺洗碗，顾南躺在沙发上哼哼，哈士奇蹲在一边用看智障的眼光看着顾南，哼笑：「这就是虐狗的报应。」 顾南有气无力对他翻白眼，哈士奇上前一步很是嘚瑟：「要不要我帮你把消食片拿出来啊？」 顾南哼唧。 哟哈抖耳朵，笑得很贱：「我就不。」 话刚说完，一只手就略了过来，孟玺弯着腰从抽屉拿出消食片放到顾南手里，顾南吃完，又躺在沙发上哼哼了一个小时，才站起来去了浴室。 晚上，一张床，两床被子。 因为今天基本都在浪，所以并不觉着累，顾南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一圈，觉得整个人都荡漾的不得了。 孟玺站在床边笑着将滚过来的被糰子撑住：「小心点，别摔下来了。」 顾南扭头对着他笑，翻身滚回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来来。」 孟玺开了床头灯，把吊灯关掉后在床上躺下。 顾南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我开心。」 「怎么了？」 「我就是开心。」 「嗯？」 「总是就是开心。」 「嗯。」 痴汉荡漾癫狂全开下的顾南南用哟哈的话来说就是宛若智障，看着被被子包裹住的人又开始翻滚，孟玺笑着撑住他，任由他闹。 顾南折腾了很久终于筋疲力竭的停下，躺着喘气，伸手捂住眼睛笑起来。 真的特别满足。 孟玺看着他笑，嘴唇挑起来：「累了？」 顾南嗯一声。 孟玺眼睛晚了起来，伸手关上了床头灯，四周顿时陷入黑暗，暗色中，顾南听到孟玺温和的声音：「睡吧。」 「好。」顾南答应一声，闭上眼睛，一会儿又忍不住睁开：「孟玺，你睡着了吗？」 孟玺的声音很快响起：「没有，怎么了？」 「……没事，就是……晚安。」 「晚安。」 顾南满足的闭上眼睛，之后却又忍不住在心里无声嘆了口气。 暗恋了三年，等待了这么多个世界，一切都是值得的。 但就是可惜，这个终究也只是系统模拟出来的世界。 如果这个就是现实该多好，顾南想着，把脸埋进被子里。 身后孟玺沉默着看着他的动作，眼眸里的温柔和眷恋满到快要溢出来。 ☆、127.10.3 早上七点，起床。 互道早安，洗漱，吃饭，穿上很般配的深蓝米黄外套，出门。 八点，到达[dawm]。 孟玺去做蛋糕，顾南抱着孟玺塞来的小饼干皱皱鼻子，低头就看到哈士奇蹲坐在一边眼巴巴盯着他手里的饼干盒子看。 顾南眯着眼睛笑起来：「想吃么？」 哟哈眼含期待点点头。 顾南十分恶毒：「就不给你。」 哈士奇伸爪挠他小腿。 有些痒，顾南笑着躲，最后伸手捏住哈士奇的爪子：「想吃的话也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哟哈警惕抬头：「什么条件？」 顾南的回答是伸手摸摸他的头，非常温柔的笑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哈士奇头上绑了蝴蝶结，脖颈挂了一块写着[求抚摸]的牌子，蹲坐到黎明门口开始摇尾巴。 蠢萌呆傻的哈士奇还是很讨人喜欢的，毕竟那种一言难尽不忍直视的囧萌让人过目难忘。哈士奇周围顿时围了许多人，哟哈抖抖耳朵动动身子，低头任抚摸后伸爪指店门。 第246页 于是店里人满为患。 顾南笑眯眯坐在柜檯后面为客人介绍小点心，打包收钱，最后笑着说一句欢迎再次光临。 正午时候，五层玻璃柜几近清空，顾南把一切整理好，开门把卖萌上瘾的哈士奇拉回来，心情很好的把装着小饼干的盒子递过去，哟哈欢快伸爪子抱住，就地蹲坐开始啃。 顾南看着他笑笑，转身走到后面找孟玺，孟玺正在那边垂眸表情细緻做点心，听到声音回眸朝他笑了笑：「先在旁边坐一下。」 顾南嗯了一声，坐在旁边托着下巴看他，眼前是孟玺温柔的侧脸，鼻尖是奶油香甜的味道，无论如何都觉得幸福得不行。 简直荡漾。 荡漾状态下的顾傻子忍不住弯着眼睛笑起来，等回过神，面前孟玺已经站起来到旁边洗手，他低下头，面前不知什么时候被放了一个陶瓷碟子，上面是一块米黄色的蛋糕，只是看着就有种温暖的感觉。 「给我的？」顾南指了指碟子。 孟玺嗯一声，朝着他温柔笑。 顾傻子顿时更荡漾了，拿起旁边的勺子挖起一块送入口中，不甜腻，很淡很香，平和缱绻。 「好吃。」顾南幸福眯起眼睛：「从前没见过，准备推出的新款吗？」 孟玺摇了摇头：「做给你的。」 关键时刻双商总是不在线的顾南捧着蛋糕，呆呆的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孟玺莞尔，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摸了摸他头顶的髮丝：「走吧，出去了。」 外面，哟哈抱着饼干盒子，仰着头。 站在哈士奇前面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眼睛清澈通透，眼角隐约有浅淡笑纹，看着就是脾气平和爱笑的人。 哈士奇抖抖耳朵。 那人蹲下去，伸手扯扯哟哈脖颈处繫着的蝴蝶结，弯着眼睛摸摸他毛茸茸的耳朵：「很好看。」 哈士奇顿时用一副有眼光的表情看着他。 孟玺和顾南走出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穿着白衬衫笑容温暖的人蹲下身子摸着哈士奇的耳朵，哈士奇一脸惬意的看着他，眼睛中的嘚瑟藏都藏不住。 顾南：「……」这画风似乎不太搭。 他转头看孟玺，孟玺对他笑笑：「林齐，附近a大的学生，经常来买些点心。」 顾南点点头。 「今天想买什么？」孟玺走到柜檯后面。 林齐站起来，想了想，笑着开口：「提拉米苏和芝士小饼干。」 这两种正好还有，孟玺弯腰取出来打包，林齐弯下腰看玻璃柜：「店主，那份[曙光]的主人，是找到了吗？」 孟玺唇角勾起，转身将装好的精緻甜点盒子递给他，用很温柔的目光朝顾南的方向看了一眼。 林齐笑起来：「恭喜。」 孟玺点点头，神情十分缱绻。 这个话题之后没再继续，林齐似乎很喜欢哟哈，蹲下去又和哈士奇闹了一会儿，才站起来拿好点心盒子走了出去。 待他出去后，孟玺将柜檯稍稍整理了一下，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正午了，你想吃什么？」 提到吃，顾南表情顿时很严肃：「肉！」 「除了肉呢？」 「更多的肉！」 孟玺笑得有些无奈：「走吧。」 顾南答应一声，跟着孟玺走了几步突然觉得不对劲，转头看看蹲坐在原地没动弹的哈士奇，回去抬脚碰了碰哟哈的尾巴：「走了蠢货，想什么呢？」 哟哈兀自不动。 顾南温润一笑，蹲下去伸手捏住他的耳朵：「怎么了？」 哈士奇转头幽幽看他一眼，目光迷离神色飘摇：「林齐……」 「嗯？」 然后就看见哈士奇突然变得十分娇羞，扭捏几下后，很害羞的说：「我觉得，我的春天到了……」 「春天……」顾南突然觉得这世界十分癫狂：「你是说，你和林齐？」 哈士奇更加娇羞：「嗯呢。」 顾南艰涩看他：「人和汪是没有好结果的。」 「顾泰迪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说你的春天的是小黄鸡吗？」 「可是它已经和隔壁小黄鸡老王跑了啊。」哟哈仰起头，目光沧桑忧郁：「你知道，一辈子那么久，谁没有遇到过几个渣呢？」 「…… 」 顾南败退。 曾经顾南对孟玺荡漾的时候，他在哟哈眼里宛若智障。 现在风水轮流转，哟哈在顾南眼里真心连智障都不如。 他低下头看着脚边的哈士奇，后者摇着尾巴蹲坐在那边，脸上的表情至始至终都没变过。 顾南嘆气：「看来回去的时候得要我们把它拖回去了。」 孟玺笑笑：「它怎么了？」 顾南嘴角一扯：「大概是傻了。」 一语成箴，晚上，荡漾状态下全身瘫痪的哈士奇确实是被顾南拖回去的。 开门进去，顾南把哟哈丢到阳台，自顾自去洗澡，孟玺家的是按摩浴缸，顾南躺在里面惬意闭上眼，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顾南起来擦干身上的水，然后十分尴尬的发现一件事——浴袍睡衣内裤，他一件都没带。 孟玺就在外面沙发看电视，裸奔出去偷偷穿基本行不通。 顾南蹲在浴缸旁边犹豫许久，十分扭捏的敲了门：「孟玺……那个，我忘记拿睡衣和那什么了。」 第247页 孟玺带着笑意的声音很快传了进来：「那什么是什么？」 顾南十分震惊，男神学坏了! 他捂住脸蹲下去，绝对不承认自己内心其实十分荡漾。还好之后孟玺没再说什么，脚步声过后，浴室的门被敲响，孟玺站在门边开口：「南南，开门。」 不是顾南，是南南。 那种温柔含着笑意的声音撩得顾南耳朵有些烫，站起来躲到门后面打开门伸过手：「给我吧。」 手心很快感觉到棉布的触感，顾南缩回手关上门，看着手里的睡衣和内裤，脸颊的热度稍稍褪去，一脸痴汉笑了起来。 日子恬淡中，五月走到尽头，六月开始。 六月一号，儿童节，[dawn]推出同年系列，哈士奇被顾南捉来做苦力，头上被顾南带了米黄蝴蝶结髮卡，脖颈繫着红领巾，蹲坐在店门口卖萌。 顾南站在他旁边为进店的客人分发气球，看着哟哈从一开始的精神抖擞到最后颓靡趴下，刚想开口汪身攻击，就看到哈士奇突然满血復活，脸上又出现一言难尽的娇羞神色。 好了，顾南这就知道，林齐来了。 抬头，面前果然是笑容温润大男孩儿，跟顾南打了招唿，林齐蹲下身摸摸哟哈的头，点点他湿漉漉的鼻子：「不错，很萌。」 他很喜欢哟哈，每次来总要和哈士奇亲昵闹一会儿。 于是哈士奇荡漾。 店里很忙，林齐今天没什么课，留下来帮忙。 等客人散的差不多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三人一汪一起收拾了店，孟玺去了后面做些小点心，顾南瘫在小沙发不想动，林齐就笑笑，到一边和哈士奇玩闹。 不久，孟玺出来，把手中的点心放到茶几上：「先吃点垫垫肚子，一会儿去吃饭。」 顾南表示太累了不想动。 林齐被哟哈缠着，也实在分身无术。 孟玺无奈，坐到沙发边上伸手碰碰顾南：「很累么？」 「其实不怎么累，就是热。」顾南哼哼，伸手把衣服前面的扣子解开两颗。 胸口隐约露出的白色皮肤被孟玺收入眼中，后者漂亮的桃花眼稍稍眯起，摸着下巴沉思片刻，笑起来：「马上就是端午了，咱们出去玩一圈怎么样？」 玩一圈=约会=勾搭。 顾南顿时来了精神：「去哪？」 孟玺想了想，而后摇了摇头：「我之前也没想过，你有什么想法么？」 顾南点头：「我想去西藏。」 「西藏？」孟玺重复一句，想了想，然后伸手摸了摸顾南的头，轻声道：「好。」 ☆、128.10.4【修】 六月九，端午节。 凌晨七点，顾南和孟玺拿好行李箱出门，先去了林齐家中将哈士奇託付给他，转身下楼，打车去了机场。 哈士奇一脸痴汉尾巴摇的欢快，从始至终都未对顾南表达出任何不舍。 下午，两点。 顾南站在街头，抬起头就能眺望见布达拉宫的轮廓。 「真好。」顾南偏头看孟玺，眼睛中隐约有浅光：「很多年前我就想来这里，现在终于踏上这片土地了。」 「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顾南笑起来，迎着风张开手臂，闭上眼睛：「住在布达拉宫，我是雪域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孟玺微笑着看着他。 顾南张开眼睛，很开心的拉起行李箱：「走吧。」 顾南和孟玺最终选择在当地一家家庭客栈住下，客栈主人很好客，请他们喝了酥油茶和甜奶茶，又用藏语说了平安喜乐。 下午三点，顾南和孟玺出门，原本是想要先去布达拉宫，可参观布达拉宫需要提前一天预约，只得作罢，先去了大昭寺。 大昭寺在拉萨老城区，八角街围绕，它在藏族人心中地位及高。顾南和孟玺进去，即使已经是下午，寺庙外依旧有许多朝拜者磕长头，神情虔诚而庄严。更多的人围着大昭寺转经，四周香火气息瀰漫，只是站着就觉着庄重。 顾南和孟玺进入主殿，在等身金像前一一跪拜，出去时外面已经是沉沉暮色。 顾南抬头，远处是山顶雪原，布达拉宫笼在赤金内，越发神圣庄重，他笑起来，偏头看身边的孟玺：「饿了。」 孟玺笑笑：「下去吧。」 大昭寺下面就是八角街，顾南在拐角处找了一家店进去，店面虽然不大，里面的东西却很正宗，顾南和孟玺选择了尼泊尔菜，配了酥油茶，很好吃。 顾南眯起眼戳戳孟玺的胳膊：「虽然很好吃，但是没你做的好吃。」 孟玺就笑起来，伸手摸摸他的头：「回去我给你做，想吃什么都可以。」 「好。」 尼泊尔菜虽然好吃，但因为在外面，顾南到底顾忌了一些，没把自己吃撑。 吃过饭后四周已经暗了下去，但喧嚣未尽，八角街的热闹才真正开始。顾南和孟玺并肩走着四处熘达，周围有很多小贩，摊子上摆放着小玩意儿，很有特色。 顾南在角落蹲下，面前放着一张小桌子，桌上摆着牛骨佛珠串和琉璃珠，上面刻着梵文，很好看。 摊主是个很年轻的青年，看到他们也不推销，只是坐在那边笑，很淳朴。 顾南伸手将面前的佛珠拿起来，看孟玺：「梵文，你认识吗？」 第248页 孟玺摇摇头：「不认识。」 顾南弯起眼睛，指了指佛珠背后一行字：「我也看不大懂，但是这一句我认识，是——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 孟玺眼眸一动，在他身边蹲下来，伸手接过佛珠拉起顾南的手给他戴上：「戴上吧。」 顾南低头看看手腕上乳白色的佛珠串，想了想，伸手又从桌上挑了串纯黑色的佛珠戴到孟玺手腕，然后把自己的手伸过去和孟玺的手挨在一起，满意的弯起眼睛。 也是很般配啊。 孟玺心情也很好，眼眸里尽是浅淡温暖的光，他拉着顾南站起来，询问价格后付了钱，摊主笑着看他们，临了又送给他们一颗琉璃珠。 珠子被孟玺找了根红线串了给顾南挂在了脖子上，红色线红色的珠子，垂在锁骨处，无端就多了几分旖旎颜色。孟玺垂眸看着他锁骨处的皮肤，眼睛稍稍变暗，偏偏顾傻子还没什么自觉，弯起眼睛看他：「孟玺……我很喜欢。」 无论是珠子，还是你。 眼神清亮，眉眼含笑。看着这样的顾南，孟玺垂下眼眸，温柔笑起来，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好了，现在想去哪里，要回客栈么？」 顾南摇头：「之前吃饭的时候，我听人说今晚南边会开篝火晚会，我想去看看。」 闻言，孟玺抬起头，看到街上确实有不少人正往南边走，点点头：「走吧。」 篝火，酥油茶，烤全羊。 藏人是好客的民族，每年端午时都会燃篝火，与远来的客人共度佳节。 顾南和孟玺到时里面已经有许多人，他们进去，好客的藏人上前为他们献上哈达，顾南和孟玺躬腰接受表示尊重和感谢，进入人群。游人很友善往旁边移了移，二人在篝火边上坐下，很快有美丽的藏族姑娘走上前来，击掌打着拍子，唱起了歌。 周围人随着她一起打着拍子，会的唱不会的笑，顾南坐在旁边看着，突然想起曾经在大漠军营，他也像现在这样围着篝火一起打过拍子。 他怔怔转过头看身边的孟玺，后者正偏头看着他，眉眼柔和，五官被暖暖的篝火照着，平和宁静，那么一剎那，像极了贺骁戈。 顾南愣了一下。 孟玺看他发呆，挑眉：「怎么了？」 他挑眉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总会不自觉的抬一下，又像极了厉楼南。 顾南茫然眨眨眼。 孟玺笑起来，伸手覆上他的眼睛：「闭眼。」 顾南下意识闭上，然后就感觉自己手被人牵住，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孟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睁开眼睛。」 眼睛睁开，顾南发现他和孟玺已经站在了中央，之前唱歌的美丽藏族姑娘站在他们面前，双手交叉贴在胸前，轻声用梵语唱起了歌。 姑娘的声音很柔和，顾南虽然听不懂梵文，但也能感受到其中温暖的意味。 声音淡去后，美丽的姑娘双手合十，微笑着说出一句梵语后躬身缓步离去，顾南眨眨眼睛看孟玺：「她说了什么？」 孟玺笑笑，摇了摇头。 看他表情顾南也不相信他不知道，撇撇嘴。 孟玺纵容看着他，嘴角轻轻勾起。 伸手再次响起轻歌，篝火暖暖，众人围绕篝火而坐，脸上都带着温暖的笑意。 美丽的藏族姑娘轻声唱着，歌词清淡，隐约能听懂之前她对顾南孟玺说过的祝福话语。 ——愿你们深情不负，余生共度。 这场篝火燃了一夜。 顾南和孟玺跟着众人玩闹，一直没回客栈，直至黎明拂晓，身上披了外套随处找了个地方靠着睡了一会儿。 两个小时后，顾南满血復活，转头看孟玺，后者穿好外套将背包背上：「困么？」 顾南摇头：「你呢？」 孟玺就笑起来：「我也不累，今天想去哪里，布达拉宫？」 「我想好了，布达拉宫我要在最后一天怀抱着我所有的憧憬去，至于今天……」顾南拿出手机翻出之前找的旅游攻略，翻了翻，抬头：「林芝地区，巴松错湖怎么样？」 孟玺自然不会拒绝。 早上五点上了商务车，到达时已经是十一点。 西藏林芝地区，被喻为西藏的江南。海拔两千九百米，四处原生态森林，氧气含量充沛，在这里不必担心高原反应供氧不足，很安全。 顾南和孟玺下车看过去，一点碧绿平静的湖水被四周群山环绕，湖水中间又温柔包围着湖心岛，顾南和孟玺一起上了湖心扎西岛。 小岛深处有深处，顾南和孟玺沿着小道看过去，走了不知多久，到了措宗贡巴寺，庙内供奉莲花生。但让顾南震惊的不是里面的莲花生大士，而是庙门左右竖立着的人形生丨殖丨器木雕。 顾南瞬间转头看孟玺。 孟玺笑笑摸摸他的头：「这是古人对原始生丨殖的崇拜，进去吧。」 进去后拜佛许愿后，顾南和孟玺沿着湖心岛慢慢走，碧水湖面一道桥，远眺能看到蓝天雪山，顾南看着远处的白色，笑起来：「来这里许愿大多都是求子的，刚才你许了什么愿望？」 孟玺：「我刚才许的，是埋在我心里已经许多年的愿望，但是现在还不能说，你呢？」 顾南皱皱鼻子，很想说我的愿望就是成功撩你，但是想了想，到底是煳弄了过去，没有说出口。 第249页 孟玺也不为难他，只是笑笑，和他一起慢悠悠的走。 将巴松错逛完，是下午五点。 顾南和孟玺出了湖心岛，搭车到达拉萨时，是晚上十一点。 二人决定先去八角街吃点东西，这次他们去的还是之前那家店，吃尼泊尔餐，顾南抛开所有顾及一同狼藉，难得到最后也没吃撑。 他们出饭馆的时候，外边正燃着烟火，天边被照亮，五彩火光映在人们脸上，十分欢喜。 看着天边烟火，顾南笑起来，靠近孟玺：「真好看。」 孟玺嗯一声。 他笑着，桃花眼弯成很温柔的弧度，或许是气氛太好，顾南胆子也大了点，看了他一会儿咬牙伸手，用壮士扼腕的气势握住了孟玺的手。 孟玺看向他：「怎么了？」 顾南紧张到手不断颤抖：「我，那个，我，还有你……」 ——我想以后每一年都能和你来西藏，你愿不愿意？ 话就在嘴边，但结结巴巴就是说不出口，顾南看着孟玺温柔的眉眼，心里却越发紧张，手足无措间，突然听到面前的人发出一声清淡的嘆息。 然后就看到孟玺突然上前一步，伸出手。 温暖的怀抱瞬间包围了他。 ☆、129.10.5【修】 然后就看到孟玺突然上前一步，伸出手。 温暖的怀抱瞬间包围了他。 顾傻子很呆的睁大了眼睛，身体不自觉僵硬，他红了耳根抬眼看眼前孟玺，无措许久轻声开了口：「你，怎么了？」 孟玺没说话，双手微微缩紧，很快又放开，再抬头时脸上又是往常那样温和的笑容：「只是觉着在这种时候，能把一个人拥入怀抱，才能算对得起这么美的烟火。」 顾南有些失望。 孟玺伸手点点他的额头：「烟火散了，回去吧。」 凌晨一点，顾南和孟玺一同进了旅店。 他们的房间是双人间，顾南推门进去看到是两张单人床的时候小小失望了一下，嘆气。 孟玺把换洗衣服从行李箱拿出来放到床上，听到他嘆息，转头看他：「累了么？」 「挺累的。」顾南走到床边大字型趴下，很幸福的蹭蹭床单：「这才是生活啊。」 孟玺莞尔，弯下腰给他揉捏肩膀：「现在呢？」 「现在就是幸福美满的生活了。」顾南弯着眼睛笑起来：「来你趴下，我也给你按按。」 孟玺挑眉一笑：「怎么个趴法儿？」 有着桃花眼的人挑眉的模样，像极了厉楼南，语气又和应迟一模一样。 顾南心跳一缓，只觉着自己是魔怔了，回过神后看孟玺，后者已经抱着衣服站了起来：「去洗个澡，早点睡吧。」 房间浴室有两个，二人同时进去，顾南出来时孟玺已经穿着睡衣坐在了床上，看他出来，拿着吹风机对他微笑。 顾南很自觉的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孟玺拿了条毛巾把他头髮上的水珠擦了一下，打开了吹风机。 微凉的风垂下头顶，很舒服，顾南坐在那边任由孟玺动作，偶尔抬头看看孟玺的脸，头就很快被后者压下去：「别让头髮碰到眼睛。」 多体贴。 荡漾的小傻子忍不住低头笑起来。 吹干净头髮，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晾上，凌晨一点半。 顾南站在阳台陪孟玺晾衣服，不断打着哈欠，眼睛中水雾茫茫。 孟玺把最后一件衣服挂好，关上窗户：「让你先睡你不肯。」 顾南很无辜的睁大眼睛：「你忘记我一个人怕黑了？好了好了，快走去睡觉，我真的要困死了。」 说着，伸手打了个哈欠。 孟玺无奈笑起来：「走吧。」 顾南是真的累了，躺下不久就陷入熟睡。 听到他均匀的唿吸声，孟玺表情柔和下来，在他床边蹲下伸手隔空轻轻描绘他的眉眼，许久，轻声嘆口气：「怎么办呢……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都猜不出来。」 熟睡中的人自然不会回答他。 孟玺看着顾南的睡颜，笑起来，伸手在小傻子鼻尖轻轻点了一下：「小笨蛋。」 小笨蛋不满皱皱鼻子，翻过身继续睡。 孟玺站起身，关上灯，屋子里骤然暗去。 微风宁和温柔。 睡得毫无顾忌，睁开眼睛时正午十二点。 顾南坐起来揉揉眼睛，孟玺从洗漱间走出来看着他微笑：「醒了？你先洗漱，我下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嗻。」顾南笑眯眯答应一声，穿着和孟玺很般配的睡意进了洗漱间，孟玺看着他欢快的背影的笑了笑，换了衣服后下了楼。 到最后买了炒饭和甜奶茶。 洗漱完毕神清气爽的顾南端起饭盒吃一口，转头严肃看孟玺：「我现在真的特别想念你做的菜。」 说着又哀怨嘆气：「你之前还答应过我说做火锅，但这么久过去了我也没看到，伤心。」 孟玺笑笑：「回去你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不好？」 小傻子很好哄的点头说声好，低头重新拿起勺子解决炒饭。 填饱了肚子，顾南拿出手机看之前收藏的旅游攻略。 剩下的地点还有三个，雅鲁藏布大峡谷，纳木错，还有布达拉宫。 纳木错海拔高，气温寒冷，很容易缺氧，第一时间被孟玺否决。大峡谷要不要去，顾南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下楼后不经意间一说，旅店主人便开了口：「这个季节大峡谷很容易滑坡，如果不是特别想去，还是主意一下比较好。」 第250页 于是大峡谷也被孟玺否决了。 最后只剩下布达拉宫。 顾南心中的圣地。 因为需要预约，今天并不能如愿，顾南和孟玺出门预约之后，就又开始沿着八角街走。 走着走着就又走到了大昭寺，寺前香火缭绕，万盏酥油灯长明，信徒虔诚行长头而过，顾南低头，能看到青石路上等身长头的印痕。 顾南将手中背包放下，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跟着前方的信徒行等身长头，三步一叩。 「密宗说一生至少要磕十万等身长头，才能免除病痛，命中无垢。」顾南叩首：「但对许多人来说，其实一生只需要磕九个。」 「前四为平安喜乐，后四为所愿在旁，剩下的一个，为宿命。」 孟玺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微微一怔，随即轻轻一笑，眼眸里尽是温柔清浅的光。 这日并未特别，最让顾南欢喜的就是他们在八角街角落找到了一家川菜馆。 顾南嗜辣，当即欢天喜地拉着孟玺走了进去。西藏的川菜很贵，价目表足够让顾南这种小百姓咋舌，孟玺却不介意，说一声出来玩当然要尽心，拉着顾南坐下点了菜。 菜很快上齐，孟玺去外面买了粥让顾南先喝了些，才允许他动筷子。 一顿饭吃的酣畅淋漓。 孟玺不爱辣，随便要了份炒饭，之后便笑着看顾南吃，偶尔拿纸巾为顾南擦去汗水，眉眼中全是温柔。 心思谁都能看出来。 就是小傻子死活不知道。 出川菜馆时外面是黄昏时分，淡淡的金光洒下来，这片佛地在光芒中越发神圣肃穆。 顾南没吃撑，但出门走了几步后还是懒得动，孟玺对他向来纵容，想了想把背包背到前面，弯下身体：「我背你，上来吧。」 荡漾的小傻子永远不会知道不好意思是什么样的感觉，很快乐的答应一声趴了上去，孟玺托住他的腿缓缓走着，路上偶尔有人惊奇看他们一眼，很快就露出微笑。 这个世界上藏着许多隐晦，但善意也无时不在。 顾南笑眯眯环住孟玺的脖子，眼眸深处遍是细碎的光。 多欢喜。 在八角街逛了一会儿，突然起了风，须臾大雨。 孟玺低头看看顾南短裤下露着的腿，稍稍皱眉，让顾南把他的外套从背包拿出来挡在头顶，背着顾南大步朝旅店走。 西藏的晚上不算暖和，淋雨后被风一吹，顾南忍不住颤抖一下，孟玺把他向上託了一下：「很冷么？」 「不冷。」顾南低头把脸贴在他背上：「你累吗？」 孟玺稳稳背着他，低声笑了笑。 旅店离得不算远，但因为雨势大，二人还是淋到湿透。 回去后洗了热水澡，换上睡衣，顾南靠着床头玩手机，不久后孟玺从外面端着姜汤进来：「淋了雨喝点姜汤，别感冒了。」 顾南很听话的放下手机，端起姜汤趁热喝了下去，喝完重新拿起手机戳，戳几下突然抬起头，十分严肃的开了口：「孟玺，我突然想起来咱们还没有互加企鹅。」 孟玺笑笑，从床头拿过自己手机。 于是顾南好友列表成功添加了男神。 加了企鹅顾南也不死心，继续戳孟玺：「还有微博，来来来互相关注呀亲。」 孟玺嗯一声打开微博，顾南靠过去看屏幕，发现孟玺微博名和企鹅暱称一样——[十月初三]。 顾南抬头：「十月初三，你生日吗？」 「不是。」孟玺摇头，低头看手机一眼，突然笑起来：「[一只魔性的菊花怪]，是你么？」 顾南大窘，震惊脸看微博，果然发现自己原本十分小清新的微博名换成了菊花怪，头像是一只顶着一颗菊花的哈士奇。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干的。 顾南眯起眼睛，迅速把头像暱称换掉：「这个……是意外。」 孟玺笑着摸摸他的头，十分纵容。 摸头杀。 顾南荡漾得不行，低头戳进孟玺微博，看到后者只有一条置顶微博。 ——[他回来了。] 时间是五月初一。 顾南心顿了顿，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怔愣间，一只手伸了过来覆在他手上，顾南抬头，孟玺温和笑着把他的手机放大床头，揉揉他的头髮：「很晚了，睡吧，明天还要去布达拉宫。」 顾南对温柔的人向来没什么抵抗力，迷迷煳煳由着他的话，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暗了下去，他躺在柔软被子里，抬眼就能透过外面的光看到孟玺的脸。 顾南看了他一会儿，逐渐觉得困，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个晚上他睡得并不安稳，总是梦到一片桃花林，桃花林深处是一张石桌，有人坐在石桌后朝他回眸微笑，一双桃花眼晚上缱绻的弧度。 厉楼南。 ☆、130.10.6 六月十二。 窗外天空湛蓝，大海深邃。 人们在日光下欢喜笑闹，回眸都是温暖柔软的光。 这是个好地方，顾南很喜欢这里，除了食物。 「都是海鲜。」顾南幽怨脸看着菜单，十分发愁：「我现在觉得我全身都是海味儿。」 「是吗？」孟玺笑笑，突然站起来俯身在他脖颈处轻轻嗅一下，笑起来：「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第251页 说话间，唿吸的热气洒在顾南耳下，略微发烫。 顾南耳朵瞬间变红，捂着耳朵往旁边挪几下：「你你你……」 孟玺莞尔揉揉他的头髮，语气很温柔：「好了，走，带你去吃川菜。」 在三亚找到一家比较正宗的川菜馆并不容易，顾南和孟玺四处转四处问，快一点的时候才在明珠广场附近找到一家。 顾南嗜辣，早已经馋的受不了，当即欢天喜地拉着孟玺走了进去。这家火锅店价格不贵，顾南拿着菜单很开心，点了不少，孟玺坐在旁边任由他点，嘴角的笑容纵容柔和。 菜很快上齐，孟玺去外面买了粥让顾南先喝了些，才允许他动筷子。 一顿饭吃的酣畅淋漓。 孟玺不爱辣，随便要了份炒饭，之后便笑着看顾南吃，偶尔拿纸巾为顾南擦去汗水，眉眼中全是温柔。 心思谁都能看出来。 就是小傻子死活不知道。 吃了饭，散步消食，就又是浪的时候。 今天顾南的目标，是各种海上项目。等到了海边，从旁边拿出一本册子看了看，顾南最终选择了一项看起来还算比较简单的。 当然也只是看起来罢了。 海上游戏最终是以失败告终，体力告罄后上了岸，顾南坐在树下看着前方以各种姿势玩乐的人，再想想自己将近一个小时的颓势，莫名就想起来哟哈的总受理论。 ——顾南南，你要知道，像你这样的底层受，[天生我受]技能熟练度满点就够了，其他的还是就别太在意了。 顾南嘆口气，心情十分惆怅。 孟玺从背包翻了毛巾给他擦头髮，看着他感慨的模样，没有说话，只是无声握住了他的手。 感觉到手被温暖包围，顾南愣一下，笑一笑。 这样亲昵的小动作最近总是出现在他和孟玺之间，不暧昧，很温暖，顾南悄悄握紧手，抬头看着孟玺的脸，后者嘴角依旧挂着温润的笑容，笼在暖光中，美好的不像话。 这样的人。 会繫着围裙洗手作羹汤，站在他身后温柔微笑，永远在无声处给予安慰的人。 多么好。 怎么能不抓住。 这一天过的很是荡漾，回去酒店也快要到晚上了。 顾南倒在床上抱着被子滚了几圈，趴在床上看孟玺收拾东西，心情很好。就这么笑眯眯看了一会儿，枕头边上孟玺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顾南扒拉过来看了一眼：「孟玺，林齐的电话。」 闻言，孟玺站起来走到床边，接过手机，不久就挂了电话，从床头抽屉里把平板拿了出来。 「林齐说想和你视频。」孟玺笑笑：「据说是你的哈士奇太想你，竭力以各种难以言叙的方式向林齐表达了与你交流的意愿。」 顾南：「……」想我？ 他押一车黄瓜，哈士奇绝对只是想和他炫耀与林齐一起生活的日常，没有其他！ 只能说顾南对哟哈的了解很是深刻。 视频接通，林齐的脸一闪而过，哈士奇魔性的模样端端正正出现在屏幕，开口汪几声，背后的意思只有顾南听得懂。 「顾南南，最近我和林齐相处的特别好，是不是特别羡慕？」 「……」 「然而某个人跟着男神去旅行，这么好的机会都没能撩成功，啧啧。」 「……」 哟哈趴下往林齐手边蹭了蹭，在后者双手抚上他嵴背的时候眯眼笑起来：「嗯，真不错。」 贱的令人髮指。 顾南咬牙切齿看着哈士奇那张看起来分外面目可憎的脸：「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告白？」 哈士奇仰头哼一声：「你去啊，我信。」 顾南壮士扼腕转头看孟玺，三秒后，怂。 哟哈不客气嘲笑，笑完后突然严肃起来，认真脸看顾南：「顾南南，算算时间你也快回来了，真的不打算在回来之前做些什么？」 闻言，顾南沉默一会儿，低声说：「……我不敢。」 哈士奇抖耳朵：「你以前可是敢主动撩的人。」 「那能一样吗？」顾南烦躁：「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他多久，在那么多个世界里被你坑又是为了什么。」 哈士奇用柴犬专用表情看他。 顾南面无表情很他对视，也只用三秒就败下阵，把枕头扯过来抱住嘆口气：「我打算表白了。」 哟哈嗯一声，眼角上挑。 顾南咬牙：「你就不能给点办法吗？」 「怎么给，我总不能替你扑上去把孟玺压倒。」哈士奇皱皱鼻子，表情十分无辜。 「压孟玺？你想的美。」顾南不屑翻白眼，然后就听到视频里林齐突然笑了起来。 顾南表情瞬间凝滞。 面前平板视频一转，林齐眼角带着笑意：「你和哟哈平时都是这样互相做表情却不说话的吗？」 顾南和哟哈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尴尬。 系统交流最大的弊端就是，在别人看起来他们妥妥的深井冰。 视频里哟哈汪一声。 顾南摸着鼻子笑笑：「……对啊。」 刚说完，就听到耳边一声轻笑，顾南下意识回头，孟玺靠在他肩膀处微笑着看他，转头间嘴唇轻触而过，温软转瞬即逝。 顾南愣住了，孟玺还是那样温柔笑着的样子，似乎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252页 但顾南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因为哈士奇已经开始疯狂刷屏。 「哎呀好羞耻好羞耻我看到了什么？」 顾南没心情管他，看着孟玺。 后者依旧笑着，和林齐打了声招唿后转眸看顾南，一双桃花眼满是柔软。 顾傻子被秒杀，支吾大半天后问了一句话：「你收拾了很久，都出汗了，那个……不去洗澡吗？」 孟玺挑眉笑起来。 顾南这才觉得这种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暧昧，不过孟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难为他，笑了笑，转身拿衣服进了浴室。 等浴室门关上，顾南舒口气继续看平板，那边林齐已经不知道去了那里，只剩下哈士奇一张魔性脸：「宿主，你可真娇羞。」 「……」顾南嘆气，趴下把脸埋进枕头：「我说我怎么表白才比较保险？」 哈士奇尾巴一甩，咧嘴一笑，给出了最为中肯的选项。 「顾南南你淘宝个情丨趣猫男装，带上耳朵尾巴铃铛，洗澡后趴在床上喵一声，说一句『我想要你』，瞬间什么事情都搞定了……嗯，趴的姿势就像你现在这样就不错，就是臀部再翘高点就好了。」 顾南：「……」他究竟是蠢到什么地步，才会瞎到和哈士奇这种魔性生物求助？ 屏幕里哈士奇笑得很得意。 顾南抬起头面无表情和他对视几秒，最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伸手结束了视频。 视频黑下去的一剎那，哈士奇也没忘记通过系统跟顾南刷屏：「顾南南要好好考虑一下哟，另外系统玫瑰膏免费赠送，要多少有多少。」 顾南：「……」 这日子没法过了。 浴室里水声还在继续，顾南抱着平板趴着，思考如何向男神表白的问题。 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也没能确定，说到底还是没有勇气。顾南嘆口气，低头看屏幕，表情僵硬一下，然后扭曲起来。 他发现他无意识打开了淘宝，商品搜索栏还输入了[情丨趣猫套装]五个字！ 顾南一脸绝望盯着那五个字看了一会儿，真心觉着自己已经完了。 迅速清除搜索记录，足迹歷史，毁尸灭迹。 然后把平板往枕头底下一塞，躺下闭眼，万事大吉。 孟玺带着一身水气从浴室出来后，就看到顾南躺在那里紧闭着双眼，睫毛颤动，鼻子偶尔抽一下，特别可爱。 他神情更加柔软，上去轻轻触碰顾南脸颊：「怎么了，困了么？」 手上的湿气沾脸颊，顾南睁开眼睛，孟玺就在他上方，头髮半湿，桃花中隐有微光，水珠顺着头髮蔓延落入锁骨，慢慢下滑，滑到胸口又被宽大浴袍遮住，却也遮不严实，只要稍稍一动，就能从浴袍中看到若隐若现的风光。 看着这样的孟玺，顾南突然就觉着，比起套装什么的，之前哟哈提过的直接扑上去的提议其实更合适。 但结果还是有贼心没贼胆。 顾南目光从孟玺身上移开回去，回去移开，反覆十几次后，就听到上方的人低低笑起来，声音低沉性感，特别吸引人。 行走的春丨药。 顾南心里更惆怅，干脆不再挣扎，盯着孟玺看了许久，幽幽开了口：「我终于下定决心了……」 「什么决心？」孟玺问。 被问着的人皱皱鼻子，翻身趴下把脸埋进枕头，无论孟玺如何哄都不肯回答。 许久，孟玺无奈笑起来，伸手给他盖好被子，关了灯。 室内顿时暗下去，顾南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转头偷偷看孟玺一眼，心里默默把刚才没说完的话接了下去。 ——我决定告白了，孟玺。 ☆、第10章 .7 决心表白，顾南的小心思就开始活络起来。 偷偷在网上搜了很多告白攻略，做足了笔记，还很痴汉的扒在窗户看了许多小情侣的相处日常。 就这么谋（hen）划（song）了三天，心里有了底气，晚上，顾南沐浴后趴在床上偷看孟玺，听着他用低沉悦耳的声音道声晚安，心情十分荡漾笑起来，把脸埋进枕头，开始戳哟哈。 哈士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欢脱：「顾南南。」 顾南嗯一声，顿了顿：「那个，我决定表白了。」 「从你如此娇羞扭捏的语气里，我已经知道了。」哟哈嘲笑一句：「好吧，你具体的打算是什么呢？」 「我想浪漫点。」顾南很有志气：「最好是那种等我们老去以后回忆起来就能不自觉微笑的那种。」 「那叫温暖，不叫浪漫。」哈士奇说：「论起来浪漫，你已经习惯被动了，我觉得你大概会搞砸。」 这是实话。 但很多实话实说是很让人讨厌的。 顾南瞬间炸毛：「你的丁丁是不想要了是么？」 系统那边的哟哈下意识夹紧尾巴，惊恐脸过后想起来顾南又碰不到他，愉悦微笑：「你来，人家好期待哟。」 顾南沉默以对。 哈士奇自娱自乐一会儿，正经起来：「那你打算做什么？」 说到这个话题，顾南就有些扭捏，摸摸鼻子干咳一声：「你看，孟玺是做甜点的，你觉得我亲手去做一一份蛋糕送给他，然后表白，怎么样？」 老司机哟哈一语中的：「俗。」 「……」顾南语气变得很温柔：「嗯？」 第253页 哈士奇立怂，十分真诚接了一句：「但是非常真挚诚恳打动人心，非常好。」 顾南微微一笑：「那就好，我明早就去找蛋糕店。」 哟哈真诚祝福。 于是表白流程就被这么认（操）真（shuai）的定下了。 原本还纠结怎样才能避开孟玺准备告白，结果旦日醒来，发现孟玺早些时候就出去了，桌上放着早餐，下面压着一张纸条，顾南拿起来，米黄便签上字体很大气——[好好吃饭，我很快回来。] 做什么自然是没写。 顾南没多想，去洗手间洗漱后解决早餐，拿着钱包出了门。 三亚这种充满恋爱甜（suan）美（chou）气息的地方，找一家提供手工制作的蛋糕店并不难，顾南看了好几家，最终推开一家店的门，没别的原因，只因为顾南很喜欢这家店的名字——[时光]。 走过时光，慢慢老去，身边的人还是你。 推门进去，店主是位看起来很内向的青年，顾南向他说明来意，后者低头说声好，转身去了里面，不久出来，身后就多了一位穿着围裙的男人。 眉毛很浓，眼眸很黑，这样的人通常霸道。 男人看着顾南，声音低沉：「做蛋糕想要送给谁？」 顾南愣了一下，微笑：「准男朋友。」 内向的青年低头轻轻笑起来。 男人眉毛一挑，看他一眼：「进来吧。」 顾南没做过蛋糕，但他很喜欢看孟玺做，耳濡目染，多少也会一点。 男人坐在前面看，在他步骤不对时出声说一下，其余时间完全不干涉。倒是青年会跟他说一些话，偶尔低眉浅笑，对面的男人就皱起眉头，很不爽的模样。 顾南就笑起来，故意靠近青年：「你家这位占有欲也太强了点，真霸道。」 青年一愣，顺着顾南的视线抬头看因为他们距离拉近脸色更黑的男人一眼，眉眼弯起，眸子中的温柔藏都藏不住。 「那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模样？」笑完，青年问。 「是很温柔的人。」顾南嘴角染上温柔笑意，说到孟玺，声音不自觉变得柔和，眼眸里慢慢点上温暖的光芒。 四周暖暖，气味很甜，顾南微笑着慢慢说出他和孟玺相处的点点滴滴，每一点回忆，都是沉淀在岁月里最美的佳酿。 听他说完，青年温润笑着：「确实是很温柔的人，但占有欲其实也是很强的。」 「嗯？」 「嗯……你想想，你和他住在一起后，有没有觉着你的生活里除了他就再没有别人了？你的生活用品是他选的，衣服是他买的，吃的东西是他做的，最真切的心情也始终只能展现在他面前，对不对？」 顾南想了一下，发现确实是这样。 青年弯起眼睛，抬头看看对面的男人，对顾南说：「你觉着他霸道吗？」 顾南点头，看都能看出来。 青年声音温润清朗：「你看，他很霸道，所以我跟别人靠近一些都会吃醋，想让我只能看到他……而你的，他表面什么都没做，但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的生活就只有他了。」 顾南看着他。 青年眼角尽是温柔的弧度：「一个是明着的霸道，一个是掩藏在温柔深处的强势……但无论如何，被爱和被在乎的人都是幸福的，对不对？」 当然是对的。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顾南拿出手机，看到上面孟玺发来的简讯——[天晚了会凉，记得早点回来，别着凉了，我等你。] 对面坐着的男人走上来，皱着眉把青年拉到自己身边。 顾南微笑着回復一句好。 身边男人伸手抱住青年，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 顾南伸手放回手机。 青年红着脸从男人怀抱睁开。 二人相视一眼，彼此弯着眼睛笑起来，神情柔软温暖。 都是幸福的人。 墙上钟錶滴答行走，顾南做了很多蛋糕，直到将近黄昏，才选定一个。 青年拿了一个米黄色的盒子，顾南小心翼翼把蛋糕抱起来，对青年和男人道了谢，出了店门。 外面微风轻轻，暖色的光照在行人脸上，宁和安静。 顾南抱着蛋糕盒子笑起来。 今日一定适合告白，没错的。 回去酒店，先把蛋糕藏在前台，回房间看了看，孟玺不在。 顾南松口气，看来不用先把孟玺骗出去再布置了。 于是下去把蛋糕抱上来，红酒蜡烛，甚至红着脸去浴室洗了澡。一切就绪后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去，顾南到桌后坐下，忐忑等了很久，也没见孟玺回来。 顾南很紧张，摸出手机给孟玺发简讯，很久也没得到回覆。 他站起来，换了衣服出门到前台：「有见到与我同住的先生吗？」 前台小姐笑得很职业：「孟先生今早出去，中午回来一次又出去了，之后就没再回来。」 顾南失望对她道了谢，在大厅坐着等了一会儿，四周人来人往，顾南呆呆坐着，突然发现似乎路过的人总会用很奇怪的眼光看他一眼，偶尔抬头正好碰上，对方就微笑，笑容也……很奇怪。 坐了半小时一直如此，顾南觉得背后发毛，起身回了房间。 一等又是一个小时。 顾南呆呆看着面前的蜡烛，逐渐被摇晃的烛火弄到眼晕，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254页 趴了不知道多久，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孟玺的来电，顾南揉揉眼睛扒拉起手机，孟玺的声音低沉悦耳：「南南，过来窗边。」 顾南依言过去，垂头看，下面灯如昼，看起来与平时没什么不同，低头问孟玺：「怎么了？」 听筒里传来低沉温柔的笑声，轻轻的，很撩人。 而在笑声响起的同时，下方的灯骤然暗了下去，沙滩顿时漆黑一片，大海也是一片深沉，入眼皆是暗色，沉沉一片。 然后，一点烛火缓缓亮起，两点，三点，四点……很多很多，拼凑起八个大字。 ——顾南，我想带你回家。 烛火映入顾南眼睛，他眼睛突然有点热。 耳边孟玺的声音依旧温柔：「如果你愿意，下来好不好？我等你。」 顾南握着手机沉默几秒，突然转身，打开门跑了下去。 沙滩已被烛火照亮。 顾南走出去，捧着烛火的人带着善意的微笑看着他，其中很多面孔都很熟悉，是今天顾南在大厅看到过的人。 而在人群最前方，孟玺带着温柔缱绻的笑意走到他面前半跪，伸手递上一个墨蓝色的盒子：「南南，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一辈子？」 孟玺的神情认真坚定，一瞬间让顾南觉得眼睛发热。 他低下头看孟玺，后者一双桃花眼中浸满温柔，映着暖色烛火，暖到不像话。 顾南颤抖着手接过盒子，轻轻打开，入眼一枚简约铂金男戒，顾南眼睛一酸，慢慢变红。 让他眼眶发红的却不是因为戒指，而是上方悬挂着的一枚银色钥匙。 孟玺家的钥匙。 四周烛火摇晃。 孟玺站起来，伸手将他手中的盒子接过来，拿出戒指为他缓缓带上，而后摘下钥匙，以最为庄重的姿态放进他掌心，神情温暖，眸光认真：「家和一生，我都愿意给你，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顾南眼睛彻底湿润起来，孟玺的容颜在他眼前模煳，可无论如何，那抹温柔缱绻和共度一生的愿望都模煳不了。 他咬咬下唇，紧紧攒紧手把钥匙握在掌心，而后慢慢的，把手放进孟玺掌心。 我愿意。 一直都愿意。 ☆、第10章 .8 六月十八。 归家。 下午两点的飞机，顾南这天起的很早，大约八点拉着孟玺一起去了商业街。 这些天他们只想着互撩，到最后要回去了，才想起来居然什么东西都没买。 在商业街逛了一圈，手中多了几个购物袋，孟玺全部拿着，顾南就去对面买了冰激凌，吃一口餵孟玺一口，惬意温柔。 一步步闲散走着，商业街的尽头有一家装饰很温馨的宠物店，顾南走过去，目光一瞥，透过橱窗看到店里墙壁上挂着的小雏菊宠物装。 顾南站在外面，盯着汪衣服上娇艷的小雏菊看了几秒，轻轻笑起来。 五分钟后，顾南提着装了小雏菊衣服的袋子走出来，眉眼带笑：「我想哟哈一定很喜欢。」 孟玺伸手把袋子接过来，神情纵容温柔：「你啊。」 顾南上去揽住他的胳膊，眼睛弯起来：「走了走了，到时候给他穿上这个，再带上粉色蝴蝶结髮卡……」 话说着，哈士奇穿小雏菊装带蝴蝶结的模样映入脑海，十分一言难尽，顾南顿了顿，停几秒后昧着良心接了下去：「……一定很好看。」 顾南的笑颜进入孟玺瞳孔。 孟玺伸手宠溺揉了揉肉他的头髮，唇角溢出弧度，和着那双潋滟的桃花眼。 真正的好看。 回了酒店，把行礼打点好又检查一遍，十二点。 到下面吃了饭，孟玺退了房，带着顾南一起去了机场。 飞机稳稳起飞，顾南转头看着舷窗中，舷窗到映出一个人温柔的侧脸，而后那人缓缓转过头，看到顾南盯着舷窗看，微笑起来，上前在他脸颊蜻蜓点水一吻。 珍惜又温柔。 顾南笑起来。 他要的不多，这就够了。 下午两点，飞机降落。 林齐早就给他们发过了简讯，早早就在机场等着，顾南和孟玺下去拿了行礼，走出去，隔着很远就看到了哟哈，哈士奇脖子上挂着一只氢气球，上面正反面分别写着顾南和孟玺的名字。 顾南走过去，和林齐打招唿后蹲下去看着哟哈，微笑：「蠢胖子。」 看出来林齐是精心照顾他的，这才不到十天，整只汪都胖了一圈。 孟玺和林齐低声笑了起来。 哈士奇怒视顾南，伸爪一挥，顾南笑眯眯低下头靠近他耳边轻声说一句，爪子便瞬间僵住了。 ——「蠢胖，你做好失去丁丁的觉悟了么？」 哈士奇最终还是成功拯救了他的丁丁，代价是跳了肚皮舞。 他在旁边充当吉祥物，顾南坐在沙发笑眯眯看他闹，后面孟玺支起了鸳鸯小火锅，香气浓郁。 孟玺把切好的菜放到火锅周围，抬头看到顾南捏哟哈耳朵，纵容笑笑：「都好了，过来吧。」 顾南眼睛一亮，伸手戳一下哟哈鼻子，洗手过去坐下。 鸳鸯锅。 一半清汤一半辣。 顾南看着心情就很好，先下了肉，等到煮熟以后用筷子夹了在底料里一滚，入口完美滋味。 第255页 林齐面上看着文静腼腆，抢食速度却很快，还时不时夹一些放到底下哈士奇的盘子里，比顾南还要尽责。孟玺就坐在旁边微笑着看顾南吃，偶尔递给他纸巾清水，眉眼柔和。 火锅吃的酣畅淋漓，满足了顾南长久以来的心愿，他这次难得没吃撑，和孟玺一起收拾碗筷后切了水果放下，哟哈抓着机会就往林齐身边蹭，顾南由他去，等到孟玺洗碗出来，打开行李箱翻出带给林齐和哈士奇的礼物。 带给林齐的是贝壳工艺品和一些明信片。 带给哈士奇的是小雏菊宠物装。 林齐温润笑着手下道了谢，哟哈看到衣服瞬间炸毛，眼睛湿漉漉看孟玺，看到孟玺只向着顾南，又可怜巴巴的看林齐，原本以为向来护着他的林齐会阻止，不想后者却也笑着看它，眼睛里尽是期待。 林齐期待的事情，他没办法拒绝。 于是四肢无力趴下任由他们去。 看着这么多个世界同（sang）甘（xin）共（bing）苦（kuang）的份上，顾南很体贴的让林齐动手，颓靡的哈士奇满血復活，穿着小雏菊宠物装围着林齐转圈圈，荡漾到难以直视。 三人一一和他合照，然后看着照片笑成一团，被笑的汪不满看着他们，伸爪扒在林齐大腿吐舌头，无疑又得来一阵笑声。 人的一声会经歷喜怒哀乐酸甜苦辣，但笑的时候总是比其他要多的。 没有人不快乐。 闹到晚上八点，林齐告辞，哟哈不捨得，伸爪扒住他的裤腿死活不撒爪，顾南在旁边很嫌弃的看着他，很诚恳的对林齐说：「你干脆带他走吧。」 林齐：「……」 哟哈：「……」 结果当然是没结果，林齐住宿，瞒着宿舍管理员养几天已经是极限。 顾南和孟玺下楼送林齐，哈士奇颓靡趴在地上可怜兮兮看着他远去，有气无力爬上了楼。 热恋期的夫夫才不会理会这种暗恋汪的痛苦，相视一笑，牵起手去了附近了广场散步。 广场上人很多，跳舞的大妈，滑旱冰的青年，牵手依偎的年轻情侣，无论是谁，脸上都带着笑容。 顾南和孟玺慢慢走着，走过一些摊位时蹲下看看，不久，一人带着一个会发光的猫耳朵看着对方笑。 他们外貌本就惹眼，路过的人总是会看他们一眼，看到他们牵着的手时微微一笑，眼神就带着些善意的祝福。 远处有男孩抱着吉他唱歌，声音清淡，唱的是《枕着你的名字入眠》。 顾南和孟玺走到人群前时，男孩正稍稍抬着头，嗓音略带沙哑，唱一句：「我把我的心交给了你，我就是你最重的行囊，从此无论多少的风风雨雨，你都要把我好好珍藏。」 顾南站在那边静静听着，手突然被孟玺轻轻握了一下，他偏头，一双手在他转头的同时覆上他的眼睛。 孟玺低头凑近他耳朵，用低沉悦耳的声音哼唱起来：「你把你的梦交给了我，你就是我牵挂的远方，从此无论月落还是沉静，我日夜盼望你归航。」 「我会枕着你的名字入眠，把最亮的星写在天边，迷茫的地方有多迷茫，让我照亮你的方向。」 「我会枕着你的名字入眠，把最亮的你写在心间，寂寞的远方有多凄凉，让我安抚你的沧桑。」 顾南怔怔听着。 孟玺低沉的声音淡下去，覆着他眼睛的手移开，漂亮桃花眼柔柔对上他的眼睛：「我们还会走很远的路，那条路很长，可能耗尽一生都达不到尽头，我愿意陪你走。」 顾南看着他，眼眶渐渐有些红。 孟玺低头轻轻亲吻一下他的眼睛，把他的手握在掌心：「小傻子。」 小傻子抽抽鼻子，竭力把眼眶的红色褪下去，从钱包拿了钱放到男孩前面的铁盒子里，笑了笑。 男孩抬起头来，眼睛明亮看着他说了声谢谢。吉他弦再次被拨弄，清淡的声音重新响起，顾南握着孟玺的手退出人群，眉眼温和安宁。 极其安稳的时光，回去时却突然起了风，须臾大雨。 顾南没带外套，只穿着半袖短裤，简直透心凉。 孟玺低头看看顾南短裤下露着的腿，稍稍皱眉，脱下外套放进顾南手里，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他其实是很强势的人，简短五个字说出来，顾南不自觉按着他的说动作，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趴在了孟玺背上，后者稳稳托着他的腿，掌心暖意传到他的身上，很欢喜。 「把外套撑起来挡好自己，别淋着了。」 顾南举起手把外套撑开，孟玺背着他，大步朝家走去。 淋雨后被风一吹，顾南忍不住颤抖一下，孟玺把他向上託了一下：「很冷么？」 「不冷。」顾南低头把脸贴在他背上：「你累吗？」 孟玺低声笑了笑，转头碰了碰顾南脸颊，轻轻哼唱：「你知道，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我会给你怀抱。」 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顾南心一颤。 你知道，就算大雨这座城市颠倒，我会给你怀抱。 曾经有一个人，也是用这样的声音为他哼唱过这一句，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声音很快隐入雨声，背着他的人却没再继续，稳稳背着他向前走。 顾南垂眸看着孟玺，眼神中复杂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第256页 家离广场不算远，但因为雨势大，二人还是淋到湿透。 拿了大毛巾把身上的水草草一擦，又喝点热水让身上暖和起来。湿漉漉的衣服丢在地上，顾南只穿着条内裤坐在床边，不久后孟玺从外面端着姜汤进来：「淋了雨喝点姜汤，别感冒了。」 顾南很听话的端起姜汤趁热喝了下去，放下碗的同时孟玺拿着换洗衣服，站在他面前开口：「要去沐浴么？」 顾南皱皱鼻子。 面前的人就笑起来，桃花眼里闪过微光：「当然了，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 ☆、第10章 .9 ——什么是共浴？ ——自然是荡漾的沐浴。 把睡衣放在边上的置物架，顾南深唿吸，回头的时候孟玺已经脱掉了衣服，只穿着一条黑色内裤站在浴缸边上，顾南吸吸鼻子，视线顺着他的脸慢慢下移，锁骨，胸口，小腹……咳。 孟玺挑眉笑起来，五官被浴室水汽模煳，柔和而缱绻。 等到浴缸放够水，周围水汽氤氲。 除掉最后一层遮羞布，顾南放松身体把自己完全浸入水里，惬意嘆口气：「舒服啊……」 「……」孟玺垂下眼眸，伸手给他轻轻捏着小腿，声音略带喑哑：「怎么样。」 「简直棒。」顾南睁开眼睛：「有你真好。」 孟玺低低一笑：「只是好而已吗？」 他的声音原本就很吸引人，刻意被压低后的低沉嗓音，更加撩人。 顾南抬起头，恰好对上孟玺的眼睛，只看到那双桃花眼笼在水汽中，隐约有暗光流转。 被撩的人也笑，眼睛含着笑意：「嗯……你是在撩我吗？」 回答的他的是一个落在眉心的亲吻。 洗完澡，穿上睡衣，孟玺半跪在床上给顾南吹头髮，被宠着的人坐着摁手机，点开微博，突然看到粉丝涨了不少。 私信艾特更多。 顾南吓一跳，戳开底下评论。 「祝幸福哟，说话受受的手好白。」 「贫道观你二人手相，料想攻君当是坚挺之人，望受君对菊花加以滋润，方能当得起*帐暖啊。」 「以手看颜，我此生圆满了。」 「国家也欠我一个男朋友。」 「一言不合就甩狗粮，算了，不要大意的多来几发吧！」 「……」 每一条微博后都是十月初三。 顾南又去消息界面看了看，翻到特别关注点进去，看到了孟玺的置顶微博。 [十月初三]:家和余生，与你共度。南无 下面附了两张图。 第一张图是两只紧紧握着的手，手指上铂金戒指闪着温润的光。 第二张图是一个被打开的戒指盒，盒子里是一枚银色的钥匙。 顾南看着那条微博，低头傻傻笑起来，反应过来点了转发。 [南无]：彼此拥有。十月初三 自那日大雨，之后雨水一直没断过，不大，连绵细雨，天始终是阴着的。 等天气彻底放晴，已经进了七月，最热的时候，顾南整日趴在柜檯上，站起来走动的力气都没有。 哟哈对他十分鄙视：「有空调有雪糕你都成这样，我一来有毛二来还要穿着破廉耻衣服拉客，都没你这么娇贵。」 说完，阴阳怪气哼一声：「天生受样。」 顾南连还嘴都懒得还，白他一眼继续趴着。 哈士奇没得到回应，表情突然猥琐起来，贼咪咪的靠近他：「顾南南，你不会是因为欲求不满才这么颓靡的吧。」 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顾南眯着眼睛看他，还没开口，哟哈微笑脸开了口：「玫瑰膏可是一点没少，你的主线二小清新任务还卡在最后一步没有完成。」 「……」 他说的是事实，顾南没法反驳。 二人在一起差不多半个月，别说破廉耻，连顾南从一开始就想过的大被同眠就没出现。 顾南有气无力趴着，哼一声。 哟哈用耳朵蹭蹭他的胳膊：「顾南南，你做事情能不能多少对得起菊花怪这个称谓。」 「你行你直接去那什么了林齐啊，你敢吗？」 哈士奇瞬间闭嘴。 顾南瞥他一眼：「要不是太在乎，我早就……而且我从来没试过主动是什么感觉，多羞耻。」 「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情丨趣动物装。」哟哈很认真的提议。 顾南直接无视：「馊主意。」 「那就没办了，顾南南，你继续欲求不满着把。」哟哈说，说完又觉得似乎不大厚道，补充安慰：「反正你那个小清新任务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按照正常规律，等到那时候，你逃都逃不掉。」 顾南沉默，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哈士奇无辜微笑，眼睛一瞥突然看到玻璃门外的林齐，尾巴一甩，朝着笑容温润的人跑的过去。 顾南趴在桌上看着他欢脱的背影，嘆了口气。 这天回去，吃了饭，热得睡不着，孟玺怕他感冒，没把空调温度调太低。在床上翻滚几圈，顾南爬起来戳戳孟玺：「你家里有电影吗，咱们看电影吧。」 孟玺想了想，坐起来：「我记着以前林齐送给过我一张，应该找得到。」 起床开灯去了客厅，孟玺找出来光碟放进去，画面很快出现。剧情还没开始，孟玺趁着这个空当去冰箱拿了点水果切成块放到顾南面前，小傻子叉了一块，入口冰爽，于是抱着就不愿撒手。 第257页 电影开始，是一条繁荣的大街，男女主角手牵手走着，看样子是爱情片。 虽然感觉爱情片有些无聊，但热恋期看看甜蜜蜜的东西也是很好的。顾南一边看着，一边叉起水果自己吃一口餵孟玺一口，十分浓情蜜意。 剧情慢慢展开，男女主角经过了七年的爱情长跑，步入结婚殿堂，婚纱洁白西装笔挺，教堂圣洁庄重，新娘脸上的笑容甜美快乐，满是幸福的颜色。 然后电影画面瞬间暗了下去。 顾南一愣，转头看孟玺，屏幕在他转头的同时重新亮了起来，顾南下意识回头。 方才美丽的新娘站在一副棺材旁边，婚纱被鲜血染红，双目空洞，带着诡异的笑容直勾勾看着前方，眼睛里却有血泪蜿蜒而下，落在地上，燃起一团团散着黑气的火焰。 画面一转，方才还在教堂温柔对新娘求婚的新郎，亲吻着另外一个女人，女人有一张娇艷的脸，轻笑喘息：「她死了，我们终于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渣男小三标准配置。 迎来的是鬼新娘疯狂的復仇。 电影后面就全部是血腥主色，顾南早把水果盘子放回桌上，抱着孟玺的胳膊不撒手，眼睛却不自觉往屏幕上瞄。 小三怀孕了，被鬼新娘换成了鬼胎，没到五个月就分娩，小小的青紫干瘪的手从小三肚子上直接刺了出来，向两边撕扯，小三悽厉叫着，慢慢的，肚皮被扯开，浑身青紫的鬼影从她肚子里爬出来，回头微微一笑。 恐怖渗人，顾南一抖，头忍不住往孟玺后背和沙发的间隙蹭，孟玺笑着把他抱进怀里：「别怕。」 很简单的两个字，但顾南真的就觉着没那么害怕了。 只是这样的安抚效果也没能持续多久，电影还在继续，这次换成了新郎，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到了他从前和新娘一起住着的地方，神情恐慌站起来，门突然被打开。 面部腐烂一半的新娘走进来，身上穿着沾满血污的婚纱，空洞的眼睛看着他，朝着他缓缓走去。 新郎瞳孔剧烈收缩，恐惧让他快要窒息，只知道茫然向后退。 后面是墙壁，他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鬼新娘朝着走过去，一步，两步……在他面前站定。 男人眼睛里全是恐惧和祈求。 鬼新娘脸上挂着血泪，诡异笑着伸出手来，靠近男人。 顾南屏住唿吸，看着那双青紫干瘪的手探向男人的心脏，越来越近，就要触及，顾南紧张抓紧孟玺的衣袖，盯着那只手…… 屏幕瞬间又黑了下去。 这次不是电影悬念，而是停电了。 顾南戳戳孟玺：「怎么回事？」 孟玺把手机闪光灯打开：「天气太热，又干燥，应该是物业那边保险丝烧断了。」 顾南皱皱鼻子。 孟玺笑笑，给物业那边打了电话，挂掉电话后摸摸顾南的头：「大概明早才会来电。」 没有电意味什么？ 意味着在这么热的天气里，没有空调，没有电影，没有冰过的可口水果。 简直丧心病狂。 但是再伤心，觉还是要睡。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热得受不了睡衣都被脱掉，孟玺无奈看着他，用毛巾被一角盖住他的肚子：「别受凉了，听话。」 顾南幽怨：「我睡不着。」 小傻子画里带着不自觉的撒娇和委屈，孟玺笑起来：「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好。」 孟玺点点他的鼻子，轻轻开了口：「很多年以前，有一个人，很落魄。他不幸福，觉着自己一无所有，整日浑浑噩噩碌碌度日，不修边幅无所事事，整个人看上去很邋遢，就像天桥底下无家可归的大叔，但其实那时候他还不到二十岁。」 「他一直觉着这样其实没什么不好，但偶尔有一天，他路过一个地方，那里有一棵很好看的树，树下站着一个男孩儿，男孩儿有很温暖的气质，抱着书站在树下，发现男人看他后回眸一瞥，然后很温柔的微微笑起来。」 「他就这么喜欢上了这个男孩儿，每天都会去那个地方很多次，希望还能看到男孩儿一眼，但一直都没有再遇到。」 「慢慢的，两个月过去了，他还是没能找到男孩儿，他很失望，开始四处游走。那年冬天，他走到一条大街，抬头，看到他的男孩儿站在一家店的橱窗前面，笑得欢喜。」 「他发现男孩就在这一边住着，就每天待在这里跟着男孩，时间长了，他知道了男孩很多爱好，男孩儿喜欢笑，喜欢看书，喜欢温柔的人，喜欢……」 身边传来均匀的唿吸声，孟玺垂眸看顾南，发现小傻子已经抱着毛巾被的一角睡着了。 孟玺看着他，眼眸柔软，伸手抚过他被汗水沾湿的发，嘴角微微上扬。 「还喜欢甜点。」 「后来啊，他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学会了温柔的笑，在离男孩住处不远的地方开了一家甜点店，盼望着他的男孩儿可以在路过时看一眼。」 「他运气很好，男孩儿最终注意到了他的店，每日都会隔着马路看一会儿，但从不进来。」 「于是他做了一款叫[曙光]的蛋糕，放在单独的一层，只属于他的男孩，想着如果有一天男孩儿进来，他就把蛋糕放在他的手上，然后说『你知道吗，你是我的曙光』。」 第258页 身边的人睡颜恬淡美好。 孟玺，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亲，语气轻柔。 「晚安，我的男孩儿。」 ☆、第10章 .10 日子清淡温柔。 顾南和孟玺相处越发有家的感觉，有时候顾南觉着这就是与生俱来的缘分，有人同床共枕十年寻求不到温暖，但有人执手几月便能感受到细水长流的温柔。 七月二十一，孟家爷爷八十寿辰。 杖朝之年，当然要好好操办一番，孟玺作为老爷子最疼爱的唯一孙子，寿辰前半个月便开始准备寿礼。 老爷子一生爱好风雅，顾南和孟玺看遍了古玩街，也没能找到合适的物件。天色将晚，顾南坐在街边台阶四处看，到最后嘆口气：「要不我试着画一幅？」 孟玺抬眸看他：「嗯？」 顾南毛笔字和山水画本来就不错，经过这么些个世界附庸风雅，画里风韵也能描几分。 孟玺听他说了，笑着揉揉他的头髮，点了点头。 二人将笔墨颜料宣纸买好，回去，顾南想了很久，决定画一幅松鹤延年图。 这幅画他画得很用心，一笔一勾勒，整日除了吃饭睡觉就待在书房，终于在七月十九那日将最后一笔描了上去。 画是好画。 字也是好字。 当天孟玺便把顾南的画拿去装裱，旦日裱好的画被送回来，檀木捲轴，风雅至极。 「爷爷一定会喜欢。」孟玺亲亲顾南：「你真的不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这话自半月以前他就开始问，顾南一次都没松过口，包括这次。 孟玺无奈揉揉他的头髮：「这次由你，但是下次，你不能拒绝。」 顾南伸手拉着他的手讨好摇一摇，眉眼弯弯笑起来：「好。」 换来一个温柔的轻吻。 大概就是幸福的感觉。 七月二十一，孟玺带着行李登上了火车。 [dawn]暂时歇业，顾南抱着哈士奇坐在沙发看电视，一个个看过去，无力倒在沙发上：「好无聊。」 「你那是寂寞空虚冷。」哟哈摇摇尾巴：「欲求不满的菊花怪就容易这样。」 顾南懒得理他，在沙发上蹭来蹭去，无所事事一个下午，揉揉哈士奇耳朵：「我想回我家看看，你跟我去么？」 话是疑问句，但结果是必然的。 下午六点，顾南带着哈士奇出了门，左转一百米不到就是他住了许多年的公寓，上楼在门边停下，顾南伸手掀开门口的地毯，他从前老实忘记带钥匙，慢慢的把钥匙放在地毯下面就成了习惯。 地毯被掀开，下面除了灰尘空空如也。 顾南一愣，悄悄靠近，听到里面传来隐约电视的声音。 顾南第一反应是有人发现他藏在下面的钥匙，未经允许擅自进去了。 人类向来是领地意识很强的生物，顾南也不例外，低头看哈士奇一眼，按响了门铃。里面很快响起脚步声，片刻，门被打开，身着黑衣的男人皱眉看着他，语气很不客气：「你是谁？」 顾南瞪他：「这是我家，你又是谁？」 男人愣了一下，说了声『神经病』，转身就要关门。 顾南伸手撑住门，男人回头不耐看他：「你脑子有病就好好治治，我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哪里能是你的家。」 他们的动静有些大，周围有邻居打开门围观，听到男人的话，纷纷应和：「对啊，年轻人，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顾南心一颤，目光绕过男人看向他身后的屋子，很普通的装修，有些乱……不是他熟悉的样子。 他忍不住退后一步，男人看他一眼，恶声恶气说了声『走开』，关上了门。 门嘭的一声被关上，看热闹的人也都缩了回去，顾南呆呆在门口站着，抬头看着面前熟悉的房门号，手指颤抖起来。 「哟哈，这……」 「顾南南。」哈士奇蹲在他旁边，嘆口气：「我很早之前就对你说过，这只是系统的一个虚拟世界，不是现实，可你忘记了。」 顾南站在原地，听到他的话，怔怔开口：「虚拟的世界……也就是说，孟玺，dawn，我的幸福都是假的吗？」 这怎么可能呢？ 哈士奇意味深长看他一眼：「世界不真，可幸福未必是假的。」 顾南没动。 哟哈伸爪扯扯他的衣角：「顾南南，回去吧。」 回去后，顾南就抱着抱枕坐在了沙发上，一动不动沉默。 哈士奇看着他，抖抖耳朵嘆口气，很多事情他不能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顾南，伸爪挠地一会儿，耷拉着耳朵去给顾南找水果。 哟哈原本以为顾南怎么也得消沉个两三天，不想等他叼着水果篮子回来，沙发上方才还颓靡不振的人已经变得精神抖擞，握着手机手机唰唰唰。 哟哈吓一跳，凑上去一看，手机屏幕上是淘宝界面，搜索栏赫然五个大字——情丨趣宠物装。 哈士奇瞬间惊悚，睁圆了眼睛看着顾南，觉得他可能是被刺激傻了。 「顾南南……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个世界我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离开，多少我还有一次停留机会。」顾南伸手点进一家店铺，浏览里面各种情丨趣装：「人生得意须尽欢，比起矫情，我还不如把该做的都做了享受人生，否则我不甘心。」 第259页 哈士奇目瞪口呆。 他想，菊花怪的脑迴路，大概总是不同寻常的。 顾南的矜持在虚拟世界的刺激下烟消云散。 哈士奇在旁边看着他下单买了猫装狐狸装和兔子装，觉着整只汪都不好了。 破廉耻的人非常有雄心壮志：「等孟玺回来，三月时间恐怕也就到了，我要把这三件衣服都用上。」 闻言，哟哈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沉默着把玫瑰膏推了过去。 三天辗转而过。 顾南过得很煎熬，每日就是抱着哈士奇追剧。这天看完剧已经是九点，洗了澡靠在床头刷微博，片刻手机震动一下，顾南看了看，是孟玺发来的企鹅消息。 [十月初三]：睡了么？ [南无]：太热了，睡不着qaq。 [十月初三]：乖，先躺下，一定要盖好肚子，嗯？ 顾南看看手机，笑一笑，躺下拉好被子。 [南无]：都好了。 那边却没有回覆，顾南等了一会儿，刚想要继续发，就看到对话界面有了一条语音消息。 顾南戳开，孟玺温柔的哼唱声便响在耳边：「外面风大，跟我回家，留在我身边，远近我都接受。」 「手不要给别人牵，怀抱也要留给我，遇见你是所有故事的开始，喜欢你是我做过最美丽的事。」 温柔的嗓音最是救赎，顾南抱着手机傻笑，发过去一个捂脸的表情。 对话界面很快又多出一条语音消息，低沉悦耳：「南南，我很想你。」 用这样的语气说这样的话，实在太犯规。 顾南耳根有些热，捂着脸笑一笑，伸手按了按屏幕。 [南无]：我也很想你。 五个字，刚点击发送，屏幕上突然出现了视频请求。 顾南点了同意，片刻，孟玺温柔的模样便出现在眼前。 文字聊天和语音还没多大感觉，真正看到孟玺五官的一瞬间，顾南眼眶忍不住有点红，抽抽鼻子：「孟玺。」 孟玺笑得很温柔，伸手安抚在他眼前滑过：「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好不好？」 顾南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没有躲闪，低声开了口：「……孟玺，我很想你。」 话音落下，就看到孟玺眼眸更加柔软，桃花眼里的温柔宠溺无须仔细看都能感觉得到。顾南眼睛更红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爷爷让我在家里住几天，应该也快了。」孟玺隔着屏幕点点他的鼻子：「等我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嗯？」 小傻子很好哄，点点头，眼角弯起很好看的弧度。 孟玺就笑起来，五官柔和，是顾南自喜欢的模样。 二人聊了很久，墙上时钟滴答滴答走，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一点。 最近因为身边没孟玺，顾南晚上睡得不是很好，这日跟孟玺视频过，多少安心下来有了困意，不自觉打起哈欠，眼角红红努力看屏幕。 孟玺笑起来：「不早了，走点水，把自己照顾好，我很快就回去。」 顾南嗯一声：「你记得早点回来。」 孟玺点点头，神情纵容看着他，语气温柔：「晚安。」 「晚安。」 关了视频，顾南握着手机躺下，把脸埋进被子低低笑起来。 笑着，重新把手机亮屏，翻出对话界面把孟玺之前发来的语音点开，把孟玺温柔的声音停了很多次，才把手机放到一边，带着满足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这个晚上他睡得很安稳，梦里时光静谧，他和孟玺在一起慢慢走着，走过春花秋月夏雨冬雪，很多很多年，直到身子佝偻头髮花白，回眸也依旧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温柔。 他们真正走过一辈子，谁都没有辜负时光。 ☆、第10章 .11 七月二十六。 顾南快递到了。 出门签收，快递单上写的是[卖萌利器]，尽量保持微笑签收快递，顾南转身关门，哈士奇蹲坐在后面笑眯眯看着他：「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被送来了。」 不得了的东西。 猫咪兔子狐狸装。 顾南白他一眼，抱着箱子转身回卧室拆快递。快递包的很严实，废了很大力气拆开，里面的东西就出现在了顾南眼前。 毛茸茸的耳朵，衣服，尾巴，甚至还有爪子手套，一应俱全，看着就很有感觉。 顾南把衣服从箱子里抱出来放在床上，发现箱子底部还放着一张纸，把它拿出来打开，是一封手写信——亲，这是一件能带给你和ta双重快感的宝贝哟，喜欢一定要好评，美好的幸（性）福生活等着你哟！ 淘宝店主一定深谙此道，顾南想。 被自己的想法逗得笑起来，顾南弯起眼睛，伸手摸摸耳朵，手心刚触碰到毛绒的感觉，外面突然响起了风铃声。 顾南心虚，吓一跳，瞬间把衣服塞到被子里站起来。走出卧室后发现哈士奇已经开了门，正蹲在沙发前面欢脱摇尾巴。 顾南挑眉。 沙发上坐着的人站起来，温润的眼弯成很好看的弧度：「顾南哥。」 是林齐。 顾南到厨房倒了水，在他对面坐下，林齐伸手捧起杯子，开口：「现在是暑假，我和室友没回家，打算去b市玩一圈，想邀请你和我们一起去。」 「嗯？」 林齐看着顾南，眼神含着期待：「要去吗？」 第260页 哈士奇摇着尾巴，开始伸爪扒拉顾南衣服。 顾南微笑着伸手把他的爪子压下去：「好。」 简单收拾了点东西，十点，顾南和林齐带着哈士奇出了门。 他们先去了a大，林齐的室友已经停车在那边等着。到b市车程大约要四十五分钟，顾南棒打鸳鸯把哈士奇赶到前座，转头跟林齐说话：「你的室友……」感觉着似乎对你有意思啊。 林齐还没说话，前面的人先笑起来：「我叫周承。」 顾南笑笑：「顾南。」 哟哈抖抖耳朵，看看林齐沉默的脸，再看看周承，最后很不爽的看了顾南的一眼。 顾南表示很无辜。 四十五分钟后，车子缓缓停下，周承微笑：「到了。」 三人一汪下了车，周承早就定好了住的地方，很个很靠谱的人。之前在车上的时候顾南没怎么注意周承的相貌，现在下车后一看，沉默一会儿后摸着下巴看哟哈：「你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 哈士奇崩溃。 顾南就笑起来：「蠢汪，骗你的，从周承看林齐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人家就是很纯洁的朋友关系。」 哟哈疑惑看顾南几眼，最终还是决定相信有无数破廉耻经验的菊花怪。 放松下来的哈士奇又开始摇尾巴。 顾南摸摸他的耳朵，笑起来。 但很明显林齐是喜欢周承的，傻子。 按照计划，他们会在b市待五天。 到酒店后休息了两个小时，三人带着哈士奇一起去外面吃烧烤，周承选的地方很不错，肉质鲜嫩酱料鲜美，他们吃的很开心，到最后除了周承，都靠在椅背上懒得动弹。 这么一来，原本定在下午的游乐计划就此终结，但既然出来了总是不能白跑，几个人合计了一下，决定去周围的商业街逛逛。 b市的商业街很繁华，顾南四处看了看，没什么想买的东西，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林齐被哈士奇缠着在喷泉边上玩闹，顾南笑眯眯看着他们，身边一暗，他转头，是周承。 顾南对陌生人向来话少，打了招唿后就坐着开始摁手机，亮屏后突然看到有一条未看消息，顾南点开，是孟玺发来的一张照片，他站在一片向阳花田里微笑，阳光暖暖洒在他身上，特别好看。 顾南伸手描摹他的五官，笑起来。 这样的孟玺让他想到三年以前，他走过街道，不经意转眸，看到橱窗里一张温柔的侧脸。 那时候孟玺嘴角温暖的弧度，和照片里一模一样。 把照片保存了，顾南回復孟玺：「真好看。」 手机很快震动起来，顾南点开，是条语音消息，把手机靠在耳边，孟玺低沉的声音响起来：「那么，喜欢我么？」 顾南弯起眼睛，没有回覆他的问题，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发过去，问：「嗯，喜欢我么？」 孟玺的声音带着温暖的笑意：「喜欢，最喜欢。」 简单直接，是最让人欢喜的情话。 又聊了几句，顾南放下手机，周承轻声开了口：「你的爱人？」 「还是家人。」顾南大方承认，想到林齐看周承的眼神，顿了顿又开了口：「你呢？单身还是什么？」 「有一个交往五年的女朋友，如果没有意外，毕业后就会结婚的。」周承眼神很温柔。 看着他的眼神，顾南也知道林齐的暗恋肯定会不了了之，心里暗自嘆口气。 周承笑一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嘴角弯起，接起电话走到了一边。 对面哟哈和林齐玩儿的不亦乐乎。 旁边周承语气温柔愉悦。 顾南翻出之前保存的孟玺照片看了看，起身继续逛街。 他心里没什么目的，漫无目的走，不知不觉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 之前离的远没看到，走近了，顾南发现街角有一家装饰的很朴素的店，在四周富丽堂皇的店面映衬下，十分不起眼。 顾南走过去，发现那是一家手錶店，店名是[memory]，下面是一行银光小字。 ——你是我一生最温柔的记忆。 顾南推门走了进去，刚进去，就看到墙上挂满了手錶的照片。 店主是一位很优雅的老先生，站在柜檯后朝顾南笑：「客人，是想要定制手錶吗？」 「定制？」 「对。」店主微微一笑：「独一无二的记忆。」 顾南看着墙上的手錶，视线突然被右边墙壁上的照片吸引，吸引顾南的不是上面做工精緻的手錶，而是照片上紧紧牵着的手，明显属于两个男人的手。 他抬头看店主，老先生很慈祥的笑着：「从前不如现在，我们没有能力为爱着的同性带上戒指，但是至少还可以送他一只手錶，用来表达想要与他共度余生的勇气。」 顾南愣了一下。 老先生微笑，重复又问起来：「那么你现在想要定制吗？」 当然要。 曾经孟玺送给顾南戒指，如今顾南愿意送给他手錶，告诉他我也很珍惜你。 留下了联繫方式和定金，三日后才能拿到。 顾南与店主道了别，走出去回到之前的地方，周承林齐和哟哈已经在那边坐着。时候已经不早，他们都没打算继续再逛下去，就回了酒店。 回去后，哈士奇死皮赖脸跟到了林齐房间，顾南也不管他，沐浴后趴在床上骚扰孟玺。 第261页 腻歪一会儿，顾南说起林齐和周承的事，语气不乏感嘆，孟玺对林齐的暗恋歷程多少也了解一点，闻言沉默一会儿，轻声说：「还好，我们是幸福的。」 幸福其实很不容易，毕竟世上求而不得的人和事太多，都需要珍惜。 这么想着，顾南抱着手机，想着等到孟玺回来后自己要给他的惊喜，忍不住笑起来。 这晚上，又是好眠之夜。 时光荏苒，五天过去，八月一。 三人一汪收拾了行礼，返程回a市。 临行前一天，顾南去手錶店取了表，手錶被黑色的绒布盒子装着，外表不华贵，但只要仔细看着，就能感受到其中的精緻庄贵。 记忆总是这样的。 外表蒙尘在内心深处，但只要将他用温柔的姿态拂起，就是最璀璨的模样。 车子上了高速，窗外景物变幻飞快。 黄昏时分，到达a市，顾南同林齐和周承告别，回家。 家里还是顾南临走时的样子，顾南把行礼放到卧室，放到一边懒得整理，做到床边和孟玺发消息，说了这几天去过的地方看过的风景，很开心。 [十月初三]：「这么喜欢旅行，等我回去，带你走。」 这就有些撩人了，顾南摸摸鼻子。 [南无]：「重点不是你要不要带我走，而是我愿不愿意跟你走？」 孟玺就发语音，笑得很温柔：「那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呢？」 这种语气太犯规，顾南发了一个柴犬宠溺一笑的表情。 孟玺继续低声笑，笑完，喑哑开了口：「你知道，我爱你的，对不对？」 尾音微微上挑，低沉悦耳，顾南耳根有些热，低头摁手机。 [南无]：「你能不能不要一到撩人的时候，就专门用语音说话？」 孟玺声音带着笑意：「嗯？」 顾南面无表情，盯着手机手指轻动。 [南无]：「每次你这样说话的时候，我都特别想操哭你。」 操哭你。 看着屏幕上方的字，孟玺眯起眼睛，手指无意识抚过嘴唇，微微一笑。 [十月初三]：「你说什么，操哭我？」 顾南弯起眼睛：「嗯哼。」 难得自己撩一次孟玺，顾南心情很好，转身趴在床上摁手机，但迟迟都没见孟玺回復。 这很反常，顾南有些忐忑，抱着手机输入，写了删删了写，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 紧张着，十分钟很快过去，顾南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手机，对话界面出现了三十秒的语音消息。 迅速点开，耳朵靠过去，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而就在三十秒语音消息走到尽头时，后面突然暗了下来，顾南一愣，而后便听到了孟玺低沉带着笑意的声音。 「想操哭我，那就来吧……南南。」 ☆、第10章 .12 顾南一怔，睁大眼睛回头，看到那双熟悉桃花眼时惊喜笑起来：「你回来了！」 孟玺微笑着低头亲亲他，眼眸潋滟：「想我么？」 低沉声音入耳，顾南才后知后觉发现他们现在的姿势多么暧昧，脸颊不自觉染上红色。 孟玺眼眸浸满笑意：「怎么不说话，不是要……」 他顿了顿，低头对上顾南的眼睛，桃花眼满是喑哑的光，声音就变成最缱绻的味道：「操哭我么？」 向来温柔的人说起这样的话，不违和，更撩人。 顾南张了张嘴，刚想说话，眼前突然暗了下来，下一秒唇被炙热的吻覆盖，狂风骤雨一般，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唿吸瞬间被掠夺，顾南本能挣扎起来，手指稍稍一动，便被上方的人握住手腕压在了头顶。 「别怕。」声音沙哑性感。 两个字足够给予顾南极大安抚，顾南放松身体，孟玺覆在他耳边轻笑一声，放开顾南的手，然后再次吻上他的唇，手指沿着锁骨滑下去，带着炙热的温度，突然停下。 顾南抬头疑惑看着他，眼眸中满是水光， 孟玺低头亲吻他的锁骨：「我很想你。」 「……」 细碎的吻落在胸前：「我喜欢你。」 「……」 再到小腹：「我爱你。」 语气和吻都太煽情，顾南伸手轻轻触碰他的眼角，笑了笑。 将他的模样收入眼中，孟玺眸色深了几分，方才停下的双手再次恢復动作，缓缓向下，探入。 顾南忍不住哼一声，手紧紧抓住了被子。 孟玺亲吻着他，双手覆到他的手上，握住，动作间，下方的被子被扯到一边，感觉到手背被毛茸茸的触感包围，孟玺低头看过去，而后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猫咪，兔子还有狐狸装？」孟玺手指拨弄猫咪耳朵，靠在顾南耳边低声道：「你更喜欢哪一个？」 顾南转眸一看，耳朵更红了，偏过头不去看孟玺。 孟玺亲亲他的耳朵：「猫咪？兔子？还是狐狸？」 他似乎非要顾南说出口，否则不罢休，顾南不说话，他便低头不断亲吻顾南的脖颈，锁骨。顾南被他撩拨的受不了，忍不住哼一声，抬头用水光潋滟的眸子看孟玺，孟玺温柔的吻落在他发红的眼角：「告诉我，嗯？」 顾南受不住，随意在旁边毛茸茸的动物装里指了指，孟玺就轻轻笑起来：「那就，来吧……」 衣物一件一件被丢到床脚，身上被毛绒覆盖。 第262页 孟玺低头看着换上狐狸装的顾南，眼眸深处满是惊艷。 眉眼精緻的人无力躺在深紫被面上，一条深红色狐狸尾巴从身后拉过盖住最诱惑的地方，眼角发红，那双琉璃般的眸子稍稍挑起看着他，带着期盼情意和祈求，足够让任何人发疯。 该死的迷人。 孟玺俯下身子，眼眸深不见底，俯下身，双手探到狐狸尾巴底下，轻轻抚摸。 顾南原本就已经受不了，被这么一撩拨，眼眸更加湿润，从枕头底下摸了玫瑰膏塞到他手里，难堪闭上眼睛：「你……快点。」 被催促的人接过玫瑰膏，打开，淡淡的玫瑰香气瞬间瀰漫，暧昧缱绻。 孟玺低头靠近顾南耳边：「你永远都是我的。」 顾南眼皮稍稍动了动。 而后炙热的温度瞬间覆盖了他的全身。 这场缠绵一直持续到了半夜，孟玺才带着餍足的表情抱起顾南去了浴室。 酸痛身体被热水浸泡，顾南迷迷煳煳睁开眼睛，看到孟玺正动作轻柔为他擦洗身体，神情充满珍惜和温柔。 他动了动：「……你可真狠。」 孟玺伸手轻轻为他按摩腰部：「这样舒服一些么？」 顾南累极，闻言迷煳嗯了一声，趴在浴缸边上眼睛半眯半张，逐渐又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他隐约听到了系统的机械提示音。 【叮，主线任务二[我是小清新真的不污]完成，奖励积分5000。】 【叮，恭喜宿主达成[在下菊花怪，有何贵干]成就，宿主获得终极总受称号，最高成就已达成，宿主从此可自由使用一切破廉耻道具，请宿主努力在破廉耻的道路上奔腾。】 【叮，攻略对象孟玺好感度隐藏模式解除，当前好感度为100（共度余生之人）。】 这个晚上，顾南睡得并不安稳，他梦到了曾经的风花雪月楼，一身紫衣的楼主站在栏杆处垂眸，桃花眼上挑成好看的弧度，颠倒众生。 顾南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厉楼南，就是这般模样。 四周芙蓉锦绣暗香萦绕，他站在楼下痴痴看着厉楼南，一动不动，许久，厉楼南眼眸突然一转，直直撞进了顾南的眼睛。 景象瞬间变换，是一片桃花林。 厉楼南坐在桃花树下，伸手覆上怀里人的眼眸，沙哑着声音道—— 「累了……那便睡吧。」 于是突然惊醒。 外面已经大亮。 顾南抱着被子茫然坐在床上，隐约还有心痛的感觉。 门被推开，孟玺端着粥走进来，坐在床边伸手在他眼角抚过：「你怎么了？」 看到他手指上的水光，顾南才发觉，自己哭了。 「太困了，生理泪水。」顾南胡乱抹了抹眼角，笑。 孟玺看他一眼：「饿了么，吃点东西吧。」 虽然只有粥，但粥里放了肉末皮蛋，很好喝，顾南连着喝了两碗，心满意足重新躺下去：「今天我要在床上赖一天。」 孟玺莞尔：「我陪你。」 若是从前，顾南一定会答应。 可现在通过事实来看，孟玺温和的外表下掩藏的是绝对强势和霸道，同床共枕就有些危险了。 顾南摸摸到现在还有些酸的腰，皱眉：「我现在可是无业游民，还是靠你养我几天呢。」 孟玺笑起来：「一辈子我也愿意。」 陪了顾南一个小时，孟玺最终被顾南赶着去了[dawn]，屋子就安静下来。 环视一圈没看到哟哈，顾南疑惑几秒后也不再管他，反正哈士奇是日常失踪人口，总有一款失踪方法适合他。 倒在床上，昨晚的梦境再次进入脑海，心里就又出现疼痛的感觉，顾南蜷缩成一团捂住胸口，越是想着，就越发觉着疼痛难耐。 顾南觉着他是知道原因的。 曾经每个世界的情感被强行封起来，一点点到现在，恐怕是要还回来了。 顾南想的没错。 自从他梦到厉楼南，之后就再也没能逃脱梦魇。 白狼站在沙漠里，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沉稳，一步步走过来，变成周寅的模样，声音带着喜悦：「你看，我们终于有了一个家。」 那时候天色很蓝，风轻云淡，年轻的天师带着他，嘴角的笑容从未淡过。 然后，日子一点一点的走。 到最后，周寅一个人站在城楼远眺大漠，眼里尽是沧桑和冷漠。 我曾经有过一个家，可是现在……已经没了。 醒来时无疑又是泪流满面，心痛的感觉比上次更甚。 可一切都没结束，萧景齐，君越泽，燕无归…… 顾南整晚辗转反侧，白日里总是晃神，更糟糕的是，他似乎被梦境影响太深，有时候看着孟玺的表情，居然会觉着他就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除了这些，生活倒依旧温馨。 早上互道早安，洗漱去[dawn]，晚上共浴破廉耻，偶尔动物装小情趣。 哟哈似乎在外浪得上瘾，一直都没回来，林齐来了几次没见他，问顾南，顾南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微笑。 时间慢慢进入九月，天气不似从前炎热，顾南梦到从前世界的次数越来越多，精神也越来越差。孟玺带他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也没能检查出什么，后来没办法，顾南甚至瞒着孟玺偷偷看了心理医生，得出的结论也只是平时疲累要注意休息。 第263页 九月中旬，孟玺回来，告诉顾南一件事，让顾南暂时没有什么心思去思考梦境。 ——孟玺的爷爷，要来了。 孟玺父母在他十岁时就遇难逝世了，一直是孟爷爷带着他。 如今孟爷爷要来，也就是说，顾南面对着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见家长。 顾南很恐慌，自从知道这个消息后就处于紧张状态，孟玺笑着看他一会儿，出声安抚：「爷爷寿辰我带回去的画他很喜欢，夸了你很多，说想见见你，别担心，他会喜欢你的。」 但顾南觉着他不被打死就不错了。 他把自己的想法如实告诉孟玺，成功把孟玺偷笑，伸手揉揉他的头髮什么也不说。 顾南就瞪他，但木已成舟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掰着指头数日子。 三日后，清晨。 顾南被孟玺连哄带骗带去机场，往白髮矍铄的老爷子面前一推，微微一笑。 「爷爷，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顾南。」 ☆、第10章 .13 茶几上煮了茶，水雾裊裊升起，香气四溢。 旁边放着棋盘，黑白子圆润光洁，顾南执着棋子落下，对面孟老爷子笑眯眯看着棋盘，神情惬意。 顾南又落下一子，趁着老爷子观察棋盘的空当转头向孟玺求救。 三，二，一。 孟老爷子抬头：「这棋不算，拿走拿走，重新来。」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悔棋了。 顾南眼巴巴看孟玺，老爷子棋实在是太臭，就这么被悔着棋还刻意让着，顾南都觉得自己会赢。 孟玺无奈笑笑，表示对上孟老爷子，自己也爱莫能助。 最后拯救了顾南的是茶几上煮开的茶水。 鼻尖嗅到茶香，孟老爷子收回棋子：「下这么久也累了，喝点茶吧。」 说着，他抬手把茶水注入紫砂杯，朝顾南方向一推，顾南双手接过，到嘴边一抿，顺便向旁边的孟玺使个眼色，孟玺会意，端着棋盘放回书房。 顾南这才放下心，将杯中茶水饮尽后对孟老爷子微笑，老爷子一撇嘴：「死小子有了你就不要爷爷，这么急着把棋放回去，真是不孝。」 顾南有些不好意思。 从书房出来的孟玺恰好听到老爷子的话，在顾南身边坐下：「爷爷，这可是要与我走过一生的人，我当然要好好宠着惯着，否则他不要我了怎么办？」 顾南低头摸鼻子。 孟老爷子瞪孟玺一眼：「在老人家面前说这种话，你个不知羞的东西。」 孟玺挑眉，干脆伸手揽住顾南的肩膀，对孟老爷子笑，老爷子哼一声，别过头眼不见为净。 下午俩人陪孟老爷子去外面逛逛。 老爷子是风雅之人，一生就爱琴棋书画山水古玩。三人去了古玩街，a市的古玩街还算良心，虽然年代久远的东西比较少，但大多都是真的。 老爷子进了一家古墨店，顾南和孟玺就在外面四处看看，古玩街店面卖古玩，街道上就有些小摊子卖有特色的小玩意儿，顾南在角落蹲下，面前放着一张小桌子，桌上摆着佛珠串和琉璃珠，上面刻着梵文，很好看。 摊主是个很年轻的青年，看到他们也不推销，只是坐在那边笑。 顾南伸手将面前的佛珠拿起来，看孟玺：「梵文，你认识吗？」 孟玺摇摇头：「不认识。」 顾南弯起眼睛，指了指佛珠背后一行字：「我也看不大懂，但是这一句我认识，是——平安喜乐。」 孟玺眼眸一动，在他身边蹲下来，伸手接过佛珠拉起顾南的手给他戴上：「戴上吧。」 顾南低头看看手腕上乳白色的佛珠串，想了想，伸手又从桌上挑了串纯黑色的佛珠戴到孟玺手腕，然后把自己的手伸过去和孟玺的手挨在一起，满意的弯起眼睛。 孟玺心情也很好，拉着顾南站起来，询问价格后付了钱，摊主笑着看他们，临了又送给他们一颗琉璃珠。 珠子被孟玺找了根红线串了给顾南挂在了脖子上，红色线红色的珠子，垂在锁骨处，无端就多了几分旖旎颜色。孟玺垂眸看着他锁骨处的皮肤，眼睛稍稍变暗，偏偏顾傻子还没什么自觉，弯起眼睛看他：「孟玺……我很喜欢。」 孟玺神情一软，低头在他额头亲了亲。身后就传来干咳声，二人回头，老爷子抱着包好的古墨站在后面，用『现在的年轻人真的了不得』的眼光看着他们。 在长辈面前顾南脸皮薄的很，垂眸不语。 孟老爷子和孟玺看着他，一起笑起来。 老爷子在a市没待多久，说是人老了适应不了大城市的生活节奏，回去了。 顾南和孟玺一起去送他，使唤孟玺去站台外面买水，孟老爷子回头笑眯眯看着顾南：「现在看我还紧张么？」 「不紧张了。」 孟老爷子笑得很通透：「你是不是觉着我这一关太好过了点？」 顾南想了想，还是很诚实的点了点头。 看他点头，孟老爷子笑了笑，转头看后面孟玺的身影：「其实也不是好过，但最难过的时候孟玺自己担过去了。」 顾南愣了愣。 后面孟玺已经买好了水，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孟老爷子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好好过日子吧，能走到一起不容易。」 声音里带着岁月沉淀的沧桑和感慨，顾南抬起头，很郑重的嗯了一声，后者慈祥笑起来，没再说话。 第264页 送走顾老爷子，生活依旧按着原有轨道走。 进入十月，天气凉了下来，顾南向来怕冷，早些时候就换上了长袖长裤，白色衬衫米色裤子，站在柜檯后微微一笑就是吸引目光的存在。 被不知道多少小姑娘问名字要联繫方式后，孟玺骨子里的独占欲终于爆发，当晚笑容十分温润带着顾南回家，然后整整一夜顾南都没能合过眼。 翌日孟玺神清气爽，顾南趴在床上幽怨看着他：「……衣冠禽兽。」 孟禽兽笑着伸手为他按摩腰部：「我是你一个人的禽兽。」 论起撩人技巧，顾南永远都比不上孟玺，把脸埋进被子享受着孟玺的按摩，不久感觉到腰间的动作越发挑逗，咬牙切齿翻身踹了过去。 脚踝瞬间被握住，孟玺笑着在他的脚背上亲一口，眼眸垂下：「真漂亮。」 顾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咬牙切齿。 闹了一会儿，孟玺去上班，给顾南盖好被子亲亲他，让他继续休息。 顾南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挥一下，瞬间缩回去，孟玺莞尔一笑，眼眸浸满柔软看他一会儿，转身出了门。 四周一片寂静，顾南躺着，困意袭来，慢慢睡了过去。 又过一天，十月初三。 这日，孟玺没去[dawn]，在家里陪日常赖床的顾南。顾南知道十月初三对孟玺来说是重要的日子，问孟玺后者只是微笑，被问的多了就宠溺笑着揉揉他的头髮：「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下午，顾南一身疲惫得以消除，原地满血復活。 孟玺带着他走了很多地方，每一个顾南都很熟悉，尤其是大学城边上的那条街，曾经顾南在这里走过四年。 「这棵树居然还在。」顾南走到树下，笑着对孟玺招手：「以前我在这边上大学的时候，最喜欢在这这颗树下看书，有种很宁静的感觉。」 说着，他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下，神情惬意：「还是原来的感觉，」 话说完等了一会儿，没见孟玺跟过来，顾南抬头，看到孟玺站在他原地看着他，桃花眼里是藏不住的眷恋和爱慕。 然后他上前几步，俯下身子抱住顾南，很久。 晚上又是一番缱绻，直至深夜，顾南才迷迷煳煳睡了过去。 梦境里是一片水光山色，湖上轻舟，舟上一人背对着他，髮丝微晃。 顾南走过去，那人恰好回首，桃花眼映着湖水颜色对上顾南的眼睛：「你来了。」 木舟缓缓靠岸，身着紫衣的人站在船头笑着看他，眉毛轻挑，骄傲优雅。 顾南上前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后者没动，笑吟吟看着顾南的脸，指尖缓缓向前，四周在指尖触及温热的一瞬间变了颜色，茫茫大漠，明月高悬，白狼从远方缓步而来，慢慢是周寅的容颜，而后在走到顾南面前时微微一笑。 再抬头，宫廷深深，萧景齐站在亭台上垂眸看他，眼眸里浸满温柔，朝着顾南伸出手：「顾南，上来。」 顾南抬起手触碰他的指尖，手指相握的剎那，天旋地转。 回眸脚下无尽台阶，台阶尽头，君越泽神情凌冽走来，凝视他许久，蹲下来将他抱在怀里，目光微软。 眼前便有是一片江南锦绣，那是一个晚上，燕无归站在万家灯火前回头，轻声说一句：「回去吧。」 顾南嗯一声跟着他慢慢往前走，景色突然模煳起来。 灯火散去，四周幽深，顾南坐在白桥栏杆上低头看脚下冥河水，一人站在后面触碰他的腰，低声笑：「我叫段鸿，子衡之，艷鬼大人，记住我的名字罢。」 名字记得清楚，人到最后却淡了。 身边再次归于孤独，顾南茫然往前走，面前慢慢出现一片蔚蓝大海，玄色巨龙盘旋其上，倏然回头至他身边，龙吟小调轻轻响在耳边，应迟哼唱着慢慢靠近顾南，缓缓低下头与顾南额头相贴，低声道开口。 「一切都会变得美丽。」 「我会爱你。」 顾南很想伸手抱抱他，伸手触及的却是虚幻，虚幻中一人的模样清晰起来，殷承安站在太极殿桃花树下静静看着他，许久，笑起来：「太傅，我在。」 清风日暖，桃花飘飘，灼灼中年轻的帝王身影淡去，云纹宫城变成边陲小镇，顾南坐在医馆看外面的夕阳，夕阳尽头贺骁戈慢慢走来，眼眸里的坚定和沉稳从未淡去。 他在顾南身边坐下，伸手覆在他的手上，顾南抬起头，身边的人微笑看着他，却不是贺骁戈的脸，而是被顾南念了许多年的人，孟玺。 周围云雾大作，迷茫一片。 云雾里，九张熟悉的脸慢慢清晰，不同模样不同气质的人站在顾南面前，或微笑或沉稳或肆意或冷冽。顾南用目光一一描摹他们的容颜，突然发现，无论是哪一个，看他时的目光从来都没有过差别。 顾南怔怔站着，看着最前方身着紫衣的楼主缓步在他面前站定，眼眸低垂，周寅在他身后走上来，衣角相接的一剎那，与厉楼南融为一体。 然后是萧景齐，君越泽，段鸿……不断有人上前来，面前人的容颜随着他们改变，到最后，变成顾南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容颜。 孟玺。 顾南勐地惊醒，后背衣服湿了一半。 床头灯被打开，孟玺坐起来：「怎么，做噩梦了么？」 第265页 「……不算噩梦。」顾南看着孟玺：「就是……刚才梦到了很多人，然后我看着他们慢慢合在一起，最后就变成了你的样子。」 孟玺抽了纸巾为他擦干额头的汗，闻言笑了笑：「都是些怎么样的人呢？」 「都是些……很好很优秀的人。」顾南低下头：「我也说不大清楚，就是很温暖很沉稳，无论怎样都觉得很安心的人……可能是我最近胡思乱想太多，才会做这样的梦。」 身边的人沉默下去，一直没说话。 顾南沉思很久才发现周围已经静了很久，抬起头刚想要说话，孟玺突然轻轻笑了。 听到他的笑声，顾南抬起头，看到后者眉毛轻佻，声音低沉沙哑：「跟了我这么久，是想做什么？」 厉楼南。 顾南愣住了。 孟玺的神情恢復柔和，语气清润，带了些隐约笑意：「小菊花，我是周寅，跟我走吧。」 ——周寅。 眼角戏嚯，声音带着些调笑的意味：「小太监，你进宫多少年了？」 ——萧景齐。 神情冷冽，垂眸低低说一声：「别动。」 ——君越泽。 低头靠近顾南耳边，语气带着微不可闻的祈求：「阿南，同我在一起吧。」 ——燕无归。 「若是你跟我走，我愿与你魂魄相伴，将一切奉献给你。」 ——段鸿。 低下头与顾南额头相贴，声音低沉：「一切都会变得美丽，我会爱你。」 ——应迟。 「太傅，一辈子，我记着。」 ——殷承安。 「等过了中秋，我就同你一起回清河镇。」 ——贺骁戈。 孟玺抬起眼睛，看着面前呆住的顾南，倾身上前在他额头吻了吻，笑起来。 「原本想着让你自己发现，可我到底还是捨不得让你一个人在梦里受苦。」 「一直都是我。」他的声音依旧温柔，温和敛在桃花眼深处，风华灼灼，对顾南缓缓伸出手：「南南，欢迎回家。」 看着面前白皙修长的手。 顾南彻底傻了。 ☆、第10章 .14 床头灯的灯光昏暗，柔和了对面人的脸。 将顾南呆滞的模样收入眼中，孟玺低声笑了笑，伸手探向顾南后面的床头置物架，片刻，顾南手中便多了一个物件。 是一本日记。 顾南低头看着稍稍有些泛黄的封面，许久，伸手翻开。 [二零一一年十月初三，晴。] 去了一个地方，那里有棵很漂亮的树，在树下我看到一个抱着书的男孩儿，气质很温暖。 很想靠近他。 [十月初七，晴。] 不知为什么，这几天不受控制去那个地方，但一直都没再遇到那个男孩儿，有些失望。 [十月十五，阴。] 还是没有遇见他，你在哪儿呢？ [十月二十一，晴。] 他可能不在这里，我决定在这个城市四处看看，希望还可以碰到你，我的男孩。 [十一月初二，晴。] 没有，哪里都没有。 [十二月初三，晴。] 时隔两月，我终于又见到了他，他站在那边笑得很温暖。 我想我喜欢他。 [十二月十八，小雪。] 已经跟了男孩儿半个月，发现他喜欢温柔的笑，喜欢陶瓷风铃，喜欢各式各样的小甜点，真是美好的人，我更喜欢他了。 [十二月二十九，雪。] 发现男孩儿的家就住在这附近，很开心，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所以……我想离他更近些。 是时候做一些改变了。 最后一行字被加重笔迹，从笔划里顾南都能看出孟玺的决心，他愣了愣，抬头看孟玺一眼，后者看着他温柔的笑，眼睛里全是掩盖不住的情意。 日记还没结束，翻开一页，又是新的篇章。 [二零一二年，一月初三，晴。] 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在他每天都会路过的地方开了一家甜点店，店名想了很久才定下——[dawn]，意思是黎明，我想他一定会喜欢。 [一月初五，晴。] 在店里挂上了他喜欢的陶瓷风铃，做了许多漂亮的小点心，希望他可以快点注意到我的店，多看一眼也好。 [一月初八，晴。] 今天很欢喜，他终于看到了我的店，站在对面看了很久，但是没进来。 [一月十三，阴。] 为男孩做了一款蛋糕，取名叫[曙光]，我把他放在单独的位置，如果有一天他进来，我一定要把蛋糕放在他手心，然后用他喜欢的笑容看着他，对他说，『你知道吗？你的我的曙光。』。 [二月一日，晴。] 我终于知道了男孩的名字，顾南。 顾南顾南顾南顾南。 [二月十九，雨。] 他还是没进来。 日记一页页翻过去，都是些温暖的日常，每一天他有他。 顾南今天穿了件米色的外套，很好看。 顾南今天手里拿了一本书，明天去书店看看。 顾南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但怎么还不进来呢？ 顾南…… …… 一个人用最珍惜的心情把他的时间记在了日记上。 心里就酸涩起来，顾南眼角微红，手指微微颤抖起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在一片寂静里更加清晰，被细心写下的字体映入眼睛，一笔一划，都是最美好的时光。 第266页 [二零一五年，一月初九，晴。] 经常来店里的女孩子说顾南似乎是有些喜欢我的，无论真假，都很开心。 [一月十四，晴。] 午睡做梦，梦到顾南和一个女孩儿在一起，笑得很好看……这么些年，我终于明白了嫉妒是怎样的心情。下午想了很多，如果再这样被动下去，我的男孩儿总有一天会牵起别人的手。 不能再等了。 [一月二十九，阴。] 顾南是很美好的人，所以我想给他最温暖的告白。 这一定要好好筹谋准备。 [三月十七，晴。] 想和他执手共赴余生的心情越发急切。 [三月二十一，雨。] 定下了告白的日子，十月初三，三年前我遇见了他，三年后我要把他变成我的。 贸然告白太唐突，我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出去先和他认识。 [四月初六，晴。] 顾南，等着我。 …… [五月初二。] 他在我怀里失去了唿吸，我什么办法都没有。 我的曙光没了。 医生告诉我节哀顺变，但是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心疼到活不下去。 我的男孩，我的顾南。 我还没来及对他告白，还没看到他温柔笑着亲口告诉我他的名字，还没把[曙光]送给他，还没能牵他的手。 怎么就没了呢？ [五月初七。] 浑浑噩噩过了五天，碰到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对我说他能帮顾南復活，只要我做一些事情。 这很荒谬，但无论如何，我要试试。 [五月初八。] 一切准备就绪。 我的男孩，我来了。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但后面的事顾南比谁都清楚。 眼睛已经被水光模煳，顾南没抬头，上前抱住了孟玺，头靠在他肩膀，眼下碰触的布料很快湿透。 孟玺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嵴背，无声安慰，但这让顾南心情更酸涩了几分，抱着孟玺眼泪怎么也收不住。 暖黄的灯光缓缓照着，四周一片寂静，等到顾南情绪稍稍平静，孟玺才动作轻柔抬起顾南的头，拿纸巾为他拭去泪水，亲亲他发红的眼睛：「别难过，我在。」 顾南没说话。 孟玺神色更加柔软，伸手把他额角散落的发别到而后，一双桃花眼温柔看着他，许久，他轻轻笑了笑，便有熟悉的小调响在了顾南耳边。 温柔沉稳，带着岁月沉淀的味道，走过风霜经过冷暖，到最后就是最欢喜的模样。 小调声渐渐淡下去，是孟玺温柔的声音。 「当初的龙族小调，其实还有一首没有给你听过，就是这首。」孟玺握住顾南的手，眼睛深处尽是温柔的光点：「这首小调，名为重逢。」 「我的男孩儿，欢迎回家。」 ----- 双向暗恋明了后，顾南和孟玺相处越发温暖，回眸相视就能从彼此眼眸中看到不加掩饰的情意。 三日后，失踪已久的哈士奇也跑了回来，他回来的那天外面下了雨，顾南推门就看到门边蹲了一个脏兮兮的东西，看了许久才知道那是哟哈。 这不能怪顾南，实在是哟哈这次回来，实在变得太苗条了。 「你受了什么刺激这么玩命的减肥？」顾南拿着刷子给哈士奇刷毛，伸手戳一下皱起眉头：「都是骨头，肉呢？」 哟哈抖抖耳朵：「这次去外面浪的太厉害，困到了沙漠里，能活着出来已经很幸运了。」 说完，哈士奇突然皱皱鼻子：「你以前总是说我蠢胖砸，现在瘦了不好吗？」 顾南挑剔看着他，十分恶毒：「但你瘦下来看起来比以前更加一言难尽了，不信你自己看。」 面前的镜子里，哈士奇蹲在浴盆里，毛髮被水沾湿贴在瘦骨嶙峋的身上，丑到不是一般的辣眼睛。 哈士奇受到打击，不可置信的看了很久，最终颓靡趴下捂住眼睛嘤嘤嘤。 嘴上很不客气的嘲讽哟哈，但看着皮包骨头的哈士奇，顾南其实比谁都心疼，每天让孟玺变着法给哟哈做好吃的，但似乎不大见效。 这一趟外出似乎消耗了哟哈太多精力，哈士奇不像从前那样喜欢出门，整天窝在阳台懒洋洋趴着，顾南拖都拖不出去。 这天又是如此，顾南无奈在哟哈身边坐下：「你真的不出去走走么？其实你不算丑，真的。」 哟哈摇了摇尾巴，没回答顾南的问题，轻声开了口：「孟玺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现在一切明了，恭喜了，顾南南。」 顾南笑着摸摸他的耳朵嗯一声，轻轻笑起来：「走到现在很不容易，还好我们还有机会能在一起。」 「是很不容易。」哈士奇站起来在他身边蹲下，沉默一会儿，说：「顾南南，你可能还不知道，孟玺攻略世界，是要到每个世界结束后才想起来他现实的身份，然后到下个世界开始再封闭，一点点叠加……周而復始。」 顾南愣了愣。 「也就是说，他每个世界，都要经受一次当初他眼睁睁看着你在他面前死去时的痛苦。」 「……」 「男配世界第一个世界结束时，你得到的[记忆封闭]，其实原本是没有的。」哈士奇低声说：「是孟玺捨不得你受苦，所以自己把你的疼担了过去，换来了你的安平。」 第267页 「还有上个世界，贺骁戈走的很早，是因为他要自己承受下一切，到这个世界先把你要经歷的有磨难的事先但过去，只把温暖留给你。」 「所以，是真的很不容易，顾南南。」 这些是孟玺从来都没对顾南提过的事情。 那该有多疼。 他呆呆坐着，不久，孟玺来找他，看到他和哈士奇并排坐着发呆时笑起来：「这是怎么了？」 顾南看他一眼，上前抱住他，低低问一句：「疼吗？」 孟玺愣了愣，低头看哟哈，哈士奇缩在角落抖耳朵，十分心虚的模样。看他的样子孟玺也猜到了大概，眼眸柔软伸手揉揉顾南的发：「当初是疼的，但比起失而復得的喜悦，那些疼根本算不了什么，不是么？」 顾南没说话。 孟玺就笑起来，朝着顾南伸过手去：「难过的都是过去，幸福才刚刚开始，我观今日是欢喜时候，这位如花似玉的小相公，可愿与我把臂同游，共赏风光？」 一句话三分戏嚯七分温柔，顾南被逗笑，抬手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孟玺的手心。 下一秒手被紧紧握住，孟玺唇角带着温暖的弧度，带着顾南走出门。 外面清风和畅，树影温柔。 正是人间好时光。 ☆、第10章 .15 时日渐缓，进入十一月。 这年的雪下得很早，气温降下后没几天外面遍是一片银白，顾南穿着毛茸茸的睡衣，抱着暖手宝窝在沙发里，哈士奇蹲在他身边摇尾巴，还是那样瘦骨嶙峋的模样。 他这次减肥很成功，这么久都没能反弹。 顾南伸手摸摸他的耳朵：「怎么回事，你以前可是喝水都能胖三斤的，现在每天餵你那么多好吃的，怎么看起来比你刚回来的时候还瘦？」 「这样我不是比较英俊吗？」哈士奇伸爪扒拉一下额前的毛：「是不是很好看？」 「其实你以前的模样更好看。」顾南摸摸他的嵴背，感觉到手下骨头的触感，有些心疼。 哟哈嗯哼一声：「我当然什么样子都好看，不过……顾南南，你二百万积分够了吗？」 他不说这个问题还好，说到这个，顾南就很奇怪：「还差一点，但是系统已经很久没提示过任务了，哟哈，是不是你又不靠谱了？」 闻言，哟哈十分无辜：「我怎么会不靠谱呢？再等等，再等等。」 说完又很猥琐的笑起来：「顾南南，你这么着急想回去啊，真是少小离家老大回，菊花变成向日葵，顾南南，我觉着你已经从菊花怪晋级为向日葵怪了。」 顾南：「……」 微笑伸手。 十分钟后，哈士奇趴在地上，伸爪捂着耳朵嘤嘤嘤。 顾南笑眯眯在他身边蹲下，眉眼温润含笑，伸手拿了桌上的水果刀拍在哈士奇面前，很是恶毒：「下一次，就是你的丁丁了。」 哈士奇顿怂，夹紧尾巴闭上眼睛继续嘤嘤嘤，顾南笑着摸了摸他的耳朵：「乖，听话。」 哟哈抬头看一眼，突然咬住地上的水果刀，纵身一跃，窜到了阳台，身手十分矫健。看着顾南没出来，耳朵得意抖一抖，从阳台探出头来对顾南一吐舌头，很得意。 顾南忍不住笑起来，没有闹他，转头摁了遥控器看动物世界。 背后阳台，哈士奇看着他，玩闹的神色慢慢淡下去，深深看顾南一眼，退了回去。 在家里窝了一周，顾南到底还是没能按捺住寂寞，去了[dawn]，推开门，里面坐着几个经常来店里的小姑娘，看到顾南围巾手套全副武装的模样，笑着调侃：「小老闆，等到了深冬你该怎么办啊？」 顾南笑笑，把怀里的暖手宝抱得更紧了些。 小姑娘们笑得更欢，把暖气边上的位置让出来：「来，小老闆，过来坐。」 顾南嗯一声，过去坐下，几个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向顾南八卦他和孟玺的事情，这年头的妹子都奉行污即正义原则，提问内容尺度过大让顾南听着都有点不好意思。 听到他们笑闹，孟玺从后面走出来，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再看到顾南窘迫模样，挑起眉头：「趁我不在欺负我的人？这可就不好了啊。」 顾南转头和他对视一眼，轻声笑起来。 因为还要上课，在店里坐了一会儿后，几个小姑娘就抱着点心盒子离去了。 门一开一合，风铃声响过，店里就只剩下了孟玺和顾南。 孟玺在顾南身边坐下，伸手摸摸他的暖手宝，感觉已经变温，起身从旁边拿了刚充好的给他换上：「怎么想着出门了？」 「想来看看你啊。」孟玺抱好暖手宝，满足的眯起眼睛：「真暖和。」 孟玺就笑：「有多暖？」 闻言，顾南稍稍挑眉，伸手摸上孟玺脸颊：「就是这么暖。」 感受到从脸颊传来的热度，孟玺桃花眼弯起，突然俯身吻上顾南的唇，许久后分开，舔舔唇：「确实很暖。」 撩不过的人只能脸红。 日子总是欢喜的。 等到大雪下过三次，年节将至，距除夕还有大约半月的时候，孟老爷子打来电话，装模作样训斥孟玺不孝不尊敬老人家一番后，问：「上次回家没把顾南带回来，这次过年，他来么？」 孟老爷子问这话时顾南就站在旁边，孟玺开着外放，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看向顾南，这很犯规，顾南根本无法拒绝，纠结几秒后用壮士扼腕的表情点了点头。 第268页 老爷子很是满意，叮嘱他们记得早日回来后就挂了电话。孟玺放下手机，上前揉揉顾南的头髮：「上次已经见过爷爷了，怎么还这么紧张？」 「这不一样。」顾南面无表情。 孟玺挑眉，手指轻轻滑过顾南脸颊：「怎么不一样了？」 顾南面瘫脸瞬间破功，哀嚎一声握紧沙发：「反正就是不一样我不管你什么都不要说你还笑笑什么没看到我都要疯了吗我就是紧张你有意见吗？」 一句话不带任何标点，孟玺笑起来，在沙发上坐下把他抱进怀里，语气纵容：「没意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南无力看他一眼，十分泄气。 无论顾南怎么心惊胆战，除夕前夕，孟玺带着他回了家。 孟玺的家在一个小城镇，很安静，也很淳朴，一路上不断有人向孟玺打招唿，顾南跟在他身后默默计数，数到第五十四个人的时候，孟玺停下脚步：「到了。」 孟老爷子正在书房作画，听到孟玺和顾南回来后，撂下笔跑出来，看到顾南十分惊喜，完全忽略了站在旁边的亲孙子，拉着顾南进了书房。 刚进书房，顾南就看到了左边墙壁上自己送给老爷子的那副松鹤延年图，注意到他的目光，孟老爷子笑起来：「你的画，我很喜欢。」 被长辈这么夸，顾南有些不好意思，笑得有些羞涩。 老爷子就笑起来，伸手从书架上拿出了棋盘：「来来来，趁着孟玺来没进来向我要人，咱们抓紧时间下几局再说。」 于是一下就是两个小时。 和孟老爷子下棋无疑是件很痛苦的事情，正午时分孟玺做好了饭，进来就看到自家爷爷精神焕发捏着棋子，对面自家受确实目光呆滞，十分颓靡。 他走上前：「爷爷，该吃饭了。」 孟老爷子恍若未闻，继续盯着棋盘看，顾南眼巴巴看着孟玺，一双眼睛水润，求救的心情十分急切。 他这般模样，倒是让对面的孟老爷子先笑起来，放下棋子站起来：「走吧走吧去吃饭，否则不孝儿孙又要开始心疼了。」 白日里陪着孟老爷子下棋浇花遛狗画画，晚上和孟玺一起春潮带雨晚来急，昼去夜消，就到了除夕。 镇上人对过节很讲究，除夕一定要有人守岁，老爷子毕竟年事已高，早早就回了卧室休息，孟玺和顾南就窝在沙发看春晚。 这年的春晚很无聊，哈士奇蹲坐在一边看了一会儿，很快就耐不住性子，趴在地上开始闹腾。 顾南伸手镇压：「你怎么了？」 哈士奇伸爪一指窗外：「外面有很多人放烟火，我想去。」 顾南无奈看他一眼，哈士奇立即摇尾巴，大有一种你不和我去我就继续闹的架势。 和哈士奇这种魔性生物计较很明显是极其不理智的行为，十分钟后，顾南穿好外套，抱着一箱烟火和孟玺一起带着哈士奇出了门。 外面人很多，烟火燃空，天空一片亮色。 顾南找了个地方把箱子放下，和孟玺一起燃放，哟哈用爪子努力夹了一个仙女棒围着他们绕圈圈。四周烟火绚烂，人们神情愉悦轻松，时间缓缓流逝，四周突然响起了新年倒计时钟声。 十，九，八…… 最后一声钟声响起，顾南伸手握住了孟玺的手，眼睛完成好看的弧度：「孟玺，新年快乐。」 被他看着的人柔柔注视他，眼眸里的深情和柔软如何也藏不住。 他反手握住顾南的手，轻轻一笑：「南南，新年快乐。」 「还有，我爱你。」 最后一个字说完，天空烟火大盛，如同白昼。 顾南站在烟火下听到孟玺的话，一颗心软的不像话，笑一笑，上前去，在孟玺唇边落下一吻。 他难得主动，只是这主动也没能维持多久。孟玺伸手环上他的腰，吻热烈而炙热，顾南回应着他，感受到唇上的吻慢慢柔和下去，从一开始疾风骤雨般的迫切变为后面温软缠绵的轻吻，充满珍惜柔软的意味。 一吻结束，顾南抬起头弯着眼睛看孟玺：「孟玺。」 「嗯？」 「孟玺。」 「嗯？」 「以后每一年，我们都要一起来放烟火，嗯，我们一定要收养一个孩子，等我们老了以后就看着孩子们放，好不好？」 孟玺给他的回答，是落在额头的一个吻，还有紧随其后暖声的话语。 「好。」 而在他声音落下的同时，顾南听到了系统久违的机械提示音。 [叮，检测到剧情发展，世界终结任务[成婚]开启，此任务强制不可逆，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五万并开启世界传送阵激活面板，请宿主加油。] ☆、第140章 -大结局- 时日辗转，窗外冰雪化为春水，枝头裹上新绿，暖暖的阳光将城市笼罩，宁静而祥和。 进入五月，顾南和孟玺家里养的海棠花开了，顾南站在阳台浇水，片刻后面脚步声响起，孟玺自身后抱住他，下巴靠着他肩膀，声音低沉悦耳：「南南，五月到了。」 「是啊，到了。」顾南偏头看着孟玺漂亮的眼睛，轻轻笑起来。 五月，是个特别的日子。 曾经他们在五月阴阳两隔，后来他们在五月重逢。 到现在，这个月的二十，顾南将和孟玺一起去一个美丽的国家，步入最庄严的殿堂，成为彼此相伴一生的家人。 第269页 他们选的地方，是挪威，那里有很漂亮的雪和北极光，顾南想去那里看看。 五月二十，顾南和孟玺踏上了挪威的土地，他们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峡湾的水，山巅的雪，望了北极夏日的阳光，喝过了这里雪水酿造的酒，在博物馆里看了极具歷史气息的物件。 当天晚上，他们带着哈士奇一起进了北极圈，同行的有许多同性情侣，众人闹着笑着，黎明拂晓之际，突然有人惊唿起来，顾南随着他的声音抬起头，看到天边出现了淡绿色的光芒，四周笼着细碎的光点，特别美丽。 顾南抬头看着极光，孟玺站在他身边微笑着看他，极光映在他们眼眸里，逐渐融成暖暖的光。 「真好看。」顾南回过口，看到孟玺温柔的神色，轻轻笑起来伸手握住孟玺的手：「孟玺，我想听你哼一次龙族小调，就是你第一次对我哼唱过的那首。」 孟玺反手把他的手握在掌心，不久，便有低沉的声音在顾南耳边轻轻响了起来。 大气沉静，自岁月沉淀而来的韵味，带着一生的情意，温柔和执着，融在轻缓小调里，哼出来就是最温柔安心的味道。 在这样的声音里，过往经歷过的点点滴滴在脑海被放大。从倚在栏杆处回眸微笑的楼主开始，慢慢的，一点一滴，到最后变成曾经的一个春天，他站在街道边上，抬头透过橱窗看到一个人温柔的脸。 这个人被他挂念在心上很多年。 到现在，终于能够握着他的手，拥有共度余生的勇气。 这日正午，顾南和孟玺换上了很般配的衣服，一起去领了结婚证。 小小的本子放在手心，虽然对他们来说其实并没什么用，但无论如何都是开心的。 两个男人的婚礼，不需要什么过程，他们没选教堂也没有摆酒，而是去了附近的广场。 广场上有很多白鸽，看到哈士奇纷纷四散开来，有一只落到顾南肩膀，呆愣几秒后，张开翅膀蹭了蹭顾南的脸颊。 很可爱的小东西，顾南笑起来，伸手摸摸它，白鸽又蹭他一下，眼睛眨了眨，张开翅膀飞了起来。顾南看着它进入鸽群，看向孟玺：「好了，走吧。」 孟玺嗯一声，牵起他的手沿着广场向前走，哈士奇跟在他们身后扑白鸽，四处闹腾，不久就不见了踪影。他是习惯性失踪人口，顾南找了一圈没发现后无奈笑笑：「哟哈又不知道去哪里浪了。」 说完，突然看到前面有正在派发气球的小丑，顾南第一次看到小丑，拉着孟玺快步走上前去，那边的小丑看到他过来，笑着递过来一个气球，用挪威语说了一句话，顾南听不懂，倒是旁边的孟玺笑起来，回了一句。 小丑便转过头，又对着顾南说了一句，语言不通，顾南很尴尬，转头向孟玺求救，后者却只是笑。等了一会儿发现孟玺没有帮忙的意思，顾南摸摸鼻子，点头用英文说了声谢谢，笑一笑，拉着孟玺离开了。 直到已经看不见小丑的身影，孟玺还是在笑，顾南把气球系在手腕上，瞪他一眼：「你笑什么……刚才的小丑最后对我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孟玺唇角的笑意更甚。 顾南伸手掐上他的腰，微笑，还没来得及用力，手便被温暖的手掌覆盖，孟玺低头看着他，眉眼带笑：「他刚才对我说，你很可爱……」 顾南眯起眼睛。 孟玺就笑起来，亲亲他的额头，把没说完的话说了下去：「还有，觉得我们很般配。」 这就有点撩了。 顾南干咳一声，低下头。 孟玺低头靠近他耳边：「你呢，觉得我们是不是很般配？」 「……嗯。」 孟玺抱住他，桃花眼完成好看的弧度：「好了，走吧。」 身后乐声轻缓，时光静谧。 这晚，顾南和孟玺找了一家温泉旅馆，泡在温泉中互相注视对方，眉眼温柔。 大概是因为太欢喜，顾南难得主动了一次，孟玺吻着他，温柔又缱绻，顾南躺在床上双手无力抓着床单，偶尔才忍不住泄出几声微弱的呻丨吟。 这场缠绵持续了很久，直至半夜，孟玺低头温柔亲亲顾南，动作轻柔抱起顾南，朝着浴室走去。 顾南累极，皱眉哼一声，眼睛没睁开。孟玺动作变得更加轻柔，小心为他擦洗身体，而后将他抱回床上掖好被子，垂眸看着他宁静的睡颜，目光温润。 这个晚上清风和煦，月光温暖。 相爱的人有温柔的目光和幸福的心。 心底有眷恋的人和嚮往的生活。 旦日清晨，刚从睡梦中醒来，顾南就听到了系统机械提示音。 【叮，世界终结任务[成婚]完成，奖励积分五万，世界传送阵激活面板开启。】 【叮，检测到宿主已满足开启[时光回溯]条件，请确认是否开启。是/否。】 这样的选择问题根本很没有必要，顾南伸手在是的选择框里戳一下，耳边就又是机械音。 【叮，[时光回溯]激活成功，激活扣除两百万积分，世界传送阵激活，需用时七天，请宿主耐心等候。】 提示音散去后，世界传送阵面板出现在顾南面前，上面已经出现了倒计时。 顾南看了看，关掉了面板，换了衣服去洗漱，洗漱后孟玺正好提着早餐回来，顾南把传送的事情给他说了，后者笑笑，只说一个字：「好。」 第270页 但简单的一个字里包含着的情绪实在太多。 二人相视一笑，眉眼温柔。 背后哟哈坐在那边看着他们，尾巴动一动。 五月二十七。 回家。 这时候距传送阵七天激活之期，只剩下不到一天。 孟玺带着顾南出了门，日光很暖，偶尔有柳絮落在他们头髮，很柔软。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从孟玺第一次看到顾南的地方开始，慢慢走，每一处景色都是沉淀在记忆深处最美好的回忆。 将曾经走过的地方一一看过去，孟玺停下来，回头对上顾南的眼眸：「当初我跟着你走了很多路，这里的每一处地方我都记得。」 顾南轻轻笑起来：「对啊，当初有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鬼鬼祟祟跟了我那么久，我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变态，当初吓得不轻。」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轻松愉悦。 距离传送阵开启还有不到一小时的时候，顾南和孟玺回了家。 哟哈蹲在沙发边上看着他们，耳朵抖了抖：「回来了。」 顾南嗯一声，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哈士奇比之前更衰弱了一些。 注意到顾南的视线，哈士奇伸爪挥了挥，眼睛眯起来：「虽然我知道我长相十分英俊，但是也别这样看着我嘛。」 「你……」顾南开口。 哈士奇在他开口的瞬间出了声：「好了好了，我也要准备准备了，毕竟我还想着要变成人呢。」 话音落下，也不等顾南回答，转身去了阳台。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走过。 系统面板上的倒计时，还剩不到十分钟。 顾南去阳台找哟哈，哈士奇蹲坐在低头看着自己爪子，顾南靠近，才发现他爪子抱着一个发光的蓝色晶体。 「这是什么？」顾南在哟哈身边坐下。 被顾南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哈士奇瞬间坐直，很快笑起来：「这个，是能够把数据重塑成有血肉人体的东西，等再过十分钟，你和孟玺可以回到现世好好生活，我也可以变成人，从此脱离主系统的控制，走一段新的路。」 「嗯。」 「到时候我变成了人，我就去和你做邻居，嗯，每天我都会去找你和孟玺蹭饭的，你可不要嫌弃我。」 「如果你变成人不会是胖子的话，我一定不会嫌弃你。」顾南笑。 哈士奇不满皱眉，站起身绕一圈：「你看我现在不是很苗条吗，告诉你，我这么努力的减肥，就是为了到时候变成人可以是个好看的瘦子。」 孟玺忍不住笑出声：「相信我，就你这样的骨感，变成人也不会好看。」 哟哈哼一声：「算了，看在马上就要开始新生活的份儿上，我就不和你闹了，嗯，还剩下不到两分钟了，走吧，我们出去。」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系统机械提示音响了起来。 【叮，倒计时还剩一分钟，请宿主做好准备，传送即将开始。】 【五十九，五十八，五十七……】 听着耳边的倒计时，顾南嗯一声，起身和哟哈走了出去。 距倒计时还剩三十秒的时候，突然有蓝色的光闪了起来，光芒散去后，客厅中间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传送阵。 顾南和孟玺一起站了上去，朝着哟哈伸出手：「哟哈，过来。」 哈士奇抬头看着顾南，笑了笑，却往后退了一步。 顾南一愣，抬脚想出去把哈士奇抱过来，刚碰触到传送阵的边，就被挡了回来。 【倒计时结束，传送缓冲开始，系统将由五分钟后完成传送。】 【为保证传送安全，缓冲期间宿主将被强制禁锢声音和动作。】 【倒计时开始，请宿主注意。】 这次的机械提示音响在静谧空间里，顾南孟玺和哟哈都听得到。 哟哈坐在后面，听到声音后尾巴一顿，拿出了那颗顾南之前见到的蓝色结晶，淡淡蓝光亮起后，传送阵突然出现一条光线，蔓延到哟哈脚边，瞬间在他下面形成了一个很小的光圈。 而在光圈彻底将哟哈包裹的同时，哟哈的身躯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骨头紧紧被皮毛抱着，能看得到凸起的弧度。顾南大骇，开口却发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哟哈抱着结晶的爪子颤抖起来，无力趴在地上喘息着。 他手里的结晶的光芒慢慢亮起，而后又缓缓淡了下去，等到他光芒彻底散去，哟哈抬起头，看着顾南，嘴角艰难扯起一抹弧度：「顾南南，你怎么还是这么蠢，我可是传送的媒介啊，怎么能进去呢？」 顾南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看着顾南着急的模样，哟哈挣扎着站起来：「顾南南，没事的，你很快就能回去，而我……」 他低下头，很快就有温热的水滴递到了地上。 「我可能能回去，也可能……回不去。」 「其实进入这个世界后，我很开心，因为你能够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我也能变成人，找到我一直追求过的自由。」 「看着你的积分日益变多，所以我就去找能让我变成人的东西，嗯……就是它，这个我没骗你，我很幸运的找到了，但是……」 哟哈伸爪抹抹脸：「但是，很多事情都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对不对？」 「我回去的代价，就是我身上所有的能量，用来激活它，破而后立，如果成功，我就能顺利变成人，如果失败了……」 第271页 「那么，这个美丽的世界，从此就和我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顾南眼睛慢慢红了。 哟哈站起来，缓缓朝着顾南的方向走过去：「虽然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但是你知道的，我一直是一个幸运的系统，对不对？」 传送阵倒计时慢慢减少，蓝色的光点迅速将顾南和孟玺包围起来。 哟哈在传送阵外站定，看到顾南眼下的湿润，笑起来，努力做出很轻松的样子：「吶，顾南南，不要哭嘛，我又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顾南看着他笑着的模样，眼前渐渐被水光模煳。 【叮，缓冲倒计时还剩十秒，请宿主注意，传送即将开始。】 【十，九，八……】 传送阵外瞬间立起一道透明的传送壁，带着暖色的光芒。 哟哈伸爪隔着传送壁对上顾南的手，眼睛红红看着他。 「顾南南，再见了。」 「如果能够回去，我一定会去找你，然后和你做邻居。」 「如果我回不去，你千万不要伤心，因为……」 他眼睛带着水光，努力笑起来，却比哭还难看。 「因为我这样既坏又没用的系统，真的不用为我哭的。」 最后的话说的颤抖而脆弱。 周围光点大盛，不停旋转，很快把顾南和孟玺彻底和传送阵外的一切隔绝开来。 眼前一片虚无，与此同时，系统机械音响了起来。 【叮，缓冲结束，传送阵开启。】 【叮，传送开始。】 世界骤然暗下。 ---- 日光微暖，惠风和畅。 这个城市被风絮环绕，宁静而温柔。 顾南睁开眼睛，眼前是熟悉的景色。 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对面街道上，一只哈士奇蹲坐在那边看着他，神情和姿势都一言难尽。 而在哈士奇旁边，玻璃门被推开，眉眼温润的人走出来，焦急的神情在看到顾南时一缓，被温柔的神情彻底取代。 他走上前，在顾南面前站立，一双桃花眼浸满温柔，对着顾南伸出手。 「南南，欢迎回家。」 ☆、第141章 番外-虐汪篇 2016年十二月初三，冬，小雪。 地覆薄雪，透过窗户看白茫茫一层，顾南从旁边衣架上拿下羽绒服穿上，再抬头，那边孟玺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拿着围巾手套走过来给他带上，目光微垂：「记得带上你的暖手宝，别冻着了。」 顾南仰起头任由他把围巾带上，闻言嗯一声，从沙发上抱起暖手宝，眉眼弯弯。 孟玺笑起来，伸手揉揉他的头髮，眼神柔和：「走吧。」 他们此行是要去b市，孟老爷子那里。 上了车，孟玺开了暖风，顾南抱着暖手宝缩成一团，转头看外面。 距他们回来已经过了半年，日子风平浪静还算欢喜，就是哈士奇一直都没能回来。 哟哈去向如何现在是扎在顾南心上的一根刺，他平日里走在街上，看到哈士奇时总会忍不住多看几眼，想着那边模样魔性的生物会吐着舌头跑过来，抖抖耳朵伸出爪子，用很贱的语气说，顾南南，我回来了，你想我了吗？ 但是一次都没有。 顾南低下头，耳边突然响起了轻柔的音乐声，是苏打绿的《小情歌》。 他抬起头，旁边的人轻轻笑起来：「你发呆的时候如果不是在想我，我可是会吃醋的。」 顾南莞尔：「咱能好好开车吗？」 这时正好到了十字路口，红灯，孟玺停下车，转头身子前倾在顾南脸颊亲了一下：「这些怎么能有你重要。」 比起撩汉和耍流氓，顾南这辈子也别想赢了。 车子缓缓行驶，周围也暖和起来，顾南回头看了一眼车后座放着的画轴和礼物，突然就有些紧张。 为什么紧张，还是因为孟老爷子，虽然在上个世界顾南和老爷子相处的很好，但现在毕竟和从前不同，在现实里认认真真的见家长，无论顾南怎么想都还是过不了自己那关。 注意到顾南的小情绪，孟玺眼眸染上笑意：「怎么了，害怕？」 顾南死不承认：「没有。」 孟玺挑眉。 顾南瞬间败下阵来：「你说，我还能活着回来吗？」 孟玺忍不住笑起来：「放心，就算只看在你那副松鹤延年图和白玉棋盘的份儿上，老爷子都不会难为你，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啊……」孟玺转头看顾南，桃花眼微微上挑，端的是旖旎潋滟：「你还那么讨人喜欢。」 讨人喜欢，明明是很正经很正常的话，但被孟玺用这样的语气表情说出来，总让顾南觉得哪里不对。 他抱紧了暖手宝瞪孟玺，后者笑笑：「现在还紧张么？」 顾南：「……」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事实上被孟玺这么一撩，他还真觉着不紧张了。 b市离a市不远，也就四个多消失的路程，将近正午，顾南和孟玺便到了。 b市的雪下得不小，下车脚就陷入雪里，顾南是个怕冷的，走了一会儿脚就冻僵了，孟玺低头看看他被雪水浸湿的鞋子，在他面前弯下腰：「上来吧，我背你。」 街上有不少人，顾南有点不好意思，摇了摇头。 第272页 孟玺一笑，站起来，顾南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眼前突然一转，再回神，整个人已经被孟玺打横抱了起来。 顾南大窘。 抓着机会就耍流氓的人心安理得的笑：「不让背就只能抱了，是不是？」 顾南自认脸皮比不过，咬牙切齿看他一会儿：「放下我，背还不成么？」 孟玺从善如流：「自然什么都听你的。」 走了大半个镇子，前面就是熟悉的院子。 顾南从孟玺背上下来，后者从他手中接过东西：「进去吧。」 孟老爷子正站在阳台上浇花。 孟玺牵着顾南的手走过去：「爷爷，我回来了。」 说完，把顾南往前一揽，笑起来：「这是顾南，我对你说过的。」 孟老爷子嗯了一声，抬眼看着顾南，顾小傻子紧张的捏着衣角，片刻低着头，轻轻说了声：「爷爷。」 然后就听到老爷子嘆了口气。 顾南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直觉认为老爷子对自己不满意。 他求助看向孟玺，刚抬头，就听到孟老爷子用很惆怅的声音开了口：「孟玺，你家这位小朋友似乎是不大喜欢我这老人家啊，叫声爷爷都不愿意看我。」 孟玺闻言只是轻轻笑。 顾南耳朵有些热，慌乱去看孟老爷子，就对上了一双慈祥和蔼的眼。 这样的老爷子与上个世界同顾南一同喝茶下棋的老爷子一模一样，顾南莫名就轻松下来：「爷爷。」 老爷子这才眯着眼睛笑起来。 孟玺笑着将画轴和装着白玉棋盘的盒子递了上去：「爷爷，这是南南为您准备的礼物……您一定会喜欢。」 这话自然没说错。 那副松鹤延年图，孟老爷子看了后当即就把它挂在了书房他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至于棋盘，老爷子打开以后就不撒手，赶着孟玺去了厨房做饭，就拉着顾南在桌后桌下，摆开棋盘。 孟老爷子的棋一如既往的臭，顾南弯着眼睛顺着老爷子的棋路下棋，心里觉着很开心。 上个世界的幸福再好到底也有些虚无缥缈，可现在不一样。 直到现在，顾南才特别安心的意识到，他和孟玺，从此真的就是一家人了。 吃过饭后，雪也停了。 孟玺重新为顾南带好围巾手套，牵着他的手出了门。 镇子的左边有一座山，不高，但十岁之后孟玺就再也忘不了这个地方，因为那年他的父母长眠在了山里，伴着青松翠竹，一去就是一生。 孟玺的曾经顾南已经听他说起过，知道他此行要去哪里，就沉默跟着。 山上墓园覆着厚雪。 孟玺和顾南在孟父孟母的墓碑前停下，将上面的雪扫干净后，孟玺把手中的花放下，拿了干净手帕将墓碑上的照片一点点擦干净，顾南站在他身后看着照片上的人逐渐露出眉眼，左边的男人沉稳温和，眉目干净，右边的女人挽着他的手臂，一双桃花眼中满是光点，嘴角皆是幸福的笑意。 都是美好的人，可惜去的早。 孟玺沉默着后退一步，在墓碑前跪下叩首三次，顾南跟着他一起，而后站起来，孟玺沉默着看着墓碑上的容颜，很久，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握着顾南的手，很紧很紧。 天色慢慢暗了下去，又起了小雪。 孟玺再次跪下对着墓碑重重叩首，起来后轻轻开了口：「我想相伴一生的人找到了，我们会过的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爸，妈，我不是一个人了。」 说完这些，他笑了笑，握着顾南的手与他对视一眼后，转身朝外面走去。 顾南被他拉着向前走，回头去看墓碑，上面的照片已经被风雪模煳，只能看到两双温柔的眼睛隔着照片看着他，眼中满是温暖的笑意。 顾南回过头，反手握住孟玺的手，转头看着孟玺好看的侧脸，笑了笑。 这个人多么好。 他会与他共同维持一个家。 一个幸福，欢喜的家。 冬天晚的快，回到家，天已经大黑。 孟老爷子给他们留了灯，孟玺做了面条，吃完后顾南去洗了碗，回房间的时候孟玺已经打了热水：「南南，过来，我给你洗脚。」 顾南弯着眼睛说一声好，走到床边坐下，孟玺试了试水温后又加了点热水，才给顾南脱去鞋袜，捧着他的脚放了进去。 冻了很久，突然沾上热水，顾南觉着有些疼，嘶了一声，孟玺急忙把他的脚抬起来放在膝盖上：「怎么了，水烫还是冻伤了？」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顾南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点不习惯，过一会儿就好了。」 闻言，孟玺稍稍放心，又仔细看了他的双脚，确定没有冻伤后，才小心翼翼将膝盖上的脚重新浸入热水，小心按摩。 顾南很快习惯了水温，惬意眯起眼睛。孟玺的神情很认真，动作柔和，顾南看着他的模样，只觉着满心幸福，就忍不住笑起来。 听到他的笑声，孟玺抬头看他：「怎么了，觉得痒？」 「不是啊。」顾南皱皱鼻子，突然起了坏心眼，伸脚在孟玺下巴一碰，水瞬间沾染后者下巴，孟玺伸手捉住顾南脚踝：「别闹。」 两个字也是纵容的。 顾南更想闹了，再次伸脚，这次还没得逞就被后者握住，孟玺握着顾南的脚踝，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低下头。 第273页 顾南便感觉脚背传来温软的感觉。 这太暧昧了。 偏偏握着他脚踝的人还觉着不够，再次低头在他脚背亲了亲，顾南红着脸缩回脚浸入水中：「关上门突然这样，每个正经，谁都要凉了。」 孟玺笑起来，难得没继续耍流氓，重新低下头，不久后把他的脚抬起来用毛巾仔细擦好，放进被子里：「别冻着了。」 说完，端着水盆站起来。 顾南看着他，起身穿上拖鞋：「你不是还没洗么，来来来，我给你洗。」 孟玺愣了愣，愣怔间，顾南已经从他手中拿过了水盆，跑到卫生间换水后又出来，看到原地站着的孟玺皱起眉头：「愣着做什么，快点坐下啊。」 孟玺这才回神，在床边坐下，顾南放下水盆蹲下去，给他脱了鞋袜，双手握住赤丨裸的脚，稍稍一暖后再放入水中：「烫么？」 「不烫。」孟玺笑得很温柔。 顾南放下心，学着之前孟玺的样子为他按摩脚底，孟玺低头静静看着顾南的模样，慢慢的，眼底就有柔和的光点升起来，带着心里的温情，一发不可收拾。 上方人眼神的变化，顾小傻子一点没发现，直到他听到孟玺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南南，抬头。」 顾南抬起头，刚抬头，眼前一暗，唇边被温柔的吻覆住了。 这个吻很轻，很柔和，带着珍惜和爱护的意味，缱绻无比，孟玺细细亲吻着顾南，将自己心中的柔软和爱意一点点传达出去，顾南心里也是一片柔软，细细回应着他，一吻结束后两双眼睛对视着，都能从彼此眼眸深处看到自己的模样。 「喜欢你。」孟玺抱住顾南，用温暖的语气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重复：「喜欢你，好喜欢你。」 没有什么比这样更煽情，顾南听着，心里暖的不像话，也伸手抱住他，低低说：「……我也是。」 孟玺笑起来，手臂突然用力，顾南眼前一晃，再回神人已经陷入柔软被褥中，有着一双桃花眼的人在他上方温柔看着他，动作轻柔拂去他眼前的碎发：「可以吗？」 这种事情做就可以了问什么，顾南想。 这么想着，他皱皱鼻子，什么也没说，抬起手环住顾南脖子往下一压，闭上了眼睛。 他们这次在b市待了很久，顾南只庆幸两点。 一是孟老爷子很慈祥。 二是家里的隔音真心是不错。 又下了三场雪后，这年的年节也到了，老人家对过年很是讲究，早在过年前半月就开始准备，顾南跟在老爷子旁边雪了不少，某日跟老爷子一起做红豆沙，听到老人在旁边淡淡开了口：「我也不知道还能撑几年，从前我总是想着，我走了以后孟玺一个人怎么办，现在可好了。」 「至少他还有你，能陪他走过每个新年。」 这话说的太沧桑了些，顾南有点心酸，老爷子却笑起来：「欢喜时候你可别哭，别让孟玺觉着老人家在背后偷偷欺负你，这就不好了。」 顾南低下头，嗯了一声。 老爷子把红豆沙用布抱起来去水，没再说话。 转眼到了除夕，吃了年夜饭，老爷子笑眯眯拿出两个红包：「来来来，一人一个。」 孟玺笑着接了过来，顾南愣了一下，上前双手接过：「谢谢。」 孟老爷子心情很好，和二人一起看了会儿春晚，也觉着乏了，就先去休息。顾南和孟玺继续看了一会儿，快十一点的时候，外面燃起了烟花，相视一眼，孟玺伸手揉揉顾南的头髮，二人就穿好了衣服，抱着烟花走了出去。 一样的地方，一样的烟花，一样的人。 一小箱烟花很快放完，二人找了一个地方站好，孟玺伸手贴上顾南的脸颊：「冷么？」 「有点冷，但是开心。」顾南笑，伸手贴在孟玺的手背：「还没回来的时候，我想着以后咱们每年都要一起放烟花，现在看来，我到底还是幸运的。」 孟玺笑起来，轻轻嗯了一声。 顾南蹭蹭他：「嗯，你给我唱首歌好不好？」 「好。」孟玺纵容看着他：「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好。」 孟玺想了想，很快，就有温柔轻缓的声音在顾南耳边响了起来。 是顾南从前听到过的龙族小调，温暖细腻，又带着些欢喜。 曾经孟玺还是应迟的时候，带着他腾入云霄驰骋天空时哼过，那时他也是用温柔的眼睛看着顾南，用顾南很喜欢的声音说：「这一次，传达的是与爱人执手的喜悦，通俗来说，就是秀恩爱。」 顾南看着孟玺，耳边的小调突然有变了，依旧是熟悉的模样。 而在这声音中，孟玺面对着顾南，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一个，是传达我想与你执手一生的信念，并且……」 他笑起来，低头与顾南额头相贴。 「并且，我愿意用灵魂守护你，一生一世。」 「我的顾南。」 语气和动作与从前无异。 在这个瞬间，孟玺的模样和从前眼睛蔚蓝的玄龙重合在一起，执着和神情从来没有变过。 他曾经给出的承诺，已经做到了。 顾南看着孟玺，眼睛带着温暖的弧度伸手抱住他，很紧。 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爱是怎样一种美好的心情。 年后，天气渐渐暖了起来。 第274页 同老爷子一起过了十五，顾南和孟玺决定动身回a市。 十五那天，吃的是孟老爷子做的元宵，手工做的元宵皮和红豆沙，外面是买不到的。顾南不怎么爱吃元宵，这个时候也吃了两碗，洗完后孟玺去收拾行李，顾南就跟着老爷子一起聊聊天。 孟老爷子这次没拖着顾南和他一起下棋，而是带着顾南去了自己书房。 进去后关上门，老爷子走到书桌后，拉开抽屉拿出一本相册，对顾南招招手：「过来吧。」 顾南走过去，低头看着那本已经泛黄的照片，侧面已经磨损的很严重，看得出来是有人经常翻动的。 「这是……孟玺的？」 孟老爷子点点头，把相册放到他手里：「打开吧。」 顾南打开，扉页是孟玺很小时候的照片，照片边上是一行清秀的小字——纪念宝宝满月，愿他一生安平永远欢喜。 再翻一页，就是长大一些的孟玺，边上依旧是隽秀小字，这么一页页看过去，孟玺逐渐长大了，桃花眼很漂亮，总是弯着他，唇角柔和的笑意一直没变过。 陪他长大的还有隽秀的字体，一字一行，都是为人父母对孩子最温柔的心。 但这样的温柔，在孟玺十岁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顾南往后一番，照片的男孩儿孤零零站着，桃花眼黯淡无光，嘴唇紧紧抿着，再也没了之前幸福欢喜的模样。 那曾经的隽秀字体，也不见了。 孟玺的父母在他十岁时遇难双双去世，顾南知道。 往后继续看，照片里的孟玺，再也没笑过，甚至有那么几张，顾南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和厌世的情绪。 和现在总是温柔笑着的孟玺，天差地别。 「拥有过温柔的人，失去时总要比旁人更苦些。」孟老爷子轻声开了口：「从前我以为孟玺再也走不出来了，还好，你出现了。」 顾南抬头看他。 老爷子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坐下：「大概两年半以前，孟玺回来，突然告诉我他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儿……那时候他才多大，也不过就是一个男孩儿而已，我自然不同意……他就在我外面跪着，那时候我以为是他因为失去了父母自甘堕落，不自爱，自然是看不惯，到最后实在不耐烦，就动了手。」 说着，他指了指墙边的拐杖：「那时候，也就是这样的拐杖，我抽断了三根。」 顾南心里一紧。 「那天以后他在医院躺了有三个多月，出院后又在我门外跪了一天，然后就离开了。」 「我大概半年多没见过他，然后那一次，我去a市找他，突然就看到他站在那里笑着。」 孟老爷子嘆口气：「你可能不知道，那时候我看到他笑，心里是怎样的感觉。」 顾南低下了头。 「那天我没进去，自己一个人回了b市，又过了几个月，是年节，他带了他亲手做的点心回来。」孟老爷子低声笑笑：「说的煽情点，那一次，我真的从他做的东西里面感觉到了憧憬和喜悦的滋味。」 「那天晚上我们在书房谈了很久，最后，他抬起头，用那双眼睛看了我很久，说了一句。」 「他说，爷爷，如果没有他，我可能不会再能喜欢一个人了。」 孟老爷子的声音传入顾南耳朵，除了感动，更多的是心酸。 之后孟老爷子又说了许多，从孟玺的小时候到失去父母那几年，再到后来，他对孟玺的事情做出妥协，看着他嘴角的笑容一天天比一天温柔，到最后，孟老爷子合上相册递到顾南手边，用很沧桑的语气说：「从此以后，我就把孟玺交给你了。」 眼前的相册很旧很轻，但无形的重量比什么都沉重。 这是责任。 顾南手轻轻颤抖起来，许久才抬起头，神情庄重双手把相册接过来抱在怀里，认真开了口。 「好。」 孟老爷子笑了笑，坐在桌后，摆了摆手：「好了，走吧，以后别忘记了每年多来几次陪老人家下下棋。」 顾南嗯了一声，抱着相册转身走了出去，开门，孟玺站在外面，眼角有些红。 顾南看着他的眼睛，片刻，轻轻笑起来，上前伸手握住他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这年的冬天并不算寒冷，回暖很快，顾南和孟玺回到a市时恰好是黄昏，夕阳缓缓洒在路上，一片暖色。 顾南和孟玺上了楼，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看到对面有许多装潢公司的人，想着是有了新邻居，顾南习惯性朝里看了一眼，看到一个个子很高的男孩儿站在那边，看到他时抬头对他笑了笑，笑容很阳光。 这时候孟玺已经开了门，顾南对他礼貌笑了笑，转身回了家。 晚上孟玺做了小龙虾，顾南在他旁边打下手，想到下午的男孩儿，说：「咱们对面似乎住了新的邻居，做好以后给他送过去点，多少互相照应点。」 孟玺笑笑说声好，神情满是纵容，顾南上前用鼻子蹭蹭他的脸颊，然后就听到了外面传来敲门声。 「这个时候能有谁……我去开门吧。」顾南擦了擦手，走到门边打开门。 方才在楼下看到的大男孩儿站在外面，微笑着对他伸出手。 「你好，我住对门，以后就是邻居了。」他微微仰起头，笑容如同日光：「我叫秦勉，当然，你也可以叫我以前的名字——」 第275页 「哟哈。」 ☆、第142章 番外-秦勉篇 1. 我是秦勉。 距我真正有血有肉来的这个世界上，仅仅三月。 我心里有个人，他叫林齐。 林齐心里也有个人，求而不得。 不是我。 现在我在孟玺的甜点店工作，抬起头就能看到林齐蹲在门口笑眯眯和隔壁人家养的哈士奇玩闹，他的笑容很暖，干净无垢，是在我心里蛰伏已久最吸引人的模样。 他低着头看着那只哈士奇，眼睛里满是笑意。 我有点嫉妒。 曾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也用这样的眼睛看过我。 我觉得我当时的模样一定比那只哈士奇好看。 顾南喜欢嘲笑我的毛病还是没改，坐在一边对我挑眉笑：「你怎么这么怂。」 我想，他可能是忘记了他从前第一次面对孟玺时自己的模样。 我看他一眼，笑一笑。 他知道我的意思，皱鼻子哼一声。 不久孟玺从后面出来递给他一罐小饼干，他抱着饼干盒笑起来，眉眼弯起，很欢喜的模样。 我有点羡慕。 那天我没和顾南一起回去，一个人沿着街道慢慢走。 快到家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叫声，我回过头，一只哈士奇站在那边看着我，尾巴摇得很欢。 视线往上，是一家印着狗爪子的宠物店招牌。 于是回去的时候，身边就跟了一只哈士奇。 他在我脚边四处转，偶尔抬头看我，我就明白了曾经顾南看我的时的心情。 真的一言难尽。 晚上顾南来串门顺便秀恩爱，看到哈士奇时很震惊。 我在旁边看他，他蹲下去摸摸哈士奇的耳朵，然后看着我：「你简直太有心机了。」 我觉得我应该还好。 至少我没淘宝狐狸猫咪兔子装。 第二天，我带着哈士奇去了[dawn]。 想着林齐的喜好，还特意给它戴上了铃铛和蝴蝶结髮卡。 林齐果然很喜欢，进来后就和哈士奇闹在了一起，隔壁人家的哈士奇在门外扒着玻璃门眼巴巴看着，林齐没注意到，抬头用那双很漂亮的眼睛看着我：「它叫什么名字？」 我才想起来还没给哈士奇想名字。 一时间也想不出来什么名字，我转头看顾南，他坐在那边笑眯眯看着我，然后说出一个名字。 那么一瞬间，我觉着向他求助的行为实在太糟糕。 因为他给出的名字是—— 哟哈。 林齐很喜欢这个名字，他说很可爱。 于是哈士奇的名字尘埃落定。 他重新和哈士奇闹起来，我有点吃味，不动声色掐了它尾巴一下。 哈士奇眼泪汪汪跳起来，把林齐吓了一跳，下意识看我：「它怎么了？」 「应该是想出去了，我们一起带它去熘熘怎么样？」 林齐欣然答应。 顾南坐在后面看着我们，眼神十分鄙视。 我觉得这很奇妙。 因为这一招，我是跟他学的。 那天我们相处的很愉悦，耍贱卖萌的哈士奇加了不少分，我带着哈士奇一起送他回学校，临别时我厚起脸皮问他要联繫方式，他似乎有些吃惊，但还是给了我。 晚上回去，我犹豫了很久，给他发了一条简讯，问他以后还能不能一起出来，像今天这样。 然后躺在床上紧张的等。 不久后收到回復，点开，他发了一个卖萌的表情，说，我很喜欢哟哈，很期待以后。 我突然觉着，给哈士奇取名叫哟哈，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这时候，我可以觉着，他喜欢的其实是我。 2. 暗恋一个人的时候，日子总不会过得慢。 我和林齐亲近了许多，同他出去总算可以不是每次都拿哈士奇当藉口。 顾南说我这是温水煮青蛙，十分有心机。 人心都是肉做的，我只想他能喜欢的，哪怕只有一点点。 这天和林齐一起出去给哈士奇买狗粮，回去的时候下起了雨。 雨势很大，我们站在宠物店门口等了一会儿，林齐拿出手机走到角落里打电话，然后嘴角的笑容就有些苦涩。 我知道他打给谁，什么都没问，就陪他站着。 到最后，我看着他失神的模样，问他，这里离我家很近，你要不要先跟我回去？ 没人知道我问这话的时候心情多么忐忑。 所以也就没人知道，在我看到他点头的时候，究竟有多么欢喜。 虽然近，回去的时候还是湿透了。 进门后，哈士奇很蠢的扑过来看着我们，怕沾湿它，我和林齐慌忙躲开进了浴室。 他看着我，眸色很干净，半袖很薄，被谁沾湿了贴在身上，能看到他腰身的轮廓。 我不敢看他，藉口给他找衣服，让他先沐浴后走了出去。 里面很快传来水声。 我蹲在外面揉着哈士奇的耳朵，警告他晚上不许闹。 尤其不许，撒娇卖萌要求和林齐一起睡。 半小时后，林齐从浴室走了出来。 我的衣服对他来说大了一点，松松垮垮穿着，稍稍一动就能看到他的锁骨。 他对着我微笑，特别好看。 我拿了吹风机给他，自己去了浴室，再出来，看到他坐在沙发伸手逗着哈士奇，眉眼温柔。 第276页 那天晚上，我让他睡卧室，我睡沙发。 夜里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他低眉的模样，特别好看。 我庆幸现在是夜里，能够掩盖我的模样，不至于让人吓到。 多么好，多么好。 林齐。 晚安。 那天之后，林齐忙了起来。 他如今大四，马上到毕业季，论文答辩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容不得他清闲。 我偶尔会带着哈士奇去a大看他，送些小零食——他喜欢小饼干，我特意跟孟玺学了不少。 他很喜欢，每次都会用很暖的目光看着我。 我觉得，有点幸福。 之后一段时间他特别忙，我带着哈士奇去十次，也就只有一次能碰上，到最后干脆碰不着。 我每晚都会和他发简讯，有时拍一些照片，或许是哈士奇或许是新做的小饼干，他就笑，很温润的样子。 简单的快乐。 原本以为等他忙完就能见到，谁知天不随我愿，林齐全班毕业旅行，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他很开心，偶尔会给我发一些照片，阳光和花，天空与云，还有黄昏时的暮色和远处的山影。 他这一去就是半月，后来有一天，他给我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片木棉花，他站在那边微笑，嘴角的弧度比日光还温暖。 这张照片被我偷偷摸摸洗了出来，放在枕头下面，时不时拿出来看看。 然后我对他说，林齐，我等你回来。 3. 我心里有个男孩，他去了一个城市旅行。 等他回来，我将对他表白。 只是我没想到，再次见到他，是这样的模样。 酒吧的灯十分昏暗，他趴在吧檯上，闭着眼睛皱着眉头，我伸手碰触他的脸颊，一片湿润。 他哭了。 我喊了他的名字，他睁开眼睛，布满水光的眼睛里满是伤心。 他迷迷煳煳趴在吧檯，对我说了很多话。 他说他喜欢的人叫周承，他暗恋了他许多年。 他说周承有喜欢的女孩子，他们在一起很久，感情特别深。 他说他知道周承喜欢的一切，他爱吃的东西，喜欢的人，爱玩的游戏，甚至每个表情下是什么情绪，他都知道。 但这些什么用都没有。 他又说。 周承和喜欢的女孩毕业后就要结婚。 他声音有些哽咽，我看着他，心里特别苦。 最后，他伸手紧紧抓着我的手臂，用特别难过的语气说。 「这么些年，这么些年，终于要结束了。」 「可是，我之后应该怎么样呢？」 他的眼里有破碎的水光，从那里，我看到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他最终是哭累了，趴在那里沉沉昏睡过去。 我抱起他回了家，用热毛巾给他擦了脸，然后跪在床边看他。 他睡得不安稳，眼睛下隐约水光。 我伸手沾了一点水光，一尝，微苦。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心疼是什么滋味。 那晚我在床边守了他一夜。 他一直在哭，我近乎固执给他擦去湿润，一遍又一遍，心脏疼到无以復加。 林齐，林齐。 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你看看我，不好吗？ 快天亮的时候，我出了卧室，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假寐。 我捨不得他尴尬。 大约八点的时候，听到卧室有声响，我走进去，他坐在床上抬头看我，眼睛微肿。 我把手上的杯子递给他，他接过来低头沉默一会儿，用很小的声音说了声，谢谢。 我知道他谢什么。 他似乎有些紧张，双手握着杯子，指骨微微发白。 我看了他一会儿，到底不忍心他紧张，出了声，刚说出一个『字』，他仿佛被吓一跳，手一抖，杯子里的水便尽数洒在了枕头上。 他慌乱伸手扯了纸巾去擦枕头上的水渍，枕头随着他的动作往外一移。 那张被我放在枕头下无比珍惜的照片，就生生映入了他的眼睛。 四周一阵沉默。 他无措坐在那边，低着头，背部线条很僵硬。 我走过去在床边半跪，抬眼看着他不断颤动的睫毛，开了口。 我说，我喜欢你，林齐。 喜欢你微笑抬眸时的样子，想要好好珍惜你。 我家有很温暖的阳台，上面有你喜欢的花，我们可以一起养哈士奇，带它出去遛弯，餵他，一起买狗粮，偶尔累了，就和它一起在阳台晒太阳。 我想和你走过之后很久很久的岁月。 所以，多喜欢我一点，好不好？ …… 林齐。 跟我在一起吧。 4. 结果是没有结果。 林齐走了。 什么话都没有留下。 我半跪在床边，膝盖早就麻木，但一点不觉得疼。 不知道过了很久，脸颊突然有些湿润，我低下头，看到哈士奇站在我旁边，低声叫了一声。 很像呜咽。 我看着它，他又叫了一声，蹭了蹭我的脸，毛髮被沾湿一片。 伸手碰触眼角，一片湿润。 它又呜呜叫了起来，我摸摸它的耳朵，很艰难的笑了笑。 我想，我笑的一定很难看。 第277页 那天之后，林齐没再去过[dawn]。 简讯也再没回过。 我在家里待了三天，然后带着哈士奇去了a大，从早站到晚。 他还没回家，等学校颁发毕业证和学位证，我偶尔会看到他，他看到我，就低下头，匆忙走过去。 他那样的姿态。 让我连走过去的勇气都没有。 我每天都会去a大，一次也没能同他说话。 后来他干脆不再出来。 我一遍又一遍给他发简讯，石沉大海一般，什么回復都没有。 有些伤心，但只要他还在，我想，总还有机会。 直到后来有一天，我在a大门口看到了林齐的同学。 他从前见过我和林齐一起，看到我，走上来，问，你等林齐？ 我点头。 他就说，不用等了，昨天发了毕业证，林齐晚上就去火车站回家了。 你看看。 伤心和绝望，总是来得这么快。 晚上我回家，看着林齐的照片，突然就觉着心里特别麻木。 哈士奇在旁边呜呜叫，许久，扒开门走了出去。 我没管它，坐在地上看着林齐，他站在木棉花丛中笑，模样温暖柔和。 林齐，林齐。 我念他的名字，很多次。 就宛如尖刀刺入心脏，旋转碾压。 生疼，却喊不出来。 为什么就不肯喜欢我呢？ 那晚我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门被打开，顾南跟着哈士奇走了进来，把我拉起来。 顾南表情比我还难过。 我对他说我没事，他看着我，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他要哭。 他到底是温柔的人，我对他笑，然后我看到他红了眼眶，对我说。 你特别好，他还会回来，别伤心。 我想，我应该信他。 5. 我信了顾南。 把林齐照片妥善收藏，我重新去了[dawn]，和顾南斗斗嘴，熘熘哈士奇，偶尔和它一起在阳台晒太阳。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好。 但我知道，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空了一块。 我开始喜欢带着哈士奇一起出门，走许多地方，都是从前和林齐一起去过的地方。 天气走过最炎热的时候，又慢慢变凉。 林齐还是没回来。 我每天都会给他发简讯，大多都是琐事。 阳台的花开了，米黄色的花，很好看。 哈士奇最近又挑食，我和它好好商量仍旧屡教不改，于是我决定饿它几天。 我新做了一种小饼干，你一定喜欢，等你喜欢，我做给你吃。 今天和哈士奇一起去买狗粮，它自己选了以前你买给它的牌子……我们都在等你回来。 林齐…… 林齐…… 林齐，我想你了。 等到窗外绿叶斑驳，[dawn]的生意也越发好了。 这天又忙到下午，好不容易得了空闲，我给林齐发简讯。 今天很忙，有点累。 没有带哈士奇出来，它肯定在家闹腾，就是欠教训。 刚才翻了我们之前的简讯，觉着特别开心。 林齐，回来吧。 我特别想你。 把最后一条发出去，门上的陶瓷风铃突然响了起来，我还没来及抬头，手机突然震动一下，垂眸扫一眼。 未读消息，林齐。 手指不由控制颤抖起来，把消息打开，方块字入眸。 我也想你了。 还有，抬头。 我愣愣的抬起头。 笑容温润眉眼柔和的男孩站在我面前，微笑着看着我，眼眸干净。 然后我听到他说。 不知道你的阳台，花和哈士奇，现在还愿不愿意同我一起分享？ 那么一瞬间，我觉得眼睛有些热。 上天到底待我不薄。 我拉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说，我愿意。 他就笑起来，眼睛里满是破碎的光芒，反手握住我的手，用同样认真的语气开了口。 秦勉，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