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上东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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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装迷情] 《明月上东楼》作者：陈十年【完结】


    文案


    ·放飞自我，古早狗血，洁党、女主控慎入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她抄我。


    ·骂我要加钱。


    年少时在迷雾里奔跑，以为自己站在别人心尖上。


    剥丝抽茧，得到一场好梦。


    原来不过站在悬崖边上，脚底下是万劫不復，身后边也是万劫不復。


    望希出了车祸，霍期赶往医院，看到那张巧笑倩兮的脸，目光却茫然：「先生，你是谁？」


    霍期一窒，拆穿她拙劣的演技：「你演技不好，你应该知道。」


    望希笑，点点头，说：「好吧，那开门见山，分手吧。」


    霍期直直看着她。


    窗外的雨，好似那一年意乱情迷的盛夏。


    开头错，便是错。


    内容标籤： 豪门世家 虐恋情深 天作之合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望希；霍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任他明月上哪楼，反正南墙不回头


    第1章 霍总


    「不去。」望希靠着沙发壁，拇指指腹摩挲着中指的指甲，语气漫不经心。


    经纪人闻言变了脸色，「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有后台，对，没错，你后台能有霍总硬吗？导演说了，今天晚上霍总可是会来的。


    就凭你这张脸，拿下霍总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到时候资源从天下掉。还不好？你别觉得我是在害你，娱乐圈嘛，就是这样。」


    望希还是低着头，继续玩指甲。


    经纪人还在逼逼叨叨：「你自己掂量掂量吧，打扮地好看一点。」


    望希看着经纪人的背影，眸色一暗，嘴角却是一勾。


    红色包臀小吊带，露出她好看的大长腿，曲线玲珑有致，看了谁不要啧嘆两声。


    有一个人领着她们进了包厢，嘴里还嘱咐着：「今晚来的可都是些大人物，你们自己抓紧。」


    望希慵慵懒懒翘了个二郎腿，从桌上端了杯酒，靠着沙发背浅抿一口，左耳进右耳出。


    其他人多少有点紧张，拘束地坐着。霍期进门的时候，望希已经喝了一杯红酒，霍期一低头，正好对上她有些迷濛的眼。


    那人起身，点头哈腰地介绍了一大堆：「霍总，这是我们特意为您安排的保留项目。」


    霍期脸色一沉，语气不善，「是吗？」


    那人并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大佬，有些讪讪。


    霍期在望希身边坐下，望希手臂从沙发背上滑落到他肩上，唇也凑过来：「哟，这是？」


    那人被她的举动吓得战战兢兢道歉：「哎哟，霍总，不好意思，这是新来的，不懂规矩。」


    霍期脸色更黑了几分，倏忽起身，就这么走了。


    那人不明所以，对着望希一顿骂，也只能不了了之。


    经纪人赶到的时候，扶着醉醺醺的望希，恨铁不成钢地骂骂咧咧，最后还是得安然送她回家。


    新晋小花望希，生了一张美颜盛世的脸，迅速蹿红。


    可惜除了这张脸，一无是处。要演技没有演技，演个失去爱人像笑得中了彩票，在骂声一片里，名气又蹿升一截。


    这样的人，有的是商业价值，她虽然恨铁不成钢，又不能把她怎么样。何况这望希身后还有个小金主，她更加不能怎么样。


    望希让她送到楼下，便不再让她送。


    「我自己上去。」


    经纪人要去扶，被她推开。想着夜深人静，这小区安保措施也很好，应该不会有狗仔偷拍，便放了手。


    临走之前，又探出头来叮嘱：「你啊，争点气吧。」


    望希点了点头，挥手告别，而后自己上楼。


    开了门，迎接她的是满室凄清，还有——


    一双熟悉的手。


    被推在门板上的瞬间，意识清醒不少。


    「我是谁？嗯？」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之间，让人无法忍受。


    「猪。」望希说，手圈上他的脖子。


    可不是她的小金猪吗？


    灯一直没开，从门到卧室的距离就那么远，望希像只树獭一样，被丢在床上。


    「不认识我是吧？」


    霍期的声音在她耳边，望希咬着牙，闭着眼，头埋下去，不出声。


    「现在认识了吗？」霍期问。


    望希不言语，低头在他肩膀咬了一口，他更快了，让她难以忍受。


    终于，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


    望希再醒过来的时候，手往枕边一探，并没有人。


    她挣开眼，隐隐约约听见霍期的声音从阳台传来。


    「她经纪人是谁？」


    「炒了。」


    ……


    望希闭上眼，不知不觉又眯了过去。


    再醒过来，霍期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给她倒了杯水。


    望希捧着玻璃杯，安静地低着头喝水，听见霍期的声音说：「看来是我给你的后台不够硬。」


    说话间，夹杂着一声轻笑。


    望希小小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是谁刚才还生气，作死地弄她。


    现在又一副事情不大，云淡风轻的样子。


    望希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并不接他的话。


    霍期拿过她刚放下的水杯，就着她喝过的杯沿，喝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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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给你换个经纪人？」


    望希撇过头去，「随便。」


    霍期把杯子拿在水里，「下次不准去。」


    「哦。」她本来也不想去。


    霍期放下水杯，起身，「你放几天假，好好休息，过两天我让你新经纪人联繫你。」他说完，转身离去。


    走之前，还贴心地帮她关了卧室门。


    关门声后，又是满室凄清。


    望希过了很久，才翻身下床。洗漱的时候，才发现胸前有个很明显的红痕。


    她低骂了声，吐出嘴里的泡沫。


    家里是没有厨具的，吃饭只能点外卖。刚点完外卖，唐嘉树的电话就来了。


    望希接起，声音不太有活力：「餵。」


    唐嘉树倒是兴奋非常，「小希，你最近有空吗？我听说新开了一家烤肉店，要不要去试试？」


    望希刚想说自己已经点了外卖，一低头发现商家不接单。


    ……


    「好吧，你等我一会儿。」望希有一点无语。


    不想化妆，涂了个口红，带了个口罩，和一顶鸭舌帽，再套个带帽卫衣，一张脸遮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不化妆的时候，她的眼睛其实一点风情也没有，看起来很像个很好骗的傻白甜。


    裤子也随便穿了条运动裤，唐嘉树一看见她就惊嘆：「哇，你怎么穿得跟个大妈似的？」


    望希忍住很想翻白眼的冲动，「哪儿啊？走吧。」


    唐嘉树拉住她胳膊，求饶地说：「等等，简呈意待会儿来接我们。」


    望希这下是实打实地翻了个白眼，「带了他新女朋友？」


    唐嘉树可怜巴巴地点头。


    望希无语，骂她：「你有病吗唐嘉树？」


    唐嘉树撅着嘴，可怜巴巴地反驳她：「你没有吗？」


    望希没话说了，她也有。


    她俩都有病，才能这辈子当好朋友。一个甘之如饴地当妹妹，一个心甘情愿情人。


    俗话说得好，不是冤家不聚头，这话可以改一改，不是病友不聚头。


    望希抬头望天，今日万里无云，天气正正好。


    嗯，适合当傻逼。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我已经顶好了锅盖


    第2章 吃饭


    傻逼一号和傻逼二号就在路边等着简呈意过来，等了三十分钟，望希无语望天，思考到底是她更傻逼，还是唐嘉树更傻逼。


    简呈意开了一辆骚包的红色跑车，带着他的小女朋友姗姗来迟。


    看见望希第一眼，也是摘了墨镜啧了声，「你怎么穿得跟个大妈似的？」


    望希不想给她眼神，拉开后座车门，和唐嘉树坐上去。


    简呈意的小女朋友长得还可以，就是话有点多，一路上都在娇滴滴地撒娇，望希闭着眼睛，靠着座椅，不想说话。


    唐嘉树拉过望希的手，玩她的手指。


    简呈意忽然看向后视镜，问唐嘉树：「工作怎么样了？」


    唐嘉树愣了一秒，莞尔一笑说：「挺好的。」唐嘉树今年自己开了工作室，做服装设计师。


    简呈意的小朋友适时地插话：「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望希听着她的语气，闭着眼翻了个白眼。唐嘉树还是好声好气地回答：「服装设计。」


    简呈意的小女朋友忽然来了兴趣：「做衣服？那你可以给我做衣服吗？我下个星期有个发布会。」


    还是同行。


    唐嘉树笑了笑，委婉拒绝：「可能不太行。」


    简呈意忽然说：「那可不行，我们嘉树设计衣服很贵的。」


    小女朋友扭了扭腰，撒娇撒得娇滴滴的：「那你给我付钱不就好了。」


    简呈意敷衍地应着好，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这段话题就算翻过去了。


    一时沉默，直到到达烤肉店。


    望希觉得简呈意的小女朋友更像傻逼，全程指挥这指挥那的，挑三拣四，唐嘉树终于不再和颜悦色。


    最后一顿饭还没开吃，已经鸡飞狗跳。


    唐嘉树拉着望希一走了之，望希一言不发地跟着她走。


    走了一段，唐嘉树松开了她的手，抱着头蹲下来哭。


    两个妙龄女子在路边哭，总是容易吸引路人的目光。


    望希嘆口气，抱住唐嘉树。


    从十六岁开始，到如今，记不清多少次了。


    她知道劝不动唐嘉树，正如唐嘉树也知道劝不动她。所以她们从来不劝对方，只会手拉手一起傻逼。


    唐嘉树越哭越大声，哽咽着说：「我是傻逼吗？」


    望希点头，「你是啊。」


    唐嘉树哭得更凶了。


    最后望希打了个车送唐嘉树回去，折腾了这么久，还是没填到肚子。望希看着街上的车流人流，思考着要不要随便吃点什么。


    霍期的电话忽然打进来。


    望希看着手机上的三个字，任它响了一会儿才接起电话。


    「餵。」


    霍期声音听起来情绪挺高，「吃饭了吗？」


    望希看了眼左手边的站台，低头答：「没呢。」


    霍期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望希似乎听见他在和别人说什么，他的声音由远及近：「正好，我等会儿来接你，一起吃个饭。」


    最后那句话说得暧昧不明，饱含着成年人的潜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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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希点头：「哦。」


    霍期挂了电话，望希看了眼时间，一点三十，霍期从公司出来到她住的地方只要四十分钟，她从这里回去也要三十分钟。


    望希收了手机，在街边急急忙忙拦了辆车。「师傅，快点啊。」


    计程车司机看了眼她的装扮，开玩笑地说：「姑娘，捉姦呢？」


    望希不答，自嘲地笑笑，她可能才是被捉的那个奸。


    司机抛出话没人搭理，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不再出声，安静地开车。望希转头，从车窗玻璃上看见自己的倒影，是挺土的。


    一点五十，望希到达小区门口。


    她下了车，急急忙忙上楼，换了身衣服，快速地化了个妆，等着霍期过来。


    霍期准时到达，在楼下给她打电话：「我在楼下了。」


    「哦，好。」望希挂了电话，拎着包对着全身镜又看了遍自己。腰是腰，腿是腿，很好。


    下楼的时候，霍期摇下了车窗玻璃，看着她一声轻笑。


    「上车。」


    望希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摘了墨镜。


    霍期从后视镜里看她，手转动方向盘，「怎么不坐副驾驶？以前不是挺喜欢吗？」


    望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想坐了。我以前还喜欢吃意面呢，现在也不喜欢了。」


    霍期看不出情绪地勾了勾嘴角，转移话题：「想吃什么？」


    望希靠着座椅，「随便。」


    她从昨晚开始，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塞进嘴里应该味道都不错。


    霍期点了点头，算是瞭然。他修长的手指敲在键盘上，思索着吃什么。


    「那就吃烤肉吧。」


    望希睁开眼，怎么今天都跟烤肉过不去？


    霍期从后视镜看见她睁眼，问：「怎么？」


    望希挑眉，摇头：「没事，就吃烤肉吧。」


    霍期说：「你以前也挺喜欢吃烤肉的，也不对，你喜欢就爱吃肉。」


    望希復又闭了眼，抱着胳膊靠着座椅，不接他的话。


    霍期自顾自地说下去：「怎么吃这么多肉，也不长点肉呢？」


    这时正好路口时间到了，他们的车在车流里穿梭。车多的时候，再好的车也不起眼。同理，人多的时候，再好的人也不会起眼。


    望希在车上眯了会儿，被霍期抱起来的时候，正好转醒。


    霍期一条腿跪在座椅上，胳膊从她腰上穿过，脸靠近脸，唿吸都分不出是谁的。


    望希和他对视，有些愣神。


    霍期低下头，望希用手撑了撑他的胸膛，「我自己走。」


    她撇过头，挣扎着要自己走，霍期放开手，空出手来稳住她的下颌骨，结结实实一记吻。


    「走吧。」


    望希看着他的背影，闭眼啧了声。


    幸好不是简呈意来的那家烤肉店，是一家偏私人向的。


    车停在外面，望希跟着霍期的脚步，进了门。


    店门看起来没什么特别，里面倒是别有洞天，山水园林，里面也是復古的装修。就连烤肉，也是原始的自己烧火的那种。


    望希看着那个烤肉架，和底下的柴火，有些迟疑：「霍总，你……」


    霍期扫过来一个眼神，望希拉开椅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相信你，你加油。」


    凳子也是矮脚圆凳，霍期还穿着西装，行动不便。他试着动手，鼓捣了一会儿，又喊望希。


    「小希，帮我脱一下衣服。」


    望希起身，解开他的西装扣子，反手脱下他的西装，搭在胳膊上。


    里头是一件白衬衫，霍期用小指扯了扯领带，又求助她：「扣子。」


    望希又帮他解开第一颗扣子，坐回自己的位置。


    霍期鼓捣了一会儿，还真有模有样地烤起肉来。


    望希直接用手抓了一块大的，咬了一口。霍期没动，看着她。


    望希转头，「干嘛？」


    霍期笑得惬意：「秀色可餐。」


    望希撇嘴，转过头，不看他。


    霍期忽然喊她：「小希。」


    她又侧过头。


    霍期忽然吻过来。


    她满嘴的肥油，也煳在了霍期嘴角。望希干脆用满是油的双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霍总黑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第3章 安迪


    望希往后退了退，看着他的黑脸忍俊不禁。开始是憋着笑，后来忍不住，便成了放声大笑。


    霍期拉下脸看着她，一时之间，还有种情深的错觉。


    他们笑闹之际，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忽然走过来，对望希礼貌地笑了笑，而后附耳同霍期说什么。


    霍期瞥了眼望希。


    他们声音不大，但是望希不傻。


    望希抓了抓手指，做了个洗手的动作，便从霍期身边逃之夭夭。


    洗手间有些远，走了好一段才到。望希认认真真搓干净手上的油污。


    有另一个女人进来，简单洗了个手，又走了。


    望希低着头，自嘲地笑笑，终于甩了甩手里的水珠，扯过纸巾擦干净水渍。沾过水的纸巾被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望希花了几分钟考虑，她要不要趁霍期不知道熘走。可惜霍期没给她选择，霍期不知何时过来的，站在洗手间对面的竹树下，看了眼手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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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头见望希出来，伸出手拉过她的手，将她带到怀里。


    「吃饱了吗？」霍期的气息在她耳边轻拂着她的心。


    望希点头，霍期压低了声音：「那回去吧。」


    望希不答，「我刚才看见林小姐了。」


    霍期低笑了声，「嗯，刚才经理告诉我了，她今天在这里和朋友聚餐。」


    望希挣脱他的怀抱，直视他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探究出一点什么来。但是什么也没有。


    她忽然失了兴致，手攀上他的领子，吐气如丝：「那，回去？」


    霍期勾了勾嘴角，抓住她的手，「回去吧。」


    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做，霍期的秘书突然给他打电话，说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霍期把望希送到楼下，开着车走了。


    望希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视线里，直到被冷风吹得一激灵，才回过神来，迈着步子上楼去。


    可惜了今天化的妆。


    之后几天，霍期一直也没有出现。


    望希懒在家里，靠外卖救狗命。


    三天之后，望希才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你好，是望希吗？」一个很干练的女声。


    望希想起霍期说的新经纪人。「嗯。」


    「你好，我是你的新经纪人，叫我安迪就好了。你现在在家吗？在的话，方便我来拜访一下吗？我觉得，就你的事业规划以及别的一些问题，需要和你沟通一下。」


    望希慵慵懒懒地回答：「可以。」


    四十分钟后，望希家的门铃响起。


    望希穿着拖鞋睡衣，打开门。门口是一个很干练的女人，一身职业通勤装，看年纪三十多岁。她看着望希，皱了皱眉头。


    望希侧身让她进来，低下/身给她找了双拖鞋。


    安迪换了拖鞋，在沙发上坐下，表情语气都很正经地自我介绍：「认识一下，安迪，你的新经纪人。」


    望希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望希。」


    安迪点头，而后从包里拿出一叠纸放在望希面前的桌上。


    望希略微扫了一眼，看向安迪。安迪给她解说：「这是我针对你的职业经歷，给你做的一些规划。我的艺人，首要的就是要学会听我的。」


    望希被对方郑重其事的态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对自己的职业显然都是吊儿郎当的。她伸出手，拿过那份文件，仔细端详。


    文件中详细列了她参加过的综艺、参演过的电视剧，下面还列了优劣势分析，以及未来发展方向等东西。


    望希认真看完，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她抬头，看了眼时间，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看东西比较慢。」


    安迪挑眉，似乎还颇为满意，「看得慢才更仔细。这只是我为你做的初步规划，其余的，会根据我们的接触慢慢调整的。」


    望希点头，将文件放回桌上，「谢谢，我给你倒杯茶吧。」


    望希起身，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水。


    「是……」她拢了拢睡袍，又不知该怎么问，「算了。」


    安迪看着她，倒是主动开了口：「霍总。霍总给了我三倍薪资请我出山，不然我早就退休了。」


    望希点点头，眼前飘向墙上的挂钟，声音低下来：「霍总有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


    「不重要。」安迪回答得很快，甚至又重复了一遍：「你的身份不重要，就算你是猫妖，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认真听我的，我保证可以让你红。」


    望希一面想吐槽她并不想红，一面又被她猫妖的比喻逗笑，最后只是说：「你很幽默。」


    安迪又挑眉，「你可能觉得我看起来很兇，没关系，你如果不听话，我可能会更凶。」


    望希失笑，点头，又伸出手：「合作愉快。」


    安迪握住她的指尖，「合作愉快。」


    不知不觉，就和安迪聊了许久。窗外天色渐暗，安迪看了眼手錶，起身：「霍总说，你不喜欢吃饭，带你吃饭也是我的责任。那么望希小姐，赏脸吃顿饭吗？」


    这次轮到望希挑眉，「当然。」


    望希是大约半年前，靠一个网剧火起来的，算是小有名气。不过真的很小，她偶尔也会放肆到什么都不准备地出门。


    她正准备换鞋子，安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以后就不能这么任性了。」


    望希吐了吐舌头，换好鞋子和安迪下楼。


    就近找了个小餐馆，简单吃了一顿饭。结束之后天色彻底黑下来，安迪负责任地把她送回家，而后离去。


    离去之前给望希布置了第一个任务：「过几天有个晚宴，很多名流会来，你好好准备一下。衣服首饰我会给你准备，你只需要用你的美，征服她们。」


    说得好像她多漂亮似的。


    望希摇头，看着镜子里的脸，唇红齿白，一双杏眼春眸，或许称得上小家碧玉。


    从前有人说，我们小希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


    从前……


    望希把镜子扣在桌上，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意念娱乐圈，随便看看。


    第4章 晚宴


    安迪在晚宴前一天带来瞭望希出席晚宴要穿的晚礼服，和一个小助理。


    小助理叫安然，是安迪的堂妹，看着挺小，一问二十一，比望希还小几岁。


    望希换了晚礼服，安然给她扶着全身镜，安迪帮她理了理后面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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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试试，哪儿不合身，我立刻让人去改。」


    望希看着镜子，宝蓝色长裙浑然天成地和她的身材贴合，露出半边肩膀，直角肩十分性感。


    安然哇了声，「姐，你也太好看了。」


    望希笑，转了一圈，「挺好的，就这样吧。」


    她一偏头，看见露出来的锁骨往下有一个淡淡的红痕。


    这人属狗吗？这么几天还没消？


    望希手指抚上那道红痕，愣了一秒，安迪说：「遮暇膏遮住，看不出来的。」


    望希笑得有些勉强，「我饿了，吃饭去吧。」


    她换了身日常服，和她们俩下楼吃饭。临走前留了安然的电话，安迪说，随便使唤。


    望希看着通话记录，某人上一次打电话还是几天前，她手指按在那条通话记录上，又迅速松开，按掉了屏幕。


    参加的是一个高奢品牌的晚宴，除了大小明星，也有一些上流社会的名媛公子。


    这一天，翻来覆去到后半夜。


    早上电话响的时候，望希还迷煳着，听见安然的声音愣了一下。


    「姐，你起了吗？我给你带早餐了。」


    「……」


    望希轻嘆了口气，回过神来，「嗯。」


    安然语气有些兴奋，「我们吃了早餐，然后去做造型。」


    望希听着她絮絮叨叨，看了眼时间，早上八点。


    ……


    「据我所知，晚宴七点才开始。」


    所以为什么这么早就见她去做造型啊？做给谁看啊？


    安然笑嘻嘻：「姐要艷压群芳，当然要做好造型，那可不得费点时间嘛。」


    望希揉了揉太阳穴，翻身下床给她开门。


    安然拎着一袋油条和一杯豆浆，「早餐。」


    望希嗯了声，让她随意坐。自己把头髮随意地绾起，去卫生间洗漱。


    安然在身后拍彩虹屁：「姐就是姐，素颜也这么好看。」


    望希没应，沉默地刷了牙洗了脸，坐下来吃早餐。


    吃过早餐是九点一刻。


    安然保持着兴奋劲，和望希出门。望希随意地带了个口罩，没化妆，被安然拦住，非要给她戴个墨镜。


    望希说，墨镜更引人注目。


    这才作罢。


    安然带着她先去做了护理，一套护理结束，已经下午一点半。


    望希一手拿叉子一手拿刀，正磨着手里的牛排，手机就是这时候响的。


    她用脖子夹住手机，「喂，哪位？」


    霍期笑了声，「裙子好看吗？」


    望希动作一顿，「挺好看的。」


    霍期说：「那就好，晚上见。」


    望希嗯了声，挂了电话。


    安然眼睛似看非看地瞟过来，望希开门见山：「你姐没告诉你？」


    安然点头，又摇头，「唉，我就是觉得……算了，我听说，」她声音低了，「姜小姐晚上也会去。」


    望希视线不离牛排，嗯了声。


    安然没敢说话了。


    修罗场。


    下午两点半，做造型整三个小时，下午五点半，安迪赶过来送了一套珠宝过来。


    安迪说：「是霍总送给你的。」


    她重音落在送字上。


    下午六点，出发。


    六点五十，抵达晚宴现场。


    媒体朋友已经来了许多，望希从车上下来，镇定自若地走过红毯。


    她的座位在后排，毕竟还是十八线小明星。


    发布会结束后，还有一场私人宴会，这才是重点。


    以望希的咖位，本是进不去的。


    不过嘛——


    「我来晚了。」


    她这一声，在场几人反应不一。


    霍期坐在中间，左手边是姜雨姜大小姐，右手边是萧时萧大影帝，萧时右手边是林山林大导演。


    望希在林山旁边坐下，「小舅舅，」她转向姜雨，「还有未来小舅妈。」


    姜雨倒是看不出一点诧异之色，泰然自若地点头，「久仰大名，望小姐。」


    姜雨伸出手，望希握住她的手，一触即离，算是招唿过。


    林山嘲讽地笑了笑，「我说霍总没事找我干嘛呢？敢情是让我关照你外甥女？」


    霍期眸色讳莫如深，视线从望希身上转向林山。他端起酒杯，「林导说哪里话，只不过是认识认识，你该□□的还是□□，不用给我面子。」


    林山轻笑一声，看向望希，「望小姐，你真人比照片更漂亮，希望你的演技，也能如此。」


    望希一愣，她当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没想过能接到林山的戏。他现在这番话，话外音便是暗示她，他们即将合作？


    望希看向霍期。


    霍期毫不避讳，和她对视，眼神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罢了，回去问安迪更靠谱。


    林山在，萧时也在，该不会霍期给她砸钱让她和他们俩搭档吧？


    望希眉头微皱，端了杯红酒，浅抿一口。


    她自己什么水平，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和这二位合作，她都怕闹出两条人命。


    到时候她就上头条：十八线女演员因演技太差，气得林导和萧影帝心脏病发。


    望希被自己的脑补笑到，回过神正听见萧时说：「期待你的惊喜。」


    这是对她说的。


    她挑眉，什么惊喜？


    萧时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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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不止他们几人，不过他们坐在一桌，旁边的人见望希和他们几个坐在一起，还有说有笑，心里大致明白。


    洗手间总是个是非之地。


    望希踩着高跟鞋走到门口，便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哎，那个是望希吗？她不是十八线吗？怎么也来了？还和霍总林导他们坐一块啊？」


    「谁知道呢？可能后台硬，送进来的呗。」


    「别这么说，一般后台都很软的好不好。不是老头子就是大肚腩，呕呕呕。」


    「哈哈哈哈哈。」


    望希踩着高跟鞋走进去，那两人小声戛然而止。


    望希并不给她们眼神，从包里拿出口红旁若无人地补妆。


    左手边那人翻了个白眼，抱着胳膊开口：「怎么？你要回去告诉你干爹？」


    望希抿了抿嘴唇，「这里没有摄像头。」


    那人不明白她忽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望希轻蔑地勾唇，「你们这样的，我一拳能打十个。」


    她说完，收了口红，合上包，动作干净利落。


    那人看着她的背影，问另一个人：「她说什么？呵呵呵呵，笑死我。」


    第5章 合作


    望希回到座位上，心情不太爽。他们有说有笑地交谈着，偶尔碰个杯，望希的不爽一直到晚会结束。


    房间里有空调，穿个晚礼服也不冷，一出来，唿唿的风对着吹，她没来由地一个哆嗦。


    安然赶紧拿了衣服给她披上，护送她上车。


    被霍期叫住：「等等。」


    望希脚步没停，往自己车走去，同时拿出手机给安迪打电话。


    霍期看着她的背影，黑眸一眯，心情不太好。


    姜雨不知何时走过来的，她背着手调侃：「霍总玩得有点大啊，不是亲的吧。」


    霍期看着她，姜雨立刻举手投降，「我的错，我不该多问。送我回去吧，霍总。」


    姜雨耸了耸肩，歪头示意旁边的车。


    霍期走到车边，拉开车门，「请吧，姜大小姐。」


    望希上了车，安然拉上车门，安迪的电话正好接通。


    「安迪。」望希说，「我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


    安迪说：「我给你接了个大片儿。」


    「大片儿？林山导的，和萧时搭戏？」望希从车窗看后面的人，只看见他拉开了车门，笑了笑。


    望希有一秒钟的愣神，安迪的声音还在继续：「对啊，你见到了吧。好好把握机会。」


    望希回过神，声音还有点愣：「我以为你知道。」


    安迪问：「知道什么？」


    望希笑：「知道我是个没有演技的花瓶，你居然给我接了个剧，你这是自毁长城啊。」


    安迪似乎有些无奈：「我觉得你还有救。」


    望希带着笑意，看着霍期的车从她们旁边经过，「病入膏肓了，没救啦。」


    安迪说得很坦然：「那没关系，反正我已经接了。在我灭口之前，林山会先动手的。」


    望希啧了声，「那，为了活命，看来我只能努努力了。」


    一边的安然被她们的对话逗笑，安迪在电话里说：「哦对了，这部剧对体力有些要求，你做好心理准备。不过我听霍总说，你学过打拳，相信你没问题。」


    望希又一愣神，再回过神来，安迪的电话都挂了。


    安然眼神炯炯地盯着她，「姐，你在想什么呢？」


    望希扯了扯嘴角，「在想家里的床单该换什么颜色的。」


    家里的床单，最后换了蓝色的。


    因为第二天霍期来了，一番抵死缠绵，床单根本不能要了。


    他便体贴地帮她换掉了。


    望希睁开眼，看着蓝色的床单和空荡的床，又闭上眼，翻了个身。


    她体力不支到底怪谁啊？


    晚上约了林山，具体地谈谈剧的事情。还有萧时和他经纪人，毕竟可能之后要有联合捆绑。


    望希手搭在额头上，看着天花板，吐了一口气。


    算是私人会谈。


    林山、望希、萧时及两位经纪人同坐一桌，林山手指搭在一起，冷冰冰地说：「不管你是影帝，还是有后台，我的规矩，就是我的规矩。要是演不好，我就把你们俩扔进江里餵鱼。」


    他的话就这一段，之后就是两位经纪人的交锋。


    望希听着她们你来我往，拿起菜单，低头问萧时吃不吃。


    萧时失笑，小声在她耳边说：「泰然处之，可以。」


    望希趁着她们硝烟四起的间隙，点了菜。她俩吵完，看着满桌子菜愣了一下。最后安迪伸出手：「合作愉快。」


    萧时经纪人握住安迪的手。


    望希打了个嗝，声音不大。


    安迪瞪了她一眼，「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望希点头，「抱歉。」


    小区的安保是很好的，路灯也是很好的，望希踩着昏黄的灯光，走回十四岁。


    第6章 命运


    那年的夏天有颱风过境，吹倒瞭望希小区旁边的一颗大树。大树拦腰断在路中间，兇险得很。


    那年她回到家，发现向来感情不亲厚的爸爸变成了一具尸体。躺在家里的地板上，手里还握着一个喝了一半的啤酒瓶。啤酒洒在地板上，泡沫留下一圈痕迹。


    望希推开门，愣了愣，异常冷静地敲响了邻居阿姨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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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的一切都仿佛虚幻。


    下葬，警察，给久未联繫的妈妈打电话……


    妈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小希。」


    「妈，爸死了。」她记得自己是这么说的。


    妈妈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应该是去跟外婆商量了。


    后来，「小希，你要不要跟着妈妈住？」


    她记得固定电话的电话线上挂了一个圈圈，她看着那个圈圈晃晃悠悠，说：「嗯。」


    那年，望希十四岁。


    父母从小离异，爸爸喜欢酗酒，她偶尔会想，为什么爸爸还不消失？


    可能是上天听见了她的祈求，所以带走了她爸。


    妈妈说，会有一个叔叔来接她。


    那个叔叔长得很好看，带着墨镜，穿了一身黑色夹克，问她：「你就是望希？」


    他说「希」字的时候，发音很好听。


    望希点头。


    他说：「我是你舅舅，你妈妈让我来接你的。」


    他说完，把手机放到她耳边，妈妈温温柔柔的声音传过来，「小希啊，你跟这个叔叔走吧，不要害怕啊。」


    我才不怕呢，望希心里想。


    叔叔拉开车门，什么也没让她带。


    叔叔说：「到时候再给你买，可以不？」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上挑，尾音也是上挑的。


    望希点头：「嗯。」


    叔叔转动方向盘，也转响了她的命运齿轮。


    所有熟悉的一切都在后退，那棵拦腰断的树只剩下半截，也飞快地向后退，退出瞭望希的生活。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别墅。


    别墅的花园里一丛红色的玫瑰花，玫瑰花旁边的窗户旁边睡着一只很胖的白猫。


    门缓缓地打开。


    是她的命运之门。


    望希勐然睁开眼，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有几秒钟的失神。她一个挺身坐起来，看了眼时间，九点二十。


    手机里有一个唐嘉树的未接电话。


    她回拨，「喂，怎么了？」


    唐嘉树声音听起来有点高兴，「大明星，有空吗？来给我当一天模特呗。」


    望希翻身下床，「分手了？」


    唐嘉树嗯哼一声，望希很想翻白眼，但是忍住了。她一猜就知道，准是简呈意又和小女朋友掰了。


    望希打开卧室门，往客厅去，一面老生常谈地感慨：「你说，你这是图什么呢，大傻逼？」


    唐嘉树不置可否，「快点啊，包饭。」


    唐嘉树挂了电话，望希把手机往沙发上一甩，刷了牙洗了脸，换了身衣服，戴口罩之前往嘴里放了一颗大白兔奶糖。


    出门是九点四十，到达唐嘉树的工作室是十点二十。


    还有个人先她一步，望希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简呈意倒是先撩者贱，「望希，你怎么一点女明星的品味都没有？」


    望希不想搭理他，转身进里间之前，还是忍不住丢了个抱枕给他。


    唐嘉树笑：「小希快来，这是我新做的几件衣服，你快试试。」


    望希瞥了眼衣架上的五件衣服，没说什么，拿了第一件去了试衣间。


    第一件是一件白色连衣裙，胸前一个蕾丝大蝴蝶结。


    望希换了衣服出来，简呈意也进了里间，啧啧几声，「我说，霍期是属狗吗？」


    连衣裙是摸胸款款式，她胸前锁骨到后背一大片的红痕，存在感过强。


    她在换衣服之前也没有想到。


    望希一甩高跟鞋，高跟鞋飞向简呈意。简呈意躲开，做投降状：「行，我不说了，有话好说，我可打不过你。」


    唐嘉树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一个劲儿的笑。


    「嗯，我觉得还可以。」唐嘉树对自己的作品如此评价。


    简呈意附和：「嗯，我觉得也可以，好看。」


    望希无语，「那是我好看，这蕾丝大蝴蝶结是什么东西？」


    唐嘉树无辜地眨了眨眼，「我觉得挺好看的啊？」


    简呈意拍手附和：「我也觉得。」


    望希不想说话。


    帮她试完衣服已经十二点四十。


    望希没好气地说：「发饭了，包工头。」


    唐嘉树扶着她的肩膀，推着她往外走，「走吧，今天简呈意请客。」


    望希望天。


    简呈意说：「走吧，今天补偿你们。」


    这顿饭倒是吃得还算正常，把望希餵饱了。


    唐嘉树和简呈意两个傻逼一直在对面：「来，吃这个。」


    「好吃！」


    望希只觉得没眼看。


    正好安迪给她打电话，她就此熘之大吉。


    安迪说：「在进组之前，我给你接了个综艺节目的通告。不用干什么，你最喜欢的花瓶项目。」


    第7章 错觉


    所谓花瓶项目，就是在一个剧情类综艺节目里扮演npc——一个花瓶精。


    望希拿到台本的时候，着实惊讶了一下。花瓶精，很有创意。


    剧情大概是俗套的人妖相恋，我爱你你不爱我，最后你爱我了，我却死了。


    望希挑眉，和她搭戏的男npc主演也是一个新人。不过来参加综艺的嘉宾却都是一线大咖，望希顺着名单看下去，安然忽然惊唿出声。


    「哇，傅影帝。」


    望希视线往回走，落在「傅西岭」上。「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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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她听说过傅西岭的大名，无非是演技好，又敬业又宠粉，不过傅西岭的颜值并不戳她，她没有特别关注过。


    安然确定四下无人，才小声说：「傅影帝以前和萧影帝拍过一部同志电影，据说他俩有点什么。」


    望希想起萧时的脸来，又瞥了眼「傅西岭」三个字，用台本拍了拍安然的头，「少吃点瓜，也不怕假冒伪劣产品毒死你。」


    这事便到此为止。


    望希背了自己的剧本，在等待化妆的时间里又看嘉宾的台本。


    嘉宾和npc不同，他们需要完成游戏，而望希他们只需要演戏。


    除了傅西岭，来的也都是一线或者当红流量。望希瞥了眼，便放到一边。


    化妆师是个男人，兰花指翘得很熟练，手指在望希下巴上一抬，满意地赞嘆一声。


    「完美。」


    望希抬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今天的眼妆偏清纯，眼线是向下的。唐嘉树曾经夸过她，她这双眼睛，淡妆清纯，浓妆妩媚。


    化妆师说：「你这脸呀，有前途，我喜欢。」


    望希笑了笑，没说话。


    有脸没演技，当演员只会被嘲。前途是没有，穷途倒是可能。


    好在今天的剧情，也不需要她的演技。


    反正总的来说，完成得还不错。


    录制完已经晚上十点，望希换了衣服卸了妆，打了个哈欠，和安然一起上自己的车。


    在路上遇到了傅西岭。


    傅西岭和萧时不同，萧时偏大男孩向，傅西岭嘛，一直是成熟老男人的形象，多少女孩的理想型。


    望希礼貌打了个招唿，点头欲走，听见傅西岭说：「你叫望希？」


    望希只好停了脚步，转身和他说话。


    「是，傅影帝居然认识我，荣幸之至。」


    傅西岭笑得内敛，「听说你是林山的新戏女主角，后生可畏啊。」


    望希莞尔一笑：「傅影帝过奖。」


    傅西岭仍旧笑：「加油吧，我先走了。」


    傅西岭只说了这几句，他的助理跟上来，二人一起走了。


    望希转身回自己的车，安然一脸激动，拉上车门，安然才压低了声音道：「卧槽，我觉得是真的。傅影帝肯定是为了问萧影帝才问你的。」


    「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就是我的cp是真的。」望希皮笑肉不笑，拉了帘子，将安然的嚎叫隔绝，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今天她有点累。


    不知道是何时睡着的，总之睁开眼，身边多了个人。


    尽管睡醒就能看见帅哥感觉是不错，不过望希对上霍期的眼睛的时候，还是有被吓到。


    霍期声音很轻，轻得近乎温柔：「醒了。」


    望希歪了歪头，「安然呢？」


    霍期说：「我让她先回去了。」


    望希：「哦。」


    一时沉默。


    司机也早就走了，望希眯眼辨认了一下周边的环境，确认不会被抛尸荒野，才抬头按在眉心，问：「你怎么在这儿？」


    霍期笑：「想见你了，所以在这儿。」


    他笑声很轻，说话声也轻，轻得让望希有种情深的错觉。


    这种错觉她曾经错了很多年，终于现在能看透了。


    霍期只是喜欢这样说话，并不是因为情深才这样说话。


    就像他只是很宠溺她，并不是爱她。


    第8章 笑容


    她的命运之门被缓缓打开，门内是乔婉、李文秋和霍贤，门外是霍期。


    她抬头看了看霍期，霍期以为她紧张，摸了摸她的头，带着她走进那扇门。


    乔婉依然是那么优雅，见了她欣喜若狂，还有些无处安放的惶恐。


    乔婉招了招手，「小希，过来妈妈这里。」


    望希听话地走近她，她拉着望希一顿打量摸头，「小希长大了。来，这是外婆，这是你霍爷爷，这是你小舅舅。」


    她一一给她指，望希顺着一个个感人。


    「外婆。」


    「霍爷爷。」


    「小……小舅舅。」


    她对着霍期，愣了一下。她记得乔婉并没有弟弟，也听说李文秋是再嫁了，想来不是亲姐弟。


    乔婉眼底都要泛出泪花，又带她去看房间。霍家特别大，一个楼梯分向两边，望希的房间在走廊最里面，靠近花园。採光很好，房间里满是粉色的蕾丝。


    望希看着，乖巧地说了声谢谢妈妈。


    虽然她并不喜欢类似，也不喜欢粉色。


    不过有什么挑的呢，反正是寄人篱下。


    望希笑。


    乔婉又开心地拖出一个箱子，箱子里是满满当当的新衣服。乔婉一件件拿出来，在望希身上比划。


    望希捏着长出一截的袖子，说：「好看。」


    乔婉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那一瞬间无处安放的惶恐忽然溢出脸上，「没事，下次我再带你去买新的。」


    望希摇头，「没关系，挽起来就好了。」


    乔婉却不听，红了眼眶，「对不起啊，小希，都怪妈妈，妈妈不该不带你走。可是妈妈也没办法……」


    望希被抱了个满怀，内心嘆了口气，「没关系。」


    乔婉却越哭越凶。


    望希时常好奇，这么一个温柔优雅又柔弱的妈妈，到底是怎么会跟她那个酗酒脾气不好的爸爸结合生出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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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会有答案。


    乔婉哭了一会儿，才擦干净眼泪，带着她下楼，和他们说，晚上想带望希出去买衣服。


    李文秋，那个和乔婉一样温温柔柔的外婆说好，让她带自己出去好好玩。


    那个严肃的老爷子指了指霍期，说：「小期，你带你婉姐她们出去吧。」


    霍期脸上似乎有些不耐烦，却没有拒绝，「嗯嗯嗯。」


    望希看着他脸上的不耐烦，脑补出了一出大戏，对于外来人的排挤之类。


    她以为，霍期应当不太喜欢她们仨。


    但是霍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开着车带她们去了商场，尽心尽责地当一个拎包小弟和司机。


    乔婉给她买了特别多衣服，简直要把她衣柜塞满。望希阻拦无果，只好接受。


    她隐隐还是开心的，谁不喜欢新衣服呢。


    拎着大包小包上车的时候，望希听见霍期在打电话：「干嘛？你自己玩吧，叫我干嘛。我在带婉姐和我小侄女买衣服呢？去你的。」


    话是断断续续的。


    他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些调笑的意味，一听就知道是和朋友打电话。


    说话声音很好听。


    望希从前面镜子里，看着他的眼睛，和上扬的嘴角。


    这个人长得和明星似的。她心想。


    乔婉说：「小期要和朋友出去玩吗？去吧，没关系。我们已经可以了。」


    霍期瞥了眼后座的她们，笑容戛然而止，成了表面的礼貌微笑。


    「没事儿，婉姐，还有什么要买的？女孩子嘛，就是要多买点衣服。别的还有什么需要的，也一起买了吧。」


    乔婉笑笑，惊喜道：「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霍期摇头，「一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他说话轻的时候，有种深情的错觉。


    这种错觉，一直错了许多年。


    第9章 唐嘉树


    霍期把她们送回了霍家，才出门。


    乔婉下车的时候还感慨：「真是太麻烦小期了，年轻人嘛，就该和朋友多出去玩。」


    望希微微侧头，看见霍期的车子消失在拐角。


    乔婉把望希的衣柜塞得满满当当，甚是开心，望希也跟着笑笑。


    这一天晚上，她睡在柔软的大床上，不出意外地失眠了。


    不知道几点睡着，天光未亮，便又睁开眼。


    在朦胧的夜色里，听见霍期在哼着歌。


    望希把被子微微上拉，拉到耳边，霍期的声音渐渐大了，然后是关门声，然后归于平静。


    望希翻了个身，又把被子拉下来，嘆了口气。


    那天霍期睡到中午才起床，头髮乱糟糟的，走下楼来。被霍老爷子板着脸训了一顿，李文秋替他说话：「消消气吧，小期还年轻嘛。」


    霍贤仍旧板着脸：「年轻，我像他这么年轻的时候，都接管公司了。」


    霍期呛了一句：「是，您那会儿结婚了呗。」


    他这话一出，李文秋和霍贤脸色变了变。


    望希大致听说过，李文秋是霍贤的初恋，但是并没有在一起。后来霍贤的老婆死了，他才和李文秋又走到一起了。


    霍贤瞪他一眼，厉声道：「你别吃了，滚，快滚！」


    霍期当真起了身，拿了外套就出去了。


    望希声都不敢作，只敢转动眼珠子看着霍期的身影消失。他关门的时候声音很大，望希想，这个小舅舅肯定不喜欢她们这群人。


    霍期消失了好几天，这几天家里一直处于低气压。望希每天待在家里，如坐针毡，可惜却不能逃开。


    乔婉每天也会例行公事地问一问她怎么样，望希只答挺好的。


    其实也不太好，比如说，她不用上学吗？


    她也不好开口和乔婉说。


    霍期再回来，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霍贤脸色软了几分，霍期脸上则什么也看不出来，又是和乐融融的样子。


    霍期哼着歌让王妈做一个排骨汤，目光一转看见沙发角落里的望希，想起唐嘉和的小妹妹。


    霍期问乔婉：「小希上学的事儿，还没定吗？」


    乔婉哎哟一声，才反应过来，「我给忘了，我明天就带她去看看。」


    乔婉像是一朵温室的花，对于很多事情并不擅长，比如交际活动。


    霍期似乎知道这件事，思考了一下，主动揽过这件事。


    「我去吧，等会儿我带她去。我带她去唐嘉和他妹妹那儿，也好有个照应。」


    乔婉十分感激，连连道谢。


    望希偷偷地瞧霍期，霍期眉目含笑。


    霍期吃了饭，就带着望希出门。


    望希上车的时候拉开了副驾驶的门，霍期喊她：「哎……」


    望希茫然看他，他无奈地笑了笑，「算了，你坐吧，安全带。」


    望希低头系安全带，霍期侧身过来给她扣上安全带。


    霍期闲谈开场：「小希今年多大了？」


    望希说：「十四。」


    霍期点头，转方向盘，车子发动。


    「那应该是念初二吧？」


    望希点头：「嗯，初二。」


    霍期看了眼车窗边的后视镜，又说：「成绩肯定挺好吧。」


    望希头低下来，「还行吧。」


    霍期声音带着笑意：「别谦虚啊，好好学习。」


    望希应着：「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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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到了学校门口。


    霍期在路上给他朋友打了电话，这会儿他朋友也在校门口。


    他朋友，叫唐嘉和的那个，从车上下来，吊儿郎当地扫了眼望希，说：「哟，哪来的小美女啊。」


    望希抬眼看着他，他笑：「哎哟，这真是小美女啊。」


    霍期捅了他胳膊肘，「说什么呢？走吧。」


    这所学校是私立的，正是唐嘉和他们家控股。他直接找了校长，把望希空降到了唐嘉树班上。


    唐嘉树是个扎马尾辫的小姑娘，表情特别生动，一看见唐嘉和就翻了个白眼。


    望希第一眼，觉得她们可能相处不好。


    但是她错了，唐嘉树像护犊子一样，处处护着她。


    二十四岁的时候，她们还是朋友。


    第10章 眼前


    望希勐然睁眼，她已经很久没梦到旧事。她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找到手机。


    早上八点，今日无事，还可以睡一觉。


    望希又放下手机，闭上眼睛，打算睡觉。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她皱眉头，翻过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妈」陷入沉默。


    许久，才接起。


    「喂，妈。」


    乔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温温柔柔的，带了点讨好的意味。「小希啊，你好久没和我吃饭了，今天晚上有空吗？」


    望希在听她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在床单上，「嗯，可以，晚上我过来。」


    乔婉得了回復，开心地像个孩子。


    挂了电话，望希又仰面躺下去，面朝着天花板，睁着眼良久。


    乔婉在李文秋死后搬出的霍家，李文秋是在望希在英国留学的时候走的。


    其实都过去很久了。


    她遇见霍期过去了这么久，离开霍期过去了这么久，重新回到霍期身边，也过去了这么久。


    她是个十八线，最近的工作除了那个综艺和林山的戏，就没了。大段大段的空闲，不可能没有时候陪乔婉吃顿饭。


    其实乔婉以前并不经常记得她吃没吃饭，或许是年纪大了后，人都念旧。


    等过上个几十年，她可能也会这么小心翼翼地面对自己的孩子。


    也不对。


    她自己的孩子……


    面对乔婉就更加不必打扮了，望希随便收拾收拾，就过去了。望希自己有车，霍期送的，不开白不开。驾照是十八岁生日之后被霍期按着考的，考了好几次，霍期都差点打算放弃了，歪打正着考过了。


    不过技术也就那样。


    好在望希活着到了乔婉家里。


    乔婉搬出霍家后，结婚了。结婚对象是一个很顾家的叔叔，对她很好。望希见过一次，挺放心的。


    乔婉结婚之后，变了一点，又似乎没变。


    简单聊了几句，乔婉忽然问起她谈恋爱的事情来。


    望希一愣，笑说不急。


    乔婉却起了做媒的心思。


    其实还是变了的，以前乔婉根本不会有这种想法。


    望希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离开的时候，有点儿心力交瘁。


    乔婉忽然成了一个好妈妈，倒显得她不是个好女儿。


    她靠着方向盘发了几分钟的呆，才开车回去。


    果然还是出了一点小意外。


    追尾了。


    和一辆计程车司机，司机赶着接女儿，撞了她的车。望希没让他赔，让他赶快去接女儿。


    没什么大事，蹭掉了一点漆，有一点凹陷，保险公司都可以解决。


    望希只觉得疲惫非常，整个人像溺水一样，无法唿吸，她进了门，开了灯，瘫在沙发上，很快地睡着了。


    又是一整场梦的旧事。


    第11章 少女心


    学校是私立学校，唐家控股，诸多富家子弟。唐嘉树在学校活脱脱一个女霸王，护得望希严严实实。


    放学的时候，唐嘉树奔向她们家的车。


    望希现在门口动作一顿，随后看见一辆车车窗摇下来，露出霍期的脸。


    他摘了墨镜，目光在人群里扫视一圈。


    望希咧开嘴，蹦着朝他挥手。


    霍期终于看见她，勾了勾手指让她过来。


    即便时隔多年，望希仍然记得那时候鲜活跳动的心，那种尘埃落定的归属感。


    尽管霍家与她而言，并没有归属感。


    有归属感的只有那个人。


    他勾一勾手指，她就奔向他。很多年后想一想，真是舔狗本狗。


    她小跑过来，在距离车子几步之遥的时候又停住脚步，矜持地捋了捋刘海，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


    霍期从头到脚瞥她一眼，问：「今天怎么样？」


    望希笑，「挺好的。」


    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霍期微微点头，倒车离开。今天的车是望希没见过的，所以她没认出来。


    第一个红绿灯，霍期电话响。


    他看手机屏幕的时候，眼神很放松。


    望希想，肯定是他的朋友。


    霍期开口一句怼：「哟，活着呢，这么久也不找我们。」


    嬉笑怒骂，鲜衣怒马的意气。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望希只隐约听见一句笑骂。


    而后霍期瞟了眼自己，说：「今天不成，我要送小朋友回家。」


    小朋友是她，望希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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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带她一起呗，谁不知道你捡了个漂亮小侄女，怎么着，我们也不是禽兽，还吃了她不成？」


    霍期没答，红灯正好过去，他手上方向盘却打了个转，车子便往旁边拐。


    望希心里有隐隐的期待，关于霍期的未知的世界。


    霍期说：「那你们等着吧。」


    他挂了电话，又问望希，哄小孩的语气：「小希，小舅带你去玩好不好？」


    望希点头。


    当时的夕阳刚起，车窗玻璃缓缓落下，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还有清冷的风，通通从望希眼前耳边掠过。


    楼宇城池都掠过了，一切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胸腔里一颗膨胀的心。


    一颗十四岁少女的心。


    在□□里，十四岁少女的心是纯洁的，是粉色的，是高尚而充满爱的。


    望希从前只觉得自己心是黑的，在那一刻，也成了粉色的。


    霍期的车一个甩尾漂移，稳稳落在一栋朋克风的建筑物前。


    霍期说：「下车，小希。」


    她从车上下来，远远便听见有人起闹：「哎哟这不是我们霍少吗？」


    笑声哄闹声里，也都是少年意气。


    他们年纪都不大，二十来岁的样子。但是和望希见过的所有的二十来岁的男人都不同。


    邻居家有个二十来岁上大学的哥哥，戴一副边框眼镜，文质彬彬。学校有新来的二十来岁的实习老师，喜欢穿休闲的衬衫，讲课很温柔。还有在路边见过的，超市见过的……


    总而言之，都不相同。


    他们是那样意气风发，少年的意气里又带了些胸有成竹的自负和醉生梦死的颓废。


    望希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霍期往前走，走近了才发现他们围在一个撞球桌前。不只有男生，还有穿漂亮裙子的漂亮姐姐，昂贵的香水和化妆品的味道里，还混杂着轻微的酒味。


    霍期皱眉：「你们还喝酒了？」


    有一人说：「没呢，颜颜喝的。」


    唐嘉和说：「赛车还喝酒，我们是不要命了？」


    望希对这个白天见过的唐嘉树的哥哥还有印象，他说完，肩膀搭在霍期肩上，语气很轻佻：「怎么样？今天比一场？」


    霍期没答，低头看望希。


    他这一眼，便引得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望希有些窘迫。


    那个漂亮姐姐蹲下来，捏了捏她的脸，从脖子里取下一条项鍊给她戴上。


    「真可爱，来，姐姐送你的见面礼。」


    以唐嘉和为首的众人又起闹：「哎哟喂，舅妈的见面礼啊这是？」


    望希回头看霍期，霍期摸了摸她的头，让她收下了。


    她捂着一颗心，收了。


    他们又七七八八地给了好些东西，也有直接给现金的，望希只好求助霍期。


    霍期让她一併收了。


    霍期说：「今天就算了吧，我带小朋友兜兜风。」


    他蹲下来，问望希：「好不好？」


    当然。


    望希点头。


    第12章 012


    霍期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似乎在思考什么。


    「走吧。」霍期说，搭过望希的肩膀，带着她往外走。


    到一个车库，望希跟在他身后，看霍期走到一辆车前。


    他拍了拍方向盘，说：「坐。」


    望希拉开副驾驶的门，自觉地系好安全带。


    车从车库倒出来，到外面的时候，他们那群人也都出来。


    隔得有些远，望希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霍期说兜风，果真是兜风。


    路是盘山公路，还挺悠闲。


    悠悠哉哉到了半山腰，后面几辆车接连超车，望希吓到。


    霍期嘴角一勾，似乎有些开心，不过没说什么话。


    又有一辆车弯道超车，超过他们的时候，车上的人还说：「霍少，我先走了。」


    他的话飘散在风里，望希却听了个明白。她又看霍期的表情，隐隐知道了些东西，关于这里，关于这路，关于赛车。


    霍期磨了磨后槽牙，眉毛一挑，意气张扬地说：「坐稳了。」


    「哦。」望希一个音节飘散在风里，眼前的景物忽然迅速从眼前掠过，伴随着发动机的声音，和风的声音。


    望希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刺激也紧张。


    而后一切景物都变得虚无缥缈，只有车子的声音，穿透了一整场梦境。


    望希睁开眼，疲惫不堪。


    房间里幽暗不明，时间不过凌晨四点，她长嘆一口气，被子拉过头顶。


    一个回笼觉睡到了早上八点，手机铃声在唱着「很久以前如果我们爱下去……」，她在摸索中拿到耳边。


    安然的声音震耳欲聋：「姐！你怎么还没醒啊！今天要进组啊！」


    望希愣了愣，成天宅在家里，都没发觉时间过得这样快。唐嘉树这段时间也人间蒸发，霍期也是，偶尔几个电话，都是安然和安迪。


    安然昨天告知了她，今天进组。


    她撩了撩头髮，模煳地应了，「嗯，好，我马上。」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和安然出发。她的车送去保养了，所以打了个车去。


    她招手那一瞬间，安然嘴巴差点没合上。


    「师傅，去影视城。」望希泰然自若地说，安然给她竖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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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机师傅看了眼她们俩，望希长得好看，有可能是个小明星，他不禁多看了几眼，几眼也不曾分辨出这张脸到底眼不眼熟。


    望希拿出墨镜戴上，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不问世事的样子。近来总是一梦连一梦，叫人喘不过气来。那些囫囵的旧事，像水鬼一样抓得人惶恐。


    计程车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来往车流不断，安然叽叽喳喳拿出手机和她分享八卦。也不知道小姑娘是怎么想的，这么点时间就把她划入了自己人阵营。


    安然说：「姐，我听说这次的女二是顾萌诶。」


    望希偶尔接一句：「谁啊？」


    安然震惊：「顾萌你都不认识啊，就前段时间很火的，长得很可爱的，居然给你作配，可能要呕死吧。」


    这笼统的形容词，套谁身上都可以。望希在脑中搜索一圈，实在毫无印象，遂不作答。


    安然接着说：「听说她也有金主……」


    望希在墨镜后睁眼，自嘲地笑，好一个也字。


    说起来，她的金猪大人，已经消失很久了。


    可能另寻新欢了，也有可能——是死了。


    她这么想着，手里手机振动，翻个面，就看见赫然是她的金猪大人。


    接起，望希没做声，听见对方说：「今晚有空吗？」


    望希看了眼车窗，快到影视城了。这回听说是个古装奇幻爱情剧，说是这么说，还不是狗血八点档。也不知道林山是哪儿有问题，居然答应拍这种剧。


    她舌头抵着后排牙齿，熘到中间，说：「没空，霍总，今天我进组。」


    对面沉默数秒，语气兴致却不减：「那下次吧。」


    总归养的鸟多，寻不到金丝雀的欢，还有别人。


    这通电话就这么挂了。


    望希看着前排椅座，有片刻失神。


    安然闻出情绪不对，想倒水结果拿错了油，「我前两天，看见霍总和他未婚妻的新闻了。」


    望希没动，安然想咬自己舌头，补救说：「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感情。」


    望希嘴角一勾，感情这种事，没有是最好。省去多少自作多情和一团乱麻。


    第13章 013


    感情对有些人来说，是茶余饭后的调剂，而另一些人，却靠感情吃饭。


    望希闭了眼，不再说话。安然也闭了嘴。


    一路无言地到了目的地。


    大约是望希穿着打扮都不像个大明星，又拉个行李箱，打个计程车出门，更加低级。司机师傅也没好脸色，车停得跟要投胎似的。


    「80。」语气像讨债。


    望希拿出手机，扫码支付。


    司机师傅扬长而去，剩下一脸的汽车尾气。


    望希扇了扇手，安然吐槽：「什么人吶。」


    望希笑了笑，人大多如此。


    百般毛病。


    望希的房间和萧时挨着，萧时经纪人十分看不上她这个十八线，像护犊子一样，护着萧时。


    望希挑眉，萧时摘了墨镜，伸出手：「你好，望希。」


    望希不得不回握：「你好，萧时。」


    算是完成一场寒暄，萧时的经纪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萧时一眼。


    萧时无所谓地笑笑，回了房间。


    望希推开门，安然帮她把箱子推进来。她往床上一摊，大脑关机。


    在林山手底下打工，讲究的就是一个吃苦耐劳。


    一个场景，要拍好多遍，到他满意为止。


    其中拖后腿的自然是望希。


    第不知道几遍，林山沉着脸，阴恻恻地说：「你再不努力，你自己看着办吧。」


    旁边两个女配看热闹，她们原就不喜欢望希。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十八线，却一跃成了女主角。


    女二号真是顾萌，倒是安慰望希。


    望希神色淡淡，捏了捏眉心，说了声谢谢。娱乐圈人心叵测，送上门的好，也不见得真是糖。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林山让她休息休息，找找状态，做了个威胁的手势。


    望希往躺椅上一躺，重重嘆口气。


    手机响起来，她有气无力地接起。


    霍期说：「拍戏很累？」


    望希朦胧地应了声嗯，听见他笑：「所以为什么要进娱乐圈？」


    为什么要进娱乐圈？


    这问题真是个好问题。


    望希自嘲地笑，当时好像那人问她想不想当明星。望希问她，有什么好处。她说，很多好处啊，明星有很多人爱……


    有很多人爱。


    啧。


    她坐起身，感情永远真真假假，分不清楚。


    「没什么，突然想进，就进咯。霍总，你别光顾着关心我，还是要关心关心自己，就这样，挂了。」她挂断电话，看着前方发呆。


    缓过神来，眼前人头攒动，场务急急忙忙往旁边走。


    她微皱眉，正疑惑，便瞥见人群之中那位西装革履的霍总。


    啧。


    她不动，他十分熟练地走到她身边坐下。小弟鞍前马后，搬桌子端茶倒水。连带着她也享福。


    「一瓶旺仔，谢谢。」


    霍期看着她笑，笑得倒是轻松惬意，好似看了场喜剧表演。


    望希皱眉头，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这会儿还是剧里的造型，玄幻门派大师姐，白衣飘飘，头上顶着一根避雷针。


    霍期摇头，说：「好像瘦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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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山不知道从哪儿飘过来，「我可没虐待你的心肝宝贝儿。不然就她这个演技，我早就把她丢进江里餵鱼了。」


    「多多担待。」霍期说，又转向望希，「你们接着工作，我坐着看就行。」


    林山笑得促狭：「行，我们早点结束工作，给霍总行方便。」


    望希放下自己的旺仔牛奶，起身，瞥见两个姑娘那刀子一样的嘲弄眼神，不屑地笑了笑。


    她们或许冰清玉洁，或许只是吃不到葡萄，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她们俩那小身板，还不够她一拳。


    大约是霍期在，望希下意识不想让他看不起，工作忽然来了状态，一条过。


    林山又挤眉弄眼。


    望希只当他眼睛有问题。


    有打戏，望希比较擅长，后面倒是顺利。竟然真的在七点前结束了工作。


    林山把她往前一推，「人你明天记得还回来。」


    望希轻笑一声，撩了撩头髮，说：「今天什么节目啊霍总。」


    霍期也笑，牵过她的手：「好节目咯。」


    所谓好节目，就是吃了一顿好的，最好又归于人类本能。


    第二天早上，霍期送她回剧组。剧组人手一杯咖啡饮料，还吃着小龙虾。


    她听见那俩妹子说，霍总对她可真好，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望希笑她们可真没见过世面，这就叫对她好了？


    当年，霍期对她好到那简直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她苦笑，当年啊。


    第14章 014


    望希贴着墙，半仰着头，嘆了口气，忽然觉得没有力气。


    安然看见了她，正要叫她，瞥见她脸上的表情，又收了声。


    望希摆摆手，只说：「你帮我请半天假。」


    安然点头。


    望希转身离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被子蒙过头顶的时候，和记忆中的那个早晨重合。


    望希被子蒙过头顶，只觉得浑身发烫。不知道霍期是什么时候来的，她睁着迷濛的眼，吐字不清：「小舅舅，怎么了？」


    霍期皱着眉头，手抚上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他把她从床上抱起来，送了医院。


    高烧四十度四。


    人都要烧傻了。


    霍期在走廊上给乔婉打电话，乔婉三魂七魄吓掉一半，当场哭出来。


    「现在怎么样了？」乔婉问。


    霍期看了眼病房里躺着的望希，压低声音说：「没事了。」


    乔婉松了口气。


    那段时间，霍期送她上学，接她放学，带着她和一帮狐朋狗友瞎玩儿。别人说一句不好，他都要急眼。简直像白捡了一个便宜妹妹。


    乔婉开始还会管一管她的生活起居，后来全部转手霍期。霍期倒是接手接得快，一点也不手生。


    霍期挂了电话，从病房的门里看望希。她孱弱地躺在床上，手上打着点滴，还没醒。霍期推开门进去，轻手轻脚地替她掩了掩被子。


    望希整个人脆弱得像一张白纸，还皱着眉头。霍期抬手，也不知道她小小年纪在愁什么。


    经过这段时间，她说话多了些，开朗了些。本来就是明丽的长相，倒是更加好看了。


    她和她妈妈长得不太像，婉姐是温婉可人的，望希么，拧得像跟麻花。


    乔婉很快打车赶来，在病床前站着，揪着心。


    霍期看了眼望希，安慰她说：「医生说已经退烧了。」


    乔婉点点头，松了口气。


    乔婉对这个女儿的心情是复杂的，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不可能不在乎。但是这么些年，女儿没在她身边，如今也不亲厚。她倒不知道怎么办了。


    看她一脸的着急，霍期又安慰她：「婉姐，你别担心了。你去给小希买个粥吧，等小希醒了就可以喝了。」


    乔婉点头出去了，她下了楼又犯难，去哪儿买粥啊？


    霍期在病床前守着望希，乔婉从外头回来，拎着碗海鲜粥。


    「我买了海鲜粥。」


    霍期忍笑，又嘆息。


    乔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又不知道哪里做错了。遂问：「怎么了？」


    霍期接过那碗粥，自己尝了一口。


    「哎……」


    「婉姐，小希喝不了这个。你守着她，我去买吧。」


    「哦。」乔婉难掩失落，接替了霍期的位置。


    霍期前脚刚走，小希就皱眉。乔婉先是高兴，紧跟着又尴尬。


    最后不尴不尬地开口：「你醒了。」


    望希嗓子疼，眼睛也疼，浑身没有力气。勉强笑笑，说：「妈，小舅舅呢？」


    这个时候，她还是恭恭敬敬喊一句小舅舅的。


    「哦，他去给你买粥了。」乔婉说。


    望希笑了笑，不再说话。


    乔婉几次张嘴，又全都憋回去。她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的眉眼，只有眉眼像她。别的都像她爸爸。


    想起她爸爸，乔婉又情绪复杂。


    那个人曾经也是个很好的人，长得又好，所以吸引了年轻的她。她像飞蛾扑火一样，义无反顾地奔过去。可是时间抹杀了一切，不过几年。他竟然动手打她，争吵更不必说。


    她又是个温柔的人，也不会反抗。后来还是母亲发现了，让她离了婚，脱离了这苦海。


    但是女儿没能带走。


    想起这些，乔婉有些眼热。望希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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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霍期及时回来，拯救了这尴尬地气氛。


    霍期买了一碗白米粥，还有一瓶热水。


    「来，小希，吃点东西吧。」


    望希微笑着点头。


    第15章 015


    白米粥放了糖，挺甜的。望希吃得很开心。那个时候她就明白，她开心不是因为白米粥好吃，只是因为那是霍期买的。


    她来到霍家以后，总是感觉自己像个游魂，成天只能飘在霍期身边。


    偏偏霍期还宠着她这个小鬼，别人说不得一句不好的。带她玩，带她疯。她和他们混久了，也无法无天起来。


    从十四岁，到十六岁。


    十六岁的时候，忽然唐嘉树迷上了言情小说，连带着望希也受到了荼毒。


    一本一本的言情小说，都说女主一定是男主的。那个时候少女心极度膨胀，误以为自己就是女主角。


    也很早就明白，霍期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


    反正说不清道不明，就这么念上了霍期。


    爱情是稀里煳涂的。烂帐也是。


    反正一开始是分不清的。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肖想霍期的。


    唐嘉树也是那个时候开始，迷上了简呈意。


    由此可见，她们两个傻逼，果真是傻逼。


    那个时候霍期女朋友换得很勤快，浪得没边，女朋友有各种类型。但是无一例外都是好看的，腿长的。


    她第一次见的那个漂亮姐姐早就不见了，她送的项鍊望希好好收进了一个盒子里。


    尽管如此，望希还是一直觉得，她站在霍期心尖上。


    因为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那些女朋友，换了就换了，霍期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唐嘉树那点小招数，她早就用过了。


    望希还说过，小舅舅，我不喜欢你这个女朋友。


    第二天他就换了个女朋友。


    望希还沾沾自喜，多年以后回望，只觉得自己愚蠢到无以復加。


    望希在床上躺了会儿，调整好心情，才去剧组。


    林山看了她一眼，说：「注意身体啊，年轻人。」


    望希不想搭理他，让化妆师化妆，自己看剧本。


    今天比昨天顺利，望希终于不拖后腿。


    林山不知是嘲讽，还是真夸她。「霍总可真是一剂良药啊。」


    望希翻了个白眼，她也不想避讳。反正霍期给了钱，她怕什么。


    林山冷哼了一声，走了。


    萧时在一边偷笑，等林山走了才走过来，朝望希竖大拇指。「牛啊，望小希。林导的白眼你也敢翻。」


    经过几天的相处，他们勉强算有了革命友谊。虽然萧时的经纪人还是像防狼一样防着望希，守护着他的贞操。


    无奈萧时同志不争气，拉着望希拍了个合影，就发微博了。


    立刻引起大爆炸，望希微博跟着涨粉。虽然大多数是骂她的。


    望希不在意这些，关了手机，带着眼罩在椅子上躺着休息。没她的戏份，她可以好好睡觉。


    原本以为这种时候会睡不着才是，结果意外睡熟，还是被安然叫醒的。


    一觉睡醒，望希脱胎换骨，都一条过。那两个损她的女的都闭了嘴，林山难得没嘲讽她，只让她好好休息。


    望希卸了妆，揉了揉眉心，苦笑。


    下午的戏，是说她演的那个角色发现自己喜欢的人居然另有所爱。她之所以演得好，可不是因为感同身受吗。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脸，除了眉眼，她和乔婉一点也不像。


    一点也不像啊。


    望希闭眼，化妆师夸她：「你长得可真好看。」


    望希笑了笑，说谢谢，披了件衣服和安然回酒店。


    她长得很好看，她从小就知道。


    乔婉长得很好看，她也从小就知道。


    万万不知道，她会成为乔婉的代替品。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是她一厢情愿的认为是代替品。大抵她连代替品都算不上，她只配称借了乔婉的光。


    借了乔婉的光，来到霍期面前；借了乔婉的光，得到霍期的格外宠爱……


    第16章 016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望希却感觉格外地疲惫。不想说话，不想出声，连唿吸都变得疲惫不堪。


    清脆的手机铃声伴着振动响个不停，望希艰难地嘆口气，接通：「餵。」


    是唐嘉树。


    电话那边的唐嘉树明显感觉到瞭望希的状态不对，她愣了一下，才开口：「我……你有空吗？」


    语气也低落。


    望希眯了眯眼，说：「出门没空，聊天可以。」


    唐嘉树笑了声，笑声发苦：「那就陪我聊会儿天吧，望小希同志。」


    望希听见她那边倒水的声音，皱眉问：「你喝酒？」


    唐嘉树坦然承认，「一小杯。简呈意说，他要结婚了。」


    望希没说话，她不知道说什么。她潜意识里觉得，这是迟早的事。但是她同时明白，唐嘉树那一点微弱的希望。正如她自己。


    唐嘉树话不停歇，「哎，挺好的。结婚是件好事。」


    望希听见她酒入喉的声音，大约是杯苦酒，否则怎么声音都发苦。


    「他也不会娶我，我早知道。可是，望希，我也做不到你那样。你说我怎么办？」


    望希揉眉，难。


    她估计是醉了，平日里说不出这些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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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希刚想说，要不算了吧。就听见唐嘉树说：「我决定出国了。和你一样，咱俩还真是……」


    她声音模煳起来，不知在说些什么。哄着捧着，终于挂了电话。望希不放心，还是给唐嘉和发了个消息。


    「你妹喝多了，快去看看。」


    唐嘉和没回復，但是望希知道他一定会去。唐嘉和对唐嘉树也是很好的，虽然平日里兄妹不对头。


    望希放下手机，看见安然苦着张脸，想问又不敢问。扯了扯嘴角，「别老打听八卦，戏看多了小心无法自拔。」


    安然点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简呈意和唐嘉树，从开头就能瞥见结尾。简呈意也是个富二代，不过毕竟家业一般。唐家家大业大，他们家并不想牵扯。又需要联姻，自然婚姻不能自主。


    唐家呢，也看不上简家。尤其唐嘉和，每次见了简呈意，都想揍他一顿。


    可是呢，世上终究多痴男怨女。


    情这种东西，说不明白的。


    唐嘉树认识简呈意是高一，那会儿她们升了高中，唐嘉树突然迷起了言情小说，还分给望希看。


    什么「女人，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之类的，回想起来都羞耻。


    但是那个时候看得津津有味，毕竟少女时代，一颗心都能长出翅膀来。


    唐嘉树就这么遇见了简呈意，飞蛾扑火似的，一发不可收拾。不过唐嘉树一直是校霸一样的存在，又傲娇，莫名其妙就跟人家成了兄弟。


    兄弟兄弟，兄着弟着，不知道熬走了多少个女朋友。


    也就那会儿，望希觉得自己爱上了霍期。年少时候懂什么爱的份量，说着好听，听着好听，就这么认了。


    那会儿霍期已经对她很好，宠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不过望希也不是那种要星星月亮的人，顶多仗着霍期和他们互怼。


    望希那时候长高不少，也长开不少，被霍期养出了不少稜角，像朵刺玫瑰。他们那时候还不务正业，所以什么酒吧啊赛车啊，都是常客。望希也跟着去，不过被霍期拘着，最多让她喝一口酒。至于赛车，倒是学会了骑摩托车，走回差点开到沟里去，被霍期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会儿他们常去的地方，都认识望希，跟小公主似的。


    到十七岁，望希长得越□□亮。有人开玩笑要娶她，被霍期瞪回去。于是便有人调侃，霍期怕不是看上瞭望希，毕竟一手养大的。


    望希最开始听到这个说法，心里惊了惊，看向霍期。霍期勾唇，只觉荒诞。


    荒诞，却没不高兴。


    望希垂眸，偷偷喝了一杯酒。


    霍期余光瞥见，啧了声，拦截下来。「不许喝，这里都是些什么人吶，你就敢喝。」


    他们闹笑一堂，望希撇嘴。


    和乔婉仍旧是不咸不淡的关系，乔婉有自己的爱好，见她和霍期亲近，也渐渐不管。乔婉爱写字，爱插花，养花之类，总之都是很大家闺秀的爱好。这些望希通通都不喜欢，她心想，她和乔婉，简直不像亲母女。如果不是dna上的相似程度，她绝对认不出这是她妈妈。


    望希十七岁的时候，比乔婉略高一些，整个人朝气蓬勃，站在乔婉身边，都像姐妹。


    至于李文秋，更加不相熟。如果说和乔婉还是血缘维繫，那和李文秋，当真淡得和水一样。


    李文秋和乔婉类似，都是温柔的人。不过李文秋的温柔更加决断，乔婉则是缠绵。


    否则也不会当年说断就断，如今又能坦然回归。拿得起放得下，偶尔望希很佩服这位外婆。


    只因她几乎溺死在对霍期的暧昧不明的感情里，无法自救。


    第17章 017


    且这种暧昧不明，多是自作多情。实在罪过。


    望希一瞬间回想起这些，车窗外的景物变换，终于回到自己住的酒店。她放水洗了个澡，正打算睡觉，便听见一阵敲门声。


    打开门，萧时湿着头髮站在门口。


    「望小希，我想借一下你的吹风机。」萧时笑着说。


    望希点头，萧时就要进门，望希赶紧伸手拦住。「别，引进误会可不好，你经纪人能吃了我。」


    她俯身打开抽屉，翻出吹风机，隔了很远递给萧时。


    萧时失笑：「你要不要这么防着我？我又不吃人。」


    望希挑眉，「你不吃人，我吃人。」她摆摆手送客，「快走吧你。」


    合上门，睡意全无。


    只好又打开手机，有唐嘉和的消息：「睡了。」


    望希松了口气，想起唐嘉树说要出国，不禁好笑。距离解决不了感情问题，反而更加抓心挠肺。她亲身感受过了。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萧时的吹风机也没还。


    对戏的时候，萧时凑过来，笑得人畜无害：「望小希，东西我晚上给你。」


    经纪人闻言立刻一个眼刀飞过，望希眼神微翻，只好笑着回答：「吹风机而已。」


    和萧时关系算不上好，也不算多糟，比起来，还是关系最好的。在戏拍到一半的时候，已经过去两个月。


    望希和萧时互相加了微信，偶尔一起开黑，以及聊聊天。霍期不固定一周出现一次，每次都是以人之本能结束。


    霍期每回来，剧组条件都能得到改善。大概因为这缘故，女二女三也不太找她茬了，虽然仍然是淡淡的。虽然望希觉得里头还有她拍打戏的时候，损坏了太多道具，她们觉得自己柔弱的身躯承受不来，所以敬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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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走到一半，她饰演的女主刚好决定放下男主。望希仰头合眼，睁开眼感受到一片阴影。


    萧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举着瓶旺仔，笑得和蔼可亲。


    他笑得越是和蔼可亲，望希越是警惕。


    望希接过往外，谨慎发问：「干嘛？」


    萧时在她身边坐下，笑得人畜无害：「打游戏啊。」


    望希不可置信，「打什么游戏？」


    萧时已经拿出手机，乖巧地坐着：「王者荣耀。」


    望希：「……」


    他们的戏份还要一个多小时，望希嘆口气，妥协拿出手机，打开游戏。


    组队，除了他们俩，还有一个人。头像丑不拉几的，望希有话直说。


    萧时不知何时开的麦：「傅西岭，她侮辱你的审美。」


    望希：「……」


    开了局，望希不止想侮辱傅西岭的审美，她更想侮辱傅西岭的人格。


    你他妈是个人玩的游戏吗？


    她深吸一口气，霍期电话来了。望希起身，「餵。」


    霍期还在喘，似乎是刚跑了步。望希垂眸，直觉有事发生。她揉揉眉头，主动开问：「怎么了？」


    霍期停顿，才说话：「婉姐在医院。」


    望希太阳穴一跳，按住心里的情绪：「怎么了？」


    霍期又停顿，说：「晕倒了，还在检查，要过来吗？」


    耳边霍期的声音还在，望希却转身，茫然地看着周边的环境，有种无措的熟悉感。她咬唇：「我……我问问林山，请假过来。」


    其实不太想过去，可是毕竟是骨血相连的母亲。


    望希小嘆一声，说：「挂了。」


    电话挂得干脆，焦虑却绵长。


    望希坐回椅子上，眼神无神。萧时抬眼，「怎么了？」


    望希如实回答：「妈妈住院了。」


    萧时啊了声，比她还着急：「那你赶紧去看看啊。林山，林大导演。」


    林山一脸不耐烦，「怎么了？」


    萧时指了指望希：「望小希她妈妈住院了，你必须给她放假。」


    林山看向望希，她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前方地板，看来十分落寞。


    林山仅剩的人性触动，大手一挥，准了假。


    望希低头说谢谢，同时道歉，「我会快去快回的，谢谢林导。」


    林山挥挥手，示意她快走。


    望希给安然打电话，背影消失在他们视线。


    窗外的景物变换，望希心里的画面却没变。她合上眼，咽了口口水，只觉大脑放空，茫然失措。手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手掌，那里好像还会疼似的。


    从剧组赶到医院，乔婉还没有醒。霍期在外头站着，乔婉再婚的叔叔也在焦急地等待。


    望希隔了条长廊远远看着，当真觉得时光倒流。


    血液也倒流。


    第18章 018


    十七岁，高二。


    唐嘉树整天追着简呈意跑，顾不上她。她就每天落得清闲，被霍期带着玩。


    霍期说，等我们小希十八岁的时候，我得送份大礼给她。


    的确收到了一份大礼，不过是她自己争取来的。


    她把霍期睡了。


    其实都是意外，意外赶意外，加上酒壮怂人胆，就促成了这份大礼。


    十七岁的时候，霍期身边女人换得更快，连女朋友名分都没有，顶多算个床伴。霍期从不带女人回家，都是在外面开房。


    露水姻缘，有时候连名字都不记得。望希偶尔也见过几回，回回碰见都耍小性子搅局。


    霍期也惯着她，嘴角噙着笑哄她：「好好好，听小希的。」


    任性多是纵出来的，对此望希深感同意，除了任性，还有恃宠而骄。


    陈奕迅都唱，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恃宠而骄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以为你是恃宠而骄，其实宠是假的，到头来只有自作多情是真的。


    十八岁生日，刚好高考完。


    霍期抓她学习跟带女儿似的，常被一群损友调侃提前感受带女儿。


    望希成绩尚可，不上不下。霍期请了七个家教，压榨尽了她的空余时间，只剩下学习。因着这个，霍期也戒欲许久。像苦行僧似的，逮着望希学习。


    霍大少爷当年是个吊儿郎当的，如今全补回来了。望希对学习没什么意见，尤其还有霍期陪她学，更加没有意见。


    如此程度，高考考得很好。出成绩那天，霍期比望希还紧张。


    乔婉感慨，小期当真比她自己还尽心。同时又不免愧疚。愧疚最后尽数化为各种大补的汤，霍期和望希都喝得很开心。


    那时候望希还不知道，霍期不爱喝鸡汤，之所以笑得开心，为的是炖汤的人。


    出成绩当天，霍期高兴得差点蹦起来，他甚至开心得拥抱了乔婉。


    霍贤对此十分欣慰，他以为他的儿子和他的继女终于和解。


    殊不知，他的儿子从未想过和他的继女姐弟情深。


    作为促成这事儿的望希，霍贤也带了几分好脸色，顺便为了庆祝她的好成绩，大手一挥给了一个大红包。乔婉也给了个大红包，李文秋亦然。


    霍期更不用说，还带着望希去向一众朋友要红包。


    唐嘉和戏说，你这是望女成凤啊。


    霍期打他，说去你的。


    望希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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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包收得盆满钵满，很快又到生日。


    成年礼，霍期承诺过给她一份大的。望希对此并无要求，只要霍期送的，她都会喜欢。


    霍期为她举办了一个生日宴，来了很多人，尤其漂亮姐姐，多是冲着霍期来的。因此多讨好望希。


    望希不大喜欢，还是礼貌微笑。


    人多的时候，水就浑起来，混水摸鱼的人从来不少。霍期是霍家独子，攀上他就是攀上霍氏，大好前程，谁不心动。


    一旦心动，总有人动歪心思。


    当天的酒里，有一杯歪心思。


    霍期当天真的开心，喝了很多酒，几乎来者不拒。望希劝都劝不住，只好抢过来自己喝。


    霍期这才收敛。


    那杯歪心思是后来送到霍期跟前的，在霍期出去透气的时候，时间卡得很准，不多不少。一个不知道谁家的大小姐，生得清纯可爱，端了酒过来，要敬酒。那人温温柔柔的，有乔婉的气质。


    霍期接过来，一饮而尽。


    望希出来找他的时候，他正跟人家星星月亮诗词歌赋。望希不高兴，摆了张脸过来。


    「霍期。」彼时她已经恃宠而骄，直唿大名，霍期也纵着她。纵得她在迷雾里奔跑，以为拨开云雾，是霍期一颗心。


    却不知，拨开云雾，是她脚底下的悬崖。


    脚底下是悬崖，身后边也是悬崖。从初见起，便是死路。


    死路与活路，总是要走了才会清楚。


    望希冷着脸逐客：「这位小姐，你可以走了。」


    那人面上惊慌，向霍期求助。霍期只是笑得轻佻，依旧纵着望希。


    霍期大手揽过望希的肩，说话不着调：「小希长大啦，真好啊。被我教得亭亭玉立，漂亮得不得了。」


    是，真好。


    望希渴望长大，因为她渴望霍期。


    第19章 019


    望希察觉到霍期醉了，她放轻声音：「你喝醉了，回去吧。」


    霍期长臂一收，将望希往怀里揽了揽，低头在她颈边轻嗅：「好香啊。」


    望希汗毛微立，她推霍期，「回去了。」


    霍期没动，反而头往她颈窝埋。望希汗毛竖立，心里察觉出不对劲了。霍期轻轻在她颈边蹭，望希心跳加快，声音都颤抖。


    「小舅舅？」她试探着开口。


    「嗯？」霍期含煳应了声，头却依旧摆在望希肩头。


    他的声音微微嘶哑，在微醺里显出一种色气来。望希紧张得心快要蹦出来，几乎是那一瞬间，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一只手扶住霍期，另一只手给唐嘉树打电话。


    「喂，嘉树，我有点不舒服，我先走了。那边你帮我看着点儿。」


    唐嘉树几乎没怀疑她，自然而然应下，「行啊，那你注意休息，要特别不舒服记得上医院。」


    望希嗯了声，挂了电话，扶着霍期从后门离开。


    她观察霍期的脸色，「小舅舅？你还好吗？」


    霍期含煳地应了声，觉得浑身燥热。


    望希打车去了酒店，她今夜成年，可以独立使用身份证开房。她颤抖着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放在柜檯上，几秒后又一把夺回，换成了霍期的。


    霍期按住她的手，哑声问：「小希？这是要干嘛？」


    望希稳住自己的声音，带着些许的诱骗：「你喝醉了，只能睡酒店了。」


    即便她已经努力平稳自己的声音，还是有一丝颤音出卖了她。


    望希接过身份证和房卡，扶着霍期上楼。霍期毕竟是个成年人，偶尔将重量放在她身上她都扶不住。


    跌跌撞撞，总算开了门。


    霍期仰面躺在床上，望希喘了几口气，在旁边沙发坐下。她看着床上开始意识迷离的霍期，伸手开了瓶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半瓶，终于压住了那颗狂跳的心。


    她放下矿泉水瓶，蹲在床边，喊霍期的名字。霍期歪头看她，似乎很是疑惑。


    望希看着他的脸，明白自己在做一件离经叛道的事情，或许明天就会乌云压顶。


    但是她咬了咬唇，屈从于片刻的诡念。


    她想了想，从霍期裤子口袋里拿出他的手机，关了机，又把自己的手机也关了机。


    断绝了一切联繫，天地就只剩下他们了。


    望希不耻与这一刻的自我，又沉迷这一刻的自我。


    不必顾及乔婉的感受，不必顾及她的形象，什么都不必顾及。


    她只需要顾及此时此刻，面前的霍期的脸。


    霍期的皮囊是极为优秀的，毕竟霍贤年轻时就生得好看，霍期的生母的照片她也看过，亦是美人胚子。继承了优秀基因的霍期，自然也有着让人神魂颠倒的好皮囊。


    长眸深邃，鼻如刀削……


    她痴迷于此。


    不过即便是霍期换张脸，她也依然喜欢。


    她喜欢这个人。


    窗外的雨一瞬间倾泻而下，盛夏的雨便是如此，望希反身将窗帘拉上，只听见雨声哗啦。


    然后，她轻轻地在霍期身边躺下。


    霍期皱了皱眉，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什么在叫嚣。他自己就是老江湖，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偏头看床边的望希，望希对他笑了笑，笑容里全是属于年轻的稚气和朝气。


    他喊她：「小希。」


    望希嗯一声，慢慢往他身边挪了挪。他的身体是热气腾腾的，望希慢慢靠近，然后翻身，抱住了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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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期厉声道：「望希。」


    可惜这种厉声在情.欲渲染里，只衬得更加色.气。


    他本就是崩着的，哪里经得起撩拨，一瞬间气喘。


    他脸色微变，眼神凌厉起来，「望希，你在干什么！」


    望希笑，脸颊贴着他的胸膛，笑声天真，却说着邪恶的话。


    「你啊。」


    霍期哑着嗓子，眯着眼看她：「你别让我噁心你。」


    望希心里砸下一个惊嘆号，只好抱得更紧了些。


    噁心就噁心吧，噁心也是明天的事了。


    雨声渐大，意乱情迷。


    作者有话要说：好、古、早


    第20章 020


    因着药性，霍期动作一点也不温柔，望希起床的时候，浑身都疼。她撑着起身，穿好衣服，蹲在床边观察霍期。


    他昨天晚上的眼神凌厉，像要把她吃了。望希既苦涩，又觉得甜蜜。


    她起身离开酒店，此时不过六点，街上空旷。她叫了辆计程车，却又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一身都是或青紫或红的印子，延续到脖子上。她裹了裹衣服，缩脖子，这副样子能去哪儿？


    只怕别人会以为她遭遇了不测，事实上，是她睡了霍期。


    思来想去，只能打电话给唐嘉树。


    唐嘉树睡意朦胧，「小希啊，怎么了？」


    望希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出了点事，你有空吗？」


    唐嘉树一下惊醒，坐起身语气焦急：「怎么了？你在哪儿？我马上来。」


    望希报了个地址，离唐嘉树家里颇近。二人约定在公园相见，晨风微冷，望希佝偻着背，坐在长椅上。有早起锻鍊的大爷大妈，偶尔给她一个眼神。


    唐嘉树急匆匆赶来，抓着她的手上气不接下气询问：「怎么了？」


    望希摇摇头，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唐嘉树知道她对霍期的感情，但从没想到她如此大胆。


    「啊？！」唐嘉树张着嘴，显然惊到。「霍期哥还在酒店？」


    望希点头，抬头望天，这会儿的天色还不开阔。「嘉树，你会不会觉得我和那些女人也没什么不同。」


    主动爬床，送到脸上。


    唐嘉树摇头，握紧了她的手。她明白好友多年来的飘摇浮萍之感，明白她的不安，也明白她的热烈情感。


    无论如何，她只能站在望希这一边。


    「当然不一样。」唐嘉树说。


    望希从来认为她和她们不同，她们不会明白，那种全世界仅此而已的强烈的归属感。


    彼时，她还怀抱着美好的梦想。


    她以为，她是万花丛中那朵不同。


    前一夜的雨水还停留在公园的树上，聚集成一滴巨大的水滴，砸在望希头上。


    疾风暴雨，她早有预料。


    不可能回家，她一身痕迹，没法子，只好先去唐嘉树家里。


    唐嘉树给她用遮暇盖了盖，还让她换了身衣服。到十一点，开车送她回家。


    没有人知道她昨夜去了哪儿，唐嘉树替她隐瞒。


    乔婉信了，看她脸色不好，以为她是喝多酒。乔婉让她躺下休息，顺便让阿姨炖汤。


    望希疲惫，却不敢闭眼。她害怕睁眼之后的风暴，于是睁着眼玩手机。


    乔婉端了汤过来，餵她喝汤。


    一瞬间又想起霍期。


    去年霍期带她出去玩，结果望希吹一夜冷风，高烧不退。霍期亲手给她炖了碗汤，同样餵她喝。


    不知该怀以各种心情，只好沉默。


    她回来的时候，霍期还未回。也许霍期不想回来了，她想。


    毕竟身份年龄纠缠，太过复杂，她换位思考，也会一时无法消化。


    但是消化完，必定还是她。


    少年意气，莫名笃定。


    当夜又落雨，霍期未归。


    霍贤骂骂咧咧，说儿子翅膀硬了，家也不回了。


    当时霍期正在酒吧，约了唐嘉和几个，一杯接一杯。唐嘉和只知他心情不好，追问因果。霍期没说。


    这事儿太操蛋，还是别随便说为好。只能一杯接一杯闷酒，的确是闷，霍期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走向这一步。


    他看着望希长大，前一天还说我们小希长大了，真好。


    下一刻他和自己养大的侄女混到一张床上去了。


    那杯酒显然有问题，他当时心情好，没想到有人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


    「唐嘉和，你帮我查查，昨天晚上都来了哪些人。」


    唐嘉和敏锐地察觉到发生了什么，「怎么了？」


    霍期不说话，唐嘉和只能苦笑，「行吧，你不说就算了。我真好奇什么事把我们霍小少爷气成这样。」


    霍期又满饮一杯，他还不想见望希，真怕自己脾气一上来，给她打一顿。


    霍期不是那种讲文明树新风的好孩子，从小打架斗殴也干过不少。霍期练过打拳，还手把手教过望希。


    一想到昨晚上的事情，他就忍不住地烦躁。


    呵，他一手带出来的，连爬床都学会了。霍期又喝一杯。


    杯底磕在桌子上，一声闷响。


    唐嘉和东扯西扯，陪他喝酒。这是他们的默契。


    酒吧楼上有房间，唐嘉和把霍期搬上去，累得够呛。


    唐嘉和看了眼霍期，给薛祈打电话，「你查查昨天晚上小希生日都来了哪些人？不知道谁惹到我们霍少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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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祈笑，「哎哟喂，查查监控不就知道了，还特意打电话给我。」


    唐嘉和一拍脑袋，「我给忘了，霍期一直拉着我喝酒，人都傻了。行，我挂了啊。」


    他挂电话，决定明天入查查监控。回到家听家里阿姨说，小希今天来过。


    唐嘉和没有多想，小希和唐嘉树关系好。


    唐嘉和是万万没有想到。


    第21章 021


    监控里，霍期挂在望希身上，一起从后门离开。唐嘉和眉头微皱，让人跟着车查后面的监控。


    他心里微妙，吸了一口烟，眼圈吐在显示屏上。


    霍期和望希没有血缘关系，甚至于连户口都不在一起，即便真发生了什么，也没什么好说。


    但是……


    显示屏上，车子停在酒店门口。望希扶着霍期进去，第二天只有望希一个人出来。


    唐嘉和垂眸，预感成真，不知该作何表情。


    霍期不是那种不清醒的人，他对望希好，并不是为了一手带大带到床上去。那么之所以会如此，定然前面还有什么隐情。


    将监控倒回，目光落在那杯酒上，和那个女人。


    唐嘉和的烟圈撞上屏幕，散在定格的画面里。


    他指着那个女人的脸，和旁边人说：「查查她。」


    那人得了命令，很快离开。唐嘉和看了眼电脑屏幕，从兜里摸出手机，拨通霍期电话。


    霍期语气不佳，大约怒气未消。唐嘉和沉吟片刻，开门见山：「你打算怎么办？」


    两个成年人，总不可能在房间里打一晚上扑克牌。


    霍期沉默，他明白唐嘉和知道了。迟早要知道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霍期苦笑一声，「不知道。」


    唐嘉和嘆一声气，他是局外人，只能看当局者一条黑路往下走。伸不出手的。


    「你……自己想想吧。」


    黑路走到底，或许是死路，或许是生路。但绝不可能有两条路。


    小姑娘的眼神总是闪闪发光的，像小狗看着自己的主人。


    唐嘉和时常觉得霍期残忍，末了又笑自己，难道他又是菩萨？


    不是。他们这群人，最没有就是真心。


    婚姻牵扯各方利益，谈感情是痴人说梦。他其实很喜欢望希，不是男女之情，只是一个得不到的人，欣赏一个勇往直前的人。


    唐嘉和给唐嘉树打电话，「嘉树……」


    又无言。


    他忽然记起，他的妹妹也是这样一个痴女。「没什么，在哪呢？」


    唐嘉树最烦她哥问她在哪，偏偏老哥像老妈子似的，常常追问。控制欲太强，唐嘉树时常觉得这哥有些心理问题。她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刀光剑影里长大的，谁吃素呢？


    唐嘉树报了地点，听见老哥说早点回家，烦躁地挂了电话。


    唐嘉树和望希在一起，在茶餐厅悠闲喝下午茶。望希神色不佳，唐嘉树看着手机，有些尴尬：「我哥就是这样，烦死了。」


    望希笑，彼之□□，此之蜜糖。人各有期望，尤其对没有的东西，怀抱不切实际的期望。


    她手机一直很安静，霍期一直没联繫她。


    连噼头盖脸的骂都没有。


    甚至于，她想像中，或许会挨一耳光。


    如今竹篮过水，只有月亮泛涟漪。


    她嘆口气，勺子搅动面前的杨枝甘露。扣错一粒扣子，是否连衬衫都失去？


    不。她垂眸，她赌霍期心里有她。


    否则这些年肆无忌惮的娇纵，是从何而来？


    纵容向来说明有猫腻。


    只要她逮住这只猫。


    茶餐厅里人不多，六百块一份的杨枝甘露，也不是谁都愿意花这闲钱。


    偌大餐厅，只有她和唐嘉树两痴女。


    唐嘉树坚持送她回家，家里乔婉一如既往在插花，笑起来温婉可人。


    「嘉树来啦，要不要进来坐坐？」乔婉放下花，起身喊阿姨招唿唐嘉树。


    唐嘉树坐下喝了杯茶，起身告辞。「婉姨我先走啦。」


    乔婉看着唐嘉树，又看小希。小希能有好友，她甚是欣慰。


    「饿不饿啊？要不要让王姨给你做点吃的？」乔婉说话声音轻柔，脸上还常带笑。


    望希看着她的脸，心想她们真是一点也不像。


    有人像爸爸，有人像妈妈，她只像一只石头里蹦出的猴子。


    「我不饿，谢谢妈妈。」


    大玻璃窗外头的猫在懒觉，从头到尾，这里只有它悠悠哉哉。


    第22章 022


    霍期在离家一周后回来，脸色黑青。进门的时候看瞭望希一眼，望希心里一抖，眼看他上楼。


    王姨在后面说话：「哎哟，少爷这是怎么了又？」


    望希收回目光，背靠在沙发上。没怎么，不过是被她睡了。


    她嘆口气拉回思绪，听见乔婉说：「小期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霍贤声沉又严厉，「别管他，吃饭。」


    望希垂眸，打架？


    她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不过也无人在意。她出现在霍家，不过是多了一张嘴罢了，无足轻重。她和霍贤关系一般，和李文秋亦是。乔婉比他们稍微亲近一些，但也只是一些而已。


    说起来，她在霍家也就扒拉着一个霍期而已。


    李文秋给霍贤系领带，霍贤面对她的时候，脸色总是很好的。霍贤拍了拍李文秋的手，「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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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文秋笑了笑，点头。


    瞧着情深不已，不是么？


    可若是真的情深不已，又怎么会等到中年爱恋？


    望希低头喝水，又想霍期。霍期受伤了，这是她从王姨口中得知的信息，其实她并没看见。


    霍期为什么会受伤？他去干嘛了？打拳？还是赛车？亦或是别的什么？


    她心不在焉。


    直到李文秋喊她第三声，「小希。」


    望希缓过神来，「啊？怎么了？」


    李文秋笑着摇头：「没什么，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生病了吗？」


    望希笑着摇头，「还好。」


    对话结束。


    李文秋起身，去做自己的事情。她平日里爱写字，这回亦是向书房去。


    望希看了楼梯一眼，放下杯子上楼。她停在霍期门口，咽了口口水，踌躇不前。手抬起又放下，望希深吸一口气，敲门。


    霍期开门开得很慢，见是她，脸色更不好。「怎么？」


    望希咬唇，「我听王姨说……」


    霍期抢过她的话，「不关你事。」


    面前的门砰然合上，望希闭眼，没关系，没关系。她转身回自己房间，跌坐在床上。


    心情低落。


    她翻个身，看向桌子上的合照。照片里是她和霍期，背景是雪山。她比着剪刀手，笑得很傻气。


    衬衫要失去了么？


    她反手扣上照片，脸埋在枕头里，听见自己心跳声一下两下。


    咚咚咚。


    她抬起头，「来了。」


    原来不是心跳声，是敲门声。


    乔婉站在门口，有些为难。她微微侧身，视线转向霍期的房间。「小期不知道怎么了，你和他关系最好，一定记得劝劝他。」


    乔婉做了个手势，又露出招牌笑容。


    望希笑得勉强，霍期就是生她的气罢了。可她不能这么说，她只能笑着应下。


    乔婉松了口气，不知在庆幸自己女儿和自己继弟相处和谐，还是什么。乔婉有些害怕霍期，望希很早便发现。


    或许是乔婉忠于乖巧，而霍期忠于叛逆。两个不同的世界碰撞，总是容易火花次啦。


    乔婉帮她把门带上，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望希蹲下来，抱着膝盖，思考自己是否做错。


    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一滴眼泪落在夏天的大雨里，没人可以找到那颗眼泪。


    第23章 023


    霍期对她避而不见，吃饭的时候即便坐在一处，也不给她眼神。霍期心情不好，任谁都看出来了。霍贤最不爱看他这张黑脸，免不得要敲打几句。


    霍期根本不听，霍贤说多了，也觉没意思。望希示好，他视而不见。每日早出晚归，到后来面也见不上几句。


    望希看着他的房门嘆气，王姨上来收拾，她心念一动，跟着进了他的房间。霍期房间她进过许多次，从前几乎畅通无阻，房间里摆设布局她很熟悉。


    霍期只让王姨打扫灰尘，不许动他东西。望希在床边坐下，视线扫过面前的书桌和书架。没有什么变化，仍和从前一样。


    霍期书架上放着很多玩意儿，模型玩具，应有尽有，还有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后排的书也是些奇奇怪怪的，一般人看不懂的。


    电脑桌上放着照片，一张他与生母和霍贤以及姐姐霍盼的全家福，一张他与霍贤、李文秋、乔婉的全家福，原本还有一张和她的雪山合照。她胡搅蛮缠让放的，如今不知去向。


    视线往下，落在几个带锁的抽屉。或许在里面，或许……在垃圾桶里。


    望希垂眸，不，她总不至于被扔进垃圾桶里。生气而已，总有气消的一日。


    她起身走到书架边，踮脚取下上层的飞机模型。模型后面放着一幅横幅，用玻璃框起来了的，是乔婉写的。落款是乔婉的私印。


    表层上全是灰尘，在厚重灰尘下，掩藏着七个字：乘风破浪会有时。


    乔婉的字清秀工整，正如其人。


    霍期大概是极不喜欢她们这些人，堂而皇之登门入室。所以丢在偏僻角落里落灰。


    如今只怕更烦，因为她这个拖油瓶居然做出这种事。


    望希将模型放回上层，脚跟刚落地，便听见霍期沉声训斥：「谁让你进我房间的？」


    望希转过身，咬唇不语，良久才说出一句：「抱歉。」


    霍期冷着脸让开路，意思让她自己出去。望希低着头走出门，听见身后关门声。


    她对着空气扯出一个笑容。


    高三的暑假放得很长，在日復一日里变得虚无而又模煳。


    夏天常下雨，于他们而言，下雨并不影响宴会的举行。反正脚不沾地。


    霍贤黑着脸和霍期吵了一架，让他必须送乔婉和望希过去。豪门重脸面，最忌讳丢人现眼。


    霍期黑着脸和她们过去，结束后和她们一起回来。


    回来时临近十点，雨下得格外大，雨刷挥得很快，但视野仍旧模煳。


    在黑沉沉的夜里，他们看不分明，别人也看不分明。被撞飞出去的时候，一切都仿佛虚幻。


    望希听见霍期很大声在喊乔婉的名字，她在雨里哆嗦着，拨打120。


    天命眷顾，她几乎没受什么伤。霍期头和胳膊都受伤，乔婉直接昏迷不醒，送了急救。


    霍期急得忙上忙下，根本顾不上她。她坐在角落的长椅上，看着霍期奔忙的身影。他表情焦急，身上还带着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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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家说顿悟是一瞬间的事，望希想，原来是真的。


    她隔了一条长廊，窥见一场别人的电影。脑子里诸多事迅速串联在一起，串成一场电影片段。


    提起乔婉时候，唐嘉和他们晦暗不明的眼神；灰尘掩盖的不是乔婉送的字幅和书本，而是霍期的心……


    望希起身，叫住过路的护士，「姐姐，我要去哪里包扎啊？」


    护士看着她满手的血，哎哟一声，带着她去包扎伤口。


    回来的时候，霍期坐在急救室的凳子上，双手合十，头低下去。


    望希嘴唇翕动，喊他：「小舅舅。」


    霍期抬头，目光落在她手上的层层绷带上，有讶然，或许也有些许的愧疚。


    望希在他身边坐下，安抚他：「会没事的。」


    霍期偏过头，两个人就这么坐着，目视前方。


    良久，霍期出声：「对不起，我……」嗓子像磨过沙。


    望希忽然笑，看向他，「没关系。是我错了。」


    错的太彻底，连衬衫都拿错了别人的。


    第24章 024


    乔婉从那之后，一直体弱，突然住院还是很让人担心。望希一步一步走过长廊，旧时光和现世一步步重合。霍期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她在霍期身边坐下，抬眼能看见透明玻璃内的世界。


    乔婉再婚的叔叔陪在床边，静静睡着。一扇门，两个世界。


    望希扭头看霍期，笑容倒是潇洒，「不进去看看吗？」


    霍期抬眼，对上望希的视线，语气不咸不淡：「不了。」


    望希嗯了声，缄默无言。


    在沉默里，霍期手指敲着扶手，发出轻微的响声。


    「拍戏怎么样？」霍期忽然开口。


    望希微愣，随即反应过来，笑得无懈可击：「很好啊，萧时很帅。」


    「哦？」霍期偏头，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望希挑眉，撑着扶手起身，两步走到门前，抬手敲响门。


    李叔叔很快来开门，「是小希啊，快进来。还有霍总，怎么都在外面，进来进来。」


    霍期起身，目光凝视着望希的背影。他对男人笑了笑，进门在稍远处坐下。李叔叔给望希拿了个小凳子放在床边，望希说了声谢谢。


    乔婉还睡着，眉头微蹙，有种古典睡美人的感觉。望希收回目光，问李叔叔：「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晕倒了？」


    李叔叔眼角皱纹堆在一处，嘆了口气：「我也吓到了，之前阿婉说她身体不好，我也没想到能不好到这种地步。」


    阿婉。从来没有人这样喊乔婉。


    望希想用余光看看霍期的反应，终究忍住。她笑容清浅，安抚李叔叔：「没事的，您别着急。」


    李叔叔点头。


    霍期的目光落在病床上的乔婉身上，她静静躺着，安静如同美人画。


    他记得刚见到乔婉的时候，他内心愤慨，甚至恶意地揣测过。这是一对鸠占鹊巢的母女，他替母亲不平。豪门秘辛不少，他见过的更多。


    他那时心里只有恶意，甚至故意针对。「怎么？鸠占鹊巢开心吗？」


    乔婉人如其名，温婉娴静，只会笑。她害怕他，他看得出来。


    她越是表现这种害怕，他越是兴奋。后来时间久了，他发现乔婉是真的娇花一朵，甚至连一些基础的生活本领都没有。


    他身边女子，多放浪不羁，或嚣张跋扈，或大家闺秀，从来没有一个像这样的人。像一朵生在温室里的花朵，风一吹就要掉落。


    他在这种恶意的抵抗里，诸多心动。


    得知她还有一个女儿的时候，霍期确实有些惊讶。按年龄算，也就是十八岁生的。十八岁，定是遇人不淑，他心想。


    如此想着，便越发怜惜。本是朵娇花，却受了风雨摧残。


    往事如烟在眼前散去，逐渐清晰露出一个背影，望希的背影。


    她们本是很不同的女子。


    望希头髮披散，青丝柔顺，这髮丝他曾吻过。髮丝下发白的脖颈，也曾在他唇下绽放。她肌肤娇嫩，一个吻痕能留很久。


    偶尔克制不住，她身上便青青紫紫，新痕旧印，都是他唇舌手指的杰作。


    她的手曾捧过他的脸，穿过他的发，揽过他的胸膛。她手心有道疤，他也吻过。


    她腰窝上有颗痣，总让他每回忍不住摩挲。


    从髮丝到脚踝，几乎全生在他的癖好之上。


    霍期皱眉，想抽菸了。


    明明当时恶语相向到想亲手掐死那个小姑娘，如今小姑娘却成了他手心里的金丝雀。


    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呢？


    霍期眉头一直皱着。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像是一道特赦令，霍期藉口接电话的功夫，终于得以出去抽支烟。烟圈在眼前散开，是姜雨的电话。


    「喂，怎么？」短短时间，他声音哑了。


    「啧，霍期你不会在……啧啧，算了。」姜雨打趣他。


    霍期吸口烟，问她什么事。姜雨笑：「怎么？未婚妻不能给你打个电话？」


    霍期垂眸，他快忘了，他们还是未婚夫妻。「可以，怎么不可以。什么事啊，我的大小姐？」他稍稍放软了声调。


    姜雨说：「正事，约个时间吧。快点解决了这事，我不想再扮苦情戏了。」


    霍期嗯了声，「时间你定，告诉我就行。」

 第22页

    他挂了电话，对上望希无懈可击的笑容。


    像被捉姦。


    她什么时候来的？霍期看着她的眼。


    望希说：「妈妈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哦～


    第25章 025


    乔婉醒了。


    霍期垂下眼，手指摩挲着手机边缘，开口：「我……」


    望希笑得眼弯，「走吧。」


    她转身离开，高跟鞋踩在长廊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霍期皱眉，吐了口气。


    乔婉脸上带着些病态，面容苍白憔悴。「给你们添麻烦了。」


    李叔叔握着她的手，轻拍了拍，是安抚的意思。


    望希笑，说：「没有的事，你没事就好。」


    乔婉微笑回应，她的目光越过望希，落在霍期身上。「小期也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霍期也笑，「没有，婉姐好好休息。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乔婉点头说是，她精神状态不算太好，陪他们说了会儿话便打起哈欠来。望希自觉告辞，霍期跟着起身离开。二人一道走到电梯，望希一言不发。电梯内壁映出二人身影，霍期余光瞥一眼望希，还是开口：「没睡好？」


    望希微愣，随即微笑，她勾起耳边碎发说：「还好。」


    又沉默下来。


    好在电梯到达，望希早一步踏出电梯，霍期看着她背影，长腿一跨，追上她脚步：「我送你回剧组。」


    望希抬头看他眼神，许久点头。金丝雀要有自知之明，何况这是她自己选的笼子。


    望希几次走神，萧时笑得礼貌又莫测，他嘆口气，提醒她注意休息。望希缓过神来，点头道谢。扭过头，对上桌上的马克杯，还是失神。


    霍期在车上主动解释姜雨的电话，让望希有种上位的错觉。她本该是那个奸，何时成了捉姦的？


    实在迷惑。


    好在人生总是有诸多事宜难以弄懂，譬如说，那天之后，她和霍期的关系又一下子得以缓和。不过镜子碎裂后，再怎么粘贴也有痕迹。她和霍期之间，有种微妙的平衡。


    譬如说，以前霍期从来不忌讳和她独处。从那之后，却避免和她独处。譬如说，以前霍期出去玩都会带她一起，现在也不会了。


    偶尔他那群狐朋狗友会问，小希妹妹怎么没来？


    霍期从不回答，他们也就是赶场便提起，没谁会真的追问。


    唯一知道真相的唐嘉和也只意味深长揶揄霍期一眼，其余一切照旧。只听说刘家最近不好过，有人在霍期面前提起，霍期冷笑一声，其他人便明白态度。


    这种微妙的平衡在那年的九月被打破，九月，大学开学。托霍期的福，望希念了一个不错的大学。她本来志愿是本市的，后来改了隔壁市的。


    开学的时候，乔婉请求霍期送她。送她到宿舍，霍期才知道望希选择了住校。


    他深深看瞭望希一眼，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是招摇的人，车也招摇，几百万的车，停在朴实无华的女生宿舍楼下，免不得被人议论。望希进宿舍门的时候，便听见室友在议论这事。


    那时霍期替她去拿军训用品，她笑着进门，说：「那个车啊，是我舅舅开的。」


    室友看她的眼神瞬间不同，无论怎么不了解，也明白望希家境不一般。


    霍期一副好皮囊，在进女生宿舍的时候也得到不少优待。他戴着墨镜，像个明星，闯进望希宿舍。


    「谢谢舅舅。」望希接过东西，上床铺床。


    上床下桌，四人寝，条件还算可以。但跟家里比不了。


    但是家里望希住得并不快乐，霍期知道。他最终没有反驳，没有过问，甚至在回去以后，替望希找藉口。


    或许是为自己找藉口。


    不过都不重要了，望希住在学校，甚少回家。家里少了个人，总是有些许的变化。就连王姨都说，哎哟小希不在啊都不习惯。


    是不习惯。霍期在心里贊同，他好几次敲响了空空荡荡的房间。


    家里再没有一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和他拌嘴，那个小姑娘偶尔会在花园里等他回家，那个小姑娘偶尔会和他撒娇。


    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家里的胖猫是养了很久的，它很喜欢望希。在望希离开之后，变得越发慵懒。慵懒到它的离去被人发现，都过了一整晚。


    王姨感慨，小希要是知道了，肯定很伤心。


    霍期垂下眼，想了很久还是拨通瞭望希的电话。他刻意不去想望希，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其实也才两个星期。


    望希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迅速晒黑，她懒得涂防晒霜。手机拿在手里都发烫，「餵。」


    霍期听见她声音，觉得心里堵得慌。他告知了猫咪去世的消息，望希嘆了口气，小声嘀咕：「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望希想，没有什么猫腻，只有她误以为是忱忱情意的陈腔滥调。


    想必霍期看来，她和她们也没什么不同。


    第26章 026


    望希回过神，打了个哈欠，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就这么多年了。那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在多年之后，回望过去，居然也记不起太多的细枝末节。


    在剧组的日子充实，她居然也在这生活中，逐渐找到了感觉，越来越上道。林山见到她的脸色，那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虽然见了面仍然要损她，不过望希认为，林山对别人都这样。大概天生就喜欢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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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希想起这话来，嘴角含笑。


    萧时化好了妆，转过椅子看她，「笑什么呢？」


    望希摇头，看着萧时，萧时已经三十岁了，不过保养得很好，性格也不像三十岁的人。望希又笑，说：「萧大影帝，你不觉得你比女主角长得好看多了吗？」


    萧时挑眉，「哪儿能呢，我们望小希才是最漂亮的。举世无双，天下第一美人。」这是望希在剧里的设定，因此定妆照被喷了一万多条评论。


    望希扶额，撇嘴说：「应该让你来演女主角，我来男主。」


    化妆师被他们逗笑，拉回脱缰的萧时，继续上妆。


    不知觉已经过了这么久了，霍期一直没找过她。想必是有了别的金丝雀吧，望希想。


    她的化妆师感慨：「小希这脸这么好看，挺适合第一美人的啊。」


    望希浅笑，脸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个寂寂无名的十八线，居然演了林山的戏，还是女主角。骂她脸的，多会转向骂她被包养。


    其实他们说得也不错，她确实靠霍期才拿到这资源。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生气。


    刚提起霍期，霍期的电话便来了。不过望希拍完戏，接到电话，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望希看着那个未接电话，犹豫几秒，还是没有回拨。


    如果有重要的事，霍期必然会再找她。如果没有重要的事，那错过也就算了。


    望希把手机往床上一丢，进了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听见敲门声，门外站着萧时。她瞥了眼周围，并没看见萧时的老母鸡经纪人。


    萧时拿了两瓶红酒，笑得人畜无害，「我可以进来吗？」


    望希侧身让路，反身带上门。萧时还穿着睡衣，瞧着像个楚楚可怜的大学生。而自己，像个金猪爸爸。


    望希这么想着，拉开椅子让他坐，语气不自觉带了点霸道口吻：「说说吧，怎么了？」


    萧时第一时间没说话，而是开了酒，对着瓶口就是一口。望希一惊，压低声音：「你疯啦，明天还有你的戏，被林山发现他会把你丢进江里餵鱼。」


    萧时摇头，笑容平稳安抚她：「别慌，我就喝一口，不会醉的。」


    望希看着他抓着酒瓶的手，对此深感怀疑。她拿出手机，「你经纪人呢？我给她打电话。」


    萧时摇头，嘆气，语气心酸：「别麻烦她了，她已经很烦了。你放心吧，我有分寸。我就是心里不太舒服。」


    望希放下手机，她也有心里不太舒服的时候，譬如上回。她拿过桌上的另一瓶酒，照着桌角磕开瓶盖，「为什么？」


    虽然好朋友应该不打听隐私，可是她又不是萧时好朋友，当然八卦更好听。


    萧时嘆了口气，看向窗外的夜景，幽幽开口：「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望希竖起耳朵听，偶尔搭几句话：「什么日子？」


    萧时说：「我杀青《青远》的日子。」


    望希听说过这部电影，同志题材，现实向，萧时凭它一举成名，拿下了影帝。她静默不言，怕说错什么话。


    萧时还在继续：「我打算过段时间退圈了。」


    望希瞪大眼睛，他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却都是大八卦。他正值壮年，干什么要退圈？


    望希不解。


    萧时只是苦笑，「走得太远了，不想走了，想停一停。」


    望希顺着他视线看向外面，没头没尾地感慨：「如果对面有记者，明天林山就得把我们俩一起丢出去。」


    萧时先是笑，忽然反应过来，「你居然没拉窗帘！」


    望希眨眨眼，无辜地说：「我刚拉开窗帘，想看看外面，你就过来了。」


    望希一语成谶。


    第27章 027


    林山确实想把他们俩丢进江里餵鱼，望希低着头挨训，怂得像个鹌鹑。反观萧时，倒是气定神闲。


    林山一把推过他的头，恶狠狠道：「你还有脸笑？你半夜找人家干嘛？不知道男女有别吗？何况人家有爸爸，你不是知道吗？」


    萧时笑得像个少年，让人看了气都不好意思发。不过林山显然不是一般人，他又是一巴掌拍在萧时脑门上。「你还笑，再有下一次趁早给我打急救吧。」


    望希不敢说话，这小记者不按规矩出牌。按理说，先要拿着照片问问价格才是，谁知道直接就给爆了。现在微博热搜第一就是这条，萧时毕竟是颜值与实力并存的影帝，要演电视剧粉丝已经很不满了，还在还闹这一出，粉丝直接炸了。


    望希想起霍期来，这么大的事，霍期已经也看见了吧。她心中嘆口气，林山又把矛头对准她。


    「你不会拉窗帘吗？」


    望希装得很孙子，连连点头，末尾才弱弱地反驳：「主要我是个十八线，没想到会有人拍。」


    林山瞪她一眼：「你十八线，难道萧时也是十八线？」


    望希眨眨眼，「我也不知道他半夜会来啊。」


    林山怒目，望希赶紧认错，「好，抱歉，是我的问题，没有下次了。」


    训了半天才让他们出去，望希刚出门，又对上萧时经纪人生吞活剥的眼神，只好耸肩，戴上墨镜自闭。


    安迪的电话准时而至，「出息啊。」


    望希兴致缺缺：「好了，别挖苦我了。」


    安迪笑出声：「其实也未必不是好事，好歹刷了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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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希接过话：「是啊，别人以后一看见我，就会记起我是萧时的绯闻女友。」


    她听着安迪忍笑，说起绯闻女友，又想起那人来。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块口香糖，状似不经意提起：「霍期有没有说什么？」


    安迪说没有，「最近霍总似乎挺忙的。」


    望希无声笑起来，电梯里她笑比哭还难看。是，霍期一直是个大忙人。她在他的生活中，只有一席之地。按理说她应当满足，可是她是如此的不满足。


    望希靠着电梯壁，仰头嘆气。下了楼，终于等到大忙人的电话。


    霍期说：「过得挺好啊。」


    望希挑眉，故意呛他：「嗯，是挺不错，萧时器大活好。」


    霍期闷笑一声，问她什么时候结束工作。望希抠着手指甲，漫不经心回答：「还要些日子吧，干嘛？想我啊？」


    霍期避而不答，翻开话题去，又说起别的。挂断电话后，望希手机振动，银行简讯通知她又收到一笔钱。


    望希从纸巾包住口香糖，丢进垃圾桶里，什么声响也没有。


    第28章 028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事儿自然也摆平得很快。娱乐圈里纷纷扰扰的事情那么多，过几天就忘了。不过有些萧时的铁桿粉丝倒是锲而不捨地来找望希，望希一併拉黑，终于清净。


    这事儿结束，萧时经纪人更恨望希，她一直觉得望希不是什么好人，毕竟为了名利都能出卖自己的□□，说不定就会向她的小鸡仔伸出魔爪。


    望希想笑，又笑不出来。她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人，一个好人，最应该做的就是有羞耻心和道德感，从她爬上霍期床的那天开始，这些东西就都不存在了。


    戏拍到后半段，她先前的综艺终于播出，她皮相算得上极佳，故而靠脸圈了一些粉。冒了头，露了脸，先前那些风起云涌又被翻出来。有人为她说话，有人骂她，吵着吵着倒是又涨了点粉，到底从十八线爬到了十七线。


    霍期偶尔来找她几次，除了生命的大和谐之外，也没别的事。毕竟养只鸟嘛，偶尔逗一逗，餵个食，就算养得很好。


    久违的大学宿舍群突然有人说话，是傻乎乎的阮予，夸她厉害。望希被一顿夸，不禁心花怒放，心情大好。


    按理说，这些室友，其实不过相处了一年，但是感情也算过得去。这实在是很难定义为什么。


    望希给她们一人发了个大红包，毕竟从霍期手里叼来的钱，也没什么用处。


    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望希看着手机发呆。她在大学里过得还不错，因为长得好看，还成了半个风云人物。虽然她本人并没有任何感想，在路上偶尔会被男生搭讪。或者参加别的活动，会有男孩子追她。理由都很冠冕堂皇，她笑着应对的时候，心里却鄙夷，这个人是个自己爬床的人。


    是，她鄙夷她自己。


    这种行为不耻，可是她又无法抽身。倘若爱情是一条单独的神经，她就可以去做个手术，切除这条神经。


    可是爱情不是，科学来说，爱情是因为那什么多巴胺，牵扯复杂，除非她把□□一起毁灭。


    大学一年级末尾，学校有交换生项目，去英国。她记得霍期有个姐姐，嫁去了英国。那天滑鼠的箭头停了很久，她还是决定去英国当交换生。


    她谁也没说，填了报名表，自己签了家长名字，交了材料。她成绩优秀，自然通过。


    霍期一直躲着她，电话很少，只有接她回家的时候会过来。其实可以让司机过来，这种行为只让望希一而再再而三地燃起希望。当然了，这种希望对上霍期没什么表情的脸时，又尽数化为灰烬。


    望希别过头，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己的脸，她咬唇开口：「我申请了去英国留学。」


    似乎有风吹过来，她微微闭眼，撩开头髮。


    霍期没说话，沉默一路到霍家。她打开车门下车，走得很干净利落。留学出发在一个月后，她和乔婉说了这事儿。乔婉有些愣，倒是没反对。


    她上楼的时候，霍期正好下楼。望希乖乖巧巧笑着喊了声：「小舅舅。」而后转身离去。


    霍期似乎在看她，又似乎没有。不过不重要。倘若她是因为依赖，两年，足够从皮肉到骨血都换新的，不至于还洗不掉依赖。


    进了房间，开始收拾东西。衣柜抽屉通通翻一遍，发现自己没什么需要带的。衣服冬夏合带两件，除以之外，还有什么呢？


    她沉下来，作为床边看着柜子发呆。左上角的柜子里，放着霍期送她的生日礼物。四年，想来再没下一个四年。她起身，踮脚拿下来，放进了行李箱里。


    乔婉要给她带很多东西，被她劝阻：「妈妈，很累的。」她撒娇。


    她很少和乔婉撒娇，乔婉作罢。


    霍盼在英国，邀请她去住。她不好推辞，只好答应。霍盼嫁了一个很帅的外国老公，在越洋电话里还颇为兴奋地说，要给望希找个男朋友。


    望希只笑。


    霍期微仰着头靠在沙发上，手缩在口袋里，微微握拳。


    到底还是没说话。


    临走的时候，霍期和乔婉一起送她，她想了想，还是一个人拥抱了一下，「放心吧。」她挥手再见，转身上飞机。


    霍期看着她的背影，马尾轻轻甩动，很快消失。


    两年，两个三百六十五天，望希戴上眼罩想，听起来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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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一点都不漫长。


    第29章 029


    杀青宴。


    林山像得到解脱，喝了很多酒，差点抱住萧时和望希哭出来。望希哭笑不得，明白自己的麻烦之处，只好哄他。


    大家都很兴奋，望希亦然。这种所有人共同努力完成了某一件事的时候，快乐的感染力格外的强。她喝了好多酒，面前的空瓶放了几个，但意识还清醒，能明白看清楚电话来人：小舅舅。


    唐嘉树以前嘲笑她，你又不轻易喊他，何况你俩户口本也没挨在一起，连亲缘关系更是没有，你留着这备註干什么？找刺激嘛。


    望希一时失神，快忘了自己为什么一直留着这个备註，或许是在提醒自己的作贱。


    她接起电话，霍期声音有些哑，带着点疲惫问她：「在哪儿？」


    她周遭的喧闹分明，她如实相告：「杀青宴。」且补充，「喝了酒。」


    霍期轻笑一声，像捏一只猫的后颈般和她说话：「行，地址，我来接你。」


    她一愣，还是吐露出地址。萧时在她身边靠着沙发坐着，目光晦暗不明，朝她举杯，自己一口饮尽。


    望希挂断电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满饮而后起身，去寻安然。她告诉林山和制片人，她要先走一步。


    她微醺中透出一种风情，林山喝得不省人事，制片人表示理解。大约以为她毕竟要靠皮肉生活。或许在场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她到底要靠这身皮囊生活。即便光鲜亮丽，也还是骯脏不堪。


    她步子有些晃，推开门出去。安然扶她，她忽然开口：「我不靠卖肉，我卖的是心。」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摸着走廊往电梯走。


    一点点醉，还分得清自己在做什么，该做什么。


    世人以为她们这段关系不平等，诚然如是。但不平等的不是金钱与爱欲，不平等的只是爱和欲。


    她的爱，他的欲。


    大抵男人有一丝怜惜，便能发展到欲这一步。霍期尤甚，他手边的女人比他衣柜里的衣服还多。


    她摸到冰冷的电梯门，按下下楼，脚下一跌，撞入某人的胸膛。


    不是没有尝试过脱手，可是洒脱二字，向来说得轻巧，做得难受。


    霍期把她捞入怀里，他身上的气息同旁人都好分辨，望希扒拉着他，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霍期。她喊完便没声音。


    霍期看了眼安然，接过她的东西，迟缓片刻开口：「你可以下班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安然看着他们下坠，她忽然觉得八卦有时候靠得太近也不是好事。容易把自己看近八卦里去。


    她觉得望希可怜。她抱住胳膊，转身去按另一部电梯。可是她的工资还是霍总出的。


    唉，痴男怨女啊。


    望希攀在霍期身上，霍期脸色算不上太好，他刚打了一场疲惫的仗。下了战场，还是思念温柔乡。


    到停车场的路不远，又变得很远。因为身上的人不安分，闹得他嗓子更哑。


    碍于场合，他呵斥她别动。


    从前也不是没玩得很开，但那已经是很多年前。原来已经过去这样久。


    他有时怀疑，自李文秋进门便是他的劫数。


    他们这些豪门之下，污秽不可说。他遇乔婉，洗了一圈。又遇望希，几乎是出了水。


    出水芙蓉。他一走神，望希的舌尖擦过他喉结。她痴痴喊了一句，「小舅舅。」


    霍期一愣，抱着她走得更快，拉开车门，一把塞进去。走到另一边拉开车门，手搭在方向盘上继续走神。


    良久，才发动车子。


    后座的人变得安静，她缩成一团小小的，窝在那儿，不声不响。从第一次见面，他就明白，望希不是好招惹的。她必然是厉害的。


    那时候想，不知道这么厉害，以后落在谁家手心里。难咯。


    最后落在了自己手心里。确实很难。


    路灯光忽明忽暗，望希闭着眼睛，抱住自己，记忆又被拉回那一年。


    第30章 030


    霍盼在英国留学后，嫁给了一个外国男朋友，而后留在那儿。她受西式教育多，人也变得西式，接到望希就是一个脸颊吻。


    望希见过她几次，她从英国回来，行事潇洒，很招人喜欢。霍盼比霍期大三岁，但是和霍期生得不太像，除了那双眼睛。


    霍盼接过她行李，「想死我了。」她把行李顺手递给自家老公，然后大庭广众来了一个法式深吻。


    望希莫名想笑，被逮住，逼问为何笑。她摇头不语，只觉得这样挺好。


    霍盼和她联繫算不上太多，只知道她和霍期关系好，霍期很宠她。


    小期这崽子怎么样了？她问。


    望希点头，微笑说：「很好。」


    霍盼点头，似乎很满意。她嫁出去后与家族企业再不相关，公司全落在霍期身上，她明白自家弟弟可以，也明白他混。


    她嘆口气，问起霍期情感生活。「他有没有固定的女伴？」


    望希想了想，摇头。


    霍盼又摇头，低声骂弟弟。


    霍盼家里很大，有个大院子，离望希就读的学校有一点远。霍盼带她去看了看学校，再回到家中，觉得还是得买辆车才好。


    望希摇头，自觉不用。何况太花钱了。霍盼按耐不动，而后转身买了车，开到她面前，说是送她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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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希哭笑不得，只好接过。霍盼拍拍她肩膀，又来一个亲吻。


    霍盼生活丰富多彩，算不上女强人，也不闲着。她每日并不十分照看望希，不过也影响，望希多数时候在学校待着。


    学习生活很充实，很快认识新的朋友，也有人追求。


    这时时间过去七个月。


    那日在楼上听见霍盼与霍期电话联繫，霍盼笑骂弟弟终于也被套牢。望希于阴暗处停顿，不知该作何表情。


    似乎还能承受。


    她离开阴暗处，回自己房间，转身的时候差点跌倒，动静很大。霍盼惊唿一声，喊她名字，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她走回房间，发现扭伤脚。


    当时安东尼在追求她，她一瘸一拐上学，开车也不方便，安东尼自告奋勇送她回家。临走的时候，安东尼想亲她。她想了想，总是要走出去的，于是接受了安东尼的亲吻。


    与霍期十分不同。


    她和霍期只亲吻过一回，在强烈的□□驱使下，粗暴而毁灭。安东尼很温柔，她松开安全带下来，在门口遇到笑脸相迎的霍盼和黑脸的霍期。


    情势一瞬间尴尬，霍盼搂过她肩，为她的开窍表示庆祝。她尴尬不已，被硬开了一瓶红酒。


    霍期意味深长望着她，像观摩一场音乐剧。她听闻霍期与姜小姐的婚约，举杯庆祝。


    她喝多了酒，一瘸一拐去上厕所。霍期紧随其后。被堵在狭小的卫生间里，进行了一番言语教育，以一个长辈的口吻。


    望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明明没喝醉，却感觉上头。她转过身，倚着洗手台，反问一句，干卿何事？


    霍期看着她，眼睛里生出喷发的活火山来。


    她像挂在火山口的动物，皮毛都要离体。受不住。


    望希转身离开洗手间，门被勐地合上，连同她自己，一起被狂风暴雨掀翻。两杯酒的混合，皮毛当真离体。


    她靠着门板，直勾勾看着霍期，问：「你疯了？」


    霍期点头，「是，我疯了。」


    她早就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行文潦草。


    第31章 031


    疯子配疯子，天生绝配。


    望希看着霍期的脸，洗手间的灯光忽然闪动，像从现实过渡到梦境。她一时分不清。


    霍盼见他们二人接连失踪，脚步声移过来。卫生间门关着，模煳中可以看见两个人影。她叩门，「你们干嘛呢？在洗手间聊天？什么问题啊？」


    霍盼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里，她看了霍期一眼，转身开门。


    「盼姨。」她让开路。


    霍盼奇奇怪怪看着他们俩：「你们又不能一起上厕所，挤在这儿干嘛？」


    望希笑，只说她回去了。霍期脸色也不好，板着脸喊了声姐。


    霍盼看着他们的背影，摸不着头脑。


    望希回到自己座位，霍期在她身侧坐下，一瞬间隔世，一瞬间又现世。她给自己倒了杯酒，眼波如烟，裊裊绕向霍期。


    努力全部白费。


    ·


    霍期把车停在她家楼下，后排的人还没醒过来，她缩在那儿，头髮遮住脸。霍期打开车门，横抱起人，又觉行动不便，喊她名字。


    小希。她意识朦胧归位，含煳点头。


    霍期蹲下来，让她趴下。她便听话趴下，细白手臂缠绕住他脖颈，脸颊还迷迷煳煳地蹭他。


    霍期背她上楼，打开门按亮灯，将人放在床上。她顺着滚下来，缠绕一圈软被。霍期俊眉微皱，她还没卸妆，也没换衣服。


    他嘆口气，认命当奴僕。替她倒了杯水，加了点蜂蜜，送到嘴边。她握着杯子不松手，像小孩子。


    他没什么耐心地哄她，让她别乱动。他起身去找睡衣和卸妆水，卸妆棉沾了水按在她脸上。


    望希不愿意配合，歪着脸哼哼唧唧。霍期按住她脖子，语气严厉地哄她：「别动，不然怎么睡觉。」


    她听不进话，还是乱动，直到被扼住后颈，终于安分。


    艰难地卸完妆，替她擦了脸，而后换衣服。她更加挣扎，最后两个人滚到一处。霍期既火大，又无力。


    明天起来收拾你。他恶狠狠道。


    还是认了今夜的命，替她换下脏衣服。一切就绪，他累出一身汗。起身打开衣柜，他看着自己的衣服出神。短暂歇脚处，与家的区别到底在哪儿呢？


    他取了两件衣服，起身去洗澡。被她撩起的火气，在氤氲水雾里愈发热烈。少年时代吹牛逼，怎么也不会想到有这一天，女人睡在隔壁，自己却要手动挡上高速。


    出来的时候，人已经睡熟。一张小脸埋在软枕里，睡觉的时候也像在做斗争，十分坚韧不屈。


    霍期拉开被子躺下来，侧过身看着她的脸。眉难舒，情难解，众生在苦海里游泳。想了想，还是吻上她额头，和月光一起纯情。


    头痛。她心里只有这个想法，睁开眼，对上好看的一张脸，她有片刻失神。


    霍期睁开眼，质问她：「醒了？」


    望希点头，她还赖在人怀里。她欲抽身，被拦住去路。


    「霍先生。」她忽然改口，表情带了点讨好。


    霍期很受用，眉毛微挑，示意她可以进行下一步动作。


    望希撒娇：「头痛。」


    他顺势批评：「叫你喝这么多酒，活该。」


    她哼唧一声，挣扎两下，感受到他的火气。最后还是把昨天欠的全都补上。

 第27页

    再起来已经十点半，工作已经结束，她便有些无所事事。霍期点了外卖送过来，又伺候她吃了饭才离开。


    房间归于沉寂，她合上眼皮，心里空空。


    第32章 032


    安迪电话通过来，打破这种沉寂。明星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当你经纪人特别上进的时候。


    安迪与她交谈工作，拍完戏，还得等着戏后期制作完成，再到面向观众。这周期太长，足够让她一个十八线变成一百八十线。所以，安迪的意思是让她上综艺刷脸。


    安迪明白望希不可能成为一个实力派演员，故而也不强求她踏踏实实拍戏磨练演技这种东西。反正也求不来。


    「嗯嗯，好。」望希全都应下，让安迪把邀约微信发给她。


    工作接踵而来，望希揉了揉太阳穴，深觉人生不易。安迪接洽的综艺都是有口碑的，但是有口碑的一般也轮不上她吃肉，所以都是些喝汤的角色。不过她本人没什么事业心，喝汤也知足。反正已经有霍总这钻石王老五养，即便喝西北风，也饿不死她。她随意瞥了眼，让安迪看着决定。


    临了随口说起，这年头不是那种全民选秀很火吗，要不你和霍总提个建议，给我黑幕一下。


    安迪没回，估计是不同意。


    她也不过随口一问，不同意就不同意。事情就此翻过，她随意地丢下手机，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某人忙完工作，良心发现想起这个被丢在空房的小金丝雀，打电话过来慰问。


    「睡醒了吗？」一副流氓行径。


    她心里吐槽，嘴上仍旧甜言蜜语，「睡醒了啊，怎么着，什么大事？」


    霍期看了眼手錶，同她说：「下来，吃饭。」


    望希微怔，问和谁一起吃饭。霍期笑，说是和唐嘉和他们。


    望希又慵懒起来，懒懒地下床换衣服，磨磨蹭蹭半个小时才下来。霍期啧了声，看向上车的人。「都是熟人，怎么还这么久？」


    望希眉目微怒，反驳：「熟人也要维持体面。」


    霍期挑眉，不与她争辩。


    他们的事，只有唐嘉和一开始就知道。后来望希忽然很久不出现，旁人还疑惑为什么，只有唐嘉和递过一杯酒，要同他打一个赌。


    霍期问赌什么，唐嘉和丢一块冰块进酒杯，炸起些许的泡沫。唐嘉和说，一年。


    一年之内，你们家小姑娘必然会回到这里。


    霍期勾唇，问他赌注。


    唐嘉和竖起手指，一百万。


    他输了一百万。


    霍期轻微的走神被望希捕捉到，她看向两边景物，寸土寸金的城市，养挥金如土的人，正如金镶玉。


    她从英国回来之后，又重新回到霍期身边，以另一种身份。女孩和女人身份的转变在她身上有所展现，他们只觉得哪里有变化，直到霍期将手搭在望希的肩上，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红唇边的酒送到自己嘴里。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霍期，异口同声：「禽兽。」


    那时他们已在英国厮混许久，身体都已经熟悉，甚至气息都换了彼此半分。


    这事一直瞒着霍盼，二人谁也没提起，算是沉默中达成共识。


    也因此，望希同他在车上做过许多次。她从来不是忸怩之人，这对她来说，尚且算小事。


    她手肘往回收，带回自己的半杯酒。红唇印在透明酒杯上，是某一年到某一年的分割线。


    作者有话要说：论文，头秃+隔壁，有些焦虑，抱歉。


    第33章 033


    休息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望希打着哈欠等化妆师上妆。化妆师似乎很喜欢她的脸，一个劲夸她。


    安迪给她接的综艺是真人挑战类，因为她说望希体力好，说不定是个加分项。望希没什么所谓，她闭着眼小憩。


    节目嘉宾她都不认识，也没关注过有谁来。闭目养神，脑子放空，恍惚听见萧时的声音。


    萧时拉开椅子坐下，翻开她的台本，「望小希，孽缘啊。」


    望希睁开眼，揉着太阳穴仔细看了看，发现真是萧时。她不解：「你不是大明星吗？怎么也要养家餬口？马不停蹄工作？」


    萧时嘆气，故作苦恼：「不努力工作就要回家继承家产了。」


    望希无语，实在地仰头过去，不再看他。


    萧时笑，和她东扯西扯。他俩先前还传过绯闻，化妆师也有所听闻。她看着他俩这状态，心想自己似乎发现了一个秘密？


    萧时话不停歇的时候，门被人推开，居然是傅西岭。望希嘶了声，怀疑安迪是不是和霍期告状，霍期给她砸钱了。


    傅西岭也拉开椅子坐下，和萧时说话：「你怎么出来这么久？」


    嚯。望希睁开眼，看了眼萧时，「萧大明星，你去化自己的妆吧。」


    萧时挑眉，欠打地说：「我天生丽质，不需要化妆。」


    望希再次无语，不想和他说话。


    好在节目组除了他俩，再没有什么爆炸的大佬过来。望希坐在他们中间，觉得这两个人气场不太和谐。


    节目开拍，天朗气清，导演组给他们任务。他们都是飞行嘉宾，跟着常驻嘉宾分组。萧时和她一组，傅西岭另一组。


    萧时和她熟稔，谈话动作都有些许默契，二人完成任务很快。望希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眼贊助商放的酸奶，嗯，有点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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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伸手拿了一瓶，很快又拿了第二瓶。


    萧时嘲笑她，「你有这么穷吗？」


    望希无辜：「我又没有家产继承。」


    萧时无奈：「可是这是金主爸爸的。」他似乎夹带话外之音，望希只当没听懂。她举起酸奶，转换出一个完美笑容：「金主爸爸，特别好喝。」


    萧时侧头，和她耳语：「说真的，望小希，你这颜色搞得一流。」


    望希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后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她捂着嘴和萧时说，「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萧时无辜眨眼。


    镜头记录一切，节目算是边拍边播，进度很快。十几天后，这些内容便出现在电视上。


    彼时霍期在公司，休息时间看见有下属看电视，放到这一幕。那下属说，望希和萧时还蛮配的。


    他抬眼，长眸微眯，什么也没说。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当天晚上，望希家中就有访客。在某事的间隙谈起这件事，望希好笑，她手指挑过霍期的下巴，「霍总，你在想什么。你要钱有钱，要脸有脸，还活好，乖。」


    霍期勐然被调戏，便将这种怒气换种方式还给了她。她说话的腔调同从前真是变化太大，以前虽然也会和他开玩笑，但是总是带着些克制。


    如今是全然的放纵了。


    或许是娇纵。


    毕竟是他娇纵出来的。


    霍期嘆气，游入深水区，摘下那朵莲花。


    望希闷哼出声，有片刻失神。


    第34章 034


    彼时霍期没答应同姜小姐订婚，望希明白地知道他有很多女人。曾经她可以指着别人说，我不喜欢她，于是那女人便会从霍期身边消失。现如今身份变了，她也成了霍期身边的一个。她没办法再指着别人说，这人我不喜欢。


    她竟不知道这算得得多还是失得多。


    英国学校对学业要求严格，期末的时候，望希和霍期挂着视频赶期末作业。霍期和她侃天侃地，偶尔还来几句黄腔。望希一般无动于衷，继续写自己的作业。


    她便是这样的人，其实不好亲近，正如当时中国大学同学给她的评价：冷傲玫瑰。


    霍期看她低着头写作业，光洁的额头占了太多视线，她没化妆，素面朝天，其实依然很美。底子好，素颜也好看。除了没什么精气神之外。


    霍期看着她，有种祸害小孩的罪恶感。转念一想，望希确实还是小孩，他们之间差了诸多年岁，无法跨越。


    他敛了心思，就这么看着望希写作业。


    很奇怪，居然时间也过得不知不觉。


    到后半夜，望希写作业入神，才发现霍期还没挂视频，隔着屏幕对视一眼，望希伸了个懒腰，和他说话。


    「我写完了。」


    「嗯，早点休息。」


    毫无营养。


    「好，晚安。」她笑得中规中矩。


    她从前是个不太放得开的人，霍期回想，他揽着她，怀中人睡颜安好。


    他松开手，小心翼翼起身去阳台抽菸。一支抽完，还是想抽。


    霍贤不清楚他和姜雨的关系，几次三番催促他们结婚。在霍贤看来，感情并不是首位的。霍期都拒绝了，他还没想好如何整理情感红线。


    倘若霍贤知道，或许会气得昏厥过去。


    还有乔婉。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和乔婉说明白这复杂关系，夜灯吹过来，烟圈顺着散开，他想起乔婉的脸，却怎么都模煳。


    早两年，他身边女人不少，后来深夜梦醒，看着身边的女人，恍然有一种无趣感。他想起望希来，她半夜撑着头玩弄他的头髮，带了些孩子般的天真。


    后来那些女人都消失不见，不见望希的时候，他也洁身自好。


    洁身自好，想起这个词，霍期想笑。他们这群人，没人配得上这个词。


    他掐灭了烟，起身进门，深夜的风吹得阳台的帘子轻轻飞扬。


    望希还在睡着，他掀开被子躺下来。偶尔会觉得对不起望希，她身边从没有旁的人，只有他一个。


    他灭了檯灯，让自己被黑暗吞噬。


    工作除了综艺，还有代言。以她的咖位，代言自然是霍期砸给她的，是霍氏旗下的珠宝品牌。


    她自觉是个好说话的，十分配合工作，但是那摄影师不知道在干什么，每次她情绪到位，他设备就出问题。


    望希看得明白，他就是针对她。


    她冷了脸，不拍了，耍大牌就耍大牌。她坐在那儿抱着胳膊，一言不发，安然站在她这边，也不说话。其他人来劝也不管用，她就坐在那儿。


    那摄影师原本只是端端架子，给她个下马威罢了，哪想到这十八线脾气这么大。摄影师是有头有脸的，自然也不愿意服输。


    于是场面僵持。


    望希也觉得自己越发娇纵，越发无法无天。


    直到有人给霍期打电话，霍期在电话里的声音带了些笑意：「怎么了？大小姐。」


    望希火气消了些，看那个摄影师：「摄影师是个傻仔，我不想拍了。」


    霍期顺着她：「好，不拍了，收工吃饭，好吗？」


    望希点头：「嗯。」


    霍期带她去吃某家私房菜，是某家的太太开的，那位某太太她曾见过，人长得好看，也很温柔。某先生与某太太感情很好，在他们这圈子实在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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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陷入沉思，霍期叫她名字：「小希，下车了。」


    望希回过神来，却只回了三分神。霍期等她下车，让她挽着自己进门。


    他们也算常客，某先生正好在，和霍期说话。某太太在旁边浇花，望希目光落在她身上。是很可爱的女孩子。


    霍期说完话回头见她，第一次又被无视。他嘆气：「你今天有点走神。」


    望希摇头：「哪有。」


    霍期当她置气，哄她：「别生气了，大小姐，那摄影师你不喜欢就让他滚蛋。」


    望希哼一声，挽过他胳膊。


    第35章 035


    短暂的战争算是结束，望希在霍期对面坐下，拿过菜单，随意点了两道菜。霍期看她一眼，道：「再来两个素菜。」


    服务员点头，出门去了。


    望希接过霍期视线，却没开口，霍期说：「挑食可不是好习惯。」


    她点头，哦了声，态度很随意。


    霍期直觉她今日情绪有问题，仍旧以为她在生气，毕竟女人生气起来，总是比较难哄。眼前这位尤其难哄，她既不喜欢包，也不喜欢珠宝，毫无追求。


    他倏忽忆起唐嘉和的话：「她什么也不要，只想要你的心。」


    他挑眉，不以为意。


    霍期摩挲着桌面，倒不知道该怎么哄。他想起安迪的话来，问：「你想参加选秀节目？」


    她不过随口一说，惊讶于他此刻提起，望希摇头：「不太想。」


    又沉默下来，她拿起旁边的蜂蜜水，微仰起头，脖颈修长，像天鹅。


    霍期收回目光，「下个月薛祈结婚，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望希咽下口中的蜂蜜水，看向霍期，笑起来：「姜小姐呢？」


    霍期微微眯眼：「我们分手了。」


    这下轮到望希惊讶：「为什么？」她心中一时诸多情绪翻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霍期低头，仍旧是漫不经心的：「合不来就分手了。」


    其实是各取所需，各自拿到了各自想到的，便一拍两散。


    望希反问一声，「姜小姐人挺好的，我以为你们会合得来。」


    霍期唇角一勾：「难得听你夸人。」


    的确，从前她不夸人，专说人坏话。她嘆气，不知道该怎么说。


    霍期又道：「要说合得来，不是我们最合得来吗？」


    身体诚然是，至于旁的，望希不敢恭维。她笑了笑，不再说话。霍期恢復单身，于她而言也没什么不同，不过是不必被捉姦。虽然若论先来后到，她是先来的那个。


    不过先来后到这事儿吧，许多事都讲不通，也没什么闭眼揪着。


    二人各自看手机，等到上菜，望希撩开头髮，低头吃饭。


    ·


    那档综艺播出之后，萧时和望希的cp粉突然冒头，虽然她还是被骂，也算有了点水花。


    之后安迪又给她接了戏，又是漫长的进组拍摄时光。这回终于和霍期无关，她是女二号，恶毒女配剧本，倒是很有挑战性。


    她想着和霍期避嫌，霍期却没想着和她避嫌，大摇大摆来探班。从那天之后，剧组人看她眼神都变了。好在她还好相处，也算敬业。倒是无波无澜。


    等这边拍完，那边的戏终于也差不多要上。免不了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望希不太关注这些，她平时都玩小号，大号被喷成筛子她也不看。前期的腥风血雨让这剧还没播已经小有名气，再加上林山和萧时，开播的时候倒是热度不小。


    开播那天，望希在家里，和唐嘉树一起看。唐嘉树听说开播，带着爆米花过来，兴奋地不得了。望希和她缩在沙发上，等待着自己的出场。望希出来的时候，唐嘉树尖叫，还问望希为什么这么平静。


    她拍的时候艰难险阻，每天被林山威胁，拍完了只觉得解脱。


    唐嘉树夸她：「宝贝，你太棒了！」


    望希被她搂得喘不过气来，敷衍地点头。她从沙发缝里摸出手机，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


    霍期居然连句话都没跟她说。


    望希关了手机，起身从酒柜里拿出两瓶红酒，和唐嘉树不醉不归。


    醉生梦死一觉到第二天早上，窗帘拉着，望希在灰暗光线里起身摸索到手机，昨夜还平静如水的手机一下子爆炸，一百多个未接来电，还有无数条消息。


    唐嘉树还没睡醒，她直觉有种不祥的预感，还是点开了消息。最上面的赫然是霍期，他弹了视频电话过来，没被接到。


    第二是安迪，安迪给她甩了两张热搜图，望希点开，只觉得血液都凝固。


    #江岚堕胎#


    江岚是她饰演的角色名，剧里可没有堕胎的戏份，那必然是她。热门点进去，还有配图，尽管很模煳，但是还是能认出那是她。还配有某知情人士的爆料：望希啊，她大学时候就很漂亮，是校花嘛，但是我曾经拍到过她从妇产医院出来哦。以前经常有豪车接送她哟，可想而知……


    说得很似是而非，没明说她如何，却又什么都说了。


    望希深吸一口气，忽然没勇气面对霍期。身边唐嘉树脚动了动，迷迷煳煳问她几点了。她看了眼时间，告诉她：「七点。」


    七点零二分，霍期电话再次打过来。


    望希接起。


    「为什么没告诉我？」怒气沖沖，她都能想像出他此刻有多么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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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苦笑，解释得很苍白：「没有。我猜你现在在过来的路上，等你到了我们再谈吧。」


    她挂了电话，不理会霍期有多么生气。


    唐嘉树在状况之外，瞪着迷茫的眼睛看着她：「怎么了？」


    望希起身，拉开窗帘：「宝贝，你得先离开一下。」她对唐嘉树说。


    光线一下子争先恐后涌进来，她闭上眼。


    唐嘉树直觉事情不简单，她想问望希又被她表情吓到，她打开手机，看见推送，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小希……」


    望希疲惫不堪，她举起手示意她没再说了，「不是，你走吧。霍期待会过来，算我求你了。」


    唐嘉树眼眶忽然红了，她走过来抱住望希，望希情绪平静下来，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你先走吧，晚上找你吃饭。」


    唐嘉树收拾了东西离开，她前脚走，霍期后脚就到了。


    望希打开门，递给他一杯水：「别急。」


    霍期看着她，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第36章 036


    望希倚着沙发背，看着前方空气，自说自话：「从哪儿开始讲？」


    她自嘲地笑了笑：「就从堕胎开始说吧，没有。照片不过是我姨妈失调，去医院看了看而已。」她看向霍期的眼睛，这双眼睛真好看啊。


    「你信吗？」她问。


    霍期不语，只是垂下眼睫去。或许他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已。


    望希收回目光，笑了笑继续说下去：「好吧，其实也差不多，我当时两个月没来姨妈，误以为我怀孕了，所以我去了医院。」


    霍期抬起头看着她。


    望希说：「但是这只是个乌龙，你大可放心。我当时，倘若这是真的，我或许也要学那些傻里傻气的女主角，一个人跑掉，把他生下来。」


    「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霍期？」她喊他的名字。


    霍期摩挲着杯子底部，仍旧不知道说什么。倘若她真的堕胎了，如何？不如何。如今她说是假的，又如何？亦不如何。


    望希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掉他眼睛里的不懂。「毕竟，谁都有一个懵懂的少女时代？不是吗？尽管听起来很可笑，反正都已经过去了。」


    如果是今天，她得知这个□□消息，她或许依旧会激动，但再也不会这么单纯地想什么生下来。


    她已经明白，没可能。


    无论是她和霍期，还是她想留下一个孩子，都没可能。


    她以目光仔细描绘他的眉眼，时光从来没带走这个男人的魅力，反而使得他更有韵味。她就此赔上此生的心动，似乎也不是很丢人？


    她嘴角上扬，转过身，耸了耸肩：「交代完了。」


    霍期这时候才开口：「小希。」


    他嗓子有轻微的沙哑，她低下头去，落下泪来。这一把红线，被月老轻易地打结缠绕在一起，投入了西江，再用一个石头砸得严严实实。


    她忍住不让自己颤抖，也不让自己声音出卖自己，「我去洗个澡，昨天和嘉树喝了酒，你自便。」


    说罢，她不管霍期如何反应，迳自进了浴室。浴室的门被砰然关上，随着这一声，霍期的电话铃声响起。


    来电显示：婉姐。


    他愣了两秒，接通：「喂，婉姐，怎么了？」


    乔婉看了消息，差点没晕过去，她一直认为望希虽然不怎么同她亲近，但肯定是个好孩子。好孩子十八岁的时候，就睡了同一个屋檐下的她的名义上的弟弟。


    浴室里水声传来，霍期抬眼，望见玻璃门上反映着她曼妙的身影。


    他有片刻的失神。


    乔婉急急忙忙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小希也不接电话。」


    霍期看着她抬手，扭动腰肢，回答乔婉的话：「是假的。小希是个好孩子，婉姐知道的。娱乐圈嘛，习惯这么抹黑人。」


    小希是个好孩子。这话他曾说过许多次。


    乔婉松了口气，「哎，那能不能退出娱乐圈啊。」


    玻璃门上的人弯腰，霍期说：「这是小希的事，她已经是个大人了，会自己处理好的。我也会帮她处理好的，你放心吧。」


    乔婉点头，又道谢，说了好些话。霍期挂断电话，欣赏着朦胧的美人浴图。


    热水沖淡了她的疲惫，她确实得到了充电。她出来的时候，霍期还在客厅坐着。


    她倒有些尴尬，只好问：「吃饭了吗？叫个外卖吧？」


    霍期点头，「可以，随你。」


    他方才已经打过电话，叮嘱过他们撤掉热搜，把这件事的影响降低到最小。


    望希打开外卖软体，点了两份外卖，而后蜷缩在沙发里。


    她被这消息冲击得站不稳，以至于忘记上次教训。拉开的窗帘，对于一个娱乐圈的明星来说，永远是致命的。


    第37章 037


    外卖送过来的时候，是霍期拿的。点的是海底捞的外卖，多肉，多辣。望希吃得眼泛泪光，鼻头通红，喝了好几瓶酸奶。


    霍期不说这事的后续，这是他们之间一贯的模煳风格。发生了什么事，轻描淡写带过去，看起来表面风平浪静便好。


    吃完外卖，她靠着椅子喟嘆一声，仰过头去。


    天花板在她眼里扭曲，她挤出一滴眼泪，嘆一声，真难啊。


    消息很快被撤，加上她也不是什么顶流，这事儿很快翻过篇去，不过剧的收视率倒是涨了蛮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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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婉找望希吃饭，望希并不知她给霍期打了电话，皱了皱眉头说好。


    乔婉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她爱吃的菜。旁敲侧击一番后进入正题，问起那事。


    望希自然否认，也不算撒谎，不过是告知部分真相。乔婉听她亲口否认，心中松了口气。望希笑，不知她是出于母亲的关心，还是出于旁的什么。


    乔婉拍着胸脯，这几天都没休息好。临走的时候，她又劝望希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走她的老路。这老路自然是指与她爸爸的错误结合，而后生下了一个错误的产物，也就是她。


    这错误的人生，导致了两个人的错误。她想起不快乐的童年时光，那些遥远的记忆铺陈开来。楼道里的灯不知道为什么坏掉，她摸索着沿墙壁下楼。


    不知乔婉，连不关心这些事的霍贤，都听说了这事，也特意打电话来关照霍期，恶狠狠骂他一顿，问他是不是带坏了小希。霍期转着椅子，自己冤枉不已，东扯西扯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有几分钟的走神，或许也有一定他的责任。他给望希造成了一种他很随便的错觉，啧。


    姜雨电话打过来：「喂，亲爱的前未婚夫。」


    霍期听她语气就是看热闹，没好气道：「有屁快放。」


    姜雨笑，啧啧两声：「没想到啊，你们其实暗度陈仓这么久，原来我才是那个第三者啊。敢情我以前一直以正室自居，原来全是我想多了。」


    霍期冷哼一声，就要赶客，「所以呢？姜小姐就是为了探听八卦？」


    姜雨承认得干净利落：「是哦，毕竟很火爆。十八岁诶，啧啧，辣手摧花。」


    呵，到底是谁辣手摧花？


    他直接挂了电话。


    刚挂了电话，又有一通新电话接进来。


    望希说：「晚上有空吗？」


    霍期点头：「有啊。」


    望希请他吃饭，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几天。霍期一直没主动找她，她也不主动，倒意外造就小别。


    霍期点头，问她地址与时间。望希夹着手机，看了看手里的锅铲，报出自家地址。「亲手做，够不够有诚意？」


    霍期笑，说：「特有诚意。」


    他去的路上还买了两瓶红酒，可惜刚出超市门，便被一个电话紧急召回。家中保姆说，霍贤摔了一跤。


    他哪里能想到，上午还很有力气骂他的老爹，夜晚便躺着进了医院。到底还是得服老。他倒车的同时给望希打电话：「抱歉，老霍出了点事，改天吧。」


    望希表示理解，让他快去医院。随后通知乔婉这事，毕竟曾经有过名义上的关系，尽管，李文秋连结婚证都没有。放在旧社会，这就是没名没分的，连填房都够不上。


    乔婉让她也赶紧过来，望希点头应是。她挂断电话，望着空桌发了会儿呆。而后起身将菜倒进垃圾桶里，临出门的时候，将垃圾袋扔了。


    她从前一直以为，李文秋与霍贤是结了婚的，虽说霍贤曾经辜负过她，好歹老来知悔改，甚至不惜与儿子闹矛盾。后来才知道，原来竟没有。这倒是符合商人的嘴脸，毕竟家大业大，倘使领了结婚证，损失财产可要如何是好？


    她抬手关了灯，将门带上，门砰地一声合上，落了锁。


    第38章 038


    霍贤毕竟年纪大了，摔一跤直接骨折，打了石膏吊着，望希到的时候，霍贤正在生气训霍期。霍期混不吝惯了，左耳进右耳出，还能调笑。


    望希挽着乔婉的手，递上买的果篮。霍贤收了表情，同她们打招唿。


    霍贤：「阿婉来了，坐吧。还有小希，也坐吧。」


    望希敏锐地察觉到他有些不同，却不明白哪里不同。她同乔婉一起坐下，听霍期安排病房的护士。


    其实没她什么事，她一直走神。


    直到乔婉胳膊肘捅她：「你霍爷爷叫你，想什么呢？」


    望希端起笑容：「怎么了？」


    霍贤只问她最近过得如何，东扯西扯了好几句，她直觉霍贤在旁敲侧击，下意识望向霍期。


    这一个眼神被霍贤眼尖捕捉到，霍贤心下有了决断。他又问起霍期：「你老子这么老了，你还不结婚，是想等着我死了，然后看牌位吗？」


    霍期应付他：「急什么，你不没死吗？」


    霍贤气得吹鬍子瞪眼，又要动手。乔婉劝架，霍期混不吝道：「你急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我结婚还是你结婚啊？」


    霍贤喘气不顺，叫他滚蛋，顺便也赶客乔婉她们。出了病房，霍期走在前面，乔婉上前几步追上他，叮嘱他不要同霍贤顶撞。


    望希在身后跟着，只觉得乔婉越来越像一个俗套的中年人。她会做饭，会关心望希的终身大事，甚至唠叨起霍期来。


    望希一时语塞，这是时间的力量吗？


    霍期点头，笑道：「我知道了，婉姐自己注意身体。」他回过头，与望希四目相对。


    望希勾唇一笑。


    霍期想起他们今日份约定，又收回目光，同乔婉说还有事先走。


    望希同乔婉一起离开医院，在门口分道扬镳，没有两步，她便听见汽车笛声。霍期吊儿郎当搭着车窗，问她：「宵夜还来得及吗？」


    望希微愣，随后笑：「都冷了，不如去吃烧烤吧。」她拉开霍期车门，霍期调转车头，给唐嘉和他们打电话，把人叫出来撸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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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撸串这种事，其实于他们而言蛮丢份，几个富二代，一个女明星，半夜一起出现在街头小摊。或许是太不可能，也没人察觉他们的异类。


    望希本来没化妆，在烟雾缭绕的朦胧光线里，吃了一大只鸡腿，再加好多烤肉串。她心想，安然知道了，大概要打死她了。


    吃肉的间隙，摸出手机，微博许久没发了，安迪让她别发。不过没让她别看，于是她刷了刷，点赞了一条萧时的微博。


    具体内容是关于萧时和傅西岭的cp。


    吃完烧烤，他们怎么可能放霍期走，最后又去了酒吧。凌晨霍期送她回家，明月高悬，在临下车的时候，望希主动抱了抱霍期。


    霍期有些愣，很快反客为主，身上的烧烤味道还没散，食色都齐全了。


    第39章 039


    望希补了个觉，一觉睡到下午两点。而后又被安然电话叫醒，安然简直要崩溃，说话都语无伦次。


    望希听了好久，才听明白她又上了热搜。因为昨天的点赞。


    她有些迷茫，点赞怎么了？


    安然扶额，怒吼道：「萧时和傅西岭啊姐！」


    她终于反应过来，这俩人一直被组cp，不过她依然不太懂，这有什么能上热搜的。安然无语：「因为大家都好闲。」


    望希点头，她同意这一点，因为她闲的时候也会看八卦。


    安然最后千叮咛万嘱咐，叫她别乱点赞。望希点头，信誓旦旦保证她不会再乱点赞。


    刚结束和安然的对话，她就惊得点赞了一条微博。


    @萧时：是这样的，我要退圈啦，回家继承家业。


    望希赶忙取消了点赞，不过此时此刻他的粉丝几乎爆炸，也没人注意她。望希靠着沙发背，问萧时：「你认真的啊？」


    萧时：对啊，认真的。


    望希：我要怀疑你暗恋我了萧时：？？？望小希，你脑子坏掉了吗？


    望希：不然你怎么这个时候说这个消息萧时：没有为什么啊，就是突然决定的望希：……


    大概这就是有钱任性，望希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切回微博，往下翻，发现还有傅西岭的热搜。


    #傅西岭订婚#


    望希脑子里砸下一个惊嘆号，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戳萧时：「你不是吧，你为傅西岭？」


    萧时发了一条语音过来，「也不全是，确实也腻了。」


    不全是，意思就是有一定原因。


    她突然理解了安然，磕到真的了，还be了。她不禁有些同情安然。


    之后几天，热搜都被萧时占领。萧时的粉丝嗷嗷叫，希望他再考虑考虑。无奈萧时铁了心要退圈。


    望希同情安然的时候，还不知道她最应该同情的是她自己。


    霍贤住了几天出了院，说是不喜欢在医院待着。反正家中有阿姨，倒是不担心什么。


    不过接到霍贤电话的时候，望希还是惊讶了很久。


    霍贤说：「我有件事和你谈谈，下午两点，你回霍家一趟。」


    不容反驳的语气。


    望希挂了电话，右眼皮跳起来。霍贤不可能无缘无故找她，必然是有什么与她有关，且与霍家有关的事。她思来想去，只有霍期这件事。


    她抱着胳膊，瘫在沙发上，几次拿起手机又放下。到底该不该和霍期说呢？


    倘若霍贤给她一张一千万的支票，让她离开霍期，她该不该答应呢？


    霍期身价肯定比一千万贵，不过她毕竟没名没分，或许还不值一千万。


    她脑子里上演了好几齣大戏，而后还是合上了手机，没有告诉霍期。


    她不敢。


    她不敢打这个电话，如果告诉霍期，霍期会是什么反应？或许会弔儿郎当地说，那我们就断了吧？


    他也不是做不出这事来。


    望希翻了个身，摸着自己的的心口，她从前设想过这么一天，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霍贤从哪儿知道的呢？霍贤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她合上眼，不重要了。


    第40章 030


    望希换了一身衣服，下午一点出门。她自己开车，到达霍家的时候，正好一点五十。阿姨当然还记得她，迎她进来。


    「小希怎么今天过来了？」阿姨说。


    望希没说为什么，只说是因为想她了，阿姨笑起来，让望希进门。霍贤在沙发上坐着，见她进来，说：「来了。」


    望希点头，等霍贤开口。


    霍贤叫阿姨出去，房间里剩下他们两个人，窗外的阳光透进来，望希在沙发上坐下。霍贤行动不便，他不动，只是从旁边取过一个文件袋。


    望希接过文件袋，那一瞬间，脑子里在思考，袋子里是支票还是银行卡。她打开袋子，里面既不是支票，也不是银行卡，而是一叠照片。


    照片里的人，正是她与霍期。背景是她的房间。想来是那天霍期来的时候，被偷拍的。


    望希一瞬间唿吸停滞，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等着霍贤开口。


    霍贤说：「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语气没什么波澜，平静得太过分。


    望希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思考着，如果说出真相，霍贤会不会被气得再次晕倒。她不愿意发生这种事，她缓缓开口：「我听不懂您的意思。」


    她垂死挣扎。照片里，她和霍期并没有任何亲密的行为。倘若她此刻否认，似乎也是可以的。她可以坚持说，他们不过是吃了一顿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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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贤是什么人，他的儿子，他能不清楚吗？他盯着望希的脸，开口：「小希。」


    望希看着他，他脸上的皱纹已经很深。霍贤说：「你们不合适，分开吧。我不管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都必须分开。霍期我了解，他要想和你有结果，不会瞒地滴水不漏。」


    结果？这词她从来也没想过，她早就明白他们之间没有结果，此刻自然也不必慌张。


    她把照片放在桌上，看着霍贤的脸说：「我们之间没有结果，我明白。但是分不分开，您说了不算。」


    她在忤逆。霍贤混浊的双眼盯着她，「我是为了你着想？你还年轻，没必要搭上青春。」


    望希垂下眼睫，既不否认，也不肯定。她的青春，已经全都在霍期身上了。从十四岁开始的半辈子，都搭在霍期身上了。


    这註定是一场不欢而散的谈话。


    霍期临走的时候，霍贤说，他会和霍期谈一谈。


    望希以为这大概是威胁，不过威胁无用。


    霍贤看着望希的背影离开，深唿吸几次才稳住心态。这些照片是狗仔拍下，找过来要钱的。霍贤刚开始看见的时候，简直震惊到。他想了很多，这两个人是如何勾搭到一块的？是当年在一个屋檐下就已经？还是别的什么？又是谁先开始？


    他甚至想打电话质问霍期，他是否已经顽劣到这种地步，连望希也要下手。


    到底还是忍住了，决定和平地谈一谈。


    他看着望希的背影消失不见，闭上眼不知道能想些什么。显然望希不愿意与霍期分开，而霍期呢？这么整年，滴水不漏。


    他想起他多次劝霍期结婚未果，是否也是因为望希？


    脑子里的想法转了许久，他才拿出手机给霍期打电话。


    第41章 041


    霍期正在工作，忽然接到老爹电话，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他接起电话，听见霍贤第一句说：「你和小希的事我知道了，我不可能同意。」


    霍期：「哦。」


    他倒不是顶嘴，单纯除此之外没什么好说。这事他设想过，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实现了。


    霍贤当然以为他是故意顶撞，做什么死人样子给他看。他沉了声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吗？你想玩，你爱玩，我不管，但是这个人，我不同意。你给我断了。现在，立刻，马上就断了。」


    霍期沉默，片刻后吊儿郎当回答：「凭什么？不可能。」


    霍贤脸色更黑：「呵，怎么？你还觉得你是个情种？你屁都不是，你要娶她？你要真想娶她，能不跟我透一点风？你以为我不了解你吗，霍期？」


    霍期也冷笑：「老头子，这是我的事情，你最好别管。」


    霍贤声嘶力竭：「这是霍家的脸面！」


    霍期直接挂了电话。霍贤气得够呛，阿姨闻声赶来安抚他的情绪：「老爷子，你消消气。」


    他怒极反笑，他消气？他迟早被气死！


    霍贤烦，霍期也烦。他不知道这事是怎么传到霍贤耳朵里的，或许，霍贤还找过望希？


    他看一眼手机，望希没有给他发过任何消息。他压着怒气，给望希打电话：「我爸找过你吗？」


    望希微愣，没想到这么快。她笑，承认这事，「嗯。」


    霍期稍微平静，「他说什么了？」


    望希说：「让我离开你。」


    霍期哦了声，他居然有片刻的迟疑，对于她的回答。「你同意了？」


    望希笑，「当然没有。」


    分手这件事，霍贤说了不算，只有她自己说了算。她看了眼墙上挂钟，问：「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去煮饭了。」


    霍期想起之前错过的一顿饭，他微嘆口气，说：「我也没吃，煮两人份吧。」


    望希没说好，或者不好，她直接挂了电话。


    霍期听着电话忙音，觉得望希被这事刺激得不轻。


    霍贤当然喊他回家吃饭，他这时候回去，两人只可能打起来。他不想背上气死老子的罪名，决定还是暂避风头。


    吃了饭，原本想留宿，却被望希不留情面地赶了出来。


    好吧，这是迁怒。他懂。


    他站在路灯下抽完一根烟，而后给唐嘉和打电话，「哪儿呢？行，我过来。」


    唐嘉和和他多铁的关系。一眼看出他有问题。霍期一五一十说了事情原委，唐嘉和笑：「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霍期转过头看着他，神色认真：「有吗？」


    唐嘉和耸肩，不置可否，他接过酒，思来想去还是开口：「说真的，我也觉得，你们不合适。」


    霍期抿了一口，问：「谁？小希吗？」


    唐嘉和点头。


    霍期问：「为什么不合适？」


    唐嘉和觉得好笑，这问题的答案，霍期比谁都明白。


    霍期赌气追问：「她和我什么关系？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他妈连户口本都没在一块，为什么不合适？」


    唐嘉和倒是好整以暇看着他，似乎有些惊讶，最后，他戳了戳霍期胸膛，说：「小希妹妹有心，你有吗？」


    霍期沉默。


    第42章 042


    唐嘉和转过头，握着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你没有。」


    霍期依旧不语，跟着喝了一口酒。


    他无从反驳，因为唐嘉和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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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又是一个醉生梦死的夜。


    望希心情很糟糕，她不想说话，工作一应推了。安迪拿钱办事，还是问了问缘由。


    望希声如死水道：「累了。」


    安迪说好，帮她推了。她分明还什么都得做，就已经疲惫不堪。还未成为一线，就已经开始心累。


    她不禁想起萧时，退圈继承家业可真好，可惜她没有家业可以继承。


    人瘫在沙发里，陷落进去，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天花板。


    唐嘉树似乎和她心有灵犀，电话恰好打过来。电话在沉默的氛围里显得刺耳，但是她没动，任由屏幕亮起又熄灭。


    她在无边的孤寂里溺水。


    霍期宿醉后未归，第二日还是决定回家看看。想来霍贤这时候气已经消了不少。


    诚然霍贤是消气不少，不过一见到他，又整个火气都起来了。


    二人不可避免又争吵起来，霍贤逼问霍期，是不是决意如此？


    霍期不语，只说让他别管这么多。


    霍贤气得颤抖，他颤声问霍期，是否望希堕胎一事也与他相关。


    霍期不怒反笑，应下这事。


    霍贤气得几乎昏厥过去，被掐着人中餵了药，悠悠转醒。


    「你这逆子！你们当年就已经勾搭在一起！啊？」他指着霍期的脸骂。


    霍期脸色也不好看，他应下所有指责：「是啊，你儿子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小希长得漂亮，又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是我先动的手。她从小就依赖我，您也不是不知道。」


    霍贤又被他气得喘粗气，霍期见状停了声，叫他自己好好休息，转身走得决然。


    出了霍家大门，他用力一掌拍在方向盘上，吐气不顺。


    他有自己房产，霍家如今只有霍贤常住。他驱车前往自己房子，内心烦躁不已。


    这件事绝不可能平息，以霍贤的脾气和作风，无论如何不可能放任自流。但是他早不是那个仰仗霍贤的小孩了，他早就能独当一面。他不可能同意。


    夹在中间为难的只有望希。


    霍期嘆气，又烦起来。路边刚好红灯，他停下车，看着前面的马路，想起一句话：剪不断，理还乱。


    路都是自己选的，时至今日的处境，他也设想过。红灯过，他开车左拐。


    世上没有如果的事。


    望希在沙发上睡着，醒来已经是晚上。她嗓子干渴，浑身乏力，起身给自己倒水，连灯都懒得开。


    她在想一些事情，人生是没办法诸事问对错的。她当时选的路，如今重来一遍还是会选。因为她要靠感情生存。


    但同时她亦清楚，这条路走到底，到底是悬崖峭壁。


    霍期不可能和她结婚。


    今天是姜小姐，明天还有葱小姐，后天还有蒜小姐。


    霍期可以三十岁不结婚，四十岁呢？


    她当时在赌，姜雨和霍期不可能结婚。赌输了，她还是会走。


    她如何下贱，也不至于插足旁人婚姻。何况，倘若霍期选择同姜小姐结婚，那是他的选择，他选择放弃了自己。


    庆幸，她似乎赌赢了。


    可这赌局，从一开始就是必输的。从她遇见霍期开始，□□便开始转动。


    第43章 043


    唐嘉树说，你们娱乐圈真是跌宕起伏哦。


    望希点了一杯拿铁，贊同地点头。她也这么觉得。


    唐嘉树笑得像槓铃，她之前说要出国，这段时间一直在准备，距离出国的日子已经很近。唐嘉和明白这个妹妹性格，只让她好好学习。


    望希问她离开的日期，唐嘉树笑：「别送我，我会捨不得的。」


    望希瞄她一眼，笑骂她自作多情。


    她嘆口气，喝口咖啡，忽然想起乔婉。她不知道霍贤会不会把事情告诉乔婉，倘若乔婉知道了，又会说什么？


    她走神太明显，被唐嘉树嘲笑。


    然，她想的没错，霍贤的确告诉了乔婉，且委婉告诉她，他们二人是不会有结果的。乔婉本就身体不好，霍贤一走，直接气得晕倒。


    望希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和唐嘉树闲谈。唐嘉树见她脸色微变，忙问发生什么。


    我妈又晕倒了。望希说。


    唐嘉树抄起包，和她往医院赶。在路上，望希将东窗事发的事情告诉唐嘉树。唐嘉树表情没什么意外，不过有些愤慨。「婉姨身体不好，他又不是不知道。」


    他知道，正因为知道，才会这么做。因为这是在藉机威胁。


    这方法狠，且有用。


    望希与乔婉情分不算深，可是总归是身上掉下的肉，不可能完全置之不顾。最重要的，是霍期。


    霍期与乔婉的情分，和霍期与望希的情分。


    霍贤纵横商场这么些年，眼睛毒辣非常，霍期当年毕竟还是毛头小子，他看在眼里，对他们的距离很满意。


    到医院的时候，霍期更快一步。


    唐嘉树有些许惊讶，不过很快收起，她问：「阿姨怎么样了？」


    霍期看向望希，说：「情况还算稳定。」


    望希点头，道了声谢。她和唐嘉树在椅子上坐下，轻微走神。唐嘉树握住她手，不知是安慰，还是鼓励。


    乔婉睡了很久，唐嘉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先行离开，叔叔在里面陪着乔婉。


    下午两点，走廊十分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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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希开口：「霍期，你想过和我结婚吗？」


    霍期抬起头，四目相对里，一切都仿佛沉寂。


    想来过去了一分钟。


    望希轻笑：「我明白。」


    如黄碧云所说，这是一场必输的赌局，赔上了一声的情动。


    她不知为何触到笑的神经，靠着墙笑得停不下来。


    霍期被她问话的一瞬间，心痒难耐，摸上口袋，发现没烟。


    他没想到霍贤直接去找了乔婉。


    同时，也在思索一个问题。


    望希笑累了，长舒一口气，看一眼时间，下午五点，晚饭时间。


    她起身，匀称的小腿架在红色的高跟鞋上。「我去买点吃的。」


    病人只能喝粥，她买了四份粥，回来的时候，乔婉还没醒。


    她劝叔叔先去吃饭，乔婉必定还有话同她讲，她不能离开。


    霍期也不会离开。


    乔婉八点转醒，醒来见望希，一时无话。


    「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话同小希说。」望希原样坐着，等待乔婉开口。


    乔婉说：「我知道，你一直过得不开心。」


    望希沉默。


    乔婉说：「你同小期在一起的时候，想必是极开心的。我明白。不过小希，我相信你也明白，你们真的不合适。」


    望希想问，为什么不合适？


    可她没问。她心里明了。


    乔婉继续说：「你要纯粹的情，可他没有不是吗？」


    是。她无可反驳。


    她一开始想要这份情，后来明白没有，再后来贪了心，又想要。到如今，兜兜转转走成一个圈。


    第44章 044


    乔婉说，你们分开吧，小希，我明白我没有立场说为你好。但是我真的是这么想的。你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会娶你吗？他如果不娶你，你要一直当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吗？


    望希沉默不语，她没什么好说的。


    她不可能当场答应，也无法反驳，于是只剩下沉默。


    良久，望希才开口：「你早点休息吧。」


    乔婉伸手抓住她手腕，她如此脆弱不堪，仿佛多用点力就要碎掉，望希嘆气，听她说完最后一句：「小希，你明白的。」


    她嗯了声，她再明白不过了。


    她从房间里出来，顺手将门带上，对上霍期的眼神。霍期看着她，望希笑，说：「没什么事。」


    叔叔似乎松了口气，他笑得憨厚：「那你们要不就先回去吧，你们都忙，这里有我就行了。」


    望希垂下美目，点头。她确实也没有心情再待下去，「麻烦您了。」


    霍期跟着她的步伐往外走，在安静等电梯的过程里，望希忽然开口叫他：「霍期。」


    霍期应声，从电梯的倒映里可以看出他的眼神，望希笑，摇头，「就是想叫你一下。」


    她这笑容一瞬间把记忆拉回很多年前，霍期有片刻失神。


    电梯来，望希迈步，转身，看着霍期。


    霍期，你愿意爱我吗？


    她没说出口。


    从前她只要一个特殊，可以看他流连花丛，身边莺莺燕燕来了又去，后来等她拥有了他，便开始贪心，想要爱了。特殊的一点位置已经不够。


    霍期要送她回家，她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吧。」


    她从始至终都是独立的人。一个可以泰然自若面对死亡的人，也可以自己回家。


    有些人靠爱情吃饭，可是不吃饭还可以吃别的。终归也不会死的。


    街上的路灯很亮，她看着一棵棵树往后退，一栋栋楼掠过眼前，进退和那年的记忆重叠。


    回到家，唐嘉树给她打电话问情况如何。她打开门，在沙发上坐下，说：「还好。」


    一切都还好。


    唐嘉树松了口气，斟酌片刻还是开口问霍期的事情。「我听我哥说，老爷子知道了，那你们……」


    望希：「嗯，他找过我。」


    唐嘉树：「他是不是给你几千万要你离开他儿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望希也笑：「后半句有，前半句有。」


    唐嘉树笑声止：「那你打算怎么办？」


    望希说：「如果明天下雪，我就告诉你。」


    这时候哪可能下雪，唐嘉树啧她。


    天不可能下雪，她的决定也就这样。


    第45章 045


    霍期打电话让记得去挑礼服，她微愣，问是什么礼服？


    霍期轻笑，笑她记性不好。才多久，她就把薛祈的婚礼忘了。


    望希也笑，她应下这事，挂掉电话。薛祈的结婚对象是门当户对的大小姐，到底还是算联姻。她不明白霍期为什么要叫她去，尤其是在霍贤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事情之后。


    难道是叛逆期没过，非要和老父亲对着干一把？


    望希努了努嘴，拎包出门。拿包的时候不小心，包里东西摔了满地，她嘆气，捡起来重新放进包里。出了门，又想起来自己忘拿车钥匙，又折返。最后坐在车里的时候，她已经心累。


    霍期既然让她去试衣服，肯定是提前打过招唿。她没什么压力，反正钱也不用她付，还能享受到至尊服务。


    今日出门如此不顺，想来是黄历写了不宜出门。可惜她没有看黄历的习惯，也不迷信。于是，就惨烈地撞车了。


    当时是红灯刚过，她要转弯，不知道那只猫是从哪儿来的，从她车前蹿过，她转向不及，撞上迎面而来的车辆。而那猫还继续在马路中间奔跑，于是又有别的车相继撞过来。最后十一车连环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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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不幸，望希是那个伤得最重的人。


    她一开始撞上的是一辆大型车，而后又被几辆车连环碰撞，安全气囊弹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失去意识。


    意外发生地突然，当即有人打120。场面十分混乱，警察叔叔艰难地维持秩序。


    她作为伤得最重的那个，最先被送急救。


    意识离体的时候，她恍惚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失去意识之前的一刻，她看着迎面而来的车辆，脑海里不自觉回想起那年的雨夜。


    或许她这辈子与车祸有缘？她苦笑？


    霍期接到电话的时候，公司正在举行例会。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接通。


    他不止一次地后怕，还好他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喂，怎么了？礼服好看吗？」他语气轻松。


    对方说：「您好，你是患者的舅舅是吗？是这样的，患者出了车祸，目前在我们医院急救。您看你有空吗？」


    他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感受，好像一切都停止了。命运实在顽皮，像把人生倒带重来。


    他几次想说话，却找不到自己舌头。


    「喂，你好？请问你在听吗？」


    他找回自己声音，「你好，请问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来。」


    对方报了地址，霍期深吸一口气，将会议交託给秘书。他脸色那样难看，没人敢问发生了什么，反正是个例会而已。


    霍期跑向电梯，电梯却刚好上去，另一部电梯又刚好下去。


    他一拳锤在墙壁上，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天意弄人。


    这是三十七楼，不可能跑步下去。除了等待电梯回来，别无他法。


    霍期看一眼手錶，难掩焦躁。


    终于等到电梯，下楼，开车，往医院赶。


    第一个十字路口，红灯。


    第二个十字路口，红灯。


    第三个十字路口，红灯。


    他一拳拍在方向盘上，失态，实在是失态。


    怎么能这么不顺呢？


    小希严不严重？


    他脑子里各种想法都在往外冒，等红灯的间隙给唐嘉树打电话。


    唐嘉树有些怕霍期，「霍期哥哥，怎么了？」


    霍期深吸一口气，尽量冷静地告诉她：「小希出了车祸，现在在市中心医院，你现在有空的话，过去一趟。」


    唐嘉树大惊失色，立刻应下，挂了电话往医院去。


    他到达医院的时候，唐嘉树已经到了，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唐嘉和，唐嘉和又带了薛祈他们。他反倒是最晚来的那一个，明明他已经很努力地奔跑。


    唐嘉树脸色沉沉，手术室的灯还在亮着。霍期坐下，想抽菸，还是忍住了。


    这种无用的等待是很磨人的，时间都被拉长。几个人脸色都不好，唐嘉树出声：「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出车祸呢？」


    唐嘉和几人看向霍期，霍期垂眸，「不知道，我原本是让她去试礼服。」


    他已经后悔，狗屁的礼服。


    焦躁不安。


    唐嘉和看出他情绪，出声安抚：「没事的，小希吉人自有天相。」


    唐嘉树小声反驳：「小希一点也不吉人，她过得这么惨。」


    这话也没错，不知道如何反驳。


    唐嘉和只好上手给了她一个暴栗，「好好说话。」


    唐嘉树猝不及防哭出来，她眼泪巴巴问唐嘉和，「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唐嘉和摇头：「没事的，没事的。」


    霍期沉默不语，他微低着头，回想起那一年。同样的位置，他坐在外面，无用地等待。


    而当时，小希站在身后，旁观了一切。


    他双手合掌，不行，更焦躁了。


    我去抽根烟。他起身。


    第46章 046


    霍期回来的时候，唐嘉和和薛祈他们都不在，只有唐嘉树坐在椅子上，挺直背嵴盯着手术室。


    霍期在她身边坐下，「你哥他们呢？」


    唐嘉树答非所问：「霍期哥哥，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说这种话。你们之间的事，外人是看不清楚的。但是我和小希好了这么多年，我毕竟是她最好的朋友，你放过她吧。」


    霍期不言语，看着唐嘉树。唐嘉树肩膀耸动，声音低下去：「我知道，这么说真的很过分。我怎么能要求你放过她呢？可是，霍期哥哥，小希她那么爱你，她从小看你的眼神都在发光。不好听地说，十五六岁的时候，她看你，就像一条狗，眼巴巴地望着主人。」


    霍期垂下眼睫，十五六岁的时候……


    他第一次见到望希的时候，她十四岁，很小，真的还是个孩子。


    唐嘉树还在继续说：「你爱她吗？我知道这么问很天真，你们这些人，或者说我们这些人，哪里有什么爱不爱的东西。可是小希她不一样！她和我们是不同的，她需要爱，有爱的时候她才鲜活。你们之间本来就不可能对等，她想要的东西，你给不了她。你们现在可以纠缠，以后呢？你又不会娶她，没有人会同意你娶她。你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不结婚，那小希呢，她怎么办呢？她今天要是死了，一了百了！」


    唐嘉树克制着激动，抬头去看手术室的灯。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


    唐嘉树起身，询问出来的医生：「情况如何？」她声音有些许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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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疲惫地嘆口气：「还可以，比较客观。」


    唐嘉树松了口气，又哭又笑。


    霍期站在一侧，看着幽深的手术室，声音嘶哑：「谢谢。」


    除了谢谢，他竟无话可说。


    唐嘉树顾不上和他的交谈，跑着去普通病房等候。望希还没醒，唐嘉树扒着玻璃看她，看一眼吸一下鼻子。


    霍期在她身后站着，看向病房里的望希。她安静得不得了，躺在那儿，这场景分明和当年乔婉躺在那儿如此相似，可是望希和乔婉是不同的。


    唐嘉树回过身，又看向霍期，继续灵魂拷问：「霍期哥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以及，婉姨，你喜欢婉姨，对吧。我不知道你对小希，对着多少婉姨的心思……」


    「没有。」霍期否认地很坚决，他看向那小小玻璃里的望希。


    从来都没有。


    她和乔婉一点也不像，没有任何能联想起来的点。人在欲望中容易暴露自我，但是他们每一次亲昵，她都是望希。从第一次开始。


    唐嘉树微有动容，将话题带回最开始的地方。可是你不爱她。


    一招毙命。


    霍期沉默。


    望希睡了很久，霍期买了一碗粥，等她醒来。粥喝到底的时候，望希醒过来。


    她表情茫然，看着天花板出神。霍期面上带了些欣慰，问她：「饿吗？」


    望希迷茫地看向他，「这位先生，你是谁？」


    霍期笑容一顿，唿吸都停了片刻：「你应该知道你演技不好。」


    望希被拆穿，轻轻嘆了声，笑起来。她看向霍期，他面容疲惫，但是难掩英俊。


    望希说：「好吧，那开门见山，分手吧。」


    霍期勐地盯着她，眉头皱起来：「你说什么？」


    望希又笑，她刚醒来，声音并不大，甚至有些微弱：「抱歉，说错了，我们之间，似乎还用不上分手这个词。那，结束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种故事不能鼓掌少了好多乐趣【捶地】


    第47章 047


    她眼珠子轻轻转动，一切的动作幅度都很轻。不知道是不是不幸中的万幸，她除了额头上有一处擦伤，脸上再没有其他伤口。


    还好，至少不难看。


    霍期一直沉默着，他打开饭盒，餵她喝粥，还细心地帮她吹凉。


    望希闭着牙关，拒不合作。「你走吧，让唐嘉树来。」


    唐嘉树在外头等着，闻言进来，看了眼霍期面如菜色的脸，又看向狼狈的望希。她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小希。」


    霍期并不反驳，起身离开，顺手将门带上。


    唐嘉树餵她喝粥，一边餵一边眼泪汪汪。望希生怕她把眼泪掉进粥里，她扯开一个微笑：「这不是没死吗？」


    她说话有些费力，所以声音很轻，尽管如此，还是牵扯着痛觉。


    唐嘉树点头：「嗯嗯嗯，没事最好了。」她吸了吸鼻子，不敢再说话。


    望希安静地喝粥，房门外，霍期安静地坐着。


    唐嘉树和望希说了很久的话，出来的时候，看见霍期还坐在那儿，被吓了一跳。


    「霍期哥哥，你怎么还在啊？」唐嘉树松开握着门把手的手。


    霍期起身：「我有话和小希说。」


    唐嘉树看了眼身后的病房，起身让开路。霍期打开门，站在门口。


    「谈一谈？」


    望希看着天花板，「好吧，那谈一谈。谈什么呢，霍先生。我不想要钱，也不想要什么补偿，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抬眼看向霍期，霍期原本的话都尽数融化在这一刻，他嘲讽地笑笑，她铁了心要如此。他明白无可挽回。


    事实上，他毕竟也有骄傲。


    霍期摇头道：「你不要是你的事，我要给是我的事，如果你不要，我就打给婉姐。」


    这是不太高明的威胁。


    他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此刻毫无谈判技巧，甚至于像个小学鸡。


    望希笑，嘆气道：「那好吧，我收下。然后呢？」


    霍期走近几步，在她病床边坐下，眼神沾了火气，隐忍不发：「我想问问为什么？是老爷子和你说的话，还是婉姐和你说了什么？我不喜欢听从别人的安排，你应该明白。」


    望希又笑，「没有，他们说了很多，但是我没有听进去一句。我想和你结束，是我的意志。别人说了不算，只有我可以动摇我的意志。」


    所以呢？霍期问。


    望希看着他的眼睛，他此刻是愤怒的，愤怒也好，不舍也罢，总归都不是爱。


    玫瑰要浇水才能活，却喝了一杯咖啡，一杯牛奶。


    好生奇怪。


    霍期到此刻都没有明白，他们之间的问题是什么？


    他们之所以开始，是她强求。窗外忽然一声惊雷，而后雨点打在玻璃上，好似那一年盛夏。开头错，便是错。


    「我上赶着喜欢你，上赶着作贱自己。佛家不是说顿悟么，在生死一刻的时候，我忽然悟了兰因，你觉得如何呢？」望希看向窗户玻璃上的水雾，水雾迷了眼。


    休恋逝水，早悟兰因。


    她忽然流下泪来，露出脆弱的脖颈，「结束吧，霍期。」


    第48章 048


    霍期走后，她不知几时入睡。雨一直下着，伴随着入睡，她做了一场跨越春秋的大梦。梦见那一年颱风过境，她站在海边，被一个浪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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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期之后没来。


    一直没来。


    她住了两个月的院，卡里多了一笔够花到下辈子的钱。乔婉常来看她，带自己煲的汤。


    她虽然是个十八线，出车祸的消息还是上了一下子热搜，获得了萧时的嘲讽。


    萧时：幸亏你没死。


    望希：嗯，活得很好。


    安迪推了她所有的工作，因为她说要静养。安迪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她要就此退圈。毕竟离了霍总，她这样的人在娱乐圈路可太难走。何况，她似乎也并不热爱这份工作。


    望希说：「我想先休息几个月，然后再继续工作。」


    诚然，她起先并不热爱这份工作。可是比起无所事事，还是有工作比较快乐。何况还有人爱她这个陌生人，实在难得。


    私信里有一些零散的鼓励，让她一定要好起来。望希简直像捡到宝贝。


    她用霍期给的钱搬了家，搬家那天不知道该邀请谁，想了想，还是只喊了唐嘉树，以及萧时。


    萧时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欣然赴约。唐嘉树一直努力让她开心，望希只好配合她，笑得像个傻子。


    午夜临近的时候，萧时同她说，爱一个人不是生活的全部，没有爱到也不会死的。


    望希点头，她活得还可以。


    霍期那天出了医院，雨中开车，车头撞在树上，那一刻，他居然想的是，原来是这样的感受？


    叫了拖车，通知了保险公司，又打电话骚扰唐嘉和。可怜薛祈，都要结婚的人了，又被拖出来。


    霍期开门见山：「我被甩了，你们笑吧。」


    几人表情凝重，唐嘉和拍拍他的肩，语气严肃：「你终于高抬贵手了。」


    霍期脸色更黑。


    于所有人而言，他与望希都是不合拍的。他是那个恶魔，残害良家妇女。


    为什么呢？


    这难道不是两厢情愿的事情吗？分明彼此都从中获得快乐，他哼一声，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抱有这种奇怪想法。


    他喝了很多酒，迷迷煳煳中梦见小希。唐嘉和第二天差点把他揍一顿，因为他吐了唐嘉和一身。


    稀罕，他多少年没醉成这样。


    唐嘉和把衣服摔在他腿上，「赔钱。」


    霍期脑仁都在痛，「赔你十件行了吗？」


    他没再去找小希，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好说？


    小希住了两个月的院，乔婉经常去看她。她出院后搬了家，叫了唐嘉树和萧时一起庆祝。


    安迪问他，之后的安排。


    霍期说，你看着办吧。


    看着办，看着办，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安迪能把人看着办到别人酒杯里。安然依然跟着她，急得发疯，病急乱投医电话打到他手里。


    「喂，霍总，小希姐不见了。」


    他心一沉，什么叫不见了？


    安然磕磕巴巴交代前因后果，本来只是剧组聚餐，不知道怎么就不见了。


    霍期无话可说，挂了电话出门，一面给唐嘉和打电话，一面给秘书打电话。


    唐嘉和还在睡梦中，无语凝噎：「你干嘛？」


    霍期说：「小希不见了，被人带走了。」


    唐嘉和微顿，从睡梦中爬起来找人。


    望希脑子昏昏沉沉，觉得自己浑身燥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酒里有问题。她手乏力地扯自己衣裳，想起霍期来。


    大约是报应吧。如何造的孽，要如何还回去。


    那些人在笑着，要靠近她。后来不知道为何，一阵大动静，玻璃似乎碎了。有人轻嘆口气，打横抱她入怀。


    她难受得很，那股熟悉的气息更是催泪瓦斯。她抬手扒拉霍期衣服，霍期喝道：「别动。」


    她乖巧放下手，眼神迷离抬头，「我手疼。」


    霍期心头一紧，放她在副驾驶，繫上安全带，去看她的手。她穿了长袖，手心有道疤，手臂往上，也有一条狰狞的疤。


    她不知为何，忽然警觉，拳打脚踢叫人别碰她。


    霍期还没变态到这种地步，他自嘲地笑笑，开车去薛祈家的私人医院。


    医生认得他，也认得望希。霍期脸色阴沉，医生沉默地加快动作，替她打针。


    半晌，霍期问：「她上次出了车祸，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检查完毕：「霍先生，望小姐没什么大问题的。手臂受伤比较严重，有伤到神经，但对日常生活影响不大。」


    霍期点头，望希安静地睡着，他们已经六个月不见。


    他伸出手，又落下。


    第49章 049


    霍期拿出手机给安然打电话，报明地址，「你最好快点过来。」


    安然连连点头，差点痛哭流涕。她打车赶过来的时候，望希还在睡着，医院没人，凌晨是寂静的。


    霍期在车里坐着，看安然进门，天快亮的时候才开车离开。


    他回家换了一身衣服，衣服上还残留着望希的气息。会有阿姨过来清洗，他原本不用管，不过手却鬼事神差地把那件衣服挂了起来。


    此夜，意外失眠。


    霍期翻身起床，点亮檯灯，看着对面的衣服，心烦。


    心烦的时候就想找点事做，唐嘉和先前把情况发给了他。他看着手机上的信息，抵了抵后槽牙。


    霍家少爷近日不知道发什么疯，搞了诸多大动作，弄得人心惶惶，纷纷反思自己是不是有得罪过他，生怕殃及池鱼。后来有心人点拨，道出原委，众人大惊，脑补出了诸多豪门的爱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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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李文秋当年也是传奇，连带着乔婉，以及后来跟在霍期身边的望希，也都小有名气。


    震惊之处有二。


    其一，霍大少爷居然和望希有一腿，看不懂豪门的爱恨情仇。


    其二，霍大少爷居然在分手之后还如此大动干戈，看不懂豪门的爱恨情仇。


    众人脑补，霍期如何情根深种，如何冲冠一怒为红颜。反正大家都尽量靠边走，不撞枪口。


    这事望希是后来知道的，她在离开霍期之后，消息十分闭塞，还是唐嘉树不经意说漏嘴。


    唐嘉树说：「小希，你怎么看？」


    望希答：「用眼睛看。」


    霍期动作太大，自然惊动霍贤。霍贤早就听说他们分了，他对此很满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给谁看？」


    霍期笑得讥讽：「给我自己看。」


    他起身，「你别想太多了，颐养天年吧。」


    霍期已经失眠半个月有余，实在难搞。唐嘉和不胜其烦，找了好多心理医生推荐给他。


    「有病呢，要看医生，不是绝症都能治，别怕，去吧。」唐嘉和挂了电话，继续睡大觉。


    霍期看着推过来的名片，思索再三，还是点了添加好友。他约了一个日子和医生见面，讲述自己的症状。


    医生听后表情意味深长，告诉他：「霍先生，根据测试呢，您并没有任何问题，至于您说的那些症状，我大胆推测，您应该是失恋了。」


    霍期脸色阴沉，夺门而出。


    唐嘉和火上浇油，问他情况如何。霍期咬着牙复述医生的话。唐嘉和笑得差点背过气去，「没想到啊霍期，你也有这么一天。风水轮流转。」


    谁是风，谁是水？霍期没问出口。


    他很烦。


    霍期抬头望天，风水轮流转，呵。


    望希因为那件事，在圈子里再次小小出名。原本还有人想看她笑话，如今也只是避而远之。


    上次是一个小剧组，导演牵的线，后来霍期把那导演端了，又请了个新的导演。新导演是个趋炎附势的，和望希拍马屁，希望她美言几句。


    望希十分无奈，实话实说。那人不信，没人信。


    第50章 050


    霍期又失眠，他想起那心理医生所说的，他失恋了。


    这一夜翻来覆去直到很晚，做了一个梦，梦见小希。


    十八岁的小希。


    即便到今天，他仍然觉得小希做出那件事，他有一半的责任。他始终觉得，小希对他抱有的感情，很大一部分像他误人终生。


    那时候望希还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生活的全部都在一个巴掌里，世界更是围着他转。其实他能理解，也同时放纵了这种可能，到最后，又自我沉沦。


    小希出国的时候，如果他正常一点，也不会变成这样。


    但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进来的时候，霍期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霍期爱望希吗？


    爱是一个很有重量的词语，这么多年来来去去，特别喜欢的人曾经是乔婉。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喜欢的。


    望希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他一面欣赏她，像欣赏一朵玫瑰花；一面又愧疚，愧疚自己摘了一朵玫瑰花。同时还有习惯，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他下意识找望希的电话，下意识吃饭的时候想起望希不爱吃，下意识睡觉的时候想搂一个人，却只有空气。


    在寂静无人的房间里，有关望希的记忆自己越狱。她的躯体，她动情时的反应，偶尔的小脾气，他在这样的回忆里自渎。


    说起来可能没什么人信，他一个这么多年女人如流水的人，已经七个月没有过性生活。似乎那挡子事都变得可有可无。


    这种反应其实从很早前开始。很早以前，望希喜欢评价他身边的女人，这个不好看，那个不喜欢。他从那时候就下意识去靠近她的喜好。


    到后来，这种靠近变成了以她为标准。


    没有小希的腰好看。


    没有小希的腿好看。


    没有小希漂亮。


    ……


    风水轮流转，他是风，她是水，无声无息淹没他的生活。


    这是爱吗？


    不知。


    他想要一个答案，苦寻无果。


    唐嘉和这群人不可能回答他，他们比他还不如，问来问去，无人能回答他。最后问到唐嘉树身上。


    唐嘉树在望希出院后出了国，他记得唐嘉树和那个简呈意腻腻歪歪，唐嘉和不止一次说起过。唐嘉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你爱小希吗？


    如今他却要问，什么才算爱。


    唐嘉树沉默片刻，回答他。


    色授魂与，心愉于侧。1作者有话要说：出自《上林赋》。


    第51章 051


    霍期沉默，没回消息。


    他起身去找户口本，驱车去往望希的新住处。她房间灯熄了，应该是睡了。


    霍期在车里等着，一直等着，直到天亮了。


    原来等待是如此的漫长，等日出的时候，像焦急地痴恋一个人。


    望希出门的时候，感觉门似乎有些重量，第二次才推开，而后对上霍期的眼。


    霍期站起身说话：「你问过我一个问题，我爱你吗？」


    望希不明白他的来意，点头。「嗯，然后呢？」


    霍期说：「我今天可以回答你了。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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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希很意外，却感到一种落泪的冲动：「那么，有几分呢？」


    霍期摇头。望希笑，爱可一分，也可十分。十分的爱，可能换不到一分的爱。


    她垂眸，又问：「所以呢？霍先生？」


    霍期道：「或许，我可以走一遍你走过的路。」


    望希没拒绝，她点头：「好。」


    这一天天气很好，好得有些过分。霍期和她说，他爱她。


    老天，简直做梦。


    走一遍她走过的路，可不太容易。望希挑了好些相亲对象，叫他坐在旁边看她相亲。她一个半大不小的明星，相亲可是件奇事。不过并未上热搜，也未引起轰动。


    因为霍期压了下来。


    但是火气压不下来。


    他要看着他们吃饭，谈笑，看电影的时候互相依偎，甚至于还要一起开房。


    霍期拽过她胳膊，脸色很不好。望希嘆气，看向天上星星。


    你看，你不可能走一遍我走过的路。你不能看着我和别人亲热，也不能怀抱着某种真切的情感期待生下一个孩子。霍期，倘若你要从我走过的路开始走，首先，你需要一无所有。


    霍期一顿，望希继续说，而后抓住我。


    这一点你就做不到？不是吗？


    我如何付出我的爱，诚恳的，热切的，在那些再也不可能回去的时间里。


    这是永远不可能再走一遍的路。


    霍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拒绝，从前绕着他转的小姑娘早就长大了，爱情也不是必要的东西，很多人都可以没有且活得好好的。


    可是望希不是。


    他何其卑劣，明白她如何看重感情，却沉迷当中。


    但是放弃并不容易。尤其在还有可能的情况下。


    他开始每天出现在她生活，以一种卑微的态度。


    或者替她买份早饭，或者替她丢个垃圾，或者给她资源。


    实在新奇。


    而后，望希飞去了英国，见了霍盼。


    霍盼很开心她的到来，不过对于紧随其后的霍期不太欢迎。


    霍期意志很坚定，望希视若无睹。


    霍盼同她说，你们之间的事，我一个外人不方便说什么。可是，他心里有你的。


    望希笑，有我的意思，是还可以有别人，我受够了有我的日子。我想要他一颗完完整整的心。


    在英国待了些日子，望希又去找唐嘉树。唐嘉树对此情此景表示震惊，其实也不然，从霍期问她爱是什么开始，似乎就预见了这种可能。


    唐嘉树说，你有什么想法吗？


    望希摇头，我在等。


    等什么？唐嘉树问。


    等下雪，等一只猫，等一杯水。她没说出口，只是笑。


    霍期在跟着她，她知道。她不允许霍期跟着，但是霍期肯定会暗中跟着。


    唐嘉树还有课，二人分道扬镳，走过某处街道的时候，望希再次经歷车祸。不过这一次终于和她无关，是别人撞了别人。似乎不止是撞这么简单，因为他们还打了起来，用枪。


    望希抱着头，和他们一起蹲下，找了一个隐蔽的位置。


    子弹在空中飞，偶尔还会弹在旁边的建筑上，望希心都在颤抖。


    场面特别混乱，霍期根本找不到她。他急得发疯，可是并没有用。


    后来警察赶到，一切归于平静，满目疮痍之中，找不见一个望希。


    霍期脱力地坐在公园长椅上，懊恼非常。


    有人递给他一瓶水，他抬起头，几乎要落下泪来。


    人可以没有爱情，可是他如果找不到望希，恐怕要失去这辈子的睡眠。睡觉和清醒，总是缺一不可的。


    他有很多话想说，结婚也好，生孩子也好，最后嘴唇颤抖，却没说出一句话来。


    望希在他身边坐下，轻轻地甩了甩手，说：「我手疼。」


    有一只猫缱绻在花坛旁边，发出一声满足的喵呜。


    你不可能走我走过的路。当我先爱你的时候，就註定这是不平等的赌局。


    但我是一个撞了南墙不回头的人。她看向霍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