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程[快穿]》 第1页 《最后一程[快穿]》作者:夏风清水【完结】 【文案】 无cp,男主向快穿爽文 飘荡于虚空混沌中,景寒唯一的消遣就是成为接引人,去往小世界,送有缘人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男主早逝的白月光,给主角提供金手指、寿元将近的师尊,引领主角进入娱乐圈的影帝前辈……这些主角成长道路上的炮灰,也有他们的遗憾、伤痛和心愿,陪伴他们度过最后一程,了却心中遗憾,便是景寒身为接引人的工作。 【世界一:早逝的白月光】 【世界二:送上金手指的师尊】 【世界三:退隐让位的影帝】 【世界四:梦想成为咸鱼的非主流主角】 容标籤: 穿越时空 快穿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景寒 ┃ 配角:纪希,很多 ┃ 其它:致郁,治癒 一句话简介:愿亡者之途,并非一人踏足。 立意: 送别最后一程,这是最后的救赎。 第1章 早逝的白月光1 「请问……你们的宣传语是真的吗?真的只要缔结了契约,就会有人陪伴我度过最后的这段时间?」 不知名的空间中,突而响起的询问声轻柔婉转,却明显是中气不足的气音,虚弱而疲惫。 回应这个询问的是一个低沉磁性的清朗男声,这声音清冽好听,语气却是模式化的礼貌和疏离。 「是的,纪希小姐,只要契约成立,在您去世之前,我会陪伴您度过人生的最后一程。」 顿了一下,清朗男声稍稍放缓了语速,补充道:「我会以您想要的任何形式陪您度过人生的最后一程,无论是什么模样,只要您想——」 「这项服务的口碑极好,顾客满意率高达百分之九十,您完全可以放心。」 纪希并没有在意后面的那些话,在听到这道声音说出的肯定回答后,她就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她在权衡、在犹豫、在徘徊,要不要和这个莫名出现的神秘存在缔结契约。 在纪希沉思之时,与她对话的神秘存在并没有出言催促,只是礼貌静默地等待着,既不煽动,也不追问。 片刻后,纪希终于做出了决定。 低咳两声,她轻柔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语气却十分认真地问道:「那么……缔结契约后,我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纪希已经决定要赌一把,赌这个神秘存在说的是真的,与他缔结契约。 ——但在那之前,并未因身陷困境而彻底昏了头脑、失了理智的纪希要先问清楚,她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如果那代价是她所不能接受的,那么即使她已经到了这样无依无靠的地步,她也不会违背自己的底线去妥协。 有些东西,是纪希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拿出去交换的,比如说……记忆和情感。 纪希不想忘记父母,遗失对他们的感情,不想忘记过去,将过往的岁月失落遗忘。 很快,那道清朗低沉的声音响起,语调轻缓、语气平和地给出了答案:「代价是『缘』。」 「你是有缘人,也是许愿人,你付出『缘』,作为回报,我陪你度过人生的最后一程。」 沉默了片刻,纪希轻轻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愿意与你缔结契约。」 做下决定的那一刻,纪希恍然觉得自己重新回到尘世,温暖浅金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烘得她整个人暖洋洋的,惬意到昏昏欲睡。 她仍旧坐在花园的凉亭中,婉转动听的鸟鸣声迴响在耳畔,馥郁清新的花香扑面而来,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从莫名的状态回归到正常,纪希下意识地为回到熟悉的环境而松了口气,可随即她又提起了心,担心刚才那番对话只是她幻梦一场,是她不切实际的幻想,是她太过期望下做的一场梦。 但很快耳边响起的声音让她知道,这并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低沉磁性的清冽声音似远似近,透着一种不真实的幻梦之感:「纪希小姐,您是否愿意与吾缔结契约,以汝之缘作为代价?」 搭在膝上的手慢慢握紧,纪希深唿吸了一下才平復下心头激盪的情绪,她压低声音,语气坚定地回道:「我愿意。」 与纪希对话的神秘存在似是笑了一下,顿了一息后,那道清朗好听的声音才语气淡淡地宣布道:「那么……契约成立,纪希小姐,作为您的接引人,接下来的一百七十四天,请多多指教。」 纪希听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神秘存在口中的一百七十四天,就是她剩下的时间。 是了……她早就知道,自己病得太重,撑不了多久的。 果然,还有半年,她就要死了。 但这样也好,半个月前,因一场意外,父母先她一步离开,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牵挂的自己,也该去和他们团聚了。 纪希只是稍一怔忪,便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只剩下半年时间的事情, 她并不惧怕死亡,自从被病魔缠上,她已经在生死之间挣扎了很久,如今得知自己确切的死期,不过是从落水后的挣扎转为彻底的溺亡罢了。 不过在死之前,纪希还有些事情想去做,还有一些放不下的遗憾想要去弥补:她想要带着父母的骨灰回国,将他们葬回故乡,同时,她也想回家看看,然后……死在她所熟悉的故土,与父母葬在一个墓园。 第2页 五年前,纪希被查出患有绝症,哪怕明知没有希望,可纪父纪母还是不肯放弃,他们带纪希出国治病,尽自己所能的延续纪希如风中残烛的生命。 抛弃了国内的朋友、事业和亲人,纪父纪母陪着纪希在国外一待五年,直到半个月前,纪父纪母在一次出行中出了车祸,两人双双亡故,纪希自此孑然一身,再无旁人可依。 这五年,因为自己的病情累得父母劳累奔波,明明还是壮年却愁得花白了头,被她拖累得疲惫不堪,纪希心里十分愧疚,常常因此彻夜难眠,最绝望崩溃的时候,她甚至想过自杀了结一切,不再拖累父母。 父母生恩养恩如此之重,可在父母死后,纪希甚至没法带他们回家,让他们回故土安葬,这更是让她心中痛苦: 纪希身体不好,若是一个人独自回国,且不说方不方便,万一途中出了意外,她可能没到目的地人就没了。 纪希也不是没有想过请护工陪她,可就连照顾了她五年的护工都因为她父母去世、无人监管而懈怠了对她的照顾,她如何能放心把自己交託于护工? 至于求助旁人,在国外只剩自己一个、孤身无依的纪希不知道自己可以求谁帮忙,她在国外治病这几年并没有交上几个朋友,以前的知交好友早就没了联繫、断了音讯,时隔五年,有谁愿意千里迢迢来接她这个拖油瓶? 纪希原本已经近乎绝望,甚至开始着手设立遗嘱,希望有人会为了纪家留下的财产带着她和父母的骨灰回国安葬。 可没想到,就在纪希邀请律师前来的这一天,她却遇上了不可名状的奇异之事,让她看到了新的出路。 比起为了财产蜂拥而至的陌生人,纪希更愿意相信这个突然与她对话的神秘存在,至少他明确的说出了自己索求的代价,而那代价是虚无缥缈、她根本无法理解的「缘」。 在纪希怔怔出神时,那道清冽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礼貌又客气,尽心尽力地满足顾客的一切要求:「纪希小姐,您对陪伴您人生最后一程的接引人有什么特殊要求?」 「性别、年龄、长相、性格,乃至于身份、地位,不管您有什么要求,都尽可以提出来,您想让陪伴对象是什么模样,接引人就会以您心目中的形象出现。」 纪希怔了一下,倒没想到接引人想得这么周到。对于将死之人,临时前陪伴自己的人是自己想见到的人,于他们而言当然是件好事,可以弥补遗憾,实现梦想。 可…这对于接引人来说,未必就是好事,以其他的身份、模样活成另外一人心底的样子,于接引人来说是一种伤害。 纪希想,既然她已到了如此境地,何必再拖累旁人,累得旁人因她受到伤害。 牵起唇角,露出一个略带苦涩的虚弱笑容来,纪希摇了摇头,低声答道:「不必如此,我只是希望有一个可信的人能陪我走完最后一段时间,接引人是什么模样……并不重要。」 轻轻嘆了口气,纪希轻轻嘆道:「所以,就以你的本来面目出现在我面前吧!至于身份,只要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就行,一切以你的选择为主。」 接引人沉默了一瞬,方才温和有礼地续道:「如您所愿。」 结束对话后,接引人久违地回忆过去的时光。 良久,他才在歷史尘埃中重新找回自己的名字……景寒。 还没成为接引人之前,他是景寒。 ※※※※※※※※※※※※※※※※※※※※ 开新文啦,男主向无cp快穿,求收藏呀么么哒(づ ̄3 ̄)づ╭ 我的男主向快穿存稿《全能男神总在救场[快穿]》 万千世界中,有一些世界因扮演重要角色的人掉链子而濒临毁灭。 反派辞职不干,男配看破红尘,隐世大佬提前飞升,等等诸如此类。 为了拯救这些濒临毁灭的世界,全能男神傅丞林前往各个世界救场,代替掉链子的重要角色走完剧情,挽救崩坏的世界。 我的男主向快穿完结旧文:《剑修男神打脸之路(快穿》 第2章 早逝的白月光2 落地镜中映照出来的是个年轻男人,二十五岁左右的年纪,宽肩窄腰,身姿颀长,身材清瘦却不干瘪,反而匀称有力,男人穿着一身剪裁简洁的休闲服,长身玉立,俊逸出众。 抬手戴上手錶,在扣上錶带时,男人缓缓抬眸看向镜面上映照出的画面——他看到了,陌生又熟悉,跨越了遥远时间和空间的自己,这一刻,景寒的目光深邃难言,幽沉难辨。 在这个世界,景寒完完全全是以他本来的面目出现,并没有再因为许愿人的意愿而伪装成另外的模样。 实话说,对于镜中映照出来的人,景寒并没有多少熟悉感,反而觉得有些陌生,看着镜中的「自己」,他的心如月下湖面,不起波澜,和看着过往他所扮演的其他模样时没有分别。 太久了,他已经太久没有以自己原本的形象行走于世,没有现出自己的真容。许久以来,他一直披着一层许愿人想要看到的伪装,反而快要忘了自己是谁,自己原本是什么模样。 无疑,景寒的容貌是极为英俊的,长眉如剑,星眸深邃,挺鼻薄唇,俊美端方,再加上他稍显冷淡疏离的气质,举止之间的优雅从容,都天然地吸引着旁人的关注,轻而易举就能成为人群中的聚焦点。 第3页 不过这般出众俊美的容貌,对于景寒来说却是格外陌生,他更熟悉的,是作为接引人,扮演成许愿人最想看到的模样,陪伴许愿人度过人生的最后一程,了却他们最后的遗憾。 在那些世界中,他会是许愿人的亲人、朋友,乃至于爱人。 当然,大部分时候,爱人这种特殊的扮演对象需要打上引号—— 如果真是许愿人的爱人,又没有先许愿人离开人世,那么自然用不着景寒这个接引人陪伴。所以,大多时候,景寒扮演的,是许愿人求而不得的「爱人」,是他们的执妄与渴求。 勾了勾唇角,景寒讽刺地笑了笑,不知是为许愿人,还是为他自己:和那些自欺欺人的许愿人相比,他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毕竟,景寒愿意做接引人,干着这份吃力不讨好的伙计,陪伴那些拥有「缘」的许愿人走过最后一程,本身就有自己的私心包含在内。 景寒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死后并没有投胎转世,灵魂反而落到了没有时间和空间概念的虚空混沌。 在那里,他几乎察觉不到周围有任何变化,不管过去多久,身周都是一成不变,那样的环境着实让人难以忍受,让人在虚无和空茫中发疯。 游荡于虚空混沌中的景寒,只有碰上身具「缘」的许愿人,才能借着和许愿人达成协议,以接引人的身份前往小世界,暂时逃脱开让人压抑的虚空混沌。 所以,景寒从不是什么全心全意为他人实现愿望的好人,最初走上接引人这条路,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想继续留在空茫虚无的虚空混沌忍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虚度和折磨罢了。 深深看了眼镜中映照出来的自己,景寒转身大步走向房门,推开门出发前往目的地:他要去见这个世界的许愿人,此时正孤身一人待在医院里的纪希。 行走在这家医疗水平居全世界顶尖的医院中,景寒步伐从容,神情怡然,目标明确地朝住院部而去。 站在服务台前,景寒流利的英语使得双方的交流没有任何障碍,他向护士表明了自己前来看望朋友的来意,并言明自己早有预约。 服务台后的护士打开专供医院使用的系统,快速翻找着预约记录,同时在这个过程中头也不抬地询问道:「你看望的朋友名字是什么,知道他/她的具体病房吗?」 「我找……」薄唇微勾,景寒淡淡笑了一下,疏离淡漠的眉宇间总算是掠过一些暖色,他垂眸敛去目中意味不明的目光,才将许愿人的名字吐露出来,「纪希。」 服务台后的护士显然对这个明显外籍的名字有些印象,在用略显古怪的发音重复了一遍「纪希」这个名字后,哪怕已经找到了预约记录,她看向景寒的目光仍是有些惊讶,有些迟疑。 景寒笑容很淡地勾了勾唇,淡淡道:「我是她的朋友。」顿了一下,知道纪希在这个医院待了五年,除了父母作伴,便没有朋友来看望过她,景寒又解释道,「是网友,最近她不太好,我想来看看她。」 护士只愣了一瞬,便瞭然地点了点头,似乎也知晓半个月前发生在纪希身上的悲剧。 对那个像洋娃娃一样美丽且温柔的东方姑娘,护士同情且怜爱,故而没有耽误,在确定预约记录无错后,就手脚麻利地走完了景寒入内看望的一切手续。 纪希所住的独立病房中,刚刚接受过治疗的她正半躺在病床上,侧头看着窗外花园中春意盎然的景色怔怔出神。 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浮满的是恍惚怅惋的哀色,宽大的病床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越发显得纪希消瘦虚弱,整个人瘦得好像只剩一把骨头,就如同风中摇摇欲坠的烛火一般。 听到病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纪希反应有些迟缓地扭头朝门口看来,在看到俊美端方,对她来说却完全陌生的景寒后,纪希愣了一下,下意识开口问道:「你是——」 话还未说完,纪希很快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她眼中浮现出安心,唇边也露出一个微小疲惫的笑容,语气柔软、声音虚弱地笑道:「是你啊,景寒。」 周身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悲哀稍稍淡去了一些,纪希既开心又惊讶地笑嘆了一句:「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我原本以为还要再等上几天。」 和这位神秘莫测、不知来歷的接引人缔结契约,也不过是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纪希实在没料到,景寒来得这么快。 景寒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把你的各种证件交给我吧,我会尽快安排好你回国的一切事宜,我想你已经迫不及待了!」 ※※※※※※※※※※※※※※※※※※※※ 新文打滚求包养呀么么哒~~ 第3章 早逝的白月光3 纪希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多防备,直接将自己的证件所在告知了景寒,顺便还把纪家现在的「家底」全都说了出来,帮助景寒以最快的速度摸清楚情况。 之所以这般坦白,是因为纪希相信景寒没有骗她,像他这般来歷莫测、手段神秘的人,不可能因为贪图纪家的财富骗她,这实在很没有必要。 「书桌上的笔记本是我父亲处理各项事务时所用的办公电脑,我想这里面应该保存有不少记录,你可以随意翻看电脑里面保存的资料。」纪希抬手指了指单人病房靠门一侧的书桌,声音很轻地说道。 第4页 其实,现在的纪希就连开口说话都觉得累,她浑身都提不起劲来,疲惫得很想闭上眼睛。 但因着景寒的到来,让她看到了带着父母归乡的曙光,所以心情极好,强打起精神来和景寒说话。 侧头看了眼摆放在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景寒转回头来正要说话,却看见纪希露出那截手腕上晕着一团青紫色,这深色晕在她腕间苍白的肌肤上,越发显得狰狞难看。 空荡荡的病服长袖下,纪希因抬手而露出的这截手腕,细瘦得一手就能握满,除了过于苍白的皮肤以外,竟是连一点肉都没有。 不只是手腕,骨瘦如柴如她,怕是全身都是如此。 眼神突而变得幽沉,景寒一时间只觉心头髮涩,这五年来,纪希就是拖着这样残破不堪的身体艰难而又痛苦的活着。 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始终不肯放弃她、执意要治好她的父母。 所以,当纪希的父母因意外去世,她再也没有坚持下去的信念,再也没有与病魔战斗的勇气,她心里的志气都随着父母的离世垮了,若非还有一点执念牵挂,她这缕飘摇的烛火,早就在风中熄灭。 纪希就像乍暖还寒的春日中初开的鲜花,还没来得及彻底绽放,就即将枯萎,凋零成了春日里的尘泥,无知无觉地沉入到永恆的死亡当中。 深深看了一眼瘦弱苍白,神情疲惫的纪希,景寒不想继续打扰她,不想她再强撑着精神应对什么,遂从善如流地大步走到书桌前,打开了笔记本,按下了开机键。 在电脑开机的途中,景寒转身走回到病床前,动作体贴却又不失强势地扶着靠躺在病床上的纪希平躺下来,语气温和说道:「你刚接受过治疗,现在紧要的事情是好好休息。」 「其他的一切都交给我,你不必再操心。」将被子盖到纪希胸前,景寒替她理了理被角,「回国后你想住在哪里?若是你想住回旧家,我就提前安排人去清扫,方便你回国后居住。」 陷在软软的棉被中,疲惫像潮水一样从身体最深处涌了出来,浑身酸痛难忍,好似只有无知无觉地睡过去才能逃避这样的痛楚。 景寒的询问听进耳中,纪希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悠远,长长嘆出一口气来,她闭上眼睛轻声说道:「我想回家去。」 回去她自小生活,却别离了整整五年的家。 即使这一次,已无人等待她归家。 「我知道了,会安排好一切的。」景寒轻声应了一声,手上动作没停,又为纪希调节了一番室内温度,尽力让她感到舒服一些。 只这一会儿,等景寒拉上窗帘再回头时,纪希已经睡熟了,她的唿吸十分轻浅,时急时缓,这是气短体虚之象。 脚步极轻地走到书桌前坐下,在输入纪希生日这个开机密码后,景寒顺利登进了电脑,开始查看纪父保存在电脑中的资料。 说来,景寒要做的事情,虽然大多零零散散,但却也真的不少: 他要处理纪家的现有的财产事业,要安排好纪希回国的一切事宜,要查出纪家旧宅的住址,并在纪希抵达之前安排人将旧宅打扫干净,并不是无事可做。 在纪希酣睡、景寒忙碌中,时间很快过去。 病房里的光线有些昏暗,但景寒的视野并不因此受限,毕竟,他已经不能算作普通人类了。 游荡于虚空混沌中的那段不可知、不可窥探的时光里,他变成了什么模样,发生了哪些改变,拥有了那些不同于常人的能力,就连景寒自己也不知道,摸不清楚。 专心而快速处理着各项事务,景寒表现得就像他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一样,没有一分生疏,熟稔得让人吃惊。他敲击键盘的声音轻不可闻,完全没有影响到酣睡中的纪希,她没有任何被吵醒的迹象。 其实,有一些事情,景寒并没有全部如实地告知纪希知晓。 比如说,纪希所在的这个小世界,其实并不是正常衍化出来的世界,而是由一本小说衍生出来的世界。 在这本小说中,纪希的角色不是主角,她甚至连重要配角都算不上,顶多算是故事的背景板,为故事添砖加瓦的炮灰——从开始到结束,纪希只在男主霍铮的回忆当中出现过。 纪希是男主霍铮少年时期暗恋的女孩,是他珍藏在心底里的一捧白月光,是男主心中痕迹清晰、永不会磨灭的初恋,但她却不曾在故事正文中出场,她活在男主的回忆当中,到死也没能回到故乡。 是的,如果没有景寒,如果他没有到来,纪希将会死在这片陌生的土地,终其一生也无法实现她最后的心愿:带着父母一起回归故乡,将父母安葬于故土。 作为白月光,纪希在这个故事中最大的作用,就是点醒踌躇不前的霍铮:当她的死讯传回国内,害怕失去女主陆菲羽的男主终于下定决心,鼓起勇气向陆菲羽求婚,并最终成功,二人终成连理。 从始至终,这个讲述霍铮与陆菲羽爱恨情仇的故事就和纪希没有关系,纪希从不曾知道过去的玩伴暗恋过她,也不曾参与进二人的爱恨情仇。 纪希本身,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那就是,在她死之前,带着父母的骨灰回到故乡,然后,与父母一同葬在故土,仅此而已。 ※※※※※※※※※※※※※※※※※※※※ 景寒:谢邀,我们家纪希不掺和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情情爱爱! 第5页 新文求包养呀么么哒(づ ̄3 ̄)づ╭ 第4章 早逝的白月光4 傍晚时分,金光橘红的光芒落在厚厚的遮光窗帘上,瑰丽的落日余晖被彻底隔绝在外,难以照耀进房,更没有惊醒病床上难得好眠的纪希。 直到落日彻底沉入地平线下,最后一缕光辉也消失于大地之上,病房中彻底陷入到一片黑暗当中时,酣睡了整整半日的纪希才晕乎乎地从睡梦中醒来。 刚睡醒,纪希的思绪有些迟滞和茫然,不知今夕是何夕,她并没有睁开眼睛,反而闭着眼睛漫无目的、发散地想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父母去世后,护工渐渐懈怠,她自身难保,更别提返回故土。 就在纪希觉得自己舌尖发苦,心脏也渐渐紧缩时,安静漆黑的房间中,一道低沉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声问道:「你醒了,睡得好吗?」 刷地睁开眼睛,纪希侧头看去,就见昏暗漆黑的病房中,只有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散发着荧荧的光芒。景寒坐在书桌前,双手落在电脑键盘上,正侧过身注视着她。 看到景寒的一瞬间,纪希心中所有的不安定,心头那片翻滚着雷雨的乌云顷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淡薄的云雾盘踞在原处,不细看,就再也发现不了。 注意到纪希的目光,景寒眉目舒展,勾唇笑了起来,他起身开灯,将一个中号的保温桶拎到了病床旁的置物架上放下:「饿了吗,我有给你温着营养餐,虽然你可能没什么胃口,但多少要吃一点。」 纪希在景寒的搀扶下坐起身,她靠在柔软的枕头上,整个人有些懒洋洋的,但并不是疲惫睏倦的那种懒,反而是餍足的懒散,刚睡醒的纪希精神头还不错,有更多力气来思考当下的局势。 说来,景寒于纪希而言,其实不过是个才见了一面、说过几句话的陌生人,纪希对他本应该防备,感到陌生。之前精神不好,还可以说是没精力想太多,可此时按常理来说,纪希不该全然信赖「陌生人」景寒。 可景寒真的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让人感到安心的人,哪怕他眉宇间的神情掩不住疏离,但他的一举一动都格外体贴温和,让纪希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悄然将他视做了可信之人。 不可否认,这和纪希清楚地知道,景寒不会为了现实的一些利益背弃她有着很大的关系。 将书桌前的椅子拉到病床前,景寒先替纪希将病床上的小桌子支了起来,才坐在了病床旁,就近照顾她。 拿过保温桶旋开盖子,景寒将桶里还温热的营养餐端了出来,一一摆放在纪希面前,虽然营养餐十分清淡,但食物的香气还是让飢肠辘辘的纪希有了一些食慾。 在将勺子递给纪希时,景寒闲聊似的提起一件事,他语气淡淡地说道:「你原本的护工,我已经裁去了。你出院之前的这些时日,由我在医院里照顾你。」 接过勺子,纪希只怔了一下,便瞭然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这事了,她并没有就此发表什么意见,因为纪希也很清楚,她父母为她请来的护工,最近确实有些懈怠,经常偷懒把她丢在一边。 若非如此,景寒到访时,病房中不该只有纪希一人,那时她刚做完治疗,护工却只将她送回病房就不见了人影。 舀了一勺粥餵进嘴里,温热的食物咽了下去,让纪希的身心都暖了起来。抚慰了叫嚣不停的胃,她才有闲暇关注其他,这下才注意到病房中添加的小小点缀。 目光从书桌上新添的新绿色花瓶上收了回来,纪希唇角微翘,眼中露出几分欣喜笑意:「是让人送来的康乃馨吗?花开得真好,配着花瓶的绿色越发显得生机盎然。」 让冷冰冰的病房都多了一些温度,不再那么冰冷苍白。 「你喜欢就好。」景寒眉目疏淡地笑了笑,只简短答了一句,就转了话题,「之前你睡着,有些事没有徵询过你的意见,我不好处理,如今正好一一询问你的意见。」 纪希轻轻唔了一声,兴致不算太高,却也十分配合地轻声说道:「那你说吧,我会认真考虑然后回答你。嗯,如果你忙不过来,我也可以帮忙,或者干脆请代理人,你不必为此太过费心。」 「并不算麻烦,只是一些小事罢了。」对于纪希善解人意的提议,景寒未作思考,就直接婉拒了,俊美面容上神情变得认真起来,他与纪希说起正事来,「你父母在这里居住的房子,你想怎么处理?」 景寒给出了两种解决方案:「是直接卖掉,还是保留?如果你决意回国的话,此后很可能不会再回这里,留下那栋房子对你来说并没有太大意义,你并没有在那里住过,以后想必也不会。」 纪希没有犹豫,直接道:「直接卖掉吧。」她侧头沖坐在病床边的景寒笑了一下,笑容柔软却莫名坚定和豁达,「你说得对,我以后应该没机会住进去,留下来也没有意义。」 眼神微沉,景寒顿了一下,才接着说起纪家因纪父突然去世而停摆的其他事情,一一询问纪希的意见,然后再迅速制定处置方案,争取在纪希回国之前将一切事情都处理完。 等到这些事情告一段落、大体得到了解决后,纪希抿了抿泛白的唇,无声松了口气。 纪希出国时,连高考都没来得及参加,这五年里,她也一直待在医院,不曾继续学业,哪怕景寒只是询问她有关这些事情的看法,她也觉得十分头疼,难以应对。 第6页 撤去小桌上的碗碟,见纪希精神还很好,景寒便没有把支起的小桌子收起,反而把书桌一角放着、属于纪希的平板电脑拿了过来,给她打发时间,玩乐一番。 至于景寒自己,则是坐回了书桌前,根据纪希之前做出的种种回答,继续处理纪家的种种事务。不得不说,哪怕纪父这五年来没有怎么发展事业,纪家仍是称得上家大业大,事情积压了不少。 纤细的食指在平板上快速划过,却并没有点开任何一个app,对于玩乐,纪希兴致缺缺。抬眼看了看景寒认真工作的背影,犹豫片刻才问道:「还没问过,你是怎么办理预约,又是以什么理由来看望我的?」 之前,纪希的生活中是完全没有景寒这个人的,他这个大活人突然冒出来,必定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否则难免惹人怀疑。 敲击键盘的手微顿了一下,景寒并未回头,只是淡声笑道:「我说我是你的网友。」顿了一下,他接着补充道,「你放心,不会露馅,我在决定以此为藉口后,就安排好了一切。」 景寒不仅新建了对应他现在身份的社交帐号,而且在这个帐号上,确实可以找到和纪希通信来往的记录,有完备的证据证明他和纪希是保持联繫多年的网友,就算真有人对此起疑,也抓不住马脚。 纪希点开自己在国外偶尔会登录的社交帐号,果然发现自己的好友列表中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帐号,点开一看,对话框中果然有一些你来我往、似是而非的对话,看上去还挺能唬人的。 看了会儿这些虚造的消息记录,不知怎的纪希想起了以前用来和人联繫、留有许多消息记录,充满了过往的旧帐号。 鬼使神差的,纪希退出了国外的帐号,登上了自己废弃了五年,曾经使用过很久的社交帐号。 看着帐号页面停格在五年前的动态记录,纪希稍作思索,手指轻点,时隔五年再次于这个帐号上发了一条动态。 这条动态没有配图,只有寥寥几个字:回家了。 第5章 早逝的白月光5 发完动态后,纪希没有去管这个荒废了五年的社交帐号重新启动会带来什么影响,她退出帐号、关闭app,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平板电脑屏幕上轻点,有些神思不属。 刚刚睡醒,纪希并不睏倦,同时她也没兴趣玩电脑,自然有些无聊。 可看着景寒忙碌的背影,她也不想打扰他,不仅是因为她和景寒还不熟悉,不好意思打扰他——纪希秉性温柔,为人体贴又善解人意,她不想给景寒添太多麻烦。 但纪希不说,却不代表景寒没有察觉到她的需求。 花费了十来分钟将那些特地询问过纪希答案的事情处理完毕后,景寒推开面前摆放的电脑,起身站了起来,回头问道:「今晚风不大,温度适宜,你要不要下楼去散个步?一直待在病房里,你很闷吧。」 手中虚虚拿着的平板往后倒在了桌面上,苍白纤细的手指轻颤了一下,继而敏.感不安地蜷缩了起来,抿了下唇,纪希轻声道:「并没有很闷,你不用担心这些。」 「有很多事情等着处理,你很忙,所以你不必为了这些小事麻烦。」纪希抬头看向景寒,眼中盛满了真诚和感激,她认真道,「真的,你愿意帮我回家,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不必再为我做更多的事情。」 纪希不想麻烦景寒太多。 虽然她知道景寒收走了「缘」作为代价,但纪希并不认为这份代价有多么重要,更没有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可以对景寒颐指气使。她感谢景寒的帮助,也不想再麻烦他更多。 「不是麻烦。」景寒眉宇间的疏淡散去,神情变得稍稍柔和了一些,他也认真看着纪希,郑重说道,「我会尽我所能的照顾好你。契约中有条例规定,你不必因此有任何负担。」 纪希感激景寒,但殊不知景寒也很感谢她。 如果不是纪希,景寒现在还在虚无混沌中飘荡等待有缘人,他将没有机会来到现世,更不可能以自己的本来模样出现,因为这些原因,其实景寒也很高兴自己碰上的许愿人是纪希。 景寒的话让纪希有几分意动,可她目光在书桌上的电脑上划过后,想到景寒一直伏案工作,不免有一些迟疑:「可是……你已经很累了,你白天已经为了我的事忙了一天,夜晚该休息了。」 她白天是睡了整整一天,所以现在精神也很好,可景寒却不是这样,他是真的为了纪家的事情忙碌了大半日。如果要景寒迁就她的时间,那对他来说未免负累太重,纪希不愿如此。 目光有些惊奇地看了纪希一眼,景寒垂眸轻笑起来,笑声低沉磁性,他轻咳一声,才淡笑着说道:「我以为你知道,我并非常人——所以,我并不会觉得疲累,也不必休息。」 「是、是这样吗?」眨了眨眼睛,纪希有些发怔。直到她抬头对视上景寒含着三分笑意的眼睛,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反应过来,景寒是拥有着神秘力量的人,她怎么也不该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度他。 在景寒的坚持下,再加上纪希确实待得很闷想出外走走,所以两人很快达成了统一,打算趁着天才刚黑,外面气温没有降到太低下楼去医院的花园里转上一圈,散散步、消消食。 收起病床上的小桌,景寒扶着纪希坐到床边,将一件外套披在了纪希肩上,耐心叮嘱了一句:「虽然现在温度不算很低,但你身体弱,还是多穿一件。我们下去散步,累了就回来。」 第7页 纪希顺从地穿上外套,正要起身,她突然脸色微变,皱着眉头小声痛唿了一声。虽然那一声含着痛楚的哼声立刻被纪希咽了下去,但她眉宇间盈满的忍耐之色却足以说明,她并不好受。 痛!很痛! 纪希一阵忍不住的战慄,整个人好像被丢进了火海、推下了刀山一般痛楚难忍。哪怕这样的痛苦她已经承受了整整五年,但纪希始终无法习惯,没法坦然面对,每一次病痛发作,她都痛到恨不得即刻死去。 景寒立刻发现了纪希的异样,知道她的病痛又发作了,也许以前纪希只能忍过去,或者靠吃药止痛,但这一次景寒在她身边,情况却完全不一样了。 指尖亮起蒙蒙光芒,在纪希咬唇忍痛,竭力忍耐之时,景寒的指尖点在了她的额心。 那一点蒙蒙的光芒钻进了纪希额心,只是一瞬间,那遍布周身,让她痛到浑身战慄,甚至想到倒地打滚的剧痛就远离了她,再没有一分痛楚存留着继续折磨她。 咬紧的牙关松开,纪希有些茫然又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景寒,她身上各处传来的痛楚已经尽数消失,这让她整个人好像轻飘飘浮在云端一样,只感觉到一阵轻松,再也没有痛楚折磨。 接收到纪希询问的眼神,景寒沉吟一瞬,就坦白说道:「我替你屏蔽了痛觉,但是很抱歉,我无法治好你的病,你的身体依旧很虚弱,只是以后再发病时,你不会被疼痛折磨。」 景寒并不是不能治好纪希所患的绝症,可这无法解决根本问题,就算治好了病,纪希也还是会死。 因为在这个世界,纪希必死的命运线早已经註定,只要命运线不改,纪希就难逃早逝的宿命。 但若是选择彻底毁掉命运线,扭转纪希早逝的命运,那这个小世界同样也会跟着走向毁灭,到那时候,纪希还是会跟着世界的湮灭而消失,这并不等于救下了她。 所以,这是一个无解的局。 景寒救不了纪希,他只能尽量减少纪希所承受的痛苦。 就在景寒和纪希在医院配套的花园中散步时,国内,霍铮看到了手机屏幕上跳出来的通知:被他特殊关注的联繫人纪希发表了新动态! 在他的好友列表中沉寂了五年的纪希突然发表了动态,这让一直挂念着霍铮分外惊喜,他立刻打开了对应的app,查看起纪希刚刚发表的动态,他想要知道更多、更多有关于纪希的事情。 看完动态,霍铮眼底燃起了炽热的渴望和狂喜,他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发小的电话,沉声道:「帮我关注最近从a国飞回国内的航班消息,如果查到纪希的航班信息,立刻通知我!」 第6章 早逝的白月光6 电话那端,霍铮自小玩到大、关系极为亲密,对他十分了解的髮小杨华林听闻他的要求,登时有些瞠目结舌,忍不住说道:「霍哥,都过去五年了,你现在也有女朋友了,怎么还没放下纪希啊?」 「闭嘴。」霍铮心头一窒,不知怎的生出几分心虚和烦躁来,下意识地呵斥了杨华林一声,不想再深究这个问题,也不想让杨华林窥出他这一刻的狼狈。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年轻一辈一直都是以霍铮为首,唯他马首是瞻,杨华林也习惯了听从霍铮的话。此时霍铮一开口训斥,杨华林就不敢再多说什么,老实了下去。 抬手搓了下鼻头,瞬间变怂的杨华林也不敢跟霍铮犟嘴,只小声嘟囔了一句:「行吧行吧,霍哥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不过霍哥你可别昏了头,你是有女朋友的,再说了,纪希对你也没意思啊。」 杨华林这嘟囔的几句话让霍铮额角青筋跳动,原本被他强行压下去的狼狈和心虚再度浮现,眼看着就要恼羞成怒朝杨华林开炮时,他却突然反应过来,震惊道:「霍哥,你、你刚说什么,纪希要回国了?!」 霍铮正要爆发出来的火气被杨华林的一惊一乍给憋了回去,他深吸一口气,压着怒火答道:「是,纪希她要回国了,就在最近。」 手中抓着的最新款手机差点滑落,杨华林手忙脚乱地抓紧来,才语气激动地问道:「真的,纪希要回来了?」 杨华林抱着手机,喜上眉梢,笑得眉飞色舞,激动不已地沖霍铮念念叨叨道:「你说她可真行,五年前二话不说就出国了,后来再没音讯,连个电话都不打,还当不当我们是朋友?好歹也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啊!」 纪希不仅仅是霍铮初次萌动爱恋之心的初恋,也是杨华林他们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他们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从小就认识,也算是正经的青梅竹马,自小培养起来的情分当然不一样。 在纪希出国之前,杨华林一直把她当亲妹妹疼,比他小两岁的纪希从小就是个乖宝宝,长得白白净净,性格又温柔可亲,当然让有妹妹和没有妹妹没什么区别的杨华林把她当妹妹一样捧着手心里呵护。 至于为什么杨华林有妹妹等于没妹妹……那可就一言难尽了,她亲妹妹不仅不可爱乖巧,还个性跳脱顽皮,跟个假小子似的,实在让杨华林没有感受到有妹妹的好处。 纪希出国,再没有音讯的这五年里,挂念她的不仅仅只有霍铮,还有包括杨华林在内的一干和她一起长大的朋友们,她其实从不是无人惦念,只不过她以前的朋友们没法联繫到纪希。 五年前,纪希被查出患有绝症,纪父纪母不想将这件事情传播出去,在带着纪希出国后,他们就狠下心将国内的所有关系断得干干净净,而那五年里,在父母的阻拦下,纪希也没有与国内的朋友联络过,双方就此断了联繫。 第8页 「我可没工夫听你说这些抱怨的话。」霍铮不耐烦地轻哼一声,「总之,纪希近期就会回国,你多关注一下最近一段时间从a国飞回来的航班,有消息就通知我。」 杨华林正激动呢,半点不受霍铮影响,兀自叽叽喳喳地追问道:「你从哪儿得到消息的?纪希联繫你了?不可能吧,她都五年不跟我们这一挂联络了,再说了,霍哥你对纪希来说也没什么特殊地位,她没理由只通知你不通知我啊。」 「自己去看纪希刚发的动态。」霍铮语气忍耐地说完这句话,就再也不想搭理激动兴奋中无意插了他一刀的杨华林,刷地一声挂断了电话,顺便关机直接装死。 霍铮不用费心去想,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杨华林那个大嘴巴肯定马上就把纪希回国的事情传得到处都是,他们这个圈子里和纪希关系好的人都会得到消息,到时候他们肯定要来问他,霍铮索性关机不理会了。 至于现在关机,会不会错过他现任女朋友陆菲羽的电话,霍铮暂时还没想到,就算想到了,也不会影响他关机的行为——他可不想被那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兄弟们追着问他对纪希的感情。 国内纪希的旧友们为纪希将要回国的消息激动高兴时,远在a国的纪希正在和景寒一起打包行李,收拾回国需要带上的东西。 在景寒屏蔽掉纪希的痛觉后,哪怕纪希还是一样的虚弱,但是却也能帮景寒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了,她没有选择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景寒身上,而是尽其所能地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做一些她能做的事情。 把要带回去的东西装好在行李箱中后,景寒沉默片刻,措辞委婉地对纪希说道:「你原本寄存在外的父母遗物,我帮你取了回来,明天的飞机,自然要带上那两件遗物一同回去。」 景寒说的其实就是纪父纪母的骨灰,a国不兴火化,流行土葬,只是纪希不想将父母葬在国外,才寻求各种方法将纪父纪母火化,之前她在医院不方便收着父母的骨灰,就寄存在外,景寒查到相关的记录后,就将他们的骨灰带了回来。 纪希沉默了片刻,不见多少喜色,反而带着几分迟疑地问道:「你是打算办理託运吗?我、我……」吞吞吐吐了一会儿,纪希眼神一定,声音甜美温柔,语气却很坚定,「我不愿意。」 到底,纪希是一个秉性温柔纯善的女孩,即使她心里有很多的不情愿和反对,在这个关口她的措辞仍是十分柔和,她说「我不愿意」,而不是「我不同意」。 苍白而没有血色的唇瓣紧紧抿着,纪希仰头眼神倔强又坚定看着景寒,很认真地说道:「可以带一些随身物品上飞机的,到时候由我带着他们的骨灰就行了,不会麻烦到你。」 纪希当然知道,真要照她说的做会很麻烦,因为纪希打算回国了,他们并没有在a国聘请护工,到时候景寒不仅要照顾体弱的她,还要顾着行礼,再加上两个重量不轻的骨灰盒,难免有些捉襟见肘。 可是不管怎么样,返回故乡的旅途上,纪希还是希望有父母的陪伴,希望能够和他们一同度过……只是,又要麻烦别人了。 有些挫败地垂下头,纪希坐在病床上,语气歉疚地嘆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单膝在纪希面前跪了下来,景寒摇了摇头,握住她冰冷苍白的手安抚道:「不是麻烦。既然是你想做的事情,我会尽力替你做到,这是我所肩负的责任,你不必为此道歉。」 纪希冰凉的手被景寒温热的大手包裹着,她有些不知所措,蜷缩着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想要挣脱开景寒的手。 可哪怕纪希的反应是下意识的逃避,其实她心底充盈着欢喜和感激,哪怕她明知道景寒会帮她是因为他们双方签订有契约,可是这份陪伴,这些帮助,于她而言都是弥足珍贵、需要感激的。 「我会安排好一切,你不用担心。今晚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就出发。」景寒松开纪希的手,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笑道,他像宽厚的长者,又像值得信赖的朋友,让纪希跟着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第7章 早逝的白月光7 「你还好吗?」景寒侧头看向纪希,低声关切道,「飞机降落时难免让人身体不舒服,你要是难受的话,就先闭着眼睛靠一会儿,这样会舒服一些。」 纪希恋恋不捨地收回透过明亮窗户看向下方景色的目光,回头沖景寒笑了一下,摇头说道:「我没事,可能是因为痛觉被屏蔽的原因,我觉得还好,只是……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她又转过头看向窗外,怔怔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机场,久久没有回神,良久后,她嗓音轻柔,语气寂寥地嘆道:「这座城市对我来说,已经有些陌生了。在国外,我天天想着回来,可真的回来了,我又有些怕。」 洁白蓬松的云朵堆叠在湛蓝澄澈的天空上,纪希的声音缥缈得像是从天边传来,她侧头看着窗外熟悉却又陌生的故土,目光那么珍重怀念,却小心翼翼到不敢将目光多停留那么一刻,怕一不小心就弄丢了她们。 景寒眼神微沉,却并没有出言劝慰纪希什么。因为他十分清楚的知道,纪希现在并不需要旁人开导什么,只要静静地陪在她身边,等待着她将心头所有的不安、紧张和忐忑消除即可。 飞机很快降落,景寒订的是头等舱,乘客数量不多。耐心等着其他乘客带着他们随身的行礼下了飞机后,景寒才牵起纪希微凉的手,搀着她下了飞机,随着客流朝机场到达大厅而去。 第9页 虽然屏蔽了痛觉,但绝症缠身的纪希身体依旧虚弱,在护着纪希回国的旅程上,景寒认为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是以才特意等到最后带着纪希下飞机。 不过即使如此,因着头等舱人数较少,他们也没有耽误多少时间。 此时,机场等候大厅a国直飞本市的出机口前,推掉了上午工作前来接机的霍铮拧起了眉头,不悦地扫了眼身旁捧着一大束百合花的杨华林,沉声道:「你跟着来做什么?」 杨华林拨弄了一下怀里捧着的花束,笑容带着几分痞气和调皮:「霍哥你这话说得就太不地道了,我和纪希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凭什么你能来接我就不行?」 和早早接手公司、事业上取得极大成就的霍铮不同,杨华林并没有进自家公司任职,反而自己成立了一个娱乐公司。他天天在娱乐圈混迹,虽然说不上是纨绔子弟,但也没少花天酒地。 理了理亮蓝色西装袖口上的宝石袖扣,穿着时尚又骚包的杨华林嘿地笑了一声,对霍铮挤眉弄眼道:「比起看到你来接机,指不定纪希更希望看到我来呢,她可是从小就叫我哥!」 被杨华林的话哽住,霍铮想反驳却也无话可反驳,因为自小他和纪希的关系就只是平平,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彼此也很熟悉,但却并没有交心,还比不得杨华林和纪希关系好。 等到霍铮高中时发现自己喜欢上比他小了两岁的纪希,他没有主动去追求纪希,反而因着那些青涩又难言的少年情怀故意去疏远纪希,抱着诡异的期待心情等着纪希主动来靠近他。 可想而知,霍铮当然是没有等到纪希来主动靠近,从小就是个乖孩子的纪希那时正忙于学业,压根就没意识到霍铮在有意疏远她,就算平时见面少了,也只以为高了她两个年级的霍铮平日里很忙。 等到霍铮意识到自己用的方式不对,终于鼓起勇气准备追求纪希时,纪希一声不吭直接出了国,之后五年再没有传回任何讯息,更没有联繫霍铮。就这样,霍铮的初次心动就以这样的方式凋零了。 再次被杨华林狠狠戳了一刀,心头憋闷的霍铮索性不再理他,往前走了两步和他拉开距离,摆出高不可攀的架势来,只眼神专注的看着出机口,视一身骚包的杨华林于无物。 专注等人的霍铮和专注怼人的杨华林都没有发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正站着两个他们都认识也都十分熟悉的人,这两个人中还有一人正是霍铮的现任女朋友,陆菲羽。 收回看向霍铮的目光,齐燕然眉头微皱,看向身边人的目光有些心疼,低声道:「菲羽,你是不是有些不高兴?你要是不开心,我们就走吧,我请你去吃大餐,你最近不是老失眠吗,我带你去吃药膳。」 「谢谢你,燕然。」陆菲羽抬头轻声应了一声,紧接着微微摇头,勉强笑道,「不过我还不想走,我,我知道我今天跟着霍铮来这里有些可笑,但我还是想来,想亲眼看看。」 面对齐燕然不贊同但强忍着的眼神,陆菲羽垂眸轻嘆了一声,苦笑道:「其实霍铮有跟我说过,他今天要来机场接朋友。杨华林是个大嘴巴,我也听说了一些情况,霍铮今天来接的朋友和他自小一起长大,关系自然不同。」 陆菲羽并不是本市人,和霍铮是在大学里认识的。她鼓起勇气倒追了霍铮近三年,才成为他的女朋友,两人正式交往才不到一年,陆菲羽和霍铮那个圈子里的人只能说认识,但不算熟悉,更谈不上被他们接受。 所以,陆菲羽只知道霍铮要接的纪希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却并不知道纪希是霍铮的初恋(暗恋),她今天会偷偷跟过来,纯粹是因为她敏.感地察觉到霍铮有些反常,女人的第六感作祟,才让她同样推掉了工作跟了过来。 等了没一会儿,霍铮和不断摆弄手中花束的杨华林就等到了他们今天来接机的对象,出机口里,并不拥挤的稀疏人群中,景寒揽着神情疲惫、有些脱力的纪希朝外走去。 「纪、纪希,真是她!」杨华林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喜笑颜开,他快步走到霍铮身旁,撞了撞他的肩膀,十足激动地连声嚷道,「快看,是纪希,她真的回来了!」 杨华林激动了半晌,突然惊咦了一声,疑惑道:「噫,不过纪希身边那人是谁啊?他们看上去挺亲密的样子……嚯,看来就算纪希回来了,霍哥你还是没戏。」 杨华林抬起手沖正朝这边走来的纪希挥手示意,同时撞了下霍铮的肩膀,特别「诚恳」地劝道:「霍哥,你还是趁早死了心吧,你都有女朋友了,还记挂着初恋,这可是渣男行为。」 「就算你要做渣男,也别拖着纪希下水!你也看到了,纪希身边有人了,我真不想看着你们闹到最后彼此陌路,两边都尴尬。都过去五年了,你就放下这事,大家继续做朋友不好吗?」 死死盯着迎面走来的纪希和景寒,霍铮眼睛有些发红,心头鼓盪着痛苦、嫉妒、酸涩重重复杂难言的情绪,听不下杨华林的喋喋不休,他压低嗓音,语气冷凝僵硬地喝道:「闭嘴!」 霍铮深深凝望着纪希,她穿着长及脚踝的白色长裙,披着米色外套,身材娇.小纤瘦,容貌精緻昳丽,气质温婉恬静,比他心中留存的剪影更加美好,更加让人心动。 可是纪希并非一人归来,她身旁高大俊朗的男人将她揽在怀中小心呵护着,牵着她穿过出机口,朝不断挥手的杨华林走来,也朝霍铮走来。 第10页 ※※※※※※※※※※※※※※※※※※※※ 回国啦 第8章 早逝的白月光8 「纪希,纪希!看这里,看这里!!」杨华林一手捧着花束,一手高高扬起使命朝纪希挥手,就差原地蹦跶来吸引纪希的注意力了。 杨华林穿了一身亮蓝色的西装,特地做了头髮,抹了头油的黑髮在机场明亮的灯光下都能反光了,他穿得本就骚包,行为还这么高调,自然越发引人注目,来往的旅客都忍不住看向他,然后…… 然后这些不由自主朝杨华林投去目光的旅客们就一脸被辣到的表情扭回头,暗自唾弃自己为什么忍不住好奇心,这下子眼睛被污染了吧,真是自作自受。 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纪希明显有些疑惑和不解,她从没有设想过会有人来接机,她离开五年,这五年里再无音讯,大抵她从前的朋友和玩伴都已经将她遗忘了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纪希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很快,她就看到了正沖她招手的杨华林,还有他身边表情不太好、双眼发红的霍铮。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远远看着这两人,纪希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和茫然,一时间没能认出他们。 直到双方的距离慢慢拉近,纪希终于想起了他们是谁,眼底浮现出惊喜之色,扬声喊道:「华林哥,霍大哥!」 纪希的语气欢快喜悦,充满了故人相见的喜悦,她是真的为见到杨华林和霍铮而感到开心,长途飞行带来的疲惫和睏倦不翼而飞,现在的纪希惊喜无限,精气神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你、你们是来接我的吗?」眨了眨眼睛,纪希抿了下唇,才有些迟疑、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她眼底带着几分期待,几分不自信,声音也低了下去,「你们知道我今天回国?」 说着,纪希侧头问询地看了景寒一眼,如果是景寒提前把她要回国的消息告知了她过去的朋友们,那倒是能够解释为什么杨华林和霍铮会来接机—— 从前,她和杨华林关系就很亲密,和亲兄妹相比也不差什么。 迎着纪希询问的目光,景寒微微摇了摇头,无声用口型答道:「不是我。」他知道这方小世界的男主霍铮曾经暗恋过纪希,但是他并没有让纪希和霍铮有所交集的意思。 「当然是来接你啦,你这个问题不是在说废话吗!你回国,我怎么可能不来接你。」杨华林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语气一如既往的熟稔和亲近,他认真道,「小纪希,欢迎回来!」 怔怔看着眼神真挚、神情欢喜的杨华林,悄然间,纪希红了眼圈,酸了鼻尖,她心头盈满了酸涩和喜悦,为还有人记挂着她、惦念着她而欢喜,咬了咬唇,纪希忍住泪,低声道:「谢,谢谢。」 谢谢你还记得我;谢谢你来接我,让我回到故土时还有人来接我回家;谢谢你待我还是如往昔一般亲近,让我知道我在这世上并非孑然一人,再无人牵挂和记得。 杨华林将自己手中捧着的花束朝纪希递了过去,他骚包地对纪希行了一个骑士礼,略微俯身地将百合花束捧到纪希面前,笑着道:「送给我们最可爱、最漂亮、最温柔的小公主!」 纪希被杨华林有些浮夸的动作逗得破涕而笑,原本的那些酸涩全都一扫而空了,她抿唇露出明丽温柔的笑靥,嗔笑道:「华林哥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哈哈……」杨华林大笑起来,站直身体沖纪希一阵挤眉弄眼,笑得活泛又嘚瑟,「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年轻了!」 百合花束怼在纪希面前时,可不等她接过,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挡住了怼过来的花束,紧接着景寒有些冷淡的声音响起:「花束太重,纪希拿不住,你自己捧着吧。」 杨华林早就看到了纪希身边的景寒,之前还借景寒的存在劝诫霍峥死心,不过见到纪希他太高兴,只顾着和纪希说话、耍宝,一时间倒是忽略了景寒,直到现在才把目光投向他。 抬头打量了一眼景寒,杨华林不自觉地用兄长的态度审视起景寒:嗯,人长得帅,比霍峥还帅那么一点,身材高大劲瘦,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傢伙,气质矜贵疏离,看上去是个有为青年,应该能照顾好纪希。 审视地从头到尾打量了景寒一遍后,杨华林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作为娘家人,他对纪希找的这个对象还算满意,不过这只是第一印象,具体行不行,还要看景寒日后的表现。 要是他后面表现得不好,杨华林可不会轻易认可他这个「妹夫」,把他单纯可爱的妹妹交给他,呵,大舅子要为难想给他当妹夫的人,可是方法多多! 景寒自然不会看不出杨华林对他的满意和潜藏的审视,对此他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既没有解释也没有图表现,只是冷淡地收回了目光,不再插入纪希和杨华林、霍峥的对话和互动。 其实,景寒为人很有些冷淡疏离,在这个小世界,他唯一会温柔对待、耐心关切的只有纪希一人,至于旁人,又与他何关,他不会浪费时间和力气把注意力分到旁人身上,这根本没有意义。 故而景寒只眸光淡漠地扫了霍铮二人一眼,就不感兴趣地收回了目光,退到了纪希身旁,只一手扶着她给她力量支撑,没有主动和杨华林二人打招唿的意思。 纪希与杨华林叙过旧,才把目光转向霍峥,她眼底浮出浅浅笑意,嗓音甜美,语气温柔地笑道:「霍大哥,好久不见了,谢谢你也来接机,我很感谢。」 第11页 只从纪希的措辞就能分辨得出来,相比于杨华林,纪希对霍峥比较生疏,对于霍峥来接机的事情,她是惊大于喜,因为在纪希看来,她和霍峥关系只是平平,比不得和杨华林亲近。 迎上纪希的笑容,霍峥全身僵硬,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直到杨华林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后,他才有些结巴地回应纪希的话:「好、好久不见。」 纪希没有觉察出霍铮态度的异样,因为她根本就没往情爱方面去想,于她而言,霍铮就是自小认识的和时隔五年未见的朋友见面,纪希心中满是欢喜和开心,并没有想太多。 但霍铮却完全不同,他看着比记忆里更加美好的纪希,和她身边无法忽视、隐隐成保护架势的景寒,心里充满了隐秘的嫉妒和难堪,这些又酸又涩又苦的情绪在他心头翻涌交织,让他根本无法做到坦然的面对纪希,和她寒暄。 见他们无话可说,景寒抬手看了眼腕錶上的时间,侧头对纪希说道:「我们先去取行李吧,有什么话,等取完行李再说。」 第9章 早逝的白月光9 一听景寒说要去取行李,杨华林格外热情地主动说道:「你手上还提着一个箱子,去取大件行李一定很不方面,不如我们帮你们去取行李,顺便送你们回去——」 「你是要回家去的吧?」杨华林徵询地问了一句,笑着朝纪希眨了眨眼睛,「我们家没搬走,还和你家挨在一起,前几天看到有家政服务人员进你家别墅打扫了,我就想着你可能是要搬回来。」 身高腿长颜值高、气质矜贵有风度的霍铮从来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存在感极强,可在此刻,他却是最被忽视的那个人——对景寒而言,他就是浮云;纪希和杨华林更亲近更熟悉,更想和他叙旧。 这么一圈算下来,就会发现其实无人搭理霍铮,所以在杨华林提出要送纪希回家后,不愿就此被他们遗忘的霍铮也连声附和道:「对,我们可以送你回去,有什么行李让我们来拿就好了。」 眼睁睁看着纪希和景寒之间默契互动、关系亲近,霍铮心里又是嫉妒,又是酸涩,又是失落和不甘,连带着这番讨好的话听上去也是干巴巴的,显得他并不是心甘情愿这么做,只是碍于礼貌勉勉强强贊同。 霍铮的这番操作看得八卦时能眼看四路、耳听八方的杨华林无语凝噎,忍不住趁霍铮不注意时沖他翻了个白眼——就霍铮这低下至极的情商,还想追求人?太高看自己了。 这可真是,亏得有个陆菲羽对霍铮一见钟情、二见倾心,毅力非凡地倒追霍铮,哪怕被霍铮这个低情商的傢伙一伤再伤,仍是不离不弃。否则的话,就凭霍铮这感人的情商,单身一辈子才是他应得的结局。 心头对霍铮一阵唾弃后,杨华林才觉得舒服了一些,这才发现纪希久久没有回答他的话,她眼眸低垂,脸色暗淡,怔怔出神着不知在想些什么,杨华林疑惑喊道:「纪希,纪希?你是要住回家的吧?」 纪希正因杨华林提到景寒右手上的箱子——里面装着纪父纪母的骨灰盒——而神情晦涩,对于杨华林再次出言的询问,她只勉强牵起唇角笑了一下,并没有心情多和他说什么,一下子沉默了下去。 察觉到纪希情绪低落,景寒原本扶在她肩上的左手微抬,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安抚轻轻拍了拍,带着宽慰和担忧。 两人的这番互动又亲密又自然,默契顿生,看得霍铮心头又是一酸,简直像是一口气恰了十个柠檬一样整个人都浸在了酸水里,霍铮满心的失落不甘、郁闷难受,恰柠檬恰得眼睛都红了。 但被酸柠檬团团围住的霍铮并没有发现,纪希和景寒相处时虽然默契十足、充斥着脉脉温情,二人言行举止也十分亲近,但他们的关系其实亲近却不亲密: 纪希和景寒之间没有一点暧.昧的气氛,他们的相处坦然真诚,温暖多于甜蜜,比起恋人,他们更像互相依靠的亲人——当然了,以霍铮的低情商,看不出这一点实属正常。 和低情商的霍铮不同,杨华林早在不动声色挑剔「未来妹夫」时就看出了这一点,一颗大舅子操心又担心的心终于放下了:既然景寒和纪希的关系更近似亲人,那他就不用担心纪希选了景寒所託非人了。 在景寒的安慰下,纪希低落消沉的情绪有所缓解,精神也振奋了一些,她抬起头来,主动对杨华林和霍铮说道:「我们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了,这几年我一直都很想回国,也很想念大家!」 此言一出,霍铮还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杨华林却挑了挑眉,面上故意显露出来的浮夸耍宝神色慢慢收敛,微敛的黑眸中掠过几分若有所思。 看了眼神情真挚、语气认真的纪希,杨华林心头生出几分疑惑来:既然纪希一直想要回来,十分想念国内的朋友,那她为什么不回来?又为什么一直不与国内的朋友联繫? 到底是什么理由,让当年的纪希在高考前匆忙出国,甚至不曾与他们告别一声;又是为了什么,纪希这五年一直待在国外不曾回来,甚至连一点讯息都没有,甚至连带着整个纪家也宛如人间蒸发一般的消失了。 还有……眼角余光于站在纪希身旁的景寒身上一掠而过,杨华林心中疑惑更甚,以纪父纪母对纪希的疼爱和重视,就算景寒和纪家真的关系十分亲密,他们也不该放心让景寒带着纪希回国才是。 第12页 杨华林越想心中疑窦越多,眼神也沉了下来,真切地染上了担忧,隐隐约约的,杨华林意识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心中出了担心,还有惶恐和惊悸,他总觉得,当初纪希并不是无缘无故出国的。 在杨华林皱眉沉思时,一直只把注意力放在纪希身上的景寒突而侧眸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很是平淡,却让很快察觉到这道目光的杨华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景寒带着纪希转身朝託运行李的大厅走去,心里赞嘆了杨华林的敏锐直觉一句。只是纪希无意间说出的几句话,杨华林就藉此察觉到了一些事情,他倒是比那个像木桩子一样的霍铮心思活泛得多。 景寒带着纪希率先转身去取行李后,杨华林压下心头的疑虑和莫名惊惧,一个滑步追了上去,捧着百合花束走在纪希身边,努力耍宝搞怪,用轻松快活的语气和纪希说着逗趣的话,逗得她连连发笑。 当然,杨华林也不只是说笑逗趣,在诙谐幽默的话语之间,他也会穿插着提起纪希过去的那些朋友们,说说她们的近况和这些年的改变,帮助刚刚回国的纪希熟悉情况,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她们三个说走就走,没人招唿的霍铮十分憋屈地追了上来,然而纪希两边一个是景寒一个是杨华林,他靠都靠不过去,只能满腹憋闷、委委屈屈地走在杨华林身边,时不时甩给杨华林一个冷冽冻人的威胁眼神。 ——但这些眼神统统被杨华林给无视掉了,有纪希撑腰,他就不信霍铮真的没情商到当着纪希的面发火。 从头到尾,霍铮和杨华林都没有注意到后面有意隐藏自己的陆菲羽和齐燕然。 面向他们的纪希倒是看到了陆菲羽两人,但她不认得他们,只以为他们是路人;景寒看到了并且认出来了陆菲羽是这方小世界的女主,但是,他为什么要提醒霍铮这个男主呢? ※※※※※※※※※※※※※※※※※※※※ 今天帮我爸去银行办事,等了好久,回来晚了更新也晚了qaq 第10章 早逝的白月光10 景寒带着纪希回到她已阔别五年的家中后,杨华林帮着景寒将行礼送进家门,便知趣地提出了告别,只说改日再来拜访。 杨华林很清楚,纪希将才回国,有许多事情要忙着处理,没时间招待客人,现下不是适合他做客的时候,与其留下来给纪希添麻烦,不如退开让她先处理要紧事务。 总归纪希已经回来,看起来短时间内也没有再出国的意思,总有再聚恳谈之时,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霍铮倒是很想留下来多看看纪希,可是杨华林都提出告辞了,他实在没立场多留,只能不甘不愿地跟着离开,但心里别提多郁闷了——他都没机会和纪希说上几句话! 目送杨华林和霍铮驱车先后离开后,纪希的目光落在别墅前的花园上:这片花圃早在他们回国之前,便有园林工前来打理,花圃中种满了鲜花,在温暖明媚的春日中肆意绽放。 目光久久徘徊于花圃中热烈绽放、花姿灿烂的花朵上,看着看着,纪希泪盈于睫,无声地落下泪来。 良久后,她才哽咽着轻声道:「以前,家里的花圃都是母亲亲手打理的。要是……要是母亲还在的话,春日的这片花园一定更加美丽,有更多鲜花绽放。」 知道纪希是因看到相似的景色而触景生情、睹物思人,景寒不禁沉默了下去,默默反思他安排服务人员尽力将别墅回归原貌是不是做得不太对,这里和五年前一模一样,纪希看到难免伤情。 掏出一块带着浅淡薄荷香气的手帕递给纪希,景寒在她接过手帕低头拭泪时,低声劝慰道:「很快你就能和父母团聚,所以……此刻无需太过悲伤,你只需静待即可。」 别看景寒这番话是在暗示纪希时日无多,好似是在拿刀子去戳纪希的心,其实他是真心实意地劝诫纪希,也很清楚他这番话不会让纪希难受,反而她会真的把他的劝说听进去。 这一切都是因为景寒清楚纪希对死亡持有怎样的态度,在被病痛折磨五年,并失去了父母后,纪希已经没有任何求生意志了,等到她的那些心愿一一达成,她会是最希冀死亡到来的人。 纪希从不畏惧死亡,她只是期待死亡能让她和父母重新团聚。 果然,听了常人听完后会发怒炸毛的劝说后,纪希擦泪的手顿住,微微一怔,继而唇角便浮出了恍然明悟的微笑,她默了一瞬,竟语气轻快地笑着说道:「是啊,你说得对。」 没有什么好伤怀难过的,因为这分别只是暂时,他们终将重聚——以死亡为名。 下午起了些微风,风吹过时有些寒凉,既然已经送走了杨华林二人,也无需在门口过多停留,景寒替纪希拢了拢披着的宽大外套,带着她回了别墅。 因为纪希并不想见外人,所以景寒没有聘请佣人住在别墅,只安排家政人员在他们回来前将别墅打扫干净,此后每天安排一人上门,负责打扫别墅卫生,补充厨房用品。 如今,这座偌大的三层别墅中就只有景寒和纪希两个人,显得格外空荡。这座五年没有人居住的别墅虽然被好好打扫整理过了,但还是透着掩不住的寂寥和疏冷。 扶纪希在沙发上坐下,景寒打开了此前随身拎着的小箱子,从其中取出了两个骨灰盒,双手捧着端端正正地放到了沙发前的小几上。 第13页 抬眸看向纪希,景寒询问道:「要为他们举办葬礼吗?之前在国外,我想你应该没有为他们办过葬礼,若是你打算补上,我现在就着手安排。」 纪希沉默了片刻,最终却摇了摇头:「不必了。」纤白苍瘦的手轻轻抚摸着骨灰盒,纪希低声道,「葬礼这样的形式……没有必要,我只是想带他们回来安葬。」 「况且……」纪希扯了扯唇角,露出微苦的笑容来,清醒而理智地说道,「带我出国前,爸妈断了和国内的一切关系,这五年更是没有和他们有任何联繫,就算举办葬礼,他们未必会来。」 「就算来了,他们也未必都抱有全然的善意,很有可能另有所图,既然如此,何必节外生枝。」纪希抬头看向景寒,目光盈盈,眸中闪烁着清醒克制,「如果只有我是真心悲伤,那就没必要举办葬礼。」 纪希知道父母留给她的东西不少,觊觎这些财产的人更不会少。就算景寒能帮她守住这些东西,也要花费不少时间和心力,这太麻烦,不如干脆不要给他们任何希望。 现在她还活着,景寒会帮她守着这些东西,等她死了……嗯,纪希已经想好了,在她死后,就由景寒帮她处理,将父母留给她的遗产全部捐出去,捐给那些和她一样身患重症的人。 景寒神情淡漠,不怎么惊讶地点了点头,只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尽快决定下葬的墓地。在回国之前,我有查过一些资料,市郊的永安墓园最为适合,只是具体选址还要你来敲定。」 当着纪希本人的面,谈论起她日后将要埋葬的土地,景寒表现得十分坦然,他甚至语气认真地建议道:「你在家休息几天后,可以考虑去永安墓地实地考察一番。」 纪希听得也很认真,对于景寒的建议她更是直白地表达出了贊同的态度:「你说得对,我确实要去实地考察一番。嗯,你屏蔽我的痛觉后,我每天好受多了,只要休息一两天,我想我们就能去考察了。」 对于这件事情,纪希的态度十分积极,也顾不得收拾带回来的行礼了,拉着景寒坐下,认真又详尽地问起相关的事情来——墓地的选址可是很重要的,这可不是小事,关乎到他们一家人以后的住处呢! 纪希未满十八岁就被送入医院接受治疗,五年里踏出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从不曾和外人接触。她一直保留着少女的幼稚,脑中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和种种奇思妙想。 和杨华林、霍铮这些同龄的旧友不同,这五年,纪希是被时光抛弃的,她活过了五年的时间,却没有匹配时光的阅歷和见闻,她没有足够的成长,让她长成为这个年龄的成年人应有的模样。 将墓地的事情来来回回讨论了一遍,直到敲定好实地考察的时间,纪希才心满意足地消停下来,帮着景寒收拾起他们带回来的行李。 属于纪希本人的随身衣物不多,带回来的行李中大多都是纪父纪母在国外的住所中的旧物。在将那座房子卖掉之前,景寒有僱人收拾过屋子里值得纪念的旧物,这一次一併带了回来。 纪希将行李箱中较为轻便的旧物取出来放到合适的地方,做着一些不会给她带去太多负担的小事。她的身体很弱,在停止治疗后,哪怕景寒屏蔽了她的痛觉,她也时常因疲累而睏乏无力,很多事情都无力去做。 忙碌中,纪希眼底露出几分憧憬和期待来,回首看向景寒,语气上扬了一些地笑着说道:「景寒,等我们把家里收拾好,就请以前的朋友来家里做客,你说好不好?」 不等景寒回答,她唇边的笑意淡了一些,眼中的期待信息被失落所取代,半低着头小声嘆道:「只是……我离开这么久,也不跟他们联繫,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我,愿意来赴我的约。」 纪希有些泄气,更有些苦恼,她心里十分的不自信,越想越是觉得这事没谱,只怕没有几个人会来赴约,便忍不住咬了咬下唇,眼底流泻出点点遗憾的忧郁来。 对于这件事情,景寒也没有办法给纪希打什么保票,如果纪希过往的那些朋友确实不再记着当年的情谊,不愿意前来赴纪希的约,他总不能强逼着他们来。 好吧,景寒确实可以。可就算强迫那些人来了,又能如何呢,被迫前来的「朋友」不会带着全然的善意,很可能无法和纪希好好相处,而以纪希的敏感,不难发现潜藏的虚情假意。 故而,景寒只抿唇淡笑着应了一声,顺着这个话题说起让纪希高兴的事情:「旁人先不提,杨华林对你倒是真心实意,也是真的很关心你、照顾你。」 「他很敏锐,发现了许多我们不曾直言的事情,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开口询问什么,只是故作不知,等待你主动开口告诉他。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他对你真的算得上体贴。」 纪希轻轻嗯了一声,面上绽出温软的笑容来,微微笑嘆道:「华林哥一直都是这样体贴,别看他总爱耍宝搞怪,其实为人体贴善良。华林哥理智清醒,精明睿智,只是看上去不着调、成日里嘻嘻哈哈罢了。」 歪了歪头,纪希嘻嘻笑了一声,似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眼中闪着调皮灵动的眸光:「我爸爸说,华林哥这叫大智若愚,别看他看上去纨绔懒散不着调,其实最靠谱、最能信赖的人就是他!」 闻言,景寒沉吟了片刻,才出言沉声说道:「既然他可信,你们之间的关系也十分亲密,如同亲人一般,那有些事情不如提前告诉他,不必隐瞒太多。」 第14页 黑眸深邃地凝视着纪希,景寒认真说道:「有些事情,朋友可以隐瞒,但是亲人不要。杨华林……他现在是你唯一亲近、视为兄长的存在,不是吗?」 ※※※※※※※※※※※※※※※※※※※※ 抱歉抱歉,因为三次元时间断更了几天,今天开始恢復更新。 感谢在2020-05-09 19:08:07~2020-05-13 17:2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谢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方有茶吖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早逝的白月光11 郊区,永安墓园。 这座墓园是本市最大的一座墓园,墓园修建得十分规整,墓碑排列有序,层次分明,明显经过有序的规划。墓园建立已有数十年,一眼望去,整齐排列的墓碑不知凡几,埋葬于此的故人不知几多。 墓园中种满了四季常青的树木,在这春日时节,更是绿树成荫、满目碧翠,微风轻轻吹拂而过,掀动树冠上密集堆叠的树叶,有细微的簌簌声轻响着奏乐,格外宁静安详。 纪希穿着黑色的素面裙,被景寒搀扶着行走在墓园的深处,沿途路过一棵棵华盖茂盛的高大乔木,于树荫下行走,感受着迎面吹拂而来的清风,鼻端淡淡的青草香,身心都因此而宁静下来。 「这里环境真好。」走了许久,纪希才轻声说了一句,就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她的声音压得很轻很低,像缥缈的雾一样化在了春风里,「我很喜欢,我想长眠于此,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眉眼明快,唇角上扬,纪希满脸笑容,尽是真切的欢喜和高兴,她喜爱的目光在墓园中遍植的绿树上流连不去,并没有因绿树旁成排的墓碑和坟地有所惊惶和惧怕。 终于走到景寒订下的墓地附近,纪希站在这片空置的宽敞墓地前,伸出两只手比划了几下,像是在考虑该怎么建立墓穴、竖立墓碑,将此地作为他们一家最后的归处。 比划了一会儿后,纪希有些为难又有些犹豫地皱起了眉头,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难题一般不知所措,暂时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渐渐就僵持了下去。 永安墓园内绿化做得极好,种满了乔木、灌木等植物,比起绿化水平一般的市内要阴凉得多,哪怕现下太阳还高挂在空中,温度也有些凉了,更别说园中还时而有微风拂过,更是寒凉。 景寒替纪希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外套,握了一下她的手,发现还算暖和后才放下心来,松开了手,转而语气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 闻言,纪希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漆黑卷翘的睫羽随之像振翅的蝴蝶羽翼那般轻轻扇动了几下,纤柔又娇怯,带着几分苦恼地抿了抿唇,期期艾艾地小声说道:「我在想,我和爸妈的墓地怎么建。」 指了指面前这片面积不小的墓地,纪希有些纠结,带着点徘徊不定的犹豫:「你说,是让我的墓夹在爸爸妈妈的墓中间,还是让爸爸妈妈的墓挨在一起、我的在一边呢?」 拧着细眉,咬着粉唇,纪希满面纠结和犹豫,是真的很认真、很严肃地思考着这个问题,但是,对此,景寒的回答只能是无言的沉默和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给不了任何参考意见。 专注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纪希仍旧没有想好要怎么建墓,她干脆……就先不急着想出一个合适且立刻可以施行的章程了,回去再慢慢想也不迟,今天只是来敲定墓地选址,还不是下葬的时候。 纪希知道他们该回去了,因为她今天约了杨华林见面,打算与他恳谈一番,将纪家这五年的事情大体与他说一说,也将纪父纪母过世,纪希也身患绝症、命不久矣的事情告诉他。 就像景寒说的那样,有些事情可以隐瞒朋友,但是不必隐瞒互相关心、可以信赖的亲人。 这些事情,纪希已经瞒了杨华林五年,既然她已经回国了,就不想再继续隐瞒下去了,告诉杨华林真相,让他不被矇骗,不仅是对他这个不是兄长甚是兄长的亲人信任尊重,也能让纪希心里好过一些。 当然,也有自私一点的说法,那就是,纪希也希望在自己离开时,多一个为她伤心、为她送别的人——景寒是不同的,也许在这个来歷神秘莫测的男人看来,死亡并非是终点,也不值得为此嘆息悲伤。 沿原路朝墓园外走去,景寒在清爽的微风中淡声说道:「虽然你说不办葬礼,但是下葬这一日,总不能只有我和你二人送别,你家应该还有亲戚,你父母也有一些交好的朋友,你不考虑请他们来吗?」 纪希半低着头,垂下的目光落在铺满了落叶的道路上,她每一脚都尽量踩在透过树叶缝隙照耀下来的光斑上,孤独却又自得其乐地玩着一些发现后让人会心一笑的小游戏,就和过去的五年时光中相差无几。 景寒的话音落下,好一会儿后才听得纪希心不在焉、漫不经心地轻声低喃道:「爸爸从不跟我说那些烦心事,但我都知道的,当初出国时,爸爸和那些远方亲戚们闹得很不开心,关系几乎都断了,我也不想再见他们。」 「至于爸爸的朋友……」纪希摇了摇头,神情淡漠又平静,冷淡道,「爸爸说,生意场上的朋友不可信,他们只是因利益而有所交集,彼此之间没有太多友情,并不能作为依靠,更不能信任他们,所以也不必请。」 第15页 至于纪父纪母真正交好、值得信任的朋友,纪希是见过的,就在他们因车祸死在国外,就是纪父纪母的朋友赶来帮忙在国外待了五年仍是人生地不熟的纪希火葬了父母,并且简单处理了一番纪父留下的财产,让那些财产不至于被人夺去。 「爸爸妈妈真正的朋友,已经参加过他们的葬礼了,没必要再劳烦他们再奔波一次。」说到纪父纪母真正的朋友,纪希的语气才变得温和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冷淡和冰冷。 纪希半低着头,景寒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听到这个常常为他人着想、愿意体谅旁人难处的女孩声音细软,语气柔软又轻缓地低声说道:「何必再让他们伤心一次呢,何况我们马上就要安葬爸爸妈妈,他们也赶不及。」 默默听完纪希理智认真的一番话,景寒没有再劝说什么,只沉默着点了点头,嗓音清朗地说道:「我明白了,这件事情交给我吧。五日,最多五日时间,我会建好墓碑,安葬你的父母。」 纪希认真点了点头,继而有些苦恼地拧起了细细的柳眉,满心忧虑和犹豫,她还在纠结,他们一家三口的墓地该怎么建。作为女儿,私心来说当然想被父母护在中间,可是,没准爸爸妈妈更想挨在一起呢? 唉,这就是一家之主身上所要负担的责任吧! 出了墓园,纪希记挂着和她约好见面的杨华林,脚步稍稍加快了一些,想尽快找到停泊的车回家。 在路过墓园门口停着的一辆有些骚包的大红跑车时,景寒脚步微顿,轻轻拉了纪希一下,连带着也让她停下了步伐。 停下脚步,景寒看向停泊的大红跑车,神情平静,目光淡漠,并没有太多表示,只是示意纪希也把目光看过去:「你看那边。」 「嗯?什么?」纪希有些茫然地顺着景寒的指引看了过去,在看到那辆风格有些熟悉的大红跑车后,她下意识地轻咦了一声,好像已经意识到了这辆车身上用炫彩喷漆涂满了花哨纹路的骚包跑车的主人是谁。 咔嚓一声轻响,跑车车门被人推开,开门下车的车主正是穿着一声亮色休闲服的杨华林,他随手关上车门,面沉如水、大步流星地朝着纪希和景寒靠近。 迎着纪希疑惑的目光,杨华林收敛了昨日搞怪浮夸的表情,神情严肃认真,沉声道:「收到你约我见面的消息后,我就出门去你家找你,没想到看到你们驱车离开。」 杨华林深沉难辨的目光在纪希二人身后的永安公墓的标志上一掠而过,他的声音也随之低了下去:「我跟着你们驱车行了一路,才知道你们的目的地是这里。」 杨华林万万没有想到纪希的目的地是这里。 昨天没有见到纪父纪母陪伴纪希归来,甚至送纪希回家的一路上也不见她接到问候电话后,杨华林心中就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可他没有想到,事情竟至如此地步。 原本,杨华林心中最坏的设想也不过是,纪父纪母在国外的生意出了问题,暂时无法陪伴纪希,才让她独自回国,并且无暇关心她是否安全抵达,可如今才知道,并不是纪父纪母无暇,而是因为…… 他们已经不在了,就是他们想要关心纪希、爱护纪希,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纪父纪母的离世,也解释清楚了纪希眉宇间那抹抹不去的忧郁从何而来,让杨华林知道她为何从温暖善良的小太阳变成了忧郁低沉的孤月,她失去了自己赖以依靠的父母,也失去了活力和开朗的笑容。 纪希此刻已经排解掉了心中的疑惑和骤然见到杨华林的惊讶,她垂了垂头,再抬起时已能从容不迫地杨华林浅浅笑道:「今天约华林哥见面,本来也是想把这些事情告诉华林哥你的,你提前知道了也没什么。」 抬手看了眼腕錶上的时间,景寒和声提议道:「马上就是中午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吃饭,边吃边聊?」 第12章 早逝的白月光12 杨华林未做犹豫,直接答应了景寒的邀请,在看了眼纪希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后,他默了一瞬,才说道:「我知道有一家药膳做得很好,不如去吃药膳吧,我现在预约。」 景寒和纪希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二人相继同意,紧接着他们便各自坐上了自己开来的车,由杨华林在前面引路,先后驱车离开了永安墓园,朝繁华喧闹的市区而去。 平日里总是把跑车飙到限速最大值的杨华林今天没有再骚包,反而迁就着后面那辆轿车的速度匀速行驶,只是他眉头深皱,面有郁色,周身的气压极低,沉沉地压得人不舒服。 离开人烟稀少的清冷郊区驶入市区后,杨华林随手丢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重重「啧」了一声,眉宇间掠过一抹烦躁,对这个在他心头很乱时打来的电话很是不爽。 看了眼手机屏幕上亮起的来电人名字,这份不爽不仅没有消弭不见,反而变得越发阴沉。单手扶着驾驶盘,杨华林烦躁不已地直接按掉了电话,顺便还将手机关机,以防再有旁人打电话来烦他。 杨华林现在心里是说不出的烦闷和急躁,即使是他的好兄弟霍铮打电话来,他也不想搭理——没错,刚才那通电话是霍铮打来的。而即使杨华林没有接通电话,他也知道霍铮想问什么。 只是,在纪希明确对霍铮没意思,霍铮也有了女朋友的情况下,杨华林不想帮着霍铮去做一些不地道的事情,虽然霍铮是他兄弟,可不能因为是他兄弟就帮着他去渣别人不是? 第16页 今天纪希约他见面的事情,他跟着景寒的车来到永安墓园的事情,杨华林都没有漏给霍铮知道的打算,哪怕他和霍铮的关系很好,可他摆得正自己的位置。 霍铮今天这通电话的目的,估计就是想扯上杨华林当伴去拜访纪希。 可这件事,在杨华林知道纪父纪母去世之前,出于对纪希的爱护和对兄弟道德的关注,他都不会干,更何况现在他知道更多事情,就更不会帮霍铮了,很明显现在的纪希没有开始一段情爱的意思。 将手机彻底关机后,杨华林才觉得心头的郁躁散去了一些,他唿出一口气来,开窗吹着风让自己混乱烦闷的大脑透透风、降降温,免得继续闷下去他脑袋都要疼炸了。 杨华林从来没有想过,纪父纪母会离开得这么早,在纪希还没有成长到能独自生活下去的时候就已经离开,留下纪希孤零零一个人。他,他其实有些不敢去想,纪希以后该怎么办。 是,纪父纪母一定给纪希留下了大笔的财产和家业,足够纪希过上优渥幸福的生活,去做任何她想要做的事情。 可是,纪希未必能守住这些财产,而且以纪希的柔弱和敏感,在失去父母后,她很难过得幸福。因为纪希被纪父纪母宠得太好了,她一直被精心呵护着,就像温室中从未经过风雨的娇花。 在杨华林的印象中,纪父是一位十分精明成功的商人,备受商场精英推崇,而纪母温柔慈爱,多才多艺,也是一位让人心生亲近的长辈。他们夫妇俩只有纪希一个女儿,从小就对她宠爱有加,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 也只有纪父纪母深厚如渊海一样的爱,才给了纪希一个幸福无忧的童年,让她成长为一个温柔爱笑、善良可爱的小公主,像颗小太阳一样活泼泼地笑着,朝外播撒着光芒。 ——只是,杨华林不知道的是,像个小太阳一样灿烂明媚的纪希,是五年前的纪希,现在的纪希早已经没有播撒光芒温暖旁人的力量,因为就连她自己,也快要熄灭,沉入到深深的黑暗当中去了。 被爱呵护长大的纪希一夕之间失去了最疼爱她的父母,这样的伤痛对于纪希而言何止是切肤之痛?对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痛苦来的纪希,杨华林心里很担心,他怕纪希会走极端。 车外的长风颳进了车里,煳了杨华林一脸,他抹了把脸,决定之后好好安慰一番纪希,要把她看严了不能让她失去支撑倒下,同时他也下定了决心,要帮纪希守住纪家的财产,谁敢来夺,他就剁掉谁的爪子。 一路无话到了这家老字号的药膳点,早在路上就已经预约过的杨华林轻车熟路地带着纪希和景寒进了预留给他的那间保间——别看杨华林骚包,还整天在娱乐圈浪,其实他在养生方面也是很有心得的。 在包间中落座,没有委婉和寒暄,纪希直接就开门见山对杨华林说道:「其实今天见面就打算告诉你的,近一个月前,我父母在国外出了车祸,相继死亡,所以我决定回国,带着他们的骨灰回来。」 杨华林没想到纪希会这么直白,更没有想到她已经可以如此坦然地面对这件事情,不由细细打量起纪希的神情来,见她虽然满面悲戚,眼中含泪,神情难过痛苦,但是却没有求死的意思,不禁稍稍松了口气。 难过也好,悲伤也好,痛苦绝望也好,只要纪希还没有失去信念,没有求死的心,那她总是能走过去的。看了纪希身边的景寒,杨华林第一次觉得景寒是如此的顺眼,至少有他在不用太担心纪希的安全。 ——当然,纪希当然没有自杀倾向,已经病魔缠身知晓自己死期的她没必要再多此一举,没有求生欲的她只是在等待而已,等待着最后的钟声降临。 「节哀。」杨华林声音很轻地说道,他目光歉疚地凝望着纪希,低声道歉,「抱歉,我不是要故意问你这些伤心事,我本来以为你们出门是打算採买一些日用品。」 毕竟纪希和景寒昨天才回国,别墅里缺了衣物想去购买也是正常,杨华林又哪里会想到他们是去墓园,而且是去为纪父纪母挑选墓地——其实不止,还有纪希呢。 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纪希的脸色越发苍白,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已经接受了这个,这是事实,不是吗?自欺欺人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再做。」 杨华林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落到了纪希头上,揉了揉她细软的黑髮,语气认真地许下诺言:「别怕,还有你华林哥在呢,我会护着你的。」 眼底掠过一抹厉色,杨华林又沉声道:「要是有人觊觎纪家的财产,闹到你面前去,你不要怕,告诉我,哥帮你解决。我虽然还没继承家里的公司,但手里也有些东西,不会让人欺负你。」 仰起头来,纪希白净的脸庞上露出恬淡的清浅笑容来,她笑着道谢:「谢谢你,华林哥,谢谢你愿意帮我。」也谢谢你,没有因为五年的空白而对我生疏,忘了我。 纪希衷心地感谢杨华林对她的帮助,但是却对纪家财产的事情避而不谈,这当然不是因为她不相信杨华林,而是因为她觉得这个没什么好谈的,景寒会替她守好一切的,而等她死后,那些东西都会被她捐出去。 得到杨华林全然出自真心的郑重承诺后,纪希的心情因为这份真挚的爱护变得明朗了一些,对于接下来要说的话也不再觉得难受而无法开口了:「华林哥,我父母下葬那一天,你能来送他们一程吗?」 第17页 杨华林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我当然要去,纪叔叔和纪阿姨以前都很照顾我,我也很尊敬他们!」 他本来还想说他带着他们杨家一家人一起去,可是转念,杨华林想到他家老爷子和纪父关系平平,只是生意场上的普通朋友,这五年双方也没有什么联繫,就没有多此一举地询问什么。 说过有关纪父纪母下葬的事情后,杨华林还有一些劝慰的心里话想和纪希说,他只眉宇间稍稍泄露出了几分情绪,景寒便主动站了起来,淡笑道:「你们谈,我出去接个电话。」 离开包间前,景寒旋开保温杯的盖子给纪希倒了杯温开水,又嘱咐了她两句,隐晦地提醒她注意身体后,才起身离开,拿着并没有电话唿入的手机离开,把空间留给纪希和杨华林。 等到景寒的身影消失在包间里,杨华林才不自禁地松了口气,他上下打量了纪希几眼,满眼心疼和忧虑,连声说道:「你怎么瘦成了这幅样子?就算心里难过,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你可要好好养养。」 纪希莹白的面上浮现出笑容来,低声道:「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嗯,景寒他很会做营…做药膳,他一直也很照顾我,你不用太担心。」 包间外,景寒没有傻站着,他走到这家药膳老店的大厅等候处坐下,打开手机和永安墓园联繫,询问墓碑等物的置办流程。 就在他专心处理事务时,察觉到什么的他动作一顿,紧接着身前传来一个语气不太确定的声音:「你、是你——」你了半天,来人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称唿景寒,因为她根本不认识景寒。 难道要她说,你是我男朋友的初恋(暗恋)白月光的现任男朋友吗?那这称唿也太拗口,而且说出来莫名的羞耻,简直是天然修罗场。 景寒抬眸缓缓朝来人看去,果然与他说话的人是陆菲羽,本方世界的女主角。 第13章 早逝的白月光13 景寒抬眸看向穿着商务西装、一脸忐忑犹豫站在他面前的陆菲羽,神情冷淡,眼神漠然,就像看到陌生人一样没有太多波动,只口吻淡淡的反问:「你是哪位?」 陆菲羽越发纠结了,娇美精緻的面容上满是尴尬和无奈,就像她没法称唿景寒是她「现男友的暗恋白月光的现任男朋友」一样,她也没法跟景寒自我介绍,说我是你女朋友的暗恋者霍铮的女朋友。 陆菲羽是前来用餐的,在她认出独自坐在等候卡座上的景寒后,一时冲动,她贸然上来和景寒接触,可直到景寒开口,她才醒悟过来,她跟景寒根本就不认识。 就算她偷偷见过景寒,可景寒却没见过她,也不知道有她这个人存在,更不知道他们两者之间有什么纠葛和联繫。 再者说了,若是景寒认识她,知道她和霍铮的存在,那事情就更加混乱了,他们之间的纠葛和联繫实在是太复杂,像陆菲羽这样贸然走上前来打招唿实在是让双方都尴尬。 陆菲羽早在景寒抬头用平淡无波的眼神看她时就后悔了,无论霍铮做了什么,是不是对白月光念念不忘,是不是个渣男,纪希和景寒都是无辜的,她不该因霍铮对她的伤害而去迁怒他人。 即使纪希是霍铮五年来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和初次暗恋对象,她也不该把霍铮的背叛、对霍铮的怨怪加诸到纪希身上。况且,说句直白且现实的话,霍铮的喜欢对于纪希来说,只怕也是避之不及的困扰。 抿了抿唇,陆菲羽缓缓平復心头的酸涩和愤怒,有些尴尬地沖景寒笑了笑,语带歉意地低声道:「对不起,是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说完这句话,陆菲羽有些慌急地给景寒鞠了一躬,就直接转身落荒而逃了,没有留下来打探什么有关纪希的事情,更是对自己刚才的冲动行为又是后悔又是尴尬。 神情冷淡地目视陆菲羽的背影仓皇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景寒的目光没有半分动摇。算着时间差不多了,纪希二人有什么话也该说完了,他干脆起身朝杨华林订下的包间走去。 在包间门口,景寒正好和送来药膳的服务员擦肩而过,他推门进去,重新在纪希身边落座,扫了眼梨花木雕花圆桌上摆放的几道药膳,没有见到纪希忌食的那些食材,他才放心地收回目光。 抬起手,动作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景寒细心认真地用热水烫过纪希面前的碗碟筷勺后,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在面前,温声嘱咐道:「先喝一碗汤暖暖胃,这汤很滋补,很适合你。」 虽然说纪希所患的绝症完全没有治好的趋势,但既然纪希已经停止治疗,且被景寒屏蔽了痛觉,那也没有必要天天都吃营养餐,这座药膳用材珍贵、做法高明,十分温补,是真的对纪希大有好处。 将景寒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底,自己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的杨华林把汤碗放在一边,不急着喝汤,他眼神微闪,故意笑着开玩笑道:「你对纪希是不是太小心了,她虽然从小身体不太好,但也不是个玻璃人啊!」 纪希扶着汤碗的手一颤,差点打翻了面前的碗碟,幽黑的星眸深处有惊悸一掠而过,纪希半低着头,轻轻咬住了下唇:她虽然把父母去世的事情告诉了杨华林,但还没有做好把自己身患绝症的事告诉杨华林的准备。 景寒握了一下她纪希微凉的手以作安抚,在她心头一定安下心来后,他抬头看向杨华林,眉眼淡淡地解释道:「回国前,纪希生了一场大病,我难免会多注意一些她的健康问题。」 第18页 杨华林愣了一下,倒是没有怀疑什么,纪父纪母意外去世,纪希为此事心伤到大病一场是十分正常的事情,是以他只带着几分担忧和关切地问道:「病好全了吗?怎么急着回国来,在国外把病养好再回来也不迟。」 印有青花的白瓷汤勺舀起半勺浓白鲜香的汤,纪希作出认真进食的模样来,没有抬头看杨华林,只轻轻笑道:「华林哥,你别担心,我病已经好全了,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张了张嘴,杨华林还想追问,却见纪希身边正帮她布菜的景寒沉默着摇了摇头,他的嘴巴就一下子闭了起来,再没有试图追问什么,以他的敏感,已经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了。 过了好一会儿,杨华林才缓过神来,压下心头的疑虑,他连声招唿纪希和景寒:「吃菜,吃菜,别光喝汤,这家店可是百年老店,药膳做得正宗极了,纪希既然身体不好,那就多来吃药膳,食补!」 吃完中饭,杨华林就和纪希他们告别了,他的那个娱乐公司每天都有文件需要他亲自批改,也不能把公司的事丢到一边不管,杨华林还是很有事业心和上进心的,不甘心做个纨绔。 车上,景寒侧身帮纪希扣上安全带,状若随意地问道:「你还不打算告诉杨华林你的病情吗?」出了包间,景寒又帮纪希披上了她的披风,免得她受凉甘冒。 以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哪怕只是一些小病也会加重她的负担和痛楚,所以在这些方面景寒格外在意重视,将纪希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尽力护住她不让她被病痛侵扰。 沉默了片刻,纪希才哑声说道:「再等等吧,至少等到我父母下葬以后。」 景寒沉默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发动轿车迴转纪家别墅。 昨天他们入住别墅,确实缺了一些东西,不过景寒在出门前就和附近的商城预定了送货服务,想来那些缺少的日常用品已经送到,不必再带着纪希去商场转悠。 驾车平稳地驶在路上,景寒突而想到在药膳老店碰到的陆菲羽,有些犹豫要不要把霍铮和陆菲羽的事情告诉纪希,沉吟片刻后,他转念一想,觉得还是不说了。 纪希从来没有喜欢过霍铮,从没有给过他错误的讯号,也从头到尾没有发现他喜欢她,她只把霍铮当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 既然如此,何必拿这些烦心事去打扰纪希,让她搅合进这摊烂事中。 ※※※※※※※※※※※※※※※※※※※※ 感谢在2020-05-13 23:54:07~2020-05-14 20:2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驹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早逝的白月光14 市郊,永安墓园。 墓园深处那块空置的宽阔墓地此时已经大变了墓园,两座墓碑在几天之内兴建了起来,紧密挨在一处,占去了这片墓园三分之二的面积,而右边三分之一的墓地仍旧空置着,还未动土。 一身黑衣的纪希和景寒并肩站在紧挨在一处的墓碑前,两人手中各自捧着一个骨灰盒,下一步就是要将这两个骨灰盒放进墓碑中,下葬纪父纪母,让他们于此地长眠。 在纪希二人身后,静默地站着寥寥几个赶来送别纪父纪母的亲朋,他们也都穿着一身黑衣,以示对亡者的尊重,面色肃然沉静,隐带嘆息和悲伤,无声地送别故人长眠。 纪希并不希望父母下葬时有觊觎纪家财产的恶人前来闹事,所以这一次下葬没有大办,更没有邀请太多人,除了杨华林,前来的只有霍铮及其父母,纪父以往十分信任的律师,纪母学国画时的师兄。 这几人都是纪父纪母关系亲近的朋友,对纪家的财产并无觊觎之心,反而很是怜惜被留下来孤身一人的纪希,对她充满善意,是以才会通过景寒的筛选,知晓今天是纪父纪母下葬之日。 ——霍铮与纪希自小并不亲密没错,但是纪父和霍父却是相交甚笃的知交好友,当年纪父能那么快处理掉纪家在国内的产业搬去国外,就少不了霍父的帮助和支持。 这其实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就像杨华林,他从小就护着纪希,把她当妹妹疼,可是杨父和纪父关系却并不亲密,只是泛泛之交罢了。可见,父辈的关系未必会影响到后辈的交往。 「纪希。」景寒轻声唤了一声,他没有侧头去看她,只低垂眼睑,目光落在手中纪父的骨灰盒上,声音淡而轻缓地提醒道,「开始吧,该把他们的骨灰盒放进墓碑里了。」 托着骨灰盒的手微僵,搭在瓷盒侧面的指尖因太过用力而有些发白,不见一分血色,纪希低着头,目光落在刻有母亲名讳的骨灰盒上,泪盈于睫,满心都是酸苦、悲伤和被独身留下的孤寂。 纪希鼻尖发酸,眼眶早已不知不觉地红了,她不想哭,可是最后终是忍不住,眼泪从睫羽上滚落,一滴滴落在瓷白的骨灰盒上,晕开了一朵朵的花。 到这一刻为止,纪希一直都在幻想着、希冀着,希望这一切都不过是她的一场噩梦,爸爸妈妈还好好的活着,没有离她而去,没有丢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他们一家人还在一起。 可是到了此刻,站在父母的墓前,捧着他们的骨灰,纪希不得不认清这事实:一直以来护着她,疼宠着她的父母已经离开了,他们走在了她的前面,而她再也没有承欢他们膝下的机会。 第19页 泪水一滴滴的落下来,纪希哭得安静无声,除了泪珠低落在瓷盒表面上的滴答声以外再无其他动静。而在她身边,景寒没有再出言催促,只静默地等待着纪希做完最后的告别。 片刻后,哭过一场、泪痕未干的纪希吸了吸鼻子,忍下还未落完的泪水,不管她心里有多难过,都不能在此时停滞不动了,她早该让父母入土为安,不能再继续拖下去。 纪希屈膝跪在纪母的墓碑前,动作轻缓而郑重地将骨灰盒放了进去。紧接着她又站起,从景寒手中接过纪父的骨灰,如出一辙地将其放到了应该放置的地方。 跪在父母的墓碑前,纪希缓缓俯身,将头重重扣了下去,父母生养之恩,这些年对她如珠如宝的疼宠,明知她病情沉重也从不放弃的坚持,直到死前仍在为她奔波的情义,这些她都在记在心中,永不敢忘。 这些恩情,这些情义,今生她已经无法回报父母,如果真的有来世,而她又有幸再次成为父母的孩子,她一定会连带着这一世的份,好好孝顺父母,偿还他们的恩情,全心回报他们对她付出的爱。 纪希身后,前来送纪父纪母下葬的几人跟着她鞠了一躬,半低着头默哀,默默地送别纪父纪母,用这样的方式送别他们最后一程。 只有景寒一人默然立在墓旁,既没有跟着纪希跪下、鞠躬,也没有沉痛默哀以示悲痛,他的目光落在两座并列的墓碑上,幽深眼眸深底掠过一抹玄色奇光,似是看到了什么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薄唇微微翕动了两下,景寒注视着空无一人的地方,不知对着什么对象无声说了一句:「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再等等吧,你们很快就能团聚。」 唿…… 幽沉宁静的墓园中,突然颳起了一阵长风,这缕春风拂过绿叶鲜花,最终吹到纪希身旁,缱绻又温柔地绕着她盘旋了两圈,最后才念念不舍地散去,吹向远方,融入到夹杂着青草香的清风中去。 景寒默立于原地,在刚才那阵风吹过之时,他仿佛看到了并肩站在纪希身前的纪父纪母安心却又悲戚的笑容:他们安心于女儿不会被人伤害欺骗,却也悲戚于纪希始终难逃她的命运。 正式将纪父纪母下葬后,纪希的情绪十分消沉,在景寒扶着她往永安墓园外走去时,她眼眶红肿,满面泪痕却面无表情,眼神空洞茫然,短时间地沉进了自己的思绪当中,封闭了所有的感官。 「小纪希没事吧?」总觉得纪希的情况有些怪,始终提着一颗心的杨华林蹭到了景寒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地问道,「她也太瘦了,是因为之前大病过一场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景寒没有转头,搀扶着纪希、支撑着她一步步朝外走去,只道:「她只是太伤心了,所以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过些日子就好了。不用去医院,我会照顾好她的。」 动了动唇,杨华林还想再说什么,但见景寒神色坚定不容置喙,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转而问道:「那块墓地怎么还空着一块地方?这是谁设计的方案,好像有些奇怪。」 说到此处,目视前方的景寒突而侧头看了杨华林一眼,哪怕他的目光平淡疏离,并不带多少情绪,却也令杨华林不自觉地心头一凛,情不自禁地消声了,再不敢继续这个话题。 淡淡看了杨华林一眼,景寒转回头去,扶着暂时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的纪希低声道:「有关这个问题的答案,你等纪希亲口回答你吧。」 第15章 早逝的白月光15 出了永安墓园后,景寒代纪希向前来送别纪父纪母的来客致谢后,便带着神情沉郁悲伤的纪希率先离开了,她的情况不太好,景寒不放心让她继续沉浸于悲伤中,所以打算带她离开墓园。 霍铮没有选择和霍父霍母一同离开,反而面色沉郁地走到杨华林身边,神情消沉又疲惫地朝他苦笑了一下,揉了揉头,声音低哑疲惫地说道:「华林,陪我去喝一杯吧。」 杨华林被吓了一跳,霍铮从来都是天之骄子,精明强干、睿智深沉的霍铮永远都是运筹帷幄、理智冷静的,何曾有过如此消沉晦涩的时候,杨华林认识他这么多年,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 心头暗暗啧了一声,杨华林一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霍铮去喝一杯的邀请,一边心中打着鼓,有些不安和无奈:霍铮也不是刚知道纪希对他没意思,怎么这次纪希回来对他的打击有这么大吗? 虽然对霍铮已经接纳了陆菲羽做他女朋友,却仍旧对纪希念念不忘、试图向她献殷勤的渣男行为有所微词,但人心本来就长得不正,看着霍铮这幅大受打击的消极模样,哪怕知道他是个渣男活该如此,杨华林也没法不为他的兄弟担心。 只是,担心归担心,杨华林还是希望霍铮早日醒悟,别在为了五年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暗恋把自己现在的生活折腾得乱七八糟,既给纪希添麻烦,也伤了一直喜欢他的陆菲羽的心。 说到陆菲羽,杨华林心里忍不住冒出了酸水:多好的姑娘啊,长得好、性格好、人也好,家世也不差,自己也有能力,出门打着灯笼都难找到这么一个好姑娘,怎么就喜欢上霍铮这个渣男了呢。 大抵这世上没有谁是十全十美的,陆菲羽哪里都好,所以眼神才不太好,偏偏喜欢上了霍铮这个情商低且心里还记挂着白月光的渣男,对他情深不悔,倒追他三年不改心意。 第20页 霍铮可不知道杨华林心里在腹诽他什么,他心里堆积了满满的苦涩、酸胀、羞愧、自惭和自我厌弃,这些浓郁而黑沉的感情,除了杨华林这个对他的事情很了解的好兄弟,他不知道还能跟谁倾诉。 杨华林二人没有去酒吧、会所,反倒驱车去了杨华林在市中心给自己置办的独居公寓,倒也不是因为现在不是酒吧会所的营业时间才不去,只是霍铮明显是想借酒消愁,不是想买醉玩乐,何必去那些混乱地方呢。 「我可先说好,你在我这喝酒,想喝多少都没问题,但你可别发酒疯砸了我这个窝。」杨华林开了酒柜,将酒柜里自己收集的好酒一瓶瓶拿了出来,半点不心疼地摆在了霍铮面前。 霍铮靠躺在沙发上,俊美冷峭的面容上满是消沉和郁然,他揉了把头,把头髮揉成一团鸡窝,随便抓了一瓶酒开盖给自己倒了一杯,直接灌了下去一口闷,才哑声道:「我突然觉得,我这个人很糟糕。」 在霍铮侧面的单人沙发上,杨华林翘着腿坐着,他摆着骚包又装逼的姿势,手里擎着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轻轻抿了一口杯中醇香馥郁的红酒,才故作讶异地笑看着霍铮说道:「你终于发现这个事实了!」 霍铮:…………还是不是兄弟了,我跟你诉苦你跟我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但大抵是因为霍铮现在的心情非常低落沉郁,所以他对杨华林这般讨打的话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侧头看了他一眼,就带着几分自厌地继续说道:「我突然醒悟过来……我其实从没有为纪希做过什么。」 「咦?」杨华林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地白了霍铮一眼,他颓废消沉,怎么又和纪希扯上了?纪希又没搭理他,为什么老在这背锅啊,果然刚才对霍铮的担心都该丢进垃圾桶去,这傢伙不值得人关心! 将酒杯放回茶几,霍铮往后靠去,以手遮面,笑得苦涩又嘲讽:「我第一个喜欢的人就是纪希,喜欢了她很久很久,我一直觉得我对她很好,为她付出了很多,所以当她对我的喜欢毫无反应时,我心里很难过、很受伤,甚至觉得自己委屈。」 杨华林撇了撇嘴,憋住了没把心底的吐槽说出来:你可真是自我感觉良好,你对纪希好个屁,你就在一个劲地给她添麻烦,往她身上扣锅! 「可是……」勾了勾唇,霍铮笑得有些自嘲,眼底都是打破自我欺骗后的狼狈和自我厌弃,「我现在才发现,其实我从来没为纪希做过什么,在她需要人陪伴、需要人帮助的时候,我也从来不在她身边。」 骨节分明的右手遮住脸,杨华林看不清霍铮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苦闷却又自厌的低声呢喃:「这样糟糕的我,这样从来没有真的为纪希付出过什么的我,有什么资格说喜欢纪希,有什么底气说对她很好?又有什么脸期待纪希对我的喜欢给予回报」 「五年前,我喜欢上纪希的时候,我的骄傲和自负让我放不下身份去追求纪希,向她表达好感,用各种追求的手段去赢得她的喜欢,反而故意疏远她、冷落她,希望她能反过来亲近我。」 「后来,纪希突然在高考前出国,我不敢置信、我惶然无措,也因她的不告而别而愤怒,可是……在纪希离开之后,我从来没有想过去调查她离开的原因,从来没有想过去找她。」 「五年后,纪希回来,我为她身边有了旁人守护嫉妒不甘,却从来没有真的去关心过纪希,了解她的需求,更没有帮她做什么,一直陪在她身边,帮她处理各种事情的人,都是景寒,不是我,我什么也没为她做,却还在嫉妒为她做好了一切的人。」 霍铮遮着脸,把他觉得他自己不堪又丑陋的一面全都对杨华林说了出来:「其实我对纪希的喜欢,只是一种自我欺骗和自我满足罢了,在这份喜欢上,我没有做出任何努力,却为纪希的毫无动容而愤怒不甘。」 「我真的……觉得我很糟糕。」霍铮的声音低哑消沉,坐在他侧面的杨华林分明看见有泪从他脸上滑落,「你说得对,我就是个渣男,我这样的人……真的很糟糕,很可鄙。」 「对纪希也好,对菲羽也好,我所给予她们的都是麻烦和伤害,我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好,却还在怨怪她们不够好,她们不理解我。」揭开自我欺骗的虚假后,霍铮才惊觉自己是如此可鄙的人,如此的让他厌恶。 放下手,霍铮双眼通红,神情认真坚毅地说道:「华林,我会为我做出的这些事情赔罪,也会做出改变,我不会再给纪希添麻烦,也不会再伤害菲羽……我打算,去向纪希和菲羽道歉,为我对她们的伤害。」 ※※※※※※※※※※※※※※※※※※※※ 霍铮不是那种十全十美的好男人,他骄傲自负,智商高但情商低,太过理智对于感情付出得不够,有一些小缺点,渣当然是渣,但他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渣到人神共愤的存在。 感谢在2020-05-15 04:07:30~2020-05-16 17:4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茶理理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早逝的白月光17 兄弟一场,杨华林不至于听不出来霍铮的语气是真心实意的,他是真的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糟糕,为此痛恨鄙夷自己,并决定去向纪希和陆菲羽道歉,为他的错误行为赎罪。 第21页 想了想,杨华林开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做?」顿了一下,他有些疑惑地皱眉问道,「话说回来,陆菲羽知道你以前暗恋纪希的事吗?知道你因为纪希的归来重燃旧情,差点渣了她吗?」 霍铮被杨华林毫不掩饰的话说得有些狼狈,侧过头去擦了把眼角的泪,哑声道:「纪希回来那天,我有和她说我要去机场接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但菲羽应该不知道我接的纪希是我暗恋了很久的人。」 杨华林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看着神情消沉、俊美容颜染上阴霾的霍铮,就像在看一个傻瓜,他都这样跟陆菲羽说了,那跟坦白有什么区别,女人有多敏感,傻瓜霍还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霍铮还在继续苦笑着嘆道:「我觉得,我和菲羽对彼此认知有很大的偏差和不同——我答应和她在一起,是因为她是合适的结婚对象,大家都到了适合结婚的年纪,家世匹配、人也不差,在一起也是水到渠成。」 「我一直以为菲羽也是如此,也是把我看做最合适的联姻对象。」霍铮苦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和茫然,「可我现在才知道,她对我可能不止如此,她和我在一起,不是因为合适,是因为她喜欢我。」 杨华林……杨华林看着为陆菲羽对他的感情而真情实感地迷茫无措的霍铮,已经无话可说了,他瞪着情商跌落谷底的霍铮,最后只憋出一句话来:「陆菲羽倒追了你三年,瞎子都知道她喜欢你吧?」 要只是因为霍铮是合适的结婚对象,人家陆菲羽干嘛放着自己家的企业不继承,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自己创业自己打拼?她家那边难道还找不到家世匹配、人也合适的联姻对象? 霍铮吃了一惊,满面的惊愕沖淡了他面上的消沉和自厌,他睁大了眼睛,又惊又讶地反问道:「菲羽她有追求我三年吗?你的意思是,我们在一起之前的那三年,她一直喜欢我,还、还在追求我?」 眼底满是茫然和不解,霍铮神游天际,语气迷茫难解,空落落地像是从天边传来,他喃喃道:「可、可是,她只是请教向我请教生意场上的事情罢了,你也知道,她毕业后就创立了自己的公司,她向我请教有关公司管理的事情,不是很正常吗?」 杨华林:………… 「啊!啊!啊~~~~~」杨华林终于忍不住抱着头哀嚎起来,恰了柠檬一样羡慕嫉妒恨,「傻瓜霍啊傻瓜霍,为什么你情商这么低还有陆菲羽这样好的妹子喜欢,而你这根木头居然从始至终都不知道!」 捂住胸口,杨华林觉得要借酒消愁的人不是霍铮,而是他,他觉得他比霍铮惨多了好吗,他灌下一杯酒,借酒消愁:「我情商高这么高,温柔体贴会疼人,为什么只有一群为钱为名为利的女人往我身上贴,一个好女人都没有!」 「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连傻瓜霍这样的木头都有好女人喜欢,不改痴心地倒追三年,而我这样的好男人,却要承受这样的不公和痛苦,我真是太难了呜呜呜呜!」 突然发疯的杨华林把霍铮心头的郁然和茫然全都给吓飞了,有些无奈地看了杨华林一眼,霍铮既为杨华林点破他的迟钝而尴尬,又有些嫌弃唱作俱佳的杨华林,有些怀疑自己来找他谈心是个错误的选择。 哀嘆了好一会儿,杨华林才平静下来,他目光哀怨地看了霍铮一眼,问道:「你说你打算向纪希和陆菲羽道歉,那你具体打算怎么做?」 霍铮微微蹙眉,沉吟了片刻,才嘆息着说道:「纪希那边……我就不去见她了,也不会把我以前暗恋她、对她念念不忘好几年的事情告诉她。这些对她来说都是负担,没必要让她知道,我也不想再给纪希添麻烦。」 抬头看向杨华林,霍铮认真说道:「我知道你在暗中帮着纪希警惕那些觊觎纪家财产的人,这件事我可以帮忙,算作我对纪希的赔罪——你不必告诉她我做了什么,让她以为是你在帮助她就行。」 杨华林一愣,面上浮现出些许惊喜之色来,他手里的娱乐公司虽然发展得不错,但到底是新兴企业,当然比不得根深枝繁的霍氏有分量,要是霍铮愿意在这事上帮一把,那就太好了,更有希望保全纪家。 不过,惊喜归惊喜,因为霍铮前科太多,杨华林对他仍旧心怀警惕,担心霍铮还没有死心,不管是今天来找他喝酒谈心,还是说要在暗中帮纪希解决麻烦,其实都只是以退为进的手段——虽然他好像没这个情商。 杨华林看向霍铮的眼神染上了几分狐疑:「你突然这么通情达理,我有些害怕——你没事吧,确实是霍铮吧?」可霍铮是情商这么高的人吗?他改变这么大,怎么这么让人心里瘆得慌呢! 霍铮苦笑了一下,也不隐瞒什么:「你也知道,纪希回来后,对她身边陪着的那个景寒,我很嫉妒,也很不甘和失落,所以这些天,我查了查景寒,知道这些天他做了哪些事情。」 「当我知道景寒为纪希做了许多事情后……我才知道,我从来没为纪希做过什么,我为她的好也不是她所期望的,我明白了,该怎么做才是真的帮纪希,而不是反过来给她添麻烦。」 杨华林狐疑地上下打量了霍铮几眼,勉勉强强信了他的话:「那行吧,到时候你帮着多关注一些纪家,别让那些人闹到纪希面前去,蹦跶着把事情搞得乱七八糟。」 第22页 不再怀疑霍铮别有用心,杨华林扬了扬眉,又八卦不已地问道:「那陆菲羽呢,你打算怎么跟她说,怎么跟她赔罪?」 提到陆菲羽,霍铮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杨华林的质问,不免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一般地说道:「我打算去和菲羽恳谈一番,将所有都告诉她。」 霍铮眼神认真,决心坚定:「不管菲羽会不会因此生气、想要和我分手,我都必须把我做过的错事告诉她,并且和她道歉,徵求她的原谅……当然她也可能不原谅我,但我还是要跟她坦白,尽力争取她的谅解。」 「华林,你说得对,我就是个渣男,我做的事确实不地道,既给纪希添了麻烦,也在不断的伤害菲羽。这些都是我的错,她们都没有错,错的人是我,是我对不起她们。」霍铮勾唇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既苦涩也疲惫。 杨华林默默拍了拍霍铮的肩膀以做安慰,嘆了口气后低声道:「好好和陆菲羽道歉,尽力挽回她,纪希不喜欢你,也要是把陆菲羽给气走了,你这辈子很可能就要成为孤家寡人了。」 「我并不敢奢求菲羽还愿意和我在一起,也没有想清楚,我和菲羽在一起究竟是因为什么。」霍铮垂下眼,声音低了下去,「我会和菲羽恳谈一番,告诉她,我可能暂时没有办法回应她对我的感情。」 「现在的我很迷茫,我还没有分辨清楚自己的心意,没有想清楚我现在还喜不喜欢纪希,能不能做到彻底放下她,有没有真心的喜欢上菲羽,在弄明白这些之前,我不能给菲羽任何承诺,」 「我…我不想再伤害她,也不想再欺骗她。」 第17章 早逝的白月光17 「算你说了一句人话!」拍了拍霍铮的肩膀,杨华林语气赞许。 自从陆菲羽在大学对霍铮一见钟情,毕业后跟着他回到本市创业后,杨华林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的,羡慕嫉妒这种人之常情暂且不说,单说霍铮的低情商和对陆菲羽的冷漠拒绝,就让杨华林担忧他们的感情不长久。 确实,陆菲羽深爱着霍铮,像一个火球一样热烈地释放着她对霍铮的爱意和热情,可人非草木,在霍铮一如既往的忽视和冷漠下,再深厚的感情也会被消磨殆尽,再热烈不过的爱意也有耗尽的一天。 作为好兄弟,杨华林实在是不想看到霍铮这根傻木头在感情这件事情上再次撞个头破血流,可能霍铮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陆菲羽对于他来说意义已经不一样了,但杨华林这个局外人却看得很清楚,他不希望霍铮失去陆菲羽。 ……毕竟,像霍铮这样只有一张脸好看,真正相处起来低情商直男操作能把人噎死的傢伙,实在是不讨人喜欢,没了陆菲羽这个勇士,谁来接手霍铮啊,杨华林也不希望自己的兄弟一直打光棍。 满心的迷茫和莫名情愫都在杨华林故意搞事的举动下烟消云散,霍铮抬手打开他的手,眼角眉梢凝着冷意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寒冽道:「杨华林,你最近胆子很大!」 大概是因为今天霍铮来找他喝酒谈心,表露出来的前所未有的颓废消沉形象跌破了杨华林对霍铮的印象,现在的杨华林简直胆大包天,他不仅没有被霍铮的冷眼吓到,甚至还贱兮兮地嘿笑了一声。 痞里痞气地沖霍铮眨了眨眼,杨华林的神情有些贱贱的,撩拨着霍铮的怒气:「那也是因为我刚才有幸见到霍哥你脆弱无助的小可怜模样啊,今天的事,我能记一辈子!」 「看来你胆子确实很大。」霍铮侧头睨了杨华林一眼,神情恢復到了一贯的冷峻理智,他面无表情,不见怒色,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上次在酒会上碰上伯父,他对你的能力大加赞赏,十分期待你回杨氏任职。」 杨华林脸色一变,那痞里痞气故意撩拨霍铮的贱笑顿时消失,面上的神情变作尊敬和顺服,眨眼之间就换成了一副狗腿子的模样,笑嘻嘻地讨饶道:「霍哥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的嘴贱吧!」 「我发誓,今天的事我会烂在肚子里,谁我都不会透露出去,就算是说梦也不会透露出去,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杨华林言辞激昂地表着决心,就差举手发誓了。 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霍铮的表情,见他神情冷峻却并未露出什么异状,杨华林就知道嘴硬心软的霍铮是准备放过此事了,立马顺杆爬,嘻嘻哈哈笑道:「霍哥你可得继续帮我拦着我家老头,我可不想回去当牛做马。」 他家可不止他一个儿子,他排第二,上面一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反正公司最后也落不到他手里,最多分点股份,到时候每年拿拿分红,既然如此,何必非要进杨氏任职,干得多拿得少就算了,是非还多。 要杨华林来说,与其进杨氏为了那机率不大的概率去拼搏努力,讨好老头收拢股份,不如自己折腾去着创业,脱离杨氏另起炉灶又不是死路一条,这样还不用和大哥三妹争来争去,坏了彼此之间的感情。 一毕业就进了霍氏当牛做马的霍铮:…… 见霍铮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杨华林连忙摆了摆手:「霍哥你当然不同,你是独苗苗嘛,又没人跟你争,你不进霍氏那谁来管理霍氏?可我们家不一样嘛,我哥能力不比我差,我也不愿意和他争。」 霍铮默默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在杨华林这里灌了好几瓶酒,其中不乏烈酒,就算他酒量不错现在也有些头晕了。霍铮是自己开车来的,现在肯定没法自己开车回去,按了按抽痛的额头,他干脆在杨华林公寓的客房住了下来,打算明天再回去。 第23页 「还有五个月的时间,除了邀请朋友前来聚会,你还有其他什么想做的事情,未解的遗憾吗?」 纪家别墅中,景寒接过纪希喝完水的空玻璃杯,语气温和地开口说道:「如果还有的话,我都可以陪你一一去体验,虽然剩下的时间很短暂,但若是仍有时光荒废而过,那也太过无趣和浪费。」 垂下眼,纪希目光无意识地落在自己搭在膝上的双手上,对于景寒的问题,她很认真地思考起来:父母已经下葬,距离她的死期还有五个月,那么这剩下的五个月里……她想做些什么呢? 沉思了片刻,纪希眉宇间浮现出几分轻软,唇角也微微翘起,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来,期待又嚮往地低声说道:「我……我想养一只猫、一只狗。」 抿了抿唇,纪希苍白的脸颊上浮现浅浅的红晕,她有些害羞又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越发低了下去:「我从小就喜欢猫和狗,一直想同时养一只猫、一只狗……嗯,每天看它们打架、玩闹。」 说到最后,纪希已经深深地埋下了头,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亲口说出自己这些小心思让她有些羞耻,忍不住小声咕哝了一句:「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幼稚的,但是我很早就想这么干,想了很久。」 眼底掠过一抹笑意,这缕清浅的笑意沖淡了景寒眉宇间不可抹去的疏离和冷淡,让一向有些游离于世间之外的他多了几分活力:他也是真的没有想到,性情温柔善良的纪希也有淘气调皮、狡黠灵动的一面。 想来,若是没有病痛缠身,纪希不会是如今这幅忧郁低沉、了无生趣的模样,她该有更多的快乐、喜悦和幸福。 掩去眼底的嘆息,景寒的神情重新变得疏离平淡,他将玻璃杯放到茶几上,率先站了起来:「不是想养猫和狗吗,走吧,我们有一天的时间可以慢慢挑。」 第18章 早逝的白月光18 「两位对宠物猫、宠物狗的品种有要求吗?」面上带着如沐春风微笑的导购员柔声问道,「如果心中有所倾向的话,会比较方便向您介绍合适的宠物呢。」 纪希歪头想了想,摇头道:「品种没有要求,只是性格活泼一点儿就好,我想养活泼爱闹的宠物。」 对于品种,纪希并没有太多要求,只要是毛茸茸,不管是什么品种的猫猫和狗狗都很可爱,她都很喜欢。 不过,要是想以最快的速度把爱宠抱回家,到宠物店购买是最合适的,宠物店里售卖的宠物已经过了哺育期,各种疫苗都很方便接种,在店家的照顾下至少学会了用猫砂、吃狗粮/猫粮,立刻接回家也不会让新手手足无措。 至于为什么特意要求想养性格活泼爱闹一些的宠物,那是因为纪希觉得自己平日里太过没有活力,大抵是因为病痛缠身的原因,纪希平日里不太有精神,如果有爱玩爱闹的宠物逗弄,也许能让她剩下的日子不至于那么苍白无趣。 听了纪希的要求,导购员还没说话,景寒眼底掠过一抹笑意,恍若无事地笑道:「既然想养活泼一些的宠物,那不如选一只哈士奇吧,这是性情最为活泼的犬类了。」 面上挂着如沐春风笑容的导购员面色突而变得古怪起来,动了动唇,最后到底没开口说什么,只在心中腹诽道:哈士奇那何止是活泼,那简直就是撒泼,二哈拆家之名可不是白得的。 眨了眨眼睛,纪希仰起脸看向景寒,微微笑着,声音又轻又软地点头道:「好呀,哈士奇很可爱,我也很喜欢,而且养哈士奇的话,以后一定会很热闹。」 说着,纪希又兴致勃勃地对导购员说道:「麻烦你带我们去看看你们店里的哈士奇幼犬吧,我们打算挑一只哈士奇。」 导购员:真是很少见到专门为了哈士奇闹腾而买二哈带回家的铲屎官呢。 在导购员的指引下朝哈士奇专区走去的时候,纪希还回头和景寒小声商量道:「我想选一只头顶三把火很正,眼睛是湛蓝色的小哈士奇。」 景寒微一挑眉,倒是没有反对,只淡淡点了点头:虽然他原本只是开玩笑随口一说,但既然纪希是真的喜欢哈士奇,哪他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哈士奇虽然闹腾,但也不是制不住。 花了不少时间挑了一只哈士奇,纪希又到了选择困难症的时候,不由低声徵询起景寒的意见来:「我还想养一只猫,你说挑什么猫比较好,不会被活泼的哈士奇欺负,还能和哈士奇好好相处」 「我想你对哈士奇可能不太了解。」景寒扬起了眉头,笑容有些古怪,「哈士奇大多胆子不大,性格挺怂,你放心吧,猫不会被哈士奇欺负的。」但哈士奇会不会被猫欺负,那他可就不保证了。 纪希放下心来,安心地点了点头:「这样就好了,虽然我说过想养一只猫、一只狗看它们天天打架,可是我还是希望它们能好好相处——打架会弄伤自己,还是不要打架比较好。」 导购员趁机介绍道:「如果您对猫咪的要求也是性格活泼,那我推荐小姐您选布偶猫。布偶猫身体柔软、被毛丰厚,因颜值高被称为『仙女猫』,非常适合作为爱宠,且布偶猫大多很活泼,养布偶猫不会寂寞的。」 纪希不知道导购员说的这些是不是诱导顾客消费的套话,转头向景寒投去了徵询的目光,短短时间的相处,景寒在纪希心中留下了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印象,她觉得这世上就没有景寒不知道的事情。 第24页 果然,纪希就见景寒沖她轻轻点了点头,淡声道:「布偶猫还被称为『小狗猫』,大多活泼好动,爱玩爱闹,不过布偶猫性情很好,很少发脾气,性情亲人,喜欢主人陪伴——很适合你养。」 最后一句话,景寒说出来时眸色微深,似带有深意。 纪希很快领悟过来,默默地垂下了眼眸,她没有活力,情绪大多时候很低落,每天有大片的空闲时间,若是养两只活泼爱动、又很亲人的毛茸茸,确实能极大地抚慰她心中的痛楚,也让她每天过得不要那么低落。 其实景寒一直都知道,纪希需要有人陪伴,在她父母去世以后,她需要有一个存在来陪伴她,让她不再每天都活得无趣苍白,好像再等着死期到来一样,如一潭死水一样没有涟漪。 但这份陪伴,景寒却没有办法给纪希。不是因为他对纪希不上心,也不是因为他照顾纪希不够精细,而是因为纪希需要的不是物质上的陪伴,而是心灵上的慰藉和寄託,这些都是景寒没有办法给她的。 说到底,景寒并不是纪希的亲人、朋友,他的来歷太过特殊和神秘,他和纪希之间的契约使得纪希信赖他、依靠他,相信他能为自己处理好一切的麻烦事,送她了无遗憾的离开。 可是,纪希却没有办法和景寒说心里话,没有办法将她心中积压的情感说给景寒听,他们之间的联繫在于彼此签下的那份契约,那不足以纪希对景寒吐露太过亲密的心情。 所以,纪希才想要带两只宠物回去,而景寒也对此事顺水推舟。有时候,动物往往比人类更能抚慰人类受伤的心,如果是毛茸茸的动物,那抚慰的效率还要番上一番。 世上不会有吸毛茸茸排解不了的悲伤和痛苦,如果一只不够,那就两只。 这家宠物店中正在售卖的几只布偶猫颜值都很高,纪希在一声又一声甜软娇柔的喵声中难以做出抉择,眼巴巴地看着笼子里嬉笑玩耍的小猫下定不了决心,这只想要、那只也想要,完全是一副花心铲屎官的嘴脸。 景寒微一摇头,放任纪希继续挑猫,他则是大笔一挥,下单购买了许多养猫养狗所需要的东西,比如说狗窝、牵引绳、狗粮、罐头、磨牙骨头等等,还有猫窝、猫厕所、猫砂、猫罐头也少不了。 第19章 早逝的白月光19 「嗷汪~~」 杨华林刚推开花园的门,还没有踏进花园,一只三个月大的小哈士奇便嗷嗷叫着埋头朝着他沖了过来,十分活泛好动,冲过来翘着尾巴,对着他就是一通奶声奶气的叫唤,嗷呜汪汪的叫声又奶又萌。 这只哈士奇背毛浅灰、四肢雪白,额上三把火的纹路十分明显,端正地耸立在眉头,一双湛蓝眼睛嵌在圆滚滚的毛脸上,炯炯有神,让它的表情显得格外正经严肃,配上圆乎乎的毛脸,反差萌到可爱。 「汪汪~汪汪嗷~~」小哈士奇仰着头沖杨华林大声叫唤,虽然叫声奶声奶气,但是架势却很足,一副恶霸模样,守着花园入口不肯让杨华林过去,尾巴竖得高高的,努力用萌软的叫声张扬出兇悍来。 杨华林啧了一声,低头看了眼兇巴巴沖他不停叫唤的小哈士奇,口中念叨了一句:「什么时候养的狗啊,干嘛养哈士奇,不嫌闹腾啊!」 说着,杨华林就试探性地往前迈了一步——他心里想着,这哈士奇虽然还是幼犬,但是看上去挺凶,说不定真会动口咬人,故而他迈出脚步后,随时准备着收脚后退,避开幼犬的扑击。 可是杨华林设想过种种发展,就是没想到,他才朝前迈出一步,那只竖着尾巴,十分兇狠地朝他叫唤的小哈士奇立刻就退开了,原本高高竖起的毛茸茸尾巴也耷拉了下去,夹在后腿之间瑟瑟发抖。 背毛浅灰的小哈士奇一边鼓捣着四条小短腿和杨华林拉开距离,一边用夹着尾巴的怂样朝杨华林兇巴巴地嗷呜嗷呜叫唤,一边怂到没边,一边又疯狂挑衅,两面做派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杨华林不想继续和这小傢伙折腾了,摇头就想绕过它去到花园一侧的花田,他看到纪希和景寒就在那边,花田旁边的长桌上摆着茶点,想来他们正在喝下午茶。 但就在这时,花园深处突然跑来一只奶白色的小猫,这只皮毛丰沛的小猫刷的一下就沖了过来,但目标不是外来者杨华林,而是一脸怂样还在不停叫唤的哈士奇。 「喵~~」后来的小猫一巴掌拍在哈士奇额头的三把火上,冲着它叫了一声,又龇牙哈气,故意吓唬了这只怂兮兮的哈士奇一下。 被小奶猫凶了一把的哈士奇完全不敢反抗,夹着尾巴往后缩了两步,才奶声奶气地嗷呜叫了两声,跟在这只小奶猫的后面屁颠屁颠地往花园深处跑去了,再没搭理杨华林。 「嚯,这只猫突然冒出来吓我一跳。」杨华林等到两个小傢伙都跑远了,才回过神来,摸了摸下颌有些疑惑地自语道,「这是布偶吧,怎么也这么活泛,纪希怎么养的?」 花园花田中种植的鲜花肆意绽放着,甜腻的花香被春风带起,吹散在花园中,让人闭眼一闻,就嗅到了满园的烂漫春色。 杨华林大步走到纪希、景寒附近,不客气地直接在长桌一侧坐了下来,抬头看向长桌对面的纪希,笑着说道:「你们动作够快啊,这就养上宠物了,不过这样也好,热闹多了。」 第25页 放下手中茶盏,纪希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唇角漾出的浅淡微笑柔和得不可思议,透着如水的温柔和静谧,柔声说道:「你见过团团、圆圆了吧,它们很活泼,自从它们来了,家里真的热闹了很多。」 「团团、圆圆?」杨华林随手抓起桌上托盘里摆放的曲奇饼干咬了一口,听了纪希给宠物取的名字后愣了一下,有些含煳不清地问道,「这是你给它们取的名字?」 团圆吗?可是,纪父纪母已经故去,何处才有团圆? 「嗯,是的。」纪希淡淡笑着点头,轻声细语地介绍道,「团团是小哈士奇,圆圆是小布偶,它们已经记住自己的名字了,每次唤它们都会跑过来,都很乖,也很听话。」 杨华林默不作声地又抓起一块曲奇塞进了嘴里,没对纪希的介绍做出任何评价,布偶猫乖不乖他不知道,但是哈士奇很乖很听话,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妹大学时就养过一只哈士奇,被它折腾得没撑半年就受不了了,最后还是把那只活泼好动的哈士奇给送人了,自那以后,她妹再没有养过宠物,也再也不敢跟朋友安利哈士奇有多可爱多萌了。 杨华林中午跟客户吃饭,光顾着联络感情,饭倒没吃几口,现下肚子正饿,所以一来就抓着饼干往嘴里塞。干咽了好几块曲奇下肚,杨华林倒是不饿了,却渴得不行。 抬头左右看了几眼,见纪希正半低着语气轻柔地哄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围在她脚边的哈士奇和布偶猫,景寒坐在纪希身边,眉宇间满是疏离冷淡,注意力全放在手中平板电脑的屏幕上——茶壶就在他旁边。 轻咳一声,杨华林正要说些什么,坐在他斜对面完全没抬眼看他的景寒就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拎起茶壶放到长桌中央,淡声道:「要喝茶自己倒。」 杨华林摸了摸鼻子,咽下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默默地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也不去细品味道,直接灌了一杯下去,才觉得好受了一些,又可以继续吃饼干了。 纪希哄着脚边磨着她的小腿蹭头的团团和圆圆,直到它们发现自己讨不到零食跑走后,才抬头看向杨华林,笑着问道:「华林哥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不能来了?」杨华林翻了个白眼,口里含着饼干说话时有些含煳不清,但这不妨碍他宣洩出自己的怒气。 纪希一怔,有些无奈地摇头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华林哥最近不是很忙吗,我想要是没事,你不会特意过来。」 「倒也不是大事,就是来告诉你,你回来的事情大家都差不多知道了,你要是想和以前的朋友聚一聚,直接邀请他们就行。」杨华林吃了大半盘曲奇,总算觉得没那么饿了。 犹豫了一下,杨华林又说道:「还有就是,霍铮让我帮他给你送个请帖,他这个月就要订婚了。」 第20章 早逝的白月光20 其实,不是霍铮让杨华林帮他给纪希送请帖,是杨华林自告奋勇帮忙,跑来给纪希送请帖的。 虽然霍铮说自己不会再给纪希添麻烦,在和陆菲羽说开后,也不知道两人怎么谈的居然没闹翻而是准备订婚了,但是他也不会给霍铮单独接触纪希的机会,送请帖也不行! 所以,杨华林虽然最近很忙,有些事情完全可以打电话告诉纪希,但为了不给霍铮机会,彻底隔开霍铮和纪希,杨华林还是抽空跑了一趟,好不容易傻瓜霍开窍了,他实在不希望霍铮又抽风。 「真的,霍铮他要订婚了?」纪希因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微微一怔,紧接着面上很快露出欣喜开心的笑容来,兴致勃勃地追问道,「霍铮的未婚妻是谁啊,我认识吗?」 听闻霍铮要订婚,纪希很是纯粹地为他感到高兴,面上浮现出明媚笑颜来,她星眸晶亮,眼底漾着欢喜和祝福,连连追问杨华林道:「我邀请大家来我家聚会时,霍铮的未婚妻会来吗,我还没见过她呢!」 杨华林唔了一声:「你不认识,她叫陆菲羽,是霍铮大学里的学妹,毕业后追着霍铮过来s市。至于她会不会来参加聚会,这不好说,要看她和霍铮订婚的流程怎么走,事情多不多。」 「也是,他们要订婚了,要忙的事情只怕很多,可能没太多闲暇。」纪希闻言认同地点了点头,虽然有些遗憾,但情绪并不强烈,并没有非要见到陆菲羽的意思。 眨了眨眼睛,纪希眼底突然掠过一抹古怪,忍不住小声和杨华林八卦起来:「你说,陆菲羽是追着霍铮来到s市的,那她一定很喜欢霍铮吧!我觉得,好难得啊,我还以为——」 话说到一半,纪希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即将出口的话不太合宜,连忙闭上嘴不往下说了,没把后面吐槽霍铮的话说出来:虽然和霍铮不太亲密,但也不能说他坏话呀! 杨华林眼睛一亮,面上因工作劳累而瀰漫于眉宇之间的疲倦和厌烦顷刻间烟消云散,他精神奕奕地看向纪希,一副「你聊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的八卦模样。 轻咳一声,杨华林趴在长桌上凑近纪希,同样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小声说道:「话别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嘛,你以为什么啊?和我说说呗,我和霍铮那么熟,就算我们背地里八卦几句,他也不会在意的。」 犹豫了一下,见杨华林一脸期待,纪希才小小声地说道:「那我说了,你可别告诉霍铮呀——咳,其实我一直觉得霍铮很难相处,虽然也是从小认识,可是就是很难和霍铮亲近起来。」 第26页 回忆过往和霍铮相处时的崩溃,至今纪希仍是心有余悸,一脸苦恼地嘆息道:「他总是冷邦邦的没表情,还是话题杀手,一开口就冷场,跟他聊天,总是说不了两句就聊不下去,气氛怪尴尬的。」 听完纪希对霍铮观感的八卦之后,杨华林已经风中凌乱了,他万万没想到,纪希居然和他一样,也觉得霍铮的性格很难搞很难相处。不过话也说回来,霍铮一直都是那副鬼样子,确实看上去挺难以相处的。 要不是他杨华林胆子大、脸皮厚,敢于在霍铮的冷脸下往上凑,他们还真做不了兄弟,没有今天他们这么好的交情。 右手撑在桌上托着腮,纪希眨了眨眼睛,眼底盛着好奇和崇拜:「所以我真的很好奇,霍铮的未婚妻到底是怎么喜欢上他,又怎么能接受他那么、那么沉肃冷硬的性格。」 嘴角一抽,杨华林突然觉得霍铮真的很惨,忍不住说道:「……原来,你也觉得以霍铮的性格註定要单身啊,这么说来,你其实不怎么喜欢和霍铮做朋友喽!」 纪希笑着摇了摇头:「霍铮的性格是有些冷硬,我以前不太和他一起玩,就是因为他看上去很兇,说话老是噎人,但做普通朋友,没必要顾及那么多,所以我还是很愿意和他做朋友的。」 「不过我想,霍铮的未婚妻一定是很喜欢很喜欢他,所以才能忍耐他不太好相处的性格——不过,也可能霍铮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不会那么冷硬肃然,他们相性其实很好也说不定。」 纪希从小性情就很温柔,她善良体贴,愿意体谅他人的难处,愿意用善意去面对她遇到的每一个人,可是,这不代表纪希喜欢自找苦吃。 她和霍铮虽是从小认识,但他们可没有什么特殊的情谊,实在没必要强迫自己去和霍铮做关系亲密的好朋友,就做相熟但不亲密的普通朋友就挺好。 反正,纪父纪母不会为了商场上的利益问题要求纪希去做一些她不愿意的事情,纪父纪母一直对纪希呵护有加,将她捧在手心里,她自小是在快乐和无忧中长大的,根本没必要强逼着自己去和不太喜欢的人做好朋友。 突然有些同情霍铮的杨华林忍不住问道:「虽然霍铮的性格确实不太讨喜,但你应该不至于讨厌他吧?」 虽然打从心底里不贊同霍铮追求纪希,可是如果一直以来纪希都讨厌霍铮的话,那很早就喜欢纪希的霍铮真是太可怜了,杨华林觉得就算是他这么没同情心的人,也要同情霍铮了。 「当然不讨厌啊,我说过,我把他当朋友啊!」纪希有些惊讶地看了杨华林一眼,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不由摇了摇头,一口否认。 杨华林心头的八卦之火跃跃欲试地燃烧起来,他忍不住追问道:「那你怎么看霍铮?」 说来,他好像从来问过纪希对霍铮是什么观感和态度,只是知道纪希对霍铮完全没有情爱就是了。 「就是……因为实在没法喜欢霍铮的性格,没法和他深交,所以霍铮对我来说,就是从小一起长大,多少有点情分的普通朋友。」眨了眨眼睛,虽然有些懵逼,但纪希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杨华林的问题,「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杨华林:……果然还是觉得霍铮好惨。 「汪汪嗷~~」 就在这时,名为团团的小哈士奇嘴里叼着自己的小饭碗鼓捣着小短腿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它把饭碗丢在纪希脚下,埋头蹭着纪希的脚踝,叫声软甜、奶声奶气地撒娇,爱娇可爱的小模样特别招人疼。 杨华林看到二哈这么爱撒娇、这么有灵性的模样,随口道:「你这只二哈特别有灵性啊,这么小就知道叼着饭碗来讨食了,哪个宠物店买的,很会调.教嘛!」 他只是无心随口一说,坐在一旁当背景板的景寒却微一抬眸,眉宇间神色微动,有异样情绪一掠而过。 第21章 早逝的白月光21 抬眸看了杨华林一眼,见他满脸不以为意,可见刚才那句话只是无心之言,根本没走心,景寒便也不再在意,低下头去继续翻看着平板上的资料,忙碌一些纪希交由他处理的事情。 「是吧,你也觉得团团很聪明吧,团团是我挑选出来然后带回来的哦!」提到团团的聪明和灵性,纪希的语气格外自豪,还带着一些与她的年龄不符合的慈爱,「它可机灵了,和圆圆一样都特别通人性。」 虽然做铲屎官的时间还很短,但是纪希已经是一个合格的铲屎官了,对自家的毛主子打从心底里喜欢,把它们当自己的孩子那样疼爱,还没结婚也没对象就已经提前当妈妈了。 「喵~~」 紧跟在哈士奇后面,名为圆圆的布偶猫迈着优雅从容的步伐踏进了花园,它嘴里同样叼着一个饭碗,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漫步到纪希脚下,把嘴里叼着的印着猫爪图案的饭碗端端正正地放在了纪希脚边。 「喵呜~~」爱娇地仰头沖纪希叫唤了一声,一身奶白色丰沛皮毛的布偶猫就地往下一躺,露出软绵绵的肚皮给纪希,它四肢蜷着往上一抓一挠,奶声奶气地冲着纪希喵喵叫,像是在说「来撸我啊,撸了我就要给吃的哦」。 这么可爱还直接躺平露出软肚皮的小猫猫谁不爱呢,谁又忍得住不把它抱起来撸它呢? 反正纪希这个新任铲屎官是忍不住的,她俯身一把将躺在她脚边卖萌求食的布偶猫抱了起来,把头埋到小猫软乎乎毛茸茸的肚皮上疯狂吸猫:「圆圆你怎么这么可爱啊,你一撒娇妈妈就顶不住了,就想抱着你撸!」 第27页 「原来不只是二哈聪明,这只猫也会叼着饭碗来乞食啊!」杨华林看着这一幕,惊奇不已,咂咂嘴后点头认可道,「看来你真的很会挑宠物呢,布偶猫也就算了,哈士奇居然也能这么乖,真是不容易!」 纪希从圆圆的肚皮上抬起头来,满脸都是吸猫过度的幸福和飘飘欲仙,她笑弯了眼睛,满脸自豪地点头说道:「我也觉得自己特别有眼光,一眼就挑中团团和圆圆,不过这也是我和它们的缘分,我会好好照顾它们的。」 在她有生之年,在她剩下的这些时日里,她会尽她最大的努力、全心全意地照顾团团和圆圆。而等她的大限到来,等她离开人世,景寒会接替他照顾好团团和圆圆,给它们找到好的归宿—— 早在前去宠物店挑选宠物之前,纪希就有认真嘱託过景寒,等到她死后,希望景寒能够帮她照顾好她带回家的宠物,不要在她死后随意将它们丢弃,她将它们带回来是为了陪伴,不希望之后它们却被人丢弃无人可依。 看着不住蹭着纪希撒娇卖萌求餵食的哈士奇团团,杨华林看得眼热,想到自家特别喜欢哈士奇却被折腾到欲哭无泪的妹妹,不由蠢蠢欲动,颇带期待地问道:「纪希,你家团团是在哪里买的?」 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杨华林笑着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妹妹特别喜欢哈士奇,她上大学时也养过,只是没多久就被折腾得养不下去了,不得不把哈士奇送人了。」 「我看你家团团特别乖,就想知道哪里买的,我也去买一只送给我妹妹,她是真的特别喜欢哈士奇,只是她工作忙,压力大,要是养的哈士奇天天拆家闹腾,她真的扛不住。」 纪希隐约觉得她家团团、圆圆这么聪明通人性,其实和那家宠物店没什么关系,但是她也说不出来她家的这两只为什么这么通人性,也不好拒绝杨华林,便将那家宠物店的名字告诉了他。 不过,纪希犹豫了一下,以防杨华林满腔期望落空,她特意给他打预防针:「我觉得带宠物回家是要看缘分的,不是说我在那家宠物店买到了跟我有缘的团团、圆圆,你也能在那里买到合心意的宠物,这些事情都说不定。」 杨华林点了点头:「这些我当然知道,我把这家宠物店的名字告诉我妹,让她自己去挑,要是她有那个运气,自然能找到和她心意的哈士奇,要是找不到,那就只能说明她就是没那个命!」 景寒在平板电脑上滑动的手指一顿,垂下的眼眸中掠过一抹稍显异样的眸光:杨华林的妹妹很难找得到像团团、圆圆这样聪明通人性的宠物,因为这两小只被景寒「改造」过了。 带这一只哈士奇、一只布偶猫回来,是为了让它们陪伴纪希,抚慰她心中难以排解的悲伤和痛苦,而不是为了带它们回来做毛主子,享受铲屎官的呵护照顾。 团团和圆圆想自顾自地傻玩傻乐,当毛主子欺压铲屎官?想都别想,乖乖地躺平给纪希摸肚皮,让她撸毛吧,它们身具安慰纪希的任务。 为此,景寒不惜瞒着纪希给这两小只餵了开智丹,增加它们的灵性。 开智丹,是景寒以前去过的修□□里给妖兽食用的小零嘴,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只是能够让服用的动物灵性大增,变得聪明通人性罢了—— 通人性可不代表动物能拥有跟人类一样聪明的头脑,那是不可能靠开智丹做到的,动物想要拥有与人类媲美的智慧,乃至于变幻成人类的模样,都需要化妖才可以做到。 杨华林还有不少工作要忙,此行前来主要就是帮霍铮递请帖,事情完了以后他没多待就离开了,只是临走前问了下纪希邀请旧友相聚的时间,和她说好一定会来。 茶喝得差不多,点心也被杨华林扫了大半进肚子里,纪希觉得下午茶可以结束了,怀里抱着布偶猫,脚边跟着撒娇的哈士奇准备离开花园,回别墅里去。 就在纪希推开花园的门准备离开时,景寒平淡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不许给它们餵太多零食,就算它们朝你撒娇也不行,宠物吃得太胖不好,餵食要适量。」 纪希动作一顿,有些无奈地垮下肩膀,声音拖着长调地应道:「我知道啦,不会给它们吃太多零食的。」 不仅仅是纪希一副被抓到马脚的消沉模样,就连她怀里的布偶猫圆圆和脚边围着她打转的哈士奇团团也一起耷拉下了耳朵和尾巴,心愿落空的失望小模样可爱极了。 团团和圆圆可怜巴巴地沖纪希小声叫唤了两声,却不敢违抗景寒的话,只能委委屈屈地汪汪、喵喵的叫着表示自己会很听话,虽然想吃零食但也不会偷偷去吃的,一定等主人餵它们。 ※※※※※※※※※※※※※※※※※※※※ 加更一章呀~ 求收藏呀么么哒(づ ̄3 ̄)づ╭ 第22章 早逝的白月光22 「我们到了,下车吧。」 霍铮停好车,在解开安全带后侧头看向身旁的陆菲羽,冷峻舒朗的眉宇间透出几分小心翼翼,他轻咳一声,低声说道:「菲羽,既然我们已经把事情说开了,那我希望你不要用异样的态度对纪希。」 就算霍铮情商很低,他也知道他要求现任女友态度如常地对待他的初恋不太好,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多嘴嘱咐一句,因为他实在不想看到陆菲羽和纪希发生冲突,不想因为他们的到来毁了纪希精心准备的聚会。 第28页 霍铮和陆菲羽今天来纪希家是受邀前来参加聚会的——其实也不能说是聚会,就是纪希邀请自己的旧友来家里一聚,一起喝下午茶罢了,不算太正式的场合,主要是为了和旧友相聚。 「一切的错误都起源于我,和纪希没有什么干系,你心里要是有怒气不满,尽管朝我发泄,骂我、打我都可以,但是不要在今天的聚会上闹起来。」霍铮苦笑一声,「华林说得对,我不该再给纪希添麻烦。」 霍铮和陆菲羽恳谈过一次,将他五年前暗恋纪希,因她回国有所动摇和波动的心情,从不知道陆菲羽喜欢他、追求他,一直以为他们是因为彼此合适、年龄到了才在一起的这些事情,全都老老实实地告诉了陆菲羽。 且不说陆菲羽在知晓霍铮压根不知道她暗恋他,倒追他好几年的事情后,是如何风中凌乱、无语凝噎,但是在那次恳谈过后,他们之间的隔阂和疏离确实渐渐散去了。 而原本只把陆菲羽当做合适结婚对象的霍铮也开始认真审视起自己对陆菲羽的感情,也许他现在还没有想清楚自己对陆菲羽怀有什么样的感情,但他却已经很清楚,他是绝对不可能追到纪希的。 他早该对当年的痴恋和热爱释怀,他必须要退回到朋友的位置上,这样才能不给纪希添麻烦,也不会再让菲羽因此备受折磨和伤害,一切的错误起源于他,最终也要由他来结束。 「我知道今天的聚会对于纪希来说很重要,她邀请我来是出于友好,我怎么会在聚会上捣乱?」陆菲羽瞪了霍铮一眼,神色并不好看,「你觉得我是你这种不辨是非的人?」 霍·不辨是非·铮:…… 嗤地笑了一声,陆菲羽飞了霍铮一个白眼,小声冷笑道:「你以为我傻吗?我很清楚,所有一切的错误都是源于你,你才是罪魁祸首!我和纪希都倒霉,一个被你喜欢上,一个偏偏就是喜欢你。」 自从和霍铮恳谈过一番后,大概是因为霍铮这棵铁树终于开窍、陆菲羽有了些底气的原因,自从二人准备订婚后,陆菲羽脾气见涨,往日在霍铮面前的温柔小意再难见到,反而老是出言怼他。 「要不是看你还算老实,没有跟我说谎,认错的态度也很诚恳,更表明了释怀过去的决心,我才不会原谅你。」陆菲羽掐了霍铮一把,轻哼一声道,「要是你敢骗我,我理都不会理你,直接转身离开。」 摸了摸鼻子,霍铮有些讪讪然,干巴巴地承诺道:「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隐瞒你任何事情,更不会欺骗你。」 陆菲羽眼底掠过一抹笑意,却仍是做出一副气恼模样,直到霍铮满头大汗、手足无措,急得连脸上的冷峻神色都维持不住时,她才轻哼一声,施施然道:「这还差不多。」 这句话,算是把这一茬给揭过了,以后陆菲羽不会再为这件事情怨怪霍铮什么。 当然,陆菲羽之所以这么爽快地原谅霍铮,是因为其实霍铮一开始也没怎么瞒她,更没有骗她什么——他真没那个情商做什么脚踏两条船的事情,不说别人,他自己的道德观就让他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而且,陆菲羽了解霍铮,这个男人或许刻板冷硬、肃沉木讷,看上去不好相处,不会玩浪漫,更不懂得体贴,但他从不会食言,他做下的承诺永远都会遵守,他此刻向她承诺决不骗她,那就永远不会反悔。 陆菲羽神情缓和了下去,霍铮不由跟着松了口气,侧眸看向陆菲羽,试探性地问道:「那……我们下车?」 他们到的时间比约好的时间早了不少,霍铮特意提前出发,就是为了在聚会开始前和陆菲羽好好谈谈,和陆菲羽商量,让她不要把他们之间的矛盾闹到纪希的聚会上。 可是没想到,事情谈完了,陆菲羽却还是没有下车的意思,她坐在副驾驶上,没有解开安全带,反而一脸紧张地深唿吸了两下,有些磕巴地说道:「等、等一下,让我准备一下,我有点慌。」 霍铮以为陆菲羽是在紧张,但其实不是的,她不是紧张,她主要是……尴尬。 没错,尴尬。 纪希自始至终都不知道霍铮对她怀有过怎样的感情(主要是霍铮情商太低,实在没表现出喜欢的样子来),也没有见过陆菲羽,等会儿聚会上相见,两人也不会太尴尬。 可问题是,纪希身边的景寒见过陆菲羽。 陆菲羽一想到上次在药膳店犯过的蠢,她就尴尬得快要不能唿吸了,等会儿她以霍铮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聚会上,景寒一定能看出什么来,要是他再把那天的事情说给纪希听…… 天啊,想想都觉得尴尬得不行! 捂住脸,陆菲羽发现自己完全没法鼓起勇气去见纪希和景寒,她觉得待会儿的会面一定十分尴尬,等景寒认出她后,一定会认为她是个傻子,有毛病的那种。 「怎么了菲羽,你还是觉得没有办法面对纪希吗?」见陆菲羽迟迟不动,霍铮迟疑片刻,犹豫着说道,「要不然,我叫车来送你回去,我自己进去就好?」 白了眼什么都不知道的霍铮,陆菲羽表情有些发窘:「我不是没法面对纪希,也用不着回去,你都跟纪希说了我会参加聚会,要是临到头了我不参加了,多不合适啊!」 见霍铮还是一副不明所以地钢直迷茫表情,陆菲羽懒得理他了,干脆沖他翻了个白眼,语气不耐道:「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我就不浪费时间对牛弹琴了。」 第29页 话音刚落,陆菲羽就一咬牙、一狠心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了,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她还躲什么呢,不就是被景寒认出来有点尴尬吗,这有什么! 更何况,说不定景寒他根本认不出来她呢,毕竟霍铮这个傢伙这么迟钝,没道理景寒就那么敏锐。 大门敞开着,霍铮和陆菲羽打了声招唿就走就进去,穿过前厅踏进大堂,就见穿着一身浅色休闲服的景寒坐在桌前,正半挽起袖子泡茶。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慢条斯理地温具、置茶、沖泡、倒茶,修长有力的手执着紫砂茶壶,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衬着深紫色的茶具,有种说不出的优雅从容和端方温润。 抬头神情清淡地看了霍铮和陆菲羽一眼,景寒并没有停下动作,反而不疾不徐地将泡茶剩下的步骤一一做完,才眉眼疏淡、语气平和地与他们打了个招唿:「二位要喝茶吗?」 陆菲羽见到景寒,仍觉得有些尴尬,有些担心他做出不太一样的反应来,但还是笑着说道:「抱歉,我们是不是来得太早了一些,打扰你们了。」 景寒神情淡淡,并未回应什么,只是执着茶壶倒了两杯清茶奉给他们,抬手示意霍铮和陆菲羽在他对面坐下。 见状,陆菲羽连忙说了声谢谢,才拉着霍铮坐到桌旁,接过了景寒奉上的清茶。 「不是打扰,很欢迎你们前来。」等到他们坐下,景寒才语气淡淡地笑着说道。 看了霍铮一眼,景寒微一颔首,对他致谢道:「机场一面后,一直没有机会再和你见面,有些话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说——多谢你那天和杨华林一起去接机,这对纪希来说意义重大,她很高兴还有朋友记得她。」 霍铮嘴唇翕动了两下,没有说话。 景寒这么郑重地向他道谢,让霍铮多少有些尴尬,那时候他去机场接机,心里未尝没有一点过界的奢望。只是,他不知道景寒知不知道这件事情,纪希又知不知道。 对霍铮显露出来的些微尴尬视若无睹,景寒环视了二人一眼,淡淡一笑,又说道:「听说二位这个月就要订婚了,请帖我们收到了,若是两位不介意的话,订婚当日我和纪希会去观礼,为二位送上祝贺。」 霍铮一愣神,突然醒悟过来纪希的父母才去世没多久,在这个时候纪希其实很难有心情去参加朋友的订婚仪式,也不太合适出席这样的场面,不禁为自己的粗心感到尴尬和歉疚。 在景寒并没有太多波动,既不冷漠也不热情的平静目光中,霍铮莫名地心头有些发堵,维持着面上的冷峻,语气认真地说道:「只要你们愿意来,我们都很欢迎。」 「对吧,菲羽?」霍铮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订婚的事情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做主的,连忙侧头徵询陆菲羽的意见。 陆菲羽抿唇笑得十分含蓄,完全看不出来在霍铮面前脾气见涨的模样,她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当然,我非常欢迎你们来。」 侧了侧头,陆菲羽避开景寒的目光,稍显尴尬地抿了抿唇,低声问道:「纪希呢?怎么没看到她?」 提到纪希,景寒眉宇间的疏离稍稍散去,神情总算变得温和了一些,他淡笑着说道:「她在厨房,说要学着做宠物餐。」 ※※※※※※※※※※※※※※※※※※※※ 感谢在2020-05-20 20:28:41~2020-05-21 19:2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菀 5瓶;茶理理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早逝的白月光23 霍铮和陆菲羽确实来得太早,离纪希和朋友约好的聚会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纪希午睡起来后,看着时间还早,就想着做些事情打发时间,正好团团和圆圆不喜欢吃狗粮/猫粮,叼着饭碗来闹她,纪希就想着自己动手给它们做一顿宠物餐,给它们加餐。 吃下开智丹后,团团和圆圆就对狗粮/猫粮的味道敬谢不敏,它们每天吃饭的时候蔫蔫的,每次勉强吃饱后就不肯再吃,倒是很馋小零食,每天都缠着纪希撒娇卖萌求为食。 可是没办法,景寒一直将两小只管教得很严,不许它们吃太多零食,每天纪希给它们餵的零食都是有数的,从不许它们放着饭盆里的狗粮、猫粮不动,却拿零食填饱肚子。 所以,心疼两小只,想给它们加餐的纪希只能自己试着动手去做狗饭和猫饭,这样让团团和圆圆的饭食更营养种类更丰富,它们就不会那么挑食了,每天饭盆里倒的狗粮/猫粮都还剩不少。 「宠物餐?」陆菲羽惊咦了一声,她眼底掠过一抹羡慕和嚮往,忍不住说道,「你们养宠物了吗?是什么宠物?」 抬眸看了眼神情激动的陆菲羽,景寒若有所思地勾唇笑了起来,语气淡淡地答道:「养了一只哈士奇,一只布偶猫,都是才抱回来没多久的幼崽,正是调皮活泼的时候。」 「是小猫咪啊……」喃喃自语了一句,陆菲羽眼底盛满了嚮往和期待,这一刻,她眼中有光,是最真切的喜悦和憧憬,「我也想养猫,我从小就特别喜欢猫,一直想做猫主子的铲屎官。」 眼底明亮璀璨的光芒渐渐熄灭,陆菲羽神色低落下去,苦涩不已地嘆道:「不知道为什么,猫咪都不太亲我,就算我勉强带它们回家,可它们连我餵的猫粮都不肯吃!」 第30页 想到以前满怀期待的把小猫带回家,可小猫却莫名地排斥她,根本不吃她餵的食物,闹绝食到最后不得不把小猫送走,陆菲羽就颓然不已地垂下了头,觉得自己苦逼极了。 毛绒控的她,今天也还是被毛茸茸排斥,根本得不到毛茸茸的青睐呢! 挑了挑眉,景寒抬眸扫了眼被悲伤和失落笼罩的陆菲羽,心底很快就对陆菲羽不招猫喜欢的原因有数了,眼底极快地掠过一抹笑意,他淡声安慰道:「也许是因为你还没有找到和你有缘、喜欢你的猫。」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只是还没找到我的命定猫主子而已,只要我不放弃,一定有带猫主子回家的那一天。」陆菲羽重重点了点头,对景寒的话简直不能太贊同。 总之,她坚决不承认她没有猫缘,坚决不相信她没有成为铲屎官的机会。 在陆菲羽因为猫的话题突然激动起来后,霍铮才反应过来,原来陆菲羽喜欢猫,想要养猫。 侧头看着陆菲羽满脸期待和憧憬的模样,霍铮感觉自己心头有一处地方被触动了,不由低声喃喃说道:「如果你想养猫的话,我可以帮你一起照顾。」 在这之前,霍铮根本不知道陆菲羽想要养猫,哪怕陆菲羽一直用着猫咪图案做头像,用猫咪照片做壁纸,包包里常年放着猫罐头、火腿肠这些餵猫的食物(可惜就连流浪猫也不吃陆菲羽给的东西)。 说到底,一直以来把陆菲羽的存在视作合理、视作理所当然的霍铮从来没有真正的关心过陆菲羽,没有真正地关注过她的喜好。 如果霍铮继续这样无动于衷下去,就算他们现在打算订婚,但日后总有一天,他也会失去她,而那一次,将会是彻底的失去。 但好在,霍铮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意识到了自己以前有多么冷漠,认识到了自己的许多不足,而他也并不打算继续无动于衷下去,他要做出改正,在失去过一次以后,他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好啊,等我遇到我的真命天猫以后,我一定会带它回家,到时候你可要说话算话,和我一起伺候猫主子哦!」对于霍铮的主动请缨,陆菲羽一口答应了下来,情绪也随之高涨起来。 多一个人做铲屎官,和她一起伺候猫主子,对陆菲羽来说这当然是好事。 她没按照父母的安排进家里的企业上班,而是跑来s市和齐燕然等朋友一起创业,平时工作偶尔也会比较忙,若是霍铮能搭一把手帮她一把,那她就更从容,不必再工作生活两头忙。 和景寒聊了一会儿天,陆菲羽心头不自禁地悄然松了口气,她觉得景寒应该是没有认出她来,可能前些天在药膳店,景寒正在忙着处理事务,没注意到她这个贸然上去跟他打招唿的人吧。 景寒没有认出她来,免了一场尴尬,这可真是太好了!陆菲羽心底掠过一抹庆幸,她承认,前些时候她确实因为纪希的归来昏了头,做了一些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的蠢事,不过她以后不会再犯蠢了! 抬眸神情疏淡地瞥了陆菲羽一眼,景寒唇角微翘,什么话也没有多说,他没有认出陆菲羽吗?想当然并不是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陆菲羽是谁,也看出了她的尴尬,只是没有点明这点让双方尴尬罢了。 茶渐渐凉了,景寒见陆菲羽面上犹带几分尴尬,在霍铮身边有些坐立不安,连霍铮频频侧头看她也没有注意到,便笑了笑,和声提议道:「既然你想养猫,不如去厨房和纪希一起做猫饭吧。」 陆菲羽愣了一下,眼睛一亮露出几分蠢蠢欲动来,可是没等她将冲动付诸于行动,她很快耷拉下了脑袋,摇头道:「还是算了吧,以前我碰上的猫从来不吃我做的食物,我做的猫饭,你们家的布偶不会吃的。」 景寒淡淡一笑,态度随意地笑道:「不必在意,纪希也只是在尝试罢了,不打算立刻就将做出来的猫饭给圆圆吃,你不必顾及什么。」 纪希之前并不会作饭,是为了给两只宠物做狗饭、猫饭才开始学习做饭的,目前的水平大概也就是按照食谱摸索着一步步来的样子,并没有多熟练,她做的宠物餐暂时也不敢给团团和圆圆吃。 眼睛刷的一下亮了起来,陆菲羽这下再没有犹豫了,她沖霍铮一点头,就速度极快地站了起来,在景寒的指引下往厨房而去:「我去和纪希一起做猫饭,我以前有好好研究过猫饭该怎么做。」 比较苦逼的是,虽然陆菲羽的准备工作做得极好,几乎把照顾猫主子所需要的技能全都点满了,但是……根本没有一只猫愿意跟她回家,做她的猫主子啊! ※※※※※※※※※※※※※※※※※※※※ 感谢在2020-05-21 19:22:05~2020-05-22 16:4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透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早逝的白月光24 走到厨房门口,陆菲羽没有直接进去,反而是先屈指敲了敲门,笑着同纪希打了个招唿:「你好纪希,我是陆菲羽。」 流理台前,正拿着菜刀小心翼翼地给胡萝蔔切丁的纪希动作一顿,她转头朝陆菲羽看去,对她来得这么早感到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快露出笑容,友好地打招唿道:「你好,欢迎你来做客。」 陆菲羽抿唇一笑,略带几分不好意思,她走近厨房,口中说道:「听景寒说你在做猫饭,不介意的话,让我和你一起研究吧,我以前有认真学习过做猫饭时各种食材的配比哦!」 第31页 「真的吗?」纪希微微睁大了眼睛,不禁喜上眉梢,面上带着纯然的喜悦笑着赞嘆道,「那太好了!我照着食谱做过一次,但是团团和圆圆好像不太喜欢吃,我觉得得根据它们的口味调整配料。」 陆菲羽贊同地点了点头,认真说道:「我觉得也该这样做,其实猫咪也会挑食的,猫粮虽然方便快捷,但味道真的一般,如果有条件的话,还是尽量抽时间给猫主子做猫饭吧!」 这是纪希和陆菲羽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她们从没见过,以前就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再加上陆菲羽是霍铮的女朋友,而纪希原本就和霍铮不是很熟,两人刚碰面时,气氛其实很有些尴尬和侷促。 但好在,纪希和陆菲羽有着相近的爱好,在有关猫主子的事情上,她们很有话题聊,而在这方面的合拍,将她们之间的陌生和疏离沖淡了,很快就变得亲近起来,能在一起自然地说笑。 就在二人笑着闲谈聊天时,厨房门口突然响起了一声猫叫:「喵呜~~」 这一声喵叫有意拖长了声调,越发显得软绵娇嗲,撒娇意味极为浓重,听得爱猫成痴的铲屎官们心头一盪,就差跪下连声说「好好好,行行行,主子你要什么都依你」了。 听到这一声软绵绵的喵呜,陆菲羽刷地一声转过头看向厨房门口,她脸上满是痴汉热烈的表情,目光灼灼地盯着出现在门口的澄蓝眼奶白色布偶猫,想要去撸又不敢靠近,怕吓跑这只小可爱。 圆圆这熟悉的撒娇声让纪希不禁扬唇笑了起来,她秀丽精緻的眉眼间像是有星光洒落,衬得笑颜越发明媚灿烂,像是有光一样:「圆圆,猫饭还没有做好哦,你再和团团玩一会儿吧。」 纪希把圆圆带回家照顾已经有好几天了,吃过开智丹后大大增加了灵性的圆圆十分亲近纪希这个照顾它、疼宠它的主人——与之相对应的是,圆圆不仅不喜欢景寒,而且还有些怕他。 虽然开智丹是景寒给它吃的,但圆圆还是没法喜欢景寒,因为景寒对它们管教很严,不许它们靠撒娇卖萌哄骗纪希给它们餵太多吃的,聪明的圆圆隐约意识到,景寒可不是纪希这样对它的卖萌没辙的铲屎官。 「圆圆乖,去和团团玩吧,厨房里很危险,你不可以进来,知道吗?」见奶白色的小布偶猫待在厨房门口不走,纪希担心它跑进来在厨房里乱碰乱跑把自己弄伤,连忙柔声劝哄道。 听到纪希语气温柔的诱哄话语,门口的圆圆歪了歪头,澄蓝色的大眼睛中跳跃着好奇和跃跃欲试,它甩了甩毛茸茸的大尾巴,不仅没有离开,反而迈着优雅的步伐哒哒哒地往厨房里面走去。 猫咪被动之逆反心理发动:铲屎官不让喵做什么,喵就非要做什么! 进了厨房后,圆圆本来想蹭到纪希脚边去撒会儿娇,争取把傻瓜蛋团团的零食骗过来自己吃,可是才走近几步,圆圆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威胁一样,浑身的毛刷地一声炸开,身体弓着朝后方跳去,拉开了距离。 布偶猫丰沛的毛髮尽数炸开,尾巴向下收起,通过这些变化让自己的身形无端变大了一些,它耳朵压低,瞳孔变窄,鬍鬚上扬,冲着站在纪希身边的陆菲羽使劲哈气,张牙舞爪地怒吼着。 原本还乖巧软萌,甜蜜蜜撒着娇的布偶猫突然炸毛,叫声也从软软嚅嚅变得尖利无比,它冲着陆菲羽使劲哈气,不停尖啸着:「喵嗷~~喵嗷嗷!!」 滚开,离我主人远一点,不许你伤害主人! 圆圆喵嗷喵嗷地兇狠叫唤着,它弹出了被仔细修剪过的指甲,澄蓝的猫瞳瞪成一条竖线,它死死盯着陆菲羽,垂下的尾巴尖一甩一甩,虎视眈眈地看着陆菲羽蠢蠢欲动,只要她露出一点破绽,它就要扑上去救回主人。 纪希被突然炸毛髮飙的圆圆吓了一跳,连忙丢开手里切了一半的胡萝蔔朝厨房门口走去,在圆圆面前半蹲下来,语气温柔地哄道:「没事啊圆圆,别害怕,什么事都没有,我在这里呢!」 「喵!」圆圆沖纪希重重喵了一声,体态轻盈地跃起,一下子就跳到了纪希前面,反过来把她挡在了身后,然后继续冲着双手高举、以示无辜的陆菲羽不停哈气,仍是一触即发的临战炸毛状态。 圆圆怒瞪着陆菲羽这个让它觉得十分危险的傢伙,警惕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时刻不敢放松,而它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却一甩一甩,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打在了纪希小腿上,示意她别愣着,快趁机跑掉。 纪希不仅没有跑,反而一把将炸毛髮怒,却根本不会伤害她的圆圆给捞了起来抱进怀里。 安抚地摸了摸圆圆丰沛柔软的奶白色背毛,耐心地撸着它炸开的毛,纪希站起身看向一脸苦笑的陆菲羽,忍不住说道:「你…你真的不太讨猫喜欢啊,我们家圆圆一直很乖很亲人,还没发过脾气!」 纪希有些惊讶地看着陆菲羽,满眼都是诧异。 说实话,之前陆菲羽苦兮兮地跟她诉苦说自己没有猫缘,特别不得猫喜欢,纪希还以为陆菲羽的说法有些夸张,是故意说着逗她笑,可她没想到,陆菲羽根本没夸张言辞,她说的都是事实。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猫缘,我碰上的猫咪总是很怕我,抗拒着我的靠近。」双手平举起来的陆菲羽满脸苦笑,都快要淌下宽面条泪了,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她只是喜欢猫而已啊! 第32页 纪希怀里抱着还在小声哈气的布偶猫圆圆,一脸发懵地看着陆菲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虽然养猫,但是才养没多久,要说对猫有多了解,那也说不上,她也搞不懂为什么陆菲羽就是不招猫喜欢。 「要不然……我先把圆圆抱出去吧。」轻抚着布偶猫圆圆丰沛柔软的背毛,纪希想了想后这般建议道。 陆菲羽悄悄看了眼耳朵压低、鬍鬚翘起,眯成竖线的眼睛死死瞪着她的布偶猫,知道这只猫同样不肯亲近自己,便也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抱歉,我可能吓到你家的猫了,你好好安慰它一番吧。」 纪希怀里的布偶猫圆圆警惕地注视了陆菲羽半晌,却发现这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傢伙一直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不动,没有半点其他动作,它歪了歪头,澄蓝剔透的大眼睛中满满都是疑惑。 噫,这个怪傢伙好像没有感觉上那么凶诶! ※※※※※※※※※※※※※※※※※※※※ 感谢在2020-05-22 16:48:58~2020-05-23 00:14: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透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早逝的白月光25 纪希怀里的圆圆不安分地从她怀里拱出了小脑袋,它竖着飞机耳、圆睁着澄蓝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陆菲羽不放,虽然还是不停地沖她小声哈气,但没有之前那样警惕戒备,气氛也不再剑拔弩张。 陆菲羽慢慢放下了举起的双手,挤出稍显夸张的笑容来,努力向圆圆表现出友好的态度来:「我没有恶意的,也不会伤害你,你不要怕我,好不好?」 圆圆歪了歪小脑袋,小巧毛绒的耳朵轻轻抖了两下,好奇又疑惑地盯着陆菲羽看,觉得这个怪傢伙真奇怪,明明感觉上是个可怕的傢伙,却只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不动,没有上前来攻击它和主人的意思。 试探性地朝陆菲羽伸了伸爪子挑衅,见她没有任何反应,更没有回击的意思,圆圆终于确定这个感觉起来很可怕的傢伙没有威胁,轻轻喵了一声,挣脱开纪希的怀抱轻轻一跃跳到了流理台上。 站在流理台上的布偶猫圆睁着澄蓝的大眼睛紧盯着陆菲羽,它的小鬍鬚一颤一颤,带着几分警惕和小心,似乎情况一有不对,就会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轻盈矫健地跳走,不给陆菲羽半点可乘之机。 纪希左看看布偶猫,右看看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到小猫的陆菲羽,不禁扬唇笑了起来,语气轻快地说道:「圆圆好像没有那么怕你了,再给它一些时间,说不定它就不会再排斥你了。」 眼巴巴地看了布偶猫半晌,见它只是远远站在流理台上打量它,没有亲近过来的意思,陆菲羽不免有些遗憾,但她也知道,纪希家的圆圆没有排斥她、惧怕她,就已经是她的幸运了,她不能再要求更多。 虽然说,陆菲羽最大的野心,也只是想撸一撸猫而已。 非常苦逼的是,哪怕猫被关在笼子里,陆菲羽也没能成功撸到过。 因为她一伸手笼子里的猫就炸毛,龇牙咧嘴、爪子乱飞,大有她敢越雷池一步就抓挠她的意思,所以,至今为止,陆菲羽还从来没有成功撸到过猫,也是很惨了。 「纪希,差不多到约好的时间了。」景寒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他环视了厨房一圈,将宽阔室内的情形尽收眼底,侧头对站在流理台旁边的纪希说道,「之后再继续尝试做宠物餐吧。」 纪希有些惊讶地睁圆了眼睛,轻轻「啊」了一声,语气诧异地小声惊唿道:「这么快?我还以为我没在厨房花太多时间呢!」 「嗯,杨华林已经来了,其他人应该也差不多要到了。」景寒语气淡淡地应了一声,走到流理台旁拎着圆圆的后脖颈将它塞到了纪希怀里,「抱着圆圆出去吧,这里我来收拾。」 纪希撸了撸布偶猫的脖颈,笑着应了一声就招唿陆菲羽离开厨房,她们出门时,正好碰上了跟在景寒身后跑过来的哈士奇团团。 背毛浅灰,眼眸湛蓝,三把火长的极正的团团迈着小短腿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厨房,它先兜头撞上的人是陆菲羽,但并没有炸毛,像圆圆刚看到陆菲羽时那般排斥警惕。 不过团团也没有亲近陆菲羽的意思,它埋头嗅了嗅她的气味,小声打了两个喷嚏后就不感兴趣地绕过了她,迈着小短腿跑到了纪希身边,围在她脚边转来转去,嗷来汪去只有一个主旨,就是讨食吃。 只喜欢猫、对狗不感冒的陆菲羽没有分给哈士奇团团太多眼神,率先出了厨房,她在厨房门口等着纪希走近时,微微皱眉,目光有些奇怪打量了景寒和纪希两眼。 她觉得,他们两人相处时,氛围有些奇怪,好像……和她原本设想的有些不一样,景寒和纪希真的像她想的那样,是一对情侣吗? 抱着这种疑惑,陆菲羽与纪希回到客厅,沉默着在霍铮身旁落座,她神思不属,若有所思地皱眉思索着,她总觉得自己就快要看破面前的迷雾了,却又总是差那么一丝,迟迟没有看清真相。 杨华林拉着纪希坐到长沙发上,从她怀里抱过布偶猫圆圆,一边捏着小猫的粉色肉垫,一边同纪希说话。 不知他们在聊什么,不一会儿竟同时笑了起来,纪希还含蓄一些,眉眼间多少有几分不好意思,但杨华林就肆意多了,他不仅哈哈大笑,还抽空给了霍铮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气氛说不出的快活。 第33页 突然被cue的霍铮:??? 我怀疑你们在说我坏话,但是我没有证据。 「原本我以为霍铮这辈子就是打光棍的命,没想到他居然是我们当中最先准备订婚的人,这我可真是没有想到。」杨华林扭头看向霍铮,眼神十分惊奇,就像在看什么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存在。 「不过,你们这个决定做得有些突然啊,说订婚就订婚了,快得简直让人反应不过来,这其中……嘿嘿嘿,」杨华林坏笑了两声,沖霍铮和陆菲羽挤眉弄眼道,「是不是有什么内幕啊?」 杨华林满脸的不怀好意,他满心八卦,今天势必要拷问霍铮和陆菲羽,从他们嘴里挖出一些秘辛来:「不然,给我们说说你们是什么谈的,怎么就突然决定订婚了?」 给了霍铮一个别具意味的催促眼神,杨华林摆出一副专业吃瓜的架势,耐心等待着霍铮回答他的问题,满足他的好奇心。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也搞不懂霍铮和陆菲羽之间是怎么一回事,明明之前霍铮差点犯错渣了陆菲羽,上门和她恳谈是为了负荆请罪,怎么谈着谈着,陆菲羽不仅原谅了他,还决定和霍铮订婚? 这是神仙女朋友?为什么他就是碰不到,反而是只有脸能看,性格一言难尽的霍铮遇上了?杨华林简直羡慕嫉妒恨到抓心挠肝,他的八卦之魂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今天一定要得到第一手资料才肯罢休。 「为什么要说给你听,这是我们的私事!」霍铮黑着脸严词拒绝杨华林的拷问,他薄唇微抿,神情冷硬,看上去就是一副很不好相处的模样。 上次去找杨华林谈心,在他面前发泄自己的痛苦、茫然、悔恨和不甘,已经是十分丢脸的事情,霍铮绝对不想再在杨华林面前来第二次。 虽然霍铮的表情看上去很兇,但是杨华林根本不受他冷眼寒面的影响,秉持着大无畏的精神继续追问道:「说嘛,说出来让我们多一些经验,也许我们以后用得上呢?」 「霍铮太小气了,什么也不肯说,不然你说给我们听听?」杨华林侧头看向陆菲羽,笑得一脸痞气,故意打算看霍铮笑话,「我相信你肯定比霍铮那个傢伙大方。」 面对杨华林的询问,陆菲羽却迟迟没有应答,她眉头微蹙,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他们的谈话上,思绪好像飞到了天边上,飘飘渺渺。 「菲羽,菲羽?」轻声喊了陆菲羽几声,才唤回她的注意力,霍铮眼底掠过一缕无措和茫然,有些不解地看着她,略带担忧地轻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突然不舒服?」 陆菲羽迎上霍铮带着担忧的目光,缓缓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原本,她一直以为景寒是纪希的男朋友。但直到刚才亲眼看到他们相处的场面,她才发现,不是的,他们不是对彼此心怀爱恋的情侣,他们是……相依为命的亲人。 而这件事情,在场几人中,怕是只有低情商的霍铮才没有看出来。 ※※※※※※※※※※※※※※※※※※※※ 我的男主向快穿存稿《全能男神总在救场[快穿]》 万千世界中,有一些世界因扮演重要角色的人掉链子而濒临毁灭。 反派辞职不干,男配看破红尘,隐世大佬提前飞升,等等诸如此类。 为了拯救这些濒临毁灭的世界,全能男神傅丞林前往各个世界救场,代替掉链子的重要角色走完剧情,挽救崩坏的世界。 我的男主向快穿完结旧文:《剑修男神打脸之路(快穿》 第26章 早逝的白月光26 杨华林到了没一会儿, 纪希邀请前来参加聚会的其他朋友也纷纷到来,他们都赶在约定时间前接二连三到了纪家别墅,倒是没有人迟到。 纪希邀请的都是她五年前玩得很好, 和她关系很亲近的朋友,即使过去五年,这些人依旧把纪希当成朋友,除了有几个不在s市没能赴约以外,其他被邀请的人基本上都来了。 不过即使如此, 加上早早就来的霍铮、陆菲羽和杨华林,受邀并且前来的也就八个人, 并没能把纪家别墅的客厅塞满,按规模也就是朋友间的小聚会, 大家一起聚着喝下午茶罢了。 其实回国以后,纪希就把闲置了五年的手机号、社交帐号一一找回来继续使用了,她并不是没有通过电话和网络联繫这些朋友,只是有些话、有些事情,不见上一面, 就无法开口倾诉。 毕竟,纪希当初没打招唿就直接出国, 一走就是五年。 大家五年未见, 也五年没有联繫, 彼此之间不仅隔着漫长的时间, 还有长久没有联繫的疏离和陌生,这份被时光所阻绝的陌生感, 要是不真正见上一面, 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将其抹消的。 前来参加聚会的纪希故友们三三两两地于客厅中的长沙发、高背椅上落座, 刚见面时的陌生和疏离很快散去, 气氛慢慢变得融洽起来。 就像五年前一样,他们坐在一起说笑打趣、游乐谈心,哪怕聚在一起其实也没有做什么事情,只是叙旧聊天,谈谈各自这五年的经歷,气氛也格外温馨柔和,流淌着脉脉温情。 叙过别离之情后,几人纷纷谈起彼此这五年来的生活,而在这时,纪希只是带着静谧恬静的笑容默默倾听,很少开口说什么,更从未提及她在国外度过的那五年。 确实,纪希在国外的那五年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第34页 出国后,纪希就住进了医院,一直待在那家医疗水平顶尖的医院里接受治疗,五年时间里,她踏出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实在没有什么好回忆的,也没有值得叙说的事情。 况且,纪希并不想告诉她的朋友们,她身患绝症,命不久矣,人生只剩下最后的几个月,故而,对于国外的那五年,她闭口不谈,没有透露出她在国外接受了五年治疗的事情。 聊着聊着,她们之间的话题渐渐从追忆过去的五年,转到了对未来的设想和憧憬,纷纷开始说起日后的打算和计划。 五年前和纪希关系最好,是她闺蜜的程钰薇抬头看向对面唇角含笑、默默倾听的纪希,语气柔和,带着几分关切地问道:「纪希呢,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程钰薇知道纪希的父母刚刚过世,有些担心她太过伤心,提不起精气神,把生活搞到乱套,人也状态很差,总是沉浸于悲伤和难过当中。 那天纪父纪母在永安墓园下葬,程钰薇正好出差不在s市,所以才没有前去永安墓园送纪父纪母一程,对此她深感抱歉,没有在纪希脆弱难过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安慰她、陪伴她。 隔着红木茶几坐在纪希对面的程钰薇稍稍往前倾身,她眼神专注地凝视着纪希,认真问道:「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摄影,相册积累了一大摞,你有打算往这个方面发展吗?」 顿了顿,程钰薇皱了皱眉,妆容精緻的秀丽面容上掠过一抹疑惑,神情有些错愕的开口道:「还是说,你要撑起纪家企业?」 在程钰薇的印象里,纪希一直都对继承家业的事情不感兴趣,而纪父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逼迫纪希去做她不喜欢的事情,纪希从来就没有学习过打理公司,她以前也没有打算继承纪家公司。 纪父纪母只有纪希一个孩子,向来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爱的,若不是他们走得太早,一定能给铺好路,保她一生无忧,自由自在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程钰薇的问题让纪希有些怔忪,她愣在当场,一时有些恍惚,回不过神来,没有立刻回答。 「是啊,怎么就忘了呢,我喜欢摄影啊!」纪希怔怔出神,忍不住扪心自问,「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喜欢摄影,喜欢把遇到的人、看到的风景拍摄下来留存,好像这样就可以把时光定格住那一秒,永远记录下来。」 清澈明眸中浮起雾气来,晕湿了眼眶,纪希有些狼狈地低下头去,掩去自己这一刻的失态,不让旁人发现,可是她却忍不住在心里质问自己:「我怎么就……把自己最喜欢的事情给忘了呢?」 因着程钰薇的一句话,纪希无法遏制地回忆起从前的时光,回想起当年的旧事: 她是初一时喜欢上摄影的,打从有了爱好,零花钱就再也存不下来了,大半都花在了这个上面,购买高配置的相机,购买存放相片的相册相框,都是不小的开销。 纪希喜欢摄影,但并不是冲着参加摄影大赛得奖去的,更不打算出影集贩卖,她单纯的就只是喜欢拍照而已,她只是想把生活的点点滴滴拍摄下来,以照片这种把时光定格的形式记录下她觉得值得记录的事情。 喜欢上摄影以后,闲暇时纪希常常背着相机四处拍照,她拍照时,并没有明确的限定对象,人物、风景、建筑、动物,她都拍得高高兴兴,都很喜欢,只要是她觉得美好的事物,都会用照片记录下来。 曾经有一段时间,纪希特别喜欢拍城市车水马龙的街头,从市中心最为繁华热闹的新街,到旧城区电线凌乱、道路不平整老街道,她拍满了整整一个相册—— 在那时,纪希发自内心的觉得,热闹鲜活的城市街头很美,让她感受到了生机盎然和洋溢的热情,值得她用镜头记录,值得她将这些画面以照片的形式永远保存。 初一到高三的六年时间里,纪希拍摄后列印出来的照片数量庞大,几乎可以堆成一座小山,纪父纪母为了放她的作品,专门腾出了一间房间给她当影集展示厅。 在那间展示厅里的书架上,排得整整齐齐地全是相册,每一本相册都放满了照片,细数纪希那六年里拍摄的照片,少说也有一两万张,数量不可谓不庞大。 其实,纪希拍摄的那些照片算不得出彩,构图、光线、色彩并没有什么章法,拿出去给人看也不会让人眼前一亮,觉得是多么优秀出色的作品,也就是随手拍摄的水平。 毕竟,纪希从没有正经学习过摄影,她的拍照技术都是在实践中自己一点点摸索出来的,要说她的拍照水平有多高、有多专业,那就完全是在开玩笑了。 而且,纪希拍摄的照片更不是什么罕见神奇的天象,难得一见的优美风景,歷史底蕴悠久的人文景象,她拍摄的就只是日常中随处可见的画面、随处可见的风景和建筑,根本没有什么令人称奇的地。 不过那时的纪希,却觉得自己拍摄的照片很好,因为每一张照片,都记录着她生命中的一瞬时光,日后翻看起来,更是仿佛能跨越漫长的时间,追溯到过去一般。 纪希曾经痴迷于摄影,拍过自己也数不清的照片,展示厅中的相册塞满了书架,可是直到此刻程钰薇问起,她才恍然想起,原来她以前那么喜欢摄影,原来……她有过这样的爱好。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当中,纪希已经忘却了自己曾经的爱好,忘记了自己曾经坚持了整整六年的事情。如今她再想起来,才惊觉那些都是太过久远的事情了,久远到让她觉得陌生。 第35页 过去的五年时间里,纪希因为病痛被困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她再也没有机会拿起相机,拍摄哪怕一张照片,她每天都在痛苦中煎熬着,每一次进手术室,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出来。 怔愣了片刻,纪希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她眼神放空,不知落点在何处,片刻后才语气复杂地嘆息道:「我出来没有想过接手公司,爸爸也没有想过要我继承公司、沿着他走过的道路往下走。」 「爸妈去世后,家里的产业景寒都帮我处理好了,不用我再操心什么。」眼神信任的侧头看了身旁的景寒一眼,纪希眼底是全然的依赖,她想了想,又道,「至于摄影……」 顿了顿,纪希将微颤的右手用左手握住,深唿吸了一下,才用几不可查的颤声低低说道:「我还是很喜欢摄影,也想继续保持这个爱好,不过,我倒也没想过出影集、参加摄影大赛。」 勾了勾唇,纪希清丽无双的眉眼间透出疲惫来,她面色苍白地笑了笑,眼神有一瞬的苍凉:「我只是喜欢拍照,想把生活中的一些日常记录下来罢了。」 五年前的她,是真的很喜欢摄影,总是拿着相机到处拍照,明明水平一般,拍摄的也不是什么奇异少见的景象,但她就是很喜欢自己拍出来的那些照片,看着那一本本厚厚的相册更是觉得很有成就感,很自豪。 可是,纪希很清楚地知道,她已经太久没有拿起相机拍摄过什么了,对她来说,这个爱好已经是太过久远的事情,甚至于—— 在过去的那五年里,有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对这个世间毫无留恋,只想要解脱。 在那段时间里,这世上没有任何画面让纪希生出「想要记录下来,永远将其保留铭记」的念头,那五年里,她失去的不只是摄影这个爱好,还有对生命的热爱。 ※※※※※※※※※※※※※※※※※※※※ 入v啦,感谢支持么么哒(づ ̄3 ̄)づ╭ 我的男主向快穿存稿《全能男神总在救场[快穿]》 万千世界中,有一些世界因扮演重要角色的人掉链子而濒临毁灭。 反派辞职不干,男配看破红尘,隐世大佬提前飞升,等等诸如此类。 为了拯救这些濒临毁灭的世界,全能男神傅丞林前往各个世界救场,代替掉链子的重要角色走完剧情,挽救崩坏的世界。 我的男主向快穿完结旧文:《剑修男神打脸之路(快穿》 第27章 早逝的白月光27 纪希原本就没有血色的面容刷地变得更为苍白,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真正失去的是什么,不是摄影这个爱好, 是对生命的热爱——而她如今,已经很难把失去的东西再找回来了。 「找得回来。」景寒转头看向纪希,语气笃定,「既然你喜欢摄影,那我们就把这个爱好捡起来, 我们不正计划着去旅游吗,带上相机, 你可以把这一路上的见闻都用照片记录下来。」 纪希咬了咬唇,眉宇间尽是不自信, 她垂下眼,浓密漆黑的睫羽遮住了眸中神色,轻声问道:「我真的……真的能把失去的、遗忘的那些东西找回来吗?」 「当然能,只要你不放弃,那就一定能找回来, 我会陪着你的。」景寒温声安慰道,他过于笃定和认真的语气给了纪希自信, 让她也觉得并不是毫无希望。 安抚地拍了拍纪希的手, 景寒语气柔和地劝说道:「与其继续后悔遗忘了自己的爱好, 不如抓紧时间重新把它捡起来, 你应该知道,有些事情如果不迈出第一步, 就永远不可能获得回报。」 景寒这番话乍一听是在劝说纪希鼓起勇气捡起以前的摄影爱好, 其实他是在暗示纪希, 现在不是悲伤那五年失去了太多的时候, 而是要抓紧剩下的时间,让剩下的人生再无遗憾! 纪希表情怔怔地看了景寒半晌,突而领会到了他的言下之意,明眸中掠过一抹坚定,她重重点了点头,扬唇笑了起来,笑靥明媚灿烂:「你说得对,我还犹豫迟疑什么呢?」 眼神有一瞬间的放空,好似看到了极为遥远之处的景象,纪希声音低至不闻地轻声呢喃道:「如果不想留下遗憾,就该付诸行动,只在这里自怨自艾是最没有用的。」 坐在一旁单人沙发上捏着布偶猫圆圆肉垫的杨华林旁听了一会儿纪希和景寒的对话,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不禁抬起头来语气诧异地问道:「诶,纪希,你打算去旅游?」 一分心,杨华林抱着布偶猫的手力道就一松,不再被钳制的圆圆奋力拱出小脑袋,努力挣扎着逃出了他牢笼一样的怀抱,埋头直接冲到了纪希怀里,抱着她的手腕一阵喵喵呜呜,像是在告状一般。 圆圆:喵嗷~~刚才那个傢伙太坏了,一直捏我的爪子,太讨厌了!还有,他撸毛的手法真是粗糙极了,一点都不让喵享受,反而很不舒服,快点把这个傢伙赶走吧! 顾不得把熘走的布偶猫圆圆抓回来,杨华林皱着眉头,又惊又愕地看着纪希,连声追问道:「你要去哪里旅游,这次又打算去多久?你和景寒一起去吗?就你们两个?」 杨华林的情绪突然低落下去,他嘆了口气,语气难掩失落地说道:「我还以为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没想到,你还是不打算久留。」 程钰薇也有些着急,探头过来瞅着纪希连声附和道:「对啊,纪希,我们才刚见面,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叙旧,你就又要离开了吗?你捨得这么快又离开我们?」 第36页 杨华林和程钰薇的激动让纪希有些难以招架,她往后仰了仰身体,和他们拉开距离,才轻笑着答道:「我是打算到处走一走,不过我暂时不会离开s市——我也很久没回来了,想先在s市转上一圈。」 纪希阔别故土已有五年之久,对于原本分外熟悉的s市也开始变得陌生起来了,在启程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之前,她想先逛一圈s市,把这座城市的新面貌记在脑海中。 这样,当她离开的时候,至少还把故乡的模样完全记在了心底,不会将其遗忘。 微微侧头,纪希面上浮现出追忆的神情,声音很轻地说道:「从小学一直念到高中,没能正式毕业的学校;很想去但是高三才开业、没机会去玩的游乐园;期待了很久但是迟迟没有建成、完美错过的科技馆……」 「这些地方我都想去看一看,好多都是五年前想去却错过的,现在我想把那些都弥补回来。」说起那些恋恋不忘的遗憾、那些想要再去转一转的地方,纪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对这些事情恋恋不忘呢?但不管为何她就是对此眷恋不已,这些遗憾她都想要一一弥补,这样才不算浪费剩下的这些时光。 「你想在逛一逛s市、到处走一走的话,我来给你当嚮导啊!」杨华林自告奋勇地凑了过来,他一脸自信,拍着胸脯朗声保证道,「我对s市可熟了,我保证在场没有人比我更懂s市哪里好玩,哪里有意思。」 程钰薇一向和杨华林不太对付,闻言挑了挑细长的柳眉,嗤笑一声,语气不屑地怼道:「是啊,你成天花天酒地,当然对s市大大小小的酒吧会所格外了解,知道上哪找乐子。」 「喂喂,什么叫花天酒地,我是去跟人谈生意!都是正经事好吗,谁找乐子了?话别说的那么不堪,你再乱说话败坏我的名声,小心我告你诽谤!」杨华林翻了个白眼,语气不满地抗议了一句。 「呵」地冷笑一声,程钰薇抬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镶着精緻亮片的指甲在灯光下折射出明丽的光芒来,她不屑又轻蔑地白了杨华林一眼,鄙夷道:「什么谈生意、正经事,都是掩盖你龌龊的藉口!」 瞪圆了眼睛,杨华林一脸怒容,满面怒火,恶狠狠地瞪着程钰薇,恼恨不已地高声喝问:「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嗤地笑了一声,程钰薇半点没被杨华林脸上的兇恶表情吓到,她停直嵴背,眼带轻蔑和居高临下地目视着杨华林,毫不退让地重复道:「龌、龊,我说你龌龊!」 「嘿我这暴脾气!」杨华林被她气到开始撸袖子,「我跟你说我今天不忍了,来来来,程钰薇,别逞什么口舌之利,有本事你跟我打上一架,你要是赢了我,随便你怎么骂,但你要是输了,就把你刚才的话给我吞回去!」 眼看这两人槓上了,一旁看热闹看得正欢的傢伙们不仅没有劝解他们,出面缓和凝滞的气氛,反而还不嫌事大的起闹:「打,打起来!华林,我支持你,拿下程钰薇!」 「钰薇,不能在这个时候让步,不然杨华林这傢伙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就该给他个教训,让他成天吹嘘自己的生活有多快活自在、轻松随意!」 「诶,我们能押注吗?要是能的话我压程钰薇,我记得她学过跆拳道,身手可不差,华林这样被酒色掏空身体的傢伙,肯定不是她的对手,我站程钰薇,她一定能压着华林暴打!」 原本因纪希提到自己打算离开s市去旅游而有些凝滞的气氛一下子变得高涨起来,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损友们有的出言拾掇,有的趁乱搞事,客厅里一下子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在众人起闹的闹腾声响中,程钰薇沉下脸怒视着杨华林,生气道:「跟女人打架,亏你说得出口,还这么理所当然,你是不是男人啊,有没有人品啊?」 阴阴一笑,杨华林挽起袖子,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你不是说我龌龊吗,我这么龌龊的人当然没人品——来吧,直接点,打不打?不打的话,你现在认怂,把刚才骂我的话收回去,我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你。」 程钰薇气得快要爆炸,拳头捏得咯吱响,就快要忍不住不去顾及自己刚刚做好的美甲暴揍杨华林一顿了,要是能教训一顿这个欠揍的傢伙,就算好不容易蓄起来的指甲折断也值得! 眼看两人又要闹到动真章,纪希连忙岔开话题,对杨华林说道:「不用麻烦华林给陪我,你最近不是很忙吗,我只是想在s市到处转一转,没什么目的地,不用给我当嚮导。」 被纪希一打岔,杨华林便暂时忘了和程钰薇的冲突,他挠了挠头,有些遗憾地说道:「那好吧,我最近确实不得闲,忙得不行。那你和景寒去逛吧,要玩得开心哦!」 在游戏遗憾地嘆息一声后,杨华林偏头甩了程钰薇一个白眼,轻哼道:「看在纪希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我可不会再放过你了。」 程钰薇嗤地冷笑一声,对他翻了个白眼:「这句话该我来说,就你小身板,以前哪次打得过我!」 「好啦好啦,你们别吵了,你们怎么还是老样子,一见面不吵架就像是不会说话一样。」纪希左看看杨华林、右看看程钰薇,简直是哭笑不得,她这两个朋友,还是老样子。 五年前,纪希同时交好的杨华林、程钰薇一见面就互怼、吵吵个不停,他们大概是天生气场不合,想让他们两个友好和谐的相处,简直比让霍铮露出笑容还要难,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不对头。 第37页 见杨华林和程钰薇终于消停下来,纪希摇了摇头,把话题拉了回来:「逛完s市,我就会出发去旅游——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陆菲羽眼神灼热地看了眼纪希怀里仰躺着、四肢蜷起露出软肚皮的布偶猫圆圆,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 抿唇笑了起来,纪希精緻秀丽的眉眼间浸满了温柔和欢喜,她侧头笑看着霍铮和陆菲羽,笑靥明媚灿烂地说道:「至少等参加过你和霍铮的订婚宴,给你们送上祝福后,我再出发。」 第28章 早逝的白月光28 「诶?」陆菲羽刷地红了脸, 侧头看了眼霍铮,她害羞地半低下头,有些磕巴地回答道,「这、这样吗, 那谢谢你, 我很期待, 我是说, 我们都很欢迎你参加我们的订婚宴」 神情稍显冷峻、正襟危坐在陆菲羽身边的霍铮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虽然他眼底也有一抹复杂之色掠过, 但这一缕莫名的眸光到底还是熄灭了, 他认真颔首,语气郑重道:「是的,我们都很欢迎!」 右手搭在布偶猫圆圆软乎乎的小肚子上,纪希撸着猫, 同样态度郑重地笑着承诺道:「你们的订婚宴,我一定会去的。」 拨弄着指甲上的亮片,程钰薇挑了挑细长的柳眉,不由抬眸带着几分担忧地看了纪希一眼, 片刻后, 见纪希神情坦然从容,毫无阴霾,只有纯然的欢喜和祝福, 心头不由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松了下去。 「就你爱操心。」就在程钰薇心底松了口气, 什么也没说继续保持沉默时, 一旁地杨华林突然够过来身体, 朝程钰薇翻了个白眼, 小声讽刺道。 程钰薇呵呵冷笑一声,回他一对大白眼:「那是,谁能比得过你啊,心大得能装下大海了,就是里面全是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 「不过,我有些好奇,纪希你不是刚从国外回来,怎么会这么快就想着去旅游?」坐在稍远处高背椅上的何衍收回刚才悄摸摸撸哈士奇团团的手,半侧着头语气不解地问道。 何衍从果盘里捞出一颗草莓餵进嘴里,没怎么深想地随口问道:「有必要这么着急吗,时间多的是,你以后再去也不迟啊,不如留下来大家好好聚聚嘛!」 笑容不禁滞了一下,纪希轻吸一口气,才抿唇重新笑了起来,她眉宇间浸满了如水的温柔,语气却十分坚定:「歷史悠久、风景秀丽的景点很多,要想全都游玩一番,不早早出发很难做到呢。」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现在终于有机会,我不想再错过。」纪希笑了笑,清丽婉转的眉眼间流淌着坚定的信念,「既然有想做的事情,那就立刻去做,不要为任何事情拖延。」 说到她现在所怀有的信念时,纪希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上仿佛有星光洒落,眉眼间盈满了耀眼璀璨的光芒,那是嚮往、憧憬、坚定、矢志不渝的光芒。 纪希已经下定了决心,在这最后几个月的时间里,她要尽情去做她想做的事情,不因任何事情改变自己的决心,她要去做一切以前她想做却没能做到的事情,让自己没有遗憾的离开这个世界。 看出了纪希坚定不移的态度,杨华林虽然心里有些遗憾,但没有像何衍那样直接出言挽留,反对她的决定,只是转而问道:「旅行…是和景寒一起去吧?看你的样子,已经迫不及待了!」 「嗯,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想去旅行,来一场说走就走、没有目的也没有方向的旅行,只是因为一些变故,这趟旅行一直没能成行。」纪希抿唇笑了笑,说到变故时,她的神色不由变得黯淡了一些。 抬手将额前滑落的碎发别到耳后,纪希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半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不让自己的失落和悲伤露出来影响到他人。 「没事的,虽然以前没能成行,但这一次不会再错过了。」抬手搭在纪希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景寒柔声安慰了一句,又把布偶猫圆圆拎了起来,把它肉乎乎的粉色肉垫贴在纪希脸上安慰她。 抱紧怀里乖巧温顺,半点不挣扎的圆圆,纪希把脸迈进布偶猫软乎乎的肚皮里吸了一会儿猫,再抬起头来时,她有些低落的情绪已经重新高涨起来,恢復了对即将开始的旅程的期待和憧憬。 眉眼温柔地轻笑了起来,纪希手里抓着圆圆的小爪子,一边捏着它粉嫩的肉垫,一边点头语气认真地说道:「你说得对,这一次我不会再错过,而且我相信,这场旅行一定会让我再没有任何遗憾。」 「那你刚养的这两只宠物怎么办?」看了眼纪希怀里的布偶猫圆圆,又扫了眼客厅角落里撅着屁股咬住一只猫咪玩.偶不放的哈士奇团团,杨华林挑眉问道,「不准备养了,打算送人?」 「还是说……」看纪希的表情也不像是要弃养的模样,杨华林想了想,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了,「你打算带着它们去?不是吧,带着宠物很麻烦的,宠物託运很折腾小动物,不好吧!」 纪希嗯了一声,唇角含笑地撸着圆圆的下巴,让它发出舒服惬意的唿噜声来:「当然要带上团团和圆圆,我们打算开车去,就是那种大型房车,旅程上就住在车里,车开到哪里,我们就去到哪里。」 有关于这场旅行的计划,早在纪希决定要去旅行时就开始制定了,各方面的事情她都做好了打算,这样子到旅行正式开始后,才不会忙乱到手足无措,丢三落四。 第38页 「诶,要带上你家的狗和猫去吗?」隔着茶几坐在纪希对面的程钰薇有些惊讶,不过在看了眼纪希怀里仰躺着露出小肚皮,朝上方一下一下伸着爪子的圆圆后,她认可地点了点头,「这只布偶又乖又黏人,带上应该也不碍事。」 陆菲羽眼神灼热地看着乖巧躺在纪希怀里,给摸下巴、给捏肉垫还给吸肚皮的布偶猫圆圆,眼底的羡慕简直快要溢出来了:「虽然是奢望,但我还是想说,我也想养像圆圆这样可爱乖巧的猫咪。」 奶白长毛蓬松丰沛,胸前的围脖毛茸茸、软乎乎,尖尖的耳朵下是圆滚滚的猫脸,睁着一双澄蓝无辜的大眼睛,蜷缩着的身体软乎乎的,四只小爪子都是粉嫩嫩的,长长的尾巴毛茸茸蓬松松,这么可爱的小猫,她能吸一年,不,十年! 纪希怔了一下,她捏着圆圆的前爪亲了一下它粉.嫩.嫩的小肉垫,侧头看向陆菲羽提议道:「圆圆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排斥你了,要不然我抱着它,你来摸摸它吧,圆圆最喜欢被摸下巴。」 「真、真的可以吗?」陆菲羽激动极了,一下子站了起来,刷地一声就凑到了纪希身前。 看着纪希怀里变得不安,开始小声哈气的圆圆,陆菲羽小心翼翼地与圆圆保持着距离,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自己又吓到猫咪:「我真的可以摸圆圆吗?」 「哈……」耳朵垮了下来贴在脑后,布偶猫圆圆小声地沖陆菲羽哈着气,澄蓝的大眼睛里虽然仍旧满是警惕,但它这一次却没有炸毛,被吓到立刻跑走,只是身体紧绷地盯着陆菲羽,观察她的举动。 见圆圆还是这么排斥她,陆菲羽不免有些挫败,纤瘦的肩膀垮了下去,一脸消沉和生无可恋,可怜巴巴地小声道:「还是算了吧,圆圆好像看上去不太乐意,我要是强行靠近,会吓到它的。」 「qaq虽然很想亲手撸到猫猫,但如果会吓到它的话,那还是算了吧。」陆菲羽吸了吸鼻子,一脸我很坚强的小表情,「我不想伤害到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遇到的猫总是很怕我。」 纪希一脸抱歉地看着陆菲羽,她觉得,如果不是她提议让陆菲羽试着亲近圆圆,就不会让她期望落空更难过了。 换位思考,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很喜欢猫却从小被猫莫名的讨厌、排斥,那她肯定也会因此感到难过的,这种被喜欢的事物莫名讨厌的事情,真的很糟糕。 扬了扬眉,景寒抬眼看了眼乌云罩头的陆菲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猫见猫害怕」的buff确实给陆菲羽带去了很多困扰,如果她不喜欢猫那还好,可偏偏陆菲羽是个猫奴。 其实,陆菲羽被猫讨厌,或者说她被猫咪下意识地惧怕,是有原因的。 当然,这个原因并不是因为陆菲羽是野狸子转世,又或者自带着让猫讨厌的体香,她之所以会被猫惧怕排斥,纯粹是因为……剧情需要。 在这个由一本书衍生而来的小世界中,陆菲羽「爱猫却被猫讨厌」的设定关系着一个非常重要的情节。 正因为此,在剧情走完那个重要情节之前,陆菲羽身上的这个设定无法被「删除」。 陆菲羽想要亲近猫,被猫喜欢,除非有一只聪明远胜同类,能排除潜意识影响,认识到陆菲羽虽然感觉上让猫害怕、但其实并没有威胁的猫咪出现,否则这个心愿真的很难实现。 但不管怎么说,被剧情限定的这个世界并不让人喜欢,陆菲羽也好,纪希也好,都只是□□控的棋子。 第29章 早逝的白月光29 纪希怀里的布偶猫圆睁着一双澄蓝清澈的大眼睛满怀警惕和戒备地盯着站在不远处的陆菲羽, 细长的鬍鬚一颤一颤,不时小声哈着气,本能地用这种方式威胁着它觉得可怕的存在。 哈气威胁了半晌, 因为陆菲羽一直没有其他的动作, 她身上「猫见猫害怕」的buff让圆圆本能升起的惧怕渐渐消失了, 布偶猫原本伏倒下去的尖耳朵重新竖了起来,终于不再哈气威胁,消停了下来。 虽然陆菲羽这个让喵感到害怕的傢伙就站在不远处, 但因为她一直没有表现出攻击性,更没有主动做什么过激的举动,聪明的圆圆很快就排除了她的威胁性, 不再对她警惕戒备,而是直接无视她这个怪傢伙。 布偶猫本身就是比较活泼好动的猫种,再加上圆圆还是一只刚满三个月的小猫, 在感知到危险的时候,它可能会集中注意力紧盯着让它觉得可怕的傢伙,随时准备反击或者逃跑, 可若是没有危险的压迫, 小猫是很难长时间保持专注的。 在认定陆菲羽没有威胁后, 维持戒备模样好一会儿的圆圆继续坚强地忍耐了一会儿,可随着时间流逝, 它最终还是败给了本能, 忍不住自顾自玩耍起来, 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圆圆身子蜷缩着身体窝在纪希怀里, 它抱着自己的前爪, 认真地用粉色的舌头舔舐自己的肉垫, 似乎这件事情对于它来说非常有趣, 它玩得格外专注认真,看上去真的可爱极了。 纪希身前,不知什么时候半蹲下来与圆圆齐平的陆菲羽眼神灼热地凝视着舔舐着小爪子的幼年期噬元兽,眼底满满的全都是对猫这种可爱生物的喜爱,以及渴望撸到猫的憧憬和期盼。 看着布偶猫舔完一只爪子又换上另一只继续舔舐肉垫,陆菲羽双颊上浮现出像是醉酒以后微醺的浅浅红晕,她觉得自己能蹲在这里云吸猫到天荒地老,简直想待在这里不走了。 第39页 至于霍铮,嗨,那是谁,关她什么事,她为什么要理会?总之,现在谁也别拦着她吸猫,不然她可是要发飙的,任何干预干扰她吸猫的傢伙,都是她陆菲羽的阶级敌人。 霍铮:……原来,我还不如一只猫。 莫名心酸.jpg。 「现在再试试看吧,圆圆好像不再哈你了。」纪希满眼宠爱地低头看了眼专心致志舔爪子的圆圆,笑着再次提议道,「看来,圆圆知道你不会伤害它,已经不害怕你了。」 顺着圆圆的嵴背将它从头到尾撸了一把,最后纪希把布偶猫毛茸茸的长尾巴捞了出来递给陆菲羽,示意她伸手来摸:「试试摸一下圆圆的尾巴尖?它现在正忙着舔爪子,好像没发现我捞着它的尾巴。」 陆菲羽有点担心自己再靠近一步,会吓到布偶猫圆圆,让它再次紧张惊惧起来,可是看着圆滚滚、毛茸茸的可爱猫咪就在不远处,陆菲羽实在忍不住心头的蠢蠢欲动。 虽然说出来有些可怜,但是事实如此,圆圆已经是对她态度最好,最不排斥她、惧怕她的猫咪了,如果连圆圆她也没法上手撸的话,陆菲羽不知道她这辈子还没有机会遇上不排斥她的可爱猫咪。 「那、那我试试看。」咽了口唾沫,犹豫再三的陆菲羽终于是败给了撸猫的诱惑,她轻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就算这次会被圆圆咬上一口、抓伤皮肤,她也一定要摸一摸它的尾巴尖。 走近纪希,陆菲羽朝她怀中的布偶猫伸出手去,手速快得只能看到一道残影地轻轻捏了捏布偶猫毛髮蓬松、油光水滑的尾巴尖,细白圆润的指尖碾磨过尾巴尖上的软猫,这一刻,陆菲羽觉得有整个人都升华了。 猫!猫!她摸到猫了! 不是幻想,不是做梦,更不是云吸猫,她真的摸到猫了,而且还是布偶猫的尾巴尖! 天啊,尾巴尖!猫的尾巴怎么那么可爱,又长又毛茸茸,毛髮柔软蓬松,比最好的丝绸还要光滑纤细,简直是世界上最柔软的东西了,今天成功用右手撸到了猫的尾巴尖,短时间内不捨得拿这只手去碰其他东西了! 摸过圆圆的尾巴尖,陆菲羽顿时陷入到了莫名的状态中,她满脸俱是狂喜之色,眼底犹存着几分不可置信,似乎怀疑自己身在梦中还未醒来。 因着过往的悲催遭遇,陆菲羽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夙愿得偿。 「喵。」感觉到尾巴尖被怪傢伙摸了一把,圆圆停下舔爪子的动作,不太高兴地瞄了一声,蜷起身体,它往纪希怀里滚了滚,致力于把自己藏起来,躲避不太喜欢的怪傢伙的骚扰。 虽然陆菲羽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对猫没有任何威胁,但圆圆还是不怎么喜欢她,对她不感冒,更没有主动亲近她的意思——猫见猫害怕的buff虽然败在了圆圆远比同类高的智商上,但这个buff到底还是存在,圆圆没法喜欢上陆菲羽。 但此刻的陆菲羽却根本无暇顾及这点,就算她现在知道圆圆还是不喜欢她,她也不会因此感到难过和受伤了,因为现在的她全身心都沉浸在摸到猫的感动之中,心情前所未有的愉快,再冷酷无情的现实她也能接受。 ……比如,她还是不被猫喜欢什么的。 看着双手交握置于胸.前,一脸痴迷神往笑容的陆菲羽,霍铮头顶冒出两个问号,表情也渐渐变得古怪起来,他恍恍惚惚地发着呆,怀疑自己今天才刚刚认识陆菲羽,了解到她的喜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从坦白地把事情和陆菲羽说清楚以后,霍铮接连好几次都觉得以前从没有认识过真正的陆菲羽,总有第一次见面的新鲜感……好吧,这种新鲜感对于霍铮来说,有些太刺激了。 见陆菲羽一脸神往、迟迟回不过神,而她面前的纪希早已笑得一脸无奈,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霍铮抵住唇轻咳一声,上前一步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唤道:「你没事吧?」 「诶?!」被霍铮一拍,陆菲羽浑身一震,终于回过神来,但她没有理会自己的准未婚夫霍铮,而是眼泪汪汪地看向纪希:「我太感动了,有生之年,我居然摸到猫了!摸到猫了!」 因为太过激动,陆菲羽已经有些词穷了,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激动欢喜的情绪,只知道喃喃着重复了好几遍「我摸到猫了」,不知道,还以为她怎么了呢,这么激动。 程钰薇、杨华林、何衍等人一脸懵逼,神情懵逼地看向激动不已,就差哽咽落泪的陆菲羽,只觉莫名其妙:……要不要这么夸张,不就是摸到猫吗?真要喜欢猫,就养上一只嘛! 这些人不懂得爱猫成痴的陆菲羽顶着「猫见猫害怕」的buff有多苦逼。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的陆菲羽终于小小地挣脱开了剧情的枷锁,获得了一些弥足珍贵的自由。 「喵嗷~~」被陆菲羽陡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布偶猫圆睁着澄蓝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声音稍显尖利地喵嗷了一声,浑身长而浓密的奶白色猫毛又有炸开的趋势。 伸长身体,圆圆动作轻盈地从纪希怀里跳了出去,踩着纪希身旁景寒的大腿跳下了沙发,熘熘达达地迈着优雅轻灵的步伐朝角落冲去,在那里,哈士奇团团撅着屁.股背对着众人,咬着猫咪玩.偶玩得不亦乐乎。 团团两只雪白的前爪按在满是口水和咬痕的猫咪玩.偶上,张大嘴巴用自己的乳牙使劲咬磨着玩.偶的尾巴,竭尽全力地想要把玩.偶的尾巴咬下来,兇残极了,嗷呜嗷呜的小声叫唤不绝于耳。 第40页 从背后绕过来的圆圆一爪子拍在了团团额头的三把火身上,把体型跟它差不多大的哈士奇拍得一个趔趄,前爪一滑,就头朝地面地摔了一个真正的狗啃屎。 被偷袭的团团哪里肯轻易放过捉弄它的坏傢伙,爬起来甩了甩头,将摔倒后的懵逼摇走后,它就竖着尾巴斗志高昂地冲着毫不示弱、战意凛然的圆圆沖了过去。 很快,战斗在两只同样活泼、同样好动的萌宠间打响了,背毛浅灰、四肢雪白的哈士奇和奶白色皮毛蓬松顺滑的布偶猫滚成一团,一狗一猫汪汪喵喵着打闹不休,打闹着滚出了客厅,不知道跑去哪儿闹腾去了。 在哈士奇团团和布偶猫圆圆打起来后,原本神情疏离,沉默寡言,周身萦绕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寡淡的景寒突而抬手点了点打闹的两小只,示意纪希去看:「快看,团团和圆圆打起来了。」 纪希懵了一下,完全不理解景寒此举意义何在,不知所措地转头看着他,眼底一片茫然,头顶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来。 轻笑一声,景寒眉宇间的冷淡和疏离徐徐消散,眼底染上了恍如春.光拂晓一般璀璨灿烂的笑意,他缓声笑道:「你不是想看自己养的狗和猫打架吗?」 纪希:……!!! 像是没察觉纪希这一刻的懵逼和生无可恋,景寒下颌微抬,轻轻点了点头:「快看啊,它们闹得正欢腾,瞧上去很有意思,难怪你喜欢,对这件事情恋恋不忘。」 纪希突地羞红了脸,睁着水汪汪的明眸瞪着景寒,只觉哭笑不得,她真没想到,景寒冷不丁就揭了她的短,将她难得幼稚的一面暴露在了她的朋友面前。 「噗嗤……」离得比较近,把一切都听进耳中的程钰薇和杨华林同时笑了起来,哈哈笑道,「哈哈哈,纪希,可真有你的。」 众人闹笑起来,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纪希原本还有些羞恼,但很快她也被热烈的气氛影响,忍不住跟着大家一起笑了起来,眉宇间残留不去的那一缕忧郁和悲伤终于徐徐散去。 第30章 早逝的白月光30 对于杨华林等人而言, 今天的聚会是让他们能放下身上压力、难得放松的场合,他们也很享受今天的相聚,享受朋友间没有什么需要隐瞒、无话不谈的坦然和亲密。 几人在纪希家中消磨了一个下午, 直到落日黄昏时分的余晖透过明净的窗户洒落进来, 浅金的夕阳光芒在他们身上披上一层薄薄的金纱, 他们才纷纷起身告辞,与纪希挥手作别回家去。 将客人一一送走,纪希才和景寒一起关上别墅大门, 转身走回室内。 一边走,纪希一边舒展着身体伸了个大大的拦腰,傍晚时分的微风拂过她脸颊旁垂下的细软黑髮, 髮丝飘摇间,越发衬得她面白如玉,雪肤光滑细腻, 没有一丝瑕疵。 迎着携带着清甜花香的晚风,纪希抬手将鬓旁被吹乱的长髮重新拂到耳后,她明眸如水清亮, 似有星光坠落, 满面笑容、语气柔软地笑嘆道:「今天能和大家聚会真好, 我很开心。」 景寒略微上前半步,替纪希挡住迎面吹拂而来, 微带着几分凉意的晚风, 他淡淡笑着看了纪希一眼, 嗓音清朗、语气轻缓地笑道:「你觉得开心, 就就再好不过了。」 从见到纪希的第一面起, 景寒就发觉她的情绪过于低落和消沉, 几乎没有求生欲.望, 死志非常浓厚,心底毫无留恋和期盼的她基本上就是在等死。 在人生剩下的这段时间里,纪希找不到目标,也没有想要弥补的遗憾,她活得……了无生趣,一心只想要早早死掉去和已故的父母团聚,逃离着让她再无留恋的世界。 哪怕纪希所剩的时间不多,景寒也觉得她这样的心态不好,他希望纪希能够重拾对生活的热爱,希望有光明能照耀进她的世界,驱散她心底的阴霾,让她不要以悲观、毫无留恋的态度度过人生最后的一段时间。 回到室内,纪希神情突然有一瞬的恍惚,她抬起头看向二楼,出神片刻后低声说道:「我想去二楼的影集陈列室看看……今天要不是钰薇提起,我都记不起来家里有这间房。」 不仅不记得这间摆满了她摄影作品的房间,更不记得,她曾经那么热爱过摄影,热爱这个每天都有新面貌的世界,热爱每天被各种琐碎小事所充斥的世界。 略微沉默了一下,景寒点了点头,体贴地温声说道:「你去吧,客厅我来收拾就好了。」顿了一下,他又和声补充道,「也别在房间里待得太久,毕竟那间房闲置很久,只简单打扫过。」 景寒并不打算陪着纪希上楼去看她以前拍摄的那些照片,他知道现在的纪希并不需要他的陪伴他要一个人独处,一个人回顾从前的记忆和印记,从那些保存下来的照片中找回曾经的她。 沉默着点了点头,纪希没有多说什么,沿着盘旋蜿蜒的楼梯朝别墅二楼走去,瘦弱纤细的背影让人忍不住心疼。 将有些凌乱的客厅收拾了一番,景寒将花园中打闹的团团和圆圆叫了回来,在团团摇着尾巴的期待、圆圆圆睁着澄蓝眼眸的渴望小眼神下,景寒面无表情地往它们专用的饭碗里倒满了足量的猫粮和狗粮。 「汪~~汪嗷~~」 「喵嗷~~喵呜~~」 看着自己饭碗里的狗粮/猫粮,哈士奇团团和布偶猫圆圆同时不满地叫唤了起来,冲着景寒抗议不断,它们才不要吃狗粮/猫粮,就算纪希还没研究出宠物餐的正确做法,它们也可以吃零食而不是干巴巴的狗粮/猫粮。 第41页 垂眸淡淡瞥了眼叫嚣着抗议的两小只,景寒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上去格外严肃,他扯了扯唇,露出一丝微带凉意的笑:「不吃就饿着吧,我可不会惯着你们。」 「饿到不行的时候,你们自然会觉得狗粮和猫粮很美味。」将开了封的狗粮和猫粮放回原处,景寒转身留给团团和圆圆一个冷酷无情的背影,毫无留恋地直接离开,压根没有好声好气地哄它们这一说。 面对态度如此强硬、如此冷酷无情的景寒,只有狗粮和猫粮的团团、圆圆当然非常不满,然而无奈的是,会护着它们、疼宠它们的纪希根本不在,不管它们怎么抗议,那个心硬如铁的男人都不会心软。 在哈士奇团团和布偶猫圆圆容量不算太大的脑子中,它们记忆最深刻的画面就是景寒餵它们吃下一颗圆圆的甜丸子,在它们突然变得聪明后,语气冷酷、态度强硬地命令它们要好好陪伴纪希,竭尽全力地给纪希带去快乐。 因着景寒的命令,为了达到他的要求,不被他冷漠到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神盯着,活泼好动、非常自我的哈士奇团团和布偶猫圆圆才会在纪希面前那么乖巧可爱,不仅精通撒娇卖萌,还是她的贴心小宝贝。 在懂事乖巧、听话体贴的完美宠物背后,是对它们虎视眈眈的超级大魔王,有这个可怕的傢伙盯着,它们不敢不在纪希面前装乖卖萌,唉,做汪/喵真的是太难了! 纪希去影集陈列室看自己过去拍摄的照片,是为了回忆起从前的爱好,重新找回过去的自己,怕她尴尬,也知道自己和她亲近但不亲密,是以景寒并没有陪着她一起,而是体贴地给纪希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可是纪希一直没有下楼来,想到她现在的身体情况,景寒不免有些担忧。微皱着眉沉吟片刻后,他终是拾阶而上,朝二楼走去。 虽然希望纪希不要再继续消沉低落,但情绪波动过大也很容易伤身,更何况,看到过往的那些照片,纪希应该是会难过的。 太过悲伤对她来说也不太好,以纪希现在的身体情况,说她是玻璃做的人完全没有夸张,有关她的身体情况,无论怎么小心都不为过,景寒一直谨记着这一点。 扣扣扣! 站在陈列室外,景寒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屈指敲了敲房门,扬声说道:「纪希?我是景寒,我可以进来吗?」 景寒出言询问后,室内久久没有回应,就在景寒眉头紧蹙,怀疑纪希情绪波动太大晕厥过去时,隔了许久,屋内终于响起一声带着哭腔的应答声:「嗯,可以的……景寒你进来吧。」 纪希说话时哭腔很重,声音带着颤音,显得尤为气虚和中气不足,景寒微一皱眉,推开门进了房。 进了陈列室,景寒就见纪希正坐在陈列室靠墙的沙发上,她半低着头、双手捂在脸上抽泣着,在她膝上隔着一本摊开的相册,上面落满了晶莹的泪珠,将相册上的照片映衬得有几分模煳。 带上门,景寒沉默着走到纪希身边,将手里拿着的米色薄披肩披到她肩上,轻声说道:「别哭得太久,对身体不好,有悲伤和痛苦,发泄出来就好了。」 闻言,半低着头的纪希摇了摇头,有泪水从她捂着的手指间逸了出来,她低声泣道:「我只是觉得……我活得很糟糕,明明有那么多种活法,可我偏偏选了最消极的,明明、明明以前的我,不是这样的。」 沉默着,景寒没有开口劝说什么,只是抬臂将纪希揽到怀中,给了她一个安慰的拥抱——除此以外,他无法给出更多的安慰了,也没有立场在这个时候给出什么安慰。 许久后,纪希有些失控的情绪渐渐平復了下来,她接过景寒递给她的手帕擦了擦眼泪,脸色苍白,眼圈红肿地哑声说道:「景寒,谢谢你。」 「不用客气。」景寒温声答道,他总之眉眼疏淡看着不好相处的模样,但他对纪希却是真的关切有加,在意非凡,此时面对纪希的感谢,他也只是微微摇头,语气平常地说道,「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纪希摇了摇头:「我是真的非常感谢你,谢谢来到我身边,陪我度过最后的这些时间。」 抬眼凝视着景寒,纪希神情认真,眼底尽是真挚的感激和谢意:「如果不是你来到我身边,很多事情我都做不了,会留下很多遗憾。」 「不仅仅是带父母回国,重新捡起以前爱好的事情,还有…在剩下的这些日子里,不是压抑绝望、像行尸走肉一样地等待着最后之日到来,而是鼓起勇气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竭力让自己没有遗憾留下。」 「这些都是因为你,是你的鼓励和帮助给了我希望,我真的……非常感谢你。」 吸了吸鼻子,纪希低头将眼角滚出来的泪珠擦掉,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轻而快地絮语道:「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在最后的这短时间里,重新活在这世上,真正的活着。」 第31章 早逝的白月光31 垂眸静静凝视了纪希半晌, 景寒抬手落在她的发顶,带着几分安抚意味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在这一刻,他更像是一个宽厚强大、可靠威严的长辈, 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样年轻, 充满了锐意张扬。 或者说, 哪怕景寒的外貌仍旧年轻俊美、端方雅致,与他死时没有任何区别,可在一个又一个世界中辗转不休后, 他的心态已经老了。 第42页 因为景寒已经经歷了太多,他看过这世间太多的悲欢离合、聚散流离,早已经不会再被轻易触动。 不过在这方小世界, 景寒难免还是因纪希而有所触动,真正发自内心地怜惜她的境况和遭遇,为她嘆息, 也发自真心的希望纪希能在最后的时间过得很好—— 不仅仅只是为了和纪希之间的交易,更不只是为了纪希交易给他的「缘」。 如果可以的话,景寒真的很想救下纪希, 让她不要在这么年轻、正青春年少的年龄逝去。 只是, 景寒也是真的没有办法救下纪希, 以他现在的能力,他能做到很多事情: 破坏纪希身上的命运线, 强行把她的生命拉回来, 景寒不是做不到, 只是做到也无力救回纪希。 破坏既定角色的命运线会使得剧情线崩溃, 而这同样等于毁灭这方小世界。 真的去强行改变纪希的命运线, 只会弄巧成拙, 提前送纪希离去, 顺带着还会搭上这方小世界一起步入毁灭。 实话说,纪希并不是景寒遇见过的最聪明、最才华出众的人,年纪很轻的她在这方世界没有什么成就,更没有取得什么极高的声望,她就是平平无奇的一个普通人。 然而,纪希却是景寒见过最温柔也最愿意体贴他人的人,不管遭遇多少困厄,面对怎样的绝境,她始终不曾憎恨命运的不公,始终以包容去接受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 纪希从不曾怨恨什么。 世界以痛予她,她却始终以歌相报。1 在景寒死后游荡于虚空混沌,在这不记年的漫长岁月中,他曾经遇到过很多身具「缘」的人,陪伴过许多有缘人踏过人生的最后一程,去过无数千奇百怪、各有千秋的小世界。 在这漫长到好似没有边际的旅程中,纪希是他遇见的人中非常特殊的一位,景寒想要给予更多去回报纪希付託的温柔和信赖。 但可惜的是,他真的帮不了纪希太多,他唯一能做的,只是让纪希最后的这段时间过得愉快顺心、安然惬意;只是陪伴她度过人生的最后一程,让她不再留有任何遗憾。 心头落寞而悲伤地轻轻嘆息一声,景寒眉宇间的疏离和冷淡被饱经沧桑后的疲惫和无奈所取代:作为接引人,除了陪伴有缘人度过最后一程,他做不了太多,也帮不了他们。 微抿着唇,景寒收回手,轻声对纪希说道:「你不用谢我,我其实并没有为你做什么,更没办法救下你。」 「况且,是因为你身具『缘』,所以我才会出现与你缔结契约。这个契约与你我而言都有好处,你无需感谢,你既然付出代价,那我付出回报也就是应该的。」 眼圈微红的纪希抿唇轻轻一笑,并没有开口反驳景寒什么,但她面上的神情却无一不在说明,她并不是真的认同景寒的话。 于纪希而言,景寒所给予的阳光和救赎,对他的感激和信赖,这些无需用言语去述说太多,她早已将这些深刻心底,她永远会记得,在人生的最后旅程中,是谁伸出手,将她从黑暗和绝境中拉了出来。 景寒觉得自己没有帮她太多,可纪希却觉得景寒给予她的已经太多了,多到她觉得自己付出的根本不够,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表达出自己的感谢,又如何回报景寒太多。 苍白无血色的樱唇微抿,纪希眨了眨眼睛,如水明眸中闪烁着好奇和几分莫名眸光,轻声问道:「我一直想问,你所说的『缘』到底是什么,我又付出了什么作为代价?」 纪希并不是后悔拿「缘」去交换人生最后这一段时间里景寒的陪伴,也不是单纯好奇「缘」是什么,单纯地想知道「缘」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她是想问清楚「缘」代表着什么,进而知晓景寒与她结成契约需要的是什么。如果景寒需要的东西她身上还有的话,她想将这些全部送给景寒,以此回报景寒对她的帮助和陪伴。 微一挑眉,景寒眼中眸光一闪:不是他第一次被许愿人问这个问题,大多数许愿人都会对他们拿出来交易的「缘」感兴趣,希望知道那是什么。 当景寒迎上纪希好奇温和的恬静目光,犹豫一瞬,他没有打算像以前那样随口敷衍或者以谎言欺瞒,而是决定认真回答这个问题,给出真实的答案。 俊美面容上的神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景寒嗓音微沉,如实说出答案来:「你可以把『缘』理解为你身具的特殊命理。」 其实,这份解释虽然是确确实实的真话,但对「缘」的描述有些含煳不清,不够清楚明了。 对于「缘」,还有一种更为简单明了的解释,那就是小世界中对剧情线影响极大、但并非主要角色的人物命理。 换句话说,其实「缘」就是每方小世界中符合条件的角色身具的命运线。 而这些角色,大多都是对剧情线起到推进作用的炮灰性角色。他们虽非主角,但对剧情线有着巨大的影响,比如纪希,在这方小世界中,她的角色是男主霍铮的白月光。 没有说出口的第二种解释更为详细清楚,可是,景寒却不想把这个解释说给她听,他选择了对纪希隐瞒。 景寒不想告诉纪希,她生活在一本书衍化出来的世界里;更不想告诉她,在这个世界中有着既定的命运线,而她是註定的炮灰,身患绝症也好、早早亡故也好,只是为了推动剧情线发展。 第43页 如此悲伤又让人绝望的事实,景寒不想让纪希知道。这是他所能给她的为数不多的温柔,无论如何他也会隐瞒这件事情,不让纪希窥见让人绝望的真相。 眼底闪过一抹痛色,景寒的声音也低沉下去,他轻吸一口气,低低说道:「和我交易、付出『缘』作为代价后,你将会失去你原本的特殊命理。」 比如说,在这个小世界,纪希的身份定位是男主霍铮的白月光,是他从年少时就暗恋、一直恋恋不忘的女孩。 在原本的剧情线中,纪希一直没有回国,身边也没有景寒陪伴,最终死在了一个人无亲无故地死在了国外,死在了手术台上。 因着纪希出国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霍铮心底珍藏的那捧月光一直被他珍藏在最深处,他永远也无法忘却自己的初恋,永远怀念着早早就离开他的纪希。 霍铮没有被点醒,没有和杨华林谈心,也就不知道陆菲羽其实从大学时就一直喜欢他,倒追了他很久,和他在一起也并非因为两人身份合适、年龄到了,而是因为她喜欢他。 因为纪希一直没能归来,明确地表露出对霍铮出自己对他毫无爱恋的态度,是以霍铮也没有意识到一边和陆菲羽交往,一边对纪希恋恋不忘的自己是个渣男,更不懂得自己同时伤害了纪希和陆菲羽两个人。 在原本剧情线的霍铮看来,他和陆菲羽交往只是双方各取所需的结果,彼此间并没有太多感情。他选择陆菲羽作为联姻对象,那么他不会背叛和陆菲羽的婚姻,可是,他也不会对她有太多感情—— 低情商的霍铮不仅不知道陆菲羽喜欢他,也一直没有意识到,其实他对陆菲羽是有感情的,并非他所以为的两人毫无感情,只因利益合适在一起。 原本剧情中,在纪希死后,在陆菲羽知晓纪希的存在和霍铮对她怀有的感情后,他们多次因纪希起冲突,可以说,纪希的主要作用就是男女主感情的催化剂。 在交易达成,景寒取走纪希身具的特殊命理后,纪希作为霍铮白月光对剧情线的影响将大大减弱,甚至于不再去干涉剧情线的发展。 直白一点说,就是不会有「降智光环」强行按到霍铮和陆菲羽头上了。 没了剧情线藉由纪希所施加的降智光环,只要霍铮和陆菲羽不矫情、不作,就不会因纪希的存在起冲突,质疑彼此的感情,最后恋情破裂走向虐恋情深,然后经歷一系列纠葛最终走向大结局。 眨了眨眼睛,纪希眼底闪烁着几分茫然,她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命理有多特殊。 纪希有自知之明,她不是具备特殊天赋的天才,只是个普通人罢了,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身具怎样的命理,才会将景寒引过来与她缔结契约。 难道说,她有什么自己也不知道的特殊才华吗?不可能吧,按理来说自己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总不至于她都二十多岁了,还不知道自己具有哪方面的天赋吧? 一脸懵逼的思考了半晌,纪希不仅没有想明白自己身上的「缘」特殊在哪里,还差点陷入到自我怀疑当中,思绪越发紊乱起来。 使劲摇了摇头,将那些混乱的思绪摇出了脑海,纪希在心底对自己说道:她原本具有的特殊命理是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身上还有没有对景寒有用的「缘」。 如果有,而她又自愿将其赠送给景寒的话,能否成行,将她身上剩下的缘转赠给景寒? ※※※※※※※※※※※※※※※※※※※※ 1改编自泰戈尔的诗。 第32章 早逝的白月光32 对景寒给予的救赎和帮助, 纪希想要回报更多,可是无奈的是,景寒给出的回答是她身上已经没有符合条件的「缘」了, 于是她最终也只能充满遗憾地打消了心底的念头。 「你不用遗憾。」见纪希情绪有所低沉, 景寒不由敛眸轻笑了起来, 「其实,能够与你缔结契约,来到这个世界, 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这对于我来说是更为重要的事情。」 经歷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收集了一份又一份的「缘」, 但其实景寒自己也没弄明白「缘」到底有什么用,他带回虚空混沌的「缘」都从他手中消失了,不知道去到了哪里。 景寒唯一清楚的是, 他想要离开死寂冰冷的虚空混沌前往小世界,就只有收集「缘」这一个途径。所以,哪怕他对「缘」从来没有渴求之心, 也必须去收集「缘」。 ——除非有一天, 景寒可以脱离虚空混沌, 不再于死寂冰冷的虚空混沌中无目的的飘荡;又或者他可以忍受虚空混沌的空寂和混乱,不再嚮往着小世界的鲜活和真实。 经过景寒的安慰后, 纪希心底的遗憾有所排解, 终于不再低落, 稍稍打起了精神。 起身将膝上的相册放回原味, 纪希在影集陈列室里转了半圈, 最后不知道她从哪里鼓捣出了一台保存得极好, 没有落上多少灰尘的黑色相机。 这台相机即使放到如今, 配置也不算很差,在五年前基本上就是业余水平中的顶尖配置了。当年为了买下这台相机,纪希可是花了自己好几个月的零花钱。 有些生疏地检查起手中相机的各项配置,纪希一边打理着手中的老傢伙,一边对景寒笑着说道:「明天我想去以前的学校逛一圈,我有很久都没有回学校了,有点想回去走走。」 说着,纪希垂下的眼里掠过一抹遗憾,她被检查出身患绝症、匆忙出国是在高三下学期,那时候她距离高考只有一个月,对于没能参加高考这一点,纪希是非常遗憾的。 第44页 对此,景寒自然没有异议,只是他的目光在扫过纪希手中的黑色相机后,想了想还是问道:「这台相机是你五年前使用的,配置还是稍差了一些,需要换更好配置的相机吗?」 抚过相机镜头的素手一顿,纪希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摇头道:「不必了,虽然这个相机的配置是比时下最好的相机差了一些,但是对我来说这才是用得最习惯的相机。」 「而且……」纪希抿了抿唇,唇角漾出的笑容带着几分回忆和缅怀,「用以前使用的老相机记录下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对我来说意义更大,我还是想用老傢伙拍照。」 景寒沉默片刻,最终轻轻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此一举了,按你的想法去做吧。」 顿了一顿,他又续道:「正好明天周末,留校的学生不多,你想去以前的学校逛一圈也合适,不会打扰到他们。」 至于和纪希的母校提前打好招唿,以免他们在学校门口就被拦下来的事情,自然由景寒去办,这些琐碎的小事景寒向来会处理得很好,无需纪希为此多操心什么。 纪希轻轻应了一声,起身与接过相机和设备包的景寒一起朝影集陈列室外走去。 站在门口准备关灯带上房门之前,纪希脚步一顿,回头有些留恋地环视了一眼书架上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相册,目光有一瞬间的不舍。 眨了眨眼,敛去眼底的不舍,纪希抬手关上灯带上门,被景寒送回了她的房间。 既然明天她打算出行,那她今天晚上就必须要休息好,因为身体秉弱,体虚气短,纪希远比常人嗜睡,每天夜里至少要睡十个小时才会满足,而且白天还会补足午睡时间。 纪希从小念的是私立学校,小初高归属于同一所学校,校区离得很近,可以说她的学校生涯就是在那一片校区中度过的,从童稚单纯的小学一直念到青春正好的高中。 聚会第二天是周末,学校里空荡荡的,并没有多少师生留校,在提前和这所私立学校的校长及门卫打过招唿,清晨用过早餐后,景寒就带着纪希开车到了学校,步行进了校门。 这所私立学校小学、初中、高中这三个校区挨得很近,纪希决定按照顺序全部逛上一圈,是以两人先来到小学校区。 行走在装修充满童趣的校园中,纪希面上神情稍显失落,微微摇头苦笑道:「小学校园和我印象里的不太一样了,也是,毕竟距离我念完小学已经过去十一年,学校翻修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目光掠过小学校区里的教学楼、体育馆等建筑,纪希只觉得一阵陌生,直到走到操场附近,她才觉得有些熟悉,找回了过去的感觉。 在面积宽阔的足球场外,种着一排高大茂盛的梧桐树,树下那一条被树荫笼罩的空地上,陈列着几排单槓、兵乓球檯、跳箱、平衡木等小型体育设备。 远远看着那一排小型体育设备,纪希眼底不禁露出几分缅怀来:小学课业压力不重,纪希放学后也不急着回家,常常会和玩得好的朋友一起背着书包跑来操场边缘玩耍。 那时候她们一群小伙伴最喜欢玩平衡木,明明都是一群走路都不圆润的小矮个,偏偏喜欢爬上平衡木,努力保持平稳地从这一头走到另一头,要是中途从平衡木上摔了下去,那就算失败,要从头再来。 ——这些供小学生玩乐的平衡木,最矮的一架距离地面才三十厘米,要是真的走不稳,蹦跶一下就跳下去了,就算不小心摔倒也很小概率会受伤。 明明是非常枯燥和没意思的游戏,那时候的她们却对此乐此不彼,纪希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难以理解,不懂小时候的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会觉得这个游戏好玩。 纪希的目光长久地定格在一个方向,景寒也随之看了过去,只看到一排平衡木,他扬了扬眉,轻笑一声提议道:「要不要过去试着玩一下?你看上去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 怔了怔,纪希哭笑不得地笑了起来,连连摇头道:「不了。我不是想玩这个,我只是想起来,念小学的时候,我很喜欢和同学一起走平衡木,有些怀念罢了。」 她现在都这么大了,自然不会再对这个游戏感兴趣,也没必要为了追忆从前去玩一把小时候特别喜欢玩的游戏。 当然,纪希不太愿意承认,其实她从小就不太擅长走平衡木,小学时虽然特别喜欢玩这个,但每次都会被笑话,难得有一次能从头走到尾就会高兴到欢唿。 「还要继续逛下去吗?」景寒看了眼纪希,见她精神头很好,没有露出疲惫之色,稍稍放下了一些担心。 操场已经在小学校区的边缘了,这里没什么好逛的地方了,如果纪希还想继续逛,那就只能走回头路,把之前看过的地方再逛一遍了。 「不用了,我们去初中校区吧。」纪希毫不犹豫地摇头说道,有关于小学的记忆其实已经很模煳了,想不起来太多,再加上这座校区明显翻新过,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好逛的。 接连又逛了逛母校的初中校区和高中校区,然而让纪希觉得遗憾的是,在她出国后,这所私立学校大概是从头到尾翻新过一次,她在校区里找不到太多让她觉得熟悉的地方,和她记忆里的模样有很大的区别。 面对陌生的校园,找不到熟悉之处的纪希只能将如今的校园和她记忆中的进行对比,找出两者之间的不同,这样才能让她对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地方产生一点点熟悉感,与此处建立起一些联繫。 第45页 踏出高中校园,纪希有些遗憾,却又松了口气一般地嘆息道:「虽然学校翻新过大变了模样很可惜,不过,能回来在母校逛上一圈,我还是很高兴的,这一趟没有白来。」 其实,纪希此行只是单纯地回顾一下过往的记忆,倒不是真的一定要在校园里找到多少她留有记忆的地方,能够回来在学校里逛上一圈,她就觉得很开心了。 她只是想要在这个她度过了十二年的校园里走一走,看一看,回忆起当年的事情罢了。 「马上就中午了,你今天想吃什么?」景寒打开车门,让纪希坐进副驾驶,「下午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者说觉得累了,想回去休息?」 纪希扣上安全带,面上露出几分沉吟来,微一颔首说道:「我觉得还好,不是很累,不急着回家。」歪头想了一下,她笑着说道,「我们去挑礼物吧,给霍铮和菲羽。」 虽然和陆菲羽昨天才认识,只见过一面,但纪希和她的关系却很不错了,称唿她的时候也不再连名带姓那么生疏,带着一些亲近的意味。 从这个方面来说,低情商的霍铮果然是不太讨人喜欢,虽然纪希从小就认识霍铮,也知道他能力出众,但就是没法和他亲近起来,明面上也许会喊两声霍大哥,私底下就是生硬的直接喊名字了。 纪希算了算时间,展颜笑道:「距离他们订婚的日期还有八.九天,刚好足够我们把s市转上一圈,等我们转完了s市,参加过他们的订婚礼、祝贺过他们,就可以出发去旅行了,我很期待接下来的旅程。」 景寒也缓缓露出微笑来,颔首道:「一定会让你觉得不虚此行,再无遗憾的。」 第33章 早逝的白月光33 「要我说, 这订婚宴其实没什么意思,霍哥又不是为了利益联姻才和陆菲羽在一起的,搞什么订婚啊,直接结婚不就行了, 还废这些功夫, 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订婚宴正式开始前, 杨华林就先到了, 他没跑到霍铮旁边去搞交际、拉关系,而是找到了坐在堂中角落座位处等待订婚宴正式开始的纪希和景寒, 和他们待在一处。 在远远瞥了眼在订婚宴上终于周身冷峻之气稍稍消散的霍铮后, 杨华林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多少觉得霍铮搞这一出订婚有些浪费,意义并不大。 杨华林最近很忙, 他自己创建的娱乐公司走到了融资发展的一步,如果今天不是霍铮的订婚宴,他也不会特意抽空来参加,但带着眼下一片青黑前来参加订婚宴的他, 实在是有些不满。 纪希放下手中吃了一小半的黑森林蛋糕, 用纸巾擦了擦嘴,才笑着说道:「怎么能说订婚没有意义,也许霍铮和菲羽是觉得先订婚再结婚更正式一些呢, 不管怎么样,我们祝福他们就好了。」 眉眼间凝着稍显疏淡的神色, 原本仿若在放空思绪发呆的景寒侧过头来, 难得主动开口说道:「也有可能, 是他们暂时不打算结婚, 却又想把关系定下来,所以才先订婚。」 杨华林垮着脸,左脸写着「累」,右脸写着「困」,有些恼火地揉了把脸:「那我希望他们晚点结婚,至少别紧跟着订婚立马结——如果那样,订婚做什么,一场婚礼办两次啊?」 杨华林吐槽的话让纪希有些哭笑不得,不由摇了摇头:「华林哥,你最近真的很忙啊。」 不仅变得这么暴躁,还胆大到敢随意吐槽霍铮。 要知道,一般时候杨华林对霍铮这个手腕高超、能力出众的兄弟是十分尊敬的,除了特殊情况,也不怎么敢吐槽霍铮,如今他翻身改了态度,只能说明连续的高强度工作让杨华林有些疲于应付。 「可不是忙。」杨华林垮下了肩膀,往后一靠半躺在沙发上,满脸疲惫,「我都有些后悔扩展公司规模了,就当条咸鱼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只要公司不倒,我也不愁吃喝。」 至于杨家的公司,杨华林根本没想过继承,他不想和自己的大哥三妹争,到时候分点应拿的股分年底拿分红就行。 一旁的景寒轻轻将手中酒杯搁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半垂下眼眸凝视着自己摊开的右手心,他唇角微扬,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 和景寒认识这么久了,纪希多少有些了解景寒,眼角余光瞥到他现在的模样,她顿时心下有些明悟:在杨华林最近突然变忙,公司进行融资扩张这件事情上,景寒一定做了什么! 可是,不管纪希怎么想,也想不到景寒到底做了什么,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件事情上插手,要说他对杨华林有所不满所以故意报復,那也不可能没必要啊! 虽然心底有些迷惑,但纪希低头沉吟了一下,仍是保持了沉默,没有和杨华林多说什么:她和杨华林交好,她也相信景寒不会故意为难杨华林,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景寒当然有原因,刚回国的时候,纪希就表露出了「不希望故友发现她身患绝症」的态度,而在纪希关系亲密的友人中,最为敏锐也对纪希最为关注的人就是杨华林。 如果说有谁能看出不对劲来,发现纪希身患绝症、命不久矣,那么景寒认为这个人选大概率是杨华林,也唯有他有那份敏锐察觉到不对,一如他第一面时就确定了纪希和景寒之前复杂难言的羁绊。 为了不让杨华林发现纪希的异常,景寒暗中做了些事,只为把他拖住。 第46页 当然,他不是狙击杨华林的公司给他制造麻烦,以此增添杨华林的工作量,而是与杨华林独立创立的公司合作,大力支持他的事业。 但这些事情,景寒认为就没必要一一告诉纪希知晓,让她为此操心了,只要她的目的达到,他做这些事也就足够了。 霍铮的订婚宴规格很高,前来参加宴会的人非富即贵,在订婚宴开始前进行一番交际,对于建立人脉是是很有帮助的,然而纪希三人却只想待在角落里做咸鱼,对于扩展人脉这件事情完全没有欲.望。 短髮干练、西装笔挺,比大多数男人还要英气、精神气十足的杨玫大步朝这个角落走了过来,略一蹙眉,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意味地问道:「二哥,你怎么还坐在这里?」 正狼吞虎咽地吃着蛋糕饱腹的杨华林头也不抬,看也不想看自己跟男孩子没什么两样的亲妹妹一眼,只含煳不清地回道:「我不在这里坐着,我应该去哪?」 挑了挑眉,杨玫眼底掠过一抹无奈,精明强干地硬声说道:「这场订婚宴父亲也来了,你过去和我们一起吧,父亲正好给你引见一些合适的合作对象。」 作为事业心拉满的女强人,杨玫对自己这个二哥最大的不满就是他没有上进心,活得太过浪荡潇洒,平日里很有些得过且过的意思,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抽他一鞭子让他变得勤快起来。 「可别,你们就没必要带上我了。」杨华林连连摆手,十分抗拒,「你和大哥去交际就行了,我就开一娱乐公司,用不着太多人脉。」 最重要的是,他爸认识的大佬们很少往娱乐业发展,就算被引见了这些大佬,也没什么合作机会,何必浪费时间,还白白跑去喊一圈叔叔伯伯,不嫌累啊。 当然,这番疑似贬低杨父能力的话,杨华林只敢在心底默默腹诽,是绝对不敢开口说出来的,真说出来,按他家老头的性格,他绝对讨不了好。 纪希与杨玫往日也是相识的,虽然两人关系并不亲密,但因着杨华林的存在,她们以前相处也算融洽,此时她走过来了,纪希便沖她笑着打了个招唿:「杨玫,好久不见。」 杨玫微微一怔,这才转头看向纪希,她眼底迅速掠过一抹难言的眸光,方才态度友好、神情平静地沖纪希点了点头:「好久不见,纪希。我听二哥说你回国了,欢迎回来。」 纪希展颜淡笑,与杨玫寒暄了几句,她们不算亲近,但是该有的礼貌和分寸还是在的。 杨玫又和杨华林说了几句话,想劝他别懒散去和杨父一起交际,但见他态度坚定,完全不为所动,便也只好无奈的放弃了原本的打算,独自回到杨父身边,陪着他一起交际,拓展人脉。 临走之前,杨玫侧头看了纪希一眼,想说什么,动了动唇,到底没有开口,只是抿了抿唇,情绪稍有些低落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原本精明强干的身影不知为何显得有些落寞。 纪希:??? 就在纪希一头雾水时,杨华林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嘿嘿笑道:「她肯定是想问你,你家团团是怎么选出来的,这么乖巧可爱。但她不好意思问,怕被别人知道她喜欢哈士奇。」 杨玫一直立志做个女强人,就算她上面有两个哥哥,可是杨家的公司她也是想要争一争的,在事业上雷厉风行的她却有个极少人才知道的小秘密,就是她对一般宠物不感兴趣,就喜欢蠢萌闹腾的哈士奇。 杨玫可以接受哈士奇拆家,只是太过活泼的哈士奇需要主人陪伴,花费大量时间收拾烂摊子,这与她的生活有所冲突,正如大学时,杨玫就是因为无法兼顾学业、事业和生活,才不得不忍痛将哈士奇送走。 纪希神情微动,眼底浮现出浅浅的动容和微光来,轻声问道:「杨玫她很喜欢哈士奇吗,你之前这般说,我还不太信呢。」完全看不出来呀! 「确实非常难以置信。」杨华林竟认可地点了点头,「杨玫那傢伙从小就不像个女孩子,谁能想到她居然也喜欢毛茸茸,而且喜欢的还是素以活泼着名的二哈。」 纪希没跟着杨华林吐槽什么,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快开始了。」景寒侧头看了一眼宴会中央的情况,语气如常地说道。 杨华林抬手有些疲惫地嘆了口气,一副特别无奈却又不得不去做的模样:「我还是觉得,订婚多此一举,直接结婚我会更为霍铮感到高兴的——嗨,走吧,我们去观礼。」 景寒半垂下眼睑,将手中的酒杯放到了桌子上,起身和纪希一同朝大堂中央走去。 霍铮和陆菲羽现下只是订婚而已,他们最终能不能走到结婚那一步,还不确定。毕竟,有些事情看似坦白了、过去了,但难免在心中留下痕迹,一旦二人之间有所变故,这些全都是旧帐。 为什么霍铮和陆菲羽没有直接结婚?因为陆菲羽并没有答应,她的提议是订婚,一方面出于心中对霍铮的爱意,在他坦白一切后担心失去他,所以才想以这种方式留下他。 另一方面,也未尝不是想给自己留条退路,如果最终她还是无法释怀,两人最终走不到一起,只是订婚完全可以解除婚约,一切还能重新回到原点。 不过这些,就和纪希没有任何关系了,她只需知道,陆菲羽和霍铮感情甚笃,准备订婚就可以了,至于二人暗中流淌的汹涌,纪希无需知道,更无需为此关注太多,费心劳神。 第47页 微抬眼眸,景寒稍显冷淡的眸光远远自并肩而立的霍铮和陆菲羽身上掠过,并无多少感情,既无厌恶,也无亲近,只是冷淡。 第34章 早逝的白月光34 霍铮和陆菲羽订婚宴第二天一清早, 纪希就起来了,下了楼撞上叼着饭碗前来卖萌讨食、尾巴摇成唿啦圈的团团。 纪希笑了笑,半蹲下来摸了摸团团毛茸茸的脑袋, 就打算进厨房给它们做宠物餐, 她笑着说道:「我练了很久, 成品已经很成样子了,今天就正式给你们做一顿宠物餐吧。」 一旁沙发上优雅趴卧着的圆圆突然抬起头朝这边看来,澄蓝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盯着纪希, 看得人心都软了:「喵呜~~」 纪希走过来也摸了摸圆圆的头,捏了捏它软乎乎的耳朵:「当然,我不会忘了我们家圆圆的, 你当然也有份,今天早上不吃猫粮,吃我做的宠物餐哦。」 就在纪希被团团拱着往厨房走时, 原本在门外的景寒踏进客厅,扫了眼现下的情况,就微一蹙眉对纪希说道:「你先去吃早餐, 不急着给它们做饭, 别光顾着它们忘了自己。」 纪希怔了怔, 有心想说什么,但见景寒坚持, 便有些无奈地沖团团和圆圆笑了笑, 从善如流地坐到餐桌前, 用起景寒早就给她准备好的早餐, 至于团团和圆圆的饭, 就只能等一会儿了。 从景寒出现, 原本活泛得不行, 仗着纪希心软沖她使劲卖萌求食的团团和圆圆就消停了下去,别说拱着纪希的腿推她去厨房,就连原本高高竖起摇晃的尾巴都耷拉了下去,怂得一匹。 给了哈士奇团团和布偶猫圆圆一个警告的眼神,景寒才转头对纪希淡笑道:「你行礼应该准备好了,我去帮你把行礼拿下来,等你吃完,再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纪希手中的素白瓷勺一顿,敲在粥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嗯了一声,唇角微勾,露出浅浅的笑意,眼底闪烁着期待和嚮往:「好。」 想着很快就能出发去旅行,纪希晨起的睏倦一扫而空,整个人变得精神起来,用餐的速度也稍稍加快。 她想赶快吃完早饭,给团团、圆圆做了宠物餐后,然后带着它们出发。 这五年里,纪希一直被困于一个地方不得自由,如今有机会出外走一走,对她来说真的是最为期待的事情,她简直要迫不及待了,根本不想再等,想立刻就出发。 为了这次说走就走、目的并不明确的旅途,景寒特地购买了一辆改装过的大型房车,有这辆车在,这次旅行就像带上家一样,基本上什么可能用得上的东西都带上了,甚至包括给猫狗做护理的工具盒。 其实,出外旅行时,并不是说纪希和景寒就一直在车里居住。 以纪希的身体情况,一直住在房车里很难得到好的休息,到城镇后景寒还是会安排纪希入住酒店,房车只是旅途中段时提供给纪希一个暂时的休憩之所罢了。 而且,为了保证这次旅途的舒适性,景寒做了很多「特殊」的设计,这辆房车看上去并没有多特殊,但行驶在路上时非常平稳,比高铁、飞机等交通工具还要舒适。 准备好一切后,纪希背着装有一些随身物品的小包跟在景寒身后走出了别墅,在景寒关上大门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她阔别五年、仅仅只住了一小段时间就又要分离的家,眼神稍显复杂。 轻吸一口气,想要忍住心头的酸涩,但到底还是忍不住泪盈于睫,纪希低头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失态,才轻声说道:「下次再回到这里,就该是终点时刻了。」 纪希知道,这一趟旅程将是她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时光,只要她的病情还没有恶化到让她无力行走、无力游览风景的地步,她就不会停下旅程回来,会继续走下去。 下次再回到家里,就该是她病入膏肓的时候了,而那时,只怕距离她生命终结之时也不会太远,毕竟她所剩下的时间,景寒早在一开始就告诉她了,对此她也是心中有数的。 这样很好,至少,最后她将于家中逝去,在她从小生活的地方陷入永恆的沉眠,再不復甦醒。 这辆房车进行过特殊的改装,不仅后车厢非常宽敞,有卧室那么大,就连前面的驾驶舱也被改装得十分宽敞,纪希坐在副驾驶时,甚至能把团团和圆圆一起带上来,甚至驾驶舱里还有给它们玩耍的空间。 车平稳地行驶了出了小区,纪希右手轻抚着手中的黑色相机,眼底流淌出几分期待和向往来。 景寒目视前方,唇角漾着浅淡的微笑,语气温和地出言问道:「出了s市后,你想往哪个方向走?第一个地方又去哪里?」 有关这场旅途,纪希和景寒没有做任何计划,纪希想的就是出发后任意朝一个方向前进,在旅程开始后再选择想去的地方。 也许这样做,确实让旅程很没有规划,甚至还会走回头路,但这样做却同样充满了无限的可能和不确定,在纪希看来,这样的旅程更加浪漫,也更加有意思。 「唔……」歪了歪头,纪希面上露出有些苦恼的神色,她沉吟了片刻,才点了点头道,「朝东边走吧,我也不记得s市东边是哪里了,走到今天中午,再决定下一个城市。」 微微点头,景寒对纪希随意所指的方向没有任何疑虑,转了转方向盘就朝城市东边的方向行驶而去,虽然他到s市的时间短暂,但显然他比纪希更了解s市的路况。 第48页 不仅仅是s市,国内所有地方的路况景寒都一清二楚,这也是他敢带着纪希不设目标就直接开车去旅游的底气,有他在,不论他们到了哪里,都不用害怕迷路。 至于旅途上可能遇到的危险和麻烦……如果这一路上真有什么人不长眼睛地盯上他们,到时候,是谁危险谁倒霉还说不定呢,真当景寒在虚空混沌飘荡这么多年、游走诸多世界半点手段也没有? 「唔……这么早就出发了?我还想着送他们一程呢!」 去公司的路上,杨华林在红灯时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就看到了纪希社交帐号有更新的推送,点开一看,就是纪希宣告出发去旅行的动态,不由皱了皱眉,有些遗憾地说道。 不过,杨华林一直以为纪希出外旅游是散心,等她把心底的悲伤和痛苦排解得差不多了就会回来,从没想过纪希会一去不回,是以他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有想太多。 从东面出了城,车道两旁的风景不再是热闹繁华的车水马龙,而是回归到自然,两旁是一片青绿的田野,初春之时只长到半米的植株随着春风轻轻摇曳,盪起一波接一波的涟漪。 景寒是特意挑了好天气出发,今日晴空万里,天空湛蓝而高远,透着澄澈和空明,让人心旷神怡,远处的山一座连着一座,连绵不休,虽然只能看到一个模煳的剪影,却也知道那必定是一座青山。 如今是春日,今天天气也好,晴空万里,温暖的阳光普照着整个大地,徐徐地吹着一些清爽的微风,不冷也不热,驾驶舱的车窗开着,混合着青草味道的春风从车窗徐徐吹拂进来,带来了春天的味道。 纪希抬手将被风吹乱的长髮理顺,以手做梳,随意为自己梳了个马尾辫,把她那一头漆黑顺滑的长髮扎了起来:「我们中午能找到落点的地方吗,如果找不到,就在车上吃午餐?」 景寒笑了一下:「为什么一定要找落点的城镇,等中午时路过风景优美的地方,我们可以停下来野炊,今早我在车厢冰箱里放了不少食物,野炊完全没问题。」 微微一怔,纪希很快喜上眉梢,面上浮现出笑意来:「这样听起来好像很不错,我有点期待中午的野餐了……我记得,好像只有小学春游时,有和同学一起野炊过。」 小学时期组织的野炊用意在于锻鍊学生的动手能力,同时让他们享受自己做饭、自己享用的乐趣,然而因为小学生都没什么做饭手艺,他们野炊时做出来的食物往往是黑歷史那一挂的。 到了中午,景寒果然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停下了车,准备暂时停下来吃个午餐。 景寒并没有上高架,按照纪希的指示,他们向东边出发,走的是一条纪希根本不知道通往何处的宽敞大道,道路两旁大多时候都是荒无人烟的荒原野地,偶尔才会看到人烟。 景寒停车的地方就是附近没有人烟的区域,这里距离人类聚居地似乎有些距离,一般很少有附近的人靠近这条道路,只偶尔有货车、轿车于车道上唿啸而过,不知奔向何处。 「虽然是春天,但中午太阳当空还是有些热,我把带的遮阳伞支起来吧。」景寒下车看了眼晴空万里的天空,示意纪希不必急着下车,「驾驶舱开了风扇,比外面凉快一些。」 纪希伸出手探出窗外,感受了一下外面的气温,觉得不算太热,不过要是被太阳晒着,那确实也不好受,犹豫了一下才道:「支遮阳伞很麻烦,找一棵有树荫的大树吧。」 目光在房车周围梭巡了一圈,景寒很快找到了目标眼睛一亮地微微点头道:「我把野餐布铺到树下,你带着团团和圆圆过来吧。」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记得打遮阳伞。」 「汪汪~~」副驾驶的车门刚一打开,活泼的团团就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车。 它撒欢似的在草丛间跑来跑去,奶声奶气的叫唤声洒了一路,就纪希撑着伞往树下走的一小段时间里,它已经在景寒和纪希之间来回奔跑了不下十次,尾巴摇得都能吹风了。 圆圆:傻狗。 第35章 早逝的白月光35 无人的郊外野地里, 景寒将一块颜色充满乐趣的野餐布铺在了阴凉清爽的树荫下,再将准备午餐所需的东西一一从房车运送到树荫下。 因着周围没有外人,纪希又对他的来歷有所了解, 是以景寒的行为就放肆了一些,在搬运东西时表现出了超越常人的能力,顺便还将附近蛇虫鼠蚁之类的生物暂时驱离,不让它们惊到纪希。 纪希将自己的相机抱在怀里,四下找着角度拍摄照片。 其实,他们中午临时停车的地方风景并没有非常秀丽, 只是有一些城市看不到的野趣, 但不得不说,树茂林清、自然气息浓郁的郊外确实能让久在城市樊笼里的人感受到别样的美。 拍了几张风景照后,纪希开始把镜头对准树下忙碌的景寒, 点缀着蓝白小花的草丛中摇着尾巴、撅着屁.股追蚂蚱蝴蝶的团团,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树上小憩、毛茸茸大尾巴垂下来偶尔悠然摆动一下的圆圆。 纪·爱拍照·技术渣·拍照达人·希咔咔咔一连拍了几十张照片, 突然想起什么, 抱着相机哒哒哒跑到树下,有些苦恼地问景寒:「圆圆还好,小猫都爱干净。」 「可团团一下车就到处跑, 在草丛里撒欢, 身上肯定沾了不少草屑和灰尘, 脏得很。不然, 我们吃完午饭给它洗个澡?」 第49页 说到这里, 纪希摇了摇头,自己否决了自己的提议:「也不合适, 团团还是只幼犬, 不适合经常洗澡, 容易感冒。」 景寒一边忙着手中的事,一边抬头沖纪希安抚地笑了笑,语气如常、云淡风轻地淡淡道:「没事,等会儿上车前我给团团丢个清洁术,就当干洗了,它滚得浑身毛都脏了也没事。」 「那就太好了。」纪希松了口气,放下心来,眉宇间的担忧散去,重新染上恬静温柔的笑意,抱着相机坐到野餐布上,翻看她刚才拍摄的照片。 纪希认真地翻看着相机中保存的照片,对这些照片进行删减,也不去问景寒「清洁术」是什么,他又为什么能在这个世界施展,就像她从来不会问为什么景寒有那么多常人不具有的能力。 在纪希看来,这些都是景寒的隐私,她没有资格和理由要求景寒对她坦白,如果他愿意说,那么纪希会认真倾听,但他若是不主动提起,纪希也不强求,更不追问什么。 「汪嗷~~」当景寒把今天的午餐做好,将其一一摆上野餐布上小饭桌时,嗅觉灵敏的团团就抛弃了怎么追也追不到的小蝴蝶冲着树荫下狂奔了过来。 吐着舌头,摇摆着唿啦圈尾巴的团团已经渐渐有了成年哈士奇那如脱缰野马一样的气质,它原本雪白的小爪子、浅灰皮毛的背毛已经因在草地里打滚沾满了灰尘草屑,现在的外表跟野狗没有太大差别。 团团快步跑过来,对着摺叠小饭桌上摆放的饭食垂涎三尺,可它也不敢跟景寒撒娇,便摇晃着高高竖起的尾巴,用小奶音嗷呜汪汪着叫唤,沖纪希卖萌讨食。 不等纪希心软投餵团团,正在摆盘的景寒就头也不抬地语气冷淡道:「它身上脏,你别摸它,等给它『干洗』后再摸吧。」略一停顿,景寒又续道,「没特意给它们做宠物餐,餵它吃狗粮吧。」 团团:???又被嫌脏还没有投喂,我还是不是你们的小宝贝了? 树上趴着小憩的圆圆懒洋洋地睁开澄蓝的眼眸,它优雅地打了个哈欠,弹出仔细修剪过的小爪子,慢条斯理、小心翼翼地沿着树干滑了下去……嗯,作为一只宠物猫,圆圆爬树的技术非常一般。 跳落到野餐布上蹲坐着,圆圆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小爪子,乖巧、可爱、无辜,皮毛干净蓬松,仪态软萌优雅,和到处打滚浑身灰扑扑的团团一比较,它简直就是个小仙女。 景寒瞥了眼乖巧可爱的仙女猫圆圆一眼,眼神却是相当的冷酷无情,直言对纪希说道:「和团团一样,给圆圆吃猫粮。至于零食,还是按照原本的规定来,不能多餵。」 坐姿优雅端正的圆圆浑身都僵硬了,睁着一双水润滚圆的澄蓝眼眸不可置信地看向景寒,像是没有料到他竟然对它这样可爱的小猫咪如此冷酷:??? 看到布偶猫圆圆满脸不可置信和近乎崩溃的小表情,纪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了两声后,为了不伤害圆圆那颗脆弱敏.感的小心脏,纪希扭过头去抿着唇努力憋住笑意,她面上浮现出如晚霞一般娇美的浅红,清眸中似有繁星映照,满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虽然纪希反应及时,扭过头去憋笑,但奈何圆圆是只反应速度远超人类的小猫,她憋笑的模样全都映照在它澄蓝的眼底,顿时奶白色的小猫就一个翻滚趴在了野餐布上,周身透出生无可恋的架势来。 圆圆:喵呜呜~~连纪希主人也不爱我了,像我这样可爱乖巧的小猫咪,为什么要承受这种痛苦。 吃完午餐,纪希带着被景寒丢了清洁术干洗过的团团和圆圆在没有蛇虫鼠蚁等扰人生物的树下散步,顺便消个食。 虽然现下是中午,但树荫下却非常凉爽舒适,当混合着花香和青草味道的自然风迎面徐徐吹拂而来时,更是让纪希觉得舒适惬意,不由半睁着眼睛,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景寒随手把午餐时用过的东西收拾好一一放回房车,回头看见在这一片树荫下散步的纪希眼睛半睁半闭,好似有些睏倦和惫懒,便淡笑着提议道:「既然困了,那就睡个午觉再继续出发吧。」 纪希本来想说没必要这么麻烦,但她想着这趟旅程其实也不计较走过哪些风景秀丽、歷史悠久的地方,她只是享受这段旅途,并不一定真的要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走遍这片大地,便没有异议。 况且,在纪希看来,这趟旅途中最忙、要处理的事情最多的人是景寒,比起立刻出发,她也更倾向于停下来让景寒休息一番再重新上路……虽然纪希也知道,景寒可能觉得不太累。 纪希没有在房车里午睡,景寒在一棵大树的树荫下架起了蚊帐、摆上了摺叠床,她就在吹拂而过的自然风中怀里抱着猫、脚边偎依着狗睡了个沉浸于春风中的午觉。 在百花盛开的春日里,那凉爽惬意、混着花香和青草味道的春风好似也吹进了她的梦中,给她带去了一片鲜活的春景和瑰丽梦幻的景象。 要说纪希和景寒这一场说走就走,目标随意、自在随心的旅程该用哪个词来形容,那最适合的就是悠闲两个字。 他们不因奔波在未知的道路上纠结徘徊,不因漫长没有目的的旅程烦恼憋闷,反倒悠悠闲闲,像是闲庭信步一般地四下旅游,走到哪算哪,哪怕只路过十分寻常的风景,也觉得不虚此行。 第50页 「诶,纪希拍下的这两棵树好有意思,树枝横伸过去,简直就像是牵着手一样,完全没有人为干预的树木长成这个样子,真想亲眼看一看!」 窝在沙发里,陆菲羽抱着一台平板翻看纪希今天发布的动态,将动态里的照片一一认真翻过,看到喜欢的还忍不住笑着夸赞几句,眼角眉梢尽是真心的喜欢和嚮往。 「啊!这张圆圆拍得好可爱,她这是被玻璃栈道给吓到了吧,满脸都是无措和懵逼,哈哈哈哈哈真的太萌了!」又翻到一张布偶猫圆圆的照片,陆菲羽声音微扬,满心赞嘆和喜爱。 自从纪希和景寒出发去旅行,关注了纪希社交帐号的陆菲羽便过上了每天「追更」的生活。 每天工作闲暇之余,陆菲羽都会翻出纪希的社交帐号看看她今天更新了什么,一是想看纪希旅行途中拍摄的那些风景、人文建筑的照片,二则是为了……吸猫。 没错,对于自己有生以来撸到的第一只猫圆圆,陆菲羽有着别样的感情,哪怕她做不了圆圆的铲屎官,每天也想看看圆圆的模样,看它长大了多少,又出了什么糗事,拍了什么美美的照片。 和陆菲羽一样天天「追更」的还有杨华林和杨玫。 前者主要是关心纪希在外旅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觉得疲累和不适应,今天到了哪里安全有没有保障,再来就是作为工作辛苦、事业艰难的社畜,对纪希如此悠闲恣意的生活嚮往不已。 而后者,和纪希关系寻常的杨玫,她关注纪希的帐号,单纯只是为了……吸哈士奇。 就这么,纪希和景寒出发去旅行已有三个多月的时间。 这一天,关注着纪希社交帐号动态的几个人同时发现,纪希的社交帐号突然不再更新动态,停更了。 ※※※※※※※※※※※※※※※※※※※※ 明天这个故事完结。 pass:六月尽量双更。 第36章 早逝的白月光(完) 「汪嗷~~」哈士奇团团两只前爪趴在床上, 直立着身体眼巴巴地看着脸色苍白、昏睡不醒的纪希,湛蓝眼睛中不再有肆无忌惮、到处蹦跶的活泼,反倒黯淡了不少, 带着担忧和害怕。 团团:主人你快点醒来啊, 别在一直睡着不理我们!我再也不把你送给我的玩.偶咬坏, 也不到处打滚带着一身泥一身草回来了,主人你快醒醒,不要不理我们! 和只能前爪搭在床沿的哈士奇团团不同, 体型娇.小、浑身皮毛干干净净的布偶猫圆圆动作轻盈地一跃,便跳到了床上。 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头,圆圆靠近昏睡中的纪希, 伸出粉嫩的舌头轻轻舔了舔纪希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颊,软软地叫了一声:「喵呜~~」 铲屎的,你都睡了好几天了, 太懒散了,比小猫咪还要爱睡觉,快点醒来看看我们啊, 你再不醒, 大魔王就懒得管我们, 要把我们丢出去流浪啦,你捨得吗? 蹬蹬蹬!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很快来到附近。下一刻, 房门被人重重推开, 一道人影像是卷着风一样沖了进来, 甫一看到床上昏睡不醒的纪希, 脸色便是大变。 「这是怎么回事?」冲进房中的杨华林扭头沖后面跟进来吼道, 神色又惊又怒,又是担忧又是惶恐,「纪希怎么突然昏睡这么长时间,你为什么不带她去医院?」 景寒面色沉静地跟着走进房中,他目光淡漠地看了杨华林一眼,眼神不带斥责之意,却莫名让杨华林觉得一股压迫力扑面而来:「纪希还在睡,你声音小一点,不要吵醒她。」 杨华林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但即使他现在心急如焚,满心焦虑,但再开口质问景寒时声音明显小了很多,显然还是在意纪希的身体:「你不要迴避我的问题,纪希昏睡不醒,为什么不去医院?」 景寒走到床前,将趴在床沿的哈士奇团团赶走,自己坐在床边为她理了理被角,查看了一下她的情况然后才背对着杨华林,头也不回地淡淡说道:「去医院没用。」 「医院那地方,纪希已经呆够了,她不想再回那里去。更不想在那里……」顿了一下,景寒的嗓音突而变得晦涩低沉,他哑声道,「迎来自己的死亡。」 杨华林脸色陡然变得煞白,他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颤抖,不可置信,所以故意逃避似的干笑道:「景寒,你在胡说些什么呢,纪希她只是身体有些弱,多睡一段时间罢了。」 对于杨华林逃避一般自欺欺人的话,景寒不予置评,确定纪希的情况没有更进一步恶化后,他起身把团团、圆圆赶了出去,不让它们在房里添乱,打扰纪希休息。 微一抬手,景寒率先走出房门,示意杨华林跟上他:「你想知道的真相,我都告诉你。」 原本纪希并不想将自己身患绝症、时日无多的事情告诉杨华林,但现在她的生命已经不剩几天,没有必要继续隐瞒杨华林,既然他问了,景寒便也决定把真相告诉他。 「你、你说什么?」杨华林一脸惨白,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你说纪希五年前之所以会出国,是因为她在高考前夕被检查出身患绝症?」 景寒微垂下眼帘,眉宇间的神色有些寡淡和漠然,面对非纪希以外的人,他向来是疏离冷淡的,并非是他将这些人视做蝼蚁,只是单纯地不想和他们有太多交集:「是。」 第51页 杨华林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通红,他紧捏着拳头,咬紧牙关,艰难而哽咽地低声继续追问:「那,那纪希在国外的五年里,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薄唇微抿,景寒垂下的眼眸中掠过一抹悲哀,但仍是轻轻应道:「是。」 「原本纪父纪母一直陪着她,直到半年前,他们因一场意外身亡。那时,纪希在国外举目无亲,病情也已经恶化到病是难医的地步,她不想死在国外,所以动了回国的念头。」 杨华林已经怔在了原地,懊悔、痛苦的泪水从发红的眼角滚落下来,煳了他满脸,让本来就被痛苦和悲伤覆满的面容越发添上了悲苦。 他抱着头蹲了下来,整个人佝偻成了一团,痛苦而压抑的痛哭声闷闷响起,带着难以形容的酸涩、歉疚、懊悔和痛恨,他懊悔自己那五年对纪希的漠不关心,痛恨从来没有去探究纪希出国真实原因的自己。 杨华林没有办法想像,在那五年里,当他在国内肆意妄为地生活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成天花天酒地时,纪希却在陌生而遥远的国外受苦。 她被病痛折磨着,在冷冰冰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医院煎熬而痛苦地度过一天又一天,在一场又一场不知道躺下后还能不能醒来的手术间挣扎,根本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 只是这样一想,杨华林都觉得无法接受,心疼不已,越发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五年前,纪父纪母突然带着纪希出国,他为什么没有去追查这其中的原因?纪父纪母断了和国内的一切联繫没错,他为什么不用尽全力地去追查他们的下落,找到他们问个清楚? 纪希最需要帮助的那五年里,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不仅没有陪在她身边安慰她、帮助她,反而还埋怨过纪希不打招唿就直接出国,再也不联繫他,觉得纪希对不起他。 那时候的自己,到底是有多蠢,多傻,才会对纪家突然举家迁往国外的事情视若罔闻,浑然不觉得有异,根本从未想过探查究竟?他当初,为什么对纪希的事情那么不上心! 没有去管呜咽出声的杨华林,景寒垂下眼眸,继续说道:「纪希没有几天时间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有两件事情我想要麻烦你。」 「一是之后纪希的葬礼,还望你能来参加,她视你为兄长,希望你能送她最后一程。二是…麻烦你回去问一问你妹妹杨玫,愿不愿意收养团团,带它回家好好照顾。」 景寒并不隐瞒自己提出第二件事情的原因,直言道:「纪希死后,团团和圆圆我都会送走,找人领养或者重新送去宠物店,我记得你妹妹杨玫喜欢哈士奇,如果她愿意,我想将团团託付给她。」 见杨华林一直蹲着呜咽,没有回答他的话,景寒以为这件事情让他觉得为难,也不逼迫,只是说道:「若是为难,那便算了,我再找其他的领养人也可以。」 「不。」杨华林陡然出言打断景寒的话,他抹了把泪站了起来,哑声道,「团团就交给我吧,如果杨玫不原意养,那就我来养,我答应你,会照顾好它。」 景寒点了点头,又道:「还有圆圆,也想麻烦你帮我问一问陆菲羽,她是否愿意领养圆圆——圆圆已经不太怕她了,带回去相处一段时间,圆圆能接受她,会和她好好相处的。」 杨华林沉默许久,突而满眼苦涩地问道:「你这是在处理纪希的后事吗?」 可是,纪希明明还没有离开,她还活着,虚弱而孤独地躺在床上,不知还会不会有醒来的时候,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彻底离开。 抬起眼眸,景寒面色平静地目视着杨华林,语气淡淡:「这些事情,是纪希昏睡过去之前交代我去做的,我只是想帮她把一切记挂和担心的事情处理好,让她走时没有负担和遗憾。」 杨华林怔怔半晌,突然醒悟过来,最难受、最不愿意看到纪希离开的人其实应该是景寒,是一直都知道真相、陪伴在纪希身边的景寒,他什么都知道,却要眼睁睁地看着纪希的生命凋零。 送走杨华林后,景寒便回到了纪希房中,他坐在床边一直等,等到夜幕降临,繁星升起,已经昏睡了整整三日的纪希终于醒了过来。 但纪希醒来,却并不代表她病情好转了,恰恰相反,这是……最后的迴光返照。 陷在软软的被子当中,纪希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楚灵敏,她甚至轻轻地笑了一声,带着些尘埃落定的喜悦,从容地徐徐问道:「就是今天了吧。」 景寒单膝跪在床边,手里虚虚搭着纪希冰凉刺骨的手,他低垂着眼帘,声音很轻地低声应道:「是,就是今天。」 纪希阖上眼,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只被戳了个洞不断漏气的气球,等到生气全都跑掉,她就会死了……她知道生气很快就会跑完,她的时间不多了,但她还有,一件放不下的事情。 「景寒,我死后,你就会离开这个世界,重新回到你说过的虚空混沌,等待下一个许愿人许下心愿,是吗?」纪希苍白无血色的薄唇微微翕动,声音细若蚊吟。 「是。」 「那,虚空混沌是什么样的?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可怕。」 景寒眸中神色微深,掠过一抹晦涩,哑声答道:「那里是一片混沌,没有时间、空间之分,那里是被时空遗弃的所在,除了虚无空白,什么也没有。」 第52页 纪希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在慢慢逝去:「那里一定不好,难怪你不喜欢那里。」 「你说过,要完成许愿人的最后一项嘱託,才能结束契约。那么现在,我要许下最后一项嘱託了。」 景寒一惊,陡然抬起头朝生机一点点流逝的纪希看去,似乎已经猜到了她要说出的最后一项嘱託是什么。 「留在这个世界,活过这一生。」 「这辈子,你可以一直做景寒,而不是接引人。」 第37章 第一个世界番外 气若游丝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纪希本就微弱的唿吸彻底消亡了,她心头最后的一点温度流逝殆尽,整个人慢慢变得冰冷, 毫无知觉, 更没有生机。 景寒的眼神晦涩难言, 他久久地沉默着,凝视着苍白冰冷的纪希很久、很久,才握着纪希冰冷的手放回了被子里, 浑身力气一泄,他靠坐在床边,背对着纪希。 经歷了一个又一个世界, 看遍了人世间的纷乱流离、复杂人心,景寒早就知道,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善意和好心, 也是极为难求;哪怕是陌生人举手之间的关怀和帮助,也是不能奢求。 他从未想过,在纪希死前, 她最后记挂的是这件事情。 景寒自问自己并没有给予纪希多少帮助, 来到她身边陪伴她度过人生的最后一程, 也是纪希用自身的特殊命理换来,是明码标价的服务和回报, 她根本无需、无需在最后还帮他一把。 从景寒找到暂时脱离虚空混沌进入小世界的办法后, 他就做了接引人, 接待过一个个许愿人, 前往小世界陪伴他们度过最后一程, 完成他们未了的遗憾和心愿。 纪希最后说出的嘱託和心愿, 用意很明显, 就是想让景寒在这个小世界多待一段时间,这样他便不用过早地回到那个没有时间、空间之分的虚空混沌,能够像普通人活过一生。 其实对于许愿人来说,这件事情难度并不大,真的就是举手之劳的程度。可是,在成为接引人后,这样的善意和好心,景寒很少遇到,很少在小世界能以人类的姿态、本身的模样度过这一生。 景寒原本接触过的许愿人,大多数要求他在他们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里假扮为他们的恋人,最后许愿人死亡时,还会要求景寒「殉情」,满足他们彻头彻尾利己的心愿。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这些许愿人在见到接引人时,已是风中残烛的生命消亡之际,人类大多时候都是自私和冷漠的,在他们自己即将步入死亡的时候,也不愿意让旁人好过。 如果是以前,面对的是其他许愿人,也许景寒真的会因推迟返回虚空混沌之事感到高兴,可他现在……却是真的高兴不起来,他只觉得悲哀和无奈。 在万千世界中徘徊游荡这么多年,有一件事情,景寒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一些可怜人,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错,却偏偏要用性命去做那些所谓主角的踏脚石。 难道只因为那些可怜人不是主角,就活该被践踏、被欺辱、被伤害,被逼着用自己的血和骨,去给那些幸运儿铺就一条直通天际的大道,让幸运儿踩在他们的血肉上欢声笑语? 总有一日,他会改变这一切,改变这些小世界的规则! 纪希病故后,景寒一边将此事告知她的故友们,一边着手准备葬礼——纪希的墓地早就选好了,永安墓园纪父纪母墓旁的那块空地,原本就是纪希留给自己的永眠之所。 不管杨华林、霍铮、陆菲羽、程钰薇等人是多么的不可置信,在得知纪希已死后是如何痛苦难受、惋惜哀嘆,他们也挽回不了纪希,唯一能做的便是送她最后一程。 纪希下葬那一日,天气不太好,天空阴沉沉的,还下着濛濛细雨。 永安墓园内,景寒没有打伞,双手捧着纪希的骨灰盒,在微雨中一步一步地走向刚刚建成的新墓。 单膝跪在目前,景寒久久凝视着墓碑上贴着的照片,乌髮披散、眉目如画的纪希浅浅微笑着,眉宇间一派温柔恬静,眼底盈满了岁月静好的眸光,照片上的纪希,定格在最美的时间里。 双手的动作缓慢却沉稳,景寒将纪希的骨灰盒放进她的墓中,自此,他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在死亡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将他们一家人分开。 杨华林再来纪家别墅,是纪希下葬后的第三天。 他到时,景寒正在整理旅程一路上纪希拍摄的照片,他将这些照片都列印了出来,按照时间顺序一一收入相册放好,最后将一整本一整本的相册送入纪希的影集陈列室,好生保存起来。 神情憔悴晦暗的杨华林默默看了忙碌中的景寒好一会儿,才缓缓收回目光,哑声道:「我是来接团团的,杨玫很愿意养它,已经专门给团团腾出房间了。」 顿了顿,杨华林神情坚定地对景寒郑重承诺道:「我答应你,会照顾好团团,就算杨玫照顾不好它,还有我呢!」 「嗯,那你把它带走吧。」很不在意的,景寒把哈士奇团团连带着它的狗窝、狗粮、玩具还有零食等物品全都一股脑打包交给了杨华林,「就算真的养不下去也没事,送人也可以,但不要将它丢弃。」 杨华林勉强笑了一下,看着神色如常,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切照旧的景寒,他有满腔的话想和景寒说,有满腹的情绪想要宣洩,可临到头了有,却喉咙艰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53页 事已至此,他还能和景寒说什么呢,节哀?别在为纪希难过,去展望未来? 这些话,杨华林都说不出口。 在杨华林告辞准备离开时,景寒暂停下手中的事情,眉眼疏淡、神情淡漠地对杨华林说道:「陆菲羽同样答应收养圆圆了,既然你来了,就顺便把圆圆送去给她吧。」 和哈士奇团团一样,布偶猫圆圆也带着自己的一干家当,被景寒直接打包交给了杨华林,让他转送给陆菲羽。 纪希不在了,他们留在纪家已经没有了意义。 黄昏时分,一间有些昏暗的办公室中,站在窗前眺望着愿望落日的男人神情冷峻、容颜英俊:「纪希死后,整个纪家就落到他一人手中,纪家的产业,都在他手里吧?」 「是。」冷峻理智的男人身后立着带着金边细框眼镜的助理,他轻声答道,「但他并没有占有那些产业和财产,除了纪家别墅,纪家所有的钱财和产业都被捐了出去。」 「捐了出去……捐给谁?」 「救助重症病人的慈善基金,那个人…景寒,他什么也没拿,就连保留的纪家别墅,也不在他名下。」 落地窗前高大冷峻的男人沉默了下去,久久没有说话,许久之后,他才语气飘忽地低声道:「是吗?纪家所有的财产都摆在他面前,可他最终什么也没有拿。」 「他…很好。」霍铮眼神晦暗地凝视着远处即将落入地平线之下的太阳,声音低到轻不可闻,缓缓道,「我不如他。」 如果是他,他会捨得纪家这么大一块任人宰割、鲜美动人的蛋糕吗?他会完全不动心,在纪希死后将纪家巨额的财产全部捐赠出去吗? 霍铮没有说出他的答案,甚至没有再往下想下去,可如此,其实已经用不着他亲口说出答案。 纪希性格温柔恬静,为人体贴善良,但她的生日却在料峭霜寒、冰雪纷飞的深冬时节,在一年之中最冷的那一天。 在纪希死后的第一年,寒冬悄然而至时,纪希的生日也到了。 这一日一早,杨华林便驱车来到永安墓园。下了车,他唿出一口气,瞬间便在面前化出一捧白雾来,将视野染成了一片朦胧的白。 穿着大衣仍觉得很冷的杨华林来到纪希墓前,正打算将自己带来的鲜花奉上,就见纪希墓前已摆着一束灿烂绽放的鲜花。 这一束纪希最喜欢的康乃馨开得极好,刚刚摘下的鲜花完全没有因严冬而失色,依旧鲜活明亮,花瓣颜色温暖而美丽。 「这……」杨华林眼中瞳孔一缩,四下顾盼着寻找送花的人。 他知道这个人是谁,除了景寒再不会有别人! 在整理好纪希留下的照片后,景寒就突然消失了,他悄无声息地就离开了纪家、不见了踪影,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又过得怎么样。 他伴随着纪希回来,却也随着她的离去而消失,就好像他只是单纯为了纪希而踏足这个人间。 寻觅良久却无果后,杨华林失望地垂下了肩膀,他知道,在纪希逝去后,景寒和他们已经再无交集,此后这一生,他都不会再见他们。 果然,在纪希死后的数十年里,景寒再没有出现在人前,可是每年到纪希和她父母的生辰、忌日时,总会有人在他们墓前送上一捧他们喜欢的花。 而纪家捐赠了产业的那些慈善机构,数十年里一直有序运转着,救助了很多帮助的人,给许多身患绝症的病人带去了希望。 如纪希最后的嘱託那般,景寒在这个世界活了很久,不是接引人,而是以景寒的姿态和面目,像个普通人那样活过这一生。 久到很久很久以后,这方小世界的主角霍铮和陆菲羽相继离世,景寒为纪希送上最后一束花,才脱离了这方小世界,回到虚空混沌。 ※※※※※※※※※※※※※※※※※※※※ 下个故事:提供金手指的剑修师尊。 第38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1 「本座玄阳真人, 乃凌云剑宗剑尊。」 一袭白衣、孤高自持的冷峻男子并未因自己突然身处奇异陌生之处而惊慌失措,他环视虚空混沌一圈,锋锐刺骨的目光最终落到景寒身上,嗓音寒凉, 语气平淡地自我介绍道。 在纪希之后, 因身具「缘」而被接引到虚空混沌的许愿人是一位来自修真界的强大修士, 腰悬配剑、墨发高束的冷峻男子只是站在那里, 就宛如一柄剑利无双、直破天际的长剑。 剑修。 这位玄阳真人,乃是一位剑修, 其剑意纯粹, 凛然如霜,刚直不屈,锋锐无匹,这剑意彰显出了玄阳真人的修为, 他已入化境,距离破开修真界飞升只有一步之遥。 但这一步之遥,却是玄阳真人永远也无法跨越而过的鸿沟。 因为,他就快要死了。 被接引到虚空混沌的有缘人, 都是快死的人, 即使实力强大如玄阳真人,也不例外。 景寒的目光同样落在玄阳真人身上,眼神晦涩难言, 他并非是关注玄阳真人的外貌,他真正在看的, 是他身上包裹着的, 如蚕茧一般密实的「缘」。 玄阳真人身上的「缘」远比纪希要多, 换句话说, 玄阳真人对他所处的那方世界的剧情线有着比纪希更重要的推进作用,他在推动剧情一事上的作用也更大。 定了定心神,景寒从容坦然地目视着容颜俊美、神色冷峻的玄阳真人,清朗嗓音微显低沉道:「既然你被指引到此,便说明你大限将至,且有未解遗憾。」 第54页 「若你愿意,可与我缔结契约:以这虚空混沌为证以汝之『缘』,换吾送你最后一程,消解未解遗憾。」 玄阳真人俊美无俦的眉宇间一片冷然冰寒,不见半分情绪波动,他面无表情,眼神无波地深深凝望着景寒,不知在沉吟思索什么,也不知他信了没信景寒说的话。 良久后,玄阳真人抬手握住腰间所悬长剑的剑柄,自顾自地淡声道:「本座根基有损,纵剑道修为已达极境,仍无望飞升、一窥剑之大道。」 「本座不甘认命,也曾拔剑指天、与天争命,然…终是力差一筹、功亏一篑。」玄阳真人面无异色,既无对死亡的恐惧,也无逆天改命失败后的绝望痛苦,眉宇间一片疏阔淡然。 右手搭在配剑剑鞘之上,玄阳真人语气坦然,缓缓说道:「确如你所言,本座寿元将近,最多再有二十年,本座便免不了坐化一途。」 景寒微微颔首,并未因玄阳真人的讲述露出动容之色,只语气如常地再次问道:「不知真人有何未解遗憾?又是否愿意以『缘』作为代价,与吾缔结契约,助汝了却遗憾。」 玄阳真人微一沉默,如冰湖一般寒冽锐利的眼眸中终于泛起点点涟漪,浮起了幽深沉沉的遗憾、寂寞和失落。 露出了这些感情,才让人觉得,玄阳真人不是一尊冰雕雪砌而成的人像,不是一柄无情冰冷的利剑,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自身追求和渴望的人,他同样有他的遗憾。 「纵横修真界千余年,本座并不畏惧死亡,只是…本座仍有一事无法释怀。」玄阳真人深深凝视着景寒,冰湖般寒冽的眼底燃起了一簇火光,「若你能替本座消解遗憾,无论你要什么,本座都可允你。」 本座都可允你。 这句承诺若是放在凌天剑宗,放在玄阳真人所在的修真界,只怕会有无数修士为此趋之若鹜,甘愿付出一切也要替玄阳真人了却遗憾。 修真界世人皆知,剑尊玄阳真人乃修真界第一剑修,实力冠绝整个修真界,他言出必行、一言九鼎,他的承诺,说是一字千金都是对他的小觑。 但在景寒这里,玄阳真人的承诺再重也无关紧要,因为他要的,只是玄阳真人身上的「缘」罢了。除此以外,他对玄阳真人所允之宝,没有任何企盼和贪婪之心。 景寒面色不改,语气平淡地坦然说道:「在真人说出自己的遗憾之前,我也并不知晓自己是否能替你消解遗憾,是以无法做出承诺。」 「但,若我确实做不到,无法消解真人的遗憾,我也不会故意诓骗,假意和你缔结契约,从你那里骗走『缘』。」 其实玄阳真人和纪希一样,压根不知道景寒嘴里的「缘」是什么,若真能消解他的遗憾,让他得偿所愿,他是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什么东西都愿意给。 微一颔首,玄阳真人沉声说道:「吾余生平唯有一愿,便是一窥剑之大道,体味一番剑道本源。」 「然,本座根基亏损,无望大道,再无飞升可能,若想一观剑之大道,只有一法,便是在其他剑修举霞飞升、剑之大道现身之时,吾从旁观看,如此方有机会一窥剑道本源。」 略一蹙眉,景寒便明白过来玄阳真人的意思,他因自身根基亏损,已经再无飞升可能,无法靠自己引得剑之大道现身,只能寄希望于其他的剑修飞升时能引出剑之大道,让他在旁边感悟剑道本源。 不过,虽然寻一剑修、在他飞升之时旁观剑道本源听起来难以实现,但景寒却不相信以玄阳真人在修真界的地位会做不到,以至于一直抱憾,难以释怀心中遗憾。 不说其他什么太复杂、弯弯绕绕的办法,只说一个最简单的法子:玄阳真人完全可以收一个资质出众的修道苗子做徒弟,培养他走剑修一途,全力扶持他飞升! 似是知晓景寒心中在想什么,玄阳真人俊美面容上露出几分莫名之色来,他摇了摇头,淡声嘆道:「为了一观剑之大道,本座起了亲自培养剑修的心思,为此特意收下一徒。」 「彼时恰逢一身具天生剑体的修道苗子拜入凌天剑宗,本座便将他收为首徒,传授其剑道,悉心栽培,期望他能将剑道修炼至极境,举霞飞升,引动剑之大道现身。」 听到此处,景寒挑了挑眉,眼底露出几分明悟和瞭然来:如果没有猜错,在玄阳真人所在的修真界,被他收为首徒、身具天生剑骨的剑修,就是那方世界的主角。 玄阳真人乃是主角的师尊,又身具「缘」,只怕他也是主角成长道路上一枚不可或缺的棋子,一个被迫以自身血与骨铺就道路,任由主角践踏,踩着他往上爬的炮灰。 根基受损,本源缺失,不得飞升,无缘剑之大道……玄阳真人之所以会遭遇这一切,都不过是因为,冥冥之中他被选为成了主角的踏脚石,所以他与天争命「争」不过! 景寒眼神微冷,还未正式与玄阳真人缔结契约,见到他膝下首徒,景寒对这位主角的好感便先失了三分,不喜反倒添了三分。 并不知晓短短一瞬间景寒心底想了什么,玄阳真人清俊眉宇间染着几分失望,继续说着:「本座首徒资质甚高,初始修炼时,他进步飞快,甚至远超本座当年。」 「吾欣喜若狂,以为他有望在吾坐化前飞升,引得剑之大道现身。」玄阳真人微微摇头,已对自己曾报以期待的首徒失望,「然,吾徒虽资质极高,心性却有瑕。」 第55页 「他,让我失望了。」 眼睛突地瞪圆了一瞬,景寒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地看着玄阳真人,怀疑他在开玩笑:主角身负一方世界的气运,在修炼上绝对是顺风顺水、从无阻碍,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师尊失望? 微微阖目,玄阳真人语带失望:「吾之首徒虽天生剑骨,但他沉湎于男女情爱之中,失了剑意之纯粹;兼之心性有瑕,软弱太过,坚毅不足,纵然资质超群,也无望飞升大业。」 这位主角心思不在修炼上,想要修道到极境举霞飞升已是千难万难,更别说玄阳真人只剩下二十载的寿元,哪里能等得起这位主角醒悟回头,将全部精力放在修炼上,向飞升发起冲锋。 于是景寒又瞭然了:看来这位主角并不是很想走事业线,明明身负天生剑骨的资质,却一心只想走感情线,也是很常见的恋爱脑型主角了。 心念电转之间,对于如何消解玄阳真人的遗憾,景寒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 微一沉吟,景寒抬眸看向玄阳真人,求证一般地道:「真人还有二十年寿元,是吗?」 「是。」玄阳真人颔首,坦然答道,并未因自身寿元只剩下二十年而失态。 微微一笑,景寒胸有成竹地说道:「若真人愿意栽培,我保证,二十年之内,一定以剑道修为飞升,让你一观剑之大道,品位一番剑道本源!」 ※※※※※※※※※※※※※※※※※※※※ 感谢在2020-06-02 21:42:33~2020-06-03 01:2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霞孤鹜 10瓶;子车车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2 「你是…景寒?」看着眼前突然大变模样的小小少年, 玄阳真人目光一凝,缓缓出言询问,他眼底盪起几分惊异, 语气却极为笃定。 年龄、身高全都缩水了许多的景寒点了点头, 用清脆青涩、稍带稚气的少年音淡淡笑道:「没错, 是我。」 景寒抬起双手,将自己如今的少年姿态展示给玄阳真人看,他犹带青涩的清俊脸庞上浮现出一抹淡笑来:「我想了许久, 最简单、把握也最大的办法就是,我来做真人的徒弟。」 抬头望向神情冷峻、一言不发的玄阳真人,景寒放下双手, 一拂长袖,神情坦荡从容地轻笑起来:「真人还有二十年的寿元,而真人所愿唯一窥剑之大道而已。」 虚虚搭在腰间配剑上的右手一紧, 玄阳真人微微皱眉,寒湖一般冷冽冰寒的眼睛深深凝视着自信斐然的景寒,看不出来他心底到底在思量什么。 许久之后, 玄阳真人终于松开了握剑的手。 将右手负于身后, 凌空而立、身姿颀长的玄阳真人薄唇微动, 声音不轻不重、语气平平淡淡地问道:「你有信心,能在二十载内将剑道修炼至极境, 举霞飞升, 引来剑之大道降临?」 「我有!」景寒微微一笑, 面对玄阳真人的质问, 他态度坦荡, 神情坚定, 身上油然升腾起一股令人心折的强大自信。 即使面对实力超群、气场强大的修真界第一剑修玄阳真人, 景寒依旧镇定如常,坦然无畏。 在玄阳真人目光冰冷地审视下,他毫不退让,掷地有声道:「我有信心,一定能在真人坐化之前,让真人亲眼见证剑之大道现世。」 这一场无声的对峙持续了很长时间,最终是不甘就此陨落的玄阳真人率先移开了视线,他不再质疑什么,只蹙眉问道:「为何要化作少年模样?」 「十二岁是踏上修途最适合的年龄,不会太早使得骨骼过早定型,也不会太晚错失成就大道的机缘,我选择这个年龄降临此世,最是合适。」景寒淡笑着答道。 景寒穿着与玄阳真人如出一辙的洁白长衣,他抬手理了理宽大飘逸的广袖,对自己如今的少年形象适应良好。 作为接引人,陪伴一个个许愿人度过最后一程时,景寒不仅做过男人,也假扮过女人,甚至有时候他都不是人类,是妖怪、机器人、神祗、仿生人、动物乃至于鬼魂。 作为一名合格敬业的接引人,为了满足许愿人的要求,消解许愿人的未解遗憾,基本上所有的生存形态,景寒都有尝试过。 对这些事情,他已经十分淡定了,不管许愿人要求他以什么形象出现,他都不会惊慌失色、难以接受。 玄阳真人沉默片刻,终是缓缓点头,认可道:「十二岁确是最适合踏上修炼的年龄,你以少年之龄拜入凌天剑宗,倒也合适。」 景寒淡淡一笑,详细解释了一句:「主要是为了符合常理,我现在这具身体的资质不错,若是年龄大了,却没有拜师,那就很不正常。十二岁正好,是刚开始踏上修途的年龄,方便真人你将我带回宗门收做弟子。」 寒湖一般彻骨冰寒的清冽目中陡然盪起了涟漪,爆射出两道精光,玄阳真人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景寒,一字一顿:「天生剑骨!你也是天生剑骨!」 天生剑骨,乃是公认的习剑最好的资质!这等资质的修士,天生就是一柄锋锐无匹,刺穿天际的利剑。 若非天生剑骨如此不凡,玄阳真人当初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他收下的大弟子身上,期待着他能将剑道修炼到极境,举霞飞升。 只可惜,他座下首徒到底心性有瑕,又耽于情爱,他想要将剑道修炼到极境,不知需要多少年,而那时,他早就坐化多年了。 第56页 轻轻嘆了一口气,玄阳真人终于露出几分动容之色,看向景寒时眼中也添了几分暖色:「景寒,吾带你回凌天剑宗。」 「从今日起,你便是本座关门弟子!吾会将一身剑道,尽数传授与你,竭尽全力助你修炼,望你莫如你大师兄那般,自负资质超群,便懈怠修炼,剑心始终不够纯粹。」 提起原先收下的大徒弟,冷峻如玄阳真人,语气里也带着掩不住的失望。可见在他心中,他的大弟子于剑道上确实不堪造就,哪怕他的大弟子是天生剑骨的资质! 如今收了景寒这个同样身具天生剑骨的关门弟子,玄阳真人已经不再指望大弟子能早日飞升,让他得偿所愿,一观剑之大道。 日后玄阳真人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训斥、教导首徒,对他抱有沉重期许,望他能剑心纯粹,专心修炼,他已经决定放任首徒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不再逼迫他修炼。 身负天生剑骨,却无坚韧剑心,更从不专心修炼,反倒自入歧途,即使是玄阳真人,也难免觉得他的大弟子糟蹋了天生剑骨这样的资质,着实是可惜可嘆。 旁人加害、险象环生,或还有救;但自身放纵,自负惫懒,那就真的是无人可救了。 对于自己座下首徒,玄阳真人也是真心希望他不要辜负自己的资质,好好修炼,觅得长生,只可惜玄阳真人训过、劝过、教过,却一点用处都没有,可见有些时候,师长也左右不了弟子的修炼。 事已至此,玄阳真人不打算再为首徒费心,他这个做师尊的,对自我放纵的弟子无计可施,便索性放任自流吧。 这一日,凌天剑宗所有留在门内的内门弟子都被他们各自的师长召集,原因是今日凌天剑宗又有一位长老要收徒,他们这些内门弟子要前去收徒大典上观礼。 这是凌天剑宗自开宗建派以来的习俗,但凡门中修为在元婴期以上的长老收徒,不论是记名弟子、内门弟子又或者核心弟子,门中不曾闭关修炼的内门、核心弟子都要前去观礼。 外门弟子和记名弟子没有参加收徒大典观礼的资格,但是他们却能从收徒大典前响起的钟声知晓这一次门中长老收的是记名弟子还是内门弟子。 至于核心弟子拜师,却是很少遇到,在凌天剑宗,每一个核心弟子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们才是宗门真正肩负着宗门传承之责的弟子。 「敲钟了敲钟了!」一个身着灰色道袍的外门弟子突然咋唿起来,语气激昂,满脸羡慕、嚮往乃至于嫉妒,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很快有无缘参加收徒大典的其他外门弟子附和道:「我们听听这次的钟声有几声,一般说来,刚刚拜入长老门下的弟子大多是被被收为记名弟子,很少是内门弟子。」 至于一拜师就是核心弟子的情况,那真的太少见了,在凌天剑宗发生的次数寥寥可数,就连万寒锋玄阳真人座下首徒、身具天生剑骨的许天宁,初初拜师时也只被收为内门弟子。 「五声是记名弟子,九声是内门弟子,十八声是核心弟子。再往上,那就是门内真人突破化神、渡劫、大乘乃至飞升时才会响起的用以恭贺的钟声。」 「还有门中长老、掌门、祖师陨落之时,也会敲响钟声,按照陨落长辈的修为敲响次数不同的钟声,不过那种情况敲的是后山的暮钟,不是主锋的凌天钟。」 咚!咚!咚! 沉重、威严、肃穆的钟声接连响起,每一声钟声都是不紧不慢地被敲击出来,徐徐自主锋扩散开来,迴荡于整个凌天剑宗之内,凡是山门之中的修士,无一人听不到这浑厚响亮的钟声。 终于,钟声停了下来,山门内不再有震耳欲聋的厚重钟声响彻,这代表着收徒大典正式开始,凌天剑宗又将有一位修为至少是化神期的长老收下弟子。 象徵着长老收徒的钟声停歇了,可对于外门弟子而言,那威严沉重、洗涤人心的钟声仍有余音在他们耳畔迴响,钟声蜿蜒不绝,是他们为之嚮往、羡慕和嫉妒的待遇。 「十八声!十八声!本门竟又出了一位核心弟子,会是哪位长老收徒,竟然一上来就是核心弟子?!」 当钟声停歇,屏息聆听钟声,数着到底有多少下钟声的外门弟子顿时炸了锅,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原本安静的场面一下子免得喧嚣鼓譟起来。 「对啊,这在宗门当真是极为少见,就是万寒峰的那位许天宁,他可是天生剑骨的资质,可他刚入门时,也只是被玄阳真人收为内门弟子。难道说,这次新拜师的弟子,资质更甚许天宁一筹?」 「一般长老怎么敢不经过考核就直接收下核心弟子,玄阳真人乃天下第一剑修,实力冠绝整个修真界,可他收下许天宁时,也是先收为内门弟子,经过考核后才将他提为核心弟子!」 「我倒是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有传言说,于万寒峰闭关十载的玄阳真人出关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说,这直接收徒为核心弟子的长老,是万寒峰玄阳真人?」 「若是玄阳真人如此行事,吾等自是只有信服一说,无人会置喙什么,但真有人能让玄阳真人直接将他收为核心弟子?莫非他的资质比许天宁的天生剑骨还要厉害?」 在这些不知详情的外门弟子胡乱猜测之时,用以举办收徒大典的主峰大殿中,在凌天剑宗掌门、诸位长老及核心、内门弟子的见证下,少年模样的景寒被引到大殿中央,神情郑重地向玄阳真人拜下。 第57页 ※※※※※※※※※※※※※※※※※※※※ 感谢在2020-06-03 01:26:47~2020-06-03 19:2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茶绘在线等粮 5瓶;笑子不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3 凌天剑宗主峰之上的大殿极为宽阔, 殿中布置大气简洁,嵌有灵石无数,殿中灵气极为充沛。 这座殿宇乃是凌天剑宗的门面, 只有宗内有重大事情发生, 或者有外宾来客时才会被启用, 旁的时候这座殿堂都是闲置的,尽量减少灵石的损耗。 咳,也不能说凌天剑宗寒酸, 他们毕竟是个剑修门派,门内全是剑修,而剑修大多都身无旁物, 浑身上下除了一柄剑什么都没有,哪里比得上丹修、符修富得流油。 剑修一生只修本命之剑,赚再多的灵石, 得到再多的宝物,也不会攒着,更不会去买什么法器宝物, 全都不吝惜地餵给了自己的本命飞剑, 就为了让自己的本命飞剑变得更强。 是以, 剑修大多身无长物,一个个过得跟苦修士一样清苦。 但整个修真界, 没有任何一个修士敢于轻视剑修, 会去鄙薄剑修财力匮乏、家资不丰, 因为谁都知道, 剑修的本命宝剑一旦出鞘, 便是无物不破、见血方回。 缀满灵石的大殿最前方, 是一排排宽阔的阶台。在最上层的高台上, 一袭白衣、容颜俊美的玄阳真人坐在首位,他微阖双目,神情冷峻,不言不语,静待着景寒踏入殿中。 在玄阳真人侧旁靠下的阶台上,坐着凌天剑宗掌门道凌。 为了在形象上贴近掌门应有的德高望重,原本也是个冷峻小伙的道凌不仅蓄起了长鬍鬚,还特意花灵石从丹修那里买来了丹药将自己的头髮、鬍鬚染白,为了剑宗的排面,道凌也是付出良多。 此时,道凌故作儒雅端重地捋着染色染得太过雪白的长鬍鬚,嗓音苍老(假声),语速缓慢、不疾不徐地地说道:「没想到师祖一出关,又寻到了第二个身负天生剑体资质的修道苗子,当真是天兴我剑宗啊!」 对道凌拿腔拿调的发言,玄阳真人置若罔闻、听而不闻;而在道凌为了符合掌门形象故意做出长辈姿态后,他微阖双目,眼也不抬,不曾侧头去看自己辣眼睛的徒孙。 「掌门师兄,别磨磨唧唧了。」道凌下首左侧的阶台上,翘着腿坐着一位身穿红色劲装的俊朗青年,这青年相貌堂堂,英气勃勃,神情飞扬,放恣不羁,哼笑着吐槽道,「我听你慢吞吞说话就脑阔痛。」 和道凌一个师尊的道尘可不像道凌那样故意扮老装慈祥和蔼、德高望重,他没比道凌年轻多少,却活脱脱一副鲜衣怒马、年轻气盛的少年样,浑身上下都洋溢着蓬勃的朝气和锐气,似一柄出鞘利剑般锋锐无比。 翘着腿靠躺在宽大座椅上,道尘坐姿随性潇洒、豪迈不羁,又带着几分吊儿郎当,他望了眼敞开的殿门,笑着催促道:「掌门师兄,快让道童领小师叔上殿吧。」 「咱们凌天剑宗的拜师之礼向来简单,不整那些花里胡哨的繁文缛节,师兄别磨叽了,要不是师兄你叽叽歪歪,咱们早就办完事情散了,至于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吗?」 道尘话音落下,坐在他旁边和下方的长老们忍不住点头贊同:收徒大典早点结束,放他们回自己的洞府修炼、磨剑不香吗?干嘛非要因为繁文缛节浪费时间,白白占据他们修炼的时间。 砰! 一掌「轻轻」拍在座椅的扶手上,道凌垂眸看向惫赖的道尘,眸中利光一闪,嗓音陡然沉了下去,声音隐隐跳跃着怒火,叱喝一声:「道尘,这等场合你也如此惫赖放肆,还不给我坐直了!」 怒吼过后,努力维持掌门形象的道凌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崩了人设,原本显现出来的怒火又腾的一声消散,他捋了捋须,努力变回原本儒雅宽厚、慈祥和蔼的长者模样。 稜角分明、五官凌厉的硬朗面容上挂着宽厚平和的笑容,显得格外违和,道凌含笑看着道尘,语气平和,语速缓慢:「道尘刚才说了什么?师兄没听清,你再说给师兄我听一遍?」 虽是态度和蔼从容地淡淡笑着,但道凌身上的气势却徐徐升腾了起来,厚重却锋锐无匹的威压铺天盖地地朝道尘涌了过去,连带着不知何时被道凌握在手中的本命飞剑,全是赤.裸裸的威胁和警告。 道尘:……师兄你倒是把剑收起来再让我重新说一遍啊! 在长剑和威压的威胁下,道尘一秒闭上嘴巴、正襟危坐,他抬头沖道凌讨好地笑了笑,眼角眉梢写满了从心:「掌门师兄听岔了,师弟刚才什么也没说呢,呵呵,师兄你继续,继续。」 瞬间变得乖巧的道尘不敢再瞎说话惹自家师兄生气,只在心底默默腹诽道:大师兄你明明还是原本老样子,脾气暴躁,性格强势,一言不合就拔剑动手,装什么慈祥和蔼啊,简直辣眼睛! 唉,师尊都没把师兄教好就赶着去闭关了,害得师兄以为当掌门就要维护剑宗的排面,明明长着一张硬朗英气的酷哥脸,偏要染白头髮鬍鬚装慈祥老爷爷,简直是狼扮成羊,太假了! 道尘及其他赶着回洞府修炼的长老们一起默默地怂了,道凌这个掌门和蔼不和蔼,是不是德高望重、德行兼备,他们不知道,但是道凌脾气有多暴躁,打人有多疼,他们这些做师弟的却是再清楚不过。 第58页 他们的大师兄道凌之所以会在他们师尊进阶渡劫期闭关后登上掌门之位,全因道凌是他们那一辈里武力值最高的剑修! (修士进阶渡劫期后,雷劫随时可能降下,是以大多修士一进阶渡劫,就立马闭死关,要么成功进阶大乘破关而出,要么就是死在雷劫之下。) 阶台之上掌门和长老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殿中凌天剑宗的弟子们却是全然无知,此次前来观礼的弟子成两列分别束立于大殿两侧,对于上首高台上的对话,他们是一字不闻,被阵法隔绝了感知。 这些凌天剑宗的弟子们对于今日拜师的景寒,同样有着非常复杂的情绪感官,混合着羡慕、嚮往和些微的嫉妒,不说全都恰了柠檬,却也真的有点酸。 毕竟,景寒将要拜的师尊是玄阳真人啊,是凌天剑宗唯一的大乘期修士,更是修真界修为最高、战力最高的剑尊。在这千年前,玄阳真人早就成了剑修的一面旗帜。 况且,景寒还不是被收做记名弟子、内门弟子,直接就是传承宗门根本大法的核心弟子。玄阳真人更是直言,景寒就是他的关门弟子了,是他最后一个徒弟。 对于自己的最后一个弟子,大多数师尊都会比较偏爱,因为关门弟子往往也是传承弟子,不仅会传袭师尊的所有道徒,还会侍奉师尊一直到坐化。 在道童的指引下踏入殿中,景寒于正殿中央跪下,对玄阳真人三拜九叩,再将一滴心头血取出滴落于弟子玉珏上,将姓名记在凌天剑宗的弟子谱上,便算是入门了。 正如道尘所言,凌天剑宗的拜师礼向来十分简单,并没有太多繁文缛节,只是在门中众位长老、弟子的见证下行了拜师礼,将姓名记在弟子谱上,便算是凌天剑宗的弟子了。 收徒大典结束后,玄阳真人没有留下来旁观徒孙教训师弟好戏的意思,带着景寒和他的首徒许天宁返回他们这一脉万寒峰。 相比于凌天剑宗主峰大殿的排面,玄阳真人所居住的万寒峰就显得冷清多了。 万寒峰是一座终年飘雪的雪山,这座山峰位于凌天剑宗山门最北方,长年累月都被冰雪附着着,远远望去,山间没有草木生长,没有动物生存,只能看到一片茫茫的白。 玄阳真人的洞府坐落于万寒峰之巅,在这座山峰上最冷的地方,这么多年来,玄阳真人就是于此地修炼,于冷峭冰寒之中收敛剑心,坚定意志,向剑之大道不断进发。 于洞府正堂的石座上落座,玄阳真人寒目如冰,淡漠目光掠过座下束手而立的两名弟子,先对首徒许天宁说道:「你自回洞府修炼去吧,。」 许天宁拜入玄阳真人座下已有百年,如今已是元婴修为,倒也称得上是一位难得的英才。在进阶元婴期后,许天宁便搬离了万寒峰,他的洞府并不在此。 「若剑道上碰到难解困境,汝可来万寒峰请教本座。但若是无事,本座也没有传唤,日后汝便无需再来万寒峰。」玄阳真人神情淡漠地摆了摆手,示意许天宁可以退下了。 虽然对许天宁已是失望不已,但师尊应该尽到的传道受业解惑的职责,玄阳真人不会忘却,若是许天宁收敛心性,专心修炼,于剑道上遇到难题,他不会吝惜赐教。 但若是许天宁自我放纵,没将心思放在修炼习剑上,玄阳真人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对他斥责训诫,教导他收敛心性,专心修炼。 正如原本所决定的那般,玄阳真人已经打算对许天宁放任自流了,他已是元婴期的修士,在修真界也是有名有份的高阶修士,用不着他这个做师尊的再引导他什么。 俊美端方、儒雅温和的许天宁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他最终还是没敢当面质疑玄阳真人的话,默默地退了下去,神情有些低落。 等到许天宁御剑离开万寒峰,玄阳真人才侧首看向景寒:「今日我便传授你凌天剑典,助你踏上修行之途。」 景寒微微点头,突然问道:「许天宁花了多长时间筑基?」 玄阳真人不解他为何询问这个,但还是答道:「一年。」 ※※※※※※※※※※※※※※※※※※※※ 感谢在2020-06-03 19:22:06~2020-06-04 01:4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只想简简单单的活着 6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4 「你为何问这个?」玄阳真人微一挑眉, 略有几分不解和疑虑,「从毫无修为,一连跨越鍊气十二层, 修炼到筑基, 只用一年时间已是极快的速度。」 鍊气期是修道的第一个阶段, 在这个阶段最重要的是打基础,鍊气期打好的基础越扎实,修士未来进阶就越是顺遂。 整个鍊气期的重点不在于吸纳灵气炼化为灵力储于丹田之中, 而在于以灵气淬鍊根骨、洗涤经脉,在修士修道从凡入道的同时,让自己的身体也从凡入仙, 彻底适应灵气的存在。 「用时一年,很快?」扬了扬眉,景寒不由嗤笑一声, 不敢苟同地摇了摇头,「在我看来太慢了,用的时间也太长了。」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微微蜷起, 虚握成拳头搭在石椅扶手上, 玄阳真人并未开口, 只以眼神询问。 景寒倒也不卖关子,用稍显青涩的清脆少年音淡笑着答道:「我站在这万寒峰, 哪怕没有打坐修炼, 也能感觉到灵气在往我体内沖, 在我体内经脉间流转不休。」 第59页 「天生剑骨是天生道体, 一开始经脉就完全适应灵力的存在, 无需淬鍊根骨、洗涤经脉, 只需要积累足够的灵力, 就能跨越鍊气十二层,修炼至筑基。」 玄阳真人眼神一凝,眼中失望一闪而过:「你的意思是,在鍊气期,天生剑骨根本无需花费时间淬鍊根骨、洗涤经脉,只需不断炼化灵气为灵力,便可一连突破,直接筑基?」 「是。」对此方小世界的主角观感不佳的景寒毫不犹豫点了点头,又给许天宁挖了个坑,再次给他打上了修炼不用心的标籤。 但景寒并未夸大事实故意贬低许天宁,他说的完全都是事实。当他以天生剑体的资质降临此世后,他便发现,拥有此等无上道体,吸纳灵力修炼简直跟喝水一样容易。 「只要定得下心、吃得了苦,完全可以一鼓作气直接修炼到筑基。」景寒语气平淡,却莫名透出几分讥讽,「所以我才说,一年太慢了,用的时间也太长了。」 玄阳真人默然片刻,绝口不提首徒许天宁,只淡漠道:「你既开口道明情况,便是决定要一鼓作气修炼到筑基了?」 「是。」景寒重重点了点头,「时间宝贵,弟子不打算空耗时间,还请师尊允我一些辟谷丹,我立刻便要闭关修炼,筑基方会破关而出。」 修士初初踏上修途时,还只是凡夫俗子,做不到辟谷。唯有修炼到金丹期,方才能用吞吐灵气代替进食,景寒这一世是天生剑体不错,但他现在却也是没有修为在身的。 玄阳真人沉吟一瞬,没有取出辟谷丹交给景寒,反而是缓缓说道:「如果你真的吃得住苦,那宗门内,倒是有一个地方极适合你修炼。」 离万寒峰不远处,有一座通体仿佛由寒冰塑造而成的高山,在这座高山顶端的平地上,坐落着一片大大小小、疏落有致的冰泉,故此山被命名为寒泉峰。 寒泉峰之所以会通体覆满坚冰,是因为此山地底下有一片品质极高的冰灵石矿脉,冰灵石寒气上涌、灵气外显,致使寒泉峰若坚冰一般终年不化,温度较之常年落雪的万寒峰还要更低。 万载之前,凌天剑宗祖师于此地开宗立派时,并没有选择开採寒泉峰的冰灵石矿脉,反而是邀请数位阵法大家在寒泉峰布置了一个大型阵法,藉助冰灵石矿脉的特殊灵力,将寒泉峰打造成了一个修炼宝地。 寒泉峰是凌天剑宗,乃至于整个修真界都大有名气的修炼宝地。然而,对于寒泉峰,凌天剑宗的弟子们却是避之不及,但凡去过一次,很少有弟子敢再去寒泉峰第二次。 原因无他,寒泉峰固然是灵气充沛的修炼宝地,可要在此地修炼,感受到灵气充沛的好处,就要承受极致的痛苦与折磨—— 寒泉锋的修炼圣地不是其他,就是山巅那一片分布得错落有致的冰泉,只要修士浸入冰泉之中,将自己置身于冰寒彻骨的冰泉水中,便可以体会到在极为充沛的灵力中修炼的感觉。 那些冰泉之所以是修炼圣地,是因为,就算冰泉温度极低,会给浸入寒水之中的修士带去极大痛苦,但冰泉中灵气充沛,又有阵法调和,无论冰泉温度多低,修士在其中修炼都不会被寒气所伤。 在冰泉中修炼,除了要忍受寒气入骨、刮肉削髓的苦楚以外,倒是没有其他的后遗症,冰泉寒气再甚,也不会冻伤修士的皮肉筋骨,修士只要肯吃苦,就能在极为充沛的灵力中修炼。 要说以承受痛楚换取冰泉的充沛灵力值不值得,可能大多数没有真正去冰泉修炼过的修士会觉得值得,会对灵力充沛远超一般灵脉的冰泉趋之若鹜,巴不得用一些身体上的痛苦换取加倍的修炼速度。 然而,凌天剑宗开派万载,从来都是任由弟子随意出入、常年开放的寒泉峰,却并没有多少弟子造访。近万载以来,一直坚持在冰泉中修炼的修士更是寥寥无几,数量少到屈指可数。 不是凌天剑宗的剑修们碰到些许苦难就却步了,是在冰泉中修炼确实极为痛苦,那种煎熬和折磨,那种无法忽视的痛楚,根本就不是心性不坚的修士能够忍受的。 也许在冰泉中修炼,是不会被彻骨的寒气冻伤身体、损伤根骨筋脉,可是那温度低到极致的寒气侵入体内、钻入骨中,所带来的削皮刮骨、钻髓刺心的痛苦,却比千刀万剐还要来得让人痛苦。 在冰泉中修炼,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而是一个阶段性、耗时很长的过程,而只要修士身处于冰泉之中,就会被寒气侵蚀,这样的痛楚和苦难,当真不是一般修士所能忍受的。 在从玄阳真人这里知晓寒泉峰的特异之处后,景寒面无异色,眼神反而更亮了一些,竟是颇为期待的模样。 想了想后,景寒歪头问道:「寒泉峰山巅的冰泉数量不下一百,不知哪座冰泉的灵气浓度最高,修炼效果最好?」 曾在寒泉峰修炼数百年,对冰泉情况极为了解的玄阳真人眼底掠过一抹赞许,颔首答道:「越是深处的冰泉,温度越低,灵气也越是充沛。」 将一瓶足够吃上三年的极品辟谷丹放入到腰间悬挂的储物袋中,景寒向玄阳真人执了一个弟子礼:「多谢师尊为弟子指点迷津,弟子这便去寒泉峰修炼了。」 玄阳真人只剩下二十载的寿元,景寒要赶在他坐化前将修为提升到极境、举霞飞升,本身就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在修炼上,他自然要争分夺秒,不放过任何机缘。 第60页 寒泉峰上的冰泉灵力充沛,浸于寒泉水中修炼还不会受伤,这是多好的事情啊,景寒傻了才不去冰泉修炼。虽然万寒峰灵力也不差,但玄阳真人既然特意提到了寒泉峰,说明那里的灵气肯定远超万寒峰! 至于在冰泉中修炼非常痛苦……景寒并不认为这痛苦会比他不知年岁地游荡于虚空混沌中来得痛苦,比起心灵上的极致空虚和死寂,肉体上的痛苦虽然极致折磨,却能让景寒感觉自己真实的活着这世上。 向玄阳真人报备后,景寒就打算按照宗门给他的玉珏中记录的凌天剑宗地图去往寒泉峰,但他突然想起一事,脚步微顿,回身朝玄阳真人一拜,语气认真道:「还有一事,要烦劳师尊助我。」 「筑基后,剑修便该锻造本命飞剑。弟子初初入门,浑身家当只有收徒大典时掌门及诸位长老们给的见面礼,还请师尊赐予弟子几件锻造本命飞剑的灵材。」 朝玄阳真人一拱手,景寒理直气壮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对于啃老,不,啃师尊的事情,景寒是一点儿也不心虚。 他今天才降临此世,在玄阳真人眼皮子底下也没法捏出什么灵材宝物来,更何况此方小世界等级很高,景寒也难以轻易干涉此世,他除了自带天生剑骨的资质,也没比本土修士多出什么金手指。 刚入门的景寒是真的一贫如洗,储物袋中除了核心弟子一年的份例,就只有收徒大典上收的见面礼,他要炼制本命飞剑,除了伸手朝玄阳真人讨要灵材,还真的没有别的法子。 (低阶修士一年领一次份例) 玄阳真人俊美出尘的眉宇间不见怒色,反而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冰雪消融一般的浅笑:「你自去修炼,本座会为你准备好灵材。」 玄阳真人这么高兴,当然不是因为景寒与他亲近,而是景寒这番话已经表明了他的决心:不修炼到筑基期,他不会离开寒泉峰一步。 ※※※※※※※※※※※※※※※※※※※※ 感谢在2020-06-04 01:45:45~2020-06-04 21:4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展情思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5 景寒还未踏上修途, 丹田中空空荡荡,连一丝灵力也无,自然无法御剑飞行——更何况他也没有本命飞剑, 所以从万寒峰去寒泉峰, 是玄阳真人送他去的。 从玄阳真人驾驭得离地三尺的飞剑上跳了下去, 甫一踩在寒泉峰冰层一般的地面上,景寒就不禁皱起了眉头,无法自控地打了个寒颤, 身体自发地微微哆嗦起来,本能地御寒。 寒泉峰确实比万寒峰要冷得多,而景寒现在是真真正正、从未修炼过的十二岁少年, 他还是肉.体凡胎的身体置身于这种低温环境中,身体的热度不断流失,青涩俊秀的眉眼间已经挂上了白霜。 「随本座来。」玄阳真人将本命飞剑插回鞘中, 抬手将一道灵光打在景寒身上,帮他暂时抵御寒泉峰的寒气,转身率先朝冰泉深处行去。 被玄阳真人的灵力护庇着, 暂时不被寒风刺骨的景寒不再哆嗦, 迈开步子快步跟上了玄阳真人。 寒泉峰山巅是一片平坦坡地, 在洁白剔透的冰层雪地间,坐落着一个又一个冰泉, 大的冰泉直径数十丈, 足以容纳多人修炼, 小的冰泉仅宽数尺, 堪堪能容一人于泉中盘膝打坐, 吸纳灵气修炼。 行过这些疏落分布的冰泉, 景寒偶尔才能在白雾缭绕的冰泉中看到忍受痛苦、打坐修炼的修士。大多数冰泉都是空的, 根本没有修士占据,在寒泉峰修炼的修士总共也没有多少。 越往深处走,冰泉上空腾起的白雾就越是浓密,这些由细小冰霜组成的白雾将来往修士的视线遮住,让他们看不清冰泉中到底有无修士打坐修炼。 最深处的那一口冰泉直径仅有数尺,只能容纳一人盘膝坐于冰泉中修炼。而冰泉上空的白雾不仅浓密严实,而且体积庞大,就像是一朵厚厚的云雾飘在冰泉之上,将这口冰泉完全笼罩其中。 抬手一指这口冰泉,玄阳真人淡声说道:「这口冰泉之下,便是冰灵石矿脉的核心,故此冰泉温度最低,灵气浓度也最高,比本门主峰的灵气还要更胜一筹。」 万载前凌天剑宗立派时,祖师特意寻了有着灵脉的风水宝地开宗,宗门主峰之下就有一条品质极高的灵脉,这条灵脉的灵气逸散开来,让整个主峰都被笼罩于充沛灵气之下,对修士修炼大有裨益。 但是寒泉峰在这方面是不输给主峰的,因为寒泉峰下的冰灵石矿脉也是极品的品质,若非寒气入骨会给修士带去极致的痛苦,这里也该被修士占据日夜吸纳灵气苦修的。 看了眼这口不断有寒雾升腾飘起的冰泉,景寒未做犹豫,请玄阳真人散去保护他的灵力后,就决然迈步,一脚踏进了这口灵气最为充沛旺盛的冰泉之中。 景寒于冰泉之中盘膝坐下,大半个身体沉于寒泉水中,他身上所着的白衣被寒水浸湿,沉沉地压在身上,紧贴着皮肤的湿衣冰冷彻骨,穿在身上让人非常的不舒服,痛苦又添了一分。 寒泉峰上的这些冰泉不愧是凌天剑宗的开派祖师专门请阵法大师布置过的,这冰泉极为奇特,明明水的温度低到极致,冷到能活生生冻死一位修炼有成的修士,却并不结冰,仍是鲜活欢快的流淌着。 第61页 盘膝坐于寒泉之中,摆出五心朝天资质入定打坐的景寒几乎是一挨上冰泉水,那彻骨的寒意便侵入体内,身上所有与冰泉水接触的地方都传来了仿若剥皮刮骨一般的刺痛。 但确实如玄阳真人所说,冰泉温度虽然极低,却并不会给泉中修炼之人带去伤害。 每次冰泉寒气冻坏了景寒的皮肉肌理、筋脉骨髓,水中充斥的灵气就会蜂拥钻入他体内,替他修復损伤的身体,将他的状态回復到最佳——当然,只是身体状态,不是精神。 身体还没被寒水彻底冻伤之前,就被灵气给治好伤势,这可不就是不会受伤。只不过,不断在撕裂与治癒之间挣扎,所要承受的痛苦远比身体被寒气撕裂了来得要多。 因为,每次灵气都会及时把伤势治好,那么在冰泉中修炼根本不会有习惯痛苦这一说。刚开始时有多痛,后面修炼时还是那么痛,根本没有痛着痛着就习惯了的适应性。 虽然冰泉寒冽刺骨、温度极低,给身体带去极大的痛楚,但是景寒还是很快入定,不断吸纳灵气入体,按照玄阳真人传授给他的凌天剑典鍊气篇运行灵力修炼。 负手立于冰泉旁,见景寒入定后灵气蜂拥着朝他体内涌去,而他炼化灵力的速度也极快,完全跳过了淬鍊根骨、洗涤筋脉的步骤,且并未出现任何意外,玄阳真人方才放下心来,微微颔首以示赞许。 虚搭在剑鞘上的右手轻动,食指微屈轻轻一弹,一道灵光便落到冰泉旁边,在景寒身周布下一道保护结界。有这个结界保护,在景寒修炼时,无人能随意靠近、打扰到他。 做完这些,玄阳真人才转身离开寒泉峰,迴转万寒峰。 按照景寒的说法,天生剑骨想要筑基不要太容易,他也抓紧时间给这个关门弟子准备锻造本命飞剑的灵材了,总不能景寒筑基出关了,却因为凑不齐灵材而拖慢修炼吧。 玄阳真人回到冰冷孤寒的万寒峰,景寒也于冰泉中入定,提前吞服过辟谷丹的他除非进阶筑基,又或者辟谷丹作用消失肚子饿了,否则是绝对不会睁开眼睛停止修炼的,他会一直修炼下去。 因为玄阳真人带着景寒前往寒泉峰,并未特意隐藏踪迹,是以他们二人造访寒泉峰、景寒留在寒泉峰山巅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凌天剑宗—— 谁说剑修不八卦,谁说剑修都是冷硬刻板的模样?剑修一生只修剑,而修剑就是在修心,打磨本命飞剑就是去除后天烙印、回归本性的过程,是以剑修中多的是放飞自我的逗比。 像行事落拓恣意的道尘,说起来也是一把年纪了,可还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那可不是他修炼入了歧途、走火入魔了,而是他行事全然依凭本心,彻底回归本性了。 剑修八卦起来也不输给丹修、法修,凌天剑宗的弟子大多都知道了,刚刚才拜入玄阳真人门下的景寒,那个才十二岁、还未修炼过的少年,直接去了万寒峰,借冰泉之力修炼, 冰泉乃是凌天剑宗的修炼福地,灵气充沛至极,在此地修炼的速度远超其他地方。 然而,冰泉之寒凉刮肉刺骨,寻常修士在冰泉中待上一时半刻都是痛苦至极,那种极致的痛楚便是性情坚毅的剑修也没有几个能一直承受,扎根在冰泉中一直修炼。 凌天剑宗的冰泉是完全开放的,任由弟子进出,即使是刚入门的外门弟子,只要有毅力、有决心,扛得住痛楚,就可以前往冰泉,在极为充沛的灵力氛围中修炼。 可冰泉之苦,根本没有多少弟子能受得住,谁也没想到,景寒这个刚入门的核心弟子,竟然刚开始修炼就去了冰泉,据传闻,他选的冰泉还是最深处那口温度最低的! 要说景寒去冰泉修炼是玄阳真人的命令,凌天剑宗的弟子大多是不信的,因为许天宁作为玄阳真人的首徒,就从未去冰泉修炼过。 做师尊的,大多对大弟子要求高、严苛对待,却会疼惜关门的小弟子,就算要指派弟子去冰泉修炼,玄阳真人也该让许天宁去,而不是让才收入门下,才十二岁的小徒弟去。 「师叔祖可真有勇气,他还没正式修炼,身体还是□□凡胎,竟然就敢于去冰泉修炼!」对于这件事情,凌天剑宗大多数弟子都是惊嘆佩服的,因为他们大多数人都知道自己做不到。 一位拜师不久的内门弟子感嘆道:「刚入门时,听说冰泉这个修炼福地对所有弟子开放,我激动极了,立马就去了寒泉峰,打算在冰泉修炼,藉助冰泉充沛的灵气尽快筑基。」 「说来惭愧,那时我选的不过是最外围的冰泉,可刚一下水,我就觉得整个人都冻住了,刺骨的寒意带来针扎削骨的痛楚,我根本受不住痛,立马退出冰泉,再不敢轻易下水,更别提借冰泉修炼的事情。」 与这位内门弟子交好的弟子也附和道:「可不是吗,咱们凌天剑宗的弟子,谁刚入门时没有去过寒泉峰,尝试在冰泉中修炼?但是真正做到在冰泉中入定、修炼,并将此事坚持下来的弟子,又有几个呢?根本没有几个。」 「就沖师叔祖下冰泉修炼的毅力,我就服他!难怪玄阳真人直接将他收为核心弟子,果然真人的眼光不会出错,以师叔祖如此坚毅的心性,哪怕资质稍逊,未来也是一片坦途!」 不论外界关于此事如何议论纷纷,吞下辟谷丹在冰泉中入定打坐,不眠不休修炼的景寒对这些事情是完全不知情的,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忍受痛苦和修炼上,无暇分给其他事、其他人。 第62页 浑身上下的皮肉骨骼不断被寒气撕裂,又在灵气的滋养下恢復如初,在这不断受伤、不断治疗的极致痛楚中,景寒努力收敛心神,静心凝神,入定修炼。 灵气蜂拥沖入体内,沿着既定的路线流转过体内经脉,最后化作灵力淌入丹田,一点一滴地积蓄起来,推动着景寒的修为不断增进,不断进阶。 轰! 景寒闭关的第七日,寒泉峰最深处的冰泉上空掀起了一阵狂风,稍稍搅动了冰泉上空由冰雪霜尘形成的白雾,现出了白雾下的真容。 ※※※※※※※※※※※※※※※※※※※※ 感谢在2020-06-04 21:42:25~2020-06-05 00:56: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色靡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6 在冰泉中修炼, 寒气入骨的滋味比景寒原本设想的还要痛苦许多。 一来,最深处的冰泉是寒泉峰温度最低的一口寒潭,强度高过其他冰泉不少;二来, 景寒「现在」只有十二岁, 又才开始修炼, 身体自然比不得修士坚韧强健。 三来,在冰泉中修炼时,所感受到的一切痛苦是无法避免的, 只能硬生生忍受,因为冰泉的寒气会不断刺激着感官,景寒想要晕厥过去都做不到。 但吃得苦中苦, 方为人上人。 若非景寒忍受着寒气蚀骨的极致痛楚,在冰泉中不眠不休的修炼,他如何能做到只用短短七日时间, 就跨越过鍊气的阶段,一举筑基? 仅用七天这么短的时间就筑基成功,可不仅仅是因为景寒身负天生剑骨。 若只是资质的原因, 同样天生剑骨, 而且还是此方小世界主角、有气运加成的许天宁却用了足足一年时间才筑基成功, 这就已经说明,有时候资质并不代表一切。 景寒能在短短七天内成功筑基的真正原因是他付出了成倍的努力和汗水:他服下辟谷丹, 不眠不休地在冰泉中修炼, 忍受着寒气蚀骨的极致痛苦, 坚守本心、从不松懈, 如此方能创造出奇蹟。 世间之事多是如此, 想要得到什么, 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没有什么天上掉馅饼,躺着修为就能不断进阶的好事。 冰泉上空掀起的狂风吹散了密实的白雾,暂时将遮蔽视线的冰雾吹开,露出了寒冽冰泉中盘膝一坐就是整整七天不曾动弹的景寒。 感受着筑基后变得强健的身体,盈满了灵力的丹田,景寒缓缓睁开眼睛,眼底掠过一抹喜色:「冰泉比我想像中的效果还要好。日后,我要长居寒泉峰,坚持在冰泉中修炼。」 筑基后,最紧要的事情是锻造本命飞剑,景寒不欲拖缓修炼速度,起身踏出冰泉,准备离开寒泉峰迴万寒峰,找他师尊玄阳真人伸手讨要灵材。 灵力绕着身体一转,便将湿透了的白衣烘干。 出了冰泉后,便不再承受寒气蚀骨的痛楚,这竟然让在冰泉中煎熬了七天的景寒觉得有些不习惯,反而有些怀念冰泉灵气不断蜂拥沖入体内的感觉。 在离开寒泉峰之前,景寒回首看了一眼他待了七天的冰泉,眼底凝着几分赞嘆:「拿一整座冰灵石矿脉的灵气滋养冰泉,凌天剑宗开派祖师当真是大手笔。」 只可惜,凌天剑宗开宗近万载,真正领会到祖师这一深意、坚持在冰泉中修炼的弟子却是寥寥无几。 不过,凌天剑宗每一代弟子中,但凡有一个能受得住冰泉的苦楚,坚持在冰泉中修炼,那么开派祖师花费大代价布置这冰泉也是不亏了,一代弟子出一个强者,凌天剑宗绝对大赚。 步行朝寒泉峰外走去时,景寒有碰上来冰泉修炼的凌天剑宗弟子,这些弟子看向他时,眼中都带着敬佩崇拜之色,并未因他才拜入宗门,又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就加以轻视。 在寒泉峰修炼的宗门弟子在景寒走过时,只要没有在冰泉中入定修炼,都会起身向他行礼,语气尊崇真诚地拜道:「弟子拜见师叔祖。」 这些凌天剑宗的弟子喊他师叔祖,景寒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唿这些弟子。 他拜师玄阳真人,自然在凌天剑宗的辈分很高,就连现任掌门都得管他叫师叔,这些辈分更低,可能差了三代、四代的宗门弟子,景寒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唿他们。 为了避免尴尬,景寒干脆不出声,犹带稚气的端秀面容上是一派淡漠疏离的神色,面对向他行礼的弟子,他只一一颔首作为回应,虽然稍显冷淡和寡言,但也不算失礼。 ——景寒的辈分实在太高,面对这些至少比他低了两辈的宗门弟子,这种程度的回应就足够知礼了。 就在景寒行到山巅边缘,要用御风决朝万寒峰飞去时,恰有一位修士御剑飞来,落到了寒泉峰上,这名弟子看到景寒后,只是一愣,便立刻恭敬行礼:「弟子廖长东拜见师叔祖」 景寒回以颔首一礼,对这名弟子,他觉得有些眼熟。略一沉吟,他就回想起来,在收徒大典上,他确实见过这名弟子,虽然只是一瞥而过,但景寒过目不忘,也就将此人给记下了。 碰巧遇上景寒的廖长东直愣愣地看着景寒,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他看到了什么?筑基期!七天前才拜入宗门,七天前还身体虚浮,一看就知道根本没修炼过的师叔祖竟然已经筑基了! 第63页 廖长东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在做梦,又或者被人诓骗进了幻境当中,要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他会看到筑基期的师叔祖,只用七天时间,就从毫无修为的凡人一跃成为筑基期修士? 这是什么天方夜谭?什么不切实际的神话故事?他不信,他绝对不信,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一定是他眼花了,师叔祖才入门七天,不可能筑基的,不可能,一定是他看错了! 右手微抬,掐出御风决的手势,景寒正要御风离开,眼角余光却正好瞥到廖长东眼神发直,仿若天崩地裂一般不可置信、怀疑人生的表情。 略顿了一下,景寒不感兴趣地移开了视线,没有多管闲事的热情。 御风决召唤出来的透明风带轻柔地将景寒包裹其中,速度不算很快,但绝对飞得很稳地带着他离地而起,轻飘飘地飞离寒泉峰,朝着万寒峰的方向飞去,不,应该是飘去。 御风决乃是初阶法决,只有没有本命飞剑的剑修才会用这个法决飞行。用御风决飞行,速度比御剑要慢得多了,唯一的好处就是飞得很稳,只要灵力足够,就不用担心摔下去。 景寒飞出一段距离后,远远的,从寒泉峰山巅传来了廖长东小心翼翼地询问声:「师、师叔祖,请恕弟子冒昧,您、您,您是不是已经筑基了?」 没想到他都飞走了,廖长东才出言询问,景寒回首看了他一眼,想着这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机密之事,便点了点头,坦然答道:「是,我已经成功筑基了。」 「此番离开寒泉峰,是为了锻造本命飞剑。」 要不是本命飞剑非常重要,景寒还不捨得离开冰泉呢! 在冰泉中修炼,炼化灵力的速度非常快,修为简直每分每秒都在暴涨,景寒根本就不捨得离开冰泉,除了寒泉峰,凌天剑宗根本找不出第二个有如此奇效的修炼福地。 要知道,景寒只有二十年的时间,二十年内他必须修炼到大乘期。时间短暂,任务艰巨,他是一分一秒的时间都不想浪费,简直恨不得扎根在冰泉里面,天天吸纳冰泉的灵力修炼。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罢了,修炼可不光光是修炼灵力就足够了,心境要是跟不上,灵力修炼再快也是修为不稳、根基虚浮的下场,到那时,可就再难往上走了。 回答完廖长东的问题后,景寒就在风带的包围下远离了寒泉峰,自然也没看到听到他的回答后,本就双眼发直、不可置信的廖长东失魂落魄、怀疑人生的模样。 廖长东愣在原地,不知是为景寒「七日筑基」震惊,还是因他言语中透露出来的「如果不是筑基成功,才不会七天就出关,要继续留在冰泉中继续修炼」的意味而不敢置信。 「玄阳真人这是从哪里找出来的怪物啊……我都筑基后期了,可是每次在冰泉中修炼,最多半日就受不了了,身体承受痛苦到了极限,不得不离开冰泉休息,怎么师叔祖小小年纪,修为也不高,竟然这么能吃苦!」 原本廖长东还有几分嫉妒景寒一入门就拜玄阳真人为师,现在却是真的一点儿都嫉妒不起来了,不管景寒资质如何,但凭他这份毅力和心性,就是他比不过的! 落到万寒峰山巅,景寒刚刚散去身上缠绕的风带,就碰上了从玄阳真人洞府中出来的许天宁。 对许天宁,景寒却是知道怎么称唿的,他肃容向许天宁抱拳一礼,用犹带几分稚气的清脆少年音淡声拜道:「见过师兄。」 许天宁容貌生得极为俊俏,气质温润端方,雅致守礼,比起修炼有成的修士,他更像是一位温文尔雅、白面儒冠的书生,身上没有与天争命的锐气和不屈,也没有穷尽一生追求大道的坚定和决绝。 确实如玄阳真人所言,他软弱太过,刚毅不足;且心思没有放在修炼上,过于在意男女情爱之事。 沖景寒点了点头,许天宁笑容温和友好,语带善意地笑道:「上次见面太过匆忙,师兄没有来得及准备见面礼,这块太白庚金,补送给师弟。」 许天宁将存放有太白庚金的储物袋递给景寒,温润笑道:「师弟已经筑基,可用此物锻造本命飞剑。」 ※※※※※※※※※※※※※※※※※※※※ -感谢在2020-06-05 00:56:27~2020-06-05 18:0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芒夏不忙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7 沉默片刻, 景寒方才接过了许天宁递过来的储物袋,接下了他送出见面礼:「多谢师兄赠礼。」 太白庚金是金系顶尖灵材,至刚至阳、坚硬锋利, 是锻造飞剑最上等的金系材料。 在锻造飞剑时, 只要稍稍添加一些太白庚金, 就能令飞剑的锋锐程度大大增加,不说无物不破,也是锋锐难挡。太白庚金对于剑修来说, 是非常珍贵且实用的灵材。 许天宁今日来万寒峰,是有修炼上的疑难问题请教玄阳真人。 他刚刚进阶元婴期不久,修为还不稳固, 最近几年一直都留在凌天剑宗稳固修为,并没有离宗歷练,当然, 他也没有和他结交的那几位红颜知己断了联繫就是了。 其实,许天宁在这个年龄就进阶到元婴期,已经算是十分难得, 也是杰出的英才, 只是他这般的进阶速度对于玄阳真人来说, 就实在太慢了一些,至少比他预期的要慢很多。 第64页 送上见面礼后, 许天宁没有再在万寒峰多加停留, 他一直不太喜欢万寒峰, 觉得万寒峰太过孤寒冷寂, 所以有了开闢独立洞府的资格后, 他就搬离了万寒峰。 比起常年落雪、万里冰封的万寒峰, 他更喜欢自己洞府所在的白云峰。白云峰可不像万寒峰那样常年飘雪, 反而四季如春,更因山间灵气旺盛,常年有百花盛开,鸟雀轻吟,却是一副难得的人间盛景。 目送着许天宁御剑离开万寒峰后,景寒方才转身朝玄阳真人坐落于山巅的洞府走去。 在这方小世界里,修真界第一剑修、凌天剑宗玄阳真人,是男主许天宁前中期最大的金手指和粗大.腿,也是许天宁最大的靠山和依凭。 踏入修真界后,许天宁之所以能过得顺风顺水,就是因为他拜玄阳真人为师,成为了凌天剑宗的核心弟子,要背景有背景、要靠山有靠山,他在修真界当然就是顺风顺水。 可以说,许天宁的成就,至少有一半原因是因为玄阳真人。 甚至于,就连许天宁最粗壮的那个金手指,都是玄阳真人送给他的——用性命作代价,玄阳真人在坐化之前送给了许天宁一份大礼,让许天宁踩着他的血肉往上爬。 如果没有景寒出现,二十年后玄阳真人寿元将近时,许天宁的修为距离大乘期尚且还有一段距离,距离举霞飞升、引来剑之大道就更远了,玄阳真人念念不忘的愿景终究没能在死前见到。 二十年后,在即将陨落之时,玄阳真人自知自己此生已经无望一观剑之大道,便将这个他念念不忘了许多年的期望和遗憾託付给了许天宁,希望在他死后许天宁能够达到他的期盼,引动剑之大道降世。 为了让许天宁有朝一日能够修炼到举霞飞升的地步,在陨落之前,玄阳真人自愿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将他修炼千年的灵力、神识乃至于根骨,尽数从体内抽了出来。 玄阳真人将自己的毕生修为,将自己的所有一切凝聚成一团灵光,将其打入了许天宁体内,当做了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 正是因为有了玄阳真人的牺牲,原本修炼速度只是比寻常英才快上一筹的许天宁修为一日千里,连连突破关隘,很快就修炼至大乘期,最后携数美一同飞升——是的,许天宁的红颜知己可不止一位。 但即使许天宁最终成功飞升了,他也没能引动剑之大道现世。 因为,许天宁虽然修为到了举霞飞升的境界,可他剑道上的修为却并没有抵达极境,剑之大道根本不承认许天宁,自然也不愿意为了他降临修真界,玄阳真人最后的企盼,终究是没能达成。 换句话说,许天宁最后的修为之所以能那么高,之所以能举霞飞升,其实不过是因为他先天的天赋高,后期资源足够,他的修为是硬堆上去的,而他的心境根本就跟不上他的修为。 自和玄阳真人缔结契约的那一刻起,景寒就对这方小世界的剧情线了如指掌,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办法对许天宁产生好感,真正把他当成师兄的原因。 ——哪怕许天宁其实人不坏,对他这个师弟也算友好。 仔细想想,玄阳真人之所以对许天宁失望,是因为他太过耽于男女情爱,且性情软弱不够坚毅。 可除了这些性格上的缺点,情爱之事上的放纵,玄阳真人并没有更多的抨击和不齿许天宁什么,这至少可以说明一点,那就是许天宁的人品其实不算差,他并不算一个纯粹的恶人。 但就算是这样,就算理智上知道这些,景寒也还是没有办法对许天宁产生任何好感。 他知道,许天宁并不能算一个坏人,也不是有意要踩着玄阳真人的尸骨和血肉登上巅峰,也不是故意让玄阳真人的一腔期待落空,至死也没有看到剑之大道降临。 可是,难道因为许天宁他不是有意的,他就是纯然无辜的吗? 景寒并不这么认为,上个世界的霍铮和陆菲羽,他们也不是有意要拿纪希当垫脚石,可他们的存在,就是在伤害纪希,他们的爱情,就是踩在纪希血骨之上开花结果。 景寒在这一个又一个的小世界中游歷行走,最无法接受的一点就是,但凡是和主角扯上一点关系,被定位为帮助主角前进的炮灰,那么不管这个「炮灰」本身是怎样的人,都会被命运操控着以各种方式送掉性命。 难道说,不是主角,没有气运加成,就活该做主角的踏脚石,活该去死?无论走过多少世界,送走过多少位许愿人,景寒都不认同这件事情,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改变小世界的规则。 对许天宁,景寒是真的没有好感,但要说他十分厌恶许天宁,一旦找到机会就会弄死他,那倒也不尽然。 弄死真的不至于,但景寒不会和许天宁交好。当然,如果有机会,他也不介意让许天宁感受一番来自社会的毒打,告诉他没有人当靠山、没有人当金大腿庇护他是什么滋味。 进了洞府正堂后,景寒便向高坐上首的玄阳真人行了一礼,面上犹带三分沉郁地低声道:「拜见师尊。」 玄阳真人早就通过神识知晓景寒的到来,面上并没有为景寒七日筑基显露出惊讶来。不过,他心里怎么想,有没有吃惊,那就不为外人知晓了。 「很好,你已筑基,该锻造本命飞剑了。」玄阳真人微一颔首,面带赞许,「宗门核心弟子筑基后,宗门会发放一份特别份例,本座再赐你几件灵材,便足够你锻造本命飞剑所用。」 第65页 景寒敛下面上神情,认真应道:「多谢师尊赐予。」 顿了一顿,景寒转而说道:「锻造出本命飞剑后,弟子打算以战斗磨鍊心性,以血为弟子的本命飞剑开刃,直到凝练出剑意,弟子才会停下以战斗磨鍊心境的修炼,继续修炼灵力。」 「合该如此。」玄阳真人薄唇微勾,露出赞许的笑容来,他欣慰不已地点点头,慨然嘆道,「这方才是剑修该走的正途,不仅要修炼灵力,更要修炼心境、剑意和斗法实力。」 「光是灵力强大,却根本不会战斗,也没有剑意,心境也不稳固,那根本不算是真正的剑修,只是用剑的修士罢了。你能无需我提醒就领会这一点,我很高兴。」 玄阳真人这番话听进耳中,景寒并未露出被夸贊后的骄矜得意,只是微微扬眉,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来:「我明白师尊的意思了,剑修并不是一个称唿而已,而是代表着我们选定的道路。」 「我会好好磨砺剑意和心境,不会让师尊失望。」 玄阳真人其实真的就只是单纯地觉得景寒十分优秀,毅力超群,能忍受冰泉之苦不眠不休地修炼,且修炼速度很快,短短七日就成功筑基,所以没能忍住夸赞了景寒几句。 可玄阳真人却没想到,他夸赞景寒做得好,觉悟高,景寒反倒反过来跟他承诺,说自己会更加努力、做到最好。 不得不说,景寒如此积极进取,让习惯了许天宁懈怠修炼的玄阳真人有些不适应。在景寒之前,玄阳真人座下就只有许天宁一个弟子,而许天宁放在修炼上的心思实在是不多,少到让玄阳真人失望。 略一沉吟,玄阳真人想起景寒回到万寒峰时正好和许天宁碰上,便问道:「你见到你师兄,也与他说过话,在你看来,你师兄如何?」 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景寒垂下眼帘,眸中目光极为淡漠,他言简意赅且客观如实地答道:「修炼天赋超群,但志不在修炼。也许,师兄并不适合修真界。」 景寒对许天宁的点评虽然做到了客观,但并不算客气,也没有给他留情面,玄阳真人启唇想要辩驳两句,未开口却又沉默了下来,片刻后略带嘆息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你师兄确实志不在修炼。」 半阖下眼眸,玄阳真人轻嘆道:「只可惜了他天生剑骨的资质。不管,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个人有个人的志愿,既然他志不在修炼,本座不会再逼迫他什么,他未来的路由自己选择。」 「不管你师兄最终选择走怎样一条路,那都是他自己的渴求和志向,且任由他去吧,日后是否后悔,又是否会中途改变道途,那都是他自己做下决定后要承担的结果。」 对许天宁,玄阳真人已经没有了期待,他不喜欢修炼?那就不修炼吧,日后是好是歹,只望许天宁不要后悔就是。 第45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8 剑修一生只修剑, 并不会深入研究锻造之术、去做锻造师。 不过锻造飞剑用到的也只是最初级的锻造之术,任何一个修士都会:无非就是把灵材熔炼成液、混为一体,再将其塑成长剑模样罢了。 剑修的本命飞剑和法修等修士使用的飞剑法宝是不同的存在。 飞剑法宝就是一件法宝, 其上刻印的禁制阵法会赋予飞剑不同的能力, 比如说剑身上刻印着一套剑法, 那么只要朝飞剑法宝中输入灵气,这柄飞剑法宝就会自动施展出剑法来。 与之相比,剑修的本命飞剑就只是一柄利剑, 其上没有刻印禁制和阵法,要想用飞剑攻击敌人,就需要剑修自己操控本命飞剑施展剑法, 自己使用飞剑攻击。 一开始时,剑修锻造出来的本命飞剑只是一口剑胚,只是一块将种种灵材混合在一起的铁疙瘩, 或许这剑胚坚硬锐利,但说到底,也只是一块粗糙打磨而成的铁块。 真正想要展现出剑修一剑霜寒十四州的风华与强大无匹, 还需要剑修自己不断努力, 不断淬鍊自己的本命飞剑, 让铁疙瘩变成一柄削铁如泥,世间万物皆可破的利器。 因为最开始锻造本命飞剑时, 对锻造之术要求不高, 所以几乎所有的剑修都是亲手锻造自己的本命飞剑, 从一开始就用自己的灵力、剑意乃至于神魂去淬鍊本命飞剑, 加深与本命飞剑的羁绊和联繫。 景寒也不例外, 他同样打算亲手锻造自己的本命飞剑, 完整地参与到本命飞剑的炼制当中, 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在本命飞剑之上留下独属于他的烙印,让飞剑与他相合。 对于景寒,玄阳真人并没有把他当做刚刚踏上修炼之途的新人,毕竟他的来歷神秘莫测,就连他也不知究竟,不知道景寒是怎么降临此事,又如何自带天生剑体资质。 况且,景寒有毅力、有决心,愿意为了修炼忍受痛苦和寂寞,玄阳真人对他既放心又赞许,在指点了景寒几句锻造本命飞剑的技巧后,他便将灵材赐予了景寒,让他自行去锻造飞剑。 一般来说,大部分修士锻器时都是藉助温度高、火势平稳的地火,只有决心成为锻器师的修士才会收服特殊火种炼化在体内,用自己的灵火锻造法器。 景寒不是锻器师,也不打算成为锻器师,自然和大部分修士一样,准备藉助地火锻造本命飞剑。 别看万寒峰是一座终年飘雪的寒山,但其实万寒峰下方有着品质极高的地火脉,要景寒来说,万寒峰就是一座活火山,地底是岩浆火脉,山顶却是终年落雪,寒冽刺骨。 第66页 玄阳真人作为大乘修士,他坐落于万寒峰山巅的洞府十分简陋,称不上华丽大气,但不管怎么说,洞府中直通地火脉的锻造室还是有的,当年许天宁也是在万寒峰锻造的本命飞剑。 清点了一番自己身上可以用来锻造本命飞剑的灵材,景寒颇为惊奇的发现,虽然他来到这个世界才七天,但已经攒下了不少珍稀灵材,至少锻造本命飞剑是绰绰有余了。 他的家当有,宗门下发的弟子份例及筑基期赏赐,玄阳真人赐下的珍贵灵材,收徒大典上掌门及众位长老送的见面礼中适合炼器的灵材,许天宁作为见面礼送上的太白庚金。 手里有这么多高阶灵材,景寒锻造出的本命飞剑从一开始就胜过旁人一筹,起点高,后期淬鍊起来也更容易,剑胚的成长性会大大优于其他剑修的本命飞剑。 景寒带着自己的所有家当进了万寒峰的锻造室,他直接挂了闭关的牌子,本命飞剑没有锻造成功,他就不出关。 反正他有足够的辟谷丹,不会因飢饿停下修炼,把时间浪费在进食上。再者说,他现下已经是筑基修士,精力远比常人旺盛,可以做到用打坐代替睡眠,每日不眠不休地修炼。 景寒刚刚在锻造室内闭关,孤寒冷寂的万寒峰就极为难得的迎来了访客。 万寒峰之所以很少有修士前来造访,当然不是因为万寒峰常年飘雪、温度极低,其他修士不愿意来吃雪,而是因为这里是玄阳真人居住的山峰,如果没有重大事情,凌天剑宗的弟子根本不敢轻易打扰。 对于玄阳真人这位修真界第一剑修,凌天剑宗的弟子又敬畏又崇拜,几乎把他当做神祗在膜拜,他们只敢远远仰望,万万不敢轻易踏足万寒峰打扰玄阳真人,生怕扰了他的清静。 此次前来万寒峰的不是别人,正是凌天剑宗的现任宗主,道凌。 道凌此次来万寒峰,是因为景寒七日筑基的事情被廖长东传扬了出去。 短短七日,便从毫无修为的凡人修炼到筑基期,当廖长东将这件如同神话一般的事情传扬出去后,顿时如一道惊雷在宗门内炸响,让整个凌天剑宗都被炸得掀开了锅。 这个传闻很快就从弟子中间传到了长老乃至于掌门道凌耳中,知晓此事的重要性,在听说传闻后,道凌放下了手边的事务,立刻火急火燎地赶来了万寒峰,就是打算向玄阳真人求证此事是否为真。 匆匆赶来的道凌虽然心急如焚,心底满是期待、焦急、狂喜和不可置信等情绪,但他面上仍是维持住了一宗掌门应有的从容风范,只看脸上神情的话,道凌还是很淡定的。 得到玄阳真人同意后,道凌立马进了洞府,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正堂中央,站在了玄阳真人座下。 向玄阳真人行了一礼,道凌刚刚站直身体就看似镇定自若,实则迫不及待地恭声问道:「师祖,听说小师叔成功筑基了,不知道此事是门下弟子误传的谣言,还是真事?」 「是真的。」玄阳真人移开看向道凌的目光,实在不想再多看他一眼,「景寒确实已经成功筑基。」 他这个徒孙也不知道继任掌门之位时被他师尊教了什么,好好的冷硬青年一朝大变形象,蓄长了鬍鬚不说,还染白了发须,故作慈爱敦厚,想要扮做老者。 奈何,道凌特意染白的头髮和鬍鬚配上他那年轻的相貌、刚硬的五官,实在是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长者宽厚和蔼的感觉没多少,倒是觉得很辣眼睛。 道凌抚了抚自己故意蓄长并染白的长鬍鬚,眼底掠过一抹思索,仍是略带不解:「冰泉内的灵气确实极为充沛,但小师叔也不至于只用七天时间就成功筑基吧?」 「鍊气期最艰难的关卡是淬鍊根骨和凡体,灵力修炼反倒是水磨工夫。冰泉只能让修士炼化灵力的速度加快,对鍊气修士淬鍊根骨可是没有帮助,小师叔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关隘、进阶筑基?」 稍显凌厉的剑眉微抬,玄阳真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本座没有说过吗,景寒他也是天生剑体的资质。" 「天生剑体生来就筋脉通达、根骨纯粹,鍊气期无需花费时间淬鍊根骨、强健身体,只要将灵力修炼到鍊气十二层,就可以尝试进阶筑基。」 唇角微微翘起,玄阳真人面上露出一个常人几乎发现不了的自豪笑容,他微微颔首,语气赞许地说道:「显然,景寒他只用七日时间,便一举从毫无修为的凡人修炼到鍊气大圆满,并且成功突破关隘进阶筑基。」 「小师叔也是天生剑体?」道凌的声音腾地高昂起来,他满脸都是种了五百万彩票的狂喜,喜不自禁道,「没想到,这世上竟然同时有两个天生剑体,而且全都拜入了我们凌天剑宗。」 高兴过后,道凌才反应过来玄阳真人之前根本没提过这事,不由苦笑道:「师祖,您可真没说过此事啊。七日前,您突然传信回来,说要再收一徒,您那时可是连小师叔的名字都没说。」 当时,玄阳真人说要收关门弟子,可没说清楚他要收的关门弟子来自哪方地域,名字是什么,年龄多少,资质如何。 当然了,道凌他们也不敢追问玄阳真人这些,反正玄阳真人一说要收徒,他们就问也不问地帮忙操办收徒大典,还准备了非常珍贵的见面礼送给小师叔。 不管玄阳真人收的徒弟是什么来路,只要拜师成功,那就是他们的小师叔。 第67页 景寒身具天生剑骨的绝佳资质,又只用七天时间就筑基成功,这件事情让道凌非常高兴,因为这意味着凌天剑宗又出了一个天才,未来又会多一个强者守护! 没在玄阳真人的洞府里看到景寒,道凌想了想,还是问道:「师祖,怎么不见小师叔?」 玄阳真人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他在锻造室闭关,等他锻造出本命飞剑,自然会出关。」 第46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9 听闻景寒如此勤勉, 道凌不禁微微颔首,面上露出赞赏之色来,慨然嘆道:「小师叔当真刻苦。」 道凌可以肯定, 小师叔景寒之所以能在短短七日时间内就筑基成功, 绝不仅仅是因为他天生剑骨的资质, 又或者是灵气充沛至极的冰泉。 小师叔能取得这样的成就,一定是因为他有着远比常人更为坚定的毅力和决心,付出了远超常人的努力和汗水。 很多时候, 世人只看到了天才表面的天赋和光鲜,却忽略了他们背后的汗水和付出,理所当然地觉得天才之所以能胜过他们, 是因为天才拥有他们没有的天赋。 却不去想,那些比他们更有天赋、更有才华的人比他们还要努力、还要刻苦,从不松懈、从不放松地奋斗着, 又怎么可能会输给他们那些既无天赋又无努力的人呢? 虽然道凌作为师侄,不该妄自评断辈分比他高的师叔,但他仍是忍不住带着几分失望和遗憾地想道:如果师叔许天宁也这么勤勉刻苦就好了, 以他天生剑体的资质, 绝不止现在的修为和实力。 一直以来, 凌天剑宗年轻一辈公认的第一天才都是许天宁,他骨龄不过百岁, 却已结成元婴, 这份修炼速度放在修真界也是数一数二, 让人不禁赞嘆他的出色。 但现在, 同为天生剑体的景寒横空出世, 他的到来却让掌门道凌觉得, 许天宁天赋超群是真, 但勤勉刻苦,他却是没有的,认识到这样的事实,难免让道凌对许天宁有些失望。 剑修修剑即为修心,最终目标都是回归本性,平日里一举一动皆循本心而为,不必顾忌世间枷锁,压抑本性。 剑修可以桀骜,可以猖狂,可以潇洒不羁、落拓大气,也可以悠然自在、随性淡然,但不管剑修们性情如何,本质上剑修仍是修士,仍是追求强大和长生的修真者。 踏上修途的修真者,不管他们本性何为,行事风格如何,至少他们在修炼和变得强大的执着上是相通的,如果根本不想变强,不想长生,那还做什么修士,干脆回红尘人间做个普通人吧! 暗暗摇了摇头,道凌眼底浮现出些许失望和遗憾来,下一瞬,他眉宇间陡然掠过一抹令人心惊的凌厉,面上伪装出来的慈祥和蔼顷刻散去,显露出他本身的刚强和霸道来。 道凌深深躬身,朝上首的玄阳真人拜了下去,语气恭敬地问道:「敢问师祖,吾等凌天剑宗以何长处在修真界立足?」 玄阳真人默默看了恢復了本性的道凌一眼,微一颔首,语气冷峭地简短答道:「从古至今,剑修都是凭藉自身实力立足修真界,不该倚靠任何外物。」 徐徐吐出一口气来,道凌闭了闭眼,带着几分懊悔地嘆道:「是弟子这些年着想了,只想着保全门下弟子,为他们遮风挡雨,护他们安全,让他们的修行之路顺遂无忧。」 「我只想着守护宗门里还未能展翅翱翔天际的雏鹰,却忘了雏鹰想要振翅飞上天穹,必须经过血与火的磨砺,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雏鹰,根本没有直上苍穹的能力。」 道凌眉宇间的凌厉之色越发浓郁,他已是下了某种决心,语气坚定地沉声说道:「安逸只会磨灭门下弟子的进取之心,让他们意志消沉,决心减退,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必须给予弟子们足够的磨砺。」 凌天剑宗的弟子出外歷练时,因为他们背靠着修真界第一剑修玄阳真人,背靠着修真界第一宗门凌天剑宗,他们不管在哪里歷练,都顺遂无忧,没有多少生命危险不说,还总有修士上赶着讨好。 忌惮于他们背后的凌天剑宗,对于剑宗弟子,大多背景不如他们的修士不说上赶着讨好他们,面对他们时也会选择退让,尽量不与他们发生冲突,这也许保证了剑宗弟子的安全,可同样增添了剑宗弟子的惰性。 除此以外,凌天剑宗培养出来的不是性情坚毅、刻苦修炼,敢于一剑一人独走天涯的强大剑修,而是一群依託在宗门势力之下,不求上进、不知努力、碌碌而为的蛀虫! 见道凌神情凌厉,似有改变凌天剑宗现状的意思,玄阳真人不由点头认同道:「你既已意识到这点,便放手去做吧,宗门确实需要来一场大变,你继任掌门之后,手段太过软和,行事太过中庸。」 「无论如何,你只需记住一点,在凌天剑宗,天赋、修为、背景,全都是虚谈,在剑宗,只以实力论高下,强者生,弱者死,这便是凌天剑宗立宗万载以来的铁律!」 以玄阳真人的眼光和境界,当然知道这百年来凌天剑宗在掌门道凌的影响下失了几分锐气,增添了不少安逸气息,对弟子修炼大有危害。 只是,玄阳真人并没有出言指点道凌什么,放任他继续在宗门行怀柔之事,庇护门下弟子安危。 一来,玄阳真人辈分太高,没必要再掺和门中事务。 若非玄阳真人寿元将近,又接连收了许天宁和景寒做徒弟,其实他也该和其他大能修士一样,终年闭关,除非宗门遇上关乎门派存亡的大事,否则常年不见踪影、不理世事。 第68页 二来,这本来就是凌天剑宗上任掌门、道凌的师尊留给道凌的一道考验,玄阳真人若是出言提醒,道凌自然会遵从他的命令,可道凌自己却无法看破此事,没法藉此顿悟了。 性情刚直太过的道凌如果能自己看破这道考验的真意,那么他的心性必将得到淬鍊,必能突破关隘,从此一飞沖天,修为再有进益。 ——道凌是门中最有希望突破渡劫期,度过雷劫修成大乘的修士,凌天剑宗潜藏的大能修士对他期待甚高,宁愿暂时延缓门中弟子的培养,也要磨砺道凌,让他更进一步。 如今,道凌已经自己醒悟了过来,明白自己之前误入了迷障,自己扫清了阻挡他的迷雾和障碍,那么玄阳真人便可出言提点他两句,让他尽快顿悟。 离开万寒峰迴到主峰后,本性霸道强势的道凌没有再耽搁片刻,立刻下达了数条掌门令,大刀阔斧地对剑宗如今的风气和氛围进行改革,加大了对门下弟子的严苛管理。 很快,凡是凌天剑宗的修士,无论是长老还是弟子,无论身处宗门还是在外歷练,全都通过他们和门中命灯绑定的弟子令牌收到了来自掌门下达的数条禁令。 禁令一:本门修士,无论弟子、执事、长老乃至于掌门,份例不再根据修为发放,而是根据每人的考核成绩发放相对应的份例。 本门修士每次在善功堂领取份例,都要先接受包括修为、斗法实力、心性毅力、进步速度在内的数项考核,考核优等者有额外赏赐,考核劣等者将受到惩罚。 禁令二:自即日起,本门修士在外行走时,除非是宗门派遣的正事,否则不许借用宗门名义,不许打宗门旗帜,不许藉助宗门在修真界的势力。 在外行走歷练时,本宗修士必须隐瞒自己的身份,全靠自身实力在外打拼,是生是死,全由己身。若本门修士胆敢在外利用宗门势力为害,败坏本门名誉,一旦抓获,便将该修士废除修为、逐出宗门! 禁令三:本门核心弟子、内门弟子不再享有特殊待遇和地位,无论师从何人,与门中记名弟子、外门弟子一样凭藉考核成绩评定份例、门中地位和所享待遇。 若考核成绩劣等,且连续三月如此,核心弟子降为内门弟子、内门弟子降为记名弟子,以此类推,绝无例外。 凌天剑宗,能者上,平庸者下,不问天赋、不问师从、不问背景,只以实力论高下! 三日后,带着经过初步炼制而成的铁疙瘩,不,本命飞剑出关的景寒得知此事后,面色略带那么一些复杂地问玄阳真人:「这事…应该跟我没关系吧?是掌门早就有这个想法吧!」 虽然说,在没有他参与的原剧情当中,确实没有这一遭,但这也不能说这件事情的起因就是他,肯定是掌门道凌早有改革凌天剑宗的意思,如今不过是凑巧罢了。 嗯,凑巧。反正跟他没关系,凌天剑宗的弟子日子不再像以往那样松快,肯定跟他没关系,都是他们之前太放肆了,才会惹来掌门道凌大刀阔斧的改革。 「你无需在意此事,只下次去善功堂接受考核便可。」玄阳真人无意多说此事,只转而问道,「你的本命飞剑炼成了?」 景寒点了点头,将腰间所悬的长剑取了下来捧在双手中:「只是最初等的锻造罢了,并没有太多难度,自然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剑修的本命飞剑刚刚被锻造出来时,就真的只是一块用材不菲的铁疙瘩,随便哪个修士都能锻造出来。 譬如景寒的本命飞剑,如今看来就是一柄乌黑古朴、平平无奇的长剑罢了,瞧着不像剑修的本命飞剑,倒像是红尘人间中的兵器铺子里卖得最滞销的粗糙铁剑。 本命飞剑之所以强大无匹,一剑便可斩断同阶法宝,是因为本命飞剑和剑修气血相连、神魂互通,会随着剑修的不断淬鍊而变强,可不是一出炉就锐利难挡,拥有莫测威力。 玄阳真人赞许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飞剑出炉时,你可有用心头血为其开刃?」 用心头血为本命飞剑开刃,是锻造本命飞剑时最为关键的一步,只有这样,才能让剑修和飞剑产生联繫,气血相连、神魂互通。 ※※※※※※※※※※※※※※※※※※※※ 景寒:不是我,跟我没关系,我是无辜的!感谢在2020-06-06 23:23:38~2020-06-07 11:28: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龙掌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10 一手托着古朴大气的乌黑长剑, 一手于长剑略显粗糙的剑面上抚过,景寒唇角微微翘起,不自禁地露出一抹喜爱的笑容来:「师尊特意提醒过, 弟子自然不会忘记。」 剑修的本命飞剑在锻造时, 会融入剑修的灵力、神识乃至于心头血, 在飞剑出炉的那一刻,剑修便与自己的本命飞剑有了羁绊和联繫,他们是血肉一体的存在。 对于剑修来说, 本命飞剑被锻造出来的那一刻,就是他们这一生最重要的伙伴。 自此以后,剑修的荣耀、成就和未来, 都和他们的本命飞剑休戚相关,他们将穷尽自己的一生心血,倾尽自己的所有, 去淬鍊自己的本命飞剑,也去淬鍊自己的剑道。 修真界大多数剑修日子都过得十分清苦,不在意自己吃什么、穿什么、住哪里, 这并不是因为剑修赚不到灵石很穷, 而且因为剑修把自己赚来的所有灵石全都投进了对本命飞剑的包养。 第69页 只从这一点便可以看出来, 修真界的剑修对于自己的本命飞剑抱着怎样的感情,那是极端的珍重和喜爱, 景寒虽然是半路出家的修士, 但他同样不能免俗, 同样对自己的本命飞剑十分珍视。 哪怕他手中的本命飞剑看上去就是个平平无奇的铁疙瘩, 一点也没有绝世宝剑的风华, 景寒也觉得这是世上最好的飞剑, 看向飞剑时眼中是藏不住的珍重和喜爱, 甚至还有一丝宠溺。 玄阳真人没觉得景寒看向自己本命飞剑的目光奇怪,对于剑修来说,这种态度才是正常的,如果连和自己血骨相连的本命飞剑都不在意,那剑修还会在意什么? 「你虽七日就直接筑基,但天生剑骨经脉通达,你的根基应该是稳的。」玄阳真人示意景寒将本命飞剑收起,才提点道,「但你入道时间短暂,应该还没习练凌天剑典中的剑法。」 景寒将古朴大气的乌黑长剑重新挂回腰间,点了点头:「是,凌天剑典上记录的剑法,我还没来得及习练,如今本命飞剑已经锻造成功,我决定去后山与妖兽战斗,磨砺剑法。」 后山说的并不是万寒峰的背面,而是指的凌天剑宗内部的一片专门提供给弟子歷练的山峰,那一大片圈养着妖兽的山脉被统称为后山。 后山位于凌天剑宗山门的中央,直观来说,画一个圆圈,最外围那一圈的山脉是门中长老、弟子建立洞府,日常活动的区域,而圆圈中央那一片区域则是属于后山的范围。 在后山的山脉中,放养着种类繁多、数量不菲的妖兽,这些妖兽野性未驯,兇狠狡诈,最适合作为门中弟子磨鍊剑法的对象,和妖兽作战也算实战,能让弟子的战斗力飞速提升。 后山最外围放养的妖兽多是低阶妖兽,供鍊气弟子、筑基弟子歷练,中围是则更适合结丹弟子和元婴弟子歷练,那里盘踞有不少中阶妖兽。 至于最深处,确实盘踞有修为媲美化神、渡劫的高阶妖兽,但凌天剑宗的大能们显然没有弄死那些妖兽的打算,到底是自家宗门辛辛苦苦圈养的,随随便便弄死多浪费啊! 「既然你已经有了计划,那便去吧。」玄阳真人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在实战中磨砺剑法确实是最合适的方式,不能在战斗中使用出来的剑法,只是花架子而已。」 虽然才收下景寒做徒弟十天,但玄阳真人已经为自己收了个好徒弟感到开心了。 对景寒,他现在是非常欣赏,因为景寒根本不需要他鞭策教导什么,自己就已经有了条理清晰的计划,并自发地按照自己制定的计划勤勤恳恳地修炼,自觉到让玄阳真人觉得自己这个师尊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恭声行了一礼,景寒恭声应道:「是,那弟子这便前往后山了。」 「去吧,好好磨砺剑法,尤其是凌天剑法第一式。」玄阳真人指点了景寒几句有关于凌天剑法的修炼,低低慨嘆一声,语气里不自觉地染上了几分期待,「也许,你真的能帮我达成夙愿。」 这是自玄阳真人于虚空混沌现身,和景寒缔结契约以来,第一次正面说出相信景寒的话,相信他能在二十年内修炼到飞升的地步。 在这之前,不管景寒表现得多么自信,多么有把握,其实玄阳真人未必真的相信他能在短短二十年内从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修炼到大乘期,最后举霞飞升,引动剑之大道——这听起来实在像一个比梦还有美好的奇蹟。 玄阳真人之所以会和景寒缔结契约,其实不过是抱着垂死挣扎、不妨一试的想法,他未必真的相信景寒,对他有信心,只不过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勉强一试罢了。 但是现在,玄阳真人却在景寒身上看到了一种特殊的韧性和坚毅,他身上昭显的强烈自信更是感染了玄阳真人,让他也真正地生出了几分希望来,对景寒开始抱有期待。 万寒峰作为凌天剑宗的主要山峰之一,在其附近也有通往后山的特殊通道,景寒一如既往地吃下辟谷丹,带上自己的本命飞剑就往后山而去。 这一次去后山拿妖兽磨砺剑法,不学会凌天剑典在鍊气期和筑基期的剑法,并将所有的剑招全部融会贯通,景寒是不打算离开后山的。 他就和后山的妖兽们死磕,直到他把凌天剑典前两套阵法全部吃透,他才会离开后山。反正后山面积庞大,山脉众多,其内放养的妖兽不知凡几,他多宰几只根本不影响什么。 自从掌门道凌颁布了掌门令,向宗门所有弟子下达了数条禁令后,凌天剑宗的氛围就有了很大的改变,道凌颁布的这些禁令对于门中弟子的影响很大,如今许多弟子都噤若寒蝉,生怕被宗门责罚。 自这几条禁令下达后,凌天剑宗内部的风气大改,门中弟子前所未有地刻苦勤勉起来,就连寒泉峰都比往日热闹了许多,藉助冰泉的修士越发多了起来,为了提高修炼速度不惧怕冰泉之苦。 ——没有弟子愿意在考核中评定为末等,不仅仅是因为考核成绩关乎着他们领取的弟子份例,还因为考核成绩关系着他们的身份地位,没有弟子想从内门弟子退回到外门弟子。 而且,凌天剑宗弟子考核是在善功堂举行,不管是哪位弟子前来考核,都是完全公开的,任何弟子都可以前来观看。 在大庭广众之下,若是考核成绩很差,那多丢人啊,修士比凡人更加注重脸面,这种耻辱他们是无法接受的,就算是为了不丢脸,他们也会勤恳修炼,努力别在考核中掉链子。 第70页 作为内门弟子中的一员,廖长东再不像往日那样为自己的身份骄傲得意,他比往日要刻苦许多的勤勉修炼,就是为了每月弟子考核(筑基期每月考核一次)时成绩不要太差,又跌落到记名弟子、乃至于外门弟子。 这一日廖长东踩着自己的本命飞剑朝善功堂飞去时,远远就看到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后山飞了出来,也朝着善功堂飞了过去。 仔细打量了几眼那个熟悉的身影,廖长东又惊又喜地认出了前面御剑飞行的人,竟然是上个月才拜入宗门,拜师玄阳真人的师叔祖! 这是什么运气!师叔祖拜入宗门后,一向行踪成谜,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廖长东何其有幸,居然能接连和师叔祖碰到两次。 第一次,廖长东见到师叔祖在冰泉修炼,短短七日就进阶筑基;第二次,他见到师叔祖从后山出来,满身血气,浑身上下尽是凌厉战意,显然在妖兽遍地的后山经歷过一番艰苦的磨砺。 虽然只和师叔祖碰上过两次,还没怎么和他说过话,但只是这两次的偶遇,就让廖长东对景寒有了一些非常深刻的印象:师叔祖修炼非常勤勉,虽然年纪轻、辈分高,但耐得住冰泉的苦,敢于去后山找妖兽战斗。 眼看前方御剑飞行的师叔祖飞行的方向马上就要偏离善功堂,和他不同路将要分道扬镳,廖长东牙一咬、心一狠,为了不辜负他们二次偶遇的缘分,他厚着脸皮提高了飞剑速度,朗声喊道:「师叔祖,等等弟子!」 景寒听到身后有人喊他,出于礼貌略缓了缓飞剑速度,回身朝身后看去。 身后飞过来一个景寒看着有几分眼熟的修士,这修士讨好地沖他笑了笑,语气殷切地问道:「师叔祖进阶筑基后,可有去善功堂考核过,若是没有,师叔祖可有兴趣前去考核一番?」 ※※※※※※※※※※※※※※※※※※※※ 感谢在2020-06-07 11:28:08~2020-06-07 22:41: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k heart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楚 5瓶;娜可露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11 「善功堂考核?」景寒挑了挑眉, 他眉宇间萦绕着久经战斗过后的风霜和凌厉,清俊面容上反倒露出一抹浅淡笑意来,声音稍显沙哑地轻笑道, 「是掌门下达禁令过要求弟子进行的考核?」 廖长东驾驭着飞剑小心翼翼地赶了上来, 他不敢和景寒并肩而行, 小心地落后一个身位,才点头应道:「是,自从掌门下达禁令后, 筑基期弟子每个月都要进行一次弟子考核。」 「如果因闭关、歷练等事无法如期参与弟子考核,可以请假,但最多只能连续请假三次, 第四次如果还是缺席,那么考核成绩会被记为『劣等』,若是连续三月被记为劣等, 则会被宗门惩罚。」 惩罚包括但不限于,扣除弟子份例;降低待遇地位;罚扫宗门主峰长阶、广场;封印灵力、面壁思过;去后山歷练,杀死一定数量的妖兽, 并带回证据。 这些惩罚项目是列在禁令之后的补充条例。目前, 这些禁令才刚开始在凌天剑宗施行, 还没有哪个弟子懒惰到连续三个月都被记为劣等,是以没有事实来佐证。 「竟然这么快就有完整的规章和制度了。」景寒略有些讶异地扬了扬眉。 一个月前, 景寒入后山磨砺剑法时, 掌门道凌才刚刚下发了那几条禁令, 但关于那些禁令的执行方案, 却并没有具体的条例被颁布出来。 微作沉吟, 景寒心中有数地点了点头, 在心里说道:「看来掌门早就有心想要改革剑宗的风气, 之所以选在这个时机只是恰逢其会罢了,和我并没有什么干系,更不是因为我才升起改革的想法。」 看来,这事不会由他来背锅。 廖长东眼神崇拜和尊敬地看了景寒一眼,小声问道:「师叔祖想必是早早进了后山磨砺,自然不清楚掌门后续颁布下来的禁令,弟子这里有完整的新门规,若是师叔祖需要,可以拓印一份给您。」 廖长东对景寒满腔的崇拜和尊敬,并非源自他玄阳真人关门弟子的身份,而是源自他在修炼上的勤勉刻苦、坚忍刚毅。 是身为修真者的廖长东对走在同一条崎岖道路上的求道者景寒的尊敬。尊敬他的毅力和刻苦,尊敬他的付出和努力,这是廖长东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所以对于那些能做到的人,他格外尊敬和敬仰。 廖长东刚拜入宗门时,也才是个十来岁的少年,那时的他,尚且存着几分懒散和顽劣,在同辈弟子中算不上勤勉刻苦,虽然资质还不错,可是入门一段时间后,他还是因为自己的懒散落到了后面。 若非廖长东及时醒悟,开始发愤努力,刻苦修炼,赶超排在他前面的同辈弟子,他也没机会被他现在的师尊看中,收为记名弟子,最后又依靠着努力不断进步,从记名弟子晋升为内门弟子。 平心而论,廖长东知道自己和师叔祖的距离有多大,至少如果他是师叔祖,就绝对做不到在拜师第一剑修玄阳真人后,不仅没有骄傲自满、得意洋洋,反而还沉下心勤勉修炼、刻苦磨砺。 正因为意识到两人在意志和刻苦上的差距,廖长东才会如此尊敬景寒。 第71页 资质、身份、地位这种外物上的差距,只会让人羡慕嫉恨,根本无法赢得真心的尊敬和赞赏;但这种意志力上的差距,却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不如,也最是值得旁人去钦佩赞赏的。 因为如果你具有极强的意志力,那你也能做到旁人能做到的自律和刻苦,但如果做不到,那就说明意志力不够,那就是不如旁人意志坚定,这是无法辩驳的事实,这是没有任何外物参与的较量! 在廖长东身前,立在本命飞剑上的景寒背嵴挺直,一身血气、满身风霜,眉宇间满是凌厉和刚毅。 看外表他尚且是个少年,身量不足、略显瘦削,可他的衣袍上满是血渍,是和妖兽战斗留下的痕迹;他满手都是练剑留下的茧子,眼下青黑,嘴唇发干,是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勤勉修炼过后的模样。 不要去看师叔祖拜了谁为师,在宗门里有多高的地位,享受着怎样的待遇,去看师叔祖做了什么,花费了多少时间,付出了多少努力,那么就是再羡慕嫉妒的弟子,也会为此感到羞愧的。 「那就麻烦你为我拓印一份新门规了。」景寒开口说话,唤回了廖长东发散太过的思绪,「此处距离善功堂很近,我打算去进行弟子考核,你要与我同行吗?」 景寒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廖长东之前的言语中看表露出来了,他也是打算去善功堂参加弟子考核的。 既然两人目的地相同,正巧在善功堂附近碰上,又在一处说了好一会话,廖长东还好心给了他一份拓印的新门规,那么在这个时候和廖长东分道扬镳,独自去善功堂,未免显得太不礼貌。 景寒确实性情冷淡,与人交往时稍显疏离,很少主动去亲近许愿人之外的人,但他并不是没有礼貌,肆意给人难堪的人。 廖长东鼓起勇气、厚着脸皮上来搭话,不就是想和景寒一起去善功堂进行弟子考核吗,如今景寒主动邀请了,他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忙不迭地应道:「当然,当然!」 「弟子也是打算去善功堂参加考核的,如果能和师叔祖你同行,那真是再好不过的。」 景寒被廖长东一口一个师叔祖叫得颇为尴尬,他本想出言让廖长东换个称唿,但话到嘴边,他不由顿了一下,把未开口的话给咽了回去,没有真的开口说出来。 于景寒来说,这个突然冠到身上的师叔祖辈分让他很不适应,可在修真界,辈分并不只是代表着地位,还是师承和传承的象徵,他如果开口让廖长东换个称唿,就是不承认这种师承关系,是会被人诟病的。 善功堂说是一个堂口,其实占据了一整座山峰。 在这座山峰的山脚处,这个月新开闢出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广场,广场上排列着一个个独立的擂台,专门用作弟子考核。 门中弟子在进行考核时,其他弟子可以随意围观,考核成绩出来后会公布于众,若围观弟子有不认可的地方,还可以提出疑问,得到主持考核的执事解答疑惑。 御剑落到善功堂举行弟子考核的广场边缘时,景寒和廖长东就发现广场上有一名弟子正在进行考核,二人对视一眼,并没有立刻上前开始考核,反而走到正在进行考核的擂台边缘旁观起来。 擂台上正在进行考核的弟子也是筑基期的修为,他正在与一只通体覆着黑炎的虎类妖兽战斗。看二者之间的修为相差不多,想来这个考核考验的是弟子的剑法和战斗力。 旁观了一会儿后,景寒对这弟子考核的流程和项目大抵有了些数,与廖长东说了一句,便朝广场前方负责登记考核弟子名讳的执事走了过去:「在下万寒峰景寒,特来参加弟子考核。」 负责登记的执事抬头看到景寒后,神色一变,立刻站起沖景寒行了一礼,唤了一声师叔祖,才右手一番取出一枚玉简,态度并不特殊、公事公办地记录道:「万寒峰景寒,入门一月,第一次参加考核。」 说到此处,这名执事面上的神情不由变得复杂起来,略带几分羡慕和不可置信,但更多的是欣赏和嘆息:「师叔祖你入门时还未踏上修途,入门不过一月已是筑基修为,修炼速度可评为极优等。」 「下一项是考核心性和毅力,弟子会布置一个筑基层次的幻境,师叔祖在幻境中闯过的关卡越多、坚持的时间越长,那么心性考核的成绩就越高。」 景寒微一颔首,站在原地放开了自己的心门,任由这名执事对他施加幻术,并未做出抵抗。 ——在这个世界,没法抵抗规则太多的景寒在灵力修炼上也许只是个筑基期的小修士,但他的精神却无比坚韧和强悍,这位修为只在金丹后期的修士想要用幻境迷惑他,无异于天方夜谭。 眼前一花,很快景寒就清醒地意识到自己陷入到了幻境当中,他没有选择直接破开幻境,而是装作被幻境迷惑了,开始在幻境中闯关。 不得不说,这名结丹执事布置的考验修士心性的幻境当真是中规中矩,没太多新意。 面无惧色的走过刀山火海,闯过恐惧这一关;视若无睹地从酒池肉林中央横穿而过,勘破色相欲.望这一关;对堆成山的珍宝灵材毫无留恋,摒弃了贪婪的影响。 一连于幻境中闯过了七八关,待了不短时间,正莫得感情、轻松破阵的景寒停了下来:「估摸着差不多了,再继续闯下去,只怕会让结丹期执事大为震惊。」 第72页 「适度的优秀是天才的表现,可超过太多就会被人认为是妖孽,还是要低调一点,展现出和现在的身份相匹配的天赋和意志。」 打定主意就闯到这里为止的景寒主动离开了幻境,这也宣告着他的第二项考核到此结束。 即使景寒有意收敛,但当他从幻境中「清醒」过来时,仍是收穫了一大片不可置信、惊嘆佩服的目光,看得景寒略略挑眉,反思自己是不是还是太过了。 可他是要在二十年内修炼到大乘的人,迟早也会低调不起来。 金丹执事深吸一口气,语气犹带几分复杂地说道:「最后一项,是考核斗法能力。师叔祖你进阶筑基不足一月,对战的妖兽是刚刚进阶筑基的独角犀牛。」 第49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12 景寒沉吟了片刻, 才缓缓说道:「妖兽体格庞大,身体坚硬,且天性兇狠, 好斗嗜血, 自出生起便身陷争斗, 于杀戮中成长起来,故即使妖兽与修士同阶,真正战斗起来妖兽也胜过修士三分。」 「弟子考核第三项是让门中弟子与同阶妖兽战斗, 这样的战斗既会给予弟子一定的压力,但又不至于真让弟子面临事关生死的危机,能够最大限度的考验门中弟子对剑法的掌握, 在实战中的应变能力。」 结丹执事略有些惊讶地看了眼眉眼青涩、犹带稚气的景寒一眼,没想到才入宗门不久、刚刚踏上修途的他居然知道这些,点头道:「正是如此, 与修为同阶的妖兽战斗,最适合观察弟子在实战中的表现。」 不会太没难度,使得战斗在两三招之内轻松解决, 让弟子没有机会发挥出自己的所有实力;不会太过危险, 让面对生死挑战的弟子太紧张最终失手在斗法中受伤。 为了让弟子考核在顺利施行的同时, 不让修士在考核中受到伤害,善功堂也是颇为花费了一番费劲心思, 为修为不同的弟子设置了不同的考验, 既保证了公平, 也绝对安全。 掌门道凌下达数条禁令, 确实是为了更改凌天剑宗近年来稍显软弱和温吞的风气, 让门下弟子重新找回剑修的风采, 敢于去拼去努力, 但他也不打算白白将弟子折损在考核中,那不是浪费人才么。 抿了抿唇,景寒微垂了下头,突而笑了起来,少年青涩清俊的眉眼间满是明亮的自信与笃定:「那我可以申请第三项考核和筑基中阶的妖兽对战吗?」 见面前的结丹执事稍稍变了脸色,张口想说什么,景寒沖他摇了摇头,神情淡淡,语气笃定、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并不是为了考核成绩亮眼、博人眼球而冒进。」 「我刚从后山磨砺归来,在后山练剑的二十七日里,死在我剑下的妖兽超过五百只,其中有一半都是筑基妖兽。刚刚筑基的妖兽——」景寒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如水,「于我来说没有任何挑战。」 景寒的意思很简单,对阵筑基初阶的妖兽对他来说太没有难度,根本无法考核出他的剑法水平,更加无法测试出他在战斗中的反应能力。 负责筑基弟子考核的结丹执事想着景寒才筑基没多久,就算再怎么天才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能越阶挑战妖兽,本想开口回绝他的要求,但话到嘴边,他突然想起有关景寒的实情来。 景寒是才筑基没错,但想想他筑基花了多长时间? 七天! 如此之快的修炼速度,也许筑基之后去往后山磨砺剑法的他确实掌握好了筑基期的剑法,不是那等只知修炼灵力不通战斗的修炼呆子呢! 而且,景寒拜的师尊是玄阳真人,修炼的功法不用说,肯定是凌天剑宗的传承功法《凌天剑典》,这顶级功法和一般的大路货色可不一样,旁人做不到越阶战斗,不代表景寒也不可以! 站在原地纠结了半晌,结丹执事见景寒神情平淡地立在他面前等待着他的回答,虽然并未催促,但却自然而然显露出自信和笃定来,不由莫名地心下一松,满腔担忧和犹豫瞬间飞走了。 「既然师叔祖你坚持的话,那就如你所愿,第三次考核你将面对的妖兽是筑基中阶的黑炎鬼虎。」结丹执事心中一定,做出了决定,「黑炎鬼虎御使黑炎,速度极快,战斗时小心为上。」 景寒点了点头,右手搭上了挎在腰间的长剑剑鞘上,摩挲了一下有些粗糙并不光滑的剑鞘:「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其实他在后山歷练时,碰到过不止一只黑炎鬼虎,还亲手斩杀过几次,但是旁人好心提点,他也不会无视旁人的好意,毕竟在不解内情的人看来,他主动挑战修为比他高的妖兽,完全就是在作死。 在景寒踏上擂台之前,这位不幸负责景寒考核事宜的结丹执事憋了憋气,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师叔祖,切莫逞强,若是想要停下考核,只需高声唿唤一声,我就会立刻出面阻止。」 临到景寒登上擂台前说这些,并不是这位结丹执事看不起景寒,而是他真心担忧景寒会在考核中受伤。 按辈分景寒可是他的师叔祖,要是因为他的错误决定在考核中受伤,那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被宗门惩罚都算是轻的。 景寒可不知道这位面黑无须、神情严肃的结丹执事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握着自己的本命飞剑踏上擂台,神情平静淡漠地等待着筑基中阶的黑炎鬼虎被放上擂台,与他战斗。 景寒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在第一次考核中小小出一次风头——想也知道,他不是为了赢得旁人赞赏的目光才这么做,他之所以想出这个风头,是打算现在就开始塑造自己「修炼天才」的形象。 第73页 要达成玄阳真人的夙愿,让他最后的遗憾得到实现,那景寒就非得在二十年内修炼到大乘期,这件像奇蹟一样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註定了景寒未来的进阶会非常快,快得超出旁人的想像。 既然如此,那景寒干脆早早地就在凌天剑宗的修士心目中留下一个他是修炼天才,修炼速度逆天、远超旁人的印象。 这样,随着景寒快速进阶,凌天剑宗的弟子们震惊着震惊着,也许就麻木了、习惯了,等到二十年后景寒举霞飞升时,他们已经淡定了,不再不敢置信,觉得此事惊奇无比,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站在圆形的青石擂台上等了没一会儿,景寒就等来了他的对手,一只善功堂从后山抓来、关押了一段时间,专门用作弟子考核的黑炎鬼虎。 (黑炎鬼虎:mmp,圈养我们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把我们抓出来当做耍乐的工具,真是欺虎太甚,我一定咬死要等会儿出现在我面前的修士。) 被关押在笼子里很长时间的黑炎鬼虎甫一被放上擂台,得了自由,立刻就凶性大发,一双虎眼充血地圆睁着,死死瞪着擂台另一边的景寒,眼底沸腾着残酷的杀意。 在一声威严沉重的虎啸过后,粗而长的虎尾重重一甩,黑炎鬼虎以勐虎下山的架势朝着景寒扑了过去,在它沉重结实的庞大身躯轰隆隆地压过来时,一捧温度极高的黑炎也随之喷了过来,朝着景寒兜头罩下。 锵的一声,景寒拔出了自己通体乌黑,造型古朴大气的本命飞剑,右手一扬,一道凌厉剑光如乍破天光一般刺了出去,直奔高速奔跑中的黑炎鬼虎左眼而去。 剑光比黑炎鬼虎的速度快得太多,还不等黑炎鬼虎扑到景寒身前,那凌厉至极的剑光就噼到了黑炎鬼虎脸前,目标明确地对准了它的左眼,若是剑光真的刺入眼中,它的左眼绝对会被凌厉无双的剑气搅成粉碎! 即使是肉体强大的妖兽,也不敢小觑剑修刺来的一剑,剑修是修士中攻击力最高的存在,单体最强的破点攻击就算是专修肉体的妖兽也挡不住。 在黑炎鬼虎下意识偏头躲过迎面刺来的剑气时,第二道剑气却已然逼到近前,这一道剑气的落点正巧就是黑炎鬼虎偏头躲避第一道剑气后右眼所在的方位。 脆弱且毫无防护的右眼登时和剑修凌厉锋锐的剑气撞在了一起,在一声痛苦至极的悲嚎过后,黑炎鬼虎右眼紧闭,眼中淌下鲜血,染湿了虎脸上泛着黑光的粗噶毛髮。 来自右眼的巨大痛楚加重了黑炎鬼虎心中的戾气和兇残,它怒吼一声,周身附着的黑炎腾地炸开,灼烈的火舌伸长三尺,让黑炎鬼虎的体型瞬间膨胀了一大圈,外表越发可怖兇恶。 睁着仅剩的左眼,黑炎鬼虎找准目标,竭力运转着妖丹中的力量,兇恶狠戾地朝着景寒沖了过来,抱着拼了命也要弄死敌人、弄不死也要重伤他的想法,兇残而冷酷地发起了进攻。 然而也就到此为止了,就连擂台下瞪着一双眼睛,紧张又焦虑地旁观景寒和黑炎鬼虎战斗的结丹执事都没有发现,景寒是什么时候挥出了第三道、第四道乃至于第五道剑光。 第三、第四道剑光迎面撞上狂奔过来的黑炎鬼虎的两只前爪,直接斩断了黑炎鬼虎两只前爪,让这只大老虎脚下一个趔趄,前半截身体重重摔到地上,后半截虎身止不住冲力,倒翻着身体往前冲去。 最后,高速奔跑中前腿被斩断的黑炎鬼虎在半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四肢朝天地摔在擂台上。 落地时,这只黑炎鬼虎已经没了气息。因为景寒挥出的第五道剑气,正巧划过它的脖颈,干脆利落地将它的头颅从脖颈上斩了下来。 第50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13 锋锐无匹的剑光斩过, 形容狰狞的虎头砰的一声砸落了下去,随着黑炎鬼虎伏尸倒地,带着腥味的殷红虎血洒了擂台满地, 在青石砌成的擂台上覆上了一层浓郁暗沉的血色。 景寒不知何时挥出的第五道剑光用了全力, 这一剑斩断黑炎鬼虎的脖颈, 将它脖颈上的大动脉割开,使得暗红腥气的虎血在黑炎鬼虎凌空翻了个跟头时漫天洒落,就像下了一场猩红的血雨。 但在剑光斩断黑炎鬼虎脖颈之前, 景寒就预示到了后来的发展,灵光一闪,他及时在身周用灵力撑起了一道光罩, 将那漫天洒落的虎血隔在了身旁,身上没有沾到一点虎血。 ——虽然说,在后山摸爬打滚将近一月, 不知与多少只妖兽正面搏斗后,景寒身上原本是白色的衣袍早已经染上了暗沉的污渍,根本看不出是由上等的冰蚕丝织就而成的锦衣。 垂眸看了眼不远处死不瞑目的黑炎鬼虎, 景寒微不可见地嘆了口气, 眼底似是掠过一抹疑似可惜的眸光,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可惜什么。 抬起头来,景寒看向擂台下旁观考核的结丹执事, 就见面黑无须, 神情冷肃的执事满脸惊异疑惑, 目光落在已经身首分离的黑炎鬼虎身上, 神情不解且带着几分怀疑之色。 黑面执事:……该不会是我晕了头, 把鍊气期的黑炎鬼虎丢上擂台了吧?可不对啊, 这只黑炎鬼虎攻击景寒时, 动用了黑炎,能初步控制生来自带的黑炎,绝对是筑基期没错了! 「第三项考核应该算是结束了吧?」将手中乌黑古朴的长剑插回剑鞘,重新挂在腰间,景寒散去周身的灵力光罩,下颌微抬,点了点黑炎鬼虎的尸体问道。 第74页 黑面执事虽然对景寒这么轻而易举地干掉了黑炎鬼虎感到不可置信,但他相信自己不会犯错误投放妖兽这样的低级错误,纠结半晌,他点了点头:「结束了。」 能不结束吗,你都把考核对象杀死了,考核所需的重要道具都死了,这还不能说明景寒战斗力强横吗?要是继续考核,岂不是要再送上其他的妖兽,再被景寒轻而易举地弄死? 虽然后山面积广阔,山脉幽深,内里不知道放养着多少只妖兽,抓个几百只不影响什么,但是妖兽繁衍、成长也是需要时间的,总是逮着一只羊薅羊毛,羊毛总有被薅干净的一天。 深吸一口气,黑面执事拿出自己结丹期的镇静和涵养来,稳住心态,语气认真、公正客观地给出考核结果:「你初入筑基期,越阶挑战筑基中期妖兽黑炎鬼虎,战而胜之,且自身毫髮无伤。」 「第三项考核,你的成绩是『极优等』!」黑面执事一脸严肃认真地给出评语,「综合前两项考核成绩,你第一次弟子考核的最终成绩是——极优等。」 黑面执事话音落下,围在擂台旁的弟子群中便一片譁然,个个都面色惊异,但诧异归诧异,却并没有几个修士面露不服之色,他们惊异的不是景寒考核成绩很高、评语很好,而是…… 「极优等,是极优等吧?应该不是我听错了吧?」 「我也听到是说极优等,这应该是最好的成绩了吧,我看不可能有人比师叔祖的考核成绩还高,单只是修炼速度这一项,他就超出太多了,旁人根本追不上!」 「之前最好的成绩也就是优等,是一位结丹期师兄的考核成绩,他的修炼速度只是一般,但是心性毅力极佳,剑法且十分出色,越阶挑战结丹后期的妖兽,是以被评为优等。」 黑面执事按照善功堂制定的弟子考核流程那般,将景寒最终的考核成绩公布了出来,所有旁观过景寒考核的弟子都可以对考核成绩发表意见,无论是贊同还是不贊同。 之所以要求这一步必须进行,是为了保证弟子考核的公正性,想要靠着贿赂讨好善功堂执事在考核中弄虚作假、欺上瞒下那是不可能的,没有真材实料,旁观考核的弟子不会认同考核成绩。 秉持着公平公正的态度,哪怕景寒是万寒锋的核心弟子,黑面执事也没给他什么特别对待,环视一圈擂台下围观的修士,他郑重地说道:「可有人对考核结果存有异议,若是没有,便按此结果录入名册。」 黑面执事话音落下,没急着去参加弟子考核,反而一路旁观着景寒考核的廖长东第一个大声喊道:「弟子没有异议,极优等的评价师叔祖当之无愧!」 廖长东话音落下,善功堂前的广场上,一干凌天剑宗的弟子朗声附和他的话,对景寒得到极优等的评价并无异议,相反,他们个个都是心服口服,再认可不过了。 毕竟,众目睽睽之下,景寒完全是凭实力得到极优等的评价,三关考核都是他实打实闯下来的,负责考核他的黑面执事可没有因为景寒背景深厚就给他特殊待遇。 无人抗议、无论抱有异议,黑面执事微微颔首,转回视线看向景寒:「你所取得的考核成绩是极优等,按照规定,你领取的弟子份例是最高档次的。」 「另外,你是宗门所有参加考核的弟子当中考核成绩最优秀的,你有资格得到宗门所设奖励中的最优等——万年玉髓。」 为了整改门中风气,为了提高弟子修炼的积极性,掌门道凌极为大手笔地为弟子考核设置了奖励,凡是在弟子考核当中取得优秀成绩的弟子,都有资格得到宗门赐予的奖励。 为此,掌门道凌专门从宗门库房中拨了一批宝物出来用作赏赐,从灵石到丹药,从灵材到法宝,只要考核成绩够高,就能得到价值不菲的奖品,在这方面,凌天剑宗不会吝惜赏赐。 万年玉髓便是宗门所列赏赐中最为珍贵、最为难得的宝物。 此物诞生于极品灵脉的核心区域,万年方成至宝,其内蕴藏有海量灵气,修士在修炼时服下万年玉髓,只要能将玉髓内的灵气完全炼化为自身灵力,修为就会飞速暴涨,甚至一举进阶也不是不可能。 自从万年玉髓被列入弟子考核的奖励名单,无数弟子对它垂涎三尺,回去以后奋发图强,努力修炼,就是为了弟子考核时能取得个好成绩,将万年玉髓抱回家。 本来,掌门道凌把万年玉髓拿出来当奖品,也只是为了给门下弟子们一个激励、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目标,他也没想到横空出世的景寒这么快就取得了太过优异的考核成绩,直接获得了万年玉髓这件奖品。 从黑面执事手中接过这个月的弟子份例和装有万年玉髓的寒玉瓶,按理说来考核已经结束,景寒可以离开了,但他侧眸看了眼青石擂台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黑炎鬼虎尸体,脚步不由一顿。 「这只黑炎鬼虎由宗门提供的,最终却被我打死,不知我是否需要给出赔偿?」 黑面执事扯了扯嘴角,一时有些无言。 考核时,弟子与同阶妖兽战斗时,大多都以施展剑法、展现战斗素养为主,很少有人像景寒这样,出手就是必杀,直接取了对战妖兽的性命。 这些妖兽是考核时的重要道具,被打死一只就少一只,简直是在给他们善功堂添麻烦,等储备的妖兽数量下降到一定范围,他们还得跑去后山抓捕新的妖兽当考核道具。 第75页 后山的妖兽们:mmp!你们这些剑修听到了没有,mmp啊!! 剑修攻击力高,打打杀杀很在行,可是活捉妖兽对于他们来说就很麻烦,因为剑修大多习惯了全力战斗,抓捕妖兽时只要一不留神,就会弄死正在追捕的妖兽,真的是抓一只杀三只,对后山的妖兽耗费太大了。 轻咳一声,黑面执事回想起之前去后山抓妖兽的心酸往事,不由对景寒说道:「要赔偿的话,下次你来善功堂参加考核时,抓一只筑基中期修为的黑炎鬼虎过来吧。」 「好。」景寒一口应下,不觉得有多麻烦,反正他接下来还是会去后山磨砺剑法的,只是不像之前那样日夜待在后山里做野人。 应下赔偿后,景寒又想到什么,抬手指了指擂台上的黑炎鬼虎尸体问道:「既然我答应了会活捉一只同阶的黑炎鬼虎赔给善功堂,那么这只黑炎鬼虎的所有权应该归我吧?」 黑面执事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刚刚得到万年玉髓这等至宝的景寒,嘴角微抽,还是点头说道:「算你的,你可以拿走这只黑炎鬼虎身上有价值的部位。」 景寒应了一声,上前去动作无比熟练地剖开虎脑,取出妖丹,又将黑炎鬼虎身上价值比较高的黑炎虎皮、虎爪、虎鞭、虎血等具有一些价值的物品收集起来,放入储物袋。 将被黑炎鬼虎的虎血染红了的青石擂台收拾干净,景寒特意问了一句:「宗门内有收取妖兽妖丹、兽体材料的地方吗?」 在后山摸爬打滚近一个月,景寒的储物袋里装满了妖丹和取自妖兽尸体上的材料,这些东西多少有些价值,但是他暂时用不到,就打算想个办法将这些东西给处理了。 黑面执事已经迎来了下一个参加弟子考核的修士,但还是抽空回答了景寒一句:「善功堂就可以换取。将妖丹等物交易给善功堂,可换取善功,而善功可以兑换灵石、丹药、灵材等修炼资源。」 点了点头,景寒与黑面执事道别,又沖同样找执事报名参加弟子考核的廖长东打了个招唿,才转身朝广场后方的善功堂走去。 ※※※※※※※※※※※※※※※※※※※※ 抱歉这章晚了(。?_?。)?i’m sorry~ 第51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14 善功堂果然有专门提供给弟子换取善功的地方, 景寒稍一询问就找到了换取善功的殿堂。 将装满储物袋的妖丹和妖兽灵材一股脑地全部倒了出来,景寒将这些具有一定价值、但他本人用不上的材料全部兑换给了宗门,完全把宗门善功堂当做了垃圾回收站在使用。 善功堂执事清点过后, 景寒拿出的这些材料一共换得了一万三千个善功, 相当于一万三千个下品灵石, 就价格来说,善功堂给出的「收购价」比市价要低上三成。 这也是必然的,宗门收取这些灵材后也要花时间处理, 花精力将其从材料变为丹药、法宝等物,不是收上来就可以直接用的,「收购价」当然要低一点, 不然宗门岂不是在做亏本买卖。 再者说,凌天剑宗的弟子们狩猎妖兽大多是在后山,而后山的所有权在宗门手中, 按理说来后山所有的产出都归宗门,宗门允许门下弟子将自己在后山收穫的宝物归为己有,已是非常大度了。 换了善功后, 景寒也不打算将善功攒起来, 去换取价格更高的宝物, 他直接兑换了五瓶筑基期辅助修炼的妙华灵息丹,又兑换了三斤玄铁用来冶炼本命飞剑, 将刚到手的善功花得干干净净。 妙华灵息丹是筑基期辅助修炼最好的几种丹药之一, 此丹药性温和, 蕴藏水系滋养之力, 服下后可温养经脉, 调和灵气, 提升修士炼化灵气的速度, 据说最高能提升一半速度! 而玄铁,则是修真界较为常见的金系灵材,玄铁通体漆黑,质地坚硬,若是能将玄铁千锤百鍊,则能锻出玄铁钢,而玄铁钢可是硬度、锋锐不逊太白庚金太多的金系顶尖灵材。 从后山出来后,景寒本想直接回万寒峰,没想到中途被廖长东邀请去了一趟善功堂,就满载而归,收穫了不少宝物。 首先,景寒拿的是最高档次的弟子份例,其中包含一千灵石,一瓶妙华灵息丹,一套天蚕丝织就、具有一定防护作用,能自动清洁的法衣,这对于筑基弟子来说,是一笔价值不小的财富。 其次,就是景寒这次善功堂之行最大的收穫——万年玉髓。这件辅助修炼的极品灵材要是拿出去拍卖,至少也能卖到一百万灵石,这种有价无市的极品灵材,外界根本就没有资源。 回到万寒峰,景寒面见玄阳真人,向他通禀了一番自己的修炼进度,并在他面前展示了自己于后山磨砺取得的修炼成果:他已经掌握了凌天剑典前两套剑法。 「不错,这两套剑法你不仅学会了,而且还领会了其中蕴藏的剑意,很不错。」玄阳真人看完景寒演示的剑法后,不由颔首以示认可,出言夸赞了两句。 纵使玄阳真人性情冷峻,眼界极高,极少开口夸赞谁,也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景寒表示赞扬。原因无他,实在是景寒表现得太过出色了,即使以他的眼光,也忍不住感到惊艷。 「弟子能这么快领悟这两套剑法蕴藏的剑意,还要多亏师尊的提点。」景寒眉眼疏淡地淡淡笑了一下,并不自傲,反而拱手向玄阳真人行礼,对他他的提点表示感激。 第76页 右手搭在腰间长剑的剑鞘上,景寒淡笑着说道:「剑法第一式乃是一整套剑招的起式,两套剑法的剑意其实早已经在第一式中展现出来,只要好生揣摩第一式,很快就能领会剑法中蕴藏的剑意。」 点了点头,玄阳真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面色稍显复杂,冷峻寒峭的眉宇极快地掠过一抹嘆息。 在许天宁习练凌天剑典中记载的剑法时,他同样也这么指点过许天宁,但是许天宁学会这两套剑法还是用了不少时间,虽然也算出色,但远远不到让玄阳真人都觉得惊艷的地步。 在后山中磨砺剑法一月,景寒又积攒了不少修行上的疑难杂症,在向玄阳真人展示了他刚刚学会的剑法后,他便将自己积攒下来的难题一股脑地全都问了出来,请求玄阳真人的指点。 积攒的难题得了玄阳真人一一指点,景寒很快若有所悟。 向玄阳真人告罪一声,景寒就进了洞府中一间空置的静室凝神修炼,沉下心来,他将自己的修炼心得和玄阳真人的指点结合,双方互相映照,来解决他在修行中遇到的难题。 随着修行走上正轨,很快景寒就过上了规律而枯燥的修炼生活: 白天,他去后山找妖兽打架,在实战中磨砺剑法,领悟剑意,淬鍊剑心;晚上,景寒前往寒泉峰,吃下妙华灵息丹辅助修炼,在寒泉峰顶最深处的那口冰泉中打坐修炼,吞吐炼化灵力。 ——那瓶万年玉髓景寒没捨得用,这种极品灵材他在筑基期使用,只会浪费万年玉髓中蕴含的灵气,他打算留到筑基圆满、结丹圆满的时候再使用,这样能大大缩短他进阶元婴所需的时间。 景寒按部就班地每日在后山磨砺剑法,在寒泉峰修炼灵力,每隔十日他会去万寒峰一次,就他在修行上碰到的难题和疑惑请教玄阳真人,请求他的指点。 每隔一月,景寒都会去善功堂参加弟子考核,每次都有进步,每次取得的考核评价不是优等就是极优等,宗门的赏赐拿到手软,换取更多辅助修炼的丹药,修炼速度越来越快。 春来秋去,寒来暑往。 修真无岁月,转眼间,数年时间一晃而过。自景寒和玄阳真人缔结契约,他以身具天生剑体的资质降临此世,以十二岁稚龄拜入凌天剑宗,已经过去了五年。 五年过去,原本对和蔼慈祥的掌门形象分外执着的道凌早已经看破了这些外物,不再特意蓄长鬍鬚,更没有再把发须染白装老者,重新恢復了他冷硬刚强的硬汉形象。 抬头看了一眼万寒峰头顶的天空上慢慢聚拢的雷云,道凌的神色惊诧愕然,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难以置信的奇蹟,他摇头苦笑了一下,简直想给自己一耳光,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不可置信地瞪视了头顶的劫云半晌,道凌终于镇定下来,他长舒一口气,搓了搓手,悄声问道:「师祖,小师叔他、他入门多长时间了?弟子有些记不清了,还请师祖告知一声。」 其实道凌哪里是记不得景寒拜入宗门多长时间了,他只不过是有些不敢置信,所以才出言求证,希望玄阳真人能够给他一个回答,安定他不确定、飘在半空中晃悠悠落不到实地的心。 万寒峰外,负手立于飞剑之上的玄阳真人久久凝视着苍穹上聚拢而来的劫云,凝视着于乌黑劫云中游走不休的紫色雷龙,寒霜般冰冷的眼底也不禁流露出赞嘆的神色来。 听闻道凌的问题,玄阳真人勾了勾唇角,似是笑了一下,才淡声答道:「五年,景寒他拜入宗门已有五年。」 道凌得了玄阳真人的肯定回答,心底对这个答案简直是满意到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是啊,五年! 不过五年而已,小师叔就已经修炼到如今的地步,假以时日,何人知晓小师叔能修炼到何等境界,谁又能预测出他未来能走多远、取得何等成就? 别看道凌面上还保持着刚毅冷峻的模样,其实他心底已经乐开了花,现在整个人美得冒泡,只想大喊一声:我们凌天剑宗又出了一位天才,未来我们肯定能继续威压整个修真界! 玄阳真人避到了一旁,与掌门道凌一起飞在万寒峰之侧。如今,在那终年飘雪、银装素裹的万寒峰上,只剩下景寒一人,天空中正在聚集的劫云,自然是为他而来。 没错,此时的景寒正在渡劫,但他正在渡的并不是筑基晋升到结丹期的结丹雷劫。 早在四年前,他就已经修炼到筑基圆满,并在服下一滴万年玉髓后结丹成功了。 如今,他正在渡的,是结丹晋升元婴期的成婴雷劫——五年修炼,景寒一连跨越了诸多关隘和难关,已是来到了元婴的边缘,若是他能成功渡过雷劫,便是元婴期修士了。 若景寒这一次能成功渡过成婴雷劫,那么他将是修真界数万年来最年轻的元婴修士,踏上修途不过短短五年,便已是能在凌天剑宗担任长老之位的元婴修士了。 七日筑基,一年结丹,四年元婴。 景寒的修炼速度若是被传播出去,只怕整个修真界都要为此震动,因为,这是一件让无数修士大喊「不可能」的事情,是天赋和努力造就的几乎难以复制、难以重现的奇蹟。 第52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15 坐落于万寒峰顶的洞府中, 景寒正于静室内盘膝静坐,他双眸微阖,神情沉静, 膝上横放着一柄通体乌黑、身达三尺的古朴长剑, 人与剑的气息相互缠绕, 几乎合为一体。 第77页 头顶正有劫云聚集,紫电劫雷不知何时会轰然噼落,在这等关键时刻, 景寒并没有慌乱急迫,也没有为抵御劫雷而手忙脚乱,他只是入定内视, 查看丹田中翻涌不定的金丹。 在景寒的丹田中,四年前才结出的金丹正处于一种异样的状态中。 原本拇指大小,由灵力压缩凝聚而成的金丹正在丹田中高速旋转, 不断吸聚丹田中的灵力。 在吸聚灵力的过程中,拇指大小的金丹不断地鼓胀不休,时而膨胀到拳头大小, 时而又重新缩聚回去, 金丹忽大忽小, 鼓胀不休,似乎随时可能砰的一声爆裂开来, 炸成灰烬。 内视丹田时, 看到与自己修为休戚相关的金丹是如此一番惊心动魄的光景, 常人只怕要被吓得不轻, 就担心自己的金丹出什么事, 连带着自身修为倒退, 受到重创。 但景寒面对鼓胀不休的金丹, 依旧镇定自若、冷静如常。 对于他的金丹表露出来的异状,景寒并未慌乱,也并无惊讶,他深知自己金丹膨胀不休的原因:现在就尝试着破丹成婴,以他如今的修为来说,还是太过勉强了。 原本,景寒的计划是在一年后再破丹成婴,如果再让他修炼一年,让他彻底巩固结丹圆满的境界,再有有万年玉髓的相助,景寒突破元婴期的把握会更大,不会像如今这般勉强。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时间不等人,景寒他有不得不立刻突破、修成元婴的理由,他实在等不及一年后再破丹成婴——晚突破一年将会使得景寒错失一个天大的机缘。 让景寒宁可冒着一定风险,也要提前一年破丹成婴的天大机缘,不是别的,正是即将于一个月后在浮空天岛开启的天华秘境。 天华秘境,是修真界最大的一个秘境,每百年才现世一次,每次仅开启仅三个月的时间,每次秘境开启,只有元婴期的修士可以进入秘境,元婴之下、元婴之上的修士都会被阻拦在外。 在天华秘境内,有上古仙人留下的传承,修炼典籍、秘法,法宝、灵丹应有尽有,机缘众多。 不仅如此,秘境内还生长着许多外界早已绝迹的珍贵灵药,蕴藏有数量众多的天材地宝,是一个天然的聚宝盆,是修真界最大的宝藏之地。 对于修真界的修士来说,天华秘境是他们万万不愿错过的歷练之地,若是能往天华秘境走一遭,那么很有可能就撞了大运、得了机缘,从此一飞沖天,修为暴涨,傲视整个修真界。 天华秘境现世于修真界已有几万年,每百年开启一次,已有数量不菲的幸运儿在秘境中得到了仙人留下的宝物,无论他们在秘境中获得了什么好处,都是大大的收穫,为他们的修炼铺平了道路。 对于天华秘境,景寒是志在必行。他若是无法进阶元婴期,错过一个月后天华秘境开启的时机,就要再等一百年才能等到天华秘境再次开启,可是,他等不了一百年! 对于修炼有成,寿元增到八百载的元婴期修士来说,百年岁月虽然漫长,但并不是等不起,可不论是景寒还是玄阳真人,他们都没有一百年可以等待了。 玄阳真人的寿命,只剩下最后十五年,他等不起了,景寒同样如此。 正是为了进阶到元婴期好在一个月后进入天华秘境,景寒才不惜冒着风险,在修为刚刚达到结丹圆满时就强行沖关,在并没有十足把握之时去渡那成婴劫。 在围绕着许天宁展开的剧情线中,天华秘境这处宝藏之地也为剧情推动贡献出了自己的力量,这座秘境的存在就是为了给许天宁贡献一根粗壮的金手指。 这将被许天宁得到的新·金手指,就是万载不曾现世的上古剑尊遗留下来的传承 在一月后现世的天华秘境中,许天宁将误打误撞地闯入上古剑尊死后所化的剑冢,在剑冢中得到剑尊遗留下来的本命飞剑,将其与自己的本命飞剑融合,得到了剑尊所有的传承。 对剑冢中上古剑尊遗留下来的本命飞剑,景寒并不感兴趣,他没想和许天宁争夺,也根本不想把剑尊的本命飞剑融进他自己的本命飞剑当中。 ——本命飞剑于剑修来说重要程度无异于半身,承载着剑修最为纯粹的剑意,记录着剑修在剑道上的修行,对道途的思考,乃至于对人生的感悟。 说得更直白一点,本命飞剑就是剑修的心、剑修的魂,剑修意志的体现。 许天宁把上古剑尊的本命飞剑与自己的融合,那融合之后,与他相伴不离的飞剑到底是剑尊的,还是他许天宁的? 飞剑上承载的剑道、感悟、剑意,究竟来自剑尊还是来自他?被剑尊遗留下来的剑意和道心同化后,他究竟是剑尊,还是许天宁? 在看到剧情线的走向后,景寒完全无法理解许天宁怎么会昏了头做出这样的选择,换了任何一个对自己的剑道坚定不移的剑修,都不会拿别人的剑道取代自己的。 没错,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但旁观他人剑意,意在借鑑、对比和学习,不是完全照抄别人的剑意。 剑道即人生,照抄了旁人的剑道,难道连人生也要照抄旁人? 这未免太不可理喻,实在是捨本逐末。 景寒确实是为了即将现世的剑尊剑冢才想着要去天华秘境,但他不会和许天宁争抢上古剑尊留下的本命飞剑,也不会争抢剑尊的传承。 第78页 他去剑冢,只为了一观上古剑尊遗留下来、万载不散的强横剑意。 纵然于景寒来说,剑尊的剑意才是玉石,但它山之玉同样可以攻石,观看强大剑修遗留下来的剑意,于他大有裨益。触类旁通之下,他的剑道修为必定会有所增长。 为了修为符合天华秘境的要求,成功进入秘境中找到上古剑尊留下的剑冢,哪怕以景寒现在的修为稍有些勉强,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一定要破丹成婴,成就元婴! 万寒峰顶的天空上,蕴含有强大威力的紫电雷霆于乌黑沉沉的劫云中游走不休,不时惊起一片亮紫色的雷光,刺破暗沉漆黑的天空,同时炸响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雷声,骇得人心头大跳。 在头顶盘亘游走了很长时间的劫雷终于狠狠噼了下来,一条蟒蛇般粗细的紫电雷龙怒吼一声,裹挟着威力强大的雷霆电光冲出劫云,直直朝着雷劫之下盘膝静坐的景寒沖了过去。 静室中,原本双眸紧闭、入定内视的景寒陡然睁开双眼,横放在他膝上的乌黑长剑浑身一颤,发出一声清越锐利的剑吟声,顷刻间化作一道剑光直冲天际噼来的劫云沖了过去。 外形古朴无华,通体乌黑厚重的飞剑在这一刻竟是说不出的璀璨和夺目,它裹挟着凌厉无匹的剑意朝劫云刺去,对那奔袭而来的紫电雷龙竟是一点都不惧怕,还想与它分个高下。 长剑朝着天际直冲而去时,厚重乌沉的劫云像是感知到了它的挑衅,陡然炸响一道雷光,亮紫电光于天际轰然炸开,电光照亮在长剑之上,竟让它如天边乍现的天光一般耀眼夺目。 轰隆隆的爆炸声中,通体乌黑的长剑已与奔袭而来的紫电雷龙悍然相撞,凌厉爆裂的剑光撕破了雷电,将成婴雷劫的第一道劫雷撕了个粉碎,半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更别说伤到静室中的景寒。 就这样,面对不断噼落下来的劫雷,景寒根本没有退让的意思,也毫不畏惧,他御使着自己的本命飞剑主动出击,每次都是与噼落下来的劫雷硬碰硬,直接採取暴力手段强横地斩断劫雷,以力破之。 一道又一道的劫雷被剑光噼碎,万寒峰顶黑沉厚重的劫云终于慢慢消散,明亮温暖的阳光洒落下来,给这座常年落雪、冰霜遍地的山峰带来了一些久违的温暖。 万寒峰外,负手立于飞剑之上的玄阳真人见劫雷消散,景寒顺利度过成婴劫修成元婴,原本背在身后紧握的手终于松开,提着的心落了回去,放下了担忧的心。 微一颔首,玄阳真人语气淡然地评价道:「虽然有些勉强,但到底是顺利度过了雷劫。看来,提前沖关、强行进阶,对景寒造成的影响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大。」 玄阳真人身旁,旁观了整场渡劫的道凌愕然地睁大了眼睛,瞠目结舌地问道:「这、这还勉强?我看小师叔渡成婴劫很是顺利,直接以剑斩断了所有劫雷,雷劫渡得轻而易举!」 玄阳真人微微摇头:「若是此时渡劫不勉强,景寒不会选择直接斩断劫雷,而是会藉助劫雷的力量淬鍊身体和本命飞剑。」 「在成丹雷劫上,他就是这么做的。藉助成丹雷劫噼下的三十三道劫雷,他甫一成丹,就距离结丹中期只有一步之遥,金丹浑圆,灵力充沛,根基无比扎实。」 道凌:这就是修道天才的世界吗?果然是我孤陋寡闻了,我太没见识了。 神识一扫,玄阳真人就知道景寒正抓紧时间,藉助雷劫时充沛的灵力炼化灵力、淬鍊本命飞剑,以巩固自己刚刚进阶到元婴期的修为,以防根基虚浮。 景寒在加紧修炼,玄阳真人自然不会去打扰他,只对掌门道凌说道:「既然景寒进阶元婴,那前往天华秘境的名额就给他一个。」 ※※※※※※※※※※※※※※※※※※※※ 感谢在2020-06-09 20:14:15~2020-06-10 19:1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歌一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16 凌天剑宗赶往浮空岛的飞天灵船上, 分给景寒居住的静室中,景寒双目紧闭地盘膝坐在云床上,已经入定的他专心致志地抓紧时间修炼, 没有浪费一丝半毫的时间。 提前一年强行沖关元婴期, 对景寒造成的影响虽然没有大到损害根基, 但和他计划中的完美进阶还是有所差距,错失了劫雷炼体、淬鍊本命飞剑的机缘。 景寒现在连乘坐飞天灵船赶路的这点时间都不浪费,抓紧时间刻苦修炼, 就是为了尽快巩固元婴期的修为,达到他原本预期中的修为程度,不因提前进阶而修为虚浮。 此次凌天剑宗前往天华秘境的元婴修士一共有九人, 都是近百年内才晋升到元婴期的新晋长老。 凌天剑宗当然不止这九位元婴弟子,但是更早进阶元婴期的弟子,不是已经去过天华秘境、不打算再去第二次, 就是正在闭关冲击化神期,再不然就是陨落了,根本无法前来。 除了这九位元婴期弟子以外, 凌天剑宗这一行人中还有一位修为已至化神后期的长老带队。 这位清晗长老是掌门道凌特意派遣的, 原本元婴期弟子出行, 凌天剑宗是不会派遣修为更高的长者随行,因为元婴期已经算得上是一方强者, 不是需要护庇的小辈。 第79页 但是道凌左思右想, 实在是不放心才入门五年、第一次离宗的小师叔景寒就那么跟着其他元婴弟子前往天华秘境歷练, 宁愿改了规矩也要派化神后期的清晗长老一路护送着景寒去浮空岛。 在道凌看来, 小师叔才十七岁, 年纪轻, 入门后一直在竞争氛围良好的宗门内苦修, 没有在外歷练的经验,不知道人心险恶,不清楚外界的修士是如何勾心斗角、争斗不休,实在让人不放心他出外歷练之事。 再者说,景寒入门五年表现出来的资质、天赋和极为光明远大的未来,让道凌对景寒离宗之事心惊胆战,生怕他这个天才被外宗修士知晓后,他们会选择提前将景寒这个天才扼杀在摇篮中。 清晗长老已是化神后期修为,在渡劫修士根本不敢出关、一出关雷劫就可能落下,大乘期修士地位超然、不理世事的情况下,化神后期的清晗长老已经足够保证安全景寒在外行走的安全。 万里高空之上,本身就是一件大型法宝的飞天灵船不仅速度极快,而且飞得非常平稳,让飞船之上的修士感觉不到任何震动,和在地面上没有任何差别。 飞船上,除了此行前往天华秘境的元婴修士和带队的清晗长老以外,仍有数名结丹期、筑基期的弟子跟随,这些弟子负责驾驶灵船,处理飞船上的琐碎小事。 今日,飞船上负责服侍元婴期修士,听从他们命令的筑基期弟子得到了一个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颇为瞠目结舌的命令:在飞船上,整治出一些上档次、足够办宴会的美酒佳肴来。 这是哪位元婴期修士吩咐的事情,几乎不用花心思去想就能猜到是许天宁。 整个凌天剑宗,不说每个弟子都是一心修炼、心无杂念的苦修士,但也是对变强抱有执着,大半时间都花在修炼上面的勤勉之人,像许天宁这样,有那么多心思、玩那么多花样的修士,还真是没有几个。 事实上,许天宁之所以来这么一出,就是因为在前往浮空岛的飞天灵船上,除了他以外,其他的元婴弟子全都是一上飞船就进了静室修炼,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修行事。 和许天宁同阶、能平等交流的元婴期同门全都在静室中闭关修炼,他既无胆量去打扰清晗长老,也不愿拉下脸面和结丹、筑基弟子玩乐作伴、打发时间,在飞天灵船上的日子自然是无趣得很。 眼看路程过半,这些元婴期同门没有一个离开静室,出来看看风景、散散心,许天宁实在是憋不住了,这才想办个宴会,邀请元婴期的同门聚上一聚,大家论道、说笑,交际一番,也增进彼此之间的关系。 当在静室苦修的景寒收到许天宁发来的传音符,得知许天宁邀请他去参加宴会时,他眉头紧皱,满脸被打扰了修炼的不耐,实在是不想去赴约。 是修炼灵力不香,还是本命飞剑的淬鍊不够重要,又或者终于千锤百鍊了数量足够的玄铁钢锻鍊本命飞剑?为什么他要浪费时间去参加这种根本不知道意义何在的聚会? 景寒垂眸看着手中许天宁发来的传音符,真的很想把传音符捏碎装作没收到,不去赴约。 降临这个世界已有五年,景寒从来没有一丝半毫的松懈,从来没有浪费哪怕一刻的时间,他并不想为了许天宁举办的宴会破例,浪费宝贵的时间在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但是,许天宁和景寒同为玄阳真人的弟子,他是许天宁嫡亲的师弟,如果连他都爽约不去,未免太不给面子了。 再者,景寒还打算到了天华秘境后,跟在许天宁身后找到剑冢呢,现在完全一点面子都不给,未免太无情无义了,好像单纯就是为了利用许天宁似的。(难道不是吗?) 闭了闭眼,景寒深吸一口气,收敛了面上的不耐和烦躁,他将传音符收起,起身将本命飞剑挂到腰间,打开静室的门,朝在飞天灵船主舱正堂举办的宴会而去。 景寒面无表情地于飞船通道中行过,心中无声说道:「就去坐一下,给许天宁一个面子就回来。而且也只有这一次了,之后许天宁不管邀请我做什么,都不会再去赴约。」 其实,如果不是景寒计划着在天华秘境中利用许天宁,他连这次面子也不会给的,就算许天宁是他的师兄,可这五年他们的交集也少到可怜,实在没什么情分可讲的。 到了正堂后,景寒发现有数位元婴期同门比他来得还早一些,他们坐在摆放着美酒佳肴的桌案之后,面上却不见多少欢喜之色,宴间的气氛其实颇为沉闷,远不像许天宁以为的那样热闹有趣。 嘴角微抽,景寒无声轻嘆一声,于为他设列的长案后坐下,面无表情地沖兴致勃勃、笑意温和的许天宁点了点头,又与其他几位颇有些生无可恋的同门们对视了一眼,互相都觉得尴尬和不适应。 景寒来了后,紧跟在他后面,另外几位元婴期的同门也陆陆续续赶到了正堂参加宴会,到此时,此次前往天华秘境的九位元婴期修士已经全都在此了,在许天宁举办的宴会上碰面了。 可是,纵然赴宴的人到齐了,但宴会之上的气氛还是颇为沉闷和尴尬,根本热烈不起来,对于这些早已辟谷的元婴修士,桌上的佳肴再怎么色香味俱全,也没有让人想吃的欲望,进食只会增添体内的浊气好吗! 端坐在长案后的景寒环视了一圈和他同样沉默不语的元婴期同门们,瞬间秒懂:看来和他一样,这些元婴修士其实也不想来,只是不好意思拂了许天宁的面子,所以才勉强前来。 第80页 坐了一会儿,估摸着觉得差不多了的景寒抬头朝上首有些郁闷无奈、自斟自饮的许天宁看了过去,淡声道:「师兄,师弟进阶时间尚短,修为还不够稳固,这就先回去修炼了,不打扰师兄的雅兴。」 微微一怔,许天宁放下手中白玉剔透的夜光杯,微微摇头,语气诚恳、发自真心地规劝道:「师弟,修途漫漫,何其无边,你何必把所有精力和时间都放在修炼上,如此人生有何乐趣可言?」 垂了垂眸,景寒才重新抬起头来,他目光平淡如水地凝视了许天宁片刻,阖上双眸,语气淡淡地答道:「每人追求不同,师兄觉得修炼枯燥乏味,师弟却并不觉得辛苦。」 「修行中,每一点进步都能给我带来快慰,让我感到由衷欢喜。专心修炼,并非是勉强为之的事情,是我发自本心做出的选择。」景寒面色平淡,语气却十足坚定。 许天宁抿了抿唇,有些尴尬地笑道:「师弟,我只是关心你,你尚且年幼,还未领略过这世间的种种美丽,就将全部精力投注在修炼上,实在是太过可惜。」 「我知道这是师兄的好意。」颇为难得的,景寒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但彼之蜜糖、吾之□□,师兄不必强求我与你一样,为这世间的种种美好驻留心神。」 「于我而言,这世间最美好之事,便是攀到修行巅峰,得剑之大道降临。」 许天宁心下一震,目光骇然地朝景寒看去,神情又惊又愕。 第54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17 「你、你也知晓师尊最大的夙愿是什么, 并且一直在为此努力。」许天宁又惊又讶地看着景寒,目光中满是不解和疑惑,「可那根本不是短时间能够达到的目标, 你何必那么着急呢!」 许天宁其实知道玄阳真人为何收他为徒, 一开始玄阳真人收他为徒时就与他说过, 希望有朝一日他举霞飞升能引得剑之大道降世,让他旁观一番剑道本源。 不过,玄阳真人并没有告诉许天宁, 自己根基有损、寿命将近的事情,所以许天宁也从没有真的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并没有把拜师时玄阳真人对他的那番期许听进心中。 许天宁享受了玄阳真人嫡传弟子带来的便利, 带来的背景深厚的好处,但是入门以来,他并没有真的用心修炼, 挖掘出天生剑体的潜质,为实现玄阳真人的夙愿而努力奋斗。 他总想着,师尊是大乘期修士, 寿命漫长, 说不定比他还要活得长, 他虽然得了师尊的嘱託,知晓师尊的期许, 但也没必要那么急切地去努力, 争分夺秒地把时间都花在修炼上。 人生还长得很, 修炼这种事情慢慢来就是, 不可为了枯燥无味的修炼辜负了人生中的种种美好。 许天宁想着, 反正修士寿元漫长, 不必急于一时, 他慢慢修炼下去,如果机缘足够,也许真有进阶大乘、举霞飞升的那一天,倒是若能引动剑之大道降世,自然能帮师尊了结师尊夙愿。 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达到的目标,所以就可以懈怠了吗?可如果一开始就不努力,那要等着什么时候再去奋斗,再去进取?从一开始就抱着这样的想法,那还不如干脆不要修炼。 景寒面无表情地看了面露不解的许天宁一眼,只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连开口与他辩论的欲望都没有,他实在懒得和许天宁多说什么,他们理念不同,说再多都是白费唇舌,徒增烦恼。 对许天宁,景寒是有些不喜,但这种不喜并没有到达厌恶的程度,但他也确实不想和这个师兄多说什么了,两人的理念、坚持、三观完全不同,实在是说不到一起去,勉强凑在一处也是鸡同鸭讲。 摇了摇头,景寒起身将搁在长案上的乌黑长剑挎回腰间,抱拳冲上首的许天宁拱了拱手,语气淡淡道:「师兄,师弟还有事,便不多留了,师兄继续宴客吧。」 绕过长案,景寒转身便要离开,走出两步后,他沉吟一瞬,回头对许天宁说道:「师弟还是那句话,彼之蜜糖、吾之□□。」 「己所不欲,未必他人也不欲。师兄觉得好的,旁人未必能体会到其中美好;师兄觉得枯燥辛苦的,旁人未必不能从中得到快乐。个人有个人的道路,何必要求每个人都一样。」 许天宁对修炼不上心,反而喜好享乐,喜好体味人生中的种种美好之事。对此,景寒并不贊同,但他也不会阻止许天宁,更不会试图改变许天宁的观念,改变他的行事风格。 同样的,不管许天宁是否能够理解景寒的行事风格,他不必多问,不必多管,更不必干涉什么,每个人只需对自己负责就足够了,旁人的事情,又哪里能管得了那么多呢。 景寒离开后不久,宴席上其他的几位元婴期同门对视了几眼,他们或是心系修炼,或是单纯地不喜欢浮华无用的宴会,都没有继续留下,纷纷找藉口告辞了,这场宴会最终也就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在距这艘大型飞天灵船百里之遥的长空上,有一艘仅供数人乘坐的小型飞天灵船跟在后面悠悠飞行着,紧随着凌天剑宗的飞天灵船不放,却并未被架势飞船的凌天剑宗弟子发现。 小型飞天灵船的甲板上,一袭白衣、腰悬长剑,神情冷峻的玄阳真人负手而立,片刻后,他幽幽嘆了口气,不知想到了什么,寒冽冷峻的眉宇间掠过一抹遗憾和可惜。 第81页 自清晗长老带队的凌天剑宗一行人离开宗门赶往浮空岛后,玄阳真人就跟着离开了宗门,悄悄地跟在了他们乘坐的飞天灵船后面,护送着他们前往浮空岛去天华秘境歷练。 和掌门道凌一样,玄阳真人其实也不放心景寒一个人离开宗门。 虽然景寒已是元婴期的修为,可修真界遍地争斗,杀伐不断,不是没有能够威胁元婴期修士的大能和险地,景寒此次离宗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儿危险,安全无虞的。 如今景寒是玄阳真人唯一的希望,对他此行去天华秘境歷练一事,玄阳真人也不太放心,担心他在路上会出事,索性他在宗门也无事,便暗中跟上了凌天剑宗的飞船,一路护送。 玄阳真人一直暗中跟随着,他的神识锁定着整艘飞天灵船,灵船上发生的事情只要他想知道,没有什么能瞒过他的神识。 这一路上,玄阳真人不仅看到了景寒如往常一般专心刻苦的修炼,也听到了他在许天宁的宴会上对许天宁说的那些话,听到了他表露出来的决心和毅力。 对于景寒这个小徒弟,玄阳真人是很的欣慰,对于剑之大道现世一事越发有了期待,相信景寒真的能帮他达成夙愿。 但是对许天宁这个大弟子,他就有些失望和遗憾了,难得许天宁生来便拥有天生剑体这样的无上体质,可他偏偏志不在修炼,白白浪费了这份天赋和资质,实在是太过可惜了。 摇头嘆息了一声,纵然对许天宁有些失望,但玄阳真人并没有现身训斥他,责令他改正,让他不要把时间花费在享乐上,应该刻苦修炼。 早在五年前景寒入门时,玄阳真人就放弃了管教许天宁,不管他选择什么,终是他自己选的道路,做师尊的未必能干涉太多,也已经没有必要再去干涉了。 前往浮空岛的路程已过半,接下来许天宁也没有再作妖举办什么宴会、邀请同门聚乐。 虽然他仍是没有待在静室里好好修炼,但也察觉到其他同门并无享乐的意思,便也不再勉强景寒等人与他一起体味人生美好,只一人享受旅程,顺便也联络一番许久未见的红颜知己。 ——进阶元婴期后,许天宁一直留在宗门巩固修为,已是许久不曾出外歷练,算起来,他和他的那些红颜知己们已经有好几年不曾见过面,平日里只用传音灵符交流联络。 凌天剑宗的飞天灵船很快抵达浮空岛,在岛屿东侧最大的码头上降落。 在清晗长老带着九位元婴期弟子下了灵船后,负责驾使灵船的结丹弟子收起飞天灵船,带着一干飞船上随侍的弟子紧跟在长老身后朝浮空岛内走去。 浮空岛悬浮于万丈高空之上,每隔百年方才会随着天华秘境现世而出现,因而此岛没有主人。浮空岛每次现世都极为热闹,来往修士众多,人声鼎沸,热火朝天,比修真界最繁华的城市还要热闹三分。 此刻,整个浮空岛内陆已经变成了一座大型集市,在这集市中,不仅有修真界大商行开设的店铺,还有许多修士扯一块布就在路边摆摊,向过路的路人兜售他们用不上的修炼资源。 天华秘境即将现世,浮空岛上聚集的元婴修士数量不知道有多少,这些为了天华秘境前来的元婴修士有门派弟子,但更多的还是散修,在修真界,散修的数量是远远超过宗门弟子的。 浮空岛内围因来往修士过多自发形成了集市,而在岛屿外围则是各大宗门及散修盟的驻地,在天华秘境现世之前,前来此地的修士若不想一直住在飞天灵船中,就只能在浮空岛上居住。 凌天剑宗在浮空岛上自然也有专门的驻地,清晗长老在交代众弟子在浮空岛不要故意惹事,但也不惧旁人挑事后,就宣布在天华秘境现世前众弟子可以在浮空岛自由活动,而他本人则是自顾自地进了了静室入定。 清晗长老刚进静室,许天宁就告罪一声,和几位同门说了一声,就离开了驻地,也不知道去找哪位红颜知己了。 景寒本来打算像清晗长老那样入静室修炼,但想着浮空岛内围的集市十分繁华,也许就售卖着一些平日里难得见到的天材地宝,便决定空出半天的时间,去集市内的店铺、摊位淘灵材,试着捡个漏。 刚进浮空岛内围繁华热闹的集市,景寒还没决定先从哪家商行逛起,就看到了不远处与红颜知己说笑逛街的许天宁。 景寒一眼发现许天宁,并不是因为他们师兄弟有缘分,而是因为在茫茫人群中,许天宁实在太显眼了。 他本就是个容貌俊秀、温和出众的美男子,在加上他此刻身边围着四个容貌姣好、各有千秋的女修士,自然更加博人眼球,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围在许天宁周围的红颜共四人,其一是素女坊的大师姐兰芷,她纯美动人,性情温柔如水,一心倾慕着许天宁,纵使许天宁并非她一人也无怨无悔。 其二是丹宗掌门的爱女许娉婷,许娉婷生得钟灵毓秀、秀美灵动,但性情却颇为刁蛮,是个小辣椒,她修为不高,根本不够资格进入天华秘境,此次单纯就是为了见许天宁才跟着丹宗一行人前来。 其三是寒山剑派的女剑修宣雪华,容貌精緻,性情孤傲清冷,为人十分高冷,只对许天宁有所例外。 其四是名为宁甜甜的散修,单纯善良、甜美可人。宁甜甜虽是散修,但她的师尊却是修真界名气极大的阵法大师,她在阵道上也是极有天赋,当然了,她对许天宁也是一心一意。 第82页 不小心亲眼目睹许天宁撩妹的景寒:……这很许天宁,不愧是他。 第55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18 远远看了眼众美环绕、满面春风的许天宁, 景寒微微摇头,没有接近的意思,反而下意识地想掉头避开, 远离许天宁的视线。 景寒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和许天宁碰上, 本来他和许天宁就三观不合、无话可说, 现在许天宁身边还围着四个红颜知己,他们双方要是撞上了,想想许天宁给他介绍身边四人的景象, 景寒都替他尴尬。 不过许天宁不愧是天命之子,浮空岛现世后,来到这里的修士大多是为了天华秘境而来的元婴期, 再不然就是背景深厚、纯粹前来开眼界的修二代。 浮空岛这个地点已经限定了范围,但许天宁居然还能凑齐四个红颜知己,连带着他组成一个五角星在这浮空岛内围的集市里招摇过市, 自成一道风景,实在是很了不起。 不得不说许天宁撩妹是真有一手,让人不得不好奇, 如果不是在浮空岛, 他能召集几个红颜知己聚到身边——噫, 说不定他能集齐七颗龙珠,召唤神龙呢。 ……不, 不对, 许天宁的红颜知己加起来肯定不止七个, 召唤一条神龙是在瞧不起许天宁这个命代桃花的天命之子吗? 换了个方向, 景寒开始在悬浮在半空中的商铺和散修临街摆的摊子间逛了起来, 他的目标很明确, 一是稀罕少见的淬鍊本命飞剑的炼灵材, 二是价格低但价值高的捡漏物品。 前者是主要目标,景寒进阶元婴期后,按理来说本命飞剑也该跟着升级,但因为他提前一年强行沖关、进阶元婴,锻造本命飞剑的灵材尚且还差一种,因此不得不推迟了重锻本命飞剑。 景寒锻造本命飞剑欠缺的那种灵材名为七彩灵丝,是一种品质很高的辅助灵材,在锻造飞剑时稍稍添加一点,就能增加飞剑的抗性,不会轻易被具有腐蚀性的力量所伤害。 七彩灵丝本来就是一种极为稀罕的灵材,不仅剑修锻鍊本命飞剑时用得上,其他的法宝在炼制时若能添加一点七彩灵丝,那么法宝的性能也会大大提升,是以七彩灵丝在修真界几乎是有价无市。 景寒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七彩灵丝,就连凌天剑宗的库房里也没有,最后一份七彩灵丝在三年前就被门中弟子用善功换走了,还未补上,要等半年后才有货。 如果景寒按原计划在一年后进阶元婴,他刚好能在进阶元婴之前换到七彩灵丝,不会欠缺灵材锻鍊本命飞剑。 可是景寒更改了计划,他不仅提前一年进阶,而且还离开了凌天剑宗前来浮空岛,自然就拿不到半年后才会送到凌天剑宗的七彩灵丝,如今他来浮空岛内围的集市,也是抱着撞运气的想法看能不能找到七彩灵丝。 至于捡漏,找到一些旁人认为不值钱其实价值很高东西转手卖出去这样的好事,景寒也只是想想罢了,碰得上是运气,碰不上也无所谓,他并不强求,只要能碰上七彩灵丝,他就心满意足了。 不知道景寒的运气是不是还挺不错,他走了两条街,倒还真的在一个散修摆在临街的摊子上看到了一扎七彩灵丝,连忙上前道:「道友,这扎七彩灵丝……」 不等景寒把话说完,摊位后蓄着山羊鬍、中年模样的元婴期修士就十分直白地说道:「七彩灵丝只换不卖,换七品丹药或者高阶天材地宝,只换水系灵材。」 蓄着山羊鬍、长相平平无奇的元婴修士抬头看向景寒,语气平和但态度非常坚定地说道:「想买走七彩灵丝,就用丹药和灵材来交换,如果道友拿不出我看中的东西,那就只能说声抱歉了。」 山羊鬍元婴修士见景寒外表年轻,看模样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倒也没露出太多惊异来,只以为景寒是筑基得早,又或者服用了驻颜丹,方才面貌如此年轻,和少年时没有区别。 「七品丹药和水系灵材……」景寒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山羊鬍修士,不由沉吟起来。 七品丹药正是适合元婴期修士服用的丹药品级,又指定只换水系灵材,说明这个蓄着山羊鬍的修士主修水系灵根,他换取的都是自己立刻用得上的东西,意志非常坚定,想来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一瓶回春丹,一瓶灵芝蕴华丹。」景寒沉吟片刻后,略带几分试探意味地开价道。 回春丹是七品疗伤丹药,定例是一瓶五粒;灵芝蕴华丹同样位列七品,是辅助元婴修士修炼灵力的上等丹药,定例是一瓶十粒。 单从价值上来说,景寒开出的价码和七彩灵丝的价值相差不离。但是七彩灵丝是比较稀罕少见的天材地宝,在修真界往往是有价无市,回春丹和灵芝蕴华丹虽然珍贵,但只要手里有灵石,就一定换得到。 果然,蓄着山羊鬍的元婴修士毫不犹豫地摇头道:「能用灵石买到的丹药就不必说出来了,能让我答应交换的,至少也是市面上买不到的丹药,或者比较少见的水系天材地宝。」 景寒早就知道自己开的价格换不来七彩灵丝,原本就是试探,被拒绝了倒也不失望,他正要加价,身后却响起一道清脆甜美、语气略带骄纵的声音:「好漂亮的丝线!」 景寒身后挤过来一个人,她凑到摊位上摆放的七彩灵丝前目带赞嘆和欢喜地看了看,语气骄纵任性地笑着说道:「这个七彩丝线还挺好看,正好买回去编一条剑穗。」 第83页 这横插一脚的骄纵少女才结丹修为,她穿着一身艷丽如火的红衣,身上挂满了流光溢彩的各种饰品,竟全都是品阶不低法宝,她一扬白皙尖细的下巴,对蓄着山羊鬍的元婴修士喊道:「喂,这个怎么卖?」 明明这红衣少女才是结丹修为,但看她对山羊鬍元婴修士颐指气使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她对高阶修士半点尊敬都没有,一看就知道,她必定是背景深厚之人,否则绝不敢这么和修为比她高的修士说话。 未完的交易被打断,还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和他争抢七彩灵丝,景寒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说什么,身后突然响起一道语气尴尬的招唿声:「师弟,你也来集市了,真巧啊。」 许天宁面色颇为尴尬地走上前来,先歉意地沖景寒笑了笑,才扭头看向骄纵任性的红衣少女,温声道:「娉婷,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我们是后来的,怎么能随意争抢旁人看中、正在议价的东西。」 许娉婷是丹宗掌门独女,自小受尽宠爱,性子被惯得颇有些骄纵刁蛮,许天宁不劝她退步还好,这一劝,反倒让她对七彩灵丝的在意从三分变成了七分,倒非要换到不可了。 懒洋洋地瞥了眼景寒,许娉婷啧了一声,颇为傲慢地说道:「既然他们还没有达成交易,那就说明还没谈拢,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也开价,大家公平竞争就是了。」 轻哼一声,许娉婷拍了拍腰间悬挂的赤红色的储物袋,扬了扬下颌,颇为得意骄傲地说道:「我就不信,他出价能比我高,我们丹宗别的没有,就是丹药不缺,灵石不缺!」 虽然许天宁喊了景寒师弟,但许娉婷其实并不知晓景寒也是玄阳真人的弟子,主要是景寒拜师才五年,此前又一直不曾出宗,自他进阶结丹后掌门道凌更是有意遮掩他的存在,是以许娉婷根本不知道玄阳真人收了第二个徒弟。 如果她知道景寒是玄阳真人的关门弟子,哪怕她是丹宗掌门之女,一向备受宠爱,也是不敢用这般傲慢的态度对待景寒的,玄阳真人在修真界的地位太高,无人敢轻易冒犯。 许天宁深深皱起眉头,一脸不贊同,他侧眸看了景寒一眼,见他神情疏离、沉默不语,目光不由越发歉疚起来,对许娉婷说道:「别胡闹了,七彩灵丝这样的高阶灵材你根本用不上,不要给旁人添乱!」 「天宁哥哥,人家就是看中这个七彩灵丝,想买下来给你编一条剑穗嘛,我哪里有在添乱,既然是做买卖,价高者得有什么不对!」许娉婷挽起许天宁的手,颊生娇霞,腻声撒娇起来。 不管许娉婷在旁人面前如何刁蛮任性,但在许天宁面前,她还是很少发脾气的,反而颇为乖巧可人,对她看中的人,她当然不愿意惹他不悦,让两人疏离。 许娉婷一撒娇,景寒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许娉婷的距离,才觉得心里头突然冒出的那股不适感稍稍消退了。 吃不消,真的吃不消,许天宁果然是个人才。 第56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19 许娉婷腻声撒娇时, 景寒觉得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深感受不住,但许天宁却并不是这样, 见多识广的他面对这种小场面淡定得很, 不仅没有被噁心到, 说不定还享受着呢。 不过享受归享受,许天宁却并不是那种为了红颜知己色令智昏的人,他分得清轻重, 心里自有一桿秤——毕竟他红颜知己那么多,要是每来一个都让他失了理智,色令智昏, 那他还活不活了? 面对许娉婷已经有些胡搅蛮缠的要求,许天宁蹙着眉头,仍是摇头拒绝道:「用七彩灵丝编织剑穗太过浪费, 娉婷你不要胡闹了,此物是我师弟先看中,你也用不上, 又何必非要争抢。」 许天宁越是不许, 许娉婷就越是恼恨, 她噘着嘴嗔怪地瞪了许天宁一眼,在他温和却不甚贊同的目光下什么刁蛮的话也说不出来, 只好掉头把矛头指向旁人。 转过头, 许娉婷扬起下巴一脸傲慢地对景寒说道:「我就等你和出完价再说, 你要是拿不出让买家满意的筹码, 可不要怪我后来居上, 换走了你看上的东西——」 「是你自己财力不够, 可别说我仗势欺人!」 许娉婷说这番话一脸骄纵, 底气十足,作为丹宗掌门爱女,许娉婷自小就没缺过灵石,丹宗整体实力可能不如凌天剑宗,但是财力方面可是大大碾压剑宗了,最富裕的宗门就是丹宗。 七彩灵丝虽然珍稀少见,但许娉婷还真不在意,她原本真是见七彩灵丝好看才想买下,要不是许天宁开口让她不要胡闹、隐隐回庇景寒,她也不会对七彩灵丝在意起来,执意要买下。 说到底,许娉婷其实就是气不过许天宁向着一个虽然同门、但他可能根本不熟悉的师弟,却要她退让,所以才执意要买下七彩灵丝,撒娇让许天宁不再帮着景寒,转而帮着她。 如果能扭转许天宁的想法,岂不是更能显得她在许天宁心里尤为不一样?当着兰芷、宣雪华和宁甜甜的面,这个面子是一定要争的,不然岂不是白白被她们看了笑话。 其实许娉婷自然很少对什么东西抱有执念,她是真·家里有矿,天材地宝从不缺这些,想要什么都不用她费心去找,自有人讨好地把东西送到她面前任她挑选。 蓄着山羊鬍的元婴修士一直出言发表什么意见,好像那七彩灵丝不是他的一样,一直像个隐形人那样不曾参与进争斗之中。 第84页 但要说他是坐山观虎斗等着景寒和许娉婷抬价倒也不尽然,他并没有分给许娉婷太多目光,哪怕是她显露出了财大气粗的时候。 没有理会许娉婷,景寒绕到摊位的另一边,和许娉婷中间隔着一个许天宁,才对山羊鬍修士道:「市面上没有售卖的七阶丹药我拿不出来,但是我这里有一缕七阶的寒灵水息。」 景寒其实有不少珍稀少见的七阶灵丹,但是这些灵丹他自己修炼也是用得上的,自然不愿意轻易拿出来交换,七彩灵丝虽然珍贵,但是没必要为了它拖慢自己的修炼速度,大不了等上半年就是了。 「七彩灵丝换寒灵水息,一换一。」景寒淡淡开口,语气却非常坚定,如果这个出价蓄着山羊鬍的元婴期修士不接受,那他就会放弃了,他不会为七彩灵丝付出更高昂的代价。 许娉婷闻言,下意识地露出轻蔑表情来,她一扬白皙下巴,神情傲慢地说道:「寒灵水息是吧,我出三瓶七阶百花聚气丹,两瓶七阶破障丹,一瓶七阶风行丹,你选哪一方交易?」 景寒不看许娉婷,任由她说出自己的价码,他不曾跟着许娉婷加价,摆明了只愿意出寒灵水息换七彩灵丝,如果山羊鬍修士觉得许娉婷的出价更高,要与她交换,他也无所谓。 许天宁却听得一窒,许娉婷这不是明摆着以势欺人吗,她是丹宗之人,外界没有市场、买不到的丹药对她来说根本就没珍贵到哪里去,她拿丹药出价,景寒怎么可能拼得过。 他知道,许娉婷未必就是真的有那么想要七彩灵丝,无非是有人和她争抢反倒激起了她的性子罢了,他的红颜知己为难他的师弟,这让许天宁不由对景寒歉疚起来,只觉得无地自容。 作为大师兄,他应该照顾小师弟,可景寒入门后,他对师弟的照顾实在是没多少,这次反倒因为他给师弟添麻烦,实在不是师兄该做的事情,况且小师弟年幼,还是个少年呢,娉婷实在不该这般欺他。 于是许天宁也不纠结了,一面是红颜知己,一面是唯一的师弟,他这次决定站在小师弟这边,且不说本来就是小师弟先来的,就是许娉婷,她也不是真的非常想要七彩灵丝,得不到也没什么。 一抬手搭在许娉婷的肩上,许天宁将她拉了过去轻声耳语了几句,原本还一脸骄纵任性的许娉婷面色顿时柔了下去,还露出了几分羞涩,景寒没去听许天宁说什么,但想也知道是在说甜言蜜语哄许娉婷。 许天宁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他是真的很懂得哄女孩子开心,几句话就哄得骄纵任性的许娉婷改了想法,带着满脸的甜蜜笑容,她摆摆手示意自己退出竞价,放弃了和景寒争夺七彩灵丝。 原本她想买七彩灵丝,就是想亲手给许天宁编一条剑穗,既然许天宁说这件事情重要的不是用什么珍贵的材料去编织,而是她亲手制作的心意,那她当然要好好用心。 蓄着山羊鬍的元婴期修士终于抬头看了许天宁一眼,他并不是在怨怪许天宁横插一脚,让景寒和许娉婷没有争起来,他没法坐拥渔翁之利,而是…… 虽然面无表情,但蓄着山羊鬍的元婴修士的眼神怎么都像是在看个乱掺和的傻子,他伸手将摊位上的七彩灵丝拿了起来递给景寒:「我选寒灵水息。」 虽然许娉婷拿出来的丹药很珍贵,但是他选寒灵水息好吗! 丹药只要有人脉有灵石,总能请到炼丹师炼制出炉,可极品水系灵材却是可遇不可求,对于他这样主修水系灵根的修士,寒灵水息的价值更高,他又不傻,干嘛要选丹药? 从储物袋中取出寒灵水息递了过去,景寒从山羊鬍修士手中接过七彩灵丝,又沖许天宁微一颔首,便准备离开这个摊位了。 景寒原本预留了半日时间在集市中寻找七彩灵丝,没想到他运气很不错这么快就换到了,既然欠缺的七彩灵丝换到了手,他也不打算在集市里继续逛下去浪费时间了,打算回驻地修炼。 「等一下。」许娉婷叫住景寒,她一改原本骄纵刁蛮的态度,变得温和大度起来,面上甚至带着几分违和的慈爱和亲近,语带歉意地对景寒说道,「方才不知你是天宁哥哥的师弟,多有得罪,你可不要见怪。」 许娉婷之所以对景寒另眼相看,小半是因为她知道了景寒是玄阳真人的关门弟子,大半还是因为景寒是许天宁的嫡亲师弟,许天宁好似也很看重景寒这个小师弟。 见景寒仍是眉目疏离、神情冷淡的不说话,甚至只想转身离开,许娉婷面色一僵,但她明艷娇美的面容上还是努力维持着客气亲近的笑容,甚至很想秉持着嫂子范,大手笔送给景寒一瓶极为珍贵的七阶灵丹。 许娉婷一动,要送礼,另外三人也不甘落后,兰芷拿出了素女坊精酿的极品灵酒,宣雪华取出了铭刻有剑意心得的上古玉简,宁甜甜送上了自己炼制出来的一套防御禁制,都是价值不菲的宝物。 看着递到眼前来的四份见面礼,景寒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他略微蹙眉,神情犹带几分不虞:果然,遇到许天宁就註定没什么好事,他们这一行人就是行走的麻烦。 这见面礼,如果说是许天宁的道侣送的,那他这个许天宁的师弟收下也还说得过去,可很明显这四人都还只是许天宁的红颜知己罢了,距离成为许天宁上禀天道、举行道侣大典的道侣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第85页 见景寒眉心微蹙,似有不耐,许天宁温润俊朗的面容上有尴尬之色掠过,连忙哈哈笑着打圆场道:「小师弟不必客气,你拜入师尊门下,她们原也该祝贺的……」 许天宁也知道这个藉口实在是烂到家了,但是没办法,他没有办法向才十七岁,拜入宗门后就一心一意修炼、不理俗事的师弟介绍许娉婷她们和他的关系,所以只能这么含煳着略过去了。 在许天宁带着几分恳求和殷切的目光下,景寒沉默片刻,没有再和许娉婷等人僵持下去,从善如流地收下了他的红颜知己们送上的见面礼,只想尽快了结此事脱身。 终于摆脱许天宁和他的红颜知己后,景寒摇了摇头,再一次坚定了只要碰上许天宁就会惹出麻烦来的想法。果然,有时候和天命之子距离太近,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但不管怎么样,此行能顺利换到七彩灵丝,景寒还是颇为满意的,现在就拿到了七彩灵丝,那他就能赶在天华秘境开启之前重锻本命飞剑,对秘境一行的把握将会更大。 不过……许天宁身边围着这么多麻烦事,在进入天华秘境后,当真要跟在他身后去上古剑尊留下的剑冢体悟剑尊剑意吗? 虽然这样做收穫不会小,但是和许天宁同行的麻烦却同样也不小,这可是真是难以轻易做出的选择。 第57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20 从凌天剑宗启程前来浮空岛时, 距离天华秘境现世的时间就不远了,再加上路途上花费了十来日时间,景寒一行人没在浮空岛等候几日, 就迎来了天华秘境现世开放的日子。 在进入天华秘境后, 景寒还是和许天宁同行了。 但万幸, 并不是只有他们师兄弟二人一同前行。 在清晗长老的要求下,此次凌天剑宗前来歷练的九位元婴修士并未在进入秘境时就直接分离,而是会同行一段时间, 直到他们在秘境中各自寻到属于自己的机遇后才会分头行动。 当然,同行的除了凌天剑宗的九位元婴期修士以外,还有不请自来的另外三个修士——素女坊大师姐兰芷, 寒山剑派宣雪华,精通阵道的散修宁甜甜。 这三人是为什么执意要和凌天剑宗的弟子同行,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但不管凌天剑宗除许天宁之外的元婴修士是不是愿意与她们同行,但他们实在是不好直言拒绝。 素女坊、寒山剑派都是有名有姓的宗门,兰芷、宣雪华这两位在各自宗门中地位不低的元婴修士前来请求与他们同行, 只要不是想得罪这两派, 就实在不好说出拒绝的话。 毕竟只是同行一段时间罢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等到了天华秘境后早晚会分开, 凌天剑宗的元婴修士们不至于连这点面子都不给素女坊和寒山剑派。 而他们既然接纳了兰芷、宣雪华两人, 那宁甜甜也就不好再开口拒绝她同行的要求。宁甜甜虽是散修, 可她的师尊却是阵道大家, 如果不是必要, 那就最好不要得罪。 于是被迫接受兰芷等人同行的凌天剑宗弟子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好歹兰芷她们不会一直和他们同行一段时间, 等到和许天宁分开, 她们自然也会跟着许天宁离开。 「天华秘境内的灵气浓度比外界高得多,要是能一直在这灵气极为充沛的天华秘境内修炼,倒是能免了冰泉之苦。」刚刚于天华秘境落足,凌天剑宗一位名为谭轩的弟子就慨然感嘆了一句。 看来,这位谭轩也曾在寒泉峰的冰泉中修炼过,体会过冰泉寒气入体、刺骨锥心的痛苦。 虽然为了冰泉浓郁充沛至极的灵气,谭轩有冒着寒气蚀骨的痛苦去冰泉修炼,但很显然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不然也不至于发出这样的感慨。 许天宁从来不会为了修炼自找苦吃,所以他是没有去过寒泉峰的,更不知晓在冰泉中修炼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在他看来,他师尊玄阳真人所住的万寒峰灵气就很充沛了。 是以,面对谭轩的慨嘆,许天宁只笑着说道:「天华秘境本就是难得的修真圣地,再加上封闭百年才现世一次,灵气全都封闭在了秘境当中,自然灵气充沛至极。」 景寒正在四下打量着他们身处的环境,发现他们此刻正在一座乔木参天、幽深难言的森林中,看来他们这一行人在进入天华秘境时,是被随机传送到了这座森林中。 在他们耳边,不时有妖兽的怒吼声或远或近地响起,可见这片古老的森林中生活着众多妖兽;他们鼻端萦绕的是混合了青草、枯叶和花朵的气味,并不难闻,透着浓浓的自然气息。 谭轩感受了一番身周灵气的充沛程度,点点头评断了一番后,突而带着几分好奇地看向景寒,含笑问道:「师叔祖,不知道这天华秘境内的灵气浓度,和寒泉峰最深那口冰泉中的灵气浓度谁更高?」 寒泉峰顶分布着大大小小近千个冰泉,自凌天剑宗立派以来,敢于在最深处那口冰泉中修炼的弟子很少,真正数起来也不过寥寥几位毅力极强的弟子罢了。 外围的冰泉尚且寒冰彻骨,让人难以承受,很少有弟子有勇气敢踏进最深处的冰泉感受一番最充沛的灵气浓度。 景寒闻言沉吟了一下,将目前所处环境中的灵气浓度和寒泉峰最深处那口冰泉的灵气浓度对比了一下,才语气肯定地答道:「此地灵气浓度不如寒泉峰最深的那口冰泉,且无淬体之效。」 第86页 谭轩睁大了眼睛,又惊又愕地看着景寒,面上的表情都扭曲了,良久后他才苦笑着摇头道:「藉助冰泉寒气入骨之苦淬体的……整个宗门怕是只有师叔祖了。」 「吾等都知晓身体忍受冰泉寒气侵蚀可以淬鍊体格,但是那份痛苦当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谭轩语气无奈地嘆息着,现在回想起冰泉的痛楚仍觉心有余悸。 大多数凌天剑宗的弟子在冰泉修炼时,都会用灵力护住自己的身体,这样能减少入侵体内的寒气,减轻身体承受的痛苦,但这样做,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借用冰泉寒气淬体了。 许天宁对寒泉峰冰泉之事一无所知,听着谭轩感慨也没有太多反应,只转而笑道:「诸位,你们看我们是往哪个方向走比较好?」 前来天华秘境歷练的修士,都知道在秘境中要遵循什么样的规则:进入秘境后,随便找个自己觉得合适的方向走,如果能碰上属于自己的机缘,自然有所感应,会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去。 若是在天华秘境中碰不上自己的机缘也没什么,来天华秘境走一遭总不会两手空空地回返,在天华秘境一路上碰到的妖兽、奇花异草已经是一笔很大的财富了,对于元婴修士来说是不小的收穫。 景寒等人如今正身处于一片不知名的森林中,飞到森林上空去看,就见森林四周都是连绵不断的山脉,谁也不知道那些山脉中又藏着什么,可能盘踞着兇恶的妖兽,但也同样可能藏有仙人遗蹟。 素女坊的兰芷神情温柔地笑了笑,率先出言道:「这座森林古老幽深,想来不仅盘踞着众多妖兽,同样生长着不少外界少见的奇花异草,不如我们就朝森林深处走去吧。」 「若是路上遇到了灵药灵植,大家见者有份,按照需求分配,如何?」兰芷环视了一圈众人,语气温和柔软地询问道。 素女坊以酿造灵酒、制作灵膳出名,比起用作炼丹的灵药,他们对用效不同、各有特点的灵植更加感兴趣,在场众人并不为兰芷的选择感到奇怪,这森林中生长的灵植确实比其他地方多。 进入天华秘境后,能否有幸得到仙人传承,原本就是看个人的机缘,有机缘者哪怕随意乱走,也会在冥冥之中受到指引,找到自己的机缘;没有机缘者就是逛遍整个天华秘境,仍是没有机缘,这是强求不来的。 是以,在许天宁大力支持,其他人态度都很随意、可有可无的情况下,景寒他们这一行十二人就没有离开这古老幽深的森林,反倒往更深处行去了,对森林中不时响起的妖兽怒吼声并无惧怕。 才随着众人在森林中前行了半个时辰,景寒突然皱起了眉头,眼底掠过一抹疑惑:怎么回事,在他耳边响起的声音……是上古剑尊遗留下来的意志在召唤他,指引着他前往剑冢 可是为什么上古剑尊遗留的意志会召唤他?景寒紧皱着眉头,下意识地转头朝许天宁看了过去,在原剧情中,上古剑尊遗留传承的机缘属于许天宁,被指引着去到剑冢的人也是许天宁! 察觉到景寒看来的目光,正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倾听着什么的许天宁愣了一下,他眼神疑惑地看了景寒半晌,突而明白过来,略带讶色地出言问道:「小师弟,你也听到了?」 看来上古剑尊遗留的意志也召唤了许天宁,景寒无声松了口气,点头道:「是,我听到了古老的剑吟声,它在召唤我,指引着我前去。」 「和我听到的声音一样。」许天宁吸了口气,并未露出惊讶之色,眉宇间反倒掠过一抹瞭然,他想了想,没有直接开口,反倒是传音问道:「小师弟,你和我一样,是天生剑体么?」 景寒天生剑体的资质,凌天剑宗知晓的人并没有几个,此事并没有传扬开来。 这五年来除了许天宁去万寒峰请教修行上的问题,玄阳真人也不会主动召他相见,是以一直以来,许天宁都不知道景寒也是天生剑体,只是隐约知道他天赋不凡,是以才能快速进阶。 许天宁既然开口问了,景寒也不打算谎言欺瞒,同样传音道:「是,我是天生剑体。」 稍作沉吟,许天宁认真说道:「看来仙人传承唿唤我们,是因为我们都具有天生剑体的资质,既然如此,师弟,我们一同前去吧!」 虽然景寒和他同时被一座仙人遗蹟唿唤了,但许天宁并没有因此对景寒心生隔阂,更没有独占遗蹟的意思。 ※※※※※※※※※※※※※※※※※※※※ 感谢在2020-06-12 15:55:19~2020-06-12 21:4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笑子不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21 许天宁毫无隔阂、坦荡认真地邀请景寒一同前往唿唤他们的上古遗蹟, 纵然景寒早就知晓许天宁是个温和儒雅之人,并非歹毒下作之人,心底也不由稍稍有些动容。 当然, 不管心底再怎么动容, 景寒原本的打算和计划是不会改变的。 唿唤他和许天宁的仙人遗蹟若是没有意外, 应该就是上古剑尊留下的剑冢,景寒不仅不会拒绝和许天宁同行,他甚至巴不得和许天宁一起同去, 要是没有许天宁,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景寒此次前来天华秘境,确实有一半原因是为了即将出世的剑冢,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和许天宁争夺剑冢的传承,他只想一观剑冢中上古剑尊遗留的剑意罢了。 第87页 对于许天宁真正在剑冢之中获得的金手指, 上古剑尊留下的本命飞剑,景寒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哪怕他现在同样被剑冢唿唤了也是如此, 他绝不想将剑尊的本命飞剑和他自己的本命飞剑融为一体。 此次与许天宁同去剑冢, 如果他愿意的话, 还是可以把自己的本命飞剑和剑尊留下的本命飞剑融合的,反正景寒是绝对不会掺和进去的, 他不会争抢属于许天宁的机遇。 听闻景寒和许天宁同时感应到了来自仙人遗蹟的唿唤, 凌天剑宗的其他几位元婴修士纷纷羡慕不已:「你们这么快就感知到了唿唤, 看来着实与唿唤你们的仙人遗蹟有缘。」 谭轩轻舒一口气, 语气羡慕极了:「在这天华秘境内想要得到机缘, 全靠个人的运道和机缘, 你们二人踏足天华秘境不过半个时辰, 就受到了唿唤和指引,可见你们机缘深厚、气运十足。」 许天宁矜持地笑了笑,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虽然他很清楚,他和景寒之所以会被唿唤,是因为他们天生剑体的资质,但这种时候,无论他说什么,都有炫耀的意味,不如不说,保持沉默。 至于景寒,他向来是沉默寡言、冷淡疏离的模样,如果旁人不是问话问到他身上来,他极少数时候才会主动开口说话。 在礼数方面,景寒从来不缺,对于同门修士,无论关系如何,他都尽力维持融洽的氛围,但他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却着实让人难以亲近。 凌天剑宗其他七位元婴弟子见景寒和自己的嫡亲师兄许天宁尚且不算亲密,自然不会上赶着和他交际,平白惹人厌恶,能够修炼到元婴期的,从来没有笨人。 对景寒和许天宁这么快感知到机缘的事情,谭轩七日连连赞嘆了几声,但他们中间无论是谁,都没有提出要与景寒、许天宁同行,反倒隐隐表露出就此分道的意思来。 这也是极为正常、符合常理的选择,在天华秘境当中,是否能得到上古仙人遗留下来的遗蹟青睐,获得传承,全靠个人运道,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获得传承都是不固定的事情。 谭轩几人现在没有得到上古遗蹟的唿唤,未必在秘境关闭之前一直得不到,跟着景寒和许天宁走,反而会让他们错失独属于自己的机缘,反倒得不偿失。 毕竟,旁人的机缘再好,未必就适合他们自己,若是为了去看旁人的机缘,反倒是错失了自己的机遇,那他们可真是悔之晚矣,都没地方哭去,那这次来天华秘境真是白来了。 谭轩七人言语之中暗示出了他们会继续沿着当前选定的方向往下走,直到他们获得属于自己的机缘后才会跟着指引转换方向,不会现在就跟着景寒和许天宁朝剑冢而去。 但另外那三个并非凌天剑宗弟子,是不请自来和他们同行的兰芷、宣雪华和宁甜甜却迟迟没有表态,在许天宁开口说自己被上古遗蹟唿唤得到指引后,她们就沉默了下来,迟迟没有说话。 兰芷她们三人未必不知道旁人的机缘不适宜自己、在天华秘境内不该为了旁人误了自己机缘的道理,但是要她们现在就和许天宁分开,她们确实是不捨得。 此刻兰芷、宣雪华和宁甜甜犹豫不决,无论如何也不捨得就这样和才在天华秘境中同行半个时辰的许天宁分离。 可是她们要是跟着许天宁朝剑冢的方向走,提前改变选定的方向,只怕就落了下乘,更难得到天华秘境中诸多上古传承的青睐。 若是为着这样的原因错失了传承,那她们真就是白来天华秘境了,这才是最让她们为难和犹豫的地方,她们三人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许天宁才进入天华秘境半个时辰,就感应到唿唤了。 兰芷三人迟迟不表态,拖累得谭轩七人都不好就此离开,好似显得他们这些剑修多冷酷无情、不讲道义似的。 但纵然谭轩这七个凌天剑宗的元婴修士勉强耐着性子等着兰芷三人做出决定,但他们的眉头却不由紧紧皱了起来,个个在心里念叨着: 果然这男女之间的感情之事就是麻烦,都是修炼有成的高阶修士了,至于这么磨磨叽叽,迟迟做不出分开行事、追逐彼此机遇的决定吗? 用脚想也知道,在天华秘境内获得机缘比一段时间的同行重要多了,这三个女修士的脑子是猪脑吧,这么简单、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都做不出决定,还修炼什么啊,白白浪费机缘。 在这耽搁的小半会时间里,谭轩几人对兰芷三人的不满大大增加,因为在他们看来,她们此刻的犹豫和徘徊是不可理喻的,这耽搁浪费是时间更是完全没必要。 有这时间,做什么不好,就是保养一下本命飞剑也好过在这里犹豫不定、徘徊纠结的浪费时间啊,宣雪华还是剑修呢,怎么也和另外两个一样在这里纠结徘徊? 谭轩几人对视几眼,纷纷有所感悟:剑修需要道侣吗?不,不需要,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比本命飞剑更契合他们的存在,所以他们不需要道侣,也不会为此浪费时间! 见兰芷三人迟迟下定不了决心,累得旁余几人也不好意思率先离开、只好等在一旁等她们作出决定,许天宁眉心微微一皱,柔声安抚道:「你们不要胡闹,忘了前来天华秘境是为了什么。」 也不管兰芷、宣雪华和宁甜甜三人有什么想法,许天宁一挥手,一锤定音地拍板道:「我们就此作别,各自去寻属于自己的机缘,等到天华秘境关闭后再相见!」 第88页 许天宁一开口,原本还犹犹豫豫的兰芷三人当下便不再纠结,许天宁的话她们都是听的,便点点头跟着谭轩几人朝原本随意选定的方向继续前进了,只是不时回首看上几眼,眼底满是不舍和缱绻情丝。 送走谭轩几人后,许天宁才扭过来对景寒稍带几分歉意地说道:「师弟,我们也出发吧,顺着指引的方向赶往唿唤我们的上古遗蹟。」 景寒沉默着点了点头,在迈开步子启程之前,他突而出言问了一个许天宁怎么也没想到的问题:「师兄,你被师尊引入修真界后,是否怀念过去的生活,后悔踏上修道之路?」 许天宁并非出自修真界,他本是凡尘界中一个鼎盛繁荣的国家中鸣钟食鼎的世家子弟,自小生在堆金积玉的朱门绣户,华衣美食、奴僕环绕,从出生起就开始享受荣华富贵。 对于修道之事,许天宁只是自小听过一些或真或假的传说,从来不曾真的接触过修真者,在被玄阳真人引进修真界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拥有修道的天赋,能够成为修士。 拜入剑宗开始修炼时,许天宁已经十六岁了,正是因为他踏上修途之前已经在凡尘界定了性情,所以踏上修途后,他的作风行事也和修真界的修士大有不同,和修真界格格不入。 许天宁从来不像个修真者,他其实还是当年那个芝兰玉树、温文尔雅的世家麒麟子。 景寒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许天宁愣了一下,良久后他才语气认真地答道:「当初是我自己做出了进入修真界的决定,并无旁人逼迫,我也从不会为自己做出的任何决定后悔!」 勾起唇角微微一笑,许天宁眼底流露出几分缅怀来,他嘆息道:「当然,偶尔我确实会怀念从前,但是…人生中的美好之事那么多,并不是留在燕京就一定会比现在来得快乐。」 虽然有时候,许天宁确实觉得修炼很枯燥,很乏味,但是做修士,也不一定天天忙着修炼,修士的寿元如此漫长,若是不把目光投注于身边的美好之事上,那活那么长又有什么意思呢? 许天宁的想法,不能说完全一点儿道理都没有,全是谬论。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想法放在修真界只会惹来一片的不屑,被修士嗤之以鼻,当做脑子有病的臆想。 修士修炼为的是什么?是掌控一切的强大,是飞升上界,是与天同寿的长生,什么生活中的美好,那都是有闲暇、对进阶不报希望的修士才有心思去关注的事情。 景寒默默看了许天宁一眼,没有对他的回答发表什么意见,只当先朝剑冢的方向赶去。 虽然许天宁说他不后悔放弃凡尘界的一切踏进修真界,但…他也并没有真的融入修真界,他的心还是空落落飘在半空中,还没有定下。 以许天宁这样的心境,如果没有那些簇拥到他身边来的金手指,只怕他根本不可能修炼到飞升的地步,更别说引动剑之大道现世。 按天赋选了许天宁当弟子,其实这一步玄阳真人是走错了。 第59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22 站在一座被两座大山夹在中间的山谷前, 许天宁长嘆一声,眼底多少带着几分欣喜和嚮往地嘆道:「召唤我们前来的上古遗蹟就是这里了,我们进去吧。」 这座山谷位于两座高山之间, 要绕过一个山坳才能在侧面看到山谷的入口, 如果不是耳边不时响起的唿唤声给他们指路, 许天宁和景寒就是路过这里,也根本不会发现这个山谷的存在。 大抵是因为山谷入口实在太过隐蔽的原因,这座山谷内并没有妖兽生存, 只有一些智慧低下的野兽误打误撞的进入了山谷,在这处隐蔽平和的山谷中扎根生活了下来。 景寒扫了一圈这个入口隐蔽、山道幽深,看不出内里面积是大是小的山谷, 确定这里就是剧情中许天宁得到上古剑尊传承的地方后,点了点头道:「师兄先请。」 虽然和许天宁一样,景寒也是刚刚找到这处上古遗蹟, 但是他可要比许天宁更加了解这个山谷的环境,更清楚上古遗蹟的位置,知晓剑冢中封存着哪些宝物和传承。 别看这座山谷夹在两座大山中间, 入口又曲折幽深, 但其实这个山谷内里的面积一点儿也不小, 只怕是掏空了两侧大山的山腹扩大了这山谷的面积,如此才能放得下上剑冢。 进入山谷往深处走上几百米后, 就会进入剑冢的范围。 说是剑冢, 其实就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地, 在这片荒地上刻印着上古剑尊遗留下来的剑意, 正因为这些随处刻印的剑意, 这片区域才寸草不生, 根本没有植物能在剑意横生的地方生长。 上古剑尊遗留下来的剑意纵然时隔万载, 依旧凌厉异常,蕴藏有剑尊的剑道,若是认真体悟一二,想来能从中获得一些感悟,让自己的剑道有所提升。 不过,剑冢中遗留的剑意都是上古剑尊坐化前随意留下的,这些剑意非常的凌乱,东一招西一式,不仅不连贯,还多有遗漏之处,并不能从中体味出剑尊的完整剑意。 除了剑尊遗留于剑冢的剑意以外,在那片面积广阔的荒地中,还插有不少或完整无缺、或断裂开来的长剑,这些长剑,都是昔日死在上古剑尊手下的剑修的本命飞剑,被剑尊收集着放置于此。 剑冢之名正是由此而来,在这里,确实埋葬着数以千计的剑修的本命飞剑。 第89页 在这些断剑上,同样遗留有其主人修炼一生的剑道,若是能一一感悟那些断剑上遗留的剑道,同样可取百家之长,以他山之玉、攻自己之石,通过与他人践行的剑道相印证,越发坚定自己的剑道。 而在剑冢最中心,有一块既无剑意残留、也无断剑横列的空地,在那里,只插着一柄通体银白、锋利凌厉的长剑,纵然过去万载,这柄长剑依旧镇压着剑冢中所有的断剑,镇压着整个剑冢。 这柄长剑属于万载之前的上古剑尊,是他仗之纵横修真界的本命飞剑。 除了那柄本命飞剑以外,上古剑尊并没有遗留下其他的天材地宝、法宝丹药,他只是将他一生体悟践行的剑道留在了自己的本命飞剑当中,等待后人的到来前来继承。 当然,留下本命飞剑的上古剑尊绝对不会想到,继承他传承的许天宁居然把他自己的本命飞剑和剑尊的本命飞剑熔炼为一体了,这种骚操作,真不是一般人做得出来的。 要是上古剑尊还活着,发现自己的本命飞剑莫名其妙没了变成了别人的本命飞剑,不知道心里有多呕呢,这本命飞剑……也是能随便熔炼的? 就是许天宁不觉得膈应,剑尊自己还不乐意呢,本命飞剑可是剑修的半身! 进了山谷后,景寒和许天宁很快就发现了那一片寸草不生、遍地刻印着剑意的荒地,实在是剑冢的面积不小,占了山谷大半区域,想让人看不见都不行。 站在空气中游弋着剑意的荒地之外,许天宁没有急着踏进剑冢,反倒微微皱着眉头看向景寒,和声问道:「师弟,你听到了吗?那剑吟声越发响亮急切了,我想唿唤我们的是一柄剑,而且就在前方!」 景寒当然听到了,他甚至知道这剑吟就是剑尊遗留下来的本命飞剑发出的声音。 但是,景寒决定对剑尊本命飞剑的唿唤置之不理,他压根就不打算靠近剑冢中心,对于剑尊的本命飞剑和他遗留的剑道传承,景寒并不感兴趣。 他感兴趣的,只有剑冢里遗留下来的剑尊刻印的剑意,以及那数以千计的断剑上附着着万年不肯散去的剑道。 他是为了体悟这些剑道来充实自己的剑道修为,才前来天华秘境的,除此以外其他的东西,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也不渴求着非要得到,虽然谁都知道天华秘境遍地都是宝贝。 深深看了许天宁一眼,景寒目光落在空中游弋不定、万载不散的剑意上,语气淡淡地说道:「既然师兄想去找那不断唿唤你的长剑,那就顺着剑吟声找去吧,我们在此作别。」 许天宁讶异地看了景寒一眼,不解道:「师弟不打算去找唿唤我们的长剑吗?」 景寒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前面剑冢中凌乱的剑意:「我想留下来体悟这些剑意,至于唿唤我们的长剑,我没有太多兴趣,也不打算去寻找。」 许天宁眉头大皱,正待劝诫几句,景寒却在这时抬眸目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平淡至极,但却坚定莫名,蕴着令人心折的坚毅和不移,竟让许天宁一时没能开口。 片刻后,终于是确定了景寒心意坚定,不打算转换,许天宁满心无奈地与他作别,抬步朝剑冢中心走去,顺着耳边不断唿唤他的剑吟声朝声音的主人找了过去。 等到许天宁的背景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将剑尊本命飞剑的剑吟声完全屏蔽在外的景寒才轻舒一口气,于剑冢盘膝坐了下来,引来一缕漂浮在空中的剑意加以体悟,于自己所修的剑道对照,印证对剑道的思考。 就这样,景寒在寸草不生、剑意横生的剑冢中不断体悟着先人遗留的剑道,不管是剑尊随意刻印下来的剑意,还是断剑上残留着不肯消散的剑意,他通通没有放过,取百家之长,映照自己的剑道修炼。 上古剑尊遗留的剑冢位于天华秘境,此地不仅遗留着众多剑意,而且灵气充沛之极,在剑冢中静心修炼,很快景寒刚刚进阶元婴的修为就彻底稳固了下来,并且在剑冢遗留剑意的帮助下更进一步。 在剑冢中修炼一段时间后,景寒不仅是修为有所精进,在剑道上的感悟和修行更是一日千里,因着他过快的修炼速度,此时是他第一次剑道境界超越了修为,这也预示着他后面的修行乃是一条坦途。 三个月后,正盘膝坐在一柄剑尖插在荒地中的断剑之前的景寒被突然响起的一道慷慨激昂的清越长啸声打断了修炼,从入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皱了皱眉,听着不远处响起的这道充斥着欢喜、感慨和兴奋的长啸声,景寒情绪不明地低声自语道:「是许天宁……他应该是成功将剑尊的本命飞剑和他自己的本命飞剑熔炼为一体了。」 哪怕在来到天华秘境之前,景寒就已经知晓许天宁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但当他真的这么做了以后,他还是觉得难以理解,实在想不通许天宁怎么就会做出怎样的事。 片刻后,不愿为许天宁花费太多心思的景寒摇了摇头,将关于此的思绪从脑中清空,不再多想。 不管许天宁为什么做出这种一般人做不出来的事情,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与人无尤,景寒才不打算多管旁人的修炼之路,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这是谁也不能干预的。 天华秘境每次开放的时间并不长,他可要抓紧时间感悟剑冢中遗留的剑道,在剑冢中感悟遗留剑意的时间越长,他的收穫就越大,剑道修为就越发精进,这可是不容错过的机遇! 第90页 重新阖上双目,景寒继续沉下心神体悟断剑之上遗留的剑道,不再为旁的事情浪费宝贵的时间。 等到许天宁收拾好自己的本命飞剑,离开剑冢中央原路返回时,在路途中间碰上了正沉心修炼、不理外物的景寒。 稍作沉吟,许天宁没有立刻离开剑冢,而是在距离景寒不远不近的地方为他护法,等待着他修炼结束和他一起离开天华秘境。 虽然不管是师尊,还是此次带队的清晗长老都不曾明说要许天宁等人在外多护持着景寒,但许天宁不傻,他知道如此年轻就有如此修为的师弟对凌天剑宗意味着什么! 目前为止,许天宁不曾将景寒的年龄透露给任何一个非凌天剑宗的弟子知晓,哪怕是兰芷、许娉婷、宣雪华和宁甜甜四人也没有。 第60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23 也许景寒刚入门, 七日筑基让众人惊唿不可能的时候,许天宁还只把景寒当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师弟,一个才入宗门刚刚开始修炼的小小少年, 对他有做师兄的关照, 也有对师弟的赞许和期待。 可是在五年之后, 在景寒修炼五年就进阶元婴、与他并驾齐驱后,许天宁就明白了,小师弟他还是整个凌天剑宗未来的希望。 他有望接过玄阳真人的担子, 让凌天剑宗继续屹立于修真界巅峰。 对景寒这个进阶速度飞快,迅速取代他在玄阳真人心目中地位的师弟,要说许天宁心里没有一点疙瘩、没有一点嫉妒, 那是假话。 心境没有达到一定程度的人在面对这种情况时,难免会心生嫉妒和不悦,这是人之常情, 毕竟景寒的到来确实损伤到了许天宁的利益,让他在宗门中的地位有所下降。 可不管许天宁心里是不是对景寒有嫉妒、有不服,但他却也不会真的因此对景寒产生什么恶意, 生出一些黑暗狰狞的想法来, 更不至于动手对付景寒乃至于杀了他。 一来, 许天宁的性情确实颇为温和,他自小在世家中长大, 是个芝兰玉树、彬彬有礼的君子, 对于景寒这个师弟,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真的出手伤他的, 因为那样做是有违师令。 二来, 许天宁虽然不像个修士, 但是他也绝对不傻, 他很清楚地知道景寒这个小师弟对于宗门来说意味着什么,除掉自己宗门的天才,这种无异于自毁长城的事情他不会去做。 凌天剑宗就如同一棵根深枝繁的大树,护庇着宗门中的弟子成长,若是宗门倒了,他们这些凌天剑宗的弟子也将如浮萍一般在这修真界四处飘荡,这绝不是许天宁愿意看到的事情。 况且,对于凌天剑宗,许天宁是很有感情也很有归属感的。 他踏入修真界的这些年,凌天剑宗就是他的家,护庇着他成长,提供给他修炼资源,给他创造出一个良好的修炼环境,他做不出有损宗门利益的事情来。 在盘膝入定、体悟剑意的景寒身旁,许天宁同样盘膝坐在那里,只是他没有入定修炼,而是默默地为景寒护法,等待着他修炼完毕,或者天华秘境关闭。 这一等,便又是一个月的时间。 在这枯燥漫长的等待时间中,许天宁并无不耐,更没有撇下景寒独自离开剑冢的意思,既然有幸和师弟被同一个上古遗蹟唿唤,那他们便一起离开,免得白费了这份运气。 许天宁已经得到了属于自己的机缘,如今对他来说,最要紧的事情就是保证师弟不在天华秘境中出事,他们一行人能平安回到宗门。 终于,在天华秘境即将关闭之前,景寒终于从入定中清醒过来,他长长唿出一口气,睁开眼睛,敛去了眼底因感悟众多剑意而生出的沧桑和疲惫,眼神重新变得冷淡坚毅起来。 站起身,景寒将横放在膝上的乌黑长剑挂回腰间,才看向一旁护法的许天宁,眼神微闪,方才出声说道:「师兄,天华秘境即将关闭,我们这就准备离开吧。」 在景寒从入定中清醒过来时许天宁就察觉到了,此时他也睁开眼睛沖景寒微一颔首,无不贊同地说道:「是该离开了,算算时间,秘境确实快到了关闭的时间了。」 许天宁率先朝剑冢之外行去,边走还边语带欣喜地感慨道:「此行前来天华秘境,寻到这处剑冢遗蹟,我收穫不小,师弟想必与我一样,也有不少收穫。」 景寒只神情淡漠地笑了笑,不曾出言感慨什么:他从剑冢中遗留的剑意中收穫了什么暂且不提,但许天宁……他自己觉得他的收穫不小就好了,总之景寒是消受不了。 其实早在问出景寒是不是在剑冢中收穫了许多以后,许天宁就忍不住惊疑不定地打量了景寒几眼,他心底有些自己也拿捏不准的疑惑: 似乎只是在剑冢内修炼了一段时间,景寒身上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如今他给人的感觉与往日截然不同,可见他如今的境界也是和进入剑冢前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说,刚刚进阶到元婴期的景寒是一柄出鞘的宝剑,剑锋雪亮、凌厉锋锐,任何人敢于上前挑衅,都要而被利剑刺伤的话,那么现在的景寒已经铅华洗尽、长剑归鞘了。 可是长剑归鞘却并不意味着景寒不再危险,不再对每一个试图挑衅他的敌人还以痛击,他只是变得更为内敛了,许天宁知道,一旦他这柄归鞘的长剑再次出鞘,将会斩出更凌厉锋锐的剑气。 剑冢之中短短修炼三个月,景寒不仅彻底稳固了元婴期修为,而且在短时间内又往前迈进了一小步,他的心境修为有所提高,只要灵力修炼跟上了,他很快就能进阶元婴中期。 第91页 哪怕早就知道景寒天资过人、进阶速度快得吓人,不然也无法在短短五年内就赶上他,成为修真界几万载以来最年轻的元婴修士,可此刻的许天宁也不由心生颓败和失落: 同为天生剑体,他们资质相同,可他的修炼速度却远远不如比他还年幼的景寒,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确实不够刻苦用心,更没有小师弟那磐石不移的毅力。 作为景寒唯一的师兄,许天宁比凌天剑宗大部分弟子都清楚过去的五年里景寒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每天都是修炼、练剑、修炼,不曾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不曾停下歇息哪怕一刻。 这份意志和毅力,许天宁心里有数,他是绝对没有的,他做不到像小师弟这样生活里只有修炼两个字,别的不提,至少有一点,让他去寒泉峰的冰泉修炼,他就做不到。 许天宁突然顿下脚步,扭过头来盯着他看了半晌也不说话,景寒挑了挑眉,出言唤醒他不知道飘飞到哪里去的神智:「师兄,怎么了?师弟我有哪里不对吗?」 「没、没有……」许天宁下意识地摇头答道。 沉默片刻,许天宁终是没有直言问景寒在剑冢中收穫了什么,只是开玩笑一般地说道:「在秘境中几个月,师弟好似又长高了不少,五官也长开了一些,眉眼越发清俊凌厉。」 景寒现在用的身体确实才十七岁,还是个少年,要说他在天华秘境中的这几个月时间里长高了,那倒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少年在这个年纪身高确实沖得很快。 景寒目光淡淡地扫了许天宁一眼,对他的这些玩笑话他一个字也不信,许天宁刚才盯着他打量了半晌,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心中有所思虑。 不过,既然许天宁没有直言开口,那他也没必要主动多说什么。 就这样,景寒和许天宁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追问彼此在剑冢中到底收穫了什么,这是对修士来说很私密很重要的事情,景寒和许天宁虽是师兄弟,实在是没有亲近到分享隐秘的地步。 景寒和许天宁刚离开剑冢不久,两人就同时感应到了天华秘境对他们的驱逐。下一刻,他们只觉得直接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腾空,然后直接被天华秘境给丢了出去。 被天华秘境排斥出来后,许天宁于半空中站稳身形,快速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后,就指着前方松了口气地说道:「是浮空岛,看来我们俩都没出意外,顺利从天华秘境中出来了。」 万载以来,每百年开放一次的天华秘境少有出岔子的时候,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天华秘境的来歷极为神秘,谁也不知道它来自何方,为什么百年现世一次,又藏有什么隐秘。 若是天华秘境出了岔子,突然不把他们这些进入秘境的元婴修士放出来,那他们这些修为只在元婴期的修士根本无法反抗,天华秘境可是连大乘期修士都无法违背其规则的神秘存在! 天华秘境关闭后,浮空岛还会存在一年才会消失在修真界。 在秘境关闭的这混乱时刻,景寒二人也很难找到凌天剑宗进入秘境的其他七位弟子,许天宁也未必能幸运到立刻和他那三位红颜知己相遇,他们不如先回浮空岛和清晗长老会合,在那里等待其他同门。 天华秘境开启的这段时间,清晗真人一直待在浮空岛上的凌天剑宗驻地,一面静心修炼,一面等待门下弟子、尤其是景寒平安归来。 当清晗长老看到联袂回返的景寒和许天宁后,当下便无声松了口气,他们都是宗门内的杰出英才,损失任何一个对于凌天剑宗来说都是极大的损伤,如今二人平安归来,怎么能让人不松一口气呢。 「你们平安归来便好。」清晗长老轻轻嘆息一声,眉眼间的神情松快了不少,他也不多问景寒和许天宁在秘境中的经歷,只道,「等所有人到齐,我们便返回宗门。」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清晗长老其实也对九名弟子全部安全回返一事没有万全的把握。 天华秘境内,除了生活在秘境中的妖兽以外,并没有太多对元婴修士有威胁的存在,秘境中的上古遗蹟更是不会要修士的性命。 可是,来自天华秘境的威胁很小,却不代表进入天华秘境歷练毫无风险,那些一同进入天华秘境内的元婴修士,彼此之间也不是不会爆发冲突,不是没有争斗的,在秘境中碰上陌生的修士,同样很危险。 凌天剑宗另外七位元婴修士、兰芷三人是否能平安归来,景寒和许天宁都不确定,他们只能默默等待他们的归来。 ※※※※※※※※※※※※※※※※※※※※ 感谢在2020-06-13 23:47:17~2020-06-14 21:4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行里玉 30瓶;总想吃土豆 10瓶;叶修手里的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24 天华秘境关闭、将秘境中的元婴修士排斥出去后, 除非是没有宗门,也没有同行者的独行侠,否则一般不会直接离开, 多半还是会重新回到浮空岛。 一来, 方便进入天华秘境的修士和同伴在浮空岛会合;二来, 从天华秘境中出来,不少修士手中都结余了一些自己用不上的天材地宝,正好可以在浮空岛的集市上换出去, 不用在另找时机与人交换。 第92页 是以,清晗长老带着景寒和许天宁在凌天剑宗驻地等待,是一定能等到归来的宗门弟子。若是等不到,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未归的弟子已于天华秘境中陨落了。 许天宁归来浮空岛后,没有等来同去的同门, 也没有等来兰芷、宣雪华和宁甜甜三人,反倒是丹宗的许娉婷一得知他平安归来的消息,就立刻上门来拜访了。 许娉婷这个丹宗掌门的爱女如今还只是结丹修为, 她并没有进入天华秘境歷练的资格, 秘境开启的这段时间, 她一直留在丹宗驻地,心里又是担忧又是酸涩地等待着许天宁归来。 担忧很好理解, 许娉婷当然害怕许天宁这个情郎在秘境中受伤, 无法安然归来。 可酸涩嘛……对于兰芷三人与许天宁一同进入天华秘境之事, 许娉婷心里可酸死了, 心里一百个一千个后悔, 后悔自己仗着背景深厚所以修炼不用心, 没把心思花在修炼上。 这不, 她修为跟不上,就被许天宁给撇下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和别的女人一起进入秘境歷练。在等待秘境关闭的这段日子里,许娉婷可发愁了,就担心兰芷那三人抢占了她在许天宁心目中的地位。 emmmmm……不过,要是许娉婷知道,兰芷三人进入天华秘境后,只和许天宁同行半个时辰就分开了,只怕她会为此幸灾乐祸,乐到恨不得到处洒丹药以表心中的喜悦和得意。 一进门见到许天宁,许娉婷纤长浓密的睫羽连连眨动,眼圈就蓦然红了,她张口就是一句:「天宁哥哥,你瘦了好多!」 扑到许天宁怀中,红衣似火的许娉婷捧着许天宁清隽俊秀的脸,眼中满是怜惜,她吸了吸鼻子,真情实感地说道:「天宁哥哥你在天华秘境内一定吃了很多苦头。」 猝不及防之下被许娉婷的「魔音」灌入耳中的景寒、清晗长老:…… 眼见一向刁蛮任性、泼辣恣意的许娉婷露出这等小意温柔的模样来,跟着许娉婷前来凌天剑宗驻地拜访的两名丹宗弟子也不由露出了怀疑人生的眼神,脸上是被雷噼了的惊悚表情。 见多识广但仍是略感不适景寒轻咳一声,对清晗长老说道:「长老,弟子此次于天华秘境中多有领悟,打算去静室内细细体味一番,出发离开浮空岛时通知我便是了。」 清晗长老眼角余光瞥了眼已经腻歪到一处的许天宁和许娉婷,神情淡淡地颔首道:「去吧,好生修炼,莫要浪费了机缘。等其他人归来,吾等准备离开时再行通知你。」 景寒抱拳向许天宁拱手示意,便转身离开正堂,朝此处驻地中为他安排的静室行去。时间宝贵,他就不必留在此地看戏了,还是抓紧时间消化剑冢中感悟到的剑意吧。 等景寒转身离开以后,伏在许天宁怀中的许娉婷才撇了撇嘴,面上露出略带不服的神色来,显然她对景寒还是不感冒,甚至略带几分排斥,但不管如何,这些情绪她是万万不敢表露出来的。 对景寒抱有不满和恶意?别说她不敢,就是她身为丹宗掌门的父亲也不会在明面上对景寒露出恶意来,甚至会做出一副宽厚长者、欣赏赞嘆的模样来对待景寒。 没办法,谁让景寒有一个了不起的师尊呢,别看玄阳真人这些年一直待在凌天剑宗闭关不出山门,好似已经修身养性了,但他的脾气可真说不上好,更不是讲理的那种剑修。 惹了玄阳真人不悦,他是真有可能一怒之下动杀手的,而死在玄阳真人手中,那真是死了也是白死。玄阳真人是揍杀戮道的剑修,死在他剑下的修士不知凡几,可到如今,谁敢报復? 在剑冢时,许天宁发觉景寒身上发生了蜕变,从一柄寒光凛冽、剑出见血的长剑到铅华洗尽、沉稳厚重的回鞘之剑,其实他的感觉没有错,在剑冢一行,景寒的收穫确实很大。 只不过,景寒在剑冢中的收穫都是心境、境界上的进步,要想将境界上的进益转化为修为上的进步,还需要潜心修炼——离开灵气充沛的天华秘境后,景寒开始想念寒泉峰的冰泉。 景寒在静室内入定并未多长时间,凌天剑宗此行前来天华秘境的元婴修士就一一归来,幸运的是,他们中间无人伤亡,没有人在天华秘境遇到危险。 不管他们是否在天华秘境中获得了机缘,但能够平安归来,就已经是一大喜事,没有弟子折损在天华秘境中,他们此行已经是很圆满了。 凌天剑宗的元婴弟子纷纷归来后,他们也要启程离开浮空岛返回山门了。 许天宁原本想着先不随清晗长老回宗,在外歷练一段时间,如此也可以多和兰芷等红颜知己相伴一段时间。 可是从天华秘境中出来,同样在秘境中大有收穫的他需要一段时间的闭关消化在秘境中获得的传承,实在不适宜在外滞留,便只能恋恋不捨地和兰芷、许娉婷还有宣雪华作别了。 为什么告别的人没有宁甜甜呢?因为作为散修的宁甜甜决定先不回去找她阵法大家的师尊,而是打算和许天宁同行,陪着他去凌天剑宗转上一圈,也是捨不得这么快就和许天宁分开。 对于宁甜甜请求同行一事,看在她师尊和许天宁的面子上,清晗长老可有可无地应了下来,反正返程一路上他都会在静室内苦修,不会和宁甜甜打什么交道,她要同行就同行吧。 随着挂着凌天剑宗标志的大型飞天灵船从浮空岛出发,一直等候在附近,直到用神识查看到景寒和许天宁平安离开天华秘境才放下心中担忧的玄阳真人也跟在飞船后面返程了。 第93页 虽然玄阳真人一路护送着景寒等人来到天华秘境,但他这一路上根本没现身过,也没有被清晗长老发现踪影,除了他自己以外,根本无人知晓他一路护送的事情,他也并不打算让景寒知晓。 但景寒却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按理来说,一个元婴期修为的修士不可能发现大乘修士扫视过来的神识。 但是景寒不一样,在诸多世界歷练行走后,他的精神力,也就是神识,非常的强大,即使玄阳真人是大乘期的修士,他的神识也无法隐瞒景寒的探查。 这件事情,玄阳真人不愿意让他知道,保持了沉默,那么景寒也不会做声,表露出他知道的实情来。 可是,景寒虽然不会将此事和玄阳真人挑明,直接向他表达出感谢,可是他却将此事默默记在了心中,越发增添了修炼的动力,越发耐得住性子刻苦修炼,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还有十五年,还剩下十五年的时间。 可是等待着景寒的关隘和难题却仍有很多:元婴到化神,化神到渡劫,渡劫到大乘,大乘再到飞升。 这每一个关隘都是那么的艰难,对于寻常修士来说,只怕要花费百年乃至千年的时间才能跨越过这些难关,即使是身负天生剑体的景寒,也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才能修炼到极境。 但是,他有必须要在十五年内跨越过所有关隘,解决所有难题的理由,无论如何,景寒不希望玄阳真人执念千年的夙愿不曾达成,不想眼睁睁看着他做出最后那个惨烈的选择。 将自己的修为、根骨乃至于神魂一同抽出,这比世上最可怖最残忍的刑罚还要来得让人痛苦,这么做的玄阳真人甚至会就此不得超生,灵魂在湮灭之前都将遭受着无尽的折磨和痛楚。 哪怕只是个并不相识的陌生人,景寒也不会愿意看到他遭受这样的对待,更不要说,这五年来,玄阳真人教导景寒时用心,对他做到了师尊该做的一切事情,并不是只把他当做达成夙愿的棋子。 如果说,玄阳真人只是把他收下的两个弟子当做实现他夙愿的棋子,对修炼不上心、浪费天赋和修炼资源的许天宁还能在凌天剑宗过得那么舒服、那么自由吗? 如果玄阳真人真的只存了利用之心,以许天宁的做派,早就被许天宁一掌拍死了,哪里还会留着他这颗没用的棋子。 玄阳真人确实有私心,可他对弟子的爱护和教诲却不是假的,他不是无私不求回报的师尊,但确实是个好师尊。 ※※※※※※※※※※※※※※※※※※※※ 感谢在2020-06-14 21:42:29~2020-06-14 23:47: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总想吃土豆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25 景寒和许天宁跟着清晗长老回到凌天剑宗后, 赶在他们前面回到万寒峰,装作一直在闭关从未出过山门的玄阳真人立刻召见了他们。 玄阳真人主动召见景寒和许天宁,要询问他们二人在天华秘境中的经歷, 就他们在天华秘境中获得的机遇加以指导, 引导他们朝着正确的方向修炼。 在天华秘境中获得了什么机遇, 得到了什么好处,这等隐秘之事是不好和一同前往天华秘境的同门说的,万一你得到了旁人没有得到, 那大咧咧地直接说出来就不太合适了。 不过,这些话虽是不好直接与同门说起,但是对他们的师尊就没必要顾及太多, 毕竟玄阳真人已经不再是可以进入天华秘境的元婴修士,他早就过了那个修炼阶段。 面对玄阳真人的问询,景寒和许天宁都没有迟疑, 纷纷将他们在天华秘境中经歷的一切清楚而详细地述说而来,并无保留,也没有谎言欺瞒诓骗。 先开口叙说经歷的是许天宁, 在听完他在天华秘境中的经歷后, 玄阳真人久违地沉默了片刻, 神情稍显复杂地求证道:「你说……你将上古剑尊遗留下来的本命飞剑和自己的本命飞剑熔炼到了一起?」 究竟是他孤陋寡闻,还是许天宁的行为真的有些出格? 事关剑修引为半身、至关重要的本命飞剑, 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把自己的本命飞剑和旁人的本命飞剑熔炼, 这…一般剑修不敢也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吧? 「是的, 师尊。」在玄阳真人面前, 许天宁稍稍有些拘谨, 他满脸肃然, 语气恭谨肃然地认真答道,「弟子确实将本命飞剑与上古剑尊遗留的本命飞剑熔炼在了一处。」 许天宁并不认为自己所做的这件事情出格,相反,他认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弟子在得到上古剑尊遗留的本命飞剑后,发现那柄飞剑上不仅蕴藏有剑尊的剑道修为,而且所用材质极为珍贵,是以才想着将其与我的本命飞剑相熔。」 既然是上古剑尊的本命飞剑,那必定是凝聚着剑尊一生的心血和剑道境界。那柄立在那里,就等同于是半个上古剑尊站在那里傲视人间。 将上古剑尊的本命飞剑和自己的飞剑熔炼一体,这种事也不是有违修真界的规则和道义,只是,在许天宁之前,还真的不曾有一个剑修做过这样的事情。 也许,天生剑体有其特殊性,能够让许天宁在熔炼了剑尊本命飞剑之后依旧保持自身见到的精纯和独立,不会被剑尊的剑道同化,不会被剑尊的本命飞剑取代,成为另一个上古剑尊。 第94页 玄阳真人稍作沉吟,到底没有再多言什么,只淡淡点头道:「既然你已经将上古剑尊遗留的本命飞剑化作自己的,那就好好体悟上古剑尊遗留下来的剑意吧,只是有一点望你谨记——」 顿了一下,玄阳真人面色变得郑重起来,他深深凝视着许天宁,语气格外认真沉重地说道:「你要记得,剑尊的剑意再高深、再直通大道,那都不是属于你自己的,你只能借鑑,不可完全照搬!」 「为师还是希望你能够凝练出属于你自己的剑道,走在你自己认为适合你的道路上。需知,无论旁人走过的道路再好,也只适合旁人,真正适合自己的道路,需要靠自己去探索,不可完全沿着旁人走过的路照搬!」 许天宁沉默了下去,因着玄阳真人这番话心中有所触动,脸上是若有所思的神色,似是在认真思索着什么,眉宇间攀爬上了肃然和坚毅,悬挂在他腰间的本命飞剑也跟着震颤起来,发出清越动听的剑吟声。 见他若有所悟,玄阳真人也不留他继续待在他不怎么喜欢的万寒峰,摆手道:「既然你有所感悟,那便回你自己的洞府修炼去吧。」 「莫要浪费了天华秘境的机缘,沉下心好好感悟,将在天华秘境中获得的机缘转化为你自身的修为和实力,在这等关键时刻,莫要为了旁的事情浪费时间,分心他顾。」 一路跟在凌天剑宗的飞天灵船后面回来,玄阳真人岂会不知宁甜甜也跟着许天宁一同来了进了山门,他如此告诫提点,便是希望许天宁能收敛心神好好消化自己得到的剑尊传承,不要为其他事情分心。 对于许天宁,玄阳真人已经算是半放弃了,许天宁若真打算跟宁甜甜在一起,甚至要和她结成道侣,他这个做师尊的也不会反对,只是希望在此刻许天宁不要分心太过,白白浪费了机缘。 等到许天宁告退离开万寒峰之后,玄阳真人才低低嘆了口气,眉宇间终于显露出几分疲惫和无奈来: 对于许天宁这个弟子,他已经不再期盼他能在他寿命枯竭之前修得大乘,举霞飞升,引动剑之大道降临。 但作为师尊,他心中仍有对弟子的拳拳爱护之心,许天宁再怎么让他失望,也是他亲自引领着踏上修行之路,一路看着他成长至今的第一个弟子,要说玄阳真人对他半点爱护之心也无,那是不可能的。 许天宁贸然将剑尊的本命飞剑和他自己的本命飞剑熔炼为一体,玄阳真人明面上没有就此说太多、表现出什么异状来,其实他心底是藏着几分担忧的。 本命飞剑对于剑修来说意味着什么,同为剑修的玄阳真人再清楚不过,半身这个词可不是说着好玩的,当剑修的实力到达一定的层次,本命飞剑真的就相当于半个剑修,其灵性不会逊色于真正的修士! 玄阳真人怕的,就是许天宁在将上古剑尊的本命飞剑纳入体内后,不知不觉地被剑尊遗留的剑道影响,走上剑尊曾经走过的道路,属于他自己的意识被彻底泯灭,最后成为上古剑尊復活的载体。 见玄阳真人露出疲惫之色,知晓他在担忧什么的景寒出言劝诫道:「师尊不必太过担心,虽然师兄此举确实有些古怪,但情况并没有糟糕到无可挽救的地步。」 「师兄虽将剑尊的本命飞剑纳入体内,但天生剑体自有不凡之处,只要师兄坚定意志,专心只走自己的道路,就不会被剑尊的剑道所侵蚀,不会泯灭意识,更不会活成另一个上古剑尊。」 不管上古剑尊在剑冢留下自己的本命飞剑是不是存着借体復活的心思,又是不是故意引诱到达剑冢中心的许天宁将他的本命飞剑纳入体中,总之许天宁是绝对不会栽在这个坑里,被上古剑尊取代的。 作为气运所钟的天命之子,许天宁自有他的不凡之处,他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被人算计成功的,不管上古剑尊有多强大,在这个时间节点,必定没法取许天宁而代之,藉助他的身体復活。 再者说来,景寒也并不认为这是上古剑尊处心积虑算计得来的结果,能将剑道修炼到极境的修士,无一不是骄傲之辈,上古剑尊便是为了求活,也不会用自己的本命飞剑当做算计之物。 许天宁已经熔炼了上古剑尊遗留的本命飞剑,玄阳真人也只能寄希望于他心性坚定,不会被剑尊的剑道迷惑,放弃自己的道路转而去走剑尊的剑道,在无声无息之间被剑尊取代。 收敛了眉宇间涌现出来的疲惫和无奈,玄阳真人神色一定,转而开口问景寒道:「听你师兄说,你和他一样,是被上古剑尊遗留下来的剑冢唿唤了,那么你在剑冢中收穫了什么?」 玄阳真人是知道的,景寒进入剑冢后并没有和许天宁同行,似乎也没有选择上古剑尊遗留下来的传承。 景寒也不隐瞒,将他在剑冢中的经歷一一道来,末了才说道:「弟子观剑冢中遗留下来的诸多剑意,是为了取百家之长,从先人剑意中获得感悟和成长,以此壮大自身剑意。」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在剑冢观看了不下百位剑修遗留下来的剑意后,弟子领悟颇多,对于自身剑道的发展有了更清晰明确的认识,再给我一些时间,我想弟子便能生出剑心了。」 听完景寒在剑冢中的经歷,以及他面对剑冢传承的选择,玄阳真人眼中不由露出赞许之色来:「很好,你的选择很正确,你要记住,他人剑意永远只能用作借鑑,不可全然照搬。」 第95页 「在这一点上,你一直做得很好。你自始至终都坚定着自己选定的道路,从不曾为前路迷茫,也不因艰苦而松懈惫懒,能有今日这番修为,全是因你修炼刻苦、心性坚毅。」 「作为师尊,本座其实没有帮到你太多。」说到此处,玄阳真人不由慨嘆一声,自景寒入门来,就没让他操过什么心,从不需要他的督促才能刻苦修炼。 在景寒一脸郑重地点头表示自己记住这番教诲后,玄阳真人才挥手让他退下,让他回自己的洞府中好生修炼,刚刚从天华秘境中归来,大半修士都是需要闭关来消化此次的收穫。 在景寒入静室打坐修炼后,玄阳真人方才无声松了口气,不由暗自庆幸景寒没有被上古剑尊的本命飞剑唿唤,要不然得到剑尊本命飞剑的人就是景寒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做出和许天宁一样的事情来。 虽然说,玄阳真人也认为一般剑修不会像许天宁那样肆无忌惮,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许天宁已是指望不上了,他可不想最后的希望也折了进去。 第63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26 在得玄阳真人一番指教和提点后, 许天宁于剑道修为上有了一些感悟,确实也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洞府中专心修炼起来,开始体味剑尊遗留下来的剑意, 同时淬鍊自己的剑道。 不过, 许天宁这一次刻苦修炼并没有闭关太长时间, 他只闭关了三个月的时间,将剑尊遗留下来的传承囫囵浏览、匆匆感悟了一遍,就自觉已经将剑尊传承融会贯通, 便直接出关了。 出关后,经天华秘境一行已经彻底巩固了元婴初期修为的许天宁不打算继续留在宗门修炼,向宗门执法堂报备一声后, 就带着等了他三个月的宁甜甜离开了凌天剑宗,出外歷练去了。 对于许天宁急忙出关、出外歷练一事,玄阳真人的态度非常平淡, 颇有些不置可否的意味在其中。 近百年来,玄阳真人早就习惯了许天宁的行事作风,已经对此习以为常, 并对他彻底失望了。 无论许天宁在修行之途上是勤勉还是松懈, 是一心向道, 还是分心他顾,玄阳真人都不再强求, 只要许天宁没有堕入魔道, 没有欺师灭祖、背叛宗门, 那就随他去, 自己为自己的修途负责。 和许天宁不同的是, 凌天剑宗从天华秘境归来的弟子, 包括景寒在内的八位元婴修士全都闭关了很长时间, 最短的那位也足足闭关了一年时间,才彻底消化完他们在天华秘境中的收穫。 ——只闭关一年的人就是景寒,可他出关时,已是元婴中期的修为,也已经将在剑冢中观过的所有剑意尽数融会贯通,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集百家之长补自己之短,境界修为都向前大大迈进了一步。 在景寒出关后,他的修为已经超过了比他早拜入宗门近百年的师兄许天宁,不过,这距离景寒和玄阳真人的真正目标还差得远,他仍是半点也不敢松懈,半分时间也不敢浪费。 自景寒拜入凌天剑宗后,寒泉峰顶最深处的那口冰泉就被他一个人承包了。 除了景寒以外,宗门内也不会再有哪个修士敢藉助最深处的那口冰泉修炼,虽然谁都知道景寒常年修炼的那口冰泉才是灵气最为旺盛的一座。 对于大多数有毅力藉助冰泉修炼的弟子来说,外围的冰泉灵气已经很充沛了。 虽然都知道越是深处的冰泉越是灵气充沛,但越是深处的冰泉寒气也越甚,实在没必要为了增添的那一点灵气浓度去挑战更痛苦的折磨……好吧,也不是一点点。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越发接近玄阳真人寿元枯竭之日,他渐渐遮掩不住自身气息的颓败,他身上透出的是死亡的味道、是寂灭的到来。 寿元越是将近,玄阳真人给人的感觉就越是像一口即将枯竭的枯井,像一棵枝叶仍旧繁茂但根系已经彻底枯死的大树,凡是与他见过面的人,都能给轻而易举地看出来,玄阳真人命不久矣。 好在,玄阳真人已经许久不出山门,他一直待在凌天剑宗中,除了宗门中的寥寥几人,再无旁人知晓此事,知道修真界第一剑修玄阳真人命不久矣、即将陨落。 一直以来,玄阳真人都是凌天剑宗的一桿旗帜,一根定海神针,宗门中的弟子崇拜他、敬畏他、仰慕他,将他当做追赶的目标,也当做保护他们的守护神。 有玄阳真人在宗门,他们就不担心会被旁人欺辱上门,因为玄阳真人的存在威慑着整个修真界,他在一日,就无人敢撩虎鬚,欺辱凌天剑宗门下的弟子。 只要玄阳真人在凌天剑宗一日,凌天剑宗就是修真界最强的门派,有着最强的话语权,拥有攫取最大利益的资格,门下的弟子走出去哪怕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自有一股自信昂然。 玄阳真人镇压修真界已有数百年,凌天剑宗的弟子早已习惯了宗门冠绝修真界的地位,谁都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玄阳真人陨落了,他们能否适应不再冠绝修真界的宗门。 按照常理,以大乘期的寿命和玄阳真人的年龄来说,如果玄阳真人没有举霞飞升,他至少也还有一千年的寿元,凌天剑宗没有想过玄阳真人陨落后宗门的发展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玄阳真人和正常的大乘期情况不一样,在踏入大乘期后,他曾被魔道诸位大能修士联手伏击,魔道无法坐视正道又一位大乘期的大能出现,决心要除去玄阳真人这个刚进阶、实力最「弱」的大乘期。 第96页 那一场战斗,最终以玄阳真人剑斩三位魔道大乘期修士作为结束,纵是刚刚进阶,但剑修的强横却仍是让玄阳真人以一敌三胜了前来伏击的魔修,并未如魔修所愿陨落。 自那以后,魔道修士再不敢猖獗,从此于正道的地盘销声匿迹,魔修们全都缩回了魔域,几百年都不敢出来闹事,就怕被玄阳真人一剑送得归西。 当年那场战斗,玄阳真人确实是胜了,但他却也是惨胜,他当年不过刚踏入大乘期,面对三个进阶时间远超过他的魔修围攻,不仅保住了性命还将敌人反杀,怎么可能一点代价都没有? 就是在那一战中,玄阳真人冒险使用了禁术,不仅自身亏损了本源,寿元大损,就连伴他几百年的本命飞剑也受到重创,差一点就被彻底毁去了,过后温养了许久才保住了飞剑灵性不失。 自玄阳真人渐渐遮掩不住自身颓败死寂的气息后,见过玄阳真人、知晓实情的道凌就十分发愁,心情也十分不好,虽然不至于在外人面前摆出愁眉苦脸的模样,但心情确实落到了低谷。 一方面,玄阳真人是他嫡亲的师祖,他对玄阳真人不仅有后辈对前辈的敬仰和崇拜,也有对长者的濡慕和亲近,玄阳真人寿元将近,作为徒孙的道凌怎么想心情也好不起来。 另一方面,作为凌天剑宗现任的掌门,道凌不得不去想玄阳真人陨落以后宗门可能面对的遭遇:一者是魔道修士反扑,二者是没了玄阳真人撑腰,凌天剑宗在修真界的地位必将下落。 后者倒好说,宗门地位下落就下落吧,这十几年来凌天剑宗的门内风气整改得不错,行事已经很低调了,和其他宗门的关系也不再生硬,慢慢融洽起来,就算玄阳真人不在了,也不用担心这方面会出问题。 没了扛鼎的玄阳真人,凌天剑宗确实不如之前,会稍稍衰败一些,但宗门底蕴摆在这里,他们门中也不是没有闭关中的渡劫期修士,修真界的修士也不会小瞧他们,只是不会像从前那般敬畏就是了。 可是前者,关于魔道修士反扑一事,道凌心中还是沉着几分担忧。 自玄阳真人剑斩魔域三位大乘期魔修,那些魔界就在修真界销声匿迹了,他们全都缩回了魔域当中,如今谁也不知道魔域内现在是什么模样。 更不知晓那些魔修会不会在玄阳真人陨落后进攻凌天剑宗,报復当年玄阳真人一连斩首三位大乘期魔修的仇恨。 但好在,虽然道凌发愁得头都快秃了,但也不是没有让他觉得安慰的事情,让他感到安慰的是,为宗门披荆斩棘、开闢前路的先辈即将陨落,可受先辈庇护的后辈也已经成长了起来! 此时距离景寒出关已有九年,距离玄阳真人寿元枯竭还有五年时间,一晃眼,景寒在这个世界已经度过了十五年的时光。 这九年,景寒没有虚度,没有荒废时间,他如今已是化神后期的修为。 他的存在,正是让掌门道凌心觉安慰,虽然忧虑发愁但并不太过的理由所在,在道凌等诸位凌天剑宗的长老眼中,景寒的未来不可限量,他真的有望接过玄阳真人身上的责任! 短短九年,从元婴中期一路往上修炼,度过了元婴至化神的关隘,最终修炼到化神后期,距离突破渡劫期只有一步之遥。 不得不说,景寒元婴之后的修炼速度甚至比元婴之前还要更快,要知道修炼之事越往后越是艰难,筑基、结丹、成婴的难度远远比不上元婴期的修炼,比不上进阶化神的难度。 之所以到了后面,景寒的修炼速度反而比之前更快,却是因为天华秘境一行,景寒于剑冢中感悟百位修为至少是化神的剑修遗留下来的剑道,淬鍊出了剑心,为之后的进阶铺平了道路。 但如今,距离玄阳真人寿元将近只有五年时间,景寒仍没有进阶渡劫的把握。 渡劫期,远比修道途中的任何一个阶段都来得危险,在渡劫期随时可能落下的天劫雷罚,是修士求长生、望飞升最大的难关! 第64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27 玄阳真人寿元将近一事, 许天宁并不知晓,因为他并没有留在宗门中。 从天华秘境回来,他在宗门只闭关了三个月就匆匆和宁甜甜一起离开了凌天剑宗, 此后一直在外歷练。 虽然常有消息传回宗门, 但人却是一直没有回来, 一直在外和他的那些红颜知己们四下歷练。 对此,玄阳真人也好,掌门道凌等长老们也没有什么意见。 元婴期放在修真界也算是不高不低的一方大能、高手, 不再是需要宗门庇护、还未长成的树苗,不必将元婴期的弟子拘在门中,他们想出外歷练那就任由他们出门。 没有留在门中, 许天宁自然也就没有常去万寒峰请教玄阳真人,自然也就没有看到玄阳真人周身掩不住的颓败死寂气息,是以到如今, 他仍是不知晓此事。 许天宁不在宗门、不知实情,玄阳真人和掌门道凌也不可能为了让他知道,就特意给他传信, 通知他这件事情。 先不说有没有这个必要, 也不说许天宁是不是有这个资格被特意通知, 只说隔着千万里的遥远距离传信,根本无法保证不会被旁人截取信息。 若是玄阳真人即将陨落之事被旁人知晓, 又将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那于凌天剑宗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 第97页 如今, 不知道玄阳真人即将陨落的许天宁时隔十年终于回到了宗门。 不过, 他却不是为了玄阳真人回来的, 而是另有他事。这件事情, 说出来也很巧, 和魔界竟然也有几分关系,也和玄阳真人、凌天剑宗有着几分关系。 许天宁一回到宗门,未来得及去万寒峰拜见玄阳真人,就先去主峰求见掌门道凌,在他向道凌说明情况后,众人才知道他这次回来凌天剑宗的原因。 原来,自几百年前玄阳真人剑斩三位大乘期魔修,将魔域所有大乘期的修士一併屠戮干净后,自知整体实力差了正道不止一筹的魔域就开始收缩势力。 几乎所有的魔修都在修真界销声匿迹,缩回了魔域,在他们魔修的地盘里过起了缩头缩脑日子,怂得一匹,就怕正道反过来与魔域开战,找他们魔修的麻烦。 没了大乘期修士扛鼎,正道那边单是一个玄阳真人就能要了魔域众多修士的老命,他们魔域拿什么和正道刚,去比谁送人头更快吗? 因着对玄阳真人的这份惧怕,魔域倒是真的老老实实了几百年来,但是嘛……人都是不长记性的,当年魔域的损伤再大,他们心中的惧怕再甚,过了这几百年,他们也忘得差不多了。 再加上最近百年,魔域终于又出了一个渡过渡劫期的大乘期大能,自然觉得魔域又有抖起来的资本了,便不再甘心继续缩在魔域做什么缩头乌龟,想出来和正道争一争这修真界的大好河山。 当然了,和正道争夺修真界的地盘,抢夺话语权、攫取利益这些都是魔域修士藏在心底的小九九,他们不会傻到把这些摆在明面上。 而且,魔域为求自保、闭关锁「国」已有数百年,对于修真界如今的境况,没有哪个魔修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在魔域行动起来、与正道争夺利益和权柄之前,魔域打算先试探一番。 这试探出来的结果中,若是正道依旧强势,玄阳真人还是如一座沉重巍峨的大山压在他们头顶,那他们就识趣地低头认怂,只争取他们该得的那一部分利益就心满意足了。 可如果正道正处于颓势,在走下坡路,而让他畏惧不已的玄阳真人陨落或者已经飞升离开了修真界,那就不能怪他们魔域得寸进尺,不仅要夺回原本就属于他们的东西,还要抢夺更多了。 这不,试探这就来了。 许天宁此次返回凌天剑宗,就是打听到了魔域那边有意传出来的消息,说是魔域经过几百年沉淀和规整后,有意与修真界正道交好,从此两方和平往来,不再互相敌对。 为了表现出他们的诚意,魔域打算在魔域和修真界的交界处举办一个正魔大会,邀请有意与魔域建交、与魔域和平往来的正道人士前来赴会。 正魔大会上,双方制定出来的建交条例将以天道起誓,双方均不可违背建交条例中的内容。 许天宁这么急匆匆地返回凌天剑宗,向掌门道凌禀告这件事情,想也知道他并不是戒备魔域,担心魔域在这件事情上弄鬼作假,他这么急忙赶回宗门,其实是因为他支持举办正魔大会! 他的意思是,正魔双方建交、和平往来是有利于双方的事情,是一件大好事。 建交之后,不仅魔修可以来修真界歷练,修士也可以前往魔域歷练,双方来往多了,交流多了,自然对彼此有更多了解,不会再因为以前留下的刻板印象对彼此抱有偏见,双方的矛盾也就没那么多了。 可问题是,魔域遍地都是魔气,根本没有灵气,修士在那里连修炼都做不到,正道没有哪个傻子会想着去魔域吃灰,反倒是魔域那些魔修,一直对灵气充沛、山清水秀的修真界虎视眈眈,觊觎不已。 许天宁拜入凌天剑宗时,魔域和魔修已经在修真界销声匿迹两三百年了,他这个从凡尘界来到修真界的新手修士对于修真界一些流传得极广、但是不会特意宣传的常识其实并不是很清楚。 根本不知道修士对于魔域完全不感冒的许天宁,他不仅个人贊同正魔大会举办,他甚至试图说服掌门道凌,让凌天剑宗作为带头羊牵头去联繫正道的其他宗门,同他们一起去和魔域建交。 也许在凡尘界,相邻且敌对的两个国家建交是一件好事,两国之间不再封闭,而是放开了贸易往来,允许民众自由交流是可以促进国家发展的好事,是于国于民的大喜事。 可是在修真界,正道和魔道之间的纷争,能够和凡尘界两个敌对国家的敌视混为一谈吗? 正魔对立说到底是因为双方走了不同的道路,彼此的三观完全不同、决然对立,根本没有妥协的可能! 上首正襟危坐的掌门道凌沉着脸听完许天宁絮絮叨叨地一番话,眉头紧皱,面色黑沉,眼底满是怒气和恼怒。 他瞪着许天宁,就像是一桶随时可能爆炸的□□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开。 道凌的脾气其实很急很暴躁,他性格颇为强势果决,否则也压不住像道尘那样性子跳脱的师弟,压不服偌大的凌天剑宗,上位之后宗门内无人敢轻易挑战他的权威,否定他的决断。 初初就任掌门时,为了装面子维持凌天剑宗体面,道凌还会装一装慈祥和蔼、德高望重。 后来醒悟过来这件事情有些傻后,他就不那么干了,彻底恢復了从前强势霸道、果决大气的行事作风,大刀阔斧地更改凌天剑宗门内的风气。 第98页 如今道凌这桶□□还没有彻底爆发,不过是因为许天宁是玄阳真人的大弟子,是他的师叔,他心里再怎么恼怒愤恨,火气也不好轻易朝辈分比他高一辈的许天宁发泄。 可纵然道凌碍于许天宁的身份,没有轻易沖他发火,可有些事情他绝对不会让步,因为有些事情远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这内里牵扯的事情可就多了去了。 且不说凌天剑宗本与魔域有着不解的仇恨,根本不打算和魔域和解;就算退一万步说,他们剑宗打算去参加那劳什子的正魔大会,如今这境况也不该由他们去做出头鸟,去做牵头之人。 玄阳真人寿元将近,这么大的难关摆在面前,道凌真人恨不得拿自己的本命飞剑把「低调」两个字刻在凌天剑宗门下的弟子头顶,让他们在外时处事低调,莫在随意惹事。 浑身散发着郁气的道凌已经听不下去许天宁的念叨了,一挥手直接打断他的话:「此事不必再说,凌天剑宗不会去参加正魔大会,更不会站出来做牵头人邀请其他同道前去赴会!」 「魔域是很有诚意的。以天道起誓,任谁也无法违背,双方签订的条例是有约束力的!」许天宁微微皱起眉头,不理解道凌的态度为什么如此坚决排斥。 许天宁不肯就这么放弃,不断出言述说情况,试图说服道凌,就在二人争执不休时,从冰泉出关、匆匆赶来的景寒出现在正殿门口,还未走近就厉声打断道:「魔域不可信!」 许天宁返回宗门时,景寒原本在寒泉峰最深处的冰泉中修炼,等待着进阶渡劫期的契机到来,可就在他专心致志地炼化灵力时,突有心血来潮之感,似乎隐约将有不详到来。 ——进阶化神期后,若身边将发生不利于修士本人的不祥之事,修士是会隐约有所预感的,只是这心血来潮的预感非常含煳模煳,根本没法从预感中知晓究竟会迎来什么变故。 被突然的心血来潮从修炼中惊醒,景寒一算时间,再对照这个世界的剧情线,立刻就知晓这即将到来的不详之事是什么,立刻便中断修炼,急忙赶来宗门主峰。 「小师弟?」许天宁初一见到景寒,还颇为高兴此次重逢,可想到景寒刚才的话,就有几分不高兴,不由略带几分不贊同地说道,「师弟你从未接触过魔域中人,如何就知道魔域不可信呢?」 景寒快步走到大殿中央,先向道凌拱了拱手(虽然景寒辈分高一辈,但道凌毕竟是掌门),才转头看向许天宁,眼神幽深难辨:「我未接触过魔域中人,那师兄你可是接触过了,才敢说魔域可信?」 ※※※※※※※※※※※※※※※※※※※※ 感谢在2020-06-15 21:48:50~2020-06-16 22:0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芒夏不忙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28 景寒的语气不太客气, 他那幽深难辨的眼神更是令许天宁一阵不自在,他扭过头去避开景寒的目光,声音有些发沉的低声问道:「师弟这话是何意?」 「师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景寒目光淡淡地看着许天宁, 他语气平静, 甚至还轻笑了一声, 「师弟未曾与魔域修士接触过,是以没有资格和立场随意评价魔域是否可信。」 而许天宁露出这么个意思来,不就是说他接触过魔域修士, 与他们有过往来吗。而在与魔域修士接触过,了解过他们后后,许天宁觉得魔域修士可信, 而他也有这个资格评价。 挑了挑眉,景寒神情疏淡地淡笑道:「后面的话,想必师兄也不是非要我全部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把话都摊到明面上来。」 听着他们师兄弟争执,道凌面上的神色渐渐变了,变得有些难看, 如果说原本他心中的怒火只有五分, 如今却已是满满的十分, 鼓胀在他心底让他憋了一口气,恼怒和愤恨已经快要抑制不住了。 原本, 道凌只以为主张让凌天剑宗前去参加正魔大会的许天宁是因为想法天真才这么提议——在道凌看来, 许天宁这个师叔一直都很天真, 和修真界有那么几分格格不入。 可如今看来, 许天宁哪里是天真不知事, 不知正魔之间的仇怨和纠纷, 他极有可能是在歷练途中与魔域修士来往, 并被魔域中人蛊惑了,是以才如此积极地说服他带着凌天剑宗的弟子前去参加正魔大会。 深吸一口气,道凌闭了闭眼,在心底念叨了十来遍「许天宁是师叔、是师叔」,这才重新冷静下来,收敛了心头满胀的怒气,没有当着两位师叔的面发脾气、拍桌子。 睁开眼睛,道凌眼神锐利地盯着座下长身玉立的许天宁,语气沉重、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是否真与魔域中人有来往?若真有此事,将事情从头到尾细细说来,不许有点隐瞒!」 道凌突然强势决然起来的态度让许天宁有些茫然和不解,巩固元婴修为后在外歷练的这十年里,他确实认识了一个来自魔域的修士,和她建立了一定的关系,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往日,不论许天宁在外结交多少朋友,有多少红颜知己,宗门从来都不会就此事责问他、阻拦他,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一次道凌的态度如此强硬决绝,完全不同以往。 摸不着头脑的许天宁皱起眉头来,心下暗自思索:掌门此前从未关注过他的交际情况,此次态度如此强硬固执,难道是因为涉及到了魔域?可魔域修士和修真界的修士有那么大的仇恨吗? 第99页 在许天宁看来,修士之所以分为正道和魔道,不就是因为双方修士的修行方法不同吗,一个藉助灵气修炼,一个藉助魔气,除此以外,他们都是修士,哪有那么大的区别呢? 在许天宁一脸茫然、抓不住重点,完全没醒悟过来自己错在哪里时,莫说道凌这个掌门被他气得够呛,恨不得像对师弟、弟子那样一巴掌拍过去,就是景寒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和道凌不一样,知晓剧情线的景寒知道和许天宁有来往的那个魔域中人是谁。 那个人当然是个女子,不然也成不了许天宁的红颜知己,取得他的信任,忽悠着让他发自真心地觉得正魔放下仇恨、和平建交是一件好事,如此积极地鼓动道凌代表凌天剑宗在这件事情上表态。 许天宁的新任红颜知己名为封夭夭,她不仅是个大美人,而且她在魔域地位不低,是魔域新晋的那位大乘期魔修的直系后代,也是最得宠、最有出息的后代。 封夭夭离开魔界潜伏进修真界,一是为了查探修真界如今的情况,试探正道修士的深浅;二则是想在修真界搞事,让修真界在魔域动手前自己乱起来。 在修真界认识凌天剑宗门下的许天宁,对于封夭夭来说是意外之喜,凌天剑宗的玄阳真人是压在魔域头顶数百年的巍峨大山,此次前来修真界打探情况,凌天剑宗可是重中之。 好在,许天宁不敢顶着玄阳真人的招牌在外招摇,也有些理智,虽然将封夭夭视作红颜知己,却不曾向她透露自己的师尊就是玄阳真人,封夭夭只知道许天宁是凌天剑宗门下,不知究竟。 在道凌的坚持下,许天宁虽然略觉羞耻,但仍是将他和封夭夭相识相熟的经歷从头到尾地叙述了出来。 ——当然,这份叙述明显带有太多主观倾向,而且有所删减,太过私密的事情许天宁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来,尤其对象还是掌门道凌和他的师弟。 默默听完许天宁的叙述,不等他开口为封夭夭辩解,说什么她是个善良、没有正魔偏见的好姑娘,她和魔域众多修士都一心想和正道和解的傻话,景寒率先开口,把许天宁的话噎了回去。 抬头目光毫不闪避退让地看向道凌,景寒语气笃定地断言道:「掌门,师兄与魔域修士交好,他的话并不可信,正魔大会之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轻易做出前去赴会的决定。」 景寒这番话,就差直接跟道凌说:魔域有诈,我们凌天剑宗不上他们的当,不去那什么正魔大会,让魔域诈空气去! 虽然景寒的重点在于阻止道凌去正魔大会赴会,但他当着许天宁的面说他的话不可信,也是真的一点面子都没有给他留,许天宁不由苦笑起来,摇头道:「师弟,你可是对我有所不满?」 可是他不明白,只是和来自魔域的封夭夭交好,怎么就罪大恶极了呢?不仅掌门对他的态度变得冷淡强硬起来,就连一向疏淡寡言的小师弟也一再出言否定他的判断。 景寒转眸看向一脸苦涩的许天宁,眼神微沉,竟说了一句真心话:「师兄不知吗,我其实一直对师兄怀有不满之心,也没有办法与师兄你亲近起来。」 许天宁陡然怔住,景寒却抬眼看向他,神情有些寡淡地笑了起来:「也难怪师兄你不知道。」 「虽然对师兄,我是有些不喜,可我始终记得你是我的师兄。这些年来,我对师兄从无加害之心,也从无不敬之处,做到了师弟的本分。也难怪师兄没有看出来,其实我一直很不喜你。」 正如景寒所说,许天宁是真的一点儿也没想到景寒其实一直不喜欢他,一直对他心怀不满,当下便颇为不可置信地问道:「师弟为何对我不满?我们之间从未起过争执,更没有任何冲突啊!」 上首高座的掌门道凌一时有些尴尬,景寒他们师兄弟在他眼前争执了起来,他虽是掌门,却也是师侄,还真不好出言劝解什么。 再说了,道凌性情强势暴躁,向来也不擅长劝解他人、缓和气氛,如今看着景寒和许天宁这两位师叔有撕逼的趋势,他当下有些坐立不安,只觉得尴尬难言,很想去万寒峰把玄阳真人请来收拾这两个弟子。 景寒转眸扫了眼蹙眉不解、一脸受伤的许天宁,并无太多情绪波动,相比于许天宁显得格外冷淡:「有些话,我原本不打算说,但你执意要问,那我也不怕告诉你。」 「我为什么对师兄不满?因为你让师尊失望,他对你抱有极大的期待,引导你走上剑修之道,悉心栽培你、教导你,可师兄是如何回报师尊的呢——放纵自己,荒废天赋,虚度时间。」 许天宁陡然扭过头,只觉得狼狈极了,甚至不敢再直视景寒的眼睛。 目光淡淡地看着转过头去的许天宁,景寒静静道:「师兄辜负了师尊的栽培和信任。」 不仅如此,不管是否出自许天宁本心所愿,但事实就是:他踩着玄阳真人的尸骨和血肉往上爬,取代了他在修真界的地位,最终举霞飞升,却也因剑心不够纯粹不曾引动剑之大道降世。 其实,此时景寒这么生气,毫不客气地怼许天宁,实在是因为这个时间节点即将进行的剧情线太让他生气,也让他没法友好对待许天宁。 如果景寒没有来和许天宁正面刚,在原剧情中,在许天宁的坚持下,凌天剑宗虽然没有站出来牵头引领着正道诸宗一同前往正魔大会,但还是去赴约了,参加了魔域举办的正魔大会。 第100页 可事情远没有许天宁想得那么好,魔域修士也不像他想的那么光风霁月,真心想和正道和解。 那所谓的正魔大会,不过是魔域试探修真界的一步棋,什么双方拟定条例、以天道起誓,全都是谎言,魔域根本就没想和正道交好,他们只想侵占修真界! 正魔大会上,正道和魔域最终没能拟定任何条例,双方不欢而散。 此后,魔域便集合魔修,大举进攻修真界。 这场战争,最终成了玄阳真人以极为惨烈的方式死去的□□。 第66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29 玄阳真人最后死得极其惨烈, 在死前,他将自己的修为、根骨乃至于神魂一併抽出,送给了许天宁做金手指, 将他全部的殷切期望都投注在了许天宁身上。 虽然说, 玄阳真人这么做, 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期待着许天宁最后能引动剑之大道现世,可归根结底,让玄阳真人不得不做出这等惨烈选择的直接原因就是魔域大举进攻修真界! 正魔大会上, 魔域和正道不欢而散,野心昭着、再不克制的魔域便集结数量众多的魔修,趁正道不备时大举进攻, 誓要从修真界攫取走一大块利益,弥补魔域封闭几百年的损失。 作为修真界当仁不让的第一人,玄阳真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魔域大举入侵修真界之事坐视不理, 他最终不顾自己将近枯竭的寿元出战,一人一剑,将魔域来袭的修士尽数诛灭。 魔域集结的魔修尽数被玄阳真人斩杀, 成为他本命飞剑之下的亡魂。 魔域入侵修真界的行动彻底以失败告终, 大败之后, 侥倖保得性命的残兵败将逃回魔域,缩回了魔域最偏僻的疙瘩角落躲藏起来, 比几百年前玄阳真人剑斩三位大乘期修士时还要惊惧惶恐。 一人一剑挡住魔域进攻修真界的数万修士, 并将他们尽数斩首剑下, 可等玄阳真人返回凌天剑宗时, 他已然油尽灯枯, 彼时寿元将近的他枯藁颓败、行将就木, 如风中烛火一般随时可能倾覆。 即将陨落, 玄阳真人心中执念不消的夙愿还未达成,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他唯一的指望就是在他死后,他的弟子许天宁能够修炼至大乘,引动剑之大道降临。 为了助许天宁一臂之力,让他修为精进,玄阳真人便生出了将他修炼一生的剑道传给许天宁的想法——对于剑修来说,最适合最能帮到他们的传承,当然是剑道传承! 可是,那时因大战油尽灯枯的玄阳真人根本做不到单独把自己的剑道修为抽出交给许天宁,返回凌天剑宗时,玄阳真人几乎可以说只剩下一口气,全靠执念和毅力坚持着没有立刻陨落。 没法单独将剑道修为抽出来? 身处绝境,面对这等情况,性情坚毅狠绝的玄阳真人索性就破釜沉舟,他将自己所有的一切硬生生地抽出了体内。 修为也好,根骨也好,神魂也好,数千年的剑道修为也好,玄阳真人如同那将要燃尽的蜡炬,将他所有的一切尽数取出,一併交託给了许天宁——包括他一生未曾达成的夙愿和期盼。 景寒不想把这一切的缘由归咎到许天宁身上,可世事无常,阴差阳错之下,玄阳真人最终以过于惨烈的方式陨落,确实和他有着千丝万缕、无法抹消的关系。 如果不是许天宁四处串联,到处宣扬魔域一心想和正道和解,大力说服正道诸宗参加正魔大会,正道不会那么简单就对魔域放松警戒,致使魔域修士轻而易举地入侵修真界。 没有最后那场大战,也许玄阳真人还是会因为寿元枯竭而陨落,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走到油尽灯枯、山穷水尽,不得不放弃一切,乃至自己神魂去成全许天宁的地步。 不管剧情线如何发展,不管许天宁为何一力支持正魔大会举办,无论如何,既然景寒来到这个世界,成为玄阳真人的弟子,那他就绝不容许玄阳真人最后落到那样的下场。 许天宁支持正魔大会举办? 可以,景寒不会试图去扭转他的想法,那太麻烦了,不是在修真界土生土长的许天宁对于常识性的知识缺漏太多,他的思维从根本上就和修真界格格不入,景寒不会妄图去扭转他的观念。 可是,他一定会竭力阻止凌天剑宗参加正魔大会,他不会给正道众宗问责凌天剑宗的机会,不会让玄阳真人为保凌天剑宗出面迎战魔域众修! 深深凝视着半低着头、神情有些狼狈的许天宁,景寒扯了扯嘴角,淡声道:「师兄,我希望你不要让师尊更失望,正魔大会是否举办与你无关,你还是专心修炼吧。」 景寒的语气并不尖锐,用词也并不刻薄,似乎只是师弟对师兄的规劝,可他光是站在许天宁面前,就让他心底涌现出一阵尴尬和羞愧来,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站在许天宁面前的景寒入门仅十五年,可他已经是化神巅峰的修为,不仅赶上了许天宁,甚至将修炼时间比他长的许天宁远远抛在了后面。 景寒入门时,许天宁已经进阶元婴,可十五年过去,他不过堪堪修炼到元婴后期,距离突破化神还不知道有多远,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才能突破关隘。 可是,在许天宁于元婴期磋磨时,景寒却已经从毫无修为的凡人修炼到了化神巅峰,他们师兄弟明明是一样的天赋和资质,都是天生剑体,可最终二人取得的成就却是天差地别。 第101页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彻底从清瘦稚嫩的少年成长为沉稳疏淡剑修的景寒,许天宁只觉得心底一阵发苦:他修炼不过百年,便已是元婴修为,修真界都传他是天才,是千年难得一出的绝世天才。 可是,那些人哪里知道,真正的天才在这里,如果不是这些年道凌一直有意隐瞒景寒的修为,没把他的名声传扬出去,修真界的那些人哪里还会认为他是天才。 他又算个什么天才呢,明明他和景寒是一样的天赋资质,一样的师尊悉心教导,他甚至比景寒早修炼几十年,可最后景寒却把他远远甩在了身后,而他甚至没法嫉妒进阶速度飞快的景寒。 作为景寒的师兄,许天宁对他修炼的刻苦和勤勉是一清二楚的,平心而论,他根本做不到向景寒那样刻苦,是以连嫉妒之心也无法生出,他不如景寒有毅力是事实,也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追赶。 见许天宁神情苦涩,怔忪着说不出话来,景寒沉默片刻,才对他说道:「师兄,你在外歷练,十年不归,这些琐事就不必急着处理了,你先去万寒峰拜见师尊吧。」 敛下眼睑,景寒眉宇间掠过一抹沉郁,语气也低沉了下去,幽幽嘆道:「师兄去见见师尊吧,其实我对你心怀不满和怨怪,对你来说是有些不公平的,毕竟你也不知道……」 许天宁不知道什么? 景寒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闭嘴不言,抬首静静地看着许天宁,右手微抬侧扬,指着正殿大门,示意许天宁该离开正殿去往万寒峰拜见玄阳真人。 景寒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许天宁确实不好继续在流下去,他沉默着抱拳朝上首的道凌拱手示意,就转身退出了正殿,御剑朝万寒峰赶去,去见他已阔别了整整十年的师尊玄阳真人。 许天宁对景寒说的那些话是半懂不懂,可上首旁听的道凌却是心头一跳:听景寒语中的意思,莫非玄阳真人寿元将近之事…他早就知道,所以才不满许天宁浪费天赋、虚度时间,让玄阳真人失望? 面对道凌投视而来的充满探究的目光,景寒视若无睹,只语气更为坚决地说道:「掌门,无论魔域举办正魔大会的理由是什么,宗门最好不要前去赴约。」 顿了顿,想到许天宁还试图说服道凌去做牵头人组织正道修士一同参加正魔大会,景寒又道:「不仅不能去赴会,宗门更不能站出来牵头联合正道其他宗门一起前去正魔大会。」 道凌点点头,轻哼一声,语气凌厉果决:「魔域狼子野心,就算他们缩回魔域几百年,一直没在修真界闹事,也不值得信任。再者说,魔域势弱几百年,他们说和解就和解,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脸!」 虽然性格暴躁强硬的道凌说话有些不客气,但确实是一针见血,魔域在消沉几百年后,根本没有资格和修真界叫板,除非他们能够证明自己的实力! 「不过……」道凌微微皱起眉头来,目中掠过一抹锐利锋芒,「许天宁一力劝服我率领凌天剑宗前去赴会,莫非他真的和魔域修士有所来往,并被人给迷惑了?」 景寒沉吟片刻,摇头道:「应该不是,师兄他虽然红颜知己众多,但从不会被她们迷惑心神,他很清醒,不会被女人左右。」 许天宁来自男尊女卑、封建保守的凡尘界,对于聚拢在他身边的红颜知己,他的态度和凡尘界那些三妻四妾的男子并无不同,他喜欢那些容颜美丽、性情各异的女子,却并不是平等尊重地与她们相爱。 「我想师兄之所以一力支持正魔大会举办,不是因为他被魔域修士迷惑,而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正魔对立意味着什么。」景寒摇头笑了笑,语气颇有些无奈。 「毕竟师兄拜入宗门时,魔修已在销声匿迹许久,少有他们的传闻传播。」景寒细细解释道,「师兄想必对魔修并没有太清晰客观的认识,他来自凡尘界,并非在修真界长大,对很多常识都不甚清楚。」 道凌想了想,觉得景寒的话有几分道理,可他看了景寒一眼,不觉有些疑惑,景寒踏上修途时,魔修同样早就绝迹了,没理由他就清楚魔域与正道对立的真正原因。 可道凌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不是大问题,玄阳真人把景寒带回宗门,除了玄阳真人以外,无人知道景寒的身份来歷,没准他就是自小在修真界长大的呢。 修真界恐吓小孩子的传言,可都是关于魔修的! ※※※※※※※※※※※※※※※※※※※※ 感谢在2020-06-16 23:54:42~2020-06-17 21:1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茵莱湖畔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30 许天宁去到万寒峰, 见到气息颓败,掩不住行将就木之色的玄阳真人后,他终于明白景寒为什么对他抱有那么多的不满和怨怪, 为什么会说他辜负了师尊的期望, 当下他心中懊悔痛苦极了。 师尊情况如此不好, 许天宁哪里还有离开宗门歷练的心情,他索性留在了万寒峰,不再出外歷练, 而是整日陪伴于玄阳真人左右,想尽各种办法纾解玄阳真人心中的不甘无奈和痛苦。 直到玄阳真人嫌弃许天宁太吵太烦,把他赶回自己的洞府好生修炼, 许天宁才算是消停了下来,不再整日留在万寒峰,歪缠在玄阳真人身边逗他开心。 第102页 但即使回到自己的洞府刻苦修炼, 许天宁去万寒峰拜见玄阳真人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修炼也越发勤勉了起来,更不再记挂着联合正道诸宗前去参加正魔大会的事情。 在许天宁留在凌天剑宗内, 怀着一腔懊悔之心陪伴玄阳真人, 为了不让他失望勤勉修炼时, 魔域有意和正道和解、举办正魔大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这个消息就像是燎原的大火一样迅速地席捲了整个修真界,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 传得纷纷扬扬, 最后竟是到了几乎人人知晓的地步。 不知道是有人暗中搞鬼, 还是剧情线不可逆转、发生过大变故, 明明许天宁待在凌天剑宗哪里也没去串联, 最后修真界大多数宗门和名气极大的大能修士还是决定前去参加正魔大会。 最后, 正魔大会举办的时间被定在一年后,用魔域那边的话来说就是给正道足够的时间商议是否前去赴约,又派遣何人去赴约,看起来倒也是诚意满满。 但这件事情和凌天剑宗并没有多大关系,因为凌天剑宗根本就不打算前去参加正魔大会! 一力主张前去赴会的许天宁被景寒抬手按住,紧跟着他又为了玄阳真人收敛心神,好生在宗门内勤勉修炼,没有再四处扑棱,到处宣扬魔域求和解之事,这赴会的风自然在凌天剑宗吹不起来。 再加上,随着玄阳真人的气息越发颓败消沉,几乎遮掩不住日落西山的事实,明显寿元即将枯竭,道凌心底满是忧虑,根本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徒惹是非,对那正魔大会是半点前去的兴趣都没有。 修真无岁月,一年时间很快就匆匆过去了。 等到在魔域和修真界交界之处举办的正魔大会如期开始时,又苦修了整整一年的景寒终于勘破了化神到渡劫的关隘,成功进阶到渡劫期,开始在寒泉峰闭关。 ——是的,寒泉峰。为了让景寒能在渡劫期藉助寒泉峰顶最深处的那口冰泉修炼,掌门道凌下令暂时关闭了寒泉峰,在景寒出关之前,不允许门下弟子进入寒泉峰藉助冰泉修炼。 渡劫期和修道途中的任何一个阶段都不相同,在渡劫期没有初期、中期和后期的区分,所有的渡劫修士都是一样的修为,区别只在于他们的基础是否扎实,又花费多长时间突破渡劫期。 想要突破进阶大乘,其实很简单:只要能渡过渡劫期降下的天罚雷劫,那么修士就能直接进阶大乘,步入修道之途的最后一个阶段,等待着飞升或者陨落的结局到来。 只要渡过天罚雷劫就可以进阶大乘期,听起来真的非常简单,可是自古以来,不少大能修士就是被难在了这一关,困在渡劫期百年、千年不得突破,最后葬身于天罚雷劫之下,就此身陨道消。 渡劫期的天罚雷劫和结丹、成婴乃至化神期的雷劫完全不同,这是一场天道对修士的考验,是对他们修道之路和修道之心的拷问。 在天罚雷劫中,无论修士灵力多么充沛,身上的法宝和飞剑多么强大,都帮不了修士渡过雷劫,因为这场雷劫拷问的是修士的道心,拷问的是他们对修道的体悟。 天罚雷劫渡得过去,就是化蛟成龙、一飞沖天,渡不过去……那就是死,没有其他的下场。 正因为此,许多渡劫修士根本不敢轻易去渡雷劫,他们想方设法地用各种方式拖延雷劫降临,死皮赖脸、死乞白赖也要赖在渡劫期, 没有完全把握,他们万万不敢朝前迈出一步,绝不敢轻易沖关,不会去触碰那天罚雷劫,就怕自己道心不够坚定,去渡劫是枉送性命,一朝修为尽散,千年修炼一朝葬送。 进阶渡劫期后,景寒便察觉到了随时可能降下、蠢蠢欲动的天罚雷劫,当下他便直接于寒泉峰闭关了,连和师尊玄阳真人、师兄许天宁、掌门道凌说句话交代的时间都没有。 景寒进阶渡劫期闭关时,恰好是正魔大会在魔域和修真界交界之处举办的时间,凌天剑宗虽然并没有前去参加正魔大会,但对这件事情仍是有所关注。 事情发展也确实如同剧情线发展的那样,没有凌天剑宗参与的正魔大会最终还是以正魔双方不欢而散而告终。 魔域口口声声说着要和正道和解,双方签订条例然后以天道起誓互不违背,可最终根本就没有完整的条例出台,更别提正魔双方就此建交,互通往来了。 正魔大会上发生的事情,已经闭关的景寒虽然早已通过剧情线知道,但他确实不知晓详情,但在凌天剑宗收到消息,知道正魔大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的许天宁却是真的后悔了。 原来……魔域说什么想和正道和解,想和正道建交,从此双方友好相处、和平往来,都是天大的假话,都是在用谎言欺瞒诓骗他。 封夭夭那个女人当初接近他,也许一开始就是心怀不轨,是抱着利用他的目的故意对他小意温柔,取得他的信任好利用他将正魔大会之事传播开来,甚至还想引凌天剑宗也去参加正魔大会。 这件事情对于许天宁来说是一场很大的教训,他第一次意识到,容颜姝丽、性情讨喜的女人不只是解语花,不只是攀爬在大树上的菟丝子,还有可能是内里藏有尖刺和剧毒的食人花! 正魔大道结束后,恼怒于魔域出尔反尔、中途变卦的正道再不提与魔域和解之事,索性把在魔域窝了几百年的魔修当做不存在,不与他们再有往来。 第103页 对于缩回魔域几百年不曾出来搅风搅雨的魔修们,正道大多数修士都已然放松了警惕,不再戒备担心他们在修真界捣乱,在许多正道修士看来,魔修们根本就没有胆子再踏入修真界。 可是谁能想到,景寒于寒泉峰闭关不过半年时间,正魔大会结束后就缩回魔域,重新安静下来不再搞事的魔修突然大举入侵修真界,他们集结了数万名结丹期以上的魔修一同进攻修真界。 「不可!」正殿之上,道凌浓眉倒竖,目光凌厉异常,他厉喝一声,语气强硬果决,却隐隐透出几分惊惶,「师祖你不能出战!」 道凌虎目圆睁,毫不退让地直视着玄阳真人,语气认真地说道:「魔域修士来势汹汹不假,可修真界宗门林立,大能修士数量不少,自有旁人出面阻拦魔修入侵修真界的步伐,无需师祖你出面。」 别说凌天剑宗根本就没有参与进正道和魔域尝试建交的这件事情当中去,就是凌天剑宗参与进去了那又如何,道凌愿意带着门下长老、弟子抵御魔修入侵,但绝不贊同玄阳真人出战。 是,玄阳真人是公认的修真界第一人,可这是师祖一人一剑用实力得来的赞誉,凭什么被这般赞誉了,当修真界面临魔域入侵的危机,师祖就要站出来阻止魔修入侵? 从魔域提出要举办什么正魔大会,邀请正道修士前去赴约起,凌天剑宗就不贊同这件事情,最后也没有去赴会,凭什么正魔大会之后掀起的战争要由玄阳真人出面解决?难道除了玄阳真人正道就没人了? 对道凌态度坚决的反对,玄阳真人只摇头道:「这些年来,修真界诸多宗门都让着凌天剑宗,不敢与宗门争锋,涉及利益相关问题时能退则退,让宗门谋求了极大好处。」 「既然得了这份好处,在该站出来的时候就不能却步,拿了好处,怎么能不肩负相对应的责任?」 道凌紧紧皱着眉头:「可是师祖你如今的情况,确实不适宜出战。」 玄阳真人扬了扬眉,一拍腰间长剑,在陡然响起的清越凌厉的剑吟声中,他语气平淡地说道:「本座还能挥剑,如何就不适宜出战?」 不等道凌再次出言反对,正殿门口突而响起一道清朗低沉的声音:「师尊有事,弟子服其劳,此次出战迎击魔域修士,不如由弟子代师尊出战!」 第68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31 听到声音, 玄阳真人和掌门道凌都抬目朝正殿门口看去,这一看,便看到一身白衣、腰悬长剑, 清瘦颀长, 挺拔有力的景寒背着光踏进了正殿, 背嵴挺得笔直。 他似是匆忙从寒泉峰赶来,周身还笼着一股自冰泉沾染上的凛冽寒气,眼角眉梢结着细小雪白的霜花, 还未彻底散去,更添了几分眉宇间的冷峭和凌厉。 景寒迈进殿中,大步流星地走到正殿中央站定, 他先是抱拳朝着道凌一拱手,行了宗门弟子对掌门的礼,才转身朝玄阳真人抱拳深深一躬, 行了一个极为郑重认真的弟子之礼。 等景寒站直身体,还未来得及说话,玄阳真人就微微蹙眉, 语气沉然地斥道:「你怎么在这个时候贸然出关?」 魔域修士大举进攻修真界的事情, 若是在景寒闭关渡天罚雷劫的时候透露给他知晓, 岂不是搅了他的修炼,让他心境不稳, 无法一心突破雷劫? 为了让景寒在渡劫期时不被外物所扰, 掌门道凌不仅下令暂时封闭寒泉峰一段时间供景寒闭关所用, 还不允许门下弟子靠近寒泉峰方圆百里, 就怕打扰到他。 按理来说, 无论魔域修士大举进攻修真界的事情闹得有多大, 乱七八糟的消息传得如何沸沸扬扬, 正在闭关渡天罚雷劫、渡生死劫的景寒都不该知道,可他如今却提前出关,还直奔主峰而来! 这是有人在暗中弄鬼,处心积虑想要破坏景寒的修行,不让他渡过天罚雷劫? 心念电转间,玄阳真人面色并不好,是真的动了几分怒:「渡劫期是考验最为严峻的一个阶段,于你而言,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渡过天罚雷劫,旁的事情再无需你费心!」 「回寒泉峰去好生闭关,切莫再随意破关而出,渡劫期的天罚雷劫随时可能落下,在渡过雷劫之前,你不许再离寒泉峰半步,凌天剑宗门下弟子也不许靠近寒泉峰!」 道凌在一旁听的是连连点头,面露认同之色:可不是,无论修真界出了什么大事,怎么样也不能把景寒这个金疙瘩砸进去! 入门踏上修途不过十来年,却已经修炼到渡劫期,这般骇人听闻、近乎奇蹟一般的修炼速度足以说明景寒是个不世出的绝世天才,这天才落到了他们凌天剑宗的窝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折了! 只听景寒刚来到正殿时说的那句话,道凌就知道他这个做弟子的不愿意也不捨得让玄阳真人出战去征讨魔域修士,宁愿破关而出,不顾渡劫期随时可能落下的天罚雷劫代师出战。 可是,掌门道凌对玄阳真人出战魔域之事都不贊同,又怎么可能捨得让景寒这个正处于渡劫期的宝贝疙瘩去征讨魔域进攻修真界的魔修? 要是景寒已经渡过天罚雷劫进阶大乘,又或者他干脆还没进阶渡劫仍是化神,那掌门道凌或许还捨得让景寒与正道诸多同道一同出战征讨魔修,就当是出外歷练了。 可渡劫期? 绝对不行!! 渡劫期随时可能降下的天罚雷劫可是要人命的! 第104页 多少大能修士卡在渡劫期不敢轻易渡劫,就是那些在渡劫期闭关了几百上千年,自觉自己心性已经淬鍊到澄明剔透、心境圆满的大能,可他们去渡那天罚雷劫,也不是百分百渡过的。 陨落在天罚雷劫之下的大能修士太多了,这也是为什么修真界和魔域大乘期大能如此罕见的原因所在,渡劫期的天罚雷劫当真是最大的一道坎,足以刷掉九成九心境不够、机缘不够的修士。 面对玄阳真人的斥责和驱逐,景寒并不退让,他摇头道:「师尊,弟子不能回去闭关,我不能坐视您出战迎敌!」 「魔域销声匿迹数百年,为什么如今就胆敢大张旗鼓地进攻修真界?因为魔域也出了一位大乘期,他们又有了新的大乘期大能,不甘心继续龟缩在魔域!」 「师尊如今的情况,单是与一位大乘期魔修交战不算什么,战而胜之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可…魔域此次还有数万修士一同攻入了修真界。」 景寒眼底有厉色一闪而过,目光寒彻刺骨:「修真界这边不知道魔域出了大乘期,只想把魔域入侵这件事推到凌天剑宗、推到师尊头上,根本不打算集合修士迎战魔修。」 「师尊一人,如何迎战魔域带着数万修士一同进攻修真界的大乘期魔修?弟子愿代师尊出战,且修真界其他的宗门、世家也不可对此事坐视不理,该出多少人就要出多少人。」 也许这些年靠着玄阳真人,凌天剑宗是占了修真界大头的利益,有了如今冠绝修真界的地位。 如今魔域入侵,他们凌天剑宗出力最多也是理所当然,毕竟想要有得到就要有付出。 可是,修真界其他宗门世家凭什么就站在一旁干看着他们凌天剑宗出力,他们就什么也不干不出力,就在一旁坐享其成? 也许在修真界其他的宗门和世家看来,魔域没有大乘期,这次魔域入侵,即使集合的修士数量不少,人多势众,可也是小打小闹,动摇不了修真界的根基,没必要太紧张。 他们修真界可不一样,他们有玄阳真人这位大乘期的剑修,有这位修真界第一人! 魔域大举入侵修真界说着吓人,可没有大乘期魔修,渡劫期修士又根本不敢轻易出关,魔域那边顶了天就是化神巅峰的魔修领头,玄阳真人一个人出面就能轻而易举地解决掉魔域修士。 既然有这么简单的解决办法,何必非要他们这些宗门、世家召集门中修士,赶往修真界与魔域的交界处迎战魔修,这多麻烦。 就算大败魔域又能怎么样,魔修溃败后往魔域一缩,他们这些正道修士还能追进魔域不成?又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和魔域开战他们根本捞不到好处,那还打什么,交给玄阳真人解决不就完了。 修真界另外那些宗门世家的想法,也不能说大错特错,他们也不知道魔域出了一位大乘期,更不知道玄阳真人如今的情况。 可确实,也不能说他们的选择、做出的决定就完全没错了,他们确实自私地只顾自己的利益、只求自己方便,这些事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看出来后就会觉得膈应和不喜。 就在玄阳真人和道凌消化景寒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时,许天宁也匆匆赶来,只听到后半茬的他立刻附和道:「小师弟说得没错,魔域入侵修真界不单只是凌天剑宗一家的事情,不该由师尊一人出面!」 回过神来的玄阳真人侧头看了眼后有些气喘的许天宁,不禁皱起眉头来问了一句:「是你把魔域入侵修真界的事情告诉了景寒,让你师弟提前破关而出?」 至于为什么许天宁去通知景寒,反而在景寒后面才来到主峰,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才元婴后期的修为,速度自然不如景寒! 「啊……弟子没有啊。」许天宁睁大了眼睛一脸迷茫,下意识地把他前来主峰的原因说了出来,「我看到小师弟御剑而过的身影,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就追了上来。」 没想到,到了主峰后却听到这件事,师尊竟然要一人迎战魔域修士! 这怎么可以,师尊他如今气息消沉颓败,是寿元将近之兆,怎么也不能让师尊在这种情况下出战啊! 景寒发觉事情不对劲后,纵然他一时半会儿没有足够的把握渡过天罚雷劫,也是主动破关而出。 他从寒泉峰出发前来主峰时,正巧经过了许天宁洞府所在的山峰,眼看着渡劫期的小师弟破关而出,许天宁吓了一大跳,立刻就追了上来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渡劫期多么重要,许天宁也是有了几分了解的,在这个关口,宗门内凡是知道小师弟情况的人,没几个敢打扰他闭关,许天宁也是害怕景寒贸然出关是发生了大事。 玄阳真人没在这事上继续纠结,他再对许天宁失望,也不怀疑他耍这种伎俩暗害自己的师弟,只转头看向景寒:「你是怎么知道魔域新出了一位大乘期修士?」 道凌在一旁就点头,也一脸疑惑地看向景寒:这事他和玄阳真人都不知道呢,魔域肯定也把这事瞒得死死的,就想打修真界一个措手不及! 景寒愣了一下,他来得很急,就怕晚来一步玄阳真人已经离开宗门了,是以他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一时半会儿还真没一个明面上说得过去的理由。 侧头看了眼许天宁,景寒就眼睛一亮,轻咳一声,他眼含抱歉和请求地朝许天宁使了个眼色。 第105页 许天宁:?啥意思啊? 懵.jpg。 他还愣着呢,就见景寒面不红、心不跳,语气如常,带着一股子笃定地认真说道:「是师兄告诉我的。师兄他这一年多留在宗门里,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做。」 「师兄一直懊悔自己当初一时大意,给了魔域修士可乘之机,这一年来,他和那魔域修士没有断了书信,就是在想方设法地反过来从那人身上打听魔域的消息。」 「师兄的努力没有白费,最终取得了成效,他从那魔域修士无意间泄露出来的信息中推断出了魔域新出了一位大乘期修士,对于这事,师兄他有八成把握!」 景寒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就往许天宁身上扣了份打探敌情的功劳。 既解释了他为什么知道魔域新出了一位大乘期魔修,也算是给许天宁加了几分,抵消了他被魔域修士蛊惑、鼓动掌门参加正魔大会的过错。 第69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32 许天宁脑袋发空地听着景寒在一旁态度笃定、语气认真地说出「实情」, 明明那声音就往他脑里钻,可他却完全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一头雾水、满脸懵逼。 目光怔怔地看着张口胡说却面不改色, 神情还格外肃穆的景寒, 许天宁一时有些发晕, 他现在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眼前这个还是他寡言少语、疏离冷淡的小师弟吗? 该不会今天从他头顶上御剑飞过去的人根本不是小师弟吧,真正的小师弟说不定还在寒泉峰顶的冰泉中闭关呢! 许天宁还在为景寒突然异于往常的言行发愣, 可掌门道凌在听完景寒转述的,许天宁卧薪尝胆地从魔域修士那里打听到消息,并成功窥出一个大秘密的事情后, 忍不住面露赞扬和认可。 朝许天宁点了点头,道凌对他不再是横眉立目的态度,反而添了几分温和与认可:「常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师叔你虽因一时大意给了魔域修士可乘之机, 但好在没有酿成大错,如今师叔也将这份过错弥补了回来,当真是难得的好事, 师叔打探出如此重要的消息, 我们该谢你!」 许天宁就是在再怎么发愣景寒形象大变的时, 如今也醒悟过来,明白了两件事情: 第一, 魔域新出了一位大乘期的魔修, 此事掌门和师尊都不知晓, 小师弟不知道怎么得知了此事, 他要将这件事情透露出来, 却不肯说出消息是从哪来的。 第二, 师弟把这件事情的缘由往他身上安, 一是确实能圆过去,二却是想在掌门面前给他添份功劳,洗刷他的过错,也算是师弟为当面驳斥他的事情道歉。 感受到来自掌门和师尊,饱含着肯定和赞赏的双重目光,许天宁心里真有些哭笑不得:……小师弟,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许天宁还真是第一次知道,别看小师弟看着冷淡疏离,一入门就苦修不断,好像是个天生心里就只有修炼的苦修士,但其实师弟可会说话了,只是以往,人家忙着修炼,懒得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浪费时间。 心头略觉无奈、惊奇、好笑的情绪缓缓沉淀下去,许天宁稍作沉吟,就默认了景寒述说的「实情」,并没有出言反驳什么。 他并不是为了认下这份功劳才缄口不言,而是如果魔域真出了一位大乘期魔修,那他就要给出渠道配合景寒将这个消息的正确性落实,让掌门和师尊相信此事为真,不要因不信此事而被魔域算计。 许天宁不知道景寒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这事当然和他没关系,在景寒开口之前,他也不知道魔域新出了一位大乘期魔修。 事实上,自从许天宁发现封夭夭接近他是不怀好意,回到宗门见过玄阳真人后,他就直接和封夭夭断了关系,哪里能从她那里打听出来魔域是不是新出了一位大乘期。 许天宁并不知道魔域是不是真的新出了一位大乘期,可他看小师弟言之凿凿、一脸笃定模样,也绝不是谎言,说这种谎言完全没有意义,魔域没有大乘期魔修反而是好事,可要是真有,修真界却不知道,那就真的坏事了。 也许小师弟有其他的消息来路也不一定。许天宁心中沉思过后,仍是选择了相信景寒,他相信小师弟不会害师尊,他这个做师兄的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拆台。 说到底,许天宁心里也有一些私心,不管魔域是不是真的新出了一位大乘期魔修,他都不愿意师尊一人迎战魔域进攻修真界的魔修,在这件事情上,他和景寒的立场是一致的。 见玄阳真人敛眸沉思,景寒就趁热打铁道:「我知道师尊你愿意站出来为修真界挡这一次劫难,可若是魔域那边没有大乘期魔修,师尊你一人迎战数万名魔修,确实是轻而易举之事。」 「可如今魔域有大乘期修士,这就没有让师尊你一人出战的道理了,魔域入侵是整个修真界的事情,没有谁可以独善其身!」景寒慷慨激昂地下了定语。 话音一转,他又说道:「当然,凌天剑宗肯定不会独善其身,整个修真界联合起来迎战魔域,我们凌天剑宗愿意做主力,贡献最大的力量!」 这番话说出来,道凌立刻点头贊同:「小师叔的提议再好不过了,就该整个修真界一起联合起来对抗魔域!」 「这魔域入侵是整个修真界的大事,我们凌天剑宗愿意做扛鼎之人,可其他宗门、世家也不能就在一旁冷眼旁观、坐享其成。凌天剑宗在修真界也不是一家独大,其他宗门同样受了修真界供养。」 第106页 即使是玄阳真人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整个修真界的事,就该整个修真界一起扛,凌天剑宗是修真界第一宗门,不是唯一的宗门,没有把事情一肩扛下的道理。 可前面道凌才连声称赞景寒的提议呢,后面他立刻就反对起景寒来了。 为什么呢,因为景寒这么说了:「若是修真界各宗门答应了联合出手、抵御魔域入侵,凌天剑宗必定是要有修士出战的。」 「师尊多年来盛誉加身,只怕也不好推却出战之事,可弟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师尊出战,是以,弟子愿意代师尊你迎战魔域修士,师尊有事弟子服其劳!」 「胡闹!」 「师叔不可!」 「小师弟你不可以去!」 景寒话音刚落,殿中另外三人就同时出言反对,态度出奇的一致。 玄阳真人闭了闭眼,平息心头的怒气和焦虑,尽量语气平和地对景寒说道:「你如正在渡劫期,天罚雷劫随时可能降下,破关而出本就有着雷劫提前降下的风险。」 「你还想替我出战,去迎战那些魔域修士,是觉得自己心境圆满,就算天罚雷劫在你与人斗法时降临,你也能完美渡过?」说到后面,玄阳真人仍是忍不住泄出了一封怒气。 玄阳真人知道景寒为什么执意替他出战,可他其实不怕死,他本源亏损,早就知道自己的寿命有多长,如今离他寿元耗尽,也没几年了。 魔域那边有大乘期魔修,有集合的数万名魔修,他害怕吗?不怕!单人独剑去迎战都不怕! 可是,玄阳真人现在是真的还不捨得死,因为他还没有亲眼见到剑之大道现世。 如今景寒已是渡劫期,渡过天罚雷劫他就是大乘期,以景寒的修炼速度,未尝不可能在他寿元枯竭坐化前举霞飞升。 如今,于玄阳真人来说,剑之大道降世已经不再是他的奢望,他永远不可能达成的夙愿,这是真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在亲眼见到剑之大道之前,他还真捨不得现在就陨落。 可捨不得现在就死,也绝不能让景寒代他出战,万般艰险磨难都闯了过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折在这一关,渡劫期可不能胡来,天罚雷劫从来就不是轻易能渡过的-。 玄阳真人极力反对,景寒却笑着说道:「弟子虽然自信,却不自负,在随时可能迎来天罚雷劫的渡劫期迎战魔域修士?弟子还未帮师尊达成夙愿,可不会自找死路。」 许天宁眨了眨眼睛,好像有些明白了:「那师弟你的意思是?」 景寒扬了扬眉,俊逸出尘的眉宇间满是自信,他淡笑道:「天罚雷劫说到底是问心劫,只要我心境圆满,再无漏洞,兼之修为足够、准备充足,自然能渡过。」 「还请掌门先将魔域出了一位大乘期魔修的事情通禀修真界其他宗门、世家知晓,之后邀请修真界各宗门、势力集结门下修士,迎战魔域入侵修真界的数万魔修!」 道凌紧紧皱着眉头,目光透着几分惊疑不定地看向景寒:「小师叔,你难道有自信在正魔双方正式开战前度过天罚雷劫?」 景寒笑了笑,神情颇有些寡淡和平静:「现在说有自信渡过天罚雷劫还为时过早,不过我会尽快出关的,绝不会误了此事,师尊就不必为此事烦心了。」 抬首看向玄阳真人,景寒一脸郑重地朝他行了弟子之礼,抱拳深深一躬:「弟子向师尊保证,师尊您执着千年的夙愿必将实现,在这之前,弟子绝不会贸然行事!」 许天宁动了动唇,眉宇间染上了几分悔恨和痛苦,当他知道玄阳真人命不久矣时,他就知道自己这些年没有尽心修炼真的是大错特错,他是还有很长的时间慢慢修炼,可师尊…他等不及了。 如今他才明白什么叫悔之晚矣,他醒悟得太迟了,元婴后期的他距离举霞飞升何其远矣? 他终究是……辜负了师尊对他的期望。 ※※※※※※※※※※※※※※※※※※※※ 明天这个故事完结。 第70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33 魔域集结数万魔修, 在大乘期魔修的率领下赶到修真界边缘,决意入侵修真界,攫取修真界的修炼资源, 壮大魔域, 反过来压制压了他们几百年不翻身的修真界。 但到目前为止, 魔域虽不时派出小股队伍进入修真界,四处搜刮修炼资源,打砸捣乱破坏修真界的秩序, 但迟迟没有数万魔修一同进入修真界大举入侵。 魔域迟迟没有大举入侵,就是在忌惮修真界的大乘期大能,忌惮玄阳真人的强大。 如果玄阳真人出战, 而魔域这边的大乘期魔修缩着不出手,那这几万魔修还真不挡不住玄阳真人单人独剑,一旦让玄阳真人放手施为, 魔域必将损失惨重。 可再怎么忌惮防备,随着玄阳真人迟迟不出面,魔域这边已经忍耐不住, 数万修士联军气势高涨, 如烈火烹油一般, 随时可能爆发开来,向修真界发起冲锋! 「我看那玄阳真人不过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他就是个缩头乌龟, 躲在凌天剑宗不出来, 亏我们还忌惮于他, 迟迟不出兵入侵修真界, 当真是浪费时间!」 魔域那位才进阶大乘期的魔修眼见玄阳真人迟迟不出现, 便以为他怕了, 登时就收敛了心中对玄阳真人的畏惧,认为时过境迁,玄阳真人已不是当初剑斩三魔,魔域无可抵挡的剑修了。 第107页 冷哼一声,这大乘期魔修嘴上嘲讽了玄阳真人几句后,便不再按兵不动,直接下令让魔域集结的几万魔修一起朝修真界进攻,再无退却之心,誓要从修真界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魔域忍耐不住,数万魔修大举入侵修真界,是在魔域对修真界宣战三个月后,此时正道集结的结丹以上的修士,全部加起来才堪堪过万,根本不足以对抗魔域数万名至少是结丹期修为的魔修。 纵然正道集结的修士已经赶到了修真界边缘,可面对大举入侵的数万魔修,他们却不敢直面迎击,正面与之交战,反而一个个连发传音符到凌天剑宗,或请求或催促着让玄阳真人出战。 对修真界其他宗门、世家发来的催促玄阳真人出战的传音符,即使是性情温和的许天宁也觉得十分恼怒,认为这些宗门行事有逼迫之意,对他们的观感越发不好。 皱眉紧皱,许天宁语气极为不悦地冷哼一声:「这些宗门世家未免太过可恶,难道师尊欠了他们的,就该替他们出战,帮他们抵御魔修进攻?这修真界的安危,就和他们没有一点干系?」 许天宁这番话,是当着凌天剑宗此次前来修真界边界抵御魔修入侵的众位同门说的,可他说这番话时,并无一人出言反驳,即使是掌门道凌,也只是略略蹙眉,并未露出不悦之色。 可见,这些时日以来,那些宗门世家的做派着实让人恼怒,凌天剑宗的剑修就没有一个不讨厌他们的,此时别说是站出来制止许天宁了,他们甚至想出言附和。 在殿中数位剑修接连发泄出自己心中憋屈的怒火后,掌门道凌才用锐利凛冽的目光环视过在场众人,语气强硬地命令道:「无论如何,玄阳真人不能出战。」 「这魔修入侵一事,事关整个修真界,不该由真人一肩抗下!吾等前来修真界边缘迎战入侵的魔修,愿意做前锋、战斗在最前线,肩负起我们该承担的责任,可是玄阳真人不必出战!」 掌门道凌的话音才刚刚落下,这处凌天剑宗临时驻地的正殿门口便有一道清朗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魔域鼠辈,何须师尊出战。」 一身白衣、腰悬长剑的景寒大步流星地走进正殿,在抱拳向掌门道凌行了一礼后,他便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此次魔域入侵修真界,我代师尊出战。」 唇角勾出一丝微带冷意的笑容,景寒眉眼疏淡地淡淡说道:「想来有我去迎战魔域修士,那些宗门、世家不会说什么反对的话,也不会再催促师尊出战。」 目光于修真界诸多宗门、世家送来的一大沓传音符上一掠而过,景寒眼底掠过一抹讥诮和冷意,语气淡漠:「等此事了了,对修真界那些逼迫师尊的宗门世家,我会好好偿还他们的恩情。」 恩情?那些宗门和世家对凌天剑宗、对玄阳真人又哪里来的恩情,说是仇怨还差不多。 景寒的语气虽是平淡,不带多少恼怒恶意,可是他说的话却明明白白地表达出了他的意思,在打退魔域入侵修真界的修士后,他会将那些宗门世家对玄阳真人、对凌天剑宗的逼迫一一报復回去。 可此时,掌门道凌却无暇对景寒放出的狠话做出任何反应,反倒是一脸惊诧莫名的表情,不敢置信地指着景寒颤声道:「你、你出关了?难道你……」 「是,我出关了。」景寒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如水,「我已渡过天罚雷劫,如今也是大乘期。想来是有资格代师尊出战的,修真界那些催促着师尊迎战魔修的宗门想必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 那些宗门世家连连发传音符催促凌天剑宗,不就是希望有大乘期修士迎战魔修,他们能坐收渔翁之利,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打退入侵的魔修,守住修真界吗? 如今景寒也是大乘期的修士,更是玄阳真人的关门弟子,他代玄阳真人出战,合情合理,想来那些宗门世家也挑不出刺,不会继续逼迫玄阳真人出战。 心中的惊愕和不可置信慢慢散去,道凌带着几分哭笑不得地看着景寒,觉得他的想法有些问题:景寒这个新进阶的大乘期站出来迎战魔修,那些宗门不是挑不挑刺的问题,是他们敢不敢挑刺的问题! 那些宗门世家之所以敢用这种方式逼迫凌天剑宗出大力,逼迫玄阳真人出战,不过是因为玄阳真人是前辈,不好轻易对他们出手,这些年来的行事风格又很佛系,他们不怎么担心玄阳真人翻脸。 可是景寒不一样,他是大乘期修士没错,可他才刚刚进阶,满打满算,又才三十岁的年纪,踏上修途才十几年,正是锐意进取的时候。 放在修真界,三十岁是绝对的小辈和年轻人,一旦惹了景寒这个新进阶的大乘期不满,他只要翻脸,就没人能承受和他为敌的代价,就算他杀几个人,灭个宗门又能怎么样,一句年轻气盛事情就过去了,都没法找人说理。 可以说,玄阳真人碍于各个方面的权衡和制约不好轻易动手,和人翻脸,可景寒却不是这样,三十岁的大乘期,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修真界、魔域哪个敢直面景寒这个大杀器,和他翻脸? 景寒就是不直接出手,光耗就能耗死他们,他真的太年轻了! 意识到景寒渡过了渡劫期这一最大的难关进阶到大乘期,许天宁不由苦笑起来:「师弟你说会尽快出关,原来还真不是假话,不过三个月,你就已经渡过了天罚雷劫进阶大乘了。」 第108页 徐徐舒出一口气来,许天宁心底蓦地一松:也许以小师弟的修炼速度,真能在师尊坐化前引动剑之大道降世,让师尊达成夙愿,没有遗憾的离开人世。 道凌、许天宁三个月见过景寒,此时尚且不可置信,就更不要说凌天剑宗其他那些前来修真界边缘、准备迎战魔修的同门了,他们更是惊骇至极,不可置信。 敢来迎战魔修,至少也是结丹期的修为,十几年前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极为短暂,不过是一晃眼的功夫。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年拜入宗门的小小少年,不过十几年的时间,就已经修炼到了大乘期,与他的师尊玄阳真人并肩而立,站在了这修真界的最巅峰! 就是上古仙人转世重修也不可能有这份速度! 景寒却不打算继续在此浪费时间,他转头对道凌道:「我即刻便出发迎战魔域修士,烦请掌门通知修真界其他的宗门、世家,由我代师尊出战,让他们不要再发传音符过来——」 「发一张,我就多还一份他们的恩情!感谢他们对师尊的敬仰和尊重!」 话音刚落,景寒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大殿中。 景寒人已经不见踪影,道凌等人就是想拦也拦不住,不由面面相觑地对视了几眼,不知该作何反应,要不要跟在景寒身后出战,去迎战魔域入侵的修士。 就在这时,大殿门口缓缓踱步走来一个与景寒一样身着白衣、腰悬长剑的身影,来人摇头嘆道:「太急了,他一路疾驰赶来,未做太多停留便直冲魔域修士而去,实在太急了。」 可来人也知道,景寒之所以赶的这么急,就是不想他出战,不想他在寿元将近的情况下动用灵力,致使本源流失得更快,剩余的寿元更短。 看到来人,道凌刷地站了起来,又惊又喜地迎了上去:「师祖,你也来了?!」 玄阳真人微一颔首,神情冷峻,语气淡漠:「本座与景寒一同出发,从凌天剑宗赶来此地,不过他行事急切,未等本座一起,便独自去迎战魔域众多修士了。」 道凌半垂下眼,心说小师叔做得好,怎么能让师祖出战呢,就是拉上凌天剑宗门下所有的弟子出战,也不能让师祖出战,师祖他老人家也该歇着了,他们这些徒孙也不是摆设。 师祖来了,道凌很快就像找回主心骨那样镇定下来,先是按照景寒离开之前的话语传音给那些催促玄阳真人出战的宗门、世家,将情况说明。 然后才召集凌天剑宗此次前来修真界边缘迎战魔修的弟子,一同出发,循着景寒的气息赶往交战之处,打算和景寒并肩作战,一起迎战魔域众多魔修。 虽然凌天剑宗出发得早,可因着同行的修士中有修为仅在结丹、元婴的弟子,等他们一行人赶到战场时,这场正魔之间数量极其不匹配的战争已经落下了尾声。 胜利的那一方,是人数极寡,少到只有一个人的那一方。 景寒足无依凭地悬浮在半空中,通体乌黑、古朴无华的本命飞剑被他握在手中,他闭眼立着,周身笼罩着一股玄之又玄的莫名气息。 在景寒脚下的平原山丘中,漫山遍野尽是伏倒的魔修尸体,从魔修体内流出来的鲜血聚集成河,映照着这片山林都是一片血红,浓郁至极的血腥味沖天而起,煞气满溢,让人不寒而慄。 远远看着悬空而立的景寒,玄阳真人心头一跳,心中突而升起莫名预感来。 察觉到有旁人到来,景寒回过身来,抬手向玄阳真人示意:「师尊请看。」 ※※※※※※※※※※※※※※※※※※※※ 这个故事没番外,下一章结束?(^?^*) 第71章 送金手指的师尊(完) 景寒话音才刚刚落下, 他身后湛蓝高远的苍穹之上,突而有绚烂瑰丽、神圣至极的七彩霞光升腾而起。 这七彩霞光于景寒身后展开,环绕在他两侧, 将他整个人笼在似梦似幻的流离霞光之下, 衬得他仿若神仙中人一般缥缈不定、飘飘若仙。 可景寒示意玄阳真人看的, 并不是他背后升起的这片七彩霞光,而是那天边尽头,不知何时降临的, 玄之又玄、奥妙难言,常人根本无法直视,也无法从中窥出隐秘的大道显现! 那被景寒引动现世、在天边浮现而出的大道, 就像是一团烟雾一般聚散流离,变幻不定,根本没有固定的形体, 时刻都在变化,不时变成古怪奇异的模样,根本就没有什么规律可言。 可是, 无论是谁看过去, 无论是谁看到天边聚散流离、没有固定形体的大道显现, 都会认为那是一柄剑! 一柄凛冽锋锐,无物不破, 连苍穹都可以刺破, 连天际都可以斩落的长剑! 顺着景寒示意的方向投去了目光, 怔怔看了那天际涌现而出的大道显现半晌, 玄阳真人眉宇间掠过一抹茫然和不可置信, 像是没有想到自己期盼多年、执念许久的夙愿竟然就在此刻实现了。 良久后, 玄阳真人微阖上眼, 轻轻喟嘆一声:「剑之大道……」 这就是他心心念念想要亲眼见到的剑之大道,是他从踏上修行之路开始就抱有的执念和夙愿,他是真的……在这有生之年里,见到了显现于世的剑之大道,看到了这剑道本源! 「是,这就是剑之大道。」景寒展颜笑了起来,语气沉稳地回应着玄阳真人不可置信的轻声呢喃,「弟子总算没有让师尊的期望落空,赶在时限将至前引动了剑之大道现世。」 第109页 二十年。 景寒来到这个世界时,玄阳真人就只剩下二十年的寿元,而那时初临此世的他,只是一个身负天生剑体资质的修道苗子,距离举霞飞升的距离何止十万八千里。 可到底,他终是在二十年之内跨越了诸多阻碍,一举修炼到了如今举霞飞升、引动剑之大道降世的地步,让玄阳真人的夙愿得以实现,不再留有遗憾。 其实,以景寒如今的修为,他已经可以飞升离开此世,可是他不仅没有,还暂时压制住了自己已至巅峰的修为,压制住了上界对于他的吸引,没有立刻举霞飞升。 景寒并不急着飞升,他始终记得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压制飞升的过程,引得那天际出现的剑之大道在修真界现世更长时间,让玄阳真人能更从容地体悟剑之大道中蕴藏的剑道。 景寒修为已至极境,正是举霞飞升之时,受他飞升之时的气息牵引显现于修真界天际的剑之大道,不仅仅是玄阳真人看到了,几乎整个修真界的修士全部看到了。 在场和玄阳真人一起赶来战场的凌天剑宗门下的弟子,还有远远坠在后面不敢靠近战场、靠近魔域修士的修真界其他宗门世家,还有魔域那边倖存下来、逃得一条性命的魔修,他们都看到了! 他们看到了景寒身后展开的七彩霞光,看到了天际显现而出的剑之大道,更明白这代表了什么——飞升,修真界将再有一位大能飞升上界,真正做到长生久视,与天同寿! 且不提那些亲眼见到景寒举霞飞升的修士如何心情复杂,玄阳真人在凝视了显化在天际的剑之大道半晌后,长长舒出了一口气,眉宇间一片清明疏阔,再无遗憾桎梏。 他摇了摇头,对有意压制修为,不肯接受上界牵引飞升而去的景寒说道:「好了,你不要再强行压制自己的修为,拖缓飞升的步骤,这对你有害无利。」 「能见到现世的剑之大道,本座已经心满意足。」玄阳真人展颜微笑起来,常年冷峻凛冽的眉宇间浸透着柔和与欢喜,「夙愿达成,再无遗憾,你无需再为了本座强行牵引着剑之大道,让祂散去吧。」 被景寒飞升之时的气息牵引而来的剑之大道消散,要么就是景寒被牵引去到上界飞升成功,要么就是他飞升失败陨落。 玄阳真人这么说,就是让景寒别在强行压制自己的修为,顺着上界的牵引之力顺顺噹噹的飞升离开此世,莫要因为他而拖慢飞升,反倒在这一关重伤乃至于陨落。 景寒却摇了摇头,传音道:「师尊,你知道的,飞升上界于我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我在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就是达成你的夙愿,陪伴你度过最后的一段时光。」 玄阳真人怔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景寒是他的弟子没错,是一路勤勤恳恳依靠自己的努力修炼到大乘期没错,可他却并不是修真界的人,他的来歷神秘莫测,连他也不清楚究竟。 「师尊,让我陪你最后一段时间吧。」景寒凝视着气息枯藁的玄阳真人,静静地开口说道。 虽是说着徵询的话,可是景寒的语气却坚决得很,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玄阳真人说什么,他都不打算更改。 确实,景寒来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为了玄阳真人而来,他不会顾此失彼,忘了自己真正要做什么,要践行什么。 从玄阳真人本心来说,他当然不希望他的弟子为了多陪伴他一段时间,就强行压制自己的修为不飞升了,留在修真界陪着他,等着他寿元尽了坐化之后再飞升离开。 可景寒到底和正常的修真界修士不同,再加上他心意已定,决心不可转圜,玄阳真人也劝服不了他,便只好既无奈却又倍觉温暖地默认了此事。 他们师徒俩这边达成了共识,那边没听到他们传音、不明就里的一干修士却是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景寒飞升到一半就不飞升了。 他既没飞升去往上界,也没失败陨落,卡在中间不动弹了,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见景寒一时半会儿没有飞升上界的意思,满心疑惑和迷茫的道凌语带试探地询问道:「师祖,小师叔,这是怎么回事?」 飞升还能飞到一半不飞了?老天这不是在跟他们开玩笑吧。 「无事。」玄阳真人淡淡摇头,「汝等无需担忧。」 玄阳真人这么说,道凌也只能勉强按捺住了心底的担忧和疑惑,没有再追问太多。 景寒朝道凌微一颔首,便转身看向魔域的方向。 他扬起手中古朴无华的本命飞剑,轻轻拂过剑面上沾染的血迹,语气淡淡地说道:「魔域此次大举入侵修真界,该给他们一个教训尝尝。」 道凌:?你看看脚下那横尸遍野的模样,一举诛灭魔域数万修士,这还不叫教训吗? 景寒还真不觉得这算教训,原本剧情线中,玄阳真人也是单人独剑将来犯修真界的魔修尽数诛杀,他只是代玄阳真人做了一些事,可他自己还没有给魔域一个教训呢。 「魔域想入侵修真界?那我便让他们永远出不了魔域。」扬起手中通体乌黑、其貌不扬的长剑,景寒重重挥下长剑。 随着剑光落下,轰隆一声,便有一道充斥着凌厉剑意的屏障落在了魔域出口之处,矗立在了魔域和修真界交界之处,将两界彻底隔开。 第110页 自此以后,魔域的魔修若是穿不过那道以剑气设下的屏障,就出不了魔域,更别提进入修真界。 景寒手中长剑又是连动,片刻之后,于那剑意屏障之侧的山峰上落下了三个铁画银钩、刻痕深深的大字,正是「封魔关」三字。 给了魔域一个教训后,从不厚此薄彼的景寒侧头看向坠在最后面的那些非凌天剑宗门下的修士,似笑非笑道:「我说过,会偿还修真界这些宗门、世家对凌天剑宗的恩情。」 「你们不甘心凌天剑宗处处压你们一头,危厄来临时却又将一切责任推给凌天剑宗。」 「那我便给你们送份礼,从此以后,除非能破开我下的禁制,否则,修真界便以凌天剑宗为尊。违者,修为尽失,身首异处。」 就这样,景寒不仅立了封魔关,将魔修关在魔域,还狠狠坑了修真界其他宗门和世家一把,算是报復魔域大举入侵修真界时,他们众人把推诿给凌天剑宗,逼迫玄阳真人出战的仇怨。 景寒布下的封印是他正处于飞升的时候种下的,寻常大乘期修士可解不开他下的封印。 要想解开景寒设下的这两道封印,必须是那种飞升成功、却还未离开修真界的修士才能做到。 可寻常修士,哪里敢像景寒这样,在飞升的时候压制自己的修为,硬拖着不飞升,不仅接连布置两道禁制,还要留在凌天剑宗陪伴玄阳真人渡过人生的最后一程? 可想而知,景寒布下的封魔关,对修真界的那些宗门、世家落下的惩罚,几乎没有解开的那一日,只能等着漫长的时间缓缓消磨禁制的力量,他们方才有解脱的那一日。 ※※※※※※※※※※※※※※※※※※※※ 感谢在2020-06-19 22:34:33~2020-06-19 23:5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母帅帅子、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情感缺失的顶流影帝1 魔域入侵修真界的事情了结时, 玄阳真人的寿元已经将近枯竭,没有多少时月了。 他根基有损、本源缺失,便是有幸一观剑之大道, 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没有飞升的机会。 景寒留在凌天剑宗, 和许天宁一起陪伴着玄阳真人渡过了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 等到玄阳真人坐化,景寒将他的尸骨封存于万年寒冰之中,留在了凌天剑宗安葬门中先辈的剑阁中。 安排好所有的一切后, 景寒才「飞升」离开了修真界。 至于那方世界原本的天命主角许天宁,因为景寒提前戳破封夭夭接近他是不怀好意,紧跟着又有魔域入侵、玄阳真人寿元枯竭坐化的事情发生, 许天宁自此吃一堑长一智。 虽说也没有从此将女子视做洪水勐兽,对所有接近他的女人戒备警惕,但许天宁确实再不敢把女子视为没有心机、没有手段, 需要男子呵护照料的柔弱之人。 他身边虽然依旧围绕着不少妍丽俏美、各有千秋的女子,但许天宁却并不沉湎其中,反倒专心修炼起来, 在玄阳真人和景寒接连离开后, 他扛起了凌天剑宗, 在飞升之前,一直守护着宗门。 姑且这也算是件好事吧…… 景寒在看完上个世界他离开之后的发展, 不禁摇头失笑,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 颇有几分贪恋红尘温软的许天宁心中竟然生出了红颜枯骨的感慨, 将大半心神和精力都投注到了修炼上。 可见, 封夭夭之事, 对许天宁的打击并不小。 或者说, 真正打击到许天宁的并不是封夭夭为了利用他而故意接近,而是他被封夭夭迷惑后险些酿成大祸、害了玄阳真人。 这才是真正让许天宁愧疚难安,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自己、原谅封夭夭的原因所在。 封夭夭:mmp!命中注定的相爱相杀为什么最后只有相杀了? 不,其实连相杀都没有,因为在景寒立下封魔关后,魔修被困在魔域,根本进不了修真界,封夭夭就是想和许天宁相杀,也没那个机会,她这个许天宁命中注定的「真爱」,到底是没爱上。 敛下眼睑,景寒的表情慢慢变得沉静起来,他将自己心头激盪的情绪尽数收敛起来,整个人重新归于平静:委託人玄阳真人已死,他不必也不该再沉湎于上个世界不可自拔。 他一直都很清楚,他于万千小世界不过是个过客。 当一段旅途告终,他离开以后也不必太过牵挂从前,因为他已经送走了再无遗憾、了无牵挂的许愿人,做到了他能做的一切,再多怀念,也不过是徒增寂寞。 上个世界的经歷,让景寒觉得很充实,也很满足,虽然那二十年里他确实很忙、很累,每日都忙于修炼,忙于提高修为,淬鍊剑心,但那二十年却是那么真实那么鲜活的二十年。 他感激玄阳真人,给了他一个机会,去尘世间像一个真正的人类那样活着。 回到虚空混沌后,景寒很快就迎来了下一个委託人,只是这一次的委託人,情况非常奇怪。 一般来说,有缘分知晓他这个接引人存在,并许下心愿的许愿人都是寿命将近、时日无多之人,可是这一次的委託人却还有三十余年的寿命。 如果说,委託人是生命漫长到以千年、万年计的种族,那三十年确实很短暂。 可是这一次的委託人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三十年于他来说近乎半生的时光,他怎么也不能算做寿元将近之人。 第111页 现身于混沌虚空的许愿人,是个容貌极为出色的清俊男人。 他的容貌极为出众,五官近乎完美,长眉入鬓,凤眸狭长,挺鼻薄唇,只是站在那一片虚无混沌的虚空中,就让人移不开视线。 即使以景寒的阅歷,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许愿人当真是上天赐了一副好皮囊,他于万千小世界中游歷而过,容貌能与这位许愿人媲美的美男子并没有几位。 面对眼前这个西装笔挺,气质矜贵冷淡的年轻许愿人,景寒想到他的寿元还剩下三十年,不禁挑了挑眉:「你并不符合见到接引人、成为许愿人的条件,你还有很长的生命。」 清冷矜贵的清俊男子抬起一双狭长幽深的凤眸,眸光淡淡地朝景寒看来,他微抿薄唇,低声道:「我知道你是接引人,接待的是人生将近只剩最后一程的许愿人。」 他的嗓音低沉醇厚,清朗动听,是一把并不逊色于容貌的好嗓子:「我确实还有很长的生命,可是身体能继续活下去,不代表我的人生也能延续下去。」 「我的人生并非只剩下最后一程,我是…不知道怎么才算真正活着,怎样才算是真正的人生。这样的我,就算生命还剩下不短的时光,又有什么意义呢?」 景寒的面色慢慢变得肃然起来,他看向面前的接引人,沉声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将你的经歷和诉求告诉我吗?」 容貌清隽俊逸、出尘绝伦青年停顿了片刻,才缓缓点头:「我既然来到这里,便是想要向你这位接引人求助,你想了解的一切,我都会如实说出来。」 「我是顾清衍。」气质矜贵清冷的许愿人先自我介绍,紧跟着他又沉默了片刻,后面的话像是在唇齿间碾磨过一般,说出来时带着莫名的艰涩和酸楚,「是个演员,也是……戏中人。」 容貌昳丽出众,气质清冷矜贵,君子如玉、如切如磋的顾清衍缓缓述说起自己的人生经歷。 在说这些时,顾清衍的语气十分平静,并不带多少感情色彩,不像是在说他自己的人生经歷,反倒像是在照着一本书、一本自传在照本宣科,带着几分置身事外的寡淡和漠然。 可他正在述说的,却又明明是他自己的经歷,当真是十分奇怪。 景寒静静地倾听着顾清衍讲述,渐渐地对他的人生和经歷有些一些了解: 顾清衍自小就具有极强的共情能力,极具表演天赋。 机缘巧合之下,他在十分年幼的年纪便出道了。而顾清衍出道的第一个作品,就是作为主角拍摄一部文艺电影。 那部电影的主角是一个才五岁的孩子,当时关于这个角色的选拔是一场海选。顾清衍因着自小表演天赋很好,再加上角色选拔的场地就在本市,就被父母送去参加了海选。 本来顾清衍的父母只是想带孩子长长见识,给孩子一个培养爱好、挖掘天赋的机会,却没想到共情能力极强,极具表演天赋的顾清衍直接就被选上了,敲定了主角的角色。 那部文艺电影最终拍摄得极为成功,不仅口碑极好,而且在各大电影节上斩获了数项奖项,成为那一年票房最高、口碑最佳,名气最盛的一部电影。 顾清衍作为电影的主角,哪怕因为他年纪尚幼的原因,并未获得「最佳男主角」的奖项,却也在数个电影节上获得了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因着第一部 作品的成功,刚出道的顾清衍就此名声大噪,他年纪小,可他长得好看,五官精緻,玉雪可爱,再加上他在电影中的表现非常不错,演技很高,很快就在娱乐圈有了很高的人气。 但出道后名气大盛的顾清衍并没有被绚烂多姿的娱乐圈所蛊惑,忘了自己的初心。 他的父母也没有因为儿子有了名气就想藉助儿子赚钱金钱,他们仍把顾清衍的需求放在第一位。 顾清衍自小早慧,他最开始去试镜,其实就是为了演戏,为了和戏中人共情,去体味那戏中人的人生。 他是真心喜欢拍戏,而不是喜欢娱乐圈的浮华,是以年纪小、天赋高却又知上进的顾清衍很受国内导演的喜欢,在导演圈子里结下了非常扎实的人脉。 顾清衍出道时年纪很小,可是很多题材特殊的电影主角就要由小孩子来演,用出道的第一份作品证明了自己天赋和实力的顾清衍并不缺戏拍,很多有合适剧本的导演都愿意找他拍。 这些邀请顾清衍的电影大多数都是立意深远的文艺电影,这些电影拍摄时讲究精益求精,每一场电影拍摄的时间都很长,从不赶工,反而讲究慢工出细活,一部电影就是一部人生。 就这样,顾清衍从出道开始,就是在一个又一个的剧组间辗转,与一个又一个戏中人共情,渡过戏中人的一生又一生。 顾清衍是在剧组里长大的,也是在一出出戏里长大的,也许对于正常人来说没什么,只是生活悠闲枯燥、有些忙碌,整天不是在拍戏就是在背台词,都没有多少私人空间。 可是这样的成长经歷却造就了一个「不知道作为顾清衍该怎么活着、不知道顾清衍的人生是什么模样」的顾清衍,一个因为太过入戏,成了戏中人却出不来的顾清衍。 之前就说过,顾清衍天生共情能力很强,但他不仅是共情能力很强,他还……情感缺失。 自小,顾清衍就只懂得共情,只懂得融入他人的视角、身份去体会旁人的感情,却无法因他自己的存在而生出感情。 第112页 顾清衍可以完全地沉浸到戏中人的人生中去,有悲有喜,又哀有痛,可他却没法因自己的人生产生哪怕一丁点的感情。 喜悦、伤心、失落、懊悔、期待、惊讶、爱慕、渴求……这些或喜或悲的情绪,顾清衍体会过太多,拥有过太多,但从没有一次,这些情绪是因顾清衍而生。 他可以演好戏里的每一个人,可他却学不会去做顾清衍。 他把顾清衍活成了一个空壳。 ※※※※※※※※※※※※※※※※※※※※ 无原型,不追星所以对娱乐圈不是很了解,这个章节涉及娱乐圈的综艺活动什么的不会太多,大概是走日常风,如果有不符合娱乐圈常理的地方,请轻拍。感谢在2020-06-19 23:59:23~2020-06-20 22:0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辞一 10瓶;璞霈 5瓶;半斤八两同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情感缺失的顶流影帝2 顾清衍从出道开始, 就一年年地在剧组间辗转,拍摄一部部电影。虽然他年纪小,但在娱乐圈的地位却不低, 不仅仅是因为他人气高, 还因为他拍摄出了许多好作品, 而且部部都是电影。 在娱乐圈,虽然从不会明说,也不是定理, 但确实电影圈的导演、明星大部分都要比电视圈的导演、明星稍高一个层次,在娱乐圈的地位也更高,更受人尊重一些。 一出道就作为主角拍摄了一部大爆的电影, 有天赋有实力有人气的顾清衍之后的星路走得非常顺畅。 作为共情能力很强的演员,顾清衍总能体会到剧本、戏里的人生,知道剧本的好坏。他每次挑的剧本, 虽然不是每次都大爆,但都在水准线之上,从来没有什么口碑极低的烂戏。 到如今, 二十五岁, 从不营业、从不参加综艺访谈, 只拍电影,一两年才有一部作品、连宣传都欠奉的顾清衍硬生生靠着自己的实力和……脸成为了当下娱乐圈人气最高的顶流影帝。 是的, 影帝。 虽然顾清衍才二十五岁, 可第一部 电影就被数次提名最佳男主角, 只因年纪过小才没能获奖, 以顾清衍的表演天赋, 只要剧本不错, 拍出来的电影在水准之上, 斩获影帝是水到渠成之事。 纵然如今是娱乐圈人气最盛的顶流影帝,可顾清衍的行事风格却一如既往的低调,二十年来除了拍戏很少有花边新闻流传出来,也很少上综艺参加节目,是娱乐圈少有的人气高、差评少的演员。 ——顾清衍不是明星,就像他对景寒自我介绍的那样,他是个演员,一个爱戏如命,因为太过入戏,却不知道出戏以后该怎么生活的戏中人。 嗓音清朗好听,语气平淡如水,像念书一样没感情地讲述完自己的经歷后,顾清衍凤眸微挑,静静地看向神色莫测的景寒:「我大概知道,我为什么能见到你的原因。」 「大概是因为,不演戏、不在戏中,不与他人共情的话,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才算是真正的活着,不知道什么作为顾清衍我要做什么。」顾清衍勾了勾唇,做出自嘲的表情,心底却并没有相对应的情绪生出。 像顾清衍这样情感缺失的人,本来就很难在世间找到自己的定位,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找到牵挂住自己的羁绊和联繫。 偏偏他还共情能力极强,又走了演员演戏的一条路,可不更是压抑了自我,把全部的心神和精力都投注到了戏中,共情戏中人的人生忘却了自己的人生吗? 顾清衍眨了眨眼睛,清逸无双的眉眼间一片迷茫,这个气质矜贵寡淡的青年在此时终于露出了一分属于他本人的懵懂和不解:「我…从没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过,也没有学过。」 「我不知道作为顾清衍该怎么活着,戏里的人生我经歷了很多,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这些情感我都体会过,可我从没因为我自己生出这些情绪。」 垂下眼,浓密漆黑的睫羽遮住顾清衍凤眸中的眸光,看不出他如今是何模样:「我只是突然发现,我不知道不演戏自己还能做什么,又是不是真的活着,所以……才想寻求你的帮助。」 「那你,要我怎么帮你?」景寒听完顾清衍二十五年枯燥且苍白的人生经歷后,眨了眨眼睛,颇带几分饶有兴味地问道。 顾清衍抬起头,睁着一双眼尾上挑、晕染着三分殷红的凤眼回看过来,眉宇间一片纯然矜持,像是在说:你是接引人,我是许愿人,我负责许愿,你负责实现,难道不是这样吗? 景寒:emmm……应该是这样吧,总不能告诉你,其实我这个接引人不仅是卖方还是规则制定者吧? 歪了歪头,景寒就试探性地说道:「我做你的经纪人,让你少接一些戏,别在整天生活在剧组里,也过过正常人、普通人的生活?」 不等顾清衍做出回应,景寒就先摇头了:「我看不行,你早就自己成立了工作室,你拍什么电影、接什么剧本,都是你自己说了算,你不是因为旁人干涉才天天在剧组里连轴转的。」 顾清衍在娱乐圈是顶流没错,可他不是明星,是个只拍电影,一年半载才有一部作品上映,连宣传活动都不怎么参加的佛系咸鱼型演员。 他从不靠流量人气谋利,参不参加娱乐圈里的各种综艺、活动,顾清衍有着很大的自主权,基本上是他自己决定自己在娱乐圈做什么,不会被资本、娱乐公司逼迫。 第113页 换句话说,顾清衍之所以常年拍戏,无暇去过自己的生活,并不是因为他的父母不疼儿子,就想巴着自己儿子赚钱,让他一个剧组一个剧组轮着跑。 也不是因为他签了什么条例很严的卖身契,被娱乐公司、经纪人像指挥提线木偶那样指挥着不得闲,不停拍戏为公司创造利益。 顾清衍之所以从出道开始就连着不停的拍戏,一部接着一部,完全是因为他自己想拍,是他自己主动挑了剧本,参加试镜得到角色参加拍摄,顾父顾母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太惯着顾清衍,让他自由自在地去做一切他想做的事情。 既然顾清衍接下那些剧本,选择拍那些电影都是他自己自己做出的选择,自发的行为,那景寒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帮他,难道要他限制顾清衍的自由,不让他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可和他选择成为接引人的初衷大大不符,就算顾清衍本人就很贊同这件事情,支持景寒限制他,让他少拍戏多过普通人的生活,景寒作为许愿人也没法禁制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顾清衍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沉默片刻后,抬头凤眸发亮地看向景寒,眼底流淌着旁人不能理解的狂热,语出惊人道:「你来做顾清衍吧!」 景寒:? 歪,你们这些搞艺术的可以说人话吗?简单点,许愿的方式简单点! 顾清衍狭长上挑的凤眸中盛满了熠熠光芒,他双眼灼灼地凝视着景寒,一直以来的矜贵疏离消散了许多,眉宇间反倒染上了常人无法明白的狂热和专注。 他展颜轻笑,越发俊逸出尘,语气狂热带着几分自豪地这般说道:「我是不懂得怎么过正常人的人生,可是我有很强的共情能力,如果让我站在旁观的角度去看,也许我能通过共情找回缺失的感情。」 景寒这些世界一一走下来,什么大风大浪他没经歷过,什么事他没见过,立刻就闻弦知雅意,明白了顾清衍的意思,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我来做顾清衍,你做旁观者?」 「你站在局外人的立场上,把由我扮演的顾清衍的人生当成一齣戏,而你再来共情戏中的『顾清衍』的喜怒哀乐,共情他的人生,用这种方式找到顾清衍的生活方式?」 将这番话说出来时,景寒自己都快被绕晕了,他目中带着几分无语凝噎地看着神情狂热的顾清衍,真心觉得艺术家的思维不走寻常路,一般人哪里能想得出来这么纠结复杂、迂迴古怪的方法。 顾清衍重重点了点头,看向景寒的目光就像在看和他思维一致的同道中人:「我就知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这话……真的是夸奖吗? 景寒抬手扶额,牙疼似的抽了抽额角,嘆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道:「可是,由我来扮演顾清衍,你共情的戏中的『顾清衍』是我,不是你自己,你怎么能藉此找回顾清衍的人生?」 「这就要拜託你帮忙了。」顾清衍目带恳求地凝视着景寒,弯腰朝他深深一躬,说出自己的愿望,「请你用顾清衍的方式代我生活一段时间,帮我找回我的人生。」 景寒,景寒……景寒他只想骂人:顾清衍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过普通人的生活,怎么让自己的人生变成真实的人生,反倒让我一个外来者用顾清衍的方式去生活?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他是景寒,不是顾清衍,再怎么扮演,再怎么伪装,也不可能完完全全变成另外一个顾清衍。 万一景寒扮演的不对,那真正的顾清衍在和他扮演出来的「顾清衍」共情时,没准共情出来的性格、观念是他景寒,不是他真正想要共情的他自己。 这可怎么办,难道要他自己催眠自己,遗忘掉自己的真实身份,真真切切地以顾清衍的身份和性格进入到小世界? 不!景寒他宁愿去上演技课,也不干自己催眠自己的傻事,催眠风险太高,他不想真的变成另外一个人! ※※※※※※※※※※※※※※※※※※※※ 顾清衍:我共情「我」自己! 第74章 情感缺失的顶流影帝3 装修简洁大气的宽阔卧室中,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将室外明媚灿烂的阳光尽数遮挡,使得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 模模煳煳地看不清卧室内的情况, 只能隐约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 在这静谧昏暗的卧室中, 时间的流逝仿佛也变得不明显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在宽大柔软的大床上酣睡的人终于醒了过来。 在被子里翻了个身, 刚睡醒的人习惯性地伸长手臂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直到他将低调黑的商务手机摸到手中,用指纹解锁点亮屏幕后,看着和睡前完全变了模样的锁屏、页面设置和app,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这…这不是我的手机。」 可是也不对,这手机确实不是他惯常用习惯了的手机,但刚才他确实是用指纹解锁打开了手机! 刷的一声, 埋在柔软被褥床榻之间的清瘦男人勐地坐了起来,他睁大眼睛,借着昏暗卧室内的一点点亮光打量了一番房间中的摆设和装修, 一双狭长的凤眸渐渐睁圆成了杏眸。 「这里也不是我的房间……我这是在哪里, 又怎么会在这?」 大床上生着一双狭长凤眸的青年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四下看看,终于摸索着点亮了卧室中的灯。 在骤然变得明亮起来的室内, 容貌出众、五官俊逸的青年如玉的眉宇间一片茫然, 他站在全然陌生的宽阔卧室中, 有些不知所措, 不明就里。 第114页 这很明显不是他的房间, 也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地方。 凤眸青年蹙眉站在原地半晌, 终于长舒出一口气醒过神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 一觉醒来,他就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这到底是有人在恶作剧,还是说…… 摇了摇头,后面的可能凤眸青年不敢继续深想下去了,他不太愿意相信,自己好端端地什么也没做,就睡了一觉,第二日起来就遇上了太过奇幻的事情。 环视了一圈整体是黑白色调的宽阔卧室,凤眸青年就朝主卧中配套的卫生间走去,他要去照照镜子,看看他现在长什么样,看看他是不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宽敞通风,干湿分层做得极好的浴室内,凤眸青年站在洗手台前,一脸惊愕地看着镜中映照出来的人,他薄唇微颤,凤眸中既有迷惑,也有不解,入鬓长眉紧锁,如玉面上一片讶然。 和凤眸青年原本设想的不一样,镜子中映照出来的人影分明就是他自己,那五官、那眉眼、那长相,完完全全就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模样,没有半分差别。 这就是他自己,就是他顾清衍生来就拥有的长相,绝不会错! 镜子里映照出来的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就是他顾清衍,这恰好解释了,他刚醒来迷迷煳煳时,为什么能用指纹解锁明显不是他自己的手机,那手机不是他的,但也是顾清衍的。 凤眸青年——顾清衍,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对他的遭遇和如今的现状有了一些猜测,且这个猜测在一定程度上还被证实了,可他依旧是…满心不可置信,迷茫不知所措。 勾了勾唇,顾清衍看到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夹杂着些许茫然和不解的淡漠表情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种常人难以想像、奇幻至极的事情,可他却知道,正常人遇到这种奇幻的事情,不会像他这样反应平平,只是觉得惊讶迷茫,却并不惶恐担忧。 或者说,他其实从未有过太过激烈的情绪波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似乎总是难以因生活中遇到的变故而产生情绪波动,真实地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有着联繫和瓜葛。 一觉醒来,顾清衍发现自己身处于完全陌生的环境中,突然变成了另外的人……不,不是另外的人,是另一个自己,出了这样的事,他却也没有太过惊骇和惶恐,只是略带几分惊讶和迷茫。 深深看了眼镜子中映照出来的人像,顾清衍俯身用冷水洗了把脸,让刚睡醒的自己彻底精神起来。 转身离开浴室,顾清衍打算先把目前的情况完全搞清楚、弄明白,看看另一个自己的人生经歷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会和他的经歷有着区别,明明他们是一个人,可现在看来好像走了不同的路。 回顾这具身体中留下的零落散乱的记忆,又从书房的电脑里找到了一些资料和线索,顾清衍微微挑起入鬓的长眉,颇有些惊奇地发现,这个世界的自己居然进了娱乐圈,成为了一个演员。 虽然顾清衍也是自小就极具共情能力,能够共情他人的人生,进而将他人的人生和情态表演出来,可他却并没有像这个世界的自己一样进入娱乐圈,反倒是按部就班地像普通人那样一路念书。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顾清衍支手撑着额角,略微有些出神。 在翻找过这个世界的自己留下的散碎记忆后,他才知道,这个世界的自己之所以踏进娱乐圈,是因为五岁那年参加一个角色的海选选上了,藉由那个角色出道,进入了娱乐圈。 这个世界的「顾清衍」出道就拍了一部电影,此后一发不可收拾,几乎每年都有作品上映,虽然不参加娱乐圈里的综艺活动,却凭着作品和硬实力成为了娱乐圈的顶流影帝。 顾清衍沉下心神,细细思索一番,记性很好的他确实隐约记得五岁那年有一个电影角色的海选,本来父母见他感兴趣,海选又正好在本市,想带他去参加,可正巧他那天感冒了,有点小发烧,就没去成。 错过那次机会后,顾清衍就再没有遇到过和娱乐圈搭边的机会,他本人虽然天生一副好相貌,却也没有进娱乐圈做偶像的心思,本本分分地一路念书上来,一个星期前才参加了研究生答辩。 凤眸低垂,顾清衍沉吟片刻轻轻点了点头,也许,就是因为他错过了五岁那年的角色海选,所以才和这个世界的自己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吧,蝴蝶翅膀只是轻轻一扇,就造就了不同的平行世界。 对,顾清衍觉得,他大概是穿到了平行世界,穿成了另外一个世界中的自己身上。 虽然他也不清楚,怎么他一觉醒来他就穿到了平行世界的自己身上,更不知道另一个自己去了哪里、是不是穿到了他的身体中,可现在不是溯本求源的时候! 现在重要的是,他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另外一个自己,一个进了娱乐圈成为顶流影帝、拍摄了数部电影,和他经歷的人生完全不同的自己,那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顾清衍一时真的有些迷茫无措,在他自己的世界,他刚刚参加了研究生答辩,还没彻底出校园呢! 他可没学过演戏,更不知道该怎么当明星,对娱乐圈也是一知半解,要想立刻就接受另一个自己的人生,只怕对于他来说有些难度,因为另一个自己留下的记忆实在太少了。 顾清衍倒是想找工作,可先不说这个世界的自己在娱乐圈的人气那么大好不好找工作,光是文凭就是个大问题,这个世界的自己念的是影视学校,可他不是,他的专业不是这个。 第115页 就算他脑里有知识,有这方面的能力,可他怎么证明,谁又会信他,哪个公司会接纳一个没法证明自己正统学习过相关课程的员工? 再者说,这个世界的他虽然不说是火遍全国、全民皆知,但他主演的十几部电影大多名气都不低,是水准之上的好作品,他这个影帝人气着实不低,他出去找工作肯定很快就被人认出来。 摇了摇头,顾清衍不免有些无奈地发现,穿到另一个和自己走的道路完全不同的自己身上,还真是有些走投无路,他原本的路都被堵死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走哪条路。 在翻翻这个世界的自己留下的记忆,顾清衍才知道,这个世界的自己刚刚拍完一部电影,回到他在b市的公寓休息。 才休息了三天,这个世界的自己就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无趣很空虚,每天不知道干嘛,反而开始怀念起在剧组的日子,至少每天拍戏很有意思。 对此,从未拍过电影、对娱乐圈根本不沾边的顾清衍不由觉得有些无奈,有空闲休息难道不是好事吗,这有什么好空虚的,想要打发时间,方法不多的是吗? 唔……那他在这个时候取代了这个世界的自己,在这段空闲在家的时间里,他要做些什么,尽快了解这个世界的自己的人际关系,在这个世界立足,还是想办法回到自己的世界? 「算了……先吃饭吧。」最终,顾清衍摇了摇头,这么说道。 一大早起来,他还没有吃饭,饿着肚子,这和他这么多年来养成的近乎是刻板的习惯不符合,他得先把肚子填饱了,才有心情想其他的。 「……没有娱乐圈相关记忆的我,是这个样子的吗?」 就在顾清衍去厨房觅食时,在他脑海中,突然有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响了起来,而他却并没有听到这个在他脑海中响起的声音。 事实上,现在顾清衍的身体里同时共存着有三个意识。 一个是景寒。 一个是真正的,有着完整记忆,记得自己求助了接引人景寒的顾清衍。 最后一个却是被景寒催眠后,将娱乐圈的相关记忆遗忘大半,将那些信息当做潜意识的记忆,满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平行世界,穿成了平行世界自己的顾清衍。 ※※※※※※※※※※※※※※※※※※※※ 感谢在2020-06-20 23:54:05~2020-06-21 19:04: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倾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情感缺失的顶流影帝4 为什么事情最后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具身体里塞下了三个意识不说,还多出了一个没有娱乐圈记忆、被催眠暗示着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平行世界的顾清衍,其实景寒也不清楚。 怪只能怪顾清衍的要求太坑爹、太奇怪了, 让他这个接引人假扮顾清衍, 然后真正的顾清衍在共情伪装的假顾清衍, 用这种办法懂得作为顾清衍该怎么活着…… 这种只是叙述就绕着弯,几乎快要把人脑袋都绕晕的法子,根本不是一般人那个想出来的, 都说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景寒深以为意,顾清衍可不就是另类的疯, 咳,天才。 但不管怎么说,身为接引人, 接到了许愿人许下的心愿,就要想办法去实现许愿人未解的心愿,让许愿人夙愿得偿。 可一来景寒真的没法通过伪装变成真正的顾清衍, 二来他也不想催眠自己, 让自己忘掉自己的身份变成顾清衍, 那就只想一个折中的法子让事情两全其美,双方都能满意。 顾清衍不是要站在旁观的角度, 去共情顾清衍这个人物的人生, 学着过正常人的生活, 作为顾清衍活下去吗? 那景寒就想办法创造出一个符合条件的「顾清衍」来, 一个生活里并不是只有演戏, 并没有沉浸在戏中不可自拔的「顾清衍」。 ——暂时, 先姑且称唿这个被景寒创造出来的顾清衍为顾二号, 以此和原本的顾清衍做出区分。 顾二号虽然说是景寒创造出来的,其实他并不是景寒的造物,他本来就是顾清衍,只是被抹去了一部分记忆,从顾清衍变成了顾二号而已。 在徵得顾清衍的同意后,景寒将他的意识一分为二,一半保留完整的记忆,包括和接引人订下契约、许下心愿的部分,是完整的顾清衍,如今以意识的形态存在于他自己的身体内。 另一半则被抹去了娱乐圈的相关记忆,被种下了一份虚假的,并未加入娱乐圈,一直在学校读书的记忆,且被景寒催眠暗示,认为自己穿到了平行世界的自己身上,即如今的顾二号。 顾二号就是顾清衍,他有着和顾清衍一模一样的性格,一样出色的共情能力和表演能力,也和顾清衍一样情感缺失。 甚至于,就连顾二号脑中那份虚假的记忆,都是顾清衍亲自操刀,他自己假设自己没有进入娱乐圈会是怎么样的人生经歷,据此编写了一份绝不会让顾二号太过怀疑的记忆。 景寒只负责将虚假记忆种入顾二号的意识中,他并没有干涉太多,顾二号与其说是他创造出来的,不如说是顾清衍藉助他的手创造出来的,真正在白纸上作画的人是顾清衍。 如今,顾清衍的身体由顾二号主宰,一举一动都受顾二号意识的操控。 第116页 真正的顾清衍反倒缩在自己身体的脑域,以意识的形态存在。他知晓顾二号藉助他的身体做的一切事情,也看得到周围的画面,听得到周围的声音。 但是顾二号并不知晓顾清衍的存在,他也听不到脑域中的顾清衍说话,甚至在一般情况下,缩在脑域的顾清衍也不能操控自己的身体,除非发生非常重要的事情,他才会强行接过身体的控制权。 如今景寒和顾清衍都以意识的形式存在于脑域中,说实话这很挤,就相当于一具身体里同时存在三个人格。 只是一个人格(顾二号)什么都不知道,另外两个人格不仅能自由交流,还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全然知晓,甚至关键时刻还能挤走操控身体的顾二号,代管身体。 景寒和顾清衍倒也并不是非要缩在顾二号的脑域当中做第二、第三人格,景寒是没法创造出活着的生物,但没有生命的物体却可以创造,他可以给他和顾清衍捏一个身体出来。 就像上个世界,他给自己捏了一个天生就拥有天生剑骨资质的身体一样,他保证能给顾清衍捏出一个容貌长相和他本人不分轩轾的身体来。 只是顾清衍的目的是共情「顾清衍」,入戏到他的人生中。 他觉得作为第二人格待在脑域中挺好的,能在最近的距离观察顾二号的一举一动,从这个和他记忆不同、但又确实是一个人的顾清衍身上找到灵感,学会怎么真正的活下去。 既然顾清衍打定了主意要待在脑域伪装第二人格,那景寒也没有必要特意捏出个身体来以人类的身份行走于世——顾二号被抹除了大半记忆,根本不认识景寒,也不知道他作为许愿人和景寒之间订下的契约。 再加上催眠和暗示并不是永远都能生效,万一顾二号受到刺激,突破了暗示发现了违和感,事情可能会变得很复杂很麻烦,景寒最好还是就近待在他身边,方便随时对顾二号进行更进一步的催眠和暗示。 就这样,景寒就成为了顾清衍身体里的第三人格,根据需要及时地修改顾二号的记忆,催眠他、暗示他,进一步稳住顾二号的人设,让他不对自己脑海中虚假零碎的记忆生疑,进而怀疑起自己的身份来。 进了厨房的顾二号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空空荡荡,除了几瓶矿泉水以外什么都没有,他又去翻厨房的壁柜,发现里面也是空空如也,像是建成后从没存放过食物一样干净如新。 没有找到食物的顾二号在厨房转了一圈,一无所获的他回到客厅,在同样宽阔的客厅中又转了一圈,仍是没有任何收穫。 这座位于b市高档小区中的公寓装修得非常华丽,风格虽然是简约大气的风格,但房中各处的装饰却颇为华贵,让整个房子看起来非常的高端上档次。 可是,再怎么华丽高端,这座公寓都像是一间冷冰冰没有生气的样板房,根本不像有人居住的房子,没有一点常人生活过留下的痕迹,干净整洁太过,反而让人觉得冰冷。 「既然家里没有食物,饿了不会叫外卖吗,或者出门去吃早餐?」脑域中以意识体存在的景寒看着顾二号在宽阔至极的公寓中转了一圈又一圈,不禁有些无奈地问道。 同样身处脑域,和景寒做邻居的顾清衍收回观察顾二号的视线,略带几分茫然地回答:「什么是外卖?出去吃,去哪吃?我不知道附近有什么餐厅,也不知道怎么走。」 景寒:……不知道外卖是什么也就算了,这里好歹是你住了好几年的家,居然连附近有哪些餐厅,怎么走都不知道,这也真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境界。 摇了摇头,身处意识宫殿中的景寒懒得用语言跟顾清衍详细解释,干脆就以投影的形式向顾清衍介绍了一下该怎么藉助手机点外卖、付款乃至于购物。 顾清衍看完投影的内容后,想了想后说道:「把这些信息模煳化以后,种到『顾清衍』的记忆里吧,既然他不像我一样在剧组长大,在戏中长大,那不可能不知道外卖这种和生活密切相关的信息。」 景寒点头答应下来,也不含煳,立刻就将催眠顾二号,将这一部分的信息种到了他的脑海中,暗示他这是他本来就知道的事情,他会点外卖,只是刚才一时没想起来。 不过有关点外卖的知识,最终顾二号没有用上,因为他刚刚「想」起自己可以点外卖,才摸出手机来,站在客厅里的他就听到了门铃,有人按响了公寓的门铃。 发现有人上门拜访后,正准备点外卖的顾二号放下手机,沉默着看向了大门,他微微皱起眉,不知道此时前来拜访「自己」的人是谁,和这个世界的自己是什么关系,会不会发现不对劲,认出他不是原来的顾清衍。 沉吟片刻后,顾清衍见屋外的人一直锲而不捨地按着门铃,似乎笃定屋内有人,便不再愣在原地,上前一步将大门打开。 「顾老师,我给你送早餐来了,今天有水晶蒸饺、鲜虾馄饨和现磨的豆浆,您看看合不合胃口,有没有比昨天的更合您心意。」门一开,伴随着食物的香气涌进门中的,是一道清亮爽利的声音。 站在门口提着早餐的是个年轻女孩,她个子不高,只一米六左右,皮肤很白,五官只是清秀,但气质爽利,笑容活泼爽朗,一看就知道是个爱笑、性格很好的女孩子。 顾二号只是微愣,就将来人认了出来,这是「他」的助理小周,在他休息的这段时间负责照顾他,主要就是每天给他送上三餐,打理公寓卫生,帮他处理一些私事。 第117页 ……所以厨房冰箱里才什么吃的都没有么,三餐都让人送。 ※※※※※※※※※※※※※※※※※※※※ 感谢在2020-06-21 19:04:52~2020-06-21 23:0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瑟瑟 4瓶;笑子不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情感缺失的顶流影帝5 顾二号拿不准这个世界的他和助理小周是怎么相处的, 干脆只侧了侧身体让小周进门,沉默着重新关上了大门,在这个过程中完全没有和小周有任何眼神接触, 更无对话发生。 换上拖鞋, 提着早餐进门的小周完全没有发现顾二号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往日顾清衍也是沉默寡言的,少和她有与工作无关的对话,她虽然做了顾清衍两年的生活助理, 但和他还真说不上熟。 小周一直觉得,顾老师就像是云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哪怕他身处于人世间, 也像是飘在云端一般可望不可即,缥缈若仙,与这个世间没有太多羁绊和联繫, 似是随时可能乘风飞走。 快步走到餐厅,小周将早餐放到餐桌上,示意顾二号可以用餐了, 才退到客厅, 开始整理本就整洁干净、并没有太乱的室内, 这是她每天早上都要进行的工作。 见小周没有觉察出什么异常,也没有和他多说什么话话, 即使是性情冷淡如顾二号, 也不由在心底无声松了口气:至少他不用解释为什么只是过了一晚, 顾清衍就不是顾清衍了。 坐到餐桌前, 顾二号一边吃早餐, 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至少, 他要先熟悉这个世界的自己, 了解平行世界自己的经歷。 要做到这一点倒也不难,既然平行世界的他是个演员,那他就将这个世界的顾清衍拍摄的电影从头到尾看上一遍,通过这些作品,总能对这个世界的自己增添一些了解。 等顾二号差不多吃完早餐,进到顾清衍的卧室,替他将窗帘拉开、被子叠好的助理小周重新回到餐厅。 笑得开朗活泼的她活力满满地问道:「顾老师,江大哥发来消息,说陈导给工作室送来了他新作品的剧本,邀请您出演男主角,您要看看剧本吗?」 小周口中的江大哥全名江承源,已经和顾清衍合作了十五年,做了他十五年的经纪人。就连如今顾清衍的个人工作室,都是江承源帮他打理,他也拥有工作室的一些股份,算是半个老闆。 而陈导则是国内知名的大导演,他拍摄的电影不仅叫座,而且水平也很高,拿过多个国内外电影节的大奖。国内很多演员明星都愿意和陈导合作,参与进陈导拍摄的电影中,希望藉此在电影圈更进一步。 之前,顾清衍也和陈导合作过一次,那次拍摄的电影同样斩获了不少奖项,顾清衍也借着那部电影中男主角的角色获得了夏纳国际电影节的最佳男演员奖,再一次荣获影帝的称号。 正因为陈导和顾清衍合作过,亲眼看过他超神的演技,对他的专业素养极为认可,这一次陈导筹划新片时第一个就想到了顾清衍,认为他有能力把主角演好、演活,所以才主动向顾清衍的工作室递了剧本。 小周见顾二号停下用餐,一边手脚麻利地将一次性餐具收拾好,一边笑着问道:「顾老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是还打算接着进剧组,陈导送来的剧本倒是很适合。」 并不是小周要催着顾清衍接电影剧本,她跟在顾清衍身边做了两年多的助理,早就发现了顾清衍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有三百五十天都是在剧组度过的。 每次电影拍完回家休息,顾老师总是待不了几天就觉得日子无趣,不想继续在家休息,反而会从接到的好剧本中挑一个进组拍戏,又一次进剧组进入工作状态——小周早就习惯了。 这一次,顾清衍回到b市已经休息好几天了,小周估摸着觉得顾老师可能已经不怎么愿意待在家里休息了,所以才主动提及陈导送来了剧本,想着如果顾清衍想接剧本,陈导的新作倒是个很好的选择。 但现在接管身体的人不是把演戏当做人生,除此以外什么爱好、什么需求都没有的顾清衍,而是遗忘了演艺生涯,对演戏、入戏、共情没有太多执念的顾二号。 往后靠坐在椅子上,顾二号凤眸微抬,目光近乎专注地看向小周,清俊秀隽的面容上露出沉吟之色,他薄唇微启,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接下来的打算?」 被他盯着看的小周在顾二号看似专注其实并没有焦距的目光下很没出息的红了脸,连三秒钟的时间都没有扛过,就狼狈至极地扭过脸避开了他的目光,就怕动了点不该动的小心思。 男色误人! 顾老师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在他那张毫无瑕疵、昳丽清隽的俊脸诱惑下,想要一直保持冷静镇定、心平无波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果然这份工作最大的难点就在于不被顾老师影响。 小周动作有些粗暴地抹了把脸,这才重新冷静下来,脸上腾起的热度缓缓消散,砰砰跳的小心脏也归于平静,她哀嘆一声,在心底骂自己不长进: 都跟在顾影帝身边做了两年助理,可猝不及防之下,还是会被美颜盛世的他给煞到,她真的是太不长进了!她必须得好好改正了,绝不能像上一位助理那样因为对顾老师产生了私人感情进而被开。 第118页 不过话说回来,顾影帝这张脸真的是太犯规了,哪怕她跟在他身边两年,几乎天天都能看到这张脸,可被他的目光扫过时还是忍不住面红耳赤、心潮起伏。 这张脸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作弊器,难怪顾老师这些年来除了拍电影,参加电影发布会以外几乎不参加娱乐圈的任何活动,几乎从来不营业,但依旧是娱乐圈的顶流,人气鼎盛至极。 就在小周发散思维、胡思乱想时,顾二号终于做出了决定:「暂时先不接剧本。」他垂下眼,凤眸低垂,看不清目中眸光,「这次我要多休息几天,暂时不要和我提起工作。」 还没弄清楚这个世界的自己是怎么工作的,怎么能贸然接下剧本进入剧组拍摄? 顾二号脑中没有任何与拍戏相关的记忆,关于这部分的记忆景寒在顾清衍的示意下删除得非常干净,他并不认为自己立刻就能接替平行世界的顾清衍的工作。 小周对顾二号的回答感到有些惊讶,这可真是破例的回答。但小周也没有多想,只以为顾清衍前段时间拍戏太过劳累,如今戏份杀青了,他也没有接新剧本,正好在家多休息一段时间。 对此,小周还有些高兴,她觉得顾老师一年大半时间都在剧组拍戏真的太累了,有机会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挺好的,连连点头道:「顾老师尽管休息,工作的事都不忙。」 大概是受了顾清衍的影响,他们整个工作室的员工都非常佛系,不怎么经营人气,也很少组织粉丝举办什么活动、消费粉丝的喜爱,哪怕顾清衍刚杀青的电影很快就要上映,工作室也没打算大力宣传什么。 将餐桌上的早餐盒等一次性餐具收拢好,已经从顾清衍这里得到了他打算休息一段时间、不急着接剧本进剧组拍戏的小周见没她的事了,就打算告辞离开。 顾清衍的性格一向很是淡漠,无事在家休息时并不喜欢有旁人在他身边打扰,更喜欢一人独处,小周说是他的生活助理,但在他休息的时候和他的接触也仅限三餐送饭的时候。 将垃圾打包好拎着准备带走,小周出门前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笑容爽朗热情地说道:「那我就先走了,中午再来给您送饭——宋老师,您今天想吃什么,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吗?」 其实小周这话只是例行一问,因为顾清衍几乎不会点菜,每天都说随便。 每次她送来的餐食都是她根据自己观察总结出来的顾清衍的口味和偏爱帮他选出菜色,由高档私厨餐厅的大厨做好,她亲自提着食盒给她送来,杜绝顾清衍和陌生人接触被扒出住址的危险。 顾二号本质上和顾清衍其实是一个人,只是记忆被删减了一部分,他对每日吃什么也没有太多的要求和偏好,也是回了一句「随便」,就送走了小周。 回到客厅,顾二号将他刚才打算叫外卖时从卧室拿出来的手机用指纹解锁,点开网页搜索顾清衍主演的作品,准备从头开始观看平行世界的自己拍摄的电影,看看他在电影中的表现。 「看来他不会接陈导即将开拍的那部电影。」思维宫殿中,景寒摸了摸光洁的下颌,意味深长地淡笑着说道。 有意思,一开始就不同了吗? 和景寒比邻而居的顾清衍听到景寒意味不明的这句话,不由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说,如果现在操控身体的人还是保留着完整记忆的他,那么他很可能会接下陈导新戏的剧本,进入剧组参演。 但…这并不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虽然说错过一部不错的作品是有些遗憾,但也就是一点点遗憾罢了。 国内出名的大导演和顾清衍关系都很好,每年送到他手中的剧本不知凡几,陈导的剧本并没有重要到不可取代。 比起这份遗憾,顾清衍更好奇的是,如果他一开始没有选择演戏,没有把全部精力投注于戏中,他会过什么样的人生,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也想要继续看顾二号的生活。 唇角微勾,景寒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什么。 正是在陈导的剧组中,顾清衍认识了在电影中饰演一个小配角的女主,发现她演技不错,不仅有天赋还肯吃苦,对她起了几分爱才之心。 ※※※※※※※※※※※※※※※※※※※※ 感谢在2020-06-21 23:06:55~2020-06-22 20:5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剪短髮 10瓶;班小大人 5瓶;倾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情感缺失的顶流影帝6 如今, 顾二号拒绝了陈导的邀请,没去参演陈导的新作,自然也就不会和女主颜可萱认识。 顾清衍不会再因为发现颜可萱天赋不错, 又肯努力求上进, 就以前辈的身份在剧组里指点她, 让她的演技有一次脱胎换骨的提升,并且借着和原主的靠近积累大量人气。 没了顾清衍这位贵人的青眼,没了他这个在娱乐圈有着特殊地位的顶流影帝庇护和帮助, 颜可萱的明星之路还能走得像那么顺利吗? 景寒掩去唇角现出的一丝笑容:他并不太看好颜可萱的发展,事情从一开始就不一样了,这可真有意思。 他真的分外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顾二号的出现打乱了很多剧情线,他这个不可控的因素註定会给这个世界带来许多不一样的发展——希望,他也能给已生死志的顾清衍带来一些改变和新的发展。 第119页 不过说到底, 颜可萱就算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又能如何呢,她对顾清衍的影响其实并没有多大,以顾清衍的性格, 根本不会对颜可萱有太多上心, 他不过把她视为有天赋又上进的晚辈。 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后, 景寒就把这件事撂到了一边,没有再多想什么, 颜可萱这个主角影响不到顾清衍太多, 不必分给她太多目光, 他也不打算将颜可萱原本和顾清衍的缘分告诉他。 自然的, 景寒也不打算告诉顾清衍这个世界的真实, 不会让他知道, 这个世界早有既定的天命主角, 而他的只是提拔女主颜可萱上位的贵人,只是为了退位让贤才存在于这个世界。 这座面积宽阔的公寓中,因为顾清衍的职业,有专门配备影视放映厅,在昏暗的放映厅中,顾二号按下暂停键,顺手将手中的遥控器放到了面前的茶几上。 他往后一靠,靠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看着眼前液晶大屏上定格住的影片完结的画面,眨了眨眼睛,不禁低声说道:「这个世界的『我』,根本不是在演戏。」 「他只是把自己当成戏中人,将戏中人的一生用这种方式演绎出来、表现出来。」对自己非常了解,顾二号只看了一部顾清衍的作品,就从中窥出了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抬手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在放映室待了两个多小时的顾二号不打算继续看下去了。 再继续看这个世界的顾清衍拍摄的电影也给不了他更多线索和信息,因为他已经懂得这个世界的他是怎么拍戏的了,无非就是共情到戏中,再将戏中人生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顾二号暂时不想接替顾清衍的人生,不想顺着他走到一半的路往下走。 他原本也是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平行世界的,没有责任接过平行世界自己的工作和人生,他也有他自己的人生要走,虽然穿越到平行世界以后,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自己能做什么。 关上放映设备,顾清衍正要离开放映室,被他拿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了熟悉的手机铃声,他微微一怔,继而矜贵淡漠的眉宇间掠过一抹浅淡却真实存在的暖意。 接通电话后,顾二号嗓音清朗,语气平静地沖对面打了声招唿:「妈妈,爸爸。」 打完招唿后,他就沉默下来,等着对面主动开口说起来意。 这是顾清衍的一贯作风,他自小就是这样,顾母半点也不觉得奇怪,只嗓音柔和,语气慈爱地温声笑着说道:「小衍,你刚拍戏回来,在家里多休息几天吧,别把身体累坏了。」 顾母知道她儿子自小性子就有些古怪,认准一件事情后就咬牙不放松。 就像拍电影,自从他出道开始拍电影,一年大半时间都在剧组里渡过,可把她和顾父心疼坏了,有些后悔把儿子送进了娱乐圈,哪怕儿子赚的钱再多、名气再大,她也心疼。 每次顾清衍拍完戏,她们老两口都希望儿子能多休息一段时间,也不是想要儿子陪他们,纯粹就是担心儿子身体吃不消,想让儿子别那么拼命,该休息还是休息,不要生活里只剩工作。 只是顾清衍性子有些倔,他们做父母的也知道儿子和一般孩子不一样,本来就心疼他,儿子再一倔,他们就更犟不过顾清衍了。 是以这些年来,顾父顾母虽然很心疼顾清衍,也盼着他别整日里扑在演戏上,却实在劝不住他,只能放任他一个剧组一个剧组轮转,一部戏接着一部戏的拍。 他们做父母的,劝不了孩子别太专注于拍戏,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量多去剧组探班,在剧组附近住着陪伴儿子,尽量让顾清衍像正常孩子那样在父母的疼爱下长大。 顾二号听着手机那端传来的熟悉声音,默默地、耐心地听着这个世界的顾父顾母语气关切地问询着他的近况,听着他们的关心,心下不由一动,生出一股渴望来。 唔,反正他接下来不打算接电影进剧组拍戏,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那不如回家去陪陪父母,在他的世界,他为了研究生答辩,也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不是这座他完全陌生的公寓,这座他感觉不到温暖气息的房子,是他自己的家。 顾二号的记忆不仅被删减了,还增添了很多。 像这个世界的顾清衍久不回家,是因为他在剧组拍戏,为了让这段记忆完美融入顾二号增删过记忆的脑中,景寒只能暗示他,他不回家是因为答辩,和编织植入他脑中的记忆相唿应。 「我这次休息的时间会比较长。」顾二号一边走出放映室,一边和顾父顾母说道,「我想回家去。」 对于自小就很独立,也不像寻常人那样依赖父母的顾二号而言,这句「想回家」,已经是他难得的撒娇之言了。 一觉醒来,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陌生的地方,变成平行世界的自己,即使性情冷淡如顾二号也有些不安,下意识地想见到自己最信任最亲密的人。 并非想要向他们倾诉什么,只是见到他们就会觉得安心,就有勇气面对一切挑战。 虽然……这个世界是平行世界,父母也是平行世界的父母,但于他而言,终究是不同的。 「真的吗?」顾母的声音稍稍提高,分外惊喜地笑着道,「我和你爸还想着去看你呢,打电话就是想问问你这次休息多长时间,有没有空闲陪我们几天。」 第120页 顾母特意在顾清衍回家休息几天后才打来电话,就是不想打扰儿子休息,只是以往的顾清衍,总是休息不了几天就觉得无趣,又进组拍戏去了。 如今顾二号主动说要回家,顾母再高兴不过了,连连说道:「你还是住碧水小区的那座公寓吧,你在家等会儿,我让你爸去接你,现在狗仔多,你别一个人出门,妈妈知道你不喜欢被狗仔拍。」 如果不是顾母提醒,顾二号还真差点忘了这个世界的自己进了娱乐圈,随意出行的话确实会引来狗仔跟踪、拍照,独自出行若是被人认出来,也会引起很大的骚动。 其实顾父来接他是更好的选择,因为顾二号不清楚这座公寓的具体住址,不知道该怎么从这里回家,公交、地铁、出租等公共运输工具不太适合,可私人开车……顾二号不会开车。 在顾二号的记忆里,他这些年一直忙于学业,所以没有学会开车,考到驾照。 可实际上,真实情况是顾清衍一直辗转于剧组间拍戏,虽然为了一些特殊戏份学了开车的姿势,也能把轿车发动,可他一直没机会考取驾照,为了不让顾二号无证驾驶,景寒干脆抹去了顾二号关乎开车的记忆。 「好,我知道了。」轻轻应了一声后,顾二号与顾父顾母话别,才挂断电话,关上了放映厅的门,走到客厅沙发坐下。 顾家,刚挂断电话,顾母就精神振奋地招唿着顾父说道:「老顾,你快来,小衍说要回家休息一段时间,你开车去碧水公寓接小衍,注意一点,别让小衍被狗仔和粉丝发现了。」 在家里团团转了几圈,找到自己的包挎上后,顾母和拿了车钥匙、儒雅温和的顾父一同朝门口走去:「我跟你一起出门,你去接小衍,我去买菜。」 「小衍这次在剧组拍戏又是大半年,肯定受了不少,我给他多炖些补汤,好好补补身体。」 而此时,碧水小区的高档公寓中,坐在沙发上的顾二号看着定格在微博页面的手机,对娱乐圈一无所知的他心下有些犹豫和茫然: 既然决定要休息一段时间,不继续拍戏,那要不要发条微博把这件事情公布出去? 第78章 情感缺失的顶流影帝7 顾二号之所以会犹豫这些, 犹豫着要不要发一个公告说明一下他的决定和接下来的打算,是因为他没有顾清衍的全部记忆,有关娱乐圈的那部分几乎被景寒删了个干干净净。 对于演员这个职业的工作内容, 他并不清楚;对于娱乐圈现存的规则和情况, 他同样了解不多, 说一知半解都是高估了他,顾二号对娱乐圈的认知大概就只剩一个名头。 正因为此,没有顾清衍全部记忆的顾二号并不清楚顾清衍进入娱乐圈只是为了拍戏, 除了拍戏什么事情都不做、什么都不理,他下意识地把「演员」当成了一份需要好好对待的工作。 因被删除了大量与娱乐圈相关的记忆,所以顾二号脑中最清晰最完整的记忆反倒是进入娱乐圈之前的那五年。 幼年记忆保持得最完整, 其他记忆反倒被删减植入的顾二号受谁的影响最大?那当然是幼时陪伴在他身边,一直照顾他、呵护他的顾父顾母! 顾清衍的父亲是一位大学教授,在顾清衍幼时, 他就已经在大学就任,是一位认真负责,执教水平好、受学生爱戴信赖的好老师。 受他影响, 顾二号下意识地认为自己要像父亲那样好好对待自己的工作, 虽然他和父亲的职业不太一样, 顾父是老师,他是演员, 但性格倔, 有些认死理、钻牛角尖的顾二号就是认定了这一点—— 演员是他的工作。 既然这个世界的顾清衍选择了这份工作, 而他又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代替了这个世界的顾清衍, 那他就要代「顾清衍」好好干这份工作, 不能懈怠。 不得不说, 这是顾二号, 也是顾清衍性子执拗的一种表现。 既然做出了决定,要帮这个世界的自己好好干好演员的这份工作,那顾二号也就不别扭什么了,他打开微博登入顾清衍的帐号,稍作沉吟,便摸索着发了一条微博。 顾清衍v:休息一段时间,暂停接戏。 发完微博后,自觉对这个世界的顾清衍的粉丝已经有了交代,顾二号将手机放到一旁,进了卧室,准备挑几件日常穿的衣服放进行李箱,带回家方便换洗。 顾二号只是出于认真对待工作的心态发了一条微博,将他接下来的打算和对工作的安排公告出去。 发完微博后,他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没有再分注意力在上面,他虽然接受了这份工作,打算好好干,但要说他有多喜欢这份工作,那是真没有多喜欢。 顾二号不记得了,他从未自己发过一条微博,哪怕是片方要求的营业微博都没有。 他最多配合工作室,转发工作室发的通告,而且很多时候都不是顾清衍亲自转发,是助理小周或者经纪人江承源代为转发,反正他们也知道他的微博帐号和密码。 顾二号发出这条微博后,只是过去了短短几分钟,他的微博就直接炸锅了,无数关注他的粉丝发现他更新了微博,涌入了他刚刚发布的那条微博,在下方留言。 顾清衍老婆:天啊天啊天啊!哥哥发微博了,哥哥居、然发微博了!!今天是什么大喜日子,谁来掐掐我,证明我不是在做梦! 第121页 我爱哥哥一百年:哥哥终于想起他长草的微博了呜呜呜呜呜太感动了。特别关注好久没动静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毕竟哥哥现在已经懒到连工作室发的公告都不转发了! 顾影帝的演技粉:上部电影刚刚结束拍摄,确实应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顾影帝工作不要太拼,好作品是需要时间慢慢去研磨的,不要急,我会永远支持你的! 今天我有喵了吗:不是吧不是吧?第一条非转发的微博居然是打算休息一段时间才发的?笑着笑着,我就哭了呜呜呜……不过哥哥确实很敬业,出道以后一直忙着拍戏,现在上部电影结束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也很好,等你回来哦! 我是颜粉我摊牌:顾影帝居然发微博而不是转发,爷青结。不过都发微博了为什么!没、有自拍!求求了,发张自拍照让我等颜粉舔颜吧,杀青的电影还没上映,正是粮荒呢qaq! 顾二号的微博发出不过半个小时,因着涌入他微博下转发、评论和点赞的粉丝太多,原本运行正常的微博直接瘫痪,许多粉丝刷不出顾清衍的微博页面,刚发表的评论也无法显示。 不得不说,只是一条微博发出去就引发这样的结果,将顾清衍顶级流量的实力展现得淋漓尽致,虽然他不营业不聚拢人气,但超高的人气就摆在那里,娱乐圈没有一个人能忽视这一点。 微博瘫痪了,负责维护微博功能的员工不得不加班加点地修復陷入瘫痪的微博平坦。 这些员工在突如其来的加班中,一边忙碌一边也忍不住有些无奈:这微博瘫痪得也太亏了,又不是出了什么大消息,只是一条简简单单的微博,居然就搞崩了微博,这找谁说理去啊? qaq,真心希望顾影帝以后还是少发微博,像以前那样做个安静不营业的美男子吧,他这还没营业呢,就随便发了条微博就让微博瘫痪,真不敢想像如果他营业、直播会是什么场面。 顾清衍出道已有近二十年,他靠着一部部水平很好的作品、靠着自己的硬实力,也靠着他那张得天独厚、近乎完美无瑕的脸,积蓄了超高的人气和数量庞大的粉丝,是娱乐圈所有人公认的顶级流量。 出道近二十年,顾清衍几乎没有黑粉,因为他身上几乎找不出什么黑点来,他只以演员自居,是演员,却不是明星。 顾清衍从不炒作绯闻,也不玩明星虐粉固粉那一套,他不恰烂钱、不拍烂片,拍的电影最差也是水准之上的佳作,不强求粉丝打榜、支持票房,人又敬业刻苦,作品一部一部地上映,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的努力。 除了不营业不自拍和粉丝近乎零交流以外,顾清衍几乎没有什么让粉丝不喜欢的地方,大多数喜欢他的粉丝都是粉了他好多年,从演技粉到颜值,从颜值粉到敬业工作的态度,根本不打算脱粉。 除了少部分为黑而黑的黑粉,真的很少有人会去讨厌顾清衍这个演技高超、有硬实力,名气极大却低调行事,兼之还是盛世美颜的年轻人,就算他拍的那些好作品一部都不喜欢,光他的脸就很吸粉了。 顾二号出于敬业、对工作负责的态度发了微博后,刷到他微博更新的小周和江承源都有些惊吓过度,一时间还真的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看岔了。 他们都算是比较了解顾清衍的人,都知道他对娱乐圈的繁华纷扰并不上心,只想拍他喜欢的电影,做他喜欢的事情,对于他觉得没有必要的事情,向来是懒得多分注意力的。 做了顾清衍两年的生活助理,小周从未见他亲自动手发微博,就连转发各类微博发言都是她代为效劳的,受惊之下,她甚至直接给顾二号打去了电话:「顾、顾老师,您刚刚发微博啦?」 不是微博系统抽了吧? 「嗯。」顾二号语气淡淡地应了一声,不以为意地淡声道,「只是例行公事地通知粉丝接下来的行程和安排,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演员也是公众人物,虽然不像明星那样完全依赖粉丝带起的流量营业,但他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接替原来的顾清衍的工作,和他的粉丝交代一声,也是应有之义吧? 小周:放在娱乐圈其他演员、明星的身上,这确实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时期,可是放在顾老师身上,怎么就那么惊悚,让人觉得不可置信呢? 正愣神呢,小周就听到电话那端顾二号低沉磁性的嗓音再次响起,语气清冷地淡淡说着:「小周,今天中午不用送饭来了,以后也不用了。」 「噫?」小周睁大了眼睛,稍稍有些吃惊,不禁语气急促地说道,「顾老师你是想出去吃吗?你可以去保密措施做得很好的相熟餐厅和会所,但最好不要一个人随意出行,你知道有很多狗仔四处蹲你的。」 面对小周带着急切和担忧的劝说,顾二号只是语气淡漠的一句话:「我回家住,不住碧水小区了。」 「哦哦……这样啊,那就好。」小周松了口气,瞬间放下心来,但她紧跟着又提起了另一重担心,忍不住问道,「顾老师,需要我给你安排保姆车吗?」 顾清衍确实刚刚杀青了一部电影,但不要以为不营业的他就在娱乐圈没有消息了,那部电影此时正处于后期制作的阶段,但剧组那边也没忘了宣传,先导片花和拍摄花絮也是断断续续地流传出来。 第122页 甚至于,顾清衍这边,他的工作室在经纪人江承源的指挥下,也是在一定程度上配合了剧组的宣传,只是这宣传顾清衍本人没有参与进去,没有靠炒作之类的手段博人气罢了。 所以,最近顾清衍的人气很旺,小周实在是不放心让顾清衍一个人出外,不管他被狗仔跟拍还是被粉丝发现围堵,都不是一件好事。 「不用保姆车。」对顾清衍人气认知不够充足的顾二号沉吟了一下,还是拒绝了小周的请缨,只说到,「我爸会来接我,到时候我会带上口罩。」 小周:带上口罩只看精緻清俊的眉眼也能把你认出来啊,粉丝哪个不是火眼金睛! 第79章 情感缺失的顶流影帝8 「顾老师, 还是保姆车出行比较安全,就让司机送您回家吧。」小周在电话那头急得团团转,都快急得哭出来了。 她一边尽力说服顾二号改变主意, 一边和江承源联繫, 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万一最后她劝不住顾老师,那就只能寄希望于江承源作为顾清衍合作了十几年的经纪人能劝住他了。 「顾老师,您可能发了微博就关手机没关注了, 但您刚刚那条微博直接让整个微博系统崩溃了,现在粉丝大多都群情激昂,您现在独自出门真的很容易被认出来。」小周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如果是寻常时候, 顾清衍一如既往的低调行事,不营业不闹绯闻没有太多消息传出,那他出行时只要带好口罩、眼镜和帽子挡一挡脸, 不去人流密集的地方,倒也不会轻易被认出来。 可现在不是寻常时候啊,顾二号一条微博直接炸了微博伺服器, 让它系统崩溃, 不知道有多少他的粉丝正为了他出人意料的微博激动振奋呢, #顾清衍微博瘫痪#的话题早就爬上了热搜好吗? 顾二号其实并不能理解小周为什么这么着急,但这于他来说只是一件小事, 总不好就让他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小周就因此急到哭出来, 好像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似的。 顾二号最终还是决定妥协, 毕竟他不像顾清衍那样太过沉浸于戏中, 一直做戏中人忘了自己, 反倒和真实的世界淡漠了联繫, 斩断了羁绊, 将自己活成了缥缈不知归处的模样。 「行,我知道你的担忧了。」顾二号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小周的劝说,语气仍是淡淡的,却并没有真的冷漠到无视她的担忧和关切,「我坐保姆车回家,你让司机过来。」 小周又惊又喜地连连点头,挂了电话就去联繫专门服务顾清衍的司机,为了以防万一,让这次出行不出任何差错和问题,她已经准备出门和司机汇合,亲自送顾清衍从碧水小区回顾家。 等小周联繫完司机,准备出门去找司机汇合时,工作室的具体负责人,顾清衍的专属经纪人江承源实在忍不住心头的担心,给小周打了个电话,询问具体情况究竟是如何。 本来,今天顾清衍极为反常地主动发了一条微博,搞得整个微博系统瘫痪,他心里就有些疑惑和不解;刚才小周又用工作号敲他说顾清衍打算出行还不坐保姆车,他就更担心了。 小周自己也是又惊又讶,不敢隐瞒半点,如实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详细说给江承源听,末了还不可置信地感嘆道:「顾老师今天居然那么容易就在我的劝说下改了主意。」 不是说以前的顾清衍专断独行,而是以前的顾清衍除了涉及到演戏的事情,都很佛系,什么都无所谓,有点得过且过的意思,基本上不用小周劝说什么就很配合她的工作。 而一旦顾清衍做出了什么决定,那一般都是和拍戏相关,那他的决定真的是八头牛都拉不过来,谁来劝说都没用,根本不可能让他改变主意。 耐心听完小周的讲述后,江承源沉吟了片刻,突然生出了几分莫名的预感来,他觉得,顾清衍身上一定发生了一些变故,正是这些变故让他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虽然还没正式和顾二号见过面,但和顾清衍合作了十几年,在某些方面,江承源甚至比顾父顾母还要了解顾清衍,是以哪怕只是听小周的讲述,他也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 江承源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错觉,但他真的觉得顾清衍不像之前那样淡漠冰冷,诸事不理了,也许他真的有了一些变化,也许他通了一点点人情世故,比之前更好交流、更好沟通了? 其实这两年,江承源一直很担心顾清衍的状态。 他发现顾清衍越来越沉默、越来越独,除了拍戏几乎什么都不在意,什么事情都懒得去管,越发地与人世隔离,缥缈若仙得好似随时可能会脱离人世,因为这世间真的没有多少他在意的东西! 沉默片刻后,江承源轻轻舒了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决定,对电话那端的小周交代道:「你待会送清衍回家时,旁敲侧击一下他休息的这段日子打算做些什么。」 「不管清衍为什么打算休息一段时间,但看他不像之前那样拼命拍戏,一年三百多天都待在剧组里,其实我还是很开心的,他到底是个年轻人,除了工作和拍戏,人生中还应该有其他的时期。」 小周郑重应下后,江承源才犹带几分担忧地挂断了电话,长长嘆了一口气:他做了顾清衍十几年的经纪人,几乎可以说是一路看着他走到今日,看着他长大。 对于顾清衍取得的成就和荣耀,江承源发自真心地为他感到骄傲,可是相比于为他的成就而骄傲,他却更心疼顾清衍付出的努力和汗水,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顾清衍能停下脚步歇一歇。 第123页 碧水小区最高档的公寓是一梯一户、一层一户的结构,私密性极好,住在这里几乎不会在公寓里碰上外人,被粉丝发现的概率极小,而一般的狗仔根本不可能混进来。 此时,前来碧水小区接顾清衍的顾父已经把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在顾二号打开门禁后乘坐着电梯上来了。 思维宫殿中,正勤勤恳恳地监控着顾二号的思维,随时准备用暗示、催眠等方法打补丁的景寒发现一直紧盯着顾二号,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的顾清衍突然沉默了下来,缩回了思维宫殿的角落。 「你怎么了?」景寒扬了扬眉,出言询问了一声。 他可没有忘记,顾清衍才是他要负责实现愿望的许愿人,顾二号虽然也是从顾清衍身上分离出去的意识,但他已经不记得许愿人、接引人的事情,当然不能算真正的许愿人。 顾清衍沉默了片刻,眉梢轻动,眼中终于因演戏之外的事情浮起了些微波动,虽然那缕情绪波动极为轻微,甚至及不可见,但那确确实实是真实存在的。 「删掉了那些关于演戏的记忆,原来最初的我也会依赖父母,信任父母。」顾清衍的声音很轻,「我都快要忘了,很久很久以前,我虽然不太不像寻常还是那样亲近父母,但也是很信任他们的。」 而顾父顾母,也从来没有因为他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样,过于慢热、过于冷漠而不喜欢他,忽视他,觉得他另类,哪里有问题。 相反,顾父顾母以最大的耐心去包容他的一切问题,尊重他的所有决定,支持他的所有选择。 就算他们一直很捨不得顾清衍常年待在剧组里拍戏,可他们宁愿在自己有空的时候住到剧组旁边陪他,也不会让顾清衍迁就他们,放弃自己的爱好。 顾二号保留得最深刻的记忆就是五岁之前的记忆,之后的记忆不是被删除了,就是被景寒植入进去的虚假信息。 那些虚假记忆能给顾二号提供一些信息和资料,让他不会对这个世界陌生,这也不懂、那也不会,可那些虚假的记忆却不会给他带去多少真实感,真正让他觉得有真实的记忆只有最初的那五年。 只对幼时的记忆有真实感的顾二号不是如今这个对世间万物都失了兴趣,与世间毫无羁绊和联繫的顾清衍,那时的他,身上还繫着顾父顾母的线,和世界的联繫虽然浅薄,却坚韧不断。 只是后来,顾清衍越走越远,把跟不上他的顾父顾母远远甩到了后面,他们之间繫着的那根线终究是不可避免地变细了、变脆弱了,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崩断。 「这不是挺好的吗。」景寒轻笑起来,「顾二号只是刚来,就让你心生感触,这是好事,也说明我们的计划很好,只要继续下去,你一定能有所收穫。」 顾清衍也非常认可这一点,不过…… 「你能不能不要叫他顾二号?」顾清衍微微蹙起眉,「他是你从我的意识中分出去的一半,本质上和我是一个人。」 叫顾二号,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对此,景寒只是颇为无辜地摊了摊手,反问顾清衍:「我不用顾二号这个称唿把你和他区分开来,那我要怎么叫他?你是本名出道的,又没艺名。」 顿了顿,景寒又道:「顾二号确实和你是一个人,但他现在和你持有的记忆不同,因而和你本人有了很大的区别,某种程度上来说就相当于你的第二人格,用『二号』这个词指代很合适啊。」 「不然,」景寒歪着头斟酌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叫他顾精分、顾第二人格?」 顾清衍:…… ※※※※※※※※※※※※※※※※※※※※ 感谢在2020-06-23 22:00:08~2020-06-23 23:2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初九泣 5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情感缺失的顶流影帝9 被景寒怼了回去的顾清衍沉默了下去, 不再开口,算是接受了顾二号这个名字。 ——不管怎么说,顾二号至少比顾精分、顾第二人格要好, 后面那两个代称简直就是在明晃晃地标明他精神有问题, 虽然他的意识分成两个是他一手造成的。 顾父到碧水小区不久, 小周也坐着保姆车到了。 出于安全考虑,顾二号最后还是选择了和小周一起坐保姆车,只是把装着换洗衣物的小行李箱放到了顾父开的轿车后备厢, 让顾父开车跟在保姆车后,朝位于大学城附近的顾家而去。 保姆车专门隔出的宽阔后座中,小周难得不像往常那样活泼爽朗, 反而有些扭捏地双手绞在一起,犹豫迟疑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问道:「顾老师, 你打算休息多长时间?」 「啊,我不是催顾老师你尽快开展工作。」话说到一半,小周脸色突然一变, 发现自己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 连忙语气急切地辩解了一句, 「其实工作室的伙伴都很支持顾老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顾二号神色不动,只目光淡漠地扫了小周一眼, 知道她后面还有话说, 干脆也没有开口说话, 保持沉默等待着。 见他如此, 小周稍稍镇定了一些, 再开口时虽然仍旧带着几分磕绊, 但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江大哥让我问问你, 你休息的这段时间打算做些什么,有没有什么计划?」 第124页 江承源支持顾清衍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刚杀青不久的那部电影就足足拍摄了一年多,他实在不支持顾清衍立刻进剧组。 他派小周来打听这些,也只是为了提前做好应对方案。 比如说如果顾清衍想去旅游,他就得提前处理好四处盯人的狗仔和捕风捉影的娱乐媒体,不让这些人打扰到顾清衍的休假,既然顾清衍想要一段时间的休假,那他就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他。 当然了,江承源也不否认,他这么做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借小周的口试探一番顾清衍身上是否发生了一些变化,是否和这世界的距离拉近了一些,多了一些烟火气息。 顾二号微微一怔,狭长上挑的凤眸中露出一抹迷茫来,语气清淡地如实答道:「没有计划,我…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好,只是暂时不想拍戏,所以才决定休息一段时间。」 「顾老师你之前忙了那么久,是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只是……」顿了顿,出于对顾清衍的关心,小周哪怕知道有些话不该她来说,可还是忍不住关切道,「我希望顾老师去过自己喜欢、让自己开心的生活。」 小周两年前刚毕业,就被招进了工作室做了顾清衍的生活助理,跟在他身边忙前忙后已经有两年了。 别看小周一不留神就会被顾清衍的脸给煞到,但其实那只是对盛世美颜的纯欣赏。 她心里把顾清衍当成老闆也当成朋友,对他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最大的梦想是顾清衍给她涨工资,而不是顾清衍喜欢上她,和她谈恋爱,她成为了顶流影帝的女朋友。 正因为小周把顾清衍当成朋友,又跟在他身边两年对他还算了解,所以小周才会说出让顾二号去过他开心的生活。 自出道以来,顾清衍拍摄了十余部水平很高、奖项拿得很多的佳作电影,他拿奖拿到手软,光是最佳男演员的奖项都拿了好几次,看上去他好像非常喜欢拍戏,也确实获得了很高的荣耀。 但小周一直觉得,顾老师并不是喜欢拍戏,而是用一种近乎狂热的态度将拍戏视作了他的一切,甚至于,他很多时候入戏太深,都会忘了他是顾清衍,而真把自己当成了戏中人。 小周是个跟在大明星身边也只想着赚钱的社畜,她不懂得艺术,可她就是觉得顾清衍的状态不对,不管他多么喜欢演戏,在工作上多么敬业努力,也不该为此完全放弃自己的私人生活。 就像她自己,作为生活助理的小周是个工作时间长、工作内容不确定的社畜,可就是工作很忙,她闲暇时也会休闲娱乐,追追剧嗑嗑cp,逛逛淘宝买漂亮的小裙子,鼓捣美食,云吸猫,生活虽然忙碌却也有滋有味。 「顾老师,江大哥说你一直拼命拍戏,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忽略了自己的生活。」 「他让我劝劝你,在休息的这段时间里,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发展一下其他的兴趣爱好,不要吊在一根柱子上不下来。」挠了挠头,小周的笑容重新恢復了往日的爽朗和明媚。 顾二号凤眸微敛,陷入到沉默当中。 他想到幼时他一个人待在角落里发呆,不理人,也不和同伴玩耍时,父母便会很担心他,想方设法地用各种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力,陪他玩耍,陪他说话,就是为了让他不要太过沉闷。 想到这里,顾二号似乎有些明白小周为什么和他说这些话了,小周和父母一样,也很关心这个世界的「顾清衍」,所以才会特意和他说这些。 醒悟明白这一点的顾二号突而扭头朝后方看去,哪怕后面的玻璃是全黑不透光、看不到外面景象的挡光玻璃,可他就是知道,顾父就开着车跟在后面,像是为他保驾护航一般从不曾远离。 就连只是跟着他工作了两年的生活助理小周,都这么担心这个世界的顾清衍的生活状态,那么爸爸和妈妈该有多担心、多忧虑? 看来,这个世界的顾清衍做得不够好,只顾着自己,却没有注意到爸爸妈妈在为他担心,为他忧虑,既然他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平行世界,那就让他代原来的自己做出改变吧。 旁观一切,对顾二号的心理活动瞭然于胸的顾清衍:…… 要不是顾二号的记忆被删除了大半,他哪里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把锅栽到原来的顾清衍身上,他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也是顾清衍的一部分! 景寒: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我骂我自己。 凤眸微抬,顾二号转回头眼神认真地看向小周,认同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做出改变的。」顿了一下,他转而问道,「你有什么好的介绍吗?」 顾二号努力回想过了,可他脑海中的记忆都是那么的乏味、无趣和贫瘠,一时间他竟然想不到他有什么感兴趣的兴趣爱好,有什么适合他的娱乐方式,在休闲娱乐这一方面,他真的不太擅长。 「介绍……」小周眨巴了一下眼睛,干巴巴地笑了起来,气弱声低地小声答道,「我的爱好都不太上档次,可能不太适合顾老师。」 在小周看来,她就是个俗人,她那下里巴人、太接地气的爱好怎么会适合阳春白雪的顾老师。 像他这样矜贵清冷的美男子,兴趣爱好是歌剧、音乐会这样有格调上档次的才符合人设嘛,怎么能和她一样,休闲娱乐是追剧看小说打游戏吃东西云吸猫呢?太不搭了! 第125页 虽然小周有心想要把自己那些下里巴人的爱好隐瞒朱,可在顾二号认真询问的专注目光下,又被煞到的她脑袋一煳,就于浑浑噩噩之间把一切都交代了出来。 甚至就连社畜休假时必备的肥宅快乐水、炸鸡薯条和烧烤大拍档全都秃噜了出来,甚至还把自己正在追的剧大力推荐给了顾二号,顺便还安利了一波自己正在嗑的cp。 等到小周从被美□□.惑的迷濛状态中清醒过来后,她坐蜡了,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不知死活,如果让江大哥知道她给顾老师推荐了没什么剧情和内涵,宗旨就是甜甜甜的小甜剧,江大哥会不会开了她?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面对那张脸,她完全没法拒绝啊,呜呜呜,用美颜盛世作弊实在是太犯规了,这谁扛得住啊! 并未领会到小周后悔不迭的心情,顾二号微微侧头,将她安利那些娱乐休闲的方式全部记在了心中,准备回家后一一试验:「我记下了,多谢你。」 小周颤巍巍地抬头看向顾二号,简直欲哭无泪,万分担心自己把他给教坏了,连忙找补道:「顾老师也不要勉强自己,每个人喜欢的东西不一样嘛,您下下棋、练练字,或者学一些乐器,都很不错。」 这些总算比较高雅吧?顾老师千万不要听了她的话变成网瘾青年,沉迷追剧游戏不可自拔,如果真是那样,那她可就罪过太大了。 思维宫殿中,景寒侧头看向一旁的顾清衍,若有所思地问道:「你除了拍戏,就没有其他的爱好吗?」 「没有。」顾清衍未做思考,便直截了当地回答道,「我并没有什么爱好,也不需要休闲娱乐,除了入戏,我觉得一切事情都很没意思。」 景寒扬了扬眉,深深凝视了顾清衍一眼:「原来如此。」 难怪,就连顾清衍的经纪人、助理都觉得他的生活枯燥乏味,除了拍戏再无其他。 明明是他工作上的伙伴,却不劝着他认真工作,反而劝他休息一段时间,在闲暇时候发展一下自己的兴趣爱好,用各种娱乐方式尽情的享受他的休闲时光。 看来,藉助顾二号改变顾清衍的事情,还是任重道远啊! 保姆车行驶得十分平稳,很快就从碧水小区来到了大学城附近。 顾父年轻时就已经在大学入职了,一路从助教做到教授,他和顾母一直住在当初分到的教师公寓中没有搬走,在大学职工小区里住了二十多年,从未有过搬家的念头。 ※※※※※※※※※※※※※※※※※※※※ 感谢在2020-06-23 23:29:28~2020-06-24 18:2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饭 17瓶;怪怪怪阿姨 5瓶;倾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情感缺失的顶流影帝10 保姆车驶入顾家住了二十多年的小区后, 顾二号抬头朝前方看去,透过前面的窗户看着外面的场景,只觉得熟悉却又陌生, 既好像刚刚还住在这里, 又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回来。 顾清衍出道后很快爆红, 最开始时他经常于剧组之间奔波,在家住的时间不多,顾父顾母反倒经常会抽出时间去剧组陪他, 只要有能力有时间,他们就不会让顾清衍一个人在剧组。 后来,顾清衍越来越红, 追踪他的狗仔和粉丝也越来越多,出于安全考虑,他在安保设施更健全的碧水小区买了房子。 每次拍完戏休息时, 顾清衍都是回那边的房子,顾父顾母会去那边看他、照顾他,但是顾清衍却很少再回这个老小区了, 纵然这个小区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什么改变, 但他还是觉得陌生了。 「顾老师, 那我和司机就先走了,您在家好好休息, 工作的事情都不忙的, 江大哥说了, 如果您不接新剧的话, 暂时也没有什么工作, 之前那部电影要上映还得几个月呢!」 「如果您有什么需要, 要人做跑腿的活, 尽管打电话联繫我,我随时待命!」小周探出半个身体沖顾二号连连摆手,告别的时候也不忘表忠心、表决心,是很合格的社畜了。 顾二号朝她微一颔首,就提着自己的小行李箱跟着顾父进了身后的那栋居民楼。 这个大学附属的教职工小区已经有二三十年的歷史,小区里的居民楼都是没有电梯的老房子,都是步梯房。顾家在三楼,要爬一点楼梯才能到家。 顾父用钥匙打开大门后,正在厨房里忙碌,听到了动静的顾母面色一喜,扬声招唿道:「你们回来了?正是中午的时候开车,路上不堵吧?回来了歇一会儿,饭马上就好。」 「小衍,妈妈给你炖了补汤,待会儿多喝一碗。你这孩子就是不会照顾自己,上一次进剧组又上一年多不休息,肯定又瘦了不少,你回来可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多补补身体!」 随着一家三口团聚,布置温馨的三室居中的气氛立刻变得鲜活起来,充满了平凡却温暖的生活气息,回到家中,好像就可以放下一切的负担和压力,尽情地享受这一刻的自在。 顾父把外套挂好,换了拖鞋、洗了手后,自觉地进了厨房帮顾母打下手,做些洗菜、切菜、端盘的事情,顾父不怎么会做饭,平日里最多能把食物弄熟,但顾母做饭,他也不会只等着吃。 见顾母越说越心疼,顾父推了推眼镜,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平和笑道:「你太夸张了,什么瘦了,你不是一直在剧组陪着小衍吗,你就比他早回来半个月,哪里就瘦了呢!」 第126页 「你是男人,心大,不懂得心疼人。」顾母白了顾父一眼,很是不悦,「你去接小衍肯定是没仔细看,他一定是瘦了,剧组里拍戏忙起来那是起早贪黑,经常晚上还要熬夜呢,小衍他肯定瘦了不少!」 几句话的功夫,顾母总算是把手头暂时丢不开手的一道菜炒好出锅了,眼见只剩下正在煲的补汤还差点时间,顾母索性把剩下的收尾工作丢给了顾父,洗了把手出了厨房去见儿子。 一进客厅看到顾二号,顾母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了几遍,眼圈就不由红了,连连说道:「瘦了,瘦了!你看看你,我才不在你身边半个多月,你就又瘦了这么多,还真是不会照顾自己。」 对顾二号一阵嘘寒问暖后,顾母才抹了抹微红眼角渗出的泪,对他说道:「小衍是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吧,那就在家多住一段时间,我天天给你炖补汤,做好吃的,把你累瘦的肉都补回来。」 正任劳任怨收拾厨房的顾父闻言不禁摇了摇头,插进了话题:「哪里能天天胡吃海喝着大补,小衍是演员,体重和身材是要严格管理的,你把他餵胖了,到时候他还得费时间减下去,更伤身体!」 顾母下意识就想说不拍电影了,可是她转而又想到,小衍拍电影不是为了赚钱,也不是为了名利,只是因为那是他喜欢的事、想做的事,这样一想,她就完全说不出不拍电影的话了。 做父母的,所求的无非就是他们的孩子能过得幸福快乐,拍戏虽然又苦又累,可那是顾清衍真心喜欢的事情,顾母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让他放弃的话,她不想儿子失望。 顾二号认认真真、极有耐心地听着顾母平凡却又饱含感情的絮叨,见她因顾父的话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头来,他立刻开口说道:「没事,妈妈,我不怕胖,我就爱吃你做的饭。」 「我这次会在家里住很长时间,妈妈把我爱吃的菜都做一遍吧。」他依稀记得,小的时候,怕他吃太多积食、坏了牙齿,父母好多东西都不让他吃得太多,到如今想起来,反倒是想痛快地吃上一顿。 思维宫殿中,景寒转过头去,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向另一边的顾清衍:「他刚才……是在撒娇吧?没想到删除一些记忆后,你是这个样子的。」 顾清衍面无表情,语气平淡:「这有什么问题,他最深刻的记忆是幼时的那五年,他就像一个骤然长大的孩子一样,依赖父母,对父母撒娇,不是很正常的时期吗?」 捏了捏光洁的下颌,景寒扬眉看了他几眼,想了想,他还是带着几分不确定地问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生气?为什么?」 看了眼正对顾二号嘘寒问暖的顾母,他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开玩笑似的问道:「难道说,你这是在吃醋?不是吧,之前是谁跟我说,他和顾二号其实是一个人来着的?」 顾清衍扭过头去把景寒的话当耳旁风,完全不予理会,清俊秀逸的眉宇间似是掠过了一抹恼怒,让他多了几分鲜活的人气,不再是一尊玉雕冰砌的雕像,身心都是冰冷的。 顾二号的撒娇哄得顾母笑开了花,眼角眉梢全是喜悦,又忙着招唿起来:「你爸他出门晚,现在才把你接回来,这都中午了,你肯定饿坏了!」 「咱们先不等那补汤了,那要炖好还要小半个小时呢,你洗了手先去吃饭吧,妈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里嵴、红烧狮子头和蒜香排骨,你先吃饭,吃完饭再喝汤也来得及。」 说着,顾母看到了被顾二号放在沙发旁边的行李箱,就问道:「这是你带的换洗衣物吗?妈给你收拾好放到你房间的衣柜里去,你饿了就先去吃饭,我给你把床单什么的都换了,那是半个月前换的,不干净了。」 「不急的。」顾二号拦住顾母,「我还不怎么饿,等汤炖好了,我们一起吃饭。衣服我自己来叠就行了,妈妈你坐,我看桌上菜很多,您一个人做一桌子菜肯定很累,这些事我自己来就行。」 顾父此时收拾好了厨房,端着顾母之前炒好的最后一盘菜走出了厨房,闻言不禁笑道:「他说得对,他都这么大的人了,哪里还需要你处处帮忙,那点小事让他自己去做,你别折腾了,歇口气。」 他只是开车去碧水小区接人,很快就回来了,一路上都坐着不算很累,可顾母却是一接到电话就跑去买菜了,又一个人忙碌碌地做了一大桌子菜,不累那才奇怪了,平日里他们两口子吃饭没这么大阵仗。 拎着行李箱推开阔别已久的卧室房门,顾二号进门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有些陌生又有些茫然地扫过室内,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回家,也没有在这间卧室中住过,以至于他对这间卧室感到十分陌生,几乎找不到他幼时居住的痕迹了。 靠墙的木质书架上,摆满了各个电影节颁布的奖盃,以及他获奖时和颁奖人一起拍摄的纪念合影。 那些奖盃和相册按照年份递进整齐而有序地排列在书架上,几乎把好几层的宽大书架摆得严严实实。 可看着这些奖盃和照片,顾二号心里却并没有太多荣誉感升腾起来,相反,他只觉得陌生,对这些东西完全没有印象,完全没有记忆,深刻地意识到这些都是这个世界的顾清衍所取得的成就,和他无关。 顾二号正因心头突如其来涌现而出的莫名情绪沉默时,被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轻震起来,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提示音。 第127页 微微一怔,顾二号回过神来,走进卧室把行李箱放下,这才拿出手机来:「小周推荐的那些app都下载好了。」 ※※※※※※※※※※※※※※※※※※※※ 感谢在2020-06-24 18:22:03~2020-06-24 23:2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梅菲斯特 15瓶;苏毓卿、褪了色的恋人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情感缺失的顶流影帝11 小周推荐给顾二号的app其实很杂, 有大热的手游,有刷视频用的,有看小说的、追剧的, 还有购物的、叫外卖的, 总之几乎所有她手机里安装的和娱乐休闲沾边的app, 都推荐给顾二号了。 ——顾二号现在用的手机是顾清衍的,这个配置极好的商务手机中根本就没有几个和娱乐沾边的app,唯一一个稍稍沾边的是微博, 而原来的顾清衍不仅不发微博,也从来不刷微博。 其实,这些只要下载了以后几乎可以让人一直窝在家里做宅男/宅女的app, 并不是在小周清醒地状态下安利给顾二号的,她纯粹是被盛世美颜迷惑了,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秃噜了出来。 这些app都下载好、安装好了, 不过顾二号暂时没有空闲打开这些app去娱乐休闲,他要先把带回来的衣服收拾好放进衣柜里,然后再把床上的被套、床单都给换了。 顾母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做这些, 担心他没做过手生, 换被套时不能把被子四角捋平, 铺床单时也不能把床单铺整齐,所以进房来给顾二号搭一把手, 在他整理衣柜时帮他先把那些麻烦的给换了。 顾二号把自己带回来的不算多的衣物叠好, 按照衣柜里不同衣物的分类将衣服一一放进去。 正忙碌着, 他突然在衣柜一侧看到了一套有些陈旧却叠得非常整齐的衣物, 不禁一怔:「这不是我上幼儿园时的班服吗?」 「是啊。」顾母正在铺床单, 闻言就笑道, 「你打小就聪明, 上幼儿园也比一般孩子早。」 「那时候你刚入学,因着年龄太小,没有适合你的尺码,你就没穿班服,直到半个月后才拿到专门定做的最小号的班服,那时候你可珍惜这套衣服了,我想着你喜欢,就一直给你好好收着。」 顾清衍在家中的衣柜装得不算很满,里面的衣服大多都是顾父顾母给他添置、但他没机会穿上的,这些年他忙于拍戏,已经很久没真的在家中住上一段时间了。 顾二号把所有带回来的衣服放好,才伸手将那一套叠好的幼儿园班服拿了起来。 他将衣服展开仔细看了看,发现衣服虽然因放的时间长了些有些陈旧,但却非常的干净,衣服上还氤氲着一股清浅的樟脑丸的气味,就知道顾母将这套他小时候很珍惜的衣服保存得极好。 其实现在想起来,他未必有多喜欢这套衣服,只是,他不喜欢和别人不一样,不喜欢别人都有的东西他却没有,小时候之所以喜欢这套衣服,只是因为他得到这套衣服比旁人要迟。 顾清衍的记忆力本就很好,在景寒删掉他脑中大半的记忆后,顾二号对幼时发生的事情、对幼时所怀的心情全都记忆犹新,如今回首看去,他有一瞬间的神情恍惚。 ——原来,以前的他,也曾经因为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做过那么幼稚的事情,现在回头想想,仍是觉得不可思议,不敢相信他也有过那样的过去。 顾母做饭的手艺很好,今天做的全部都是顾清衍喜欢吃的菜,顾二号午餐时尝到记忆里熟悉的味道,胃口大开,吃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有一点节食、保持体形的意识。 如今的顾二号可不记得,上镜对于形体是有一定要求的。 吃完饭午休,顾二号靠躺在新换了床单的大床上,他伸手将丢在床头柜上的商务手机拿过来,轻车熟路地用指纹解锁,划到了页面最后,找到了他根据小周的介绍下载安装的数个app。 目光于这些app上一掠而过,最后顾二号的眼神落到了小周大力推荐的视频弹幕网站。 据她所说,这个app不仅可以看动漫,还可以刷视频。在这个网站上有很多创意独具的up主发布视频,视频的内容五花八门、包罗万象,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找不到的。 因为小周最为推崇的app就是这个,对各种娱乐app不太熟悉的顾二号便决定听从『老人』的建议。 只是……他没想到,在这个网站註册居然要答题,而且要答的题目不仅数量多,而且堪称五花八门,莫名其妙,很多问题顾二号别说知道答案了,就连题目都看不懂、没听过。 顾二号拧起俊长的眉,眼尾上挑的凤眸睁大,瞪得像是杏眼一样,透出浓浓的焦躁和烦闷来:「这些题目都是怎么回事?难道答不对这些题目,就不能註册?」 「噗——」幽暗静谧的莫名空间内,突然响起了一声低笑声。 笑声的主人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止住笑意,努力憋住溢到唇边的笑。 但他这一声笑还是被这空间中的另一人听到了,并且朝他投来了微带不满和责怪的视线。 「你笑什么?」顾清衍长眉微皱,狭长凤眸中闪烁着几分怀疑之色,清逸俊极的如玉面容上还残留着几分未曾消散的焦躁和急切,「你在笑我和顾…顾二号?」 景寒收敛了唇畔的笑意,轻咳一声,重新变得正经起来:「没有,我没有在笑你们,我只是突然发现,你好胜心还挺强的,你——是不是不太能接受失败?」 第128页 拧起的长眉放平了一些,顾清衍扬了扬眉,又恢復成了原来那般清冷矜贵的模样,只语气淡淡地答道:「我想正常人都不会喜欢失败,我亦然如此。」 景寒笑了笑,未再继续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顾清衍和顾二号眉宇之间的焦躁和烦闷,确实是因失败而生出的清晰,他因失败而生出了挫败感,这才让一向冷淡沉着的他难得的露出了焦躁之色。 果然,顾清衍的性格确实存在一些缺陷,比如说,他一点钻牛角尖,一件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做到最好。 而在追逐「最好」的过程中,不论他失败多少此,花费多长时间,他都不会放弃,他自己在强迫自己,一定要做到最好,一定要攀登到最巅峰! 也许正是因为他一直追逐着巅峰,当他真的将正在奋斗、正在努力的事情做到了最好,攀上了巅峰,他反而会因失去了一直追逐的目标,迷失在了人生的道路上。 譬如此刻,顾清衍已经是娱乐圈内公认的得奖最多、演技超群、粉丝最多的顶流影帝,他站在了最巅峰,把演员这条路做到了最好。 可他同时也失去了方向,失去了追逐的目标。 顾清衍没法再继续走下去了,因为他现在没有目标,这份失去前进方向、失去努力目标的茫然感,才是顾清衍进到虚空混沌,遇到景寒的原因所在。 敛下心头种种思绪,景寒见顾二号还在和那些天马行空、种类繁多的题目纠缠,而思维宫殿中的顾清衍正和顾二号一起答题,每次碰到他不知道答案的题目,俊秀的长眉就越发皱紧一分。 眼看顾清衍的眉头快要皱得能夹子蚊子,景寒实在看不过去,忍不住从旁指导:「这些问题种类繁多、千奇百怪,光靠自己记得、储存的知识很难全部答对。」 顿了顿,景寒扫了眼脸色稍稍有些发沉的顾清衍,掩去唇角的笑意,尽量语气平静地说道:「一般人碰上根本听都没听过的问题,要么瞎矇,要么上网搜答案。」 才不会像顾清衍和顾二号这样,根本连问题本身都没听过,还非得和这些问题槓上,势必一定要把这些问题作对,选出正确的答案——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嘛。 「上网搜答案?」顾清衍微微皱起了眉头,面上露出几分迷茫和不贊同来,「这…这不是作弊吗?还能这样吗?」 景寒怔了一下,忍不住摇头失笑,无奈道:「这不是考试啊。」 「那些成功在这个网站註册的用户,也不是全都靠着自己记得的知识作答成功的。那些问题囊括得方面太广,一般人没有这么丰富的知识储备。」 顾清衍皱眉想了半天,见顾二号碰到的题目越来越千奇百怪,他连听都没听过,只觉得陌生至极,终于点头同意了,让景寒「提示」顾二号,让他碰到完全不会的题目时,要么乱蒙,要么上网去搜答案。 就这么磕磕绊绊的,顾二号总算註册成功了,终于不再和那些题目纠缠不休,发誓一定要将那些题目全都解出来。 顶着一串乱码暱称,顾二号直接点进了推荐页面,他本来只是想看看小周大力推荐的app是不是有她夸的那么好,却没想到推荐页面第二个视频的封面就是他的照片。 准确来说,是这个平行世界中的顾清衍的照片。 照片中的顾清衍是古装扮相,这应该是他拍摄的某部电影中的截图。 顾清衍墨玉般的长髮束起,由玉冠固定着,他穿着一袭白衣,腰间悬着一柄古朴无华的长剑,君子如玉、缥缈若仙的他立在一叶扁舟上,脚下是碧翠的大江,身后是连绵不休的青山林海。 这张照片的构图非常精妙,色彩也非常舒服,越发衬得画面中央负手立于扁舟之上的顾清衍缥缈若仙,矜贵清淡,光是冲着这张照片,只怕就有很多人忍不住点进去。 顾二号也不例外,冲着这张照片,他点开了这个视频,在视频开始播放后,他往下划拉,就看到视频简介里写着: 顾清衍拉郎视频,配对:all顾清衍。 求点赞、投币、收藏三连哟(^u^)ノ~yo 顾二号:???这什么?什么拉郎,all顾清衍又是什么意思? 带着满头问号,顾二号重新划回视频播放的窗口,伴随着轻柔婉转的歌声,这个由up主精心剪辑制作的视频映入了顾二号的眼中。 ※※※※※※※※※※※※※※※※※※※※ 顾二号、顾清衍:???我裂开了。感谢在2020-06-24 23:27:06~2020-06-25 20:4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兮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情感缺失的顶流影帝12 啪地一声, 顾二号把手中低调黑的商务机屏幕向下地拍在了床头柜上,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凤眸中的眸光又是惊又是恼, 还带着几分羞耻:「这是什么视频, 这么乱!」 他算是明白视频简介里的all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了, 在这个视频和,和顾清衍「谈恋爱」的不仅有女的、男的,甚至还有电脑合成的奇异怪兽, 还有顾清衍随身的配剑、扇子等各种莫名之物。 看完这个视频后,顾二号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个视频中的顾清衍虽然装扮各异, 时而青涩稚嫩,时而成熟俊朗,明显不在同一个年龄段, 但视频里的顾清衍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啊! 第129页 第一次看到这种类型的视频,再加上顾二号没有那些和拍戏相关的记忆,根本不知道视频中的画面出自哪部电影, 是真的视频还是剪辑合成后的, 不由看得目瞪口呆, 简直分不清孰真孰假。 看完这个all顾清衍配对的拉郎视频后,顾二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突然觉得, 他对这个世界的顾清衍, 认知得好像还不够全面, 每当他觉得对平行世界的自己了解很深后, 总会有「惊喜」在后面等着他。 将略有些崩溃和羞恼的情绪调整过来后, 为了进一步了解这个世界的顾清衍, 顾二号将拍在床上的手机拿了起来重新点亮屏幕, 又点进了刚才那个视频。 在那个视频下方,有一列推荐的视频,都和顾二号刚才看过的视频有相近或者类似的地方,剪辑的主角都是顾清衍。 顾二号决定顺着这些推荐,将和顾清衍相关的视频都看上一遍,看看在这个弹幕视频网站上,顾清衍的人气有多高,关于他的视频又是哪方面、哪种类型的。 他绝对不承认,他是为了看平行世界的顾清衍的笑话,才去看这些主角是顾清衍,经由up主们二次创作,剪辑、合成而成的视频。 往下一翻那些由不同up主上传的视频,顾二号确实是大开眼界,和顾清衍相关的,不仅有拉郎视频,还有纯粹舔颜的盛世美颜剪辑,甚至还有……沙雕视频。 当然了,沙雕视频的数量并不多,以顾清衍做主角的视频最多的是前两者,纯粹舔颜的视频就不说了,几乎都是各种神颜瞬间的剪辑,而拉郎视频嘛…… 你永远也不知道,顾清衍到底能和谁组cp。 最开始看到all顾清衍的拉郎视频时,顾二号还有几分羞恼,可看到后面,他反而看得津津有味起来——他来自平行世界,这个世界的顾清衍和他并不完全相等,这些视频,跟他有什么关系? emmmmm…… 幸好顾二号的记忆缺失了大半,他也并不知道这世上并不存在什么平行世界,他就是顾清衍,顾清衍就是他,这些五花八门、主题各异的视频主角就是他︿( ̄︶ ̄)︿ 刷着视频,顾二号突然在推荐首页刷到了一个时间很长的视频,他点进去一看,才发现视频简介里写着: 顾影帝出道二十年作品锦集,那些演技炸裂的瞬间。 视频最开头是一段序言。 按照时间顺序,up主将顾清衍二十年来拍摄的所有电影作品一一列出,中间还穿插着顾清衍在各大电影节上获奖时的致词,将他从稚嫩到青涩,再到沉稳矜贵的二十年尽数展现了出来。 看完这段序言后,只完整看了顾清衍一部作品的顾二号对他的演艺人生有了一个大体上的了解,知道他曾出演过哪些作品,又得过哪些奖项,曾经取得哪些成就,又遭遇过哪些挫折和磨难。 顾清衍虽然出道早,现在又是娱乐圈的顶流影帝,但他也不是一直只演主角的,刚出道时,受限于年龄,他其实出演过很多戏份不太多的配角,林林总总加起来数量也不少。 这一路走来,顾清衍也不是一直都顺风顺水。他稚龄就进了娱乐圈,身后没有后台,还从不配合剧组、媒体炒作绯闻营业,其实也曾有过一段很艰难的岁月,也曾遭遇质疑,也曾陷入困境。 通过这段视频前面这一段对顾清衍演员生涯二十年的叙述,顾二号仿佛看到另一个自己在自己选定的道路上拼命努力、奋发上进的模样。 这一刻,他才是真的确定了,原来这个世界的自己,是真的喜欢拍戏,是真的热爱这个行业,喜欢做这件事情。 只是…… 顾二号微微拧起眉头,下意识地抿紧了薄唇:这个世界的顾清衍,他去了哪里呢?为什么他会来到这个世界,取代原本的顾清衍? 难道说,这个世界的顾清衍,去了他的世界? 可在他自己世界,他并没有选择成为演员。 如果有朝一日他们两个能重新换回来,顾二号真心希望,他不要一回去,又得面对他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娱乐圈。 也希望回到自己身体里的顾清衍不要怪他,没有好好帮他经营他的工作。 顾二号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又有些期望地嘆了口气,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是想回到他的世界,不想继续留在这个对他来说,发展太过陌生的世界。 正在顾二号无奈嘆气时,他的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在徵得他的同意后,顾母才推门进来,语气嗔怪又疼爱地对他说道:「你睡个午觉养养精神吧、你看看你,都有黑眼圈了,肯定很久都没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觉了。」 「别玩手机了,就是有事,午觉睡醒后再办也来得及,你不是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吗?」 在顾母看来,顾清衍在外总是吃不饱、睡不好,天天忙得很,一点闲暇时间都没有,在她心里在外面的顾清衍简直就跟地里黄的小白菜一样,可怜极了,让她心疼得不行。 是以,顾母只要在顾清衍身边,总是忍不住对他关心、关心再关心,恨不得一下子就把他养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 顾二号乖乖地把手机放到了床头柜上,躺下去盖上了薄被,很听话地点了点头,轻声应道:「我知道了,妈妈。那我就睡午觉了——你记得叫我,别让我睡得太晚。」 顾母应了一声,临出门前说道:「下午你爸还要去趟学校,他带的研究生交的毕业论文初稿审出来了,他这个做导师的得把他的建议当面说给学生听,让他们对论文进行修改。」 第130页 「你还有什么想吃的菜没?我让你爸下午回家时顺便带回来。」 顾二号已经陷进了软软的被褥间,闻言闭着眼睛说道:「妈妈做的菜都很好吃,我都很喜欢,不过如果晚上还有糖醋里嵴、糖醋排骨那就好了。」 「知道了,晚上给你做!」顾母带上门退出了房间,忍不住摇头失笑,「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就喜欢吃甜的。」 顾二号确实有些倦了,在安静的卧室内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眯了过去,思维浑浑噩噩地不知道飘在哪里,陷入了梦乡。 思维宫殿中,景寒摸了摸下颌,转头打量了一眼表情非常平静的顾清衍,笑问道:「你看到顾二号刷的那些视频时,好像挺平静的。」 顾清衍面上的神情十分正常,他的语气也很淡,用一种这算什么、小场面的语气淡淡道:「我虽然不营业,不和粉丝互动,但并不是不知道我的粉丝拿我出演的作品当素材剪辑各类视频。」 原来是这样。 景寒隐蔽地撇了撇嘴,难怪刷到这些视频时,只有顾二号变了脸色,神情羞恼一时接受不得。 唉,没意思,竟然没看到顾清衍变脸。 景寒收敛了心头些许的恶趣味,笑着问了一句:「你说顾二号看到你这二十年来的作品锦集,知晓你一路走来经歷了哪些磨难,最终会不会和你一样,走上演员的道路?」 这个问题让顾清衍沉默了一下,片刻他才低声说道:「如果记忆被删除过的顾二号最终还是和我一样选择了演员这条道路,那就说明我是真的喜欢这份工作,喜欢这个职业。」 「但……我相信顾二号和我终究是不一样的,我太早走上了这条道路,太早失去了前进的方向,所以才会迷茫,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走下去。」顾清衍的声音很轻,「但他不一样。」 顾二号是不完整的他,是有着正常的童年、正常的学校生涯的他,他不像他那样,过早地割裂了和这个世界的联繫。 景寒跟着沉默了下去,片刻后提起精神来给顾清衍打气:「顾二号不会和你一样踏入穷巷,这是好事,这不正是我们创造出他的目的吗?你看着顾二号,将你带入他的角度,一定能有收穫的!」 第84章 情感缺失的顶流影帝13 午睡了一个小时出头的时间, 顾母就叫醒了顾二号,就怕他中午睡得太多,反倒闹得晚上睡不着, 这样睡眠质量更不好, 身体越发得不到休息。 如今正是初夏时节, 顾二号在家就穿得很随便,上半身是一件纯棉的白色t恤,下身穿着一条卡其色的休闲短裤, 脚下还蹬着一双凉拖,半点矜贵高冷都不剩了,反而很接地气。 不过顾二号到底是脸长得好看, 美颜盛世的人不管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就是披着一张麻袋当衣服也好看,杵在那里就是一道明丽的风景线, 让人不捨得将目光从他五官清俊、秀逸绝伦的面容上移开。 可惜的是,顾家除了顾二号以外,只有顾母在家, 这道风景她不会花时间去欣赏, 而会为此神魂倾倒的外人并没有机会能看到。 顾母从厨房走出来, 手上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她将盘子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 招唿顾二号来吃水果:「小衍来吃西瓜, 这瓜我冰镇过了, 又甜又凉爽, 很好吃的。」 顾二号从小就喜欢吃甜的东西, 西瓜他当然也很爱吃。 在顾母的招唿声中, 顾二号从善如流地坐到沙发上, 从盘子里挑了一瓣瓜捧在手里,低头咬了一口冰冰凉凉、沙沙甜甜的西瓜,发觉西瓜真的很甜,他不禁笑弯了一双凤眸。 「这瓜甜吗?」顾母在顾二号身边坐下,先笑着问了一句,才伸手也拿了一瓣西瓜吃起来。 顾二号啃完一瓣瓜,才重重点了点头:「甜!我很喜欢!」 见他喜欢,顾母不由展颜笑了起来,眼角并不明显的细纹也随之舒展开来,柔声说道:「冰箱里还冰着半个,想吃的话还有。」 顿了顿,顾母又语带关切地告诫道:「虽然你喜欢,但你也别贪凉吃得太多。」 「西瓜本来就性凉,冰镇过后更是寒凉,吃多了容易着凉感冒。你可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喜欢一个东西,就专门盯着它不放,吃到撑了还不停下。」 顾清衍从小就有个坏习惯,那就是爱钻牛角尖,他只要喜欢上一件事情、喜欢上一件东西,那就会十分专注地一直去做他喜欢的事情,玩他喜欢的玩具,吃他喜欢的食物,直到他厌倦为止。 为了纠正他的这个坏毛病,在他小时候顾父顾母做过很多努力,只是很可惜收效都不大,顾清衍还是老样子,只要碰上他喜欢的事情就会钻牛角尖,执着得不行。 不说其他,就说拍戏这一条,他可不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卯着劲一直进剧组拍戏,一坚持就是二十年吗! 被顾母训了,顾二号不禁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确实是他的老毛病,小时候顾父顾母就他这个坏毛病教导他的话还歷歷在耳畔,只是他……确实很难将这个毛病改过来。 顾母只吃了一瓣西瓜就停下不吃了,这瓜冰镇过,她不敢一次性吃得太多,怕着凉,别看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可初夏时节天气反常,一场暴雨就会降温,顾母年纪大了,不敢贪凉。 如果不是顾清衍回来,顾母是不会把西瓜放在冰箱里冰镇的,最多用凉水泡一泡。她还是觉得冰镇的西瓜太凉,吃着冰牙齿,不太喜欢。 第131页 只是,她知道年轻人都贪凉,也知道顾清衍喜欢吃冰西瓜,这才特意把瓜放到了冰箱里,从知道他要回家起到现在,正好也冰得差不多了,就拿出来开给顾二号吃了。 剩下的西瓜顾母不打算动了,她拎着个小浇水壶去了阳台。 剩下的半盘西瓜交给顾二号处理,他要是吃不完,那就拿保鲜膜包着重新放回冰箱,等顾父从学校回来了由他完成收尾工作。 顾父:…………我就是干收尾工作的呗。 顾清衍一家住的是老式居民楼,阳台的空间很大,为了不让阳台看着空荡,顾母一直在阳台用花盆种着种类各异的花草,有君子兰、文竹、茉莉、杜鹃、吊兰还有栀子花,都是体型小适合在阳台养的花。 那一排排的花盆摆在阳台的架子上,顾母每天都会花时间照料,打理得非常好,花期到的时候,阳台上的种的花开了,一片奼紫嫣红,千姿百态,就像是个微缩的小花园。 吃完西瓜后,顾二号自觉地收拾好了残局,就跟着顾母的步伐凑去了阳台,去看顾母精心伺候照顾的一阳台花草。 从客厅钻进阳台后,四下环顾了一圈架子上摆得整整齐齐的花盆,顾二号不由说道:「阳台上的花比以前多了好多,种得越发满了吗。」 顾母正在阳台前给花浇水,闻言只笑道:「是呀,以前种的花越长越大,不得不分盆栽种,你爸爸还经常往家里带新的花苗和种子,可不就是越来越多了。」 吸了吸鼻子,顾二号嗅着鼻端氤氲的馥郁花香,不由问道:「好香啊,这是什么花的香气?我感觉好熟悉,可是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花的气味。」 顾母侧头看了他一眼,就笑着说道:「是栀子花。去年你爸带回了一棵栀子花的花苗,我养了一年,今年终于开花了,还开得很不错,结了好些花苞。」 「现在正是栀子花的花期,每天开的花数量不少,这栀子花的花香很霸道,一开花,整个阳台上都是它的香气,其他的什么兰香啊、茉莉香啊根本就闻不到。」 浇完花,顾母将空了的浇水壶放到一边,回头对顾二号说道:「你要是喜欢栀子花的味道,我给你摘两朵放你房间去熏一熏。」 顾二号摇了摇头,拒绝顾母的好意:「不用了,我只是喜欢看正开放的鲜花,熏屋子就不用了,栀子花的香气太重,偶尔闻一下还好,常闻我不太喜欢。」 绕着阳台转了一圈,将顾母种的所有正在花期、正在盛开的花草看了一遍,顾二号觉得这个小花园的布置和风景很是漂亮,有些想要将其留作纪念,他想了想,转身离开了阳台。 顾二号回到自己房间,把不习惯随身带着的手机拿了过来,找准了角度,对着阳台上一排盛开得烂漫的花草啪.啪.啪地拍了好几张照片,将这美好的画面记录了下来。 不仅仅是将这些画面拍了下来留念,顾二号还从这些他自己拍摄的照片中精心选了九张发了朋友圈,配字道:妈妈种的花开得正盛,栀子花最香,我很喜欢。 顾清衍私人用的微信号上并没有几个朋友,除了父母和亲戚,就只加了和他合作了十几年,对他来说亦友亦师的经纪人江承源,就连助理小周都只加了他工作用的微信号,并没有他的私人微信号。 朋友圈刚发出去没一会儿,江承源就看到了,他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贊,没有评论,反倒是单独敲了顾二号:「难得,你今天不仅发了微博,还发了朋友圈,你这是转性了吗?」 在手机轻轻震动,响起信息提示音后,顾二号点进和江承源的对话窗口,看完他发来的信息后,不禁扬了扬眉,略带几分不解地纳闷问道:「发微博是为了将我接下来的安排公告出去,这有什么问题吗?」 既然选择了演员作为职业,那么敬业一点,把这份工作做好,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既然他决定暂时休假一段时间,那给喜欢他、支持他的粉丝说一声,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至于发朋友圈,那是私事,是顾二号自己的事情,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其他任何人来置喙,他也不会就他的私人问题和江承源讨论什么。 江承源:你以前从来不发公告,有什么安排和行程根本不会想到发公告通知粉丝、媒体,每次都是工作室发了微博后,再用你的微博号转发。 顾清衍:…… 顾二号回復了一个省略号,看着江承源发来的信息,他不由摇了摇头,觉得这个世界的顾清衍有点懒。 江承源:虽然你没直接说过,但我知道你想做的事只是拍戏而已,你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公众人物,没有这方面的自觉,你其实一直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江承源:虽然我不反对你不营业、不和粉丝互动的风格,不过看到你有所改变,愿意主动将你接下来的行程公告出去,我还是很开心。 江承源:这是不是意味着,你不再只把演员这个身份当做拍戏的一个渠道,当做你发展爱好的一个方式,而是开始真心的喜欢这份工作、喜欢这个身份了呢? 江承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但我觉得这次你杀青从剧组回来,比以前有人情味了许多,你的生活里不再只有拍戏这件事情。 江承源:我很高兴。你最近几年的状态很不对劲,我一直很担心,只是我找不到办法帮助你,现在你自己走了出来,真的是太好了! 第132页 大概是太过激动,江承源在顾二号的省略号之后又一连发来了一串消息,整个屏幕上全是他的对话框,全都是他发来的消息,他打字的速度太快,顾二号光看都有些跟不上。 从江承源发来信息的字里行间可以看出他的高兴、放心和兴奋。 和顾清衍合作了十几年,在他还是个小小少年时就担任他的经纪人,这么多年下来,江承源绝不是只把顾清衍当成摇钱树,他是真的关心他,把他当成友人。 这几年,对顾清衍分外熟悉的江承源早就发现了他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在他一连斩获了数项大奖后,在他达成目标、到达终点后,他似乎升起了一些类似于厌世的情绪。 ※※※※※※※※※※※※※※※※※※※※ 感谢在2020-06-25 23:25:23~2020-06-26 22:4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初吖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情感缺失的顶流影帝14 看完江承源发来的一长串信息后, 顾二号微微皱起了眉头,凤眸中掠过一抹无奈,他觉得……江承源可能是想多了。 虽然原来的顾清衍留在这具身体里的记忆并不多, 但顾二号再将原主的记忆吸收以后, 并没有从中发现他有什么厌世的情绪, 他遗留的记忆和感情虽然淡薄,但都很正常。 顾二号觉得,平行世界的自己, 应该不会厌世。 因为他就不厌世,他刚刚研究生毕业,正准备踏入社会, 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去做,还有未知的广阔未来在等待着他,他还没有实现自己的目标, 怎么可能厌世呢? 被植入了虚假记忆的顾二号仍旧与这世间有着羁绊和联繫,仍有着他想要去奋斗努力的目标,所以他不会产生厌世的情绪, 他只会专注于他的目标, 努力朝目标进发。 但是顾清衍已经没有了奋斗的目标, 因为他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标,已经爬到了终点, 再也没有继续往下走的必要。 他失去了为之奋斗目标, 同时失去了和世界的羁绊与联繫, 他和真实的人世界隔离了开来, 他再也感知不到真实世界中的喜与乐、哀与伤, 活着, 死去, 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 真正的顾清衍是真的有厌世的情绪,是真的找不到和现实世界的羁绊,但是那些空洞的、苍白的感情,在顾二号被创造出来时,就被景寒尽数删掉了,没让这些情绪影响到顾二号。 虽然顾二号觉得江承源是想多了,但江承源这么关心这个世界的「他」,完全出自好意和真心,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否认,直言告诉江承源他想多了,根本没这回事。 想了想,顾二号回道:谢谢你的关心。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我会改的,你别再担心这些了。 顾二号一边按下发送键,一边想道:根本就没必要担心这些,江承源担心的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江承源:??? 江承源:清衍?你是顾清衍吧?你不是被盗号了吧?! 江承源:我第一次听你说这么软和的话,不仅谢谢我的关心,还说以后会改,我差点怀疑我的眼睛出了问题看错了……不管怎么样,我要把你的话截图纪念下来。 江承源:你现在比小时候可爱多了,我和你刚认识时,虽然你还是个小少年,性格却已经很冷淡了,想从你嘴巴里听到一句软话简直难如登天,让人怀疑你从小就是块冰山。 顾二号自觉非常平常、非常普通的一句话惹来了江承源极为激烈的反应,从他不可置信、怀疑惊诧的发言中不难看出他的懵逼和惊讶。 江承源和顾清衍虽然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但因着顾清衍性情冷淡疏离,二人相处时少有温暖柔软的时候,信任有,亲近有,但并不亲密。 毕竟嘛,要他们两个大男人说什么谢谢你、感激你之类黏黏煳煳的话,也不现实,别说顾清衍说不出口,就是江承源也没法把心中的情感尽数表达出来,无论那份感情有多充沛真诚。 不得不说,五岁之前的记忆最为深刻,没有保留那些沉浸戏中的记忆,仍是赤子之心的顾二号真的很软,比之经歷了太多、入戏太多次的顾清衍多了鲜活的温度,少了清冷孤高的疏离。 凤眸微睁,顾二号看完江承源发来的消息后,忍不住摇起头来,不禁去想原来的顾清衍平日里到底是什么做派、什么形象,他只是发了很平常的一句话,竟然惹来了江承源这么大的反应。 摇了摇头,顾二号都忍不住有些同情江承源了,摊上顾清衍这样的合作对象。 沉吟片刻,顾二号觉得他该做点什么,去报答江承源一直以来对「他」的照顾,对「他」的纵容。 两人合作,应该是双方互相体谅对方,配合彼此的工作,而不是江承源单方面纵容顾清衍,由着他的性子来,有些事情原来的顾清衍懒得做,他可以帮一把嘛! 想到这里,顾二号就主动说道:我在**站上看到了关于我出道二十周年纪念日的视频,工作室打算做二十周年的宣传吗,如果需要我配合,不太麻烦、不需要我出门的,我都愿意。 虽然打算做点什么回报一番江承源对他的照顾,好歹也营业一番配合工作室的工作,不只让江承源一个人忙碌,而他自己在一旁偷闲享乐,但是决定在家休息一段时间的顾二号还是不打算出门。 第133页 反正他现在也没法出门找工作,更没法向那些招聘单位证明他的研究生学歷,也暂时不想像原来的顾清衍那样进剧组拍戏,那就干脆在家休息一段时间,不用踏入社会当社畜其实也挺好的。 顾二号主动提出愿意营业,配合工作室进行一波宣传,可江承源的关注点却根本不在这个上面,他惊诧莫名地回信道:你居然玩**站?!你居然有休闲放松的时候! 顾清衍:这是小周推荐给我的娱乐方式之一。再者说,不是你让她旁敲侧击地问我休息时打算做什么,让我去做自己喜欢的时期么? 江承源:你怎么知道的?小周告诉你的? 另一边的江承源看着顾二号发过来的消息,忍不住皱眉摇头,这个小周,嘴巴也太不严了,居然把他的吩咐全都秃噜了出去,让顾清衍知道了。 倒也不是这事不能让顾清衍知道,只是怎么说呢,这种他背地里关心顾清衍的事被第三人透露给了顾清衍,总是有那么一点小尴尬,好像他对顾清衍这个不省心的傢伙多好似的。 其实江承源真的错怪了小周,不是小周嘴不严,实在是敌人太狡诈,盛世美颜的杀伤力太强,小周一个回合都撑不住,顾二号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一点隐瞒都没有。 虽然江承源心底有点小尴尬,不过难得顾清衍愿意营业,愿意配合工作室的工作,这对他来说可是件从未有过的天大喜事,他可不能错过,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想了想,江承源回道:你愿意配合工作室的宣传工作,那真的太好了。虽然你从不营业,也很少和粉丝互动,但二十年的纪念日,确实不能草草就让它过去。 江承源:关于你出道二十周年的纪念日,工作室这边已经列出了好几个庆祝方案,我把这些方案发给你,你从中挑一个你能接受的方案。 顾二号拧起了长眉,觉得这事比他想的要麻烦许多,难怪原来的顾清衍不愿意营业了:方案你来挑,把需要我配合的地方告诉我,只要不会影响我休假,我都可以接受。 江承源:……行吧,我知道了。 摇了摇头,江承源就知道,顾清衍就没有靠谱的时候,就算他难得愿意勤奋一回,营业一下,可关于具体的宣传手段,他还是懒得去想,就想做个甩手掌柜。 大脑急速地转动起来,江承源很快想到了一个不算麻烦、顾清衍应该能接受的宣传方式,试探性地问道:这样吧,你录个五分钟的视频,回答一些粉丝问的问题,在二十年纪念日的时候发出去。 顾二号:可以在我家录吧,不用我出门吧? 江承源:可以,就在你家录。这也算是一份福利了,让粉丝看看你房间的模样。 江承源:等会我会用工作室的号发一条微博,将这件事情下宣传一下,让粉丝在微博下留下自己想问的问题,从中选出热度高又不过界的问题发给你,让你一一回答,并且录制下来,制作出视频。 江承源:算了,从粉丝留言中海选出来的问题就不发给你了,我让小周整理好,到时候让她带上拍摄道具去你家拍摄,然后在你出道二十年纪念日的当天发布出去。 顾二号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事很轻松,就是拍个五分钟的视频、回答一些问题罢了,花不了多长时间,也不怎么麻烦,就爽快地答应了:行,就用这个方案。 江承源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不由满心欣慰,以前的顾清衍可是从不愿意做这些和宣传相关的营业工作,有时候就连电影发布会都不怎么愿意去,实在让他这个经纪人很头大。 刚发了条微信,让顾清衍记得用自己的微博把视频发出去,江承源突然想起今天上午因为顾清衍的一条微博而瘫痪,到现在都没完全修復的微博系统,忍不住龇了龇牙。 他连忙补充道:视频录制好后,不用你再操心什么,到时候工作室会提前发出预告,再登录你的微博号发布视频,你就别自己随便发什么微博了。 这样,他们提前预告一下,好歹给微博员工一个提醒,让他们能及时维护系统,不至于再搞得微博瘫痪! ※※※※※※※※※※※※※※※※※※※※ 感谢在2020-06-26 22:40:46~2020-06-26 23:5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瑟瑟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情感缺失的顶流影帝15 江承源真的不想人家微博系统维护的员工哭着喊着跑去顾清衍的微博下求他别随便发微博, 人家干这份工作也不容易。 在顾二号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会配合宣传后,江承源心底已经对宣传方案有了一个腹稿:工作室会发布一条公告,将顾清衍录制一个短视频以贺二十周年纪念日的消息提前预告给粉丝知晓。 而在这个时长约五分钟的短视频中, 顾清衍将会回答粉丝提出的一些问题。 这些问题, 会从粉丝在工作室发布的预告微博下的热门留言中筛选出来, 保证选出的既是粉丝真正想要问的,也不会太过界,让顾清衍不愿意作答。 江承源和工作室的策划人员沟通过后, 很快就将公告发布了出去,并且设置好了筛选粉丝提问的截止日期,确保他们这项宣传工作能在二十周年纪念日之前搞定。 第134页 顾二号并不关心工作室的宣发工作, 既然江承源都说了,他只用在小周上门拍摄视频时配合她的工作就足够了,那他就不必关心太多, 做好他该做的事情就够了。 顾清衍:其实你就是懒得去做,你以为我不了解你吗? 在家休息的这段时间,顾二号过得很愉快, 并没有太多莫名来到平行世界的陌生感和恐惧感, 这或许是因为他并没有接手原来顾清衍的工作, 而顾父顾母的温馨陪伴,也给了他太多安全感。 距离还有顾清衍出道二十周年还有三天时, 在他的粉丝已经自发录制祝福视频上传微博, 在**站上传粉丝自己剪辑的顾清衍作品锦集以做庆贺, 热热闹闹地庆祝着这件事情, 热度持续上升。 就在这时, 江承源终于给在家里当咸鱼的顾二号打来了电话:「今天下午两点, 小周和摄影师、造型师会带着拍摄工具去你家录制视频, 你没反悔吧?没有的话,就做好准备,别半途掉链子。」 一手拎着水壶给阳台上的栀子花浇水,一手握着手机置于耳侧的顾二号扬了扬眉,略带讶然地笑道:「我没打算反悔,你是在瞎操心。」 他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吗?那必须不是! 顿了顿,顾二号凤眸微挑,又语气惊奇不解地问道:「造型师过来干嘛?我就拍个五分钟的短视频,还要做造型,这么麻烦?」 江承源在电话那头「呵」地笑了一声,语气莫名地哼笑道:「那谁知道你宅在家里时是什么打扮,有多随意多颓废,难道你想顶着鸡窝头,穿着大裤衩、蹬着夹脚凉拖去拍二十周年纪念日的祝福视频、给粉丝的福利视频?」 顾二号动作一顿,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的宽大休闲裤和脚下的夹趾拖鞋,不得不承认江承源的话虽然难听,但要命的是他说中了事实,他不由沉默了下去,无言以对。 电话那头的江承源很是清楚顾二号此刻的沉默是为了什么,别以为他不知道,每次拍完电影回家休息,要是没有生活助理每日上门送饭、打扫卫生,顾清衍能活生生把自己饿死,把自己的住所嚯嚯得乱七八糟。 「为了不让你糟蹋你自己的脸,造型师是必须的,这事没得商量,你就在家等着人上门就行了。」江承源语气坚定、不容拒绝地敲定了此事,根本不给顾二号拒绝他的机会。 浇完花回到客厅,在路过客厅挂壁式的液晶大电视时,顾二号从液晶屏中看到了顶着一个鸡窝头的自己,不免有些心虚,声音降了八个度,他屈服了:「好吧,造型师可以来,不过不要花太多时间在做造型上,差不多就得了。」 「这事不用你操心,造型师一直是你专用的造型师,知道怎么给你收拾齐整。」江承源就说道,比起就这件事情跟顾二号饶舌,他更关心另一点,「到时候上门的工作人员不少,会不会麻烦到伯父伯母?要不然你还是回碧水小区?」 去碧水小区拍个五分钟的短视频,然后再回来?还不够折腾的啊,他又不是有病,折腾这些做什么? 隐隐有些后悔答应下这件事情的顾二号摇了摇头,坚决不同意回碧水小区拍摄视频:「不麻烦,我爸今天去学校开会,妈妈和楼下的阿姨约好了今天去做头髮,晚上才回来。」 其实自从顾清衍开始赚钱后,原本就是小康家庭的顾家就更富裕了,他们家真不缺钱,顾父顾母之所以没有从老房子搬走,是因为他们都习惯了在这里生活,不愿意搬到更高档的小区,去住什么别墅、公寓。 大学教职工小区里三室一厅的老房子虽然不豪华、不高档,但对于顾父顾母来说却承载了他们多年的回忆和过去,他们不捨得搬离,哪怕顾清衍早已买下了好几套大房子。 江承源提出让顾清衍回碧水小区,就是因为顾家是老小区,是步梯房,到时候摄影师带着拍摄道具爬楼会很麻烦,而且顾家是三室一厅的格局,说实话面积不太大,他也是怕工作人员进门后一通忙活,把顾家弄得很乱。 在者说,顾家所在的小区虽然是大学教职工居住的小区,但保密性其实不是很好,顾二号回家好几天没被粉丝发现找到踪迹,那是因为他宅着不出门,就是晚上吃完饭出门和父母散个步,他过于颓废的打扮也很难让人注意到他, 可是小周他们一伙人一起进小区,去顾家,却很可能会被附近的居民关注到,进而让顾清衍如今的住处曝光,到时候又是一桩麻烦事,顾清衍想要的清静怕是没有了。 江承源有心想劝顾清衍回碧水小区录制视频,可是顾二号的语气太过坚决,显然是不打算改变自己的主意,他也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很清楚,他是拗不过顾清衍的。 轻啧了一声,江承源有心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算了,在顾家拍就顾家拍吧,大不了到时候让小周他们进门时小心一点,分批走,别被粉丝发现就是了;而视频拍摄完了以后,让工作人员帮着收拾一下顾家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挂了电话,顾二号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抬手摸了摸自己今天早上随便扒拉了两下的头髮,多少也觉得这样的形象不太合适,毕竟原主是个公众人物,这形象不能被他败坏得太坏,不然也太对不起原来的顾清衍了。 这样想着,顾二号好歹换了一身版型更时尚的休闲服,又花了点时间把非常凌乱的头髮梳了梳,好歹替原来的顾清衍维持一下形象。 第135页 思维宫殿中,景寒侧头看向顾清衍:「粉丝提的问题,是由你来回答,还是继续让顾二号主宰身体,让他录制视频、作答粉丝提问?」 不管怎么说,真正对那些年的演艺生意记忆尤新的人都是顾清衍,而顾二号已经在景寒的干预下将与之相关的一切都忘了,有些问题,也许顾二号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因为他被删掉的记忆太多了。 低头沉吟了一下,顾清衍没有把话说死,直接拒绝或者直接要求暂时接管身体,他只是说道:「看到时候有哪些问题吧,可能会有一些我说不出答案的问题……毕竟,我在很多方面其实都有欠缺。」 景寒点了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转而问道:「你旁观了顾二号的生活好几天,你是否已经发现,你和没有演艺记忆、没有入戏太深的顾二号差在哪里?」 凤眸低垂下去,顾清衍这一次沉默了许久,才语气颇为艰涩地说道:「我原本入戏太深,是因为属于我自己、属于顾清衍的感情太薄太浅,属于我自己的人生太苍白,这让我对人生很没有真实感,经常会觉得自己并非真实地活在这个世上。」 「可是没有太多外物干扰的顾二号却和我不一样,他没有像我一样因为艰苦忙碌的工作忘了自己喜欢的食物,忘了自己喜欢的事情;没有和父母拉开距离,抽不出时间多陪陪他们;他也没有把工作当成一切,他愿意把时间花费在休闲和娱乐上。」 这些都是在种种因素下、阴差阳错被迫成为工作狂的顾清衍没法做到的,他不是没有喜好,不是不想陪伴顾父顾母,只是他已经习惯了忙碌的工作,习惯了跟随剧组奔波,到如今已经有些纠正不过来。 顾清衍靠自己没法做出改变,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顾二号的出现,能够让他做出一些改变,能够让他找回他所失去的那些东西,重新和这世间建立起羁绊和联繫,不再像是云一样浮在天空上落不下来。 此时距离约好的下午两点不差多少,小周很快就和摄影师、造型师等工作人员一起进了下去,上楼进了顾家。 在造型师给顾二号做造型的时候,小周把自带的塑料小板凳往他旁边一放,她就坐在闭着眼睛任由造型师摆弄的顾二号身边,手里拿着文件给顾二号念他们筛选出来的粉丝提问。 每念一条,小周都会问顾二号是否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如果他明确表示不想回答某一条问题,小周就会在这条问题的序号上打个x,做个标记,等会儿录制视频时不会问这个问题。 这不仅仅是小周的意愿,也是江承源的意思,难得顾清衍愿意配合工作室进行营业,可不能让他因为这件事情不开心。 其实江承源这个经纪,一直都很宠顾清衍,他不愿意营业,江承源也从来没有逼迫过他,一直都很顺着他,现在也不例外。 ※※※※※※※※※※※※※※※※※※※※ 感谢在2020-06-26 23:58:26~2020-06-27 22:2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楚 7瓶;其他的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情感缺失的顶流影帝16 等顾二号做好造型, 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就这,都还是因为他强烈要求造型师不要做太复杂的造型,休闲一点、简单一点就行的结果, 要是他不强行要求, 只怕造型师非得折腾他半天才肯放过他那张怎么上妆都hold住的脸。 在顾二号做造型的这短时间里, 摄影师和其他工作人员也没有闲着,他们找好了视角和方位,把拍摄需要的道具在顾二号的房间里安置好了, 等他做完造型,直接进入镜头下就可以开始录制视频了。 将书桌前的椅子翻转过来,顾二号背对着书桌、面对着镜头坐了下来, 造型师上前来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的褶皱,又对他的坐姿和动作提出了一些建议,让他的状态更上镜以后才退出了镜头, 不打扰拍摄。 「可以开始拍了吗?」被折腾了好一番的顾二号只觉得心累,越发明白为什么原来的顾清衍不喜欢营业了,原来这件事情真的是一件很麻烦、很累人的事情, 他下次再也不要为了敬业而营业了。 因着心头充满了疲惫和后悔, 顾二号清逸好看的眉宇间凝着的疏淡清冷之色越发浓重, 看上去越发矜贵高冷,倒是和后期长期沉入戏中、和真实世界割裂而心生厌倦的顾清衍越发相似……不得不说, 他们到底是一个人。 今天作为主持人、负责提问的小周在镜头外小鸡啄米一样地使劲点头:「可以了可以了, 顾老师, 我们默数五声, 就开始拍摄了, 你做好准备。」 顾二号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嘴唇微微翕动:「好。」 等摄像师开始拍摄后, 小周深吸一口气,排除掉略有些紧张的情绪,率先开口说道:「大家好,我是助理小周,今天由我来客串主持人。」 因为不入镜头,小周不用像顾二号那样顾及形象,所以她的情绪倒没有太紧绷,发挥得非常好,语笑嫣然地顺势把话题转到了正主身上:「顾老师,你先跟粉丝们打个招唿吧~~」 顾二号正对着镜头,一双眼尾略微上挑的凤眸专注地凝视着镜头,给镜头外的人一种被他深情的错觉。 不仅如此,在这一瞬间,很会抓机会的摄影师还拉近镜头,特意给了顾二号一个特写,直接把镜头怼到了他那张清隽秀逸、精緻完美的盛世美颜前面,并且足足停留了好几秒才拉开镜头,重新将顾二号整个人拉进镜头里。 第136页 可想而知,当这个视频发布出去,粉丝刷到这一幕时,会受到多么大的暴击,真的是会忍不住前前后后、反反覆覆一直刷这几秒的特写,就想多看几秒他的盛世美颜。 顾二号冲着镜头微一颔首,他面上的神情很是清冷疏淡,只微微翘了翘薄唇,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淡笑来,淡声说道:「大家好,我是顾清衍。」 小周低头看了眼手里拿着的文本,才扬起一抹明朗的笑容来,脆声说道:「话不多说,现在就开始我们今天的採访吧!顾老师,请听第一个问题,在我说完问题后,你要立刻开始作答哦!」 思维宫殿中,知道小周接下来会问哪些问题的景寒侧首看顾清衍:「这些问题,是你亲自来回答,还是让顾二号回答?有几个问题,将演艺生涯全部忘了的顾二号怕是没法说出你心里的答案来。」 顾清衍垂眸沉默了一下,片刻后,他突然摇头笑了起来:「不了,我就不接管身体了,让顾二号回答吧,我想知道,没有那些记忆的他,面对那些会做出什么样的回答。」 高高挑起了长眉,这一刻顾清衍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鲜活,他豁达而放松地笑着说道:「既然我们创造出顾二号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活出不一样的人生来,那在我受到他的感染做出改变之前,就让他把自己的人生贯彻到底吧。」 景寒若有所思地看了顾清衍一眼,觉得他身上已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行吧,既然你坚持由顾二号来回答粉丝提问,那就按你的意思来。」景寒点了点头,淡笑着认可了顾清衍的选择。 这本来就是顾清衍才能做出决定的事情,既然他已经有了选择,那景寒说什么也不会和他唱反调、反对他的决定。 在江承源的原定计划中,经过剪辑、后期制作的视频总时长在五分钟左右,就算超出,也不会太多。而这次採访也不是快问快答的形式,这就註定了小周最终真正问出来的问题没有几个,毕竟有些问题也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回答完毕的。 最后,在视频录制的环节中,小周一共问了顾二号五个问题,而顾二号也根据自己脑海中残留的「原主」记忆,根据他自己的理解和喜好一一如实作答,最终这次拍摄很是顺利地结束了,没有出什么岔子和意外。 在镜头外的小周比划了一个结束的手势后,刚刚才在镜头前和粉丝告别的顾二号直接垮了肩膀,往背后的书桌一靠:「结束了?」 「嗯嗯,视频已经录制好了,等后期剪辑制作以后,会在顾老师您出道二十周年的当天早上九点准时发布出去。」小周一边点头应着,一边将手里的文本摺叠起来放回了自己的帆布包里。 本来,按照策划人员的方案,这份视频在二十周年纪念日的当天零点准时发布最好,但江承源怕这一次又把微博系统搞到瘫痪,所以才特意把时间推到了早上九点。 这样,就算微博系统最终还是承受不住瘫痪了,至少那些负责维护微博系统的程式设计师不用熬着夜加班加点地忙碌,而是在上午正上班的时候忙碌。 微博系统程式设计师:我谢谢你啊! 在帮着摄影师收拾拍摄道具时,小周突然想起什么,勐地抬头朝正闭着眼睛、仰着脸由造型师帮他卸妆的顾二号说道:「顾老师,你这次可别再不跟工作室打声招唿就自己随便发微博,上次微博瘫痪的事……」 小周本来想说,上次微博瘫痪的事不能再来第二次了,可是她想到三天后即将发布出去的,顾清衍首次和粉丝互动的营业视频,顿时觉得微博不崩溃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这一次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是採访视频啊! 註定要崩溃的微博,谁也挽救不了。 卸妆比上妆快得多,造型师手脚麻利地替顾清衍打理干净了本来就不浓的妆容后,语气略带几分遗憾地嘆道:「我本来还想给你做个保养……但你这皮肤也太好了,又光又滑,根本用不着保养。」 顾二号身体往后仰了仰,带着满头的黑线低声道:「那些化妆品覆在我脸上的时间就十几分钟,卸掉妆就可以了,不用做什么保养。」 想到为了录制那个视频,前后折腾了半天时间,最后真正拍摄的时间却只有十来分钟,顾二号就忍不住低声咕哝了一句:「真的是充电两小时,通话五分钟……下次我再也不干这事了,真的麻烦。」 学会了很多 只要一想到他任由造型师摆弄了近一个小时化了一个妆,还花时间换衣服、做头髮,结果最后就拍摄了十来分钟就结束了,顾二号就觉得这件事情做得太亏了,下次?没有下次了,绝对没有下次了。 三天后,顾清衍出道二十周年的纪念日如期到来。 几乎是刚过凌晨,顾清衍的超话里就涌入了数量庞大的粉丝,都在祝贺他出道二十周年,视频、图片、文字,粉丝们用各种方式表达自己的祝贺和心中的喜悦,超话里一片热闹,消息刷得飞快,每分每秒都有新微博、新评论、新点赞。 哥哥今天营业了吗:哥哥出道二十周年啦!要一直拍戏下去啊,我会粉你一辈子的! 我是顾清衍老婆:喜欢上哥哥已经有十年了,时间真的过得真的很快。 一开始对哥哥的喜欢是始于颜值,但是后来被他炸裂的演技和敬业的工作态度煞到,变成了哥哥的死忠粉,哥哥的每一部作品我都好喜欢,他是真的真的非常优秀,而且一直一直都非常努力,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困难和挑战,他始终不曾退步。 第137页 顾清衍的小迷妹:工作室预告的时间是早上就点,但我现在已经在等哥哥的视频了,一直在刷新他的微博,告诉我,这么干的不是只有我一个。 哥哥天下第一:呜呜呜好可惜是视频不是直播,我们不能发弹幕,要是哥哥能开直播,和弹幕互动就好了……啊啊啊我在想屁吃,哥哥愿意营业发视频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 第88章 情感缺失的顶流影帝17 顾清衍出道二十周年的纪念日, 上午九点,顾清衍的微博上准时放出了他为了庆贺二十周年所拍摄的回答粉丝提问的视频。 视频经过后期剪辑制作后,时长在六分钟左右, 比原本预计的时间长了一些, 因为工作室筛选出来的几个问题中, 有几个顾二号作答时花了不短时间,是以最终放出来的视频超时了一分钟。 视频一开始,画面上直接就出现了穿着一身卡其色休闲服的顾二号, 他背对着书桌、面朝着镜头姿态闲适地坐着,清俊秀逸的眉宇间一片清冷矜贵,神情从容平淡。 下午近黄昏时分的阳光并不刺眼, 略显昏黄的夕阳光辉透过书桌后的窗户洒落在顾二号身上,背光而坐的他就像是被一团金光笼罩着,越发显得他俊朗无双、君子如玉。 视频中的顾二号凤眸微抬, 朝镜头看来,唇边现出一抹极为清浅的淡笑,嗓音清朗磁性, 语气淡淡地打了声招唿:「大家好, 我是顾清衍。」 就在顾二号抬眼的那一瞬间, 镜头快速前移,怼上了顾清衍那张没有瑕疵、完美精緻的脸庞, 足足给了他五秒钟的特写, 一直没移开镜头, 一直锁定着顾清衍的盛世美颜。 当焦急等候了许久的粉丝终于等到九点钟视频被放出来, 一打开视频, 开头就是顾清衍的盛世美颜, 简直是让看到这一幕的粉丝瞬间被暴击了。 视频的开头让正在刷视频的粉丝们同时炸锅了, 她们也顾不得继续往下看视频了,纷纷按下暂停键不停截图,然后专心开始舔颜,一个个嚷嚷着「屏幕脏了,我舔舔、我再舔舔」。 九点钟视频准时发布,很快这个视频的播放量、这条微博下方的留言也开始暴涨,哪怕负责维护微博系统的程式设计师全都在加班,努力让伺服器不崩盘,可微博系统却依旧有撑不住、随时可能崩溃的感觉。 本来,今天是顾清衍出道整二十周年的日子,他本来就是娱乐圈里的顶级流量,庞大的粉丝群体早在好几天就把他出道二十周年的话题顶上了热搜。 热搜榜上,前十的话题里有一大半都和顾清衍有关,这些热搜一挂就是十几天,不管其他明星闹出什么绯闻,自爆什么隐秘,都完全分不走顾清衍话题的热度,微博这大半个月来完全是被他一个人独霸了。 而刚刚发布由顾清衍的微博发出的这个视频,更是火上浇油,将原本就高涨的热度越发炒得火热。不过短时间内是没什么人去刷热搜了,因为顾清衍的粉丝全在看视频,在舔颜呢。 在截了n张图,舔了一遍又一遍屏幕后,众多粉丝终于是恋恋不捨地按了下播放键,终于从欣赏盛世美颜中暂时清醒过来,肯往下看视频了。 视频里,在向镜头外的粉丝打过招唿后,客串了一把主持人的小周就开始提问了。 她吐字清楚地脆声说道:「顾老师,名为『挚爱哥哥一万年』的粉丝想问您,您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进了演艺圈,几乎可以说是在剧组长大,大半时间都在拍戏,二十年来拍摄了许多口碑很高的电影。」 「那么,您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进入演艺圈,这二十年来,您的辛苦和努力粉丝都看在眼里,您从未松懈过,从未放松过,一直都在努力,一直都在奋发向上,粉丝想知道您这么努力的动力是什么。」 在工作室的微博下发表评论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被翻到牌子的粉丝激动之下大声尖叫了起来:「啊啊啊啊是我提出的问题,是我提的问题!」 尖叫一番还不足以发泄出心头的激动,这个微博名为「挚爱哥哥一万年的」粉丝扑到床上就来回打了个两个滚,把正趴在枕头上睡觉的自家猫主子吓醒了,冲着她就是一阵哈气。 激动中的铲屎官面对猫主子的怒气时,不仅没有立刻请罪道歉,反而一把将正沖她炸毛的猫主子搂紧了怀里,抱着毛脸上满是懵逼的猫主子哈哈哈、嘻嘻嘻地笑了起来,不断在床上来回翻滚,激动得不行。 抱着猫主子笑得快要滚到床下的铲屎官在一阵翻滚后终于稍稍清醒过来,她把手机重新摸回手里,在这条视频微博下留言评论道: 啊啊啊啊啊我的问题被抽中了,第一个问题就是我问的。哥哥要回答我提出的问题了,四捨五入就是我和哥哥对话了!天啊天啊我太开心了,我要抱着我的猫在床上再滚十个来回! 发完评论后,铲屎官又抱着自己一脸冷漠,满脸都是「铲屎官又犯病了」的猫主子重新打开了视频,接着往下看,想要看看她超喜欢超喜欢的偶像是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 视频中的顾二号歪了歪头,略略想了想,才薄唇微翘地回忆道:「我拍第一部 作品时才五岁,其实那时候进入演艺圈完全是个巧合。」 「我拍的第一部 电影,主角刚好是个小孩子,当时为了找到合适的演员,剧组就在b市公开海选。」 「大家也知道,我家就在b市,而且离剧组当时海选的地方很近。再加上我小时候就挺喜欢模仿人表演,我爸妈就带我去参加海选了,没想到我就被选上了,参与了那场电影的拍摄。」 第138页 其实这番话是顾二号结合脑后中残留的「原主」记忆做出的回答,在他的记忆中,他并没有去参加那次海选,他因为意外而错过了那次海选,也错过了踏进演艺圈的机会。 有的时候人生就是那么奇妙,在任何一个节点,只要蝴蝶翅膀轻轻那么一扇,发生一点微小的变动,人生的轨迹和发展就会完全不同。 唇角微翘,顾二号失笑道:「其实最开始踏进演艺圈完全是个巧合,是个意外。如果我当时没有去参加那场海选,可能我就不会做演员了,会和大家一样按部就班的念书、毕业然后踏进社会。」 这可不是顾二号胡说八道,在他的「世界」里,错过了那次海选的他确实没有进入演艺圈,虽然他和这个世界的顾清衍是一个人,能力、天赋都差不多,但他确实不曾与他走上一样的道路。 当无数顾清衍的粉丝听到顾二号的回答后,都表示她们不太相信:「我觉得以哥哥你的颜值,走出去肯定会碰上很多星探给你发名片,就算不出道、不进娱乐圈,一张照片上传到网上都能爆红!」 回答了当初为什么进入演艺圈的原因后,顾二号稍作沉吟,面上的表情慢慢变得认真起来,原本闲适随意的坐姿也改成了背嵴挺直的正坐。 他目视着镜头,回忆起「原主」残留在脑海中的记忆和情感,缓缓回答道:「至于这些年来一直坚持演艺事业,一直努力奋斗不放弃的动力是什么——其实答案很简单,就只是因为我喜欢拍戏而已。」 「我一直都很喜欢表演,也希望能通过表演的形式,把一些更深层次的感情、更深层次,用语言和文字难以说明白的人生体悟表现出来,展现在大家面前。」 「拍出让大家拍案叫好,看完后觉得有所收穫、若有所悟,能让大家体会到表演中蕴含着深层情绪的作品,是我的梦想,也是我一直以来努力去做的事情。」 「我心中对拍戏这项事业的喜爱,我想演出让大家都认可、都觉得好的角色的梦想,就是支持我这些年来一直努力奋斗,一直毫不松懈的动力,我是自己想做这件事情,我并不觉得辛苦。」 在看完这一段后,无数粉了顾清衍许多年,知晓他这一路走来有多辛苦、多不容易的粉丝纷纷在微博下留言:「看了哥哥第一个问题的回答泪目了,他真的很努力,这些年来一直都专心做事业,想拍出好的作品来。」 「没错没错,顾影帝一直都很敬业很努力,还有黑粉说他耍大牌、高冷、不参加活动,那些黑粉就是闭着眼睛无脑黑,有眼睛的人看看顾影帝出道以来的作品列表,就知道他的行程有多紧,有多辛苦了!」 「我记得工作室今年春节时的时候做过一个统计,统计了哥哥最近几年待在剧组拍戏的时间,他真的一年大半时间都在剧组里,最夸张的一年有三百一十二天都在剧组!」 视频发布才十来分钟,顾清衍这条微博下的视频播放、点赞和留言全都在暴涨,同一时间涌入微博的流量极其庞大,热搜榜上一划全是和顾清衍相关的话题,视频的舔颜截图已经被粉丝髮上了微博。 但好在,在微博数十位系统维护程式设计师的努力下,微博这次还没有瘫痪,还能支持着众多粉丝留言、评论,系统坚强地扛住了第一波冲击。 视频中的顾二号回答完第一个问题后,作为客串主持人的小周在听完他的回答后也有些感慨,她虽然只做了顾清衍两年的生活助理,却深知他的敬业和努力。 努力平復了心头激盪的情绪后,小周才维持着平静的语气继续说道:「感谢顾老师的回答,那么我要问粉丝提出的第二个问题了。」 「名为『顾影帝事业粉』的粉丝提问道,顾老师您出道二十年,也曾陷入过低谷,也曾有过处境艰难、只能拍一些配角的时候,那面对这些磨难和挑战时,您有想过要放弃吗?」 「顾老师您的演艺生涯中间有两三年的时间,就是您青春期身高长得很快的那段时间,很多导演都不愿意和您合作,那么在那时,几乎无戏可拍的您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 感谢在2020-06-27 23:57:55~2020-06-28 22:2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友尽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情感缺失的顶流影帝18 这第二个问题问出来, 顾二号不禁笑了出来,他摇头道:「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至少到目前为止, 都没有想过要放弃这件事情。」 想到自己前些时候发布的那条微博, 顾二号失笑道:「我前段时间确实发布了一条微博,说决定休息一段时间,暂时不拍戏。但我并不是要放弃, 只是打算停下来休息一下,也给自己充充电,充实一下自己。」 双手交握叠成塔状搭在膝盖上, 顾二号淡笑道:「确实如这位粉丝所说,我出道以来的演艺生涯不能说是一帆风顺,也曾经遭遇很多磨难, 也曾陷入过低谷和困境。」 「但是,我从未想过放弃。对我来说,磨难和困境未尝不是磨砺我的一次机会, 将那些挑战一一克服, 将低谷一一踏过, 也是我成长进步的一种方式。」 「我一直很喜欢一句话,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不经歷磨难风雨, 又怎么能见彩虹?在我还未达到我的目标、实现我的梦想之前, 我会一直坚持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的。」 第139页 说到这里, 顾二号扬了扬眉, 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其实我是一个有些偏执、喜欢钻牛角尖, 又有一点强迫症的人, 在达到我的目标之前,我都不会选择放弃。」 在明确表明自己不会放弃的态度以后,顾二号又语气平淡如常地说道:「至于有几年,许多导演不愿意和我合作,启用我做主角……那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为那时候我正在青春期,个子窜得很高,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像我当时的情况其实是不适合上大屏幕的,因为一部电影不是从剧本开头顺着拍到结尾,而主角的戏份又很重,如果由我来做主角,很容易出现前后形象不一致的问题,那就很麻烦了。」 顾二号其实对这个粉丝口中提到的没戏拍的那几年根本没有什么印象,原来的顾清衍留给他的关于此的记忆也不算多,几乎没有什么愤懑、难过、低落的情绪。 相反,关于那几年,顾清衍留下的记忆反而和顾二号自己的记忆有些相似。 顾二号就说道:「其实那段时间我也没有浪费,过得其实很充实。」 「就是,我那个时候回学校好好读书了嘛,有戏拍,就去演一些戏份不重的配角,没戏拍就在学校读书,那段时间其实也很忙,并没有多少时间去想太多,产生低落或者颓败的情绪。」 看完了顾二号对第二个问题的回答后,无数正在刷视频的粉丝笑出了猪叫声:「哈哈哈哈这也太真实了,回学校读书忙到没时间想太多,太真实了!」 「我记得哥哥那时候刚好是高三,话说回来,他出道那么早,拍戏那么忙,居然还跳读了好几个年级,高考都比一般年龄要小,真的是牛逼!要是哥哥没进娱乐圈,搞不好也是个学霸级别的人物!」 小周又接着问第三个问题:「粉丝提问说,顾老师你在微博上说,自己打算休息一段时间,那你到底打算休息多长时间,不会决定退圈再也不拍戏了吧?」 挑了挑眉,顾二号语气淡淡道:「上个问题我就说了,在我的目标达成之前,在我的梦想彻底实现之前,我不会了放弃我自己选的路,目前我没有退圈的打算。」 「至于要休息多长时间,我现在还没有明确的计划和安排,可能是几个月,也有可能休息个一年半载,这些现在还不确定,我也才休息半个月而已。」 「这次决定休息一段时间,一是确实沉浸于工作中太久,没有好好陪伴父母,也没有去过自己的生活;二是我打算将过往的人生沉淀一番,将心里的一些感情升华一番,有更多体悟。」 第三个问题结束得很快,小周很快就问到了第四个问题,这一次她停顿了一小下,才声音略有些低地问道:「粉丝提问说想知道顾老师您休息的时候会做些什么事情,有哪些休闲娱乐的方式。」 被问及这个问题时,视频中的顾二号凤眸微抬,看了一眼镜头——其实,他看的是摄像机后面拿着台本提问的小周,不过这一幕还是被众多粉丝疯狂截图,疯狂舔屏,纷纷留下「屏幕脏了我舔舔」的留言。 视频中的顾二号勾唇淡淡笑了起来,语气很平常地说道:「其实以前我拍完一部电影回来休息,都不会有什么休闲娱乐的时候,因为那时候往往休息不了几天,其实休息也就是在家待两天。」 看到这里时,很多粉丝都忍不住心疼起来,纷纷在微博下评论说:「哥哥好好休息,你以前真的太辛苦了!不管你这次休息多长时间,我们都会等你回来的!」 「支持顾影帝休息一段时间,确实这几年您的工作量很大,早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你放心去休息吧,我们都会等你回来的!」 录制这个视频时,顾二号并不知晓粉丝们如今的反应,视频中,他淡笑着继续说道:「半个月前,我决定休息一段时间后,我的助理小周就给我推荐一些娱乐休闲的软体。」 「比如说,我最近一直在**站1看视频。我在**站,就有刷到很多关于我本人的视频,有我出道这些年来的作品锦集,有演技出彩的片段集合,也有……舔颜视频和拉郎视频。」 说到这里,顾二号凤眸中浮现出浅浅的笑意来,笑得带着几分狡黠,明显是故意提及这个话题的。 搭在膝盖上的双手动了动,顾二号面上的笑容越发盛了起来,他笑吟吟地说道:「其实,刚开始看到那些视频上,我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后来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而且,很多视频都剪辑得很好,画面转换非常流畅,和bgm的配合也很好,不比专业人员差。嗯,非常感谢粉丝们用心制作这些视频,有很多剪辑我都很喜欢。」 当顾二号在视频中说出这番话后,许多粉丝脑门上都冒出了「???」来,尤其是那些在**站发布过主角是顾清衍视频的粉丝,那些在**站也有粉丝的up主,更是一脸懵逼、不可置信。 在惊诧疑惑过后,微博下方的评论再一次如雨后春笋一般疯狂地冒了出来: 「我听到了什么?哥哥居然和我一样也喜欢在**站刷视频,这四捨五入就是我和哥哥一起刷视频啊,哈哈哈哈突然感觉我离哥哥很近,等下我立刻就登录**站!」 「天啊好羞耻……哥哥去**站刷视频了?他不会刷到我剪的拉郎视频吧qaq。完了,一想到哥哥可能会看到我剪辑的视频,我的羞耻心让我再也没办法剪辑作品了呜呜呜……」 第140页 「哥哥的帐户名称是什么呀,可以说出来让我们关注吗?咦嘻嘻嘻嘻嘻我也想知道被哥哥翻牌的视频有哪些,想和哥哥看一样的视频!」 「哈哈哈哈哈哈哈离粉丝生活远一点啊!」2 「前所未有的,我突然觉得我和喜欢的偶像距离很近,没想到你也和我们一样喜欢刷视频,太接地气了,感谢助理小周,把这些娱乐休闲的方式介绍给了我的偶像!」 其实早在当日录制视频时,在听到顾二号关于这第四个问题的回答后,小周当时就瑟瑟发抖、欲哭无泪,满心的苦楚不知跟谁说:顾老师,你不要这么轻易地就把我供出去啊? 视频录制完后,小周都不敢去想视频真的播放出来后,顾清衍的粉丝会是什么反应,她介绍顾清衍各种接地气的娱乐软体也就算了,居然还让顾清衍看到了粉丝自发制作的视频,还大咧咧地说了出来,她简直是……罪过qaq。 讲到底,小周她其实也是顾清衍的粉丝,只不过她是事业粉、颜粉,不是女友粉,更不是私生粉,所以当顾清衍接触到粉丝生活时,她也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以后再上**站刷那些大大们精心制作的视频时,她都会忍不住去想这视频顾老师不会也看到了吧,如果他也刷到了,啊啊啊啊那简直不敢去想她会是怎样一种爆炸的心态。 虽然当时录制视频时,小周的心态已经快要崩了,但作为一个敬业的生活助理,她还是坚强地hold住了场面:「那么,就是今天的第五个问题,也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有粉丝想问顾老师,在你休息、不拍戏的这短时间里,会不会考虑参加一些行程比较短、比较轻松的综艺活动?」 「此前顾老师您忙于拍戏,行程很满,粉丝总是很长时间都看不到您的消息,他们希望您这次能多出现在公众眼前,不知道您能不能满足她们的愿望?」 ※※※※※※※※※※※※※※※※※※※※ 1**站,我手动打码的,不是和谐了,代称、代称。 2是读者「纳兰珈澜」的评论,这里借用一下,介意留言我会删掉哒。 第90章 情感缺失的顶流影帝19 「会不会参加一些行程比较轻松的综艺活动?」背靠着书桌坐着的顾二号歪了歪头, 容颜昳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来,他语气平静地答道,「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安排。」 薄唇微勾, 顾二号眉眼清淡地淡笑着, 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况且, 目前工作室还没有接到任何综艺节目发来的邀请,想来大家都知道我为人比较没趣,没有综艺感, 就不上节目败坏他们的口碑了。」 「至于这次休息粉丝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我,那就只能对各位粉丝说声抱歉了,我目前还不确定这次休假会是多长时间, 只能请各位粉丝耐心等待了。」 说到这里时,顾二号突而想起了什么,长眉微挑, 露出一副正经严肃的表情来,目视着镜头说道:「想来大家都知道,我刚刚结束一部电影的拍摄。」 「如果大家想看我, 可以关注《狼山行》这部电影的上映时间, 在电影上映后去影院观看电影, 这样就能看到我了;或者,大家也和我一样登录**站, 那里有很多up主剪辑制作的优秀视频, 大家也能在视频中。」 在顾二号故作严肃认真地做出上述回答后, 镜头外将**站推荐给顾清衍的小周简直尴尬得想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了, 她真想回到过去抽那个大嘴巴什么都说出口的自己一耳光。 干笑了两声后, 小周语气干巴巴地说道:「感谢顾老师回答粉丝提出的问题, 那么我们的视频就到这里结束了, 顾老师和粉丝们告个别吧。」 视频里,顾二号凤眸微抬,轻瞥了一眼镜头外的小周,才对着镜头微笑,认真又诚恳地说道:「感谢各位粉丝一路以来对我支持,感谢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 「接下来这短时间,我会好好沉淀、充实自己,以求日后能拍出更让大家觉得满意的作品,不辜负大家对我的支持和信任。那么,视频就到这里结束了,各位们粉丝再见。」 等到粉丝们终于刷完了这个时间不算很长、却让人觉得回味无穷的视频,并截了十几二十张图保存进图库,这才终于觉得心满意足后,她们才迫不及待地开始在微博下留言。 「没有综艺节目邀请你可还行,哥哥现场表演信口开河,信不信马上就有综艺导演联繫你,想邀请你参加综艺啊哈哈哈哈哈!」 「这就是顾影帝宣传新作品的方式吗,这个gg打得太硬核了差评哈哈哈哈,顾影帝拿出你炸裂的演技来营业啊哈哈哈哈哈,果然还是不喜欢营业吧!」 「我一直以为哥哥是个高冷沉默的人,没想到他私底下这么皮,爱了爱了!哥哥,我会一直等你回来哒,也会一直支持你的哦!」 「在这个视频里,顾影帝居然笑了三次,爷青结。」 视频发布出去近一个小时后,微博上#顾影帝出道二十周年#,#顾清衍回答粉丝提问#,#顾清衍盛世美颜#的热搜便占据了微博热搜榜的大半江山。 视频的播放量越来越大,话题的热度不断上涨,无数激动不已的粉丝在顾清衍的微博下、工作室的微博下不断疯狂留言,以此宣洩他们心中的激动和欢喜。 于是,在快到十点钟时,微博系统又一次不负众望(?)地瘫痪了,因为粉丝回復的评论实在太多,微博系统承受不了,又一次无法将全部评论刷出来了,微博页面凝滞住了。 第141页 即使负责维护微博系统的数十位程式设计师在线抢修系统,在线编写代码维护系统,也没能阻止微博系统的瘫痪。 从此便可以知道,同一时间涌入微博留言回复评论的粉丝有多少了,在数十位程式设计师努力维修时,还是硬生生把微博给搞瘫痪了,不得不说,战斗力是真的强悍,顶流真的是没有水分的顶级流量。 对于这件事情,被江承源严令禁止不许他随意乱发微博的顾二号完全不知道,在家里休息了半个月后,有没有沉淀、有没有升华不好说,但他确实开始朝着颓废宅男的方向发展了。 就连顾母有时候都忍不住念叨他两句:「早上睡那么迟才起来,早上的时间都白白浪费你,要不明天早上你早点起来,跟我和你爸一起去晨跑吧,这演员不都是要管理体重体型的吗?」 被顾父顾母纵容着、呵护着,脾气更像小时候那样的顾二号懒懒靠坐在沙发上,他一手抓着手机在刷视频,一手拿着一瓣西瓜在吃,闻言他就笑着答道:「我早上和你们一起去晨跑,被粉丝发现了怎么办?」 其实顾二号在顾家这个安全设施一般的老教职工小区住了半个月,网上早就有粉丝髮出了偶遇他时偷偷拍下的照片,好多粉丝都顺藤摸瓜知道了他现在的住处。 只是一来,工作室那方面在全力将这个消息给压下去,不让粉丝到顾清衍如今的住处来堵人,让他不得不换住处。 二来,顾清衍出道近二十年,喜欢他的粉丝都粉了他很久,其中理智粉居多,粉丝团内部就达成一致,不许粉丝随意凑到他面前打扰他的休息。 正因为有工作室和大粉的约束,顾清衍这段时间才能过得这么悠闲,真的过上了在家「醉生梦死」的生活,生活真的是乐无边,越发不想接手原来的顾清衍的工作了。 但这些事情顾母并不知道,她听顾二号这么一说,就真的担心会有粉丝认出顾二号然后对他围堵拦截,想了想后,顾母就提议道:「不然,给你买个跑步机放在阳台?」 顾二号刚回家时,顾母是真心觉得她的孩子被饿瘦了,在剧组里日子过得清苦,可是顾二号回家半个月,她连着给他炖了半个月的补汤,天天给他做好吃的,她又怕顾二号胖出双下巴,体型管理完全失败。 坐在单人沙发上正在看报纸的顾父闻言就笑道:「买什么跑步机,你还看不出来,你儿子不是怕被粉丝认出来才不出去晨跑,他就是懒得跑!」 「行了别折腾了,孩子好不容易有空闲休息一段时间,他想做什么都随他去就是了,他的经纪人都嫌他胖呢,你这当妈的就已经不心疼他瘦了。」 江承源:那是我没看到顾清衍在家是怎么吃喝玩乐的,要是我看到了,也得血压升高、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母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不由失笑道:「行吧,我承认是我瞎操心了,我这不是看不惯小衍天天在家里这么颓废,一点精神都没有吗!」 想了想,顾母就转头看向顾父,提议道:「老顾,马上就暑假了,你有没有空啊,要是你能空出一两个星期来,咱们一家去旅游吧,我们一家也好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 放下手中的报纸,顾父推了推眼镜,想了想才道:「研三的学生答辩完就要毕业了,研一、研二的学生暑假倒不用给他们安排太多课题,我也用不着在学校盯着,应该能抽出时间来!」 顾母满怀喜悦地一拍掌:「能抽得出时间来那就好!」她又转头看捧着西瓜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的顾二号,笑吟吟地问道,「小衍还要休息很长时间吧,那我们一家正好去旅游,你觉得怎么样?」 「去旅游?」顾二号的眼睛亮了起来,连连点头附和道,「我想去,我们出去好好玩一玩,到处走一走。」 在顾二号的记忆里,他们一家上一次一起出去游玩,还是他念幼儿园时和父母一起去春游呢。 那时候他们去的是鸟语林,顾二号还记得自己在鸟语林中摆摊的小贩那里用竹圈子圈中了一只小翠鸟回来。 那时他可喜欢那只小翠鸟了,坚持要养它,只可惜年幼的他不懂得怎么餵食鸟儿,在小翠鸟把他餵的饲料吃完了以后还冲着他叽叽喳喳叫唤的时候,他以为小翠鸟还没吃饱,就瞒着爸爸妈妈一个劲地给小翠鸟餵食。 结果,不知道鸟儿是直肠动物的顾二号三天餵了小翠鸟半包饲料,等到第三天他从幼儿园回来时,暴饮暴食的小翠鸟已经死掉了,那时候顾二号伤心极了,还为了他的第一个伙伴哭了,情绪低落了很久。 如今想想,他们一家是真的是好久都没有一起出去游玩,顾二号很有些怀念和父母一起在外游玩的过去,如今顾母提议要去旅游,他第一个举双手贊同。 然而,不仅仅顾二号关于全家一起游玩的记忆只有一次,即使是记忆完整的顾清衍,他也只记得那一次罢了——他们一家一起出外游玩真的就那么一次,因为顾清衍五岁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你爸还有几天才能抽出空来,咱们俩先计划一下,去哪里旅游,再列一下旅游攻略。」顾母在顾二号点头同意了出外旅游的提议后,就兴致勃勃地和他说起旅游的计划来。 就在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时,思维宫殿中,面色略显沉郁的顾清衍刷地一声站了起来,把景寒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问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第142页 他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顾清衍这么大反应是做什么呢?有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吗?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顾清衍面沉如水,嗓音低沉:「我觉得这么下去不行,以顾二号如今的状态,再继续让他这么下去,只怕他休息着休息着,就真的彻底退出娱乐圈了。」 景寒:???可你自己也觉得没意思,想退出娱乐圈了啊? 景寒:说实话,是不是看着他们说要去旅游,你才说着话的? ※※※※※※※※※※※※※※※※※※※※ 感谢在2020-06-28 23:51:01~2020-06-29 20:5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兮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情感缺失的顶流影帝20 在景寒欲言又止、无语凝噎的目光下, 顾清衍俊秀昳丽的面容上神情依旧一派平静,眉宇间神色清淡矜贵,好似半点也没受到景寒的目光影响。 他长眉微蹙, 凤眸微挑, 满脸的认真, 语气一本正经地说道:「顾二号可能是被删除了太多记忆,以至于幼年时的记忆最为深刻,影响了他如今的行事风格和性情, 让他非常没有上进心,太过贪玩随意。」 景寒呵呵笑了两声,就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你不支持让顾二号继续操控你的身体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想接过身体的主宰权?」 顾清衍长眉蹙得越发紧了,一时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反倒面色有些沉郁地拧起眉头沉思着。 景寒想了想,不由说道:「你应该还记得我们一开始创造出顾二号是为了什么,那么现在, 你就已经觉得你达到你的目标, 实现你期盼渴求的愿景了吗?」 一开始, 顾清衍在虚空混沌中找到景寒,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生活了无生趣。 在他自己的生活中, 只有日復一日的工作、忙碌, 毫无乐趣和放松;可是当他入戏以后, 他却有着种种奇幻不可名状的「人生」, 不仅有惊险刺激的挑战, 还要丰富充实的情感。 当真实的人生和戏中的人生进行对比后, 就越发衬得顾清衍的真实人生苍白虚无, 毫无乐趣,他也因此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信心,因为对他来说,活着和死去,好像没什么分别。 在用顾清衍的一半意识抹去部分记忆创造出顾二号,由他暂时主宰身体,作为顾清衍活下去后,他确实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比之此前的苍白虚无多了许多鲜活和鲜亮色彩。 可是,没有演艺记忆、没有被戏中人生影响,严格意义上来说仍保持着一颗童稚之心的顾二号能把日子过得畅快鲜活,却并不代表顾清衍也可以。 在二十年分不清戏里戏外的人生以后,顾清衍已经失去了幼年时的那颗赤子之心,他的心已经苍老了,已经变得苍白了下去,再也难以像顾二号那样热爱生活,带着微笑生活下去。 「我不知道。」顾清衍垂下头,声音压得很低,他轻声说道,「我试着共情顾二号,去了解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尽量靠近他的想法,学着像他一样打开心去接受生活中的一切。」 眼尾上挑的狭长凤眸略显黯淡地垂了下去,顾清衍轻声说道:「可是……我发现,明明我和顾二号是同一个人,可若是我不刻意地与他共情,刻意地去模仿他,就无法领会他的感受,体会到他心中的情绪。」 可他明明就和顾二号是同一个人,是同一个意识,只是顾二号比他少了许多记忆,保留得最深刻的记忆是五岁之前的童稚记忆,而不像他,被分不清真假的戏里戏外困扰着。 顾二号也曾经是他的一部分,可是到如今,他们之间的差距和区别去那么大,大到了他没法轻易领会顾二号情绪的地步,大到了他好像完全和顾二号分隔了开来。 景寒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面色沉重地问道:「这么说来,创造出顾二号,让他带领着你找回自己的计划失败了?你没有因顾二号的改变而生出触动之心?」 「不,我想还是有用的。」顾清衍凤眸微抬,定定地凝视着景寒,「我有一个想法,还需要你帮我实现,」 在说这句话时,顾清衍的状态狂热莫名,就像他刚刚见到景寒时,要求景寒以他的身份生活一段时间,让他将景寒作为模板进行共情时一模一样。 一看到顾清衍露出这样的神情来,景寒就忍不住下意识地戒备起来,他目光难言地扫了顾清衍一眼,语气警惕地问道:「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顾清衍唇角微微翘起,俊逸至极、完美绝伦的昳丽面容上露出一抹有些古怪的微笑来,他低声说道:「我想和顾二号重新融合,这件事情我自己肯定做不到,只能麻烦你了。」 和顾二号重新融合! 景寒蓦地睁大了眼睛,他一直以为顾二号最后的下场是彻底消亡,毕竟他这个意识本来就是从顾清衍身上分割出去的,是为了让顾清衍共情、模仿才创造出的顾清衍二号。 一旦顾清衍通过模仿顾二号找回了对人生的热爱,通过共情顾二号不再觉得生活苍白空虚,那么真正的顾清衍就可以回到他自己的身体里,重新主宰他的身体,继续活下去。 至于顾二号,在没有了利用价值后,这个和顾清衍的认知、性情和三观已经完全不同的存在,在景寒的认知,应该是会被清除的,顾清衍本人回来了,顾二号这个代替品自然也就不需要了。 第143页 可是顾清衍现在却说,他要重新和从他的意识中分割出去的顾二号融合,将顾二号重新化为顾清衍的一部分,而不是作为代替品的二号顾清衍。 微微皱起眉头,对顾清衍的决定不甚贊同的景寒忍不住劝说道:「你要想清楚了,顾二号虽然是从你的意识中分出去的意识,可他到底和你已经不是同一个意识了!」 「在失去大半记忆后,顾二号的性情与你有着很大的偏差,贸然和顾二号的意识融合,结果很可能是你把自己折腾成精神分裂,两个人格同时并存。」 即使景寒说出的后果非常严重,可顾清衍依旧没有露出任何退缩的神色来,秀隽清逸的面容上神情依旧淡然平静,既无畏惧,也无退缩之色。 也是,既然顾清衍开口提出了要和顾二号融合,想来他早就有想过和顾二号重新融合的下场和后果,可面对那些可怕的后果,他毫无退缩之意。 见景寒眉头紧皱,迟迟没有点头答应帮他将他和顾二号融合,顾清衍沉默了一下,终是说道:「你不用太担心,我并不是贸然提出此事。」 「我早就仔细想过了,也很清楚我和顾二号融合后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但,不管怎么说,我和顾二号终究是一个人,所以,无论融合之后的后果是什么,我都能接受。」 哪怕真的到了最坏的结果,他精神分裂,乃至于脑中同时并存着两个人格,他也不后悔! 顾清衍的态度非常坚定,景寒本来就是为了帮助他实现愿景才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当以顾清衍的意志为主,如今哪怕他并不算贊同此事,却仍是没法拒绝。 深吸了一口气,景寒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嘆道:「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我会帮你的。」 想了想,景寒又道:「不过你想和顾二号重新融合的事情,也不能贸然去做,得选一个好的时机,不然引起旁人怀疑和探究就不好了。」 顾清衍点头表示贊同:「那就今天晚上将我和顾二号的意识重新融合吧,夜深人静他一个人独处时,不会有人发现不对劲,而等第二天清早起来,重新和顾二号完成融合的我不会表露出任何异状来。」 皱了皱眉,景寒还是觉得顾清衍有点太急了,竟然今天晚上就打算重新和顾二号重新融合。 不过,这件事情说到底是宜早不宜迟,毕竟再拖下去,谁知道脑中保留的记忆和顾清衍完全不一样的顾二号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会和真正的顾清衍有多大的区别。 「好,今天晚上我就将你和顾二号的意识重新融合。」景寒在下定决心侯,就干脆利落地点头说道,「我会尽力保证你和顾二号的意识完美相融,不会让你们无法共存,出现精神分裂的情况。」 顾清衍薄唇微抿,眼中带着几分感激地朝景寒点了点头,低声道:「多谢你。」 他很清楚,如果没有景寒的话,别说他想和顾二号重新融合了,就是他想要创造出一个和他不一样的顾二号出来都不容易,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 本来话题就要到此为止了,就等着晚上和顾二号融合了,可顾清衍又想起一件事来,连忙说道:「还有一事要麻烦你帮忙,那就是,在融合之前,你先将顾二号脑中植入的那些虚假记忆删掉吧。」 景寒贊同地点了点头:「这是应有之意,不能让那些虚假的记忆最终影响到你,植入顾二号意识中的虚假记忆,对他的各种暗示,我都会解除,保证你和他融合后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阿…啾……」客厅里,正在和顾母讨论要去哪里旅游的顾二号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突然觉得一阵恶寒,仿佛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 ※※※※※※※※※※※※※※※※※※※※ 感谢在2020-06-29 20:52:17~2020-06-29 22:5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情感缺失的顶流影帝21 夜色如水, 微风习习,漆黑的天幕上挂满了璀璨的繁星,在这静谧幽深的黑夜, 一切都显得尤为宁静祥和。 夜深人静之时, 正是安眠就寝的时候, 虽然宅在家里一段时间险些就要沦为颓废宅男,但是顾二号的作息却还是很正常很规律,今晚也不例外, 他早早就上床睡觉了,此时已经睡得很香。 「顾二号已经睡熟了,我先将他脑海中被我植入虚假记忆尽数删除, 再将原本种下的暗示一一解开,之后再将他的意识抽出来与你如今的意识进行融合。」 思维宫殿中,景寒神色郑重地对身旁的顾清衍说道:「你做好准备, 在意识融合时务必集中精神,坚持本心,将顾二号的意识和记忆重新吞併。」 想到意识融合极有可能出现的不好后果, 景寒语气尤为严肃地告诫道:「千万不要反过来被顾二号的意识吞噬, 更不要两个意识同时存在, 那样的话你就真成人格分裂。」 顾清衍长眉微挑,神色有些莫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我会多加小心的。」 其实对顾清衍来说, 他并不介意他的意识和顾二号的意识融合后, 以谁的记忆为主, 毕竟归根结底, 他们俩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顾二号只是欠缺了部分记忆、保留了从前性情的他罢了。 第144页 当然, 他们两个的意识能够彻底融为一体还是比较好,顾清衍实在不希望未来他有两个人格同时并存,没法分享彼此的感情也就罢了,还要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不见景寒有多少大动作,很快床上睡得正香的顾二号突然微微蹙起了眉头,似乎梦到了什么让他觉得不好的事情,以至于哪怕在梦中也皱起了眉头。 「好了,他那些被我后期植入的虚假记忆删掉了,被我种下的暗示也清楚了,如今他的记忆不会和你产生什么认知上的差距,你可以开始尝试与他的意识重新融合了。」 景寒一挥手,一捧莹白的光团就出现了他手中,捧着这个光团,他对思维宫殿中的另一人说道:「这就是顾二号的意识,将这份意识重新融入体内,你就能达成你的目标。」 顾清衍眼尾略微上挑的凤眸中盪起了些微的涟漪,看不清他眸中情绪究竟如何,他伸手接过着这个莹白光团,低声说道:「多谢你。」 如果不是景寒的话,他从一开始就没法见到第二个他、顾二号的出现,如果不是景寒帮忙,他现在想重新和顾二号变回一个人,也没那么容易能做到。 「我会在这里守护你和顾二号意识融合。」景寒稍稍退开几步,留给顾清衍一定的空间,「如果意识融合时出现了异常情况,一定要记得及时唿唤我!」 顾清衍郑重点头应承了下来,才深吸一口气,将手中捧着的、正在睡梦中的顾二号意识往他自己的胸口处怼了过去,直接将这一团意识暴力塞进了本就是意识体的他自己体内。 夏日总是天亮得很早,清晨时分的温度不高不低,配上微风拂过的凉风习习,只让人觉得凉爽舒适,比起中午时分高热不知道要舒服多少,可以说夏天的早晨才是环境最适宜的。 顾母一清早起来,先去阳台浇了花,又从盆栽的栀子花树上摘了两朵花放在胸口的口袋里,这才打算和顾父一起出门晨跑,原本大清早根本不会打开的顾清衍的房门突然开了。 已经换下了睡衣,穿着一身运动服,头戴着压得很低,几乎快挡住半张脸的鸭舌帽的顾清衍走了出来:「爸,妈,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和你们一起出门去晨跑。」 顾母看到精神奕奕的顾清衍真的有些惊讶:「小衍?你不是说怕出去晨跑怕被粉丝看见吗?」 顾清衍嗯了一声,就说道:「我仔细想过了,爸妈你们晨练的操场是前面大学最偏僻的一个操场,早上在那里晨练的大多都是中老年人,没几个年轻人,我戴上帽子,不容易被人认出来。」 「那行!那几天咱们一家人一起出去晨练!」顾母对顾清衍打算和他们一起去晨跑的这件事情,实在是高兴到喜出望外了,她可不想儿子每天早上都睡得很晚才起来,一点年轻人的精神样都没有。 顾清衍薄唇微抿轻轻笑了笑,凤眸中掠过一抹幽光,轻声重复道:「嗯,一家人一起去。」 经过昨天晚上顾清衍和顾二号意识的融合以后,这第二天早上再醒来、出现在顾父顾母面前的人就已经不是顾二号了,或者说,不再只是顾二号。 昨晚,在景寒的护持和帮助下,顾清衍成功地将顾二号的意识融入进了自己的意识里,接收了顾二号的记忆、情感和还有他未被生活和时间打磨过的赤子之心。 最坏的结果并没有出现。 大概是因为顾清衍、顾二号两个的意识在本质上就是一个人,是从一个意识中分隔出来的,唯一的差异只在于他们保留的记忆不同,除此以外并没有太多差异。 所以他们的意识融合得非常顺利,完全没有出现两个意识共存,以至于顾清衍最后精神分裂,同时共存两个人格的现象。 如今的顾清衍既保留着完整的记忆,也继承了顾二号那棵不曾被时光浸染的赤子之心,并未彻底失去对生活的热爱,并未彻底与这世间斩去联繫,可以说是最完美的情况了。 顾家所在的教职工小区就在大学后面,距离他们要去晨练的那个操场不远,走过去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情,正好相当于提前热热身了。 顾家三口要去的那个操场建在学校最北侧,颇为偏僻,因为附近没什么教学楼,所以这座操场比较冷清,就算是学校里举办什么活动,也不会选最北侧的这座操场。 到了操场后,顾母将他们一家带的水杯放在了跑道外的平地上,一边压腿挥臂,一边对顾清衍说道:「我们先热一会儿身,然后才开始晨跑。」 「小衍,你以前老是在剧组里忙着拍戏,也没什么时间健身,等会儿要是跑累了,前往别勉强,慢慢放缓速度慢跑或者慢走都可以,主要就是锻鍊一下。」 顾清衍薄唇微抿,眼尾上挑的凤眸中沁出了几分笑意,只觉得有些好笑。 他拍戏这么多年,不是没有接到一些对身材要求很高,有武打内容的戏,为了满足导演的要求,他也是特意锻鍊过肌肉和形体的,其实身体远没有顾母想的那么差。 不过既然这是母亲对他的一片关切和爱护之心,他当然不会跳出来反对什么,等会儿他直接用事实向母亲说明,他的身体其实很好很健康也就足够了。 热过身后,顾清衍就戴着遮住半张脸的鸭舌帽跟在顾父顾母身后慢跑起来,偶尔在操场上碰到顾父的同事,也会跟着打声招唿,平平常常的模样一点儿也不惹眼。 第145页 在顾清衍慢跑时,思维宫殿中的景寒轻笑一声,就淡笑着问道:「你就打算这么把日子过下去?你不是昨天还说,顾二号日子过得太懒散,再让他继续下去就真要退圈了吗?」 匀速慢跑中的顾清衍脸不红气不喘,显然身体素质不错,一些轻度的锻鍊不会给他带去多大负担和压力,他跟在顾父顾母身后慢跑,完全是在迁就他们的速度。 闻言,顾清衍十分理直气壮地说道:「顾二号之前又是发微博,又是录视频,都说自己打算休息一段时间,我要是立刻开展工作,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原来你当初死活不肯暂时代替顾二号操控身体,回答那些粉丝提问,就是为了现在把黑锅扣在顾二号头上么?景寒默了一下,头顶上不由冒出一串「……」来。 无语半晌,景寒摇了摇头,就说道:「我看你在融合了顾二号的意识后,可真是够『活泼』的,想来不会再生出什么厌世的情绪,你应该……已经不需要我的帮助了。」 作为接引人,景寒的主要工作和指责是陪伴将死的许愿人度过人生的最后一程,可是顾清衍的情况特殊,当他的厌世情绪消解,自己不再厌倦活着后,他其实根本不需要接引人了。 顾清衍的寿命其实还长得很,他又有父有母,有朋友有事业有公众地位,不是什么没人陪没人关心的小可怜,根本不需要景寒这个接引人再陪伴什么。 到此时,景寒的任务其实已经算是完成了,只要顾清衍向他确定他的愿望已经被实现,那么作为接引人的景寒在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个世界时,就会重新回到虚空混沌。 顾清衍沉默了一下,才在心里说道:「你说得对,我现在确实和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可以说我当初对你许下的愿望已经是实现了,可是……」 抿了抿薄唇,顾清衍才接着说道:「你应该不想回虚空混沌才是。我只去过那里一次,就已经发觉那里虚无空荡,根本什么都没有,只让人觉得压抑。」 「只要我不说出愿望已经实现的话,你就可以一直留在这个世界吧?那么,你愿意在这个世界再生活一段时间吗——不是以住在我意识空间中的形式。」 景寒扬了扬眉,他啧了一声,轻笑道:「你这是,再报答我吗?」 「也不是单纯为了回报你对我的帮助,作为工作室的老闆,其实我也想招揽你。」顾清衍很认真地问道,「你想成为演员吗?我可以力捧你的!」 景寒:? 你喜欢拍戏不代表大家都喜欢拍戏呀亲! ※※※※※※※※※※※※※※※※※※※※ 感谢在2020-06-29 22:55:11~2020-06-30 22:2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方27039097 10瓶;lbx160626 6瓶;陵光希夷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情感缺失的顶流影帝22 景寒无语了一下, 就问道:「你打算招揽我进你的工作室?为什么?在这之前,你的工作室可是只有你一个签约艺人的。」 在顾清衍的个人工作室中,包括江承源在内, 所有的工作人员其实都只围着顾清衍一个人转, 如今他放话说要休息一段时间, 他工作室的员工大半也跟着他一起放假了。 景寒觉得无语,认为顾清衍突然提出要招揽他进工作室非常的不可思议,完全没有逻辑, 可是顾清衍却并不这么认为,他反而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有一点一根筋,爱钻牛角尖, 性格稍微有那么一点偏执的顾清衍其实龟毛又执着,当他对一件事情投注心力时,他是真的会竭尽全力地去做到最后。 是以, 哪怕从前的顾清衍性情清冷淡漠,几乎很少与人产生私人情谊,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去否认, 在演员这条道路上, 他确实非常敬业, 也确实做得很好。 而他之所以主动提出要招揽景寒进他的工作室,还大方地表示可以全力捧红景寒, 并不是因为他自己喜欢拍戏所以觉得做演员是件好事, 想引领景寒也走上这条路, 以此作为报答景寒帮助的办法。 顾清衍之所以这么做, 完全是因为……他见猎心喜。 「我认为你的外形和气质都很适合这条道路。」顾清衍一本正经, 诚诚恳恳地说着, 「如果你打算像正常人那样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那么你总是需要一份工作的。」 顾清衍的语气格外认真诚恳,即使只是普通的日常对话,也让他说出了恳谈的感觉来:「你不是说过,你曾踏足过无数个世界,有过种种匪夷所思的奇异经歷吗?」 「那我想你的阅歷一定很深,有很多人生感悟,一定非常适合走这条道路,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合适的剧本和导演,你一定能拍出好作品来。」 景寒的容貌其实也十分出色,只是和五官精緻完美,昳丽无双,俊美无俦的顾清衍相比,他的长相还是稍逊,毕竟顾清衍是真的盛世美颜,靠脸就可以轻松成为人生赢家。 而且景寒和顾清衍也不是一个风格,景寒更偏向于俊朗秀隽,他身上有一种随性洒脱、淡漠疏离的恣意纵情,和顾清衍的沉默清冷、矜贵淡漠并不完全相同。 不怎么感兴趣地勾了勾唇扯出一个笑容来,景寒婉言拒绝:「我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对成为演员、做明星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兴趣,我本人并不喜欢曝光在公众的视线下。」 第146页 想了想,景寒又说道:「如果你没有经纪人,我倒是愿意做你的经纪人帮你处理一些麻烦事,毕竟拖你的福,我能在这个世界多留一段时间,能喘口气。」 不用立刻就回到虚空混沌,景寒简直不要太高兴,那里一片虚无空白,没有时间、空间之分,除了他这个莫名其妙闯入其中的灵魂以外,虚空混沌里面什么都没有,待在那里真的太让人觉得压抑。 微微皱起眉头来,顾清衍语气充满遗憾地嘆息道:「以你的外形条件和专业素养,去做经纪人太浪费了,你和江承源不一样,他其实是在演员一途上没有什么建树才转为经纪人的。」 江承源:我们这么熟,互相都知道彼此的黑歷史,就是用来让你这么迫害我的吗?长得没有特色没法演出形象分明的角色,是我的错吗?! 景寒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他倒不觉得有什么浪费的,随口又说道:「要不然我去做武术指导,武术替身?我也是去过不少武侠世界的,练一练很快就能有能把那些招式练回来。」 「唔……」顾清衍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如果你去做武术指导,那你的专业素养一定很好,只要有才华,还是很容易出头的。」 毕竟景寒是真正经歷过武侠世界的人,说不定他练武以后真的能做到飞檐走壁、轻功水上漂呢? 「其实我以后在这个世界做什么,现在都不急着决定。」景寒突而笑了起来,他淡淡笑着说道,「我可以日后再慢慢规划,现在要紧的是,我不能继续待在你的意识空间了。」 景寒手握着拳,轻轻抵住唇轻笑起来,语带调侃地说道:「之前顾二号主宰身体时,你习惯了直接在思维宫殿中和我对话,可是现在顾二号和你重新融合了,你再继续这样和我对话……」 旁人只会看到顾清衍在走神,陷入到了呆滞当中,而不知道、不认识他的人,怕是以为他就是个傻子,所以跑步连转弯都不会—— 「小衍?小衍?」 顾清衍是被顾母疑惑惊讶的唤声叫得醒过了神来,他迷茫了一瞬,思绪这才从思维空间中和景寒的对话挪到了现实中来,而当他回过神来以后,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顾清衍发现自己现下已经没有跟在顾父顾母身后慢跑了,甚至他都不在跑道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直直地冲出了跑道,然后一路笔直地跑到了操场最边缘的围墙下,此时他正对着墙壁面壁思过呢。 顾清衍:???我是谁,我在哪,我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他懵逼时,思维宫殿中的景寒轻笑一声:「我会找机会出现在你身边,和你『重新』认识的,现下,你还是专心晨跑吧。」 「要不是我,你刚才就直直撞上墙继续往前跑了,人家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你是撞了南墙还不打算回头,还要继续往前沖。」 姣好的长眉和清凌凌的凤眸一起拧巴了起来,总算清醒过来,知道在他和景寒在意识中对话时,他的身体在本能之下做了什么的顾清衍脸上的表情顿时变成了一个「囧」字。 顾清衍很想和景寒说,其实……他可以更早提醒他的,而不是在他快要撞上围墙时才出言提醒,结束他们之间的对话。 不过心里好不郁闷的顾清衍却没法再跟景寒抱怨这件事情了,因为景寒已经不在他的意识当中了,他会用一种「合法」的方式重新作为人类于这个世界降临。 到时候,就像景寒之前自己说的那样,他会想办法和顾清衍相遇,并且「重新」认识的。 嗯,他这姑且也算是售后服务吧。 万一和顾二号意识融合的顾清衍出了什么岔子,景寒就在附近,也能尽快把问题解决,不至于真让顾清衍把自己折腾精神分裂、两个人格共存。 往前跑了一段发现身后没有脚步声了,回过头来才发现一晃眼儿子直奔围墙跑了过去的顾父顾母懵了,连忙掉过头来追顾清衍,怕他收不住脚步一头撞在墙壁上。 顾母微微皱着眉头,语气讶然疑惑地问道:「小衍,你没事吧?你怎么跑着跑着,就跑到围墙下面来了?」 抬手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顾清衍轻咳一声,才闷声说道:「没事,就是刚才在想事情,没注意到脚下的跑道拐弯了。」 在顾母和顾父的眼神变得更加古怪之前,顾清衍又连连轻咳了几声,强行转移话题道:「爸,妈,我们不是说好了等爸带的研三学生都毕业后去旅游吗?」 顾母放下因为刚才那出意外而生出的担忧之心,笑吟吟地点头说道:「是啊,怎么,你想好我们去哪里旅游了吗?」 「这大夏天的,可得找个适合度假的地方,要是去的地方太热,那还不如留在家里吹空调!」 顾清衍摇了摇头:「我还没有想好去哪里旅游,要是您有想去的地方,那我们都听您的就是了。我就是想问问,你们介不介意,多几个人和我们一起去。」 推了推眼镜,顾父就有些感兴趣地问道:「是你的朋友,还是说因为你的工作关系,你不方便随意和我们出门旅游,要带上几个工作人员随行。」 关于他想一起去旅行的几个人的身份定位,顾清衍想了想,才说道:「我打算邀请我的经纪人江承源,还有另外一个朋友一起去。嗯,江哥也算是我的朋友,不过他也是我的经纪人!」 第147页 江承源和顾清衍既是朋友关系,也是工作伙伴的关系,他两种关系都占了,顾清衍这才特意解释了一句。 不过,江承源作为顾清衍合作了十几年的经纪人,顾父顾母其实和他早就认识了,关系还不错,根本不用顾清衍费心解释太多的。 顾父顾母对视一眼后,就同时笑了起来,顾父拍板道:「既然是小衍你的朋友,如果他们愿意接受你的邀请,那大家一起去旅游也挺热闹,我们很欢迎!」 ※※※※※※※※※※※※※※※※※※※※ 感谢在2020-06-30 22:27:40~2020-06-30 23:5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璞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情感缺失的顶流影帝23 「邀请我和你一家一起去旅游?你休假以后, 工作室最近确实没什么工作要忙。」江承源接到顾清衍的电话后,不免有些讶然,下意识就说道, 「但你们一家一起出门旅游, 我插进去不太好吧?」 不管他和顾清衍有多熟, 关系有多好,但是他一个外人贸然插进他们一家人的行程当中总是不好,不那么合适, 所以江承源的第一反应就是婉拒。 虽然说,他一个没有父母亲人牵挂的大龄单身狗,在没有工作的时候, 确实压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去打发时间,一个人出外不管做什么,好像都有点凄凉的感觉。 下意识地拒绝了顾清衍的提议之后, 江承源突而反应过来,惊声道:「怎么,你又不消停了, 不继续宅家里, 打算出去旅游了?」 啧了一声, 江承源的语调一下子变得高昂起来,透着几分郁闷:「你不会天真地以为, 你发个暂时休息的微博, 你的那些狂热粉丝就不会疯狂追逐你了吧?」 万一在旅游的过程中被粉丝发现, 引得大批粉丝聚拢拍照、求籤名、求合照, 那到底是他出外游玩, 观赏各大景点, 还是作为景点被粉丝观赏啊? 对于江承源抱有的担心和忧虑, 顾清衍的回覆格外简洁明了:「那就选人流量小、私密性高的景点游玩,符合这个条件的旅游地点应该不少,就交由你来筛选了。」 顾清衍想和父母、朋友一起出外游玩,重点在于他熟悉的人和他一起,而不是去看什么瑰丽奇异的景点,他想要的、他渴望的,是陪伴,而不是那些让重点游客流连忘返的风景。 江承源贊同地点了点头:「那倒也是,如果你不是非要去那些游客密集的景点游玩,那被发现的可能性倒也不是很大,这世上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也不是哪里都有人扎堆的。」 以顾清衍如今的身家,想带着父母去游客人数不多、受众较小的景点游玩实在是太容易了,左右只是花钱的事情,说起来其实也没有多麻烦。 刚刚点头贊同了顾清衍的提议,江承源突然一脸懵逼地:???怎么回事,他还没答应要和顾清衍一起去旅游呢,怎么就莫名其妙给他安了个筛选景点的工作? 顾清衍邀请他一起去旅游,不会就是为了让他帮着善后吧? 这种想法让江承源心里有那么一点郁闷,不过,他很快又重新淡定起来,因为—— 江承源不得不承认一点,就算顾清衍不邀请他一起去旅游,这些善后的事情,他作为他的经纪人,该做还是要做,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跟着一起去旅游呢,好歹自己不是光看着顾清衍去快活啊! 此时,江承源的立场和决定已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转变,而就在这个时候,顾清衍再次开口,又给了一个让江承源动摇的理由:「你不必觉得尴尬,我并不是只邀请了你一个朋友。」 景寒在离开他的思维宫殿后,将会以普通人的身份重新于此世出现,他说会找合适的机会与他认识,但顾清衍却觉得没必要,他们完全没必要从头「认识」。 顾清衍出道二十年,事业、生活早就独立了。 就算他直接开口说景寒是他的朋友,谁又会怀疑在这之前他和景寒根本不认识呢,就算是他的经纪人继承人,助理小周,也不是对他的私人生活完全了如指掌。 顾清衍往日里是经常待在剧组里,闲暇的休息日也多半在家中度过,但这只能说明顾清衍的交际圈子很窄,却不代表他没有任何隐私,所有的私事都被旁人了解得一清二楚。 江承源一听顾清衍并不是只邀请了他一个人,到时候他们一家人里不是只杵着他一个外人,顿时就松了口气,口风一软:「那行吧,既然你这么盛情邀请,那我就跟你们一起去呗。」 原本江承源拒绝顾清衍的提议,不打算和他们一家一起出门旅游,好像多排斥这件事情似的,拒绝的态度很是坚定,一点动心的意思都看不出来。 可此刻当他发现什么好顾虑的,转变立场点头答应了顾清衍的邀请后,却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充满期待地说道:「你这次休息一段时间的决定不错,是该好好放松一段时间了!」 不仅是顾清衍要休息,就是他这个经纪人,连带着工作室的一干工作人员,也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可别以为往日里顾清衍不参加任何活动、不营业就不需要公关了。 就是因为顾清衍和一般的明星演员不一样,他们工作室才要花更多时间在公关上,不求在公众心目中维持住顾清衍多高大上的形象,至少别让他被人误解为耍大牌、目中无人啊! 第148页 江承源在电话那头笑出了一串鹅叫声,顾清衍长眉微扬,知道正常的对话就到此为止了,再继续下去,就不必指望江承源能保持正常了:「挂了,我去吃早餐了。」 这个电话,是顾清衍晨练结束后抽空给江承源打的,现下顾母的早餐已经做好了,他可不想继续听江承源的鹅叫声,还是让他自己一个人徜徉在欢快的海洋中吧。 第二天,顾清衍还是没有像顾二号那样赖床,早早就起来了,打算和顾父顾母一同出外晨练,好好锻鍊一番身体。 在顾家清晨惯常去晨练的操场上,一身浅灰色运动服的景寒此时正绕着跑道慢跑,等待着顾清衍到来,打算到时候找机会和他「认识」。 景寒将会在这个世界生活很久,因为顾清衍并没有中止他们之间的契约,并没有说出愿望已经实现的话,依託着顾清衍的好意和帮助,景寒才得以不用回到死寂冰冷的虚空混沌。 顾清衍的寿命还有很长,作为接受了许愿人心愿的接引人,哪怕许愿人的心愿实际上已经实现了,可是在他亲口说出愿望实现之前,景寒这个接引人都等于是和他绑定了,没法离开他太远。 所以,景寒就算不再以意识体的形式存在于顾清衍的脑海中,可以以普通人的形式降临此事,也并不能距离顾清衍太远,因为他身上所担负的契约还未解除。 于跑道上匀速慢跑着,神色平静,唿吸平缓的景寒突而感应到什么,一侧头,就看到顾清衍一家从操场角落的小门进了操场,开始在跑道外的空地做热身运动。 步履半点不乱的景寒沿着跑道慢跑着,慢慢靠近顾清衍三人做热身运动的空地,他心里正想着怎么才能不着痕迹地和顾清衍「认识」时,事情却发生了一些和他预期不同的变化。 一身运动服清爽休闲,挺拔清瘦、身姿颀长的顾清衍突而抬头朝慢跑中的景寒看来,不知他和顾父顾母说了什么,就直直朝景寒走了过来,最后在他面前停下。 景寒:?这剧本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顾清衍却面色无波,语气平静还透着那么几分熟稔和亲近地跟景寒打了声招唿:「你来得好早,我还以为你会比我们来得晚一些。」 他这话说的,好像他们之间早就认识,原本就很熟似的……额,虽然,景寒和顾清衍确实认识,也确实挺熟悉。 ——能不熟悉么,那可是曾经一起待在同一个思维宫殿中,一起当第二人格的共患难经歷啊。 景寒头顶冒着几个问号,顾清衍不按常理出牌,主动跟他打招唿,把他原本的计划都打乱了,可他却也没法在这个时候拆他的台,只能「从善如流」地配合演戏了。 停下慢跑,景寒停在顾清衍身边,面色正常,浑身清爽无汗,一点儿也不像刚刚慢跑了好几圈的人,他轻咳一声,才随口说道:「既然是晨练,那当然要早起了,大好时光总不能浪费在睡觉上。」 顾清衍:……你不要以为顾二号不在了,和我融合了,就能随便cue他,顾二号就是我啊! 侧眸瞥了不远处正慢吞吞把身体活动开的顾父顾母一眼,景寒扬了扬眉:「你就这么过来和我说话,不怕露馅?你以前可绝对没交过一个名叫『景寒』的朋友。」 顾清衍随意嗯了一声,在某些方面显得不通人情的他就语气特别坦然地说道:「就说我们是一见如故,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可以成为彼此的知己。」 景寒:……你这么秀,你父母、你经纪人知道吗? 景寒觉得,如果顾清衍不是因为过早的出道,不是因为太过出色共情能力一直沉浸在戏中,因而压抑了他自己的性情,他肯定不会是如今这幅矜贵冷淡的模样。 如果顾清衍真的像他们所创造出来的属于顾二号那样长大,如果顾二号的那些虚假记忆、虚假人生是真的,那顾清衍的性格肯定会和现在截然不同。 景寒觉得,他可能是误会顾二号了,其实顾二号哪怕活泼并不是因为他保留了太多幼年的记忆,而是因为……其实没有束缚,没有压抑着长大的顾清衍,也可以那么活泼。 ※※※※※※※※※※※※※※※※※※※※ qaq 抱歉只有一更,明天尽量恢復六千! 真的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天救了我一条狗命的是红糖水 第95章 情感缺失的顶流影帝24 两个人继续站在跑道上说话会挡着晨练的人, 索性顾清衍已经热过身了,干脆就和景寒一起在跑道上慢悠悠地慢跑起来,一边跑步一边说着话。 顾清衍唿吸平缓地慢跑着, 说是跑步, 其实和散步也差不了多少, 一边跑步,他一边语带好奇地问道:「你能在这个世界生活多长时间?」 景寒是他的恩人,不如不是靠着和第二人格顾二号融合这样的极端手段介入, 顾清衍现下没可能拥有如此轻松随意的心态,没可能依旧拥有一颗赤子之心。 他感激景寒对他的帮助,并不希望景寒被迫回到虚空混沌, 在那个什么都没有的空白世界流离飘荡,等候着下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许愿人。 眨了眨眼睛,景寒其实也是第一次碰上顾清衍这样寿元还未枯竭就进入了混沌虚空的许愿人, 他沉吟了一番后,才说道:「你能活多久,我应该就能活多久。」 点了点头, 顾清衍对这个答案并不算惊奇, 毕竟景寒这个许愿人会来到这个世界, 本来就是因为接受了他的愿望,他在此世的人生和他绑在了一起, 这本来也是常理。 第149页 「你要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 就要解决身份、工作、住处之类的问题。」顾清衍主动说道,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你尽管开口, 我都会帮你的。」 对顾清衍的好意, 景寒并未忽视, 也未视作理所当然,相反还挺感谢的:「多谢,不过你放心,身份方面的问题我已经解决了,保证天衣无缝,没人能抓到破绽。」 「至于工作……说实话,作为接引人,我并不能距离你太远。」景寒如实开口,并未有所隐瞒,「反正你是演员,是公众人物,不然我给你做助理好了,或者保镖也行。」 顾清衍是个演员,不是靠热度和人气博取关注度和利益的明星,除了拍戏,他日常很少外出参加什么活动,为人性格虽然有些清冷,但绝对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 做他的助理或者保镖,工作不仅轻松容易,而且也不会离他太远,在景寒看来,是一份很适合他的工作,他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反正他在这个世界,其实也不靠工资过活,只是身为接引人,他不能离许愿人太远,严格意义上来,在这个世界,他的存在完全是依託着许愿人顾清衍! 「助理、保镖……」顾清衍扬了扬眉,眼尾略微上挑的凤眸中掠过一抹不贊同,「你不适合做这两份工作,你还记得我之前的提议吗,我真的觉得你很适合去做演员。」 不说景寒出众的容貌和气质,就是他歷经万千世界的经歷和奇幻莫测的来歷,都让人不可小觑,让他去做助理保镖,怎么都有种大材小用的浪费感。 顾清衍是真心希望景寒去做演员,因为以他的阅歷之深,想来一定很懂得扮演某个人物,通过表演的方式将戏中的人物活灵活现地展现出来。 当然了,顾清衍心里也有一些私心,他其实……有点想和景寒飙戏,因为景寒成随口说过,为了满足许愿人的心愿,他曾经按照许愿人的要求扮演过许多人,几乎都可以做到天衣无缝。 景寒的这份演技,本就让算得上戏痴的顾清衍有些见猎心喜;再加上如今的顾清衍融合了顾二号,性情远比从前要活泼随意得多,他对和景寒对戏的事情,也就越发好奇和执念了。 「演员?」景寒一时有些失笑,他扬了扬长眉,忍不住说道,「你还没死心呢?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吧,我对演员这份工作,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在曾经经歷过的许多世界中,为了实现许愿人许下的心愿,让他们满足无憾地离开人世,景寒曾经被迫扮演过很多人,许愿人的亲人、恋人乃至于暗恋的人。 对于演戏这件事情,景寒从未有过系统的学习,都是在实践中摸索着学会的。 对于演戏这件事情,他本人也没有多喜欢,甚至于,正因为在小世界中扮演过太多人,景寒对自己真正的模样、真正的性情都有些遗忘和模煳了。 演戏,扮演成另外一个人,这对于景寒来说并不是一件让他感到开心的事情,不能说是厌恶,但也确实并没有太多好感,如非必要,他并不想在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选这条路。 顾清衍侧过头,在景寒平淡疏离的眉宇间看到了坚定之色,显然,对于景寒而言,他主意已定,无论如何也不打算改变主意,对于成为演员演戏这件事情,他有着抗拒和不喜。 虽然有些遗憾,可顾清衍确实性格不错,做不出勉强景寒的事情来,只嘆息一声:「我就是有点可惜,你阅歷那么多,又曾经扮演过许多人,如果走演员这条路,一定会很顺利。」 顾清衍其实是全然的好心和善意,并没有夹杂哪怕一丝的恶意,他是真的觉得景寒很适合演戏,也觉得演员这份职业没什么不好。 事实上,只要不像他一样过于沉湎于戏中,分不清戏里戏外,过于忽视戏外的人生,没有真切的活在这个世上,而是好好经营自己的生活,那就都挺好的。 「这有什么好遗憾的。」景寒淡淡一笑,随口道,「我确实经歷过许多世界,阅歷也很深,但有这些阅歷,却不代表我就适合去做演员,我也可以做编剧、做作家,将我经歷过的世界纪录下来。」 话音落下,景寒扭过头和同时转过头来的顾清衍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噫」了一声,好像被景寒这句话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说实话,如今的演艺圈不缺造诣很深、得过大奖的导演,也不是很缺演技精湛的演员,可是近年来,让人眼前一亮的好作品却是越来越少,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好剧本难找罢了。 景寒从前并没有做过编剧,但是他有歷经众多世界的阅歷经歷,有深厚的文化素养和歷史底蕴,如果他打算转行去做编剧,那说不定还真的挺适合他。 沉吟了片刻,不知景寒想到什么,他突然开口问道:「你有没有考虑过转行?」 在顾清衍投来的讶异目光中,景寒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缓缓说道:「你如今可以像正常人那样活在这个世界,归根结底,是因为你融合了顾二号。」 「但是,如果你继续像从前那样,过于沉湎拍戏,过于忽视了现实的生活,那么早晚有一天,顾二号给你的赤子之心会重新被磨灭,你还是会回到原先糟糕的状态。」 顾清衍微微皱起眉头来,虽然景寒的话里的意思有些难听,但他不得不承认,他能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其实是取了巧的,是借了顾二号的一颗赤子之心。 第150页 二十年前,在他不曾踏入演艺圈,不曾开始拍戏之前,他其实也曾有过一颗赤子之心,只是那颗心被生活给磨灭了,被分不清戏里戏外的自己给磨灭了。 如果他还是像以往那样继续沉浸于拍戏中,顾二号给他的这颗赤子之心,又能坚持多久呢? 「转行,你觉得我转行去做什么比较好?」顾清衍若有所思地看向景寒,知道他刚才的提议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心中有所思量,才提出了这个建议。 景寒微微一笑,因为二人的对话渐渐多了起来,他原本慢跑的步子也直接变成了慢走,只神情认真地说道:「转行做导演如何,演员转行做导演,不是常有的事情吗?」 「你喜欢拍戏,可没必要一直做演戏的那个人,没必要一直沉浸于戏中,你可以做拍戏的那个人。」 顾清衍微微皱起眉头,露出几分若有所思来,低声自语道:「转行去做导演……」 见他有所动摇,景寒趁热打铁,又说道:「你都演了二十年的戏了,这份职业对你来说已经没有挑战了,转成导演拍戏,你又有新的奋斗目标了!」 以顾清衍的戏痴程度和对演戏的痴狂,景寒真的很担心没过多久他又变成了他最初遇到时的模样,他可不想再帮顾清衍分出一个顾三号! 有些事情,还是要从源头处解决。 顾二号喜欢拍戏,可以,但是他不能过于沉迷于戏中,分不清戏里戏外,忽视了自己真实的生活,拍戏是他的工作、他的爱好、他的梦想,却不是他的全部,这一点是很重要必须铭记的。 「你做导演,我做编剧,我们两个合作,从头开始努力,不拍出口碑好的作品,就不放弃,怎么样?」景寒眼眸发亮地提议着,「有这个目标,你就不会找不到方向了。」 顾清衍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事实上,在不久前他又一次荣获了最佳男演员的奖项后,他确实有种失去目标、失去方向的迷茫感,这也加剧了他厌世情绪的增加。 但如今,他好像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一个新的目标。 ※※※※※※※※※※※※※※※※※※※※ 感谢在2020-07-02 23:59:21~2020-07-03 23:57: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毓卿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情感缺失的顶流影帝(完) 顾清衍本来就打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弥补他以前错过的岁月,再加上如今他找到了新的方向,有了新的目标, 就越发需要时间去转型、去改变。 因而, 在顾二号发出那条宣告休息一段时间的微博后, 他着实沉寂了一段时间,一来,是陪伴父母、发掘生活中的乐趣, 二来,也是认真考虑着转型的可行性。 在这段时间里,顾清衍几乎没有什么消息传出, 只偶尔有狗仔放出几条不知真假的消息来,每次有一点风吹草动,他的粉丝就激动欢喜得不行, 哪怕那些公众号全凭一张图在那里乱吹。 在原本的剧情线中,顾清衍原本不会放下工作休息,还和父母一同外出旅游, 他会参演陈导拍摄的电影, 在拍摄中和女主颜可萱认识。 因为女主颜可萱认真知上进的态度, 不错还能继续挖掘的演技,顾清衍对她另眼相看, 有意扶持了她一把, 成为事业上的贵人, 不仅给她介绍了不少资源, 而且也让颜可萱的热度大涨。 但因着景寒这个不可控因素的出现, 顾二号没有如顾清衍那样加盟陈导的剧组参演, 反而推了剧本跑去当咸鱼了, 最终,这部电影并没有没有取得原剧情线中的高度。 在顾清衍推掉剧本后,男主角最终由另外一位符合角色形象的演员饰演,可惜那位演员长相不像顾清衍这样逆天,演技也大大逊色,最后拍出来的电影不能说差,但也是平平无奇,亮点不多。 这部电影没有大爆,口碑也一般般,女主颜可萱更是没有像原剧情中那样被顾清衍这个大佬看中,乘风直上青云,错过这次机遇的她,就相当于错失了一根十分重要的金手指。 在这部口碑寻常、票房平平的电影中饰演配角的颜可萱并没有如原剧情中那样突然爆红,她还是不起眼、没什么名气的四五线演员,等待着不知何时能至的机遇才能红起来。 对于这个世界由一本书衍化而来,而颜可萱是剧情女主的事情,景寒并未透露给顾清衍知晓,他并不希望顾清衍因为这残酷的事实而怀疑人生,索性便一直瞒着他。 错过陈导那部电影后,以顾清衍的咖位和颜可萱如今的成就,他们就算同在娱乐圈,同为演员,其实碰到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能出演陈导那部戏,颜可萱也是花费了大力气的。 既然顾清衍原本就不认识颜可萱,那景寒是绝不会创造机会让他们认识的。 相反,他觉得这样挺好,顾清衍根本不认识颜可萱,也不会因为女主光环而觉得演艺圈后继有人,有能吃苦天赋高的后辈填补上来便选择退出演艺圈,最后寥寥落落地过完一生。 将顾清衍这个女主上位路上的第一块踏脚石和炮灰彻底和颜可萱隔开,已经决定转型的顾清衍想来便不会再觉得没有目标和前进的方向而寥落寂然,从此沉寂下去。 「你在想什么?」伴随着两声敲门声,顾清衍踏进房中,本来想和景寒说的话一下子憋了回去,他面色古怪地打量了景寒几眼,满面狐疑,「我怎么觉得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第151页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景寒抬眸淡淡地瞥了顾清衍一眼,直接就怼道:「我看你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可没有想什么不好的事情,不要诬陷我!」 和景寒曾经一起待在一座思维宫殿中充当第二人格,哪怕他们认识的时间其实不长,可他们的关系仍是在互怼中突飞勐进,说是好朋友半点也违和,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来。 就连和顾清衍合作了十几年的江承源,都真的以为景寒是顾清衍认识了很长时间的至交好友,曾经还格外疑惑,像景寒这样疏离淡漠的人,怎么就和清冷寡言的顾清衍成了好朋友呢? 两个性情冷淡不喜欢说话的人凑在一起做了朋友,像他这样有些话痨、爱凑热闹完全想像不出来景寒和顾清衍平日里是怎么相处的,难道是两座冰山一起沉默着放冷气? 额,想想都觉得……那副画面有点可怕。 其实景寒和顾清衍平日相处时,远远不像江承源想的那样静默无言,毕竟他们曾经一起冒充过次人格,还一起围观过记忆不全所以格外活泛的顾二号的生活。 顾清衍走到书桌前,面上的狐疑之色不仅没有散去,反而越发明显:「不,一看你脸上的表情,我就觉得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关于这个世界的真实,女主颜可萱的存在,这些事情景寒当然不会开口说与顾清衍听,他随口转移了话题,只道:「我在写剧本,我觉得男主角挺适合你来演。」 顾清衍略带几分好奇地看了眼景寒口中正在写的剧本,长眉微扬:「你之前不是还说,我适合转行去做导演么,如果我去做导演,那我对拍戏就没太大的执念了。」 「你可以既当导演又当演员。」景寒一本正经地答道,「现在娱乐圈不少资歷深的演员都是这么干的,演而优则导,你没听说过吗?」 顾清衍:「听说倒是听说过——」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景寒粗暴打断,他直言道:「听说过就好,你拍摄的第一部 电影,由你本人来担任主角,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顾清衍:…… 好事,这是哪门子两全其美的好事?导演的活本来就不轻松,在主管剧组拍戏时还要兼顾男主角的戏份,只怕电影还没拍完他就要被繁忙的工作压垮了吧? 景寒真的确定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而不是在压榨他,让一人兼顾两职却只领一份工资吗? 顾清衍抿紧唇,颇为无语地看向景寒,想要看看他到底会给出怎样的回覆来。 对他「火热」的目光视若无睹,景寒干脆将手里写了一半的剧本推到顾清衍面前:「这个剧本我写了一半,你来看看,你觉得由谁来演主角合适?」 再一次向景寒投去了狐疑的目光,顾清衍翻开景寒撰写的第一个剧本,一边看着开头一边说道:「……我总觉得你在算计我,虽然我没有证据。」 话还没说完,顾清衍的声音就越来越小,紧接着全心投入到剧本当中,面上清冷矜持的神色也渐渐随着思绪的转变而不断变换,有时怒,有时喜,有时又恨又悲。 顾清衍他竟是下意识地与剧本中的人物共情了,在看景寒撰写的剧本初稿,甚至是只写了一半的剧本时,就已经忍不住和书中的主角共情,将他自己带入到了主角当中。 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是因为顾清衍本身就是个戏痴,碰上好的剧本时下意识地就忍不住沉入戏中,二却是因为……景寒笔下第一个剧本中的主角,性情与顾清衍实在是太过切合,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侧身坐在书桌前,景寒双手叠成塔状,十指交差置于膝上,好整以暇地笑望着顾清衍,等待着他的回答,同时还语气凉凉地说道:「既然要转行做导演,你应该懂得挖掘出和角色最适配的演员吧。」 景寒写的剧本只是初稿,还只是一个大体的故事脉络,他又只写了一半,顾清衍没花多长时间就看完了,也将景寒的风凉话听进了耳中。 咬了咬牙,莫名觉得有些憋屈的顾清衍看一眼手里的剧本,再看一眼有些欠打的景寒,哪怕明知道被坑了,还是忍不住说道:「我来出演这个剧本的主角,我想演这个角色!」 顾清衍的决心是非常坚定的,哪怕他明知道而被景寒坑了语气仍是斩钉截铁。 见他如此上道,景寒眨了眨眼睛,又问道:「你来出演主角,那导演呢?你是打算找知名导演合作,还是有其他方案?先说好,我作为编剧是很挑的,对于和我合作的导演,我有自己的要求。」 顾清衍:…… 咬了咬牙,顾清衍在心底重复了好几次忍耐、要忍耐以后,终于冷静下来,沉声道:「我来拍!我转行做导演,第一部 戏就拍你手里的这个剧本。」 凤眸微扬,顾清衍面上现出一个模板化的笑容,缓缓对景寒说道:「休假结束,旅程结束,我们现在就回去!」 「我要回去进修导演课,至于你,也要去上编剧课,在我准备好一切之前,我要看到完整的剧本,不能是这种只有半茬的半吊子剧本!」 景寒:……说好的大家一起旅游,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剧本可以慢慢写,转型也可以慢慢来,不用赶不用慌放慢步调不把重心放在工作上的呢? 到底是他坑了顾清衍,还是顾清衍坑了他?这种两败俱伤的互相伤害实在是……太愚蠢了。 第152页 顾清衍终于结束休假,划掉,结束进修,回归娱乐圈时,正是他之前拍摄完毕的那部电影后期制作完毕,准备上映的时候。 在发布会上,当记者问及顾清衍休息的这段时间有什么收穫,未来又有什么打算时,早就准备将消息放出去的顾清衍一改往日言简意赅的作答风格,欣然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去。 当顾清衍决定转行去做幕后,做导演时,大半个娱乐圈都因为这个消息而震盪了起来。 顾清衍才二十五岁,在演员这个行业,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他长着一张盛世美颜的脸,居然放弃大屏幕跑去做幕后了? 这是何等的资源浪费,简直让人又酸又气,他们视若珍宝的,在顾清衍那里,却是被弃如敝履! 最开始顾清衍打算转行做导演的消息传出时,无数人都觉得不靠谱,出言嘲讽,可最终,顾清衍用夺目成绩和一排含金量极重的奖盃证明,转行这条路他没有走错。 他不仅是最好的演员,同样也是最好的导演,是演艺圈内一颗众人无法忽视的璀璨明星! ※※※※※※※※※※※※※※※※※※※※ 抱歉,第三个故事在设定上就没有做好,行文时也没有平衡好娱乐圈和日常的占比,这个小故事到后期其实就有些崩盘了,再加上三次元的一些事情,让我最近这几天更新都不稳定起来,实在是非常抱歉,对不起! 明天会开新世界,这个世界的设定我会好好做,尽量不再出现后期崩盘,故事乏味无趣的情况,下个故事想转换风格,写个有些沙雕搞笑的。 【世界四:梦想成为咸鱼的非主流主角】 第97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1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新出现在虚空混沌中的人, 景寒满眼都是怀疑之色,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甚至忍不住左右打量了周围的环境一番,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在虚空混沌, 而是在什么仙境秘境当中,要不然他面前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但无论景寒怎么看,他依旧身处于空白虚无,没有时间空间之分的虚空混沌之中,并不在什么常人难以抵达、潜藏有珍奇宝藏的地方。 而他依旧是接引人, 收取许愿人交託的「缘」作为报酬,负责实现许愿人的心愿, 送许愿人最后一程。 可如果他还是接引人,那事情就更说不通了! 顾清衍也就罢了。 虽然他本身就是个人生赢家,后来转行做了导演, 和做编剧的他双剑合璧, 一同斩获了数个在国际上分量极重、含金量极大的奖项后, 更是被人碰上了神坛,彻底站在了最巅峰。 离开人世时,顾清衍已经成为演艺圈中一座无人可以超越、无人敢轻视的雄伟山峰, 他屹立于演艺圈中数十年不倒, 完全看不出失意潦倒的模样, 也根本算不上炮灰。 但好歹, 在原剧情中, 顾清衍在拍完陈导的那部电影, 做女主角颜可萱的贵人捧了她一把后,就息影退圈, 从此再无消息, 消沉下去, 勉勉强强也算是被女主光环炮灰了。 原剧情中的顾清衍退圈息影后,不像做演员时那样光芒四射,也不像景寒干预过的那一世中/功成名就,只能说是富足一生,所以他才勉强符合许愿人的条件,来到虚空混沌见到景寒。 可如今,景寒眼前的这个人,就算是「勉强符合」这四个字,安在他身上也是极其的不合适,以他的身份、来歷和精力,根本就不可能符合许愿人的条件。 因为这个人是比顾清衍还要成功,还要让人羡慕、尊敬、憧憬乃至于效忠的人生赢家。 他的人生用「一帆风顺」这个词来形容都有些不合适,因为这个词不够高大上,配不上他的身份和地位。 这世上,大概只有「苏」这个字才能勉强将此人的一生概括出来,简而言之就是,这是一个人设很苏,身份很苏,经歷也很苏的人生赢家、天命主角! 如果连他都能算作炮灰,算作失意之人,那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人都不用活了,如果连天命主角都成为了炮灰,那他们这些人算什么,只怕连蝼蚁都排不上。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眉头紧紧蹙着,景寒眼神不算友好地打量了眼前的青年几眼,神情冷淡疏离地沉声说道,「离开这里,你不符合许愿人的条件!」 「怎么,你做许愿人,还搞歧视啊。」殷行一连眼皮子都懒得抬,有气无力地说道,「不是说只要身具『缘』,就可以许愿,由接引人实现我的心愿吗?」 肩膀耷拉着,明明身材挺拔颀长,却总躬着腰,无端矮上半个头的青年显得十分疲倦惫懒,似乎只要一错眼他就会闭上眼睛酣睡过去,倒在地上被阳光晒成一条咸鱼干。 可即使如此,殷行一站在空白虚无的混沌之中,却仿佛立在光柱之下,就像一个天然发光体一样吸引着其他生灵的注意力,让人很难忽视他的存在。 明明是个发光体却活得像条咸鱼,就连说话时也像咸鱼一样干瘪无力:「我能看到你打的…额,叫gg的东西,那就说明我符合条件啊。」 满脸写着「丧」、「颓」的青年就像一条行走的咸鱼,可若是忽略他有意散发的咸鱼气场,就会发现他这个人却跟咸鱼一点也不搭边。 殷行一面如冠玉,朗眉星目;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凤表龙姿,是个让人看了都得称道两句的美男子,英伟大丈夫。 第153页 只是,殷行一气质稍显颓废忧郁,一脸的疲倦颓丧,这份咸鱼一般随地一趟、任由阳光暴晒地颓丧气息稍稍削减了他的俊朗英气,让看到他表情的人总忍不住怀疑他随时都能躺下。 若是殷行一能挺直背嵴,打起精神,露出神采飞扬的模样来,那他必定会比此刻更加璀璨夺目,亮眼灿烂,越发让人不可忽视,吸引着周围人的注意力,让人不知不觉地围着他转。 即使殷行一亲口说他身具「缘」,可景寒眼中的目光仍是掩不住怀疑,他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殷行一这个发光体几眼,最终仍是摇了摇头。 景寒依旧坚定自己最初的看法,直言道:「你绝对不符合许愿人的条件,你是你出生那方世界的天命主角、气运之子,你的人生顺遂无比,怎么都和炮灰搭不上边!」 殷行一吸引人注意力的可不仅仅是他的长相、他的容貌,还有他的身家,他的财富。 只见殷行一穿着一身华贵至极的仙品法衣,满身上下都挂着法宝仙器,件件都是价值连城、难得一见的精品之物,粗略一眼扫过,法宝就不下二十之数。 他这么一身金光璀璨、光芒辉煌地站在这里,哪怕是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的虚空混沌都被他衬得有种蓬荜生辉的感觉,正道的光好像照耀到了这里…… 殷行一满脸颓丧地嘆了口气,周身咸鱼疲倦的气息越发浓郁,他抹了把脸,低声嘆道:「你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我一直都活得很痛苦。」 为了说服景寒相信他的话,接受他许下的心愿,殷行一努力了一把,终于把眼皮子抬了起来,睁开眼睛递给景寒一个饱含真挚和诚恳的眼神,然后开始讲述他的心酸歷程: 「听我爹娘说,我出生时,下了整整三日的暴雨突然停歇,天空骤然大亮,金光大作,有七彩霞光现于天际,我出生的产房满室红光,半座城池都能看见那灼灼光辉。」 「天边的七彩霞光还未散去,便有一位飘然出尘、仙风道骨的仙人腾云驾雾而来,降临于我家中,指着刚出生的我,口口声声说我具有仙缘,要带我去修仙,求那长生之路。」 「我爹娘捨不得我,百般求肯,终于让那仙人松口,容我在俗世长到三岁再入仙门修仙,到我三岁时,那位仙人会亲自来人间,带我仙门修仙。」 「我明明生活在人间,可我幼时在府中玩耍、散步时,却总是会莫名其妙捡到藏有上古仙人传承的玉简,碰到珍贵无主的仙器法宝,被一些外表可爱的动物幼崽们缠上。」 「长到三岁,那位仙人如约来接我时,我捡到的玉简,书房里已经堆不下了,碰上的无主法宝和仙器,我就是一天换一件,都能不重复地换上一年。」 「还有哪些蹭到我脚边,缠着我卖萌撒娇的动物幼崽,不是神兽就是仙兽,它们都想做我的灵宠,它们的窝把我家后院塞满了,我三岁时家里已经没地方给他们搭窝了。」 景寒:…………一种植物.jpg。 听着满面颓丧的殷行一用苦恼埋怨的语气说完他人生前三年的经歷后,饶是景寒,他那满是淡漠疏远的面容上都不由出现了一丝龟裂。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景寒看向殷行一的目光越发不友好起来,心头涌动着几分蠢蠢欲动,很想动手打人,让殷行一知道什么才叫难受,什么才叫痛苦。 可是,偏偏殷行一说起这些时,他的语气是实打实的悲伤难受、痛苦莫名。 他的语气、神情那叫一个真挚诚恳,似乎他心里装了满满的苦水,如今碰上景寒这么一个愿意倾听的人,就想把心中痛苦全都倾诉出来。 殷行一生得面如冠玉,积石如玉、列松如翠,可偏偏他眉目间凝滞着散不去的颓丧疲惫,他那一身生无可恋的咸鱼气息更是加深了他周身的颓丧,让人看了想打人。 殷行一垂下头,痛苦地捂住了脸,连声哀嘆道:「我不知道那些玉简法宝、神兽仙兽为什么追着赶着要凑到我面前来,但是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它们,我只想逃开,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生活。」 「我原本以为,跟随仙人拜入仙门开始修仙后,情况会大有好转,我不会再莫名其妙地碰上掉在我眼前的玉简法宝,莫名其妙地被神兽、仙兽幼崽缠上。」 「可是,我只猜中了前头,却没有猜中后头。」扯了扯唇角,殷行一俊朗至极的面容上露出一个疲惫苦涩的笑容来,「那时的我……实在是太天真了。」 拧了拧眉,有些听不下去的景寒直接出言打断了殷行一的抱怨,沉声说道:「你直接说你拜入仙门后发生的事情,别再那么多废话!」 「拜入仙门后……」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后,原本只是有些颓丧和疲惫的殷行一突然就崩溃了,他捂着脸大哭起来,「呜呜呜呜离开人界后,情况更糟糕了啊!」 「我被仙人带入仙界,还没来得及拜入仙人所在的门派,仙界三宗六门九派就闻风而动,堵住了登仙门不让我和仙人过去,因为他们都想收我入门!」 「三宗六门九派根本谈不拢,最后直接在登仙门前打了起来,他们打了整整三天三夜,而就在这三天三夜的时间里,我又捡了好多玉简和法宝,被好多神兽碰瓷呜呜呜……」 「早知道仙界是这般模样,去了仙界以后情况居然比在人界时还要严重,我宁愿留在人界,做个只活百年的凡人,都不想去仙界修什么仙,求什么长生啊!」 第154页 景寒:「……」 景寒听了只想打人。 ※※※※※※※※※※※※※※※※※※※※ 殷行一:我好惨啊呜呜呜呜呜呜。 景寒、纪希、玄阳真人、顾清衍:……滚!!! 第98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2 「别哭了。」揉了揉眉心, 只觉得头疼不已的景寒唿出一口气来,语气都被殷行一感染得有些有气无力,「你接着说, 他们打了三天三夜,然后呢?」 哭得真情实感的殷行一好不容易才止住眼泪,他吸了吸鼻子,抹了把眼泪,才满心悲怆、带着浓浓地哭腔继续说道: 「好不容易他们终于分出了胜负, 赢了的那个寒止仙人正要收我为徒,仙界闭关了万年的战神突然出现, 说要收我做关门徒弟,说我日后有望继承神职,成为天神。」 一边揉着眉心, 景寒一边嘆着气问道:「所以, 你就拜了战神为师, 成为了战神的关门徒弟?」 摇了摇头,殷行一耷拉下肩膀,低垂着头, 满脸都是沮丧:「战神刚出现没多久, 仙帝也来了。」 「据说仙帝原本是去佛界和佛祖下棋了, 本来没个一年半载, 仙帝是不会回来的, 谁也没想到他会临时返回。仙帝劝退了战神, 让他打消了收我为徒的念头。」 扯了扯唇角,景寒已经不想继续问下去了, 殷行一的遭遇他光是听就觉得头疼, 简直糟心极了:「所以, 最后你拜了仙帝为师?没入仙门反而进了仙庭?」 「也没有。」殷行一抬起手不怎么讲究地直接用仙器品级的法衣袖子擦了擦眼泪,才语气低沉地说道,「仙帝说,仙界没有人有资格做我的师尊。」 「仙帝说,仙界的天神、仙人,在他们修为实力高于我时,他们可以教导我修仙,引领我踏上修仙之途,但是这些人,都没有资格做我的师尊,受我的拜师之礼!」 「所以,最后他们决定,由三宗六门九派的开派仙人,还有战神、风神、水神、雷神以及月神一起教导我修仙,引领我踏上修行之途。」 「战神他们,只是教导我修行的老师和前辈,却不是我真正的师尊,无需我磕头拜师,更加用不着开坛祭祀、上禀天道,昭告天下这件事情,他们不受我的礼,也不担我的师尊之名。」 听到这里,即使是满心无语,很想开口说一种植物的景寒心中都不由生出了几分同情,嘆息着问道:「所以,他们都负责教导你修仙,那…你都学些什么?」 「什么都学。」肩膀越发地耷拉了下去,殷行一身上生无可恋的情绪越发浓郁,「他们全心全意地教导我,一点儿也不藏着掖着,把他们的看家本领都传给了我。」 可是,学一位天神、一位仙人的绝学,那叫被看重,是件让人开心欢喜的事情;如果能学两门,那叫幸运、叫走运,也是件开心的事情,甚至会沾沾自喜,为自己能学两门绝学感到高兴。 可要是一连学上十几门、上百门绝学,被十来位仙人天神传授本领,那就一点儿也不开心欢喜了,更加不叫幸运,那完全是走了背运吧! 「呜呜呜呜我真的好痛苦啊。」抱着头蹲了下来,回忆起从前的苦逼经歷,殷行一又一次悲从心来,崩溃不已地大哭起来,委屈得像一个一百多斤的孩子。 殷行一哭起来时很不讲究,直接用衣服袖子抹眼泪、擦鼻涕,但这并不影响山脉,因为他身上那件仙品级别的法衣总会在第一时刻放出些微的豪光,将沾染到的污垢清除干净。 哭了半晌,衣服袖子上还是干干净净,只是脸上残留有泪痕的殷行一抽泣道:「那些该死的玉简、法宝、灵宠、天材地宝,甚至是传承秘境,为什么非得要要追着我一个人不放!」 「真是太讨厌了,我一点都不想要那些东西啊!可我要是不捡那些玉简法宝,它们就想着法地往我面前凑,我往左它们也跟着往左,我往右它们也跟着往右,根本就避不开!」 殷行一被那些玉简法宝灵宠烦得不行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无视它们,不去理会它们,继续走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事情,可是他不捡那些「掉」在他面前的东西,它们就会一直缠着他。 有些事情,有些东西,真的不是殷行一光靠逃避就能躲开的。 他曾经无视那些往他面前凑的玉简法宝,装作没看到它们的存在,就是不伸手去将它们捡起,将那些掉在他面前的玉简、法宝忽视了个遍,就是不分给它们一点视线。 最长的一次,殷行一足足坚持了一个月的时间,可最后,他还是前功尽弃了,没法再继续无视那些凑到他面前来的玉简法宝。 为什么呢?并不是因为殷行一忍不住心中的贪婪,而是因为那些被他无视的玉简法宝累积得实在是太多了! 在那一个月的后期,殷行一出门时,他房门口都堆满了无人认领的玉简法宝,堵在门口像座小山似的,让殷行一根本没法无视,也根本没法绕过它们出门。 殷行一曾经多次怀疑,那些莫名其妙出现在他面前的玉简法宝都成精了,如果不是它们成精了,那就是除了他以外的人都被下了降头,出现了问题。 人界、仙界那么多人,可是除了他以外,好像没人能走路捡到玉简,逛街都被法宝砸中,更不要提被秘境仙境追着赶着让他进去了。 那些凡人、仙人,一个个就像是睁眼瞎似的,根本看不到就在他们面前、就在殷行一脚下的玉简法宝。 第155页 而那些神兽、仙兽的幼崽,哪怕他们看到了,也认不出来,还会嫌弃那些幼崽长得丑,血脉低下,根本不屑于与之签订灵宠契约——当然那些神兽仙兽也瞧不上他们。 出生以后,殷行一曾经无数次地怀疑人生,他觉得全世界,要么是他一个人有病,要么就是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有病,不然为什么就他一个出现意外状态。 中二期的殷行一坚定无比地认为事实是后者,可如今成熟了的殷行一却已然醒悟,真正古怪的人是他,那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奇遇全都是冲着他来的。 若不是如此,明明在他手中可以随意翻开的玉简、随意认主使用的法宝,为什么递到旁人手中,就算是使劲千般手段也破不开禁制,留不下神念将法宝收为己用。 殷行一充满悲戚和痛苦的哭声于寂静至极的虚空混沌中响彻不休,听得景寒额角青筋直跳,只觉得吵闹不已。 嘈杂的哭声吵得景寒满心烦躁,很想打人,他不断地揉捏额角,片刻后,终于是下定了决心,不打算和殷行一再僵持下去,而是要结束这一场闹剧。 徐徐舒出一口气来,景寒放下手,低头看向背对着他蹲着的殷行一,语气略带几分不耐地问道:「所以,你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哭声一瞬间就停了下来,殷行一陡然扭过头来抬眸看着景寒,眼睛亮晶晶的,痛哭后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也遮不住他语气里的惊喜:「你接受我做许愿人了?!」 虽然往常过得很痛苦,人也因为过往惨痛的经歷而被迫变得咸鱼起来,但殷行一的脑子可不笨,灵光得很,他立刻就察觉到了景寒软化下来的态度,并且抓住了机会。 「嗯。」景寒垂在身侧的右手食指轻轻蜷了蜷,忍住了动手的欲.望,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对殷行一点了点头,「你身具『缘』,可以许愿。」 大抵是往日里接触的许愿人都是配角乃至于炮灰,景寒对天命主角的印象一向不太好,如非必要,他并不愿意和天命主角扯上关系。 但是,殷行一的表现让景寒觉得他很惨、很悲伤,再加上他哭起来时真的很吵,简直魔音穿耳一般,景寒实在是有些耐不住,为了及早结束这种折磨,他决定接下这桩任务。 ……无论如何,景寒都不想和殷行一僵持下去了,也不知道他到底经歷了什么,竟然能做到说哭就哭,还哭得惊天动地,魔音灌耳,让一般人根本无法承受。 抹了把眼泪,殷行一站起身来,一脸虔诚专注地认真说道:「我就想过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生活,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别让那些东西再缠着我。」 虽然殷行一这个主角跑到虚空混沌来许愿的事情很奇葩,他许下的愿望更加奇葩,但景寒是有职业道德的人,既然他已经决定接下殷行一这桩生意,就不会反悔。 点了点头,景寒微一抬手,指尖飞出一道亮光直奔殷行一而去,落到了他的眉心上,紧接着立刻没入他身体中,消失无踪:「契约…成立。」 殷行一所在的世界乃是仙魔文明,共有六界,分别为仙界、佛界、妖界、魔界、人界、鬼界。 六界中,人界和鬼界服从仙界的管束,共尊仙界为主;而妖界、魔界则联合起来共同对抗仙界,双方合作,地位不分上下。 至于佛界,大多僧侣都只一心清修,遗世独立,两边都不沾,只略微偏向于仙界,但却也不曾和妖界、魔界为敌,只是往来不多,交情一般。 仙界其实原名为神界,上古年间,神界中只有生来就是天神的古老神尊,并没有后天修炼上来的仙人,彼时神界实力冠绝六界,其余五界皆尊神界为首,听从神界号令。 后来,随着生来就是天神的古神们应劫陨落,又或者退隐无踪,神界渐渐被飞升上来的仙人所占据,而天神的数量越来越少,再难在神界见到天神的踪迹,神界就此更名为仙界。 神界更名之后,佛界率先脱离仙界的管束,紧接着,妖界、魔界也纷纷自立,不再听命于仙界,六界就此分裂。 ※※※※※※※※※※※※※※※※※※※※ 殷行一:惨。 第99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3 自神界更名为仙界, 佛界、妖界、魔界先后脱离仙界管束后,六界就此分裂,隐隐呈三足鼎立之势, 六界生灵往来行走再不像往日那般轻松容易。 甚至于,仙界在接连遭受反叛,被佛界、妖界及魔界背叛后,颇有恼羞成怒的意思,于仙界入口处设置了关口, 再不许其余五界的生灵随意进入仙界。 之前曾提过、仙界三宗六门九派为了争夺殷行一这个徒弟打了三天三夜的地方,就是仙界的入口登仙台。 这登仙台, 便是进入仙界必须得经过的一个关口,其用处便是限制仙界与其余五界的往来。 仙界立下登仙台,似乎想以此彰显出仙界一如往常、高高在上的地位。 然而, 仙界终究不是神界, 早已不復当年天神在位的盛景, 仙界难以服众,这登仙台也不过是个笑话。 进入仙界需得通过登仙台,而进入其他五界虽然同样不容易, 但却没有进入仙界这么麻烦。 其他五界不像仙界那么矫情, 非得设立个登仙台昭显自己的不同, 反倒放弃了六界之中本来就存在, 原本就是为了连通六界而出现的天然通道。 第156页 ——这天然通道, 名为云外天。 六界中有一奇地, 真身是一座漂浮于六界之中、行踪不定的岛屿。 此岛屿来歷莫测,隐秘颇深, 少有人知其全貌, 众人唯一知晓的, 便是这座随处漂泊的岛屿天生具有连通六界的特殊能力,通过这座岛屿,可抵达六界任何一界。 这座岛屿,最终被上古神帝命名为云外天,是为六界生灵往来的中转之地。 云外天行踪不定,来歷莫测,就连上古神帝也无法将其收服,将之纳入六界管束,是以自古以来,云外天自成一界,独立于六界之外,地位最为超然特殊。 不过现如今,云外天只能连通五界,无法连通仙界。 在仙界弃用神界之名、立下登仙台后,仙界就单方面关闭了云外天通往仙界的通道。 仙界中人可以去往云外天,从云外天取道前往其余五界,可其余五界的生灵,却无法藉助云外天抵达仙界,想要进入仙界,唯有一途,便是通过登仙台。 行踪不定、飘忽难寻的云外天一如往常那般飘荡于六界之中,这座岛屿于六界之中忽隐忽现、忽南忽北,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云外天会出现在哪里,又会停留多久。 云外天本身是一座岛屿,面积并不小,放在人界,也是一郡、一州之地,足以容纳数量众多的生灵生活。 自古云外天便独立于六界之外,除了借云外天往来六界的过路人以外,选择留在云外天定居的生灵也不少,如今已成气候,算是六界中的一方独立势力。 云外天中,六界生灵均有存在,这座岛屿是六界少见的仙、人、佛、妖、魔、鬼混居之地,在云外天,六界生灵平等,没有其他地方那些歧视人、鬼、妖、魔的风气。 作为六界中转之地,生活在云外天上的生灵数量并不少,岛屿上来了两个新人,并不是什么大事,完全没有引起云外天中生灵的注意力,只当是来云外天中转的过路人,无人多分注意力给他们。 「原来这里就是云外天……果然和仙界面貌完全不同。」左右环顾了一圈,殷行一难得没有摆出一副颓废丧的咸鱼样,反倒因来到了新地方而打起了一些精神。 景寒并没有把目光落在殷行一身上,他也如殷行一一般在打量这独立于六界之外、最为神秘莫测的云外天,看看这座岛屿为什么会具有连通六界的特殊能力。 故而,面对殷行一的感慨和兴致勃勃地点评,景寒只随口问道:「你也是第一次来云外天?」 被问及这个问题,殷行一的情绪稍稍有些低落,掀起的眼皮子又搭了回去,俊美阳刚的面容上露出几分颓废惫懒的神色,身后似乎隐约浮现出了一条咸鱼的幻象。 嘆了口气,殷行一颇有些郁闷地说道:「嗯,我三岁进入仙界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过仙界,如今我都二十岁了,还是第一次离开仙界呢!」 「噫?」轻咦一声,景寒有些讶然地转头看向殷行一,把放在云外天上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殷行一身上,皱眉问道,「你出生才二十年?」 在殷行一略有些不解地点头承认后,挑了挑眉,景寒目中露出几分怀疑之色来:「你才二十岁,可你的修为,距离成仙已不远矣,这份修炼速度,当真是冠绝六界。」 殷行一瘪了瘪嘴,越发郁闷了,他垮着脸,英俊明朗的眉宇间满满的全是烦躁:「我根本就没有好好修炼过,成仙以后寿元越发漫长,我傻了才修炼成仙人!」 「雷神他们教导我修炼时,我根本就没用心听,也不想修炼,可雷神他们传授于我的修炼之法,非要往我耳朵里钻,往我脑海里沖,不知不觉间……我就全学会了。」 景寒:……这就是所谓的学神吗?根本没有花费心思去学习、去修炼,可是老师们教的却都懂了、都学会了。 不知道景寒此时在吐槽什么,殷行一继续说道:「我在仙界从不入定,也从不打坐修炼,可我总是莫名其妙地顿悟,莫名其妙地吃下于修行有利的天材地宝,然后我的修为就跟着增长了。」 「唉……」愁眉苦眼地长嘆一声,殷行一满脸都是抗拒和不愿,「要不是我苦苦压制成仙劫,死都不愿意去渡成仙雷劫,我早就已经成为仙人了。」 可是成为仙人,对于殷行一来说,只是被折磨的时间越髮长久罢了,于他来说没有半点好处,他并不愿意成仙,也从不钦羡仙人的强大和地位。 与其做寿元漫长的仙人,殷行一宁愿做个只有百年寿元,无法摆脱生老病死的凡人,至少百年以后,他就不用再被那些讨厌的传承玉简、法宝、天材地宝和秘境追逐了。 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来,景寒收敛了有些古怪的目光,语气不明地告诫殷行一:「你以后,记得…少开口说话,你想颓废就颓废,做咸鱼就做咸鱼,但记得把嘴巴闭上。」 「为什么啊?」殷行一怔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向景寒,语气颇为不解和疑惑。 长眉微挑,景寒「嗤」地冷笑一声:「怕你被人打死,我来不及救你!」 留下这么一句话,景寒再不理会殷行一,直奔云外天中唯一的那座城池而去。 云外天面积不小,可在这座岛屿上,仅在岛屿最中心处有一座城池。 藉助云外天做中转之地,往来六界的过路人只允许在这座同样名为云外天的城池落脚,不允许过路之人在云外天随意行走,接触那些定居于云外天的生灵。 第157页 「你要仙玉打算做什么?」殷行一虽然口中是这么问着,但手下动作却不含煳迟疑,直接递给景寒一个储物仙器,随口说道,「里面全是极品仙玉,有多少我忘了,随便你用。」 反正这些仙玉,不是仙帝、雷神他们这些老师送给他的,就是他在仙界闲逛时莫名其妙捡到的,本身就没有什么成本,随便景寒怎么花用,反正他也不在乎。 景寒接过储物仙器,从中取出了足够的仙玉,就将储物仙器还给了殷行一,语气淡淡地答道:「我打算买下这间客栈,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 「买下这间客栈做什么?」 殷行一抬头打量了一眼景寒所指的客栈,只觉得这座两层高、带个小院子的客栈平平无奇,和云外天这座城池中的其他客栈没什么分别。 唯一的特殊之处,大概是这座客栈的位置格外偏僻,位处于云外天这座城池的边缘,而且客栈本身不大,一看就知道客房不多,住不了多少旅人。 就在殷行一打量这座怎么看怎么平平无奇的客栈时,景寒已经十分高效地和这间客栈的老闆做成了生意。 他用两块极品仙玉买下了这座客栈,同时接收了客栈里不愿意离开客栈,再去城中找活干的厨子、帐房和杂役,给他们加了工钱,把他们留在了客栈。 回首看了殷行一一眼,景寒淡淡说道:「你不是说,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不想因天道加诸在你身上的气运备受打扰和折磨吗?」 「我确实可以屏蔽天道对你施加的影响,不过,这对我来说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定居在云外天,再藉助六界生灵的气息遮掩,能有效减轻我屏蔽天道的负担。」 殷行一咦了一声,若有所思:「你特意带我来云外天,是因为此地独立于六界之外,自成一界?」 第100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4 「嗯。」景寒神情淡淡地点了点头, 肯定了殷行一的猜测,「云外天本来就独立于六界之外,与六界既相连又分隔, 是六界中受天道影响最小的地方。」 景寒确实可以隔绝天道对天命主角殷行一的影响,让殷行一不再受过于浓重的气运影响人生进程,天天被那些传承玉简、法宝和神兽仙兽追逐。 但是,屏蔽天道对殷行一的影响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尤其是这个世界是一个文明级别很高的世界, 即使是景寒,在他已经于此世降临后, 都难以干涉此世的天道太多。 云外天是天生独立于六界之外,是天道最难以干涉的地方,在这里, 景寒在屏蔽天道对殷行一的影响时, 所承担的压力和付出的代价要小一些, 能让他多省几分力。 殷行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耷拉着的眼睛也亮了起来:「我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找你帮忙,没想到你还真有一套, 我到云外天有一会儿了, 还没有麻烦找上门呢!」 被殷行一视作麻烦的传承玉简、仙品法宝、珍奇神兽和千年一处的秘境宝地:……委屈.jpg。 上下打量了景寒几眼后, 殷行一抬手捏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其实以实力来说, 你未必就比仙帝、佛祖厉害, 但是你的力量非常古怪, 和他们的不一样。」 「而且,你不受这方世界的天道限制, 甚至可以屏蔽天道, 所以你才能做到仙帝和佛祖也做不到的事情——你来世外之人, 六界内的轮迴因果根本就无法影响到你。」 侧眸目光冷淡地瞥了殷行一一眼,景寒上前两步,将半掩的客栈大门推了开来,率先走了进去:「别站在门口废话了,进去说话吧,从此以后这间客栈就是我们的了。」 并不算宽敞、摆放着客人用餐所用桌椅的大堂里没有一个客人在,也没有一个伙计等着,大堂空空荡荡的,好像根本没有人在。 还未至云外天之前,景寒就用神识联繫了客栈老闆,说要买下他的客栈,并且隔着不近的距离和客栈老闆谈好了价格,做成了这笔生意。 在景寒带着殷行一降临于云外天,来到这家客栈附近时,客栈前老闆早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私人物品,并且将客栈出售的事情告知了店内的伙计。 客栈前老闆带着他做跑堂的侄子等在客栈门口,景寒一到,就从殷行一那里拿了两块极品仙玉给了客栈前老闆,从他那里拿到了地契、房契转让书,成为了这座客栈的新老闆。 殷行一三岁以前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煳了,他印象最为深刻、最为熟悉的地方都是仙界,而在追求华丽、高大和精緻的仙界,他还从未见过像这家客栈这样普通的地方。 初次涉足从前没有来过的地方,难免有些新奇和跃跃欲试,殷行一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客栈内的环境,也不觉得这里破败古旧,反而觉得这里比冷冰冰的仙界有意思多了。 景寒的目光只在空荡的大堂一掠而过,他便目标明确地朝着大堂正对着门、靠墙的柜檯行去,伸手将摆放在柜檯上的帐本拿了起来翻看。 客栈大堂并不大,殷行一充满新奇地熘达了一圈就走到了景寒身边,问他:「你刚才还说,可以藉助六界生灵的气息遮掩,这又是什么说法,怎么才能做到?」 「此世初初诞生,便是六界共存。」 「虽然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根据六界实力的不同将六界分出了高下,可其实六界是平等的,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此世一环,缺少任何一界都不可以。」 第158页 将刚刚翻开的帐本放了回去,景寒语气淡淡:「在这个世界,六界天然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环。若是能集齐挟带有六界气息的东西,那么便也能勉强形成一个环扣,将你的气息遮掩一二。」 「而神(仙)、佛、妖、魔、人、鬼这些六界的生灵,生来就挟带着一方世界的气息,当六界各具代表的生灵同时处于一地,气息交杂,便会形成一个稳定的环。」 「虽说这形成的环扣不算坚固,但勉强也能遮掩一二环中之人的气息,聊胜于无嘛,稍加遮掩总比一点遮掩都没有要来得好。」 殷行一眼睛亮晶晶的,他一拍掌,十分捧场地说道:「原来选择云外天还有这重缘由!」 「是了,云外天不仅仅独立于六界之外,这里还是六界少有的人神妖魔鬼怪混居的地方,除了上古天神基本不可能选择在这里定居,就连仙人也有常住云外天不离开的。」 「没错,我带你来云外天,确实是因为这两个原因。」景寒笑了一下,抬手指了指他们所处的这座已经被他买下来的客栈,「买下这间客栈,也有其他原因。」 将柜檯上摆着的帐本翻到其中一页递给殷行一,景寒淡淡道:「这是前任老闆记下的客栈伙计的情况,留下没走的厨子是佛修,帐房是魔族,杂役是鬼族。」 「你是人族,又即将成仙,而我,可以将气息伪装成上古天神,这样,差不多就集齐了六界生灵。」 就是有些可惜,身为妖族的客栈老闆和跑堂没有留下来,而是带着景寒交付的两块极品仙玉离开了,也不知道是回了妖界,还是继续留在这云外天谋生。 殷行一不禁睁大了眼睛,啧啧称奇:「这么巧的吗,这家客栈可真是卧虎藏龙。那这么说来,就缺个妖族了,如果有个妖族,那六界生灵就凑齐了。」 「那我们再去招个妖族回来好了!」殷行一摆了摆手,一副财大气粗、壕气沖天的做派,「工钱随便给,我别的不多,仙玉多到数都数不清。」 景寒对殷行一的提议深表贊同,然后毫不迟疑地拒绝了:「客栈不缺伙计,用不着再招一个。」 「你不是说,经常有神兽仙兽妖兽跑来投奔你,缠着你吗,我不信没有一个妖族,你随便带一只出来放在客栈里当吉祥物就可以了。」 在仙界生活了十七年,对普通生活一无所知,不是仙二代胜似仙二代,日子过得奢华至极的殷行一挠了挠头,满脸茫然地反问:「诶,不缺伙计了吗?」 「嗯,不缺。」景寒语气淡漠极了,说出的话十分让人信服,「你做跑堂就不缺了,正好补上走了的跑堂的缺。」 殷行一虽然在仙界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但也去过仙界的酒楼,怎么也不会不知道跑堂是干什么的,当下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我、我做跑堂?」 在仙界,他可是被众多仙人追捧的掌上珠、心头宝,仙帝、雷神还有三宗六门九派那些傢伙,可是排着队来和他打好关系,到了云外天,他居然要做跑堂的了? 在景寒淡漠异常的目光下,殷行一瘪了瘪嘴,郁闷不已地问道:「我做跑堂,那你呢,你干嘛?」 「我当然是做老闆。」唇角微微翘起,景寒还给殷行一一个职业假笑,从容平淡地说道,「客栈是我买下的,不是吗?」 殷行一越发郁闷了,满脸写着丧、颓的脸上也露出几分愤懑之色来,小声咕哝道:「买客栈的仙玉可是我付的。」 长眉微扬,景寒面上的职业假笑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发浓郁了,他轻声反问:「那你,是靠着谁才躲开了天道的影响,不再身处天道的视线下?」 「你来到云外天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了,你有碰到砸到你面前的玉简、法宝吗?有碰上缠着你卖萌要你收做灵宠的神兽妖兽吗?有莫名其妙入口开到你眼前的秘境仙地吗?」 「没、没有。」景寒每问一句,殷行一的头就往下垂了一分,被掐中软肋的他再也说不出什么抗议的话,心虚气短地缩着头认怂了,再也不敢bb一句。 眼底掠过一抹笑意,景寒缓了缓神色,面上的职业假笑消失不见,重新变得面无表情起来,语气平淡地吩咐殷行一道:「你去把后院里等着的三个伙计叫到大堂来。」 前任老闆在把客栈卖给景寒时,有询问过客栈里帮工的几个伙计是愿意跟着他走,还是留下来在客栈继续干——要是留下来,买下客栈的新老闆愿意继续僱佣他们。 最后,除了前任老闆做跑堂的侄子选择跟着他一起离开以外,厨子、帐房和杂役都选择留在继续客栈继续干,不打算跟着旧老闆离开。 不过这些留下的伙计也有要求,那就是换了老闆以后,他们的工钱不能比之前少。这几个留下的伙计被前任老闆锁在了后院,就等着新老闆来接手。 很快,赶鸭子上架做了跑堂的殷行一就将后院的三个伙计带回了大堂,带到了景寒面前。 殷行一适应跑堂的角色很快,就是他离那三个旧伙计格外远,面色有些古怪地对景寒说道:「老闆,我把人都喊来了,店里剩下的伙计都在这了。」 景寒召集客栈里的伙计,一是为了向他们宣布他以后就是新老闆了,以后他们这些伙计归他管;二则是要跟这几个伙计说一说月钱的问题。 第159页 前任掌柜是妖族,他发月钱给的是妖凰石——妖界的流通货币,由妖界皇族凤凰一族发行。 妖凰石是妖界独有的矿材,与仙玉价值相差不离。 去钱庄,一块下品仙玉能换到一块下品妖凰石。不过要是在黑市,一般十块下品仙玉能换到十二块妖凰石。 六界普遍认为,仙玉还是比妖凰石更值钱一点。 前任老闆卖客栈时的开价是两块极品妖凰石,景寒付了两块极品仙玉,他赚大了,所以才那么爽快地把房契、地契给了景寒,带上行李和侄子就走了。 第101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5 景寒坐在柜檯后, 手里还拿着原本摆在柜檯上的帐本,正漫不经心、不怎么在意地翻开着帐本中记下的一笔笔流水,听到殷行一回话的声音, 他才抬头朝面前的几个人看去。 客栈里剩下的三个伙计一字排开,有志一同地低着头保持沉默,不知道是想在新老闆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还是单纯地不知道怎么和新老闆相处。 三人中站最左边的是个身姿挺拔、颀长瘦削的年轻人,他二十出头的年纪, 顶着一个亮闪闪的光头,着芒鞋, 穿僧袍,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典型的佛界僧侣的装扮。 根据前任掌柜留下的记录, 这个年轻和尚名为了尘, 他生得皮肤白净、五官清秀, 面上神情一派恬静从容,淡然自若,一打眼看过去倒还真有些高僧气质, 挺能唬人的。 ……如果不是他的僧袍外还穿着一件围裙, 上面还沾满了厨房油污的话, 那他就更具有高僧气质了, 走出去只怕还会被人误以为是佛界的杰出英才。 不过话说回来, 佛修当厨师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他们开客栈的, 不能只给客人提供素斋吧,可要不上素斋, 戒律不许杀生的和尚难道还能烹羊宰牛不成? 景寒的目光从和尚了尘的身上移开, 转而又落到了站在最中间的帐房身上。 这帐房名为炎利, 是个魔族,他生得人高马大、壮实有力,身高起码两米,胳膊上的肌肉鼓鼓扎扎的,把衣服都撑了起来,一看就不好惹,一拳头下去只怕连巨石都可以砸断。 看炎利那一头仿佛有火焰附着而上的火红长发,他应该是魔界里的炎魔。 炎魔在魔界是比较常见的魔族,以性情狂躁、兇恶暴戾出名。据说,大多数炎魔都是脑子空空、拳头坚硬的代表性人物,他们不通人情世故,除了打架什么事都不喜欢,也不会做。 炎魔做帐房……当发现帐房炎利是个炎魔后,景寒不禁默然:且不说炎利识不识字,性情暴躁没耐心,粗神经不爱动脑子的炎魔,能算得清店里的帐目吗? 景寒表示,稍稍有些怀疑——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只是找个地方定居,避开天道的影响让殷行一过上不被打扰的普通生活罢了,这间客栈就是亏本也问题不大。 在帐房炎利右边站着,不,飘着一个瘦长细弱的黑影,是这家客栈的杂役小黑。 小黑完全就是一团没有实体的黑雾,只勉强凝聚成了一个类人的形状,连四肢、五官都不怎么清楚,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是修为最低下的鬼族,连形体都不完全。 抬手按了按眉心,景寒心底越发无奈了,看小黑这个模样,他拿得起扫帚、抹布打扫客栈卫生吗? 和尚做厨师,肌肉发达的炎魔做帐房也就罢了,连抹布都可能拿不起来的鬼族做杂役是不是有些太坑了? 这家客栈的前老闆那么轻易地就把客栈打包卖给了景寒,不会是因为招不到好伙计,才把这个麻烦甩锅给他的吧? 虽然心中无语至极,但景寒和殷行一到底不是真为了开一家客栈才跑来云外天的,虽然这三个伙计都看着不靠谱,但好歹补全了佛、魔、鬼三界的空缺! 即使是在六界当中,殷行一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狗大户,壕气沖天得很,就算这家客栈易主后,一个客人也没有也无所谓,反正殷行一也不缺这点仙玉。 他要是想要仙玉,只要囔囔一声,让景寒暂时中止对天道的屏蔽,保证他立马就能收穫一大堆的仙玉,就算是想要一条仙玉矿脉,都不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想到这里,景寒终于是忍住了把这个三个不靠谱的伙计全部开除的冲动。 清了清嗓子,景寒环视了三人一圈,朗声说道:「我是客栈的新老闆景寒。」 「你们既然打算留下,那就是我的伙计了,在我手下好好干活,别偷懒。至于工钱,和之前老闆给你们开的一样,而你们的工作也一切照旧,我就不多嘱咐什么了。」 开这间客栈本来就是玩票性质,是以景寒盘下客栈后对伙计们的第一场发言也十分不走心,简单说了两句后,就直接谈起了俗气话题——工钱。 「之前的老闆给你们开的工钱是厨子一个月一百五十块妖凰石,帐房一百二,杂役一百,跑堂一百二,你们还是领这个月钱,不过我给的不是妖凰石,是仙玉,没意见吧?」 了尘、炎利、小黑同时摇头,虽然他们三个各有各的不靠谱,但面对景寒这个新老闆时,他们的态度都还不错,对他算得上尊敬:「没意见,掌柜的,我们没意见。」 虽然明面上仙玉和妖凰石价值相当,但仙玉的购买力其实超过妖凰石两成。 工钱没变,却换了更值钱的仙玉做月钱,简直就相当于工钱涨了,他们这些伙计当然高兴,傻了才会有意见。 第160页 作为六界中转之地,云外天是少有的六界货币可以混用的地方。 甚至于,在云外天开有好几家钱庄,专门做六界货币兑换的生意,钱庄主人都是实力强大的仙人、妖魔和佛修,口碑不错,很得云外天常住人士的信赖和支持。 客栈换了老闆,景寒交代了尘照常去採买厨房所需的食材,炎利把前任老闆留下的帐本结清,小黑把整座客栈打扫一遍,就让他们自去忙碌了,客栈明天才重新开张。 殷行一做了跑堂,也住进原本跑堂住的屋子——托前面那个跑堂是前老闆侄子的福,殷行一有幸分得一个单间,虽然面积不大,摆设也只一床一桌一柜,但到底是单人独居。 总比佛修了尘、炎魔炎利和鬼族小黑住一屋,睡大通铺要好得多——谁知道,一个佛修是怎么和魔族、鬼族和平共处的,也不知道他们私底下有没有打架。 三个伙计在景寒的吩咐下自去忙碌了,殷行一这个新任跑堂暂时没活干,也不急着去收拾他将要入住的房间,反倒凑到了景寒身边,一脸欲言又止,很有话说的样子。 嘆了口气,景寒起身把柜檯后的位置让给了人高马大的帐房炎利,让他坐在柜檯后清算前任掌柜留下的帐目——柜檯后塞下/体格庞大的炎利后,就再也挤不进去第二个人了。 带着殷行一从大堂角落的小门进了后院,景寒才回头看向殷行一:「你想说什么,说吧。」 殷行一满脸古怪,他左右看看,见周围无人,没人听他和景寒之间的对话,才小小声地说道:「我怎么觉得,这家客栈的配置那么奇怪呢?」 「佛修的戒律当中就有一条是杀生,那个了尘怎么做厨师啊?难道他不杀鸡宰牛,全做素斋?」和景寒之前的怀疑一样,殷行一也忍不住吐槽起来。 「还有那个炎利,炎魔可都是一群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傻大个,天天除了打架什么也不喜欢干,据说大半炎魔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他这怎么做帐房?」 帐目这种精细活,炎魔真的算得清吗? 嫌弃了两个即将成为他同僚的人以后,殷行一又说道:「倒是小黑那个杂役,倒还算合适。」 「鬼族无形无状,他可以化作一团鬼气,想必什么旮沓角落都能去到,就算是角落里的灰尘也不会放过,一定能把客栈打扫得干干净净,应该还算合用。」 这些全都是景寒怀疑过、吐槽过的,此时面对殷行一对那三个杂役的不满,景寒把他刚才自我安慰的话说给他听:「我们不是真来云外天开客栈的,只是为了躲避天道。」 「你的储物仙器中仙玉堆成了山,根本不缺钱。你管客栈能不能赚钱呢,就是赔本又怎么样,花一点小钱,把佛、魔、鬼三界的人留在客栈,这笔生意不亏。」 被景寒这么一提醒,原本已经把自己带入跑堂身份的殷行一骤然反应过来:对哦,他想这么多干嘛?真把自己当客栈跑堂,想让客栈生意兴隆好拿工钱?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他就不是缺那点仙玉的人。 客栈生意不好才好呢,这样他这个跑堂才可以偷懒不是,他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但也没必要过得那么累——而且还是为了一个月一百二十块下品仙玉的工钱。 「我懂了,那就让他们继续干下去吧。」殷行一耷拉着肩膀又恢復到懒洋洋的颓丧模样,「我去整理一下前任跑堂住的屋子,顺便捞一只妖族出来凑齐六界生灵。」 景寒嗯了一声,语气淡淡地嘱咐了一句:「找一只外表不太惹眼的,别引起旁人注意。」 第102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6 云外天这座岛屿其实算不上小, 它的面积相当于人界的一州、一府之地,放在岛屿当中,也不能说是一座小岛。 但是, 和人界一州之地差不多大小云外天比起浩瀚无边、庞大无比的六界,那就真的太小了。 哪怕藉助云外天往来六界的旅人,其实不过是六界生灵中极少数的一部分,云外天这座浮空仙岛依旧无法负担所有过路的旅人同时入住。 更别说,为了不让那些藉由云外天去往六界的旅人破坏云外天这一天然存在的六界轮转之地, 几位于云外天定居的大能对往来云外天的旅人做出了限制: 云外天开放位于岛屿最中央的城池,接纳来往云外天的旅人, 供来往旅人落脚、暂住。 但是,除了这座对旅人开放的城池以外,不允许藉由云外天周转六界的旅人随意踏足, 更不许这些来往的旅人打扰到云外天常居民众的生活。 自上古神帝陨落, 神界更名为仙界后, 六界便就此分裂,六界各有依附、合作,隐隐呈现出三足鼎立的架势, 不再如同往日那般六界合一、浑然一体。 可即使六界分裂, 但六界之间的来往也并没有彻底断绝, 不管高层如何变动, 但底层的小人物们还是照常来往六界做生意、歷练、访友, 生活变动不算太大。 只不过, 因为神界不復存在,而仙界对六界的掌控里不如神界, 是以六界往来不像原本那般容易, 藉助云外天往来六界的旅人反而比从前更多, 人流量更大。 每日抵达云外天的行人数以万计,而容纳这些过路旅人暂住的却只有岛屿最中央的这座城池,可想而知,云外天这座城池中的客房有多紧俏。 在云外天开客栈,几乎不用担心没有客人入住。 第161页 反倒是那些前来云外天的旅人要担心在城中找不到落脚的地方,落得只能在云外天这座浮空岛屿外露宿的下场,而且一不留神睡过了,云外天可能就飘走了。 ——来到云外天的旅人,若是没能在天黑之前找到落脚之处,就会被驱逐离开云外天。 要等到第二天天亮后,被驱逐离开云外天的旅人才能重新进入云外天,然后在云外天等待着通道开启,去往自己想去的那一界的时机。 在云外天,开客栈是最稳赚不赔的生意,既稳妥又赚钱,只要客栈里有房间,能给前来云外天的旅人一个落脚之处,不管多位置多偏僻、客栈多小,都不用担心没生意。 所以,哪怕景寒刚买下的这座客栈十分偏僻,距离城门口很远,几乎和城门位处于南辕北辙的方位,可在他买下客栈的第二天,客栈重新开张后,很快就迎来了住店的客人。 「客官里面请。」换下了流光溢彩的仙品法衣,殷行一穿着一身简洁普通的灰色布衣,不甚熟练地招唿着新上门的客人进入客栈。 虽然是被赶鸭子上架做了跑堂,但只要能不被那些玉简、法宝打扰,殷行一就觉得生活非常美好,充满了希望。 哪怕让他做跑堂的小二招唿客人,殷行一也很有精神,完全没有景寒初次见到他时的颓废丧气,可见,他之所以会变成一条不愿意翻身的咸鱼,全都是被逼的。 洗干净了身上的咸鱼味,变得精神奕奕起来的殷行一越发俊朗出尘,如果天道还能干涉他的命运线,只怕不知道有多少仙子妖女热情无比地朝他扑了过来,发誓非君不嫁。 「客官是要住店吧,您打算住几天?」殷行一热情地询问着,引着身着黑色劲装的客人进入店中,因为这位客人是独自前来,他就没问住几间房这样的废话。 背后负有一柄重剑的青年神情冷峻,步伐稳重,闻言沉声答道:「开一间上房,住三天。三天后通往魔界的通道打开,我就退房。」 云外天连通六界,但并不是在云外天,就能随时随地通往六界。 每隔一天,云外天这座浮空仙岛的上空,都会有一条通道浮现而出,通道维持足足一个时辰,方才散去,等到第二天同一时刻,才会浮现出另一条通道。 在云外天上空浮现而出的通道,按照仙、佛、人、妖、魔、鬼的顺序依次开放,每六天一个循环。一天,云外天只有一条通往一界的通道开放。 是以,哪怕入住云外天,那些藉助云外天的特殊之能来往六界的旅人也不是立刻就能启程离开的,还要等自己要去的那一界的通道打开才行。 不过,哪怕是来得最不凑巧的旅人,也最多在云外天等上六天,等候的时间算不上漫长,倒也没那么麻烦。 「好嘞!」殷行一爽快地应了下来,引着劲装青年穿过大堂来到靠墙的柜檯前,朝大手握着细杆毛笔、正在帐本上写写画画的炎利语气熟稔地招唿道,「一间上房,住三天!」 炎利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继续挥动着毛笔,头也不抬,语气不耐、骂骂咧咧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等老/子记完这一笔再给他办理入住。」 「他/妈的,这么早就跑来住店,真他/妈烦,是脑子有病还是打算占这一时半刻的便宜啊?」 在炎利语气不耐、口气很沖地骂骂咧咧时,这身着黑色劲装,背后负有重剑的青年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露出激动之色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炎利:「你是魔族?」 不等炎利回答他的问题,黑衣青年稍稍退后一步,锵的一声就将背负在身后的漆黑重剑拔了出来。 背嵴挺直、昂然而立的黑衣青年目光灼灼地看向专心记帐的炎利,战意凛然地邀战道:「我乃墨染剑尊座下弟子,欲向你挑战,你可愿应战?」 这黑衣青年去魔界,原本就是想去魔界歷练,去魔界和那些生性兇恶、实力强大的魔族战斗,期望能在战斗中淬鍊剑意,突破修为。 如今,还未至魔界,就已经在云外天入住的客栈中碰到了一个魔族,而且还是一个明显实力不弱的炎魔,这青年心中自然生出战意。 心痒难耐之下,他迫不及待地向炎利提出了挑战。 「不愿意!不应战!滚一边去!别打扰老/子记帐」炎利语气暴躁地怒吼一声,态度十分不耐,似乎不是第一次碰上像这黑衣青年一样向他挑战的傻逼。 把毛笔放回笔架上,炎利从柜檯下方拿出一块木牌,动作粗暴地它朝黑衣青年兜头掷了过去,粗声粗气地说道:「上房一百块仙玉一天,请付押金一百仙玉!」 右手持着重剑,左手将炎利兜头掷来的木牌握在手中,黑衣青年带着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愣在原地,怎么也想不明白炎利怎么会拒绝他的邀战。 不是都说,炎魔性情暴烈好战,一生只喜欢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战斗的吗?为什么这个炎魔不仅没有应下他的挑战,反而还在那里写字、记帐? 这、这,这真的是魔族吗? 黑衣青年愣在原地不动了,殷行一抹了把脸,突然觉得现在的生活也不够平静,很是心累地上前说道:「客官,我们店里的帐房还有事情要忙,只怕没时间招唿你。」 「况且,我们是做正经客栈生意的商家,陪打架、陪切磋这种事情,我们帐房不干,你就不要为难人了!」 第162页 刷的一声,黑衣青年面色变得通红,神情窘迫极了,手忙脚乱地把手中得到重剑重新放回了剑鞘,小声说道:「我、我知道了,抱歉,打扰了。」 第一次出门,就被师尊、师兄们教导的错误经验坑了一把的黑衣青年看着冷峻漠然,其实挺好说话的,他也没再继续纠缠炎利,只对殷行一说道:「麻烦你带我去我订下的房间。」 客栈重新开业不过一个上午,陆陆续续前来住店的旅人几乎就要把房间住满了,到中午时,整间客栈已经没有空房了,只还有几个通铺没人住。 客栈住的客人来自六界各地,来歷、背景各有不同,有些客人修为高深,早已辟谷,无需进食,但有些客人却还是血肉之躯,需要正常的一日三餐。 那些需要用餐的客人,中午时大多都会就近选择下榻的客栈用餐,这也是为什么这家客栈会配备一名厨师的原因——虽然佛修当厨子,听上去就很不靠谱。 在记下大堂中就坐的客人点的所有菜后,殷行一就去了后厨跟厨子说要烧哪些菜——其实,他的主要目的是看看佛修到底是怎么干厨子这份工作的。 身穿浅灰色僧袍的佛修身前围着一个大围裙,格外的接地气,一点儿高僧风范都没有,殷行一进厨房时,他正在灶台前忙碌,手脚格外麻利,锅里翻炒着切快的灵鸡肉。 一眼就看到锅里正在翻炒的是荤菜,又注意到厨房角落还有刚拔下的鸡毛,殷行一顿时把有关佛修杀不杀生的问题给憋了回去。 不用问了,这个佛修肯定是杀生的,笼子里的灵鸡少了一只,已经变成鸡肉进锅了! 语速很快地把客人点的菜全报给了了尘,殷行一转身就回大堂去继续招唿客人。 只是,刚一穿过小门回到大堂,殷行一就听到堂中有骂骂咧咧的吵嚷声不断响起,可见又闹了起来,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是为什么。 进到堂中,殷行一目光一转,就看到肌肉鼓胀、人高马大,一头红髮好似火焰燃烧的炎利正站在柜檯后和一个客人争吵。 炎利一巴掌重重拍在柜檯上,嗓门超大,声音如雷霆轰隆地怒吼道:「你他.妈的是不是不想付帐,想吃霸王餐?」 第103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7 霸王餐? 听到炎利大声怒吼出来的话, 殷行一正要上前去劝架的脚步一顿,继而面色变得尤为难看起来: 在他花钱买下、亲自做跑堂的客栈里,居然还有人胆大包天到敢吃霸王餐, 在客栈里吃完饭后不给钱,这是不要命了,还是觉得他们是家小客栈好欺负? 殷行一冷笑一声,面上的颓丧表情一扫而空,转而染上了几分戾气和冷然—— 自小被天道捧着, 被仙帝、雷神等大人物悉心教导,殷行一再怎么咸鱼颓废, 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这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他才不会忍气吞声。 冷冷哼了一声, 殷行一一甩宽大的袖子, 大步流星地朝着柜檯走了过去, 他才不会放过这个竟敢吃霸王餐的傢伙,势必要让他付出代价来! 还没等殷行一走到柜檯前,站在炎利面前准备结帐的客人就紧皱着眉头, 语气又羞又恼地大声嚷道:「我不是不想付帐, 是你算错帐了!」 和炎利吵起来的客人头上顶着一对火红色的狐狸耳朵, 很明显是个妖族, 身形瘦小的他站在炎利身前, 简直就像是个小孩子, 身高只到炎利腰间。 这样看起来,受欺负的好像是这个狐族小可怜, 而不是人高马大, 嗓门比震天雷还要洪亮的炎利。 顶着狐耳的青年满脸郁闷, 用一种又来了的语气生无可恋地说道:「明明应该是二百二十三,你这次给我算成二百三十二了,又算错了好吗!」 这家店里的帐房算数不精,每次结帐都要出点问题,简直是烦死狐了,真不明白那么简单的算数,为什么这家客栈的帐房都算不清楚,算不清楚还做什么帐房?! 要不是这家客栈的招牌菜荷叶鸡实在好吃,太合狐的口味,他才不天天来吃饭呢,每次结帐都要跟帐房吵一架,也很麻烦,让狐头大的好吗! 「就是二百三十二!」炎利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更大,他虎目圆睁,怒髮冲冠,震声道,「老子算了三遍,都是二百三十二,绝对不会有错!」 「快点给钱,二百三十二块妖凰石,或者等价值的仙玉、菩提子、魔炎晶,你要是敢少一块,老/子就剥了你的狐狸皮做脚踏天天踩着!」 以为有人敢吃霸王餐、正气势汹汹朝柜檯走了的殷行一怔住,脚步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这、这看起来,好像也不是有人要吃霸王餐的样子,是帐目有误客人不肯结帐啊! 一头雾水、顶着满脑门问号的殷行一快步走到柜檯前,连忙打圆场道:「别吵别吵,你们先别吵,把事情说清楚,不要一点儿小事反而闹得不可开交!」 「来,让我看看帐单,看看是怎么回事。」殷行一朝炎利伸出手,让他把记的帐给他看,「炎利你先坐下,别大声嚷嚷,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炎利这暴脾气,不管不顾就嚷嚷起来了,差点让殷行一以为有人敢在客栈里放肆,差点殷行一就直接抄傢伙和那狐族打起来了,要真的打了起来,那事情才更复杂了呢! 殷行一接过帐单,一目十行地扫过炎利刚刚记下的帐,再一一对照过菜单上标註的价格,殷行一面上的神色陡然变得复杂起来,夹杂着那么一丝丝不可置信和羞愧难当。 第163页 抬手捂住脸,殷行一深感丢人,却不得不站出来澄清,他嘆息着说道:「是二百二十三……客人没算错,是炎利你算错了,给人家多算了。」 果然,让肌肉发达、头脑简单,满脑子只有打架、唯一爱好是战斗的炎魔当帐房,确实不怎么靠谱,他连这么简单的帐目都能算错,谁能保证他记下的帐没问题? 如果是客人指出他算的帐不对,那炎利也许会怀疑这是客人想逃单,想少付一点妖凰石,根本不会相信真的是他算错了帐。 可是,殷行一是店里的跑堂,立场和他一致,他也说是他炎利算错帐了,那基本就不可能是在说假话,毕竟他没理由偏向抗议帐目算错了的狐族顾客。 在殷行一嘆息着说出他算错了帐的话后,哪怕炎利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算术很好、不可能算错帐,也没法咬着牙坚持顽抗下去了,事实证明……他确实算错了。 可是,算错帐归算错帐,让他低头认错、软声道歉那也是绝不可能的! 恼羞成怒的炎利转头恶狠狠地瞪着狐族客人,目眦尽裂、怒髮冲冠地大声吼道:「那就二百二十三,快点给钱,不然老子有你好看!」 在怒吼时,炎利周身腾地燃起了沖天的橙红火焰,大堂内的温度极速升高,炎魔暴烈好战的特性在炎利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他确实是个正统的炎魔。 ……果然魔族做帐房确实哪里都不太对劲,炎利这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知情的人看到了,哪里知道他这是在收帐,这看上去分明就是要跟人打架。 因为炎利闹出的乌龙事件,殷行一无师自通地主动给狐族客人抹去了零头,只收了他二百二十块妖凰石,才好声好气地送走了狐族客人,还热情诚恳地邀请他再来惠顾。 直到这一桩乌龙事件收尾结束,殷行一才耷拉下肩膀,蔫了吧唧地回到柜檯旁,靠在边缘角落里冒充咸鱼,把自己挂在了墙上,打算歇上一会儿。 第一天开张,殷行一就已经尤为心累了,他突然觉得,普通人的生活,似乎、可能、好像也没有很舒服很闲适,糟心的事情也没有少到哪里去。 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他遇到的奇葩比较多的缘故。 店里暂时没有什么活要他忙着去做,倚靠在柜檯附近假装咸鱼的殷行一干脆和柜檯后面坐着依旧显得人高马大的炎利唠起嗑来:「炎利,你为什么会在这家客栈做帐房啊?」 这个问题,打从昨天见到炎利的第一刻开始,殷行一就想问了,就像他一直都很想亲口问厨房里正在烧菜的了尘为什么要做厨子一样。 正在覆核刚才那一笔帐目,反覆验算、检查自己到底哪里算错了的炎利听到殷行一的问题,不由皱了皱眉,面上露出烦躁莫名的表情来。 虽然十分不耐,但到底顾及着殷行一是新来的同僚,炎利并没有发火,只是语气很沖地答道:「什么为什么,做工当然是为了挣钱,在云外天生活下去!」 云外天这座独立于六界之外的浮空岛屿虽然不受任何一界管辖,可岛上秩序严苛、法理明确,杀人夺宝那一套在云外天是不被允许的,想在云外天挣钱,都得通过正经手段。 炎利耿直的回答让殷行一不由无语:他这么回答,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工作又不是什么轻松好玩的活计,会选择工作,那当然是为了赚钱钱财,为了利益。 只是,一个明显实力不弱的炎魔待在一家小客栈里做帐房,克制着血脉中流淌的战斗渴望,耐下性子去计算那些让魔头疼的帐目,怎么就那么让人觉得古怪呢? 哽了一下,殷行一撇了撇嘴,方才意味不明地继续问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做帐房。」 轻咳一声,殷行一抬眸看了眼柜檯后握着毛笔算帐的炎利,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你难道不觉得……你不太适合做帐房吗?」 啪! 炎利一巴掌重重拍在柜檯上,发出一声巨响来,他抬头看向殷行一,虎目圆睁,满头红髮炸开,像一头髮疯的狮子一样愤怒可怖:「你什么意思!」 紧咬着牙,炎利满面怒火,嗓门比雷声还要震耳:「你他.妈什么意思,拐着弯骂我蠢?觉得我刚才帐算错了,不如你聪明,做不了帐房?你想跟老子抢帐房这个工作?」 炎利右手扬起,紧握着拳头沖殷行一挥了挥,粗声粗气地嚷道:「要不我们出去打一场,你看看老子有没有资格做帐房?」 殷行一:……嘈口太多,一时竟无话可说。 抹了把脸,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做帐房怎么就和打架扯到一块去的殷行一心累道:「我没和你抢工作的意思,我当跑堂挺好的。我就是有些好奇,你为什么想做帐房。」 挠了挠头,殷行一十分诚恳地说道:「在我的印象里,炎魔大多对战斗以外的事情不感兴趣,对于算帐这种费脑子的事情更是不感冒,我就是好奇,你怎么和多数炎魔不一样。」 见炎利面上的表情越发难看,怒髮冲冠好像随时要发火,殷行一连忙补充道:「我就是一时好奇才开口问的,要是我的话冒犯了你,那我跟你道歉,你要是不愿意回答,也没什么。」 炎利冷哼一声,打量了殷行一几眼后,才扯了扯嘴角,面上露出一个堪称狰狞的微笑来,半讥半讽地说道:「凡人都想成仙,可我看你却并不想成仙,你不也和大部分凡人不一样?」 第164页 他这话的意思很清楚,就是你自己不也是个奇葩,凭什么管他这个炎魔不像个魔族? 炎利身为炎魔,确实性情暴躁、好战粗鲁,但暴烈冲动,却不代表炎利只会用拳头说话,不会用脑子,他看人的眼光利得很,一打眼就知道新掌柜和新跑堂不简单。 不过,不简单就不简单,关他什么事,反正他只是在这里混口饭吃罢了,真要出了什么事,大不了他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了,牵连不到他什么。 云外天这么繁荣,炎利不觉得找份工作有多难,他很有自信,像他这样有一技之长的帐房,工作好找得很! ※※※※※※※※※※※※※※※※※※※※ 感谢在2020-07-09 11:10:43~2020-07-10 17:4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抉溪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8 被炎利毫不客气地怼了回来, 殷行一稍稍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子,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来:「好吧, 我承认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想成仙。」 殷行一自小在仙界长大,并不像普通凡人那样真以为仙界就是个光风霁月、光明公正的好地方,一心渴望着成仙,于仙界居住, 成为仙界一员。 因为自小受仙帝、雷神等大佬的重视,从没有人敢在殷行一身上耍心眼, 可是殷行一生来就聪慧无比,兼之气运逆天,但凡他想知道的事情, 就没有能瞒过他的。 是以, 仙界那些暗流涌动的那些勾心斗角, 那些明面上看不出任何动静的弯弯绕绕,殷行一全都知道地一清二楚,再清楚不过。 这也是为什么, 殷行一併不喜欢仙界, 也不想留在仙界的原因所在。 纵然生在人界, 成长在仙界, 可对殷行一来说, 六界都是一样的, 没有远近亲疏之说,而越是了解仙界潜藏的黑暗和与隐秘, 他越是对仙界排斥, 不愿更多靠近仙界。 被炎利不怎么客气地怼话, 这对于殷行一来说可谓是个从没有过的新体验。 在仙界,哪怕是仙帝的皇子、公主,也不敢出言怼殷行一,跟他说一句话重话,仙界那些人对他的态度永远都是恭恭敬敬的——虽然殷行一至今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对他那么尊敬。 以前从来没有被人这么不客气地对待过,但被炎利怼了,殷行一却并不觉得恼怒,反而觉得炎利的反应很真实、态度很真诚。 像炎利这样性格暴烈直爽、有什么说什么的人,其实真相处起来还觉得挺好的,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勾心斗角,比那些一句话里藏了好几种意思让人猜的傢伙们好多。 被人小心翼翼地捧着、讨好着,自己随口说一句话,对方就在心里琢磨七八遍,并且控制自己的言行不惹怒他的感觉其实并不让人觉得舒服,至少殷行一觉得很不舒服。 殷行一宁愿被炎利不客气地直接怼,也不想听那些绕好几个弯、带着隐晦讨好的话,至少,炎利怼他并无所求,也无畏惧,只是平等自然地和他相处。 没有打探出炎利这个炎魔做帐房的原因,可这次失利并没有让殷行一受挫到放弃,他心头的八卦之火仍旧在熊熊燃烧,想要问出口的问题依旧在嘴边蠢蠢欲动。 悄悄凑近了炎利一些,殷行一压低了声音,扫空面上的颓丧之色,眉飞色舞地和炎利继续说八卦:「你知道了尘为什么做厨子吗,你也知道,佛修可是戒杀的!」 「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要做厨子,我来时他已经在这里做厨子了。」翻了个白眼,炎利手下动作不停,用依旧不怎么耐烦的语气嗤笑着地答道。 不过,大概是因为这次八卦的主角不是自己,炎利的语气稍有那么一些缓和,也有那么一点兴致去八卦了尘,难得多说了两句:「我觉得他挺适合做厨子的。」 「你可能不知道,了尘那傢伙做菜确实有一手,那些来店里吃饭的客人,有一半是冲着他的手艺来吃饭的回头客,不图别的,就图他做饭好吃。」 说到这里,终于算清楚刚才那笔帐哪里算错的炎利放下手中的毛笔,总算把心头的纠结给抚平了——他有一点强迫症,一定要把所有的帐目算对才行。 将之前的帐目结清,暂时没有新帐目要记录的炎利终于抬起头来,语气很酸地说道:「要不然,你以为了尘那傢伙的工钱为什么那么高?」 还不是因为了尘有真才实学,做的菜好吃到足以招揽回头客,所以他们前任那个抠门至极的妖族老闆,才会大方地给了尘开出最高的工钱,比他亲侄子的工钱都高。 一直觉得了尘这个厨子像炎利这个帐房一样不靠谱的殷行一:…… 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殷行一一脸怀疑,语气实属不信任:「你说真的吗?了尘他做饭真的很好吃?不是,和尚做的素斋好吃我能理解,可那个傢伙不止做素斋啊!」 炎利轻嗤一声,以示自己不屑的态度:「你要是不信,待会自己吃吃看不就知道了。」 「再说了——」下巴扬了起来,盯着一头火红长发的炎利神情傲慢得意地环视了大堂一圈,示意殷行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你看店里这些客人,像是饭菜不好吃的样子吗?」 挠了挠头,殷行一非常听话地抬头顺着炎利指的方向朝大堂中就坐的客人看去,这一看,他脸上不由落下黑线来,既无语凝噎,又不可置信: 第165页 客栈大堂中正在用膳的客人,无一不在狼吞虎咽,一副勐虎扑食、好几年没吃过饱饭的狰狞模样,让人把握不住,到底是饭菜太好吃,还是这些客人都饿了太久,飢不择食了。 难道说,光风霁月、舒朗矜持的佛修了尘,真的是做饭的一把好手,非常擅长做饭?抱着这种疑惑,才休息了一会儿的殷行一又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当中。 忙忙碌碌一中午,客栈的生意和伙计总算告一段落,随着中午高峰期结束,慢慢地没有客人来吃饭了——云外天是六界混杂之地,可真正需要定时进餐的生灵,也并不多。 在店里的伙计收拾招待了一中午客人而略显杂乱的大堂时,一上午不见人影、不露面的掌柜·景寒终于下楼来了,而他现身时,修为已经逼近成仙的殷行一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你没事吧?」眉头紧皱,殷行一上前凑到景寒面前,语气稍显凝重和关切,「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受了伤,或者说……状态不对劲?」 总之,和他最初在虚空混沌中见到时不太一样,说他变得虚弱了好像不恰当,可要说他身上一点儿变故都没有,那也不是,很明显他状态不对劲。 「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景寒扬了扬眉,神情冷淡,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是被天道发现了,和祂隔开过了两招罢了。」 如同殷行一所说的那般,单以力量的强度论,景寒的实力未必就比仙帝、佛祖强。 可是,他的力量十分特殊,而且不在六界轮迴之中,故而仙帝、佛祖拿天道没办法,有时候还会被天道牵着走,可景寒却能和天道实打实地拼上一波,将天道暂且逼退。 这个回答让殷行一还未出口的问题立刻消声,沉默片刻后,他方才哑声问道:「是因为我?天道察觉到是你帮我屏蔽了祂对我的影响,所以来找你的麻烦了?」 歪着头,景寒想了想后才答道:「是也不是。」 见殷行一紧皱着眉头,一副自责又愧疚的模样,景寒不由扬眉笑了起来:「就算我没有和你扯上瓜葛,只要我来到这方世界,那天道就一定会注意到我。」 「你放心吧,天道奈何不了我。」景寒神情笃定,语气肯定地缓缓说道,「我答应过你,要保你过普通人的生活,就不会食言。」 殷行一抿了抿唇,眉宇间掠过一抹坚定,在深唿吸一口气口,他轻声说道:「谢谢,谢谢你的帮助,如果不是你,我肯定没法瞒过天道的感知。」 「你用不着谢我。」景寒长眉微扬,上下打量了殷行一一眼后,语气平淡至极地说道,「你早就付出了请我出手相助的代价,不是吗?」 殷行一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出言反驳什么,只在心中暗想道:不一样的,景寒对他的帮助和恩情,并不是简单的一句他付过代价就可以抵消。 他确实付出了「缘」作为代价,可是说到底,景寒并没有义务一定要接受他的委託,哪怕他得到的收穫价值不小—— 景寒他完全可以拒绝殷行一的委託,毕竟殷行一许下的愿望,想要实现其实困难程度不小,一方世界的天道,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屏蔽、对付的。 片刻后,做出了某种决定的殷行一抬头看向景寒,语气十分认真地说道:「要是你扛不住天道给予的压力,就把我推出去挡一挡吧,反正天道从未表露过对我的恶意。」 相反,不管怎么看,从他出生以来,这二十年里天道都对他很好: 地位超然、实力强悍的师尊,不用他去寻找,直接往他面前送,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是一打两打的送,别人是师父挑徒弟,殷行一是徒弟挑师父。 珍贵古老的玉简传承、价值连城的法宝仙器、潜力惊人的神兽仙兽,不要钱一样送到殷行一面前,任他取用,想要多少就要多少,就算用一份丢一份都花不完。 但凡知晓这些年来殷行一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谁能说天道对他不好,对他不照顾呢?没有人,只怕就是仙帝,也要为天道对殷行一的另眼相看而心生嫉妒。 觑了殷行一一眼,景寒哂笑一声,语气不明地答道:「如果你真这么想,那就随你吧——不过,我没你想的那么弱,不会给天道可乘之机,你就放心吧。」 不等殷行一再做出回应,景寒微一抬手,直接打断他的话:「好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忙活了一中午,去吃饭吧,你不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吗,那你没必要辟谷。」 殷行一一愣,回头一看,就见厨子了尘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杂役小黑各自端着几盘菜从厨房绕到了大堂,并找了张干净的空桌子把端来的菜摆了上去。 而在了尘和小黑端菜时,原本坐在柜檯后的炎利也自发动了起来,去收拾碗筷了——他们一魔一鬼一佛修,居然没辟谷,正常用一日三餐! ※※※※※※※※※※※※※※※※※※※※ 感谢在2020-07-10 17:45:06~2020-07-11 23:3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慕子默 20瓶;诚余子 3瓶;就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9 饭菜都端了上来后, 景寒五人围成一圈在饭桌前坐了下来,开始了客栈新班底的第一次聚餐。 第166页 殷行一鼻头耸动了两下,食物的鲜香便扑鼻而来, 他心中暗嘆,面上却不显,只语气中肯地评价道:「这些菜闻起来好香,简直是色香味俱全啊,没想到了尘你做饭真有一手。」 简直是让人出乎意料, 难道说这年头做佛修,还得有一门傍身的手艺才行? 虽然杀鸡宰牛, 但并不吃荤的了尘神情清淡出尘,他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如常地说道:「小僧在剃度修行前, 就是个厨子, 入了佛门, 也不曾把做饭的手艺落下。」 伸手给自己盛了一碗饭,了尘平淡清隽的眉宇间似是掠过一抹晦暗和低沉,声音低若蚊吶地低嘆了一句:「……我本来就是个厨子, 可偏偏有人非要我去做和尚。」 「做和尚有什么好, 我不喜欢做和尚, 我就想做厨子。」 了尘低嘆的这一声很轻, 就坐在他侧旁的殷行一正巧听了个清楚, 也领会到了了尘嘆息里的抗拒和不满, 仿若也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了他的无奈和厌倦。 这一声嘆息,这不喜倦怠的情绪, 立刻让殷行一心中生出了共鸣, 让他对了尘的好感大增, 简直快要把他当成知己,只为他们之间相似的经歷和相同的情感。 殷行一从不想成仙,可他幼时懵懂时就被人带上仙界,又被仙帝等人逼着修炼,被无处不在的天道推着成仙。 他的抗拒,他的厌倦,他的不喜和压抑,仙界那些人根本就不懂,他们只羡慕殷行一、嫉妒殷行一,认为他白白浪费了资源,辜负了气运和机遇。 殷行一实在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遇到了一个和他志同道合的知己—— 虽然他对了尘的经歷了解得不够详细透彻,但就冲着了尘不想做佛修只想做厨子这一点,他这个朋友他殷行一就交定了! 抬起手,殷行一哥俩好地拍了拍了尘的肩膀,一脸沧桑倦怠地慨然嘆道:「兄弟,我懂,我都懂,我太懂了!」 在殷行一看来,他和了尘是一样的:了尘只想做厨子,不想做佛修;他呢,不想成仙,只想做个普通人,他们简直是难兄难弟啊,都一样的苦逼! 其实殷行一有很多苦水想倒给了尘听,想和了尘这个兄弟吐槽,不过他转念又想道:他得景寒相助,已经脱离苦海,以前的压抑厌倦都已经过去了。 而了尘这个想做厨子的佛修,也同样摆脱了做和尚的命运,在云外天这家客栈里做了很长时间的厨子,可见他早已经摆脱了过去,没再被迫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了。 既然他们两个都摆脱了过去,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那过去的苦痛和压抑就不必再多说宿命了,一切尽在不言中吧,殷行一相信他的好兄弟了尘懂他的意思。 了尘:?有病吧这人? 景寒几人面前都摆着碗筷,是帐房炎利去厨房拿来摆上的,五人中只有一个人例外,面前摆放的不是碗筷,而是只剩小半截的香烛,这个人不是别人,自然是鬼族小黑。 作为店里最高的人,身高起码两米五的炎利和大多数炎魔一样生得牛高马大、壮实粗重。 因为他体型太大,占地面积太多,所以,炎利被安排坐在了最外侧的位置,以防他抬手夹菜都没有足够的空间。 而与他坐得比较靠近的,只有形体不够凝实,随时可以化作一团阴气的杂役小黑,也只有毗邻着小黑就坐,炎利才不用担心动作一大、就一不小心把旁边的人扇飞出去。 在殷行一和了尘对话时,炎利一抬手,粗大生有老茧的指尖就冒出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直接将小黑面前只剩下小半截的香烛给点燃了。 这香烛似乎是特制的,燃烧起来并没有任何味道,随着香烛融化而升起的烟气也不会随意乱飘,只是漂浮于小黑面前,云雾似的盘旋着,等待小黑将这些烟气吞入腹中。 作为鬼族,尤其是一个根本连形体都没能完美凝实的小鬼,小黑的实力很弱,他甚至不能进食普通的食物,只能以阴气和香烛烟气为食。 店里其他几人正常一日三餐,或是为了延续自己做厨子时的日常,或是随大流、无所谓,或是想要做个普通人过普通的生活,可只有小黑不同,他是必须得按时进补阴气和香烛烟气。 以小黑如今飘忽不定、根本不成形的身体,如若他长时间不吸收阴气维持自己的鬼身,就有消弭于世间、失去意识化成一团阴气的危险。 就在小黑闭眼开始吞吐烟气时,坐在上首,不知为什么今天存在感特别低、一直保持沉默的景寒冷不丁地出言问道:「你这香烛是特制的,不便宜吧。」 正吸收香烛燃烧的烟气的小黑呛了一下,有些狼狈地咳了好几声,原本已经隐约成形的身体再一次变得飘忽不定起来,像是被吓得散了魂。 咳了好几声终于平息下来后,小黑才小声说道:「还好,不算很贵,我是、是找熟人买的,价钱要低一点,所以工钱足够买香烛。」 「原来是这样。」景寒似笑非笑地翘起了唇角,意味不明地这般说道,也不知道是信了小黑的话,还是压根没信,只是纯粹出于礼貌地给出了一个回应。 目光依次掠过殷·普通人·跑堂·行一,了·厨艺精湛·厨子·尘,炎·暴烈粗狂·算数不精帐房·利,最后轻飘飘地落到小·鬼族·黑身上,景寒眨了眨眼,眼底溢出些许晦暗来。 忍住了嘆息的冲动,景寒埋下头开始吃饭:虽然这群傢伙各有各的秘密,各有各的坑爹之处,但……也许以毒攻毒是有效可行的方法呢? 第167页 殷行一身上明显有着异状的的气运和命运,也许将原本他不会接触到的特殊存在牵扯进来,会有意想不到的发展,命运会发生改变也说不定。 殷行一口口声声囔囔着要做一个普通人,其实他的真实愿望并不是做一个普通人,而是免除天道对他的影响和干扰,以自己的意愿在六界生活下去。 景寒暂时没有办法达成殷行一的这项愿望,只能採取迂迴的手段折中实现殷行一的愿望。 藉助云外天的特殊性,景寒暂时屏蔽了天道对殷行一的感知和影响,在云外天,殷行一可以做个普通人,可以不受天道的影响和干涉。 可是,一旦离开云外天,景寒对殷行一的保护将有可能出现漏洞,从而被天道找到机会,重新操控起殷行一的命运线,让殷行一再次过上自己不喜欢、厌倦异常的生活。 所以,殷行一目前必须留在云外天。 可是,留在云外天,在一家小客栈里做跑堂,这样的日子虽然普通日常,却并不代表这就是殷行一真正想过的生活,并不代表这就是殷行一真正期待的人生。 如果可以,景寒还是希望能够找到办法,彻底实现殷行一的愿望,让他从此不再受天道的干涉,不再因天道加诸在他身上的气运而过着违背自己心意的生活。 索性,如今的景寒对于消除天道对殷行一的影响没有半分头绪,那不如就试试以毒攻毒的办法。 没准天道突然有一天就腻味了殷行一这个天命主角,决定换个人施加气运呢┓(′`)┏ 云外天这座浮空仙岛于六界漂浮不定,没有固定的落脚之处,很可能刚刚还在人界的地域徘徊,下一刻就飘到了妖界附近。 是以,在云外天这座岛屿上,天气和周围的环境都是十分多变的,可能上午还是艷阳高照,下午就飘起了鹅毛大雪,白天还位处于灵气逼人的圣地,晚上就处于贵气缭绕的凶煞之地。 在周围环境、天气乃至于界域都在不断变换的云外天,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转眼,景寒和殷行一来到云外天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殷行一渐渐也习惯了云外天的生活,开始对这座浮空仙岛熟悉起来,慢慢适应了在店里做跑堂的生活。 虽然刚开始入驻客栈时,殷行一对炎利、了尘的印象不太好,而炎利、了尘等人也对新来的跑堂不怎么感冒,没什么要和他亲近的意思, 但一个多月的相处下来,双方磕磕碰碰的,也勉强达成了共识,开始和平共处起来,不说关系有多好,至少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生疏冷漠了,勉强也有了几分同僚的情分。 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作为跑堂的殷行一招待了一拨又一拨新来云外天、入住客栈的旅人后,又迎来了一批穿着整齐划一的客人。 这一批特殊的客人不管外表年轻老迈,全都穿着僧袍,顶着一个澄亮的光头,胸前垂着佛珠串,很明显全都是佛修,也都来自佛界。 当这一行佛修出现在客栈门口后,殷行一连忙迎了上去,笑着询问道:「几位客官是要住宿吗?小店怕是没有足够的房间,还请几位客官移步去其他客栈吧。」 这一行佛修领头的是个生得眉清目秀的年轻和尚,他合掌向殷行一行了一个佛礼,十分客气有礼貌地温言说道:「施主,吾等前来并非为了住宿,而是要找人。」 「找人?」殷行一扬了扬眉,心下突而升起几分明悟和预感来,「敢问你们要找的人是——」 眉眼清俊秀隽的和尚合掌一笑,温润如莲,淡然出尘,轻声细语地答道:「小僧来找师兄了尘。」 殷行一:还真是来找了尘的啊,你们两兄弟这气质可差太远了吧! 第106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10 既然这群佛修是来找了尘的, 那殷行一当然不会把他们拦在店外,不客气地不让他们进门。 正好现在也不是中午食客前来用餐的高峰期,客栈的大堂其实挺空的, 腾出几张桌子招待这些佛修完全没问题,绝对坐得下。 「了尘现下应该在后厨忙碌。」殷行一面上露出一个友好亲切的笑容来,邀请这行佛修进门,「你们先进来坐会儿吧,我去后厨叫了尘。」 在说这番话时, 殷行一併没有注意到当他提及了尘身在后厨时,那领头的眉清目秀、隽永淡然的年轻和尚面色一变, 神情变得尤为古怪,情绪复杂极了。 年轻和尚满面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嘆息道:「师兄还是没有改变心意啊!」 闻言, 走在前面引路的殷行一扬了扬眉, 若有所思地啧了一声:了尘曾经说过, 在剃度成为佛修之前,他是个厨子,而他也不想做什么和尚, 就想继续做厨子。 这个来找了尘的年轻和尚既然自称是了尘的师弟, 想来对了尘的经歷有所了解, 也很清楚……了尘并不想做和尚, 也并不想走佛修这条路。 虽然心下暗自嘀咕了好几句, 但殷行一面上绷得住, 没有露出任何异样来。 在请前来客栈寻找了尘的僧人在大堂坐下后,他给了柜檯后算帐的炎利一个眼神, 让他提着心注意一点, 就从角落的小门绕去了后院, 直奔厨房而去。 「了尘,了尘!你师弟带着一帮和尚来找你了!」刚刚踏进后院,还没进厨房,殷行一就急吼吼地嚷了起来,「他们来找你是要干嘛?不是要让你回佛界吧?」 第168页 早在刚盘下这座客栈的第一天,景寒就在客栈里布下了禁制。 不管是身处大堂的客人,还是在楼上客房歇息的客人,都听不到后院、厨房的动静,也算是给客栈里的伙计留了个私密的清静之所,不至于一直被客人烦恼。 进了厨房后,殷行一打眼一扫,就看向正在案板前忙碌的了尘,连忙冲上前来语气急切地说道:「了尘你听到没,你师弟带人来找你了!」 眉头紧皱着,殷行一眼底满是忧虑和担心:「我看他们来势汹汹,很可能是要强行带你回佛界,不然也不会来那么多佛修!」 了尘的师弟带着一大帮佛修来到云外天,很可能心里就是打着绑也要把了尘带回佛界的念头! 因为了尘和他一样,都在抗拒外力加诸在他们身上的命运所以殷行一早已经单方面把了尘视作了同甘共苦、同病相怜的好兄弟。 此时见了尘的师弟带着一帮佛修来云外天找他,殷行一难免为了尘感到担心,并不想了尘被强制性地带回佛界,去做他根本不愿意做的事情、过他不喜欢的生活。 了尘手下切菜的动作不停,只半低着头闷声道:「小僧不会跟他们回去。」 相貌平凡、平平无奇的了尘手脚麻利地忙活着,眉宇之间凝结的情绪依旧是风轻云淡、出尘淡漠,好像半点也没有因他的师弟带人找了过来而有所波动。 「小僧现在还不想回佛界。」在切完案板上的菜,忙完手下的活计后,沉默寡言的闷葫芦了尘终于再次出言说道,「现在还不到时候。」 受了尘冷静淡然的态度感染,殷行一面上的焦急和紧迫也慢慢散去,情绪缓和了许多,松了口气后才求证性地问道:「你说的话,你师弟会听吧?」 不会不顾你的意志强行把你绑回去吧? 「会。」了尘微一颔首,神情平淡,安之若素地说道,「他不会试图强行带我回佛界——事实上,每隔三个月,他就会来一次云外天,询问我是否愿意回佛界。」 殷行一呃了一声,忍不住啧啧感嘆道:「看不出来,你们师兄弟感情还挺好,你师弟每隔三个月就来云外天看望你一次,也不嫌麻烦,真是师兄弟情深啊!」 正在洗菜的手一顿,了尘抬眸看了殷行一一眼,语气平淡地说道:「劝小僧回归佛界,是师弟接下的任务,他来云外天并非是为了看望我。」 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得师长青睐、夸赞罢了。 了尘和这个前来云外天找他的师弟其实素无交情,原本在佛界时总共都没见过几面,若非这个师弟接下了劝他回归佛界的任务,他甚至都不认得这个师弟。 毕竟,他们并不是同一位佛陀、菩萨座下的弟子,只是同辈弟子罢了,跟随的师父并不相同,往日也没有什么交集。 殷行一皱起了眉头,忍不住阴谋论:「这么说,你这个师弟和你并没有什么交情,更加谈不上交情很好。」 「如果是这样,那我觉得,你这个师弟可能并不希望你回佛界——这就对了嘛,难怪我没在你师弟身上看出半点急切期待的情绪,他完全就是在敷衍。」 了尘低着头继续忙碌,没有对殷行一的阴谋论做出任何回应,不知道是默认了他的推测,还是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压根不愿意花费时间和心力深聊。 因为了尘不肯配合着吐露更多的八卦,没有吃到瓜的殷行一见了尘勤勤恳恳地继续忙碌着,便不甘寂寞地问道:「喂,你还打算继续忙下去啊?」 「你那个师弟说要见你诶,你要不暂且放下手中的活,去大堂见一见那些佛修,把他们打发走?」 了尘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地冷淡道:「让他们等候片刻,等我忙完,自然会去见他们。」 哇,霸气啊。殷行一眨了眨眼睛,不禁在心头感嘆了一句,没想到沉默寡言、木讷淡漠的了尘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是刷新了他的形象。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把你的回覆转告给你师弟了。」嘿嘿一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殷行一答应帮了尘传话,离开厨房时,还顺手抓了一个洗干净的灵果啃了起来。 从厨房顺了一枚灵果回到大堂的殷行一咔嚓咔嚓地啃着汁多清甜的灵果,边吃边含煳不清地对了尘的师弟说道:「了尘说让你们在这等一下,等他忙完了会来见你们的。」 殷行一转达的不算客气的话,让生得眉清目秀的和尚面上礼貌性的微笑一滞,停顿片刻后,他有些龟裂的笑容才重新恢復成礼貌克制的模样。 合掌沖殷行一行了一礼,眉清目秀的小和尚笑得温润清淡,语气也淡然平静:「既然如此,那吾等便在此等候师兄闲暇下来吧。」 说着,并不曾将法号姓名通报给殷行一知晓的年轻和尚坐回桌前,闭上眼眸,双手合十,开始默念起心经来,一副无论身处何地,只要心静就可以做功课的高僧模样。 咔嚓~~ 狠狠咬了一口手中清甜脆粉的灵果一口,在舌尖品尝到灵果汁水清甜微酸的味道后,殷行一满足地吸了口气,十足惬意地微眯起了眼睛。 啃着灵果,殷行一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闭着眼睛、默念心经的和尚们,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既然你们忙着念经,那就不给你们上茶送上瓜果吃食了,反正你们也不在乎口腹之慾。 退到柜檯旁,殷行一倚在墙上啃着灵果,闲得都快要抖腿了,他做跑堂的,没有客人进门时确实挺闲的,没什么事情要他去做,可以闲闲地靠在一边吃零嘴。 第169页 正埋头整理帐目(因为算数不精所以清帐很慢)的炎利头也不抬地冷哼一声,语气十分不满地说道:「你就知道吃独食,是少只手还是怎么的,多拿一个灵果会累死你吗?」 耸了耸肩,殷行一不以为意地说道:「你想吃的话,自己去厨房拿啊,老闆又不管这个。你干嘛非得我帮你拿,你是少只手吗?」 和炎利在同一屋檐下共事了一个月,别的事情殷行一没学会,怼人的本事却是见涨,噎人的话信手拈来,和炎利互怼、互骂时完全不落下风。 啃完灵果,随手招来一团清水把沾了灵果汁水的手洗净。 殷行一想起了尘说过他的师弟每隔三个月就会来云外天找他一次,忍不住小小声地和炎利聊起了八卦:「诶,你认识坐在那边念经的和尚吗?他们之前来找过了尘没?」 炎利抬头朝坐在大堂角落的一群和尚看了一眼,皱了皱眉,粗犷狂放的眉宇间掠过一抹戾气,硬邦邦地冷声答道:「之前来过两次,每次都闹得了尘店里乱七八糟。」 很明显,炎利对这些佛修的观感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等会了尘忙完出来,你最好不要往前凑,离得越远越好,佛修争论起来,那声音真的是魔音灌耳。」 对于魔族来说,佛音是世上最不能忍受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噫——」殷行一睁大了眼睛,「佛修还会吵架的吗,那我还真没见识过。」 斜眸瞄了眼那些佛修,殷行一凑到炎利身旁,声音压得极低地八卦道:「话说回来,这些佛修为什么大老远跑来云外天找了尘?了尘在佛界地位很高吗,值得佛界为了他这么折腾。」 「我不知道这些佛修为什么来找了尘。」炎利满脸漠然,「我只听到他们称唿了尘为『佛子』,并且给了了尘一枚菩提子。」 炎利的回答惊得殷行一陡然睁圆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惊声出口:「佛、佛子?」 没搞错吧? 了尘? 那个一心只想做厨子,窝在厨房里不挪窝,除了厨艺精湛没有别的亮点的傢伙,居然是佛界佛子,最有希望成佛的佛界佛子? 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 殷行一:了尘居然是佛子,我不信! 炎利、了尘、小黑:你这咸鱼还是天命主角呢! 第107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11 「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不就是佛子吗?」炎利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语气十足轻蔑,看殷行一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没见识的乡巴佬。 殷行一抽了抽嘴角, 不可理喻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忿忿说道:「你个魔族懂什么,你知道佛子意味着什么吗?」 佛界诞生以来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个岁月,可在这漫长到几乎让人难以数清的岁月中,佛界始终奉行着一个时代只有一位佛子的准则。 只有前任佛子修为圆满成佛, 又或者不幸陨落,佛界才会诞生出新的佛子。 自始至终, 佛界永远只有一位佛子。 「佛子在佛界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是佛界最具成佛潜力的后辈,每一个被选为佛子的佛修, 都身具大气运、大业果、大善报, 每一个都不可小觑。」 因为在佛子这件事情上炎利表现得太过没用见识, 因为无知所以无畏,殷行一在沖他翻了好几个白眼以示他的态度后,就开始给没见识的炎利科普起佛子的意义来。 回忆起往日在仙界了解到的信息, 殷行一的语气变得慎重起来:「至今为止, 凡是被选为佛子的佛修, 除了几个倒霉蛋在歷练时不慎陨落, 其他的最差也修成了菩萨!」 不是罗汉, 不是烂大街的护法, 更不是类似于安慰奖的使者,最差也是修成了菩萨, 在佛界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啊! 「哦。」炎利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满脸冷漠与无畏, 「关我什么事——佛子再怎么厉害,也跟我们魔族没关系。」 他们魔族不care! 再者说了,炎利接触得最多、最为了解的佛修不是别人,就是他们店里的厨子了尘。 炎利来这家客栈应聘帐房并且成功入职时,了尘就已经是这家客栈的厨子了。 日常待在厨房忙碌,沉默寡言、存在感不强的了尘平常就只是个普通厨子罢了,炎利实在没觉得了尘有多高大上,在他看来,了尘身上唯一的亮点只是做菜很好吃。 作为一个魔族,一个体格健壮、身材高大的炎魔,炎利是个不折不扣的肉食主义者。 哪怕以他如今的实力根本用不着花费时间在一日三餐上,但是他还是不打算辟谷,只要了尘做了饭,那他就绝对不会缺席,因为了尘做的菜……确实都很好吃。 在殷行一为炎利科普了一番佛子代表了什么、意味着什么以后,炎利却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冷漠寡淡的模样,殷行一顿时无话可说,心情有些莫名。 甚至忍不住开始反省……是不是他见识太少,见过的世面不够多,所以才为了尘是佛界佛子之事震动莫名,激动难言,不够冷静沉着。 就在殷行一自我怀疑时,他身边突然冒出一个长条状的黑影来,这勉强能看得出是个人形的黑影,自然就是客栈里神出鬼没、很少能见到踪影的杂役小黑。 小黑飘在殷行一和炎利中间,黑漆漆的一团也看不清他的神色表情,只听他略带苦恼和无奈地嘆道:「那些佛修又来了,不知道这次又要折腾多久。」 第170页 佛修对鬼族是存在天然克制的,佛修的灵力中自带洗涤超度的特性,对于鬼族而言无异于要他们命的毒药,碰到佛修,除非鬼族实力更高,否则是能跑多远跑多远。 更别说,客栈里的那些佛修还在那边静心打坐、默念经文,那无形中弥散出来的佛音阵阵太让鬼讨厌了,稍微靠近一点都觉得浑身被灼烧得难受。 要不是那些佛修只是单纯地念经做功课,没其他心思,修为不咋地、鬼体虚幻不定的小黑早就被那些佛修逸散出来的佛音给超度了,从此化作灰尘消融于世。 「等了尘忙完过来,很快就会把他们打发走的。」炎利和小黑的关系不错,在这时难得的语气温和,安慰小黑道,「你再忍忍,最多半天功夫,那些佛修就会离开了。」 小黑嘆了口气,抬起形状像手臂、但凝实得不够形象清晰的肢体抹了把五官模煳不清的脸庞,语气十分无奈地嘆道:「我的身体又开始消散了,得再去买几根香烛多补补了。」 「嗨,都怪这群每隔三个月来一次的佛修,害得我经常要花额外的钱去买补身的香烛,工钱完全攒不下来,到现在连个纸人替身都买不起。」 纸人替身,是鬼界底层颇为流行的一种低阶法器,由浸染了阴气的白纸和竹片扎成,可以让那些鬼体还未凝成实体的鬼族暂时附身于其上,藉助纸人替身短暂地拥有实体。 对于大多数实力低下,鬼体虚幻不定、距离凝形实体颇为遥远的鬼族来说,纸人替身这种低阶法器可以让他们暂时感受到实体的感觉,是一种非常好用的低阶法器。 基本上,有些钱财在身的低阶鬼族,都会买一个纸扎的替身,哪怕是偶尔用用,哪怕只是短暂地让他们拥有实体,也是很值得购买了。 「那些佛修的存在让你很难受吗?」殷行一挠了挠头,有些担忧和歉疚,「我不知道你会因此消散鬼体,所以才请他们进来的,要不然我让那些佛修去店外等?」 小黑摇了摇头,连忙阻止殷行一试图驱逐那些佛修的动作:「还是别了,不然佛修们闹起来,随便哪个施展一下佛光普照,我就惨了。」 「三个月前他们也来过一次,之前的掌柜嫌他们占店里空间,也赶过他们,可那些佛修执拗得跟牛似的,非要在店里等了尘,赶他们离开他们还要动手反抗呢!」 三个月前差点就被佛光超度的小黑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满心无奈地嘆道:「他们是佛界高僧,我们可惹不起,还是任由他们去吧。」 「反正了尘很擅长对付他们,很快就能把他们打发走。只要了尘没想离开,那这些佛修就是白来一场,註定无功而返。」 殷行一皱着眉头,带着几分不满地遥遥看了占了三张桌子的佛修一眼,回头对小黑说道:「这些佛修真讨厌,难怪了尘不愿意搭理他们,我们的店,还不让把外人赶走?」 皱眉想了想,殷行一从自己右手上手镯形状的储物仙器中取出一串黑曜石手串来递给小黑:「这个给你,戴上它你可能会好受一些。」 「那些佛修实力一般,连罗汉都不是,有这个护着你,你以后不用怕这些佛修的佛光、佛音。」 小黑低头一看殷行一递过来的东西,不由睁大了眼睛惊声叫道:「阴冥石?鬼界深处的九幽冥地才有产出的阴冥石?看这品质……这一串阴冥石,全是极品品阶!」 抬头看向殷行一,小黑语气又惊又愕,不可置信地说道:「即使是在鬼界,阴冥石也是极为珍稀少见的天材地宝,你真的愿意把这一串阴冥石借给我用?」 只是为了让他在面对那些佛修时好受一些,就把这一串堪称价值连城的宝物借给他使用? 难道殷行一就不怕他携宝逃跑吗?云外天连通六界,他要是往云外天连通六界的通道里一钻,借着通道逃跑,殷行一想追回阴冥石会很难! 「不是借给你。」殷行一耸了耸肩,漫不经心、不甚在意地随口道,「送给你了。这玩意儿对你有用,你就拿着呗,好好修炼,争取早日凝实鬼体。」 殷行一虽然不想成仙,可他修行的确实是正统的仙界法门。 这阴冥石对他来说用处不大,留着也是白占储物仙器的空间,要不是碰到小黑,他早就把这串不知道什么时候得到的阴冥石忘到脑后去了。 把阴冥石送给小黑也算是物尽其用,既能帮他免除佛修带来的威胁,也能助他修炼,等小黑的修为上来,鬼体就能凝实,不再像烟雾一样飘忽不定,瞧着就没有那么吓人了。 唔,反正阴冥石这个档次的天材地宝,殷行一想要的话,只要暂时走出景寒撑起的隔绝了天道影响的屏障,就能得到一大堆,对这些东西,他实在不怎么稀罕,也不怎么在意。 不过话说回来,阴冥石乃是鬼界深处才有的顶级天材地宝,像小黑这样实力弱到连鬼体都虚幻不定的小鬼,怎么一眼就认出了阴冥石? 不过这个疑惑在殷行一心底只是一晃而过,就被他彻底丢到了脑后,并没有费心去思考小黑认得阴冥石的原因。 殷行一现在只想做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这种一旦深究下去,就有可能挖出惊天内幕、隐秘过往的问题,他表示完全不想多想。 有时候不带脑子地平凡生活也挺好,这样就能假装完全没有发现那些疑点,也就不会去探究那些疑点,进而搞出事来,搅和了他的平静生活。 第171页 殷行一过于不在意的态度和大方豪爽的行事风格被炎利和小黑接收到了,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均是若有所悟: 确认过眼神,这是个人傻钱多的狗大户! 店里除了静心打坐、默念经文的一干佛修外,并没有其他客人。 店里没有事情要忙,殷行一三人干脆也不假装忙碌了,直接堂而皇之地凑在了柜檯后一起聊八卦,随意说着一些话题发散的闲话,偷得浮生半日闲, 当然,他们三个绝对不会承认,他们坚持留在客栈大堂,是为了围观了尘和佛修的二三事,为了八卦了尘。 三人背着了尘暗搓搓地聊了一会儿八卦,了尘终于忙完了厨房的事情,来大堂见他的师弟了。 在了尘出现的第一刻,那个生得眉清目秀的年轻和尚就睁开眼睛停下了默念经文,他迎上前来,沖了尘合掌一礼,温文有礼地问道:「师兄,你可愿随师弟回佛界?」 ※※※※※※※※※※※※※※※※※※※※ 殷行一:只要我装瞎装聋装无知,那些麻烦事就找不到我。 第108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12 了尘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回佛界的提议, 他态度坚定,毫无转圜余地,对他师弟提出的回佛界的提议完全不感冒, 根本没有改变心意的意思。 了尘的师弟稍稍敛去了面上的笑容,眉清目秀的面容上神情沉重,态度格外慎重地问道:「师兄为何不愿意回归佛界?」 「师兄你在云外天盘亘已有数年,此地于师兄修行半点益处也没有,师兄何苦把时间浪费于此?还是随我回归佛界, 回去好生修炼吧。」 五官普通、平平无奇的了尘面无表情,眉宇间一片淡漠, 完全没有被说服的意思,只语气格外平淡地答道:「我还未悟通佛理,佛心也未曾圆满, 要留下继续参悟。」 「瞭然师弟, 你带着这些武僧离开云外天, 回佛界去吧。」 了尘双手合起置于胸前,垂眸行了一个佛礼,语气清淡却坚定无比:「时机未到, 现下还不是我回归佛界的时候, 瞭然师弟, 请回吧。」 被再次拒绝的瞭然皱了皱眉, 清隽俊朗的眉宇间掠过一抹隐隐约约的轻蔑和鄙夷, 虽然他竭力克制隐瞒, 但到底年轻,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 还是泄露了一些真实的情绪。 扬了扬眉, 瞭然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颇为无语和冷淡地说道:「师兄,你仍觉得你留在云外天是在参悟佛理吗?不是师弟质疑你,可你在云外天——」 不过就是待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客栈里做厨子罢了! 甚至于,在一家小客栈里做厨子的了尘还破了杀戒! 虽然了尘杀的牛羊鸡鸭都是云外天专门饲养的牲畜,可那也是杀生,也是犯了杀戒!若是回到佛界,了尘怎么也要受一番惩戒。 这些轻蔑的、不屑的、鄙夷的话语,碍于了尘当代佛子的身份地位,瞭然并未直接说出来。或者说,他根本不敢将这份轻蔑和讥讽直接表露出来。 但即使瞭然碍于了尘的佛子身份有所收敛,但他毕竟修佛不久,年轻气盛,佛心不够圆满超脱,那不服鄙夷,桀骜轻蔑的态度却仍是于不经意之间展现了出来。 了尘与其师弟瞭然碰面时,殷行一三人正或坐或飘于柜檯后,强势围观着了尘的八卦,看戏看得很欢快。 小黑真的非常感激殷行一,那一串阴冥石不仅让他不受佛修的佛光、佛音影响,还对他的修行大有帮助。 有阴冥石相助,他的伤势很快就能康復,不会再是眼下这幅鬼体虚幻不定的模样,修为更不会一直滞留在小鬼的阶段,在低的境界徘徊不得晋升。 为了让殷行一看戏看得爽快,小黑还特意跑去厨房,在了尘的眼皮子底下偷渡来了一盘洗净的新鲜灵果给殷行一做零嘴,让他边吃边看戏,没那么无聊。 啃了一口清脆香甜的灵果,殷行一白了眼根本掩不住不屑轻蔑的瞭然,低声忿忿不平地小声骂道:「这和尚真烦,看得人想打他。」 「他确实很烦。」炎利哼了一声,豪放粗犷的眉宇间满是躁狂不耐。 不仅是性情暴躁鲁莽的炎利这么说,就连小黑也忍不住点头附和:「这个和尚虽然叫了尘师兄,但我看他的修行根本不到家,一点修养和佛性都没有。」 「上次他来客栈,正是中午食客前来用餐的高峰期,他带着一群武僧在店里占了三张桌子,既不点菜也不让开位置,就在那里坐着念经,完全是影响店里生意。」 「我们以前的掌柜只是上前去让他们到后院里等了尘忙完,他就一副被冒犯的模样,差点就在店里闹出事来。就是因为他突然动手,我才被佛光伤到,养了好久才缓过来。」 如果只是炎利不喜欢叫瞭然的那个和尚,那殷行一根本不会多想,因为炎利性格粗野兇恶、蛮横躁狂,就没有几个他喜欢的人。 可是就连小黑都对瞭然非常不满,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叫瞭然的和尚真的很讨人厌,而且听小黑讲述的他干的那些事,完全就不是个东西吧! 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来,殷行一面上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尤其当他发现瞭然暗地里对了尘格外轻蔑不屑后,更是一阵怒气上涌,看瞭然越发不顺眼。 嗤笑一声,自小被人捧着尊着,虽然只想做咸鱼却也是条唯我独尊·咸鱼的小少爷眼底掠过一抹戾气:「他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嚣张!」 第172页 「叫瞭然的这个和尚,他既不是佛子,修为也差得要命,还敢在了尘面前叫嚣这些,可见是被人打得少了,所以才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殷行一对瞭然非常不满,一半是因为炎利、小黑对他的不喜,还有小黑吐槽瞭然上次来客栈差点闹出事来的「告状」;而另外一半,则是因为他对了尘的态度。 自从知道了尘和他一样,都是被人逼着走上自己不喜欢、不愿意的道路以后,殷行一就把了尘视作了和他同病相怜的好兄弟。 如今好兄弟被人这么对待,在仙界一直被人捧着,从来没受过一点委屈的殷行一岂能不炸? 不仅他不能受委屈,就连他的好兄弟了尘也不能受委屈,被人这么对待! 「如果不是……哼,我真想揍他一顿。」殷行一冷哼了一声,朝那边正和了尘说话的瞭然瞪了好几眼。 殷行一可不怕对上佛界,要不是他现在正是销声匿迹躲避仙界追踪的时候,他一定要套麻袋暴揍瞭然一顿,让他经歷一番社会的毒打! 像是没发现瞭然对他的轻蔑和不屑,又或者是发现了但直接将其无视了,了尘仍是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语气漠然地说道:「师弟请回。」 瞭然面上神色莫名,说不出他是真心希望了尘这个佛子回佛界,还是希望他干脆扎根云外天当个厨子永远别挪窝——总之,他的态度就非常的耐人寻味。 呵呵一笑,瞭然抬手抚了抚洁白如雪、光洁明净的僧袍广袖,神情无奈,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语气遗憾地嘆息道:「既然师兄执意如此,那师弟也没有办法。」 合掌沖了尘躬身一礼,瞭然带着一脸的遗憾嘆息道:「那师弟就先回佛界了,三个月后,若是师弟仍领了来请师兄回佛界的任务,再来云外天见师兄。」 了尘面无表情,依旧无动于衷,莫得感情,只冷淡道:「师弟请回。」 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jpg。 在瞭然眉宇间隐隐透露着松快和放心,招唿那些陪他来云外天请了尘回归佛界的武僧准备离开云外天时,了尘突而抬眼轻唤了一声:「瞭然师弟。」 刚走到客栈门口的瞭然唿吸一滞,连忙转过身来朝了尘行了一个佛礼:「了尘师兄可还有话要说?」 虽然瞭然很是不满了尘这个窝在云外天当厨子的傢伙居然是当代佛子,备受佛祖和诸位佛陀、菩萨看重,被他们视作佛界最有望成佛的后辈。 但瞭然并没有被嫉妒和不忿沖昏头脑,理智犹存,在明面上,他永远会保持对了尘这位佛子的尊重和恭敬,不敢有一丝一毫逾矩。 见了尘抬眸朝他看来,似有话要说,瞭然下意识地屏住了唿吸,有些提心弔胆,生怕了尘突然变卦,不留在云外天继续做厨子,反而真打算回佛界了。 实话说,虽然瞭然接了请佛子了尘回归佛界的任务,但其实他并不希望了尘回佛界。 一旦他这位佛子回到佛界,那佛界的大佬们重视的后辈不会是别人,只会是了尘。只有了尘不在佛界,他们这些佛界后辈才有出头的机会! 了尘平视瞭然,态度一如既往的平淡漠然:「但凡身具佛心,无论身处何地,所行何事,都是一场修行。」 「并非只有在佛界,佛修才能修行。也不是只有佛界修得正果的佛陀才是佛。」 说完这两句话后,了尘再没有理会表情突而变得难看起来的瞭然,只转身目光轻飘飘地扫了一眼窝在柜檯后看戏的三人,就穿过大堂角落的小门回后院去了。 被瞭然轻飘飘不带多少情绪的眼神扫过,柜檯后的看戏三人组不由同时身体一僵。 殷行一咳了一声,放下了手中啃到一半的灵果,干巴巴地问道:「你们说……了尘他记仇了没?今天的晚餐会是正常的饭菜吧?」 炎利皱眉想了想,没想出个接过来,只粗声粗气地囔囔道:「要是了尘他生气了,我们就去揍那些和尚一顿,帮他出出气,这样他应该会消气吧?」 他早就看那个和尚不顺眼了,揍那些和尚一顿,既帮了尘出了气,也让他出了气,可谓是一举两得。 第109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13 炎利转头看向殷行一, 向他发起了组队邀请:「你刚才不也囔囔着要揍那和尚一顿吗?要不然咱们一起出手,一起去给那和尚一个教训?」 去套麻袋揍瞭然一顿,既能帮了尘出气, 防止他生气以后给他们准备「不一样」的晚餐,也能让都看瞭然那个死和尚不顺眼的他们三人出一口恶气。 这是一举数得之事,炎利觉得很应该去搞事一番,反正他看那个死和尚不顺眼很久了,而小黑上次也因为瞭然受了伤, 殷行一更是对瞭然死和尚的态度很是不满。 殷行一微微皱起眉头来,有些犹豫和纠结:「我倒不是怕得罪佛界, 但那个死和尚身后跟着的一排武僧将他保护得周密不见风,我们未必能揍到他。」 对于殷行一的踌躇和迟疑,炎利嗤之以鼻, 嚣张且猖狂地大笑起来:「我们怕那些武僧做什么, 既然要搞事, 那干脆就把事情做绝,连着那群武僧一起揍不就行了!」 瞭然的实力非常一般,在佛界的地位估计也高不到哪里去, 要不然也不会接下类似于跑腿的任务。 既然瞭然只是佛界的小卒子, 那跟随在瞭然左右、护卫他的武僧想必也强不到哪里去, 反正炎利是没有觉得那几个武僧有多强大, 他有自信能打败那些武僧。 第173页 殷行一眨了眨眼睛, 在炎利的鼓动下, 他心中想要去套麻袋揍瞭然一顿的想法越发蠢蠢欲动起来,只是, 他仍然有着顾忌之处—— 殷行一不怕得罪佛界, 也不怎么害怕被仙界的人找上门来, 身为仙界大佬们捧着护着的最靓的崽,殷行一从小就自信心爆棚,敢于挑战任何权威势力。 殷行一完全不惧怕暴揍瞭然一顿后会引来佛界的敌意,从此与佛界交恶,可是他却不得不担心一件事情,那就是: 他离开客栈去堵截迴转佛界的瞭然,会不会迈出景寒撑起的屏蔽了天道影响的范围? 如果他离景寒太远,没法藉助景寒的力量欺瞒天道,那他岂不是又一次暴露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了? 好不容易在云外天过了一个多月清静随意的普通生活,殷行一真的不想又被天道盯上,又去应付那些浪花一样前赴后继朝他扑来的玉简、灵材、神兽和秘境。 殷行一甘于忍受平凡普通的生活,却绝不愿意去过那跌宕起伏、刺激多多的日子,人生赢家也好,天命主角也好,这些强制加诸在他身上的命运,他并不愿意屈服。 就在殷行一迟疑时,把阴冥石手串当项鍊挂在脖子上的小黑突而小声说道:「如果你们要去揍那个和尚,我可以给你们放风,保证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就提醒你们!」 炎利只是单纯地看瞭然不满,性躁暴烈的他对于让他觉得不爽的人,通常都只有一个应对,就上冲上去暴揍一顿。 其实真说起来,炎利对瞭然这个和尚的恶意没那么深重,也就是一般程度的厌恶不喜罢了——虽然说,率先提出要暴揍瞭然一顿的人是炎利,但这是性格决定的,和恩怨不沾边。 但小黑却和只是单纯觉得瞭然烦的炎利不一样,他和瞭然之间是有旧怨的,对于瞭然的厌恶憎恨,小黑才是态度最激烈、情绪最浓烈的人。 三个月前,瞭然在客栈里动手时放出了佛光,彼时有伤在身、鬼体不全的小黑是真的差点就在佛光下消融了,拖着重伤之身来到云外天养伤的小黑那时是真的山穷水尽。 这份仇怨,记恩但更记仇的小黑从未忘却,一直深深记在心底。 如今他得到了阴冥石,恢復伤势已经有了十足的保障,再加上炎利已经主动把竿子递到了眼前,那他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机会,要给瞭然一番教训。 就在这时,后院里突然有一只巴掌大小、通体雪白无暇的猫咪穿过小门跑进了客栈大堂。 这小猫一熘烟跑到柜檯前,凑到殷行一脚边,爱娇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脚脖子,绕着他转了几圈,软软甜甜地咪呜、喵喵叫唤了几声,声音又甜又糯,听得人心都化了。 但显然,这只小猫软糯甜萌的撒娇攻势打动不了心硬如铁、莫得感情的殷行一——原因无他,殷行一见过的可爱乖巧、漂亮黏人的灵宠太多了。 面对如此可爱乖巧的萌物,殷行一不为所动,甚至面无表情,只皱了皱眉说道:「你来做什么,说了带毛的宠物不许进大堂,被客人看到了要怀疑店里的卫生问题了。」 通体雪白的小猫蹲坐在殷行一脚边,摇了摇身后不止一条的猫尾巴,奶声奶气地喵道:「主人,我可以为你分忧呀,我可以把那些和尚转移到后院喵。」 这只赖在殷行一脚边撒娇的小白猫是一只九尾猫,不过它还在幼生期,只长出了三条尾巴而已,距离最强的九尾还有极为遥远的路要走。 九尾猫这个种族放在妖界,其实实力只是一般,比不得凤凰、青鸾等大妖实力强悍。 但是九尾猫能力特殊,能破开空间,于空间中自由穿梭。这份能力若是能运用到极致,六界中无人敢小觑。 这只幼年九尾猫是殷行一的灵宠之一,也是抱着他的腿求收养的妖兽之一,并不算得殷行一的欢心,只是实在拗不过这黏人的小东西,才勉强将它收做了灵宠养在身边。 应景寒的要求,殷行一将这只九命猫从灵兽袋里放了出来养在客栈里,算是凑齐了六界生灵,使得客栈里同时具有代表六界的生灵生活,勉强形成一个环扣对天机稍作遮掩。 「把那些和尚转移到后院?」听了九命猫的话,殷行一的眼睛不由亮了起来。 为了给客栈里的伙计一个不受客人打扰的私人空间,景寒亲自在后院布下了禁制。 那禁制的强度,就连随时可以成仙,修为不凡的殷行一抖很难打破,如果将瞭然一行人转移到后院,那瞭然那些秃驴可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想躲都没地方躲! 九尾猫想要给殷行一分忧,主动提出的法子确实很好,不过殷行一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多问了一句:「你确定你能做到吗?你还只是幼生期而已。」 「喵可以做到的。」埋着头使劲在殷行一脚踝上磨蹭着,九尾猫一点猫科动物的傲慢疏离都没有,黏煳得不像话,「我新长出了一条尾巴,能力大大提升了!」 殷行一勐地一拍掌,大声道:「好,那你跟炎利、小黑一起去堵截那群和尚,把他们转移到客栈的后院里去,我在后院里等着你们回来。」 在没有万全把握的情况下,殷行一还是不敢轻易踏出客栈的范围,他可没有问过景寒他撑起的屏蔽范围到底有多大,万一他无意间离开了屏障的范围,那岂不是糟糕了。 第174页 半蹲下来,殷行一全无手法、力道很大地撸了撸九尾猫的头,鼓励道:「你要是能成功把那些和尚转移到后院,妖灵玉想吃多少有多少,让你吃个够!」 妖灵玉是妖界的特产,不仅珍稀罕见,而且需求量很大。妖灵玉对妖界大能来说并无用处,唯一的用处只是帮助妖族幼崽夯实基础,提升幼崽的潜力。 作为殷行一这个土豪狗大户的灵宠,九尾猫当然吃过妖灵玉,可它从没有一次能放开来想吃多少就有多少的。 虽然殷行一对他的灵宠并不吝啬,他身上的妖灵玉也不少,可是……叼着饭碗,靠着打滚卖萌、使劲倒贴成为他灵宠的妖兽太多了,殷行一不可能让每个灵宠都放开来吃。 殷行一的承诺让九命猫陡然激动起来,身后的三条尾巴竖得老高,精神奕奕,像打了鸡血一样恨不得立刻破开空间冲到瞭然面前,对他拳打脚踢,以博主人的喜欢。 「既然这小东西派得上用场,那我就把它带过去了。」炎利大手一挥,就把只有巴掌大小的小白猫拎着脖子提了起来,随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这次一定要给和尚一个教训尝尝!」 小黑阴沉沉地笑了起来,在有了阴冥石保护后,五官稍稍变得清晰了一些的脸庞上露出一抹阴恻恻的微笑来:「我来望风,保证不让外人察觉到是我们动的手。」 炎利等人离开不久,景寒就从二楼下来了,他似笑非笑地打量了殷行一几眼,突而笑着对他说道:「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看着景寒面上意味深长的笑容,殷行一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和景寒拉开了距离,才满心警惕地看着他,狐疑问道:「什么事?」 景寒扬眉沖殷行一笑了笑,笑得他头皮发麻才轻咳一声,收敛了笑意故作平静淡然地说道:「仙界霓裳仙子患上了相思病。」 「据说霓裳仙子愁肠百结、忧思过度,已是衣带渐宽,伶仃憔悴,若是再不得救治,恐有陨落之危。」 殷行一本来还以为景寒要说什么十分重大的正事,很是认真地倾听,结果听了半天压根没领会重点,只觉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原本紧绷的情绪立刻松弛了下去。 睁着一双死鱼眼,殷行一不太耐烦地沖景寒翻了个白眼,无语至极:「你跟我说陌生人的事做什么,什么霓裳仙子,我又不认得,管她陨落不陨落。」 扬了扬眉,景寒面上的笑容越发意味深长起来:「你认不认识霓裳仙子我不知道,但这霓裳仙子和你的关系,我是知道的。」 顿了顿,景寒在殷行一莫名其妙的目光中揭晓了答案:「霓裳仙子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殷行一:……???啥玩意??? 第110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14 殷行一被景寒的话整得一脸懵逼、满头雾水, 根本没搞清楚状况,满脸都是茫然且无措的表情,那状态外的反应和模样格外惹人怜爱。 惊愕之下, 质问且懵逼的话语直接从嘴边秃噜了出来,殷行一连珠炮弹一般,语速极快地问道:「什么未过门的妻子,我什么时候有了未过门的棋子?」 「我三岁就去了仙界,在去仙界之前, 我可以肯定我爹娘没给我订什么娃娃亲!」 「我去了仙界后,那就更不可能了。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有了婚约在身, 我这个当事人怎么都不知道,完全不知情?」 说到此处,殷行一皱紧了眉头, 眼角吊高显出几分兇相, 面上也露出几分恼火之色:「还有你说的那什么霓裳仙子, 她是谁啊?从哪里冒出来的,仙界什么时候有这个人了?」 「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说那什么霓裳仙子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跟我有个屁关系,我都不认识她, 听都没听过她的名字, 她得了那劳什子的相思病……关我什么事?」 景寒下楼来到大堂, 突然之间和殷行一提前这件让他只觉得莫名其妙的事情, 直接让殷行一炸毛了。 他这一通吧嗒吧嗒、语速极快的质问反问, 不是把怒气倾泻到景寒身上, 主要是为了显示出他在这件事情当中的无辜和莫名其妙。 话说回来,殷行一炸毛, 倒不全是因为那个莫名其妙安到他身上的未婚妻霓裳仙子, 他更多的还是为仙界闹出的动静而烦躁—— 殷行一是真的不想再回仙界, 可他也很清楚,自己身上留下的属于仙界的烙印消除不了,他很难逃避和仙界捆绑在一处的命运。 若是仙界中人找到了他,发现他藏在云外天,派人来带他回去,他未必能像了尘那样扛得住,能够继续留在云外天不回仙界——殷行一真的没有把握能劝退仙界前来带他走的人。 面对殷行一秃噜出来的这一大堆问题,景寒的反应却显得颇为冷漠平淡,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好像压根没把殷行一的这番质问听进耳中。 景寒在炎利平时待在的柜檯后坐了下来,面对殷行一急吼吼地询问,他语调平平地答道:「这些问题,你问我,我也不知道答案。」 「我只是知道,仙界有这个消息传出来罢了,至于那位霓裳仙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到底是不是你的未婚妻,我并不清楚,也不知道实情究竟是什么样。」 殷行一的眉头皱得简直能夹死蚊子,一巴掌重重拍在了厚重的乌木柜檯上,语气激烈地反驳道:「当然不是我的未婚妻,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什么霓裳仙子!」 第175页 被景寒这么一提醒,原本因为担心仙界找过来,而暂时把那些谣言忘到一边的殷行一顿时又想起了仙界传出的那些坑爹消息,当下气得发抖,恨得咬牙切齿。 手握成拳捶在柜檯上,殷行一语气恶狠狠地咬牙骂道:「到底是谁,是哪个龟孙子在暗地里算计我,什么乱七八糟、脏的臭的都往我身上栽?」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给我安了个我根本认都不认识的未婚妻,我非得弄死他不可,让他知道魔界血魔渊为什么那么红!」 「这干的都是什么事,这不是败坏我的名誉、抹黑我的名声吗?」好歹他在仙界也是名声很大的显眼人物,这形象问题不用在意的啊? 殷行一生起气来有些口不择言,而他骂人的风格和言辞带着鲜明的烙印——和炎利混久了,互怼的次数太多,原本不会说脏话骂人的殷行一也被带偏了。 虽然殷行一从小就生活在格外注重礼节的仙界,但自从他来到云外天,和炎利结识,他就很快被炎利同化了,彻底把仙界文绉绉、有礼有节那一套丢到了脑后。 所谓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熘。 殷行一碰上炎利这个性情暴烈粗狂,嘴上也不容情没个门把,什么话都往外秃噜、不耐烦起来什么话都骂得出来的魔族,自然是很快就被带坏了。 见殷行一气得在那里爆锤柜檯、原地跳脚,担心他把客栈里的乌木柜檯敲坏,又或者在地面上跺出几个洞来,景寒扬了扬眉,不得不出言阻止殷行一发疯。 「不这样做,你怎么会回仙界呢。」景寒哼笑一声,表情稍稍冷了下去,对仙界的观感似乎并不好,「即使你不为了所谓的未婚妻回去,也可能会为了闢谣回仙界啊。」 殷行一有些恍然:「你是说,他们用这种方式逼我回仙界?」 恍然明白过来仙界的骚操作后,紧接着怒气越发喷薄了出来。 殷行一俊美明朗的面容上满是气怒和恼恨的神色,语气恨恨道:「就算想逼我回仙界,可为什么用这种办法?仙界那群傢伙是修炼得走火入魔坏了脑子吗?」 这样造他的谣,正常来说,他的反应应该是生气跳脚,越发不想回仙界才对吧? 仙界那群傻瓜难道以为给他杜撰一个未婚妻,再传出他「未婚妻」重病(还是相思病)的消息,他就会自发回归仙界去闢谣吗? 这是何等奇葩,何等让人想要怒骂的脑迴路,仙界搞出这样的事情来,是要完了吧。 抬眸扫了眼满脸怒火、忿忿不平的殷行一,景寒嗤地笑了一声,漠然道:「你不会以为,你消失一个多月,仙界没有人发现你失踪了吧?」 「还是说,你至今仍旧天真单纯地以为,仙帝、雷神还有仙界三宗六门九派那些人上赶着做你的老师,教你修行,送你诸多宝物,纯粹是因为惜才,怜惜你超绝的天赋?」 殷行一脸上的怒火一下子散了个干干净净。 沉下表情,殷行一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方才有些艰难地低声说道:「当然不是,我当然不会以为他们是纯粹想对我好,才那么对我。」 半低下头,殷行一抬手抹了把脸,自嘲地笑了笑,声音压得很低:「如果仙界那些人真是全心全意为我好,我又怎么会想着离开仙界,再不回头?」 就算殷行一烦天道送到他面前的法宝玉简、天材地宝,烦专门往他面前凑的秘境宝地,非要他去闯一闯的机遇因缘,想要避开天道送给他的一份份不知代价为何的大礼。 可若是他和仙界关系和睦,和那些教导他修行的老师们有真挚的师徒情谊,他也不至于一个招唿都不打,就跟着景寒离开仙界,躲在云外天不露面。 抹了把脸后,殷行一面上的怒火也好,消沉也罢,全都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再无半分情绪残留。 面无表情地看着景寒,殷行一语气寡淡地漠然道:「我对人的情绪很敏.感。」 「大概是往我身边凑的人太多,我见了太多怀着各种心思凑过来的。所以,我只要一打眼看过去,就能看清他们对我的真实态度是什么,是真心与我交友,还是为了利用我。」 正因为殷行一在看人这方面眼光很利,所以殷行一才会那么信任景寒,那么愿意去依靠他,也感激他的帮助。 在景寒身上,殷行一感知到的都是对他全然的善意,哪怕景寒其实很少对他说什么好听的话,很少表露出为他做了很多的样子,可殷行一却很清楚真正对他好、在帮他的的人是谁。 可是……他却没有办法相信他在仙界的那些老师。 无论是仙界主宰仙帝也好,统帅仙界天军的雷神也罢,又或者是三宗六门九派的祖师,殷行一没有从他们身上看到纯粹和真挚,他们接近他,不过是因为他们有所求。 对仙帝那些人,殷行一谈不上憎恨仇视——虽然确实是因为他们,他才在幼年离开父母,孤身一人去往仙界——可他也实在是没法去亲近那些人。 殷行一爱憎分明,性格倔强却执拗,对他来说真就是真、假就是假。 那些有所求才来接近他、对他好的人,他真的没有办法用一颗全然真挚的心去对待他们。 正如殷行一收下的那些灵宠。 他知道那些灵宠大多是冲着他的气运才跑到他身边,对他卖萌求收养,所以无论那些灵宠的天资多么出色,对他有多亲昵,殷行一都没法真心喜欢那些灵宠,把他们当成伙伴。 第176页 他觉得膈应。 用心不纯的人靠近过来接触他,不论日后那些人对他是什么态度,后来又是不是真心和他亲近起来,殷行一都没法将心中的隔阂散开,真心地和他们相处。 那些为了从他身上获得好处的灵宠是这样,仙界教导他修行的老师们、日常捧着他敬着他的「朋友」们也是这样。 「你心里清楚就好。」景寒轻飘飘地觑了眼殷行一,见他情绪波动不大,便也没怎么担心,「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也只是给你提个醒。」 理了理宽大长袖,景寒起身朝木质的楼梯走去,背对着殷行一语气平淡,格外笃定地说道:「做好仙界中人找来云外天的准备。」 「你在仙界生活了十几年,落在他们手里那么长时间,他们想找到你的下落,有的是法子。」 这话的意思是……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殷行一眼底飞快地掠过一抹戾色,沉声说道:「我知道了。」 「我不管你们打算在店里做什么。」走到楼梯中段,景寒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殷行一一眼,「记得事情了结后把人丢出去,再把后院打扫干净。」 挑了挑眉,景寒认真强调道:「我们开的不是黑店,别让人抓住了把柄。」 第111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15 「你这话听起来就像是黑店老闆会说的话。」殷行一脸上的表情放空了两秒, 才明白过来景寒指的是什么,不由低声嘟囔了两句,下意识地吐槽道。 站起身来, 殷行一转身朝后院走去,边走还边说道:「真的不是黑店,怎么会怕被抓住把柄,你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让我们做好收尾工作,杀人还要记得埋尸吗。」 对于殷行一的吐槽, 景寒的反应却只是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既然你懂得这个道理, 那我想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记得做得干净一点。」丢下这句话,景寒转过头,踏着木质的楼梯拾阶而上, 朝二楼走去, 离开了客栈大堂, 也表明了他不打算和殷行一几人一起搞事的态度。 最开始在虚空混沌见到殷行一,景寒不愿意接受他成为许愿人,不愿意接受他发布的委託是有原因的。 作为气运所集的天命主角, 殷行一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这个世界的命运线, 在他身上发生的任何一点变动都会产生极为深远的影响。 毫不客气的说, 殷行一就是这个时代当之无愧的主角, 是那种哪怕他只是突发奇想换条路走, 都可能会影响世界命运线走向的天命主角—— 哪怕殷行一从不想做什么天命之子, 只想做躺平随性的咸鱼,也不能抹除他的这一重身份, 不能忽视他对这个世界的重要性。 干预殷行一的命运, 远比干预不起眼的配角要难得多。 毕竟殷行一是被天道霸霸罩着的男人, 任何人想要干涉他的命运线——哪怕是在殷行一自己心甘情愿的情况下——也得先正面怼一波天道才有机会。 更不要说,殷行一许下的愿望那么奇葩,偏偏就是「不想做天命之子」。 为了实现他的愿望,景寒所做的事情已经不仅仅是在干预殷行一的命运线,简直是在强行扭曲他的命运线,让他不必再去完成身为天命主角要做到的使命。 正因为殷行一的身份原因,在接下他的委託、和他订下契约后,为了实现他的愿望,景寒所要耗费的力气,远比他帮其他许愿人达成愿望时更多。 虽然藉助云外天的特殊环境,能帮景寒分担一些屏蔽天道的压力,可饶是如此,景寒的大部分精力也都花在了对抗这个世界的天道上,他实在无暇再去管其他事情。 所以,在这个世界,景寒才会稍显冷漠地并没有和许愿人殷行一有太多互动,和他熟络起来,建立起深厚坚实的感情—— 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光是和这个世界的天道互怼,就已经耗费了景寒太多力气,他肩上负担的压力其实很重,远没有以前轻松。 景寒撂下最后一句话上楼去时,殷行一刚准备穿过小门去往后院。 听闻景寒让他做得干净点的话,殷行一不禁扬了扬眉,嘿嘿笑着,既桀骜又嚣张地点头说道:「我们都计划好了,你放心吧,准不会出错。」 反正他们也没想过真的把瞭然和跟着他的一群武僧弄死,就算最后他们打了佛界弟子的秘密不慎告破,被捅去了佛界,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人没真的被弄死嘛。 穿过小门,殷行一走到空无一人的后院。 他先是跑去厨房熘达了一圈,见了尘正专心致志地研习厨艺,一副心如止水、对他们打算暴揍瞭然的行动完全不感兴趣的模样,不禁耸了耸肩,有些遗憾于不能拖他下水。 殷行一知趣地没去打扰认真专注的了尘,轻手轻脚地转身离开了厨房,又转回到后院。 空无一人、被景寒布下禁制显得格外静谧的后院里,殷行一抱臂站着,耐心地等待着。 等待着接应被九尾猫运用破开空间的能力运送过来的瞭然等人,然后在第一时间,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热情且隆重的欢迎。 没让殷行一等候太久,随着一声软糯甜腻的「喵呜」声响起,后院里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不怎么规则的圆形豁口,豁口里露出来的是一般人看不到的空间裂缝的景象。 紧接着,那不足一人高的豁口里跌出来了一个满脸懵逼表情,震惊且迷茫,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的和尚瞭然。 第177页 瞭然身上所着的洁白如雪、干净出尘的僧袍上印着一个黑漆漆的硕大脚印。 显然,他突然出现在客栈后院并不是被「请」过来的,前来做客的过程可能不那么美妙。 紧跟在瞭然身后,光着头,人高马大、肌肉扎实的武僧们像是下饺子一样一个接一个地从半空中的圆形豁口中摔了出来,把最先落地的了尘压在了最底下。 最后一个武僧摔出来时,走在他后面,肩膀上站着一只巴掌大小、通体雪白,有着三条尾巴的猫咪的炎利还没来得及把腿收回去。 显然,最后这个武僧,或者说所有武僧,都是被炎利一脚踹进九命猫开出的空间通道,然后被迫降临于客栈后院来做客的。 ——破案了,瞭然洁白僧衣上的那个黑漆漆的硕大脚印,也是炎利的杰作,除了他,估计也没有别人能留下那个脚印了,毕竟九命猫是只猫,而小黑连实体都还没有凝聚成功。 炎利肩膀上站着九命猫,和没有脚飘着走路的小黑一起穿过九命猫开出的空间通道,从半空中跳了下来,轻松写意地落到了后院的地面上。 「干得漂亮,一个都没有落下。」冲着炎利他们竖起了大拇指,殷行一毫不吝啬地夸赞了他们一句。 小黑嘿嘿笑了笑,很是谦虚地说道:「多亏了九命猫穿梭空间的天赋,要不是它,我们也不能这么顺利把这些和尚带回来。」 炎利捏了捏硕大的拳头,在咔嚓作响的响声中大声囔囔起来:「还废话什么,一起动手吧!」 粗犷嚣张的脸庞上挂着一丝狞笑,炎利冷笑着道:「这次有气出气、有仇报仇,争取整得这龟孙子三个月后不敢再来云外天,反正老.子是不想再看到他了。」 在炎利捏着拳头说出这番话后,就像是接收到什么讯号一样,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嘿嘿笑着迈开脚步,把叠罗汉一样摔在后院的瞭然等和尚围在了中央, 殷行一他们这番不怀好意的阵势不用多说什么,也让被围起来的瞭然等人察觉到了不对,毕竟怎么看炎利他们也不是请他们来喝茶做客的。 被摔下来的武僧压在最底下的瞭然好不容易爬了出来,就见炎利等人带着冷笑把他们围在了中间,不禁又气又急地怒道:「你们打算做什么?」 当瞭然发现他的修为被不知名的力量压制住了,根本无法凝聚灵力动手反抗时,不由面色一变,眼底立刻溢出了恐慌和惊悸。 殷行一等人把最后教训瞭然的地点圈定在客栈后院,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景寒布下的禁制可不仅仅是让外人无法进入后院,一旦有外人进入后院,只要来人的实力没有超过景寒,那么他的修为就会被完全压制,根本动用不了灵力。 就像瞭然和这几个武僧一样,当他们被九命猫开空间通道直接丢到客栈后院后,修为被压制的他们就只是个□□比较强悍罢了,其他方面和凡夫俗子没有区别。 修为被压制,瞭然下意识地缩到了人高马大的武僧背后躲了起来,声音又尖又利地威胁道:「我可是佛界派出来的使者,你们对我动手,就不怕得罪佛界吗?」 炎利嗤地冷笑一声:「老.子怕个屁,有本事佛界就派人来找!」 论打架,他一个炎魔,什么时候怕过人?不怕你来找他打架,就怕来的人不够多、不够厉害! 「还想着威胁人?仗着佛界这个靠山就以为能逃过一劫?我劝你死心吧!」小黑冷笑一声,身周冒起了冷厉阴沉的煞气。 论起对瞭然的仇视和憎恨,差点死在他的佛光之下、一世英名不保的小黑才是情绪最为激动的,也是最不想放过瞭然的。 三人正要动手,殷行一突然想起景寒之前的嘱咐,连忙对炎利和小黑说道:「掌柜已经知道这事了,他让我们做得干净点,别留下把柄。」 炎利和小黑原本还以为景寒这个新老闆会不满他们这些伙计在他的客栈、利用他布下的禁制做这种事情,一听殷行一说景寒只是让他们把事情做得干净点,顿时放下心来。 小黑想了想,主动说道:「我知道一种秘法,可以消除人的记忆,等我们揍完瞭然,给过他教训,就抹除他们的记忆把他们和尚丢出去,丢得远远的。」 点了点头,殷行一没去问小黑怎么会这种他都不会的秘法,只喜上眉梢地搓手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也没必要顾忌什么了,动手动手。」 「说完了就动手吧!」炎利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虽然严格说来,瞭然和他没什么仇怨,但是架不住炎利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装。 他本就性格暴烈粗狂,碰上瞭然这种阴阳怪气、明着暗着耍心眼的人,哪怕跟他半点干系也没有,只是路过时碰上,他也要冲上去给他一个教训才能念头通达。 没有修为在身的瞭然根本无法反抗,没过一会儿就鼻青脸肿地倒在了地上,已经是被炎利他们活生生揍得晕了过去。 就在小黑准备动手抹除他们的记忆时,了尘突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扫了一眼晕厥过去的瞭然和不敢说话的几个武僧,了尘淡淡道:「瞭然接了来云外天接我回去的任务,身上是带着传讯玉符的。」 ※※※※※※※※※※※※※※※※※※※※ 感谢在2020-07-16 23:09:31~2020-07-17 23:0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78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软咩果果 20瓶;白宸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16 了尘走出厨房, 目光平淡地环视了殷行一几人一眼,语气淡漠地说出了一件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一个好消息的事情,丢下了一颗炸雷。 此时, 在客栈宽敞清静的后院中,那些并没有被炎利、小黑和殷行一针对的武僧们没有像瞭然那样被揍得晕厥过去,依旧保持着清醒。 当这些武僧看到身穿灰色僧袍、身前还穿着围裙的了尘踏进后院后,知道他也是佛界中人的武僧们忍不住朝他投去求助期待的目光。 在这些脑子一根筋的武僧看来,了尘是佛界中人, 那就和他们是一边的: 于情于理,了尘怎么都不该坐视外人欺凌他们。 他作为佛界佛子, 面临现下这种情况,合该大发神威,将敢于对他们佛修动手的人全部拿下, 然后按照佛界规矩加以惩处, 如此才能一正佛界风范。 对这群头皮光亮、肌肉扎实的武僧们几乎可以说是布灵布灵放光的目光视而不见, 了尘依旧是一副莫得感情的模样,直接无视了众位武僧。 抬起头看向殷行一,瞭然面无表情, 语气淡薄道:「你胆子真大, 没把情况调查清楚就直接动手, 也不怕事情越闹越大, 越来越复杂。」 深深凝望了殷行一一眼, 瞭然才声音压得很轻地悄声说道说道:「你明知道自己麻烦在身, 不宜惹事,为什么行事还是这么莽撞?」 殷行一却并没有注意到了尘最后语速极快地说出的那一句颇为意味深长的话, 他仍旧在为了尘前面说出的消息发愣, 并且真的为此担忧了起来。 他是真的被了尘透露出的消息搞得懵住了, 不由自主地急声追问道:「瞭然身上带有佛界的传讯玉符?」 「那刚才炎利、小黑还有九尾猫去围堵这群和尚时,瞭然岂不是很可能已经把消息通过传讯玉符传回了佛界?」 殷行一的这番猜测甫一出口,刚还从殷行一那里得知掌柜景寒提出了「做得干净点,别留下把柄」要求的炎利和小黑顿时极为同步地垮下了脸—— 其实,客栈里留下来的几个老伙计,先不说了尘,单说炎利和小黑,对景寒这个新掌柜的印象其实很好。 一来,景寒这个新掌柜十分大方,一接手客栈就给他们涨了两成工钱——仙玉比妖凰石值钱,虽然工钱数量没变,可工钱换成了仙玉,妥妥是他们这些伙计赚了。 其次,新老闆没有一味地压榨他们,还格外照顾他们这些伙计的隐私,在后院布置了禁制,不让客人随意踏足,给他们保留了一个不受打扰的清静地方。 这么好的新东家,炎利他们也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支持、不拥戴,就算景寒很高冷,很少下楼和他们互动,可这些伙计仍是非常欢迎新东家的到来。 ——这可太正常了,钱多事少还省心,怎么看新东家都比前面那个嘴碎、话多,经常训人、扣工钱还他.妈掉毛的妖族掌柜好多了。 炎利和小黑借着景寒布下的禁制对付瞭然,是为了出自己心里的一口恶气,是为了报復瞭然给他一个教训,这件事情对于景寒来说,其实是半点好处也没有的。 借用人家布下的禁制,在人家店里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要是不被发现还能煳弄过去,可要是被知道了,那可真是太尴尬了。 在殷行一转告了景寒提出的要求后,知道掌柜的已经知晓这件事情的炎利和小黑其实是有些心虚的,在人家店里做坏事被抓住了,他们还是店里的伙计,这、这可太说不过了。 如今,身上带有传讯玉符的瞭然很可能早就把消息传回了佛界,那岂不是说,他们连景寒提出的让他们做得干净点、别留把柄的要求都没做到? 这下子,炎利和小黑不只是心虚了,他们简直是惊慌失措、后悔莫及—— 当然,他们不是后悔朝瞭然下手的事情,而是后悔自己不该那么粗心大意,行事应该更谨慎、更小心。 同时,他们也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图方便打着利用后院禁制的主意。 早知如此,他们还不如就在客栈外揍一顿瞭然呢,就算会被佛界找麻烦,至少掌柜的就不会为他们借客栈禁制搞事的事情生气了。 炎利和小黑是真的担心景寒这个新掌柜会因为他们给客栈招惹了佛界这个麻烦而生气,跟甚着直接恼怒起来,做出某些过激的事情。 什么过激的事情呢—— 扣工钱! 再严重一点,就不只是扣工钱那么简单,而是被新掌柜开除! 没错,炎利和小黑怕的其实只是扣工钱和被开除这两点罢了。 虽然他们两个惧怕的事情和他们的隐藏身份极为不符,但却莫名地符合他们现在打工仔的身份——毕竟是独自在云外天打拼的社畜嘛。 小黑和炎利很清楚自己的真实情况,一旦他们被景寒这个掌柜开除了,他们很难在云外天找到一份待遇不错、让他们能在云外天生活下去的伙计。 炎利还好,要真的在云外天混不下去了,大不了就回魔界去跟同族们打架抢地盘,魔界那么大,他实力也不差,总能占据一片地盘活得滋润无比。 可是小黑……他现在却是绝对不敢返回鬼界的。以他现在的实力,万一被他的敌人抓到,那可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了,灰飞烟灭、挫骨扬灰都可以算是好下场了。 第179页 殷行一的情况就比炎利和小黑好多了,至少在这个时候,他是绝对用不着为担心被景寒扣工钱、开除而花费时间去懊悔去担忧的。 毕竟,不管是买下客栈的仙玉,还是客栈开张一个月以来的各种花销,全都是他负责支付的,他才是客栈的真·幕后老闆,一点儿也不怕被开。 可是不像炎利小黑那样怕被景寒扣工钱、开除,不代表殷行一心中没有后悔和懊恼。 他太清楚景寒为了实现他做个普通人的愿望付出了多少努力,顶着怎样巨大沉重的压力。 天道霸霸掌控整个六界,是那么好屏蔽的吗?要是这真的只是件容易事,景寒怎么天天待在房间里不露面呢,他又不是真的自闭内向爱一个人待着。 正因为知道景寒肩膀上顶着怎样的压力,所以殷行一一直都不想再给景寒添加更多的压力和麻烦。 要不是这样,最开始炎利提议教训瞭然一顿时,殷行一也不会那么迟疑,他在仙界横行霸道时,想要搞事时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迟疑退缩。 各有心虚懊悔的殷行一、炎利和小黑三人面面相觑,偶尔对视几眼都可以从彼此眼中看到后悔,而他们后悔的结果就是,看向晕厥过去的瞭然的目光越发兇狠暴躁—— 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傢伙。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半晌后,殷行一垮下了脸,面上的表情既挫败又懊悔,满心无奈地嘆息道:「所以,了尘你的意思是……佛界已经知道我们干的这事了?」 然而,出乎殷行一三人意料之外的,眉头都没动一下、面无表情的瞭然干脆利落地给出的答案却是:「佛界当然不知道你们干了什么。」 了尘耷拉着眼睛,五官平平无奇的脸庞上没有一丝多余情绪,冷漠得莫得感情:「在你们准备动手之前,我就毁了瞭然身上的传讯玉符。」 不然,真当他闲得慌,瞭然临走前还好心好意的提点他一句?那还真不是,对佛界中人,了尘没有任何好感。 对佛界那一套,在场几人中,肯定是了尘这个正儿八经的佛修——虽然他其实并不想做佛修只想做厨子——了解得最为透彻,也更清楚该如何应对佛界的种种手段。 世间的事情总是大起大落,原本面色有些阴沉难看,担心事情露馅让景寒不高兴、被他责问的殷行一等人顿时重新春暖花开起来,眉宇间掠过放松之色。 放下心中担忧后,殷行一三人就十足默契地同时朝了尘吼道:「既然你早就毁了传讯玉符,那你刚才说什么,单纯为了吓我们啊?」 亏炎利和小黑刚才还真情实意地担心了一下被扣工钱、被解僱以后该怎么办,怎么才能在云外天找到下一份工作,在这个六界的世外桃源继续苟下去,不回魔界/鬼界。 他们是真没想到,了尘这个浓眉大眼的佛门佛子,居然会和他们魔族/鬼族玩这一套,故意熘他们、吓他们,真是让人恼火—— 这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到底谁才是魔族/鬼族啊? 面对殷行一三人有志一同的怒吼,了尘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瘫着一张脸,语气格外平淡地说道:「我这是为了给你们一个警告,告诫你们行事要小心,不要莽撞冲动。」 殷行一拍了拍胸口,不禁长舒一口气道:「既然这事还没暴露那就好了!」 「来来来,小黑你来清除他们的记忆;九命猫你再开个空间通道;炎利和了尘给我搭把手,我们一起把这些和尚丢出去,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等到瞭然等和尚都被丢出了后院,这件事情才算是结束了。 殷行一抬手抹了把汗,忍不住对了尘说道:「我知道你是好心,想让我们警惕些,小心点,但其实没这个必要。」 「我们也不是经常做这种事情的,要不是瞭然太讨人厌,我们哪里会这么大费周章地对付他?」 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恶人嘛。 「你放心,绝对没有下次,以后我们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拍了拍胸脯,殷行一一脸信誓旦旦地认真承诺道,语气郑重诚恳。 然而,对了尘做出承诺的殷行一併不知道,啪.啪.啪打脸的那一天……会来得那么快。 ※※※※※※※※※※※※※※※※※※※※ 感谢在2020-07-17 23:05:44~2020-07-18 21:2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恩奇都想满宝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17 殷行一拍着胸.脯一脸认真地给出承诺, 也不知了尘是信了他的话,还是压根就没信。 总之,了尘只是一脸疏离淡漠地看了殷行一几眼, 就移开了他意味不明、深不可测的淡漠目光,并没有继续盯着殷行一看,看上去好像也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了尘的目光看得殷行一不知道怎么的有些尴尬,可能是了尘的目光太过纯粹干净,反而看得憋着一股子坏主意的殷行一有些心虚。 挠了挠头,殷行一轻咳一声, 呵呵笑着起来:「了尘你可别误会,我真不喜欢打人, 也从来不随便找人麻烦,我从来都是个与人为善的好人。」 「……」心头冒出一串省略号来, 炎利和小黑同时斜觑了殷行一一眼,对他的话极为不屑: 第180页 刚才他们三一起动手暴揍瞭然时,殷行一可是半点都没有留手。不仅没有手下留情, 他打得可欢快了,下手比小黑还狠,像是和瞭然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无视炎利小黑无语凝噎的眼神,殷行一一本正经, 格外认真地强调道:「我就不是那种喜欢拿拳头说话、行事粗暴的人,我是很讲理的。」 嗯……一般情况下都是很讲理的。 殷行一脑海中突而掠过瞭然那张被揍得鼻青脸肿,完全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猪头脸,忍不住轻咳两声,就算是以他的厚脸皮, 也不禁稍稍红了脸。 结合刚才在后院里发生的事情, 他的承诺和辩白好像确实没什么说服力,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瞭然自己不做人,太讨人厌了! 要不是瞭然对了尘的态度那么糟糕,表面恭敬、暗地不屑,还敢暗搓搓偷着耍阴谋诡计,殷行一才懒得教训瞭然,一个佛界的小沙弥——他出手还嫌丢人没面子呢。 虽然殷行一暴揍瞭然有多半原因是为了给了尘出气,不过这些事他并不会直白地告诉了尘,让他知道: 做兄弟嘛,一切尽在不言中就行了,有些事没必要说出来,摊开来了反而尴尬,不如保持沉默给兄弟留个面子。 就在殷行一为自己心头涌现出来的稍显矫情的想法而别扭时,了尘突而抬眼看向他,黑白分明、澄澈透亮的眼眸正正注视着他,真挚诚恳地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了尘心如明镜,通透如他,自然很清楚殷行一附和炎利和小黑的提议去揍瞭然,是想给他出气,是为了给他抱不平—— 虽然,了尘并不明白,殷行一这个新来的、貌似来歷不凡的跑堂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把他当成了好兄弟,还那么真情实感地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考虑,为他感到憋屈,更甚者为他出头。 不过,不管殷行一为什么把他认作好兄弟,对于殷行一伙同炎利、小黑围堵瞭然,并将他暴揍一顿的事情,了尘并没有不悦——当然,他也并没有多开心,感觉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了尘其实根本不屑于去理会瞭然,对他来说,佛界中人都让他觉得噁心,排斥无比,他不想为佛界里的佛修耗费半点心力,无视,便是他对佛界中人的态度。 今天要不是殷行一三人突发奇想打算教训瞭然一番,了尘最后根本不会主动和瞭然搭话,只为了帮殷行一他们扫清尾巴,毁去瞭然身上的传讯玉符。 其实,瞭然出手帮他们扫尾也是能够理解的,毕竟这事和他关系挺深,他不能完全袖手旁观,双眼一闭当做全然不知晓。 一来,瞭然会来到独立于六界之外的云外天,来到这家客栈,导致鬼族小黑差点陨落于佛光照耀之下,归根结底是因为他在这家客栈。 况且,殷行一和瞭然无冤无仇,平日里也不是受不得气、听一两句酸话就暴起伤人的角色,他为什么会动手,了尘再清楚不过。 二来,了尘并不想惹怒景寒,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和景寒保持良好的关系,而不是惹怒他被赶出客栈。 ——若炎利等人暴揍瞭然的事情被泄露出去,让佛界知道了且前来追责,让店里惹下大麻烦,景寒因此动怒,那了尘作为作为□□,他也是逃不掉被追责、被迁怒的。 作为客栈里招揽回头客的实力担当,一心想找个安静地方窝着当厨子简单过完一生的了尘其实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虽然拥有一手好厨艺的了尘不担心他在云外天会找不到工作,但如果可以,他还是想留在景寒的店里,继续在景寒这个掌柜手下做厨子—— 了尘隐约意识到,如果紧跟着景寒,他一直想要逃避、强行加诸在他身上的命运和悲剧也许真有被改写的那一天。 最开始时,了尘不想做佛子,是因为他并非自愿剃度,比起敲木鱼、念经、修佛,他更喜欢研究各种菜式,精深做菜的手艺,做一个让食客喜欢的好厨子。 而后来,在知道那个内幕深沉、真相狰狞黑暗的秘密后,了尘不想胜任佛子这个位置,却是因为……佛界佛子真的不是什么至高无上的荣誉,做佛子更是未必能有好下场。 在了尘之前的那些佛子,那些或坐化陨落,或被枷锁桎梏沦为棋子的前辈,便是摆在他面前,让他引以为戒、血淋淋的例子。 说起来,了尘还要感谢前任佛子,感谢他留下讯息和线索,让了尘顺藤摸瓜发现了「佛界佛子」这个身份下隐藏的内幕和隐秘,没有在无知无觉中成为别人的棋子,茫然度过一生。 如果不是之前那位佛子太过惊才绝艷,竟生生在重重黑幕的包裹下给后面继任的佛子留下了讯息、线索,甚至还在陨落之前算计了幕后之人一把,了尘只怕仍被蒙在鼓中。 仍旧是懵懂无知的在佛界当着所谓的佛子,浑浑噩噩地过着不知所谓、他并不喜欢却也无力反抗的生活,最后以棋子的身份在合适的时机用合适的方式死去。 闭了闭眼,了尘压下心底翻涌的痛恨、惊惧、茫然和忧虑,不愿意再深想下去。 如今的他,根本无力与幕后之人抗衡,藉口心魔有障留在云外天,不过是偷得半日自由罢了,如今这平凡普通却又让他觉得温暖的生活,随时可能在幕后之人的大手拨弄下倾覆。 缓缓吐出一口气,瞭然抬头看向殷行一等人,面上看不出波动,依旧平淡疏离地对他们说道:「下次佛界再有人来,你们不必理会,无视即可。」 第181页 想了想,了尘又补充道:「三个月后佛界再来人,我会提前离开客栈,不会再让佛界的人进店,这些事就交给我来处理,你们不要再和佛界中人扯上关系。」 虽然他现下还没有和佛界彻底翻脸,但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了尘不希望殷行一几人和佛界中人接触太深,被迫牵连进他那一摊子烂事中去。 说着,瞭然的目光也随之落到了殷行一身旁的两个人身上,正打算着力嘱咐他们几句。 而不等了尘开口,炎利和小黑就同时争先恐后的表起态来:「我们也不喜欢打人,真的,今天这事就是个意外,一般情况下我们不这么干的。」 了尘:?他只是想让炎利和小黑别理会佛界的人,让他来处理佛界那摊烂事罢了。 疑惑不解的了尘不知道,炎利和小黑一直以来其实都很尊敬他——当然,他们尊敬他并不是因为他是个佛修、他实力不凡这种原因。 哪怕小黑是个鬼族,他也不会因为了尘是个佛修,害怕他的佛光就发自真心的敬畏他。 炎利和小黑尊敬了尘,是因为了尘是他们的前辈,比他们先来店里,工钱也比他们高——这,可能是他们这种追求工作、追求工钱的打工仔才能懂得的特殊感情吧。 因为了尘主动提出了,让他们别再理会佛界来人,犹豫了一下,殷行一便出言问道:「了尘,我多嘴问一句,你确定你能处理好佛界派出来找你的佛修吗?」 俊朗的眉宇间凝上几抹迟疑,殷行一犹豫再三后,才小声说道:「佛界对于佛子是极为看重的,他们不会放任你在云外天一直做厨子。」 殷行一咬了咬唇,心底有些煎熬,一方面出于和了尘的兄弟情谊想保住他;一方面又担心给景寒带去麻烦和压力,想让了尘这个麻烦制造源离开。 了尘心似琉璃,澄澈通透,自然很快就察觉到了殷行一的纠结情绪,对他想让自己离开这件事情,了尘并不生气。 关系再近,也不能强求旁人与你一起面对麻烦,面临生死考验。更何况,殷行一和他不过认识一个多月,要说关系有多亲近,感情有多深厚,那就真的有些勉强了。 抿了抿唇,了尘掩下心头些许的低落和嘆息,低下头轻声说道:「若是你们觉得为难,那我愿意离开客栈,我离开后,佛界应是不会再派人来次。」 了尘知道,殷行一和新掌柜关系匪浅。 若是殷行一不愿意让他继续留在客栈,担心他带来麻烦,那么新掌柜大概也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就算没有,他也会被殷行一劝服,做出让他离开的决定。 「你走了,店里没厨子生意还做不做了?」就在这时,木质楼梯上突然响起一个清冷淡漠的声音,「能不能敬业点,就算你打算走人,至少也等我招到补你位子的伙计。」 手扶在楼梯上,景寒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了尘:「当然,如果你不是自己想走,只是担心会牵连到店里才想离开,那大可不必,店里麻烦多的很,不差你一个。」 ※※※※※※※※※※※※※※※※※※※※ 感谢在2020-07-18 21:26:41~2020-07-19 22:1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初吖 10瓶;白宸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18 「店里麻烦多得很, 不差你一个。」 在景寒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后,大堂中或站或飘的几个人皆是露出懵逼茫然的表情,下意识地发出一个单音节来:「啊?」 他们当然都知道自己身上藏有秘密, 背后有着麻烦,所以他们主要是惊讶于——没想到你们看起来浓眉大眼的,居然也藏有小九九? 殷行一扬了扬眉,不算太惊讶,甚至略带几分行为好奇的目光缓缓扫过了尘、炎利和小黑。 他之前就隐约察觉到小黑有问题,知道许多他现在这份实力不该知道的事情, 懂得许多他这个水平的鬼修不该精通的秘术, 所以他并不为小黑的事情惊讶。 而了尘,刚才他在提及佛界时下意识表露出来的厌恶、排斥和憎恨,也让殷行一意识到佛界的事情还有更深沉更黑暗的内幕。 了尘留在独立于六界之外的云外天,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本心是想成为一个好厨子,还因为他在逃避佛界, 不想和佛界有更深的联繫和关系。 但炎利……实话说, 殷行一偶尔也怀疑过小黑的来歷,疑惑过了尘放弃佛子身份留在云外天的原因,但他从没有去想过炎利为什么要来云外天, 还对算帐那么执念。 虽然炎利没有像一般炎魔那样整天沉迷打架, 反而一头扎进算术的海洋, 妄图让自己变得精通算术, 实在不太像是正统的炎魔, 很有些不正常。 但是,大概是因为炎利表露在外的性格是暴烈粗犷、直接爽朗的一面, 所以殷行一下意识地觉得他没什么小心思、小心机。 但现在看来, 他好像被煳弄住了, 因为以貌取人而忽略了炎利身上的反常。 不只是殷行一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因为以貌取人、用刻板印象看人而被炎利煳弄住了,另外三人在景寒开口后,也是大眼瞪小眼,讶异之色溢于言表。 事情突然变得迷幻了起来…… 万万没有想到,不仅仅是他们自己身上藏有秘密,同在一个屋檐下共事了许久的同僚也是一样,他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秘密,自己的麻烦。 第182页 当这些隐秘被景寒以局外人的身份叫破,他们这些有秘密的当事人突然就觉得分外尴尬…… 除景寒和殷行一以外,最晚来到店里的小黑左看看了尘,右看看炎利,掂量了一番后,他觉得他身后潜伏的麻烦可能是最大的。 毕竟炎利是个肌肉发达的魔族,用拳头说话的人会有生死仇敌,但一般不会有恩怨纠纷——毕竟,就炎利那脑子那性格,能掺和进什么恩怨情仇里面啊? 至于了尘,他是佛界佛子,他与佛界有纠纷,大概率是因为他不想回佛界,但这可不是原则问题,佛界再不满总不会对了尘下杀手吧? 这样一想,好像确实是他的麻烦最大,也是他的经歷最惨。 这样想着,小黑下意识地抬手按住了挂在胸口的阴冥石,在这个时候,只有阴冥石能给他带来一些温度,给他一些恢復修为、报復回去的信心。 小黑从来不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哪怕景寒并没有直接点名他,可事已至此,他也不能继续隐瞒下去了。 决心自首的小黑举起不够凝实,黑乎乎一团雾气样的右手,声音微哑,满含歉疚地低声说道:「对不起各位,我、我确实隐瞒了你们一些事情。」 话说出口后,小黑髮现其实没有那么艰难,他苦笑一声,带着几分苍凉地低嘆道:「只怕我们几人中,我惹到的麻烦是最大的。」 他是逃来云外天的,从那场几乎可以说是十死无生的埋伏偷袭中,而埋伏他的那些人,背景大得很,和仙界高层只怕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从鬼界逃到云外天,小黑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他自爆了魂体,燃烧了所有修为,拖着残魂才逃了出来,到现在仍是一副魂体不全随时可能湮灭的模样。 胸膛起伏了一下,现在连唿吸都做不到的小黑轻声说道:「若是追杀我的那些傢伙找到这里,只怕你们也会被我连累,我,我……」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小黑的语气已经染上了决然和坚毅:「我也决定离开!」 同样打算向景寒委婉地说明一下,自己惹到的麻烦很大,只怕他扛不住,却没想到被小黑抢先的了尘:…… 了尘没想到小黑捲入的麻烦事也不小,不由为此怔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也开口说道:「应是我身上的麻烦比较大,我不能连累你们。」 一旦幕后之人发现他已然知晓「佛子」背后藏着的阴谋算计,那么他将面对的敌人会是整个佛界,了尘很清楚他招惹的麻烦有多大,面对的黑暗有多深沉。 殷行一被小黑和了尘的连番自爆搞得有些懵逼,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要跟风也表个态。 毕竟他背后的麻烦……额,好像无论从那个方面看,都不算小,都不是简单事。 「我说的不是你们。」景寒看了眼主动站出来背锅的小黑和了尘,语气肯定地一口把被他们自己捞去盖在自己头顶的黑锅敲碎了。 景寒略觉好笑地扬了扬眉,他其实没想到小黑和了尘会出来背锅,毕竟不管怎么看,客栈所有人中,黑锅最大、麻烦最多的人都不是他们。 扫了殷行一一眼,景寒含着几分深意的目光于他身上轻飘飘地掠过,稍显戏嚯地勾起唇角:「你们都不是最大的麻烦。」 「小黑和了尘身上的麻烦虽然棘手,可也就那样了,毕竟你们招惹的敌人再强也还在六界范畴内。」 小黑是碍了仙界部分高层的眼,了尘是佛界佛祖的棋子,他们二人身上的麻烦放在六界,确实棘手无比,可是对比一下就会知道,他们这麻烦真不算什么。 看看殷行一,他招惹的直接就是主宰这个世界的天道霸霸。不仅如此,连带着还打包带上了仙界那一干强者——这还是仙帝没把这事透露出去。 要是最后仙帝发现自己抓不住殷行一,没法一人独享所有的好处,干脆发疯,一不做二不休地把殷行一的秘密宣扬出去,那—— 那殷行一将要面临的敌人,就是整个六界,到时候他的处境,可就真是举世皆敌。 论起身上的麻烦,了尘、小黑还有炎利,他们根本比不过殷行一,他们在殷行一面前就是个弟弟。 景寒谈起了尘和小黑身上的麻烦时,用了「六界范畴内」这样的说法。 实话说,景寒这样的说法口气有些大,有种不把六界看在眼底的意思。 可是莫名的,在场所有人,就连炎利都觉得他这个态度理所当然,再正常不过,根本无需质疑,不必质疑。 在景寒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时,殷行一下就意识就摆出了一张无辜讨好地乖巧表情。 不仅如此,他还背嵴挺直、双手垂下,一瞬间站得比仙兵还要端正,那态度简直不能更狗腿了,显然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才是最大的麻烦源。 眼底隐隐掠过一抹笑意,景寒缓缓说道:「行了,我目前没有裁人离开的意思,这事就到此为止,你们也不必再比来比去。」 比谁身上的麻烦大,比谁要被的黑锅比较重,这有意思吗?殷行一就站在这里,这还用得着比吗?显然是用不着的,谁也别嫌弃谁了。 「要说省心,还是炎利比较省心。」景寒唇角微翘,真心实意地夸了炎利一句,「毕竟他不一样,他是主动来云外天。」 虽然炎利也是被魔忽悠了才跑来云外天追求「梦想」,但好歹他不是逃来云外天的,这就和了尘、小黑很不一样了。 第183页 景寒话音刚落,一直不在状态里,懵逼迷茫的炎利总算听懂了能插进话题了,不由眼睛一亮,嘿嘿笑了起来:「这么说来,在来云外天之前,是我混得最好?」 扭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殷行一三人,炎利堪称眉飞色舞地问道:「你们都是逃来云外天的?以前的日子过得不好吧?」 打量了殷行一三人几眼,炎利点了点头,态度如常,不怎么惊讶地说道:「瞧你们一个个瘦胳膊瘦腿的,被欺负也正常。」 炎利脾气有些暴烈张狂,但人却是很讲义气的,当下就拍着胸.脯大声承诺道:「以后我回魔界,你们就跟着我一起回去吧!」 「在魔界,我罩着你们,保准没人敢欺负你们。谁敢欺负你们,老.子就揍死他!」 没人理会炎利的这个承诺,被cue的殷行一三人只是互相对视了几眼,发现他们之间的同僚情谊越发坚实、越发深厚了。 「好了,闹剧到此为止,该干嘛干嘛去吧。」景寒敛去了眼中的笑意,面无表情地拿出了掌柜的风范,「好好干活,不许偷懒,否则扣工钱!」 「当然,要是你们中间有人是真心想跳槽离开,那等我找到接你们位置的人,会给你们结工钱让你们走人,不会强迫你们留下。」 「要走要留,自己好好考虑。」撂下最后这句话,景寒转身离开楼梯口,回自己房间去了。 了尘、小黑对视了一眼。 片刻后,了尘转身回厨房继续忙碌去了。 小黑则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块抹布,开始擦起桌子来,任劳任怨地干起了杂役该干的伙计, 两个人态度都十分平淡,完全当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既然景寒并不介意他们身上的秘密和麻烦,也不怕被牵连,那他们还走什么? 继续留在客栈多好,活计稳定,待遇不错,新掌柜看起来还是个金大.腿,这还走什么,当然留下来了! ※※※※※※※※※※※※※※※※※※※※ 景寒:这里有口锅。 小黑(抢话):对不起,锅是我的! 了尘:不,是我的,我的麻烦比较大。 殷行一(迟疑):我是不是也该站出来抢抢锅,站个队形? 炎利(懵逼中):他们在说啥? 感谢在2020-07-19 22:16:00~2020-07-20 22:33: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友尽 5瓶;浅辞° 4瓶;少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19 眼看着了尘和小黑先后离开,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自然而然地去干自己的活计,炎利一脸懵逼,满头雾水, 重重拍着胸.脯的大手也不由放了下来, 看小黑擦完桌子又开始擦落在楼梯扶手上的灰尘,一副忙碌无比的模样,炎利忍不住小声咕哝了一句:「怎么就走了,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小黑和了尘还没说要不要跟我回魔界呢?」炎利皱起眉头,为没有得到答案而有些烦闷, 「我真的可以罩住他们, 保证他们不被人欺负!」 「……大概他们还是比较喜欢云外天,不想去魔界叭。」见炎利有为此事喋喋不休的徵兆,殷行一轻咳了一声, 好心给出了一个委婉不让炎利尴尬的回答。 心眼很粗,没那么心眼算计的炎利想了想, 竟然觉得殷行一的这个回答很符合实情, 不由认同地点了点头:「那倒也是,云外天虽然规矩多、禁令严,但待着挺舒服的。」 不再执着于不打算去往魔界的小黑和了尘, 炎利扭头看向殷行一, 虎目瞪得滚圆, 目光炯炯地问道:「那你呢?你愿不愿意去魔界?我保证去了魔界, 没有人敢欺负你!」 人高马大的炎利瞪起眼睛来模样有些可怕, 但他其实并没有发怒,眼神也不兇恶, 他只是单纯地询问殷行一的答案, 也是单纯地觉得殷行一以前被欺负了。 举起右手来, 炎利沖殷行一秀了秀肌肉,一副靠谱大哥的模样:「去魔界,我也会罩你的,虽然咱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都是兄弟,我绝对会讲义气的」 殷行一被炎利的追问搞得有些哭笑不得,他抬手摸了摸鼻子,露出一个略显无奈的笑容,摇摇头道:「我知道你讲义气,有实力罩着我不被欺负,但是…我不打算去魔界。」 见炎利虎目睁得越发圆大了,殷行一连忙说道:「有掌柜的罩着我呢,我早就决定了要抱掌柜的大腿,让他罩我。」 炎利轻而易举地接受了殷行一随口说出的藉口,还点头附和道:「我一直看不透新掌柜,他要是肯罩着你,那你确实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 抬手摸了摸自己那一头坠着火星和炎华的红色头毛,炎利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扭头就坐回到柜檯后,开始清今天的帐—— 虽然炎利每次算完帐,都得有人再算一遍,才能保证帐目的正确性。 炎利是有些遗憾没能进一步展现自己的义气和实力,但他见大家都打算留在云外天不走,想着日后若是有人上门挑事,总有他罩着大家的一日,便歇了心思,不记挂着显露力量了。 而且炎利也是心大,他全把注意力放在了了尘几人以前过得不好,他要罩着他们身上,完全没有去问问了尘等人身上藏着什么秘密、有什么麻烦的意思,直接把这事忘到了脑后。 第184页 倒是殷行一,因为现下是下午十分,店里没有食客,住宿的客人要么在客房待着要么就出门了,用不着他这个跑堂忙前忙后,一时倒显得他有些无所事事。 在大堂角落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殷行一漫不经心地逗着九尾猫,任由巴掌大小、通体雪白,身后拖着三条尾巴的小猫像扑蝶一样跳来跳去,软糯甜蜜的喵呜声软得让人心都化了。 神思不属地坐在堂中踌躇了片刻,殷行一终于是耐不住了,丢开了撒娇卖萌的九尾猫,他一熘烟窜上楼梯,去二楼找景寒去了。 殷行一他想知道了尘和小黑招惹的麻烦和危机到底是什么,让他们那么讳莫如深,甚至话都不敢说全,就怕他们知道了以后会被牵连。 噫,其实小黑的事问不问都行,殷行一也不是很关心小黑为什么会流落到云外天来,还混到之前那副连实体都凝实不了的模样—— 殷行一主要是想问问了尘是怎么一回事,毕竟了尘是他(单方面认为)的好兄弟,而且从景寒的态度也能知道,小黑招惹的麻烦比了尘要小得多,要解决并不难。 就算你这么说,小黑也哭瞎在厕所了好吗? 提及佛界时,即使内敛如了尘,也不由在那一刻泄露出了几分心底真实的情绪,本就极为敏锐的殷行一自然注意到了了尘那一刻的失态,察觉到了他的态度有异。 了尘排斥的根本不是做和尚,他排斥、厌恶乃至于恐惧的,是整个佛界! 只怕,就向仙帝、雷神那些对他好的仙界中人,并不是真心希望他过得好、过得幸福一样,佛界选了尘做佛子,只怕也不是真的看好了尘,想将他培养成佛界又一个佛陀、菩萨。 佛界将了尘立为佛子,栽培他、教导他,只怕对他是另有所求,而且所求甚大—— 佛子对佛界意义极大,佛界下层民众甚至把佛子当做佛子的继承人,用「佛子」的身份地位去算计,显然谋求极大。 原本,殷行一只以为了尘和他一样,是被人逼着走了自己不想走、不喜欢的道路。 可现在看来,他们两个相似的地方,并不仅仅只有一点。 他和了尘都是被有心人利用欺骗的棋子,被他们摆上棋盘,肆意操控,人生、命运皆由他人控制,根本无法主宰自己的可怜虫。 他和了尘,还真是同为天涯沦落人。 扣扣。 站在景寒门外,殷行一抬手轻轻敲了敲房门。 客栈前掌柜住在二楼,景寒带着殷行一搬进来后,只是将房间重新布置了一下,却并没有换位置,所以他独自一人住在二楼,店里的客栈却全住在一楼。 「进来。」 听到门内传出景寒半点也不例外的平淡声音后,殷行一推开门走进房中,顺手把雕花木门合上了,不让外人窥视到他和景寒接下来的对话。 不等殷行一开口,坐在窗边桌前,不知在看什么的景寒就头也不抬地问道:「想知道了尘离开佛界的真实原因?」 「……嗯,是的。」被景寒先叫破了此次前来的目的,殷行一停顿了一下,老老实实地说道,「我觉得了尘的经歷和我很相似,所以有些在意。」 听闻此言,正低头翻看一本不知名的,书页早已经泛黄的古籍的景寒手下动作一顿,终究是没有把那一页翻过去。 景寒抬头朝殷行一看了过去,他勾着唇角,噙着几分似笑非笑,看过来的目光格外意味深长,似赞赏,又似挖苦和戏嚯。 这目光看得殷行一背后发毛,他咬了咬牙,忍住炸毛的冲动,憋着气闷声问道:「怎么了?我哪里说得不对?」 在殷行一被他看得彻底炸毛之前,景寒面上稍显戏嚯的笑容缓缓散去,他抬了抬眸,轻飘飘地说道:「没有,我就是觉得,你确实非常敏锐。」 重新变得面无表情的景寒神情寡淡,并没有泄露出太多情绪,只淡淡答道:「了尘的经歷和你确实有些像,不过比起来,他还是没有你惨。」 不等殷行一继续追问,景寒就用一种格外寡淡平静地语气陈述道:「了尘原本只是凡界的一个普通少年。」 「他是孤儿,幼年逃荒时被父母丢弃,被他做厨子的师傅捡了回去收做学徒,从小就跟着师傅学习厨艺,跟在师傅后面打下手,在厨房做活。」 「十七岁时,了尘被佛界的人发现他身具佛骨,天生佛心圆满。」 「彼时佛界上一位佛子刚刚在佛祖面前自爆陨落,临死前还耍了一把幕后之人,他就被强行带回了佛界,被强行剃度,架上了佛子的位置。」 「因为了尘被带去佛界剃度时竭力反抗、不肯配合的态度,他被佛界中人塞进青莲度化池中一年。一年后,他被池水洗去了大半记忆,也被强行灌注了诸多佛法奥妙。」 说到这里,景寒不由停顿了片刻,他依旧面无表情,可等他再开口时,他听不出多少异样、依旧平静淡漠的语气却无端让人心中发沉: 「你觉得如果你是他,你会想用了尘这个名字吗?会继续使用这个被佛界强行加诸在身上的名字吗?」 殷行一抿紧了唇,眉宇间一片晦暗深沉,他摇了摇头,声音沉然冰冷:「如果是我,我绝对不愿意。」 「我想了尘……」说到这个名字时,殷行一皱了皱眉,有些不想用这个法号称唿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唿他,停顿片刻后终是续道,「他也是不愿意的。」 第185页 景寒点了点头:「对,他也不想,他也不愿意。可是——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以前用的名字,不记得他在人界的大半人生和过往。」 到此处,景寒的声音越发低沉了下去:「甚至于,他已经想不起来,对他来说如师如父的师傅是什么模样,又叫什么名字,想不起来他从前生活在哪里。」 所以,哪怕如今了尘不在佛界,却也回不去凡界,找不到他的师傅,因为他都不记得了。 殷行一不禁嘶的倒抽了一口口气:「这、这也太惨了,佛界那些佛修一个个看着慈眉善目的,原来下手这么狠的吗?」 景寒就看了殷行一一眼,嗤笑道:「他其实没你惨,你可是三岁时就被带去仙界了,了尘至少还残留有些许记忆没被洗去,比如厨艺,可你呢,你还记得什么?」 殷行一不说话了,他对凡界的记忆还真是什么都没有,再这么早慧,他也是三岁时就被带去仙界了,对凡界、对他的父母,他真的没有任何记忆。 他只是「知道」自己来自凡界,曾有一对很爱他的父母,而他甚至不敢去凡界找他们,担心他的靠近反而会牵连到他们。 第116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20 「想必到现在你也知道, 佛界把了尘从凡界带回去,让他做佛子,其实并不是存着什么好心, 真的打算把他培养成佛陀、菩萨,佛界其实是不怀好意。」 殷行一不怎么意外地「嗯」了一声,抬手挠了挠头,「这个我猜到了,也心里有数,不过……那幕后之人到底是谁?是不是佛祖?」 眉头拧了起来, 殷行一面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臭着脸说道:「我想除了佛祖,只怕也没有人能把佛界的一代代佛子当做棋子肆意利用吧?」 「确实是佛祖。」景寒眼也不抬,语气淡淡地答道, 「为了谋求突破,这万年来佛祖一直在暗地里筹谋算计, 佛子只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环罢了。」 「之所以会把主意打到佛子身上, 是因为佛祖发现被佛界民众认可为继承人的佛子同样能承载佛界气运——虽然只是部分气运,但对佛祖来说也足够了。」 眉宇间掠过一抹厌恶,景寒沉声说道:「这万年来, 佛界歷代佛子都糟了佛祖的算计, 运气好一点的直接陨落了, 运气差一点就成为了被他操控的傀儡, 成为了佛祖的化身之一。」 「……这佛祖也太噁心了, 就他这样的人还能做佛祖?佛界只怕也超然物外不到哪里去!」殷行一先是一愣,紧接着破口大骂, 恶狠狠地咒骂了佛界一番。 景寒任由殷行一开口大骂, 直到他骂完后才淡淡说道:「现在的佛祖是在神界倾颓、坠.落为仙界后才登上佛祖之位的, 他上位的手段可不够光明。」 「这些年来,佛界内部的风气不如往常那般清正超然,那些佛修不想着精研佛法、去伪求真,反而一个个沉迷于勾心斗角之中,越发偏执,致使佛心不正,踏入歧途。」 殷行一听完景寒这番话,忍不住鄙夷了一番佛界的现状,竟然突兀地觉得喜欢搞形式主义、一个个假惺惺的仙界都没那么讨厌了。 鄙夷完佛界后,殷行一稍显疑惑地看向景寒,他歪了歪头,露出眼中的茫然,讶然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不是一直和我一起在云外天?」 景寒可是刚来到这个世界,就和他一起扎根于云外天了,这些时日也没见他离开过云外天出外打听消息……嗯,之前他突然说起仙界霓裳仙子的传闻,也挺让人惊讶的。 殷行一在景寒面前从不隐藏什么,心里有疑惑直接就快人快语地说了出来:「佛祖利用佛子的事情应该极为隐秘,别说其他五界中人,只怕佛界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吧?」 正常来说,万载以来佛祖利用佛子的特殊性,用一代代佛子分隔、承载佛界气运,将承载了佛界气运的佛子变成他化身的事情确实从没有外人知晓。 这件事情在原本的命运线中,要等到了尘于自爆之前的最后关头,当着六界强者的面将其揭发开来,才会流传出去,成为六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丑闻。 而在原本既定的命运线中,了尘能有机会将佛子的算计、阴谋尽数揭露出来,还要多亏了殷行一——深深凝望了殷行一片刻,景寒终是移开了目光。 半低下头,景寒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手中捧着的古籍上,借着从窗外照耀进来的明亮灿烂的光芒翻看着手中这本语言古老、用词晦涩的手札。 翻过一张枯黄的书页,景寒带着几分敷衍地随口说道:「我自然有我的法子,至于是什么方法就不必告诉你了,反正你也用不了。」 他总不能告诉殷行一,他是通过窥视命运线得知这一切的吧?殷行一作为被天道重点关注的天命主角,还是离被天道设定的命运线远一点。 既然景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殷行一也不好意思继续追问太多,只是嘆了口气,忍不住感慨嘆道:「了尘也真是倒霉。」 「就因为生来带有一副佛骨,生来拥有一颗佛心,他就被佛界的人强行带回去剃度,不甘不愿地做了和尚,被抹去了大半经歷,还差点成了佛祖的棋子,成为任其操控的傀儡。」 殷行一嘆息着,因为他和了尘的经歷太过相似,所以他很快便与这件事情共情,几乎可以说是和当事人了尘有着感同身受的心情——毕竟,他们是兄弟啊。 第186页 殷行一嘆息时,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对好兄弟了尘的怜悯与同情,也由了尘苦逼悲催的经歷想到了自己,越发觉得他和了尘同是天涯沦落人。 景寒听得忍不住「嗤」的笑出了声,他抬头眼神古怪地扫了殷行一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你还有心情同情别人?先同情同情你自己吧!」 「至少,了尘知道幕后之人是谁,知道是佛祖想算计他、想拿他当棋子,知道他的敌人是尊佛祖为尊的整个佛界。」 「可你呢?」唇角微掀,景寒哼笑一声,语气带着三分刻薄地嗤道,「你知道天道为什么对你另眼相看吗?知道仙帝等人为什么对你好吗,知道他们打着什么主意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对幕后阴谋一无所知,你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地同情了尘?我看是你更值得同情。」 殷行一:……对哦,他到现在还是懵懂无知,压根不知道幕后真相是什么,这么说来,更加让人同情的人好像确实是他自己诶。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比了尘还要惨,殷行一连嘆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垮下脸,耷拉着肩膀,弓着背,看上去竟然和最初遇到景寒时的咸鱼模样没什么区别了。 咸·殷行一·鱼苦哈哈地抬手抹了把脸,没把面上的颓丧和无奈抹去,只是稍稍打起了一些精神,他抬头看向景寒,不抱太大希望地问道: 「既然你知道背后算计了尘的是哪些人,那你知道我身上异于常人的气运是怎么回事吗?知道仙帝那些人到底有何所求吗?」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面对这个问题,景寒沉默了一下,才轻轻嘆着气语气无奈地说道,「我现在还看不到你被选为天命主角的原因。」 有些疲惫地往后靠躺在木椅上,景寒抬手揉了揉眉心,他这话不是假话,至少现在他是真的不知道天道、仙帝那些人为什么看重殷行一,不知道他到底特殊在哪里。 景寒所窥探到的命运线并没有将殷行一背后藏着的秘密揭露出来,他对于殷行一的真实情况也是一无所知——知道他是天命主角,可是他不知道他被选为天命主角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在遇到殷行一之前,景寒从来没有想过,天命主角为什么会成为一方世界一个时代的主角,成为牵动那方世界气运、风云的人物。 景寒原本一直以为,天命主角就是每个世界的天道凭心意随便选的。天命主角被天道青睐,单纯就是因为他们运气好,走了大运,或者说狗.屎运也行。 但殷行一的经歷让景寒知道,事情也许不像他原本设想地那么简单。 在天道订下的命运轨迹中,被分配成为配角的人可能确实会遭遇一些不好的事情,可是被选中成为主角,成为天命之子,却也未必就是一件纯然的好事。 「这样啊……」殷行一不算太失望地唿出一口气来,并没有因为这个坏消息继续咸鱼下去,「天道肯定把关于我的事情藏得严严实实,我们查不出来也是正常。」 主宰控制一方世界的天道,想也知道没那么好对付,哪怕天道其实根本不可能诞生出独立自主的意识。 在清楚地了解了一番了尘身上的麻烦后,殷行一的好奇心便被满足了大半,但他好歹还有几分同僚友谊,在退到房门口、将将要推开房门离开之前,终于想起了小黑。 轻咳一声,想到小黑也招惹了麻烦的殷行一停下离开的动作,转身回来就站在房门旁随口问道:「对了,小黑又是怎么回事?」 殷行一心中的同僚之情并不深重,他觉得多嘴问一句小黑的事情就足够了,至于炎利是不用多问的,景寒也说了,炎利是自己跑来云外天的,并不是像他和了尘那样,是被迫来到这里。 提及小黑身上的麻烦,景寒也显得有些兴致缺缺,语气寡淡地开口说道:「小黑原本是鬼界十殿之首的阎罗王,掌鬼界大权。」 「因为他一直不太服从仙界的命令,千年来暗中谋划着名,试图带着鬼界像佛、妖、魔三界那样独立于仙界的统治之外,所以被仙帝的人盯上了。」 「一年前,阎罗王的属下被仙界之人策反,趁其不备偷袭了他。被重伤后,他还没来得及找地方养伤,就被仙界派出的人堵住了,陷入到埋伏当中。」 「为了保命,阎罗王自爆修为冲进了鬼界连通云外天的通道,九死一生终于逃出了鬼界来到云外天,就此他潜伏了来,等待着修为恢復,回鬼界算帐的一天。」 殷行一听得一脸无语:「emmmmm……这样说来,小黑也很惨嘛,不过他倒是比我们强多了,他以前可是混到了十殿之首的位置!」 满足了好奇心以后,殷行一就没有留下来继续打扰景寒。 他熘熘达达地下了楼,去到厨房里轻车熟路地摸出了许多了尘随手做的小零嘴,捧着零嘴去找柜檯后的炎利唠嗑聊天去了。 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当然要尽可能的愉悦自己——不过话也说回来,了尘的厨艺是真的很好啊,真有几把刷子! 要是他一直待在凡界跟着师傅学习厨艺,没有被强行带去佛界,只怕早就成为当世大厨了吧,虽然那样的人生不一定完全顺遂无忧,可至少那是了尘自己选择的人生。 第117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21 于殷行一几人而言, 瞭然等佛修来到客栈发生的意外事情,不过是他们平凡又普通的日常生活中一道微不足道的插曲。 第187页 事情结束后,这件事情就像是小石子落入水中, 激起涟漪又迅速散去那样平静而理所当然地过去了,没必要再为此深究太多。 整座客栈,除了一只猫以外,只怕没有谁把这件事情记挂在心头——九尾猫记挂这件事,还是因为它因此赚到了外快,吃到了好多对它成长有帮助的妖灵玉。 这件事情在殷行一他们的眼里, 已经是结束了——就算这件事情有后续, 能让他们打起精神的也是佛界的报復,和瞭然那个当事人没有关系。 可是另外一方的当事人——瞭然,他却完全不觉得这件事情到此结束了, 更不觉得这件事情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他觉得他才是这件事情的主角! 瞭然被殷行一几人联手暴揍一顿, 被打得鼻青脸肿、身受重伤后, 小黑毫不留情地用鬼界秘术清除了他们的这段记忆,让他们忘了对瞭然动手的人是谁。 可是,记忆被清除了, 瞭然身上的伤却并没有谁为他治上一治, 他和那些武僧被丢出客栈后院时, 仍旧顶着猪头一样看不出原本相貌的脸。 等瞭然和那些与他同行的武僧醒来后, 瞭然就发现, 一群人当中,唯独只有他一个自己受了不轻的外伤, 被揍得鼻青脸肿, 而其他人却是完好无损, 身上半点伤势都没有。 醒来以后,发现自己丢失了一段记忆,而同行的人除了他受重伤以外其他人屁事也没有,面对这种情况,瞭然心里会怎么想,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想也知道,气量狭小,妒忌心重,还喜欢耍些上不得台面的鬼蜮手段的了尘不会把这件事情当做没发生过,他是势必要报復回去的,不然他根本无法咽下这口气。 这份怨怼和仇恨,瞭然不仅将其记在了跟他一起离开佛界,负责保护他的武僧身上,更是记在了身处云外天的了尘身上。 瞭然拥有一套逻辑自洽的理论——虽然他不知道究竟是谁动的手,可要不是因为了尘,他会离开佛界吗,会在路途中央被人算计吗? 不会!所以这份无头私怨算在了尘头上完全没问题。更别说,瞭然本来就有些怀疑是了尘对他下的手,把这份仇怨记在他身上完全没问题。 憋着一股恶气和怒火回到佛界的瞭然决定搞一发大的,了尘不是清高,不是超然世外不屑于佛子之位吗,那他就推一把手让了尘如愿好了。 呵呵,要是这些跟着他来请了尘回去的武僧死了,并且他们的死亡算在了尘身上,那他倒是想知道,破了杀戒,更甚者杀了佛界武僧的了尘还有没有资格回佛界做佛子! 心底这么想着,顶着猪头脸的瞭然抬头看向有些忐忑不安的武僧们,目光阴恻恻的像是毒蛇一样狠戾无情:这些傢伙没有保护好他,还看到他狼狈一面的傢伙,就以死谢罪吧。 且先不提带着一身伤的瞭然打算怎么搞事,又会带着什么样的腥风血雨和阴谋算计回到佛界,失去殷行一踪迹一月有余的仙界同样不甘寂寞,也打算搞事了。 仙界在发现立霓裳仙子当幌子完全没用,殷行一既没有怜香惜玉回到仙界安抚佳人,也没有恼羞成怒回仙界破除谣言后,不得不更换一个方案。 仙帝等人放弃了用迂迴手段逼迫殷行一主动回到仙界的方案,他们终是准备直接派人四处寻找殷行一了,而他们的初步计划是,先粗略地把整个六界找上一圈。 ——殷行一生来不凡,气运逆天,在天道的推动下,他身边总也没有消停的时候,总是会伴随着或大或小的事情发生。 只要殷行一还没法收敛这一点,收敛住他那一身充沛庞大到根本遮不住的气运,那么他总会在六界留下痕迹,只要粗略地打听一番,就很容易找到线索。 在决定了新方案后,仙界派出了第一批人去六界各地寻找殷行一的下落。 说来也是可笑,仙界派出来的第一批人实力并没有多强悍,反倒是特意挑选了一些在仙界和殷行一走得比较近,对他有一定了解、和他有些交情的人。 比如说曾和殷行一一起跟随雷神修行过一段时间的同门;比如说曾在殷行一幼年时照顾他起居的侍女。 又比如说……一直不服殷行一抢走了仙帝的关注,却碍于仙帝的态度不得不对殷行一低头、讨好他,勉强算是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九公主。 离开仙界寻找殷行一的第一批入以九公主为首,她是仙帝最小的女儿,虽然没有多得宠,但她毕竟是皇女,其他人身份不高,实力一般,对她自然只有捧着敬着的份。 不得不说,到了这个时候,仙界还想着跟殷行一打感情牌,是真的对殷行一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和情谊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殷行一对仙界有个屁的感情,对于一开始就是不怀好意接近他的仙帝、雷神等人,他只有隐藏得极深的防备、排斥和警惕,根本没有半分亲近之意。 仙帝给出的命令是让离开仙界寻找殷行一的人先把整个六界粗略地找上一遍,重点打听各界流传的刚刚才发生的奇闻异事。 为了按照仙帝的命令去做,独立于六界之外,天生具有连通六界之能的浮空仙岛云外天倒是成了九公主等人必去的地方之一。 ——毕竟,在六界分裂后,仙界中人想要去妖界、魔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最好的选择仍旧是从云外天取道,藉助云外天的特殊能力。 第188页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最近前来云外天,在六界之间往来行走的旅人比以往多了许多?我记得半年前,起码要到中午,房间才会全部订出去。」 可现在才半上午,他们开店还没一会儿呢,空置的客房就全被来往的过路旅人包下了! 再次打发走一位前来投宿的客人,告诉他店里已经没有空房间后,炎利翻看着手里厚厚的一沓帐本,语气有些迟疑地开口说道。 应客人的要求,捧着一盆热水正要送到楼上客房去的小黑刚飘上楼梯,听闻炎利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黑一边往楼上飘去,一边语带戏嚯地打趣炎利道:「不错嘛,你都懂得比对前后一段时间的客流量大小了,看来你做帐房是越发得心应手了。」 炎利没去管小黑明显带着调侃意味的话,只是皱起眉头语带不满地囔囔道:「我没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半年前客栈生意绝对没有现在好。」 小黑已经端着木盆飘上了二楼,去给客人送热水去了,自然不可能再回復炎利什么,这让连说理都找不到人的炎利大皱眉头,越发不高兴了。 见炎利为这个问题都要钻牛角尖了,从厨房熘达回来的殷行一分给他一把刚出锅的坚果,随口说道:「也许云外天的生意也分旺季和淡季。」 扫了眼炎利面前的帐本,发现今天的空房也全部没了,殷行一不以为意地咔嚓咬着坚果,眨了眨眼睛十分随意地说道:「可能现在是旺季,半年前是淡季吧。」 「是这样吗?」炎利眉宇间的恼火散去,略显懵逼地反问着,「有淡季旺季之分……这岂不是说云外天生意一时好一时坏是正常的?」 来到云外天的时间不超过一年,以前在魔界因为沉迷打架而算是半个土包子的炎利至今仍不算十分了解云外天,景寒随口那么一说,他就信了。 殷行一咔嚓咔嚓地啃着刚炒好的坚果,身为真·幕后老闆,他格外风轻云淡地说道:「你管店里生意好还是不好,反正你的工钱也不会少。」 作为负责发工钱的真·老闆,他殷行一缺开客栈挣的那三瓜两枣吗? 不,他一点儿也不缺,他储物手镯里的仙玉都快堆成山了,钱财这东西对他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开客栈纯粹是为了融入普通人的生活,不是为了挣钱好吗? 炎利想了想,再一次轻而易举地被殷行一说服了。 他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店里生意好不好确实和他关系不大,因为掌柜的好像也不是很在意店里的生意,不可能因为店里生意不好就裁人把他们辞退。 这么一想,放下心来的炎利就一把将殷行一分给他的坚果塞进了嘴巴里,咔嚓咔嚓大力咀嚼着,含煳不清地抱怨了一句:「这也太少了,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那你牙缝可真大。」殷行一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眼睛半睁半闭着,一副咸鱼样,「店里炒的坚果是要拿出去卖的,怎么能让我们随便吃。」 不理会炎利渴求的视线,殷行一自顾自地把最后两颗坚果塞进嘴里,翻了个白眼后吐槽道:「有得吃就不错了,还嫌这嫌那。」 要不是小黑的魂体现在还不够凝实,吃不了正常食物,那他们能分到手的小零嘴只怕数量会更少——要是小黑能吃正常食物了,还肯定还要分给小黑的嘛! 就在殷行一漫不经心地发着呆等着下一个客人进门时,门外热闹喧譁的大街上突然响起一个格外骄纵任性的声音: 「云外天的这些客栈是怎么回事,我堂堂仙界公主驾临此地,居然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吗?什么叫先来后到,那些贱民就该给本公主的让路!」 殷行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这个嗓门很大,直往他耳朵里钻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点耳熟啊。 ※※※※※※※※※※※※※※※※※※※※ 感谢在2020-07-22 21:31:27~2020-07-23 17:5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方27039097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22 景寒和殷行一盘下的这家客栈是临街的, 虽然客栈位置有些偏,可客栈大门前便是一条长街,街上行人众多, 倒也没偏僻到无人造访。 云外天这座浮空仙岛上,有且只有这一座城池容纳往来六界的旅人,是以整座城池都十分热闹,哪怕他们这家客栈并不在城中最繁华的区域,但也从来不缺入住的客人,毕竟云外天人流量是真的大。 在殷行一发挥同僚爱和炎利分享刚出锅的炒坚果时, 客栈门外的长街上响起的夹杂着恼怒傲慢的声音钻进殷行一的耳中, 让认出这道熟悉声音的殷行一直接沉下了脸。 按理说来,客栈外的长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声音吵闹嘈杂, 再加上说话人离他们这家店也不算近,殷行一应该是听不到那个骄纵任性, 带着倨傲鄙夷的声音。 可偏偏, 街上开口说话的那个人为自己受到的怠慢而心生恼怒,想要故意整出点动静来彰显出自己的身份,好让她眼中的那些贱民不敢再冒犯她。 那人特意提起声音说话, 声音又尖又响, 自然是被正好熘达到大堂里的殷行一听了个正着, 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是仙帝派她出来找他, 还是她自己任性偷跑离开仙界出外玩耍, 误打误撞跑来了云外天? 第189页 殷行一沉着脸,眼底掠过一抹晦暗幽沉, 心中有惊有疑, 心念电转, 猜测起这个「熟人」来来云外天的缘由和目的。 这个于长街上扬声放话,大肆鄙夷云外天的殷行一的熟人,自然就是领命离开仙界四处寻找殷行一的仙界九公主。 九公主是仙帝最小的女儿,往日里还算受宠。 可即使如此,修为不济、也无实权在身的九公主想要前往其他五界,也必须要藉助浮空仙岛云外天的特殊能力,通过云外天去往另外五界。 ——倒不是除了云外天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来往六界,但那些办法所耗巨大不说,对修为要求还该,都不是九公主能做到的,她只能乖乖来云外天。 九公主这是第一次来云外天,却没想到她刚进城,就一连吃了好几个闭门羹,丢了不大不小的脸。 这让一向心高气傲、任性骄纵的九公主如何能忍?自然是当街就发作起来,毫不掩饰自己居高临下的倨傲态度,口不择言地鄙夷斥骂着整个云外天。 九公主怎么也没想到,她堂堂仙界公主,驾临云外天这个小地方居然没有地方住,还要被那些客栈用先来后到、客房已满的理由拒绝她们投宿。 她简直要气死了,她是谁?她可是仙界九公主,这些在云外天开客栈的小仙小妖不应该上赶着来巴结她吗?就算客房满了又怎么样,把之前投宿的人轰走不就空出房间了吗? 居然让她守什么先来后到的规矩,简直是可笑至极,她堂堂仙界九公主,还用守这些破规矩?那些贱民凭什么跟她争,就该乖乖地让出房间,让着她! 「你怎么了?」就在殷行一沉着脸猜测九公主的来意时,嚼完坚果的炎利见他呆愣着不动,用肩膀撞了撞他,「你傻了?还是吃坚果被噎住了?」 炎利生得牛高马大,身高超过两米,哪怕他只是随意地撞了撞殷行一的肩膀,也撞得他一个趔趄,上半身侧倒差点倒栽下去。 醒过神来的殷行一靠着柜檯站稳身体,闻言只摇了摇头,低声语气飘忽地答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微微抿着唇,殷行一眼底有幽暗深沉的光芒一掠而过:如果九公主真是来找他的,那他必须想办法瞒过她的耳目,将她煳弄着送出云外天。 而如果九公主是自己任性离开了仙界跑来云外天玩耍,那他也不能出现在她面前,仍是要想办法尽快将她送离云外天,免得她走漏了他的消息。 想到此处,殷行一不再迟疑,三步并作两步地快步走到楼梯旁,蹬蹬蹬就迈开步子朝二楼跑去,要将他发现仙界九公主的事情通知景寒知道。 殷行一走得很快,上楼时正好碰上了下楼来的小黑,见他眉头微皱,眼中沉有急切之色,小黑愣了一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满心烦躁惊疑的殷行一现下只想尽快见到景寒,和他商量一下关于仙界九公主的事情,对小黑的询问也只想着随口敷衍,没有告诉他实情的意思。 可话到嘴边,殷行一突然想到原本是阎罗王的小黑也是遭了仙界之人的算计才会落到如此境地,他和仙界也有着不可化解的仇怨,极为仇视仙帝。 长眉微蹙,殷行一深深凝望了小黑一眼,在与他擦肩而过时低声说道:「门外长街上有仙界之人高声喧譁,如果我没听错,来人是仙界九公主。」 「你警醒一点,尽量待在后院不要出来,别被仙界的人发现了。」 虽然小黑现下还是一团黑影,面上五官都模煳不清,虽然他们并不知晓仙界九公主的来意,但小心为上总是没错的,多警惕一分,就多安全一分。 在殷行一的告诫后,小黑神色一凛,眼底掠过一抹阴沉冷厉的恨意,周身鬼气缭绕、阴气瀰漫而出,却是被激起了杀心,下意识切地换到了战斗模式。 但小黑也是久经风浪的大佬了,那凛冽冷然的深沉杀意只是一闪,还未来得及被旁人察觉,便被他收敛了个干干净净,恍如从未出现过一样。 半侧着头,小黑沖殷行一感谢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你。」转回头去,已和殷行一交错而过的小黑背对着他低声道,「你也小心。」 之前小黑只是隐约知晓殷行一身上也有□□烦,但并不知道他的麻烦来自何方,并不知道他是被何人迫害,仇人来歷不如。 可现在小黑知道了:殷行一和他一样,仇人都是仙界中人,他们都是被仙界算计迫害的人,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虽然满心急切,但站在景寒房外的殷行一还是耐着性子敲过门,等着景寒应声让他进去才推开门入到内室,并顺手关上了房门,摆出了密谈的架势。 不等殷行一开口,就坐在窗边,侧头看着楼下长街场景的景寒就头也不回地淡淡说道:「她们是来找你的,来人都是仙界与你相熟的人。」 在上楼来找景寒的过程中,殷行一也想清楚了,认为九公主虽然任性骄纵,但她自己偷熘跑出仙界玩耍的可能性不高,所以听闻景寒此言并不惊讶。 薄唇微抿,殷行一周身瀰漫着一股让人觉得有些危险的气息,再无半分咸鱼颓废之色:「她都找到这里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仙界的人应该不知道你在云外天,那仙界九公主来这里,怕是只为了从云外天取道前往其他五界。」一手撑着头,景寒懒洋洋地答道。 第190页 殷行一面色不变,亦无讶然之色溢出言表,只沉声说道:「我知道,可云外天这座城池并不算大,她要是在城中多盘亘一段时间,很有可能就找到这里。」 正如现在,还在长街上叫嚣叱喝,让仙界跟着她出行的人围在她身边讨好劝诫的九公主距离他们所处的这家客栈只是一街之隔罢了。 侧了侧头,景寒入鬓的长眉微扬,他双眸含笑地瞥了殷行一一眼:「你怕什么?云外天戒律森严、规矩严苛,就算她是仙界九公主,也别想在城中太过放肆。」 「只要她没找到这家客栈,没有发现你的存在,她自会离开云外天前往其他五界,不会在此地多加逗留。」 这一点殷行一自然清楚,但他仍是抿唇答道:「来了第一拨人,就会有第二拨、第三拨,仙帝等人谋求甚大,绝不会轻易放弃,一定会不断派人寻找我的下落。」 「碍于天道的存在,我们不能离开云外天,而云外天这座城就这么大,如果仙界一直派人来,迟早会找到我的下落,发现我身处云外天。」 脸色沉了下去,殷行一面色颇为难看地冷声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们不知道下一拨仙界的人何时会出现在云外天,这就让我们的立场很被动。」 景寒唔了一声,总算提起了一些兴趣,他扭头看向殷行一,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想做什么?别跟我,你想狩猎仙界派出来找你的仙人。」 「我确实想。」殷行一闻言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森白的牙齿,这并不是一个让人觉得舒服的笑容,反而莫名的充斥着戾气和冷然。 眨了眨眼睛,殷行一笑着反问景寒:「转变立场的方法之一就是主动出击,不是吗?」 仙界把只有三岁的他带离人界,别有用心的教导他,对他藏着利用之心,难道他就不能给仙界的人一点教训尝尝,把他遭受的一切痛楚报復回去? 「是这个道理没错。」景寒摸了摸光洁的下颌,挑眉嗤笑道,「可你确定你不是去送死?」 「——提前说明,屏蔽天道对你的感知已经耗费了我太多精力,你想狩猎仙界来人,我可帮不了你太多,顶多你狩猎不成被人反杀时帮你收个尸。」 殷行一垂下眼帘,闻言只稍显寡淡地笑了笑:「对仙界中人动手的事情还不急,现下要劳烦你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事?」 「替我护法——我打算渡成仙劫。」殷行一微抿薄唇,一字一句地答道。 他仍是不想成仙,可他需要力量。 不仅仅是为了报復,更为了反抗那强行加诸在他身上的命运。 ※※※※※※※※※※※※※※※※※※※※ 感谢在2020-07-23 17:55:02~2020-07-24 22:36: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软咩果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辉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23 景寒深深地凝视了殷行一半晌, 久久沉默着没有说话,一时间,房中的气氛变得凝滞晦涩起来, 仿佛有莫名让人觉得压抑的气息在涌动着。 殷行一紧抿着薄唇,同样没有再开口多说什么,只是静默地等待着景寒给出回答。 他知道曾说过不想成仙的自己如今让景寒护持着他渡成仙劫有些自打脸,空气中都仿佛有啪.啪.啪的巴掌声响起,但是他清楚而理智的知道,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现在的他能摆脱无处不在的天道, 能摆脱仙界仙帝、雷神等人的觊觎算计, 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他有景寒这个强有力的助力可以倚仗。 可这是不够的,他不能只靠着景寒, 他必须摆脱掉那些加诸在他身上的命运,去突破掉那些强行加诸在他身上的桎梏, 只有这样, 他才能自由地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片刻后,景寒勾了勾唇,终是笑了起来, 十分爽快地点头应道:「好。」 不等殷行一说出自己渡成仙劫的计划, 突然生出一个念头的景寒就兴致勃勃地率先开口道:「你去魔界渡成仙劫吧, 然后故意留下一些痕迹, 让人能查出是你在魔界渡了成仙劫。」 景寒的话才说了个半头, 可殷行一却已经秒懂了他的意思,眼睛一亮, 反问道:「你想把九公主等人引去魔界?」 景寒并不反驳, 只笑吟吟地说道:「九公主等人自小生在仙界, 从未去过其他五界,这次正好有机会,就让他们感受一下魔界独有的人文风情吧!」 殷行一:「……emmmmm」 魔界独有的人文风情?是指魔界遍地崇武,一言不合就开打的魔族文化吗? 果然,要论骚操作果然还是景寒比较在行,这个方面他就大大不如了。 虽然对景寒的骚稍作稍觉无语,但莫名又觉得爽快的殷行一併未迟疑多久,点点头附和道:「挺好的,魔界确实有着别具一格的人文风情。」 抬手抵唇轻咳了一声,强压下上挑的唇角,殷行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正经一些:「我去问问炎利,魔界有什么兇险……咳。」 差点说漏嘴的殷行一轻咳一声,及时改口:「有什么风景秀丽、别具特色的地方值得去观赏游玩。」 半弯着唇,景寒微微颔首,面上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来。 第191页 他轻笑着说道:「炎利是炎魔,诞生于魔界深处的岩浆池,想来知道许多外界人不知道的魔界景点,去问他准没错的。」 殷行一半低着头窃笑一声,还真挺期待九公主去魔界的,像她那样骄纵任性、刁蛮倨傲的性格,去魔界不会被魔族围殴吧? 他正打算退出房间下楼去,仍旧坐在窗边的景寒面色突而微微一变,抬手制止住他的动作:「你暂时不要下楼。」 站起身来,皱着眉头、神色微冷的景寒抬步朝门口走去,边走边说道:「仙界九公主带着人进了店,我下楼去打发她们,你不要下楼。」 殷行一愣了愣,有些不解:「就算九公主那个女人跑进店里撒泼,这事也用不着你特意出面,交给炎利不就是了?」 好歹是他们店里最尊贵的掌柜,这种小事哪里用得着他出面,有炎利在大堂坐镇,除非九公主一行人完全不顾及云外天的规矩戒律,否则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我再不出面,我怕炎利当场和他们打起来,把客栈给我砸了。」景寒嗤笑了一声,甩上门抬步朝楼下走去。 殷行一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是啊,他这个跑堂在楼上,小黑知道仙界的人在附近躲去了后院,了尘一如既往地窝在厨房忙碌,大堂里怕就剩下炎利一个。 九公主骄纵任性、傲慢刁蛮,炎利却暴烈躁狂、直爽无畏,他们两个若是对上,只怕炎利很快就会被九公主激怒,动起手来。 炎利若是扬起拳头,而店里没人去劝诫炎利,把双方发生的冲突喊停,只怕炎利真的不会停手,会毫不犹豫地朝九公主动手。 仙界九公主一行人在店里闹事,打了就打了,可是以炎利的实力,他那铁拳砸下,只怕不只是仙界中人会受伤,就连客栈大堂也免不了在战斗余波中被毁。 景寒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楼下传来了炎利嘹亮至极的大嗓门,只听他怒气沖沖地吼道:「要老1子说多少遍,店里没空房了,都被人订下了!」 「老1子管你什么仙界公主,仙界公主算个屁,滚出去别在这里打扰我们做生意,再胡搅蛮缠下去,老1子可就不客气了,真当老1子不打女的?」 炎利是个魔族,还是性烈躁狂的炎魔,他的脾气本来就不好,只对他承认的、亲近的人才收敛一点,面对九公主这种骄纵任性的人,他能一口脏话喷死她。 自打出生,九公主就没受过这样的气,被人这样辱骂鄙夷,就是殷行一往日看不上她,也只是无视她,对她的讨好、嫉妒、愤怒视若无睹,并没有真的对她做什么,更别说这么辱骂她。 九公主气得浑身发抖,瞪着眼睛尖声大骂道:「你这贱民,竟然胆敢用污言秽语辱骂我,本公主要你不得好死,要将你剥皮刮骨、碎尸万段,打入鬼界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抬手指着炎利,九公主对身边的几个人尖声吼道:「你们愣着干什么,给本公主上啊,去杀了他,给本公主杀了他!」 气急败坏的九公主已经完全把云外天的规矩戒律丢到了脑后,现在她就只想杀了炎利,让这个胆敢羞辱她的贱民付出代价。 硕大的拳头捏了捏,炎利面上浮现出稍显狰狞的笑容来,在一声声咔嚓声中,他不惊反喜:「想打架?行啊,爷求之不得!」 自从来到云外天,为了不因为违背云外天的戒律规矩而被赶出云外天,炎利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想找人打架的欲望,最多冲来往不配合的旅人放放狠话,却是真的很久没有真的酣畅淋漓地打上一场架了。 ——之前对付瞭然那不叫打架,那就是和人一起群殴他,暴揍了他一顿,给了他一个教训,那对炎利来说顶多算是松了松筋骨,根本不算真正酣畅淋漓的战斗。 现在有人送到面前来跟他打架,炎利是不惊反喜,冲着九公主囔囔道:「是你们先动手的,我只是还手,我这可不算违背云外天的规矩。」 嚯地一声,坐在柜檯后的炎利站了起来,超过两米的身高让他俯视着柜檯前气得浑身发抖,满面阴狠恼怒之色的九公主。 炎利伸出右手,沖九公主等人做出一个挑衅的手势:「来啊,不是要动手吗?不是要杀了我吗?来啊,你们他1妈的倒是快上啊!」 他们不先出手,他怎么好「被迫」还手。 就在炎利狞笑着等九公主等人先出手他反击时,二楼的楼梯口突然传来一个清冷淡漠、寡寒低沉的声音:「炎利。」 这个声音的响起成功地让楼下狞笑着的炎利打了个寒颤,冒头的、想要打架的欲1望一瞬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再不见半分踪影。 炎利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朝楼梯上看去,在看到扶在楼梯上,情绪不明地俯视着下方的景寒后,他干笑了一声,语气稍显艰涩地唤道:「掌、掌柜的。」 景寒的出现,炎利身上充斥的嚣张气焰突然消失,这种改变给了九公主一个讯号,那就是只要她能压服景寒,就同样能压服炎利,让炎利跪在她面前向她低头,朝她认错。 在九公主看来,景寒这个新出现的掌柜不像炎利那么没脑子,他肯定会畏惧她的身份,会因为恐惧而向她低头——若非如此,他为什么制止炎利? 这种迷幻的错觉让九公主误以为自己占了上风,立刻就叫嚣起来:「喂,楼上的那个傢伙,你是这家店里的掌柜吧,本公主要住店,给我们空出五间上房来!」 第192页 高高昂着头,九公主用白皙尖细的下巴对着炎利,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冷哼着说道:「还有你们店里的这个伙计,居然敢跟我叫嚣,我要他为他的态度付出代价!」 九公主声音尖利,说话时语气傲慢嚣张,吵嚷起来真的很吵,这让景寒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来,面上掠过一抹冷然和不悦。 看也没看九公主一行人一眼,景寒只朝炎利轻轻点了点头,嗓音清冷淡然,语气平淡如常:「别在店里打,要打就把他们丢出去。」 景寒此话一出,炎利哪里还不知道他的态度。 当下,炎利就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硕大的拳头捏了捏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来:「知道了掌柜的,我会把他们丢出去的,不会在店里打起来。」 景寒既然开口发话了,那为了表示对他这个掌柜的尊重,炎利自然就十分从善如流地出手,像是老鹰捉小鸡那样把九公主一行人一个个丢出了客栈。 双手叉腰站在客栈大门前,人高马大的炎利挡住了从背后照耀而来的所有光线,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九公主等人,嗤笑道:「到底打不打要打老1子随时奉陪!」 反正不在店里打,惹事也是九公主他们先惹事,真的打了起来惹来了云外天的执法队伍,这违背云外天戒律规矩的错事也不能记挂在他身上,他只是被迫还手罢了! 炎利性格有些粗狂,但绝对不傻,此时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响亮,格外期待九公主等人能站出来主动朝他攻击,这样他就有理由和他们一群人好好打上一场架了。 第120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24 想也知道, 像九公主那样一向被人捧着敬着讨好着的天之娇女性格是极为傲慢任性的,当她面对炎利的挑衅和鄙夷时,她根本忍不住不去动手, 攻击炎利发泄自己的怒气。 九公主是仙帝最小的女儿,在仙界也算是个唿风唤雨的人物,除了在殷行一面前撞过壁以外,从不曾吃过半点亏,像炎利这样敢这么对她的傢伙,她绝不会放过。 气急败坏的九公主恼羞成怒之下直接命令身边的侍从动手攻击炎利, 势必要将这个口出狂言、对她不敬的傢伙斩首刀下。 因为炎利气人的功夫实在太强, 被他激怒的九公主已经完结不管云外天的规矩了,她就不信,云外天的那些人真敢处罚她。 她可是仙帝之女, 仙界九公主! 于是,仗着有仙帝做靠山, 仗着他们是领了仙帝的命令出外办事, 跟随在九公主身后的仙侍英武地沖了上去,一起围攻炎利。 面对同一时刻围攻而来的仙界之人,炎利咧开嘴, 粗犷的眉宇间掠过一抹狞色, 大笑着迎了上去, 对所有攻击他的敌人全都来者不拒。 至于这场战斗最后的结果嘛——想也知道, 天赋一般也不算勤勉修炼的九公主一行人根本不是炎利的对手, 自然是被他重重爆打,狠狠教训了一遍。 炎利可是在魔界打下一大片地盘的强大魔族, 面对九公主这一行实力尤为差劲的对手, 炎利是越打越嫌弃, 他们实力弱到他根本发挥不出全力。 这场战斗对于炎利来说可以说是虎头蛇尾,因为站在他对面和他为敌、与他战斗的人根本没有他想像的强大,面对这样弱小的敌人,他当然是越打越郁闷。 可对于率先动手的九公主等人来说,事情却完全不是这样简单,他们的观感和炎利完全不同,甚至是大大吃惊的——他们完全没想到,炎利居然和他们来真的。 若非九公主身份贵重,身上携带的仙器宝物众多;要不是云外天规矩森严、戒律重重,维护治安的执法队赶来的速度很快。 要不是炎利并没有动杀心,没打算真的在云外天杀人,只怕九公主等人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他们在仙界哪里真的经歷过生死之间的战斗。 在云外天执法队赶到并且干涩起这件事情后,九公主一行人总算摆脱了炎利越来越狂勐、越来越难以抵抗的攻击,暂时脱离了威胁,变得安全起来。 可是,执法队的到来让九公主一行人不再被炎利追着打,却并不代表这件事情就到此结束了,双方可以各归各位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九公主一行人率先在云外天动手,攻击云外天的常驻居民,此事违背了云外天的戒律规矩,执法队从炎利手下「救」下了她们,却也把她们带走关入了城中的牢房。 ——只怕仙帝也没有想到,他派出来的寻找殷行一的九公主等人刚离开仙界,就在云外天折戟沉沙,还没来得及打听消息就被关进了城中牢房。 事实上,以九公主的身份背景,如果她行事不是如此嚣张跋扈,那么看在她背后仙界的面子上,大多数被她冒犯的人最多给她一个教训,不至于真的要她的命。 可坏就坏在,九公主在炎利的挑衅下彻底失去了理智,将云外天的规矩戒律忘到了脑后,不仅在城中动手伤人,而且还试图以多打少直接杀死炎利。 ——以九公主的身份,这事放在仙界也许不算什么,可在云外天,这就是肆意破坏云外天立足的规矩戒律的大事,云外天城主绝不会轻易妥协,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所以可想而知,被关进云外天牢房的九公主一行人只怕下场好不到哪里去,如果有人来捞他们离开还好,如果没有,那他们只怕就要尝试一番云外天的刑罚和规矩了。 第193页 云外天独立于六界之外,这座浮空仙岛又天生具有那么可怕且有价值的连通六界的能力,可想而知,六界中觊觎这座仙岛的人绝对少不到哪里去。 能挡住来自六界的各方试探,保持云外天的独立性,并且将其传承万年,想也知道云外天不是什么好惹的势力,任何妄图挑衅云外天戒律的傢伙,都要付出代价。 客栈后院,没有客人上门用餐,不用做菜,但无所事事的了尘依旧选择窝在厨房里研究菜式,除了做菜,他好像没有别的爱好兴趣,从不把时间浪费在其他事情上。 知道有来头不小的仙界中人在附近,原本是鬼界阎罗王的小黑躲在后院里不敢出去,生怕在大堂晃悠时他扭头就撞上了抓捕他的仙人。 正因为不敢离开后院,所以有些无所事事的小黑只能和了尘一起待在厨房里,两个人作伴好歹没有那么烦闷死寂,万一真发生什么,两个人一起应对总好过一人。 灶台前的了尘兀自忙碌着,双脚离地悬空着的小黑在不算开阔的厨房中飘来飘去,有些心不在焉,又满心的焦虑烦躁,甚至有种冲去前院看看来的仙界中人是谁的冲动。 就在小黑飘来飘去,在厨房里带起一阵阵阴风时,炎利一如既往的大嗓门突然响了起来,从前面的大堂隐隐约约地飘进了后院。 听到大堂有动静传来,小黑刷地一声就竖起了耳朵,在侧耳倾听了片刻后,他不禁有些忧虑地说道:「炎利很愤怒啊,他这是跟客人吵起来了?」 「是有人在店里闹事?」小黑皱着眉头,语气不确定地猜测起来,「还是说……」殷行一发现的那一行仙界中人进了客栈闹了起来。 前面大堂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嘈杂吵闹,小黑急得都快团团转了,可就算没有团团转,飘来飘去的他也在本就面积不大的厨房里掀起了阵阵堪称勐烈的阴风。 盖上锅盖让余火慢慢焖铁锅中的炖菜,了尘抬头看了眼心神不宁的小黑,歪了歪头后说道:「炎利又和人吵起来了,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麻烦你留在厨房帮我看着锅里在焖的菜,半柱香后我还没回来的话,就麻烦你帮我将锅中的炖菜盛出锅了。」 特意留下了一句关乎锅中正焖着的炖菜的嘱咐,了尘直接就穿着沾着油污的围裙朝前面大堂走去,想看看今天又是出了什么事惹炸了脾气不太好的炎利。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小黑重重点了点头,接下了了尘的嘱咐,收下了这份特意为他着想的好意。 小黑心下微暖,他知道了尘这么说其实就只是给他找个藉口,让他可以不必离开后院前往大堂的一个理由。 在不知名的仙界高层来到云外天后,不管那些人的目标是不是他,他暂时退避都是最为谨慎、最为合适的应对,总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穿过后院通向大堂的小门,了尘刚发现炎利正稳稳占据上风地和一群人战斗,还没来得及站出来劝阻炎利,云外天城中执法队的人就唿啸赶来了事发地。 见到快速赶来的执法队一行人,了尘把到嘴边的劝诫之语默默地咽了回去:既然执法队已经赶了过来,那他就不用担心炎利打疯了、失去理智,真的下杀手。 毕竟炎利可不想因为违背云外天的戒律而被赶出云外天嘛……默默降低了自己存在感的了尘在一旁围观着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果然,在执法队的人赶来后,战至酣畅的炎利立刻就丢开了被他压制得很惨的对手,并立刻向执法队表示他是被迫还手,是旁人先动的手,并且他们还以多打少欺负他。 唔……虽然完全看不出来炎利哪里被人欺负了。 外来者和在云外天定居的「本地人」,执法队还是偏心本地人的,毕竟云外天太小了,在面对来自六界的压力时,内部还是要团结起来。 在确定炎利所言属实,确实是对方先动的手后,执法队只走流程似的警告了炎利几句,就抓着九公主一行人离开了,要将九公主等人抓捕回去关押起来。 执法队来得快,走得也快,等到他们压着狂怒然而无用的九公主等人离开后,了尘才上前询问伸着懒腰踏进殿中的炎利:「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打了一架稍稍舒展了身体的炎利被了尘问得莫名其妙,他挠了挠头答道,「店里没空房了,那群傢伙非要胡搅蛮缠,我就和他们打起来了,就这么简单啊。」 炎利的脾气不太好,作为帐房的他虽然只和住宿的旅人打交道,可一旦这些住店的旅人态度不好惹到了他,他也是绝不会忍耐,会和客人对骂甚至打起来的。 这在店里本是经常发生的事情,炎利也根本没有把今天的事情当一回事,所以当了尘问他出了什么事时,他完全是一脸懵逼,不知道了尘为什么要为这经常发生的事情相询。 了尘沉默了一下,敏锐意识到他和炎利的思维不在同一个层面,他迅速换了个问题:「你和来住店的客人吵起来甚至开打,除了我以外没人出来阻止你?」 「有人啊。」炎利想也不想地回答,「掌柜让我把那些傢伙丢出来,别在店里打破坏店里的摆设。」 了尘垂下眼帘,若有所思:最该出面的殷行一没有出面,而是和小黑一样特意避开了。 这么说来,刚才和炎利战斗并被执法队带走的仙界中人,和殷行一、小黑之间有着恩怨……他们的敌人来自仙界! 第194页 ※※※※※※※※※※※※※※※※※※※※ 感谢在2020-07-25 03:46:24~2020-07-28 11:5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软咩果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软咩果果 5瓶;feng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1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25 「刚才在店里闹事的傢伙是仙界九公主?」小黑面上的表情极为难看, 语气也阴沉得好似冒着寒气,仿若自九幽之下冒出来。 「嗯。」殷行一点了点头,面上神情有些诡异, 仿佛憋着什么一般地闷声道,「她是来投宿的,但店里没有空房,她就和炎利吵了起来。」 见小黑仍是满面黑沉,眉头都皱出了褶子,殷行一连忙说道:「她肯定没发现我们, 注意力只怕全部放在了炎利身上,被炎利气得满心愤恨恼怒。」 「而且……」唇角翘了起来, 殷行一几经努力也没能憋住笑意,低声笑道, 「她被炎利激怒,气得失去理智,最终忍不住动手了。」 「公然违背云外天的戒律, 她已经被执法队带走了,就算仙界有人来捞她,只怕她在牢里也有得罪受,怕, 怕是出来时要脱层皮了。」 小黑面上的阴沉缓缓褪.去,转变为另一种名为嫌弃的情绪,他啧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讥讽道:「这么没脑子?那什么九公主真的是仙帝的女儿?」 他记得仙帝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啊,那傢伙心机深沉、所谋甚大, 绝对是个可怕且难以抵抗的对手, 怎么他教出来的女儿这么蠢, 这么冲动? 殷行一对小黑惊讶莫名的态度表示不以为意,他耸了耸肩后嗤笑道:「被仙界的人捧惯了,自然就飘了,以为天底下所有人都会畏惧她的身份地位而对她低头。」 自从小黑髮现殷行一的敌人也是仙界后,就自发认定他和殷行一是同一战线的战友,决心和他达成一定限度的合作,共同对抗仙界。 当下他便直言不讳地问道:「你特意告诉我仙界派来的人是谁,只怕也有另外的目的吧?如果你打算对抗仙界,那不必瞒我,因为我也决心要报復仙界!」 如果说以前的阎罗王与仙界为敌,只是因为他想带着鬼界脱离仙界的掌控,独立于仙界的统治之外,那么现在的小黑和仙界便是有着血海深仇。 这份仇恨无法化解,深刻埋入小黑的神魂深处,如今他所谋求的不仅仅是鬼界独立,还有报復仙界——仙界加诸在他身上的痛楚折磨,他全部都会百倍偿还。 殷行一早就从景寒那里知道了小黑的身份来歷,知道他和仙界有着莫大且难以化解的仇怨,有可能被他争取成为同伴。 若非如此,殷行一也不会抽空跑来特意和小黑说起九公主等人的事情,他提起此事原本就是为了试探,看小黑是否会因九公主背后的仙帝心生退却。 现在看来,小黑根本没有顾及九公主背后仙帝的意思,因为他很清醒地知道,只要他不改变自己的目标,那么他迟早都是会和仙帝对上的。 虽然九公主并不是害得他九死一生、重伤逃离鬼界的罪魁祸首,可她是仙帝的女儿,小黑绝不吝于在此刻落井下石,让九公主变得更惨。 既然小黑如此爽快,殷行一也不再隐瞒什么了,牵起唇角,他淡淡笑着说道:「这九公主一行人离开仙界,是为了找我——」 「我在仙界时与人交往甚少,他们这几个与我虽自是泛泛之交,却也算是仙界对我比较熟识的人,所以才会被仙帝派出来寻觅我的下落。」 眼底掠过一抹冷意,殷行一低低嗤笑了一声:「只是在云外天坑了他们一把,把他们坑进了城中牢房里远远不够。」 他抬头看向小黑,十分认真地徵求意见:「我有一个不错的主意,可以给他们一个更大的教训,你要来帮忙吗?」 小黑只是一顿,紧接着就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狞笑着咬牙道:「帮,当然要帮!我和仙帝势不两立,如今有机会报復一把他的女儿,当然不能错过!」 「你打算怎么做?」小黑抬头看向殷行一,目光灼灼,毫不掩饰自己想要搞事的野望,他就是要报復仙界,报復仙帝。 殷行一翘起唇角,笑容浅淡却莫名让人觉得冰寒刺骨,若是要外人在,只怕会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个寒颤:「他们是来找我的,我可以做诱饵。」 垂下眼帘,殷行一的语气淡如纯水,平淡异常:「我打算把他们引去魔界,让他们见识一下魔界的风采,在魔界转上一圈。」 「魔界……」眉头高挑,小黑闻言不禁失笑,下意识地说道,「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给他们一个好看了。」 虽然殷行一的这个主意对于九公主等人来说十分恶毒,可是他怎么就觉得这个主意那么合心意,那么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想法实现,将其化为现实呢? 小黑心底为这个有些阴损的主意暗贊了一声后,突而想到什么,在沉默片刻后终是皱眉说道:「仙帝为了找你,连自己最小的女儿都派了出来……」 紧紧皱着眉头,小黑做出了判断,断然道:「只怕仙帝是势必要把你抓回去,会不断派人离开仙界找你,绝不会轻易放弃!」 抬眸深深地凝望了殷行一一眼,不知活了多少年、经验丰富的前阎罗王低声说道:「你把九公主等人引去魔界,固然会让他们吃大苦头,但这同样泄露了你自己的踪迹,这可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第195页 说到这里,小黑顿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恍然大悟一般地一拍手朗声道:「你这是打算钓鱼!」 仙帝的目标是找到殷行一,而殷行一也将计就计,以他自己为饵,不断地钓仙界的人上钩。 如果钓上来的是实力低落的小鱼小虾,那就将他们「吃」掉,削弱仙界的力量,慢慢壮大自己,再等待大鱼上钩,最后一击必中,将仙帝拉下王座。 殷行一点了点头,也不隐瞒小黑,沉声说道:「是,我是在钓鱼,我想在仙帝发起总攻之前尽力削弱他手中的力量,同时也想探听一番……他为什么执着要抓到我。」 阴沉着脸,殷行一眼底满是晦暗,稍觉羞耻和痛恨,却还是坦然说道:「实不相瞒,我至今仍不知道仙帝究竟在我身上谋求着什么。」 抬手揉了揉眉头,殷行一自嘲一笑:「我只知道仙帝对我是不怀好意,试图利用我、加害我,可我并不知道仙帝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我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揉了把脸,把面上的自嘲之色揉去,殷行一简略地把自己刚出生就被仙界的人盯上,在凡界长到三岁就被带去仙界的事情告诉了小黑。 但殷行一到底留了一手,并没有告诉小黑他身上逆天的气运。 「我不知道仙帝等人为什么执着于我,但我绝不愿意被他人欺骗利用,只要仙帝等人利用我的打算不变,那么我和他们就势不两立!」 最后,殷行一如是说道,将他的立场和态度做了一个总结。 「我以前一直待在鬼界,倒是对仙界的许多秘辛知之不详,也不清楚仙帝等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给不了你什么建议。」小黑想了想,最后仍是毫无头绪,只能遗憾地打消了深究仙帝真实目的的想法。 虽然殷行一被仙帝等人盯上的原因小黑并不知道,但他还是认可了殷行一与他统一战线的合作人身份,点头说道:「我与仙界,也是势不两立!」 「既然我们有着同样的敌人、同样的立场,那我们就已经有了合作、一起对抗仙界的大前提,日后一起努力吧!」 殷行一点头应道:「我去问一下炎利魔界有哪些险地,即刻就启程前往魔界,并且故意留下一些踪迹引寻找我下落的九公主等人去魔界。」 「你在云外天盯着城主府,等九公主等人被仙界捞出来,就把我出现在魔界的消息隐秘地泄露出去,引九公主等人去魔界。」 小黑想了想,还是说道:「如果可以,从那些追击你的人中活捉一个回来,至于九公主……现下不能引起仙界那边的警惕,放她回仙界吧。」 九公主毕竟是仙帝之女,如果她丧命在外,只怕会彻底激怒仙帝,让他不再循序渐进地派人寻觅殷行一的下落,而是亲自出外寻找。 至于活捉一人的原因,小黑解释道:「我虽然自爆了大部分阴力本源,可我所掌握的鬼界秘术没有忘记,如果能活捉一个回来,那我们就能在仙界埋下一枚钉子。」 鬼界的术法向来以诡谲莫测闻名。 也许鬼界的术法不如仙界强大,不如佛界佛音浩荡,不如魔界霸道无双,可若论到阴损和防不胜防,那鬼界的术法才要称第一。 就像小黑之前用过的消除记忆的术,就非常诡异,哪怕是殷行一也不曾在仙界见识过。 眸光一闪,殷行一眼底掠过莫测阴沉的神光,他笑了一声,语气阴恻恻地说道:「既然要往仙界埋钉子,那不如干脆玩一把大的。」 扬了扬眉,小黑讶异而不解地看了殷行一一眼:「玩一把大的怎么说?你想做什么?」 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殷行一嗤笑一声后冷声道:「既然要埋钉子,那当然要埋一颗地位不低,既能在仙界打探消息,也能出其不意破坏仙界计划的钉子。」 「——你看,仙界九公主怎么样?」 殷行一的眼睛很亮,眼底深处燃烧着幽暗莫测的火焰,语气也随之低沉了下去:「她是仙帝最小的女儿,实力并不高,至今没有渡成仙劫成为真正的仙人,想要操控她……应该不难吧?」 「九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如果真能控制她,那她的地位反而会成为帮我们瞒过耳目的帮手!」 第122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26 「控制仙界九公主, 将她变成由我们操控的傀儡,再将她送回仙界当做安插进仙界的钉子和眼睛?」在明悟殷行一的意思后,小黑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想到将这个方案施行以后的好处和收益, 小黑只觉得自己胸口处的鬼核砰砰砰地剧烈跳动了起来——他对殷行一提出的这个主意心动了。 如果能够将九公主控制住,那不仅仅是成功在仙界种下了一个地位不低的钉子,而且这同样是一次成功的报復——对仙帝的报復。 小黑,也就是前任阎罗王,他心里门清,知道策反他的属下, 偷袭让他受伤,又联合起来埋伏围攻他、致使他重伤逃来云外天的幕后真兇就是仙帝, 仙帝不是控制他的属下偷袭他吗?那他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果九公主在他的操控下攻击仙帝, 做出弒父之事,不知道仙帝得知这一切后心底是个什么滋味。 心头百般思绪流转而过,小黑对殷行一提出的这个主意动了心, 已经有将主意化作现实的打算了,可是很快他又皱起了眉头,面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第196页 摇了摇头,小黑有些无奈地嘆道:「如果我没有重伤损耗超过九成九的力量, 修为还处于全盛期,那么我有把握控制住为成仙的仙界九公主,可是现在……」 勉强勾了勾唇角,小黑有些自嘲地笑道:「现在的我实力太弱,就算我掌握有众多高深诡谲的鬼术也没有用, 我的修为不足以支撑我去施展那些术法。」 「如果只是仙界未成仙普通修士, 虽然我如今修为跌落至低谷, 但我还是有把握能成功施展鬼术将其操控,可是仙界九公主……」 小黑摇了摇头,面上露出几分郑重之色来:「她虽然实力弱小,可她毕竟是仙帝的女儿,她身上流淌着的仙帝血脉会保护她,以我现在的实力,没法突破她身上血脉的本能防护。」 仙帝乃是仙界主宰,得到了整个仙界的认可和承认,是仙界称圣的存在,他的血脉哪怕实力弱小,也非常人可以冒犯加害,想要将他的血脉控制成为傀儡就更是艰难。 殷行一只愣了一瞬,就分外直接、语气自然地说道:「那简单,只要想办法让你恢復修为不就行了。」 因为某些原因,殷行一解决问题的思路向来十分耿直粗暴,想出来的方法也非常简单明了。 比如说现在,面对小黑略带自嘲地坦白出来的困境,他就直截了当地朗声道:「你境界还在,只是自爆失去了太多阴力本源。」 「正因为你境界犹在,所以你将实力恢復到全盛状态并不难。」 「只要有足够的修炼资源供应,你就可以一路畅通无阻、没有关隘地往上修炼,想来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可以重新修炼到与境界相匹配的修为!」 殷行一的语气太过轻松,给出的解决之法在小黑听来太过儿戏,他抬手捂脸,语气崩溃无比地大声叫嚷道:「……什么叫做不难?」 「我确实境界犹在,可要补齐我因自爆失去的本源阴力,让我的实力恢復到鼎盛,你知道这需要耗费多少饱含阴气的天材地宝吗?」 小黑放下手,眼神幽怨地瞪着殷行一,忿忿道:「你那些话说着倒是容易,可你倒是说说,我去哪里去找那么多饱含阴气的天材地宝?」 「我来云外天也有一段时间了,城中的坊市、商行、拍卖会我都去打听过,他们确实有饱含阴气的天材地宝售卖,可那些宝物不仅价值昂贵,而且数量极少,根本不足以让我的修为恢復到鼎盛水平。」 说到这里,小黑当真是满腔辛酸泪,幽怨难过极了:「要不是你给了我一串阴冥石,我到现在还徘徊在消散的边缘,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没了。」 就他现在的状况,根本不用去想能得到一大批天材地宝,让他快速恢復修为,他现在已经不是鬼界一唿百应的阎罗王了,这种异想天开的美事就不要再想。 殷行一却是完全无法理解小黑的心酸和无奈,歪了歪头,他理所当然的问道:「既然阴冥石有用,那要是有数量众多的阴冥石,你能不能尽快恢復修为?」 说起「数量众多的阴冥石」,殷行一的语气那叫一个轻描淡写,好像提供阴冥石供小黑恢復修为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似的。 额角落下一排黑线来,小黑忍不住扶额叫道:「光是阴冥石没用,想让我恢復修为,需要许多珍稀罕见的鬼界至宝。」 「我所需的天材地宝,就是在鬼界都没那么容易凑齐。」小黑嘆息一声,有些蔫蔫的,「我还是阎罗王时,都凑不齐数量如此庞大的珍稀宝物,更别说现在了。」 「所以你还是别多想了,这事根本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还是脚踏实地地慢慢修炼——好在现在有阴冥石,我修为恢復的速度比以前快得多了」 默默地看了小黑一眼,殷行一对他不信任、不相信的消极态度不置可否:「你只需要告诉我,你需要哪些天材地宝就可以了。」 挑了挑眉,殷行一冲小黑露出一个信心十足、胜券在握的明朗笑容来,朗声大笑道:「等我从魔界回来,保证能带回你所需的所有天材地宝。」 做出这番承诺时,殷行一的语气是极为笃定自信的,好像小黑需要的不是鬼界都难觅踪迹、相当少见的至宝,而是路边随处可以买到的大白菜。 他这番话听得小黑直翻白眼,越发觉得他的话不可信了,拜託,他是去魔界,不是去鬼界,怎么可能在魔界找到鬼界才有的天材地宝嘛! 天道:不,你对我的力量一无所知,我说魔界有鬼界的天材地宝,魔界就有,而且一定会掉落在殷行一身边,让他随手可以拾取到。 忍了忍,到最后小黑还是没有忍住,直接怼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阴冥石,可是一时好运得到阴冥石不代表你也能找到其他的鬼界天材地宝!」 抬步上前,小黑拍了拍殷行一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道:「我们还是脚踏实地一些,不要制定一些根本实现不了的计划。」 殷行一:……脚踏实地的意思,难道是让我不要抱着天材地宝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想法?可是天材地宝,确实就是随随便便可以得到的东西啊。 一脸懵逼的殷行一神情呆滞地任由不知不觉间已经把自己摆在了长辈身份上的小黑训斥他,突然有些后悔隐瞒了小黑他气运逆天的事情。 嗨……真的不是殷行一吹,如果小黑愿意将他需要的天材地宝的种类告诉他,哪怕他即将去的是魔界,而且主要目的还是去渡成仙劫,可他有信心,等他重新回到云外天时,一定能带回所有小黑所需要的天材地宝。 第197页 就是这么自信! 虽然小黑对于殷行一的笃定自信一直抱着疑惑、不贊同的态度,可是在殷行一的坚持下,他还是把他需要的天材地宝的种类和数量告诉了他。 虽然小黑认定殷行一根本没有什么希望带回这些天材地宝,但他实在有些受不了殷行一的纠缠和喋喋不休的询问,索性就告诉了他,以此摆脱殷行一的纠缠。 和小黑敲定了合作计划并且达成共识(?)后,殷行一就离开了后院,去大堂找炎利打听魔界的事情了,论起对魔界的了解,当然是炎利知道得更多。 当炎利听完殷行一的来意,知晓他打算去魔界渡劫后,他面上的表情一时变得尤为古怪,简直可以说是一言难尽。 想了想,炎利尽量语气委婉地小声问道:「你这是打算去魔界找死吗?」 顿了顿,眼帘维持着面上难以言喻的表情,十分诚恳地嘆息道:「真的没必要,魔界虽然贫瘠,但真的用不着你去魔界送菜,用你的血肉修为滋养魔界的土壤。」 殷行一:…………神他妈滋养魔界土壤。 嘴角抽了抽,殷行一的表情也很一言难尽:「我只是打算去魔界渡成仙劫罢了,真的不是去魔界找死,你想多了。」 轻咳一声,殷行一神情郑重地宣布道:「我想通了,不打算继续压制修为。我要渡劫成仙,获取更强大的力量,将命运掌握在我自己手中!」 「想渡劫为什么非要去魔界?」炎利看着殷行一就像在看一个脑子不清醒非要去找死而且还死不承认的傻瓜,「魔界最为排斥仙界。」 「你别看我好像并不怎么排斥来自仙界的人,就以为魔族都这样,我不排斥那是因为我知道大多数仙界修士是无辜的,要厌恶排斥也是厌恶仙帝一方的人。」 「可是在魔界,那些魔族可不懂得这些,管你仙界的人是不是仙帝一派的,总之碰上就直接动手,非得分出个你死我活才算完。」 炎利撇了撇嘴,似乎有些嫌弃魔界那些脑子不太清醒,随意就被魔界高层忽悠,分不清真正敌人是谁的同族。 瞪了殷行一一眼,炎利加重了语气:「渡成仙劫,时声势浩大,只怕会吸引来方圆百里之内的魔族。」 「等你被魔族发现你就完了,他们可不会放任你在魔界渡劫,一定会趁你渡劫时攻击你,对你落井下石,让你陨落于雷劫之下。」 垂下眼帘,殷行一若有所思地沉吟着,他不仅没有被炎利的话吓到,反而还神思不属地低声自语道:「魔界排斥仙界中人,更憎恨着仙帝一派的仙人、修士。」 「若是让他们知道九公主的身份……」 呵,那可就有意思了呢~ ※※※※※※※※※※※※※※※※※※※※ 感谢在2020-07-29 13:44:04~2020-07-30 02:5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初吖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27 想到魔界对仙界怀有的憎恨和不满, 殷行一不禁勾了勾唇,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他真的是万分期待九公主等人去往魔界呢。 「餵?你听到我在说什么吗?」在殷行一走神时,炎利不满地大声叫嚷起来, 「你可别傻乎乎地真跑去魔界渡劫,你那不是去成仙,你那是去送死。」 虽然最开始时,炎利对殷行一这个来自仙界的傢伙观感平平,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也发现了殷行一併不喜欢仙界, 他们之间仙魔不容的矛盾自然消弭无踪。 既然殷行一併不是立场偏向仙界的人,炎利和他相处起来也觉得彼此性情挺契合的, 虽然不算挚友但也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了,他真不希望殷行一死在魔界啊。 炎利的关心殷行一收到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信心十足地拍了拍胸膛:「你放心吧,我去魔界渡劫才不是去送死呢, 我很惜命的!」 「你等着看吧,我肯定会成功渡过成仙劫回来的,到时候我给你带一些魔界特产当做手信啊,你也很久没回魔界了吧?想要什么尽管说, 我保证给你带回来!」 炎利:???你脑子还正常吗? 原本殷行一打算将九公主一行人引去魔界,只是想让他们感受一番魔界特殊的「人文风情」,给他们一个教训,报復一番仙界。 后来,在和小黑商讨过计划后, 在小黑提出了新的主意后, 他们的计划又更改为抓住九公主, 将其控制住成为棋子,然后再把她送回仙界充当钉子。 小黑:???我没同意个计划,我现在实力大损根本没法控制住九公主,这个计划太过好高骛远,一点儿也不脚踏实地,反对,必须反对! 而现在,殷行一又从炎利这里探听到了魔界的消息,知道魔界高层对仙界、对仙帝充满恶意和憎恨,那他就更要把九公主引去魔界了! 也许,他能借着仙帝最小的女儿、九公主这个好用的棋子,与魔界达成共识,确定共同对抗仙帝的合作关系——哪怕只是有限度的联合,那也是好事。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殷行一认为,魔界现下还不知道他身上气运的异常,比起抓住他、利用他,魔界高层肯定更加憎恨仙帝,更想给仙帝找麻烦,这就是达成合作的基台啊! 第198页 于是,从炎利这里得到了新情报的殷行一对于魔界一行越发期待,简直是兴致勃勃地想要去魔界渡劫,顺便在魔界浪上一番,争取来新的合作伙伴。 殷行一对未来的期盼很足,想得很美,可是在旁观的炎利看来,不听劝诫执意要去魔界的殷行一简直就是个一意孤行想要找死的傻瓜,简直是气死魔了! 在劝了半天却毫无成果后,无奈且无语地炎利干脆闭上嘴不再多劝了,既然他怎么都劝不动殷行一,那他还是闭上嘴省点力气呢! 不过,考虑到大家好歹也做了一段时间的同僚,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一段时间,炎利虽然劝不住殷行一,却也不想就这么白白看着他去送死。 歪头认真思考了一番,炎利决定发挥同僚爱给殷行一践个行,好歹让他走之前没有太多遗憾存留,这样他就算最后还是免不了以血肉滋养魔界的命运,好歹也是无悔了。 ……于是炎利转头就去找了真·佛子了尘,请了尘这个和尚帮忙给殷行一念念经,为他做一顿丰盛的膳食当最后一餐,算是为他送别。 殷行一:???你确定让了尘念经是给我践行,不是为我超度?还最后一顿饭,你以为我是要吃断头饭吗?真是信了你的邪! 总之,在炎利的大嘴巴宣传下,整个客栈里所有人都知道殷行一打算去魔界送死了……额,虽然说,原本也就了尘不知道殷行一要去魔界渡成仙劫。 次日,在殷行一出发前往魔界之前,小黑、炎利和了尘都主动前来为景寒和殷行一送行了。 当炎利得知景寒也要去魔界陪伴殷行一渡成仙劫时,当真是万分后悔自己没有多劝殷行一两句,让他打消去魔界渡劫的可怕想法—— 他是真的担心景寒也跟着一去不回、死在魔界啊! 要是景寒这个掌柜去了魔界就回不来了,那这家客栈还开得下去吗,他这个帐房会不会从此失业,在云外天混不下去不得不滚回魔界,然后被以前的熟人、朋友奚落嘲笑? 光是想一想未来可能面临的狼狈下场,炎利就很有些生无可恋,他当初离开魔界前来云外天,就是抱着让那些嘲笑他没脑子的傢伙大吃一惊、另眼相看的期望啊! 「我真的不想再换老闆。」炎利苦着脸,很是无奈苦逼地嘆息着,「再换老闆我这个帐房可能也要被换了。」 「虽然我对自己的算术很有自信,但大多数人总是不相信炎魔精通算术,总是带着有色眼镜看外貌,以固有印象来评判我的能力。」 景寒、殷行一、了尘、小黑:敢情你对自己的算术很有自信吗?你是认真的,真心这么想的吗? 炎利才不知道其他几人心底在腹诽什么,他只过分殷切地嘱咐景寒道:「掌柜的,你惜命一点啊,危急关头别管殷行一,丢下他转头跑就行了。」 殷行一:…… 与此同时,对殷行一此行同样怀着担忧的小黑也神情郑重地对殷行一说道:「别死在外面,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敌视仙界的同伴,我可不希望你就这么死了。」 嘆息一声,小黑非常认真地嘱咐殷行一:「万事小心,切莫强出头,也别想着非要把那些天材地宝带回来,不要做不切实际的梦,还是脚踏实地的好。」 他真的怕殷行一太过执着于他恢復修为所需的天材地宝,最后在魔界一通折腾枉送性命,毕竟要一次性得到那么多宝物,实在是太过艰难。 如果真因为这个原因让殷行一送命,那小黑不仅会失落于一个合作伙伴的陨落,还会为此愧疚不已。 了尘左看看炎利,又看看小黑,突然有种跟不上潮流的错觉,他认真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个时候也应该说些话来应景,这样才完美的融入到了大家当中。 微一抿唇,了尘就用无比认真的语气对景寒和殷行一说道:「我快攒够仙玉了,要是你们不回来的话,我就得把这家客栈盘下来,然后还需要再招一个跑堂。」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你们还是尽快回来吧。」了尘点了点头,语气恳切地说道。 殷行一:…… 目光于炎利、小黑、了尘三人身上扫过,殷行一抬手捂住脸,忍了忍,终是没忍住仰天翻了个白眼,语气不满地小声抱怨道:「真是的……简直没一句好话。」 这真的是在为他践行,并且期待他能回来吗?他完全看不出来啊! 景寒抬起头,微冷淡漠的目光扫过小黑等人,看得三人心头不由一跳,但他并没有对他们说什么,只是转头语气平静地对殷行一说道:「走了。」 「哦哦,好的。」殷行一急急应了一声,放下捂脸的手追在了景寒身后,一边走一边还扭过头沖小黑、炎利、了尘三人挥手,「我很快就回来了,等我啊!」 今天正好是云外天这座浮空仙岛上的天然空间通道通往魔界的日子,只要进入通道就可以离开云外天去往魔界的中转点。 在踏进通道之前,景寒侧眸看了殷行一一眼,沉声提醒道:「一旦踏出云外天,我撑起的屏障效果就会减弱三分,到时候天道随时可能会寻觅到你的下落。」 「你做好准备,若是你身上有异的气运突然冒出来作怪,你到时候不要太过惊慌失措反而让事情出了岔子。」 「你放心吧。」殷行一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充斥着肺部,让他整个人清醒下来,「我早已经习惯了气运不正常时的经歷,绝对不会因此惊慌无措的。」 第199页 景寒默默地看了殷行一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打击人的话,只是淡淡说道:「你不能在云外天外久留,此行要速战速决,尽快解决一干事情回到云外天。」 殷行一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可他仍是略觉为难地皱了皱眉:「我也知道要尽快回到云外天,但我盘算了一下,发现此行去魔界要做的事情还不少。」 伸出手,殷行一掰了掰手指一一数道:「首先是找个合适的地方渡成仙劫,其次是在故意在魔界留下一点痕迹引导九公主等人寻来。」 「然后在九公主等人来到魔界之前,我还想去拜访一番魔界实力强大、割据一方的魔王,看能不能和他们达成合作关系,一起对抗仙界。」 「等九公主等人到了魔界,我们也要出手的,要尽量隐蔽不留痕迹地弄死他们一行人,将九公主抓回云外天,让小黑用秘法控制住她再把她丢回魔界。」 掰着手指算完自己要做的事情后,深觉自己要忙的事情不少的殷行一嘆息道:「所以说,我没法尽快回到云外天啊,要做完这些事情,怎么也要花费一段时间吧。」 景寒沉吟片刻:「这些事情我可以帮你分担一部分,你只用做两件事情就可以了,一是在魔界渡成仙劫,二是拿回前任阎罗王恢復修为所需的天材地宝。」 「其他的事情我帮你去做。」景寒看向殷行一,认真说道,「一切还是以你的安全为主。」 殷行一怔了一下:「噫,可你不在,谁来屏蔽天道啊?」 「我在后院布置的阵法可以支撑一段时间。」景寒淡淡觑了殷行一一眼,言简意赅地答道。 ※※※※※※※※※※※※※※※※※※※※ 感谢在2020-07-30 02:59:53~2020-07-31 05:1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蛋蛋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4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28 刚刚踏出云外天通往魔界的特殊通道, 一股带着硫磺气味的高温气浪就扑面吹来。 温度极高的狂风吹得殷行一瞬间犹如置身于火炉当中,只觉得浑身燥热,心头瞬间有烦躁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微抬右手, 殷行一右手食指上顿时现出一枚通体澄澈透亮、由水蓝玉石打磨而成的戒指。 剔透晶莹的蓝玉戒指上有灵光一闪而过,当下便有一个散发着莹莹水蓝色光芒的光罩凭空出现,将殷行一连带着他身边的景寒一起包裹了进去。 置身于水泽气息浓郁的水蓝色光罩中,扑面吹拂而来的狂勐而灼热的气浪完全被隔离在外,再也不能伤害到被光罩保护的景寒和殷行一。 殷行一右手食指上的这枚蓝玉戒指乃是一件极品防御仙器,自带的法术柔水圆罩防护能力极强, 纵然带有硫磺味道的气浪温度极高、风力勐烈,也不足以突破防护罩的保护。 在防护罩的保护下, 殷行一正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此时他和景寒正置身于一片岩浆山脉中, 放眼望去尽是火红灼烈的岩浆,一眼看去根本望不到边,根本不清楚这片山脉范围有多大。 殷行一和景寒脚下是一座直径不小的岩浆湖泊, 湖面咕噜咕噜地翻涌着,不时冒出一个个温度极高的气泡,那些从岩浆深处冒出来的气泡于湖面上炸开,极致的高温烫得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 殷行一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哪怕目光所及全是火红色的炙热岩浆,依旧觉得新奇有趣,简直就跟第一次进城的土包子似的,他啧啧感嘆道:「这里就是魔界啊!」 这还是殷行一第一次来魔界,自从三岁时被带去仙界, 殷行一就被仙帝等人似有若无地圈在仙界, 别说离开仙界, 殷行一连仙界都没走遍,二十岁之前的日常就是跟着雷神等人学习、学习再学习。 如果不是许愿得到了景寒的帮助,也许他至今仍被困在仙界不得脱身——如果没有景寒的帮助,单凭殷行一自己的力量,他很难在仙帝、雷神等人的监控下逃离仙界。 感嘆完以后,殷行一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忍不住笑道:「炎利应该会很喜欢这里,毕竟他是炎魔嘛,这片岩浆山脉看着就很适合炎魔栖息。」 「你说得很对,这里确实是魔界炎魔最大的栖息地。」景寒神情淡淡地开口,「在通过云外天的天然通道时我做了点手脚,没有降落于魔界的中转点,而是直接来到了位于魔界深处的岩浆山脉。」 蹙了蹙眉,景寒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围翻涌着的、无处不在的天道意志:果然,殷行一在离开云外天后,随时都有可能被天道发现踪迹,在天道的意志下走上并非他本愿的道路。 深深吸了一口气,景寒侧头看向殷行一催促道:「别浪费时间了,你立刻就引动成仙劫吧,我会为你护法的。」 「诶?」听景寒说这里是炎魔栖息地正到处寻找炎魔踪迹的殷行一微微一怔,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鹦鹉学舌地反问道,「现在就渡劫?」 景寒嗯了一声,神情淡淡:「若非你一直压制修为,早就该渡劫成仙了。只要你放开对灵力的压制,气息牵引浮动之下,成仙劫很快就会降临。」 殷行一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确实早在三年前就已经修炼到了可以渡劫成仙的地步,只是他不愿意和仙界牵扯过深,所以一直压制修为,不肯渡劫。 第200页 只要他放开被他死死压住的灵力,那么成仙劫便会顺理成章的到来,而殷行一也绝对有自信能圆满地渡过雷劫——不说他的修为本身就很扎实,他身上数量众多的仙器法宝也不是摆设! 不过在渡劫之前,有一件事情必须要问清楚,不然殷行一不敢放开手脚去渡劫:「雷劫由天道掌控,我渡成仙劫不会被天道发现吗?」 「当然会被发现。」景寒眼也不眨,语气直白且理所当然,「所以你渡完雷劫后,立刻就滚回云外天躲起来,老老实实地待在客栈里别到处乱逛。」 歪了歪头,又想起一件事来,景寒又补充道:「对了,你成仙后客栈里的环扣欠缺了人界,你记得招个人进客栈,随便做什么都好,反正你有钱发工资。」 殷行一还想再挣扎一下:「让我在魔界多待一段时间嘛,就算我不能去接触魔界的魔王们,至少让我等九公主等人来到魔界,让我看看他们在魔界的惨样啊!」 「而且我和小黑说好了,我会把九公主抓回去让他把九公主控制成傀儡安插进仙界当钉子的,我不能食言啊!」 小黑:住口,谁跟你说好了?说了几次了要脚踏实地、脚踏实地,九公主身具仙帝血脉,根本没那么容易控制,早说了换个人选抓回来啊! 面对殷行一激动无比的挣扎和努力,景寒的反应却十足冷酷无情,只径直打断他的话,再次催促道:「不必多费唇舌,快点引动成仙劫,你越快渡劫完就越早回到云外天!」 「等你渡完雷劫,我会暂时撤去屏蔽天道的屏障,到时候你要以最快的速度获得前任阎罗王恢復修为所需的天材地宝,然后你就可以离开魔界滚回云外天了。」 殷行一:……合着我就是个获取天材地宝的工具人?这么一想,突然觉得天道加诸在我身上的气运好没格调。 这边殷行一被景·冷酷无情·寒打击了一番后,终于不再磨叽,干脆利落地引动了成仙劫,开始在景寒的护法下渡劫,引雷劫之力淬鍊身体,消弭□□中的凡尘俗气成就仙人。 而在另外一边的云外天,负责盯梢关押在云外天牢房里的九公主一行人的小黑也得到了最新消息:就在刚刚,迫于仙界施加的压力,九公主一行人被放了出来。 虽然说,仙界为了将九公主一行人捞出来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九公主等人也遭受了一定惩罚,但无法掩盖的一点是,云外天终究无法对抗仙界,到底是妥协了。 微微眯起眼睛,小黑目中有阴沉冷厉的目光流转着:「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他冷笑数声,眼中恨色越发深重,「还真不愧是仙帝最宠爱的女儿。」 如果小黑没有自爆阴力本源,如今修为尚在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贊同殷行一的方案,将九公主控制成傀儡送回仙界当钉子—— 只要一想到仙帝最宠爱的小女儿会在他的控制下向仙帝发起猝不及防的偷袭,小黑就觉得无比爽快。 控制九公主去偷袭仙帝,正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报復,仙帝不是通过威逼利诱等种种手段策反了他的属下,让他们偷袭他、埋伏他吗,那么他也该尝尝被最亲近、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 可惜现实总是比幻想残酷太多,小黑虽然很想控制九公主,但以他现在的实力真的做不到,于是也只能幻想一番,最终还是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极具诱惑力的计划,脚踏实地起来。 甩了甩头排除掉脑中杂念,差点把头从脖子上甩下去的小黑淡定异常地把自己的头颅捞了回来重新安在脖子上,顺便还调整了一下脖子的长度,经过掉头这一意外后,小黑终于彻底打起了精神。 「既然他们已经被放出来了,那下一步该想办法将他们引去魔界。」小黑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捏了捏下巴,「不过考虑到他们似乎不太聪明,那就不能用太复杂的手段。」 万一他用迂迴委婉的方式引导九公主等人去魔界,而他们根本看不懂他的暗示那岂不是非常尴尬? 小黑觉得,会轻而易举地被炎利激怒,乃至于将云外天的规矩戒律抛诸脑后的傢伙,脑子应该灵光不到哪里去,用太高级的阴谋算计他们说不定会弄巧成拙呢! 在确定了「简单、直白、易懂」的行动方针后,小黑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小黑虽然实力不在,可他的眼界、经歷仍在,再加上云外天禁制动武伤人,在城中等闲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身为鬼修可以到处飘来飘去的小黑在云外天简直是混得如鱼得水。 正因为小黑经常在城中晃来晃去,所以他结交了不少人脉,在云外天也有着自己的渠道——若非如此,他也没法买来对鬼修大有裨益的上等香烛,那可不是随便就能买到的鬼修圣物啊! 轰隆! 通体萦绕着亮紫光芒的粗壮雷龙咆哮着从天空中厚实沉重的乌云中扑了出来,恶狠狠地朝着乌云下方盘膝而坐的殷行一冲了过来,那气势汹汹的架势仿佛要生生将殷行一毙于雷劫之下。 紫电雷龙咆哮着,轰的一声撞在了殷行一身周支起的柔水圆盾上。 狂勐的雷霆威力极为强盛,等闲仙人都不敢轻视,然而护持着殷行一的柔水圆盾同样不可小觑,水盾以柔克刚,将唿啸而来的雷霆尽数挡下,不带一分烟火气息的消弭掉了所有雷光电蛇。 第201页 紫电神雷中蕴藏的狂勐冲击力和破坏力尽数被柔水圆盾挡了下来,最后一道雷劫也于水盾之外散去,只剩下最精纯、饱含灵力的电芒逸散于殷行一身周。 剩下来的再无攻击性的电芒穿透柔水圆盾的屏障,附着在殷行一的身体上,缓慢而坚定地淬鍊着他的身体,洗涤着他体内的凡尘俗气,将他的身体朝仙人的方向改造。 「成仙雷劫……」殷行一缓缓睁开眼睛,眼中尚且残留着三分茫然疑惑,「就这?」 ※※※※※※※※※※※※※※※※※※※※ 感谢在2020-07-31 05:19:35~2020-08-01 00:1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守望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29 「就这?成仙雷劫就这?」殷行一眼睛圆睁着, 惊讶之色溢于言表,简直就像一个期待优良品结果却碰上拙劣品的买家一样崩溃无语,「这也没难道哪里去啊……」 殷行一的成仙雷劫一共有九九八十一道劫雷, 这是成仙劫中最难度最高的一种劫雷,只有根骨最好、潜力最大、基础最扎实的修士才会遇到。 而一旦渡过这难度最高的雷劫,那成仙的修士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之后的修炼进度不说一日千里,也是远超渡过次等雷劫的修士,能用远比他们快的速度攀升到更高的层次。 原本当殷行一发现自己要渡的雷劫是最难的九九雷劫时, 他还稍稍担忧了一下,担心雷劫难度太大, 他会因抵挡雷劫损耗为数不少的仙器法宝—— 因为教导殷行一修炼的人太多,所以他在仙界时也有很多在一起修炼的师兄、师姐, 那些师兄师姐都非常恐惧成仙劫,担忧渡劫失败直接陨落于劫雷之下。 在这种耳濡目染下,久而久之的, 殷行一也认定成仙雷劫具有一定的难度和威胁性,是需要谨慎对待的难关,不可以轻视小觑,以为随随便便就能渡过。 虽然殷行一觉得他自己肯定是能渡过——毕竟他仙器多, 就算一道劫雷一件仙器也用得起——但他也承认,成仙劫对于大多数修士来说,都是一道攸关生死的难关。 然而,当殷行一做好充足的准备,真正开始渡他自己的成仙劫时, 他才发现……mmp, 难?到底是谁跟他说难的, 这完全就是误导,是传播虚假消息! 明明成仙雷劫很好渡过,怎么在仙界时,那些和他一起修炼的师兄师姐们对成仙雷劫那么畏惧,渡个雷劫搞得好像是要他们去送死似的,这不是瞎误导人吗? 那些傢伙真的是害人不浅,让殷行一以为成仙雷劫有多难呢,为了渡劫,他都把自己身上为数一半的仙器法宝拿出来抵挡雷劫了,就打着质量不够、数量来凑的主意。 结果呢?结果殷行一从头到尾就只用上了他戴在右手食指上的水蓝玉戒指,只动用了这件极品防御仙器自带的柔水圆盾罢了,其他的仙器根本没有出场的机会。 而且,直到九九八十一道雷劫尽数噼落下来,呈球形将他护住的柔水圆盾都没有破碎,依旧坚实而不动如山地将他护得严严实实,看样子似乎还能再抵挡一轮雷劫。 殷行一:谢邀,人在雷劫下,刚渡完成仙劫,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想沖回仙界把那些造谣传播虚假消息的傢伙揍上一顿,让他们误导他成仙劫难度很大,为此还惴惴不安了一段时间。 他并不知道的是,即使在仙界,仙器也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高阶法宝。 一般来说,除了背景深远、后台极大的仙二代,只有真正渡过成仙劫且修为到达一定层次的仙人才有拥有仙器的资格,大多数仙人其实也没有仙器,用得还是天阶法宝。 另外,极品仙器乃是仅此于神器的宝物,在仙界属于高端法宝,极其罕见珍贵。目前仙界能炼制极品仙器的炼器师寥寥无几,大多极品仙器都是上古之时传承下来的。 仙界的高层,诸如仙帝、雷神、三宗六门九派的开派祖师,他们当然有极品仙器,但他们也只是自己用罢了,根本捨不得赐予后辈,因为很可能他们自己也没凑齐一身的极品仙器。 殷行一拿着仙帝都会眼馋的极品防御仙器去渡成仙雷劫,轻轻松松地渡完雷劫,还要吐槽成仙雷劫的强度太低,成仙雷劫也很委屈很想哭好吗?! 别说只是成仙雷劫,就是仙帝亲自驾临,一时半刻也打不破极品防御仙器的防护罩,因为这个层次的法宝,是顶尖修行者的标配,是他们所用的宝物。 「你在嘀咕些什么呢?」景寒微微蹙着眉头,回头有些不满地扫了殷行一一眼,沉声说道,「雷劫已经渡完了,你别浪费时间,快点回云外天去。」 眨了眨眼睛,殷行一停下嘴里的嘀嘀咕咕,拍了拍长袍下摆站了起来:「哦,我知道了。」 心思还沉浸在「成仙雷劫怎么这么简单」的思虑中没有反应过来的殷行一下意识地就要照着景寒的话离开魔界回返云外天。 在捏碎传送玉符之前,他突然醒悟过来,睁大了眼睛愕然地看向景寒:「噫,不是说要我帮小黑凑齐恢復修为的天材地宝吗?怎么我这就要回云外天了?」 白了不在状态中的殷行一一眼,景寒没好气地哼道:「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准备好,我这就卸下屏蔽天道的屏障,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尽快拿到所需的天材地宝。」 第202页 说完这句话,景寒就毫不含煳地解除了对殷行一气息的屏蔽——反正殷行一渡完成仙劫后,天道也差不多要找到他了。 几乎是在殷行一气息显露出来的下一瞬,这片一望无际的岩浆山脉便动盪起来,仿佛有一个伟大而古老的存在远远朝这里投来了目光,而祂的目光让这一片土地都为之震颤起来。 「快!」景寒大声喝道,「抓紧时间获得前任阎罗王恢復修为所需的天材地宝。」 在景寒的命令下,殷行一深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放声大喊道:「我想要阴灵鬼玉、万年九阴参、幽冥花、寒渊蕊心……」 殷行一毫不停歇、语速极快地念出了一大串天材地宝的名字,照本宣科地将小黑拟出来单子上列出的宝物全都念了一遍,伸手朝天道霸霸要东西那是毫不含煳、理直气壮。 毕竟天道摆明了是对他有所求,那还不得给他点好处当封口费?至于拿了好处以后是不是要按照天道设置的剧本往下演……emmmmm那是以后的事情了,以后再说。 冥冥之中,天道远远投来的目光一直凝聚在殷行一身上,周围有蠢蠢欲动的气息鼓盪着,终于找到殷行一的天道似乎很想凭空构架出一道传送门,把殷行一送回仙界去。 然而当殷行一大声喊出那一连串他帮小黑「代购」的鬼界天材地宝后,他周围蠢蠢欲动的气息不禁滞住,遥遥望来的天道暂时打住了强行把殷行一带回仙界的打算。 紧接着,殷行一身周有玄之又玄的气息浮动而出,空间都随之动盪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鼓动着要冲出来。 下一刻,一大摞新鲜出炉(是真·新鲜,好多天材地宝根须上还带着鬼界的泥土呢)的鬼界至宝就砰砰砰地砸在了殷行一面前,顷刻间就在他身前摞成了一座小山。 原本以为起码要闯个秘才能得到鬼界天材地宝的景寒看到这一幕,不禁:「……」,一时间停止了思考,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奇幻至极,犹如梦中。 就这?这样就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一大批急需的鬼界天材地宝,就直接张嘴朝天道讨要就能得到?天道……这么好说话的吗? 「对啊,就这样。」殷行一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一边把面前凭空出现的天材地宝往储物仙器里塞,一边语气爽朗地随口问道,「不然你以为有多麻烦?」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殷行一就是过着这样法宝来伸手、天材地宝来张口的生活,他从来不需要费心去寻找什么修炼资源,因为当他有需求的时候,天道会把他需要的东西直接送到他面前。 在殷行一开口以后,景寒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把心里十足崩溃且无语的疑问说了出来,顿时有些生无可恋地抬手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淡定若素的形象崩了。 殷行一手脚麻利,这些事也是他早就做习惯了的,很快就把面前的一大摞刚出坑没多久的天材地宝装进了储物仙器里。 抬头看了眼魔界阴沉紫黑、黯淡无光的天空,见天道没有二话不说地直接将他送回仙界,殷行一心里顿时有些蠢蠢欲动:天道没立刻把他送走,岂不是代表着他还能在魔界浪上一会儿? 想到这里,殷行一忍不住对景寒说道:「你看,天道也没急着把我丢回仙界,不然我和你一起去拜访魔界割据一方的魔王,顺便等九公主等人找到这……啊!!!」 话还没说完,殷行一突然就失声尖叫起来,仿佛是受到了什么猝不及防、让他震惊莫名的攻击似的。 原来,在殷行一他伸出一只jojo试探着在魔界多留一段时间、多浪一会时,景寒刷的一声出现在他身后,抬起长腿,毫不含煳地一脚踹出,正中殷行一的臀部。 殷行一被踹得不由自主地朝下方斜飞而去,眼看着他就要一头撞进脚下的岩浆湖泊中,在他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空间通道,而殷行一也一头扎进了空间通道中。 当殷行一冲进空间通道后,与此同时,景寒大声喝道:「给我滚!」 殷行一察觉到自己正不受控制地被空间通道吸引着,下一刻就可能离开魔界,不禁大声哀嚎道:「我说好要给炎利带手信的,好不容易来魔界一趟难道让我空手回去——」 砰! 景寒随手摄来一颗拳头大小的火红岩石被掷了过来,重重砸在了殷行一背上,岩石上附着的冲击力让殷行一以更快的速度朝空间通道深处飞驰而去。 在殷行一身后,景寒黑着脸怒道:「拿着,给我滚回云外天去!」 殷行一离开魔界,气息消弭无踪,遥遥望着这里的天道终于反应过来:人呢?我那么大一个天命主角人呢? ※※※※※※※※※※※※※※※※※※※※ 感谢在2020-08-01 00:14:20~2020-08-01 18:13: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初吖、软咩果果 20瓶;辉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6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30 「总算把他们忽悠去魔界了……明明不怎么聪明, 偏偏还太过自信,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很厉害、很聪明,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小黑翻了个白眼, 既无语又鄙夷地嗤笑道。 就在刚刚,刚从云外天牢房里被放出来的九公主一行人在小黑的忽悠下去了魔界——九公主发自真心的认为,能这么快找到殷行一的踪迹是因为她英明且聪颖。 第203页 九公主一行人穿过空间通道离开云外天后,再不用故意扮演谦卑讨好的小黑立刻就换了一副面容,毫不掩饰他对九公主等人的鄙夷、轻蔑和不屑。 正当小黑打算转头回客栈时,九公主等人刚踏进去的空间通道中突然有一个黑影以极为迅捷的速度朝着出口处俯冲而来。 黑影飞驰而过的速度快如雷霆闪电, 让就在站在通道出入口前面的小黑一时间都分辨不清这个俯冲而来的黑影是谁。 砰的一声,这道黑影俯冲着飞出空间通道, 重重摔落在地面上,然后咕噜咕噜地滚动了起来, 直到这黑影滚到小黑身边,被他挡了一下才停止了滚动。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魔界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小黑低头看着滚到他脚下来的人, 啧了一声,又是惊讶又是疑惑又是无语。 原本小黑是真没认出来这俯冲出空间通道的黑影是殷行一,可当殷行一摔在地上朝他咕噜咕噜滚过来时,小黑就是再眼瞎也认出来以狼狈姿态摔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啃屎的殷行一。 被景寒一脚踹得插队进入空间通道, 俯冲摔出通道还在地面上滚了好几圈的殷行一转得有些晕头转向,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抱着脑袋爬了起来。 殷行一站起来后,仍是觉得脑袋晕乎乎的,眼前仿佛有许多金色的小星星在转圈圈, 转得他头晕眼花, 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抬起头, 殷行一目光略显呆滞地看向小黑,看了半晌,却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却是思绪鸿飞冥冥、神思不属,根本就没认出来眼前的人是小黑。 直到小黑翻了个白眼,又开口问了一遍,殷行一才终于回过神来,他眼神幽幽地看了小黑一眼,捂着发胀的头,干巴巴地答道:「我渡完成仙雷劫,就被景寒踹进空间通道回来云外天了。」 「那还真是挺巧的。」小黑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不知是无奈还是庆幸的表情来,「你要是早回来一会儿,就正好和仙界九公主碰上了。」 殷行一一脸懵逼:「啊?」 抬手指了指殷行一背后他刚刚跌出来的空间通道,小黑撇了撇嘴,若无其事地随口说道:「刚刚仙界九公主一行人刚被我忽悠进去,现下他们应该已经到了魔界。」 听闻此言,殷行一俊朗无双的眉宇间顿时掠过一缕惊喜之色:「他们已经去魔界了?」 在问出这一句话后,紧接着殷行一面上却又露出几分遗憾来,他嘆了口气,忍不住小声嘆道:「要是我没被赶回来就好了。」 要是他还在魔界,说不定有机会能围观一下九公主等人被魔界魔族热情招待的画面,要是能看到他们狼狈到疲于奔命的一面,那可真是太值了。 虽然有些遗憾,没机会强势围观九公主一行人遭罪的场景,但既然他已经离开魔界回到了云外天,那就没必要再为此耿耿于怀了——再怎么遗憾,殷行一现在也不可能掉头再去魔界。 甩了甩头,将心头些许的遗憾甩开,殷行一打起精神来对小黑笑着说道:「既然他们去魔界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我们管了,我们说说其他的事情吧。」 殷行一举起右手,宽大的长袖往下滑落一截,露出手腕上戴着的由银落星晶打造而成,面上镶有金边、嵌着宝玉的储物手镯。 将这造型华丽不凡的储物手镯亮出来给小黑看了看,殷行一献宝一样沖小黑眨了眨眼睛,悄声道:「走,我们回客栈,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小黑一头雾水地跟着殷行一离开云外天通往魔界的空间通道,直到两人回到客栈,关上大门去到后院,在小黑、了尘、炎利三人的围观下,殷行一抬起右手—— 哗啦啦,一大堆东西从储物手镯中倾倒出来,顷刻间就在后院里堆成了一座小山。 在殷行一倒出一堆东西在后院里堆了一座小山后,有精纯至极的阴冥鬼气氤氲而开,在客栈后院里渲染出了九幽阴冥的阴森氛围。 瞪着眼睛看着眼前堆成小山的东西,已经认出这些是什么的小黑不敢置信地提高声音:「这、这些是——」 「是你恢復修为所需的鬼界天材地宝。」殷行一爽朗一笑,得意非常,「凡是你列在清单上的东西,我都给你带回来了,保证只多不少!」 愣愣看了面前堆成小山状的天材地宝半晌,小黑终于回过神来,又惊又讶,愕然极了:「你真的把清单上列的天材地宝全带回来了?可你不是去的魔界吗?」 魔界居然能找到这么多鬼界独有的天材地宝?这是什么神奇事件? 而且,殷行一很快就从魔界回来了,根本没在魔界待多久,再扣除掉他中间渡成仙雷劫花费的时间,这样一算……他哪里来的时间在魔界寻找这些天材地宝啊? 眨了眨眼睛,不想撒谎骗人、但也不能把实情说出来的殷行一轻咳一声,含煳道:「我确实去的是魔界,能找到这些天材地宝是因为我有特殊办法。」 见小黑满脸「你逗我」的狐疑之色,殷行一抵唇低低咳了两声,连忙转移话题:「唔,你别管这么多了,总之我把你需要的东西都带回来了,你抓紧时间恢復修为吧。」 小黑眸光若有所思地看了殷行一一眼,慢慢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往下追究:「我会尽快恢復修为,到时候我有八成把握能以鬼界秘法控制住仙界九公主。」 第204页 「——等等。」小黑陡然睁大了眼睛,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你回云外天了,那仙界九公主等人谁来盯梢,谁把他们抓回来让我用秘法控制?」 挠了挠头,殷行一憨憨一笑:「景寒不让我在魔界多待,所以他把我丢回来了,至于九公主……」 殷行一歪了歪头,语气不甚确定地说道:「他应该会把九公主抓回来。他说过,我想做的事情他都会帮我达成,你不用太过担心。」 小黑:……你自己都不确定事情会不会按计划进行,还让我别担心? 抬手揉了揉眉心,小黑没什么诚意、不抱太大希望地呵呵道:「但愿如你所说吧。」 殷行一见小黑不再询问他怎么得到这些天材地宝的,便顺水推舟地换了个话题,转而看向一边围观的炎利:「喏,这是我给你带的手信。」 殷行一把景寒最后朝他砸过来的火红色岩石掏出来递给炎利,略带歉意地说道:「因为我在魔界没待多久,所以也没拿到什么好东西,就只有这个给你做手信了。」 接过石头后,炎利定睛一看,不禁扬了扬眉:「咦,这不是炎熔山脉的石头吗?」 他低头看向景寒,有些讶然地问道:「你去我老家了?炎熔山脉可是在魔界深处,你从云外天的空间通道去往魔界,应该落足于魔界的中转点才是。」 殷行一虽然是当事人,但是他比炎利还要迷茫,还要搞不清楚状况,懵逼道:「我不知道我去的地方是不是你老家,景寒带着我降落的地方就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岩浆山脉。」 「那应该就是炎熔山脉了。」炎利做出了最后的判断,一拍手,他兴致勃勃地说道,「看来掌柜的能力非凡,居然能带着你直接去到位于魔界深处的炎熔山脉。」 低头看了眼手中火红色的石头,炎利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我也有很多年没回魔界了,也很久没见过这只诞生于炎熔山脉的火炎石了。」 说着,炎利就把手中巴掌大小的火炎石塞进了嘴里,咔嚓咔嚓地大力咀嚼起来。 眼见炎利居然把石头塞进嘴里嚼了起来,殷行一陡然瞪起了眼睛,以快把眼睛瞪得脱眶的僵硬姿势崩溃无比地大叫道:「你在干什么啊?」 炎利正忙着吃火炎石,没工夫搭理殷行一,他自顾自地咀嚼着石头,没过一会,坚硬异常的火炎石就被他尽数嚼碎,然后被他咽了下去,吞入腹中。 「嗝~~」吃完火炎石后,打了个饱嗝的炎利方才有空暇回答殷行一的问题,他懒洋洋地说道,「我没干什么,就是吃火炎石罢了。」 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炎利理所当然地说道:「火炎石诞生于炎熔山脉,在诞生的过程中吸收了堪称海量的火炎精气,对于我来说可是大补之物。」 作为同样诞生于炎熔山脉的炎魔,炎利表示火炎石的味道非常好,让他回忆起了从前生活在魔界炎熔山脉,到处找火炎石吃的日子。 炎利非常感谢殷行一为他带回了火炎石作为手信,他真的好久没有感受过吃饱的感觉了。 在云外天很少能见到火炎石,毕竟炎熔山脉的火炎石都不够山脉里栖息的炎魔吃,就更不用说贩卖到外界了。 殷行一(抱头疯狂摇摆):不,不,不,带手信回来给你是让你收藏的,不是让你吃的啊! 虽然满腹吐槽的话想说,但最终殷行一还是忍住了吐槽的欲1望,挤出一个心累的笑容来:「算了,你喜欢就好。」 第127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31 站在客栈外探头看了半晌的白面书生犹豫了许久后, 终于是鼓起了勇气,朝这家据说正在招伙计的客栈迈出了一步。 站在门槛外,一身青衣的书生抬手敲了敲客栈的大门, 声音有些发虚地轻声问道:「请问,你们店里是要招人吗?」 捂着嘴唇轻轻咳了两声,身形消瘦、面色苍白的青年面上有些赧然,低着头小声道:「我、我在隔壁街听到消息,说这家店正在招人,我没、没找错吧?」 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 早已经过了中午食客上门用膳的高峰期。 殷行一闲闲坐在大堂中,因为无事可做, 又不敢离开客栈太远,是以有些百无聊赖。 在那青衣书生靠近过来的时候, 他立刻就注意到了,还有些疑惑这个书生为什么要在他们店外徘徊。 就在殷行一怀疑这个书生是来找事的时候,青衣书生一开口, 峰迴路转,他居然是来应聘的——回到云外天后,殷行一没有耽误,立刻就张贴了招人的布告。 自然, 殷行一也没有忘记在布告中标明清楚,他们只招来自凡界的人类,人族修士当然欢迎,但若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他们也不介意。 想来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个身穿青衣, 气质端方如玉、面容俊逸出尘的年轻书生才会跑来他们这家客栈询问招不招人, 因为……他就是毫无修为在身的普通人。 这青衣书生脚下虚浮无力,身材颀长瘦削,面容苍白没有血色,不仅没有修为在身,而且身子骨还弱得很,真真是应了那句「手无缚鸡之力」。 但是没关系,殷行一併不嫌弃青衣书生是个没有修为在身的普通人,毕竟他可是布告贴出去后第一个上门来询问招不招人、有入职倾向的求职者。 因无所事事而萦绕周身的懒散随意当下就散了个干干净净,殷行一面上露出阳光热情的微笑,十分热情地迎了上去:「没找错、没找错!」 第205页 殷行一一把握住了青衣书生的手,极为自来熟地拉着人往店里走,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我们店里确实正在招伙计呢,来来来,你坐下我们慢慢谈。」 一把将青衣书生按在了正对着店门的四方桌旁坐下,景寒满脸笑容、热情洋溢,忙不迭地给他倒茶:「来喝茶,我们店里招人的事情主要是我负责,咱们坐下慢慢聊。」 青衣书生有些愣愣地被殷行一拉进大堂坐了下来,双手捧着殷行一塞过来的粗瓷茶碗发怔,沉默了一下才讷讷问道:「那个…请问你们缺的伙计是?」 殷行一正要开口回答这个问题,坐在柜檯后的炎利一把丢开手中的帐本,臭着脸语气不满地哼道:「店里厨子、跑堂、杂役、帐房都不缺,哪里还需要再招人!」 即使坐在柜檯后,但依旧比殷行一高一点的炎利带着一脸「你是不是要搞事」的表情瞪着殷行一,粗声粗气地问道:「你是觉得我算术不行,当不了帐房,要把我开掉?」 炎利的嗓门本来就很大,此刻含怒带气地出声质问,声音更是如雷霆一般炸响开来。 殷行一身旁的青衣书生只是个毫无修为在身的凡人,他被炎利吓得手一抖,茶碗中的温茶顿时泼出了大半,全都洒在了桌面上,浅褐色的茶水淅沥沥地顺着桌沿往下流淌,低落于堂中的青石地面上。 殷行一回头看了炎利一眼,十分无奈:「你想多了,没打算开你,只是店里必须再招一个伙计。」 而且新招的伙计必须得是凡人,仙、佛、妖、魔、鬼五界的人都不行,必须是来自凡界的魔族。 成仙雷劫已经将殷行一身体里的凡尘俗气尽数洗涤干净,他已然羽化登仙,彻底摆脱了□□凡胎的桎梏。 殷行一虽然出生在凡界,但已成仙的他如今却属于仙界的一环,想要让客栈里的六界环扣依旧维持循环,必须得再招一个人族伙计补充环扣才行。 炎利本来一点儿也不相信殷行一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的解释,可他扫了眼周身仙气氤氲、已然成仙的殷行一,又看了眼□□凡胎、毫无修为的青衣书生,突然就顿悟了什么,闭上嘴不再开口。 低下头把自己丢开的帐本重新拿回来,炎利轻哼一声,嘟囔道:「行吧,随便你,反正我只是个管帐的帐房罢了,工钱又不是我发。」 殷行一知道炎利算是默认了这件事情,心下不由暗笑两声,他轻咳一声,侧头一本正经地炎利说道:「放心吧,你的工钱肯定是不会少的。」 顿了顿,殷行一紧跟着补充道:「当然,也不会涨工钱。」 炎利:……拿帐本的手微微发抖,突然很想一挥手把帐本掀飞起来拍到殷行一的脸上。 在炎利竭力忍住怒气的时候,殷行一已经转过头去看身旁正拉长袖子去擦桌面上茶水的青衣书生,语气和煦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殷行一上下打量了几眼面前的白面书生,抬手摸了摸下巴,就坦然说道:「实话说,我们店里其实不差伙计,就是我们掌柜的暂时不在,所以招个人暂时做掌柜的工作。」 虽然说,以前景寒还在店里时,也是万事不理,窝在二楼不下来做甩手掌柜,但本来也只是找个藉口嘛,合不合理不重要,说得过去就可以啦啊~ 青衣书生:「?」 第一次听说,招人还有招掌柜的,又不是连锁商行大掌柜招下面的小掌柜,这家客栈……真的靠谱?真的不是亏本经营? 殷行一才不知道面前的白面书生已经窥破了他这个真·老闆竭力隐藏的秘密,还架势十足地笑着说道:「你要是愿意接下,今天就可以上岗了。」 「包吃包住,先试用一个月,第一个月工钱只有一百块下品仙玉。」殷行一列出自己的条件,「如果试用通过了,你的工钱会抬到和店里的杂役一样。」 长眉微扬,殷行一神采飞扬地大笑起来,爽快且直接地问道:「这个条件你接受吗?愿意进店工作吗?」 正用袖子擦拭桌子的书生身上穿着的青色长袍已经洗得有些发白,显然他过往的生活有些拮据,但即使他风霜满脸,面容苍白,依旧不掩其容貌的俊逸出众,端正俊朗。 在殷行一开怀笑着时,青年怔怔地凝望着殷行一,不知为何有些出神,那一瞬间,他眼底突而有不符合他年龄和身份的沧桑悠远之色一掠而过。 青年眼底突而出现的沧桑眸光快如流光地一掠而过,似是来自极为遥远的过去的惊鸿一瞥——在那一瞥中,有欣慰,有安心,有欢喜,也有遗憾和感怀。 「喂,餵?你听到我的问题没?你别愣着,倒是给个回答啊?」殷行一抬起手在青衣书生眼前晃了晃,他皱着眉头,有些郁闷,不由没好气囔囔出声。 面容俊逸明朗,气质君子端方的青衣书生终于回过神来,他眼底突兀现出的沧桑眸光已然消失不见,他像是刚回过神一般急急说道:「愿意,愿意,小生当然愿意!」 吸了口气,青衣书生抬手拧了拧自己被茶水沾湿的衣袖,抱拳向殷行一行了一礼,自我介绍道:「小生柳元洲,是大殷荆州苏扬人士,此行离开家乡本是为了赶赴科考……」 柳元洲的话还未说完,就直接被景寒给打断了,他摆摆手直接说道:「你来自哪里不重要啦,要是你决定留在云外天,那就按云外天的规矩来,云外天是最不讲究来歷出身的地方。」 第206页 柳元洲怔了一下,就坚定地点头说道:「我想留下来,我并不想……」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才语气艰涩地继续说道,「并不想再回大殷。」 「既然你决定留在云外天,那就太好了。」殷行一抚掌一笑,转而又问道,「那我提出来的待遇和工钱,你有什么异议吗,如果没有的话,你现在就是店里的伙计了。」 柳元洲犹豫了一下,终是坦然说道:「我不瞒你,小生是前两日莫名来到此地的,尚且对这和桃花源一般的隐秘之地不甚了解,小生不求其他,只求能有一处栖身之地。」 简而言之就是,只要有地方睡、有东西吃,让他饿不死就行,至于工钱什么的,都是浮云。 两日前,柳元洲好不容易才从追杀中逃出生天,结果却莫名流落到了他此前从未听说过的云外天。 到现在,毫无修为只是个凡人的柳元洲已经两三天没吃过东西了,现在他只求能找到一处愿意收留他的地方,至于仙玉什么的……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也并不在乎。 「原来如此。」殷行一闻言一怔,不由定睛看了柳元洲一眼,洒然失笑,「你遭遇此番机遇,还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因为无意间靠近了人界通往云外天的空间通道,阴差阳错之下流落到云外天,虽然藉此机遇避开了一次死劫,但也因此远离凡界,再难回到家乡,实在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殷行一原本也是凡界之人,可他如今却是想回凡界却又不敢回,此时见到和他一样来自凡界的柳元洲,莫名地觉得亲切熟悉,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就很熟悉了。 见柳元洲半低着头露出怅然之色,殷行一不由主动说道:「你想回去很简单的,如果你想回人界报仇,我可以帮你的。」 柳元洲沉默了一下,缓缓摇头露出一抹清浅柔和的笑容来:「不必了,我不想再回去,也并不想报仇。」 ※※※※※※※※※※※※※※※※※※※※ 感谢在2020-08-02 01:25:10~2020-08-02 20:0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这是一个有味道的嗝 20瓶;三三九三六 10瓶;l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8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32 柳元洲并没有多说自己在人界的遭遇, 只是语气温和却态度坚定地拒绝了殷行一提出的回到人界、帮他报仇的提议,他表示他以后就扎根在这世外桃源不回去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 那我也不勉强你。」柳元洲意志坚定,如磐石一般不可动摇,殷行一便耸了耸肩,也没有再劝什么,毕竟说到底这是他自己的事情。 双手高举、身体往后倾倒,舒展着臂膀肩背伸了个大大的拦腰, 殷行一站起身来,懒洋洋地沖柳元洲招了招手:「跟我来, 我去帮你安排住处。」 柜檯后,正埋头清帐的炎利连忙抬起头大声说道:「我们房间已经住了三个人, 再住不下了第四个了,你别想把他塞到我们的房间来!」 殷行一正抬步朝大堂角落里通往后院的小门走去,闻言脚步一顿, 他转头看向炎利,不禁歪着头颇为无语地说道:「小黑根本不占地方的,说是三个人其实也就两个人住。」 炎利飞给殷行一一个白眼,对他的辩解嗤之以鼻:「那是以前, 现在小黑已经成功凝成实体,不再是一捧鬼雾,总不能还让他晚上休息时钻进香炉里吧?」 「这倒也是,确实不能这么欺负小黑。」抬手摸了摸鼻子,殷行一有些无奈地嘟囔了两声, 到底是打消了把柳元洲塞进炎利他们房间里的想法。 虽然确实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但殷行一仍是忍不住抱怨道:「你们三个其实根本用不着休息的, 没必要给你们安排床铺,反正你们不睡觉也不会死人。」 都是有修为、有实力在身的人,十年八载不睡觉都不会有事,何必非要讲究这些没什么用的待遇,他们又不是柳元洲,是个地地道道的凡人,几天不睡觉就可能会出人命。 炎利撇了撇嘴,头也不抬地嗤笑一声:「需不需要是一回事,给不给又是另外一回事。」 「啧,那我想想哪里能腾出个房间安置新人。」殷行一有些头疼地抓了抓头髮,轻声啧了一声。 这家客栈的面积并不大,二楼除了景寒住的主卧外,剩下的全是客房;而一楼的布置则比较繁复,前面是大堂,后面则是后院、厨房、储物室和两间住房。 这两间住房一大一小,大的那间是炎利、了尘和小黑三人混住的阔间,里面摆了三张睡榻,小的那间是殷行一独居的耳房,只摆得下一榻一桌一柜,虽然小但胜在独立。 这么算下来,楼下还真没有房间能空出来安置柳元洲,殷行一沉吟了一下,就对柳元洲说道:「去二楼吧,我给你开间客房,你先暂住在二楼吧。」 反正他也不指望客栈真能赚钱,反正招柳元洲进店也不是真的要让他干什么活,某种意义上来说,柳元洲和九尾猫一样,都是类似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柳元洲沉默着点了点头,并未提出更多的要求。 事实上,对于柳元洲来说,能够在追杀下侥倖逃得一条性命,还阴差阳错来到了好似世外桃源的云外天,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足够幸运和梦幻的事情了,他并没有更多的奢望和渴求。 第207页 殷行一转头朝柜檯旁的木质楼梯走去,一边走一边侧头对苦思冥想、眉头深锁,恨不得把手中的帐本撕碎的炎利说道:「炎利,你去厨房找一下了尘。」 炎利心思全都放在面前的帐本上,闻言头都不开,很不走心地随口问道:「去找了尘做什么?我没什么事要找了尘啊。」 翻了个白眼,殷行一右手微抬,屈指一弹便有一发灵光弹打在了炎利拿着帐本的右手手背上,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细微的红痕。 正专心清帐的炎利吃痛,下意识就抬起头恶狠狠地朝着殷行一瞪了过去:「——你干嘛?想打架吗,要是你想打架就直说,我可是求之不得!」 沖战斗狂炎利翻了个白眼,殷行一努了努嘴,沖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目光放到跟在他身后的柳元洲身上。 炎利挑了挑眉,醒悟过来,撇了撇嘴应道:「哦,我懂了——行吧,这事交给我了,你带这小子去安顿下来吧。」 虽然炎利嘴巴上囔囔得很厉害,但其实他并没有太过排斥柳元洲,当然,也不能说他对柳元洲有多少好感,只能说他并不在意柳元洲这个人。 虽然殷行一和炎利并没有直接提到他的名字,也没有直接说出他们的打算,但敏感聪颖如柳元洲,还是洞察出了两人的用意,当下便红了脸,颇有些羞赧地抿唇半低着头,讷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柳元洲有心想开口说些什么,让殷行一和炎利不必为他费心,对于旁人给予的好意,哪怕只是随手施加的善意,他依旧觉得受宠若惊。 然而,柳元洲控制得住自己的想法,可他的身体却并不听他意志的指挥。 已经两三天没吃过东西的柳元洲刚开口想说些什么,他的肚子就咕噜噜地叫了起来,腹鸣的声音大到让柳元洲尴尬羞耻得恨不得在地上钻个洞跳下去把自己藏起来。 所以最后柳元洲仍是什么辩解的话都没有说出来,灰熘熘地跟在殷行一身后和他一起上楼去了,而炎利也丢开算了好几遍但每次结果都不同的帐本,转身去后院让了尘做点立刻就能吃的食物去了。 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小半个月,景寒一直没有回来,而新来的伙计柳元洲也已经彻底在云外天扎下根来,越发坚定了留在云外天不再回去人界的想法。 小半个月的接触下来,柳元洲与客栈里的几个人都熟识了起来,不说他们相处得有多融洽,但至少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矛盾,凑在一起也能说说话。 客栈的氛围一如既往的平静祥和,日常也一如既往的平淡无奇,每天都是悠闲、随意且轻松的,并没有太多烦恼和忧愁——也许并不是没有,只是并不愿意在祥和的生活中提到那些烦心事。 「你们觉不觉得新来的那个傢伙,有点古怪?」后院天井旁,炎利大马金刀地坐在长条板凳上,手里拿着半截黄瓜啃了一口后用说八卦语气随口问道。 「哪里古怪了?」殷行一咽下口中因浸泡过井水所以凉爽无比的果肉,沖炎利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趁着人家不在,就背后说人家坏话啊,柳元洲哪里古怪了?」 小黑撇撇嘴,神情轻蔑地嗤笑一声:「你当然不觉得他古怪,毕竟他对你好得很,天天追着你嘘寒问暖,就差把你当儿子宠爱了。」 「没错,我就是觉得这点很奇怪!」炎利重重一拍大腿,火红的长髮在阳光下折射出鲜艷异常的光芒来,「他之前在人界也不认识你,怎么刚认识就对你那么好呢?」 「额……」殷行一不禁迟疑了一下,他歪头想了想,就试探性地说道,「因为我人好,招人疼?」 「呕——」 「你能不能别噁心我?」 「抬头看看,现在是白天呢,别瞎做梦!」 在殷行一说出自己的猜测后,炎利和小黑同时翻了个白眼,做出呕吐、噁心的表情来,毫不犹豫地对殷行一过于不靠谱的猜测进行了抨击。 只有静坐在一旁的了尘,虽然也听到了殷行一过于让人觉得不适的话语,但他神情不变、面色不动,一点儿过激的反应都没有,端的是淡定如常。 「喂喂——你们太过分了吧,用得着这么打击人吗?没准人家柳元洲就是看我人好才对我好的呢,你们这是嫉妒!」殷行一不满地囔囔起来,怒视着炎利和小黑。 虽然殷行一十分仗义地开口为柳元洲辩解,努力想要告诉炎利和小黑他并不古怪,但有一点是殷行一也无法否认的,那就是—— 柳元洲是真的对殷行一特别好,那种关切、纵容、溺爱,简直可以用「慈祥、慈爱」来形容。 没错,明明柳元洲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但在面对殷行一时,他整个人身上就是充斥着一股长辈对晚辈的慈祥和蔼、纵容宠溺,看待殷行一时简直就在看待他真心呵护宠爱的晚辈。 柳元洲对于殷行一的关怀担忧,绝对不是伪装,虽然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发自本能地想去亲近殷行一,但不知不觉间,他确实把殷行一放在了需要他关怀、需要他照顾的晚辈身份上。 ……他这种态度就很迷,他没比殷行一大几岁,实力比殷行一更是差了一大截,怎么看都轮不到他来做殷行一的长辈。 所以,炎利和小黑才会说,柳元洲很古怪,他对殷行一的态度实在是太可疑了! ※※※※※※※※※※※※※※※※※※※※ 第208页 感谢在2020-08-02 20:04:01~2020-08-03 05:2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就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9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33 「我知道你们说的是对的, 柳元洲对我的态度确实有些奇怪。」殷行一微皱着眉头,突而低低嘆息了一声,眼角眉梢凝满了纠结和迷茫, 「可是我没法对他生出戒备之心。」 殷行一又不傻,他和柳元洲相识不过才半个月,柳元洲就对他格外关切、呵护,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这其中的违和之处,觉得柳元洲有些奇怪。 然而,纵然殷行一明知道柳元洲有猫腻有古怪, 可是想要亲近柳元洲的本能却是没有办法自控的,面对柳元洲, 殷行一心头根本升不起半点戒心和防备。 ……难以理解也无法说明原因的是,殷行一心里就是有一股自信, 笃定柳元洲绝对不会伤害他,笃定他会一直站在他身后帮助他、保护他,绝不会背弃他。 殷行一完全不明白自己心里的这股笃定从何生出, 但他就是莫名其妙地觉得他这种笃定的态度是理所当然的,是绝对不会被摧毁被破坏的。 如果说,要殷行一在这个世界上选出一个他最为相信,坚定不移地认定不会背弃他的人, 那么他只会下意识地选择柳元洲——哪怕他们认识才半个月。 就连殷行一自己都想不明白,他怎么这么信任刚认识的柳元洲,对他的信任,甚至超过了应他的心愿来到此世,只为实现他的愿望而降临此世的景寒。 就好像, 在古老久远的过去, 柳元洲早已经证明了他值得殷行一去相信、去依靠, 所以到如今,殷行一也理所当然地笃定他值得信任,放任自己去亲近他、依靠他。 长长唿出一口气来,殷行一抬手抹了把脸,有些苦恼,又有些自暴自弃地嘆道:「理智告诉我,柳元洲出现的时机太巧了,他对我的态度、我莫名其妙地想要亲近他……这些都很古怪。」 「可是……」咬了咬牙,殷行一抬手捏了捏眉心,烦躁道,「我没法怀疑他,就算现在,我跟你们讨论他可疑古怪的行径,但我心里对他仍是没有半分戒备和不信。」 殷行一这番自我意志矛盾的迷惑发言让炎利和小黑不禁面面相觑。 两人默默地看着殷行一,那眼神、那目光,那叫一个复杂难言、五味陈杂,如果仔细分辨,还能在他们眼中发现宽容、怜悯等眸光。 为着殷行一给他带回来的那些数量庞大的天材地宝,小黑轻咳一声低下头去,收回了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多少给殷行一留了点面子,没有把心里的话直接说出来。 相比于委婉一些的小黑,大大咧咧粗神经的炎利就直接多了,他上下打量了殷行一一眼,像在看一个病入膏肓却不自知的病人:「你脑子……没出问题吧?」 啧了一声,炎利复杂难言的目光并未收回,而是在殷行一身上绕了好几圈:「要不你内视一下吧,我怀疑你渡成仙劫时噼坏了脑子——都跟你说了别去魔界渡劫,看吧,这就出事了!」 沖炎利翻了个大大白眼,殷行一恼怒至极地瞪着他:「你才脑子有问题呢!我好的很,渡成仙劫时顺利极了,劫雷连我的汗毛都没伤到,我根本没受伤!」 炎利正要反驳一句「可你现在看起来就很不正常」,一旁静坐的了尘突而开口,言简意赅地说道:「你和柳元洲之间牵着一根因果性……一份极为古老久远的因缘。」 虽然每次开会都会被拉过来一起,但了尘常常只做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背景板,坚定不移地把沉默寡言贯彻下去,此刻他突而开口,却是在殷行一几人中央丢下了一颗炸雷。 了尘转头看向殷行一,一反过往的冷淡漠然,微带感慨地嘆息着道:「这根因果性不知绵延了多长时间,可能是几千年、几万年,也有可能是几十万年,来自上古乃至于更为久远的过去。」 「在漫长时间的沖刷下,你们之间的因果线早已经变得很细很虚,似乎稍有一阵风波,就会被折断,彻底将你们之间因缘断开。」 眉宇间染上了郑重的神色,了尘认真说道:「可是,哪怕这根因果线早已经无比纤细,但它同时也无比坚韧,无论时光如何沖刷,岁月如何洗礼,也坚决不肯断开。」 殷行一神情怔怔地听着了尘说出的这番话,心头触动不已,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难以分辨清楚心底到底是何等滋味,只觉得复杂极了。 小黑和炎利听完了尘这番话,也是大皱眉头,尤其是小黑,作为曾经执掌鬼界大权的前任阎罗王,他对这种事情更为敏感,忍不住就说道:「难道殷行一和柳元洲前世就相识?」 「可是这违背了鬼界条例!」小黑紧皱着眉头,「鬼界司六界轮迴,凡经鬼界转世投胎者,都必须要先喝下忘川水,将尘缘散尽才能去往轮迴。」 「一旦喝下忘川水去往轮迴,那么前世种种,都将烟消云散,前世的因果仇怨,爱憎别离,都与新生毫无关系,绝不可以因前世旧事影响到今生未来!」 「前世因果,一入忘川便尽数消散,这是六界轮迴转世的铁律!」小黑沉着脸,眼底沉着惊疑不解之色,「就算他们前世相识,既入轮迴,那么便是因果两消。」 第209页 炎利挠了挠头:「什么转世因果的,听起来好复杂。」他转头看向了尘,歪了歪头好奇道,「你说得活灵活现的,是真的能看到他们之间的因果线?」 令人惊讶的是,了尘居然缓缓摇了摇头:「我什么也看不到,柳元洲虽然毫无修为,但我看不见他身上的因果线,我只是隐约觉得,他和殷行一之间有一条绵长坚韧的因果线。」 殷行一、小黑、炎利:……你这是驴我们呢? 对几人无语凝噎的表情视若无睹,了尘认真对殷行一说得:「既然你的本心告诉你柳元洲可信,那你就不要怀疑、不要多想,放任自己的本心,跟着感觉走——这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欺骗你,但你的感觉不会。」 下意识地屏住了唿吸,殷行一咬了咬牙,重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所以……关于柳元洲身上的古怪和违和,我们就不管了?」炎利左右看看,将殷行一、了尘并没有说出来的结论问了出来。 小黑嘿了一声,只觉得炎利还是一如既往地粗神经、迟钝怪:「不然呢?我们又不是没有试探过,柳元洲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想对殷行一好。」 没错,其实柳元洲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自然,乃至于近乎理所当然地和殷行一亲近起来,明明在人界时,他甚少与人交往过密,与人大多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交往。 「哦,那我能让他帮我算帐吗?」炎利歪了歪头,突然突发奇想地耸了耸肩说道,「反正他也没有什么具体活计,就来帮帮我呗,我自己算那些帐太头疼了。」 因为之前他们怀疑柳元洲的来歷,对他抱着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排斥,并没有真的接纳他,是以炎利从没有动过让柳元洲帮他的主意。 可现在初步确定柳元洲没问题,可以相信他,那炎利自然就免不了动了歪脑筋,想找外援——柳元洲进店这半个月,一直都是殷行一的外援,帮着干他的活。 小黑噫了一声,特别无奈地嘆道:「不是你自己说的,说的要好好精进算术,让你老家那些瞧不起你的魔族们大吃一惊,跪下朝你认错,承认他们小看了你?」 炎利摊了摊手:「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我自己快活比较重要,才不想为了别人的观感强迫我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那太没意思了。」 于是这件事情就算是定了下来,柳元洲在客栈里的定位除了兼职跑堂以外,又多了一个简直帐房的身份。 柳元洲:???这就定下来了,我的意见不用徵求的吗? 由了尘打头,客栈里的数人初步认可了柳元洲后,日子继续平淡无奇地往下走,又是好几天时间如水流一般从指缝划落,没有在生活中留下太多痕迹。 因为景寒一直没有回来,等在客栈里的殷行一越发焦躁。 没有景寒在他身边撑起屏障,单凭独立于六界之外的云外天,客栈里粗略构建而成的六界环扣,景寒留在后院里的禁制……殷行一併不知道这些能瞒过天道多久。 殷行一总觉得,很有可能下一刻他就要被天道找到了,到时候仙帝、雷神等人联袂前来把他抓了回去,那就算是景寒从魔界回来去找他,只怕也没法第二次把他带出仙界。 就在殷行一焦躁忧虑得快要发疯时,这一天傍晚,景寒终于从魔界回来了,他一身风尘僕僕,十分疲惫,肩膀上还扛着一个粗陋的麻布袋子,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当景寒踩着一地灿金橘红的夕阳光辉踏进客栈时,正在大堂中看着小黑和柳元洲到处擦桌子、擦板凳的殷行一第一个注意到了他的回归。 在看到景寒的第一刻,殷行一就满面惊喜地跳了起来,惊喜无限地叫道:「景寒,你回来了!!」 砰的一声,景寒随手将肩膀上扛着的麻袋往店里的青石砖地上一丢,他淡淡「嗯」了一声,正要开口和殷行一说话,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了正在擦桌子的柳元洲。 眼中瞳孔一缩,景寒下意识地一把抓住殷行一的手,把他扯到身后挡住,警惕无比地看向柳元洲,沉声喝问:「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 感谢在2020-08-03 05:27:55~2020-08-03 21:2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就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0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34 殷行一正为景寒归来的事情感到高兴, 突然就被景寒拽着拖到了身后,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景寒沉声质问柳元洲的来歷,声音里夹杂的冷漠防备简直吓了殷行一一跳, 让他下意识地抬头朝不远处擦桌子的柳元洲看了过去,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眸光。 因为景寒的反应,殷行一迟疑了一下,才在他背后小声解释道:「他叫柳元洲,是店里新招的伙计,是个没有修为在身的普通人, 刚从凡界来到云外天没多久。」 简单解释了一番柳元洲的来歷, 殷行一顿了顿,才有些疑惑地低声问道:「之前在魔界,不是你让我再招一个人进店的吗?柳元洲来自凡界, 正好符合条件。」 虽然下意识地开口为柳元洲辩解说明了两句,但不知为何, 殷行一心头有些许不安悄然生了出来, 他躲在景寒身后,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两步,稍稍和柳元洲拉开了距离。 第210页 殷行一固然本能的觉得柳元洲值得信任, 更是下意识地想和柳元洲亲近, 但他却也知道, 景寒从不是无缘无故为难旁人的人, 他对柳元洲的态度……有些过激的。 这说明柳元洲是真的有问题! 毕竟, 在魔界时,是景寒再三要求他招一个凡界之人进店组成六界环扣, 没理由他从魔界回来, 就突然改变了主意, 不用再招新伙计。 景寒前后态度变化如此之大,让殷行一不得不开始怀疑柳元洲的来歷,去深入思考过去被他随意放纵过去的疑点和破绽。 「我是让你再招一个凡界的人进店。」景寒定定地注视着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柳元洲,面无表情地漠然道,「可我没让你招惹不能惹的人。」 柜檯后坐着的炎利正要出口和景寒打招唿的话被他咽了回去,他瞥了眼身形瘦削、脚步虚浮无力,浑身散发着孱弱气息的白面书生柳元洲一眼,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来。 「掌柜的,你是不是看错了,这新来的伙计怎么看都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啊!」炎利拧起眉头,坚决不同意景寒口中所言的柳元洲不能惹的话。 像柳元洲这样无力孱弱的白面书生,简直更刚出生无力反抗的小鸡仔似的,炎利觉得自己随手一巴掌都能拍死几百个,他实在不相信景寒说的什么他不能惹的话。 扯了扯唇角,景寒唇角现出一缕讥诮,他没有转头去看炎利,目光依旧锁在柳元洲身上,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时刻防备着他的举动,随时可以应对突发事件。 对于炎利表现出来的惊疑不信,景寒只是嗓音微冷,语气淡淡:「你口中的弱书生一巴掌能拍死一百个你。你要是不信,尽可以试试激怒他,让他动手。」 「那、那就不用了吧,我跟他也没仇。」炎利挠了挠头,尴尬且迟疑地干笑了两声。 相比于柳元洲,他当然更信任景寒这个来歷莫测、手段不凡的掌柜。 炎利很清楚景寒并非常人,就连他对柳元洲的态度如此慎重,炎利是脑抽了才会上前去激怒柳元洲,他们炎魔只是喜欢和人打架,真的不是喜欢找死。 相比于天生粗线条、大大咧咧的炎利,小黑就警惕多了,早在景寒一把将殷行一拽到自己身后挡住时,他就悄无声息地和柳元洲拉开了距离,捏着手里的抹布飘到景寒身后。 察觉到众人避之不及的态度和骤然变得僵硬凝滞的气氛,柳元洲无意识地蜷起手指,握紧了手中沾染了灰尘的抹布。 半垂下眼,柳元洲清俊秀逸的面容上攀爬上一丝苦笑,他有些无奈地说道:「诸位还是不相信我,在怀疑我。可小生实在不知,到底哪里不对让诸位如此忌惮。」 抬头看向景寒,柳元洲满面茫然,不解且疑惑地问道:「想必阁下就是店里的掌柜吧,不知阁下到底对我存有什么怀疑,还请直言?」 微微眯起眼睛,景寒上下打量柳元洲几眼,再次问道:「你是谁?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柳元洲闻言一怔,稍显诧异和愕然地看了景寒一眼,就朝他拱手一礼,正儿八经地自我介绍道:「在下柳元洲,大殷荆州苏扬人士。」 「半月前,小生无意间误入此地,因身无分文、无处落足,为谋生,小生听闻此家客栈招人,便前来毛遂自荐,有幸得殷小哥看中,得以留在店里做活。」 柳元洲的话还没有说完,景寒就一抬手直接打断他的话,他皱了皱眉,看向柳元洲的目光十分奇异,像在看一个已经露了馅却还执迷不悟继续伪装的倔强之人。 半侧回头,景寒目带忧虑、眸光莫测地看了殷行一一眼,才转回头对柳元洲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又出现在殷行一身边?」 眼神晦暗地凝视了柳元洲片刻,景寒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几圈,却只看到了茫然无措和不明所以,好像他真的完全不知道景寒在说些什么,无辜得像一朵小白花。 沉默片刻后,景寒压低声音轻声道:「如果你真的为殷行一好,就该离他远一点,别让天道找到他——你知道的,如果他落到天道手里,终将会走上那条道路。」 殷行一:?哪条道路?倒是说清楚啊,天道到底在算计什么,又对他怀有什么企图。 柳元洲依旧是满脸迷惘疑惑,一副听不懂景寒在说些什么的不解模样,可是在景寒的连番质问下,在他身上分明有一些极为古老、遥远至极的东西缓缓甦醒了。 殷行一从景寒背后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与景寒对峙的柳元洲,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那个……你们说话能不能不要那么云里雾里,好歹让我这个当事人能听清楚啊。」 殷行一的问话打断了景寒将要说出口的下一句质问,他侧过头觑了缩在他背后的殷行一一眼,沉默片刻后,意味不明地轻语了一句:「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为好。」 说完这句话,几乎是一瞬间,景寒便收敛了身上的剑拔弩张,消弭了满心的警惕戒备——当然,他并不是不再戒备柳元洲,他只是暂时无视了柳元洲,打算先做其他的事情。 抬手指了指进门时就随意丢在地上的粗布麻袋,景寒语气如常地对殷行一和小黑说道:「这是你们想要的仙界九公主,我把她打晕带回来了。」 「你们不是想控制她,想把她变成傀儡送回仙界当钉子吗?现在你们可以去做这件事情了。」景寒微一扬眉,又提醒道,「记得手脚干净一点,别留下破绽。」 第211页 嘱咐完殷行一和小黑这件事情后,景寒才重新把目光落到柳元洲身上,他伸手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跟过来:「跟我来,有些话我们还是单独说比较好。」 撇了撇嘴,殷行一在景寒身后略带不满地小声咕哝了一句:「总之就是瞒着我就对了——既然是与我相关的事情,为什么不能让我听到啊?」 将殷行一的抱怨当做耳旁风,景寒状若不闻,径直扭头朝楼梯走去,也不管柳元洲是不是跟了上来——或者说,他有自信,柳元洲一定会跟上来。 果然,满面迷茫不解,从头到尾都一头雾水、听不懂景寒在说些什么的柳元洲莫名地觉得自己应该要跟上去,在迟疑片刻后,他把手里的抹布放回原位,迟疑着跟着一起上了楼。 等到景寒、柳元洲二人的背景依次消失在二楼的楼梯口,楼下大堂里的殷行一三人面面相觑了半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懵逼得搞不清楚状况。 片刻后,小黑率先开口,他闷声说道:「带仙界九公主去后院,我试着控制住她。」 在殷行一带回那些数量堪称庞大的鬼界天材地宝后,小黑的修为已经恢復到了与他的境界相匹配的水准,即使九公主身负仙帝血脉,他也不是不能尝试一番用鬼界秘术控制住她。 殷行一紧皱着眉头看了眼二楼,自然他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因为景寒和柳元洲早已经离开了楼梯口。 一咬牙,殷行一按捺下了跟上楼去看看的想法,提起丢在地上的粗布麻袋跟上了小黑朝后院走去,既然景寒不想让他知道,那他还是不要贸然去探问。 景寒总不可能害他! 与此同时,二楼景寒的房间中,景寒关上门后转身看向忐忑不安的柳元洲,未做铺垫,直接开口问道:「你是怎么保得一丝真灵不散的?」 「上古年间,你为了保护刚诞生不久的殷行一,不是神魂俱灭、真灵尽散了么,你怎么没死透?」 第131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35 神色莫名地注视着柳元洲, 景寒的问题很不客气,简直和指着柳元洲的鼻子问他「你怎么还没死」差不了多少。 景寒的问题这么莫名其妙、这么毫不留情,按理说来, 被他这般质问的柳元洲合该生气才对,再好脾气的人也不会喜欢被人指着鼻子质问他怎么还活着。 可柳元洲偏偏没有生气,他的情绪甚至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低垂下眼帘,面上露出几分恍惚,眼底的茫然之色渐渐褪去, 染上了古老的沧桑。 缓缓抬眸看向景寒, 柳元洲眼底有探寻、有疑惑,也有戒备,可他终究是坦然地回答道:「自爆神魂后, 我本应该陨落。但是……在我真灵陨灭之前,他保下了我的一丝真灵。」 景寒警惕戒备于突然出现在殷行一身边的柳元洲, 担心他的到来会引发变故, 让殷行一陷于险境。 柳元洲又何尝不怀疑突而现身此世,得到了殷行一信任,被他依赖倚靠的景寒? 他也很担心景寒的到来会给殷行一带来灾难和麻烦。 不过, 柳元洲能够察觉得到, 虽然景寒来歷莫测, 但他确实是一心想帮殷行一, 他与此世任何人都没有瓜葛和因果, 唯一存在的一根因果线便是牵在殷行一身上。 所以,纵然柳元洲心中有疑惑有戒备, 但他终究没有保持沉默, 而是坦然开口回答了景寒的问题, 将他的秘密透露出了些许。 柳元洲轻轻嘆息一声:「我不知道他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能护住我的真灵不灭,总之我在自爆神魂后并没有彻底陨落,而是留下了一丝极为微弱的真灵。」 「二十年前,他终于等到了轮迴转世的契机。」柳元洲轻轻吸了一口气,「在他转世后,我残存的一丝真灵也跟着他一起转世了。」 嗤地冷笑了一声,景寒眼皮微掀,露出一分讥诮来:「你们这是在互相套娃吗?你救他、他再救你——你还真是命大,自爆神魂都死不了,不愧是……」 不愧是什么,景寒并没有说出来,他及时地闭上嘴打住了话题,只是皱眉上下打量了柳元洲两眼:「你怎么毫无修为在身,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我想你误会了什么。」柳元洲苦笑一声,「我只剩下一丝极为微弱的真灵,那缕真灵根本无法承载我的力量,我没有半点力量存留,只是保留了全部的记忆。」 「因为我剩下的那缕真灵太过脆弱微薄,转世后的我不仅没有力量在身,而且只有遇到特殊情况才能觉醒真灵中挟带的前世记忆。」 柳元洲长长嘆了口气,总结道:「所以说,寻常时候,我就是个没有修为在身的普通人,只要没有人、没有特殊情况唤醒我的记忆,那么谁也察觉不出我身上的异状。」 正因为柳元洲仅仅只是一缕再微弱不过的真灵转世,所以他和殷行一不同,他转世时没有显露出任何异象,就和凡界数以亿计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也正因为此,柳元洲一直没有被天道发现异常。又或者说,在天道的认知里,他早就是个死人了,天道根本不知道他还有一丝真灵存于此世,未曾彻底消散。 景寒面上的表情变得极为难看,他深吸一口气,想要压住心头突然冒出来的邪火。 但是很可惜,景寒失败了,他的努力并没有什么效果——他实在是压抑不住心头的怒气和恼怒,忍不住想要冲柳元洲说点什么,或者怼他一把。 第212页 嫌弃不已地沖柳元洲翻了个白眼,景寒鄙夷又忿忿不平低吼道:「那你找过来有什么用?!」 「你现在毫无修为在身,就算你找到殷行一又能怎么样,你不仅帮不了什么忙,而且还会拖后腿——就你这样,你还不如待在凡界过你自己的日子别掺和进来呢!」 柳元洲任由景寒质问怒骂,似乎已经到了唾面自干的境界,只是他面上的苦涩越发浓郁,眼底也染上了忧虑和无奈。 抬手抹了把脸,柳元洲抬头看向看着景寒,一字一顿地认真说道:「你这个天外之人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我怎么能不担心?」 事实上,在不知道景寒的立场之前,柳元洲一直有些怀疑景寒,担心他是天道请过来的外援,是天道在暗中搞事。 景寒一时有些语塞,他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在信息不对等、消息不流通的情况下,柳元洲确实很可能为殷行一身边出现的变故而心生担忧,他没法就这件事情责怪什么,毕竟这是人之常情。 抬手揉了揉眉心,却没能揉开眉宇间的疲倦,景寒有些无奈地嘆道:「算了,虽然你没有留存下半点力量,但好歹记忆还在,多少还是有点用处。」 说到这里,景寒不由意味深长地看向柳元洲,似笑非笑道:「我想,整个六界,再没有人比你更了解这个世界的隐秘,更清楚天道究竟打着什么主意、有什么目的吧?」 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景寒嗤笑一声,却是用一种彬彬有礼的语气笑问道:「我该怎么称唿你?是你转世后的名字柳元洲,还是你曾经的称号——神帝?」 柳元洲沉默了一下,半勾起唇角笑了一下,但他面上现出的这个笑容并不带一分愉悦欢喜,反而沉淀着难言的悲悯和嘆息,在这个笑容当中,甚至没有多少缅怀和追忆。 「此世既然已经没有神界,那自然也不需要神帝。」柳元洲崔垂下眼眸,神情有些寡淡,「你唤我此世的名字——柳元洲即可,我已经不再是神帝了。」 柳元洲——或者说上古之时的天地共主神帝——他打量了景寒半晌,犹豫了一下后,终是出言问道:「你怎么会认出我?」 眉宇间凝着真切的疑惑与不解,柳元洲语气讶异:「你是天外之人,不过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你应该从未见过上古之时的我,怎么会一眼就认出我的来歷。」 景寒淡淡看了他一眼:「如果是之前,我顶多能发现你身上的异常,却认不出你就是上古年间就陨落的神帝,但很不巧,从魔界回来的我知晓了许多六界隐秘。」 「原本,我对殷行一身上笼罩的迷雾一知半解、看不透彻,对他身上异于常人的鼎盛气运的来歷也是一头雾水,但魔界一行,让我有幸『看』到了上古年间的一些画面。」 景寒已经不打算继续就柳元洲的神帝身份纠结什么,继续和他就这个问题多费唇舌。 他直接转换了话题,与柳元洲探讨起了另一件让他不得不慎重对待的事情:「我窥见了六界最大的秘密——神界崩塌后,六界早已经不完整了,是不是?」 柳元洲面上的表情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他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景寒,神色不明,眼神晦涩难言。 许久过后,柳元洲闭了闭眼睛,声音很轻地低声答道:「……不,不是神界崩塌以后,在更早的时候,在神界还未崩塌之前,六界便已经不完整了。」 「早已经不完整了?」景寒沉下脸,「那么说,上古年间,你落到不得不自爆神魂的地步,是和六界残缺的隐情有关?你是为了保护殷行一才死的,这么说来——」 景寒原本以为,是神帝陨落在前,六界残缺不全在后;可柳元洲却说,在更早之前,在他还没有陨落,神界还未崩塌之前,六界就已经残缺了! 那么,天道到底是什么时候盯上殷行一的;或者说,殷行一的存在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在这个世界诞生的理由是什么? 像是知道景寒想到了什么,柳元洲低着头苦笑道:「早在上古年间,六界残缺后,天道为了补全六界,就盯上了小、盯上了殷行一。」 「我想保护他。可是,我无力与这方世界的天道对抗,只能用自爆神魂这样两败俱伤的方式逼迫天道暂时陷入沉睡,。」 「天道暂时失去对此方世界的控制,我方才寻到机会,将他送离神界,即使天道甦醒过来,也暂时找不到他的下落。」 景寒盯着柳元洲看了半晌,突而问道:「在六界残缺的这件事情中,殷行一扮演的角色是什么——或者更直白一点地说,难道殷行一出现在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填补六界残缺的空档?」 柳元洲唿吸一窒,又惊又骇地失声叫道:「你知道什么?」 「我去了一趟魔界深渊,在那里看到了上古年间的一些隐秘,也得知了一件事情。」景寒的声音放得很轻,「殷行一,就是让六界完整的关键。」 「只要他心甘情愿地献祭自己的所有,就能让六界重归圆满。」景寒垂下眼眸,眼底掠过一抹厌恶,「这便是天道一直对他很好的原因所在。」 殷行一被选为天命主角,被天道赋予远超出常人的浓烈气运,都是因为天道希望殷行一能甘愿献祭出自己的所有,换取六界重归圆满。 「原本我以为,殷行一是个被天道盯上的倒霉蛋。」景寒呵地低笑了一声,「可现在看来,殷行一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个世界,和六界破碎有着抹不开的关系。」 第213页 柳元洲:「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也认为,他在这个世界诞生就是为了填补六界,让六界重归圆满?」 景寒沉默不语,没有回答柳元洲的问题。 可柳元洲的情绪却明显变得激动起来,他大声说道:「我绝不认同这一点——没有哪个生命,是为了牺牲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第132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36 「你想保住他。」景寒沉默片刻后, 慢慢地开口说道,「即使你知道殷行一献祭自身后可以让六界重归圆满,你仍旧试图保护他, 不让他走上献祭的道路。」 在说这番话时,景寒的语气很是平淡,仅仅只是在客观地进行描述,并没有添加进太多的个人情绪,无论是赞赏、感谢,又或是不满、反对, 这些情绪全都没有。 「是, 他确实可以让六界重归圆满。」柳元洲深吸一口气,神情十分难看,在谈论到这个话题时, 他失去了一直以来的从容淡定,情绪波动极大, 「可是凭什么?」 柳元洲双目发红地瞪着景寒, 眼底有水光氤氲而过,他半低下头,用一种极为压抑却又极为痛楚的语气质问道:「凭什么就是他, 凭什么就要他为了六界牺牲?」 在景寒平淡到毫无波澜的目光下, 自暴自弃的柳元洲也不讲究什么风度淡定了, 咬牙道:「他不是为了献祭自己补全六界才诞生的, 他不欠六界什么, 他也不欠天道什么。」 「我不是说殷行一就该牺牲自己,我只是觉得很奇怪。」景寒挑了挑眉, 终于不再保持沉默, 而是好奇且讶异地问柳元洲, 「你的立场为什么是想要保护殷行一?」 景寒是真的很疑惑,满心不解地看向柳元洲:「你是神帝,是神界诞生的第一个天神,是此世最古的神祗,六界诞生的第一个生命,是天道创造出的最强大也最完美的生命。」 「按照常理来说,你的立场不应该和天道一致吗?」景寒深深地凝望着柳元洲,眼中是真切的疑惑,「难道你就不想让六界圆满?不想让神界復甦?」 柳元洲嘴唇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最后仍是没有开口,继续保持沉默。 见他如此,景寒歪了歪头,若有所思地点头道:「你在上古年间就自爆陨落了,转世为凡人后,你觉醒记忆的时间也不多,你可能不知道——」 唇角微翘,景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深深望进柳元洲的眼睛里:「你死后没多久,神界的天生神祗便接连陨落,而且一直没有新的天神诞生,神界就此从昌盛走下衰败。」 「当天神的数量减少到极致,神界便已经名存实亡,等到若干年后,神界渐渐被渡劫飞升而来的仙人占据,神界便就此更名为仙界。」 凤眸微眯,景寒语气微带讥诮地接着说道:「仙界创立时,原本听命效忠于神界的佛、魔、妖三界相继背离,六界就此分裂,再不復神界存在时的六界统一。」 「这些事情,你知道吗?」景寒笑吟吟地注视着柳元洲,歪头再次问道,「知道这些后,你仍旧坚持原本的想法,不想让六界重得圆满,不想让神界復甦吗?」 「我知道。」柳元洲打断景寒的话,当不再谈及殷行一,只单独说六界变故时,他又恢復到了原本的从容淡定,语气淡漠寻常,只眼底深处掠过一抹悲哀和痛楚。 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了出来,柳元洲哑声低语:「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即使如此,我也绝不会和天道站在一边,绝不会和天道一起算计他。」 扬了扬眉,景寒轻啧了一声:「你真奇怪,作为神帝,竟然不希望神界復甦、不希望六界重归圆满。」 「你可是六界圆满时诞生的天生神祗,你应该很清楚,你想恢復从前的实力,拿回天神神祗的权柄,就必须要六界重归圆满吧,怎么你竟然宁愿六界破碎,也要保护殷行一?」 柳元洲看了景寒一眼,眼神毫无波动,未因他的话生出半点涟漪:「作为神帝,我原本既定的命运就是陨落。如果不是他出手,我连这一丝真灵都不可能剩下。」 「哦。」景寒莫得感情,纯粹敷衍地应了一声,意思意思地问道,「因为你知道神帝的命运是陨落,所以你决定坦然接受,顺便也懒得想办法让神界復甦?」 柳元洲知道景寒仍旧在套他的话,依旧在不停地试探他,并没有没有放下对他的警惕——从一般角度来看,柳元洲身为六界唯一的神帝,立场确实应该天然地倾向天道。 继续这么下去,很难真正取得景寒的信任,所以在沉默片刻后,柳元洲决定再吐露一个秘辛,他低声说道:「我是六界诞生的第一个天生神祗,所以我知道的事情比大部分人都多。」 「六界是一个独立的世界,可与之类似的独立世界,数量繁多如星河里数以亿计的星辰,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个这样的世界存在。」 景寒微一扬眉,倒是没想到柳元洲居然知晓并不只有一个世界存在的秘密,顿时眼中露出了几分兴味和认真,越发专注地聆听着柳元洲的话。 「维持这亿万世界顺利运转下去的,便是驾临于诸多世界之上的规则和秩序,星河里的所有世界都要遵守规则,如此方能形成稳定的秩序。」 「一方世界的独立性很高,最高规则对世界的限制并不大。」柳元洲面上的神情变得郑重严肃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是有一条规则,却是诸方世界必须遵守的。」 第214页 「那就是,每一方世界都有消亡之日!一个世界必定会经歷诞生、发展、中兴、衰败、消亡这五个过程,无论中途的发展如何,最终必将走向陨落。」 柳元洲:「没有哪个世界可以永远存在,再庞大、文明再强盛的世界也有消亡于星河的那一日,六界也不能例外,不能违抗规则,破坏秩序!」 「神界崩塌、仙界创立,六界破碎、轮迴不全,这些都是这方世界註定会发生的事情。」 「因为六界不能圆满,也不该圆满——如果六界永远维持着最圆满的循环,那么这方世界真的可以永远存在下去,这是规则绝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景寒眉头微微皱着,仍旧觉得逻辑有哪里不对:「好吧,你不打算让神界復甦、六界圆满的原因我知道了,可既然在规则的监控之下,六界根本无法圆满,那天道折腾这些是要做什么?」 天道利用殷行一就是为了补全六界,可规则限定这方世界不能六界圆满,不能破坏秩序,那天道盯着殷行一有什么意义? 还是说……景寒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抿了下唇。 在他沉吟时,柳元洲已经语气难言复杂地答道:「天道也有求生的本能,祂知道规则限定这方世界终有消亡的一日,可祂想打破秩序,挣脱规则的桎梏。」 「原来是这样。」景寒摩挲了一下下巴,突而勾唇笑了起来,「那这么说来,殷行一果然是『特殊』的存在,特殊到可以帮助一方世界打破规则和秩序。」 「我在魔界深渊里看到了第一任魔皇记录下来的上古隐秘,殷行一——或者说转世之前的殷行一,如果他自愿献祭出自己的全部,就能填补六界的空缺。」 「而你说,六界圆满是违背规则和秩序的事情,也就是说,殷行一自我献祭后产生的力量,足以打破规则的桎梏。」景寒摩挲了一下,「那么,殷行一究竟特殊在哪里?」 柳元洲撇开脸,紧抿着薄唇,闭口不言殷行一到底特殊在哪里。 沉默良久,柳元洲方才开口,却只是低声说道:「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整件事情中,他才是最无辜的。」 「当年他才刚刚诞生,连灵智都不全,就被天道盯上,强行从世界之外拖入了六界之中。」 「天道想要用他的性命血祭,给六界一个挣脱规则限制、脱开秩序桎梏的机会。」柳元洲的声音很轻,「我不想看到他为了不相干的世界白白牺牲。」 当初,飘荡于星河中、还在孕育之中的殷行一徐徐飘荡着经过六界,当时天道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推演出他是打破规则的「特殊」存在,便动用六界之力将天外诞生的殷行一强行拖入此世。 因为动用了整个世界的力量,天道在将殷行一拽进六界后就短暂地陷入了沉睡,竟是没有第一时间将殷行一掌握在手中,也没有强逼着殷行一献祭。 天道沉睡后,殷行一便懵懵懂懂地飘荡于神界之中——那是神界仍旧主宰着六界,六界大部分力量都存于神界,是以天道也盘踞在神界,殷行一从天道手中遗失,当然就落在了神界。 在殷行一从天道手中遗失后,是柳元洲——或者说是数十万年之前的神帝捡到了意识出生、懵懂稚嫩的殷行一,并且把他当成了神界新诞生出来的天神。 彼时,神界已有近万载没有新的天神诞生,是以神帝在捡到殷行一时,简直是欣喜若狂,把一腔呵护疼宠之心全都倾泻在了他身上,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 直到天道甦醒过来,对六界诞生的第一个生灵神帝说出殷行一的来歷,神帝才知道殷行一併不是神界诞生的天神,而是被天道强行拖拽进六界的天外之人。 可即使殷行一不是天神后辈,柳元洲也从来没有后悔过自爆神魂和天道两败俱伤,让天道短暂陷入沉睡,藉此送走殷行一、将他藏匿几十万年的事情。 反正他作为神帝,作为神界诞生的第一位天神,原本就是要陨落的。 若是他的陨落能换来一个机会,一个让殷行一轮迴转世的契机,让他得偿所愿、转世为人的机会,那他真的觉得一点儿都不亏! ※※※※※※※※※※※※※※※※※※※※ 感谢在2020-08-04 19:34:46~2020-08-05 06:06: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小可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小可爱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3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37 「他跟这个世界没有关系, 他并非诞生于六界,他没有必要为这个世界付出性命。」柳元洲认真且执着地再次重复着,「他诞生出来, 并不是为了牺牲自己。」 更何况,就算殷行一被猪油蒙了心,真的脑残甘心献祭了自己,那他的牺牲也可能是白做工。 主宰着万千世界的规则和秩序不容许完整无缺,可以永存下去的六界存在,六界破碎是必定会发生的事情, 六界在极为遥远的未来陨灭消亡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这世上没有什么生灵、什么物品是永恆存在的, 就连世界也会陨落,只除了冰冷而毫无感情,主宰着万千世界的规则和秩序。 唯独只有维护万千世界运转的秩序和规则可以亘古不变。 柳元洲绝不希望殷行一走上自我献祭的道路, 虽然殷行一併非天神,可曾经的神帝是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 他希望殷行一能够自由地选择自己的未来。 第215页 又被柳元洲灌输了一番「殷行一生来不是为了牺牲」的观念, 景寒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耳朵都要被他念得起茧了。 「你不用跟我强调这些,我和你一样, 也不想看到殷行一自我献祭让这方世界变得圆满。」景寒有些哭笑不得地揉了揉眉心, 已经无语到不想继续试探柳元洲了。 见柳元洲欲言又止, 景寒连忙伸手打断他的话:「你不必再洗脑式地跟我说什么殷行一生来不是为了牺牲这样的话, 我认同你的观点, 真的,非常认同!」 「所以……咳, 」轻咳一声后, 景寒妥协似的摆了摆手, 「你真的不必再重复了,我就是好奇殷行一到底特殊在哪里才多嘴问一句的,并不是想利用他做什么。」 柳元洲紧盯着景寒看了半晌,眼神中有揣度、有沉吟,更有权衡,目光中交杂着信任和怀疑,似是在评判他是否可信: 景寒怀疑柳元洲的可信度,柳元洲同样也不是百分百地相信他。没办法,谁让他们两个彼此之间没有交往,唯一的交集是殷行一呢,他们对彼此可是都不了解。 许久后,柳元洲似乎终于认可了景寒对殷行一怀有的善意,相信他不会背弃殷行一反过来伤害他。 薄唇微启,柳元洲终于露出了一些口风:「他是奇蹟。」 「他不是一方世界中孕育出来的生灵,也不是规则那样没有感情只维持秩序的存在,他生于星河,与一方世界处于同一位阶,却又并非是孕育着万千生灵的世界。」 景寒轻咦了一声,面上终于露出几分真切的惊讶来:「他是和一方世界同阶的生命?你所说的『星河』除了孕育出数以亿万计的独立世界,还会孕育出单独的个体?」 「基本不可能有单独的个体诞生于星河当中。」柳元洲摇了摇头,「所以我才说,他是一个奇蹟,他的诞生本身就是极为微小、近乎不可能的奇蹟。」 景寒左手抱臂,右手支起来撑着下颌,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殷行一诞生于星河,与一方世界位阶相同,难怪他可以让六界圆满,让这方世界挣脱开规则的束缚。」 「天道很卑鄙。」柳元洲眼底掠过一抹极为复杂的眸光,有愤怒,有不满,却也有理解和感怀,「祂为了让殷行一献祭自身补全六界,强买强卖地提前给了殷行一许多好处。」 「祂所给予殷行一的,都要求他在之后百倍偿还。」柳元洲面色发苦,透着嘆息和疲惫,「天道根本就不管殷行一需不需要那些好处,愿不愿意和祂交易。」 「我很清楚,天道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求生。祂知道,即使是一方世界,可在规则和秩序的限定下,也有陨落消亡的一日,祂并不愿意等待那一日到来,所以祂想让六界圆满,循环不断,永存下去。」 「可是……」柳元洲低垂下眼帘,声音放得很轻,「祂不应该把注意打到殷行一这个局外人身上。」 「他根本就不是这方世界诞生的生灵,天道对他来说没有生养孕育之恩。」 「恰恰相反,他是与世界同阶的存在,如果不是被强行拉进这个世界,不是被天道拖拽着坠落到六界,他早就成长到了旁人难以想像的地步,哪里会被困在这个世界几十万年不得解脱。」 从明面上看上去,殷行一是这方世界的天命主角,他被气运所钟,被天道宠爱。 世间存有的一切宝物,不管是法宝、极品功法还是天材地宝,只要他想要,甚至他只是多看了一眼,天道都会忙不迭地将一切捧到他面前,尽力满足他的一切需求。 不需要殷行一耗费任何力气,不需要他冒任何风险,旁人求而不得的宝物、一生难以追寻的至宝对于殷行一而言却是唾手可得,甚至弃如敝履的存在。 听起来,天道好像对殷行一很好,对他极为宠爱,简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是不是? 可是纵观前因后果,天道先是把与他同阶、刚刚诞生的殷行一强行拽进六界,后面又要求殷行一献祭自身让祂得到圆满。 有了这样的前因后果,在看中间天道对殷行一的好就知道,这世上果然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爱,天道对殷行一的另眼相看,对他的青睐垂帘,全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而且那些代价远超过得到的。 在和景寒谈论了一段时间后,柳元洲面上显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疲惫,甚至就连眼睛都变得浑浊了一些,眼底属于神帝的、来自几十万年之前的古老沧桑之色也衰减了不少。 毕竟,只剩下一丝真灵转世的柳元洲现在就是个毫无修为在身的普通凡人,他现在只是□□凡胎,没法承受那一丝属于神帝的真灵长时间甦醒。 哪怕那一丝真灵是神帝残存下来的,捨弃了神帝尊位和力量、只剩下记忆的元灵,也不是身为凡人、而且身体秉弱的柳元洲能长时间承受的。 他没有力量供给给真灵,让真灵维持甦醒的状态。 见柳元洲面上露出疲倦之色,景寒加快了对话的进展:「简而言之,天道想藉助殷行一这个与他同阶的存在打破规则的秩序,让六界圆满永存下去,对吧?」 在柳元洲说出殷行一的真正来歷后,景寒面上看着仍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其实胸腔里的心脏砰砰跳得快要跃了出来,心中情绪五味陈杂,紧张、期待、疑惑,不一而足。 藉由殷行一的来歷和经歷,景寒想到了他自己。 第216页 在过去那段漫长到看不到边际的岁月里,景寒曾经无数次地想过:为什么是他,死后魂魄不散、飘荡到混沌虚空中的人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要遭受那些折磨和痛苦,那些孤寂和苍凉? 明明他和万千世界中数以亿万计的生灵没有任何区别,为什么偏偏是他进到了没有时间、空间之分的虚空混沌,连死都死不得,只能在那片毫无生机的莫测之地苟延残喘? 柳元洲微微点头,神情无端苍老了许多:「是的,天道的目的就是逼迫殷行一自我献祭,仙帝、雷神他们多少知道一些,也决定站在天道那一边。」 「你现在知道所有的一切了,那么我也想问一问你,你究竟为何而来,你的立场又是什么?」 景寒挑了挑眉,未做犹豫,直接言简意赅地三两句把他与殷行一订立的契约全部告诉了柳元洲:「……所以就是这样了,我收取了他交付的『缘』,来到这个世界实现他的愿望。」 听完景寒的回答,怎么也没想到他的来意是这般的柳元洲有些怔怔的,神情有些恍惚地呢喃着重复道:「……过平凡简单的日子,作为普通人生活下去?」 面上浮现出一个怀念的悠远笑容,柳元洲轻嘆道:「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这个愿望,是他诞生出自己的意识后生出的第一个心愿。」 大抵是因为在灵智初生的时候,就被神帝捡到并悉心抚养的原因,刚刚诞生出灵智的殷行一併不想做飘荡于星河当中、与世界同阶的莫名存在,反而嚮往着普通平凡的生活。 没有想到,时隔几十万年,终于等到契机轮迴转世的殷行一仍是不忘初心,他想要的、他所期待的,只是做个日子平常惬意的普通人,只是想简简单单地生活下去。 时隔经年再次相聚,其实他们都没有变,还是最初的自己。 感怀过后,柳元洲面色变得郑重起来,认真对景寒说道:「你如果想要实现行一的愿望,只是带着他躲避天道的追逐是做不到的。」 「你不想任务失败,对吧?」 ※※※※※※※※※※※※※※※※※※※※ 明天完结这个故事……大概。 第134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38 「你到底想说什么?」景寒轻轻啧了一声, 并没有否认柳元洲的问题,只是意味不明地轻嗤道,「有话你就直说, 不必和我绕弯子。」 柳元洲沉吟了片刻,就开口说道:「你们现在躲在云外天,也只是暂时避开天道的耳目。你很清楚,你们不可能一直这么躲着,一直躲着根本不是办法。」 「而且,天道有足够的耐心, 足够长久的时间等待你们露出马脚, 更有足够的帮手寻找你们,也有强大的力量足以操控这方世界的气运将你们逼出来。」 景寒往后退了几步,坐在了放在窗边的椅子上, 他抱着双臂,抬头直视着柳元洲, 眼神深邃难言:「所以?」 「行一, 」柳元洲顿了顿,似乎还是有些不习惯称唿殷行一今生的名字,但他还是慢慢试着让自己习惯这个名字, 「他不能留在六界。」 「虽然他并不是诞生于六界的生灵, 可他现在毕竟还生活在六界。只要他留于六界, 那么他就生活在天道的追逐和凝望下, 必然会受到天道的影响」 双手抱臂, 景寒战术后仰地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凝望着柳元洲, 略带警惕地询问道:「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 用什么样的方法帮助他?」 眼底极快地掠过一抹怅然和不舍, 柳元洲低声恳求道:「我希望你能带他离开六界,远离天道的注视和算计。」 「他并不是诞生于六界的生灵,他可以离开,可以去往世界之外的星河——只要他离开这方世界,天道就再也寻不到他了,也再也不可能抓住他、利用他。」 「离开这个世界?」殷行一嘴角抽搐,似乎对柳元洲提出来的要求早有预料,并不太惊讶的样子,只是反问道,「离开这个世界后,殷行一要去哪里?」 柳元洲迟疑了一下,才带着几分不确定的缓缓说道:「也许行一可以去其他的世界?他和那些独立存在的世界同阶,不像世界内部诞生的生灵那样受限不可随意行走于世界之间。」 景寒微微抿起了薄唇,他依旧维持着表明上的淡定和从容,好似根本就没有因柳元洲的话有任何动容,但其实他心头又是重重一跳,泛起了层层叠叠难以抚平的涟漪。 如果说,诞生于一方世界之内的生灵会受到限制,无法轻易于众多世界间自由行走,那他……是怎么回事? 他生前只是个普通人罢了,为什么死后去到了虚空混沌,就莫名能够前往其他世界了?虽然他去往那些独立的世界时仍旧有受到限制,但不得不说,那限制并不算严苛。 心中千思百转,思绪复杂难言,但这并不妨碍景寒继续和柳元洲对话,他语气如常地认真和柳元洲探讨道:「让殷行一去其他的世界,同样有风险。」 「你也说了,他是足以帮助一方世界突破规则和秩序的奇蹟,若是他选择了新的世界定居,你能保证新世界的天道不会发现他的特殊,不会生出利用他的心思?」 柳元洲轻轻摇了摇头,语气诚恳地答道:「我没法保证,事实上,让行一离开这个世界,是我原本设想出来的最后一条路。」 定定地注视了景寒半晌,柳元洲继续说道:「在不知晓你的来歷之前,我原本的打算是让他离开六界,在星河与万千世界中做一个流浪者,四处随意行走。」 第217页 「可是现在,我想行一有了一个全新的、更安全的选择——」 「我拒绝!」不等柳元洲说出后面的话,景寒立刻精明的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想听你说新的选择是什么,总之不管是什么,我都不同意。」 对景寒的拒绝,柳元洲却是置若罔闻,继续往下说道:「你是天外之人,但你却并非来自某一方世界,恰恰相反,你可以自如地在诸天万界中自由来往。」 饶有深意地深深凝视了景寒一眼,柳元洲并没有问景寒是不是和殷行一一样,都是特殊的存在,他只是意有所指地笑道:「我想你居住的地方,行一一定也可以居住。」 景寒往后靠在椅背上,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红木椅上,他双手抱臂,冷着脸漠然道:「我再说一遍——我拒绝。」 「我确实接受了实现殷行一愿望的契约,可这不代表我要把我自己的家都分出去一半——生意不是这么做的,这种赔本的生意,我宁愿中止和殷行一的契约也不干。」 虽然景寒一向都很嫌弃虚空混沌的冷清和死寂,经常为一个人飘荡于没有边际、不知岁月里的虚空混沌中而痛苦,但这不代表他就愿意把虚空混沌分享给第二个人。 如果说,殷行一是自己来到虚空混沌,那景寒倒是很欢迎他留下来和他作伴,有个人一起生活在一望无垠、没有时间空间之分的虚空混沌中,好歹还能聊聊天打发时间。 可是要景寒主动把殷行一带回混沌虚空?不行,他才不要! 他只是接下殷行一的愿望来这个世界做任务而已,才不要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的地盘赔了出去给殷行一,要真是带殷行一回混沌虚空,把地盘分他一半,那这笔生意就做得太亏了。 动了动唇,景寒本来想开口说出更为绝情的拒绝的话,可是想到殷行一可能是和他一样的存在,景寒心头无端一软,那些太过伤人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气,景寒放缓了语气:「我并不能保证殷行一能在虚空混沌中活下来;而且,我也不是很想带着他去混沌虚空,把我的地盘分给他一半。」 稍作犹豫,景寒还是说道:「虚空混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什么都没有,一片死寂空虚,除了浓郁到化不开的黑暗以外,就连时间和空间的区分都没有。」 「……好吧,我明白了。」柳元洲立刻妥协了,转而问道,「那么你知道你所居住的虚空混沌之外有哪些独立的、无主的,不会被诸天万界影响到的地方吗?」 忍了忍,景寒到底是没忍住,沖柳元洲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地答道:「我、不、知、道!」 除了能藉助许愿人的愿力前往一个个小世界,事实上景寒是被禁锢在虚空混沌的,他对虚空混沌之外有什么,虚空混沌究竟位于哪里,都是一无所知。 相比于万千世界中的生灵,景寒确实掌握了一部分的力量,但是和笼罩于诸天万界之上,监管所有世界运转的规则和秩序而言,他太渺小了,知道的隐秘其实并不多。 柳元洲充满遗憾地嘆了口气:「既然这样,那就只能麻烦你带行一离开六界,寻找一个合适的世界让他安顿下来。」 说道这里,柳元洲摇了摇头,满面无奈的苦笑:「虽然去其他的世界,有可能会被那方世界的天道发现他的特殊,进而生出想要利用他、伤害他的想法。」 「但是如果留在六界,他是一定会被天道伤害的,毕竟……」柳元洲长嘆一声,语气里满是疲倦和无奈,「毕竟行一他已经在无知无觉中被迫接受了天道给予的馈赠。」 景寒呵地嗤笑了一声:「如果天道管那些殷行一避之不及的法宝、玉简叫作馈赠,还明码标价要求殷行一用献祭自身作为回报,那祂还真是强买强卖。」 殷行一根本就不想要那些馈赠,根本就不稀罕那些天材地宝、仙器传承,他都快被天道加诸在他身上的过于强盛的气运弄得发疯了好吗? 不等柳元洲接话,景寒翘起长腿,双手抱着胳膊轻轻啧了一声:「从我本心来说,我很愿意帮助殷行一前往其他的世界——」 「不过,这必须是建立在他本人同意的情况下。换句话说,如果你希望殷行一离开六界,那你就得自己去说服他,让他主动和我说想离开六界。」 抱臂的双手打开,景寒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我的任务是实现殷行一的愿望,只有他本人想离开六界,我才能带着他离开——这你明白吧?」 「原则上来说,作为接引人的我,没有权利干预许愿人的决定。」景寒反手指了指自己,爱莫能助地沖柳元洲耸了耸肩,「我不能左右殷行一的决定,也不能开口让他离开六界。」 柳元洲轻轻咦了一声:「……是这样吗?」 垂下眼沉吟片刻后,他慢慢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我明白了,我会找机会劝说他的。」 景寒瞭然地扬了扬眉,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把你拉过来,让你的真灵强行醒来说了这么久的话。」 柳元洲摇了摇头:「你也是担心行一,我明白的。我没什么事,只是可能要沉睡一段时间才能再次醒来。」 第135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39 谈话结束后, 真灵疲惫虚弱的柳元洲立刻就自我封闭了真灵,忙不迭地让那一丝承继了神帝所有记忆的真灵重新陷入沉睡,让真灵在沉睡当中缓慢恢復, 积蓄下一次醒来的力量。 第218页 所以,当柳元洲闭上眼睛又再睁开后,他面上的神色顿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又一脸茫然地看向翘着长腿坐在窗前的景寒:「不知掌柜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景寒:…… 唇角微一抽搐,景寒维持住面上神情的从容淡定,语气平平地答道:「没什么, 只是确认一番你的来歷有没有问题、是否可信。」 不等柳元洲对他随口说出的理由做出反应,景寒啪的一声放下翘起的二郎腿, 起身站了起来:「我已经确定你没有问题,如果你愿意, 可以一直留在店里做工。」 「下楼吧。」抬步朝门口走去,景寒轻描淡写地结束了和没有神帝记忆的柳元洲的对话,与柳元洲擦肩而过, 率先朝楼下走去。 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景寒是如何确定他没有问题的柳元洲一脸懵逼地跟在景寒身后下楼,从头到尾都觉得茫然无措,搞不清楚状况。 「你们谈完了?」刚下楼, 一直在楼梯口徘徊的殷行一就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他先是眼神复杂地看了柳元洲一眼,然后一把拖过景寒躲到了柜檯后。 「那个……柳元洲到底怎么回事啊?他真的有问题吗?」景寒眨了眨眼睛,期期艾艾地小声问道。 虽然景寒的态度很严肃,但殷行一还是莫名地不信柳元洲真的有问题, 他还是觉得柳元洲没有问题, 一点儿也生不起怀疑柳元洲的心思。 「他没有问题。」景寒眼也不抬地一口否定, 并且迅速转移话题问道,「仙界九公主呢?她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小黑把她拖去后院了,现在正试图用鬼界秘法控制住九公主,然后把她送回仙界当给仙帝的『回礼』。」殷行一随口回答,一副不怎么上心的样子。 相比于九公主,殷行一还是对柳元洲的事情比较感兴趣,虽然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感觉莫名其妙,可他偏偏就是认定了,柳元洲不会伤害他。 侧眸瞥了他一眼,知道他不得到回答是不会死心的,啧了一声,景寒有些神思不属地敷衍着说道道:「你耐心等一段时间,让柳元洲亲口跟你说。」 景寒现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殷行一,在他发现他可能和殷行一有更多意想不到的地方的相似、情况类似的情况下。 「……哦。」殷行一脸上的表情顿时垮了下去,满脸沮丧,期待的神色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干巴巴地说道,「我觉得你好像瞒着我什么秘密。」 朝天翻了个白眼,景寒呵呵笑着,毫不客气地捅碎殷行一的玻璃心:「不用觉得,我就是有事情瞒着你。」 景寒似笑非笑地瞥了殷行一一眼,眼神凉薄,微带嘲笑:「而且我也不打算告诉你我究竟瞒着你什么——你就慢慢等柳元洲跟你说吧。」 殷行一头顶冒出一连串的问号来:「为什么非得要柳元洲跟我说?」他陡然睁大了眼睛,倒抽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不会是你被种下了禁制,不能随意透露隐秘吧?」 扫了眼脑洞很大的殷行一,景寒嗤笑一声以示不屑:「你尽管胡猜,反正你想知道的一切答案,想知道的任何事情,都可以从柳元洲那里得到解答。」 「而且,我也认为,有些事情还是由他亲口告诉你比较合适。」 从魔界归来的景寒并没有给这间开在云外天的普通客栈带来任何变故,客栈里的日子一直平淡日常,少有波澜,窝在不大的两层小楼里好像这就是整个世界。 店里没有什么出奇的事情发生,只除了殷行一最近总是绕着柳元洲打转,试图「拷问」出柳元洲和景寒在楼上到底说了什么,到底隐瞒了他什么。 然而,现在的柳元洲却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在神帝残存的那一丝真灵陷入沉睡后,他就只是个普通的凡界书生,根本不记得他曾经和景寒有过什么对话。 就算殷行一一天盯着他不放也没用,拷问一个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註定得不到解答。 在柳元洲被殷行一「拷问」得有些招架不住时,已经在店里消失好几天的小黑出关了,他在不知道尝试了多少次后终于成功了,成功用鬼界秘术控制住了九公主。 所以小黑并不是一个人出关的,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一个变得截然不同,和从前相比天壤之别的九公主。 「这真是九公主?」殷行一托着下巴,打量了低眉顺眼、乖巧听话地跟在小黑身后的九公主几眼,忍不住啧啧嘆道,「我还从没见过她这幅模样,她这幅乖巧听话的模样简直可怕。」 殷行一三岁时就去到了仙界,那时候九公主也才出生没几年,他们很早就认识了,勉强也能算是「青梅竹马」,在殷行一的印象里,九公主一直都是个杀伤力极为可怕的疯婆子。 小黑看向九公主的目光冰冷极了,毫无温度:「她现在被我控制住了,没有自己的意识。」 换句话说,九公主现在这幅乖巧的模样是因为小黑有意控制的结果,如果换了九公主本人在这里,只怕早就大吵大闹起来,在店里发疯打砸发泄了。 「现在九公主已经控制住了,那怎么才能不惹人怀疑的把她送回仙界?」殷行一抓了抓头,有些苦恼,「把她丢回魔界去?可她当初同行的同伴可没死,肯定会发现不对的。」 小黑对此显然早就有了腹案,此时只从容不迫地答道:「不用那么麻烦,她是仙帝的女儿,身上有仙帝赐予的保命手段,当她面临生死危机时,仙帝赐给她的保命之物会带她破空回到仙界。」 第219页 「所以……」殷行一微微睁圆了眼睛,若有所悟。 小黑笑了一下,这个笑带着一点和冷然的意味,他接着把景寒没说完的话说下去:「所以我们只用把她打到濒死就行了,仙帝对她还算宠爱,赐给她的法宝不少。」 说完这句话,小黑沉默了下去,过了许久,他眼底的犹豫转变为了坚决,看着殷行一语气坚定认真地轻声说道:「我打算回鬼界。」 「谢谢你帮助我恢復修为。」小黑感激地沖殷行一笑了笑,眨了眨眼睛说了句俏皮话,「我知道你有被仙帝追杀,为了报答你的大恩,我会尽力给仙帝添麻烦托住他的,让他没工夫去找你。」 殷行一眉头皱了起来,欲言又止地看了小黑半晌,低声劝道:「你现在就回鬼界?用不着这么急吧,你之前才被仙帝暗算重伤流落到云外天,现在回鬼界岂不是自投罗网?」 「仙帝确实在派人到处找我,但是有景寒罩着我,他找不到的,你用不着为了报恩回鬼界去和仙帝怼上,现在鬼界的实力应该不如仙界,你何必非要拿鸡蛋去撞石头?」 而且殷行一根本不觉得自己对小黑有什么大恩,那些天材地宝他真的是没花一点力气就拿到了,就动了动嘴皮子而已。 殷行一急得冒汗,小黑却淡定得很:「我回鬼界不是找死,更不是自投罗网,之前是被仙帝阴了一把中了暗算,吃过亏以后我不会再吃第二次,你不用操心我。」 「我回鬼界去怼仙帝,也不只是为了你,我本来就不满仙帝对鬼界的辖制,他之前还派人偷袭暗算我,我不怼他怼谁?现在是最好的时机,鬼界能否脱离仙界的控制就在此一举了。」 小黑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殷行一怎么劝都没有改变心意,甚至还反过来劝殷行一别担心,他心里有数,那么多年的阎罗王也不是白当的,吃过一次亏他不可能再吃第二次。 在和客栈里的成员依次告别后,小黑就带着被施了鬼界秘术的九公主离开了,走得十分潇洒,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什么不舍留恋也没有,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客栈里。 虽然早在把那些鬼界天材地宝送给小黑,助他恢復修为时,殷行一就想到了小黑可能会离开,可是他没有想到,离别来得那么快,几乎是转瞬间,客栈里就少了一个人。 殷行一更没有想到的是,在小黑之后,下一个要离开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他自己。 「离、离开六界?」殷行一目瞪口呆地看着眼神沧桑、气质大变的柳元洲,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六界之外还有其他的界域?我离开六界后,就不用躲躲藏藏了?」 柳元洲轻轻点了点头:「对,离开六界,我已经和掌柜说好了,只要你愿意离开六界,他就会实现你的愿望,带你离开这个世界,去到天道无法找到地方。」 「不是,这怎么回事?你知道景寒的来歷,知道我对他许了愿?」殷行一满脸懵逼、一头雾水地抓着头喃喃自语,一副摸不着头脑地傻狍子模样,「他告诉你的?」 「景寒为什么告诉你这些,你、你又为什么要帮我?」殷行一又惊又疑地看着柳元洲,完全不明白柳元洲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还有,你让我离开六界躲避天道,你知道天道的目的?」 在殷行一迷茫疑惑的连番质问下,柳元洲深深凝望了他一眼,眼底掠过一抹瞭然和痛楚,低声嘆息道:「……我明白了。」 为了保下神帝最后的一丝元灵,前世的殷行一,几十万年刚刚诞生出灵智的他彻底捨去了他当时仅有的东西——他最初的记忆,以此换取来了神帝的最后一丝生机。 所以,哪怕此刻殷行一面对着神帝甦醒的那一丝元灵,他也什么都想不起来,因为那些最初的记忆,已经作为代价交付出去了。 ※※※※※※※※※※※※※※※※※※※※ 额……计算错误,还有一章。感谢在2020-08-06 03:20:41~2020-08-06 23:57: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方27039097、楼上老胖 20瓶;浅初吖 10瓶;木兮 5瓶;织织今天学习了吗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6章 天命主角只想咸鱼(完) 因为殷行一完全失去了几十万年前, 他刚刚诞生神智时被神帝抚养的那段记忆,所以神·柳元洲·帝与他之间的沟通变得困难了一些,没法直白地告诉殷行一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隐秘。 但好在, 即使殷行一完全失去了最初的那段记忆,可他依旧对柳元洲有着本能的信任、濡慕和亲近,虽然他的理智告诉他需要警惕,可他的感性却已经率先投降了。 在柳元洲的劝说之下,殷行一思虑再三后,终于是下定了离开六界、彻底摆脱天道辖制的决心。 殷行一这么容易就被说服, 主要是因为两个原因: 其一, 他本能地信任柳元洲,认定他不会害他,认为柳元洲给出的建议一定是为了他好, 是为了他着想,所以哪怕离开六界听上去非常不靠谱, 殷行一仍是点头应了。 其二, 柳元洲的说辞很直白也很犀利:殷行一一直躲在云外天的话,固然可以摆脱天道的追逐,但他这并不算循着本心地自由生活, 他其实不曾得偿所愿。 基于以上两个原因, 再加上五感敏感的殷行一自小生长在勾心斗角、轻浮虚伪的仙界, 对于六界其实没有多少留恋和归属, 殷行一很快就做出了离开六界的决定。 第220页 不过, 在离开六界之前,他还有几件放不下的事情, 至少要把这几件事情解决了, 得到一个完满的收尾, 他才能放心离开,就此远离六界。 「真没想到,在小黑之后,第二个离开的人会是我。」殷行一抿了抿唇,有些怅然又有些遗憾地苦笑一声。 在最开始来到云外天的时候,殷行一是真的以为自己会在云外天生活很久。 因为当初景寒曾经说过,在他有把握对抗天道、在天道的手下护住他之前,他们只能藉助云外天的天然特点躲避天道的搜寻和追逐。 原本殷行一以为他至少要在云外天躲上个一年半载,可没有想到,仅仅只是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就要离开了,而且这次分离不是简单的离开云外天,而是直接远离六界!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柳元洲抬手拍了拍殷行一的肩膀,温声劝慰道,「就算你一直留在云外天,店里的其他人也是会离开这里的。」 不管是杂役小黑,厨师了尘,还是帐房炎利,他们都有各自的来歷和隐藏的痛楚。 在巧合的撮合下,他们有幸在云外天相聚成为朋友,度过一段难得的安平时间,但这段平和的、没有波澜的,悠闲得让人想眯着眼睛酣睡的日子,终究不长久,不可能永远继续下去。 因为他们各自都有晦暗艰涩的过去,因为他们各自身上都负担着或艰难或悲壮的命运,这些让他们不可能一直留在云外天,纵然有不舍,却也总有离开的那一日。 殷行一对这些事情早就心知肚明,然而即使早就知晓这一切,当离别来临,他依旧会觉得难过和不舍,心情好不到哪里去,阴沉沉地仿佛大雨前的天空。 更为重要的是,殷行一和柳元洲刚刚才相聚,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相处,就要迎来分离,他委实有些不捨得,实在很想多在云外天停留一段时间。 但殷行一的这个想法被柳元洲态度坚决地否定了:「你之前有去魔界渡成仙劫,雷劫由天道控制,即使你躲在云外天也瞒不了天道太久,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好吧,我知道了。」在柳元洲像长辈一样严厉的目光下,殷行一没有坚持多久,很快就妥协了,他蔫蔫地垂下脑袋,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样。 蔫哒嗒的垂着头,殷行一小声嘆了口气,又咕哝道:「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帮他们一把——炎利还好,了尘和小黑身上可是都有大麻烦。」 对此,柳元洲并不反对,他很乐于见到殷行一和自己的朋友关系融洽、互相关心——在自带滤镜的柳元洲看来,殷行一做什么都是最棒的,他交的朋友也是极好的。 蹬蹬蹬地跑上二楼,殷行一抬手敲了敲门,景寒的应答声才刚刚响起,他就颇为急切地推开门大步迈了进去,扬声叫道:「景寒,你——」 殷行一的话才刚开了个头,景寒就头也不抬地直接打断道:「看来柳元洲醒来后已经跟你谈过了,而你也已经被他说服,决定要离开六界了。」 还未出口的话一下子哽了回去,殷行一话没能说完,只能憋屈地朝天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讪讪道:「也对,你早就和他谈过了,不知道才奇怪。」 既然景寒对他打算离开六界的事情知之甚详,殷行一就不打算多费唇舌了,只转而说道:「有几件事情我想让你帮我想想办法,看看怎么做才好。」 唔了一声,景寒语气寡淡地随口问道:「你放心不下柳元洲他们,想在离开六界之前帮他们一把?」 殷行一面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你又猜到了?」 「这还用猜?」长眉轻扬,景寒好笑地扫了殷行一一眼,语带嘲讽,「你在六界牵挂的人和事也没有多少,我还能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殷行一呃了一声,表情莫测,第一次醒悟过来,作为他的接引人,景寒对他再了解不过,他心里那些想头,基本上就没有能瞒过他的,他一开口,景寒就知道他打算说些什么。 眉眼之间的神情有些讪讪的,殷行一小声说道:「既然你都知道我有哪些顾虑和不放心,那你帮我合计合计,我该怎么帮他们,才能让他们在我离开六界后不会莫名其妙死于非命。」 殷行一掰着自己右手的手指一个一个地数道:「柳元洲现在只是个毫无修为在身的普通人,虽然云外天禁止修士随意动手,但他留在这里终究不是全然安全。」 柳元洲不想回凡界,而殷行一也没有忘记他是在被人追杀的途中误打误撞碰上了云外天通往人界的通道才来到云外天的,是以提都没提让柳元洲回人界去。 「我三岁就被带去了仙界、离开了人界,对于父母的印象并不深刻,但我都要离开六界了,总得回去看看他们,我不能在他们膝下尽孝,至少也要护他们一世康平。」 之前殷行一不去人界找他的父母,是担心会给他们带去麻烦,但现在他打算离开六界,倒是不用再顾虑这些,可以在走之前回人界看望父母,给他们留下万贯家财和数代福泽。 殷行一离开六界后,纵然算盘落空,天道也不至于恼羞成怒到迁怒两个凡人。更不要说,天道其实只有懵懂模煳的意识,并没有太过灵动鲜活的灵智。 「了尘是佛子,也是佛祖选中的化身,如果他不能摆脱佛祖施加在他身上的命运,他终会沦为被佛祖操控的傀儡。」 第221页 「我们可是同病相怜的好兄弟,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佛祖手中,怎么也得想个法子帮他一把。」 佛界比仙界也好不到哪里去,在神界崩溃,前任佛祖入灭,当家这位佛祖上位后,佛界就算没有彻底变成藏污纳垢的地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小黑是前任阎罗王,如今修为也恢復了,是几人当中实力最强的,可他怼上的是仙帝、是整个仙界,而且他还打算带着鬼界脱离仙界,就算成功也得脱层皮,更别说失败了。」 在神界崩塌,仙界新建后,鬼界并没有像佛、妖、魔三界那样脱离仙界的管束,可这并不代表鬼界甘心于一直被仙界掌控,对于仙界,鬼界并不像对神界那么服从。 「炎利反倒是情况最好的,他实力不差,身上又没有招惹的麻烦,只要他自己不昏了头找死,到哪都能过得自在爽快,我倒不是很担心他。」 这么一圈数下来,殷行一发现他担忧顾虑的人怎么一多半身上都带有麻烦,这可太糟心了,免不了唉声嘆气一番:「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不把他们给安置好了,我哪里放心离开啊。」 歪头打量了殷行一一眼,景寒摩挲了一下下巴,突而说道:「你已经决定要离开六界,你身上天道加诸的气运已是无用之物。」 殷行一茫然地抬头看向景寒:「所以?」 「所以,如果你捨得的话,我可以帮你将身上的气运转赠给柳元洲他们。」景寒摊了摊手,「你知道气运一旦旺盛到一定的程度,是能帮人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 微微皱起眉头来,殷行一有些犹豫地小声说道:「可是我身上的气运是天道为了算计我才加诸在我身上的,转赠给别人会不会给他们带去麻烦,让天道盯上他们?」 景寒撇了撇唇,略带不屑地嗤笑一声:「天道拿气运机缘算计你,是因为你身上有值得祂算计的东西。」 「柳元洲他们身上可没有,天道吃饱了撑的才去算计他们——祂图什么?天道最多就是把你转赠出去的气运收回去罢了。」 可就算是这样,在天道收回那些气运之前,也能护庇柳元洲等人许久。 殷行一沉吟再三,一咬牙下定了决心,让景寒把他身上气运分给柳元洲、他在凡界的父母,还有了尘、小黑炎利等人。 他们身上没有值得天道算计的地方,天道不会利用他们,也不会恼羞成怒到伤害他们。 小黑的离开只是一个开始,客栈里的伙伴们转瞬就各奔东西。 谁也没想到,最后竟只有最晚进店的柳元洲永远留了下来,留在云外天做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客栈老闆。 第137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1 双手环抱着臂膀, 景寒面无表情地看着殷行一,薄唇微动,语气低沉略带黑气地说道:「早在混沌虚空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 我就知道你是个大麻烦。」 最初见到殷行一的时候,景寒是真不想接受他作为许愿人,真不想实现他的愿望——因为那时候,景寒认为殷行一作为天命主角,其实是不该来到虚空混沌的。 虽然后面证实殷行一是个假的天命主角,只是一个被天道利用的倒霉蛋, 但景寒对殷行一的第一印象没有出错, 他确实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比如,首当其冲的就是,景寒为了实现殷行一的愿望做了赔本生意:虽然他确实得到了殷行一所交付的「缘」, 但是为此景寒耗费了太多力气,差点还为此搭上了自己的家! 没错, 景寒已经带着殷行一离开了六界, 来到了世界之外的界域,带来孕育出一方方独立世界、也孕育出殷行一的星河。 殷行一併没有最初的记忆,有关他的来歷、他刚诞生那段时光的记忆已经被他当做代价献祭失去了, 但当他脱离六界来到星河, 殷行一本能地意识到这里才是他真正得到故乡。 这片浩瀚广袤, 没有边际没有尽头的星河, 才是真正将他孕育出来的母亲, 也是他真正应该生活的地方。 在普通人根本无法生存的星河中,殷行一却如鱼得水一般适应极了, 他不仅能毫无阻碍地在这片星河中生活下去, 而且他与生俱来却被六界天道压制的力量也在慢慢恢復。 在景寒抱臂出言抱怨时, 正四下打量着星河中的景象,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的殷行一收回了自己好奇满满的目光,嬉皮笑脸地笑道:「别这么说嘛~」 「我们俩都可以在星河中生存,说不定我们是同族哩,以后有我跟你作伴不好吗,这样多热闹,你一个人难道就不会觉得孤独,觉得这片星河太过寂静吗?」 薄唇微抿,景寒垂下凤眸,不曾出言回答殷行一,只在心头嘆道:怎么会不觉得孤寂,不觉得这片天地太过死寂冷清? 景寒当然希望能有同伴陪伴,希望在那死寂冰冷的虚空混沌中仍有一个人陪他,可是,他却并不想因自己的私心让殷行一随他去往混沌虚空。 当初他死后,灵魂浑浑噩噩的飘荡到了虚空混沌,此后便被困在了那里不得离开,只能藉助许愿人的愿力去往小世界,焉知殷行一去到虚空混沌后会不会也被困住? 他已经是虚空混沌的囚徒,不能也不该将殷行一也拖下水,让他也变成被虚空混沌囚禁的囚徒。 如今殷行一是自由的,可以随意去往星河中的任何一个小世界,景寒绝不会为了多一个同伴,就剥夺走殷行一的自由,他并没有忘记,殷行一许下的愿望本身就是自由凭着本心地活下去。 第222页 「我所居住的混沌虚空不适合你。」景寒神情如常,语气也一如既往地淡漠,风轻云淡的不带几分情绪,「你回到星河,力量正在一点点恢復,你可以自由选择你想去的世界。」 不等殷行一做出回应,景寒快快地换了个话题:「你已经离开六界,不再因天道加诸在你身上的气运苦恼,我这已经算是实现了你的愿望,结束了接引的工作。」 「接下来,已经恢復了不少力量的你可以依凭本心决定你接下来的旅程,自如地选择任何一方世界进入。」景寒认真地对殷行一说道,「恭喜你,你自由了!」 咧开嘴,殷行一终于露出一个沉淀着爽朗快意的笑容,再不復从前那般咸鱼颓废的模样:「你说得对,我自由了,虽然分离让人难过,但这真的不是全然的坏事。」 想了想,殷行一又说道:「暂时我不打算去往其他的世界,我打算在星河多停留一段时间,虽然我最初的记忆恢復不了,但星河却能助我恢復力量。」 「这很好,你懂得谨慎小心就再好不过了。」微一颔首,景寒对殷行一的谨慎表示贊同和认可,「虽然你诞生于星河之中,但这并不代表没有能威胁到你的存在,并不代表你是全然安全的。」 「我有一点要告诫你。」景寒面上的神情变得郑重起来,他凝视着殷行一,认真说道,「如果你日后打算进入一方世界生活,记住一点,不要被那方世界的天道发现你的特殊。」 回到星河就知晓自己来歷的殷行一默默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吃一堑长一智,我被天道算计了一次,不会再给他算计我第二次的机会。」 好歹他也和一方世界同级的存在,老是被一方世界的天道算计也太蠢太惨了,他吃过一次亏,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再吃第二次! 轻轻唿出一口气,景寒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殷行一的距离,轻声说道:「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我作为接引人的工作也已经完成了,那么我该离开了。」 一听这类似于告别的话,最近对分离、别离有些阴影的殷行一朝着景寒追了两步,忙不迭地大声问道:「那我以后能去找你吗?」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殷行一大声说道,「而且,我们很有可能是同样的存在,是同样被星河孕育出来的同伴,我不想就此和你分别,以后再也不见。」 殷行一此后大概率是不会再回六界了,柳元洲也好,他的父母也好,了尘、小黑、炎利也好,他以后都不可能再和他们相见了,时空的距离太过遥远,分隔了他们彼此的存在。 景寒是他仅剩的朋友,他还可能和他有着同样的来歷,是他天然的同伴,殷行一实在不想就此和景寒分别,此后再不相见,分隔两边。 既然是朋友,那怎么能不见面呢? 景寒想了想,还是嘆息着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谁知道你进入虚空混沌后会不会也被困住,再也无法离开?虚空混沌可不是个好地方,你不会喜欢那里的。」 见殷行一垮下脸,露出毫不掩饰的沮丧和失落来,景寒唇角微微翘起,露出淡淡的笑容来:「如果有缘,说不定我们能在小世界遇见。」 殷行一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对啊,你没法自如地选择去往的小世界,但是我可以啊!」 「我们来研究一下通讯的方式吧,这样以后我就可以去小世界找你了。」殷行一兴致勃勃地提议道,「来来来,你先别急着回去,咱们研究一下以后联繫的方式。」 等到景寒终于和殷行一挥手作别,回到虚空混沌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虽然他并没有在六界待上多长时间,但却被殷行一拖着研究了很长时间的联繫方式。 在回到虚空混沌后,哪怕这里一如既往的死寂冰冷,但景寒依旧忍不住升起一股「终于回来了」的想法,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整个人松懈了下来。 在经歷过殷行一这个许愿人后,景寒痛定思痛,决定这一次他再也不要接待太过奇葩的许愿人了,不管是之前的顾清衍,还是殷行一,他们两个的愿望都太奇怪了。 大概是老天听到了景寒心里的想法,知晓他的渴盼和期望,下一个来到混沌虚空的有缘人,便不再像顾清衍、殷行一那样奇怪,她的经歷,她许下的愿望,都是景寒所熟悉的模样。 现身于虚空混沌的,是一个身材瘦削虚弱,形容枯藁苍白的年轻女人。 她穿着一身灰褐色的粗布衣裳,衣服各处打了不下十个补丁,双手粗糙,指尖生有老茧,似乎常年承担着过重的劳作,以至于被生活压得弯下了腰,满脸的疲惫沧桑。 来人的年龄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岁,可是她只用一根木簪挽起的长髮却已经染上了点点斑白,脸色蜡黄无光,身形瘦削矮小,隐隐竟然有了几分风烛残年的倾向。 顾初瑶定定地凝视了景寒半晌,声音嘶哑低沉地问道:「只要您接受我的许愿,就可以替我实现愿望,达成我的期盼,是吗?」 虽然嗓音有些刺耳,但顾初瑶说话时的仪态却依旧带着古代仕女的端庄优雅,即使她如今的形象并不好,整个人显得疲惫且苍老。 迅速查看完顾初瑶的人生经歷,景寒微微点头:「是的,只要您愿意交託『缘』作为代价,那么我会实现您许下的愿望。」 第223页 弯了弯唇,景寒声音很轻地说道:「即使您许下的愿望是报復那些伤害你,让你沦落至此的仇人,我也会出手帮你报仇——用任何方式,只要您想。」 顾初瑶沉默片刻,连什么是缘都没有问:「我愿意付出『缘』作为许愿的代价。」 第138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2 顾初瑶的脸色蜡黄无光, 面上爬满了疲倦惫色,这使得她原本称得上姣好的五官都蒙上了尘灰,显得暗淡又难看, 再也找不到从前的风采姿容,如同蒙尘的明珠一样黯淡无光。 在开口说要付出「缘」作为代价许愿后,顾初瑶并没有立刻说出自己的愿望,反倒沉默了片刻,才哑着声音接着说道:「我并不打算报復谁。」 「这不是因为我不憎恨, 也不是因为我不敢、我心软之类的原因,我只是……」顾初瑶扯了扯唇角, 面上捲起一个略带讥诮的表情来,「不想为他们浪费时间。」 顾初瑶满面沧桑疲倦之色, 可她的眼神却依旧清明干净,透出一股让人心折的坚毅和刚强来:「我知道我快死了,在死之前,我只有一个遗憾。」 「请说。」景寒神情平和地温声说道,「一旦你与我签订契约, 我会以你许愿的任何模样度过人生的最后一程,也会实现你最后的愿望——无论你的愿望是什么。」 顾初瑶垂落在腿侧的右手捏紧, 她徐徐唿出一口气来, 尽量语气平静、吐词清楚地说道:「我想将外公的医术发扬光大, 想将外公的衣钵传承下去, 而不是断在我这一代。」 景寒深深凝视了顾初瑶一眼,怎么也没有想到, 在遭受那么多的不平不公, 那么多的磨难苦痛后, 她所记挂的、惦念的居然不是报復那些伤害她的人, 而是这个。 顾初瑶死前久久不能释怀,让她的愿力强烈到意念抵达虚空混沌见到景寒的执念居然是将她外公教给她的医术传承下去,而不是将她所承受的痛楚报復回去,报復那些伤害她的人。 在看完顾初瑶短短二十五年的人生经歷后,景寒原本还以为她许下的愿望会是报復她的「丈夫」,毕竟她所遭遇的对待实在是太过分了,而她本身只是被牵连的无辜之人。 虽然对顾初瑶许下的愿望感到有些惊讶,但景寒尊重她的决定,不会干涉她什么,是以只轻轻点了点头:「如果你确定你的愿望就是这个,那么我们可以签订契约了。」 顾初瑶轻轻点了点头,眼底熹微黯淡却顽强地不肯熄灭的光芒变得明亮了一些,她语气坚决,掷地有声地说道:「是,我确定。」 「那么,契约成立。」景寒朝顾初瑶伸出手,一道玄之又玄的蒙光将他们两个人同时笼罩住,代表着顾初瑶向景寒交付了「缘」作为代价,正式成为许愿人。 顾初瑶是个炮灰,一本古早多男主玛丽苏文里的炮灰女配,女主花甜甜的第三个男人盛嘉远的原配妻子。 盛嘉远是大殷朝威名赫赫的大将军,自少年时便征战沙场,为大殷朝镇守边关,抵挡来犯的敌国军队,他是大殷的老百姓们人人赞颂、钦佩的常胜将军,威名极大,权柄甚重。 因为一直于沙场之上征战,盛嘉远并没有像同辈的世家子弟那样早早成亲,而是一直到他二十岁及冠之年,才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娶妻。 顾初瑶便是他明媒正娶的结髮妻子,是他八抬大轿娶回家的原配髮妻。 但在成亲之前,对这桩婚事并无期待,单纯只是听从父母之命的盛嘉远从未见过顾初瑶,与她有什么互动,甚至他都不知道顾初瑶的闺名,只知道她是顾家女。 在盛嘉远和顾初瑶成亲当天,边关传来急报,与大殷连年征战的敌国大秦再一次出兵攻打大殷,盛嘉远丢下刚嫁进盛家的顾初瑶,连洞房都没有入,便骑上快马赶赴边关。 盛嘉远这一去,便是整整三年。 这三年里,因为边关军情告急、事务繁忙,盛嘉远很少写信回去,就算是写给父母的问候信,也是好几个月才有一封,而且信上文字寥寥,显然他并没有太多时间用在写信上。 至于顾初瑶这个根本连面都没见过的妻子,盛嘉远更是只言片语都不曾寄回去,一副全然将她遗忘的态度和架势,好像他出征之前的那场亲事并不曾有一样。 顾初瑶嫁进盛家后,日子过得并不好,盛家众人对她的态度带着轻视、嫌弃和不喜,就连盛府的下人也敢在暗地里编排她,传她的风言风语,闲言碎语地议论她的事情。 会遭遇如此对待,其一是因为盛嘉远和顾初瑶成亲当日便传来边关告急的消息,盛嘉远不得不赶赴边关。 战场上危机四伏,盛嘉远这一去可谓是生死不知,盛家众人自然会忍不住迁怒顾初瑶,她一嫁进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盛家人实在很难用平常心对待她。 其二却是因为盛嘉远毫不掩饰的漠视顾初瑶的态度。盛嘉远少年成名,早已经掌握了盛府大权,他的态度很大程度地影响着整个盛家对顾初瑶的态度。 他无视顾初瑶的存在,远赴边关征战三年从不曾给顾初瑶这个结髮妻子寄信送东西,连只字片语都没有,冷漠、无视、不喜的态度一看便知,盛府那些下人自然见风使舵地跟着轻视顾初瑶。 嫁进盛家的那三年,无论日子过得有点艰难,无论遭受多少轻视不屑,被多少流言恶语中伤,顾初瑶也没有提出过和离,更没有回娘家求助—— 第224页 顾初瑶不是不想和离,不是不想离开盛府,可是顾家不会同意和离,她那个好面子根本没把她这个女儿的死活放在心上的父亲不会给她撑腰,不会支持她和离脱离盛家这个苦海。 更何况,就算她真的能和盛嘉远和离又能怎么样呢?离开盛府后,顾家根本会再次接纳她回去,她只会无家可归,她早就没有娘家可以依靠了,顾家从来不是她的庇护。 顾初瑶是世代簪缨的顾家这一辈的嫡长女,与世代将门的盛嘉远也算门当户对,可是顾初瑶生母早亡,父亲对她并不爱重,继母更是佛口蛇心、对她不慈,她在闺阁时的日子过得也不好。 顾初瑶的母亲出自医药世家,世代担任宫中御医,当初她嫁进顾家算是高嫁,因而好面子的顾父一向不太喜欢这个髮妻,对髮妻留下的独女顾初瑶也是观感平平,并无几分疼爱之心。 顾初瑶的母亲是她外公的独女,到她母亲那一辈,顾初瑶外家世代行医的衣钵已经是无人传承,所以顾初瑶被接去外家小住时,她的外公破例教了她医术。 出嫁之前,顾初瑶人生中的唯一的一点亮光,只有被外公接去小住,跟随外公学习医术的那些岁月,那是她人生中最温暖、最幸福也最快乐的日子。 可惜的是,在顾初瑶及笄出嫁之前,她的外公就因病去世了。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一位老人无条件地宠爱她、关护她,希望她一生顺遂,平平安安,希望她幸福无忧,无灾无难。 顾初瑶的外公死前,唯独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顾初瑶能帮他寻觅到合适的人选,将白家的医术传承下去,不要让白家的传承就此断绝。 正是因为顾父和继母不慈,外祖白家也早已败落,所以顾初瑶嫁进盛家被人慢待时,无人依靠的她根本无力去抗争加诸在她身上的悲剧命运,只能咬牙熬着,期待着未来能有曙光降临。 可是谁能想到,未来不仅没有光明播撒而下,而且顾初瑶面临的局面还急转而下,变得越发艰难起来。 盛嘉远于边关征战三年后,边关传来急报,盛嘉远在一次出征的奔袭途中,被大秦潜伏进大殷的刺客刺杀,于军中失踪,至此生死不知。 盛嘉远失踪后,一连三个月都没有被人找到,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大殷上下都认为他死在了大秦刺客的刺杀下,举国上下都为此事悲愤伤心,越发仇视大秦。 在盛嘉远的死讯盖棺定论后,边关军将盛嘉远的盔甲送了回来,盛家将他征战时所穿的盔甲下葬,为他立了衣冠冢,满门缟素为他送葬。 顾初瑶就此做了寡妇,盛家上下越发嫌弃她、憎恶她,认为是她命中带煞,所以她刚嫁进来盛嘉远就远赴边关征战,三年后更是死在了大秦刺客的刺杀之下。 守寡的顾初瑶在盛家被百般磋磨,被磨难压得喘不过气时,人人都以为死在刺客刺杀之下的盛嘉远回来了! 盛嘉远他没死! 他在大秦刺客的追杀下拖着重伤之身逃了出去,并且幸运地被人救了下来。 只是,因为盛嘉远伤势过重,被人救治后一直在昏睡,无法告诉救了他的人他的身份,所以才一直没有归来,以至于传出了他已经身死的消息。 直到三个多月后,盛嘉远的伤势恢復了大半,不再终日昏睡,终于可以告诉救助他的人他的身份,他这才被人送了回来,澄清了自己身死的错误消息。 骁勇善战的常胜将军盛嘉远平安归来,对于大殷上下的百姓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意味着战场上大殷不会再连连输给大秦,不会边关不保,任由大秦军队长驱直入占据大殷的地盘。 然而,这对于顾初瑶来说,却并非是一件好事。 因为盛嘉远发疯似的爱上了他的救命恩人花甜甜,被她的善良纯洁所打动,生出了休掉结髮妻子追求花甜甜、和花甜甜在一起的念头,而且已经决定将这个念头付诸行动。 盛嘉远没有死,平安归来,但他的归来并没有解救被盛家磋磨、被顾家无视的顾初瑶,只是把她推向了更深更冷的地狱,让她遭受更多的磨难,承受更多的痛苦。 第139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3 盛嘉远带着花甜甜回到京都后, 众人才知道,在那场敌国大秦策划的刺杀中,盛嘉远被刺客偷袭受伤后并未束手就擒, 而是努力拼搏争取一线生机。 最后,盛嘉远拼着重伤成功从刺客的包围下策马逃了出去,他的战马带着他一阵奔逃,在他因重伤倒在马背上昏迷不醒时,战马因眯了而拐进了边关一座廖无人烟的荒山。 当时边关军四处寻找盛嘉远时,压根就没有考虑过那座荒山, 根本就没有进山探查, 自然也就没有机会发现,那座看似没有人烟的荒山其实是医仙的隐居之地。 战马驮着昏厥的盛嘉远进了山,被隐居于山中的医仙弟子花甜甜在採药时发现了。 这是隐居于山林当中的花甜甜第一次见到外人, 可惜盛嘉远也只捞到第三个男主的身份,并没有因他率先见到花甜甜就抢占了男一、男二的位置。 作为多男主玛丽苏文的女主, 花甜甜的性格嘛……按照官方描述是善良纯真, 如白兔一般楚楚动人,她自然不可能对盛嘉远见死不救,便将他带了回去请求师尊医治。 因为花甜甜软言恳求, 身受重伤的盛嘉远被性情孤冷淡漠的医仙司徒寒留在了山中, 虽然心中不喜, 但司徒寒还是出手为盛嘉远治伤。 第225页 在山中治伤的那段日子, 因为有花甜甜的陪伴, 盛嘉远没有一点焦急担忧,反而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味, 在司徒寒的冷脸下与花甜甜越走越近。 他一时竟是忘了自己身为边关守卫的职责, 只想留在山里和花甜甜多相处一段时间, 根本不急着回边关军,也不知道边关军三个月都找不到他,已经朝京城传回了他的死讯。 盛嘉远在山中有花甜甜陪伴,乐不思蜀,直到司徒寒以他伤势已经全部恢復为由把他赶了出去,他才离开荒山回归边关军—— 这也是为什么,盛嘉远养了足足三个多月的伤,直到身上伤的势大半恢復,都能下地自如行走后才回来,要不是司徒寒赶人,说不定盛嘉远能在花甜甜隐居的地方赖上一年半载。 司徒寒赶走盛嘉远,原意是不想有外人打扰他和花甜甜的隐居生活,结果没想到,花甜甜一半出于担忧盛嘉远,一半出于对外界的嚮往和憧憬,竟然也跟在盛嘉远身后下山了。 盛嘉远带着追着他下山的花甜甜一路赶回边关驻军处后,才发现边关战事已经接近尾声。 大殷失了他这位常胜将军,在战场上连连吃了好几个败仗,最后不得不向大秦低头,向大秦递交了求和国书,押送了众多金银物资去往大秦,只求短暂的和平。 大秦已经接受了大殷递交的求和书,双方议和已经到了尾声,纵然盛嘉远回来了,因战败而大伤元气的大殷也不可能再次发起战争。 盛嘉远归来后并未在边关待上多长时间,就接到了大殷陛下下达的班师回朝的圣旨,他带着花甜甜离开边关,策马朝更繁华更热闹,也有更多男主出没的京城赶去。 在回京的路途中,盛嘉远收到了父母寄来的问候信件,这才知道他失踪三个月后,已经被传出了死讯,父母甚至给他立了衣冠冢,葬了他替换下来放在营帐里的一套盔甲。 盛父盛母在信中有不经意提到一两句顾初瑶,说她在他的死讯传开后并没有改嫁,也没有回娘家,而是留在了盛家为他守节,如今他回京来,正好让顾初瑶为他留个子嗣。 经父母这一提醒,盛嘉远这才想起来……他早在三年之前,就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妻成亲了,虽然他从不把这顾初瑶那个妻子当一回事,但他确实已经有了结髮妻子。 盛嘉远在父母的提醒下记起了顾初瑶这个原配髮妻,再一看到陪伴在他身边天真烂漫、善良纯真的花甜甜,一时情绪极为复杂,心虚、烦躁、恼怒、担忧不一而足。 他担心花甜甜知道他已娶妻这件事情后会生他的气,不再理他,也烦躁顾初瑶这个女人占据了他原配髮妻的位置,让他没有办法名正言顺地迎去花甜甜成为自己的妻子。 在几经辗转和犹豫后,盛嘉远在回京的路上向父母送了一封信,请盛母出手假传出顾初瑶重病的消息,将她远远送去盛家在偏远乡下的田庄,将她关在田庄里不许出来。 盛母本来就嫌弃顾初瑶命中带煞,又最为疼爱盛嘉远这个给她挣了许多荣耀的儿子,竟然真的不问缘由就帮着盛嘉远扭送走了她的儿媳。 即使顾初瑶跪下朝她哀求哭泣,盛母也不为所动,依旧狠下心将她远远送走,甚至连一个丫鬟、一笔伴身银都没有给顾初瑶留。 顾初瑶就那么孤身一身地被送离了京城,就此被人为地泯灭了存在。 顾父事后知道这件事情后,在顾初瑶继母的挑拨下,根本懒得去管她这个让他丢面子的女儿,索性眼睛一闭、耳朵一合,装作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只当他的嫡长女已经重病去世了。 于是,在花甜甜进京之前,盛嘉远曾经娶过妻的这件事情就被成功地掩盖了下去,顾初瑶这个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一般,在盛嘉远的主导下被人为的抹去了存在的痕迹。 顾初瑶刚过及笄之年,便嫁给盛嘉远了,成亲当日,还未入洞房,盛嘉远就远赴边关,三年来,他没有只言片语寄给她这个妻子,好似她根本不存在。 三年后边关再次传来消息,却是说盛嘉远被大秦刺客刺杀失踪,疑似已经身亡。 可就在顾初瑶认命,决定守寡清冷孤寂度过一生时,被人相救并未身亡的盛嘉远回来了,可他回来做的第一件事情,却是抹去了她这个原配髮妻的存在,将她扭送到乡下田庄关押起来。 到如今,顾初瑶已经二十五岁,距离她被盛母的心腹看押着扭送到偏远地区的田庄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她也被得了盛母吩咐的田庄庄主磋磨了整整七年。 至于盛嘉远,他早已经和女主花甜甜,以及她的那一二四五六个男主幸福美满的一起he了。 花甜甜带着她的爱人们(包括盛嘉远)寻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幸福生活,只有顾初瑶这个炮灰女配,仍在乡下田庄里被磋磨,在战乱中艰难求生。 ——哦,为什么突然就战乱了?因为跟着花甜甜归隐的男主不仅有司徒寒、盛嘉远,还有大秦的摄政王以及大殷的皇帝。 这两个原本英明神武的男人在见到真·玛丽苏花甜甜后,也拜倒在了花甜甜的裙摆下,甘心成为了她的男人……之一,为她失了智,爱美人不爱天下地丢下天下随她隐居了。 在花甜甜幸福美满的爱情神话之下,却是大秦、大殷两国被君王所弃后的混乱夺权、官场腐败,花甜甜等人不过才归隐数年,两国之间就再次爆发战争。 第226页 这一次,因为大秦大殷都失去了鼎柱,两国交战是不分上下,战争越演越烈,越大越久,战况波及到了两个国家的内里,战乱一起,自然是民不聊生。 混沌虚空中,送走顾初瑶,并向她承诺会尽快找到她,将她接出盛家田庄的景寒微微蹙起长眉,低嘆一声:「……得捏造一个寻不出过错,而且有权利有力量的身份。」 景寒其实不太喜欢背景是封建古代的任务,因为在这种背景下,做很多事情都需要一定的地位,对于他这个接引人凭空捏造出来的身份有一定的要求。 有些时候,想要完成许愿人的愿望,让许愿人毫无遗憾地渡过人生的最后一程,并不是只靠匹夫之勇就能做到的。 不过好在,顾初瑶所在的世界,因为数位男主们随着玛丽苏女主花甜甜归隐山林,天下正值战乱,倒是可以藉机趁势而起,谋得地位财富,帮助顾初瑶寻找医术传人。 在心底计划了一番去往小世界后要做的事情后,景寒徐徐唿出一口气来:首先,要去隶属于盛家的那个田庄,把被关在田庄里不被允许出入的顾初瑶接出来。 顾初瑶自小跟随外公学习医术,其实她自小身体都算强健,只是因为受了太多磋磨,在田庄里被逼着下田劳作七年,所以才变成那副枯藁沉重的模样。 可即使顾初瑶身体底子好,到如今,她也只剩下五年寿命。 作为接引人,景寒不仅要消解顾初瑶的遗憾和执念,而且也要陪伴她渡过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让她不再被痛苦折磨,这才能让她了无遗憾地离开人世,去往轮迴。 第140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4 有了确切的计划后, 景寒很快就降临于顾初瑶所在的世界。 为了不引起本土人世的怀疑,景寒并没有一来就给自己安一个王爷、侯爷之类的身份,虽然说这类的身份有权有势, 行事起来比较方便,但这属实属于没脑子的行为。 不管是大殷还是大秦,虽然两国同时失去了英明神武的领导者,但两国的官僚体系依旧完整,突然莫名其妙地冒出来一个地位不低的权贵,傻子才不会起疑。 虽然说, 景寒不是没有办法让自己的新身份不惹人注意、不让人怀疑, 但是在经歷过上个世界的任务后,这一次,景寒不想再花费大力气去做可有可无的事情。 虚构一个王爷侯爷的身份, 只需要改变相关人士的认知就可以让这个身份没有破绽,但景寒觉得实在没必要这么做。 他只是要解救顾初瑶, 帮她寻找合适的医术传人而已, 真的不是要谋反,也不是要趁势起义,将频繁交战致使战乱祸害民众的两个国家灭掉, 自己建立新朝。 在上个世界, 为了帮殷行一摆脱天道的追逐和监控, 景寒花费了太多时间和力气在屏蔽天道上, 说实话屏蔽天道即使对于景寒来说也并不轻松。 上个世界过得太累, 这个世界景寒想轻松一些,倒不是说他不会用心实现顾初瑶的愿望, 不打算认真对待这个世界的接引任务。 只是顾初瑶的愿望其实并没有牵扯到太多世界主线, 她也没有被天道重点关注, 不容许她的人生被颠覆、被改变,景寒介入改变她的命运并不会受到太多的阻力。 最多只是,当顾初瑶和玛丽苏女主花甜甜碰上、扯上些许关系时,会有一些麻烦闹出来,毕竟花甜甜和她那一二三四五六个官配的威力还是很惊人。 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以花甜甜为主角的故事已经结尾好几年了,主角气运正在从她身上转移到下一位主角身上,没有主角气运傍身,她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降临于顾初瑶的世界后,景寒并没有给自己捏造一个档次很高的身份,只是在顾初瑶所在的田庄附近编排出了一个大财主的身份,拥有足够的实力解救顾初瑶即可。 反正钱财对于景寒来说,只是随手可以得到的东西罢了,如果真的需要,他完全可以去找那些无人发现、无人知晓的金矿银矿开採一大批金银回来。 瞬间化身为乡下土财主的景寒稍作沉吟,打算在赶往顾初瑶所在田庄的路途上,买一些僕从、招揽一批人手,带着一堆人前往田庄将顾初瑶接出来。 景寒打算借着白家的名义堂堂正正地把顾初瑶从田庄接出来,而不是他一个人偷偷潜进田庄,将顾初瑶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出来。 做错事、对不起人的从来都不是顾初瑶,是盛家和顾家对不起她,是盛嘉远和盛家无耻,百般磋磨怪责于她,是顾家冷眼旁观,无视她的遭遇选择放任盛家对她的伤害。 从头到尾,顾初瑶才是受害者,所以即使是要带着她离开盛家关押她的田庄,景寒也要带着她堂堂正正地从正门离开—— 以及,顾初瑶最大的愿望是替外公留下白家医术的传承,不打算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报復上面,但是景寒私心里,却想帮她报復那些欺辱磋磨她的恶人。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顾初瑶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却被旁人任意伤害践踏,那么那些为了自己的利益肆意伤害她的恶人们,也该付出应有的代价来。 景寒一直认为,作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没有什么人在伤害旁人后可以装无辜袖手退到一旁,不被追责,没有得到报应,即使是曾经的主角也不行。 当初为了远远打发走顾初瑶,让她再也没有办法回来碍眼,盛母特意选了一个远离京城、地处极为偏僻的田庄安置她。 第227页 顾初瑶所在的田庄虽然归属于盛家名下,但并不是盛家置办的什么大产业,这个户数不过百的小庄子只是盛家名下极不起眼的小产业罢了,也难得盛夫人能从旮沓缝里翻出这个庄子来。 被关在田庄里七年,顾初瑶想了各种办法都没有能够逃出去,是因为她只有一个人,不仅人单力薄,而且身边既没有心腹丫鬟僕从,也身上没有钱财金银。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因为在快速招揽了一批人手后,景寒骑着快马,带着一批侍卫僕从,以及一辆不算华丽但内在布置十分舒适温暖的马车赶到了田庄。 景寒带的人总数已经超过了五百,别说上门去打着白家的民号堂堂正正地接出顾初瑶,就是田庄管事仗着有盛家做靠山拒不交人,他带的人也完全可以不需的直接和他们正面硬刚。 如今的世道,战火纷飞,大多百姓流离失所、食不饱腹,要招人简直不要太简单,粮食管饱,再加上一些金银硬通货就足够了。 也所以,虽然景寒来到顾初瑶所在的世界没几天,但他拉起的排场已经足够大了,不说占地为王,但在这个因战乱而变得有些混乱的世界,自保是完全没问题的。 至于景寒担不担心他随随便便招来的这些人对他有二心……emmmmmm景寒那么多世界也不是白混的,这些被他招揽的流民再横难道有天道更难以对付吗? 一扯手中的缰绳,在一声中气十足的马嘶声中,景寒策马停在田庄外的黄土路上,跟在他后面的侍卫、僕从和中间唯一的一辆马车也随之停了下来 他扬起手中的马鞭,抬手点了点前面不算大、总体看上去灰扑扑的小庄子,下巴微扬,语气稍显漠然地淡淡道:「派两个人去叫门。」 这座不大的田庄外围只用一人高的栅栏围着,被景寒指着的田庄大门也和宏伟高大扯不上关系,就只是被栅栏围着的两扇大木门而已,防护力强不到哪里去。 田庄门口守着的是一个头髮花白的小老头,他看到侯在田庄大门外的车队,被吓了一大跳,不敢打开门迎人进去,只缩在木门后颤颤巍巍地小声问道:「敢问贵人来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小老头能被安置在田庄门口守门,也是有几分眼力和见识的,他已经发现门外的这支车队没有挂任何他熟悉的标志,显然来人与盛家并不怎么相熟,很可能来者不善。 自告奋勇前来叫门的两个人都是生得人高马大、肌肉壮实的壮汉,他们下马后站在田庄大门外,即使隔着门也给了守门的小老头很大的威慑力,生怕他们一言不合直接破门进去。 两个壮汉对视一眼,左边留了一圈虬髯鬍子的大汉就粗声粗气地大声说道:「我们老爷姓白,听说表小姐在这田庄「养病」,特意前来接表小姐回家休养!」 听闻此言,木门后缩着的小老头眼睛勐地睁大,怕得浑身发起抖来,他在这田庄守了半辈子的门,自然不会忘了七年前被盛家的僕人从京城扭送过来的盛家少夫人顾初瑶。 可是,就连顾家都不管顾初瑶了,怎么时隔七年突然有人冒出来要带顾初瑶离开?顾初瑶的外家白家不是据说早就没人了吗,怎么还会有人来接她? 小老头连连后退了两步,吓得一屁股跌在了地上,被恐惧摄住他的他仍在磨蹭着往后退,只想和田庄外的人拉开距离,逃得越远越好,或者躲起来装作不在。 「完了,完了……」小老头瑟缩着,连滚带爬地往田庄深处跑,满心都是惶恐和惊惧。 白家带了这么多人来接顾初瑶,只怕是来者不善,根本就没打算和盛家好好交涉,他们这个田庄距离京城盛家太远了,白家人完全可以踏平整个庄子,他们主家盛家根本就救不了他们! 派去叫门的两个壮汉等了一会儿,门后的人别说给他们开门,到后面连回话的声音都没有了,守门的人好像已经跑远了,根本不应叫门的人。 见状,景寒微挑长眉,一甩手中的马鞭,扬声下令道:「来一队侍卫上去撞门,门撞开后老顾带人进去开道,田管家,你带着人进庄,首要目的是找到表小姐!」 景寒现在手底下的人分作两批,一批是负责护卫安全的侍卫,大约有三百人左右,由老镖头顾山率领;一批则是负责各种杂物琐事的僕从丫鬟,加起来有两百人,由田管家主管。 只要将这两个领头的人牢牢捏在手中,景寒依旧可以做甩手掌柜,有什么命令和吩咐只用下达到顾镖头和田管家那里就足够了,再往下的琐事用不着景寒操心。 「是!」跟随景寒的侍卫、僕从们闻令轰然应了一声,立刻就按照景寒的话上前撞门,鱼贯冲进田庄找人了。 沖入田庄的僕从下人在驾马的侍卫指引下,很快就找到了一身粗麻衣服,面黄肌瘦、枯藁憔悴的顾初瑶。 因为当景寒的人冲进田庄后,那些庄户人家还以为是山上的强盗匪寇下山来抢劫了,全都急急忙忙地找地方躲藏,怕得不行。 只有和景寒缔结了契约,知道他会来找她的顾初瑶意识到了什么,主动迎上了驾马冲进田庄里,瞧上去凶神恶煞的侍卫。 景寒快步走近顾初瑶,打眼一扫她如今的模样,喉咙里顿时像被塞了一团棉花一样堵住了,声音微哑地低声道:「……抱歉,我该来得更快的。」 第228页 顾初瑶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地低声道:「你已经来得很快了。」 她只等了不到两天而已,这比她预想的要快得太多。 第141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5 面前的顾初瑶看上去状况太糟糕了, 比两天前景寒在混沌虚空中看到的模样还要枯藁憔悴,显然这个田庄里的人从未停止过对她的磋磨和欺压,这让景寒心底的怒火腾地烧了起来。 快步上前去一把扶住瘦弱憔悴、站都站不稳的顾初瑶, 察觉到她的身体极为秉弱,景寒咬了咬牙,不想在她面前发火,闭了闭眼,他尽量语气平和地唤道:「田管家。」 身材有些矮胖的田管家带着手里捧着许多东西的僕从快步赶了过来,他抬手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语气恭敬地说道:「老爷, 我刚才带人在这田庄里清理出来了一个干净的院子。」 「表小姐现下的情况, 怕是不合适立刻赶路离开田庄,还是暂且留下来稍作休息,等精神恢復了一些再赶路比较好。」 抬手指了指身后捧着不少东西的家丁, 田管家语气恭敬地请示景寒:「我已经叫人把车队里给表小姐置办的东西拿了过来,您看是不是——」 扫了那些家丁手上捧着的东西一眼, 确实都是来田庄的路上景寒着人为顾初瑶准备的衣物等东西。 景寒点了点头, 觉得这个半途收下的管家还是很有用的,省了他很多口舌,便沖他微一颔首, 语带赞赏地夸了一句:「你做得很好。」 田管家脸上顿时露出一个灿烂无限的笑容, 知道管家这个位置他是坐稳了, 不用担心新东家把他赶走或者把他换下去了。 景寒不知道田管家心里在琢磨什么, 只转而说道:「给表小姐准备的丫鬟呢?让她们过来, 服侍表小姐去清理出来的院子休息。」 在顾初瑶因他口中的「表小姐」称谓惊讶时,景寒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半低下头对顾初瑶低语道:「我对外自称是白家人, 身份算是你的表弟。」 顾初瑶微微一怔, 便默默点了点头:白家人,这确实是个好身份。她唯一所挂念的,只有外祖白家。至于顾家和盛家,她不想和他们再扯上半点干系, 田管家往后一招手,四个身着青布裙装,看得出来以前也是过苦日子、手上还留有粗茧的年轻丫鬟就快步上前来,接替景寒扶住了身形瘦弱、憔悴枯藁的顾初瑶, 「你好好休息,其余的事情不用操心,都交给我。」景寒沖情况很糟糕、随时可能晕过去的顾初瑶安抚地点了点头,不打算让她再费心,只想先安顿好她,让她好好休息。 景寒的目光扫过扶着顾初瑶的几个丫鬟,确定这四个丫鬟都可信后,才下令道:「你们带表小姐去院里休息,好好照顾她,不可懈怠!」 等顾初瑶被几个丫鬟半抱着往田管家带人清理出来的院落走去后,景寒又对赶过来顾镖头说道:「派一队人守在院子外,不要让田庄的人惊扰到表小姐。」 田管事在找到顾初瑶后,一面派人去请景寒,一面立刻就招唿着人清理出了一个院子等着安顿顾初瑶。 而被他选中的院子,就是这个小田庄的管事的住处——没办法,谁让田庄管事住的院子是这里最好的一处房屋呢,不选这间难道要选更差劲的屋子? 顾初瑶被可信的婢女扶下去休息了,也派了侍卫守着她,能确保她的安全后,景寒的眼神终于彻底冷了下来,面上终于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厌恶与愤怒的神色。 他朝顾镖头看了过去,语气冷冽如冰,带着让人心头一悸的愤怒和寒意:「带着你手底下的人,扫荡整个田庄,将庄里所有的人都给我抓起来。」 「凡是田庄里的人,全都绑住压到附近的空地上看管起来,不许走脱一个。等表小姐过来,再决定如何处置这些人!」 顾镖头心下一凛,连忙说道:「除了田庄门口留了十来个人看着门以外,其他的兄弟都进到田庄里了,我这就安排他们去抓躲藏在田庄各处的人。」 景寒嗯了一声,冷漠异常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个耕田只有几十亩、困住了顾初瑶足足七年的小田庄,淡淡说道:「去吧,记得一个也不要放过。」 不是顾初瑶,不知道田庄里的人哪个无辜、哪个不无辜,也不清楚在这七年里,谁欺辱伤害过顾初瑶,谁又曾给她一些微薄到几乎无用的善意。 为了不放过一个恶人,也不错怪任何一个好人,景寒决定把这个庄子里的所有人都抓起来,一个也不放过,再让顾初瑶慢慢辨认,一一分类。 ——好吧,景寒承认,他其实对这个田庄里的所有人都抱有愤怒和不满,也很想将他们一併处置了为饱受磋磨和伤害的顾初瑶报仇、出气。 不过,即使满心怒火和愤恨,景寒也没有昏了头,打算彻底地放纵自己的怒气,肆意地发泄自己的愤恨。 这个田庄里总有无辜和与此事不相关的人,如果随意迁怒于他们,那么他和盛家那群恶意迁怒顾初瑶,仗着她无力反抗便肆意欺压她的傢伙们又有什么区别? 顾初瑶被几个专门挑出来照顾她的婢女带到属于田庄管事的院落,先是用了一顿还带着热气的疗养膳食,然后在婢女的帮助下沐浴净身,换了一身干净柔软、格外合身的裙装。 几个婢女找了一张还算干净的睡榻,本打算换上新的被褥床帐,守着顾初瑶好好睡一觉,让她养一养精神恢復一些力气,但顾初瑶却坚持着要出去找景寒。 第229页 这四个婢女早就被景寒吩咐过,成为顾初瑶的丫鬟后,凡事都要听从顾初瑶的吩咐,此时劝不住她,也不敢违背她的话,只好扶着恢復了一些力气、不再摇摇欲坠随时晕厥过去的顾初瑶去找景寒。 在婢女的搀扶下,顾初瑶走出属于田庄管事的院子,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空地上,景寒带来的侍卫们正看管着几百个抱头蹲在地上的田庄中人。 在侍卫围成的看管圈中,田庄里的人挤成一团,瑟缩地抱着头靠在一起,被外围挎着刀、提着剑的侍卫们带着吓得颤颤巍巍,满眼惊惧,根本升不起半点反抗逃跑的念头。 田庄里的人几乎都被看管在这里,男女老少一个都不少,就连风烛残年的老人和稚子之龄的孩童也都在。 景寒下的命令是一个也不要放过,顾镖头就严格执行了他的命令,虽然没有伤害这些田庄佃户,但是却也毫不手软地把所有人都抓了回来,就连刚出生还在吃奶的婴儿也一样带了过来。 ——他们倒也不是要对无辜的婴儿出手,只是那孩子不跟着母亲,丢在一边他们这群粗汉可没人能照顾那孩子,还不如让孩子的母亲带着婴孩呢。 被侍卫们看管在空地上,缩成一团的佃户们或是跪在地上沖周围的侍卫们磕头哀声求饶,或是色厉内荏地大声叫嚣着他们是盛家田庄上的人,想要吓退景寒一行人。 这些佃户、管事们不同的反应,直接就很明显地把他们分作了两个部分。 顾初瑶一出院子,景寒就看到她被婢女扶着朝这边走了过来,他立刻迎了上来,微微皱着眉温声问道:「你怎么没有在屋里好好休息?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一觉!」 说到这里,景寒眼底掠过一抹冷厉,眼角余光扫了眼被侍卫围着还吵闹不休的田庄等人一眼,嗓音冷了下去:「是他们吵到你了?我该让侍卫给他们堵上嘴的。」 「没有吵到我,是我自己想出来看看。」顾初瑶声音嘶哑地低声说着,她看了那群挤在一处的田庄佃户们一眼,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这要问你。」景寒笑了笑,语气坚决、理所当然地说道,「你想怎么处置他们,就怎么处置他们。在这件事情上,我完全听从你的决定。」 顿了顿,景寒语气温和地补充道:「我本来就打算,等你休息好了以后,再按照你的心意处置这些田庄里的人。」 见到顾初瑶出来,被侍卫们看押住的田庄等人有些面上浮现出了浓烈的绝望之色,但同时也有一些人神情有一瞬的放松,眼底染上了几分希冀和期望。 其中,尤以被绑住双手,强压着跪在众人最前面的田庄管事脸上的绝望之色最为浓郁,要说这田庄中谁欺辱磋磨顾初瑶最多,谁为虎作伥做出的恶事最多,自然是这个田庄管事当仁不让。 顾初瑶面上的神情恍惚了一瞬:「由我来决定,如何处置这些人吗?」 眼底淌着几分怔忪,顾初瑶半低着头,声音很轻:「以德报怨……」她的声音依旧嘶哑,语气却轻柔极了,像是含着春风,「何以报德?」 「我要以直报直,以怨报怨!」 第142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6 顾初瑶母亲早逝, 继母佛口蛇心,对她没有几分慈爱之心,甚至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去做, 更别谈好好教养顾初瑶,真正意义上的把她培养成一位德才兼备的仕女。 而顾父对顾初瑶也没有几分疼爱之心,他一直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有继母关照、帮忙争夺父亲目光的小女儿尚且不怎么看重,又怎么会看重顾初瑶这个失去母亲的长女。 但顾初瑶作为顾父的长女,她的继母对她是有教养之责的教养, 只是继母并不愿意为她耗费精力罢了, 为了省事,顾初瑶的继母直接给她请了一位古板严苛的女夫子。 自小被养在深闺阁楼,顾初瑶除了偶尔被外公接去白家时, 能跟着外公学习医术,度过一段快乐自在的时光以外, 留在顾家时, 她每日只能跟着继母请回来的女夫子学习女戒、女则。 那些女戒、女则要求女子要温婉柔顺,凡事容忍退让; 那些闺训、女德要求女子就算被人伤害欺辱,也要以德报怨, 不可心生怨恨, 做出怨怼愤恨之举; 继母「特意」为顾初瑶请回来的女夫子告诫她, 作为女子不可反抗长辈、丈夫和儿子的决定, 对于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命运只要柔顺承受, 就会迎来曙光和幸福。 年幼且没有多少机会出外见识的顾初瑶,在继母请来的古板严苛的女夫子日復一日的洗脑下, 还真被教得脑袋木了, 成了一个听话柔顺、不敢有主见的木头人仕女。 从顾家出嫁, 嫁去盛家的那三年里,顾初瑶没有反抗婆家加诸在她身上的嫌弃不喜,没有大胆提出和离一拍两散,一是因为当时的她无人可以依靠,二却是…… 那时候的顾初瑶真的柔顺、包容的态度可以让夫家对她另眼相看,摒弃嫌弃承认她这个新嫁娘,也是真的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不该去反抗,不该去埋怨和愤恨。 但好在顾初瑶本身其实并不是一个柔弱、顺从,没有主见不敢反抗也不会怨恨的女子——如果她真的是,又怎么会瞒着父亲和继母跟随外公学习医术? 无论后天被灌输了多少错误的念头,被「洗脑」改观多长时间,埋在心口的热血永远不会彻底冷却,属于她个人的自我意识总有觉醒的一日。 第230页 其实,在嫁去盛家三年、盛嘉远的死讯还没从边关传回来时,顾初瑶就醒悟了,意识到继续留在盛家只会折磨自己,决定背负着顾家、盛家的双重压力和离,带着自己的嫁妆离开。 可顾初瑶才刚刚动了和离的念头,盛嘉远失踪、疑似被刺身亡的消息从边关传了回来。 在盛嘉远疑似为国捐躯的时候,哪怕顾初瑶已经看透了盛家的卑鄙和凉薄,也不可能在此时提出和离。 最重要的是,盛嘉远被刺身亡的消息传回来,顾初瑶其实不惊反喜! 对于顾初瑶来说,盛家是虎穴,可顾家也没有安全到哪里去,不过是另外一个狼窝罢了。 她不想留在盛家,却也知道和离后顾父绝不会接她回去,就是她真回了顾家,日子也未必比在盛家时好。 既然盛顾两家都靠不住,盛嘉远被刺身亡对于顾初瑶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她大可以打着为盛嘉远守寡的名头一人别众寡居。 这样虽是仍留在盛家,但盛嘉远死了,顾初瑶守寡,她大可以找机会搬去家庙、道观,又或者她陪嫁的庄子清居,她宁愿一辈子青灯古佛,也不想回顾家,更不想再去面对盛夫人。 只是,计划着守寡后别众寡居的顾初瑶没有想到,盛嘉远不仅没有死,而且他竟为了向他喜爱的女人隐瞒他曾娶过妻的事情,就做出把她远远送走,关在乡下田庄的事情。 也更没有想到,爱子如命的盛夫人竟像发了疯似的,真的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助盛嘉远抹除她的痕迹,将她远送离开,而顾家也对此事冷眼旁观,只做不知。 是了,如果牺牲一个并不看重也并不在意的长女,就能交好盛嘉远没有死,日后前程可期的盛家,那无论怎么看都是一笔不会亏本的买卖,反正付出的代价是早就放弃了的长女。 如果说,及笄之前,是继母请回来的古板严苛的女夫子给顾初瑶上课,教她女训、女则,磨灭她的本性、喜乐哀怒和反抗精神,把她朝木头人培养。 那么,在及笄出嫁以后的十年里,就是残酷且现实的生活磨砺着顾初瑶,一刀一划地将后天附着在她身上、困住她本心的躯壳割下,露出她心口燃烧灼热的热血来。 时隔十年以后,顾初瑶再回首去看自己少女时期在闺阁中所学的女训、女则,只觉得可笑至极,那些女戒闺训,其实不过只是恶意施加在女子身上的枷锁和折磨。 凭什么身为女子,就要忍让柔顺,凡事逆来顺受,不能生出怨怼之心?又凭什么要以德报怨,原谅那些欺辱过自己的人,甚至还要反过去帮助他们? 以前盲从的顾初瑶从未想过女训女则是否正确,而如今破茧成蝶的顾初瑶不仅敢想,而且发自真心地不理解那些女训的内容,只觉得它们荒谬、可笑、噁心。 被人伤害欺辱了,难道不能还回去,被打了左脸还要伸过去右脸再挨一巴掌?这又算个什么道理?是不是身为女子,被欺压、被折磨乃至于被践踏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还是说,这世上流传的圣人学说都是这样可笑,这样这样虚伪,都是在看低女子、束缚她们的本性,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他们都错了,那些什么闺训女戒全都是狗屁! 年轻天真的顾初瑶相信善有善报,即使被继母冷待,被夫家迁怒,也全都咬牙忍受下来,绝不反抗,只一再忍让,以为自己的温柔善意总会换来体谅。 现在的顾初瑶却只觉得以前的自己太过蠢笨痴傻,可怜却也可悲,是她自己把自己生生活成了一个不会怨没有活人气的木桩子,是她自己一步步放任自己走向更坏的局面。 以前或许有她自作自受的因素在里头,可以后……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顾初瑶闭上眼,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要再被那些虚伪可笑的女训女则困住手脚,人活一世,如果不能凭着自己的本心去选择自己的未来、决定自己的人生,那活着根本没有意义。 她不仅要完成外公最后的遗愿,也在她仅剩的人生里活出个人样来,如此方才不辜负她的这一番奇遇,不枉费她在黑暗中坚持了整整七年不肯放弃,不肯轻易去死。 睁开眼睛,顾初瑶抬眼看向那些被侍卫们押在一起的田庄管事和佃户人家,迎上了一片情绪各异的神情和目光,有憎恨、绝望、疯狂、愤恨,也有恳求、希望、温暖。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景寒又一次在她耳边温声说着,「不用犹豫或者迟疑,你只需遵循本心,你想怎么回报他们,就可以怎么回报。」 闻言,顾初瑶弯了弯唇角,神色淡淡笑了一下:也许,以前被女训女则洗脑,傻乎乎的顾初瑶会选择以德报怨。 可如今,她却只想以直报直,他们怎么对待她,她也怎么还回去。 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顾初瑶从未因心底的怨恨和愤怒失去理智,也不曾想过杀尽田庄里的所有人——被人伤害,并不是肆意报復、迁怒无辜之人的理由,她只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徐徐吐出一口气来,心中已经有所决定的顾初瑶语气淡淡地说道:「……送去官府吧,让他们各自坦诚自己所做的恶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景寒扬了扬眉,没有下令让侍卫们押走那些田庄的人,反倒提醒道:「距离这个田庄最近的县城早就没了县令,战事波及到附近时,那县令就逃走了,只怕没有人能给他们判刑。」 第231页 「如今大秦大殷连年征战不休,各地纷乱四起,底下政务混乱不堪,各地官府早已是名存实亡,乡野之间一片混乱,你想让他们按律判刑……怕是不太现实。」 顾初瑶被困在田庄七年,七年来一步也不曾踏出田庄,还真不清楚这些,想了想,便语气诚恳地请教道:「那不知,您有什么建议吗?」 沉默片刻,顾初瑶的目光遥遥掠过那零星几个,神情温暖不带恶意地注视着她的人,低声补充了一句:「我只想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不打算迁怒于无辜之人。」 「你放心,我懂你的意思。」景寒神情柔和地笑了笑,见多了因为仇恨彻底发疯、肆意杀戮报復的人,见到顾初瑶如此,他多少有几分欣慰。 被人伤害了,想要还回去,这不算错;可如果因为被人伤害了,就心堕黑暗,将自己的怒火和憎恨肆意报復到无关之人身上,那这不也是从受害者转为了加害者么? 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前,景寒颇带几分神秘地沖顾初瑶笑了一下,他朝顾初瑶走近一步,低下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怎么样?」 「怎么说?」顾初瑶歪了歪头,递给景寒一个疑惑的眼神。 在顾初瑶略带不解的目光中,景寒轻笑一声,徐徐说道:「你在这座田庄待了七年,想必记得很清楚哪些人曾欺压过你,哪些人对你冷眼旁观,哪些人又给予过你善意。」 景寒淡笑着,慢条斯理地放下手理了理袖子,对自己的提议做出进一步的解释,也一一详细地列举道: 「欺压你,让你日夜劳作、食不饱腹的人,便也同样要经歷七年时间的磋磨和欺压。每日要不停劳作,但只能吃最次等的食物,时常还要被人欺负教训,承受各种痛楚。」 「冷眼旁观、明哲保身,对你的苦痛无动于衷的人,此后也将成为旁人漠不关心的存在,无论遭遇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人对他们伸出援助之手,都只漠视他们遭罪。」 「至于那些曾对你付出些微善意的人,我出些银子,也使一些力,让那田庄管事放了他们的身契,再置办一个田庄安置他们。」 「此后他们不再是身契被田庄管事掌握的佃户,虽然一样是在庄子里耕种务农,但总比现在的情况要好,虽然世道乱了些,但只要不是太倒霉遇上兵祸,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扬了扬眉,景寒凤眸微挑,眼底淌着晦涩暗沉的幽光,他轻笑着对顾初瑶说道:「怎么样?你觉得我的这个建议如何?」 ※※※※※※※※※※※※※※※※※※※※ 感谢在2020-08-09 23:50:18~2020-08-10 22:4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良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3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7 在景寒详细列举完「回报」田庄众人的方案后, 顾初瑶不禁瞠目结舌地看向他,一脸的讶异和不可置信。 当然,顾初瑶惊讶失语的原因并不是觉得景寒提出的方案太狠, 而是因为他提出的「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方案施行起来太难以实现。 就顾初瑶的本心来说,她当然希望那些伤害过、欺辱过她的人遭受到和她相同的痛苦,可是她觉得这不太现实,所以便咽下了这些话,只提出将田庄里的人送去官府,让官府按律治罪。 可是顾初瑶没有想到, 她觉得很难、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却由景寒开口主动提了出来,而且他给出的方案相比于她的更加完整,更加全面, 也更加……让人觉得爽快。 见顾初瑶呆在原地没有说话,景寒以为她是在担心会走漏消息, 便偏了偏头朝她勾唇轻笑了一下, 淡声道:「你不用担心收尾的事情,你只用回答想不想施行这个方案就行了。」 沖顾初瑶眨了眨眼睛,景寒自信十足地笑道:「我保证, 即使这田庄里的所有人一夕之间境况大变, 遭遇种种莫名之事, 他们也没有一个人能把此事透露出去。」 「当我来到这里接你时, 这个田庄里的所有人、所有事情的发展, 都由你来决定,由你说了算。」景寒语气凉薄, 平淡如水, 夹杂几分常人难以窥见的冷酷和漠然。 如果不是顾初瑶亲耳听到, 只怕也难以想到,立在她身前这个光风霁月、清冷淡漠,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的男子,会在寥寥数语间轻描淡写地决定众人的生死和下场。 三言两语就决定了这数百人的未来,制定出了操控他们命运的方案和计划……这样的景寒,听上去似乎有些可怕。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顾初瑶唇角微微翘起,只要一想到景寒口中所言之事将会化为现实,她心底就腾得涌现出一阵爽快来,报什么官?果然还是自己亲自操刀报復回去来得爽快得多! 面色蜡黄无光,但依稀可见五官清丽绝伦的顾初瑶低低笑了起来,她面上浮现出爽快欣喜的明朗笑容,眼神依旧清明坚定:「我觉得你的方案很好。」 「不过,我还有一些『回报』他们的细节想要和你商量一下。」顾初瑶笑吟吟地开口,神情爽快,豁达开朗,「有关于『回报』他们对我的『照顾』的事情,我有很多话想说。」 她不仅很快就接受了景寒提出的「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报复方案,而且还一改被动接受的态度,竟是主动提出要和景寒就「回报」方式沟通一番了。 第232页 在歷经磨难却始终保持本心的十年之后,被苦痛磨难加身的顾初瑶终于破茧成蝶,以她最原本的姿态于此世立足。 「那当然,既然是『回报』那些『照顾』过你的人,那当然要徵询你的意见,以你的意愿为主。」景寒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啪啪两声,景寒拍了拍巴掌,扬声招唿带领着侍卫们看管着田庄众人的顾镖头,向他吩咐道:「派两个人,把那田庄管事给我带过来。」 等侍卫去那挤在一处的人群里揪出那田庄管事时,景寒又对顾初瑶说道:「你将曾给予过你些许善意、不打算报復的人指出来,我让那田庄管事放了他们的身契。」 顾初瑶半低下头,沉默片刻后,方才轻轻点了点头。 她长长舒出一口气来,在心底自己和自己说: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等到恩怨两消,她便彻底和这七年如堕阿鼻地狱的岁月告别。 挥别过去,才有走向未来的时候。 她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不必再为恩怨两消的无谓之人浪费时间,浪费生命,这些人……并不值得她如此。 这般想着,顾初瑶终于抬起头来,朝那挤挤挨挨窝在一处的人群看了过去。 她让自己的目光定格于人群身上,与那些或疯狂恶意、或温暖善意的目光对上,不躲不避,不闪不让,既然她问心无愧,又何必畏缩惧怕? 顾初瑶眼底,既没有得意轻狂,也没有大仇得报的欣喜若狂,只有一片平静坦然,她抬起手,声音嘶哑,语气平淡地一一指着:「刘婆婆,许大妈一家,柳爷爷……」 虽然在这座田庄待了七年,但这七年里曾经给予过顾初瑶温暖善意的人实在不算多,这个世上好人坏人都是一样的少,麻木不仁、漠不关心的普通人才是最多的。 等到身材胖乎乎的田庄管事被两个侍卫从人群中扒拉出来,压到坐在树下的景寒和顾初瑶面前时,顾初瑶已经数完了曾给予过她善意的人。 景寒没有和这个田庄管事说话的意思,也没有开口问他乐不乐意放那些佃户自由,他直接按着田庄管事的头,强逼着他将顾初瑶点出来的那些佃户的身契还给他们。 顺便,景寒还让侍卫们将那些从田庄管事的院子里抄出来的财物分给了这些被顾初瑶选出来、被放了身契的佃户们—— 这些搜刮出来的钱财,景寒实在是看不上,也不想留给田庄管事,干脆就分给这些一贫如洗的佃农好了,就当是…… 嗯,就当是他们善心的回报好了。 所谓善有善报,既然这方世界的天道不懂得这个道理,那就让他帮着代劳一次好了,想必天道对此不会有什么异议,说不定还要感激他帮祂的忙弘扬正确理念三观呢。 这方世界的天道:……mmp,艹,*&***%*。(脏话) 送走曾对顾初瑶送出善意的佃户后,剩下的就是对她的遭遇冷眼旁观、落井下石的人们了。 对于这些人,景寒处置起来就更加顺手了,报仇总是比报恩要来得容易,在和顾初瑶商量了一下具体细节后,景寒很快就设置好了对这些人的惩罚条例和限制条件。 想来,接下来的这七年里,这些人的日子将会过得无比爽快,也无比「快乐」和「幸福」,甚至在七年过去后,他们将会发自真心地悔过,意识到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 在之后的七年里,这些人曾经怎么对待顾初瑶,接下来他们就将被怎么对待,顾初瑶曾经遭遇过什么,他们同样会迎来一样的对待。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这才是让人心念通达、觉得爽快的报复方式,就要让这些人痛苦的活着,因为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实话说,景寒「回报」田庄这些人对顾初瑶照顾的一连串操作,顾初瑶其实……都没有看懂是怎么回事,只觉得不明觉厉。 怎么莫名其妙的,原本还色厉内荏叫嚣着有盛家当靠山的田庄管事就乖乖低头交代出了佃户的身契藏在哪里?还态度主动热情地为那些佃户写了销毁身契的文书? 那些曾对她落井下石,曾抢过她的粮食物品,逼迫她下田劳作、侵占她的劳动成果田庄恶汉们,本来是满眼绝望地哭爹喊娘着跪地大声求饶。 怎么被景寒看了一眼,这些往日里懒散着不肯劳作、整日偷鸡摸狗抢人粮食的恶汉就不用侍卫看管地回家拿了农具,自发下地耕种去了,而且一个比一个卖力? 还有那些往日里只当田庄里没有她这个人,对她的所有遭遇无动于衷,只一味冷眼旁观、明哲保身的傢伙们,怎么就一边大喊着我错了,一边举起手恶狠狠地给了自己几个巴掌。 还有,在这些人自己扇自己巴掌的时候,他们旁边的人怎么都好像无视了他们痛苦求救的目光,听不到他们含痛哀求的哭喊,好像真的就看不到他们,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总之,对于景寒展现出来的这一连串手段,顾初瑶惊骇莫名的同时,也不由大开眼界,到最后甚至觉得景寒的这番手段让她爽快极了,再不会因此生出恐惧害怕之心。 顾初瑶心底也忍不住庆幸:幸好景寒心里有成算,这些异于常人的手段只在她面前施展,他带来的侍卫、僕人都被瞒了过去,并不知晓此事。 而被景寒施以惩罚的这些人,不管他们怎么努力,开口说话也好,写下来也好,又或者用手势比划,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将此事透露出去让外人知道的。 第233页 犹豫了一下,顾初瑶终于是忍不住轻声问道:「景寒,你刚才所用的这些手段是?」 「是魔法……」景寒下意识地如实答道。 话未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回头一看,果然就见顾初瑶一脸懵逼,满眼疑惑。 稍显赧然地抿了抿唇,景寒手握成拳,抵住唇轻咳两声后说道:「你就把这些小手段当做仙术吧。」 想来,生长在东方封建王朝的顾初瑶是没法理解什么是魔法的,而景寒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魔法的内涵 毕竟文化不一样啊┓(`)┏ 第144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8 「仙术……」听完景寒的话, 顾初瑶忍不住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眼中露出惊奇的神色来。 顾初瑶一直都知道, 偶然看到景寒留下的印记(其实是gg),去到那个玄之又玄的莫名空间(混沌虚空)遇到景寒,并得到他的承诺,得他相助,是上天赐予她的一场奇遇。 但顾初瑶一直以为,景寒是那种通过替人实现愿望积攒功德的精怪, 她从来没有想过景寒会仙术, 而且明显造诣不低,说是神仙手段也不为过。 如今想来,她对景寒真实身份的猜测全都是错的, 景寒并不是什么需要通过帮人积攒功德的山精野怪,他是一位法力高强的仙人, 不, 也许不是仙人,也有可能是佛陀、菩萨。 在心头暗暗猜测了一番景寒的身份和来歷,顾初瑶不由自主地用敬畏尊崇的眼神看向景寒, 那目光不再是带着感激的看向救助她的人, 而是虔诚崇敬地看向下凡的仙佛。 被仙佛的景寒:………… 小心翼翼地扭头看了看四下左右, 见其他人都隔得很远, 决计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顾初瑶才低声问道:「您是天上下凡的神仙佛陀吗?您是为了救苦救难才帮我的吗?」 景寒一瞬间面上的神情变得复杂极了,他沉默片刻, 语气略带几分无语地说道:「……不, 我不是。」 半抬起手, 景寒抬眸目视着顾初瑶,语气坚决地否定道:「我不是神仙,帮你也不是为了救苦救难。」 「我会帮你,只是因为你是有缘人,而且付出了『缘』作为代价,你是许愿人,而我是接引人,接引你渡过人生的最后一程,实现你的愿望,就是我的任务。」 景寒拒绝顾初瑶安放在他身上的神仙佛陀身份,什么救苦救难……他真的不是那种见到人处于危急状况、听到人求救就出手相助的好心人。 如果只是顺手一帮的事情,景寒会随手去做,但也就仅此而已了,除了许愿人,他不会特意去救助任何人,没那个闲工夫,也没那个必要,他没有理由去救人。 从本质上来说,景寒认为他做接引人帮助许愿人实现愿望的事情其实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 许愿人付出了足够报酬,而他接引许愿人走过最后一程,这很公平,同时在契约签订时也绝对遵循自愿自觉的原则,景寒从不会欺骗或者逼迫任何一个有缘人和他签订契约。 见顾初瑶微微蹙起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景寒神情淡漠地笑了笑,无意把这番对话进行下去,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处置了田庄里的这些人,我们也该离开了。」 「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霍铮打算吗?」景寒面上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态度端正肃然地问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些什么?比如说第一步要做什么的事情,有计划吗?」 顾初瑶闻言蹙起细细的柳眉来,她凝神思虑了片刻,一时间还真说不出什么确切的计划来,反倒越想越头疼,忍不住抬起手按在太阳穴上,用食指指尖轻轻揉了揉。 沉吟一会儿后,顾初瑶放下手,语气不太确定地说道:「大概是……先招收一批学习医术的学徒吧?」 景寒:「大概?」 顾初瑶略略颔首,声音很轻地嗯了一声,面上浮现出几分尴尬来,却语带嘆息地说道:「我虽然从小就跟着外公学习医术,但我不可能一直住在白家。」 「所以?」景寒扬了扬眉,若有所思地反问。 话已出口,继续往下说反倒没那么艰难,顾初瑶就哈哈笑了两声,很是爽快地给出答案:「所以我真正跟随外公学习医术的时间没有多长,只是学了个皮毛罢了。」 「我是女子,所以小时候,外公并不是像教导学徒、弟子那样教导我,我也从没有接触过那些跟随大夫学习医术的学徒,实在是不清楚该怎么培养学徒。」 很是坦然地说出自己在这方面完全一点经验都没有,顾初瑶面上虽然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几分赧色,但却并没有自卑懦弱之类的情绪,她依旧眼神清正,自信昂然。 「不过,虽然我并没有做过学徒,也不知道该如何培养学徒,但我知道,想做一个好大夫,悬壶济世的仁德之心和救死扶伤的好医术是必不可缺的两点!」 顾初瑶眼神清正,笑容明朗大方,毫无柔弱羞涩之态,她昂头挺胸地朗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我从未将外公的教导遗忘。」 「外公说,一个好大夫最重要的,不是他起死回生的精妙医术,而是一颗愿意救治病人的医者仁心。」 顾初瑶的眼神很亮,眼睛里承满了认真和坚毅:「大夫培养学徒的手段,我可以去学,去慢慢摸索。」 「我学医的时间太短,只学了个皮毛,而且十年都没有再沾手过医药,甚至从未接诊过病人;可我会继续学习医术,寻找好苗子,努力将外公留下的白氏医术传承下去。」 第234页 「而最重要的是。」顾初瑶扬唇笑了起来,眼底有光在熠熠生辉地闪耀着,「我会把外公坚持的、一直秉持着的医者仁心传承下去,我想这才是白家医术的核心。」 是一颗悬壶济世的医者心,而不是那些高深难得的医术! 顾初瑶即使刚刚梳洗过一番,可常年困苦磨难的生活让她如今仍是形容憔悴、声音嘶哑,光看外表只怕谁也不会想到她是个才二十五岁的世家贵女。 可是,在顾初瑶决心抛开过往那些压抑她的东西,只依凭自己的本心活下去后,她反倒如破茧成蝶、浴火重生一般展现出了独属于她个人的人格魅力。 顾初瑶已经毫不在意自己的外表,这反倒让她身上凸显出了一种别样的、极富有感染力的魅力,这份魅力并非来源于她的容貌、身份和来歷,完全来自于她的精神、意志和信念。 此刻,当顾初瑶自信斐然、大大方方地与景寒说起她接下来要去奋斗的事情时,她身上油然升腾而起的光彩让任何意志不坚定、没有坚毅信念的人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这是自信的魅力,是意志的体现,也是心灵的力量。 景寒抚掌一笑,清俊端正的面容上流露出由衷的笑意来:「如果这是你想做的事情,那么我会全力支持你——不管你打算做什么,有什么计划,我都是你最坚定的同伴!」 顾初瑶爽朗一笑,点点头大大方方地说道:「那就多谢了,我真的非常庆幸,能和你缔结契约——真的,以前的我太蠢太傻了,要是没你拉我一把,说不定我就自己蠢死了。」 她面上露出的笑容灿烂明媚,沖淡了她清丽婉约的五官间自带的柔弱,也淡化了她过于粗糙和枯黄的肤色带来的异样,让人只记得她自信灿然的笑靥,记得她昂扬坦然的神情。 在经歷过一场观念、思想的剧变后,顾初瑶整个人已经迎来了一场蜕变,说起从前脑子发木的自己,她的语气里也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她并不否认,以前的自己活得很糟糕。 逝去之事已经不可追,但是以后,她不要再活得那么卑微和懦弱,一直随波逐流,不敢去反抗加诸在她身上的命运,不敢对那些她不接受的事情说不。 在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了初步的计划和决定后,因为顾初瑶的身体经受多番磨难早已是疲惫不已,她只是强撑着精神和景寒说话而已,其实人早就睏倦疲惫得不行。 所以景寒并没有立刻带着顾初瑶离开田庄,而是让她好好好好修养了几日,他也顺便处理了一些关乎田庄的收尾之事,才和顾初瑶一起出发离开这座她待了整整七年不曾离开的田庄。 从田庄出发后,景寒没有选择骑马,而是和顾初瑶一起乘坐那辆他为了顾初瑶才特意买下带了过来,内里空间很大、宽敞且舒适的马车。 有些事情,景寒还要徵求一下顾初瑶的意见,这几天为了让她好好休息,他一直没有再用这些琐事打扰她:「你…不打算去京城,报復盛家和顾家吗?」 景寒一边问着,一边将婢女们提进车厢里的红木食盒放到矮桌上,从食盒里取出了两盘模样不算精緻、但味道却很香的糕点推到顾初瑶面前:「如果饿了,可以吃些糕点。」 ——没办法,现在景寒手下的那些婢女全都是半道上招来的,她们原本也不是大户人家自小的培养的婢女,这手艺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着田庄生活的那七年,顾初瑶对食物完全没有抵抗力,所以即使她一点儿也不饿,但还是捻起一块白米糕尝了尝味道,又用稍带遗憾的目光扫了眼桌上的点心盘子。 之后,顾初瑶才摇了摇头,神情很淡、语气也漠不关心地淡漠道:「我可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长时间,才不想为那些人浪费我的生命——等等。」 话说到一半,顾初瑶突而深深蹙起了的眉头,她面上的神情冷了下去,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声音微哑地沉声说道:「我们可能真的要去京城一趟。」 「怎么说?」景寒捻了一块桂花糕尝味道,发现苦出身的婢女做桂花糕时没捨得放糖,使得糕点的味道很清淡,倒是正和他的口味,不由一连吃了三块。 眉头死死皱着,顾初瑶眼底沉浮着些许晦暗,她很不情愿浪费时间去京城,可她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我要去盛家要回我的嫁妆——那里面有外公留给我的遗物。」 第145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9 顾初瑶提及留在盛家的那些嫁妆, 面上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她认真和景寒说道:「我母亲是独女,外公早已想到白家医术在他死后会失传, 所以在死前, 外公将白家的医书都留给了我。」 「外公留给我的医术对于医药世家来说价值连城, 可对于并不从医制药的世家来说,却并非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父亲和继母也看不上, 那些医书就成了我的嫁妆。」 顾初瑶并没有多言当初她出嫁时,除了母亲留下的嫁妆和外公留下的医书外,顾家根本就没有给她置办什么摆得上檯面的嫁妆, 她的继母中饱私囊,剋扣了她大半的嫁妆银子。 对于这些事情,如今的顾初瑶早已经不在意了。 顾父对她的生养之恩, 早在她听从父母之命嫁去盛家,在盛家备受磋磨、被遣送到乡下田庄,而顾父视若无睹、冷眼旁观的时候就已经还清了。 第235页 此后, 为父不慈, 为女也不必对他尽孝。 顾初瑶不会特意去报復顾父什么, 但不管日后顾家落到如何境地,顾父又面临怎样的境况, 她都再不会出手相帮:她不会落井下石, 却也不做雪中送炭之事。 她与顾父父女之情早已断绝, 与顾家也是恩断义绝, 便是被那些奉行父为子纲的人质问批判, 她也绝不改其志——她问心无愧, 堂堂正正地活在此事, 何必顾及旁人的言辞责问? 顾初瑶继续往下说道:「外公留下的医书都被我带去了盛家,后来盛夫人将我扭送到这里看管起来,我的嫁妆也被她尽数扣下,未曾带在身边。」 「如果盛家没有将我的嫁妆清理出来丢弃、又或者退还给顾家,那么外公留下的医书应该还在盛家。」 顾初瑶语气坚决:「我必须要将外公留给我的医书拿回来,那些都是白家珍藏的医书,不该留在盛家被明珠蒙尘,无人知其珍贵。」 景寒点了点头:「既然是你外公留给你的遗物,那自然要拿回来,你想来也是不想和盛家再有瓜葛,拿回你的嫁妆也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之事。」 说到这里,景寒想了想,又和顾初瑶说道:「既然要去京城盛家,那干脆再找盛家拿一份和离书好了,和离书写了以后,你才算是彻底和盛家撇开了关系。」 顾初瑶婚前根本没有见过盛嘉远,新嫁之日顾初瑶就远赴边关、三年不归,她对他早已没了期待和感情,当初盛嘉远被刺身亡的消息传来,她可是由衷为此高兴过的。 七年前,盛嘉远死死活活,带着花甜甜从边关赶回京城的途中,顾初瑶就被得了盛嘉远亲笔书信的盛夫人扭送到了这处偏僻乡下的田庄。 顾初瑶自始至终都不知道盛夫人这么对她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她最多想到是盛家对她这个儿媳不满,却不会想到是盛嘉远另有所爱,要她这个原配髮妻让位。 此时听闻景寒的提议,顾初瑶根本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离开点头表示贊同:「你不说我都忘了,确实是要去盛家拿和离书,我可不想和他们家再有半点干系。」 不过对于如今的顾初瑶来说,盛家不过是个她所厌恶、想要彻底远离的卑鄙世家罢了,她对盛家根本就不怎么关心,现下一颗心都放在了自己留着盛家的嫁妆上面。 此时,顾初瑶就忍不住带着三分担忧、三分焦虑地喃喃自语道:「盛家向来轻视于我,在他们看来,外公留下的那些医书也只是一文不值的东西,若是被他们从库房清理了丢了出去……」 接下来的话,顾初瑶再也说不出口,这往后的发展,她也再不敢继续往下想,她不心疼当初继母给她塞的那些全是样子货的嫁妆,可是外公留给她的东西,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失去半点。 在顾初瑶眉头紧皱、焦虑担忧之时,景寒正待开口劝慰几句,突而心头灵光一闪,微微睁大了眼睛,目中掠过几抹幽光,眼中情绪有惊有疑。 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面前的矮桌,清脆的「扣扣」两声惊醒了蹙眉忧虑的顾初瑶,让她转过头来,朝景寒投来了问询的目光,无声地询问他的意图。 半歪着头想了想,景寒终是直言问道:「你知道…医仙司徒寒这个人吗?他和你外公,和白家有没有瓜葛?」 景寒口中的医仙司徒寒,就是玛丽苏女主花甜甜的师尊,最初时和她一起隐居在边关一座山上,并在花甜甜的请求下救治了被刺重伤的盛嘉远。 同时,司徒寒也是花甜甜的官配男主……嗯,虽然是第二个男主,逼格也没有男主一号来得大,但毕竟混上了男主二,至少比只混了个男主三、而且时常被四五六挤兑的盛嘉远要好得多。 「司徒寒……」顾初瑶深深皱起眉头,努力思索起来,想要从自己久远零落的记忆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痕迹,翻找出有无和司徒寒相关的内容。 许久之后,不知顾初瑶想起了什么,她沉默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嘶哑着声音低声说道:「外公曾和我提过一句,他早年唯一收下的弟子,似乎就叫司徒寒。」 回忆起有关司徒寒的事情似乎让顾初瑶情绪不太高,她眼神冷淡、语气漠然地硬声说道:「外公虽然曾经收了司徒寒做弟子,可后来已经将他逐出门外,而且此后再没有收第二个徒弟。」 景寒咦了一声,稍稍露出几分惊讶来:「你外公有没有和你说过,为什么要将司徒寒逐出门外?」 既然司徒寒能在后来博得医仙的美名,说明他在医术上的天赋绝对不低,要不然也不能习得一身超群的医术,得了医仙这样的称号。 抿了抿唇,顾初瑶低下头去,声音里透出一分冷厉来:「外公说,他那位弟子虽然习得了一身上好的医术,却并没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医者仁心,他不配做大夫!」 白家传承医道数百年,向来对医者的仁心有极高的要求。 白老手把手教出来的第一个徒弟却是一个毫无仁心的冷血漠然之人,也难怪他会失去了教养徒弟的信心,在司徒寒之后再不曾收下第二个徒弟,只在死前才将白家传承一事託付给顾初瑶。 景寒有些瞭然、又带着几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在剧情中,身为第二位男主、和女主花甜甜来了一场缠绵悱恻又曲折艰险的师徒虐恋的医仙司徒寒确实是个冷酷倨傲之人。 第236页 司徒寒为人冷漠绝情,除了花甜甜以外,这世上任何人都不被他看在眼底,就算病人、伤患求到他面前,他也不会伸出援救之人,只会冷眼漠视着那些求他医治的病人死去。 他会被人尊为医仙,只是因为他医术高明罢了,可是谁都知道,医仙虽然医术高明,但想请他出手相救,也是千难万难之事。 剧情后期,追着花甜甜、盛嘉远离开医仙谷的司徒寒曾经得到过一批医书,正是因为钻研了那批医书,他医术大为精进,才终于解开了花甜甜所中的剧毒,救下了她的性命。 ——花甜甜被家人送去医仙谷做司徒寒的徒弟,就是因为她自小身中剧毒,若不能解毒活不过十八岁,她的父母为了救她才忍痛将她送走,送到司徒寒身边。 司徒寒得到一批医书,医术大进,这才解了花甜甜身上的毒,让她免于十八岁身亡的命运,也让她得以和数位男主迎来美满的大团圆结局。(确实很『团圆』) 可以说,如果不是司徒寒在后期得到了那一批医术,花甜甜很可能就在十八岁时毒发身亡了,玛丽苏女主也只能和众位男主be收尾了。 抬手轻轻捏了捏下颌,景寒心下沉吟着:如果他没有猜错,司徒寒后期得到的医书,只怕就是顾初瑶的外公留给她的遗物,被她带着嫁进盛家的嫁妆。 那批医书如今有很大的可能落到了司徒寒手中,要想找回来,只怕去盛家只是无功而返,非得去找如今已和花甜甜等人退隐山林的司徒寒才能找到。 心下有了些许猜测,景寒也没有迟疑,立刻就将他的猜测告知给了顾初瑶知晓。 「所以,你认为外公的那些医书很可能辗转落入到了司徒寒手中?」顾初瑶皱起眉头,满心迷惑不解,「盛家和司徒寒怎么牵扯到一块去了,他们之间应该没有联繫才是。」 「咳咳……」景寒有些尴尬地抵唇干咳了两声,小声说道,「怎么没关系,司徒寒和盛嘉远他们俩可是……咳,可是共妻关系呢~」 顾初瑶:?? ※※※※※※※※※※※※※※※※※※※※ 感谢在2020-08-11 07:05:17~2020-08-11 23:4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初吖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6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10 「共、共妻关系?」顾初瑶睁大了眼睛, 一脸懵逼、愕然不已地惊声反问,她的声音陡然提高,面上的神情也定格在了堪称惊悚的表情上。 景寒带着几分戏嚯地轻轻点了点头, 神情如常、语气格外淡定地说道:「对啊, 他们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并且心甘情愿地与其他男人共享那个女人,这不就是共妻关系吗?」 「天啊……简直让人难以想像,我是说, 这两个人应该都是很骄傲的人,我真的完全没有办法想像他们会为了一个人接受彼此的存在——爱情真是一个了不起(可怕)的存在。」 顾初瑶语气缥缈,前言不搭后语、语境混乱地胡乱说着, 她一脸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表情,简直恨不得上手掐一掐自己,看能否能感觉到疼痛, 是不是在做梦。 即使在经歷多年的磋磨以后,如今的顾初瑶已是脱胎换骨,可对于景寒所说的这件事情, 她还是有些接受不来, 满心都是疑惑和不解, 一时间面上的表情懵逼极了。 倒不是说,在过往顾初瑶没有听过这样的事情发生, 事实上共妻之事在一些偏僻、落后, 女子稀少的乡野山中并不算罕见, 顾初瑶也曾听闻过一些。 「我记得以前确实听说过, 在一些偏远的小山村里, 因为适龄女子数量太少的原因, 有兄弟几人同娶一个妻子的事情发生, 可司徒寒和盛嘉远……」 他们俩怎么看也不符合这种情况,也就是说,他们两个娶(还不一定是娶)同一个女人并不是因为条件限制,而是他们自愿、发自本心地去做这件事情。 顾初瑶怎么也没有想到大殷朝赫赫有名的大将军盛嘉远,以及在大殷、大秦都名气不低的司徒寒居然会为了爱情甘心屈膝低头,这男女情爱之事还真是有点可怕。 毕竟听景寒的意思,盛嘉远和司徒寒并不是他们所爱的那个女子唯二的男人,他们还有其他的伙伴。 是的,并不仅仅是盛嘉远和司徒寒两个人平分他们的爱人,而是好几个男子与一个女子在一起,他们俩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唔,一女多男……这不就和男子同时拥有三妻四妾一样吗,就是不知道盛嘉远是正室还是偏房妾室,顾初瑶心底暗笑一声,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 对于景寒随口透露出来的盛嘉远和司徒寒同时和花甜甜在一起的事情,对男女之间的事情懵懂无知的顾初瑶并没有太多的看法,只是类比着男子三妻四妾对其作出了定义和总结。 顾初瑶没有母亲教养,出嫁后也一直独守空房,没机会接触这些事情。 后来她被盛夫人关押在田庄,这七年里,田庄管事虽然纵容那些恶汉抢夺她的食物,逼迫她下田务农,可他们却绝不敢对她做出侵犯侮辱之事。 所以对于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情,顾初瑶至今仍是一无所知,像白纸一样干净无知,如今和景寒讨论起司徒寒、盛嘉远共妻的事情,她只是稍稍有些压抑和愕然,倒是没有太多尴尬。 第237页 因为在挣脱了女训女则束缚、又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的顾初瑶看来,花甜甜同时和好几个男子在一起,和男子娶妻后纳多房妾室本质上没有区别。 既然男子三妻四妾是理所当然,甚至可以大大方方谈论的事□□情,那么女子同时有好几位丈夫,好像……也很正常?好像也没什么好羞耻、好指责的? 眨了眨眼睛,心中尚且残留了些许懵逼和讶然的顾初瑶心底模模煳煳地掠过一个念头:可能在她被关着的七年里,大殷、大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吧。 并不知道短短片刻时间内,顾初瑶的脑洞开得有多大,景寒现下有些犹豫,要不要把顾初瑶被盛家远送的真相告诉她。 仔细观察了一下顾初瑶的神色和表情,见她并没有为盛嘉远另有所爱、甚至为了心爱之人甘心与其他男子共享心爱之人的事情伤心难过,景寒终是决定把事情真相告诉她。 深深凝望了顾初瑶一眼,景寒低声说道:「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要和你说。但我不知道你是否知晓其中内幕,听过后又会不会为此情绪波动,所以一直没有主动和你提及。」 但现在看来,顾初瑶其实压根没有把盛嘉远这个名义上的丈夫放在心上,也压根没为了他移情别恋花甜甜的事情难过,他也许可以放心地把她被盛家放弃的原因说出来? 「……什么事?」顾初瑶眨了眨眼睛,战术后仰地稍稍和景寒拉开了距离,语气谨慎地询问,面色紧绷、神情警惕,为接下来听到的任何事情做好心理准备。 顾初瑶从景寒郑重认真的态度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她有些担心景寒会说出一些更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一些会让她后悔倾听的事情。 嘆了口气,景寒没有直接开口讲述司徒寒、盛嘉远和花甜甜以及男一四五六之间的事情,反倒先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至今都不知道,盛家为什么要放弃你,将你押来此处关押?」 顾初瑶面上的神色微微一变,但并不是愤恨幽怨、憎恨难过之类的情绪,她只是单纯的好奇和疑惑,甚至眼角眉梢流露出几分放松来,似乎松了口气似的。 已经彻底放下盛顾两家,对他们再无半点情谊的顾初瑶见景寒要说的不是什么毁三观的可怕事情,就语气放松地往下问道:「这其中还有内情?」 景寒点了点头。 原来只是要说这个啊……顾初瑶眨了眨眼睛,一时没有说话,她原本还以为景寒一张口会说什么「盛嘉远/司徒寒为了争宠,争相怀孕」之类的事情呢,简直吓死她了! 虽然说,顾初瑶已经淡定地接受了女子和男子一样,都能三妻四妾的事情,但她一时半刻真的没法接受男子也能像女子那样怀孕生子、耸人听闻的事情。 她毕竟是个大夫,很清楚男子并不具备怀孕的能力,如果景寒告诉她盛嘉远/司徒寒开始以孕争宠了,她真的会怀疑自己的医术,会对自己产生怀疑的! 景寒:……把脑洞合上,想得太远了你! 重重摇了摇头,把心头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和胡思乱想甩开,顾初瑶淡淡笑着,神情落拓大方,态度自然且坦然无畏地说道:「你说吧,我不会再因盛顾两家的糟心事伤心难过。」 景寒嗯了一声,在心底组织了一下用词,这才尽量委婉含蓄地将花甜甜的故事简短叙述了一遍,其中重点放在了司徒寒和盛嘉远的交集上。 然后景寒才说道:「……所以,我怀疑司徒寒是追着花甜甜和盛嘉远到盛家后,阴差阳错发现了你外公留给你的医书,并将那些医书霸占带走了。」 「唿……原来是这样啊。」带着一脸蜜汁复杂的表情,顾初瑶点了点头,「我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了。」 想了想,顾初瑶简练地总结了一遍景寒告诉她的事情:「盛嘉远喜欢上了花甜甜,为了讨她的欢心,联合盛夫人一起送走了我这个结髮妻子,并且抹去了我的存在。」 「花甜甜跟着盛嘉远去到盛家后,又引来了曾跟随我外公学习医术、早就被他逐出门外的司徒寒,然后司徒寒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我留在盛家、外公传给我的医书。」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景寒一脸囧囧有神地点了点头,初步认可了顾初瑶的总结。 犹豫了一下,见顾初瑶面上没有悲伤哀痛的情绪,只有若有所思的沉吟之色,景寒不由带着几分疑惑地问道:「你好像不怎么难过?」 「我为什么要难过?」顾初瑶眼神茫然地回看过来,一脸惊奇不解地反问,「这有什么值得我难过的地方吗?」 景寒啧了一声:「大概是……为了盛嘉远和盛家对你的伤害?」 顾初瑶笑着摇了摇头:「盛家,还有盛嘉远,他们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说明他们都是一群卑鄙无耻、虚伪噁心的小人。」 「我为什么要为卑鄙小人伤害我的事情感到难过?我只是觉得厌恶、愤怒、愤怒乃至于噁心,至于难过伤心……没有人会因为被坏人恶棍伤害了而难过伤心,只会愤怒和憎恨。」 眉宇间一片冷淡平静,顾初瑶语气坦然:「此行去盛家,正好索要了和离书,与盛家断绝所有关系,这样我可以名正言顺地拿回我的嫁妆、属于我的东西。 景寒低低嘆了口气,不知是赞嘆还是遗憾地嘆息道:「你可真是豁达……」 第238页 「豁达?」顾初瑶面上的表情一时变得尤为古怪,她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并没有很豁达,如果你没有告诉我盛嘉远如今的处境,我现在是很憎恨他,想报復他,想让他遭受惩罚的。」 「但现在……我觉得没必要浪费太多精力去报復他,因为盛嘉远现在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景寒:? 在景寒不解茫然的目光中,顾初瑶不讲究典雅仪态地耸了耸肩,哂笑道:「一想到盛嘉远可能不是正房,做了男妾,我就觉得爽快极了,报復他的念头都因此不怎么强烈了。」 这就是恶有恶报,活该,最好等到他老了的时候,年老色衰被抛弃了! 顾初瑶在心底幸灾乐祸地嗤笑着,差一点就憋不住笑出声了。 「男、男妾?」景寒愣住,讶然反问。 顾初瑶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女子和数位男子一起成亲,不就和男子三妻四妾是一样吗?盛嘉远和司徒寒,不就是花甜甜的妾吗?」 第147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11 男主二号司徒寒、男主三号盛嘉远是女主花甜甜的妾室, 而男主一号是正房? 景寒听完顾初瑶对花甜甜等人关系的理解后,面上的表情一时有些恍惚,神思不属地低声道:「……你这么理解, 好像也不错。」 「所以, 我不会特意去报復盛嘉远什么, 我没这个时间和功夫。」顾初瑶微微笑着,神情坦荡,语气平静。 同时, 顾初瑶也并不掩饰自己对盛嘉远的恶意和憎恨,她接着往下说道:「当然,如果有顺手为之、不耽误正事的机会, 我也不介意让盛嘉远过得更惨。」 顾初瑶对于盛顾两家还是有怨恨和不满的。 只是,和完成外公的遗愿相比起来,报復盛顾两家反倒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顾初瑶不会特意花费时间去做报復的事情, 但如果只是顺手为之,那么她也绝不会介意去报復盛顾两家——他们加诸在她身上的折磨,她可是从未忘过。 比起对盛顾两家的恨意, 相反, 对于花甜甜, 顾初瑶反倒没有太多的不满和厌恶。 当然,她也不至于对花甜甜有多少好感。 从头到尾, 顾初瑶只是从景寒口中听说过花甜甜而已, 对于她本人并没有太多认知, 更别谈亲身和花甜甜相处过, 有过接触, 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顾初瑶只是模模煳煳地意识到了一点, 那就是, 她会被盛家远远送走,和花甜甜(不管是否出自她的本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只这一件事情,就让顾初瑶没法对花甜甜升起好感。 但,也只是没有好感。 顾初瑶并不憎恨花甜甜,对她的观感没有升到不满、怨怼乃至憎恨的地步。 因为顾初瑶很清楚,真正做出决定将她远远送走的人是盛嘉远,真正执行这一切的人是盛夫人,花甜甜是起因没错,但却并不是真正伤害她的兇手。 她真正该去怨怪和憎恨,是盛嘉远和盛夫人。 不想再把精力和时间浪费在这些有关憎恨和报復的话题上,顾初瑶合掌重重一拍,沉声说道:「我的医书如果不在盛家,那就很可能是被外公的弃徒司徒寒拿走了。」 「所以,我们先去京城盛家,如果找不到外公留下的医书,再去找司徒寒!」清丽精緻却犹带疲倦黯淡的眉宇间掠过一抹凛冽,「总之,一定要把白家祖传的医书拿回来!」 景寒随着她转了话题,点点头:「我知道司徒寒等人隐居在哪里,如果盛家找不到那些医书,我们就即刻启程赶往他们的隐居之地。」 「你知道他们隐居在哪里就太好了。」顾初瑶松了口气,她就怕在盛家找不到外公留下的医书,也找不到司徒寒的下落,如果是那样就太遭了。 虽然现在还没有重新拿回外公的医书,但至少知道该去哪里找,有明确的目的地,顾初瑶心下一松,心头纠结徘徊的焦虑和急切总算舒缓了一些。 顾初瑶朝车厢侧面倾斜过身体,伸手掀开车帘,朝马车外看了过去。 被关在田庄里不许离开整整七年,顾初瑶对于外界的景象,哪怕只是千篇一律的官道,路两旁茂密葱葱的树木杂草以及远处的山林,她也看得津津有味,毫不生厌。 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凝望车外的风景太长时间,很快就掩上了车帘,坐回了原处,面上带着几分怔忪地怔怔出着神,思绪不知飞到了何处。 「怎么了?」景寒见顾初瑶这一次这么快就失去了观看马车外风景的兴趣,不由略略挑眉,语气温和地问道,「是看厌了车外的风景?」 顾初瑶神情怔怔地摇了摇头,声音稍稍嘶哑地低声道:「官道两旁沿着小路,背着行李、拖家带口的那些百姓……他们是要去哪里?」 挑了挑眉,景寒闻言也挑起他这一侧的车帘朝马车外看了过去,片刻后他放下车帘转回头来语气平静地说道:「这些百姓是逃难逃出来的,至于他们要去哪里……」 垂下眼帘,景寒神情寡淡地淡淡说道:「大概这些难民也不知道该往哪里逃,只是沿着官道一路往前走吧,逃一段是一段。」 「毕竟现在,大殷上下就没有几个安生的,接收难民、发放粮草的城池,这些难民也没有地方可以去投奔,只能漫无目的地一直往前走,期待能找到一个落脚之地。」 第239页 顾初瑶面上的神情越发晦涩黯淡了,她低着头,声音极轻极低地嘆息道:「我记得,七年前大殷虽然刚刚在战场上败给大秦,但大殷境内还没有难民出现。」 景寒随口说道:「大秦摄政王、大殷上一任皇帝都爱上了花甜甜,他们在六七年前陪着花甜甜退隐山林了,再不管两国政务。」 「两个国家同时失去了还算英明的掌权者,下面的人自然要为了空出来的位置和权利争权夺利,争斗越闹越大,官场越来越混乱,再加上两国一直在打仗,国内的情势自然越发混乱。」 手指微微屈起,景寒抬手轻轻敲了敲车壁,在清脆的敲击声中淡淡笑道:「而且,也不只是两国争权夺利、战争连年不休的问题,这七年来天灾也没少到哪里去,底层百姓的日子自然越过越是艰难。」 顾初瑶面上的神情有些恍惚,她低声说道:「……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只是短短七年,大殷就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改变。」 她对大殷的印象,还是七年前的模样,哪怕七年前大殷刚因为盛嘉远失踪而败给了大秦,可大殷的强盛、繁荣依旧深深刻入了顾初瑶的心底。 她难以想像,仅仅只是过去了七年,原本强大繁华的大殷就大势倾颓,变成了如今这般到处都是难民,到处都因兵祸天灾而纷乱不休的模样。 大殷如今已经成了这幅模样,难道说……国之将亡、乱世即将来临?可在混乱不堪的乱世中,受到最多折磨和苦痛的,都是最底层的百姓和民众啊。 就在顾初瑶为大殷如今的情形满心悲苦和痛心时,景寒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连忙对顾初瑶说道:「对了,你不是要收学徒传承你外公的医术吗?」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从难民中筛选天赋高的孩童当学徒。」景寒又一次掀开车帘,指了指马车外沿着官道边缘步行逃难的百姓们,「从难民中招收学徒应该很容易。」 或者说,不是从难民中招收学徒很容易,而是现下天下大乱,到处都是流民难民,招揽人手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只要给一口吃的,有的是人卖命。 若非如此,景寒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拉起了一批人手,排场不小、浩浩荡荡地带着人冲去了关押顾初瑶的田庄。 看到那些沿着官道赶路,一脸麻木、不知前路是何处的难民时,景寒心底并没有太多怜悯的情绪,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正好可以招孩童做学徒。 和本土居民顾初瑶不一样,景寒完全没有什么忧国忧民的思想觉悟。 对于景寒来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命都没有顾初瑶一个人来得重要,他也只会在乎顾初瑶这个许愿人的,至于其他人……也许他会有一点儿微末的善心,也会随手救助求到他面前的人。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甚至考虑到殷行一的来歷,景寒是不是「人」都还是个问题,实在不能对他有太多要求,平定乱世、忧国忧民,这些压根不是景寒会考虑的问题。 他是接引人,主要负责实现许愿人的愿望,接引许愿人渡过最后一生,他可不是拯救世界的英雄,更何况这里还不是他的世界。 「收学徒……」顾初瑶喃喃重复了一遍景寒的提议,不由苦笑起来,有些话再也说不出口。 在看到官道两旁麻木赶路的难民时,有一瞬间顾初瑶想过要解救他们。 可是很快她就醒悟过来,依靠着景寒的帮助才逃出生天,逃离关押她的田庄的她,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去解救那些难民,除非她请求景寒出手。 先不说,她根本就没有脸面去求对她多有庇护帮助的景寒出手,就算她真的开口了,她救得了一人,又救得了天下人吗? 在这乱世中,饱受流离之苦的百姓太多了,只要乱世不结束,天下百姓所承受的苦痛就不会结束。 嘆了口气,顾初瑶的情绪低落了下去,只勉强打起精神回应景寒的提议:「你说得没错,确实该着手招揽学徒。」 「我没有太多时间了,招收学徒、教导他们医术的事情该提上日程了。」 第148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12 「在前面停下吧。」景寒掀开车帘打量了一下马车外的景象, 回头对顾初瑶淡笑着说道,「等会儿你可以主持一场医术学徒的考核,看看难民中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前方半里处的官道旁刚好有一个树木稀疏、地势开阔的树林, 我们将车队停在那里, 向过路的难民招收学徒, 只要拿出一点食物做报酬,那些难民就会蜂拥而至。」 说起这番话时,景寒的语气颇为淡薄, 语意中蕴含的怜悯和嘆息都是淡淡的:「这些难民从自己的家乡逃难出来,原本也不是什么富裕的地主、富农,有很多难民最终是饿死在路上的。」 顾初瑶轻轻吸了口气, 容颜憔悴枯黄的面容上掠过一抹痛色,片刻后才低声说道:「招收学徒学习医术要进行筛选、考核,也不是所有人都符合条件。」 这些从家乡逃难出来的流民什么类型都有, 肯定不可能全都符合医术学徒的标准。 顾初瑶是为传承外公留下的医术才招收学徒的,万万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马虎,在景寒提出要在此地招收难民时, 她已经在心底开始罗列考核的项目和筛选学徒的条件了。 第240页 对这些因战乱而流离失所、逃离家乡的流民, 顾初瑶心中有许多同情怜悯, 也真心地想要救助他们,想要平息战乱让世道重归平静, 让百姓不再流离失所。 可是经歷过社会毒打, 早已经浴火蜕变的顾初瑶也清醒地知道:她救得了一人、二人, 却救不了天下所有人, 因为她没有平息战乱的能力和势力。 在这个即将步入崩溃的纷乱时代, 如果不是她有奇遇求得了仙人景寒的帮助, 她自己都还被关在田庄中, 根本自身难保,更不要说帮助他人。 顾初瑶也清楚得记得,她向仙人景寒许下的愿望是替外公将白家医术传承下去,仙人应承下来的请求也只是这个,至于其他的平定战乱的事情,不该奢求太多。 不能因为景寒是仙人,拥有着强大无匹的力量,就理所当然地要求他救助天下的难民,平定四下不断的纷乱——这天下难民与景寒毫无瓜葛,又凭什么让他出手去救呢? 顾初瑶确实对这些流离失所的难民心怀怜悯,但她绝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加诸在旁人身上,也不会强求景寒出手救助难民,她已经对景寒许过一次愿,不能更贪心。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保全自身的同时,尽自己所能地去帮助值得帮助的人,她做不了平定战乱、拯救一切的大英雄,只能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对值得帮助的人施以援手。 脑中一瞬间掠过众多纷乱复杂的思绪,许久后,顾初瑶才长长唿出一口气来,将心底的悲悯、嘆息全部压抑下去,坚定心意,心境也重归清明。 她没那份拯救天下的实力,就别在这里为救不了旁人而自怨自艾,把时间浪费在矫情上面。 顾初瑶抬起手,也和景寒一样掀开车帘朝马车外看去,在看了眼景寒所说的地点后,她放下车帘,转过头来语气认真地问道:「车队的粮食够吗?」 「如今的世道,确实是食物对难民的吸引最大。」 「但我们的目的是招收条件合适的学徒,不能随便哪个难民前来参与考核,我们都发放食物,若真是这样,只怕难民全都会围堵过来,争抢车队里带的食物。」 顾初瑶沉声说道,眼神清正,神情重归理智:「招收学徒,首要要保证我们自己不会缺少食物,也不会因此陷于险境,无论如何,还是自保为上。」 挑了挑眉,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会被顾初瑶请求着救那些难民的景寒闻言轻笑了一声,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嗯,你说得对,确实该以自保为主。」 顾初瑶嗯了一声:「世道纷乱,人心叵测,纵然我有心想要帮助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首先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保证自己的安全。」 她还要为外公留下医术传承,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因为外物轻易死去的,相比于对那些难民的怜悯同情,想要帮助外公留下传承才是更为坚定的执念。 顾初瑶:「附近赶路的难民数量很多,不是所有难民前来参加考核,我们都要发放食物,若是那样,车队里带的食物再多也不够。」 难道说,一些根本不符合当学徒条件的难民冲上来囔囔着要参加考核,他们也要分派人手过去考核,还要发放食物? 且不说这样做会有多少合适不合适的难民涌上来,会耗费多少食物,光是他们要考核前来报名的难民只怕都忙不过来,她是要为外公留下传承,不是做慈善放粮发粥的。 「我们先制定一些初始的筛选条件,比如说难民的年龄,平日里接触过草药没,识不识字,想不想学习医术……只有符合最初始的筛选条件,才能参加考核,」 「初步筛选当然是要做的。」景寒先认可了这一点,紧接着又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但是最初的筛选条件不要太复杂,这些百姓落到逃难的地步,只怕没几个人识字。」 「那第一步筛选就只限定年龄。」顾初瑶双手交握,神情严肃认真地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只要不是天生愚笨,不管是机灵还是木讷,若是能耐下性子苦学,都有学会医术的可能。」 到底最开始招收的只是医术学徒,也不能对学徒的初始水平要求太高,只要年龄合适,并非天生愚钝痴傻,肯学习医术,那其实都符合条件。 反正,等到后续正式开始学习医术,那些没有天赋、不够努力的学徒,自然会被慢慢加大难度的医术学习筛选下去,合适不合适,到后期都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凡是年龄合适、前来参与考核的少年,无论最终有没有被选为学徒,都给一些粮食。」顾初瑶眉宇间凝着几分沉吟,慢慢开口说道,「不要太多,怕他们保不住,也怕旁人起贪念。」 最重要的是,凡事救急不救穷,给予这些难民一些食物,让他们吃一顿饱饭不至于立刻饿死已是他们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如果真要给予那些参加考核的少年足够他们找地方安顿下来、日后衣食无缺的粮食,且不说这些少年会不会被人盯上,就是他们也没有那么多食物可以送出去救人。 对于顾初瑶拿食物诱惑难民前来参加考核的主意,景寒自然不会反对,这本来也是他的主意。如果没有好处,那些神情麻木,浑浑噩噩赶路的难民可不会花费时间在逃命以外的事情上。 想了想,景寒只是补充了一点:「如果参与考核的少年水平相当,那优先考虑没有亲人、孤身逃难的孤儿乞丐。」 第241页 闻言,顾初瑶怔了一下,方才缓缓点头道:「……确实,收孤身一人的少年、孩童做学徒,牵扯的麻烦和事情总比收那些和父母亲人在一处的少年要少。」 为了自保也好,为了减少麻烦也罢,既然他们根本救了不了所有人,那就还是以保护自身为主要前提吧——总不能为了同情旁人,把自己也搭上去。 顾初瑶实在没有善良到不顾自己所求也要救助他人的地步,当初她被困在田庄里的时候,可也没见有多少人来帮她。 她不害人,不随意伤害他人,若是正巧碰上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救人,如此……她已是问心无愧,不会再花费更多时间在矫情上,也不会再为救不了所有人而备受折磨。 半里路的实在算不上远。 虽然说如今官道维护得不像从前那样好,马车在稍显泥泞的官道上前行速度有些慢,可半刻钟后,景寒、顾初瑶一行人已经于景寒先前所指的林木稀疏的树林中停了下来。 在吩咐了田管家安排人告知附近经过的难民,他们要招收医术学徒,凡是年龄八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孩子,不分男女,只要愿意学习医术,都可以前来参加学徒考核。 而无论这些孩子最终有没有通过考核成为学徒,都将能得到两个成人巴掌大小的粗粮饼子,每个孩子考核结束,立刻发放粗粮饼子。 等到田管家带人招唿过路的难民,让年龄符合条件的孩子来参加学徒考核后,顾初瑶又记起一件事情,连忙补充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除了招收学徒,我也想招一些有医术傍身的医者,哪怕是乡下只懂得几种治疗方式的赤脚大夫也成。凡是懂一点医术的人,不论年龄,都可以酌情参与考核。」 对此景寒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就这一条补充了一句:「要是有人谎称自己懂一点医术,但实际上狗屁不通,那就让顾镖头带人狠狠教训那骗子一顿,免得尽是一些撒谎骗人的傢伙前来考核。」 顾初瑶唇角微翘,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来:「还是你想得周到,哪里都少不了无赖痞子的人物,如果不惩罚那些招摇撞骗的人,只怕撒谎的人不会少。」 对于无赖痞子的可恶,顾初瑶可谓是深有感触,她被关在田庄里七年,对她恶意最大、欺负她最多的,就是田庄里的那些游手好闲,懒得劳作的恶汉。 对天命,她心底只有厌恶,并不想对这样曾经欺辱伤害过旁人的傢伙给出半点善意。 在田管家带着人有条不紊地开展学徒考核后,顾初瑶轻轻嘆了口气:「希望能招到一些能坚持下去的好苗子。」 ※※※※※※※※※※※※※※※※※※※※ 感谢在2020-08-12 23:57:01~2020-08-13 22:4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软咩果果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9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13 这是离开田庄后, 第一次开始招收医术学徒,顾初瑶也不求能招收到什么医术天赋极佳的天才弟子,只希望能招到几个机灵懂事肯吃苦, 愿意一直学习医术的学徒。 更何况, 有时候天才也未必就能成为衣钵传人, 司徒寒不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么。 司徒寒虽然医术超群,被人尊为医仙,可他没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医者仁心, 他并没有把自己的学到的医术用在救济世人身上,相反,他反而害了不少人的性命。 轻轻嘆了口气, 顾初瑶眉宇间的神色有些疏淡,她掀开车帘朝车队外稍显混乱的局面看了过去,侧头对景寒说道:「等参加考核的孩子集合得差不多了, 就由我去进行第二步筛选吧。」 景寒和顾初瑶从田庄离开时,身边跟着的人不少,但这些人几乎全都是景寒拿粮食做饵随便招来放在手下的, 别说精通医术, 这些人中就是识字的都没几个。 所以, 最开始有关招收学徒的初步筛选,可以由田管家带人进行(毕竟只筛选年龄), 但后面真正考验那些少年孩童能不能成为医术学徒的人, 只有顾初瑶一个人而已。 「好。」景寒一口应了下来, 紧接着, 他考虑到顾初瑶的出身, 多问了一句, 「需要我给你准备面纱、斗笠之类遮挡容貌的东西吗?」 自小生长在顾家这样世代簪缨的清流世家中, 被继母要求学习女戒、女则的顾初瑶确实不太习惯在外人尤其是外男面前露面,因为这是女戒中严令禁止的事情。 但是,经过田庄里饱受磨难的七年生涯以后,浴火重生的顾初瑶早已经把那些陈词滥调的女训戒律抛到了脑后,根本不介意在外人面前露面,被外男看到容貌。 如果说,顾初瑶还恪守那些狗屁烂灶的礼数女戒,她根本不会和景寒坐在同一辆马车中——哪怕景寒如今的身份是她的表弟,可那毕竟是假的。 「不用了。」顾初瑶摇了摇头,神情淡淡地拒绝了景寒的提议,她语气平静极了,「我并不在乎这个,如今的我也不认为女子就该受到限制。」 景寒闻言不仅没有露出不贊同的神色,反倒还点头赞赏道:「你能这样想,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个世道对女子多有压迫,可如果天下所有女子都认为她们活该被压迫,那她们就真的是打从心底里被压制住了。」 第242页 「这样不好,女子和男子都是一样的,二者应是平等的,任何一方都没有压制另外一方的资格和权利,人分男女,从无高下之分。」 顾初瑶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这比浴火重生、破茧成蝶后的她心底生出的念头还要疯狂,还要让人难以置信,可是偏偏这些话,她又是打从心底里贊同。 一时之间,顾初瑶不由怔怔出神起来,不由自主地顺着景寒说的这几句话往下想。 就在这时,在田管家带着一批僕人宣传了一遍他们要招收医术学徒,所有符合条件、参与考核的少年不管通过与否都能得到两个粗粮饼子的事情。 在这个消息传开后,官道旁边、景寒一行人暂且停步的林木稀疏的树林间顿时闹腾了起来,树林两侧的官道上聚集的难民都为了那两个粗粮饼子蜂拥而来。 「真的吗?大哥你们说的是真的吗,只要参加那什么学徒考核,不管通不通过都有两个粗粮饼子?那饼子真的有巴掌大小?」 「大哥你们东家是要收学徒吧,学什么啊?如果考核通过了,那东家会不会连带着学徒一家人一起收下?还是说,只带走符合条件的学徒?」 「那考核难不难啊?什么时候开始,谁来考核啊,考核完以后就发饼子吗?符合什么条件才能去参加考核啊,大哥劳烦您再说一遍吧,刚才没听清。」 在田管家带着人把东家要招收医术学徒的事情传播开来后,这片面积不算小、只是林木颇为稀疏的空旷树林里顿时涌入了一大批难民,不仅如此,后面还有更多的难民涌来。 这些看中了两个粗粮饼子报酬的难民们聚集在一起互相讨论探寻着,不时还像负责维护秩序的顾镖头、田管家等人询问各种问题,叽叽喳喳,场面乱闹闹的,极为吵闹。 「招医术学徒,学医的。」顾镖头手下一个三十出头的精壮汉子直面那些蜂拥而来的难民,皱着眉头、嗓音洪亮地回答着有关考核的问题。 因为这些话重复了太多遍,这精壮汉子眉头紧皱,语气极为不耐烦地大声囔囔道:「八岁以上、十五岁以下,不分男女,只要年龄合适都能参与考核。」 离这精壮汉子近一些的难民们得了回答,又囔囔起来:「是招学医的学徒!学医好啊,学医总有一口饭吃!」 就算以后学不出来,至少现在要是被东家收下了,那就是有机会能在这战乱祸事中活下去,总好过不知去向、没有目的的四处逃难要好得多,这可是一个活命的机会啊。 「女孩也能参加考核?只要年龄符合,女孩也行?通不过也给饼子?这是真的吗?」还有不相信女孩也能当医术学徒的难民大声囔囔着,抱着一线希望地问道。 在这古代封建社会,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男孩是传承香火的命根子,儿子精贵要好生养大的;女孩都是要嫁出去的,泼出去就成了别人家的人,用不着好好养,活不下去了要卖也先卖女人。 这些逃难的百姓中,年龄还小的女孩数量其实不多,而且这些女孩对于她们的父母亲人来说,多半都是可以随意捨出去的,不像男孩那样不到最后关头绝不放弃。 有些难民其实并不相信真有参加考核、哪怕考核不通过也能得到饼子的好事,可哪怕只有一成可能这是真的,那拿自家里的赔钱货去换,也是绝对不亏的! 在古代封建男尊女卑的糟粕思想下,无论贫贱贵富,对于女孩都不那么看重,甚至理所当然地认为女孩就该为了家里的男孩付出自己的一切——简直智障。 在顾镖头派出手底下的人维持秩序,也回答那些难民的问题后,乔木稀疏的树林中还是吵闹混乱一片。 蜂拥着挤过来的难民们大声囔囔着自己的问题,难民们推挤之间发生的冲突争吵,被吓到、吵到的孩童肆意发出的大哭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让森林里一片喧譁吵闹。 顾镖头被这混乱不堪的场面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他决定亲自出马,将这群没有规矩的难民镇住,绝不能让他们坏了东家的事,让他完成不了东家吩咐下来的命令—— 其实顾镖头也没跟随景寒几天,要是他不能展现出自己的价值和能力,那他也是有可能被东家赶走的,自从跟着东家,那是吃喝不愁,顾镖头可真不想被赶走。 「别争别抢,都给我排好队,一个个来。」顾镖头排众而出,他放声大喝,虎目圆睁,自有一股威严气势,「要参加考核的人,都给老子站出来排队!」 「记住了,只要八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少年,谁要是敢谎报年龄,在老子眼皮子底下撒谎闹事,可别怪老子拳头不讲理,给你们一些教训尝尝。」 顾镖头人高马大,身高近九尺,放在现代都是身高超过一米九、接近两米的大个子,更不要说在这身高普遍比较低的古代了,他这一排众出来,顿时就吓得附近的难民闭上嘴不敢说话。 再加上,顾镖头长得有些凶,粗眉大眼,瞪起眼来吓人时越发显得凶神恶煞,配上他远超常人的身高更是唬人,一下子就压住了他身边的那些吵闹不休的难民。 等顾镖头周围一圈的难民闭上嘴不再大声叫嚷,渐渐,闭上嘴不敢说话的难民越来越多,这处被景寒选中充当招收学徒场所的树林终于安静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喧譁吵闹。 第243页 顾镖头虎目圆睁,目光如电一般扫过树林中的所有人,大声喝道:「参加考核的人一个个排队,不符合条件的也别堵在这里闹事,否则别怪老子的拳头不客气。」 在顾镖头以及他麾下那些挎着刀的侍卫们的大声唿喝下,这场地点、方式都有些特殊的学徒考核终于有了秩序,年龄符合条件的少年、孩子们在父母亲人的陪同下乖乖排起队来。 当然,这其中肯定也不乏年龄不符、但抱着侥倖心理的人参与排队,对此,顾镖头等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那些年龄只是搭边的人通过了,没有彻底锁死条件。 第150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14 景寒和顾初瑶是临时决定要招收学徒的, 虽然消息传播开来后,这个林木稀疏的森林附近的难民全都蜂拥过来了,但总人数也就几百、近千而已。 这些难民逃离家乡、逃亡未知的目的地时, 是沿着官道赶路的。 但无权无势、流落他乡的难民并不敢大咧咧地行走在官道上, 就连官道边缘都不敢踏足, 大多难民都行走在官道两旁不成路的山野中,直接在没有道路的密林中艰难跋涉。 同时,这些来歷不同、目的地也不同的难民彼此防备着, 除非是同一个村镇逃出来的,否则彼此之间都隔着一段距离,不敢离得太近, 怕被人杀人越货。 正因为难民们是这般逃亡赶路的,所以官道两旁,衣衫褴褛、面色枯黄的难民们逃难的队列拉得很长, 稀稀落落地分散在官道两侧的山林乡野中。 景寒一行人放出的招收医术学徒,无论考核通不通过只要参加考核就能得到两个粗粮饼子的消息传得其实不算很远,最后有近千人聚集过来, 其实已经超出了景寒最初的预计。 在围拢聚集而来的数量近千的难民中, 最后参加考核的人不到两百个, 而且在这其中,有不少不满八岁的幼童、年龄已经超过十五岁的少年-混在里面。 只要不是年龄差得太远, 一眼就能瞧出不符合条件, 负责第一道筛选的顾镖头、田管家等人一般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把这些不符合条件的人放过去。 他们在被景寒之前招揽之前, 也过着流离失所、食不饱腹的苦日子, 碰上这些处境比他们还要糟糕的难民时, 多半都会手下留情, 开一开方便之门。 但即使有顾镖头和田管家放水,最后通过第一道筛选、有资格参与考核的人也就不到两百个,田管家带人总共发放出去了四百个粗粮饼子—— 这些粗粮饼子,是景寒一行人留在顾初瑶所在的田庄休整时,景寒招揽到手下的、负责做饭的厨娘借着田庄里的厨房熬夜烙的,用的是自带的粮食,只用了一些田庄里的柴火。 这些粗粮饼子,原本是准备着给顾镖头麾下的侍卫们路上吃的,他们负责整只车队的安全,半路上没有太多时间花费在吃饭上,当然要给他们准备一些简单管饱的食物。 结果,没想到侍卫们还没吃掉多少粗粮饼子,这些能放很久的干粮就在路上、就在招收学徒上面耗费了一大半,实在是心疼死田管家和厨娘了。 别看景寒手底下的人宣传时,管这饼子叫粗粮饼子,但其实这饼子放在如今的世道已经是难得的食物了,没有掺杂麦糠杂物,每一个饼子都分量十足,可管饱了。 参加考核的两百个孩童、少年,最终能通过顾初瑶亲自考核的人没有几个。 哪怕顾初瑶一开始就降低了标准,但真正让她入眼,觉得有望继承白家医术的孩子却没几个,毕竟这些参加考核的孩子都是农家子,以前也没接触过医术,更是没多少见识。 在考核过后,顾初瑶从参加考核的两百人中选出了十四个收为学徒,这些学徒年龄不等,但都在八岁以上、十五岁以下,八男六女,大半都是父母亲人已经去世、只一人逃难的孤儿。 为了减少麻烦,顾初瑶是有意偏向了牵扯较少的孩子,只有少数几个格外优秀的少年连带着他们的父母亲人一起被景寒的车队接受了,有资格与车队同行。 他们被景寒所率领的车队一併接收了,日后能跟随景寒等人一起赶路,不必在毫无目标地胡乱逃难,也能保证吃饱穿暖,不能说是一步登天,但日子确实比从前好过了许多。 新收下的学徒大多都是农家子,他们家境贫寒,供不起读书念字的花销。 所以,十四个学徒有大半都是不识字的,有些甚至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还被人用二狗子、花妞、三丫这样的小名叫着。 在学徒们正式学习医术之前,顾初瑶还得要亲自为他们开蒙,教他们认字,然后才慢慢地教导他们一些医术常识,引导他们走上学医的道路。 在这个循序渐进的学习过程中,一些明显跟不上进度,没有太多天赋、同时也不够努力刻苦的学徒将会被筛选出去,失去学徒的身份,不再有资格跟随顾初瑶学习白家医术。 当这些学徒被筛选下来,看在顾初瑶的面子上,景寒不会过河拆桥地直接把他们赶走、将他们抛弃,只要他们不闹事,有点用处,他依旧会把这些曾是学徒的少年留在车队里。 但如果这些孩童、少年,不再是跟随顾初瑶学习医术、有望传承白家医术的学徒苗子,那他们在车队中的待遇肯定会下降很多。 毕竟景寒也不是搞慈善的,没有用处、也没有价值的人,他总不至于还对他们有多好,又给予这些被剥夺学徒身份的人像往常那样的待遇。 第244页 关于招收学徒、传承白家医术的这件事情,顾初瑶是分外慎重细緻的,她会像大浪淘沙一样,从众多年龄合适的人中选出最有潜力、最有天赋的传承者。 成为学徒后,不仅后期会遭遇各种考核,随时可能失去学徒身份,而且顾初瑶并不打算只招收一次学徒。 第一次只招收十四个人,后期还会再招收第二批、第三批,不断招收学徒,从中剔除走天赋不足、勤奋不够的孩子,最终留下的,便是天赋极高却又足够勤奋的好苗子! 对于传承白家医术的这件事情,顾初瑶极为执着,她抱着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做到完美的想法去办这件事情: 无论要付出多少代价,无论中途有多少麻烦困厄,无论要耗费多长时间,她决计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轻率,她最大的遗憾和愿望就是这件事情,拼尽一切也要将其完成。 招收完学徒后,景寒一行人便启程离开了。 至于顾初瑶想要招揽懂一些医术大夫的事情,却是完全失败了,压根就没能成功。 在大殷,有机会能接触医术和草药的人,就算最后没有成为大夫,也不至于落到逃荒逃难的下场,毕竟他们好歹有一技之长,不至于想不出法子保全家人。 就算,确实有一些家乡沦为战乱之地的大夫举家出逃,但这本就是极为少见的事情。 而景寒和顾初瑶显然运气并不好,并没有碰上一个两个逃难的大夫,找到机会招揽一些懂医术的人在麾下帮忙教导学徒。 马车轮子咕噜噜地行驶在并不算十分平整的官道上,因为车队里的马车有景寒安上的特殊的降震装置,所以马车即使行走在凹凸不平的官道上,也是十分平缓,不见多少摇晃。 半靠在车壁上,景寒神情平淡,不见几分忧色:「刚才田管家来禀报,说车队里带的粮食不多了,看来,我们得进城採买一些了,不然可养不起这几百人。」 「前面便是郡城,接下来我们要加快速度赶往那里了。」 顾初瑶微微挑眉,有些惊讶地反问道:「现下到处都是因战乱、灾祸逃难的难民,这郡城里真的还有人在贩卖粮食吗?」 离开田庄后,这一路行来到处都是难民、流民,偶尔还会路过几个空旷无人的空村、空镇,这些乡下村镇的情况到了如此境地,难道郡城还保有秩序? 顾初瑶原本以为,大殷境内的秩序早就彻底崩盘了,但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虽然大殷已经呈现出日暮西山的势头,但到底还未灭国,王朝气运仍在苟延残喘,勉强维持不散。 「有,只是粮米价格很贵,而且郡城里卖粮的粮店也不多。」景寒点点头语气肯定地说道,「村镇的粮店大多关门了,但是郡城的粮店肯定还在开门,还有粮卖。」 见顾初瑶露出疑惑不解之色,景寒索性为她详细解释起来:「自从大殷与大秦之间的战争越演越烈,征战的面积一再扩大,大殷各地纷乱四起。」 「一是兵祸、二是天灾,三再加上底层官员逃避不作为的行为,导致短短七年过去,大殷最下层的局势已经彻底糜烂了。」 「一些偏僻落后、却又被兵祸天灾波及的乡镇百姓不得不举村逃亡,留下一个个空落落的村子,甚至于,就连各地的县令都有因战乱而落荒而逃的。」 景寒微微摇了摇头,语气中掺杂了一些莫名的情绪:「各种情况交杂在一起,导致各地的村庄小镇都陷入到了混乱当中,百姓四下逃难,底层百姓流离失所。」 「但和最底下的村镇不同,各州各府的郡城秩序还算稳定,大多数郡城里依旧是一片歌舞昇平,只是城门看管很严,等闲不放流民进城,更不提开仓放粮。」 换句话说,如今的大殷,底层百姓和上层人物完全过的是两种生活,就好像生活在两个世界一样。 底层百姓流离失所,备受战乱和天灾所施加的苦难;而手握权柄财富的所谓上层人物,依旧过着醉生梦死、享受奢靡的生活,并没有因战乱受到太多影响。 所谓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如今的大殷大抵就是这般局面了,底层百姓和掌握权势的上层人物的境地已经被彻底割裂了开来,而受到压迫、饱受痛苦的永远都是最底层的黎民百姓。 听完景寒的解释,顾初瑶眼底不由掠过一抹晦暗难言的愤恨之色,语气也骤然冷了下去:「大殷到了如此地步,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傢伙竟然还只顾着自己快活,简直是——」 死不足惜! 深深吸了口气,胸脯剧烈起伏了几下后,顾初瑶到底把这一口气憋了回去,没有把后面的话骂出来。 倒不是她不敢骂那些无视天下黎民百姓饱受流离之苦的所谓上层人,只是顾初瑶很清楚,只是逞口舌之力痛骂他们一番,除了能让她自己爽快一时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咒骂那些在亡朝边缘依旧沉浸于醉生梦死当中的人,根本就没有可能解救大殷,这一点儿用都没有,只是做无用功而已。 因为两人谈及的这些话题太过沉重,宽阔的马车里一时陷入到了寂静的沉默当中。 顾初瑶倚靠在马车壁上,半低着头神思不属地怔怔出神。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她时隔七年,离开那个禁锢她的田庄,终于得到自由,曾经强盛昌盛的大殷朝已经落得如今这般风雨飘摇、山河残破的境地。 第245页 短短七年,大殷朝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强大昌盛的国家一朝衰弱至此,实在让顾初瑶忍不住去想: 如果景寒口中所说的大秦摄政王、大殷皇帝两个人,不曾相继抛下肩上的责任,抛弃天底下的黎民百姓退隐,那么两国是不是不会落到今日这般外朝战乱四起、内朝政局不稳的局面? 只是可惜了,无论顾初瑶有多么难以接受大殷倾颓败落的现状,可这都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七年的征战不休,七年的内患不断,早已经让这个原本国泰民安、繁荣富强的国家变得四分五裂、一片狼藉,再也看不到以前那个太平盛世。 许久之后,顾初瑶才轻轻唿出一口气来,从怔怔出神的状态中醒神过来。 顾初瑶抬头一看,眼中瞳眸不由狠狠一缩,赫然看见坐在她对面的景寒右手松散握着,随意搁在矮桌上,与此同时,不断有泛着金光、细沙一般的东西从他食指的指尖流泻出来。 那些细碎如沙子一般、颜色暗金橙黄的颗粒从不知名的地方运送过来,轻飘飘地落在矮桌上,如今已经在桌面上堆成了一个占据桌面大半面积的小小沙丘。 见流泻出来的暗金色颗粒已经不少,景寒也觉得差不多了,他便抬起右手笼进袖子里,紧接着便不再有沙子一样的暗金颗粒从不知名的地方流泻出来落到矮桌上。 「唿……」 随着景寒朝矮桌上堆聚的沙丘轻轻吹了一口气,那些沙粒一样的暗金颗粒就无风自动,自发地从细碎的砂砾凝成了一块块金块。 从金沙变成金块,肉眼可见地体积减少了许多,但金块却比金沙更富有光泽,更加亮丽,明显少了很多杂质,竟然是在短短片刻间被冶炼提纯了。 紧接着,一块块大小不一、形状不规则的金块就像是泥巴一样,在一股不知名力量的操控下不停变换形状,不一会儿就被塑造成了金元宝的模样。 最后,马车内的矮桌上一共摆着五个成人拳头大小的金元宝,每一个瞧着都金光闪闪,显然是成色极好的黄金,而且元宝的大小和大殷流通的最大号的金元宝一模一样。 看着眼前这堪称奇幻的一幕,顾初瑶登时瞪大了眼睛,五官清丽肤色暗淡粗糙的面容上爬满了惊愕和讶异:!!! 这是什么手段?无中生有?点石成金? 察觉到顾初瑶懵逼惊愕的目光,景寒抬起头来,神情如常地沖她淡淡笑了笑:「我打算多买一些粮食,所以要多准备一些金银——这些金子是我从金矿里刚挖出来的。」 「金矿?」眨了眨眼睛,不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幻场景,但仍是忍不住心中愕然惊奇的顾初瑶鹦鹉学舌地反问。 景寒神情平淡,用一种这很寻常的语气点头说道:「我找到了一个无主、没人发现的金矿,这些金子都是我刚从金矿中开採出来,凝成元宝的。」 「能买到大量粮食,招揽车队里的这几百人,都是靠的从金矿中开採出来的金子。那座金矿不小,以后不用担心没有足够的金银。」 顾初瑶很是缓慢地吸了两口气,这才终于将心头的惊愕平息下去,并在心头自己说服自己:找到金矿,开採出金子是很好理解的事情,就跟银矿、铜矿没什么区别,所以没必要为此惊愕太多。 ……虽然说,景寒採矿、冶炼的方式非常硬核,居然隔着不知道多远的距离直接採矿,甚至直接提纯金沙、顺便还捏出金元宝的形状来,实在让人瞠目结舌。 扫了眼矮桌上新鲜出炉的五个最大号金元宝,顾初瑶侧了侧头,略带几分不解地问他:「购买粮食用得着这么多金子吗,还是说你还想再招揽一些人?」 「其实没必要带那么多人去京城,也没必要继续招揽更多的人手。」 微微抬起眼帘,景寒默默地看了顾初瑶一眼,淡声说道:「有人帮忙处理杂务琐事,这有哪里不好?」 「你不可能亲自照顾你收下的那些学徒的日常起居,你应该也不想为了琐碎之事浪费自己的时间吧?所以数量足够的下人是必需的,可以为我们省却很多麻烦。」 「最重要的是,」景寒唇角微扬,微微一笑,「如今大殷战乱不断,各地纷乱不休,车队人数多一点,可以免去很多麻烦,不会轻易被人盯上,被人找麻烦。」 虽然说,没有这些侍卫婢女,只有景寒和顾初瑶两个人,景寒也不会让他的许愿人遭遇麻烦,被人伤害,有足够的自信保全顾初瑶的安全。 但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上路,中途再收几个学徒一起在这乱世中行走,终究是显得太过弱势,容易遭遇旁人的恶意,碰上各种虽然不致死但却要花费时间处理的麻烦。 如果是在现代世界,那确实没必要招收这么多人到麾下。因为现代的生活比较方便,就算景寒要照看许愿人,也用不着太多人帮忙,更别提找人照顾许愿人。 可是在古代世界,那还是有下人服侍、照料日常起居比较方便。 反正,在古代,这些都是符合社会背景的事情,为了更方便、更快捷地完成接引任务,也让许愿人得到最好的对待,有时候藉助原住民的力量也是一条被允许取走的捷径。 顾初瑶想到刚刚招收的十四个学徒,顿时心下一凛囧,重重摇头,连连道:「不不不,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我们确实没必要把时间花费在无足轻重的事情上。」 第246页 光是为这些学徒开蒙,教导他们读书认字,学习医术常识,就已经耗费顾初瑶不少的时间和力气,而且这还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生效、就能够做到的事情。 顾初瑶细细一品,简直不敢去想,如果景寒不是带着一批人,只有他们两个,该怎么照顾这些学徒,又要花费多少力气才能带着他们顺利赶到京城,拿回她的医书。 除非说,顾初瑶只招收一个学徒,而这个学徒刚好就是一个医术天赋极高的天才,是一个拥有医者仁心的好苗子,这样才能免除大部分的麻烦。 但想也知道,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巧、这么轻易的事情? 司徒寒够有医术天赋了吧,当初被顾初瑶的外公逐出门下,依旧可以靠着自学获得医仙的美称。 可是,就算是司徒寒这样的天才,依旧有着他的缺陷,他医术高超,却没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医者仁心,他会医术,却并不是一个救助病人的医者。 顾初瑶正是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能收到一个尽善尽美、十全十美的弟子,她只想代外公多收几个天赋不错、心地也很好的弟子。 这样,等这些弟子一个个出师,日后无论定居何地,身为同门,好歹还能守望相助,团结互助。 她代外公多收一个徒弟,就多一份希望。 日后,那么多的弟子出师,总能有一个将白家医术传承下去,不会叫外公的遗愿落空。 景寒和顾初瑶一路朝京城赶去,这一路上,景寒一边赶路一边大肆採购粮食,一边沿途收拢有一技之长的人,将这些想混一块饭吃的人收拢到手下。 而顾初瑶,在赶路途中,她并未招收第二批的学徒,而是把时间花费在了给十四位学徒开蒙上面,悉心地教导他们读书习字。 一个月后,景寒、顾初瑶他们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京城。 ※※※※※※※※※※※※※※※※※※※※ 感谢在2020-08-13 23:55:39~2020-08-14 23:0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1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15 京城郊外的官道上, 有一队人数不少,由驾马侍卫、马车和数辆木板车组成的车队从远方徐徐驶来,朝大殷的国都京城而去, 显然目的地就是京城。 这支长度绵延有近百米的车队, 被护在最中间的是一辆外表不甚华丽, 但体积颇为庞大的马车,在这辆行驶得格外平稳的马车里,只坐着景寒和顾初瑶两个人。 「京城应该没有之前路过的几个郡城好进吧?」顾初瑶放下撩开车帘的手, 神情若有所思地开口说道,「想要进城只怕没那么容易,城门口的关卡应该不小。」 时隔七年再次回到京城, 顾初瑶刚才看马车外的风景,却没有半分熟悉感,只觉得陌生无比, 对这座巍峨古老的城池没有半分归属感,反而无比地想要远离。 离开田庄已有一段时间,虽然这些时日一直忙着赶路, 但是日子却比在田庄里好了许多, 不仅好吃好睡, 好好修养,而且不会再被逼着在正午时分下田劳作。 经过一段时间的疗养, 顾初瑶的精神状态恢復了许多, 面色不再如之前在田庄时枯黄憔悴, 五官清丽的脸庞上总算多了些光泽, 恢復了一些原本的风采。 景寒正手里捧着一本不知着作者是谁的游记翻看, 闻言头也不抬地随口说道:「没事, 有钱能使鬼推磨。」 「钱给得够, 要进城还是可以做到的,那些守门的将士总不会拒绝赚外快,城门的关卡主要拦截的是身无长物的难民、流民,不会花大力气阻拦我们。」 进城的问题解决了,但顾初瑶心底的忧虑并没有完全解决,她微微皱起眉来:「盛家到底是世代将门,你说我们上门去真的能顺利拿回我的嫁妆、取到和离书吗?」 「我们上门去讨要我的东西,盛家会不会派人将我们赶出来?」 盛家也是有养着家丁、护卫的,而且盛家在军队里势力不小,可以派人请来京城的守军、衙卫将上门闹事的人赶走,甚至将他们抓走下大狱。 纵然在顾初瑶和盛家之间,占着理、被欺负的人都是顾初瑶,可在这个世道,并不是占着理的那方一定就能得到公平公正的对待,一定能沉冤昭雪。 大多数时候,拥有权势的人会利用手中的权势,将与他们有仇、意图报復他们的人给反手害得更惨,因为他们手中掌握着力量,所以能肆意欺辱、践踏无权无势的人。 对于顾初瑶的担忧,景寒却是满不在乎,他哂笑一声,语气略带不屑:「平民百姓不敢得罪权贵,是因为那些权贵手中掌握着权势,拥有着平民百姓无法反抗的力量。」 「可如今,整个大殷已经到了大势倾颓、风雨飘摇的地步,那些权贵早没有足够的底气趾高气扬,京城里的守军,现在不是那些权贵想请就能请到的。」 「更不要说,盛家的顶门柱盛嘉远早已经跟着花甜甜一起退隐山林。」 提及盛嘉远时,景寒眼底不屑之色更重:「盛嘉远辞去大将军的官位后,盛家在大殷的地位就大不如前,说是一落千丈也不为过。」 「如今,就是往日盛家瞧不起、肆意践踏的小家族也敢跟他们正面硬刚,因为盛家在没了盛嘉远以后,早就败落下去了。」 第247页 顾初瑶微微一怔,倒是没想到盛嘉远一走,整个盛家就此就败落下去了,可见盛家除了盛嘉远还几分真材实料以外,其他人都不过是些一文不值的酒囊饭袋。 不过,话也说回来了,如果不是因为整个盛家就只有盛嘉远一人还算有些真材实料,那些盛家之人也不会为了巴结盛嘉远处处都听他的、让着他,对于加诸在她身上的磋磨完全视若无睹。 景寒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语气轻慢地说道:「我们没必要跟盛家讲道理,直接带着人上去叫门,冲进盛家抢回你的嫁妆、拿到和离书就完事了。」 本来就是盛家对不起顾初瑶,办事办得不地道,怎么还不让人报復回去了?盛家要是真有本事,那就也报復回来啊,如果没本事,那就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了。 就像曾经的顾初瑶一样,不正是因为她弱,所以盛家那些人才敢于肆意去践踏她、欺辱她的吗,辱人者恆被辱之,这个道理如果不知道,那么现实总有一天会帮人学会。 听完景寒简单粗暴的计划后,顾初瑶稍稍怔忪,紧接着就不由抿唇轻笑了起来,她眼帘低垂下去,低声呢喃了一句:「你说得对,确实没必要和盛家讲道理。」 「相反,若是盛家人想要和我讲道理,我也是不会去理会他们的。」 她也没有那个心情、那份大度去和盛家讲道理,之前顾初瑶不曾提出要报復盛家,并不是因为她不怨恨盛家,又或者原谅了他们,她只是不想为盛家浪费太多时间。 可是如今她已经来到了京城,即将要去盛家,那她再报復盛家就算不上浪费时间了,既然是顺路而为的事情,她为什么要因此错过呢? 看出顾初瑶有报復盛家的意思,景寒不仅没有为此心生厌恶烦躁,反而十分贊同,他侧了侧头,兴致勃勃地主动问道:「去过盛家后,要不要顺路去顾家一趟?」 如远山一般的长眉微微挑起,景寒面上露出几分饶有深意的神色,笑吟吟地说道:「现在的顾家可是热闹得很,想来会很欢迎你这个出嫁女回门。」 顾初瑶轻咦一声:「顺路去一趟顾家?」 面上露出恍然的神色来,顾初瑶竟然是在景寒的提醒下,才记起来顾家这个存在,才记起来顾家其实也在京城。 只从顾初瑶的反应就可以知道,她和顾家的感情有多淡薄,她对顾家又有多么陌生。 不客气的说,如果不是顾初瑶外公留给她的医书落在了盛家,被景寒从田庄接出来后,顾初瑶甚至懒得来京城,懒得找盛家、顾家,懒得报復他们。 如今的顾初瑶心中唯一的执念,只是帮外公传承医术而已,她只打算一心扑在这件事情上,其余的琐碎小事,她根本不想花费时间去做,她只觉得麻烦。 不过,既然景寒提起了顾家,让顾初瑶记起了顾家的存在,那她也真的不介意在报復过盛家以后,再招唿一番顾家,反正两家都在京城里,隔得距离也不远。 眨了眨眼睛,顾初瑶面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她哼笑一声,语气明显不信:「顾家会欢迎我?」 「只怕就是我父亲、继母,还有不同胞的弟弟妹妹全死了,顾家也不会欢迎我。」 「你去顾家看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景寒低笑一声,开口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没有把实情直接告诉顾初瑶,反倒是卖了个关子。 顾初瑶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眉宇之间的神色变得明朗了一些:「看来顾家的乱子不算小,这可真是件不错的事情。」 顾家不开心,那她就开心了。 很快,车队就来到了京城如今还开放的东城门,有披盔戴甲的守卫军守在城门处,担任着守门的工作,严格把控着出城、入城的适宜。 顾初瑶掀开车帘远远观察了片刻,发现守城门的守卫军只阻拦各地逃难而来、衣衫褴褛的流民进入京城,但是那些非流民的权贵商人、平头百姓,还是可以正常出入城门的。 当然,守卫军在城门口的封查也不是绝对的,流民想要进城也不是不可能。 白天里这些守门的将士当然不敢做小动作,但半夜里,如果这些流民手里能拿出来一些金银财宝贿赂守门的将士,那守卫军也不介意赚一笔外快,悄悄放人进城。 「各地难民逃来京城,守卫军守在城门口拦截、不放难民进城也就罢了,他们竟然也不开仓放粮,给这些流民施粥。」顾初瑶低低嘆息一声,语气复杂极了。 景寒并没有掀开车帘去看马车外的景象,闻言只懒懒答道:「自从兵乱、灾祸四起以后,完全靠着外地供粮的京城早就粮价上涨、供不应求了。」 「京城储存的那点粮食,京城里的人自己吃都不够,哪里还有多余的拿出来给那些难民施粥?更何况,你觉得现在那张椅子上坐着的人,还记得要体恤天下黎民百姓吗?」 顾初瑶摇了摇头:「怕是那个位置上的人正忙着争权夺利,只顾着害怕被人从那张椅子上扯下去,完全顾不上坐在那张椅子上该承担的责任。」 景寒收归麾下的田管家是个有手腕有能力的好管家,有他打点,没耗费多少时间,他们的车队很快就进了城,沿着京城中宽阔平整的大道朝盛家所在的街道行去。 马车里,景寒坐直身体,抬眸看向顾初瑶,轻声说道:「等一会儿,我会把整个盛家暂时封闭住,你要做什么都可以,绝对不会被外面的人发现动静不对。」 第248页 对于景寒鼓动自己去报仇的这件事情,顾初瑶有些啼笑皆非,她笑得眼眸弯弯地问道:「你好像很希望我报復盛家、顾家似的。」 景寒嗯了一声,倒也不掩饰自己的用意,只是淡淡道:「你心底的怨恨、愤怒和不甘只是压抑着,并不是完全没有,我还是认为,这些负面情绪释放出来比较好。」 继续憋下去,被那些负面情绪折磨着,对顾初瑶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还不如爆发一次,将其心头的恨意怒气全部发泄出来。 顾初瑶面上的笑意一滞,沉默片刻后方才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 感谢在2020-08-14 23:00:59~2020-08-15 21:4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叶笑薇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2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16 砰砰砰! 站在大门前的高大粗壮的汉子动作粗暴地拿拳头砸门, 吵闹的敲门声响了好一会儿,门后才传来一个声音嘶哑、语气不耐地应门声:「来了来了,别敲了!」 来开门的门房显然很不耐烦, 一边在门后取下栓门用的木条, 口中一边还碎碎念道:「是谁在敲门啊, 赶着去投胎啊敲门敲得这样急,门都要被敲散了。」 如今盛家的境况大不如前,朝中没有子弟做官, 军中的子弟官阶都不超过五品,全靠着以前的威名过活,早就沦落成了京城最末等的小世家, 寂寂无名。 要不是没有去处,这个门房都不会留在盛家,他们这些下人, 不仅每月的月钱工钱经常短缺,而且待遇也大不如前,日子可比从前过得差多了。 正因为盛家提供给下人的待遇大不如前, 这些还留在盛家做活的下人不仅能力大不如从前, 而且态度也颇为敷衍不耐, 根本就是随意应付,没有太用心。 大门开了以后, 原本砰砰砰用拳头砸门的壮汉根本懒得和这门房废话, 狞笑着扑了上去, 二话不说就将这门房制服, 用麻绳捆住双手双脚、塞住口丢到了一边。 顾镖头见门房已经被制住, 方正严肃的脸庞上未见异色, 只一挥手大声命令道:「来一队人, 先进去看看情况,要是碰上了人,不管是谁,都先绑起来。」 一队二十名侍卫听命出列,毫不犹豫地顺着大开的大门沖了进去,沿着院墙在偌大的盛府里转悠起来,凡是路上碰着的人,不分男女、不□□份,全被他们捆住堵嘴丢到了一边。 等到盛府的家丁僕从差不多被带来的人全部控制住,景寒才带着顾初瑶下了马车:「你要做好你的嫁妆大半都拿不回来的准备。」 抬手指了指盛府门前挂着的半旧不新的灯笼,景寒语气寡淡:「盛家到了连灯笼都换不起的地步,只怕钱财变卖得差不多了,你的嫁妆肯定也早就被变卖了。」 顾初瑶面色不变地点了点头,眼神清明地平静说道:「这个我早就想到了,我的嫁妆里其实没有多少贵重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外公留给我的医书。」 顾初瑶的嫁妆由她母亲的嫁妆和顾家的添妆组成,但她母亲本就是高嫁,白家也不算富裕,嫁妆在顾家时更是耗费了不少,顾初瑶最后继承的母亲嫁妆已经不剩多少值钱的东西了。 至于顾家给她这个顾家嫡长女的添妆……有她的继母在,想也知道添妆里不会有多少值钱的东西,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不值几个钱。 真正要说有价值,顾初瑶的嫁妆里最珍贵的无疑就是她外公留给她、她心心念念的医书,那些医书才是白家真正的瑰宝,也是顾初瑶获得的最大的一笔财富。 但是,那些医书有很大的概率不在盛家,而是被追着花甜甜来到京城的司徒寒发现,然后霸占下来,在他和花甜甜归隐时一併将医书给带走了。 司徒寒被顾初瑶的外公逐出门外后,对于白家传承的那些他不曾有机会翻阅、不曾有资格继承的医书当然是觊觎无比,因为那些医书能让他的医术大进。 也因为,只有找到白家传承的医书,学会其上的所有医术,他才能解救自小身中剧毒、活不过十八岁的花甜甜。 盛家前院的大堂中,被景寒麾下的侍卫从盛府各个地方强硬抓过来的盛府大大小小的主子们正狼狈不已地聚在大堂中,面色不忿又充满恐惧。 准确来说,这些盛家人并不是聚在一起,他们是被侍卫们捆住手脚拖到前院的大堂里来,被侍卫们丢在大堂里凑成窝的,根本就没有选择和说不的权利。 衣服颜色十分寡淡,身上没带几件首饰,似乎正在守寡盛夫人比起七年前苍老了许多,在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弃她离开以后,她的日子似乎过得并不好。 盛夫人皮肤松弛的脸上全是一折一折的褶子,额头极深的法令纹越发让她显得刻薄尖酸,满脸都是令人厌烦的戾气,生活的不顺让她心底充满了怨恨和不平。 她这幅模样,和七年前居高临下的命令僕人将顾初瑶扭送走的那个雍容华贵的世家夫人有着天材地宝的变化,只怕就是盛夫人自己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落到今日这般的下场。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有胆子敢闯进盛家?」盛夫人被侍卫动作粗暴地捆住了手脚,但嘴巴并没有堵上,此时她就满脸愤恨戾气地大声质问着,声音尖利刺耳。 第249页 在盛夫人尖声质问时,景寒手底下的侍卫们没有一个人搭话,他们满脸冷漠地守住了大堂,看管着盛家的人,不回答他们的问题,也不给他们逃离的机会。 「说话啊,你们都是哑巴吗?你们闯进来是要做什么?」盛夫人满脸戾气愤恨,眼底有潜藏的惧怕,但此时怒火更胜于恐惧,所以她仍态度强硬地沖那些侍卫大声质问着。 在满堂的啜泣声和咒骂声中,穿着最得体的盛夫人色厉内荏地大声吼道:「我告诉你们,我儿子可是盛嘉远,是大殷的威武大将军,你们敢得罪盛家,不想活了吗?」 就在盛夫人大叫出声时,大堂外突然响起一道带着轻蔑和不屑的嗤笑声,来人嗓音低沉,微带磁性,语气说不出地嘲讽:「你儿子盛嘉远,威武大将军?」 「盛嘉远不是早就为了个女人,抛弃了威武大将军的职位,抛弃了盛家,也抛弃了你吗?你儿子现在什么都不是,也不要你这个母亲了,你还打着他的名头唬人,可笑不可笑?」 这两句毫不掩饰轻蔑和不屑的嘲讽传进大堂,双手被绑着坐在地上起不来的盛夫人面色大变,表情变得极为难看,声音变得越发尖利:「是谁?是谁在说话?」 景寒和顾初瑶并肩踏进大堂,他无视了被侍卫看管着的包括盛夫人在内的所有盛家人,自顾自地出言询问:「找到我要的东西了吗?」 站在大堂角落的田管家用一块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生得有些矮胖的他本来就容易出汗,刚才还带着人去盛府的库房翻找了一遍,花的力气多了,现下早已经汗湿了背后。 「没有找到。」田管家忙慌不迭地把头上的汗擦了一遍,才小心翼翼地答道,「几个库房几乎全空了,只剩下一些碎掉的瓷器和不值钱的东西,没有您说的医书。」 景寒轻轻嗯了一声,侧头低声对顾初瑶说道:「看来医书有八成可能是被司徒寒带走了,不在盛家。」 盛家就没有识货的人,如果司徒寒没有带走医书,盛家败落以后变卖东西换钱,也不会卖掉那些医书去换钱—— 那些医书确实是价值千金的宝贝,但是一般人根本不会花大价钱买医书,因为不懂医术的人根本看不懂,而看得懂医书的医者,未必拿得出钱来。 顾初瑶轻轻点了点头,面上的神情有些失望,虽然早在景寒提及司徒寒时,她就做好了医术不在盛家的准备,但这事尘埃落定,她还是掩不住心头的失落。 「看来只能去找司徒寒他们了。」景寒耸了耸肩,并不意外是这么个结果。 好在,玛丽苏女主花甜甜的故事最后,有交代她和男主一二三四五六归隐山林的地方,找过去不算难——就是不知道,归隐之后,那七个人是不是真的就过上了美满幸福的生活。 在景寒和顾初瑶对话的时候,盛夫人也注意到了进入大堂的景寒和顾初瑶,意识到他们两个是领头的人,她眼底的狞恶越发深重,嗓音尖利地质问道:「你们是谁?」 原本因找不到医书而稍有些失落的顾初瑶听到盛夫人的问话,不禁扬唇笑了起来,声音微微嘶哑,语气莫名地轻笑道:「看来婆婆已经不记得我了。」 低低笑着,顾初瑶眼底流露出压抑至极的憎恨、愤怒和不甘,她一手拂过裙摆,动作优雅缓慢地在盛夫人面前半蹲下来,抬头目视着她:「可我却依旧记得婆婆你呢。」 在盛夫人蓦然睁大双眼的同时,顾初瑶面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消失,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盛夫人,语气冷冽地补充道:「而且记得很熟,一直等着与您重逢的这一天呢。」 顾初瑶姿态优雅地拂过散开来像是一朵盛开花朵的裙摆,声音放得很轻,越发显得嗓音嘶哑,她凝望着表情僵硬的盛夫人,一字一句地问道:「婆婆,您记起我了么?」 第153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17 「你、你是……」被顾初瑶问候了好几句的盛夫人终于对她的身份有所猜测, 盛夫人面色大变,阴沉沉的目光直勾勾地盯在了顾初瑶脸上,仔细辨认起她的长相来。 片刻过后, 在经过一番仔细认真的观察之后, 盛夫人当真在顾初瑶憔悴枯黄的面容上隐约找到了几分熟悉感, 真正确定了顾初瑶的身份。 在盛夫人认出顾初瑶后,她面上的表情变得越发阴沉刻薄起来,眼神晦暗锐利, 像是刀子一样钩在她身上,带着令人心头髮沉的恶意和冷然,像是蜷缩在草丛中的毒蛇一样让人不寒而慄。 盛夫人阴沉沉地看了顾初瑶半晌, 突然声音尖利刺耳的大声喝问道:「你居然还没死?竟然还有脸回来,还敢那么跟我说话?」 「我为什么不敢?」顾初瑶嗤笑一声,语气中夹杂着几分轻蔑, 她只觉得盛夫人如今的态度让她觉得无语和好笑,当年盛家那么对她,难道就没想过她会有报復回来的一天? 还是说, 到了这样的地步, 盛夫人还觉得对她顾初瑶有着绝对的掌控力, 可以像当年那样肆意践踏她的人生,可以随意侮辱她、打压她, 理所当然地对她颐指气使? 环视了大堂中被捆缚住的盛家人一圈, 顾初瑶回过头看着盛夫人, 示意她也跟着她的目光看一看盛家人如今的境地:「我都已经这么做了, 你还问我敢不敢的问题?」 就在盛夫人被她噎得哑口无言时, 顾初瑶又仿佛冰雪消融一般地莞尔一笑, 语气极为温柔地反问道:「是不是很后悔, 七年将我送走时,没有直接对我下死手?」 第250页 「是不是很后悔,当这七年我被关在盛家名下的小田庄时,你完全忘了我这个人的存在,没有再派人对我斩草除根,让我找到了机会捲土重来报復你们?」 闻言,盛夫人面上的神情不由空白了一瞬。 事实正如顾初瑶所说,盛夫人将顾初瑶丢到距离京城极远的偏远田庄后,对她不闻不问,没有放她出来,同时也没有落井下石、狠心直接杀了她的原因不过是因为—— 盛夫人压根就把顾初瑶这个人给忘到了脑后。 没有派人去田庄斩草除根,直接杀了顾初瑶彻底抹消她的存在,并不是因为盛夫人心中尚存一丝善念,所以对顾初瑶下不了手,只是因为她不记得被她关在田庄的顾初瑶。 或者说,盛夫人打从心底里不觉得顾初瑶是个隐患,她从来不觉得性格懦弱、逆来顺受的顾初瑶能有勇气站出来反抗她,会在日后成为盛家的威胁。 打从盛嘉远和顾初瑶成亲开始,盛夫人就不喜欢顾初瑶这个儿媳妇。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盛嘉远娶妻成亲当日,边关就传来急报,他不得不赶赴边关征战,这让爱子如命的盛夫人觉得顾初瑶命中带煞,不仅不旺盛嘉远,还会给他带来厄运。 之后,盛嘉远一去边关三年,再次传回急报,却是盛嘉远被刺身亡的消息,这对于盛夫人而言无异于雷霆重击,痛苦、悲愤、不舍,种种情绪交织之下,首当其冲被迁怒的人就是顾初瑶。 即使盛嘉远被刺身亡的事情被确证后,顾初瑶选择留在盛家为盛嘉远守寡,也没有让盛夫人对她改观,反而让盛夫人坚定了顾初瑶命中带煞、会给盛嘉远带去厄运的想法。 盛夫人甚至把盛嘉远的死归咎到了顾初瑶头上,她觉得如果不是娶了顾初瑶这个煞星进门,儿子不会成亲当日就远赴边关,不会死在外面连尸首都找不到。 正因为盛夫人深深憎恨着顾初瑶,恨不得生啖其肉,所以当盛嘉远奇蹟般的归来后,收到盛嘉远来信的盛夫人主动说服了盛父,选择了帮助盛嘉远,达成他的要求。 按照盛嘉远在信中所提的要求,盛夫人将刚刚得到消息,知晓自己夫婿没有被刺身亡,还活着的顾初瑶远远送走,并动用各种手段将顾初瑶的存在抹去。 在顾初瑶被送走后,对她厌弃憎恶的盛夫人笃定她永远逃不出田庄,便不再将视线放在她身上,只当顾初瑶是死了——反正只凭顾初瑶自己,是根本翻不出什么浪花的。 而事情确实如盛夫人预料的那样,一直被人监视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顾初瑶根本没有办法逃出田庄,白家已经败落,顾家也不管她,顾初瑶原本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如果不是景寒应顾初瑶的愿望来到这个世界,如果盛家名下的那个小田庄没有被乱世中掀起的在灾难波及,那顾初瑶真的很可能在那里待到老、待到死。 当然,准确说起来,今日顾初瑶和景寒能够带着人如此轻易地闯入盛家,轻轻松松地将盛家人抓住,肆意报復、随意对待,完全是因为他们恰好「捡漏」了。 如果盛夫人引以为傲的儿子,命定的男主三号盛嘉远,没有被玛丽苏光环降智,中邪发疯似的爱上花甜甜,为她抛弃一切,陪她归隐山林,那么顾初瑶想要报復盛家肯定没有如今这么容易。 自从盛嘉远辞去大将军的官位离开京城不知去向后,没有后继者的盛家就只有败落这一条路可走——盛父要是靠得住,盛夫人也不至于靠儿子。 更别说,盛嘉远随着花甜甜归隐后没几年,盛父就因病去世,率先撒手人寰,只留下先被儿子抛弃、紧接着又中年丧夫的盛夫人。 儿子、丈夫先后离去,只剩下盛夫人一个寡妇支撑大厦将倾的盛家,想也知道这不是一件轻松容易的事情,她光是维持盛家不散就已经耗费了太多力气,哪里还记得远送离开的顾初瑶。 在景寒从田庄里将顾初瑶接出来,他们来到京城盛府出现在她之前,盛夫人是真的没有想过顾初瑶有翻身的可能。 在她的认知里,顾初瑶的结局早就已经被钉死了,不该有改变的一日。 唇角高高翘了起来,顾初瑶似是在笑,可她眸光依旧清正干净的眼眸中却没有一分笑意,只有一片似是不会化开的坚冰寒霜,夹杂着锋锐刺骨的冷意。 因而,顾初瑶露出的这个笑容也就显得越发古怪,反倒让盛夫人心头髮凉,心惊胆战地等着顾初瑶的报復,等着悬在头顶的那把剑落下。 在盛夫人警惕惊惧的目光下,顾初瑶反倒很平静,她当然是憎恨盛夫人和盛家的,只是在她心里,报仇永远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在这个关头,顾初瑶也并不激动,依旧很平静。 她只是嗓音微哑地低笑两声,语气平平淡淡地与盛夫人说道:「此行前来盛家,有一件事情还要劳烦『婆婆』你帮忙。」 在已经拿不到医书的情况下,顾初瑶选择退而求其次的解决另外一件事情:「我要你亲笔写下我和盛嘉远的和离书,此后我便与你盛家再无瓜葛。」 「当然——」眨了眨眼睛,顾初瑶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眼中闪烁着点点冷意,「如果你不肯配合,我只能用其他办法让你「心甘情愿」地帮忙了。」 盛夫人并没有理会顾初瑶提出来的要求,她还沉浸在顾初瑶回来报復盛家的惊愕中,或者说,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认清楚顾初瑶如今强于她和盛家的事实。 第251页 下意识地蠕动身体往后退去,盛夫人满脸惊惧骇然,死命和顾初瑶拉开距离,没回顾初瑶的话,反而继续质问道:「你怎么跑出田庄的?」 「顾家根本就没有人会去救你,你也没有人可以求助,你根本不可能逃出去的!」 当初盛夫人敢将顾初瑶送走,配合盛嘉远抹掉她的存在,就是吃准了顾初瑶无人可以依靠,没有人会帮她,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她已经能永远捏在手里的顾初瑶脱离了她的掌控! 冷下脸来,盛夫人的话让顾初瑶的心情跌落到谷底,一时间连猫捉老鼠一般戏弄盛夫人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想快点拿到和离书离开盛家这个让她厌恶的地方。 「看来盛夫人还没有认清现实。」顾初瑶冷冷说道,她已经懒得装相,不再假模假样、假惺惺地喊盛夫人为「婆婆」。 在褪去表明平静的伪装以后,面对盛夫人时,她眼中只剩下彻骨的冷漠和深沉的憎恨。 顾初瑶站起身来,着人去准备纸笔,然后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盛夫人,漠然道:「你并没有质问我的资格,也没有反抗说『不』的权利,如今我们的立场已经彻底翻转。」 「就像你曾经对我做的那样,现在的你没有其他的选择,也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如果你配合一点,那么就能少吃一些苦头。」 无意再和盛夫人废话,顾初瑶往后退了两步,不再把目光落在眼神阴戾深沉的盛夫人身上,只等着田管家派人把纸笔送上来,拿到和离书就离开盛家。 很快,纸笔被送了上来,在景寒的示意下,顾镖头上前来解开绑住盛夫人的麻绳,亲自将她按到了临时布置出来的摆放着笔墨纸砚的案台前。 看到面前的纸笔,盛夫人面色一阵青白,她迟迟不肯拿起毛笔,反倒冷笑起来:「如果我不写这和离书,那你顾初瑶永远都是盛家的人,死了也要背着盛顾氏的牌位!」 满目阴损地盯着顾初瑶,盛夫人尖声大笑起来:「拿不到和离书,你这个贱人就永远摆脱不了盛家,要守一辈子的活寡,这和离书我是绝对不会写的!」 顾初瑶忍了忍,终于是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盛夫人的目光像在看个大傻子。 第154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18 顾初瑶觉得她要被盛夫人给笑死了, 难道在盛夫人看来,她顾初瑶没有拿到和盛嘉远的和离书,就会被盛嘉远妻子的这个身份束缚住, 依旧在心底把自己当成盛顾氏? 还是说, 她顾初瑶会在盛嘉远捨弃掉她这个原配妻子, 不仅冷待她三年,而且联合父母将她远远送走,抹掉她的存在只为了讨自己喜欢的女人欢心以后, 还心甘情愿地为他守活寡? 开什么玩笑! 也许十年前刚刚嫁进盛家,被女戒闺训教得脑子发木的顾初瑶会这么傻、这么蠢,可在十年之后的现在, 顾初瑶压根就不再受礼教闺训的束缚。 事实上,如果不是景寒提起和离书,向她建议让她朝盛夫人讨要一份, 顾初瑶自己根本就不记得这件事情,因为在七年之后,她已经彻底与过去、与从前割裂。 那些自小束缚她的闺训女戒, 这个世道流行成了公理常态的女子出嫁从夫的礼教, 顾初瑶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她敢冲破礼教的束缚,有胆量面对这个世道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责难。 没有和离书又怎么样呢, 在顾初瑶心中, 她早就已经揭过了盛顾氏这一页, 她甚至可以连顾初瑶这个顾家给予的名字都不要, 只做她外公的外孙女。 因为顾初瑶如今唯一的执念只是将外祖家白家的医术传承下去, 也因为她对顾家没有感情、对盛家只有憎恨, 她可以果断地抛弃顾初瑶的身份, 与过往的一切彻底斩断干系。 低低嗤笑一声,顾初瑶都懒得和在她眼里就是个大傻子的盛夫人多说什么了,她只是语气漠然地淡声道:「这和离书你爱写不写,反正也不是什么非有不可的重要东西。」 顾初瑶冷笑一声,五官清丽、皮肤稍显粗糙的面容上只剩下不耐烦的鄙薄:「顾初瑶的身份决不是能束缚我的枷锁,大不了我坐实『顾初瑶』已死的事实好了。」 本来在盛家找不到外公留下的医书,嫁妆又全被盛家给嚯嚯了的事情就让顾初瑶很不高兴。 如今还浪费了不少时间在脑子不清楚的盛夫人身上,顾初瑶越发不耐,只想掉头就走,立刻出发去找拿走了外公留下医书的司徒寒。 一旁静静站着,旁观顾初瑶和盛夫人「婆媳撕逼」好一会儿的景寒抬手摸了摸下巴,突然插话道:「正巧我们要去找司徒寒,不如顺便就弄死盛嘉远吧。」 景寒的语气轻描淡写,就跟说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平常:「司徒寒和盛嘉远都是花甜甜的男人,去找司徒寒时,应该也能找到盛嘉远,刚好有机会可以弄死他。」 咧开嘴,景寒扬了扬远山一般的长眉,沖陡然呆滞住的盛夫人和饶有兴味地顾初瑶轻笑着说道:「盛嘉远死了,就不用写什么和离书了,你也不用放弃顾初瑶的身份。」 「让盛嘉远去死,这才是最简单最轻松的解决事情的办法,是真正的一了百了——七年前他没死成,我们就帮帮他,让他真正去死好了。」 顾初瑶只愣了一下,就点点头贊同道:「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说起来,我对盛嘉远也是十分厌恶憎恨的,而且我所承受的苦痛有不少都是他所施加的,杀了他,也算是了结这场恩怨。」 第252页 和景寒杀鸡一样轻描淡写的话不一样,顾初瑶这番话,其实只是半真半假。 她确实异常憎恨盛嘉远的凉薄和冷漠,但是顾初瑶还没有到能面不改色杀人的地步,即使是盛家和盛嘉远先对不起她,她也做不到就那么要了盛嘉远等人的性命。 顾初瑶终究和不把人命当回事的盛嘉远和盛夫人不同,她没有那么多憎恨,没有那么冷血凉薄。 景寒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不等顾初瑶再补充什么,他直接说道:「盛家这边交给我吧,你去顾家,我处理了这边以后,就去顾家找你。」 沖顾初瑶眨了眨眼睛,景寒玩味一笑,眼底有细碎的讥诮:「顾家现在的境况还比不上盛家,你带上顾镖头和几队侍卫,就足以制住顾家人,让他们得到教训了。」 「顾家现在……比盛家还要惨?」怔了一下,顾初瑶才语气复杂的问道。 她有些不清楚此刻自己心底到底是个什么滋味,若说幸灾乐祸,那肯定是有的,而且占了一大半。 但要说她对顾家的遭遇是完全的幸灾乐祸和乐以见成,那也不尽然,多多少少还是夹杂了一些复杂难言的情绪。 那些微妙的复杂的情绪盘亘在心头,虽然分量不重,也不足以影响顾初瑶,让她去救助顾家。却也让她心中对顾家的仇恨像是开了个口子一样一泻千里,提不起劲去报復顾家了。 可能是因为……顾家已经得到惩罚的原因吧,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盛家也好,顾家也好,在七年之后,无需顾初瑶再做什么,都已经得到了报应。 嗯了一声,景寒随口答道:「顾家在争夺皇位的斗争中站错了队,差点被满门抄斩,就算后来侥倖保住了性命,但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顾家所有在朝中为官的子弟全部被革职了,他们早就被赶出了顾府。」景寒耸了耸肩,语气很随意散漫,「所以现在顾家不住在从前的地方了,你可别找错地方了。」 连顾府都被收了回去,看来顾家确实是很惨啊,顾初瑶心里默默想着,面上却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低声说道:「顾家现在的日子一定过得很精彩。」 「对啊,很精彩。」景寒哂笑一声,「所以我才说,现在的顾家会很欢迎你。」 因为现在的顾家是真·吃不饱饭,在贫穷、飢饿和疾病的折磨下,他们见到再次出现的顾初瑶,只怕会死皮赖脸地赖上她,巴着她吸血,完全忘了他们曾经是怎么对待顾初瑶的。 但是很显然,现在的顾初瑶,并不是顾家靠着死缠烂打、死皮赖脸就可以缠上的,因为现在的顾初瑶并不再惧怕被人指责不孝,并不再被女训戒律之类的礼教束缚。 她只愿做最自由的自己,而不是被礼教束缚着,去孝顺对她不慈、不仁不义的父亲,对她佛口蛇心、满心恶意的继母,顾家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牵扯、威胁顾初瑶的地方。 「不用了。」顾初瑶唿出一口气来,轻轻摇了摇头,她低头看了眼被顾镖头按在案台前,挣扎间弄散了髮鬓披头散髮的盛夫人,低声说道,「我不想再为她们浪费时间。」 盛家也好,顾家也好,七年过去,根本用不着顾初瑶再去报復,再去做些什么,他们都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报应,落得了败落倾颓的下场。 既然如此,那顾初瑶也不想再为了他们浪费时间,耗费精力。 于她而言,让她的执念强到与景寒见面,与他缔结契约的事情从来不是报復盛顾两家,与其继续留在京城盘亘,她更想即刻启程出发去找司徒寒。 定定地注视了顾初瑶半晌,景寒偏了偏头,终是点了点头:「好吧,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了,也能够理解你的想法。」 「不过——」景寒话锋一转,又道,「我是一个讲究公平的人,我认为凡事都得有始有终,付出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同样,怎么伤害旁人,那也会遭受到相对应的惩罚。」 顾初瑶微微一怔,进而想起来景寒对田庄里的那些人所用的手段,不由点了点头:「如果你愿意出手的话,那就麻烦你了——多谢。」 既然景寒打算帮她报復回去、帮她出一口气,那顾初瑶也没有圣母到拒绝的地步,她只是不想为了盛顾两家浪费时间,倒不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想报復。 既然景寒决定出手,那肯定就像在田庄时那样,很快就能了事,因为他会用仙术——其实是魔法来着,只要写下制约和条件就能生效的魔法,确实挺方便的。 歪了歪头,景寒在心里算了算回报盛顾二家的方法,心里有数后沖顾初瑶点了点头:「等我半个时辰,我们就可以去找司徒寒了。」 半个时辰,足够他针对曾经欺辱顾初瑶的人写下相对应的制约条件,往日里这些人怎么对待顾初瑶,在接下来的数年时间里,他们就将受到相同、但是程度加倍的对待。 盛夫人也好,如今流落在贫民区每天喝得烂醉逃避的顾父也好,被娘家放弃只能陪着顾父沉沦的继室也罢,他们曾经做过什么恶,就会得什么果。 景寒施下的魔法就像是一面会放大映照着的哈哈镜,每个人释放出去的恶意,会成倍地加诸回来。 第155章   发配乡下的一片19 「之前逼着她写, 她咬牙不从,到后来反倒追着把这封和离书塞到我手里,也是可笑。」顾初瑶将手里墨迹初干的和离书折好, 不怎么在意的随手丢到了马车中间摆放的矮桌上。 第253页 在景寒制定好了魔法的制约条件后, 他和顾初瑶就打算离开盛家, 转道去花甜甜等人隐居的地方,去寻找极有可能被司徒寒带走的医书。 在二人离开之后,原本怎么都不肯低头、被强逼着写和离书也不肯就范的盛夫人真的怕了, 因为她发现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着她,要她去佛堂跪经,每天跪上至少一个时辰。 ——就像顾初瑶在盛家的那三年里, 盛夫人曾经随意找藉口罚顾初瑶去跪经一样。 景寒设下的魔法就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了盛夫人曾经加诸在顾初瑶身上的苦痛,如今加倍还到了盛夫人自己身上, 一饮一啄,有因有果,不外如是。 正因为盛夫人骇然无比地发现了她身上突如其来的改变, 她才越发担心景寒和顾初瑶随口说的像玩笑一样的「弄死盛嘉远」的话变成事实。 在景寒和顾初瑶丢下盛家的一群人离开盛家时, 被顾镖头放开、披头散髮的盛夫人不用人逼迫, 自己就磨墨铺纸,一气呵成地将顾初瑶和盛嘉远的和离书写了出来。 在顾初瑶出了盛府, 乘上马车将要离开时, 手里拿着和离书的盛夫人忙不迭追了出来, 将墨迹未干的和离书塞到了顾初瑶手中, 难得对顾初瑶这个她一向看不起的人服软。 虽然盛嘉远为了花甜甜放弃了大将军的官职, 抛弃了盛家也抛弃了她这个母亲, 但盛夫人终究还是爱着自己的儿子, 绝不想儿子真的死在顾初瑶手下,这才主动服软,送上了和离书。 对于这封让顾初瑶和盛家就此毫无瓜葛,她和盛嘉远就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的和离书,顾初瑶并不算很在乎,这封信只是一个象徵,一件标志性的物品。 但并不是说没有这封和离书,她就会被盛嘉远原配妻子的这个身份所束缚。 既然盛嘉远早早就决定要抛弃她这个原配,将她的存在彻底抹除,痴恋旁的女人甚至愿意放弃一切,那她又何必紧紧抓着他原配妻子的身份不放,作茧自缚。 坐在顾初瑶对面的景寒懒洋洋地靠在马车壁上,闻言随口答道:「盛嘉远虽然抛弃了盛家陪着花甜甜归隐山林,但盛夫人却不可能不爱惜自己的儿子。」 刚才,景寒花费了大力气设置魔法的制约条件,将盛家、顾家连带着家丁、婢女在内,一共数百人全都被囊括进了魔法覆盖的范围内,是以他现下仍有些精神不振,提不起神来。 顾初瑶扫了眼被她丢在矮桌上的和离书,眼中眸光微微一沉,心底情绪有些难言的复杂。 大抵是真的担心顾初瑶真的动手伤害盛嘉远,盛夫人在撰写这封和离书时,遣词造句并没有特意偏向自己和盛嘉远,更没有贬低顾初瑶。 相反,这封和离书行文之间透露出来的全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这样好聚好散的意味。 说实话,这封和离书的内容大大出乎顾初瑶的意料之外,她没想到盛夫人这么果断坚决,在意识到顾初瑶有可能威胁到盛嘉远的生命后,她几乎没有犹豫就选择了像顾初瑶低头。 要知道在七年前,盛夫人可是一向瞧不起顾初瑶这个懦弱内向、逆来顺受的儿媳妇,也一向觉得顾初瑶命中带煞,和盛嘉远成亲后给他带来的厄运,一向不怎么待见她。 想到之前盛夫人被顾镖头按在案台前被逼着写和离书,依旧态度强硬不肯低头,结果他们刚一露出要对盛嘉远下手的意思,盛夫人立刻就低头服软了,顾初瑶忍不住唏嘘起来。 盛夫人再怎么可恨,对她再怎么刻薄鄙夷、不喜厌恶,可她对盛嘉远却是真的一腔慈母柔情,她也许不是一个好人,但至少对于盛嘉远来说,是一个好母亲。 反倒是她的生身之父,为官不曾做到克己奉公,为夫不曾与妻子举案齐眉,为父也不曾慈爱子女,细细算起来,当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为之辈。 想起顾父,顾初瑶只觉得糟心无比,在顾父的对比下,她竟然觉得盛夫人都没有那么狰狞不堪了,倒还有几分闲心意思意思一下地关心一下盛夫人。 慨然一嘆,顾初瑶就说道:「也不知道盛嘉远知不知道盛夫人为了他这般牺牲——不过话也说回来,我是真没想到,盛嘉远居然真的狠心丢下盛家和父母不管。」 要说盛嘉远抛弃她这个成亲之前从未见过、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的结髮妻子倒也罢了,毕竟他在外喜欢上了其他的女人,抛弃妻子虽然令人不齿,可好歹有个缘由。 可盛嘉远连对他有生养大恩的父母都可以轻易捨去,狠心弃家中年迈的父母不顾,执意追随花甜甜归隐山林,难道他就真的天生一副狼心狗肺,所以才能做出这种事情? 长眉微挑,景寒只神情稍显古怪地笑了笑,并没有就这个问题多说什么,发表什么意见。 放弃大将军的官位,捨弃曾在边关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将肩上担负的守家卫国的责任抛弃; 放弃盛家世子的身份,捨弃年老体衰的父母和下一辈青黄不接的盛家,将世家子弟、为人子需要肩负的义务全部撂开手不管。 这些全都是盛嘉远做出来的事情,但是他未必就是真的天生一副冷血心肠,天生一副狼心狗肺,只不过是……玛丽苏光环威力无穷,他抵挡不住,所以色令智昏罢了。 其实这没什么好丢脸的,因为抵挡不住玛丽苏光环,为了玛丽苏女主花甜甜抛弃一切,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不止他一个。 第254页 大秦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大殷英明神武的年轻帝王,哪一个不是被玛丽苏光环降智,甘愿成为了花甜甜的男人之一? 盛嘉远虽然身世不错,能力不弱,但他只是个大将军而已,最后还混了个男主三号的身份,在花甜甜的六个男人当中,他怎么也算不上混得最惨、最丢人的那个。 就在景寒和顾初瑶离开京城,赶往花甜甜等人隐居的地方时,大抵是母子连心,在盛夫人因顾初瑶的到来备受折磨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盛嘉远突然觉得一阵心悸,莫名不安起来。 「盛大哥,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和我说说吧,我有些担心你。」 午饭过后,一上午都魂不守舍的盛嘉远收拾好自己的碗筷,就出了主屋,在后院一棵树冠茂盛的大树下的石桌旁坐了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青石桌面上,怔怔发呆,面上神情恍惚,思绪鸿飞冥冥,早已经神思不属。 今天一早就发现了盛嘉远的情绪不对劲,花甜甜有些担心他,午饭过后顾不得和其他几人说话,就急急忙忙跟在盛嘉远身后追了出来。 花甜甜一路跟着盛嘉远来到了风景秀美,遍地奇花异草,假山流水迴廊精緻至极的后院。 可花甜甜没有想到的是,她一路跟在盛嘉远身后,还在坐在树下石桌旁的他旁边站了半晌,盛嘉远却愣是没有发现她的存在,没有注意到她追了出来。 盛嘉远对她的忽视,对她不如从前上心关切的事实,让花甜甜心头堵得慌,说不出的难受,隐约有一种盛嘉远好像不爱她了的感觉。 ……而且,不仅仅只是盛嘉远给了花甜甜这种感觉,另外五个人也是这样,在他们眼底,她好像也找不到爱意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花甜甜的错觉。 明明他们还是一如往常那般过着退隐山林、悠然洒脱的生活,可莫名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们之间的氛围突然就变得古怪起来,再不像从前那样。 以前,盛嘉远等人从来不会忽视花甜甜的存在,会在第一时刻发现她的存在,会完全迁就着她,事事以她为先,花甜甜从不会怀疑他们对她的爱。 可现在,包括盛嘉远在内的两个人却渐渐开始忽视花甜甜的存在,就算目光落在她身上,有时候眼神也深沉得花甜甜看不懂。 在那些晦暗的眼神当中,仿佛夹杂着一些会让花甜甜的生活发生翻天覆的变化,让她感到恐惧害怕的情绪。 但即使花甜甜为盛嘉远的忽视感到很委屈,可比起委屈,她还是更加担心盛嘉远的情况,毕竟她是真的很爱盛嘉远。 ——当然,这不妨碍她也爱另外五个人。 所以,在盛嘉远迟迟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后,花甜甜终于是主动开口,语气软软甜甜地轻声关切道。 被耳旁响起的甜腻声音从沉思中唤醒,盛嘉远皱了皱眉,眼底下意识地流露出几分不耐和厌倦来。 片刻后,当他意识到耳畔和他说话的人是花甜甜以后,那一抹不耐总算缓缓散去,染上了几分像是刻板一样的温柔爱意。 转头看向花甜甜,盛嘉远柔声细语地答道:「甜甜你别担心,我没什么事,只是突然有些怀念母亲罢了。」 盛嘉远依旧满怀爱意、柔声细语地和花甜甜说话,可是此刻,他眼底本该盛满的缱绻爱意却只剩下浅浅的一层,薄薄的覆在眼底。 那些温柔,那些爱意,浅浅地盛在眼底,但却那么虚假,看不到真挚的意味。 只可惜,花甜甜并没有发现盛嘉远的眼神有多虚伪,她并没有猜到,他已经失去了对她的爱。 第156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20 盛嘉远嘴角噙着温柔缱绻的笑容, 一如既往地用灼热喜爱的凝视着花甜甜,只看他面上的神色,任何人都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他是真的深爱着花甜甜。 但其实, 在盛嘉远用深情缱绻的眼神凝望花甜甜时, 他其实有些走神,心思并没有全部放在花甜甜身上,那些灼热的爱意、那些温柔的目光, 全都是演出来的,根本就没有走心。 心不在焉地听着花甜甜在他耳边说着一些他根本就不想听的话,盛嘉远不由在心底反问自己:他到底为什么会为了花甜甜走到今天这一步? 现在的盛嘉远并不是七年前那个被爱情蒙蔽, 理智全无,为了花甜甜甘心放弃一切,甘愿和五个情敌共处, 也要追随她归隐山林的恋爱脑·盛嘉远。 不知道是哪一天、哪一刻,等盛嘉远察觉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突然就失去了对花甜甜的所有爱意。 往日里,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他的心弦, 让他如痴如醉、无法自拔的花甜甜, 突然就变成了一个有些姿色,心思浅薄得他一眼就能看穿、乏善可陈的女人。 即使凝视着花甜甜, 盛嘉远心中也没有一分涟漪溅起, 只剩下一片波澜不惊的漠然和冷淡。 如今, 花甜甜在盛嘉远眼里, 已经和这世上的其他女人没有半点区别, 她不再是特殊的那一个, 她回到了芸芸众生之中, 失去了某种让人神魂倾倒的特质。 盛嘉远对花甜甜的爱情消失得太过迅速,就像他爱上花甜甜的时候一样迅疾。 他并不为失去的爱情痛惜难过,只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前一刻他还深深地怜爱着花甜甜,愿意为了和她厮守一生付出任何代价,做任何事情。 第255页 怎么后一刻他就突然对花甜甜完全没有了爱意,甚至想不通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为了这样一个普通的女人抛弃那么多,甚至还咬牙接受和另外五个男人一起和花甜甜在一起。 这样迅疾又反差极大的转变,让盛嘉远突然就回想起了刚刚认识花甜甜的时候。 七年前,被大秦刺客重伤的盛嘉远被花甜甜带回了她和师父司徒寒的隐居之地,并求素有医仙美名的司徒寒出手救治重伤在身的司徒寒。 当因伤重而昏迷了整整十日的盛嘉远醒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勘察周围的环境,分辨出自己身处何方,警惕着身边可能会出现的敌人,思考着如何回到军中,率领军队还击大秦的进攻。 重伤之后,终于醒来以后的盛嘉远明明脑子里全都是警惕防备,明明是准备专心致志地搞事业,结果…… 结果,当花甜甜推开竹门,带着明媚璀璨的阳光踏进室内,像过去的十天那样前来看望身为伤号的盛嘉远,检查他的伤势后—— 盛嘉远直接就沦陷了,在见到花甜甜的一瞬间,他就坠入了爱河,发疯一样的、难以理解的、莫名其妙的对花甜甜一见钟情,爱上了善良单纯、纯洁天真的花甜甜。 当年,痴痴恋着花甜甜的盛嘉远从不觉得自己的爱情来得莫名其妙,可当这份爱情又像它来的时候那样突然失去以后,他终于惊觉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对。 会有人在第一眼的时候就疯狂爱上一个人,又在一朝之间突然就失去那份炙热疯狂的爱意、只觉得索然无味吗? 盛嘉远对花甜甜的爱情,无论是诞生和失去,都是如此的迅速,只发生在一瞬之间,快得让盛嘉远这个当事人都要忍不住去怀疑,这份爱情到底是真是假。 他不知道旁人的爱情是不是也像他这样来得莫名其妙,失去的时候也毫无徵兆。 但盛嘉远回顾过往,细细品味他心底已经熄灭的对花甜甜的爱情,只觉得惊惧莫名、不可置信。 无论如何,他都不是为了所谓的爱情,做出过去的种种事情的人,放弃官位、放弃顾家,放弃大好的前途,这根本不是他会做的事情! 一定有什么东西影响了他! 盛嘉远猜测,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潜伏在花甜甜背后,让他对花甜甜一见钟情,为了她将大好前途和责任义务尽数抛诸脑后,变成一个只知道围着她团团转的蠢货。 但是盛嘉远不能肯定,他一夕之间失去了对花甜甜的所有感觉,从对她的痴迷爱恋中清醒过来,是不是意味着那股力量失效了,以后都不会再篡改他对花甜甜的感觉。 所以,在搞清楚所有的真相之前,在洞察出影响他的力量究竟是什么之前,盛嘉远决定先潜伏下来,装作和从前一样深爱花甜甜,等调查出真相后,再做打算。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盛嘉远对花甜甜已经没有半分爱意,却依旧陪着花甜甜隐居于深山之中,在她面前演戏,和她虚与委蛇,假做依旧痴狂地爱着她,甘心在这荒野山林浪费时间。 如果盛嘉远没有猜测,一夕之间失去了对花甜甜的所有感情,不再近乎盲目痴迷地爱着她的人不仅仅是他一个,包括司徒寒在内的其他五个人应该都是。 没错,就连自小抚养花甜甜长大的司徒寒,如今对她也再无半分感情。 别说男女之情,司徒寒对花甜甜连师徒情谊都没有了,即使他竭力掩饰,可他对花甜甜的冷漠是藏不住的,如今只怕只有花甜甜还被蒙在鼓中,没有发现司徒寒不再爱她的真相。 ——事实上,盛嘉远认为这才符合司徒寒的性情,他那样冷漠无情、孤高淡漠的人,会收徒弟、甚至对自己的徒弟产生感情才奇怪好吗! 侧头瞥了眼天真单「蠢」到轻易就相信他的藉口的花甜甜,盛嘉远抿了抿唇,眼底掠过一抹不耐,完全无法理解之前的自己怎么会为了这个女人如痴如狂。 可惜,就算盛嘉远不打算探查出真相,想要一了百了地直接杀了花甜甜终结这一切,他也无法动手。 盛嘉远心知肚明,司徒寒那五个人也在盯着花甜甜,在他们探查出真相之前,他们是不会让他对花甜甜下杀手的,因为他们仍旧忌惮着藏在花甜甜背后的那股力量。 司徒寒五人之所以和他一样,选择了留下来陪着花甜甜演戏,没有彻底和她撕破脸皮,都是为了探查清楚她背后的那股力量还会不会悄无声息地影响他们。 会不会将他们再次变成痴恋花甜甜、为了她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的「傀儡」,让他们这些天之骄子沦为花甜甜手中的万物。 如果那股力量还存在着,还在蠢蠢欲动,那么他们下一步的目标就是找出摧毁那股力量的办法,彻底摆脱花甜甜这个女人的操控。 如果那股力量已经彻底消耗殆尽,再也无法影响到他们,没法篡改他们的感情,那么花甜甜就该为这七年的所有付出代价了—— 这七年来,他们六个人像是围着骨头转的哈巴狗一样围着花甜甜团团转。 为她放弃了尊严、江山、前途、家业,为她与父母、亲人分别,像只狗一样只围着她一个人转,只听从她的命令,做效忠于她的疯狗,丢尽了颜面和尊严。 如果这一切都是花甜甜在背后操控,而且现在的花甜甜也失去了操纵他们的力量,那么想也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敢于这般对待他们的花甜甜! 第256页 自从盛嘉远从对花甜甜的痴迷中清醒过来,他就一直偷偷观察着司徒寒等人,早就看出了这些人眦睚必报的真面目,他们会放过花甜甜才奇怪呢! ——当然,盛嘉远并不否认,他也同样的眦睚必报。 「盛大哥,最近几天师父一直待在药房里不出来,就连我去唤他,他也不理我——他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在盛嘉远心下嘲讽时,耳旁突而想起一个小心翼翼地问询声。 却是花甜甜在盛嘉远随便说个藉口搪塞她后,把盛嘉远的话当真了,真以为他没什么麻烦事,于是在关心过盛嘉远后,她自然而然地和他诉起苦来。 花甜甜连连嘆气,精緻娇美的面容上爬满了苦恼和忧虑,整个人蔫哒哒的,瞧着很没有精神,似乎为司徒寒不理她的事情烦恼了好久,难过得不行。 不过,花甜甜的这个操作真是有点厉害,向她其中一个男人讨教如何讨好另一个男人的办法,也真是渣女本渣了。 要说这事吧,搁在盛嘉远六人集体降智的时候还是很常见的,那时候的盛嘉远真帮花甜甜想过讨好其他人的办法。 emmmmmmm……上赶着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也是没谁了,惨是真的惨。 但要真的掰扯一番,那盛嘉远也是活该,渣人者恆被人渣,天道亲闺女·玛丽苏·花甜甜就是一个渣男收割机。 ※※※※※※※※※※※※※※※※※※※※ 感谢在2020-08-17 17:23:11~2020-08-17 22:54: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巫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7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21 说来, 花甜甜会向盛嘉远讨教讨好司徒寒的办法,是有缘由的——司徒寒曾经去过盛府,他和盛嘉远的交集应该是花甜甜的六个男人中交集最多的。 当然, 交集多并不意味着他们关系好, 在智商回来之前, 他们因嫉妒而敌视着彼此,在清醒过来后,他们又因为某些微妙难言的同病相怜而尴尬地拉开了双方的距离。 总之, 他们之间的关系复杂难言,只有单纯天真的花甜甜是真的认为他们关系很好,好到了可以向盛嘉远询问讨好司徒寒, 让他不要生气的办法。 每次花甜甜和司徒寒闹了别扭,司徒寒因为吃醋故意冷待花甜甜时,她都会跑来和盛嘉远诉苦, 然后态度自然地向他询问讨好司徒寒、和他和好的办法。 ……也是醉了。 也真亏之前被降智的盛嘉远能忍,明明心里嫉妒得不得了,还要在花甜甜面前做出一副大方爽朗的模样来, 忍着脾气给花甜甜做参谋, 帮她想办法去讨好司徒寒。 这些时日以来, 司徒寒对花甜甜的冷待和淡漠并不是因为他又双叒叕吃醋了,而是因为他从对花甜甜的痴恋中清醒了过来, 失去了对花甜甜的所有感情。 没立刻出手毒死花甜甜, 都是因为忌惮她背后的那股非人的可怕力量。 但花甜甜可不知道这些, 没多少心眼、不怎么聪明的花甜甜虽然隐约察觉到了这段时间以来司徒寒六人对她态度有异, 但她并没有看懂司徒寒六人眼底涌动的晦暗。 她还以为司徒寒是因为和她闹别扭了才不理她, 是和从前一样吃醋了, 躲进了药房里不理人, 就等着她去哄他,才肯勉为其难地揭过这一茬。 盛嘉远眼底掠过一抹讥讽,他低了低头,重新抬起脸时,面上挂着花甜甜根本察觉不出不对的完美笑容:「我想司徒寒大概不是故意冷落你。」 「诶?」眨了眨眼睛,花甜甜露出不解疑惑的表情来,眼神茫然地歪头看向依旧坐在她身前的盛嘉远。 低垂着眼帘微微笑着,盛嘉远用养了七年、指尖已经没有老茧的右手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宽大飘逸的广袖,发现自己还是更习惯握剑持枪,于沙场之上征战。 在花甜甜问询的疑惑目光下,盛嘉远沖她微微笑着,淡定无比地说道:「司徒寒研习医术,最近略有所得,所以才在药房闭关不出,他并非是故意冷落你。」 盛嘉远倒不是帮着司徒寒煳弄花甜甜,帮他给花甜甜解释、让他保持在花甜甜心目中的地位,他只是不想司徒寒露馅以后,害得他们几个人跟着一起露馅。 虽然他们清醒过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他们都还没有调查清楚那股篡改他们认知的力量源自何处,如何才能彻底抵御这股力量,不被左右自己的意志。 所以,盛嘉远等人仍要继续伪装下去,继续和花甜甜飙演技,与她虚与委蛇。 他们六个人中,身为医仙、不太擅长勾心斗角的司徒寒演技最菜,性格也最为冷漠孤高。 他心底满是对花甜甜的厌恶和防备,演不出来深情,也不屑去演降智的自己,为了不被花甜甜发现端倪,他只能避开,暂时不和花甜甜接触。 但像司徒寒这样远远避开花甜甜,不和她有太多接触,很容易就会惹来花甜甜的追问和疑惑,为了不被司徒寒连累着露馅,盛嘉远只能做一回好心人帮他查缺补漏。 盛嘉远面上笑容温和包容,说话时语气真挚诚恳、情真意切,花甜甜还不知道盛嘉远已经不爱她了,自然就轻而易举地相信了他的话。 松了口气,原本紧绷挺直的肩膀悄然松懈了下去,花甜甜抬手轻轻拍了拍胸脯,漾出一抹安心舒颜、娇俏明媚的笑容来:「原来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我又做错了什么。」 第257页 「我最怕师父生气了,每次他一生气,我就会担心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只想着尽快讨好师父,让他别在生气。」花甜甜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笑得爱娇可爱,一派天真纯洁。 花甜甜因为身中剧毒,幼年时就被家人送到医仙司徒寒身边,寄希望于医术超群的司徒寒能为她解毒,让她免于剧毒蚀体之苦,摆脱十八岁必死的结局。 大抵是因为自小就拜了司徒寒为师,跟着只比她大十三四岁的司徒寒隐居在山野深山,花甜甜从小就有些怕司徒寒,对他这个师父有敬有畏,既爱且惧。 所以,虽然司徒寒最后的戏份不及男主一号,但他却是花甜甜心目中最为特殊的一位,在六人中,他一向是地位超然的——不论降智时,还是清醒以后。 毕竟司徒寒是大夫嘛,而且还是医术高超、被人尊为医仙的顶级大夫。 包括男主一号在内的另外五个人,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以后不会中毒、不会受伤,不需要大夫的救治,不需要医仙司徒寒的帮助。 所以,哪怕另外五个男主做不到和司徒寒交好,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但他们也不至于和司徒寒为敌,故意惹恼他,成为他的敌人。 就在隐居于山野之中的花甜甜七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古怪难言,背地里有暗流涌动时,景寒和顾初瑶两人已经带着越来越庞大的队伍朝他们隐居之地赶去。 在路上,顾初瑶有些好奇地问起了花甜甜等人隐居地方的位置,在景寒做出回答后,顾初瑶轻「咦」了一声,面上露出几分讶异和不解来。 心中默默计算了一番花甜甜隐居之地和京城之间的距离,顾初瑶眉头微蹙,忍不住低声说道:「他们隐居的地方距离大殷京都并不算远。」 可是,这七年来,盛嘉远从没有回来过京城一次,不管是盛家因他辞官离去一事败落,还是盛父因病故去,他都没有回过京城,没有看望过母亲一次,也没有拜祭过父亲一次。 甚至于,顾初瑶都怀疑,只怕盛嘉远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早在他离开两年后就因病去世、不在人世了,更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如今是怎样苦苦支撑着倾颓的盛家。 如果是之前知道这件事情,顾初瑶在只会心中暗暗嘲讽盛父盛母,纵然他们无比关隘盛嘉远、爱子如命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盛嘉远抛弃了,被他忘到了脑后。 可是在离开京城赶往他们隐居之地的路上,顾初瑶已经从景寒口中得知了花甜甜的部分秘密,知道盛嘉远等人心甘情愿地愿意与旁人共享她,是因为她用了某种手段。 ——其实让他们降智的是玛丽苏光环,但显然顾初瑶没法理解这是什么,所以景寒只是言辞含煳的简略说了两句,并没有详细说明花甜甜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 一开始得知花甜甜的能力时,顾初瑶有些不寒而慄,担心她会滥用能力,让全天下的人都和盛嘉远一样为她失智。 不过转念一想,花甜甜这么多年也只在六个人身上用了这种能力,想来她不会也不能将手段用在其他人身上。 既然花甜甜的能力是受限的,那就不用担心她滥用能力,而她把手段用在盛嘉远身上,也是盛嘉远活该,不值得同情,更不必去解救她。 甚至于,顾初瑶还巴不得盛嘉远被花甜甜迷惑得更久一点儿呢。 当顾初瑶无意间流露出这样的念头后,景寒摸了摸下巴,突然有了一点灵感。 垂下眼帘,他若有所思地想道:「新的主角已经诞生,上一任主角花甜甜身上的玛丽苏光环应该已经失效,没法再继续迷惑盛嘉远六人。」 随着新的天命之子诞生,前任天命之子身上的气运当然会被天道收回。 没有了逆天起运的加持,花甜甜就只是一个容颜娇美,性情天真单纯到有些傻的普通女孩。 没了玛丽苏光环,她不可能像从前那样迷惑住盛嘉远六个人,让他们为了她放弃尊严、放弃一切,心甘情愿地同时和她在一起。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意外,等到花甜甜身上的气运完全消散,包括盛嘉远在内的六个男主都会从对花甜甜的迷恋中清醒过来,抛下花甜甜回去搞事业,而不是被降智只记得爱情。 如果盛嘉远真的摆脱玛丽苏光环的洗脑,离开花甜甜回到大殷继续做大将军,继续享受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那可就没意思了,他受的报应难道就这样了结了? 顾初瑶因为他受的苦楚难道就只得到了这样的「回报」? 如果是这样,那也太不值了,盛嘉远也太轻易就摆脱了惩罚,一点都不符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天理循环。 要不然,他做点手脚,帮上一把?景寒摩挲着下巴,心头突然冒出搞一把事的念头来。 顾初瑶就见,倚靠着车壁沉吟的景寒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嗤嗤笑了起来,窗外照射进来的灿金阳光落在他线条优美的侧脸上,越发显得他眉目疏朗,五官稜角分明。 景寒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那就是:既让盛嘉远等人保持清醒的头脑,身体却又无法抗拒花甜甜玛丽苏光环的吸引,没法理智地远离花甜甜。 也就是说,盛嘉远等男主的后半生将时刻处于理智说不,但没法控制感性,没法控制自己行为的状况。 噗……不知道他们这种心里说不要,身体很「诚实」的情况,算不算真香——虽然他们的身体很「诚实」是被玛丽苏光环控制后的结果,不能算真·诚实。 第258页 ※※※※※※※※※※※※※※※※※※※※ 感谢在2020-08-17 22:54:44~2020-08-18 19:1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初吖、软咩果果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8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22 景寒承认自己确实是有些恶趣味, 想要看盛嘉远等人的笑话,让他们一面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面又没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盛嘉远等人会从降智光环中清醒过来, 不会再迷恋花甜甜, 也会生出离开花甜甜、摆脱她的想法。 可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 他们永远也没法将心中所想化为现实,即使他们的智商回来,他们还是会被迫留在花甜甜身边, 继续做她的爱人。 以前被降智时,盛嘉远等人是发自真心地倾慕爱恋花甜甜,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任何事情。 可是景寒打的主意却是, 破除降智光环,唤回盛嘉远等人的智商,但他们依旧会顺从花甜甜的想法, 继续围着她团团转,只是这一次,他们是心不甘情不愿。 也不知道这两种境况, 对于盛嘉远六人来说, 哪一种更加恶毒, 更加让他们没法接受~~ 「那就这么决定了!」右手握拳轻轻敲了一下左手掌心,景寒下定了决心, 等到达花甜甜等人的隐居之地见到盛嘉远他们后, 就这么干。 抬手挡了挡从车窗照射进来的阳光, 景寒换了个姿势靠在车壁上, 低声轻笑道:「我可不只是为了自己的恶趣味才这么做的。」 没错, 景寒坚定地认为他这么做不仅仅能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还能达成其他的目的。 比如说, 帮顾初瑶教训渣男盛嘉远,让他继续为他伤害到了旁人的「爱情」买单,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再比如说,帮花甜甜挽救她的「爱情」,让她不至于被男主一二三四五六抛弃,落得被背叛、被报復,最后孤苦无依、悽惨终老的下场。 景寒这么干可是为大家造福了,是很有必要、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真的不是为了泄私愤,也不是为了什么恶趣味……大概是这样吧。 顾初瑶:? 眨了眨眼睛,正在翻看弟子规,准备停车休息时给几个学徒上课,教他们识字的顾初瑶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神古怪地打量了景寒几眼,越看面上的表情越是奇怪。 半晌后,顾初瑶轻咳一声,终是忍不住和景寒搭了句话:「……你突然笑得好奇怪,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开心的事情。」敛去脸上的笑意,景寒神情从容、语气平静地淡淡答道,一脸波澜不惊、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 对于心里暗自打的主意,景寒不欲多说,扫了眼顾初瑶手中的弟子规,他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收下的那些学徒怎么样,有没有从中找到特别适合传承医术的好苗子?」 将手中的弟子规放到面前的矮桌上,顾初瑶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嘆息到:「说实话他们的资质都一般,只能说有些小聪明,却并没有到惊才绝艷的地步,不算是天才。」 要说天才,让顾初瑶的外公生出爱才之心的司徒寒才是真正在医术上有着超绝天赋的天才,只可惜,他最终背离了白家,没有一颗医者仁心。 想起收下的那十四个学徒,顾初瑶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有些头疼:「目前他们还在跟着我识字,得花一段时间才能完成启蒙,至于学习医术……那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毕竟,这第一批学徒是从难民中招收的,底子太过薄弱,他们都不识字,对医术也没有多少了解、见识,一切都要从头学起。 如果说,收下的每个学徒都要从识字开始,那顾初瑶真的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才能培养出传承白家医术的大夫和医者,她并没有那么多时间花费在学徒的识字教育上。 顾初瑶所遭遇的困境,景寒也是多少知道一些,他想了想,就说道:「饱读诗书的秀才举人我是一个都没有招揽到,但略微识得几个字的人,车队里却有不少。」 「这赶路的时间也别浪费了,你早上列出来今天要教给学徒的字,让那些学徒跟着车队里识字的人在路上学习,停车休息的时候,你检查一下学徒的学习成果就行了。」 顾初瑶若有所思地点头道:「你的意思是,把给他们启蒙、教他们认字的事情交託出去,同时也节约时间,让他们在赶路的时候也学着认字。」 景寒点头:「最开始医术,只是会认字就行,暂时还不要求会写。只是启蒙的话,你没必要亲力亲为,给学徒们定个目标,让他们先粗略学一学就行。」 「等到他们认得不少字,启蒙结束后,你再亲自带着他们学习医术,顺便再教他们书写,到时候也来得及。而且到那时,经过初步筛选后,留下来的学徒也没有之前那么多。」 顾初瑶考虑了半晌,最终决定按照景寒的建议去办,她的目的是教出一个足以传承白家医术的弟子,而不是教出一批会医术的学徒、大夫又或者医者。 她没有必要按部就班地耐心教导那些学徒,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慢慢去学习她所教授的内容,慢慢地跟上进度,然后再一起跟着她学习医术。 她完全可以加快教学的速度,凡是跟不上进度的学徒,那就只能被淘汰了,而当跟不上进度的学徒被筛选出去,留下的自然就是最有天赋、最有能力的那几个。 第259页 说到底,顾初瑶招收那些学徒并不是为了做慈善,她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所以即使不断地筛选掉不合格、跟不上进度的学徒有些残酷,但这才是符合顾初瑶利益的办法。 如果她处处以学徒为主,那那些学徒倒是真的可以学到东西,可以慢慢跟上进度,可是顾初瑶得什么时候才能培养出能传承白家医术的传承者? 况且,顾初瑶招收的那些学徒即使不学医,也不代表他们没有路走,只要他们认真跟着顾初瑶学习,哪怕中途就没淘汰出局了,可认得一些字,对医术有一些了解,总能找到出路。 很快,在顾初瑶改变了培养学徒的方式后,她对学徒的培养算是走上了正轨,她甚至已经计划着,等拿回外公留给她的医书,她要招收第二批学徒。 从大殷京城出发,赶了几天路后,景寒、顾初瑶一行人终于赶到了花甜甜等人如今隐居,名为落泉山的地方。 这座落泉山完全处于荒野山林的范围内,附近距离这里最近的村镇都要骑马走上半日,方圆十几里内连个人烟都找不到,完全就是一片没被开发过的乡下地方。 也亏得花甜甜那些原本是天之骄子的男人们愿意为了她捨弃一切,跟随她来到这么乡下的地方隐居,完全与世隔绝,只在深山里打转,什么热闹都没有。 虽然说採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非常清闲悠然,但是一直过这样的生活,一直不与外界接触,一般人还真的受不了。 更何况,花甜甜等人退隐山林以后,吃穿用度大不如前,这倒也罢了,隐居以后很多事情都得盛嘉远等人亲自去做这才是最让他们无法适应的。 毕竟,能成为男主一二三四五六,他们背景来歷都不小,自小是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堆金积玉着长大,怎么能接受自己在乡野山林做洗衣做饭之类的杂事粗事。 简直连格调都没有了好吗! 从马车上下来,顾初瑶抬眼看了看前方一片碧翠的青山,犹豫了一下后,才小声问道:「你确定司徒寒就住在这里?」 可她只看到了一座秀丽挺拔的青山,并没有在山间看到宅邸房屋,也不见人烟,要不是景寒说司徒寒就在这里,她只怕会以为这里是无人的荒野山林直接路过。 「就在这里。」景寒态度肯定地点了点头,「有人在这座落泉山外布置了阵法,旁人经过这里时,如果窥不出阵法的奇妙,就不会发现山中之人。」 一边说着,景寒一边抬起手,随随便便就破开了由男主六号亲手布置下的阵法。 这并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这个世界的奇门遁甲、五行八卦虽然有些玄妙,但本质上还是凡人手段,和真正的修真差得太远,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在景寒破开阵法,带着人进山后,山中宅邸里的花甜甜等人也听到了一些动静,毕竟景寒带的人不少,行事也不低调,没有隐瞒行迹的意思。 隐隐约约听到从山脚传来的喧譁声,花甜甜抬起头来,眼神茫然,不解而疑惑地问道:「是有人来送物资了吗,可是时间好像不太对?」 在花甜甜心生疑惑的时候,盛嘉远等人面上的神情都变得凝重起来,他们可不像花甜甜那样天真,认为来的是他们自己的人。 ※※※※※※※※※※※※※※※※※※※※ 感谢在2020-08-18 19:10:27~2020-08-18 21:54: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软咩果果 1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9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23 「你们是什么人, 来到落泉山闯进我们家要做什么?」 花甜甜看着悍然闯入宅邸,四处搜索间弄倒了堂中摆设、桌椅,将大堂弄得一团糟的侍卫们, 不惧反怒, 生气的她皱着眉头不悦地脆声喝问道。 花甜甜是真的并不害怕这些闯进来的侍卫们会对她动手, 会伤害她,她只是生气这些人太过粗鲁,在她家里肆意搜寻时破坏家中摆设, 毁坏宅邸里的东西。 花甜甜的这份无所畏惧,其实是被男主一二三四五六给宠出来的。 七年前,她跟着盛嘉远离开和司徒寒一起隐居的地方, 第一次踏足山外的世界。 那时候,无论她去到哪里、遇到什么人,都不会被人伤害, 反而能轻而易举地收货旁人的好感,被人当成贵客捧着、宠着。 过去的种种经歷,在花甜甜心中留下了一个「大家都会喜欢我、顺着我」的印象。 让她即使面对陌生人, 面对来势汹汹、来意不善的侍卫们, 依旧无所畏惧, 敢于大声喝问他们、质问他们,发泄她的不满。 emmmmmm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也是很有勇气了。 然而, 沖入大宅中的侍卫却没有一个打算回答花甜甜的问题。 在花甜甜身上天道赋予的逆天气运渐渐散去、玛丽苏光环所剩无几的情况下, 这些饱受战乱流离之苦的侍卫们根本不可能轻易被她迷惑。 在花甜甜出声后, 冲进宅邸的侍卫们唯一的反应, 就是分出两个人来, 上前一把抓住气恼不满的花甜甜, 用早就准备好的白布塞住她的嘴,用麻绳绑住她的手脚把她丢到一边。 在料理了花甜甜以后,其他侍卫没有继续为她浪费时间,继续朝宅邸深处冲去,去找宅邸中的其他人。 第260页 ——在侍卫冲进来时,没有躲藏避开,依旧傻乎乎待在大堂里的,只有勇气十足,根本不担心自己会受伤的花甜甜。 而除了花甜甜以外的六个人,当山脚下传来的喧譁声越来越大,渐渐开始逼近这座位于半山腰的宅邸时,他们见势不妙,全都找藉口离开大堂,找地方躲藏去了。 他们打算先藏起来看一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出来面对来人,防备前来落泉山、朝着宅邸逼近的是对他们抱有恶意的敌人。 毕竟,男主一二三四五六,除了司徒寒这个医仙一直隐居在深山中,很少与外人接触以外,其他五个人来头都不小,都是背景深厚,手握权势之人。 他们手中掌握的权势不小,往日里行事也不算低调无害,自然结下了不少仇人,与不少势力结下了仇怨。 除司徒寒以外的五个男主,他们选择放弃一切,陪花甜甜隐居于落泉山的事情,他们也许会隐瞒仇敌,封锁消息不让外人知晓此事,但他们不至于瞒着自己的心腹。 在落泉山外,多少还是有些人知道他们的隐居之地,只是这些年来一直没有人真正找到落泉山,也算是相安无事,他们渐渐的也就忘了自己曾经的那些仇敌。 为了更好的陪伴花甜甜,和她过悠然自在的隐居生活,男主一三四五六并没有带僕从下人住进落泉山的宅邸,他们将心腹留在山外,只每月在固定时间给他们送生活物资和外界情报。 如今,并非每月固定的送物资上门的时间,山脚下却有这么大的动静传来,明显来人不少,这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外界发生了一些了不得的大事,他们的心腹顾不得规矩,急急忙忙赶来落泉山想要将外界发生的大事禀告他们。 二则是,山脚下闹出大动静的根本就不是他们的人,有外人知道了他们隐居于此,所以前来落泉山寻找他们。 而这些人……只怕来者不善,并不是单纯为了和他们叙旧而来。 如果来人真是为报仇而来,包括司徒寒在内的六人在经过一番思索后,都认为来人报復的目标,除了司徒寒以外都有可能—— 在他们于落泉山隐居之前,司徒寒就和花甜甜一直隐居在大殷边关的深山中,极少和外人接触,常年不见生人,这世上真正见过他、他有过接触的人,屈指可数。 司徒寒虽然性情冷漠孤高,但他不是见人杀人的狂魔,又极少出门见外人,和人结下生死大仇的概率很低,不至于隔了这么多年以后跑来找他麻烦、报復他。 反倒是盛嘉远等人,往日里他们大权在握,不是没有用过见不得光的手段,更不是没有下令诛杀过无辜之人,他们自己都记不清自己有几个仇家,有多少憎恨他们的人。 如今他们全都放弃了手中的权势,跟着花甜甜来到落泉山隐居,说不定就是他们往日的哪个仇家查到了他们的隐居之地,顺着线索找了过来,要来报復。 但盛嘉远等人不会想得到,今日来到落泉山的顾初瑶和景寒,偏偏就是为了司徒寒而来,就是和司徒寒这个隐居多年的医仙有宿仇,前来找他麻烦、找他报仇的。 没错,虽然盛嘉远和司徒寒都住在落泉山,但对于顾初瑶来说,首要目标肯定是司徒寒而不是盛嘉远,带走医书的司徒寒可比盛嘉远这个前夫重要多了。 进山后,景寒就命顾镖头分出一队侍卫将建在落泉山半山腰的那座宽阔明亮、青砖碧瓦的宅邸团团围住,不许放跑一个人,让任何一个人走脱。 除了分出一部分侍卫包围宅邸,剩下挎刀披甲的侍卫全都冲进了宅邸当中,誓要搜遍整个宅邸,将屋子里的所有人全都给抓起来,不放过一个。 纵然盛嘉远六人心中有所警惕,小心为上、谨慎地丢下花甜甜一人留在大堂,自己在院落重重的大宅中找地方躲了起来,他们也是插翅难飞,迟早会被侍卫找到。 当然,他们隐居所住的宅邸毕竟位于深山老林当中,若是司徒寒等人能够从侍卫们的包围圈中突围出去,逃进山林之中,那确实有望逃出生天,不被这些侍卫抓住。 可惜的是,这六位男主,除了曾是大将军的男主三号盛嘉远手上有些功夫,能拿起长剑和□□和侍卫们斗上一斗,其他五个人都没有武功在身,想反抗都反抗不了。 不,另外五人中还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司徒寒。 司徒寒同样不懂武功,没有功夫在身,但这不代表他没有自保能力,他随身带着的迷药、毒药不少,完全可以迷昏乃至于杀死敌人,再施施然地离开。 但可惜的是,冲进宅邸到处搜寻,要将他们尽数抓捕的不仅仅只有那些侍卫,还有景寒。 景寒会给司徒寒等人逃出生天的机会吗? 那显然是不会的。 别忘了,景寒存着小心思,想给司徒寒、盛嘉远六人来一发不降智的玛丽苏光环照耀,让他们以理智尚存的姿态被迫留在花甜甜身边,为她付出一切,忘却所有的围着她团团转呢。 景寒心知肚明,花甜甜未必是什么好人,她的善良天真单纯也未必是真的,大有可能是玛丽苏光环过滤以后的结果。 但那又怎么样?和司徒寒、盛嘉远等人相比,花甜甜只是在感情上渣,而且她的眼界很狭窄,只局限于男女情爱上,就算她作天作地,也只在感情上作。 第261页 但是男主一二三四五六却完全不是如此,他们手里是真的沾染着不少无辜之人的鲜血,他们如果回去搞事业,那真的是能够搅动风云的存在。 当然,盛嘉远可能会辩解一句,说他是征战沙场的将军,手上难免会沾有血腥。 可事实上,盛嘉远在战场之外,也并非没有取过无辜之人的性命。 早在盛嘉远幼候,盛家就已经败落了,他能带着盛家重新崛起,能以家族势力败落的世家子的身份成为边关主帅,怎么可能一点手段都没用过? 与其让这几人回去搞事业,继续搞风搞雨,不如就让他们留在落泉山陪着花甜甜玩爱情游戏,渣男就要和渣女配对,大家都渣得明明白白,那日子过起来才有意思嘛~ 这天下早就因为他们不负责任地抽身离去而崩溃大乱,时隔七年,他们就算回去也无法重新掌控大局,因为大秦、大殷现在的掌权者根本不会把到手的权力还回去。 男主四号大秦前任摄政王,男主一号大殷前任皇帝,他们现在离开落泉山,回到大秦、大殷去,不仅没法稳定局势,而且还会让大秦、大殷陷入到更混乱的争斗当中去。 自古以来,凡是涉及到皇位,涉及到象徵着最高权力——龙椅的争斗,都是最兇险也最没有退路的,已经登上那个座位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捨得把位置让出来给旁人。 隔了七年,他们现在就算回去,也没法让两国平定,反倒会挑起更大的灾祸,因为大秦、大殷现任的掌权者会因他们的重新归来而恐惧,会想方设法地杀死他们保全自己的权力。 他们清醒得太晚,早已经没了挽回局势的可能,与其回去给两国添更多麻烦,不如就留在落泉山,为他们曾经的过错赎罪。 闯入宅邸的侍卫们有序地展开搜查工作,在景寒的暗中帮助下,侍卫们成功ko了持着长剑、奋起反抗的盛嘉远,抓住了拿出毒药、试图毒杀侍卫的司徒寒。 在解决掉两个最麻烦、有反抗能力的傢伙后,宅邸中躲藏的其他四个人也没有逃过侍卫们挖地皮一样的搜寻,全都被找了出来抓住。 连带着花甜甜,宅邸中的七个人都被抓住了,凑成一个大礼包送到了景寒和顾初瑶面前。 ※※※※※※※※※※※※※※※※※※※※ 感谢在2020-08-18 21:54:44~2020-08-19 17:4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来世做米虫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0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24 宅邸中住着的七个人都被侍卫押着带到了大堂中, 他们都被捆住了手脚、堵住了嘴巴,无力反抗,也没法发出大声叱喝或者求饶。 这七个人中年纪最大、外表看上去最成熟稳健的男子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 他一袭白衣,即使被两个侍卫抓住胳膊按在地上,也能看得出他身材高大, 挺拔颀长。 即使处于被人制住的状态, 这个容貌俊朗、五官清逸的男子依旧一脸冷漠, 神情孤傲冷然, 一副怡然不惧的模样, 也不知道他是有底气, 还是天生英勇无畏。 看着被侍卫们强压在她面前的白衣男人, 顾初瑶微不可查地轻轻嘆了口气,语气稍显复杂地问景寒:「他就是司徒寒吗?」 他就是…外公曾经收下的天才弟子?拥有着让外公赞不绝口的超绝天赋,被外公爱惜才华所收下的唯一一个徒弟? 顾初瑶怔怔地看向面色不变、神情冷漠的司徒寒,一时之间心中诸多情绪交杂, 心情复杂难言, 竟不知面对司徒寒时该作何反应、用何种态度。 外公曾和顾初瑶说过,司徒寒是他见过天赋最佳的医者,他是真的曾想过将白家医术倾囊传授给司徒寒, 让他继承自己的衣钵, 做白家医术的传人, 只可惜,拥有超绝天赋、被白家外公惜才的司徒寒并没有一颗医者仁心, 他太过冷漠孤傲, 除非有让他拒绝不了的报酬, 否则他很少医治病人。 司徒寒缺少一颗悬壶济世的医者仁心。 因为司徒寒所秉持的理念和白家数百年来的坚持完全相悖, 后来司徒寒和白家外公之间不断爆发冲突,二人谁也没有办法说服对方,他们师徒闹到了分崩离析的地步。 最后,二人终于分道扬镳,白家外公绝了让司徒寒做衣钵传人的念头,将他逐出门外,再不承认这个徒弟。 因为悉心培养的弟子最后走上了与自己的理念完全相悖的道路,白家外公心灰意冷,就此绝了再收第二个徒弟的念头,之后白家败落,竟到了无人可以传承白家医术的地步。 景寒淡淡应了一声:「对,他就是司徒寒。」 顾初瑶开口后,花甜甜、司徒寒以外的五个人眼神一变,霎时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司徒寒:没想到,居然是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傢伙把鬼子(景寒:?)引了过来。 在回答顾初瑶的问题时,景寒的目光并不仅仅只落在司徒寒一人身上,反倒在除花甜甜以外的六个人身上来回打转,透着几分兴味,又仿佛挟带着一些不明显的恶意。 景寒那似笑非笑的眸光让司徒寒等人不寒而慄,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不详的意味,仿佛将要发生一些对他们不利的事情。 唇角微勾,眼底笑意莫测的景寒点了点头,突而漫不经心地对顾初瑶提议道:「司徒寒不问自取,拿走了属于你的东西,你要报復回去吗?」 第262页 低低笑了一声,景寒的目光定格在眉头微微蹙起,对景寒所言之事不明所以的司徒寒身上,意味深长地轻声说道:「他的医术可是学自白家呢~」 顾初瑶的外公已经将司徒寒逐出门外了,按理来说,他没有资格继续保留那些医术的学识,因为他是弃徒。 无论是司徒寒最先师从白家外公所学的医术,还是他后来从白家外公留给顾初瑶的医书中自学到的医术,都来自于白家,都不属于司徒寒自己。 在司徒寒被逐出门外后,他从白家学到的本事都该还给白家,这才算有始有终,这才算因果两消,不是么? 景寒的提议让顾初瑶忍不住怔忪了一瞬,她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司徒寒,当触及到司徒寒冰冷无情的眼神后,她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当初外公执意要将他逐出门外。 因为……纵然司徒寒拥有超绝的医术天赋,可他却也同样有着一副天生的冷漠心肠,他能够在医术上取得极高的建树,却永远也成不了一位救死扶伤的好大夫。 司徒寒和秉持悬壶济世、医者仁心的白家不是一路人,纵然她的外公曾因爱惜他的天赋而将他收为徒弟,最终也没有办法将白家医术託付到他手中,反而选择了将他逐出门外。 片刻后,顾初瑶收敛了心中复杂难言的情绪,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既然当初外公逐他出门时,没有废去他配药施针的右手,那我也不必多此一举。」 当初外公驱逐司徒寒时,还是手下留情了,虽然将他逐出门外,不再承认他是白氏门下的弟子,可也没有真的剥夺他所学的医术,废去他行医的手。 对于自己唯一的徒弟,曾对司徒寒抱有厚望的白家外公终究是不忍心伤害,只是将他远远送走。毕竟对于司徒寒这个徒弟,白家外公还是很有感情的,不愿意毁掉他。 既然外公最终也没对司徒寒做什么,那顾初瑶也不会违逆外公的意愿,多此一举地去报復他、伤害他,在外公已经逝去多年的现在,没必要再对司徒寒做什么了。 「先找医书吧。」顾初瑶敛去了面上些微的怅然,她语气坚决地沉声说道,「外公留给我的医书必须要找回来,除此以外,我不想再与司徒寒有其他牵扯。」 「既然他已经被外公逐出门外,那就不再是白家学徒,没有资格持有白家医书,他不问自取地拿走了不属于他的东西,总要还回来,没有将其霸占下来的道理。」 在景寒和顾初瑶对话间,神情冷漠、对身边发生的大部分事情都无动于衷的司徒寒终于有了一些反应,他抬头看向顾初瑶,嗓音冷冽、语气漠然地问道:「你是白家的人?」 顾初瑶没有理会司徒寒的问题,因为就在这时候,身材有些矮胖的田管家匆匆走进了大堂,他圆乎乎的胖脸上泛着喜悦的红光,一下子就把顾初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看着快步走进正堂的田管家,顾初瑶眼睛亮了起来,连声问道:「田管家,我要找的医书找到了吗?」 「表小姐,小的带人找遍了这座宅邸,找到了两间摆满书籍的书房,只是……」抬手抹了抹汉,田管家笑得有些尴尬,「只是我只粗略认得几个字,实在认不得哪些是医书。」 田管家袖着手,站在顾初瑶面前,微微躬着身以示尊敬:「书房里的藏书太多了,我们实在分不清哪些是表小姐您要找的医书,我们粗手粗脚的,也不敢随意翻看,怕毁坏了书籍,这……」 迟疑了一下,田管家还是满脸羞愧地小声说道:「这还是请表小姐亲自前去分辨吧,我们都是一些粗人,实在不敢轻易翻找古书。」 田管家和他带去找医书的家丁、婢女往日里都是不识字、没念过书,面朝黄土背朝天,靠种地过活的庄稼人,他们最尊敬最嚮往的就是那些学富五车,知书达理的读书人。 对于读书人的那一套,他们不仅嚮往,而且敬畏极了,别说上手随意去翻看那些古书,从中寻找顾初瑶所要的医书,他们很多人连碰都不敢随意碰,生怕自己手粗毁了一本书。 顾初瑶没有怪罪田管家的意思,只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引我去书房吧。」 她确实应该亲自去翻找司徒寒的书房,看看外公留给她的医书有没有遗失,那些医书上记录的都是白家传承百年的医术、药方,每一本都是无价之宝,不容有失。 「你和白家是什么关系?」司徒寒面色微变,在制住他的侍卫手中挣扎起来,有些艰难地扭过头,目光一路跟随朝宅邸后院而去的顾初瑶,「回答我,你是白钧那个老傢伙的什么人?」 在司徒寒说出「白钧」这个名字时,顾初瑶已经在田管家的指引下出了正堂,朝后院的书房而去,没有听到司徒寒用「老傢伙」这样的词形容白钧。 如果顾初瑶听到了,只怕会改变主意,像景寒建议的那样,收回司徒寒从白家学到的一切——不为别的,只因为司徒寒对顾初瑶外公的侮辱和不驯。 「她是为那些医书而来,可那些医书我明明是在——」司徒寒眉头紧锁,眼神闪烁地看了不明所以的盛嘉远一眼,眼中掠过一抹惊疑。 那些在盛嘉远家中找到的医书医书,司徒寒一直隐藏着它们的来歷,就连之前处于降智状态时,都没有透露给任何人知道,包括花甜甜。 第263页 顾初瑶已经离开大堂了,景寒也不必再顾忌什么,他嗤笑一声,直言答道:「她是白家真正的继承者,而你却是一个卑鄙无耻的窃贼。」 第161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25 「你将原本属于她的白家医书盗窃走了, 恬不知耻地将不属于你的东西据为己有,如今失主找上门来,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脸面质问她?」 景寒眼神讶异地看向司徒寒, 就像再看一个常人难以理解的奇葩,想了想,他不禁语气真诚, 充满求知慾地问道:「你的脸是用万年沉香做造的吗?那么结实坚硬。」 司徒寒被景寒嘲讽得维持不住面上的冷漠冰冷, 脸上表情扭曲极了, 形如恶鬼, 眼底也掠过一抹戾色, 恶狠狠地瞪着景寒, 像是在看生死大敌。 显然, 如果司徒寒不是被绑住了手脚、被侍卫抓住胳膊强按在地上失了自由, 只怕他早就一扬手朝着景寒丢过来一大捧不知道什么名字、什么效用的毒粉。 薄唇微挑, 景寒低低笑了一声:「你干嘛这么瞪着我,很生气吗?那你说说,我到底是哪句话说得不对, 不是说的事实, 而是有意侮辱你?」 司徒寒脸色难看极了, 他当然清楚, 在被那个老傢伙逐出师门后,他便不再是白家学徒。 作为白家弃徒,他没有资格继承白家医书,更没有资格将那些医书名正言顺的占有, 这事如果不被旁人知道还好, 一旦被揭露出来, 在道义上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景寒的话让司徒寒有些无言以对, 他神情晦暗,表情难看,一脸气恼愤恨却又发不出来的晦气模样,看得景寒一阵可乐,甚至开始可惜顾初瑶没能看到这一幕。 就在这时,司徒寒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了另一边被侍卫按在地上的盛嘉远,他突而想到什么,眉峰微微蹙起,眼底掠过一抹流光:「那些医书,我是在盛家找到的。」 司徒寒抬起头看向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景寒,冷笑道:「就算那些医书出自白家又怎么样?既然它们出现在盛家,说明那些医书早就不属于白家了。」 司徒寒辩驳的话听得景寒一怔,他挑了挑如远山一般地黛眉,眼底倾泻出几分似笑非笑的眸光来:「你确实是在盛家得到那些医书,可是——」 「司徒寒,你就没想过,为什么白家的医书会在盛家吗?」 司徒寒一窒,只觉得无言以对,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完全无法正面答覆景寒的问题。 七年前,跟在偷跑离开的花甜甜身后追到大殷京城盛家,机缘巧合地在盛家库房里发现了白家珍藏的医书,那时候司徒寒光顾着狂喜,哪里还记得追究白家医书出现在盛家的原因? 而且,那时候的司徒寒正处于被花甜甜的玛丽苏光环迷惑降智的状态,他那时最在意的人是花甜甜,只顾着追着花甜甜到处跑,哪里还把白家的那些陈年旧事记在心里。 司徒寒哑口无言,景寒便嗤笑一声,眼中眸光染上了些微轻蔑和不屑:「还是说,因为那些医书不在白家,而是在盛家,你就心安理得地占据了根本不属于你的东西?」 「唔咳嫩!」旁听了半晌,把事情了解了七八分的花甜甜圆睁着星眸,一脸不可置信。 她试图反驳景寒,可因为嘴巴里塞着白布,一句「不可能」出口后却完全是旁人听不懂的话,除了她自己以外谁都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隐居在落泉山宅邸当中的七个人,除了司徒寒没被白布堵住嘴以外,其他六个人都被压根不认识他们的侍卫毫不客气地堵上了嘴,彻底杜绝他们吵闹打扰到景寒、顾初瑶的可能。 而司徒寒之所以能够幸运地逃过一劫,只是因为顾初瑶准备在宅邸中找不到医书的时候,就直接审问司徒寒,审问他究竟把属于白家的那一批医书放在了哪里。 因为花甜甜还算「配合」,外表又娇小柔弱,瞧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所以没有侍卫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在地上,强硬地压制住她。 负责抓花甜甜的侍卫只是拿绳子把她的双手绑在身后,就把她堵上嘴丢在大堂不管了,和司徒寒几个男人相比,花甜甜还能扑腾挣扎两下,不至于连动弹都不得。 此时,被一团白布塞住嘴的花甜甜仍是消停,她俏脸涨得通红,气鼓鼓地瞪着景寒「呜呜呜」地不知道在说什么,出口的话因为嘴里塞的白布全变成了不明的呜哇声。 饶有兴味地瞥了眼挣扎着不断呜呜说着什么的花甜甜,景寒沖她扬了扬下巴,命令复杂看管花甜甜的两个侍卫道:「把她嘴里的白布拿出来,听听她在说什么。」 嘴里的白布刚被侍卫拽出去,花甜甜就满脸愤恨不信,倔强不服地沖景寒大声叫道:「你胡说,师父绝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你是在污衊师父!」 花甜甜才不相信司徒寒会做霸占他人东西的事情,她气鼓鼓地瞪着景寒,大声和他撕逼,维护司徒寒:「你根本就没有证据,别在这里胡言乱语污衊我师父。」 「证据?」景寒眉头一挑,低声嗤笑着把目光重新落回到司徒寒身上,「还需要什么证据,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你的『好』师父,要是你没瞎,应该能看到他的心虚。」 闻言一怔,花甜甜下意识地朝司徒寒投去了目光,结果,司徒寒却像是被她探寻的眼神烫到似的,薄唇微抿、表情难看地慌忙避开了她的目光,竟是不敢与她对视似的。 第264页 其实,司徒寒这般反应不是因为他还爱着花甜甜,所以不想让她知道他曾经做过的不齿之事,不想被花甜甜看到他心虚气短的丑态。 司徒寒只是,不想将他和白家之间的事情泄露出去,不想让任何外人知道他和白家的往事,知道这一桩旧案。 在此刻,花甜甜只是「外人」之一罢了,重点不在于花甜甜知道了他的丑事,而是他为之愤恨不已、不齿宣洩于口,被白家逐出门墙之外的事情被外人知道了。 司徒寒性情冷漠孤傲,降智时他心里最在意的人是花甜甜,可从降智中清醒过来后,能让他产生情绪波动的只有两件事情,一是医术,二是…与那个老傢伙有关的一切。 被白钧那个老傢伙逐出门外,被他拒绝传授白家最顶级最高深的医术,被他剥夺继承人的身份,是司徒寒一生之中最为耻辱、最为愤恨的事情,他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知道此事。 当看到司徒寒的反应后,花甜甜心下一凉,意识到景寒说的话都是真的,司徒寒真的曾经做过抢夺他人之物、肆意霸占的恶事——如果不是,他又何必心虚呢? 花甜甜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怎么也没法接受她既爱且敬的司徒寒并非完美之人,同样有着缺点和漏洞,且还做过抢夺他人之物这样的恶事。 她连连摇头,一瞬间面上的神情变得恍惚晦暗起来,近乎崩溃一样:「我不信,这不可能,师父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是你骗我,是你们骗我!」 身为天命主角,被天道赋予逆天气运的花甜甜外表看上去天真单纯、善良纯洁,是被娇养长大、不知世事的傻白甜,其实,真实的她是一个对完美有着近乎苛求追求的偏执狂。 花甜甜认为自己是一个完美的人,她有着完美的家世、出身、容貌,同时她也认定自己会有完美的一生,会拥有完美的让天下人都羡慕的爱情。 她理所当然地认定,她在这个世上所拥有的一切,包括爱人都是完美的存在——花甜甜绝不允许她的人生里有缺漏和遗憾,不接受她的生命里有不完美。 所以,当她发现,她的师傅、她的爱人(之一)司徒寒是不完美的存在,有着缺点,做过不道义的恶事,她一时无法接受,情绪激动到近乎崩溃—— 花甜甜情绪如此,并不是因为她善良,所以谴责司徒寒不道义的行为,她只是没法接受她选中的爱人(之一)成为不完美的存在,破坏她人生的完美度。 在花甜甜心目中,她亲自选定的六个爱人都应该是完美无缺的,身世、地位、长相、人品都必须一绝,而且都要深爱着她永远不悔,这样才有资格成为她的爱人,成为她人生的一部分。 但如今,景寒三言两语揭露了司徒寒让人不齿、有所缺漏的一面,瞬间让花甜甜的自我脑补和绮丽幻想给破灭了,至今仍沉浸在人生完美的美梦当中的花甜甜可不就崩溃了么。 但花甜甜不知道,她的(六个)爱人不仅不如她设想的那样完美,而且也没有真的对她深情不改、情深不悔,如今清醒过来的六个人,都在琢磨离开她的事情呢。 所谓完美的爱情、完美的人生,其实从一开始就只是花甜甜单方面的臆想罢了,如果没有天道赋予她的逆天起运,她甚至都没有同时收服这六个男人的可能。 ……如果没有气运加持,花甜甜最有可能的结局大概就是幼时被家人送去医仙隐居之地时,被司徒寒无情地丢出去,最后毒发身亡。 「是吗?你觉得这不可能?」扯了扯唇角,景寒笑得有些讥诮,「那我再说点你认为『绝不可能』的事情吧,为什么白家的医书会在盛家——」 「因为白钧将白家的医书留给了他的外孙女顾初瑶。」 「十年前,顾初瑶及笄,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盛嘉远为妻,那些医书是她作为嫁妆带去盛家的。」 此言一出,花甜甜如遭雷噼:「什、什么,十年前盛大哥就娶妻了?」 第162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26 「不可能, 你骗我的……」花甜甜连连摇头,五官精緻明丽的芙蓉面上满是惊惶无措,她口中不停喃喃说着不信的话, 拒绝相信景寒说的都是真的。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盛嘉远在十年前就已经娶妻了呢? 她和盛嘉远是在七年前认识,那时候盛嘉远从未提及过自己已经娶妻。 后来花甜甜偷跑出司徒寒隐居的地方, 和盛嘉远一起去到大殷京城, 也没有人告诉她, 盛嘉远已经娶妻了。 盛嘉远早在十年前就娶妻了, 也就是说, 在她和盛嘉远相识的时候, 他就已经娶妻三年了——可他从没有告诉过她这件事情, 甚至连提都不曾提过一句。 原本因景寒的话惊惶不安、崩溃混乱的花甜甜陡然停下了所有挣扎的动作, 她像是失去全身力气那样跌坐了下去, 情绪极为低落,神情恍惚难言。 抬起头,花甜甜怔怔地看向盛嘉远, 黑白分明、清澈剔透的杏眸中盛满了痛楚难言的目光, 盈盈眼眸中似有水波荡漾, 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定定地凝视着盛嘉远, 花甜甜俏脸苍白,明明不安极了,却仍倔强地向他求证:「盛大哥,他说的都是假的, 是不是?」 嘴里被塞了白布的盛嘉远当然没法回答花甜甜, 而且他也在为景寒说出的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出神, 表情同样有些恍惚, 根本就顾不上安抚花甜甜。 第265页 虽然他现在也并不是很想安抚花甜甜,从降智光环中清醒过来后,每天陪着花甜甜演戏,想出各种藉口敷衍、忽悠花甜甜,尽量拖延她发现真相的时间,盛嘉远也觉得很累好吗! 「盛大哥!」见盛嘉远连眼神都不分一个给她,花甜甜眼底的慌乱和无措越盛,不由提高了声音,嗓音略显尖利地哀声泣道,「盛大哥你说啊,你说这些都是假的,是他在骗我!」 「你说啊,只要你说这个人说的都是假的,是故意抹黑你,是在欺骗我,我就相信你——只要你开口解释,我都会相信的。」 盛嘉远还是没有理会花甜甜,他还在想有关顾初瑶的事情。 这个名字对于盛嘉远来说太过陌生,也太过久远,他已经好多年没有想起过这个名字、这个人。 甚至于,如果不是景寒提起,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的顾家女,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的原配妻子名为顾初瑶的原配。 毕竟,在盛嘉远看来,他本来就并非心甘情愿地娶顾氏女为妻,成亲当日他便因战事赶赴边关,他征战沙场,三年不归,与顾氏根本没有接触,甚至连一面也不曾见过。 等到他被被刺重伤,遇到花甜甜,被降智,更是联合母亲彻底抹掉了原配妻子的存在,只为了在花甜甜面前布置出一个他从未娶过妻的假象。 盛嘉远早已经把顾初瑶这个人彻底忘到了脑后,甚至不认为他们之间还会有交集,刚才顾初瑶就站在他面前,可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她是顾氏女,根本没有把她和自己的原配妻子联繫起来。 ——为什么盛嘉远不是认出来顾初瑶?因为盛嘉远根本就没见过顾初瑶,就连她的画像都没仔细看过,他根本不知道顾初瑶长什么样子,何谈认出她? 盛嘉远的沉默和抗拒让花甜甜心慌,心中的恐惧越来越盛,她感觉自己心中突然掀起了百丈高的大浪,沖毁了她所有的笃定、自信和骄傲。 如果她选中的,和她生死相许、许下白首之约的爱人早在和她相识之前就已经娶了妻子,而且一直不曾将妻子休弃,一直保持着这段婚姻,只一直把她瞒在鼓里。 那……她算什么,她花甜甜在他们之间充当的是什么角色? 花甜甜要的是完美无缺,从身世、容貌到爱人全都要最好最完美的,可是盛嘉远给她带来的是什么? 是耻辱,是缺憾,是恶名和不道义的行为。 他陷她于不义当中! 这下子,花甜甜真的是彻底懵了,她已经不只是情绪崩溃了,她简直要发疯了。 短短片刻时间,她自以为完美无缺的人生就被撕开了两个硕大的豁口,露出了内里的黑暗和缺漏,甚至就连她自己都陷入到了不光彩、不名誉的境地。 先是司徒寒,景寒当面diss他人品有暇,曝出他曾干过不问自取、类似于盗窃一样霸占他人东西的丑事,把他这个小偷、强盗盯在了耻辱柱上。 紧接着是盛嘉远,景寒曝出他早就成亲的事实,让花甜甜知道早在他们相识之前盛嘉远就已经娶妻了,而且一直瞒着她,欺骗她他未婚,只为了骗婚她。 当接连遭受了两番打击后,此时的花甜甜已经陷入到了疑神疑鬼的境界,她简直怀疑她选中的六个爱人都有她不知道的另一面。 还别说,花甜甜的这番怀疑还真不是疑神疑鬼,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真相了,只可惜……她自己不知道自己真相了┓(`)┏ 如今,花甜甜怀疑不只是司徒寒和盛嘉远,其他四个人也许也有隐瞒她的事情,也许也有她不知道的不完美、让她人生染上污点,变得不完美的地方。 这样想着,花甜甜樱唇紧抿,星眸含泪,带着梨花带雨一般的表情朝着另外四个人看去,眼中盛着几分浅浅的怀疑和担忧,明显被司徒寒和盛嘉远曝出来的事情搞崩了心态。 男主一四五六:……这让他们怎么说,谁过去没点小九九,又没有瞒着花甜甜的事情呢? 到这个时候,他们反倒庆幸自己也被那些粗鲁蛮横的侍卫毫不客气地用白布堵住了嘴,这是客观条件限制,可不是他们心虚了没法不敢回答花甜甜的问题。 景寒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了场情感大戏,在花甜甜快要被自己的几个爱人整得心态全崩后,他终于心满意足,觉得这一趟来落泉山没白来,好歹票价是值了。 抬手摸了摸下巴,景寒估摸顾初瑶也快找到她外公白钧留给她的医书回来了,也不打算继续为看戏浪费时间,决定动手搞事了。 景寒打算赶在顾初瑶回来之前给司徒寒等人来一发不降智的玛丽苏光环,让他们在头脑清醒地情况下不得不围着花甜甜团团转,继续做她的舔狗。 但是这件事情就没必要让顾初瑶知道了。 反正顾初瑶的执念是将白家的医术传承下去,不是逆袭自己的人生,获得盛嘉远这个前夫的爱重,所以盛嘉远怎么样,顾初瑶是半点都不在乎的。 放下托着下巴的手,景寒朝委顿在地的花甜甜走了两步,半蹲下来平视着她,笑吟吟地说道:「你大可不用这么崩溃,一副不可置信、人生都因此毁了的模样。」 「司徒寒和盛嘉远现在还算不算是你的爱人,还是不是你人生、爱情中的一部分还不好说呢,你大可不必现在就为了他们痛苦难受。」 第266页 花甜甜豁然抬起头来看向景寒:「什、什么?你在说些什么?」 睫羽轻颤,眼底盈盈的水波轻轻荡漾起来,花甜甜眼底既有恍然,也下意识地流露出了几分抗拒和不安,似乎已经隐隐窥到了某些真相,只是不愿意相信。 樱唇紧紧抿着,花甜甜满脸倔强地瞪着景寒,声音轻软地质问道:「你还想做什么?你为什么要一直针对我,你、你就这么想我难过吗?」 扬了扬眉,景寒无视掉花甜甜似哭诉、似撒娇的话,只径直往下说道:「你应该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你的那几位爱人并不像从前那样爱你,把你放在心中至高无上的位置上了。」 花甜甜微粉的樱唇轻轻颤抖起来,她下意识地抗拒景寒的话,想让他闭嘴不要继续往下说,也想要开口反驳景寒的话,振振有词的告诉他,她和她的爱人们很好,没有问题。 可是……花甜甜发现那些反对、驳斥的话根本就无法说出口,她心底的不安和惶恐是那么明显,在心口砰砰跳动着、鼓盪着,让她根本无法忽视。 原来,早在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时候,她的本能、她的理智就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真相,并且啊暗暗警醒她,让她试图自救,找出解决危局困境的办法。 花甜甜没有开口反驳,说些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辩解之词,这让景寒满意地轻笑起来,低低笑道:「我可以帮你,让一切回到从前。」 「从、从前?」花甜甜有些茫然,又有些不解,不明白景寒打算怎么做。 景寒微微颔首:「对,让他们变回从前深爱着你的模样。」 第163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27 「怎么样?」景寒嘴角噙着略显古怪的笑容, 眼底流转着意味不明的眸光,似笑非笑,似真诚, 又仿佛蒙着一层浅浅的薄雾,让人看不清真容。 眨了眨眼睛,掩去眼底流转的不明流光, 景寒淡笑着再次问道:「你要不要接受我的帮助, 将司徒寒他们变回从前深爱着你、对你不离不弃的模样?」 半侧着头凝望着花甜甜, 景寒笑吟吟地注视着她, 面上挂着的笑容满是兴味, 显然对她接下来的选择很好奇, 就等着看她接下来会怎么做。 花甜甜娇美明丽的脸庞上浮现出恍惚的神情来,一时间做不出决定, 只怔怔坐在原地, 似乎在认真考虑景寒的提议, 又似乎已经神思不属,鸿飞冥冥。 「你可不要考虑太久。」景寒轻轻啧了一声, 长眉微扬,面上露出几分不耐来。 他抬眸朝宅邸深处看了一眼,能远远「看」到顾初瑶已经找到了白钧留给她、被司徒寒私自带离盛家带到落泉山来的那批医书。 如今, 顾初瑶正招唿侍卫帮她把医书整齐叠放着装进木箱,准备着人将白家的医书全部带走, 一本都不留下, 坚决不便宜了司徒寒这个白家弃徒。 必须要赶在顾初瑶出来之前给司徒寒六人来一发不降智的玛丽苏光环……景寒微微蹙起眉头来,他可没有多少时间慢慢等花甜甜想清楚, 做出决定。 轻啧一声, 景寒扬声把不知道走神到哪里去的花甜甜唤醒:「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 你最好在我离开之前做出决定。」 「否则,就算你日后改了主意,想要司徒寒六人恢復原来的模样,我也没机会帮到你了,你只能接受改变以后的他们。」 听闻此言,花甜甜不由一怔,下意识就问道:「和你一起来到落泉山的那个女人,就是顾、顾初瑶吧,她不是盛大哥的妻子吗?」 花甜甜拧着细长青黛的柳眉,精緻明丽的芙蓉面上流露出几分讶异来:「难道她不想留下来和盛大哥在一起?她不是盛大哥的妻子吗?」 「当然不想。」景寒嗤笑一声,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眉宇间流露出几分轻蔑和不屑来,对于花甜甜的猜测只觉得可笑。 迎上花甜甜明显不信的眼神,景寒撇了撇嘴,懒洋洋答道,「顾初瑶也不是自愿嫁给盛嘉远的,无非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嫁人之前见都没见过盛嘉远。」 「前段时间,顾初瑶刚刚恢復自由,就去了京诚,向盛嘉远的母亲盛夫人索要了和离书。」 点了点头被绳子捆住动弹不得的盛嘉远,景寒轻哼一声:「如今,她已经和盛嘉远没有关系了,你们也不要自作多情,以为她来落泉山是为了盛嘉远。」 顿了顿,景寒扫了眼大堂里形容狼狈的男主一二三四五六,若有所指地对花甜甜说道:「并不是被你当成宝贝的人,就一定是个人人争夺、价值连城的宝贝。」 「说不定你以为的宝贝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是个见不得人的污脏东西裹上了华丽精緻的外壳到处唬人呢,你能保证你没有被骗住吗。」 接连被告知司徒寒、盛嘉远旧事的花甜甜:……完全不能。 景寒见花甜甜无话可说,一摊手洒然笑道:「这不就是了吗?所以你放宽心,顾初瑶真不是为了跟你抢盛嘉远才来的,你用不着担心我们带走盛嘉远。」 「不过,虽然我们不打算带走盛嘉远。」景寒笑了笑,意味深长地低声道,「但如果你不做出一些应对,我可不能保证接下来他们六个还会留在这里。」 花甜甜一怔,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向了司徒寒六人,绕着他们转了一圈又一圈,那眼神晦暗难言、深沉至极,蕴藏着让人心惊肉跳的诡异。 第267页 是啊,她怎么忘了,这些原本深爱着她、对她许过白首不离誓言的男人们已经变了心,他们心思浮动,已经不再愿意留在这落泉山陪伴她了。 半低下头,花甜甜低低笑了起来,这一刻她身上再也找不到纯洁如水的天真单纯和善良纯真,反而周身围绕着一股堪称诡异的气息,莫名令人不安。 「我请求您帮我,帮我将他们恢復成原本深爱着我的模样。」花甜甜深深朝景寒低下了头,用一种近乎虔诚的语气恳求道,「我不想被人背叛,请您帮我。」 景寒饶有兴味地勾起唇角轻笑了一下,并不意外花甜甜这么快就做出就选择,让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司徒寒六人再次失去自由。 毕竟,她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就是对这六个她亲自选出来的爱人,也未必有多少真爱情。 她只是享受被六个天之骄子围着讨好,被六个身份地位不凡、姿容俊逸英伟的男子深深爱着的感觉罢了——她喜欢的不是司徒寒六人,而是深爱着她的六人。 在花甜甜心里,最重要的是她的利益,她要的是六个对她死心塌地、痴心一片的男人,因为他们能让她的人生变得完美,惹人钦羡。 至于司徒寒等人是不是心甘情愿,那根本不重要,只要保证他们没法背叛她就足够了,反正她也并不是真的很在意他们爱不爱她。 景寒耸了耸肩,毫不犹豫地应道:「我很乐意帮你这个忙。」 这可不仅仅是帮花甜甜一把,让事情顺遂着她的意愿往下发展,而且也是对司徒寒、盛嘉远六人的惩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渣男只有天(渣女)收。 最重要的是,搞事过后,景寒不就能看热闹了吗~~反正他看得远,就算日后距离落泉山千八百里,他要是想看落泉山中正在上演的闹剧,一样能看到。 眼见景寒微抬起手,手心上盘旋着一股玄之又玄的蒙昧灵光,意识到他打算做什么的司徒寒六人面上同时露出了骇然、惊恐、抗拒的表情。 「不——」唯一嘴巴没被堵住,还能说话的司徒寒没有了从前的冷漠孤高,满脸恐惧惊惶地高声怒吼道,「不要!!!」 可惜的是,司徒寒几人的拒绝和抗议对景寒来说什么都不是,他干脆利落地无视了司徒寒的怒吼,盛嘉远五人焦急惊恐的表情,直接装没看到。 在司徒寒六人难掩绝望的目光中,景寒抬手一托手中蒙昧混沌的七彩灵光,毫不犹豫地朝着他们来了一发经过微调后的玛丽苏光环照耀。 不仅如此,景寒还分外贴心地进行了售后服务,往气运渐渐流失、撑不起玛丽苏光环的花甜甜身上贴了一些他用不上,已经过期了的气运,让她身上的玛丽苏光环起死回生。 玛丽苏光环(改版)照耀过以后,司徒寒六人并没有被降智,可当他们将目光投向花甜甜,他们在理智犹存的情况下,却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我爱她」的念头。 被玛丽苏光环照耀后,被「污染」的感性告诉他们,他们疯狂而热烈地爱着花甜甜,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只要能让他们和她在一起,他们愿意做一切事情。 没有被玛丽苏光环影响、并未离家出走的理智依旧存在,他们清楚地知道,他们打从心底里看不上像花甜甜这样的女人,也根本不可能爱上她。 感性和理性在他们脑海中对峙着,不断厮杀战斗,同时却又纠缠不休、缠绕不断,让他们仿佛置身于一半水一半火的深渊,根本无法清醒地把握对花甜甜的感情。 当发现自己的感性传递迴来的信息与理性的观感完全不同,司徒寒六人就知道他们再次被迷惑了,再次成为了花甜甜手中任她操控的傀儡。 只是和过去七年不同,这一次他们还保有着理智,清醒地知道自己被迷惑了,也能清晰地分辨出他们的感性究竟被「污染」到了什么地步。 ……这样一边被迷惑,一边保留着理智,完全没有比过去那七年好到哪里去好吗!摔! 扫了眼大堂里一脸生无可恋、蔫哒哒地垂着头的盛嘉远,景寒一拍掌,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对了,忙这忙那,差点有件事情忘了说。」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盛嘉远,景寒笑吟吟地对他说道:「我们刚去过京城盛家,这七年来盛家的变故可不少,只怕你还不知道呢。」 「一呢,你父亲早在六年前就因病去世了,你不知道这事,自然也没有回去见你老父亲最后一面,给他出殡——你现在才知道这事,之前只怕香都没给他上过一柱吧?」 盛嘉远勐地睁大了眼睛,因为嘴巴被白布读者,就算他有一肚子想说的话、想问的事,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纵然满心担忧,却没有办法把话说出口。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父亲会早早亡故,七年前他和花甜甜离开京城来落泉山隐居时,他父亲的身体明明还很硬朗,在被降智的他执意离开的前一天,还抽起长枪暴揍了他一顿! 景寒才不理呜呜哼唧的盛嘉远,他哪里知道盛嘉远在说什么鬼话,他只径直把话往下说:「二呢,就是你走后,盛家彻底败落了,现在全靠着你母亲盛夫人苦苦支撑。」 说到这里,景寒稍稍凑近了盛嘉远,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特意告诉你这些吗?」 在盛嘉远陡然睁大眼睛的时,景寒低笑一声,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难道觉得,因你之故,顾初瑶被困在田庄七年,被磋磨七年,你真的就一点儿惩罚也没有?」 第268页 ※※※※※※※※※※※※※※※※※※※※ 感谢在2020-08-20 21:17:31~2020-08-21 13:5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瓜 20瓶;风断的小仙女 10瓶;以易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4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28 在景寒凑到盛嘉远耳边低语, 问他怎么就觉得自己不会得到惩罚、不会遭遇报復后,盛嘉远顿时瞠目结舌,对景寒的问题无言以对, 不知该作何反应, 哑口无言。 盛嘉远心中不详的预兆越发浓重, 他原本正因从景寒口中听闻的父母消息而焦急担忧,不断试图出声询问景寒,即使嘴巴被白布塞着只能发出呜呜声也不放弃。 可在景寒用微微夹杂着恶意和讥讽的语气反问他为什么觉得自己不会受到惩罚后, 盛嘉远面上的神情顿时萎靡消沉了下去,再也无颜询问景寒父母的近况。 同时,盛嘉远也意识到了,景寒将他父母的消息透露给他知道, 绝非存了善意,是想帮他一解思乡之苦。 景寒这么做, 只是为了让他难受,只是在帮顾初瑶报復他。 景寒用透露盛家近况的方式来报復盛嘉远, 加重他心中的痛苦和折磨。 那么可想而知, 只怕盛家如今所处的境地真的非常不妙,否则又何谈让盛嘉远为此痛苦呢? 景寒越是对盛家如今的境况语焉不详、含煳陈词,盛嘉远就越是忍不住去想盛家如今到底怎么了, 到底遭遇了什么困境。 而他越是想, 就越是煎熬,心底犹如被万千蚁虫啃噬一般痛楚难言。 可即使景寒摆明了就是在折腾他、报復他, 盛嘉远又能怎么样? 如今他才是弱势的那一方,他根本无法反抗景寒, 除了苦笑着承受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报復以外, 根本没有第二条路让他选。 盛嘉远遭遇这一切, 全都是他自食其果,是他活该。 既然他曾经仗着自己位高权重,而顾初瑶无人可依,做出伤害她的事情,让她备受折磨数年,那么顾初瑶报復回来,将这些痛楚还给他,又有哪里不对? 确实,盛嘉远对于自己遵循父母之命所娶的妻子心怀不满,当初他并非出自本心娶她,所以有意避开与她的见面,故意冷落她,以至于对原配髮妻印象不深。 甚至于,七年过去,盛嘉远已经完完全全的把顾初瑶这个原配妻子忘到了脑后,他下意识地想要忘掉自己的生命里曾出现过的这个人,连带着也忘了自己曾经对她做过什么。 但有些事情,并不是盛嘉远忘了,它们就不存在,就可以全部一笔勾销。 在景寒一再撩拨的提醒下,即使盛嘉远不愿去回想,可他也将当年的事情全都记了起来,他记起了自己曾经怎么对待顾初瑶,又对她做了什么,让她经歷了哪些磋磨。 他远赴边关后,故意无视顾初瑶的存在,三年不曾给初为盛家妇的顾初瑶寄过只字片语,全然将她这个原配髮妻忘在脑后,任由旁人嘲笑她、欺辱她、讽刺她。 在遇到花甜甜以后,处于降智状态的他为了讨花甜甜欢心,更是联合母亲将盛嘉远远远送走,并使计彻底抹掉她的存在,只为了给花甜甜让出位置。 过去他施加于顾初瑶身上的每一种伤害,每一桩错事,都活该他遭受报应,活该被顾初瑶怨恨。 是他先迁怒无辜的顾初瑶,仗着他比她更有权势而肆意践踏她,那么如今他迎来顾初瑶的报復,也是他活该,根本没有立场和资格为此恼怒,生出怨恨。 见盛嘉远脸色灰暗了下去,整个人都变得了萎靡,景寒撇了撇嘴,不打算继续再刺激盛嘉远,反正,他现在的心理压力和内心煎熬都不少,用不着他在折腾什么。 当然了,除了心理折磨以外,加诸在盛嘉远□□上的折磨也不会少——顾初瑶可是在田庄待了整整七年,被逼着下田劳作整整七年。 纵然顾家待顾初瑶一般,可她自小也是锦衣玉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长大,如果不是盛嘉远,她何至于遭受长达七年的磨难,以至于最后亏损寿数,只剩下五年寿命。 既然盛嘉远陪着花甜甜隐居在这落泉山,过着採菊东南下、悠然见南山的快活日子,那他们就该有隐居的样子,而不是打着隐居的名头依旧过着和隐居之前没什么区别的生活。 比如说,他们就不该让自己的心腹属下每个月定时地往山里运送物资,既然都已经隐居了,不是应该做到自给自足吗,怎么能够依赖外界运送进山的物资呢? 花甜甜七人一同隐居在这落泉山中,难道很难做到男耕女织,他们六个大男人难道连自己日常所需的食物都没法提供,加在一起都养活不了花甜甜一个人? 落泉山满山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可见此山不是种不出粮食的荒地,只要盛嘉远六人肯卖力气,一定能有所收穫,能靠自己的劳动果腹、为生的。 嗯,就这么决定了,让花甜甜七人在落泉山过上真正的、他们梦寐以求的隐居生活,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这一次他们是真正的归隐山林! 景寒暗自点了点头,又做出了一个决定——但他坚决不认为自己是在搞事,他只是好心的帮花甜甜七人实现愿望,达成夙愿罢了,这可是在做好事。 第269页 刚才景寒就看到了顾初瑶找到了她外公白钧留给她的医书,果然没等多久,她和扛着装满医书木箱的侍卫就从宅邸深处回到了大堂。 找回了外公的遗物,顾初瑶心愿得偿,五官清丽的脸庞上满满的都是欢喜开心的笑容,她踏进正堂,扬声和景寒说道:「我找到了外公的医书,可以将白家医术传承下去了。」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景寒笑吟吟地沖她送上了诚挚的祝福,哪怕他早就「看」到了顾初瑶找到医书的画面,但这不妨碍他在此时和顾初瑶分享这份喜悦。 目送着扛着木箱的侍卫们离开大堂,将白家医术运送回车队,顾初瑶终于把目光落到了正堂中被侍卫们捆起来的花甜甜几人身上。 顾初瑶唇角还噙着好心情的浅笑,看向司徒寒、盛嘉远时神情也没有多少动容,目光轻飘飘地从他们身上掠过,不带多少感情,既无怨恨,也无厌恶,只剩下冷冰冰的漠视。 当然,顾初瑶面对盛嘉远等人时展露出这般模样,并不是因为她大度,已经原谅了将她送去田庄的盛嘉远,原谅了偷走医书的司徒寒,她只是觉得没必要再多做什么—— 顾初瑶心知肚明,在她刚刚离去正堂的那段时间,景寒一定已经为她报復过了,她曾经遭受的种种苦痛、折磨,都已经加倍还到了施恶者手中。 既然盛嘉远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她还需要再做些什么吗?不需要,没必要,她再也不必为了这些人败坏自己的心情,浪费自己的时间。 唇角的笑容淡了下去,顾初瑶收回看向盛嘉远等人的视线,语气平静地对景寒说道:「医书已经找回来了,我们走吧,不必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还要收更多学徒,培养学徒学习医术,传承白家医术呢,哪里有时间浪费在盛嘉远几人身上,不值得,没必要。 景寒当然不会在此时提出什么异议,他点点头:「那走吧,离开落泉山。」 右手抬起轻轻一挥,景寒示意堂中的侍卫们放开对司徒寒几人的挟制,解开绑住他们的麻绳,就抬步跟上先行离开大堂的顾初瑶的脚步。 就在景寒走到大堂门口,正要出门时,他突然顿下脚步,转过身来对盛嘉远、司徒寒六人笑道:「哦,还有一件事情忘了告诉你们。」 「你们以后就不要想着离开落泉山了,除非花甜甜让你们离开。所以说,不管你们再怎么想回去搞事业,关心山外的局势,担心自己的亲朋好友,都没法再回去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景寒再不停留,径直出了正堂离开这座宅邸。 景寒最后所说的事情,且不说盛嘉远六人心中是作何感想,花甜甜倒是满心欢喜、喜笑颜开。 可花甜甜不知道,景寒给予司徒寒等人的玛丽苏光环照耀和之前的不同,他们并没有被降智。 虽然他们依旧会不由自主地被花甜甜迷惑,无法离开她,可是他们本人是清醒的,知道自己经歷了什么,在做些什么,甚至某些时候还能以完全的理智来掌控自己的身体。 这种状态的司徒寒六人搭配上渣得明明白白的前玛丽苏女主花甜甜,不知道会撞出什么样的火花来,以后可真是有好戏看了。 ——唯一比较遗憾,让人可惜的是,他们隐居在落泉山,一般人看不到他们的笑话。 不过,这些人中自然不包括景寒,如果他想看戏,就算隔了千八百里地,也是能看到的。 第165章 发配乡下的原配(完) 在林木茂密、郁郁葱葱的乡野山间, 有一支总人数超过一千的车队排列成行、秩序俨然地缓缓行过。 在赶路时,这支车队并不是全然的肃穆无声,相反车队内部颇为热闹, 不时有唿喝声、说话声和笑声响起, 在这纷乱不已的乱世, 当真的难得见到维持着如此面貌的车队。 大秦、大殷交战多年,战乱加上天灾让两国内部流离失所的难民连年增加,得以安居的百姓越来越少, 到处都是疲倦奔逃、不知目的地为何的难民。 偶尔有一两支商队出现,也是行迹匆匆,商队上下全都提着一颗心,担心路上会遭遇匪寇, 会被难民围上、缠上,哪里有这支车队来得轻松随意, 竟完全不像是行走在乱世当中。 车队最中央簇拥着一辆并不过分奢华,但内里布置、构造都很舒适的马车。 马车里隔着一张矮桌相对坐着两个人, 二人同在这宽敞的马车内部就坐, 毫不拥挤,甚至在坐上三四个人,马车内部的空间依旧是绰绰有余, 完全装得下。 只不过, 在这支人数过千的车队里,并没有那么多人有资格坐进这辆马车里, 是以这辆马车一直都是空空荡荡的,只坐着两个人。 「接下来, 我们去哪里?」景寒放下手中茶盏, 抬头问对面正捧着一本医书认真翻看, 查看医书有无缺漏和残破的顾初瑶。 顾初瑶手中的医书,正是他们刚刚从司徒寒手中拿回来的白家医书,她正一一检查这些拿回来的医书有没有损伤,有没有缺页漏页,有没有发霉生虫。 虽然说,独钟医术,一心想要将医术攀登到更高层次的司徒寒会爱惜这些记录有顶尖医术和罕见药方的医书,这些医书受损的可能性很小。 但凡事小心无大错,仔细检查一遍,不仅能全面地对这些医书的情况有一个大致的了解,而且也能让自己心安,不至于在心底操心、疑虑这些医书的情况,以至于心神不宁。 第270页 「什么叫做接下来去哪里?」顾初瑶的心思大半都放在手中的医书上,闻言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并没有走心,也并不明白景寒为什么问这个。 左手微抬,轻轻挽起右手过于宽大的广袖,景寒执起矮桌上的紫砂茶壶,亲手给顾初瑶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才淡笑着说道:「当然是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顾初瑶微微一怔,面上浮现出几分若有所思来。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翻看过一遍的医书合上,放到一旁的木箱中存放好,才皱着眉头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们这一行人,也不能一直在路上奔波。」 更重要的是,也没必要在奔波了。 她已经拿回了外公留给她的所有医书,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招收学徒,传授他们白家医术,期望这些学徒中有人能将白家医术传承下去。 「如今正值乱世,只怕安生有秩序的地方不好找。」顾初瑶眉头紧蹙,忧心忡忡地嘆息了一句。 她眼角眉梢凝满了忧心,心头突而生出了几分前路未明的担忧和无措来:被困在偏远地带的田庄中七年,顾初瑶和如今的世道有些脱节,大殷再也不是她印象中的模样了。 顾初瑶长长嘆了口气,并不在景寒面前强装镇定、掩盖担忧之色:「我们未必能找到合适的落脚之处。」 「毕竟此时大秦、大殷都处于战乱之中,再加上还有天灾作祟,灾祸席捲天下想必也不远矣,到时候这普天之下,怕是一个不受战火侵蚀的地方都找不到。」 苦笑着摇了摇头,顾初瑶完全想不到该去那里,该选择哪里作为他们这一行人的落脚之地。 毕竟,她对大殷各州各郡并不算了解,对各地风俗也只有泛泛知晓一些,实在想不出来哪里是适合他们一行人安居下来的安定地方,选不出合适的落脚之地。 顾初瑶的迷茫无措都被景寒看在眼底,原本他是想谘询一下顾初瑶的意见,看看她属意哪个地方做他们未来的落脚之处。 但既然她对此毫无想法,想不出合适的落脚之地,那景寒自然不会闭口不言,任由她继续茫然纠结下去,他完全可以给她一些建议,让她换个思路。 颇为随性地耸了耸肩,景寒抬手将盛满清茶的紫砂茶杯推到顾初瑶面前,淡笑着对她说道:「既然天下纷乱,无一处安生之地,那不如就选个你自己喜欢的地方好了。」 闻言,顾初瑶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是要选未来好长一段时间的定居之地,怎么能按照她的喜好随意进行选择,如果真这样做了,岂不是太过儿戏和随意? 故而,满心无奈、好笑的顾初瑶下意识就想拒绝景寒的这个提议,打算到下一个城镇时,想法子购得一副地图,细细思量一番选择那处地方落脚。 顾初瑶原本是觉得景寒的提议非常不靠谱,可她转念一想,突然又觉得他的建议未尝没有道理。 现如今,整个大殷都因为战乱和天灾混乱不堪,在这样的大殷选择一个地方做落脚之处,无异于矮个子里拔高个,从一群坏的中选一个最不坏的。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干脆选择一个让她喜欢,或者对她来说具有特殊意义的州郡呢? 仔细想想,这好像也不是很儿戏的决定:生活安定,合她心意,这两样总该占一样吧。 既然前者在当今这个世道已是可遇不可求,那就干脆满足后者吧,选择一个让她喜欢、让她有欲/望一直住下去的地方,比如说……她外祖一家的老家。 长长唿出一口气来,下定决心的顾初瑶面上的神情松快了许多,原本有些紧绷的情绪也得到了缓解。 一把将面前的茶盏拿了起来,顾初瑶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面上明媚大气的笑容重展,朗声对景寒说道:「去云州吧,那里是我外祖一家的老家。」 「云州吗?」景寒扬了扬眉,面上流露出几分淡淡的笑意来,「很不错的选择。」 抬手掀开车帘,景寒一边朝马车外招了招手,一边和顾初瑶说道:「那我们就去云州吧,即日便启程赶往云州,不在路上浪费更多时间。」 在得到景寒的贊同后,顾初瑶长长松了口气,面上笑意更深,她往后靠去,半倚在车壁上,表情怅然、神思悠远地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外公常常怀念的老宅还在不在。」 顾初瑶的外公白钧幼年和少年时,都是生活在云州老家,后来才举家搬到京城,在白钧的努力下,白家在京城站稳了脚跟,他也在京城娶妻生子,扎下了根。 白钧一直都很怀念自己的故乡云州,只可惜终他一生,都没有机会回到他出生成长的故乡,一直不曾有机会回到云州。 直到白钧死后,他远在云州的远方子侄千里迢迢地赶来京城,按照他的心愿带着他的棺木扶棺回到云州,并葬在了白家位于云州的主坟中。 景寒掀开车帘后,马车外策马护持两旁的顾镖头立刻就御马赶了上来,并且从景寒这里得到了前往云州的命令。 很快,顾镖头将景寒的命令传达给整个车队,车队走在最前方的侍卫们很快就改变了方向,朝着云州所在的地方而去。 大殷十几个州郡中,云州是个偏僻、远离京城,很不起眼的偏远州郡,在这之前,顾初瑶也从来没有去过,只是幼时曾听外公用怀念怅惋的语气提起过。 第271页 对于即将去往的云州,顾初瑶心中有好奇、有期盼,她想知道让外公念念不忘几十年的云州究竟是什么模样,更想要在外公长眠之地度过她所剩无几的余生。 因为父亲和继母的安排,顾初瑶嫁去盛家,又因盛夫人和盛嘉远的凉薄狠心,顾初瑶的人生被蹉跎浪费了整整十年。 这十年里,她不曾去到云州陪伴长眠的外公,不曾将时间和心力花费在培养学徒、传承白家医术上,完完全全因为顾家、盛家而虚度了这十年。 那么,在她剩下的这段时间,在她最后的这段时间,就让她陪着这世上最疼爱她、最希望她过得幸福的外公吧。 她会留在外公深深怀念、最终埋骨于此的云州,最终,她也会和外公葬在同一片土地上,在云州陷入深沉的长眠。 顾初瑶亲缘寡淡,她生母早亡,父亲对她不慈,祖父祖母不喜她母亲出身低微,对她也是嫌弃不已,与她没有祖孙情谊。 唯独只有外公一人是真心疼爱她,真心希望她过得幸福安康。 因而,当顾初瑶自知时日无多,她别无他愿,只希望能让外公生前最后的遗憾得到弥补,只希望外公临死前念念不忘之事能够做到。 这样,等她的人生尽了,去往九泉之下,也不至于没有颜面去见外公。 车队经过连日奔波赶路,终于来到了白钧的故乡——云州。 在正式踏进云州的那一刻,顾初瑶若有所觉,掀开车帘朝车外看去。 顿时,顾初瑶耳畔掠过一缕轻柔的清风,长风拂过她的髮丝,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摩挲她的头一样,带给她熟悉却又久远的触感。 眼泪下意识地落了下来,顺着脸庞滑落,沾湿了脸颊,被微风拂过时,有星星点点的凉意弥散开来。。 不知道怎的,顾初瑶突然觉得心头涌起了一阵悲伤,而在悲伤之余,却又有着一股怡然的轻松,好像有什么一直桎梏着她的枷锁松开了似的。 抬起头,若有所悟地看向景寒,顾初瑶含泪低语道:「谢谢你。」 「真的,谢谢你。」 ※※※※※※※※※※※※※※※※※※※※ 感谢在2020-08-21 21:13:00~2020-08-22 15:3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6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1 顾初瑶在被景寒接出田庄的时候, 身体就因为那七年的劳累磋磨而亏空不已,即使精通医术的她后来有下大力气给自己调养,也是效果甚微。 她就像是一个底部早已经有着破洞缺口的水桶, 桶中所盛装的生命之水不断地从缺口漏洞中流逝, 即使她用各种手段弥补自己的生机, 也无异于杯水车薪。 正如景寒所预料的一样,在他将顾初瑶接出田庄的第五年,在云州开办了医馆、培养了好几位在医术上学有所成的顾初瑶没有遗憾的含笑而逝。 在生命最后的五年里,顾初瑶即使死亡也无法消弭的执念终于达成, 她为外公培养出了数位学有所成的医术学徒, 白家的医术不会断绝,会继续传承下去。 在执念达成后,心满意足、再无挂怀的顾初瑶已经不再惧怕死亡,她带着满腔的欣慰和欢喜, 于景寒和众多学徒的陪伴下于云州逝世, 最后依照她的遗愿, 被葬入了白家祖坟。 顾初瑶于这世间走过一遭, 唯一的牵挂、唯一让她觉得这世间还有温暖和快乐的仅仅只有白家, 至于她所出生成长的顾家,她曾经的夫家盛家,带给她的都只有痛楚和折磨。 她并不挂念顾家和盛家,所以当她培育出在医术上学有所成的学徒, 足以将白家医术传承下去后,她便已经了却了心头所有的遗憾和执念, 可以身轻无物地离开人世了。 在送走顾初瑶, 亲手为她操办过身后之事后, 景寒便离开了这个他待了五年的世界。 在顾初瑶这个许愿人过世后, 哪怕他对这个世界有所留恋,并不想立刻回到虚空混沌,也是没有办法继续停留下去。 不是每个许愿人都如纪希一样,能够做到真心实意地为接引人许下心愿——许愿人所许的愿望如果不是发自真心,如果没有蕴含强烈的执念,那么根本就不可能许愿成功。 更何况,自始至终,景寒都没有在顾初瑶面前流露出对虚空混沌的排斥,没有透露出一分对留在现世的渴望,纵然顾初瑶再怎么机敏聪慧,也不会猜到他真正的需求是什么。 所以,在顾初瑶这个许愿人离世以后,景寒再没有办法继续留在这个世界,受虚空混沌的牵引之力再次返回了一片虚无,没有时间、空间之分的虚空混沌。 这一次回到虚空混沌,景寒并没有立刻迎接新的许愿人进入虚空混沌,因为当他从小世界返回后,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殷行一竟然与他联繫上了。 当然,殷行一本人并没有进入一片虚无、空白死寂的虚空混沌,他只是想办法将一个传音玉简送进了虚空混沌,并且让这个玉简落到了景寒手中。 传音玉简中记录了一大段殷行一所说的话,据他所说:在离开六界后,他就一直流浪于世界诞生、成长的茫茫星河中,于时空的缝隙中自由行走,随意漫步。 在这个期间,殷行一也曾因一时兴起,进入到漫漫星河中独立存在的小世界,到那与六界截然不同的世界中游歷,观赏不同世界中的绮丽风景。 第272页 大抵是因为殷行一併非诞生于一方世界中的生灵,而是与一方世界同阶的存在,所以他可以自如的出入那些小世界,不受任何桎梏和限制。 只是,殷行一不能在那些小世界停留太久。 每方世界都有维持世界稳定运转的天道存在,殷行一併非一方世界的造物,很容易被天道察觉他的异常,被天道窥出他的来歷,以及他和一方世界同阶的生命本质。 一旦被小世界的天道发现,那么殷行一就惨了。 好一点儿的发展是,他被那方世界的天道驱逐着赶出世界,而差一点儿的发展就是重演他在六界的经歷,窥出殷行一来歷的天道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想要将他吞噬。 对于自己进入小世界却屡次被天道发现,然后不是被天道赶出去、就是迎来鸿门宴的遭遇,殷行一表示非常无奈,简直是哭笑不得,委屈极了。 殷行一甚至觉得自己就跟那些人人喊打的害虫似的,到哪儿都不受待见,这让他大受打击,都不怎么敢去小世界游歷了,宁愿留在星河中吃灰。 在和景寒分开以后,殷行一除了因为耐不住星河的寂寞,去过几个小世界,又因种种原因灰熘熘地回到星河以外,并没有其他更多的收穫。 殷行一的传承记忆,他刚刚诞生之初所拥有的种种记忆,对于自身身份来歷的认知,早在他还在六界时,就为了救神帝全部献祭了出去。 所有与他的身份来歷相关的记忆,殷行一都遗失了,没有传承记忆的他对于自己的来歷背景一无所知,甚至未必有转世后的柳元洲来得清楚。 在离开六界以后,因为失去了过往记忆、不知来路,殷行一对于前路该往哪里走是一头雾水,除了在星河当中漫无目的地游荡以外,他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此次,殷行一花费大力气制作出能够进入虚空混沌传信的传音玉简联繫景寒,一是为了询问景寒随意出入小世界的原因,二是想问问景寒对他如今的境况有什么建议。 手中紧紧握着灵光已经黯淡下去的传音玉简,景寒低垂眼帘,面上露出几分若有所思来。 他曾多番作为接引人进入小世界,完成许愿人所许下的愿望。 因为他的介入,许多原本註定是炮灰、配角乃至于反派的许愿人改变了自己命运轨迹,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一方世界中,维繫着世界正常运转的天道不可能没有发现。 而且,景寒以前在小世界行事时,并没有太过顾及天道的存在,他甚至曾为了实现许愿人的愿望直接和一方世界的天道槓上,出手扭转天道既定的命运线。 可景寒如今回想过去,发现他在众多小世界之中行走时,从没有一个小世界的天道对他流露出恶意,也没有像对殷行一似的,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这到底是因为他并不像殷行一那样,诞生于星河之中,生命本质与一方世界同阶,乃是类似于奇蹟一般的存在,能够帮一方世界逃脱规则与秩序的限制永存下去。 还是说……他其实和殷行一一样特殊,只是那些曾和他有过交集的天道,并没有发现他的特殊? 如果是前者,那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 景寒不用担心有朝一日会沦落到殷行一的地步,成为众多小世界天道眼中的香饽饽、唐僧肉,也不用担心会被世界天道围堵算计,日后可以放下担忧,高枕无忧。 但如果是后者,为什么和殷行一本质相同的景寒没有被天道发现异常之处,没有成为天道的目标? 莫非是因为,他是以接引人的身份,为消弭许愿人的执念而去往小世界,有那些身为世界生灵的许愿人遮掩,所以他从未被天道发现真实身份? 这些事情,一时之间景寒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得不出确切的答案,毕竟目前线索太少,尚且不足以推测出真相,还需要探索出更多信息和隐秘,才能将这些疑问全部解答清楚。 轻轻唿出一口气来,景寒眼中眸光闪烁不定:在殷行一送来的传音玉简最末尾,记录着这些特殊玉简的炼制手法。 如果景寒打算给殷行一回信,可以根据他附录的炼制之法制作传音玉简,将他想要传达的消息记录于玉简当中。 等景寒将传音玉简丢出混沌虚空,这以特殊法门炼制而成的玉简自然会循着殷行一所在的方向破空而去,将信息送达到他手中。 殷行一是景寒这么多年来遇到的唯一一个能在星河中生存的同伴,他自然想和他保持联繫。 按照殷行一所附录的炼制之法,景寒如法炮制,炼制出来了一个新的传音玉简,将他的种种猜测尽数记录其中,将这玉简远远抛出了虚空混沌。 虽然景寒自己是被困在虚空混沌当中不得离开,但像玉简这样由灵玉打造而成的死物,却是能轻易离开虚空混沌的。 在给殷行一送去传音玉简后,没过多久,景寒就迎来了下一个许愿人,而这位许愿人的身份,多少有些特殊。 来人四十余岁的年纪,身着绣有五爪金龙的明黄龙袍,正是一位人间帝王。 只是来人清隽沧桑的脸庞上不仅有满满的病容,而且他眼下竟有几丝令人不寒而慄的青紫之色流转。 打量了这人间帝王两眼,景寒略微一怔,不禁扬眉讶然道:「你中毒了?!」 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表现出了中毒的迹象,是谁竟敢下毒残害帝王? 第273页 第167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2 在景寒毫不客气地点出他身中剧毒的状态后, 满脸病容的人间帝王苦笑一声,冲着景寒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苦笑着嘆息道:「仙人当真是慧眼如炬。」 陈宣帝身材瘦削、满脸病容, 他轻咳两声, 中气不足、声音发虚地低声嘆道:「朕确实中毒日久, 如今毒入肺腑,已是药石无医,没有几年好活了。」 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 景寒心中划过几分不以为意,要不是陈宣帝快死了,且怀有无法消解的执念和满心不甘,他的意志灵魂怎么可能来到虚空混沌。 不是谁都是殷行一, 能轻易打破虚空混沌的法则,事实上, 如果不是担心殷行一进了虚空混沌就再也出不去了,景寒其实是很乐意让这位同伴进入虚空混沌和他作伴的。 景寒淡淡看了陈宣帝一眼, 语气平静地说道:「你中毒的症状如此明显, 随便谁都能一眼看出,哪里需要慧眼才能发现。」 所以问题来了,陈宣帝到底是一国之君, 他中毒日久, 难道皇宫里的太医侍从,竟一个人都没有发现吗? 再者, 又是谁能够给陈宣帝下□□,日积月累到毒素渗入五脏六腑才被陈宣帝发现, 瞒过了宫中众多耳目, 甚至也瞒过了陈宣帝? 「还有一事, 你认错了,我并非是什么仙人,我是接引人。」景寒语气淡淡,一口否认了陈宣帝给他安上的仙人身份,「你身具『缘』,且心有执念不甘,所以才会来到这里。」 涉及到自己的事业,景寒难得认真地解释了起来:「吾负责接引身具『缘』的将死之人,是为接引人;汝身具『缘』,如果愿意付出『缘』作为代价,便可以成为许愿人,向吾许下心愿。」 「作为接引人,我会实现许愿人所许下的所有愿望,帮汝消解心中执念,弥补未成遗憾,最终心无挂念、满心安然地离开人世。」 话到末尾,景寒直言问道:「你要付出『缘』成为许愿人,向我许愿么?」 陈宣帝为景寒直白的问题感到惊讶,他做皇帝近二十年,根本没有敢用这样近乎咄咄逼人的语气和他说话,他早就忘了这种被人直言询问的感觉。 而且,更让陈宣帝惊讶的是,景寒竟然直言坦白自己不是仙人。 虽然陈宣帝并不清楚景寒自陈身份所言的接引人和仙人区别在哪,但至少有一点陈宣帝听懂了,那就是如果他对景寒有所求,就要先付出报酬,才能得到回报。 这和神话传说里流传的仙人风格确实不一样,看来他真的不是仙人……陈宣帝微微眯起眼睛,眼神深邃晦暗,不见恼怒担忧,反倒隐约露出一分欢喜之色来。 原本,陈宣帝以为他独自一人进入太庙,举行祭祀仪式后见到的景寒是庇护大陈的仙人。 可在景寒自陈身份来歷以后,他已然明了并非如此,景寒之所以现身与他见面,只是为了回应他心中的执念和不甘,并非是为了大陈而来。 这真是太好了! 当陈宣帝明悟此事后,心中狠狠地松了一大口气,压在心头那块沉甸甸的巨石也放了下来,心底由衷生出喜悦,对景寒这个许愿人的信赖和倚重瞬间增长了三分。 陈宣帝原本举行祭祀仪式,也是孤注一掷、死马当成活马医,根本没报几分希望,可谁能想到他竟然真的误打误撞成功了。 虽然说祭祀仪式招来的不是庇护大陈的仙人,而是景寒这个自称许愿人的天外之人,此事大大出乎陈宣帝的意料之外,让他颇为震惊讶然。 但不得不说,景寒提出的等价交换却更符合陈宣帝的利益。 陈宣帝心知肚明:若景寒真是庇护大陈的仙人,是为了让大陈更为繁荣昌盛才回应他举办的祭祀,那么他未必会完全站在他这一边,未必会帮忙对付下毒害他的人。 因为,下毒暗害陈宣帝,让他满心不甘、心怀愤恨的人,同样也是陈家之人,是皇室中人,甚至还是攸关社稷大事、涉及皇位继承的人。 如果景寒真的是庇佑大陈的仙人,陈宣帝可无法保证秉持庇佑大陈意念的景寒会完完全全站在他这一边,帮助他对付那为了皇位下毒害他的贼子。 现身于他面前的人是景寒,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景寒只是单纯回应他的执念与不甘才现身,只要他付出「缘」作为代价,向他许下心愿,得到他的承诺,那在愿望实现之前,就能将景寒彻底地绑在他的战车上! 陈宣帝根本不用担心景寒会反戈相向,会为了大陈的天下、为了江山社稷背弃他,因为景寒根本就不是传说中庇护大陈的仙人,他不会为了顾全大局放弃他! 只会站在陈宣帝这边,实现他愿望的景寒,更符合陈宣帝的利益。 见陈宣帝面上略显紧绷忧虑的神色霎时松懈了下去,甚至隐隐露出几分喜色来,景寒不禁稍觉讶异地扬了扬眉。 心有疑惑,景寒便也直言反问道:「我不是庇护大陈的仙人,你不仅没有失望,反而因此松了口气,这又是为何?」 在景寒的印象中,帝王都是多疑的,如果陈宣帝认定他是护庇大陈的仙人,所以才对他笃信不已、敬畏有加,那景寒倒是可以理解。 可他明明否认了这一点,还明确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必须要收穫「缘」才会实现陈宣帝的心愿,怎么他说完这些以后,陈宣帝反而越发欢喜放松了呢? 第274页 想到陈宣帝会有的怀疑,景寒原本已经做好了耗费唇舌的准备。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陈宣帝这个皇帝不走寻常路,居然不怎么欢迎庇佑大陈的仙人,反倒更乐意见到景寒这个接引人。 慨然长嘆一声,满脸病容、疲倦消沉的陈宣帝垮下肩膀,原本就消瘦不已的身体此刻竟显得有些佝偻,完全与他的年龄不符,明明还是壮年,却已显露出几分风烛残年的老态来。 低低嘆息一声,陈宣帝眼底极快地掠过一抹愤恨不甘,那一缕恨意很快消隐了下去,他沉声答道:「不怕阁下笑话,朕所中之毒,不是旁人所为,正是同为陈姓的皇室子弟所为。」 察觉到景寒有些排斥「仙人」这个称唿,在皇帝的位置上坐了几十年,早已经成了人精的陈宣帝从善如流地改变了对他的称谓,对景寒的态度可谓是颇为敬仰尊崇,再小心不过。 「若是阁下当真是庇护大陈的仙人,那朕还要忧心您是否愿意站在朕这一边,帮朕剷除胆敢下毒暗害朕的贼子。」 低低咳了两声,陈宣帝消瘦枯黄的脸庞上染上一丝殷红,语带一分偏执:「可您并非是护庇大陈的仙人,而是因朕的执念和不甘降临于世。」 「朕相信阁下所言,只要朕付出代价,向您许下愿望,您一定会站在朕这一边,不会反过来帮朕的仇敌。」 原来是这样,难怪陈宣帝亲耳听闻他否认了护庇大陈仙人的身份后,竟是不惊反喜。 景寒歪了歪头,心中瞭然:陈宣帝这是害怕请回来一个一心护庇大陈,着眼放在大陈天下而非他本人陈宣帝身上的仙人。 在被皇室中人下毒暗害后,陈宣帝并不甘心为了大局、为了天下「被」牺牲掉。 扫了眼陈宣帝眼底代表着剧毒入体的青紫斑纹,景寒突而哂笑一声:「你说,下毒害你之人乃是皇室子弟,只怕那人下毒害你,是为了争夺皇位吧?」 轻啧了一声,景寒顺着这个脑洞往下说道:「你并不期待庇佑大陈的仙人降临,莫非这下毒害你之人还与江山、大局息息相关,所以你没把握护庇大陈的仙人一定会帮你。」 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了什么,景寒霎时睁大了眼睛:「莫非——」扬了扬眉,他看向陈宣帝的目光中顿时变得极为古怪,竟是夹杂了几分说不出的同情。 轻咳一声,景寒忍不住同情无限地嘆息着说道道:「莫非下毒害你的人,是你的儿子,是想你早点死,好快点继承皇位?」 结合着陈宣帝无意间泄露出来的信息,景寒认为下毒暗害陈宣帝的人,是有资格继位的皇子。 如果不是可能成为下一任帝王,又怎么能和社稷大事牵扯上,让护庇大陈的仙人(鬼知道是不是真有仙人护庇着大陈哟)另眼相看? 要知道,寻常的皇室宗亲,可是没那个资格和社稷大事搭边的。 如果真是陈宣帝的儿子为了夺位而下毒害他,那作为子弒亲父中的「亲父」,陈宣帝是有点可怜,值得同情。 虽然父杀子、子弒父这事在皇家不算少见,但可怜见的,陈宣帝年纪可不大,才四十多岁,正值壮年,他不可能拖得自己儿子快要老死,所以才逼不得已的下毒谋害他吧? 在景寒满怀同情地说出他的猜测后,陈宣帝面上的表情极为难看,面色越加苍白,衬得眼下的青紫斑纹越发鲜艷骇人,一副被戳中了痛脚的惊怒模样。 景寒心中的同情越发深重,看向陈宣帝的眼神越发饱含怜悯。 陈宣帝抬起手捂住嘴狠狠咳了几声,咳嗽声撕心裂肺一般,等他终于平息下来,脸颊上已经染上了不详的殷红之色。 闭了闭眼,陈宣帝才声音嘶哑、语气低沉地回应道:「确实如阁下所说,下毒害朕的正是朕的『好儿子』。」 说到这里,陈宣帝一顿,眼底又淌出几分恨意来,语带戾气地冷然道:「不过,他并非是朕的亲子,而是过继而来的嗣子,是朕同胞弟弟的儿子!」 ※※※※※※※※※※※※※※※※※※※※ 第168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3 当陈宣帝带着恨意和愤怒地厉声说出下毒害他的人的身份来歷后, 他常年重病、缠绵病榻,早就虚弱不已的身体顿时是受不住了,身体一晃, 几乎快要站不住倒下去了。 陈宣帝本就常年重病, 而且他还被过继来继承大统的嗣子下毒暗害, 身体越发虚弱不堪,此时才急声说了几句话, 就有些喘不上气, 再次连连咳嗽起来。 以快要把肺都咳出来的架势咳了好一会儿后,陈宣帝总算是了停下来,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喘匀了气, 只是瘦削枯黄的两颊爬上了颜色过于鲜艷的酡红, 显得有些不详和诡异。 喘匀气后, 陈宣帝平復了一下因为提及伤心事而激盪不休的心情, 尽量保持着冷静淡然, 用平静淡漠的语气将他心中所怀的不平不甘之事尽数娓娓道出。 经过陈宣帝竭力维持平静的一番陈述, 景寒才对他的人生境遇有了更深切更全面的了解和认知。 原来, 陈宣帝乃是先帝嫡子。 他并非长子,在众兄弟中也属于才干平平、资质一般的中庸之辈,更因为自小身体不好,需要吃药进补, 常年缠绵病榻, 所以从未主动谋求过皇位,一心只求太平。 但因为陈宣帝乃是嫡长子,哪怕他上有庶出的大皇子,下有嫡出的嫡次子, 仍是被极为看重嫡庶有序的先帝立为太子,并在先帝逝世后顺理成章的继承大统,登上了皇位。 第275页 不管陈宣帝那些天资聪颖、才干极为出众的兄弟们是否对陈宣帝的继位有所不满。 总之,陈宣帝登基后,虽然病情不见好转,依旧常年缠绵病榻,离不开汤药,却也是平平安安、顺顺噹噹地当了近二十年的皇帝,不说如何英明神武,却也是不功不过,并不昏庸。 可身为帝王,陈宣帝却有着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他膝下空虚无子。 在陈宣帝的后宫中,这么多年来,只有一个公主,除此以外,连一个儿子都没有。 作为帝王,陈宣帝膝下无子、没有继承人,对于陈国来说乃是极大的忌讳,陈国所统率的大片江山若是无人继承,那整个陈国都将因此发生动盪。 在陈宣帝四十岁,膝下仍是无子时——陈宣帝身体不好,百官怕他死得早——在朝中百官几次三番地联名上奏下,陈宣帝终于松口,决定从自己兄弟那里过继来一名嗣子,继承大陈江山。 虽然说皇位不能传给自己的亲儿子,要传给自己兄弟的儿子,自己的侄子,这事让陈宣帝非常地难以接受,郁闷不已,甚至生出了怨怼之心。 可谁让陈宣帝没有亲儿子呢?再怎么不满怨怼,为了大陈江山、祖宗基业,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应下了嗣子一事,总不能把先帝传给他的江山变成一个烂摊子吧? 最后,陈宣帝选定了自己嫡亲弟弟端王的嫡次子陈琅作为嗣子,将他接入宫中,并对陈琅开展了为期三年的考核。 陈琅进宫时年仅十岁,但他自小聪慧过人,机敏慧黠,入宫时已经表现非凡,是个极为优秀的少年郎,也很是顺利的通过了陈宣帝设置的种种考验。 三年过去,陈宣帝认可了陈琅的才干和能力,终于松口,决定明旨天下,册封嗣子陈琅为太子,将继承大陈江山的继承人给定下来。 可就在陈宣帝打算下旨册封陈琅为太子时,他发现自己中毒了,而下毒害他的不是旁人,就是他那个善良淳朴、孝顺懂事、聪颖机智、乖巧宽厚的好嗣子——陈琅。 当陈宣帝查出陈琅连续给他下了长达半年的慢性剧毒后,顿时气怒交集,当即就撕掉了册封陈琅为太子的圣旨,并且下令禁足陈琅,将他关在了他在宫中所住的殿阁当中。 ——就算查出陈琅下毒害他,陈宣帝再怎么生气愤恨,也没有轻易出手将陈琅赶出皇宫,剥夺他嗣子的身份。 因为陈宣帝本来身体就不好,中毒后更是没有几年好活,如果现在剥夺了陈琅的嗣子身份,那陈宣帝驾崩以后,该由谁来继承这大陈天下? 没有嗣子,陈宣帝死后,那些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室宗亲只怕会为了争夺皇位而掀起夺嫡之争,致使大陈江山动盪不安,朝野内外不平。 陈宣帝拖着病体兢兢业业地当了二十年的皇帝,可不想自己留个烂摊子下来,让大陈真因为他没有留下继承人而分崩离析,他哪里来的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可如果让陈宣帝下旨立下毒害他的陈琅为太子,在他死后将大陈江山传到他手中由他继承,陈宣帝又满心不甘。 陈宣帝真的不甘心把皇位交託到陈琅手中,因为他担心陈琅继位后会加封他的亲生父母,而把他这个收他为嗣子的皇伯父抛到一边,甚至敷衍薄待他的身后事。 在陈宣帝看来,陈琅下毒害他,这其中肯定有他那个好弟弟端王的手笔,没准他和端王的亲生母亲——太后也插了一脚,坐视他被毒害一事。 不然陈琅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哪里来的胆子这么干,又哪里来的毒药和人手? 越是往下深究,就越是厌憎愤恨,陈宣帝实在是恨毒了端王父子,怎么也不甘心在他死后将皇位和大陈天下交给他们这一脉。 可不立陈琅,再选一位嗣子,又颇为不妥。 先不说朝堂之上的百官是什么反应,皇室宗亲又是什么态度,陈宣帝自己就过不了自己心底的那道坎——他根本没法保证再选出来的嗣子不会做出陈琅那样下毒害他的事情。 端王可是陈宣帝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在皇位的诱惑下尚且鬼迷心窍地联合儿子陈琅做出了这种事情,如何能保证再选出来的嗣子不会更加丧心病狂? 面对这种局面,陈宣帝是左右为难,煎熬极了。 怀着满心的愤恨不甘,在下令禁足陈琅以后,陈宣帝就挥退内侍宫女,独自一人进到了陈列着陈氏歷代帝王牌位、画像的太庙,希望列祖列宗能给他一点提示,为他指明一条明路。 陈宣帝竟然把希望寄託于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上,寄希望于能得祖先託梦解开困境,可见他被逼到了何等地步。 只是陈宣帝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并没有见到祖宗显灵,也没有求来传闻中庇护大陈的仙人,反倒误打误撞进入了虚空混沌,见到了接引人景寒。 但对于陈宣帝来说,景寒显然比陈氏列祖列宗、护庇大陈的仙人之类的存在更符合他的利益。 因为祖先和一心护庇大陈的仙人可能会为了天下安定而偏袒陈琅,让他咽下心里的气,为了大局继续立嗣子陈琅为太子,百年后将皇位传给陈琅。 但景寒却绝不会如此,因为景寒说得很清楚,他是为了陈宣帝的执念不甘而来,只要陈宣帝付出「缘」作为代价,他就会实现陈宣帝的愿望,而且只实现陈宣帝一人的愿望。 第276页 只要陈宣帝不想立陈琅为太子,不想继续认陈琅为嗣子,那么无论此事于大陈天下是好是坏,景寒都不会和陈宣帝持反对意见,只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他那一边。 这对于陈宣帝来说,才是最为重要的,当陈宣帝和大陈的利益发生冲突时,他需要的是坚定站在他这一边的助力,而不是更偏向于大陈天下的存在。 陈宣帝这个没有儿子继承皇位的帝王,在得知嗣子陈琅下毒害他以后,他竟然有种众叛亲离的感觉,竟突兀发现自己无人可以全然信任,无人可以全然依仗。 无论是他的生母——当朝太后,还是他的叔伯兄弟、其他的皇室宗亲,又或者朝堂上的百官,陈宣帝都不敢保证他们会站在他这一边,会坚定地选择废去陈琅的嗣子之位,并惩处他谋害帝王的大罪。 而之所以如此,无非是因为他陈宣帝没有儿子可以继承皇位,众人都在担心他死后由谁来继承大统,由谁来肩负天下。 陈宣帝无数次的去幻想,如果他有自己的亲儿子就好了,哪怕他的儿子和他一样资质平平,但这也好过他如今落得这幅众叛亲离、无人可信的境地。 要是景寒知道陈宣帝心中的这一渴盼,怕是会嘆息一声,然后毫不留情地敲灭他的幻想:陈宣帝註定是一生无子的。 如果陈宣帝有自己的亲儿子,那陈琅这位天命主角怎么可能登上皇位,成为大陈帝王,开创大陈盛世,书写出一副绚烂多姿、璀璨光华的盛世华章? 陈宣帝就是助陈琅这位天命主角成功登基为帝最大的一块踏脚石,为了陈琅的成功,陈宣帝註定不可能有子嗣。 第169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4 陈琅, 是一本古代男频权谋文里的男主,他一心只想搞事业,虽然收了很多女人进后院,但并不把时间浪费在谈情说爱上, 只一心发展陈国。 陈琅登基后在位数十载, 创下了大陈盛世江山, 让陈国变得越发繁华昌盛, 且在位年间, 陈琅纵横谋划、调兵遣将,终是成功兼併大陈相邻的燕、韩两国, 成功一统天下。 有关男主陈琅的故事,一开头就是从他登上皇位开始。 至于作为端王嫡次子的陈琅是如何登上皇位的,文中只是简单交代了一下背景,说是前任帝王(陈宣帝)膝下无子继承大统, 所以选了陈琅做嗣子, 将江山传继给他。 而陈琅在登基之前究竟有没有给他的伯父陈宣帝下毒,让陈宣帝早死早超生, 好让自己早早继承皇位,在剧情中是根本没有提及的, 似乎陈琅登基为帝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其实想想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陈琅毕竟是主角、是天命之子, 他的形象当然得是光明伟岸、正直公正的,怎么能是下毒暗害皇帝伯父的小人白眼狼呢? 作为陈琅顺利登上皇位这条路上的最大阻碍, 在原本的剧情中, 陈宣帝是真的无声无息的「病」死了, 用自己的死亡给陈琅让路, 连一点水花也没有溅出来。 普天之下, 根本没有人知道陈宣帝并非死于重病,而是死于陈琅下毒暗害。这一切的真相之所以被彻底掩埋,太后和端王都是脱不开干系的。 在陈宣帝来到混沌虚空后,景寒仔细检查了一番他的身体,查探了一下他的情况,不出所料,景寒确实在陈宣帝身上发现了不少异样的地方: 陈宣帝确实身子骨不太好,大抵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和毛病,他从小病弱体虚,一年有近乎一半的时间需要卧床休养,几乎每日都要进补汤药。 可陈宣帝一生下来就是嫡长子,身份尊贵无比,从小就有医术高超精湛的太医围着他团团转,千般小心、万般在意地照顾他的身体,在这样的照料之下,陈宣帝的身体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虚弱。 如果不是身中剧毒,也没有遭受母亲、弟弟背叛的连番打击,只要太医们继续好生照看,自己求生意志也够强烈,那陈宣帝活到六七十岁完全不成问题。 所以说,陈琅下在陈宣帝身上的剧毒是真真正正的害了他的性命,原本陈宣帝至少能活到花甲之年,可现在,他怕是连知天命的年龄都活不到。 这算下来,可是十几年、二十几年的寿命葬送在了陈琅手里,换了普天之下任何一个人,都没法不因此生出憎恨之心。 同时,陈宣帝的身体情况从另一个角度映照出了事实: 如果不是陈琅暗中动了手脚,那陈宣帝还真不会早早去世,留下大陈江山和祖宗基业给陈琅继承,让他年纪轻轻就坐上了皇帝的位置,成为大陈国君。 仔细琢磨几下,就会发现陈宣帝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人物,在天道既定的命运轨迹中,他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给陈琅做踏脚石,作为陈琅登基为帝的命运里一个不起眼的小炮灰牺牲掉。 像这样牺牲一两个人的人生,将他们的命运既定为悲剧,将他们的角色定位为炮灰,为主角的成功牺牲所有、付出一切的伎俩手段,天道还真是百用不爽。 为了培养天命主角,天道从来不会顾惜那些角色被定位为炮灰的生灵的命运,只要能引导着天命主角走向成功,牺牲再多对于天道来说也是微末尘灰、不值一提。 虽然说,天道择出的歷任天命主角在故事落幕,逆天气运被天道收回后,终究是会归于平凡,不再具有引动天下大势的能力,也不再是世界中心,似乎已经得到了报应。 第277页 可这迟来的报应又有什么意义?更不要说很多曾经的天命之子根本就不会受到惩罚! 这让那些无辜牺牲,被天道随意放弃、肆意利用的炮灰们又何等不平不甘?难道就因为他们诞生于天道的孕养之下,就该任由天道操控人生,拿自己的全部去成全所谓的天命主角? 景寒并不认同这些,他并不是偏执地追寻什么完全公平公正的完美社会,他只是单纯不喜欢这些手段,单纯地与天道合不来,走不到一路上去。 徐徐唿出一口气,景寒平復了一番心头激盪的情绪,抬眸看向病容枯藁的陈宣帝,认真问道:「你是否愿意付出『缘』作为代价,向我许下心愿,成为许愿人,与我达成契约?」 闷咳了两声,陈宣帝从袖子里摸出来一块绣有五爪金龙图案的明黄帕子,轻轻擦了擦随着咳嗽而溢出唇角的血丝,两颊上的酡红越发鲜艷诡异。 面容郑重、神情肃然地重重颔首,陈宣帝极为认真坚定地说道道:「只要能解开当下困境,消解心中执念,朕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景寒淡淡笑了一下,却同样郑重地点了点头,人抬手凌空虚虚一点,便将陈宣帝身上的「缘」摄了过来:「很好,那么……契约成立。」 契约缔结后,作为接引人的景寒和作为许愿人的陈宣帝之间立刻建立起了一种玄之又玄地联繫,即使原本是个普通人的陈宣帝也能清晰地感知到契约存在。 二人已经缔结了契约,按理来说景寒该降临到陈宣帝所在的大陈朝帮他实现愿望了。 不过在那之前,二人还得商讨一番行事计划和布置方案,毕竟陈宣帝身份特殊,景寒作为外来者,想要顺理成章,不引人怀疑的出现在他面前并不容易。 而且,二人还得研究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陈宣帝固然是不想便宜了白眼狼侄子陈琅,可他也不能让大陈江山无人可继,总得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 微微蹙着眉头,景寒对陈宣帝说道:「我可以帮你解毒,让你免于剧痛蚀体之苦,甚至可以屏蔽你的痛觉,让你不再被病痛拖累,但是……」 在景寒皱起眉头一脸为难时,陈宣帝心中就有所察觉,他眉梢微动,低低咳了两声,却突而洒然笑道:「但是阁下并不能延长朕的寿命,是这样吗? 景寒轻轻点了点头,带着几分惋惜和无奈地嘆息道:「如果你没有中毒,有太医好生照看,那你至少还有一二十年的寿元。」 「可如今你所中之毒已经侵入你的五脏六腑,就算我为你解了毒,你的身体也早就垮了,就算再怎么拖延,只怕也最多只能再活四、五年。」 男主角陈琅是在十八岁的时候登基为帝的,而他如今才十三岁,按照天道既定的命运轨迹,陈宣帝最多还能活五年,五年后就要用死亡给陈琅让位。 五年后,陈宣帝必死无疑,即使景寒为他解毒、为他调养身体也无法延续他的寿命。 景寒不是没有延长凡人寿命的办法,可就和纪希一样,陈宣帝是天道既定的命运主线中为男主陈琅上位而牺牲的炮灰,他的死亡是命中注定的,是天道规定死了无法改变的。 想要延续陈宣帝的寿命,就必须改变天道既定的命运线,可如果改变天道既定的命运线,反而会使得整个命运轨迹崩盘,陈宣帝只会死得更快。 作为天外之人,景寒可以打擦边球,用各种间接、侧面的方式影响主角的发展和命运,甚至可以暗中出手打压主角,让天命主角没法走上人生巅峰、获得成功。 但他绝不能改变命运轨迹中既定的、不可逆转的法则——而生死,就是不可逆转的法则之一。 景寒没有办法改变陈宣帝五年后病死的命运,因为这方世界的天道既定了他的死期,就像数个世界前,他曾真心想要解救纪希,延续她的寿元,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原本还能活一二十年,就因为陈琅的狼子野心只能再活四五年,听闻此事,陈宣帝眼底掠过一抹恨意,眼神越发幽沉晦暗。 咬了咬牙,他越发坚定了不将皇位传给陈琅的决心,如果他死后大陈还落到了陈琅父子手中,那陈宣帝真的怀疑自己死了都要被气得活过来。 任谁平白无故的被害得少了十几年的寿命,都会心生怨恨。 更别说害了陈宣帝的还是他收下传承祖宗基业的嗣子,是他同胞弟弟的亲儿子! 来至亲近信任之人的背叛,永远比陌生人的伤害更加来得让人痛恨愤怒,在陈宣帝真的动念将天下交託给陈琅时被他背叛,陈宣帝真的没有办法对此释怀。 「五年…五年……」口中喃喃念叨了几遍自己剩下的寿命,陈宣帝消瘦脆弱的肩膀耷拉了下去,身形都显得有些佝偻,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分,整个人都染上了几分死寂消沉。 但与此同时,在陈宣帝心底,却有沸腾炙热的憎恨之火熊熊燃烧了起来,这股恨火怒焰将会支撑着身体枯藁的陈宣帝对陈琅等人展开报復,给予他们应受的惩罚。 在心中的这股火焰熄灭之前,陈宣帝绝不会罢休,而无论是谁挡在他报復的路上,他都绝不会留情,哪怕是他的母亲、当朝太后也不例外。 消沉过后,已经下定决心的陈宣帝迅速了振作了起来,他沉声说道:「五年时间,足够朕剷除端王、陈琅一系,培养出新的继承人了。」 第278页 在说这番话时,陈宣帝心底苦涩异常,但凡他有个儿子,哪怕他的儿子和晋惠帝一样,是个痴傻之人,他也宁愿耗费百般力气将儿子扶上太子之位。 至少将手里的皇位传给自己的亲儿子,哪怕是个傻儿子,也不会那么不甘……唉,如果他有儿子,就不至于落得如今非要选他人之子为嗣子的地步了。 轻咦了一声,景寒扬了扬眉,面上露出几分讶然来:「你还是打算挑一个侄子做嗣子,传承大陈江山?」 这么头铁的吗,不怕遇到第二个陈琅? 陈宣帝苦笑一声,满脸哀痛:「朕还有其他的选择么?朕膝下无子,又身中剧毒,只剩下五年寿元,若是不选出嗣子继位,待朕百年以后,只怕大陈就要因皇位争夺乱起来了。」 但凡有别的选择,陈宣帝都不想从兄弟那里过继嗣子,毕竟连他的同胞弟弟端王都已经不可信了。 可这么多年来,他膝下从未有一个儿子出生。 如今他更是只剩下五年寿命,身体还被剧毒侵蚀得亏空不已,肯定比之前更难留下子嗣……种种原因混杂,陈宣帝早就理智地放弃了对亲生儿子的期盼。 闻言,景寒抬手摸了摸下巴,面上露出几分若有所思来,他犹豫了片刻,瞄了陈宣帝一眼,就试探性地说道:「你确实没有儿子,可你还有一个女儿啊!」 陈宣帝不傻,立刻领会了景寒话中潜藏的含义,当下他瞪大了眼睛,大惊失色,连连摇头拒绝:「这怎么可以,柔嘉乃是女子,怎么可以继承大统,这不行,这绝对不行!」 陈宣帝膝下唯有一女,今年方才十二岁,陈宣帝亲为她取名为柔嘉,是为柔嘉公主。 虽然因为尚且年幼的原因,柔嘉公主还没有正式的封号,名下没有封地食邑,可作为陈宣帝唯一的子嗣,她往日里可谓是受尽宠爱,后宫中人对她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指南不敢往北。 可是,当景寒试探性地提出让柔嘉公主继位后,最先流露出反对意向、且情绪激烈的不是别人,就是往日最为疼爱柔嘉公主,最希望将皇位传递给亲生子嗣的陈宣帝。 景寒不禁轻轻啧了一声。 他有的时候真的很难理解这些封建古代社会的男人们。 他们宁愿把家业传给自己的侄子、兄弟乃至于叔伯,也不愿意将家业传给自己亲生的女儿,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想的。 这到底是因为古代封建社会男尊女卑的社会背景致使这些男人们轻贱女子,宁愿把家业留给旁支的男嗣也不考虑女儿。 还是说,陈宣帝也认为嫁出去的女儿会成为泼出去的水,担心将陈氏基业传给柔嘉公主后,待柔嘉公主成亲成了别人家的人,陈氏江山也会跟着改名换姓不成? 景寒是真的没想到,陈宣帝刚刚被嗣子陈琅毒害致使寿元凋零,却仍旧固执地试图把大陈江山传给姓陈的男嗣,就是不肯把目光转到自己的亲生女儿柔嘉公主身上。 撇了撇嘴,景寒直截了当地说出事实:「你要是不选你的女儿柔嘉公主,那你还是要便宜你的侄子、兄弟,指不定你死后他们怎么编排你,怎么薄待你的后事。」 虽然景寒比较想看到陈宣帝立女儿柔嘉公主为继承人,可他心底到底是有些唏嘘。 如果说陈宣帝死后由嗣子继位乃是既定的事实,那也难怪陈宣帝的生母、大陈当今的太后会站在端王和陈琅那一边,为他们背书,默认对陈宣帝下手的事情了。 毕竟端王也是太后的亲儿子,陈琅也是她的嫡亲孙子,若是陈琅继位,太后将会是名正言顺的太皇太后,这可好过庶子的儿子继承皇位太多了。 景寒不怎么留情的话甫一出口,陈宣帝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僵硬起来: 这真的是一个他怎么也没有办法反驳的事实,他毕竟没有儿子,如果不选择女儿柔嘉公主继位,那朝堂百官肯定会联名上书让他从皇室宗亲中择出嗣子。 而陈宣帝的侄子多得是,都是不错的过继对象,朝堂百官才不会管陈宣帝心里郁不郁闷,他们只想让大陈好好传承下去,这样他们这些做官的才不会朝不保夕。 说到陈宣帝的侄子,自然是他同胞弟弟端王的儿子与他最为亲近。 可就连与陈宣帝关系最亲密的胞弟端王和侄子陈琅都做出了下毒害他的事情,陈宣帝又能相信哪个兄弟,从哪个兄弟的儿子中挑选一个作为嗣子? 摇了摇头,陈宣帝满脸苦涩地嘆息道:「说到底,还是朕没有男嗣继承,所以才会面临这样的局面。」 景寒耸了耸肩,不死心地再次建议道:「既然你这么不甘心,那不如干脆就试试培养柔嘉公主呗,再怎么样也比便宜了下毒害你的陈琅要好。」 「民间尚且有女子招婿上门,为什么公主就不能招上门驸马?柔嘉公主的儿女若是随了陈姓,那一样是你陈氏子弟。」 「女儿和侄子你可能更偏向于是男丁的侄子,可外孙和侄孙子……你自己想想哪个比较亲,哪个继承天下更让你来得开心。」 陈宣帝面上神情变得纠结起来,这皇位传给侄子,还让人好想一点,毕竟他自己没儿子嘛,迫不得已之下只能把皇位传给自己兄弟的儿子了。 可这侄孙子和外孙比起来,尤其这外孙还跟着姓陈,那这可就差得有些远了,而且肯定是外孙比较亲! 第279页 见陈宣帝已经有些意动,景寒微不可查地低笑了一声。 如果柔嘉公主真的有帝王之材,等她登上皇位,顺利握住权柄,那下一任皇帝究竟是男是女,那可就不好说了,没准女帝继位以后还是女帝继承大统。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等到这些事情发生,陈宣帝怕是早已作古多年,就没必要说出来让他知道了。 总之,只要大陈没有灭亡,那这天下肯定会是姓陈的人坐,既然都是陈氏子孙,是男是女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陈宣帝纠结了很长时间,迟迟无法下定另立女儿柔嘉为皇太女的决心。 毕竟在他看来,这女子为帝实在是有为纲常伦理,乃是冒天下大不违的事情,他实在没这个勇气和担当去开这个先河。 说到底陈宣帝并不是什么强势果决的帝王,他能坐上皇位,全靠自己会投胎和先帝手腕强势,他本人只是一个守成之君罢了。 就在陈宣帝纠结之时,中毒日久、身体虚弱亏空的他再也忍不住,又一次连连咳嗽起来。 在感受到周身传来的痛楚,并低头看到明黄帕子上沾染的咳血后,陈宣帝眼神一沉,想到了给他下毒的陈琅,以及陈琅背后的端王和隔岸观火的太后。 当下,陈宣帝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在愤怒憎恨的刺激下做出了培养皇太女的决定,并且对景寒许下了扶持柔嘉公主及其子孙坐稳皇位的愿望。 当陈宣帝许下这个心愿,花费力气引导他的景寒当下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好像比陈宣帝本人还要高兴。 就像之前去往顾初瑶的所在的世界那样,这一次景寒即将降临的又是一个正处于封建文明的古代王朝。 他要合理的出现在那个世界,就必须给自己安排一个找不出错漏的身份背景,这其实是件麻烦事,而且他的身份还得和陈宣帝许下的愿望挂上钩,更不能无中生有突然冒出一个人。 景寒再三思索,考虑到陈宣帝许下的愿望绵延时间很长,所以并没有冒险把身份设置为皇室宗亲,又或者世家侯爵,而是给自己安了个寒门赶考书生的身份背景。 没错,这一次景寒决定靠科举一步步往上爬,最后取得步入朝堂的官位,获得参与到朝堂决策中去的资格。 毕竟,要辅佐柔嘉公主及其子孙坐稳皇位,为了实现这个愿望,景寒可是要在这个世界待上很长时间——而这正是景寒的目的之一。 事实上,如果不是怕引起旁人的惊异怀疑,景寒甚至能在陈宣帝所出身的世界活上几百上千年,一直待到大陈天下无以为继,彻底崩溃的那一日。 当然,景寒很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几百上千年确实有些太夸张了,但是他在大陈活上一百岁,护庇柔嘉公主及其子孙坐稳皇位却并步那么令人称奇。 一百岁这个数字听着就很吉利,景寒觉得这一次他能够凑个长命百岁的好兆头。 ※※※※※※※※※※※※※※※※※※※※ 感谢在2020-08-23 21:54:12~2020-08-24 23:3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在雨中漫步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0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5 景寒降临到陈宣帝所在的世界时, 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出现在陈宣帝附近,并且立刻想办法接近此世的许愿人陈宣帝。 相反,景寒到底这个世界的第一件事情, 是先着手给自己安排出身背景,让自己真正的融入到这个世界当中, 而不再是来得突如其来, 去时也毫无波澜。 在虚空混沌时,经过商议和讨论,景寒和陈宣帝决定开展双线作战,二人分别行事,共同为一个目标行动, 表面上二人没有多少瓜葛,但内里却可以做到互通有无、相互帮助。 陈宣帝主要负责肃清陈琅、端王一脉的势力,扫清朝野内外的反对者,并且培养柔嘉公主的政治能力,将她往继承人、皇太女的方向培养。 而景寒则默默积蓄力量,一步步稳重坚实地往上爬, 争取在陈宣帝去世时能在朝堂站稳脚跟, 给即将登帝的柔嘉公主提供帮助,扶持她的子孙上位。 考虑到,要想实现陈宣帝的愿望, 必定要在这个世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 景寒并没有如往常去往古代世界那样随意编造一个身份煳弄人。 毕竟这一次, 就算许愿人陈宣帝死了,景寒这个接引人也不用担心会被这方世界排斥出去, 不得不回到虚空混沌。 既然得了这样的好处, 那自然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景寒打算在这个世界的身份背景上花大力气、下大功夫,争取任旁人如何探查都揪不出漏洞来。 景寒原本想在大陈偏远地带的小村镇里杜撰、编造出一个寒门学子的身份,用这个身份参加科举,一步步在朝堂上往上爬,步入高位,参与到大陈的决策层中去。 可后来他发现这样干实在是太麻烦了,这种杜撰、编造属于无中生有,要想这样创造出来的身份背景被人找不出破绽、漏洞,那景寒要做的事情就多了。 比如说,改变村中乡民的记忆,让他们确信村里确实一直都有一个孩子在读书,准备考科考,甚至于对于景寒新身份的家庭情况、家庭住址等等都需要编造得天衣无缝。 第280页 其次,新身份的路引、科考时所需的种种身份证明,全都要拿得出来,而且要和大陈官府中的备案相吻合,不能有错漏之处,更不可能凭空虚造出路引来。 当景寒发现凭空虚构一个来歷背景都没有问题、没有破绽的身份有多麻烦后,他就明智地做出了放弃这个方案的决定。 凭空创出一个身份太过麻烦,他还是借用大陈本土居民的身份比较好,这样做虽然必须暂时捨弃掉「景寒」这个名字,但用本土居民的身份更好融入于这个世界。 当景寒做出改换身份的决定后,他一时竟有些恍惚,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明明在很多个世界,他为了实现许愿人的愿望,会毫不犹豫地暂时捨弃掉自己的名字、长相乃至于性格,去扮演许愿人想要看到、想要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 怎么到了现在,他明明是重操旧业,重新捡回以前的行事手段,怎么就觉得那么陌生,甚至于都生出了恍如隔世的错觉呢? 景寒扯了扯唇角,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大抵是因为,近几个世界以来,从纪希开始,他一直都是以自己的本来面目行走在小世界当中的吧。 这几个世界走下来,景寒都快要忘了以前的自己是怎么完成任务,怎么实现许愿人愿望的了,他反倒是习惯了用自己的本来模样、姓名于小世界行走。 可其实,他也曾经无数次的借用小世界本土居民的身份,用这种方式彻底地融入到一方世界当中去,这才是他往日使用得最多、也最方便的身份。 轻轻摇了摇头,景寒不再放任自己沉湎于这些恍惚和追忆中,他闭上眼睛,彻底放开藏于脑域中的精神力量,让堪称磅礴庞大的精神触角朝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景寒的精神力量十分强大,不过片刻,他释放出去的精神力就已经将整个大陈疆域尽数笼罩于内。 在精神力遍布大陈后,景寒几乎可以说是锁定了大陈疆域中的所有人,在这种情况下,寻找条件合适、可以取代的本土居民的事情就极为容易了。 很快,景寒就在大陈疆域里找到了一个身份背景非常符合条件的人选,而巧合的是,这个人刚死没多久,魂魄还在尸体附近游荡,还没被鬼差勾去地府。 此人名为何成平,出生在大陈雍州的一个偏僻乡村,家里有几十亩地,日子过得还算康平,算是村里的富农,家里有些余钱,所以才能供何成平读书、去考科举。 何成平不仅天资聪颖,而且勤奋刻苦,肯在读书习字上下苦工。 他从小就知道家里并不富裕,和那些官员、富商没得比,供他读书耗费了家中不少钱财,几乎是全家人一起勒紧了裤腰带攒钱,就为了能供出一个有前途的读书人来。 何成平没有一日荒废时间,以十四稚龄就考取了秀才的功名,不仅大大缓解了何家的经济负担,同时也坚定了何家人继续供他读书、继续考科考的决心。 今年何成平十七岁,乡试在即,他决定去雍州郡城参加乡试——如果能通过乡试,那他就是举人了,举人享由的优惠政策远胜于秀才,若是能考中举人,何家肩负的压力就再也不是问题了。 正因为此,即使何成平并没有十全的把握能够成为举人,他还是决定去郡城参加乡试,搏一搏前程。 在出发去往郡城参加乡试之前,何成平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一搏不仅没能搏得前程,还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在与同窗一起赶往郡城的路上,何成平不幸碰上了小型的地龙翻身。 地龙翻身时地动山摇,周围一大片区域全都被波及在内,而倒霉的是何成平正好就在地动的范围内,并因为地面不断摇晃而摔倒了,倒在了地面上。 何成平这一跤摔到地上,刚好摔倒的地面上有几快尖锐的小石子,他太阳穴被尖锐的石子狠狠刺伤,再加上地龙翻身时情况混乱,文弱瘦削的何成平竟然就这么死在了地龙翻身中。 景寒慢慢睁开了眼睛,与此同时也将自己释放出去的精神力量缓慢收回,将这股磅礴汹涌的力量重新锁回到脑域当中储存起来,不打算再轻易动用。 已经记下何成平所在之地的景寒低低嘆了一声,身影一闪,就出现在一条位于荒野之中、山林之侧的官道上。 在景寒出现后,这处官道上因突如其来的地龙翻身而陷入混乱的车队、人群顿时定格在了原地,像是被人施加了定身咒,又像是时间都被定格住了,一切都陷入到停滞当中。 扫了眼以各种略显滑稽和古怪的动作、表情定格住的静默人群,景寒便目标明确地朝着车队角落里的何成平走去。 只见文弱瘦削的少年面白如纸地躺倒在地,太阳穴上还留有一个指头大小的血洞,伤口鲜血淋漓,但因某种特殊原因,伤口上还在流淌的鲜血也凝固在原地,定格在了原处。 何成平的胸口已经没有了起伏,显然这个文弱清秀的少年已经死在了这场地龙翻身的灾难中。 而大抵是因为死的时间还不长,何成平的身体并不僵硬,看起来只像是睡着了或者晕厥了,并不会一眼就让人看出他已经死了。 「你已经死了,想来魂魄也很快就会被鬼差勾入地府,喝下孟婆汤开始新一轮的轮迴转世。」景寒突而语气平静地开口,「你愿意把你的身份借给我吗?」 第281页 景寒面前躺倒在地的何成平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半透明的鬼魂,这人穿着一身浅青色的书生袍,长发用木簪束起,五官清秀,气质文弱,和躺在地上的何成平竟是一模一样! 这半透明的虚影抬眸看向景寒,眼底的茫然缓缓褪去,眼神渐渐变得清明起来,怔怔问道:「我、我,我已经死了?」 景寒淡淡点了点头:「对,你已经死了,你刚才摔倒时不慎撞上了地上的一块尖石,再加上混乱中被人推挤、踩了好几下,所以才送了命。」 何成平垂下眼,面上爬上了几分苦涩:其实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摔倒的,也看到了自己脚下和他一模一样的何成平,他只是…只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已经死了。 「你愿意把你的身份借给我吗?」景寒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问道。 何成平微微一惊,皱着眉头不解地看向景寒:「你为什么要借我的身份,你想做什么,你又是什么人?」 景寒想了想,没说接引人、许愿人那些事,只说道:「为了某个目标,我要考科举成为官员。而想要考科举,就需要一个背景清白、来歷没有问题的身份,」 「正好,我发现你刚死没多久,身份也很合适,就想借一借你的身份,伪装成你的样子去考科举,去做我要做的事情。」 何成平低头看了眼自己已经没有生机的身体,眉头紧皱,犹带几分稚气的脸庞上染上几分疑惑:「你的意思是,你打算装扮成…『我』的样子活下去,还要去考科举?」 景寒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很平静地说道:「没错,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会变成你的模样,借着你的身份去考科举,以你的身份活下去。」 「如果你同意把身份借给我,那么我会答应你一些事情、给你一些好处作为谢礼。」 ※※※※※※※※※※※※※※※※※※※※ 感谢在2020-08-24 23:36:22~2020-08-25 22:3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软咩果果 5瓶;织织今天学习了吗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1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6 「谢礼?」何成平怔了一下, 面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扯了扯唇,干巴巴地说道, 「我已经死了,还需要什么谢礼?你能帮我做什么,又能给我什么好处呢?」 景寒看了眼前半透明的鬼·何成平一眼, 面无表情、语气如常地答道:「我可以用『何成平』的身份帮你照看何家, 也能帮你下一世投个好胎。」 歪了歪头, 景寒又接着说道:「其实我更倾向于找父母双亡、没有羁绊在世的人。」 这样的身份背景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了,景寒行事可以更加随心所欲,用不着顾及借用身份之人原本的家人、亲戚和朋友。 「虽然父母双亡、孤寡无亲的人不少, 但是读过书有功名在身的就不好早了, 排查下来, 刚刚死掉的你是最适合的人选,所以我来找你了。」 大陈天下很大, 在今天死去的人也不少, 但要从这些过世的人中找出一个各方面都合适的人选, 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经过多方面的对比、排查, 何成平已是最合适的人了。 何成平紧抿着薄唇,这个才十七岁的少年一时间难以做出决定。 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可要他把自己的身份借给景寒,让景寒用他的身份活下去,让他的亲人都把景寒当成他一般对待…… 何成平实在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他不愿意让景寒把他取代, 让景寒以他的身份在这个世上活下去。 纠结半晌, 何成平嘆了口气, 抬头看向景寒,不抱几分希望地说道:「你能看到我,还能把附近的一切暂时定格住,想来一定不是常人,那你能、能把我救活吗?」 虽然景寒说的帮他照顾何家,让他下辈子投给好胎的谢礼非常吸引人,可要是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啊! 相比起把身份借给景寒,让他帮忙照顾何家,何成平当然更希望自己能活过来,自己好好考科举振兴何家,照顾自己的家人、亲人。 景寒扫了眼地上何成平的尸体,摇摇头如实答道:「你已经死了,就算把你的魂魄塞回身体,你也活不过来,身体终究会慢慢腐烂的。」 生死法则是景寒如今没法改变的规则之一,如果何成平现在没死,还有一口气,那他倒是能把何成平救活,可问题是何成平已经死了,而且死了有快一炷香的时间了。 至于强行逆转这方世界的时间,赶在何成平唿吸停止之前救下他的法子,景寒也用不了,因为他降临这个世界还不到一炷香,而何成平在他来之前就已经死了。 顿了顿,在何成平面露苦涩时,景寒又很不客气、很直白地接着说道:「就算我能够救活你,我又为什么要帮你呢?我是来找你借身份的,不是来救你的。」 对景寒来说,他来找何成平借身份,归根结底是一场交易,他用照顾何家的承诺和投个好胎的好处换取何成平的身份,如果何成平不愿意,那大家就一拍两散,交易结束。 之后,景寒继续去找其他合适的人选借身份;而何成平就等着鬼差来找他,将他带回地府,等待下一轮的轮迴转世。 景寒并没有义务救何成平——当然他也确实救不了。 第282页 因为何成平已经死了,而且死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景寒确实有些厉害的手段、拥有常人没有的能力,但他并非无所不能,不是什么事都能做到的。 ……真要无所不能,景寒还做个屁的接引人啊。 如果景寒无所不能,那他完全可以拍拍屁股离开虚空混沌,像殷行一那样自由行走、四处游荡,根本用不着借着许愿人的「缘」降临小世界了。 何成平还是个少年,心思直白,也不太懂得人情世故,脸皮更是薄得很,听闻景寒毫不客气的反问,他没有怨恨恼怒,反倒是羞愧地低下了头,讷讷不语。 他刚才询问景寒能不能救他时,其实也觉得不太好,心中更是没报几分希望,只是实在是太渴望活下去、不想年纪轻轻就死掉,所以才鼓起勇气询问。 如今被景寒一怼,他也清醒过来,知道景寒这个陌生人其实没有什么义务要救他,而且确实是无能为力,毕竟死而復生这种神迹……确实很难做到。 活下去的希望彻底破灭,何成平怔怔立在原地发呆,一时间既没有继续恳求景寒救他,也没有答应景寒提出的交易,反倒像是回到了景寒来之前的状态,茫然的飘在自己的尸体旁。 等了半晌没等来何成平的下一句话,景寒扬了扬眉,正要开口再次询问,他突而微微蹙起了眉头,薄唇一抿,抬手稍稍撤开了构建在身周的力场。 不甚清脆,略显暗哑的锁链摇晃声突而响起,伴随着自地底冒出来的浓浓黑雾,两个看不清长相和衣着的人裹挟着深沉的黑雾出现在鬼·何成平面前。 两个来人手中都拖着一条长长的黑色锁链,他们俩浑身笼罩在黑雾当中,除了能勉强看出个人样来以外,根本就没法窥出的真实模样。 当这二人抬头朝鬼·何成平看去,一股阴气森森的鬼雾顿时朝着鬼·何成平席捲而去,黑雾中,有细长的黑色锁链蔓延伸展开来,直奔飘在自己身体旁的鬼·何成平而去。 哗啦啦,在锁链碰撞、摇晃发出的声音中,鬼·何成平下意识地想要躲开朝他延伸而来的黑色锁链。 可何成平才刚死没多久,是个萌新鬼,根本没什么力气,再加上他生前文弱瘦削,动作灵活矫健不到哪里去,没躲两下就被锁链捆住了,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黑色锁链。 这两个现身于此的鬼差无言地抓住何成平,正要将他带回地府,在一旁被两个鬼差「无视」的景寒扬了扬眉,突而抬手一把抓住了盪在半空中的黑色锁链。 景寒稍一用力,就拽得锁链两端的鬼差和何成平同时停下了脚步,他转头看向何成平:「最后问你一次,愿不愿意把你的身份借给我?」 两个鬼差没想到景寒会突然出手妨碍他们办公,可考虑到双方的实力差距,这两个鬼差也不敢反抗,只默默地停下脚步,等着景寒把事情做完、放他们离开。 锁链加身的何成平此时才反应过来,他抬头看向景寒,犹豫了一下,才咬牙说道:「我…我愿意把身份借给你,但是我有条件!」 「我不求何家能在未来享受什么荣华富贵,我只希望我的亲人们能一生平安,生活富足美满。」 抬头看向景寒,何成平十分认真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借我的身份想做什么,但我不希望你做的事情连累到何家,也、也不希望你真的完完全全取代我。」 说到后面,何成平的声音越来越小。 何成平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他辜负了父母亲人的期盼,没法带着家人走向繁荣昌盛,所以他才点头答应了把自己的身份借给景寒,希望他能照拂何家一二。 可矛盾的是,还只是个少年的何成平并不希望景寒完完全全的取代他,并不希望他的亲人们都把景寒当成是他一样对待,对景寒关切有加、疼爱异常。 虽然鼓起勇气向景寒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可何成平却觉得羞愧极了,他低着头,满脸愧色,觉得自己提出的条件实在是有些过分,这太让景寒为难了。 毕竟景寒需要的就是他的身份,难道要景寒和他的父母说,我不是你们的儿子,你们的儿子何成平已经死了,我和他做了交易。借了他的身份? 何成平羞愧地低下了头,景寒却十分平静地答道:「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可以告诉你的父母实情。」 「我还是会遵守我的承诺,照拂何家,也不会让我做的事情连累到何家,不过……」景寒想了想,又说道,「我不能保证在知道实情后,你的父母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接受我的照拂。」 至于何家父母会不会把他的身份泄露出去……景寒敢开口告诉他们实情,就不怕他们泄露他的身份。 何成平听到这里,不由苦笑起来:「……那还是算了吧,还是不要告诉我的父母实情。」 要是他的父母知道他在这般年纪就去世了,白髮人送黑髮人,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呢,他未能振兴何家、照顾父母终老,已是不孝,如何能累得父母为他伤心难过? 这样一想,景寒前来向他借身份,对他来说似乎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这样父母不用为他的亡故痛苦悲伤了。 景寒想了想,就说道:「不然这样,等以后有合适机会,我就把实情告诉你的父母——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父母亲人,我只是看上了你的身份背景。」 第283页 换句话说,是看上了何成平的「身份证」。 ※※※※※※※※※※※※※※※※※※※※ 感谢在2020-08-25 22:33:38~2020-08-25 23:5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未闻雪名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2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7 景寒说得太过坦白, 反倒莫名地安慰到了心有不安和不舍的何成平,让他不再那么排斥将自己的身份借给景寒,让景寒代替他活下去。 当然, 这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何成平已经死了,虽然把自己的身份借给旁人、让旁人用他的身份活下去对于他来说有些难以接受,可这总要好过让祖父母、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伤心悲痛。 何成平长嘆一声, 当他发现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后, 他就已经打从心底里愿意把身份借给景寒, 让他把「何成平」这个身份延续下去了。 之前迟迟不曾应下,不过是这个少年郎对自己的亲人仍有不舍和眷恋,仍希望自己亲人关怀爱重的人是他, 而不是取代他身份的景寒罢了。 可相比于父母亲人对他独一无二的关切爱重, 何成平还是更希望他们未来的生活能过得好, 不要因为他的死一蹶不振……他一直都知道,为了供他读书, 家里付出了多少代价。 如今他已身死, 家里节衣缩食、勒紧裤腰带攒钱供他读书的付出和努力已是付诸东流, 若非景寒现身向他借身份, 只怕他们何家就要因他的突然亡故而分崩离析, 就此沦为贫民。 这是何成平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他答应了把身份借给景寒,甚至对景寒生出了感激之心,感激他会照拂何家,带着他的家人朋友走向富足。 轻吸一口气,黑色锁链加身的何成平抬手向景寒拱手一礼, 深深躬身, 语气诚恳至极地请求道:「您将实情告诉我父母时, 还请婉转委婉一些,莫要让他们为我的事伤心。」 虽是已经决定了要把身份让给景寒,可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何成平也想让自己的父母亲人知道真正的他到底是谁、又身处何处,他还是不想让景寒彻底取代他的身份。 这般难以言喻的复杂感情,一般人怕是难以理解,便是何成平他自己,也是懵懵懂懂,左右为难,姑且把自己的种种不放心交託给景寒,让他走一步看一步地摸索着。 景寒很能理解何成平的想法,他以前也不是没有接触过他这样百般纠结的小年轻,是以只淡淡淡点了点头:「你放心,这些我心里都有数,会给何家一个交代,也不会完全取代你本人。」 他所重视的是何成平的身份证,并没有将他本人彻底取代的意思,也没有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然后让所有人都发现不了,以为他真是何成平的恶趣味。 瘦削文弱的身体上层层叠叠缠绕着黑色锁链的何成平直起身来,他淡淡笑了起来,清俊秀逸的眉宇间萦绕着几分豁达:「我相信你。」 他相信以景寒的骄傲,不会虚言诓骗他,景寒既然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他面前,直言向他借取身份,想必是不屑于做欺骗之类的事情,他既然承诺了何成平,就相信他一定会做到。 这是何成平在与景寒几番对话后做出的判断,如果这其中出了岔子,景寒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遵守承诺,那就是他自己眼光出了问题,他也不会怨怪旁人。 景寒沖何成平微微点头,周身突而有万丈光芒照射出来,在一阵七彩流光的笼罩中,原本伸手拽住黑色锁链,将鬼差和何成平同时拽住、不让他们去往地府的景寒突然变幻了模样。 在何成平和两个鬼差的注视下,他竟变得和何成平一模一样,不仅容貌、身高看不出差别,就连身上所穿的衣服、佩戴的香囊饰品也完全一样。 两个人一模一样、不分轩轾,就是何成平最为相熟的父母亲人、同窗好友在场,只怕也看不出二者间有什么差别,分辨不出究竟谁才是何成平,谁又是景寒变幻而成。 亲眼看到这神奇至极的一幕,哪怕何成平已经变成鬼,却依旧掩不住心中骇然,不由连声嘆道:「难怪你来向我借身份,原来你竟然可以变得和我一模一样。」 原本何成平还心有疑惑,景寒怎么借他的身份、怎么让旁人发现不了,现在却是不用多想了,他竟然可以变得和他一模一样,这着实是太过让人吃惊。 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景寒,何成平眨了眨眼,突然问道:「你既然可以变成我的样子,那你明明可以直接占用我的身份,为什么还要徵求我的同意呢?」 何成平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以景寒显露出的种种特殊能力,想必李代桃僵彻底取代他的身份也不难,这又何必再多此一举,非得徵求他的同意呢? 当然,景寒这么做了确实对他十分有利,为他解决了很多麻烦,省却了诸多担忧,但这对于景寒来说却并非必须要做的事情,反倒是白白给他自己添了麻烦。 对于何成平的不解,景寒的回答非常奇妙,他歪了歪头后,直言说道:「既然可以光明正大地向你借用身份,为什么非要偷偷摸摸地强行霸占?」 「我又不是付不起报酬、拿不出让你心动的筹码,为什么非要剑走偏锋地强行占据你的身份?我这个比较喜欢做公平交易,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胁迫你。」 第284页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景寒语气如常,理所当然,显然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也确实是这么做的,虽然说一般人可能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要坚持这样行事。 何成平确实不理解景寒的思路和行事风格,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感激、敬佩景寒,他再次朝景寒深深一躬,并没有再开口言说自己的感谢,而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景寒松开手里抓住的黑色锁链,转头看向静默站在一旁装作自己不存在,竟显得有些可怜巴巴的两个鬼差,好声好气地和他们说道:「你们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两个鬼差原本见景寒抬手抓住锁链,阻止何成平去往地府,都识相地装作自己不存在,悄默默地待在一旁围观,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惊动景寒。 此时景寒转头看向他们,他们心中一惊,周身笼罩的黑色雾气一阵翻涌,形容越发可怖——然而事实上,这两个鬼差在惊惶害怕之下,差点就直接缩回地府躲藏起来了。 阴气缭绕的黑雾中,两个鬼差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半晌后,由左边那个拽着黑色锁链捆住何成平的鬼差语气恭敬得问道:「不知您要我们通融什么?」 这两个鬼差在刚才对视之时已经达成了共识,不管景寒提出来的要求有多过分,不管他的要求他们能不能做到,总之先满口答应下来,一切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为上。 ——虽然他们这些鬼差已经死了,都是生前积攒了些许功德的善人死后转化而来,但他们终究还是存于此世,他们可不想因为得罪景寒而被打得魂飞魄散,于此世消散。 长眉微扬,景寒温温和和地笑了笑,配上何成平文弱青涩、清秀俊逸的脸庞,简直毫无违和感, 回头看了眼鬼·何成平,景寒微微笑着,很好说话地和两个鬼差商量道:「我知道人死后魂魄去往地府,要排上好长一段时间的队才能去往轮迴转世,不知道能不能让他插个队?」 人死后魂魄去往地府,将经六道轮迴重新回到人世,魂魄并不会轻易消散,而是会一直在人世间轮迴转世。 而除了这些不断轮迴转世的魂魄以外,天地间也不断有有新生的魂魄诞生,这些新诞生的魂魄也将开始他们的转世轮迴。 正因为不断有魂魄心生,所以人世间的魂魄越来越多,地府自然也就积压了一大批魂魄,还没有被轮到去转世,要在地府排队等待转世的时机。 像何成平这样刚刚死去的魂魄,去到地府后根本不可能立刻转世,必须得排队,等轮到他了以后才能喝孟婆汤进入轮迴转世,而他这一排队,怕是起码要排上十几年。 两个鬼差本就是来自地府的公务人员,对如今地府的情况是再了解不过,自然对景寒提出这个要求的原因心知肚明,他们对视一眼,就同时点了点头。 「如果只是插队,让他早些去轮迴转世的话,那倒是不难,吾二人可以帮忙。」手里握着黑色锁链的鬼差谨慎地答道,语气小心翼翼的,生怕景寒发难。 景寒笑着点了点头,却又接着说道:「不仅是让他插个队早些去轮迴,而且我还希望他来世的命格福禄寿三者齐全,来生富贵锦绣、荣贵一生。」 闻言,两个鬼差嘶地倒抽一口冷气,哪怕他们两个早就决定先把景寒提出的要求答应下来,此刻也不由震惊异常: 修改何成平来世的命格,这可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情,必须直接修改生死簿上的记录! 他们两个只是地府里最底层的鬼差,平日里连接触生死簿的机会都没有,哪里能修改生死簿上的记录,这个要求实在是太过强人所难,他们真的做不到啊。 景寒摆了摆手,淡笑道:「我知道你们两个做不了这个主,放心,我不打算为难你们。」 略一沉吟,景寒就淡淡笑道:「按照地府的规则,身具大功德者,来世的命格非富即贵,我就分给何成平一些功德,让他来世能享受富贵康平的一生。」 景寒这样的做饭,甚至都用不着去修改生死簿上的记录,因为生死簿这件地府至宝本来就能将地府魂魄的一切记录下来,结合他们身上的功德孽障为他们安排来世的命格。 何成平若有功德加身,来世自然得享昌平富贵。 ※※※※※※※※※※※※※※※※※※※※ 感谢在2020-08-25 23:57:16~2020-08-26 22:22: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血刃彼岸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3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8 鬼差带着鬼何成平离开后, 景寒将目光落到了躺倒在地的何成平尸体上。 稍作犹豫,景寒没有损毁何成平的尸身,而是右手一扬, 凭空现出一块寒气森森的千年玄冰来。 右手五指併拢成刀, 景寒凌空虚划了几下, 这块悬浮于他面前的千年玄冰便被他削出了棺木的形状,正好可以容纳一人躺进棺中。 左手轻轻点了点地上何成平的尸身,紧接着这具躺倒在地的尸体就漂浮起来,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托着那样落进了棺盖打开的冰棺中。 随着咔嚓一声轻响,晶莹剔透、冒着森森寒气的玄冰棺盖落了下来, 严严实实地盖在了棺材上, 这具由千年玄冰现雕出来的棺木立刻就被人封死, 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打开。 第285页 景寒之所以将何成平的尸身放入千年玄冰制成的棺木中,是想等到他离开这个世界、后人给他建墓时,将他的尸体放入墓中,代替他躺进何家的祖坟中去。 虽然确实是像何成平借了身份,但景寒并不打算取代他, 也不是要完全变成何成平, 霸占他的一切。 属于何成平的墓,当然要将真正的何成平的尸体放入墓中,让他受何氏后人供奉,最后也归于何家祖坟,入宗祠受后人香火。 至于景寒, 他是真身降临此世,根本不会死, 自然也没有尸体, 到了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 他也是打算假死脱身,根本不会有尸体留下。 更何况,就算有尸体留下,景寒也不会把自己蜕下来的身体葬入何家祖坟,这该是属于真正何成平的待遇,景寒并不会霸占,也不愿意占了何家人对他的供奉。 一挥手,悬浮于面前、由千年玄冰打造而成的冰棺顿时消隐无踪,被景寒存放于隐秘之地,只等他离开这个世界时才会将棺木取出,将何成平葬入何家祖坟。 到这里,景寒才算是了结了与何成平有关的一切,将已经死去的何成平的后事料理清楚。 「还有些其他的事要做。」在收起冰棺后,景寒吐出一口气来,抬手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痛和无奈,「处理了何成平的事,还有其他人要处理呢。」 地龙翻身时,何成平不慎摔倒在地上,直直撞在了一块尖锐异常的石头上,又在混乱中因发疯的马匹而被人踩踏了好几下,这些都是被周围的人看在眼中的。 换句话说,何成平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去的,现在景寒要借用他的身份,当然要改变在场人的认知,让他们相信何成平只是晕了过去,并没有死在地龙翻身中。 在这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官道上,陷入凝固当中的车队众人仍旧呆呆立在原地,像是时间被静止了,又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却是正好方便景寒动手改变他们的认知。 等到景寒忙活了一圈,总算把附近所有人的认知全部改了一遍,前期准备才算是做完了,他总算是从何成平手中接过了他的「身份证」,日后可以借用他的身份背景融入这个世界。 「找人借身份原来也是如此麻烦……」景寒长长嘆息一声,只觉得满心无奈,这前期准备可真的是有点多、有点麻烦啊。 不过忌讳心里也清楚,借身份虽然也有麻烦的地方,但这肯定比凭空创造出一个寻不出错漏的身份要简单得多,至少何成平的功名是现成的,他可以直接去参加乡试了。 摇了摇头,景寒抬手拂了拂身上幻化而出的和何成平之前穿的一模一样的青衣长袍,从善如流地躺在了何成平刚才躺倒的地方,从此刻起融入到他的身份当中。 虽然这个位置是刚刚何成平的尸体躺过的,但景寒对此并无什么忌讳害怕,躺下时也不觉得如何惊惧害怕,甚至还有闲心于想接下来该怎么煳弄何成平的书童、同窗好友。 何成平此行去往郡城赶考,为了省钱是和同乡的秀才一起赶路,他们交了点钱加入了一个车队,被这有镖师护送的车队顺路送往郡城。 在这支车队中,与何成平最为熟识的是他带着的书童,其他同行的同乡秀才和他只是点头泛泛之交,并没有多熟稔,对他的性情、才学也知晓不多。 何成平年少时就考中了秀才,而与他同行、同乡的三个秀才年纪却大了他许多,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年,并不是他的同窗,往日也没有什么交集。 他们四人都是寒门子弟,家境堪忧,没有余钱在身,所以这次才会一起凑钱加入车队、赶往郡城,那三人与何成平没有多少交情,景寒倒不用担心在他们面前露馅。 唯一要注意的是何成平带着的书童,说是书童,其实名为何成田的书童是何成平的亲堂兄,是他二祖父的亲孙子,只比他大上两岁。 这一次何成平去往郡城赶考,何家人自然不放心让他一人上路,本来何成平的父亲想要陪同,但何成平考虑到父亲年纪不小了,跟着他奔波郡城实在是伤身劳心,便拒绝了父亲陪同的提议。 最后双方妥协之下,选出了何成平这个憨厚老实、手脚麻利的堂兄陪着何成平赶往郡城赶考,跟在何成平身后照应他的日常生活,免得他孤身一人在外地出事。 景寒躺在何成平原来躺倒的地方后,搭在地上的右手食指轻轻一弹,打了个响指,原本定格在原地,仿若时间停滞的车队众人顿时恢復了自由,变得鲜活灵动起来。 刚刚才经歷一番地动山摇的土龙翻身,车队里的众人尚且心有余悸,惶惶然地担忧灾难还没过去,可又不敢即刻启程赶路,车队里自然有些吵闹嘈杂。 景寒响指打了没多久,被景寒改变了认知,只以为堂弟何成平晕了过去的何成田莫名其妙地和身边的人分开,不明白他刚才为什么拽着人的衣服哭得满脸鼻涕眼泪。 不就是自来文弱瘦削的堂弟不小心摔了一跤晕了过去吗,他至于逮着这车队随行的镖师哭得这么伤心,简直到了伤心欲绝的地步吗? 迎上那镖师愤怒无奈的表情,何成田这个憨厚老实的汉子尴尬极了,自己也想不明白他刚才为啥哭得那么伤心难过,简直就跟死了亲人似的。 景寒:……额,事实上,是真的是死了……o(╯□╰)o 第286页 何成田与被他缠住的镖师作别,匆匆忙忙走回到景寒身边,见他已经醒来,眼神清明,不由松了一大口气:「平弟你醒了?头晕不,有没有哪里撞伤了?」 景寒摇了摇头,趁势半坐起来,抬手拍了拍青色广袖上沾到的尘灰,语气平静、神情如常地答道:「我无事,没有哪里被撞伤。」 何成田抬手挠了挠头,憨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刚才你摔得晕了过去,俺可是吓死了,生怕平弟了摔伤了,那俺可就犯了大错了,说好了俺要好好照顾你的。」 景寒并没有何成平的记忆,只是通过翻看何成平过往的人生经歷认得何成田是谁,对他自然也没什么堂兄弟的情谊,也不想在他面前一直装样。 景寒面上如常地应和着何成田的话,但心里却已经在打主意要想办法把何成田打发回何家。 当然,他这样做并不仅仅是为了摆脱何成田这个熟识何成平的熟人,而且也是为了照拂何家。 虽然说,他如今代入何成平的身份,没法立刻获得权势护住何家,但钱财之物他却是不缺的,金银珠宝于他不过是唾手可得的东西罢了。 既然答应了真正的何成平要照拂何家,那景寒当然不能再坐视何家节衣缩食,就为了积攒钱财供「何成平」赶考而勒紧裤腰带省钱。 景寒打算想办法合理地获取一笔钱财,然后在乡试结束后把钱财交託给何成田,让他将钱财带回何家,改变何家的家境,减少何家的经济负担。 至于景寒自己嘛,乡试结束、名次出来后,如果没有意外他应该能取得举人的功名,到时候直接去往京城参加春闺好了,这样也好和许愿人陈宣帝接上头。 想到陈宣帝,景寒眼看车队还要闹嚷好一阵子才会继续启程赶往郡城,便趁着这个空隙联络了一下远在京城的陈宣帝: 「我已经获得了身份成功融入这个世界,即将参加雍州华林郡的乡试,乡试过后就会赶赴京城。你那边情况如何,做好准备要对陈琅、端王一系动手了吗?」 刚刚从混沌虚空回来,还身处于太庙中的陈宣帝:…… 他略显尴尬地低咳了两声,才答道:「朕还在太庙,还没回宫呢……」 景寒:………… ※※※※※※※※※※※※※※※※※※※※ 陈宣帝:让朕喘口气啊! 第174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9 景寒也是没想到陈宣帝的动作这么慢, 不由无语了一下,片刻后才说道:「对陈琅、端王等人动手一事宜早不宜迟。」 「若让他们知道你已经发现自己身中剧毒,只怕还会有所动作, 你可不要以为皇宫就是安全的, 别忘了陈琅已入宫三年, 太后更是在宫中沉浮了一辈子。」 虽然这话有隐射当朝太后的意味在其中,但景寒相信陈宣帝是不会反驳的,因为他心里有数, 也不是没有怀疑当朝太后纵容陈琅对他下毒。 毕竟,陈琅区区一个端王府次子,纵然他有天纵之资, 可他如今也才十三岁, 尚且年幼, 兼之孤身进到宫中, 若无旁人相助,凭他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地给陈宣帝下毒? 听闻景寒直言所言之事,陈宣帝心头一凛,不禁重重点了点头:「朕知道了,阁下您的担忧确实有理, 待朕回宫后,立刻就先下手为强, 动手清算陈琅、端王等人。」 景寒嗯了一声, 肯定了陈宣帝的话,紧接着又建议道:「你清算陈琅、端王一系时, 先不要透露出你打算培养柔嘉公主为皇太女的打算, 以免引来朝野内外不平。」 陈琅、端王等人下毒暗害陈宣帝, 此事被发现后, 陈宣帝对他们动手,剥夺陈琅嗣子的身份、贬谪端王的王位,这些都是可以名正言顺去做的事情。 毕竟这件事情上陈宣帝占理,他是受害者,本来就有权责罚动手害他的兇手,更别说他还是帝王,陈琅、端王等人谋害皇帝,理应受到惩罚。 如果陈宣帝单只是单纯表露出对陈琅、端王一系的厌恶,动手清算这些胆大包天到竟敢下毒害他的皇室宗亲,那朝中大臣虽有微议,却也不会反对得太激烈。 虽然说可惜了陈琅这个天资聪颖、才华横溢的嗣子,可陈宣帝还有好几年活头,而他的兄弟叔伯那么多,没了端王、陈琅这一支,照样能找出合适的嗣子人选来。 可如果陈宣帝表露出扶持女儿柔嘉公主上位,将她选为继承人、立为皇太女,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朝中大臣可以坐视陈宣帝处罚下毒暗害他的端王一系,因为嗣子还有其他候选人可以挑选,却他们却不可能答应让女子上位,让柔嘉公主成为皇太女。 ——即使柔嘉公主是陈宣帝的亲生女儿也不行。 朝中大臣更加在意和重视的是大陈天下的继承和延续,让嗣子继承天下说到底损害的只是陈宣帝一人的利益,这天下还是大陈的,皇室宗亲、满朝文武的利益不会因此受损。 低低咳了两声,远在京城的陈宣帝笑了一声,对景寒说道:「我虽然比不得父皇英明果决,可我到底在这皇位上坐了近二十年,该怎么做我心里都有数。」 陈宣帝也许确实不是一个有大决断、大毅力的强势帝王,可他在皇帝的位置上坐了近二十年,还坐得稳稳噹噹,把他那些心有不甘不满的兄弟全都压了下去。 从这便可以知道,陈宣帝不是没有手段、没有成算的人,他平日里看着不温不火,但其实早就把朝堂紧紧抓在了手中,清算端王一脉根本就没让他觉得棘手和麻烦。 第287页 陈宣帝之前没有动手,不过是没有下定决心罢了,可现在,他既然已经做出了将皇位传给女儿柔嘉的决定,那陈琅父子就算没下毒害他,他也是容不下陈琅这个嗣子的。 察觉到陈宣帝语中的坚决和信心,景寒默了默,没有再劝说什么,只是淡淡道:「那我们就分别行动,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所努力。」 陈宣帝其实算是被景寒半忽悠半骗地许下了让景寒扶持他女儿柔嘉公主及其子孙坐稳皇位的愿望,之前他并未想过要将皇位传给女儿,选女儿做继承人。 可即使许下的愿望并非是陈宣帝一开始的决断,可当他做下决心后,却是坚定不移、百死不悔,决计不会再改变主意,动摇心志,更不会后悔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 只从陈宣帝在这件事情上显露出来的这番心性果决就可以知晓,也许他做皇子时确实才干平平,比不过他那些兄弟们出彩,但他也绝不是什么无能之辈,同样有着过人之处。 景寒如今身处于雍州,距离京城颇有一段距离,在景寒的计划中,他是打算先去华林郡参加乡试,获得举人的功名,然后才赶赴京城参加会试,考取进士的功名。 至于位于雍州华林郡青林县何家村的何家,他暂时不打算回去,毕竟他并非何成平,也无意彻底取代何成平这个人,自然也就不会特意去和他的父母亲人亲近。 索性,在春闺之后,考中进士的学子在入朝为官前都有为期一个月的返乡假,景寒准备到那时再回何家村报喜。 一来,已经获得进士功名的他有足够的身份地位安顿照拂何家,帮何家真正立起来成为衣食无忧的富户,而且也正好将进士牌匾立在何家村,算是实现了何成平光宗耀祖的愿望。 二是,回到何家村后,景寒正好把实情告诉何成平的父母至亲,他晚上一段时间把实情告知何家,也是为了在何家众人心底留下一个他和何成平不一样的影子。 结束与陈宣帝的远程「电话」后,盘膝坐在官道旁一块巨大青石上的景寒缓缓睁开眼睛。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车队等人,发现他们已经停下了争吵闹嚷,车队里不再混乱一片,而是恢復了一些秩序,车队众人分布站在马车、牛车旁边,没有再叫嚷着骂成一团。 只是,大抵被刚才地动山摇的地龙翻身给吓到了,车队并没有立刻启程赶往华林郡的郡城,而是继续留在这片空旷地带,似乎是想等到确定不会再有地龙翻身后,再继续上路。 就在这时,生得人高马大,但一脸憨厚老实的何成田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粗瓷碗朝着景寒走了过来,口中招唿道:「平弟,你渴了吧?我找人讨了碗热水来,来,给你!」 因着车队暂且停下不走了,车队里的商户便生起了火,准备烧点热水、烤一些干粮凑合一顿,先填饱肚子再说。 毕竟他们这一行人因着那地龙翻身已经在这段官道上耽误小半天了,就算不因地龙翻身而身死受伤,肚子也是饿得不行,实在是撑不住了。 景寒抬眸看了何成田一眼,见他一双厚唇发白髮干,就快要起皮了,不禁略略蹙了蹙眉,淡淡说道:「我并不渴,倒是你自己有许久没喝水了,这水你喝了吧。」 何成田一愣,黝黑憨厚的脸上露出羞涩尴尬之色来,立时就要开口拒绝,可不等他开口说话,景寒已经抬手打断道:「不必争论,水喝完了后快些将碗还回去。」 明明景寒说话时并未疾言厉色,神情也是淡淡的,可不知怎的何成田就是生不出违抗的想法来,迷迷煳煳就照着景寒说的把讨来的热水喝了,再麻利的将碗给还给了商队。 等到把粗瓷碗还给商队,何成田再走回到景寒身边,仍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纳闷模样,他愣愣看着盘膝坐在巨石上的景寒,心里不禁咕哝一声: 总觉得…自家堂弟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后,变得越发威严有气势了,果然不愧是读书人,有文化就是了不起。 除了何成田以外,并没有人特意凑到景寒面前来。 何成平二人原本也只是搭伙加入这个车队,被他们顺道带去郡城罢了,他们和车队里的镖师、商队都不怎么熟悉,自然不会有人找到他面前来。 至于那三个和何成平同路的秀才,他们比何成平大了十来岁,并不怎么和何成平交际,多少有些抹不开面子,而且颇为瞧不起何成平这么急着去考乡试。 其实何成平这次去考乡试,确实是没有多少把握,纯粹是抱着碰碰运气,早点考中家人能少吃些苦的想法去试一试罢了,他自己也知道他这次中举的可能性不超过三成。 考中秀才后,何成平得到的实际好处并没有多少,无非就是自身免税、面官不跪,在乡野间有些名声威望,轻易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何家罢了,并没有真的缓解何家承担的经济压力。 可是中举那就不一样了,举人已经可以做官了,虽然只能填一些小官小吏的空缺,而且还需要运气、走关系,但这相比于秀才和广大读书人,已经是质的飞跃了。 而且,考中举人后的实际好处也不少,不仅名下有一千亩的土地可以免田税,而且还可以减免十人的劳役,这可是了不得的待遇了,比起秀才不知好了多少。 正因为中举有这么多好处,何成平才咬牙决定要去华林郡参加科考,如果能走运考中,那何家是真的就此一飞沖天,再不是昨日辛苦在庄稼田里刨食的中下贫民了。 第288页 哪怕之后何成平考不中进士,可有举人的功名,有一千亩免税的土地名额,有名望有举人牌匾,何家也能一举从普通农家成为家产丰厚的耕读世家。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好处在前面吊着,何成平考中秀才后并未懈怠,这三年里仍是每日苦读,比中秀才前还要刻苦努力。 如果不是师资力量不行,以何成平的努力和勤奋,其实他也不是没希望一次中举。 当然,现在景寒借了他的身份,将要代替他去参加科考,自然不会出现落榜的情况,景寒这么多个世界真不是白混的,四书五经没有白读。 ※※※※※※※※※※※※※※※※※※※※ 第175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10 如果说, 景寒这边即将要走的路线是「古代农家子科举日常」的话,那么陈宣帝那边走的就是不折不扣的古代权谋路线,还是那种皇帝亲自下场的政1治斗争。 景寒降临此世时, 陈宣帝也从混沌虚空中回神,现身于他一人独自待着的太庙中, 头一抬就正对上了列祖列宗的画像牌位, 似乎这些祖宗们一直看着他似的。 本来一回神就对上了列祖列宗的牌位、画像,刚刚联合景寒这位天外之人、准备扶持女儿柔嘉上位的陈宣帝顿时有些心虚,毕竟他这可是坏了祖宗规矩。 陈宣帝正心虚着呢,远在雍州华林郡的景寒就给他打来了远程「电话」。 经过景寒这一提醒, 陈宣帝登时又想起了陈琅下毒害他,弟弟端王在背后推波助澜、母亲太后冷眼旁观的事情,心头顿时又有怒火燃烧,那一点儿心虚立刻就鸿飞冥冥了。 结束和景寒的对话, 原本因着心中心虚耽搁了一下时间,在太庙里纠结嘆息、长吁短嘆半晌的陈宣帝终于彻底下定了决心,不再纠结犹豫,决心要对端王一系的人动手。 抬手用明黄色的帕子捂住嘴重重咳了几声,收拾好心情的陈宣帝起身朝太庙关上的大门走了过去。 临到太庙门前,正要打开门推门出去, 突而想到什么,陈宣帝回首朝身后无声注视着他的列祖列宗画像和牌位看了过去,眼神幽深难言,内里情绪复杂至极。 凝视了祖先牌位、画像半晌,陈宣帝胸口一阵剧痛,忍不住闷咳起来,他低垂着眼睛, 声音嘶哑地低声说道:「无论后世如何议论,朕都不会后悔做下今日的决定。」 还有一句话,陈宣帝并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无论陈氏的列祖列宗、歷代帝王是否认同他的选择,待他死后去到九泉之下会不会因此责罚怨怪他,他都不会后悔。 之所以会走到这一步,完全都是端王、陈琅等人逼的,如果不是发现自己被陈琅下毒,陈宣帝再怎么不情愿收嗣子,不愿意把江山传给自己兄弟的儿子,也还是会立陈琅。 甚至于,陈宣帝其实已经妥协了,已经决定要明旨立陈琅为太子,待他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陈琅。 可就是这样,陈琅、端王他们还是等不及,他们要他早点去死,好腾出皇位来给陈琅坐,这样端王一系将得到莫大好处,再不用憋屈地看着他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病秧子坐稳皇位。 而他的母亲,当朝太后,因为下毒害他的人是端王、是陈琅,是她的亲儿子、亲孙子,又因为陈琅继位后她仍是名正言顺的当朝太后,所以就冷眼旁观他被下毒暗害。 被至亲的兄弟毒害,被亲生的母亲冷眼放弃,陈宣帝心中无恨那才是古怪之事,他在景寒的鼓动下做出推柔嘉公主上位的决定,至少有五成是因为端王、陈琅的背叛! 咔嚓一声闷响中,太庙厚重结实的大门轰然打开,袒露出屋外的风景和景况来。 陈宣帝站在太庙大门前驻足远眺,只见黄昏落日时分,天边挂着一道道颜色绚烂瑰丽的晚霞,大片殷红金黄的绮丽色彩于天空之上渲染开来,将整片天空幻化成绮丽梦幻的景象。 定定凝望着色彩浓烈、殷红如血的晚霞,陈宣帝瘦削暗黄的脸颊上落下了晚霞的光辉,脸庞上充斥着一股难言的色彩,像是坚毅,像是冷酷,又像是决绝坚定。 侍立在太庙门口、陈宣帝身后的太监总管李德顺谦卑恭顺地躬着身体,他手里挽着一根拂尘,声音很轻带着几分试探地唤道:「陛下?」 陈宣帝再次深深凝望地了远处天边的彩霞一眼,唇角微翘,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淡淡下令道:「回宫。」 太监总管李德顺跟了陈宣帝数十年,是他最为信任亲近的内侍太监,他也是最为了解、最为清楚陈宣帝的人。 如今,李德顺敏锐地察觉到陈宣帝身上发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改变,似乎没有了进入太庙时的颓废、憎恨、丧气,反倒变得坚毅、果决起来,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可不管李德顺是不是发现了陈宣帝身上的改变,他都是不敢深想不敢多问的,当奴才这么多年,他也吃过不少亏,受过几次教训,从这些经歷中,他总结出一些必须遵守的规矩来: 不该自己问的事不要问,也不要去想,更不能贸然去管。自己只是奴才,那就做好奴才的本分,主子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只把自己当个没有自我思想的木头人,不要多想太多。 从陈宣帝的改变上发现了某些风雨欲来徵兆的李德顺深深地躬了下了身,显得越发恭顺谦卑,他低低应道:「是,陛下。」 第289页 陈宣帝从太庙启程回宫后,很快就回到宫中,而此时距离他离开皇宫去往太庙,也只过去一天时间而已,陈琅还被软禁在他所住的宫殿中,并没有被放出来。 陈琅被陈宣帝软禁的事情是秘密进行的,太后并没有发现此事,毕竟陈琅才被软禁一天,而陈宣帝正巧离开皇宫去了太庙,她还以为陈宣帝是带陈琅去太庙了。 前些时候,陈宣帝曾在太后面前暗示过,说要立陈琅为太子,太后便以为此次陈宣帝去太庙是为了将此事告知列祖列宗,完全没有起疑心,进而发现陈琅被软禁的事情。 回宫后,顾不得去跟太后问安,也没有招见皇后妃嫔、唯一的女儿柔嘉公主,更没有宣朝中大臣进宫,陈宣帝直接带着人朝着陈琅所在的宫殿而去。 等到被软禁关押了一天,依旧保持冷静,并没有恐惧惊惶的陈琅被带到陈宣帝面前来,陈宣帝只冷笑一声,眼神晦暗地凝视了他一眼,便摆了摆手下令道:「给朕杀了他!」 陈宣帝甚至没有听神态依旧从容淡定、毫无狼狈之色的陈琅辩解什么,直接就下令让随侍两旁的侍卫动手,将端王嫡次子、如今是他嗣子的陈琅当场斩杀。 且不说陈琅是亲手下毒害的兇手,他谋害帝王本就罪该万死,就算日后查出来给他下毒的人不是陈琅,陈宣帝也不会留下陈琅这个嗣子。 既然已经决定倾尽一切地送女儿柔嘉上位,那陈琅这个嗣子自然是留不得,要是留下陈琅这个嗣子,日后端王一脉怕是要不消停,要和柔嘉争夺皇位继承权。 陈宣帝该狠心的时候不会狠不下心,也不会因为陈琅是他亲侄子就下不了手、婆婆妈妈——陈琅还下毒害他了呢,他都忌讳犹豫个什么。 在离开太庙时,陈宣帝就已经下定了以绝后患的决心,他亲弟弟端王、母亲太后怎么对付先不说,但陈琅这个已经有嗣子身份的侄子,他是绝对不会留的。 自从发现自己被亲侄子陈琅下毒暗害后,陈宣帝就对自己身边跟随伺候的人进行了一番大清洗,此时跟在他身边的都是他的心腹,忠诚有保证。 在陈宣帝下令后,他身边随侍的侍卫们拔出长剑,朝着被内侍压着的陈琅而去,面容冷酷,神情漠然,毫不犹豫地遵循陈宣帝的命令,将陈琅斩杀当场。 即使被陈宣帝发现自己投毒,被软禁关押了一天但仍旧维持着冷静从容的陈琅见到杀气腾腾朝他走来的侍卫,当下是惊骇惶恐,被吓得快要魂飞魄散。 他再怎么聪慧过人,机敏慧黠,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此时他身边没有可用之人,没有人保护他,面对陈宣帝的命令、持剑向他走来的侍卫,他根本无可反抗。 毫无意外,手无寸铁,还被饿了一天的陈琅被陈宣帝身边的侍卫当场杀了,临死前他眼底还满是不解惊惶,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死,怎么就这样被杀死了? 明明陈宣帝查出他下毒害他,最为暴怒愤恨之时都没有下令让侍卫杀他,为什么去了太庙一趟再回来,就毫不犹豫地命人将他杀死? 这中间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掉啊…… 远在雍州华林郡的景寒:啊~嚏~~ 陈琅才十三岁,武艺精妙不到哪里去,没什么疑问地死在了侍卫手中,陈宣帝冷冷瞥了眼他倒下的尸体,冷声道:「传令下去,命禁军包围端王府,端王一干人不许有一个走脱。」 陈琅虽已有嗣子身份,但他毕竟亲手下毒害陈宣帝的罪魁祸首,趁着太后、端王等人没反应过来,杀了也就杀了。 可端王毕竟是朝中亲王,手中权势不小,就算陈宣帝也没法一言不合直接下令将他杀了,只能先派人把端王府围住,把他们先抓起来。 只怕就连远在雍州的景寒也没想到,陈宣帝竟这般果决狠辣,直接杀了陈琅,将他这个天命主角扼杀于摇篮中。 第176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11 陈宣帝下令让禁军将端王府围困, 还要将端王府的全都围困在府中不许走脱,那他这番动作的动静可就大了,不可能再像杀陈琅时轻易瞒过太后、皇室宗亲和满朝文武。 所以, 在下令让禁军围困端王府后, 刚从太庙赶回宫的陈宣帝未做休憩, 紧接着就带着人马不停蹄地朝着太后所住的慈恩宫赶去: 他要趁着太后反应过来之前,将在后宫沉浮数十载、掌握后宫大权的当朝太后软禁,不给她联合端王发动政变的机会, 也不给他们留下反抗的余地! 陈宣帝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废除陈琅的嗣子之位,打消端王、太后等人送陈琅上位的念头,一力扶持女儿柔嘉成为继承人, 那他就要万无一失, 就要胜券在握。 陈琅, 端王, 太后,他们全都是陈宣帝最先要解决的一批人,因为他们都想将他扯下皇位,送更符合他们心意的人选上位,而可想而知端王一系不可能愿意让柔嘉成为继承人。 就在陈宣帝带着人朝慈恩宫赶去时, 以前是皇后、如今是太后,掌握后宫大权数十年、消息灵通的当朝太后布置在宫中的眼线也及时的将陈宣帝已经从太庙回来的消息禀告给了她知道。 至于陈琅被陈宣帝下令处死一事, 因为这是发生在陈琅所居住的宫殿中的事情, 再加上陈宣帝有意封锁消息,此事还没有传播开来。 太后并不知道自己抱有殷殷期待的孙子已经死了, 他的尸体就躺倒在他居住了三年的宫殿当中, 长剑刺穿胸腹的伤口处流淌而出的鲜血尚未干涸, 已无生机的身体尚且残留些许余温。 第290页 「这么快就从太庙回来了?」听完她安排在宫中盯着陈宣帝的眼线禀告上来的消息, 太后挑了挑眉,语气稍稍带着几分惊讶和不解,「皇上此时在哪里?」 太后已年过六十,但她保养得非常好,再加上妆容精緻,抹了头油的长髮乌黑髮亮,瞧上去才五十岁左右,并不显得老态,反倒气质雍容华贵、优雅从容,自有一番典雅魅力。 虽然陈宣帝是太后的嫡亲儿子,也是她的长子,但他们这对亲母子关系并不亲密,母子之间的感情也没有多深——至少比不得太后和端王亲密,比不得他们母子情深。 当年太后还是皇后时,陈宣帝作为她的长子,自小体弱且资质平平,太后从未想过这个儿子能继承皇位,是以一直着重培养文武双全、聪颖过人的次子端王,一力支持端王争夺皇位。 可谁也没想到,性情固执强势的先帝认定了要遵守嫡庶长幼的规矩,手腕高超的他竟然生生将体虚身弱、中庸平平的嫡长子陈宣帝立为太子,将皇位和大陈天下传给了他。 「回太后娘娘的话,陛下回宫后,未曾回紫宸宫歇息,也不曾来慈恩宫问安娘娘,而是径直往大皇子所住的瑞英殿而去。」跪在太后下首的内侍太监深深低着头,毕恭毕敬地沉声答道。 这内侍太监口中的大皇子就是陈琅,虽然他之前是端王嫡次子,但他已经被陈宣帝收为嗣子,自然要排序齿,而因着陈宣帝膝下无子,他便是陈宣帝的长子。 只差一道册封太子的旨意,陈琅就算是板上钉钉地被立为继承人,有望在陈宣帝死后接过大陈天下,继承陈宣帝留下的皇位。 所以,在陈琅被明确收为嗣子、名字记录于族谱后,宫中的太监宫女就开始称唿他为大皇子,不再喊他小王爷,从法理上,他真真地从端王嫡次子成为了陈宣帝的过继长子。 「直接去了琅儿所住的瑞英殿?」手捧香茗的太后愣了愣,她搁下手中精緻纤薄、价值连城的茶盏,方才语带讶然地问道,「皇上不是带着琅儿去太庙了吗?」 昨日陈宣帝突然离宫去往太庙,太后也没有想太多,因为前几天陈宣帝才和她说过,打算下旨册封陈琅为太子,太后以为陈宣帝去太庙就是为了这件事,而陈琅一日未曾出现,她也只以为他是跟着陈宣帝去了太庙。 由心灵手巧的宫女细细修剪过、且上了浅黛的柳叶细眉轻轻蹙了起来,太后面上露出几分忧色来,声音也稍稍上扬:「皇上这一回来就往瑞英殿去,难道是琅儿出了什么意外?所以他才急着返回宫中。」 太后越想越觉得事实如此,如果不是陈琅在去往太庙的路上遇到了意外、出了岔子,陈宣帝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从太庙回来,而且回宫后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陈琅所住的瑞英殿而去? 想到陈琅有可能出了事,可能已经重伤,甚至都没了性命,太后五官秀丽、妆容精緻的面上霎时没了血色,变得苍白一片,隐隐透露出几分青色来。 陈琅可是她最为看好的孙子,是她和端王一力培养的皇位继承人,要知道为了让陈宣帝选中陈琅做嗣子,为了让陈琅在三年前通过陈宣帝布置的种种考验,他们可是煞费苦心。 如果陈琅真的出了意外,受重伤甚至于死了,因此而错失了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皇位的继承权,那他们的所有努力可全都白费了,全都付之东流了! 这是太后绝对无法接受、不容许发生的事情,她和端王筹谋多年,不就是为了让陈宣帝立端王的儿子为嗣子,在百年后将皇位传给端王的儿子,她继续做太皇太后吗? 这不是太后心狠,半点也不顾惜和陈宣帝的母子之情,而是陈宣帝身体太弱,又没有儿子,太后知道大儿子靠不住,那自然要去靠小儿子,靠孙子。 就在太后担忧陈琅此时的情况,打算派人去打听更多消息时,她安插在各宫的眼线又传回了第二波消息。 「太后娘娘,陛、陛下他刚才下令,命禁军包围端王府,不许府中任何一人走脱!」 这次前来瑞英殿报信的内侍就没有前一个那么从容淡定了,他满脸惶急地扑进慈恩殿中,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牙齿打颤地回禀着他打听来的消息。 这内侍怕得要命,他从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中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架势,陈宣帝竟然对自己的亲弟弟、嗣子陈琅的亲生父亲端王动手,这其中蕴含的意味可太过深远了。 可这内侍既不敢违背太后的命令玩忽职守,也不敢撒谎欺骗太后,只能老老实实地把他打听来的消息如实回禀给太后知道。 哪怕他心里很明白太后必定会因为这个消息动怒,而他就是那个躺雷的,註定要成为皇上和太后之间斗法的炮灰。 咬了咬牙,这内侍又说出第二条消息:「陛下离开瑞英殿后,立刻有人进去查看情况,我们发现,发现大皇子他被杀了,尸体就倒在瑞英殿的正殿中。」 「什么?!」太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声音尖利地愕然质问道,「你说的真的?没有虚言诓骗我?琅儿、琅儿他死了,是被皇上杀死的?」 原先,太后以为陈琅是去太庙的途中出了意外,受了伤甚至于死了,可她万万没想到,陈琅确实是死了,却不是死在中途的意外中,而是被陈宣帝下令处死。 再结合着这内侍之前禀告而来的,陈宣帝命禁军包围端王府的消息,太后瞬间心间一沉,只觉得遍体生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蹿上了心口,让她心中惊惧起来。 第291页 到这般地步,太后哪里还反应不过来:陈宣帝这是反悔了,他不打算立陈琅为太子不说,还要对端王一系的人动手,甚至为了先下手为强,他直接狠心杀死了自己的亲侄子! 虽然心中已然明了陈宣帝突然翻脸了,可太后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反悔,不仅狠心杀害陈琅,还要对自己的嫡亲弟弟端王动手。 也许三年前,陈宣帝确实是迫于朝野内外的压力不得不选了陈琅为嗣子,是带着几分不甘和不愿地接陈琅进宫,给了他嗣子的身份。 可是三年下来,膝下一直没有儿子的陈宣帝早已经妥协了,他看到了陈琅的优秀,突破了心里的那道坎,已经愿意由侄子来继承大陈天下了。 就在前不久,陈宣帝还在一次来慈恩宫问安太后时向她暗示,准备下旨立陈琅为太子,明确表露出了在自己百年后将皇位传给陈琅的意思,他为什么突然变卦? 难道是昨日他去太庙请示祖宗先辈,将册封太子一事昭告列祖列宗时,有什么不详的徵兆出现、卜出了什么大凶的卦象,所以陈宣帝才会突然发难? 太后此时脑海中一片混乱,不住的胡思乱想起来,既为最疼爱的小儿子端王着急担忧,又忍不住恐惧陈宣帝接下来的手段,怕事情越闹越闹,不仅仅是禁军包围端王府。 大抵是因着情况太过危机的原因,太后最疼爱的孙辈陈琅死了,她竟然也无暇为此感到伤心难过,心思全都放在了猜测陈宣帝接下来要做什么、为什么突然翻脸上面。 刚得了陈琅被杀、端王府被围的消息,太后气都没来得及喘匀,第三拨眼线也跑回慈恩宫禀告消息来了:「太后娘娘,陛、陛下他带着宫中侍卫,正朝慈恩宫而来。」 当第三拨眼线传来的消息迴响于慈恩宫大殿中,高坐上首的太后陡然挺直了嵴背,眼神依旧清明不见半点浑浊的凤眸中掠过一抹冷厉,极是威严肃穆。 「好啊,好啊!」 「本宫的好儿子,这是要对本宫动手了!」 ※※※※※※※※※※※※※※※※※※※※ 感谢在2020-08-27 23:49:55~2020-08-28 21:3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就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7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12 太后对后宫的掌控力很强, 从她还是皇后时就一直把持着后宫大权,即使陈宣帝登基,立了新的皇后,也没能将后宫大权从她手中分走。 不得不说, 太后能够在手腕强硬的先帝手下坐稳皇后的位置, 还先后生下陈宣帝、端王两个儿子, 她并不缺手腕和决断, 也不缺政治素养和应变能力。 可不管太后性情如何冷静果决, 行事手段如何高超坚定,她在当下的局面中也没有多少施展的空间, 因为陈宣帝太狠了,他回宫第一件事是杀掉陈琅、圈禁端王府。 第二件事, 就是带着宫中效忠于他的侍卫直奔太后所住的慈恩宫而来,要将太后软禁于宫中,不给她和端王府联繫、和朝堂百官联繫的机会。 纵然太后机敏果断远胜一般男子,手中更是掌握了后宫大权,可谁让她刚刚得到陈宣帝翻脸的消息,陈宣帝后脚就已经带着人冲进慈恩宫了呢?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太后能凭空变出一支军队,或者反手一挥有数百暗卫听从她的号令现身,否则面对掀翻了棋盘、直接武力镇压的陈宣帝, 她也只能干瞪眼。 陈宣帝不跟端王、太后等人讲什么孝顺大义,什么母子、兄弟之情, 他也不跟他们玩政治手段, 上来掀翻棋盘就是干, 直接武力镇压, 任他们百般机变也无济于事。 太后和陈宣帝自来不怎么亲密, 可往日里陈宣帝对太后也算孝顺,并没有帮皇后争权,而是任由太后把持后宫大权,并没有强硬地让太后交出宫权。 故而,陈宣帝和太后这对母子从前相处得还算和谐融洽,彼此之间多少也有一些母子之间的温情。 正因为此,慈恩宫中除了伺候的宫女太监,并没有太多效忠太后的人把守,就连先帝死前留给太后的那些暗卫,她也没有留太多在慈恩宫。 此时面对陈宣帝带来的宫中侍卫,慈恩宫中听命于太后的守卫力量是溃不成军,立刻就败下阵去,前后加起来,总共也没超过一炷香的时间。 除了服侍了太后几十年、最得她信任看重的两个嬷嬷以外,慈恩宫里的所有人,不论是侍卫暗卫,还是太监宫女,都被陈宣帝带来的侍卫抓住看押起来。 至于这些人之后会被怎么对待,那就要看前朝的事顺不顺利了,如果很快就将端王一脉彻底肃清,那陈宣帝也不介意卖生母一个好,将他们放了。 可如果端王一脉没那么好对付的话,那陈宣帝也只能狠心将这些人全部杀死了,他们毕竟都是太后的心腹,如果端王一脉不绝的话,陈宣帝可不敢将他们轻易放了。 控制住这些人,也算彻底绝了他们救助太后、把消息传出慈恩宫的可能,陈宣帝既然决定要做,那就会用尽全力去谋划、去争夺,不会因为太后是他的母亲就留手。 等陈宣帝踏进慈恩宫的正殿中时,太后依旧端坐于最上首的高座上。 她妆容精緻,衣着华丽,殿里燃烧着极为昂贵的沉香,手边是被奉为贡品的极品香茶,可以说她是整个天下最为尊贵的女人,享尽这世上的一切荣华富贵。 第292页 可是,随着陈琅被杀、端王被圈的消息接连传来,陈宣帝更是毫不客气地带着人直接冲进了慈恩宫,摆明了要对她这个太后动手,太后身上的气息无端变得颓败了许多。 与接到消息前的模样相比,不过短短片刻时间,原本保养得易的太后竟无端苍老了许多,再不见刚才的雍容华贵、典雅从容,反倒眉头深锁,眼底满是痛惜。 「皇帝,你来了。」太后坐在上首,语气平平地唤着,并没有太多怨责憎恨的情绪,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缓步走进殿中的陈宣帝。 他们母子从来就不亲密,以前太后称唿陈宣帝是称「太子」,如今是称「皇帝」,从不像对端王那样唤他的乳名、大名,母子俩说不出的生疏。 身材瘦削、身子骨秉弱的陈宣帝同样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自己的母亲,低头用绣有龙纹的明黄帕子捂住嘴低咳了两声,淡淡应道:「是,朕来了。」 没有回应太后夹杂着疑惑和询问的眼神,一路从太庙赶回宫中,杀了陈琅又忙不迭前来慈恩宫的陈宣帝自顾自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很懂得养生地让自己先歇一歇。 太后深深皱起眉头,看着陈宣帝如今这毫不客气的举动,越发疑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他态度大变,不仅对陈琅、端王动手,甚至还有和她翻脸的意思。 陈宣帝坐着歇脚,太后面色紧绷不主动开口,殿内登时陷入到一片寂静中,哪怕殿中侍立的宫女、太监不少,护卫的侍卫挤满了半个殿宇,室内依旧是一片静默,半点声响也没有。 歇了半晌后,陈宣帝总算觉得缓了过来,他抬头看向高坐上首,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的太后,缓缓说道:「您看向我眼神中带着愤怒和疑惑。」 嘴角微挑,陈宣帝眼底透出冷厉冰冷的讥诮来:「可朕想不明白,您凭什么愤怒,又再疑惑什么——既然陈琅敢向朕下毒,那您早该想到事情败落后朕的反应。」 「什么?」太后被细细修过的柳叶细眉死死蹙紧,她有些没听懂陈宣帝在说些什么,「你说琅儿他对你下毒,这怎么可能?琅儿一向纯孝,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陈宣帝抬眸看了眼太后,见她当真是一脸讶异不信、愕然惊疑,眼底不由掠过一抹晦涩,他垂下眼睑,淡淡说道:「陈琅对朕投毒,此事难道您半点不知?」 不等太后开口辩驳解释什么,陈宣帝已经继续说了下去:「太后不是早就和端王说好,要推陈琅上位继承大统吗?想来您纵然知道陈琅下毒一事,也只会选择冷眼旁观吧。」 这下子太后是把陈宣帝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当下再也绷不住面上强做的淡然表情,露出愕然惊疑之色来,甚至都不知该如何接陈琅的话,竟张口结舌起来。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琅儿已经是你的嗣子,你也有意立他为太子,他何苦行此险招对你下毒?」太后连连摇头,满脸不信,「况且琅儿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太后根本就没法相信陈琅投毒暗害陈宣帝的事情,他就差一道册立太子的圣旨,就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了,有必要下毒害陈宣帝吗?他缺乏动手的理由和动机啊。 眼神越发凉薄漠然,陈宣帝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怼道:「陈琅年纪小,又一个人住在宫里,是成不了事,可他背后不是还有宫外的端王做后盾吗?」 提及端王,陈宣帝一脸的冷酷决然,冷笑道:「朕也想知道,朕的好弟弟是为什么鬼迷心窍动了下毒害朕的心思,朕自问待他不薄,就是嗣子也是从他的儿子中选的。」 太后低头嘆息了一声,却是哑口无言:陈宣帝对端王这个嫡亲弟弟真的是没话说,不仅对他荣宠至极,就连继承大统的嗣子也是特意挑的他的儿子。 如果陈宣帝这样对端王,端王还在背后指使陈琅下毒害他,那即使太后偏疼幼子,也着实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端王此举确实太过忘恩负义。 太后没话说了,陈宣帝也没心情和时间和太后多费唇舌,便淡淡道:「太后既和端王串联,那就暂时待在慈恩宫中静养吧,无事莫要再离殿出宫。」 「太后有闲暇的时候,可以念念经、抄抄书,也算是为父皇和柔嘉祈福。」 起身站了起来,深深看了一眼太后,陈宣帝转身离开:「朕日后再来看望太后,您且放心在慈恩宫静养,朕不会让人亏待您的日常起居。」 自始至终,他没有问太后为什么要帮端王,也没有追问太后究竟知不知道陈琅下毒害他的事——到这个时候,这已经不重要了。 而太后眼睁睁看着陈宣帝转身离开,只闭上眼一脸疲惫痛苦地深深嘆了口气,也没有出言叫住他,和他解释什么。 其实,陈宣帝是真的误会了太后。 她确实有和端王一起谋划推举陈琅做嗣子的事情,可天地良心,太后从来没有想过要对陈宣帝下手,更完全不知道端王和陈琅下毒害他之事。 事情并不像陈宣帝所想的那样——太后知道陈琅下毒害他,可因为陈琅是他们挑选出来的下一任帝王,所以冷眼旁观放任陈宣帝身中剧毒。 不是这样,真不是这样,太后真的从没想过要害他的性命,毕竟陈宣帝是她的亲儿子。 而如今,陈宣帝杀了陈琅,对端王一系下手,还将她软禁,太后经歷此番种种,已是心灰意冷,也懒得再多加解释什么了。 第293页 第178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13 陈琅下毒一事肯定是真的, 陈宣帝也肯定中了毒,太后并不怀疑陈宣帝在这件事情上骗她。 之前陈宣帝表露出来的妥协不是假的,更不是在伪装, 他对太后暗示, 说将要立陈琅为太子的事情也不是在诓骗太后, 而是确实做出了这个决定。 ——在发现自己身中剧毒前,陈宣帝是真的已经草拟了册封陈琅为太子的圣旨,就等正式颁布下去,而太后自然有她的渠道知道陈宣帝草拟了这样一份圣旨。 太后不怀疑陈宣帝在这件事情上骗她,可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陈琅和端王为什么要冒奇险向对他们恩宠有加的陈宣帝下毒。 明明他们只要耐心等待, 等到陈宣帝故去,皇位便会传递到陈琅手中, 到时候荣华富贵、尊荣权位全都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他们为什么要等不及? 事情闹到现下的局面, 太后满心苦涩悲哀, 除了苦笑和嘆息, 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平息这一切的动乱: 被立为嗣子的陈琅下毒暗害陈宣帝, 被陈宣帝处死,膝下无子、嗣子又被杀的陈宣帝将再次面临没有继承人的尴尬局面。 在经歷了被嗣子陈琅投毒的事情后, 陈宣帝只怕很难再下收嗣子继承大统的决心, 可大陈总不能没有继承人, 这只怕又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陈琅年少, 下毒一事肯定有人在背后指点他, 而这个人除了端王不做他想, 陈宣帝必定也不会放过端王, 圈禁只怕都是最轻的,流放、处斩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端王是先帝嫡子,又因陈宣帝继位后对他极为宠信,使得他手中掌握有不少权势,更是在宗室中名望很高、影响力很大,陈宣帝要对端王下狠手,只怕会引起宗室的反弹。 陈宣帝快刀斩乱麻地杀了陈琅,紧接着又去处置端王一系的人,这给自己报仇的事情做了固然让陈宣帝感到痛快,可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陈宣帝毕竟没有儿子,而这大陈天下却总得有人继承,他杀了陈琅,围困端王府,还软禁太后,这些事情一旦暴露,朝堂百官、皇室宗亲施加而来的压力只怕庞大到陈宣帝承受不住。 太后再怎么偏心小儿子,却也没到是非不分的地步,和整个大陈天下相比,她再疼爱的小儿子也要往后让,她绝不会让大陈天下崩塌,让先帝留下的基业被人祸乱。 陈宣帝走后,太后一人坐在远处想了半晌,越想越觉得这些事乱如找不到线头的麻线团,一时间只觉得头疼欲裂,不知该如何收场,不知道日后会演变到怎样的局面。 想到这里,太后眨了眨眼,念头突而一转,她突而想起自己现在已经被陈宣帝给软禁了,根本出不了慈恩宫,更别说主持大局、平息动乱了。 当太后意识到这一点,她不禁摇了摇头,难掩自嘲地无声笑了笑: 就算她现在担忧陈宣帝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担忧朝堂、宗室的反应,挂虑陈宣帝能否扛住各方施加的压力,想帮他稳固局势又如何呢? 她的儿子、当今的圣上,陈宣帝已经不再信任她了,在他的嫡亲弟弟端王、亲侄子甚至还是嗣子的陈琅联手下毒害他后,陈宣帝便已经把偏心端王的太后排斥出了信任圈。 通过刚才和太后的会晤,陈宣帝未必没有意识到太后并没有冷眼旁观,坐视他被端王、陈琅毒害,可太后在这件事情上的无辜并不能足以陈宣帝继续信任她。 因为太后是端王的母亲,过往一直偏疼他不说,还曾明确地表露出支持陈琅继位的态度,在如今这样敏感的关头,已经决定和端王翻脸的陈宣帝势必不会再信任她。 如今,这前朝之事已经容不得太后插手,哪怕太后是真心地为大陈基业、为大陈天下着想,陈宣帝也不会再让她踏出慈恩宫,不会给她踏足前朝的机会。 认清这个事实后,太后不由有些颓然,她摇摇头,嘆了口气,越发心灰意冷,不想再想下去了。 她很清楚,她最宠爱的小儿子端王就要迎来不好的局面了。以前陈宣帝有多信重宠爱端王,现在就有多厌恶憎恨这个嫡亲弟弟,被背叛的怒火不会轻易熄灭,除非用鲜血洗涤。 端王最好的下场,也就是一家人被圈在端王府中不得出入,虽然没有自由,像被养猪一样养在府邸里,但至少吃穿不愁,生命安全也有保证,不会死于非命。 而最差的下场,就是杀了陈琅后陈宣帝心里的怒火还没有释放干净,气怒交集之下,他直接下令将端王一家斩首示众,甚至剥夺他们皇室宗亲的身份,将他们除名、贬为庶人。 无论端王将会迎来哪种局面,太后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现在无力去阻拦,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拦——小儿子下毒要害长子,长子没死反过来惩罚、「回报」小儿子,长子错了吗? 太后苦笑着摇头,并不认为长子有哪里做错了,他是帝王,帝王被人谋害,怎么能不恼怒?她再偏心,这个时候也没法昧着良心说端王没做错。 陈宣帝带来的人早已经跟着陈宣帝离开了慈恩宫,而原本在慈恩宫里伺候的宫女太监也被宫中禁军带了下去严加看管,此时慈恩宫里除了太后,就只剩两个陪伴了她数十年的嬷嬷。 头髮梳得齐整,长相普通老相、神情肃然严苛的刘嬷嬷是太后做姑娘时的贴身婢女,刘嬷嬷一生未嫁,自太后入宫后就一直陪伴在她左右,是她最信任、最得力的心腹。 第294页 是以,刚才陈宣帝带着禁军侍卫冲进慈恩宫时,虽然毫不客气地下令捉拿慈恩宫中伺候的宫人们,但并没有对刘嬷嬷动手、不客气,反而对她颇为礼遇。 刘嬷嬷依旧好生生的,就连她梳得齐整的头髮都一如既往的整齐,一丝未乱。 此时刘嬷嬷快步行到坐在上首苦思的太后面前,苦笑着小声说道:「娘娘,慈恩宫的宫门被落锁了,宫外还有侍卫把守,如今宫中只剩下娘娘、老奴和徐嬷嬷了。」 徐嬷嬷同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只是资歷不如刘嬷嬷久,自然也就没有刘嬷嬷受太后信重,不过徐嬷嬷在药理方面有一手,很得太后看重,所以平常也不差刘嬷嬷太多。 抿了抿唇,刘嬷嬷犹豫了半晌,面上流露出欲言又止的纠结表情,沉默片刻后才小声说道:「娘娘,如今慈恩宫中就只剩下三人,这往后可该怎么办?」 太后轻咦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不禁摇头失笑,语气淡淡地说道:「你这是在担心什么?你放心,他终究是我的儿子,虽然软禁了我,但还不至于要把我饿死在慈恩宫。」 陈宣帝虽然不会为了他们之间的母子之情饶恕端王,但却不至于苛待他的生母,这点自信太后还是有的,她从不担心陈宣帝真的会举刀对着她。 也确实如太后所想,陈宣帝虽然软禁了太后,可他从没想过苛待太后,将她关在慈恩宫中等死——毕竟是亲娘,就算太后有些偏心,可到底没掺和进下毒一事中不是? 慈恩宫中原本服侍太后的宫女太监全都被宫中禁军押了下去,就等着一一审问、排查,再根据调查结果分别处理。 如今慈恩宫中就刘嬷嬷、徐嬷嬷两个人,陈宣帝可没打算就让剩下的这两个嬷嬷伺候太后,都是老胳膊老腿的,这两个嬷嬷身体还未必有太后康健呢。 陈宣帝打算重新给太后拨伺候的人,至少得把一朝太后的标配给配置齐全,该分几个嬷嬷、几个宫女、几个内侍,那就几个,一个都不会少。 不过,陈宣帝又考虑到太后掌握后宫大权多年,不知有多少心腹眼线遍布后宫,他并不敢随便拨人去慈恩宫,就怕把太后的眼线送了进去,让她和前朝取得了联繫。 于是,出于安全考虑,既打算派宫人伺候太后,又怕误把太后眼线送进慈恩宫、帮她和前朝联络的陈宣帝玩出了骚操作: 他命他后宫中三品以上的妃嫔,包括皇后,把自己最信任、能力最强的心腹宫女/太监交出来,将他们凑作一处,送去了慈恩宫里照顾太后。 陈宣帝是这么想的,太后再怎么手腕高超,在后宫里布满眼线,也不至于能让她的眼线成为他后宫里那些高位妃嫔身边的心腹。 能混到三品高位的妃嫔没有几个傻子,她们最信任的心腹压根不是宫里随意分配过来的,是她们娘家特意送进宫,保证一家子全被捏在手里,一定会听话的下人。 这些高位妃嫔身边的心腹下人,被太后收买的可能性大大小于内务府随便分去慈恩宫的宫女太监,这样安排陈宣帝心里就安心多了。 当然,这些各自主子不同(说不定彼此还有仇)、原本都是主子面前第一得意人,手腕、心机样样不缺的宫女内侍们进到慈恩宫后,会不会闹起来,天天勾心斗角,那陈宣帝就不管了。 反正他派了很多人去伺候太后,不能算不孝,而那些派进去的宫女内侍胆子再大,也不敢对太后不敬,最多是闹得太后有些头疼而已,而这正好绊住太后,让她暂时别折腾。 ——陈宣帝没想过一直软禁太后,等他将端王一脉的人收拾了个干干净净,自然会还太后自由。 他又不是天生的坏蛋恶人,怎么可能真的对生母下狠手呢,比起端王那个两面三刀的混蛋白眼狼,他可是个好儿子、好兄长。 第179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14 软禁太后、圈禁端王后, 陈宣帝就做好了直面朝堂百官的准备。 他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动作,就算宫中发生的事情能勉强瞒过去,可宫外端王府的事却绝不可能瞒过百官的耳目。 但陈宣帝心里并不虚, 就算文武百官、皇室宗亲都劝谏他从轻发落端王, 就算朝野内外对他软禁太后一事有所异议, 从孝义伦理上抨击他, 他也不虚。 因为他也有资本大声反驳这些人的劝诫之语, 有底气把那些气死人的「以德报怨」的论调大声怼回去——陈宣帝手里掌握着切实的证据, 足以让端王百口莫辩的证据! 早在陈宣帝发现自己身中剧毒后, 就立刻着手调查他中毒一事, 且因为他发现得及时、反应够快,成功抓住了端王没有来得及藏起的小辫子。 有了这份证据, 朝堂百官和皇室宗亲就算再不同意,心中再有不同的想法, 也得捏着鼻子认下, 端王谋害帝王罪证确凿、罪无可赦,无论陈宣帝怎么处置都是有理的。 更别说, 陈琅这个嗣子已经死了! 死人可不能復活, 那些把宝押在陈琅身上, 和他有利益相关的朝中文武众臣,就是再气再悔再恨,也不可能去阎罗殿把陈琅救回来, 除了咬牙认下是别无他法。 正因为心中有底不虚, 陈宣帝在离开慈恩宫后,并没有立刻去御书房召见那些闻讯赶进宫的皇室宗亲和内阁重臣, 反倒先回紫宸宫休息去了。 他本来身体就不好, 中毒后身子骨就更差了, 虽然景寒说过他体内的毒解开后,他最多还能活上四五年,可不能因为人生一眼望得到头就不好好保重身体啊! 第295页 虽然清楚自己活不了几年了,可陈宣帝还是想尽量多活几天,而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当然要好好保重身体,不能轻忽大意,以免还没将柔嘉送上皇位,他自己就先去见了阎王。 还有,陈宣帝不急着去御书房,特意空置一段时间再去见进宫求见的重臣和宗亲,就是在给他们反应的时间,让对这事有疑虑的人一起进宫,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他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功夫浪费在和百官、宗亲争论辩驳上,把人召集齐了,把端王、陈琅谋逆的事情一次性说清楚得了,能一次解决干嘛要分多次。 至于空置出这么一大块时间,那些宗亲和百官会不会串联在一处……陈宣帝冷笑一声,就是要他们串联,要他们暗地里做小动作。 这样才能一网打尽不是! 打虎不死、反受其害,斩草要除根,这些道理陈宣帝不只是会念,他同样也会做,也狠得下心去做。 但凡和端王有牵连的人,无论是宗亲还是朝中官员,他这次都要清扫个干干净净,不留半个端王的人留在朝堂,让他们成为柔嘉继位的隐患。 就这样,陈宣帝回到紫宸宫休息,他宣了太医院新上任的案首诊脉,喝了养神汤和解毒的汤药,就舒舒服服地在宫女、内侍们的服侍下睡下了。 而那些听闻端王府被围,急急忙忙赶进宫来求见的朝中大臣和陈氏宗亲,则被陈宣帝命人带去了御书房等候,等他休息好了,自然会接见他们。 那一干人等就被陈宣帝撂在了御书房,他暂时不打算理会那些为端王一事进宫的大臣。 宫中伺候的宫人哪个不擅长见风使舵、揣摩上位者的心意,尤其是在御书房伺候的宫人,更是个个玲珑心窍,在敏锐地察觉到陈宣帝的态度后,也跟着变了态度。 端王府被禁军围困后,一波波朝中重臣、皇室宗亲进宫求见陈宣帝。 可这些往日在宫中也极有脸面的人进到御书房后,不仅迟迟没有被陈宣帝宣见,就连一杯热茶都没有给他们奉上,就好像往日里对他们拍马熘须的宫人全不见了似的。 进宫求见陈宣帝的大臣从中午等到了落日黄昏,不知道多少人是没吃午饭就赶进宫的,他们就那么又饿又渴地生生干坐了整整一下午,当真是备受折磨。 求见陈宣帝、被引到御书房的众多大臣宗亲都有些隐隐后悔,后悔自己听闻端王府被围,不知道陈宣帝的态度就贸贸然进宫求见。 可他们此时后悔已经晚了,陈宣帝固然把他们撂在御书房不管,不松口接见他们,可他们也不敢掉头离开啊! 因为陈宣帝并没有明确地说今天不见他们,让他们先行离宫、改日再来。 要是他们敢不经陈宣帝同意就掉头离开皇宫,那事情就闹得更糟了,也越发说不清道理: 怎么,你自己跑进宫求见皇帝,皇帝让你去御书房等着,然后你就因为不想等了,所以也不跟皇帝说一声,就自己离开宫殿回家去—— 这叫个什么事?真要有哪个傻大胆的重臣宗亲敢这么干,那他被冠上个藐视君上的罪名都是轻的。 和御书房里又饿又渴,干坐了一下午腿都快要坐麻的苦逼大陈们不一样,陈宣帝就过得惬意多了。 他睡醒后,没急着去御书房,而是先享用御膳,在吃饱喝足后,他才拖着悠闲惬意、自在随意的脚步踏进御书房,然后施施然地和御书房中干等了一下午的众人打了个招唿。 「诸位爱卿,让你们久等了。」陈宣帝于上首的明黄龙椅上坐下,一脸笑眯眯地问候堂中之人,「朕今日事务繁多,是以来得晚了些,让诸位爱卿久候了。」 陈宣帝微微一笑,环视了御书房中满满当当的大臣宗亲们一眼,表现得十分自然,好像他根本没有故意晾着堂中一群人一下午,没有故意为难人一样。 「诸位爱卿不会怨怪朕来得太晚吧?」陈宣帝笑吟吟地问着殿中等候的人。 御书房里枯坐了一下午的大臣、宗亲们这个时候难道还敢跟陈宣帝抱怨说自己等得太久,又饿又渴吗? 他们当然不敢!就算心里真的埋怨陈宣帝故意折腾人,这些情绪也都深深埋在心底,不敢表露出来半分。 所以面对陈宣帝拉仇恨的询问,他们只能连连否认。 说自己绝没有怨怪之意,陛下事务繁忙、日理万机,一时抽不出时间见他们是正常的,他们多等一会儿又算什么呢,怎么能因此怨怪陛下云云。 陈宣帝冷眼看了半晌他们的笑话,听了半天他们言不由衷的辩解、奉承后,才勾了勾唇,眼底露出几分讥讽之色来,打住了这个话题,把这件事情揭了过去。 用帕子捂住唇低咳了两声,陈宣帝掩去眼中的嘲讽,恢復到一贯的温雅敦厚,淡淡笑着,语气温和地问道:「不知诸位爱卿一同进宫来求见朕,是有何要事啊?」 御书房中枯坐一下午的朝中大臣和皇室宗亲们相视几眼,不由面面相觑:陈宣帝这是揣着明白装煳涂,非要他们亲口把来意说出来不可了。 其实进宫受到冷待后,这些大臣宗亲们就已经醒悟过来,端王一事怕是大有忌讳,若非如此,陈宣帝对不可能突然对自己一向信重的嫡亲弟弟动手,也不会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他们。 当然了,虽然知道端王一事大有忌讳,可那些和端王有着利益瓜葛、有着种种牵绊的人,明知道陈宣帝要对端王下手,却还是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向陈宣帝求情。 第296页 这是人之常情,一旦涉及与自己利益相关的事情,常人总是寸步不让,即使要他们向权威、向手握权势的人挑战,他们也是不会轻易却步的。 但凡事都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如果说,陈宣帝没有撂着这些人在御书房里等了一下午,连口水都不给他们喝,让他们一个个的饥渴难耐,到达了三而竭的阶段,那这些人早就开始炮轰他了。 可陈宣帝他狡猾啊,他在紫宸宫酣睡用膳、养精蓄锐时,这些进宫来给端王求情的大臣们却在忍飢挨饿,现在他们哪里打得起精神来炮轰陈宣帝,「劝诫」他对端王手下容情。 「看来爱卿们并没有什么大事要奏禀给朕知晓。」陈宣帝环视了众人一圈,意味深长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朕就先开口,说说要告诉诸位爱卿的事吧。」 陈宣帝挥了挥手,自有内侍太监们捧着记录有端王罪状的文书上前来,逐一分发给御书房中就坐的大臣宗亲们。 「都看看吧。」陈宣帝语气淡漠,并没有蕴藏多少怒意,却深沉得教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唿吸。 面上的笑容淡去,陈宣帝面无表情,眼神冷了下去:「看完后,诸位爱卿再好好考虑一下,你们进宫来要和朕说的事情,还要不要开口。」 ※※※※※※※※※※※※※※※※※※※※ 感谢在2020-08-29 21:06:11~2020-08-29 23:3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0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15 此时正值黄昏时分, 太阳已经沉了下去,只差一点就要沉到地平线下方去。 落日的余晖将天边的云彩渲染成了殷红、橘红、明黄交织的绚丽晚霞,霞云如丝绸一般铺洒开来, 瑰丽精緻极了, 全天下手艺最精巧的绣娘也织不出这样的绸缎来。 随着落日降临, 华丽高贵的皇宫也陷入到寂静安宁中,各宫纷纷点起了油灯照明,其中尤以陈宣帝日常处理政务的御书房最是灯火明亮,是皇宫中最显眼的地方。 可如今的御书房却与往常不同, 并不是只有陈宣帝一人在书房中伏案批阅奏摺。 这灯火明亮, 布置雅致、摆设奢华的御书房此时几乎坐满了人,朝中数得上数的大臣,在宗室中颇有名望的王爷、郡王, 几乎都能在殿中找到。 但这么多人都在的御书房,却没有多少声音传出, 偌大的殿宇内一片寂静中,除了殿中诸人轻不可闻的唿吸声,就只余纸张翻页的轻轻窸窣声。 许久后, 御书房中就坐的众位大臣、皇室宗亲终于翻完了手中记录着陈琅、端王下毒谋害陈宣帝罪证的文书,对陈宣帝突然对端王发难的缘由有了一定的认识。 当殿中众人看完端王下毒谋害陈宣帝的证据后,不由都是惊惧震动、讶然不解, 完全不明白向来受陈宣帝信重宠爱的端王为什么做出这等不明智的举动。 这真的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端王只要耐心等下去, 自有荣华富贵、无上权势等着他, 用得着冒此奇险下毒谋害陈宣帝吗?而且还搭上了陈琅, 他可是陈宣帝唯一选中的嗣子啊…… 被端王搞出来的堪称骇人听闻的大事惊住, 一时间, 御书房中就坐的众人竟没有一个敢提自己的来意,没敢按照为端王求情,劝诫陈宣帝顾念手足之情饶过端王。 ……端王犯下的毕竟是弒君谋逆大罪,他们再和端王有利益相关,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请求陈宣帝饶过下毒害他的端王,那不是上赶着拔虎鬚吗? 焉知现在的陈宣帝是不是仍处于暴怒当中,他们贸然就此事发表意见,只怕要把自己也给搭上去。 很快,御书房里心怀鬼胎的众人都老实下来,不敢开口给端王、陈琅求情,反倒纷纷关心起陈宣帝的身体来——臣子关切忧虑帝王龙体安危方是忠心之举,这个话题可比给端王求情安全多了。 除了少数几个人保持沉默以外,御书房中其他人一窝蜂地开口关心起陈宣帝的身体,那叫一个真情实感,恨不得以身替之,好像个个都是忠心无比的好大臣。 听了一耳朵言不由衷、并没有多少真心的关切问候,陈宣帝唇角捲曲了一下,眼底淌出稍显冷漠和讥诮的眸光来。 他并没有忽略,这些口口声声关心着他的龙体、变着花样表着忠心的大臣们言语里夹杂着的对他身体情况的打探。 比起关心他的身体情况,这些人更关心的是,如果他真的因中毒而亏损了身体,那他还能活多久,继承人一事又该如何处置——有关端王、陈琅下毒一事,这些人想了更多,考虑得更加深远。 陈宣帝眼底的嘲讽之色越发深重,他低笑一声,也懒得继续往下听了,直接开口打断某些人嘴里不停歇的阿谀奉承:「朕刚才怎么听着,有几位爱卿再问朕身体如何?」 半垂下眼睛,陈宣帝夹着冷意的目光在那几个连遮掩都不会的蠢货身上转了几圈,似笑非笑地反问道:「诸位爱卿莫非是怀疑朕没有中毒,是故意构陷端王?」 「又或者,诸位爱卿是想知道朕中毒后是不是时日无多,想知道朕还剩多少寿命,急着要往新的人选上押注,争夺那从龙之功?」 随着陈宣帝语气冷冰冰地随手扣下两项罪证,原本还不消停,惶惶然地向他拍马屁、言辞含煳试探的大臣宗亲们立刻噤声不语,御书房内的气氛立刻陷入到凝滞和僵硬当中。 第297页 坐在陈宣帝下首第一位,之前一直不曾开口的当朝首辅文太傅此时长长嘆了口气,缓声说道:「罪证确凿,端王确有谋害陛下之罪。」 文太傅皱纹遍布的脸庞上有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沧桑,在御书房枯坐一下午使得他满脸都是倦意,明显有些吃不消。 他和寻常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苍老枯藁,一打眼看过去看不到什么出奇之处,只是文太傅眼神清明、黑眸透亮,半点不见浑浊,目光睿智平和,方才显出几分不凡来。 文太傅只提端王,却对真正给陈宣帝投毒的陈琅只字不提,他只连声嘆道:「端王犯下此等谋逆大罪,确实当罚,陛下若要处置端王,臣无话可说。」 这番话,算是为陈宣帝派遣禁军围困端王府一事下了定语、做出了自己的表态,无论接下来陈宣帝打算如何处置端王,文太傅都不会开口多说什么。 当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文太傅往常并不与端王往来,和他既无交情,也无利益瓜葛,陈宣帝如果下令要杀端王,文太傅不会反对得太过激烈——反正端王是皇室宗亲,不是朝中大臣。 文太傅今日来,只是为了大陈的江山社稷,为了让朝堂稳固不出岔子,一个端王当然不值当什么,可端王毕竟是陈琅的亲生父亲,而陈琅是陈宣帝嗣子,极有可能也是下一任帝王。 原本文太傅是担心端王犯事拖累陈琅,哪里想到陈宣帝二话不说丢来一沓罪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端王主谋毒害陈宣帝,而陈琅更是亲自动手,连着给陈宣帝投毒数月。 陈琅当真是煳涂啊……犯下这样的罪责,就算他是陛下唯一的嗣子,只怕也无法继承皇位,这三年来内阁考察、教导陈琅的时间和心血又白费了。 难道说,还要再从陈氏宗亲中寻找合适的人选作为陛下嗣子,然后再从头教养、考察吗? 心中嘆息一声,文太傅不由抬头看向陈宣帝,目光灼灼地沉声问道:「端王次子陈琅,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陈琅胆敢下毒谋害陈宣帝,文太傅实在是没脸再称唿他为大皇子,索性便用端王次子这个不伦不类的称谓代指。 文太傅这个问题一出,御书房中低着脑袋、噤若寒蝉,被陈宣帝连番出言怼得不敢再开口的大臣宗亲们全都竖起了耳朵,满心焦虑、心情紧迫地等待着陈宣帝的答案。 「陈琅已经被朕处死。」陈宣帝见殿中众人都露出紧张和忧虑的表情,心下冷笑一声,便毫不隐瞒地抛出了一颗大雷,彻底堵死了在场众人的希望和期待。 陈琅死了?! 包括文太傅在内的众人全都瞪大了眼睛,又是惊讶又是骇然,万万不敢相信陈琅这个快要坐上太子之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皇位继承人居然就这么死了。 虽然说陈琅投毒暗害陈宣帝,下场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可他就这样直接死了,让他们连挣扎一下、为他求情一番都做不到,这也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心神震动之下,御书房中众人一时间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陈宣帝接下来所说的话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听进心里去。 陈宣帝抛下一颗大雷后,继续往下说道:「陈琅已死,至于主谋端王……」蹙了蹙眉,陈宣帝想了想,才沉声说道,「端王圈紧府中,任何人不许接近、探视。」 并不是陈宣帝手下留情,只将主谋的端王圈禁府中。 而是端王党羽众多,若立刻处置了端王,只怕他的那些党羽很难全部清查出来,陈宣帝是打算将攀附端王的人全部抓获以后,再处置罪魁祸首端王。 太后还活着,陈宣帝不会真的杀了端王,但他快要将端王贬为庶人,也可以将他流放往岭南、边关等荒凉酷寒之地。 但不管是贬谪还是流放,都必须在端王的党羽被剪除干净之后,否则就相当于放虎归山,万一端王被忠心于他的人救走,那又是一桩麻烦事。 文太傅面上的疲惫沧桑之色更甚,他连连嘆气,半晌后才缓了过来,凝神问道:「陛下,这…陈琅死了,陛下膝下无子,大陈天下无以为继,这可如何是好?」 在文太傅率先问起此事后,御书房中就坐的众人也纷纷回过神来,打起精神来凝神静待陈宣帝的回答。 陈琅这个嗣子已经死了,陈宣帝膝下无子,势必要选出新的继承人。 随着陈琅被杀,他们之前押在陈琅身上的宝已经亏光了,接下来如何不能在继承人一事上攫取到足够的利益,那可真就亏大了。 「文太傅急什么。」陈宣帝冷哼一声,加重声音怒道,「朕还没死呢,你们就急着要选出下一任帝王了?朕只听说过不可一日无君,可没听说过不可一日无继承人!」 「虽然朕被端王、陈琅下毒谋害,可还有好几年的活头,这继承人慢慢再培养不就是了,若是急着选一个,又选出陈琅这样狼子野心的嗣子,朕再被毒害一次?」 文太傅嘆了口气,便低头不语,没在这个节骨眼上继续追问,非要逼着陈宣帝做出承诺。 这位大佬都闭麦不说话了,御书房中其他就坐之人大多数是为了端王一事进宫,在端王毒害陈宣帝一事证据确凿后,他们本身底气就不太足,自然也是唯唯诺诺不敢多言。 随着殿中众人沉默下去,不再追问继承人一事,陈宣帝面上的神色也不由缓和了下来。 第298页 ※※※※※※※※※※※※※※※※※※※※ 感谢在2020-08-29 23:31:46~2020-08-30 20:1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织织今天学习了吗 3瓶;微微微 2瓶;卿玉、梦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1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16 「诸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向朕禀告?」见殿内久久无人开口说话, 陈宣帝环视殿中众人一眼,语气漠然又隐隐带着几分压迫力地沉声问道。 文太傅率先摇了摇头,他满脸疲倦沧桑, 只眼神一如既往的深沉睿智, 他哑声说道:「老臣并无要事禀告, 便就出宫去了……老臣告退。」 同样枯坐了一下午的文太傅慢腾腾地站起身来,他双手交握朝陈宣帝行了一礼,便步履略有些蹒跚地在御书房中侍奉的内侍带领下退出了御书房。 眼见文太傅二话不说直接离开了, 御书房中剩下的十余人不由面面相觑起来,他们对视几眼,纷纷下定了决心。 文太傅都走了, 他们可不敢为了自己心里的那些小心思继续撩拨陈宣帝, 想也知道刚被端王陈琅下毒暗害的陈宣帝心情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们可不想撩鬍鬚。 殿内剩下来的人都乖乖低下了头, 皆是一脸恭敬顺从地说自己「无事」奏报,也打算出宫回府——他们是真想回家了,在御书房里枯坐一下午,那又飢又渴又累的滋味可不好受。 「既然诸位爱卿都没有事情要奏禀,那就退下吧。」陈宣帝摆了摆手, 语气不带热络,只余冷漠, 「李德顺, 着人送他们出宫。」 殿中大臣、宗亲们同时站了起来,一起态度恭谨地向陈宣帝行了一礼:「谨遵陛下之命。」 言罢, 他们便齐齐以躬身行礼的姿势面向着陈宣帝慢慢往后退了出去, 直到走出好几步, 才转身快步朝御书房大门走去, 再没有多加停留。 直到所有大臣、宗亲全都退了出去,只剩下自己和御书房中侍立的内侍太监,陈宣帝才垮下肩膀,往后靠坐在明黄的龙椅上,略显疲倦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别看这些大臣宗亲这么快就接受了陈琅身死、端王被圈的事实,好像不打算再就这件事情发表更多意见,似是被他展露出来的强势给压住了。 可陈宣帝知道并非如此,他只是暂时压制住了这些人,暂时压住了那些反对的声音。 只要他膝下无子,一直没有继承人,这些人还是不会死心,还是会见缝插针地为大陈下一任帝王的人选百般算计,千方百计地试图从中攫取到利益。 刚才那些大臣、宗亲们退让得那么快,也不是因为他们被完发怒的陈宣帝给吓着了,所以才决定退让,不再追求他们的利益。 他们纯粹是想着来日方长,不必在这个节骨眼上急着逼陈宣帝再立嗣子,至少要给他一些缓和心情的时间,等陈宣帝情绪没如今这么激动了,那凡事都好商量嘛。 文太傅离开后,剩下的那些人消停得那么快,也是因为陈宣帝有意没有咬死不再选继承人,而是言辞含煳,故意给他们留了一点再选嗣子的希望—— 如果陈宣帝咬死了不再选嗣子,那怕是满朝文武和陈家所有的皇室宗亲都要闹起来了,在陈琅身死、陈宣帝膝下无子的情况下,嗣子是必须要选的,否则大陈就是没有继承人。 至于推柔嘉公主为继承人,那短时间内根本不能摆到明面上当做拒绝再选嗣子的理由,甚至根本不能透露出去,必须要徐徐图之,否则只会迎来铺天盖地的反对。 既然暂时压制了朝中再选嗣子的声音,那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着手培养柔嘉了……嗯,考虑到柔嘉在这方面未必有太多天赋,必须为她挑选出一些助力。 陈宣帝无声嘆了口气,再次揉了揉眉心,只觉得步履维艰,满心忧虑无奈,他摇摇头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语气淡淡地吩咐道:「宣福王进宫。」 陈宣帝口中的福王,并不是他的兄弟,而是他的亲叔叔,先帝嫡亲的么弟。 福王比先帝要小接近十岁,他对权力地位并没有太多追求,是皇室宗亲中出了名的纨绔王爵、浪荡子弟,只凭着辈分和嫡出的身份在宗室中拥有一定的影响力,但从不揽权。 福王天性豁达爱玩,最大的爱好就是听戏遛鸟,除此以外,并没有别的爱好,无论是钱财、权力还是美色,他统统都不稀罕,就喜欢那些羽毛华丽、叫声婉转的鸟雀。 这一次,众多朝中大臣和皇室宗亲因端王府突然被围的事情进宫,福王却并没有来凑这个热闹,他是闲散王爷,和端王这个侄子感情一般,自然懒得为他出力。 对于如今已经决定要捧柔嘉上位的陈宣帝来说,他不理俗务、一心玩乐的亲叔叔福王要比他的那些庶出兄弟们更值得他相信,至少福王对权势的渴望是最小的。 陈宣帝打算要立唯一的女儿柔嘉公主为皇太女,可此事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他并没有把握能做成,因为不用想都知道文武大臣和皇室宗亲会有多反对这件事情。 为了成功将柔嘉推到继承人的位置上,陈宣帝打算多争取一些助力,他最先想到的,就是自己性格软弱,又只喜玩乐、不务正业的叔叔福王。 这倒不是说福王就会贊同让柔嘉公主成为皇太女,也不是福王多有才干多有能力,而是陈宣帝觉得福王不会轻易背叛他,也没有那个能力、那个野心背叛他。 第299页 为了拉拢福王,让他成为柔嘉上位成为大陈继承人的助力,陈宣帝准备了足够充足、能够打动福王的利益,如今他宣福王进宫,就是要说服福王为他效命。 没等多久,穿着一身材质舒适柔软的宽松袍子的福王就在李德顺的带领下匆匆进宫,进到了御书房中。 李德顺是在京城里一家名气极大的戏园里找到福王的,没给他回府换衣服的机会,直接就带着穿着常服,手上还拿着一个鸟笼、上面站着一只八哥的福王进了宫。 「皇上,这么急着唤臣进宫,是出了什么事么?」福王一进御书房,先给陈宣帝这个侄儿行了一礼,然后才满怀不解,稍带几分担忧和惶恐地问道。 福王今儿个一天都待在戏园里听刚排的新戏,连端王府被禁军围困的事情都是进宫途中和李德顺打听来的,之前压根就不知道,光顾着看戏逗鸟去了。 现下被陈宣帝急传进宫,福王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哪里惹到了陈宣帝,陈宣帝打算对他动手,就像他派禁军围困自己的亲弟弟端王那样要把他也给圈禁起来。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本来性格就有些软弱,成天里不干正事,没什么本事,更没有心机手腕的福王怎么能不慌,怎么能不怕? 这不,福王那张胖乎乎的脸上满是汗水,满脸惶急焦虑,恨不得跪下来给自己侄子磕头,不住解释自己啥也没干,就只是听戏逗鸟而已,都没光天化日之下抢过民女。 ……福王确实没强抢过民女,他最多就是和人抢一抢那些羽毛颜色鲜艷好看、叫声婉转动听的稀罕鸟儿罢了,连戏子都不稀得和人抢,因为他喜欢听的是武生。 福王是个闲散王爷,连虚职都没有领,成日里就四处闲逛,遛鸟听戏。 都说心宽体胖,再加上生来就是皇子,后来又封了王爷,自小是锦衣玉食,这就使得福王成了个圆乎乎的白胖子,看上去可真是有福相——也许这就是他被先帝封为福王的原因。 眼见福王这个亲叔叔急得像白面馒头一样又软又白的大圆脸上都快透露出青色了,陈宣帝连忙开口:「王叔不必焦虑着急,朕唤你入宫不是要问责你。」 陈宣帝一直都知道,他这个叔叔福王有些胆小,性情也软弱天真得很,究其原因,无非是因为先帝太过强势,手腕太过高超,是以才压得这个弟弟胆小软弱罢了。 轻咳一声,陈宣帝故作寻常的说道:「朕记得,王叔你的嫡女惠安如今正寡居于福王府,惠安堂妹唯有一子,也跟着她回王府了吧?」 「三年前,王叔你还特意为此事请旨,让朕赐惠安堂妹的儿子『陈』姓,将他记入陈氏族谱,他…未入惠安夫家的族谱,而是特赐他和其他陈氏宗亲一样的身份,是吧?」 福王愣愣点了点头,怎么也没想到陈宣帝一开口只是问他女儿惠安和外孙,他脑中没什么思绪,煳涂一片,只知顺着陈宣帝的话答道:「是,多谢皇上恩准臣的请求,让涵儿跟他母亲姓陈。」 陈宣帝微微一笑,面上的神情越发和煦了,他淡笑着问道:「那孩子是叫…陈涵吧?如果朕没记错,他今年应是虚岁十三,不知他有无婚约在身?」 深深凝望着福王,陈宣帝淡笑道:「若是没有婚约在身,不如便将他许给柔嘉吧。」 第182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17 陈宣帝话音才落, 福王便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他白胖的圆脸又染上了红紫之色,支支吾吾地应道:「这、这……让涵儿和柔嘉公主成亲?可他们都是陈姓, 这不太好吧?」 福王并不好女色, 王府里除了王妃外, 就只有几个侍妾,他有三个嫡子,庶出的儿子女儿也有好几个,但嫡女却只有一个,那便是惠安郡主。 惠安郡主七年前死了丈夫, 就此守寡, 她没有改嫁的意思, 却也不打算留在夫家守寡,福王疼爱女儿,便亲自上门去将女儿和外孙接了回来。 甚至于, 在将外孙接回来后,为了让自己的外孙名正言顺地留在王府不被人说闲话,不被自己父亲那边的亲戚攀扯,福王这个一向不理朝政的闲散王爷还特意向陈宣帝请旨,请求陈宣帝赐予他的外孙「陈」姓,并将他记入陈氏族谱。 外嫁以后的孩子随自己姓,依旧继承皇室的姓氏, 这对于陈氏宗亲外嫁的公主、郡主来说, 是极为荣宠的待遇, 非得帝王看重者不可享由。 尤其对于惠安郡主这样, 已经寡居, 却又与夫家翻脸的陈氏女来说, 让自己的孩子继承陈姓、不留在夫家,便是越发重要和让她们开心的事情。 惠安郡主的儿子改姓陈后被福王取名为陈涵,一直养育于福王府中,和福王的孙子辈一同教养,享由福王府的地位和各种陈氏宗亲才享由的待遇。 「这有什么不好,惠安是朕的堂妹,柔嘉和陈涵便是嫡亲的表兄妹,再合适不过了。」陈宣帝淡淡笑着,出言打断福王推拒的话,态度非常强势。 微微笑看了一眼福王,陈宣帝淡笑着说道:「看王叔的意思,这陈涵并无婚约在身,那朕便下旨赐婚柔嘉和陈涵,让他做柔嘉的驸马吧。」 陈宣帝这番话并非是在徵询福王的意见,他只是单方面的宣布罢了,只要福王、陈涵不敢违背圣意、抗旨不遵,那柔嘉公主和陈涵之间的婚约就算是订下了。 柔嘉公主今年虚岁才十二虽,其实并不忙着给她指婚,这么早就她定下婚事。 第300页 甚至于,考虑到柔嘉公主日后有可能继承皇位,她的皇夫人选不该这么早、这么轻率地就定下来。 可是陈宣帝考虑到柔嘉是女子,她成亲生子后从她的孩子中挑选人选继位会起波澜,所以才提前出手,给柔嘉挑了出身陈氏宗亲,又因缘巧合下被特赐陈姓的陈涵为夫婿。 没错,之所以挑中陈涵,就是因为陈涵是被特赐「陈」姓的。 他是陈氏女外嫁后生下的儿子,却因陈宣帝的仁德得以随母亲姓陈,依旧保留皇室的姓氏,本身就是半个陈家人,甚至因为他是福王的外孙,血脉越发纯粹尊贵。 等到柔嘉和陈涵成亲生子,他们的孩子自然也是姓陈,用不着因此争论吵嚷什么,杜绝了柔嘉公主继位后子女的姓氏问题——反正,她的皇夫也姓陈嘛。 陈涵的母亲是福王嫡女,福王又是先帝的嫡亲么弟,这样算来他同样也是出身嫡系,他和柔嘉二人的婚姻一定程度上是陈氏血脉的回流。 如此,等到柔嘉和陈涵有了孩子,并且立他们的儿子为太子后,朝中反对柔嘉为帝的唿声就会减弱很多。 因为他们的孩子不仅姓陈,而且血脉比陈宣帝的那些庶出兄弟们的儿子要高贵得多。 如今陈氏嫡系,除了福王以外就是端王了。 可端王、陈琅自己作死葬送了大好前景,排除掉端王,陈宣帝剩下的那些庶出兄弟血脉都不够纯粹、高贵(用先帝的话来说),天然就要矮陈宣帝、福王一头。 ——先帝在嫡庶之事上非常偏执,他在位时,他的兄弟只有嫡亲的么弟福王得了善终,他的儿子也是嫡出的陈宣帝、端王更为受他重视,而其他庶出的儿子地位就要差上一截。 陈宣帝的算盘打得很精,他选中陈涵,一是看中了他的特殊身世和特赐「陈」姓,二则是因为陈涵并没有太多可以依仗的外力,他就算有野心也压不住柔嘉。 陈涵被母亲带回福王府居住,还彻底改姓陈,记入了陈氏族谱,与他父亲那一脉彻底撕扯开来翻了脸,想来日后也不太可能再有联繫。 更别说,他父亲所出身的王家本就败落了,根本给不了陈涵多少助力,而陈宣帝还有几年的寿命,这些时间足够他好好安置王家了。 其次,陈涵的外祖父是福王,陈宣帝还是挺信任自己的亲叔叔福王的。 相信他是真的胸无大志、一心只有玩乐,也对他这个胆小软弱没有野心的叔叔很放心,相信就算日后柔嘉继位,陈涵成为皇夫,福王也不会借陈涵的地位起势,在朝中争权夺利。 为了给女儿柔嘉铺路,陈宣帝真的是把各方面都想到了、揣摩透了,这才选定了福王唯一嫡女惠安郡主的独子陈涵为柔嘉的夫婿,可福王…… 福王并不想答应这门婚事。 福王是真的没什么野心,对那些争权夺利的事情更是没什么兴趣爱好,也不想自己被牵连到权力斗争的漩涡中,他做了几十年的闲散王爷,很是自在,一点儿也不追求更大的权势。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福王其实是不敢有野心、不敢去掺和那些事,先帝手腕太过酷烈、行事作风太过强势,从小生活在先帝阴影下的福王根本不敢作么。 在福王看来,柔嘉公主乃是陈宣帝唯一的女儿,成为她的驸马固然会使得家族获得许多荣华富贵,可同样也有被牵连进政治斗争中的可能。 陈宣帝膝下无子,只有柔嘉公主一个女儿,如今她瞧着是受尽宠爱,地位很高,可等陈宣帝故去,等选出的嗣子继承皇位,那她这个公主的存在就十分尴尬了。 坐在皇位上的不是柔嘉公主的亲兄弟,她这个公主不仅可能没有往日的宠爱,还有可能被冷落,被下一任帝王猜忌、忌惮,甚至于暗地里打压对付。 柔嘉公主的驸马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可以说,柔嘉公主的驸马就是一个瞧上去无比美好的大坑,看上去似乎很好,能够得到很多好处,但实则不然,说不定就踩雷掉坑了,福王真的不想让外孙陈涵去淌这趟浑水。 涵儿是惠安唯一的儿子,惠安以后不打算再嫁,陈涵就是她唯一的子嗣,福王实在不想让陈涵涉险,万一陈涵出了什么事,惠安得多伤心多痛苦? 不得不说,福王是个好父亲。 为了女儿惠安,一向不理朝政,半个过分要求都不敢提的福王才会鼓起勇气为陈涵向陈宣帝请旨,让他特赐陈涵「陈」姓,就为了让女儿外孙日后过得好,不被王家欺负。 福王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他根本不敢开口说他不愿意,只苦笑着保持沉默,久久不搭陈宣帝的话,寄希望于陈宣帝在察觉到他的态度后,能心软放他一马。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寄希望于陈宣帝会在这个时候顾念叔侄之情,考虑到福王的心意而打消让陈涵成为柔嘉公主驸马念头的事情是不现实的,还不如做梦来得现世。 对于现在的陈宣帝来说,他已经处于了绝境当中,在他做出要捧女儿柔嘉登上继承人之位的选择后,他便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无论这条路的前景究竟如何,是不是潜藏着更大的黑暗、悲哀和痛楚。 在这个节骨眼,陈宣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筹码,更不要说福王和陈涵并不是那种微不足道可以随意捨弃的筹码,他们具有很大的价值。 第301页 所以,面对福王明显抗拒的表情,陈宣帝完全视若不见,只依旧文弱稳重地淡笑着说道:「看来王叔是对此事没有意见了,那这事就定下来了。」 福王脸上的表情顿时扭曲了起来,白胖的圆脸上表情格外惊悚古怪,他隐含几分无奈和犹豫地看了陈宣帝一眼,只觉得这个侄子分外无耻,嗯,就和皇兄一个样…… 果然不愧是皇兄的亲儿子,父子俩都是一个样,一旦打定主意,不管别人反对还是贊成全都不理会,一副听不懂人话、看不懂表情的样子。 陈宣帝已经将此事一锤定音地定了下来,没胆子违抗圣旨的福王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干巴巴地应道:「承蒙皇上爱重,臣不甚欢喜。」 「回府后,等臣将此事告诉惠安和涵儿,他们必定也会欣喜若狂,为能娶到柔嘉公主而感到荣幸之至,越发感激陛下的恩德。」 陈宣帝眼神微闪,笑着说道:「婚事已定,朕明日便宣旨召陈涵进宫给柔嘉作伴,让他们提前培养一下感情,彼此尽快熟络起来,日后成亲才能夫妻相合。」 唇角微微翘起,陈宣帝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从小建立起来的青梅竹马的情谊才是最为深重,朕只有柔嘉一个女儿,自然是希望她幸福康乐。」 等柔嘉继位,陈涵便是皇夫,将具有特殊的地位和政治意义。 陈宣帝并不想在自己女儿身边放一个野心太重的皇夫给她添麻烦,在柔嘉继位之前,陈涵也必须好好教导,务必要让他成为合格的、不会与柔嘉争权的皇夫。 福王一脸愕然,眼睛瞪得滚圆,他没想到,他今天进宫,不仅被逼着把外孙的婚事许了出去,答应了陈涵和柔嘉公主的亲事,而且还把外孙给赔了出去! 他这个侄子上辈子莫不是强盗吧? ※※※※※※※※※※※※※※※※※※※※ 感谢在2020-08-30 23:29:03~2020-08-31 22:3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柒柒不是77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3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18 福王耷拉着头、垮着肩膀, 佝偻着腰背拖着沉重的步伐出宫去,情绪极为消沉黯然,就连原本带进宫来, 花了大价钱买到少、最近的新宠八哥都懒得逗了。 唉……这算个什么事啊, 好端端的, 皇帝侄儿怎么就考虑起柔嘉公主的亲事,还选中他的外孙陈涵呢? 这要他回府以后怎么跟王妃、惠安说? 说陛下召他进宫一趟,将柔嘉公主许给了涵儿,还下旨要将涵儿召进宫中陪伴柔嘉公主,日后养育于宫中? 那王妃和惠安得因这事多担忧多难过啊, 好端端的外孙/儿子就被召进宫里去了, 日后涵儿养育于宫中, 他们怕是再难见到他了,就算见面也只能简短说上几句话。 而且福王心里琢磨着,总觉得这事有些怪怪的, 陈宣帝下旨将涵儿接近宫中养育、陪伴柔嘉公主,那他外公这是给公主当驸马,还是去做上门女婿了? 想到这里,福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面上也不由露出古怪之色来:不会吧不会吧,陈宣帝真的想让涵儿做上门女婿,所以刚他才说将涵儿「许」给柔嘉公主?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往下想, 那陈宣帝选中涵儿的原因……莫不是因为涵儿被特赐「陈」, 柔嘉公主嫁给涵儿后, 用不着为儿女以后姓什么而争论纠结? 冷不丁的, 身材胖乎乎、一身肥肉很能保温的福王在夜晚不算寒凉的夜风中打了个寒颤, 突然觉得一股恶寒浮上心头, 再不敢接着往下想下去。 福王敏锐地意识到这件事有点不对和古怪,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不能再顺着这个方向想下去了,再想下去要出事……虽然他不知道这其中到底藏着什么隐秘,但他绝不想往下深究。 提着鸟笼的手有些发颤,当架子上站着的八哥扬首发出清脆的拟人叫声时,福王手一抖差点把他最近捧在手里的新宠给丢出去,浑然没了进宫前对这只八哥的珍惜爱重。 裹紧了身上穿的锦缎长袍,福王重重摇了摇头,把脑海里安心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都抛到脑后。 他提着八哥的鸟笼快步往宫外走去,原本心中隐外孙陈涵被陈宣帝「抢」走而升起的郁闷无奈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再也不敢就此事抱怨苦恼什么了。 福王胆子小,为人不仅怕事还有点天真软弱,可他能在先帝手底下活得还算滋润,没被清算、得了善终,可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嫡出,是先帝的么弟。 能在不好煳弄的先帝手下过得滋润,还因为福王非常敏锐,总能察觉到一些危险之事的徵兆和迹象,而生性胆小的他一旦发现了不对,立刻就会缩起来自保。 如此,福王方才成了先帝心目中最懂事、最好的弟弟,虽然他一向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就是个混不吝的纨绔,可先帝偏偏就是看重这个弟弟,赏给了他不少好处。 如今,福王再一次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徵兆,虽然皇位上坐着的人从皇兄变成了侄子,可生性胆小的他还是决定缩回去,装作对此事一无所知,完全没有察觉。 不管涵儿被召进宫中陪伴柔嘉公主、养育宫中是不是去做上门女婿了,反正他和柔嘉公主结亲后就是一家人了,陈宣帝总不会坑自己唯一的女儿,他们福王府的安危还是有保障的。 第302页 既然福王府不会因此遭受到任何意外和危险,那他就当做什么也没想到,什么也没发现,继续做自己的闲散王爷吧…… 福王长长嘆了口气,原本沉重的脚步慢慢变得正常起来,只是他到底失去了原本的性质,在看手中提着的八哥时,也没之前那么稀罕了,这只八哥在他这里已经失宠了。 福王入宫时,天已经快黑了,太阳只差一丝就要完全沉入地平线下,而他出宫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各宫都点起了灯笼蜡烛,照得皇宫一片明亮璀璨。 陈宣帝一人独坐于御书房中,抬手揉了揉额心,长长嘆了口气:先后接见了两批人,他多少有些疲惫了,哪怕他是休息好后才来御书房的,身体也有些扛不住。 坐着歇了歇,陈宣帝又对身边的内监总管李德顺下令道:「让柔嘉来见朕。」 既然做出了扶持女儿柔嘉上位成为继承人的决心,那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一味的宠溺她、纵容她,柔嘉不再只是他捧在手心里疼爱的掌上明珠,还是他的希望和寄託。 陈宣帝召见柔嘉公主,是想考察一下自己往日里一味宠爱的女儿有没有为帝的资质,能不能在他死后坐稳皇位—— 女子为帝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不是给柔嘉铺好路,给她留下足以信任的辅政大臣就可以做的,她本人也必须具有一定的手腕和政治能力,否则最后只能沦为傀儡。 李德顺躬了躬身,一甩拂尘轻轻应了一声,正要躬身倒退出去,去传柔嘉公主前来御书房,陈宣帝又改了主意,摆摆手道:「算了,不用去召柔嘉。」 停顿了一下,再次抬手揉了揉额心的陈宣帝起身站了起来,语气如常地沉声说道:「朕亲自去看柔嘉,只是不知道她睡下了没有。」 天才刚黑没多久,虚岁十二正在长身体的柔嘉公主可能已经睡了,也可能没有,陈宣帝也不清楚——他往日可没有在这么晚的时候召见女儿。 说来,柔嘉公主倒是和她生来体弱、病恹恹的父皇陈宣帝不一样,她从小身体康健,很少生病,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都没让父母为她操过心,可比陈宣帝好养多了。 出了御书房,陈宣帝上了御辇,御驾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柔嘉公主所住的瑶月殿而去,远远的,瑶月殿里伺候的宫人就发现了陈宣帝出行的御辇,并将此事禀告给了柔嘉公主。 是以,等陈宣帝带着人进了瑶月殿后,就见身着嫩黄色宫装襦裙、活泼娇俏的女儿柔嘉公主正带着人站在门口等候,手里还提着一盏做工精緻、活灵活现的兔子灯。 见到女儿,陈宣帝下意识地柔和了表情,朗笑着问女儿:「柔嘉,这么晚了还没睡?」 柔嘉公主向来很得陈宣帝宠爱,与父亲也极为亲近,闻言只甜甜笑着,脆声说道:「今儿看一本书看入迷了,还剩下几页没看完,女儿想看完了再睡。」 晃了晃手中的兔子灯,柔嘉公主鼓了鼓腮帮子,略带苦恼地说道:「要是不把最后一点看完,我肯定睡觉时也记挂着这件事情,那就更睡不好了。」 陈宣帝愣了一下,他原本以为女儿是因为耽于玩耍才这么晚没谁,却没想到她是为了看一本书……嗯,不管是什么书,至少柔嘉爱看书是值得表扬的事。 面对自己唯一的女儿,恨不得开了八百层滤镜的陈宣帝语气十分温和地笑着问道:「说给父皇听听,让柔嘉你看入迷了的书叫什么名字,也叫朕开开眼界?」 一边说,陈宣帝一边带着柔嘉公主进殿去,进到烛火明亮的内殿中,果然就见殿中圆桌上放了本打开来、内里朝下的书本。 柔嘉公主小心翼翼地觑了眼自己的父亲,主动拿起书桌上的书递给陈宣帝,脆声说道:「是一本游记,记录着笔者一路向西行,出塞后于草原上转了一圈再回到大陈的经歷。」 「游记?」陈宣帝接过书随便翻了翻,发现却如柔嘉所言是本游记。 游记的辞藻并不华丽讲究,但描写笔者一路所见的风土人情却格外真实鲜活,且言之有物,让人看游记仿若能亲眼看到笔者经歷的画面、事件似的。 「确实是本不错的游记。」陈宣帝随口贊了一句,就笑问道,「柔嘉喜欢看游记的话,朕那里也有不少,明儿个你自己去挑,想看什么就拿什么。」 虽然陈宣帝和景寒说好了,要培养女儿柔嘉为继承人,可他其实压根没想好该怎么培养柔嘉,也有一些不忍心让天真活泼的女儿接触政务之事。 所以,此时他心里想的就是,看书是件好书,读书明理,柔嘉既然喜欢看游记,那就多找几本言之有物的游记给她看看,让她对大陈、对整个天下有更多的了解。 嗯……这也算是寓教于乐了。 歪了歪头,柔嘉公主却摇了摇头,小声说道:「父皇,我不是喜欢游记。」 犹豫了一下,她觑了眼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才低着头说道:「我有些好奇草原上的事情……去年冬天,不是有关外的鞑寇劫掠边关一带的大陈百姓吗?」 鼓了股腮帮子,柔嘉公主瞄了眼陈宣帝手中的游记说道:「女儿想,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想多了解一些草原上的事情,这样才能想出教训他们的办法!」 ※※※※※※※※※※※※※※※※※※※※ 感谢在2020-08-31 22:31:10~2020-08-31 23:5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03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躺赢花的小迷妹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4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19 柔嘉公主撅了撅嘴, 用明显带着幼稚的语气嗓音清脆地说道:「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是大陈的敌人,几乎每年冬天都会劫掠边关百姓,进攻边关城镇, 他们都是大坏蛋。」 她这番主观倾向太过浓郁, 尚存有许多天真的话听得陈宣帝不由有些哑然失笑, 只觉得女儿看待事情太过片面,同时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代入了太多主观偏向。 ——当然, 如果换做从前根本没考虑过扶持女儿成为继承人的陈宣帝,他根本不会就这思考太多,只会随口敷衍女儿柔嘉几句, 将这个不需要公主考虑、担忧的话题略过。 「我想找出草原那些牧民部落的弱点, 用针对他们的办法狠狠教训他们一顿, 让那些游牧民族得到教训和惩罚。」柔嘉公主接着往下说着, 可声音明显小了下去。 见陈宣帝一直未对此作出任何表态,柔嘉公主忍不住偷偷看了自己的父皇一眼一眼,心中突然生出几分担忧和后悔来。 陈宣帝确实非常疼爱她这个唯一的女儿,但柔嘉公主很清楚,父皇宠爱她, 希望她无忧无虑、快乐幸福,却明显并不希望她与朝政牵连太多, 甚至最好不要有牵连! 想到这里, 柔嘉公主清甜稚气的嗓音不由低了下去,情绪明显低落地继续说道:「这样、这样的话, 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自身将陷入困境和麻烦。」 「虽然一开始没法对草原上的那些强大部落造成很大的伤害, 但随着时间慢慢发酵, 总能起一点作用, 也许、也许他们以后就组织不起足够的马队劫掠边关百姓了呢?」 「这样的话,父皇你也不用每年都为边关的事情操心,去年冬天您因为忧心此事生了场大病,卧床许久,我不希望今年您继续为此烦心。」 柔嘉公主一边说,一边耷拉下了脑袋,垂头丧气、蔫蔫的小模样让她像一只下雨后不小心被雨淋湿了皮毛的小猫,原本油光水滑的皮毛都可怜兮兮地耷了下来。 其实柔嘉公主自己也很清楚她的想法、她的思路想要真正的实现,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和限制,是一件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 世界上又不止她一个人想要对付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也不可能只有她一个想过了针对草原的特殊情况对他们发起制裁和限制的办法,世界上不可能只有她一个聪明人! 柔嘉公主之所以饱含心虚地说完那番她自己也不相信的话,只是希望这样说能够获得父皇的认同和赞许,嗯……至少赞许她关心父皇,努力想办法帮他排解烦忧。 虽然柔嘉公主自己也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想得太过简单、太过想当然了,后面那些描述她自己听着都觉得不太可能实现,可她的这番话仍是让陈宣帝愣神不已。 往日里,陈宣帝虽然疼爱唯一的女儿柔嘉,但和她并没有亲近到无话不说、无事不知的地步。 毕竟他是帝王,平日里因政务非常忙碌,再加上他身体孱弱,能每天抽出空关心女儿几句,每隔几天见上女儿一面就已经算得上是非常重视柔嘉公主。 其次,陈宣帝是个男子,是柔嘉公主的父亲而非母亲,男子总是没有那么心思细腻,总会注意到女儿的小秘密,察觉到她的情绪和心情,和她分享隐秘的心事。 是以,陈宣帝对女儿的印象大多集中在她健康不像他一样病弱的身体上,在她开朗活泼、乐观豁达的性格上,在她关心他这个父皇的贴心上。 至于这以外……那就真没有了,所以陈宣帝是真的从未想过,他的女儿柔嘉会思考这些问题,会发自主动去探究如何对付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这和他原本对女儿的印象有着很大的反差。 当然了,他女儿的初衷当然是好的,是关心他这个父皇,想要为他分担压力,让他不必再为了边关之事忧虑烦心…… 嗯,柔嘉果然是真心敬重爱戴朕这个父皇,和陈琅那个忘恩负义、狼子野心的白眼狼不一样,果然孩子还是要亲生的才会和自己一条心,陈宣帝不由自主地这么想到。 而就在陈宣帝思维发散到在心底又一次怒骂陈琅、端王时,柔嘉公主见他开始久久没有开口说话,心里不禁浮起些许害怕来,担心他生气了,将要发怒。 原本就垂下头有些蔫蔫的柔嘉公主抿了抿唇,双脚不自主地在地面上磨蹭了两下,颤抖着声音、满怀不安地问道:「父皇,是不是女儿哪里说得不对,或者不该这么想?」 在她明显带着恐惧的声音中,陈宣帝这才回过神来,惊觉现在不是让他发散思维的时候。 见小女儿明显流露出了惊惶和无措的情绪,陈宣帝眼中的浑浊完全被灼灼的目光所取代,温声安抚道:「没有,柔嘉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朕有些奇怪你怎么会想到这些。」 陈宣帝低头打量着女儿,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像是第一次看清了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对她开朗单纯、活泼天真性情之下的面貌有了更深更清楚的把握。 也许……他这个女儿真是可造之材,也许他有着不输于男子的坚毅、韧性和聪慧,拥有这些的她不该被困于闺阁当中,如果给她机会,她未必比皇子差! 也许,老天还是眷顾他的,虽然他膝下无子,可他能请来拥有仙人手段的天外之人帮忙,他还有一个胆量智慧不逊于男子的女儿,眼下的局面,当真要比之前好得多。 第304页 听到来自陈宣帝肯定的答案,柔嘉公主不自禁地松了口气,知道父皇没有因此生气,她也没有做什么让父皇不满、不高兴的事情。 抿唇笑了一下,原本因惊惶而丧失的活泼俏皮立刻又回到了她身上,柔嘉公主松了口气般地笑道:「我就是关心父皇,想替您分忧嘛。」 柔嘉公主嘻嘻笑着对陈宣帝撒娇道:「我其实没什么思路,都是胡思乱想的,父皇是不是觉得我的话既幼稚又可笑?」 「唔,您可不许笑话我,我、我,我都是瞎想的,要是有很大的错误漏洞,那不是因为不聪明,只是因为我没有用心去想,对,只是因为这个。」 她可聪明了! 陈宣帝哈哈一笑:「朕知道你是在关心我,朕当然不会为此笑话你。相反,朕简直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眼神微微闪烁,陈宣帝笑着说道:「柔嘉你对朕的关切,朕都看在眼底,为此,朕要奖赏你——嗯,柔嘉,你有兴趣去上书房读书吗?」 「朕专门为你请几位大儒入宫,教导你喜欢、感兴趣的东西,怎么样?当然,如果你只是对游记比较感兴趣,那朕会安排一些阅歷丰富的人进宫来当面给你讲述他们过往的经歷。」 柔嘉公主的眼睛刷地亮了起来,陈宣帝话音才落就忙不迭地说道:「有,我很有兴趣去上书房!」 她想像陈琅那样得到大儒们正式、严谨的教导,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虽然也有念书学字,可明显偏向于女子闺学,就算想看书也只会被给予游记之类的闲书。 柔嘉公主态度热切的反应体现出她是真的真心喜爱读书,陈宣帝面上的笑容不由更真切柔和了一些,他还有几年的时间,慢慢来总能引导柔嘉走上正确的道路。 抬起手揉了揉女儿的头顶细软的黑髮,将她一边一个的髮鬓揉得有些凌乱,陈宣帝笑着继续说道:「到时候,朕会接你陈涵入宫,让他和你一起去上书房。」 「嗯,朕刚刚见过福王,他来宫中求朕给他的外孙陈涵入上书房进学的资格,朕答应了——陈涵是你惠安姑姑的独子,前几年福王还特意请旨让朕特赐他姓『陈』。」 福王:……无耻!!! 「父皇是说陈涵表哥?」柔嘉公主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又有些不解地问道,「陈涵表哥不继续在宗学读书,要去上书房念书?」 福王是陈宣帝的亲叔叔,他这一支和陈宣帝的关系很是亲密,往日宫宴上,柔嘉公主自然见过堂姑姑惠安郡主,也对陈涵这个表哥有些印象。 「对。」陈宣帝点了点头,神情如常、煞有其事地说道,「陈涵颇为聪慧机灵,福王想让他跟随几位大儒读书,这才特意求到朕面前来。」 虽然初步定下了柔嘉公主和陈涵的亲事,但短时间内,陈宣帝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柔嘉,因为太早了,并不合适。 还不知道陈琅已经死了的柔嘉公主点了点头,面上的表情明显变得欢快了一些:「陈涵表哥要和我一起去上书房念书吗?那这样真好。」 柔嘉公主在知道自己能去上书念书后,心里虽然高兴,但未尝没有存留一些阴影和忐忑,现在有陈涵陪她一起——虽然她和陈涵并不熟悉,但她仍是觉得这好过她一人进上书房。 因为陈宣帝膝下无子的原因,如今上书房里只有一个人跟随众位大儒读书,那就是嗣子陈琅,宫中名义上的大皇子! 柔嘉公主和陈琅关系不太好,甚至本能地觉得这个堂兄有些可怕,下意识地想要远离他,如果只有她一个人被陈宣帝特许去上书房读书,那柔嘉公主说不定会因为惧怕陈琅而放弃。 但现在好了,她不是一个人去上书房读书,有福王府的陈涵表哥陪着一起,不是她一个人独自面对不自觉让人觉得害怕和古怪的陈琅,那个她名义上的兄长! ※※※※※※※※※※※※※※※※※※※※ 感谢在2020-08-31 23:55:50~2020-09-02 21:3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5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20 贡院门口, 已经焦虑紧张地等待了一上午,中间连口水都没有喝、甚至不敢离开太远的何成田终于等到自己的堂弟何成平出来,连忙上前迎了上去。 皮肤黝黑、一脸憨厚的何成田挤开贡院门口围着的一大堆人, 努力往自己堂弟那里挤了过去,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和堂弟会合, 两个人终于又凑到了一起。 ——奇怪的是, 明明出贡院的考生不少, 挤在贡院门口焦急等待的人数量更多, 但同样从人群中走过的堂弟却半点也没有被人挤到, 风轻云淡一般步履平缓、从容淡定地走了过来。 何成田虽然心里察觉到了这点奇怪之处, 但却下意识地将其归咎到了堂弟是个读书人的原因上, 唉,不愧是读过书的,和他们这些人就是不一样! 何成田用饱含焦急担忧的眼神快速打量了变幻成何成平模样的景寒一番,然后才开口问道:「平、平弟,你考得怎么样,有没有把握……」 刚开口下意识地问了句考得怎么样, 何成田突然就反应过来他不该这么问, 面上焦急之色更重,连忙不自然地转换话题:「嗯, 你一定很累了吧, 俺、俺背你回客栈休息!」 第305页 以何家普通农户人家的家境, 显然不可能像其他出身官宦人家的学子那样身边带着众多小厮、家丁服侍,也不可能有自家专属的马车、轿子。 这一次何成平前来华林郡郡城赶考,笼统就只有何成田一个人陪伴, 名义上是做他的书童, 但其实各种杂事都是何成田一力招揽了, 包括如今他主动提出的要背景寒。 景寒神情淡淡地摇了摇头:「不必,我并不算很累,我们先回客栈。」 对于旁人来说,在贡院考乡试这几天,是难以言喻的煎熬和焦虑,但对景寒来说,其实根本不算什么,他完全没有觉得疲惫,也不认为自己需要休息。 反正,贡院提供的考场环境再差、再逼仄脏乱,景寒总能瞒过所有人让自己变得舒服一些,在贡院连续考上好几天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煎熬,特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何成田见景寒神情平淡却语气坚定,便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他了,便站起身转过身来,冲着他连连点头,急忙道:「对,对,我们先回客栈!」 「平弟你好好洗个澡,吃顿热饭,再好好睡一觉,好好休息个几天,俺听人说了,这考乡试可熬人了,好多年纪大些、身体不好的秀才老爷考完就病倒了。」 不仅有考完就病倒、累倒的,在这几天焦虑紧张的等待中,何成田看到过好几个乡试考到一半,被因为突发重病被抬出贡院的秀才公。 当时,他看到这些被抬出来的读书人心里怕得很,又急又担忧,生怕自己从小就瘦弱的堂弟何成平也撑不住,考到一半就被抬了出来,乡试宣告失败。 景寒只冲何成田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他的提议,但并没有和他多说什么,只和他一起并行着朝他们投宿的那家离贡院很近的客栈走去。 虽然在景寒的拒绝下,何成田并没有背着刚经歷一场乡试对他回客栈,但何成田却执意将景寒手中拎着的装有笔墨纸砚等物的考篮抢了过来拎在手中,尽量减少他的负担。 回到客栈沐浴用膳后,被何成田推着进房休息的景寒轻轻唿出一口气来,闭着眼睛躺在了客栈的木床上,状若进入到了休憩的安眠中。 景寒在贡院的这几天并未遭受太多因环境而产生的折磨,所以也没有多疲累睏倦,此刻躺倒在床上他并没有立刻沉入香甜的梦乡,而是在思考一些将要处理的事情: 乡试已经结束,如果不出意外,等放榜以后何成平这个身份将拥有举人的功名,而更进一步的会试是在明年春天,嗯,可以用赶考的理由提前赶往京城。 举人和秀才不一样,考中举人后社会地位不仅大大提高,而且所收穫的各种福利、好处都远胜于之前,等举人的功名确切下来,何家就能摆脱之前的经济困境。 在华林郡郡城的这些时日,景寒并没有贸然行动,立刻就想办法「获得」一批金银,而是按捺住了急切,假做在客栈专心读书,一心备考,连各种交际应酬都很少参加。 而在乡试过后,景寒借何成平的身份考中举人后,会有许多人送来贺礼,他正好借这个机会将他拥有的金银钱财变现,变成何成平合理拥有的钱财。 到时候让何成田带着这些钱财返乡安置何家,购买田地、买下附近的荒山开垦,从贫民朝地主阶级发展——这样慢慢地积攒家业,比较适合原本底子太薄的何家。 想要一飞沖天,从温饱都只能勉强维持的普通农家直接变成有底蕴有地位有财富的官宦世家是不现实的事情,景寒答应何成平的是照拂何家,不是送何家一场惊天的荣华富贵。 何成平已经死了,景寒虽然借用了他的身份,但并不打算彻底取代他亲人心目中的地位,在考中进士返乡之前他不会再和何家接触,会和他们保持距离。 而会试结束以后,新科进士被授官后的一个月探亲假里,景寒会主动回来雍州,回到华林郡,回到何家,将何成平已死的事情告知他最亲近的父母亲人,让他们知道事情真相。 说实话,景寒到底不是何成平本人,只是假借他的身份,他甚至并不愿意完全的扮演成何成平,用他的性格行走于世。 在这种情况下,与何成平非常熟悉,和他是堂兄弟的何成田就是一个很大的麻烦和阻碍,景寒想要将他打发回何家,让他带着金银钱财回何家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不知道陈宣帝那边情况怎么样。」轻轻唿出一口气来,考虑完何成平这边的各项事情,景寒不由又想到了许愿人陈宣帝,不由无声自语了一句。 想了想陈宣帝已经差不多处理完端王、陈琅一系的人了,景寒决定等会儿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和他联繫一次,问问他那边情况怎么样,各项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因为何成田一直守在他身边,不好对他下手的景寒也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和陈宣帝联繫、询问他的近况,二人算是真真正正地分头行动了。 躺了半晌,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的景寒无声嘆了口气,思维越发发散起来:陈宣帝这个任务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但总体来说很不错。 好的一面是,成功忽悠住了陈宣帝,让他许下了帮助他的女儿柔嘉公主及后代坐稳皇位的愿望。 基于许愿人的这个愿望,只要大陈没有灭亡,作为接引人的景寒可以一直活在这个世界,一直辅佐柔嘉公主的子孙后代,藉助这个愿望的契约之力留在这个世界。 第306页 坏的一面是,不得不给自己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为此又一次伪装成了其他人,用其他人的面貌活着,而且受限于何成平的身份,景寒的行为显然不能太过出格。 ……至少活上几百年那是不行的,他要是用何成平的身份在这个世界活上几百年,那「何成平」要么被人当成神仙供奉,要么被人当成妖怪驱赶。 想起何成平,景寒又想起一件事情来: 真正的何成平因意外死去已有一段时间,不知道他有没有成功重新投胎转世,还是说,依旧在排队中? 虽然景寒有请那两个带着何成平去地府的鬼差帮忙,让他们开个后门让何成平插个队,提前去投胎,但那两个鬼差只是最低阶的鬼差,未必有多大的权力,没准何成平还在排队呢! 这样一想,原本闭着眼睛躺在床榻上的景寒陡然睁开了眼睛,他的双眼突而变得极为的深邃幽暗,仿佛能穿透空间的距离,看清楚一切的隐秘,又仿佛蕴藏着种种神异玄奥。 片刻后,依旧躺在大陈雍州华林郡郡城一家普通客栈上房中的景寒就清晰而真切地看到了这方世界地府的景象,看到了司六道轮迴的阴间。 未在地府的各种常人难以想像的景象上停留,景寒径直寻找起何成平的身影来,然而他的目光看过了整个地府,扫过了地府中所有正在排队等候投胎的鬼魂,却根本没有找到何成平。 「嗯?已经投胎了?」景寒挑了挑眉,收回了看向地府的目光,原本幽深难言的双眸已恢復正常,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来,「看来,那两个鬼差很有手段。」 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景寒给予何成平的功德太多,让他本身就满足投胎的条件。 第186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21 华林郡乡试放榜的这一日, 贡院门口一大早,不,从天还没有亮的凌晨时分起, 就开始有为数众多的百姓从郡城四处朝贡院赶来,于贡院张贴榜单前的空地上等候。 贡院前还算宽敞的一片空地此时已经挤满了人, 在犹带凉意的夜风唿啸中, 等候放榜的百姓们挤挤挨挨地站在一处,紧张、焦虑、期待地等待着榜单揭晓。 这些于贡院门口等候放榜的人群中, 有寒窗苦读数年、一心想要中举的寒门学子及其亲朋, 也有那些出身世家、地主、商人,身家不薄的学子打发来看榜的书童、杂役。 这些的等待着举人榜单张贴出来、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已焦虑紧张期待了许久的人们等候在贡院门口,等候着东边拂晓,朝阳撕破黑雾带来光明的时刻到来。 着粗布麻衣、褐色短打,皮肤黝黑、一脸老实憨厚的何成田同样挤在等候看榜的人群中, 他天还没亮就醒了过来, 摸黑赶到贡院门口, 就想早点看到张贴出来的榜单。 为了在贡院门口站个好位置,何成田出了客栈往贡院赶来时,根本没在路边天没亮就摸黑开张的早餐摊上用早膳,只就着昨天晚上提前准备好的干粮大饼随意垫巴了一下肚子。 此刻,天将要拂晓, 原本漆黑一片的大地上终于有蒙蒙的光线照射下来, 清晨明亮稀疏的熹光落在大地上, 驱逐了黑暗带来的压抑、静谧和宁静。 天光拂晓时,何成田已经在贡院门口等候了足足一个时辰,但他并不觉得疲惫、倦怠, 只是胸口一下下剧烈跳动着,说不出的希冀、期待和焦虑在心中混杂。 至于真正与举人放榜有着紧密关系的景寒,他根本就没有来贡院门口等候放榜,现在还在客栈中酣睡,沉于香甜静谧的睡梦中好好休憩。 早在名单刚被决定下来的时候,景寒就已经「看」到了华林郡这一次乡试的中举名单,确定「何成平」这个名字确实榜上有名,并且依照景寒所想挂在相对没那么引人注意的中间。 既然早已经知道确切的结果,那景寒实在没那个兴趣一大早赶去贡院门口等候放榜,这完全是多此一举的行为,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和力气。 景寒也劝说过何成田,让他不必赶着去贡院门口看榜单,反正榜单张贴出来后会在贡院门口挂好几天,早一刻看到、晚一刻看到都是一个结果,根本不会对此造成影响。 但显然,景寒并没有能说服何成田,他最后还是一大早就摸黑赶去了贡院,为了能占个好位置提前看到榜单,他甚至提前踩了好几次点,还提前准备了干粮。 虽然何成田也清楚这一届乡试的榜单早已经定了下来不会改变,可早一点看到榜单就是能给人一些安慰——不管是失望还是心满意足。 随着天光大亮,贡院门口等候的人群渐渐变得越发焦急起来,因为他们已经在这里等候了很长时间,此时也已经到了郡城衙役上值的时间,到了往年张贴举人榜单的时候。 人群中的气氛越发焦灼起来,越是随着放榜的时间接近,门口众多等候的人就越是焦急难耐,心中混杂着渴望、希冀、惶恐、紧张等各种情绪。 他们既期待榜单立刻张贴出来,让他们马上知道这一次乡试的结果,又希望榜单永远不要张贴出来,这样他们还能保留一分希望和额可能。 终于,随着早晨的朝阳缓缓爬上了高空,贡院那两扇庄重的大门终于被衙役从门内推了开来,敞开了大门。 负责张贴榜单的衙役们从贡院内涌了出来,他们排成一列,在张贴榜单的墙壁前拉开一道防线,将拥挤在贡院门口等候放榜的人群隔开。 第307页 随着这些衙役们从贡院中走了出来,原本挤挤挨挨堵在贡院门口的人群顿时就像一锅烧开的沸水那样膨胀鼓譟了起来,原本还只是蕴藏焦灼的氛围立刻变得喧譁吵闹起来。 「放榜了放榜了!!」 「终于要放榜了,不知道今年的解元是谁,上一次乡试的解元可是连中三元,要是会试还是如此,那说不得能出一个连中六元的状元!」 「得了吧,做什么梦呢,咱们雍州偏远,文风不如江南地带浓厚,想要出一个连中六元的状元太难了,大陈立朝百年来,咱们雍州连一个状元都没出过呢!」 「诶,别挤我别挤我,有什么好挤的,榜单还没贴出来呢,再说了,这次上榜的举人名单早就定了,早看晚看结果都一样,干嘛非要挤我。」 说着这种话的人,却比谁都要挤得最凶,恨不得把旁边的人全都推到两边去,把挡在自己眼前的人也丢到身后去,不让他们阻碍自己的视线。 随着衙役们开始在那面被围起来的墙壁上张贴榜单,贡院门口等候的人越发焦虑急切起来,一个个争着抢着往前挤,想要早点看榜,嘴里不时囔囔出唿喝的声音来。 在这混乱不堪的拥挤人群中,穿着一身短打麻衣的何成田颇为艰难地蠕动着身体朝前方挤了过去,拼命想要往前凑,去看张贴出来的榜单—— 何成田并没有念过私塾,正式读过书、学过字,只是因为堂弟何成平读书,被他教导了一些常用字,认得出自己的名字,也认得何成平的名字。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在乡下长大,在种田这方面是一把好手的何成田仗着自己强健的身体挤到了最前方,站在了距离榜单最近的地方。 越过成排站在张贴榜单前的衙役,何成田抬头看向此次中举的榜单,目光于榜纸上梭巡一圈,看开始从后往前寻找起何成平的名字来。 不是,不是,这个也不是……目光在一个个其实都不能完全认清的名字上掠过,却迟迟没有看到熟悉的名字,何成田心底焦虑的越发浓重,心也沉了下去。 他的目光每往上抬上一分,没多排查掉一个名字,似乎就少一分希望,多一分焦虑和绝望。 在这样的煎熬中,不知过了多久,何成田突然看到了他再熟悉不过,昨天晚上特意温习了数十遍,保证完完全全记在脑中、绝对不会错认的名字。 嘶……何成田下意识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看到了堂弟何成平的名字,他下意识地把目光倒了回去,重新审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这一次,何成田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了这个名字三遍,才终于确定他没有看错,这个名字确实是他堂弟何成平的名字,是他昨天记了几十遍绝对不会忘记的名字。 中了,真的中了! 他堂弟考中举人了,他们何家出了一个举人!! 何成田眼中瞳孔剧震,顾不得再继续看榜单上公布的名字,立刻转身拼命往外挤,想要快点回到客栈,去通知堂弟这件事情,让他也知道这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 而就在何成田看到了榜单上何成平的名字,确定自己堂弟中举的时候,景寒并不是还在床上酣睡,他已经醒了过来,并且在为正事忙碌。 一边吃着客栈里的小二去附近的早餐摊买回来的小馄饨,景寒一边远程联络着身处京城的许愿人陈宣帝——他时间卡得非常好,陈宣帝刚下早朝,正有时间和他交流。 「你那边各项事务处理得怎么样?进展如何?」景寒也不和陈宣帝讲那些虚的,开门见山地问道,「还在处理端王一系的人?」 陈宣帝语气沉着地应道:「目前仍是只将端王圈禁于王府中,暂时还没有将附庸他的党羽全部清理干净。」 在陈宣帝登基之前,端王作为身体康健的嫡次子,是极有可能夺嫡的,那时候便有不少人押注在他身上,不少人向他效忠,贡献自己的力量。 后来陈宣帝登基,端王错失皇位,渐渐的投到端王府上的人就没有之前那么多了,只剩下原本押注端王夺嫡却无法反悔的那些人依旧追随着端王。 可端王毕竟是陈宣帝的胞弟,陈宣帝对他也一向爱重,在朝中、宗室地位不低,所以他的党羽自陈宣帝继位后虽然没有继续增长,却也没有减少多少,没有被清理掉。 等到陈宣帝登基二十年一直无子,而端王的嫡次子陈琅被选为嗣子接入宫中,低调潜伏了二十年的端王党再一次捲土重来,而这一次他们越发来势汹汹,几乎席捲了整个朝堂。 要将发展壮大了几十年、党羽众多的端王党完全清查干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陈宣帝已于皇位上稳坐二十年,也没法那么轻易做到。 但好在陈宣帝先下手为强地先弄死了陈琅,又软禁了太后,算是断掉了端王两大臂助,而将端王圈禁于府中,更是杜绝了他联合党羽的可能。 接下来陈宣帝要做的,只是耐心地一一排查端王的党羽就行了,在这个过程中,他越是耐心,就越是能抓住端王一党的漏洞,所以清理端王一党的事只能慢不能快,容不得半点急躁。 而陈宣帝显然在这件事情上有着足够的耐心,此刻他便用一种不急不缓的语气对景寒说道:「端王的事情朕准备慢慢来,软刀子杀人比较适合他。」 第308页 只这一句话,就足以体会出陈宣帝对于端王抱有多大的怨怼和恨意,对此景寒只笑不语,并没有给予任何建议,只是转而问道:「柔嘉公主最近如何?」 提起这个话题,陈宣帝瞬间打起了精神,以饱含自豪、骄傲的语气笑着说道:「很好,她很有天分。」 第187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22 陈宣帝语气中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满是骄傲欣慰地嘆道:「以前是朕忽视了柔嘉在这方面的才干和能力,她性情坚毅, 韧性十足,好生打磨一定能成材。」 往日里,陈宣帝从未想过要推女儿柔嘉上位,所以他更多的只关注到了女儿柔嘉的乖巧懂事、活泼天真,懂得关心他这个父皇,很是贴心。 直到陈琅、端王暗中朝他投毒,背叛了他的信任和宠信,他在景寒的诱导下做出推女儿上位的决定, 而到这时,他才真正注意到柔嘉并不像他原本所认为的那样柔弱。 景寒微微点头,附和了一句:「这是件好事,我想你在对付端王一系的官员时,有足够的时间培养柔嘉公主。」 如果不出意外,在陈宣帝死后,景寒更多的是要和这位柔嘉公主打交道, 陈宣帝到底只剩下五年寿命, 在那之后就将是柔嘉公主继承皇位了。 陈宣帝毫不为难地应承下来,教导柔嘉的事情他一直都在做, 他请了好几位有才德的大能给柔嘉公主当老师, 潜移默化、不着痕迹地培养柔嘉公主的政治能力。 不仅如此,陈宣帝在培养女儿柔嘉的同时也没有忘记被他选为柔嘉公主夫婿、接进宫来陪伴柔嘉读书的陈涵。 陈涵虽然和柔嘉公主一起在上书房念书, 但他私下里还有接受另外的教育, 那是陈宣帝特地为他准备的「课程」, 主要目的是压制他的野心, 让他不敢背叛。 陈宣帝的目的很简单, 思路也很清晰,那就是为他的女儿柔嘉培养出一位合格的皇夫——陈涵不需要多聪明,不需要太多能力,更不能有背叛的野心和可能。 「既然端王一系的官员还未彻底清理干净,那你暂时不要透露出想要推柔嘉公主为继承人的意向。」景寒在听完陈宣帝对柔嘉公主、陈涵的安排后,语气沉静地和他商量道。 陈宣帝嗯了一声:「朕会继续和朝堂百官、宗室贵族们虚与委蛇,拖延择选嗣子一事;但朕会用态度『暗示』他们,只是暂时不选嗣子,之后还是会重新择选嗣子。」 「朕想,这样的话,那些人暂时不至于焦虑到直接开展行动,还能继续忍耐,这就给了朕足够的时间去培养柔嘉,安排各方面的事情。」 陈宣帝现在同时在做的是两件事情,一是对付端王一系的党羽,二是培养柔嘉和陈涵,并且掩盖他这么做的真实目的,让朝堂百官和皇室宗亲猜不到他打算做什么。 而为了达成后者,这需要陈宣帝在百官、宗亲面前演戏,向他们传递出他暂时不想选嗣子,但终究还是会为了大陈江山妥协选择嗣子的讯号, 这份暗示,足以让百官宗亲们压下心中焦虑紧张,保持克制,继续忍耐,不至于狗急跳墙,骤然开展行动,让陈宣帝措手不及,从此发生预料之外的事情。 对于这个任务,陈宣帝相当有自信,他能坐稳皇位二十年,也不是全靠先帝给他留下的班底,在怎么在兄弟之间中庸不显眼,他也是在皇家长大的,不缺手腕。 正所谓不会演戏的皇帝不是好皇帝,在平衡朝堂势力,用各种真真假假、虚实不定的暗示煳弄百官的事情上,陈宣帝还是很有自信的,拖延一段时间不成问题。 在确定陈宣帝那边一切进展顺利后,景寒转而说起了他目前的情况:「华林郡的乡试榜单已经出来了,我现在的身份获得了举人功名。」 「接下来我打算用『赶考』的理由启程前往京城,参加来年开春时的春闺。你觉得,我们该怎么搭上线?还是说,我们暂时不在明面上接触,我继续潜伏下去?」 ……陈宣帝沉默了一下,语气不禁带着些古怪地说道:「你的措辞有些奇怪。」 搭上线、潜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做间谍工作呢,景寒这个探子正向他这个接头人询问下一步该怎么做,询问是否要继续潜伏下去。 脑洞开到这里,正一人独处于书房中的陈宣帝下意识地改变了一下坐姿,往后靠坐在宽大的龙椅上,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明明是大陈之主,堂堂一国之君,为什么像是在做刺探大陈机密、对大陈不利的事情?这种感觉真的太古怪了。 如果景寒知道陈宣帝此刻脑中在想些什么,怕是会略带几分恶趣味地哂笑一声,吐槽陈宣帝一句「陛下为何谋反」了,当然,陈宣帝未必能理解这个梗。 「暂时不在明面上有所接触。」陈宣帝想了想后做出了回答,「你现在的身份还只是举人功名,层次差得有些远了,贸然和朕接触会显得古怪。」 在陈宣帝的打算中,他是希望景寒能成为匡扶天下的能臣良吏,辅佐女儿柔嘉及其子孙坐稳皇位——他相信景寒拥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谋求权势的野心。 陈宣帝是真的希望景寒能名正言顺地站在朝堂上,成为朝中举足轻重的大臣,成为辅佐柔嘉治世的肱骨之臣。 在那之前,他不希望他和景寒暗地里联手的事情被透露出去,也不愿意二人贸然接触留下漏洞,让有心人提前察觉景寒的立场和存在。 第309页 景寒点了点头,未做反驳,只顺着陈宣帝的意思往下说道:「行,那我就按正常的流程参加会试,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行接触。」 在大陈,春闺、殿试结束后,会举办一场宴请所有新科进士的宴会,宴请人从名义上来说是当今圣上,如果没有意外,陈宣帝是要参加这场宴会的。 而参加会试,并正式取得进士功名的景寒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要参加这场宴会,这就给了景寒和陈宣帝明面上接触、认识的机会。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景寒在会试、殿试上必须足够出彩,这样当他吸引来陈宣帝的注意时,才不会让人觉得生硬、古怪,有足够的理由和铺垫。 陈宣帝轻轻点了点头,又道:「朕会将你的存在告诉柔嘉……嗯,不是现在,是在她成长起来、朕立她为皇太女后,到时候朕会将部分真相告诉她。」 「没问题。」景寒毫不犹豫地应承了下来。 介于柔嘉公主才是他日后主要的合作对象,他不介意陈宣帝提前和柔嘉公主通气,要不是不太合适,他甚至想主动提出负责教导柔嘉公主。 又和陈宣帝交谈了几句,商讨了一番计划、方案后,景寒结束了和陈宣帝之间的通话,顺便也结束了自己早膳。 接着,他起身出门,下楼离开客栈,将承装馄饨的陶瓷碗还给附近卖早食的小贩,顺便拿回抵押给小贩的一文钱押金。 刚将粗瓷碗还给小贩,景寒还未原路返回客栈,就远远看到身着短打麻衣,皮肤黝黑的何成田满头大汗地冲着他快步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力招手,脸上充斥着满满的喜悦。 扬了扬眉,景寒转向何成田跑来的方向,已经知道他带来的、要与他分享的是什么消息,什么事情了。 果然,当何成田跑到景寒面前,他气都没有喘匀,就急吼吼地说道:「平弟,你中了,你考中了举人!你是举人老爷了!」 景寒笑了笑,并未露出太多的喜悦,只是指了指不远处也跟着愣住的馄饨摊老闆问道:「我知道了。你一大早就去贡院门口等着揭榜,没好好吃饭吧,要来一碗馄饨当早膳吗?」 景寒的反应太过淡定平静,惹得何成田也跟着冷静了下来,他抬手挠了挠头,下意识地说道:「俺啃了一块大饼,不是很饿,用不着多花闲钱。」 馄饨虽然里面虽然也是包的肉馅,可是和肉包子相比就贵多了,他要是馋肉那还不如去吃肉包子呢,量大肉足,可比不顶饿的馄饨划算多了。 景寒看了看何成田,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但并没有多劝什么,只是随意点了点头,语气如常地说道:「那我们回客栈吧,我想很快就有报喜的衙役找过来了。」 闻言,何成田懵了一下,似乎完全不记得还有这一茬,或者说压根没想到还有衙役会来报喜。 半晌后,何成田才从记忆的疙瘩角落里找到了有关于此、来自长辈的叮嘱,便舌头打结一般结结巴巴地说道:「俺、俺记得叔说过,要给那些报喜的衙役赏钱。」 一边说着,何成田就下意识地在自己身上四下摸索起来,像是打算从自己身上找出给衙役的赏钱。 很清楚他身上只有十几个铜板的景寒摇了摇头:「不用忙了,我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取出一个红封交给了何成田——考虑到何家目前的家境和他故意维持在中间的名次,红封里只封了二两银子,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这二两银子并不是何父何母给何成平的赶考钱,是属于景寒个人的财富,他直接取了二两的银子捏成银锭塞进了红封里,而这样的银锭他可以捏出很多来——无主的银矿不少。 带着何成田回到客栈,二人等了没一会儿,果然就有衙役上门来报喜,大声唱名一般地喊出何成平的名次,并且说着道喜的吉祥话,惹得客栈里的人凑上来围观、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何成田顾不得心疼赏银,带着满脸的笑容迎了上去,将手里的红封递给带头的衙役,和衙役们寒暄了几句才送走了他们,转身回到景寒所住的房间。 刚一进门,满脸笑容的何成田就大声说道:「平弟,我们回乡去吧,把你中举的事告诉他们!」 第188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23 景寒并不惊讶何成田会提出返回何家村的事情, 按照常理来说,如果是何成平,他确实是打算回何家村的。 这一次前来郡城赶考, 何成平并没有带太多银两, 只是堪堪够他和何成田在郡城的各种花销, 考完乡试后如果他不回去,可能就要在郡城找活干赚钱了。 即使考中举人后,有人送来贺礼、银钱,让何成平不至于囊中羞涩到无力承担客栈的费用,他也不会一直留在郡城, 更不会去京城, 同样会选择返回何家村。 一来, 考完乡试他必定要回家一趟, 为了向家人报喜, 共同分享这份喜悦;二来,何成平的水平距离考中进士有颇为遥远的距离, 他肯定是要苦读几年后才继续赶考的。 当然,如果是真的何成平前来郡城参加乡试, 他根本用不着考虑前往京城赶考春闺的事情,因为以他如今的水平,距离通过乡试仍有一定的距离—— 何成平到底太过年轻,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才成为秀才没多久, 再加上他念的县学教育水平一般,他对四书五经等科举所考的书籍领会还不够深刻。 第310页 不过景寒并不打算现在就和何成田返回何家村, 他暂时并不想和何家的人有更多、更深入的接触, 因为他毕竟不是真正的何成平, 不是他们真正的亲人。 稍作沉吟,景寒便坦然抬头迎上何成田饱含着激动、期待的眼神,语气淡淡地说道:「我接下来有其他的事要做,暂时不打算回村,你先回去吧。」 何成田面上的激动喜悦之色陡然僵在脸上愕然,露出愕然来,下意识就问道:「啊?平弟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吗?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回村?」 景寒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说道:「雍州地处大陈偏远地带,尚学之风不够浓厚,也不像江南、京城等地有众多大儒久居,可以随时找到有才学的大儒请教。」 「我考中举人后没法再去县学读书,所以想启程去往京城求学,为之后的会试做准备——嗯,如果一直留在雍州的话,不管苦读几年,都难以考中进士。」 何成田皮肤黝黑的脸庞上五官皱巴了起来,一脸的纠结,半晌后他才低声说道:「俺知道平弟你这么做肯定有原因,可也用不着这么急啊,连回家一次的时间都没有?」 「来年开春就是春闱,我打算参加这一场会试。」景寒神情平淡,口吻很淡却坚定不移,「算算时间,已经没几个月了,回乡一次太过耽误时间。」 何成田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半晌后才小声问道:「那、那平弟你有赶考的路费吗?从雍州去京城可没那么近,赶路都要好久呢。」 在来郡城之前,何成田记得,为了这次赶考,他叔家好像把歷年庄稼收了以后攒的钱全都拿了出来,就连他们家也咬咬牙资助了一些。 这些路费早已经花在了他们俩来华林郡的路上,花在了这段时间的食宿上,再加上刚才递给报喜衙役的赏钱,怕是没有多少剩余了吧,这样的情况还怎么去京城? 「路费不是问题。」景寒一口应承了下来,坦然自信地说道,「我身上有不少银钱,足够我启程去京城。」 何成田眼睛瞪得老大,木愣愣地看着景寒,嘴巴也因惊讶张得老大,完全不清楚景寒是从哪里得到的银钱,明明在郡城时,他们大半时间都在一处,也没见他赚到钱啊! 为了把手中的金银放到明面上,景寒早就做好了腹案,此时便按照原计划坦然说道:「刚来郡城的那几天,我不是外出了好几次吗?那时就是去赚取路费了。」 「嗯,在县城求学时,我曾买过一本残缺了大半的手札,那本手札记录了一些制作髮油、香膏和胭脂水粉的方子,我来郡城后就将那些方子卖了出去,赚了不少银子。」 何成田哦了一声,面上的惊愕疑惑稍稍散了一些,他隐约记得刚来郡城时,平弟是有一个人离开客栈去做什么。 那时候他被景寒要求着去购买赶考时用得上的考篮、炉子等物,并没有和景寒同去,自然也就不知道景寒去做了什么,又是不是如他所说卖了方子赚了大笔银两。 「总之,将那本手札上记录的方子卖了大半后,我换得了不少银钱,足够赶去京城参加来年的春闱,在京城租住一年半载不成问题。」景寒的语气笃定自信,让人听着就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 何成田嘴唇蠕动了一下,才压低嗓门轻声说道:「平弟,你真的打算立刻启程去京城,去参加来年的春闱?那这样,你可能得明年才能回家了。」 景寒点了点头,语气平常:「嗯,时间紧迫,我要加紧赶路前往京城,这样在春闱前将有一段时间可以静下心来苦读,加深对四书五经的理解和认识。」 「我会写信回家,想来他们可以理解我的选择,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京城远比雍州更适合求学,虽然京城更为浮华复杂,但哪里同样有着更多的大儒、学者。」 对科举之事不太了解,也不清楚科举有多难、自己堂弟水平到底如何的何成田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的堂弟何成平很厉害,没有半点怀疑他的话,下意识地认定他说的都是正确的。 毕竟,在何成田看来,堂弟还这么年轻,就考中了秀才、考中了举人,还只考了一次没有花费多少路费、考资,这简直就是戏文里的文曲星啊,他不相信堂弟还要去相信谁? 所以,何成田并没有意识到,景寒所说的考完举人立刻启程去往京城参加春闱是不经常发生的事情,大部分学子根本没有这个自信能在考中举人后立刻考中进士。 自从披着何成平身份的景寒考中举人后,何成田就对他抱有一种蜜汁自信,相信他能够做成所有旁人认为不可能的事情。 而何成田作为一个只认得几个字的文盲,他本人也对科举那一套并不了解,这种种因素交织下来,就使得何成田反倒认为景寒的做法很正常,完全没有察觉出任何问题来。 所以,现在的何成田是真的认为景寒即刻启程去往京城是件好事,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在路费的问题解决后,他觉得这件事情没有其他的阻碍和问题。 只不过…… 何成田皮肤黝黑的脸上露出了十分明显的迟疑之色来,他这一次陪着堂弟来华林郡赶考,已经离村大半个月了,要是接下来继续跟着堂弟去京城,那、那得要多久啊? 一方面,何成田当然是不放心让堂弟一个读书人启程上路赶往京城的,想要陪他一起进京赶考;可另一方面,何成田也很想念何家村,想要回家去了。 第311页 他原本计划着,乡试过后就和堂弟一起启程回家,正好还赶得上农忙,他可是种田的一把好手,农忙时已经是干活的主力了,可能派上大用场呢。 何成田在这边纠结着是陪着堂弟继续赶考还是回何家村赶农忙最后的尾巴,殊不知景寒早就决定了要将他送回村去——他毕竟不是真正的何成平,并不想和何成平的亲人有太多接触。 所以,还不等何成田纠结多久,又或者作出某个决定,景寒就开口说道:「我写了一封信,麻烦你将信带回何家村——信中有写明我的打算,他们一看便知。」 取出早就写好的信和早就用金银置换而来的银票,景寒一併将其递给了何成田:「这里还有一百两银子,你将它带回去捎给『我』父母。」 一百两! 何成田勐地瞪大了眼睛,眼中充满了惊愕和不解,他虽然还没成家,可已经是家里的一大劳力了,自然知道这一百两银子代表着什么。 要知道他们家攒了这么些年的钱,加起来也不到一百两啊。 就算堂弟家里家境比他们家好一些,能供得起何成平这个读书人,可一百两银子他们家也要攒上好几年,在何成平开始读书后,忙活一年还未必能攒下几个钱! 景寒见何成田表情太过惊愕,不由出言解释了几句:「那本手札上记录的各种方子很值钱,所以才卖到了不少银子。」 不是景寒不想给何家太多的钱,只是他没法合理的一次性拿出太多的银两来。 不过好在,这一百两足以大大缓解何家的经济压力,而且等到他进京参加春闱,考上进士,和陈宣帝搭上线,自然有大把的机会「洗钱」,到时候他也不会对何家太吝啬。 虽然他不可能像真正的何成平那样发自真心的希望何家昌盛,发自真心地对待他的亲人,可在照拂何家这件事情上,景寒会尽力做到最好,这是他向何成平承诺过的。 何成田勉勉强强信了景寒的解释,接受了他在郡城赚到了一百多两银子的事情,顺便也醒悟过来景寒交给了他一个什么样的任务。 眼睛瞪得滚圆,何成田吓得连连摇头,一脸惶急和紧张,连声说道:「不、不行,平弟俺不行,让俺一个人拿着这一百两回村俺不敢啊,万一丢了怎么办?」 看着急得满头大汗,拿着手中那张轻飘飘的银票像是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焦急忙慌的何成田,景寒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你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景寒微微摇头,认真说道,「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在路上出事,银票也不会弄丢。」 有他「看」着,何成田怎么可能在路上出事。 第189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24 在陪何成平来郡城参加乡试之前, 何成田只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乡下少年,他一直生活在何家村,连县城都很少去, 这次也是鼓足了勇气才陪着何成平前来郡城。 在手中拿着景寒交託给他的一百两银票后, 何成田整个人都不好了, 胆战心惊的他看周围所有的陌生人都像小偷,万分担心自己不慎遗失了这一百两没法弥补。 因为何成田表现得太怂太战战兢兢,景寒不得不用新晋举人的身份拜託了一些人,将何成田塞进了去何家村报喜的衙役队伍中,让他跟着这些衙役一同回何家村。 有了这些前往何家村通报「何成平」考中举人喜讯的衙役作陪, 何成田总算不再那么惊惶担忧, 终于肯独自一人踏上回乡的路了—— 这些衙役都是郡城衙门里的人, 又都清楚景寒这个新晋举人和何成田的关系,不说他们根本不知道何成田身上带有一百两银票,就算知道, 也轻易不会起歹心。 在与忐忑不安的何成田作别后,景寒便启程前往京城,一是为了参加会试,取得进士功名;二也是为了和许愿人陈宣帝会合,真正切实地帮助他实现自己未解的执念。 当然,景寒并非独自一人前往京城。 他手中金银众多,不缺钱财, 在离开郡城前就找来了人牙子, 买了几个下人, 分别充作书童、厨娘和管家。 这些买来的下人负责处理他们一行人上京路上的一干事宜, 而景寒本人, 只需做个甩手掌柜坐享其成便可, 倒是落得清闲。 雍州地处北方偏僻之地,不似江南那般繁华,是以平日里去往京城的镖队、商队数量不多,要花费一些力气、等待一些时日才能碰上愿意接纳同行者的车队。 景寒却只想抓紧时间赶往京城,实在不耐烦在华林郡等待那些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合适商队,干脆包下了一条中等大小的商船,走水路赶往京城。 走水路赶往京城远比走陆路要来得轻松,一来,经水路去往京城的路程,比走陆路要短得多,不用为了走官道而多番绕路。 二来,水路比较平缓,只要不晕船,江面不起大浪,那坐船可比坐车、骑马舒服多了,没有走陆路那么累,唯一的缺点只是在船上不够自由,活动空间比较小罢了。 走水路远比走陆路要轻松,可大多数商队、镖队还是选择走陆路,这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走水路花费甚大,包船花费的钱财可不菲,一般商队根本捨不得。 不过这个问题在景寒这里就不算什么了,对于他这样随时能从无主金矿、银矿里搜罗金银的狗大户来说,能用钱财解决的问题那就不叫问题。 第312页 雍州地处北方苦寒之地,距离京城颇远,景寒还未乘船赶到京城,何成田便已经随着去何家村报信的衙役回到了阔别近一月的家乡,见到了苦等消息的何家众人。 何成田和衙役们带回来的好消息宛如一场天降甘霖缓解了何家众人的焦虑、担忧和惶急。 在何成平去郡城赶考乡试以后,何家众人,尤其是何成平的父母、弟妹,个个都是提心弔胆,天天记挂着这件事情,就连晚上睡觉也睡不安稳。 当他们算着日子,知道乡试已经结束后,心中的焦虑担忧就越发多了,一面期待着何成平两兄弟回乡,一面又害怕他们回乡带回来的是坏消息。 在这样心急如焚的等待中,何家众人终于等到了归乡的何成田,并且喜不自胜地迎来了前来报喜的衙役——只有考中举人,才会有衙役上门报喜。 何母刚听说村头来了一群报喜的衙役,就心有所感,急急忙忙地来到村头,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些衙役果然是前来报喜,通报何成平于乡试取得举人功名这个好消息的。 从衙役和何成田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何母顿时喜笑颜开,皮肤略显粗糙的脸上溢满了笑容,连连问道:「考中了?平哥真的考中了举人?」 性情憨厚、木讷的何成田重重点了点头,不擅言辞的他此时不懂得说好听的吉祥话祝贺,只一位地说道:「没错,平弟他确实考中了,俺亲眼看到他的名次了!」 何母面上的笑容越盛,笑得眼角浅浅的细纹都完全舒展了开来,满心骄傲欣慰地连声说道:「果然我儿就是聪慧,这般年纪就是举人老爷了!」 何成平一直都是何父何母的骄傲,当他们决定供何成平读书的时候,村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笑话他们,说他们白日做梦,都是庄稼汉还想供出个读书人。 可是没用几年,何成平就用事实狠狠打了那些暗地里笑话他们的人的脸,他在十六岁的年纪就取得了秀才的功名,这份成就让那些暗地里笑话的人哑口无言、无言以对。 现在他才十七岁,却又取得了举人的功名,那些暗地里嘲笑他们何家痴心妄想的人现在只怕要无地自容了,再也没脸再来笑话他们何家。 什么叫他们何家都是庄稼户,想要供出个有出息的读书人是在白日做梦? 哼,事实证明,他们何家就是出了个麒麟子,出了个文曲星下凡的天才,才十七岁这般年轻的年龄,就已经成了举人老爷,不知道甩了县城里那些老秀才公几条街。 他们的儿子是个天才,完全值得他们这般培养,就算为了供他读书一家人勒紧裤腰带攒钱又怎么样,这不就有收穫了吗,他们何家出了一个举人老爷,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那些暗地里笑话的人才是最没见识的,这世道扎根在田里务农又能有什么运道,顶天了也不过是一家温饱,想要得到荣耀财富,那是再不可能做到。 这些年来,因为何家村里一些邻里暗地里的嘲笑和讥讽,何母心里可是憋了一大股气。 如今趁着郡城里的衙役上门来报喜的机会,她就站在村头大肆夸赞了一番自己儿子,狠狠出了一口心中的恶气,让那些没见识的傢伙知道后悔。 在前来报喜的衙役和众多村民的附和中,何母好好的夸奖了一番自己的儿子,而围观的众人也丝毫不觉得她这么狂喜不正常、不合适,有失体统。 换了他们家里出了一个才十七岁的举人老爷,他们只会表现得更加狂热、更加疯狂,当然,他们就是做梦也不敢想自己家里能出一个十七岁的举人老爷。 等到前来何家村报喜的衙役从何母这里拿到了赏钱,各自喜笑颜开地离开何家村,就只剩下何成田一个,何母才反应过来,她儿子何成平没跟着一起回来。 眼看不见儿子的人影,何母当下就着急起来,满脸的焦急惶恐,连声问何成田:「田哥,平儿呢?你不是跟他一起去的县城吗?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何成田生性憨厚老实,但他却也不是什么傻子,有些话不能随便在外面说他还是知道的。 抬手摸了摸胸膛的衣服,何成田能摸到衣服夹层里放的信和银票,他抬头看向何母,语气认真且坚决地说道:「婶,平弟有拖俺带信回来,咱回家看信就知道平弟为啥没回来了。」 何母急着知道儿子的近况,也没心情再搭理聚集在村口的一干的村民,更没继续夸赞儿子的动力了,只想立刻回家看看儿子稍田哥带回来的信上怎么说,啥时候回来。 何成田和何母扭头就往何家走去,正好碰上了听闻消息急匆匆从田里回来,赶来村口的何父,三人简单交谈几句,也不再耽误时间,就快步朝家里赶回去。 在路上时,何父一面走一面笑得合不拢嘴,不停歇的反覆问何成田:「田哥,平儿是真的中举了吧,你亲眼看到他的名次了吧?这次乡试平儿真的考中第十七名?」 何成田是个老实人,面对二叔炮弹一样的连番问题,也没有流露出半点不耐烦,每次被问都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平弟真的中举了,张榜时我亲眼看到了。」 「果真?田哥给叔说说具体情况。」何父五官平实、皮肤黝黑的脸上尽是笑容,一反往常的沉默稳重,竟显露出了几分不常见的眉飞色舞。 何成田一直被追问没有不耐烦,何母这个旁听的却是不耐烦了,她白了何父一眼,语意坚决地打断他的话:「行了行了,别再多问了,平儿写信回来了,我们先回去看信。」 第313页 说到这里,何母心中不免有些埋怨,她让何成田陪着自家儿子去华林郡赶考,怎知乡试过后只有何成田一个人回来了,她儿子并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这种情况,难免让何母生出何成田把儿子一个人丢在郡城的想法,心里不免有些埋怨何成田不知事,再怎么样也该跟着他堂弟一起啊,怎么能让他一个人落单呢? 正因为何母现下对儿子何成平是满心的担忧,所以她才越发急切地想要回到家里展开儿子寄回来的信,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儿子这次为什么没一起回来,又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但何母没想到,回到他们家中后,何成田不仅仅取出来了儿子寄回来的信,连带着还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这、这银票是……」何母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何成田拿出来的银票,满脸都是愕然和讶异。 何成田重重点了点头,脸色略有些涨红地兴奋道:「叔,婶,这是平弟要我带回来给你们的,是他在郡城挣的!」 ※※※※※※※※※※※※※※※※※※※※ 感谢在2020-09-05 23:55:34~2020-09-09 22:26: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以易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0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25 何成田的话宛如一道惊雷炸响于何父、何母耳旁, 让他们都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满脸都是错愕不信之色,怀疑自己耳朵坏了, 听错了何成田的话。 他们儿子何成平不是去郡城赶考, 去考乡试吗?这明明是要花费不少路费的事情, 怎么田哥回来了不仅没说路费用光的事,竟然还带回来一百两银票! 要知道,为了何成平这次去郡城赶考, 何家几乎快要掏空家底,也不过才凑出三十两银子给何成平做路费。 给出这三十两以后,何家真的是一点余粮都没有了, 去年何成平考县试, 本就花费了一些, 雍州地处北方, 收成远远不如南方,大多数农户辛苦一年,也就是勉强能饱腹罢了。 这次陪何成平去郡城赶考的人之所以是何成田这个堂兄,而不是何父,就是因为何父想留在何家村帮着家里干活, 想尽量多攒一点钱,让家里的日子不再那么艰难。 见叔婶面上都流露出惊愕茫然之色, 何成田连忙开口解释起这一百两银票的来源, 特意说明这些银子都是堂弟自己赚的,来路非常正当。 当然了, 因为何成田所了解到的真相都是景寒有意透露给他知道的, 所以他的这番解释和真正的事实不说差了十万八千里, 却也是有着很大的区别。 听完何成田的解释, 何父何母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他们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了解的,平儿是个聪明、孝顺、听话的好儿子,肯下苦功读书,从不松懈、偷懒,也从不会抱怨读书很苦很累,家里给不了他太好的条件。 能在这般轻的年纪就接连考中秀才、举人,是因为何成平既有天赋还肯努力,何父何母对儿子充满了信心,以长子为荣,将长子视作他们的骄傲,坚信儿子一定能光耀门楣。 何父何母从不怀疑儿子在读书上具有的天赋,可是在读书以外,他们却并不认为儿子有多少赚钱的本事。 毕竟何成平还年轻,只是个半大少年,并没有太多经歷和见识,而且他精力有限,不可能在读书以外还能兼顾赚钱、经商的门路。 所以,看着摆在桌上的一百两银票,何父何母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下意识地怀疑起这一百两银子的来歷…… 当然,他们并不是怀疑自己儿子做了什么坏事,他们只是担心太过单纯的儿子在外上当受骗,这一百两银子其实只是别人放出来的饵,背后所图甚大。 呆滞、惊愕了半晌,何母突然一个激灵从呆愣中清醒过来,她勐地抬头朝何成田看去,急急问道:「平儿让你带回来的信呢?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何成田忙不迭地把手里捏着的信递了过去,然而何母并不认字,而何父只认得自己的名字,何成田的情况也只比他稍好一点,所以转了一圈,谁也没把信打开—— 毕竟他们都看不懂信上写了什么,打开也是白打开,还不如等认得字的人回来再打开,免得他们提前拆开信封,因为不认字而遗漏了重要信息。 何家除了何成平以外,就只有他的两个弟弟认的字多一些,在何成平学有所成后,他平日闲暇休憩时,也会教导弟弟读书习字,这样可以免去一些束脩,减少家庭负担。 很是折腾了一番后,景寒写给何父何母的信总算由何成平的二弟给读了出来,将信上所书的内容告诉何父何母等人,总算让他们没那么担忧焦虑。 景寒的信上写得很详细,将他在郡城的种种经歷(炮制版)、接下来的打算全都写得清清楚楚,这大大缓解了何父何母对于他不归家的惶恐。 在信上,景寒讲明他在赚到足够的路费,又成功考取了举人功名后,生出了进京参加会试的念头。 他清楚这一次考中进士的可能性不大,但他想尝试一下,也提前感受一番会试是什么模样,为将来第二次进京赶考做准备。 同时,景寒着重表明,在明年会试过后,无论他考中与否,都会回乡,让他们不必担心他的安全,他会照顾好自己,最多半年他就会回来。 第314页 至于托何成田带回来的那一百两银子,景寒交代何父何母不要把钱全部攒起来,让他们拿出一部分来改善生活,并且送何成平下面的两个弟弟进学。 而他中举的消息传开后,想必镇上、县里的那些富商、官宦人家会前来送礼,凡是不算值钱的小东西都可以收下,还上一些不值钱但新奇的家乡特产即可。 但若是有人送来价值不菲的礼品和大额银两,那就一概不收,只推说他不在家不好收礼便可,一切等半年后他回来以后再处理,他们切莫随意收下富商递上的重礼。 何成平的二弟磕磕碰碰、缺字少词地念完信后,何母多少放下了一些心,虽然还是有些担心独自在外的儿子,但却已经不再怀疑忧虑那一百两银子的来歷了。 「最迟明年夏天就会回来。」何母长长松了口气,原本紧皱的眉头也松了开来,语气不由自主地变得轻松起来,「这可太好了,最多半年我儿就能回来。」 暂且放下心中对何成平的担忧,何母将放在桌上的银票捡了起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才喜滋滋地说道:「我儿真了不起,不仅会读书,还会赚钱!」 何成平的二弟也很高兴,在将景寒寄回来的信整整齐齐地叠起来重新放回信封里后,他涨红着脸,满脸期待憧憬地低声问道:「娘,大哥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能送我和三弟去先生那里读书吗?」何成平的二弟稚嫩的小脸上满满的都是嚮往,「是大哥以前念的学堂?」 因为何家家境不好,勒紧裤腰带省钱也只供得起一个孩子读书,所以比何成平小上七岁的何成安、最小的何成昌都没有去学堂念书。 他们只在何成平闲暇时被他教导着念了启蒙的那几本诸如三字经、劝学篇的文章,些许认得几个字,比何父、何成田强多了,但却也算不得读书人。 供孩子读书一年的花销不小,光是给先生的束脩加上节礼一年就得花上四、五两,两个儿子一起送过去那就是近十两,再加上笔墨纸砚等物,开销就更大了。 说实话,何母很是捨不得出这笔开销,不是她不疼二儿子和小儿子,实在是这笔开销太大了,她们何家实在是撑不住,供三个儿子读书,那不是像他们这样的普通农户能够承担的。 但现在何家的情况又和从前不同,首先何成平已经考中了举人,就算他一时考不中进士,也没有补官去做个□□品的小吏,光靠举人那些免税收的田亩额度,也足够何家维持生活。 其次,景寒这次托何成田带回来了一百两银子,就算他在信中嘱咐了他们不要收那些富商们送来的贵重礼物,这一百两也大大缓解了他们的压力和负担。 考虑到这些,手里紧攥着银票的何母犹豫了半晌,想到这些是大儿子的意思,便咬牙点了点头,应道:「是,你和昌哥都能去念书,明天就送你们去学堂!」 说完这话,何母肩膀耷拉下来,心疼得不得了,她却不知道,真正让她引以为傲的大儿子何成平已经死了,再没法给她挣回荣耀了。 景寒到底是个外人,考虑到这一点,他才在信中特意说明让何母送何成安、何成昌去读书,他们两个都是何父何母的亲儿子,等他们成长起来,当然比景寒这个外人更有利于何家的发展。 何家发生的这一切,景寒都在船上看到了,他也因此放下了这件心事,暂时不用再为何家担心,只等明年会试过后,他去到何家村,再将所有事情告诉他们。 水路果然远比陆路来得要快得多,行船十数日后,景寒带着他在华林郡买下来的下人于最靠近京城的港口下船,改换为坐马车去往大陈皇都。 而当景寒赶到京城时,手腕老辣、耐心十足的陈宣帝已经将端王的党羽剪除了个七七八八,剩下来的那些不过是端王党最外围的臣子,算不得什么。 在端王党的势力大半都被陈宣帝剪除干净,嗣子陈琅之死掀起的纷乱终于尘埃落定后,朝堂百官又一次联名请愿,请陈宣帝于宗室中再选嗣子。 这一次,陈宣帝依旧没有显露出他打算立柔嘉公主为皇太女的打算,他故意表露出自己的不甘心来,仿佛因陈琅、端王一事受了刺激,不肯再接受嗣子。 等到百官第二次、第三次联名上奏,他又做出一副踌躇不定、犹豫不决的模样,仿佛被百官说动了,但又仍有迟疑纠结,迟迟没有下令再选嗣子。 总之,陈宣帝就秉持着一个字——「拖」,他既不咬口拒绝、反驳百官的提议,却又不爽快地答应下来,只故作磨磨蹭蹭、徘徊纠结地熘着百官玩。 陈宣帝在朝堂上忙着忽悠煳弄百官,也没有忘记好生教导他唯一的女儿柔嘉公主,以及他特意选出来给柔嘉公主做皇夫的陈涵。 对这二人的教导已经走上了正轨,如今知道这件事情的,除了景寒,就只有陈宣帝的那些铁桿心腹,到目前为止消息仍没有走漏出去,百官还没有意识到陈宣帝是在逗他们玩。 ——在太后被软禁后,后宫被陈宣帝彻底掌握在手中,前朝百官想要知道后宫发生的事情,可没有从前那么容易了,他们现在打听不到后宫的事。 ※※※※※※※※※※※※※※※※※※※※ 感谢在2020-09-09 22:26:07~2020-09-10 23:38: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15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来世做米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1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26 进京后, 景寒并没有立刻和陈宣帝联繫,正如他们之前商量的那样,他们暂时没有接触的必要, 因为以景寒现在借用的「何成平」的身份, 根本帮不上陈宣帝什么。 与其在这个时间就暴露出他和陈宣帝之间的合作关系, 让陈宣帝的「敌人」这么早就注意到他的存在, 还不如让他暂时蛰伏下来, 继续以何成平的身份行动。 如果景寒自始至终都能隐于暗处, 不被人窥破他属于陈宣帝、柔嘉公主一系, 那也许他日后能打入陈宣帝政敌的内部势力,从内瓦解反对柔嘉公主继位的势力。 考虑到这一点以后, 景寒进京后便没有表露出半点异样来, 没有主动创造机会和陈宣帝取得联繫、正式见面, 反而表现得和寻常上京赶考的举人没有什么区别。 进京后,景寒就安安心心地过他自己的生活, 继续用何成平的身份融入这个世界, 默默地等待来年春闱到来,同时暗地里也关注着陈宣帝与端王一系的争斗。 景寒在京城买下了一个只有两进的小宅院,距离春闺举行的贡院不算远, 虽然这座院子很是老旧,屋里的家具大多都很老旧, 但因为地段很好,所以要价也不菲。 在买下这个院落后, 景寒便留在这个新置办的家里安心读书,他做出一副苦读的模样来, 留在屋里足不出户, 不轻易和外人打交道, 也没有和同在京城的学子结交、建立关系。 当然,所谓苦读全都是景寒假做出来的,他虽然留在京城里的小院子里不挪窝,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日子很无趣,相反,他的小日子过得可美了。 难得在这个世界,景寒拥有很大的自由,不用一直跟在许愿人陈宣帝身边,而陈宣帝暂时也不需要他帮忙,他完全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尽情的享受生活。 所以,在陈宣帝忙着收拾端王一系的人时,景寒却过着悠哉悠哉、乐不思蜀的生活,越发觉得自己接下陈宣帝的接引任务,忽悠他扶持柔嘉公主成为继承人是做对了。 在又一次和陈宣帝联繫时,景寒无意间泄露出了他当前轻松悠闲的状态,登时让为了处理端王一系而爆肝工作的陈宣帝羡慕极了,脸色黑沉难看,活像景寒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对此,景寒表示他也很无辜啊。 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景寒轻哂一声,随口说道:「是你说的,让我先不要联繫你,把我们合作的关系遮掩住的,让我走正常渠道步入朝堂,不要让外人知晓我站在你和柔嘉公主这一边。」 薄唇微勾,景寒面上的笑意越甚,他嗓音低沉地笑着反问道:「我这不是尊重你的意见,按照你的意思去做事吗?怎么你还要反过来埋怨我?」 对于景寒辩驳的这些话,陈宣帝根本无言以对,因为最开始提出二人暂时不要接触的人正是他,然而他也没想到景寒的日子过得这般轻松惬意啊! 陈宣帝的脸色越发黑沉,偏偏又说不出一句站得住脚的反驳的话,看着另一头的景寒悠哉悠哉,简直不要太郁闷,恨不得自打嘴巴咽下之前说出的话。 ……但很可惜,陈宣帝是要脸的人,所谓君无戏言,他实在做不出反口否认自己决定的事,不管心里如何郁闷,也只能自己缩在一边憋屈了。 半晌后,陈宣帝的黑脸才慢慢消失,情绪缓和下来,他低咳两声,语气郑重地对景寒说得:「阁下,有一件事情,朕需要你的帮助。」 「嗯?」歪了歪头,景寒面上露出两分讶异来,下意识地反问道,「你不是正在对付端王一系的人吗?我想在这件事情上你不需要我的帮助。」 陈宣帝登基多年,一直秉持中庸的执政理念,看似不温不火、不声不响,其实他对朝堂的掌控力极高,在朝中威望极盛,绝非那等被士大夫裹挟的傀儡帝王。 端王、陈琅谋害帝王在前,本身便有错处罪名。 陈宣帝又是帝王之身,势力、威望远胜端王一个王爷,他等于是在各方面都占据了绝地优势,对付端王一系的党羽不说手到擒来,也是顺理成章。 景寒怎么想都不觉得陈宣帝会在这件事情上请求他的帮助,因为根本没必要,他自己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端王一系的党羽,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把景寒牵扯进来。 开口正要说话,陈宣帝消瘦枯黄的脸颊上突而浮现出异样瑰丽的红晕来,他抬手用明黄色的帕子捂住嘴闷咳了好几声,嗓音嘶哑闷沉,气色变得越发萎靡。 闷咳了好久,陈宣帝松开捂住嘴的手,眼角余光一瞥便看到了明黄帕子上沾染的暗红血色,他泛白的唇紧抿,眼神越发暗沉晦涩。 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啊……在被陈琅下毒暗害后,哪怕御医替他解了毒,可那霸道狠厉的毒性已经毁坏了他的身体,他怕是真的撑不了多久,如景寒所说,最多还有五年。 每当陈宣帝意识到这个残酷的现实,就忍不住越发憎恨端王和陈琅,如果不是他们利慾薰心,他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在中毒之前,他的身体虽然很差,却没有如今这般破败不堪。 深深唿吸着,陈宣帝尽力压下心头的愤怒、憎恨,等到唿吸平缓下来,他方才缓缓摇头说道:「朕想请你帮忙的,不是端王之事。」 第316页 停顿了片刻,眉宇间极快地掠过一抹犹豫和屁徘徊,最后转为了坚定和果决,陈宣帝神色肃穆地看向景寒,极为认真地说得:「朕想请你用特殊手段限制陈涵。」 「陈涵?」这个不算熟悉、有些陌生的名字让景寒扬了扬眉,他沉吟一瞬,方才记起这个名字代表了谁,不由说道,「你为柔嘉公主选定的驸马?为什么要限制他?」 陈宣帝面不改色地淡漠:「选择陈涵做柔嘉的驸马,一是为他被朕特赐『陈』姓,二是因为福王在宗室中地位特殊,朕有意拉拢福王叔一脉。」 「但在选定陈涵以后,朕并不能保证陈涵会安于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利用自己的身份、地位做些什么——前有陈琅、端王谋逆,朕不得不防。」 陈宣帝对于自己的嫡亲叔叔福王还是很相信的,福王就是个没什么上进心,一心只有玩乐的闲散亲王,绝对不会无端介入到皇位争斗中去,他在这方面并没有太多野心。 可相信福王不等于相信陈涵。 陈宣帝决心要将女儿培养成大陈基业的继承人,而陈涵作为他给女儿柔嘉选定的皇夫,又出身皇室宗亲,他天生就具备不一般的政治意义。 陈涵的身份地位是一柄双刃剑,如果他坚定的站在柔嘉公主的那一边,那他将成为柔嘉公主稳定皇权最大的帮手,因为他的存在会让大部分宗亲、大臣不再排斥作为女子的柔嘉公主为帝。 ——反正柔嘉公主的孩子还是姓陈,是陈氏宗亲,而且完全可以选择男子继伟。 可一旦陈涵选择背弃柔嘉公主,以他的出身、政治地位,作为皇夫的他将成为柔嘉公主掌权的隐形威胁——也许,比起柔嘉公主为帝,更多宗亲大臣更愿意是陈涵掌权。 陈宣帝不得不防备陈涵对女儿柔嘉的利用、欺骗,甚至于是谋夺柔嘉的帝王之位——不得不承认,在封建男权社会的政治层面,男性天生比女性占有更大的优势。 毕竟,在如今的社会背景下,女子并没有继承权。 陈宣帝培养女儿柔嘉公主继承皇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在这之前从未有过先例,他自己也没有完全把握,所以只能尽力为女儿铺路,准备后手。 陈宣帝此时请求景寒出手,就是为了防备陈涵日后和女儿柔嘉反目,他觉得光靠教导用处不大,必须用更靠谱的手段把陈涵彻底绑在柔嘉的战车上。 抬手摸了摸下巴,景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要我给陈涵洗脑,保证他不会背叛柔嘉公主,借自己的身份地位搞事,是吧?」 陈宣帝在这之前并没有听过「洗脑」这个词,但景寒的意思很明显,他大概也就理解了这个词的含义,不由点了点头附和道:「没错,就是这样,朕希望陈涵能成为柔嘉最坚定的帮手。 」 沉吟片刻后,景寒态度笃定地说道:「要做到这个不难,但我必须亲眼见到陈涵,和他有所接触才能做到这一点。」 「嗯,你看是你把陈涵送出宫呢,还是我现在就去皇宫见陈涵?」景寒把选择的权利交到了陈宣帝手中,等着他做出决定,他再按照陈宣帝的打算去做。 陈宣帝想了想,不知想对了什么,面上染上几分憧憬、嚮往和惊悸,低声说道:「阁下你能立刻出现在宫中?这、这又是什么手段,你这样做,会不会被人发现啊?」 「我不想被人发现的话,就没有人能够发现。」景寒淡淡一笑,语气笃定自信地开口,「看来你是选择让我进宫去见陈涵了。」 陈宣帝微微颔首,也不隐瞒,坦然直白地说得:「在现在的节骨眼,朕不放心送陈涵出宫,如果阁下能进宫给他洗、洗脑就再好不过了,这样可以免去很多麻烦,而且更加隐蔽。」 「行,你派人将陈涵召到身边,我立刻就来。」景寒直截了当地应了下来,并不觉得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有多少难度。 陈宣帝大大松了口气,感激道:「多谢阁下相助,那朕就静候佳音了。」 第192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27 陈宣帝结束了与景寒的远程通话后, 也不浪费时间,立刻就派内侍前去上书房,将正在和柔嘉公主一起进学的陈涵叫过来, 方便即将前来皇宫的景寒将他「洗脑」。 在下令将陈涵带过来以后, 陈宣帝想了想, 犹豫一瞬后到底又补了一条命令, 让那些内侍同时将柔嘉公主也一起带过来。 经过一番纠结和权衡后, 陈宣帝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 准备趁着这次景寒来到皇宫, 让女儿柔嘉和他见上一面, 提前知道景寒这个合作者的存在。 陈宣帝心里门清, 他只剩下不足五年的寿命, 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量为女儿铺路,给她打下坚实的基础, 让她有更多筹码去制衡、应对反对她的人。 可陈宣帝不可能永远给女儿遮风挡雨,在他死后,接下来的路程仍需要柔嘉自己去走, 即将到来的挑战和风暴大多也要柔嘉自己去承担。 既然最后的局势,註定要走到柔嘉登位,百官喧譁、不服乃至于与她为敌的地步。 那么, 早一点让柔嘉知道景寒的存在,知晓有他这个助力隐于暗处, 就相当于多给了柔嘉一张底牌, 让她能更从容的应对朝堂百官的反抗和攻歼。 ——是的,借着这一次景寒入宫来「洗脑」陈涵的契机, 陈宣帝已经下定决心, 要将他的打算、他的计划对女儿柔嘉挑明, 让她知道所有真相。 第317页 在已经处置了大半端王党的情况下,陈宣帝虽然仍是不打算将推女儿柔嘉为皇太女的事情昭告朝堂,却已经有足够的底气将这件事情提前告知女儿,和她通气。 太后已经被陈宣帝软禁了许久,如今只能待在慈恩宫里享清福,没了她的干预,后宫的掌控权彻底回到了陈宣帝手中,后宫的消息再难传到外面去。 陈宣帝有足够的自信能封锁住消息,所以他才做出了将打算透露给女儿柔嘉知道、提前和她通气的决定。 上书房距离陈宣帝平日处理公务的御书房并不远,在内侍传达了陈宣帝召见柔嘉公主、陈涵的口谕后,二人没有选择乘辇,而是步行前往。 「不知道父皇这个时候召我们去御书房是要做什么,涵表哥你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一边走,穿着一身淡粉襦裙的柔嘉公主一边问身侧落后她一步的陈涵。 陈涵知道自己的身份,虽然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选中成为柔嘉公主的伴读,但从不敢逾矩,此时他看似和柔嘉公主并肩而行,但其实始终落后柔嘉公主一步,不敢真的和她并肩。 相比于陈琅,陈涵的性情更加温和,甚至有些内向沉默,他会养成这样的性格,多少和母亲守寡后与夫家决裂,义无反顾地搬回福王府有关。 面对柔嘉公主的询问,陈涵只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既然是陛下的命令,那我们只需听从便是了。」 这个答案显然不会让柔嘉公主满意,她撅了撅嘴,娇俏精緻的脸庞上流露出几分郁闷来,不满地娇嗔道:「涵表哥你真是好没意思,你猜一猜也好啊。」 陈涵微低了下头,温吞平实地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仍是继续保持沉默,像个锯嘴葫芦一样,让柔嘉公主的不满就像是撞上了一团棉花似的毫无作用。 柔嘉公主今年虚岁十二,陈涵是福王的外孙,今年虚岁十三,两个人说起来都还是半大不小的孩子,保留了不少的天真,不像成人那般世故、市侩,也没有太重的心机。 他们两个本身就是嫡亲的表兄妹,如今又做了一段时间的同窗,感情比陈涵刚入宫时好多了。 毕竟这段时间里,两人既是玩伴,又是同窗,最是适合培养感情的关系,很快就从陌生变得熟稔起来。 甚至于,性格更加外向活泼一些的柔嘉公主更是很快就把陈涵当成了自己人,在他面前并不端着公主架子,也并不戴着伪装的面具,经常展露出自己真实的一面。 但陈涵却不如柔嘉公主这般放得开,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是柔嘉公主内定的驸马,他还以为他能进宫在上书房读书,是他外公福王恳求陈宣帝的缘故。 所以,在柔嘉公主面前,陈涵一直恪守臣子的本分,不敢有半点恃宠而骄,生怕因为自己的不当之举连累了为了他的事情专门向陛下求情的外公。 二人脚程不慢,上书房距离御书房也很近,没多久两人就在内侍的带领下站在了御书房的门口,等候着陈宣帝的传召才能进去。 很快,贴身伺候陈宣帝的内监总管李德顺就带着满脸的笑容从内殿迎了出来,他弯着腰朝二人欠了欠身,笑着说道:「公主殿下,小公子,陛下传召,请随奴婢来。」 李德顺带着柔嘉公主和陈涵进了御书房,而他们两个人带来的宫女、随从则被留在了御书房外,并不允许进入,只能守在御书房外等着他们的主子出来。 御书房分为外殿和内殿,当先进到外殿后,柔嘉公主歪了歪头,有些奇怪地发现外殿里一个侍立的宫女、太监都没有,似乎早就被陈宣帝提前打发离开了。 敏锐地注意到了御书房不同寻常的布置,柔嘉公主心下不由泛起了嘀咕,小声自语道:「父皇把御书房伺候的宫人全都打发下去了,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怎么想,柔嘉公主也想不出来陈宣帝到底是有什么事与她和陈涵有关,又为什么要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好像生怕有旁人参与,担心走漏了消息似的。 行到内殿门口,李德顺便停下了脚步,他朝侧面让开一步,躬下身语气恭谨地说道:「陛下有令,命公主和小公子进内殿面圣。」 说到这里,李德顺微微一笑,稍稍直起了一些身,沖柔嘉公主和陈涵行了一礼,笑着说道:「奴婢这就退下了,公主和小公子莫要耽误,陛下在内殿等你们呢。」 说完,李德顺当真不再停留,先是朝殿门紧闭的内殿鞠了一躬,然后才半弯着腰退了出去,并且关上了御书房外殿的大门,将外面的光线阻绝在了门外。 李德顺退出去后,被留下来的柔嘉公主和陈涵不由面面相觑,同时意识到陈宣帝的这次召见似乎不像他们两个想的那么简单,至少不是随便召他们前来。 对视一眼,柔嘉公主眼底跳跃着几分好奇和跃跃欲试,她往前一步推开内殿的门,率先踏进了内殿。 陈涵见柔嘉公主已经进殿,虽然为陈宣帝摆出的阵仗提起了心,但万万不敢让柔嘉公主一个人进去,他一咬牙,不再犹豫,紧跟在她身后也进了内殿。 二人刚刚踏进内殿,还来不及审视一番殿中的景况,端坐在宽大御案后的陈宣帝便沉声招唿道:「柔嘉,陈涵,你们二人上前来,站到朕面前来。」 啪! 柔嘉公主和陈涵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关门声,原本被柔嘉公主推开的殿门在无风也没有人推动的情况下重重关上了,重新让内殿陷入封闭中。 第318页 这一声关门的响动吓了柔嘉公主一大跳,她回过头看了眼不知道怎么关上的殿门,满脸都是疑惑:「……这门是怎么关上的?」 陈宣帝没有回答女儿的问题,只又重复了一遍:「柔嘉,陈涵站到御案前来。」 言罢,陈宣帝转头朝御案旁边摆着的屏风看了过去,语气和煦,平等甚至带着几分请求意味地说道:「阁下可以出来了,还请阁下动手吧。」 屏风后没有旁人,只有直接出现在陈宣帝身边、进到皇宫里的景寒。 从屏风后绕了出来,景寒摇头失笑,有些无奈地说道:「其实也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就算被旁人看到,我也能让他们把不该记得的东西忘掉。」 陈宣帝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说道:「事情重大,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朕不希望消息走漏,因而半点风险也不能冒。」 对于陈宣帝的坚持,景寒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哼笑道:「行吧,反正你是许愿人,一切按照你的意愿为主,我只负责实现你的愿望。」 目光落到站在御案前的两个人身上,尤其在陈涵身上绕了几圈,景寒抬手捏了捏下颌,轻笑起来:「他就是陈涵吧——嗯,你希望『洗脑』能达成什么样的效果?」 陈宣帝想了想,在柔嘉公主不解疑惑、陈涵惊惶无措的目光下,语气如常地淡淡说道:「陈涵是福王叔的外孙,朕不至于让他的本性发生逆转。」 「阁下只要保证,陈涵一生都不会背叛柔嘉即可。」陈宣帝扫了眼浑身僵硬的陈涵,语气凉薄,「朕想这就足够了,无需再添加更多的限制。」 在柔嘉公主和陈涵来到御书房之前,景寒就已经出现在御书房了,他有足够充裕的时间像陈宣帝解释什么是「洗脑」,又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这不难。」微微颔首,景寒语气笃定地笑了起来,「相信我,很快就能搞定。」 说着,景寒抬步朝僵在远处、满脸惊惶的陈涵走了过去,准备在陈涵身上下个制约,让他这一生都没法背叛、伤害柔嘉公主,只会成为柔嘉公主最坚定的帮手。 还未走到陈涵面前,柔嘉公主突然一旋身挡在了陈涵身前,满眼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你要对涵表哥做什么?」 柳眉紧紧蹙着,柔嘉公主又抬头看向端坐在御案后的陈宣帝,茫然不解地问道:「父皇,您这是要做什么?」 ※※※※※※※※※※※※※※※※※※※※ 感谢在2020-09-12 23:44:00~2020-09-14 23:5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等边直角三角形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3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28 陈宣帝没回答女儿的话, 只是将目光投向景寒,再次开口和他说道:「还请阁下动手吧,不管如何, 请一定保证陈涵不会背叛柔嘉, 不会与她为敌。」 他打算在景寒将陈涵洗脑了以后, 再为他们两个引见景寒, 将他的部分来歷和能力透露给他们知道, 将景寒这个藏得最深的底牌告知柔嘉, 增添她的底气。 景寒微微点头,抬眸扫了眼一脸紧张、神色茫然的柔嘉公主, 又看了看被她挡在身后的陈涵,未做犹豫,只一抬手微微一点, 原本倔强挡在陈涵身前的柔嘉公主就再也动弹不得。 暂时制住柔嘉公主后, 景寒慢慢踱着步走到陈涵身前,他上下打量了几眼小少年陈涵, 突然说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来:「你倒是比陈琅有良心得多。」 陈涵出生没几年父亲就故去了,母亲不愿意留在夫家守寡, 也没有改嫁的意思, 是外祖福王接纳了他们母子,不顾外界流言蜚语将他们接回了福王府照看。 外祖福王对他们母子的照顾,陈涵一直谨记在心, 不论是他被特赐「陈」姓, 还是他有幸进宫陪柔嘉公主念书,他都很清楚这一切来自于外祖对他们的照顾, 他将这份恩情谨记在心。 陈涵是个知恩的好孩子, 虽然因父亲早亡、母亲回府寡居一事性情有些内向寡言, 但他其实是外冷内热,记得每一个人待他的好,也愿意尽自己所能报答对他的人。 总体来说,陈涵比陈琅那个狼子野心、心机深沉的白眼狼好多了,也许他比不得陈琅这个天命主角天纵英才、天资超绝,但他心中有善,更让人愿意亲近。 只不过,人心善变,现在的陈涵是个知恩善良的好孩子,可不代表十几年、几十年后他仍旧不改初心,不会做出背叛柔嘉公主的事情来。 陈宣帝请他出手限制陈涵,彻底杜绝他背叛的可能,景寒倒是能够理解他的这番良苦用心: 陈宣帝不可能把女儿柔嘉的安危、大陈天下的未来寄託于陈涵的良心上,希冀着陈涵能永远保留那颗知恩仁善的心不去做忘恩负义的背叛之事。 陈涵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见景寒走到他的面前来似要对他做什么,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却根本不敢反抗,因为这是在陈宣帝面前! 在帝王面前,陈涵根本不敢做出任何逾矩之事,哪怕他已经意识到今天将要发生的事情对他极为不利,甚至可能会让他受到某种可怕的「伤害」。 可他不能动,不能反抗,只能僵在原地等着悬在头顶的利剑落下,因为他一旦应对有所错漏,不仅仅自己开罪帝王,还会牵连到母亲、外祖和整个福王府。 第319页 这是陈涵绝对不愿意见到的发展,他宁愿就此丢了自己的性命,也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到母亲和外祖一家! 「别这么紧张。」察觉到陈涵的紧张和焦虑,景寒不禁挑了挑眉,有些好笑地说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放一千个一万个心吧。」 闻言,端坐在御案之后,面上一直维持着高深莫测表情的陈宣帝也微微颔首,淡声附和道:「陈涵,只要你这一生都不背叛柔嘉,那朕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陈宣帝的这番表态不仅没有让陈涵放下心头的忧虑惶恐,反而让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有种听不懂陈宣帝在说什么、但又好像不明觉厉的感觉。 他……背叛柔嘉公主? 陈涵满脸的懵逼和茫然:不是,要说背叛,首先得是柔嘉公主那一方的人,才能谈得上背叛不背叛吧? 他就只是得了外祖的恩惠进宫来读书,有幸和柔嘉公主成为同窗一起读书而已,像这种关系,又何谈「背叛」二字? 就算他们是表兄妹,也实在用不上这个词啊! 「看来你还不知道呢。」景寒扫了陈涵一眼,面上神情松快下来,笑眯眯地和他说道,「你是陛下为柔嘉公主选的驸马,再过几年你们就是夫妻了。」 柔嘉公主:!!! 陈涵:!!! 景寒话音落下,二人同时懵逼,流露出怀疑人生的惊诧之色来: 他们两个已经同窗读书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了,从来没有人跟他们说过这件事情啊,他们一直以为他们就是表兄妹加同窗,谁能想到他们还会有第三层关系。 突然得知同窗一个月的小伙伴将成为他们的驸马/妻子,两个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惊是惊了,可喜却是完全没有,两人现在都懵着,完全喜不起来呢。 柔嘉公主被景寒一指定在了远处,此时动弹不得,没法扭头去看同样懵逼的陈涵,但是却能抬头瞪早知此事却一直瞒着她的父皇。 被女儿看得怪不好意思的,陈宣帝轻咳一声,避开女儿幽怨的目光,对景寒说道:「别再耽误时间了,你动手吧。」 早点把陈涵绑在他们一家的船上,他也好早点把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的告诉给女儿知晓不是,到了这个地步,确实不适合继续隐瞒下去了。 微一颔首,景寒也不迟疑,他直接抬手一巴掌拍在了陈涵肩膀上,登时这个满脸懵逼的小少年双眼就变得空洞起来,眼神迷茫空无,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目视着眼神茫然的陈涵,景寒压低声音,以一种特殊的韵律、频率沉声说道:「陈涵,终你一生,都不得背叛柔嘉公主,也不可为谋私利伤害柔嘉公主。」 对陈涵说出这番话后,景寒扭头看向端坐于御案之后的陈宣帝,如往常那般淡笑着说道:「还有其他的事要我帮忙吗?没有的话我回去继续念书了。」 颇有些随意地耸了耸肩,景寒哼笑一声说道:「毕竟我还要参加明年的春闱,若是不慎落榜了,那咱们的计划可要往后推迟好长一段时间了。」 在和陈宣帝说话的时候,景寒的语调、嗓音便没有夹杂那些特殊的韵律和频率,而是和他平日里正常说话时一模一样。 景寒长眉微挑地看着陈宣帝,端坐于御案之后的陈宣帝也看着景寒,一时间,御书房的内殿陷入到难言的静默之中,好一会儿都没有人说话。 二人大眼瞪小眼的沉默了半晌,陈宣帝才满脸犹豫、徘徊不定地问景寒:「这就完了??」 他扫了眼双目空无茫然地呆愣在原地的陈涵一眼,语气里满是犹疑不信:「你真的把他『洗脑』了?能够保证他一辈子都不会背叛柔嘉?」 景寒自然能听出陈宣帝语气里的不信任,不由白了他一眼: 「当然能保证,你就放心吧,这小子这一辈子就算不跟你女儿一条心,但他也绝不会背叛你女儿,做伤害她的事情。」 景寒觉得,洗脑做到这个地步就够了。 毕竟人家陈涵也是无辜的,又不是他上赶着做柔嘉公主的驸马,是陈宣帝单方面看中了陈涵,还一言不合直接把人家接进宫来和柔嘉公主培养感情。 要是陈宣帝一早就把实情全说出来,你看福王和陈涵会不会答应这桩婚事,看陈涵会不会乐意进宫和柔嘉公主做同窗一起念书! 柔嘉公主将被陈宣帝推为皇太女,陈涵做柔嘉公主的驸马,也许是能给自己和福王府挣来荣华富贵,可更有可能带来的是滔天的麻烦! 女子登帝一事一旦曝光,整个天下都将陷入到动盪之中,牵扯进这件事情里,对于一心想做富贵闲王的福王来说,不仅不是好事,反而是桩避之不及的麻烦事。 虽然景寒给出了自己的承诺,可陈宣帝还是有些不放心,倒不是不相信景寒,就是单纯的担心、焦虑,毕竟陈涵以后就是女儿的驸马了,他要是不安分,那苦的可是柔嘉。 上下打量了陈涵好几眼,陈宣帝忍不住再次问道:「就这么简单吗?」他怎么觉得那么不靠谱呢? 景寒呵呵笑了一声:「不是你自己说的,不要扭曲陈涵本人的意识,尽量保留他的本心吗?」 「我只是给他种下了一个暗示,保证他不会背叛柔嘉公主,但这个暗示并不会改变陈涵本心的决定和想法,也不能让陈涵死心塌地的追随柔嘉公主,成为她的助力。」 第320页 这番还算详细的解释终于是安了陈宣帝那颗担心的老父亲心,他想了想后,认可地点了点头:「这也足够了,朕并不强求他能帮上柔嘉多少忙,只要他不背叛、不拖后腿就够了。」 反正一开始,陈宣帝看上陈涵就只是为了他被特赐的「陈」姓而已,并不是真的看中了他这个人,也从没有想过陈涵这个人能派上什么大用场。 「既然事情了结了,那我就先走了。」眨了眨眼睛,景寒一挥手直接解开了束缚柔嘉公主的禁制,也让眼神迷茫空无的陈涵恢復了神智,重新清醒过来。 低低笑了一声,景寒朝陈宣帝使了一个眼色:「接下来的事情,就你自己处理吧,我可不能在外面耽误太多时间,要是被人发现我不在屋子里,可就麻烦了。」 说完这话,景寒就毫不留恋地直接离开了皇宫,回到了他在京城买下的小院子里,至于和柔嘉公主、陈涵解释之类的事情,那自然要交给陈宣帝去做,他就不凑合了。 连刷的一声都没有,景寒就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见了,陈宣帝即使见过景寒用同样的方式出现在御书房中,此时也不由再次被震撼了。 「父皇,您现在能和儿臣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恢復自由的柔嘉公主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目光就盯上了自己的老父亲。 第194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29 听着耳畔来自女儿的质询声, 陈宣帝面色不由微微一变,同样有些反应不及的懵逼:景寒这就走了?他还没把景寒介绍给女儿和陈涵认识呢! 「父皇?」柔嘉公主快步上前走到御案旁,声音压得很低, 「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刚才那人是谁, 又对涵表哥做了什么?」 还、还有, 涵表哥什么时候成了她的驸马了?还是说,打从一开始, 父皇就打算让涵表哥做她的驸马, 所以在陈琅死后,才独独把涵表哥接进宫来和她作伴? 越是往下深想, 柔嘉公主越是觉得这事处处透着奇怪,面上的神色也越发不自然起来。 她倒不是为和陈涵之间的婚事羞涩,更多的是惊讶、不解和迷惑:单只是让陈涵表哥做她的驸马,父皇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还要限制陈涵表哥让他不要背叛她吗? 还有那个突然现身于御书房, 又莫名其妙消失的人, 肯定也不简单,一想到他骤然从眼前消失的那一幕,柔嘉公主就不禁心头髮颤,因未知而生的恐惧攥紧了她的心。 这些事情,陈宣帝原本也是不打算瞒着柔嘉公主的, 沉吟片刻后, 他主动开口说道:「他刚才离开的那一幕……你看到了吧?你应该知道, 刚才那位阁下并非常人。」 陈宣帝提起这事,柔嘉公主本就是强压下去的惊惶和恐惧顿时又重新浮现出来,她抿了抿樱唇, 面上仍残留有几分惊悸,默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确实看到了。 虽然景寒临走前才解开了柔嘉公主身上的禁制,让她不再被定在原地不能动弹,但这也足够柔嘉公主看到景寒在御书房消失的那一幕了。 反倒是从洗脑状态中被景寒唤醒的陈涵并没能看到景寒离开御书房的那一幕,但是他对自己突然失去意识又突然清醒的事情也是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 陈宣帝看了眼陈涵,见他已经恢復了意识,并竖起耳朵听他和女儿之间的对话,虽然很希望陈涵继续晕着,但陈宣帝还是接着往下说道:「那位阁下是拥有莫测能力的能人异士。」 「朕私以为,他就是传说中的仙人,拥有种种常人难以想像的奇特能力。」虽然陈宣帝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保持冷静,可是提起这些,他的心情仍是激盪不休, 陈宣帝尚且如此,更不要说乍然得知这个秘密的柔嘉公主和陈涵了,陈宣帝所说的这些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天降雷霆,炸得他们完全不敢相信。 仙人这种存在,不是神话传说里才有的吗?虽然大陈开国帝王一直宣传他自己得到了仙人相助,才得以建立大陈江山的伟业,可他们根本没把这件事情当真! 虽然谁都对长生不老、无所不能的仙人充满了仰慕和嚮往,可理智谁会相信仙人 轻轻吸了一口夹杂着龙涎香的温暖气息,陈宣帝嗓音微颤地接着往下说道:「那位阁下答应了朕,会竭力帮忙,实现朕的一个愿望。」 柔嘉公主眼底陡然浮现出强烈的惊喜之色来,连声问道:「那位仙人许给了父皇你一个心愿?那这位仙人能解您中的毒,让您延年益寿吗?」 陈琅下毒暗害陈宣帝一事一事,朝野内外已经传遍了,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要不然陈宣帝软禁太后,大张旗鼓地处置端王一系的人也不会那么顺利。 无论是出于父女之情,还是出于自身利益考虑,柔嘉公主都希望自己的父亲陈宣帝能够活得更久一些。 因为她很清楚,她和陈宣帝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她的尊贵、荣耀乃至于未来,完全都寄托在陈宣帝身上! 等陈宣帝死后,下一任帝王不是她的亲生兄弟,又怎么会真的真心待她,之前的陈琅可是个再好不过的例子,陈琅对柔嘉公主向来十分冷淡。 在陈宣帝袒露出景寒答应了他一个愿望的秘密后,女儿的第一反应是要解他中的毒、让他延年益寿,这不免让陈宣帝心生欣慰,看向女儿柔嘉的眼神越发柔和。 不过,女儿这番心疼老父亲的挂虑却是白费了,景寒曾明确说过,没法更改陈宣帝的生死——谁让陈宣帝是原天命主角陈琅上位的绊脚石和踏脚石呢。 第321页 女儿乖巧懂事,还懂得心疼他这个父皇,陈宣帝心里还是很欣慰的,立女儿为皇太女的决定也越发坚定起来,彻底排除了再选嗣子的选择。 「柔嘉。」陈宣帝面上的神情陡然变得极为严肃,他目视着女儿,一字一句地沉声问道,「你想不想做皇帝,你…敢不敢做皇帝?」 柔嘉公主、陈涵:!!! 如果说,刚才陈宣帝所说的景寒是仙人的秘密像雷霆一样噼落下来,炸得柔嘉公主和陈涵惊诧愕然,那么现下他问出的这个问题就像天降陨石一样炸得他们不知所措、惶恐不安。 杏眸圆睁,黑眸中瞳孔陡然紧缩,柔嘉公主俏美娇丽的脸庞上流露出不可置信之色来,颤声结结巴巴道:「父、父皇,您、您在说什么啊?」 不只是柔嘉公主不可置信,陈涵也是一样的难以置信,他满脸呆滞,就跟被雷噼傻了似的反应不过来,满脑子还在思虑着陈宣帝刚才砸下来的雷: 陈宣帝有意将皇位传给柔嘉公主,让公主登帝? 这女子为帝,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别说他们大陈没有这回事,就是前朝、前前朝,都没有,甚至再往前追溯几百年上千年,也一样没有! 这事……真的能办成?陈宣帝真的能拗得过满朝文武、皇室宗亲,不选嗣子而是立柔嘉公主为继承人,将皇位传给女儿? 理智告诉陈涵,这件事情太难了,想要成功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陈宣帝能够顶得住朝堂上的所有压力,可以一力压住所有反对的人。 虽然理智告诉自己这事八成做不成,可陈涵却又忍不住去想如果这事真的办成了会怎么样,对外祖福王、母亲和他来说究竟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说起来,陈宣帝选了他做柔嘉公主的驸马,若是柔嘉公主日后真能登基为帝,那他……又算个什么呢,他还是叫驸马?额,总不至于是皇后吧……o(╯□╰)o 陈涵才是个虚岁十三的小少年,比不得陈琅那般心机深沉、心思紧密,他想着想着,这思维就不由发散开来,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大堆,回过神来却觉得自己啥也没想明白。 在陈涵沉浸于思维风暴中时,陈宣帝沉声对柔嘉公主说道:「你不要慌,也不要怕,更不用惊讶,你只要回答朕,你想不想、敢不敢做皇帝?」 陈宣帝面色枯黄,脸颊瘦削,一副病弱无力的模样,可他眼神锐利,目光如炬,当他逼视着柔嘉公主时,几乎压得她无法唿吸,心中不自禁地生出惶恐和慌乱来。 柔嘉公主不自禁地在心底反问自己:她想做皇帝吗,想要成为九五之尊吗?她敢走出这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一步,敢向帝王之位发起冲锋和挑战吗? 陈宣帝凝视着低头沉思、神情纠结的女儿:「今日朕请仙人来皇宫,就是请他帮忙为你的登帝之路铺路——陈涵是朕为你选的夫婿,朕要保证他不会背叛你。」 柔嘉公主仍低着头思虑,对这话并没有态度反应。 她其实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她和陈涵之间的关系不同往常了,毕竟她今年虚岁才十二,距离成亲实在远得很,以前也从没有想过这些,更别说现在心思都在陈宣帝刚才的质问上呢。 柔嘉公主沉默着低头不说话,陈宣帝也不以为意,只一脸严肃地继续往下说道:「柔嘉,在这件事情上,朕能为你做的,只是帮你扫清障碍,尽量为你铺路。」 「可若是你自己不争气,或者没那个胆气走出去,那朕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彻底打消这个念头,另选嗣子立为继承人——虽然可能选出第二个陈琅来。」 这话,登时就让柔嘉公主面上的神情变得难看起来:陈琅狼子野心下毒暗害陈宣帝一事且不说,就说往日里陈琅待她,也是极为冷淡和疏离的。 若是再选一个嗣子,选出像陈琅那样薄待她的人,那等陈宣帝死后,她这个没有兄弟姐妹扶持的公主又该怎么办,眼巴巴地等着新任帝王降恩于她? 柔嘉公主在心底反覆问自己,未来若是落到那样的境地,她甘心吗?甘心在父皇驾崩后将一身荣辱全都寄托在过继来的嗣兄/嗣弟身上吗? 这番自省自问,让柔嘉公主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她不甘心,她不愿意,她不想未来是那样的境地,不想把自己的荣辱寄托在过继而来的兄弟身上。 明明她才是真正的天潢贵胄,是父皇唯一的孩子,虽然她是女子,可凭什么她不能去争父皇留下的江山,非要将这大陈天下交託到隔房的堂兄、堂弟手中? 「柔嘉,朕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想做皇帝吗,敢为了这个位置去争上一争吗?」陈宣帝站了起来,双手撑在御案上俯视着神情恍惚缥缈的女儿,再次开口问道。 再一次的质问彻底唤回了柔嘉公主鸿飞冥冥的心思,她深深吸了口气,下意识地挺胸抬头,一脸认真、语气郑重地点头道:「儿臣想做皇帝,也敢去争!」 既然有父皇支持她、帮助她,为她铺路、打算,那她为什么不敢去拼一把、争一把! 第195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30 「好、好, 你有这个决心很好。」在柔嘉公主大胆表态后,陈宣帝不由连连点头,脸上浮现出由衷的欣慰欢喜之色来, 神色也不禁舒展开来。 女儿这么快就下定了决心, 斗志昂扬地表明了自己要争一争, 陈宣帝心里满意得不得了, 越发觉得自己唯一的这个女儿是个好孩子, 再和他心意不过。 第322页 嗯, 他的女儿不仅乖巧懂事, 知道关心他这个父亲, 而且确实是个有决断、能力不输男儿的能干人。 柔嘉有这样的天赋、这样的能力,将大陈江山交託到她手中倒也不完全是坏事, 说不定她真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谁说女子就一定不如男子英明果决呢。 既然女儿已经决定要去争一争, 也敢冒着大不韪去做前无古人的事情, 那陈宣帝当然要把该告诉她的事情嘱咐给她知道, 不会再对她遮遮掩掩, 瞒着她许多事情。 抬手用明黄色的帕子捂住嘴轻咳了两声, 陈宣帝消瘦干瘪的双颊腾起过于绮丽的殷红, 他低咳着轻声说道:「既然吾儿有这个决心和意志,那有些事情,朕也该告诉你了。」 眼角余光自景寒消失的地方轻轻掠过,陈宣帝抬眸凝视着柔嘉公主, 神情郑重地说道:「柔嘉,记住刚才那位仙人, 他会成为你最大的助力, 会帮助你坐稳皇位、掌控朝堂!」 「无论什么时候, 无论朕在还是不在,你都可以放心地信任那位仙人。他承诺过,会助你坐稳这天下,朕相信以他的骄傲和层次,绝不会背弃自己的诺言。」 陈宣帝从不怀疑景寒会对他不利,会危害大陈江山——如果景寒真有歹心,以他的能力,陈宣帝相信他能轻而易举地颠覆大陈的统治。 更何况,在陈宣帝付出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缘」作为代价后,他确实能够感知到他和景寒之间的契约和联繫,也确实能察觉到这份契约的制约性。 柔嘉公主原本正满心的激动和斗志昂扬,此刻听闻陈宣帝的嘱咐,当下就有所联想,很快反应过来,睁大眼睛愕然道:「父皇,您许下的愿望是……」 虽然年纪还小,又因为从小被人宠着、捧着,性情有些天真烂漫、单纯纯质,可柔嘉公主并不傻,陈宣帝提及仙人给出的承诺时,她就有所联想了。 很快,柔嘉公主就从她父皇陈宣帝的嘱咐中醒悟过来:她的父皇对仙人许下的愿望不是其他,就是让仙人帮她坐稳皇位! 陈宣帝自来体弱多病、常年卧床休养,在端王联合陈琅投毒暗害后,他的身体就更差了,柔嘉公主就算没有特意去打听,也多少听闻了一些内幕。 可就是如此,父皇也没有向仙人许愿,让仙人治好他的病、解开他中的毒,帮他延年益寿,而是许愿请求仙人帮助她坐稳皇位! 意识到这一点后,哪怕柔嘉公主一向和陈宣帝感情很好,对自己的父皇濡慕异常,也不由被陈宣帝感动得泪眼汪汪,满心都是温暖和动容。 陈宣帝:emmmmmm……总觉得女儿误会了什么,但是又好像不是很好解释,要不然,他这就默认了吧? 不仅仅是柔嘉公主误会了,就连一旁没被陈宣帝吩咐退下去,偷偷摸摸听着他们之间对话的陈涵也误会了,也以为陈宣帝为了女儿的前途放弃了延年益寿的好处。 陛下真的是个好父亲,他对柔嘉公主的疼爱都是真心实意的…… 陈涵半低下头,眼神稍稍有着黯然,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对于父亲,他并没有太多记忆,只记得几个模煳不清的画面,甚至连父亲长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 在母亲与夫家决裂,带着他回到福王府居住以后,陈涵就再也没有和父亲那边的亲人有过走动,甚至连接触都没有,而他的母亲也从未和他说过父亲的事,一直对此避而不谈。 等到他因为外祖父福王的恳求,被陈宣帝特赐「陈」姓,那更是和父亲那边没了瓜葛,连接触都再没有理由,更不用说与父亲那边的亲人朝夕相处了。 虽然说,陈涵更亲的肯定还是母亲和外祖父福王,可他有时候也不免去想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如果父亲还在,他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是比现在更好还是更差。 可惜……无论他心里怎么想、怎么渴求,父亲已经死了,他如今只剩下母亲,更不能让母亲和外祖因为他受到牵连,被陛下迁怒,卷进阴谋的漩涡里。 一切当以母亲和外祖一家的安危为上——不管陛下和柔嘉公主究竟在谋算些什么,又打算利用他做什么,总之他一切以自保为主,能不掺和的事情绝对不要轻易掺和 陈涵暗暗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在被陈宣帝选为柔嘉公主的驸马后,他就已经上了他们的船无法脱身了,他不会背叛,可他同样不会轻易交付自己的忠心。 他,只想自保而已。 轻咳一声,陈宣帝并没有解开女儿的误会,没有告诉她景寒并不能帮他延年益寿,只是淡淡说道:「柔嘉你不必关心这些,你只需记住一点,那位仙人会一直帮你。」 「即使日后父皇不在了,也有那位仙人代朕守护你、帮助你,所以无论何时,你都并非孤身一人,不必担忧,也不必害怕,这是朕给你留下的底牌和底气。」 柔嘉公主抿了抿唇,眼底闪烁的泪光被她自己逼了回去,她神情坚定认真,语气郑重地点头说道:「女儿知道了,女儿会记住父皇的嘱託!」 「嗯」了一声后,陈宣帝又告诫道:「不过,朕将这事告诉你,是给你增添底气,可不是让你乱来的,你可不要仗着有仙人相助就胡乱来,知道吗?」 柔嘉公主郑重点头,肃然道:「女儿自然清楚这点,不会仗着有仙人暗中护庇就胡乱行事,一切当以稳妥为主,绝不会随意乱来。」 第323页 微微颔首,陈宣帝面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既然你清楚这些,那你就和陈涵回上书房读书去吧,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跟着朕给你选的大儒好好念书。」 柔嘉公主默默点了点头,她以前是被娇养着的公主,平日里除了玩耍嬉闹,连女红都不用学,和曾为嗣子、被培养了三年的陈琅完全不能比。 ——好些储君该学的东西她根本没有接触过,全都要从头开始学习。 想要去争皇位,坐上皇太女的位置,可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她也该努力起来,用心去学储君该学的知识。 否则,就算在父皇的一力支持下她坐上储君的位置,可若是她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那迟早也会被人赶下来,被人掀翻统治,就算有仙人暗中助她也难以长久维持朝堂稳定。 陈宣帝眼神慈祥地望着自己唯一的女儿,柔声说道:「有父皇这把老骨头给你撑着,柔嘉你安心在上书房跟着那些大儒学习,其余的事情,都不用你操心。」 低咳一声,陈宣帝神情有些寡淡的笑了笑,眼神悠远平静,不见半分峥嵘、语气不温不火地淡淡道:「维持朝堂内外几年的平静,朕还是做得到的。」 而这为数不多的几年平静日子,是他唯一能为女儿争取到的时间了。 他只剩下五年寿命,不管他如何隐瞒欲推女儿上位的意图,朝堂百官终有一天会为了继承人的事情闹起来,他没有儿子,无论是百官还是宗亲,都不会打消再选嗣子的念头。 对于唯一的女儿柔嘉,陈宣帝是殷殷教诲、满心期盼欣慰,可对于陈涵,他就没什么话好说了,在他看来,陈涵就只是个工具人而已,用不着特殊对待。 在陈涵跟着柔嘉公主退出御书房之前,陈宣帝只语气平淡地交代了他一句话:「你继续陪着柔嘉在上书房读书,其余的事情与你无关。」 陈宣帝对陈涵最低的要求只是他不背叛柔嘉、不给她拖后腿而已,他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让陈涵帮什么忙,也并不指望他能帮上柔嘉多少忙。 还是那句话,作为一个工具人,陈涵的身份和姓氏摆在那里就足够了,其余的事情用不着他再涉足参与,有他没他都是一样的。 陈涵心下不禁一喜,陈宣帝对他的安排,倒是和他的决定、对自己的预期定位不谋而合了。 他确实不想参与进柔嘉公主夺位的政治漩涡中,如果能尽量远离,那是再好不过,他不至于背叛柔嘉公主,但也真的不想掺和进去,不想帮忙。 柔嘉公主和陈涵联袂退出御书房后,两人看着御书房的大门在他们眼前合拢,他们下意识地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难言的尴尬,气氛无端的有些古怪,像是蕴藏着什么秘密似的。 从御书房出来后,两个人的心情和进御书房之前完全不同了,可这份不同在哪里,有哪些变化,却又一时间说不清,也没有办法说出来。 陈涵抬手抵住唇轻咳了一声,他一直以为,他能进宫来念书,是因为外祖福王上书恳求陈宣帝的结果,却没想到是因为他被陈宣帝选为了柔嘉公主的驸马。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太突然太让人意想不到了,他从没有想过他会成为柔嘉公主的驸马,这可真是太让人尴尬了。 陈涵如此,柔嘉公主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原本还很高兴福王叔祖家的涵表哥进宫来陪她念书,现在却尴尬到一句「涵表哥」也喊不出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羞涩起来。 第196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31 且不说这边突然发现彼此之间有着婚约的柔嘉公主和陈涵心头有没有涌现出少女/少年情怀, 只说这边,陈宣帝在目视着女儿离开御书房后, 心头突然就涌现出些许感慨来。 他长长嘆息一声,语气莫名地低嘆:「朕也不知道做出的这个决定是不是对,不知道推柔嘉成为继承人合不合适,但是……朕,真的无法接受再选一个嗣子的未来。」 当初,陈宣帝是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经歷许多痛苦至极的煎熬,才最终下定决心,从宗室中挑选一个男孩收为嗣子, 继承大位和大陈江山。 陈宣帝做出这个决定, 无异于用刀剜自己的心, 无异于向天下人承认他生不出儿子, 所以只能把皇位和天下传给其他姓陈的人,传给别人的儿子! 这其中的痛苦煎熬, 唯有陈宣帝自己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唯有他自己才清楚做下那个决定时他有多难受、多不甘。 为了祖宗基业,陈宣帝咬牙从了百官的劝诫, 打算从宗室中挑选合适的人选收做嗣子。 顾念着他和端王之间的兄弟之情,顾念着太后,当时陈宣帝没有太多犹豫,直接就选定了端王的嫡次子陈琅为自己的嗣子, 将他接进宫培养。 虽然被朝臣逼着选嗣子时,陈宣帝是心不甘情不愿, 可他却是真的对陈琅寄予厚望, 将他接进宫以后, 也是真心实意的栽培他、教导他,更打算立他为太子,将大陈天下传给他。 可是陈宣帝的信任和看重收穫的回报却不是端王的忠心、陈琅的濡慕,而是他们联手对他下毒的背刺,是他们赤.裸裸的背叛。 陈琅给陈宣帝下的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发作的慢性毒,可那药毒性极烈,若非陈宣帝及时发现自己中了毒,早做治疗,他早就被毒害得命丧黄泉了。 第324页 只从那毒性极烈的慢性毒就可以知道,端王和陈琅是誓要将陈宣帝杀死,让已是嗣子的陈琅早日「名正言顺」的登基,成为大陈新的帝王。 在经歷过嫡亲弟弟、嗣子(侄子)的狠心背叛后,陈宣帝已经心灰意冷,他真的很不情愿再选一个嗣子,很不甘心把自己的皇位传给宗室的孩子。 就连他的嫡亲弟弟和亲侄子都可以毫不犹豫地背叛他,如何能保证其他的皇室宗亲不会像端王、陈琅一样背叛他,会一直对他抱有忠诚? 说到底,从宗室里选出来的嗣子并非是陈宣帝亲生的孩子,而是过继来的别人的孩子 。 嗣子有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有自己亲生的兄弟姊妹,无论如何嗣子也不可能把陈宣帝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把柔嘉公主当成亲生姊妹,隔阂从一开始就存在。。 「还有不到五年的时间,朕要为柔嘉铺好登位的路,为她扫清障碍和反对者。」闭了闭眼,陈宣帝往后靠在椅背上,神情略带疲惫地低嘆一声。 和之前相比,本就瘦削病弱的陈宣帝越发虚弱,脸色枯黄黯淡,头髮直接白了一半,看上去不像年逾不惑的中年人,倒像是五六十的年老之人。 端王、陈琅为了确保陈宣帝中毒后早日毒发身亡,特意寻来了毒性极为强烈的慢性剧毒,虽然陈宣帝反应及时,可毒素已经深入他的身体,即使毒解了,他的身体依旧被透支得很厉害。 闭眼靠坐在宽大的座椅上,陈宣帝神情怅然地长长嘆息道:「希望柔嘉不要让朕失望,也希望日后……她不要怪朕逼她走上这样一条路。」 陈宣帝很清楚,一旦女儿柔嘉踏上那条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登帝之路,将会发生什么、将要面对什么,她所承受的阻拦、反抗和诋毁将超出她的预料,会比她以为的还要多出一百倍。 在景寒忽悠陈宣帝推举柔嘉公主为帝时,他之所以犹豫不决,不仅仅是因为以前从未有过女子为帝的先例,还因为他心疼女儿,不想让她走上登帝的路。 但最后,陈宣帝还是为心中的不甘和愤怒选择了推女儿为帝,彻底杜绝了再选嗣子继位的可能。 景寒于御书房消失,离开皇宫,回到自己在京城买下的小院,是直接出现在他之前一人独处的书房里。 从头到尾,小院里的书童、厨娘和管家,都没有察觉到景寒曾短暂的消失过一段时间,他们依旧无知无觉地在做自己的事。 毕竟,这些时日以来,景寒经常一个人待在书房里「苦读」,借春闱科考的名目在书房里勤奋读书,复习功课——嗯,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景寒一段时间不出房门,不叫人伺候,院子里的其他几人根本不会觉得奇怪,只会认为景寒又在苦读,根本不会想到景寒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离开了院子,去了皇宫一趟。 坐在书桌后,景寒有些兴致缺缺地拿起书桌上摆着的书看了两眼,撇了撇嘴哼道:「还有好几个月才是春闱,真是麻烦,还要耽误好一段时间。」 看着眼前那些懒得多翻、多看几眼的四书五经,景寒坐姿散漫地斜倚在木椅上,有些百无聊赖和无所事事,他实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看书上。 就在景寒纠结着,要不要在书房里再待一会儿、假装勤奋苦读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不由长眉微扬,屈指轻轻敲了几下书桌。 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景寒自言自语道:「陈涵……原来是他,我就说这个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在原本没有景寒乱入的剧情线中,陈宣帝最终是为了大陈江山、祖宗基业捏着鼻子忍下了陈琅和端王下毒害他的仇。 原剧情中,陈宣帝只处置了端王,放过了天命主角陈琅,依旧按原计划那般立陈琅为太子,并在病死后将大陈天下交託到了陈琅手中。 陈琅继位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为自己的亲生父亲端王平反,追封端王为皇帝,并将流放岭南的亲人尽数赦免,恢復他们的身份地位、彻底推翻了陈宣帝对他们的处置。 而接下来,陈琅做的第二件事情,就是下旨让柔嘉公主和亲塞外蛮族,将已有婚约在身、年仅十七岁的柔嘉公主嫁给蛮族已经四十多岁的蛮王。 陈宣帝故去前,自然有为唯一的女儿指婚,有为她挑选出一个样样出色的夫婿,尽量保证女儿未来的生活能够幸福安康。 但在陈宣帝死后,已经登基为帝的陈琅根本不管柔嘉公主已有婚约在身,态度非常强硬地要将她嫁去蛮族和亲。 在陈琅下了和亲圣旨后,与柔嘉公主定亲的徐家根本不敢反抗圣旨,一个字都不敢说,竟然是直接推诿了与柔嘉公主的亲事,彻底推翻了陈宣帝从前的指婚旨意。 在柔嘉公主将要被逼着嫁去蛮族时,宗室里只有一向好玩纨绔的闲散亲王福王站出来为柔嘉公主说话。 可惜的是福王手中并不掌权,虽然他有勇气为柔嘉公主说话,却也无力反抗已是帝王的陈琅,最后柔嘉公主还是被扭送上了和亲蛮族的车队。 福王顾念着柔嘉公主孤苦无依,特意将自己的外孙陈涵塞进了护送和亲的队伍中,想让自己的外孙一路上多加照顾柔嘉公主,至少不要让她再受磋磨。 去往蛮族和亲的路上,陈琅有试图帮着柔嘉公主逃跑,可惜和亲一路上都有陈琅派出的精锐侍卫盯着,最后柔嘉公主也没能成功逃脱。 第325页 最后,在和亲的车队即将出塞、离开大陈时,柔嘉公主在痛苦和绝望中自尽身亡,抱着一腔决绝死在了大陈的土地上,没有去到蛮族任由蛮族的人欺辱。 柔嘉公主死后,为她收尸的人就是陈涵,也是陈涵带着柔嘉公主的尸骨回到故土,埋葬于故乡,而非如陈琅所愿送去蛮族。 ——福王和陈涵对柔嘉公主伸出援手,最终收穫的是陈琅的敌视,迎来的是陈琅不间断打压,在陈琅大权在握后,福王府很快就败落下去,再不復从前的尊贵煊赫。 「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番缘分。」回忆完原剧情中柔嘉公主和陈涵的交集,景寒不由摇头失笑,情绪莫名地笑嘆了一声,「这样看来,福王和陈涵比陈琅端王父子好多了。」 记起原剧情中陈涵和柔嘉公主的缘分后,景寒也只是一笑置之,并没有深究更多,也没有将此事告诉当事人知晓的意思,毕竟他也不值得该用什么样的藉口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们。 京城是大陈皇都,此时有正值陈宣帝清理朝堂,不知道有多少暗流涌动。 可这一切都和景寒没有关系,他沉住气待在院子里为春闱「苦读」,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这京城里的麻烦事再多,也牵扯不到他身上。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是来年春天,而大陈朝三年一次的春闱也即将开始,大陈各地赶考的举人渐渐也都来到了京城,摩拳擦掌地为春闺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终于等到了春闱开始,景寒心里没有半点紧张和焦虑,只有一种「终于等到你」的坦然和放松,他在京城窝了好几个月,就是为了等春闱到来,实在等得有些不耐烦。 今年的春闱照常举办,代表着端王一系的官员已经彻底落马,端王、陈琅的谋反没有对科考的正常运转造成太大的影响,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影响。 这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陈琅被陈宣帝快刀斩乱麻的杀了,太后被软禁,端王一个王爷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陈宣帝真不是吃素的。 第197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32 不得不说, 古代的春闱科考比现代的高考更加折磨人。 会试是连考三场,每场三天, 总共要考九天时间,考试内容也是多种多样,包括不限于经义、策论和诗词,考试难度并不比高考简单到哪里去。 而会试的环境和高考比起来就更差劲了,每隔三年贡院举办一次科考,每次考核都是粗陋建造出一批号房来作为考场,每个号房的面积最多只有两个平米。 会试每次考试,举人都得在贡院里待上足足三天, 吃喝睡都要在贡院安排的号房里解决,在那三天里,参加会试的举人过得和囚犯没什么两样。 ——哦,还是有些区别的,至少囚犯很少独自一人霸占一间囚室,而囚室再怎么逼仄、再怎么环境差,也比科考所用的号房来得宽敞, 而且也没有漏雨的威胁。 在会试开始前, 那些上京赶考的举人,不管他们出身如何、家境如何, 哪个瞧上去不是风度翩翩、姿仪出尘, 哪个不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才子读书人。 可会试第一场考试结束,当众多举人被关在贡院里煎熬了整整三天再出来的时候, 他们就已经不是一群才子, 而是一群酸腌菜了(餵)。 且不说那些年纪太大、身体太弱, 考到一半就晕厥过去被衙役们从贡院里抬出来的举人, 就是那些年轻的、身体好的, 三天的科考对他们来说也是受罪。 从号房里出来时,基本上每个举人都是神情萎靡,身上穿的衣服皱巴巴的,大多数是穿了三天没换,到晚上春寒露重时还要拿衣服垫着当被褥用呢。 和大多数眼下青黄、无精打采的腌酸菜相比,景寒的状态就好了许多,不说有多风流潇洒、君子如玉,至少他身上是整整齐齐的,走出贡院时腰背挺直,毫无半分萎靡之色。 「少爷,您终于出来了!这三天突然降温,您在贡院里没冻着吧?走走,少爷咱们快点回去,我让王婶给您做好了饭菜、熬了鸡汤,您回去就能用膳了!」 景寒在华林郡郡城买下的书童已经在贡院门口等了有一会儿了,此时见到景寒,他连忙挤开人群凑到景寒面前来,关切不已地连声问着。 名叫青竹的书童一边说着关心担忧的话,一边接过景寒手里提着的考篮,同时还将臂弯间搭着的毛皮大衣递给了景寒,帮着他披上了厚实的大衣服,抵御京城春日里的寒风。 春闱正是在春天举办,京城地处北方,这个时候南方已经春暖花开了,可北方却仍处于乍暖还寒的状态,天气本来就算不得宜人,装修简陋的贡院号房就更是凉飕飕的了。 前几天京城还突然降温,虽然没有下雪、下雨,却颳了很大的风,倒春寒的冷气正好撞上了会试第一轮的考试,冻得贡院里参考的举人手脚冰冷,连墨都化不开。 今年春闱第一轮就有不少举人折戟沉沙,原因不是其他,就是今年天气太坏,温度太低,很多身体素质不行的举人根本撑不下来,不得不放弃今年的科举。 披上青竹递来的毛大衣后,景寒带着书童顺着人流步行离开贡院,朝他在京城里买下的小院子走去。 当初在京城落足时,景寒是特意选了离贡院很近的宅子,所以此时来接考完一场的景寒,书童青竹都没有雇马车,只是步行过来迎接。 第326页 「这才春闱第一场,考完这场还有第二场、第三场,不知道接下来天气会不会变得暖和起来,要还是这么冷,那剩下的两场得多艰难啊。」 书童青竹亦步亦趋的跟在景寒身后,语气里带着紧张和忧虑地嘆息着:「下场考试少爷您可得多带点衣服进去,夹层的被子、褥子不成,厚实的毛毡子应该可以吧。」 景寒淡淡笑了一下,语气很淡地说道:「倒也不必带毛毡子进贡院,我没觉得有多冷,接下来的两场考试完全撑得过去,我毕竟带着火炉子呢。」 摇了摇头,书童青竹不是很贊同地摇了摇头:「少爷,咱们还是小心为上吧,这会试考完了还有殿试呢,殿试比会试更重要,您要以最好的状态去考殿试啊。」 言语间,书童青竹对景寒倒是很有自信,似乎坚信他一定能通过会试,获得贡士的功名,然后进皇宫参加殿试,再获得进士的功名。 扬眉低笑了一声,景寒没有多说什么,只稍稍加快了步子,饶进了一条胡同里,朝远远已经能看到的小院走了过去。 和会试相比,景寒更不担心殿试,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会在殿试中落败,被谪落功名,又或者掉进三甲的名次里,成为如夫人的同进士。 毕竟殿试是由陈宣帝主考的,而景寒和陈宣帝的关系可不一般,他完全可以在殿试中「作弊」,防止自己的成绩太好或者太差,惹了旁人的眼。 其实也不算是作弊,只是景寒和陈宣帝提前说好了,这一次殿试景寒会秉持着不功不过的中庸态度答题,尽量把水平维持在中等行列,既不突出,也不让人觉得失望。 而陈宣帝这位殿试主考官的职责,就是要不着痕迹地把景寒放在二甲中间,既不出熘惹眼,也不落在尾巴后面,稳稳的维持在中段,闷声发大财。 嗯,虽然以何成平的年龄,景寒用他的身份在春闱科考中取得这样的名次本身就很惹眼,很难不被人注意到,但他肯定没有状元、榜眼和探花来得吸人眼球。 景寒其实早在春闱开始之前就已经规划好了接下来几个月的流程。 首先,他照常参加会试和殿试;然后,在他获得二甲功名后,就去参加翰林院的考试;最后,在成为翰林院的一员后,他就会使用新科进士的探亲假回乡探亲。 在借了何成平的身份融入这个世界后,景寒一直没有回位于雍州华林郡何家村的何家,没有用何成平的身份去见何成平的父母亲人。 他原本就是打算,在获得进士功名后再向何家人坦诚一切,将何成平已死的事情告诉他们,并且表露出自己愿意照拂何家,教导何成平的弟弟们成才的态度。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有些太早了,这才会试第一轮而已,后面还有两轮会试,还要在贡院安排的狭□□仄贡院里待上六天,过上六天不自由的囚犯生活。 会试后面的殿试景寒用不着担心太多,可殿试后面的翰林院考核却没有那么简单,并不是所有新科进士都可以进翰林院的,大半参考的新科进士都会被筛下去。 除了一甲的状元、榜眼和探花能直接进入翰林院,其他二甲的进士都得通过翰林院的考核才能进入翰林院,至于三甲同进士,更是想都不要想能进翰林院。 都说非翰林不入内阁,三甲同进士从一开始就被剔除了进入翰林院的资格,也难怪会有「同进士如夫人」的说法,许多上京赶考的举人最怕的不是考不上,而是落到三甲! 回到小院里,在院子里等候了小半天的管家和厨娘都忙活起来,一个忙着给景寒准备热水沐浴净身,一个把早就做好放在灶台上温着的饭食、鸡汤端到饭桌上。 洗了一个热水澡,又痛痛快快地放开吃了一顿热汤饭,景寒这才觉得整个人松快了下来,惫懒和睏乏立刻就攀爬了上来,让他面现疲倦之色,连连打起呵欠来。 这三天待在贡院里,景寒虽然不像其他考生那样一直待在逼仄压抑的号房里,但他也没有经常偷熘出去放风,情况并没有比其他考生好到哪里去。 只能说,他有比其他考生好上一点儿,但好的程度也有限,并没有到旁人受罪他享福的地步。 考生们离开贡院回去休息了没两日,会试第二场考试又开始了,参加今年春闱的考生又进了贡院,在衙役的注视下一个个把自己塞进了分配的号房里。 贡院号房里的环境还是一样的差,号房的体积大小还是一如既往的逼仄狭小,唯一的好消息是,倒春寒终于有离开的迹象了,京城没有继续降温,而是终于多了几分暖意。 就这样,在倒春寒的余波中,今年的会试照常举行,歷经半个月的时间,三场总共九天的春闱彻底落下帷幕,总算是结束了。 这一次春闱没有考中的举人,就只能参加下一场会试了,要等到三年后了再来京城赶考。 天下学子数量众多,不知凡几,每三年能够高中进士、获得功名的士子却少之又少,说是凤毛麟角也不为过。 在天下的读书人当中,更多的是一次不中,再考第二次、第三次,三年又復三年的老秀才、老举人,不知道多少读书人在一次次的赶考中荒废了青春,散尽了家财,最后落得一事无成的地步。 会试结束后,举人们的考卷在经过密封、誊抄后送给考官们批阅,这些被选出来阅卷的官员都被严密监管着,在会试名次出来前根本不让他们回家,不给他们半点泄露机密的机会。 第327页 在考官阅卷的这段时间,参考会试的举人们总算可以暂且放松下来了,虽然后面还有殿试,但在会试名次出来前,他们还不用为了殿试操心。 这些举人们有的在酒楼、雅阁举办各种诗会、聚会,邀请同届的考生赴会,大家一起谈诗论赋,整天忙于应酬好不潇洒自在。 也有举人并不参加应酬,只留在住的地方紧张期盼地等着会试名次出来,又或者一心准备殿试,毫无玩乐之心。 第198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33 在考完会试的举人所出现的两种情况中, 景寒是后面那一种,他实在是对应酬没有兴趣,也懒得去参加举人们自己举办的诗会、聚会, 仍如会试开始前一样窝在院子里不出门。 景寒现在借用的是何成平的身份, 何成平今年才十七岁,算是很年轻了, 他的那些同窗大多都留在雍州, 有些连秀才都没有考中, 更不要说前来京城参加会试了。 所以在京城里,景寒是一个何成平的熟人都没碰上, 也没有什么同乡好友来拉着他去赴会,他一个人在京城, 日子过得好不悠哉快活,就没有什么让他烦心的事。 就在举人们举办的诗会越来越频繁、规模越来越大, 考生们之间的气氛也越来越焦灼时,会试的名次终于出来了,衙役们将于贡院外张贴写有新科贡士的榜单。 景寒这次还是和乡试时一样,没有去贡院门口等着榜单张贴出来,没有去和那些急着第一时间看到榜单的人挤在人群里焦急不安的等待。 他依旧留在买下的小院里,等着四处报喜的衙役们上门来通报名次——走过那么多个世界, 对于通过科考、成为贡士, 景寒还是很有信心的。 景寒这么淡定,这么坐得住,但不代表其他人也这样,至少他的书童青竹就耐不住等待的滋味。 在和景寒告罪一声后,青竹就一大早出了门,跑去贡院门口等着, 就想第一时间看到张贴出来的榜单,确定景寒有没有上榜,成为新科贡士。 在华林郡时,景寒特意从人牙子手底下的人中挑出了自卖自身的青竹,因为他识字读过一些书,所以他的卖身银比厨娘和管家都要贵一些。 要不是因为青竹识字,景寒也不会安排他做书童。 如果他不识字,那最多做个长随一样的小厮,绝对不会被安排到书童的位置上,不然走到外面去和其他读书人的书童交流,不识字的人根本融入不进去。 放榜这一天,一大早就出门去贡院门口等着的青竹迟迟没有回来,一直到半中午的时候,才听到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响起,却是青竹终于回来了。 砰地一声推开院门,青竹一脸狂喜冲进院子里,喜气洋洋、笑容满面地大声叫道:「少爷,少爷,您中了!您考中了!」 「我看到您的名字在榜单上了,您考中了,真的考中了!」沖回院子里的青竹满面欢喜地大声囔囔着,语气激动狂喜,嗓音昂扬积极,简直恨不得敲锣打鼓到所有人都知道。 沖回院子里的青竹浑身上下都透着狼狈,他的鞋不知道怎么的丢了一只,一只脚光着踩在地上,还有他头上戴着的小帽也不见了,不知道是丢了还是被人顺手拿走了。 可不管是丢了一只鞋,还是不见了头上的小帽,这些丝毫都妨碍不了青竹的激动和欢喜。 他在院子里大声吆喝着,把在厨房忙碌的厨娘还有在大堂里烧香念佛的管家全都叫了出来,激动不已地要把好消息分享给他们知道。 「真的中了?青竹你确定你真的在榜单上看到少爷的名字了?没看错,是排在第几啊?!」 身材胖乎乎的厨娘从厨房里出来,一边走一边在围裙上擦着还沾着水的手,圆圆的脸上尽是憧憬、期盼和忐忑,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神情格外复杂。 厨娘会沦落到人牙子手中被卖,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出身,她的过去且不多论,但她在被人牙子买下又卖出去后,却觉得自己还算好运。 买下她的是个好心的举人老爷,待人宽和不说,还那么年轻有为,未来肯定是大有可期,跟了这样的东家,厨娘不愁自己以后落到没饭吃的地步。 她承了东家的好,得到了好处,自然希望东家能早日中举,成为真正的进士老爷,这样不仅东家地位、身份得到了提升,就连她这个厨娘也跟着水涨船高不是。 基于这样的心思想法,厨娘是真心期盼着景寒能高中,能成为进士老爷,最后当上官,而管家和厨娘的想法相差无几,也是期盼着景寒登上高位后他能跟着鸡犬升天。 周身洋溢着喜悦和欢快,青竹喜滋滋地连连点头,自信满满地说道:「那可不,我亲眼看到榜单上写着少爷的名字呢!我看了好几遍,绝对不会错的!」 比起青竹和厨娘,管家就沉稳多了,在从青竹口中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这事告诉景寒:「我们快将这事告诉少爷,少爷肯定更高兴。」 青竹重重点了点头,顾不得打理一下自己的衣着,光着一只脚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书房走去,有时嫌丢了鞋的那只脚跛着走得慢,他还单脚立起蹦跶着跳着往前走,格外急切。 榜上有名、成为贡士并不出乎景寒的意料之外,他在会试中作答时将水平控制得刚刚好,榜单出来后,他的名次正好落在中等偏上的位置。 第328页 景寒这个名次,只要殿试不出什么差错,二甲是稳了的,如果表现得好,二甲前列也不是不能争取一下——在这方面,相比陈宣帝能贡献出他的力量。 以这样的名次去考翰林院,并且成功考中,那就并不是什么令人出奇的事情,而且不得不说,在景寒借用何成平的身份后,他的年龄确实是个增分项。 事情也确实如景寒所料的那样,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在接下来到来的殿试上,他特意表现得不错,再加上有陈宣帝拉偏架,最终他的名次是二甲第九,还算不错。 景寒并没有在明面上和陈宣帝有太多互动,陈宣帝拉偏架时用的理由和藉口也只是看「何成平」年轻,想给这个年轻人多一些鼓励,所以稍稍提了一下他的名次。 在殿试结束、备考翰林院中间的这段时间里,景寒有意往朝堂上清流一派的文官靠拢,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初步被文官中的清流一派接纳和认可,有了背景和组织。 在通过翰林院的考试,正式成为翰林院一个平平无奇的正八品庶吉士后,景寒终于决定返回雍州华林郡,归乡,去何家村「探亲」。 景寒已经决定,这一次去何家,就正式和何家父母摊牌,将何成平在赶考路上因故身亡的真相告知他们,让他们知道事情的始末,清楚整件事情的经过。 新科进士都有至少一个月的探亲假,对于刚考入翰林院的庶吉士休探亲假、回乡探亲一事,翰林院的掌院早已经习以为常,根本不觉得有哪里奇怪。 翰林院的张掌院(正五品官)非常爽快地批准了景寒的探亲假,还很和蔼地告诉景寒不必太赶时间,探亲假的时间很长,只要在探亲假结束之前回翰林院销假就可以了。 在请好探亲假后,景寒没有再耽误时间,立刻就包下了一条船带着青竹几人走水路返回雍州,一路朝着位于华林郡周边的何家村而去。 而在景寒走水路「回」何家村的路上,时隔几个月,又有衙役敲锣打鼓地来到了何家村,喜气洋洋地大声向何家村的众人通报好消息。 而这一次,这些衙役们通知何家的好消息是「何成平」在今年的春闱金榜题名,成为新科进士了。 这个消息不出意外的轰动了整个何家村,比之前「何成平」中举时掀起的浪涛还要庞大数倍,举人和进士,这其中的差别可大着呢。 甚至于,这件事情都成了何家村附近县城里最热门的话题,不知道有多少人为这件事情惊奇、羡慕乃至于嫉妒,乐此不疲地谈论着和这相关的话题。 景寒考中进士的消息传回何家村后,何父何母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家里的人越发期待着长子/兄长回来,何家的氛围越来越好,众人越发积极向上。 小半年前,景寒托何成田带回何家的一百两银子大大缓解了何家的经济压力,让何家过得紧巴巴的日子得到了缓解,不再那么窘迫。 当然,倒不是说何家从此就阔起来了,过上了大鱼大肉、锦衣玉食的生活。 其实在景寒捎回银子后,何家的日子并没有过得多好,还是扣扣搜搜的,除了拿出一些钱来做束脩,送何成平的两个弟弟去上私塾念书以外,何家人并没有怎么动这笔钱。 他们当然也想按照景寒说的去买地,可这并不容易,华林郡不是江南水乡那样鱼米之乡的好地方,但也不至于连年干旱,让农户落到卖地的地步。 所以就算何家手里有钱,也很难买到地,这样看运气和关系的,在「何成平」这个举人还未回乡的情况下,何家很难从旁人手中买到田,因为很少有人会卖。。 而「何成平」中举的消息传回来后,确实有附近的富商前来送礼。 但依照景寒在信中的嘱咐,何家没有收下那些太过贵重的礼,凡是收下的薄礼也都尽量还了一份土特产作为回礼。 何家没有占别人便宜,留下口舌,同样的自然也就没有借着这个机会改善一下家里的环境,趁机发大财,收拢旁人送的贺礼增加自己的家底。 日子并没有立刻变得有多好,只能说是终于温饱了,可何家众人就是觉得日子有希望,觉得生活有盼头。 毕竟手里有钱和没钱的心理是不一样的,再加上家里出了一个举人,那可就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再不可和昨日同日而语。 如今景寒又取得了进士的功名,可以预见的是何家将要趁此机会起势了。 第199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34 「前面就是何家村了。」掀开车帘, 景寒透过车窗远远地看了一眼前方背山而立、炊烟裊裊的小村庄,长眉微微挑起,情绪莫名地低语了一句。 又深深看了一眼前方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村庄一眼, 景寒放下挑起的车帘,重新坐了回去,神情恢復到惯常的冷淡和平静, 并没有更多的情绪波动。 马车里, 坐在景寒对面的小矮凳上的青竹歪了歪头, 带着几分好奇笑着问道:「少爷,前面就是你的家乡吗?老爷和夫人知道您回来, 一定会很高兴的!」 「嗯。」景寒神情平淡地点了点头, 语气很淡的应了一声, 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 也并没有因为归乡而有所动容。 其实这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景寒当然不可能生出游子终于归乡的欢喜、安心和放松, 毕竟他不是真正的何成平,这里也不是他的家乡。 第329页 这是景寒第一次来到何家村, 这里压根不是他的故乡, 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所以无论如何也没有游子归乡的感慨和欢喜。 如果真有, 那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证明景寒在借用何成平的身份后, 混淆了他和何成平的身份, 忘却了自己究竟是谁。 这在景寒身上几乎是不会发生的事情, 因为他早就习惯了借用旁人的身份生活,真正以景寒的身份、模样出现在小世界,反倒是少见的事情。 自从景寒说前面就是何家村、很快就要到了后, 青竹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是景寒在华林郡买下的书童,之前也从未来过何家村,这一次跟着回乡「探亲」的景寒来到何家村,他也有些紧张和期待,想看看自家少爷生长的故乡,拜见他的亲戚长辈。 在一番坐立不安后,为了不打扰到景寒,青竹干脆推开马车前方的木门,钻出了马车,挤到了赶车的管家和厨娘中间,坐在了马车外的车辕上。 青竹他这是想早些看到何家村的模样和景象,同时和管家、厨娘坐在一起,也能排解一些心中的焦虑和压抑,毕竟他们三个人的处境还是很相似的。 青竹出去后,马车里就只剩下景寒一个人,他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突然略带苦恼地低低嘆息了一声。 说实话,这一次来何家村,向何成平的父母坦诚所有的真相,坦诚事情的来龙去脉,景寒并没有绝对的信心能够收穫他们的承认,能够让他们接受一切。 毕竟何成平是他们一生中最大的骄傲和指望,他们只怕很难相信何成平已经在赶考路上因地龙翻身死去了,也很难接受他们的儿子已经死了,他只是借用何成平身份的陌生人。 而且,景寒借用何成平的身份,以他的身份于此世生活、行走,是和何成平本人做的交易,这个交易何家人未必会支持,也未必会贊同、会承认。 当然,景寒也不需要他们的承认,更不在乎他们是什么样的态度,无论何家人是支持还是反对,他们的反应都不会让景寒放弃「何成平」这个身份。 ——因为景寒早已经将他应该交付的报酬给了何成平,给了何家。 他已经将何成平送去转世,并且保障他的来世享尽富贵荣华,会是幸福美满的一生;同时,他也已经开始着手照拂何家,为何家从农户转为耕读世家铺路。 景寒认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在借用何成平身份的这件事情上,他採用的是公平交易的方式,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逼迫过何成平什么,是何成平自己愿意和他交易的。 而且,他也给了何成平、给了何家足够的好处,并没有一声不吭地强行霸占何成平的身份,即使何家的事情处理起来有些麻烦,他也没有一不做二不休地除掉何家。 总的来说,在借用何成平身份的这件事情上,景寒是问心无愧的,在他已经给出了报酬的情况下,他绝对不会放弃自己应该收穫的果实。 就算是何成平的父母对他借何成平身份一事持反对意见,景寒也绝对不会妥协的,更加不会放弃何成平的身份。 因为景寒已经借何成平的身份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和地位,这个时候放弃的话,那牺牲就太大了,等于他白白浪费了半年的时间去考乡试、春闱。 此时放弃何成平的身份,景寒不仅要重新选择合适的身份,重新开始参加科考,而且他提前给予何成平和何家的好处也算是打了水漂。 ——他总不能找到已经轮迴转世、成为新生儿的何成平,让他前世把收下的好处吐出来。 所以说,放弃何成平身份这样吃亏的事情,景寒是绝对不会做的,他可没有那么好心白白帮着何成平轮迴转世,帮着他照拂何家。 说到底,景寒和何成平之间本身就没有什么交情,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们之间的交易上的。 如果没有这场交易,没有借用何成平的身份,那景寒其实根本懒得管何成平因故身亡是不是倒霉透了,何家失去了何成平以后又会有多可怜、多悽惨。 景寒本身就和何家没关系,怎么可能那么圣母的去管何家伤不伤心、难不难过,就算是对许愿人,景寒也是在收到了「缘」做报酬后才尽心尽力帮忙的。 景寒信奉等价交换,除非他心情好,又或者顺手为之,否则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大发好心,更不会不求回报的给予旁人什么,他是接引人,并不是救世主、大英雄。 马车徐徐朝前方依山而建的小村庄行去,在黄昏落日时分,夕阳的光辉即将消散于天边时,马车终于行驶到了何家村的村口,在结伴回村的村民们惊讶新奇的目光中停了下来。 别看景寒、青竹很早就远远看到了炊烟裊裊的何家村,可他们真正抵达村子却花费了好几个时辰,所谓望山跑死马,就是这个道理了。 马车停在村口后,景寒没有继续待在马车里,而是带着青竹下了车,只留下管家和厨娘继续驾驶着马车跟在后面。 景寒下车后,顿时就引来了村门口刚回村的村民们的目光,在认出他以后,村门口顿时轰动起来,村民们热情地围拢上来,和景寒打招唿,说着恭喜的话。 「平哥你回来了?你可真厉害,前些时候刚有衙役前来报喜,说你成为进士老爷了呢!」 「进士老爷回来了!咱们村第一个举人、第一个进士回来了,快去村尾告诉老何头和他媳妇,他们家老大回来了,进士老爷回来了!」 第330页 「平哥,你说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就那么聪明,读书就跟喝水一样容易,俺家小子就完全不开窍,让他念个书真是千难万难,跟要他命似的!」 「平哥你这次回乡,能不能指点指点一下我家小子,俺也不指望他金榜题名、光耀门楣,就想着他能认得几个字,到时候进县城里做个帐房,也好过跟着俺继续在乡下种田。」 不一会儿,景寒和青竹身周就围拢了好些闻讯前来的村民们,自从衙役来村里通报了「何成平」高中进士的喜讯后,这些村民们就等着他回来和他道喜了。 这些村民热情洋溢地围在景寒身边,有的竖起大拇指夸赞他,有的想请他帮忙指点家里的小孩念书,每个人的态度和需求都不一样,最重要的是…… 每个人都表现得和何成平非常熟,关系非常亲近,但假何成平、真景寒却一个都不认得,一时间根本分不清围拢在他身周的这些村民谁是谁。 在叽叽喳喳的各种问话声中,景寒面上扯出稍显勉强的笑容,用各种模稜两可、含煳不清的回答来应付这些热情无比的村民们,回答他们提出的种种问题。 景寒身陷于人群中没一会儿,居住在村尾的何父何母就急匆匆地赶来了村头,「解救」了被人群围困的景寒和青竹。 他们的到来使得拥挤密集的人群稍稍分散了一些,不至于让景寒耳边全是嗡嗡嗡的嘈杂声响,不费心去听根本分辨不出是谁在说话,又说了些什么 何父何母挤进人群里,带着满脸的热情笑意应和着乡老乡亲们的问话,同时满怀感情地簇拥着景寒,带着他朝村尾的何家走去,显然他们很开心儿子回家了。 尤其是何母,更是一见面就紧紧攥住了景寒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似乎生怕儿子又启程离开,然后好长一段时间不回来。 在热情的村民们围着他们来到位于村尾的何家后,藉口有事要和何父何母说,景寒委婉地送走了簇拥到何家的村民们,将这些热情得让人有些吃不消的村民请走。 等到村民们三三两两的离开后,景寒给跟在他身后的青竹使了个眼色,让他去马车里和管家、厨娘待一块,一是给他们腾出一个说话的空间,二是把他带回来的东西搬下来搬进何家。 在安排好跟自己回来的三个人后,景寒才转身和何父何母进屋,至于何成平的两个弟弟,虽然现在太阳快落山了,可他们还没有回来,并不在家里。 ——村里没有私塾,何成平的两个弟弟是在县里读书的,他们每天都要步行一个时辰走去县城读书,下学后再步行一个时辰摸黑回来。 进到还算宽敞明亮的堂屋后,景寒看了眼对他来说陌生无比的何父何母,见满脸激动,开口要说些什么,他挑了挑眉,抬手制止他们将要出口的话。 神情寡淡地淡淡笑了笑,景寒语气平常地淡淡说道:「我不是何成平。」 第200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35 「你、你说什么?」景寒开门见山的话让何父愣在原地, 茫然不解地抬头看向景寒,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平儿, 你刚才有开口说什么吗?」 何父完全不相信景寒刚才所说的那句「我不是何成平」的话, 他下意识地认为景寒在胡说、在开玩笑, 又或者说刚才开口说话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景寒面上的神情很是寡淡, 清俊的眉宇间蕴着冷淡和生疏, 他略略颔首, 语气平淡却又格外笃定地说道:「我说, 我不是你们的儿子何成平。」 一边说着, 景寒一边轻轻地扭了扭手,挣脱开了何母攥紧他、生怕他离开的手, 同时, 他往后退开一步, 拉开了与何父、何母的距离, 中间空出了生疏隔阂的一段空白。 这一次, 景寒开口说话时不仅吐词清楚、言辞清晰, 而且他是直视着何父、何母的眼睛说的, 他神情坦然, 眼神清明无畏,显然不是在和他们开玩笑,而是在说真话、实话。 可他偏偏说的是「我不是你们的儿子何成平」。 不得不说,景寒顶着何成平的脸、何成平的模样对何父何母说这句话, 完全把他们给弄煳涂了,他们理解不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也搞不清楚景寒究竟要表达什么。 「可你就是我们的儿子, 我们的长子平儿啊!」何母神情黯然地放下被景寒挣脱开的手, 急切又不解地追问道,「你怎么就不是平儿呢?」 一边说着,何母一边就着从大门照射进来的夕阳光辉打量着景寒,在仔细辨认过后,她确定景寒和她的儿子何成平长得是一模一样,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是外貌之外的些许不同让何母有些不安和害怕,她发现,眼前的儿子虽然长相还是半年前去赶考的模样,可是气质、举止却差了好多,几乎可以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至少,以前何母从来没有在儿子脸上看到过这样冷淡、这样疏离淡漠的表情,也没有见他用那样疏离、那样陌生的眼神看过他和何父。 何母发现的异常,何父自然也没有忽视,虽然他没有妻子细心,与儿子更亲近、更熟悉,可他也敏锐地意识到了何成平和景寒的不同,察觉到了二者之间的区别。 到这个时候,即使何父何母两个满心都是儿子回来了的惊喜高兴,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心中不可抑制地升起了不安、惶恐的感情来。 冥冥之中,何父何母醒悟过来,也许景寒刚才和他们说的话,真的没有在开玩笑,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不是他们的儿子何成平,虽然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第331页 见何父、何母一个劲地打量他的长相,景寒微微一怔,想起来他现在用的还是何成平的模样,也难怪一时间何父何母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话。 略略沉吟了片刻,景寒便解除自己身上幻化的能力,褪去了属于何成平的伪装,显露出了他真正的模样。 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儿子」变幻模样,从他们熟悉的模样变成了他们完全陌生、此前从未见过的人,何父何母一时有些怀疑自己身在梦中。 如果不是在梦里,他们怎么能亲眼见到这等神仙妖魔才能做到的、匪夷所思的事情,怎么能这么近的直观看到这些凡人根本做不到的神仙手段? ——景寒可不只是光光变了脸,他本人比何成平高上一头,身高和刚才相比当然也高了一截;而且,他身上穿的衣服也变化了,从浅蓝的儒衫变成了玄底银纹的长袍。 他是真的,彻头彻尾地从何成平变回了景寒,这同一瞬间发生的方方面面的变化,根本不是易容术、川剧变脸之类的民间戏法可以做到的。 何父何母眼睁睁看着「儿子」在他们眼前变成了一个他们完全陌生、此前从未见过的青年,当下是吓得浑身哆嗦,脸色青白交织,眉宇间尽是惶恐畏惧。 他真的不是他们的儿子,不是何成平!! 这个念头同时于何父何母的心头浮现,这一刻他们是真的信了景寒的话,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尽管匪夷所思,可他们面前这个人说的就是事实,他只是变成了他们儿子的样子,却绝对不是他们的儿子。 在反应过来后,吓得浑身颤抖的何母何母登时连连倒退了好几步,几乎要贴到堂屋的墙上,尽量和景寒拉开了距离,看上去他们恨不得和景寒隔着十万八千里。 扫了眼避之不及的何父何母一眼,景寒神情淡然,没有其他进一步的动作,也没有因何父何母显露出来的抗拒、惧怕的神情有所动容。 安安稳稳地站在原地,没有与何父何母拉近距离的景寒只是用一如既往的平淡语气再次说道:「我不是何成平,我只是借用了他的身份。」 何母被景寒大变活人一般的把戏吓得够呛,脸白如纸、浑身哆嗦,恨不得立刻逃离,远远地避开景寒,躲进祠堂、寺庙里请求祖先、佛祖保佑。 可和惧怕相对抗,到底是爱子之心占了上风,相比于逃跑,何母更担忧的是儿子的安危,是儿子的下落。 如果眼前的陌生人真的不是他们的儿子何成平,那她的儿子呢,他是否安全,现在又在哪里? 抖了好半天,何母终于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地问景寒:「那、那平儿呢?我们的儿子去了哪里,他为什么没有回来?」 「您、您既然没有欺骗我们,坦然承认您不是平儿,那想必您一定是个好人,您能告诉我们平儿他去了哪里吗?我实在很担心他!」 在何母看来,景寒能够变成她儿子的模样,而且变得一模一样,让人几乎分辨不出来真假,那他不是仙人,就是鬼怪传说里的妖怪,不然不可能拥有这等神鬼莫测的手段。 无论景寒是哪一种,是仙人还是妖怪,都不是何母她一个普通农妇能够得罪的,所以在问话的时候,她的口气不仅不严厉,不带质问,反而还带着低声下气的哀求和恳切。 何母心里没有底气,自然也就不敢态度强势地逼问景寒。 而且她也担心在得罪景寒后,他根本就不提供任何有关于何成平的信息,根本不回答她的问题。 所以,哪怕何母其实还想问景寒为什么要变成她儿子何成平的模样,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何成平的,却因为担心激怒景寒,所以最终仍是没有问出口。 在不激怒景寒的前提下,何母只开口问了儿子何成平的下落和他的安危,这是她最为关心的事情,自然要第一时间询问,在景寒没有显露出恶意之前得到答案。 「他死了。」景寒神情平淡,言简意赅地答道,「何成平已经死了,在半年前,在他去华林郡考乡试的路上就已经死了。」 这个答案让何父何母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何母双腿一软,浑身无力地跪坐了下去,不可置信地问道:「平儿他死、死了?」 浑身无力地坐在地上,何母脸上再也没有儿子回乡的惊喜高兴,只剩下一片死寂和痛苦,她喃喃自语地念叨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我的平儿不会有事的,他是我们的骄傲,是咱们村、咱们县最年轻的秀才公,怎么可能死呢?我不信,我不信,您一定是在骗我,我儿子一定没事,一定没事!」 口中喃喃念叨着不愿意相信的话,何母再也撑不住,只觉得心口一阵闷疼,竟是眼睛一闭,捂着胸口侧着栽倒了下去,倒在了堂屋的地上。 原本,今天景寒带着人来到何家村,她以为是考上进士的儿子何成平回来了,以为是儿子回乡,心中是无比狂喜、无比开心的。 可谁能想到,景寒并不是何成平,他带回来的也不是喜讯,而是她的儿子早就已经死了的噩耗。 在这样的大喜大悲下,何母有些承受不住,却是直接晕厥了过去,而如果她这番激烈的情绪波动没有得到好的抚慰和治疗,只怕会酿成病痛和惨事。 这样剧烈的情绪起伏太过强烈和夸张,不是没有人因为这样的经歷身体受到重创,从此一蹶不振,倒下去以后再也爬不起来的。 第332页 景寒微一挑眉,随手激发出一道白光落在何母身上,那蒙蒙的白光照耀在何母身上,瞬间就稳固住了她激烈波动的情绪,让她陷入到深沉安稳的睡眠中去, 他想,让深沉的睡眠来抚慰何母剧烈波动的情绪,让她在梦中接受一切,过渡那一段的情绪波动,应该不会让她受到更大的伤害。 何父同样对何成平的死讯感到不可置信、悲痛莫名,可他比何母稳得住,即使满心的痛楚,依旧强忍着继续问景寒道:「您说平儿他,他半年前就去了?」 景寒深深看了眼痛苦难忍的何父、何母一眼,低声应道:「是。」 「半年前去华林郡赶考的路上,何成平所在的商队正好碰上地龙翻身,拉车的马受了惊,发疯似的乱跑,慌乱中,他从马车上摔了下来,头刚好撞到了石头尖上。」 也是何成平倒霉。 拉马车的马发疯乱跑,他坐的马车翻了,车上好几个人一起从马车上摔下来,就只有他一个正巧撞在了路边的坚石上,直直撞上了石头的尖角,就那么送了命。 虽然景寒和何成平没有什么交情,可对他的倒霉也是颇为同情和感慨的,此时见何父何母都是一副悲痛莫名的模样,不由低低嘆了口气,劝道:「两位还请节哀。」 ※※※※※※※※※※※※※※※※※※※※ 感谢在2020-09-24 18:57:05~2020-09-25 17:4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犒劳犒劳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1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36 「节哀。」景寒用隐含淡淡悲悯的语气劝慰了何父一句, 虽然他面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漠然,但语气里多少还是夹杂了一些温度,虽然……很少就是了。 天底下的惨事、祸事很多, 几乎每天都有惨绝人寰、悲痛莫名的事情发生, 何家只不过是其中一例, 并不是唯一,也不是最为悲惨的。 景寒对何家确实抱有一些同情和悲悯,但这份感情并不太浓重, 也并不深刻,更像是恰逢其会的碰上了,所以才触景生情, 流露出些许悲悯来。 有关痛苦、悔恨、悲伤的事情,景寒实在是见得太多,到如今, 寻常的祸灾惨事实在难以打动景寒的心,让他流露出动容之色来。 毕竟, 景寒觉得他自己也挺倒霉的, 死后因莫名原因流落到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虚无的混沌虚空,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也很惨很倒霉啊! 紧紧握着拳头, 何父远比年龄更加苍老的脸庞上表情扭曲痛苦,他咬紧牙关,眼底隐隐有着泪光闪烁,眼神痛楚悔恨到了极点,目光浑浊而找不到落点。 节哀? 何父没有办法不去哀痛, 不去伤心,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失去了自己引以为傲的长子, 失去了何家振兴唯一的希望,还因为…… 在何父看来,其实长子何成平的死亡是可以避免的——如果当初,是他亲自陪着何成平去郡城赶考,也许他能把握住那一刻的关键,救下因故身亡的长子。 那份生机、那个机会,是在他手中硬生生错失的,就因为他当初一念之差,没有和儿子一起去郡城,所以他在儿子遭难的时候不在他身边,没能带着他避过灾难,将他救下来。 是他错失了长子生还的机会! 他也是害死儿子的兇手之一!! 砰的一声,何父双腿一弯跪了下去,双膝重重砸在堂屋被踩实的地面上,发出好大一声巨响来。 连绵不断的硕大泪珠从指缝中滑落,砸落在何父的膝盖上、堂屋的地面上,很快就在麻布裁的裤子上晕开了一个个深色的水花。 背深深地驼了下去,跪在地上的何父捂着脸痛哭出声,哭声是极为压抑的呜咽声,只听这声音,就让人觉得一阵心酸,似乎能感同身受的体会到哭泣之人心中的痛苦。 在听景寒说出儿子的死因后,何父真的是后悔不迭,满心悔恨悲痛,他嗓音微颤,声音嘶哑地痛声道:「当初我该陪着平儿去郡城的!我该陪着他一起去的!!」 在满心的痛苦悔恨中,何父心里对自己的愤怒、厌弃和迁怒到了极点,捂着脸的手松开,却是自己动手扇了自己一耳光。 这一巴掌打得极重,像是要把他心里所有的悔恨自厌发泄出来似的;又似乎是不这样做,就没法让自己从那喘不过气来的悔恨痛苦中浮上来似的。 何父这么自责悔恨其实是有原因的: 半年前,要不是因为何父想留下来秋收,想好好把秋收度过去,多收一点钱攒起来,他其实是应该陪着何成平去郡城赶考的,就像何成平之前去县城考秀才那样。 可当时,何父想着郡城也不算很远,有力气大、人也老实能干的田哥陪着儿子去赶考就足够了,少一个人去就能少出一份路费,钱攒起来可以供儿子继续读书。 可谁能想到,就是因为他想省那一笔路费,就是因为他贪心秋收的收成,在何父没有看到的时候,他的儿子就出事了、遇到意外,死在了去郡城赶考的路上。 不管如今何父心中有多少悔恨,多少痛苦,都已经是悔之晚矣。 何成平已经死了,死者是不可能復生的,他们再怎么痛苦难受,也唤不回逝去的人。 更何况,何成平已经被景寒走捷径送去转世了,只怕现在他都已经重新出生,彻底与「何成平」这个前世分离,开始自己全新的人生了,根本不可能重新变回何成平。 第333页 「都怪我,都怪我!」在扇了自己一巴掌后,何父抱着头痛苦不已地吼叫起来,在浓浓的自厌之下,他的情绪也渐渐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略略蹙了蹙眉,景寒面色微沉,抬手一点,一道蒙蒙的白光自他指尖激发而出,落到了何父身上。 在被蒙蒙的乳白色光芒照耀全身后,何父面上的痛苦之色缓解了许多,因满心悔恨自厌而变得有些狰狞的表情也舒缓了下来,整个人慢慢的平静下来。 虽然何父眼底依旧沉着浓浓的痛苦和悔恨,但他心中淤积的过于剧烈的情绪不会再影响他的理智,不会让他再变得失控,也不会让他在剧烈波动、起伏的情绪中受到创伤。 景寒此时安抚何父剧烈起伏的情绪,就和刚才稳定住何母的情绪一样,只不过何母承受不住打击直接晕厥了过去,而何父却没有悲痛到晕厥的地步。 在被蒙蒙的白光笼罩住全身后,何父的情绪稳定了许多,虽然依旧悲痛至极,但的理智没有被剧烈波动的情绪影响,到底能沉下心来思考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强忍着满心的痛苦悔恨,何父半低下头,抬起满是老茧、粗糙厚实的大手狼狈又粗鲁地擦了把脸上的泪水,直到把脸揉得发疼,他才放下手,似乎这样能让他好受一些。 膝行到何母身边,何父将晕厥过去的何母扶起靠在自己身上,他正要站起身,把晕厥过去的何母带回房,让她在床上躺着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觉,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抬起头看向景寒,何父咽了口唾沫,嗓音晦涩嘶哑的低声问道:「那这半年来寄回来的信,托田哥带回来的一百两银子,还有那些前来报喜的衙役……」 景寒知道何父想问些什么,抬手止住他的话头,语气平淡地答道:「在何成平死后,用他的身份在郡城考乡试的人是我,去京城参加春闱、考中进士的人也是我。」 「这半年来,给你们写信的人是我,那一百两银子也是我让何成田带回来给你们的——介于你们何家的情况实在是不怎么好,我认为你们需要一笔钱缓解压力。」 说到这里,景寒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瞥了何父一眼,不带多少感情的呵呵笑道:「你不会真以为你儿子能随随便便赚到一百多两银子吧?」 何父想了想,老实巴交地摇了摇头:「过去平儿一心扑在读书上,只怕没有什么时间去研究来钱的路子,就算他研究了,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赚到那么一大笔钱。」 之前何父不知道真相时,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怀疑自己的儿子,可如今知道这半年来儿子不是儿子,再一回想过去的种种细节,自然发现那些细节里都显露出了破绽和漏洞。 比如说,他们的儿子怎么就那么容易挣到了一大笔银子,不仅托田哥带回了一百两,还有余钱去京城赶考春闱? 又比如说,他们儿子去郡城考乡试前才说过没什么把握能通过,怎么后来就那么顺利的接连通过了乡试和会试,成为了进士老爷、官员老爷呢? 回忆这半年来稍觉违和的种种细节,何父有些恍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彻底接受了这半年来都是景寒变成何成平的模样行走于世的事实。 在接受这一点后,何父紧接着却是露出了惶恐不安的神色来,盯着景寒语气极为紧张地小声问道:「你不是我儿,那你这考的功名,还有那银票……来路正吗?」 此时,何父心中已经笃定了,景寒不是普通人,他不是神仙就是妖怪,要不然他怎么能瞒过那么多人假扮成何成平,还考了进士,赚了那么多银子。 当然,在神仙和妖怪的这两者之间,何父更偏向于是后者——如果景寒真是神仙,何必要用他儿子的身份呢,直接投胎转世不就行了? 只有妖怪才会借用人类的身份行走于凡世之间,因为他们本身是没有身份的,没法在凡世自由行走,只能藉由旁人的身份。 但即使心里认定景寒是妖怪,何父对景寒除了本能的畏惧以外,仍存有不少感激: 至少,景寒没有装成他们儿子的样子欺骗他们,彻底把自己伪装成何成平,而是把事情真相告诉了他们。 不仅如此,他还给了他们何家一些银子,让他们度过了这最为艰难的半年,让他们何家没有因为儿子的故去从此一蹶不振。 不过,感激归感激,自从在心里笃定景寒是妖怪后,何父就觉得他们家藏起来的那一百两银票格外的烫手,真的非常担心那银子来路不正。 似笑非笑地扫了满脸紧张的何父一眼,景寒呵的笑了一声:「你放心,那钱来路很正,不是偷的抢的骗的,也不是用叶子或者石头变的,就是真真正正的银票,你们可以放心用。」 「至于我用何成平的身份得来的举人功名和进士功名,这更不是问题。」景寒笑得淡然,「外人不会怀疑我不是何成平,自然也不会撤除我考来的功名。」 看了眼何父和晕厥过去的何母,景寒十分认真地说道:「我把事情真相告诉你们,是因为你们是何成平的父母,我不想欺骗你们,也不想在你们面前彻底伪装成他。」 「可除了你们以外,我不会把我不是何成平的事情说出去,也希望你们不要说出去,让这件事情成为一个秘密——我需要何成平的身份,而他也同意了将身份借给我。」 第334页 第202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37 景寒的话让何父彻底愣住, 他怔了半晌才抬头看着景寒,语气极为不确定地问道:「您、您是说, 我儿子同意了把他的身份借给您使用?」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他儿子何成平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能把身份借给景寒? 何父原本以为,是他儿子何成平死了以后,从山里出来的(在何父看来景寒是妖怪)景寒刚好撞上了,所以才顺势变成他儿子的模样,借用他的身份融进凡世里。 可听景寒的意思,他在借用何成平的身份前,有徵求过何成平的同意, 是在得到了正主的同意后才借用他的身份的,并非不问自取,也不是恰逢其会地碰上刚刚死掉的何成平。 那这样说来,岂不是在他儿子还没有死的时候, 景寒就已经与他见过面、有过交集了?若非如此,他又怎么能获得他儿子何成平的同意? 在他儿子何成平还没有死的时候,景寒就已经见过他了?那……他为什么没有救下他的儿子何成平, 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何父不可抑制地往这个方面深想了下去,心头蒙上了一层虽浅却挥之不去的阴霾和猜疑,他紧抿着唇, 眼神带着警惕的看向景寒,心中情绪复杂莫名。 其实何父会这样想、会往这个方向猜测也没有什么错,在亲耳听景寒承认他得到了何成平的同意后,正常人都会往景寒与何成平说过话、见过面的方向思考。 ——毕竟正常人哪里能想到景寒和何成平之间的对话, 是在何成平死了以后才发生的。 可事实上, 景寒确实是在何成平死了以后才找到他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只不过何成平死了, 却并不妨碍景寒和他交流,和他达成交易。 因为景寒赶到的时候,何成平的魂魄还没有被鬼差拘下去往地府,他自然有足够的时间与何成平交涉,并且成功说服已经死掉的他慷慨地借出自己的身份给景寒使用。 ——如果何成平还活着,那也许无论景寒许下什么样的好处,何成平都不可能把自己的身份借给他,因为将自己的身份借出去,等同于自己放弃了自己的身份,等同于「自杀」。 但在何成平已经死了的情况下,那他确实有很大的可能会为了给父母亲人留下庇护而同意借出自己的身份,在最后关头为自己的父母亲人尽上最后一分心。 「对。」景寒微微颔首,像是没看到何父眼中的警惕一样自顾自地往下说道,「我找到何成平时,他才死没多久,魂魄还没有被鬼差拘走。」 「在他被鬼差带去地府之前,我和他交谈了几句,经过一番探讨,我成功说服了他——他答应把自己的身份借给我,代价是帮他照拂何家。」 景寒说的都是完完全全的真话,但他很清楚语言是苍白的,有些时候很难彻底让人相信,尤其在何父渐渐从悲痛中走出,开始怀疑他的情况下。 所以沉吟片刻后,景寒就接着说道:「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想把事情描述清楚也不容易——嗯,不如你自己看吧,我把那段记忆抽出来给你瞧瞧。」 话音落下,景寒就把脑海中他和何成平做交易的那一段记忆抽了出来,直接甩到了何父面前,让他能通过这份记忆直观地「看」到半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这份记忆中,不管是景寒借用何成平身份的原因,还是他为此答应何成平的种种条件、付出的种种报酬,全都歷歷在目,何父看完自然就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景寒抽出来的那份记忆咻的一声没入了何父的脑海中,这份不属于他的陌生记忆一下子就让他陷入到了恍惚的状态当中。 属于景寒的记忆画卷在何父眼前徐徐展开,他以一种超脱独立的第三视角看着「画卷」中的画面徐徐铺展开来,将半年前发生的一切尽数展现出来。 景寒抽出来的这一段记忆其实并不长,满打满算也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但就是这么一小段的记忆,何父却看了很长时间,反覆来回地看了好几遍。 在何父沉浸于这段记忆中时,景寒自然没有傻乎乎地等在原地,谁知道何父到底要看那些记忆多久才会有反应,景寒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等待上面。 他出门去将马车上的青竹、管家和厨娘叫了下来,给他们安排了暂时的住处,同时也打发厨娘去做晚餐,吩咐管家和青竹把他带回来的布匹、糕点等礼物搬进屋里。 许久后,反覆观看记忆的何父终于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睛时,有些浑浊的眼底沉淀着茫然、恍惚的情绪色彩,但在这些情绪之下,却又流露出一分感激和庆幸来。 当何父抬头看向坐在堂屋圆桌旁的景寒时,眼底的庆幸之色就越发浓重了,略显沧桑的黝黑脸庞上也爬满了浓浓的感激和敬畏,对景寒再无一丝半毫的怀疑。 无论是景寒抽出自身记忆的能力,还是这段记忆中他展现出来的种种匪夷所思的能力,都带给了只是个普通庄稼汉的何父莫大至极的震撼。 这一刻,何父完全的相信了景寒的话,他不再怀疑景寒接近他们何家是另有所图,相反他非常感激他们何家能有幸认识他,非常感激景寒对他们何家的帮助。 同时,景寒留在何父心目中的印象也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如果说之前何父是把景寒当做山里的妖怪、精怪,拥有一些非人的力量,想藉助他儿子的身份混入人世的话;那么现在,他就是完完全全的把景寒当做了仙人! 第335页 并且,对于景寒是仙人的这件事情,何父坚定不移。 毕竟,在他看来,像景寒这样,只为了一件很小的事情(而且不是不可以使用暴力强行达成),就给出大量好处和报酬的人,绝对不可能是那些狡诈兇狠的妖怪。 只有慈悲为怀、悲天悯人的仙人才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才会做这样付出几乎没有回报的事情! 甚至于,在看完景寒给出的那一段记忆后,何父经过一番脑补后,认为景寒真正的目的很可能不是借用他儿子何成平的身份进入人世,而是—— 怜悯于他们何家的遭遇,所以特意降世来拯救他们何家! 除了这个理由以外,何父再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什么?景寒就是为了借用他儿子何成平的身份所以才给他们何家这么多的好处,还特意花费力气送他儿子转世去富贵人家? 开什么玩笑! 他们何家就是户普通人家,他儿子何成平绝不是什么龙子龙孙,更不是什么有名有姓的天纵之才,充其量就只是个秀才罢了,顶多因为年纪小被人夸赞一声。 这样的身份,有哪里值得景寒这位仙人觊觎,甚至为了借用他的身份不惜带上他们何家这一大家子累赘,帮他们何家走上昌盛之路? 即使何父是何成平的亲爹,即使何成平一直都是何父最大的骄傲,可他还是要忍不住说一句实话:就他儿子何成平,何德何能啊! 何成平:??? 是亲爹吗? 景寒:显然是的。 不得不说,自我脑补最为致命,而更为致命的是,何父的脑补完全和事实南辕北辙——虽然何父绝对不会相信,可是景寒做这一切的目的就只是为了借用何成平的身份啊! 脑补了一番后,何父心头激盪的情绪平息了不少,只是难免为了儿子何成平的意外亡故而伤心难过,不过经过刚才连番的情绪波动,他已经平静了很多,不至于再失态了。 长长嘆了口气,何父回想起景寒的记忆中何成平最后离开人世时对他和何母的不舍与眷恋,眼圈再一次红了,低下头揉了揉眼睛才恢復平常。 何父嘆息着,语气颇为复杂地低语道:「平儿他从小就是个乖孩子,从来不让俺和孩他娘操心……他临走时,最放不下最不放心的也是俺们。」 在安置好青竹等人后,景寒就坐在堂屋的圆桌旁等着何父回神,还算宽敞的堂屋里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大半个屋子,不至于让室内陷于一片黑暗之中。 这盏油灯,还是景寒从何成平住的房间里找出来的,整个何家除了他的屋子里有一盏油灯以外,其他房间都只有蜡烛,显然何家用不起那么多的油灯。 抬头看了眼何父,已经等了快半个时辰的景寒语气淡淡、略带安慰地说道:「逝者已矣,生者需当节哀。何成平只怕已经重新投胎、转世为人,你不必为他太过操心。」 何父重重点了点头,面上沉郁悲痛的神色有所缓解。 在认定景寒是仙人以后,何父一点儿也不怀疑景寒的这番话。 虽然他和儿子的缘分已经尽了,可儿子转世投胎去了富贵人家,得享一世昌平,这也是件大好事啊! 他没本事,让儿子以前跟着他吃苦受罪,现下平儿转世投胎去了,日子肯定过得比以前好上一百倍,虽然何父也为失去而伤心,却十分乐于看到他的儿子过上好日子。 景寒开口劝慰了何父一句后就再无其他话语,何父迟疑犹豫了半晌,终于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和期待,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景寒,磕磕巴巴地出言问道:「不知仙人的尊、尊号是什么?」 在开口时,何父已经在心中下定了决心,等问到景寒这位仙人的尊号,就在家里给他立个长生牌位,天天烧香、夜夜叩拜,世代供奉他这位照拂、庇护何家的仙人。 何父的意图表现得太过明显,完全瞒不过景寒的眼睛,他嘴角一抽,只觉得满心无语——他可不修信仰,更是不愿意被人供奉祭拜。 「你不用管我是谁。」景寒语气淡淡地打破何父的计划,轻描淡写地宣布道,「在知道我与何成平的交易内容后,你只需要配合我将这件事情遮掩过去就足够了。」 「我与何成平所做的交易是建立在公平公正的基础上的,我也付出了足够的报酬。那么拿到报酬的何家人,也要尽到你们应尽的义务。」 景寒扫了眼沉沉睡着的何母,才对神情渐渐变得郑重起来的何父说道:「我借用何成平身份的事情没有瞒着你和何母,但你们也不要透露给更多的人知道。」 「如果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那秘密就将不再是秘密,迟早会有暴露的可能,到时候,无论是我,还是你们何家,都必将遭受影响。」 何父重重点了点头,黝黑朴实的脸庞上尽是郑重严肃之色:「您放心,俺和孩他娘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俺知道轻重!」 就算景寒不开口警告这一句,何父也是打定主意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甚至准备等何母醒了以后交代她也要保密,就连他们那两个还年幼的儿子都不能说。 万一这件事情泄露了出去,仙人直接一走了之,不管他们何家了怎么办?这件事情暴露出去的后果是何父所无法承受的! 何父虽然是个老实憨厚的庄稼汉,但他不蠢,还有一些普通人的精明。 第336页 他的儿子何成平、年轻的秀才公已经死了,这件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仙人自然没有理由再借用何成平的身份照拂他们何家。 到时候,他们何家既无何成平这个真正的儿子扛鼎、光耀门楣,又失去了仙人的帮助和照拂,只怕日子就要不好过了,甚至比之前紧巴巴的攒钱供儿子读书更苦。 正是基于这种种的原因,何父才万分庆幸仙人垂帘他们何家,降世照拂他们何家,帮助他们,让他们免于失去何成平这个儿子后的种种可怕后果。 何父光是想一想,如果自始至终景寒这位仙人没有出现,没有和他的儿子何成平交易,他们何家将会面临的遭遇和境况…… 他就浑身冰凉,心中恐惧难言,犹如置身于冰冷深沉的水底一般心头髮沉发寒。 如果没有景寒这位仙人的到来,那在去往华林郡的赶考路上,因地龙翻身而身亡的何成平会被何成田带回何家—— 去时何成平英姿勃发,憧憬嚮往着能通过乡试成为举人,能带着整个何家翻身;可不等乡试开始,他再回到何家村时,却是一具冷冰冰、毫无知觉的尸体。 他们何家好不容易供出来的秀才公死了,他们何家苦巴巴攒钱供出来的长子死了,这等于过去十几年花费的银钱全部打了水漂,而且还要承受长子故去的痛苦。 若是没有仙人的到来,一切照常往下发展,他们何家只怕会从此一蹶不振。 因为在失去何成平后,他们何家就算再怎么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也没有余钱供第二个、第三个孩子去私塾读书了。 为什么在景寒拖何成田拿银票回来之前,何家不让何成平的二弟、三弟去念书? 不是因为何父何母只偏心老大何成平,对老二老三就像对杂草一样忽视,而是他们何家真的没钱,平日里吃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余钱送他们去读书? 「这一次,我会在何家村待上一个月,这段时间我会尽量照拂何家。」景寒缓缓说着,语气虽然平淡,但却很坚定,「何家想要兴盛,光靠我一人肯定不行。」 这种天大的好事何父怎么可能拒绝,他十分上道的表态道:「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俺一定配合!俺相信,您一定是来帮咱们何家的。」 「这事不能急,太急反而会出差错。」景寒微微一笑,对何父的表态不置可否,「我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一切慢慢来就是了,我总不至于亏待你们。」 景寒无意多说,何父也勉强不了他,在景寒的提醒之下,就将沉沉睡着的何母送回了他们的屋子,让她躺下好好休息。 只等她睡醒了,再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她,同时嘱咐她不要把秘密泄露出去,不能让旁人知道他们的儿子何成平已经死了,现在是景寒借用何成平的身份。 接下来,何父还要安排景寒一行人的住宿。 景寒自然是要住何成平的房间,因为他现在正是以何成平的身份于此世行走,如果不住何成平的房间那才叫奇怪。 至于景寒带来何家的青竹、管家和厨房,就将就着挤一挤了。 何家不大,并没有那么多空屋子给他们住,厨娘是女子,所以何父把储物间腾出来安排给了她,用家里还算干净的陈旧被褥给她铺了个床。 至于管家和青竹就比较倒霉了,只能暂时在后院的棚屋住下,明天也可以再去亲朋那里问问有没有多余的房间能让他们暂住。 不过,他们几人也只是暂时将就几天罢了,在来何家村之前,景寒就已经做好了照拂何家的大致计划,他可不会让何家继续保持这般落魄的现状。 他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出一笔银子来,利用自己新科进士、翰林院庶吉士官员的身份在何家村附近买下大片的土地,一部分归于何家,一部分充作族田。 这一步,是彻底的给何家乃至何家村何氏这个大家族奠定基础。 何家光只有他一个人出头是不够的,想让何家真的走向昌盛,不说代代都要出英才、天才,至少每代子弟的水平不能太差,每代子弟都要有些能力,不是完全的庸才、纨绔。 这是整个何家的事情,绝不是靠景寒一个人撑着就可以带着何家走向兴盛的,毕竟他终究是外来人,不可能真的对何家掏心掏肺。 不仅要买地,景寒还想帮何家搬家。 何家现在住的房子还是何成平的爷爷盖的,已经有些老旧了,面积也不够大,以何家如今的条件,完全可以搬去更好、更宽敞的住处。 至于是搬去县城,还是说在何家村盖一座新宅邸,这些都要看何父何母的意思,景寒已经打算好了,在这件事情他只出钱,不出主意、不下决定—— 他最多在何家村待一个月,不日将返回京城任职,显然不可能长留何家村,何家搬家以后住过去的人是何父何母,安置在哪里自然要按照他们的意思来,一切以他们住的舒服为主。 ※※※※※※※※※※※※※※※※※※※※ 感谢在2020-09-26 19:23:10~2020-09-30 23:53: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牙牙 28瓶;想不出名字 5瓶;梦游、小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3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38 为何家买田, 给他们盖房子让他们搬家,是从物质条件上改善何家的家境,改善他们家因供何成平念书而变得窘迫贫困的情况。 第337页 有景寒这个新科进士为引、做靠山, 想来何家很快就能从普通农户转向地主之家, 乃至于成为耕读之家、书香门第。 寒门出贵子这句话可不是一句空话, 但凡寒门能培养出一位举人、进士, 那就有机会鱼跃龙门, 从最底层的庄稼户成为家庭条件不错的地主户。 景寒答应了何成平要照拂何家, 这份照拂当然不是仅限于物质方面。 如果只是从物质方面改善何家的家境, 给何家买地送钱, 那何家富不过几代就会被打回原形, 重新跌落到社会最底层的层次, 继续苦哈哈的过日子—— 因为何家守不住景寒送给他们的荣华富贵,排除掉景寒这个因素后,整个何家都没有人拥有匹配财富、权势和尊荣的能力。 想让何家昌盛不衰,那么精神层面的建设也要做到位。 不仅要给予何家「财」,也要给予何家子弟「德」, 绝不能忽视人才的培养, 否则给何家再多的金银财宝,他们也只会坐吃山空,徒费景寒的馈赠。 如果有朝一日,何家人才辈出, 世代都有能力出众的子弟出头, 那么何家就不必发愁他们只能煊赫一时的事情了。 何家有足够多的有才之士诞生, 这才能让何家兴盛百年乃至数百年, 而不是如昙花一现般瞬间璀璨却又迅速凋零。 不过, 在培育人才的这件事情上, 景寒只能给何家一个机会,只能给他们提供物质基础,至于何家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培养出真正属于何家的人才来,那景寒就无法保证了。 在何家村停留的一个月里,景寒会大力推动何家族学的兴办,这,就是他给予整个何氏的机会,也是何家真正走上兴盛之路的开端。 想要何家保持长久的兴盛和富贵,只靠何成平一家是很难做到的,因为何成平死后,他就只剩下两个弟弟,谁也不能保证他这两个弟弟能不能成材。 想要整个何氏兴旺,只靠一家一户的努力是很难做到的,要整个何氏一起努力、一起奋斗才可以做到。 所以,景寒打算给所有的何氏族人一个读书的机会,让何家有天赋、愿意努力读书的子弟不再因为家境贫寒而错失读书的机会,错失鲤跃龙门的希望。 但凡在他之后,何氏能再出一个进士,或者一个举人、几个秀才,那么何家的根基就算是稳固了,不再那么摇摇欲坠,被人暗骂成没有底蕴的「暴发户」。 不过,景寒虽然是会照拂整个何氏,但他照拂何氏子弟时肯定会有所偏向,至少,他会给何成平的两个弟弟安排更好的学习道路,给他们提供更好的条件。 在何成平死后,何成平的两个弟弟才是何父何母唯二剩下的儿子,他们也是何父何母真正的指望。 虽然有对何成平的承诺在,景寒肯定会照顾何父何母,但是想也知道,他们肯定更希望是自己的亲儿子考上进士当大官,而不是景寒这个「假儿子」。 不管景寒对何家有多好,照拂了何家多少,在何父何母看来,他都不如他们的亲儿子可靠,这并不是什么令人出奇的事情,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没有过多的耽误时间,来到何家村的第二日,景寒就开始着手他早早计划好的几件事情,买田、盖房、办族学还有培养何成平的两个亲弟弟。 忙碌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转瞬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景寒的探亲假也到了结束的时候,他该离开何家村,返回京城去翰林院销假正式上任了。 在景寒离开京城、待在何家村这一个月里,陈宣帝也没有浪费时间,没有白白虚度这一个月的时间。 在将自己打算立女儿为皇太女的意图告知柔嘉公主和陈涵知晓后,陈宣帝就不再遮遮掩掩,而是在皇宫中光明正大的培养起柔嘉公主的执政能力。 柔嘉公主原本从未想过自己也有登临帝位的一日,如今有这样的机会,不必再向设想中的那样在陈琅登位后仰人鼻息,自然是无比珍惜这个机会,学得极其用心,半点也不敢放松。 而陈涵,虽然他非常苦恼自己被迫捲入到了立皇太女这样的政治漩涡中,但他除了老老实实听话以外,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因为……他这个细胳膊,根本拗不过陈宣帝那个粗大腿,就算是把他母亲、他外祖福王一起绑上,他们一家子也根本违逆不了陈宣帝的话。 福王确实在宗室当中声望很高,可他也只是声望高而已,福王手中掌握的权力并不大,这些年来福王有意避开那些权力争斗,一心只想做闲王。 陈涵可不敢背叛陈宣帝,因为他知道,就算他有那个胆子背叛陈宣帝,也没有人能护住背叛陈宣帝的他,没有人能够作为他背叛后投奔的对象。 在端王、陈琅一系倒台后,短时间内,朝堂上再没有一个势力、一个党派敢于和陈宣帝掰手腕,敢用自己的性命去测度一番陈宣帝的气量有多大。 在没有万全的把握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保住母亲和外祖福王的性命之前,陈涵根本连想都不敢想「背叛」这两个字。 他反正是下定决心了,不管陈宣帝和柔嘉公主是不是要挑战女子为帝这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反正他就是个小喽啰,老大(陈宣帝)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呗。 背叛陈宣帝的下场一定是个「死」字,可如果尽力配合陈宣帝的计划,那未尝没有可能从中收穫天大的好处,毕竟陈涵他可是柔嘉公主的未来皇夫! 第338页 嗯……就是皇夫这个称谓听起来实在是有些怪怪的,让人总忍不住往入赘的方向想。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是入赘给帝王,而且还用不着再改姓了(陈涵早就已经被陈宣帝特赐陈姓了),这事算起来,好像……也不算亏? 在离开何家村之前,景寒和已经冷静下来、彻底接受了何成平已死一事的何父何母恳谈了一番。 恳谈内容包括但不限于何成平的尸体如何处置,何成平的两个弟弟如何培养,以及整个何氏未来的发展规划。 最开始得知何成平已死的消息时,何母伤心过度直接晕厥了过去,何父也是悲痛难忍、痛苦异常。 考虑到他们二人的承受能力,景寒最开始时没有把封存在千年玄冰中的何成平的尸体拿出来给二老看,没有再增添他们心中的痛苦,让他们再受刺激。 但留在何家村的这一个月里,何父何母慢慢也接受了儿子何成平已经死了的事情,痛苦激烈的情绪缓解了很多,不至于再因情绪剧烈起伏而生病。 景寒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就挑了个何父何母心情比较平静的日子将何成平的尸体拿出来给他们看了,用事实说明何成平已死的实情,以及他并非死无全尸、无人收尸。 「我还要借用『何成平』的身份很长时间,所以你们暂时不能给何成平建墓立碑。」景寒点了点氤氲着至寒之气的冰棺,透过透明的玄冰可以看到何成平的面容依旧栩栩如生。 扫了眼怔怔凝视着冰棺的何父何母一眼,景寒语气平静地安慰道:「放心,有这口冰棺在,你们儿子的尸体不会腐化,绝对等得到下葬。」 这口由千年玄冰打造而成的冰棺可以将何成平的尸体封存几十年乃至上百年,就算景寒在这个世界待上百八十年,何成平的尸身也不会腐烂,到时候再下葬也来得及。 「等我离开这个世界,你们何家为『何成平』建墓立碑时,我会将何成平的尸体放进去,到时候何成平他便能享用你们何家人的祭祀了。」 景寒神情平平,语气也格外寡淡:「我只是暂时借用他的身份于此世行走,除此以外我不会占用属于何成平的任何东西——包括身后的名声和何家人的祭祀。」 虽然说,何成平早就死了,景寒用他的身份挣来的名声按理说来应该属于景寒。 但景寒并不在乎这些,他并不介意在他离开这个世界后,名留青史,被世人铭记、事迹被人传唱流传下去的名字是何成平,而非景寒。 反正这个世界他也不可能再来第二次了,后人知不知道他的存在,知不知道他曾经在这个世界做过什么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他在乎的只是在这个世界度过的时光。 只要不在虚空混沌中虚度时光,那就算是代替旁人活过一世,最终挣得的名誉、荣耀尽数不归己身,在这个世界连名字都没有留下那又怎么样呢? 景寒从不觉得这是亏本生意,恰恰相反,他对这件事情甘之如饴——没有在虚空混沌中徘徊游荡数百年、数千年,是不会懂得他对虚空混沌的厌恶和恐惧的。 他真的不想留在虚空混沌,为此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何父微微一怔,不可置信地反问道:「您、您的意思是,待您离开凡世后,您所获得的所有荣耀、名声,都会冠在何成平这个名字上?」 那些荣耀、名声、事迹,全部都冠在他儿子身上?他的儿子会代替景寒收穫那流传千年的赞誉? 景寒看出何父心中的想法,不由略略摇头,微微一笑开了句玩笑话:「也说不定『何成平』这个名字会遗臭万年,我可不能保证收穫的一定是好名声。」 ※※※※※※※※※※※※※※※※※※※※ 第204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39 景寒这话说是在开玩笑, 但其实未尝没有包含真情实感在其中。 换句话说,在景寒看来,在他借用何成平的身份于此世生活的这一世里, 他很有可能会给「何成平」这个名字留下恶名, 会让「何成平」被后人笔诛口伐。 虽然说程度不至于到遗臭万年的地步, 但很长一段时间被人唾弃、被人鄙夷, 被大陈朝的主流排斥、轻蔑甚至于怒斥, 都是免不了的事情。 毕竟,他和陈宣帝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推举女帝上位。 在这个男权当道的封建社会, 反对这件事情的人将多如潮水,陈宣帝、柔嘉公主都将立于风尖浪口,而决心要帮助他们的景寒也註定了要走上这条被大多数人反对、仇视的道路。 不过, 在这件事情上,何父反倒要比景寒更有自信。 面对景寒开玩笑一般的话, 他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如果是您的话,一定能名留青史、百世流芳。」 在何父看来,景寒刚才的话绝对是在开玩笑, 在他想来,景寒就是那下凡的仙人,就像戏文里说的文曲星、武曲星一样, 是下凡来建一番伟业的。 仙人下凡肯定是来建立一番伟业的, 怎么可能遗臭万年! 所以说, 让仙人借用他儿子的身份,让他儿子何成平顶了仙人建下的功业、挣下的名声,其实是他们何家走了大运, 占了大便宜。 抬眸轻飘飘地看了眼何父,像是能看清他心中的想法似的,景寒淡淡一笑,眼底掠过一抹玩味,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再说什么。 第339页 他将这个话题略过,自顾自的说起另外的事情来:「你们当真想好了,要留何成安、何成昌在雍州读书?」 何成安、何成昌是何成平两个弟弟的名字,也是何父何母唯二还剩下的两个儿子,在何成平死后,何父何母对他们兄弟俩的重视远胜从前。 从前何家非常贫穷,掏出所有存银、勒紧裤腰带攒钱也只供得起何成平一人读书,所以何成平的两个弟弟并没有能去私塾念书,而是私底下跟随何成平识字、念书。 直到去年,景寒降临这个世界,借取了何成平的身份,托何成田送银子给何家后,他们俩才正式去私塾念书,正式走上读书人的道路。 只是何成安、何成昌去私塾念书时年纪已经不小了,他们到底错过了启蒙最佳的年纪,和私塾里念书的同龄人相比,还是显得底子薄弱,积累不足。 进学后,何成安、何成昌两兄弟跟不上同龄人的进度,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跟着比他们年纪小上好几岁的稚童、小少年上启蒙班,远不如何成平出色。 在安置好何家,将自己计划的几件事情一一落实后,景寒便要启程离开何家村返回京城。 他原本打算带着何成安、何成昌两兄弟一起去京城,在京城给他们找老师教他们读书,让他们更早踏上科举之路,更早取得功名。 景寒没想到,当他向何父何母提议此事后,却遭到了他们的拒绝,他们二人并不同意让何成安、何成昌两兄弟去京城。 对何父何母来说,他们二人已经彻底相信景寒是降临凡世的仙人,也知晓景寒对他们何家全无恶意,更是非常感激景寒对他们何家的种种照拂和帮助。 但不管怎么感激,怎么敬佩和感恩,何父何母都不放心将唯二剩下的两个儿子交託到景寒手中,这无关信任,纯粹是一腔爱子之心作祟。 「是的。」何父半低着头,略显沧桑的脸庞上满满的都是不舍、苦涩和悲怆,他嘆了口气,嗓音低沉地答道,「我们实在是捨不得让安儿和昌儿离开我们。」 何父苦笑一声,面上神情复杂极了:「我知道雍州和京城相比,太过偏僻落后,将安儿他们留下来,他们怕是一生都不会有什么大成就。」 「但……至少,将他们留在雍州,会比他们去京城更安全,也更让我们夫妇俩放心。」 何父不是不知道送儿子去京城才能让他们有好前程,不是不知道京城的教育条件远比偏偏落后的雍州要好,但是要他再送儿子离开家门,他是万万做不到。 何母低垂着眼帘,满面都是悲戚痛苦之色,她出言附和丈夫的话,嗓音里满满的都是暮霭的沧桑:「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去第二个。」 自从知晓长子何成平已经身亡的真相后,这一个月来,何母比起从前无端苍老了许多,仿佛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就走过了数年的春夏秋冬。 深深看了一眼疲惫苍老的何母,景寒微微点头,未做反对,只道:「既然你们坚持如此,那就如你们所愿。」 说到底,景寒打算带何成安两兄弟去京城,原本也只是好心想帮他们一把,并没有其他的目的和缘由。 既然何父何母坚持不让剩下的两个儿子离开他们的视线,那他也不会执意非要带何成安两兄弟去京城,真没必要去做对他来说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毕竟,何父何母才是何成安、何成昌最亲近的家人,他们才有资格在事关他们未来和前程的事情上做选择,而景寒,却只是一个外人罢了。 未能带何成安、何成昌两兄弟一同去往京城,景寒并不遗憾,也没有为此事继续耽误,次日他便带着书童、管家、厨娘三人启程离开了何家村。 景寒心里清楚,这一次再去京城,只怕他很久、很久都不会再回何家村,他和何家除了金钱利益上的干系,应该不会再有其他的联繫。 而且,接下来景寒还会特意淡化自己与何家的关系,虽然做不到将他和何家彻底分割开来,但也要尽量将何家从与他相关的事情中摘除出去。 这样做,不是因为景寒嫌弃何家,怕何家给他添麻烦、拖后腿,而是为了避免将何家牵扯进政治斗争中,以防何家在漩涡中被波及,受到不必要的损伤。 何家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乡下农户,有些事情他们别说是掺和进去,但凡只是沾上一点,就有损身灭亡的危机,他们距离朝堂上纷乱的政治漩涡是越远越好,最好一点干系也扯不上。 在景寒回京城的路上,陈宣帝迫不及待地发来了通讯请求,他有事情要与景寒商议,竟是急迫到等不及景寒回京再当面商讨,而是隔着千百里的距离和景寒隔空交谈。 在景寒建立起能让双方即时沟通的水幕后,陈宣帝毫不含煳,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宣布道:「朕打算在朝堂上宣布立皇太女一事。」 微微挑眉,景寒面上露出几分讶然来:「这么急?你有把握能压得住朝堂之上的反对声音,能迫使朝堂文武百官咬牙答应这件事情,而不是立马跳出来反对?」 虽然说立女子为储君一事太过骇人听闻,乃是前所未有、开天下之先的惊人之举,就算朝堂百官暂时屈服于陈宣帝的威严,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件事情,没有立刻跳出来反对,但他们绝不会彻底认命,总有跳出来上书劝诫的一日。 第340页 可凡事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如果一开始陈宣帝就不能将朝堂百官的气焰打压下去,不能暂时压制住百官,那么等到文臣武将们反应过来,联合在一起反对陈宣帝,双方的角力演变成拉锯战,那陈宣帝胜利的希望就越发渺茫了。 因为,一旦陈宣帝欲立皇太女的事情传遍天下,一旦朝野内外的官员反应过来,那么天底下反对立皇太女的声音将层出不穷,各地上奏劝诫的奏摺将如雪花一样飞到陈宣帝的御案前,数量多到能把他埋起来。 「快?」陈宣帝重复了一遍景寒的疑问,面色沉肃地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说道,「朕不觉得快,朕认为这个时机刚刚好,若是错过这个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扬了扬眉,景寒眼中眸光一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将端王的势力清理干净了?」 「没错。」陈宣帝点了点头,「端王的党羽已被朕连根拔起,在这个时候,朕正好挟着大势逼迫朝堂百官低头。」 这半年以来,陈宣帝接连斩嗣子陈琅,圈禁端王,软禁太后,拔除端王麾下的所有势力,在朝堂上大展拳脚,如今可谓是他威严正盛之时。 如果在这个时候,陈宣帝尚且无法压制住朝堂百官,让他们暂时低头应下皇太女一事,那么日后就更难寻到机会让百官低头同意女子为帝之事了。 景寒沉吟片刻后,不由认同地点了点头:「此时确实是个不错的时机,只不过你要清楚一点,就算百官低头了,他们的顺服也只是暂时的,随时有可能反扑。」 「这一点朕自然很清楚。」陈宣帝面色冷凝,眼底满满的尽是讥诮之色,他冷笑一声,漠然道,「朕从来不相信那些口口声声喊着忠君报国的臣子。」 景寒唔了一声,歪歪头若有所思地笑道:「话也不能全这么说,有些臣子还是可信的,也是一把非常好用的刀。」 玩笑过后,景寒收敛了面上玩世不恭的笑意,神情变得肃然起来,语气认真地问道:「你要我为你做什么?」 陈宣帝沉默片刻后,方才低声说道:「朝堂之上有一帮名望很高、极为固执的老顽固,他们绝不会支持朕,所以……朕要你帮朕——」 「杀了他们!」 最后四个字落下,晕染开一片肃杀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hold不住古代背景的故事,写到后面我自己都觉得崩了,又卡又崩又不想写,就拖着,断更断更断着断着就真不想写了,我打算把这个小故事写完,好歹给个结局,然后就完结这篇文,虽然是快穿,但不擅长的背景还是写不来啊……写这个故事我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抱歉啦,断更这么久,这个故事不想看可以不买了,我写个结局完结啦。 第205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40 即使陈宣帝脸色阴沉地吐出肃杀无限的指令, 景寒依旧神态自若、淡然沉稳,目光沉静地平视着他,不曾失态, 也没有露出惊惶、不解之色。 略微歪了歪头, 他甚至显得无动于衷,只是语气平平地反问道:「你确定要这么做?要用这么暴力的方式剷除朝堂上的顽固派和守旧派?」 陈宣帝可是一国之君,他请求景寒帮他杀掉朝堂上反对立皇太女的顽固老臣,简直就和「陛下何故造反」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人类迷惑行为。 面对景寒不带太多感情色彩的反问, 陈宣帝闭了闭眼, 才冷冰冰地答道:「有些老臣太过固执和守旧, 有些时候, 他们联合起来上书反对朕的政令, 单纯只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并不是所有大臣都是满腔报国之志, 也不是所有站出来反对立皇太女一事的大臣都是为了家国社稷着想, 相反,有不少臣子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为了自己的利益才站出来。 比如说, 有些将要致仕的老臣试图用劝诫帝王、匡扶大义的事情来提升自己的名声,这样即使他们致仕离开了朝堂,也可以给子孙后辈留下一笔丰厚的政治遗产。 又比如说,朝堂许多臣子在前嗣子陈琅死后,依旧试图「说服」陈宣帝再立嗣子,试图在拥立新君的事情上投机, 挣那从龙之功, 从此一步登天成为新皇的心腹。 景寒唔了一声,没有再出言询问什么,他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把那些顽固派臣子的名单给我,我抽个空将他们料理了。」 说这话时,景寒的语气轻描淡写,随意极了,好像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而不是暗杀朝中名望很高、有权有势的大臣。 但事实上,这件事于景寒来说确实只是举手之劳,倒也不用他费什么心——不得不说,有时候杀人可比救人来得容易多了,前者是暴力行为,而后者却有太多考量。 陈宣帝深深看了景寒一眼,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来,紧接着,将自他放出立皇太女的风声后跳得最高、跳得最欢,也私心最多的臣子姓名一一报出。 陈宣帝说出来的这些臣子,基本上都是因为「别有用意」才反对立皇太女的人,和那些真的为了家国社稷着想的大臣相比,这些臣子更为可恶,也更为让陈宣帝厌恶。 如果不是这些臣子太过碍眼,行事太过没用猖狂,陈宣帝也不会干出这种类似于掀棋盘的事情,直接请求景寒这位拥有莫测能力的「仙人」出手对付他们。 第341页 面无异色、沉稳淡定地倾听着陈宣帝报出一连串的名字来,等到他停下来,景寒才神情不变地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记住了他报出来的所有名字。 紧接着,他透过朦胧透明的水幕看了眼远在千里之外的陈宣帝,若有所思地笑问道:「你希望他们怎么死?是无知无觉、毫无痕迹地死掉,还是说……」 薄唇微勾,景寒淡淡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对陈宣帝说道:「在动手杀他们时,留下一点标记,让人能猜出是谁做的,警示那些心里有鬼的大臣,敲山震虎,让他们消停下来?」 对于景寒来说,杀掉陈宣帝列出的那些大臣只不过是一件轻而易举、随手而为的小事,在动手时,他完全可以顺便玩点行为艺术,在现场故意留下一些痕迹警示后来者。 不过,到底要不要这么做,还是要看陈宣帝怎么想,看他到底是意志坚决地要将那些顽固派的大臣尽数剷除,还是说只是给他们敲一敲警钟就罢手。 「不用敲山震虎。」陈宣帝面色冷淡地回应道,「将所有拦路虎杀掉,远比杀掉一部分警示其他人来得容易,对那些别有用心的顽固臣子,用不着那么麻烦。」 既然能够把反对他的人全部干掉,那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敲山震虎,只杀一部分人,警示剩下来的一批,闲得慌吗,非要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陈宣帝却不知道,景寒这么提议,确实是因为他闲得慌。 因为陈宣帝许下的心愿并不是有时效性的、很快就能实现的愿望,恰恰相反,想要实现他的心愿,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筹谋、去计划。 所以,作为实现陈宣帝愿望的接引人,景寒发现自己有些无所事事,暂时好像除了扮演何成平以外别无其他的事情要做,这才在陈宣帝向他提出请求时特意多问了一句。 景寒嘆了口气,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把手笔处理得一干二净,保证不会让人查出半点线索来。」 「倒也不用这么小心。」这个时候,景寒不打算搞事了,陈宣帝反倒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您就算留下痕迹也没什么的,只要将名单上的人都解决掉就行,用什么方式都随意。」 嘴唇往下撇了一下,陈宣帝唇角卷着讥诮冷冽之色:「就算朝中大臣怀疑那些大臣是被朕派人暗杀,那又怎么样?不死一批人,那些叫嚣着反对的傢伙就不知道害怕,不会消停下去。」 「自从朕决意要立皇太女,朕就不惧朝野内外的任何褒贬,无论朝中文武百官如何反对,朕都不会再动摇。」 踏上这条路后,等待陈宣帝的只有两个结局,要么名留青史,要么遗臭万年,再没有其他的可能。 但即使知道这条路会走得十分艰难,知道这条路后果难料,可陈宣帝却意志坚决,半点也没有放弃和改变主意的意思。 他不想再提拔第二个陈琅,不想再养出第二个狼子野心的端王,他是没有儿子,但他还有女儿,为什么他就不能把天下完完整整地交到他自己的孩子手中呢? 陈宣帝自己不惧被朝中百官攻歼、劝谏,但他对成功混入到文臣清流内部的景寒给予厚望,所以特意强调了一句:「你动手时可不要暴露身份,不要让『何成平』被牵连进去。」 「这个你大可放心,何成平这个身份不会暴露,也绝不可能牵连进这件事情当中。」景寒笑了笑,信心十足,「毕竟,现下何成平还在回京的路上,怎么可能出现在京城呢?」 如今,景寒明面上的身份何成平正在回京的路上,刚离开何家村没多久,甚至都没走出华林郡的范围,距离京城不说有千里之遥,但几百里的距离还是有的。 景寒应陈宣帝的请求,动手剷除那些反对他的大臣,肯定是立刻前往京城用景寒的身份行事,而不是选择慢吞吞地坐马车赶回到京城,再用何成平的身份动手。 还是那句话,既然景寒可以轻松写意地完成陈宣帝请求的事情,那为什么要将事情复杂化?一个瞬移去到京城在把名单上的人干掉它不香吗? 反正,要是景寒这么干的话,基本上不可能有人脑洞大到怀疑这件事情和正在返京路上、平平无奇的新科进士何成平有关。 我景寒杀的人,和他何成平有什么关系。 微一颔首,陈宣帝赞许地说道:「这样再好不过,最好不要让任何人怀疑何成平的立场和身份,这样你就可以潜藏在文臣之中,慢慢发展人脉,壮大自己的名声。」 「在朕还活着的时候,『何成平』无需冒头,只要潜伏在文臣清流中慢慢积攒人脉和名声即可,你不要用何成平的身份冒险去做什么,稳扎稳打即可。」 眼底掠过一抹自得,陈宣帝大笑起来,难得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地说道:「朕活着时,还是有自信能压住满朝文武的,他们再怎么上蹿下跳,也成不了气候。」 「在朕死前,你不用多做其他的事情,在文臣中间慢慢织网即可。等到朕死后,想来你在文臣清流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势力,到那时才是你发力的时候。」 神情无奈地点了点头,景寒嘆息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经营何成平这个身份的。」 景寒当然无奈,因为只要他答应了陈宣帝,那么在陈宣帝死前,只需要苟着猥琐发育的他会过得无聊,因为基本上没什么事情要他去做。 第342页 在陈宣帝还活着的时候,景寒没太多动手的必要,因为有陈宣帝就足够了,陈宣帝也不是白当这几十年皇帝的,摆平朝堂上的事情不能说很简单,却也没有棘手到办不了。 甚至于,在压制文武百官的同时,陈宣帝还能不着痕迹的帮景寒一把,让他的仕途走得更加顺利,在朝堂上爬得更快,获得更多人的支持。 结束与陈宣帝的通话后,景寒沉吟片刻,未做犹豫,也没有耽误,在马车里留下一个何成平的幻象后,就消失在了华林郡郊外的官道上,瞬间人已经不在雍州了。 京城,达官贵人聚集的东城区。 从雍州而来的景寒出现在一条长街的偏僻角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踪迹的他在回想了一番陈宣帝列出来的名单后,就朝第一个目标的府邸而去。 陈宣帝列出来的大臣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景寒心里估摸着,以他的效率,干掉名单上所有的人最多也就花费半天时间,这并不算一件很难的事情。 唯一要稍稍注意一点的事情是,动手的时候最好不要让旁人看见,最好是在任务目标处于独处时干掉他们,这样就更加没有痕迹遗留了。 就算偶尔不小心让旁人看到了,也要记得抹去目击者的记忆,让那些人遗忘掉这件事情,彻底杜绝泄露的可能。 第206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41 景寒带着书童几人回到京城的时候, 陈宣帝早已经在一日的朝会上光明正大地宣布了自己打算立唯一的女儿柔嘉公主为皇太女的决定。 这件事情传播开来后,自然是在朝野内外掀起了轩然大波,而且消息也不仅仅只局限在京城, 而是以极快的速度朝大陈各地发散,想来再过几日, 这消息就要传遍大江南北了。 虽然说,早在陈宣帝对付端王一系的党羽时,他就有吩咐人在暗中放出一些半真半假的风声来混淆视听。 但朝野内外对于皇太女一事还是没有半点准备,猝不及防之下,就被陈宣帝亲手砸下的这颗巨雷给砸晕了。 毕竟, 对于暗中流传的那些捕风捉影、无法完全证实的消息,大多数人都是半信半疑, 不会完全当真, 就算有些消息过于耸人听闻,他们也能心存侥倖地欺骗自己那是假消息。 可陈宣帝亲自上阵, 实锤打算立皇太女一事,并且坚定、坚决地要将此事落实, 那就完全做不得假了,朝中大臣就算想自我欺骗, 也实在是没法骗过自己。 陈宣帝宣布将立皇太女一事发生得太过突然, 毫无预兆,直接就将朝堂百官给砸懵了,这导致参加朝会的大臣们根本来不及对此事发表看法,就被陈宣帝赶出了宫。 没错, 朝堂上对此事持反对意见的大臣根本就没有在陈宣帝宣布这件事情时提出反对意见, 更没来得及出列劝谏陈宣帝, 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之所以会这样, 是因为陈宣帝这个当皇帝的给自己拉偏架,他在朝堂上宣布将立皇太女的事情后,根本不给朝中大臣反应的时间,立刻就宣布退朝,急匆匆地离开了金鸾宝殿。 陈宣帝都已经脚底抹油熘了,就算朝堂百官反应过来,想要出列奏禀、劝谏也来不及了,总不能去把陈宣帝拉回来继续上朝吧,君臣秩序还要不要了? 当然,在朝会结束后,那些没能发表自己意见的大臣们肯定不会就此罢休,不可能缄默不语,他们离宫回府后,纷纷钻进书房里写起了劝谏、反对的奏摺。 然而还不等那些持反对意见的大臣将自己的奏摺递上去,京城里突然就传开了另一件事,又一场风波颳了起来,而且这一场风波带来的是死亡的讯息。 就在昨天,京城里十余位守旧派的大臣同时身亡。 他们有的死在自家府邸里,有的死在上值的衙门,更有人死在了风月无边的青楼里,似乎无论这些人身处何地,都逃不开一死,暗中有一只无形的黑手死死地扼住了他们的喉咙。 那些被害大臣都是守旧、顽固的老臣,他们死在同一日,且全都查不出死因,也查不出兇手是谁,每一桩命案都显得十分诡异、蹊跷,让人抓不住头绪。 短短不到一日,京城里同时发生了十余起兇案,而且死者不是贩夫走卒之类无人关注的小人物,而是朝堂命官,这无疑是一件极为骇人听闻的事情。 最让朝中百官忌讳和惊惶的是,虽然一夕之间死了十几个大臣,可甚至没有一个人目睹到了命案发生,都是事后才发现死者的尸体,才知道他们原来已经死了。 京城里发生在同一日的这数十起命案、悬案,让朝中大臣纷纷警醒,不说惶恐不可终日,却也难免提心弔胆,担心下一个遭遇不测的就是他们。 能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的大臣没有一个傻的,他们立刻就将京城里发生的数起命案和陈宣帝刚刚宣布的立皇太女一事联繫到了一起,怀疑幕后真兇不是旁人,就是陈宣帝。 没错,陈宣帝就是这么嚣张,在景寒动手一夕之间将他列出来的顽固派大臣尽数送去归西的次日,他就趁热打铁地宣布了立皇太女之事。 陈宣帝这样做,未尝没有藉此事威胁朝中大臣的意思。 原本陈宣帝宣布自己不打算再立嗣子,而是要立女儿柔嘉公主为继承人,朝中是有很多人对此不满和反对的。 甚至于,许多大臣离宫回府后连夜赶工,劝谏的奏摺都已经写好了,就差呈递上去摆到陈宣帝案前,以数量取胜将他淹没在奏摺的海洋里。 第343页 而偏偏在这个当口,十余位大臣身亡的事情传了出来,当下许多对皇太女一事持反对意见的大臣都不敢把自己写好的奏摺往上递了。 十余位有名望、有地位,手握权势的大臣在一日内不明不白的死了,连个说法都没有,这件事情直接导致整个朝堂陷入到了极为诡异的沉默当中,一时间竟是无人敢出声多说什么。 陈宣帝单方面宣布要立皇太女,朝堂上许多官员对此持反对态度,有不少人对这件事情存有异议,认为女子为帝荒谬绝伦,无异于牝鸡司晨,决不可开此先例。 但在那十来个顽固派大臣一夕之间尽数身亡的威胁下,在东城区数个达官贵人的府邸同时挂上白幡、同时出殡的背景之下,暂时没有人敢跳出来作死,全都明智地保持着沉默。 不过,可以预见的是,朝堂百官的这份沉默和隐忍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他们会因为野心、因为渴求利益摆脱掉恐惧带来的影响,正面反对、驳斥皇太女一事。 不过朝中百官暂时沉默也已经足够了,只要立皇太女一事最开始进行得还算顺利,那么陈宣帝就有自信满满和百官们掰手腕,把这件事情彻底落实。 陈宣帝最怕的,是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失败了,遭受到朝野内外的全面反对和消极对待,如果是这样,那他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再尝试第二次了。 景寒回到他在京城买下的小院,去翰林院销探亲假正式上任当值时,陈宣帝已经下旨立柔嘉公主为皇太女,她已经成为了一国储君——虽然只是名义上的。 虽然陈宣帝发下的明旨被内阁和六部接下了,但显然柔嘉公主并没有得到百官的认可,她头上冠着的皇太女的名头更多是象徵性的,不具备真正的政治意义。 但这样的发展已经比陈宣帝原本设想中的要好太多了,看来有些时候对付朝堂百官,确实是要用一些硬手段,这样他们才会害怕,才会懂得退让。 陈宣帝、柔嘉公主那边的进展还算顺利,成功开了个好头,景寒便没有花费精力和时间关注他们,而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上。 作为翰林院最底层的庶吉士,景寒平日里当值时并没有太多工作要做,因为翰林院本身就是一个很清闲的衙门,翰林院的学士说出去清贵,但并不掌实权。 像景寒这样刚进翰林院的新人,更是没有什么分量很重的活计指派给他,每天整理一些古籍、修修书,撰写一些不重要的诏书,就是景寒在翰林院所有的工作了。 虽然说一直都有无翰林不内阁的传言和习俗,但和六部相比,翰林院其实没有太多权势,平日所忙的事情也与民生国政无关,算是距离基层距离最远的部分。 不过,入职翰林院以后还是有一些好处的,至少陈宣帝和景寒有了明面上接触的理由——没错,只是理由,而不是机会。 翰林院集中了许多有学之士,能进翰林院的基本上都是知识分子当中的精英,而集结了这么多才子,翰林院的主要职责就是帮助帝王起草诏书,以及做皇帝的顾问,解答他的种种疑问。 简单来说,翰林院就相当于帝王的私人秘书团,当帝王对某本书上的记录抱有疑问时,翰林院就会派人入宫解答帝王的疑惑,为帝王细緻认真地讲解不懂的地方。 不过,像这样能直接在帝王面前露脸、能在皇帝心中加深印象的事情,一般都轮不到刚进翰林院的新人,多是翰林院的老人甚至是掌院入宫回答陈宣帝的疑难。 所以,虽然说身处于帝王专属秘书团队的翰林院,可景寒还是没能在明面上和陈宣帝亲近起来,也没有立刻借着陈宣帝的青睐迅速往上爬,得到重用。 当然,在陈宣帝和朝堂百官因皇太女一事隐隐对立的节骨眼上,景寒和陈宣帝都认为现在不是景寒出头的好时机,他现在最好不要暴露他站在陈宣帝、柔嘉公主这一边的立场。 因为,景寒现在伪装成何成平,真正的身份其实是卧底,主要的任务是潜伏到清流文官的中间,拉拢一批文官以便暗中帮助柔嘉公主,实在不必和陈宣帝走得太过亲近。 可以预见的是,在陈宣帝死前,景寒的主要任务就是安心潜伏、猥琐发育,他真正要站出来大放异彩,可能要等陈宣帝死后柔嘉公主正式上位。 在那之前,景寒的生活想来会很无趣,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在这个世界耐下性子好好生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遗忘景寒可很少有安心过日子、享受安定生活的好时候。 这一日,又是在翰林院混日子,额,不是,是当值的一日。 景寒正在自己的位置上津津有味的阅读着一本只存于翰林院的古籍,就见上一科的状元王修撰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浑然没有进宫之前的意气风发和踌躇满志。 挑了挑眉,景寒抬头扫了眼脸色阴沉、一语不发坐回自己位置的王修撰,并不意外他碰了一鼻子灰。 毕竟,他今天入宫之前,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要劝谏帝王,让陈宣帝打消立皇太女的想法,王修撰这样作死,被陈宣帝斥责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第207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42 虽然说陈宣帝挟处置端王党羽之势, 兼之对顽固派大臣下手狠辣无情,确实威震住了一大部分反对立皇太女的大臣,可是朝堂上总有不怕死的人。 第344页 这些不怕死, 硬顶着陈宣帝的怒火、厌恶甚至是杀机,仍旧敢梗着脖子上谏的大臣,有些是真的刚正不阿, 有些却是沽名钓誉, 为了搏一个敢于直谏的美名才「不怕死」。 这翰林院的王修撰、上一轮会试的状元,并不是前者那样值得人敬仰, 真正有报国之心、报国之志的国士,他之所以去劝谏陈宣帝,投机求名的目的占了大部分。 正因为此, 所以景寒一点儿也不奇怪从宫中回来的王修撰会是这么一副阴沉晦暗、郁郁不乐的样子, 想必他不仅被陈宣帝大骂了一顿,而且还很丢脸的被人赶出了皇宫。 这下子,王修撰可真的是里子面子全都没有了, 不仅惹怒了陈宣帝,彻底恶了这位帝王, 而且还在众多宫人、翰林院官员的面前丢了脸, 闹了好大的笑话。 更别说,在恶了帝王后,王修撰以后怕是不会再被陈宣帝召进宫中为他读书、讲解,这份损失对于翰林院官员来说,无异于塌天之灾。 毕竟, 翰林院官员最让其他官员羡慕的,就是有机会进宫面圣,就是能让自己的理念、诉求直达圣听, 与帝王建立起直接的联繫。 对于撞墙、碰壁,丢了好大脸灰熘熘被赶回来的王修撰,景寒既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嘘寒问暖与他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只是一如既往地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在翰林院中活成了一个小透明。 无论是翰林院中或隐晦或直白的争斗、排挤和奉承,还是朝堂下暗中涌动着的越发混乱可怕的波动,景寒全都视若无睹,就当自己没看到,也根本不去理会。 景寒对朝堂上掀起的风波和暗流冷眼旁观,全然没有相助陈宣帝的意思,这并不是他忘了自己应该服务的许愿人是谁,而是他知道这才是他现在该做的事情。 陈宣帝是一国之君,而且是大权在握、手段高明的帝王,除了身体秉弱、时日无多这一个缺点以外,他几乎没有其他弱点,朝堂百官在这个时候根本不是陈宣帝的对手。 即使没有景寒暗中的帮助,陈宣帝也能压住朝堂上的反对声音,他毕竟当了二十几年的皇帝,刚刚还一举覆灭了端王党羽,正是权柄最大、威严最盛之时。 既然陈宣帝有足够的能力,那与其多此一举地去帮助他,不如默默积蓄力量、发展人脉,以待柔嘉公主登位,在陈宣帝崩逝后帮她稳住朝堂局势,压制朝堂百官的反扑。 抱着这样的想法,景寒便心安理得地留在了翰林院中,一边摸鱼划水……咳,不对,一边暗中积蓄力量,一边等待着柔嘉公主在陈宣帝的教导下成长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朝堂上的氛围渐渐演变到了一片诡异的平静当中,陈宣帝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势,可朝堂百官反对、质疑的声浪却小了很多,似乎他们已经接受了柔嘉公主这位皇太女。 但景寒知道,不是这样的,朝堂百官突如其来的缄默和消停,绝不是因为他们接受了女子为帝的未来,他们现下的沉默只是在拖延时间,是在积蓄更强大的反对力量。 朝中官员之所以停下劝谏帝王的行动,无非是因为陈宣帝的身体越发虚弱,朝堂上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命不久矣,活不了多久了。 陈宣帝受限于身体情况已经是等不起了,可是朝堂百官却等得起! 他们拿陈宣帝没办法,通过政治手段也抗争不过陈宣帝,可是时间却能轻而易举地打败陈宣帝,让他的主张和布置尽数落空,达不到预期的情况。 朝堂上的聪明人不少,他们已经想通了,与其在陈宣帝大权在握时反对他的政令,与他为敌,不如等他崩逝,然后对付下一任帝王、现在的皇太女——柔嘉公主。 在朝中重臣看来,柔嘉公主可比陈宣帝好对付多了。 她不像陈宣帝那般大权在握、威势正盛,性情也绝没有陈宣帝那般强势,甚至还有可能性格软弱天真,人好煳弄、耳根子软——柔嘉公主在被立为皇太女之前,素来以柔婉顺从着名。 但朝中重臣却不知道,往日里,柔嘉公主表现出来的柔婉顺从、乖巧贴心,不过是她为了自保、为了争宠才特意展现出来的一面,这绝非她真正的性情。 柔嘉公主是个顶顶的聪明人,在前嗣子陈琅还在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的父皇陈宣帝需要的是一位乖巧听话的好女儿,而不是一个性情强势、野心勃勃的「长公主」。 身处的环境,面对的处境,决定了柔嘉公主表现出来的性情,朝堂重臣对她的印象是温婉顺从,不过是因为那时候陈宣帝希望她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女儿。 但现在,陈宣帝却希望柔嘉公主能成为一位合格的帝王,能够带领着大陈走向更昌盛的未来,希望她能像一位战士一样捍卫自己的皇位,坐稳身下的龙椅。 如果朝堂百官还拿柔嘉公主过往的性情和形象来定义她这个皇太女,定义他们未来将要效忠的帝王,那么他们所列出的对策必定是无效的,根本得不到应有的结果。 因为,他们印象中的柔嘉公主和皇太女柔嘉的性情、行事风格根本就有着南辕北辙、天差地别的区别,根本不能同日而语,甚至还会让人怀疑她们真的是一个人! 摸鱼偷闲、咳,低调行事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的时间,景寒就发现自己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五年了,也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过了五年,多少在这个世界留下了一些痕迹。 第345页 五年的时间过去,被端王、陈琅下毒暗害的陈宣帝身体越发虚弱枯藁,他的寿命也如景寒所说那样,在五年后即将走到尽头,生命的火焰将要燃烧殆尽。 这五年来,虽然陈宣帝依旧强势,依旧掌控着整个大陈天下,死死压制着朝堂上的官员,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受病体的拖累,他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随着陈宣帝的病情越发严重,身体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灰败,朝野内外暗地里涌动的暗潮越发汹涌,对女子为帝一事持反对态度的官员在忍耐了五年后,似乎终于迎来了曙光。 随着陈宣帝又一次因病重停了数日早朝,反对皇太女之事的众位大臣终于不再忍耐。 反对派的大臣们展开了行动,他们开始频繁的会面,在会谈中交换彼此的态度和立场,并且开始制定反对女子为帝一事的行事计划。 串联在一起的反对派大臣效率很高,到如今,他们就等着陈宣帝驾崩、柔嘉公主登位,他们粉墨登场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劝谏「拨乱反正」了。 反对派准备充足、来势汹汹,可面对这样的局势,柔嘉公主也不是毫无准备,任其「拨乱反正」,毫无力气反抗朝中反对派的劝谏。 经过五年时间的发展,有陈宣帝的大力支持,朝中已经有不少官员倒向柔嘉公主,皇太女麾下的势力不说权倾朝野,但也绝非小猫三两只那样弱小。 如今,除了有部分官员倒向柔嘉公主以外,宗室中也有不少人支持柔嘉公主上位,这其中的决定性因素,自然就是陈涵的外公福王了。 福王虽然是个不管事的闲散王爷,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太后未被陈宣帝软禁之前尚且要多番安抚、赏赐福王,就足以说明福王在宗室中的地位和影响力了。 有部分官员效忠,也有不少宗室大力支持,柔嘉公主不说能高枕无忧地继承帝位,掌控住朝堂局势,但面对来势汹汹的反对派大臣,也绝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更不要说,除了那些明面上的助力以外,柔嘉公主还有景寒这个外援,他在朝臣中做卧底的这几年,到底还是有一些成效的,摸鱼也不是全然的在摸鱼。 五年过去,景寒早就离开了翰林院,不再是翰林院中一个没什么存在感,也没什么权势和影响力的小透明庶吉士,如今他任吏部郎中,已经爬到了正五品的位置。 可不要觉得五品官很小,吏部作为六部中地位较高、权利极大的一部,五品的吏部郎中远比其他的五品官员来得要有分量,也掌握着更大的权力。 离开翰林院后,景寒能进入吏部为官,确实是因为头顶上有陈宣帝暗箱操作,但他能这么快成为吏部郎中,甚至很快有望成为吏部侍郎,全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 除了官位有所提升以外,这五年来景寒也拉拢了一些官员,这些人在明面上并没有倒向柔嘉公主,甚至还打出了反对皇太女的旗帜,可实际上他们随时可能成为保皇派,成为柔嘉公主的力量! 明面上只是一个寻常的吏部郎中,景寒拉拢那些官员时当然没走正路,毕竟能派得上用场的臣子哪里会被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员拉拢、收服。 景寒拉拢那些臣子的方式大多离不开威逼利诱四个字,大多数人都有弱点,有自己的软肋,只要抓住了他们小辫子,拉他们上船也就变得简单了起来。 这一日,景寒从衙门下值回来后,还未来得及用膳,就收到了来自陈宣帝要求他进宫的紧急请求。 这突如其来的突发事情,让景寒「闻」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第208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43 收到陈宣帝要求见面的紧急讯息后, 景寒没有拖延,找了个藉口挥退下人,独自一人钻进书房后就急忙赶往皇宫。 景寒赶路的方式向来是不走寻常路的, 不过短短一瞬的时间,他就出现在了陈宣帝的寝宫内,站在挂着明黄帷帐的龙床前, 距离陈宣帝不过区区三米的距离。 在陈宣帝的寝宫中站定后, 景寒没有分心打量周围的环境,只微微蹙着眉头, 径直低下头朝明黄龙床上躺着的陈宣帝看了过去。 这一看,景寒就见躺在那里的陈宣帝面白如纸、气息微弱,脸颊已经瘦得深深凹陷下去, 已是一副骨瘦如柴、病入膏肓的模样, 似乎只是活着就让他觉得无比痛苦。 寝室内燃着香气馥郁的龙涎香,这浓重的香气盖住了残留的微苦药味,也盖住了重病卧床的陈宣帝身上散发出来的带着死寂意味的臭味。 可即使燃着浓浓的香掩去药味, 裹在布料奢华、刺绣精美的锦被里的陈宣帝却依旧枯藁如朽木一般苍老死寂,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遮掩的, 更不可能装作看不见。 作为帝王, 陈宣帝的吃穿住行无一不精,可当他被病痛缠身时,他的苍老死寂,他的煎熬痛苦,却和寝宫内奢华无限的环境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越发显得讽刺和可笑。 就算坐拥整个天下又如何?当死亡降临,即使是帝王,是主宰着万千黎民的一国之君也无法逃避, 无法挽救自己的生命,改变将死的命运。 站在宽大的龙床边,景寒长长的、深深的,无声嘆了口气,生老病死,是每个普通人都无法反抗的命运,也是他们註定要经歷要忍受的未来。 而他,虽然逃过了病痛、苍老和死亡的辖制,却也有着属于他自己的劫难和伤痛,比如说,那没有边际、一成不变,让人窒息和恐惧的虚空混沌。 第346页 嘆息一声后,景寒一拂长袍下摆坐在床边,他垂头看向唿吸微弱、双眼微闭的陈宣帝,尽量让语气维持着平静和淡然:「你看起来情况不太好。」 陈宣帝对景寒的能力颇有一些了解,知道他不会用寻常方式入宫,所以早早就赶走了侍疾的宫妃,挥退了寝宫中服侍的宫人,清场等待景寒的到来了。 在这燃着馥郁龙涎香、通体摆设布置呈明黄色的寝宫内,如今只有陈宣帝一个人,再没有其他人侯在室内,甚至连柔嘉公主都被陈宣帝打发去御书房尝试着批阅奏摺了。 在清场后等待景寒到来的时间里,陈宣帝闭着眼沉思,满脑子都是杂乱思绪,他本是想着休憩片刻,却没想到就这么短短时间,他就真的眯了过去,睡着了。 直到景寒出声,才把迷迷煳煳睡过去的陈宣帝惊醒,让他骤然从不甚安稳的短暂睡梦中惊醒过来。 陈宣帝慢慢睁开眼睛,稍稍抬眼看向坐在床边的景寒,他唇角微翘,有些虚弱地笑了一下,喘着气低声道:「您来了……朕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竟没察觉到。」 微微抬手,景寒示意陈宣帝停止说那些无意义的寒暄话,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你在这个时候让我进宫,怕是已经预感到了不详,那么……」 双眸微微一眯,景寒面上的表情陡然变得尤为严肃起来,他低头凝视着陈宣帝,沉声问道:「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呢?」 如果只是为了向景寒託孤,将柔嘉公主託付给他照顾,那么在这个节骨眼上,陈宣帝大可不必特意唤景寒入宫,因为有关「託孤」这件事情,他们早就讨论过多次了。 陈宣帝眼底流露出一分笑意来,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后,嗓音嘶哑地笑道:「朕请阁下进宫来,确实有一事相求,还望阁下能够应允,再助朕与柔嘉一次。」 说这段话对于如今的陈宣帝来说是很大的负担,他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请求,就额头青筋暴起、嗓音嘶哑粗噶地咳了好几声,咳过后,又喘息了好久才恢復平静。 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陈宣帝抬眼看向神情淡漠的景寒,眼底划过一缕狠辣,哑声道:「朕死后,若是那些官员掀起的风浪太大,柔嘉控制不住局面,还请、还请阁下出手相助!」 景寒微微皱起眉头来:「这事之前就探讨过许多次了,我自然会相助柔嘉公主,这五年来,我也拉拢了一些官员,到时候想必能派上用场,你不必再请託一次。」 眉头紧皱着,景寒忍不住语带不满地责怪道:「你——就为这件事情让我进宫来?你这又是何必,你时日无多,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早早就说定了的事情上?」 看陈宣帝这模样,他约莫就这两三日的时间了,他不把时间花在嘱咐柔嘉公主上,反而召景寒进宫向他说这些早就达成共识的事情,在景寒看来实在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陈宣帝头靠在软枕上,有些艰难地摇了摇头,声音越发低沉了下去:「朕的意思是,到时候阁下莫要容情,以雷霆之势将反对者尽数……处置干净!」 最后那四个字,陈宣帝说出来时声音压得很低,语气也很轻,可话里的肃杀和狠绝却是不容错辨的,他虽然没有说得明白,但那意思分明就是要景寒下杀手! 景寒低垂下眼帘,眼神莫测地深深凝望了陈宣帝一眼,忍不住低声嘆了口气:「你确定要用这样过激的手段?那些臣子虽然反对女子为帝,可其中也有大陈栋樑。」 之前,陈宣帝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一直以来打的主意都是压制、分化反对派的大臣,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却突然改了主意,要求景寒对反对派下杀手了。 面对景寒的疑问,陈宣帝却显得十分平静,面无表情地淡淡说道:「朕不敢赌,以绝后患……才能让朕放心,安心地离开。」 躺在龙床上、裹在锦被里的陈宣帝如朽木一般苍老,像风中残烛一样随时可能熄灭,生命的火焰已经燃烧到了尽头。 看到这样的陈宣帝,景寒喉头一哽,唿吸也不由自主地一窒,隐约有些明白陈宣帝为什么在临死之前,突然向他提出这么疯狂的请求了。 陈宣帝这是在害怕,在死亡将近的恐惧中,他开始害怕、惊惶、担忧,他担心自己死后女儿柔嘉压不住朝中百官,会被百官辖制,落得丢掉皇位被圈禁、乃至于更惨的境地。 所以,陈宣帝要为他唯一的女儿再加一道保险。 即使他死后柔嘉公主控制不住朝堂,被百官辖制,也有景寒这个保险在,只要景寒出手将那些反对派的大臣除去,那一切危机自然就全部消弭了。 明了陈宣帝这一腔慈父之心后,景寒微微嘆息一声,终是:「我答应你了,如果到时候局势危急,我会出手的,一定保证皇太女能安安稳稳坐上皇位。」 得了景寒肯定的承诺和保证,陈宣帝泛白干裂的唇翘了起来,露出一个由衷喜悦、安心和放松的笑容来。 他闭上双眼,消瘦干瘪的脸庞上浮现出安详之色来,嘴唇微微翕动,声音近乎不可闻地喃喃道:「那就再好不过了,朕……可以安下心了。」 见陈宣帝又不知不觉地昏睡了过去,景寒闭了闭眼,无声地嘆了口气: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送走许愿人,可每当这一刻来临,他心中依旧会有悲悯和嘆息浮现。 第347页 站起身来,景寒特意弄出一点动静来,让侍立在寝宫外的宫人们察觉到准备推门进来后,才刷的一声消失在了陈宣帝的寝宫内,离开了皇宫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景寒因陈宣帝突如其来的见面请求急急忙忙地赶进了宫,晚膳都没来得及用,他推门离开书房,扬声唤来守候在书房外的书童青竹,让他去厨房通知厨娘准备晚膳。 青竹爽利地应了一声,扭头就往后院的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好香啊……这是什么香气,书房里有用这个味道的薰香吗?」 虽然青竹闻到了景寒身上沾染的馥郁香气,也觉得有点奇怪,但他却也没把这当一回事,疑惑过后就把事情丢在一边了,并没有用心去深想太多。 几日后,景寒正在吏部当值,皇宫的方向突然就响起了又沉又重的钟声,这钟声连绵不绝,迴响于整个皇都之中,明明钟声宏大至极,却无端透出一股凄凉来。 听到钟声的一剎,景寒霎时沉下了脸:从皇宫方向鸣起的钟声……这是丧钟,是陈宣帝驾崩的讯号,是这位帝王最后的绝响。 果然,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陈宣帝驾崩的消息就传来了吏部,今日在吏部当值的官员全都摆出了合乎时宜的悲痛表情,甚至有些还激动得痛哭了出来。 陈宣帝驾崩后,将由内阁首辅宣读他的遗诏,等到遗诏中由皇太女继位的旨意被念出来,只怕安稳了五年的朝堂又要起风了。 只不过,这内阁首辅宣读遗诏/储君接旨继任的场面,都不是景寒这个小小的吏部五品郎中可以亲眼见证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做柔嘉公主继位的最后一道保险。 他现在只要待在吏部耐心等候消息即可,若是局势真的到了极为危急、柔嘉公主控制不住反对派的官员,稳不住朝堂的时候,那就该景寒出手了。 只不过,景寒真的不希望局势最终发展到那个地步,真的不希望走到以雷霆手段处置朝中反对派官员的一步。 景寒摇了摇头,微微嘆息一声:希望皇太女能稳住局势吧。 第209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完) 这一日, 景寒再次来到了御书房,只不过,这一次独自留在御书房中等候他到来的人不是陈宣帝, 而是皇太女陈柔嘉——不,现在该称唿她为新帝了。 景寒这一次进宫,其实是为了送陈宣帝最后一程。 不日, 陈宣帝的棺木将被送往早已修建好的帝王陵下葬, 而以景寒如今明面上的身份,显然是不具备给陈宣帝送葬的资格, 最多留在京城里着白服为其吊临。 所以,景寒今日才特意进宫,在陈宣帝的棺木送去帝王陵之前, 提前这个世界的许愿人, 送他最后一程。 景寒进宫到御书房面见新登基的女帝陈柔嘉,其实已经能说明一件事情了,那就是:皇太女陈柔嘉已经顺利登基, 并且初步掌控住了皇宫。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陈柔嘉如今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帝王了, 她继承皇位之事已经昭告天下, 朝野内外无人反对——至少,明面上没有人再站出来反对了。 陈宣帝驾崩后,朝堂确实乱了一阵,那些蛰伏了五年、忍耐了五年的反对派官员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试图逼迫陈柔嘉退位, 再从宗室中择选合适的男子继承皇位。 反对女子为帝的官员为数不少,他们憋了五年准备的大招也同样不可小觑,当时保皇派和反对派就在陈宣帝灵前闹了起来, 闹得是不可开交。 但还不等陈宣帝给陈柔嘉设置的最后一道保险——景寒真正动手,陈柔嘉就已经凭藉自己的手腕和手中掌握的力量压制住了反对派来势汹汹的反扑。 最后,陈柔嘉不仅自己顺利继位,而且陈宣帝的后事也办得有条不紊,半点岔子也没有出,反对派大陈的行动根本没有影响到陈宣帝的葬礼。 甚至于,就连后宫里不安分,想趁着陈宣帝驾崩出来搞事的太后,也一样被陈柔嘉按了下去,到现在太后仍被关在慈安宫中养老,半点出来干涉朝政的机会都没有。 事实证明,陈宣帝临死前的担忧是多余的,事情真的没有糟糕到要景寒出手,以雷霆之势狠辣镇压反对派官员的地步,光是陈柔嘉一个,就足够压制那些反对派势力了。 自从五年前,陈宣帝对女儿摊牌,告诉她有意立她为皇太女、由她继承皇位后,那个温婉顺从、恬静乖巧的柔嘉公主就彻底成了过去式。 剩下来的,是一位合格的储君——也许五年前的陈柔嘉还称不上能力过人、英明不凡,但五年后,她确实从深闺公主成长为了心性、手腕、能力皆是不凡的储君,担当得起大陈皇位。 不得不说,陈柔嘉能力如此出众,手腕这般过人,让景寒有一种躺赢的感觉。 景寒觉得,陈柔嘉登基为帝后,好像不太需要他的匡扶和帮助,就算没有他暗中相助,陈柔嘉也能坐稳皇位,他也能完成陈宣帝临死前的嘱託,实现他最开始时许下的心愿。 如果真是这样,那景寒在这个世界剩下的几十年完全可以轻松自如地闲适度过,不需要费心处理朝政、和朝中大臣勾心斗角,反倒能继续摸鱼了。 这样算来,这个世界对于景寒来说简直就跟度假似的,用不着他做什么,陈柔嘉自己就能实现陈宣帝许下的愿望了,景寒这个接引人反倒没了用武之地。 第348页 时隔五年再见到景寒,而且依旧是在御书房里,陈柔嘉不由恍惚了一瞬,好像回到了五年前,陈宣帝告诉她,她会被立为皇太女,将有可能承继大统的时候。 「果然是你。」深深凝望着景寒,陈柔嘉幽幽嘆息着,语气莫名深邃,「五年前父皇唤朕来御书房,其实主要是让朕跟你打个照面,次要的才是告诉朕打算立朕为皇太女。」 对于陈柔嘉的猜测,景寒只是付之一笑,不置可否:「陛下如今已顺利继承大统,已是一国之君,又何必在意多年前的往事呢?」 陈柔嘉也不就这个问题多问什么,从善如流地换了话题:「父皇临死前嘱咐了朕许多话,其中有提到一个朕绝对能信任的人——父皇所说的人,就是你吧?」 「是我。」景寒微微颔首,「如果陛下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就行,我虽然没有通天彻地之能,但些许小事还是能轻松做到。」 说到这里,景寒歪了歪头,轻笑道:「比如说,五年前那桩至今没有找到兇手的悬案,就是我做的。」 「如果有一日陛下也需要这方面的帮助,尽管唤我入宫,将事情託付给我。」 陈柔嘉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眼眸蓦地一深,不由深深凝望了景寒一眼,眼底深处有暗沉莫名的流光掠过。 景寒口中所说的悬案,不是别的,就是五年前他应陈宣帝的请求,一夜之间将顽固派大臣尽数刺杀的那桩案子。 五年前发生在京城的连环惨案,到现在还没有找出兇手,别说兇手了,就连一个目击者也找不出来,到现在那案子仍是一桩有头无尾的悬案,至今还被封存在大理寺的档案中。 这一次,陈柔嘉沉默了许久,在景寒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她却又问道:「五年前父皇突然改变主意,不再择选嗣子,而是立我为皇太女,这其中怕是少不了阁下的推动吧?」 关于这一点,景寒倒是不曾否认,直截了当地承认了:「没错,是我劝陈宣帝废了嗣子陈琅,也不再选其他的嗣子,直接立你这个亲生女儿为储君。」 扫了陈柔嘉一眼,景寒语气淡淡道:「我不知道你对当年的事情了解多少,但当初陈宣帝废除嗣子陈琅,贬谪端王一系,不是没有原因的。」 「陈琅死了,陈宣帝总得再寻一个继承人出来,可就连亲近如陈琅这样的亲侄子尚且有负皇恩,再选出来的嗣子又能好到哪里去呢?我就劝他,嗣子再怎么样,总是比不过亲生女儿来得亲近。」 陈柔嘉沉默了下去,不知道该不该给景寒这个恩人道声谢,谢谢他劝说陈宣帝打消再选嗣子的念头,也谢谢他向陈宣帝提出立皇太女的提议。 事实上,要是没有景寒这横插一脚,陈宣帝还真下不了废除陈琅这个嗣子的决心,更别提改立皇太女,推陈柔嘉为储君继承大统了。 沉默片刻后,陈柔嘉到底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毕竟她和景寒着实不亲近,也不清楚景寒的底细,更别说这个话题本身就不适合深聊,更不适合为着这个特意道谢。 所以,陈柔嘉只微微笑着,像闲话家常一般地问道:「父皇已为朕订下一桩婚事,阁下认为朕何时大婚好呢?若要再等三年,怕是宗室那边会有意见。」 五年前陈柔嘉十四岁,如今已经十九岁了,但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她到如今依旧没有和陈涵成婚,两人定下亲事已有五年,但真的不知道何时才会成亲。 其实私心里,陈柔嘉是想给陈宣帝守孝三年的,她对陈宣帝这个父皇的濡慕、崇拜并没有作假,是真的对他很有感情,也是心甘情愿地愿意为他守孝三载。 虽然再等三年她的年纪就更大了,但与陈涵成亲的这件事情,陈柔嘉其实早就做出了推延三年的决定,此时她询问景寒,不是真的徵询他的意见,不过是试探罢了。 虽然陈宣帝临终前嘱咐她说,景寒可以完全信任,景寒将是她最大的助力,但陈柔嘉之前并没有和景寒有什么太多接触,也没法确保景寒真的一心为她,心里怎么可能真的放心! 就是寻常人,凡事也都会多留一个心眼,更别说陈柔嘉如今已是一国之君了,更是要步步小心、谨慎行事,如此才不会行差踏错,闹出问题和事故来。 长眉微扬,景寒若有所思地看了陈柔嘉几眼,像是要一眼看进她的心里去。 片刻后,景寒转开了视线,淡淡说道:「陈涵是先帝为你千挑万选出来的夫婿,但先帝对你们的婚事并没有留下旨意,陛下何时成婚,自然由陛下自己定夺。」 不知不觉间,景寒悄悄改变了对陈宣帝的称唿,改称他为先帝了,因为大陈现在的皇帝是陈柔嘉,而她也已经是一位合格的帝王了。 陈柔嘉微微颔首,眼底深处的戒备和疑虑打消了许多,她笑吟吟地看着景寒,心中暗想:看来这位来歷不明的仙人,并不打算干涉她的事情,也不会左右她的意志。 其实景寒又怎么会看不出陈柔嘉的防备,此时见陈柔嘉沉吟着不知在想什么,他忍不住说道:「其实我也嚮往轻闲随意的生活,若是陛下需要,我也可以辞官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这话,绝对是景寒的真心话。 虽然说,如今陈柔嘉用不着他帮太多忙,就算留在朝堂为官做社畜,也能在工作中摸鱼,享受清闲惬意的养老生活。 第349页 可每天按时打卡当值,在工作中摸鱼,又怎么比得上名正言顺的休假来得爽快呢?既然能够做一条天天放假不用当值的咸鱼,那为什么要工作,然后在工作中摸鱼? 陈柔嘉完全没想到景寒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原本还担心景寒手伸得太长、管得太宽,会因为父皇去世而滋生了野心,成为她亲征的掣肘。 可如今看来,景寒根本就没有野心,反倒是一心想着摆脱身上的负担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唿出一口气来,陈柔嘉摇了摇头,低声说道:「父皇去世后,朕再也没有人可以依靠,若是可以,还是请阁下坐镇朝中吧。」 景寒闻言深深看了陈柔嘉一眼,发现她说的不是客套话,也不是在试探,而是真心想留他在朝中,虽然心里很是觉得安慰,却也不免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轻轻嘆息一声,景寒毫不掩饰自己的遗憾之情,他有些无奈地说道:「好吧,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我会留在朝堂,只要你有需要我帮忙的事情,我都会尽力想帮。」 终究不太甘心就这么彻底被绑死,景寒想了想,又态度十分殷切地对陈柔嘉说道:「若是有一日,你不需要我的帮助了,可要记得通知我一声,我正好辞官。」 景寒是真的遗憾极了,曾经有一个辞官归隐、闲云野鹤,成为咸鱼四处玩耍到处浪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但他却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 面对不按套路出牌的景寒,陈柔嘉愣了愣,半晌后终于展颜露出了今天第一个、也是陈宣帝驾崩后的第一个微笑:「好的,朕记下了,若到了合适的时机,一定放您辞官归隐。」 这一番交谈下来,陈柔嘉对景寒的好感度又提升了不少,原本隐隐存在的防备和戒心也是打消了一大半,不再把景寒当做一个危险人物对待,而是将他视作了自己人。 其实,新帝陈柔嘉对景寒的初始好感是不低的——虽然说,在这之前,她并没有和景寒有太多接触,甚至没有正式会过面,只是隐隐约约知道有景寒这个人存在。 为什么陈柔嘉对景寒的初始好感不低呢?这是因为: 一来,是景寒劝说陈宣帝不要再挑选嗣子,而是应该把目光放到她这个亲生女儿身上——换句话说,陈柔嘉的这个皇位几乎有一半的功劳属于景寒。 二来,这五年来陈柔嘉曾不止一次的见过陈宣帝为朝堂上的事情忧虑烦心,苦恼到吃不下饭、半夜都睡不着觉,看得陈柔嘉也跟着焦虑担忧了起来。 但是,那些让陈宣帝头痛的麻烦事大多都奇蹟般地在数日后莫名其妙、不知所谓地被人解决掉了,事情解决后,陈宣帝不再烦忧,心情重新变得畅快放松起来,陈柔嘉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如果说,以前的陈柔嘉不知道陈宣帝那些烦心事是怎么解决的,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快就由忧转喜,那在陈宣帝临死前嘱託她一番以后,她哪里还能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陈柔嘉知晓景寒的存在后,便恍然醒悟,这五年来景寒暗中帮了她父皇做了许多事情,解决了许多麻烦,正是因为有景寒的存在,陈宣帝才那么有底气的推她成为皇太女。 这五年里景寒究竟在暗中为父皇做了多少事,陈柔嘉根本用不着费心去回忆,就能数出一大串来,景寒对她父皇的这份恩情,即使陈宣帝已经故去,陈柔嘉也是要为父皇记住的。 以上的这种种缘由,都是陈柔嘉无比的感激景寒的地方。 景寒不仅对陈宣帝和陈柔嘉有大恩,而且他还半点野心都没有,对景寒这样能力出众、没有野心的外援,陈柔嘉好感不高那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在陈宣帝灵前上了柱香,和他做过最后的告别后,景寒就离开了皇宫。 想来,短时间内,他不会再被陈柔嘉唤进皇宫,甚至因为陈柔嘉过于能干,他可能以后都不必再进皇宫,为朝堂之事奔波尽力了。 陈宣帝的葬礼过后,依循先帝遗诏登基为帝的陈柔嘉很快就掌握住了局面,她压制住了反对派,也稳住了大力支持她继位但还没得到福利回报的宗室,已经是稳稳地坐稳了皇位。 陈柔嘉继位后,不仅很快稳住了局势,而且她对于朝堂上的政务也上手得很快,显然早在她还是皇太女的时候,先帝就有意锻鍊她这方面的能力。 陈柔嘉这般能干,景寒在确定她真的不需要自己的帮助后,无法辞官只能继续当社畜的他选择了明目张胆的摸鱼—— 景寒利用那些被他抓住把柄、不得不受限于他的官员,走后门把自己从吏部调到了礼部。 没错,就是从主管官员任免、考课、升降、调动,权利极大、无比重要的六部重部吏部调到了主管礼乐、祭祀、封建、学校贡举之法的清闲边缘部门礼部。 不论是工作量还是权限大小,吏部都远远胜过礼部不止一筹,吏部是举足轻重、事关国家大事的重大部门,而礼部却是打酱油的小透明,没什么人会关注礼部。 虽然吏部、礼部同为六部之一,但两者的分量却不可同日而语,一般人只有削尖脑袋往吏部钻的,极少有人主动从吏部调往礼部,因为这样干一点好处都没有。 对旁人来说,从吏部到礼部权力大大削减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可对景寒来说,调到礼部享清闲那就是最大的好处,别人拿权力再大、地位再高的官位来跟他换他都不换。 第350页 顺利地从吏部调到礼部后,得偿所愿地开始每日摸鱼的景寒心里还是稍稍有那么一些小遗憾:如果可以,他其实更想调回翰林院,继续做翰林院的庶吉士。 在景寒看来,翰林院可是一个比礼部还要适合偷闲摸鱼的好地方,在翰林院当值,每日按时打卡上班后,就可以看看书、喝喝茶等着下值了,这可真是妥妥的养老部门! 翰林院明明是内阁后备役好吗?只有没上进心的傢伙才会想着在翰林院养老,其他哪个翰林院的官员不想往上爬,不想升官进内阁? 接下来陈柔嘉这位女帝掌权的数十年里,虽然景寒没能如愿辞官归隐,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但这一次任务对他来说真就和度假没什么分别。 陈宣帝驾崩、陈柔嘉继位后,因为陈柔嘉手腕高明、风格强势,兼之没有身体秉弱的缺点拖累,有她这个新帝顶在前头,实在用不着景寒费什么心,他一路躺赢就行。 以何成平的身份在大陈度过的这几十年,可以说是近几个世界以来景寒过得最舒心的一个世界,除了前五年奔波了一些以外,后面的日子几乎都是在享福。 虽然说,等到实现了这个世界的许愿人陈宣帝许下的愿望、结束了这个世界的任务后,景寒依旧要回到混沌虚空,依旧要寻觅下一个许愿人,做接引人实现他们的愿望,但…… 能在这个世界享受一段清闲放松的度假时光,能在这个世界随心自在地活过一世,仍是让被虚空混沌压迫着的景寒好好充了一回电,补满了状态、回满了血。 有了这个世界放松和休闲的一段岁月,即使未来仍要回到虚空混沌,未来有不知凡几的许愿人等着他去接引,但景寒却有勇气继续往下走。 也许总有一天,他能找到摆脱虚空混沌的办法,能够走向充满光明再无阴霾的明天。 虽然这段旅途茫茫无尽,看不到终点究竟在哪里,但旅途上总会碰见一些可爱的、值得纪念的友人,总会经过一些值得留恋、让人难以忘怀的风景。 这段旅程或许到目前为止都看不见终点,但未来总有希望,只要心怀希冀,总有旅途到站归乡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