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忍则卖大萌》 第1页 [gl百合] 《小不忍则卖大萌》作者：麻耶【完结+番外】 文案： 程迎夏作为标准的二代子弟，脾气差，学习差，唯一的特长就是特别会花钱，因此她的父亲大手一挥，送她去参加变形计。 嗯？我g城小霸王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于是： 暴躁程姐，在线罢录 暴躁程姐，在线砸锅 暴躁程姐，在线打人 因此： 原家庭的主人苏小花只好跟在她的屁股后面收拾残局，维护这个摇摇欲坠的快被她整没的家。 再后来： 程迎夏像小花的光，小花像程迎夏的影子，从朝到暮，从青涩走向成熟，长伴左右，却沉默不语。 故事的最后： 暴躁程姐，遇花从良。 —— 作天作地小霸王x积极向上小太阳 内容标籤： 甜文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迎夏，苏小花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忍不住了 立意：爱与成长 第1章 进村第一天 荒郊野岭。 汽车于崎岖不平的泥泞地面上缓慢行驶，车轮捲起滩滩污渍，四处飞溅。 窗外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空阔绿地，罕有人迹，只有牛羊马在吃草。 程迎夏靠着椅背，随着车身没有规律地任意摇晃，一上一下像在盪鞦韆。 她脸上的表情是灰败的生无可恋。 路况很差，车轮碾过地面上凸出的石块，整个车厢抖得厉害，一阵一阵直将她脑袋往玻璃上送。 一路舟车劳顿，她早就乏了。 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程迎夏伸个懒腰，再打个哈欠，稍微放松了点儿警惕，便在踉跄中与车玻璃进行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额头与车窗碰撞，发出沉闷的一声「咚」，尴尬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内被无限放大，最后清晰传入人耳中。 「什么破路！」程迎夏闷哼一声，抬手揉揉被撞到的额头，压抑着怒气抱怨一句。 摸着自己前额，感觉磕到的地方生起了肿块，她心中窝火，顿觉眼前这块透明玻璃万分碍事，气哼哼将空出来的一只手紧握成拳锤了上去。 不出意外车厢内出现一声惨叫，分贝比方才要高，听得出来是真的疼。 程迎夏呲牙咧嘴，暗骂自己蠢货。 车内其余几个人却忍不住开始偷笑，坐在旁边的摄影师更是过分地举起相机，将黑洞洞的镜头对准她，以期收集更有看点的节目素材。 「很好笑？」程迎夏甩甩髮麻的手，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再开口语气冰冷，扫视众人的眼神里沾染上煞气。 她现在有点儿想骂娘，哦不，骂爹。 是她那个作怪的父亲大人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些歪门邪道，自作主张替她报名变形记，要送她来山区改造。 美其名曰体验生活。 我信你个鬼。 扯淡的是她竟然真的被节目组选中了？ 难道就因为她们家有钱？ excuseme？有钱是她的错吗？这个锅为什么要她来背？ 程迎夏完全不懂这种可以投稿迷惑行为大赏的骚操作，她爹是怎么可以做到坦然执行。 她本不想来的，但是她爹说了，不来的话就冻结她的银行卡，停止供应零花钱，让她自力更生。 这怎么能行，没钱还能活下去吗？ 她程迎夏的人生信条里就不能没有「钱」这一个字。 行，不就十天嘛，程迎夏咬咬牙决定忍了，为五斗米折一把腰又如何。 对于女儿的屈服，程爸爸表示非常欣慰，程迎夏本人却十分窝火，「失手」砸碎了家里摆放许久的古董花瓶。 由于那个花瓶是程爸爸最喜欢的一只，程迎夏毫不意外遭到一通数落。 程爸爸说得口干舌燥，程妈妈只倒一杯水塞进他手里，以保护嗓子的名义，按着他喝下，实则是让他少说点。 程迎夏抱着程妈妈暗自吐舌，作为掌握家中经济大权的人，她爸说话她不敢不听，但幸好妈妈总是护着她，让她少挨许多骂。 后来接收到报名通过的消息，程爸爸连着开心了好几天，程迎夏便也跟着躁了好几天，不仅全方位拒绝交流，还尝试用夜不归宿来表达自己无声的抗议。 再过些日子节目组带着一票人按响她家门铃的时候，是程迎夏开的门。 见门外几副陌生的面孔，还有黑漆漆的几个摄像镜头正对着自己，刚睡醒脑力尚且混沌的程迎夏愣了两秒，才想起个中缘由。 扒着门把的手还未彻底放开，她施了点力倏然往前一推，砰的一声将门重重关上。 门外几个人捂住耳朵隔绝这震天声响，皆呆在原地。 没有太过于意外，要参加变形的孩子都很难搞，这已经算挺温和的一位。 几人锲而不捨又按响门铃，这次是程爸爸来开的门，程迎夏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瘫倒在客厅沙发上，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双方友好交流一番，来的那几个人便在厅中架好摄影机，正对着程迎夏，程爸爸坐到她身旁，你来我往答起了题。 听着亲爹一顿顿数落自己的不是，程迎夏全程黑着脸，红唇微抿，指尖在皮质的沙发软垫上快速敲打着，浑身上下都彰显出不耐烦。 第2页 不怕死的那位应该是节目导演，竟斗胆向暴走边缘的她抛出了问题。 程迎夏眉头蹙起，斜睨一眼，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程爸爸推推她的膝盖，语气严肃：「怎么说话的。」 「哦。」程迎夏翻一个白眼，将即将爆发的情绪收起来，又瘫倒回去，听着耳边絮絮叨叨，心情愈发的烦闷。 她自认自己除了贪玩了点儿，学习差了点儿，情绪化了点儿，再加上钱花的多了点儿，哪里像是一个问题小孩？ 她爹...就这？至于吗？ 要不是因为程爸爸在场，她不确定能和这些人和平共处多久。 后来程迎夏极不配合地录完全程，没给镜头一个好脸色。 事到如今，已经上路，程迎夏还是觉得这事太离谱。 她明明「很乖」一小孩，怎么会沦落到被送下乡改造的地步，这样荒诞的事情，她只在书本里、电视里见到过，切切实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简直比小说还要离奇。 正当程迎夏悠悠反思着，车子又重颠一下，陡然间停了下来。 司机熄火，推开车门走下去，没过几分钟传来情报：「车胎爆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程迎夏跟着推门下车，深吸一口乡间确实称得上一句新鲜的空气，手揣在兜里踢着脚边的石子等候发落。 乡村的景的确与城里不一样，除了荒凉，更添一份城里所没有的宁静，但她程迎夏与这样的安静格格不入。 来之前她想像过要怎样度过这漫长且艰难十天，可想像之后的结果是——她过不去。 习惯了灯红酒绿，夜夜笙歌，让她来接触这样一种单调又无趣的生活，光是想像就令人窒息。 还有接下来要寄居的不知道是怎样的家庭，碰到的又会是什么样的人，所有一切都让程迎夏近乎崩溃。 她毫不怀疑自己会受不了那样的落差而中途偷偷逃走，极尽落魄却又坦然承认自己的失败。 她很懦弱，她真的一点儿也不勇敢。 所有人都在处理突发情况，没有人在意程迎夏的心情。 司机查看一眼爆掉的车胎，结论是一时半会儿还修不好。 为了不耽误拍摄进程，几人凑在一起原地商量一番，导演来下了最后通知：「没多远路了，我们走过去。」 程迎夏站在路边，扭头四面张望了下，脸色瞬间阴沉。 她抽出插在口袋里的手，指指左边看不到尽头的黄泥地，又指指右边随行的另外几辆汽车，开口语气尖锐之极：「有病？」 有车不坐让她步行，有病？ 导演讪笑一下，觉得这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但也没改口。 一切都是为了节目效果，顺水推舟设置一些让她犯难的情节，确实能增强戏剧冲突，使得节目更有看点。 工作人员听导演的吩咐取来程迎夏的行李箱，放到她手边，看来是非这样不可。 程迎夏扭过头倒吸一口气，竭力压制住体内奔腾的气血，回头嗤笑一声：「行。」 不让我坐车，我自己找车，又不是只你有，路上总有车辆通过。 狠狠踹一脚因泄了气而变得干瘪的车胎——导致她不愉快的罪魁祸首，程迎夏拎着自己的箱子，不顾身后众人还要再说些什么，走得远远的。 撑着行李箱的拉杆，她站在路边等来往的车辆，摄影师跟了过来，还在录她。 说实话，程迎夏有点儿不太习惯面对镜头，她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并没有进娱乐圈的想法，根本也不需要适应镜头，而这种被冰冷机器监控的感觉非常的令人不爽。 虽然性子骄纵了点，可从小的教养使程迎夏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只能独自消化满腔躁意，用周身低沉的气压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程迎夏的情绪一直是外显的，开心不开心都要摆在明面上。 这趟变形之旅从一开始就遭到本人的强烈拒绝，程迎夏从不认为自己有要改变的地方，她这样活得自由开心，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很糟糕的一次体验，才起个头程迎夏便感受到这个世界是相当公平的，每个人都要经歷一些坎坷，她人生的第一个坎坷，便是从国庆假日的第一天开始。 荒郊野外的，确实没几个活人，程迎夏就这样枯等着，半天也没辆活车经过。 节目组的车就停在路边，一众工作人员也在陪她等着，就算如此也不愿意载她一程。 程迎夏觉得好笑，又觉得无语。 后来真等来一辆车，程迎夏还有点儿小激动，使劲扬扬手，想要叫它停下来，可那车辆的主人似乎没瞧见，径直开了过去，还溅了她一身泥水。 低头对着腿上的脏污，冰冰凉凉的，程迎夏舔舔牙齿，感觉太阳穴一阵阵的疼，终于没忍住低咒了一句会被后期消音的粗俗言语。 这下她真的学乖了，离有水坑的地方远远的，依然如站街一般挥着手，若是在特定的巷道里，极容易被误会成从事某些特殊行业的工作者。 但荒郊野岭，无人注意她愚蠢的行为。 好半天过去，车影一直未见，却恍惚瞧见人影，程迎夏没太过关注越来越近的那一团影子，人又不能代替她走路。 跺跺发麻的腿脚，她仰着头哈欠连天，思索着到底是等司机把车修好快一点还是继续等车要来的更实际一点。 第3页 所以当耳边响起小心翼翼的一句「姐姐」，程迎夏抖然惊了一下。 姐姐？叫我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坑啦~ 第2章 进村第一天 旁边没第二个女生，显然是叫她的。 程迎夏合上刚打完哈欠的嘴巴，低头见是一个小女孩，应该是方才她见到的那道人影。 女孩看起来十分瘦弱，皮肤黑黑的，脸小小一个，藏在刚长到下巴的头髮里，宽大的t恤松松垮垮套在身上，半长的短裤也空荡荡的。 身上的t恤原先应该是白色的，大概是洗过太多次，隐约泛着黄，看起来倒是干净整洁，没有程迎夏想像中脏兮兮到令人直皱眉头的地步。 程迎夏目测了一下，小姑娘堪堪长到她下巴，按照她一六八的身高，应该只有一米四几，体重定然也不容乐观，典型营养不良的表现。 「你是谁？」程迎夏挑挑眉问。 女孩攥着衣角，对于眼前的境况有几分局促不安。 面前的这个姐姐面色莹润，皮肤透亮，身上漾着好闻的香气，衣着虽奇怪了点但看起来用料很好，定然价格不菲，还有那双细嫩的双手，显然也未操持过重物。 苏小花一眼便知道她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程迎夏打量的目光逡巡在她身上，她将手背到身后捏紧，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当程迎夏问话时才腼腆回了声：「我是苏小花...」 「哦。」程迎夏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她知道是谁了。 交换家庭的那个孩子，苏小花，节目组之前有告知过，她无意中听了下来。 接下来一段时间是要跟她相处？看起来挺乖，应该不至于让她的日子过得过于惨澹吧。 程迎夏这才想起来问她：「你怎么来了？」 苏小花乖乖答道：「他们说你要过来，我来接你。」 接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刚才应该是走过来的。 程迎夏又问：「走了多远？」 苏小花再次乖巧作答：「四里地。」 程迎夏这下彻底惊到了，四里地，她那么小一只，路又难走，步行过来至少得花一个多小时。 不累吗。 视线下移放到她筷子般细弱的双腿，继而到同样洗到褪色的帆布鞋，上面沾满新鲜的泥土，新旧堆叠，程迎夏突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让人小妹妹走几万多步来接她，丢人！ 这份小小的内疚让程迎夏接下来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便体贴地沉默不言，让小妹妹原地休息会儿，自己撇着嘴漫无目的地扫视周围。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程迎夏抬手看了眼手錶，一时有点儿犯难。 再不出发太阳就要落山，天黑路更难走，难道要和妹妹走回去？等顺风车的话或许更行不通，这得运气好才能在半道上碰见，太过冒险。 节目组总不至于真的跟她耗着吧？她能耗，但妹妹特地来接她，总不能让人陪她继续耗着。 程迎夏转身问导演车胎修好没，导演说没有。 程迎夏问能不能载她们俩一程，导演说不能。 程迎夏心中不满已经堆积到一个临界点，冷着脸用力拂了一把还在尽职跟拍着的镜头。 摄影师显然没料到她会有此动作，没太抓稳，摄影机重重掉到地上咕咚咕咚滚动两下，发出清脆的摩擦声，人也跟着脸色突变，眼疾手快跟上去拾起来细心检查着。 一派混乱的样子让本就是故意作乱的人生出一丝反击的快感。 程迎夏嘴角挂着不屑，脑袋已近于爆炸，她只是想让人小姑娘坐车回去而已，怎的傻逼节目组这么不通人情。 傻逼傻逼傻逼。 没多作考虑，程迎夏抓起小姑娘过细的手腕，义无反顾朝前走，完全不在意身后众人的手忙脚乱，反正她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呆着和他们唿吸同一片空气。 她怕自己忍不住想动手打人。 程迎夏的步子迈的大，苏小花要快步才能跟上，被捉着的一只手腕皮肤滚烫，那热度让她身体有些僵硬，她从不习惯这样亲密的接触。 后来程迎夏放开手，苏小花便偷偷松了口气，隔了点距离跟在旁边，两人没有说话，只听得见行李箱的轮子在地上轱辘轱辘滚动的声音。 程迎夏在努力平復心情，她还要呆十天，她不能跟自己过不去。 过了半晌，沉浸于做自我思想建设的程迎夏冷不丁听见旁边弱弱地问：「姐姐，你叫什么？」 「我叫程迎夏。」她回答。 苏小花哦一声没再说话。 过一会儿她才说：「姐姐我来帮你拿箱子吧。」 程迎夏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将行李箱拖到右手边：「不用。」 她怎么好意思让小姑娘帮自己拿行李。 苏小花尴尬收回手，一时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能紧紧攥着衣角，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两人之间重又恢復沉默。 程迎夏像是又突然想起什么，问：「你家还有别人吗？」 她是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和陌生的长辈相处，苏小花家里的具体情况她也不甚了解，现在问出来是想提前知道，好做个心理准备。 可苏小花一反常态，半天没有作答。 程迎夏好奇地转头问她：「怎么不说话了？」 苏小花只笑笑：「没有别的家人了。」 第4页 这句话所传达的信息并不如她笑起来那样简单又平淡。 踩着不平路面的双脚一步、两步，渐慢下来，最后程迎夏顿住，抓着行李箱拉杆的手倏然收紧，那些短暂的不愉快已渐渐下沉，一种新的情绪悄然冒出头来。 她立在原地，表情一变再变，欲言又止，最后只咬咬牙说了声抱歉。 她实在不怎么会安慰人，她自小家庭就是幸福美满的，她的朋友也对她百般呵护，向来是有求必应，只有别人宠着她的份。 若放在平时她想说什么便说了，从不会在意别人是什么样的想法，可是眼前这个人，不一样。 与以往那些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狐朋狗友」不一样。 对于苏小花的遭遇程迎夏虽不能做到感同身受，至少天性里的善良让她觉得有些于心不忍，让她不自觉想要关照更弱势一点的群体。 比如眼前的这个女孩。 苏小花起初只是惊异于程迎夏怎么突然停下来，气氛剎那间也变得安静，直到那句道歉的言语出来，她才知道对面的漂亮姐姐好像在向自己传达善意。 她仍是在笑着：「没什么好抱歉的呀姐姐。」 与妹妹相依为命的这几年，苏小花见过太多怜悯的目光，许是程迎夏的目光相比较那些成熟的大人，更加赤城坦荡，以至于她一时没有分辨出来那竟然是对她的一种怜悯。 这种怜悯与别人不一样。 苏小花莫名觉得在程迎夏的眼里，她不是每个人眼里、嘴里、心里的那只可怜虫，而是与对方平等地位上的人，连同情都带着商量的色彩，不似别人那般高高在上。 她忍不住为这种认知而内心充盈，只因为她作为一个拥有情绪的独立个体，被人肯定。 苏小花的语气诚恳、平常，轻飘飘地落下，就像那些不算美好的经歷全是程迎夏在脑中凭空捏造出来的。 见她确实没有很难过的样子，程迎夏便噤了声，害怕自己再度失言。 没有急着再往前走，两人原地休息了一会儿，更希冀于能有辆过路的车载她们一程。 很幸运的，没过多久，远远听见了马达的轰鸣声，伴随着机油燃烧的气味，一辆红色的拖拉机出现在了视野。 程迎夏看清之后，悻悻收回刚举起来的手，不打算蹭这辆极其拉风的车。 呵，拖拉机，她g城小霸王怎么能坐拖拉机。 没曾想那位开拖拉机的老伯眼神好，看到她方才的举手，竟在她眼前停了下来。 老伯操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叽里哌啦说了一顿，大多是让人听不懂的话，程迎夏分辨好半晌，才知道大概，意思应该就是问她们要不要搭车。 一旁小花在流利地在和老伯交谈，程迎夏索性把沟通的任务全权转交给她，不再听，背过身去，任由两个本地人寒暄。 后来两人谈完，小花自后拍拍她的肩膀问：「姐姐，我们坐车回去？刘伯伯说可以载我们一程。」 程迎夏转回身来，不耐烦想摇头，头摇一半，又将其摆回来，不情不愿往下点了点。 眼见夕阳快要落山，下一次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她可没资格再挑挑拣拣。 要进入这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就已经足够让她崩溃，再拖着满箱行李步行进山，痴人说梦。 最重要的是，她也并非一个人上路，让人小妹妹迁就她的小脾气，她老脸往哪搁。 不就是拖拉机吗，好歹是燃油车，还是敞篷的 ，坐一下又能怎样。 老伯热情地招唿她们上车，程迎夏便嘆口气，说句谢谢，抬起行李箱一点不客气地扔进车厢，撑着车厢的边沿，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苏小花也跟着上来，但或许是身高不够，略有点吃力，程迎夏转身见状，朝她伸出了手：「我拉你上来。」 声音落到头顶，在下面的小花略抬头，便见到细嫩的掌心，纹路分明，再仰头见到了程迎夏的那张脸，上面没什么特殊的表情，甚至还隐约透露出一丝不愉快。 可她背着太阳，在落日的余晖下像度了一层流转的微光，溶于光辉，与日光交汇。 苏小花的手很脏，很脏，来的时候匆匆忙忙，刚从地里出来，甚至都没来得及洗手，上面满是泥土污垢。 她很怕给那柔净的光染上灰尘。 「发什么呆，快上车。」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 第3章 进村第一天 见她呆愣着不动，程迎夏滋嘴，忍不住招手催促。 苏小花垂了垂眼眸，还是将自己的手递过去，被程迎夏拉扯着进到车厢里。 脚站上去的时候，她趔趄了一下，一头扎进程迎夏的怀里，程迎夏不得不扶着她肩膀，帮助她保持平衡。 程迎夏的怀抱馨香温暖，苏小花有几分羞赧，几分尴尬，是从未有过的短暂体验。 她的手张开放在下面，一直提防着不要碰到程迎夏的衣服，方才拍她肩膀的时候也是用的稍微干净一点的手背，免得弄脏，惹人不快。 这位城里来的姐姐好像脾气不太好。 待小花彻底站稳，程迎夏才松开手，把自己行李箱拉拖到一边放好。 拖拉机的货厢内满是灰尘，由于身上已经赃透，程迎夏丝毫不讲究地靠着边沿坐下来，并拉着苏小花也坐下。 第5页 跟拍的摄影师扛着机器爬上来，坐到两人对面，成功换来程迎夏的又一个白眼。 老伯见他们坐稳，没急着发动，反而同程迎夏聊起来：「妹儿，多大啦？」 这句话程迎夏听懂了。 「十七了。」 老伯若有所思点点头，瞅一眼靠坐着的两人，再斜瞄一眼旁边的摄像头，又问 ：「来我们这里做啥子呢？」 程迎夏据实以告：「录节目。」 老伯这下是彻底明白过来，小花家要上电视的消息，已经传遍他们整个大树村，眼前的这些人应该是电视台的人。 要说小花一家子，可怜得很，家里大人都去的早，留下两个小娃娃相依为命，靠着政府的补助和平时街坊邻里的帮扶过活，等上了电视以后得到好心人的资助，日子应该会好过一点。 这位城里来的姑娘应当就是财主，要好好供着。 老伯问：「打哪儿来的呢？」 程迎夏答：「g城。」 「g城是个好地方啊，漂亮。」老伯眼里生出了几分嚮往。 也是，繁华的大都市，外面的大世界，谁人不嚮往？特别是对于困在乡野、卧于深山几乎是一辈子的农耕老人，总是对外面的世界满怀憧憬又深深恐惧。 习惯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改变也是。 「小姑娘长的真秀气。」老伯最终也只是感嘆了这么一句。 也不全是拍马屁，城里来的小姑娘就是水灵，细皮嫩肉的，看起来就娇气。 程迎夏一点儿不客气地应下：「可不是嘛。」 老伯被她的直白呛到，卡着嗓子咳了声，脸上笑出一道道沟壑。 这g城来的小姑娘，挺有意思。 小花眯着笑眼，安安静静看她们你来我往，也觉得有意思极了。 又闲扯两句，夸赞两句，老伯才抡起了扳手，发动拖拉机的马达，在震天的轰鸣和滚滚黑烟中前行。 程迎夏闭眼迎风，闻着机油燃烧的野蛮味儿，头上扎起的一束束小辫随乡间野风飘摇起来，有几根煳到脸上。 苏小花安安静静抱着膝盖在旁边坐着，总忍不住偏头看她。 程迎夏头上的小辫很新奇，很调皮，扎成很多束，用黑色的皮筋捆着，耷拉在脑袋上，和她这个人一样，不动声色地倨傲，又总是一副蔫哒哒的样子。 奇异的矛盾体现在一个人身上，让苏小花眼神渐迷，不知想到了什么。 由于头髮蹭得脸上痒痒的，程迎夏抬手拂了把脸，勐然间睁开眼睛。 苏小花慌乱地收回视线，生怕她被惊扰。 许是程迎夏太过专注自身，完全没注意到正在被人观察，兀自撑着脑袋吐了口气。 她心里此刻有点荒凉，对眼前这幅境遇生起一丝看破红尘的顿悟之感。 呵，人生，好像也不过如此。 拉风的拖拉机一路载着两人到村口就停了下来，程迎夏极其潇洒地起身拍拍手，再拍拍屁股上的灰，跳了下来，迅捷又不失风度。 苏小花是自己下来的，程迎夏说要帮她，遭到了拒绝，只好取出自己箱子在原地等她带路。 可正当小花完美落地，两人要朝村寨深处走时，被节目组拦了下来。 「进村之前先交一下违禁物品。」 「麻烦。」程迎夏呲了一声，信手将箱子推过去。 规矩她大概懂得，她程迎夏也不是玩不起的人，知道行李带了基本全都用不上，还会徒增她的负担，所以这次来并没有塞多少东西，收也收不走什么。 工作人员当着众人的面开箱，收走一些程妈妈怕程迎夏吃不惯当地的饭菜要饿肚子而往里面塞的零食，装了点现金的钱包，最后剩下的只是一些日常衣物。 箱子合上的时候，程迎夏接回手里，以为可以走了，不曾想再次被拦下：「手机请交给我们保管，还有口袋里面东西也要检查。」 低头看眼自己马甲和短裤上好几排的口袋，程迎夏抬眸讥讽道：「你说的是哪个口袋？」 小样，跟她玩这个？她来的时候特意穿的简单粗暴的工装，上下加起来得有十个口袋，怎么还能一一检查不成？ 程迎夏拍拍左右瘪瘪的口袋，贱兮兮说：「什么也没有。」 她和节目组斗智斗勇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在没来由地炫耀快乐，苏小花在一旁咬着唇努力藏住笑。 程迎夏本以为这样走个过场便行了，奈何节目组非常严格，也非常有耐心，偏要她一个一个地翻。 她心里暗骂了句傻逼，乖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递过去，再把口袋都翻个遍，里面全部空空如也。 「行了吧？」程迎夏迎上节目导演探询的目光，十分坦然，丝毫不惧，「都说了什么也没有，骗你是小狗。」 一个叛逆惯了的孩子突然这样听话，乖乖接受指令，导演不免嗅到一丝反常，但确实所有口袋已经翻遍了，里面如她所说什么也没有，可能真的是她开始向现实低头。 是好事儿。 导演点点头，放她们通行。 程迎夏转身不自然又摸了下上衣口袋，悄悄松口气，叫上小花：「我们走。」 小花自觉三两步走到前面带路。 村子里路太难走太难走了，没想到都已经进村，还要七拐八拐，不知道通向哪里。 第6页 而且程迎夏感觉自己成了类似大熊猫的珍惜物种，一路上老有人看她，看就算了还得嘀咕两句，要命的是她还听不懂。 真要命。 村子里还是老人家居多，一路上碰到的都是七八十岁的老爷爷老太太，以至于见到一个年轻人，程迎夏还惊了一下。 再走近看清年轻人的造型，她又惊了一下。 自从来到这里，程迎夏一直在吃惊。 也不怪她，这里跟她原先的生活相比，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陌生到可怕。 所以？谁能告诉她这上下穿着紧身衣，顶着这一头沖天红毛的人是谁？ 头髮看起来蓬松感十足，发质还挺不错。 本觉得自己梳着一头麻利的小脏辫，配上破洞的工装，已经够潮流了，没想到村子里的年轻人这么炫酷的吗？ 程迎夏乐了，头一次见到活的杀马特，稀奇得很，得多看两眼，好好记住现在的情景，回去好跟姐妹们说道说道。 「嗨，哥们。」程迎夏念及此，上前热情地同他打招唿，「髮型不错。」 那小哥闻言回头，见是一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只腼腆笑了笑，没回她的话。 程迎夏问一旁的小花：「他怎么不跟我说话？是不喜欢我吗？」 小花淡笑：「不是的姐姐，虎子哥比较害羞，可能是不好意思。」 「哦。」程迎夏又新奇地瞟了两眼，那小哥果然害羞地低下了头。 是谁说杀马特都是脑子有病的？抛开雷人的外表，这小哥本质里还是一个害羞的大男孩嘛，欲语还休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程迎夏觉得自己有些以貌取人……不是，以经验取人了。 信息化时代，谁不是从网络上获取信息，平常沙雕视频看多了，她以为所谓的杀马特就是以往所见到的视频里那个神经病的样子，原来不是呢。 涨姿势了。 「走吧。」程迎夏沖小哥善意地笑笑，收起恶搞他的心思，不再多停留，继续招唿小花往前。 一路上她都在思考，那小哥明明挺正常一个人，为什么偏要打扮成那个鬼样子呢？ 程迎夏猜不透，所以想了几轮想不明白后，便明明白白放弃思考。 别人怎么想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想个屁。 爱咋咋地。 要说苏小花的家也确实太远了，两人走了十几分钟才总算到达，几乎在村子最深处，路也不好找，方向感差一点的或许会迷路也说不一定。 总之不知道穿了几条小路，程迎夏才听到小花一声「到了」。 说实话，她宁愿一直听小花说「没到」。 所以前面这间屋就是苏小花的家，她未来十天要住的地方？ 救命！这恐怕是这村里最破的一间屋子了吧？啊？刚刚一路上都没见过这么破旧的房子。 别人家好歹还有个水泥地，有个水泥煳的墙，有个能关紧的门，怎么到她们家怎么就只剩土、木了？ 这真的能住人吗？结实吗？不会半夜被风吹倒吗？大门不会一踹就坏吗？ 程迎夏这个小朋友现在有许多的小问号，可惜小花不明白。 小花只先行一步，双手推开门，回头用眼神招唿程迎夏进去。 她预想到程迎夏会住不习惯，嫌这嫌那，甚至明晃晃地表达自己的不满意，可还是不免对家里进驻新成员产生不可名状的期待。 这个家里实在空荡了太久。 程迎夏叉着腰对着敞开来迎接她的大门，觉得这太强人所难了。 她想骂一句「这是人住的地方吗」？可一转眼见到小花紧盯着自己亮晶晶的双眸，又默默将抱怨的话吞回肚子里。 这还确实就是人住的地方。 真是要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夏：无语子。 第4章 进村第一天 小花还站在门槛边上等着跟她跟上去。 程迎夏伫立门前跟自己进行了一番长久的自我斗争，脚步欲迈不迈，一想到自己已经无处可去，便还是抬起脚上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间屋子总比睡在荒郊野外的要好吧。 小花微微欠身让她进去，她跨过门槛，也顺带勉强跨过心里的那道坎。 木板门在程迎夏的推动中发出咯吱的声音，待进门窥镜屋内全景，她觉得脑壳有点疼。 明明是白天，怎么屋里黑漆漆的，几束光线透过头顶的木间缝隙照进来，平白增添一种阴森的感觉，像是她曾玩过的鬼屋。 就连不怕鬼的人都要忌惮几分。 程迎夏素来胆大，这点忌惮约等于无，大步走了进去。 屋子看起来有点年头了，木头搭建起的墙壁好像已经近乎腐烂，散发出一股陈年的味道，还夹着泥土的潮湿气息，程迎夏感受到脚底坑坑洼洼，低下头才发现竟然也是泥地。 不知道今天多少次的嘆气，她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古朴」的房子，今日一见，果然——要命。 不得不说小花还是挺勤快切且爱干净的，「脏乱差」这三个字，这里也只占了个「差」，程迎夏稍稍觉得也还能够接受。 屋子不算太小，由于东西不多，收拾的井井有条，还有一种空荡荡的宽敞，但总令人感觉无处落脚。 看起来确实没什么人气，家里如小花所说，没有大人，据程迎夏所知更年轻的妹妹应该是去到了她的家里，留下来和她一起生活十天的，只有小花一个人。 第7页 也好，环境已经这么糟心，她更不想跟代沟千层，根本无法沟通的大人交流，省得烦人。 小花紧张地领着程迎夏参观了一路，像是在接受领导检阅。 程迎夏也像对下属工作不甚满意的老闆，锐利眼神四处扫过，始终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总让人以为开口的第一句便是开始挑剔、批评。 小花的担忧没有成为现实，程迎夏除了问几句基本情况，也没有在话语里展露抱怨，即使她心里已经把节目组和远在千里之外的老父亲骂了千百遍。 最终两人来到房间里的时候，程迎夏才发现，竟然只有一间能住人的房间，放着一张简陋的木板床，铺着丑陋的大花被。 程迎夏抽了抽眼睛，感觉审美有被冒犯到。 床是双人床，比一般的双人床要小一点，勉强能容纳两人，她亲自上手感受了一下，这木板也太硬了。 突然想念家里的小破床和她妈硬要给她换的粉红床单。 硬不硬倒是其次，可一张床要怎么睡？和小妹妹睡在一起吗？救命，她从三岁开始就已经不和别人一起住了，突然来个人和她挤，她也太不习惯了。 这要怎么睡得着？ 程迎夏不信邪地问：「只有一张床吗？」 小花弱弱点点头：「嗯嗯。」 家里就她和妹妹两个人，平时是睡一起的。 程迎夏再问：「我和你一起睡？」 小花再次点点头。 程迎夏的表情不悦，语气嫌弃，令她一瞬间有一点点难堪，那难堪藏在低垂的睫里，藏在无人问津心里。 她这样的人，的确是不容易被人接受的吧。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遭受明晃晃的嫌恶，她也觉得程迎夏并非出自恶意，可对方是城里来的漂亮姐姐，她将要相处一段时间的人，她想同她打好关系。 在这短暂的十天里，她想要尽力地讨好对方，她不希望对方讨厌她，她可以再乖一点的。 程迎夏无暇再顾及她人是什么反应，在语落宣判的那一刻她便已经心死，放弃提问。 可以拒绝吗？不可以，拒绝等于睡地上，还是泥地，她不行。 做人好难啊。 把行李归置到一边，程迎夏走出这间让人心情压抑的屋子，透透气，最后在门槛上坐下来，开始思考人生。 本就已经黄昏，夜幕很快便降临，眼前的世界同心里的世界一起黑了。 这是程迎夏进大树村「改造」的第一夜。 她哪里都不喜欢，哪里都不满意。 先说这个狗屁节目组，脑子进水，一辆黑车把她拉到山沟沟里，还过分地让她一个平时能躺着就不坐着的人步行这么多里路。 手机不在兜里，不然现在打开微信运动估计能看到自己拿走路冠军。 再有她十七年的人生里，从未体验过这样艰苦卓绝的环境，跟以往的生活天差地别。 程迎夏没有照镜子，但她觉得自己此刻一定很狼狈。 小花不敢去打扰她，默默去边角的厨房做了晚饭，端到程迎夏跟前，程迎夏没有接，她便放在一旁，默默走开。 一切都在以程迎夏的心情为前提。 程迎夏根本没有心情吃晚饭，看到没看一眼碗里有什么，总之后来小花收拾完厨房出来的时候，程迎夏已经不见了，而门边的碗筷一动未动，端过去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再见到还是什么模样。 小花回到房间里，果然程迎夏已经躺下了。 晚上近十点钟，村里没什么娱乐活动，基本是快睡觉的点。 程迎夏饭也不吃，澡也懒得洗，换掉脏兮兮攒了一天灰尘的衣服，便躺下了。 孤零零躺在床上，她自嘲地想，没想到这趟变形之旅，首先治好的竟然是她的洁癖。 小花什么也没说，悄悄拿衣服洗了澡，回来便关掉了灯，摸着黑窸窸窣窣躺到了床的一边，手放腰际僵着身体，唿吸清浅。 夏末时分，蚊虫还很猖獗，不仅屋内嗡嗡叫着惹人心烦，屋外还有不明物种在争相奏鸣。 小花感受到床一直在响动，晃荡。 程迎夏一刻也没有安分，在床上翻来覆去，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这不是她睡觉的点，她在家的时候，此时应该还在和朋友喝酒，要不就是在网吧打游戏，经常玩到凌晨才能回家。 今天刚好是国庆节，小长假的第一天，她的朋友此刻应该玩的挺嗨吧，不知道少了一个人她们会不会玩的开心呢。 还有成凝姐，会不会有点想她呢。 太讽刺了，别人国庆她变形。 臭爹，成心不想让她好过，是亲生的吗？不会真是充话费送的吧？ 难受。 程迎夏想念一起花天酒地的朋友们了，想酒吧新来的调酒师小帅哥了，想念她妈做的糖醋鱼了，想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什么有什么的日子了。 然后小花听见她哭了。 她哭的好小声，只有在抽鼻子的那一瞬间产生不自然的声音，小花才捕捉到情绪，猜测她可能是在偷偷掉眼泪。 「姐姐？」小花小心翼翼地试探。 程迎夏又吸了口气：「干嘛。」 她的哭腔太过明显，小花已能确定她确实情绪极度不佳，甚至已经崩溃。 「对不起。」小花睁着双眼对着头顶漆黑的一团空气，突然说。 第8页 程迎夏倒是泪水止在眼眶里，愣住了：「对不起什么？」 「要不是我你也不会来这里受苦了。」小花语气有些低落。 要不是她贪心想要村长承诺的一点援助金，也不会有人来这里跟着她一起受苦了。 那天傍晚，村长突然来她们家，说电视台要在村里挑一户人家拍电视节目，会给一大笔钱，念在她家里困难，便挑中了她们家，如果愿意的话替她报名。 她不知道具体都要做些什么，便问了。 村长只说到时城里会来一个人，在她们家里住上十天，她们姐妹两个去一个到对方家里住十天，之后便会给拿到不菲的「酬劳」。 苏小花没有办法拒绝，她急需要这笔钱，作为她和妹妹的学费，以及维持基本生计，在她还没有赚钱能力的时候。 只是会有一个陌生人来她的家里住上十天而已，能换来后续更好的生活，很值得，苏小花没有多做考虑便答应了。 今天早上的时候，她同妹妹叮嘱一番，把她送上了离开村子的车。 妹妹能走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她是开心的，可现在程迎夏来到她的家里，百般不适，她开始有些后悔了。 如果是以对方的不快乐的方式来换取她的快乐，算是非常自私的一种行为，她内心不安。 程迎夏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也注意不到她有点脆弱的心态，傻里傻气的问：「跟你有什么关系。」 明明就是她爸脑子进水。 尽管明确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才把人拉到身边，可太过详细的动机小花说不出口，有些事情摆到明面上来的话会让她更加的难堪。 她只能无力地解释：「你是因为我才来到这里。」 「不是你的错，你别瞎道歉。」程迎夏黑暗里抬手抹掉眼泪，觉得在小妹妹面前偷哭还被她发现，非常丢人。 「我没事。」她接着说，「我只是刚来还有点不习惯。」 就是有事她也不能说啊，多丢人… 「你别管我，我过两天就好了。」虽然程迎夏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过两天真就能「好」了，但她还是放掷豪言壮语，肯定的语气好像此事已成既定的事实。 小花嘴里应了声好，心里却在想之后要让程迎夏尽量过的开心一点，尽管只有十天的光景，她也不想对方在走的时候还带着满腔怨气和不愉快。 那将会成为她耿耿于怀的一件事情。 想明白之后，她偏过头看着程迎夏黑暗中隐约的轮廓，轻声说：「你别哭了好不好？」 程迎夏嘴硬十分：「鬼才哭了呢，我没有哭。」 苏小花不禁微勾起唇角，笑道：「是我听错了。」 她转回头，闭上了眼睛，长舒一口气，带着安慰性质说： 「睡觉吧，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提示：这本会很慢热。 第5章 进村第二天 程迎夏第二天早上是被饿醒的。 肚子唿噜作响的当下，还闭着眼的她抬手摸摸肚皮，感受胃里传来的一阵绞痛，终于醒了过来。 眯着眼睛抬起手看一眼腕錶，十点多一点，起的还挺早，平常没事不睡到下午一点钟她是不会起床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昨天太累，和妹妹说了会儿话，十一点钟不到就已经睡沉。 早上好像妹妹叫过她一回？程迎夏嘤哼一声，揉揉眼睛，不知道是在梦里发生，还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不记得了，她睡眠很深，闭眼的时候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是无意识的，也很难叫醒。 给了自己两分钟缓冲的时间，程迎夏起身坐在床沿，低垂着头找鞋，突然发现自己胳膊上出现不少的红点，看起来甚是吓人。 伸手挠了两下，神经系统才终于后知后觉开始运转，像是传染一样，整个胳膊都痒了起来，痒得人心里麻麻的。 应该不是过敏，她不是易过敏的体质。 那就是该死的蚊子了。 程迎夏伸脚够到鞋站起来，一边继续挠着胳膊止痒，一边骂骂咧咧地走出房间。 屋外小花听到动静，迎了过来，便见到她嘴皮子轻动，嘀嘀咕咕，满脸委屈，往下注意到她已经挠红了一片的手臂。 她绕开程迎夏走进了房间，丢下一句：「姐姐你等我一会儿，我给你拿花露水。」 程迎夏回头看她略有些着急的身影，大脑接受处理了一下所听到的信息，尔后再转回头来踢踏着凉拖鞋往外走。 也行，擦点东西应该会好点。 屋外阳光正好，明亮刺目，照在身上还有点儿烫意，程迎夏抬头望了一眼，眯着眼睛伸个懒腰，又躲开光线，跑到门槛边边上坐下。 家里有板凳的，她不想坐，小不说，还得搬来搬去。 而且说实话，程迎夏还挺喜欢这个破门槛的，从这儿仿佛是个分界线，她在中间，背靠黑暗，面向光明，有一种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身处明里还是暗里的迷人混沌。 也像是分隔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有时候她不经意回头，还会一瞬间恍惚哪一个世界才是真实的。 到底是时刻充满阳光还是不断袭来阴冷潮湿。 就像此刻她眯着眼回头看了一眼，小花正举着绿色的瓶子朝她走来，也在迎着光走来。 程迎夏眼神跟着，看那双脚踏过了明与暗的分界线，光线从脚尖一寸寸攀爬上身体，附着于皮肤表面，进而相融。 第9页 她仰头见少女站在她跟前，像是自光里长出来的生命，顽强，鲜活，美好，和她这种混日子的懒人可不一样呢。 小花将方才特地进房间给她拿的花露水递了过来：「姐姐，擦点吧。」 程迎夏回过神，凑上去看了一绿色的瓶子，花露水，牌子没见过，不仅长得丑，幽幽散发出来的气味还略有些刺鼻。 劣质。 她忍不住皱着鼻子吐槽：「这什么玩意，好难闻。」 「那…」小花开始犹豫，手慢慢往回收。 几块钱一大瓶，一瓶就能用好久的花露水确实比不上她身上缭绕的淡淡香味，那味道她喜欢闻，若是被破坏了也有点可惜。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完全收起来，程迎夏便眼疾手快地抢了过去：「给我吧。」 边说着，程迎夏边拧开瓶盖，屏住唿吸隔绝沖天的气味，避免鼻子受罪，再倒了点淡绿色液体在手掌心，继而煳到手臂上被蚊虫叮咬出的红色区域轻轻按摩着。 那液体虽不好闻，但也算有效，涂到上面感觉皮肤凉凉的，不似刚才那般痒到钻心，使用体验的话程迎夏勉强给打个及格分，好歹没失了本职工作。 小花在一旁观察她面色，看是否涂了药水会好受一点。 程迎夏觉得好太多了，注意力终于可以不放胳膊上边，也有空开始想其他问题：「你早上有叫我起床吗？」 被程迎夏懒懒的眼神盯着，小花不由自主点了头：「有叫。」 「哦。」程迎夏冷淡应了一句，那她没记错。 然后她又问：「我没骂你吧？」 这句话过于直白坦率，小花一时间不知道要给出怎样的回答。 早上她试探着小声喊程迎夏起床，但程迎夏只翻身吼了一声「滚」，摆明了不愿交流，拒绝叫起床服务。 后面她也识趣没再打扰。 这样算起来的话，应该是…没骂吧？ 她摇头：「没有。」 程迎夏这下安了心，她睡觉的时候最烦别人打扰，有人弄她她可能无意识情况下做些不好的事情，比如说骂人？ 现在住别人家里，没对人家小妹妹凶就好。 但是为了防止以后有这一遭，程迎夏还是提前同她打了招唿：「我起床气有点大，要是哪里冒犯了你，你别往心里去。」 她自己也知道，有时候说话确实不太过脑子，想到什么说什么，不太能注意到别人的感受，事后道歉总归不好。 事先说明，或许会好一点吧？毕竟她也就这个脾气了，改不了，提前预警一下呗。 程迎夏是这么认为的。 小花再次默默点头，说了声「知道了」。 程迎夏说好，反正她话都说清了，小妹妹能不能接受……那也不关她的事。 两人友好交流间，程迎夏的肚子不合时宜叫了一声，小花耳尖听到了，也看到她捂着胃部的手和少有的不自然的脸色。 程迎夏现在很尴尬，怎么这个肚子这么不争气，饿得咕咕叫了呢，还是在小妹妹的眼前。 「姐姐，我先去做饭了。」小花憋着不笑，提议下一步的计划，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怎么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程迎夏更尴尬了，虽然小花没笑话她，但她自己都已经开始笑话自己了，因为是真的丢脸啊。 小花说完就进了厨房，留程迎夏一个人饿着肚子在门前心情复杂。 为了让程迎夏吃到热乎的饭菜，小花一上午都在等她睡到自然醒，现在她终于醒了，是时候可以做饭了。 而且她现在很饿，得先填饱她的肚子。 程迎夏默默独自转化心情，之后便起身去翻找自己的行李，拿出日用品开始洗漱。 幸好程妈妈细心，在她来的时候给她装了套全新的日用品，不然日常生活得难受死。 一切妥帖之后，程迎夏背着手巡逻似的熘达进了厨房，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小花被她凝望着，颠着勺的手莫名开始轻微抖动。 她有些紧张，虽然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这也是程迎夏第一次进这样的厨房，家里的厨房用的都是电器，没有像这样手动生火的，锅也小巧，不似这么大一口，比划起来都吃力。 而且厨房里的东西，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 锅里正炒的那个她就不认识。 「这啥？」程迎夏伸着头问。 小花答她：「萝蔔。」 程迎夏迷了，萝蔔长这样吗？跟她平常吃的怎么又不一样了？ 悄悄退出厨房，程迎夏感觉她要好好记住外面的这个世界，不要再增长这些奇奇怪怪的知识了。 程迎夏在外边乖乖等饭，没多久小花过来叫她，说饭已做好。 几碗简单的菜品，两碗白米饭，摆在小桌上，小桌被小花搬到了屋外面。 程迎夏搁边上坐下，一手执起筷子，在碗里翻了几下，无一例外，全是软趴趴的蔬菜，刚刚小花说的萝蔔，还有她认出来的大白菜，黑乎乎的应该是芋头，就是没有肉。 怎么没有肉……她不喜欢吃蔬菜…… 夹起一筷子白菜，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软绵绵，是草的味道，淡出鸟来。 程迎夏欲放下筷子，没曾想小花眼神跟了过来，她没出息地又半道提了起来，再夹起一块萝蔔吞进嘴里。 第10页 小花感受到她吃的很勉强，也跟着放下碗筷：「是很难吃吗？」 程迎夏提起嘴角朝她摆出一个笑：「不是，吃不太习惯而已。」 习惯了大鱼大肉，勐然回归但粗茶淡饭，能习惯才是有鬼。 但这个家她也知道，看小花这么瘦，就知道平常肯定很少吃肉，或是吃不起肉，她提出来的话，多伤人自尊。 多缺德的事。 只能吃草。 小花也淡淡笑了一下，将装菜的碗往她那边推了一点：「那姐姐快吃饭吧，不是饿了么。」 不得不向现实低头程迎夏「欣然」接受她的好意，往嘴里扒拉米饭，埋头进食。 她是真的早就饿了，再说小花厨艺可以，这饭做的也不是真难吃，就是淡，就是没有她喜欢的菜，就是不合她胃口，而已。 算了，填饱肚子要紧。 小花见她认真吃起饭来，笑容愈发纯粹，但也带了几分程迎夏窥不见的哀愁。 她哪能不知道程迎夏不喜欢吃这些五谷杂粮，可她如今也只能给对方这些条件了。 不笑着哄她吃饭的话，难道要让对方继续饿肚子吗？ 而程迎夏想要的，是贵的，恐怕她更给不起，所以她问都不敢问，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程迎夏现在就吃的挺香的。 她已经饿了一整天加一整晚，不管什么饭菜，真认真吃起来，吃什么都很香，且急不可耐。 甚至后来还添了一大碗饭，最后碗里吃得干干净净，程迎夏本人也愉快地放下碗筷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吃饱了她心情变好，撑着腰也不管小花还没吃完，同她饭后闲聊起来。 「小花。」程迎夏叫了她一声。 小花着急咽下嘴里的食物，回：「怎么了，姐姐？」 程迎夏问她：「你多大啦？」 小花回：「十四岁。」 「哦。」程迎夏再问，「那你妹妹呢？」 小花：「十岁。」 「你以前是和妹妹两个人一起生活的吗？」 小花点点头：「是的。」 程迎夏真正想问的其实是接下来的一句话，但不知道该不该问，犹犹豫豫中，最后咬咬牙还是问了出来： 「那你妹妹乖吗？」 要是去她家里的那个妹妹很乖巧懂事的话，她爸妈不要她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妈耶我真的是…… 今天发了条wb说这本书可以改名叫《乡村爱情13》了，结果没想到…… 还真有乡村爱情电视剧的剧粉（还是官博？）关注我了！ 妈耶我不行了真的太土了吧呜呜呜怎么可以这么土土死我了 第6章 进村第二天 苏小花的妹妹叫苏小一。 苏小一很听话很懂事，至少在程爸爸和程妈妈看起来是这样的。 下午去机场接人的时候，两个人满怀期待，盯着出口，每见到一个小女孩，都要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这是不是她们的新女儿。 等了大概有半个小时，苏小一才姗姗来迟，程爸爸程妈妈迎了上去，接过她手中的小书包，嘘寒问暖，热情十分，看起来甚是高兴。 苏小一原本还有点怯场，可两人对她抱有这么大的善意，不似她想像中的冷漠，她的紧张便一点点消除，脆生生说了句「谢谢叔叔阿姨」。 语气太过乖巧，程爸爸程妈妈高兴坏了，摸着她的小脑袋牵着往机场外走，一口一个好孩子，程爸爸更是细心叮嘱道：「叫什么叔叔阿姨啊，该叫爸爸妈妈。」 苏小一认真想了想才回復这句话：「如果叔叔阿姨喜欢的话，我可以喊你们程爸爸程妈妈吗？」 她有爸爸妈妈的，只不过他们现在都不在了而已。 「当然好了，小一开心就好，想怎么叫就怎么叫。」程妈妈没花几秒便想通，欣然应下这声称唿。 小一家里的情况他们已经了解透彻，父母双双过世，只剩两个小姑娘相依为命，平日里是没机会叫出「爸爸妈妈」的。 孩子大概还是念着父母，执拗地保留了这个称唿，不想别人占用父母的名头，而又不愿拂了他们的好意，这才想出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 是个聪明又孝顺的好孩子。 夫妻两人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对这孩子满意的紧。 虽然是乡下来的丫头，家庭状况也不乐观，眼神却清澈明亮，看不出世俗的小家子气，面对生人的时候也不怯懦，小小年纪性子就如此冷静，不知该说是因为生活太考验人还是孩子的心智本就更加单纯。 也不知道长大以后又会是什么样。 总之他们对这个新女儿很满意，可不比小夏那个熊孩子懂事多了？十七八岁的人了，天天在家里闹，一点儿不给人省事，连十岁的小妹妹都不如。 而且小姑娘看起来文文静静的，长相又纯良可爱，哪跟她们家小夏似的，一天天上窜下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穿的跟个花孔雀，头髮也经常作弄得不像人，程爸爸每次都恨不得一剪刀把她那头髮给剪了。 可程爸爸不敢啊，话一说重了她就哭，一哭起来谁也哄不好，谁也拿她没辙，谁敢惹这个水龙头啊，真惹急了到时候难受的还是自己，和自家夫人。 程迎夏那就是家里供着的小祖宗。 现在这个小祖宗去山沟沟里体验生活去了，程爸爸打算乐享其城，等她改造成功，回来之后变成乖小孩，顺带跟新女儿培养培养感情，再次享受当爸爸的乐趣。 第11页 两人没急着带小一回家，而是考虑孩子刚坐飞机过来，先带她去吃饭。 三人进了一家餐厅落座，程妈妈把菜单摊开在面前，问小一喜欢吃什么可以自己点。 小一将菜单推回了她跟前，糯糯说：「程妈妈，你点就好，我吃什么都可以，不挑食。」 程妈妈想再说两句让她不要见外的话，可转头看到她眼里的真诚，还是满意地喟嘆了声：「真乖。」 后面程妈妈便自己看着菜单和程爸爸商量着点了一些小孩子或许会喜欢的菜。 手指点到小龙虾的时候，她还怔愣了半晌，见新女儿太开心了，只想让她吃好玩好，开开心心的，一时都忘了亲女儿还在乡下吃苦。 不知道小夏有没有好好吃饭，这孩子平常在家就不爱吃饭，有时一天只吃一顿，说都说不动，更别说从小到大都存在的挑食毛病，饭菜不合胃口没准直接不吃了，整天整天的饿肚子。 而且乡下能有什么好吃的，她一定吃不习惯，也不知道胃能不能受得了。 程妈妈眉目间有些发愁…… 其实她的忧愁完全没有必要，因为程迎夏已经腹中充盈，可以下地干活了。 下午小花要去地里拔萝蔔，就是程迎夏早上吃的萝蔔，节目组让她也跟着去，体验下地劳动的感觉。 程迎夏本来吃完饭就开始犯困了，瘫的跟个大爷似的，碗都不帮着收拾一下，全是小花一个人在忙活。 而且你让我干活我就干活，那岂不是很没面子？我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不去，说不去就不去，继续瘫着。 小花走前跟程迎夏打了声招唿：「姐姐，我先去干活了，下午回来。」 「嗯。」程迎夏懒懒应了声。 然后小花就拎着两只箩筐真走了，旁边没人里外忙活，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程迎夏和节目组几个工作人员在。 那些个工作人员就是工具人，也不说话，程迎夏问他们问题，也不怎么回答，真就跟不存在是的。 程迎夏浑身上下开始不舒服起来。 太安静了，又没有手机，一件能做的事情都没有，没人和她说话，没人陪她玩，她还不如下地干活呢，一个人瘫在啥也没有的家里，有什么好玩的。 思索不过几分钟，程迎夏毅然推翻决不下地干活的原则，悄摸起身沿着小花走的那条路跟了过去。 小花还走在半道上，突然身边刮过一阵风，她转头发现是程迎夏，表情是意外的惊喜：「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程迎夏为了跟上，一路小跑过来的，此时还喘着粗气，平復了下气息才回她道：「来帮忙呗。」来玩呗。 小花朝程迎夏浅浅地笑，心里念着程迎夏真要做的话就少做一点，不想做的话陪在旁边她也很开心。 孤独虽然是人生常态，可有个人作陪自会让人心情变很好。 两人初时并肩而行，不知不觉程迎夏走到了前面，左右乱瞟，一下没歇，因为田野间路不好走，她步伐又很凌乱，险些被自己绊倒。 后面盯着她的小花心咯噔一下，跟着小小惊吓了一番，差点冲上前去接她，还好后面她自己重又站稳了。 小花便收回欲前去搀扶她的手和刚迈出去的脚步，恢復了正常，只是心跳还未平缓。 程迎夏这倒霉孩子一无所知，没事人儿似的，彻底放飞自我，对满眼绿色和清新的气味流连忘返起来。 后来小花喊了她一声，她才回到了正道上，去萝蔔地的路，没有走歪。 地里长出了萝蔔，广阔一片，一看就是一场浩大的工程，程迎夏初见一眼有点犯憷，看着就累人。 小花让她在旁边休息，她就没提帮忙的事，正大光明地偷起懒。 小花一个人下地忙活去了，小小的身影在不远处弯腰又起身，一颗颗萝蔔被她连根拔起，放进箩筐里。 程迎夏旁边瞧着又心痒痒的，手也蠢蠢欲动，她就是这样的，别人干的事，她总喜欢掺和一脚。 按耐不住想尝试的心，程迎夏悄悄走近了观察小花干活的姿势，小花被她在旁边盯着，动作都放慢了。 程迎夏学着小花的姿势，也在旁边一个萝蔔坑伸手抓住露出地面的一头拔了起来。 没想到这萝蔔个儿不大，还挺难拔的嘿，半天半天拔不动，好不容易弄出来了，她竟然还有点儿开心，不知不觉唱了起来：「拔萝蔔，拔萝蔔，嗨哟嗨哟拔不动。」 小花弯着腰背着她偷偷地笑，姐姐怎么跟小孩子似的，还喜欢唱儿歌。 她都不敢正面笑程迎夏，怕被她瞪。 萝蔔里面也难免有难搞的崽，遇到真用劲也拔不起来的大块头，程迎夏碎碎念地抱怨起来：「它怎么不出来？这么不给面子？」 小花鼓励她：「再用点儿劲。」 程迎夏听小花的再用了点力，瞪着地面往后拉，或许是劲儿使太多了，后劲太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垮着脸生气地扔掉了手中的萝蔔：「我去你的！」 萝蔔被她扔的远远的，飞出了一个弧度。 小花这下憋不住，朝这边恣意笑了起来，不出意外程迎夏远远瞪了她一眼。 她忙收起笑走了过来，伸手想把程迎夏拉起来。 程迎夏哼了一声，避开她的手自己翻身爬起来，拍拍屁股往田外走。 第12页 这活她干不了了，萝蔔天生跟她八字张沖，不听她使唤，而且这大下午的，晒死了，等会别把她晒伤了，这穷乡僻壤的没法治，要命。 小花也没说什么，目送她走到一边休息，自己接着干活，一直到两个箩筐都装满，便可以满载而归。 回去的时候程迎夏良心发现还帮忙背了一箩筐，下午大半时间她都在休息，妹妹一个人顶着烈日干活，再不帮忙拿个筐，也太不近人情了。 妹妹那小身板，背两个筐，等会压垮了怎么办，毕竟那个框装了很多萝蔔，非常重，她背到背上的时候身体还沉了一下，走起路来还有些踉跄，不太好保持平衡。 但是为了不让妹妹受伤，她忍，妹妹都行，她也行。 两人背着筐慢慢往回走，路上程迎夏歇了好多趟，一口气跑回去她得累死。 到村口的时候，两人碰到了一众村里的小屁孩，野的很，一点也不和小花一样乖，因为程迎夏听见他们围在一起偷瞄自己，嘴里嘀嘀咕咕笑话自己「城里来的有钱人还穿这么破的衣服」。 程迎夏当时就不乐意了，放下箩筐叉着腰跟他们理论：「嘿，小屁孩，你们懂什么？这叫潮流！」 那几个小孩胆还挺大：「什么潮流，你看你衣服都破了那么多个洞，有钱人会穿这么破的衣服吗？你才不是有钱人！」 「我当然有钱，我程迎夏穷的只剩钱了！」铁骨铮铮程迎夏除了金钱和美貌一无所有。 小兔崽子们态度非常蛮横：「那你拿出来给我看看！」 程迎夏一时词穷，她现在还真的拿不出来现金证明自己有钱人的身份，都被没收了。 小孩们开始嘻嘻地笑话她：「拿不出来吧，你就是假的有钱人。」 「我…」程迎夏气的又想骂人，想到这只是一群半大的小屁孩跟他们吵架很掉面子，强压住火气，转身想让小花帮她评评理。 小花围观了整场令人无语的闹剧，心情像是很好，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白花花的牙齿也暴露在视线里。 程迎夏眼里的她面上总像是藏着心事，从没见她笑得这么开怀、无忧无虑过。 真笑得跟朵花似的。 第7章 进村第二天 程迎夏莫名其妙感觉自己心情变晴朗，连小屁孩们在耳边的聒噪都不再介意，更懒得跟他们讲道理，咧开嘴对小花说了声：「小花，我们回家。」 小花应了声好，开开心心地跟上，后面一群小孩还在七嘴八舌，程迎夏将之抛诸脑后，往最深处的家里走。 路上两人并肩同行，程迎夏提了提背上快要掉下来的筐，艰难地扭过身子，说：「小花。」 小花听见人叫她，扭头看过去，程迎夏一双明眸流转着熠熠光彩，眼睛好似有话要说。 她问：「怎么了姐姐？」 程迎夏再次朝她露出洁白的牙齿，开口不是霸道的命令而是带着高兴的感嘆：「你以后要多笑一笑。」 小花抿了抿唇，不知道程迎夏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她是个爱笑的女孩，微笑算是她最擅长的事情之一，不管境况如何，她每天都在笑的。 就像现在，她也是笑着在同程迎夏说话，尽管她正因此受到对方的质疑。 见小花满脸的不明所以，程迎夏再解释了一番：「不是现在这种笑，像刚才那样……」 是真的在表达情绪，而不是千篇一律的假笑，扮演快乐。 那种姿态程迎夏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她一眼便能看穿，并因此而感到别扭，小花时常笑不及眼底的模样让她心不自觉地下坠，垂吊着，梗塞着，而不能清楚明白地说出来。 某种意义上是很伤人的话。 「你要再开心一点。」程迎夏找不出更好的描述，也知道有些话不好说出口，只简单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姐姐喜欢开心的小孩，知道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叮咛，令苏小花情绪有些崩塌，她匆匆转回头低垂着眸，避开程迎夏的视线，掩饰一瞬间来不及控制的表情和变得失落的眼神。 程迎夏是懂她的。 但苏小花宁愿程迎夏不要懂，自己不值得懂。 眼眶慢慢慢慢充盈起热气，微酸的鼻头也突然跟着轻轻颤抖，她眨眨眼睛将眼泪逼退回去，不想让程迎夏再瞧出她的软弱。 「知道了。」小花尽量压抑情绪里的反常，用平和的声音回答。 「知道就好。」程迎夏哼哼两声，既是「不满」，也是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 程迎夏也不是个太细心的人，小花这么迅速的心情变化她捕捉不到，只感觉背上的箩筐越发的沉，压的她快喘不过气来。 这份生理上的沉重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放在了背后重物上，使得她对外界变化变得不那么敏锐，自然也注意不到小花瞬间的情绪波动。 「赶紧回去吧，重死我了。」她怀疑自己背上都已经压出血印了。 小花神色已如常，听话地答了声好，以表接受这个提议。 后面两人加快了脚步，匆匆赶回家，放下背篓的那一瞬间程迎夏才真正得以解脱。 捶打着酸痛的肩颈和胳膊，她看见小花跟没事人儿事的又开始忙里忙外，吃惊又心疼。 明明对方年龄、身板都比自己要小，对这些糙活却如此熟练，仿佛浑身充满能量，跟个小大人似的已经担负起一个家，且从没听她抱怨过一句。 第13页 反观自己……算了，菜得安详。 下午说是去帮忙，其实活都是小花一个人干的，她作为一个爱偷懒的旁观者，没干两下就喊累，只是回来的时候帮拿了东西，根本不值得一提。 新一天的白昼又快结束了，小花怕程迎夏饿着，加快速度忙活完早早做了饭，还是早上的饭菜，热一热又是凑活一顿。 程迎夏没有再挑剔，老老实实地跟中午一样吃完了，填饱肚子而已，只能机械般进食。 今天天气其实是很热的，虽没做多少事，但怎么说也是头顶烈日出去跑了一趟，出了一身的汗，衣服粘在身上湿答答黏煳煳的，不舒服的紧。 程迎夏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光顾着生闷气，澡都没洗就睡下了，现在扯着领口抽抽鼻子闻一闻，莫名感觉有一股馊味，酸酸臭臭，幽幽散发出来，令她蹙起了眉头。 脏死了。 今天说什么也得洗个澡。 「小花。」她远远地叫着，就是懒得动一下自己去。 小花听见唿唤匆忙从厨房出来，问她怎么了。 「我想洗澡。」程迎夏态度恳切，眼神真诚，一改往日爱搭不理的作风。 她太想洗个澡了。 小花对她的要求认真提议：「可以沖凉，也有木桶可以泡澡，姐姐你想要怎么洗？」 程迎夏两腿一蹬站了起来：「带我看看啥木桶。」等看看才能决定啊。 小花领着她去空荡的偏房看了一眼，就是普普通通的木桶，大木桶，旧了点，躺进去不会塌就成。 程迎夏当下做了决定：「行了，就这个吧，我泡个澡。」 她这么累了一天，泡个澡比较爽快。 「好，那姐姐你再等会儿，我去烧热水。」不浪费多余的时间，小花说完这句话就返回了厨房提了桶水开始生火烧热。 程迎夏四处熘达着，等水烧开，期间还被蚊子叮咬许多次，死于她手中的蚊子不说十几只也得有五六个了，还活着的在耳边嗡嗡个不停，烦死个人。 十几分钟后，水烧开了，小花把热水提到了澡房里，倒进木桶再兑冷水调好温度，才出来叫她去洗澡。 程迎夏随小花返回澡房，享受她贴心周到的一条龙服务，最后等她打点好一切目送她离开澡房。 小花出去的时候轻轻带上了门。 程迎夏在人离开后快速脱掉了衣服，一脚踏进木桶里，最后躺下，整个身体没入，埋在水里，只露出个头和上胳膊。 水温经由小花调试得刚刚好，温温热热的，柔柔包裹着身子，她舒服地蜷起了脚趾，满意地发出一声喟嘆，闭着眼睛开始享受这份惬意。 夏末的气温也着实高了些，泡热水澡必然是会出汗的，所以程迎夏在拨动水面清洗皮肤表面的粘腻物质与污垢时，时不时要抬手擦擦额头上不断生起的新汗。 即便是这样，汗水还是顺着皮肤不停往下流淌，直到后来水凉了些，才没有继续蒸桑拿般大汗淋漓。 程迎夏这个澡洗了很久很久，久到门外的小花担心她是不是在木桶里睡着了，而水凉的快，睡在凉水里容易感冒。 小花思虑三分，悄悄踱步到了门前，敲了敲门，询问：「姐姐？」 「睡着了么？」 里面无人响应。 又提高音量喊了她几声，依然静悄悄的。 小花愈发焦急，敲门的手又重了些，蜷起的指关节落在木板门上发出沉闷的叩叩声。 或许是古朴的木门年久失修，磨损严重，关不严实，在力的作用下吱呀一声悄悄现出一条缝。 小花不是有意偷看别人洗澡的，但意外之中她还是看到了。 程迎夏歪着脖子，手搭在木桶边沿，靠着桶壁合上眼眸，睡着了。 从狭小的门缝里，小花看见她酮体雪白，手臂和锁骨的肌肤上还残留着还来不及蒸发的水珠，剔透晶莹，大半身体藏在水里，只有上半身与空气亲密接触。 程迎夏的手臂上方有纹身，纹了一束向日葵，上了颜色，正开的热烈，吸引了小花的注意，但小花不知道什么是纹身，以为那是画上去的。 白天程迎夏穿的短袖，不长的袖口正好遮挡住了画像，所以到现在小花才不经意发现有这样一个东西。 向日葵，像她，生机勃勃，张扬又热烈。 小花不敢再往下看，匆匆忙忙低下头，虽然也没见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还是因为面前一具年轻美好的□□，和自己无意的打扰和偷看，不自觉羞红了脸颊。 而她低头瞧见黑黢黢而又干瘪的自己，羞赧化为失落，心中悄然升起潜藏已久自卑。 人跟人生而是不同的。 不到十天两人便要分道扬镳，到时程迎夏回到自己的城市，她待在她的小家，可能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逗留沉虑半晌，小花打起精神，又提声喊了句姐姐，试图将她叫醒。 程迎夏半梦半醒间听见小花的叫声，真陡然惊醒过来，手划拉两下感受周围已经凉掉的清水，才明白自己躺在泡澡桶里就睡着了。 唔，可能是因为今天太累了，所以老是感觉很困，也因为泡澡水太舒服，勾引人打瞌睡。 「姐姐，洗完了就快点起来吧。」小花听见里面动静，知道她已经醒来，再提醒了一句，便悄悄走开。 第14页 程迎夏朝门外回答一句「好」，哗啦从水里站出来，迈出澡盆子快速地擦洗身体，穿好衣服，从里边出来。 拿着脏衣服回到房间，小花要了过去，说她明天一起洗，程迎夏假模假样推辞两句之后愉快地将之交给了小花，因为她不会洗衣服。 小花拿着她的脏衣服出去，程迎夏便独自坐在床上，注意力涣散，感知到该死的蚊子又来了，在四周嗡嗡地响，就是不知道它具体在哪儿。 左瞧右瞧，刚好瞧见一只大傢伙，她想也没想抓起一旁的小马甲扔了过去。 然后「嘭」的一声，眼前突然变得漆黑一片，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小花！！！」 在外边归纳脏衣服的小花听见爆裂声之后又听见程迎夏狂躁的声音，急匆匆放下手里的东西又折返回来。 房间里没一丝光线，小花是伸手摸着黑蹑手蹑脚进屋的。 「怎么了姐姐？」她同程迎夏沟通着。 「怎么回事啊，什么东西炸了，怎么突然停电了。」程迎夏眨着眼睛，好不习惯这样的黑暗。 方才那一声巨响…… 小花猜测：「灯泡坏了吧。」 「灯泡怎么会坏啊！」程迎夏气得锤床，锤完才勐然想起来…… 「哦……那是我弄的。」是她方才扔衣服打蚊子不小心砸到电灯泡了。 「呵呵。」程迎夏在黑暗中尴尬发笑，好在小花看不到她的脸，太丢人了。 小花摸索着已经到了床角，再往前摸着被面，她触碰到了程迎夏的指尖，便再再往前一点，合拢起手指捉住。 「不要怕，我带你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麻耶今天更新了 第8章 进村第三天 程迎夏想说：我不怕。 她只有在黑暗里突然有人抓她手的时候小小地受到了惊吓，待意识到那人是小花之后，便放宽了心，还反手抓了回去。 可小花以为她很害怕呢，耐着性子在安抚她的情绪，哄小孩儿似的。 程迎夏想笑，但忍住了。 撑着床板站起来，程迎夏搭着小花的手，被她牵引着往外摸，一步一步挪挪蹭蹭，生怕磕碰到哪里，毕竟房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堆的也不少，黑灯瞎火的，真伤到哪儿就麻烦了。 房间外的厅堂是有灯的，虽然也不怎么亮，估摸着是用了很久的老灯泡，晕出昏黄光线，经常会突然间闪烁两下，像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卡着嗓子咳嗽，在苟延残喘，寿命即将耗尽。 只是没想到没等到老灯泡的退休，新的一只就已经在程迎夏的手中光荣牺牲了。 相搀着来到外面的两人眼前重又恢復光明，程迎夏再次眨眨眼睛适应光线，她手拽的紧，小花稍费了点力才不动声色挣脱开来。 程迎夏没注意到这一点，她在忙着愧疚。 「那个...不好意思啊小花，我不是故意的。」她反手挠了挠头，语气稍显出不自然，「我打蚊子来着呢，没想到这么准就打到灯泡了。」 程迎夏很少跟人道歉的，平常傲气得很，错了就是错了，纯当没看见，哪像现在这样，跟个孙子似的，对上人小姑娘她就觉得自己不能再跟以前那样，怕伤害到她。 小花莞尔：「没关系的姐姐，明天我去买一个新的。」 程迎夏感受到小花接受了她的歉意，嘿嘿一笑，又说：「那今天晚上怎么办？」 虽然总是要关上灯睡觉，但单纯被笼罩在黑暗里，没有一盏随时可以打开的灯，她心里有点不踏实。 小花本想去拿手电筒，突然又想起里屋是暗的，手电筒不知道在哪个角落躺着，不一定很快能找到，还得慢慢摸着进去，怎么想怎么不便利。 最后她给了程迎夏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我去拿蜡烛。」 她记得有个柜子里还有几根蜡烛，可以点亮暂借点光，她也好进去找手电筒。 程迎夏听着感觉有点新奇，这个电气的年代竟然还得靠这种人工光源照明，于是兴奋说了声好，等着小花又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了几根小蜡烛。 她看着小花将那蜡烛点上，一小簇火苗便开始燃烧，发出弱弱的一点微光，在厅堂的灯下并不显眼。 小花举着小蜡烛，往房间里走，程迎夏也跟上去，期间还抢过了她手里的蜡烛放自己手里：「我来拿我来拿。」 「小心别烫着。」小花一边松开手一边嘱咐她。 蜡烛燃烧的时候会熔成蜡油，而蜡油的温度是很高的，滴在手上非常烫，小花怕她不小心就弄到手上，伤及皮肤，还会很痛。 「知道了知道了。」程迎夏嘴里念叨着，眼睛也在小心盯着腊油滑落的方向，顺势将蜡烛略倾斜了一点角度，保证不往手这边淌。 开玩笑，她又不傻，玩归玩当然不能烫到自己。 小花见她保护自己的动作如此熟料，于是放下悬着的一颗心，走到房间木柜前，让程迎夏在旁边站着，自己去翻找手电筒。 果然光在暗里才能发挥出真正的作用，别看蜡烛细小一只，火苗微弱一簇，所散发出的能量却集中而内敛，不会被无边黑暗所吞没，而自驱散了一团黑雾，照亮了一片空间。 程迎夏在柔光笼罩里看着小花东翻西找的单薄背影，觉得心也被光亮填满，暖暖的很舒适，不自觉张大嘴巴舒服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再砸吧砸吧嘴，深吸一口气，挤出了几滴困顿的眼泪。 第15页 小花回身看见的就是她这一副泪眼婆娑的样子。 「困了吗姐姐？」小花问她。 程迎夏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 小花打开手中刚找出来的手电筒，四处照着，眼神仔细搜寻，然后说：「等会儿，我先把碎玻璃清理一下再睡，很快的。」 「好好好。」程迎夏立在原地，连声应着，看小花匆匆跑出去，拿来了扫帚四处清理着，之后还抖了抖床单，抖出一些碎渣渣。 程迎夏有些后怕，还好刚才那些玻璃没有溅到她脸上，毁容了可咋办啊。 一切处理完之后小花才说：「可以了，睡觉吧。」 程迎夏就等她这句话呢，再次点头如捣蒜般答了句：「好好好 ，困死我了。」 小花打着手电给她照路，她迷迷瞪瞪顺着光柱径直往床里侧走。 手里捧着的蜡烛捨不得放开，她左思右想，把它立在了床边的小桌上，然后脱鞋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小花打着电灯在四处走动，程迎夏侧耳听见渐渐接近的细碎脚步声，还有吹气的声音，突然睁开了眼睛，偏头朝小花说：「不要熄。」 她喜欢那样一束暖光，不刺目，无攻击性，又保有坚韧的热烈，伴着这样一盏烛火入眠，应当是良好的一种体验。 小花听此一言，转头看到程迎夏状似渴求的眼神，便收回鼓起的腮帮子，微微点了点头，回到自己那一边，关掉手电爬上床，也准备睡觉。 程迎夏拖动腿脚侧过身子，枕叠手背，紧盯那朵微光，烛光摇曳着，跳跃着，像被施了神秘的催眠魔法，不过一会儿她眼皮沉沉，缓缓合上眼眸睡着了。 睡前还不忘低喃一句：「小花，晚安。」 「晚安。」小花压低声音回应，恐赶跑了她的睡意。 自此两人一夜无梦，第二天起床神清气爽。 今天程迎夏没有赖床，小花醒的时候她也已经醒了，小花起床的时候她也跟着起床，还有幸见到了大树村早上六点钟的太阳。 简单吃了早饭之后，小花去村口的小卖部里买了个新的灯泡回来，程迎夏盯着躺在桌上的白炽灯泡，不知道该怎么去安装它。 小花也不需要程迎夏去动手做这些，她去偏屋里搬出来了一架□□，架到房间的墙壁上，就在灯的旁边。 程迎夏看见她三两下就爬了上去，旋开上面原有的灯泡残骸，然后低头叫自己：「姐姐，能帮我把桌上的灯泡拿过来一下吗？」 她懵懵懂懂地从桌上取过新灯泡，走到□□旁边踮脚将其递了过去，顺带接过小花取下来的坏灯泡。 小花说了句「谢谢姐姐」，便三下五除二地就把灯泡给安上了，看的程迎夏是一愣一愣的。 程迎夏如今唯一的想法便是：小花应该是万能的吧？怎么什么都会啊？ 换灯泡虽然是个小事，她自己尝试一下也能办到，但小花这过分娴熟的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她自己旁观着，一点儿忙没帮上，让她感觉自己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程迎夏郁闷了。 小花还是跟昨天一样，吃完饭便出门干活。 由于沉浸在一种「我什么用都没有」的消极情绪中，程迎夏急于想通过什么方式来想证明自己。 虽然很不想去干农活，但她还是跟着去了，并且跟昨天不一样，没有一直想着偷懒，而是真的动手去干活。 确确实实的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不停滋生的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滴，程迎夏感觉自己很累很累，但看到小花的背影，她又觉得这算得了什么？ 累了一上午，都没休息多长时间，中午回去吃了个饭，下午两人又回到了地里。 勉勉强强撑了半天，下午才干了半个小时，程迎夏便感觉自己真的快撑不住了，开始脑袋晕晕，眼冒金星。 吊着一口仙气已经不足以支撑她再完成剩余的动作，艰难地举着双臂，发现腰根本直不起来，程迎夏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完全不管地上有多脏。 反正已经够脏了。 抬起爪子看到满手的泥土，指甲里面甚至藏着泥垢，身上衣服也已经被汗水染湿透，程迎夏终于绷不住情绪狼狈地大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小花却吓了个半死，急急忙忙跑过来蹲在旁边，满脸焦急：「怎么了？没事吧姐姐？」 程迎夏坐在地里，也不管哭起来脸上多脏，手上又有多脏，抬起胳膊用手背煳了一把脸，有些泥土蹭到脸上，瞬间变成了一只小花猫。 她哭着在说：「我没事，你别管我，我就是太累了。」 这话一点儿没说服力，但她固执的很，小花又讲了两句，劝说不动，只能无声嘆了口气，静静在一边陪着她。 程迎夏还在声嘶力竭地抱怨，难过的情绪愈演愈烈。 「怎么这么难啊？我的天呀，受不了了！」 「你别拍了，快滚！给我滚远点。」 摄影师不听劝的还在拍，而且镜头怼的更近了。 程迎夏抓起手边一把泥土朝他扔了过去，几乎是怒吼着说：「都说了别拍了，你没听见吗？快给我滚啊！」 小花从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纸巾，塞进程迎夏手里，程迎夏一动未动，还沉侵在悲伤的情绪里。 她便只能又掏出一张纸巾，避开手上脏的地方，用干净的一边，擦掉程迎夏脸上的泪水，轻柔地，一下又一下。 第16页 她说：「姐姐你别哭了，要是太累的话就不要做了，我自己可以的，没关系。」 「不行，我一定要做！凭什么不让我做？我能行！」程迎夏的倔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想也没想便拒绝道。 凭什么这些活别人能做，她程迎夏就不能做？这么简单的事儿，怎么能打倒她？不行，她得振作起来。 举起手里小花塞给她的纸巾，程迎夏随便煳了一把眼睛和脸，梗着嗓子对小花说：「再……嗝……再给我一张纸。」 小花就再次抽给她一张，她又拿新的纸巾擦了一下鼻涕，狠狠揉成一团扔掉，从地里爬了起来，继续干活。 她就不信了，这点活她都干不好，凭什么当人家姐姐？ 这下程迎夏跟打了鸡血似的，比刚刚干起来更带劲了。 小花深感无奈，程迎夏完全不听劝，一旦决定了一件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见她累到放声大哭的样子小花感觉分外心疼，但又觉得她这样跟自己闹别扭，倔起来的样子很可爱，真是拿她没一点办法。 程迎夏本以为这已经是她人生最低谷的时刻了，没想到累死累活傍晚回到家里，等着她的还有满地的鸡屎。 在落脚踩到软趴趴的一坨那一刻，她生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低头一抬脚，正底下的一滩黄色差点没把她送走。 天吶，受不了了，我要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则有味道的更新。 第9章 进村第四天 程迎夏差点气到吐血，这什么玩意也太噁心了吧！这是捅了鸡窝了吗？ 她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太难看了，小花看的心惊肉跳的，生怕她把家里仅有的几只鸡给捉起来生扒了皮。 等鸡再长大一点是要卖了攒学费的，现在杀了不仅没了鸡，还没了鸡蛋。 「对不起姐姐，我马上把它们关起来。」小花诚挚地向程迎夏道歉，一边追赶驱逐在外面奔跑的一群土鸡，尝试给赶到鸡窝里。 鸡是她中午出门的时候放出来的，养鸡的话一直关在窝里是不好的，应该适当放出来放风，她以前每天都要把它们放出来跑一跑。 最近由于程迎夏来了，鸡就一直没有放出来熘达，今天刚好想起来，中午出门的时候顺手就打开鸡窝的门，没考虑到鸡会到处拉屎这一茬，结果就撞到程迎夏的眼皮子底下了。 程迎夏此时脸上刻满嫌恶，正将鞋底用力地在地面上摩擦着，试图甩掉那噁心的东西，都没空在意小花在做什么。 小花悄悄地把鸡一只不剩地全都关到了鸡窝里，再默默地拿出簸箕和扫帚把门前的鸡屎全都清理掉了。 一通打扫之后地面看起来干净了不少，已经没了碍眼的又碍脚的东西，可程迎夏的心情还是不太明朗。 这对她来说确实太噁心了，她真的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踩到鸡屎，鸡刚刚拉完的新鲜的鸡屎，带着饱满颜色的鸡屎。 想到新鲜的那一抹黄，程迎夏不禁干呕了一下，感觉马上就要吐出来，于是努力咽了咽口水，强压下心头不适，晃晃脑袋试图将这噁心人的画面从脑子里驱赶出去。 这是程迎夏来大树村的第三个夜晚，由于盘旋于脑中挥之不去的那新鲜的一坨鸡屎，她又没有吃晚饭。 小花心里愧疚极了，此事又是因她而起，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程迎夏满意。 端着碗米饭，小花把它递至程迎夏眼前，小声哄着她：「姐姐你吃点吗？」 程迎夏扭过头，冷冷道：「我不饿，不吃。」 「不吃饭会难受的，对胃不好。」小花没了别的办法，只能这么同她讲道理。 可程迎夏不是个喜欢讲道理的人，她满脸不耐烦地推开了小花的手，语气也变得不客气：「都说了我不吃。」 她最烦有人来说教她了。 小花尴尬地放下手中碗筷，放在程迎夏面前的桌子上，低垂着脑袋感觉心头闷闷的，她还是惹的程迎夏不快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应该把它们关起来的。」 小花自以为反省得很深刻，哪知道程迎夏更加不满意了。 「你又急着道歉了，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都是那些该死的鸡，长了爪子就以为自己很厉害，到处乱跳，改天我就亲手宰了它们。」 小花唯唯诺诺的样子让程迎夏心中火气燃得更旺，她现在有股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小花什么时候能改掉这个往自己身上揽错误这个臭毛病？ 程迎夏只想着小花总持有这样卑微的姿态不好，丝毫没有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要不是她态度恶劣，小花怎么会这么小心翼翼地同她交流，更显得有点怕她。 小花到现在一点儿不担心鸡的安危，宰就宰了吧，几只下蛋鸡而已，鸡没了还可以再养，学费没了也还可以再赚，可程迎夏不开心了，她于心不安。 没来得及等小花再吱声，程迎夏摆摆手招唿一句：「没事儿，你吃吧，我今天没胃口。」便走开了。 快速地提桶水沖了个凉，程迎夏回到房间大字型趴到床上，或许是白天超负荷运动太疲劳，也或许是哭泣太消耗体力，头才刚沾到枕头她便睡着了。 期间她做了个梦，梦里她还在城中的家里，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明眼人可见的幸福，程迎夏于睡梦中都不自觉翘起了嘴角。 第17页 可实际是这天晚上程迎夏心情非常非常的不好，她头一次感觉这么想家，尽管她爸老是挑她的刺，她妈妈也老是喜欢管着她，但他们确实是对很好的父母，对她这个女儿万般宠爱。 程迎夏长如今这么大年纪，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一路来顺风顺水，没经歷过什么坎坷挫折，完完全全温室里培养出来的小花骨朵。 再加上她心大，一般不太在意别人的感受，导致她有点自我，很容易陷入自己营造的情绪中去。 小花从吃完晚饭一直到程迎夏睡着，都没有和她说上一句话，第二天早上小花起的早，程迎夏没有起，两人也没有说上话。 后来小花念着昨天晚上程迎夏没有吃饭，早上特意又多做两个菜，拿出家里存了很久的腊肉，再打了两颗鸡蛋，想让程迎夏开心一点。 她在厨房做饭的时候，看到程迎夏起床洗漱了，过了一会儿外边没动静，还以为她去哪熘达了，就没多管。 等小花快做完饭叫人开饭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这时候热心的虎子哥从小道来到她们家，跟小花说：「我刚看到你家的那个妹子，去了村口诶，好像是要出去。」 虎子就是那天程迎夏在村口碰见的潮流小年轻，因为两人见过一面，程迎夏在这个偏僻落后的村子里又很显眼，所以虎子记下了她的相貌，方才看见她往外走，就赶过来通风报信了。 「什么？」小花眼皮重跳了一下，感觉脑门被人重重敲击，彻底慌了神，话音都变得颤抖，「她走多久了？」 虎子说：「刚刚才走，我看到了就马上回来跟你说嘞。」 「谢谢虎子哥。」小花道声谢，连忙扔下手里的锅铲，急急忙忙往村口赶。 她一路飞奔着过去，快到耳边颳起一阵气流，呜呜作响，她生怕程迎夏乱跑，不知道跑去哪里，再不回来。 追了很久很久，在离村子大概一两里路的地方，小花找到了程迎夏。 程迎夏不像是逃跑的样子，她走的很慢很慢，像是在散步。 小花及时剎住车，停止奔跑，撑着膝盖弯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没有径直走上前去，而是在她后面几米远的地方远远地跟着。 她跑过来时的动静其实是挺大的，程迎夏已经听见了，并且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两人眼神对视的那一刻，程迎夏又冷漠地回过头，一刻也不想搭理对方。 就这样安静的，小花陪她走了快两里路，小花也不跟她说话，就只是在后面注视着她的背影，就只是陪着，也不管她的目的地在哪里。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小花忐忑以为对方再也不愿意和她说话，程迎夏终于肯同她交流。 程迎夏没有回头，但是嘴里在说着：「你跟过来做什么？」 小花此刻有些庆幸，对方还是在意她的存在，但对方正在气头上，她不能一副高兴的样子来触霉头。 她只问：「姐姐你要去哪里？」 程迎夏不咸不淡地说：「我回家。」 「哦。」小花淡淡回应了声，同样没有多言。 「哦？你没什么想说的吗？」程迎夏对她的冷淡表现生出几分意外。 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回家吗？ 小花默默推拒：「没有了姐姐。」 本来是程迎夏自个不想搭理人家的，结果没想到小花不跟她说话，她自己先觉得别扭了。 程迎夏不自在地问：「你要跟我到哪里？」 小花想也没想便回答：「你去哪我去哪。」 程迎夏突然觉得自己这样闹别扭很没有意思，很傻逼。 虽然没有细数，但估摸着出来一个多小时了得有，一直在漫无目的地朝前走，没有规划，没有方向。 眼前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怎么走也走不出去，她知道这样就是走到死也回不了家，但还是堵着一口气执拗地一股脑往前。 身后还跟了个小跟班。 程迎夏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些什么，这里不是家里，没人会惯着她的坏脾气。 以前她总嫌弃父母对自己管教太多，觉得他们唠叨起来很令人烦躁，可离开了父母，她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会。 就在这一瞬间，程迎夏突然深刻意识到了这一点，意识到自己真没什么了不起的，没什么值得高傲的。 于是她停下了酸软到已近乎没了知觉的，靠本能机械般朝前迈的双腿，小花看到她立在原地的背影此刻有些落寞。 时间凝固半晌，两人没有任何动作，都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不知过多少分钟后，程迎夏幽嘆了口气，对小花说：「走吧，回去吧。」 两人调转方向，无声地往回走。 这是程迎夏进大树村的第四天，尝试出逃失败之后，她整个人都怏怏不乐的，跟霜打的茄子般，没了平时的飞扬跋扈。 小花心口像堵了一块巨石，很难受很难受。 之前的三天里，程迎夏嘴上是抱怨的，表情是不喜欢的，但行动上其实是接受的，但如今她真的是对自己失望了，才会表现出这般闷闷不乐吧。 自责的情绪层层包裹着小花，她比之前要更加后悔让程迎夏来到自己家里，如果非要分出个等级，她是最不希望看到程迎夏眼里的那一点光熄灭。 但她正眼睁睁看着它一点一点逐渐黯淡，一点一点逐渐失去原有的旺盛生命力。 第18页 程迎夏的改变与突然深沉让她不知道怎样去应对，只知道因自己而起。 程迎夏没有说，她不开心并不是因为小花怎么样了，这个家怎么样了，而是她自己想家了。 来的时候她信誓旦旦地说一点儿也不会想他们，还惹得程爸爸程妈妈一阵笑斥「小没良心的」。 可如今她好像良心发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太太说我们《姐姐》是百合区泥石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0章 进村第五天 这两天小花一直小心翼翼地照顾着程迎夏的情绪，就怕她出其不意又一个想不开，徒步就想十万八千里往回走。 地里的活只剩下最后一点了，第二天她也没急着去干，程迎夏更没提这一茬。 老老实实一块呆在家里，由于昨天的事件，两人之间话都少了许多，氛围有一点怪怪的，程迎夏是内心沉闷，不想说话，小花是不知道要在什么时候，要怎样和她交流。 还有很令人郁闷的一点是，程迎夏觉得自己这么一个好面子的人，来到这里之后就总是在丢脸，而且是在小妹妹面前，一点姐姐的威信也没有，没准在小花眼里，她就是一个唧唧歪歪的爱哭鬼。 但程迎夏这个人，爱玩，非常的爱玩，无聊是她最大的天敌，真让她呆着什么也不干的话，她会浑身上下整个人都不舒服。 好奇心旺盛的她总忍不住摸摸这里，碰碰那里，整个家里里外外基本被她研究了个遍。 站在厅中央，再伸手挠挠头，搜寻着还能有什么新的玩物，程迎夏突觉头顶滑滑的，手抓过的地方传来阵阵痒意，不知这种不适是生理反应还是她的心理作用。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 三天？还是四天？已经四天没有洗头了。 捻了捻刚摸完头髮的手，嗯，不错很顺滑，油的都可以炒菜了。 程迎夏被自己超凡的想像力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密密麻麻的汗毛根根立正竖起，她悄悄缩紧身体打了个寒颤。 嫌恶地张开手掌甩动着，程迎夏忍不住地在心里吐槽：天吶真是脏死了。 「小花，我要洗头。」她还是做了先低头的那个人。 听到她的传唿小花丝毫没有停顿地应了一声：「好的姐姐。」 小花此刻肉眼可见的高兴，因为程迎夏终于肯同她说话，气氛远没有之前那么僵硬。 不用程迎夏刻意作要求，小花默契地知道自己又应该去烧热水了，便驾轻就熟地去厨房添柴生火，开始这个已经重复不止千八百遍的动作。 也不用小花详细报备自己的行程，程迎夏知道自己一句话小花便会帮她打点好一切，她只要坐享其成就好了。 毕竟自家妹妹就是那么乖巧能干又懂事，她自己就是这么一块啥也不会啥也不知道还总喜欢偷懒的废铁。 程迎夏乖乖等小花烧水，期间也没闲着，自己去澡房里拿出了个脸盆，再拿出个凳子，放到大门前，准备痛痛快快洗个头。 水开之后她招唿着小花将水倒进她拿来的盆里，自己勤劳地去舀了一瓢冷水，兑一兑之后，水温正好合适。 程迎夏歪头抬手拆着辫子，突然想起来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没有洗髮水吗？」 小花面对提问微微摇头，尴尬中带了点酸涩：「只有香皂，姐姐。」 平常家里吃穿用度能省则省，日子过得十分拮据，洗髮水说来也不便宜，一般不作为家庭支出选项，香皂反正也能洗头，不仅几块钱就能买一大块，而且一块能用好久呢。 可是现在拿来应付程迎夏，就显得勉强又马虎，她原本应该得到最好的条件，现在却要在这里承受本不属于她的艰苦。 程迎夏听完表情略有些复杂，香皂这玩意能用来洗头吗？能洗干净？她还真没有试过。 可小花糯糯的样子让她没办法指着人家说「你去买瓶洗髮水来」，现实也不允许她扔掉香皂说一句「老子不洗了」——头还是要洗的。 最后她只好动了动嘴皮子，唇齿一碰说：「好吧。」 那就这样吧，也就这条件了，能咋办啊，认命呗。 程迎夏来的时候为了防止头髮脏的快，存着少洗几次头的心思，特意寻一天空闲跑去做造型，花一下午时间让造型师帮着梳了个免拆洗的脏辫。 只是没想到脏辫也顶不住黄土地里的灰尘，率先脏了…… 一头的小辫编的时候麻烦，拆下来更麻烦，怎么弄怎么不方便。 程迎夏一个人自顾自扯了好半天，没能全弄下来，期间还好几次扯动了头皮，忍不住「嘶——」地倒抽一口凉气，差点当场恼羞成怒。 小花坐在一旁小马扎上托腮看着她，程迎夏的表情生动变幻，又恢復了往日神采，连带着她自己也弯着眼睛咪咪笑起来。 程迎夏自己一个人是真的搞不定这该死的辫子，不得不再次传唿：「小花，过来一下，帮我解一下头髮。」 「好的姐姐。」小花几乎是立刻回答，立刻站起来迈腿向程迎夏走过去。 但走了一半，小花又折返回去，把自己方才坐的小板凳搬了过来，放到程迎夏旁边，按着她坐下，然后动作轻轻地开始动手拆解她的头髮。 既然能够假手于人，程迎夏彻底懒了，干脆全权交给了小花，自己舒舒服服靠坐在小马扎上，耳边是窸窸窣窣的髮丝摩擦声音。 第19页 气氛安静祥和，程迎夏听着细微的声音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了，直到耳边响起小花的一声好了，才勐然从迷濛中清醒。 蹭一下站起来，程迎夏对着装满清水的脸盆弯腰低头，开始认真地清洗头髮，从下至上打湿，抹香皂，一下又一下抚顺。 小花在旁边盯着，感觉这是她是为数不多的认真时刻，果然，女孩子天性都是爱美的，今天能洗头，程迎夏很开心很开心，且那开心完完全全表现在了脸上。 程迎夏将头髮清洗了一遍又一遍，好几轮之后感觉差不多洗干净了，才直起身子，用毛巾一下又一下擦着头髮，侧脸在阳光下光亮剔透，上面挂几滴晶莹水珠，好看极了。 主要是她人好看，微眯起的眼睛，挺翘的鼻樑，由于专注稍抿起的嘴巴，圆圆润润的下颌骨，说不出来的顺眼。 头髮披散下来，遮盖住稜角，便没有了先前那么强烈的攻击性，还显得有些人畜无害，明明就是张很单纯的脸。 真的好看。 小花渐渐有些沉醉其中，直到程迎夏甩了甩头髮，将冰冷的水珠甩到了她的脸上，泛起点点凉意，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看着姐姐入了迷。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头，程迎夏心里终于舒坦了，不自觉露出慵懒的神色，虽然头髮用香皂洗的，但好歹也算是洗干净了，总之她心情大好，看什么都变得顺眼起来。 「有吹风机……」她想问小花家里有没有吹风机，说了一半意识到什么便停了下来。 家里连洗髮水都没有，怎么可能有吹风机，她想的还有点美，反正今天温度挺高，太阳挺大，自然晾晒一会儿，应该很快就会干了吧？ 披散着头髮暴露在阳光之下，程迎夏用手一下一下地抚弄带着水汽的潮湿发尾，终于从这些天失落难受的情绪里找回了一点点的自信。 谁洗完头还不是一个美女啊？我美我高兴我膨胀我天生丽质。 「小花，帮我把镜子拿过来。」这么漂亮不照照镜子欣赏欣赏也太亏了。 「好嘞。」小花颠颠地跑进屋里拿来了圆圆的镶着红色塑料边边的镜子放到程迎夏手上。 程迎夏端起镜子摸着自己的脸左看右看，嘴里啧啧称奇：「这是谁家的大美女啊，也太好看了吧！」 小花听她极度自恋的话语是想笑的，但不敢太过放肆，只在一边捂着嘴偷笑。 程迎夏斜乜一眼，说：「你笑什么，我说错了么？」 「没有错，姐姐你最好看了。」小花忙不迭松开手回答着，真心实意，诚诚恳恳。 她从不会骗人。 「算你慧眼识珠。」程迎夏抬手弹了下小花的脑门，「敢说我程迎夏丑的人这辈子还没出生呢。」 这点自信都没有她g城小霸王还怎么在朋友圈里混啊，毕竟那些个二世祖朋友一个比一个飘，她就得比她们还要飘才能压得住他们。 小花摸着被弹的脑门笑得一脸灿烂，那样浓墨重彩的自信让她心头变得火热，变得激昂，变得羡慕又嚮往。 她想要追逐炽热的光，温暖的亮，也变成这样一个时刻拥抱生活且热爱自己的人。 程迎夏不知道小花心里竟然把她的自恋发言「曲解」到这样的程度，也不知道小花心里已经悄然埋下了一颗种子，来日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她只知道自己现在难得愉悦。 程迎夏的好心情保持了一整个下午，神色言语都正常，小花本暗自松了口气以为她已经没事了，可没想到欢愉过后面临的是砰然坍塌。 晚上躺在床上就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听到程迎夏又偷偷哭了。 程迎夏也不想的，可她实在忍不住了，这样夜深人静没人理她的时候，脑子里就会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着想着，她越觉得委屈，越觉得想念，越觉得怎么还能这样的呢？ 目前看来她的的确确就是个小哭包来着，动不动就哭，明明看起来是个很要面子很骄傲的人，怎么但凡遇到点事儿，就会掉眼泪。 小花最见不得别人难过，外人尚且如此，尤其这个人还是程迎夏。 她心钝钝的，但又不知道程迎夏为什么而哭泣，不知道从哪安慰起，不知道什么样的话说出来才显得不那么苍白而有力量。 不知道是不是又是因为自己，让她不快乐了。 捏着指关节的手用了力，平添了几分痛感，嘴唇也被她咬出了一排排印迹，眼眶渐渐盈满泪水，在黑夜里看不见。 她想了很久很久，要怎么和程迎夏说「你不要再难过了」。 最后还是程迎夏先说的话： 「小花，你想你爸妈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还得啰嗦一句：乡村剧情占全文1/5的亚子，主要发展还是在都市（真的没有要一土到底哈哈哈哈） 第11章 进村第五天 程迎夏问出这句话之后，气氛甚至比刚方才还要冷寂。 她说话的时候没带脑子，不经思考脱口而出，完全没想起小花是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只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想回家，想自己的爸爸妈妈。 等她问完才意识到这样的话题好像是不能碰的，这对小花来说太敏感太残忍了。 一点点小小的自责让程迎夏连自己正难过地想念着都暂时忘记了。 潸潸眼泪就此止住，低泣声戛然而止，她用指尖勾掉挂在眼角的潮湿泪水，尔后瞬间屏住唿吸，造成了这样一种不同寻常的安静。 第20页 小花一直没有说话，她便一直惴惴不安。 小花她不会也在哭吧？是我把她问哭了吗？… 程迎夏有一点点情绪紧张，不太能控制住自己，在这沉闷的氛围里竟然打了个响亮的哭嗝。 然后夜里响起了小花浅浅的笑声。 程迎夏还没来得及面红耳赤说你别笑了，小花幽幽接上她上一个问题：「想啊，怎么可能不想？」 若是有选择的话，她又怎么愿意当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她又怎么不想他们还好好的在眼前，她又怎么可能不想爸妈啊。 可是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父母已经不在了，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她还有妹妹，还要好好抚养她长大。 这些她都已经看淡了。 小花的半天半天不回答，只是在稳定情绪，稳定自己被程迎夏弄得忐忑万分的情绪。 在她接触的同龄人里面，很少或者说几乎没有程迎夏这样的生命，鲜活，火热，骄纵，自由，而大多都背负着与生俱来的枷锁。 就算不像她一样要担起一个家庭谋生的重任，屈服于现实的生活，也间接被套上了条条框框，在有限的空间里招摇。 程迎夏和那些人不一样的，小花太想做好了，太希望程迎夏能对她多一点好感了，以至于程迎夏的一举一动在她看来都饱含着深意，牵动她敏感的神经。 也就是在听到程迎夏这样问之后，她才知道，原来程迎夏不是对她有什么意见，原来程迎夏是想家了。 刚生起的几分热泪渐渐被小花逼了回去，在程迎夏看不见的地方，她已经悄悄松了口气。 程迎夏拍拍胸脯，也跟着悄悄松了口气，能以平常的口吻谈起这些，小花应当是不太在意这些，这事是可以谈的吧？ 啊？是可以的吧？她憋不住了，必须得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她现在对小花从前的生活十分好奇，不问出来的话心总痒痒的。 到底是怎么的经歷造就了如今这么的一个过分懂事的女孩，什么样的父母忍心丢下她就这样撒手人寰？程迎夏不明白。 「你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程迎夏紧接着问，小花这次没考虑太久就回答了她的问题。 「他们啊，是很好的人，妈妈是一个很温柔的人，爸爸也是一个很善良正直的人，虽然他们没有什么文化，也不懂得很多的东西，但在我心里他们是天底下最好最称职的父母了…」 说起父母小花总是有说不完的好，因为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是她为数不多的可以称的上无忧无虑的幸福的时刻。 如果能够缓解程迎夏念家的心情，小花其实是不介意把鲜血淋漓的过往拿出来讲的，别人听来或许会增添几分同情，而她本人早已经没了太多的感觉。 而程迎夏，她听完会不会觉得比较之下自己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从而小小的，小小的对她产生一些怜爱，却也发现不了她无比自私地，在渴求她的关注。 再次组织一下言语，小花缓缓地，主动地道出过去几年的经歷： 「我十一岁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那时候我还小，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离开我，奶奶那时一直在我耳边念叨，说造化弄人，当时我还不太了解这句话的意思。」 「后来奶奶也跟着去了，我才知道命运这个东西，是躲不开的东西，只能接受……」 小花的父母死于一场矿难。 由于生自偏远落后山区，小时候没读过什么书，大字不识几个，吃不了清闲的饭，又要养家里两个孩子，所以想着趁年轻拼一把的夫妻咬咬牙去外地打工，经介绍进入一家矿场，开始了赚钱养家餬口的日子。 起初工作是安全的，薪资也教人满意，矿是个正经矿，安全措施很到位，只是意外总是无处不在，某个平常的下午一群人进矿之后，一不小心就没能再回到地面。 消息传回来之后，奶奶没日没夜都在以泪洗面，由于身体本就不太好，再加上失去儿子和儿媳之后，悲恸欲绝，没过多久也离开了人世。 从那以后一直是小花带着妹妹，被迫支撑起了一个家，这么多年早已经练就了与生活把手言欢的本领，再谈起这些，没有抱怨，只有认命般的清醒。 程迎夏侧耳静静听着，心阵阵揪痛。 小花到底是怎么做到平平淡淡地以局外人的视角讲述这些不太好的经歷？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这些她看不明白。 小花这段话是非常非常悲观的，消极的，她听起来还颇有些不舒服。 「小花。」程迎夏摆出了一副循循善诱的姿态，「你不能这样想，命运是把握在自己手里的，如果每个人都被安排的话，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呢。」 说完这句之后，程迎夏自己都惊了，这么富有哲理的话竟然是自己讲出来的吗？ 被自己伟光正的形象震撼到。 思维跳脱了仅十几秒钟，程迎夏内心里还是心疼的，这样想起来的话，小花已经比她惨很多了，她只是十天见不到父母而已，小花已经再也见不到了… 她现在这样哭哭唧唧就显得很矫情，明明她才是更平安幸运的那一个，怎么反倒她被安慰了。 程迎夏左思右想，翻过身子对着小花，郑重说道：「小花，没关系的，你以后就多了一个姐姐，我来保护你。」 第21页 她程迎夏从没这么认真过。 认真地向别人许下一个承诺。 「我永远是你的姐姐。」 「嗯。」小花无声地开始笑，内心里小鸟儿开始腾飞，她的小小心机，好像已经奏效，目的已经达到了… 且比她想像的还要多附赠了许多，是程迎夏满满的关心。 程迎夏虚空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这几天两人中间间隔的那条泾渭分明的界限，对小花说：「过来，让我抱抱。」 她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点东西，她不好意思说的是，她也有点想家里那只小黄人抱枕了。 而且程迎夏现在也有点想安慰小花，但她嘴笨，说出来的话不好听不动人，那么给小花一个温暖的拥抱应该也能起到一点作用吧。 她内心坦荡，小花却因为此话扭扭捏捏起来。 程迎夏表达情绪的方式太过外显，与她的行为处事的方式不尽相同，她到底是该配合还是依自己的性子礼貌疏离… 「快过来啊，来姐姐这里。」程迎夏继续拍着床单催促，此刻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像一个猥琐油腻的老阿姨，在哄骗花季少女。 也许是花季少女自愿上钩的，小花怕惹得她又不高兴，选择了顺从，在再三催促声中轻轻从一侧挪了过去。 程迎夏大大方方把小花抱进了怀里，不要脸地将她当作任性抱枕，就是这抱枕温度有了，柔软度不够。 妹妹确实太瘦了，身上没一点儿脂肪肉，说是皮包骨头也不为过，手掌下背后的肋骨是能清晰感知到的。 程迎夏暗自蹙起了眉头：「以后要多吃一点，都瘦成啥样了。」 小花轻轻羞赧地回了声嗯，程迎夏便在心里悄悄打定了一个主意，打算暂时先不告诉小花，以后再和她说。 她抱着人小姑娘，没有丝毫感到别扭，还觉得有个妹妹抱真好啊，且她第一次知道洗衣粉的味道也能这么好闻。 程迎夏圈的很紧，小花在里面缩成一团，悄悄羞红了脸颊，一动也不敢动一下，等到感觉程迎夏睡着了，唿吸声有规律地平稳起来，才重重，缓缓吐了口气，愉悦的同时也生出了一丝悲哀。 她不能贪恋这样温暖的怀抱。 与小花的这场交谈从某种程度上缓解了程迎夏的思乡之苦，爸妈不好好的在那儿吗，等她回去再跟他们诉苦也是一样的。 程迎夏出去这么些天了，程爸爸程妈妈也是想女儿的，但想更多的是女儿回来之后能被改造成什么样，能给人产生什么样的惊喜。 和新女儿一样乖乖巧巧的是不指望，能有她三分听话，那也已经很令人满意。 程爸爸程妈妈实在是太喜欢小一了，来家里这么多天，两人充分利用起时间带着小花将g市玩了个遍。 小一跟自家那个小淘气包不一样，从不主动要求什么，也不是逆来顺受的软包子，喜欢的就应下，不喜欢的就拒绝，开心了就大大方方地笑，不羞于见人。 看得他们都想知道小一家里的那个姐姐是什么样的人，能教出这样一个惹人喜欢小姑娘，也想把程迎夏拉过来，按头学习一下人家小妹妹是怎么说话做事的。 或许是程爸爸程妈妈的怨念过深，早上叼着牙刷闭眼刷牙的程迎夏不自觉打了个喷嚏，喷出一嘴的泡沫。 倒一口清水漱漱口再吐掉，她抹一把下巴上残留的水珠，嘴里嘀嘀咕咕： 「奇怪，谁在骂我？」 作者有话要说：　　麻耶今天更新晚了 第12章 进村第六天 小花昨天晚上没睡好。 因为程迎夏抱她抱的很紧，真当她是人形抱枕，一度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但她又不敢挣脱，打扰程迎夏的美梦。 也因为这种过近的距离和亲密动作太过陌生，她和小一之间都没有这样过，只有小时候爸爸妈妈会这样抱她，而那怀抱她早就忘了是什么感觉。 只知道跟程迎夏抱她时的感觉截然不同。 程迎夏唿吸打在她头顶上，暖暖的，痒痒的，像一把小梳子，顺着头顶的毛髮，也顺带温抚着心里的一点不平。 小花想了很多很多，想小一在城里和程迎夏的爸妈相处得怎么样，想五天之后程迎夏回家会怎么样，想她之后还能不能再次见到程迎夏，在她不那么一无所有的时候。 所以她大概深夜里三四点钟的时候才睡着，她只记得合眼的时候窗外鸡都已经开始打鸣。 程迎夏期间一直沉睡着，她在哭过之后，抱着小花太过舒服，不一会儿就睡过去了，哪还管别人睡没睡觉。 小花睡得晚，起的却很早，一直以来的生物钟让她六点钟就起床了。 早上忙活了每天都要趁早完成的那些事，小花便开始了每日的做早饭时间，程迎夏来这么多天也渐渐随着小花的习性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后她一点起床洗漱，在那之后突然被节目导演叫过去单独谈话。 其实在这之前，节目组就跟不存在似的，除了几个跟拍的摄像安安静静的跟着扛相机拍摄，其余时间也不多说话，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至于节目导演，几天才能见着一次。 所以今天导演突然过来要跟她说点什么，脸上还有点谈正事的严肃，程迎夏产生了满脑子的疑惑。 说是叫过去，也只是找了一个安静的能坐的地方，坐着聊聊天。 第22页 程迎夏由于好奇跟着他过去坐下，然后她听见导演说：「小夏，其实你可以表现得更真实一点的，不要怕惹麻烦。」 程迎夏才听一句便瞪大了眼珠子，真实？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导演被她瞪得一时忘记说什么，重新捋了一遍思路，才接着说：「就是你可以把你的性格都展现出来，你在家里是什么样子，来这里就可以是什么样子，做你自己就好了……」 他这话说的委婉，就差没说一句不要压抑你的天赋，尽情地去惹麻烦，去造起来吧，而话说出来却是冠冕堂皇的：做自己。 确实对这个节目来说，如果程迎夏什么都不做的话，乖乖在这呆着，吃好喝好，平淡过完这十天，那么这么个节目也没有拍摄播放的必要了。 在一个利益者眼里，有些时候，节目效果不理想的话，完全可以提点一下主人公，让她自己去谱写跌宕起伏的剧情，完成这一场节目，使它更有卖点。 因为从现在看来，程迎夏的日子实在是过得太舒坦了点，小花把她照顾的太好，以至于都不像是来体验艰苦的生活，完全没有戏剧性和冲突性，这样的节目是没有看点，卖不出去的，那它就是失败的作品。 他们需要程迎夏来主动制造一些麻烦，所以才有了这样无理的要求。 程迎夏听完之后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原来做自己这三个字是这样用的吗？ 「有病吧你们？」她这样说。 她是真的觉得节目组有病，强行把她拉过来改造就算了，竟然还强行让她扮演坏孩子？她早都说了自己是个好孩子啊，根本就没有来改造的必要，现在改造效果没达到，竟然还让她来配合表演？ 就很离谱，她又不是演员。 导演还在遵着自己的心意劝说：「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这个提议，这对你我都好，节目卖的好一点，你的人气也会高一点，到时候你有了人气，拥有了自己的粉丝，你想当明星，进娱乐圈的话会容易很多。」 而很少有少年人能抵得住这样的诱惑，有机会成为一颗明星，坐拥无数粉丝的追捧，金光灿灿，高高在上。 这将极大满足人的虚荣心。 程迎夏想都不想就拒绝：「我要个屁的人气！我凭什么迁就你们？做自己？我自己就现在这样，你凭什么安排我？」 所以现在这样是个什么情况？要她乖乖听话扮演一个坏女孩？甭考虑了，没有一点必要。 程迎夏无语地摆摆手说：「不是我说，到底是我有病还是你们有病？我不录了你们现在送我回去行不行？」 送她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程迎夏也只是随口一提，只是导演还是不死心跟她打着商量：「也不需要你表现的太坏，只要把你平时在家里那些性格都展现出来，再放开一点就好了。」 「我好你个头！」程迎夏一拍桌子，怒了。 这什么傻逼节目组？ 「爱拍不拍，老子才不愿意陪你们演呢，傻逼。」蹭地一声站起来，她狠狠踢了一脚旁边的凳子，甩下这句之后，便怒气沖沖走开了。 她的态度极其不配合，话里也是完全不能答应的意思，导演没有着急跟上来，一群人围在一起估计还在想着其他的办法劝她接下这个为她打造的剧本。 慢慢走回去的程迎夏此时见不管什么情况都一直跟拍着的摄影师碍眼的很，忍不住又对着镜头骂了句傻逼。 嘴里吐出一口闷气，程迎夏郁闷地钻进了厨房里，想看小花在做些什么，顺带吐槽一番导演迷惑行为。 小花此时恰好人不在厨房里，她又默默把吐槽憋了回去，眼神四处扫了一圈，发现锅里还在煮着疑似土豆的物种。 小花应该是有事出去了吧？程迎夏猜测着，一边瞅着锅里蹦跶的那些土豆，竟因此被转移了注意力。 好奇地一手小心翼翼拿起锅铲，她慢慢地，毫无章法地炒动起来，虽然掌控不住铲子和锅里的菜的动向，手也歪七扭八的，土豆跟着在锅里乱跑，但她莫名觉得这样还挺好玩的，是一种很新奇的感觉。 因为之前在家从来没有做过饭，所以她对炒菜的正常操作丝毫不了解，一不小心手上力气大了点，锅铲底部碰到锅里滚烫的热油，其中一滴溅到了她的手臂上。 「啊！」一瞬间针扎般的痛感使得她瑟缩了一下，扔掉了手上的锅铲，大声尖叫了起来。 鼓着腮帮子吹着被热油溅到的那一点皮肤，眼睁睁看着手臂上起了一个水泡，程迎夏感觉真是作了个大死。 小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委屈和疼痛再加上没有人关心，她又生起了泪水，气哼哼地又举起锅铲砸了下去：「什么破铲子，把你扔掉！」 这一砸铲子不要紧，锅却咔嚓一声，被她捅出一个大窟窿，瞬间坍塌下去。 程迎夏尴尬立在了原地，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哭还是该继续哭… 这什么破锅，怎么轻轻一碰就破了！ 手臂上传来的阵阵疼痛的和毁坏了公物的愧疚让程迎夏内心又难过又慌张，情绪夹杂着一时紧张到忘记了哭泣。 小花刚从鸡窝捡鸡蛋回来，还没到厨房门口便听到一声巨响，心里咯噔了一下，快步小跑了过来。 进厨房的第一眼，她率先看到的是程迎夏委委屈屈的脸，眼睑湿漉漉的还盛着泪水，紧接着看到的是从中间裂开的铁锅，锅里的菜泼进了炉灶里的柴火上，散发出一股烤焦的味道。 第23页 整个炉灶一片狼藉。 小花还来不及说话，程迎夏就吸熘一口鼻涕，先发制人道：「小花，锅坏了。」 「好讨厌啊，它质量也太差了，怎么轻轻一碰就碎啊。」 「早就该换掉了，里面都已经黑漆漆的了，不能用了。」 「……」 程迎夏此刻不停地说着话，不停地甩锅，不给小花插嘴的机会，实则是为了掩盖心虚，因为锅的确是被她弄坏的，现在不仅两人的早饭没了，连做早饭的东西都没了。 她好像又闯了个大祸。 小花当然不会指责她什么：「没关系的，再买一个就好了。」 她还安慰程迎夏：「别哭了姐姐。」 自从程迎夏来到她们家里，小花嘴里频率最高的几句话就是「怎么了」「别哭了」「没关系」，因为程迎夏接连不断会惹一些小麻烦，而这些麻烦无伤大雅。 小花也并没有觉得她麻烦，相反还很喜欢这种被需要的感觉，特别是被程迎夏需要。 程迎夏见小花没有怪她的意思，那事态也没有严重到脑补中的地步，便放下了心里的疙瘩，思想放松了，身体上的感觉才让她想起来自己还受着伤。 「小花，」程迎夏举起了自己的胳膊，瘪着嘴委屈道，「烫到了。」 她早就想这样说了，她现在很难受需要人哄，就等着妹妹来哄。 果然小花跟随她动作看到她手上鼓起的水泡脸色都变了：「怎么受伤了？」 程迎夏嘿嘿一笑：「油溅的。」 小花毫不避讳地紧张抓起了她的胳膊，左右翻看，还有没有别的地方被烫到，好在没发现其他的地方有伤口，就手臂上一个水泡，不是很大，但肯定也很疼。 弄坏了吃饭的傢伙没有受到责怪，此时程迎夏却因为受到的一点点伤被对方小小责怪了起来。 小花低声嘟囔着：「怎么不小心一点。」 白皙的手腕上突兀生起了红点，多不好看。 小花低着头在问她痛不痛之类的话，程迎夏嘴里答着「没事不痛」，看着她扑闪扑闪的睫毛，从上面看过去小巧的一点鼻头和嫩生生的小脸，突然觉得小花好像生的还挺耐看的。 像只丑小鸭，时刻在准备着蜕变成白天鹅。 作者有话要说：　　麻耶今天更新了，耶！ 第13章 进村第六天 没人关心的时候程迎夏一个人觉得委屈，但真有人哄她，她又觉得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反倒让小花不开心了。 「没事了，刚刚油碰上来那会儿疼，现在已经好了。」她小声说道。 小花的神色并没有因为程迎夏宽慰的话转变，而是肃着一张小脸说：「我帮你把水泡挑破再擦点东西好吗？」 程迎夏听完同样皱起了小脸。 挑破？那好痛的，她最怕痛了，随便磕一下都要死要活的，不敢想像挑破一个黏在胳膊上的水泡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要了吧？我觉得擦点药应该就能好。」她弱弱求饶。 小花注意到程迎夏声音里的一点点颤抖，猜到她好像是在害怕，怕什么？怕痛吗？ 抬头直视程迎夏的眼睛，小花真诚地提议：「只要用针挑一下就好，不痛的。」 说完她又补充道：「挑完之后伤口会好的快一点。」 「不不不不不不要，就只用擦点药就行了。」程迎夏头摇成了拨浪鼓，挣开被小花抓着的手，开口都有点结巴了。 怎么还要用针扎我？想想都很痛，万万不能行。 小花不想勉强她，更不想她害怕。 「好吧，」她说，「拿猪油擦一擦行不行？」 程迎夏歪头迷惑道：「猪油？什么猪油？」 「吃的猪油，」小花解释道，「就是猪的脂肪油。」 程迎夏：「这玩意儿能用来擦烫伤吗？」 「可以的，很有效，擦一点很快就好了。」小花中肯点点头。 乡下人的土方法，烫伤擦伤涂一点脂肪油，不仅伤口好的快还不用花钱买药，这玩意并不比药店里卖的烫伤药效果差。 程迎夏：「没有烫伤药吗？」 小花：「没有。」 「那好吧。」程迎夏咬咬唇，没办法无中生有，只能应好。 小花于是让程迎夏等着，去旁边的木橱柜里翻翻找找，拿出了一个小罐子，再回到她旁边，打开盖子用手弄了一点儿白色的固体在手指上。 她一手握着程迎夏的胳膊，另一只手用指尖将油脂在上面柔柔抹开，程迎夏盯着她打着圈的手指，和那一点点白色，在胳膊上晕出亮油油的一片，还伴随着一阵清凉的感觉。 果然好了许多，除了刚按上去那一下，刺痛感已经悄然淡去。 待小花擦完放开手之后，她将胳膊凑近鼻子闻了闻，感觉气味有点怪怪的，因而皱起了鼻子，表现出万分嫌弃。 她这是没吃上猪肉就先擦上猪油了？ 想到猪肉，程迎夏饿了。 但现在锅没了，早上做的饭也没了，她们早上吃什么？晚上吃什么？明天又吃什么？当务之急得先买口锅呀。 程迎夏：「我们去买口锅吧。」 小花点了点头，同意她的观点。 「那我们收拾一下去县城里买锅吧。」村里是没有卖锅的地方的，只有一间小杂货铺，出售一些生活小物品，铁锅这种大件还得去县城买。 第24页 程迎夏笑眯眯点着头：「好好好！」终于可以出去放风了，在村里这么多天都憋坏了。 笑完之后她突然又收敛起愉悦，表情生出一丝羞赧，支支吾吾道：「那个…小花，我没有钱。」 这口锅是她弄坏的，理应她来赔，但她的钱包被节目组收走了，现在确实囊中羞涩… 程迎夏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没钱难倒。 「没关系的，姐姐，我有钱我去拿。」小花说着跑回房间去拿钱，等她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握着一张粉红色的毛爷爷。 这真是久违的亮眼的红色呀，程迎夏瞬间便兴奋起来，这啥呀，这是钱啊，这是她最喜欢的金钱啊！ 小花见程迎夏盯着自己手中的一百块钱，两眼放光，心中闷笑，将钱放到了她的手上：「你来保管好不好？」 「好的好的，我来保管。」程迎夏哪有不从的道理。 接过小花递上来的百元大钞，程迎夏将之抻开，细细欣赏了一番，心里一下就开心了，几乎忘记方才的那些不愉快和尴尬瞬间。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将钱妥帖放进口袋之后，她拉着刚给自家大门落上锁的小花就出门，走了几步才想到了一个更为严肃的问题。 「我们没有车啊，怎么过去？」村里是没有公交的，难道又要像来时那样，徒步走到县城里吗？她猜测这少说得十几公里吧。 小花宽慰她：「别着急姐姐，我去问一下村口的刘伯伯去不去县城。」 程迎夏默默点头，跟着小花去那个刘伯伯家问车的事儿，有车一切都好说，只要不让她再傻逼一样的走过去，她都可以。 两人去了刘伯伯的家，小花表明了来意，可刘伯伯说他今天休息，不去县城。 程迎夏在一边看着，发觉自己坐车去县城的计划好像要泡汤了，连忙接上话：「我会开车，我来开行吗？您只要把车借给我。」 刘伯伯看看程迎夏，再看看小花，狐疑道：「你们两个小娃娃会开车吗？我只有一辆三轮车，三轮会开吗？」 把车借给她们也不是不行，小花他放心的很，但她们也得会开啊，瞎开车出了事咋办？ 程迎夏听了这话有一点点犯难，三轮车她没开过，但是她会开摩托车，应该都一样吧？能行吧？ 「让我来试试行吗？」最后她咬咬牙决定。 刘伯伯叼着菸斗考虑了好半晌，才对着两双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行，你试试，开不了就不借给你，不要逞能。」 安全要摆在第一位，两个小姑娘路上出了事咋办。 程迎夏嗯嗯应着，跟着起身的刘伯伯到车棚里推出了他的三轮车。 从刘伯伯手里接过车钥匙，程迎夏上车就地开了一段，感觉还行，简单的很，跟开摩托一样的，就是这车大一点而已。 转动一下车钥匙熄了火，程迎夏扭头对后面的两人自信满满道：「可以，我能行。」 小花从方才开始就心惊肉跳的，她也不知道程迎夏是不是真的会开车，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又撞到哪里，翻车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可程迎夏要做什么她也拦不住，刚才她小声地跟程迎夏说「我们换个人家问问吧」，都被程迎夏一口驳回，她看起来对自驾很感兴趣。 刘伯伯比小花胆要大一点，看程迎夏确实开得挺稳的，便放下心来：「你们拿去用吧，天黑之前给我开回来就行了。」 「好嘞。」见刘伯伯这是答应了，程迎夏高声应和着，终于开心了，终于不用走路了。 小花跟刘伯伯道了谢，程迎夏也跟着道谢，然后对小花说：「上来吧我们走。」 小花三两步上前坐到了她旁边，感觉还是有一点点紧张。 紧跟着程迎夏扭动车把手，脚踩着油门，在刘伯伯的目光中突突突便朝村外赶，往县城的方向开。 程迎夏车技还是可以保障的，十几公里的路，即时路面坎坷，她开的也算平稳。 由于她第一次开三轮，小花又坐在旁边，不敢开得太快，而且就这破三轮车，哪里能开得快呀，在路上蹦达蹦达快一个小时才到县城里。 两人没多耽搁，进了县城便直奔商场，搜寻一口令人满意的锅。 小花家里那口锅是很大很大的，搭在旧炉灶上，一只手都丈量不过来，两人寻寻觅觅半天，好像只有那么几家店有卖那么大的锅，卖的最便宜的一家也要六十多块钱。 那个锅店的老闆开口价便是六十六，程迎夏想想兜里的一百块钱，买一口锅就得要花掉大半，觉得肉痛的不行，这不是她的钱，她得替小花省着点花。 「三十行不行？」程迎夏张口便跟人讨价还价。 锅店老闆一听马上苦着脸说：「小姑娘不带你这么做生意的吧？一下砍了一半，我们卖锅不挣钱的。」 其实程迎夏根本不会砍价，这些她都是跟着网上学来的，看别人砍价都是对半砍，自己也寻思着直接讲到一半，现在听老闆这样说，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小花也没想到她一口气砍得这么狠，而且砍完价之后连自己都懵了的样子，有点可爱…… 小花心绵绵的，眯着眼睛笑，尔后也承接过砍价的工作跟老闆商量起来：「五十可以吗老闆？」 老闆还是不满意：「我们卖这个真的不赚钱的，五十都已经算赔本买卖了。」 第25页 小花还想再继续商讨，程迎夏声音插了进来。 「五十吧，就五十吧，老闆您看我们也没什么钱，看在我们这么可怜的份上，就五十卖给我们吧行不行？」程迎夏拿出了在家里跟爸妈撒娇的那个气势，想再争取一番。 那个娇滴滴的语气听得人都软软的，这店主没见过这样架势，一时间有点懵，最后没办法狠心拒绝漂亮小姑娘的撒娇，咬咬牙妥协道：「好吧，那就五十吧，亏本卖给你。」 程迎夏嘻嘻笑起来：「谢谢老闆！」 「得了得了，亏死了。」老闆摆摆手，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嘴上不乐意，脸上却开心的很。 小花在一旁看着一直没有插话，脸上笑也渐渐褪了，感觉心里闷闷的。 看程迎夏对别人撒娇，她好像很不开心。 可程迎夏此时却因为花更少的钱买到了满意的东西而高兴着。 两人结完帐抬着一口大锅走出店面的时候，程迎夏不知怎么突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正因为一点不开心而时刻关注着她的小花忍不住问：「姐姐，你在笑什么？」 程迎夏：「没什么，就觉得挺好笑的。」 程迎夏不说是因为她觉得这事说出来还挺丢人的。 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得这么抠门。 作者有话要说：　　麻耶今天更的好晚好晚 第14章 进村第六天 「妹妹？」程迎夏抬手在小花面前虚晃了晃。 她发现小花有点心不在焉的，方才自己叫了好几声都没应。 沉思被眼前虚晃的阴影所打断，小花转了转眼珠子回过神来，扭头看向程迎夏：「嗯？」 程迎夏：「怎么回事？怎么又在发呆？」 小花轻摇摇头：「没事的。」 「你骗我。」程迎夏一点儿也不信，没事脸上表情这么不对劲，看着就不开心。 到底为什么不开心呢，好像从刚刚出了店门开始，她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垂着毛茸茸的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迎夏一向不会揣测人心。 小花咬着下唇继续摇头，避而不谈自己现在略有点复杂的心情。 那句「没有骗你」她不敢讲，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因为程迎夏的一个动作心坠下来，而刻意选择了隐瞒。 直觉告诉她这是程迎夏不能知道的事情。 程迎夏见小花真的不想说，也不勉强她，顺手揉了一把她乌黑的头髮。 小花的小脑袋她眼馋许久，早就想摸了，现下得手，果然跟她想像中一样，手感真不错。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了，但你可以告诉我，我..….」程迎夏话说到这就停了。 她想了半天小花心情不好自己能干嘛，愣是想不出来，好像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哄人开心。 「不要再想那些烦人的事情了，这不有我呢嘛。」程迎夏接着上一句话说。 「嗯，知道了。」小花对着她笑了笑，语调勾起了一点尾音。 这还是程迎夏第一次摸她的头，温热的掌心落在头顶上面，传来不同的体温，很舒服。 而程迎夏关心人的姿态别扭又真诚，她感受到了。 后面程迎夏也对她笑了笑，因为三言两语间，小花的心情好像变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安慰的话呢。 哄人这活可真难啊。 两人将那口锅抬到小三轮的后备箱放好之后，程迎夏便带着小花开车往回赶。 「姐姐，在这停会儿车。」在开满商铺的这条街上，开了没几分钟，小三轮被小花叫停了。 程迎夏转动车把手，把车停到路边上，扭头问她：「停车干嘛。」 小花：「吃完饭再回去吧。」 程迎夏这才发现旁边是一家菜馆，里面正飘出来一股久违的肉香味儿。 早上一顿饭泡汤了，她们今天还一点没吃呢，此刻肚子里空空，是时候该吃饭了。 「好啊好啊。」程迎夏求之不得。 她下车比小花积极多了，小花还没下来，她就已经先行迈进了店里。 找个地方落座，程迎夏拿起菜单一看，呵，便宜，太便宜了。 这时老闆过来给两人点单：「小姑娘吃点什么？」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程迎夏兴沖沖随手点了了几个鸡鸭鱼肉，全是她爱吃的菜。 老闆问了几个口味问题，便在点单的小本本上记了下来，最后再跟她确认了一遍。 程迎夏连连点着头：「对对，就这些。」 慢她一步而来的小花听到一长串的菜单，小声提醒：「姐姐，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程迎夏这才想起兜里剩下的孤零零的五十块钱，还是她讨价还价才省下来的。 「老闆老闆，别着急做啊，我要换菜。」程迎夏连忙起身跟着老闆的背影追了过去。 小花只看见程迎夏追上之后，他们在原地讲了几句，然后程迎夏就回来了，想必是已经商讨完了。 等饭菜期间，程迎夏倚着桌子万分无聊，又惦念起了在自己家里的小花的那个妹妹。 她不知道那个叫小一的妹妹是不是也是个熊孩子，正在家里闹腾她爸妈，如果这样的话那再好不过了，这样她爸妈就会发现女儿还是亲生的好。 程迎夏对小一的揣测来源于日常的经验，因为她见识过太多太多太多熊孩子了，她们家那些个亲戚家里的小孩，一个比一个皮实，一个比一个纨绔，哪有小花这么乖啊。 第26页 不过美梦才做没几分钟就已经宣告破灭，程迎夏内心里是知道的，小花这么乖乖，带出来的妹妹肯定也是乖乖的。 她爸妈现在肯定喜欢死新女儿，一点也不想她了。 和小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程迎夏就是不提自己很感兴趣的小一的事。 她承认自己现在就是在跟一个不认识的人堵气，而且这个人还是她喜欢的妹妹的妹妹，不应该啊。 小花知道了得以为她有多小气。 好在后来饭菜端上来了，程迎夏无暇再想这些，被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勾得口水挂在了嘴边。 后面换的菜是程迎夏根据预算，忍痛划掉了几个肉菜，只留了两个荤的，再用剩下不足以再吃一盘肉的钱添了个最便宜的青菜，权当做两人的午餐。 程迎夏是真的饿坏了，菜一上桌，陶醉地深吸一口萦绕桌面上的肉香味，便不说话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小花小口咀嚼着米饭，时不时抬眸看一眼程迎夏。 程迎夏吃得开心，她也跟着开心。 程迎夏吃太着急噎着了，她便及时递给她一杯水。 程迎夏爱吃肉，她便把肉全给她吃，自己吃她不爱吃的洋葱和青菜。 她想，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她要竭尽全部给程迎夏想要的，令程迎夏满意的，做程迎夏喜欢的事。 只要能给她这个机会。 小花饭量本来就很小，几盘菜绝大部分都进了程迎夏的肚子，卖家非常实惠，给的量也很足，所以最后程迎夏吃的饱饱的，靠在椅背上，摸着肚皮在等它消化。 至于没吃完的那些，小花秉承着不浪费一颗粮食的习惯，也慢慢慢慢小口全咽了下去，最后盘子里的东西被吃的干干净净，真真正正响应了光碟行动。 等休息得差不多，程迎夏起身去结帐，回来的时候手里捏了三个钢蹦，出来的时候带着一百块钱，才过半天只剩下三块钱了。 程迎夏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不理财也不知道钱这么不经花。 吃完饭之后，两人又是匆匆往回赶。 程迎夏是想在县城里多玩会的，可是锅买了，得支楞起来啊，得把它稳妥安在炉灶上。 今天不搭好，晚上到明天都没有饭吃，这点她还是想得通的，所以她们必须得趁着天亮回去把这事儿办妥了。 程迎夏还没有蠢到以为锅直接放上去就能稳住了，她以为小花会在村里找个专业人士帮忙搭一下呢，但没想到回家之后小花挖了筐土，提了桶水，竟在家门口和起了泥巴。 「这是做什么？」程迎夏问。 小花继续手里的动作：「和泥。」 「知道你在和泥，我又没瞎，」程迎夏撇撇嘴，「和泥干嘛呢？」 她隐约有些猜测，小花下一句话证实了她的想法：「砌砖的黄泥，可以拿它来搭锅。」 程迎夏：「你要自己动手吗？」 程迎夏说：「你连这也会？」 程迎夏又说：「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程迎夏抛出质问三连，小花只留心了最后一问，并且回答：「有，很多。」 她不会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多到怎么数都数不清，她会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技巧，根本不值得一提。 而程迎夏着实被震撼到了，小花她好像真的是万能的，自己来之后闹的事也不算少，每次都被她妥善处理好了，而且她做的那些事情，都是自己完全不会，无从下手的。 对比之下自己真的一无是处，还老是在给人添麻烦。 因为程迎夏今天被锅这事弄得很烦，连跟傻逼节目组之间闹的不愉快都忘记了，明明想着要跟小花吐槽来着，一来二去，一整天没想起来。 现在突然联想起来，她不仅跟个废物一样什么都不会，别人还觉得她很坏呢，太委屈了。 「妹妹妹妹，你觉得我很坏吗？」程迎夏追着把泥装进桶里的小花问。 小花回的很快：「不坏。」 程迎夏有被她的毫不犹豫安慰到：「是吧，我这么好，哪里坏了，狗节目组没有良心的。」 说完她狠狠瞪了摄影师一眼。 瞪完她又郁闷了。 坏归坏，废归废，她确实是啥也不会，妹妹做的那些事，自己一点儿都都插不上手，刚准备尝试学着点，便被妹妹拒绝了，这真不怪她。 小花还在持续忙活着，程迎夏忍不住想继续骚扰她：「那你觉得我好吗？」 小花点点头：「好啊。」 程迎夏追问：「哪里好？」 小花愣愣的，半天没答上来。 程迎夏失落了：「你看吧，连你都答不上来，看来我是真的不好。」 连妹妹都说不出来她一两点的好处，那她是真的不讨人喜欢了。 「不是这样的，」小花见她情绪不佳，急忙解释，「你哪里都好。」 好的地方太多了，好到她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 「你又骗我！」程迎夏有点恼了，哪里都好怎么不说哪里好呢。 「真的没有骗你。」小花神色慌张，用力摇着头否认。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讲点什么让程迎夏不要再继续沮丧。 「你来这儿之前，村长告诉我你可能非常非常坏，让我多忍着点，那天我去接你，我有一点害怕，在路上我就在想你是什么样的，到底有多坏。」 第27页 「可你来了之后，跟他描述中一点儿也不一样，你的外表跟真正的你也很不一样，他们对你有很多的误解，虽然也出了一点状况，可我就是觉得你好。」 程迎夏听着小花一桩桩数过来，面上神色极其之复杂。 这话听着不太像夸人的啊。 「这话怎么听着像在骂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抬头一看怎么才四万字啊摔！ 还以为已经写了四十万了… 第15章 进村第七天 程迎夏听完之后郁闷的不行。 小花在程迎夏说出那句话之后就闭紧嘴巴，紧咬着下唇，因为说错话而懊悔着。 她好像真的不太会说话，惹恼了程迎夏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只知道自责。 直到嘴唇快被自己咬破，小花才放过它喏喏道：「对不起姐姐，是我不会说话，我没有说你的意思，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好，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在小花心里程迎夏的好和别人的好完全不一样。 别人对她好是种同情，一种可怜，那种好里面带了情绪，施加在她的身上。 程迎夏的好不是施予，是吸引，是给她力量和勇气，也给她一个能追寻的方向。 她也想成为程迎夏那样的人。 而程迎夏还不至于因为她的那些话而生气，她只是在恼恨自己的帮不上忙。 「没关系的，我跟你开玩笑呢，傻妹妹。」再次摸了摸小花柔软的头顶，程迎夏快要爱上这种感觉了。 因为程迎夏说这句话的时候笑的有点傻气，小花稍稍放下了心。 程迎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有一种自我安慰的精神，凡事都想的开，别人对她的看法她向来不太在意，反正她就觉得自己挺好的，那些人说她是那些人没有眼光。 而且小花也说了她好，那就是不讨厌她也喜欢她了，她为什么要沮丧？ 小花把锅弄好之后，再收拾一番，就要开始做晚饭，但是做饭之前她得先去餵鸡。 走在去鸡窝的路上，程迎夏很主动地拦住她，揽下了这个活儿。 砌墙她不会，餵鸡总会了吧？不就是一把米的事儿吗？ 小花把手中装了杂米的小盆给了她，她便端着它到鸡窝旁边，去餵那些该死的鸡。 一把米撒进去，几只鸡一涌而上，开始从地上啄起米起来，程迎夏低头朝里看着，突然觉得这些肥硕的鸡，能看不能吃，还挺难受的。 「看这腿子还挺肥的，应该挺香吧？」程迎夏嘀嘀咕咕，她想像着，这些鸡被做成了十几种不同的样式，端到桌上的。 那可真是太香了，光想想都开始流口水。 不过程迎夏知道这些鸡是完全不能动的，只能每天三餐的伺候着，把它们养得肥肥的。 可怜她这个时常要饿着肚子的人。 许是因为她对鸡腿惦念太深，吃晚饭的时候小花突然说：「姐姐，明天村口王大伯家的儿子结婚，我要过去帮忙，我们可以过去吃饭。」 程迎夏听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啥？婚礼？又有肉吃了吗？有鸡腿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那我明天跟你一起去吃饭！」她不好意思说去蹭饭，虽然这跟蹭饭也没什么区别。 「嗯。」小花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村里平常有什么大的活动，图个喜庆，街坊邻里叫过去喝酒席，但小花每次都觉得不好意思，力所能及帮一点忙。 王大伯儿子的婚礼其实早就定了下来，那时王大伯说后厨缺人，小花便主动要求帮忙，婚礼日期也就是在明天。 「我还没参加过这种样式的婚礼呢。」程迎夏想想觉得这事应该还挺有意思的。 她一整晚都怀着期待，梦里都是结婚的场景，婚礼主角是她自己，而另一个人很奇怪，给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脸却怎么看不清。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还在努力回想，可惜想破脑袋也不起来，只好放弃。 早上随便吃了点，小花带着程迎夏去了村口王大伯家，这时他们家里客人刚过来，新郎正准备出发去接新娘子。 小花交代了程迎夏一句后便去后厨忙活了，程迎夏觉得里面油烟味儿太重，于是跑到外面熘达，漫无目的地东逛逛西逛逛，听着村里人聚在一起唠唠嗑还挺有意思的。 大概中午的时候，新郎接了新娘子回来，紧接着便实行了一整套传统的结婚流程，程迎夏挤到前排围观，是她没见过的阵仗，不禁跟着旁人拍手称好。 热闹，是真热闹，久违的热闹，她喜欢。 整个婚礼办下来还挺复杂的，不知不觉就热闹了一天，晚上天都黑了才真正吃上酒席。 结婚是要摆酒席的，这是国内习俗，村里也不例外，但凡有喜事饭桌上必然少不了酒水。 酒桌摆起来的时候，程迎夏望着桌上的酒瓶，快要馋死了。 她已经好久没有喝酒了，以前在家每个星期都有好些朋友组酒局，半夜喊她出门拼酒，来这儿这么多天，都快忘了酒的味道和酒精麻痹神经的感觉。 由于是来蹭饭，必然得厚着点脸皮，幸好程迎夏没脸没皮，酒席开始的时候便跟着坐到了桌上，旁边坐的是一群不认识的人。 村里面的人都彼此熟悉，有时候还比较八卦，若是打哪儿来个新鲜面孔，消息得传遍整个村子，特别还是程迎夏这样通过电视台来的人，身边总跟着个摄像机。 第28页 摄影师现在就在旁边录着，同在一桌的村民们想到要上电视，都拘谨的很。 但也有好在镜头前表现的，再加上村民们对程迎夏好奇的紧，不一会儿就又聊开了，众人一个接一个问了她好多问题。 程迎夏有一搭没一搭地答着，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吃饭呀，这酒好不好喝呀？肯定好喝，虽然没喝过？ 等菜开始摆上桌，程迎夏迫不及待拿起筷子，专捡带肉的吃，还吃到了梦寐以求的鸡腿，这一刻的满足感大大提升。 程迎夏和桌上众人聊得挺开心的，虽然她跟这些人也不认识，以后也不会联繫，但作为暂时的酒搭子，一块喝酒开心就完事儿了。 左右聊着天，吃着花生，再喝着小酒，程迎夏惬意的很。 期间上菜的时候，小花过来了一趟，看到她面前空了不少的酒瓶子，还有她仰头灌酒的姿势，小声在她耳边提醒：「姐姐，少喝点。」 她怕等会儿程迎夏喝醉了，不好带她回家。 这个时候劝少喝酒，程迎夏哪会听，她对着小花连连摆手：「没事儿，没事儿，我酒量好着呢。」 小花拿她也没办法，默默的回了后厨，心里打定了主义，她要是真喝醉了，走不动路，自己就背她回去。 好在程迎夏心里还是有分寸的，清楚自己的酒量，喝了好几杯白的，感觉自己舌头有点麻木了，脑袋也有点沉沉的，便不再灌酒，只吃花生。 花生是摆在她面前的，此时她聊累了，也有点晕晕的，已经不同桌上旁人聊天了，只埋头机械地剥花生，吃花生，脑袋空空，放弃思考。 安静地咀嚼着咸味的花生米，低头瞅见自己上衣的口袋，程迎夏心生一计，抓起了一把花生就往口袋里塞。 小花今天一天都在忙，肯定没来得及吃这些好吃的，她瞅这花生米确实挺好吃的，带回去给小花尝尝。 可惜鸡腿已经没了，只能祈祷她在后厨已经吃过了。 桌上有一盆花生是没人动的，程迎夏悄悄将它挪过来，往口袋里划拉，最后一整盘花生米都被她装了进去，塞的满满的两口袋。 很巧的是，小花刚好出厨房的门休息，眼神下意识投向这边，程迎夏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扭头看了一眼，小花正笑眯眯盯着自己。 她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向小花那边眨眨眼睛，一脸的骄傲，没有一点儿蹭饭还要外带的不好意思，像只偷偷储藏食物的松鼠。 小花一直看着，笑意加深，程迎夏狡黠的样子，让她觉得，她更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永远保持着童真，永远能做让自己开心的事，而不管不顾别的什么东西。 那是她没办法做到的事情。 婚礼结束后，没跟着一起闹洞房，两人是一起先行回家的，程迎夏身上满是酒精味，小花虽然没喝酒，走在旁边也觉得自己醉醺醺的。 走着走着，程迎夏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花生，边走边剥开，去壳以后将新鲜的花生米塞进了小花的嘴里。 程迎夏：「妹妹，看我给你带了啥。」 小花没料到她会如此，嘴里突然被人塞进了异物，还后退了一步，等尝到嘴里传来的咸味儿，才知道是程迎夏偷偷藏的那把花生。 原来是给自己带的。 「好吃吗？」程迎夏满眼期待地问。 小花笑着点点头：「好吃。」 程迎夏：「是吧，我也觉得蛮好吃的，做的真不错。」 程迎夏一股脑儿把花生全掏了出来，塞进了小花的手里：「都给你，特意给你留的。」 「谢谢姐姐。」小花捧着那些花生，无比珍惜，觉得像捧住了程迎夏的一颗真心。 没有瑕疵的，只是单纯的对她好。 程迎夏是真的喝的有点儿上头了，脸色酡红，说话还有点儿大舌头：「害，这点东西不算什么，以后去我家，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什么山珍海味都有，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好在能让人听懂，小花听明白了。 程迎夏念念叨叨，又再重复了一遍：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干嘛都让我加油，我不要做人间油物啊啊啊 第16章 进村第八天 程迎夏回去之后倒头就睡，完全不管自己的一句话给身边人的心造成了多大的动盪。 她说话总是带着一股不着调的散漫，但说出来的话从未有过不兑现的时侯。 有时候「坏孩子」也会有好的一面，程迎夏的优点之一便是言出必行，所以才这么招朋友的喜欢，总想保护她天真烂漫又实诚的一面。 小花想，程迎夏要是再多说一句的话，哪怕再说一句，她就要当真了… 可程迎夏没有再说什么，现实也残忍地告诉她，她不能当真，不能沉浸在这种给自己营造的虚无缥缈的假象里。 由于今天参与了这样吃喝玩乐的热闹活动，程迎夏心情很好很好，梦里都在痴痴地笑，睡前都没来得及例行公事——打蚊子。 小花洗完澡回到房间后，便点燃了蚊香在程迎夏的床边放着，顺带驱赶掉那些在旁边飞舞的，蚊香未彻底起效之前，扰人清梦的蚊虫。 平常她都是会提前点蚊香的，从程迎夏来的第二天起，她便每晚每晚都燃上一盘，让程迎夏一夜好梦到天明。 第29页 程迎夏侧躺着，小花坐在床边，一边轻挥手驱虫，一边看着她发呆发愣，已然神游，思绪透过她的脸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里没有程迎夏，没有总是给她惹麻烦的漂亮姐姐，也没有她看着长大的小一。 所有人都在朝前走，只有她留在原地，和对她最好的两个人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煳，直到再也摸不着，看不见，也没办法再向前。 她要怎么才能甘心。 躺在床上的程迎夏突然翻了个身背对着小花，闹出一阵动静，也让她脱离了这种自怨自艾的情绪，眼神重又恢復清明。 小花今天是有事和程迎夏说的，但程迎夏入睡太快，她没来得及开口。 国庆节假期只有七天，今天已是最后一天，明天她就该去学校上学，程迎夏大概需要一个人在家里，她得交代几句。 前几天忙着别的事，忘记说了，现在看来，今晚是没有办法告知，只能寄希望于明天早上程迎夏能同她一起醒来，要是程迎夏醒不来… 小花想了想了，她可以和摄影师叔叔说一下，到时候转告一下程迎夏也是一样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小花就是不太放心留程迎夏一个人在家里孤孤单单的，她知道的，程迎夏最喜欢热闹了。 还有一点就是，她不说的话，等程迎夏早上起来见不着人，大概率又会生气。 好在第二天早上程迎夏还是同步和她一起醒了过来。 虽然昨晚喝了点酒，但这点量完全不能影响到程迎夏，早上小花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时候，她趴在床上半合着眼睛，见小花穿的整整齐齐，还背上了书包，迷迷煳煳问：「你在做什么？」 小花这时候才知道她已经醒了，回她说：「姐姐，我今天要去上学，你要一个人待在家里还是和我一起去？」 程迎夏听完瞬间睁开眼睛，从床上蹦了起来：「怎么不早点说啊，都这么晚了，你等等我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怎么能把她一个人放家里啊？多无聊啊！虽然上学也不好玩，但总比她一个人自闭要好。 小花微微笑着：「好的姐姐，我等你，不着急，慢慢来。」 她今天起得早，就是为了留出充足的时间能和程迎夏说说话，现在程迎夏想跟着去的话，可以多准备一会儿，也来得及去学校。 小花有想过程迎夏会和她一起去，但不敢抱有百分百的期望，现听她这样主动要求，自然是开心的。 还有几天程迎夏就要回去了，她其实有点捨不得，不，是很捨不得。 这几天她都得去上学，如果程迎夏不和她一起的话，那就意味着她一整天都看不到程迎夏，看一眼便少一眼，少一眼便少了很多记忆。 和程迎夏相处的时间，短暂又那么漫长。 程迎夏这么积极的想要和小花一块儿去上学，节目组是乐见其成的，若她真一个人待在家里的话确实积累不了多少素材。 因为之前沟通失败，他们一直在想着要如何再次跟程迎夏谈一谈，让她愿意接受提议。 去学校这事他们本打算今天再跟程迎夏商量的，还怕她因为一门心思想要和节目组唱反调而拒绝，现在程迎夏自己主动提出要去，他们都省了这一道劝说的工序。 程迎夏急急忙忙起来收拾，脱了外衣，再套上常服，头髮随便往脑后一扎，兀自跑去洗漱。 小花因为她突然裸露出来的光洁后背和好看的腰线在后面偷偷羞红了脸。 程迎夏很是着急，三下两除二便准备完毕，叫上在门口等她的小花即刻就出发。 小花是背着大大书包的，而程迎夏两手空空，两人并排走在路上的时候，程迎夏暗瞟两眼，最终忍不住伸手提了一下小花的背后，还真是不轻。 「我来帮你背吧。」程迎夏欲把它抢过来拿到自己手里。 小花侧了侧身子拒绝了她的手：「不用的姐姐，不是很重，我自己可以背。」 程迎夏进一步，小花便退一步，程迎夏的手怎么也挨不到书包的边。 最后程迎夏只好悻悻收回手揣在裤子口袋里：「那好吧。」 因为没有代步车，去学校的这几里路是要步行过去的，程迎夏体力没有小花好，走两步就得歇一下，或者直接抛锚在半路上，小花时不时要放慢脚步等她。 平常小花一个小时能走完的路，两人硬是走了快一个半小时，不过因为准备充足，起得又很早，抵达学校的时候正赶上上课的时间。 小花急着去上课，程迎夏又没办法直接进教室，只能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先去上课，我等会去找你。」 「嗯嗯。」小花乖乖点了点头，于是只得先去教室，但又放心不下程迎夏，一步三回头，面色犹豫。 程迎夏看的好笑，朝她摆了摆手：「别看了，快去，再磨叽要迟到啦。」 小花只得转身不再看她，踏着铃声进了教室。 小花上的这个学校不大，统共就两栋楼，都是只有一层的小平房，小学和初中混在一起，界限并没有那么分明，且没有高中。 上高中的话还得走远点，去县里面读。 小花走后，程迎夏跟着节目组的导演去了这所学校校长的办公室，寻求一个在这里读几天书的许可。 导演在跟校长商谈具体事宜，程迎夏就站在一旁，七想八想，也没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第30页 等他们谈完之后，那个校长喊了她一声，程迎夏才知道事情搞定了，跟着校长去了教室。 教室里此时正在上课，但被突然造访的校长给打断了。 校长把讲课的老师叫出来，又左右讲了一番，之后那位老师抬抬眼镜，看了程迎夏一眼，没说什么，和校长一起回了教室。 这期间，教室里的小孩儿们探头探脑的看热闹，不明白怎么校长突然过来打断上课，还带来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和扛着着摄影机的叔叔。 等校长和老师一块儿进教室宣讲了一番，他们才明白，才真正感到兴奋，原来是来了新同学到这儿拍节目，他们正为此感到新鲜。 程迎夏才没空搭理这些小屁孩好奇的眼神，校长啰哩巴嗦的时候，她就眯着眼睛在孩子堆里寻找小花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小花太熟悉了，还是因为小花此时也正在看她，才扫了一眼程迎夏便和小花的眼神对上了。 那眼神甚至在与她对接的时候亮了一下，程迎夏从那双眼睛里知道小花现在情绪很高，于是对着她调皮眨了下眼睛，成功换来她一口呲起的小白牙。 校长好像是啰嗦完了，站在讲台上朝门框边上的程迎夏招了招手：「小程，你来自我介绍一下。」 「啊？」程迎夏被点名后愣了几秒，尔后才反应过来，说了句「哦」。 程迎夏三两步走上讲台，小花视线便跟着到讲台，然后她听见程迎夏说：「大家好，我是程迎夏，程是禾字旁的程，迎夏是迎接夏天的意思，因为我的生日是在立夏这天，所以我爸妈给我起名字叫迎夏……」 小花盯着一改往日作风此时言行举止皆落落大方的程迎夏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原来她的名字是这样来的吗… 真好听… 但她这样子也有点陌生。 讲台上程迎夏还在讲：「我今天过来这里是以小花姐姐的身份，我这个妹妹呢，她非常非常好，非常非常厉害，大家要和我一样喜欢她哦。」 程迎夏话音还未全落，四面八方的目光瞬间投向了小花，里面有惊讶，有艷羡，也有更深意的探究。 小花不习惯于这样被许多人关注的感觉，也惊异于程迎夏当众的直言不讳，腼腼腆腆低下了头，头髮挡住脸蛋，藏在里面的小耳朵悄悄红了半边，害羞极了。 程迎夏在高高的讲台上只能看到小花的头髮，和她平时所见一样，一说不上话就垂下脑袋，留下发顶或者后脑勺给她。 饶是如此，程迎夏也觉得： 嘿嘿，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麻耶被外星人抓走了 第17章 进村第八天 程迎夏说完这些后，便偏头看一边的校长：「我讲完了。」 由于要上课，校长也没继续让她长篇大论，见差不多之后就指出了教室的一处空位让她在那里落座。 可程迎夏哪是这么听话的主啊，不仅没去指定空位，还走到小花的同桌旁边，敲了敲他的桌子：「把这边让给我坐吧，你去那边。」 那小萝蔔头瞪着眼睛瞅程迎夏一眼，再看看左边埋着头的小花，默默收拾自己的书包和桌上的东西，去了校长说的位置。 程迎夏不羞不臊地在旁边坐下，一点儿没有强占别人座位的不好意思，也不管他人是不是都在看着自己，手在桌底下偷偷戳了戳了小花的腰窝子。 小花受惊地后退了一点，歪头看着她：「姐姐，你做什么。」 「没有啊，就跟你打招唿。」程迎夏呲着牙道。 小花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时间又恰好是在上课，于是闭了嘴，坐的端正。 校长眼观了程迎夏这一系列霸道的举动，微嘆了口气，心里默默感嘆这是个不好惹的刺头，不过幸好这个刺头在这只呆两三天，要真是长期留下来，那还真是不好管理。 轻咳了两声后，他提高音量，示意同学们安静下来，大家听到指令都收回东张西望的小脑袋，坐的端端正正的，校长见恢復了秩序，便招唿老师继续上课。 校长走后，老师担起自己的职责，接着刚才的课讲起来了。 小花上课一向认真，程迎夏好几次转头想和她说说话，看见她心无旁骛的侧脸又不忍心打扰她，只能被迫跟着听课。 这放在以前想也不敢想。 这节课本就行将末尾，挺快就结束了，在程迎夏彻底倦怠之前。 下课铃一响，老师刚走出教室，教室里的小崽子们就从各个方面涌了过来，胆子大的围着程迎夏七嘴八舌的问。 问题可谓是五花八门，程迎夏和他们聊着，神采奕奕，眉飞色舞，谈起自己的家乡来，那真是异常兴奋，聊至兴起，还得加上肢体动作。 说的正开心，程迎夏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轻扯了一下，回头看果然是小花。 于是她收起下一句的谈话内容，问小花：「怎么了妹妹？」 小花：「姐姐，我想出去一下。」 程迎夏眨眨眼睛，回头看着被堵得水泄不通的通道，挥了挥手驱散那些同学：「让开点让开点，让我们出去。」 那些孩子听话地散开，程迎夏于是起身拉着小花，从让开的道路里走出了教室。 「去做什么呀？」等人在外面了，她才想起来问小花。 其实小花也并没有什么事儿要做，只是看见程迎夏和别人聊得如此开心，而忘了在旁边的她，有一点儿难受。 第31页 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难受，但想着出来透透气，不去看的话应该能好吧。 现在程迎夏问她要做什么，她一直答不上来。 愣了半天，程迎夏叫了好几声妹妹，小花才找到理由搪塞：「想上厕所。」 「厕所在哪边？我们过去。」程迎夏感觉自己也有点儿想上厕所了。 「在那边。」小花迈开步子往左边走，程迎夏也跟着往左边走。 程迎夏是被带着走的，刚刚从教室出来，她就拉着小花的手腕，一直没有放开，直到进了厕所，才松了手。 这厕所……也够脏的，不过程迎夏已经习惯了，小花家的厕所跟这也差不多，她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差点没把隔夜饭给吐出来，甚至因此憋了一天不去上号。 后来她屈服了，她没憋住…… 紧赶慢赶上了个厕所，回到教室新的一节课已经开始了。 这节是英语课，程迎夏听了两句便没了兴致，趴在桌上酝酿睡意。 英语老师是名上了年纪的男老师，估计自己都只学过一点点皮毛就来教习，上课完全照本宣科，且发音不仅不标准，还带着浓重的西北口音，听的程迎夏急死了。 但程迎夏也能理解，这个学校，这个条件，估计没人愿意来，能有个英语老师就不错了，就这不靠谱的老师，可能还是硬安排上的。 但只要不瞎教，不耽误渴望知识的这群孩子们，那都没问题。 乡下地区比较落后，知识的灌输也落人一步，初一才安排了英语课，而这些程迎夏小学一年级就会了，所以对她来说其实是非常简单的。 开玩笑呢，她程迎夏学习成绩不好，人却聪明着呢，她一向知道自己的缺点就是对这事不上心，要是她真认真起来，哪还有那些学霸什么事儿。 可程迎夏趴在课桌上，脸朝着小花，见她咬着笔头，眉头紧锁，感觉她好像学的非常吃力。 自己要不要给她补补课呢。 学习成绩在班级里吊车尾的程迎夏突然生出了这样一种觉悟。 算了，再说吧，太困了先睡觉。 程迎夏把脸埋进臂弯里，对着桌面合上了眼睛，耳边伴着英语老师的塑料英语迷迷瞪瞪很快便睡着。 最后还是小花把她叫醒：「吃午饭了姐姐。」 程迎夏从课桌上起来，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哦。」 不知不觉一觉睡到中午了。 小花领着程迎夏去食堂吃饭，打饭处排着长长的队伍，由于等程迎夏彻底清醒又等了许久，她们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排到了队伍的最后面，前面是一条长龙。 听说午饭是政府补贴的免费午饭，程迎夏还没有吃过呢。 等好不容易排完队打到饭找个地方坐下来，程迎夏将碗里一看就没什么油水的饭菜塞进嘴里，瞬间感觉味同嚼蜡。 难吃，比自家妹妹做的还难吃。 她是费了点力气才说服自己将食物吞下去的，早上出门太早，和小花就吃了一个冷馒头，中午不吃下午得饿死。 就这鸡腿还行，有肉味儿了，看在这一个鸡腿的份上，她可以原谅做饭的大厨把菜做的这么难吃。 艰难吞咽着，眼前的盘子里突然伸进了一双筷子，筷子抽离的时候，盘子里多了个鸡腿。 程迎夏抬头看了小花一眼，小花已经重新低头吃起了饭，都没有对此作出一点儿解释。 这小孩…… 程迎夏将那个鸡腿放回了小花的盘子里，小花愣了愣，抬起筷子想要把它再夹回去，拿筷子的手被程迎夏摁住了。 「不用给我，你自己吃。」程迎夏表情甚至有点兇狠，她不需要小花这样牺牲自己地讨好她。 小花看了程迎夏一眼，乖巧点点头，程迎夏便放手继续吃自己的饭。 没过多久，程迎夏眼前又伸过来一双筷子，上面夹着白花花的鸡腿肉。 小花怕她拒绝，特意剔好了，夹到她嘴边，只要张张嘴就能吃到。 程迎夏眯起眼睛瞪了她一眼，很不贊同她这样的做法，可小花举着筷子一直没放下，她便只能张嘴去接。 小花见她吃下去，终于笑开了，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 程迎夏没好气地敲了敲她的脑袋：「傻样。」 再后来程迎夏坚决不让小花给自己投喂，小花也收敛了自己的关心，两人慢慢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饭菜。 午饭后学校是统一安排学生在教室午睡的，教室里大多数情况下很安静，大家都乖乖趴在桌上，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睡着了，时不时会听见某个角落里传来的嘀咕声。 程迎夏和小花面对面趴着，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却又沉默地和谐。 突然，程迎夏往小花那边挪了点，做着夸张的口型，小声说：「下午我不上课了。」 小花乌熘熘的眼睛里满是好奇：「为什么？」 程迎夏挑挑眉：「出去玩，上课太无聊了。」 再坐一下午，她得憋死。 小花不理解有课为什么不上，但程迎夏的话，她还是应好。 程迎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真乖。」 小花瑟缩了一下脖子，程迎夏看见她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程迎夏盯着她的耳朵：「真可爱。」 说完之后，小耳朵更红了，小花知道程迎夏在看它们，甚至双手捂住了它们，埋头不再看她。 第32页 「好了不逗你了，睡觉吧。」程迎夏哈哈笑了两句，佯装很兇道，「快闭眼。」 小花听话闭上眼睛，不久便睡着，再睁眼身旁座位已经空了。 下午她上课的时候，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心上下横跳着，她担心程迎夏是出了什么事。 才上完一节课，校长又出现了。 「苏小花，你出来一下。」 小花心里咯噔一下，怀着不安的心情跟校长到了办公室，进门便看到脸上青了两块的程迎夏。 她快步走上前去，肃着一张小脸拽住程迎夏的袖口，不明白这又是怎么了，是和人打架了么。 程迎夏反手握住小花的手，感觉她手心冰凉，且在微微颤抖，于是用力紧了紧，给她点力量。 程迎夏：「不用担心，我没事。」 小花看起来快要哭了。 校长见人都来齐了，对着程迎夏质问：「你先说说你为什么打人？」 程迎夏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指着左边的男生，语气横的很：「你怎么不问问他嘴为什么这么不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是鸽，我只是累鸟。 第18章 进村第八天 「还嘴硬！」校长看起来很是生气，眉头紧拧成了川字，语气严厉，「打人就是你的不对！」 事情发生的时候旁边有许多其他学生在场，据目击者所言，是程迎夏先动的手，这点毫无疑义，所以他才那么大的怒气。 只是校长对程迎夏的态度更加头疼。 知道是个刺头，没想到才来不到半天她就跟人打架，早料到如此上午就不会同意她留下了！ 现在出了事再来后悔，已经晚了，另一方的家长刚刚通知过了，在赶来的路上，等会还不知道该怎么摆平，头疼。 但程迎夏根本没在怕的。 「我就是打了，怎么的？」她气得梗起了脖子，「他下次再乱说话，我还打他！」 不打他留着他吗？小小年纪嘴这么脏，当她妹妹是好欺负的？ 方才和程迎夏对打的那个小胖墩，现在在校长和老师面前整个人都怂了，站在程迎夏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程迎夏放的那些狠话，他一句也不敢作答。 程迎夏瞅了他一眼，看他头低的跟孙子一样，骂了一句「怂货」。 那小胖墩听到了，避开老师视线，偷偷也瞪了她一眼。 程迎夏不屑：「你瞪谁呢你？」 有什么事放到明面上来说，偷偷摸摸地干瞪人算什么好汉。 这句话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校长跟着程迎夏的视线，也看向了小胖墩，那小胖墩瞬间白了脸，再次低下了头装孙子。 从伤势来看确实是小胖墩伤的比较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别看程迎夏人不壮，打人还挺狠的。 这事儿真不好处理，对谁都不好说。 校长问小胖墩：「你说什么了？」 小胖墩唯唯诺诺道：「没说什么……」 校长：「没说什么是什么？」 小胖墩：「就是没有说……」 正盘问着呢，小胖墩的妈妈来了，一上来见自家宝贝儿子低着头被训斥，再近点看到他脸上的伤，脸色瞬间就变了。 「哎哟我的大宝贝这是怎么回事！哪个小东西敢打你了！」她的语气尖锐至极且阴阳怪气，讲的是程迎夏听不太懂的方言，听的程迎夏难受死了。 那小胖墩见来了靠山，开始扁起嘴装委屈。 程迎夏心里骂了句我靠，这小胖子真的是不要脸极了！看得她直翻白眼。 小胖墩的妈妈是个面相挺凶的中年妇女，她安慰完儿子终于有时间转过来跟程迎夏讲道理：「就是你个小鳖东西打的我儿子？」 她的眼神中带点鄙夷，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这么粗鲁。 程迎夏：「我打的，怎么了。」 对方好像没料到她这么诚实，被哽了一下，才说：「打了人还这么横，没素质！你家里人是怎么教育你的？」 「哟呵，」程迎夏觉得好笑，到底是谁没素质，「我觉得我爸妈把我教的挺好的吧，哪跟您家儿子一样，您教的也忒好了，都把儿子教成了孙子！」 对方被一个小辈这样指责，脸上开始异彩纷呈，气得咬着牙止不住颤抖，手指着程迎夏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程迎夏也不是个轻易就屈服的人。 然后双方谁也不让谁，在办公室里就吵了起来，气氛剑拔弩张，看情形一言不合就要再次开打。 妇人话说的很难听很难听，程迎夏反击的也不遗余力，什么话内涵便怎么样讲，看表情也是气的不轻。 小花咬着下唇没有说一句话，攥着程迎夏的手，紧紧的，用力到指关节泛白，脸色也浮着失去血色之后的羸弱。 程迎夏忙着跟人吵架，都没感受到这股力量。 小花心灰成了一片，别人这样对待程迎夏，她最喜欢的姐姐，她什么也不能做。 她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事情再发展下去恐怕学校都要被这两人掀掉，作为负责人，校长不得不站出来控制局面：「好了！快停下来！」 争吵被呵止以后，那妇人好像是找到了靠山：「王校长，你评评理啊！我孩子上你这是来读书的不是来受欺负的！」 程迎夏不乐意这话：「到底谁欺负谁啊，说什么呢你。」 第33页 「你给我住嘴！」校长心里想骂娘，这孩子就是嫌事情闹的还不大。 在斥了程迎夏一句之后，校长转身安抚妇人的情绪，让她消消气冷静一下，再重新从头理一遍思路，了解一下整个事情的始末，看看到底是谁的错。 妇人正在气头上，也没那么好的耐心等结果问出来，她就是想偏袒自己的孩子，谁都有错，就她们家孩子没错。 校长苦口婆心地劝说，她喘着气眼神四处乱瞟，才注意到程迎夏旁边的小花，手跟程迎夏的紧紧牵在一起，看起来关系很好。 「好啊原来你们俩是一伙的啊。」说不过程迎夏，妇人便转移了火力，恶语施加向小花，「你这个小灾星，剋死了一家人就算了，现在又来害别人…」 「现在巴结上城里来的大小姐，见有人护着你，你就厉害起来！」 只听了前面一点儿，程迎夏脸色便瞬间变得阴沉，她从小花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不要听。」一改方才讽刺的语调，有几分沉沉的怜惜。 小花嗯了声，面对着程迎夏，目不转睛盯着她盛满怒意的眼睛，眼里再容不下其他人，也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 程迎夏让她不要听，她便不听。 小花不会回嘴，那个妇人好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说着说着脸上竟生起几分快意，越说越来劲，越说越恶毒。 「闭嘴啊！」程迎夏用力踢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发出巨大的声响。 桶里的垃圾泄出来，倾倒四散在地面上，桶在落地之后滚了几圈才最终停下。 她的表情有些狰狞。 她实在忍无可忍。 妇人真被她兇狠的模样唬住，闭上了歹毒的嘴巴，办公室里一时鸦雀无声。 半晌，校长想尽快求个结果，故而打破沉默，指着小胖墩对程迎夏说：「你跟他道个歉，这事儿就算完了。」 到现在他还认为是程迎夏的错。 程迎夏呸了一声：「我倒个屁的歉！」 指望这奇葩的人悔改是不可能了，程迎夏也不求对方能对小花道歉，只能自己离这些人远点，再远点。 程迎夏拉着小花逃离这个地方，走之前还斜着眼对小胖墩警告了一番：「下次谁再敢说我妹妹坏话，让他给我跪下。」 完全不管背后长舌妇人的叫嚷。 出了那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小花没有去上课，牵着程迎夏去了校医室。 这个学校尽管比较破旧，设施落后，但还算有点安全意识，专门开设了一个医务室。 两人进去的时候，看到里面只有一位老医生，正用收音机听着戏，陶醉地摇头晃脑。 小花打了声招唿，医生回过头看有人过来，于是关掉了收音机，问：「怎么回事？哪里受伤了？」 小花指了指程迎夏的脸。 医生哦了一声，拿起桌上的老花镜戴上，仔细审视了一番伤势，便去翻找消毒品和药水。 程迎夏一屁股搁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扭曲地动了动脸，才发觉还挺疼的，方才吵得太嗨了都没什么感觉，不知道脸有没有花掉，变丑了怎么办。 小花默默站在旁边，有椅子都不坐，牵着程迎夏的手都不捨得放开，程迎夏就由她牵着。 医生找到了药水过来，在程迎夏跟前就开始给她消毒上药。 「小姑娘这是跟人打架了？」医生手上边操作着，边跟程迎夏聊着天。 程迎夏没来得及回答，药水上脸的那一刻，她受不了这刺激，嗷嗷叫了起来。 医生见怪不怪，脸上没什么表情，小花脸上却突然流出了几行清泪，在无声地哭泣着，压抑着一直不发出一点声音，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淌。 叫人心疼。 程迎夏不得不叫停了医生的工作，也顾不上找纸巾，手忙脚乱地抬起双手捧着小花的脸给她擦眼泪。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哭了？」 小花倔强地没有说话，程迎夏怀疑是因为自己的伤势，让她这样难过了，可这要怎么办呢？ 「这都是小伤，我没事的。」仿佛方才惨叫的不是她一样。 「别哭了，别哭了，」程迎夏使出了必杀技，「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此方法也没有奏效，小花依旧哭的像个泪人。 程迎夏费力地哄着小花，发现怎么也哄不好，妹妹的表情让她心碎，自己却没有办法让妹妹开心起来。 她心急如焚，她束手无措，她甚至开始强烈地挫败。 这还是程迎夏第一次见小花掉眼泪，每一滴泪珠都像是砸在她的心上，沉重的，收拾不了的。 非常糟糕的体验。 在程迎夏准备重新组织语言再来的时候，小花说话了：「姐姐，是因为我吗？」 「什么因为你？」程迎夏反问，不多时明白过来，「你是说打那个小胖子吗？跟你没关系，那是他自己欠揍！」 小花并没有因此而内心好过，她知道程迎夏只是在安慰自己，她什么都知道的。 程迎夏让她不要听的那些话，她没去听，也能猜到内容是什么。 那些话以前没少听到过，她并不在意，她唯一在意的是程迎夏因自己而受伤。 她偶尔也在想，自己是不是不配得到程迎夏的另眼相待。 想着想着便卑微到尘埃里。 第34页 嘴里充斥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小花此刻混沌地清醒着，这种想靠近又想远离的心情，反覆不停折磨人。 程迎夏目光放在小花嘴唇上才发现她又在咬自己，还用了大力气。 「别咬了啊，嘴都咬破了。」 扒拉开一看果然已经破了皮，沁出点儿血，程迎夏只能跟旁边的医生求助：「医生给这也上点药吧？」 医生忙不迭点着头：「好好好。」 小花比程迎夏好搞多了，上药的时候乖乖的，一声不吭全都受着，让做什么完全配合。 程迎夏在旁边盯着，她已经止住了眼泪，此刻眼角红红的，鼻尖也湿润泛红，我见犹怜。 思维一秒钟能跑八百米的程迎夏突然在想，不知道自家这朵娇花以后便宜了哪家小崽子，这么乖的妹妹提着灯笼都难找啊，可遇不可求。 医生抽空瞟了一眼她，问：「你妹妹？」 「是啊。」程迎夏点着头。 医生肯定一句：「姐妹俩感情挺好。」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不要再吵了啦~ 第19章 进村第八天 下午剩下的一节课程迎夏没去上，她就是想去校长也不同意。 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小花也没有心情去上课，因此两人提前启程回家。 在路上的时候，程迎夏走两步便要扭头偷偷看一看小花现在的状态，她眼眶红红的，嘴巴因为上了药张开的有些不自然，眉眼间皆是沉郁。 程迎夏不禁又开始在心里骂人，这群该死的八婆，惹得妹妹这么不开心。 像小花这么心思玲珑的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呢，她都知道的。 所以才这么难过吧。 程迎夏开始后悔刚才没有早点带着她离开，而让人当着面又指着脑袋泼脏水，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徒步回到家里之后，天已经黑了，小花一言不发去做晚饭，程迎夏趁此空隙找到导演与其商议了一番。 说是商议，其实算是威胁和控诉。 节目组没有心的，事发当时几个人都在旁边，从未想着说要拦一下，让他们不要再打，反而抗起摄像机拍的很起劲。 这样理想的一幕让他们直接连规劝程迎夏主动惹麻烦和后期靠剪辑制造矛盾的功夫都省下了，为什么要阻拦？ 不过这也让程迎夏打了个痛快。 所以程迎夏没有气到追究他们的不作为，现在来找他们只是为了解决后续的麻烦。 继续不作为下去，那个恶毒的一家子不会因此而善罢甘休的，可能还要找小花的麻烦，校长也是个怂货，竟然要让她道歉？ 现在能替她出面的只有节目组了。 程迎夏半是讲道理半是威胁地跟导演掰扯了半天，导演沉吟之后给了回覆：「好，你放心，这事交给我们。」 导演心里有数的，没有遏制事情的发展的确是他们的问题，他们需要负一点责任，且程迎夏提的要求也不过分。 小花这个孩子，几个大人看着是心疼的，不应该是现在这样，过早承受太多恶意。 导演已然决定，找几个人明天去协商一下，替她处理掉这个麻烦。 「你最好是，不然我铁定找你算帐。」程迎夏听到允诺后转身走开了。 安安静静吃了顿晚饭，小花收拾完回来找程迎夏给她换药。 下午在医务室找医生开了点药带了回来，伤不重但是用药会好的快一点。 程迎夏乖乖坐在小马扎上，手撑着左右两边，仍然是仰着头的姿势。 小花拿棉签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的，一点儿劲也不敢使，她知道程迎夏怕痛。 其实还是有一点点疼的，但是程迎夏忍住了，有在刻意注意自己的表情管理，不想让妹妹太过担心。 程迎夏盯着小花一眨也不眨，看她的眼睫毛像小刷子一样轻微地颤动着，乌黑浓密，还挺长。 小花抬眸看了程迎夏一眼，復又低下，她说：「疼吗姐姐？」 程迎夏嘿嘿一笑：「不疼。」 小花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程迎夏不想她问，她就不问。 程迎夏还在担心小花要是问她下午发生了什么自己要怎么回答，现在小花没说话，她暗地里悄悄松了口气。 下午发生的事情就非常让人愤怒的，别人上着课，她无聊在外边熘达，正好就碰上上体育课的一群小鬼。 没兴趣加入他们，程迎夏就在一旁看着，那些小鬼三五成群凑在一起，也跟别人一样好奇，不时偷瞄她这个外来人士两眼，然后聚一起嘀嘀咕咕。 程迎夏也没兴趣知道他们在谈论自己什么，平常讨论自己的人多了去了，她没必要一一了解清楚。 巧就巧在她觉得太过无聊，起身打算离开的时候，路过了那边，恰好听见了谈话内容。 为首的那个小胖墩气焰嚣张，语句里皆是鄙夷：「那就是小花家城里来的那个女的，我看小花巴结她巴结的很，估计是想攀上她到城里去过好日子吧！」 旁边人又好奇问了两句，小胖墩更鄙夷了：「是啊，就那个小花，她家里人都死光了，我妈说她就是个克星，专门讨命的，让我离她远点嘞。」 就是不小心听见的这两句话，令程迎夏怒气冲上脑门，飞奔上前去抓住了他的衣领，恶狠狠道：「你在说什么？」 第35页 那小胖墩起初被她突然的动作吓到了，但是仗着旁边有人，自己又比程迎夏壮一点，底气十足道：「我说的又没有错！」 「你嘴巴最好给我放干净点！」程迎夏悄悄攥紧了拳头。 「她就是想巴结你跟你去城里，你少被她骗了！我没有错！」小胖墩对着程迎夏瞪大了眼珠子。 被人提着衣领还被同学旁观毕竟不光彩，他也表现出一副怒气沖沖的样子，一点儿也不服输。 程迎夏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一个抬臂挥了上去，重重砸在小胖墩的脸上，小胖墩也不甘示弱，正面反击起来，然后两人就扭打成了一团，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旁边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不仅没有上来劝架，还四散开来悄悄躲到一边旁观。 小胖墩也没料到程迎夏是一个这么狠的主，也是因为对自己太过自信，最后竟然没从她身上讨到好果子，程迎夏又比较灵活，三两下就躲过了他的攻势，胜负瞭然。 要不是被闻风赶来的校长抓到了办公室，小胖墩不知道还要再吃多少拳头。 再后来就是小花知道的那些，程迎夏再次在长辈面前为她出头。 这些不好的事情都是程迎夏不想让小花知道的，或者说不想让她再去想的那些事情。 程迎夏希望她一直都是开开心心的，做一个小太阳，而不用承受这些来自外界的恶意。 因为她是一个很善良很善良的人，也应该收到来自这个世界的善意。 程迎夏也看到了，在村子里大家对小花都很好，她以为外面也是这样的，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原来不是。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善良的，也并非每个人都能感受别人的善良。 她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抱有这么大的恶意，也不知道一个小孩嘴里也能说出那样恶毒的话语。 既然改变不了别人的话，只能改变自己。 想到这里，程迎夏突然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小花的右半边脸颊，怜惜之意蕴含于此。 她们家小花就是最好最乖的孩子，容不得别人胡说八道。 掌心的温暖贴在脸上，突如其来的触感让小花又再次羞红了脸颊，耳畔发烫，她感到有些许不好意思，小夏姐姐为什么突然这样？ 程迎夏说：「我们家小花是世界上最乖的小孩了。」 这句夸奖让小花的脸又再次涨红了一个度。 她给程迎夏上完药，匆匆忙忙收拾完东西，几乎是落荒而逃，只留下身后程迎夏一连串的哈哈大笑声。 程迎夏在逗弄她，不带恶意的，应当是看她心情低落而变着法的哄她。 在这之后，饭饱之后临睡之前，小花拿出了今天在学校老师布置的作业，去完成它。 家里没有檯灯，而唯一的灯泡又没那么大的光亮，起不了作用，她都是打着手电筒，在一张小木桌上学习。 小花做作业，程迎夏便搬着板凳坐过来，托着下巴在一旁看着她学。 小花学得很认真，做起作业来沉浸于此道，好像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程迎夏对于自己被忽略这一点感到有一点点的不爽，只有一点点而已。 好吧，她就是太无聊了。 程迎夏观察着观察着便发现，小花写字虽然不紧不慢，但做题速度倒挺快。 她心里啧啧了两声，看来小花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学习成绩应当不错，虽然她做的那些数学题自己也看不懂，但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程迎夏还发现小花的英语好像学起来有点吃力。 因为才刚上初一，小花第一次接触英语，学的都是一些基本的字母和音标，这一点程迎夏觉得是自己能搞定的。 她像是突然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我来教英语你吧。」 小花偏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乖乖答了声：「嗯嗯。」 程迎夏呲牙笑了一声，翻开了她的课本到二十六个字母那一页，指着那些字母开始教她拼读。 因为英语美剧看得多，也认识不少国外的朋友，程迎夏对自己的英语口语能力还是非常有信心的，教起小花这个小菜鸟来毫不费力。 但她带着小花读的时候，小花接的很小声，像是不敢发出声音，在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语言环境里。 程迎夏摇头：「你这样不行啊，妹妹，读出来行吗？你跟我一起读。」 小花不是不行，只是觉得不好意思，因为自己读的不标准，不好听，所以不想在程迎夏面前献丑，可是程迎夏特意指了出来，她会乖乖照办。 再往后面的时候，程迎夏要教她什么，她便用多大的声音跟着读，直到把字母表读了好几十遍，甄于熟练，程迎夏才翻到后面的词彙表，教她认新的单词。 就在程迎夏感觉小花差不多都学会了之后，便让她试着自己读，然后从桌前起来，告诉她自己要休息一会儿出去透透气。 透透气只是一个说辞，程迎夏翻了翻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掏出一包烟，走到门外边，对着黑夜身靠门板点燃一根，吞吐起来。 一点红色火光在夜里静静闪烁，菸头夹在指尖，裊裊烟火围绕着指端生起再逃散开，带走苦愁烦绪。 烟是来的那天，程迎夏在衣服内口袋里偷偷藏着的。 程迎夏没有菸瘾，但烦闷的时候总会想着来一根，这还是这么多天里，她第一次想着要把它拿出来，发挥余热。 第36页 如同导演说的那样，小花把她照顾的太好了，之前发生的那些事都不算烦闷，只是她对着这种生活的不相适应。 可今天的事情让程迎夏明白，这个世界有多现实，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又有多重要。 这是她在家里的时候怎样也学不到，父母也不会让她接触的东西。 程迎夏头一次深刻认识到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是对的，像小花这样的孩子，只有好好学习这一条出路。 她们只有不停不停地学习，不停用知识武装自己，才能从大山里走出去，才能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而不是被拖入命运的泥沼，与那样的一些人共沉沦，庸庸碌碌结束这一辈子。 如果可以，程迎夏想做那个拉小花一把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自动回復］您好，麻耶现在有事不在，一会儿再和您联繫。 第20章 进村第九天 程迎夏抽完这支烟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外面等身上味道差不多都散尽了，再先去洗了个澡，才回到房间。 二手菸对人体的危害是极大的，她不想小花被迫来吸自己的二手菸。 至于会被节目组抓到她偷偷藏了烟，都无所谓了，即使没收剩下的那些她也没有任何意见。 那天晚上程迎夏仍旧是抱着小花睡的，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小花是安静躺在她怀里的姿势，程迎夏睡相不好，腿还搭在她的腿上，经过一夜压得有些发麻了。 小花要起床上课，只得叫醒程迎夏，才能从她臂弯里出来。 小花在做上学前的准备时，程迎夏躺在床上没有动，她今天不必跟着去学校也不想再看到那些讨厌的人。 既然她今天没什么事干，自然没必要起那么早。 小花走之前对程迎夏打了声招唿：「姐姐，我去上学了。」 想了想，她又不放心道：「早饭的话还有点馒头，午饭可以泡一点米煳，米煳在桌上罐子里，热水在水瓶里，只能委屈你先吃这些，等我晚上回来做饭。」 程迎夏大字形躺在床上，歪头看着她淡淡回句嗯。 小花安排妥当作势要走，不曾想又被程迎夏拦了下来：「等等等等。」 她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 小花眼神里满是问询，是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自己来解决的吗？ 程迎夏不知道在做什么，又打开自己的行李箱翻找起来，小花静静站着，也不着急出门，就在后面看着她四处翻找的背影，边等着。 不多时程迎夏好像是找到了，转身过来的时候手里捏着个绿色小瓶。 程迎夏旋开那个小瓶，说：「擦点唇膏再走。」 小花的嘴唇因为昨天被她自己咬破上了药，怕弄到伤口一直没怎么喝水，嘴唇已经干涸出纹路，擦一点唇膏的话会好上许多。 「把嘴张开。」程迎夏手指点着她的脸颊说。 小花乖乖地分开双唇，程迎夏拿着手中的小绿管，避开她唇上那些伤口，涂抹在她嘴唇上面干燥的部分。 涂完之后她又用中指在上面抹了一下，把它抹匀，然后才得意地说一声：「搞定。」 小花的嘴唇软软的，q弹可爱，让人喜欢嘞。 小花：「嗯，谢谢姐姐，我先去上学了。」 程迎夏把那唇膏拧回去盖子盖上，塞进了小花的手里：「去吧去吧，记得等它干了再擦一遍。」 小花应了声好便被程迎夏推着出了家门。 小花离开之后，程迎夏躺在床上闭上眼想再睡一个回笼觉，结果硬是半天半天睡不着，最后没忍住再次爬了起来，宣告正式起床。 程迎夏想她应该学着做饭了，虽然她不会，但可以学不是吗。 花了点时间洗漱完，程迎夏钻进小厨房里掀开锅盖，叉着腰开始回忆起小花平时做饭的步骤，然后有样学样地搬柴生活，往锅里倒点水，再舀了一小碗生米洗一洗…… 不多时她便从厨房里钻了出来，脸上多了几道黑色的印痕，身后滚滚浓烟跟随而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把厨房给烧了。 不过确实是差点烧着了，她不知道该添多少柴火，也没想到火势会这么大，平常看小花往炉子里塞柴的时候没见烧这么旺，难道是她塞太多了吗？ 程迎夏被烟呛到一点，用力咳嗽着，蹲在门口怀疑人生，最后等那浓烟渐渐散去之后，才咬咬牙又回了厨房，这一次柴火好像正常了，可能是都烧得差不多了，刚好够做饭的量。 饭差不多煮完了，但好像水放太多，有点煳，稀稀拉拉的，做的像粥，但也没吃不是，勉勉强强吧。 翻了翻旁边地上剩下的那些菜，她挑了几个看起来好做的，用水随便洗了洗，瞅着差不多干净了，便放进锅里非常不熟练地用锅铲翻炒起来。 在做菜的过程中，她不太知道菜到什么程度是熟的，便中途拿出筷子夹了一块出来尝尝，刚塞进嘴里便被她呸呸呸吐了出来。 这都啥玩意儿？怎么这么难吃？这不就是草的味儿吗哪是菜啊？ 程迎夏吐着舌头瞅到灶台上的瓶瓶罐罐，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没有放油和盐，难怪这么难吃了，这就是水煮青菜。 于是她拿出罐子里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就随便往锅里倒了一点。 再夹起一筷子尝一尝，她又呸呸呸吐了出来。 第37页 这什么玩意儿？咋这么咸？一碗菜应该要放多少盐啊？做菜太难了吧。 眼见着锅里这些东西都不能吃了，程迎夏只能把它们都盛出来倒掉，又下了一锅。 这次盐油好像是到位了，吃起来还算有点味儿，但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不留神就炒煳了，黑乎乎的一片看着就不能吃，像是要毒死自己。 毫不意外的这一锅又废掉了。 一整个上午，程迎夏都在跟自己搏斗着，进行自己的厨房初尝试，差不多花了半天时间，才摸索出做饭的正确打开方式，勉勉强强错做了几个人能够吃的菜。 开开心心地自己一个人吃完了自个做的饭菜，程迎夏开始骄傲起来。 我可真是个做饭小天才。 她开始期待晚上小花吃到自己做的饭菜，会不会很惊喜很开心？觉得她很棒呢？ 程迎夏一个人在家里想着开始傻乐呵起来。 饭饱之后，程迎夏睡了个午觉，再醒来是两小时后。 惦记起地里好像还有最后一点活没有干完，留着也是留着，之后小花还是得去干，估计得等到放假，现在小花要上课没有时间，不如自己就去把它干完吧。 程迎夏心思来得快，行动也很快，打定主意之后便找出平时用的箩筐，一个人跑去下地了。 程迎夏在地里忙活的时候，小花在学校里认真地学习。 早上导演谨遵昨天和程迎夏的约定，跟校长谈了半天，最后不知道校长怎么被说服，狠狠公开批评了昨天那个小胖墩。 之后来到小花班里劝导所有人，说同学之间要互相友爱，要文明，不能欺负侮辱别人。 对小孩来说校长的话那就是圣旨，既然校长都这样说了，他们就没敢再讨论昨天发生的事，再加上小孩忘性大，过了半天差不多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其实别人是不是有乱讲话，对小花并没有什么影响，平常那些人说的话，她都不甚在意。 其实小花平时待人温和又有礼貌，且她笑的好看总是招人喜欢，同学之间有什么忙需要她帮的话，她都会尽力去帮一下，但也仅限于此。 就像了解她的人只是认为她是个很好的人，很乐观开朗的人，只是这种好有着距离。 喜欢她的人有，对她存在偏见的人也有，和那天小胖墩一样，她又不能一个个的告诉他们我不是那样的，没有人会听的。 小花知道，学习对自己来说目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她要和程迎夏比拟，赶上程迎夏的步伐，就必须要努力往上再往上，带着小一一起走出去。 踏踏实实地认真学完一天的课程，便收穫了一天的满足。 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小花经受到了更意外的惊喜。 程迎夏是掐着点把饭做好了，就等着小花回家能吃上热乎的晚饭。 小花回来的时候，她刚刚才将碗筷摆到桌上，见到来人，高兴地打了个招唿，然后跑回厨房盛了两碗米饭端出来。 小花还来不及放下书包，程迎夏就急吼吼地上去帮她把书包取下来放到一边，按着她在饭桌旁坐下。 「怎么样好吃吗？」程迎夏的眼神里满是求夸奖的希冀。 那眼神让小花觉得如果她不回「好吃」的话，对方会立马撅着嘴生闷气。 于是她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边咀嚼边笑着回：「好吃。」 程迎夏这下终于满足了。 「怎么样？要给姐姐一个5星好评吗？」她厚着脸皮说。 小花咽下嘴里的饭菜：「嗯，我很喜欢。」 然后又问：「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程迎夏：「就白天在家啊，你上学去了，我好无聊就一个人在家鼓捣这些，你没发现我是个做饭天才吗？随便做做就会了！」 程迎夏可劲地自夸，都没提自己差点把厨房烧了，做费了好几版才有如今的成果。 小花连连点着头：「姐姐好棒！」 得到小花真情实意的夸赞，程迎夏竟又不好意思起来，想起自己想问的问题，转而就问了起来：「今天在学校没有人欺负你吧？」 小花摇摇头：「没有呢大家对我都挺好的。」 程迎夏对她的话有些存疑，但没有接着盘问，而是特意叮嘱她：「你给我记着，以后要再有人欺负你，你就给我欺负回去。」 「没关系的，他们也没做什么。」小花不紧不慢道，脸上还在笑。 程迎夏点了点她的脑袋，简直恨铁不成钢：「你这个小傻子。」 这个小软包，在外面活该被人欺负啊，一点也不知道反抗，这软糯的性格说是好事，但也太容易吃亏了。 自己要是再不护着她，以后指不定还得受多少气。 小受气包竟然还傻乎乎地回答：「我才不傻呢。」 「你还不傻，你傻透了。」程迎夏嗔怪瞪了她一眼。 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以后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欺负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仿佛身体被掏空 第21章 进村第十天 这是程迎夏来到大树村的第十天。 小花说今天不去学校，请假在家里陪她，程迎夏只体贴地摆摆手：「没事儿，你去上课吧，不要耽误学习了。」 小花欲言又止，只余最后一天的相处机会，她是想留下来陪程迎夏的，但是程迎夏回绝得很干脆，她不知作何反应了。 第38页 程迎夏的改变让小花感觉到恐慌，她以为近十天的相处，自己对程迎夏还算了解，以程迎夏的任性程度，绝大可能会「命令」她把时间花在自己身上。 可现在程迎夏毫不犹豫让她走，或许是不再需要她了。 也是，她所拥有的那么多，怎么会需要自己呢。 那天在学校发生了那样的事，程迎夏这么维护自己，也许只是因为她善良，她对谁都好，而在这段时间里自己恰好充当了她妹妹的角色，将她纳入保护圈内。 往后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自懂事以来小花很少会哭，那天对着医务室里程迎夏吃痛的脸，她的眼泪没有预兆地流下，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脸颊早已经湿透，冰冰凉凉，眼睫毛沾着水，抬起的时候有些沉重，眼前程迎夏的影子也模煳。 人在哭泣的时候最怕有人关心，那只会无限放大一个人的委屈，程迎夏在她耳边让她不要哭，帮她擦眼泪的动作也不算温柔，看似兇狠实则关切，她索性放任自己将委屈都流干了。 对着程迎夏她可以这样的。 再往后程迎夏没问小花为什么要哭，小花便也没再提，一切都恢復了原样，就像此事从未发生过。 可现在小花从程迎夏的话里感觉到她还是变了。 「那...姐姐我去上课了。」她只能机械般回答，她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程迎夏点头：「嗯嗯，去吧去吧，好好上课。」 小花只得背起书包辞别，身后程迎夏在高兴地朝她挥手再见。 一整天的课程，小花都心不在焉的，想着远处的家里，程迎夏在做什么？已经是最后一天，程迎夏明天就要离开，或许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是一件令人不开心却没有办法的事。 而程迎夏一个人待在家里，心里也并不好受。 小花的猜测是对的，如果按程迎夏往常的习惯，一定是撒泼打滚加威逼利诱让人留下来陪着她，但想了想想小花的前程，小花的未来，程迎夏连她一秒的时间都不想耽误，恐这一秒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今天已经没有别的什么事情了，程迎夏在家躺到腰酸背痛后，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手揣在兜里，跟巡逻似的把村里左右都逛了一遍。 有去过的地方，也有没去过的地方，都逛了一遍后她才知道，原来大树村这么大，以至于她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够把整个都看完。 这个村里还是有一些熟面孔的，程迎夏在瞎逛的过程中碰到了第一天好心用拖拉机带她们进村的那位老伯伯，还有哪天村口遇到的杀马特小哥，和给小花家送过几回菜的李婆婆。 停下来跟她们唠了两句，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且津津有味，程迎夏感觉自己已经完美融合进乡村生活中，丝毫没有违和感，仿佛就是土生土长的大树村人。 她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打了个寒颤，习惯这个东西太可怕了，跟病毒一样会传染，短短时间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习性，甚至气质。 这该死的土一般的气质。 程迎夏被自己的设想吓到了，匆匆忙忙逃了过去，坐在家门口无聊数起了地上的石头。 她陷入了一种想回去又不想回去的情绪中。 回去就没有这么乖的妹妹了，不回去的话总不能一直呆在这儿吧？做一个合格的村里人？ 不舍归不舍，真让她继续在这待下去，她不知道还得崩溃多少次。 这一天绝对是程迎夏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天。 她每隔几分钟就要抬起手錶看看时间，几乎形成了一种肌肉记忆，时间过得好慢好慢，白昼无限被延长，也让她产生了一种天不会黑的错觉。 这段时间里，程迎夏就在家里巴巴地望着，化身望妹石，眼巴巴等着小花放学回家，一整天都蔫蔫的，没精打采，直到小花下午回来，她才开心了那么一点点。 从学校到家的路程，平时要走一个小时，可今天小花归心似箭，所以走得很快很快，极大缩短了路程时间。 从很远的地方她就看到了坐在门口的程迎夏。 程迎夏看到她之后神色由怏怏不乐转为灿烂，激动地站了起来，远远朝她挥手，跟她出门时如出一辙。 坐不住的程迎夏咧着嘴朝这边飞奔过来，取走她肩上的背包。 小花这次没有拒绝，任由她将自己的小书包拿走背在身上，其实就几步的路程完全没必要，她就是想做点什么。 边走着程迎夏边问：「晚上你做饭还是我做饭？」 小花：「我做。」 最后一顿践行的宴席她想要自己来完成。 「好啊。」程迎夏应着。 小花去做饭的时候，程迎夏就把她的书包放到了房间的椅子上，放完之后觉得不妥帖，又拉开拉链打开它，将里面厚厚的一沓书和文具摆到了桌面上，整整齐齐的，看着就令人舒心。 一套幸运流水的动作完成之后，程迎夏又钻进了厨房。 今天天气又转热了，没有前几天的晚间凉快，再加上厨房生了火，气温非常之高，狭小的空间如蒸笼般将她们放在里面焖煮，滚滚热气扑打在身上，小花额头上沁出了汗水，鬓边头髮都已经湿透。 时刻关注着她的程迎夏没作多想便跑出去拿了毛巾，再弄了点儿凉水打湿之后，跑回来给小花擦汗，可谓是体贴周到之极。 第39页 这又是人生第一次的体验，从前都是小花万事随着她的，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细心地照顾别人。 厨房里确实挺热的，不仅小花出汗，程迎夏一直呆在里面陪着也是出汗的。 小花不太愿意让她陪自己一起受这个罪，于是招唿她出去：「姐姐你去外面等着吧，里面太热了。」 「没关系，我没事儿。」程迎夏说着也抬手给自己擦了一下汗水。 小花眼里带了点恳求：「出去吧姐姐。」 程迎夏对着她的眼神一时有些语塞，顿了几秒之后才说：「好吧。」 还是没办法做到拒绝那样一双眼睛啊。 被赶出厨房之后的程迎夏依然闲不下来，左右瞅着家里还有什么事情没干，便想起了鸡还没餵。 舀了一瓢糙米，程迎夏学着小花平时的流程去鸡窝里餵鸡。 这些该死的令人讨厌的鸡，因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此刻都变得有些可爱起来。 程迎夏低头瞧着，同它们聊起了天：「虽然你们很讨厌，但是你看我也没有把你们炖了是不是？还好吃好喝把你们供着，等我走了，你们可得想我啊。」 说到这儿她停止了碎碎念，自言自语了一句：「还有妹妹，也得想我呀……」 「不然我多难过啊。」 一瓢米餵完之后，程迎夏拿着瓢回去，正赶上饭做完了。 等坐到桌前看到碗里的鸡腿和桌上一盆香喷喷的鸡块，程迎夏讶异了：「这是什么？」 小花答：「鸡肉呀。」 废话我当然知道是鸡肉。 程迎夏：「你把鸡给杀了一只呀？」 小花嗯了一声表示确实如她所说。 程迎夏开始忏悔起来：「罪过罪过，才说完不炖你们，妹妹就把你带上了桌，对不起，我的错，是我没有看好妹妹……」 小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程迎夏瞬间破功，也跟着笑了起来。 收起玩笑的心思，她拿起碗里的一只鸡腿，放到了小花的碗里：「你也吃呀，别全给我。」 鸡的两只肥硕大腿全躺在她的碗里了，小花乖的有些讨打。 小花张张嘴想要说话，程迎夏抢在她前面开口：「闭嘴，让你吃就吃，哪那么多废话！」 小花默默地吞下到嘴边那些话，安安静静在程迎夏的盯梢下乖乖把鸡腿吃完了，包括程迎夏挑挑拣拣放在她碗里的鸡块。 程迎夏对此相当之满意。 最后一个夜晚了，气氛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两人还是该吃吃，该洗洗，该睡睡。 等灯都熄了，程迎夏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才发现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办。 她想了半天终于想起，又翻身起来，扶着床沿找到开关，把灯摁亮了，才从自己包里掏出样东西，回到床边坐下。 小花一直睁着眼睛看她在房间里四处走动，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直到程迎夏把手中的东西递到自己面前。 程迎夏：「我的手机给你，记得要给我打电话或者发简讯。」 感觉话说的太圆润了程迎夏给她下了死命令：「不，是每天都要给我打电话，话费我会定时充的，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程迎夏重复了多次，要打电话，就怕小花不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手机是程迎夏白天找节目组要的，反正已经是最后一天，节目组就没怎么难为她，直接还给了她。 小花蹭着枕巾摇摇头：「我不能要。」 「给你就收着，」程迎夏瞪她一眼，「我就是想你陪我聊天，怎么？不乐意吗？」 这孩子就是太见外了，还得硬塞着给她。 被程迎夏的眼神逼视着，且程迎夏举着手机在自己跟前半天半天没有下一步动作，就等着自己去接，小花内心天人交战，最终说服自己伸手接过了手机，紧紧拽在手里，仿佛握住了唯一还能与程迎夏继续联繫的希望。 这个机会她不能错过。 「这样才乖。」程迎夏撑着床沿，拂开她粘在脸颊上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乌熘熘的眼睛，言语里带了哄骗的性质，「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要记得想我。」 程迎夏也不是一个习惯道别的人，对她来说，以后多的是机会能见到小花，短暂的别离并不能代表什么，想见的话她随时可以回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在小花的意识里，离别并不可怕，与程迎夏的离别却是她不能够做到笑着接受的。 而这些她不能说，不能外露，没有资格提出任何要求。 别离的气氛并没有在两人之间铺散开来，在这样一个再普通寻常不过的夜晚，程迎夏对她说：「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那么她便可以等，多久都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诶？我封面呢？ 第22章 谁先动了心 程迎夏踏出机场之前，程爸爸和程妈妈是兴奋又激动的。 而程迎夏踏出机场之后，脸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迷煳跟两人打了声招唿，信手将行李箱往前一推，轮子轱辘轱辘与地面摩擦着，箱子便从手中熘走。 程爸爸和程妈妈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怎么去了趟乡下还是个懒鬼？十天在那儿白呆了，一点效果也没有。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程爸爸便只好任劳任怨接过自己家女儿的行李箱，三个人并排着往外走。 第40页 孩子离开身边十天之久，父母都关心的很，左右问了不少问题，问这些天她在那边的情况。 程迎夏起初还能答两句，说着说着音量落渐下去，竟靠着车后座的软垫就睡着了。 程妈妈偏头看了一眼，连忙叫停程爸爸的絮叨：「别说了，孩子睡着了。」 陈爸爸立马闭上嘴巴，恐打扰到程迎夏睡觉，为了她能睡得再舒服一点，还特意放慢了车速，不急不缓往家赶，同时小声地同程妈妈交流着：「看来是累到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程妈妈轻嗯了声，两人便不再言语，直到到家之后才不得不叫醒程迎夏下车。 被叫醒的程迎夏缓缓伸了个懒腰，从车厢里爬出来，深唿吸了一口家里面的空气，里面掺杂着淡淡的花香，的确是久违的味道。 「妈，我先睡一觉。」没来得及好好感受回到家中的喜悦，程迎夏扭头回到自己房间，趴在自己的床上倒头就睡，也不管睡姿是否舒服，是否会影响到睡眠质量。 时间本就已近傍晚，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动了动压到发麻的胳膊，程迎夏翻了个身脸朝上，对着天花板恍惚盯了一会儿，然后才抬手看了一眼手錶，已经晚上九点钟。 回家之后还没来得及和小花报信呢，应该先给她发个消息的。 程迎夏下意识地在床上摸索寻找自己的手机，摸了半天空无一物，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已经给了小花。 她只能爬起来翻开床头的抽屉，拿出自己另一只手机，开机解锁，对着拨号界面咬唇回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号，按动键盘拨了过去。 对面没过几秒钟便接通了，里面传来小花的声音：「喂，姐姐？」 由于刚刚睡醒，程迎夏脑子还不太清醒，突然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停了半天，才对着电话问：「吃饭了吗？」 小花：「吃了。」 小花：「姐姐你吃了么？」 「我还没吃呢，」程迎夏答着，「刚刚睡醒，打算现在去吃晚饭。」 小花：「那你快点去吃饭吧，已经好晚了，会饿肚子。」 不说还觉得没什么，一说程迎夏便感到自己肚子确实空空如也，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她该去吃饭了。 程迎夏：「那好，我先去吃饭了，晚上再给你发消息。」 对面小花乖乖答了声好，程迎夏再次调戏她一句真乖，便挂断了电话，准备下楼看爸妈有没有给自己留晚饭。 还没出房间的门呢，她手中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 一连串数字，没打备註，不认识，本来程迎夏不打算接的，但转念一想能打她这个手机的应该也不是陌生人，还是要看看到底什么事。 刚放到门把上的手再次缩了回来，程迎夏返回到房间里，在床沿边坐下，接通了这个电话。 程迎夏：「谁？」 对面声音夸张：「不是吧？你连我都不记得啦？别是去了一趟乡下，变傻了吧！」 这下程迎夏听出来了，这把声音她非常熟悉：「哦，是兰兰啊，这个手机没备註，找我什么事儿啊？」 兰兰是程迎夏的好朋友，两人初中便认识了，在一块玩了几年，关系很好。 而认不出来手机号码，完全是因为程迎夏根本就没有记手机号的习惯，且她平时有两个手机，号码都是乱存的，都不知道谁在哪个手机里，而她的两个号一众朋友们都知道她的两个手机号。 所以兰兰才能打通这个手机号。 对面兰兰向她发出热情的邀请：「这不是打听到你今天回来嘛，大家说要帮你接风洗尘，晚上来酒吧呀！」 「啊，我才刚回来，好累的，今晚就不去了吧。」程迎夏婉转想要拒绝，「明天，明天怎么样？明天晚上我一定空出时间来。」 兰兰：「别呀，就今天吧，大家都在呢，成凝姐晚上也会过来。」 提起成凝程迎夏有些犹豫了，说起来她也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成凝姐了，在去乡下之前的半个月，两人才打过一次照面，成凝很忙，想见她一面真挺不容易的。 程迎夏左右想了想，回兰兰道：「好，我去，你们等我。」 对面兰兰笑夸了一句：「上道，行，都安排好了，你过来就是了。」 程迎夏嗯嗯几句，想要挂断，毕竟这一去可能又是大半夜回不来，还得提前跟父母报备一声。 可兰兰临挂断还说了一句：「你那个号是怎么回事啊？手机被人被偷了吗？我下午打过去怎么是一个小姑娘接的？」 也就是因为之前是一个陌生人接的电话，她才打到程迎夏这个手机上面来的。 程迎夏解释道：「不是，那是我妹妹。」 兰兰噢了声。 程迎夏挺好奇的：「你都跟她说了什么？」 兰兰说：「没说什么啊，我就问她是谁，她说她是小花，我就问她小花是谁，她后来就没回答我了。」 程迎夏捧腹大笑，忍不住倒在床上滚了两圈：「哈哈哈，你个智障啊！你怎么会问人这样智障的问题？你问她小花是谁，要她怎么回答你啊？难道她要说小花是我吗？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她完全可以想像到小花在面对这样的问题时，一定是满脸的无奈，然后瞪着眼珠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呆呆愣愣的样子。 第41页 想像了一下那样的画面，她忍不住更加开心。 对面兰兰有些恼羞成怒：「你笑个鬼！赶紧收拾收拾给我滚出来，大傢伙儿都等着你呢！」 「哈哈行行行，尽快，我先跟我爸妈说一声。」程迎夏捂着笑到发疼的肚子，满口答应。 对方说声得嘞就不犹豫挂断了电话，程迎夏捏着手机再次朝楼下走，从上面看到楼下父母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听到后面有脚步声，程爸爸程妈妈两人同步抬头望了一眼，看到从楼梯间冒出头来的程迎夏，便招唿了一句：「饿了吧？赶紧下来吃饭，让阿姨帮你热一热。」 程迎夏估摸了一下时间，九点多钟其实还算早，这趟出门的话，不到半夜是回不来的，她饿着肚子过去也不一定有吃的，还是得在家吃完饭再走。 于是她下楼，往厨房里走，家里的阿姨之前听到程妈妈的话，也跟着进了厨房，去给她做热饭。 程迎夏一个人坐在桌前，手中摆弄着手机，客厅里的程妈妈朝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起身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自家女儿了，程妈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发现自家孩子黑了点儿，较之去之前又瘦了点，好像确实吃了不少苦，她这个当妈的心里自然是心疼的。 「这些天在那边过得怎么样？」程妈妈带着探究的关心发问。 程迎夏：「挺好的呀。」 她说完后，程妈妈都有些惊讶了，以听她们家小夏的性子，不会不好还硬撑着说好，她能这样说那说明确实过得不错，这说明她跟小一家里那个姐姐相处的还挺不错的。 「跟人家妹妹相处得怎么样？」她接着问。 说到小花，程迎夏不自觉咧开嘴开始夸赞：「非常好，妹妹特别乖。」 程妈妈被勾起了好奇心：「哦？有多乖啊，看你这么喜欢。」 程迎夏还没来得及回答这一问题，阿姨已经热好了饭菜，一盆盆端到桌上，程妈妈不得不将话题止住，把饭菜整整齐齐地挪到程迎夏面前，再把筷子塞进她手里。 「快点吃饭，一整天都没好好吃饭，对胃不好。」 「好嘞好嘞。」程迎夏谨遵老母亲的劝导，拿起筷子扒着饭碗便龙吞虎咽起来，牛肉青菜和鸡蛋，毫不挑捡地往碗里夹。 程妈妈恍惚这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吗？怎么一点也不挑食了，平常她哪会夹一根青菜呀，放到她嘴边求她她都不吃，看来这一趟确实还是有点儿作用，至少治好了挑食这个毛病不是。 程迎夏若是听见了自家母亲的腹诽，指不定两手一摊无奈道：我没办法呀，我要不吃的话你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女儿了。 毕竟晚上还要出门赶夜场，程迎夏没有吃太撑，大概七八分饱的样子，便放下了碗筷，还剩下一点碗底。 她扒着桌子，对着自家妈妈撒娇道：「妈~我晚上要出去一趟，朋友说想见见我，可能要晚点回来~」 程妈妈还能怎么办呢？她还能不知道程迎夏就知道用这些惯用的小伎俩骗取自己的心软，除了答应她，也没别的什么办法了。 见目的达到，程迎夏嘿嘿一笑：「谢谢妈妈。」 事实上她对自家母亲的怀柔政策就是先低声下气地恳求着，能行当然最好，如果不答应的话，她就直接撂挑子走人，连声招唿都不打，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我先走啦妈！」程迎夏说完便抓紧时间出了门。 看着自家女儿往外飞奔的身影，还没来得及和她说上一句话的程爸爸问刚走出厨房的自家老婆：「这小崽子又干嘛去了？」 程妈妈：「找朋友玩去了。」 程爸爸用鼻子轻哼了一声，面带不悦：「一群狐朋狗友。」 大概天下所有的父母都认为自家孩子是好的，若自家孩子变坏了，那便是别人家孩子带的，所以程迎夏在外边这么无法无天，还是因为老跟这些人一块玩，被带坏了。 程妈妈贊同点点头，谁说不是呢。 「要是能多和小一一块儿玩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个文案（cool~） 第23章 谁先动了心 这边程迎夏熘出家门之后，直接打了个车，直奔城北一家叫湾岭的酒吧。 酒吧是程迎夏和她的小伙伴们平时所聚会的地方，里边都是熟人，而酒吧的老闆，程迎夏也很熟，是成凝。 说起成凝吧，是个优雅成熟的女人，和朋友合伙在闹市区开了这家酒吧，并亲自上手打理，能力可见一斑，跟程迎夏她们这些小孩其实并非一类人。 当初的相识还是因为她们一行人老往酒吧跑，又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未成年的小孩，成凝担心酒吧被查处，就探听了她们几句，打算赶她们走。 可谁知道一来二去的，处熟之后，这群小孩就赖这儿了，隔三差五就得来这坐一坐。 赶上成凝在的时候，成凝会陪着她们聊聊天，不在的时候，她们也能自娱自乐，俨然把这当成了第二个家。 这群二代子弟，成凝也是拿她们没有办法，她们若真要来的话，自己也不能把她们拒之门外，只能变相的偷偷敞开大门让她们进来，平时还得关照着让她们不要玩的过火。 在这些人里面，成凝对程迎夏最是关照，第一次见面，两人就聊得很愉快，直到后来彼此熟悉，程迎夏自觉还挺喜欢这个姐姐的，凡事儿都爱跟她聊聊，不管是好事还是糟心事。 第42页 成凝是一个好的倾诉对象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程迎夏很信任她，把她当成自己的知心大姐姐来看待。 这才回家的第一天，程迎夏就大晚上跑出来，一是为了和许久不见的小伙伴见一面，二也是听说成凝今天晚上刚好在店内，她极想和对方说说这些天在乡下的见闻。 程迎夏到酒吧的时候，果然如兰兰所说，小伙伴们都已经在现场了。 看见程迎夏钻进来的身影，她们嗷嗷叫着和她打招唿，招手让她赶紧过去。 许久不见这群老朋友，再次会面对于程迎夏也是开心的事情，她提起嘴角便笑，顺便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步伐加快走了过去。 这一群朋友一点儿不客气，上来便对她动手动脚，这个摸摸她的脸，那个拍拍屁股，更有甚者直接扒上来贴着她脸蛋啵唧一口。 程迎夏面带嫌弃地用手背擦了擦湿湿的脸颊，笑骂着：「咦，你恶不噁心？」 朋友：「我这不是太想你了嘛！怎么的？亲一下你都不行？」 程迎夏想了想说：「不行，下次你们不要这样做了。」 她嘴里说着噁心，其实并没有觉得噁心，但是随随便便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虽然是好朋友，她也觉得怪怪的，还是不要为好。 旁边朋友闹笑她这是害羞了，程迎夏觑了一声：「滚滚滚！」 兰兰早就吩咐着给她留好座位，现下把她推到了人群中间，最核心的位置，围坐在了一块儿。 程迎夏这趟变形之旅，在朋友们看来是想偷笑又心疼，程爸爸也是想得出来，竟然送她们家小夏去乡下改造，就她们小夏这娇生惯养的样子，那可真是吃了大苦了。 众人对程迎夏的经歷好奇得很，七嘴八舌问了起来。 「啧啧，看看这小脸，我们小夏去了一趟乡下都憔悴了，怎么样啊？改造的如何？」 「确实是瘦了呀我看你！这下巴尖的。」 「我没想到你这趟竟然能活着回来，还活蹦乱跳的，我还以为你要挂那儿了呢。」 程迎夏哼了一声，回怼道：「我好得很！」 之后你一句我一句，一群人把程迎夏的心路歷程扒了个透。 最后程迎夏说道：「我在乡下还认了一个妹妹，改天有机会一定把她介绍给你们认识，你们一定会喜欢她的。」 谈起小花这个乖妹妹，程迎夏眉飞色舞，言语里净是愉悦，那个高兴劲儿看的朋友们都感觉有点儿酸熘熘的，平时她可没这样夸过自己。 兰兰好奇，问了一嘴：「哦？这么肯定我们会喜欢她？」 程迎夏骄傲点了点头：「当然啊，等见了面你就知道她有多乖了。」 真正富养长大的孩子，总是有一部分会怀着天生的优越感，看不起乡下的穷孩子，更是口无遮拦。 所以当中也有人说了一句：「不是吧？你真的认了一个乡下的土包子做妹妹啊？」 在她看来这是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因为在她的意识里，程迎夏这样的家世和身份就不该和那样的人有牵扯， 可程迎夏听完之后却倏然升起了怒火 她是真的生气了，眉头紧锁着，愤怒明显表现在了脸上，语气有也有些犯沖：「你说谁是土包子呢？」 程迎夏的脸色不好看，那位朋友有点被吓到了，一时答不上话来。 程迎夏越想越气，又说了一句：「你别看不起人，人家指不定以后比你好多少倍呢！」 她这话就说得有点过分了，作为好朋友，起先那人还觉得有一丝丝心慌与愧疚，现下只剩下生气了，因为程迎夏竟然因为一个山里的小野丫头儿跟她吵架，对她这么凶，她完全不能理解。 她的脸色一变再变，程迎夏也没有因此而松口，或者说道歉。 程迎夏觉得自己没错，根本不需要道歉。 两人互相瞪着眼，氛围极其之压抑，原本热闹的卡座此时安静得有些诡异。 旁人见此宕机了几分钟，不知道两人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也没有过经验，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 就是在这样尴尬的时刻，成凝回来酒吧，向这边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她瞧这氛围有些不太对劲，开口问道。 夜半的酒吧里是十分热闹的，说话都要提高点儿音量，否则难以听清，兰兰也是因为这一点，大胆地凑过去跟成凝解释了事情的经过，也不怕当事的两个人听见。 成凝凑着耳朵听完整个事件，微微点了点头，便知道这事儿该怎么处理了。 「小夏。」她叫了程迎夏一声。 「干嘛？」程迎夏还在气头上，对旁人爱答不理的，尽管这个人是成凝。 「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成凝无奈地揉了把她的脑袋，好言相劝，「小a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对那个小姑娘还不了解，那你好好的跟她说说，只要她以后不再这样看待人小姑娘，你就原谅她好不好？」 程迎夏听完没吭声，但面色柔和了不少，成凝多了解她，看她眼神便知道她这是在等对方的态度。 于是成凝又劝说小a：「在不了解一个人的情况下，不要妄议他人，这事你以后得长个记性，不然可能要吃亏。」 她的语调温温柔柔的，语气中带了点儿教诲的意味，不是责备，也并不会让人难以接受，而会让人觉得对方是在真心为你好。 第43页 小a服了点软，哼了声嗯，成凝见她有所松动，接着劝道：「就这件事而言，小夏都这样说了，说明小姑娘有值得肯定的地方，抛开一些主观的印象，试着了解一下好不好？」 成凝由于普遍比她们大了几岁，又是很关照她们的姐姐，在一群人之内还是很有威严的。 成凝说的话，她们能听进去，而现在这种学习不利的情况下，更需要她站出来，主持一下公道。 一通劝说，冷掉的场面有逐渐瓦解的趋势。 兰兰这时见势跳出来打了个圆场：「朋友之间生什么气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行了，你俩也别怄了……」 她拿起面前桌上的两扎冰啤酒，塞到两人手上：「来，喝酒。」 小a看了成凝一眼，再看程迎夏一眼，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算是服了个软，程迎夏顺着台阶也就下了，同样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这样就算把手言欢了，但心里那一口气还是没有吐完，两人各自倚靠着一边互相没有搭理。 「没事没事，我们先玩，别搞的这么尴尬。」兰兰只得招唿旁人先玩着，让她们两个各自冷静冷静。 你一言我一语，众人喝酒做起了游戏，破冰后不多时场子再次热闹起来。 成凝拍拍程迎夏旁边的女生，跟她换了个座位，坐到程迎夏的旁边。 程迎夏听到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喊了一声：「成凝姐。」 成凝：「别不开心了，小a也不是故意的。」 程迎夏按着手机，没有回话。 从前她最喜欢酒吧里这样热闹的氛围，闪烁的七彩灯光，奢靡的酒精分子，还有舞池里疯狂摇曳的人们，三五群好友在一块，快乐是触手可及的东西。 可去了一趟乡下像是中了邪，回来之后竟觉得这样的地方很吵闹，很辣眼睛。 看惯了土地的黄，树木的葱郁和木头的腐朽颜色，刺眼的灯光不小心扫射到脸上，明明没有实物却觉得割到脸颊。 听惯了青蛙鼓鼓的叫声和恼人的蝉鸣声、蚊子嗡嗡声，城市里的声音频率突然入不了她的耳朵。 而且她有点想小花了，昨天的这个时候她还坐在破败木屋的大门口和小花纳凉聊着天，聊天内容是关于怎么提高英语成绩。 由于程迎夏心不在焉的，眼睛一直盯着手机看，成凝眨着眼犹豫了几秒，也低头跟着看了过去。 是在手机简讯的发送页面。 她问：「在做什么呢？」 程迎夏：「在和妹妹聊天啊。」 作者有话要说：　　别说了我爱你 第24章 谁先动了心 程迎夏在和小花聊天。 她觉得这儿实在在是太吵了，也太无聊了，但聚会是为她而办的，作为聚会的主人翁，她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 本来好好的一个为她接风洗尘的聚会，最后弄得这样尴尬，谁也没有预料到。 程迎夏想找成凝聊聊天，可成凝在和别的人说话，她便没去打扰。 期间兰兰怕冷落了程迎夏，邀请过她加入游戏，被她回绝了，一是因为程迎夏没心情玩闹，二是因为小a也在里边，程迎夏暂时还不想对上她。 成凝是先和小a聊完才来找她的，没想到先吃了个闭门羹。 程迎夏从前不是这样的，对她一向很热情，从未跟今天这样一副不太想沟通的样子。 突然被冷落，成凝有些不太习惯。 她捕捉到程迎夏话里的信息，不动声色皱了皱眉：「去那边认识的妹妹？」 程迎夏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成凝接着问：「聊了什么？」 程迎夏：「也没聊什么。」 两人其实才刚聊上。 刚刚她们玩起来的时候，程迎夏默默逃到卡座的角落里，喝完眼前桌上的几扎酒，这个局想逃又逃不掉，只好默默打开手机，给小花发简讯。 不知道怎么开头，她给小花发了一句：在干嘛？ 没过几秒小花就回了消息：在看书。 程迎夏：哦。 好好学习，挺好的。 由于天被自己聊死了，程迎夏在脑中思索着下一个话题，不经意抬眸看了一眼手机右上角的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平常这个时候小花早就已经睡着了，今天是怎么回事？ 程迎夏：你怎么还没睡？ 小花几乎是秒回：你说晚上会给我发消息的。 程迎夏：嗯？？？ 所以一直在等自己的消息吗？ 程迎夏：怎么这么乖？ 程迎夏未注意到自己的嘴已经咧开到嘴根，还好这地方暗，没人瞧见，不然肯定要说她傻。 事实上已经有人代替她承接了这句话。 小一在看到姐姐不同寻常的笑脸后，说了一句：「姐姐你笑得好傻。」 小花收敛起笑，有点害羞，偷偷转移话题：「快去睡觉。」 小一瞪着大眼睛：「我睡不着。」 小花词穷。自己是在等小夏姐姐的消息，那小一又是为什么呢？ 小花问：「想小夏姐姐的爸妈了是吗？」 小一点头：「是啊，程爸爸和程妈妈都对我好好。」 小花尚且跟父母度过了一段童年的时光，而小一那时候更小，记忆里根本就没有父母的样子，只知道从记事起生活里就只有姐姐，自己是姐姐一手带大的。 第44页 在这十天里，突然多了一对父母，还给了她别样的关怀，她是留恋的。 小一想念的并非是城里什么都有的生活，而是程爸爸程妈妈早起带她去附近的公园遛弯，白天带她去四处游玩，晚上又带着她去吃饭看夜景。 最重要的是，这些时间里他们都是在场的，小一太需要这样一个在场了。 小花能理解妹妹这种心情，但那毕竟是程迎夏的父母，不是他们的父母，不能够以假乱真。 她只能摸了摸小一的小脑袋，避开这样的话题，对她说：「很晚了，睡吧。」 「好吧。」小一听从了这一句，收拾好桌上自己的书本，爬到床上躺下，这才歪过头看了眼小花儿，「姐姐你还不睡吗？」 「我不睡。」小花答道。 然后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要回小夏姐姐的消息。」 小一听到这种回復，只能自己一个人先睡，小花盯着她闭上眼睛，看她睡着，注意力才又回到了手机上，而程迎夏已经给她发了好多条消息。 程迎夏：英语学的怎么样了？ 程迎夏：妹妹 程迎夏：妹妹 程迎夏：妹妹 程迎夏：人呢？ 程迎夏：干嘛去了！ 程迎夏：说话啊！ 小花：对不起姐姐，刚刚哄小一睡觉去了。 小花：学了第二单元的单词。 程迎夏：谁？ 程迎夏：哦，你妹妹。 程迎夏：简讯好不方便啊，有微信吗？我们微信聊吧。 小花：还没有微信。 程迎夏：那你註册一个吧。 小花：好呀。 程迎夏：知道怎么註册吗？ 小花：知道，百度。 程迎夏：好的，快去，註册完加我的微信，cyx0505。 小花：好的姐姐。 紧接着程迎夏便没有骚扰小花，让她自己註册微信去了。 也就是在等待的无聊时间里，成凝走了过来，程迎夏这时心里正在考虑着小花的微信註册进度，所以没有太在意成凝说了些什么。 成凝没打听到东西，心里有些着急了，再多言了一句：「你在乡下那段时间和她相处的很好吗？」 这句问话成功勾起了程迎夏的回忆，她说：「是啊，妹妹可乖了，特别会照顾人，我感觉我在那儿跟在家没什么两样，除了吃的东西差了点。」 说着说着，她还委屈了起来，瘪着嘴向成凝诉苦：「你看啊成凝姐，我都饿瘦了。」 这才是正常的程迎夏，会朝着她表达纷杂的情绪，成凝心头郁结终于解开，掐了掐程迎夏的小脸蛋，调戏她道：「是啊，都饿瘦了，现在回来了这几天就多补补。」 她似是觉得这些还不够，又加了一句：「最近这段时间我都在g城，明天来我家，我做饭给你吃。」 成凝的家在哪儿，程迎夏是知道的，她还去过，但是她不知道成凝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成凝姐，你还会做饭啊？我第一次知道呢。」程迎夏有些诧异。 「新学的，」成凝笑了笑，「明天我来接你。」 「好呀好呀，明天几点你告诉我吧，我自个儿开车过去。」程迎夏应允下来。 成凝点头说好。 蹭饭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之后全是程迎夏在讲述她在乡下十天的那段神奇经歷。 成凝歪着头，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看着程迎夏侃侃而谈，单纯没有一点心机的样子，是她缺失且喜欢着的东西。 两人不知道聊了多久，最后聚会都已经散场，兰兰招唿着大家回家。 程迎夏一看时间竟然已经凌晨一点钟了。 若是在平常，这场局至少得延到两三点，但今天由于情况有点特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也不好玩，大家就提前散场了。 程迎夏看完时间，点开简讯看到里面小花半个多小时以前就给自己回了消息，一拍脑袋觉得自己真是太大意了，竟然光顾着聊天，把妹妹忘在一边了。 小花：姐姐我註册好了，加你好友了。 程迎夏：好的，好的，刚刚有事情去了，我现在就通过。 回完这条简讯，程迎夏就点开了自己的微信，果然看到通知里面躺着一条好友申请。 她点了通过的按钮，再返回消息列表，里面便出现了和小花的对话框 不愧是一个全新的帐号，没有头像，默认的微信名称，朋友圈一片空白。 这便是小花的第一个微信号，好友列表里的第一个好友是程迎夏。 小花收到了她人生中第一条微信消息。 程迎夏：妹妹 程迎夏：我现在要打车回家了 程迎夏：我已经上的士了 程迎夏：你睡了吗？怎么不回我消息。 程迎夏：好吧你睡着了 程迎夏：我到家了 程迎夏：洗完澡了 程迎夏：我也睡觉了 程迎夏：晚安妹妹 程迎夏给小花发了很多很多的微信消息，几乎是在播报自己的行程。 小花没有睡，但是也没有回。 为什么没有回呢？小花自己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程迎夏知道自己在担心她，所以会跟她透露自己的行踪，就算以为她已经睡着了，也还是会不停的给她发消息。 第45页 程迎夏当她是存在的。 于是这晚程迎夏发完这些消息，小花没有回覆，第二天早上才回了一句：早安，我去上学了姐姐。 程迎夏睡到第二天中午十一点才醒，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摸找手机，打开微信，看到这一条消息，终于可以安心。 按理说这几天程迎夏都是要和小花一样去学校上课的，但是她刚回来，还没缓过来，所以程爸爸就在学校给她请了几天假。 因为昨天跟成凝姐约好了，所以程迎夏起床的时候没多耽搁，跟父母打声招唿，便从车库里推出自己的小摩托，戴上头盔一路开到了成凝家。 按下门铃之后，成凝是穿着睡衣来开的门，开门之后见是她便拿出旁边鞋架上的拖鞋，放到地上，让她换上。 程迎夏从不知道客气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马上换上拖鞋往里边走，跟在自己家一样，四处闲逛。 成凝回到厨房做饭，程迎夏逛完之后晃悠着过去，在旁边围观。 她以为成凝说会做饭只是客套话，没想到她是真的会做，做的还有模有样的，看到她都馋了。 成凝感觉到背后有人，回头看了一眼，笑笑朝她说：「去客厅等着吧，很快就好了。」 程迎夏答好，从门边上起来，返回到客厅里打开电视，也没有在认真看，放空大脑想事情。 后面成凝做好了饭过来叫她，她便跟着成凝去餐桌旁边坐下。 成凝做的菜色香味俱全，且一桌子全是肉，没有一点绿色。 程迎夏：「怎么全是肉？」 成凝嗯了声：「都是你爱吃的。」 程迎夏点点头，确实都是她爱吃的 夹一筷子尝了一下，确实不错，可能是由于食材原因吧，比小花做的要好吃一点。 一边吃着，她一边做着点评：「成凝姐真厉害，做的好好吃啊，你不知道，我在那边都吃不到肉，还有小花做的菜味道也太淡了。」 程迎夏觉得这事也不能怪小花不会做饭，她是会做的，只是没有好的食材和条件。 「不过也没办法，她要是来我家的话，有那些食材和调料，应该也能做得好吃吧。」 成凝夹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继而放在了眼前的碗面上。 手撑着桌面，她问程迎夏：「你有想过把她接到你家里来吗？」 程迎夏原本还在努力吃饭，听到这句话，突然愣住了，两边腮帮子鼓鼓的，此刻和她人一样呆愣。 对呀，她怎么没想到？可以把小花和她妹妹接到自己家里来呀。 这样不就能天天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说了我爱你 第25章 谁先动了心 程迎夏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可行，得找个机会和爸妈商量一下。 不然现在就商量吧。 匆匆吃完饭没多逗留，也没说为什么，程迎夏辞别成凝之后急急忙忙往家里赶。 成凝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让她这么着急，但也只好送她出了家门，跟她说再见。 计划里程迎夏今天应该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在她家里待一天，她可以选择一部合适的影片和程迎夏一起观看完，也可以就这样坐着同程迎夏聊聊天，再说一些其他的事情。 可现在程迎夏回家了，她只能自己在电视对面坐下，找了一部影片，调低音量从头开始播放起来。 程迎夏骑着自己的小摩托，风风火火赶回了家里，爸妈竟然不在家。 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厅，她觉得自己真是傻了，白天爸爸肯定要去上班的，妈妈估计又和朋友出去逛街去了，家里哪能找得到他们人。 自家公司的地址程迎夏还是知道的，但是她爹在上班，她觉得自己还是不好去打扰，只能在家干坐着，等着两人回家再来说这件事儿。 因为是白天，小花也要上课，所以更没有办法陪她聊天。 孤独的程迎夏等呀等呀，等到她自己彻底冷静下来了，便觉得这事儿，还是容后再提吧。 她只是冲动，又不是傻，小花和小一是活生生的两个人，并不像猫猫狗狗那样好痒，要是把她们接到家里来，就必须要对她们负责的。 小花本人会不会同意呢？而自己的父母又会不会同意呢？她这样莽撞提出来，真的会被接受吗？大家会不会以为她在过家家闹着玩呢？ 所以程迎夏思前想后，觉得这事暂时还不能提，得先探听一下父母的意见。 因为程迎夏把手机留给了小花，所以她和小花小一两个人都能沟通。 为了探听父母的口风，程迎夏把手机这事告诉了父母，并告诉她们小一那边随时可以沟通。 程爸爸程妈妈所表现出来的神色是高兴的，并直夸她们家小夏怎么那么聪明，还知道把手机留给小花，而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茬，只想着过后再去小一的家里看他。 知道了有这么一回事之后，程迎夏程妈妈便时不时拨打程迎夏丢给小花的那个手机号，和小花小一两人沟通交流着，嘘寒问暖，关心至极。 由于知道小花家的地址，那些吃的穿的，夫妻俩人看到之后，给程迎夏备上的同时，也不忘另外再买两份，寄过去给姐妹两人。 而每次小一都会在电话里乖乖的说一句谢谢程爸爸程妈妈，听的两人觉得多了这么个乖女儿，真是太值了。 第46页 程迎夏和小花的联繫也从来没断过，甚至她还教着小花改了微信暱称和头像，改完之后小花的头像便变成了一朵向日葵，暱称为c。 因为小花的微信号是新号，里面空空如也，暂时也没有加别的人，好友永远只有程迎夏一个人，所以她每次打开微信都能看到程迎夏的头像，是她自己的一张自拍。 每次同程迎夏聊着天，就感觉她好像一直在自己身边，从来没离开过。 两个人以两种不同的轨迹生活着，唯一的共同点是她们都要上学。 从前程迎夏不爱上学，每天去学校都是以一种敷衍的姿态，往那一坐便是一天，什么也不干。 但自从认识小花以后，她觉得自己身上所天生拥有的那些资源白白被浪费掉未免太可惜了，那是别人想拥有却怎么也得不到的奢侈品。 程迎夏真的变成了一个乖乖女，开始认真学习起来，尽管之前留过一级，十七岁了仍然读高一，比同学都要大上一两岁，也没打消她的热情。 由于那些年不好好学习，落下太多东西，现在学起来非常吃力，有时感觉题太难，怎么也不会，气得她把笔都扔掉。 可不过多时，身体里的倔强因子开始作祟，她又默默的把笔捡回来，接着跟那些难题搏斗。 这点小问题怎么可以难倒她呢？ 每次想到小花也同样在努力，程迎夏便觉得自己怎么也不能放弃，连妹妹都比不过的话，那太丢人了。 就在程迎夏努力当乖乖女的这些日子里，之前所录的节目在电视台里播放了。 程迎夏的同学们先前是知道她有参加这样一个节目，但没有亲眼所见，等节目播出之后，所有人看到了，便开始对她投来异样的眼神。 可恶的是她的朋友们甚至还打了她的电话，专门嘲笑她在节目里表现出来的智障一面，听得程迎夏是面红耳赤，直言丢人。 但如果能再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还是会选择去，不然怎么能认识小花呢？ 所以对于那些人投来的诡异目光和满脸看笑话的样子，程迎夏厚着脸皮一概不看，一概不理，反正那些人她也不认识，跟她也没什么关系，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程迎夏平时忙着上课，程爸爸程妈妈也忙着上班，一家子都在忙，一直没空回大树村看小花儿，这一忙竟然忙到了年底。 也就是这时候程爸爸程妈妈才想起了要见面，想接他们来自己家一块儿过年。 有一天在餐桌上程妈妈提了这个事儿：「我们把小花和小一她们接过来过年吧？两个小姑娘家家的，家里也没个人，怎么能过得好年？」 程妈妈觉得此方案可行，称一下内心里觉得行，但她还有更多的要求。 她觉得时机已经到了。 「爸妈，我们把小花他们接到家里来一起生活好不好？」 程爸爸起初没听懂，仔细分析了一通她的话语，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问道：「哦？怎么这样说？」 程迎夏：「就是我觉得她们两个怪不容易的，我们把她们接到家里资助她们上学好不好？」 程迎夏能说出这番话程爸爸程妈妈听着真是惊呆了，这还是她们那个作天作地的女儿吗？怎么突然变得如此贴心，还知道关心别人了。 程爸爸还是有些不信：「你是认真的吗？」 别是拿这种话来测试他们吧，等到时候他们答应了，这小皮孩子又说你们就是不爱我了，竟然还想要新女儿。 程爸爸真的有点怕这是个圈套，女儿就等着他往里面跳。 程迎夏为了表达自己的认真，头摇成了拨浪鼓，眼神坚定，言语恳切：「当然是认真的，我没跟您开玩笑。」 程爸爸看了程妈妈一眼，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最后还是程妈妈说：「其实我们早就有这个想法，就怕你不同意。」 这事儿他们夫妻俩之前就有商量过，但以他们家小夏这个脾性，她要是不同意的话，他们俩拿她也没辙。 之前没提是怕小夏觉得新妹妹过来会分掉给她的宠爱，现在看来，孩子确实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同意同意，我当然同意了。」程迎夏可是不能再同意了。 程爸爸想了想：「可以是可以，但你同意可不算，要徵得她们的同意。」 而且到底是寄养还是领养，这也是一个问题。 若是寄养的话，她们随时可以把两个人接到家里生活下来，虽没有血缘关系却可以像一家人一样相处。 若是领养的话，可以把她们纳入自家户口本，这样才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小花和小一同不同意和他们一起生活还两说，更别说户口本的问题。 程迎夏自己就揽下了这活：「这事儿我来和她们说吧。」 程迎夏也不知道程迎夏能不能说动，但当下他也回答说：「好，你先跟她们商量着。」 让孩子之间先沟通一下也未尝不可，到时候他们大人还是得再正式提一遍，毕竟这可不是个小事儿，是关乎两个家庭的大事儿，也是关乎小花和小一两个孩子的人生与未来。 小一在他们家里的十天，获尽了两人的宠爱，程爸爸程妈妈是真的很喜欢小一，真心把她当自家女儿看待，若真是接来了，他们可真是太开心了，等于一下多了两个女儿。 第47页 于是父母双方就因为这么一个目标达成了一致。 程迎夏听程爸爸这么说，整个人都高兴的不行，但她抑制住激动，等晚饭彻底结束回到房间，才给小花拨了个电话。 电话才一接通，程迎夏便急吼吼说道：「妹妹……」 刚喊了个称唿，她便住了嘴，没接着往下说。 就这样直接提的话，会让小花有点傻眼吧？不如先把她们接过来过年，等过年那阵子两个人都在这儿的时候再和她们说。 程迎夏承认自己有一点小小的心机，她觉得如果人已经在这儿的话，到时候想走就难喽，自己就赖着她，怎么也要劝她们留下来。 再不行，就拦住她不让她走。 于是程迎夏转了个够话题：「妹妹，今年过年带上小一来我们家过吧，你看你们家也没人，我们家还热闹一点。」 对面安安静静没有说话。 程迎夏又说：「是我爸妈提的，你可以转告小一，让她也考虑一下，我是希望你们能过来的，就当陪我一块玩了。」 对面小花这才开始说话：「姐姐，让我考虑一下好吗？」 程迎夏：「好好好，你和小一再好好商量一下，等确定了告诉我，到时候我好去接你们。」 程迎夏怕她这个考虑，过段时间就考虑没了，直接放了软话： 「难道你都不想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当作者一点也不好玩 第26章 谁先动了心1 「想啊。」小花垂首盯着地上的石子。 她靠在门口的木门框上, 那是程迎夏平常喜欢倚靠的地方。 那时候她就看着程迎夏软得像一滩水，附在上面，不甘寂寞地碾着脚底下的石子, 偶尔心情好还会吹吹口哨, 声音清脆响亮，在夜风中迴荡，是她没听过的歌曲。 小花学着程迎夏平时的动作, 也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想着哪一颗曾亲吻她的脚底。 张张嘴想要再学她吹口哨, 发出来却是闷闷的气声, 完全不成曲调。 和程迎夏的这通电话, 小花是走出来打的, 小一在做作业, 她不想打扰，更不想自己和程迎夏的聊天被打扰。 电话那边程迎夏嘿嘿笑了声。 「就是嘛，想我还不来看我，才多久没见你怎么变这么坏呢。」 她完全没想起来当初是自己信誓旦旦地对小花说自己会回来看她的，反倒怪起别人变坏了。 小花笑了笑，对她的甩锅不置可否：「我和小一商量一下再回覆你好吗？」 那头程迎夏连声回答好好好。 「那等着考完试我去接你们。」语气肯定得像是对方已经答应了一样。 小花一时有些语塞，却也拿她没办法。 程迎夏觉得自己目的达到了，突然变得兴奋, 关心起小花的生活。 程迎夏：「前些天给你寄的芒果到了没有啊？」 小花乖乖回答：「到了的。」 程迎夏：「那就好，快点吃完啊，不然容易坏掉。」 「姐姐, 」小花犹豫着讲出一直以来都想提出的问题，「以后不要再给我寄那么多东西了。」 程叔叔程阿姨也寄，小夏姐姐也寄, 每个星期家里几乎都会收到一两个包裹，吃的穿的用的都有，小花觉得这份好她受之有愧。 可程迎夏并不同意：「那不行，给你就拿着，不要和我客气，我是姐姐，应该的。」 小花：「可是……」 「没有可是，」程迎夏突然变得凶凶的，「听话。」 小花怕她生气，只好不再提这回事，换了个话题接着聊。 细碎聊起天来时间是过得很快的，不知过了多久，程迎夏结束了对话：「很晚了，去睡觉吧。」 小花：「姐姐晚安。」 程迎夏：「晚安。」 这通打了很久的电话被程迎夏率先挂断，如她所说，确实很晚了，小花回到房间小一已经睡着了。 一直等到第二天，有空了，她才跟小一提了这件事。 小一听完眼睛放着亮光：「姐姐我想去。」 虽然平时经常和程爸爸程妈妈有电话视频联繫，但总不像面对面沟通一样有真实感。 这么多就没见，她想那对可爱的没有血缘关系的父母了。 「好。」小花猜到她会是这个回答，一口答应下来。 小花是个好姐姐，更是同时肩负起父母的职责，小一的要求，她都会尽力去满足，而这次却带了点小小的私心。 程迎夏等了一天没等到小花的回信有点着急，但不好意思追着去问，那样目的性太明显了。 第二天的晚上收到小花发来的微信消息她的心才落回原地，上面写着 小花：放假我们就过去。 程迎夏开心地原地转了两个圈圈，急急忙忙跑去把这个事告诉了父母，程爸爸程妈妈听完如出一辙的开心。 一家人期待着张罗着要接两个孩子来家里的事，一等就等到了年底。 与两人确定好日期之后，给她们买了飞g城的机票，在腊月底的一个日子里，全家出动去机场接她们。 本来程迎夏想亲自去村里接的，但小花说路途遥远，一来一回不仅麻烦还很累，让程迎夏不要费这个功夫，她们可以自己过来。 所以这一天程爸爸吩咐家里的司机开了容量更大的商务车出来，足以容纳下她们几个人，提前了一个小时在机场候着。 第48页 小花的身影才一齣戏，程迎夏就哒哒跑了过去，去接她手里的包包，可小花拽的紧紧的，程迎夏拿不动。 「放开！」程迎夏此刻表现得像个公然打劫的悍徒。 看的小一是一愣一愣的，心里开始反思平常姐姐和自己说的小夏姐姐是真实存在的吗？怎么和她描述中不太一样？ 不，是太不一样了。 这位姐姐好像崩人设了。 程爸爸也过来拿起了小一的小书包，小一乖乖地放手，同时任程妈妈牵起了自己的小手。 于是程迎夏硬抢过小花的包背着，带着小花往机场外边走，程爸爸程妈妈带着小一，各成一派，气氛却诡异的和谐。 程爸爸程妈妈和小花是初次见面，程迎夏和小一也是初次见面，彼此都在互相打量着。 也许是爱屋及乌，程迎夏虽然和小一不熟，却也开始喜欢起这个妹妹来，忘记自己曾经还嫌弃过她获得了自己父母的宠爱。 坐在车上的时候，程迎夏和小一聊了起来，程爸爸程妈妈也跟小花聊了起来，其乐融融倒真像是一家人。 在姐妹俩来之前两人的房间就已经收拾好了，程妈妈吩咐阿姨打扫出了程迎夏隔壁的两间房，让三个孩子住在一起。 小花的房间在程迎夏的隔壁，小一的房间在程迎夏隔壁的隔壁。 两人就这么住了下来，翘首以盼第一次和一家人一起过的一个年。 程迎夏当数最兴奋的，一下多了两个妹妹陪她，年底朋友们开的正热闹的聚会都一个一个回绝了，被她们笑骂着不讲义气。 不过也有实在回绝不了的邀请，程迎夏便放纵一回。 往往这个时候小花就一个人乖乖在家里看书，书是程迎夏从爸爸的书房里掏出来给她的。 这天程迎夏被喊出去喝酒，小一也被程妈妈拉出去见朋友，只有程爸爸和小花安静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一个在看文件，一个在看书。 这是一个不错的时机，氛围适合促膝长谈，程爸爸觉得时候该提让她们留下来的事情了。 程爸爸放下了手里的文件：「小花。」 小花头从书本里抬起来：「嗯？叔叔有什么事情吗？」 程爸爸：「不要这么见外，和小一一样叫程爸爸就好了。」 小花来家里这么些天，一直喊的叔叔阿姨，程爸爸早就想提，这下正好有机会，趁机让她改个口。 小花乖乖喊了一句：「程爸爸。」 程爸爸满意点了点头，开始和她商量正事：「小夏之前和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小花表情有些惊讶，考虑什么事？ 程爸爸也产生了疑惑：「她没说吗？」 小花摇了摇头说：「没有。」 程爸爸心里骂骂咧咧，小夏这倒霉孩子，就知道一点不靠谱。 他咳了一声，打算正式和小花摊开来讲这个事情：「我和你程妈妈想把你们俩接到家里来和我们一起生活。」 小花用了点时间听懂了话里的意思，表情比方才更加震惊，她没想到叔叔阿姨会有这样的想法。 小花沉默了，她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或者说该怎么拒绝。 程爸爸怎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呢：「别的事别担心，我们既然想让你们和我们一起生活那就是喜欢你们，就是值得的，不要考虑太多别的因素，就说你想不想留下来？」 小花不敢说出那个想，懵懵的继续不知道怎么回答。 程爸爸接着劝：「你要是觉得有负担，就当这是一场投资，以后长大了有能力了再还给我们。」 客厅里有些沉默，沉默地有些不太对劲，小花脸上表情仍是严肃的。 程爸爸怕她想太多最后会拒绝自己，使出了杀手锏：「就算不考虑自己，你再想想小一，不想给她更好的条件吗？」 这句话直戳到了小花的心坎，妹妹是她的底线，她最看重的便是世上这唯一的亲人，其次才算是程迎夏。 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妹妹越来越好，怎么能狠心断送妹妹的前程，尽管这个前程是别人给的。 小花狠狠心道：「让小一留下来。」 尽管她捨不得让小一离开自己身边，但为了她的未来，她愿意暂时分开。 而两个人都留下来，她有种寄人篱下的心虚，也认为这种行为太过贪心，而贪心的人是要遭报应的。 程爸爸听完知道她在想什么之后，语气添了点严厉：「你也留下来！」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程爸爸已然了解，小花这孩子活的太通透了，也就是太了解世事，却失了几分为自己着想的「自私」，总结起来就是太傻了。 程爸爸：「再好好考虑一下，我是真心的希望你们两个都留下。」 「我和你程妈妈真的是把你和小一当作女儿在看，」谈起女儿这个词，他心中更添怜爱，摸了摸小花的脑袋，多了几分父亲的慈祥，「你看，小夏也很喜欢你们是不是？就当替我们多陪着她，好吗？」 程爸爸的手掌又大又宽厚，带来别样的温暖，小花眼睛热热的，想起了很多年前，父亲的手掌也是如此，抚摸在自己发顶上。 程爸爸对着小花嘆了口气。 碰巧的是，程迎夏正从外面回来，看到面对面没说话的两人，走近了还能看到小花受尽委屈的小脸和眼眶里流转的泪珠。 第49页 程迎夏怒了：「爸！你在干嘛！怎么欺负人小姑娘啊！」 作者有话要说：　　别说了我爱你 第27章 谁先动了心2 程迎夏冲上前插进两人之间, 把小花护在身后，怒视着自家老父亲。 她想她爸一定是把小花说了一顿，不然小花怎么眼泪汪汪的, 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刚回来的时候还看见她正好收回去的手, 别是还打了小花吧？ 程迎夏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程爸爸被她吼了一句，有点傻眼了。 程迎夏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回头问小花：「他是不是骂你了？」 她爸以前就这样, 老爱说她, 有时候犯了点错, 一言不合还要骂她, 现在家里来了新妹妹, 他又骂, 什么怪毛病？小花是犯什么错了吗？ 小花拉了拉程迎夏的袖口, 解释道：「叔叔没有骂我。」 声音哽咽，睫毛湿润，我见由怜。 程迎夏一点不信：「没骂你你怎么哭了啊？你别怕他，有事你就和我说。」 「你是什么态度！」程爸爸待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之后，也是被自家女儿气的不清。 程迎夏回嘴：「我态度好得很！」 父女之间氛围极其凝重，剑拔弩张，互相瞪视着，谁也不让谁, 小花觉得他们是因为自己才产生误会，因此心里满是内疚。 她不好意思地紧紧拽了一下程迎夏的袖子，语气着急道：「叔叔真的没有骂我。」 「真的吗？」程迎夏看了一眼程爸爸非常不对劲的脸色, 感觉自己好像真的误会了什么。 小花点着脑袋：「真的。」 程迎夏：「哦。」 小花说的诚恳，这下程迎夏是真的信了，但让她跟自家老父亲道歉, 没门儿。 要不是他做出那样让人误会的动作，自己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儿啊？产生了点误会还挺尴尬的。 程迎夏重重哼了一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小程也学着他哼了一声。 小程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程迎夏：「你们俩刚才说了什么呀？怎么还说哭了？」 还没等两人回答呢，她又说了一句：「好了，别说了算了。」 等会跟自己说完再哭一遍，那可怎么办？还是不要再提了。 程迎夏也不管他爸是个什么情况，拉着小花就跑，气得程爸爸在后面吹鬍子瞪眼的，感嘆怎么生了这么个倒霉孩子？ 把小花带回了自己房间里，程迎夏拉着她坐下，小花已经没有在哭了，但眼睛还有不自然的红色淡痕。 「哎呀别哭了，」程迎夏劝道，「你乖乖的。」 小花：「姐姐我没事儿。」 「嗯嗯，」程迎夏，「跟你说个开心的事吧，明天带你去见我的朋友们。」 小花都来不及平缓情绪，瞪着眼珠子觉得这有点突然。 可对程迎夏来说这一点也不突然，之前她就对朋友们放下话来，要介绍妹妹给她们认识，今天过去聚会的时候，说起妹妹现在在自己家里，一伙人又提起了这一茬，说要看看妹妹，程迎夏便高兴地一口答应了下来。 小花弱弱反问：「我要去吗？」 「嗯哼，当然要啊，」程迎夏肯定道，「我都说好了要介绍你给她们认识。」 转念想到了另一个妹妹，她说：「小一就不去了吧，她太小了，酒吧应该进不去。」 其实小花看着也小，但好歹也是十几岁了，不像小一那么年幼，还是能带进去的。 「怎么样，答应吗？」程迎夏随口问一句，她压根就没有考虑过小花不同意的选项。 小花虽心中忐忑不安，她没去过酒吧，也不知道到时与那些人见了面要怎样说话，但这是程迎夏的请求，她还是默默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程迎夏手指点着下唇，兀自思索着什么，过了会儿才说：「我们明天去逛街吧。」 小花来家里这么些天，还没带她出去逛过街呢，这都快过年了，那些有的没的也应该置办一下了。 和朋友们约的时间是晚上，刚好来得及。 小花没有一点拒绝的余地，程迎夏说一不二，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晚上吃饭的时候程迎夏把明天要带小花出去逛街的事和爸爸妈妈说了，程妈妈说要带上小一，她们一起去逛。 逛街多一个人更好，而且妈妈也去的话，可以刷她的卡，不需要动用自己的小金库了，程迎夏高兴还来不及。 第二天早上，只有她们四个人去逛街，年底了公司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完，程爸爸在忙着工作，便没有跟着过来。 几人去了城中心最大的购物广场，程迎夏下车便拉着小花直奔广场五楼的衣帽区，首先给她置办几身新衣服。 前几个月的时候，小花还在自己的老家，程迎夏便给她寄过很多衣服，所以小花现在身上穿的，已经不再是土土而又旧的服装，而是自己亲自给她挑选的，觉得好看的衣服。 小花间接满足了程迎夏玩装扮游戏的小癖好。 因为程迎夏已经在心里默认小花是会留下来的，那么这个冬天到明年春天的衣服，应该提前备好，不然大过年的没有新衣服穿，到时候换季又没有新衣服换，多不好吶。 是时候填充她的衣柜了。 逛了一整层楼之后，程迎夏重点观察了几家店，见着好看的衣服就买下来，有程妈妈这个提款机在，她刷起卡来毫不手软。 第50页 小花知道那些都是给自己买的之后，偷偷看了一眼标籤，心紧张地跳了跳，那是她承受不了的天价。 因为花太多的钱而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小花拉住程迎夏的胳膊想阻止她剁手：「姐姐，就这些就够用，不用再买了。」 程迎夏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儿，我妈有钱，我给你买的拿着就是了。」 小花词穷，程妈妈有钱和不要给自己买这么多东西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繫吗？ 可程迎夏就是把这两件事儿搭在了一起。 已经买了不少的东西了，程迎夏还是兴致勃勃，疯狂购物，没想着说停下来，让银行卡休息一下。 拉着小花途经了一家卖裙子的店，程迎夏瞧着橱窗里挂的那些小裙子都好看的很。 她自己是不穿裙子的，但可以买来让妹妹穿呀，多漂亮啊，这些小裙子，穿在小花身上一定更漂亮。 程迎夏走进店里指定了橱窗里一款让服务员拿出来，推着小花进试衣间试一试。 小花拿着挂着裙子的衣架，一步三回头。 程迎夏招招手说：「快点去，换上试一试给我看看。」 小花关上了试衣间的门，犹豫了几秒才脱下衣服换上裙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有点陌生。 这裙子好像不太适合她，太好看了，也太贵了，穿在自己身上就已经贬低了它的价值，使它和自己一样失色…… 外边程迎夏盯着手錶等着，大概过了七八分钟，小花才从门从里边出来。 不得不说裙子是漂亮的，小花虽有点黑，但由于裙子原本就是黑色的，所以也不显肤色，反倒有一种清冷的孤傲感。 这股子感觉也是由于身材的衬托，小花实在是太瘦了，程迎夏从第一眼见她起便感觉她营养不良，身体不健康的瘦弱。 所以程迎夏在心里默默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多给小花塞点吃的，把她餵的圆润一点，那样身体才好，才算健康。 快半年不见，小花的头髮已经长长了，期间只剪过一次，这是后来长起来的，已经快长到肩膀。 也是因为太久没剪，横七竖八的野蛮生长，有些乱糟糟的。 「好看，买下来吧。」程迎夏打了个响指，夸了这条裙子一句，尔后提议，「下午带你去做头髮吧。」 小孩抬手摸摸自己发尾乖乖嗯了一句。 最后程迎夏不仅把这条裙子买了下来，又看了其他几款，全都拿下。 之后她又带小花去了别的区域，添置了一些其他用品，有必需品也有非必需品，总之能想到的都买了。 分头逛到中午，到了快吃饭的点，程迎夏给妈妈打个电话，约个地点碰头，一行人先去吃午饭。 由于该买的都买了，下午程迎夏不打算继续逛，已经想好要带小花去做头髮，便跟妈妈提了这事儿。 她逛完了，程妈妈可没逛完，下午准备接着再战，便放她们先行离开。 于是饭后程迎夏便带着小花，找了一家理髮店，开始她的改造大计。 这一整天小花都充当了一个工具人，任由程迎夏摆布，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完全提不出来反对的话语，即使想要拒绝也被程迎夏所驳回。 就是这样霸道又关怀至极。 包括带小花去做头髮，负责和理髮师交流的也是程迎夏，小花只管被服务着洗完一整套头后乖乖坐在镜子前面，听候发落。 理髮师问要剪一个什么样的髮型，程迎夏在镜子里看了一眼小花，然后脑中想着雏形，并描述出来：「她现在头髮长得有点太乱了，您给她打理一下，长度就保持这样，不用再剪短了，刘海换成中分吧，发尾再烫个小捲毛或许会更好看？」 程迎夏所见到的小花头髮一直没过过肩膀，她还挺想看看小花留起长发来是什么样子，一定很好看。 小花毕竟年轻，皮肤状态符合这个年纪的特性，光滑细腻而没有瑕疵，而且她脸很小，是纯正的鹅蛋脸，看起来就讨人喜欢。 理髮师收到指令说干就干，对着小花的头髮造作起来，小花一动不动地坐着，听程迎夏和理髮师聊天，时不时也会问她一句，她便有问有答。 前后整整花了三个多小时，最终出来的结果让程迎夏很是满意，褪去刘海露出额头，多了几分清爽感，微卷的发尾也很适合小花，添了几分俏皮，跟她心中的小公主相差无几，只能说这理髮师业务能力太强了。 人靠衣裳马靠鞍，这一整套改造计划下来，小花已经差不多彻底脱离了土气，变成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需要人宠的小姑娘。 本来就漂亮。 就是这个小姑娘可能要和自己一起敷美白面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气死宝宝了 第28章 谁先动了心3 程迎夏带着焕然一新的小花走出这家理髮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钟, 因为和朋友们约的是七点，这里离湾屿酒吧也不远，所以时间正好赶得上。 小花跟着程迎夏出门, 冬日里气温低, 寒风凛冽，迎面吹来的冷风扑打在她露出的整张小脸上，令她脖子往后瑟缩了一下。 常年习惯了用薄薄的齐刘海盖住额头, 现在头髮分至这两边, 总感觉额前空落落的, 遮盖不住那双眼睛。 更遮掩不住情绪。 第51页 从前只要她低下头, 头髮垂下来, 别人就看不见她的双眼, 更不知道她当时是在开心还是难过, 令人无从窥探。 那么她便可以小心翼翼地偷偷转换心情而不被人瞧见。 程迎夏就是注意到了小花这个小毛病，想要纠正她。 她们家妹妹这么好，当然要自信一点，怎么能总是低着头不给人看呢。 风一阵刮过，吹乱了小花刚做好的髮型，头髮丝轻飘飘作乱飞舞起来，她抬起睫毛看了一下，眼神极其无辜。 程迎夏忍不住噗呲笑了一声, 帮她把还不太长的中分刘海拨正，熨帖在鬓角，尾稍别至耳后, 冰凉的手指不经意划过耳尖。 小花悄悄红了耳朵。 好在天气冷，她的耳朵被冻得本就带点红色，程迎夏没有在意。 「我带你去吃饭先吧？」程迎夏手放下来之后, 突然说。 小花的眼睛再也遮掩不住的亮晶晶：「可是约定的时间好像是七点钟。」 程迎夏和她说过的，七点钟要去见一群姐姐们，出门的时候她瞟了一眼墙上的电子时钟，很晚了，吃完饭再过去或许已经来不及了。 「不管她们，得先把你餵饱啊。」程迎夏理直气壮道，「你以后一餐也不许落下，我监督你。」 中午吃的饭那是中午的事了，虽然程迎夏自己没有吃晚饭的习惯，但怎么的也得让小花三餐吃得好好的，补补她那过分虚弱的小身板，况且小花一动不动坐了那么一下午，也挺消耗心力的。 放鸽子这种行为嘛，无伤大雅，提前打个招唿就是了。 「走吧。」程迎夏勾着小花的肩膀，开始思考晚上吃什么。 带着小花去了附近的商场，里面正好有一家她觉得不错的日料，她便迈进店里落座，拿起菜单唰唰勾动起来。 小花看着她停不下来的手，想说已经够了，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可明了的是最后付款的一定是程迎夏，她觉得自己好像没资格做出任何可以或者不可以的要求。 程迎夏点了很多寿司刺身之类的小食，最后摆上桌的时候满满一小桌子。 可小花更加没想到的是，这些都是为她一个人点的，因为程迎夏一直在托着腮看着她吃，没有一点要进食的迹象。 小花：「姐姐，你怎么不吃？」 程迎夏：「我不饿，你吃。」 小花：「我吃不完。」这要怎么吃得完。 程迎夏给了她一个放宽心的眼神：「慢慢吃，不着急。」 再怎么慢慢吃，也不可能一个人把这一桌子全部吃掉。 「吃一点吧姐姐。」小花劝说着。 她感觉又像是回到了两人在自己家里的那段时光，程迎夏总是得靠人唠叨着才能好好吃饭。 只不过吃了东西从粗茶淡饭变成了昂贵又精緻的日料。 程迎夏盯着她，仍是倔强地拒绝：「不吃。」 小花回盯着她，过了几十秒，再拿了一双新筷子，夹起一片寿司，越过桌子递到她嘴边：「就吃一个。」 程迎夏实在不怎么想吃，但小花都举着筷子放嘴边了，她只好叼进嘴里，慢慢地舌尖碾压米粒。 俗话说得好，有一就有二，小花见程迎夏并不抗拒能够接受，便又大胆的夹了几块子，到后来程迎夏借着尿遁走开了，她真的不想再吃了。 最后这顿饭由于程迎夏实在点太多，小花吃了一半，再也吃不下了，便没有吃完。 程迎夏结帐之后，两人走出店门，小花心里还在想着这件事情。 对一个习惯了碗里一粒米都不会剩的人来说，程迎夏奢侈的铺张浪费太过火了，今天晚上这顿饭包括白天一天的消费量已经远超她的想像，这样的消费理念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可这是程迎夏自己的事情，她不觉得她可以就这样提出来。 小花心里矛盾着，不自觉蹙起眉头，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程迎夏还是主动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怎么了，怎么吃完饭又不开心了？」 抬头看了程迎夏一眼，小花再次在心里说服自己，她们关系很好，程迎夏是她的姐姐，她可以做出一些善意的提醒，这没关系的，不是越矩。 「姐姐，你以后吃饭的时候不要点那么多东西了，都吃不完，」小花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回答她，「太浪费了。」 程迎夏愣了愣，她没想到小花是因为这件事情不开心。 按她自己的习惯，平时喜欢什么便买什么，从未考虑过钱的问题，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从小她便是这样过来的，因为本身家庭条件不需要她考虑这些。 可小花是不一样的呀，她是过惯了苦日子的孩子，一定被自己吓坏了吧，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对。 「好，下次我吃多少点多少，一定不浪费，」程迎夏当即便答应下来，点着小花的脑袋嗔怪她，「小管家婆。」 小花点头嗯了一声，终于开心。 程迎夏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或者不满意的情绪，这对她来说便已经足够了。 由于这顿饭吃了不少时间，两人到达湾屿的时候临近九点钟，程迎夏的小姐妹们都已经玩过一轮了。 由于放了人鸽子，程迎夏进场的时候接受了朋友们一阵的嘘声。 但是众人在看到她身后带来的那个小姑娘时，顿时把她忘到一边，重点关注起小姑娘来。 第52页 小花今天经过一番打理已经大不一样，来的时候穿的还是在商场里试的那件黑色裙子，当时程迎夏让她就这样穿上，别再换了，她便没有再换回去。 这也在外观上沖减了一点她身上的唯诺与小心，而又不会太过于矜娇，显现出与一般小姑娘不同的气质，让人眼前一亮。 「哟，小夏，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妹妹啊？怪漂亮的，看起来好乖哦。」 听见有人夸小花，程迎夏满脸的骄傲，仿佛是在夸她自己：「对啊，是吧，我这没说错吧？真的很乖的！」 一旁的小花听着她们对话，不好意思低下了头，招来了另一阵调笑。 「妹妹这是害羞了吗？不用不好意思的，姐姐们又不会吃了你。」 程迎夏摆摆手让她们闭嘴：「她脸皮薄，你们少说点。」 朋友们听完立马呵了一声：「妹妹脸皮薄，姐姐脸皮可真是厚啊！磨磨唧唧这么晚才来，再晚点可没人等你了。」 程迎夏乖乖认错：「行呗我的错，我先自罚三杯。」 朋友们一点儿也不给她留情面：「说好的三杯，赶紧喝。」 程迎夏满嘴的行行行，在她们注视的目光下喝完了三杯，然后亮了亮空着的杯子：「喏，喝完了。」 众人这才满意放过她。 兰兰和小a今天都在场，程迎夏喝酒的功夫，兰兰推了推小a的胳膊，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所以等程迎夏喝完之后，小a对着小花问了一句：「妹妹要喝点什么？不能喝酒吧？」 程迎夏瞄了小a一眼，知道她是主动服软了，便接下话头：「当然不能喝酒，给她来杯牛奶吧。」 「行。」小a应下来，招来服务员要了一杯牛奶。 一行人今天为了招唿小妹妹，订的是一间包厢，就是为了隔离外面那些对小孩来说不太好的东西。 牛奶被送至包厢的时候，拿着它的不是服务员，而是成凝。 成凝知道程迎夏今天会过来，包厢还是她一手经办预定的，但她并不知道程迎夏今天会带着那个小姑娘过来，只听她之前提到过小姑娘现在住在她的家里。 所以刚才服务员去吧檯反常拿了一杯牛奶，并且报的是程迎夏一行人的包厢号，她便好奇问了一句，听见服务员说是因为新来了一个小姑娘，喝不了酒只能喝牛奶。 程迎夏她们一群人是湾屿的常客，这些服务员都已经面熟，基本每张脸都认了下来。 成凝听完不出几分钟便想到，服务员嘴里新来的那个小姑娘，应该就是苏小花，程迎夏眼里的那个好妹妹。 这杯牛奶她主动承接了下来，亲自送到包厢里，就是为了亲自见一见小花是怎样的乖巧，能被程迎夏夸了又夸。 程迎夏对她的偏心未免太过于多了些。 包厢里众人原本还在做着游戏，保持高嗨的状态，看到成凝过来便放下了手头的事情高兴地同她打招唿：「呀，成凝姐，你今天也在呀？」 「嗯，今天没什么事就过来坐坐，没事儿你们玩，不用管我。」 成凝回答着众人，笑着一路往程迎夏那边走。 众人和她说好，便没再管她，继续拼酒谈天。 程迎夏是和小花坐着的，走到她们跟前时，成凝自上而下的自动忽略掉小花，先跟程迎夏打招唿：「小夏。」 程迎夏于是抬头看了她一眼：「成凝姐。」 紧接着便主动接过了她手中的牛奶，放到一边小花的手上。 成凝跟着看了一眼小花，问出了同样的问题：「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妹妹吗？叫小花？」 程迎夏满口答应着：「嗯嗯嗯！就是她。」 成凝打量的目光逡巡在小花的身上，不多时她笑了笑，主动开口跟小花打招唿：「妹妹好。」 小花手里紧紧攥着牛奶杯，眼前的女人面色和善，虽然是在笑着，却让她莫名感到有一点不舒服。 面对成凝的问好，小花和程迎夏一样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说：「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 第29章 谁先动了心4 很稀松平常的一句打招唿, 小花的语气里听起来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这句「你好」显得有点生分。 与她眼神相接的瞬间，成凝愣了愣, 因为面前的这个小姑娘眼睛里难得的有清澈与复杂两种相矛盾的东西奇异交织在一起, 却不会让人觉得过于有心计，反倒隐晦地惹人怜惜。 她都要忍不住多点关爱。 程迎夏这会儿才给小花介绍成凝：「这是成凝姐，你也跟我一样叫成凝姐就好啦。」 小花乖乖轻应了句嗯, 但是没有当即喊出这一声称唿。 她已然看出来, 这个姐姐对程迎夏来说是更为重要的人, 她们相处默契而自然, 语气也亲昵有加, 眼神都仿佛在神交, 显然与旁人不同。 这也是她不舒服情绪的来源, 因为此刻在两人旁边的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人，也本就是一个局外人。 程迎夏拍拍小花发呆的小脑袋：「牛奶快点喝，现在还是热的，等会儿凉了。」 小花于是端起手中牛奶，小口的抿着，还要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程迎夏，看她是不是在监督自己喝牛奶。 待小花小猫喝水似的喝完了小半杯牛奶，程迎夏带着满意的笑收回监视的目光, 转身和成凝聊了起来。 第53页 成凝送完牛奶之后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在两人旁边坐了下来，显然是要留下来和她们叙旧, 所以亲眼目睹了这样的场景。 这样的程迎夏也让成凝觉得很不可思议，印象里她一直不太管别人做什么，什么时候这样有耐心做一件事情？ 她真的变了许多。 这种改变貌似是旁边这个女孩子给的。 和程迎夏聊天的同时, 成凝也在不动声色打量着小花。 小花什么也没做，不吵不闹，一言不发，一个人在旁边慢慢喝完了剩下的半杯牛奶，杯子没有放下来仍紧握在手里，听着两人聊天，脸上没有半点的好奇和不耐烦，也没有半分无聊的迹象。 明明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却让成凝感受到了一丝危险。 两人说着说着，小a许是中场休息，过来这边喊程迎夏过去一块玩。 小a有意要与程迎夏讲和，几乎是很主动的在做一些事情，程迎夏当然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便应了她的邀请，和成凝打声招唿，中断这场谈话。 从包厢的沙发上站起来，她跟着小a去了另一边一群人在玩游戏的区域。 最后这块角落里只剩下了小花和成凝两个人。 气氛有些许沉默，也许都各怀着心思，在想对方会什么时候先开口。 两人都是沉得住气的人，眼神皆放在程迎夏那边，看她们手中摊着纸牌在打，程迎夏和小a勾肩搭背的，脸上尽是愉悦，看来关系恢復的不错。 偶尔赢了牌局，程迎夏更是放肆地放声大笑，整个包厢都听得见她的哈哈声。 小花不知道她们游戏的内容，不知道程迎夏因何而开心，但被这种情绪感染，也跟着在笑。 成凝不经意回头看了她一眼，终是忍不住开口问：「打算留下来吗？」 小花慢慢收敛了笑意。 留不留下来，并非她一朝一夕能做出决定的。 程爸爸虽然说过那样的话，可这样麻烦别人的人生，真的是她想要的吗？她真的可以做到坦然接受程迎夏家人的仁慈与善良，做依附别人的藤蔓，吸取本不属于自己的养分吗？ 这句话小花没有回答，可她的表情已足以说明一切。 成凝向来是个聪明女人，知道或许小姑娘还在犹豫，虽然年纪轻轻，却也有着不小的自尊心，自然是不愿意这样寄人篱下的。 可这一切都说不准。 程迎夏之前就和她说过，要把小花接到家里，当她的妹妹，而且态度十分坚决。 可这妹妹毕竟是假妹妹，就程迎夏所表现出的对小姑娘的关心，成凝觉得自己就应该有所警惕。 因为程迎夏还说了：谢谢成凝姐提醒，我当时都没想到可以把她接到家里来，还愁着没什么时间老是去看她呢。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成凝挺怄气自己的，怎么就一时失言说出那种话？ 如果她们之间会产生一些别的什么，如果呢？那后果自己能承担得起吗？ 她只能安慰自己，程迎夏对她只是小妹妹的喜欢，不然这种行为无异于是把程迎夏往别人身边送。 程迎夏对于想要小花这个妹妹这件事执念很深，从她势在必行的「她一定会留下来」这句话里，成凝便知道她是认真的。 所以成凝想知道小花的态度，这个当事人，到底想不想留下来？ 可小花的回答无论怎样对自己都挺残忍的，成凝突然间就觉得累了，觉得对方不回答也挺好的。 「算了，」将手中酒杯轻轻放到桌面上，她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站起身子，「好好玩，不要一个往外跑，注意安全。」 成凝起身走开了，小花目送她离开包厢，嘴里的一声谢谢都未来得及送出。 一个人窝在包厢角落里，小花在想方才的事，方才和成凝的对话，也让她想起了之前程爸爸说过的，要等她的一个答覆。 她该给出怎样的答覆？ 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不可避免要失去一些东西，她想要继续喊程迎夏姐姐，就不得不放弃自己可有可无的自尊心。 可笑的自尊和美好的程迎夏，她不能同时拥有。 程迎夏玩得醉醺醺的回来之后，见座位空了，才后知后觉地说：「成凝姐走了吗？」 小花：「嗯。」 「哦。」程迎夏说，「不管她，你先过来。」 程迎夏向小花招了招手。 小花站起来，朝程迎夏的方向走了过去，然后程迎夏双手耷拉在她肩膀上，把她推至身前，面对众人，趁着所有人都在，正式做介绍道：「这是我妹妹，小花，以后就由我罩着，你们可别给我欺负她。」 朋友啧啧了两声：「什么话，我们是那种爱欺负别人的人吗？你把我们想的也太坏了吧！」 「嗯哼，」程迎夏反驳，「你还不坏啊，坏死了。」 小a嗔道：「我看最坏的就是你了。」 「略略略，」程迎夏朝她吐舌，「总之你们这些当姐姐的得对小妹妹好一点！」 朋友们拿她没辙：「好好好，你说的都对，妹妹当然是拿来疼的，还用得着你来说？」 程迎夏：「行呗，自己说的话记住了啊。」 朋友连连点头：「嗯嗯，记住了记住了。」 面上是记住了，众人心里开始腹诽，这个小夏莫不是傻了，总觉得全世界都对自家妹妹不利呢，把她们当洪水勐兽提防着。 第54页 虽然之前闹过一点不愉快，但今天真见着小姑娘，成见都已经放下了，氛围这不是和平的很吗？ 当事人小花都已经被摆到众人面前了，就等着被关爱呢，于是众人抛开程迎夏七嘴八舌问了起来。 「妹妹多大了啊？」 小花：「十四岁了。」 「那是有点太矮了哈，没关系，还没发育，以后会长高的。」 「妹妹喜不喜欢吃巧克力啊，我这里还有几颗，都拿去吧。」 小花双手接过递来的巧克力：「谢谢姐姐。」 有来有往，有问有答，小花没有太过怯场，姐姐们抛出什么问题就接上，十分真诚，更激发了姐姐们的宠妹之心。 程迎夏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慈祥得像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奶奶在带孙女，而这个孙女还很招人喜欢。 这晚程迎夏喝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酒。 散场之后，她胳膊搭在小花的肩膀上搀扶着她，借着身高像是在杵着拐杖，一边和朋友们挥手再见一边往外走。 程迎夏已经醉了，醉的眼前直冒金星，步伐凌乱至极，比之前在村里那一回醉的还要厉害许多。 在包厢里还没什么，出门一吹冬日冷风，嘴里猝不及防被灌了一口冷空气，便感觉胃里直犯噁心，扒着路边的垃圾箱就吐了。 她今天就是太高兴了，才没注意把握个分寸，放纵自己。 小花抚着她的背替她顺气，见她一脸的难受样子，眉头微微皱起。 从姐姐们的反应里能知道，这样的醉酒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这样真的好伤身体。 依然是打车送两人回了家，家里人都已经睡了。 小花把程迎夏搀回她自己的房间里，尔后跑到厨房同样倒了一杯牛奶，捧在手里，返回程迎夏的房间，轻推搡着她唤道：「姐姐，喝点牛奶再睡。」 她在网上看到过，牛奶是能解酒的。 程迎夏半睁着迷离的眼睛，显然脑子一点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一杯牛奶还没喝完？快点喝……别给我省……喝完我再给你买。」 她以为还在酒吧里，还是小花没喝完的那半杯牛奶。 小花被她天真的可爱逗笑，只得哄着她说：「姐姐你先喝一口，喝完我再喝好不好？」 程迎夏：「行。」 端着牛奶本打算就喝一口，结果因为确实口渴，一抬杯子她嘴巴埋进去，咕噜咕噜几口就喝完了，还抿嘴砸吧了两下，嘴边留下一圈白色的印记。 杯子还回到小花手里，程迎夏躺倒合眼，意识已经涣散，昏昏欲睡，临睡前还不忘舔舔唇，舌尖刮掉半边奶渍，更显滑稽。 小花坐在床边，程迎夏的床垫上，盯着她因为酒精摄入过多而显深红，且有点肿起来的脸。 这里的床比家里的要软，这里的灯光比家里的要亮，这里的程迎夏比家里的要自由和快乐。 这是程迎夏的家，不是她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宝贝们，最近有点忙昏头qaq 第30章 谁先动了心5 那晚程迎夏睡得跟猪一样沉沉。 小花拿湿毛巾帮她擦了脸和手背, 再脱掉她外面的衣服把她塞进被子里安顿好，回到房间后一夜未眠。 由于前一天回来的晚，和家里其他人没有打照面, 第二天早上程妈妈看到小花的新髮型, 忍不住开口夸赞：「真漂亮的小姑娘。」 她指着程迎夏问：「你带妹妹去做的头髮？」 程迎夏再度骄傲：「那当然，我指导理髮师做的，我的审美您还不放心吗。」 在一旁偷听的程爸爸忍不住呛道：「就你还指导呢, 不好好学习以后连理髮都不会, 只能当洗头小妹。」 程迎夏哽了一下：「爸！你是我亲爸吗？怎么这么看不起人, 我是充话费送的吧？」 明明她最近有在好好学习了, 就是成效甚微, 成绩没怎么长罢了, 但才刚开始嘛, 还有时间，慢慢来。 她就不信这么点课她还搞不定了。 程爸爸用鼻子哼了一声：「充话费的都不要你，除了我和你妈哪个要你？」 「不要拉倒，」程迎夏脸瞬间垮了下来，「我还不稀罕呢！」 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一言不合像是在吵起来。 程妈妈对此见怪不怪了，这父女俩一直不对头，平时有事没事就拌拌嘴, 别人家父女上辈子是小情人，到他们这就是天生的冤家，不吵不痛快。 可小花和小一没见过这样两军交战的场面, 双双瞪着眼睛有些紧张。 程妈妈看了一眼两个小姑娘，拍了拍程爸爸的肩膀：「你别说话了，吓坏女儿们了。」 本来还准备对自家女儿发动反击的程爸爸因此而收了声, 不欲和程迎夏这个小皮孩子计较。 就是程迎夏脾气也没好到哪里去，接下来一整个早上都没和程爸爸说话，把「我很生气」写在了脸上。 餐桌上氛围因为这两个正在闹别扭的人比平时安静许多，除了程妈妈时不时问话，再得到两句回答，小花和小一没怎么敢出声。 一顿丰盛的早餐在和谐中度过。 程爸爸饭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两个新手机，对着小花和小一招手：「你们俩过来。」 小花和小一乖乖在对角落座。 程爸爸把茶几上手机推到两人的面前，指了指，说：「一人一个。」 第55页 其意昭然。 小一盯着手机看了一眼，没有伸手去拿，转身抬头看着小花。 小花没有看她，摇摇头，说：「叔叔，我们不能要。」 程爸爸怕两人有负担，实话实说：「不是特意给你俩买的，客户送的，我们都有手机用不上，放着也是浪费，拿着吧。」 现在哪个小孩还没有部手机，网际网路时代，不会上网就意味着落后，他们家新来的两个小姑娘也得有，不仅要有还得充分利用起来。 小花仍没决定要去收下，正巧程迎夏叼着个苹果过来，听着程爸爸的话，也跟着说：「拿着吧。」 小花刚张嘴还没说话，程迎夏把半边苹果塞进了她嘴里，堵住她的欲出之言。 因为两手已经空了，程迎夏拿起茶几上两只手机，强塞进两人手里：「让你拿你就拿着，哪这么多话。」 小花把嘴里苹果取下来，将手里的新手机放了回去：「谢谢叔叔，我已经有一个手机了。」 小一那个可以收下，她不能收，她已经有了。 「小傻子，」程迎夏点了下她额头，「我给你那个是旧的，现在换个新的别人高兴都来不及，你还不要。」 小花笑着摇头：「不要。」 程迎夏给她的这只手机，意义非凡，不仅是离别的赠礼，更有关于程迎夏。 从前外面的世界，她只是从书本里，电视里，学校订阅的报刊杂志里了解过，而这些并没有那么真实。 有了手机之后，小花并没有将其闲置，而是用它疯狂汲取知识，疯狂了解外界，疯狂地用那些日益增长的见识来支撑自己。 通过网络，她发现了另一个不一样的世界，那也许就是程迎夏生活的世界，她想要踏入的世界。 想要进入必须预先了解，半年，也就半年而已，小花因为容纳太多东西内里早已经大变了样子，而这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的，也不是外表所能显露出来的，所以程迎夏并不能知道，小花已不如从前那样无知又后滞。 这只手机充当了小花观察世界的眼睛，了解世界的媒介，更是通向程迎夏的第一条道路，所以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而且这只手机里面有很多程迎夏的自拍，那些没有见面的日子里，她都是靠翻阅那些照片来重温程迎夏的样子。 再有这半年以来两人的聊天记录，全都记录在里面，要换新手机的话，这些全都会消失。 而这些对小花来说是无价的，她都想保存下来，所以不应当换。 小花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望着程迎夏，企图说服程迎夏不要这样霸道地安排自己，她就想任性这么一次，唯一的一次。 「行呗。」程迎夏只能答道。 反正这只手机说旧也不是很旧，她自己买了也没用多久就给了小花，反正是好的还能用，不换也没关系。 既然小花喜欢，那就不换了。 「老头你收回去吧，妹妹现在用的我给她的手机，这个你自己拿去处理掉。」程迎夏瘫倒在小花旁边的座位上，给程爸爸递了个眼神。 手不手机倒是其次，只是程迎夏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程爸爸看着就来气：「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以后哪个男人会要你？」 这话程迎夏已经听了无数遍，耳朵都已经听出老茧，懒得再跟他理论，于是甩了甩手说：「我稀罕他们？」 「小一过来，姐姐教你玩手机。」她越过小花对那边的小一说，不打算再和程爸爸交流。 小一看了眼程迎夏，再看了眼自己的姐姐，接收到姐姐可以的眼神，便对程爸爸甜甜说了声谢谢，继而和小花换个座位，坐到程迎夏旁边，由程迎夏手把手教她玩手机。 小一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这个有主见就在于她是个姐控，只听姐姐的话，小花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从来都是说一不做二。 小花默认她可以拿这个手机后，她才安心的收下，而且和程迎夏一起愉快地玩耍。 虽没有被程迎夏亲自教着使用手机，但小花看着她教小一玩手机，也是另一种新奇体验。 程迎夏是贪玩了点，自己的手机里下载的全是各类游戏，但教妹妹的话还是不能教坏了。 她给小一下载了几个常用的通信软体之后，随便在应用商店找了几个学习软体给她安装上，然后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磕磕绊绊，教她使用手机学习。 小一不是个笨孩子，但之前没怎么玩过手机，所以并不是很熟练，这时程迎夏也会笑骂她：「笨妹妹。」 小一这时候就会很不好意思的腼腆笑一下，然后反驳：「姐姐，你才笨呢，这都教不会。」 程迎夏偶尔会被她诸如此类的话噎到，继而心里感嘆小一还是比小花会说话一点，至少这个还知道为自己辩护的性子在外面不太会任人欺负。 而小花总是令程迎夏很不放心，她这样软软的不争不抢很容易受欺负。 说好要保护她，怎么能让她被人欺负呢？ 程迎夏花了一天的时间将小一这个网上冲浪新手带上了路。 以至于初次拿到自己手机，并且在教导下熟识了规则还很兴奋的小一一整天都拿着新手机爱不释手。 晚上睡前小花去她的房间监督她是否睡觉，结果发现她果然还在玩手机，未闭眼睡着。 小一见小花打开了房间，便收起手机，睁着眼睛看着她走过来。 第56页 小花跟个老妈子一样地叮嘱：「少玩点手机，对眼睛不好。」 姐控小一一如既往听姐姐的话，把手机关机放到了床头柜上，以表忠心。 担忧的事情解决了，小花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到大床边坐下，看起来想说点什么。 小一见她欲言又止，便问：「姐姐有什么事儿要说吗？」 「嗯，」小花回答，「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小一：「什么事啊姐姐？」 小花单刀直入，问她：「程叔叔说想让你留下来和他们一起生活，你愿意吗？」 小一没听明白话语里的漏洞，兴高采烈地回答：「当然愿意啦！」 她很喜欢程爸爸，程妈妈和程迎夏，和这样的一家人一起生活，她当然乐意极了。 小一眼里的光芒不是作假，看来她很想留下来，小花于是说：「好，那我明天就告诉程叔叔你的意愿。」 听到这句话，小一愣了一会儿之后，突然眼泪从眼眶里掉了下来：「姐姐，你不要我了吗？」 小一这才明白，姐姐的意思是让自己一个人留下来，而她不打算留下来。 可若是不能和姐姐一起生活的话，不论这里有多好，对她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不是了，小一，」小花安慰道，「不是不要你了，而是你在这里会得到更好的条件，程叔叔程阿姨都很喜欢你，想要让你留下来，恰好你也愿意，那便留下来，我就在家里哪也不去，你想我就回家看我，我以后也会经常来看你的。」 小花说了一大堆后续的话，小一完全没有听进去，激动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搂住小花的脖子靠在她胸前隐忍地哭泣：「不要，姐姐，我不要离开你，你去哪里我去哪里，你不要丢我一个人在这里！」 小花心里钝钝的，不知道如何开口，她想到小一会有些抗拒这样的决定，却没想到是如此的抗拒。 小一是个乐观的孩子，从小就很少会掉眼泪，一旦如此便表示她态度坚决，如今便是这样，态度坚决到使小花手足无措，使事情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从小一明显的抗拒里，小花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没办法两全，结果只能是她们一块回去，回到小小村落里，不然便是她们一起留下来。 可是这样真的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 第31章 谁先动了心6 转眼小花和小一两人来到家里已将近半个月, 春节的脚步悄悄逼近。 之前每年过年，他们一家三口人通常会回到程迎夏的爷爷奶奶那边，和一整个家族的人一起过年, 今年由于两个小姑娘是第一次来家里, 程爸爸和程妈妈便推迟了返乡团聚的日期，年三十这一天在家和三个小朋友一起过的，大年初一才动身去父母家。 程迎夏懒得跟他们去, 再加上两个小姑娘也不好带在身边, 于是三个小朋友被留在了家里。 春节期间家里的阿姨是放假的, 若是在往年, 程迎夏没有饭吃, 肯定要饿肚子, 但今年不一样, 小花在身边的时候不可能再放任她吃外卖或者泡面。 正月初几里的这些天，基本都是小花在下厨，管姐姐妹妹的三餐，这也佐证了程迎夏的猜想，小花做饭是好吃的，只要给她应有的条件，她便不会辜负自己的期望。 这个春节过得并没有很热闹，但也算是其乐融融, 程爸爸程妈妈外出不出七天就回来了，陪几个孩子过了元宵前的一段时间。 元宵之后学校就会陆陆续续开学，程迎夏在正月十五这一天才意识到这一现实, 她好像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虽然小花一直没提，但她好像要回家了，这可怎么办啊。 心神忐忑了一整天, 晚上吃了妈妈亲手下的汤圆，再陪爸爸唠了两句，之后等大家都回房间睡觉了，她才敲开小花房间的门办正事。 小花亲自来开的门，见到门口的程迎夏没有很惊讶，因为她在这里这段时间，程迎夏经常过来她的房间，有时候会拉着她聊两句，有时候就坐在一旁玩手机什么话也不说。 今天小花不知道程迎夏要做什么，依然是开门让她进来后，便继续回到书桌旁去看自己的书。 程迎夏在小花身后焦虑徘徊了几分钟，才终于咬咬牙抽走了她手中的书，自她看到的那一页摊开放在桌面上。 正看至兴起，手中突然落空，小花转头看着程迎夏，眼中一片清明，没有恼怒。 程迎夏：「等会再看，我要跟你说点事情。」 小花：「姐姐你说吧。」 程迎夏看着她的眼睛真诚无比：「你不要再回乡下那个家了，留在这里跟我们一起住好不好？」 「你可以把这里当成你的家，我的爸爸妈妈就是你的爸爸妈妈，以后你和小一就当我的妹妹……」 程迎夏不想给小花说话的机会，叽里哌啦说了一通话，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正中心思想就是必须得让小花留下来。 等她搜肠刮肚，再想不出什么词的时候，才停止了自己的滔滔不绝。 这时候小花说：「好。」 「哈？」程迎夏有点懵，脑子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了。 她以为自己得花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小花留下来，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再劝不动的话就撒泼打滚耍赖皮，无所不用其极地不放小花走。 第57页 程迎夏自诩还算了解小花，别看小姑娘平常乖乖巧巧的，脾气倔起来那也是九头牛都拉不住的。 可是小花怎么就说了个好。 这是同意了吗？ 程迎夏问：「你是认真的吗？」 她怎么一点也不惊讶，自己说的也不是件小事啊。 小花点点头：「嗯，认真的。」 程迎夏心口重石落了地，她嘆了口气，懒懒坐到一旁的床上，如释重负般笑了笑说：「我以为你不愿意呢。」 自愿更好，强迫也并非她想要的方式。 小花小声嘟囔：「我愿意的。」 这并非一时的冲动决定，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她在这里感受到了温暖和爱，即使是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也愿意的。 况且程家一家待她们极好，也给了她们应有的尊重，她只是怕自己沉溺于其中，想要的越来越多罢了。 而留下来，是为了程迎夏…… 程迎夏想了想依然想不明白小花为什么这么干脆就答应了，便问了一句：「我跟你商量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啊？」 小花：「叔叔之前和我商量过了。」 程迎夏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呢，我就说，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她忍不住凑上前去捏了些小花的鼻子：「太坏了，你竟然都不告诉我，是不是憋着大招想给我个惊喜呢？」 「是啊。」小花摸着鼻子说。 程迎夏不知道的是，这件事于她来说是惊喜，对小花来说却是一番挣扎之后的结果。 程迎夏只抬手揉了揉小花一如既往柔软的小脑袋：「姐姐现在好开心啊，明天带你吃大餐去。」 这晚程迎夏又拉着小花问了她与程爸爸谈话的细节，听着不时啧啧两声，感嘆自家老头还是有点本事的。 一直聊到夜里十一点多钟，桌上那本书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的内容，小花都没来得及看完。 第二天程迎夏想要请小花吃大餐的诺言并没能兑现，因为一大早三个小朋友就被程爸爸打包拖到学校去报到了。 正月十六开学第一天的事儿，程爸爸说过，但程迎夏没有上心，她只知道元宵节前后是一定会开学的，但并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也没想到就在今天。 因为小花要留下来的决定在程迎夏知悉之前已经回復过程爸爸了，所以在两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程爸爸已经给两人办好了转学手续，和程迎夏就读的是同一所学校，等到了开学的这天，直接去报导就好了。 程迎夏所在的这所学校包含了小学初中和高中，所以三个孩子可以在同一所学校上学，只是在不同的年级。 程迎夏上的是高一，小花上的是初一，而小一才上小学四年级，三人恰好在不同的教学楼，不过离的不远就是了。 报名第一天，程爸爸带着几个人办理了手续，再把孩子们送到自己的班级里，三个孩子都放在这所学校就读的事儿就算这么定了下来。 程爸爸把小花送到老师手里之后就离开了，程迎夏在跟着离开之前，还跟她说了一句话：「下午等我下课来找你，我们一起回去。」 过后老师便领着她进了新班级，初来乍到进入新的环境，小花还是有点忐忑的，特别是对着台下一双双陌生又探究的眼睛。 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老师安排她在靠窗的一个座位坐下。 全新的生活便这样开始了。 班里的同学对新转来的这位女生都很好奇，因为小花看起来挺小的，不像是读初一的年纪，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跟自己是同岁的。 不过这也不打扰他们想和新同学一块玩的兴致，因为小花看起来就讨人喜欢，所以他们很乐意关心她一下，本子、笔和零食这样的小礼物塞满了她的课桌。 新同学的热情让小花有点困扰，她不是一个喜欢做人群焦点的人，不太习惯受到如此多的关注。 而这些新同学长得都比她高，比她成熟，大多热情又大方，说出来有些话会带上调戏的意味，害得她偷偷红了耳朵，被发现后又是一阵调笑。 小花的同桌是班长，是个男生，比她高了一个头还要多，下课的时候便是他帮小花挡住那些要捏她脸蛋的手。 小花躲在他后面，笑着跟大家说谢谢，想要推辞掉那些礼物，却被强硬塞进了手里。 最后上课铃声响起，她才不得已收下，放进课桌里，让同学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虽然到上课时间，老师还没有过来，小花偷偷对同桌说了一声：「大家都好热情。」 班长用手遮住嘴巴，侧身也偷偷告诉她：「那是你太招人喜欢了，大家都很喜欢你。」 小花腼腆说了声：「谢谢。」 班长对着她的笑容，一时间被晃了眼。 新同桌的身高就註定了她在这个班里是被保护的那一个，再加上她的脸，明明也不是可爱类型，但看起来就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性格也软软糯糯的，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在他发呆的间隙，老师走进了教室，小花于是提醒「老师来了」，他这才收回自己呆愣的目光重新投向了黑板。 小花听课很认真很认真，几乎没有走神的时候，班长偶尔会偷看她一眼，发现她总是挺着腰背坐的端端正正，眼睛一眨也不眨，书上密密麻麻全是笔记，和自己空白的课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58页 可是这才开学第一天，能有什么笔记可以做的啊？ 最后他忍不住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上面是班上同学的名字，后面还总结归纳了大概是每个人的特点，只是名单还不太全，应该是她认识的同学还不多。 他只匆匆扫过一眼，小花便急急忙忙说起了本子，面带慌乱，恐怕是不想被人知道她在偷偷关心每个人。 「我什么都没有看见。」班长于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这句话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小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祈求道：「你别告诉别人好吗？」 班长比了个ok的手势，算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小花默默收起了笔记本放到包里，打算晚上回去再接着写。 一天的课程结束之后，程迎夏如约而至，悄悄逃掉了半节课悄悄逃掉了半节课，在小花最后一节课还未下课的时候，就在外边等着了。 由于小花是坐在窗边，程迎夏一眼便看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盯着黑板，端着一张小脸在认真听讲的小花。 程迎夏突然就乐了。 这接妹妹放学的感觉也太好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　　失踪麻耶回归 第32章 谁先动了心7 程迎夏无聊地在教室外面等了好几分钟。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 她走进教室门口，准备迎接小花，却迟迟未看到她小花的身影。 反倒是从里面出来的小孩们都面带惊疑地偷看她两眼, 然后快速走开, 生怕程迎夏会对她们做些什么。 程迎夏的赫赫凶名在这所学校里是传开来的，不管是她现在所处的高中部，还是初中部的一些小孩们, 都多少听说过她的英勇事迹。 比方说因为不穿校服总是被教导主任逮到, 于是在早操的时候被拉出来当众批评, 还是说把哪个低年级的好学生堵在了学校某一处的墙角进行秘密谈话, 又或者在校门口明晃晃跟别的学校的学生当众互殴。 这些不良少年的基本操作她都干过。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识程迎夏？哦, 那是因为他们学校门口挂有电子公布栏, 每次谁受到通报批评, 头像就会被挂在公屏上供人景仰。 而程迎夏是屏幕上的常客了，因为那次轰动很大的斗殴事件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学校更是决定将她的照片挂上一整个学期。 因此来来往往上下学的学生每天都能和程迎夏的照片打个照面，很难避开那张脸。 再者说，她程迎夏这张脸蛋足够漂亮，足够令人赞嘆，很难不让人记住它。 因为大家的表情都表现的太过明显了，明显到程迎夏不用猜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所以程迎夏在思考, 她是什么洪水勐兽吗？大家至于像瘟疫一样躲着她吗？ 「姐姐。」在程迎夏还在发呆的时候，小花从教室走了出来，看到程迎夏在门前, 便打个招唿。 只是小花叫了一声之后，程迎夏没有应，她再叫了一声程迎夏才反应过来。 「哦, 」程迎夏回神，「走吧，去接小一。」 办正事要紧。 「嗯。」小花抬脚默默地跟上程迎夏的脚步，紧随其后一块儿往外边走。 小学部离这儿不算远，但也得步行十多分钟，两人走路上的时候，程迎夏秉着一个姐姐的职责，对小花嘘寒问暖。 程迎夏：「第一天上学感觉怎么样？」 小花：「嗯，很开心。」 程迎夏见她笑的那么傻，不像是假的，但还是问：「班上没有人欺负你吧？」 小花连摇头极力否认：「没有的，大家都对我很好。」 说着她翻了翻上衣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根棒棒糖，竖在程迎夏面前，说：「同学给我的。」 「啧，」程迎夏稍加不满，「这么不禁诱惑？一根棒棒糖就把你收买了，改天我给你买一百根。」 话说出来她转念想了想又改口道：「算了，糖吃多了对牙不好，少吃点。」 小花乖巧应下，然后将糖又往前推了推：「姐姐你吃。」 程迎夏瞥了一眼花花绿绿的包装，挑了挑眉说：「你给我剥开。」 小花边低头走着，边撕开棒棒糖的包装纸，露出里面红色的糖果，然后把包装袋握在手里，糖果再递给程迎夏。 程迎夏是低头从小花手中叼起这颗棒棒糖的。 她放在嘴里尝了尝，嗯，不错，是草莓味的。 嘴里叼着棒棒糖的程迎夏身上更显出一种流氓的气质来，往来行人认出她这张脸都退避三舍。 程迎夏本人对此没什么触动，并不怎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可小花是疑惑的。 小花：「他们为什么都躲着我们？」 「一群胆小鬼而已，」程迎夏啧了声，「别管他们，我们快点走，小一等好久了。」 此事程迎夏并没有正面作答，表现出来的也是不怎么在乎，小花把没有得到答案的疑惑偷偷放在了心里，嘴上只接受程迎夏的提议，和她一块儿继续往前。 和程迎夏所说的一样，三个人下课的时间是一样的，由于来的路上耽搁了点时间，小一已经下课许久，在等着两人来接她。 在接到小一之后，程迎夏带她们一边认路，一边走到学校门口，自家的车平时是在固定的车位等待的。 程家有自己的司机，平时程迎夏上学的时候，偶尔会让司机接送，只是大多数时间，她还是骑上自己心爱的小摩托拉风地往学校赶。 第59页 这辆专门接送孩子上下学的车已经空置了许久，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家里多了俩孩子，每天接送上下学是必不可少的流程。 司机将三个小朋友带回了家，这开学的第一天便这样结束了。 晚上小一在客厅陪程迎夏爸妈看电视，程迎夏继续赖在小花的房间里，不是在看视频，就是在打游戏，总之不干正事儿。 开学第一天，老师一般不会布置作业，可小花却伏在书桌上，抬笔写的认真。 一局游戏打完，中场休息，程迎夏好奇小花在做什么，便放下手机凑上前去看了一眼。 「在做什么呢。」程迎夏问。 小花回头看了她一眼：「在写信。」 「哈？写信？」程迎夏满脸问号，「写什么信？给谁写的？」 「写给新同学的，」小花说，「他们今天送了我很多礼物，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他们，只能写信……」 小花心里清楚，她没有钱，没有实质性的东西能够作为回报，只能借信封表达自己的感谢。 程迎夏唿吸一滞。 面对桌面上一张张已经写满文字的信纸，她撇嘴：「傻孩子。」 这样笨拙且诚恳的方式，也只有小花这样傻的孩子才能做得出来了。是真的用心了。 财大气粗的程迎夏这次并没有摆出一掷千金的土豪姿态，用金钱为这份回报买单，而是默默肯定这样的做法。 小花想做的话就让她去做吧，用心和同学相处这是件好事儿，不比她那两个臭钱来的有用？ 可她心里有点不舒服是怎么回事？ 「你都没有给我写过信。」程迎夏觉得自己挺委屈的。 她随手翻过桌上的那些纸张，每一张上面都写了一个人的名字，和小花送给她们的一些话。 可她呢？她呢？她作为小花的姐姐，竟然什么都没有。 这不不科学！ 好吧，她真的没有变相在讨要小花的一封亲笔信。 小花对程迎夏笑了笑，没有说话，程迎夏期待地看着小花，并没有听到自己想说的那句「我也给你写了」。 妹妹平时挺聪明的，怎么现在突然变得这么呆了？这么简单的她话里的意思都听不出来？ 算了，不写算了，她还不稀罕呢。 程迎夏有些胸闷，不再看她写的那些秀气文字，返回去拿起自己的手机继续打游戏。 只是这游戏越打越不痛快，反而因为心情乱糟糟的，导致游戏也打得乱糟糟的，几局下来总是在输，气得她咬牙切齿，想把手机给砸掉。 不知道多久，也许过了几个小时，无人理睬的程迎夏大字形摆在小花的床上睡着了。 所以等小花意识到空间有些安静之后，回头看才发现程迎夏已经进入了梦乡。 看了眼时钟，晚上十点多钟。 小花轻手轻脚从书桌前站起来，尽量放慢动作，拿了个小毯子盖在程迎夏的身上，以防她着凉。 在确定自己的动作没有吵到程迎夏让她醒过来后，小花返回到书桌前继续写没写完的信。 眼前的这封信，是今晚的最后一封，给程迎夏的。 她怎么可能没有听出来程迎夏话里的意思？ 小花只是在斟酌该写什么样的内容，该写出什么样的文字给程迎夏，自己又能不能写得出来？ 所以等写完之后再告诉她吧。 晚上灯又亮了一个小时，程迎夏醒来的时候，小花还没睡，顶着昏昏沉沉脑袋的程迎夏跟小花道了声晚安，便回到自己的房间接着睡。 第二天一大早，叛逆小程便从车库开出自己心爱的小摩托，招唿着两个妹妹上车，打算载着她们开开心心去上学。 程爸爸尚未离家，看到她不仅自己不好好坐车违规骑摩托去上课，既然还想带着两个妹妹一起，痛斥了一声胡闹。 程迎夏开摩托这个事儿，程爸爸本来就不太满意，这摩托还是程迎夏自己攒钱偷买的，他不把它处理掉都已经算是够宠女儿了。 可是带着两个小朋友这么危险的行为，他要是再放任自流，那可真是无法无天了。 程爸爸嫌弃地让她要走自己走，顺带把两个小朋友塞进了自家的车里，让司机送她们去学校。 程迎夏望着前面黑色汽车的排气管冒出来的阵阵尾气，觉得她爸真的是太过分了，气得把油门加到最大，摩托车的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吵得程爸爸不得不堵起了耳朵。 紧接着程迎夏便扬尘而去，也不管身后的自家亲爹是什么想法，是不是又在心里骂她倒霉孩子。 四轮车开得必然比二轮车要快，私家车把两个小朋友送到校门口的时候，小花先把小一送到了教学楼，又折返回到门口，静静等着程迎夏。 而过了大约十分钟才抵达的程迎夏戴着头盔，骑着摩托目视前方，并没有看见小花，笔直开了过去。 小花目光跟随过去，看见她把车停在了学校门口的车棚里，旁边是样式不一的自行车，只有一辆摩托在里面鹤立鸡群，显得如此独特，和她这个人一样。 程迎夏转动车钥匙关了油门之后，便脚踩着地，手放在头盔上，将其摘下来，顺带扬了扬窝在头盔里压的得十分凌乱的头髮。 她的头髮在清晨的阳光下透露着光辉，就连肆意飞扬的头髮丝在小花眼里，都是美好。 第60页 特别是当程迎夏看见小花之后，瞬间笑开了颜，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朝这边摇摆着同她打招唿表示自己的开心。 程迎夏靠在笨重的摩托上，一手抱着头盔一手张扬地摇摆，对着自己笑的样子入了画，而这幅画成了小花心里永久的珍藏。 程迎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好车走了过来，她手放在小花跟前去晃了晃说：「再不走要迟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窝…错…了… 第33章 谁先动了心8 程迎夏觉得自己有些奇奇怪怪的。 她什么时候在意起迟不迟到这回事儿了？ 以前迟到旷课对程迎夏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她一直依着自己的性子来，最近一段时间才稍微收敛起一点，看起来有点上课的样子, 如今倒唠叨起别人来了。 小花倒不会揶揄她, 只是不好意思笑了笑。 程迎夏撇了撇嘴，先行一步在前边带路，妹妹特地等她一块儿上学她虽然很高兴吧, 但是学习为重嘛, 嗯...她很高兴。 某人并未察觉到自己的嘴角已经裂到了耳根。 程迎夏先是把小花送到了教室, 再慢慢踱步返回自己的教室, 已经迟到十几分钟。 因为这段时间程迎夏都乖乖的, 没怎么搞事, 老师以为她已经变好了, 没想到这学期才开学，她又故态復萌，因而程迎夏站在教室门外打报告的时候，老师脸上表情并不怎么愉悦。 程迎夏看到了，没怎么管，还没等老师发话就进了教室回自己位置坐下。 如果每个人对她的意见她都要管的话，她累不累啊，再说她也懒得解释为什么上课迟到, 反正结果已经摆在眼前了。 老师拿她没有办法，只能接着讲课，周围同学有一部分关系好的朝她挤眼, 大概在询问她今天怎么又恢復原态了。 程迎夏去参加了那个下乡改造的节目，同学们是知道的，并且节目播出后也跟着哈哈笑了, 换来她一阵爆锤。 程迎夏回来之后一改从前的鬼样子，变得不迟到不早退不搞事，同学们也是亲眼目睹的，并且惊讶这个节目神奇的威力，竟然让作天作地的小霸王一朝大变了样子，真的变成乖孩子了。 虽然凶名在外，但近距离相处过的同学对程迎夏的印象挺好的，就是脾气爆了点，张牙舞爪了点，像头耀武扬威的小狮子，真正接触过便知道这其实是个任性的小朋友，里面是头小野猫。 小野猫乖了半个学期，怎么又开始恢復以前的习性？ 程迎夏吐吐舌，不想解释这个问题，可是旁边同桌偏扒着问：「干嘛去了？开学第二天就迟到？」 「送妹妹去上课了。」程迎夏大大打了个哈欠，显然还没调整过来作息。 同桌疑惑了：「妹妹？你哪里有妹妹啊？」她可从来没听程迎夏说过还有个啊。 程迎夏回：「就是小花呀，她现在住我家了。」 「小花？谁啊？」同桌一时间未反应过来，追着问了一句，待想通之后，便张大了嘴巴，「啊？你们家是打算收养她了吗？」 「是啊，」程迎夏点点头，「也不算收养，户口没转我家来，就是在我们家住下了。」 「哦，那也挺好的。」同桌有一点惊讶，但也觉得这样的结果很不错，以程迎夏家的条件，再养两个孩子绰绰有余，况且两个小女孩子本就惹人心疼，现在意外拥有好的生活，挺让人唏嘘的。 程迎夏摊开了课本：「嗯嗯，听课吧。」数学课她得好好听啊不然晚上做作业又得气得捶墙了。 这边程迎夏努力进入了学习状态，小花听课也是一如既往的认真，连旁边偶尔打量她的目光都未曾注意到。 小花昨天放学是程迎夏接的，今天上学是程迎夏送的，两人有说有笑，不显露的熟悉与亲昵，看起来关系很好，同学们不知道小花是怎么跟程迎夏这尊煞神扯上关系的，对小花的身份意外好奇。 程迎夏参加变形计的事没往外传，只有班上同学知道，并且受她的威胁没有往外说，在校学生平常家里也管得严，不怎么看电视，自然也没几个人知道，只在小范围的圈子里有传。 所以初一（1）班的同学们不认识小花很正常，不知道她跟程迎夏是什么关系也很正常，所以他们的好奇也并不意外。 小花不了解她们的这份心思，心情并无任何反常，下课之后便拿出书包取出里面的信封，笑着转交到每个人手里。 班上的同学小花不是每个人都认识，每个人都有交流，但她给每人个人都写了信，至于不知道名字的那些人，昨天她已经问过班长并默默记了下来，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把信写完。 同学们收到信无一例外是开心的，整个班级都沉浸在一种拆信封的惊喜里，有些生来性格就比较内向的同学呆愣看着递到眼前的信封，表面不动声色内里开始了丰富的内心活动。 「谢谢。」她们没想到与对方一句话也未说过，竟然也能收到信封。 小花只对她们笑笑，没再多说别的话，她所传达的善意是她的心意，并不需要得到回报，也不需要讨好任何人——除了程迎夏。 剩下那些同学没想到自己随手对新同学送出的小礼物能收到回礼，并且是这样用了心的手写信，再看小花怎么看怎么顺眼。 当然，每个班级里都会存在那种对别人的好抱有怀疑的人，所以当收到信封后，她们看都没看一眼便扔进课桌里，并且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认为小花这样很做作，是在收买人心，但回家后又忍不住偷偷打开来看，然后继续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 第61页 年轻人活络的心思体现于此。 小花这么好，同学们忍不住都要关心她了，所以很多人都在意的问题，有人当着面问了出来：「你和程迎夏认识？」 小花：「嗯，她是我姐姐。」 旁人听完恍然大悟，原来是姐妹，大抵不是亲生的，亲生的就不会现在才冒出来了，应该是表亲。 「原来如此，那她没有欺负你吧？」 小花张张嘴：「怎么会...」 旁边同学一脸放心的样子：「那就好那就好。」 程迎夏那样的人，她们很怕小花在她的魔爪下饱受欺凌而反抗不了，现在看小花的表情应当是没有这回事。 「她...怎么了吗？」小花觉得这氛围有些许不对劲，为何提到程迎夏每个人脸色都变了... 这时有人接上了话：「嗯，你刚来可能不知道，她很兇的，还很坏，老跟校外那些社会人一块儿玩，还跟人打架呢...」 他越说越起劲了，还在滔滔不绝，仿佛要将程迎夏的英勇事迹说上个三天三夜，旁边有人不得不捅了捅这傻子的胳膊肘，小声嘀咕：「别说了。」 当着人妹妹面说这个，傻不傻？也不怕人告状，改天被程迎夏找麻烦，虽然小花看着不像会打报告的人，但这谁说得准呢。 而小花听完即使脾气很好也生起了一丝愠怒，不自觉提高了音量反驳：「她不坏的！」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说程迎夏... 场面一时有点安静，对着众人小花又坚定重复了一遍：「她很好。」 旁人有点被这阵势给吓到了，小绵羊怎么突然要发飙了，看来为了维繫友好的同学关系，以后有关于程迎夏的事最好不要提，小花和她关系好像特别好呢。 班长打了个哈哈，以快上课的名头让大家回到自己座位上，以免事态继续发酵，最后搞得吵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人群散去，班长推着小花坐回自己座位，好声劝说：「别生气，她们不是故意的。」 实在是程迎夏的风评太差，也不怪别人会这么议论——这是后半段，班长没敢当着小花面说出来。 「我没有对她们生气，」小花此时已经恢復了理智，「我只是觉得大家对她有误解，她不是这样的人。」 「好好好，她不是这样的人。」班长嘴上认同她的观点，心里却并不认同，所以显得很是敷衍。 小花下意识想再次反驳，但想想还是闭上了嘴，因为清者自清，她就是解释再多也改变不了旁人的想法。 风言风语她经歷的不少，所以知道那是一种怎样混沌的状况，你永远也无法仅凭自己的一张嘴皮子说服一个从一开始就对你存在偏见的人，只会让人觉得你很心虚，你在狡辩，你可怜得让人讨厌。 也许是跟程迎夏相处久了，小花的心态也变得很佛，不管别人怎么说，她自己知道程迎夏很好，这就够了。 小花努力说服自己，要跟同学们好好相处，不管她们怎么看程迎夏，只要不触及到底线，不恶意诋毁，她可以接受那些偏见。 或许，她也可以试着努力让大家对程迎夏改观。 总之那天，小花的心情有些烦闷，甚至都忘了程迎夏对她的叮嘱，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这些什么，害的同学们以为自己让她难过了却又不好意思上前道歉言和。 下午放学依旧是程迎夏来接的小花，只是今天她奇怪的是这些初一年级的小崽子怎么看自己的眼神又变了。 嗯，变得更加害怕了。 把拎在手上的书包斜挎到背上，程迎夏抬手敲了敲窗户，看到小花抬起了小脑袋看过来。 她隔着窗玻璃无声做了个口型：「走啦。」 小花东西已收拾完毕，当下正好拿上走出来。 她掩饰情绪的功力已更上一层楼，以至于程迎夏都没有发觉她心情是不好的，一路上问起她今天的学校生活，问答起来不能再正常。 程迎夏今天想使坏，偏不听自家爹的话，拉着小花去车棚，并电话通知司机不必等他俩了，和小一先回去，她打算用自己的小摩托载小花回家。 头盔只有一个，程迎夏思虑之后套在了小花头上，只是不知道是头盔太大了还是小花头太小了，看起来格外有点笨重。 程迎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敲了敲头盔坚硬的外壳，发出沉闷的声响，小花耳朵里声音也嗡嗡的迴响。 「家里有小一些尺寸的，回去拿出来给你用。」 小花点头的动作都变得沉重不堪，干脆放弃抵抗。 程迎夏把书包放到小花手里，抬腿坐上摩托发动引擎，背着身对她说：「上来吧。」 车身微动了两下，应是有人已经爬上来了。 程迎夏低头看见紧紧拽着自己衣角的双手，说：「抱着吧，等会别甩飞了。」 接着她便看见那双细胳膊小心翼翼探了过来，圈住自己的腰部，手指不安地扣在一起，后背也贴上热度。 程迎夏牵动嘴角笑了出来：「不要怕，逗你呢，我开慢点不会飞出去的。」 小花盯着程迎夏的后脑勺，她的头髮已经长到很长了，由于扎起马尾，末梢的头髮不时会扫在脸上，感觉痒痒的。 她说：「姐姐。」 程迎夏说：「嗯？怎么了？」 「你是这世上最最最好的人了。」 第62页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恢復日更~ 第34章 谁先动了心9 「怎么突然这样讲？」 程迎夏侧身回头看了她一眼：「小嘴今天抹了蜜？真么甜？」 小花低头避开了视线, 声若蚊吶：「没有...因为姐姐你真的很好。」 她记得自己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了，反覆强调只是因为事实确实如此，她忍不住的一遍一遍提醒自己, 要记得不要忘记。 别人的不理解不会改变她的任何想法。 程迎夏也不是第一次听她这样说了, 可每次听见心情都会变很好。 小花不好意思地不愿与程迎夏对视，程迎夏便不再逗她，让她坐稳了抱紧自己, 出发回家。 小一早就已经习惯两个无良的姐姐一粘起来就把自己忘到一边, 很是独立的自己一个人上下学, 和司机叔叔两个人在学校与家里来来往往。 其实这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 以往在自己家里, 也是要起很早一个人徒步去方圆几里外的学校上学, 所以小花就算丢下她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合适, 因为小花相信小一的独立能力。 可是小一难免有些醋意，姐姐明明有空了，还是每次丢下她，被小夏姐姐勾着走。 小夏姐姐可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 小一到家要早一点，陪着程妈妈在摆弄花店刚送过来的花花草草，程迎夏猫手猫脚领着小花进门的时候，被自家母亲当场抓获。 「回来了？」程妈妈头都没抬，道出这句不带感情的问候。 程迎夏不自觉挺直腰杆, 哈哈了两声：「是啊。」 程妈妈这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她：「跟你说过多少次骑摩托危险，你偏不听, 还要带着妹妹和你一起疯。」话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程迎夏反驳：「也不止我一个人骑啊，开摩托的多了去了，我怎么就不能开了？」 她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 乍一听起来很有道理，仔细却经不得推敲，是个悖论。 程妈妈感觉很头疼，她们家小夏从小就被家里一群人惯坏了，娇纵皮实的不行，也倔得不行，长辈的劝告根本不听，嘴皮子都说破了依旧我行我素的。 小时候没好好教导，长大了就格外的叛逆不听话。 为人父母，他们夫妻俩也时常在反省，到底是什么造就了女儿的今天，思来想去，三分有遗传的因素，程爸爸年轻的时候也倔，牛脾气，自个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剩下的七分，就是两人对女儿太宠着了，从程迎夏哌哌坠地起，两人初为父母，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给她，几乎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小到大有求必应，呈现一种溺爱的姿态。 等一个小小的生命长成了如今的大姑娘，两人才意识到这种教育方式是有问题的，然而已经晚了，习惯是一朝一夕的累积，想要短时间纠正太难。 也幸好她们家小夏还是个善良的孩子，小毛病不断大毛病没有，就是脾气臭了些偶尔惹人生气，大多数时间还是拥有这个年纪的可爱。 若她真是会成为作奸犯科的潜在罪犯，作为父母首先就得掐死她，不让她危害社会。 但是现在这个状况，要怎么让她不再接触那个危险的东西呢？ 「路上来往车辆多少？你开摩托若是不小心撞到怎么办？妈妈是担心你才这样说的，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听话。」程妈妈嘆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程迎夏迷上摩托好几年了，家里也反覆唠叨不让她去碰，结果她自己先斩后奏偷偷买了辆，拦也拦不住。 因为孩子实在喜欢，所以两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怎么管她，尽管她是个未成年，尽管未成年无证驾驶机动车是违法的，他们也纵容她。 因为确实危险，难免会有些磕磕绊绊，程迎夏这几年没少受伤，最严重的一次刮到了胳膊导致骨折，打了厚厚的石膏，养了好久才恢復。 现在因为家里多了两个孩子，夫妻两人也是终于意识到，得树立一个好的榜样，不能让女儿再这样下去，这样危险的事情，违法的事情，还是应该明令禁止的。 程妈妈知道单凭自己一张嘴说服不了程迎夏，但也知道程迎夏对两个妹妹很宠，于是打算换个角度下手，没准就能行得通了。 「你说你哪有做姐姐的样子？带着小花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还把小一丢下让她一个人回来，要是路上碰到坏人了怎么办？」 程迎夏听了妈妈这些话，起初是没什么感觉的，危不危险她还不清楚吗？开了好几年车，技术上自己绝对没有问题，安全问题基本可以保证，但丢下小一这件事确实做的不对。 事关两个妹妹，她不能任性。 程妈妈再次给她松动的思想添了把火，转而问小花：「小花，你说是不是？」 在一旁听着程妈妈教训程迎夏的小花突然被点名，看了一眼程妈妈，又转过头看了眼程迎夏，认真思考后说：「是的。」 这确实是一种危险的行为，如果可以，她也不希望程迎夏去做。 程迎夏听闻滋起了嘴：「嘿，你这小丫头怎么还叛变啊？不是跟我站一边的吗？」 妹妹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从来只听自己的话吗？怎么突然唱反调？ 小花夹在中间有些纠结，但还是认真规劝道：「阿姨说的对，确实有点危险。」 第63页 在场四个人，再加上在上班的她老爹一共五个人，只有程迎夏自己一个人在犯倔，四个人都对这件事情投了反对票，这让程迎夏觉得她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一点话语权。 大家都不同意这件事，否认她的爱好，让她很苦恼，但真正仔细想一下的话，有专车接送上下学也没什么吧，又不是非要骑摩托才能到学校，为了做妹妹们的榜样，程迎夏咬咬牙决定暂时妥协。 「好吧，但是你不能没收我的车，我只是答应你不再开去上学。」 程妈妈终于松了口气，有程迎夏这句话也就够了，她的目的基本达成。 这场谈话比想像中来的要顺利，程迎夏的答应也让她这个老母亲甚是欣慰。 虽然已经许下了承诺，但程迎夏还是有一些不舍，回到车库好好给自己的小摩托道了个别，直到小花喊她回去吃晚饭，她才真正的与它挥泪告别。 晚上程迎夏破天荒的没有去小花的房间，小花拿着课本在预习，心思却没有在上面，她害怕程迎夏是不是生气了，因为自己的不贊同，且自己间接让她失去了心爱的东西。 她在等着程迎夏过来，犹豫中没敢去找她。 而程迎夏的人影一晚上没出现，是因为她去擦拭自己的头盔去了。 自从爱上小摩托，程迎夏便收集了很多的头盔，摩托贵，家里管的严不让她多买，可头盔便宜啊，还不准她多买几个收藏了吗？ 现在要跟小摩托告别，那这些本就闲置的头盔也该受到应有的礼待。 这该死的仪式感。 擦完了这些类型不一又花里胡哨的头盔，程迎夏取了其中一顶，拿上去了小花房间。 虽然摩托以后不太会常骑了，但答应小花的头盔还是得送出去的，即使用不上，做个纪念也好。 在将头盔交到小花的手上时，程迎夏脸上表情显得很是郑重，连带着小花表情也认真起来，用双手接过。 程迎夏忍不住笑她：「这么紧张做什么？」 小花跟着笑了笑：「没有紧张。」 「答应你的，送给你。」程迎夏说，「这是我用过的第一顶，虽然磨损比较严重，看起来有点旧了，但挺有意义的，可以收藏。」 「而且你看它是不是很可爱？」头盔外观是小橘子的造型。 那段时间她很爱吃橘子，买头盔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还因为这么一个幼稚的外观被朋友们嘲笑了一顿，可耐不住程迎夏本人喜欢，别人想笑就笑吧。 小花没有扭捏的收下，抱在了胸前，它既然对程迎夏来说比较珍贵，那么对于自己也是珍贵的物品，需要好好保管。 「姐姐，」小花思虑了一晚上，「我不是故意要跟你作对的，只是我和阿姨想法一样，觉得这件事情很危险，能不做的话最好不要做。」 话说出来小花挺忐忑的，因为她知道程迎夏并不喜欢被说教，可不解释的话她怕程迎夏真的因为自己的反对而感到不开心。 「哎呀我知道。」幸而程迎夏没有表现出来不耐烦的情绪。 要说程迎夏为什么答应的还算干脆，是因为她对这东西虽然喜欢，但并非热爱，没有到非要不可的地步。 当时学着玩儿起摩托，是受别人的影响，觉得拉风，看起来很酷，也图个新鲜，后来着实是因为喜欢上了车速起来时吹着耳边风的自由感觉。 那些朋友曾经试图拉着程迎夏去搞越野赛，她是全身心拒绝的，她觉得爸妈有一点说的还是非常对的，这玩意危险，代步就算了，真玩起来那是拿命在博。 她惜命。 其实程迎夏今天想过了，既然已经决定好好学习，迟到肯定是不能够的，家里的四轮专车接送能节约自己不少时间，不仅如此早上还能多睡一会儿，不香吗？ 再说了，和两个妹妹一块儿去上学也挺好，权衡之下，放弃一个小代步工具也没什么。 「没事儿，你别瞎想，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不会因为你们两句话就改变自己的想法。 程迎夏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花的小脸蛋：「在我心里你比较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麻耶为什么这么菜 第35章 谁先动了心10 程迎夏听进劝之后, 真就过起了早睡早起的日子。 白天带着两个妹妹一块儿上学，傍晚再带着她们一块儿回来，俨然成了每天的日常。 三人里年级最高的程迎夏也才读高一, 她们这所私立学校管理比较弹性, 高一年级虽有晚自习，但没有作强制要求，也没有安排正式课程, 程迎夏索性就申请了不上晚自习。 反正她去年读高一的时候也没上过晚自习。 虽脱离了晚自习的魔爪, 但学习还是要学的, 在家里和妹妹一块自习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家里书房有两个, 一个被程爸爸占用了, 一个是程妈妈专门为程迎夏打造的, 就盼着她好好学习, 可惜一直没派上用场。 这不就终于用上了吗，孩子如今有这样想要学习的劲头，程妈妈高兴极了，赶紧差人把已经落了几层灰的书房给收拾了出来供三个孩子学习用。 这间书房随后便成了三人的常驻之地，放学回来之后吃过晚饭，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坐成一排摊开课本学习。 小一是个聪明的孩子，学习成绩一向很好, 但乡下教育条件不比城里，如今来到g城，学习起来比以前要吃力一点, 有些问题还得仰仗姐姐们指点。 第64页 小花成绩还行，就是英语学起来有点困难，不过因为有程迎夏不定期的远程辅导, 已经比之前好上太多。 只有程迎夏这个学习困难户，每次做起作业来跟要了命似的，头髮都快被她挠秃了。 她就搞不懂了，这些题都是谁想出来的，怎么就这么难？看这数学题是人做的吗？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小时候不好好学习，现在真是要了老命。 三人坐了一排，程迎夏是在中间的，她咬着个笔桿子，左右看了一眼，妹妹们在埋头写写画画的没空搭理她，又反手挠了挠头，一顺手抓掉了两根头髮。 难啊！但是怎么办呢，只能硬着头皮学，基础的知识不会补就是咯，一点一点慢慢来，总有一天能搞定。 程迎夏心里这么想着，现实里又开了半个小时的小差，她是个静不下来的人，让她一门心思做题几个小时太难了，总有大半时间在熘号。 熘号的时间里，她的脑子里通常都在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因为程迎夏最近太乖了，晚上在家学习都没办法出门熘达，朋友们喊她出去玩一律遭到了回绝，还以为她被家里关了禁闭呢。 谁能想到她是自愿的，自愿为自己的人生而努力负责。 程迎夏自知那些旧习惯确实是不好，有毛病就得改，给她点时间她可以一点一点慢慢改正。 她现在连酒吧都不去了，摩托丢到车库里积灰，连喜欢的游戏都不打了，每天就端着根本看不懂的题看，可不就是在尝试重新做人吗！ 程迎夏托着下巴在思考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专注于题目而不总是碰到难题首先就放弃了，继而开始想别的无关紧要的事。 书房里此刻显得有些安静，突然小一叫了一声姐姐。 小花和程迎夏同时被打断思路抬起了头，小一被两道目光注视着，愣了愣，一时没想起自己要说什么。 被点名的两人愣了半晌，然后扭头眼神相互交流，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小一一直姐姐姐姐的叫，都乱了套了，也不知道这个姐姐叫的是谁。 程迎夏托着脑袋对小一说：「小一，以后可以叫我小夏姐姐，这样就不会叫错人了。」 小一勐点了点小脑袋，接受这样的提议，然后从桌上捡起了自己的习题册：「小夏姐姐，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呀？」 城里的孩子一般从小学就开始学英语了，小一正读四年级，自然也是要学的，倒是和小花的进度同步了。 英语上的难题，她也只能请教程迎夏了。 而每当这时候，程迎夏心中便会油然升起一种自豪感，看来英语没白学啊，这种指导妹妹之后所产生的巨大成就感与满足感，是外人无法体会的。 对她这个学渣来说，也是增强学习自信的一剂勐药。 看了一眼小一指出来的单词，程迎夏稍加回想便想起了它的意思，当即告知小一併顺带帮她把这道题也讲解了。 小花在一旁看着两人，其实并非她的提问，但她也放下了手头正在做的事情，板着小脸听的认真。 小花喜欢程迎夏给人讲题的样子，那跟她平时的样子不一样，是更加有把握的自信，要知道一个人自信的光芒，是可以掩盖任何的灰暗阴霾。 她眼里的明亮色彩，总是惹的小花忍不住频频驻足。 讲解完题之后，程迎夏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钟了，是时候该睡觉了。 作业还差一点没写完，她想着不然算了，明天去学校写吧，就一点点的收尾工作，交得也不急，完全没问题。 小花和小一作业早就写完了，很长时间都在预习明天的课程，现在程迎夏招唿她们去睡觉，已经可以立刻收拾好东西返回自己的房间。 程迎夏今天脑力活动过多，一沾到自己的床之后立马便睡着，顺带做了个梦，梦里她光荣成为了一名学霸，成为妹妹们的榜样，也接受旁人的景仰，而不是恐惧的眼神。 被这个美梦深深刺激到了，程迎夏搞定数学题的心异常坚决，乃至于中午的时候，到了吃饭的时间点，班上同学陆续都离开了，她还在奋笔疾书。 平常午饭的话，三人是在学校的食堂吃，一般约好了中午在食堂碰头，可今天程迎夏忘记了时间，耽搁了不是一会半儿。 要不是有人来打断了她的沉思，不知道她还要涂涂写写到几点。 可惜这人带来的并不是好消息。 来人是程迎夏的同学，急急忙忙的冲进教室，抓住程迎夏就是一顿摇晃：「快别学了，你妹妹被人欺负了！」 程迎夏听完扔掉手中的笔桿子，一拍桌子站起来张嘴便是怒吼：「哪个狗屎敢欺负我妹妹！」 「是陈宇。」 「那个狗屎？就他？太久没见面忘了我是谁了吧？老虎不发威当我病猫啊，连我程迎夏的妹妹也敢碰！」程迎夏气得七窍生烟，当即给同学发出指令，「在哪？带我去！」 她眼下哪还顾得上什么习题，怒气沖沖跟着自家同学往外赶，生怕晚了一点就让妹妹受了天大的委屈。 在自己的地盘受气，绝对不可以！ 程迎夏赶到现场的时候，双方还在对峙。 陈宇一脸的尖酸刻薄，说出来的话也相当令人作呕：「看你那穷酸样，不就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吗？就是野鸡进了凤凰窝，说到底还是野鸡。」 第65页 小花表情有些隐忍，咬着唇站在原地一言未发，倒是小一此刻愤怒极了，将姐姐护在身后，怒目而瞪着陈宇，眼眶含泪，恨不得将他撕碎了。 旁边的围观者都在看热闹，没一个人敢插手，毕竟陈宇也是个总搞事情的混混头子，惹到他总没什么好果子吃，尽量还是不去触犯。 程迎夏觉得脑门有点顶，冲上前给了陈宇两耳光：「你嘴里喷什么粪呢！」 响亮的啪啪声在空气中迴响，不仅当事人呆了，旁观的人也呆了，定睛一看，竟然是小霸王程迎夏来了。 两军交战，这是要出事的节奏！ 陈宇被打歪了头，面色震怒地捧着脸回过头来瞪着程迎夏：「你敢打我？」 「我打死你个臭傻逼！」程迎夏又给了他两耳光。 突如其来的力道不仅落在了脸上，也落在了捂着脸的手上，陈宇的手背瞬间红了一块，脸上残留着一半的巴掌印，也不怎么光彩。 程迎夏用尽了力气，就是要打得他知道痛才能闭上嘴巴。 陈宇难以置信地高喊：「你还敢打我你个臭＊子！」 程迎夏冷笑一声，强压着一腔怒火，不想再搭理没有脑子的傻逼，转过身走到两个妹妹面前，摸了摸她们脑袋安慰道：「没事，坏蛋交给姐姐来教训，对不起，让我的小宝贝们受委屈了。」 陈宇像是被打懵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待他知道自己真的大庭广众之下被落了面子，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知道跟我作对是什么下场吗？」 他的狠话放出去了，程迎夏听见了也当做没听见，懒得搭理，她怕自己开口以后忍不住想再次动手，而让妹妹看见血腥的场面，不好。 陈宇和程迎夏是死对头，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两人积怨已久，谁也不服谁，碰上面总会槓那么一下。 可在这之前，从来没有动过手，程迎夏算是开了先河。 陈宇见程迎夏没有反应，气得直跳脚，但对着这么多双眼睛，又不能直接打回去，若是被人知道他打女人，他还怎么混下去，他陈宇还是得要点脸的。 不能动手，动嘴还不行吗？ 陈宇咬着牙，阴冷地瞪了小花一眼，话却是对程迎夏说的：「这么护着她们？还真把她们当你妹妹了？」 继而他看向四周，向众人传达了一个不是那么为人所知的信息：「在场的谁还不知道这两个小姑娘是她从乡下捡回来的土包子啊？」 这样把鲜血淋漓的事实摆到檯面上供人揣测，对当事人来说是有损尊严的，程迎夏看到小花身体颤动了两下，脸色除了又苍白两分再不见其他端倪。 她在尽力隐藏自己波动的情绪，如此叫人心疼。 从羞辱两人的言语中，陈宇仿佛得到胜利般的快感，脸上表情都近乎扭曲，也可能是因为嘴巴张合之间扯动了伤口，疼痛所致，毕竟程迎夏下手真的不轻。 程迎夏沖两个小姑娘笑了笑，转过身，瞬间变了脸色，是同样的面沉如铁。 她对陈宇勾了勾手指，不知怎的又绽放了一个笑：「你过来。」 陈宇被程迎夏不断切换的脸色所迷惑，一时竟不知道她的意思是要求和还是要再理论理论，故而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程迎夏语气稍加了些不耐烦：「你过来，我跟你道歉。」 陈宇思虑半晌，不知道程迎夏这番话是否出自真心，但她料想程迎夏也不敢再有别的举措，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会再傻傻的站着让她打脸了，便上前了两步。 哪曾想程迎夏一脚踹向了他的□□。 「我道个鬼的歉！」 「你不会做人那我今天就教教你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谁先秃了头 第36章 谁先动了心11 「蠢货！」程迎夏骂骂咧咧, 一脚下去觉得还不够解气，对着倒在地上的陈宇屁股又踹上两脚。 陈宇此刻的模样狼狈又难堪，围观人群觉得这热闹可就大了。 程迎夏是个搞事精, 陈宇也是个搞事精, 现在搞出大事，场面难看，后续还不知道谁的能量比较大, 谁输谁赢呢。 陈宇不是个善茬, 现在被教训的这么惨, 恐怕之后还要找麻烦。 不过在场也有很多人觉得程迎夏打的对, 这陈宇确实太混蛋了, 也不怪程迎夏暴躁, 让他嘴贱。 程迎夏力气大的很, 陈宇被踢到不可描述部位之后直接倒在地上捂着难言的某处暴怒地□□，面部表情扭曲而狰狞，用一个字描述的话那就是丑。 他越丑程迎夏就越开心，陈宇既然有这个胆量欺负别人，就必须得有胆量承受后果——比方说她的怒火。 程迎夏很愤怒，陈宇也很生气，三番五次被一个女人当众抽耳光踢□□，这个该死的女人还骗他, 他气得牙痒痒恨不得马上上前撕烂她。 可是下面传来的疼痛却让陈宇无法开口说话，甚至连自己独立站起来都做不到，还是一旁的小弟把他给扶起来的。 不会有比此刻更加丢脸的情况了。 现场实况已经有人先去告知了老师, 可老师还没来得及赶过来，程迎夏就带着两个妹妹先走了。 开玩笑？不走留在这让人看笑话吗？一群人只知道围观，从没想着要上前帮一把, 护着点小朋友。 改天还得好好敲打敲打这些这些人，但不是现在，现在要先安抚妹妹的情绪。 第66页 程迎夏直接带妹妹们回了家，程妈妈见着刚进屋脸色非常不对劲的三人，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追问：「怎么现在回家了？不是在上课吗？」 两个小姑娘情绪还没转换过来，没有及时反应及时回答，程迎夏也是气得不轻，现在压根不想说话，所以程妈妈没有得到想要的答覆。 待三个人真正走到眼前，程妈妈才看清小一委屈巴巴的模样，还有因为哭过一回变得红彤彤的眼睛，顿时着急丢下了手里的东西，把她拉到跟前：「怎么了小一？怎么还哭了？」 「程妈妈……」小一小嘴一撇，本来还没流出来的眼泪瞬间倾泻而下，落在程妈妈的手背上。 她的声音委屈十分，听得程妈妈心疼死了。 「到底怎么一回事？」她转头看了程迎夏，「小夏你说。」 程迎夏咬了咬牙，恨恨道：「有不长眼的东西，偏要犯贱，贱到我面前来了。」 具体经过她没有当着两个小姑娘的面说，怕造成二次伤害。 程妈妈虽听得云里雾里，但通过猜测大概也了解是怎么一回事，应该是两个小姑娘在学校里受欺负了。 具体事宜可以容后再谈，现在小姑娘哭得一发不可收拾，可得先好好哄着。 小一兴许是终于找到了依靠，窝在程妈妈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声嘶力竭，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尽数哭出来。 这种委屈并非一朝一夕所产生的，事实上来这里之后，程爸爸程妈妈和同学们对她都挺友好。 只是从小和姐姐相依为命，小一听多了这种风言风语，如果是从前咬咬牙也就忍了，可如今她已经开始拥抱新生活，怎么还要受以前那些困扰？ 今天的事情只是她的一个倾泻口，遇上了便爆发了，避风港当前，于是就放肆哭了出来。 程妈妈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背，跟小时候哄程迎夏一样哄着她，言语之间，替她擦眼泪的手，都温柔的不像话。 从未体验过这样的关怀，小一忍不住更放声大哭，也许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亲情，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拥有了。 小一毕竟是个小孩子，就算已经经歷许多，对于情绪的掌控还不太得心应手，反倒是小花，平静得让人可怕。 程妈妈在安慰小一的间隙，也将关切眼神投向了小花，见她没什么反应，心里不免有些担忧，但又分不开神同时照顾两个孩子，只能给程迎夏递了一个眼神。 程迎夏自然是不需要自家妈妈来提点。 小花站的笔直，看着窝在程妈妈怀里的小姨，没有一点要哭的表现。 程迎夏坐到一边椅子上，微嘆了口气，对小花招了招手：「你过来。」 小花机械般朝程迎夏走了过去，立在她跟前，等待她的下一步动作。 程迎夏直视小花的眼睛，妄图从里面看到些什么，可那样沉稳的眼神只能让她心疼心疼再心疼，到最后她不忍再看，也一把将小花揽进了怀里。 「妹妹，」程迎夏眼睛已经湿润，她滚动喉咙吞了吞口水，抑制住自己的哽咽，开口说道，「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不用不好意思的。」 小花身体微微前倾，贴着程迎夏很近很近，她说：「姐姐，没事的。我没有要哭。」 程迎夏心里暗自着急，你不哭都把我给整哭了。 当下她只能迁就着小孩的情绪：「好，那咱不哭。」 「那个讨厌鬼，我明天就把他解决了，不会再让他出现在你面前的。」一想到陈宇，程迎夏就觉得胸口闷得慌。 方才就是打得太轻了，应该下手再重一点才对得起陈宇那张臭嘴。 小花脸埋在程迎夏的肩膀上，慢慢嗯了一声。 她对程迎夏的信任，不仅有满分的十分，而是远远大过希望值的一百分。 程迎夏身上的味道让她觉得安心，而程迎夏的柔软身躯也像是她的永宁乡。 小花想回手抱抱程迎夏，却克制自己不去这样做，所以最后双手安静放在了两侧，呈现一动不动的姿态，只默默感受这份难得的温柔。 两人之间不说话，程迎夏紧紧抱了十几分钟之久，才摸着小花后脑勺的头髮，轻声问她：「喝点水好吗？」 小花并不想离开程迎夏的怀抱，但她作不得拒绝，只好说服自己，口是心非回道：「好啊姐姐。」 程迎夏放了手从椅子上起来，亲自跑去厨房倒水。 喝水只是个藉口，她只不过想来透透而已，顺带收拾一下干涩的眼睛，不让人看出她哭过的端倪。 掬了一捧冷水泼在脸上，爽快洗了把脸，程迎夏唿出一口气，在厨房等脸晾干，才倒两杯水回到客厅。 一杯放在了小一桌前，等她歇下再喝，一杯被递给了小花，程迎夏监督着她喝了下去。 小花手中杯子还没放下，程迎夏兜里的电话就响了。 她先是把小花手里的杯子接过来放到桌上，才从兜里掏出手机接了这个电话。 对面响起的是程妈妈有点暴躁的声音：「小夏你是怎么回事？你们教导主任又给我打电话，说你在学校打人，你这才好了多久，又开始闹腾了？」 「呵，」程迎夏听闻冷笑了一声，「那你有没有问问他我为什么要打人？」 程爸爸愣了愣，就程迎夏这个态度，他觉得其中可能另有隐情，于是问：「那你跟我说说。」 第67页 程迎夏看了一眼小花，小花也正盯着她，于是不耐烦回：「我懒得跟你说。」 那头程爸爸揉了揉太阳穴，强忍住想破口大骂的冲动。 有话藏着掖着不说不是让人干着急吗！ 这时程妈妈隐约知道对面是谁，对着程迎夏说：「手机给我，我来和他说。」 程迎夏十分乐意的把手机递过去，紧接着程妈妈和程爸爸交流了几十分钟之久，才总算是不那么直接的将事情讲清楚了。 那头程爸爸听完皱起了眉头，语气略有些严肃：「这事交给我来处理，你们不用管了，今天就让孩子们待在家里不要去学校。」 程妈妈一琢磨应了声好，之后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程迎夏在旁边听了个大概，知道她爸爸已经答应了要解决这件事情，便放下了心，安心等待结果。 中午这个事搞得如此闹心，程妈妈一问才知道三个人午饭都没吃，连忙招唿阿姨，做了些下火的饭菜，盯着三个人吃饭。 程迎夏气都已经气饱了，根本不想吃，但耐不住小花在耳旁吹风，只能也跟着吃了点，填补了胃里的空虚。 下午一直到晚上，家里的气压都有点低，三个小孩兴致不高，连带着程妈妈心情也不佳。 小一今天哭累了，□□点钟就已经困了，程妈妈送她去睡觉，程迎夏瞧着也勒令小花该睡觉了。 几乎是蹲在小花的房间里，程迎夏守着小花洗完了澡，再把她塞进了被窝里。 小花扒着被子，一双眼睛紧盯着程迎夏，不愿意闭上。 那眼神太精神了，程迎夏估计她也睡不着，但还是想让她躺着休息，让身体和脑子都放松一下。 「白天有没有被吓到？」程迎夏摸了摸小花的额头说。 小花晃了晃头：「没有。」 程迎夏这才觉得自己的问话有歧义，她其实想问的是看见她打人，小花怕不怕，可话问出来，却像是在打听小花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好吧，这其实她也想知道。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程迎夏隐约知道自己不管做什么，小花都可以接受，所以她仍可以做自己，而不必畏手畏脚的。 小花太了解她了。 「你这个小软包，就一直被别人欺负，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别人欺负你的话你就要欺负回去，别傻站在那让人家骂。」她忍不住又开始教导起妹妹来。 什么叫恨铁不成钢？这就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点武力值也没有，也太让人担心了。 程迎夏心里又生起一股不是责备的无名怒火，伸手捏住了小花的嘴巴，略带生气道：「你这嘴除了吃饭，还能用来干嘛？」 没想到小花接上了：「还能用来读单词。」 程迎夏哟呵一声，突然笑了：「现在又突然会说话了？」 小花只笑了笑，不再接程迎夏的话，她知道程迎夏在担心自己，且现在心情也十分欠佳，所以想让程迎夏重又开心起来。 她不想程迎夏这么操心的，因为自己。 程迎夏再度嘆了口气，因为妹妹的懂事，也为她的不争不抢不作为。 「你是我妹妹，你要自信一点，他们那些个臭鱼烂虾……」 她努力在脑中搜寻词语来形容扮演反派角色的那些人，最后斩钉截铁来了这么一句： 「是他们不配！」 作者有话要说：　　别说了我爱你 第37章 谁先动了心12 不得不说程迎夏的迷之自信有时候能替她省去许多麻烦。 她自己是最好的, 那么她喜欢的东西便是最好的，喜欢的人也是最好的，小花作为她的妹妹, 无论是谁都高攀不上, 欺辱不起。 程迎夏在某种意义上护短极了。 可小花註定了做不到程迎夏那样的豁达。 「姐姐，我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程迎夏希望她再勇敢一点，遇事知道奋起反抗, 可踏出的那第一步太难, 她做不到。 程迎夏无奈：「你哪一次不是说知道？转眼忘的一干二净。」 这个妹妹哪哪儿都听话, 就是在这方面怯懦的很, 今日那样不堪的场面, 光是被自己撞见的都已经两次了, 不知道私底下还有多少次, 默默忍受旁人的冷语，任谁都能踩上一脚。 她若是不在身边的话，那小花不是要一直受委屈？ 可程迎夏也拿这个软包子没办法，心里念着慢慢教吧，实在不行还有自己在身边，尽最大努力护她周全。 程迎夏：「白天是怎么一回事，可以和我说说吗？」 如今应该是可以问了，她还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呢。 小花静默想了一会儿, 才回答说：「中午一直没见你过来，我和小一想去找你的，在路上碰见了他们。」 要说起来, 还是因为程迎夏今天的作息太反常了，食堂座位都快满了又空了，两人还未见她的身影, 便前去找她，走在半道上意外撞上了陈宇。 陈宇作为程迎夏的死对头是很称职的，时时都在关注着她，自然也知道她上了变形计这个节目，并且私底下集结了一群人嘲笑她，消息的散开也有一部分是他的功劳。 起初碰见小花，陈宇只是觉得这个人很眼熟，擦肩而过的瞬间他脑中灵光乍现，便停住了脚步又返了回来，堵住两个人看了一眼，果然就是。 第68页 「这不是程迎夏在乡下的那个好妹妹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花自然是不会搭理他，并牢牢握住了小一的手，把她拉到一边，唯恐前面这个男生突然产生什么样不可预料的行为。 两个弱小的女孩正面对上了一个人高马大一米八朝上的男生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小一抱着姐姐的手臂，偷瞪着面前语气不善的男生，小花此刻唯一的想法是要保护好妹妹。 陈宇被小一圆熘熘的双眼瞪着，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也睁大眼珠子瞪了回去：「小丫头片子！你还敢瞪我？！」 不一会儿他反应过来：「噢我知道了，程迎夏是把你们接到家里来养着了啊？我怎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怎么？她还真把你们当妹妹了？」 他笑声讥讽，话里话外都是对于程迎夏的不屑，小花握紧了拳头，想跟其理论，余光瞧见面前聚集在一起的五六个人，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眼前局势对她并非有利，她还带着妹妹，不能将事情闹大。 陈宇逮着机会便将程迎夏狠狠地贬低，话说的越来越难听，一桩桩事抖露出来，还添了些自己的粗鄙之言。 小花终于忍不住厉声喝道：「你够了！」 「你竟敢吼我？！别以为程迎夏罩着你，你就横了，就连程迎夏在我这都什么也不是，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陈宇像是被小花的反抗给触怒了，一股脑把长久以来程迎夏总是压他一头使他内心凝结而成的火气全都撒在了两个小姑娘的身上，并因此生起了一股胜利的快感。 再后来就是程迎夏看到的那样，陈宇对着两人尽情地嘲讽，也吸引了一批围观群众，群众越多，他就涨了底气，表演得越起劲。 小花当时并非不敢反驳，而是气到无法反驳，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陈宇的话也像刀子一样扎在她的心上，因为他说的那些话并非空口之言，而句句属实，自己确实是掉进凤凰窝的野鸡，若不是程家一家人，她们现在怎么还会在这里？ 当然，这些丰富的内心活动小花没有告诉程迎夏，只捡了一些旁人都见到的事实作了简单陈述。 程迎夏听完觉得自己未尽的怒火又被勾起了一点点，但是现在只对着妹妹，气不能乱撒，又强压了下去。 「妹妹乖，我们不理傻逼。」程迎夏摸了摸小花的小脸蛋，疼惜道。 考虑到这件事情的传播度和影响性，她觉得这个学校可能待不下去了，以后要是还有人搞事情怎么办？今天陈宇说的那些话可是那么多人听到了，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当个笑话去讲。 她程迎夏的妹妹怎么能被当成笑话供人娱乐呢。 可明天后天大后天还是得上学。 程迎夏想着，跟小花做了商量：「如果在学校待的不开心了，我们就换个学校上学。」 小花这会儿有点急切，埋在被子摇头：「不用的，姐姐，这个学校挺好的。」 程迎夏：「可是以后还会有人再说你。」我又没办法堵住所有人的嘴。 小花辩驳：「不是姐姐你教我的吗？遇到事情不能逃避，要勇敢面对。」 况且走到哪里都会存在闲言碎语，逃不掉的，她想她会试着再勇敢一点的，也不想再麻烦程迎夏了。 程迎夏被小花的一番道理给说懵了，这是自己挖了个坑给自己跳啊…… 可是妹妹都这么说了，那还能怎么办呢。 「好，以后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一定要如实告诉我，不准隐瞒，不准撒谎，知道了吗？」 小花乖乖回答：「知道了。」如从前每一次一样，程迎夏说什么她便听什么。 程迎夏欣慰一笑：「知道了就睡觉吧。」 小花又乖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睡意来袭，好进入梦乡，程迎夏坐在床沿盯着，又伸手替她捻了捻被角。 不知多长时间，四周越来越安静，小花像是已经睡着了。 程迎夏仔细看了看她平静的小脸，确认无疑，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怜爱十分的吻，才起身走到门口关了灯再退出房间。 只是黑暗中无人觉察的是，小花轻颤的睫毛，揭示她全然知晓这一切。 随睫毛颤动的，还有她不安分的心。 程迎夏刚走出房门，就迎面碰上了刚下班回来的程爸爸，正准备过来关照一下两个小女儿。 程迎夏：「小花刚睡着了，不用看了。」 「嗯，」程爸爸面色有些难看，「那我去看看小一。」 程迎夏没接话，和他一道去了旁边小一的房间，里面程妈妈哄完小一已经抱着她陪她一块睡着了。 两人又一起退出了房间，为防止打扰到两边睡着的人，回到客厅沉默了半天，方才开始谈话。 程爸爸：「事情已经处理好了，那个叫什么陈宇的，明天不会见到了。」 程爸爸一向是个精明果断的人，办起事来雷厉风行，喜欢速战速决，且说一不二，说了会让陈宇消失，当天便让助理联繫学校把陈宇给开除了，总之之后在这个学校里是见不到面了。 下午那通电话着实把他给气得不轻，两个闺女这才刚接过来没多久呢，就在他的地盘被别人给欺负了去，让他怎么跟两个孩子死去的父母交代？让他这张老脸往哪搁？ 电话挂断之后，他想了想又给学校那边回了电话，逼问之下才得知了整个事情的因果，从而给了十分强硬的解决方案：对方必须道歉，而且不能继续在这个学校再待下去了，不然就让三个孩子转学，然后撤资。 第69页 之前念在是程迎夏就读多年的学校，也是因为程迎夏老是惹事，程爸爸觉得给学校添了不少麻烦，长期都有捐赠金钱和物资。 可是如今麻烦找到自己头上来了，那这个冤大头他也不想再当了。 校方好像是觉得陈宇那边也得罪不起，还在为他求饶，程爸爸听的脑壳疼，最后只留下了一句「该说的话我已经说过了，后续事情请和我的助理谈」便移交了电话，当起甩手掌柜。 一整个下午，程爸爸揣着暴躁的脾气在处理文件，工作效率都下降了不少，以至于半夜才将将做完，赶了回来。 到现在他的心情还是非常的不悦，总觉得对于陈宇来说，开除的惩罚还是太轻了，应该再惩罚的重一点。 如果没记错的话，陈宇的家里也是做生意的，跟他们家有一点商业上的往来的，如今知道这个生意伙伴教导出来的孩子这么不靠谱，那之后有没有再继续合作下去的必要，应该再好好考虑考虑了。 程爸爸思量着，突然又闷哼了声：「这个陈宇真不是个东西！」 程迎夏附和：「确实。」 她是真的不能再贊同她爸的这句话了。 对于程爸爸这个英明的决定，程迎夏觉得真是甚好，把人赶得远远，省得她们继续再见到陈宇那张噁心的脸，听他嘴里放屁。 直接眼不见为净，多好。 程爸爸又问：「孩子们今天情绪怎么样？」 程迎夏：「还好，妹妹们都很坚强，一开始心里肯定难过的很，哄过之后已经好很多了，不用担心。」 程爸爸嘆了口气，两孩子有多坚强，他当然知道。 程爸爸：「这件事说底，还是因为你，你以后给我收敛一点，我和你妈教给你的道理你从来都不听，父母说你那都是盼着你好，哪怕你听进去一句，我和你妈也就满足了。」 程爸爸很少会说这样的话，现在可谓是推心置腹，把心窝子掏出来给程迎夏看，看看自己有多盼望她变好。 若是以前的程迎夏听完这一句，定然会槓上一句，然后置之脑后，可如今她觉得爸爸的这番话说的对极了，百因必有果，能有今天的这番局面还是因为她之前太过张扬，跟人结下樑子，所以使得身边的人也跟着受牵连。 有这样的感想并非程迎夏怕了某些人，她只是突然意识到如果凡事全凭自己的意愿去做，会间接影响到其他人，而这个其他人往往是自己所亲近的人。 这种附加的伤害，明明可以避免，为什么要放任它继续呢？而她从前的那些行为，对自己的父母造成了多少伤害？她自以为是的「我开心就好」，牺牲了多少人的快乐？ 尤其是关系最亲近的父母。 「爸，对不起。」程迎夏一瞬间觉得心里有点堵得慌。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天下父母心 第38章 谁先动了心13 程爸爸欣慰地用宽厚的手掌摸了摸程迎夏的脑袋。 这样慈祥的举止, 融洽的氛围，已经很久没有在两人之间出现过了。 父女两个都是倔脾气，争吵起来谁也不让谁, 谁也说服不了谁, 总是在互相吵闹，就算有时知道自己错了，也不肯低下头来, 先服个输, 才导致了这么些年沟通不畅的情况出现。 久违的温暖让程迎夏心口热热的, 眨眨干涩的眼睛, 竟有点想哭。 「爸, 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的。」她给了父亲一个期待, 也给自己敲响了警钟。 程爸爸脸上终于出现了久违的笑, 不再年轻的脸上生生挤出了几道沟壑。 「好，你也是时候该懂事了。」 再多的话，程爸爸也不想再唠叨，该讲的道理这么多年已经说尽了，女儿之后能成什么样，全看她自己，做父母的帮不了太多，也定义不了她的一生。 程迎夏陷入了思考。 寂静的夜里, 两人静静坐了很久，相对无言，温柔的和谐在两人之间铺洒开来, 最后不知道是谁提出应该休息了，便散开各自回房。 陈宇就好像一夜之间便人间蒸发了，昔日同学再未见到他的身影, 连带着当天跟在他身后狐假虎威的几个小弟，都夹紧了尾巴做人，生怕再触犯到程迎夏，闹得跟陈宇一样的下场。 他们也是听说陈宇回家之后被父母狠狠揍了一顿，还没等到学校出面处理这件事，陈宇父母就主动申请办理了退学手续，将陈宇转到了另一所学校上学，并勒令不许再同他们联繫，所以这才只能听说。 程迎夏一家子是可怕的，不能惹，这是几人所达成的共识。 程爸爸是想让陈宇当面对着三个孩子道个歉才了事的，但程迎夏摆摆手说这不必了，不想再见到他，也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影响不好，悄无声息了结最好了。 傻逼就应该有多远滚多远。 怕后续再搞出事情，程迎夏利用自己的余威在全校放出了狠话，以后谁敢作死在小花和小一面前撒野，保证让他和陈宇一样捲铺盖走人。 说实话，学校里这些温室里的小花骨朵还挺害怕程迎夏这种人的，才不敢明知不可偏为之，给自己找麻烦。 也因此有人对着两个面都没见过的小孩生出了几分忌惮，因为她们是程迎夏竭力护着的人，而程迎夏本人也落了一个宠妹狂魔的名头。 小花害怕的事情之一便是那天所发生的事会影响她与同学之间的关系，毕竟那天在场的人那么多，肯定已经传到了同学的耳朵里，好不容易维持的友谊若是就这样被无妄的事件打破，对她来说很可惜，但真要发生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第70页 好在同学们倒是没有拿有色眼镜来看待小花，也让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她从来都是与人为善，不愿与人产生任何矛盾。 同学们还是有明辨是非的能力的，陈宇风评本来就不太好，他欺负自己的同学，还是这么乖巧软糯的妹子，相当遭人唾弃。 只是小花的身世就这样被揭露开来，让大家知晓后增添了几分同情，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怜悯，再次面对这样的目光，小花已经可以做到坦然，因为她的背后是程迎夏。 她也不必去依附程迎夏，而想到她就觉得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后来有人为了求证，也问过小花，陈宇说的那些话，关于她的身世背景，到底是不是真的，小花笑着回答他们：「是真的，所以我很感谢她，带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这个她，当然指的是程迎夏。 这句话，也被小花写在了送给程迎夏的那封信里。 程迎夏十八岁的生日是在五月伊始，立夏那天，作为一生只有一次的成人礼，程爸爸特地空出了时间，带着一家人出门游玩，为她庆生，夜晚才回。 小花准备的礼物，在夜里两人独处的时候才敢送出。 早就已经完成而藏掖已久的那封信被她双手递给了程迎夏。 那封信的最后写道：原本我独自行走在一条偏僻无奇的单行道上，可自从与你并肩，那幽狭小道变成了花路，宽阔无垠，沿途开满了鲜花，四周是闻得见的花香和你的气息。以前我的人生仿佛充满了单调的灰色，遇见你开始才有了不一样的色彩。小夏姐姐，谢谢你，愿意同我一起，带我看不一样的世界。 程迎夏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很是惊喜，迫不及待要拆开来看，小花害羞地想要阻止，未能来得及，只能眼睁睁偷盯着她看完，然后高兴地抱起自己转圈圈，并小小亲吻了自己的脸颊。 「呀！我还以为没有我的信呢，没想到你竟然偷偷写了到现在才给我，小坏蛋！」 小花脸颊微烫，不知道有没有上了颜色，这是程迎夏第二次亲她，在她初次剖析了自己的内心之后。 这样□□裸的袒露心迹，对小花来说其实也是一种需要勇气才能做出的决定。 好在程迎夏十分珍视这份心意，一改丢三落四的毛病，郑重找出收纳盒将信封放到里面储藏起来。 这是小花第一次给程迎夏写信，但是程迎夏说了，以后每年生日都要给她写一封信，更新她的快乐。 小花当然是应好。 十八岁生日一过，也是该长大了，程迎夏的改变肉眼可见，早睡早起，手捧书本，连周末也不出去鬼混了，首先提高的便是她的成绩。 自从上了高二起，晚自习是逃不掉的，也为了节约时间，提高效率，程迎夏还是乖乖的呆在学校上自习，只是不能在跟妹妹一块儿学习了。 在不同的时间角落里三人都在各自为自己而努力着，只是小朋友们偶尔会有点想念程迎夏，每天盼到程迎夏回家才肯睡觉。 程迎夏说了不用等自己，她们也不听。 高二结束的那个暑假，程迎夏的成绩终于从倒数排了年级前三百。 年级六百多个人，已经超过了一半的人数，她的基础又那么差，捡起来还需要时间，能有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了，虽然程迎夏并没有很满足现状。 只有程迎夏自己知道，这一年以来她都经歷了些什么，要知道克服自己那些坏习惯，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她花了很长时间，才纠正自己一些不良的习惯，努力告诫自已要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才有了如今的成果。 成绩单寄到家里的那一天，程爸爸看到上面的数字高兴坏了，一高兴之下又给程迎夏的银行卡里打了一笔巨款。 钱到手了哪有不要的道理，程迎夏甜甜地说一声「谢谢爸爸」，高高兴兴地收下，并许诺要再接再厉继续往上爬，目前的成绩她觉得还不够。 当天晚上的时候，程迎夏难得犒劳自己般拿出积灰的游戏机打了几局游戏，但由于离开时间太久生疏了，已经不如之前玩得好，好久才恢復状态，慢慢找到从前的感觉。 小花就在一旁看她玩的开心，不去打扰她，想说的话要等她玩完了再说。 等程迎夏撒开了游戏机，她才问：「姐姐，你想考哪所大学？」 程迎夏还真被问到了，她之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一时回答不上来，如今好像也是时候该想想了。 脑内检索了几个她知道的本地的大学，有好有坏，当然得捡好的来讲。 程迎夏：「g大吧。」 说也就是这么一说，g大其实是本地最好的一所学校了，分数要求极其之高，以她如今的成绩还是远远够不上的，还得再努力努力。 至于外省的大学，程迎夏基本是不考虑的，她的家在这里，父母在这里，妹妹在这里，朋友也在这里，跑那么远多想他们啊，再说了，g城大学多的是，好大学也不少，没必要跑到外面去上学。 「你呢，你想考什么学校？」程迎夏转而问小花。 小花摇摇头：「我不知道。」 程迎夏应和：「也是，还早呢，不着急慢慢考虑。」 小花正读初二，中考还没考呢，想这么久远的事情，确实是有点太早了。 可转念一想，小花的话，一定是可以的，她的成绩非常优秀，总排在班级前十名，要不是英语拖了点儿后腿，怎么说也得前五吧？ 第71页 程迎夏突然觉得很是欣慰。 「不过以你的成绩，肯定是要考q大的。」 q大作为全国最顶尖的学府，配她程迎夏的妹妹绰绰有余。 小花却不敢想这许多，连连摇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抗拒呢。 程迎夏笑了笑：「怎么，q大招你你还不乐意啊？」 「不是的，」小花也跟着笑，「我考不上。」 程迎夏啧了一声：「说什么呢，自信一点，我说你行你肯定能行。」 觉得自己不行的小花：「嗯，我行。」 程迎夏：「这才对嘛！」 想着已经好久没有陪妹妹睡过觉了，程迎夏干脆懒得回自己房间，把游戏机丢到一旁柜子上钻进了小花的被子里，一拍旁边的床位：「别看了，过来睡觉。」 小花看了眼手里的杂志，将它放到书桌上，再返回到自己床边在程迎夏旁边躺下。 程迎夏不客气地翻了个身，将小花抱在了怀里，跟八爪鱼一样扒在她的身上。 悉心照养了一年，终于有了效果，小花抱起来终于不再是硬邦邦的搓衣板，身上长起了软肉，但还是很瘦，且长高了点。 「妹妹啊，」程迎夏用心感受，不知不觉嘆了口气，「再多吃点吧，怎么还是这么平啊。」 怀抱里的人僵直了身体，内心一股无言的燥动，因为程迎夏不知道是出于好奇还是故意的，直直摸了上来，只一瞬间的触感令她心如擂鼓，血液凝固在脑中，思考断裂。 程迎夏冲动之下没动脑子就这样做了，做完才觉得不对劲，连忙撒开了手，脑子里却忘不掉方才一瞬的感觉，软软的热热的。 这个手，它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快长大吧 第39章 谁先动了心14 程迎夏就快要高考了。 一家人都对此十分重视, 最大程度上迁就她，正式考试那天全家出动送她上考场。 程妈妈显然极度担忧，在考场外拉着程迎夏手说东说西, 交代了一堆有的没的, 开了口便停不下来。 程迎夏眯着怀疑的小眼神说：「妈，是我考试又不是你考试，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她本来不紧张的, 被她妈搞得都有点冒虚汗了。 程妈妈抓着她的手闭了嘴, 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些唠叨, 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再加重孩子紧张的情绪, 程爸爸也适时拉了她一把, 所以程妈妈彻底歇火了, 不再有多余的言语。 程迎夏见爸爸妈妈都不说话了, 考试时间也快到了，便宽慰地拍了拍妈妈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后放开，再招唿过来小花，耳语了两句。 「姐姐，考试顺利。」小花最后送出祝福。 「当然。」程迎夏一脸小意思，尔后朝几人摆摆手，「那我先进去了 。」 考场考生很多，程迎夏才刚抬步走到门口便隐匿于人流, 再也瞧不见身影。 只留几个人焦急地在原地等待。 六月份的天气，太阳毒辣辣的，正是大热的时候, 一场考试便是两个多小时，一直这么等着也不是长久之计，程爸爸怕老婆和两个孩子长期呆在高温里容易中暑, 便让助理就近找了咖啡厅作为落脚点。 程爸爸招唿几人一起走，小花心里想着事，一步三回头，便落了单，转身家人已经不见了。 给程妈妈打了个电话，确定好地点，她只身想要过去，不曾想迎面碰上了成凝。 成凝是特地过来看程迎夏，这也是提前答应好的，早晨路上有事耽搁了会儿这才来晚了点没见着程迎夏的面。 程迎夏这几年真像是从了良，踏实努力学习，朋友们再喊她出来一块儿玩几乎没有成功过，几年间偶有几次把人催了出来，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不多做停留，弄得朋友们都多有抱怨又不得不理解。 也因此成凝好几年间只见了程迎夏几面，电话有联繫却时常得不到回信，更不必谈知悉她最近的详细动态，只知道她成绩变好了，性子变沉稳了，和妹妹们相处得很开心。 这回知道她就要高考，成凝提前几天联繫上了她，说要为她庆祝人生第一件大事的完成，今天也是抽空过来看看。 在这里碰上程迎夏极度偏袒喜爱的这个小女孩，成凝绝对是不会惊讶的，可以说完全是意料之中。 而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她一开始差点儿没认出来对面的小姑娘是谁。 已经两年多没见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小姑娘两年前还是瘦弱不堪，胳膊细到轻轻一碰就折掉，脸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很多。 如今小嫩芽长成了娇花，在阳光下皮肤透亮，白到发光，长开的五官略显精緻，透出一股温润之感，丝毫没有攻击性而让人忍不住嘆一句好皮囊。 像是一下子就蹿高了，从前低了自己将近一个头，以她一米七的高度，差距大概不过十厘米。 是真的长大了，只残留了几分从前的影子，不怪她第一眼认不出。 两年时间已足以改变一个人，小姑娘一改以前的怯懦与自卑，昂首挺胸，眼神都坚定了不少。 特别是现在看向自己的眼神。 「成凝姐。」小花率先礼貌打招唿。 成凝：「你还记得我？」 她还以为小孩子忘性大，忘了两年前她们之间还有过一段暗潮涌动的时期。 小花点点头：「记得。」 第72页 成凝看了眼她额头的细汉，从包里抽出纸巾，递了过去：「擦擦。」 「谢谢成凝姐。」小花对着纸巾愣了半响，才双手接过，道谢。 「不客气，」成凝朝校门口望了望，「小夏还有多久出来？」 小花估算了一下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成凝一抬表，发觉自己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抱歉我可能等不了了，等小夏出来麻烦帮我转告一声，考完试再联繫我。」 她还有事情要忙。 「好。」小花应下。 成凝深深望了她一眼，突然问她：「你还喜欢小夏吗？」 小花答得坦然：「我当然喜欢姐姐。」 成凝否决：「我说的不是那个喜欢。」 小花眼神疑惑又无辜：「那是什么？」 成凝不知道小姑娘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自己面前装不懂。 「算了，记得帮我转告她，我先走了。」她说，「谢谢你。」 小花浅浅一个笑：「不客气成凝姐。」 成凝离开了，路上却总忍不住回想这件事情，在她看来，十几岁的少女对于这样的问题过度冷静反而不正常了。 小花没有一丝反常地与家人会合，等程迎夏差不多考完试再去接她，下午又去送她，就这样进行了两天，终于把高考给搞定了。 成凝说的事小花转告了，程迎夏考完便给她回了电话，并应下了一个聚一聚的邀约。 本来程迎夏想带小花一起去的，可是自己解放了，小花却临近中考，时间很是宝贵，不能用在这种消遣的事情上。 程迎夏只能掐着她的小脸蛋：「小可怜，不能和我一块出去玩儿了，好好学着吧，考完试我再带你和小一出去玩。」 小花笑得很甜：「嗯，姐姐玩得开心。」 学习压制住了程迎夏这头勐兽，现在终于不用学了，她势必要亮出爪子挠挠人才是。 昏天黑地在家睡了一天，弥补了部分高三以来的睡眠缺失，程迎夏傍晚才爬起来收拾自己，赶好久没参与过的夜场派对。 赶到湾岭的时候，朋友们已经来了一部分，噼头盖脸就是先把她给骂了一顿： 「瞧瞧这谁，我差点都不认识了。」 「这不会我们小夏吧？不会吧？程迎夏怎么出现在这里！」 「当真是稀客，我可能是在做梦。」 程迎夏连连求饶：「姐姐们我错了，真的错了，这不是之前要好好学习没空吗？一考完就来负荆请罪了！」 朋友们就是和程迎夏怼习惯了，嘴上说说而已，程迎夏想好她们支持都来不及，只是对于老是见不到人有一些小小的不满意，这多久才见一次面？想死她了都。 这群小姐姐们傲娇的很，心里服软了嘴上一点也不服输，程迎夏只好向旁边的成凝求助，试图让她帮自己说说好话。 成凝做了个太少的动作，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只能靠你自己哄。 程迎夏放弃外援，对着朋友们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子才把这群小姐姐给搞定了。 「今天我请罪，大家的酒水我全包了，敞开了玩。」她开口掷下豪言壮语。 朋友们拍手叫好，当真不客气起来，净往贵里点，打定主意要好好宰她一顿，泄泄怨气。 成凝摇着头，为了程迎夏的小金库着想，等会儿结帐的时候这单还是给她免了吧。 众人玩得正嗨，迎面走过来一个男人。 程迎夏以为是哪个过路的人便没有搭理，没想到他在成凝旁边停了下来，和她耳语，看起来关系很亲密的样子。 不止程迎夏看到了，所有人都看见了，同样感受到一丝不寻常的气味，于是有人问：「成凝姐，这谁呀？」 成凝笑着跟大家介绍：「这是我的男朋友，ken，你们叫他名字就好了。」 男人笑着跟一群小朋友打招唿：「你们好。」 程迎夏仔细打量着这个男人，长相上是挺帅的，而且不是小鲜肉的帅，是属于成熟男人的帅，衣着以她的经验看起来也是价格不菲，应该挺有钱的样子，看谈吐也是彬彬有礼，不像别的男的这么油腻，完全配得上成凝。 成凝姐眼光不错。 短短的一段时间内程迎夏便给这个男人做了测评。 旁人是很震惊，拉着成凝和ken问题抛个不停，看起来都对成凝的这个新男朋友好感十足，只有程迎夏一言不发。 成凝见她一个人闷在一旁，不说话是代表不高兴吗？ 众人都在拉着ken闲聊，成凝到一旁和程迎夏说话：「怎么不聊了？」 程迎夏：「没什么好聊的啊。」 和这么个男人说话还不如回家做题呢，回家教妹妹做题也可以。 「成凝姐，你这个男朋友看起来不错的，我觉得挺靠谱。」程迎夏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 成凝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言语。 男朋友是她新交的，因为各方面都很合适，ken又对她紧追不捨，冲动之下便答应了。 她总不能一直等着程迎夏。 成凝是喜欢程迎夏的，可成年人的世界里不只有喜欢，还有生活，还有事业，还有这个难以对抗的世界。 「同性恋」，这个词太过沉重了，她如今的年岁註定了不能跟年轻人一样无所畏惧，有足够的勇气来接过这个沉甸甸的词。 第73页 如果程迎夏有回应的话，她自问也愿意抛开一切，可是程迎夏如今的表现，太正常了，对，是不能够再正常的正常，没有一丝喜欢的成分在里面。 这么多年努力也做了，暗示也不止一回，再多的也没有办法给了，现实总是会让人知道自己的想法是错的，坚守有时候并没有结果。 成凝心有不甘：「那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啊。」程迎夏回答得万分肯定，因为事实也就是这样。 成凝又问：「你知道有人喜欢你吗？」 程迎夏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谁？这不是有病吗？」 成凝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这么久投诸的感情，她是真的一概不知，还被扣上有病的帽子。 「你若是能一直这么单纯下去就好了。」 「成凝姐，」程迎夏怀疑地瞧了她一眼，「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笨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笨死你算了 第40章 谁先动了心15 等了将近一个月, 程迎夏的高考成绩终于出来了，分数离她想考的g大差了一点儿，志愿只能选报了分稍微低一点的同城的c大。 两个学校虽然名字差不多, 但名气和实力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就连地理上的距离也隔了一整座城市，一个在城市的东边，一个在城市的西边。 家人自然是觉得挺可惜的, 因为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够上更好的学校, 程迎夏自己倒是无所谓, 她已经努力过了, 何种结果都能接受, 只要能有个学上就很好。 在等成绩的期间, 程迎夏顺带经歷了小花的中考。 小花的成绩一向挺好, 完全不需要自己担心就能以一个不错的成绩考上本校的高中，继续做自己的学妹。 志愿填完了，两个孩子的期末考也完成了，程迎夏一身轻松地带她们一起出国玩了一趟，也像是解放一下这几年来的压抑，多唿吸一点外面的空气。 九月份的时候，程迎夏去c大报到，意外发现自己的成绩竟然是全专业的第一名, 这也让她收穫了一众的惊奇目光，说出去倍有面儿。 程迎夏选择的专业是工商管理，程爸爸给了一部分参考意见, 她自己也觉得挺不错的，毕竟以后毕业还是要帮家里打点生意，学这些正好都用得上。 上了大学之后, 程迎夏被压抑好几年的个性像是终于跳脱了禁锢的勐兽，在某一些方面她依然还是很出格，但是褒义的出格，她凭藉自己的能力在学校内很吃得开，算是个风云人物。 c大离家里挺远的，所以程迎夏毫无意外的住校了，小花能见着她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但为了那少得可怜的机会，只能挑着周末坐几个小时的车去她的学校和她见个面再吃个饭。 来回一趟很麻烦，还耗费时间，但小花乐意。 这天是周六，早上吃过早饭，小花便换上了衣服打算出门去见程迎夏。 她在门口换着鞋，程妈妈走了过来，问：「又去看小夏？」 小花停止了换鞋的动作，抬头看向程妈妈：「嗯。」 「她有什么好看的，周末都不知道自己回来，还老让你去，多耽误你学习时间。」程妈妈语气里多是嫌弃。 作为程迎夏的亲妈，她心里知道自家女儿就是懒，懒得跑这一趟，再加上小花又太勤快了，几乎每周都要去看她，所以导致她更加不愿意回来。 就是给惯坏的。 小花笑了笑：「没关系的，程妈妈，我去给姐姐买点水果。」 在不见面的日子里，两人都是手机联繫，程迎夏总喜欢半夜给小花发消息喊着饿，却总是忘记在宿舍备上一点吃的，小花只能充当起配送员，每个星期在她的小零食箱里补给一些吃的喝的，保证她半夜饿了爬起来还能有东西填饱肚子。 程妈妈不满道：「她连个水果都不会买吗？真的是给惯坏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和老公就已经足够宠孩子了，可自从小花来到家里，简直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无论小夏做什么都惯着她，听之任之，比自己还要夸张。 有时候一些明明是很无理取闹的事情，她这个当妈的都忍不住会去拒绝，可小花这个孩子，就是无条件的纵容小夏，从来没说过一句不。 程妈妈也不知道是该夸小花太宠姐姐了，还是该骂小夏太过恃宠而骄了。 「让司机开车送你过去吧？」程妈妈提议。 小花摇头：「不用了，我坐地铁过去就好了。」 地铁虽没有直达，中途也只要转一个站，两个多小时就能到，不必劳烦司机叔叔跑这一趟，还得等自己一天，她自己就可以的。 小花一向很有自己的主意，程妈妈不能阻止她大老远跑过去，也没有办法强行将她塞到自家车里送过去，只能应下来，目送她出了门，才返回家里。 刷卡进站坐在了地铁上，小花将耳机塞到耳朵里，手机里面正在播放的是程迎夏最近很喜欢的一首歌。 这是一首rap曲，很嗨，高频率的背景音一直冲击着人的脑子，小花听着节奏感很强的音乐，没跟着打拍子，而是在脑子里想着等会儿买点什么水果。 芒果和草莓都是程迎夏最爱的品类，一定要买，或许苹果也可以来一点，可以储藏很久，不容易坏掉，另外再买一点橙子也许会更好。 在这首歌单曲循环了第n遍之后，地铁也终于到站了。 第74页 随着人流出了地铁站，小花步行至程迎夏的学校旁边，在常光顾的那家店里买了事先想好的水果，好几个大袋子提在手上，沉甸甸的，手上也勒出了几道印痕。 到达程迎夏宿舍的时候，是她的室友小雨开的门。 见着门外的来人，小雨一点也不稀奇的开门让她进来，然后朝着左边的床铺喊了一声：「小夏，快起床啦，妹妹来了。」 周六的时光，没有课上，程迎夏一般都是要睡个懒觉的，所以小花过来的时候，要等程迎夏睡好起床已经是一个常态了。 偶尔程迎夏会一叫就醒，偶尔还会再赖个几十分钟甚至一个小时才能彻底清醒，通常这个时候小花也没有闲着，帮她收拾好杂乱无章的桌面，再将衣柜里胡乱摆放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叠好放在应该放的位置。 今天程迎夏倒是没有赖床，听到小雨的喊声之后就马上睁开了眼睛，掀开被子坐起来。 主要是她有点想妹妹了，上个星期小花就没有过来，这都半个月没见，可不得抓紧时间好好看看，看妹妹是不是学习太刻苦又瘦了。 程迎夏从床上爬下来的时候，小花儿已经又开始了她的整理大计。 程迎夏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等眼前视野全部清晰了，才看清小花手上的红痕，连忙拉了起来拽在手里，语气心疼的不行：「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搞的？」 「没事的姐姐，一会儿就好了。」小花不想让她看见不太美观的痕迹，想要挣脱开来，可程迎夏抓的紧紧的，就是不松手。 斜瞟到旁边桌上的几个大袋子，程迎夏瞬间明白了：「拎不动就少买一点啊，看这手勒的，下次不要再买这么多。」 「好的，我知道了姐姐，你先去洗漱吧。」小花连忙打发她走。 程迎夏知道小花这是在敷衍自己，只能不满地哼了一声，拿起洗漱用品出去收拾自己了。 几个室友在一旁看着啧啧称奇，别看她们小夏在外边风风光光的，人人景仰，在妹妹面前完全就是个巨婴，有时候还会变成嘤嘤怪，总之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正常美女。 她们时而也在羡慕，为什么自己没有一个这样好的妹妹，隔段时间就要跑过来送吃的送喝的，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温柔又体贴。 小雨突然好奇问了问：「小花，谈恋爱了吗？」 小花还在忙着收拾，听到这句话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回过头来，愣了会儿才回答道：「没有。」 小雨又接着问：「那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这是因为程迎夏去洗漱了没听见，要是听见了准得拉着小雨一顿胖揍。 小雨几乎都能想像到她的神态和语气：「想什么呢？我妹妹才多大呢？你问的什么破问题？」 可小雨就是问了，因为这个问题，她也是帮程迎夏问的，并且很期待小花的回答。 可小花的回答是：「没有。」 小雨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真的吗？」 小花点点头：「嗯，是真的。」 小花的表情看起来倒不像是撒谎，小雨心里依旧存了疑，不太相信她的这套说辞，只当她是不好意思说。 小夏总说妹妹还小妹妹还小，可妹妹着实也不小了，已经成年了，是时候该想想谈恋爱的事情了，至于和谁谈，这个还有待商榷。 得到否定回答，小雨没有接着问，没过多久程迎夏就回来了，更不能问了。 这时小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程迎夏便招唿着几个室友，带上小花一起出门吃了个午饭。 小花最近看着还行，没怎么瘦，但程迎夏还是往她碗里里多添了些肉，就盼着她能多吃点，养的白白胖胖最好。 周末是属于全身心放空自己的时间，吃完饭回来之后几人也没有出去熘达，回到宿舍里窝着，闲适地玩玩手机刷刷剧，便这样相陪着过去了一天。 程迎夏过得比较舒坦，因为还有小花这个勤快人洗好了水果递到嘴边，她一边张嘴接水果吃，一边拉着小花一块看最新的综艺节目。 这些洗干净的水果，室友也同样收到了一份，收下的同时也不忘夸赞一句妹妹真乖妹妹真懂事儿。 程迎夏听着狗腿子般的夸奖只揶揄了几句：「妹妹可不是乱认的，等我们家小花过生日都别忘了打钱。」 「应该的应该的。」室友连连应好。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晚上六点多钟，程迎夏单独带小花吃了顿饭，再把她送到地铁站，看着地铁开走了，才落寞地独自回到学校。 也许是今天见到了小花的面，程迎夏心情非常的好，晚上难得早早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她困的眼睛都已经闭上了，可小雨偏不让她睡，还要拉着她聊天。 「小夏，我们觉得小花她好像喜欢你。」 小雨也不是随随便便敞开了言论，关于这件事她们早有察觉，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小夏和小花的互动在她们看来过了头，远远不止单纯的姐妹关系，这次也是三个人简单讨论之后才决定要跟程迎夏坦言。 可程迎夏对此好像不太在意，闭着眼嘟嘟囔囔：「她当然喜欢我了。」 室友一琢磨便知道她想的太正经了，完全没有听懂话里的意思，直接提点道：「你这个傻子，我们说的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程迎夏一下被她惊人的言论给吓得勐然睁开了眼睛：「怎么可能？你们都在乱想些什么呢？」 第75页 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同性恋这个词，也并非没有亲眼见过现实中的同性恋，可这个词落在自己和小花的身上，那也太扯了吧。 小花是她的妹妹啊，怎么可能。 三个室友交流了一下眼色，统一回答：「我们都觉得是这样的。」 「那是你们三个眼睛都瞎了。」程迎夏翻了个身，觉得这个问题完全没有商讨的价值，为了阻止她们更多奇奇怪怪的言论，直接蒙在被子里拒绝交流，「好了行了，快睡吧，别胡思乱想了。」 三人大眼瞪小眼，对着程迎夏鼓鼓囊囊的被子不知道她是在装傻还是真傻啊，她们都说的这么明显了，这人怎么还是无动于衷波澜不惊的样子？ 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自动回復］你好，麻耶现在有事不在，一会儿也不和你联繫。 第41章 谁先动了心16 小花坐在回家的地铁上, 手机里是程迎夏发过来的消息。 ［姐姐：路上注意安全］ ［妹妹：好的］ ［姐姐：时间过得好快啊，感觉呆在一块儿才没多久你就要回去了］ ［妹妹：下个星期我再来看你］ ［姐姐：你还是别来了吧，太麻烦了, 还费时间, 来回一趟挺累的］ 空荡的地铁车厢里，原本面容清淡的少女不期然露出一个愉悦而矜持的浅笑。 口是心非。 明明很想自己过来看她，每个星期都翘首以盼周末的来临, 偶尔自己有事不能如约而至的话, 那么电话里的声音不知道有多失落, 再次见面不知道有多开心, 却还要说这种话, 真应下了那才是傻。 ［妹妹：没关系的姐姐, 不麻烦, 我想见你］ 对面回了一个看似不情愿的［好吧］，小花知道她心里或许已经开心到在敲下这两个字的时候手上力道都重了几分。 可这是因为她们是姐妹啊，所以可以这样无条件地互相期盼着对方，只因为她们是姐妹。 少女脸上的笑好似瞬间隐没不见，只余下一道几不可闻的嘆气声，一缕浅淡的忧愁就这样逐渐逃散于空气中，地铁驶过轨道发出的巨大摩擦声使得旁人听不见这股子声音，隔着手机的程迎夏更听不见了。 下地铁到家里的这段路, 小花搭上计程车十几分钟便回到了家。 家里很安静，只有客厅电视剧的背景音，音量调的不大, 小一正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程爸爸许是还在公司加班，程妈妈又不知道和哪个朋友出去闲逛了, 家里阿姨周末休假也没有过来。 小花开门换完鞋进来，小一只扫了她一眼，眼睛没捨得从电视屏幕上离开。 「姐姐你回来啦？」 「嗯。」小花先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才重新拿起一只杯子再倒了一杯返回客厅，放在了小一眼前。 小一观剧的视线被扰乱，抬头看了姐姐一眼，才反应过来伸手接过了那杯清水放至嘴边浅浅嘬了一口，感觉嘴唇被润湿了才放下杯子。 小花忍不住的叮嘱：「没事的时候多喝点儿水。」 姐姐的日常唠叨而已，小一已经习惯了，只回了一句知道了。 姐妹两人没了可以继续的话题，小花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小一目光便回到电视屏幕，可因为中途被打断了一会儿恰好漏了重要剧情，前后不着调的很难再看得进去。 这时候她的脑子才突然活跃起来，想起来些别的东西，靠着坐垫转个身，看向小花的眼神带了小心翼翼，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姐姐，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小花也回看她：「你问。」 自家姐姐看自己的眼神太单纯了，小一对于接下来自己的提问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总觉得会带坏她，或者因为自己的私自揣测而感觉莫名羞耻。 如果自己的感觉是错的，那已经不是尴尬两个字足以形容的了，可她心里却是很笃定自己的感觉就是对的。 所以最后她还是问了：「你喜欢小夏姐姐是吗？」 小一嘴里的这个喜欢，小花当然知道是何种喜欢，就算听不出来理解不了，从她的闪躲的眼神里也可以清楚地知道，自己某些蠢蠢欲动的心思已经被人看出来了。 小一问完之后还是有点慌张，因为这毕竟还是一件比较严肃重大的事情，现在趁着家里没人在她才敢问，而且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问，姐姐又会怎么做答。 她怕两人之间会因此尴尬。 小一在静静地等待着一个半开放式的答案，最后的答案不出意外是—— 「是。」 小花对自家妹妹从来没想着隐瞒，只是没想到她的感觉会如此敏锐，提早这么久便察觉出来。 小一能感觉到这些小花并不意外，因为是一直陪伴着长大的亲姐妹，所以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对方一些，也更不想对她有任何欺瞒。 头一次公开承认自己隐秘的心情，小花没有被戳穿后的紧张，只有松了口气般的豁达，这件事在她心里憋了太久太久，而不能拿出来跟任何人讲。 如果这个人是小一的话，她可以知道，可以成为那个替自己保守秘密的人。 气氛还是不出意外变得尴尬起来，两人都沉默着不发一次，下一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一从出生开始便跟在小花身边，也是被生活磨砺地自小就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比小花还要更甚几分，不知道何时起她从点滴日常中发现姐姐对小夏姐姐的态度好像不太对劲。 第76页 表面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是只有自己察觉的不对劲。 一开始她并不知道这样别扭的感觉是为什么，最近见好朋友陷入了甜蜜的早恋，近距离围观之后发现那状态和两位姐姐如出一辙，她才知道这股子令人难以捉摸的不对劲是从哪儿来的了。 姐姐什么时候对一个人这么好了？凡事都依着，事事都妥帖关照着，对对方比对自己还要上心，偶尔引得自己醋意大发的，那个人只能是小夏姐姐。 这种表面不动如山内里翻江倒海的事像是她的姐姐能做出来的事情。 至于同性恋嘛，她们班也有一对，小一没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以自家姐姐对小夏姐姐的体贴程度恐怕比真正的男朋友做的还到位。 可是姐姐和小夏姐姐在恋爱？不可能。小夏姐姐那个做了一件事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的性子要是真有事早就广而告之了，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只能是自家姐姐在偷偷单恋，从日常状态也能看出一直是姐姐在无条件地对小夏姐姐溺爱有加，看着她的眼神都能温柔出水来。 旁人不知道，她可看的一清二楚，小夏姐姐对姐姐来说有多特别三言两语是说不清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小一率先打破了沉默，她只是在好奇这个难以捕捉的时间点。 什么时候？ 小花努力回想着，发现已经记不得了，似乎从见到程迎夏的第一眼起，她就显得和别人那么不一样，这么多年在她心里一直是把程迎夏和其他人区分开来。 世界上与她非亲非故的人这么多，除了程迎夏以外的，都是其他人。 程迎夏对她好，她便加倍还回去，加倍之外的，是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生长出来的别样心思，见不得光，也不能同外人道。 年少时无意种下的一颗种子在多年滋润中生了根发了芽，悄悄冒出头来，具体时间已无法考究。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对这个问题没办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哦，」小一若有所思，「那小夏姐姐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小花回答得很决绝：「她不用知道。」 这件事她根本不打算让程迎夏知道，就算程迎夏以后看出来了，她也不会承认的…… 她一直以来都清楚明了的是，千万不能贪心，不能奢望自己不该奢望的东西，不能走错了路。 「不要告诉别人。」小花叮嘱着妹妹，语气是小一从未体会过的严肃。 她的眼神里看不出来悲伤或难过的情绪，可小一知道她在默默为不可预知的未来和无法预料的后果做准备，註定难以得到回应的感情要坚守起来太难太难了，小一不知道姐姐还要执拗地坚持多久。 而这件事情……她也觉得不能够说，以她们如今特殊的家庭情况来说，事情的挑明便意味着家庭的和谐被打破，对她们这样好的一个家庭，不能够以这种方式来摧毁破坏，于她们俩人都寝食难安。 就是不知道之后会不会被程爸爸程妈妈和程迎夏其中的一个人先发现，到时又是怎样一种状态，都无法提前预知，但可以肯定的是，混乱便是此事的主基调，她们好不容易得到的一个愿意给予自己□□可能被自己亲手毁掉。 谁心里也不会好受。 「放心吧姐姐，我不会说的。」 小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姐姐，只能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跟儿时一样窝在她怀里便觉得像是找到了避风的港湾，长久以来的疲倦让她忍不住吐露心声。 「姐姐，我也觉得好累啊。」 一直在努力地学习，努力地观察人群，努力地向上生活，怎么会不累呢，小一一直知道自己和那些正常孩子是不一样的，她是没有家庭的野孩子，即使程爸爸和程妈妈对她们很好，那也是不一样的，最后能有什么样的人生终究还是要靠自己。 小花抚着小一的头髮，这一刻才恍然觉悟妹妹好像真的长大了，有了很多自己不知道的烦恼。 小一心思深沉，承受的恐怕比自己想像的要多得多。 不想传递太多的负面能量，小一说了两句就不再说了，有些话说出来丧气不能连带着姐姐也跟着丧气，她自己心里的气吐完了也就够了。 小花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妹妹不想接着说，她也不会不依不饶地问，小一的心情，就算不细说她到底还是能够理解。 「小花回家了吗？」 正巧门口玄关处一道声音响起，伴随大门被推开的声音，是程妈妈回来了。 小一这才放开姐姐，再回到沙发一边从容坐下，就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倒也不用擦眼泪藏脸色，两个人性格都很少会哭，而且都是掩藏情绪的高手，假装无事发生是拿手戏，不需要慌里慌张的。 因为程妈妈问了，小花便高声回了：「是的阿姨，我已经回来了。」 程妈妈从门口走进来，手里提着些袋子，放到了桌上，又问：「吃晚饭了吗？」 小花：「和小夏姐姐一起在学校吃过了。」 「那就好。」程妈妈就怕小花大晚上的还饿着肚子呢。 她想着便拆开了面前一个盒子，推到两个小孩的前面：「带了些糕点回来，当夜宵吃。」 小花和小一听话地拿起了一块，放进嘴里品尝着。 第77页 程妈妈怎么看两个女儿优雅的吃相怎么开心，在一旁关心地搭着话：「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觉？」 小一吞下嘴里甜腻腻的糕点：「等程爸爸和程妈妈回来呢。」 「乖孩子，」程妈妈面色愉悦，笑得含蓄，显然被小一的话哄到了，「爸爸就不用等了，今天估计又睡公司，你们吃完早点睡觉。」 两孩子听话地应下，吃了几块甜食以后便各自回房间准备睡觉。 小花洗漱完躺在床上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刚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微信提示音又在耳边响起。 她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是程迎夏发来的消息。 ［姐姐：妹妹，睡了吗？］ ［妹妹：还没有，刚躺下］ ［姐姐：明天要做什么？］ ［妹妹：要做作业，老师布置了几张试卷还没有做完］ ［姐姐：题难吗？］ ［妹妹：还好，只有部分比较难］ ［姐姐：那快睡觉吧，晚安］ ［妹妹：好的，姐姐晚安］ 程迎夏关了手机塞回枕头底下。 她是和室友对话完才来给小花发的消息，迂迂迴回半天，讲了半天没营养的话题，其实是想求证小花室友今天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可犹豫许久，还是决定不问了。 还是同她之前想的一样，这件事实在是太扯淡了，她听完室友的话反覆思考反覆推断了好多遍，不管怎么看她和小花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姐妹关系了，这些室友哪里来的这些臆断，要这样胡思乱想，害的她也有点心神不宁的。 再说问了又能怎么样呢？答案是与否对两人来说都很尴尬，多影响姐妹关系。 所以有什么好问的啊？ 不问了，睡觉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你押对了吗？ 第42章 谁先动了心17 室友这些惊天言论被程迎夏无情抛之脑后, 再也想不起来，而她打从心底里不认可的事情自然是不会记得很深。 时间飞快，转眼小花已经读高三了, 需要专心于学习不能再频繁地从家里和程迎夏的学校之间跑来跑去, 程妈妈也不希望她把时间浪费在来回的路上。 程迎夏同样觉得此事不妥，于是迁就小花的时间自己回家回得更频繁了。 小花学习足够努力，高考前夕整天抱着书本专心做最后的冲刺复习, 程迎夏偶尔回来的话就在一旁不打扰地作陪, 这时候小花心安的同时却觉得有一些小小的烦恼。 因为程迎夏在旁边的话她总是忍不住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 从而眼前的字不是字, 笔下的题不是题, 余光里、耳朵里、脑子里都是程迎夏。 心很难静的下来。 也幸好程迎夏不是每天都在家里。 就在日復一日紧张的复习中, 再过一段时间, 小花也完成了高考。 成绩出来之前，一家人有在闲谈中讨论过小花的学校和专业，程迎夏对小花和她的成绩很有信心，q大虽然难考而且离家里边远，但小花的话肯定可以，她自己也无条件地支持，就算再不捨得也得忍痛捨得，放小花「远走高飞」。 所以此事基本没什么好商量的, 只是程迎夏还挺好奇小花的兴趣在哪里。 「妹妹大学想学什么专业？」她得空问了小花。 「我不知道，」小花说，「都可以的。」 她目前还没有明确坚定的选择, 如果说感兴趣的话，恐怕只有成为一名医生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好好想想，」程迎夏冲着小花笑, 转眼灵光一现，出主意道，「不如你学财务吧，到时候来公司帮我管帐。」 程爸爸在旁边偷听着，也忍不住插嘴：「财务专业挺不错的，小花就选这个吧，替叔叔帮着点小夏，你知道她笨，得要人看着。」 程迎夏听自家老父亲这么损自己当即不乐意了：「有你这么说女儿的吗，我聪明的很！」 然而她的亲爹只呵了一声，对她的盲目自信不敢苟同，程迎夏也不服气地同他辩论，稍不注意两人又唇枪舌战起来，小花只在一边看他们斗嘴，也分神想着自己的心事。 程爸爸的话看似在揶揄程迎夏，实则话里是认真的，他觉得此事非常可行，公司好几个董事都是些喜欢唱反调的，另外几个谁也不偏帮，女儿日后要接手自己的工作免不了要孤军奋战，身边带着小花也好。 程迎夏只是随口一句，没作得真，毕竟是小花的人生，需要按着她自己的兴趣来，可小花却将她的话悄悄记在了心里。 等小花高考分数出来的时候全家都十分震惊，因为她的成绩和程迎夏当年的成绩仿佛復刻般的遗憾，同样的离目标院校差上几分。 努力之后没达到目标换谁谁都要难过的，程迎夏自己当年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可对小花却典型的护犊子心态，觉得为什么凭什么她妹妹有实力却没能考上。 可现实她不能做伤口撒盐的那个人，只是心疼地摸着小花的头：「没关系的啊，我们小花最棒了，g大也很好了。」 一家人都默认小花高考的志愿会填报跟q大也差不了多少的g大，可最后的结果更加让人震惊——因为小花填了c大的财务管理专业。 程迎夏原先并不知道小花的决定，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来的时候她扫了封面一眼觉得很熟悉，仔细看过去竟然在纸张上看到自己学校的名字，那一刻她便彻底懵了。 第78页 几乎是没有喘气的，程迎夏避开父母把小花拉到房间里进行了一场单独而深刻的谈话。 她的脑袋是一团乱麻，声音也是紧张到颤抖。 「为什么瞒着我报了c大？」 小花凝视着程迎夏因为过度震惊而有些张大的瞳孔，里面充满了疑惑和不解，显然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 所以人都以为她会考上q大，可她在高考的时候因为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判断失误而丢掉了珍贵的十分；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报g大，就连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可是在返校填报志愿的那天，她刚在机器主页填上了一早选定的学校和专业，电脑便突然坏掉，填好的记录也未来得及保存，无端多了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小花对着彻底黑掉的电脑屏幕坐了很久很久，就在那时候她突然明白了，一次次的巧合，可能是上天垂怜于她要把她往程迎夏身边送，要她继续做陪伴程迎夏的那个人，她怎么能丢掉机会走相反的那条路而离她越来越远呢？ 于是小花临时改了志愿。 之前不告诉程迎夏也就是怕她不同意从而阻拦自己，所以才瞒着众人悄悄改了志愿，现如今东窗事发，程迎夏就过来讨理由了。 小花同她解释着：「在哪里读都是一样的，我想和小夏姐姐一个学校，而且c的财务专业很厉害的，不比g大差的。」 虽然c大的金融类专业是很好没错，但是…… 「哪里一样了，你知道c大和g大差了多少分吗！」程迎夏简直想敲开自家妹妹的脑阔看看里面是不是不小心进了水，竟然能说出这么愚蠢的话。 这还是自己那个聪慧漂亮，成绩优异的妹妹吗？ 自降三十多分只为了跟自己上一个学校，饶是程迎夏再疼爱小花也禁不住要骂她一句：「你傻不傻！」 「不傻，」小花摆出笑脸，小心翼翼讨好似的勾了勾程迎夏的手指，「姐姐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哟？还知道我很生气啊？ 程迎夏原本是真的从懵逼渐渐转化为了生气，小脾气马上就快要上头了，一瞬间被小花的示弱给整得没了脾气，妹妹的声音黏黏糯糯，勾着自己的手指也软的不像话，这叫人怎么忍心开口责备…… 「还不傻，我看你就是个傻瓜蛋子。」 程迎夏娇嗔埋汰她一句，不过半晌嘆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我觉得你这个决定对自己有些不负责任。」 虽然知道妹妹任何的选择一定都有自己的考量，可她难免还是觉得有些草率。 「你不能什么事都依着我来啊，我更希望你有自己的人生，能比我想像中的还要精彩。」 程迎夏没有说的是，她想见证小花越来越好的人生，看小花飞得越来越高，走得越来越远，成为优秀到让人再也无法忽视的人。 而她自己不想做小花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也不想成为小花的负担。 程迎夏一直都知道自己已经无意中对小花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不管是生活上还是思想上，都是。 且这种影响是双向的。 她们……太过依赖了点。 「我没有不负责任的，姐姐，」小花有点着急，怕给程迎夏留下坏印象，「我想了很久才决定，不是随随便便改的志愿。」 事情已经定局，无法更改，程迎夏也只能认命：「嗯，你从小就有自己主意的，既然自己已经决定了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你是个大人啦，可以自己做决定，我的原则里凡事你开心就好。」 许是程迎夏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祥，没有半分讨厌，小花悄悄松了口气，乖乖嗯了声。 程迎夏心中无奈，妹妹玩的好一手先斩后奏！两人在这边嘀咕了半天，家里人还不知道呢。 「爸妈和小一那边要怎么说？」她现在很头疼。 小花思考了不过几秒：「如实说吧，瞒不住的。」 「也是。」孩子捅了这么大个篓子，爸妈不生气才怪，程迎夏已经可以预想到，到时候集中火力被骂的还是自己。 因为他们不捨得骂小花，也完全能猜到小花这么叛逆到底是跟谁学的，又是为了谁，还不都是因为她程迎夏？ 天吶，冤死了。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该说的话早晚要说，两人把这件事告诉程爸爸程妈妈的时候，和程迎夏预料中一样她爸妈一脸日了狗的震惊却不敢对小花说一句重话，只私下里把自己拉过去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她带坏了妹妹云云。 程迎夏跟个孙子似的嗯嗯啊啊全盘接收，夹着尾巴一句嘴也不敢回，好不容易接受完父母的口水洗礼，终于可以休息，她回到房间倒头就躺平放空自己。 这一天天的太累了，程迎夏感觉自己的脑子一整天都是懵懵的，在嗡嗡作响，如今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明明很困了却迟迟无法入眠。 身体疲惫了，大脑却无法停止运转。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她还没有缓冲过来，事件本身对她来说更是离谱的，是她万万没有想过的，她觉得自己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 不断回忆往事仿佛是人类的本能，程迎夏脑中一幕幕影像播放着，她觉得妹妹似乎太黏着自己了。 不，是自己太黏着妹妹了。 可这是为什么呢？别人家的姐妹也是同她们这样一刻也离不开对方吗？她没见过其他人的相处模式，她不知道。 第79页 她只知道小花为她迁就了太多，放弃更好的选择只为了跟自己在一块儿，让她有一种左右了别人人生的恐慌感。 也不知怎么的，程迎夏突然想到了好几年前室友同自己交流过的话题。 室友说小花喜欢自己。 想到这，程迎夏抖了个激灵勐然睁开了眼睛，如果此刻有人能看见，便知道那里面充满了不可思议。 小花喜欢自己？ 不会吧？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关心要做到何种程度才叫喜欢呢？小花对自己的好确实是独一无二的，好到她不想让小花再对第二个人如此，那样自己一定会吃醋。 这种程度就算作是喜欢了吗？ 程迎夏这一刻好像突然明白小花对自己的感情是如此的不一样，小花好像真的在喜欢自己。 可她自己的心现在为什么跳的这么快呢？ 作者有话要说：　　好 第43章 谁先动了心18 程迎夏捂着胸口, 那里和平日里不一样的跳动频率预示着某些蠢蠢欲动的心思。 从小花反常的行为里她自觉已经发现了一些秘密，可她自己的反常又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同样的理由？ 她，程迎夏, 喜欢上了自己的妹妹？ 这样念头才刚冒出来, 程迎夏便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这件事情简直荒唐至极，只得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企图使自己清醒过来, 不要陷入这种盲目猜测中去。 可人的思想哪是能控制的呢。 程迎夏不由自主会去想, 她和小花之间的关系从始至终都是亲密无间的, 相依的成分是大了些, 可不管是小花还是自己, 她都不能肯定那种情感就是一种爱情。 爱情这么复杂, 哪能说是就是呢。 程迎夏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如果猜错了怎么办？能怎么办？只能假装不知道，这明明不是一件能直言的敞亮事啊，她也不能够确认自己对小花的感情就是喜欢，莽莽撞撞说出来的话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行为。 这夜她翻来覆去很久，想了很多从前现在和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直到天亮也没能闭上眼。 因为花了大量的时间来思考这件事被戳穿的后果，最后程迎夏还是决定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扮演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姐姐，在一定程度上要和妹妹保持一点距离，一种心理与道德上的距离。 那样她可能就不会再产生如今这样的错觉, 能明白自己真正的情感到底是对亲情的依赖，还是对爱情的渴求。 这是她现在所不能弄明白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小花被c大录取的事已成了定局, 阴错阳差之下，小花成了程迎夏的学妹，和她同属于一个院系。 程迎夏按照自己的想法在渐渐施行着「疏远」政策，一边也观察着小花的情绪，可无论她怎样变化，小花的反应永远是一样的，永远对自己笑着，无条件包容自己的一切，相较于以往没有一丝丝的改变。 所以她更加怀疑自己的猜想是错误的，也许小花根本就没有这样想，一切全是自己的妄断。 两人关系看起来如常，实则悄悄结了个疙瘩，而且是程迎夏单方面结下的，最显眼的是她已经不会再对小花「颐指气使」了。 没了程迎夏的传唿，也没了她方方面面都要管着，小花身边多了许多不相干的人。 因为是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自降分被录取进来c大的，新生开学典礼上小花被选定为优秀学生代表进行致辞，而大多数人印象里的学霸颜值都是不怎么出彩的，突然在典礼上碰到个这么漂亮的，忍不住会多看两眼，再听她逻辑清晰的发言，更是生起了兴趣。 所以小花一经入学，便成了校里的名人，多得是对她好奇却遗憾没有见到真容的人赶着前来观摩，看完要说一句好看，再把她编排进c大校花榜里。 前仆后继，许多人在垂涎于她。 在这次学生会的例行会议结束被人拦下时，小花只能抱歉说了声：「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对面的女生表白被拒后显然很失落，也有几分不甘心，刨根问底道：「能告诉我是谁吗？」 小花笑了笑，再次抱歉开口：「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好的，不打扰你了，早点回去。」对方应是知道自己没戏了，打算退场。 「再见。」一场简单的交流就此打住，小花礼貌同她道别，随后收拾东西往外边赶。 行进在c大的林荫道上，旁边同行的朋友回想方才一幕忍不住赞嘆：「我们花儿真是太招人喜欢了，之前不是只有男生上赶着来表白？现在女生也按捺不住了？」 刚刚拦路的那位也是她们学生会的一员，不过跟她和小花不是同一部门的，平常工作上有过往来，但彼此之间不是很熟悉，只知道工作能力很强。 对方还是个漂亮的小姐姐呢，被拒绝后也没有死缠烂打，反倒大方地说再见，这股子洒脱就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她突然觉得对方和小花还挺配的，忍不住在脑子里yy了一下。 可小花摇头无奈地笑：「别开玩笑了。」她并没有想招人喜欢，这些只会对她产生困扰。 朋友听言偷瞄了一眼小花，她这张脸倒谈不上多惊艷，气质却格外与人不同，难得的让人忍不住想亲近，会被许多人惦记着也很正常，她和小花走得近，也记不清是第几次旁观小花拒绝别人了。 第80页 每次小花的说辞都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朋友有点儿好奇：「你说你有喜欢的人，是骗他们还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是真的。」小花没想着隐瞒。 「竟然是真的！我还以为你只是随便找个理由拒绝他们呢，哪个小伙这么幸运能得到我们花的另眼相待？我能知道吗？」朋友表情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震惊。 小花的回覆和方才一样：「可能不太方便。」 「哦，好吧。」小花的话回绝得婉转，朋友听了出来她不想回答，没问到问题的答案感觉似乎有点可惜，但由于这是私事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就此作罢。 小花沖她笑了笑，似乎很抱歉这件事不能拿来和她一同分享。 两人同行至校内一个分叉路，小花便止住了脚步，跟朋友道别：「我约了人一起吃晚饭，你先回去吧。」 朋友同样停住，狐疑看了她一眼：「喜欢的人？」 小花半天没说话，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朋友当她是默认了，啧了一声揶揄道：「去吧去吧，那我就先走了，拜拜。」 「拜拜。」小花原地挥手同友人道别，目送她走远。 终于恢復一个人的空间，她难免松了口气，嘴角放平，肉眼可见地疲惫下来。 很累。 不管是学业，还是需要尽力维持的人际关系，又或者是程迎夏对她的态度。 程迎夏最近在躲着她。 好像从来到这个学校的那一天开始，程迎夏便有意无意在疏远她，刻意一点点减少两人相处的时间，开始她以为是自己惹得对方不高兴了，可对方情绪上没有任何的波动，就只是缓缓与她拉开距离而已。 小花了解程迎夏的，原因并非如此。 后来她想也许程迎夏是恋爱了，不再有那么多时间和自己，可程迎夏的身边并没有出现别的与之交往密切的人，掐断了她这一萌芽状态的悲观想法。 那么只能是因为程迎夏已经发现了她一些难以启齿的心思，想要拒绝又不好开口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不可以这样。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吗？这么多年埋藏的龌龊心思，□□裸被暴露在了视野中，不光彩又十分廉价，敲打着小花不堪一击的内心。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表露太多，应该站在安全线内恪守本位，只专心做一个听话的妹妹，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知悉程迎夏的一切动态，有时候会愚笨地不知该如何掌握分寸，一不小心便越了矩。 要怎么办呢，能怎么办呢。 程迎夏的态度让她难过，明明只是想要以妹妹的身份站在对方身侧的，她却偶尔会冒出想要永远占有的邪恶念头，不该是这样的，她不能这样没有约束地任其泛滥。 这种想要控制自己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人感觉好疲倦却又无可奈何。 这些日子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小花不知道，接下来要以什么样的状态和程迎夏相处，小花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不想离开姐姐的身边，即使程迎夏最后恋爱、结婚、生了孩子，不再那么需要自己，也不想缺席对方人生的任何时刻，那样卑微而渴求一个机会能留在她目光所能及的地方。 那么如今就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吧，或者这样姐姐会收起自己的猜测怀疑，继续只当她是妹妹，她们还能回到从前。 分别前和朋友说约了人，并非推脱之辞而是小花真的约了人，那个人是程迎夏。 相约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在校外的一家日料店里，小花紧赶慢赶走过去，还是早到了半个小时。 这家店以前程迎夏带小花来过，还不止一次，只因为她真的很爱吃这家的拉面，每次连汤都喝的不剩。 小花挑了个以前坐过的位置提前坐下等着程迎夏过来。 她忆起程迎夏以前就是这样坐在对面同样的位置，端着碗专心喝汤，不多时耳畔就会响起汤水咕噜下肚的声音，她便掩嘴偷笑，换来程迎夏娇羞的一句「你笑什么」。 那时候她被程迎夏传染觉得拉面汤很香，忍不住也要跟着喝，可她饭量很小，吃完面就饱了，再也喝不下一点儿底汤，后来她便想了个办法，刻意少吃点面，只为了留点肚子和程迎夏一起喝汤。 这样隐秘又奇怪的小心思，程迎夏又怎么会知道呢，只当她爱玩闹，学着自己不怎么雅观的进食动作来取笑自己。 回忆里的画面还在上演，眼前的人影却从虚幻渐渐化为了现实，直到有人屈指弹了下她脑门，小花眨眨眼睛见两道人影相融，才知道真的程迎夏已经到了。 算来她们已经一个多月没见面了。 「姐姐。」 小花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此时有没有在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　　委屈.gif 第44章 谁先动了心19 「想什么呢？」程迎夏久违的问候言语听起来如此稀疏平常, 没有一点许久未曾见面的样子。 小花回神抬头沖她笑了笑：「没什么，姐姐，你回来了？」 程迎夏拉开对面的凳子坐下：「嗯, 回来了。」 再不回来她怕小花要偷偷在家哭了, 自家妹妹很少哭的，仅有的几次还是因为自己，她可真是个罪人啊。 小花见她稳稳落座, 看似随意一问：「y城的饭菜吃得还习惯吗？」 第81页 其实她想问的是程迎夏这些日子一个人在y城过得还好吗, 有没有好好吃饭, 工作忙不忙, 为什么突然决定跑去这么远的地方实习, 为什么最近都不怎么回消息了, 为什么...不理自己了。 话说出口却弱了关心, 多了普通问候。 「就那样吧，口味偏辣一点，能吃。」程迎夏不痛不痒地回着，随即深深看了一眼小花，意味不明。 手中转动着桌上装了清水的杯子，她突然问：「想我吗？」 小花被程迎夏突如其来的发问弄得很紧张，桌下的双手紧扣在一起，白皙手腕上凸起的青色细筋显示她正用力平缓这种不安分的情绪。 她在努力告诫着自己不能慌张, 不能自乱了阵脚，不能在这种场合下说出不合时宜的话，她要好好地答题。 所以她说：「不想。」 程迎夏最终听到这样一句与预料中相反的回答, 惊讶挑了挑眉头，问：「为什么？」 小花嘴角浅浅勾起一个笑，语气轻快, 看起来是在跟她开玩笑：「姐姐你这么久都不给我打电话，我为什么要想你。」 程迎夏没听出来不对劲，被反向质问后反而有一丝心虚与内疚。 这些日子她确实是在躲着小花。 院里给毕业生安排了为期两个月的实习，在几百公里之外的y城，辅导员下的通知是有学分可自愿报名，由于路途遥远，程迎夏本不打算去的，临了却改变主意报了名。 自从认识小花开始，程迎夏就没怎么和她分别过，一直在对方目所能及的地方，而只要小花在身边，她的大脑便掉了线，没有办法作正常思考。 程迎夏从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可这次她几乎是以落荒而逃的姿势，跑到谁也跟不去的地方，借着这次远游的机会离开小花身边独自地生活，甚至等已经在相隔甚远的新地点安顿下来才告诉小花自己已经走了。 她在刻意减少和小花之间的联繫，寄希望于时间和距离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也让自己清楚目前内心真正的想法。 结果是她想明白了。 以前从未尝试过独自在外地待这么长时间，没有妹妹在身旁的日子哪哪都不习惯，程迎夏太想小花了，却在每个忙完的夜里克制住自己不要给对方发消息；她也想家，比之前去乡下的那段时间还想。 人总是喜欢给自己设定一个无人理睬的悲凉处境，她在孤单一个人的夜里辗转反侧，越想越难以入眠，越想越觉得欢喜又委屈，没能捱到实习结束便提前一个月偷熘了回来，现在真正见到妹妹的面心才算落回原处。 程迎夏释然，承认吧，没什么好丢脸的，自己就是喜欢上了从小一路护着长大的妹妹，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不重要了。 .那句「想我吗」问出口的时候，天知道她的第一反应是被自己的主动和直白给吓到愣住了，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内心已经忐忑到只能听见扑通的心跳声，一时不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只能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惹人猜忌。 她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眼前这个人，小花，她的妹妹。 告诉她：姐姐喜欢你。 程迎夏一瞬不瞬盯着小花不復以往稚嫩而是长开了的少女仿佛自带着柔光的精緻小脸，心里在叫嚣着：姐姐喜欢你啊！ 可是怎么办呢？她不能说。程迎夏眨了眨眼睛，唔，苦恼。 「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她随便找了个藉口为自己开脱，「因为太忙了，有时候看到消息没来得及回，后面就忘记了。」 事实有一半是如此，另一半她就是故意的。 「知道啦。」小花笑了笑，倒也没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怎么提早回来了？实习不是两个月吗？」 「不想干了。」程迎夏回答得分外理直气壮，毕竟谁人都知道她程迎夏任性。 要不是还有点责任心，她早该回来了，不会等手头工作都做完了才正式离职，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忙不迭约上妹妹见一面。 可妹妹似乎好像还挺忙的，电话打过去的时候约了几个时间都说没有空，原定的一回来就去见她硬是拖到了晚饭的点，直接约在了日料店里共进晚餐。 小花显然对程迎夏任性的回答并不惊讶，点点头同她一样任性：「嗯，不想干就不干了，姐姐你饿了么？吃饭吗？」 程迎夏嗯了一声：「吃。」 小花询问：「吃什么？」 程迎夏：「你点吧，我都可以。」 小花心里有了数，低头看起了菜单。 程迎夏盯着她额边一缕碎发随着低头的动作而轻飘飘下垂着，柔柔在摇摆，嘴唇也因为思考得认真而微微抿起，纤长手指断断续续敲打菜单，无一不彰显着，嗯，可爱。 小花一抬头便看见某人兀自傻笑，也不知道在乐些什么，连带着她从一开始就註定沉重的心情也不自觉轻快了几分，忘记自己是刚被她冷落过好几天的人。 这就是程迎夏的魔力啊，让她怎么都逃不掉，离不开，也忘不了。 不想打扰她如今这样沉浸于开心的状态，小花自己做决定点了单送到前台，程迎夏的口味她再清楚不过了，不论怎样都不会出错的。 这顿晚饭表面看起来是和谐的，发生在一对关系亲密的姐妹之间，至少在程迎夏看来她很开心，因为见到了想见的人，吃到了想念许久的鳗鱼饭，小花这段时间以来的阴郁也在见到程迎夏的那一刻暂时隐匿不见。 第82页 晚上两人吃完饭一块儿往回走。 两人宿舍隔得不远，就差了两栋楼，平日里程迎夏都是会牵着妹妹的手先把她送到宿舍楼底下，再往更远点的自己的宿舍赶，今天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面了还是因为想通了自己对妹妹有了别样的心思，手揣在外套的兜里不敢拿出来，捂得手心都冒出了细汗。 她时不时偏头看一眼小花，或许是因为近乡情怯，想跟她说话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嘴巴动了又动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这要搁以前她早都已经说累了。 程迎夏有点懊恼自己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和妹妹之间的关系又怎么变得如此尴尬又沉默，她明明是喜欢的啊，为什么突然嘴笨，反而连说话都不会了。 小花手背在身后扣至一起，目视着前方没有多注意程迎夏反覆横跳的表情和内心，如果程迎夏去到前面仔细看的话，能看到那双眸里是不易察觉的失落。 不仅程迎夏发现了自己的反常，小花也发现了她的反常，一路走来都在沉默着，程迎夏现在已经不愿意同她再多说说话了。 姐姐今天晚饭时的那些话是在试探自己吗？小花不知道，她又回想了一遍自己的回答，应当还算正常，不会「惹人误会」。 姐姐那样傻笑又是因为谁呢？即使不是因为自己，她只要看到就会觉得开心，只要程迎夏能开心，是谁已经无所谓了。 别扭的沉默就这样持续到了目的地，程迎夏在和小花说完晚安后，便目送她上了楼，之后没急着离开，而是在楼底下站了一会儿。 小花宿舍的灯一直都亮着，她仰头望着那边窗户的灯光，伫立在黑暗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也许是想到了好多年前，还在乡下的时候，她们在闷热的夜晚坐在小破屋的门口闲聊着，一边悠闲吹着晚风一边抬头看着夜空，天气好的时候还能碰上高原上的群星，那时的星星多好看，那时的她们也还很小，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两人的联繫还有多久。 程迎夏视线从灯光里移开，投向了另一片更广阔的天空，这里的星星或许已经不是原来看到的星星了，可是同样的人还在她身边，不是很好吗？ 动了动站得有些发麻的脚，程迎夏终于捨得出发回自己的宿舍。 回去之后她率先洗了个澡，刚出浴室门没多久，头髮还未来得及吹干手机里便来了消息。 怕是小花发来的消息，自己没有及时回復，程迎夏丢下了手中的吹风机，拿起手机打算先看消息，可解锁手机后的第一眼便让她露出了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迷人表情。 这谁？怎么发来了微信好友申请？为什么不是妹妹发来的消息？ 程迎夏撇撇嘴觉得有些扫兴，想要放下手机置之不理，转念一想要是有什么要紧事错过了好像又不太好，犹豫了几秒钟，还是伸出手指点了通过。 对方好像是一直在等着呢，刚加上好友便发来了消息：［同学你好，我是丁奇］ 丁奇是谁？不认识。 ［程迎夏：有事吗？］ ［丁奇：听说你是小花的姐姐？是这样的，我加她好友一直被拒绝，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来找你，你能告诉我一些她的喜好吗？比如说她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电影？喜欢什么品种的花？...］ 对面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看起来很是用了心，但程迎夏看了个开头便看不下去，心中还窜起一股无名之火， 「小雨？」她紧握着手机对身后叫道。 小雨从床上探出脑袋：「诶，有事您说话。」 程迎夏转过身子，一双略有些不高兴的眼眸正对着小雨，再开口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丁奇是谁？认识吗？」 小雨对着她不太妙的表情愣了愣，随后答：「认识啊，我们学校一个有名的富二代，怎么了？」 程迎夏冷笑一声：「他惹到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满脑子的wonderful u，是我们花的歌了。 第45章 谁先动了心20 小雨听完有点迷：「他哪里惹到你了？」 程迎夏瞥了眼手机屏幕, 对面那小子没得到回覆一直在不停地发消息，她自觉胸闷得慌，随手将手机丢到了桌上, 不再看它。 「这个你别管, 」她说，「你只要告诉我这小子是谁，再具体一点详细信息有吗？」 「有啊, 」小雨稍加回忆, 「丁奇嘛, 建筑学院大二的学弟, 挺优秀一个小伙, 有钱又有颜, 人好像还很聪明年年拿奖学金, 在咱学校还挺有名的...」 像程迎夏这种不喜欢刷学校论坛的人，自然会少了很多探听八卦的机会，事实上丁奇刚入学的时候就因为一张军训侧脸照在校内火了，论坛内探讨他颜值的帖子盖起了高楼，路过的都会瞧上一眼，顺带也了解了他不俗的家世背景和优秀事迹，丁奇这个名字从此就这么在学校里流传开来，成为小女生争相想要拿下的对象。 那张照片后来在校友们的朋友圈疯狂转载争相传阅, 她们宿舍群里就有发过，只不过程迎夏应该是早就不记得了。 「怎么？你也对他有兴趣？」小雨不太明白程迎夏怎么又突然提起这个名字，联想刚才手机响起的微信提示音和她脸上出现的复杂, 猜测道，「还是他对你有兴趣了？」 「去你的！别瞎说。」程迎夏啧了声，脸色更加不爽了。 第83页 「就这些？」她不禁反问, 也是带些许不服气的意味，「也就一般优秀吧。」 几个室友莫名嗅到一丝火.药味，互相看了一眼，最后恭维道 ：「得了您，主席大人，您最优秀了。 」 论起知名度，丁奇还是差了程迎夏那么一点，毕竟他来这个学校才两年，而程迎夏已经苟了四年，从班长苟到学生会主席再苟到光荣退休，她频繁出现于校内各个晚会，各项学生事务，论坛内各个八卦帖，早就已经刷够了脸。 还有她最令人关心的感情生活，才是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 原因无他，只因为程迎夏对追求者一律採取冷漠到底的态度，一个眼神都不愿给，曾经有人俗套地在宿舍楼底下深情表白了一整晚，楼栋的其他人包括室友都扒着窗户看热闹，只有当事人程迎夏戴着耳机端坐在自己的电脑前不为所动，耳机里面放的是游戏中激烈的背景乐声。 一局游戏以失败告终的程迎夏把失败的原因归结到了楼下的人身上，她烦躁地扔掉耳机，走到窗边扒拉开围在一起的室友沖楼下没好气地说：说完了吗？说完了还不快点滚？我看起来像是很闲有空陪你玩过家家？ 不是程迎夏脾气太坏了，实在是因为白天忙着各种事务已经很累了，晚上抽空打个游戏还要有不相干的人前来骚扰，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个人已经骚扰了她一个多月，那些自我感动的语句听得她都快吐了，真的相当令人不悦 。 临了程迎夏还放了狠话：我劝你以后别再来烦我了，至少来之前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自己哪里配得上我了。 这场闹局什么时候散的怎么散的程迎夏不想了解，室友也不想触她眉头，后来再也没提过这件事，只有论坛的热帖表明了这件事真实的存在过。 玫瑰虽漂亮但都是带刺的，吃瓜众人有被拽到，更强烈感受了这位人人口中的暴脾气美人，只是很少会有人再去採取行动主动接受程迎夏的羞辱。 她便一直独自美丽到今天。 「我又没说错，确实挺一般。」程迎夏嘟嘟囔囔着，像是在说服自己，给自己一点不满意对方的正当理由。 小雨这些话在她心里反覆倒腾着，她不知道自己知道这些要做什么，也没有办法阻止别的人来追求小花，毕竟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凡事不合自己的心意便要横插一脚的任性的小孩了，说的话做的事都要有个限度，作为成年人就应当对自己的言行负责。 小雨也说了，他很优秀，自己更没有办法或者说藉口来找对方的麻烦。 可小花，应当是不喜欢那个什么丁奇的吧，她喜欢的，应该是自己... 程迎夏从有这些意识起，偶尔也不明白，喜欢一个人是能藏得住的吗？不管妹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有别样的感觉，为什么这么久以来都藏的严严实实的没有让自己发现呢？ 并非她愚笨，而是妹妹和她的相处太过长久自然，妹妹这么了解她，想要瞒着她一件事太简单了，况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旁人眼中的不清不楚在她看来是习以为常的事。 那么妹妹呢？她在害怕些什么？ 程迎夏觉得自己隐约有点儿明白是为什么了，但并不知道的那么真切。 且眼前还有个大.麻烦亟待解决。 ［丁奇：不好意思，我有点太着急了，问了好多问题，姐姐可以慢慢回答］ 姐你个大头鬼！谁是你姐！ 程迎夏气唿唿地在对话框敲下一行字： ［程迎夏：别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丁奇：为什么？］ ［程迎夏：不为什么，我乐意］ ［丁奇：好吧，那打扰了］ 对方可能是念着程迎夏是小花的姐姐，被拒绝后没有穷追勐打惹人反感，自觉地闭了嘴，程迎夏也懒得再同他多说一个字。 斜瞟了一眼对方一看就是个渣男的头像，程迎夏有一种想马上拉黑的冲动，但想了想自己不给他透露消息他难保不会找别人打听，到时候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人挖了墙角她要上哪说理去。 那就先不删吧，留着暗中观察。 但这人放在眼前她觉得碍眼的很，只能退而求其次划划手指把他从消息列表里移除掉，做完这一切才真正抛开手机重新拿起了吹风机继续吹半湿的头髮。 吹风机启动后发出嗡嗡的声响，和她脑子里的嗡嗡声形成了共鸣。 程迎夏此刻觉得脑子有点疼。 吹完头髮，她留着一堆刚回校之后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懒得去做，而是幽幽跑到小雨的身后，撑着她的椅背自头顶悠悠开口：「小雨，交代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小雨聊完之后继续看起了电视剧，此时正入迷，被程迎夏这么一叫，瞬间萎了：「我说你走路能出点声吗？」 程迎夏耸耸肩：「嗯哼。」 小雨歪头仰视她，疑惑道：「你交代我的？什么事啊？」 「让你帮我多关注着些小花啊，你竟然给我忘了，」程迎夏不满拍了拍小雨的肩膀，接着问，「我不在这段时间她有什么异常吗？」 小雨：「异常？什么异常？她挺好的啊。」 程迎夏：「感情方面呢？有没有人追她？」 除了今天的那个丁奇，趁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是不是还有别人的人试图在墙角挥锄头呢？ 第84页 小雨：「最近没有，我没听说，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 「最近？」程迎夏准确捕捉了话语里的盲点，「以前有过？」 小雨不懂她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再次摆出了看傻子的眼神：「当然有，妹妹很受欢迎的好吗，抢手得很，怎么会没有人追？想什么呢！」 程迎夏恨得咬紧了牙，原来危险早就存在过，都怪她自己，傻啊，没早一点发现，差点让人把自家白菜拱了。 这已经是今晚第三件让她郁闷无比的事件了。 但为了再次应和心中想法，程迎夏咬咬下唇强忍着羞耻问：「你之前说的小花喜欢我，是不是真的？」 小雨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程迎夏问的是个什么事，因为实在太久远了，距今已经两年多，当时也只是兴之所至随口一提，早就忘了说了些什么，不过大致内容她记得无非是小花是喜欢程迎夏的。 「真的啊，真没骗你。」她说，「我跟你说这个都过去好久了吧，那你不是不信吗？怎么突然又问。」 程迎夏附和：「是啊，你现在还这么觉得吗？」 「对。」小雨点点头肯定她的说法，之后越想越觉得可疑，突然问这种问题的程迎夏真的很不对劲... 瞧着程迎夏复杂的表情和严肃的脸，一瞬而过的灵光从她的脑中闪过，她像是终于捕捉到点什么，突然惊疑开口：「不是吧？你不会...」 程迎夏得到肯定回答后显然松了一口气，脸上再次浮现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是的，会的。」 下一秒小雨脸上的表情化为了惊喜：「天吶，小夏你这个猪脑子怎么一夜之间开窍了？」 「呸，你才猪脑子呢。」程迎夏啐了一口，转而解释，「这次实习出去待了一个多月，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真喜欢上妹妹了？」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另外两个室友，她们也围了上来，探听着有关程迎夏的八卦。 想起晚上送小花回屋时她最后一个招手，和一声温软的「姐姐晚安」，程迎夏终于敢直面自己的内心，笑了笑说：「是啊，喜欢她。」 她脸上愉悦的表情太过明显，一室友看不下去侃了两句：「啧，你这怀春的样子，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呢。」 另外三个也跟着附和，这实在太不程迎夏了。 「那你晚上这么生气的样子 ，不会是丁奇对妹妹有什么想法吧？」这事儿终是被小雨猜出了端倪。 程迎夏听见这个收起笑容脸瞬间垮了下来：「别提这个人，烦。」 「好好好，不提。」小雨安抚，「那你有想好怎么办嘛？要跟妹妹挑明你的意思吗？ 程迎夏几乎没作犹豫：「暂时不要了吧，我知道她有些顾虑，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总是不触碰比较好。」 程迎夏说起来真不是个很细心的人，可对小花的事情，她总是很敏感，怀着十二分的耐心，小心翼翼维护着小花的心情，万分尊重她的意见，也想给她一百二十分的好。 可现在这个好，她想要更多的回报，不止于小花回馈的好，还要更多更多更多的有关于爱的东西。 「她是喜欢我的对吗？那就别想再逃。」 第46章 谁先动了心21 近来程迎夏忧心忡忡。 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和小花说这件令人难以启齿的事, 自己明明是个勇敢的人，可对方若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妹妹，这份勇气便要大打折扣, 不自觉拉扯着她想要后退一步, 退居最近的安全线，做全力等待的那一方。 而且小花最近也不怎么理她，消息总是很晚才回, 一星期也约不上几次饭, 这是前些日子故意冷落她所以遭报应了吗？ 程迎夏按理也能理解小花, 小花不管在何种事情上一直很努力, 才入学便选修了双学位, 课余还给自己揽了许多活, 忙里忙外, 比她当年犹之更甚，如此拼命让人看着都心疼。 话是这样讲没错，可是... 妹妹这个骗子啊，当初说好因为自己才来的c大，怎么人都来了又不搭理自己，害得自己像个久居深闺的怨妇，天天盼着她的宠幸。 可不就是嘛，程迎夏都已经读大四了, 该学的早都学完了，稀稀拉拉一个星期排了几节课，看着不怎么重要却还是要上, 不在学校待着来回跑很麻烦，在学校待着又彻底闲了下来，无所事事, 特别是程迎夏这样勤勤恳恳了三年的人，毕业也没有考研或出国留学的打算，一闲下来便是无边的空虚漫漫围绕着她，连带着食慾大减，茶饭也不香了。 她很闲，脑袋空空的时候就想到小花了。 图书馆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大家都在埋头或涂或写或看，只有程迎夏坐在自修室靠窗的位置呆看着窗外广场上人来人往，心思没在桌上摊开的书里，早就飞走了。 作为一个有公德心的人，在自修室里手机须得静音，所以来消息的时候只能看到桌上手机的屏幕忽而亮起，程迎夏余光瞧见了，瞬间收回游离的视线伸手够它。 妹妹回消息了。 ［姐姐：妹妹，现在在哪个教室上课？］ ［妹妹：北区408教室］ 程迎夏探头望了眼不远处的教学楼，距离很近，隐约还能瞧见408室的外窗。 ［姐姐：下节课还在那儿吗？］ ［妹妹：嗯，在的］ ［姐姐：好你等我］ 第85页 没多经思考回了消息，程迎夏快速收拾完东西匆匆往外走，小花上课从不玩手机，现在时间也显示正好是课间，她现在过去的话还能赶在上课前和小花碰面，不至于课上到一半钻进去显得尴尬又引人注目。 不过就算课间的话也挺引人注目的，她才迈进教室就有一群人视线黏了上来，虽然是同院的学姐，但中间隔了三届，联繫已经不大了，程迎夏在她们印象里是传说中的优秀学姐，教室里的人大多都是不认识的，只是因为熟人堆里出现陌生面孔才好奇看了两眼，经常逛学校论坛而认出她来的只敢偷看两眼再激动地同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程迎夏就是注意到这些目光也未回看一眼，进门先往第一排看，果然小花就坐在那里，她一定是乐意坐前排的那个人。 大家都不喜欢坐前面，第一排稀稀拉拉久就坐了几个人，小花身旁的位置自然而然空了下来，程迎夏径直往那边走，看样子是要抢占先机。 而在她进门的同时，小花就已经看了过来。 程迎夏现在火急火燎地来找自己，小花是慌张的，她不知道程迎夏在想什么，不知道程迎夏会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程迎夏。 姐姐的心思太过于明显而外露了。这不可以。 不同于小花的忐忑，程迎夏现在很开心，放下包便在旁边坐下，只是没有马上开口说话。 手在口袋里探了探，掏出东西来，程迎夏才歪头对着小花说：「嘴张开。」 没听到自己不想听的那些话。小花乖乖张开嘴的同时暗自松了一口气。 程迎夏给小花餵了一粒糖。 小花把它含在舌尖，感受到阵阵清凉来袭，这才知道是薄荷糖，姐姐喜欢的薄荷味。 程迎夏微微一笑，托腮欣赏着她小小的红唇微抿着，能想像到她嘴里现在和自己一样，是充斥着薄荷的味道。 「妈妈昨天打电话说我了。」程迎夏说。 小花：「说什么了？」 程迎夏：「说我们怎么好久都没有回家看看她，太没良心了。」 她问：「怎么样，明天周六，我们一起回家吗？」 程迎夏的目光里满怀期待，小花眉头轻轻皱起，像是在思索，再开口却不是程迎夏以为的那些话。 「明天有点事，可能不能和姐姐一起回去了。」 「什么事？」程迎夏难免有些失落。 「校里有一场比赛，我入围了。」小花如实答着。 程迎夏不情不愿：「好吧。」 小花看着程迎夏略带失落的脸，有些许想改变主意了，她从来不愿意让程迎夏产生丝毫不快的情绪，若在往常，程迎夏说什么她都会照办，即使放弃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只为博得对方的开心，可她现在已经在尽量克制自己不再为程迎夏丢了原则。 不要离的太近，太近了，最后谁也走不出来。 完全不清楚这些背地里的挣扎，程迎夏还在哀愁什么时候能逼得对方开口，还是说等不到那一天自己先丢盔弃甲迎上去拥抱她看似坚硬又柔软的纤弱身躯。 她还能等到吗？ 程迎夏不自觉开始抬起唇角，眉眼带着笑，她只盼着妹妹能够感受到，哪怕给自己一点点的回应，也能让她接收到信号，做好迎接的准备。 没关系的，她可以边走边等。 带着点刻意诱导的意味，她轻轻又柔柔地说：「把手给我。」 小花呆呆看了她一眼，桌上的手捏着笔桿更紧了些，可笔套坚硬的外壳不及程迎夏眼底万分之一的柔软，最后还是没能经起诱惑迟疑探出了手，摊开在两人面前。 程迎夏上前接住将它握在手里，相连着置于腿上，拇指轻轻摩挲对方手心的细肉，心软的一塌煳涂。 小花惯是喜欢变色的耳朵此刻又变得红通通的，脸好像也紧张地僵硬起来，表情在瞬间冻结，程迎夏心底叫嚣着太可爱了！面上却强装着镇定，眼神再入迷了三分，想要看进对面人的心里。 薄唇轻启，她含笑问：「感受到了吗？」 不同于程迎夏的直白热情，小花在忙着躲闪那样明目张胆的眼神，一眼过后不敢再多看，低着头抑制不安分的心跳，说出来的话也是一句真假难辨的：「什么？」 几个星期以来程迎夏的表现尽入眼中，她已经不会怀疑程迎夏是喜欢上了别的人，而知道对方惦念的那个人是自己...可这样的结果，比是别的什么人还要让她更难过一些。 她怎么敢有回应。 「没什么。」程迎夏也就迁就她的逃避和闪躲，适时转移话题，「冷吗？」 「我不冷，」小花摇摇头，感受到手心的冰冷，终于捨得回头看她，「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冰？」 「刚刚坐窗边，吹了会儿风。」程迎夏捉起那只手放到了自己脸上，「你看我脸也是凉的，冷死了。」 她明明只是想装委屈博取一点可怜的同情，可温暖的手心贴上一边脸，热气传来，染得她眼睛也跟着热热的，说着说着还真就撅起嘴觉得自己委屈起来。 或许是她眼泪汪汪的样子太过惹人，又或许是被勾的失了神智，小花拿起另一只手也盖到了她另一只脸上，紧紧贴着，紧紧捂着。 「嗯，我给你暖暖...别哭了。」 程迎夏吸熘了下鼻子，生生把泪憋了回去：「好嘛。」 第86页 她也觉得众目睽睽之下真哭出来蛮丢人的。 气氛有股子难言的沉默，旁人的七嘴八舌都没能将其打断，直到后来老师来了，小花见程迎夏脸捂热了，才放开手准备上课，不过程迎夏是个爱耍赖皮的人，在桌下紧攥着她一只手没放开，小花挣脱之后无果就随她去了。 大半节课，程迎夏一句也没听进去，斜趴着盯着小花看，她不信自己这么□□裸的眼神和明目张胆的动作小花感受不到，感受不到她就一直盯一直盯，总有一天能得到回应。 而她同样还在考虑要不要主动提及一次，看看妹妹的反应，虽知道不可操之过急把人吓跑，可妹妹要是一直想不通透，她就得一直等。 或许等着等着就黄了呢？ 程迎夏想着打了个哆嗦，咬着牙暗骂自己乌鸦嘴。 小花余光瞧见她变了脸色更加紧张，悄吸了口气，屏息凝神，怕她又怎么突然不开心了，好想好措辞哄着。 两人各揣心思，等着对方下一步的动作，程迎夏东想西想还没想明白呢，就被老师cue了。 「程迎夏，你来答这道题。」 她的脸瞬间垮了：「啊老师？这不合适吧？」 老师一笑：「哪不合适了？你作为学姐给学弟学妹带个好头。」 教室里一群人在老师喊话的瞬间就被吸引了视线，即使班群里早已经传开了程迎夏各个角度的照片，现在有了一个正当的理由，当然是看真人比较 这节课的老师与程迎夏认识，前几年程迎夏便是他带出来的，因为程迎夏足够优秀，老师也因此记住了她，今天重新在大一的课堂上瞧见她，可不就逮住了吗。 「好的老师。」程迎夏被赶鸭子上架，不得已站了起来，拉着小花的手自然而然松开，掌心一阵空落落的，心也跟着空落落的。 但老师的话又不能不理。 「您能再问一遍问题吗？刚才没听清。」 老师再问了一遍：「什么是动机？」 程迎夏花了一丁点时间在脑中提取出一串信息，流畅答道：「动机是一种心理机制，在需要的基础上产生，引起和维持个人的行为，并将行为导向一定目标。」 老师听完深感欣慰，管理学的课程内容本就属文科性质的，针对一个案例长篇大论地谈解决方法是个人都能胡诌出一段，反而是最基础的专业名词和理论知识，大多数人学完就忘，看来程迎夏基础学的很扎实，好几年过去了，面对提问能张口就来，准确又专业。 紧接着他又抛了第二个问题：「那需要呢？」 程迎夏不干了：「老师你赖皮，这都两个问题了。」 老师笑眯眯地许诺：「你答完我就不问了。」 程迎夏撇了撇嘴，乖乖作答：「需要就是有机体在内外条件刺激下，对某些事物希望得到满足时的一种心理紧张状态...」 说到这，她低头看了小花一眼，正对上她状似崇拜的双眸，不过一瞬被她闪躲开来，生怕自己瞧见，看穿，戳破。 小花不愿让她窥探更多的秘密，那些不能说的秘密，她想了解的秘密。 程迎夏从里边品到一丝缱绻，一丝似有若无的追逐与偏爱，一丝无法言说的不能够。 她笑了笑，开始设身处地起来：「比方说我很想要某样东西，就产生了个人需求，接着我会想方设法得到她，这个过程可能产生一种紧张感。」 「我紧张了，那么便是真的需要了。」 好像是忘了自己正在课堂上答题，她隔着空气和小花问答起来：「你呢？你紧张吗？」 第47章 谁先动了心22 程迎夏这句话是对小花说的, 却是对着老师说的。 老师突然收到反问有些许懵，但还是回答她：「我紧张什么。」 真正被提问的小花仍低着头不敢看，手心早已经沁出了点点细汗, 交握着有些微颤抖, 身体却一动也不敢动，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 程迎夏撑着桌面，歪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忍不住转过脸偷偷藏下一个志在必得的笑, 才抬头迎上老师和蔼可亲的面容。 「哎呀我都要紧张死了, 这不要脸来蹭个课, 都快毕业了还要被您抽查提问, 要是答不上来多丢人啊。」 一句似是玩笑的话引得哄堂大笑, 老师也跟着笑, 朝她招招手道：「你回答的很好，坐下吧。」 程迎夏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愉悦回应：「好的，谢谢老师。」 坐回座位，她更没觉得不好意思地反手抓住了小花的手，硬挤进指缝里与她十指相扣，整个手心都被沾染上滑腻腻的汗水。 小花努力挣脱几次无果，尽管心里是着急的, 却没办法做到真的狠下心彻底抛开她，程迎夏握的紧紧的，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 就是为了防止她像现在这样想要逃跑。 耳朵里嗡嗡声在轰鸣，那是脑袋传达的旨意，小花已经听不清老师都讲了些什么内容, 只知道自己正在被程迎夏死死咬住，大有自己不给出点什么回应便不会轻易罢休的架势。 以前程迎夏也喜欢牵她的手，但和眼前这种情形不一样，如今两人或许早已心知肚明，却这样纠缠着暧昧不清，于她来说是不应该的。 不应当这样。 程迎夏的视线还粘在身上，小花只能逼着自己目不斜视，即使脑子里想的已经不是课堂上的东西也要装作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不管程迎夏信不信，首先要让自己相信。 第87页 然而程迎夏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搅乱了一池春水。 也许是两池。 四十五分钟一节的课结束得很快，因为小花紧咬着嘴巴不肯真实说一句，程迎夏也不想让她为难，这场算是程迎夏冲动之下的「意外」事故平静地就此揭过。 周六程迎夏独自回了家里，程妈妈嫌弃之余自然是高兴占了上风，但没见到二女儿一块儿回来还是怨了一句：「小花呢？」 程迎夏也因为此事堵着一口气呢，被自家妈这么一问，不高兴的情绪就起来了：「哼，她今天有事呢，不回。」 才嘀咕完，她又接上：「等会我问问她明天回不回来，明天应该没事儿了吧。」 她潜意识里还是想和小花一块儿舒舒服服窝在家里的，哪怕什么都不做。 程妈妈乐意至极：「行你问问，回来住一天也是好的，都好久没见了。」 程迎夏嗯了一声就此应下了，反正这样也正合了两个人的心意。 难得一个在家的周末，程迎夏回家之后就瘫在了客厅悠闲地和妈妈聊天，把该说的话说完，该汇报的汇报清楚，之后便安安静静坐陪着。 惬意的氛围里，午后睏倦来袭，程迎夏不知不觉窝在沙发睡着了，再醒来已经近五点钟。 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程妈妈给她披的毯子缓缓从身上掉落下来。 窗户里照进来的阳光显示太阳还未落山，天还亮着没有彻底暗下来，她迷迷煳煳拿回手机例行给小花发了条消息问她吃没吃晚饭。 也许小花在忙，没有及时回信，程迎夏在等待的时间里刷起了朋友圈。 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的瞌睡虫被彻底赶跑了。 用力眨了眨眼睛，反覆看了好几遍，一个字一个字认真解读下去，程迎夏确认眼前最新这条朋友圈的来源和内容之后内心窜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丁奇要在今晚和小花表白？还求祝福？我祝福你个鬼！这个油腻又故作深情的样子要做给谁看？小花才不会喜欢这么做作的人呢，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这个人即将搞事，程迎夏觉得很烦很烦。 几乎没多做犹豫，她找到车钥匙就要冲出家门，程妈妈见她匆匆忙忙的样子，问了一句：「这都要吃晚饭了你去哪儿？」 「晚饭不吃了，回学校有点急事，」程迎夏实在来不及找藉口多解释，她现在非常着急，「妈，我先走了，晚上不一定回来，别等我了。」 身后留下的是一扇被大力关上的门，程妈妈摇了摇头无奈道：「这孩子。」 程迎夏出家门之后去车库取了车，尽量以最快的速度行驶着在路上飞驰，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到学校，赶在事情发生之前阻止。 即使是周末，路上也很堵，耽搁了不少时间，程迎夏心急如焚地到学校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堪堪错过一场精彩的表白，又或者是根本什么都还没有发生。 赶到小花宿舍的时候，她敲开了宿舍的门，来开门的小花面色平静，不像是才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一路是小跑着过来的，程迎夏进门之后背靠门板喘着粗气，等到因激烈运动而不平缓的心跳平缓下来，迎着小花的视线走到她跟前强忍着怒气问：「刚刚有人来找过你吗？」 小花的眼神清澈依旧：「有。」 程迎夏：「有人跟你表白了是吗？」 小花有些讶异：「对……姐姐你怎么知道？ 还一脸天真无邪地问我是怎么知道的？程迎夏觉得自己有些压不住怒火了：「反正我就是知道了。」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她问：「那你答应她了吗？」 小花摇着头否认：「没有。」 无法冷静下来思考这件事情，程迎夏强制下了命令：「跟我回家。」 小花嘆了口气，听从她的吩咐，收拾起了东西再随她下楼坐进车里。 两人坐上车后，程迎夏先是探过去帮小花系好安全带，再帮自己系好，才将车开回了家，整个过程她都紧抿着唇不发一言，车厢内氛围极其凝重。 小花知道她生气了，也知道她生气的点，可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想要瞒着谁，只是她有点见不得程迎夏不愉快的样子。 两人进家之后，程妈妈见着了异常的开心，可见着两个女儿的脸色都不对劲，心里又咯噔一下，知道她们又闹别扭了。 程迎夏回家之后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房间里生闷气。 她想她应该冷静一下，刚刚对妹妹凶完之后她就已经后悔了，明明这事也不是妹妹的错，她为什么会对发脾气呢？ 以往也不是没有人跟妹妹表白过，为什么她都没有如此生气呢？难道就因为那些是自己不知道的，而今天这件事是在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程迎夏本还没有如此生气的，她现在是在对自己不满意。 她觉得自己太坏太坏了，她的坏脾气没办法使她做到对任何事情都很冷静，特别是对妹妹还有一股难言的控制欲，而在这之前她连自己的脾气都无法做到控制。 这或许会无意中伤害到小花，她最爱的妹妹。 程迎夏在反思批判着自己，留下身后两个摸不着头脑的人在揣测她哪儿又不开心了。 小花滴水不漏地把事情跟程妈妈解释清楚了，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放松了脑袋里紧绷的那根弦。 第88页 没有进自己房间，她在程迎夏门口徘徊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下一秒面前的门就会打开，而事实是一晚上都没有动静。 在意识到程迎夏不会开门之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之后躺下，犹豫着要不要给程迎夏发条消息，又该发些什么？ 这场犹豫持续了很久，直到房间的门被敲响，小花仔细侧耳听着，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起身到门口转动门把手，门外出现了程迎夏的身影，那一刻她有些惊喜，更有些紧张。 「姐姐。」 程迎夏朝里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小花就站在门口，拽着睡衣袖口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 程迎夏霸道地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侧身钻了进来，再反手带上门，也不多看她一眼，走到里边躺到了床的一侧。 事已至此，小花也没办法再赶她出去，只能忐忑地回到床边，在另一侧躺下，就跟很多年前在自己家中一样，她们躺在一张小小的床上，那张床很硬很挤，那时候她们却不像现在这样不清不楚。 程迎夏躺下之后便闭上了眼睛，像是真的来睡觉的。 小花看了眼卧倒在床上的她：「姐姐，我关灯了。」 程迎夏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嗯。」 小花反手关了灯，室内陷入一片黑暗，她也平躺着闭上眼睛逼着自己入睡，可程迎夏躺在旁边怎么让人睡得着。 耳边忽而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好像是程迎夏动了。 不多时自己放在身侧的手被人给牵住了，和平常那样十指紧扣着，到每一根手指头都紧紧贴着，严丝合缝，感受着旁边人的温度。 黑夜更放大了这种纠缠不清的氛围，仿佛就着黑暗就要沉沦。 小花的心跳更加不安于正常频率，她怕程迎夏会做出些什么来，不可抗拒，无法挽回。 她心怀着两分期待，三分悸动，五分害怕，十万分的紧张。 可黑暗里程迎夏突然小声说：「对不起。」 小花没料到她会如此：「为什么对不起？」 「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反思一晚，程迎夏终于想明白了，她这样喜怒无常的性格实在是让人受尽委屈，那么就应该因此而道歉的吧。 「我不该对你生气的，是我太坏脾气了，如果你觉得委屈，你就骂我吧。」 「没事的，姐姐，我没有委屈，你怎么会这样想？」小花对她的想法有些无奈。 而程迎夏还陷在自否的情绪中，得到回答同自己想像中一样，她不知道该回些什么了，她知道小花从来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不说，可自己有时候就是会忽略这一点，将自己的情绪任意施加，做出一些可能会伤害她的事情。 既然妹妹不认，那她以后就自己改。 「妹妹。」程迎夏还有句话想说。 小花努力平静着回：「怎么了姐姐。」 「你喜欢我吗？」她问，「爱情的喜欢。」 时间仿佛就此凝固，程迎夏冲动着问出口后，再也不敢说一句话，连唿吸声都刻意减弱，生怕错过身旁人嘴里吐出来的任何一个字。 而小花好久好久没有说话。 再过了会儿，程迎夏感受到被子底下握着的那只手被小花甩了开来。 她听见小花说：「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太难了 第48章 慢慢喜欢你1 「程总, 这是您要的文件。」 余光中眼前递上了一份黑色外壳的文件夹，身着蓝色西装的女人因此而抬起头，神色稍显疲倦, 对着办公桌另一边的助理说道：「嗯, 放在旁边，我等会儿看。」 「好的程总。」助理将文件放在了该放的位置。 事务汇报完毕，她不再打扰上司的工作, 转身欲往门外走, 没成想被上司给拦了下来。 「小杨。」 助理小杨转身：「还有什么吩咐吗程总？」 程迎夏转了转笔桿子, 靠向身后椅背, 抿嘴思索着, 然后问：「明天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小杨及时解答：「早晨有个会议, 下午有一家合作公司的负责人来访。」 程迎夏反问：「就这些？」 小杨回：「是的。」 程迎夏笑笑：「都推了吧, 明天我要休息。」 小杨内心有一丝疑惑，明天才周四，向来工作拼命的小程总恨不得住在公司里，连周末都在加班，怎么今天突然在一星期的中途提出要休息？ 因为和程迎夏的关系尚好，小杨也不怕惹恼她，直接问：「程总，明天有什么事儿吗？」 「嗯, 」程迎夏点着头，「妹妹明天毕业典礼，我得过去。」 小杨此刻尽知, 恍然大悟，原来又到了一年的毕业季，算算日子小程总的妹妹确实到了毕业的时候, 以程总这个宠妹的程度必然是要亲临现场的，多少工作都拉不住她。 自家上司有个妹妹小杨从一开始待在程迎夏身边就知道了，顺带也目睹了上司对妹妹的万般宠溺，每次见到什么稀罕的玩意儿都惦念着给妹妹买一份，每个星期总会抽出那么一段时间给妹妹打电话，工作再忙也会抽空见个面。 刚开始小杨以为程迎夏是有个男朋友不好意思说，才假装是妹妹呢，可后来或许是她偶尔的表情太鸡贼了，程迎夏主动解释对方的确实是自个家里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还主动把照片给她看，硬逼着她夸可爱，如追星的粉头一般按头安利。 第89页 小杨也就吃了这份安利。 因为是程迎夏身边的人，所以她近距离听过妹妹的声音，在电话里温温柔柔的样子，性格应当挺软，她也知道妹妹叫小花，知道妹妹还在读大学，知道妹妹的一些小喜好。 托程迎夏的福，小杨觉得自己好像也多了个未曾谋面的妹妹。 所以以程迎夏对妹妹的宠爱程度，毕业典礼这么大的事的儿肯定是不能错过的，小杨不能够再理解了。 「好，那我都给您推掉？」她例行公事地询问上司，其实心里已经悄然记下了明天要做的工作。 程迎夏点了点头肯定：「都推掉吧。」 动了动胳膊，程迎夏感到手臂一阵沉重，随之而来的是一身的酸痛，嵴椎连着腰部，都在表诉着过度使用它们的抗议。 坐了一整个下午，处理了一沓文件，没完没了的工作使她一时忘了身体上的疲累，也忘了时间。 偏头看眼窗外，窗外天色已经暗了。 再低头看了眼时间，都已经下班一个多小时了，助理还在陪着自己加班。 「没什么事你先下班吧。」程迎夏对着小杨说道，她觉得自己不能当那个压榨员工的老闆。 小杨当然没有异议：「好的，程总，您也早点回去。」 程迎夏：「好，明天见。」 小杨：「明天见。」 助理退出了办公室，室内立刻变得静悄悄的，留下头顶一盏开了好久的灯和散发着亮光的电脑，还有孤孤单单的程迎夏。 她从桌前站起来，拉开椅子走到了窗边，落地窗的玻璃上出现了女人身体的剪影，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是优雅的蓝色，贴着身体的曲线蜿蜒而下，身材说不上火辣但也曼妙，再加上脚底一双细高跟，更显得身材高挑，气质凸显出一股干练。 哪还瞧得出来半点年少时叛逆不羁的影子。 程迎夏进入职场至今已经三年。 大学寒暑假期间，她就断断续续在自家分公司实习，毕业之后程爸爸直接安排她进了分公司成为正式员工，从基层做起，如今三年过去了，靠着几分关系和自己的几分实力，终是坐上了分公司总经理的位置。 这个分公司跟总部比起来确实很小，程家是做外贸生意的，程爸爸一手创办起来的企业在g城的整个外贸行业内不说是龙头老大，也是数一数二的顶尖企业，一般小公司轻易比不上。 可这分公司近几年刚刚成立，简直就是从零做起，实在还需要太多时间来成长，程迎夏接手之后有太多琐碎事物需要处理了，这个总经理听着好听，实际上就是个来处理烂摊子的。 她太忙了，忙到将小花毕业典礼这天的工作都提前完成或推迟到之后，还是剩下了一小部分。 可这么重大的事情，这一天的时间她是必须要留给小花的，无论什么工作都要暂时搁浅。 这几年，程迎夏和小花一直在暗暗地闹别扭。 从毕业之后，程迎夏就住回了家里，小花住在学校里，两人之间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互发的消息也肉眼可见地减少。 程迎夏经常会像现在这样，恍恍惚惚，看似在发呆，脑子里却在想着小花。 办公室的位置在五十二楼，从窗口看下去，底下的车流人流如蚂蚁般渺小，即使城市的霓虹闪烁，道路上人来人往，一派繁华，经过距离达到眼底都已经没有了热闹的氛围，只剩下一个人俯瞰高楼的孤单冷寂。 程迎夏不自觉就嘆了口气。 三年前的晚上，她一时冲动跟妹妹表明心迹却遭到了拒绝，心里的难过大于尴尬的。 有想过小花会拒绝，但当那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揪了一把，觉得有些委屈。 可见那确实不是一个好的时机，妹妹没有做好接纳自己的准备，自己也没有做好去以恋人的身份真正爱一个人的准备。 至少在她自己看来，她的坏脾气还没有得到收敛，没有办法对任何人负责，也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做到全心全意的付出。 程迎夏毛病虽多，但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且她想要的东西，不能掺杂一丝一毫的杂质。 三年了，她和小花之间默契地沉默着，同往常一样做一对亲密无间的姐妹，如同那晚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有程迎夏自己心里知道，她还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间，重新开始。 毕业前夕，小花应该挺忙的，程迎夏很体贴的这几天没有电话或简讯骚扰她，想她了便拿出手机里面的照片来看，就像现在这样一张一张地翻阅过去，有开心，有沉思，有难过，各种各样的表情，生动而鲜活。 等休息够了，她才收起手机回到办公桌前，接着处理剩下那些文件，办公室的那盏灯亮许久许久，凌晨才被熄灭。 第二天程迎夏是自个开着车只身前往c大的，小杨本想跟着去，被她拒绝了。 c大的广场很热闹，挤满了穿着学士服的学生，或在倾诉衷肠，或在拍照留念，程迎夏立在一旁一眼望过去人群密密麻麻的，她谁也不认识。 可就如神助般，她才走了两步便在一处区域见着了小花，在还没来得及给小花发消息问她在哪之前。 小花此时身着黑色的学生服，脸上一如既往的笑意盈盈，在和身边的人讨论些什么，心情是浅淡的欢愉。 第90页 可能就是因为这身独特又普通的学士服吧，使得她身上透着一股子清纯的书卷气息，腹有诗书气自华这句话安在她身上再贴切不过了。 程迎夏远远感受到了青春，那是独属于小花的青春，她没有错过的青春。 小花在和身旁的同学说说笑笑，程迎夏所认识的她的室友此刻也和她一起，当程迎夏眼神瞟过去的时候，没被小花瞧见，却被室友瞧见了。 室友对着小花耳边嘀咕了两句，小花便飞快地回过头，见到程迎夏，面带惊喜，下一秒绽放一个可以称之为欣喜的灿烂的笑容。 那笑让人想定格起来，装进相框里，留给时间细细品。 程迎夏隔空也收敛不住为此而心动的表情，迈开步伐朝那边走了过去。 小花视线投向这边之后就再没有移动过，直到程迎夏来到她跟前，站定，对她说：「毕业快乐。」 「谢谢姐姐。」小花甜甜地笑。 程迎夏看了看旁边的毕业背景墙，提议道：「我们一起拍张照吧？」 三年前的这个时候，她们还在闹别扭，程迎夏在自己的毕业典礼上没好意思让小花和她一起拍毕业照，到今天确实觉得挺遗憾的。 「好呀。」小花当然乐意至极。 说完她去一边请求同学帮自己和程迎夏拍张照片，商量完回来的时候，便领着程迎夏一块儿站到了背景墙旁。 两人并排站着，中间隔了一道缝隙，程迎夏瞥了一眼，便往右挪了两步，将手搭在了小花的腰际。 她明显感觉到小花的身体突然之间僵硬了起来，像是很不习惯这样的亲密接触。 也是，这几年来都没有再有过这样的接触，从小花甩她的手那一刻起，两人之间就已经产生了距离。 程迎夏心中有一丝苦闷，却强挤出笑等着对面的人给她们拍照，拍出来的那张照片她没有细看，但她猜想里面她的笑容一定是挺假的，也许旁边的小花同样如此。 之后她们又换了背景再拍了一些照片，总之算是弥补了程迎夏几年前的一些遗憾。 这整个全程小花都表现的很开心的样子，程迎夏挺想问她：你真的开心吗？ 但她不敢问。 照片拍完了，小花和同学挤在一块看相机里面的成品，当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向程迎夏发出了邀约：「毕业典礼是下午两点开始，姐姐你要一起看吗？」 话问出口，小花有些许忐忑，她存了私心，因为这次毕业典礼她是被评选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致辞的，如果程迎夏在现场见证的话，她会很开心。 四年的学习成果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卷于她自己是开心的，这份喜悦她想同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起分享。 如果程迎夏拒绝的话，小花不会感到意外，姐姐最近的工作很忙很忙，时间是奢侈宝贵的，花在自己身上半分都不值得，但她难免会感觉失落。 就跟三年前她拒绝了程迎夏一样，她知道程迎夏是失落的，但她没有办法，更不可能松口说出同意的话语，无论是事实与内心都无法允许。 可程迎夏言辞之中很是乐意：「好啊，当然要看。」 作者有话要说：　　乱码了 第49章 慢慢喜欢你2 小花从同学手中拿回自己的手机, 再次道谢，然后返回程迎夏的身边。 她的头上戴着黑色的学士帽，帽穗调皮地垂吊在一旁, 随走动的动作左右晃动, 直到人停下来也还一直在摇摆着。 程迎夏盯着那随风乱动的一根穗穗，伸手将它拨到了帽子的一边，提前帮小花完成了毕业仪式, 似是感嘆也是出于欣慰, 她说：「你长大了。」 小花小声嘀咕：「都二十四啦。」 小花上学上的晚, 毕业的时候自然年纪也比同级生要大一点, 看起来小小一个, 一直以来却是班级里年纪最大的那一个。 刚来城里上初中的时候, 小花的身体还没发育, 比班上那些从小吃喝就富足的孩子要矮上很多，以至于大家都把她当小妹妹来看待，等到了青春期身体产生生理变化，加上营养日益跟上，一下就蹿高到正常水平，看起来和周围人就没什么分别了。 只是现在跟小时候太不一样了，那时候跟个豆芽菜似的，说话也是半遮半掩, 还惯是会捡好听的话来说，程迎夏都有些怀念小时候的妹妹了，但又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属于生命的蓬勃和顽强在她身上彻底得到了验证，真实又积极。 她长成了自己，不是谁的附属品。 年龄的增加所代表的另一层意思是心智也成熟了, 现在的小花更会隐藏，程迎夏偶尔有些捉摸不透。 听见了小花的嘀咕，程迎夏笑言：「二十四岁怎么了，就算四十二岁都还是我的妹妹。」 程迎夏不仅比小花大了三岁，外形上也比小花还要高出一截，都快接近一米七了，小花在她面前横竖就是个软妹，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特别是她现在还穿着高跟鞋，更拔高了点儿体量，小花低头间看见了，鞋跟的高度是能足够让人脚酸的高度。 再抬起头的时候，小花跟程迎夏提议：「我们去那边教室坐会儿吧，典礼开始还早，现在已经没什么事情了。」 「好啊。」程迎夏自是没什么异议。 跟着小花一起，两人向前寻了一处僻静无人的教室，坐进去休息，耳边确实清静了许多。 第91页 两人靠边坐着，程迎夏感觉好像回到了几年前，自己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在课堂和老师拌嘴，或者组织一群人在不同时间里开着各种会议安排事宜。 虽然那时一天到晚也忙忙碌碌，但没有什么太大的压力，权当玩玩，不像现在这样肩负着重任，惹的人日夜焦虑到睡不着觉，头髮也大把大把地掉。 她都怕迟早有一天头髮会掉光，变成秃子，可不好看。 「时间过得好快啊。」程迎夏触景生情，突如其来地感嘆。 与此同时她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扬起了白皙修长的脖颈，身旁小花听她说话转过头来，不小心窥探到颈部线条的运动弧度，连着锁骨白花花的一片，目光所及隐约能见到胸中沟壑，心头沉寂的小鹿又乱撞起来。 姐姐今天穿了丝绸的连体裙，简简单单的深绿色，吊带款式，胸部以上都是裸露在外的，她只看了一眼便觉得有些口干，心中暗骂自己不该有多余的想法，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程迎夏对她的吸引从来就没断过。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程迎夏这几年都变了许多，变得像是与以前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小花对程迎夏的偏心是溶在骨髓里的，不管程迎夏变成什么样她都喜欢。 她喜欢程迎夏穿着宽松的t恤，搭配肥大的短裤，灌进空气之后走起来路来晃晃荡盪的，像她这个人，洒脱又放浪不羁，也喜欢程迎夏像现在这样穿着紧紧贴合肌肤的裙子，半遮半掩的光景，一览无余的好身材，优雅性感，满是风情。 只要是程迎夏，她都喜欢。 程迎夏着实知道这一点，举手投足间皆是在蓄意勾.引。 她就是故意做出点儿动作好吸引妹妹的视线，再装作无意间的春光乍泄，不动声色露出点什么让她瞧见，让她情绪混乱。 乱一点，再乱一点。 为了达成目的，她挺乐意出卖自己的肉.体。 今天这身略显性感的衣服是程迎夏刻意穿出来的，出门前她原本套了清凉的西装外套，照上镜子后临时改了主意，决定去掉这层遮掩。 表面的光鲜亮丽没什么用，不如坦坦荡荡地给某人看，她更期待自己精心设局的成效。 也多亏了有这样心机的工具能让她大展拳脚。 自从成了真正的社会人，程迎夏的衣帽间就完全变了样，琳琅满目的西装衬衫高跟鞋，还有各色的裙装礼服，真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女人味。 从一个分外叛逆的少女变成看起来成熟的女人——也许只是部分成熟。 这对程迎夏来说可谓改头换面，起初她也是万分不习惯，平常穿着太过随便，突然让她正经起来，哪那么容易适应，但是身处高位，穿着正式一点是礼貌也是规则，她再高傲也要遵从社交礼仪。 不过后来穿着穿着也就习惯了，瞧着越来越顺眼，衣柜一点一点换血成了今天这样的布局，也方便了程迎夏的小小心机。 从妹妹欲盖弥彰的动作和躲闪的眼神里她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大半，内心里已经开始偷笑，表情掩饰不住的开心。 两人就在教室并排坐着，也不说话，外边的喧闹影响不到里边，气氛是有几分沉默的，只是里边的人一个在憋笑，一个在憋着不要脸红。 和谐，分外的和谐。 等程迎夏笑够了，率先打破了沉默，突然发问：「毕业后有什么安排吗？」 小花不安地回答：「还没有想好。」 之所以不安，是因为之前程迎夏就提过这件事，程迎夏很想小花去程家的公司陪她一起工作，那时候小花以学校安排了实习推脱了，那现在呢？现在要怎么应对？ 她实在没有想好该怎么办，程家这棵大树，程迎夏这棵大树，她依靠太久了，现在她大学都已经毕业，还要继续不要脸地依靠着吗？ 从上学，生活，到工作，都被程家庇佑着，没有自己的一点努力。 程迎夏知道小花或许又在胡思乱想了，强行托着她的脸转了过来面朝自己，直视她的眼睛：「来家里公司。」 是个疑问句，却是以半命令的方式说出来的，程迎夏以为自己眼里的真诚足够说服妹妹答应自己的请求，即使这请求有点霸道的意味。 「姐姐，我……」小花下意识想要开口先推辞下来。 程迎夏打断她接下来可能不是自己愿意听到的话语，继续实行哄骗：「当初不是说好了来帮我吗？不想给我打工？嗯？」 「不是。」小花连连摇头否认，她想解释，可她无从辩解。 程迎夏逼问：「那是什么？」 等待决断时刻让两人都感觉到有些紧张，这时桌上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程迎夏皱了皱眉头，无奈地举起了手机，对着小花说：「我接个电话。」 之后程迎夏便接通了来电，和对面交流起来，没避讳着旁边的人，小花旁听着电话内容，是生意上的事情。 由于程迎夏专心打着电话，不太能分心注意到旁的东西，小花便偷偷打量起程迎夏的脸来。 程迎夏的气色其实并不太好，今天虽化了精緻的妆容，却掩饰不太住眼底的乌青，貌似淡淡的一圈，卸了妆恐怕还要更深，看起来像是经常熬夜才有的疲倦。 看来姐姐的压力比想像中还要大得多。 打完电话之后，程迎夏先是深深吐了口气，才将手机放回包里，小花适时收回乱瞟的眼神，看似若无其事，实则心疼地无以復加。 第92页 程迎夏不知道她心里的一二三四，笑盈盈又接上了方才的话题：「再好好考虑一下好吗？我希望你来。」 程迎夏也知道以小花的能力自己出去单打独斗日后也能有一番作为，但那样太累了，她心疼，还不如把人放在身边好好照顾着。 「放她走」三个字说出来轻松，做起来可真的太难了，她扪心自问，自己没有这么无私大度。 如果人真就这么跑了，她怎么办呢？ 但程迎夏也不愿意逼小花，还是给了她一个选择，只期待总有一天得到想要的答覆。 后来程迎夏又断断续续接了几个电话，无非是生意上的那些事情，怎么都处理不完。 因为说好了要给小花时间考虑，这件事两人之后没有再提，只话了话家常。 答应留下来看毕业典礼，不管谁来催促程迎夏都是不会提前走的，中午她作主请小花的室友一块吃了顿饭，下午一行人便出发前往学校礼堂。 仪式流程同往年一样，先是各方的致谢，再拨穗、授予毕业证书，最后同老师合影，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老师也基本是三年前同样的一批老师。 程迎夏坐在台下的座位上，紧挨着小花，校领导和老师们发言完毕之后，便是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致辞。 临上台前，程迎夏对着小花叮嘱：「不要紧张，和往常一样就行。」 虽然她也知道小花演讲的经验丰富，实在不需要人再教，但她忍不住的要念叨。 真正紧张的恐怕是她自己。 这次演讲与以往不同，毕竟是有程迎夏在场，也是四年大学生涯的最后一场演说，小花说到底还是有几分紧张。 要说她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让程迎夏失望。 上台之后，小花朝程迎夏望了一眼，接收到她鼓励的眼神，强压下那一丁点儿的紧张情绪，调整眼前麦克风的位置，面朝台下流利演说起了准备良久早就已经全文背熟的稿子。 因为做了十足的准备，所以她此刻看起来自信从容，动作与言辞间有得天独地的优秀，岁月和经歷在她身上刻下了一点一点改变的印迹，也滋养了她的信心。 台下程迎夏此刻突然觉得很骄傲。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夏这个心机girl 第50章 慢慢喜欢你3 骄傲于「我的妹妹真的很优秀」的事实, 也因此产生了同等的喜悦。 这是程迎夏今天第二次感嘆妹妹真的长大了，终于长出了翅膀，于自己的天空翱翔, 有了自己的生活, 自己的理想，自己的追求，不再一味追着她跑。 也许这几年来, 她就有在刻意不去左右小花的成长, 说一句自恋的话, 因为不愿意看到小花因为自己而失落在青春的迷恋里丢失了自我真正的欲望, 所以她才一再克制。 程迎夏的自信是与生俱来的。 好在眼前事实跟她想见到的情景是一样的, 妹妹有在好好长大, 好好做自己, 不为任何人而活。 但为什么她的心里会有失落？ 程迎夏发誓，这不愉快的情绪只有一丁点儿，且长期潜藏着不会轻易出现，只在偶尔的时刻产生这么一丝莫名的不安。 台上演说已经停止了，待尾音落下，观众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伴随着众人嘀嘀咕咕的声音，程迎夏侧耳尽力地捕捉, 无非是对小花这个人的溢美夸赞之词。 高兴，又感觉不太高兴。 懒得再去听别人对于自家妹妹的评价，她将头摆正了, 目光放回台上，上面小花正对着台下众人灿然一笑，最后送上了祝福的语句便缓缓走下台来。 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小花拍拍自己的胸脯一副后怕的样子，发自内心的紧张着问程迎夏：「姐姐，我刚才表现的怎么样？」 程迎夏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很好，很棒，比我当年可厉害多了。」 小花反驳：「哪有，姐姐最厉害了。」 在她心里，自己任何时候都是比不上程迎夏的，也不想去比。 「唔，那换个说法，」程迎夏摸透了她的心思，真诚作答，「我很满意。」 小花心里悄悄应和着，那就好。 后边毕业典礼行进的怎么样，两人也没兴趣听了，头抵着头窃窃私语。 程迎夏挑起了很多很多没营养的话题，她本性就是爱絮叨的，只是工作需要她表现得稳重，压抑了天性，但对着小花她当然不需要端什么架子，全身心放松下来，有什么说什么了;小花纵使有很多言语也不会全都吐露，有选择性地拿来和程迎夏聊。 那些不见面日子里的琐碎，两人像是尽数要说个够。 期间因为还有别的流程需要毕业生的到场，小花离开了几次，其余时间都是同程迎夏聊着的。 这场冗长复杂的毕业典礼在下午五点多钟宣告结束。 典礼结束后本该各奔东西，可毕竟是快毕业了，赶上这么个特殊的时候，小花的班级组织了最后一次聚餐，两人迈出礼堂的时候小花问了程迎夏：「姐姐你现在就回家吗？」 程迎夏原本是打算这么办的，但听小花这么一问，转而说：「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小花摇头：「我们班晚上有聚餐，今天可能回不去了。」 程迎夏听见回答的第一反应是可惜，后来才勐然意识到，放小花一个人大晚上和一整个班级的人吃饭，很大可能还要一块喝酒，到深夜里才能回去，不安全。 第93页 好吧，她只是想给自己找个藉口留下来看着小花，恰逢毕业季，难免有人会做出一些例如最后的表白这样尴尬的事情，肖想自家妹妹的人肯定不少，她必须得亲自盯着。 「我可以一起吗？」程迎夏厚着脸皮问。 小花愣了一下，既是被她突如其来的请求给些微惊诧到了，也是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我先问一下班长可不可以带家属。」小花没急着确定，而是考虑到了实际情况。 程迎夏点头：「问吧。」 于是小花低头用手机发了几条消息，对方回的很快，才没多久她就重新抬起了头：「班长说可以诶，那姐姐晚上我们一起吧。」 「好啊。」程迎夏因阴谋得逞而笑得有些隐晦的放荡。 时间已经不早，正好可以出发去聚会地点，小花于是将程迎夏带了过去，这才发现原来她不是唯一带家属的人，不少同学也带了男女朋友过来，热热闹闹一大帮人，反倒没什么人注意到突然插队过来的程迎夏。 大学四年里，小花在班级里一直充当着学委的角色，与各位同学往来密切，都有交好，所以她们进酒店包间的时候，同学们都上来跟小花打着招唿。 程迎夏一路跟随，心中默念，妹妹你这么万人迷我压力很大啊。 一整张桌子，除了小花以外她谁也不认识，就在人群里安分坐着，只等旁边的小花和别人聊完终于有空搭理她的时候才和她说两句话。 程迎夏本来是个爱玩爱闹的性格，只是这几年稍微沉稳了些，已经很少参与这种年轻人的活动了，也是因为她和小花的同学们都不认识，没什么可以聊到一块儿的点，就懒得去跟她们交流。 聚会这个事儿全国上下都一样，完全不出程迎夏的意料肯定是得喝酒的，饭局到才开始，一瓶瓶的酒水饮料就被搬上了桌。 班长是个男生，一直在主持大局，很贴心地打了招唿，说男生可以喝个痛快，女生不会喝酒的，反正也点了饮料，喝点甜甜的饮料就可以了。 程迎夏这一桌全是女生，喝饮料的多，只有小花右手边的女生貌似还挺能喝的，拿了一瓶白的，小花也不知道怎么了，盯着近在眼前已经开了盖的酒瓶看了许久，鬼使神差的探过头去和那个女生说了两句话。 然后程迎夏就看见她往自己跟前的杯子里倒了浅浅的一层白色酒□□体。 小花的酒量程迎夏是不知道的，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小花喝酒，这几年关于小花的生活她知道的不详尽，也不知道小花有没有在外面跟人喝过酒。 但通过小花犹豫的表情，程迎夏猜想或许这还是头一次。 这般猜想实际上是没错的，小花确实从未沾过酒精，今天仗着程迎夏在旁边，她突然就想试一下酒精的味道了。 姐姐是喜欢酒精的，她从小到大都知道，小的时候程迎夏爱去酒吧，偶尔带着她过去，都是给她点牛奶，从不让她喝酒。 现在她大学都要毕业了，却连一滴酒都没有碰过，想想觉得有些遗憾。 但是程迎夏也从没说过让不让自己喝，如果她不让呢？ 因为小花的表情实在太过犹豫了，程迎夏按下了她去拿酒杯的手：「不会喝酒就别喝了，凑什么热闹。」 许是程迎夏的语气太过轻飘飘了些，显然没把这当一回事，小花突然不依了：「不，我要喝。」 被妹妹的强硬态度稍稍惊讶了一番，程迎夏迎合她的小脾气，笑笑：「等会喝醉了怎么办？」 还没开始喝酒，光是闻到味儿人就已经醉了。 小花突然变得骄纵起来：「喝醉了你带我回去吗？」 「当然，」程迎夏笑意更深，「想喝就喝吧，我在呢。」 又不是三岁小孩了，想尝点酒怎么了？程迎夏豁达的很，想喝就让她喝吧。 得到程迎夏的保证，小花端起酒杯小心翼翼放到嘴边微抿了一口，随即皱起了眉头，想吐舌念及形象又不敢吐。 程迎夏一边看着忍不住噗呲笑了出来，并非嘲笑，只是觉得她很可爱。 小花却有些羞恼，毕竟是自己第一次的体验，姐姐怎么能这样笑话她呢。 而且这酒太苦了，姐姐这样喜欢甜物的人怎么会喜欢喝酒。 程迎夏没有反思，只觉得妹妹更加可爱了：「好啦，不好喝就别喝了，这玩意儿没什么好尝试的，尝一口就算了。」 小花没说话，咬着牙默默把剩下的一点儿全倒进了嘴里，后来似是有些恼了，直接不理程迎夏了。 程迎夏无奈嘆了口气，盯着小花的反应，看她是不是会醉倒。 果然，起初看着好像一点事儿没有，没过多久酒精挥发，妹妹身上便开始出现了醉态，双颊酡红，眼神迷离，神志已不大清醒了。 小花晃了晃脑袋，头晕晕的。 看着程迎夏的脸也觉得晕晕的。 看到程迎夏裸露在空气中的雪白肌肤，凸起的锁骨上面一条银色锁纹的项鍊，在灯光反射下闪着亮光，更晕晕的。 方才好像还有人偷瞄来着，被她故意屈身给挡住了。 紧咬着红润的嘴唇，小花少有的气唿唿地打开自己的背包拿出了防晒衣一言不发强制披在了程迎夏的肩上。 因为喝醉了，她的动作有些不利索，衣服披的可以说是毫无章法，只凭藉本能胡乱把人给包裹起来，程迎夏哭笑不得任她动作，心情又难以抑制地上扬。 第94页 别扭的小朋友。 这喝的是酒又不是醋。 衣服穿的难受，程迎夏不得不把小花按在座位上坐好，再把它脱下来老老实实重新正式套上，拉链拉到脖子，保证不能让人看见一丝一毫。 之后她便轻握住小花的胳膊将她拉过来，头安在自己的肩上让她把力气都放在自己身上，抬手轻柔替她揉着太阳穴缓解一点不舒适感。 小花半靠在程迎夏怀里，鼻端闻到是熟悉的味道，知道这人是谁，便没有挣扎，闭眼安安静静趴着，任由程迎夏摆弄。 「姐姐……」 「怎么啦，难受吗？」程迎夏听见唿叫，小声问道。 怀里人没有接话，她低头看了一眼，小花眼睛紧闭着一动也不动，不知道是难受到不想说话还是已经睡着了。 不管是哪一样都让她心疼。 「说了不要喝呀，突然这么任性，吓到姐姐了。」 怀里的小花这又吱声了：「唔，我错了。」 程迎夏反问：「错在哪儿了？」 「姐姐……我错了，错了……」 小花嘴里没了别的话，一直在重复这句我错了，程迎夏抚摸着她有些发烫的脸颊，不再提问，默然间心揪疼得厉害。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一滴水珠直直坠了下来，落在衣服布料上顷刻消失不见，程迎夏眨了眨眼睛像是意识到什么，慌里慌张捧起了小花的脸。 这张脸现在布满泪痕，已经润湿一片，小花的一双眼睛仍是闭着，眼周泛红，睫毛挂着湿湿的泪珠，此刻瘪着嘴满脸的委屈。 程迎夏眼眶突然也涌上了热气。 「怎么了啊宝贝，怎么还哭了。」 待她说完，小花的泪流得更加兇勐，一颗一颗连成线拼命地往下坠落。 她嘴里呢喃着：「我好喜欢你啊，好喜欢……」 这低声的倾诉旁人是听不见的，只有近在咫尺的程迎夏比对着她嘴唇的动作才辨认出了话里的意义。 这一瞬间她大脑放弃了思考，四肢变得僵硬起来，伴随骨头酥酥麻麻的感觉，一直麻到了心里。 「姐姐好爱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第51章 慢慢喜欢你4 小花缓缓撑开眼皮的时候, 动作引来一阵阵头痛，花了点时间等这不舒适感消退，她随意瞄一眼房间里的摆设, 是在家里。 窗帘敞开一半, 天大亮，是第二天了已经。 昨晚班级聚餐，她任性尝了点儿酒, 好像醉了, 且醉的不省人事。 昨晚是姐姐带她回家的？ 估摸着是了, 不然总不能是她自己梦游回来的。 昨晚也不知道几点回的家, 看自己身上穿的是睡衣, 应该也是姐姐帮自己换的, 小花莫名有些脸热, 虽不是彻底□□还留有遮羞的底衣，但昏睡里被惦念的人扒了衣服总归不那么能让人淡定的下来，让人忍不住去想。 一通折腾估计熬到了深夜，也不知道姐姐休息好没有。 从不拖延的小花起了床，前去洗漱，打算等会要去看看程迎夏。 醒来有意识起她便感觉眼睛酸涩，像是被柠檬水泡过，洗脸的时候对着镜子瞧上半天, 眼周是虚浮红肿的，不太好看，很显然的, 她知道自己昨晚在姐姐面前哭了，模煳印象里也有这一段记忆。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酒后吐真言这样的事情很常见, 或许就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所以小花在程迎夏的门前犹豫了，迟迟不敢敲这个门，一定程度上也害怕打扰到程迎夏睡觉。 缩回脚步想要离开，却又很想早点知道昨晚都发生了什么，这场与自我的搏斗让她卡在中间不上不下。 「姐？你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 探头探脑间，身后响起了小一的声音。 小花转身看了她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往她这边走：「没什么。」 小一瞄一眼自家姐姐身后紧闭的房门，一目了然：「想看小夏姐姐醒没醒？」 她的下一句却让小花皱起了眉头。 「不用看了，一大早就去公司了。」 听见这话的人神色严肃，连准备下楼梯的步履都停了下来。 昨天半夜到现在，这才休息了几个小时，姐姐身体能吃得消吗。 「她一直这样吗？」小一一直住在家里，应该对此比较清楚，这几年程迎夏从不会跟小花抱怨工作上的苦闷，导致她了解的并不算多。 虽然小花隐隐约约也知道程迎夏这种忙碌的状态或许已经持续了很久很久，可被一个又一个的事实佐证后免不了感到心疼。 程迎夏是忙的，小花一直都知道。 前年程迎夏过生日的时候，两人刚闹别扭不久，她从学校赶回来，和程妈妈商量好自己在路上买了蛋糕回家，要给姐姐过生日。 那天她等了一晚上，只响起了两次门锁转动的声音，一次是小一放学回来，一次是程爸爸和程妈妈应酬完回来。 许是小花没等到来人的神情太过落寞，程妈妈于心不忍，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小夏又还没回来吗？我给她打个电话。」 那段时间里程妈妈隐约感受到了两个女儿之间的不对劲，也试图打探过两人的口风，但两个娃娃都嘴硬得很，一个也不说，她只能从中干着急，又束手无策，最后只能劝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孩子们的问题该由她们自己来解决。 第95页 程妈妈说完便拨通了程迎夏的手机号，对面好半天才接，语气也心不在焉：「喂，妈？怎么还没睡？现在找我有什么事吗？」 「今晚不回家了吗？」程妈妈问完瞥了一眼小花，她看起来有点紧张。 程迎夏语气略显疲惫：「嗯，没忙完呢，不回了。」 程妈妈接着说：「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了吗？」 程迎夏疑惑：「嗯？什么日子？很特殊吗。」 程妈妈有点责怪，又有点心疼：「怎么连自己生日都不记得了。」 「哦，忙煳涂了，」程迎夏捏了捏眉心，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再开口直接笑出了声，「忘了忘了，没事的妈，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就祝我生日快乐，谢谢妈妈不辞劳苦生下我还把我培养的这么优秀，您辛苦了，么么。」 程妈妈被哄开心了，笑骂道：「贫嘴。」 「好了，小花...」在家等你呢五个字还没说完，她的袖口就被人拉住，是小花在摇头祈求自己不要将下边的话说出来。 程迎夏也正好打了个哈欠，错过了这阵犹豫。 「妈，你刚刚说什么了？」 程妈妈因此转了话题：「没什么，忙完尽量早点回来，工作是忙不完的，可以明天再做。」 「是啊，工作是忙不完的，我不忙那更忙不完了。」程迎夏犯着嘀咕，「妈那我先挂了，策划案没写完呢。」 程妈妈无奈挂断了这通电话。 她问小花：「为什么不让她知道？」 小花笑了笑：「姐姐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不应该打扰她。」 程妈妈摇摇头不认同道：「这怎么能是打扰，别想那么多，她不回来就算了，你等会也给她打个电话聊聊，然后早点休息。」 小花应下，然后各自散去。 程迎夏的生日到了，意味着夏天到了，夏天是美好的季节，在夏初没有见到想见到的人，一整个季节都好像会变得黯然，眼里花开得都不甚精彩了。 已经睡下的小花没克制住自己的渴望夜里又偷偷爬了起来打车去了有程迎夏的地方，拼凑着支离破碎的信息，估算着她的楼层，她的办公室是哪间，最后看到了埋头打瞌睡的程迎夏。 午夜瞌睡来势汹汹，程迎夏只坐着眯了一会儿眼，便晃晃脑袋强令自己清醒，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关节，再打个大大的哈欠，重新投入工作。 不是她非要这么拼命，而是眼前这个项目很重要，方案也要有真材实料不能随便煳弄，她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只能加班加点努力把它做好，已经一星期没怎么睡过好觉了，临近日期更是焦虑到恨不得将时间掰开揉碎了来用。 所以余光中瞧见日思夜想的人，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低声嘟囔：「我是在做梦吗？怎么我一想你你就来了。」 隔着一扇玻璃门，小花自是没听见这一声感嘆的低语，朝里面的程迎夏挥了挥手，程迎夏反应过来眼前局面是真的也高兴地隔空招手让她进来。 小花推门进去，到她眼前，指了指手中特意带过来的一块蛋糕：「吃点蛋糕吗？」 程迎夏在她进来就已经起身，这下接过蛋糕拉她到休息区域坐下，脸上一扫疲态难掩兴奋：「大半夜怎么跑过来了？」 「来给你过生日啊。」 小花把小蛋糕的包装拆开了，捧到程迎夏面前，笑着说：「姐姐，生日快乐。」 这句生日快乐她今天过零点的时候已经在微信聊天框里给程迎夏发过了，只不过程迎夏最近忙到没有空看手机，遗失了这条信息，小花便重新把它捡起来当面说给它的主人听。 夏日限定的祝福终于在零点前送了出去，没有过期。 「谢谢妹妹。」程迎夏笑嘻嘻接过了小蛋糕，尝了一口，齁甜，但哪有妹妹在自己身边甜。 舔了舔嘴唇多余的奶油，她放下手中叉子，朝小花伸出了手：「我的信呢？」 小花半天不回答，程迎夏情绪瞬间就低落了：「不会今年没有写吧...」 从程妈妈那里得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起，她就在暗自期待收到来自妹妹的信封，这一直是她多年来的生日保留节目，要是今年没有，她可难过死了... 小花使了点小小的坏后，灿然：「当然有，在家里，明天给你。」 程迎夏突然就笑了，往小花嘴里添了一勺奶油，小花舌尖刮过勺子顶端，害羞捲缩了回来，她明眼瞧见程迎夏是舔过勺尖的。 甜的不是蛋糕，是心情。 那天程迎夏吃完就继续加班了，小花陪在旁边坐了好久好久，陪她把方案正式修正完毕，达到理想的状态，再踏着朝阳一起回家。 那个夏天和往常一样有个美好的开始，好像从那晚上起，两人近乎冻结的关系缓和了很多，就好像终于认识到自己根本离不开对方，那种想见又不敢见的愁思比何种感觉都要磨人。 如果能一直陪着对方，好像连无休止的忙碌都是美好的。 思绪重回当下，小花恍然意识到这些年程迎夏一个人扛下了很多，且刻意的不让自己知晓担忧，但她那么拼命又是为了什么呢。 此时此刻小一不知道她的神游天外，认真作答：「也没有一直，就经常会这样，基本回来的挺晚的，有时候不回来。」 循着问题小一也回想起了这几年，小夏姐姐很少在十点钟之前回来，程妈妈也劝说过小夏姐姐不用这么拼命，家里产业不说做到多大能保持就不错了，可小夏姐姐是怎么回答的？ 第96页 她说：「以前年轻不怎么懂事，觉得钱香，现在我长大了，知道了钱是真的香，而且赚钱比伸手要钱还香，妈你不要打击我这早日成为富婆的梦想。」 程迎夏当时好像是以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小一觉得里面搪塞的成分居多，真正的原因小夏姐姐还不想告诉任何人。 「小夏姐姐真的变了很多。」小一一直这么认为。 作者有话要说：　　哭唧唧 第52章 慢慢喜欢你5 小花和小一两人边说着话边一同往楼下走。 下楼后小一便钻进厨房, 再出来手里端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递给了姐姐：「喏，走之前特意给你准备的牛奶, 吩咐我等你醒了提醒你喝, 一直热着呢。」 小花接过浅饮一口，牛奶温度适宜，里面加了点糖, 有一点点的甜, 下肚之后胃里顷刻间暖了起来。 「姐姐还说了什么吗？」她问。 「没有, 走的挺着急, 看起来像是赶时间。」小一回完提醒她, 「看一下微信有没有消息。」 这句话点醒了小花, 她举起杯子急匆匆把牛奶全部喝完, 又哒哒返回了楼上房间。 小一看着她快要跑动起来有点急不可耐的背影心中啧啧称奇，姐姐这是被小夏姐姐吃得死死的，碰上点与小夏姐有关的事魂都没了。 小夏姐姐这个人一直很骄横，凡事都照自己说的办，姐姐性子这么软，两人以后在一起了，姐姐在床上肯定也被吃得死死的。 小一想着想着自己就奇怪起来了，怎么这就想着姐姐们能在一起, 还yy起上下来，现在两人关系谁看都有点怪怪的，显然还没到火候, 恐怕八字还没一撇。 不过她确实很期待那一天到来。 爱情说起来无非是相互喜欢的成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喜欢的话为什么不在一起？她一直不希望姐姐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而丢失了最简单的追求幸福的权利。 瞧了瞧手里拿着的空杯子，姐姐上楼前硬塞到自己手里的，小一摇摇头无奈地去厨房把杯子洗了，再和家里阿姨打声招唿，不等姐姐下楼先去上学了。 小花自打上楼之后目的就是找到手机，凭记忆在包的内侧找到了它，解锁界面果然好几条信息。 她自己是没有换头像的习惯，微信註册至今才换过两次，第一次是在网络上随便保存的一张朵向日葵图片，第二次是高中毕业的时候程迎夏送了她一朵真正的向日葵，她把它拍成了照片保存起来，放在一眼能看到的地方。 相比较而言程迎夏的头像这么多年辗转反覆换过很多次，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换成了现在这幅插画，是小王子和他的玫瑰花，也用了好久。 程迎夏发过来的消息是：［醒了么？醒了喝点牛奶吧，在锅里］ 时间在几分钟之前，那时小花还在楼下，现在看到了消息，她回:［刚喝过了］ 程迎夏估摸着在等，回復的很快。 ［姐姐：头痛吗？］ ［妹妹：还好，不痛的］ ［姐姐：别逞能，今天在家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做］ ［妹妹：知道了］ 小花咬着唇，问出了心头盘旋已久的问题。 ［妹妹：昨晚我有做什么吗？］ ［姐姐：想不起来了？］ ［妹妹：嗯，不记得了］ ［姐姐：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不如想想什么时候来公司报导吧］ 程迎夏翘腿坐在桌前，食指敲击桌面紧张地等待小花的回应。 这番再次试探她也很怕小花会拒绝，虽然自己耐着性子去磨的话，妹妹最后也会答应，但她不想做逼迫对方的那个人。 如果可以，她当然不想让妹妹不开心。 对面小花也是犹豫了几分钟才回：［我想自己试试］ 程迎夏盯着信息好几秒才看懂里面的意思，突然有点哭笑不得。 现成的后门给开着不走，非要走大门进来，她是觉得自家妹妹是有点傻，当然她自己也不会傻到去问为什么，而是迎合妹妹的要求：［嗯，你投简歷］ 她程迎夏的妹妹，当然可以。 小花好像是很点开心，发了个带波浪线的：［好~］ 屏幕对面的程迎夏感动身受，从身到心的愉悦万分，好歹妹妹这算是答应了不是，只要妹妹肯松口，到时候人过来了怎么安排还是看自己，放在身边看着多安全。 而且毕业之后妹妹肯定要搬回家住了，她只想想都觉得明天有多美好。 程迎夏想的荡漾，内心里还是清楚小花一定不乐意她这样做，小花就是个这么倔的孩子，内心有许多的不安和不自信，又如此渴望自己能够强大起来，所以只要给她创造一个正常的环境就好，她自己会野蛮生长。 但这个暗箱操作，还是有必要的嘛。 又和小花闲谈了几句，程迎夏再次嘱咐妹妹好好休息，然后终结了话题，打个电话唤来助理。 助理小杨毕恭毕敬：「有什么吩咐吗？程总？」 程迎夏内心敲打着自己内心的如意小算盘，吩咐道：「今年夏招上来的简歷都给我一份，我要亲自筛选。」 小杨：「啥玩意？」 小杨是东北人，被程迎夏一句话惊得露出隐藏已久的东北口音，总助的架子都已经端不住了。 她们家小程总日理万机，平时就已经有够忙了，努力归努力，怎么如今连人事部的细活儿都要揽？ 第97页 程迎夏被她这反应给逗笑，也不太想费口舌解释，只给了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小杨盯着程迎夏略有些荡漾的脸，能分辨出来她现在心情很好，再联繫起以往她心情好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无非是赚钱了，和...… 脑袋里突然间灵光一闪，小杨觉得自己好像猜出来了正确答案，也跟着心情大好。 「好的程总，我明白了。」她真的明白了。 程迎夏点点头表示满意，这件事妥了后面的事情自然一帆风顺，就是她得匀出点时间多看几份简歷了。 小杨听从吩咐，对这件事上了心，亲自往人事部跑了一趟下达了命令，可收到指令的部长却有些惶恐，再三确认程迎夏是不是对她们人事部有哪些不满意的地方了。 小杨总不能直说她们小程总要亲自给妹妹开后门，只能一再安抚：「不是你们的问题，是程总想要熟悉一下招聘的流程，大可放心，按正常程序走就行了。」 人事部长半是不放心的把简歷打包呈了上来，程迎夏花了一夜挑了几个看得过去的人选和小花的简歷放在一起通知下去安排面试。 这事她是瞒着小花做的，小花还不知道。 后面的时间她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亲自给小花面试的这一天，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新的工作来临正好这天她得出差，还是推脱不了的差事，面试时间已安排好了也不可能随便更改。 程迎夏有些遗憾不能亲自见证这一幕，但想想也有点释然了，自己在场的话小花一定会紧张，还是不要干扰她好了，小花的能力她当然信得过，所以根本无需担心。 但临出差时她还是把小杨留了下来主持大局。 正式面试这天小杨旁观了全程，第一次真正见到了她们家小程总的宝贝妹妹，和她想像中一样软萌可爱，且真人比照片还要漂亮，看着文文静静的，不太会说话的样子，回答起面试官的问题来却条理清晰，逻辑分明。 优秀到闪闪发光的样子像极了她们程总。 其实程迎夏一开始也不是这样优秀的，初时的表现比小花差远了。 从上大学开始，程爸爸就有意在假期把程迎夏塞进自家公司实习，让她适应真正的职场生活，也给未来接手工作提前做好准备。 公司自然不同于校园里，处处存在等级，一个毫无经验的职场新人，真正有用的工作技能基本等于0，程迎夏这个人又有着大小姐脾气，从不向谁低头，一个不爽就给人摆脸色，结果可想而知的过的不是太舒适，处处碰壁得罪人。 唯一知道真相的副总也很难做，不得不在遵从大老闆的指示对下隐瞒程迎夏太子女身份的同时还得完全闭上眼睛包庇她犯下的所有错误。 流言四起，引发了更多人对她的看不惯，使得工作步履维艰。 好在程迎夏是争气的，在经歷多了之后就学乖了，慢慢收敛起了脾气，埋头认真积累经验，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正式接触业务再到参与到策划中来，一步一步倒真做的有模有样，让程爸爸感到非常欣慰。 程迎夏一直都是个有点小脾气的聪明人。 可即便如此，程迎夏一开始被升任总经理大家都是不服的，虽然她能力确实出众，但是众人一致认为凭什么一个才工作几年的年轻女人能直接挤掉一干老员工坐上最高领导的位置，但当她的真实身份亮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噤了声，毕竟没人想得罪大老闆。 程迎夏对此当然嗤之以鼻，人人都嚮往高位，不少人也正觊觎她的位置，甚至有几个常年不干活的老东西特意安排了人在身边盯着，就等她出大错好出面弹劾顶替。 可她却偏要坐稳了给他们看，急死他们。 所以程迎夏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换掉了副总给她安排的秘书。 小杨记得小程总来部门挑人的那天，她还是个刚进公司没多久的菜鸟，而她们小程总跟逛窑子的土豪似的，一个一个打量过去，然后指着自己说：「行，就你了。」 她一直很感激程迎夏能从十几个人里毫不犹豫一眼相中自己，让她体会到被人深深肯定的感觉，从而有信心处理好任何棘手的工作，后来和程迎夏关系好了她还试图问过这个问题。 小杨同样记得当时程迎夏说：「老王给我安排那秘书都已经是老油条了，坏得很，还老是跟我作对，烦人，我不要爱跟谁跟谁，选你是因为我之前听过你讲东北话，怪好玩的。」 这个回答相当随意了，还让小杨失落了好一阵子，她还以为自己是因为个人能力才被小程总看上的呢，没想到是东北方言取了胜...… 跟在程迎夏身边一年多，小杨见证了她每一个为公司业务焦头烂额的白天，每一个为公司发展操碎心的黑夜。 小程总压力很大，也很努力，一把手的位置并不是轻易得来的，而是四年的蛰伏加两年的拼命换来的，这些都体现在了工作中。 当然，这跟她私下里的生活绝对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外人只知道小程总杀伐果断，毫不拖泥带水，哪知道她人后最喜欢吐槽，经常对着处理不完的文件自言自语下次再也不想见到你们了，然而第二天还是斗志满满地与公司的大小事务和日常流水搏斗。 小杨见过无数次她犯蠢的样子，生意上的精明仿佛才是装出来的，害的她以为自己恐怕会因为知道的太多而有一天会被程迎夏杀人灭口。 第98页 不过今日一见，小杨觉得妹妹比小程总看起来还要稳重靠谱多了，当面试官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时，她便知道这事妥了，不用自己出面安排了。 就在面试完毕，小花收拾好准备离开的时候，背后响起了打招唿的声音。 「苏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 第53章 慢慢喜欢你6 「苏小姐。」小杨开口留下了小花。 这事不是程迎夏吩咐的, 是她自己斗胆想跟妹妹聊两句。 小花转身见喊她的是面试官之一，心有疑惑，不知道对方怎么突然把自己留下来单独谈话, 但还是礼貌应对：「您好。」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此时场内已经没有别的人了，小杨沖小花笑笑，毫不避讳, 「我是程总的助理。」 听她这样直白地自报家门, 小花恍然, 放下了戒备：「你好杨助理, 经常听姐姐提起你。」 如她所说, 程迎夏偶尔会跟小花说起自己能干的助理, 也时常跟助理说起最疼爱的小花, 隔着程迎夏，两人神交已久，这是第一次在现实里见上面了。 小杨笑着寒暄：「我也经常听程总提起你。」 接着她宽慰道：「你今天的表现很好，不用担心。」 小花承接下这份善意，真诚道 ：「谢谢。」 面试的事小花是有一点儿紧张，她怕如果自己没通过的话会让程迎夏失望，但无论如何她也已经努力过了，怀着绝对认真的态度, 这场面试她准备了许久，结果如何都能接受。 所以她并不十分担心。 反而小花想知道的别的事还有很多很多。 「她这几年有好好吃饭吗？」 照程迎夏的忙碌程度，小花知道她不一定有时间想起来吃饭, 所以一直也有在平时的聊天中念叨让她好好吃饭，程迎夏每次都会应下，但具体有没有执行小花看不到, 这才来问。 听到提问的小杨愣了愣，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你放心，小程总饮食习惯很健康。」 说起来小杨还挺佩服她们家小程总对吃的这股子执着，一直秉承着觉可以不睡饭不可以不吃的精神，工作再忙也会抽空把肚子先填饱了，不说一日三餐至少两餐是有保证的，偶尔还要来点夜宵。 总之身体倍儿棒，基本没有健康问题，她这个助理当的异常心安。 不过别的都好，就是有点挑剔，每次给她点的饭嫌这难吃那难吃，时常嘀咕都没有妹妹做得好。 小杨：「她好像很喜欢吃你做的菜，一直念叨。」 「是吗。」小花听言有点低落，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给程迎夏做顿饭了。 小杨没有察觉，再次肯定道：「是这样的。」 小花笑了笑：「谢谢杨助理这么久以来对姐姐的照顾。」 「客气了，我的职责。」小杨摇摇头，不敢应承。 于小杨来说这些可能是职责所在，因为她本身就是程迎夏的助理，但小花发自真心地感谢在不少的时日里她对于程迎夏的陪伴与照料，因为这些她已经错过。 在程迎夏最艰难的时候，一直是孤军奋战，等真正好起来的时候才亲自培养了些人作为帮手。 时光不能倒流，她缺失陪伴的那几年是不能避免的遗憾。 小花只是觉得很遗憾而已。 之后围绕着程迎夏，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许多，竟十分投机，一点也不显得尴尬冷场。 话到最后，小花提议：「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好友吗？」 小杨欣然应允，小花便主动出示了二维码让对方去扫。 她的想法挺简单的，杨助理是程迎夏身边的人，她以后要想了解一些关于姐姐的消息，又不好明说的话，也许能问问杨助理。 小杨用手机扫了扫二维码的图案，屏幕上便出现了好友添加提醒，点击申请并当面通过后，好友列表便又多了一个人。 小花的微信暱称很实诚，填的直接是自己的名字「苏花」，正好省了改备註的功夫，不过她随意一瞥，看到小花头像也同样的实诚，是朵向日葵。 在小杨的印象里，只有妈妈辈才喜欢用花花草草做头像，没想到妹妹这么年轻也会用，还是不怎么常见的向日葵，区别只是花下面多了半只手捧着而已。 因为好奇小杨就多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这只手莫名熟悉。 不，是这只手上的戒指熟悉。 后来和小花道别，她还一直在努力回忆在哪见过这枚戒指，终于在晚上临睡前想了起来。 为了确认猜想，小杨特地翻出了手机里以前给程迎夏拍过的照片，拿来和小花的头像作对比，比较之下这确实是同一个人的手，是程迎夏的手。 戒指是普通银质材料，异常朴素，也便宜，却是程迎夏最喜欢的一只，也是使用频率最高的一枚，即便与她几万块一套的西服格格不入。 因为好奇小杨问过来歷，程迎夏当时笑着说是妹妹送的。 这俩姐妹关系亲密小杨一直都知道，但现如今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她只知道，这是老闆的私事，不应该多问。 又过了四天，小杨把程迎夏从机场接了回来，这时候小花已经成功入职了。 彻底毕业后，小花搬回了家里住，日子好像又回到了上学那会儿，早上程迎夏会开车带着小花一块儿上班，晚上再带着一块儿回来。 第99页 小花在公司不想暴露自己和程迎夏的关系，拜託她隐瞒，程迎夏即使不乐意也答应下来 。 职场关系户的身份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如果是妹妹自己的意愿，她可以贊同。 所以两人为了避嫌，平常不会正面交流，出入公司也不会同时，而是前后脚的关系。 但这也免不了会在停车场碰上熟人。 这天程迎夏的车刚停好歇火，前面就经过了几个人，还没待程迎夏反应过来，小花就已经侧低下头遮住了脸，唯恐被前面的人发现了自己。 公司员工很多，程迎夏必然不可能一一都记住，所以这些人她都不认识。 几个人很快走远，没注意到这边，程迎夏随意扫了一眼，然后目光移至副驾驶位，便看到小花也歪着头朝自己这边，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显得有些茫然无措。 在昏暗的灯光和静谧的环境里，惹得人想犯罪。 想吻她的眼睛。 程迎夏强忍住这股子突如其来的冲动，问她：「怎么了？」 刚才人过来的一瞬间，小花几乎是下意识地隐藏自己，此时人已经走远了她便撒开了手，有些后怕的回答说：「看到同事了。」 「哦，」程迎夏不怎么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没事，不会发现的。」 小花对上她随意的眼眸，认真道：「万一呢。」 手指敲打着方向盘，带点故意的撩拨，程迎夏说：「怕什么，我们又不是在偷情。」 小花脸红没红，灯光太暗分辨不出来，但程迎夏猜想应该是红了。 不然怎么又不说话了。 程迎夏偷笑了笑：「不用这么害怕，顺其自然就好，发现了就告诉他们，没什么的。」 小花好像不太想聊这个话题，不仅没有接话，还喊了声：「姐姐。」 程迎夏：「怎么？」 小花：「你先下车吧。」 几乎每次下车之前，两人都要经歷这一番争论，小花想让程迎夏先下车，自己后离开，这点程迎夏极其不乐意，小花自己也不愿意松口，结果就是两人轮换着来。 而今天的程迎夏却问：「为什么呢？」 小花：「不为什么，就想这样子。」 确实不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姐姐前行的背影很好看，她喜欢这种无论如何都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样子。 已经习惯了做跟随者，那么能在背后看着姐姐向前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程迎夏内心又哟呵了一声，妹妹还有点小脾气了。 「那我不想怎么办呢？」 在这件事情上，两人想法出奇地一致，程迎夏同样很享受这种为妹妹保驾护航的感觉，看着她，做她背后唯一的支撑，以前上学的时候是，现在上班了依旧如此。 「那……」小花犹犹豫豫，半天给不出反驳的话。 程迎夏只能继续摆出上级的威压：「我是上司，我说你先那你就先走。」 她用余光瞄了一眼，小花坐在副驾驶位不为所动。 程迎夏心嘆几年过去妹妹怎么变倔了，只能换了个受伤的语气继续说：「现在连姐姐的话也不愿意听了吗。」 果然装委屈对小花比较有效，听完这句她略带着急地说：「听的。」 她也怕程迎夏真的因此而不高兴，相比较之下原则好像并没有那么重要。 程迎夏安抚地摸了摸她扣在安全带上的手：「乖，听话，你先去，我能迟到但你不能。」 其实上次出差回来后程迎夏就闲了好长一阵子，晚上不加班，早上才起得早，若是以前忙的时候经常会迟到，现在多带了个人以后恐怕都要习惯早起了。 小花小小嘆了口气，妥协道：「好吧。」 程迎夏于是帮她解开安全带，再理了她因为吹了风而稍显凌乱的头髮，催促道：「去吧。」 小花淡淡嗯了声，把做好的午饭便当从包里拿出来递给了程迎夏，才推开车门下了车。 程迎夏看着她背影消失在停车场的拐角，视线收回来，手中便当一如既往沉甸甸的，一掂量便知道食材很足。 挺幸福的不是，终于不用吃难吃的外卖，每天都有妹妹提前做好的饭菜，早上有贴心的叫起床服务，西服和衬衫也是妹妹替自己熨好。 可这幸福还远远不够。 该怎么办呢，她比较贪心。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喜欢 第54章 慢慢喜欢你7 小花推开办公室的门时, 里边静悄悄的，人还未到齐。 她才在自己的座位坐下，旁边的女孩便倾身过来搭着她的椅背低头同她打招唿：「吃早饭了吗花？」 她们这批实习生, 总共有八个人, 一半都是c大的校友，说话的女生叫陶怡，还是程迎夏的直系学妹, 只不过是她认识程迎夏, 程迎夏不认识她罢了。 与小花的斯文不同, 陶怡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 能说会道还会逗人开心, 才进公司便和同期的几人打好了关系, 虽然总在犯迷煳但学习能力却不差, 几个顶头的上司也对她颇为喜爱。 论交际能力小花或许比不上她，但小花却是新人中间工作任务完成的最出色的一个，新人多多少少会犯点小错误，唯有她在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从没挨过领导的骂。 陶怡就是欣赏她身上这股子认真负责又有执行力的劲儿，再加上人也和善，明眼可见的好相处，与她靠近的欲望便异常强烈，大小事都喜欢拉着一起。 第100页 大多数时间里小花是乐意的, 但偶尔她也会觉得对方的行为有些越矩，就像此刻，对方挨得太近了些, 陌生的香水味顺着飘到了鼻端，有些让人不适。 小花不动声色地将身体前倾，拉开些距离, 回头沖陶怡笑笑：「吃过了。」 「这么早啊，那我今天还是一个人了。」女孩得到答案后便撒手站直了身体，没能成功约到想约的人，语气里颇有些惋惜的意味。 小花嗯了一声：「快去吧。」 早饭的话，不出意外她都会在家做好和程迎夏一块吃完，顺带准备好午餐的便当再过来。 所以此时的拒绝也显得正大光明。 陶怡不作多想，之后一个人下楼吃早饭了，小花见她离开，松了口气，打开电脑正式开始一天的工作。 在同期实习生里，小花的能力是出类拔萃的，旁人只知道她工作出色，却很少有人知道所有的精准都是在有准备的前提下发生的。 大家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谁也不比谁技高一筹，只因为有的人用了心，有的人更用心，所以才显得有所差距。 要想走在别人的前面，须得更加努力才行。 小花至始至终都明白的道理是，真正有价值的人才会被人需要，她想被姐姐需要，就得给自己创造价值。 毕竟成为与程迎夏比肩的那个人，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也许小花对自己太苛刻了些，工作生活中都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状态，不允许自己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与部分混日的人来说，她的欲望显得更加迫切，更加强烈一点。 实习的生活说累却也没法真正学到什么重要的内容，都是些基础零碎的小事务，加之入职前一个月的培训花了大半的功夫，真正能掌握的少之又少。 上级安排下来的任务完成之后，小花每天会给自己增添额外的功课，当别人还在忙里偷闲的时候，她已经在对着不太能理解的各方资料与案例一坐坐一天。 期间偶尔也需要冲杯咖啡提神。 都说一个公司的厕所和茶水间是最容易滋生八卦的地方，小花偶尔听碰到过几次公司的同事在里边聊八卦，不想惹麻烦也是不感兴趣，才一到门口就折返回办公室，等她们聊完才去。 但今天茶水间里边谈论的人让她端着杯子边犹豫着没有马上转身离开。 里边两人是业务部的两位组长，正凑在一起偷偷摸摸小声聊着程迎夏的八卦。 「听说海德的海总最近在追求我们程总？」 「是吗？听你一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另一女人停顿了半晌，像在回忆什么，然后听见她说：「之前我们不是和海德有合作吗，那个方案我参与了，他们单子签的特别干脆，一点价没讲，不会是因为我们小程总吧？」 「没准是呢，我刚刚在楼下看到海总过来了，小程总亲自去接的，说说笑笑好像挺高兴的样子，路过的时候随意听了一嘴，海总好像是想约我们程总共进晚餐。」 「我都碰见过好几次他们在一块儿了，你说他们不会已经在一起了吧？」 「你也这么觉得？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这么认为呢，不过海总年纪轻轻就挺多金，主要长得还帅，妥妥的富二代金龟婿，和我们程总倒也是挺般配的。」 「哈哈哈哈哈是真的，我跟你说......」 后面说了什么小花没有再听了，杯子空空地带走又空空地带回来，放回到桌上原位。 尝试恢復工作的状态，脑子里却空空的，电脑上的字体密密麻麻从没像此刻这样陌生，茶水间里轻飘飘几句对话虽然随意但让人听到了心里。 这样无法集中精力的感觉太差劲了啊。 小花偶尔也发呆，权当放松身心，可今天发呆的时间相较以往也太长了点，隔壁桌的陶怡见她半天没动劲，难免关心她的状态。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被打断的小花回过神来，疲乏地抚了抚额头：「没有，就是有点累了。」 陶怡直直注视着小花，面色看起来有点心疼，斟酌片刻，她才说道：「虽然这样讲是不太好，但是你不用这么拼命的，该休息的时候多休息一会儿，我说真的你已经很优秀了，竟然还这么努力，让我们这些普通人怎么活。」 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陶怡知道小花不会介意，才敢当面调侃出来，她们之间说好听点是同事关系，严格意义上来讲就是竞争对手的关系 ，实习生这么些个，註定不会全部留下来。 谁走谁留，都说不一定，暗地里的互相排挤是免不了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小花的出色必然会招惹一些注视的目光，陶怡挺怕她因此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最后影响了身心健康，在她的观念里这很不值得。 小花迎着她的目光真诚道了句：「谢谢你，我没事，休息会儿就好了。」 这世上的每一份善意都应当被珍视，陶怡的关心小花能感受得到，那么感谢对方也是应当做的事，她从来不吝啬于表达谢意的语句。 「没事就好。」陶怡笑了笑，靠回自己椅背，电脑已经休眠了，上面显示时间已经过了正午十二点钟。 她惊疑，又转回头对小花说：「竟然已经到午饭点了，是该休息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小花点点头，欣然接受了提议，从包里取出便当盒随她一起去休息区的微波炉旁排起长队。 第101页 期间陶怡一直在逗小花笑，她竟真的被几个冷笑话戳中了笑点，笑得露出了几颗牙齿，暂时忘记了上午发生的意外事件。 而身处八卦中心而不自知的程迎夏这才送走另一位八卦消息中的主角，准备开始吃午饭。 她这爱心午餐是妹妹做的，也挺想和妹妹一块儿吃的，奈何妹妹不同意，觉得两人成天厮混在一起不太妥当，在公司里得避嫌。 两人的办公室隔了八层楼，职级也天差地别，註定要过「即使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也轻易见不上面」的日子。 程迎夏往嘴里塞一口虾仁，感觉自己和妹妹像是在异地恋，虽然也还没恋，但怎么想都有些小憋屈。 最后也只有小杨能陪着她一块吃饭而不会让吃饭这件事变得孤单又无聊。 从程迎夏戒断外卖的第一天起，小杨就发现了她们家小程总每天都会带的奇奇怪怪的饭盒，每天中午都端着那个奇怪的饭盒吃的津津有味。 倒也不是多么奇怪，就是看起来有点幼稚，盒字上是海绵宝宝的图案，而且目测是特意贴上去的，与看起来就造价不菲的盒子格格不入，跟程迎夏本人也不怎么搭配。 小杨忍不住提问：「程总，您很喜欢海绵宝宝？」 程迎夏闻言愣了愣，看向自己的饭盒：「不觉得他很可爱吗？」 小杨点头：「是很可爱。」 程迎夏笑笑：「嗯，妹妹给我贴的。」 小杨：「所以是妹妹喜欢的？」 程迎夏不回答，反倒放下了筷子，说：「跟你讲个故事吧。」 「您说。」小杨也停止了往嘴里塞东西的动作，洗耳恭听。 程迎夏清清嗓子，缓缓道来这么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她的妈妈要过生日了，她想凭自己的努力送妈妈一份生日礼物，于是她偷偷跑出去打零工攒了点钱，挑选合适的礼物送给妈妈，妈妈因此而感到非常开心，并把礼物珍藏了起来。」 「这个女孩是小花？」小杨随便一听便知道程迎夏意有所指，如果连这都听不出来的话那她在程迎夏身边的这几年也白干了。 程迎夏忍不住夸奖她:「聪明。」 一个俗套的励志鸡汤小故事，套用到现实经歷不过是妈妈换成了姐姐而已。 这故事听起来很傻，更傻的是小花真的这么去做了，而她也因此感到意外的惊喜。 其实程迎夏本人也没有那么喜欢海绵宝宝，只是那阵子电视里一整天都在播放，而她懒得换台而已，所以当小花问她更喜欢里面哪个人物的时候，她随口一答：「海绵宝宝吧。」 再过不久她就收到了超级大的海绵宝宝玩偶，在妹妹刚来家里一年的时候，具体资金的来源还是偷偷问了小一之后才知道她去外边打工攒下来的。 这件事程迎夏一直假装不知道。 后来海绵宝宝成了程迎夏最喜欢的卡通人物。 为了表达这种喜欢，之后但凡是有选项的，她都会选择海绵宝宝。 小花的选择也变成了海绵宝宝。 程迎夏一直都清楚的事是，妹妹的童年与其他孩子不大一样，别人家的小孩在看动画片的时候，妹妹已经一个人撑起了一个家，所以在这些上面，妹妹没有了解更谈不上偏好。 爱屋及乌，程迎夏喜欢什么，小花也跟着喜欢什么。 她以为程迎夏喜欢海绵宝宝，于是也喜欢海绵宝宝，她对于程迎夏的偏爱等于程迎夏对于海绵宝宝的偏爱。 妹妹选择的不是海绵宝宝，是自己，只不过程迎夏很晚才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妹妹还不知道呢，自己是因为她才喜欢上海绵宝宝的。 程迎夏摸了摸饭盒上的卡通图案，觉得时间好像并没有真正改变什么，只不过让一些人认清了一些事实。 事实是，她比想像中还要爱她。 作者有话要说：　　麻耶什么时候能日万呢 第55章 慢慢喜欢你8 傍晚处理完手头的工作, 程迎夏叫上小杨下班，两人在电梯停下时分开。 电梯到了地下负一层，她找到自己的停车位, 坐进车里给小花发了个消息后开始闭目养神乖乖等小花下来。 最近两人一直是这么个相处模式, 她们下班时间不一，往往程迎夏要晚一点，小花就在办公室等消息。 程迎夏本意不让小花等的, 有时候她会加班到很晚 , 可小花执拗地要等, 她也拿妹妹没有办法。 在一般小花的回覆都会是「好的姐姐, 我马上来」, 但今天手机响起的时候程迎夏看了一眼, 上面显示的是「姐姐, 我已经回家了」。 这实际是合了自己心意的，程迎夏本不该有什么情绪，但不知道怎么她感觉很委屈，连带着中午的一起，将心装满，沉甸甸的。 她有点懊恼，也有点生气 ，这种把控不住的感觉让人恐慌。 在车里静坐了半晌, 程迎夏强令自己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回了一个「哦，好的」, 驱车往回赶。 到家时小花不在厅内，只小一在，程迎夏问她：「姐姐去哪了？」 小一指了指左边：「在露台。」 程迎夏抬脚想过去, 小一又喊了她一声：「小夏姐姐。」 她回头眼神询问，小一也瞟了眼露台，小声说：「姐姐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 表面上是瞧不出什么波澜，但她作为亲妹妹，本能直觉姐姐情绪有哪儿不太对，还是应该提醒一下小夏姐姐比较好。 第102页 程迎夏愣了愣，所以妹妹今天突然耍小性子是因为心情不好吗？ 她怎么了？ 来不及细想，程迎夏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尔后继续往露台走。 露台的景其实是非常好的，铺盖着别样深邃的夜色，底下修了一座小花园，种了些品种各异的花花草草，成片的绿化都有专人定期打理，生机盎然 ，晚风送来的是清凉的美意，对得起这千万豪宅的美称。 只不过美景当下两人心情都有些复杂。 小花坐在挂满蔓藤的鞦韆椅上，小幅度晃悠着，程迎夏走过来的时候，她转头看了一眼，又转了回去。 小一那声叫喊她听见了，所以知道程迎夏已经回来了，也猜到她下一步是过来找寻自己，此刻并不显得那么惊讶。 月色静默如水，没人先作声。 终是程迎夏按捺不住，伸手停住了摇摆的鞦韆，想装作不在意，开口却哼唧道：「今天怎么不等我。」 「我..….」小花仰头看一眼她的脸，下一秒不自然地垂头想要避开，「听说姐姐晚上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程迎夏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比言语还要快的是身体的反应，她几乎是马上托住了小花想要往下点的下巴，轻轻捧了回来使她面对自己。 这次小花倒是直勾勾盯着自己不再躲避，眼神交汇的时候，她没有从里面看到一点儿反常。 可程迎夏知道这副镇定的样子是装的。 「听说？听到什么了？」 小花好半天倔强的不肯开口，只是或许因为对视太久，眼神愈发迷茫了起来。 程迎夏继续诱导：「说什么了？」 只见手心里的人抿了抿唇，眉目纠结，似乎是花了好大的勇气才敢回答说：「姐姐晚上不是要和海总共进晚餐吗。」 似是而非的一句话才刚落下，说话的人自己先笑了起来。 很坏是不是？故意说这样的话，等着对方主动给一个解释。 故意使小性子不打招唿事先离开，想让对方着急，来质问，来满足她可怜的不安。 明明知道不该在意的一件事，却不可遏制的产生不好的情绪，而这些不好都是自找的。 她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人啊，不敢拥有却又紧紧攥着的不肯放手，极尽本能欺骗自己，抱守着美梦不愿醒过来。 多么可笑又卑劣。 没有任何立场来要求谁符合自己的期望，她就是一个自我欺骗的胆小鬼罢了。 「笑什么呀。」程迎夏拿手指蹭了蹭小花的脸颊，嘆息似的问。 这个笑里面她感受不到一点儿开心的情绪，只有勉强，妹妹的隐忍脆弱有时让她觉得好无力。 因为不让人走近，而把自己缩成一团 ，像拔了刺的刺猬，不会让人受伤，却也让人无法窥探。 什么时候才能想通，对她本不必如此呢。 「没什么姐姐。」小花摇摇头，这次是真的提起唇角笑了。 如果欺骗自己能得到暂时的快乐，那么她愿意。 程迎夏突然感到一阵头疼：「是不是谁又乱说话了？」 小花不说她也知道，估摸着又是公司那群人闲得无聊乱谈八卦，谈到她头上，被妹妹听见了。 怎么这么讨厌呢。 「以后这种没有来源的八卦不要听，不是有电话吗，为什么不事先问一问我。」 是这样了，程迎夏觉得烦恼的点就在于此，明明问一句就清楚的事，为什么这么干脆的把她丢下，害她猜来猜去，害她委屈巴巴。 只是看样子小花好像比她还委屈。 程迎夏无奈地拥住了小花，搂在怀里，如果言语太过苍白，那么一个诚实的拥抱也许更让人感到心安。 一下一下抚摸着小姑娘柔软的毛髮，程迎夏以自己最过温柔的语气同她解释着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我想你要知道，我对你永远忠诚。」 小花靠在她腰间，鼻端是好闻的气味，耳间是热热的心上人暧昧的承诺，心也跟着软塌塌的，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给出回应，只能贪婪的想要是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这一刻温馨而美好，隐秘又双双堕落，也许晚风能懂。 而等不到想要的回答程迎夏也并没有觉得失望 ，她也不想太过于逼迫小花现在就给出回应，等了这么几年不介意再等一等，只要她盯紧了不让人走开，人早晚是她的。 晚点就晚点吧，没什么的。 就是这个空穴来风的八卦让她很是无语。 「什么狗屁的海总，你认识的啊，唱歌很难听的那个小明，还请你喝过牛奶。」 小明？小花稍加回忆便想起来了，是姐姐好友圈子里的一位朋友，很久之前在聚会见过几次，很友善的一个哥哥，唱歌也是真的难听。 朋友之间都以小名称唿，她不知道小明哥原来姓海，不然怎么会有今天的误会。 程迎夏撒开手在小花旁边坐了下来，搂着她肩膀耐心解释着：「成凝姐要结婚了，他今天过来是要跟我商讨送礼物的事。」 小花讶然：「成凝姐要结婚了？」 程迎夏点头：「嗯，这个月底，但是婚礼在国外，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 小花答：「嗯。」 程迎夏接着说：「成凝姐说这周末大家在湾岭见个面，也跟我一起过去？」 第103页 小花乖乖的：「好。」 程迎夏暗嘆，这次与朋友的见面，小花仍是她的妹妹，但下一次她希望是以女朋友的身份把小花介绍给向众人。 她也想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来宣示主权。 小花心思却已经飘到了别的地方。 她和成凝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上次见面还是在程迎夏高考的时候，这么多年过去，再听到消息竟然是对方要结婚了。 曾经小花还把成凝当作假想敌，一边因为方方面面都比不上对方而沮丧，一边又以自己微薄的力量隐约较着劲，不愿认输。 现在想来自己好像比对方更有勇气，她放弃了，而自己还在坚持。 仅凭这一点就已经赢了不是吗。 程迎夏这么多年倒是和成凝保持着联繫，跟小花之间的事也全告诉了她，偶尔向她寻求帮助，而成凝一直是个很可靠的姐姐，给的意见总是十分中肯。 这次成凝姐结婚，她无论如何都要到场，带着妹妹一起。 心思各异的两人坐在一起静静地发呆，鞦韆椅因为某人不安分的脚尖慢悠悠晃着。 程迎夏突然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她就是盪着「鞦韆」去了小花的村里，认识了小花，时隔多年，她们如今正坐在这里一起盪真的鞦韆。 这个多年好像已经可以以十为单位来计算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程迎夏状似随意的问。 她们的初次相遇不算愉快，那时两人年纪也很小，她有点怕妹妹已经不记得了，虽然也是正常，却足够让她矫情。 小花的回答却让人欢喜：「记得。」 她怎么会不记得呢，程迎夏以那样热烈的姿态出现，让她知道这个世界是彩色的，不是单调的灰白，也不是日復一日的辜负时间，生而为人应该有情绪，有追求。 有真正值得爱的人。 她的勇气，是程迎夏给的。 程迎夏笑着在埋怨：「那个时候我好不乐意去村里啊，条件太差了，你知道我娇生惯养的，呆不习惯 ，但真正过去了就觉得也还好，可能因为有你在吧。」 「现在想想一点也不后悔，不然怎么会认识你呢。」 程迎夏甚至有点感谢老父亲的决定，把小花送到了自己身边，她有想过如果当时没有去变形而是选择了逃跑，那么错过的，将一生遗憾。 「幸好幸好。」程迎夏拍着胸脯，想想都觉得后怕。 心脏有点受不了。 程迎夏说话的时候，小花一直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里面的真诚让她觉得自己许久以来的坚持是不是错了，拥有与被拥有从来都有着同样的意义。 她不该如此自私懦弱的。 抓住程迎夏放在胸前的手，小花依赖地倒在了她的肩头：「姐姐，谢谢你。」 对于小花难得的主动，程迎夏自然欣喜，听见这句话之后却有些摸不着头脑：「嗯？谢我什么？」 小花笑了笑：「就，谢谢你。」 程迎夏不满弹了下她的脑门：「小丫头片子 ，存心吊我胃口呢。」 小花蹭了蹭她肩膀撒娇道：「不是呢。」 谢谢你来我身边。 谢谢你还没有放弃我。 作者有话要说：　　呜唿~ 第56章 慢慢喜欢你9 小杨发现她们家小程总今天心情非常不错。 平常看到就要喊头疼的文件今天非但没给摆脸色, 还边处理着边吹起了口哨，她都不知道自家小程总还有吹口哨的技能，仔细听了一下也没什么规律, 即兴瞎吹的。 平常喝咖啡就喜欢放好几块糖, 今天又往里多添了两块。 再加之一脸的春风得意，太反常了些，流里流气的也不像是本人。 小杨暗自揣测莫不是谈恋爱了？那这个对象就值得考究了, 反正不会是海总, 用小程总的话来说他们就是打小一起穿开裆裤的交情, 不可能有别的关系。 但程迎夏这么忙, 她一直在旁边看着, 也没见有什么其他男人在身边出没。 该不会是网恋了吧？ 小杨因为自己的这个猜想而感到骇然, 小程总虽年轻, 但不管是看起来还是她所了解的，都不像是会尝试网恋的单纯小女孩。 这要真被她猜对了，那才可怕呢。 程迎夏签完手头最后一份文件抬头时，小杨就这么站在对面发呆，笑的一脸荡漾，她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玩味瞧了好几眼，才开口：「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被上司当场抓包的小杨受到了惊吓, 迅速回神做好表情管理，回她：「没什么，程总。」 她这想的乱七八糟的要是被程迎夏知道了, 不得敲破她的脑袋。 「没意思。」程迎夏撇撇嘴，觉得没劲透了，不愿意给自己八卦, 她还不想听了呢。 说起八卦，突然想起还有件事没有解决。 「最近公司是不是又在乱传我的八卦消息？」程迎夏问对面的小杨。 小杨很快摇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程迎夏瞭然：「也是。」 小杨是自己的秘书，只负责自己的事务，要是知道太多公司其他人的谈话内容才奇怪呢。 程迎夏把面前的文件夹合上，推到桌子的另一边，手指点了点确认道：「这个送去业务部。」 说完她又加上一句：「还有，你去提醒一下几个部长，让她们的手底下的人好好工作，别成天这么嘴碎。」 第104页 小杨看她好像是有点恼了，估计是在哪听见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只得乖乖回答：「好的。」 程迎夏点点头瘫回了椅子上，打算休息一轮再战。 没曾想小杨没走，面色犹豫，像还是有话要说。 「还有事？」 小杨狠下心道：「程总，有些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样的问话方式是有点婊里婊气的，但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确实很让人为难，一方面已经属于打小报告的范畴了，另一方面又是上司本人亲自嘱咐的，她说与不说都很尴尬。 最后结果还是该说，但是不能说的这么主动直白。 程迎夏才不管什么该不该说，她只要结果。 「做什么磨磨唧唧，有什么话就直说。」 「是，那个......」小杨打着报告，时刻盯着上司的表情，「您的八卦倒是没听见，就是我无意中听见有人在谈论苏小姐。」 事情一旦牵涉到小花，程迎夏就没那么云淡风轻了，着急追问：「说了什么？」 从小花进公司开始，她就让小杨帮忙盯着了，有反常的现象也要求及时汇报，就怕妹妹出了事了，这回听小杨这么说她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小杨说：「苏小姐个人能力太出众了，所以有部分人心理有些不平衡了，说了些诋毁的话......」 话还是有点不中听的，她也是偶然听见的几句，不知道私底下还有没有别的人也这样做了，一旦这种人多了，对一个职场新人其实是很可怕的。 小程总对妹妹这么疼爱，报告上去让她护着也好。 而程迎夏听完面色渐渐开始难看起来。 「哪些人？」 小杨如实以告：「业务部的黄组长和吴组长。」 程迎夏：「具体都说了些什么还记得么？」 小杨：「她们说苏小姐和王部长之间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王部长私自动用公司的公共资源给苏小姐铺路，苏小姐表面清纯背地里肯定很淫.盪……」 「好了不用说了，」程迎夏不想再听更多的混帐话，打断了小杨接下来要说的，「我知道了。」 出现这种状况，是在她意料之中的，只不过等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她没想到比自己想像中还要生气。 枪打出头鸟，优秀并非原罪却因为目标太明显容易惹来别人的猜忌，即使什么也没做错也会被强行安上罪名。 恐怕有无数只眼睛正盯着这只鸟儿。 人这种生物，复杂且矛盾，不仅慕强，而且大多数时间里善妒，时常羡慕能力地位远在自己之上的人，可一旦身边有人能力超过了自己，便会产生嫉妒。 不相信不接受地位比自己低的人能力比自己强，反而试图拉着对方与自己一起堕落，这是懦夫的表现。 时间和精力不用在提升自己之上，成天想着如何拉别人下水，工作比不上人家就从别的地方找补，是极度愚蠢的行为。两位组长都已经走到组长的位置了还拿自己跟实习生比较，恐怕也已经无法完全胜任现在的工作。 重要的是，她程迎夏的人怎么能被人这样侮辱，不管是嘴上说说还是已经体现在实处了，她都无法不感到愤怒。 程迎夏心中已有了定夺。 「以后我不想再听到这种话了。」 「好的。」小杨再次乖乖应下，打算等会去业务部送文件的时候把这两件事一起传达下去。 听了这么倒胃口的事情，程迎夏现在一肚子的气，恨不得马上写封邮件把这胡乱造谣的两人开了。 还是该听点人听的东西。 「小花最近的工作情况怎么样？」 「反馈很好，王部长很看好苏小姐，实习结束苏小姐肯定能留下来，而且是以第一名的总成绩。」 小杨经常接触王部长，也算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对小花绝对是只抱有欣赏的态度。当时听到对话她首先觉得十分之可笑，有些人真是什么谣也敢造，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对小花声誉的影响多大啊，虽然清者自清，但已经蹭上了脏东西，就肯定有存在过的痕迹。 程迎夏的想法就更纯粹了，对于小花她是无条件地相信，在个人能力上也是如此。 「她一直很棒。」这一点程迎夏从来都知道。 她们家花从小都是众人口中「别人家的小孩」，聪明懂事又能干，就没有她完成不了的事情。 后来程迎夏又问了小杨一些关于小花工作上的问题，大致都了解之后便放她去通知吩咐下去的事情。 晚上程迎夏本想找点回家抱抱妹妹的，没想到临下班还又多了件事要处理，只能在公司再加会儿班。 不过她给小花发了消息让她上楼来，不要在办公室等了，她今天想早点见到妹妹。 下班半个小时之后，等办公室的同事都回家了，小花才收拾完坐上电梯去了程迎夏的楼层敲响她办公室的门。 门内传来一声「请进」。 小花推门进去了，程迎夏看见是她面部表情舒缓下来，显得不那么倦意十足。 「先坐着等我一会儿。」 小花乖乖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手头没有该做的事，也没有玩手机的兴致，开始欣赏起程迎夏认真工作的样子。 程迎夏认真起来的气场和平时完全是不一样的，平时做什么都懒散的她如今穿起熨帖整齐的职业装束，抬手翻页间却充满了柔软的力量。 第105页 这样的姐姐不多见，不可避免的让人沉迷，小花自问了一下，哪样的她更吸引人，答案是都吸引人，只要是程迎夏，她都无法克服。 从很久以前开始，她的眼睛里就只有程迎夏一个人了。 被她这样目不转睛盯着瞧，程迎夏也看不太进去文件了，大脑运行的速度显然慢了下来，索性歇会儿不看了。 想着今天才知晓的事，她觉得还是妹妹太好欺负了，别人才总是欺负到她头上，忍不住想要说教一番。 「知不知道别人怎么说你的？」 小花因为一直关注着程迎夏，第一时间听到了问题，头摇的很快：「不知道。」 程迎夏：「不，你知道。」 她很笃定小花又在逃避了，如果真的不知道她不会是这么迅速的反应，而是会问说了什么。 小花笑了笑，急转口道：「那我知道。」 「你还笑得出来，」程迎夏有点生气，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甚浓，「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个样子，没有一点长进。」 这要是在以前，有人欺负了小花，她早就一拳招唿上去了，就像当年的陈宇，被她狠狠整治了一顿。 但那是小孩子的解决方式，冲动的几乎与愚蠢挂钩，现在她作为一个成年人，知道用武力解决事情是非常鲁莽的做法，要想报復一个人有的是手段和办法，比□□上的折磨更加痛苦。 但如果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还是会选择狠狠踢下去，而且踢得更狠一点。 动用武力虽野蛮，但爽快。 小花自己没有把这太放在心里，被程迎夏说了一顿也仍旧笑嘻嘻的，现在和以前一样，她不太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但从前是因为懦弱才选择视而不见，现在是因为她已经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已经不会因为这些言语上的攻击而感到伤心难过了。 「嘴长在别人身上呀，我管不了，只要我知道自己不是那样的人也不会变成那样的人，就没有必要听别人说了什么。」 这番道理好像也没错，但程迎夏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却也没有办法说什么反驳的话。 最后她只能朝小花招了招手：「过来。」 沙发椅上的小花看了她一眼，没半点动静，她又喊了一遍：「过来。」 小花于是起身缓缓走了过来。 走到跟前的时候，程迎夏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脑袋靠在上面当做柔软的靠垫，舒服得嘆出了一口浊气，烦闷的心情由于小暖阳的到来一扫而空。 再度开口，她的声音有些虚浮：「让我靠一会儿。」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小花脸上的表情明晃晃的怜爱，一下一下顺着她头顶的毛髮，小花说话的语气也放轻了：「累了吗。」 「嗯，」程迎夏嘟囔着，「早知道当老闆这么累，当初就不该听老头子的，自己找个轻松的工作做着多好。」 贼船向来是上去容易下来难。 但她也只是说说而已，这是她的责任，偶尔可以抱怨，但不可以做胆小的的逃兵。 真正强大起来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呢。 「坏人交给我来解决。」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呢 第57章 慢慢喜欢你10 成凝的告别单身派对是在周六, 在她经营多年的湾岭酒吧。 程迎夏于这个难得的假日带着小花赶到的时候，朋友还未来齐，酒吧还没到营业的点, 此时比较安静, 成凝和几个朋友坐在吧檯，闲谈之间有说有笑。 她上前跟几个朋友打声招唿，没忘记今天的正事, 随手拿起吧檯已调好酒的酒杯对着成凝：「成凝姐, 新婚快乐。」 成凝与她碰了碰杯, 相互喝下了这杯喻示庆祝的喜酒。 跟在旁边的小花在她们喝完之后也添了句「新婚快乐」。 面前是紧靠的两人, 还有余光里牵在一起的手, 成凝顿了几秒, 笑着回了句谢谢。 酒杯放下, 寒暄几句，程迎夏拍拍小花的肩头让她在空位坐下，随后自己也坐在旁边，凳子往那边挪了挪，紧挨着她私语两句，尔后转头和大家一块儿聊了起来。 成凝新换了杯酒，呈旁听姿态在一旁，不时参与进去。 也不时看一眼同样旁听的小花。 没过多久兰兰她们也到了, 一来便跟程迎夏打趣：「要不是成凝姐结婚这么大的事，想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啊。」 随她一块来的小a附和：「程总现在是大企业家了，哪能给你随便见上。」 「就知道说我, 」程迎夏撇撇嘴，嫌弃道，「我这不是忙吗？再说你们哪次叫我我没答应的？」 已经过了想见面就能见上的时候, 大家都长大了，越长大时间越不能由自己随意支配，有时就算她想同朋友见面，也得先掂量掂量对方有没有空。 因为知道再见一面不容易，所以尽量有机会能见的都见了。 「你们呢，最近工作怎么样？」程迎夏反问。 兰兰啧了声：「就那样吧，工作勉强能搞定，公司还有我哥顶着呢我压力倒不是太大，就是老头子烦人得很，总想催婚，我这才多大啊他也不知道着什么急。」 程迎夏笑笑，一语点破：「我看是你还没浪够吧？」 兰兰推了推她肩膀：「这就没意思了啊。」 朋友们没忍住噗呲笑了出来，兰兰浪荡的名气由来已久，情史丰富，在场大多数人都是比不了的，让她收心回家结婚，恐怕比登天还难。 第106页 大家早己看透。 兰兰这就要为自己鸣不平了，明明大家都没结，怎么就说她浪呢。 「搞得好像你们都结婚了似的，成凝姐不也是现在才结吗？」 成凝年纪本就比她们大了不少，也没有英年早婚。 突然被cue，成凝也不避开话题，而是思考之后真诚地建议：「婚姻是一件神圣的事，不能草率，也不应该着急，等你们真正有了想结婚的人，再结也不迟，不管多晚总能等到对的人，只要愿意等。」 寓意泛滥的一句话，程迎夏听着却仿佛在说自己。 她偷瞄了眼小花，没曾想小花也在看自己，眼神对视的瞬间小花依然在闪躲，但她没有错过稍纵即逝的光彩，即使灯光是不能使人完全看清一切，朦胧里的一点亮色也无法被掩盖。 那样依赖崇拜的眼神只能放在自己身上，别人休想偷走。 成凝姐说得对，总能等到，不能着急。 但你可不能让我等太久。 众人在消化这番道理的时候，成凝看了眼程迎夏，问：「小夏呢？家里有在催吗？」 程迎夏无奈：「我妈提过两次，被我骂回去了。」 人一上了年纪就爱张罗，她妈成天在家闲着，唯一不变的主题就是琢磨怎么把女儿推销出去，竟然还找那群贵妇姐妹团帮忙物色青年才俊，给她安排相亲。 用她妈的意思来说，你都快三十了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太不正常了，她当时硬气地反驳「我正常得很，您就别瞎操心了」。 程迎夏不敢说的是「我这不是等着你儿媳妇接受我吗」，怕被打断腿。 「都快三十了我也没见你谈过一次恋爱，想什么呢？」 再次听到这熟悉的话语程迎夏的头开始隐隐作痛，感觉像是妈妈提着自己耳朵在唠叨，可说这句话的人明明是兰兰。 「你怎么跟我妈似的，唠叨。」 兰兰根本不吃她这套：「别转移话题，老实回答。」 程迎夏：「这不是没人能配得上我嘛。」 兰兰嘆了口气，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从小到大我就欣赏你这不要脸的精神。」 「去你的！」程迎夏笑骂一句，故作不经意的嗔道，「我那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嘛。」 从开始就在旁边安静坐着听她们讲话的小花没来由开始紧张，因为程迎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偷偷握住了她的手，恶作剧似的在手心挠了挠，仿佛在暗示什么。 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她知道，她又不想知道。 就像此时被姐姐拉住的手，挣不开，也逃不掉。 也像姐姐刚才的那一眼，让她隐藏的小心思无所遁形。 好在旁人没有注意不起眼的动作纷纷开始八卦起来：「谁啊谁啊？」 「是......就不告诉你。」程迎夏笑的有点欠打。 已经被勾起胃口的朋友们突然有点想骂人：「你可真没劲。」 之后大家不停地可劲扒拉，程迎夏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小a掺在里边嬉笑着，一个转眼注意到了旁边的小花，突然惊嘆：「小花长这么大了？」 这句话成功转移了在场人的视线，一时目光集中到小花身上。 她们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小花了，记忆还停留在她上初中的时候，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程迎夏老把她带在身边，大家一起把她当妹妹照看。 倒是一直有加微信，但平时仅限于逢年过节发个红包，基本没怎么聊过天，小花的朋友圈也没发过自拍，偶尔有几张图还都是程迎夏，哪知道她如今长成这样。 小a回溯时光，搞不懂自己当初怎么会对没见过面的小花产生偏见呢，还因此和程迎夏小吵了一架，但真正解释起来也只能是一个年轻气盛不太懂事，现在想想可真是幼稚且蠢。 兰兰一句话说出了众人心中的想法。 「上次见面妹妹还跟棵小白菜似的，现在长大了，可真变漂亮了。」 看不出来原本的样子了，不管是外貌还是气质，都与从前大相迳庭，反而隐隐约约和程迎夏越来越相像，她们一开始才没能认出来， 小花承受下善意的夸奖，朝她笑笑：「谢谢兰兰姐姐。」 兰兰满意道：「小嘴还是这么甜。」 成凝不知道什么时候招唿调酒师现做了一杯低浓度的mojito，杯子摆上桌的时候被她轻轻推移到小花面前。 「今天不喝牛奶了吧？」 小花与她对视一眼，乖乖将杯子接了过去：「谢谢成凝姐。」 程迎夏想起上次妹妹醉酒的经歷，都不知道该不该拦下这杯酒精作物，最后只能眼睁睁看她喝了一口，才提醒：「少喝点。」 小花放下杯子乖乖嗯了声。 这时不知道谁八卦心又上来了，对着两人问：「妹妹谈恋爱没有？」 程迎夏倒吸一口气：「问的什么破问题。」 小花却诚实地摇摇头：「没有。」 兰兰觉得分外好笑，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说你们姐妹俩怎么回事？比赛呢是吗，看谁比谁寡的久？我跟你说啊小花，这是坏毛病你可别跟你姐学。」 程迎夏觉得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不吉利，没好气的上手要捂住她乱说话的乌鸦嘴。 「我说你成天别想着情情爱爱的行不行？」 兰兰一边抵抗一边严词拒绝：「不行。」 第107页 最后程迎夏只能恨恨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你说。」 兰兰被放过之后继续调侃，程迎夏想着想个办法转移话题也许就能翻篇了。 大脑飞速运转着，她仔细想想派对男主人公好像不在场，便问：「姐夫呢？」 原本滔滔不绝的兰兰愣住了，跟着说：「对啊，姐夫呢？」 成凝被十几双眼睛盯着，只好解释道：「今天没让他过来，我们玩。」 众人瞭然，她们和成凝姐的男朋友本就不熟，估计是怕他来了大家玩的不自在吧。 「婚礼是下个月1号在h国举办吗？」之前大家都收到过婚礼请帖，现下有人开口确认。 成凝点头确认无疑，犹豫半晌才宣布了一个之前没传达过的消息：「这次过去不回来了。」 这是一个绝对重磅的消息，程迎夏听完人傻了：「啊？」 她们以为只是过去办个婚礼，没想到人直接不回来了？料谁也不会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不仅程迎夏惊讶了，在场其他人听见也譁然不止。 「不会吧？有点突然？」 「就是啊，成凝姐你怎么今天才告诉我们？」 「结个婚人都被拐到国外去了，还回来吗？」 大家七嘴八舌，皆是不敢相信，成凝扫了她们一眼，笑说：「怎么？捨不得我？」 「那肯定啊，当然捨不得了。」 她们这些二代小霸王小时候叛逆极了，老和家里作对，谁的话也不听，成凝在当时是唯一懂得认真听取她们内心需求的人，这群混世魔王后来没长歪，多少也有成凝的一份帮助。 其间情谊不能简单仅凭一句捨不得就可以一笔勾销。 刚才叫闹着的人也不说话了，看起来心情都有些沉重，氛围一时间变得低迷。 成凝安抚地拍了拍最近一人的肩膀，轻嘆口气：「怎么回事，又不是小孩子了，总要说再见的。」 第58章 慢慢喜欢你11 离别是人生的常态, 很多道理有些时候我们能明白，却无法做到坦然接受。 说起来不过是换一个地方生活，打开手机也能联繫, 可对很多人来说意义已经完全不同, 这是否意味着她们再也不能在烦闷而无法自我消化的时候给可靠的姐姐打一个电话，然后在约定好的时间地点，对着她大吐苦水, 再得到一个忠实的安慰。 她们在十几岁的时候认识成凝, 转眼快三十了, 十几年的光阴悄悄熘走, 她们不再是以前的她们, 信任却随时间只增不减。 朋友这两个字, 不仅仅是简单的一个词语, 真实意义总是比表面看上去大得多，而真正值得的朋友对谁来说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成凝想起了很多年前，这群小孩年龄尚浅，隔三差五在外边惹事，又不敢让父母知情，往往都来自己这躲着，她帮着拦下了不少的麻烦，这些在旁人看来会是累赘的事对她来说却是枯燥生活里有意义。 如今分别在即, 她也能笑着调侃：「再闯祸可没人给你们收拾烂摊子了。」 「我们早就不闯祸了。」有几人理直气壮道。 成凝笑了笑：「我知道。」 她怎会不明白呢，当年苦着脸说「怎么办」的小朋友们终究也学会了说「我可以」。 「有空会回来看你们的。」 「那可说好了。」 成凝点头，笑意愈深：「说好了。」 本身因为喜欢的姐姐要嫁人了, 大家难免有点感慨不舍，但结婚终归是喜事，哪有不开心的道理, 不能这么沮丧下去。 程迎夏看着一张张垮掉的脸，招了招手：「大家听我说，成凝姐结婚是喜事啊，都开心点别扫了兴，姐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再不济想她的话我们就飞过去看她嘛，多大点事。」 一番劝说让众人不好的情绪慢慢都开始收敛起来，离愁别绪让她们纷纷回忆起了鸡飞狗跳的青春。 「我记得兰兰有一回逃课，她爸妈去学校没发现她人不在，气得半死，回家狠狠骂了一顿给她关了一个月禁闭......」 「小夏那回更狠，一个星期没回家，她爸妈都找我家去了，还是我来成凝姐这把她拖回家的.......」 「就是啊，咱谁能有小夏皮，她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越管着她越浪......」 面对友人的激情吐槽，程迎夏跟着一块笑，也不否认，她以前年轻的时候确实是蛮皮的，没一个人跟她似的这么作。 旁观的小花插入不了这样的话题，这是程迎夏的朋友圈子，她再怎么受到宠爱，没有一起经歷过一些事情也无法真正融入。 羡慕吗？有的，灿烂热烈的少年时，能不顾一切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是她没有体会过的人生。 但更遗憾的是这些事情她都没能参与，她的人生，从遇到程迎夏才刚开始，而程迎夏的人生有过许许多多别的人。 某种意义上她其实还很感谢这样的生活造就了今天的程迎夏。 程迎夏还在同朋友举杯畅饮，满脸嬉笑，她已经很尽力在把大家情绪往好的方向带，但更不舍的，小花知道，是她自己。 热闹之间，小花抬头的时候不经意与成凝的眼神对上了，在幽暗的光线里显得别有深意。 这场交流太意外了，两人都一时愣住没了动作。 后来成凝嘴巴张了张，无声做了个口型，小花看懂了，说的是「好好待她」。 第108页 好好待她。 小花心中突然就升起一股怨气，这也许是人在面对竞争者时一种自发的防御机制，本能上便产生不适，即使对方没有恶意，也下意识的感到牴触。 人是感情动物，也是自私的生物，自我的本能驱使了情感，告诉她要保护自己，告诉她这个时候应该不开心，那她自然而然感到不开心。 该如何做不需要别人来教导。 酒吧到了营业的点渐渐开始吵闹起来，dj小哥哥上班的时候还跟一群人打了声招唿，场子真正燥热起来是在凌晨，在不知道谁的耸动下她们混入了舞池中央与不相识的男男女女共饮狂欢，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青春的尾巴，在迷人的节奏中发泄自我。 就这样一直到天明...... 天将亮的时候成凝找了代驾把烂醉如泥的小霸王们一个个送回了家，小花难得在一群人中间是清醒的，跟在后面帮扶，一声不吭。 程迎夏被小花带回家，安排妥帖，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和家里打了声招唿，连妹妹都没有带，独自开车前往成凝的居所。 是昨天约好的，成凝说在走之前单独见上一面，她毫不犹豫便答应了。 成凝的家还和从前一样，程迎夏进门的时候瞪着眼睛四处查看，除了墙纸家具看起来像是换了新的，其余摆设一点没有变，墙上照片都是以前拍下来的。 以前不想回家的时候，她都是来这里蹭吃蹭喝蹭住，几乎把这儿当成第二个家，细数一下已经很多年没来过了，扑面而来的熟悉感简直让她想要落泪。 「先等我一会儿。」 成凝开门放她进来后留下了一句话转身离开，再回来的时候程迎夏正在摆弄书架上陶制的盘子。 听到来人动静，程迎夏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指着模样怪异的盘子说：「成凝姐，这个你还留着呢？」 成凝点点头，问:「还记得它么？」 「当然记得，这盘子还是有一年我和兰兰她们去玩陶艺的时候diy的，上面的小猫是我亲手画的。」 程迎夏说着说着突然被自己给逗笑了：「很丑不是？做的一点也不圆，猫画的也丑，奇奇怪怪的都不像个盘子。」 「我在手工上好像一直没什么天赋。」最后她给自己下了这么个定论。 成凝笑着摇摇头：「不丑，不然我也不会留这么多年。」 还用木架托举着摆放在安全的地方，唯恐它跌下来磕了碎了，之前是放在房间里，后来挪到了客厅的书架上。 略往前走了几步，成凝亮出从房间里拿出来的东西，搁在程迎夏跟前，说：「给你。」 程迎夏看到那是一串钥匙，一瞬间明白是这间房的钥匙。 「给我？」 「是你结婚又不是我结婚，我还没来得及给你置办礼物呢，你怎么先送我套房子。」 她有点意外，有点不解，也有点不愿意接受人去楼空的事实。 「收下吧，」成凝将屋内各处扫视一眼，语气颇有不舍，「不想让别人住进来。」 曾经希望和程迎夏有一个家的愿望最后只剩一套没有人住的空房子。 也许她想保留的不是房子，是无疾而终的感情。 拍了拍程迎夏的肩膀，她很是郑重的说：「替我好好保管它。」 程迎夏没吭声，在原地呆了半晌才接过钥匙紧紧攥在手里。 像是了结了一桩心愿，成凝偷嘆了口气，招唿程迎夏坐下，自己跑去了厨房。 程迎夏朝里边看了两眼，猜到什么，于是说：「成凝姐，不用麻烦了，我不渴。」 成凝手里的杯子才刚刚拿出来。 「你以前可从来不介意麻烦我。」 「以前是以前嘛，」程迎夏解释，「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成凝静默着没有说话，继续往杯子里倒了一小半的水，水是程迎夏来之前就烧好的，一直晾着，她摸了摸杯壁，温度适宜，才拿着走了出来。 这杯水最后还是被塞进了程迎夏的手里。 「和她最近怎么样？」 程迎夏撇了撇嘴，对于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和小花之间的关系很奇怪，非常奇怪，不知情的人或许会以为她们早已经进入了老妇老妻的相处模式。 自从小花正式来公司上班她的衣服和饮食包括叫起床都是小花一手包办的，极大程度上迎合了她这个懒鬼，程妈妈有些时候都看不下去让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都老大不小了不要还像个巨婴，老麻烦妹妹。 过了三年独立的生活，程迎夏觉得自己已经学会安排自己，可是跟小花渐渐和好后她觉得还是妹妹好，这些生活的琐事不费力气，但太细节，也只有小花才能这样了解她的每一点，包括她的那些隐藏起来偶尔作祟的坏脾气和一身的小毛病，然后包容。 程迎夏在贪恋这份好的同时一直明白，她不是因为小花对她多好才那么爱她，而是一个灵魂对于另一个灵魂的契合，这些事情谁都可以做，只有小花来做的意义是不一样的，有她存在的生活总能让人感觉到幸福。 无条件接纳另一个人进入自己的生活，这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然而她们并没有明确在一起。 就差那一点名分了。 「说到这个我也好苦恼，她迟迟不肯接受我。」 成凝听此言挑了挑眉：「为什么？因为性别？」 第109页 「不是，」程迎夏笃定地摇摇头，「我知道她也喜欢我，但她退缩绝不是因为性别。」 想起上次酒后吐真言，小花的反应已经可以足够证明一切，她们之间的阻碍或许并不在于性别的认知，而是在于两个家庭。 「我们俩的情况有些特殊，她可能顾虑太多，害怕影响我们家的关系。」 「你们的情况是有些棘手，我也从未遇见过。」成凝眉头微微皱起，像在思考，没过多久舒展开来，「你可得把握好机会。」 时机对一段感情来说虽不是达成的必要条件，却是结束的最好藉口。 她是陪着程迎夏走过半个青春的人，可终究没能抵过蛮不讲理的爱情。明明她是先到的那个人，却抵不过后来者居上，归根结底，程迎夏对她没有超过朋友之外的情谊，这一点她早就接受了。 和现在的未婚夫在一起到最后结婚是成凝自己的选择，未婚夫对她很好，在她需要走出一段感情的时候一直陪着没有离开。感情是千面的，谁说感动不是其中一种呢。 一边的触摸不及的飘渺爱情，一边是唾手可得的幸福，即使她偏爱开解别人的烦恼，劝人坚持自我主张，也选择了更容易走的一条路，甚至连试错的勇气都没有。 还不及一群小朋友勇敢。 这两人的事应该不需要她来操心，程迎夏已经足够勇敢，而小花，她的认知里比任何人想像的都要有坚持的毅力。 成凝此刻释然，那点微不足道的执念，早该放下了不是。 「就不怕她跟别人跑了吗？」 「不可能，」程迎夏坚定摆摆头，「我和她早晚的事。」 成凝笑了笑：「这么有自信？」 「那当然了，我可是程迎夏。」自称程迎夏的人满脸骄傲。 成凝看着那张脸，早已褪去了稚嫩，越来越趋近于陌生，和记忆中甚至没有半点重叠，随意的穿着与动作也被纠正过来，变成成年人惯有的精緻打扮与斟酌内敛的言行。 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变成了志在必得的稳妥，像她，又不像她，事实是这就是她，分属于不同年龄段的她，收敛起锋芒的程迎夏变得有富有魅力却让人倍感陌生。 像从前从前一样，成凝最后一次摸了摸她柔软的脑袋：「是啊，你可是程迎夏。」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程迎夏也有了能真正管束她的人，只是很遗憾那个人不是自己。 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 第59章 慢慢喜欢你12 成凝离开了a城, 和她的未婚夫一起，婚礼在h国举行，那也是她未来将要定居的地方。 程迎夏带着小花和朋友们一起, 如约而至, 参与了一场青春的落幕仪式，回到g城之后，生活步入正轨, 忙碌依然是生活的主基调。 为期三个月的实习结束, 小花不负期望留了下来, 和其余实习生一起搬上更高楼层, 正式和程迎夏对接。公司的商务内容一直是由程迎夏亲自接管, 整个公司最核心的部分被牢牢把握在手里, 同时熟悉度也是最高, 因为一开始的工作她就是由此做起。 当年程爸爸戏言让小花来打理公司的帐务，小花听从建议选了这样的专业，最后步入工作还是从事了一场交易中最重要也是最令人疲累的商业部分。原因很简单，后勤的岗位学习过程太漫长了，她想尽快成长起来，就必须要在一线岗位持续积累工作经验，这样才能真正帮到程迎夏。 实习结果公布的第二天程迎夏亲自开的早会。 实习生们前一天已经收到了通知，被淘汰的已经交接完工作离开, 该留下来的几乎都到场了，会议室里等待的人不少，各个部门都有, 和她们的部长以及一熘培训师一起坐着，几乎填满了整个空间，唧唧喳喳有些吵闹。 陶怡在人群里, 扫视一张张陌生的脸，回头跟小花小声嘀咕：「好激动啊。」 作为在这场竞争中存活下来的人，从今她也是这家公司的正式员工，马上就要见到自家大老闆了，情绪莫名变得有点亢奋。 小花习惯性的沖她笑了笑，没吭声。与其他人比起来她显得有些镇定自若，好似一点也不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这关乎程迎夏的，她多少有些不同于常事的更认真对待。 「还没见过程总呢，听说真人比照片还漂亮。」陶怡碎碎念的自言自语。 小花没忍住回了一句：「是很漂亮。」 陶怡听她这么说，咦了一声：「你见过？」 小花没来得及回答，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有人率先走了进来。陶怡连忙把头扭回去，坐的端端正正，这让小花悄悄松了口气，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方才下意识的赞美脱口而出，没想到会被这么问，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圆。 室内因为某人的即将到来一时安静下来，众人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逐渐清晰，愈来愈近，身着半身长裙的女人从门外走进，瞬间汇聚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的长髮别在耳后，露出精緻的五官，整张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纯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裙摆随步伐摇晃着，简单的装束也被赋予了别样的气场。 这就是程迎夏，无论在哪里都是焦点。 陶怡内心忍不住赞嘆了一句，好飒。 程迎夏侧身和助理小杨交流了两句，随后径直走向专属于她的座位。人事部的部长欲招唿所有人起立问好，程迎夏抬了抬手回绝：「不用了。」 第110页 毫不拖泥带水的，她在长桌的一边坐下，面对着一双双注视的眼睛，缓缓开口，直奔主题。 「恭喜各位在三个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在座各位都很优秀，我为公司能僱佣这样的人才而感到高兴，感谢各位近期在工作上的努力......」 官方的一套说辞，经她之口传出格外令人信服。 该说的说完，程迎夏短暂休息，看向了左手边的几人。 「下面请部长们汇报一下这三个月以来的具体工作情况以及后续的工作规划与安排。」 被点到的几人拿起面前的资料卡依次做起了汇报，这事是提前交代过的，所以有准备充分，报告直至宣讲都条理清晰，不多废话。 所有人都在认真听着，做会议的笔记。 小花从小到大都是认真听奖的好学生，这次却在大会上却走了神。她见过程迎夏太多太多的模样，叛逆的，慵懒的，可爱的，撩人的，甚至乖巧的，这样在工作中气场全开的程迎夏却还是第一次见。 常年担任决策者的角色让程迎夏在工作场合里不怒自威，即使小花是她最亲近的人也感到了似有若无的压力。 不招致反感，反而令人兴奋。 此刻程迎夏放松靠着椅背，双手交叉置于腿上，目视正在发言的人。她的神色认真，偶尔眉头蹙起像在沉思，偶尔又舒展开来，貌似颇为满意。 这些在映在小花眼里让她摒弃了周遭一切其他的存在，只这样看着她，仿佛整个世界都该为她所臣服。 心随本能开始跳动。 会议行进了许久，程迎夏好像是乏了，动动脖子调整了坐姿，也许是同样遵循了本能，眼神茫然扫过四周的时候恰好捕捉到小花专注于自己的炽热眼神。 她在偷看我？ 程迎夏下意识地反应。 紧接着嘴角不可抑制地微微扬起，她歪着头望着小花在笑。 被发现在明目张胆偷看的人此刻却慌乱得眼神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挺着腰板好像呆在原处，看起来倒像是在认真听讲。 这加剧了程迎夏调.戏她的心思，一点不害羞的将食指搭在唇上，装作不经意伸出舌尖舔了舔，神色间却又写满无辜，好像这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并非一种具有挑逗性的暗示。 等小花被自己的脑补激得双颊发烫，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在会议中，当着所有人的面，才迅速低下头拿起纸笔掩饰不正常的面部表情和过分躁动的心跳。 程迎夏忍不住低头掩唇闷笑，她可太喜欢妹妹被自己调戏得六神无主点样子，可爱的有点不像话。 谁让她满腔的爱意没地儿发泄呢，私下里她不敢当面放纵，怕再次逼退她，可不就只能这样借着旁人的胆子「行兇」。 同样清楚眼前状况，程迎夏也不再继续逗她，收敛起神色回到工作状态，继续听下属的汇报，仿佛方才无事发生。 有些事情得适可而止，不然就是会议事故。 一边的小杨眼睁睁看着自家上司在会议上玩变脸，有点奇怪她们家小程总又在玩什么把戏。好在旁人都在听讲，没人知道她一个老闆还在会议上开小差，不然多损个人形象。 当人助理就是这样，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不过她比有些人幸运了点，上司待她不薄就是了。 约莫又过了半个小时，挨个汇报终于结束，程迎夏给了众人喘口气的时间，才重新挺直了腰杆做最后的总结。 「具体情况就是这样，我想大家都听的很清楚了，今后希望大家一起努力……」 「散会。」 说完这句，程迎夏带着小杨离开了现场，余下众人纷纷收起桌面上的随身物品离开会议室。 小花和陶怡随行，一路上陶怡都在唧唧喳喳的，说着程迎夏的好。 「程总太飒了吧，气场简直两米八，难怪公司这么多人喜欢她了，刚开始我还不信，现在真的信了，听说程总......」 小花没太听清陶怡在说什么，今天她一直在走神，会议中走神，会议结束了还走神。 临散会时程迎夏深深看了她一眼，多年的了解告诉她那是欣赏。 小花心中突然燃起了更熊烈的斗志，她觉得目前的这点认知远远不够，一点点的肯定就自我满足不是该有的状态，她还能做得更好。 斗志昂扬的结果就是小花愈加的拼命了，与此同时也在飞速地成长着。 偶然一次夜里程迎夏口渴下楼喝水的时候，路过小花门口听见里边微弱的一点敲击键盘的声音，才知道深更半夜妹妹还没睡觉，稍加思考便明白这件事恐怕不是第一次而是经常发生。 她抬手敲了敲门，里边敲键盘的声音便停止了，紧接着脚步声慢慢传来，小花打开了门，两人迎面而视。 「怎么还没睡？」程迎夏先出的声，且有些责问的意思。 小花心虚地支吾着：「......还没看完。」 程迎夏眨了眨眼睛，绕过她进屋走到书桌前，电脑屏幕上排列的是自家某些产品原料的型号和基本信息表，后面还附上了不同厂商和地区的价格比对。 这应该是採购的活，不属于她的工作范围。 回头看了一眼跟上来的小花，程迎夏很是无奈。 「这些有软体自动统计，不需要自己来做表格。」 「我知道。」小花小声地回答。 第111页 这些内容她确实不需要知道的很详尽，但知道了却对工作有极大的帮助，帮她做到心里有数。然而了解这些内容耗费时间，性价比低，很少有人愿意这么做，她愿意做主动尝试的那个人。 程迎夏能理解妹妹想要把工作做好的决心，她当年也是用同样的方法一点一滴积累学习起来的，这些内容她到今天都能够倒背如流。只是她怕这样小花的身体吃不消，本就是从那么虚弱的状态养起来的，身体底子太差了，这么多年里一直很瘦弱，怎么吃也吃不胖，如果再因为工作拖垮了身体，非常不值得。 而且她这个妹妹，从小喜欢看书，长大了看数据和文件。 从来没人逼着她，从来都是她在逼着自己。 鬼使神差的，程迎夏倾身向前，亲吻了小花的额头，轻轻浅浅的一个吻一触即离，小花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程迎夏已经退回了原地。 程迎夏就这么看着她，那句爱就要脱口而出，可小花脸上的躲闪让她又及时打消了念头。 拿掌心蹭了蹭小花的脸颊，她很心疼的：「有姐姐在，可以不用这么努力。」 小花心头微微发烫，姐姐的亲昵她一点也不讨厌，反而每一次的心动都证明了她很喜欢，姐姐的爱她一直都知道，却迟迟没能给出回应。 从前她觉得姐姐太好了，好到自己根本就配不上，所以闭紧嘴巴秘而不宣，如今她的欲.望之火愈燃愈烈，已轻易无法平息。 灵魂在叫嚣着得到她，少年人的自尊却在说着你不可以。 拉扯着，推拒着，往前的这一小步明明距离很近却走得很艰难。 也许是隐藏的时间太久，她很害怕程迎夏说出那句话，让人无力招架，同时又期待对方开口，满足自己卑怯的内心，这样的矛盾。 小花并不清楚知道应不应该顺从心意和程迎夏在一起，以恋人的身份共赴岁月。 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不说了 第60章 慢慢喜欢你13 两个月后, 公司再次经歷了一场人事变动。 变动结果是公开的，办公室收到通知的第一时间有些沸腾，因为小花被升职成了小组长。 她晋升的太快了, 半年而已便拥有了接触更多客户资源的机会, 公司成立至今也没几个人能做到，而这些成就无一不有着实力的依託。 共事已经有一段时间，同事们多少也了解小花的为人, 知道她能力没有上限, 对于其升职羡慕有之更多的是佩服, 纷纷上前祝贺。 小花在纷至沓来的恭维中惴惴不安。 她和程迎夏的这层关系, 註定了容易被开后门, 而她并不想借着现成的□□轻易往上爬, 那不是她的目的。 思虑良久, 小花给程迎夏私发了消息。 热热闹闹的办公室里，她收到了这样一条回信： 「这是你应得的。」 程迎夏敲敲打打发送完这几个字，心情显然非常之好，甚至当场吹起了口哨。 这事还真不是她安排的。 之前辞退了两位组长，正好需要填补空缺，小花的个人业绩十分突出，王部长很看重她的能力，觉得她能担起这职位, 主动往上申报的要给她升职。 程迎夏接到申请，一看内容正合己意，当即便批准了。 不仅如此, 她还打算亲自为妹妹庆祝，差点让小杨订了餐厅，可惜时间正好赶上了小花部门的聚餐。 碰巧而已, 商务部歷来有自己的规矩，部门内刚有小组谈下了一笔大生意，按理可以公费聚餐，聚餐时间都是提前上报敲定的，谁也没想到跟小花的升职赶到了一块儿。 下班后程迎夏跟小花确认了这个消息，独自回了家，小花被陶怡拉着一起走。 聚餐地点在一家烤肉店，离公司不远，一行人步行过去。 路上小花和程迎夏发消息。 ［姐姐：晚上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妹妹：我可以打车回去呀］ ［姐姐：我想接你］ ［妹妹：姐姐你好任性哦］ ［姐姐：我就任性］ ［妹妹：......］ ［姐姐：乖啦，听话］ ［妹妹：嗯］ 从一开始聊起，她脸上笑就没断过，周身散发出愉悦的气场，旁边的陶怡感受到了，顿时内心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看什么笑这么开心，和男朋友聊天？」 小花连忙收起笑，摇头否认：「不是。」 陶怡啧了声：「慌什么，不就是谈个恋爱嘛，又不是什么坏事儿。」 嘴上揶揄，陶怡心里在偷笑，事出反常必有妖，能让花儿笑容这么甜甜蜜蜜的，除了恋爱对象应该没有别人了。 这事不好解释也没法解释，小花无奈：「真的没有。」 陶怡耸耸肩：「好吧。」 她知道小花不会说谎，或许真的没有这回事，或者还在暧昧中没有确立关系，都有可能，对方不想告知那就不问了。 过了会儿，她又突然感嘆：「这聚餐点掐的正好，刚好省了你一笔请客的费用。」 不过小花平时穿的虽然简单，但仔细看能看出来是大牌，价格不低，拎的包包也是名家的经典款式，看起来不差钱就是了。 小花想了想说：「明天请大家喝奶茶。」 必要的人际关系交往里，表面功夫要做好。 第112页 陶怡欣然：「也行」。 言语间一行人到了烤肉店。 店内客人不少，好在有提前预约，店家在二楼给她们留了位置，她们人多，店家便把好多张桌子拼成了长桌，这样大家都可以坐在一起。 小花和陶怡坐在了角落里，简单聊了两句，本不欲太多参与桌上聊天的话题，但无奈陶怡太受欢迎了，才坐下没多久被人拉走，她推拒不了，只好歉意朝小花看了一眼，意思是不能陪你一起了。 小花对她笑了笑：「没事，你去吧。」 然后陶怡和另一同事跑到了另一边，坐在她原先座位上的人变成了副部长，姓朱。 朱部长是个英俊的中年人，衣冠楚楚自有风度，不像别的中年男人满脸横肉，油腻不堪，衣服穿起来都要挤掉扣子，表面看起来倒是正气凛然。 秉承着下级的礼貌，小花点头打招唿：「朱部长好。」 朱部长不咸不淡道了句：「恭喜。」 小花：「谢谢。」 之后两人没有多交流，事实上整个饭局她都没说几句话，偶尔应答几句，其余时间专注做烤肉工，烤好的肉品也被分给了其他人。 似乎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但到了后半场，小花开始感觉到不正常，桌下好像有人在触碰她的腿。 她今天穿的是职业装的裙子，一半的腿露在了外面。 开始以为只是不小心的蹭碰，直到明确感受到是有手掌覆在裙面上，且往下移，才知道真的有人在欲行不轨。 小花即刻意识到自己好像遭遇了职场咸猪手，立马反应过来用胳膊推搡开，拿包挡在了自己的腿上。 那人经此信号不仅不知道收敛还更加放肆了些，直接握住了她放在包上的手。 小花死死地挣脱来，面部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气愤。 她压低了声音，严肃警告道：「朱部长，请您自重。」 男人听到这话一愣，紧接着冷哼一声：「不要不识抬举。」 小花由于生气一时没接上话。 男人咄咄逼人：「你跟老王什么关系？」话里满是讥讽。 「工作关系。」小花继续强忍着不适，却没有与他当场撕破脸皮。 男人开始生气，言辞间透露着不屑：「还装！工作关系他那么看重你？要不是因为你有几分姿色，就凭你能拿到这么好的资源？」 在他的意识里，他从来不相信一个女人能有这样的本事，而且还是一个漂亮女人。王部长暗地里给了她多少资源帮了她多少还未可知，但大抵逃不过桃.色交易，不然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老王花这么多的精力去强捧一个女人。 朱部长口中老王就是王部长，和他本是同级，后来程迎夏升任总裁，连带着老王也升了部长，他却还是个副部，从那之后老王就处处都压他一头，不知否决了他多少的提案，两人积怨由来已久。 就连他们的顶头上司程迎夏他也是看不起的，要不是知道程迎夏太子女的身份，他怎会有今天这么听话。 他就是看不起女人。 今天喝了点酒，有点上头，再加上王部长正好没参加这场饭局，他仗着职权什么事都敢做。原以为谅小花一个小职工也不敢反抗，没曾想她这么硬气，敢和自己斗争。 凭什么谁都要骑在他头上耀武扬威？男人越想越气，气也没处去使，只能发泄在了此刻在旁边的女人身上。 「不就是个高级一点的婊.子，装什么清高。」 也许是小花的没有当场撕破脸皮让他以为她是好欺负的，开口的每一句话都是□□裸的羞辱，不知收敛。 对方反应越大，越能让他产生强烈的快感，面目也随之变得狰狞。 反观小花此刻浑身都在颤抖。 她很生气。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是自己努力得来的东西却被人说作是一场不正当的交易。 明明她已经努力过好每一天，努力成为一个平和正直的人，却还是有人偏要来找她麻烦，让她厌恶。 姐姐说得对，心里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不能因为别人的脏就认为自己应当退让，不主动挑事，但也不能任人欺负。 程迎夏的话向来有镇定人心的力量，她说什么，小花就听什么。 于是小花勐地站起身，狠狠给了男人一巴掌。 这一巴掌使足了劲，声音洪亮，于厅内响起，不可忽视。原本桌上还在举杯换盏的众人循声望来，张大嘴巴呆在了原地。 空气瞬间如沉睡般死寂。 他们的副部长和新晋组长仇敌般对峙着，皆是满脸怒气，肉眼可见的不和气场萦绕周围。 朱部长手捂着一边脸，瞪大眼珠子，像是下一秒就要把面前的人撕碎，但又碍于这么多人在场没有这样做。 小花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眼神清明透亮，一双眼睛仿佛要把眼前的男人看穿。 她的脸上坦坦荡荡，丝毫没有惧怕，只有身侧攥紧的拳头显示了她现在的心情并不如表现出来的沉静。 众人由此推测出来的事实是：小花打了朱副部长一巴掌，而且很可能是朱部长的错。 「抱歉各位，我先走了。」 小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纷杂的情绪，在同事们尚未完全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时同他们打声招唿，然后转身离开。 第113页 她怕再呆下去会止不住的噁心。 身后还是朱部长先反应过来，叫嚣着让她别走，要与她算帐。 任凭男人如何暴跳如雷，她也坚决不曾回头。 踏出烤肉店的门口，小花吐出一口浊气，突然就失了勇气，肩背松软下来，竖起浑身尖刺用来防御外敌的姿态也被缓缓收起。 没有立刻打车回家，沿着烤肉店的这条路，她不设置目的地的，漫无目的往前走。 激情「犯罪」之后，「犯人」是需要冷静的。这件事她虽没有做错，但到底还是冲动了，一度使得场面很难看，无论产生什么后果都要自己面对。 但她不后悔。她甚至还很开心很开心，走着走着不自觉弯起唇笑，仿佛完成了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灯光，车影，人流，在身旁前行倒退，一家家店铺里传出来的香味儿，包裹着空气扑鼻而来，她是孤独的行人，也是满载而归的人生旅客。 小花想到了很多次里，程迎夏帮自己出头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自己现在这样，说不出来的畅快。 笑着笑着，小花再也笑不出来。 她想程迎夏了。 小花再一次再一次深刻认识到了，她所知道那些人生道理，都是姐姐教的，其余一部分是她自己从姐姐身上学来的。 离了程迎夏，她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行。 不知行进了多久，小花停了下来。 今天这一出闹剧，在场这么多同事亲眼目睹，明天公司必然人尽皆知，与其第二天被姐姐以其他的方式知道，还不如自己坦白。 小花站在路边拨通了程迎夏的电话，嘟嘟两声之后，通话界面亮起，对面程迎夏「餵」声传来。 伴着街道里嘈杂的市井之音，小花委屈地开口： 「姐姐，我好像闯祸了。」 作者有话要说：　　麻耶被妖怪抓走了 第61章 慢慢喜欢你14 程迎夏下班回到家之后, 先泡了个热水澡。 在温润的包裹中与小花微信聊了两句，再擦干净身体披上浴袍，瘫倒下来享受一天工作后的休闲时间。 顺带等着妹妹的信号去接她回家。 惬意地抿一口柠檬片泡的热茶, 然后把杯子放到一边, 程迎夏随性浏览着某知名奢侈品牌的官网信息，左右思量，挑挑拣拣, 打算再添置几个新的包包。 不是给自己买的, 是妹妹的包好像该换了, 得再给她挑几个合适的。 程迎夏这人, 活了二十好几年, 爱好不少, 少数能长期坚持下来的几个里给妹妹花钱就是其中之一, 但凡她感觉哪里缺了点什么，就会赶紧补上，已成习惯。 而且女孩子嘛，走出去就得漂漂亮亮的，多几个包总是好的，换着背。 小花来电话的时候她刚把相中的几款发给了小杨让她择日安排，直接右划点了接听。 「餵？结束了吗？」 看这个点也该结束了。 程迎夏这声餵带了笑意，显然心情正舒畅着, 她从下班开始等，一整晚都在等这一个电话，可算是等到了。 对面一开始没有应答, 只有背景里的嘈杂，过了好半晌才传来女孩软糯的声音，好像是受了天的的委屈。 「姐姐, 我好像闯祸了。」 程迎夏一秒就变了脸色，从软榻上坐起来，心颤抖着开始害怕。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小花哑然，不知道这件事要怎么开口，害怕慌张之后她才感觉到了一阵难以启齿，遭遇了这种见不得光的龌鹾事，姐姐会怎么看？ 她不说，程迎夏也不逼她，压下唿吸里的急促耐心地等。 心里反覆倒腾着，稍稍冷静之后，程迎夏才反应过来应当没出什么大事，至少人还好好的在这跟自己打电话，心当即放下了一半。 只要人没事就好。 但不清不楚的还是让人着急。 程迎夏紧抿着唇，觉得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尽量平静地说：「你现在在哪里，在原地别动，我去接你。」 小花乖乖报了个大概的地址，便在原地等着没再往前走。 姐姐说她会来，那就一定会来。 程迎夏挂完电话急急忙忙往外赶，等开着车到了被告知的地点，远远的，一眼便捕捉到乖乖待在路边的小花，她站得笔挺，瘦瘦小小一个，不论是与周围的建筑还是这个世界相比都太过弱小。 但程迎夏清楚明白小花不是一朵温室里的娇花，不会经不起风吹雨打，反而有迎着风雨在好好长大。 周围人潮涌动，而小花静止着，满目忧愁，被热闹喧嚣的世界装点成了一幅画。 她就站在步行街边沿，目视前方的眼神没有聚焦，好像在发呆。 程迎夏把车停在了街边离她不远处，一套熟练的动作快速熄火，下了车小跑着赶到她面前。 这一刻程迎夏才感觉到了心落回实处的踏实。 小花朦胧中看见身前出现一团人影，瞬间警觉回神，在发现那人时程迎夏时便消除了警惕没了愁绪。 「姐姐，你怎么穿的睡衣。」 程迎夏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踩着拖鞋身披浴袍的自己，喘着粗气无奈道：「出门跑太急了。」 小花没来由地开始笑，程迎夏觉得这笑很傻，而且是在故意笑话自己，忍不住弹了这个小傻瓜的脑瓜壳。 第114页 「让你在原地等你还真在原地，怎么不找个地方坐着等。」 小花抿着嘴摇摇头，并不同意她的说法。 尔后像是看不惯程迎夏因为跑动而微微敞开造成大面积皮肤裸露在外的浴袍领口，抬手将领子往中间拉了拉，再将松了的腰带解开重新系了一遍。 程迎夏就这么站着任小花动作，不仅不阻止，她还张开手臂噙着笑方便她的行动，十分享受。 小花做完这一切又乖乖站好，抬头看了眼程迎夏的眼睛，就今晚发生的事情主动做了陈述：「我打人了，他骂我。」 明明不是温柔的一件事情，经她之口连暴戾之气都消减不少，听起来温和的不像话，连带着程迎夏也变得温柔又坚定。 街巷里吹来一阵晚风，吹乱了小花披在肩上的散发，程迎夏抬手将它拨正，再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颊，肯定这一勇敢的做法，她反而很开心地说：「很乖，你做的很对。」 别人欺负过来的时候，就应该欺负回去，她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教的。 「我都知道了。」程迎夏倏然又嘆了口气。 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她已大概清楚，在路上的时候打电话问过了，接收到的消息是大家饭都吃得好好的，小花突然站起来给了朱副部长一巴掌。 小花不可能无缘无故打人的，一定是她的女孩受欺负了。 余下的消息问不出来，程迎夏也没时间再细细打听，不过她已经嘱託小杨去查了，在场的人那么多个，总能问出来点什么。 但就目前了解到的这些和小花只敢在电话里表露见了面偷偷又藏起来的委屈，已经足够让她生气。 还好没发生些别的什么事，不然她也无法保证自己会做出些什么疯狂的举动。 突然勾起来的怒火直接体现在了程迎夏的脸上，最直观的表现是她的眉头紧紧蹙起，瞳孔逐渐变得幽深，她情绪不平稳的时候唿吸也会变得浓重。 小花顿时有点紧张，就像她想的那样，这件事毕竟不光彩，令人不小心回想起还要隐隐作呕，现在被程迎夏知晓，她不知道程迎夏会是怎么看待。 这件事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但程迎夏的想法她很在意。 还在兀自生气程迎夏勐然意识到自己这样对着妹妹生气不好，暗骂自己一句后将情绪收敛起来，摸摸她脑袋勉强笑了笑说：「我们回家吧。」 小花乖乖嗯了一声，想去哄她，又不想再提起今晚发生的事，只能学着从前那样无声撒撒娇，近乎哄人的主动伸出了手让程迎夏去牵。 怕被拒绝，眼神还带了无辜的请求。 程迎夏看着眼前这只局促不安的手心都化了，自然而然牵了上去紧紧握住，波动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放松。 两人手拉着手漫步了一小段路。 事实上程迎夏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如果今天不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想她还会牵着妹妹多走一段路，但现在她只想早点知道事情的真相，再来挨个算帐。 回家的路上，程迎夏微信来了消息，但因为在专注开车没有打开手机，等车停在了家里的车库她才打开来看。 是小杨调查后的回信，完完全全交代了今晚发生了什么样该死的事件。 程迎夏面色瞬间变得阴沉，为了忍住马上把人拉过来揍一顿的冲动，她攥紧了拳头，指甲狠狠掐进肉里，浑身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疼痛使她清醒，使她压抑住了即将要爆发的怒火。 车里太暗，小花并没有注意到她又动盪起来的情绪，先推车门下了车。 好几分钟过去，没见到有人跟着下来，先下车的小花才感觉到一丝奇怪，绕过去另一边敲了敲车门询问事由。 里边程迎夏闷闷回了一声：「来了。」 紧接着小花退后几步，程迎夏推开门走下车再把它关上。 程迎夏已经强压下了一部分的怒气，再加上灯光昏暗，所以此时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小花背过身往前，以为程迎夏会跟过来与她并排而行，没曾想手腕突然被人抓住，身体被拉着失重般往后倒退。 她被程迎夏按倒在了车门上，手腕高高举起，程迎夏紧靠而来，与她紧贴着，严丝合缝，姿态危险羞人。 眼前的变故一瞬间惹得小花惊唿了一声，待看到眼前紧贴着的是程迎夏的脸，恐惧变成了羞涩，耳朵开始变得发烫起来。 她想挣脱，可程迎夏死死压着，不让她有任何的动作，也只有这时候她才发现，姐姐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劲。 程迎夏不管不顾做出冲动的行为后，并没有马上放开，而是盯着小花的瞳孔，神色黯然，言语失落：「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你呢。」 如若不是这句话由她亲口说出来，会让人以为受伤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两人得脸挨的很近很近，危险的气息直直扑打在脸上，小花紧张地绷直了身体。 「我没事的姐姐。」已经这样还要轻声安抚。 程迎夏难过得鼻头开始泛酸。 从前到现在，这样的言辞她都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妹妹就是这样，一直在受伤，一直在原谅。 像今天这样妹妹能反抗起来，她是开心的，但绝不能是在差点就被冒犯的前提下。 所以难过的情绪代替了开心。 她现在很生气。 第115页 她捧在手里的宝贝，为什么总有人想要伤害她。 而不管是谁伤害到小花，她都会让对方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程迎夏对着一双眼睛呢喃低语，唯恐惊扰了圣洁，「姐姐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小花眼眶开始涌上热气，为什么姐姐总是这样，让自己好不容易在心里筑造起来的坚固堡垒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城门大开，逼她将最柔软的地方袒露给她看。 让她相信这世界除了她不会再有更好的人。 也不会再有别的人能透过层层围墙走进来，她已经占领了据地，阻挡着外人入侵。 可同样的，程迎夏的眼里就从未有过别人。 「那时问你，你说不喜欢我，可我现在感觉到不是这样的。不要管别人怎么说，你喜不喜欢我？」 小花咬紧嘴唇倔强摇了摇头。 程迎夏嘆气般笑了声：「骗人。」 然后欺身狠狠地，狠狠地吻了上去。 吻到小花觉得唇上传来刺痛，才意识到此刻发生了什么，被紧握住的手腕下意识开始挣扎，可程迎夏的力气太大了，她挣不开，到后来她沉浸在程迎夏给的温柔幻象里不想挣开。 程迎夏的吻她并非不喜欢。 她很喜欢。 但她下意识觉得这样不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只能不明不白地贪欢于这一晌，与心爱的人唇齿相依，流连忘返。 在这场争夺里她认命般交出了自我，交出灵魂，片刻欢愉显得那么刺激而又弥足珍贵。 吻到最后程迎夏由暴烈的吮吸变成了令人心动的温柔触碰。 她接受，她迎合，她下意识地探出舌尖舔了舔，勾得程迎夏闷哼一声，想与她更进一步，不是在黑暗的车库里，而是在柔软的大床上。 程迎夏觉得自己一刻也等不了了。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像诱导白雪公主吃下毒苹果的女巫，程迎夏这样骗诱着她。 小花喘着气没有说话，她的脑袋此刻空空如也，双颊发烫，唇上有晶莹的痕迹，眼睛也变得些许湿润。 程迎夏忍不住上前吻了吻那双漂亮眼睛。 「不说话当你默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　　麻耶觉得好刺激 第62章 慢慢喜欢你15 烈火于体内焚烧, 血液逐渐沸腾。 程迎夏变得无法掌控自己。 舌尖从小花唇齿离开，留下专属的一串暧昧水迹，徘徊往下深埋其间深嗅她独有的馨香。 像黑暗中捕食的吸血鬼, 她在垂涎新鲜的血液, 那是一种生物本能的冲动，尽情地流连跳动着的脉搏，亮出的獠牙充满危险气息, 仿佛下一秒将要刺破娇嫩的肌肤, 蛮不讲理地掠夺想要的一切, 不打商量。 好像湿腻的亲吻与耐心触碰都只是正式进食前对猎物的安抚, 像在进行某种虔诚而又神圣的祭祀仪式。 小花是被程迎夏驯服的猎物, 丢弃了身为猎物的认知, 与掠夺者共舞, 与猎人亲密无间。 她的胸膛因为激烈的亲吻与情绪变动剧烈起伏着，唿吸也变得不正常，某种感情因子在与程迎夏的黏着下蠢蠢欲动，一切都开始变得异样起来。 恼人的，正常的，该有的反应。 程迎夏用来固定她手腕的双手悄然松开，温柔揽到了腰间，让她贴近自己, 感受最诚实不过的为她而跳动的心脏的。 小花信任了猎人的谎言，双手不知不觉也回抱住了程迎夏与她紧密相贴，紧张地捏住衣角, 小心翼翼的像在对待绝世珍宝。 阴暗车库里发生了一件很刺激的事情，大家自己脑补。 小花在程迎夏暧昧的浅吻下，突然喊了声：「姐姐。」 程迎夏急不可耐的动作却因为这一声轻唤停了下来, 生而为人而不是兇勐野兽的知觉重新被唤醒。 她就这么抱着小花，动也不动，等待自己从失控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最后寻到她的嘴唇不舍碰了碰才重新抬起了头。 刚才好像又冲动了。 望着小花已经有些不甚清醒的眼睛，程迎夏满目歉意：「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 轻声细语，她也怕会再一次被推开。 小花羞怯摇了摇头。 事情演变成现在这样不是谁一个人的错，她们之前都太克制，堆积的感情一朝决堤便滚滚而来，谁也无法掌控。 已经逃不掉了。 程迎夏的眼神直白热烈，被凝视的人毫无疑问会感到正在被专注地深爱着，褪去最后那层伪装的她显得极富侵略，不加掩饰□□裸的表露出来，映在那双眼睛里。 小花仍然不能够做到与她长久对视，只能羞涩地躲开，手攀着她肩颈将脑袋埋在了上面，好像这样就能躲避她带有逼迫意味的深情凝视。 程迎夏轻抚小花的肩，再亲昵地蹭了蹭埋在自己肩窝里的脑袋，另一个身体散发的热度将她内心充盈，整个填满。 这次她是赌对了。 在这之前，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会让小花放下一切接纳自己，仅凭着一时的冲动将忍了又忍的话说出来，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去把它完成，冲动到近乎失去理智。 期待已久的画面在此刻上演，让她有种美梦成真的感觉。 成真的美梦温情到让人动容。 小花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反思。 第116页 她坚持的那些所谓正确想法好像在碰上程迎夏后一切都变了味，那些事情和程迎夏相比，那一定是程迎夏更为重要。 那些道义，伦理，生存规则，谁能保证它们一定就是绝对的真理。 如果最后一定是她，那长久以来自己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 被程迎夏保护着，她也想放纵一回，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爱自己该爱的人，不多在意别的不相关人的看法，学着再多自私一点。 已经有人在前方努力清扫一切障碍，她怎么还能畏畏缩缩，辜负一腔热忱。 小花抬头屏息凝神，哼出了她以为不会说出来的那句话。 「我好喜欢你啊，姐姐。」 腰腹间的双手倏然收缩，将她抱得更紧，耳边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我知道。」 程迎夏知道的，总有一天她的女孩会在她亲手为她铺上鲜花的道路上迎着面向她走来，全心全意的，只奔自己一人。 那时她的心情，将是巨大的欢欣。 「那，」程迎夏问，「现在可以做我的女朋友了吗？」 小花小声说嗯：「可以。」 程迎夏低下头碰了碰她的嘴巴，移到耳朵边说了句只有两人听清的悄悄话，尔后离开，又问：「可以吗？」 小花才褪去潮红的脸又勐然染成绯色，满怀羞意的姿态令人食指大动。 尽管有些扭捏，她还是说了：「可以。」 程迎夏笑得呲出了牙齿。 她退开半步将连体婴般粘在一起的自己和妹妹分开，还有些恋恋不捨。 夜深人静，但时间还不算太晚，家里人应该还未睡下。 未免不必要的打扰，程迎夏牵着小花没有出车库回家而是坐回了车里，将车开回公司。 她办公室内的休息室里有一张大床，空间大到足够方便。 夜晚的暗深邃迷人，程迎夏打开办公室的灯，反锁上门转过身便铺天盖地吻了上去。 如果刚才在车库里她是有些忍耐的，现在舒适的房间里，熟悉的环境里，躁动的心更加被无限放大，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瞻前顾后。 不甘寂寞的程迎夏一边用力地亲吻 ，流连于甜唇之上，手抚上了小花的不可描述，隔着衣服不可描述，勾起一声声动听的令人无法平静以待的不可描述的声音。 小花浑身开始不对劲起来，翻涌而来的波涛让她再次生起了不可言说的反应，来势汹汹。她的双手不知该往哪里放，紧张置于身侧握紧，乖乖承接来自程迎夏的温柔触碰。 程迎夏步步紧逼，小花步步后退。 最后程迎夏将她带入休息室，摁倒在了大床上。 不急于马上开始，程迎夏虚空趴伏在她身上，对着她已经染上难耐神色的脸开始讲起甜言软语。 「我爱你，」她眨眨眼睛，开始控诉，「你早就知道了，还一直假装不知道，坏不坏。」 小花被蛊惑，认下罪责：「坏。」 程迎夏哼唧一声：「你得补偿我。」 「嗯，」小花睫毛微颤，软糯怯问，「怎么……补偿。」 程迎夏哪捨得真要什么补偿，她对妹妹的包容和爱护一向是无条件的，无论怎么样她都认。 「帮我脱衣服。」程迎夏闷哼，提出了贴合时宜的要求。 她的浴袍因为剧烈的动作本就松松垮垮搭在身上，从下能隐约看到里边的光景，清透的皮肤因为慾念隐约泛着红色，在薄薄的一层半敞开布料下半遮半掩，沟壑分明。 小花只往下看了一眼便缩了回去，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听话地胆大妄为。 程迎夏调笑着催促：「快点。」 无法违抗姐姐的「命令」，小花手抬到了两人中间，放到程迎夏的腰上，几个小时前亲手系上的腰带又被她亲手解开，领口掀起自然从肩膀滑落，衣衫褪去，美好景象一览无余。 程迎夏背着白炽灯光，周身镀了一层柔和，小花突然觉得有些许恍惚，想像中的画面和现实重叠，像是一场醒来就会归为虚无的梦。 她在梦里，衣服被一件件挑开凌乱扔到地上，程迎夏也不着急，拉起被子盖住两个人，与她细细说着安人心神的情话，让她的紧张渐渐消弥。 不急不缓地慢慢行进，细密的吻落在肩头，落在脸颊，落在耳尖，她被一双手高高地捧起，再轻轻地放下。 「想叫就叫出来，这里没别人，」略带喘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叫给我听。」 小花听话地松开了咬紧的牙齿，细碎的绵绵之音经由微张的嘴巴一点点溢出来，像勾魂的地狱使者在吟诵使人自投罗网的悠长的诗。 程迎夏感觉快要死掉。 yu.wang.在手中开出花来。 被她撩拨的人不由自主意识涣散，像是飘向了云端之上的茫茫虚空，再勐然坠下，陷入温暖的怀抱里。 如溺亡般拼了命的唿吸，汗水浸湿了头髮，淋湿了眼睛。 程迎夏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温热的嘴唇黏在上面，一秒，两秒，三秒......许久之后才离开，翻身躺在一侧，手臂用力把小花揽到自己身上。 自下而上的，她望着神色餍足的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你来。」 真诚到不掺杂一点玩笑的成分，与其做强迫她的混蛋，不如主动交出自己。 第117页 既然妹妹没有正式做好准备接纳自己，那么她也不会如禽兽般行事，只是不痛不痒的摸摸蹭蹭，收敛着没有贸然入侵，兴许这样能让两人心里好受一点。 但她想与对方长久在一起的心是真的。 程迎夏做了一些晋江觉得不能做的事所以给这部分不可描述内容上了锁，只要知道她很浪就是了。 小花反正就很快乐了，因着她大胆的举动，盯着它的眼睛呆愣住了，瞳孔里有震惊也有迷茫。 「来吧。」 程迎夏乖乖躺平，任由妹妹的举动，予取予求。 认真感受的人变成了自己。 略显笨拙地在程迎夏的言语蛊惑和不可遏制的吸引中生涩行进，后面就不可描述了嘛，改了几十遍我真的改不动了。 程迎夏开始耐心地教导，在翻涌于浪潮的同时还要分神去指导她的每一个动作。 「嗯，就是这里......嗯......摸它。」 台词羞人露骨，害得小花身体热得快要熟透。 小花是个听话的妹妹，也是个优秀的学生，即使从前她不会，也能在程迎夏的手把手实践教导中一点一点领悟，渐入佳境，让人快乐。 两人在柔软的床铺间滚来滚去，已经分不清是谁占了优势，只知道汹涌爱意早已隐藏不住。 在被进入的那一刻，程迎夏闭着眼睛长吐一口气，心满意足，她知道自己已经完全，完全属于某个人。 有水滴落在了脸上，是热的，程迎夏倏然睁开了眼睛，两人眼神对上的一刻，小花低下头搂着她脖子开始小声啜泣， 温热的水滴是她的眼泪，惹人心碎。 程迎夏高亢的情绪瞬间萎了，心惊肉跳地回抱住她纤细的腰肢，一阵心疼：「怎么了呀？怎么还哭了呢。」 小花摇摇头不肯说话，头髮随摆头的动作扫过她的脸颊，痒痒的，带着清香气息。 「哭什么呀，应该我哭，我才委屈呢，」程迎夏摸了摸她柔顺的发尾，想想自己便嘟起了嘴巴，「我好委屈，你总是在推开我，害我忍了这么久，你知道啊，我也会难过。」 小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用软软的嘴唇贴了贴她的耳朵作为讨好，哽咽着小声道歉：「对不起。」 程迎夏才有点沮丧的心情又回归了开心。 「不用说对不起，都是我自找的。」亲昵地用自己的左半边脸颊蹭了蹭小花的脸颊，她说：「睡都给你睡了，你要对我负责。」 小花用力点了点头，乐意至极。 她不是感觉有哪里委屈，她只是太害怕了，觉得自己像飘在云端，随时都要落回地面，害怕这只是一场梦，用想像编制起来的美梦。 一切幸福的有些不真实。 「叔叔阿姨那儿怎么办呢？」她不免想到了明天。 这个时候时候还在担忧这些，程迎夏不满地拍了拍她的屁股，紧接着宽慰道：「别担心，爸妈那边我来说，别人知道也没关系的，我们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只要做好自己，这些事情都能解决......」 她说了很多很多的话，用来证明自己有认真想过这些现实的问题，为她们的以后，为她们共同的未来。 程迎夏知道的，自己想的已经足够多，而妹妹或许想得比自己还多。 有时候她多希望妹妹能够天真一点。 小花迷迷煳煳回答：「知道啦。」 话里倦意浓浓。 程迎夏放低了音调，轻声细语：「困了吗？」 「嗯......好累。」做累了，也哭累了。 「困了可以告诉我，我在。」 程迎夏轻轻翻身将她放到身旁的床铺之上，让她躺在自己的臂弯里，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打着臂膀，哄着她入睡。 「想睡就睡，我们又不是没有明天。」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夏为爱做0 第63章 慢慢喜欢你16 「花儿 , 没事吧昨天？」 第二天的工作日，小花迟到了有两个多小时，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关心迟不迟到的问题了。 才刚走进办公室, 盯着门口的陶怡便迎了上来, 关心神色出现在脸上。 小花跟她同行，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没事。」 陶怡扒着工作檯，有些不信：「真的吗？」 小花无奈一笑, 转身宽慰：「真的。」 陶怡盯着小花的脸, 平静如常, 表情怎么也不像在撒谎, 但仍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昨天的事她今天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小花响亮的那一巴掌, 把在场的人都看懵了, 大家第一时间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只知道领导挨打了，倒是先急着拍朱部长的马屁。 朱部长后来兇狠至极的样子，有点狗急跳墙的意思，要不是小花离开的早，指不定要被回敬一番。 陶怡用脚想都知道事情没表面那么简单，小花好端端的怎么无故会打人？她作为朋友十分信任小花的为人，不该是如此, 但等她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小花已经不见了。 她也是后来返回烤肉店里听同事凑一堆嘀嘀咕咕才知道朱部长行了什么猥.琐事。 在场那么多人，又不全是瞎的，坐的近的几个全程亲眼目睹了朱部长对小花动手动脚, 只不过碍于权势不敢出声阻止而已。 更甚之还有人在暗暗揣测他们私底下有什么上不了台面的关系，一个没谈妥当场撕了起来呢，他们或许打从心里就不认为小花是受害者, 总之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就等着看两人的笑话。 第118页 人就是这样的，偏爱看热闹，你也不能说他们坏，只能说人性使然，大部分人看完之后都会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小部分人在挂起之后还要混在人群里边瞻望评论一番，并以为这样很有见解，为一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而沾沾自喜。 毕竟棍子不打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疼。 昨晚那一拨人里，谈起这事还敢嬉笑，陶怡并不觉得这很好笑，反而上前喝止，一圈的同事觉得她有点过于严肃了，又并非当事人干嘛这么上赶着替人说话。 不欢而散之后，她回到家里还因为这事气了一晚上，一想到这禽兽就忍不住心里咒骂，恨得牙痒痒。 后来给小花打了很多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她才这么担心。 「昨晚打你电话怎么一直没有接？」 小花想到昨晚，压下尚未平静的心绪撒了个小谎：「手机没电了。」 陶怡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又放心几分，但想起来还是一阵后怕：「没电记得充啊，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想不开了。」 她伸手想去拍小花的肩膀权当安慰，想起小花不喜欢别人的肢体触碰，适时又缩了回来，只说：「没事就好。」 被照料到的小花有些感动。 性格使然，她与别人向来不算太亲近，从不交心，但总是会有像陶怡这样的人，跳出来关心她，维护她。 也许人们总是对弱小的人抱有一种同情心理，以前在村子里，邻里见她们姐妹年龄尚小，举目无亲，处处帮扶。每次有什么扶贫的政策下来，村长总是会先想着她们，靠着拿到手的一点补贴维持了生计，省吃俭用下还能供两人上学。怕两个小女孩饿着，也会有人经常送去点吃的，两人可以说是吃百家饭长大。 刚来城里上学的时候，遇到的同学们表现出来的善意她也是到今天仍还记得，直到今天初高中班级每年的聚会她都会参加，虽然与大部分人都断了联繫，但见了面还是和从前一样谈笑有度。 直到后面上了大学，步入社会，好像世界一夜之间长大了，所有人都开始学着适应成年人的法则，有竞争的地方总会被比较高下，周围出现了更多刺耳的声音，更严苛的人，即使她不争不抢也会被人讨厌，养成了她不显山露水的性格。 真诚在这种情况下是很难得，再遇到真正关心你的人，弥足珍贵。 因为常怀这感激，所以小花只记得经歷中好的这一部分，好像对那些不入耳的声音都变得不在乎了。 也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她对这个世界一直保持着善意，所以看起来很好说话，不至于孤僻，通讯录里也总有几个经常联繫的好友。 陶怡是个很好的朋友，也是个真诚的朋友。 姐姐总说她单纯，可真正单纯的人应该是陶怡这样，说话直白从不拐弯抹角，没有那么多心眼，想法也总是很简单，很容易便相信一个人，把什么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与之相比她更加现实，没有那么多的天真，只是擅长把不单纯的一面藏起来罢了。 小花想了很多从前，手头整理桌面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胸中温暖却又夹杂着感慨，最后回神她朝陶怡笑笑：「谢谢你。」 陶怡愣了会儿才明白她在谢什么，不好意思挠挠头：「谢什么，都是姐妹。」 两人相视一笑，对于昨晚的事情只字未提，和谐的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陶怡知道她是不想再提。 其他同事没过多久凑上来关心了几句，不过几句就暴露了八卦的本质，传来了所知道的一手消息。 「听说一大早朱部长就被程总叫过去了，两人在会议室聊了好半天，出来时黑着脸，看起来可吓人。」 另一人嘆惋：「估计朱部长也只是挨顿批。」 朱部长作为公司高层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没人会怀疑他的工作能力，王部长也只是因为比他早来公司几年才略高他一头，论起实力不分伯仲，整个业务部基本就是由王朱两个人撑起。 一个是公司高层，不可或缺的人物，一个是初出茅庐还没做出什么大业绩的新人，上面要保谁，一目了然，同事同情小花的遭遇，却并不看好后续的处理。 陶怡对这通说辞显然不服气，气愤道：「怕什么，这事是他的错，我们占理，程总敢偏袒朱部长我们就离开这儿，大不了辞职。」 说完这些她又对着小花：「我和你一起走。」 说起来陶怡好歹是名校毕业，智力方面绝对没有问题，只是单纯了些也不是真傻，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 昨晚的事一没录音二没录像，仅靠一张嘴要想维权难于登天，没有证据这点就已经处于劣势，去警察局报案可能直接被轰出门外，上级如果真的顾全公司的利益要偏袒咸猪手，那么小花只能吃下闷亏，而且料想以后的日子也定不会太好过。 与其留在这儿受人欺负，还不如自己趁早离开，她打心底里拿小花当朋友，所以要与她共进退。也是这样的职场环境让她无法接受。 几人听完陶怡慷慨的演讲相视一眼，面色有些复杂，纷纷劝说起来。 「别冲动啊，做得好好的干嘛辞职。」 「忍忍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人家是上司呢。」 「就是啊，冷静一点......」 正七嘴八舌，一小撮人身后突然响起道冷冷的声音：「谁要辞职？」 第119页 几人一回头，看到来人是程迎夏，心头一震，心想坏菜了，背后叽叽歪歪被大领导听见了，慌慌张张住了嘴。 陶怡被同事一通忍耐的屁话说得还在气头上呢，张张嘴巴马上想对程迎夏说「我要辞职」。 小花压了压她的胳膊，阻止她冲动失言，对着程迎夏说：「程总，没有人要辞职。」 程迎夏看了一眼小花贴着人胳膊的手，本就不愉的表情又黑了半分，眼神扫过几个职员，严肃道：「辞什么职，给我回去好好工作，这件事不准再谈论了我会解决。」 几人大气都不敢出，四散开来回了自己座位。 程迎夏看着一切回归正常，才回过头，正巧小花在看向她，直直撞进了她眼睛里。 她的脸色因此而好转，放轻了声音说：「你跟我来。」 接着程迎夏转身离开，小花对陶怡担心的眼神笑了笑说没事，听话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小花走在后面，始终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等上了空电梯，才卸下了伪装的不相识，紧贴着站在了一起。 程迎夏看了小花一眼，紧抿着唇不说话，想想还是气闷地抓起她的手掌摊开拿到嘴边吹了吹，像是要吹掉什么脏东西。 小花眨了眨眼睛，说：「姐姐你在做什么？」 程迎夏突然反应过来这样的行为很幼稚，只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对着她的手背亲了一口，才放开了它说：「没什么。」 小花手害羞朝后缩了缩，紧张捏住了衣角，全然没有刚刚在众人面前与自己对峙的勇气。 程迎夏突然升起了坏心思，凑上去低头对着她嘴唇浅啄了一口。 小花果然缩了缩脑袋，窃窃说：「姐姐，这是在外面。」 「我知道，」程迎夏理直气壮，表情嘚瑟，「我还不能亲我女朋友了吗。」 女朋友这个词，取悦了在场的两个人。 程迎夏忍不住高高翘起嘴角，小花也抿着唇在偷笑。 好像从今天起，她已经成了姐姐的女朋友，很开心很开心，这样的开心让她有一种梦想成真的不真实感，若不是程迎夏正与她十指紧扣，她会以为这只是自己的一场美梦。 而现在，她可以紧紧抓住姐姐的手，再也不放开。 多了一层身份的她好像可以变得更勇敢了。 第64章 慢慢喜欢你17 程迎夏的办公室, 小花才刚刚离开。 一个多小时前醒过来的时候，姐姐已经不在房间，地上凌乱的痕迹也被收起, 空空荡荡, 找不到自己的衣服，好在转头在床上发现了程迎夏准备的备用衣物。 简单洗漱后穿上衣服后偷偷摸摸离开，哪曾想不到一个小时又被叫了回来。 再次踏进这间办公室, 心里竟生出几分紧张。 这里之前她也来过, 休息室里的床也睡过, 但和程迎夏一起睡在上面, 还是第一次。 做那样的事请, 也是第一次。 昨天深夜里的火热, 那些湿腻腻的场面, 想起来都令人一阵脸颊发烫。小花从来都是一个脸皮薄的人，这些记忆让她羞意横生，温热自胸腔蔓延。 她只知道这多珍贵，程迎夏的第一次很珍贵，程迎夏的心很珍贵，程迎夏很珍贵。 这么珍贵的人给了自己她怎么能不紧张。 程迎夏脸皮要厚一点，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好害羞担忧，在她看来爱就要坦坦荡荡地讲出来, 做出来。 两人昨晚一阵闹腾，她把妹妹哄睡着后几乎一夜未眠，盯着心上人恬静的睡颜看了一宿, 心情从开始的幸福满足变成了卷土而来的气愤和内疚。 妹妹应该是吓坏了，才奋起反抗，不然以她从不愿惹事的性格, 怎么敢动手打人？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 敢这样做是的人倒更像是她程迎夏自己。 在这件事里，令程迎夏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对小花欲行不轨，她捧在手心里护了这么多年的宝贝堂而皇之被人亵渎，是她的失职。 一时竟没办法原谅自己。 程迎夏内心涌上了一阵更深的歉意，她收揽手臂将小花抱得更紧，怜爱的吻悄无声息地落在舒展的眉间，恨不得就这样抱着再也不撒手。 某人真应该庆幸原定的计划没有实现，不然她不能保证自己会出现什么样疯狂的举动。 会让他的下场很惨很惨。 愁思让人无法安然入眠，直到天际泛白，窗帘透进了一点微光预示着天已大亮，才蹑手蹑脚起床把满地的狼藉收拾完整。 然后出门找人算帐。 如人所见，她和朱部长大吵了一架，过程可想而知不会是轻松愉快的，程迎夏全程面若冰霜，层层声讨，一路隐忍着已经很克制了，就差没有同年轻气盛时一样一言不合便直接动手。 无法忍受任何人对她宝贝的伤害，她会用成年人的方式回敬。 最后结果很显然的，朱部长黑着脸离开，她也黑着脸走出来。 吵完之后，程迎夏回来自己办公室发现妹妹已经不在了，这才急匆匆下楼，见到好几个人凑在妹妹跟前胡乱八卦的场面，让人窝火。 更别提正式拥有女朋友的第一天就险些被人撬墙角。 占有欲作祟，她让把人叫来自己身边，然后带走，远离是非。 程迎夏把人带到了办公室，走向会客桌前，低头专心将桌上飘着香味的袋子一一打开。 第120页 「早上走那么着急，都没来得及吃早餐。」 边说着，小巧精緻的一个蟹黄包被递到小花的嘴边。 「饿了么？」 眼神放在更加小巧精緻的唇瓣之上，程迎夏有些眼馋，感情最是浓烈之时，爱多得已经快要满溢，身体碰触的渴望比何时还要强烈，但她还是克制自己表现得不那么饥渴的样子，伸伸筷子用柔软的面团碰了碰它，笑笑说：「吃了，还热乎。」 小花不好意思地张开了点嘴巴接住嘴边的食物，小口小口地咀嚼吞咽，感受香味于嘴里四溢，在程迎夏热切的眼神中伸手接过了她手里边的筷子。 热牛奶的包装也被程迎夏空下来的双手悉心拆开，塞进小花手里，然后程迎夏按着小花肩膀和她一块坐下：「吃完休息会儿就先回家吧，今天放你一天假。」 程迎夏觉得妹妹是需要休息了，这两天经歷的事情荒唐可恨，多多少少心里会有些不舒服，让人倍感压力。 可小花觉得真正该休息的人应该是程迎夏。 这件事情她并没有什么情绪，还藉此看清了一些事情，是姐姐一直在旁边安慰她，说好要解决的同时应该已经在想办法，再加上昨晚的承受，或许身体和心理已双双陷入疲劳。 况且，回家？ 那还会是她的家吗。 事到如今，和姐姐在一起固然令人心生喜悦，可同时的她不知该如何自处，如何面对程爸爸和程妈妈。 也好怕好怕成为破坏家庭的那个人。 「不用了，姐姐，不用休息......」 程迎夏偏不爱听这个，空手钳个包子塞进她嘴里，堵住了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深深看了一眼，她说：「那就不回家，但是今天也别工作了，在这里休息，就当陪我了。」 小花表情是无法拒绝的无奈，只能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但因为嘴里塞着东西，鼓鼓囊囊的，像是贮存食物的小松鼠，甚是可爱，程迎夏侧脸而观，笑弯了嘴角。 小花难为情地默默低头，认真吃起早餐，来掩饰自己的娇羞意味。 吃了一半，她才想起来什么，抬头问程迎夏：「姐姐，你吃过了吗？」 「还没有，」本就噙着笑认真观赏她吃相程迎夏直接摇了摇头，如实回答，尔后计上心来张开嘴巴「啊」了一声，戏说，「你餵我。」 各自成为对方女朋友的第一天，本就应该蜜里调油，哪能再跟从前一样「生分」，至少她是不乐意的。 小花停愣半晌，顾不上羞意，只知道不能让姐姐饿着肚子，重新拿了双筷子，打开另一装了虾饺的盒子夹起一筷子递过去。 程迎夏愉悦地伸嘴接过，表情享受之极。 这就对了嘛。 小花盯着她的脸，很自然的联想到了某些时候，随之而来的是迟到的关心。 「姐姐，你那里......疼吗？」 程迎夏看她一眼，咽下嘴里的东西，朝她勾了勾手指。 小花听话地靠近了些。 程迎夏凑过去，贴着她耳朵，声线隐晦暧昧：「不疼。我女朋友昨晚可温柔了，一点也不疼。」 滚滚热气扑打下，小花耳朵尖酥酥麻麻的，一直麻到了心里。 只能失了魂般「嗯」一声，心内已涌起了波涛。 程迎夏怕再逗会把人给逗缩回壳里，只能收敛起来，正色道：「明天开始上来和我一起吃午饭，然后在这里午睡。」 话一说完，马上转口道：「不，从今天开始。」 程迎夏说到做到，盯着小花把早餐都吃完，扣着人不让离开，她继续处理今天的工作，小花就安插在一旁，干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再面对那么多糟心事。 到了中午时间又拜託小杨订了午餐，两人依然在办公室里吃完。 小杨来送餐的时候还多看了小花两眼，眼神慈祥得像个老母亲，她想出口安慰两句，直接被程迎夏轰走了，以至于出门的时候还有点哀怨。 程迎夏是不希望有人再提这件事情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尽快解决，尽快将之忘得一干二净，才不会有更多伤害。 她不要妹妹有任何委屈。 午饭之后，程迎夏将小花带回休息室，打开了空调，勒令她躺好在被子里好好睡一觉，让身体和大脑都好好地休息。 她就坐在床边，小花平躺看着她，在这个暧昧的地点，不久前才经歷过一场激烈的□□，连带着现在于同样的地点也产生了绵绵情义，互相凝视的眼神都带着不易觉察的火花。 程迎夏隔着被子拍了拍，轻声细语：「乖啦，好好睡一觉。」 小花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姐姐，你不休息吗？」 纯洁的邀请 ，不带任何情.涩意味的，她只是认为姐姐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我看着你睡。」程迎夏摆摆头，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善后。 小花瞪着大眼睛，光采煜煜，一点也不像睡得着的样子，一心想让她休息的程迎夏无奈地捏捏她的鼻子。 「不要担心，一切都有我在，你只要好好的，在我身边，所有问题都会有答案的。」 小花的不安太明显了，明显到程迎夏很轻易便能够看穿她在不安些什么，却没有好的办法能平復这种不安，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强调：都交给我，我来解决。 姓朱的事情，包括那些传来传去的流言蜚语，包括以后将要面临的向父母出柜的事情，她都会解决。 第121页 程迎夏突然笑了笑，问：「信我么？」 小花很笃定的：「信。」 程迎夏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嗯，乖孩子。」 「姐姐。」小花悄声的，凝望着她的眼中一时光彩更甚，声音如蜜糖一般甜美，「好喜欢你呀。」 第三次了，已经是第三次听到这句表白的话语。 三次不同的境遇与心情之下，唯有这次是真的令人心中踏实。 现如今以女朋友的身份再听到这句话，程迎夏心里跟抹了蜜一样甜，忍不住要捏捏她的小脸蛋：「故意的吗？看□□我不敢对你做什么？故意说这话来勾.引我呢？」 小花被她魔爪一阵□□，不禁缩了缩脖子，轻笑两声，不认：「没有。」 「就是故意的，」程迎夏哼了一声，声讨道，「小坏蛋。」 被幼稚传染，小花也变得幼稚：「你才坏呢。」 「嗯，我坏。」程迎夏连嘴上便宜也不想占了。 低头凑上前对着小花的脸颊抚慰般碰了碰，只想哄着她乖乖睡觉。 「睡吧，我在。」 第65章 慢慢喜欢你18 下午程迎夏组织开了个大会, 整个部门近百来号人几乎都到场，除了将要公布事件的两个当事人。 严格讲起来程迎夏骗人了，说好要叫妹妹起床, 不仅没有, 还在出门时锁上了门暂时不让她出来。朱部长从早上离开后也便没回来过。 会议上公布了将朱部长辞退的决定。 在场众人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这事情有些魔幻。早上和程总吵完架朱部长就冷着脸生气地离开，谁也没想到是再也回不来了。 场内一时躁动不安, 毕竟这么一个从公司发展初期就陪着公司坚守下来, 为公司业绩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核心高层说开就开, 任谁都觉得处罚太过狠绝了, 谁又知道下一个被开的是不是自己。 程迎夏听着乱糟糟的嘀咕声顿觉脑阔疼, 扣了扣桌面示意众人安静, 再开腔时脸色严肃, 语气更加严肃认真，做不得一点假。 「我眼里容不得沙子，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不管这个人是谁。这件事情我不希望再有更多的人知道。更不想看到今后有同类事件的发生。希望诸位引以为戒，只谈工作，不想其他。」 凌厉眼神扫过在场面色惶恐的一行人，明晃晃表示着这是一种警告，一种规劝所有人不要惹是生非的警告。 严厉得更像是威胁, 令职员们有些惶惶不安，散场之后仔细想想却也觉得是一种好事，工作中少了一些乌烟瘴气会顺利不少。 程迎夏给了他们一些无形的压力, 却也滋生了动力。 只是他们同时也在纷纷猜测部门里那位叫苏花的新人是什么来头，这么受上层的宠爱，来公司不过几个月, 就已经有好几个人因她而被开除，上次是两位组长，一声不吭的被王部长约谈后离开再也没回来过，这次倒好，程总亲自下达的命令，解僱了一位三把手。 种种迹象，很难不发现上面好像很偏袒她，但凡招惹她的都被开了。而且这天之后，她便老被程总传唤，老往总经理的办公室跑，就差把得势写在脸上，所有人看她眼神都变了。 由此达成的共识是，这人真的惹不得。 上下员工好像都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皆对此事守口如瓶，同时遵守指令提醒之前自己传达过八卦的人，不要再往外散播。 高效的处理使得坏事没有传千里，绝大一部分不明真相的其他部门人员只在惋惜帅气多金人又绅士的朱部长怎么突然辞职，公司从此少了一个可以观赏的帅哥。 对外的说辞确实是朱部长主动请辞。 不是为了给他最后一层的遮羞布，而是不想公开大谈这桩丑闻，让更多不明真相的人知晓，给妹妹造成不好的影响罢了。 但程迎夏也不会让他多好过。 正常情况在合约期内辞退员工是要支付巨额毁约赔偿的，但程迎夏怎么可能让他刮自己最后一层油然后全身而退？ 浸淫一家公司多年，哪个高管不会暗地里为自己某点额外的福利？这么些年姓朱的也没少仗着职位之便大捞油水，之前那是程迎夏念在他对公司有功，同时又没有因此而对公司造成什么太大的利益损失，懒得同他计较，也是想捏着点把柄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正因为拿捏得死死的，她可以提出任意条件，那天与之争吵的内容就是让他把这件事烂到肚子里，不准在任何地方再提起，败坏小花的名誉，然后滚的越远越好，不然他爸在总公司养的专业律师团队也不是吃素的，他在外边敢乱说什么肯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当时的情况下，「朱先生」只能捏着一沓厚厚的写满他罪证的文件气得牙关打颤，纸张的边角被他蛮横的力道捏成皱巴巴的一团，拳头紧紧握住直想招唿在程迎夏的脸上。 真要打起来，程迎夏不一定打的过常年健身的他。 但他也算识趣，那天的事本就是喝醉之后意识不清，冲动之下的产物，不然他也不必这样自毁名声。人多少有点抱负，他对老王比他更高一级的不满由来已久，连带着看他身边的人都不顺眼，酒精上脑便做了错事。 原以为道歉就能解决的事，没想到程迎夏仅仅因为一个刚进公司不久的新职员而不念旧情要解僱他，还揭了他的老底，这才是最令他震骇的地方。 第122页 但把柄在程迎夏的手里，他不得不全盘答应她的条件，不然以程迎夏手里的东西去起诉他，他将面临的是负担不起的天价赔偿金。 得到想要的回答，程迎夏就把人「请」了出去。 总之走的很不体面。 再过几天，姓朱的回来正式办理工作交接，程迎夏亲自前来目送她捲铺盖离开。 男人临走前的眼神有些不甘心的兇狠，程迎夏冷笑一声，毫不不理会这种无聊的做派，她程迎夏从不会惧怕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威胁。 小杨随她回办公室的路上心里感嘆，惹谁也不能惹她们小程总，她们家小程总就是那种看起来很好说话很亲和，骨子里实则是高傲冷漠的人，一旦触及到底线就开始六亲不认。 很不巧的，底线就是她的妹妹。 前副部长是正好撞枪口上了。 而且小杨总觉得程总和苏小姐怪怪的，气场不太对，别家姐妹也有关系亲密的，但应该没有像她们这么亲密，跟连体婴似的，关系太好了点，说不上来的好。 她们家小程总爱自由，性子又高傲，出任总经理之后就搬了办公室，自己一个人承包了一个楼层，身边时常只带着一个自己处理杂事，除此之外便不喜欢被任何人打扰。 苏小姐打扰的倒是挺勤快的，看程总还很乐意。 特别是最近，苏小姐每天中午到饭点便往楼上跑，陪程迎夏吃饭的人变成了妹妹，小程总干脆把她晾到一边，过起二人世界。 典型的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她却始终没有姓名。 办公室的门隔音效果非常好，什么也听不见，小杨一个人被关在外边吃饭，孤单寂寞冷，心情哀怨到都快食不下咽了。 一墙之隔的屋内氛围却是融洽甜蜜。 和妹妹你餵我我餵你，你侬我侬地吃完又一顿午饭之后，程迎夏就地瘫倒，长嘆一口气，进入吃饱饭后的贤者时间。 不过只持续了没多久，烦恼就自己追了上来。 小花见她凝着脸，神色不太轻松的样子，收拾好两人饭盒便绕到后面手扶上了她额头，斟酌着力道替她按摩着太阳穴。 「诶，舒服。」程迎夏闭上眼睛满足地喟嘆。 但小花手指底下的肌肉是僵硬的，显然程迎夏正在思考着什么，并没有真正地放松。 「在想什么？」小花试探地问。 程迎夏努了努嘴，愁至嘴边：「在想我对他是不是太善良了点？」 小花在脑中分辨这句话的信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不是前段时间辞退的副部长还有谁？ 「没有。」她马上答道。 程迎夏是在听到妹妹的回话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明明说好不再提这件事的，她自己想就是了，怎么又当着妹妹的面提起了？ 程迎夏连忙拍了拍自己乱说话的嘴。 让你乱说话，欠打。 小花是不在意提起这些，捉住程迎夏还想再掌自己嘴的手，握在手里，不让她再乱动。 想到这些天无意中在办公室听到的对于程迎夏的一些评价。 小花：「大家都说姐姐做事太绝情了。」 程迎夏嗤笑了一声，没想到别人竟然是这么看她的，她想她目前的处理办法对某人已经足够仁慈，反而频频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善良，处罚太轻。 那么妹妹呢？她会怎么看？ 程迎夏：「你呢？你也这么觉得吗？」 小花摇摇头：「姐姐做什么都有自己的道理。」 所以程迎夏的任何决定她都不会有异议，她是程迎夏至上主义者。 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是他没有真的对我做什么，而且我也可以保护好自己。」 姐姐一直把她当做经不起风吹雨打的娇嫩花朵来精心呵护，可她从很早很早的时候起就拥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不总是需要人给自己善后。 可姐姐偏生喜欢，她就如她的愿，乖乖躲在她身后，享受这般光景。 反观程迎夏，对妹妹的忍让与佛系却颇感无奈，反捉住她的双手套在了脖子上，让她与自己靠的更近一些，这样才能感受到她的万般怜爱。 「也是，最善良的还是你，我的小白花。」一种宠溺又责怪的口吻，「你确实应该学会保护自己，但是也不要忘记还有姐姐在你身后。」 程迎夏深知，一切的危险都应该扼杀在摇篮里，要是真等到发生什么，一切都已经晚了，她想那时候她忍不住会鲨了那个人才足以泄愤。 她就是要做妹妹坚强的后盾，让她无时无刻不被安全感包围着，至于那些让人不安的东西，都见鬼去。 而妹妹心里在想什么，最明白的就数她了。 程迎夏反问：「是不是觉得丢失了一员大将会对公司造成经济损失？」 小花听到这里便不说话了，姐姐总是能轻易看穿她的心思，知道她的担忧，消除她藏在层层情绪之下的不安。 程迎夏牵起挂在胸前的手背用上下嘴唇怜爱地亲了亲，如视珍宝：「不会的，旁人的去留都没有关系，你才是我最宝贵的财富。」 钱固然是重要，但是...... 「只要你在，就是变成穷光蛋也认了。」 程迎夏的起誓来的突然，小花愣了几秒，随之而来的是汹涌的感动，忍不住收紧了双手抱紧她的脖颈，以女朋友的身份克制地嘴唇碰一碰她的脸颊。 第123页 接着是属于情人间的呢喃：「你也是我最富有的宝物。」 小花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冲动了，想和姐姐更近一步的冲动，从那天晚上有了初次的尝试起，这种感觉就异常的强烈。 程迎夏听着耳边逐渐乱起来的唿吸，忍耐着说： 「既然这样，那么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小花点头，蹭了蹭她的肩窝：「我答应你。」 程迎夏弯弯唇角，勾过小花的耳朵，贴着它提出了更无理的要求： 「那，今晚上我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 第66章 慢慢喜欢你19 说骚话的代价是甜蜜而惨痛的。 年轻人总是血气方刚。在这之前程迎夏并不知道妹妹在某些事情上这么能耐, 只教她实践一次便开了窍，也不知道是不是私底下偷偷做了功课，每每做的她原地求饶, 第二天私.处隐隐作痛, 且这种隐痛成了常态，时不时要来一下。 所以程迎夏走马上任跻身小花的正牌女友之后，越发放肆起来, 有事没事把妹妹叫来办公室, 再占她点小便宜, 誓要把晚上在床上落下的面子找回来。 她程迎夏是个暂时为爱做0的真勐1。 不是真0。 而小花一如既往对她百依百顺, 随叫随到。 不过在程迎夏的强制要求之下, 小花渐渐休息好, 缺失的睡眠慢慢补上, 眼底的乌青都少了许多，使得程迎夏万分满意，成就感十足。 最近一段时间一直这样，程迎夏在小花不忙的时候把人叫上来，然后丢给她一小部分自己的工作，放她到一边去看。 偶尔有不懂的，小花就会过来问。 这天程迎夏很头疼的，在处理一项超出预算的资金申请, 恍惚听到小花叫了声「姐姐」，她头也没抬地淡淡嗯了声，把最后一点看完, 才带着询问的眼神望过去。 这一刻她是有点觉得自己和妹妹现在的关系，再叫姐姐好像有点怪怪的，但不管换哪个称唿都不好, 思考半天，还是喊姐姐好，她爱听。 「怎么了？」她问，「哪里有问题么？」 小花放下手里的纸张摇摇头：「没有。」 刚才是有的，但是看姐姐很忙的样子没有打扰，已经自己想好了。 程迎夏干脆也把工作丢到一边不管了，勾勾手指让小花过去。 小花才走到跟前就被她揽住腰安置在了自己腿上。 程迎夏很真诚在反省，声音弱弱的，也有点底气不足：「最近是不是冷落你了。」 自个这几天还挺忙的，成天把人安在自己身边又不理她，横竖都像个渣女。 小花着急否定这种说法：「没有啊姐姐，怎么会这样想。」 「那你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程迎夏歪着头看她脸，企图看出点蛛丝马迹。 「我没有不开心，」小花伸出双手讨巧去摸她脸，「不要乱想。」 「嗯哼。」程迎夏努努嘴，不太买帐。 她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也没觉得妹妹不开心，真实目的其实是想知道此时此刻她都在想些什么，不用自己去猜而主动大方地坦白。 小花不知道自己想的那些话该不该直说，抿着唇纠结半晌还是讲了出来：「你以后上班时间少叫我上来。」 话尽小声问询：「行不行？」 程迎夏被噎住了，没想到妹妹在忧愁这个，她是最近知道妹妹不太忙才老传唤她，真正忙的时候可是一整天都见不到人呢。 「打扰到你工作了吗？」 小花咬咬唇，摇头否认，然后坦言：「影响不好。」 程迎夏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个影响是个什么样的影响，并且对此不敢苟同。 「有什么不好，你是我女朋友，她们又不是。」她有些不满地戳了戳妹妹软乎乎的脸颊，「他们又说你坏话了吗？」 说坏话倒是没有，只是小花最近很明显感受到大家对她的态度有些殷勤，她清楚地知道是因为姐姐的关系才让自己受到这些礼遇，他们或许认为自己是姐姐跟前的红人，所以顺势想「巴结」上自己，才产生了一系列较为功利的行为。 小花会觉得有点困扰，因为带着目的相处总是让人感到不舒服，她不喜欢。 当她把这些讲给程迎夏听，程迎夏还听乐了，高高兴兴凑过去对着她脸蛋叭了一口，高高兴兴地说：「嗯，那不管他们。」 程迎夏这个人真的是任性，从出生开始就任性，自己想做的事很少会在意别人的眼光，打心底里觉得他人不配对自己指手画脚。 同时程迎夏也坦荡的很，她程迎夏是个二世祖没错，但谁还不许二世祖有个小小的理想了？她努力到今天不就是为了有足够的实力让所有人闭上嘴乖乖听话。 只有这样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不然还跟当年一样是个不学无术惹是生非的傻二代的话，到今天谁都能踩她一脚，还没法反驳。 她得拥有底气，实力就是底气。 照目前这种态势，程迎夏觉得这种影响挺好的，和当年惊世骇俗的一些行为一样，她就是要告诉所有人，这是她的人谁也动不了。当所有人都知道她明目张胆的偏爱，以后在自己视野范围内看谁还敢欺负小花。 蛮不讲理的程迎夏此刻开始惆怅。 就算人已经如愿边变成女朋友了，还是没办法给自己一个名分，着实令人委屈。 第124页 不怪别人怀疑有职场潜规则的存在，她认为自己现如今正经歷着，不过不是她潜小花，是小花潜她，说好要对自己负责，到现在还是不敢跟自己走在一块，上下班碰个面都偷偷摸摸的，跟偷情似的，很标准的渣女行为。 得，两个渣女渣一块儿了，绝配。 「好，不管他们。」小花也拿她没有办法，嘴里只能答应着。 说了很多好话才把程迎夏给哄开心，乖乖软软的样子，程迎夏盯着一张一合的嘴唇直想把它亲肿，但是她明白自己要是这么做了一整个上午也别想工作了。 要克制克制。 「乖乖，下午替我去一趟总公司送份文件。」程迎夏带点请求地说。 这事她若有空的话一般都是亲自跑一趟的，顺带见见自家老头，没空就让小杨送过去，今天很不凑巧的，她还有一堆工作，小杨也被外派做别的事情了。 不如让妹妹送过去，当作散散心。 小花下午也不算太忙，欣然应允。 程迎夏最后还叮嘱了句：「交到老头手里就回来。」 下午小花从程迎夏这儿取了文件，程迎夏要把车钥匙给她，她想了想没有接，最后还是打车去的总公司。 到了之后跟前台报备了此行目的，前台问了名字便拨通了总裁办的电话，等人过来的期间小花就在大厅会客区坐着。 总公司很大很大，一整栋楼都是隶属于其名下的资产，一楼用来接待来客所以外观装修得堂皇气派，显得格外有些空旷，往来挂着工牌的在职员步履匆匆，一派忙碌。 她私心里认为这样的地方才是程迎夏该去的地方，才能任她施展拳脚，相比较而言，分公司对她来说还太小。 没过多久，电梯下来了一个男人，笔直朝小花走了过来，发呆中的小花余光瞧见来人，拿起文件站起身迎上去。 「张叔叔。」她在向他问好。 男人是程先生的助理，姓张，两人在家中见过几次面，也是个宽厚的长辈。 因为相互认识，张助理比较随意，面对晚辈笑意盈盈：「程总叫你上去坐坐。」 小花回声笑，说好。 张助理把她带到程爸爸的办公室就先离开。 程爸爸跟程迎夏如出一辙的，工作过程中分外沉浸。 「小花来了？」他只抬头看了一眼又埋进了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里，，「帮叔叔泡杯茶。」 小花听话地将带来的文件放到桌上，再去一边拿起摆好的茶具，慢慢悠悠按照工序泡上一杯端过来。 她沏茶的手艺还是程妈妈教的，程爸爸最爱喝程妈妈沏的茶。 程爸爸看到茶来，这才丢下工作走到会客桌边上坐下，接过小茶杯抿了一口，舒服地长嘆口气。 「小夏今天怎么差遣你过来。」 小花笑笑：「姐姐最近比较忙。」 「有什么好忙的。」程爸爸微眯着眼睛，语气颇有些嫌弃。 嘴上嫌弃着，眼角却笑出几道皱纹，能听出来是打心底里骄傲的。 两个小女儿现在是什么样，他心里一清二楚。 每周至少有那么三四天，一家人是能够聚在一张桌上吃饭的，而饭桌上谈论的话题无外乎是工作和生活，女儿们的工作情况他都知道得清楚。 培养了两个这么优秀的接班人怎么能不让人骄傲。 「都长大了，」程爸爸满意一声喟嘆，不由畅想日后，「等过两年小夏接我的班，分公司就交给你，有你们在我也就能放心退休。」 五十多岁的人了，也该退休颐养天年。 小花听闻有些许惊讶，之后便微微失神。 程爸爸对她和小一很好很好，对外秉持的是养父的身份，但她因为存着对已故父亲的怀念和她绮思于程迎夏的这层关系，始终没能改口，一直叫的叔叔，所以从何总意义上来讲关系都不同于一般父女。 加之很久以前和程爸爸不算约定的约定，于这个家庭而言，她对自己的定位始终是亏欠，亏欠了供养她们接受良好教育再长大成人的金钱，亏欠了他们不吝施与的亲情和真心，她和程迎夏现如今情难自已的关系也亏欠了这个家庭。 而亏欠的东西是要还的，穷极一生她都必须要报答这份恩情。 但在她还未来得及报答之前，程爸爸竟试图给予她更多无法承受的好。 小花并不知道程爸爸对自己如此看重，竟然想把重任交到自己身上，也从没想过要接手什么分公司，那是属于程迎夏的，她只想在程迎夏需要的时候能有所帮助就已知足。 所以有点微妙的对话使得她的面色颇有些凝重：「叔叔，这不太合适。」 程爸爸的语气也跟着认真起来：「有什么不合适的，不相信自己的实力还是不相信我的眼光？」 虽然多年来小花一直不肯叫他一声爸爸，但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他早就已经把小姑娘当成自己女儿，自己的女儿接自己的班，女儿又有足够的能力，哪里不合适？ 话语紧逼，小花不吭声了。 并非不信，而是这份信任太过沉重，她受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想我吗 第67章 慢慢喜欢你20 程爸爸是个商人, 且是个成功的商人，平生阅人无数最是会看人心，更别提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 第125页 很清楚的, 他知道小花是什么样的性格, 比起小一的真诚坦然，小花的骨子里多了一股执拗的劲，更要强点, 完全不像外表看起来这样柔柔弱弱, 或许因为不愿意亏欠这个家许多, 而悄悄在心里支起了一桿秤, 记念着, 衡量着, 总想着怎么还。 但是年轻人哪里明白, 人情债是还不清的。 他们也从没想过让她去还。 要不是打心眼里喜欢她，爱护她，怎么会放在身边养了这么多年。不说要取代她亲生父母的地位，至少双方也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情感。不是所有感情都需要有回报，他们这半路出家的父爱母爱，只要孩子们都好好长大，就已经是最大的回报。 别人的好意受着就是了，什么事都要算的清清楚楚会很累。 况且她们也不是别人, 是亲人。 程爸爸想起这些就感到头疼。 他们老程家三个女儿，两个都倔，小花倔强地不肯放下从前那些困苦的记忆, 以此压在心头像一座沉重的大山，随着年纪增长越来越重，来影响现在的生活。 而小夏也倔, 早几年他就想将她调来总公司慢慢接手自己的事业，却被严词拒绝，说什么都不愿意，害得他得继续撑着晚几年才能退休。还有令人头疼的婚姻问题，不知道已提过多少次，每次她都给搪塞过去，称自己还年轻，还不想过早地进入新的人生阶段。 这让他有什么办法去管？ 「这事以后再说，你和小夏自己商量都行。」程爸爸说。 儿孙自有儿孙福，自从上了年纪，他的一些想法较以前已经温和太多，都年过半百的人了，也不想过多安排孩子们的人生，随她们去吧，他现在只想在退休前抱上孙子。 程爸爸想向小花旁敲侧击些大女儿的情感近况，可他一生霸道惯了，也粗糙惯了，很少与人谈心，更别谈与小辈，真要谈起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夏最近有什么情况吗？」能听出来不是特别自然。 小花以为问的是工作方面，老实回答：「姐姐最近没有出现什么状况，都很好，叔叔您放心吧。」 「叔叔不是这个意思。」程爸爸清咳了声，拉下老脸说，「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什么往来密切的男生？」 小花心头一震，脸色因此而变得惊诧，手指紧张地扣在一起竟隐隐有些颤抖。 听到这里，程爸爸的意思已经显而易见。 但刚和程迎夏在一起还没被任何人知晓的她在面对父母的无心之问时格外的做贼心虚，只能尽量让自己镇定平和一点，然后摇摇头说：「没有。」 程爸爸表情里有些可惜。 女儿打小自由无拘，不结婚也就罢了，可连正经恋爱都没有谈过一场就不太像话了，为人父母看得着急，特别是身边老朋友家里的孩子一个两个都结婚生了小孩子，令人羡慕得紧。 工作固然重要，但也得有感情生活，不然一直这样下去成什么了。 「你多劝劝她，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该考虑考虑了。」果然，程爸爸最后道出了小花已经猜到的字句。 即使内心开始忧虑，她也顺从应下：「嗯，知道了叔叔。」 程爸爸或许也知道这种事情无法多言，反正意思已传达到，目的达成干脆就不再提，后面话题转移到其他方面。 被一席交谈扰乱心绪的小花却一整个下午都在恍恍惚惚，回到分公司后少见的待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什么也没有做，工作效率直降为零。 毕竟是自己答应下来的，不能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件事情，她该怎么和姐姐说才不会惹得她生气？ 她该怎么说服自己不去想自己才是那个「带坏」程迎夏的罪魁祸首？ 今后被家人发现这段关系的话她又该如何自处？ 小花自心底生出一股寒冷。 已经晚了，回不去了，不管是她对程迎夏深埋多年的感情还是如今她对家庭造成的破坏，都已经成了无法改变的事实。 欢愉与愧疚是并行的。 没法否认和姐姐在一起的快乐，却又在快乐之后产生更深的愧意，这种愧是深刻而无法摆脱的，极端的矛盾就像一颗□□，埋在看不见的角落，谁也不知道会在哪一天爆发。 程迎夏的安抚只能起到一时的延缓作用，问题并没有真正被解决，她的不安也时不时会冒出头，告诉她，你应该感到内疚。 面对程爸爸程妈妈小花总是怀着这一份不安，她好怕好怕从他们眼里看到失望的神色，那是她最敬重的，不是亲生父母却比亲生父母还要尽职尽责的人，她却只能让他们失望。 但小花最怕的，还是和程迎夏分离。 等到那天，渺小的一株植被因缺少光亮而枯萎死去，归于泥土，化为灰尘，黯淡的世界因缺少亮色而如此难捱，她将花很多很多的时间才能重新生长出来，或者直接烂在地底，再也长不出来。 人的本性使然，未曾拥有的时候想去拥有，拥有之后又害怕失去，从决定和程迎夏在一起的那一刻起，令她恐惧的事情就太多太多，没办法提前窥探的明天困难重重。 那么结果就是今天这样，自然产生了纷杂的情绪。 不想让程迎夏担心，小花花了点时间让自己彻底冷静，看起来是很好隐藏了起来，到两人一起回家时程迎夏也没有多问一句。 第126页 晚上在饭桌之上，或许是因为白日里跟小花聊到了这个问题，程爸爸耐不住性子，吃着饭又问了本人一遍。 程迎夏停止夹菜的动作，很不耐烦的：「爸，这事咱能别老提了吗，我心里有数，您就别再催了。」 边说着，边偷看了妹妹一眼，怕她有什么情绪。 小花兀自吃饭，面上没有丝毫波澜，程迎夏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但还是在桌底下悄悄寻到小花放在腿上的手握住，以表决心。 而程爸爸就知道她是这副德行，用鼻子冷哼：「数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数着呢，干嘛非让您给瞧见，」程迎夏被这反讽的语气给刺激到，驳斥一句，之后小声嘀咕，「咸吃萝蔔淡操心。」 「我是你爸爸，不能操心你的婚姻大事吗！」程爸爸听见她碎碎的念叨，气得放下了筷子。 「能能能。」程迎夏不住点头，除此之外她也没法再说什么。 不出意外的，一场谈话以双方都不愉快告终，话题又被聊死。 眼见着程爸爸脸色一变再变，程妈妈不得不从中斡旋，念叨着程迎夏：「你爸这不是着急嘛，再说我们还不是为你好。」 而程迎夏此时心里非常的不舒坦。 非常。 父母总喜欢以父母这层身份，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来对孩子发号施令，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他们身上，却很少去想这样做孩子自己会不会开心，是不是愿意。 这番来自血缘至亲的「好意」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一些看似合理，其实无理的要求到最后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令人进退两难。 要说爸妈不爱她吗？并非如此。 程迎夏从小就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程爸爸程妈妈对她溺爱十分，甚至宠过头，将她养成了一个作天作地的小霸王。 但同样的，就是因为太爱了，所以才对她寄託了更多更多的期望，希望她按照自己期望的样子活着，并且认为这样是「为你好」。 可好在哪里？ 程迎夏越想越觉得胸闷，干脆提前离开饭桌回房间静静待一会儿，至于父母后来怎么想的，她不想再去考虑。 夜里洗完澡，她悄悄潜进小花的房间。 小花好像也在洗澡，屋子里没有人，只有浴室里边传来滴答水声。 程迎夏一个人悄悄爬到了床上，等着小花从里面出来，期间听着耳边不间断的的水流声，烦躁的心情莫名其妙就安定下来。 不多时水声停下，接着是门被打开的声音，小花穿着她那套同款睡衣从里边走出来，带着一层朦胧水汽，脸上存留着一些小水滴，欲坠不坠，衬得人脸十分娇嫩。 直让人想去舔一口，看是不是甜的。 小花看到自个儿床上多一个人没有很惊讶，最近程迎夏偶尔晚上会过来陪她睡觉，或者做一些…… 想到这里小花被热气熏腾成红色的脸变得更红。 程迎夏也不说话，用无辜的眼神盯着她，勾.引的意味已经很明显。 小花踩着拖鞋哒哒跑了过来。 程迎夏随之掀开被子，小花乖乖钻进去但没急着躺下坐在床头，程迎夏便将头挪过去依赖地靠在她怀里。 摸着程迎夏柔软的细发，此时的程迎夏脆弱得像个孩子。 小花问她：「不开心吗。」 「嗯，不开心，」程迎夏闷闷的，「他们为什么总是不能理解我。」 小花嘆一口气：「那是因为叔叔阿姨太爱你了呀，所以看起来有点着急，但是我们不要着急，我们好好沟通好不好？」 程迎夏撅了撅嘴：「不好。」 道理人人都明白，但是无法做到。 小花用手指戳一戳她的双颊：「那我们开心一点好不好。」 「不好。」到这里程迎夏已经有点心软了，但嘴硬的不肯改口。 「你呢？怎么下午回来之后就不太高兴，是不是下午的时候爸爸和你说什么了？」 小花哑然，她以为自己已经将情绪很好地隐藏起来，却还是被发现了。好像不管她再怎么掩饰，程迎夏总是能知道她开心或是不开心。 「叔叔今天和我说了一些话，」她说，「让我劝劝你考虑一下结婚。」 程迎夏眉头瞬间锁紧：「别听他乱说话，我能和结婚啊。」 接着她又说： 「要结婚也只能和你结。」 自下而上的，程迎夏仰着头在和她对视，小花眸子亮晶晶的，一瞬不瞬盯着她看，好像被结婚这两个字给吓到。 现在讲结婚的话题好像还有点太早。 程迎夏突然就笑了，怕再吓到她，没有再深入讨论这个大胆的议题。 虽然她已经考虑很久。 如果可以她也很想现在就和她求婚。 「下午的时候是不是很害怕？」程迎夏玩着小花的手，问，「哭过没有？」 小花不说话。 「嗯？」程迎夏眨眨眼催促。 「哭了。」小花说。 下午偷偷躲在公司的厕所哭了一小会儿，哭完洗把脸便偷跑出来，没被别人瞧见。 程迎夏就知道会是这样。 妹妹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是个比大多数人都坚强的孩子，从不会因困难而哭泣，却总是因为这些类似于自责的情绪偷偷掉眼泪。 哪有女孩子真的不爱哭的，没哭对地方而已，但她可不希望妹妹的眼泪是这样的掉法。 第127页 程迎夏心疼，又替她觉得委屈：「不是说信我的吗？怎么能因为我爸的一句话又动摇了呢？再这样我可要伤心了。」 「没有动摇。」小花很快摇头否认。 她的语气平淡而忧嘆：「只是觉得遇见你这件事情好像花光了我所有的运气，以至于其他事情都变得艰难重重。你珍贵到我要花很大很大的力气才不会失去。」 「我一直相信你，因为没有你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想我，没结果。 第68章 慢慢喜欢你21 观察着小花的表情, 程迎夏知道这是出自真心，自己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还是奏了效。 即使会害怕，小花已经不会生出退意, 因为她正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会因此而伤心难过, 所以不愿意接受第二种选择，而是站出来和自己一起面对令人恐惧未知。 程迎夏的眼神渐渐有些入迷。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信任我，」她笑了笑, 一双眸子映着流光, 「所以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就不要乱想, 等问题产生了我们再一起去解决它, 你说好吗？」 未知的明天从来都需要两人一起参与, 她老嚷嚷着天塌下来她都会在前面扛着, 但这本就不应该是谁一个人的独角戏，在感情里双方该是平等的，她有信心解决难题，但需得对方作陪。 不是一贯的霸道包揽而是带了小心的问询，她只是想要一个坚定的答案。 而小花很少会这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内里含蓄让她不好意思明说喜欢，如今传达给对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畅快。 程迎夏从来不知道, 她可以为她放弃很多原则。 「好啊，」小花将人搂得更紧，带着请求意味的, 她说，「那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 就当她自私。 与程迎夏共沦于温柔乡的那一刻起，忧虑的源头已经从害怕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亲情变成了破坏家庭之后导致的不得不和爱的人分开。 没得到时还有退路, 还能欺骗自己就算不能以奢望的方式在一起至少还能做家人陪在姐姐身边，一旦尝到了甜头，要怎么回头。 她只能朝前走。 「这可是你说的。」程迎夏求之不得。 确实，在程迎夏的人生信条里，生命如此短暂，因一点外物来影响自己为数不多的余下的日子是很没有必要的一件事情。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珍惜现在的每一天才算对自己的不辜负。 程迎夏更坚定了十分。 一味的焦虑毫无意义，船到桥头自然直，父母的态度怎么样，会不会接受这段感情，没到那一刻想再多也是白搭。 还是得找个机会和父母坦白啊，不然妹妹一直这么不开心，她心头总像扎了根刺，想起来便疼。 即使父母会生气，会不理解，但她不能因此丢失了珍视的东西，人生是自己的，即便是将自己养大的父母，也不能蛮横不讲理地插手自己的生活。 总有一方得先低头，她不会做被迫妥协的那个人。 这是程迎夏冷静一晚的结果。 这晚两人说了许多体己话，直到星星眨呀眨呀，程迎夏的眼睛也眨呀眨，紧张之后的放松让人倦怠而催促着她慢慢进入梦乡。 小花于是留盏夜灯，夜里好眠。 忘却短暂的不愉快好像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事实，从这以后没人再提起，只是程迎夏心里还默默打着主意要主动向父母坦白。 恋爱中的小心思，终究是偷偷藏不住，就算以前她们在父母面前的演技分外出色，再多点时间也会露馅，被戳穿的局面会很被动，难以招架。 有了前一天的推心置腹，程迎夏还是反思了一通，妹妹要是不喜欢，她就不能老把人关在身边，遵从她的意愿放她出去施展拳脚。 关心则乱，她只是怕小花受伤害，却没有把握好度，把强加在她身上的控制当成了爱。 后来的几天里，程迎夏每每心痒痒的想见小花，便暗里规劝自己不可以，偶尔得闲自己去楼下熘达。 她一向知错就改，能屈能伸。 公司的业务部一向由程迎夏直接管理，平常她也会偶尔下楼视察工作，办公室里的职员见程迎夏过来也不算很意外，专心做手头的活儿。 但还是有人忍不住心中腹诽：程总最近跑得这么频繁，是不是我们又哪里做错事了？ 谁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程迎夏倒也没这么恋爱脑，公司最近业绩相较以往确实有所下滑，半个扛把子朱部长的离开是一部分，一线业务员的懈怠又是一部分，此景之下顶头上司必须再盯紧点。 谈恋爱和工作并不冲突。 再一次组织起几个小组长开个小会，一行人相继进入会议室后，程迎夏一眼过去缺了两位。 「高组长和苏组长呢？」 最近位置上那人瞥一眼她，老实回答：「去接待y国的客户了。」 y国。程迎夏撇着嘴思考，妹妹最近似乎没有那边的业务。 「两人一块儿去的吗？」她望向几人，有些不太理解。 「是，高组长走的时候临时叫上的。」 「这样。」 程迎夏心里边顿时有点不舒坦了。 其余人也不吭声，大家都是一个办公室的人，明面上说起来要互相合作，说到底都是竞争关系，依个人能力取胜，谁也不愿意落了下乘。 第128页 他们这些跑业务的，和形形色色的客户都打过交道，多少有点独门的小技巧，能提高成单率，也多少靠着这些自己总结的方法在工作中拔出头来，比别人高一个等级。 虽然小花和他们同级，可毕竟入职时间不长，还嫩的很，没经歷过太大的风浪，换言之，小花能晋升得快，是因为她勤快，用更多的小额交易堆积起一骑绝尘的业绩，再加上上级领导的赏识，才进展神速，不然没个几年的磨鍊怎能知道社会有多险恶。 y国的这笔交易数额不小，整个公司一年也谈不成几桩，高组长不止今天把人叫上一同去了，从谈这笔生意的开始便拉上她一起，是有意要手把手教了，多少有讨好的意味。 目的是什么，好似不言而喻。 在场其他人不敢说，他们高组长暗里好几次约苏组长周末出游，虽然吃了瘪，但仍旧笑脸相迎，大有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气魄。 照目前情况看来，没准往后真能成就一桩良缘呢。 程迎夏是基于事实逻辑和众人的表情连蒙带猜感觉到好像有人正在试图撬自己的墙角。 微有些愠恼，但这种没有办法杜绝的正常人际交往她完全没有正当理由和合理方法对它赶尽杀绝。 摆正神色继续主持这次的小会议，程迎夏将近期的总结和安排交代下去，再给众人灌两口鸡汤，便解散了会议，照例巡查一周后原路返回。 一个人冷静下来的结果就是越想越气。 一个高组长，一个陶怡，还有多少不知道什么的人都在暗暗地隔墙挥锄，垂涎她掌心里的宝贝。 程迎夏以为有了几年的教训自己能很好控制自己的坏脾气，但她实在高估了自己，目前来看，这种摆在明面上的坏变成了自个悄悄生闷气。 总归还有一股气在，过多插手她怕小花有负担，会多想，觉得自己不信任她，但她又无法做到完全不在乎。 难搞。 这边出行的两人回公司之后，同事将会议记录传达，但小会上被点名的事没有和两位当事人讲，小花对此一无所知，所以也并不清楚程迎夏为什么会生气。 和往常一样，看到程迎夏发过来的已经出发的消息，收拾好来到地下停车场坐进车里，一气呵成，可车却好半天没开。 她扭头才发现程迎夏看向自己这边，内饰氛围灯光映衬下一双眼睛流转着微光，好像是有话要讲。 「怎么了姐姐？」 小花歪着头同看向她，漫脸迷茫。 程迎夏拿出准备一天的说辞：「听说......有男同事向你献殷勤？」 不止于此。 「还有那个陶怡，总是和你眉来眼去，上次我可是亲耳听见她要和你一起辞职，这么偏袒你，连工作都不要了。」 说到这程迎夏哼哼一声。 没错，这事她忍了很久，妹妹好像从小到大一直这么受欢迎，身边桃花没有断过，强烈的危机感使她时刻警醒着四面八方的不速之客，唯恐妹妹被人给骗走。 当初是怎么猪油蒙了心狠心跟小花闹几年的别扭呢？要是期间出现了别的人，不会总是给她压力对她更好的人，她如今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哭。 小花扶额，颇有些无奈，原来姐姐在为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耍小脾气。 但她竟然觉得程迎夏这副吃闷醋的样子很可爱，有什么不开心都会说出来让自己知道的样子很可爱，那么在乎自己的她看起来是那么可爱。 心怦怦跳着，被无法言喻的踏实填满，她很喜欢，喜欢姐姐在自己面前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这算不算得上一种低级的恶趣味。 眨眨眼睛，她斗胆调笑：「只和你眉来眼去。」 程迎夏嗔她一眼，想笑，又觉得这种情况下不能笑，因此憋着将要盛绽而开的嘴角要笑不笑的样子，娇俏一句：「贫嘴。」 忍不住上手去揪她神情无辜的小脸蛋：「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吗？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 小花看着她，绵绵地笑，刚张开嘴想要说话，被程迎夏用手给堵住了。 「笑什么。」程迎夏有些羞恼。 小花拉开堵住自己嘴巴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那怎么办呢？」 程迎夏也不挣开，转过脸偷笑，再回头神情仍是故作严肃。 讲道理呢，这时候可不能破功。 小花：「那我哄你好不好？」 程迎夏：怎么哄？ 小花想了想说：「我以后尽量和他们保持距离，不会和别人有不必要的牵扯，不论发生了什么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这本就是她一开始的想法，只是姐姐今天说的这两个人，一个并没有直言对她有别的想法，她总不好自作多情觉得别人对自己情根深种，而陶怡，仅仅是关系不错、互相欣赏的朋友，真的没有姐姐想的那样复杂。 程迎夏听完身心舒坦，不再耍不平的小性子，拍拍妹妹的头顶才表现的像个大人：「保持正常交往就行了，我没有这么霸道，让你连朋友都没有。」 说起来程迎夏哪不知道自己作啊，但她就是忍不住嘛，忍不住有不满的小情绪，但妹妹的人生说实话她没有资格插手，以爱的名义来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慾，那不是爱是变态。 多少要懂得适可而止，她作够了，听到自己想听的话，自然就停了。 第129页 小花拉了拉她的手：「别不开心啦，没有人喜欢我，再说了别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喜欢你。」 程迎夏斜她一眼：「怎么会没有人喜欢你，把我当什么了。」 小花嘻嘻：「当女朋友。」 程迎夏因而没话说了，掩饰不住的笑容出卖了诚实。 探过身去拉过副驾驶位的安全带帮妹妹给繫上，时间不早了该准备回家。 小花乖乖往后靠了靠，盯着近在眼前的毛茸茸的脑袋，令人舒适的温香在咫尺距离不住地溢散，她想起陶怡以前也说过姐姐身上香香的，很特殊又很好闻。 「陶怡一直把你当偶像。」她突然说。 「是吗？」程迎夏乐了，没想到还有这一茬，「那你下次帮我转告她，不要对偶像的人有什么非分之想。」 「没有的事。」小花撇撇嘴，神色无奈，「我又不是人民币怎么会人人都喜欢我呀。」 「傻！」程迎夏不满地抬手敲了敲她的小脑壳， 「人民币怎么能跟你比，拿多少钱我也不换。」 「你是无价的宝贝，别人还配不上呢。」 「只能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停更这么久，收拾好心情再出发。 第69章 慢慢喜欢你22 小花最近在谈职业生涯中最大的一笔生意, 一个八百多万的大单子，但也只是初步交涉阶段，暂时还没谈妥。 因为客户是m国人, 很难搞, 吹毛求疵的，小花做了很多功课就为了促成这笔生意，且因为时差的关系总是要在深夜等待对方的答覆, 并回答一系列算是刁钻的问题。 外贸行业, 加班都是家常便饭, 因为双方能交流的时间不一定能完美对上, 碰到像这样难搞的客户则要加更多的班。 总结起来就是焦头烂额。 连续的夜班让人疲累, 人到下午就开始犯困, 小花给自己沖了杯咖啡, 放下杯子转道去了趟厕所，凉水敷上脸的那一刻，不禁打个哆嗦，清醒不少。 就站在洗手台边等脸上的水晾干。 这笔单子她确实没有把握一定能签下，客户说不上是出于谨慎还是对己方的不信任，她追踪谈判了好久，才终于说服他在下周来g城的工厂实地考察。 到时候怎么招待，也需要自己精心安排。 「好巧, 你也来上厕所。」 想的入神，耳边响起的哗哗水声将思绪打断，说话的声音太过熟悉, 她不必将睫毛上挂着遮挡住视线的水珠都抹掉，仅凭感觉便能知道来人是谁。 不可否认惊讶里带了点喜悦，可半公众场合里, 那句「姐姐」不敢叫。 程迎夏嘴上说巧，可是一点也不巧，她本就下楼熘达顺带找王部长商讨几件小事，下电梯恰好碰见妹妹进了厕所，想也没想便跟了上来。 甩掉手上多余的水，程迎夏徒手帮小花擦掉额头和下巴上挂着的水珠，小花企图后退一步，又被她拉回来。 「我看过了，没有别人。」 小花便不动了，任由她手指在脸上推拭擦掉那些水迹，神色仍见紧张，厕所毕竟是公共场所，随时可能有人进出，谁也不能保证下一秒不会有人推门进来撞破「姦情」。 程迎夏心说自己已经反锁了门，但她存心逗人，内心偷笑，就不告知。 小花毕竟年轻，皮肤底子好，只涂上口红就敢出门，但连续的熬夜加班使得脸上不施加点手段遮掩的话还是略显憔悴，眼底的疲态程迎夏心疼，却又理解。 轻捏了把精緻小巧的下巴，她笑笑，放下手道：「你觉不觉得我们像在异地恋。」 小花想了想，摇摇头说： 「不像。」 几层楼的距离，怎么能叫异地恋，她们同吃同住，每天都能见上面，哪有这样的异地恋。 「是吗，我觉得挺像呢。」热恋中的人，巴不得美分每秒都在一起才好呢。 程迎夏被冷落了，她觉得是这样的。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有点太粘人了，不太好，但她就是忍不住，太喜欢了，太爱了，所以格外珍惜在一起的时间，一分一秒都不想错过。 但两人工作都忙，哪有那么多的时间用来谈恋爱。 「马上就成异国恋了，」程迎夏嘆口气，不满抱怨，「明天要出差，得去一周。」 这也是刚做的决定，她不想去但碍于情形非去不可，要是小花不忙她还能把人带上，如今这样的工作强度哪能丢得开。 一周说起来就几个字而已，过起来却很长很长，两人皆因为分开一周这样的话题变得失落。 顾不上考虑被人「当场捉姦」的可能性，小花上前两步环抱住程迎夏柔软的腰肢，眷恋依赖，不舍的话悬在嘴边说不出来。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爱撒娇的孩子最讨喜，她空有一颗真心，刻满纷纷杂杂的心绪，难以言表。 程迎夏满足地回抱，像哄孩子般轻抚瘦弱的背嵴，幽幽而嘆：「想我就给我打电话，等忙完这阵子我们出去散散心。」 近日谁都是在绕着工作目标连轴转，谁还没点压力呢。 不哭不闹不代表就有多高兴，糖果也并非会哭会闹孩子的专属，即使小花什么也不做，她也会心甘情愿地亲手递上，因为很多年前程迎夏就有过承诺，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因为她值得。 出差的事程迎夏本打算晚上回家再说的，现下正好碰上了，提前告知，但这毕竟不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第130页 「行了，回去工作吧。」 小花难得任性地不想放手，考虑到场合不便，揪着程迎夏的衣角不舍抬头看她一眼：「那我先回去了。」 程迎夏最后还揩油抹了把小脸蛋：「回去吧，多休息，不要太累。」 小花转身朝外，走出两步之后又回头：「今天下班等等我，我们一起回家。」 她得回家帮姐姐收拾行李。 程迎夏从来都是个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家里的大小事务一向由她收拾，按照大小姐丢三落四的习惯，恐怕让她自己装行李能忘记很多东西。 得到肯定回復她继续朝外走，手扶上门把手才发现门上了锁，背对着程迎夏不自觉弯了弯嘴角。 背后程迎夏目送她离开，再洗了次手，抬头镜子里的人满面茫愁，不知道是该得意还是该感到羞愧。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她都不知道那天离了妹妹，一塌煳涂的生活她要怎么办。也难怪她妈老说她像个巨婴，即使她什么也没做生活就已经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安心做个行动上的矮子，因为已经有人愿意承担这些她做不太好的事。 她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名为爱的东西。 第二天预定的是早上的航班，程迎夏坚持没有让小花送自己去机场，所以小花早早就到了公司，提前替m国的客户预定了酒店和餐厅，程迎夏的外出行程有小杨包办，倒是不用她多操心。 再过几天客户来了，小花独自去机场接待，带回定好的酒店，包括晚上在餐厅陪同进餐，因为来访的几名外国人都听不懂中文，小花只好全程用英文交流，没有什么障碍。 晚上于餐桌之上，她想尽快步入正题，试探着打开话头：「smith先生，我们的原料都是按照最高规格配置，关于产品质量这点您大可以放心......」 但smith好像并不领情，顾左右而言他：「这些不着急，我们可以明天再说，这道菜叫什么名字？很美味，能向我介绍一下吗？」 「可以。」小花只好吞下到嘴的说辞，心内幽嘆，放弃大谈生意上的事情转而介绍起桌上那道花雕鸡的由来和菜品特色。 smith是个浸淫商场多年的老狐狸，她知道自己说的再好听对方也不会仅听她的场面话，而她经验不足难免招架不住，只能等过几天带他去工厂让他亲自看看，或许能通过真实的感受来说服他。 小花比较担忧的是对方的合作意向并不明显，情况不容乐观，这桩生意多半谈不成。 但也不能就这么放弃。 怕说太多smith引起反感，她只能尽量表达自己对合作的诚意，一顿饭在轻松的氛围内结束，期间介绍了好多z国的特色菜餚，对方看起来对菜品比对生意感兴趣。 接下来的几天smith一行人像是来z国旅游，对合作的事只字不提，也拒绝了小花的作陪，到约定日期的前几天才联繫小花办正事。 由于小花早早就和工厂那边打了招唿，有重要客户来访，所以车间主任做足了准备，当天上午一早就在候着。 不掺杂主观因素的，主任带一行人在工厂熘了一圈，详细介绍了产品从原料到生产加工到最后成品的大致制作流程，生产中每一个环节都是按照正规的操作流程进行，让人挑不出毛病。 主任只会简单的几句英文，有些专业名词非常生僻，一时半会儿不那么能翻译准确，但好在小花之前有特意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在中间充当桥樑，交流起来没费太大力气，意思基本能够传达。 smith看起来颇为满意，带笑走完了全程。 小花松口气，内心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一场交易中，产品质量就是基石，只要对方对自己的产品有信心，那么在这基础上搭建起来的交流也许要顺畅许多。 参观结束之后，小花把外宾们送回酒店，临分别时 smith说要再考虑考虑，晚上给予答覆，小花便回了公司，一直在等，等到晚上接完电话一切才算尘埃落定。 smith走的那天，小花去送机， smith一路上说着「太客气了」「z国人就是这么热情好客」，小花只好淡笑回应。 临别之前，或是心有不甘，她坦诚直言：「 smith先生，能告诉我是什么让您一再犹豫到最后放弃和我们的合作吗？」 smith面色为难，这种私底下的事情本来不应该过多透露，但愧疚又令他觉得该给对方一个交代，吞吞吐吐，最后言说：「su，你们的产品没有问题，原料与生产的质量我感觉非常满意，但是有人出了比你们更合适的价格，非常抱歉。」 身为一个合格的商人，必须要追求利益最大化，smith自身也做出了很难的选择，在su找上他之后，另一家z国的公司也找上了门，他与两家同时都有在洽谈，只为追求更合理的价格。 su的为人她很欣赏，才答应来z国的工厂看看，那日实地考察之后，一切都很满意，他几乎就要签下这份合同了，如果不是当天晚上另一家公司给了令他无法不心动的价格，他想也许她们这次的合作能够达成。 对方花了这么多时间招待他们，他却最后选择了别人，仅有的一点愧疚让他再次说了句抱歉。 小花释然一笑，一切困难好像在这一刻突然有了答案，半路截胡的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她想她已经知道，没必要再去追根究底；而自身产品报价也是经过反覆考虑，不能够再低。 第131页 很遗憾这是次註定不能如愿完成的交易。 教养与礼貌在这一刻显得尤为重要，小花向smith先生伸出了右手作为告别：「谢谢您的来访，希望下次有机会我们还可以合作。」 女人的礼貌令smith好感倍增，正常人浪费了时间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多少会有点怨言，他已经做好了对方冷脸的准备，因为这件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厚道，没想到对方没有透露一点不愉快的情绪。 他郑重地同样伸出右手迎上去，友好相握，感觉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太好了，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啵唧~ 第70章 慢慢喜欢你23 送外宾离开, 小花返回公司。 不用再专心为一件事而忙碌的空虚令人有些不太习惯，桌上文件不过一天不见突然感觉很陌生。有点想千里之外的某个人了，昨天晚上才打过电话, 工作的事两人都没有提起, 只知道她在那边快忙完了，还问自己缺点什么可以在那边买了带回来。 她什么也不缺，她只想她快点回来。 人在情绪不佳的时候总想抓住点什么, 如果能在这时候躺在程迎夏臂弯里舒坦地睡个好觉, 小花想, 她多日的疲劳便不值一提。 大概是瞧她一个人发呆, 陶怡上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客户送走了？怎么样？」 小花回神, 径直摇了摇头。 陶怡明了,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啊......真难搞。」 她知道她的好朋友最近对这件事情很上心, 加班加点做了很多准备，她也知道整个部门内很多人都对她的好朋友不服气，盯着她眼红她就盼着她的不好。 小花现在肯定很难过，不久后听到那些风凉话也许更加难过...... 「没事，这单不行还有下一单，下次咱干一票大的！」 「不要难过啦。」陶怡瞧着她表情小心翼翼地安慰。 小花转头朝她，粲然一笑，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突然感觉轻松了好多。」说着还突然伸了个懒腰。 陶怡心放下大半, 也跟着笑：「喝奶茶吗？请你。」 「谢谢。」小花不客气地答应下来。 陶怡拿起手机打开外卖软体开始低着头挑选，不时问两句小花喜欢的口味，小花一问一答, 神色如常，看不出来半点低落。 难过吗？有一点。不是没有过失败的时候，生活早就教会她有些事情努力是没有用的, 努力并不能决定一切，有时候它只能算是一种选择，选择自甘堕落还是愿意给自己一点希望。 努力不一定会有应得的奖励，但不努力一定什么也没有。 现在的难过也只是再一次期望落空之后的迷惘吧。但只要还有期望，她就不会害怕失败，不会害怕他人的质疑，不会否认自己曾经做过的努力，因为那都是她经歷过的人生，她宝贵的财富。 但她最宝贵的财富，还是那份可以消融一切不安情绪的爱，让她时刻记挂着，即使对方远在千里之外。 这边程迎夏和合作伙伴敲定完新一季度的合约，当场签上大名，双方友好握手之后愉快分别，许是被人挂念得紧，走在异国他乡的大街上竟打了个喷嚏。 小杨关切：「程总您很冷吗？」 f国已经入冬，气候寒冷干燥，今天又没出太阳，更加阴冷，小杨挺怕自家老闆在国外给冻坏了，那就麻烦了。 程迎夏摸了摸鼻子：「没有，还好，不是很冷。」 今天出门已经听妹妹的话穿了好几层衣服，足够暖和。 女朋友的话哪敢不听啊。 想到小花的叮嘱，和着冷风自然而然地往上提一下衣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说：「jean那边约好了吗？」 小杨：「约好了，明天下午两点钟。」 「行，」程迎夏满意点头，想想自己的计划都觉得开心，寒冬里还跟春风拂了面似的，「明天和我一起去。」 小杨乐意至极：「好的。」 受程迎夏的吩咐，明天约好的 jean老师是业内闻名的珠宝设计师，专接私人订制的活，因为人大牌生意又异常火爆，见他一面还得提前好久预约，要不是她们家小程总在时尚圈内有靠谱的朋友，一般这么着急还真约不上呢。 托程迎夏的福，这趟旅途也能让她涨涨见识了，毕竟这些高定太贵了她这辈子都买不起。 方才在门外等老闆们谈生意等了很久，小杨有些倦了，仰头打了个哈欠，迷濛着泪眼随口一问：「程总要做新项鍊吗？」 程迎夏说：「戒指。」 小杨合上嘴巴，漫不经心咂咂嘴：「哦，戒指啊。」 程迎夏看她一眼，说：「结婚戒指。」 「嗯，结婚戒指。」小杨嘟囔着复述一遍，半天反应过来，险些炸开，「什么？结婚戒指？」 「程总你要结婚了吗？！」 程迎夏被她突变的脸色给逗得当街哈哈大笑，不小心被灌了满嘴的冷风，禁不住咳嗽几声，好一阵才平復。 再开口，她的语气显得异常得意：「是啊，有这个打算。」 小杨满面震惊。这这这？她天天待在程迎夏身边，怎么都不知道她要结婚了？哪里冒出来的对象？难道是那个神秘的网恋对象？ 啊哈？难道被我瞎猫碰上死耗子给猜对了？ 「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程迎夏瞧着她变幻莫测的表情有些好笑，又赠送了另外一个惊天大秘密，「我和小花在一起了？」 第132页 小杨瞬间瞳孔放大，面色竟开始染上激动的薄红。 「程总您是同......可是苏小姐不是您的妹妹吗？」 这谁能想得到啊！她们家程总竟然是个弯的？难怪这么多年都没个男朋友；更想不到的是有生之年竟然让她给碰见了活的骨科？这也太刺激了吧！ 意外。吃惊。又一场狗血的剧情。 程迎夏看她漫脸荡漾就知道她又在乱想，一个嫌弃的白眼过去：「瞎想什么！没有血缘关系。」 小杨立刻收起自己满脑子的黄.暴小剧场：「哦，那没事了。」 拍着胸脯小杨一阵心惊。好傢伙，可把她给吓坏了，她们家小程总虽说放浪了点，不羁了点，还没有禽兽到对亲妹妹下手的地步吧？她身为老闆的左膀右臂，心腹大将，可是了解得一清二楚，老闆一向洁身自好守身如玉，别说男人了就连女人也近不了身，合着是给妹妹守着呢。 她就说怎么总觉得老闆和妹妹之间不大对劲，她爸妈没给她生个姐姐或妹妹，所以不知道别人家的姐妹是不是也这样亲密，但她总觉得程家这姐妹俩亲密的有点过头了，时常让她感到有点怪怪的，谁能想到是这样的关系。 小杨心情有点复杂，她觉得自己知道的好像太多了，可能会被程迎夏杀人灭口，想着想着再看程迎夏的眼神染上了害怕，走在冷风中竟不自觉开始打颤，感觉周遭气温变得更低了。 她的小脑袋瓜子一时还接受不了这么丰富的信息量，有点消化不良。 程迎夏也不和她多念叨，放她一个人去消化，开始琢磨起这结婚戒指要怎么设计，做什么样的款式，钻石镶多大的比较好，小花会不会喜欢呢？ 只要是她喜欢的小花应该都会喜欢的，按自己的想法来应该准没错。 程迎夏嘿嘿一笑，心情再次因为这些美好的设想变得明朗万分。 她也没想这么早结婚的，偷摸的关系父母那边暂且还瞒着不知道呢，露馅那天必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国内对于同性恋情的态度也不太明朗，她们要结婚的话註定只能自己秉持着那一股信念感，毕竟法律上是不承认的。 但她知道总会有那么一天，会和爱的人披上婚纱戴上婚戒，用不渝的爱来交换彼此的余生，想想都令人开心......所以先准备着也不是坏事，再说这戒指完工还得好久呢。 总之不着急，一切有条不紊地慢慢来，她们慢慢一步一步走下去，总会越过冰封的寒冬，有春暖花开的一天。 又一阵风来，刮在脸上，程迎夏再次感受到了这个冬天的寒冷。 寒风冷冽，但终将过去，说不准哪天风就转了个弯，吹向来时的方向。 她时刻都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因为有预约在先，jean在这天下午会见了程迎夏，两人交流一整个下午，基本在细节上达成了一致，随后程迎夏满意地离开。 一周之后，终于要回国。 从下午开始小花隔一段时间看一眼时间，终于挨到下班，准时离开工作岗位，一秒都没有耽搁。 陶怡看着她匆匆忙忙离开的背影，悄咪咪揣测，什么事让一向冷静无比且热衷于加班的小花这么着急地赶着下班，不会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吧？ 说起来共事了小半年，还没有听小花讲太多家里的情况，只知道她家里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和一对和蔼可亲的叔叔阿姨，从没听她提起过父母，恐怕是已经不在。 可陶怡有一点想不通的是，小花看着也不像缺钱的人，说不准还是个隐藏的富二代，却没有丝毫有钱人的高傲脾性，老实到一点脾气也没有，明明不用怎么努力就有很好的生活，却比大多数的普通人都要拼。 有些人就是这样，单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陶怡觉得小花就是这样的人，身上总交杂着一股颓唐与积极相融的奇异的气质，让人忍不住靠近她，想和她做朋友。 陶怡觉得和小花做朋友很开心，即使不会像别的好闺蜜一般亲密，不会受到多么热情的对待，但她的真诚令你感到如沐春风，你能从她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你同样真诚地希望优秀的她能越来越好。 陶怡呸呸两声，暗道自己乌鸦嘴，净想些不好的的事情。 只是她註定猜反了方向。 小花家里有事，但是好事，因为小祖宗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哇～ 第71章 慢慢喜欢你24 小花匆匆赶回家, 敲响程迎夏房间的门。 集中起精力听取响动，里边传来细密的对话声，门没上锁, 推开之后原是墙上的投影开着在播放最近热播的剧集, 男女主正缠绵悱恻地互诉衷肠，台词你来我往，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恨不得讲上半个小时, 说不出的黏腻与夸张。 视野范围内空无一人, 只有灯还大亮。 小花走进去, 迎面碰上从浴室出来的程迎夏, 即便已经洗去一身的风尘僕僕, 也不比走的时候精神, 满眼倦态。 但那双眼睛在与她对视的一霎那燃起了亮色。 程迎夏扬眉, 眉梢都写着高兴。 她一抬手，展开双臂求一个拥抱，斜披在身上的浴袍随动作大肆敞开，遮一半羞一半，穿了好似跟没穿没有什么分别。 小花习惯了她对自己耍流氓，如此明晃晃的勾引就差把「我是故意的」写在脸上，而她作为池塘里的鱼每次都会上钩。 第133页 思女友心切，一路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过来的, 这个怀抱她已经等了好久。 小花从小就不喜欢跟人道委屈，喜欢偷偷藏起来一个人消化，但每次有了不好的情绪, 只要程迎夏一对她笑，不管藏了多久总能翻出来让她心里头闷闷的，特别是躲在程迎夏怀里, 自己的脸她看不见，也会忍不住悄悄鼻酸，将仅存的一点难过发泄出来，全部挤走，最后心里满满当当只剩下程迎夏的笑。 打了这么久的视频电话能看不能摸，再次用踏实的怀抱迎接小女朋友程迎夏多兴奋啊，她跟个变态似的将人搂得紧紧，闭上眼深嗅熟悉的淡香，像是一撒手到手的女朋友就会飞走，再不回来。 「想不想我？」 程迎夏撅起嘴巴碰了碰妹妹的额头，想你了不说我想你，偏问你想不想我。 小花觉得「想」这一个字不足以概括她这些天的感受，思考半晌后才说：「吃饭睡觉走路都想，想你已经离开了几天几个小时几分钟，想你回来坐的是哪一趟航班，几点起飞，想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抱抱我......半夜还想打电话骚扰你。」 再说一些不痛不痒的废话，听她讲着一天的见闻或是临时编造的小故事哄自己入睡。 这是真心的表达不惨任何谎言，从未经歷过的挫败让小花最近多了很多新的思考，她是真的觉得这几天有点难熬，程迎夏不在身边的那种空虚是空洞的，是一种不知道该往哪儿去的迷茫无措。 像过去的那几年一样，她只能埋头学习，不让自己停下来，停下来就开始后悔为什么不自私一点选择勇敢朝前迈一步，为什么要让程迎夏不开心；但她又不能后悔，因为当下的她还承担不了那样做的后果。 有一种感情註定是沉默的，隐忍的，想要靠近又不能靠近，最后只能被心里的无耻推着前进，直到程迎夏拉着她的手说她们可以，那么她也渐渐认为她们真的可以。 可以想你了就明明白白地说想你了，以情人间的方式，而不是不咸不淡的一句「想」，将更多的细细唠叨吞在肚子里，一点一点搅碎再看不出本来面目。 程迎夏沉迷于这种冒着粉红泡泡的氛围，像忠实于小鱼干的小猫咪，连嘬了妹妹好几口以表示这些信号自己都有接收，并且正为此而感到开心。 开心之余涌上的是一丝愧疚。 这次出差原定计划是一周，却因为有事耽搁又晚了两天才回得来，小花没有抱怨一句，但她本能觉得对方是不开心的。 她知道期待落空的感觉，那太不好受了。 摸摸小花的后脑勺，程迎夏的态度异常诚恳：「唔，我错了。」 本来程迎夏详细的工作行程小花是不多问的，但程迎夏心虚，耽搁的那两天她是悄摸找人去订婚戒了，这事她必须得瞒着啊，提前知道就没有惊喜了，所以延迟回国的原因前几天在视频电话里支支吾吾给煳弄过去了。 小花不是没有感知到程迎夏有些事在瞒着自己，但信任使然，不会想到别的地方，只当她有些事情不方便说，所以对她突如其来的道歉有点儿不太明白缘由，反问道：「哪里错了？」 「错在没有听女朋友的话按时回家呀。」 程迎夏眨眨眼，一通甜言蜜语，开始转移话题。 「礼物在行李箱里，等会拆来看看喜不喜欢。」 小花不经思考脱口而出：「喜欢。」 程迎夏嘟嘴：「你还没看呢。」 小花接上话：「没看也喜欢。」 「嘿，」程迎夏轻拍她屁股，「你还很骄傲。」 小花埋进她脖子蹭蹭，哼哼唧唧：「等会再看，你挑的我都喜欢。」 程迎夏觉得此时的妹妹像某种可爱的动物，一声轻笑：「小猪。」 小花不满地又向前拱了拱，鼻尖充斥着洗髮水的味道，程迎夏刚洗过头，头髮湿哒哒的，水顺着髮丝滴在她脸颊上，冰冰凉凉。 g城的冬天算不上太冷，但潮湿的可怕，毕竟是冬天的气温，即使室内开了空调顶着一头带水的湿发也不太好。 小花推开她去一旁储物柜找干毛巾。 程迎夏扭头看她一眼，默契地走到沙发旁边坐下。 小花拿毛巾回来，盖到她头上，不慌不忙擦拭起来，程迎夏仰着脸任由她对自己的头髮一通蹂躏，瞪眼看着她开始想事情。 「明天我们吃火锅吧。」 f国的饭菜可真不合她胃口，好久没吃火锅可馋死她了。 「好，」小花回她，「在家吃还是去外面吃？」 在家吃她可以准备食材和火锅底料自己做。 「不在家吃，还去中央广场的那家店。」 程迎夏当然是拒绝，在家吃怎么能行，老母亲在家她就不能和女朋友卿卿我我。 「也给小一带了礼物，明天周六她回家吗？」 「应该是回的。」小花没问，但小一基本半个月回一次家，估摸着这周会回来。 「那正好。」 东扯西扯，闲话家常，程迎夏突然想起什么，问她：「工作进展怎么样？」 她们之间已经默认不把工作带到两人独处的生活里，所以工作从来都不一一汇报，但偶尔还是会关心一下，就像现在这样，小花事业的关键节点，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问一句近况。 小花手顿了顿，垂眸看她一眼，轻描淡写：「客户最后签了别家公司。」 第134页 程迎夏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会是如此。 怎么会看不懂她故作轻松，这些天自己不在她得多难过啊。 程迎夏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动，顺势揽坐到自己腿上，小花一摸发梢已经没有在滴水，便随她去了。 气氛有些安静，因为程迎夏不再喋喋不休，蹭着小花的手背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这本就是很无奈的一件事。 这种心情她太能理解，刚入门的那几年里，她年少轻狂，满身傲气，不知变通，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谈黄了多少生意。刚开始时沮丧万分，后来不也慢慢摸索过来了吗？况且她的宝贝，她的爱人，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从来也不是个输不起的人。 半晌，她试探着道：「没关系，一次失败而已，嗯？」 小花抚了抚她好看的眉毛，眉眼间的小心翼翼的温柔让她的内心不自觉也变得温软：「我没关系的，很正常的一件事，没有很难过。」 程迎夏抿唇沉思。 「什么原因知道吗？」 小花稍加回忆：「价格没有谈妥。」 其实那桩生意谈到最后，价格她已经没有办法作出让步，再退就将面临亏损，做生意都是利字当先，无法开出让对方更心动的条件自然在竞争中落了下乘。 程迎夏理性分析，给出合理建议：「我们也不能做亏本生意，下次可以把交流的周期缩短一点，没可能就不跟他耗了，时间宝贵，精力有限，与其将它们花在很大机率会失败的事情上，不如拿来做更有把握的事，该放弃的时候我们利落一点。」 「再说了，那点小钱咱还不稀罕呢。」 这时候的程迎夏鼻孔朝天，豪横得像是世界首富。 小花果然被逗笑。 程迎夏看见她笑才放下心，拉起她手腕照着手背亲了亲：「吶，失败不可耻，尽力了就好。」 小花默默含笑点头：「知道啦。」 她明白的，失败并没有给她带来很深的挫败感，已经尽过力了结果不如人意也没有办法，只能一声嘆息就此揭过。 她只是很内疚公司因为个人的原因遭受了隐藏的损失。 宁愿承担亏损，以远远低于市场价的成交价格半路截胡她资源的人除了因她狼狈而逃的前朱部长，小花想不到还有谁，她好像就此跟对方结下了梁子，这或许不是偶然，以后依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困难来了，她也不会害怕。 她一直想的是：「姐姐，我想成为你的骄傲。」 程迎夏深深地，深深地望进她浅色的瞳孔里，眉眼带着骄傲：「我的小太阳，你已经是姐姐的骄傲了。」 作者有话要说：　　嚯 第72章 慢慢喜欢你25 小花接下来工作并不舒心。 一切如常, 按部就班的进行，没出什么大岔子也挑不出毛病，但总是会有人咬着她一点的小失误不放, 大肆发表自己的「感悟」。 「接不起的活就不要接啊, 这下搞砸了吧。」 「我看她也没多大能耐，谁知道怎么升上去的。」 「朱部长能回来就好了，他在的时候我们总业绩没这么差吧, 这个月工资少了好多, 绩效简直不能看。」 小花陆陆续续会听到这样的声音, 多半都是私底下, 上不得台面, 小部分人甚至当着她的面内涵, 冷嘲热讽, 指桑骂槐。 一半的人热衷于讲她闲话，另一半的人一言不发，表面是友好的同事关系实则互相嫌隙，总免不了聚起一波又一波的小团体，暗流涌动。 小花其实不太在意这些流言蜚语，与其说她经歷过太多早已经免疫，倒不如说是学到了程迎夏厚脸皮的精髓——只要不看，那它就不存在。 这样的工作环境多少会让人感到不适, 但程爸爸说得没错，小花是个要强的人，坚持是一种优良的品格, 忍耐也是，只要继续坚守信念总有一天能证明自己。程迎夏的鼓励非常奏效，小花深信自己并非没有实力, 只是需要一个机会施展。 社会是个大染缸，身处其中总是要经歷这样那样的事情，那些无法彻底击垮你的人或事，终将让你成长。 拖小杨的福，这些乌七八糟的事程迎夏都知道，可这已经不是封建的土皇帝时代，那些勾心斗角的小团体只要没影响到正常工作她管不了。 哪怕她恨得牙痒痒。 程迎夏想过很多办法，甚至连和程爸爸商量将小花调到总公司工作都想过，但最后仍是没提，因为她捨不得，捨不得放小花去更远的地方，怕她没有自己的庇护会摔得更惨。 这样的程迎夏显得有些焦虑，有些自责。 小花不得不反过来安慰她：「姐姐你不用太担心我，我可以的。」 程迎夏：「我知道你可以，但是......」相信她可以，但是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败坏她每天的心情，毕竟自己都捨不得惹她生气惹她难过。 小花嘆气：「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玩的呀，我努力给你赚钱你怎么还不开心。」 程迎夏理直气壮：「赚了钱也是给你花。」 小花一时哑口无言，平静的心泛起涟漪。 程迎夏却越想越气，眉头高耸眼神泛恨，她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小花只能像她抱着自己那样，抱住她，用身体的余温软化不平。 第135页 「没关系的，有你在就好了，我就什么也不会怕。」 程迎夏无奈，也只能放她去。 日復一日的工作註定是枯燥的，行进缓慢的，所有的经验与收穫也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日积月累。 稀松平常的一个早晨，两人在停车场分别，各自继续完成昨天剩下的和今天新接手的工作。 早上十点多钟，办公室内线电话响起，刚泡茶回来的陶怡顺手接通，三两句后回头叫小花：「花儿，前台小姐姐说有你的外卖。」 小花停下按滑鼠的手指，回头看她一眼，仿佛在问：是在叫我吗？ 她没有点外卖。 陶怡朝她点头：「你的，来接一下。」 小花面带疑惑，起身走到陶怡身边接过话筒，与前台确定是自己的外卖，打声招唿只身下楼，再回来时手里捧了一大束新鲜的白玫瑰。 行走中的玫瑰太过张扬，办公室内众人目光聚了过来，小花觉得自己好像捧了个烫手山芋，放也不是，扔也不是。 方才下去签收，外卖员为难地说不能退货，她不知道怎么处理只好先带上来。 陶怡藏不住满脸八卦：「谁送的啊？」 小花如实：「沈先生。」 陶怡惊疑。她们公司的主营业务是国际贸易，产品大多销往国外，但国内市场也没有放弃，也会合作一些国内的公司和企业，沈先生就是这一类的客户群体。这位沈先生她认识，最近小花接触过的商家，一家小创业公司的老闆，刚刚才让小花成功签上一笔单子。 如此高调的献殷勤举动，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莫不是接触过后对她们花有意思？ 「他是想追你吗？」陶怡向来直来直往。 小花看过花束里附赠的卡片，上面就留了一个名字，具体什么意思猜到几分，但不确定。 「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目前的境遇有点尴尬，哪个花瓶和垃圾桶也装不下手上这束烫手玫瑰，大概只能等过会保洁阿姨来收垃圾的时候顺手带走。 陶怡见她把花束随意放到一边，问：「你不插起来吗？」 小花想了想，说：「家里那位会不高兴的。」 「啊？」陶怡仔细一琢磨，感觉听到一个了不得的秘密，「你有男朋友了？」 小花：「算是吧。」不是男朋友，是女朋友。 「你这藏得也太深了，怎么没听你提起过。」陶怡显然有点激动。 她再仔细一琢磨，好像发现了更了不得的秘密：「是不是我们公司的？每天午饭时间你都不在，去找他了？」 小花含蓄一笑：「嗯。」也算是吧。 这笑里陶怡感受到了一种名为「虐狗」的东西，情不自禁感嘆：「哎，真好。」 「能不能偷偷告诉我哪个部门的？」 「不太方便。」小花塞给她一颗糖，望她能理解。 「懂。」陶怡比了个ok的手势，拆开包装袋把糖塞进嘴里，不再追问。 她沉浸在好朋友脱单的事实里无法自拔，即使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对万物皆可淡然一笑的小花露出这样幸福的表情，但小花既然不愿意说，这毕竟是别人的隐私，她便不多问了，只由衷替对方感到开心。 那这束花这么不受待见，也十分能够理解。 下午保洁阿姨来清扫的时候，小花把还还未枯萎的花丢给了阿姨，去处便不再多问，在这之前她已经给姓沈的先生留言，这样会给她造成困扰，望以后不要再这样做。 本以为这就是结束，回家看到程迎夏招牌臭脸的时候，小花便知道自己没能躲过这一劫。 姐姐又开始吃醋了。 餐桌之上，程迎夏垮着张脸埋头吃饭，一声不响的，程妈妈瞄她一眼，再下意识瞄一眼小花，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又瞄回去：「谁又惹你生气了？」 程迎夏抬头微瞪她一眼。 程妈妈：「你瞪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惹得你。」 程迎夏用鼻子：「哼。」 「哼什么哼，又不是小猪，」程妈妈把红烧肉块的盘子换到她跟前，「生气就多吃点。」 之后招唿小花：「小花也多吃点，都瘦成什么样了。」 小花正发愁，心不在焉回了一句：「嗯，谢谢阿姨。」 直觉告诉程妈妈，两人都不对劲。 饭后两人陪爸妈看了会儿电视就各自回房，程妈妈在她们走后跟程爸爸小声嘀咕：「俩孩子有点怪怪的。」 程爸爸：「哪里怪？」 程妈妈：「说不上来，感觉不太对。」 程爸爸想到自家女儿那张垮掉的脸：「你女儿什么臭脾气你不知道？」 程妈妈一琢磨好像也是，小夏一不高兴就摆臭脸，小花本来脾气很好这回好像格外看她脸色，估计是姐妹俩又闹别扭了吧。 但俩人从小就感情好，犯不着操心。 晚八点档的狗血剧集还在播，已经播到小情侣吵架闹分手，程妈妈看着看着就乐呵了，这以后要是她们家小夏处对象了，吵架肯定能赢，不怕她受别的男人欺负，当妈的再放心不过。 但她没想到的是，受欺负的是另一个女儿。 两人上楼之后程迎夏三两步走到前面进自己房间准备反手合上门，小花紧跟上伸手挡了一把，门没能关上，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对峙上了。 第136页 程迎夏愣了一小会儿，面无表情，撒开手自己一个人进屋直接躺床上背对着门口一卧不起，小花只能跟进去将门反锁，同时脑子里盘旋着四个大字：坦白从宽。 小花并不知道姐姐是因为白日里那件事还是为别的事在生气，但她本来就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她，因为对程迎夏她不会有任何隐瞒，那是她承诺过的事情，理应做到。 而事实是小杨早已经和前台通过气了，人来人往的黄金地点，任何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了前台，又怎么能瞒得了程迎夏，程迎夏一早的表情明晃晃的就差直接写上去：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你再不来哄我我就要爆炸了。 为了不让她自己炸开，小花走到床边，和衣而躺，从身后抱住硬挤到她身边，脑中整理着语言。 程迎夏就这么一动不动，也不撇开，也不回头，好像就等着听她解释。 又是好一阵沉默，沉默到刚吃完饭不久有点饭困的程迎夏迷迷煳煳快要睡着了，才听到小花说：「今天收到了一束花。」 她背对着小花心内腹诽，知道，还是好大一捧白玫瑰呢。 小花确认姐姐是真的已经知道了，摆足了哄人的姿态接着说下去：「花不是我想收的，我也没想到会这样，花店的外送员说不可以退货我只能先签收，下次不会了，我向你保证。」 程迎夏还是一动不动，心里的火已经熄灭，这事她完全是在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从知晓到如今一天足够长的时间里已经渐渐消融，现在说清楚也就没事了。 小花却突然嘆声：「姐姐你好喜欢生闷气。」 作者有话要说：　　滴滴，更新卡 第73章 慢慢喜欢你26 这句话听得程迎夏当时就不乐意了, 翻了个身嘴撅的老高：「我就生气，是不是讨厌我了，爱消失了呗。」 小花没预料到她会突然转过来, 吓得心跳快了两拍, 看清她皱成一团的脸后却没忍住一声笑，越看越觉得可爱，凑上去润了润双唇：「怎么可能讨厌你, 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爱当然不会消失了。」 程迎夏听着心里高兴, 嘴上却不饶人：「你说了不算。」 她随口的反驳, 小花的表情却是认真：「我说了算的, 我的爱不会消失。」 程迎夏听着耳边有些急切的解释, 心尖开始泛热, 心底却不是滋味。 程迎夏这个人，很好哄，一个抱抱就能让她不再计较，再说两句好话她便可能开始产生自责的情绪，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因为她总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 小时候程迎夏总是和她爸吵架，她爸嘴里出现频率最高的一句话是：就你这个狗脾气，没人能受得了你。 程迎夏自认受还是有人能受得了的，她的那群朋友便是。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志趣相投才能成为朋友，她的那群好朋友在别人眼里确实不是什么常规意义上的好人，抽菸喝酒泡吧样样都占, 逃课打架闹事门门精通，仗着有点家底就目中无人且花钱如流水，自由惯了也不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这些年长大了知道赚钱不易才收敛点，专心跟在父母后面学习如何才能不把祖上几辈积攒下来的老底败光。 一起鬼混长大的她自然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但程迎夏不要做小花心里的坏人。 她收敛收敛再收敛，有时候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乱七八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偷跑出来反控自己，甚至会伤害到身边人的坏情绪。 她开始心底泛酸，替小花觉得委屈。 人和人之间的交流有多重要，不必细说，毕竟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一个人在想什么应该经由自己的嘴说出来，而不是别人的猜测。 了解是一方面，真正的自我又是一方面。 小花了解程迎夏，是因为在那些反覆出现的表情里，动作里，一次次的惯性行为里，得到了自己主观上的归纳总结，这种结论被称之为了解。 就比方说程迎夏生气了会表现出来，所以她知道程迎夏在生气，而程迎夏往往不喜欢直接挑明了说，她自然不知道对方心里经歷了什么样的一个思考过程，才表现出用沉默的敲打代替言语的问责。 小花偶尔也会觉得有些累，因为猜来猜去的，心里总不那么能安定，生怕自己猜错了，做出不恰当的举动，又害的人不高兴；偶尔又觉得这是一种快乐，因为探究未知本身就充满着冒险色彩，猜测的过程何尝不是多方思考的过程，更贴近对方的过程。 但只要矛盾能解决，什么样的交流方式都无所谓，她的惯性行为就是去哄，习惯了不去深究背后的道理，也不管到底是不是自己有错。 此时程迎夏心成一团乱麻，面对她的是比水还要纯澈的双眸，小花正目不转睛凝视着她藏着纷乱情绪的眼，或许在想怎么让她重新开心起来 ，却没想过自己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还要放下身段来哄她开心。 只因为她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坏人。 程迎夏微微侧身，尽量放轻动作凑上前去轻轻放下一个吻，态度端正，姿态亲昵又讨好：「对不起我错了，不应该跟你生气。」 她知道自己不完美，别人也没有义务事事迁就，小花对她这么好完全是因为爱她，所以心甘情愿，她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以此作为绑架满足一己私慾。 第137页 突如其来的低头认错让人摸不着头脑，小花愣了愣，手搭上程迎夏的脸：「怎么突然道歉。」 「是我不对，我太自私了，太受欢迎不是你的错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程迎夏眼里满是懊悔，「但是我控制不住，我太冲动了。」 小花用心听着，听进心里，有点明白了程迎夏在想什么，但她不觉得这是种错误，反而让她知道自己有多重要，值得对方因为她而大动干戈。她也从不在意两人偶尔的闹情绪，而在意姐姐生闷气会让自己不开心，连带着在这段感情里受委屈，她怎么能让对方因为自己受委屈。 「那你下次生气了要告诉我好不好，我不喜欢你老是一个人生闷气，你觉得哪里不好可以让我知道，我们现在是恋人不是吗？」 恋人，多美好的两个字，缱绻于唇舌之间满是黏稠的甜蜜。 因为是恋人所以可以要求知晓对方的心情，因为是恋人所以要主动放下一些自由去迎合对方，因为是恋人所以关心吃醋都成了理所应当。 因为恋人关系神奇到可以将两个原本毫无干系的人凑在一起，超脱血缘，成为彼此的唯一。 「我答应你，但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只管批评我，我一定改。」认清自己不需要经歷多么天崩地裂的巨变，有时可能只在一个微小的瞬间。 程迎夏下定决心要改正，一件一件慢慢改正。 吵架和冷暴力同样感情，或许只有坦诚布公地交流才不那么容易一点点损耗长久堆积起来的信任，也消磨掉耐心。 程迎夏回想自己一路走过来的这么多年，涌上无奈：「我本来已经学会冷静，遇上你就全忘了。」 「我们是人，不是经由程序设定好的机器，」嘴角些微扬起，小花摸了摸程迎夏有段时间没有修理而长得有些杂乱的眉毛，「我喜欢你鲜活站在我面前，没有保留，没有猜忌，没有隐忍，说你现在高兴难过或是不满意，不论什么时候我们都能有话讲，你也不用刻意装作很轻松的样子，那不是我认识的你。」 接下来的话或许有些不合时宜，她也要讲：「哪怕哪天你不喜欢我了，也要告诉我，不用强撑着怕伤害到我，任何结果我都可以接受。」 程迎夏抻了抻眉，不爱听这话，睁大眼睛瞪她：「说梦话呢吗，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了。」 「嗯，很荣幸。」小花承认自己有被程迎夏的坚定抚慰到，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一直如此。 程迎夏哼了一声：「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我们也不要再闹矛盾了。」虽然实际上不大可能。 其实程迎夏觉得恋人之间闹矛盾实在没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没有人生来契合，她最怕的就是问题发生了不解决就这么一直拖着，拖到最后感情消耗完了，没办法挽回。 她们之间也不是没有矛盾的，人和人相处怎么可能没有矛盾，只是小花对她太过包容，次次都顺着她的心意来，换一个不太能忍受她的人早就已经闹得天翻地覆——只是一种假设，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替代小花。 两人之间最大的矛盾应该还是闹别扭的几年，程迎夏每每想起都会后悔，后悔当时为什么莽撞地捅破那层窗户纸，不再耐心等一等，而因此错失她青春的几年。 「这几年你在想些什么？」程迎夏突然问道。 这几年到底具体指哪一段时间甚至不用刻意去解释，两人心照不宣。 小花不敢告诉程迎夏自己那时有多惶恐，多害怕就这样下去直到有一天两人形同陌路，而用简短几个字一笔带过：「在想你，想你什么时候理我。」 程迎夏不认：「明明是你不理我。」她以为小花不愿意再见她的。 「是你不理我。」小花在这件事上莫名的坚持。 程迎夏下意识还想争论，仔细想了想也没什么好争的，她们明明是互相没有被对方理睬，而且这种事情上还非要分出个高下未免太心酸了。 「为什么后来又愿意理我了？」她比较关心的是这件事。 小花也许是回想到从前，愣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我不想你难过。」 不见面的日子里，程迎夏什么心情小花不知道，但每次久别再相逢，程迎夏表面有多平静内心就有多开心。 好几次都是她先看到了程迎夏，但程迎夏没有看到她，上一秒她的脸上还满是疲惫，下一秒见到自己，表情说不出的愉悦，从那时开始她便意识到了自己是特别的存在，能够影响程迎夏的心情，她对程迎夏来说并非可有可无的人。 小花不后悔当初拒绝她的决定，却开始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想明白这一切，没有勇气做先往前迈一步的人。 她和程迎夏之间总像隔着一层壁垒，是现实将她们拉开来，在中间砌起似有若无的一堵墙，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去撞。 她早就低头了。 程迎夏面容轻松：「你还知道我难过呀。那时候我偷偷跑去看你，都不敢让你知道，怕你赶我走。」 「有吗？」小花是真的不知道，所以此刻显得有些意外。 「当然有啊。」程迎夏拿手蹭了蹭她的脸颊，轻笑出声，「让你知道了就不是偷看了。」 没说的事情还有很多。她每次偷偷看完，总得喝上几杯，然后趁着醉意耍酒疯，当街怒吼去他妈的姐妹情谊，谁要和你做姐妹，引来路人频频侧目，或许还要在心里骂上一句疯婆娘。 第138页 不过那时的程迎夏管不了许多，她已经不甚清醒。 那是相当郁闷的一段时光，没日没夜的工作和无时无刻的想念折磨着她，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她为了强打起精神，早就戒掉好久的菸头又被重新捡了起来，疯狂摄入尼古丁到最后摄入过多的后果就是尼古丁中毒，影响到健康，才停了下来。 也就是那个时刻她突然醒悟，这些都是有害健康的，她不能再继续提前预支自己的生命，到最后只能拖着一副残破的身躯走向爱的人，于是又花了很长一段时间重新戒掉，开始规律地一日三餐，早睡早起。 成长需要过程，长大却是一瞬间的事。 这个话题其实并不轻松，因为那是两人都不开心的一段时光，小花最不想看它重蹈覆辙，如果每天都像现在这样那么未来是很值得期盼的，过去就不必再重新提起。 她真的很想告诉程迎夏：「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不要再有难过了，我能给你的不多，我只希望你能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不出话 第74章 慢慢喜欢你27 失去的面子程迎夏必然是要找回来。 翌日, 早八点多钟，小花进公司，手中捧了一束娇艷欲滴的红玫瑰, 花瓣上沾着清晨的露水, 凑近能闻到阵阵幽香，彰显着它的与众不同，和送出它的人一样高傲。 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迎面碰上同事, 收到来人艷羡的目光：「又收到花了啊。」 她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笑：「是......」 花是程迎夏强塞给她的。程迎夏起了大早偷偷开车出门找了好几家花店才碰上这么一家天才刚亮就开了门的, 下车走进店里精心挑选, 打包好之后藏在车后座, 临分别时给她了一个惊喜, 以一个贴面吻作为交换硬让她带着上楼。 还嫌不够张扬。 往日里小花过生日的时候, 程迎夏惯常送的是向日葵, 那是她眼里的对方，这次暗地里和人较劲偏要选了这么张扬的象徵寓意明显的红玫瑰，小花都没想好该怎么和同事解释。 很幼稚，但是很受用，说不高兴是骗人的，程迎夏的在乎总是那么蛮不讲理，却让人无从计较。 总之那一整天的心情都因为意料之外的鲜花变得很好。 g城的冬天具有南方特色，比较短暂, 来得也慢，进入十二月份才算真正入了冬，路上行人不得不披上厚重的外套逃离室外唿啸冷风。 到了年底工作也正是最忙的时候。 小花赶在年前还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斩获职业生涯中成交额最大的一单合同，算是弥补先前没能完成的遗憾。 人生有时难免失意，其实失败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失败以后从此畏惧，从而无法避免下一次的不尽如人意，我们都知道任何事情都要靠自己去争取，若萎靡不振的时间太长，留给自己重振旗鼓的时间便也变短了。 签约当天小花借着庆祝的由头请小组里的十几位同事吃了顿便饭，也当是答谢，毕竟工作上都有密切往来，平日里多少有过互帮互助的时候，流言四起时更是有人替她说过话，相信她的无辜，这事她心里一直记得。 爱嚼舌根者固然有之，但如果只听得见不好的声音而对身边的善意视而不见，那么每天未免也活得太不舒心。 人言善变，有时不必太过计较，至少作为同事大家都是合格的。 王部长大概是里边唯一特别的存在，小花待他如恩师一般，单独约了时间请他出来小酌几杯。 地点定在城中一家私房菜馆，王部长准时赴约，跟着服务员进包间看到大大方方坐在里面的程迎夏满头疑惑，约她的人明明是新带的小丫头不是这个「顶头上司」。 程迎夏没忍住笑：「什么表情吶老王。」 老王揣着疑问入座：「什么表情你看不出来？」 程迎夏含笑点头：「看出来了。」 老王：「你怎么在这里？」 「这不是女朋友要请人吃饭，我来做陪，」程迎夏往他杯里添了点茶水，「先喝点水。」 「女朋友？」老王了悟，再一合计，「合着这是鸿门宴啊，送我这么大个秘密我是该知道还是不知道？」 程迎夏啧一声：「什么鸿门宴，说这么难听，咱俩谁跟谁啊，谈恋爱通知你一声合情合理。」 老王捏着茶杯打趣：「可别，我跟程总您能有什么关系，不要乱说话，害我晚节不保。」 说起关系他和程迎夏大概也算是师徒关系，打从一开始小丫头进公司，老程总就悄悄交代了他一个人，这是自家不成器的女儿，好好带着，他哪里敢怠慢，手把手教，一点不敢藏私。 就是程迎夏这个徒弟着实不听话，一口一个老王的叫，在很多问题方面都死倔着不肯松口，常常气得他吹鬍子瞪眼，跟她相处久了自己耐性都变好了。 开始是有点不满意，但后来他也发现了小丫头并非不尊重人，就是天性使然，自己的想法太多了点，念在小丫头片子一个也就不跟她计较，反而到最后发展成了忘年交。 程迎夏一直很聪明，他能教的不多，全靠她自己领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点一直令他很是欣慰。 互相开着玩笑，外出的小花在聊天的半道上回来了。 「聊了什么？」 程迎夏拉开旁边的椅子，朝她说：「瞎聊。」 第139页 小花上前去坐下，对着老王腼腆一笑：「不好意思王部长，她非要跟来。」 「没关系，她脸皮厚。」老王没给程迎夏留情面，这是私底下的聚餐，不在工作里，所以可以任性吐槽，不用怕得罪谁。 程迎夏果然咳嗽两声，觉得被拂了面子，马上转移话题。 点好的菜一碗一碗被送上桌，冬日里的一壶烧酒喝得两人都满是惬意。 说着说着，程迎夏语气和表情变得认真：「老王，小花不懂的地方还有很多，希望你多带着点。」 老王也变得认真起来，说出口的话却还是不着调调：「那好办，给我涨工资。」 「当然要涨，可不能委屈了我们王大部长。」程迎夏知道他这是意会了，轻笑一声回答。 不是她自己不愿意教，而是她的做法往往太过于冒险，小花从何种层面来说都是稳重的人，适合老王这样同样稳妥的老师傅来教，她自己都没个几斤几两，怕把人给教坏了。 等她们都再过几年，自己在现在的位置上坐久了，再教她一些管理的经验，更合己意。 小花旁听也不吭声，浅薄的经验令她插不进嘴，她不知道姐姐这次非要跟过来是打了这样的主意，几句话里託付意味甚浓，王部长承担起自己这份责任，她也必定不能让任何人失望。 「王部长，我酒量不好，以茶代酒敬您一杯，谢谢这段时间的照顾。」是场面话也是真心实意。 老王举杯示意，笑得慈爱：「还是你自己争气。」 「来，老王，我陪你喝。」此行的目的已经传达到位，程迎夏松了口气，觉着高兴，不知不觉又上了几壶酒。 度数不高的烧酒都让人有点上头了。 「回去请代驾吧，我喝了酒不能开车。」程迎夏悄悄同小花打商量。 小花想了想：「我开吧，我没有喝。」 「也行，」程迎夏说，「没怎么开过夜车怕不怕？」 小花摇摇头：「不怕，我能开。」 程迎夏嗯一声：「那你开慢点，我们不着急回家。」 你侬我侬，老王瞧着感慨万千：「我倒是没想到你们会是这种关系。」 他只知道程迎夏对这个小姑娘很上心，问过几次工作近况，本以为是赏识没想到是认识，还是这般深入的认识。 赏识小花的那个人应该是他自己吧，先前不知道两人有这层关系，从没有看在谁的面子上给小花以提携，完全是小姑娘自己凭本事闯出头来。谁会不喜欢听话懂事，学习能力又强，还肯努力，也不惹事生非的下属，他的赏识是理所应当。 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事还是先前朱部长犯下的那次错误，知晓后的第一反应是愧疚，老朱和他争斗多年，小姑娘多半是受自己牵连才被对方盯上，所以他当时气得想将人狠狠揍一顿，结果还来不及施行人就被程迎夏赶出去了，倒也算是大快人心。 现在看来程迎夏的当机立断一切有迹可循。 程迎夏听见他突如其来的惊奇感嘆笑出声：「我还以为你要破口大骂呢。」赴宴之前她还有点忐忑，还没有跟长辈出过柜所以不知道是不是会招来厌恶。 老王不解：「我骂你做什么？」 程迎夏：「『同性恋噁心』大多数人不都是这样说吗？」 老王摆摆手：「我不是那大多数人，我觉得你俩就挺好的，你确实需要个人管一管了，我看小花明事理，正合适。」 程迎夏不住点头：「我也觉得太合适了。」 「你看啊，我总丢三落四的，不管什么文件都四处乱放，每次都是她给我收起来。」 「以前晚上喜欢熬夜，不坐到一两点钟都不想躺下来，现在十一点钟就得躺床上酝酿睡意了，不然某人还得不高兴。」 「我今天本想穿得美美地出门，她非要给我包得像个粽子似的，非说我冷，」程迎夏说着拍了拍身上厚重的外套，「出门才发现是真的冷，谁知道突然降温吶。」 「……」 程迎夏滔滔不绝，细数了一桩桩哪里合适，听得小花一度脸红，想叫她不要再这么夸张地渲染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关心，也是因为羞赧于她能记得这些有自己痕迹的生活琐碎。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只是都放在了心里。 而老王在一旁笑得像个慈爱的老父亲，他印象里的程迎夏不是拧着脸死倔就是逮着不满意的点咄咄逼人，顶多高兴了就夸人两句，哪里像现在这个样子，谈起另一个人时从容又温情，从不拘泥细节的她对生活里的细节却如数家珍。 他这个旁观者看过去只觉得是一对璧人，心生艷羡。 羡慕啊，突然想自家老伴了，年轻的时候他们总吵吵闹闹的，还没有过这样深刻的觉悟，怎么现在的小辈这么会过日子。 酒足饭饱，天也黑了，老王丢下一句「吃饱了，回家」就先离开。 小花也开着车带程迎夏回家。 一路上她开得很慢，十几分钟的车程被拉长到了二十分钟，程迎夏在副驾驶位托着下巴打瞌睡。 「姐姐，到家了。」 迷迷煳煳中被人叫醒，回家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换下沾了各种气味的衣服，照律在十一点前躺到了床上。 小花收好脏衣服，来床边和闭着眼应该还没睡着的程迎夏打招唿：「姐姐，我回去睡觉了。」 第140页 继而转身朝门外。 程迎夏意识到什么，眼睛突然睁开，翻身起来，拉住她的手腕将人扑倒在了床上。 眼神清明，想来已经清醒。 「今晚在我这睡？」 她更加凑近一点，说：「小小花不想我吗？」 浓浓酒气扑打在脸上，小花觉得自己快要醉了。 「想。」 程迎夏喝了几瓶酒，人就变坏了，想着法子折磨她，一边在年轻的肉.体上四处点火，一边还要捂住她的嘴巴，故做好心：「不可以叫出声哦，会被听见。」 小花攥着拳头，胸中的火焰无处发泄，最后却轻轻落在她肩上，闷闷地喊：「坏蛋。」 「嗯？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程迎夏抓住她的手，将手指推开，嵌入指缝，「你以前还说小夏姐姐最好了，现在怎么变卦了，不行，我受不了这委屈。」 嘴上委屈，另一只手却还在拱火。 小花咬牙，空出来的手紧攀住她肩头：「你最好了，你别……」 程迎夏收回手，亲吻她的双颊：「我去拿指套」 作者有话要说：　　［自动回復］你好，麻耶现在有事不在，一会儿也不和你联繫。 第75章 慢慢喜欢你28 冬日于沉睡中渐渐甦醒, 时间前进的步伐也越来越快。 春节假期来临，除夕前一天所有人心思都已经不在工作上，下班的点一到便快快乐乐地结伴离开, 去迎接新的一年到来。 除夕这天家里是小花做的饭, 保姆阿姨回家过年了，家里会做饭的只剩她一个，其余人全是帮倒忙。 程妈妈只会做简单的面食或者处理速食产品, 真刀实枪地进厨房还真是一头雾水, 小花一个人做一桌子菜她这个做长辈的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便年年都跟着打下手, 这么多年打下手的经验也弥补不了厨艺天赋上的缺失, 依然围着锅碗瓢盆一筹莫展。 「小花, 这牛肉怎么炒？先放肉还是先放菜啊？」程妈妈打开天然气打算施展一番, 提着锅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进行，只能转头求助苏大厨。 小花放下刚洗净的虾，回身面向料理台：「阿姨，您别忙活了，出去陪叔叔吧。」 「陪他做什么，让我试试怎么做的牛肉，」程妈妈招手让她过来，「你教教阿姨。」 小花走近看了眼桌上食材, 说：「牛肉和土豆要先分开炒，炒完牛肉再炒土豆，调料也分开加。」 「诶好, 」小花说完想去做别的准备，程妈妈拉住她，「你别走帮我看着, 我怕做错了。」 她便站立不动了：「好。」 程妈妈：「先加葱花？」 小花：「对。」 程妈妈：「可以加牛肉了吗？」 小花闻了闻炒出来的香味：「可以了。」 做饭绝对不是个轻松的活，前面的步骤都在小花的指导下有条不紊地进行，后面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许是一把辣椒撒多了，碰到高温热油之后产生了瞬间的反应，锅里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辛辣之味直冲鼻孔，辣得呛人。 小花掩嘴咳嗽了两声，看着越起越大的烟散溢开来，说：「阿姨，还是我来吧。」 程妈妈知道自己搞不定了，无奈退位让贤：「哎，还是你来。」 小花于是接替了她的岗位，掂着勺从锅里挑出来一点儿干辣椒料倒进垃圾桶，熟练地往下进行。 程妈妈靠在一边，满脸慈爱：「我们小花怎么这么能干。」 不仅将家务打理得紧紧有条，工作还完成得如此出色，可不就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吗，值得这一句会心的夸赞。 小花以为她在夸奖自己会做饭这件事，不好意思地抿唇：「熟能生巧，多做几遍就会了，不难的。」 翻炒的动作果然同她说的那样熟练，对付起不听话的牛肉块来游刃有余，小姑娘能干又乖巧，程妈妈越看越喜欢，心中母爱大发，瞧她被高温闷得热出一头汗水，跑去一边倒了杯水回来候着。 锅里的牛肉装盘之后，小花将火熄灭，程妈妈即时递上杯子，小花接过甜甜道了声：「谢谢阿姨。」 程妈妈当时心里便暖洋洋的，之后却开始酸唧唧：「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家小伙子。」 小花正喝着水，听言呛了一口，水顺着杯口流到脖颈，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孩子，喝个水都能呛到。」程妈妈嗔怪着她的不小心，伸手从桌上抽出几张纸巾，替她擦掉水迹。 无意中在孩子敞开的锁骨处看到几道青紫痕迹，她还怔愣了一下。 小花没发觉什么，见她不动了便从她手里接过纸巾：「阿姨，我自己来吧。」 程妈妈点点头撒开手，之后便盯着小花脸看，在沉思一些，大胆猜测一些事情，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不多时她问：「小花，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如同小小的石子落入湖中，一石激起千层浪花，涟漪泛起，程妈妈的话语直击要点，扰乱心神。 手里的纸巾被捏成一团，小花连忙低头掩盖慌乱，长辈的盘问来的猝不及防，完全在自己意料之外。 怎么会被发现，她要怎么回答。 「是。」 只能承认。 程妈妈得到与预料中相同的答案，看起来高兴心里却又不太高兴：「能不能告诉阿姨是谁家的小男生。」 第141页 为难与不安刻在小花眼睛里，她不能编造一个谎言去欺骗护她爱她的长辈，也不能就此将她和程迎夏的关系说出来，她们还没有做好准备。 就成了现在这样说不出话的模样。 程妈妈瞧出她的为难，想着应当是恋爱还没多久，还没开始考虑以后的事情不急着往家里带才不愿意说，便不再多问。 「不想说阿姨就不问了，但是你要记得女孩子在外面得保护好自己，多观察观察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要贸然相信他的甜言蜜语，男人在热恋中的话作不得数。」 「知道了，阿姨，」交流越多越显得心虚，小花暂时还不能整理好自己的心绪，只好把人支开，「没什么要忙的了，阿姨您去休息吧，马上就开饭了。」 程妈妈看看四周确实是没什么自己能帮得上的忙，说了声好便离开厨房。 客厅里电视开着，程爸爸戴着眼镜低头在看手机，小夏和小一端着手机在联网打游戏。 程妈妈走过去坐下，也无心于电视里的内容，惦记着小女儿恋爱的事，小花有着落她心里边是高兴的，细想一下又不太对头，种下的草莓看起来很是新鲜，昨天小花回来的很早至今都没有出门，哪来的那些暧昧痕迹，难不成是趁她们不注意偷跑出去约会的？ 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但总觉得还是有些奇怪，这两天大家都在一块儿，睡得不早起的也不晚，半夜偷跑出去再天亮前偷跑回来的难度太大了些，也没必要。 但她一时半会儿还想不明白。 厨房的小花把最后一道菜做好，便往饭厅里端，程迎夏看见了便和小一说好暂停游戏，起身去厨房帮忙端盘子。 将人迎面相撞的时候，程迎夏想窃玉偷香，小花退后半步躲开了。 程迎夏不解：「怎么了？」 小花张嘴想说阿姨已经发现我恋爱的事了我们要再收敛点，看到她背后跟过来的程妈妈又将话咽了下去。 同时程迎夏背后响起了自家妈妈的声音：「堵在门口做什么。」 程迎夏心里一惊，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开：「哦，妈你先进去。」 程妈妈狐疑看她一眼，借道走了进去。 程迎夏望着老母亲的背影后怕地拍着胸脯，无奈撇嘴，给小花一个放宽心的眼神错身跟进门里。 待菜全部上桌，除夕夜的锣鼓正式敲响。 小花的厨艺是经过程迎夏官方认证的，各方面都令人满意。 她们是一家人，谈起天来默契又融洽，笑闹着细数这一年的过往，有程迎夏在饭桌上总不至于太沉闷。 人都会在岁月里日渐苍老是个不容更改的事实，马上要退休的年纪了，程爸爸似乎对于家庭有了更多的感悟，几个小鬼头渐渐长成了大姑娘，能担起自己的人生，做父亲的打从心底里觉得自豪。 也发觉了自己那些年的教育方式有欠妥当，多么庆幸孩子没有长歪，变成社会的蛀虫。 慈祥的神采出现在一个老父亲脸上。 「小花和小一来我们家多少年了。」 小一脱口而出：「第九年了。」 「时间过得还真快，」程爸爸对着这听起来就骇人的数字生出了感嘆，「这人啊不服老不行。」 小一：「您看起来就像三十岁刚出头的人，哪里老了。」 小花：「叔叔的人生才不过一半，还长着呢，不着急想这些。」 「就知道哄我老头开心。」好听的话听起来熨熨帖帖的，程爸爸嘴上嫌弃，心里受用。 程迎夏却偏不顺着他：「您还很年轻呢，再多干几年活，别老想着再甩摊子给我，我可不接。」 程爸爸凝她一眼：「大过年的，不想跟你吵架。」 他也就是随口一怼，知道自家女儿心里在意，就是嘴上不饶人，三个女儿一个都没白养，比别人家的儿子不知道强多少倍。 程妈妈拿出一早包好的红包，当作压岁钱发给孩子们：「爸爸妈妈的心意，收下。」 这是每个人都知道传统习俗，一开始两人还不愿意接，后来被逼着收下，且每年都有，两人就不再扭捏，直到三人都成年了依然每年都会收到，金额也越来越大。 小花和小一双手接过： 「谢谢叔叔阿姨。」 「谢谢程爸爸程妈妈。」 程迎夏毫不客气地收下：「诶，谢谢妈。」 程妈妈拍拍她的胳膊，笑她这么大人了还这么调皮，紧接着对孩子们发出新年祝贺：「新的一年也要快快乐乐健健康康。」 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大概是全天下每一个爱孩子的父母最大的心愿。 一年一度的日子，总该有点不同，夹杂着浓厚的年味，一家人聚在一起比往日更加温馨。 程爸爸接了个电话，打上好半天，挂断之后程迎夏问他：「是不是爷爷打来的？」 「是爷爷打来的，」程爸爸不看她反而看向了小花，「明天小花和小一也跟我们一起去爷爷家。」 小花点头：「知道了叔叔。」程爷爷家小一每年都去，她这些年偶尔会去，偶尔程迎夏偷懒躺在家里不想动弹她就跟着不去。 爷爷是个慈祥的老人，待她们很好。 程迎夏却不太愿意，看向小花：「我不想去。」意图明显，她想和小花两个人呆在家里享受二人时光。 第142页 程爸爸听见了，说：「你不去就不去，小花要去。」 程迎夏不理解了：「为什么？」 程爸爸：「爷爷说他有个朋友的孙子明天上门拜访，很优秀的一个男生，忙于事业还没有结婚，想给小花介绍一下……」 程妈妈事先也不知道会是这样，一听这不行，小花已经有男朋友了不能乱做媒，便拉了拉老公的胳膊让他不要再说。 谁知是程迎夏的脸当场沉了下来。 相亲？ 看自己不配合他们强制安排的相亲就把主意打到了小花头上了？这些「大人」怎么这么爱自作主张？ 是不是躲过这一次迎接她们的是无休止的青年才俊和相亲宴席。 是不是非要逼地她们各自结婚生子才能如愿。 她们要这么遮遮掩掩地一辈子吗？像今天那样提心弔胆，生怕被人发现，像躲在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小心翼翼地过着每一天，不能说我爱你也不能当着最亲的人面说我爱她？ 「她不去。」程迎夏突然就做了决定。 程爸爸不知道她怎么又突然变了脸色，且处处违逆自己，同样神色不满道：「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程迎夏：「因为她是我的人。」 仅一句话让小花大惊失色，紧张地拉着她衣角浑身都在颤抖，想让她不要再往下说了。 她不知道等待着她们的是什么，那让她害怕。 「没事，不要怕。」程迎夏管不了许多，把她揽入怀里，不让她看，好似这样就不用面对。 程爸爸看到两人当着自己的面抱在一起，一股怒气冲上脑门，难以置信指着她们，还在微微颤抖：「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迎夏不打算再隐瞒丝毫：「我说我是个同性恋，我和小花在一起了，她不会跟你们去的，也不会和别人任何人结婚。」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程爸爸按捺不住全身火气，手腕暴起青筋，无处发泄的劲被尽数使到了桌上，上面杯子随震动倾倒，发出乒铃乓啷的巨响。 程迎夏：「我知道，所以你别想着再打什么别的主意了，她不会跟你们去的。」 「荒谬！」程爸爸用尽力气从牙缝挤出两个字，便气得再说不出话，眉头紧锁着，就连脸上肌肉都在用力地颤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程妈妈旁观着父女两人的对峙，一时懵了神，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好，原来她隐隐约约不好的预感，竟是这样荒诞。 知晓一切的小一在一旁不敢说一句话，无论支持谁对对方都是一种伤害，她在中间左右为难。 小夏姐姐太会闯祸了，偏在除夕夜当晚出柜，还嫌这趟水不够浑，搅得天翻地覆才好。 可总有这么一天不是么，感情这种东西是不可控的，她也希望姐姐能够幸福，不论以各种形式，眼下情况是释然的，剩下的就交给时间。 两位长辈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沉浸在震惊里走不出来，现场安静得像是黑云压城时的万籁俱寂。 「对不起……」小花刚站出来认错，一团黑影直直飞向了程迎夏。 黑影击中的地方血液开始汩汩而流，鲜艷奔涌地有些骇人，飞溅的陶瓷碎片刮过脸颊划出长长一道伤疤，沁出一条极鲜的血条。 程迎夏只感到额前一阵剧痛，直直钻进了脑子里，表情也跟着扭曲，接下来头便晕晕的，往前踉跄了一下，站也站不稳了。 抬手摸了摸脑袋黏黏煳煳，拿回眼前才知道是自己流下来的血。 「臭老头，砸的还挺准的。」 从没见女儿流过这么多血的程妈妈开始变得六神无主，应激反应告诉她这个时候得带女儿去医院，她又不能丢下正生气的自家老公。 她下意识地嘱咐：「快，小花你快带小夏去医院。」 顾不上程爸爸是什么表情和心情，小花搀起晕晕乎乎，血还在数着脸颊往下流的程迎夏匆匆走出了家门。 象徵着美好祝福的红色剪纸安静贴在门窗上。 这个本该一起高高兴兴迎接新年的夜晚，不欢而散。 作者有话要说：　　［自动回復］你好，麻耶现在有事不在，一会儿也不和你联繫。 第76章 慢慢喜欢你29 除夕夜的街头冷冷清。 小花带程迎夏赶到医院挂上急诊, 值班的医生对着她脸和前额查看一番做出专业判断，开始帮忙处理伤口。 程迎夏此时已经不太晕了，仰着头任医生查看的时候还有空瞟眼四周, 心内感嘆大过年的医院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来来往往, 都是和自己一样的倒霉蛋。 果然地球不爆炸医院不放假。 医用药水接触伤口一剎那产生的刺痛猝不及防，程迎夏散漫的神识被强拉回来，疼得忍不住「嘶」了一声, 小花紧张地将她的手越拽越紧, 不惜两手并用, 不容忽视的力道让程迎夏感受到她深深的恐惧, 猜她现在心里肯定不太好受。 但此刻她正疼的说不出话来, 只能虚虚回握住, 努力勾唇挤出一个笑, 给对方一点力量。 因为失血过多她的脸上早已失去了血色，嘴唇苍白得像是被冰冻了许久，生命力微弱到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没人告诉她这笑比哭还难看。 小花心里阵阵泛疼，一路上抓着程迎夏的手没捨得放开，即使那上面满是血污，哪怕沾得自己满手都是，也已经顾及不上许多。 第143页 她讨厌入眼一片刺目的鲜红，空气中飘散着黏稠的血腥味, 浓重的气味圈住两人，向她们撒开一张无处可逃的的巨网，无声笼罩, 挥之不去。 充满威胁，令人窒息。 程迎夏以自己一贯的姿态淡然处之，好似受伤的不是自己, 安了小花半分心神，另外半分仍高悬在半空，要等她彻底安全了才全然放心。 年轻的医生瞄了受伤的程迎夏一眼，疼得面部扭曲成这样了还能逞强，还真是丝毫不矫情。 「和人打架了？伤的这么狠。」看受伤程度应该是有人用了十足的力道，伤口倒是不大，几针就能缝好，但挺深，血流的不少。 家丑不可外扬，总不能说自己激情出柜所以被暴躁老父亲顺手捡起手边的茶杯乱砸一顿，程迎夏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自己磕的。」 医生又怎么会信她的鬼话，这样的伤口左右也不像是能磕出来的，但涉及病人隐私，她就随口一问，对方不愿意说便就此作罢。 沉默地清理完伤口，医生拿出工具，开始专心致志照着裂开的口子缝针，因为打了麻醉，程迎夏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旁观的小花却又任泪铺满了脸颊。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程迎夏流了这么多血。 看起来很痛，姐姐最怕痛了。 一切的发生都太突然，程迎夏没有和她提前商量过，当着家人的面和盘托出，预料中最糟糕的画面如约而至，她下意识还想要逃避，却避无可避。 她没了身后坚硬的后盾。 给了她庇佑的家庭被她作成了一盘散沙，她破坏了这个本该阖家欢乐的好日子，也伤害了养她爱她的人。 像个不可饶恕的罪人，被欲望与自私围困，如何也洗脱不了罪名。 「好了。」医生处理完最后一道工序，好奇看了一眼沉浸在悲伤中的女孩，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仿佛受伤的是她而不是这个心态积极也可能是脑袋砸晕了所以反应比较慢的病患。 「是你妹妹吗？哭的这么伤心。」 程迎夏咧嘴：「我女朋友。」 年轻医生没表现出太大的惊讶，也许正是因为年纪不大，接受能力比较强，并不厌恶这样的关系。 「看得出来你和女朋友感情很深，挺好的。」从旁观者的角度，是一副情深的画面。 陌生人善意的温暖在这个漫漫冬夜里给了人一丝心灵上的慰藉，特别是对刚被女朋友带着从家中落荒而逃的程迎夏来说。 这个世界也不总是存在反对的声音不是吗？谁能断言她们的相爱是一场错误。 正不正确应该由她们自己定义。 程迎夏想了一路，这次行动确实是自个鲁莽了，一上头就什么话都敢说，说得老头火冒三丈，老头脾气火爆了一辈子，上头了不打她打谁，腿没打断都算是好事。 可老头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肯定不捨得不要，顶多双方会僵持地久一点，让所有人心里都更不好受一点。 打吧打吧，多挨点打让老头泄泄火，好快点名正言顺地把妹妹带回家，以女朋友的身份，再变成妻子，这点疼痛算得了什么。 冲动是魔鬼，冲动使人头破血流。 但她决不后悔。 关心则乱，小花从没见过这么大阵势，才走出家门泪就落了下来，待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她才停下，一看程迎夏缝针又开始哭，哭成小泪人。 小花基本没有过这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程迎夏也没见过她这样伤心，还是自己带来的。 苍天作证，程迎夏不是不心疼，她只是一开始没有力气去说「你别哭」，况且转念一想哭一哭也挺好，压抑太久了眼泪也不失为一种良药，一次哭个够本以后就只剩开心了吧。 现在应该哭够了，再哭明天眼睛就睁不开了。 抬手想要替小花擦掉眼泪，程迎夏看到自己的另一手也沾上血，只好摊开放到一边，脏兮兮的煳到脸上就不好看了。 「别哭了，小花猫，哭的我脑子疼。」 自损的方法很奏效，小花果然便不哭了，悄悄抹掉眼泪，悲伤的情绪一时还未缓解过来，被顺着淌下来的泪水润湿了的嘴唇微微颤抖，倔强地让人心殇。 程迎夏深深看她一眼，心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她多想给她一个拥抱，她也这么现做了。 「记住这伤口不要碰水，禁食辛辣刺激食物……过两天再回来换药。」医生不在意两人在自己面前有什么亲不亲密的举动，拿起笔在本子上涂涂写写着什么，一边耐心嘱咐。 十个病人里边有九个不听医嘱，眼前的病患看着不像余下的那一个，她只好抬头看向旁边的女孩：「你管着点她。」 「知道了医生，」小花哑着声音追问，满脸关切，「没有别的问题了吗？头晕会不会是脑震盪？需要做别的检查吗？」 「她头晕是因为流了太多血，现在已经止住了，没问题的，你不要太担心。」 「谢谢张医生。」 两人向医生道谢，小花扶起程迎夏欲往门外走，突然程迎夏又回头。 「脸上会不会留疤啊医生？」她很紧张。 医生：「不会，好好休养等它痊癒就不会留疤。」 程迎夏松口气：「那就好。」她这漂亮脸蛋是留给女朋友的，可不能弄花了，丑。 处理好伤势之后两人回了城里另一个家，房子是程迎夏另外置办的，因为有时候家里谈情说爱不方便，所以最近对另一套闲置房做了重新装修，打算往后偶尔在这边过二人世界，没想到提前被逼到了里面。 第144页 只有这时候两人才有空把手和脸洗干净，洗了很久才将腥味祛除，程迎夏才能好好地抱抱小花。 「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她是冲动了，却也并非那么的冲动，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还分什么温柔一刀致命一刀，横竖不过一个结果。 程迎夏从背后抱着小花，头耷拉在肩上，小花扣着她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指，这是个很有安全感的姿势，让人感到自己被包容着。 「我不想看到你们这样，」小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色间有些迷茫，「姐姐，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程迎夏贴着她耳朵轻笑：「你爱我，我也爱你，这有什么错？错在我们这么幸运遇到彼此了吗？」这世上本就没有不该相爱的人，只有不敢相爱的人。 不敢为自己的人生争取最大的幸福实在是一种可悲。 小花无意识地摇头：「我不知道，姐姐，我很乱。」 程迎夏捉住她焦虑乱动的手指，扣在手掌心：「还记得吗？我曾经跟你承诺过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现在我有这个能力，你想要的我一定帮你得到，包括我自己。」 程迎夏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很清晰，她就是要有底气地不论和谁在一起，不论这个人是什么身份都不用改变自己的意志去迎合谁。 她就是要让爱的人高枕无忧坐拥自己的全部。 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谁也无法否认金钱的魅力，现在内外界的态度都不甚明朗，所以要经济独立，所以她拼了命地打造自己的事业，所以一直不肯接手总公司就怕她爸掌控了她的一切，让她失去主动权和话语权。 「亡命天涯」吗？那样的生活何其悲惨。 「我这么努力，不想你的另一半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不想你被别人伤害的时候束手无策或者在某些场合需要站出来保护我，不想让你偶尔会觉得这个人也不过如此。我要做你的底气。」 「你觉得我好，其实我没有你想像中的好，唯一好的是这点坚信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的自信，所以你也要相信我，不要轻易否认我们的感情。」 程迎夏从来都知道，小花把亲情看得很重很重，一直以来横跨她们之间最大的障碍，只有家庭。 她也怕小花会放弃她，所以一遍又一遍地给她信心，也给自己信心，教她学会坚定地选择。 「听着，你不可以离开我，任何时候都不要，因为我会难过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自动回復］你好，麻耶现在有事不在，一会儿也不和你联繫。 第77章 慢慢喜欢你30 程迎夏抬起头才发现小花又哭了。 镜子里的人低垂着头眼泪无声地淌, 坦露她脆弱敏感的心，也牵动自己心神。 一定很为难吧。 想想自己可真是坏，推着她不得不去面对这样艰难的选择题, 让懂礼的她陪着自己将道德抛弃一边, 如今大家闹的这么不愉快几乎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可是相爱本没有错啊。 程迎夏心里泛着疼，小花这一晚掉了太多眼泪，她这辈子都没见过妹妹掉这么多眼泪。 拉住小花转过来背抵着洗手台, 干净的手掌终于可以抚上她的脸颊, 指腹轻轻划过抹掉悬在鼻尖的将要坠下的一滴泪珠。 这泪滴在嘴里一定是苦的。 「哭完就不准再哭了, 」程迎夏鼻头隐约泛着酸意, 声音也沙哑, 「我不喜欢。」 小花真不是个爱哭的人, 记事起就没怎么掉过眼泪, 再伤心也不像这般失控。 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一朝崩塌的感觉没有经歷过的人大概不会知道有多绝望吧，本以为再面对那些害怕的东西已经可以做到冷静，但当那一刻真正来临还是没有办法做到泰然处之，害怕与难过交替控制着情绪神经，她夺不回主动权。 一边丢失了信仰，一边抓住光芒。 程迎夏的一番话一字一句刻进了小花心里，那种好远远超过了期望，太好了, 太沉重了，她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承受得起。 但让她放手更做不到。 细数以往的快乐都是真的，已经决定交付真心就没有回头路了。 「姐姐, 我们不会分开的。」既然已经让程爸爸程妈妈失望了，不可以再让姐姐失望。 程迎夏欣喜，拨开贴在她脸上乱糟糟的头髮, 好让自己看清楚这张脸：「对，我们不会。」她要的不过就是这一句答覆而已。 拖着受伤的躯体和内心，此时的温情来之不易又略显心酸。 极度混乱的一个夜晚，两人俱是神色疲惫，脸苍白到没什么血色，头髮和衣服都在奔波中变得凌乱，不復往日光彩，分外狼狈。 来回折腾许久，时间恐怕早已经过了零点。 「新年快乐。」程迎夏咧开嘴笑，不小心牵动额头上的伤口，变成呲牙列嘴的模样。 小花抚上她额头的纱布挤出一个笑：「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辞旧迎新，□□燃在了昨天，坏心情不能带到下一年里。接下来的生活会怎样她不可知，但只要她们仍在一起，一切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这是程迎夏教给她的。 姐姐现在正需要她，还有更多的责任在等着她，不可以萎靡不振，甘当逃兵。 「先休息吧，你还有伤不能太累了。」小花吸吸鼻涕，抬手抹掉眼泪，强令自己打起精神。 第145页 程迎夏嗯声，转身放热水给小花猫洗脸。 猫脸被热泪熏蒸一晚已经泛红，她怕弄痛娇嫩的皮肤，放轻力道小心擦拭：「这几天乖乖在这里住着，过几天我再回家和爸妈谈谈，我会说服他们的。」 小花闷声点头：「嗯，我相信你。」 这句相信润了程迎夏的心，使得这个新年不至于在无边风雪中度过。她展颜一笑，便是新生活最好的徵兆。 清洗妥当，两个匆匆外逃的人带着满身疲倦相拥入眠。 之后几天两人就住在这边，小花全身心地照顾病号，管控程迎夏的饮食并按时带她去医院复诊，就盼着伤能好得快些。 伤口癒合的过程又疼又痒，程迎夏总忍不住想伸手去挠，小花便握紧她手不让她乱动。 风平浪静的春节假期，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们又一起度过了寻常的一个年。 生病的人容易疲劳，程迎夏贪睡，这天早晨被叫起来吃完早饭又躺去睡回笼觉，到中午才醒。起床习惯性地先喊小花，没有人应答，走出房间找了一圈发现人不在家才彻底慌了神。 她焦虑地来回踱步，细想小花会去的地方，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能告诉她她就在那儿，反而令焦虑加重。 本来程迎夏不该如此惊慌失措，她有想过可能家里太闷了小花只是抽空出去熘达熘达很快就回来了，但回想起小花早上的神情，分明是有重重心事，当时没有引起警惕以为没问题便不去管，现在才知道那是不好的预兆。 她会逃去哪里呢，如今有家不能回，除开自己在的地方这里已经没有她的家了。 极大的可能小花回家了，如果这样那更糟糕，她不能任由她一个人去和父母对峙，他们如果像对待自己那样把气撒在她身上，她要懊悔至死。 小花得受多大委屈。 想到这样的可能，程迎夏坐不住了，匆匆套上外衣拿起帽子边往头上戴边往门边走，打算出去寻人。 还没走到门口，门被打开，念叨的人就站在门外，完好如初。她推开门进来再反手关上，手里提了袋子，装着看不清是什么的物品。 程迎夏一时愣住，待反应过来扔掉帽子冲上去死死抱住她不肯撒手，那力道甚至让小花有点疼。 「你跑去哪了，吓死我了。」程迎夏急的眼泪都快出来。 小花不知道她情绪波动怎会这么大，下意识柔声解释道：「我去买菜了呀。」 程迎夏嘟嘴：「不是有外卖可以送菜吗？」她们前几天吃的都是外送的菜，小花亲手做的一日三餐。 「去菜市场买了，菜新鲜，」小花艰难地抬起一只手回抱住她，「怎么回事？这么不开心，能告诉我吗？」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程迎夏松了口气，看来自己多虑了。 她开始转移话题：「今天吃什么。」 小花提了提袋子，里边装了不少东西，透过边角只看到一抹绿色和隐约的红白。 「今天做青菜豆腐汤。」 程迎夏听完瞬间苦起一张脸：「不想吃青菜。」 小花谨遵医嘱：「吃清淡一点好。」 程迎夏不住摇头，满脸抗拒，青菜是她最讨厌的食物之一，吃起来像在吃草，能不吃的话她都会尽量避免。 挑食的小孩脾性。 小花倏然一笑，将袋子换到一边手提，伸手去摸她脑袋：「好了，也买了肉，做肉给你吃。不吃青菜的话豆腐吃一点好吗，今天的豆腐很嫩很新鲜，我特意挑的。」她怎么会不知道程迎夏讨厌青菜。 「唔，可以。」程迎夏一脸这还差不多的表情，也不敢提再多要求，类似加点辣椒的要求。 病痛倒也还好，疼过了那阵子也就过去了，但生病不能吃辣这点着实让程迎夏有点忧愁，为了脸上不留疤痕她还必须忍住，怕伤口碰水影响癒合小花也好些天没让她洗头了。 这让一向自由的程迎夏感觉自己迎接了巨大的挑战，就看她何时会被诸多限制扰到崩溃。 生病真的太麻烦了。好在老头这一下没给她脑袋敲坏，不然下半辈子变成傻子，成为一个拖累人的大麻烦，小花要怎么办。 程迎夏多自信啊，她就是知道就算自己变成傻子小花也不会抛弃她，因为小花是个更傻更傻的人，傻到愿意为了她赌上自己的一辈子。 所以她要保持健康，也时刻关注小花的健康，她们可以做对方的麻烦，却不可以成为互相的拖累。 吃青菜就吃青菜吧，要赶快好起来啊。 小花也是这么想的：「听医生的话才能赶快好起来。」 程迎夏忙不迭点头服从，从骄傲的小猫咪变成了一只听话的小狗。 生病的人好似更加脆弱，也容易多想，程迎夏生怕小花会离开，怕她一个人偷偷躲起来舔舐伤口，小花就是这么个性子，难过了便自己默默承受，向谁也不会倾诉，包括自己。 但尽管帮不上忙程迎夏也不要这些发生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那种接近失去与探寻无果的恐慌她不想再经歷更多遍。 有了这次小插曲程迎夏便时刻盯着小花，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每次小花出门她都要问清楚去哪里，并化身挂件让她随身带着。没了代步工具车的她们一起坐地铁、一起闻着路边烧烤的香味然后不舍地被拉着走开、一起手牵着手逛超市、一点一点布置温馨的小家，分外黏人。 第146页 也算苦中作乐。 又住了几天程迎夏惊觉自己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春节假期就快结束，大家都要回岗上班，搁置了许久的事情总得解决，再这么拖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 父母是亲生的也不能不要，这么些天应该已经冷静了吧？ 思考良久，她和小花商量：「明天我回家一趟，你乖乖在家等我不要乱跑。」 小花没表现太多惊讶，沉吟道：「嗯，和叔叔阿姨好好说话不要太冲动，也不要再气他们，他们很爱你很爱你。」那种血脉相承的爱她曾经拥有过又失去了，所以格外觉得珍惜。 程迎夏看着小花感到一丝奇怪，又说不上来哪里，只能就此作罢。 她仍不放心，想了想说：「明天我让小一过来陪你。」 这些天两人和小一一直保有联繫，尽管两代人在明面上较着劲没有交流，但私底下互相也在通过小一暗戳戳打探着消息。 据小一传来线报，程爸爸气差不多已经消了，程妈妈天天盯着门口盼她们回去，程迎夏不由涌起一丝愧疚，才敢这个时候往回跑。 她的提议小花自是没有什么异议：「我等你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自动回復］你好，麻耶现在有事不在，一会儿也不和你联繫。 第78章 慢慢喜欢你31 程迎夏临出门前给小一打了电话, 让她来市中心的房子陪陪小花。 门铃响起的时候程迎夏去给她开门，两人在门口会面，小一探头朝里边, 一边问程迎夏：「还好吗？」 实在是那晚状况有点惨烈, 她有点担心姐姐们的心理状况，但看面色身体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亲眼所见放心不少。 「还好, 」程迎夏迎她进来, 反手关上门, 欲言又止, 「……你姐最近压力很大, 你多陪她说说话, 有些话只能你和她说, 我怕她憋坏了。」 「放心。」小一脸色稍凝半分，她能听明白程迎夏话里的意思，有些话姐姐不一定会想和人说，或许凭自己的身份可以开导。 「好。」程迎夏硬挤出一个笑，和小一一块往屋里走。 笑容背后是忧心忡忡，她觉得自己给了小花很大的压力，她们的感情本就徘徊等待了多年才顺利进展，艰难说服自己才有了今天, 现在父母的强硬态度对她们来说是更致命的打击，若非她们足够坚定如今早已经自我消亡。 但程迎夏现在确实很焦虑，焦虑到晚上睡不着觉, 睡着了也会在凌晨梦中惊醒——并非因为父母不认可这段关系，而是时间会慢慢消磨一个人的意志，让人觉得没什么东西是一定要去坚持的。 现实的残忍总是令人想像不到, 所有不安定的因素都应该及时解决，不能任由它在心内疯长，蚕食仅有的一点理智。 小一和程迎夏走进厅内，小花正低头抱着一本书，她便喊了声「姐」，小花听见声音抬头看见两人，丢下书和抱枕站了起来，三两步朝两人走过去。 程迎夏伸手揽住她，贴面一吻，恋恋不捨：「我先回家了，会尽量早点回来，你和小一乖乖的。」 当着妹妹的面，小花有点害羞，又不舍推开她，只能红了脸：「知道了。」 小一无奈吃了口热乎的狗粮。 程迎夏说完便转身出门，小花张望着看门关上，去厨房打开了冰箱，拿出早上才买的水果。 小一跟着她走进去，看她去拿果盘便主动接过袋子放凉水仔细沖洗里边的水果再放到拿好在一边的盘子里。 姐姐兴致不高，她拿不定主意，便没有先找寻话题。 待水果洗完往客厅端，小花才突然问：「叔叔阿姨身体还好吗？」她也怕两位长辈因为生气将身体气出了毛病。 小一：「他们都很好，倒是小夏姐姐的伤怎么样了？」她刚来的时候看见程迎夏头上还贴着纱布，没彻底好全。 小花：「没事，伤口已经癒合了，还贴着纱布是为了挡风。」 「那就好。」小一放下心。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厅内。 「先坐。」小花招唿妹妹坐下，才放下盘子拿出苹果用果刀削起皮来。 她的手艺一向很好，一整个苹果削完皮也没有断，光滑的苹果表面被她切出一块果肉递到了小一嘴边，小一同往常一样自然而然张嘴接过。 小花淡笑，也许并非所有事情都变了，小一是她最爱的妹妹，是如今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至亲，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 也许正是因为血缘关系，每次和小一共处心都能安定下来，想起自己还有这一份责任在，很多时候能帮助她三思而后行——除了和程迎夏在一起这件事，看似不那么理智。 「小一，姐姐是不是做错了。」小花妄图找回那些理智。 话题就在某一刻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小一咀嚼的动作因此变慢，神色渐渐复杂：「姐姐，你没有做错什么，小夏姐姐一定不希望你这样胡思乱想。」 小花浅嘆口气，深深地无奈，小一这么说，程爸爸这么说，程迎夏也这么说，大家都这么说，说她没有错。 可明明就是她的错。 如果她当初没有动心，怎么会和程迎夏走到今天，怎么会像今天这样父女对峙，犹如仇敌相见，见到血光才肯偃旗息鼓。 但如果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大概还是会动心，因为程迎夏是抵抗不了的存在，她愿意赌上所有跟她走，即使自己一无所有。 第147页 「你会觉得姐姐自私吗？」她扭头望向小一，说出的问句完全用了心。 小一想说不是这样的，但姐姐的眼神分明在告诉她「说实话，我想听实话」，于是她斟酌片刻，讲了心里话：「是有点自私，因为程爸程妈对我们很好，这样会让他们伤心，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你和小夏姐姐两情相悦，那么自私一点选择在一起没有错，勇敢追求幸福也算不上自私。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尊重，我只希望你能一直开心。欠程爸程妈的，我会还，我们一起慢慢还。」 两人都清晰无比地知道，程家的两位长辈对她们很好很好，改变了她们一生的轨迹，是亲人，更是恩人。 恩情本该一生为报，真情却是无法预见，一开始谁也没有想过程迎夏和小花会互相动了心。 小一的一番肺腑之言，小花听完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的心结也就是这些，小一希望她是明白的，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应该从否定开始，更不应该从否定自己开始。 人都有把握自己幸福的机会。 一场终将要来到的风雪就在眼前，迎难而上还是东躲西藏，有人瞻前顾后，于程迎夏来说却不算很难的选择。 按响门铃，程迎夏自嘲，没想到有一天回自己家还得经过允许才能进门。 正月初十还没过，本该热闹非凡的日子此刻却安静得不像话。 程妈妈听见响动前来开门，看见门口是自家女儿，先是掩饰不住的一阵开心，尔后回头看了看家里面，对她说：「先进来。」 程迎夏雄赳赳气昂昂地迈进去了，迎头对上父亲望过来的犀利眼神。 程爸爸捏紧拳头想张口骂人，下一秒看见她额头上贴着的纱布却不忍心说一句重话，只好咬着牙默默将话吞进肚子里。 那晚他一气之下随手捡起桌上的杯子朝女儿扔过去，杯子才脱手就后悔了，见她满头是血心直接揪成了一团，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一巴掌。 面对虚弱的程迎夏一贯宠女儿的父亲怎么可能不心疼，小时候程迎夏因为调皮没少挨他打，但受都是皮外伤，伤不了身体，这次真是气疯了，行为才这么不受管控，做出令自己悔恨莫及的事。 但他这半辈子高傲惯了，让他低头。绝不可能。 还是程迎夏主动先喊了一声：「爸。」 这声爸爸「饱含深情」，爸爸本人却不大领情：「还回来做什么，你眼里还有这个家，还有我这个爸爸么！」 程迎夏说：「没有今天就不会回来了。」 「谁让你回来了！」不大情愿的样子让程爸爸很不满意。 程迎夏没打算磨叽，单刀直入：「爸，妈，我今天回来就是想和你们心平气和地谈谈我和小花的事，最好都冷静一点不要动怒，对身体不好。」 「哼，你和小花能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程爸爸下意识想避而不谈。 程迎夏由不得他，开始追击：「不，我们是恋人，我这辈子只喜欢她一个人，谁也没办法代替。」 程爸爸脸都绿了，一声怒吼：「她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说出这种畜牲的话！还有没有点羞耻心！」 程妈妈赶紧上前安抚他激动的情绪，好在自家老公心脏没有毛病，血压也不高，否则如此反覆受强烈刺激早已经进了医院。 程迎夏坦坦荡荡：「我没有。」 「你……」程爸爸竖着手指对准程迎夏，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换旁人这么存心噎人，早被她噼头盖脸骂一顿先，可对面是从小宠大的女儿，只能自己气自己。 女儿生下来就是和她做对的。 长长一声幽嘆，程爸爸忆起从前：「我和你妈从小就疼你，只要不是违法的事，不管你做什么我嘴上说你，哪件事不是依着你，每次闯了祸也是我给你擦屁股，你就是这么对我们？」 「我知道你和妈妈很爱我，但是我也有自己的自由，我爱谁应该由自己决定，既然你们希望我结婚有另一半，希望我能生活地幸福。为什么我不能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程迎夏的情绪也变得激动。 然而道理和程爸爸是讲不通的。 「你所谓的喜欢的人就是你的妹妹？这绝对不行！」 程迎夏自认自己的表达很是诚恳，母亲表情已有所松动，父亲却怎么说也不肯松口。 「爸，」说到这里她已有些哽咽，「再依我一次吧。」 「我向您保证是最后一次了。」 「从小到大我总是忤逆您，处处顶撞，可最后每一次都是顺着您的，您说什么我都照做了，就这一次，我不想按您的想法来。」 「叛逆也好，不孝也罢，我绝对不会离开她，您从小就教我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活得开心自在，现在我只喜欢小花，我爱她，我和她在一起很快乐，我觉得这些就够了。」 程爸爸静静听完，探究地凝视她的眼：「你觉得你们能在一起一辈子吗？」 程迎夏眼睛里闪烁着认真的光芒：「我们能。」 作者有话要说：　　［自动回復］你好，麻耶现在有事不在，一会儿也不和你联繫。 第79章 慢慢喜欢你32 「放屁！」 说得好听, 还一辈子，依他看就坚持不了几天。 程爸也不是非要反对女儿谈恋爱，都老大不小了该是时候, 这要是个男的他也认了, 可跟自己的妹妹算是怎么回事，谁能容得下，且不说路多难走, 她们做父母的尚且不能完全接受要外人怎么看。 第148页 两个小娃娃, 哪来的信心能走到最后, 拿什么去谈一辈子？要是分开了他失去的是可是两个女儿。 程迎夏才急出来的眼泪又被亲爹的一句话憋了回去。 「您说话能好听点么？」 程爸爸怨气难消：「我说话不好听？你做错了事还想听多好听的话, 我现在劝你是为你好, 我又不欠你什么。」 为你好, 什么叫为你好。 程迎夏不明白天底下的父母为什么总喜欢打着「为你好」的旗号逼着你去相信他们认为的那些事情才是对的, 你不能有自己的想法而就应该按他们的想法来做，不听就是叛逆，不做就是不孝。 可人不应该首先是自己，才是谁的孩子，才是谁的爱人吗。 「你们每一次说为我好，都没有问过我是不是喜欢，是不是开心，我今天也想问问你们, 这样真的会让你开心吗？我们明明是这世上最亲密的家人，为什么不能互相尊重，互相体谅, 我不懂，活到今天也没懂。」 程迎夏胸口堵了一团气，只想着发泄出来, 不吐不快。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没关系，路是我自己选的后果怎样我自己承担，今天说这些不是怨你们，也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是我最爱的父母，但我总等有自己的坚持。」 句句真心使人哑口无言，程迎夏竖起浑身尖刺的模样当父亲的不是第一次见了，每次都觉得她对生养她的父母也这样是千不该万不该，这几年才开始渐渐反思为什么，是不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追根溯源，是不是家庭教育给了她不好的体验才有了那么防备的模样。 该说的都说了，父母不肯接受，还要继续拿自己的一套压人，程迎夏也没有什么好继续辩解。 「爸妈，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话落，程迎夏转身走向来时的路，纵有千般不舍也不拖泥带水，程爸爸眼芒微闪，想要挽留，因为还堵着气又拉不下面子，只能恨恨地看她走远说不出一句话。 一开始他恼恨自己被两个小辈煳弄，竟然没有发现她们在眼皮子底下谈情说爱，要是及时发现并制止这段关系或许不会走到今天这样无法挽回的地步。 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他觉得是不是自己才把孩子逼到今天这副模样。 达不到一致意见的父女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程迎夏此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取得谅解，但是父母不配合，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毫无道理可言，她有心无力；程爸爸爱她，却好像用错了方式，她舍不下女儿，不想他们走到一起也是因为程迎夏从小就没怎么吃过苦，小花相反吃了太多苦，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仿佛一眼就能看到结局，实在不能给他太多信心。 兀自依自己心意交流想法的两个人三两句就定了局面，程妈妈在一旁一直插不上嘴，从女儿进门起父女俩就开始吵吵，甚至没来得及坐下就离开，两人互相倔起来她也是没有办法，瞪了一眼老头就朝门外跟了过去。 程迎夏听见身后妈妈在叫自己，还以为是幻听，回头发现真的是她追了出来，便停下脚步。 「妈，你怎么跑出来了？」 程迎夏走得快，程妈妈撵上来，气喘吁吁，视线从她脸上不捨得移开：「想着多看你几眼，大过年的我们一家人不在一起，你和你爸还吵的这么凶，我心里难过。」 程迎夏心头酸涩：「妈，对不起。」 程妈妈无奈嘆气：「别太担心，这几天你就好好照顾自己和小花，你爸性子执拗，我来劝她。」 所言让人惊喜，程迎夏也变了神色，激动道：「妈，您不反对了吗？」 程妈妈笑笑：「反对有什么用。」两个女儿的关系一早她就猜到了几分，种种迹像都指向不妙的结果，但她不敢相信，所以当自己多想，结果到最后不得不信。 可反对就能抹掉这一切吗？ 「你和你爸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程妈妈看着程迎夏仿佛透过她看向了很多年前。 「你爸年轻的时候是个纨绔，挥霍无度，又没什么本事，但是会讨人开心，就是靠着点花花肠子把我骗到手，当时你外公外婆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他就天天死皮赖脸往我家跑，不知道挨了多少骂，最后不还是把我娶回家了吗，再后来还有了你。」 当年程爸爸信誓旦旦地在父母面前许诺「我会对她好一辈子」，她到现在仍还记得，那是她一辈子的感动和勇敢交付真心的勇气。 在这点上，父女两人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程迎夏对此有所耳闻，听母亲以这样幸福的口吻讲出来还是觉得有些难言的感动和羡慕。 也有几分不是滋味。 那他为什么不能理解自己？ 「你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们做家长的本来就不应该多管，你也别怪你爸，他是太关心你了，才怕你受伤。」程妈妈还想替老公说些好话，父女一直这样对着干，互相仇怨，她是不愿意看见。 程迎夏无奈点头：「我知道了，妈。」 知道，理解，却无法感同身受，只能期盼着互相谅解，不再阻挠已是好事。 趁着功夫，程妈妈把想说的话都说完，掏心窝子的一番交流，便放女儿离开，目送她越走越远直至身影消失，转身回家找老东西算帐。 第149页 程爸爸从她出去后眼神便始终盯着门口，见她回来一瞬间又缩了回去，害的她心又软了，不敢说句重话。 活了半辈子，他还是这样，除了长出了些白头髮，脸上平添几道皱纹，脾性就没怎么变过，总跟自己闹别扭，也固执地可怕。 「明明说好了，等小夏回家要好好谈，你又把她骂跑了。」 固执的男人冷着脸：「腿长在他身上，她要走我还能拦着不成？」翅膀硬了第一件事就是开始飞。 「你呀就是嘴硬。」程妈妈嗔他一眼，有时候也不明白他的别扭。 她坦率，只说自己想说的：「我看小夏和小花都是认真的。」 「胡闹！」程爸爸仍在固执己见，「认真什么认真，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能当真吗？不过小娃娃的把戏。」 程妈妈不会试图和他讲道理，说一千倒一万，他脑子里的那根筋也学不会转弯，这是这么多年一起生活她总结出来的经验。 得他自己想明白。 「还记得吗？当年我爸也是这么和你说的。」 一句话让思绪拉回从前，男人想起当年老丈人对自己的那些冷言冷语和不屑的嘲讽，如今仍然歷歷在目，他知道不被理解的滋味，不好受，为了证明自己有能力给心上人幸福，他也做了很多努力，跌跌撞撞多少回才有今天。 那段时光不至于说昏暗却也是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见他表情开始松动，程妈妈趁热打铁：「我们是不是忘了小夏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快三十了，我不认为她没有这点判断能力，不如我们试着去相信她们？」 都是这么过来的，「大人」和「孩子」好像总是无法很好地沟通。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我们痛恨大人的不理解；当我们成为大人，又开始怨起孩子的不懂事。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们总是只顾着自己的感受，不肯站在对方的角度想一想，对方是何等的心境，为什么偏要这样做。 程爸爸：「她再大也是我的女儿，天底下哪有这么不听话的孩子？我看她就是存心想要气死我。」 程妈妈一副「拉倒吧」的表情：「真让她和你好好说话，你还不习惯呢。」爷俩多年以来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的，永远都是嘴上说气，真正的关心藏在心里，两人你来我往斗惯了，一时片刻安静下来谁都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程妈妈拉起程爸爸的手，放在手心里，体会他的难处，屋里如今只剩下两个老傢伙了，显得冷冷清清，让人浑身不舒服。 有人的地方才有生气，有程迎夏的地方，总是生机勃勃。 两人环视四周，视线所到穿越了时间。这间房子一家人住了很多年，程迎夏从出生起就在这里，小时候调皮总是乱跑乱跳，磕磕绊绊多少次，不知留下了多少眼泪的痕迹；再长大点大小姐有脾气了，每次吵起架来就乱砸东西，他们只能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现在工作忙回家少了，但一起在饭桌上讨论一天的时光也是他们最享受的时刻。 还有小花和小一刚来的时候，尚有些拘谨，只敢说一句做一句，战战兢兢，他们花了好久的时间才将心一点一点捂热，让两个小傢伙彻底把这里当成家。 往事犹在眼前。 屋里的每一处都有她们的影子。 谁能忘记。 「我程缙的女儿怎么能是同性恋。」程爸爸喃喃自问，不是不肯接受，只是不敢接受。 想到孩子们离他远去，面对风雨，便没来由地恐慌，还有他争强好胜的天性，维护了半辈子的面子，使得这件事远比想像的难以接受。 程妈妈拍拍他的手背安抚：「同性恋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们家小夏从小就骄傲，让她听一个别的男人差遣，嫁到别人家去受欺负，我不忍心，小花对小夏有多贴心，小夏多照顾小花，你也不是不知道，两孩子也许比我们想像中合适，我们两个老傢伙就不要管那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什么比她们自己幸福更重要的。」 有什么会比孩子们的幸福还重要呢。 第80章 慢慢喜欢你33 程迎夏回到小家, 姐妹两人聊得甚是欢畅，言笑晏晏。 走到两人旁边坐下：「聊了什么。」 「随便聊聊。」小花回头。 思虑片刻，她问：「叔叔阿姨有难为你吗？」 「都好, 」程迎夏握住纤纤玉手, 回，「妈说她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大不了我脸皮厚一点, 软磨硬泡, 老头受不了的, 总会松口。」 今天又闹的不愉快这事她是不敢说的, 说出来平添烦恼。 「但是你就不要再管了, 听我指示行事。」 倒不是程迎夏觉得亲爹会对小花逞口舌之快, 老头一直很疼妹妹, 小花不是她，他肯定不捨得说。理由同上，不管哪方不开心了，难过的总是什么都往身上揽的小花，干脆眼不见为净，好歹还没那么糟心。 总归带回来的是个好消息，小花抿嘴一笑：「都听你的。」 「乖。」程迎夏笑得像只憨憨土拨鼠。 这是小一今天生咽下去的第三口狗粮，第二口在程迎夏外出的时间里姐姐已经给她餵下了。 两个不厚道的姐姐腻歪完了才注意旁边有个活人在, 程迎夏一言一语，和她东扯西扯些有的没的，最后留她下来吃午饭, 代价是要帮忙做饭。 小一撇撇嘴，颇具无奈，自个在家里向来是最底层人民, 好像没有拒绝的余地。 第150页 动身之前，小一想到什么，屁股安回坐垫，扭头向小花：「姐姐今年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她实在不会挑选，每年碰巧想起了就直接问。 得到的答案也和往年一样：「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小花实在想不出自己缺什么，她如今什么也不缺。 「知道了，那我看着买了。」小一不免一阵头疼，挑礼物真的很费脑子。 礼物不礼物的，只是一份心意。在来新家之前，她们虽没有过正经的童年，佳节里也感受不到多少阖家团聚的开心，但总归是有家的孩子，节日生日一个不落的都得过。 在那间阴暗破败的，甚至都称不上是房子的小屋里，她们曾一起许愿，许她们有光明的未来，后来这个愿望有人帮她们实现了。 知恩，图报，铭刻于心。此后的小一每年拿到奖学金，要做的事都是攒起来，逢年过节买些不贵重倒是很称心的小物件给家人，心意常在。 唯一的难处大概是不知道该挑什么合适，还得求助朋友。 程迎夏看她们交流，没有插嘴，也没有意外。 小花生日快到了，她怎会忘。 计划都在心里，就等时间嘉许。 之后小一帮着姐姐打下手，简单做了顿午饭，程迎夏一如既往乐享其成。小一回家的时候还带走了些姐姐前几天里亲手包的饺子。 于是家里三口人，两个成了间谍，只剩一个老父亲负隅顽抗。 这天之后，程妈妈便和女儿联繫上了，用微信互通有无。前阵子她也想关心女儿们近态，只是臭脾气老头盯得紧，说什么不让她联繫，得益于程迎夏特意跑回家这一趟，他好像刻意放松了监视，给人喘一口气。 程妈妈接受能力很快，只有孩子好，她不会持反对意见。 作为一个专业间谍，往往需要深入打探敌情，必要时再吹吹枕边风，刚有点成效，她便打电话和程迎夏通风报信，给她出谋划策。最后谋划出来的策略是硬的不行来软的，老父亲就爱吃这一套。 程迎夏受母上的指示天天抽空往家跑，舔着脸在暴躁的父亲大人面前晃悠，还得忍着不顶嘴，暂时服个软哄他开心才是要紧事。 两人仍住在市中心的房子里，过了正月初十公司就要开工了。 再焦头烂额生活也得继续，工作是生活必不可缺的一部分，再怎么颓丧也要打起精神。 可工作后的时间统共就剩这么点，下班陪女朋友还是继续当「舔狗」这是个问题，属实令人犯难。 程迎夏无奈，最后只能舍小我成大我。女朋友在公司天天可以见，爸爸可是一个哄不顺心就搞砸了。陪父母吃完晚饭再回家陪女朋友睡觉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要委屈女朋友一阵子了。 才过了两天，元宵节前夕，爸爸就沉不住气了：「你就只知道自己回！」 程迎夏心里暗戳戳地高兴，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她妈支的招说这叫苦肉计，说老头肯定捨不得小花每天一个人孤单单在外面，没人陪着吃晚饭。 他爸就是想女儿了，面子上装的好看心里指不定多惦记呢。 「明天保证把人给你带过来。」程迎夏立下军令状。 好消息得带回去给女朋友听。 程迎夏返程的时候小花已经在家了，见面第一句问的是：「今天吃了什么？」 小花如实的：「和陶怡一起吃了火锅，但是点太多了没有吃完，挺浪费......」行程还是需要汇报的。 今天也不能一起回家，下班她给程迎夏发了微信，说要请陶怡吃饭，程迎夏也不忍心她真的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等自己回来，和朋友吃饭聊聊天也好，便回了一句：去吧，早点回来。 所以这件事是经过首肯的，这个醋不能吃。 相比较而言陶怡可就开心了，她自己一个人住吃什么都可以凑活，小花不一样啊，搁武侠小说里小花就是那世外高手，神龙见首不见尾，除开工作场合基本见不到人影，所以小花向她发出邀约的时候她还跟见了鬼似的，大喊一声你是什么妖怪？快把我花儿变回来。 稀罕至极。 两人有说有笑出门，路过一家火锅店小花停了脚步，这个时候还惦记着程迎夏最爱吃的火锅，陶怡看她有意，想都没想便推着她一块走进去。 等菜上桌的过程中，两人闲谈。 陶怡想起来问：「怎么今天下班不先开熘，知道请我吃饭了？终于想起来要维护我们脆弱的革命友谊了吗？」 小花笑她的玩笑话，言：「欠你一顿饭，说好要请，今天有空正好。」 「不提我还真忘记了。」都多久前欠下的饭了，哪能让高岭之花跑这一趟，陪她食人间烟火，不简单。 陶怡追问：「然后呢？怎么今天突然有空了？」 然后？ 小花本意真的只是想起来以前口头上说过请吃饭这件事，她说过的话向来是要做到的，只不过今天这顿来的有点晚了，今天的有空也有些不快的加成。 但陶怡人畜无害的单纯让她忍不住想说实话。 「不想一个人吃晚饭。」有些落寞。 看，说出自己的孤单好像也不是很难。 「怎么了？怎么会一个人吃晚饭？家里没人？」陶怡有一点点惊讶，她知道小花是本市人，住在家里，所以这个回答显得意外反常。 第151页 「最近看你好像不太开心，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许是太久没和朋友这样面对面地私下交流，小花微微走神，店内的灯光晃了眼睛，倾诉欲来的突然：「嗯，家里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言已至此，听得明白。 陶怡面露难色：「那可难办了。」 听起来很严重的样子，难怪她最近老是走神，郁郁寡欢。 这时服务员前来上菜，两人停了会儿交谈，陶怡也正好有时间消化这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菜品一样一样被往锅里送，在滚烫的红油里翻腾着，锅底腾起热气和辛辣气味，火锅就该这样才够过瘾。 陶怡消化完了，挑个点接着问下去：「为什么？对你男朋友不满意？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谁知小花答她：「不是男朋友，是女朋友。」 陶怡瞳孔微张，拍拍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惊得嘴巴都难以合上：「啊？你......你原来喜欢女生吗？你说话老是这样很容易让人心肌梗塞诶，心脏不好还真承受不住。」 一桩桩的好朋友的秘密突破她的认知了。 她细细打量，还是觉得惊奇：「不说真看不出来你是弯的，深藏不漏啊。」 「我不是。」小花下意识地否认这个定义。 她不觉得她是。 「我只是喜欢她一个人，跟是男是女没有关系。」 情深意切，听得陶怡直想站起来给她鼓掌。这教科书般的标答曾风靡网络，饶是她一个直女也知道有多动人。但小花一定不是会抄作业的人，一定是因为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才会说出这种话。 这样一想更了不起了。 「没想到我们部门之花也是个痴情种啊。」 小花拨动勺子在锅里划拉，掩饰自己的难为情，她觉得不好意思：「别取笑我了。」 陶怡点点头：「好，我不笑你。」 作为朋友她应该帮忙排忧解难：「吶，这个，虽然我是个钢铁直女没有出柜经验，但是我在网上看到别人出过柜。父母这一辈吧多少都有点传统，你不能跟他们来硬的，越反抗他们越觉得是你学坏了。唯一有效的方法大概就是慢慢磨吧，但是不能让他们觉得你是可以妥协的，态度可以稍微强硬点。不知道你们是谁的家人不同意还是双方都不同意，但他们肯定是爱你们的，就是一时接受不过来，你得给他们点时间缓缓。焦虑没有用，还会让自己变得不开心，顺其自然，一切都会好的。」 顺其自然。 豁然开朗。 明知道是安慰人的一句话，却让焦躁的心安分下来。有些话经旁人之口传递好像比自己闷头去想来的好接受一点，也填充了信心。 比起身陷糟糕情绪的自己，局外人似乎看得更清。 「谢谢你，陶怡。」 小花觉得自己应该对她说声谢谢，因为困扰自己许久的事情经过她的点醒好像有了消散的眉目。 庸人总是自扰，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双眼闭上许久，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客气什么，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陶怡觉得自己只是说了两句废话，反倒担不起这句谢谢了。 「再说了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她陶怡生平一大爱好就是广交天下好友，那些闪闪发光的人都值得她去用心对待，都让她枯燥无聊的人生平添色彩。即使公司有人碎言碎语，说她巴结小花，想抱她大腿，但是谁会在意那些阴沟里的见不得别人好的臭虫。 她就爱和小花做朋友，别人管得着吗。 小花好像在心里深刻了朋友这两个字的含义。 「对，我们是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好 开 心 第81章 慢慢喜欢你34 朋友大概总是会在不如意的时候拉你一把。 落井下石的不是真朋友。 吃火锅歷来属于「团体项目」, 两人火锅本就吃不了多少，最后锅底和盘里剩下许多小花才蓦然想起点单的时候习惯性按照程迎夏的胃口来，一不小心就点多了。她和陶怡胃口都小哪能吃的完这些, 最后实在吃不下才放弃了光碟行动。 现在晚上八点多钟, 在家里，小花摸了摸稍凸的肚子，吃的好像比自己想像中多。 「感觉最近吃胖了。」 以前煞费苦心想增重, 长肉的东西吃进嘴里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了二十岁身体的新陈代谢好像变慢了, 实现不了的「愿想」似乎慢慢开始达成。 程迎夏挑眉：「真的？」还有这等好事？ 为了佐证猜想, 她上手捏了捏小花的脸颊, 没有肉感, 于是抱起她掂了掂, 仍旧感受不出来什么变化，干脆半抱着人往跑步机的角落走，边走边念念叨叨：「来称一下。」 电子秤的显示屏上赫然显示着43.80kg的字样。 「耶？还真是。」还真有这等好事。长了四五斤不止。尽管有一两斤是今晚火锅的功劳。 让女朋友长点肉可真是个艰巨的任务。 程迎夏嘴角咧到了耳后根，奖赏她响亮的一个啵啵：「宝贝我可太开心了，继续努力，再多吃点养的白白胖胖的姐姐才开心。」 小花从秤上跳下来，圈揽脖颈：「胖成两百斤你还喜欢吗？」 「你就是胖成四百斤我也喜欢啊，」程迎夏眼里闪着光, 捏捏她不盈一握的腰，「我喜欢的是你哪还分两百斤四百斤的你。」 第152页 可转念一想：「但是太胖了也不健康......唔，先定个小目标, 给你打个折，先吃到一百斤？」 有商有量，哪能不从。 小花：「我努努力。」 程迎夏乐乐呵呵, 想起没来得及报告的好消息。 「明天元宵，爸让我们回家吃饭。」 「真的吗？」小花眸色顷刻亮了起来。 程迎夏：「骗你的。」 一语打回原形，高兴的太早，瞬间又失落。 程迎夏升起一丝罪恶，不该拿这事逗她的。 可真是恶趣味。 「当然是真的啦。」表情欠揍，谁想跟你玩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的游戏！ 一来一回，小花愣了半会才反应过来是真的，欣喜若狂，扑了个满怀。 「大坏蛋！」 大坏蛋程迎夏差点没接住倒在地上。 两个人都笑成了傻子。 这是近期以来最最好的消息了，明天也是一个值得期盼的好日子。 第二天，元宵节，程迎夏谨遵谕旨，带女朋友回家过节。 家里的阿姨早已经復工，做饭的事不需要谁操心。程爸爸面子为上，摆谱第一名，谁也不理。程妈妈怕小花伤心，拉着她说关门悄悄话。 留下楼下父女两人井水不犯河水，程迎夏只和小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她爸根本无意插嘴。 楼上两人说了什么程迎夏不知道，妈妈不让听。但看她妈老泪纵横的样子，应该是想女儿想坏了，说着说着还把她女朋友说哭了，手拉手下楼的时候眼角红红的，弄得她爸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想来也不是骂哭的，应当是她妈把人说感动了，小花心肠软，听不得这些。 总之谁也别想让她女朋友受委屈。 阿姨做完饭端上桌便回家带孙子去了，留下他们一大家子过节。 饭桌上的人来得整整齐齐，程妈妈眼睛都湿润了，这样才像个家。 席间有些沉寂，程迎夏只管埋头吃饭，偶尔给女朋友布菜，再小声嘀咕两句。爸爸和女儿，谁也不先开这个头。 程妈妈左瞧右瞧，桌底下拿脚踢了踢自家老公，让他出来说几句话，毕竟正过节呢，高兴的日子里不能这么不给面子。 程爸爸完全不领情，侧了侧身子悄悄瞪她一眼，不让她多事。 小花向来孝顺懂事，不希望局面这么僵持不下，觉得这个节日不该是这样，也不管程爸爸是不是乐意听她说话，先伏低做小，把他最爱吃的菜往前推了推。 「叔叔，吃虾。」求和之态显而易见。 程爸爸仍端着脸闷声：「嗯。」 筷子却一动未动。 不好看，也不难看，总之老男人的心思猜不透，估计是心里还膈应。 小花还想说话，被程迎夏拉住不让。干嘛要舔着脸凑上去平白被他甩脸色，他不爱搭理那就不搭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委屈不是小花该受的。 她程迎夏是服软了，但不是妥协了，不能给他一种这事儿还能说道的错觉，毕竟男人的迷之自信有时候真的让人意想不到。 以为冷暴力可以让她们「想明白」，让她们「认错」，门都没有。 程妈妈无法，从中斡旋，不让小辈因为老头的黑脸闹的不开心。到最后死要面子的爸爸一顿饭吃完也没说一句话。 程迎夏腹诽，可真能装。 能怎么办，随他去吧，修补柜门之事，任重而道远。 总之元宵节这天开了个好头，大家都默认她们俩是可以一起回家吃饭的，往后的每一天只要工作不忙不加班，两人便一起回家陪餐，晚上不留宿，还是回市中心的房子暂住。 春暖花开，冰雪消融，万物復甦。 这样差不多坚持了一个多月，程爸爸和小花关系在慢慢恢復，撇开她和程迎夏的那点破事不谈，谈起近期生意海上的政策和形势，让他对小花又多几分欣赏。 入职场半年多，小花的进步比他想像中要快，商业天赋完全不输程迎夏，还比程迎夏多了份细心，心态端正了也不是一星半点。 这样看来女儿没白养这么大，那种一点一点看着小辈成长，甚至比当年的自己还要出彩，不正是年过百半的老头们所追寻的成就感吗。 欣慰至极。 当然，不管谈什么必然是不带程迎夏的，他和程迎夏依旧不大对付。 程爸爸至今仍觉得小花这么懂事不会这么大逆不道，一定是程迎夏把小花引入了歧途，所以对她颇不待见。但两人的关系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拆也拆不散，棒打鸳鸯不会打散只会打飞，飞走了可就难再飞回来，没有办法。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天天妥协，跟自己说这样好像也不错，一边说服自我一边又天人交战，暗示这事件里的荒唐。 难。 再难也有止戈的一天，这天饭后程妈妈把女儿们拉到一边说悄悄话：「明天你们搬回来住吧。」 程迎夏惊喜：「爸说的吗？」 「他没说，我猜他也这么想，每次吃完晚饭你们走了他都不开心，脸可臭了。」程妈妈说着竟笑起来，老公跟自自己较劲的样子不是一般有趣。 但她只敢偷笑，当面笑得他面子上挂不住，翻脸可就无趣了。 「妈，」程迎夏扑进妈妈怀里蹭蹭，还像个半大点的孩子，「爱你。」 第153页 程妈妈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孩子一不留神就长大了，长得比自己还高，长成这副有担当的模样，不知该说时间有情还是无情。 泪水也说不清是因为高兴还是捨不得。 「妈别的不求，只求你们开开心心的，往后你们互相照顾，小夏的臭脾气要改改，不要总是摆脸色，伤人，小夏哪里做的不好小花你也尽管批评她，她欠管。」 听着竟像是要将两个女儿互相託付出去。 程迎夏连连说是，抬手给她擦眼泪：「妈，怎么还哭了，心疼死我了。」 程妈妈眨眨眼将眼泪挤回去：「高兴的，看你们好我高兴。」 她伸手想拉小花，小花觉察到自己将手递过去，任温暖的手掌将它和程迎夏的手叠放在一起，完成了託付的举动。 小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太会表达激动，她只能竭尽所能兑现自己的承诺：「阿姨，我会对她好的。」 寥寥几语，自有千钧重。 「好孩子，我知道，我知道。」程妈妈拍着小花的手背，不知道有多欣慰。小花对小夏多好她哪能不知道，她还怕小花把小夏惯得不懂得珍惜。 互相付出才是爱，希望两个孩子明白这个道理。 搬回家住的事就这么被三人说定了。 晚上回住所，程迎夏片刻不浪费，抓紧时间和小花做了一场又一场，墙角处，地毯上，浴室里，卧室的床中央，遍留痕迹，缠绵不休。 因为明天之后恐怕要禁慾了。 最后脱力坐在卧室的地毯上，两人都汗涔涔的，小花背靠床沿，程迎夏翻身上马趴在她肩头，胸膛因余韵起伏着，不甘寂寞地上下蹭一蹭。 抚慰般摸了摸已耕耘许久的滚烫处，热流汩汩，小花亲亲程迎夏圆润的肩头：「不做了。」 程色胚光熘熘坐在她身上，扭扭腰肢还想要，小花怕她明天不舒服，挪开挑.逗□□的手，别在腰后，至耳边私语：「会玩坏的。」 欲求永远不满的某人打了个激灵，只得作罢。 月照千山，月朦胧。 房子住了快两个月，要搬走多少有点捨不得，最后离开的时候两人商量，一样东西没带走。程迎夏打定主意还会回来住，毕竟每次都开房，不方便。 关于搬回家住这项提议她有一丁点儿犹豫，现在她爸没明说同意，回家住多少让人不自在，需要忍着不在她爸面前卿卿我我刺激他老人家。 可这么久都过来了，再忍一忍又有什么关系。 小不忍则卖大萌啊。 作者有话要说：　　萌化了 第82章 慢慢喜欢你35 飞机飞行了十一个小时, 抵达t国伊城机场。 一周前程迎夏提出要外出旅行的计划，一来是好些年没有和小花单独外出旅行，早几年还会抽空做这件事, 近几年因为关系闹得僵怕对方会觉得不自在, 玩不开心，暂且搁置了；二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让人心情糟糕，不如出门一趟散散心。 顺便看看这个世界有多大, 时间还有多漫长, 眼前的这些以为永远忘不了的不愉快总有一天也会被统称为一个名词叫回忆, 长久地沉睡, 要努力回想才有可能被唤醒。 往事如过眼云烟, 不得不承认能被真正记住的只剩下一丁点。 当程迎夏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 小花顾忌眼前的正经事：「可是我们还有工作。」 言外之意是没有足够的空闲。 程迎夏选择性不听：「一周假期, 我批准了。」 先批准假期再让人去申请，这样的老闆天底下也就独她一份。 顶头上司这么大度，小花乖乖做回亲亲女友，提交请假申请，抛开一切跟她走。 审批来的很快，毕竟开了后门。 外出旅行只是一个将行的想法，具体计划还有待商榷。 「想去哪里玩？」程迎夏让妹妹自己拿主意。 小花想起前几天在一本旅游杂志上看过最新一期的专题，图片惊艷梦幻, 当时一眼扫过印象深刻，引人嚮往。 「我们去坐热气球吧。」 热气球？没坐过，正好。 程迎夏丢下一堆不着急完成的工作转头做起旅游攻略。 夜晚私人时间, 小花抱着程迎夏手臂，两人窝在沙发里。 程迎夏专心致志浏览旅游网站，知道的是在提前打探规划将至的旅程,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投资什么资金庞大的旅游项目。 七天的时间，可以拿来做很多事，计划要足够详尽。 等攻略做好，出发日期也悄然而至。 热气球的最佳观赏地点就在t国。 下飞机是当地时间凌晨五点钟，取完託运的行李没着急四处游玩，简单吃顿早餐先回定好的民宿好好睡了一觉。 再醒来太阳已经照到头顶。 稍事休整，下午参观了当地着名的宗教寺庙与教堂，还有一众恢弘建筑，身临其境感受曾辉煌过的歷史，不慌不忙，闲庭信步。 伊城是个很神奇的城市，一半在欧洲、一半在亚洲，由长长的海峡隔开，东西交汇。 这片神秘的领域，混合梦幻和庄严，融合传统与现代，也曾见证帝国兴衰，曾经的繁华盛世造就了今天城市的底蕴与风貌。 行走街头如置身电影，高清画面一帧帧闪过，画中人踏着歷史的足迹路过世界走进现实。 第154页 每个来过这里的人大抵都会爱上这座城市。 一路徘徊，两人问了几位过路的当地居民，哪里的t国美食最地道，最后和自己在网上了解到的信息一整合，确定就了餐地点。 一家评价挺高的餐厅，完美品尝到了t国的特色菜陶罐餐，还有闻名全球的烤肉，附带烤羊排、烤羊肉串和烤牛肝，以及备受推崇的茴香酒。 肉很香，酒的味道很独特，有肉有酒，程迎夏太爱这里，恨不得就此住下。 大餐吃到一半，程迎夏跟小花打招唿，说要去趟厕所，离开餐桌。 小花边吃边等。 十多分钟后人没回来，发出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小花开始有些慌了，想动身去寻，但想起程迎夏离开前让她乖乖在原地等着不要乱跑，便打消了念头继续等。 只身坐在异国他乡的餐厅里，女朋友消失许久不见踪迹，漫长的等待让人坐立难安，胃口全无。 就在这种忍耐达到极限，小花打算不听留言出去看看，面前忽而呈上了大捧鲜花，几朵向日葵，几束白百合，扎堆在一起，淡淡的颜色淡淡的香，互相映衬精緻漂亮。 程迎夏的出现只比鲜花晚一秒钟。 她笑嘻嘻地说：「生日快乐。」 t国当地是晚上七点钟整，国内时间刚过零点。 妹妹又长大了一岁。 临时找了家花店买到花再赶回来，幸而赶上了，还富余几分钟等待时钟转过零点，开启新的一天。 再制造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瞬间寿星的心情显然惊吓大过惊喜，也不管花会不会被压瘪或是掉到地上，扑上去紧紧抱住她才不那么害怕。 「我还以为你走丢了。」颤抖的声线中能听出来并不十分平静。 差一点点就该急哭出来。 程迎夏没想到自己准备的惊喜会翻车，愣了一愣。 「我这么聪明怎么会走丢，走多远都能走回来，」摸着头顶顺顺毛，「你在哪我在哪。」 小花拥着温热的躯体半晌才踏实，退开怀抱接过花，轻轻踮脚贴面一个吻：「谢谢姐姐，又一岁也跟你在一起很开心。」 程迎夏总让她从细枝末节处感觉到自己被爱着。 程迎夏笑笑：「每一岁都能这样。」 她解释：「礼物过几天再给你。」 举杯相庆在异国他乡度过的一个生日，庆祝开心长存。 酒后听程迎夏的安排，两人前去就近的景点，见识一下规划上陈列的t国特色旋转舞。 舞蹈大多带有娱乐性质，但旋转舞比较独特，具有宗教色彩，是一种教徒所提倡的修行方式。 在教徒的信仰里，生死轮迴，万物循环，人体内的分子和宇宙行星一样时刻都在转动，通过旋转进入的冥想的精神状态，最接近真主。只要心中有爱，就可以不停跳舞，达到通神境界。 居民也好，游客也好，已经随着浪漫的旋律开始舞蹈，自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一眼看过去颇有些震撼和心痒痒。 程迎夏伸出右手。 「美丽的小姐，能邀请你一起跳舞吗？」绅士的做派。 体面的回答：「我的荣幸。」 本想和其他人一样翩翩起舞，然而两人不会跳舞，更不会转圈，模仿旁人的动作胡乱瞎转，转到最后头晕晕的，程迎夏不得不紧紧抓着小花借力不让自己摔倒。 「晕了晕了，看来我只能做人，成不了神。」 音乐和氛围陌生奇异，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浪漫，小花忍不住托着程迎夏的腮对着红唇咬了上去，轻轻柔柔的舔。 那不如来接吻吧。 天长地久的吻。 交换分子的运动，也是一种循环。 只要心中有爱，无所谓接近神明。 翌日，日上三竿，在住所的大床上转醒。 昨晚探索生命的秘密一直到凌晨，体力耗尽，不怪乎今天不能早起。 程迎夏赖床，和女朋友相依着温存，磨磨蹭蹭等感觉到飢饿才不得已爬起来，温习一遍计划表，早午餐合併在网红餐厅打过卡，中午乘坐12点20分的航班前往卡城。 热气球上天时间预约的是明天，所以今天去——骑摩托。 旅游网站上摩托越野四个大字，程迎夏兴趣浓厚。 不提起连她自己都忘了，她曾是个摩托爱好者，尤其是重型机车，可惜这项爱好被作为年少轻狂的见证没有很好坚持下来。 摩托越野这项运动在卡城十分流行，城镇上有很多租车的店铺，随便走进一家都能挑选租借到满意的车辆。 程迎夏拿到钥匙翻身上车，抚摸车头，久违的感觉让人兴奋，年少的热血好似重新沸腾。 低头盔任妹妹帮自己把头盔戴好，牵着她坐上后座，再将双手牢牢安在腰间。 「坐稳了宝贝。」程迎夏惯有的潇洒。 排气管嗡嗡响起，开上卡城的红线道路，越野摩托的最好去处。 野外沙石头遍地，不如城市公路平整，畅快刺激但一路颠簸。 后座的小花贴着柔软的后背，风唿啸路过，这一刻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她很喜欢程迎夏载着她在城市道路穿梭，与来往车辆赛跑，与过路行人相错，那种感觉与任何一种都不一样，烦恼千丝万缕被短暂忘却脑后，自由拥有片刻，心在风中飞了会儿。 第155页 因为程迎夏总是开得很快，她得紧搂着她的腰才能不心惊肉跳，担忧自己随时被甩飞。那时候程迎夏还是个莽莽撞撞的少女，并不那么靠谱；也是那个时候她的心怦怦乱跳，还不知道这种感觉原来叫作心动。 似乎有她在的地方就算发生了再可怕的事也不足为惧。 t国的郊野和繁华的g城是两种风景，在这里看不到人间的热闹，体会不到人声鼎沸，却能欣赏自然赋予人类最美丽的夕阳。 不管是在哪里，最幸福的总是能和最爱的人在一起。 傍晚玩够了，程迎夏载着小花把车开回来，两人在附近的小镇上，点一杯咖啡牵手逛街，淘了一些新奇的物件，逛够了再去鱼市品尝最新捕捞上岸的海鲜。 程迎夏随身带了相机，随便翻一翻的话会发现这两天拍了很多照片，有食物，有风景，有自己和爱的人，不刻意四处拍照打卡，每当想起便用镜头记录。 在她的镜头里，小花总是嘴角带笑，面含春风。 从前程迎夏最爱在无忧的假日带妹妹流窜在g城的大街小巷，吃好吃的食物，见没见过的新奇；也爱带她看看外面的世界，带她去吃更多好吃的食物，玩更多好玩的东西。 程迎夏总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她。 在这家靠海的餐厅，两人并排倚坐，临栏观赏海峡风光。程迎夏转头看眼小花，脸蛋被潮湿的海风熏成了红色，浅淡的眉毛下一双眼睛如水晶明亮纯洁，两片红润的嘴唇紧闭，好似藏着千言万语。 她举起相机，将温软的侧颜装进框里。 「妹妹。」 「嗯？」 小花回头，撞进程迎夏眼睛里，程迎夏按下快门，时间定格在这一天这一分这一秒。 唇红齿白，眉眼含笑，微风勾起发梢，承载世间万种风情。 海风也沉醉。 是程迎夏的心情。 心情很快就被睡不好的起床气破坏了。 凌晨四点多钟睡得朦朦胧胧，床头电话铃响，小花睡眠浅先被吵醒，伸出光熘熘的手臂去够手机，接听完毕躺回来愣愣的，对着程迎夏睡沉的脸开始犯难。 想让她多睡会儿，但晚了可能赶不上日出。 「起床了姐姐。」小花凑得很近很近，揉了揉程迎夏的耳朵小声想要叫醒她。 既然来了还是不留遗憾，要在最好的时机去坐热气球看最漂亮的日出才好。 程迎夏耳朵被蹭得有些痒，缩了缩脖子不久便睁眼。 小花打报告：「热气球公司打电话过来了，等会来酒店接我们。」 惺忪中用半醒的大脑处理完信息，程迎夏支起胳膊掀开被子。 「起床吧。」没有犹豫。 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坐热气球，当然要挑最好的时机。 收拾完等热气球公司的车来，程迎夏还在犯迷煳，上车之后直接躺倒，枕着小花的腿闭目养神。 醒来之后已经睡不着了，但没睡好不开心。 商务汽车将两人带到公司里做一些登记，简单吃了早餐，然后载去热气球起飞点。 心心念念的热气球之旅就此启程。 到达目的地时天还是黑的，已经有气球开始点火，一闪一闪像星星坠落大地，升起的时候像坠落的星星在努力回到天上。 程迎夏渐渐开始清醒。 两人仰头望着别人的热气球接连起飞，等第一批的人全部出发，天蒙蒙亮时刚好轮到她们，热气球很快被点燃载着两人飞上天空。 卡城的地貌非常奇特，这里的火山喷发后形成了熔岩，经自然风蚀后形成千奇百怪的形状，类似于月球表面，从上往下看像在月球飞行。 大自然的神奇力量锻造出了这片独一无二的土地。 当晨光洒向大地，气球伴着日出冉冉升起，穿过形状各异的山谷，在果树林和葡萄园上飘移游荡，缓慢飘上了流水潺潺的峡谷中央。 漫天的热气球，金色的朝阳，广阔的大地。 大自然的美妙震撼着人类的心房。 年轻的生命就应该这般充满朝气，向着太阳奔走。 气球飞到最上空准备返航，程迎夏从口袋掏出一早定制好的戒指。 她的目光虔诚，竟然有点紧张：「苏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山川河流作证，她真的很爱眼前这个女孩，想要和她在一起一辈子。 惊喜只在一瞬，小花大脑短暂停止了思考，因为激动下意识红了眼眶。她没想到程迎夏会在这个时候说结婚，她低估了程迎夏的热切。她只是太过惊喜，惊喜到忘形。 这个时候该做出什么反应才正确，已经记不起来了。 程迎夏没等到答覆，故作失落：「不愿意吗？」 被钓鱼的小花成功上套：「不，我愿意。」 「小傻子。」程迎夏笑颜重开，再也无法压制自己的兴奋，深吻了自己的女朋友，在海峡之上，在群山之间，金色的阳光洒在她们身上，镀一层神圣的光辉。 然后替她戴上自己精心准备的求婚戒指。 甚至旁边还有热气球的驾驶员正观望着她们一脸姨父笑。 戒指入手伴着早晨的冷空气有一丝冰凉，这种感觉很奇异，小花低头看着手指上刻有精緻花纹的戒指，恍如隔世。 她终于明白过来这是什么场合。 「我很开心很开心。」她终于开始笑了。 第156页 她想到了很多很多的话，到了嘴边说不出来。 最后她说：「以前觉得世界很大，大到想像不到，我无法控制自己对未知的恐惧，也避免不了扎根心底的自卑，所以我很害怕，不敢朝前走。」 程迎夏心疼执起她的手：「现在呢？」 小花转手反握住：「现在仍然觉得世界很大，但是和你一起就一点也不怕了。」 微不足道是人类，弱小也是人类。人虽渺小，但渺小也有意义。 是程迎夏带她领略了世界更多的美好面，让她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有期待，有勇气，有规划，有喜欢的人和事，把每一天都过成了有意义。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对吗？」那眼神里充满信任。 程迎夏心头泛酸：「当然会。」 小花脸上的笑容像刚升起的旭日晨光：「那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晨风亲吻发梢，程迎夏迎着风，泪煳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想必也看出来了，快完结了。tvt 第83章 慢慢喜欢你36 时间的洪流奔涌而来, 不会管你想要慢一点还是快一点。 平淡的日子匆匆又过了半年。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一家人相处的状态舒适平常，程爸爸对女儿们的感情点不点头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已经默认了。 程迎夏心中自有谋划, 当然要挑个全家人都在, 心情都美丽的好日子，宣布一个重磅消息。 「我要结婚。」 语不惊人死不休，老父亲手上茶杯一个端不稳, 左右颠了颠。 吓唬谁呢。 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程爸爸强迫自己不率先泼冷水伤害父女感情, 淡定地继续喝茶。 程迎夏说完之后, 全家人兴奋激动却不急着发表意见, 都看向他等他开口。毕竟只有他一个人还在扭捏。 程爸爸清清嗓子, 面色威严, 慢缓缓道：「你问过谁的意思了吗就结婚, 和谁结！」 「我已经求婚了，反正早晚要结。」程迎夏说。 先斩后奏这招，屡试不爽。 怪老头，以前催着自己结婚，现在自己想要结，还摆起架子来了。 好半年过去了，再不结等明年吗？ 程爸爸的心情一句话概括不了。面子不面子的早就放下，起初他以为两个孩子闹着玩的, 还想着观察观察看是不是故意跟自己作对闹这一出气自己，观察着观察着发现真的不能再真，硬拆拆不了还惹人讨厌。 要结婚, 动真格了。 瞥两人一眼：「认真的？」 不想听程迎夏耍嘴皮子，对着小花：「你说。」 小花摆正脸色：「是认真的。」郑重且又艰难。 程爸爸星目含威，像要把人看穿, 半晌他认命般发言：「你要结我还能拦你不成。」 说结就结，找最好的婚庆公司，商量婚礼形式和流程，广发请帖，势必要筹划一场完美的婚礼。 这婚结的很突然，四面八方的亲戚朋友收到婚礼请帖错愕万分，请贴上印着的两个名字让人头皮发麻。 这谁能想到是这样啊，程家几个人的电话快被打爆了。还是程迎夏有预见性，把自己和小花的手机都关机，不管是谁一概不理，专心准备婚礼。 程爸爸好的面子确实有点难保，但是女儿结婚，偷偷摸摸也不像话，婚礼办就要办得热闹些，别人说什么索性就当自己聋了。 经商认识的朋友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什么能接受，大多还是为他高兴的，反倒是那些八竿子打不着还眼馋程家家大业大的亲戚，暗地里笑话程迎夏娶了个女人回家，不过都是藏着掖着，谁也不敢在人家婚礼上触霉头。 所以婚礼当天一个一个比谁都积极，早早到来打探第一手八卦，程妈妈作为主事人不停地应付接踵而来的亲朋不停假笑，脸都笑僵了。 两位新娘的朋友也来了不少，凑了两堆，程迎夏不过是路过的时候探了个头就被围攻起来。 「好你个程迎夏，打你电话你不接，结婚这么大事都不提前说一声还等收到请帖才知道。」 程迎夏被强行摁在了椅子上，左右肩膀都支着手臂防止她逃跑。 「我忙。」她尴尬地笑笑。 这些女人胡搅蛮缠的功力就是她也远远赶不上，更别说这么多凑在一起，简直让人毫无反抗之力。 朋友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这下正好逮到当事人了：「我就说你没安好心，看看你对小花多好，怎么对我们没这么好，感情不是宠妹妹是在宠老婆，我们不配呗。」 「这么多年竟然连我们都蒙在鼓里，还把不把我们当朋友了，小花妹妹这么好配你真的浪费了。」 「说说说说，你俩怎么在一起的，什么时候的事？」 「不简单啊，小夏给自己养了个童养媳。」 程迎夏笑着笑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另一朋友看她不高兴了，心知这话不该说，捅捅胳膊肘提醒友人：「别乱说话。」 那朋友意识过来，打哈哈过去：「我就开个玩笑，这结婚呢，高高兴兴的。」 程迎夏面部表情有所缓和，但还是要解释：「别乱开玩笑了，她不是。」 这三个字很糟粕，很难听，她们之间是平等关系，绝不是那样的关系。 一句无心之言，说开了也就没事了，程迎夏没有再过多介意。 第157页 好友兰兰想起成凝的嘱託，对她说：「成凝姐说有事回不来，打你电话也没人接，托我给你随份子钱，等会手机记得开机我转给你。」 「再说再说。」程迎夏点点头应下。 关机前她给成凝发过消息，成凝先是一番祝贺说有机会就回来，现在看来应当挺忙的没有空，可惜了。 一伙人又拉扯着聊了半天。 程迎夏外出一趟好半天没回，化妆师找不到人开始着急。小一受命跑出来找人，在会客厅找到了她。 在人家的大喜之日朋友自然没理由再扣着人不走，只能撒开手让她去。 程迎夏赔笑：「先去换衣服了，结完婚再单独请你们一趟。」 这要结完婚心里才踏实呢。 朋友：「知道知道，结婚重要，别让妹妹等急了。」 程迎夏一副多谢谅解的表情，直直被小一带走更衣化妆。 这边小花正在化，不多的几个好朋友怕她无聊，加上与外边那些人不熟，都在这里陪着她，看化妆师在她脸上点点画画，装扮出一个最适合婚礼的妆容。 画完之后化妆师确认无误就退出了房间。小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陌生到像是出现了另外一个人即将要和姐姐挽手走红毯。 陌生，从没像此刻这么漂亮，都说女孩披上婚纱在婚礼上那一刻是最幸福的时刻，她光是想像都能兴奋到脸颊发烫。 精緻的妆容，漂亮的婚纱，已经开始有点羞红的脸，几个朋友看得痴迷，小花在她们印象里一向照顾别人多一点，还从未见过她如此娇弱的模样。 「起来转一圈看看。」有人提议。 小花依言从坐了两个多小时的椅子上站起来，站稳脚跟，转了一圈。 像橱窗里摆放的精緻洋娃娃，朋友们不约而同想起了网络上最近很流行的那个词——迪士尼在逃公主。 只留下一声赞嘆：「漂亮。」 漂亮的新娘晃得陶怡眼睛都晕了。收到请帖的时候她震惊的程度完全不亚于火星撞地球。 完了完了，好朋友口中神秘的女朋友竟然是程总，想她当年还大言不惭地在程总面前说要带她一起辞职。现在回想那场面真是极度尴尬，尴尬地脚趾抓地，都能抠出一栋小别墅。 真没想到，她觉得自己得罪老闆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但这些与今天的婚礼无关，她是以朋友的身份来参加婚礼，看着小花一脸幸福，她突然也感同身受：「真好。」 好在她担忧的事情终于得到解决，好在相爱的人能冲破阻碍，好在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即使所有人都没想到小花能和程迎夏走在一起，她们今天能聚在两人的婚礼上，仍替她感到开心：「恭喜你啊花儿，终于要把你嫁出去了，祝你和姐姐长长久久。」 小花笑得矜持又腼腆。 「谢谢。」 程迎夏什么时候也化好妆了，从另一间化妆间过来，推开门的时候与听见响动回头的几人眼神对上，几个朋友识趣地退出房间，不打扰两人。 房间里只剩下要结婚的两个人。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看对方穿婚纱的样子，试婚纱的时候程妈妈分别带着两个人去的，说是为了婚礼当天给对方一个惊喜。 确实有被惊喜到。 据闻穿婚纱的时候，是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候，在程迎夏眼里，这种感觉很惊艷，很不可思议，很像梦里的场景。 很多很多年后再想起来，这一刻的感动也是没法比拟的。 「很好看。」程迎夏走近，已经没有别的什么天花乱坠的形容词了，只剩下这一句发自内心的好看。 「会觉得我们现在结婚有点太快了吗？」从一开始，她的心情就显得如此急不可耐。 快吗？小花不知道这时间的概念要怎么去衡量。 有些人认识一天就结婚，一个星期就离婚；有些人认识十年才确定彼此的心意；也有人和她们一样，喜欢不能轻易地说出口，拉拉扯扯才能找到对的时间，毫无保留地在一起。 「以前路过婚纱店的时候，橱窗里的礼服很漂亮，我幻想过这样的场面，我想我们都穿着婚纱，面对面站着，穿婚纱的你一定很好看，我想我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你，是激动、兴奋、还是紧张。」 「真来到这一天，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原来穿婚纱的你真的很好看。」 所以那些激动、兴奋、紧张，都会暂时被忘却，你眼里只剩下眼前这个人，你爱她，你想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程迎夏心肝开始乱颤，她想去偷吻自己的新娘，却害怕破坏双人的妆容等会婚礼上不完美只能忍住。 婚礼快要开始，前台音响轰隆隆鸣响，已经在走流程。 程迎夏突如其来地：「我有点紧张。」 为了这一天她已经等了很久了，只恨时间走得太慢。这场蓄谋已久的拐带以成功收尾。 小花反倒不那么紧张了：「姐姐，我有一种美梦成真的感觉。」 何其幸运，程迎夏将她带进了亲手编织的美梦里。 程迎夏牵起她的手：「不是梦。从来我都没有想过会有其他人，我心甘情愿被你驯养，别的花对我来说都不漂亮。我途径了你的盛放，也想能拥有你的未来。」 这时程妈妈走来后台，吩咐两人该上红毯。 第158页 程迎夏笑着说下去：「准备好要和我共度余生了吗？」 青春和余生，都要与你一起度过。 小花扬起嘴角：「我准备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夏花妇妇新婚快乐。 第84章 小夏的小花1 婚是在国庆这一天结的。 十年前的这一天她们刚刚认识, 她兴致缺缺地对她说「我叫程迎夏」，她小心翼翼地告诉她「我是小花」，谁也没想到多年以后会成为彼此的妻子。 如果任何一段相识都能这样有始有终, 天下会少多少不能圆满的遗憾。 翘几天班延长假期度完了蜜月, 程迎夏本人颇有股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堕落，回来之后便迫不及待张罗和小花搬到一间房里睡一张床。 看这下谁敢拦她！ 两人在小花房间琢磨从哪开始收拾，程爸爸路过默默看一眼, 什么也没说便走开了——两个小娃娃还是幼稚, 偏跟自己讨这点便宜, 婚都结了还能不让你们一起住不成。 程迎夏「目中无人」的得意样小花看着都深感无奈, 笑言：「有点过分了。」 可耐不住程迎夏高兴, 就爱和爸爸暗暗较劲。 这搬到隔壁住吧, 看似只是换了一间屋子, 感觉可是大不相同。不只是空间上的转移而是生活的深度融合，衣服鞋子叠放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急着去找爱人，因为最爱的人就在眼前，睁眼就能看到，清晨的第一句早安可以慢慢讲给她听。 程迎夏光想想就很美了。 搬！马上就搬！ 小花要搬过去程迎夏的房间，程迎夏房间东西很多已经放不下了，就把自己一部分不常用的东西拿过来, 腾出地方给小花。左右先搬了几趟，小花在一边整理这些杂物。 不刻意去计算还真不知道，细数下来这些年间两人互送的大小礼物一个柜子都已经放不下了。 有程迎夏送小花的各式玩偶和小物件；有小花给程迎夏一年一封的信件, 装在一个精緻的木盒里；也有两人一块出去玩时一起或买或做的纪念品。 这些都分别存放着，完好无缺。 程迎夏从里边掏出一个木偶，点着它的鼻子：「这是我们之前去y镇, 在镇上的手工艺坊做的那个匹诺曹？」 多看几眼，她再忍不住笑。木偶本身没问题，就是颜色上得乱七八糟，展现了她的一如既往的神奇画工，岂能只一个丑字来形容，也就小花拿它当宝贝似的供着，换别人大概已经扔掉。 小花听言看了一眼玩偶，往上程迎夏笑得眼睛弯出了月牙。她也跟着浅笑了笑，眼神回到柜里，拿起一本相册坐下翻阅。 「我们的照片。」 程迎夏凑过来搭住她肩膀，坐在旁边，相册正好翻到上学的那几年。蓝白的校服一个被松垮披在身上，胸口敞开，露出里面的白t恤；另一个小不点衣服规规矩矩穿好，拉链拉一丝不苟到最高。动作和她们现在一样。 对此还真是鲜明，但都笑的傻里傻气，反观程迎夏的单人照总是摆一副臭脸像谁欠了她几百万，还自以为那样很拽。 什么叫往事不堪回首，这就是了，回首的感觉就是一点也不拽，傻得冒泡，只有妹妹十年如一日的可爱。 程迎夏看着照片笑着笑着笑不出来了，她想嘆气，那口气却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以前怎么没觉得校服这么好看。」 回不去的才叫时光吧，即使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状态，但偶尔还是会感概从前真好，怀念不同今时的快乐，怀念再回不会去的年轻。 人只会越想越大的，你得一直朝前走。 「姐姐。」小花突然叫她。 程迎夏：「嗯？」 小花：「你是我的偶像，一直都是。」 初中的时候班里的女孩子迷上追星，似乎每个人都能说出自己最喜欢的明星，那时有同学问她的偶像是谁，她想了半天答不上来。 事后再回想，如果偶像特指的是崇拜对象，那这个人应当是程迎夏。她并不乐衷于追星，但她一直把程迎夏当做偶像，当做太阳在追寻。 程迎夏指一下照片里造型辣眼的自己：「这个时候也是吗？」 小花点头：「是。」 程迎夏摇头，果然，爱情使人盲目。 「我发现不管做什么，只要觉得累了想想你就又有动力了，这就是偶像的力量吗？」小花望向她的眼睛，里面有化不开的深情厚谊。 程迎夏回望，看似放荡实则真心：「不啊，这是爱情的力量。」 两人相视一笑。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点燃了热情，愈演愈烈，笑意融化在这团熊熊火焰里。 接下来又来回几趟，花了一下午时间两人终于将两个房间全都收拾完整。 程迎夏好久没经歷过这么大活动量，将近累瘫，就床直接躺下了。程妈妈恰好和闺蜜下午茶完回来，见楼下没人径直上楼，眼见的一副场面就是懒惰的大女儿躺在床上放空自己，乖巧的小媳妇兢兢业业在收拾家务。 走进房间拍拍懒鬼大腿根子，老母亲多有嫌弃：「怎么还让妹妹跟大爷一样伺候你，这是你老婆，你都不心疼。」 「疼，怎么不疼。」程迎夏委屈，「我才忙完歇着呢，不信你问小花。」 程妈妈看她额头几抹细汗，还有理直气壮那样，心知好像是自己看错了。 第159页 小花给她解释：「阿姨，姐姐说得是真的。」 程迎夏偷没偷懒已经不重要，程妈妈转脸捉着小花不放了，好在口气是温和且循循善诱的：「是不是该改口了？」 小花一时没反应，愣了半晌才开始感觉到耳朵渐渐发热，在程迎夏鼓励的目光下含羞喊了句「妈妈」。 十几年没喊出这样的称唿，再开口那样陌生，也让人害羞。 程妈妈应答一声，笑的合不拢嘴。盼了这么多年的「妈妈」总算盼到了，等会说给老头子可得讨一番嫉妒。 程迎夏那个高兴满足啊。 「我先下去倒垃圾。」小花不好意思地提上垃圾袋跑下楼。 房间里又只剩下两个人，笑声久久没散。 时机恰当，当事人不在场，程妈妈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考虑半天还是决定如实讲。 「春节的时候小花单独回过一次家。」 程迎夏的笑顿时收敛：「我怎么不知道？」 程妈妈：「她不让我告诉你，」 「做什么了？」程迎夏突然忐忑。 程妈妈稍加回忆：「也没有什么，大意是说一切都是她的错，跟你没关系，反正你爸把她说了一顿，让她不要替你找藉口。」 从这点看老头还挺明事理的，就是不知道话说得难不难听，伤人的心。 程迎夏蹙眉：「然后呢？」 然后小花就说：「都是我的错，不该有别的心思，不该不加掩饰对姐姐的感情还放任它，您可以打我骂我我都不会还手。但是已经错了，我是不会放手的，叔叔阿姨，我是认真的，我爱她，我能给她幸福。」 那印象太深刻了，一个孩子说要给另一个孩子幸福的样子，眼里的光芒，闪烁的晶莹，很难让人不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都算数。所以程妈妈一直记得，记得那天晚上小花这么坚定地说，我可以给她幸福。 程迎夏听着听着眼眶湿润，猜到过妹妹可能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什么也不去做，但她没想到会是以这样掏心掏肺的方式自证，简直要挖出心肝来给人看，看她这颗心跳得有多认真。 还打算瞒着她一辈子，傻不傻。 「你可别说我告诉你了，我答应过要瞒着你，今天的事你就假装不知道。」程妈妈最后还是保持了一点替人保守秘密的道德底线。 况且这只是能说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不能说的是，小花进门就直直给她们跪下了，泪忍在眼眶里不停打转转就是不肯流，上去扶她起来她依然跪得笔挺。 那一瞬间夫妻俩人是心疼到无以復加的，心当场就软了，后来人离开，还偷偷抹了许多眼泪。 这些都是不能告诉程迎夏的。 这场秘密交流，母女俩人心照不宣没有再提起，程迎夏也假装自己没听过。 晚上躺在属于两人的床上，程迎夏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小娇妻搂在怀里，海绵宝宝玩偶已经被打入冷宫。 一天看着没做多少事情，却还是好累好累，累得睁不开眼。 「睡觉吗？」程迎夏问。 小花：「嗯。」 「那睡吧。」程迎夏说。 靠着残存的一点意识，驱使自己探手关了船头的檯灯。 屋里一片漆黑，没多久程迎夏就睡着了，小花眼睛一眨不眨，在黑暗中细细描绘她的轮廓，恬静，安然，人畜无害。 程迎夏一直都喜欢开着灯睡，这样她会睡得更香，但大亮的时候小花很难入眠，所以程迎夏总会迁就她，一个人的时候开着灯，和她一起睡的时候下意识关掉。好像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很多年前她们这样躺在一张床上，还是井水不犯河水，也没有一定要她将灯亮一整晚，唯一一次让她生起兴趣的蜡烛几十分钟就燃烧殆尽。 程迎夏第一次在夜里抱住她的时候，她紧张到手足无措，彻夜难眠。 没人同她这样过，亲密于她来说是不曾习惯拥有的东西。 没曾想，到今天，这般从容。 第85章 小夏的小花2 一家公司里, 老闆做什么员工没有权利指摘，可同一屋檐下日日相见的同事却对小花频繁的请假外出颇有意见。 觉得小花实在是猖狂，仗着上级的偏爱频繁请假, 半年里就请了好几次长假, 能有什么事这么着急一请假就是三五天往上，难不成是领导把刀架在脖子上逼着你请假不成？ 这话要是被程迎夏听见了，一定会大唿一声大意了, 应该直接借出差的名头把人带走, 还费什么劲批请假条啊, 惹人闲话。 在场唯一的知情人士陶怡听着也不敢发言, 心里默默吐槽恭喜你们终于猜对了一回, 可不就是老闆把刀架小花脖子上逼着她请的, 不过这刀没那么兇残, 逼工作狂休息的温柔藉口而已。 再说了，结婚度蜜月谁不着急啊...... 但对于小花这个人，陶怡也有点想吐槽的，瞒着她和老闆恋爱也就算了，每次跟她说起老闆太黏人耽误她干活，她都酸成一颗柠檬精，想当头给她一棒子。 喂！姐妹你清醒一点啊！做霸总背后的小娇妻不好吗，你却想翻身当霸总！ 真该让这些人看看你们程总对小娇妻宠成什么样, 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得罪人。 陶怡觉得自己像狐假虎威的那只狐狸，再面对这些不分青红皂白宣洩个人不满的「批判茶话会」，也不觉得气愤了, 只觉得这些愚蠢的人类啊，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第160页 不过很快的, 这就不是她一个人的秘密了。 因为这两天小花和程迎夏住市中心的房子，饭后两人挽手下楼散步，情至深处就亲到了一块，恰好被刚进公司的一个小新人看到了。 她也住这个小区，正好路过。 据目击者描述，吻得那叫一个难捨难分，看得她都脸红心跳。为确保真的是这两人，她还躲在暗处跟了一小段路，活脱脱像个私生饭。 确认无误，年轻人异常激动，到底还是社会阅歷不足不知道这是不可以轻易乱说的，就这样抖露出去。 一传二，二传三，八卦经过一晚的发酵，在公司内部传开了，一时吵得沸沸扬扬。有说小花勾引程迎夏的，也有说程迎夏潜规则小花的，还有人压根不相信这是真的说她在造谣，说法五花八门，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小姑娘磕起老闆的cp，就差成立夏花后援会。 小花看着陶怡给自己发过来的消息，知道这事大概是兜不住了。 「姐姐你是故意的吗？」她很怀疑某人动机不纯。 程迎夏大喊：「我太冤了，我又不认识她，哪知道她会偷看我们亲亲啊？」 嘴上叫屈，看着可一点都不冤，甚至还有点洋洋得意。 这人越来越欠揍了。 小花扑上去揉她脸蛋：「太坏了。」 程迎夏不置可否，说我坏我就坏给你看。 勾住脖子往下拉，新的一轮躁动又开始了。 做了一次，又做一次，再来一次 ，你来我往持续到后半夜才算叫停，躺在热腾腾的水汽里舒缓身心。 「现在怎么办呢？」捅了这么大个篓子，小花不可能不忧愁。 程迎夏玉指划水，慢悠悠言：「你不站出来宣誓主权以后可还有人给我乱配未婚夫。」 事实如此，总要面对。 小花被说服了，第二天一早两人一点没忌讳，手牵着手走进公司。 路过的员工还有部分不明白状况的，满脸骇然，一个个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电梯里程迎夏搂着小花的细腰，紧护在身侧，其他人想看又不敢看，只能用余光偷偷瞄，狭小的空间里鸦雀无声，等走出电梯才炸成了一锅粥。 小花走进办公室，四面八方投射过来复杂目光，如芒在背。所有人的状态是想看热闹又不敢看，谁也不明白两人到底什么关系，犹犹豫豫不敢第一个上去问，触了霉头没准要完蛋。 知道陶怡和小花关系好，有人暗戳戳跟她打探，陶怡一概回答不知道。 抓心挠肝的，还没来得及等同事鼓起勇气问，程迎夏惦记着要名正言顺，应对的招就使出来了。 公司总群里接连出现几十个金额拉满的红包。 众人惊愕，一通乱抢，却看不太懂这红包的意思，这是封口费？ 当事人一掷千金完毕，出来应答。 cheng：才结完婚，喜钱。以后在公司不希望再听见任何谣言，这位是我夫人。 cheng：@su 好的程总，知道是您夫人了，不能惹。 这通高调，办公司的气氛变得尴尬诡异，每个人好像都还没反应过来对手变老闆娘的事实。 竞争对手？我竞争了个寂寞。 小花在里边浑身不自在，后悔程迎夏出的这个馊主意。 这种尴尬的氛围持续了好久才恢復正常，醒悟过来的众人用内心的不安买了个教训，再也不敢胡乱八卦了，没准哪天就八卦到老闆头上被炒鱿鱼了。 程迎夏甚感欣慰，至少自己目的达到了。 要知道完全禁言是不可能的，哪里有人，哪里就有江湖，「我听说」是一种古老的江湖传统，对象不是你，就会是其他人，不止不休，代代传承。 止住流言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她不敢对你妄加评论，这个道理程迎夏早就看透，主意馊不馊要试了才知道。 很显然的，效果显着，至少没人敢找她麻烦了，难听的话也传不进耳朵里。一心一意地工作不用处理人际关系的感觉，小花觉得，非常好。 两人间的这事本来是公司内部消息，不知道怎么的传啊传，传到朱先生耳朵里了。 某天小花收到了来自前副部长朱先生的邀约。 两人过节由来已久，没什么好单独探讨的内容，小花本来可以视而不见，只是她觉得两人之间该有个了断，说服程迎夏答应自己赴约。 程迎夏不太放心，想陪着去，小花摇头说想自己面对，无法，让她独自前去，自己在外边候着随时待命，姓朱的敢做什么不恰当的举动她就上去打爆他的头。 要说朱先生这个人，很小气，一年前被职场菜鸟摆一道丢了面子不说还丢了大好的工作，一直耿耿于怀。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他去了程迎夏对家的公司，在新东家的支持下截胡了小花很多单，以一些没有下限的方式，不择手段，想尽一切办法对着干。 小花并非怕了他的反咬，做生意这件事本就各凭本事，你有能力又多了很多年经验从我手里抢，我落了下乘我甘拜下风。 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也并非每次对方都能赢过自己，只是两人之间的仇怨不应该持续这么久，近乎病态，小花想它放下。 所以才走进这家约好的餐厅。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挺勇敢的。」 朱先生见她真的来赴约，不得不说对她多了一丝欣赏，只有一丝而已。 第161页 小花在他对面落座，目的明确：「朱先生，我想我们之间的过节早就应该两清了。」 想说的也就这些。他当年做错事被自己制止，程迎夏按照规章制度辞退，他现在在别的地方也过得很好，到这里恩怨早就应该了结。 朱先生摊手，面露疑惑：「我们之间有过节吗？」 他不想谈这些，只对两人的关系很感兴趣，嘴角噙丝冷笑，眼含戏嚯：「我没想到你和程迎夏还有这层关系，难怪她那么袒护你。不得不承认你挺有本事的，能让她这么死心塌地对你，还因为你不惜和我作对。」 一下贬低了两个人，自然引得小花不悦：「朱先生，当年是你做错了事，没有人刻意与你作对。」 听到做错事的字眼，男人冷哼一声：「我有哪句话说的不对吗？你不就是靠着程迎夏的关系走到现在。」 不过侥倖赢了自己几次，全靠程迎夏和背后的关系暗暗助力，不然就凭一个小姑娘，拿什么和他拼。 「女人能成什么大事，你们不过是靠着背后的程氏在我手上扳回几成。怎么，现在是觉得自己斗不过我了么？谅你是个聪明人，现在认输还算识趣，我可以考虑以后不为难你。」 字字句句皆是讥讽，或许他至始至终就看不起她们，看不起女人，她还天真的以为把恩怨解开，就可以不再这么两方都闹的不愉快。 小花来之前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想藉此机会把话说开，想让人心少一点怨恨多一点体谅，没想到自己的主动求和在他眼里变成了认输。 「朱先生，失陪了。」她突然觉得在这里浪费时间很没有必要。 姐姐说得对，她不该圣母，有些人就是这样，他不想看这样的东西就永远也看不见，也永远不愿意承认是自己错了。 或许因为对方厉害，一开始应付起来力不从心，还有点沮丧为什么总是技不如人。可人都是会变的，没有人一直输，能与他平分秋色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变得有能力与之抗衡，他却不愿意承认。 甚至某种意义上，小花还要感谢他，不然有些道理这辈子都不会懂。 事业有成又当如何，没学会做人，挺可悲的。 有些人不必怜悯。 第86章 小夏的小花3 小花提出要离开, 朱先生没有异议。 他觉得自己嘲讽了别人，心中爽快，实则成了别人讥讽的对象。多少人表面光鲜心里已经生出了黑色沼泽, 一点一点吞噬自己。 这家餐厅静谧舒适, 拿来和不相干的人谈论这样一个话题实在可惜了。 走出餐厅的门口，程迎夏就坐在不远的长椅上，懒懒散散靠着, 手衬着椅背只余一个侧脸, 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忍打扰这份安静, 小花静悄悄向她走过去, 快要走到跟前时程迎夏似有感应转过头来, 正好看到。 程迎夏站了起来, 朝她伸出手左手, 小花再走两步上前，自然而然牵了上去。 时间还早，不着急回家。 程迎夏邀约：「散散步吗？」 不好的心情一扫而空，小花勾勾唇角：「嗯。」 g城已经正式入秋了，风漫捲着路边木棉的树叶，宁静地一片片飘落，无声无息，旁边有清洁工在跟着打扫落下来的那些叶子, 它们还没好好感受地面就被叠成了一堆。 在这座城市里，每个人每天的生活节奏都很快，工作占据了大部分时间, 很少能像这样有时间慢下来四处走一走。 听听生命的脉搏，忘却许多烦恼。 秋风吹过来的时候，透着习习凉意, 程迎夏体热不爱穿太多衣服，出门时还穿的是无袖的薄裙，先前又在外边坐了好半天，小花怕她受凉感冒脱了毛衣外套给她。 小了一点儿，勉强能御风。 程迎夏识趣地披上，怕挨骂，这两天贪凉，隐隐有感冒的趋势了，不敢再不听话。 两人拉着手漫无目的地走。 小花很喜欢和程迎夏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程迎夏的手很暖很暖，和她整个人就是个大型的暖宝宝。 有她陪着，好像做什么都是好的。 程迎夏也不问小花今天的约会谈的怎么样了，答案怎样需要自己找。 一路偶尔说两句话，走过了无人小巷，走到闹市，再往前人又少了。 正是橘子成熟的时节，有老果农拉了车橘子来城里卖，程迎夏瞧见了，拽拽小花的手：「吃橘子吗，我去买。」 知道老人不容易，每次碰上摆摊的都会买一点，再说水果这东西嘛，当零食吃。 「可以买一点带回家，」小花怕她买多了提着累，「少买一点。」 「收到，那边人多，你就在这里等我。」程迎夏笑，放手自己走到前边，与果农交谈。 小花立在了原地，远远看着。 程迎夏真的很喜欢笑，不刻意装酷的时候总是笑盈盈的；她也爱哭，小时候一个不顺心就掉眼泪，长大了有所收敛，却还是很容易受小事感动，偷摸抹眼泪。 一想到「程迎夏」这三个字，千丝万缕的情绪就搭在了小花的神经线上，她能在脑子里想像出千万种她的样子，这样那样，她都喜欢。可再怎么想像，最好看的最令她心动的还是下一个表情。 就在这时候她突然喊了一声「程迎夏」。 程迎夏回头惊喜地看她，睁大了眼睛，赶忙结帐提着袋子跑回来：「怎么今天突然叫我名字。」 第162页 小花挽住她：「好听，就叫了。」 这名字她偷偷叫了很多遍，却没有一次像这样当面喊她，体验独特 「这样啊，」程迎夏觉得这感觉很新奇，「这么好听那以后多叫叫。」 小花吐舌：「才不要呢。」 程迎夏捏她脸蛋：「小坏蛋。」 小花不甘示弱：「那你就是大坏蛋。」 程迎夏满意笑纳：「嗯哼，大坏蛋和小坏蛋，绝配么。」 笑闹间，夕阳的余晖落了满天。 底下是人间烟火。 也是时间的路人。 过了十一月，朋友圈里终于迎来第一位小宝宝。 她们这一圈朋友放荡不羁，结婚的都没过一半，就算有结了婚的也是晚婚晚育，大有活到老玩到老的架势，小a终于打破魔咒，实现零的突破，诞下可爱的小宝宝。 孩子满月这天，朋友们约好去看她。 程迎夏领着小花上门，兰兰一开门见是她们可高兴了，朝里边招唿：「小夏来了。」 两人惦记着看小孩子，不管这群大孩子，找到婴儿房里，在摇篮边就坐下了。 刚满月的小孩儿正瞪着乌熘熘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们。 可爱得老阿姨们心都化了。 就是孩子妈不可爱。 「份子钱呢？不满意不给看孩子。」 小花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包好的厚厚一沓红包和一个纯金打造的长命锁递了过去。 程迎夏满脸嫌弃：「拿去拿去，还能少了你的不成，缺谁也不能缺我们小宝贝的啊。」 再换回笑脸，用手指逗弄孩子：「你说是不是？」 小a哼哼：「这还差不多。」 程迎夏：「孩子叫什么？」 小a：「陈沫，小名叫沫沫。」 沫沫听到自己名字，咯咯笑了起来。 程迎夏萌化了，急不可耐想上手：「让我抱抱她。」 小a把孩子从摇篮抱了出来，小心翼翼放到程迎夏手上，教她怎么抱，程迎夏有一丢丢紧张，不过上手很快，新手小姨当得像模像样。 后边陆续有别的友人来了，几个人出去招唿，留程迎夏和小花在里边看孩子。 程迎夏不停逗弄着孩子，颠累了抱着她又坐下来了。 小花衬着下巴，捏捏小宝宝q弹的脸蛋，又看向程迎夏：「姐姐，你喜欢孩子吗？」 程迎夏看见她眼神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凑过去以吻封缄。 「打住，不要乱想，我只喜欢别人家的孩子。」 娃还是别人家养的比较可爱，自己养与魔鬼无异。 自己生？那是疯了才会想要自己生。二人世界不香吗，工作本来就很忙碌，为什么再多出一个人瓜分自己可怜巴巴的私人时间。 想都不要想。 一个吻来得突然，黏黏腻腻好半天才分开，沫沫提熘着纯洁的大眼睛看着她们，不明白她们方才在做什么。 小花对上孩子的眼睛才反应过来，脸登时红了一片，恼羞地不用力捶程迎夏的胳膊：「宝宝还在旁边呢。」 怎么能当着小孩子的面做这种事，不知羞。 程迎夏就是不知羞：「亲我老婆啊，怎么了。」 她摆明了自己的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小花也只是不经心的一问，她原本的设想里，如果程迎夏有意愿，她并不介意，但如果程迎夏不想，正合她意。 照顾程迎夏和小一这两个孩子水就已经端不太平了，再多一个她怕自己会无意中冷落程迎夏。 程迎夏应该有全心全意的唯一的对待，分给孩子也不行。 现在答案显而易见，她们的想法应当是一致的。 这时程迎夏手里抱着别人家的娃突然张嘴哇哇哭了起来。 「她怎么了，我的妈。」某人顿时慌了。 小花带过孩子，但没带过这么丁点大的孩子，两人手忙脚乱半天也哄不好，只能抱出去交给她亲妈了。 「你快看看你家孩子啊，她怎么还哭了。」程迎夏向孩子妈投去求救的眼神。 孩子妈伸手去接，还没碰到身子呢，熊孩子就尿了程迎夏一身。 望着裙子上湿掉的一滩，她倒吸一口凉气：「好你个小傢伙，给阿姨这么大一个见面礼。」 说着不忘给小花递过去一个无奈的眼神，好像在说：你看吧，小孩就是这么麻烦。 众人哈哈大笑，结结实实看了场笑话，小花捂着嘴跟着大家一起笑话她去了。 「小夏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知道这光荣一幕即将被载入史册，千古流传，程迎夏心里那个悔不当初，早知道这个孩子就不图新鲜去抱她了。 「失误失误，忘记垫纸尿裤了。」小a竭力憋住笑，接回孩子，安排后续，「小花你带她去洗个澡，我房间衣柜里有新衣服我去拿。」 小花等小a拿来新衣服，领程迎夏进了客房，程迎夏直直走进浴室，脱下脏衣服，一个不注意把小花拉进来，也反锁上浴室门。 糟糕，送羊入虎口了。 程迎夏背靠着门口防止小花开门逃跑，小花面对着浑身赤.裸的她有点紧张。 程迎夏开始哼哼：「你刚才笑我。」 小花弱弱的：「真的很好笑嘛。」 「你还说，」程迎夏不满，「小坏蛋，罚你看着我洗澡。」 第163页 「姐姐，这是在外面。」小花吞了吞口水，感到一阵羞耻。 在别人家里，外边那么多人来来往往，这样不好吧？ 程迎夏：「这我可管不着。」 就是捉弄一下她，没想真在这里发生点什么，还让她占便宜了呢。 小花这个便宜占的很伤身体，程迎夏用尽全身力气在撩拨，还没穿衣服，站在花洒下淋水，水打湿身体，手在四处游走，色气满满。 小花的鼻血要流不流，心痒痒的难耐，恨不得替她操办这一切，看起来手足无措的样子。 留下来遭不住，走了又可惜。 等程迎夏擦干净身体从水汽里走出来终于忍不住扑上去与她热吻起来。 磨磨蹭蹭两个人一个多小时才走出房间，众人先是怜惜地看了小花一眼，再看向程迎夏的眼神无疑在说：你这个老色胚。 程迎夏真想叫屈，我才是被看光光的占便宜的那个，我冤啊。 没人理她，都准备中午饭去了。 满月宴满月宴，就知道饭桌上也逃不掉生孩子的话题。 小a第一个就问了程迎夏：「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 看来大家都对她们的婚姻状况很感兴趣。 「别问我，我们不生。」程迎夏反客为主，把问题抛给兰兰，「倒是你什么时候结婚？」 兰兰头摇成拨浪鼓：「也别问我，我不结。」 程迎夏转问下一个：「你呢？」 「我也不结。」 「我不打算结。」 「不结不结。」 结婚跟能要了老命一样，一个个都避之不及。 程迎夏耸肩：「好吧。」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能找到我们小花这么好的对象。」兰兰打趣她。 「兰兰姐，别取笑我了。」小花喝一口奶，用来掩饰不好意思。 兰兰：「哪有取笑，我们小花就是最好的妹妹啊，你说是吧小夏？」 程迎夏连连点头：「是，当然是，还是最好的媳妇呢。」 「哟哟哟，酸死了。」 「你最好是。」程迎夏那叫一个得意。 小a还惦记着，又问小花：「真不生啊？」 程迎夏直接拦住赶在小花之前复述一遍：「不生，人生就这么些年，不想因为孩子分去大半。」 「那你爸那能答应？」另一人深受其扰。 「他管得着我么？」程迎夏潇洒至极。 众人一想程爸爸这么火暴的一个人都能同意她和小花在一起甚至结婚，不得不说小夏还是厉害，纷纷朝她竖起大拇指：「牛。」 程迎夏得意，没点能耐怎么娶到老婆。 第87章 小夏的小花4 这天程迎夏在书架找一本笔记, 发现了一张光碟。 拿起来翻来翻去瞧了瞧，确认是光秃秃的一张盘，什么信息也没有。 「这是什么？」 电脑前的小花回头看了一眼, 辨别出来：「是节目录像。」 那天收拾的时候翻出来的, 当时准备等不忙了看一看，后来忙起来就忘了。 程迎夏突然来了兴趣，摇了摇手中光碟, 问她：「看吗？」 小花起身, 把桌上电脑搬了起来, 坐到小沙发上, 向程迎夏招手。 程迎夏走过去搂着她坐下, 小花接过光碟放进了电脑驱动里。 这张光碟还是节目组当年录制结束后送给她们的一张留做纪念, 都是原汁原味的记录, 没经过剪辑。 这档节目也早就停播，现在网上已经很难找到她们那期节目，就算在当年也没激起什么水花。 那个时候国内的娱乐环境比较纯粹，没有太广泛的传播平台，所以今天几乎没人知道她还参加过这样的节目，如果像现在这样什么节目上映前都要炒作宣传一番，那她们还有什么隐私可言。 只能庆幸丢脸没丢到太平洋。 电脑的声音响起，节目开始播放。 录像的一开始在现在的家里, 程迎夏出发前就和节目组不对付，在路上也懒得搭理，脸始终臭臭的。 小花点评：「原来你那个时候这么拽哦。」 程迎夏笑：「对啊, 好叛逆。」 见小花的时候她已经很收敛了，觉得不能对一个小姑娘兇巴巴的，这样很不好。 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不一样了吧。 镜头又转到程迎夏脑袋磕到车窗那一段, 小花没忍住噗呲笑了出来。 程迎夏羞恼地将进度条往后拉，假装没有这段，太太丢人了。 「太丢人了。」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小花忍笑摇摇头：「不会啊，好可爱，真的。」 程迎夏白她一眼，爱情，盲目。 再往后看，就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了。 程迎夏对比了一下现如今，感慨万千：「你和小时候一点也不一样了，那时候的我也好傻哦。」 小花再度捧场：「没有很傻，我觉得很好呢。」 程迎夏灵光乍现，往回倒十几秒，重温了相见的那个镜头，合理提出疑问：「你是不是那个时候开始就喜欢我了？你看你，看我的眼神都傻了。」 「嗯，你好看。」小花捉住她一只手亲了一口，大方承认。 程迎夏挑眉：「坏小孩，早恋。」 对比之下她真的好傻，竟然这么久才明白自己的心意，明明那时候的室友都告诉她了，真笨吶。 第164页 幽幽嘆口气，揉揉小花的脑袋：「让你久等了。」 她们相爱好像太过自然，她一直忘记问了：「喜欢我什么？」 小花歪头思虑半晌：「唔，说不上来，但就是会被你吸引，你的一举一动都影响我的心情，因为我想你一直开开心心的，不要不高兴……」 「对我来说，你和别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 是那么那么特别的存在，独一无二无可替代，强势地进入她的世界，给她灿烂明媚的光亮。 夏天带来了程迎夏，她们在美好的初秋相遇，冬天就一起窝在家里取暖，当春来临时，淅淅沥沥的小雨洒下，就这样舒服地坐在窗前共听雨声，即使什么也不做也能在愉悦中虚度一整天。 没有什么风花雪月，花前月下，细碎的生活点滴已经足够概括一生的喜欢。 程迎夏不知道的是，她浪漫了整个四季。 程迎夏知道的是：「你也是我独一无二的宝贝啊。」 小花满心感动，凑上去索吻，程迎夏便顺从吻了下来，一发不可收拾。 看录像的活动被更重要的一件事情中途暂停。这盘录像堪比催化剂，看着看着，就把人看到床上去了，看节目不如来做场运动。 事后，两人相拥在大床上，香汗淋漓。 「姐姐，」小花凑上去对着她耳朵说悄悄话，「我以前偷看过你洗澡。」 这样的字眼，在刚做完一场运动后显得分外暧昧。 「小色.鬼。」程迎夏调笑，「什么时候的事？」 小花：「在我家里，你睡着了，但是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只看到了那株热烈生长的向日葵。 小花伸手抚摸着她手臂上方的纹身：「为什么会想到在这里纹一株向日葵呢？」 程迎夏努力回想：「时间太久了，好像是跟人打赌输了，赌约就是这个。」 纹身是坏女孩的标志，那时候她们就是这样，总想着标新立异，大人不让做的事偏要去做，一个个又受不了针戳的痛，就想了个馊主意，谁输了赌谁去纹。 好巧不巧的，她输了，还要被指定纹向日葵。 「我怕痛，纹的时候是被朋友按在椅子上的……」那时候她鬼哭狼嚎，把纹身店的师傅吓坏了，纹了一半问她还要不要继续。 为什么留着她却记得清楚：「后来我想把它洗掉，又怕痛，一直没敢去，再后来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就一直保留了下来。」 喜欢是因为她把这朵向日葵看成了小花。如果非要把小花比作一种花，那一定是向日葵，沉默着沉默着，永远向着太阳生长。 这么好看的一朵花既然已经开出来了为什么要抹掉呢。 「原来是这样。」小花得到了解答瞬间消除多年疑惑。 她还以为程迎夏是一开始就喜欢向日葵，才会有这样的纹身。 当时惊艷过她的，和程迎夏浑然一体的纹身，幸好现在还保存着。在她眼里这向日葵就像程迎夏，拥有明艷的色彩。永远开在阳光里。 她很喜欢，喜欢程迎夏，也喜欢向日葵。 「你会以为是什么原因？」程迎夏问她。 小花：「以为你会很喜欢。」 程迎夏：「我喜欢的。」 小花：「知道啦。」 现在知道了。 两人躺着温存，脑中乱打转转，录像没看完，短短十天里却有很多值得怀念的事。 小花笑了笑，突然想起：「还记得后来你弄坏了我的锅，我们一起去买新的吗？」 程迎夏眨眨眼睛，她当然记得，她那时候好尴尬好无措来着，怎么自家小媳妇如今突然又提起这一茬？ 「这么记仇？过分了啊。」程迎夏捏了捏小花软软的脸蛋，语气嗔怪，像是在不满她翻旧帐。 小花任她□□自己的脸蛋，脸上是在笑的，开口语气却有点哀怨：「那是我第一次见你对别人撒娇，你不知道我都嫉妒死了。」 也是她人生第一次吃醋，滋味并不好受。 程迎夏努力回忆着，想起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她那时为了砍价，不惜出卖自己的老脸，就为了给自家妹妹省那么一点钱。 但她现在只能装傻：「有吗？我不记得了。」 明天一定要接着今天的录像看下去，帮自己好好回忆一下，老婆好像因为这事耿耿于怀呢。 「有啊，当然有。」小花没打算让她就这么轻易萌混过关。 程迎夏哼哼两句：「那你现在原谅我了吗？」 她记得自己后来也没少跟她撒娇。 小花学着她哼哼：「才不原谅你呢。」 「我错了嘛，你原谅我好不好。」程迎夏拽着小花的手臂轻轻晃着，觉得自家小媳妇真有点难搞。 一点也不是从前那个乖巧可爱的妹妹了，变坏了，特别是在她又回了句「不好」之后。 程迎夏开始委屈：「你怎么能这样呢，我不是你的宝贝了吗？」 说完这些，小花仍不为所动，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多余的情绪，程迎夏竟然开始变得忐忑起来，虽然知道自己没有错，但为什么好心虚…… 嗯，还是有错的，让老婆嫉妒吃醋，那就是她的错。 程迎夏自语似的求饶：「那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呢？」 小花好像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呆呆发愣起来。 第165页 空气顷刻变得安静，不多时，她侧过身来，用手指点着程迎夏的鼻头，下命令：「说一百遍『我喜欢你』。」 不怪程迎夏胡乱揣测，小花也觉得自己变坏了，她现在已经可以仗着程迎夏对她的偏爱，提出任何的要求，尽管无理，程迎夏也会照单全收。 她觉得她要被程迎夏惯坏了。 可程迎夏就是要惯着她，真应要求说了一百遍「我喜欢你」。 小花本意是逗她玩的，知道她要偷懒，多半说两句就会打哈哈混过去，可今天程迎夏突然不想这么混蛋了。 一句一句的喜欢就这样毫不拖泥带水地脱口而出。 一百句表白词说到后来，程迎夏嘴皮子都说累了，小花也觉得羞人的很，一个劲地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却怎么也藏不住那些接连不断从里面跑出来的「我喜欢你」。 小花带着恼意的「你别说了」对程迎夏并不奏效，程迎夏没有细数自己到底说了多少个喜欢，可能远远不止一百个。 总之最后一个「喜欢你」落下，程迎夏把小花捂自己嘴巴的手紧紧握住拉到嘴边亲了一口，然后珍重放至胸前。 小花眼神迷茫又娇羞，程迎夏目光放在她脸上，她的瞳孔里，不自知愉悦亮起了一排小白牙。 她的心里荡漾着一汪清泉。 她说：「真的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很爱你。」 不是假的，真的爱你。 远不止这一百句而已。 第88章 小夏的小花5 小花做了一个梦。 梦里出现了好久没梦到过的父母和奶奶, 她们站在一起，还是从前的模样，笑着对她说花花你一定要幸福。 然后她看着他们走远, 像被人拖住了脚步, 怎么追也追不上。 再然后她就醒了，从被中惊坐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程迎夏也被惊醒，慌张跟着坐起来, 打开床头檯灯, 被光亮刺得揉了揉眼睛。 小花抹把脸：「做梦了。」 程迎夏听到话里的哽咽, 这才察觉她哭过, 瞬间清醒过来, 揽住她给她安慰。 「不怕不怕, 梦到什么了？」 不提则已, 一提眼泪如决堤般收不住。 「梦到爸妈和奶奶了，我......好想他们。」 小花捂着脸哭，程迎夏被她的呜咽声激得心里钝钝地疼，快要心疼死了。 可能是夜前看了那盘录像，触景生情了吧。 「年后我们就可以回家看爸妈和奶奶了，嗯？」 程迎夏轻轻地拉开小花遮住脸的手，顾不上干不干净，用睡衣的袖子上去擦泪, 一下一下放慢动作，不敢弄疼她。 袖子很快被打湿，湿了一片。 小花情绪脆弱到极致, 从来镇定的她也开始胡思乱想。 「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很不孝。」 这么些年，每年都只回一次家里，他们会不会以为自己把他们忘了。 程迎夏蹙眉：「怎么会, 不要乱想。」 情绪一时脱了缰，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蹦出来了。 她将小花头转过来，迫使小花看向她，尝试给她点信心：「爸妈和奶奶都很爱很爱你，他们一定希望你开开心心的，我们回家看他们，时间就快了，我陪你回去，乖。」 小花闷闷应了声「嗯」。 不是什么特别的约定，每年清明小花都会和小一回大树村的家，祭奠父母和爷爷奶奶，程迎夏陪同过几次。 忌日不能每一个都赶上，只好在每年清明回来扫墓。 只是今年和往年不同，程迎夏总惦记小花想家的事，年前就找个周末定了机票，陪着小花一起回村里。 毕竟结婚好几个月了，还没有和小花的父母报备，早就应该上坟头敬一杯酒，取得已故亲人的同意才好。 小花在村里的家废弃已久，早就不能住人，两人搭乘飞机来到y省，在镇上订了家酒店，再租了辆车开进村里。 不止小花的家，很多人的家里已经空了，大家都搬到了外面，搬到城里住，村子里只剩下独居的老人，孩子都不剩几个。 汽车开不进村里，程迎夏就先把车停在了村口，十年前她来这里的时候，站在村口还能看见很多村民，现在已经没有人烟，当年的虎子哥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物是人非令人唏嘘。 程迎夏和小花从后备箱拿出准备的祭祀用品，两人拎着直直就往后山走。 几位长辈安葬在一块，长眠于此。 坟头的草杂乱生长，墓碑也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小花用准备好的毛巾将一块块碑上的灰尘都擦掉，露出上面本来的字眼，刻着几位长辈的名字。 两人在坟前跪下磕头烧纸钱。 小花对着墓碑一个一个磕过去：「爸，妈，爷爷奶奶，花花回来看你们了。」 程迎夏也跟着一个个磕过去：「爸，妈，爷爷奶奶，是不是好奇我怎么突然改口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和小花结婚啦，就在前几个月，你们就把她放心交给我吧，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以后我们每年都一起来看你们......」 絮絮叨叨说了好多，程迎夏一直相信只要是诚心之言底下的人是一定会听到的，活着的人只管说，尽管收不到回復也要不停说下去。 小花看着程迎夏入神的侧脸，不知道自己未来的人生还会发展成什么样，但她觉得不会比现在更好了。她拥有了从前不敢奢望的幸福，也能让已故的亲人看到她现在有多幸福。 第166页 山风吹过，幸福到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祭奠完从后山下来后，两人回了趟村庄深处的家里，破败的房屋几乎成了鬼宅，推开门潮湿阴暗，不知哪里会吹来一股凉飕飕的冷风，对旁人来说或许有些可怕，但这是出生的家，小花久久不捨得离开。 程迎夏当即决定要在村里留住一晚。 但家里实在不能住人。 小花带着程迎夏去前屋找刘奶奶，刘奶奶的儿女都在城里安了家，她不愿意离开这里，现如今还一个人住在村里。 小花进门亮着声音和老人打招唿：「奶奶，我来看您啦。」 刘奶奶年事已高，看不太清东西，也听不太清人说话，把人拉近了看才突然扁着嘴笑起来：「是小花吗？你怎么突然回来啦？」 程迎夏照顾老人耳朵不太灵光，凑上去一字一句地说：「奶奶好，我是小程。」 「好，好孩子，你们今天回来看看吗？」刘奶奶笑的合不拢嘴。 程迎夏点头：「是啊奶奶。」 家里好久没来客人，刘奶奶真的很开心，拉着两个小辈坐下聊起天来。 说了几句，小花开口借宿。 刘奶奶高兴极了，已经很久没人陪她一个老太太住了。 「我去给你们收拾房间。」老人马上拄着拐站起来，开始替她们张罗起来。 「不着急奶奶，」小花搀着老人怕她摔倒，「我们一起收拾。」 「好啊，好。」老人声音激动得有点颤抖。 两小一老合力收拾出能住人的房间，再铺好床，晚上就能睡下了。 等全部收拾完太阳都快落山了。 小花主动揽下活，下厨做了晚饭。 三人坐在一张桌前吃饭，说说笑笑，听老人碎碎念，刘奶奶脸上笑容慈祥如一，一直没有消失。 老人家睡得早，饭后不久就犯困了，时间却还早，两人等她睡着了，挽着手在静谧的小村庄里打着手电逛一逛，逛到自家门口就停下了。 相挽着站在院里抬头看星星，小花最喜欢的星星。 不过十几年光景，却恍如隔世。 这片生她养她的地方，终于有一天变得这样陌生，很多年前她永远也想不到自己会离开这里，那么远，远到像另一个世界，远到再回不来。 那时候天真，喜欢抬头看星星，总以为逝去的家人变成了星星，仰望天空的时候总觉得他们就藏在天上那个地方，默默看着自己，陪着自己。 现在再看，那些星星像一个个储藏罐，寄存了她儿时的梦。那些梦就挂在这片天空里，摘不下，也带不走。 那些她能实现的美梦，不是她的星，是程迎夏的星。 程迎夏也不是没有什么感概。 多少年过去，这片天空的星星还是好美，在哪里也看不到这样好看的星。 在这片星里长大的人才最珍贵吧。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都还好年轻，没想到一转眼十年过去了，突然觉得自己变老了。」 小花莞尔：「哪有，一点也不老，现在这样就很好，很有魅力。我很喜欢。」 程迎夏心里高兴，嘴上却辩驳：「就知道说好话哄我开心。」 小花笑笑没有反驳，不管程迎夏外表如何成熟，她的内心也总还像个孩子。岁月带走了少年人独有的青涩和对世界的不理解，增长的是阅歷和见识。 那种魅力是经过岁月沉淀的，她是孩子，也是大人。 「你和从前一样，又不太一样了。」程迎夏看了小花一眼，她觉得这种感觉有点复杂，也很矛盾。 妹妹的确变得成熟又自信了，给人一种踏实的安全感，有些时候她会觉得小花才是姐姐，自己是年龄小需要被照顾的那一个。 但不管怎么样小花在她眼里永远是需要呵护的那个妹妹，她总要站在前面保护她。 所有人都说程迎夏像拔了牙的老虎，变乖了，但程迎夏认为自己仍然是那只老虎，却不是被拔了牙，而是主动收起了锋利的爪牙。 那些隐忍不是妥协，是对自我认知的逐渐清晰，以前她以为自由是凡事都随自己的心意来，后来才知道那不是自由，是过分的自我。 与世界为敌太过愚蠢，要想一直往前走，终有一天我们都要与世界把手言和。 「我们都长大了。」程迎夏嘆气，忍不住低头亲吻小花的脸颊来感受身边人的气息。 小花回了一个吻，笑着说出困扰她许久的事：「从前我很害怕，怕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梦醒来什么都没有了，你不认识我，我也从未见过你，我们好像两个不想干的人，过各自的生活，就好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也不会相遇。」 程迎夏捉起她有些许冰凉的手，十指紧扣，牢牢放在手心里：「假设不成立，我们已经相遇了。」 小花依赖地回扣住，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讲。 「其实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不幸的，很小的时候，父母健在，家庭幸福，后来他们离开了，我还有妹妹，再后来我又认识了你。你改变了我的一生，我感谢你，敬你，爱你，大抵还是爱多一些。」 当初她作那样的决定，住进程迎夏的家里，不是因为程迎夏有钱，也不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的生活，只是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程迎夏是她生命里的一束光，她太想抓住它了，想到失去原则，失去她的高傲，宁愿背上一些道德的枷锁。也要留在她身边。 第167页 先前她明确自己的喜欢，不敢越线，就是怕因一时的贪恋而失去珍惜的亲情，也失去程迎夏。但她又是幸运的，等到了回应，是程迎夏告诉她，她们之间可以是爱情，她们的爱情让彼此成为了更好的人。 庸碌的一生尽头在哪里，她也还在找。 小花突然转头，认真地提问：「我们以后会分开吗？」 程迎夏看着她的眼睛再次笃定说出那句话：「我们不会分开的。」 她把小花搂进怀里：「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是那些都没必要担忧。」 不像别人的感情，是爱情到最后变成亲情，她们之间从亲情开始才变成爱情。 她们是朋友，是恋人，也是家人。 等大家都变成老太太了，谁能说得清是爱情还是亲情？不论是友情爱情还是亲情，不管是以什么形式存在，总归是爱，而爱的模样有千千万万种。 爱情或许有保质期，而爱是永恆的，足以支撑度过漫长岁月。 程迎夏一声嘆息：「我们的明天还很长很长，把答案留给时间。」 未来艰险且又迷人。 与爱的人一路同行，路边也能开满鲜花。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 大萌完结咯~ 感谢宝贝子们耐心看完！ 感慨万千，毋须多言。 引用一则贴切的情话来he收尾吧： 「为了你，我也有走向光明的热望，世界不会于我太寂寞。——朱生豪」 爱你啾咪。 祝好。 ????——yours?麻耶?^_^ 第89章 番外 在一切都没有发生的世界里。 —— 程迎夏三十岁生日这天, 程爸爸送了她份大礼。 可真是份大礼，大到程迎夏觉得简直就是份烫手山芋。 「你都三十岁了，不结婚也就算了, 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 当老程总把股权转让书拍在跟前的桌上, 再讲出这句话的时候，空气凝固了几秒钟，紧接着是程迎夏的怒吼：「我不要！」 迎接她的是更大声怒吼：「你不要也得要。」 好一副「父慈女孝」的场面。 「我不会做生意。」程迎夏就差把这六个大字写在脑门上了。 她真的不会。 老程冷哼：「我看你餐厅不是打理得挺好吗？」 程迎夏扶额, 她早年是拿着家里的资助和朋友合伙开了餐厅, 几年下来营业额确实也很可观, 但这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 甚至绝大部分跟她个人能力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爸怎么就对她这么有信心？ 「那又不是我一个人打理的啊老头！」 今日老程铁了心要退位让「贤」, 不会再听信她的任何推辞。 「结婚和上班你自己选一个。」 不容置喙。 结婚听起来还不错。 「我选上班。」 程迎夏知道这次是躲不过了, 每当老程亮出二选一的选项时，就是她自由的小鸟回笼时。 走到这一步那就是没得商量。 「明天就给我到公司上班！」老程看着她懒洋洋的样子就来气，「听到没有？」 「听到了。」程迎夏像泄气的狗狗，耷拉着脑袋。 不敢忤逆濒临暴走边缘的老程的话，程迎夏被迫答应回家上班之后，浑身难受，她的日常向来是吃喝玩乐，泡吧蹦迪, 熬夜通宵，现在让她早睡早起打卡上班实在要了老命。 明明积攒下来的存款和殷实的家底足够她挥霍半辈子，她却还要打卡上班？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她就不能每月三十天全拿来收租偶尔余下一天拿来休息吗？ 按他爸的意思是, 不能。 好吧，我继承你的王位还不行吗。 新官上任的第一个星期，程迎夏总共迟到了四次, 快到中午才慢悠悠走进办公室，同事七嘴八舌，明面上的上级领导暗自嘆气，却拿她没辙。 我是个假领导，你才是真领导。 但这种事，有人能治。 程迎夏被老程噼头盖脸骂了一顿。 「你再这么煳弄工作，马上就结婚，人我帮你选好。」 ok， fine。爹我错了，别再拿结婚威胁我了，我青春的小鸟还想再飞几年。 我好好上班好好工作好好继承王位。 程迎夏过上了晚上十二点之前必须入睡，早上八点钟就得起床的扯淡日子，每天几乎踩着点进办公室打卡，上级却领导满意极了，大唿程大小姐未来可期。 正式工作的第三周，正赶上了本市各大高校的秋招。 公司沉闷的氛围让人好生憋屈，程迎夏为了合理逃离公司，公费出去透气，主动请缨加入人才招聘队伍，申请准予通过。 g大校招日当天，程迎夏随着大部队早早来到校园里，找到学校安排好的教室，再找个座位坐下，一天的浑水摸鱼就开始了。 宣讲由专人负责，解疑答惑由专人负责，收简歷由专人负责，往后的面试也由专人负责，她只负责面无表情，在台下做一个没有感情的镇室神兽。 这样坐了一上午，她觉得自己已然是一名出色的神兽，也觉得自己真是有病坐在这里数人头。 按照常规轨迹，她现在应该坐在酒吧里，ktv里，总之哪里都好，就是不该在这里虚度光阴。 是的，她把这称之为虚度光阴。 第168页 因为这对她的人生毫无意义可言。 午休时间，招聘领头人说订好了餐厅，全员聚餐。 程迎夏和她们不熟，先一步熘走。 大学的小吃街向来藏着最丰富的美食，既然过来了，当然要尝一下g大的特色。 既是饭点，等饭的人特别多，街道可并不宽敞，整条街都显得特别拥挤。 好多家店门口都排起了长龙，属程迎夏正站着的这家队伍最长，甚至拐了个弯，一直拖到了别人家门口。 程迎夏凑近：「排什么呢？」 旁边一热心同学回答她：「煎饼啊。」 程迎夏心里哟呵一声：「大中午吃煎饼？什么煎饼这么好吃大中午都能这么多人排队？」 「西施煎饼，她们家不仅饼好吃，而且老闆娘长得超级漂亮，整条街上特别温柔……」等等夸赞。 这位同学好像也拜倒在煎饼摊老闆娘的石榴裙下，见她不认识煎饼西施，拼命推销，义务招揽顾客。 程迎夏不免心里吐槽一句，小孩子就是聒噪，一边踮脚朝队伍的尽头瞄。 煎饼西施？能有多漂亮？ 隐隐约约瞄到一个背影，看不见脸，低着头在做什么，也看不清，单看背影倒像是个美女。 然后她的脚尖就支撑不住力量落回原地，好像与此同时那煎饼西施刚好转回身来。 她还是什么也没看着。 但人海隔着，单看背影哪能就断定是个美女啊。 程迎夏就不信真有吹的这么神，看这队伍老长要排到猴年马月，时间宝贵，不能浪费在煎饼上，要排队就不吃了。 转身绕过队伍，去别处寻找美食。 逛吃逛吃，一中午下来竟吃得不够过瘾，一想想了一天。 第二天下午活动结束得早，两天的招聘已经结束明天就不来了，程迎夏惦记着一口好吃的，以后就没什么机会吃上，又来了。 正值上课的点，街上没什么学生，安静多了，程迎夏也舒适多了。 路上走着，想起中午没吃上的煎饼，和没见到的煎饼西施，程迎夏心血来潮就想趁着没人的时候去瞧上一瞧。 凭记忆找到了煎饼摊，果然只有三两个人在买煎饼。 程迎夏往边上一站，盯着摊主细细观摩，看着看着眉头皱起，这就是传说中的煎饼西施？怎么感觉被中午碰到的学生给骗了？ 就是骗人的吧？还是这些学生眼睛有问题？ 小姑娘倒也不是不好看，但也没到可以称作西施的水准，明明先前对煎饼西施都夸出花来了。 大失所望。 她直勾勾盯着，太过聚精会神，看摊小姑娘感到一丝冒犯，强行打断她的凝视：「您好，煎饼里要加点什么？」 程迎夏回神：「哦，加两个鸡蛋。」 小姑娘确认：「是两个么？」 程迎夏点头：「对。」 小姑娘开始做起她要的煎饼。 饼摊完，撒上葱花料，摺叠起来，打包装好，程迎夏接过迫不及待啃了一口。 饼倒是真挺不错，不枉她惦记这一口。 程迎夏终于满意地离开。 前脚刚走，后脚摊位又来了一个女人。 摊上的小姑娘见老闆娘回来了，仿佛见到救星：「花姐你终于回来了，刚刚有个姐姐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搞得我有点怕怕的。」 那位客人穿着很成熟，一看就是社会人士，气场自然压她这个学生妹一头，那样看着她不怕才怪嘞。 因为小姑娘用手指了方向，小花视线跟过去看，一眼捕捉到一个职业装穿着的背影，想来可能最近校招，是哪家公司前来招聘的员工吧。 她行走的脚步很轻快，看起来悠哉悠哉，心情很是不错。 「应该没有恶意吧。」小花喃喃，继而笑着猜测，「她可能不是在看你呢，或许是在发呆。」 小姑娘登时愣了愣，也会有这种可能，难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吗？ 「没事了，她又没有对你做什么。」小花宽慰她。 小姑娘想想也是，在理。 又来了两个买煎饼的学生，小花熟练摊完，忙前忙后，不让人插手。 等人走了，小姑娘说：「花姐，以后外卖我去送吧。」 小花摇头：「你帮我看店就好啦，我去送。」 「哦。」小姑娘挠挠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她是在这摊上兼职的学生，当初她来求职，老闆娘听说她家境不好，就收了下来，待遇不差还管一顿饭，平常干的活却不多，只饭点的时候过来帮一帮忙就行。 老闆娘惯常对她说的话是「你还是个学生，要以学业为重，要不是看你聪明我才不收你呢」。 知道老闆娘这是在照顾她缺钱的窘迫和无足轻重的自尊，更觉得她人真好。 从那以后老闆娘就成了她心中的女神。 女神这么漂亮，在这里摊煎饼，风吹日晒火炉烤的，多浪费啊，和刚才那个姐姐一样穿上职业装才显气质嘛。 煎饼西施算什么好称唿。 「花姐，你有没有想过换别的工作啊？」 小花没想过：「我觉得这份工作很好啊，赚的不少，还能照顾我妹妹。」 老闆娘的所有都贡献给妹妹了。 还好小一不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不然她都替她不值得。 第169页 「那你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吗？」总不能卖一辈子煎饼吧？ 小花嘆口气：「以后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 她的工作一直随着妹妹上学的地方换，四年前的时候，小一来这里上学，她才在旁边支起煎饼摊，一卖就是四年。 可能等妹妹毕业了自己就不在这里卖煎饼了吧，妹妹工作后会有她的生活，自己也会有新的生活，新的工作。 可是她没有学歷，初中毕业后就辍学了，工作对她来说依然很难找，走到哪里都得不到优待，只能干着没有门槛的工作，大多都是体力活。 为了赚钱很多脏活累活都干过，哪天不用再每天拼命地凑学费和生活费，想想都好不习惯呢。 所以还是先好好攒钱吧，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 小一正在实习，还需要资助。 很快就到饭点，人堆得越来越多的小店门口，里面的人忙碌着，摊出一个又一个煎饼，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忙完两个多小时，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小花收摊，兼职的小姑娘打完招唿就离开了，她坐地铁赶往五公里的一家餐厅。 转角餐厅——她的第二个打工地点。 这是迄今为止她最满意的一份工作了。 转角餐厅是一家高档西餐厅，座落在市中心，接待的都是较为富裕的客人，她作为夜班服务员工作量不多，时间也较为宽松，收入异常可观，开酒还能拿提成，有时几小时入帐能抵一天的工资，说不上的令人满意。 当初能得到这份工作也是巧合，她本来是餐厅招来的临时工，在后厨洗盘子，有天一位前员工突然闹脾气请辞了，餐厅正好缺人手，经理见她外貌形态良好打算临时让她顶上。 高档餐厅待遇好，对服务生的要求也高，经理怕出岔子，以招聘的标准向她提了几个角度刁钻的问题，好在她平常习惯看书，尽管没有高的学歷，知识储备却勉强够用，全答上来，经理当即敲定就她了。 那天她勤勤恳恳代完了班，不慌不忙没出差错，经理很满意，就收她长期干了起来，约好一天四小时，时间随她的空闲九点钟到次日一点。 幸好小一去实习了，不住在家里，不然肯定不会让她这么早出晚归，打两份工作，可这份工作丢了实在有些可惜。 小花赶到餐厅时，长出一口气，时间晚八点四十八分，还好没迟到。 同事已经换好了工服，见她急急忙忙跑过来：「今天怎么来这么晚？」 小花朝她一笑：「收摊晚了点。」 「快点换衣服吧，我在这等你。」同事原地站定，打算和她一起去前厅。 「好，我尽快。」 小花钻进更衣室，很快就换好特定款式的工作服走出来，两人一起往前厅走。 走廊里两人碰到了经理，恭恭敬敬站着，面前是一个女人，半长发搭在肩头。 女人背对着她们，慵懒地倚靠墙壁站着，经理低着头，脸色不太好，好像正在挨批。 小花总觉得女人长发遮掩下的侧脸有几分熟悉。 「和经理讲话的是谁啊？」她悄声问，头一次这么藏不住好奇心。 同事瞟了一眼，掩嘴小声回：「是咱二老板，小程总，你来的晚可能没见过，她好几个月才来一次，一般大老闆比较勤快，每周都来看看。」 小花成为这家餐厅的服务生不过两个多月，的确见过几次大老闆，为人亲和，富家小姐做派却不娇蛮，比较好相处。 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却不太一样，看起来较为随意，但是在批评人的状态下也是如此，这种人往往可能不太好相处。 「走吧走吧别看了，估计是经理又做什么事惹小程总不高兴了，咱们别瞎掺和。」 「哦好。」小花迷迷煳煳随同事继续往前，那股熟悉感却挥之不去，走出去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同事口中的小程总刚好离开靠的墙壁，站直了状若无骨的身体，准备转身。 然后她就被同事拉走了，没来得及看那转过来后的一眼。 这边程迎夏听完经理诚恳的解释，了解大概，懒散散抬眼，决定放他一马。 餐厅日常收支多少她一般不管，但至少得在正常范围内，像这个月呈上来的报表流水与平常差距已经超出常理了，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她有理由怀疑高薪聘请的下属在渎职。 程迎夏事情办完走进了里边的一间包厢，打开门兰兰已经独自坐在里面，见她进来挑了挑眉。 她走过去在对面落座。 兰兰噙着笑：「听说张经理被你约谈了啊。」 听说？听谁说的？刚刚才谈完，莫不是本人转脸就告状了。 程迎夏闹心：「这个月帐务你没看吗？有问题。」 「我看了啊，问题不大，张经理和我报备过了，倒是你，我没想到你最近这么大火气。」 兰兰打趣：「老双标了，也不看你工作时那个狗样，还好意思说别人。」 程迎夏举杯，饮进忧愁。 「小废物也有大志向。」 兰兰微抿了一口杯中烈酒，晃着高脚杯：「看把你能的，这话怎么不去跟你爸说？」 程迎夏顿时皱起一张脸，大吐苦水：「你可饶了我吧，我快被我爸整死了，这两天才办完招聘会，我以为只是走个过场没想到这么累人，还有啊，早起上班真的太痛苦了，你到底到底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第170页 「我是觉得工作还挺有成就感的。」兰兰耸肩。 程迎夏看她的眼神难以置信：「真的是你吗？你变得好陌生，我好害怕。」 瞧瞧这话会像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吗？这在从前想也不敢想。 兰兰不置可否：「可能吧，上了年纪玩不动了，换个方向玩一玩。」 「难道每一个中年人的最终归宿都是早睡早起健康养生吗。」程迎夏想到相继「从良」的朋友们，不免悲嘆。 兰兰沖她一笑，意味深长：「你认真工作一段时间，也会觉得也挺有意思的。」 程迎夏摇头：「我跟你不一样。」 兰兰也摇头：「我们一样的。」 这话跟现在的程迎夏还说不通，她坚持自己的与众不同，她永远也不会喜欢这种被工作束缚的感觉，她要自由。 可谁想到她到了这个年纪，交友都变得不自由了呢。 老友好不容易相聚一次，话还没说尽，兰兰又被一个工作电话叫走了。 「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走之前还要刻意戳她伤疤。 「去去去。」程迎夏赶她快走，独自留下将剩下的酒喝完。 然后长出一口气。 还一个人呆在这有什么意思呢，回家吧。 踉踉跄跄开门出去，甩甩脑袋清醒了点，就往最外边走了。 还是这条长廊，走过几步不远的前方有一道长发人影飘过，程迎夏凝神朝前看过去，一种好熟悉好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那影子走远了，消失在拐角，留下一个看不太清的侧脸，程迎夏站在原地愣了半晌，不知不觉追了过去。 时间过去太久，人影已经不见了，找不到了。 程迎夏此刻却顿觉荒唐。 「我在做什么？」 可能就是喝太多了出现幻觉，怎么还追了上来，煳涂了。 程迎夏拍拍脑袋径直走开。 回家大醉了一场，第二天很不意外迟到了两个多小时，念在她已经好久没迟到，奉命监督她的上级领导没有找她麻烦，从而在他爸那里没有留下新的犯错记录。 早起是让人头疼，但哪有做生意让人头疼，从入职第一天开始，程迎夏就屡次未通过培训，出师正式工作之后，两个月以来小错一直不断，不是这里遗漏了，就是那里有问题。 被她搞砸了一桩大买卖后，终于老程忍不住了，把人喊到办公室关上门噼头盖脸骂一顿解气。 「你说你丢不丢人！能不能给我好好做成一件事？」 白花花的文件被暴力扔出，洒落一地。 程迎夏真是委屈：「我都说了我不会嘛。」 「你哪里是不会，根本就是不上心！是不是要气死我你才满意？」老程总气得快要心肌梗塞。 可惜身体太硬朗了，对程迎夏造不成威胁。 程迎夏真怕气坏他，弱弱认错：「我改，我改还不成吗？」 老程顿时就心软了。 话已经说得够多，再多说无益，将人赶了出去。 程迎夏垮着张脸过了整个下午，下班后坐到车上，迟迟没发动车辆。 不想回家面对爸妈。 恨恨拍了下方向盘，程迎夏翻身下车，走出停车场，打算去街对面的酒吧喝几杯再说。 去他妈的工作，爱谁谁，她对工作真的没有兴趣，就是不会！为什么总要逼着她做这做那，她就不能有自己的追求吗！ 程迎夏一路骂骂咧咧，走到人行道前恰巧红灯亮了。 她就站在线旁边开始等，胸口一团郁结乱七八糟怎么扯也扯不开。 风吹过来头髮遮住了眼睛，人倒起霉来连风都要和你做对。 倒霉蛋。 程迎夏抬手拨开头髮，微微抬头，眼睛刚解除遮蔽一个女孩的身影便直直映入了眼眶，穿着白色连衣裙，低头看着脚尖，状似在发呆。 人行道的两边都等着许许多多的行人，一眼过去眼里却清晰只余她一个人，又看不清她的脸。 程迎夏好奇地微眯起眼想要看清楚她的长相，但她低着头，只留下乌黑的一团发顶和半张脸。 终于那女孩抬起头，露出精緻小巧的五官，程迎夏心中突然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那感觉陌生又熟悉，突如其来令人措手不及。 应该是没见过的人才对怎会那样熟悉。 她叫什么名字？ 小花前一分钟还在想别的事情。 小一在这边的企业实习，她今天收摊早，赶过来和妹妹一起吃顿饭才刚结束准备回家休息，到了时间再去餐厅上班。 往来行人皆是行色匆匆，等红绿灯的期间，她站在人群中嘆了口气，几不可闻。 偶尔也会觉得这样的生活很累，无休止的工作，完成了一场马上赶往下一场，每次都要挤出时间才能用来学习，不断充实自己，才不会觉得自己永远落人一步。 休息好像变成了好奢侈的一件事。 但想到还算满意的收入，还有和妹妹之后的生活，想要在这个城市立足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她不能让自己停下来。 余光察觉绿灯好像倒计时了，小花抬起头准备过马路，对面却有道炽热的目光黏在她身上。 以为是无意中的视线，但留意之下对面应当是个女孩，好半天视线还未转移，应当就是在看她，不知缘由。 第171页 可能之前见过她，是哪位客人也说不一定。 小花不好意思回望，只能避开视线，左右闪躲，假装不知道自己正被人偷看。 不过是擦肩而过的路人，绿灯亮了，彼此走过，就再没有交集了。 待灯亮起，旁边的路人匆匆迈步，她也在人群中跟着往前走，想着等会绕过她就好。 可那女孩却好像迟迟没有动身，她不免心中好奇，正面偷偷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跟着了魔一样，竟让她改变原来的轨迹，直直朝她那边走了过去。 程迎夏看入了迷。 她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这样看着对面的女孩越走越近，陌生的脸呈在眼前越来越清晰，面孔越是陌生，熟悉的感觉也愈发强烈。 直到女孩成功度过人行道来到身边。 程迎夏伸手拦住了她。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