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后宫没一个能打》 第1页 [穿越重生] 《全后宫没一个能打》作者:百酒狂宴【完结】 文案: 游(wang)戏(yin)玩(shao)家(nv)叶弦歌打完战场切换地图后发现自己成了大孟朝的低位小宫嫔。 和她一起穿越的,是技能栏和她背包里的东西。 于是叶弦歌边扮演着小宫嫔,边琢磨回去的方法。 * 小剧场一: 吴妃端起一杯茶,笑语盈盈地递到沐弦歌面前:妹妹,这是去岁贡上的银针,你且试试。 叶弦歌:(接过喝下)谢娘娘赐茶。 一分钟后。 叶弦歌默默看了眼自己头上的中毒debuff:…… 小剧场二: 这日晋位贵妃后的叶弦歌闲着无聊,跑去库房看当初别人送的贺礼。 叶弦歌:这架屏风不错,可以拿出来用。 游戏:此物含有大量有害物质,建议销毁。 叶弦歌:噫。 小剧场三: 隔壁小国世子得了急症,药石无灵,只得求助大孟。 人到大孟后,宫里只来了个皇后,连医佐都没派一个。 别国使臣:??(有被侮辱到) 第二日。 别国使臣&世子:殿下实乃药王转世! 叶弦歌:(挠头)我只用了个驱散技能而已。 陛下:朕有梓童乃大孟之幸。 * 带着游戏穿越的作弊女主傲视后宫。 被当成npc的皇帝陛下患得患失。 * 我是女主亲妈,绝不虐她。 至于男主,前期儒雅绅士,后期患得患失黑化人设。 内容标籤: 穿越时空 宫斗 系统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弦歌 ┃ 配角:预收《深宫谋》欢迎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无敌是多么寂寞(点菸.jpg) 立意:寻找回家的方向,坚持才是远方! 第1章 始 夜凉如水。 永绥殿寝殿中,卸去了一身妆容的季淑容,坐在闷户橱前,由着身后的宫人替她将一头乌髮细细篦着。 她闭着眼,面上不带什么神情。 便是不施一丝脂粉,她的面容也是十分艷丽,带着几分夺目之色。 身边有穿了藕色宫装的小宫娥,手中拿着装了桃花粉的盒子,幼嫩的指尖轻轻在盒中一点,便取出些许桃花粉,接着轻按在季淑容莹白的面上,仔细匀开。 季淑容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这张脸。 因而每每睡前,她都会叫人小心将这养颜的桃花粉抹在自己面上,接着才安心入睡。 因着极为在意,故而就连这替她抹脸的小宫娥,都是千挑万选了来的。 十岁左右的小宫娥十指幼嫩,加以保养便能保持到三两年,这样的指尖按在脸上自然舒适且不会伤到面上的肌肤。 季淑容入宫这几年,日日都这样做。 而替她抹桃花粉的小宫娥平日便只需做这一件便是,旁的自有人做。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她才重新睁开双眼。 「说吧。」她稍稍转头,看向一直候在身后的大宫女,「叶选侍眼下如何了?本宫今日听得说她醒来了,只是人同先前不大一样,不怎么说话了?」 季淑容的大宫女名唤荷紫,刚从东配殿回来。 「回娘娘,叶选侍确实已醒来,只是方才奴婢去瞧了一会子,觉着同从前并无什么不同,便是说话神情语气都是一样。」 季淑容闻言蹙眉。 「这么说是白日来回话的宫人骗了本宫?」她说着冷笑一声,似是有些不悦,「她们倒是胆大,也不想想本宫是永绥殿主位,帮叶选侍瞒着,当本宫就无法知晓了?」 她是霸道惯了的人,因而当觉着自己受了矇骗后,心中自然不悦。 倒是荷紫,见她这样,便道:「娘娘莫恼,方才奴婢去东配殿时,特意问了。叶选侍身边伺候的宫人说,她刚醒来那会子确实整个人有些呆傻,也不怎么说话,只是眼下几个时辰过去了,便也恢復了。」 季淑容一听面色才稍稍转好些。 「想来那些个宫人也不敢矇骗本宫。」 「正是呢。」荷紫道,「这永绥殿的主位是娘娘您,那叶选侍身边的人难道真箇为了小小一个选侍便得罪您吗?」 季淑容笑了声,接着道:「你们都退下,本宫要就寝了。」 这话说完,在殿内候着,还有替她篦发的宫娥全都低声应诺,接着轻着步子退出了寝殿。 倒是荷紫留了下来。 季淑容从椅子上站起身,接着往梨花木雕梅花月洞架子床走去。 「你且叫人看着。」她边走边吩咐道,「好生瞧着东配殿,明日本宫还要去楚安殿吴妃那儿晨省,叫人将那不安分的叶选侍看住了,别叫她又偷跑了出去。」坐在架子床上后,她带又道,「一个小小选侍罢了,不安心在自己殿中待着,小心谨慎着点,心思都在怎么狐媚惑主上面了,这样的人,本宫罚她跪三个时辰都是轻的。明日你便叫了人去东配殿传话,叫她日后自己掂量着点,若是再做出前几日那样的事来,就不是罚跪这样简单的了。」 荷紫边应了声,边替她将床边的帷幔放下,接着在架子床下坐了下来。 宫里素来有守夜的规矩,虽则有些宫嫔觉着麻烦会免了这个规矩,但季淑容却是不会的。 第2页 为了显示自己一宫主位的身份,她入宫这几年来最是注重这些细枝末节的规矩,身边的宫人若是有一点错漏,被她知晓了,都要严厉责罚。因而六宫之中,没多少人愿意来永绥殿当差,便是被派了来,做起事时也是小心翼翼,生怕不知哪日便遭了殃。 且她性子急,心眼也小,阖宫之中不得见陛下的宫嫔多了去了,可唯有她见不着陛下也就罢了,还不许旁的人想办法往上爬,但凡发现有这样苗头的小宫嫔,她都是第一时间就出手将人摁下去,实在有她管不着的别宫随居宫嫔,她也不会叫别人好过,非要挑拨得别人同自己主位恶了关系才罢休。 而叶选侍因着是她宫里的人,前几日不过出去散心,在太液池边,同陛下一前一后到。 她运气不好,是在陛下离开太液池时才过去的,并未见着陛下。 但这事情不知怎的就传到了季淑容耳中。 季淑容以为叶选侍是故意去太液池旁,为了同陛下偶遇的,因而盛怒之下,便叫了人将叶选侍从东配殿中带了来,接着又罚对方在这盛夏日头最毒之时跪了三个时辰有余。 叶选侍身子骨并未有什么问题,只是这样大的日头,连着跪三个时辰,便是再好的身子也熬不住。 因此一回去整个人就病倒了,连着几日沉睡不醒。 原以为她是熬不过这关了,不曾想竟有这造化,今日居然醒了来。 思及此,季淑容心中冷笑一声。 这叶选侍最好是自此之后安安分分待在自己的东配殿中,否则休怪她手段不饶人了。 . 夜愈发深了,季淑容这边的烛火熄了大半,东配殿中却依旧灯火通明。 叶弦歌穿着素色中单,头枕着身后的高枕,靠在架子床边。 「娘子。」大宫女手中端着天青秘色瓷碗,蹲在床边,「先前医佐开的药您还未用,奴婢方才叫人又熬了新的来,您先喝了再休息吧。」 说着将手中的汤药往前递了递,接着汤匙舀起一勺。 叶弦歌看了眼深色的药碗,眉心不自觉地蹙起。 「给我吧。」她伸出手,有些苍白的指尖将大宫女手中的碗接过来,接着深吸口气,将一碗汤药直接吞了下去。 轻舒口气的同时,浓郁苦涩从舌尖蔓延至整个口腔内壁,叫她眉心蹙得更紧了。 一旁的大宫女见状,忙从旁边的香几上拿了备好的蜜饯。 「娘子吃点蜜饯缓一缓吧。」 叶弦歌闻言看了眼,接着摆摆手。 「不必了。」她道,「我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殿中除了大宫女落冬外,还有几个候着的小宫娥。 听了她的话后,那几个小宫娥下意识地便要应诺告退,余光却瞥见落冬仍站在原处并未离开,便也不敢自己离开。 「娘子。」落冬看着叶弦歌,眼中带着关心,「您才刚刚醒来,腿上还有伤。还是让奴婢留下来守夜吧,这样夜间您若有什么吩咐,也不至于找不着人。」 和季淑容不同的是,叶弦歌夜间安寝不喜欢有人守在寝殿内,因此每每入睡时,寝殿内便只有她一人,旁的宫人包括落冬在内都只能守在殿外。 若是平日也就罢了,眼下对方刚醒来,落冬作为大宫女,自然是关心她身子的,因而便劝说她让自己留下。 「退下吧。」 叶弦歌说了之后便自己将身后的靠枕放下,接着躺了下去。 眼见她并不接受自己的话,落冬也没办法,只得福身行礼,接着便轻着步子退出寝殿。 而一旁候着的小宫娥们,眼见她离开,便也忙着跟在她身后出了殿门。 并不大的关门声响起,整个寝殿便知剩下叶弦歌一人。 殿内的烛火忽明忽暗地闪烁着,隔断寝殿内间的帷幔被半开的窗子外的微风吹得微微浮动,整个室内寂静得落针可闻。 叶弦歌在床上躺了半刻,待确定身边已经没人后,方睁开双眼,接着坐起身子。 此时她面上的神情已经完全变了,不再似方才那般显得有些柔弱。 她从架子床上下来,连床下的鞋履都未穿,便在整个寝殿内熘达起来。 「看来真的不是做梦。」她的指尖在红木窗棂以及窗下花几上摆着的釉下彩描佛手对瓶上摸过,接着停在对瓶中央的檀香木卧香炉上。 「真是见鬼了。」 她低声喃喃念着,苍白的脸上染上了一丝红晕。 叶弦歌记得自己原本在游戏里打战场,在战场途中救了个之前从未见过的npc,那个时候的她还以为这是什么隐藏任务,心中正高兴呢。 救下那个npc之后因为对面的敌人来打她,所以她就直接轻功飞走了,没来得及仔细看那个npc。 原以为系统会额外给她发布任务,可直到战场结束,她都没有接到任何关于救下那个npc的后续任务。 后来因为赶着退出战场,她也就把这事抛在脑后了,不曾想,当她从战场地图中退出来,就被突如其来的白光刺得闭上双眼。 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居然是从一个极为陌生的地方醒来的,且身边还守着好几个人。 那时的她还沉浸在突然到了陌生地方的懵逼之中,身边就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接着原本守在床边的人就都围了过来。 第3页 叶弦歌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正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的时候,脑子忽地一疼,接着一些并不属于她的记忆就如潮水般涌入。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叶弦歌靠着突然得到的记忆将身边的人忽悠了过去。 原本她想捋一捋眼下的情况,奈何一整天寝殿内都有人守着,因此只能等到现在,她照着这个身体原本的性子,在就寝时将那些人都遣离了,才有时间静下来想一想自己的处境。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开新文啦啊啊啊! 酒酒这次写的是甜文,甜文!! 我要让你们爱上男主!! 谢谢各位观众老爷的支持,留言发红包,爱你们!! 另外:因为带有游戏元素,我会尽量写得好理解一点,但是元素其实不太多,不影响观看的! 这一章出现的元素解释。 战场:游戏里面一个玩法,双方对立阵营的人互排,进入一个地图对战。 npc:游戏中除了玩家之外的角色,属于游戏角色,不受玩家操控。 第2章 懵球 在得到的记忆中,叶弦歌发现,这个身体的原主和她同名同姓,不过是煜阳一个小主簿的女儿。 景明元年,在先太后的懿旨下,进行了当今圣上继位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家人子採选,原主因生得标緻齐整,且家世清白,竟运气好的一路过关斩将,将许多贵女越了过去,在最终殿选时被先太后做主留下。 当时留下的还有好几位家人子。 因着当今圣上在採选一事上并不上心,就连殿选都没去,全权交由先太后做主,故而眼下后宫中,这五六个宫嫔皆是当初殿选时留下的。 原主虽然最终过了殿选,但因着在诸位被留下的家人子中并不算拔尖的,故而当初拟定位份时不过封了个从九品的采女,比之散号的承衣高了一品。 如今圣上登基已经四年,原主却只升了半品,眼下正是正九品选侍的位份。 而当初和她一同被留下,同时随居在这永绥殿的季美人,因着会来事,知道在这后宫之中谁说的话作数,所以在先太后仙逝的前一年,被一路册封至如今从二品淑容的的位份,迁入了永绥殿正殿中。 而在太后仙逝后,她又一直紧跟着唯一位列妃位的吴妃,也就一路顺遂至今。 但比起季淑容,原主便要差上许多了。 她家世不显,当初採选时便未想过自己会被留下,因而入了宫后便极为小心谨慎,生怕一着不慎行差踏错,因而经常将自己关在东配殿中,几乎不同旁的宫嫔交流,也极少出去走动。 唯有每岁的冬至、元正夜宴,抑或是旁的阖宫夜宴上才会出席。 正因如此,她入宫四年,才只升了半品。就这半品,还是一年前先太后病危,太史局向陛下呈了奏疏,说太后病煞,需喜事来沖,陛下这才下了旨,除大赦天下外,还依律大封六宫,原主这才从待了三年的采女位置上,挪到了选侍。 叶弦歌此时已经在寝殿内转了一圈了。 一个选侍,寝殿虽则不大,但对于叶弦歌来说,已经是豪宅了。 要知道她没穿越前,租的房子也就是三十多平的单身公寓,还是那种阳台和厨房在一个地方的。 眼下这个寝殿光是肉眼看上去也有一百多平,对于单人来说已经是住得非常舒服的了。 从寝殿放了贵妃榻的另一边绕回置了架子床的这边,叶弦歌又熘达到闷户橱前,接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并未合上的妆奁盒上,安置着镀了水银的铜镜。 叶弦歌自醒来后便一直躺在床上,也没机会看一眼这个身体,眼下靠近了镜子一看,便勐地吓了一跳。 只见两掌见宽的铜镜中,印着一位柳眉杏眼的美人。 乌黑的长髮披散在脑后,眉不画而黛,唇不点则朱,一双杏眼中脉脉含情,仿佛随时有熠熠星辉闪动,只是颊边带了几分苍白,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容貌,瞧上去反而替她增添了一些病弱的美感,愈发惹人怜惜。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副十分好看的面容,便是眼下不施半点脂粉,也显得素净利落,而不会叫人觉着平庸。 叶弦歌盯着镜中的人看了半晌,最终才有些不敢置信地念叨出声。 「这张脸……和我的也太像了吧?」 没穿越前叶弦歌就经常因为自己的相貌而被夸奖,尤其是这双柳眉,生得十分好看,每每出去都会被人问修眉的技巧是什么。然而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动手修过眉,这双眉都是自由生长的。 她原本以为自己意外穿到这个身体里,同对方的长相肯定是不一样的,因此还打算多照照镜子,熟悉一下新的面容,不曾想这一照镜子竟然发现原主的脸和她生得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两者之间的气质。 原主本身自带一种弱柳扶风的感觉,而叶弦歌则是正常的性格,虽然生得偏柔美一点,但性格却一点也不含煳,该彪的时候都是完全不打折扣的。 尤其是打游戏的时候,一旦上头了,可以直接和对立阵营的人在地图频道对喷,完全不怂。 因此即便是同样的一张脸,生在原主和叶弦歌身上,看上去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气质。 「真奇怪。」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叶弦歌从椅子上站起,接着回到架子床上坐着。 第4页 原本以为自己打个战场就能穿越已经够神奇了,现在看到原主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她愈发想不通了。 她真的只是玩个游戏而已,为什么过个地图的时间,居然就直接魂穿到这人身上,脑中还多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沉下心来,她又开始捋记忆。 照理说,按照原主这样的性格应当不会被什么人针对,但倒霉的是,这永绥殿的主位季淑容是个极为小心眼的人,因着自己得见陛下的次数极少,便也见不得人同陛下有任何接触。 而原主就是因为前几日实在闷得谎,去太液池旁散步,结果回来便被季淑容罚了。 眼下正是暑热正盛之时,原主在烈日之下一跪便是三个时辰,好容易撑到时间,回来就病倒了。 这一病,就把命给病没了。 正是因为这样,叶弦歌才到了这个身体里来。 虽然通过原主的记忆得知原主挺冤的,就因为出去熘达一圈被主位看不惯,然后命就没了,但叶弦歌也帮不了原主什么。 一来原主现在已经没了命,也不可能再重生。 二来她也不是自愿穿越的,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回去。 尤其是在这深宫之中,原主还这么没存在感。 如果叶弦歌没因着意外来到这个身体里,估计过不了几天原主逝世的消息就会传到季淑容耳中。可即便这样对季淑容也没什么震慑力。 原主不过就是个根本没什么人记住的低位小宫嫔罢了,且当时季淑容罚跪也是瞒着旁人做的,除了永绥殿的人,再无外人知晓。若是原主真箇就这样没了命,季淑容叫人将这事压着不说,然后放出原主体弱得了重疾的消息,再过几日直接向吴妃回话,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没有人会去在乎这样一个小宫嫔的死活。 这也是为什么季淑容这样轻易就敢罚原主的原因。 而即便原主没有因着这事失了性命,但在烈日底下跪满三个时辰也不是闹着玩的,要是换了现代的计时方式,那就是整整六个小时。 尤其是季淑容心思极狠。 让原主跪着不算,还特意挑了永绥殿内一处铺了鹅卵石的地方。 这样六个小时下来,整个人会脱水不说,就连膝盖几乎都要废了。 原主那时靠自己根本没办法起身,之后还是落冬同旁的小宫娥一起将她扶回东偏殿的。 正因这样,叶弦歌刚从这个身体中醒来时,腿上摧心折骨的疼痛叫她倒吸口凉气,所以现在能自由走动,不过是因为她无意中发现,自己竟然在穿越的同时把整个游戏也带来了。 这么说也不对。 也不是把游戏带来了。 只是她当时醒来后,下意识地照着之前的习惯,往虚空中一点,结果发现居然能打开系统面板,不仅如此,就连她的技能栏和背包都跟着一起过来了。 这个发现让叶弦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再加上那个时候寝殿内还有别的人,她也就没有表现的很明显,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一个下午她都不怎么开口,直到得到了原主的记忆后,才尝试着照原主的性子同落冬她们说上几句。 而因为腿上的伤实在太疼,她便趁着落冬她们不注意时,悄悄打开背包,拿出治疗内伤的药。 指尖一点,原本疼痛难当的双膝一下子就恢復正常,除了外表看上去伤口还是格外狰狞,她内里其实以为完全恢復了。 只是为着不叫旁人发现,她才特意没有把外伤也一起治好。 想着想着,她突然感觉这个身体产生了一丝疲惫。 这同叶弦歌玩游戏不同,她玩游戏时,是不会产生困意的,且因为全息游戏是通过玩家的脑电波进行数据传输,所以如果待在游戏的时间过长,对身体就会产生一定的伤害,因此所有游戏公司在发行全系游戏时,都会按照市场规定,每天凌晨两点就强制关服,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才会重新开服。 这样的机制下,能保证大部分完结的基本睡眠时间,因此在游戏中就没有困意这一设定。 叶弦歌是在玩游戏时穿越的,自然思维还停留在游戏世界,眼下忽然感觉到一点困意,就有些懵逼。 好在并没有觉得很困,她就硬撑着,再次打开系统界面,接着指尖挪到那个退出游戏上,轻轻一点。 没有反应。 和今天下午一样的。 原本她刚发现自己穿越了但是能打开系统界面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出bug了,打算强制退出,可退出游戏的按键明明是亮着的,点了却没有任何反应。 那时因着怕动作弧度过大,被人察觉不对,她是试了两次后就放弃了,想着等没人的时候再来。 没想到现在再试还是一样的。 她好像被困在这个世界,暂时回不去了。 第3章 陛下 叶弦歌其实不是一个很悲观的人,相反在面对很多困境的时候还能自我安慰,然后尝试找到破局的方法。 但眼下这样的情况她真的从未遇见过。 谁能想到,就是玩游戏的时候打个战场,都能穿越呢? 而且还没办法回去。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她的技能栏和游戏背包跟着她一起过来了。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在这深宫之中,原主又是这样卑微的小宫嫔身份,她的技能和背包物品至少能保护自己。 第5页 就像下午的时候,她用治疗内伤的药缓解了腿上的伤一样。 身子往身后的床上一躺,叶弦歌又尝试在联繫客服上点了一下,结果发现还是一样的没有反应。 「垃圾游戏。」最终,发现完全没有方法回去的叶弦歌,低声骂了句游戏公司。 此时,身体的睏倦已经达到了顶峰,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直到最后完全陷入沉睡。 她没发现的是,在她睡着后,戴在右手上的翡翠镯子忽地有红光闪现。 接着寂静的寝殿内出现了一道并不大,且冰冷的机械声。 「正在读取玩家身体数据——」 叶弦歌入睡前并没有将自己殿内的烛火吹灭一些,因而整个寝殿灯火通明,而同她这边一样的,还有紫宸殿。 尽管眼下已经天近三更,但紫宸殿内的灯火依旧十分明亮。 傅玉宸身着玄色常服坐在御案后,他的手中握着硃笔,正在眼前的摺子上批阅着,御案的右边是堆积起来的奏书,右边则是白玉质底螭兽印鼻的皇帝行宝,最前方放着一个鎏金镂空雕云纹香炉。 此时香炉中正有裊裊轻烟缓缓冒出,整个御案四周被薰陆香的气息所围绕。 这薰陆香味平温,主清人神,每次傅玉宸熬夜处理政务时,便会叫人将这香点上。 因着陛下尚未休息,故而紫宸殿的殿门仍旧开着,外面是候着的内侍。 而傅玉宸身后则站着殿中监高怀。 眼见着夜色越来越深,原本一直候着的高怀也最终忍不住,轻着步子往前两步,接着小心地开口:「陛下,已经三更了,您歇歇吧,再过两个时辰还要临朝的。」 大盛歷来规矩,百官入宣政殿上朝五日一次,眼下已经过了子时,恰好便是傅玉宸临朝听政的日子。 高怀说的话傅玉宸显然听见了,他「嗯」了一声后,却没有旁的反应,只是将手中已经批阅完的摺子往旁边一放,接着伸手就要拿起另一道。 「陛下。」高怀见状便壮了壮胆子,再次劝道,「您身上的伤尚未好全,尚药奉御说实在不宜过于操劳,还请您顾及自己身子。」 傅玉宸已经碰到摺子的指尖一顿,接着转头,看向高怀。 他生得俊朗,剑眉星目,面容冷峻,尤其是那双眼,不带任何神情看着人时,便似有无尽的威压倾轧下来,叫人喘不过气。 因而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着,高怀不出半刻就撑不住了。 心知陛下眼下应是动了怒,高怀忙俯身下拜。 「陛下恕罪,是臣多言了。」 他知道陛下最不喜旁人在他处理政务时出声打扰,只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旧会这么说。 月余前陛下因着在行宫中一时起了心思,往行宫后山去狩猎,结果不慎受了伤,幸运的是,虽则伤口瞧上去吓人,但经了尚药奉御同侍御医的诊断,确定并无大碍,按时换药,静养便好,这才叫众人原本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只是行宫条件不比宫内,因而经了这事后,天子车驾便即刻启程回锦都。 好在陛下去行宫时并未带任何宫嫔,便也没花多少时间就回了皇城。 陛下伤势不重,因而便一直坚持处理朝政,就连五日一回的临朝听政都并未停止。 虽则尚药局那边说不会有什么大事,但身为殿中监,自然还是担心陛下身体的,因而高怀才会甘愿冒着危险也要开口劝陛下休息。 看着跪着的人,傅玉宸心中那点原本生出的怒意也渐渐消散。 他也不是那等昏庸之君,自然知晓对方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才会这样开口规劝的。 「起来吧。」他收回视线道。 「谢陛下。」见陛下不追究,高怀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接着撑着身子起身,刚一站稳,便听得前方的人问道。 「先前叫你去查的事如何了,可有结果?」 高怀一听,略一思索便想起对方说的是什么事,于是忙着道:「回陛下,自行宫回来后,臣派人细细查过了,只是都说当初除了金吾卫,行宫后山便再无旁的人出现过了。」 傅玉宸一听,双眉便皱起:「整个后山都找过了?」 「当初尚在行宫时,金吾卫便在后山仔细寻了两日,可还是未发现可疑之人。」 「……罢了。」半晌过后,傅玉宸方开口道,「既查不到,便不必再查,此事就到这里为止,你明日告诉金吾卫,叫他们不用再在此事上多费心思。」 「诺。」高怀闻言便恭敬应诺,见陛下仍是没有要休息的样子,却实在不便开口再劝,只是安静站在对方身后,不再开口。 傅玉宸重新拿起一道摺子,打开之后却并未先看上面的内容。 他的脑中浮现当初在行宫后山的情景。 靠近心口处,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的伤口,似乎还残留着当初被那人救治时所感受到的暖意,他修长的指尖不自觉地轻轻往那处一按。 【咦,隐藏npc吗?】 他想起那人说的话。 【太惨了,伤得这么重,我发现的晚一点你就没命了。】 【别动,等我读完这个条,你的伤就会好一点了。】 【不对,你为什么没有血条显示?难道隐藏npc不显示角色名也不显示血条的吗?】 【卧槽对面来人打我了!】 第6页 【我走了!希望你能记住我,不要忘记给我发布隐藏任务!】 那人说完最后那句话后,傅玉宸的面前便出现了一些从未见过的光效,接着在他尚未回神时,对方便已经跑远不见了。 他那时还以为这是误入了行宫的人,才在后来叫了人去寻,谁知一个月过去了,莫说找到人了,便是连对方存在的痕迹都没见着一点。 紫宸殿内的烛火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傅玉宸看着御案上香炉冒出的阵阵青烟,眼神微微闪动。 那人究竟……是什么人? . 叶弦歌一觉睡到了中午。 照规矩,七品以下的小宫嫔是没有资格去吴妃那里晨省昏定的,故而便只能向自己的主位行礼。 但似乎因为季淑容不想看见她,因此下令免了她每日去主殿的规矩,这才叫叶弦歌睡到了快用午膳的时候。 因着她先前尚未起身,因而寝殿内唯有落冬一人候着。 落冬也不敢在她未醒来时叫醒她,只是站在寝室外的仙纹绫帘子后,准备听得床上的人有动静了便上前。 而叶弦歌醒来时,先是愣了半刻,接着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穿越了,不再是在自己家里。 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竟然被这个身体的困意驱使而沉睡过去,她就有点想骂自己。 什么时候睡不行,非要这时候睡! 最关键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想到这儿,她再次点开系统界面。 照例试了下退出游戏,果不其然没有反应。接着她又顺手按了下联繫客服,原以为会和昨天晚上一样还是点不动,没想到这次点完之后,过了大概三四秒的时间,叶弦歌耳边忽然想起一道不带任何情绪,但对她来说却极为熟悉的声音。 「系统003号为您服务,请问玩家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原本不抱希望的叶弦歌乍一听到这声音,整个人不禁睁大双眼,要不是她先前将自己捂在被子里,怕被人发现自己召唤系统界面的奇怪动作,现在她早就从床上蹦起来了。 这个系统003就是叶弦歌玩的游戏中官方机器人客服,因为每次玩家转接人工客服都要经过这个003,所以游戏的玩家都戏称这个客服为工具三。 昨天晚上做了多番尝试的叶弦歌,其实都已经差不多放弃了通过游戏回到自己世界的心思,但现在忽然听到居然能接通客服,她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虽然只是个工具三吧,但总比完全联繫不上的好。 于是她将自己往被子里埋得更深,接着低声飞速说了一句话,然后点击发送。 003回復的也很快。 「抱歉,您目前处于断连状态,无法为您转接人工客服。」 叶弦歌刚才发送的是联繫人工客服的要求。 听到这话,叶弦歌心中一句「卧槽」就差点说出来。 这工具三搁这跟她开玩笑呢? 断连了怎么还能联繫的上机器人客服? 于是不死心的叶弦歌又试了几次,结果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 最终她终于意识到,她能够和003交流已经是极限了,要想联繫更多游戏官方,属于痴心妄想。 「如果我有机会回去,我一定冲到游戏公司把这个破公司炸了!」 叶弦歌说着,恨恨地捶了下身下的床。 许是她这回动静过大,在帘子外候着落冬听见了,便轻声问了句。 「娘子,您起身了?」 第4章 buff 叶弦歌这才想起来,落冬每日都会在外面候着,等原主起身。 于是她自食其力地撑着剩下的被子坐了起来,又把靠枕往自己身后放好,然后身子往后面一靠,才开口道。 「起来了,你进来吧。」 落冬闻言,这才掀了帘子,往里面走来。 她原是想先替对方将靠枕放好后再将对方扶起,结果一进去就发现自家娘子已经自己处理好了,不禁有些愣愕。 「娘子,您……」 「怎么了?」见她走了一半便停下来,面带迟疑,叶弦歌便问道。 落冬这才回过神,忙着走上来。 「娘子今日可感觉好些了,腿上的伤还觉着疼得厉害吗?」 她也并未多想,只是一心都在对方的身体状态上。 不仅不疼,反而健步如飞。 这是叶弦歌听了她的问题后,心中的想法。 只是这样的话肯定不能说出来。 于是她略点了点头,道:「许是昏睡的这些日子用的药得当,眼下虽还有些疼痛,但也不至那样难忍了。」 落冬一听就放下心来。 「这便好了,原本奴婢还担心,若是这膝上的伤留下什么隐患,影响到娘子日后行走该怎么办。」 戚弦衣闻言,指尖便隔着被子在自己膝盖的地方轻触几下。 落冬的担心其实不是没有道理的。 昨天叶弦歌从背包中拿药给自己治疗膝盖之前特意研究了一下,发现原主的伤确实很重。 毕竟在鹅卵石铺就的路上一跪就是三个时辰,又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任谁都支撑不住。 尤其是原主还是在烈日之下跪着的,这便更加使得原主的身体虚弱了。 如果不是叶弦歌穿来,原主就算不因此香消玉殒,这个腿以后也是没办法正常走路的了。 第7页 叶弦歌原本只是下意识地举动,但落冬见了,还以为她因着腿伤伤神,于是轻声劝道:「娘子莫要太担忧,既然眼下有所好转便是再好不过的,您只要照着医佐说的,按时喝药换药,安心静养,便一定能好的。」她说着替叶弦歌调整了下身后的靠枕,好让对方靠得更舒服,接着方道,「幸而先前淑容娘娘便免了您去主殿问安,眼下您才能在东偏殿好好养伤。」 身为叶弦歌的大宫女,落冬自然知道季淑容免了问安的真实原因。 先前她尚且觉着不忿,但如今看来,这倒算是一件好事。 若是还要日日都去主殿晨省昏定,那自家娘子这伤只怕不知要多久才会好了。 叶弦歌就静静听着对方絮絮说着,也不怎么开口,倒是落冬说着说着才忽地想起来眼下已是午间了。 「是奴婢煳涂了!」她忙着道,「娘子休息到现在,只怕眼下已经饿了,还请娘子稍等,奴婢先替您梳洗,再叫人传膳。」 她说着,将先前端来的盥洗盆拿了进来,接着拧了帕子,便要替叶弦歌擦脸。 「我自己来吧。」叶弦歌说了声,便伸手要接过对方手中的帕子。 落冬见状指尖一顿,想要说什么,却见对方面上带着坚持,于是只得将帕子交给对方。 叶弦歌拿过后在自己脸上仔细擦洗了一遍后,方才还给对方。 又过了一小会儿,待她完全梳洗停当后,落冬才将一应物具拿起。 「还请娘子稍等,奴婢这便去叫人传膳。」 说着便轻着步子退出了寝殿。 听到殿门关上的声音,叶弦歌才稍稍放松下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还别说,刚才落冬没提起还好,这一提起她居然真的觉得饿了。 原本想等落冬叫人端了午膳来再说,但是她等着等着忽然想到,自己的背包里好像有吃的。 于是她打开自己的包裹,在一堆眼花缭乱的东西里,找到了酱肉饼。 看着那个做工精緻诱人的半边饼子,叶弦歌迟疑了两秒,最终从背包中拿出来。 玩游戏的时候其实不会有飢饿或者睏倦这样的感觉,因此吃了这个酱肉饼能够得到的是一个增益状态。 消除身体上所有伤口,持续时间六十分钟。 很鸡肋的一个状态。 这个酱肉饼本身就只是一个任务物品,因为游戏剧情需要,所以在升级必做的任务期间会用到。 只是后来玩家觉得这个功能好玩,就万人血书给游戏公司提建议,要求完成任务后这个任务物品仍旧可以保留,所以之后游戏公司就专门在游戏内卖小吃的npc那里增加了这个酱肉饼,以便想要买的玩家可以随时买来玩。 叶弦歌其实对这个酱肉饼没什么兴趣,之所以背包里还留着这么个东西,也是因为她这个人有点怪癖。 喜欢收集垃圾…… 不对,是恋旧。 玩游戏这么久,她每次清理背包的时候,总是喜欢把那些留下没用,丢了可惜的东西继续留在背包里。 没清背包的时候总想着这些垃圾一定要找个时间丢掉,等到真的要丢掉的时候,又会犹豫,想着以后应该有用。 于是这么个升级任务时系统赠送的酱肉饼,就一直被她留到了现在。 要是落冬没提起,她倒还想不起自己有这么个东西,现在想起来了,就觉得应该要吃一下,看看这个在游戏里鼎鼎大名的烧饼味道到底怎么样。 看着手中被她从背包拿出来的酱肉饼,叶弦歌心中还期望还挺大。 因为这个东西做的实在是非常诱人。 比手掌大一点的酱肉饼,外面看上去色泽金黄诱人,握在手中又有一点软糯的手感,而还不待凑近细细闻,那面皮和内里的肉馅就隐隐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叫人恨不得赶紧一口吃了咽下去。 事实上叶弦歌也确实这么做了。 她低头,一口咬在酱肉饼上面,接着嚼了两口。 两秒后。 「呕!」原本被她吃掉的一口酱肉饼,一下子全部被吐了出来。 她把手中的饼一下子丢到地上,接着疯狂干呕。 「咳咳——!」边吐还边咳嗽。 小半刻后,她终于缓和下来。 地上和被子上被她丢掉的酱肉饼已经因为离开背包时间过久自动消失了,但刚才的味道却一直残留在她的口中。 深吸了口气,叶弦歌伸手拿起床边香几上放着的盖碗,勐地喝了口水后,才喘着气冷静下来。 抹了把脸,叶弦歌甚至不想回忆刚才那酱肉饼的味道。 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玩家要万人血书留下这个东西了。 因为这玩意,真的非常适合用来整蛊别人。 比如说,在给别人做小吃的时候,往里面掺点这酱肉饼,到时候再骗别人吃下去,那感觉—— 嘶。 叶弦歌倒抽口凉气。 她没穿越前,网上曾经有人做测评,评出了最难喝的几种饮料。 其中崂山神水和格瓦斯高居榜首,叶弦歌没有那种勇气去试喝,但也看过别人的形容。 夏天被汗水浸透又干掉的凉蓆的味道。 如果说以前的叶弦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那她刚刚就感受到了。 而且更上一层楼。 第8页 她觉得那个酱肉饼,简直就是这些饮料的结合体。 那味道已经让她无法形容。 「叫你手贱!」她一边说着,一边往自己的手上拍去。 然而她一共就两只手,一只拍另一只,看上去就特别像鼓掌,看上去极为怪异。 因此当落冬带了端着午膳的小宫娥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家娘子靠在靠枕上,两只手不知在做什么。 「娘子。」落冬有些不解地眨了眨双眼,「您在做什么?」 「……?」 叶弦歌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后转过头,正好对上落冬的视线,接着两个人凝视着对方,面面相觑。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半晌后,叶弦歌收回手。 「不知怎的,忽地觉着手心有些不适,便轻拍了拍,看能不能缓解些。」 说这话时,叶弦歌内心有点心虚,但面色却瞧不出什么端倪。 好在落冬听了也并未多想,只是听得她说不适,便步履匆匆地上前来。 「想是那日跪着,不知何时伤了手的内里,眼下才会觉着疼了。」 她走到床边,先是吩咐那两个端着午膳的小宫娥将东西放在床前的香几上,接着方续道:「娘子眼下觉着如何了?若是还觉着难受,奴婢这便叫人去尚药局请医佐来。」 她心中是真的着急。 原本自家娘子腿上的伤就已经很严重了,若是手上再落下什么隐疾,那日后可如何是好? 而见她这么紧张的叶弦歌,心中不禁更心虚了,并且还生出了点愧疚之感。 她原本只是为了掩饰随口一说的,没想到会引得对方这样上心。 叶弦歌这个人,小动作特别多。比如现在,她就下意识地想挠头,但手刚抬起一点,就想到眼下自己的身份,于是赶紧把手又压了下去。还在落冬并未在意她的这个举动,只是一心看着她。 「无碍。」强忍着心中的不好意思,叶弦歌开口道,「只是方才觉着不适,现下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落冬一听才放下心来:「这便好。娘子若是觉着哪里不舒服了一定要告诉奴婢……」她说着,似是想起什么事,忙着道,「奴婢该死,竟忘了眼下应是娘子换药的时候了!」 说着赶紧转过身子,去把原本就备好的伤药从妆奁台上拿来,接着伸手。 「娘子且忍忍,伤药的时候可能会有些疼,医佐说了,您这腿伤得有些重,需要下勐药方能养好。奴婢会轻着动作的,若是您实在疼得受不了便说出来,奴婢就……」 落冬边说着,边把盖住对方腿的被子拿到一边,接着小心翼翼地将对方中单裤腿掀起。 她的动作极为轻缓,因为知道自家娘子伤得极重,生怕弄疼了对方,可当裤腿被掀至膝盖下方一点时,她的动作却突然顿住了。 「娘子,您的腿……好了?」 叶弦歌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只是不经意不经意间看了眼自己头顶。 一个吃了酱肉饼后的增益buff飘在半空中。 叶弦歌:完蛋……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本章名词解释: buff:一种增益状态。 还有以后还会出现的。 debuff:一种负面状态。 第5章 用膳 虽然知道酱肉饼的增益状态是暂时性消除身体上所有伤口,但叶弦歌刚才真的忘了这一茬。 因此当她听了落冬的话后,又抬头看到自己头顶的增益buff,整个人一下子反应过来。 「嘶——」似是被对方指尖碰到的地方觉得疼了,叶弦歌抽了口气,接着将腿往后一退。 「娘子?」落冬有些不明白,疑惑地看向她。 叶弦歌眉间轻蹙,半刻后方道:「许是牵扯到伤势了,觉着有点疼。」 落冬一听便将方才看见的忘之脑后。 「都怪奴婢!」她忙着道,「这下不好了,医佐当时特意叮嘱了,若是实在疼得厉害便不能上药了。」 先前原主处于昏迷状态,叶弦歌便不知道这事,眼下一听,双眸忽地亮了。 「既如此,便等等罢。」她道,「横竖不急在这一时。」说着一顿,半刻后方续道,「午膳都有些什么?我有些饿了。」 落冬听了忙绕到床头的另一侧。 「因想着娘子您身子未好,便吩咐了小厨房做了些清淡易克化的端了来。」 说着将香几上的食物拿起来。 叶弦歌一看,自己没认出来,倒是那就几个膳食上面浮现了淡淡的几个字。 由放在最里面的秘色瓷小碗一直看到托盘边缘的同样秘色瓷盘碟上,分别是「松茸鸡丝粥」,「水明角儿」,「紫云汤」。 看着系统自动帮她识别的食物,叶弦歌一时间又有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玩游戏还是真的穿越了。 「娘子……娘子?」见自家娘子忽地望着这些食物不说话,落冬便唤了她两句,接着就看见对方收回视线。 「小厨房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叶弦歌唇边带上一抹清浅的笑容。 虽则只是个低位小宫嫔,但原主在这永绥殿的东偏殿中也有自己的小厨房,只是因着位份不高,又不受宠,故而小厨房的厨子手艺也不太好便是了。 倒不若宫外一些有名气的酒楼中大厨的手艺。 同尚食局的那些女官便更无法相提并论了,原本似她这样的小宫嫔,身边跟着伺候的宫人内侍都是六尚局那边教考筛下来,但不愿去旁的地方做杂事,塞了些钱来了她们身边的,自然也不会多优秀。 第9页 原主有个做事伶俐仔细的落冬已经是撞了大运了。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原主小厨房的厨子手艺不算太好,但比起叶弦歌自己,那倒是高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毕竟作为一个天天沉迷游戏的网瘾少女,叶弦歌一日三餐都是靠点外卖解决的,自己能炒个西红柿炒蛋就已经可以出去吹好几天。 因此她说小厨房那句话倒是真心实意的,只是落冬听后以为她觉着这些膳食瞧上去太过清淡没有胃口。 想着自家娘子身体要紧,落冬思索半刻,接着道:「娘子,若是您觉着没胃口,不若告诉奴婢想吃什么,奴婢这便叫了人去尚食局找掌膳女官,那有个掌膳名唤苍夏,乃是奴婢同乡姐妹,奴婢可以叫她替娘子做几个合口的膳食。」 其实宫嫔都能叫六尚局的人做事,毕竟对于六尚局的人来说,她们这些人位份再低也是主子。 只是原主自己不愿意这么做。 她自入了宫便一直随居在永绥殿,之后季淑容成了主位后,她便愈发为对方所不容。因着不喜她,季淑容便总是叫人注意着东偏殿的动静,若是她稍稍有点动作了,季淑容那边就会摆出主位的架势将她压下去。 不拘是训斥还是责罚,总归是冲着打消她一切念头为目的。 这便造成原主逐渐养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日子长了,就连叫人去尚食局吩咐几道膳食这样的事都尽量少做了。 身为原主的大宫女,落冬自然知道她的顾虑,因而眼下说出这话的意思便是告诉叶弦歌,叫人去尚食局找苍夏是悄悄去,不会让旁人发现了。 叶弦歌只是没有原主受伤昏迷这段日子的记忆,但前面的还是很清楚的,因而听后便有些心动。 她是想尝尝,传说中尚食局的手艺。 但…… 抬头看了眼自己头顶的buff。 刚才那点时间,才过去了三十分钟,也就是说,还有三十分钟才能结束。 想了半晌,叶弦歌最终道:「罢了,我也不是觉着小厨房做的不好。既然都已经端了来,不吃岂不浪费了?将那粥拿过来吧,我自己用。」 现在她说要用膳,照着这个速度,吃个半小时不过分,落冬自然也不会想到再来看她的伤口。 但若是她应了去尚食局叫人,一来一回肯定不止半小时,但要是这段时间内,落冬突然想起刚才伤口的事,她怎么解释? 还不如现在给自己找点事情,把刚才的破绽遮掩过去,等半小时过后,膝上的伤自然会显露出来,届时还不是随她编。 见她坚持,落冬也不便再说什么,低低应了声后,方伸手将那放在最中间的鸡丝粥拿起,正要餵对方时,忽地想起对方说的要自己用,便两只手端着递至叶弦歌跟前。 方才是离得远了,眼下凑近一闻,叶弦歌发现这粥的味道还挺香的,尤其是现在这个身体确实大半日未曾用膳了。 她自己端着小碗,慢慢地吃了起来。 别说,还挺好吃。 这是吃了一口后叶弦歌的感觉。 煮粥的米是精米,松茸和鸡丝同熬得浓稠的粥混合在一起,显出了不同的风味,虽则刚一入口便都化开了,但口齿之间那种香软之味却经久不散,令人回味。 叶弦歌本身是个吃东西比较喜欢重口味的人,哪顿要是没了辣椒就觉得吃不下饭,因此也不怎么爱喝粥。 但眼下这个鸡丝粥却意外地让她觉得好喝。 想到原主记忆中还觉着小厨房的人做的膳食不好吃,叶弦歌顿时意识到,自己以前点的那些外卖作用就真的只有果腹而已。 尤其是和刚才那个酱肉饼比起来…… 人家这才叫过日子呢! 心中暗自贊了声,叶弦歌又默默喝起粥来。 因着怕被瞧出端倪,叶弦歌特意没将粥喝完,不过喝了一小半便放下了,接着又接过落冬递过来的筷子,夹起一旁放着的水明角儿。 虽然觉得这膳食好吃,但叶弦歌也没忘了正事。 她一边吃着,一边时不时注意着自己头上。 因为她本身存了拖时间的心思,所以一顿午膳真的足足用了半小时。 直到头上的buff到了最后一秒,然后闪动着慢慢消失不见后,叶弦歌才放下手中的筷子。 「我用好了。」她道,「撤了吧。」 虽然吃了半小时,但为了符合一个病中之人的形象,托盘里的菜她其实也没吃多少。因而便导致了落冬听了她说撤了这话后,面色显得有些担忧。 「娘子,您便是没胃口,为着自己身体也要多用点,不然何时才能痊癒?」 她看着叶弦歌的眼神中满是担心,但对方却只是身子往后面靠着,一言不发,显然不想再吃。 见状,落冬只得暗自嘆了口气。 「那晚膳时奴婢再叫小厨房做些开胃的膳食吧。」 说着便看向候在一旁的两个小宫娥,叫她们上前把已经动过的膳食撤了下去。 而原本只是稍稍演一演,想着对方再劝她一句就答应继续吃的叶弦歌顿时哽住。 看着被两个小宫娥端走的膳食,叶弦歌心情复杂。 ……落冬你真不专业,也不知道多劝几句! 眼见没得吃看,叶弦歌也就干脆不惦记。 反正已经拖过了buff时间。 第10页 于是同落冬又说了几句后,叶弦歌主动提了句,觉着膝盖上的伤没这么疼了。 落冬一听,便忙着道可以趁现在替她换药。 叶弦歌当然不会拒绝。 于是当落冬再次将她中单的裤腿掀起来后,便看见还是记忆中狰狞可怕的伤口。 果然还是自己方才看错了吧。 见状落冬心中自己念了句,接着便拿起一旁的伤药,小心替叶弦歌换了起来。 许是怕又弄疼了她,落冬的动作极为轻柔,平日里不需要多久时间的事情,今天愣是用了半柱香的时辰,及至最后一步完成,落冬方松了口气。 「娘子这伤口虽瞧着还是吓人,但比起前两日倒是好了不少。」她边说着便将堆放着的伤药收拾好,「娘子这些日子只要安心静养,应当不用多久就能痊癒了。」 叶弦歌安静听了,待对方说完后才开口道:「这段日子倒是辛苦你了。」 原主不过是个位份不高又不得宠的小宫嫔,可落冬身为原主的大宫女,却从未觉着在原主这里没有前途,也从没想过要离开另谋生路,只是把原主当成自己主子,一心一意地伺候对方,为对方着想。 像原主昏迷着几日来,东偏殿中有个别宫人觉着前程无望,便动了心思要离开,被落冬察觉后,都是落冬一力压下,接着将那几个动了心思的一一惩治了。 叶弦歌看得出来,落冬是真的眼里只有原主这个主子的。 听了她的话后,落冬先是一怔,半刻后回过神来,正要开口时,便听得殿外传来一些动静。 她刚回过头,便见着一小宫娥匆匆进了寝殿。 「娘子,淑容娘娘那边的融露来了。」 第6章 融露 融露? 听得这个名字,叶弦歌在脑中搜寻了一下,结果发现,这人是季淑容殿中的二等宫女,地位仅次于大宫女荷紫。 融露为人十分张扬,因着自己主子位份高,便极为不将似原主这样的小宫嫔放在眼中。 且本身生得有些颜色,瞧上去娇俏可人,眉清目秀的,心中便总是藏了些见不得人心思。 只是她隐藏得极好,在季淑容同旁的宫嫔跟前不会显现出来。 但在原主跟前,她便没这许多顾及。 一来融露知晓季淑容不喜原主,因而原主的话季淑容便不会怎么信。二来原主本身养成了个不愿招惹是非的性子,便是瞧出一些个端倪,也不会张扬了出去。 而面对融露时,更是极为忍耐。 有时对方忘形,说了些僭越的话,原主都只当没听到。 便是因着原主这样的纵容,才养得融露愈发猖獗,每每得了季淑容的令来东偏殿时,都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丝毫不将原主放在眼中。 原主或许好性,但落冬却不是个好相与的。 因而眼下一听是融露来了,叶弦歌还未开口,她便先着道:「这时候她来做什么?娘子眼下刚醒,请她去西宴厅坐,过会子便同她说娘子精神不济,不便见客,将她打发了便是。」 那小宫娥听了落冬的话,正要应诺出去照着做,刚一转身,便见方才说起的人不知何时站在了殿外。 看着眼前面色倏地苍白的小宫娥,融露冷笑一声,一把将对方推开后便走进了殿内。 「叶选侍好大的架子。」 融露本身的声线是带着点娇俏之感的,只是眼下言语之间的怒意将那点娇俏尽数冲散,唯余令人觉着厌恶的趾高气昂。 「奴婢此番来是奉了淑容娘娘之命。」她说着走到内室,站在离床边不远的地方,「原想着叶选侍正在病中,这才让小宫娥来传句话,未料到叶选侍竟都是装出来的。」 听得她这么说,落冬便道:「你说话注意着身份。一个宫婢就敢这样同娘子说话!」 「不过小小一个选侍,叫一声叶选侍便是给足了面子,位低又无宠的人,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融露话说得十分扎心,一点也不客气,因而落冬听后心中气恼,正要同她理论,便被叶弦歌拦下。 「融露姑娘这话说得便有趣了。」叶弦歌的声音十分平缓,丝毫没有被对方刚才的话气到,「不是我把自己当主子,这选侍位份虽低,那也是经了大选,过了殿选,得了陛下点头亲封的,单这一点,便足以让你在我跟前,尊称我一句叶娘子,而非『叶选侍』这样的叫着。」 融露先前来东偏殿,每每说出逾越的话,原主都不曾计较,因而今天见对方忽地认真起来,便有些怔愕,半晌后,反应过来的她正要说话,便又听得对方先一步开了口。 「融露姑娘可别忘了,宫规中有以下犯上这一条,单你方才那样的话,我便是此刻叫人在东偏殿将你打死,也无人能说我的不是。」 「你、你敢!」融露开口,声音却不似先前那样有底气了,反而显得有些虚,「你若是真打死了我,淑容娘娘不会放过你的!」 她在叶选侍跟前嚣张惯了,初时还会有些顾忌,但日子久了,这样的次数多了,她便发现,对方似乎有意让着她,从不会将这些事张扬出去,因而便愈发胆子大起来,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直至方才听得对方说起宫规,她才忽地想起,陛下最厌宫人不敬主子,以下犯上,因而登基后便定了新的宫规,凡是以下犯上者,一律从严处置。 第11页 但似叶弦歌这样,说要将人打死的其实也不多。 因为惩罚宫人可以自己做主,但若是宫人死了,做主子的便要亲自去宫正司呈情,若是叫宫正司查出不对,那做主子的便要受罚。 宫正司查案子一定严明仔细,不是使计就能煳弄的过去的,因而这几年来也没几个宫人是被赐死的。 这条宫规立在那里,为着自己性命着想,自然无人敢以身试法。 融露也不过是这几年因着原主的忍让,而愈发得了意,如今细想起来,才知道后怕,可话确实是自己说的,因而便只能搬出季淑容来档,希望叶弦歌会有所顾忌。 谁知对方听了后,不仅没有似先前那般觉着害怕而退让,反而笑了一声。 「你果真是以下犯上了,便是淑容娘娘来了也保不下你,横竖你死后,我要亲自去一趟宫正司将事情原委说清楚。你且放心,这几年你在我跟前都说了什么,我都细细记下来的,届时定会一一告诉了宫正司。」她说着似是想起什么,又道,「若不然,我就直接打发了人告诉淑容娘娘,叫她自己决定,你这么个眼中无主子的宫婢,该如何处置。」 季淑容虽看不得原主,但自己心中还是清楚这些事的。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若是她都分不清,便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融露在季淑容跟前很是乖巧,从未露出任何心思,若是叫她知道,自己身边出了这么个替她招惹是非的宫婢,只怕不用叶弦歌动手,她自己就会下令将人处置了。 毕竟认真起来,闹到了吴妃那里,届时治她个驭下无能也不是不可能的。 况她平日为人便跋扈,若真箇有这么个错处被旁的宫嫔捉住,定然要好好做文章。 融露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她先前敢那样同叶弦歌说话,不过是因着对方从前从未计较过,都是一再忍让。眼下听得对方忽地这样较真起来,一时竟想不到什么法子,于是便彻底失了先前的傲气,直接福身行礼。 「娘子莫要往心里去,一切都是奴婢的不是,还望娘子宽宏大量,饶了奴婢这回,日后再不敢了!」 融露每每来东偏殿时的模样落冬都是记在心中的,眼下见对方忽地变了个神色,不由地嗤笑一声。 「你倒是认错认得快,以为眼下说上这一句,便能抵了先前的那些错处?」 比起落冬的不快,叶弦歌倒镇静得多。 「我说着玩罢了,姑娘怎的吓成这样?」她道,「融露姑娘快些起来吧,仔细跪伤了腿,若是像我一样,只怕姑娘受不住。」 原主记忆中,当时被季淑容罚跪时,融露没少趁着无人在一旁落井下石。 融露听了便有些慌张,生怕对方又要同她算帐。 好在对方只是这么一说,也没再继续往下计较,反而转而言道:「不知淑容娘娘叫了姑娘来,是有何事要吩咐?」 融露听得她这话,才想起自己最初来的目的,可眼下原本要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季淑容叫她来,是让她告诉叶弦歌,日后便乖乖待在自己的东偏殿,莫要再起什么心思去勾引陛下,否则便不只是罚跪这样简单了。 这样的话,若是刚来时融露还能说得出口,可眼下却实在开不了口了。 心中想了半刻,她最终道:「淑容娘娘想着叶娘子眼下刚醒,念及您的身子,故而叫奴婢过来瞧瞧,且嘱咐了奴婢,叫记得同您说,大病未愈,需得安心静养,莫要四处走动,免得再伤了哪里便不好了。」 这是融露能想到的最委婉的表述方式了,若是按照季淑容的原话,只怕叶选侍听了,又要说她以下犯上了。 拥有原主记忆的叶弦歌自然知道,季淑容才不会如同对方说得这样好心,还专程叫人来看她恢復的如何。 融露这话翻译过来就是,自己怎么受的伤自己心里清楚,没事就不要往外面瞎逛了,不然再被逮住就不是这么简单能解决的了。 思及此,叶弦歌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半晌后方道:「倒是多谢淑容娘娘的关怀了。眼下我这副模样,也下不得床,自然不能再去外面走动了。」 反正出去逛也有轻功,一般人也发现不了。 「这……这便是了。」融露说得有些勉强,「娘子注意自己身子最好,淑容娘娘也是惦记着您的。」 她因着不想在东偏殿继续待下去,故而随便找了话来说,直到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整个永绥殿的人都知道,季淑容极其不喜自己殿中这个随居的叶选侍,前几日的罚跪差点要了对方的性命,眼下说什么惦记着叶选侍,听着便十足的讽刺。 果然,在融露说完后,叶弦歌笑道:「淑容娘娘惦记着我,倒是我的荣幸。待我身上的伤好了后,自然要去向淑容娘娘谢恩的。」 她这一席话,让融露愈发站立难安。 以前融露最是喜欢往这东配殿来的,因为以往的叶选侍总是小心谨慎,从不多说半个字,生怕自己说错话。 可今日她来了后,却被对方三言两语说得如芒刺在背,恨不得立时三刻便离了这东配殿。 果真是老话说得不错,这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连性子都有些变了。 好在那话过后,叶弦歌也没再继续说别的,只是看了床边的落冬一眼,便开口。 第12页 「眼下天气热,日头大,融露姑娘也来了不少时候,再晚些回去仔细晒着。我如今不方便,你替我送送融露姑娘。」 说着又看向融露:「真是失礼,原该我亲自送的,融露姑娘眼下便将就将就吧。」 融露听后忙着道:「娘子言重了。奴婢告退了,不打扰娘子休息。」 说着便转身往殿门外走去,而落冬也照着叶弦歌的话,起身去送对方。 第7章 秋狝 融露回到主殿时,原本去吴妃宫中晨省的季淑容也刚回来没多久。 因着天热,季淑容穿得便也清爽,横竖她知晓,不过去吴妃宫中罢了,也没那个机会见着陛下,故而也就不似平日那边盛装打扮,只为着能凉快一些。 她乌髮轻挽,一袭鹅黄色缭绫裙衫更衬得她娇艷无比。 此时她坐在红松木嵌紫英石并贝母罗汉床上,整个人慵懒地往身后的凭几靠着,涂了艷红色丹寇的指尖撑在自己精緻的下颚处,面上神情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你适才从东配殿回来。」季淑容看着跟前站着回话的融露,「可将本宫的话都带到了?」 「回娘娘,奴婢都说了,将您的意思告知了叶选侍。」融露微低着头,恭敬回道。 季淑容「嗯」了一声,也不急着再说,只是接过一旁小宫娥替她剥好的荔枝。 待将那荔枝肉咽下后,方再次道:「她可有说什么?」 融露闻言一滞,心中纠结半晌,最终还是没将自己在东偏殿的事情说出来。 「叶选侍自然不敢违逆娘娘的话,不过诺诺应下便再不说其它了。」 季淑容显然不过是随口一问,听得融露这么说,便也没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眼下她的心思,都在一月后的秋狝上。 自陛下登基后,每年九月,都要离了锦都去围场秋狝,只是日子不同罢了。秋狝出发的具体时日,要太史局那边议定了才能定下。 上回陛下去行宫避暑,便没带任何宫嫔,独自一人去的。 陛下登基至今也有五年时间,可这宫内的嫔妃也不过五六位,许多宫殿都仍旧空着。 前面几年无论是秋狝还是避暑,陛下从来不带宫嫔随行,日子长了,这些宫嫔便也觉着没什么。 横竖谁都不带,大家都是一样的。 可这回秋狝却不同了。 原以为不过是同平日并无两样的晨省,可去了后季淑容才知道,今日一早陛下便下了旨,说太史局定下了秋狝的日子,派了人去楚安殿告知吴妃,叫她在陛下离宫秋狝的日子里,看顾好后宫。 吴妃倒也是个知机的,她听后便亲自去了紫宸殿,同陛下说,因着前几年陛下从不愿带嫔妃随行,故而这入了宫的几个嫔妃都未曾去过围场与行宫,吴妃便奏请陛下,是否这回可以允许宫嫔随行。 陛下原是驳回了的,可未待吴妃出紫宸殿,便又转了主意,同意了对方的请求。 宫中嫔妃拢共这么几位,比之先帝的不知少了多少。 先帝每回秋狝抑或去行宫避暑,都是浩浩荡荡十几位嫔妃随行。这宫内的宫人内侍虽然有些在当今圣上登基时得了大赦放了出去,但大部分仍旧是旧时的那些,故而也知道秋狝若是带嫔妃随行要如何准备。 再加上此次便是都去也不过这么几人,实在也没有过于繁琐的地方。 只是因着后宫不能无人主持,因而陛下便下旨,叫吴妃留下,旁的几位宫嫔届时便随他一同去秋狝。 吴妃虽也没有去过围场,但她是几个宫嫔中唯一位列妃位的,且又执掌六宫,故而便是知晓了自己不能跟着同去,也并未表现出失望。 季淑容同另一个高位嫔妃来晨省时,她便将这个事情告知了二人,还特意提醒她们,回了自己殿中要同自己的随居宫嫔说一声,免得低位宫嫔不知晓此事。 季淑容原本并不将叶选侍放在心中,只是想到这里,便忽的又看向融露。 「适才你去了,瞧见叶选侍的伤势了吗?」 融露:「回娘娘,奴婢去时,叶选侍便靠坐在床上,腿上都被锦被盖着的,奴婢并未瞧见伤势如何,只是恰好赶上她的大宫女替她换药,奴婢注意看了眼,发现换下来的纱布上都是血迹,想来伤得严重,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了。」 融露并不知道自家娘娘为何这样问她,只是把自己看见的说了出来,谁知她话一说完,坐在罗汉床上的季淑容便笑了一声,显然有些愉悦。 「本宫也觉着是。」她道,「毕竟伤筋动骨一百日,她那样重的伤,想来一个月也无法痊癒。」说着便又对融露道,「过会子你再去东偏殿一趟,就说陛下一月后要秋狝,若是叶选侍身子受不住,便提前说,也免得路上奔波劳顿的受些不必要的苦。」 融露未料到,自己刚从那边回来,眼下便又要去一回。 可就算心中不愿,也不能表现出来,她面上也只得恭敬应下,心里想着,待会儿随便寻个理由,打发个小宫娥去传话便是了,横竖季淑容只要求将话带到,至于是谁去传的,并不重要。 而她应诺过后,便又听得季淑容似有若无地嘆了口气。 「秋狝的事本宫是告诉她了,若她真去不了,也只是自己的命了。」 . 看着眼前的小宫娥,叶弦歌指尖在腿间的锦被上婆娑半刻,接着开口道:「我知道了,多谢淑容娘娘告知。」 第13页 那小宫娥听了她的话后便告辞离去。 待人出了寝殿,一旁的落冬才有些担忧地看向叶弦歌。 「娘子,虽说能跟着陛下去秋狝是好事,可眼下您才醒,腿上的伤都还要继续静养,上回医佐来瞧了后说了,没有两三个月您这伤是无法彻底痊癒的。去秋狝的路上这样舟车劳顿的,若是您因此伤口又严重了怎么办?」 身为她的大宫女,落冬自然是希望叶弦歌跟着去秋狝的。 但毕竟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叶弦歌腿伤未愈,贸然跟了去只会加重伤势,对日后更不好,因而她心中便又想要劝叶弦歌干脆放弃去秋狝算了。 只是这样的话毕竟不能说的太直白,她便只能绕着说。 叶弦歌听后沉吟半刻,方开口道:「无碍。这伤只是瞧着吓人,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清楚,虽眼下瞧上去还是瘆人得慌,但一月后应当也好了七八成。照着大孟歷来的规矩,宫嫔随行去秋狝,路上也是乘车,极少需要下来走动。那时我应当也能自己走了,横竖仔细着点,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可奴婢担心您。」 叶弦歌笑了笑:「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可别忘了,这是陛下登基后第一回 秋狝允许宫嫔随行,这宫中拢共就这么几位嫔妃,平日里都还难得见着陛下,若是这回我不跟着去,岂不白白失了机会?」 落冬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陛下自继位以来便十分不在后宫诸事上上心,都全权交由吴妃打理,且连着两三月也不会来看后宫的嫔妃一回。 因着这样,几个景明元年便採选入宫的宫嫔都觉着没什么盼头。此番既然陛下允了宫嫔随行秋狝,且掌权六宫的吴妃又不跟着去,便是极好的机会。 围场那样的地方,怎么也比宫中能遇着陛下的机会大,不去的人才是傻子。 但落冬因着担心自家娘子身子,才想劝她放弃,眼下听得她这样说,便也忽地想通了。 「娘子说得有理。」她道,「季淑容所以这样轻易就用个莫须有的理由便罚您,不过因着她位份高罢了,若是您这回不去,再叫她得了机会,入了陛下的眼,日后您的日子岂不更难熬了?」 这在六宫之中,想要好好地生活,要么有圣宠,要么有位份,否则便是人人可欺。 季淑容虽无圣宠,但为人乖觉,故而先太后在时便晋了淑容位份,一直以来才能一直死死压着叶弦歌,不叫她出头。 见她想明白了,叶弦歌方道:「你且放心,一月后我的伤便不会再这样严重了,届时去秋狝定然是没问题的,只是……」她说着一顿,半刻后方续道,「若是这些日子再有季淑容那边的人来问及我的伤势,你便往严重了说,必要叫季淑容觉着我不能去秋狝才好。」 落冬听后先是不解,接着迅速反应过来。 「这……」她的声音带了些迟疑,「这样能行吗,季淑容若是因着您骗她恼了您呢?」 「她恼她的。」叶弦歌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唯有这样,我才能顺利去秋狝,到了快出发时,她就是知道了真相也来不及了。」 「可季淑容手段狠辣,先前能这样罚您,保不齐去了秋狝她又会想出什么法子对付您,又或者当时隐忍不发,待回了宫再秋后算帐。」 季淑容的手段落冬实在是清楚,若非自家娘子位份过于低微,也不必受这样的欺辱。 叶弦歌「嗐」了一声,道:「她手段再狠辣,还能真箇杀了我不成?至多不过从旁的地方寻我的错处,再似先前那样罚我。莫要忘了,秋狝我们这些宫嫔是跟着陛下去的,季淑容胆子便是再大,也不敢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对我动手。若是真的等到回了宫,届时我自有道理。」 叶弦歌其实也不是真的想去秋狝,对她来说,不能打游戏,在哪里都一样。 相比起去围场,她更想待在东偏殿里。 毕竟季淑容跟着一起去秋狝就要半个月一个月的,这段时间她自己在永绥殿不香吗? 如果不是游戏突然给她冒出一个任务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去掺和秋狝的。 第8章 任务 在听到季淑容那边来的小宫娥说了要秋狝的事后,叶弦歌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作为一个天天打游戏的人,秋狝对她的吸引力实在太低了,更别说现在她还想着要怎么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世界,跟着去围场打猎就是浪费时间。 但当她正要开口说自己身上的伤不方便去时,耳边突然想起一个从没听过的,十分冰冷机械的声音。 【下面发布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跟随众人一起去秋狝, 是否接取? 是否】 原本认真想着怎么开口的叶弦歌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就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对话框。 仔细一看,任务发布人居然不是系统,而是她到这个世界后唯一能联繫上的客服003。 她顿时有点懵逼。 还没穿越的时候,叶弦歌玩游戏每次发布任务的都是系统,从未见过这个机器人客服发布任务的情况。 而且,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工具三的声音! 游戏里每个客服都有自己的专属语音,可供玩家自己选择,只有这个工具三,永远都是冷冰冰的文字,游戏运营了这么久,从没有一个玩家听过它的声音,以至于工具三成了游戏里唯一一个异端。 第14页 更何况,她本来都已经接受自己穿越了,结果现在突然给她来一个主线任务,而且还是叫她跟着一起去围场。 要不是不在游戏里,她还以为这破游戏又出bug了。 在分不清为什么会发布这个任务的情况时,叶弦歌并没有急着接受。 而在她犹豫的这一小段时间中,客服003又开口了。 【主线任务将关系到玩家离开本世界进度,建议玩家不要放弃。】 正想着接不接的叶弦歌一听就来了精神。 原来游戏这么厉害的吗? 她玩游戏的时候穿越,还能在玩游戏的时候穿回去? 只要完成游戏发布的主线任务? 想到这一点的叶弦歌,甚至来不及问其他的,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直接在面前是否接受任务上的「是」字一按,这个跟着去围场秋狝的任务就成功进入了她的任务面板中。 为此,叶弦歌还特意调出任务面板看了一眼。 作为一个天天打游戏的人,叶弦歌的任务界面时时刻刻都存在着各种各样的任务,但也许是穿越了的原因,她原本的那些任务追踪全都消失了,只留下了刚才接取的,名为「秋狝」的任务。 她扫了一眼,只见上面显示着: 秋狝 跟随众人一起去秋狝。 完成度:未完成(0/1) 任务奖励:离开本世界进度前进1% 原本觉得有点希望的叶弦歌,一看到那个1%,顿时两眼一黑。 什么东西? 工具三这是在逗她吗? 一个任务进度百分之一,那照这样的进度,她不是要完成一百个任务才能走? 然而现实也来不及让她过多的思考什么,将那个小宫娥打发走后,她就开始忽悠落冬,告知对方自己去秋狝的好处,权衡利弊之下,落冬也就被她说服了。 而把落冬打发出去后,她才又打开系统界面,找到了联繫客服那个按键。 「为什么一个任务的奖励这么少?」 【奖励是根据任务难度来的。】 客服003又恢復了文字回復模式,只是回復的不再是无脑机器人循环的那种话了。 【游戏会自动检测任务难度,本次检测结果,去秋狝的难度级别为n,属于最低级。原本应该奖励进度为0.01%,考虑到玩家是第一次接取这种任务,为了鼓励玩家,系统自动将奖励提高一百倍,请玩家不要贪心。】 叶弦歌看到这段话的时候,脑中缓缓浮现一个「?」。 「我可去你的吧!」她飞快地输入这句话,然而发送过去后就被屏蔽了,聊天界面只显示了一串「*****」。 【请玩家规范自己的用语,否则系统将禁言玩家一个小时。】 那边的客服003回復得也很硬气。 叶弦歌一看,立马秒怂。 禁言一小时就意味着她在这段时间里都不能和客服沟通了,她本身还有问题要问,可不能把自己搞禁言了。 于是飞速转移话题。 「一般主线任务都是多久发布一次?」 「也会像刚才一样突然发布吗?」 「会有提前预警吗?」 「以后的任务奖励会不会高一点?」 「我到底要多久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她原本只是想转移一下话题,顺便问一下自己想问的事情,结果问着问着就跑偏了。 那边的003在收到她连珠炮似的发问后,很是沉默了小半刻,才再次回復。 【请玩家不要一次性问过多问题。】 叶弦歌看了这句话后,「嗐」了一声。 也就是刚才问的都白髮了呗。 缓了口气,她压下心中的暴躁,开始一句句问过去。 「主线任务多久会发布一次?」 【发布时间无法确定,请玩家时刻留意语音频道。】 「以后也会突然发布吗,没有提前预警或者提示?」 【请玩家时刻留意语音频道。】 「……」我他妈。 深吸口气,叶弦歌又发了一句过去。 「以后奖励会不会增加?」 【根据任务难度情况。另外:请玩家不要询问系统已经告知过的问题。】 虽然只是一串文字,但叶弦歌却从这串文字中感受到了工具三对她的蔑视。 叶弦歌:有被侮辱到! 本来还打算问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能离开的,她也不问了,反正不发她也能知道答案。 工具三肯定会回答她,完成进度就可以回去。 垃圾游戏! 心中骂了句后,叶弦歌把对话框关掉。 等着吧,等她从这个世界回去了,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投诉,说这个破游戏不能保证玩家的人身安全,玩个游戏都能把人给玩穿越了,而且想要回去还要完成任务。 完成任务就算了,设置的还这么不合理! 一个任务奖励进度1%。 就这? 就这奖励还是提高了一百倍的结果! 她甚至怀疑下个任务的奖励连百分之一都没有了。 只要她成功回去了,她一定天天蹲在投诉部门门口,非要把这个破游戏投诉倒闭不可! . 紫宸殿中,先前从宣政殿临朝听政回来的傅玉宸,还未来得及将身上的白纱帽换下,便匆匆赶回来处理政务。 第15页 他手中握着硃笔,正认真看着摊开了的摺子。 这时有内侍从殿外进来,步子轻缓,并未发出什么声音,及至到了御案下首,方下拜开口道:「陛下大安。」 傅玉宸听后并未抬头,仍旧看着摺子,半晌后,在摺子最末端批了个「可」字,方问了句:「何事?」 说着伸手又拿起一个摺子。 「回陛下,适才吴妃娘娘叫人送来一本名册,上面是一月后随您去秋狝的宫嫔名单,请您过目。」 那内侍说着,将手中捧着的册子双手举过头顶。 原以为有什么要紧之事的傅玉宸一听,便有些不耐。 「交由吴妃安排便是,这等小事日后不必来回话。」 先前几年就是因为觉着这些事情浪费时间,他才不管秋狝还是去行宫避暑,都从不带宫嫔的。 原本这回也不打算带。 可不知为何,当听得吴妃请旨时,他脑中竟突然浮现这回带宫嫔去倒也可这样的想法。 事实上他说完没多久就有些后悔,因为觉得麻烦。 眼下看来是真的麻烦,就连一个随行名单都要他过目,实在多余。 但天子之言一旦说出,便不能轻易收回,于是他只能忍下这回,且心中告诉自己,日后再也不会同意宫嫔随行这样的请旨了。 傅玉宸话说完后,见下方那内侍并未有动静,双眉便不由地一皱,周身的气息变得有些不悦。 站在他身后的高怀跟了他多年,自然一下就明白了这是他生怒的前兆,于是上前一步,对着那内侍喝道:「还愣着做什么,陛下方才怎么说的没听着?赶紧退下,再去楚安殿告知吴妃娘娘,秋狝宫嫔随行一事让她全权负责便是。陛下整日为着政务心烦,哪里抽得出时间管这些事情?」 那内侍原不过是紫宸殿外轮值的宫人罢了,极少来御前回话,这回是因着正值轮值换班交接这时,楚安殿那边人来时,殿外恰好只有他一人,这才成了他来回话。 原以为不过是回句话的事,谁料到竟差点惹得陛下发怒,他极少经歷这样的事,一时之间被吓住了方愣着不动。 当听得上首的殿中监高怀出声呵斥之后,勐然回过神来,连着告罪,待未听得陛下降罪时,方告退退出了紫宸殿。 那内侍出去后,傅玉宸才将方才拿过的摺子翻开。 他大致看了眼起头的官职,发现不过是临宜县一个县令,还以为是每季例行的上奏问安,便没怎么在意,正打算合上时,突然瞥见「怪疫」二字,顿时上了心。 待细细看完后,才知道原来临宜县前些日子似乎出现了一种怪病,得了的人会在一段时间内全身出现溃烂,接着救治无效身亡。 摺子上说,眼下怪症暂时未蔓延开来,只是当地的大夫查不出原因,临宜县令这才上了摺子告知圣上。 大孟疆域辽阔,每岁都会出现类似这种的事情,因而看完摺子后,傅玉宸便在摺子上批了句话,接着将高怀唤至跟前。 「这摺子送回中书省,叫他们加急送回去。……还有,过会叫人去太医署传旨,叫他们派人往临宜县去一趟,就说那边如今出现怪症,暂时瞧不出原因,让太医署的人去看看。」他说着一顿,方又续道,「如有必要,叫羽林军带一队人同去。」 高怀听后,微微躬身,双手恭敬地将傅玉宸手中的摺子接过,应了声诺后,方退出紫宸殿。 第9章 奖励 许是因为忙着准备跟着去秋狝的事,这些日子季淑容没再叫人来过东偏殿,倒让叶弦歌过了将近一个月的舒服日子。 原主虽然只是一个地位小宫嫔,但本身该有的份例和东西每月都不会少。 也许在旁的宫嫔看来这些都不算什么,但对于叶弦歌来说简直是神仙日子。 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想要啥只要吩咐一句就有人替她办好,而且小厨房做的饭菜还挺好吃。 如果不是主线任务非要她跟着去秋狝,她可以在东偏殿里待到长蘑菇。 而为了能顺利去秋狝,这些日子里替她换药的事,除了落冬,旁人一概不得插手。 叶弦歌腿上的伤其实对她已经没什么影响了,她当初从背包拿了伤药用了后,所有的内伤都已经修復了,只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出端倪,这才没有把外伤一起治了。 外伤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从上回听说要去秋狝后,叶弦歌便有意识地治疗着自己的伤口。 原本按照尚药局医佐给的药,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是不足以让她外伤彻底恢復的。 但她用了包裹里的伤药就不一样了。 要不是为了不让落冬怀疑,她也不会一个伤药分了这么多天来用。 落冬本身对这种就没有什么概念,在发现自家娘子的伤一日好过一日后,心中还觉着是尚药局医佐的药好。 伤势好转就代表去秋狝的路上不用担心会因此而导致伤势復发。 落冬原本劝叶弦歌就是因为担心她的伤,眼下见她的伤越来越好,自然是放下心来。 只是因为先前叶弦歌的吩咐,所以东偏殿这边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传出去,因而季淑容便以为叶弦歌的伤还同先前一样十分严重。 她下旨罚的人,她心中自然有数。 在那样的烈日下,又是嵌了鹅卵石的路上跪了三个时辰,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也无法恢復的。 第16页 尤其是在即将出发的前几日,季淑容为着安心,还特意叫了人去问,得到的是眼下叶选侍的伤势尚不明确回復,因而便放下心来。 及至九月初八,陛下下旨出行的这日。 身为执掌六宫的人,吴妃在这些日子里将几个随行宫嫔的一应安排都处理得极为妥当。因着她自己要留下,故而便也省了不少事。 歷来宫嫔随行身边的宫人员额同随身物什都是有一定定律的,去的人越多,宫嫔位份越高,要带的东西也就越多。 眼下宫中唯有吴妃一个身在妃位,她不去,很多事情便可以省下。 到了将要出发这日,宫中有宫嫔居住的殿宇外都停了各色车马,只待天子车驾出了丹凤门,这几位宫嫔便能上车,跟着一起离宫。 永绥殿东偏殿中。 叶弦歌坐在闷户橱前,由着身后的落冬替她收拾,指尖看似在妆奁台上随意轻点着,实际上是在问003问题。 「003。」她点开客服面板,发了句话过去。 【客服003为你服务,请问玩家有什么需要问的?】 对面还是这个官方的回覆。 「怎么才算完成任务?」 这是今天早上叶弦歌突然想到的。 游戏让她去秋狝,却没说完成的标准是什么,究竟是跟着一起出发,还是要到了围场才算? 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大了去了。 记忆中原主虽然没去过围场,但她多少还是知道,围场离锦都是有些距离的。 若照正常的速度,至少也要走上半个月才能到。 叶弦歌现在迫切想要看到自己任务界面的那个任务栏下面能有一点进度了。 如果要到了围场才算完成任务,那她就还要等上半个月才行。 这对她来说简直太难熬了。 那边003收到她的问题后,回復的也很快。 【按照任务规定,玩家需要到达围场后才算完成任务。】 叶弦歌:……? 我怀疑你在针对我。 「啪」地一下把客服界面关掉,叶弦歌心中又把003骂了一遍。 而她刚才的动静有些大,因此便也导致身后正在替她挽发的落冬指尖一顿。 「娘子?」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您怎么了,是奴婢的动作叫您不舒服了?」 叶弦歌听后便知道对方误会了,于是道:「不是,方才一时走神罢了。」她道,接着看着镜中的自己,「好了么?」 「快了,请娘子再等一会子。」落冬说着,将她的一缕乌髮往顶端一挽,接着伸手从桌上的妆奁盒中拿出一个鎏金嵌碧玺流苏蝴蝶簪,将髮丝固定好,接着方道,「这下完成了。」 叶弦歌一听,便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的衣服是先前就换好了的。 虽则刚过了白露,但眼下天气还是十分炎热的,尤其是白日,日头非常毒,叶弦歌便特意穿了一身较为清爽的衣衫。 因着要陛下先离开了,宫嫔才能由丹凤门侧门跟着一同离去,故而每个宫嫔都在自己殿中等着御前那边来人通知。 叶弦歌也一样。 在落冬替她将一切都收拾好后,她便在寝殿另一边的罗汉床上坐着。 她位份低,能带的只有落冬,和两三个跟着的粗使宫人罢了,而旁的东西,也不需要带多少。 反正背包里啥都有。 季淑容先前为了显示自己不会阻拦叶弦歌跟着去秋狝,而特意叫人把叶弦歌的名字也报至了吴妃那边,这边也早早就派了人到东偏殿告知秋狝的事。 她想的是,叶弦歌现在的伤势这样严重,真到了要去围场的时候定然是没办法去的。 她先将对方的名字报给吴妃,待吴妃做了安排,叶弦歌若是觉得去不了,便早早会叫人来说。 便是不说,到了出发那日,叶弦歌压下自己受伤的事想要矇混跟着去,她也能当场揭穿对方。 宫嫔有伤或有孕在身时,是不能跟着一同去秋狝的。 届时揭穿了对方后,季淑容也可以说自己早就提醒过对方,只是对方一直说伤势无碍罢了。 这样一来,既可以阻止对方跟着去秋狝,又能治她一个欺上瞒下之罪。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季淑容便又派了荷紫去东偏殿看情况。 而叶弦歌这边正躺在罗汉床上等着,就听得说主殿季淑容叫了人来,于是便把荷紫叫了进来。 「见过叶娘子。」那荷紫倒是有礼,进来后先是福身行礼,待叶弦歌叫她起身后方站起来。 「我这边正要去主殿向淑容娘娘问安呢。」叶弦歌笑道,「这些日子亏得娘娘挂心了,我这腿上的伤才能好得这样快。正想着去同娘娘道声谢,顺道问问何时出发去秋狝,不想娘娘便先派了人来了。」她说着看着荷紫问道,「淑容娘娘派姑娘来可是有什么吩咐的?」 荷紫原是领了季淑容的令,来瞧瞧也叶选侍眼下如何了的。 在季淑容的料想中,对方应当是还在恢復中,谁知来了之后听得对方这么一说,荷紫就有些愣住了。 照叶选侍这样的说法,她的伤竟是已经好全了? 「回娘子。」思索再三,荷紫道,「淑容娘娘原是叫奴婢来问问娘子伤势的。娘娘说,即刻便要动身去围场了,因着担心娘子的伤势,怕娘子路途舟车劳顿的,耽误了养伤便不好了。」 第17页 「多谢娘娘挂怀。」叶弦歌听后便道,「眼下我的伤已经好全了,去秋狝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她话虽这样说,但身子却一直靠在身后的凭几上,未曾挪动一下,腿上也穿着浅碧色间色裙,瞧不出什么究竟如何。 「这便好了。」荷紫道,「只是总归是伤筋动骨的事,娘子千万要多上心些,有些伤面上瞧着没什么大碍,可内里只怕严重着,叶娘子若是难受得很,便要早些说。去围场路途遥远,且尚药局那边也不会去多少人,便是有侍御医那也是先紧着瞧陛下身子的,您要是那时再觉着不适只怕就来不及了。」 「姑娘说的在理。」叶弦歌瞧上去也颇为贊同对方的话,「只是这一个月来我一直在用医佐给的方子,也勤于换药,眼下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荷紫见对方坚持这样说,便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又同对方寒暄了几句后,便要告辞离开。 「劳姑娘来着一趟了。」叶弦歌看着对方,「还请姑娘回了主殿后替我向淑媛娘娘道声谢,我……啊!」 她话未说完,双膝上便被突如其来的重量按住。 她原是坐在罗汉床上,身子靠着身后的凭几的,双腿也自然地放在了罗汉床上。 但不知怎的,方才说告退离去的荷紫身子忽地不稳,一下便往她这里扑来。 巧的是,对方的双手,正好压在她先前受伤的双膝上。 「嘶——!」叶弦歌倒抽口凉气,在旁人看来便是被压疼了的表现。 而一旁的落冬见状,也以为她的伤势是又復发了,赶忙上前来。 「娘子,您怎么样,可是又觉着疼了?」 落冬一边说着,一边把压在叶弦歌身上的荷紫往一旁推去。 那荷紫被这样勐地推开也不觉得恼,反倒有些惊慌地开口:「叶娘子恕罪,奴婢并非有意,只是一时脚下不稳,这才冲撞了娘子。」 她说着便俯身下拜,无论是声音还是认错的态度,看上去都十分完美,让人挑不出刺来。 倒是落冬,因为一心记挂这叶弦歌的伤,在听得荷紫这样说后便转过头看着对方,语带怒意。 「出去的路在那边,我家娘子坐在这边,你便是脚下步子不稳,也不应当往这边来,你……你分明就是有意的!」 方才的情况落冬瞧得分明。 这荷紫面上说着告辞离开,可身子却悄悄往自家娘子那边转了转,接着在旁人都没回过神来时,直接扑了上去。 且双手这样准地就压在了原本就受伤的双膝上,这不是故意又是什么? 「落冬姑娘这话便冤了我了。」荷紫辩驳道,「我原是要出去的,只是左脚绊了自己一下,这才往叶娘子那边倒去。否则平白无故地,我为何要往叶娘子身上扑,这可以不敬之罪,我怎么担当得起?」 「你……」 「好了。」见落冬还要同对方辩驳,叶弦歌开口打断。 她看着落冬,朝对方轻摇了摇头,接着方收回视线,看向俯身下拜的荷紫:「本宫知道荷紫姑娘不是有意的,快些起来吧,仔细跪久了伤了腿。」 「奴婢多谢叶娘子。」荷紫说着从地上起身。 她起来后也看向了罗汉床上的叶弦歌,结果发现对方原本红润的面上带上了一些苍白之色,额间更是沁出细密的汗珠。 只是面上神情瞧上去还是正常的,没有什么异样。 但越是这样,便越是叫人怀疑。 仿佛在遮掩着什么。 尤其是站在一旁的落冬,眼神一直落在叶弦歌的双膝上,眼中还带着不容忽视的担忧。 荷紫见状,心中便有了计较。 「奴婢已经来了许久,只怕眼下淑容娘娘正在等奴婢回去回话呢。」荷紫道。 叶弦歌听后笑了声,唇色却也有些苍白:「这也是,姑娘毕竟是淑容娘娘的大宫女,娘娘自然事事离不了你。」她说着,指尖似是不经意间挪到了自己的双膝上,「荷紫姑娘快些回去吧,莫要叫淑容娘娘久等了,我自己这里尚有些事,就不送了。」 「奴婢告退。」荷紫识趣地告辞离开,只是走之前,眼神还似有若无地落在对方的双膝上,带着几分深意。 待她彻底离开了东偏殿,原本站在一旁的落冬才赶紧上前两步。 「娘子。」她面带担忧,「您的伤势如何了?适才那荷紫可有伤到您?」 落冬其实是亲眼看着叶弦歌的伤势一点点好转,直到伤口彻底痊癒的。 但方才荷紫的那一番话让她觉得有几分道理。 那样重的伤势,便是面上瞧上去已经好了,但内里怎么样实在无人知晓,只有受伤了的人自己知道。 尤其是在看见自家娘子被荷紫那样重重一压之后,面色倏地变得苍白,额间更是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就更担心了。 她也自家娘子其实并未痊癒,不过是为着叫她放心才这样说的。 否则为何被那样一按便疼得这般?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娘子,若是您实在疼,这秋狝不若就不去了,您的身子要紧些。」 她说着,看向对方,试图说服对方放弃去秋狝。 而叶弦歌见了她这模样后,盯着她瞧了半晌,而后好笑道:「我同你说了多少回了,莫要这样紧张。我的伤已经痊癒了,这你是亲眼看见的,怎么能被荷紫那样按一下就又復发了呢?」 第18页 看着落冬还是有些担忧的神色,叶弦歌直接从罗汉床上下来,接着勐地在地上跳了一下。 「这下相信了吧?」 落冬见状先是一怔,接着方道:「这……那适才娘子您……?」 「我那是故意的。」叶弦歌道,「你正当季淑容叫荷紫来是为了关系我的伤势的?她不过是想知道我今日究竟能不能去秋狝罢了。我最开始说的那番话荷紫自然是不信的,而我又特意一直坐在这罗汉床上,连身子都不曾挪动一下,她便会觉着我是不是在瞒着她。」 「后来你也瞧出来了,她是故意往我身上撞,手也是特意压在我这双膝上的,为的就是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好了。」 这话落冬听明白了,但还是有不解之处。 「娘子,您先前瞒着不告知季淑容那边自己已经好了是为了顺利去秋狝,可眼下即将要出发了,您为何还要瞒着她们?」 「这你就别问了。」叶弦歌道,「你家娘子我自有道理。」 说着又绕回了罗汉床上,身子继续往后靠着。 看着跟前被她打开的任务界面上多出来的任务,叶弦歌心中嘆了口气。 如果不是这垃圾游戏,她又何必搞得这么麻烦呢? 只见原本名为秋狝的任务下面又多出了一个新的支线任务,名叫「设计」。 设计 让季淑容相信你伤没好,在出发前反击。 完成度:未完成(0/1) 任务奖励:离开本世界进度前进0.5% 和上回一样,这回发布任务时,同样是没有任何徵兆。 方才叶弦歌正和荷紫周旋着,耳边就突然又想起003的声音,说发布个支线任务给她。 叶弦歌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对方念了几句,大概意思是让她演戏瞒过荷紫什么的,然后叶弦歌就听到了任务奖励。 离开世界进度前进0.5%。 瞬间叶弦歌就来了精神,甚至没等003问完她是否接受,就直接按了「是」。 管他主线支线,只要有奖励,统统都接下来! 第10章 反间 因着眼下天气热,日头毒,故而为着少晒点,便在自己寝殿中等着。 只要丹凤门那边陛下车驾出了城门,便会有人来告知,届时她再离了寝殿去永绥殿外候着的车舆上便好了。 因为一直记着叶弦歌的事,所以她方才派了荷紫去东偏殿瞧瞧。 若不是那边一直也没什么动静传来,她也不用这样自己派人去看了。 眼下荷紫也去了大半个时辰了,她这边正想着对方怎么还不回来,便听得寝殿殿门处有候着的小宫娥叫了声「荷紫姐姐」。 她顿时来了些精神,挪了挪靠在凭几上的身子。 「娘娘。」荷紫一路进来,掀起隔断的水纬罗,径直走到罗汉床前一福身。 季淑容略一点头,接着问道:「那边情况如何?」 荷紫将自己先前在东偏殿见着的事情一一说来,季淑容听后便道:「你的意思是,叶选侍说自己已经痊癒,并无大碍了,但实际上不是这么回事?」 「回娘娘,奴婢当时细细瞧了,那叶选侍坐在榻上,虽面容瞧上去并无什么异样,但双腿却一直放在榻上,不曾动一下。后来奴婢离开前故意装作脚下不稳,往她手上处按下去,她先是痛唿一声,接着立刻便白了脸色,瞧着十分难受,而一旁的落冬见了便急忙上前查看,极为紧张的模样。依奴婢看来,只怕叶选侍为了能跟着去秋狝,故意隐瞒。」 季淑容听后一笑:「她倒是能忍,以为瞒着不说便能遂愿了?本宫偏不叫她如愿!」 她说着将候在外侧的融露唤进来。 「照眼下的情况,只怕还要一些时候陛下才能离了皇城,你现在去楚安殿告知吴妃,就说本宫殿内的叶选侍前些日子腿瘦了伤,眼下正严重着,只怕不能跟着去秋狝了,若是吴妃派了人来瞧,你便直接将人带至东偏殿就是。」 言毕她冷哼一声。 「本宫倒要瞧瞧,她如何瞒得过去!」 融露自上回在东偏殿吃了亏后,就不怎么愿意往那边去,可眼下是季淑容亲自下的令,她也不能违抗,只得福身应诺,而后匆匆往楚安殿去。 而季淑容安排好一切后,颇为惬意地往身后一靠。 「腿上的伤还没好全,就尽想着去秋狝,以为自己能靠着这回入了陛下的眼?……若非本宫马上要动身了,非要再好好整治她一番,才叫她知道厉害。」 荷紫听后道:「娘娘说的是。只是这回去秋狝,一去便是月余,倒便宜了叶选侍,自己在宫中舒服度日了。」 「要不说你眼皮子浅。」季淑容乜了对方一眼,「不过一个小小选侍罢了,值得本宫费多少心力?若非本宫慈悲,这些年她早不知道在本宫手中死多少回了。眼下去秋狝才是大事,便是没有了她,也还有旁的宫嫔,那些才是要好好防着的。」她说着忽地一顿,再开口时,声音颇为切齿,「尤其是那司婉华!」 她似是极为不喜那司婉华,因而提起对方来,比提起叶弦歌要气恼得多。 荷紫身为她的大宫女,自然知道原因的,因而听后便道:「娘娘莫要担心,此次是去秋狝,那司婉华不过文官之女,便是去了围场,是个连马都不敢骑的,娘娘您就不同了,您自幼便练习骑射,她那弱不禁风的模样在您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届时陛下自然对您另眼相看。」 第19页 原来这司婉华父亲是御史中丞,而季淑容则不同了。 她是兵部侍郎家嫡长女,将门虎女,她自然也是深谙骑射的,只是入了宫后,才没有再去碰过弓箭,但自幼便学起来的东西,便是这么几年不练,只需到了围场后稍稍熟悉一下,便又都想起来了。 因而听了荷紫的话后,季淑容觉着有理,便道:「说来也对。先前陛下每每秋狝从不带宫嫔,自然也就没见过本宫的英姿,此番去了围场,本宫定要好好表现一番,看那司婉华还有什么手段总霸占着陛下不放!」 季淑容所以这么不喜司婉华,不过因为她们这几个景明元年採选入宫的宫嫔中,唯有司婉华是唯一去浴堂殿侍寝过的,旁的宫嫔莫说侍寝了,便是平日想要见陛下一面都不容易。 除了每岁冬至元正夜宴,抑或是旁的阖宫夜宴,陛下几乎不踏足后宫。 且陛下下了令,除了吴妃,任何宫嫔无召不得入紫宸殿。 便是总理六宫的吴妃,都不过有个六宫之权,也从未去过浴堂殿。 若非还有个时不时被陛下召去侍寝的司婉华,这宫中的几个嫔妃都要怀疑陛下是不是身子有什么隐疾了。 只是偏偏这几年,陛下偶尔有几日召了人去浴堂殿,却也只叫这司婉华去,旁的宫嫔便是望眼欲穿,也没这运气。 故而不止季淑容,旁的宫嫔中,几乎没有对司婉华有好脸色的。 只是碍于对方比起自己有这么点圣宠,因而谁也不敢对她对什么,只能心中自己生气。 季淑容显然就是一个。 她这几年对叶选侍那样苛刻,也有一小半原因在司婉华身上。 在她看来,动不了司婉华,还动不了自己宫中一个小宫嫔吗? 她二人这边正说着,便听得殿外一阵脚步声,还未来得及细问,便见方才被她派去楚安殿的融露匆匆走进来。 「娘娘!」融露面上神色并不好,季淑容见后眉心一蹙。 「怎么了?」她问道。 融露上前几步:「适才奴婢照着您的话,到楚安殿告知吴妃娘娘,说叶选侍眼下腿上有伤,不便跟着一同去秋狝。吴妃娘娘听后,便叫了盈盼同奴婢一併来了永绥殿,说是瞧瞧叶选侍的伤。」 「这些本宫都知晓了。」季淑容有些不耐地打断对方,「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 融露这才将重点说出。 「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带了盈盼直接去了东偏殿,那叶选侍见了奴婢过去,并不慌张,尤其是在知晓了盈盼是去瞧她伤势后,十分爽快地就让瞧了。」 「然后呢?」季淑容问道,「她是不是伤还很严重?」 融露摇头:「叶选侍掀开中裤之后,双膝上一点问题都没有,就连一点淤青都不见。」 「什么?!」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啊,酒酒是智障,忘记申榜了,所以这周只能更7000字,隔天更一次,这周更新的章节,留言全都送红包呀。 爱你们! 第11章 出发 季淑容未料到竟会这样的情况。 「她当真一点伤都没了?」 融露回道:「奴婢不敢欺瞒娘娘,方才所言句句属实。盈盼见了后还以为奴婢先前是故意诓骗她的,面色十分不好,但什么也没说,便直接离去了,只怕过会子吴妃娘娘便知道这事了。」 季淑容原本好好地靠在身后的凭几上,眼下听得融露这样说,整个人便坐起身子。 「好个叶选侍,竟敢跟本宫在这打马虎眼。」 恰在此时,殿外又有小宫娥匆匆进来。 「娘娘,丹凤门那边来人了,说是陛下车驾如今已经离了宫,叫娘娘这边可以启程了。」 季淑容面色并不好看,听了这话后便问道:「东偏殿那边可有人去通报了?」 「同来的内侍已有去那边说了。」 季淑容冷笑一声。 「只怕这个月来她就等着这一日。本宫倒要夸她,毕竟是死过一回的人,如今也学聪明了,知道长点心眼了。」 她说着从罗汉床上站起身。 「既然这么想要跟着去秋狝,那本宫便成全她。本宫倒要看看,她那腿是真好了,还只是装的呢!」 东偏殿。 将来传话的内侍送走后,落冬回了寝殿。 「娘子。」她看着仍旧坐在罗汉床上的叶弦歌,「您这一技果真是好,适才吴妃娘娘那儿的盈盼面色都黑了,瞧上去十分不高兴,只怕回去便会同吴妃娘娘说这里的事了。」 叶弦歌笑了笑,并没说什么。 此时她心思都在完成任务的喜悦中。 先前系统发布了支线任务,让她在出发前反击,在她完成之后,系统也不吝啬地就把奖励给了她。 看着任务面板上突然多出来的进度条,叶弦歌觉得身心愉快。 虽然只有0.5%的进度,但这就意味着她回去有望。 想着完成跟着去秋狝的主线任务,就能有1%的进度奖励,叶弦歌心里顿时充满干劲。 「我们的车备好了吗?」她看向落冬问道。 「已经备好了,眼下正在永绥殿外候着呢。」落冬道,「只是照例要等季淑容先去了,您才能跟着去。」 叶弦歌听后站起身。 「无妨,我也不急。」 能去就行,横竖在路上都要这么些日子,着急也无用。 第20页 叶弦歌向殿外走去。 「这回贴身伺候的除了你,你还安排了谁?」 小宫嫔能带的人不多,除了自己的大宫女,就只能带两三个自己贴身伺候的,旁的都是六尚局那边分派过来。 「娘子放心,人选奴婢都细细挑选过了,带的三个都是信得过的人。」 叶弦歌本身就是这么一问,心中也没什么太多想法,眼下听得对方这么说,反倒有些安心。 原主运气倒是好,有这么个衷心的大宫女。 可惜命不好,入了宫连陛下的面都没见着,便早早香消玉殒。 嗐。 想到这,叶弦歌倒有些不好意思。 细细算起来,现在算是她占了别人的身体,原主是因为被季淑容罚跪才失了性命,既然她暂时回不去,倒不若想法子替原主报仇。 毕竟季淑容是害死原主的罪魁祸首,若是放任对方,叶弦歌倒是对不住原主了。 她虽然不太明白后宫中那些勾心斗角的,但她不需要靠着宫斗来对付季淑容。 边往寝殿外走,她边顺手点开自己的背包和技能栏。 分出一半心神在面板上看了半晌,最终锁定在技能栏最末端的一个技能上。 【扫雪烹茶】:给指定目标添加虚弱debuff,持续时间六十分钟。 这个技能一直被叶弦歌方在技能栏最不起眼的位置。 原因无他,光看这个技能效果就知道了。 虚弱状态实在是一个非常……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状态。 唯一的好处就是无论什么样的驱散技能,或者药品都没办法解除这个负面状态。 无论是打战场还是野外,这个技能都只能拿来卖萌。但这么久了,官方就是一直留着这个技能,也不删掉,叶弦歌也就一直留着,没把这个技能从技能栏中拖出去。 原本以为这个技能只能一直留在她技能栏里放着看,没想到居然还有用上的一天。 游戏里虚弱状态没什么用,但如果在现在呢? 就连游戏里都没有东西能解除这个debuff,现在就更不用说了,就是整个大孟的医师来看,估计都瞧不出问题。 指尖轻轻婆娑半刻,叶弦歌不由地笑了笑。 季淑容让原主没了性命,那她让季淑容难受一段时间也不算过分吧? 横竖不管是去围场还是在永绥殿中,她总归都是和对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算季淑容不想见着她,她也有办法把这状态用到对方身上。 毕竟这个技能的释放范围是五十尺,对她来说足够了。 东偏殿说大不大,但走出去也要一段路程,当她到了永绥殿大门时,季淑容早已上了车舆走了,唯余下她的车舆孤零零地停在外面,看上去非常没排面。 原本她这等低位宫嫔在宫中便没资格乘步撵,无论去哪里都要开自己徒步走过去。 眼下虽是去秋狝,但她也乘不得什么好的车舆,不过不用自己走去便是了。 好在叶弦歌也不是在乎这些事的人,她在落冬的搀扶下上了车舆。 虽然这点高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毕竟不能在外人面前崩人设,如果她直接两手一撑跳上了车,那落冬肯定要觉得她是不是不正常了。 进了车舆后,她仔细看了看,发现这车舆外面虽然普通,但内里还是布置得比较舒服的。 空间虽不大,但地上铺了漳绒地毯,两旁更是鹤绫隔断着两旁的窗子,因为宽度不够,所以没办法放直足榻,只能置放个略小点的窄短榻,短榻前的蝶几旁放着一个小缸,缸内放着切得整齐的冰块,叫人一进来便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凉意。 「娘子可坐好了?」车外传来落冬的声音,显然是车舆准备出发了。 叶弦歌走到最里面的短榻上,坐下后才开口。 「好了。」 外面安静了半刻,接着便是低低的交谈声,又过了一会儿叶弦歌便感受到身下的车舆动了起来。 她终于,要去围场了。 第12章 晕车 叶弦歌以前只在电视剧里看过。 例如去秋狝,或者去行宫避暑,一般来说,除非有重要剧情,否则电视剧里都会把路上的过程略掉不拍,直接拍一个出宫前,和到了目的地的剧情。 因为看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就觉得很快,所以真到了自己要去围场时,叶弦歌就以为不过是在路上花的时间多了些,横竖都在车舆上,应该不会太折腾。 然而事实证明,她错了。 这哪里是不折腾,分明折腾的要死! 整个人靠在车舆中的壁边,手中抱着一个小痰盂,已经吐了不知道第几次的叶弦歌,深刻意识到,为什么先前落冬宁愿劝她放弃这次一起跟着去秋狝的机会,也要她留在宫中养伤了。 去围场路上,实在是太难受了! 她光想着自己一路几乎都是在车舆上度过,却忘了,这时候的车马完全不像她那个时代。 现世的汽车全部都有减震的功能,所以就算久坐也只会觉得累,而不会感受到特别颠簸。 但车舆不同,本身车舆就是靠马行驶了,在平路上还好,若是碰到一点不平整的路,那颠簸起来,真能要人命。 叶弦歌原本是不晕车的。 但坐了这车舆走了不过两三日,她就觉得自己几乎要把苦胆都吐出来了。 第21页 原本她听说这次六尚局也派了宫人一同去围场,为的就是替她们这些随行的宫嫔做吃的。 那时她还很高兴。 因为她自己小厨房做的东西她就觉得很好吃了,所以特别期待尚食局做的东西。 可眼下出发了这几日,她几乎就没吃什么东西。 实在是因为头晕难受,根本吃不下。 「娘子,您还好吗?」车舆中,原本应当坐在外面的落冬,因为叶弦歌实在难受,而不得不坐到里面来。 落冬一边替她轻拍着背,一边道:「这都三日了,娘子您还日日都如此,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实在不行,奴婢叫人去同高大人说一声,让娘子您休息一日,横竖不过比陛下的车驾晚一日到围场罢了,您的身子要紧。」 原本正难受着的叶弦歌,听到对方这话,一下子清醒过来。 「不……不用了!」她缓了口气,头往后一靠,半晌后道,「我坚持得住,不必再生事了。」 「可娘子您的身子……」 「无碍的。」叶弦歌微闭着眼睛,「眼下大家都在往围场赶,原本这回陛下出来便没带多少金吾卫,若是我说我要留下来休息,陛下还得另外分了人来照看我,且不横生事端?况眼下那几个高位宫嫔都没出声,我若是出这个头,岂不平白惹眼?」 「我休息一会儿便是了。」 落冬见此,也不便再劝,只得住了声。 叶弦歌这边,也是实在难受。 如果可以,她也想休息。 但一想到晚一天就要晚点完成主线任务,她就彻底熄了休息的心。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怕被人当怪物,她恨不得现在直接一个大轻功飞到围场! 反正气力值恢復的很快,她无限飞无限大轻功,怎么都比马车要快,而且还不会晕车! 想到这,叶弦歌就难受。 她抬头,看了看自己头顶的眩晕debuff。 还是那种,无论用技能还是用她背包物品都无法去除的debuff! 持续时间不定。 也就是说,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但是叶弦歌观察过,只要车舆停下来,不到十分钟,这个debuff就会消失,她的头晕症状就能瞬间缓解。 但相对的,车舆一动起来,眩晕状态就会马上出现。 简单来说,就是个死循环。 因为车舆会在夜里停下休息,但天边刚亮,就又会启程了。 出来前叶弦歌特意了解了一下,一般来说去围场,至少要半个月,那还是先前陛下并没有带宫嫔随行的情况下,眼下有这么几个宫嫔随行,行程最会更久。 而现在,才走了三天不到。 啊…… 叶弦歌顿时觉得前途黑暗。 在这样的情况下,叶弦歌又在车舆中度过了一下午,到了天色彻底暗下来,不点火都瞧不见路的时候,她才感觉到剩下的车马震了震,接着停了下来。 心知这是到了每日休息的时候,叶弦歌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娘子。」落冬发现车舆停了下来,便道,「您这一日也未曾用过什么吃食,眼下正是休憩的时候,奴婢去后面瞧瞧有什么吃的,端了来给您,您好歹用些。」 六尚局的车马是跟在后面的。 叶弦歌听后点了点头,而后道:「眼下我也实在没心情吃,你问尚食局要些清淡开胃的吧,我一会儿自己出去走走,若是端了来,你放着便是,我回来了吃。」 落冬听后一怔。 「娘子,这……这天色晚了,什么都瞧不清,您出去不安全。」 叶弦歌摆摆手。 「放心,我不去太远的地方。」 「那奴婢现在去叫了人,来陪着您吧。」 两人说话这会子,叶弦歌头顶的debuff已经消失,她瞬间恢復了元气。 「不必了。」她边说着边从短榻上起身,「我就是出去走走,不会离得很远,你叫人跟着我,我反倒不自在了。」 「那……」 「放心吧,很快就回来。再说,这四周都是金吾卫守着的,又能出什么事?」 言语之间,她竟已经下了车,待落冬回过神来时,车舆外已经不见对方的身影。 这边叶弦歌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用了轻功,飞速离开了车舆范围。 前两日她因为晕车难受,极少下来走动,每回一到夜间停下休憩的时候,她就躺在车舆内的短榻上,仿佛失去梦想。 今天好不容易有了点精神,想着总待在车舆内也没啥意思,所以才跑出来熘达一下。 反正她也确实不会走远。 落冬去后面六尚局的车马处也要一段时间,趁着这段时间她出来走走,落冬也不会太担心。 就像叶弦歌说的,横竖四周都有金吾卫守着,这一块都被无形中围了起来,实在也不会出什么事。 于是仗着天黑,她就在这林子中四处熘达起来。 只是天色已晚,林子里也实在没什么可以看的,她走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就打算折返回去。 正要离开时,却见前方不远处似乎有点点火光隐隐闪现。 叶弦歌心里一下子来了兴趣! 第13章 乍现 原本打觉着无趣,正打算回到自己车舆的叶弦歌,在发现不远处的火光时,她瞬间来了兴趣。 第22页 一般来说,除了整个大部队,会在离队伍有些距离的地方生火的就只有尚食局的那些宫人了。可叶弦歌记得,尚食局的车马在后面,不在这一块。 也就是说,这里生火的是别人。 叶弦歌原本就无聊,出来转转也是为了看看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没想到还真发现了。 于是她放轻脚步,慢慢从这边挪到了火光之处。 因为怕离得太近被发现,所以她找了个杂草较为茂密的地方,然后慢慢蹲下来,让前方的草挡住自己的身体。 蹲下来后,她才突然反应过来。 自己现在就个贼似的,偷偷摸摸的。 嗐。 心中嘆了口气,叶弦歌步子却没挪动半分。 贼就贼吧,来都来了,不如听听看别人说的什么,反正也是没事做。 这样想着,她开始集中精神往前方看去。 而火光之处,傅玉宸一身天青色常服,穿着十分随意。 他并没有一个一国之君的架子,而是所以一撩衣摆,坐在了杂草之上,身旁是几个身着官服的朝臣,身后站着高怀,再往外一点,就是手执配刀的金吾卫。 傅玉宸手中拿着一根并不短的树枝,一边拨弄着眼前的火堆,一边问道:「临宜县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他身后的高怀一听,忙微躬身。 「回陛下,除了前几日送来的消息,再无其它。」 傅玉宸听后双眉一皱。 「朕记得,前几日的消息,说的是太医署派去的人也没能查出怪症的原因,眼下怪症仍旧在临宜县蔓延。」 高怀:「正是,似乎是这怪症蹊跷,太医署的人一时半会也束手无策。」 傅玉宸沉吟半晌,而后看向一旁的朝臣。 「诸卿可有解决之法?」 这几个朝臣是傅玉宸特意叫了来,为的就是商议临宜县怪症的。 毕竟自上回临宜县令上了摺子到现在,已经过了一月有余,但根据几日前的消息,这怪症还是没能遏制住,这让原本以为不是大事的傅玉宸也重视起来。 那坐在一旁的几个朝臣,在听了方才那番对话后,见陛下突然问起,一个个心思在心中转了几圈,方开口道。 「回陛下,臣以为,临宜县地处偏僻,当地医师查不出原因委实正常,便是太医署派了人去,短时间内想要有成效只怕不易。」 「怪症只在临宜县发生,眼下最主要的是先将这怪症遏制住,以免蔓延开来。」 「或可再增派人手,只怕是太医署派去的人不多,故而才查不出怪症的缘由来。」 几个朝臣说了半天,傅玉宸的面色却越来越不好。 这几人说的似乎有理,但细想却完全没有提供任何解决的办法,不过都是一些没用的言辞罢了。 听着耳边这些人还在叨叨说着,他眉心越皱越紧,正要开口打断时,却听见站在一旁守卫的金吾卫断喝了句。 「什么人?!」 显然这周围有旁人出现。 傅玉宸听见后便起身,正要往前面去看,原本站在他身后的高怀便忙上前一步。 「陛下,怕是刺客,前方危险。」 一旁的朝臣见状也忙劝他,叫他不要往前去。 而旁的那些金吾卫早就往一个方向追去。 傅玉宸原本没打算真的过去瞧,只是当他起身后,突然看见前方似乎有隐隐光芒闪动,只是被上前拦在他身前的高怀挡住了。 那光芒十分眼熟,于是傅玉宸不顾众人的劝阻,绕过这些人便往那边去。 「陛下!」 「陛下危险!」 身后的高怀和朝臣都吓了一跳,忙跟在他身后过去。 傅玉宸疾步往前走了一段路,到了先前看见的那光芒闪动的位置,却什么都没发现。 此时,先前追出的金吾卫,有几人先回来了。 「陛下!」见傅玉宸过来,几人忙拱手道,「陛下恕罪,那人逃得实在过快,臣等未来得及追上。」 傅玉宸并不在意他们有没有追上那人,只是看着最前方的那个金吾卫。 「可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那金吾卫被问得一怔,随后道:「臣等无能!先前只是听得这处有动静,待追来看时,已经没了那人的踪影,唯余一片不知名的光辉闪动,且很快那光亮就消失不见,再往前追,便什么也瞧不见了。」 傅玉宸听后道:「你们也瞧见了那光辉?」 「是。」那金吾卫拱手道,「那光芒十分耀眼,臣等从未见过,只是尚未来得及细瞧,便消失不见。」 「去追的人眼下都回来了?」 「回陛下,臣等追了一段,见追不上,便先行回来护卫您,还有旁的人仍在往别处搜寻。」 「继续找。」傅玉宸道,接着转头,对身后的高怀嘱咐,「传朕旨意,叫车驾那边的金吾卫即刻将这一片封锁,今夜将方才那人找出来。」 「诺。」高怀忙应了声,正要转身退走去办,便听得陛下又说了句。 「若是找到了那人,务必礼待,切勿伤了分毫,直接带至朕跟前便是。」 「陛下?」高怀不是很明白,为何要对一个刺客这样礼遇。 「去办。」傅玉宸并没有再同他解释,只是说了两个字,便转身往回走去。 第23页 他边走,边同身旁的几位朝臣道:「诸卿今夜受惊了,都先回自己车马,朕回头再同你们商议。」 几位朝臣见状只得应诺,也跟着他一同往车驾处走回去。 傅玉宸走在最前方,面色瞧上去无异,可眼中却隐隐有莫名的神色闪现。 方才那光辉,就是先前他在行宫,救了他的那人离开前出现的光辉。 自离了行宫至今已有两个多月了,可金吾卫却一直没找到那人的踪迹,时间久了,连傅玉宸自己都怀疑当初经歷的是不是只是一场梦。 可他未料到,在去围场的这条路上,竟能再次看见那光辉。 这是不是代表,当初那人并不是他重伤之下的错觉? 胸前当初的伤口早已好全,时至今日唯余下浅浅的伤痂,可傅玉宸想起那人时,还是不自觉地抬手抚上自己的伤口处。 他还记得,当初说话的声音似乎是个女声。 这样的夜晚,如此荒郊,对方要如何度过?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陛下:我救命恩人在这样的夜晚一个人多危险啊! 弦歌:(躺在榻上,吃着晚餐)嗯?似乎有人叫我? 第14章 无用 把身后追着自己的人甩掉后,叶弦歌接着黑夜,悄悄往自己的车舆过去。 这回她没再用大轻功飞起来,而是直接用第一阶段的疾跑,直到看见车舆处的火光时,才放慢了步子,接着慢慢熘达过去。 她越往那边走,越发现不对。 叶弦歌记得自己出来的时候,这边没有这么多金吾卫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记错了,总感觉这里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 「站住!」 正当她往自己车舆走去时,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厉喝。 叶弦歌不确定是不是在叫她,但还是下意识地顿住脚步,接着转过身子。 她看见身穿飞鱼服的金吾卫朝她走来,腰间别着佩刀。 「你是什么人,刚才从哪里回来的?」 那金吾卫边说边走到叶弦歌面前,刚毅的脸上眼神如炬,死死盯着她,完全将她当成了可疑人物。 这要是平常的时候,叶弦歌还能说上几句,可眼下她刚从外面回来,且自己心里也清楚,这里突然加强戒备,多半是为了捉她,所以眼见着对方质问,她倒是先懵了一懵,半刻后正要开口,就听得不远处落冬的声音响起。 「这是叶选侍,你怎的这样放肆!」 落冬的声音听上去带了些怒意,接着就叶弦歌就听见疾步走来的声音,很快落冬就走到了她身边。 因为叶弦歌衣着简便,不怎么惹眼,故而那金吾卫并未认出她,但落冬不同。 身为叶弦歌的大宫女,她的衣衫是有规制的。 因此那金吾卫一见着她,便认了出来。 「叶娘子恕罪!」金吾卫连忙看着叶弦歌拱手告罪,「是臣的失误,一时未曾认出叶娘子。」 叶弦歌一看矇混过去了,便道:「无碍,大人也是职责所在。」 两人说了两句,叶弦歌就带着落冬回了自己车舆处。 上了车后,叶弦歌才发现原来落冬早已将晚膳端了来。 看着眼前精緻的菜餚,叶弦歌先绕了过去,往短榻上一坐,接着看向落冬。 「方才是怎么了,怎的我出去一趟,这边的金吾卫忽地变多了?」 落冬坐在一旁替她布膳,边道:「奴婢知道的也不甚清楚,只是方才听说是高大人奉旨将金吾卫调了来,似乎是前面陛下的车驾处出了什么事,现在正在捉刺客呢。」 嘶。 此刻。 叶弦歌心中一紧。 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适才她躲在树后面偷听的时候还没上心,当听到什么「陛下」「诸卿」之类的字眼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听墙角听到皇帝那里去了。 原本想赶紧离开的,但是听到他们说什么怪症,什么太医署派人去了束手无策,就上了点心。 后来听着听着觉得不对。 那几个朝臣说了一大堆,听着有理,总结起来就是屁用没有。 完全就是在打太极。 叶弦歌于是自己嘀咕吐槽了两句,谁知那守在一边的金吾卫耳朵竟这么好,这么点声音都听见了。 导致她不得不赶紧大轻功离开。 想到这,叶弦歌不禁庆幸,还是大轻功给力,一下就把那些个追着她的金吾卫甩掉了。 「果真是出了刺客?」叶弦歌看着落冬问道,「那若是照这样的情况,捉不到那刺客岂不是明日一早都不能启程了?」 千万不要是这样,那她可太危险了。 好在落冬接下来的话让她放下心来。 「倒也不是,听高大人的意思应当只是今夜,若是捉不到刺客,我们还是要继续启程的,只是留些金吾卫继续在四处搜寻便是了。」 叶弦歌听后长长地「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安心用起晚膳来。 以后她出去熘达的时候还是少往人堆里扎,幸亏今天跑得快,要是被逮住了,她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毕竟原主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和原主之间简直天差地别,到时候一个不好还会被当成妖孽对待,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一晚上,叶弦歌都没有再出去过,只是安静待在自己车舆中,无论外面有什么样的动静都不出去瞧。 第24页 倒是落冬偶尔回来同她说。 无非就是一些不太重要的事。 总之到了天亮,叶弦歌睡了一觉起来后,就发现身下的车舆已经启动。 「娘子。」坐在身旁守夜的落冬见她醒来,便道,「您醒了。」 叶弦歌从迷濛中回过神,接着看着对方。 「这是已经启程了?」 「正是。」落冬回道,「昨夜折腾了一夜,也没捉到那刺客,今早高大人便奉旨将金吾卫撤去了,唯留了几个继续搜寻。」 「哦,没捉到。」叶弦歌听了后点了点头,「没捉到好啊。」 落冬有些愣愕。 「娘子您说什么呢?」 「啊?」叶弦歌这才反应过来,「没什么。」 她这个刚醒来就犯迷煳习惯是改不了了。 张了张口,正要说话,胃里却突然一阵翻涌,额间也勐地晕眩起来。 「娘子,您又开始难受了?」 落冬见对方面色霎时苍白起来,急忙往前挪了挪。 原本已经坐起来的叶弦歌,一下子又靠了回去。 她不知道车舆已经走了多久,她只知道,这会子她头上又出现了眩晕debuff。 痛苦的一天又开始了。 另一边,走在最前方的天子车驾中。 「你可留了人下来?」傅玉宸看着身前的高怀。 「回陛下。」高怀微躬着身子,「臣照您的旨意,留了一个小队的金吾卫,继续在那四周搜寻,只要有消息了,即刻便会有人回话的。」 傅玉宸听后沉吟半刻,尔后道:「果真这一夜都没搜寻到任何踪迹?」 「除了陛下您这处的金吾卫,这回跟着一併出来的全都派了出去,只是一整夜,方圆三十里全搜了,也未发现那人丝毫踪影,想是那人早已逃走了。」 逃走? 傅玉宸脑中又浮现出那以前从未见过的光效。 他记得第一回 ,那人救了他后,也是往前方跑了跑,接着在他尚未回神时,便一下子不见了人影,唯余下耀眼的光辉。 这已经是第二回 了。 那人能轻而易举地出现在他身边,可他身为天子,便是派再多人去搜寻,也始终找不到一点痕迹。 指尖轻捻,半刻后傅玉宸才再次开口。 「这边的金吾卫继续搜寻,你再告诉跟着一併去围场的,叫他们多注意些,若是有异样,即刻来回话。」 那人究竟是谁。 既救了他,为何又一直不出现?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大轻功是个好东西,以后会派上很多用场~ 第15章 小帐 去围场的路上实在不好受,一路走走停停,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到。 叶弦歌在这段期间内几乎天天待在自己的车舆内不出去。 一是因为车舆一动她头上就会出现眩晕debuff,实在难受。二是经过上回的事后,她觉得没事还是少出去熘达好一点,免得又被发现。 真被捉住了,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的大轻功。 更别说原主本身就是个弱女子了。 因此一直到大部队到了围场后,她才终于舒服了些。 虽则只是一个小宫嫔,但依制也由尚舍局那边早早布置好了小帐,供她安寝休息。 至于各宫带来的宫人,除了贴身的大宫女外,旁的全都被分配至宫人寝居的帷帐了。 叶弦歌在车舆停下后又休息了半晌,等到头上的眩晕状态彻底消失后,才起身往车舆外走去。 「娘子,小心些。」落冬先她一步下了车,在下面接着她。 叶弦歌原本想自己跳下去的,毕竟这个高度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只是为了不吓到落冬,所以她还是照着先前一样,一只手撑在对方的手背上,接着踩着放在车舆下方的椅踏走了下去。 眼下正是九月,天气尚且炎热,她一离开放了冰块的车舆,就感觉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 原本她因着嫌热,衣衫都换的轻薄透风的,但眼下正是午后日头最毒的时候,她下车的地方又没有任何遮挡,灼热而耀眼的阳光直接打在她身上,叶弦歌感觉自己一下子身上就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真热。」她不由地念叨了句。 一旁的落冬听见了,小小地惊唿了一声。 「怎么了?」叶弦歌转头看向她。 「娘子恕罪!」落冬低着头连忙请罪。 叶弦歌有些懵逼。 「何事突然请罪?」 她好像也没干啥啊,更没有斥责落冬,怎么对方突然这么惶恐。 落冬道:「奴婢原是该替娘子撑伞遮阳的,谁知一时忘了,叫娘子受热,是奴婢的罪过!」 叶弦歌这才反应过来。 落冬的意思是,原本准备了遮阳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忘记了,听了她刚才的念叨才想起来,这才请罪的。 听了她的话,叶弦歌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果然发现,在原主没有受伤之前,偶尔出去落冬都会替她撑伞遮阳,只是叶弦歌来了这个身体后就没出过东偏殿,自然也就略去了这项,她当然就不知道有这么回事了。 理清楚来龙去脉后,叶弦歌道:「无碍,小事罢了,你也别放在心上。」 她说着往前看了眼。 「我的住处在哪里?」 现在她只想赶紧去帐篷里休息,不想再在外面站着了。 第25页 落冬忙道:「就在前面不远了,奴婢先前带的两个小宫娥早已先一步同尚寝局的人布置了,想必眼下已经安置好,奴婢带娘子过去吧。」 叶弦歌点点头。 「那走吧。」 如落冬所言,叶弦歌的小帐离她的车舆并不远,走了不过半刻钟便到了。 「就在这里了,娘子。」落冬指着前方道。 叶弦歌抬头一看,只见前方几步处一座二十连的小帐伫立着,帐外是黑毡为面,最外面以画了驱邪勐兽的排城做遮挡,瞧着很有气势。 除了小了点。 叶弦歌其实心里也是有点准备的,毕竟不是在宫中,是在围场,住的地方肯定不会很大,但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小。 按照她的目测,这个小帐大概高两米五,长宽倒是一样的,似乎都不到三米的样子。 比起她在东偏殿的住处,实在是小的可怜了。 不对。 她突然回过神来。 最近自己是不是有点膨胀了。 想当初她没穿越之前,租的那个单身公寓也没比这个小帐大多少,现在不过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一段时间,就开始嫌弃这帐篷小了。 不行不行。 她内心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工作。 她迟早是要回去的,不能养成这种膨胀的习惯,做人还是不能太飘。 深吸口气,把心态调整好后,叶弦歌看了看旁边离得极近,且样式都和她这个小帐一样的帐篷问道:「我旁边这两个小帐还住的是谁?」 照理来说,原主是当初大选中唯一一个位份最低的宫嫔了,这小帐按照位份来的话,她住是应该的,但旁的宫嫔都比她位份要高,没道理也和她住一样的帐篷,而且还离得这么近。 她的帐篷在最中间,旁边那两个隔了不过两步路的距离,这夜里睡觉翻个身只怕都会被隔壁听见了。 「娘子说笑了。」落冬道,「这一旁的两个小帐中并未住旁的宫嫔。」 叶弦歌:? 「那为什么会建在这里?」不多余吗? 她这话问的其实有漏洞,好在原主先前从未来过围场,因而不清楚这些事也是正常的。 落冬听后也没多想,只是稍稍指了指旁边的两个小帐道。 「这三部帐幕都是给娘子您安排的,中间这座是让您安寝的,旁边两座分别是洗漱和用膳的地方。正是因着这样,才建的这样近,否则走来走去的过于劳累。」 叶弦歌实在没想到,自己刚才还嫌这小帐不大,现实马上就教她做人。 在她看来都能在一个地方解决的事情,偏偏分了三个帐幕。 叶弦歌觉得,真不是她膨胀,实在是这日子过于超过她的想像。 谁能想到,这三个帐幕都是给她用的呢?! 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宫嫔都有这样的待遇,那她头上那些,过的得是什么神仙日子? 「娘子?」落冬见她不说话,不由地唤了她一句。 「没事。」叶弦歌微微摇头,「方才出了会子神罢了。」说着往中间那个小帐走去,「进去吧。」 落冬见状也跟了上去。 当叶弦歌进了小帐后,原本给自己做好的心里建设一下子又受到了冲击。 只见小帐内里以红绫作里,下设紫帷垂露的方座,紫檀雕祥云桃花心直足榻,榻前垂挂竹帘遮挡,帐内两边是青粗绸为面,红帛作里的三柱围墙。 直足榻两边放了两个大瓮,瓮中盛着大块冰雕。 因着有了这两个冰雕,原本密不透风的小帐内反而叫人觉得十分凉爽。 叶弦歌看着眼前的一切,更加震惊了。 她仿佛是来度假的。 趁着落冬不注意,她点开客服界面。 「003你什么时候再发布新的任务!再不回去我这个社会主义接班人就要被腐朽的资本主义腐蚀了!」 那边过了半晌才回復。 【请玩家好好说话,说人话。】 叶弦歌:「我要回家!」 【好的,下面发布新主线任务,请玩家耐心等待——】 第16章 炸毛 叶弦歌没想到随便这么一叫居然真的叫到003发布新的任务,于是她赶紧找了个理由。 「落冬,我现在有些累了。」她走到直足榻上坐下,接着对落冬道,「你先替我把东西收拾下,我小憩一会子。」 好在这回吴妃没来围场,因而她们这些随行的宫嫔不用去问安,因此叶弦歌才能光明正大的说自己要睡觉了。 而落冬在听了她的话后,福身应诺,接着便退出了小帐。 待小帐内只余下自己一人时,叶弦歌才重新看向客服面板。 「快,说一下是什么任务!」 她现在是恨不得下一刻就能离开这个世界回去。 叶弦歌这边迫切想知道新的任务,003却没如她愿。 【请玩家稍等,系统检测到玩家已经完成上一个主线任务,现在正在计算发放给玩家的奖励。】 叶弦歌听后才想起这么回事。 都怪这些天她因为那个眩晕debuff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连当初为什么非要来围场都忘了。 等了一会儿后,叶弦歌就发现自己任务面板上那个让她跟着去秋狝的任务状态变成已完成,而最下面的离开本世界进度条又往前挪了一点点。 第26页 变成了1.5%。 叶弦歌感觉自己前方的路十分光明。 然后突然想到个事。 「003,我有事问你。」 【问。】003显然还是十分高冷。 「我这个坐马车就会出现的眩晕debuff有办法消除吗?」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每次只要车舆一启动,十分钟内必然开始头晕,一直持续到车子停下。 在debuff持续存在的这段期间,她无论是躺着还是坐着,都没办法让自己好受一些,这回来围场的路上的这大半个月,她不知吐了多少回,苦胆都快吐出来了。 客服面板许久没有回音。 最终叶弦歌等不起了,又给对方发了信息过去。 「???003你去哪里了,也断连了吗!」 这回003很快就回復了。 【是这样的玩家,刚才去查询了你的游戏状态,系统这边发现,这个眩晕debuff不是因为游戏原因造成的,所以没有办法去除。】 叶弦歌听后一愣。 「不是游戏原因,那是什么?我自己体质原因?」 【是的。】 「可是我不晕车啊!」叶弦歌觉得003在诓她。 【……】 003发了一串省略号过来,似乎觉得叶弦歌有点智障。 【请玩家弄清楚一点,汽车和马车不是一个概念。】 这回轮到叶弦歌发省略号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体质原因,所以晕马车?那没有办法能够缓解一下吗!」 想想办法降低一下她出现debuff期间的难受度也好啊。 【游戏根据玩家出现的特殊情况已经做出了相应的调整优化,请玩家自己多注意,不要什么都怪游戏。】 显然,003觉得叶弦歌是个事逼。 而叶弦歌看到这话后还真的回过头去思考了下,接着突然反应过来。 「你是说,那个马车一停下来,十分钟内眩晕状态就会消失是游戏做的优化?」 她先前一直以为这个眩晕状态是游戏导致的,所以当车舆停下来后不久debuff就消失时,她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直到刚刚003告诉她,会眩晕是她自己体质原因,而游戏本身已经替她做出优化后,她才勐然意识到这一点。 「嗐,我说着debuff这么智能的吗?搞了半天是游戏优化的结果。」 她随便吐槽了句,接着就看见客服面板上003的回覆。 【请玩家抱有感恩之心,不要觉得什么都是游戏应该做的。】 原本心情还比较平静的叶弦歌,看到003这句话就炸了。 「???」 她先是打了一串问号过去,接着噼里啪啦又发了一堆话。 「003你说话之前能不能用你那颗并不存在的大脑好好想想,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在玩游戏的时候突然穿越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的?还不是因为你们游戏的失误!在发现这么重大的漏洞后,你们游戏公司不仅没有第一时间想办法把我救回去,还以发布任务为由,让我被迫接受任务,如果不接受,就只能一辈子被困在这个世界。而且发布任务就算了,任务奖励还这么少,我问一句,你就反驳我说是我贪心,给我的奖励已经很多了,可是把我带回原本的世界原本就是你们游戏公司应该做的!」 打了这么一堆后,她休息了一下,接着在对面还没回復的时候,又发了一段过去。 「这些我都忍了,不就是做任务吗,我接受就是了,但是我现在不过问一句能不能想办法把我的眩晕状态减轻一下,你就觉得我没有感恩之心。你们这个破游戏就是仗着现在我被困在这里,没办法去投诉,所以总是这么苛刻地对待我。我特么玩个游戏招谁惹谁了?要来这里体验生活?!」 「说我没有感恩之心,那你问问你们游戏公司那些策划和老闆,你们做到自己该做的了吗?我的身体现在还在游戏仓里,如果我一直被困在这里回不去,什么时候我的身体因为营养供给不足而衰竭死亡了,那你们公司也没有好果子吃!」 叶弦歌显然是这段日子来忍够了003,所以才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突然炸毛。 而原本回復迅速的003,在她发了这许多话后,竟出奇地安静下来。 叶弦歌见对面不回復,也没着急去问。 她这会儿发泄完了,也暂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原本兴沖沖想要接取新的任务的心情也一下子散了许多。 她这些日子一直都在麻痹自我。 想着既然来了这个世界,暂时回不去,不如就顺着游戏的,接了任务算了。 但说实在的,她在现世又不是没家人没朋友的,来了这里难道真的就不想他们吗? 只不过因为回不去,所以逼自己不去想罢了。 她一直告诉自己,只要坚持做任务,总有一天能够回去的。 003一再怼她,她都忍了,可今天突然就忍不了了。 原本就不是她自愿穿越的,回不去已经很让她糟心了,对方还说她没有感恩之心。 到底是谁没有感恩之心啊! 她自认已经很好脾气地跟003说话了。 这样想着她又开始生气了。 垃圾游戏,智障客服。 【玩家。】正当叶弦歌越来越生气时,客服面板上003又重新出现了。 「干嘛?」叶弦歌回復的一点也不客气。 第27页 这次003却没有在意她的态度,只是说了句。 【刚才系统重新对你的游戏状态进行了估算,现在针对你的眩晕情况,得出了一个更高级的优化办法。】 叶弦歌看着这句话,没回復。 她在意是是眩晕情况吗,她在意的是回家的情况! 虽然没得到回覆,但003还是敬责地把自己原本要说的发了出来。 【你的眩晕状态虽然是因为个人体质原因导致的,但系统经过搜索,在本世界发现了一个可以遏制你的眩晕情况的人,只要你坐马车时,身边有那个人,就不会像之前一样难受。】 「那个人是谁?」 【当今天子,傅玉宸。】 叶弦歌:? 你在逗我? 第17章 受邀 叶弦歌看着客服面板上那句话,整个人沉默了半刻。 「我们换一个话题吧。」 她觉得自己还是继续晕车下去好了。 003:? 【好吧,那玩家是否接受新任务?】 叶弦歌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把落冬打发走是为了听游戏发布新的主线任务。 「接接接,你就说什么任务吧!」 现在叶弦歌把之前因为003态度不好的事情又丢到了脑后。 毕竟什么事都没有回家的事重要! 想到这,她又看了看任务面板上的回家进度,那个1.5%让她一下子变得十分愉悦。 「快,说是什么任务!」 【下面发主线任务: 接受季淑容的比试,并赢过她。 是否接受? 是否】 叶弦歌看着这个任务,有些不解。 「什么东西?季淑容的比试?」 她现在正坐在自己小帐中,身边也没有任何人,哪里来的比试? 「003你确定没发布错任务?」 【请玩家不要质疑游戏的准确性。】 003这句话刚发过来,叶弦歌还没来得及回復,就看见小帐的帘子被掀起,接着刚才被她打发走的落冬走了进来。 「娘子。」她走到叶弦歌跟前,面上神情有些担忧。 「怎么了?」叶弦歌见状不由地问道。 这都来围场了,还有谁会找她麻烦不成? 「奴婢方才同另两个小宫娥替您收拾行囊,原想着收拾好了便去六尚局那边的帷帐瞧瞧晚膳做好了没有,谁知还没来得及去,便见司婉华身边的邱蝶姑娘找了来。」 叶弦歌听后在脑中迅速搜索,然后找到了这个司婉华是何许人物。 作为当初大选到现在唯一一个得以侍寝的宫嫔,司婉华可谓是人生赢家了。 纵然后宫中其他几个宫嫔都十分眼热她的待遇,且心中或多或少对她有些不忿,但谁也没有明显表现出来。 只因她是几个宫嫔里最得宠的一个。 除了她,旁的宫嫔一年之中见着陛下的次数屈指可数,还要算上岁元正冬至夜宴的次数,若是不算这个,只怕除了吴妃和她,便再也没旁的宫嫔见着陛下了。 虽然陛下登基这几年来没有立后的意思,但大家心中都存着一个心思,只怕若是真的要立后,这个司婉华的可能性非常大。 这样一个宫斗赢家,怎么会突然派人来她的帷帐来,原主记忆中两人之间也没什么联繫。 看着落冬,叶弦歌道:「可有说来了是为何事?」 「邱蝶说,司婉华请娘子您去她的帐内一聚。」 叶弦歌:? 搞了半天是叫她去聚会的? 「现在就去?」 落冬点头。 「说司婉华那边催的急,如果娘子您方便的话……」 后面的话落冬都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估计心里也觉得对方的要求有点不合理。 毕竟大家都是这样才到围场,还没来得及休息,她就这样叫别人过去,确实也不太正常。 叶弦歌倒也不在意,听后便道:「既如此,那现在便去吧。」 「娘子?」落冬一怔,「您不多休息一会儿吗」 叶弦歌「嗐」了一声,接着道:「司婉华那样的身份,叫人来说了,好听点是邀请,实际上便是直接下令了,我若不去,她怒了治我一个不敬之罪,这不是无妄之灾吗?」 说着起身。 「休息什么时候都可以,先去司婉华那边瞧瞧究竟什么事再说。」 落冬见她往外走,便也赶紧跟了上来,在她身后跟着。 叶弦歌这边走着,顺手点开了刚才的界面。 眼下刚才那个任务接取界面还停着,她看了一眼,就按下了那个接受键。 接着她的任务面板一下子就多了一个任务。 赢得比试 接收季淑容的比试,并赢得她。 完成度:未完成(0/1) 任务奖励:离开本世界进度前进1% 叶弦歌一看,心中一喜。 又有百分之一! 快乐! 完成这个任务之后,就有2.5%的进度了! 至于季淑容什么时候提出和她比试再说吧! 这边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下,她虽然不知道司婉华的帷帐在哪里,但走在她身后的落冬偶尔会提醒她,因此她也没有走错路。 巧的是,虽然比她位份高了许多,但司婉华的住处离叶弦歌这里却没有多远。 第28页 走了不过半柱香时间,两人就到了。 「娘子,这便是司婉华的三部帐幕了。」身后的落冬轻声提醒,叶弦歌这才抬头往前方望去。 然后被震惊了。 司婉华和她的帐幕外观上面并没有什么分别,但占地面积就是天壤之别了。 根据叶弦歌的目测,对方的三部帐幕保守估计也有她的两个半这么大。 嘶。 这就是宠妃的待遇吗! 果然不是旁人能比的。 就说帐幕外面站着的宫人内侍都比她的要多了好多人。 叶弦歌记得,自己的帐幕周围,似乎没什么人在外面候着。 嗐。 她心中嘆气。 这种生活羡慕是羡慕不来的。 还不如想办法看怎么能更快地完成任务回去才是正经。 「走吧,去见司婉华。」她说了句,便举步往中间最大的那个帐幕走去。 走了大约十步,便到了帐幕外面。 「来者何人?」 叶弦歌看到站在外面的宫娥,正要开口,便听得对方先质问她,这倒让她一愣。 什么东西? 司婉华叫她过来的,结果她来了,居然连门都没进去就被小宫娥拦住了? 她心中思索一会,并没开口,倒是身后的落冬见状,上前一步。 「我们娘子是永绥殿的叶选侍,眼下受婉华娘娘的邀请来求见的。」 落冬这话说得得体,但看着那小宫娥的面色却不善。 她原本就担心司婉华叫自家娘子来没安什么好心思了,眼下到了一看果真如此。 若是真心相邀,又怎会连候在帐外的小宫娥都不告知?反倒叫自家娘子平白受人质问。 那小宫娥听了落冬的话后,并没有立刻请罪行礼,反而打量了她半晌,尔后开口道:「我们娘娘并未说过有邀叶娘子来,眼下娘娘刚到围场,此刻正在小憩,无神见客,叶娘子请回吧,下回再来。」 这小宫娥在司婉华身边待得时日不长,平日不过做些洒扫的工作,这回司婉华随行来围场,因着得宠,故而能带的宫人员额便多些,她便有幸跟着来。 平日里她见惯了旁的小宫嫔对自家娘娘的阿谀奉承,自然以为叶弦歌也同那些人一样,口中说着是受邀,实际就是上赶着来巴结。 且在她看来,对方来巴结也不知道带些东西,就这样,单独一人,带着个宫娥便来了,她自然瞧不上,便随着自己心意口没遮拦地胡说。 而她说完这话后,落冬的面色一下子便沉了下来,正要张口说回去,便被叶弦歌拦住。 「稍安勿躁。」叶弦歌低声说了句,也没再开口。 只是隔着这帐幕往里面看了看。 此时,里面似乎有了些动静。 「是谁在外面?」一道轻柔动听的女声响起。 接着叶弦歌就见自己面前的那个小宫娥对着帐外挂着的帘子微微福身,接着道:「回娘娘,是永绥殿的叶选侍来了,说是您先前邀她来一聚的。」 里面听后静了半刻,而后才听得匆匆的脚步往这边来。 「叶娘子已经到了?」一道同先前声音不同的女声响起,同时叶弦歌看到眼前的帘子被忽地掀开,接着一个身穿宝石蓝襦衫的宫娥走了出来。 「叶娘子恕罪。」那宫娥一出来便福身像叶弦歌请罪。 叶弦歌看了眼,接着笑道:「邱蝶姑娘言重了。」 她在原主的记忆中翻到了对这个宫娥为数不多的记忆。 这人就是司婉华的大宫女,名唤邱蝶,做事干净利索,很受司婉华器重。 这也是先前为什么司婉华叫她去请叶弦歌的原因。 只是叶弦歌没想到来了后,会被一个眼生的小宫娥拦在了帐外。 而那邱蝶听她这样说,忙道:「原是奴婢的错,先前从娘子那处回来本想着要告知这些小丫头们您过会子会来,只是未料到眼下刚到围场,事多且杂,奴婢这一回来就许多事忙,一下子给忘记了。」 说着邱蝶转头对方才那小宫娥道:「真真是平日里惯的你们了,叫你们一个个都养成了这不长眼认人的习惯,先前不出什么麻烦便也罢了,今年竟连叶娘子也敢拦,不知道这是娘娘特意去请了来的吗?」 邱蝶将那小宫娥往前一扯,接着推到叶弦歌面前。 「还不快同叶娘子请罪!若是叶娘子不饶你,回头你也别跟着回宫了,从今往后就留在这围场好好反省!」 那小宫娥原以为叶弦歌同以前那些人一样,都是上门来讨好自家娘娘的,态度自然不好,眼下听得邱蝶这样说,心中早已慌了神,「扑嗵」一下就跪在叶弦歌面前。 「叶娘子恕罪,奴婢实在不是有意,还请叶娘子饶了奴婢这回吧,奴婢不想留在围场!」 小宫娥说着说着便留下泪来,心中又惧又怕,生怕自己真的被留在这围场了。 在司婉华身边她纵然只是一个洒扫的宫娥,也比在旁的宫嫔身边要得脸的多了。可若是真箇这次回不了宫中,留在这荒芜人烟的围场,下辈子也算是没指望了。 叶弦歌看着声泪俱下的小宫娥,又看了看邱蝶,半刻后笑道。 「这是怎么说?不过是不认得人罢了,怎的要罚这么重?快些起来吧,别跪着了。」说着看了眼身后的落冬,对方便知机的往前一步,将那小宫娥扶起。 第29页 叶弦歌虽然没碰到过这种事情,但也看得出,这司婉华叫她来,只怕不是什么仅仅相聚这么简单。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弦歌:后宫女人怎么这么多弯弯绕绕! 第18章 请旨 天子大帐内。 傅玉宸坐在金铜行床上,单手撑在面前的长案上,双眉皱起。 「还是没找到?」他看着站在前方的金吾卫长史。 「臣无能!」那金吾卫长史拱手请罪,「臣带了一个小队在先前那处搜了许久,也未曾见着之前那人的踪迹,在方圆的农家也问过,都说没有见过有外人出现。」 还是找不到。 傅玉宸心中莫名升起一股郁燥之感。 「先前留下的人眼下都到围场了?」 「回陛下,因想着围场安全,故而臣将人都调了回来。」 在金吾卫长史看来,他们在先前那里找了七八日,几乎把能找的地方都翻了个遍,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若再留下只怕也是徒劳,所以他才将那一小队的人全都调回了围场,毕竟天子的安危最重要。 傅玉宸听后面色微沉。 「朕并未下旨让你调回剩下的人。」 显然他不悦对方自作主张。 「是臣之过!」那长史忙道,「请陛下降罪!」 显然他也知道自己是自作主张。 傅玉宸瞧着他半晌,尔后道:「果真是没任何发现?」 他还是不信,一个大活人真能平白消失不成? 而那长史听后便道:「先前几日确实没有发现,许是那人跑得快了些,已经不在先前那地方了,臣过会便带人再去搜寻。」 「……罢了。」傅玉宸道,「不必去了。」 「陛下?」那长史不解。 在他看来,陛下分明是很想找到那人的。 「你们应是找不到她的。……退下吧,日后这样自己做主的事情朕不想再看到。」 金吾卫长史听后只得拱手,应了声后便退出了大帐。 傅玉宸闭上双目,没再说话。 一旁的高怀心知他此刻不豫,便也不敢轻易开口。 大帐内一时十分安静。 过了不知多久,帐外忽地有了些动静。 听着外面低声交谈声,傅玉宸睁开眼。 「何事喧譁?」 高怀见状忙躬身:「臣这便去瞧。」 说着就匆匆往大帐外走去,过了半晌后方回来。 「陛下。」他微微躬身。 「说吧,什么事?」 高怀:「回陛下,是季淑容娘娘派了人来,说有事想求陛下允准。」 季淑容? 傅玉宸思索半晌,才想起这么个人来。 「这才刚到围场,她有什么事?」 高怀这才将自己先前听到的话说了出来。 「淑容娘娘说自己入宫几年,一直未曾有机会随行秋狝,心中嚮往不已,眼下既有了机会,便想试试骑射。」 傅玉宸听后便道:「她会骑射吗?贸然尝试就不怕自己受伤?叫她不要折腾了。」 显然他根本忘了自己后宫这几个宫嫔究竟是什么出身了。 高怀见状道:「陛下,淑容娘娘是兵部侍郎嫡长女,自幼习武。」 傅玉宸被这么一提醒,才隐约想起来点。 「既如此,随便她吧,叫人看着点,别让她受伤就是。」 对傅玉宸来说,最不希望就是自己后宫的这几个宫嫔受伤了,因为但凡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派人来告诉他,为的就是让他去看看。 可是他真的对这些宫嫔没兴趣。 若非先太后在世时非要大选,他为人子又不得不遵从,现在他的后宫之中只怕一个宫嫔都不会有。 似宫嫔身子不适这样的情况,一回两回他还能不去,次数多了,便不得不去瞧瞧。 可去了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纵然那些宫嫔一个赛一个的人比花娇,可他还是觉着无趣。 不过说上两句便离开了,之后的便交由高怀去办。 眼下听得季淑容说要骑射,他便下意识交代,不要让对方受伤,免得自己还要抽空去瞧。 高怀见他允准后,便又道:「淑容娘娘还说……」 「她怎么这么多事?」 傅玉宸的语气变得有些不耐起来。 高怀见状忙住了声,一时不敢继续说下去。 过了好半晌,傅玉宸才再次开口。 「她还说了什么,你一次都说完就是。」 高怀这才敢继续往下说。 「淑容娘娘说,觉着一人无趣,便想着同旁的宫嫔比试一番,博个彩头。」 「后宫中还有宫嫔会骑射?」 「回陛下,除了淑容娘娘,另外还有薛贞媛家中也是武将出身。」 一听还有旁的宫嫔也善骑射,傅玉宸便道:「那你过会叫人去季淑容那儿,就说朕同意了她的请求,只一样,不要拉着不善骑射的宫嫔比试。」 「诺。」高怀听后便躬身应了。 傅玉宸在帐内又坐了会儿,最终还是静不下心来。 「朕去外面走走。」他说着起身,往外走去。 高怀见了便赶紧跟上,期间还抽空同帐外候着的内侍交代了句,叫人去季淑容那边去回话。 另一边。 司婉华帐内。 第30页 司婉华坐在贵妃榻上,身子靠着身后的凭几。 身为宠妃,她的一应吃穿用度都同旁的宫嫔区分开来。 不说别的,便说着帐幕,似她这样的位份,本来应是内设三柱,但因着她得宠,殿中省那边便用的四柱,且身边随行的人也比旁的宫嫔要多。 便是位份在她之上的季淑容,此番带的宫人员额都没有她的多。 不仅如此,便是她身上所穿衣料,都是最好的。 叶弦歌不知道,但不代表原主不知道。 坐在她对面,叶弦歌暗自看了半刻,最终确定她身上的衣裙是缭绫所制。 曾有诗云:缭绫缭绫何所似,不似罗绡与纨绮。应似天台山上月明前。 缭绫一物比之寻常衣料要珍贵的多,其制作精美、组织细密、质地柔软,表面流光溢彩,花纹变化莫测。因每年产量过少,故而素来都是上贡之用。 在原主记忆中,后宫中便是吴妃都没有这样的料子,可想而知司婉华有多受宠。 「真是对不住了。」司婉华看着叶弦歌道,「怪本宫驭下不严,这才叫叶娘子方才平白受气。」 说着还看了眼一旁的邱蝶:「适才那宫娥怎么处置的?既这样不长眼,便不要留在本宫身边了。」 邱蝶福身道:「回娘娘,奴婢先前也是打算这样处置,只是叶娘子心善,觉着那宫娥罪不至此,替她求了句情。」 「叶娘子果真心善。」司婉华说着一笑。 她生得虽不若季淑容那样美艷,但却别有一番清雅之态,眼下这一笑,更显得叫人感觉如春风拂面,十分舒适。 「娘娘过奖了。」叶弦歌起身一福身,「妾想着那小宫娥也不是有心,若真箇将人留在这荒芜的围场,且不平白耽误了她一辈子?」 「叶娘子说的是,小宫娥也确实不易。」 司婉华显然不想在这事上多费口舌,因而说了一句便将话题绕开了。 「本宫先前听说,叶娘子在来围场前双膝受了伤?」 「不过小伤罢了。」叶弦歌道,「劳娘娘挂心。」 司婉华先没说话,只是看了看一旁的邱蝶,对方便会意地从一旁端了秘色瓷高脚盘来。 「叶娘子,这是适才六尚局那边送来的,说是新研制出来的,本宫用了些觉得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叶弦歌听后看了眼跟前的精緻糕点。 六尚局显然也是知道谁是得宠的,故而才会一研制出新的糕点,便忙着往司婉华这边送了。 叶弦歌伸手,正要拿起那糕点,便听得司婉华又道:「听得说叶娘子膝上的伤是因着季淑容才伤的?」 她的指尖顿住。 「不过是妾不自己不当心罢了,同淑容娘娘无甚关系。」 司婉华听后又是一笑。 「是不是又有什么所谓?本宫此番叫叶娘子来,是有一事告知。」 她的眼神落在那糕点上。 「这回来围场,季淑容是做好了要在陛下跟前显现一番的准备的,故而她会去向陛下请旨,说自己许久未曾骑射,想要在围场试试。」 「淑容娘娘将门出身,这样的要求实属正常。」 司婉华动了动,调整了下自己坐着的位置。 「只是本宫听说,她届时会提出同叶娘子比试。」 叶弦歌听后一怔。 原来刚才那个主线任务是这个意思吗? 季淑容想要和她比骑射? 难怪先前她问003有没有发布错任务时,对方让她不要质疑游戏的准确性。 叶弦歌是真搞不明白,季淑容是多闲,有那功夫不想想怎么多吸引陛下的注意,老是针对她做什么? 司婉华见她滞住不说话,便以为对方是吓住了,因而道:「叶娘子莫要担心,本宫已经替你想好退路了,若是季淑容那边提出同你比试,你便说同本宫有约,无暇比试便是。」 叶弦歌回过神来。 「妾谢娘娘替妾思虑周全。」 「叶娘子不必客气。」司婉华道,「叶娘子先前在永绥殿的境遇本宫倒也听说了些,季淑容仗着自己位份高,总是压制着娘子,想必娘子日子也不好过。本宫同娘子接触虽不多,但觉着同娘子十分有缘,若是日后有机会,本宫便同陛下提一下,让你到本宫的舒阳殿来随居,叶娘子意下如何?」 叶弦歌笑了笑,接着拿起那高脚碟中的糕点。 轻咬了口后她开口道:「果真不愧是六尚局所制,味道确实好。只是妾不太喜欢过甜的糕点,同娘娘口味不同。」 她这一句话说完,司婉华面色霎时沉了下来。 「叶娘子口味果真独特!」 第19章 小调 司婉华也不是听不懂话的人,听得叶弦歌这样说,心中一下便明白了。 对方这是不愿接受她递过去的枝,选择明哲保身呢。 她的面色沉了下来,声音也变得有些冷然。 「叶娘子果真不喜这糕点?」 叶弦歌静默半刻,并未开口。 司婉华冷笑一声。 「既如此,倒是本宫同叶娘子不一样了。」 说着看了眼一旁的邱蝶。 「这刚来围场,一路颠簸,也未曾休息好,眼下本宫觉得乏了,无甚精力陪着叶娘子聊了,邱蝶,替本宫送叶娘子出去。」 这便是明晃晃地逐客了。 第31页 邱蝶听后便走到叶弦歌面前。 「叶娘子,请吧。」 叶弦歌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起身,对着司婉华一福身。 「妾告退。」 司婉华并未回她,而是径直转过了身子,唯余一个后背。 显然是厌烦了叶弦歌。 身后的落冬见状微微皱眉,却不好开口。 而叶弦歌自己却不怎么在意。 「走吧。」她转过身子对落冬轻声说了句,接着便退到了帐外。 「叶娘子慢走。」到了帐外,邱蝶看着叶弦歌道,「奴婢尚有事在身,便不远送娘子了。」 邱蝶说着话的时候,面上仍旧带着笑意,但显然没了先前出来迎叶弦歌的热络了。 「邱蝶姑娘事多,且回去吧。」叶弦歌也不在乎对方态度的转变,简单说了句后,便自己离开了此处。 邱蝶站在帐外,看着她的背影,眼中带上了些嘲弄,一直到瞧不见了,方收回视线,转身回了帐内。 这边叶弦歌离了司婉华的帐幕,便漫无目的地熘达着。 一旁的落冬想到方才的情况,有些担忧。 「娘子您适才拒绝了司婉华,她之后会不会……」 「会不会针对我?」见落冬顿住,叶弦歌接过她的话。 落冬略点点头。 原先她以为司婉华得宠却不张扬,应是个好相与的,未料到今日去了才发现,比起季淑容,对方似乎更难缠一些。 「放心吧,她不至于自降身份来对付我一个小小选侍。」叶弦歌道,「在她的心中,只怕我都排不上位置,吴妃和季淑容那等高位宫嫔才是她真正的对手。」 「那司婉华为何今日要向您示好?」 平日也没有什么交集,这刚到围场便派了人叫叶弦歌过去,而后说的那些话,不是示好又是什么? 叶弦歌笑了笑。 「她示好不过是想拉拢我,是因为她来围场的路上听说了我先前被季淑容罚跪的事。对她来说,季淑容这些人是阻碍她登上后位的绊脚石,能除掉一个是一个,我这样的小宫嫔,她能拉拢便拉拢,拉拢不了便算了。且她本身也瞧不上我,若不然为何要给我一个下马威?」 落冬听后思索半刻,接着恍然。 「娘子您是说,那刁难你的小宫娥是司婉华故意安排的?」 「倒也不算。」叶弦歌道,「那小宫娥瞧上去便是习惯了这样说话,应是邱蝶故意没同她说我要过去。……司婉华一面想要从我这探听季淑容的情况,一面又拉不下身段,故而才这样做。」 「娘子您既这样清楚,为何要拒绝她?」 叶弦歌:「眼下季淑容已经很瞧不得我了,若是让她知道我投靠了司婉华那边,你觉得她会如何?」 落冬眉心一蹙。 叶弦歌继续道:「季淑容若真知道了,定不会饶我,你以为到时司婉华会保我?」 司婉华才不会。 若季淑容真的一直针对叶弦歌,她只会选择明哲保身,口中说的再好听,到时威胁到她了,她只会第一个牺牲叶弦歌保住自己。 「可……」落冬道,「眼下您拒绝了,她季淑容还是一样容不得您。」 「我之于季淑容不过是偶尔心情不好的调剂罢了,季淑容自己都知道,她真正的对手是谁。」她说着顿了顿,半刻后方续道,「再者说,她若真的要对付我,我自有办法。」 两人说着都已经过了自己的小帐,叶弦歌脚下步子却不停,仍旧往前走去。 「娘子。」身边的落冬见状便道,「您不回去休息吗?」 叶弦歌嘆了口气。 「不着急,先四处逛逛吧,我先前也没来过这围场,眼下既出来了,倒不如多瞧瞧。」 其实就是她自己懒。 要真回自己小帐了,估计就彻底不想出来了,还不如趁着闲着在外面,到处熘达一下。 好在眼下天色也渐渐沉了下来,唯有太阳的余晖落下,倒也不似先前那样热了。 只是原本不是在宫内,没有通明的灯火,在这逐渐暗下的天色中,离得远点便不怎么瞧得清人了。 走的时间长了,落冬便想劝她回去。 如今天色暗下来,实在不宜在外面逛,虽则四周都有金吾卫守着,但也要防着意外出现。 「娘子,已经走了这么些时候了,我们回去吧。」 叶弦歌看了眼天色,发现确实有点晚了,前面好些路都瞧不见了。 「那回去吧。」 正好她现在觉得饿了。 两人于是往自己小帐位置走去。 因为先前走了太久,故而眼下回去也要一段时间,一路上叶弦歌觉着无聊,便转头看向落冬。 「落冬,我记得你家乡是锦安的?」 落冬听后点头:「是的,苍夏同奴婢是同乡,当初都是从锦安採选进的宫。」 苍夏便是先前落冬提过的,在尚食局的女官。 叶弦歌确认后便道:「我觉得有点无趣,你能给我哼个曲听听吗?」 锦安的出了名的水乡,小调多也好听。 落冬听后一怔。 「娘子怎么突然想听曲?」 她在自家娘子身边这么久,对方也没叫她唱过曲。 叶弦歌「嗐」了一声。 「这不是,无聊嘛。」 第32页 听小姐姐唱曲多快乐啊! 落冬听得她这么说,便也没多想,四周看了看,发现也没什么人,便大着胆子轻声哼起来。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下一片昏黄,耳边是悠扬清雅的小调,面前是广袤无垠的草地,让叶弦歌一下子就快乐起来。 两人慢慢走着,落冬唱完一首没听见她说话,便又继续开始哼新的小调。 「好听……」 「什么人在那里?!」 这边叶弦歌正要夸一下落冬的小调好听,便忽地听见前方传来一道厉喝声,不由地步子一顿。 一旁原本哼着小调的落冬也是一怔,接着止了声。 「娘子。」落冬有些慌张。 「怎么了?」叶弦歌不解,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神情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 「我们……我们走到陛下帐幕了。」 叶弦歌:??? 这么巧的吗! 也就是说,刚才出声叱喝她们的人……是陛下身边人。 嘶—— 叶弦歌倒吸口凉气。 「快,快走。」她压低声音,对落冬道,「别被发现了。」 好在眼下天色已经很晚了,她所处的地方,前面恰好有个小的帐幕遮着,若是不出声,悄悄往后退,还能熘的掉。 落冬似乎没想到她这么怂,听了这话后有些愕然地看向她。 「快走了!」她没同对方解释,只是拉了对方,赶紧往后面跑去。 「站住!跑什么!」 因为身边带着落冬,叶弦歌不好用大轻功,怕吓到对方,就只能靠着自己的双腿。 但两个姑娘的双腿怎么能跑得过大男人,因此她俩个刚跑了没几步,就被包围了。 守在天子帐幕四周的金吾卫来了好几个人,一下子就把她们的路堵死了。 手中拿着的火把将这一小块范围照亮。 「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领头的那金吾卫冲着两人道。 落冬见状忙道:「大人,我们不是刺客,这是我家娘子叶选侍,我们只是无意中走到这里的!」 那金吾卫听后先是一怔,然后赶紧拱手行礼:「臣见过叶娘子!」 接着才问道:「叶娘子怎的会走到这里来?」 叶弦歌:……我要知道这里是天子帐幕,我也不会过来了。 「原只是随便走走,未料到天色晚了,竟分不清方向,便走到此处来了。」叶弦歌带了三分笑意,「适才乍一听得有人开口,吓了一跳,这才想着赶紧离开,未料到竟还是惊动了大人。」 她顺便给自己找了个刚才为什么要跑的理由。 那金吾卫听后正要说话,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捉到人了吗?」 叶弦歌不怎么熟悉这声音,但见原本围着她的这些金吾卫一下子转身,接着齐齐跪下。 「见过陛下!」 叶弦歌一下子懵逼了。 这皇帝这么闲的吗? 回过神来赶紧跟着那些人一起俯身下拜。 然后低着头,没作声。 原本只是在帐幕四周走走的傅玉宸,不知何时竟听得隐约传来一阵歌声,这才叫了人来看。 「这是何人?」他看着不远处俯身下拜的人,面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 那金吾卫忙拱手道:「回陛下,方才臣问了,这是叶选侍。」 叶选侍? 傅玉宸双眉一皱,思索了半晌,最终没想到这人是谁。 他也懒得问一旁的高怀,只是看着不远处的人。 「适才是你在唱曲?」 叶弦歌:关我什么事?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陛下:刚才你在唱歌? 弦歌:关我屁事! 第20章 不识 夜幕降临,四周陷入浓黑之中,前方那人离他并不近,若非一旁的金吾卫手中举着的火把,傅玉宸只怕都瞧不清前面的情况。 他想到自己先前听到的曲子,故而对着那人道:「适才是你在唱曲?」 叶弦歌原本还在想怎么解释自己会到天子帐幕来,结果理由还没想好,就听到对方问是不是她在唱歌。 心中一阵懵逼。 十分想给对方来个否认三连,但硬是忍住了。 「回陛下。」她说着,将头又往下压了些,声音也变得更偏向原主的感觉,「适才唱曲的是妾的宫女,并非妾,惊扰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她这句话说完后,傅玉宸还未有什么反应,她身边的落冬身子却一滞。 落冬原以为陛下问唱曲的事,定是心中有了些兴致故而才问的,还想着自家娘子入宫这么几年,总算有了些盼头。 要知道后宫这几个宫嫔,除了一直受宠的司婉华,和执掌六宫的吴妃,旁的便是季淑容每日都想着法子,怎么吸引陛下的注意。 如今自家娘子有这样的造化,定然是要趁着这回讨得陛下欢心的。 谁知陛下刚问完,落冬就听到自家娘子直接否认,不仅如此还直接说曲是她唱的! 落冬:……? 自家娘子是不是太实诚了些,这要换了旁的宫嫔,碰上这样的事,定然是先认了曲是自己唱的。 哪有真箇如实相告的道理? 显然,不仅落冬这样想,就连站在傅玉宸身后的高怀也这么觉得。 第33页 他跟在陛下身边多年,在陛下尚未登基时便跟着了。 虽则陛下后宫的宫嫔不多,就景明元年大选时选进来的几个,但在宫中多年的他自然是见过先帝在时的情况。 先帝在时,六宫中的嫔妃众多,多数都是採选进宫后就没有再面过圣。因此那些宫嫔为了出头,各个都是想尽了方法,似今日这般以唱曲吸引先帝注意后得了宠的也不是没有。 高怀原本听见有女子唱曲时心中便想到了这里,过来一看果真是个不怎么有印象的小宫嫔,心中还想着这回对方应是要入了陛下眼了,谁知对方竟直接否认了! 不仅如此,还把自己的宫女推了出来。 这番操作让高怀不解。 难道是觉着自己得宠无望,故而才想着让自己宫女上位? 比起落冬和高怀心中百转的心思,傅玉宸则没想这么多。 在他看来,这些不过都是邀宠的手段罢了,因此还未见到叶弦歌时,就已经对这人没了什么好观感,当知道对方确实是自己后宫的宫嫔后,心中更是觉得无趣。 先前那句话不过随口一问,本以为对方会满心欢喜地应下是自己,未料到竟会不认。 但这都不是他关注的,引起他注意的,是对方刚才说的那句话。 虽然这叶选侍的声音不大,整个人也是俯身下拜,以手抵额,但短短一句话,却让傅玉宸心中生了些异样之感。 在他的记忆中,对这个叶选侍完全没印象,故而适才金吾卫说起时,他才半晌都没想起来这是谁。 但对方说的那句话,声音听起来却有些莫名的熟悉。 他看着不远处的人,沉吟半刻。 「你……」 「陛下,临宜县急报!」 正当傅玉宸打算叫对方抬起头来时,身后忽然传来匆匆脚步声,接着便响起内侍的声音。 傅玉宸一听便转身看向那内侍。 「临宜县?」他的眼神一凝,「什么急报?」 现在这个县的事情也是他极为上心的一件了。 只因这大半个月来,临宜县一直都没有新的消息传来,他得到的仍旧是先前太医署派了人去,却束手无策的讯息。 因而一听得临宜县的急报,傅玉宸霎时将方才的事抛诸脑后。 「回陛下。」那内侍听得他问,便赶紧简单说了句,「似乎是临宜县那边有了进展,跟着去了的羽林军便派了人回来报消息了。」 有了进展? 傅玉宸听后接过那内侍手中的帛书,展开后正要往回走,却突然又顿住。 「你且回去吧。」他看着不远处的叶弦歌道,「日后不要动这些小聪明,朕并不喜欢听曲。」 说着便转身离开了此处。 待他离去后,那些站在叶弦歌周围的金吾卫方起身,接着看向她。 「叶娘子,请回吧,夜深了您这样在外面也不安全。」 说着还叫了一旁的人,吩咐道:「你送叶娘子二人回去。」 那被叫到的金吾卫听后拱手应下。 而叶弦歌也早早就站了起来,当听得这话,便道:「不必麻烦大人了,我们自己能回去。」 那金吾卫却没听她的。 「叶娘子,围场不比在宫内,四周是有野兽出没的,若是您自己回去出了什么事,臣也无法向陛下交代。」 叶弦歌听后面上不显,心中却疯狂吐槽。 还交代个啥? 刚才那皇帝离开前说的话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显然他就是以为是她故意来这里唱歌好引起他的注意,即便她已经解释了,对方还是觉得是欲盖弥彰。 那句话虽然听上去没什么,但语气却并不好,明显把她当成了那等心思不正媚上邀宠之流。 叶弦歌:这年头说真话咋还不信了! 暗自嘆了口气,她看向面带坚持的金吾卫,最终点了点头。 「那就有劳大人了。」 于是那金吾卫便护送着她同落冬回了自己的小帐。 到了目的地后,她冲着那金吾道了声谢,对方便拱手告退离开了。 此时的小帐内早已有宫娥来将烛火点亮,内里的一些布置更加整齐了些。 叶弦歌进去后,径直走到自己的直足榻坐下。 「娘子饿了吗?」跟着进来的落冬问道,「眼下尚食局那边应当早已将晚膳送了来,奴婢服侍娘子洗漱,便去一旁的小帐用膳吧?」 原本是应当早就用晚膳的,只因司婉华忽然叫了叶弦歌去,这才耽误了,再加上后面叶弦歌自己要四处熘达,这才拖到了现在。 叶弦歌其实也是真的饿了,但一想到刚才陛下说的那话,心里就不得劲。 她就是走错路了,歌也不是她唱的,她闲逛时听自己侍女唱歌有问题吗? 这么瞧不上她做什么! 越想越生气,叶弦歌往榻上一躺。 「天太热了,暂时没胃口了。」 要不是游戏每次发布的任务都跟宫内相关,她真的想找个机会死遁了,后宫不适合她。 落冬听得她这么说,便道:「娘子,您总是这样不吃东西,身子怎么受得住?」 这来围场的一路,叶弦歌因着头晕,几乎日日都只用一顿膳。 「先前您说身子不适,吃不下便罢了,可如今已经到了围场您仍是这般,这可怎么能行?」 第34页 落冬说着声音带了些宽劝。 「便是没胃口也多少用些,想来尚食局也想到了这点,应当做了些开胃的膳食,若是娘子吃不下送来的,奴婢去那边要些冰凉开胃的可好?」 叶弦歌本来是真的不想吃晚餐的,但见落冬对她这样上心,她也不好一再拒绝,最后便点头。 「好,辛苦你了。」 「娘子说哪里的话,这本就是奴婢该做的。」 说着便退了出去,往尚食局那边的帐幕走去。 而留在房内的叶弦歌想着对方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便闭上眼开始小憩起来。 另一边,天子帐幕。 傅玉宸看着手中的帛书,越看双眉越发皱紧。 「这太医署派去的人实在不行。」半晌后,将手中的帛书放下,他语气微凝,「这么久了,竟只堪堪控制住了怪症的蔓延,但还是没有找出怪症出现的原因。」 指尖在跟前的长案上敲击着,半刻后他再次道:「传朕旨意,叫金吾卫回锦都,同尚药局奉御说,叫他们那边也派人去临宜县,朕给他们一月时间,不算路程,到了临宜县后,一月内必须查出怪症的来由。」 高怀听后躬身应诺,正要退出去时,便听得傅玉宸又道:「先前那个叶选侍已经回去了?」 高怀一怔,接着忙道:「回陛下,适才金吾卫那边来了人回话,说已经派人将叶娘子送回去了。」 傅玉宸「嗯」了一声,没再开口,心中却突然想起对方先前的声音。 他究竟,在哪里听过?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陛下现在嫌弃后面就知道自己有多蠢了。 第21章 比试 叶弦歌原以为季淑容既然有心针对她,要和她比试,应该很快就会提出来。 没想到到了围场后有三四天,也没听见季淑容那边有什么动静。 倒是这日一早,叶弦歌起身后,落冬一边伺候她洗漱更衣,一边同她道:「听得说昨夜司婉华去陛下的帐幕求见,结果还未进去便被高大人档了回来,连陛下的面都未见着。」 叶弦歌原本还有些困,听了这话顿时睁开眼。 「这便奇了。这司婉华素来便得宠,平日里是面圣最多的一位,怎的这回亲自求见,反倒被挡了回来?」 倒也不是叶弦歌八卦,实在是到了围场这几日,都没听得陛下叫了哪个宫嫔过去。如今听落冬这么说,当然觉着奇怪。 落冬没有急着回话,而是替她把最后一缕乌髮挽好,接着簪上白玉梳子背后,方开口道。 「听得说是这几日陛下因着临宜县的怪症,心中正急着,因而下了旨,除了跟着来的那些朝臣大人们,旁的一律不得靠近天子帷幕。」 叶弦歌听后「哦」了一声:「这我知道。可司婉华素来得宠,怎的她去求见竟也被挡了?」 「这奴婢便不知道了。」落冬摇摇头,「想来陛下眼下确实也分身乏术,这才无暇顾及她的吧。」 叶弦歌听后心里暗自点头。 果然是帝心难测。 在原主印象里,司婉华那样盛宠,这么几个宫嫔中唯有她是去了浴堂殿得以侍寝的,且一路晋升,差点越过了季淑容去。 她虽位份没有季淑容高,但凭着盛宠,就连季淑容那样性子的人,也只能背地里说几句,真箇当着面,季淑容却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自打上回叶弦歌瞎熘达,走到了天子帐幕被当场抓住之后,她就再也没走远过了,每次用了膳就在自己的帐幕四周走走。再加上那晚之后的第二日陛下就下了旨,说无旨不得去天子帐幕求见,她就更没兴趣去了。 原以为司婉华这么个宠妃和她们肯定是不一样的,没想到也一样吃了闭门羹。 叶弦歌想起没穿越前看的小说和电视。 「果真是天子无情。」 身后的落冬听后指尖一顿,接着忙道:「娘子,这话可不是能乱说的!」 叶弦歌一怔,接着反应过来。 「不过随口一说罢了,日后不会说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落冬替她收拾好了,叶弦歌便起身,打算去隔壁的小帐用早膳。 「落冬姐姐。」这时,帐外传来一小宫娥的声音。 叶弦歌步子一顿,看了落冬一眼。 「奴婢去瞧瞧。」说着便匆匆往帐外走去。 不一会儿,落冬回来。 「怎么了?」 这回落冬的面色极为不好,比上回司婉华叫叶弦歌去还差。 「娘子……」她看着叶弦歌,欲言又止。 叶弦歌见她这副模样,心中已经猜出几分。 「可是季淑容那边叫了人来?」 落冬闻言睁大双眼:「娘子怎么知道?」 叶弦歌「嗐」了一声:「能让你这样担忧欲言又止的,除了季淑容派人来叫我,想来也不会有旁的事了。」说着她往帐外走去,「到底是什么事,可有说了?」 落冬这才敢把刚才季淑容派人来说的事说了:「季淑容说自己先前奏请了陛下,陛下允了她同宫嫔比试骑射一事,眼下她已经在前面都准备好了,这才叫了人来娘子您这请您过去同她比试。」 这便是前几日叶弦歌去司婉华那里,对方告诉她的,果真一字不差。 「她说到是同宫嫔比试,为何要叫我?」 第35页 叶弦歌虽然不熟悉当今天子,但也知道,对方应该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 季淑容武官世家出身,自幼学习骑射,来了围场想要展现一番自然无可厚非,若非说要拉着宫嫔比试,陛下同意便罢了,但陛下应该也是知道的,自己的嫔妃中不是人人都同季淑容一般。 难道他在允了季淑容要求时就不会想到这一点? 事实上傅玉宸还真想到了,还特意同高怀提了句。 高怀自然是把傅玉宸的话原原本本同季淑容说了的,只是季淑容本就有心要展示一番,且想着不过是不是骑射,届时她先斩后奏,逼得叶弦歌同她比试。 叶弦歌不会骑射,定然会一开始就拒绝,到了那时她当着众人面奚落几句,心里也就畅快了。 「娘子,奴婢适才问了季淑容派来的人,说是季淑容似乎不止找了您,还叫了薛贞媛也一同比试呢。」 叶弦歌一听就笑了。 「看来季淑容是铁了心在陛下跟前展示了。」 原主的记忆中,这薛贞媛同季淑容一样家中是武将出身,只是在骑射一事上,不如季淑容那样精通。季淑容也找了她比试想是要独占鰲头了。 「娘子。」 一旁的落冬显得有些担忧。 「您上回应当应了司婉华的,眼下季淑容这样针对您,若是您同她比试时出了意外可怎么好?」 叶弦歌笑了笑:「无碍的,你要相信你家娘子。我虽不似她们那样的出身,但在家中时,家里也请了人教了一些的,只是入宫这几年没再碰过,不过,想来同她比试应是不成问题。」 落冬是原主入宫后才拨了来伺候她的,因此也不太清楚原主未入宫前是什么样,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 「那娘子现在过去吧?」 「不着急。」叶弦歌此时已经走到了一旁专门用膳的小帐中,「我这不是才起来吗,还未用早膳,吃饱了再去也不迟。」 「可……」落冬想说若是去晚了,季淑容那边又要有话说了。 叶弦歌却不在意,她在放了早膳的长案旁坐下。 「放心吧,就算我去晚了,她也不会说什么。」 季淑容现在重点又不在她身上,同她比试不过是顺便,对方真正想达到的效果是在陛下跟前显露,她就是不去,回头季淑容不过找个错处发落她罢了。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主线任务,她还真不打算去。 落冬见说不动她,便也不再劝,只是在一旁伺候她用早膳。 另一边,季淑容早已换好了骑射的衣物。 「娘娘。」荷紫走过来道,「奴婢方才已经派人去了叶选侍那里了。」 「她怎么说?」季淑容看着远处早已准备好的自己的马匹,「可有找藉口说不来?」 就算叶弦歌真的找藉口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谁知荷紫摇摇头。 「叶选侍并未说不来,只是说用了早膳后再过来。」 「哦?」季淑容挑眉,「她倒有勇气。」 说着一笑。 「那便看着吧,看看她真到了开场时还是不是这样有勇气。」 正说着,一旁一个小宫娥匆匆走来。 「淑容娘娘。」 「说。」季淑容并未回头。 那小宫娥福身回道:「薛贞媛已经到了,衣物也换好了。」 季淑容略一点头,接着问道:「陛下那边告诉了吗?」 荷紫听后忙道:「已经叫人去了,说的是陛下过会子会来。」 季淑容本身就是为了在陛下跟前显露才提出要和旁的宫嫔比试,故而她特意叫了人去请陛下来。 原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请动陛下,未料到竟这么简单对方就答应来了。 「那便好。」季淑容的面上终于带了一抹真心的笑意,显然十分高兴,「走吧,叶选侍尚未来便算了,先去见见薛贞媛。」 季淑容是有信心的,她知道若是真的比试,薛贞媛定然是比不过她。 叶弦歌到的时候,季淑容和薛贞媛的比试已经到了尾声了。 她站在高台之上,看着远处差距十分大的两人。 虽然离得远,但她还是隐约能看清楚。 前面的季淑容将后面的人远远甩开,两人似乎是定了一个位置最为终点,因为叶弦歌看见,原本一路驰骋的季淑容到了一个地方后便勐地一拉手中的缰绳,接着身下的马速度慢了下来。 待季淑容已经慢慢往回走了,身后的薛贞媛才终于到了终点。 接着她也同季淑容一般,往回走去。 比试的起点便是叶弦歌站着的地方,因此过了不久,季淑容便回到了这里。 「叶娘子来了。」季淑容看着站在高台上的叶弦歌,「本宫只当叶娘子身体未好,此番不能前来了。」 她的面上带着赢了之后的快意,和对叶弦歌的嘲意。 「见过淑容娘娘。」叶弦歌从高台上走下来,先是福身行礼,接着才道,「娘娘相邀,妾说什么都要来的,莫说眼下无碍,便是真的身子不适,也不能推脱。」 季淑容听后笑了一声,不带什么感情。 「一段日子不见,叶娘子倒是愈发会说话了。以前见了本宫倒像本宫会吃了你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利索,眼下倒说得周全。」 叶弦歌也笑了笑。 第36页 「人也不能一辈子都是一个样,总是要变的。」 季淑容哼了一声,接着骑着马在她身边转了一圈。 「既然来了,那便不要浪费时辰了,叶娘子可挑好了马?」 叶弦歌:「尚未,妾连如何比试都还不知道呢。」 恰在此时,季淑容的大宫女荷紫来了。 「你替本宫同叶娘子说说这比试的规矩。」 荷紫听后福身应了,接着转过身对叶弦歌说了一堆。 半刻后,叶弦歌方点头:「这回知道了。」 「既知道了,便赶紧去挑匹马,本宫可没多余的时间同你虚耗。」 季淑容眼下心中只有陛下什么时候来。 先前以为陛下应是很快就到,谁知她同薛贞媛都比过一轮了,还是不见陛下人影。 心中担心过会同叶弦歌比试也是这样,因此不由地看向荷紫,待荷紫同她点点头才放下心来。 想来这回陛下应是真的要来了。 因此她才不想再在这里同叶弦歌闲话浪费时间。 而叶弦歌听后便道:「随便挑一匹便是了,妾对这些也没什么研究。」 季淑容听后双目看向她:「本宫提醒你一句,若是不会,便趁早认输,否则过会出了什么意外,本宫是不会管你的。」 叶弦歌笑了笑。 「多谢娘娘关心,妾自己有分寸。」 季淑容冷笑一声。 「随你。」 接着便骑着马往前走去。 而一旁的荷紫则上前来引着叶弦歌去挑马。 第22章 挑马 这边叶弦歌跟了荷紫去马厩里。 看着眼前各色不一的马匹,叶弦歌一一看着。 「这赛马不比其他,叶娘子务必好生挑选。」荷紫在一旁说道,「奴婢先前听得这典厩丞说,这里的可都是好马,专饲养预备着给陛下用的。」 叶弦歌听后略一点头。 「果真如姑娘所言,都是好马呢。」 说着仔细看着。 自来相马不过看颜色、体型抑或是血统来判断好坏,因此荷紫见叶弦歌一壁认真看着,便以为她也是这样挑选的。 但实际上,叶弦歌其实眼神落在了那些马头上的属性图标上。 一眼望去,所有的马统一的属性就是速度,只是每个马的移动速度不一样而已。 除了这个基础属性,额外还有些特殊的属性。 叶弦歌一个个看着,越看越不满意。 虽说这些马匹都是驯养了来,专供陛下围猎所用,但说实在的,有些的属性非常令人匪夷所思。 比如在她左边离得比较近的这匹通体枣红色的马,头上的特殊属性就是同骑·并驾。 效果就是,双人同骑时,移动速度会获得提升。 再比如右前方那匹灰棕色的马,特殊属性就是成长。 叶弦歌看了眼,发现成长的意思就是,还有成长空间,通过成长会变得更强大。 叶弦歌:…… 果然这每个马都不一样,养出来的属性千奇百怪。 只是这些属性对她来说都没有太大的用处,她静静看了半晌,也没发现合适的,正打算随便选一匹就算了的时候,就听得身边的荷紫开了口。 「叶娘子可是挑花了眼,不知道要挑哪匹了?若是娘子不嫌弃,奴婢替娘子选一匹可好?」 叶弦歌听后转头看向她。 「那便多谢荷紫姑娘了。」 话说完后,荷紫边往前面走了几步,接着从最里面挑了匹牵了出来。 「叶娘子瞧这匹如何?」 叶弦歌顺着对方手中的缰绳看去,只见缰绳尽头拴着一匹体态高大,四肢矫健,通体雪白,毛色也十分顺滑油亮的大白马。 「唷。」叶弦歌见状笑了笑,「荷紫姑娘好眼光,这马瞧上去便同旁的都不一样。」 荷紫听后也笑了。 「叶娘子过誉了,奴婢原也是不懂这些,不过先前听得典厩丞说了几句,说是这马是这一批里面最好的,平日里驯养时,它也是跑得最快的了。」 叶弦歌听后便道:「姑娘这样帮我,不怕淑容娘娘那边有话说吗?」 「叶娘子快别这样想,正是娘娘叫奴婢来帮着娘子选的呢。」 叶弦歌长长地「哦」了一声,接着道:「这倒是要多谢淑容娘娘了。」 说着便上前去。 「姑娘替我挑得这匹马正好,我看着也喜欢,那便选了它吧。」 她接过荷紫手上的缰绳,将那白马拉至自己跟前。 那马儿性子似乎不太好,叶弦歌这么一拉,反倒把它的脾气拉了出来,它鼻息一喘,便显得有些躁动。 叶弦歌心里倒也不慌,只是伸出手,在马儿头上轻轻拍了拍,这马竟出奇地安静下来。 荷紫见状惊奇道:「姑娘竟会驯马?」 「这我又哪里会?」她道,「不过是见这马儿有些不安,想着顺手安抚罢了,谁知它竟真的安静下来。」 其实叶弦歌并未说真话。 这发躁的马儿哪有这样好安抚的?之所以一下子就让它安静下来,不过是因为她的江湖技能里面有一个名「爱宠之人」的技能。 也是一个好玩的技能。 这个技能唯一的用处就是可以安抚狂躁的坐骑或者宠物。 刚才这白马被牵出来时,叶弦歌就看出了它似乎有些狂躁的前兆,才用了这技能的。 第37页 只是这话肯定是不能告诉别人的,所以她才随口扯了个谎。 幸而荷紫也没怎么在意她说的,听后只道:「娘子还是快些去吧,淑容娘娘在等着您呢。」 叶弦歌点点头,接着便牵着马儿往前方走去。 待她离开了此处,才有一旁候着的主乘走了上来,对着荷紫道:「荷紫姑娘,您怎的替叶娘子挑了那匹马?那马儿虽速度快些,但性子极为难训,且过于高大健壮,驾驭起来十分困难,便是平日里小的们带着那马儿训练时都觉着难,这到叶娘子手中,只怕跑都跑不出几步来。」 荷紫听了这主乘的话,不由地冷笑一声。 「这些你既知道,方才怎么不说,怎的不趁着方才叶娘子在时把这些告诉她听?眼下倒在我跟前说这些?」她看着对方,「现在话说得倒好听,打量着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还不就是怕当着叶弦歌的面上了出来让她知道了,便不选这一匹马,到时坏了季淑容的事,他自己可没胆子担待。 那主乘一听,面上忽地一红,自觉讨个没趣,便讪笑着走开了。 荷紫便也离了马厩,往先前那高台走去。 刚到了不久,就见御前那些金吾卫匆匆过来。 「陛下驾到,快些让开。」有领头的金吾卫过来,见了站在高台下的荷紫便赶着提醒道,「这位姑娘先避一避,陛下来了。」 荷紫听后忙往后挪去,远远地离开了高台。 心知自家娘娘就一直盼着陛下来,故而荷紫忙往那比试的起点走去。 另一边,叶弦歌牵着马到了起点。 此时季淑容已经在这儿等了好半晌,见她终于来了,不由地道:「本宫只当你临到头怕了,不敢来了。」 叶弦歌笑道:「既是娘娘发了话,妾又怎敢不来?不过方才花了些时辰挑选合适的马匹去了。」 季淑容这才看见她手中牵着的马。 「你倒是会挑。」她说着,眼中带了些不宜察觉的嘲意。 「不过沾了娘娘的光,得了荷紫姑娘替妾选了匹好马。」 见她丝毫未发觉这马有什么问题,季淑容心中愈发畅快。 「眼下既马也挑好了,便赶紧开始吧,本宫方才等了你这么些时候,早已没了耐心了。」 说着看向对方。 「荷紫同你说的那些规矩可都记住了?」 叶弦歌略一点头:「说的十分详尽,妾都记住了。」 原来此番比试同先前的一样。 先前季淑容和薛贞媛,在这围场围起来的一块范围内,两人同时在一个地方出发,接着围着这圈出来的范围各自跑两圈,最终谁先到终点,谁就算拔得头魁。 虽说是围着跑两圈,但起点和终点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因此先前季淑容到了终点后才会打马重新往回走到这起点来。 季淑容听得叶弦歌说都已记住了,便颇为不耐地开口:「既然都记住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上马,站着磨蹭个什么?」 叶弦歌也不在意对方的语气不好,应了声后,便勒紧缰绳,接着身子一跃,便跳上了马。 她这一手倒把想瞧她笑话的季淑容看愣住了。 原以为这样高大的马匹,对方一次是上不去了,定然要费些功夫,不料对方不仅一次便成功,且连马镫都没踩,便直接上了马。 这一幕叫季淑容心中生出点异样的心思来。 而叶弦歌上了马后,便看向她。 「娘娘,可是现在开始?」 季淑容被问得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接着便转头对着一旁候着的宫人道:「你叫开始。」 那宫人躬身应了,接着照着先前那一局,数了个三二一,便直接叫开始。 话音刚落,叶弦歌就看见身边的人如一阵风似的奔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只远远瞧见对方的背影了。 便是如此,也能瞧得出来,季淑容真的是精通这些,那策马前行的模样当真矫健。 「叶娘子您怎的还不跟上去?」先前那负责叫开始的宫人见叶弦歌并未似季淑容一般直接往前奔去,反而留在原地不动,不由地开口道,「淑容娘娘骑术精湛,先前连薛贞媛都被比了下去,叶娘子若再不跟上去,晚了只怕追不上了。」 「多谢关心。」叶弦歌听后笑道,「我这便跟上去!」 语毕也策马跑了出去,很快不见人影。 叶弦歌难道真箇不知道这匹马身材高大不好驾驭吗? 荷紫说替她挑一匹的时候,她便猜出了几分了。 之所以敢用对方挑的马,一来是她知道,这季淑容找人比试是经了陛下点头同意的,若是在马上做什么手脚,届时她出了事,一查便能查到季淑容头上,毕竟马是荷紫替她挑的。 想来季淑容还不至于笨到这份上。 二来原本叶弦歌是不打算听荷紫的,谁知对方把这白马牵出来后,叶弦歌一下子双眸就亮了。 原来先前她挑马的时候看花了眼,一时竟没注意到这在最里面的这匹。当这马被单独牵出来后,她才看见马儿的头上竟有三个特殊属性的面板。 定睛一看全是对她有利的。 一个是骑乘时恢復马术气力值,一个是马术气力值速度降低的。 最厉害的还是名为「骑术·直行疾驰」的这个状态。 第38页 正是见了这个,叶弦歌才决定要了这匹马。 至于高大难驾驭? 对于游戏玩家的她来说完全不算什么。 她这边驰骋出去后,也不急着用马术轻功,只是正常地往前跑着。 渐渐地整个人便被季淑容甩了好大一截。 第23章 失态 傅玉宸原本是没打算来的,在他看来,不过是宫嫔之间的比试罢了,实在没什么兴趣,只是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当季淑容那边派了人来请时,他突然就觉着,去瞧瞧也好。 于是便直接摆驾往这边来。 到的时候方知晓,原来已经比试过一轮了,先前那局赢的是季淑容。 听了这话,傅玉宸略一点头,也没说什么,只是坐在高台上,看着下方的荷紫道:「这一轮季淑容又是同谁比试呢?」 荷紫原本在陛下来时特意避开了,想着去找季淑容,告诉她陛下到了,只是未料到,她到了那里的时候,季淑容同叶弦歌已经开始比试了。 荷紫因此只得回来,谁知恰好碰到陛下要找人问先前的比试情况,她这才上前回话。 而听得陛下问了这话,荷紫忙福身道:「回陛下,眼下正是淑容娘娘同叶选侍比试。」 叶选侍? 傅玉宸闻言略一皱眉。 这个人给他的印象有些深刻,他不由地想起那天夜里听到对方说话的熟悉之感。 原本这事他已经忘了的,结果眼下乍一听得对方的名字,当日的记忆一下子尽数回笼。 因着根本不记得这人的出身,于是他略一转头,对着站在一旁的高怀道:「叶选侍家中也是武将出身?」 高怀未料到他会忽然问起这话来,听后先是一怔,回过神来忙躬身。 「回陛下,这叶娘子之父乃煜阳主簿,入宫前也未听说过她会骑射。」 傅玉宸听后便又问道:「先前朕说了,叫你记得同季淑容说,比试可以,只是不能牵扯到不懂的骑射的宫嫔,这话你转述给她了吗?」 「臣照着陛下的旨意,一字不差地都告知了淑容娘娘。」 傅玉宸便看向下方的荷紫。 「叶娘子不懂骑射一事季淑容可知道?」 荷紫未料到还有这一事,听得陛下一问,不禁心中一慌。 先前高怀来时确实特意说了这话,事后荷紫也显得有些担忧,还同季淑容提了这事,怕到时陛下知道了生怒。 但季淑容却不似她这样担心。 「叶选侍不过一个不得宠的小宫嫔罢了,陛下说不得连她这个人都记不得了,又怎么会在这上面费心思?」 荷紫那时听了便也没说什么,只是也不料,眼下陛下真的问起这事了,这叫她一时不知要怎么回答。 而没听到她回答后,傅玉宸的面色有些沉下来。 一旁的高怀知机,见状便上前一步,对着高台下方喝道:「陛下问你话呢,怎的不回答!」 荷紫原就心慌,被这样一喝,便勐地俯身下拜。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她边说着,脑中边急急想着怎么回答,「先时我家娘娘也只以为叶娘子不懂骑射,谁知着人问了方知晓,她还是知道一些的,娘娘这才决定同叶娘子比试的。」 这是荷紫自己编的,但她也不是胡编。 虽则她知道叶弦歌出身并非武将家,但方才季淑容特意说了,若是不会便趁早认输,对方却只说自己心中有分寸,并未显出怯色。 且后来挑选马匹时,对方也并未露出什么为难之色,想来应该是会一些的,故而荷紫才敢这样说。 「果真是这样?」高怀问道。 虽是如此,可荷紫到底心中也没个底,不敢把话说得太死。 巧的是,这会子她正好听见远远地传来了马蹄声,且不止一个,是两个声音,便知道应是季淑容同叶弦歌比试传来的,因而一下子心便放了下来。 「大人,奴婢不敢撒谎。」她忙道,「若是叶娘子不懂骑射,早便会提出来了,我家娘娘也不是那不懂道理之人,怎会勉强叶娘子呢?这万一摔着了,可不是好玩的。」 高怀听后正要再说,却见一旁的陛下眼神早已离了此处,落到了前方去。 显然心思已经不在这里。 高怀便知机地不再问,只是看了荷紫一眼,示意她退开。 荷紫见状,忙起身,行了礼后便匆匆退至一旁。 而坐在高台上的傅玉宸,原本只是想到这么一问,因着不想倒时瞧见有宫嫔受伤,再加上先前他已经下了旨,说不许找不懂骑射的宫嫔比试,若是季淑容在知道的情况下还这样做,便是抗旨。 他原也没怎么上心,只是在见荷紫一直不说话后,心中方生了些不悦。 后来在高怀的厉喝下荷紫倒是开了口,只是说了什么傅玉宸便没注意听了。 因为他的全副身心都被围场内的情况吸引了。 先前没注意,眼下一瞧,他才发现,围场内的两个身影,原本身穿红色衣衫的那人是遥遥领先在前面的,后面骑着白马的,照着他往常的经验,便是再如何努力也是追不上的。 谁知方才他不过是问了荷紫几句话,再回头看时,后面的白马竟不知何时加速了起来,眼见着就要超过前方的人了。 「高怀。」他唤了一声。 「陛下。」 第39页 傅玉宸看着里面的情况,眼神却一刻没有离开。 「你先前说,季淑容父亲是兵部侍郎,且自幼便练习,那她于这上面定然是十分有造诣的。」 高怀微微躬身:「陛下说得正是,这季淑容在入宫前,听得说骑射比家中男丁还要更胜一筹。」 傅玉宸看着围场中那即将被后面骑着白马超过的红衫女子。 「你且瞧瞧,现在领先的是季淑容还是叶选侍?」 他因着不常去后宫,因此根本记不得自己后宫中这些宫嫔的模样。便是人到了跟前了都还要高怀提醒才能想起,更别说眼下两人都离他这样远了。 即便前几日他才见了叶选侍,可那也是在夜间,就着金吾卫手中的火把隐约看见当时跪着的对方的身形,连对方的面都未曾见过,又怎么分得清谁是谁? 而高怀听后,忙应了声,接着转头往围场里面看去。 「回陛下。」半刻后,确定了的高怀转过身子来回话,「眼下领先的是季淑容娘娘,后面那骑着白马的是叶选侍。」 傅玉宸听了这话正要开口,双瞳却忽地一缩,整个人也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陛下?」高怀见状有些愣愕,接着便听得陛下声音带了些说不出的急切, 「那身骑白马的果真是叶选侍?」 说这话时,傅玉宸的双目紧紧锁在围场内骑着白马的人身上。 高怀不禁愕然,还以为陛下见着了什么惊人的景象,于是也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唯一变了的,是先前被甩在后面的叶选侍此时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一下子到了季淑容前面。 高怀便以为陛下是被叶弦歌的骑术惊到了,故而忙回道:「回陛下,臣并未看错,那骑白马的正是叶选侍无疑。」 「……原来是她。」傅玉宸看着里面的人,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声念了句,接着径直往高台下方走去。 「陛下!陛下您去那儿?」高怀见了忙回问了句,可陛下并未理会他,反而匆匆迈着步子,及至走到荷紫跟前,方停了下来。 「比试的终点是何处?」他看着荷紫,声音有些紧绷。 荷紫未料到陛下会突然下来她这儿,心中正紧张着,便听得对方问比试的终点,于是忙着福身。 「陛下,比试终点就在前方。」说着往前方指了指,正说带陛下去,便见眼前的人已经走开了,唯余她一脸愕然。 而身后跟了上来的高怀刚站住脚,便见陛下又往前走去,因此只得继续跟上去,边走还边招唿了一旁候着的金吾卫跟上来护驾。 自己心中却泛起了嘀咕。 不知道陛下究竟见了什么,竟这样变了神色,还特意下来往终点走去。 他跟了陛下这么些年,也未见过陛下这样喜怒形于色的时候。 只是陛下又不说,他也实在猜不到,只得跟着陛下,往那处去瞧瞧。 而另一边。 终于驰骋出去的叶弦歌,看着前方把她远远甩在身后的季淑容,心中却一点也不慌张。 她边驾驭着身下的白马,边仔细查看了下白马身上的那个属性。 看完之后便下了决定,暂时不加速。 因此前面一圈多,叶弦歌都一直被季淑容甩在了身后。 而季淑容一边比试,还一边分出功夫来,远远地往高台那处望去。 她原就没把叶弦歌当成对手,先前不过是借着对方不会骑射,想要羞辱她一番罢了,谁知对方临到头了却没有怯场,反而翻身上马的动作极为利落,一点不似不懂骑射的人。 因此季淑容也就知道,对方只怕先前是藏着不叫人知道。 但即便如此,季淑容也并未把叶弦歌放在眼中,她对自己骑射十分有信心,便是同样武将家出身的薛贞媛都被她比了下去,更别说区区一个叶选侍了。 她一心都只想着陛下是否来了。 直到看见高台上那身穿玄色常服的修长身影时,她才放下心来。 想着要在陛下跟前更露露脸,她便愈发努力,驱使着身下的马儿愈发往前。 原以为这回定然又是她胜,谁知余下最后半圈时,她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下意识回头,便见先前被她远远甩在后面的叶选侍竟赶了上来!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我来啦!! 猜猜陛下看见了什么~ 第24章 惊变 看到后面那原本被她远远地甩在身后的人时,季淑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仔细一瞧才知道,对方真的是赶了上来,至于用的什么法子就不知道了。 她示意荷紫替叶弦歌挑的那匹马,她心里是清楚的。 虽然品相毛色都是完美的,但一来那白马身材高大,便是男子都不好驾驭,更别说一个女子了,就是季淑容自己都驾驭不好那马儿。 二来季淑容自己的马儿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自上回说了要来秋狝后,季淑容便特意嘱咐了人去点典廐署挑一匹好马,叫人好生驯养了,届时她到了围场才好用。 为着这事,她一到围场就亲自来瞧了,还背着人偷偷练了几回,确定了可用之后,方放下心来。 照理来说,她这马虽瞧上去没有叶弦歌那个好,但若真论驾驭起来,要比对方的白马好驾驭的多,自然在比试时要胜过对方许多了。 第40页 这些都是她料到了的,而先前那一圈时,确实如她所想,自己将对方远远地甩在身后。 只剩半圈时,她都以为这回定然又是她胜了的。 这围场的圈她是知道的,便是落下半圈都难追上来,更别说对方先前被她远远甩开了有一圈半。 谁知这最后半圈时,她不过随意往后一看,竟就瞧见对方追了上来,且马上就要追上了。 季淑容不由地心中震惊。 怎的会有这样的事? 然而她不敢多想。 陛下眼下正在高台上瞧着,若是她让对方超过,那她这些日子的布置同心血便全白费了。 因此她忙转回头,扬起手中的鞭子往马身上狠狠一抽,那马儿受了疼,便不由地加快了速度。 一时间季淑容同身后叶弦歌的距离又被拉远了。 正当季淑容以为自己又将对方甩开时,忽听得身后传来风声唿啸之声,接着在她尚未回过神时,身边一道影子闪过,定睛再来看时,竟是被她甩开的叶弦歌一下子冲到她前方去了。 季淑容心中一阵惊骇。 先前她都未想明白对方怎么赶上来的,这会子更不清楚了。 她甚至没看到对方怎么从她身边过去的,只感觉一阵风似的,对方就已经到了她前面去。 不过一个晃神的时间,叶弦歌已经将她甩出好远了。 恍惚中季淑容似乎看见了一点从未见过的光辉,但那光一闪即逝,仿佛她的错觉一般。 季淑容未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她心中,叶弦歌应当是胜不了她的,先前对方也确实被她远远甩在后,可眼下的情况却完全倒过来了。 一想到陛下如今正在高台上看着,为了不叫自己这些日子的准备白费了,季淑容心中一发狠,接着狠狠地一踩脚下的马镫。 马镫内里的尖锐部位便狠狠扎进身下马儿的腹部处。 比先前更加厉害的疼痛让马儿叫了一声,接着受了刺激发了疯一般地往前奔去。 而比起季淑容,叶弦歌显得淡定得多。 即便一开始被甩开了老远,她也没觉得紧张,只是看着前面前方那个小点似的人影,任由对方将她越甩越远。 直至剩下最后半圈时,她骑着马转过一个弯,进入最后的直道后,才开启马术轻功,接着感觉到身边的景象全部变得模煳起来,接着她和前方季淑容的距离一点点靠近。 而季淑容那时忽然转头看了眼,发现自己要被追上时,仿佛慌张了,伸手狠狠一抽马鞭,立时又将叶弦歌之间的距离拉开。 叶弦歌看着对方,接着又抬头看了看自己头上。 几秒过后,她头顶出现一个buff。 接着原本速度就快了起来的马儿,更加迅速了。 她的身上在那瞬间笼了一点碧玉光辉,但极快就散去了。 在加速这期间,她直接超过了前方的季淑容,一下越到对方前头去。 原本她就已经用了马术轻功,现在又触发了这匹白马的特殊属性,速度一下加快了100%,因此叶弦歌自己都更加看不清身边的画面,她感觉自己似乎都成了一阵风,直接往前刮去。 六秒后,叶弦歌头顶的buff消失,她整个人速度也变得慢下来。 前方不远便是终点。 此时她已经将原本在她前面的季淑容甩在了身后了。 轻舒口气,叶弦歌正要取消马术轻功状态,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马儿的惊叫声,接着便是凌乱而急速的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 她眉心一蹙,心中顿时觉得不好。 接着转头,果然见季淑容的马在往前冲来,可还未到她跟前,那马儿便忽地停住,接着在季淑容自己都未反应过来时,直接偏了方向,往另一旁跑去。 季淑容的马儿似乎受了惊,十分激动,便是季淑容死命勒紧缰绳,也不见任何停下来的踪迹。 且季淑容似乎也被吓着了,踩着马镫的脚还在死命地往里蹬着,这便更加剧了马儿的疼痛。 那马儿一面叫着一面四处乱窜,再加上肚子上传来疼痛,它似乎知道是身上这人带给它的,因而便用了力,想要把季淑容往下甩去。 那季淑容的力气又如何抵得过一匹这样高大强壮的马儿,有好几次几乎都快被甩下去。 如果不是她死死抓住了缰绳。 到了后面她为了稳住身形不至于摔落下去,整个人都低下.身子,趴在了马背上。 只是这样也不能让自己变得安全起来。 此时那马儿早已受了极大惊吓,完全没了理智,只顾四处乱跑,且想着将身上的人甩下去。 马儿的动作一次比一次大,季淑容勒着缰绳的手也愈发松开。 原本离她有些距离的叶弦歌见状,直接放弃了往终点去,而是一紧手中缰绳,勐地把身下的白马调转了个方向,朝着季淑容那边去了。 她到的时候,季淑容已经快握不住缰绳了,整个人在马上摇摇欲坠。 而此时,季淑容的马儿似乎发了狠,直接把头一仰,两只前蹄扬起。 「啊——!」季淑容惊叫一声,手中的缰绳也松开了,整个人从马背上掉落,眼见着就要摔在地上。 此时早已靠近她的叶弦歌忙一脚踩在马上,单手握住缰绳,接着脚下一蹬,整个人身子往季淑容那边靠,接着伸出手,一把环住对方的腰间。 第41页 「别乱动!」看着在她手中还挣扎的季淑容,叶弦歌不禁低声厉喝一声。 那季淑容这才稍稍回过神来,也不敢再乱动。 叶弦歌一只手勐地勒紧缰绳,接着脚踩在那疯了的马背上,一个小轻功加二段跳,就再次回到自己那白马身上。 当稳稳落下后,她才将手中的季淑容放开,让对方坐在自己身前。 而先前季淑容那发了疯的马儿感受到身上的人离开后愈发发狂起来,再加上方才叶弦歌接着它的背踩了当踏板,它更加感到疼痛,因而勐地调转方向,往叶弦歌这边来。 「它来了,快躲开——!」季淑容现在见了自己的马儿便惊慌不已,饶是眼下已经稳稳坐在叶弦歌的马背上了,可见了自己的马往这边冲来时,还是吓得面容无色,忙叫叶弦歌躲开。 叶弦歌听后面色却不变,只是看着前方那直直往这边来的马儿。 她就这样立在原处不动,任由那马儿往她这跑来。 坐在她跟前的季淑容早已吓懵了。 「你在做什么?还不快躲开——!」 她这话音刚落,那疯了的马儿几乎就要冲到眼前,可身后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一阵绝望忽地涌上心头,叫季淑容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她觉得,先前叶弦歌还不如不救她。 这救了她,让她眼见着有生的希望了,眼下又这般。 从马背上摔落,和被马撞翻在地后再狠狠踩上几脚,显然是前者要好一些。 此时她心中生出对叶弦歌的怨怼。 怨对方还不如先前就让她被马儿甩下来倒好一些。 季淑容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整个脑子早已乱做一团。 她闭着眼,等着自己被撞翻在地的瞬间。 只是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这一刻的降临。 半晌后,她悄悄睁开了一条缝隙,想看看情况,结果下一刻,整个人就愣住,一双杏眼也不自觉地睁大。 「这……」她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不敢置信。 那原本发了狂,瞧着便令人心惊的马儿离她和叶弦歌的白马之间已经不剩多少距离了,只要那马儿再往前跑两步,她们就会被撞倒在地。 可奇怪的是,她那马儿眼下就站在前方,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住,一直在胡乱踩着,却始终不能上前来。 马儿因着这样,十分烦躁,两个鼻孔重重地吐出浑浊之气,口中也不住叫着。 季淑容见状惊愕极了,也顾不得身后的人是她素来讨厌的,便转头问道:「它怎么了,怎么不动了?」 她还以为自己这回必定是要命丧黄泉了的,谁料到还会碰上这事。 叶弦歌看着眼前这匹马头上的锁足状态,笑了笑接着道:「想是被地上生出来的什么草根子绊住了双蹄吧,这才没有撞上来。」 季淑容听后半信半疑,正要开口时,便感觉身下的马儿动了起来。 原来叶弦歌直接驾了这白马越过自己的那匹马,往前面跑去了。 接着季淑容感觉身后的人似乎抬了抬手,也不知做了什么,就瞧见她那匹似乎被束缚住的马儿一下子被解除禁制般的,又疯了似的跑开了去。 只是这回,再没有往她们这边跑了。 而这边,叶弦歌收回按技能的手,接着带着季淑容往终点跑去。 因为想着方才对方受了惊,故而这回叶弦歌没有再用马术轻功,只是正常速度往终点去。 及至快到终点时,她隐约看那边似乎站了好些人,而最中间的那个,穿着玄色衣袍,便是瞧不太清,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不凡气度,仿佛玉树兰芝,立在那处。 叶弦歌并不认得人,便也没放在心上。 可她跟前的季淑容却不一样,便是离得远,她也知道那是谁。 她不禁动了动身子,头往外伸了伸。 「是陛下!」 叶弦歌一听,捏着缰绳的手一顿。 叶弦歌:wtf? 第25章 午膳 叶弦歌原本没怎么在意, 以为在终点站着的左不过是季淑容的人罢了,结果当听得对方说了句「是陛下」后,一下子就愣住。 虽然知道季淑容非要拉着宫嫔比试是为了在陛下跟前显露, 可她也没想到, 这陛下会从那高台上下来了,跑到这里来。 走这几步路不嫌麻烦吗? 坐着不必站着舒服? 没事过来干什么! 叶弦歌满脑子都是吐槽的话。 而她身前的季淑容却不一样。 「快, 快将本宫放下来,本宫不要过去!」 叶弦歌一听便道:「娘娘这是怎么了?眼见着就要到了,这会子下去做什么?」 季淑容却不理她, 只是非要下了马不可。 叶弦歌驾着马儿依旧往前走着,接着便想明白了。 季淑容先前是为了在陛下跟前显露才同她比试的, 眼下没赢便罢了,还闹了这么大的狼狈, 难怪是不愿意过去了。 思及此,叶弦歌不由觉得好笑。 「陛下只怕都已经瞧见了,娘娘这会子遮遮掩掩的,又有什么用?」 季淑容只当她嘲笑自己,不由地心生恼怒。 「本宫叫你放下, 你敢违令不成?!」 嗐。 果然这女人心海底针。 叶弦歌听到对方这么说,便一勒缰绳,让身下的白马停下来。 第42页 「好了, 停下了。」 虽然叶弦歌救了对方, 但想到先前对方对原主做的事, 她也实在对季淑容提不起什么好感,因此也不多拦对方。 更何况这季淑容也没个感激之心,对着自己救命恩人还颐指气使的,叶弦歌就对她更没什么好观感了。 而季淑容见身下的马儿停下, 便赶紧坐起来,接着直接跳下了马。 叶弦歌坐在马上,看着对方站在下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为难样,心里笑了一声,便再次骑着马往终点走去了。 因为没有带着季淑容了,所以叶弦歌便加快了些速度,不一会儿便到了终点。 见她纵马而来,站在傅玉宸身边的金吾卫都不由地往前一步,将他挡在身后,似乎怕叶弦歌收不住马不当心撞上来。 而傅玉宸原本一直盯着那往这边的身影,眼见得对方要来了,结果跟前被金吾卫挡住,不由地双眉一皱。 「退下。」他的声音低沉,略带了些不悦。 那挡在他跟前的金吾卫犹豫一下,最终拱手:「是。」 接着尽数散开。 傅玉宸的跟前一下又变得开阔起来。 叶弦歌靠的近了,看见这一幕,内心有些不解,但也没多想,只是在接近终点时停了下来,接着一翻身下了马儿。 「妾见过陛下,陛下大安。」她放开手中握着的缰绳,接着往前走了几步,在离陛下不远的地方俯身下拜,行稽首礼。 傅玉宸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处看着她, 半晌后,他也往前走。 在叶弦歌跟前站定后,他道:「头抬起来。」 叶弦歌:? 咋的是没见过吗? 然后转念一想,原主记忆中好像除了阖宫夜宴时,还真没见过陛下。 更何况,阖宫夜宴原主身为低位小宫嫔,一般都是坐在最末端的,离陛下有许多距离,原主自己想要看清陛下都不容易,更别说从未把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陛下了。 再加上当初殿选时陛下并未去,皆是先太后全权做主的。 所以说不得对方还真没看过原主。 思及此,叶弦歌只得应了声诺,接着直起身子。 她便是抬头的时候,眼帘也是微微往下低垂着的。 实在也不是她自己愿意,主要是这大孟有规矩,面圣时除非陛下允准,否则不得直视陛下。 真麻烦。 她在心中暗自吐槽了句。 而因着不能直视对方,故而叶弦歌也没瞧见对方什么模样,只是视线落在了下方对方穿着的祥云龙纹妆花缎的长靴上。 哦,还有绿油油的草地。 她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半晌,也没听到头上的人有什么动静。想要动一下吧,又碍着现在这个身份不能轻举妄动。 就这样,长跪着的叶弦歌内心渐渐生出点不耐。 然后又开始在心里骂游戏。 如果不是这个破游戏,导致她突然穿越,她也不用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对着一个后宫佳丽三千……哦对不起没有三千。 反正,这样跪了半天的叶弦歌逐渐暴躁,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默默忍着。 心里想着这皇帝什么时候才能叫她起来。 过了半晌,叶弦歌终于看见视线中的长靴动了动,接着听见头上传来低沉的声音。 「你们都退下。」 似乎是在同身后跟着的人说话。 四周静默半晌,然后叶弦歌听见陛下身后传来应诺声,接着就是许多脚步离开此处的声音。 叶弦歌不由地有些懵逼。 这是干啥,什么话不能直接说,非要把人遣离了? 正想着,就听得上面的陛下对着她道:「你……」对方刚说了一个字便顿住了,半刻后方续道,「你说几句话。」 叶弦歌:哈? 就这? 她还以为对方特意把旁人都遣散是有什么听不得的事要说,结果就是叫她开口说话? 叶弦歌压了压心中的心思,接着开口,照着原主的说话语气。 「陛下要听妾说什么?」声音带了些柔婉,少了点她本身的干净爽利之感。 但声线和她本身还是有七分相似的。 原以为对方只是要听她说话,谁知她这话说完后,上方的人又静默了一晌,再开口时便带了些说不出的郁燥。 「不是听你这样说话。」傅玉宸说着,隐在宽袖中的指尖一紧一松。 他思忖半刻,接着道:「朕说一句话,你照着念。」 「妾遵旨。」 叶弦歌内心:有点事逼。 傅玉宸看着眼前的人,缓声道:「你说这句,『别动,等我读完这个条』。」 他说这话时十分认真,不带一点玩笑之意,但叶弦歌听到后,整个人一下子震惊了。 她没听错吧,刚才对方说了什么?! 读……读条? 这不是她打游戏的时候最常说的一句话吗! 作为一个技能几乎都要读条的职业,她无论是打架还是奶人,每天都要把这句话说上无数遍。 但那只是在游戏里啊! 要是现在她还在玩游戏,也就不会这么震惊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世界,听到当今天子说出这句话。 于是一时间竟忘了开口。 而见她迟迟不照着念,反而似乎有些出神时,傅玉宸的心中又染上了点焦急。 第43页 「你跟着念。」他再次开口。 叶弦歌这才回过神来。 不管怎么样,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先照着念再说。 于是她应了一声,便开口道:「别动,等我读完这个条!」 原本她是想以原主说话的语气把这话念出来的,结果因为平常打游戏说的实在太多了,这话都快成了她的口头禅了,于是当说出来的瞬间,她就下意识地用了自己平常说话的方式。 说完后才暗道不好。 心中只想着对方不要听出不对才好。 而当说完这句后,她看见对方的步子往后退了一点,接着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视线中的长靴消失不见。 站在她上方的人离开了。 并未留下任何话,也没说让她起身。 叶弦歌心中无数个问号冒出来。 什么东西?? 她这啥都没搞明白,对方让她说了句话后就走了? 好歹再说两句,让她知道对方怎么会说她那句口头禅吧。 又或者叫她起来也行啊,这样直接走了,她这无旨又不能起身,那要跪到什么时候去! 我觉得这人有点问题! 叶弦歌趁着对方转身离开的功夫,赶紧抬了眼往对方背影看去。 玄色的衣袍愈发衬得对方身材伟岸修长,而常年身居高位让他身上带着旁人没有的上位者的威压。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叶弦歌的错觉,她总觉得对方脚下的步子似乎有些不稳,走得十分急切。 而眼看着对方走到先前退到后方的金吾卫同高怀身边,她还以为一行人会直接离开,未料到陛下在经过高怀身旁时顿住脚步,接着似乎对高怀说了句什么话,在高怀躬身应了后,方再次举步离去。 叶弦歌看着对方的背影,并不是很好奇对方说了什么,因为她一心只想着这些人赶紧走,她才好起身回自己小帐中休息。 在这跪了半晌,腿都开始麻了。 可天不遂人愿,她这正想着高怀他们赶紧跟了陛下离开,就看见高怀在躬身将陛下恭送走后,转身往她这里走来。 跟着高怀一起的,还有两个金吾卫。 叶弦歌:? 刚才这皇帝到底说了什么? 别是叫高怀带了金吾卫来治她的吧。 可她啥也没干啊! 就连话都只说了这么两句! 心中正想着,高怀同那两个金吾卫已经到了她跟前。 叶弦歌这边跪着不乐意,但又不好站起来,再加上不知道对方来是何意,一时间脑子有点懵逼,便没来得及开口。 而那高怀带了金吾卫到了她跟前后,见她尚跪着,脑中想到方才陛下说的话,忙微微躬身冲着对方道:「唷,叶娘子快些起来吧,这地上碎石多,仔细把腿跪坏了!」 一旁的两个金吾卫听了后,便打算上前去将她扶起,却被高怀拦住。 「没你们的事,叶娘子也是你们轻易碰得的?」 那两个金吾卫听后才恍然,接着忙退到高怀身后。 叶弦歌这才回过神来。 她看着眼前的高怀,缓缓眨了眨双眼,似乎有些不解。 而高怀见她还是没站起来,心中焦急,怕自己到时被陛下迁怒,因而又忙着开口。 「叶娘子快听臣的,先起来吧,这可是陛下走前吩咐的!」 哦! 叶弦歌这下才明白。 原来刚才陛下离开前是说了这个,难怪这高怀一直叫她起来。 思及此,叶弦歌也不扭捏,说了句「多谢」后,便双手撑在地上,缓缓站起来。 许是因为跪的时间长了些,她刚站起来时,双腿有些发软,身子更是不稳,差点摔了下去。 好在她自己咬牙挺住了。 而一旁的高怀见她站稳,心中方松了口气。 不是他心肠硬不愿扶对方一把,实在是陛下走前下了令,不叫他同金吾卫碰叶娘子一点,故而他也只能看着对方自己站稳身子。 见对方站好后,他方带了几分恭敬道:「叶娘子快些回自己小帐中洗漱休息一会子吧。」 说着他转头看向一旁的两个金吾卫。 「你们且送叶娘子回去,莫要耽误了。」 那两个金吾卫拱手应了。 叶弦歌见状便道:「多谢大人关心了,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我可以自己回去。」 都是在围场里,做什么多此一举还要别人送她? 高怀听了她的话后便笑道:「这是陛下方才下的旨,叫叶娘子快些回去休息呢,还嘱咐了叫人送您回去,娘子还是莫要辜负了陛下的好意了。」 叶弦歌原本还没什么感觉,现在一听高怀说的,便又觉得疑惑了。 从陛下方才的举动来说,似乎是不想同她说话了,怎的这会子又是叫她回去休息,又是叫人送她的? 精分吗? 「既如此,那便谢陛下恩典了。」话说到这一步,叶弦歌也不好推辞,只得应了下来。 正要转身离去时,便又听得身后高怀开口。 「叶娘子回去休息用了午膳后切勿午睡了。」 叶弦歌顿住脚步,转回身子来看着对方。 「大人,这又是为何?」 高怀微微躬身。 「适才陛下离去前交代了,午膳过后摆驾叶娘子小帐,还请娘子预备着迎驾才是。」 第44页 叶弦歌:…… 这皇帝真的是个精分吧! . 最后叶弦歌还是由着那两个金吾卫送她回去了。 到了自己的小帐后,原本被她留下的落冬一直在小帐外等着,面上带着担忧,当见她终于回来后,忙着迎了上来,正要说话,又瞧见她身后跟着的两个金吾卫,不由地一怔。 「娘子,这……?」 叶弦歌顿住脚步,转身道:「多谢两位大人相送,眼下我已到了,两位请回吧。」 那两个金吾卫也不多言,拱手说了句告辞,便转身离开了。 待那两人走了后,叶弦歌方回过身来往帐内走去,落冬见了也忙跟了进来。 叶弦歌出去这么半日,又同季淑容比试费了些精力,且方才跪了许久,眼下身上便也觉着酸疼得紧。 因而一进了帐内,便往那直足榻上走去。 因着没外人在,她便也不客气,往上一坐,接着便轻轻侧躺下来。 「出去这些时候,实在乏了。」她看着落冬道,「你叫人打了水,直接端了来,我就在这里洗漱了,没什么精力再去隔壁了。」 原本用膳同洗漱都是在另外分开的小帐中,只是眼下叶弦歌往直足榻上一躺,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再叫她起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要不是刚才策马比试,之后又在草地上跪了那些时候,她现在只怕连脸都不想洗。 落冬听了她这话,忙福身应了退了出去。 不多时便手中端着盥盆,盆边搭着两条素色帕子。 走近直足榻后,落冬伸手将对方扶起。 伺候了她洗漱后,才将用过的水同帕子都端了出去,接着方走回来。 心知自家娘子出去这么久定然身上难受,落冬便上前来,在直足榻旁蹲下,接着替对方轻轻捶起腿来。 叶弦歌原本在对方出去的这一小段时候都快要睡着了的,整个人靠在榻上,结果落冬这么一动手,倒让她一下惊醒过来。 她手撑在直足榻上,接着坐起身子。 「娘子,怎么了?」落冬见状,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叶弦歌:我说不习惯你这样你信吗? 实在也是,叶弦歌来了这个世界后,先前因原主双膝有伤,因此便也没经歷过这样的事,后来来围场,及至到了这里,她也基本不午睡,都是晚上到了时候才休息。 所以似这般她在榻上睡着,落冬蹲在一旁替她捶腿的事还真没碰见过。 脑中原主的记忆里倒是有这样的,但叶弦歌却并不习惯。 她休息,别人给她捶腿,那不是还累了别人吗? 这让她心里十分不好意思。 只是这话又不好说,毕竟莫说原主了,便是一些家中富足的小门户也会有丫头这样伺候着,更别说眼下她这个身份还是天子宫嫔了。 尤其是原主司空见惯的事,她要是突然提出叫落冬改了,以后别这样做,岂不平白惹人怀疑? 于是她调整了下坐姿,接着开口。 「无事,不过突然记起件事罢了。」 落冬听后便也忘了捶腿,忙看向她,问是什么事。 「先前见娘子回来时面上带着倦色,奴婢便也不便开口问,眼下眼见着娘子面色稍好了些,奴婢才敢多嘴的。」她说着看向叶弦歌,「娘子先前同季淑容的比试如何了,怎的后来还有两位金吾卫大人送您回来?」 叶弦歌听得她这么问,便将先前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下。 落冬听后有些愕然。 「娘子你赢过了季淑容,且后来还出手救了差点被发狂的马儿摔落在地的她?」落冬觉着有些惊奇,「那,那照娘子您说的,陛下不知何时便在比试的终点处站着了,岂不是说陛下都瞧见了?」 叶弦歌原本没想到这一层,被落冬这么一说,才恍然悟了过来。 「还真是……」 那不就是说,自己怎么从马上跃下,伸手环住季淑容的腰,接着又跳上马,还有用技能把那发狂的马儿定住,这些都被陛下看去了? 嘶。 希望他不要多想,不然太尴尬了。 而比起叶弦歌,落冬关心的内容却不一样。 「娘子,您方才说,适才您在围场那儿跪了许久?」 啊? 叶弦歌被问得一懵,接着道:「不过是那时陛下未曾叫我起身罢了,眼下已经无大碍了。」 落冬却一听就急了。 「这如何使得?娘子您的腿上才刚好不久,眼下都还不知道内里是不是好全了,在那杂草丛生,碎石嶙峋的地面上跪了这半日,若是又復发了可怎么好!」 看着落冬急切担心的模样,叶弦歌才忽然记起来,自己之前双膝还受过伤这事。 顿时有点后悔把长跪一事告诉她了。 「嗐。」她嘆了声,接着道,「无碍的,我的伤早已好全了,不过跪一会子,能有什么问题?况我不是自己走回来的么,你瞧着难道觉着我双膝不好了?快别担心了,没什么大碍的。」 叶弦歌宽慰这落冬,就怕对方因为她的腿伤又要说上一堆了。 见落冬面容上的愁绪还是没散去,她才连忙转了话头。 「陛下先前走时说了,午膳后会摆驾来我这小帐,眼下只怕没多少时间了,你现在去尚食局那边的帐幕瞧瞧,有什么膳食端了来,我也好用了,不然过会子陛下来了,我便没时间用膳了。」 第45页 落冬听后果真将她腿伤的事抛诸脑后,忙着起身要往外走去,谁知刚走了没几步,便又折了回来。 叶弦歌见状便道:「怎么,可是忘了什么不曾?」 落冬摇摇头,接着开口道:「娘子,陛下既过会子便来,您何不等陛下来了再用膳?」 叶弦歌:? 什么迷惑行为? 「陛下自是在他的帐幕中用了午膳方过来,可我还未用膳,若是等他来了,那我又没时间用了,岂不耽误了?」 「话虽如此。」见她不愿意,落冬劝道,「只是便是陛下已经用过午膳了,这个时候来娘子您这边,您总归是要备了膳候着的,没个陛下还未到,您先用膳的道理。」 怎么没有? 叶弦歌十分想吐槽。 这皇帝先吃饱了来的,来了之后肯定不会继续吃了,可她还没吃午饭啊,凭啥她要不吃东西,把午膳都准备好,然后眼巴巴干坐着等对方来。 就是对方真的来了,难道她就能吃东西吗? 还不是一堆午膳干放着,只要陛下不动筷,她就不能动。 这不是多余吗! 她就早上出门前用了早膳,到现在早已觉着饿了,因想着陛下来不是一时半会能散的,这才叫落冬去尚食局端了午膳来。 若真照落冬说的,那她怕只能等到晚上用晚上了。 不值得不值得。 于是她看着落冬。 「无碍的,你去吧,去尚食局将午膳叫人端了来,我先胡乱用些,陛下眼下只怕也在自己帐中用膳,一时半会应是也来不了,我先吃些,待陛下来之前再将用过的那几碟撤下,这样也无人发觉。」 「这样能行吗?」落冬有些担心,怕陛下中途便来了。 叶弦歌便宽慰她。 「放心吧,我胡乱用些,不花费什么时间的。」 她话说到这地步,落冬也无话可对,只得照着她说的,忙匆匆退了出去,叫上两个小宫娥同她一併往尚食局那边的帐幕走去。 因着过会子陛下要来,所以落冬特意将这话告知了尚食局的女官,原是想着多拿几样菜回去,到时便是自家娘子用过了再撤下来也好看些。横竖就像叶弦歌说的,陛下必定是用了午膳才会来,来了后应当也不会再动筷了,不过放着装装样子罢了。 谁知那尚食局掌膳听了后,倒被唬了一跳,也不敢如同平日那样,叫人随便拿些给便罢了,而是直接找了典膳女官。 这回来围场,因着条件有限,故而尚食局那边也没来多少人,毕竟宫中要人伺候,所以来这边管事的便也就是两位典膳,尚食和司膳一个未来。 原以为不过是轻松的活计。 毕竟陛下那边的膳食,自有殿中省尚食局去备膳,怎么也轮不到她们。 未料到,这不过第一回 跟了出来,就遇见这样的事。 陛下要去叶娘子帐幕中,不说用不用膳了,便是放着瞧的菜式,也是不能马虎的。 因而那典膳听了后,便下了令,叫尚食局旁的女官现做新的出来。 一旁的落冬听到这话,想到自家娘子说的,便忙拉了那典膳过来。 「女官,原不是奴婢多嘴,只是先前我家娘子说了,陛下只怕不多时便要来了,若是平日便罢了,眼下耽误了可不是好开交的。……这膳食早送去无事,可若是陛下到了才送了去,那可怎么说呢?」 落冬倒也聪慧,知道怎么说话。 因而那典膳听后也觉着是这么个道理,略一思忖后,便唤了先前那掌膳上前来。 「司婉华娘娘那边的午膳可送去了?」 「还未来得及。」那掌膳回道,「正打算叫了人去送。」 「这样,司婉华那边的先缓缓,派个人去她那里说一声,边说今日起火有些难,耽误了些时候,故而午膳要晚点送去。」 「那……」那掌膳听后有些懵然。 典膳却道:「将原本要往司婉华那边送的膳食交由落冬姑娘她们端了去,你再另叫人现在赶紧现做司婉华的便是。」 那掌膳这才明白过来,忙应了声便匆忙走开去吩咐。 不一会儿便有女史端了原本是做给司婉华的午膳来。 「落冬姑娘,你先将这端了去吧,若是之后还有什么需要的,叫了人来吩咐一句便是。」那典膳说着,便示意女史将手中的黄杨木雕刻松柏的托盘交了出去。 「多谢女官了。」落冬道了声谢,而跟着她来的两个小宫娥极为知机地接过了托盘。 两人又说了几句,落冬便带着小宫娥离开了。 及至回了叶弦歌的小帐中,落冬却没有将午膳往另一边的帐中放,而是直接端了往叶弦歌的主帐走去。 吩咐了小宫娥将膳食放下摆好后,她将两人遣退,接着才同叶弦歌把适才在尚食局那边的事都说了遍。 「哦,原是这样。」叶弦歌听后恍然道,「怪道是这菜餚这样精緻,各样菜式都有,瞧上去就有食慾,原来是做给司婉华的。」 要不说司婉华得宠呢,就连着晚膳都和别人不一样。 叶弦歌看着眼前各色精緻的菜餚,从羹汤到正餐再到餐后甜点,一应俱全。 比起叶弦歌平日吃的不知好了多少。 果真是宠妃的待遇。 不然尚食局那边也不会说让落冬把司婉华的午膳端了来了。 第46页 尚食局那边几乎不会替陛下做膳食,因而对她们来说,给司婉华做的应是最好的了。 「娘子还说这些做什么?」落冬忙道,「还是快些用膳吧,过会子陛下真箇来了,那便不好了。」 叶弦歌一听觉着有道理,便也不再多说,开始用起膳来。 「果然不错。」她边吃着,边感慨道,「真箇同人不同命呢,虽则这些日子我也是日日吃着尚食局做的膳食,可真的论起来,同司婉华这个真是没得比了。」 落冬在一旁伺候她用膳,听了这话便笑道:「便是咱们宫中的小厨房,这做膳食的人都不一样呢,娘子您用的和我们用的那可都不是同一人做的,更别说尚食局那边了。司婉华这样得宠,当然给她做膳食的不是普通身份了。只怕掌膳都没个资格呢。」 叶弦歌听后也笑了。 「怪道旁的宫嫔都想着如何才能入了陛下的眼,眼下看来,果真是有圣宠和没圣宠是两个模样。」 就是吃个饭差别都这么大。 主僕二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及至叶弦歌用得差不多了,正要叫落冬将动过的菜餚拿走时,便听得帐外传来许多脚步声,接着便是内侍唱和。 「陛下驾到——!」 这下叶弦歌和落冬都呆住了。 「娘子,这……」落冬看着这一桌的狼藉,语气有些慌张,「这可如何是好?」 叶弦歌也是懵的,她没想到陛下真的在她吃饭途中就来了。 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现在撤走也来不及了。」她道,「莫要惊慌,横竖不过是我先用了膳罢了,陛下先前也未说过让我等他来再用膳,眼下无碍的。」 她说着站起身,先是亲自将两碟用的差不多菜餚往后挪了挪,放在不起眼的地方,方往帐外走去。 「走吧,先去迎驾。」 落冬见了也忙跟了上去。 叶弦歌到了帐外时,陛下已经到了,正准备往内里走,冷不防撞上她迎面出来,倒是脚步一顿。 「妾见过陛下,陛下大安。」叶弦歌说着便要俯身下拜,行稽首礼,谁知还未跪下呢,便听得高怀声音响起。 「娘子快莫要拜了。」高怀声音中带了几分笑意,「地上怪脏的,莫要弄脏了您的衣裙才是。」 叶弦歌一时动作滞住,不知该不该继续了。 而她身后的落冬却没这样运气,早已拜了下去。 而此时,换了一身月白色常服的傅玉宸,看着有些凝滞的叶弦歌,指尖轻捻,接着缓声道:「不必拜了,你起来罢。」 叶弦歌这才直起先前半曲着的的双膝。 「谢陛下。」 然后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其实也不怪她,实在是先前的原主就没有见过陛下,更别说同陛下近距离说话了。 而叶弦歌又是个穿越过来的,能照着原主的样子,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下拜行礼就已经很不错了,让她跟皇帝说话,她也不知道要讲什么。 因此氛围顿时有些凝滞。 叶弦歌自己觉得没什么,倒把落冬和高怀心中急死了。 落冬是着急她好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却也不知道开口说几句讨陛下欢心的话。 而高怀则是着急这叶娘子瞧着挺聪慧的一个人,怎的到了这时便这样呆了,连说句话都不知道说? 旁人不知道,可高怀是再清楚不过的。 他跟在陛下身边这么些年,自然知道陛下在女色一事上从不上心,宫中只有这么几个嫔妃便罢了,登基这几年也没说再选新的进来。 而平日里几乎不会往后宫去,便是偶尔招人侍寝,也不过是叫司婉华来。 旁的便再也没了。 旁人都道这司婉华得宠,可只有高怀知道,便是司婉华偶尔来紫宸殿,陛下对她也不过同平日一样,完全不似眼下面对叶选侍一般,无论是神情还是声音都这样和缓。 尤其是先前陛下在瞧对方同季淑容比试时,那忽然变了的脸色,高怀便知道,陛下眼下不知为何竟对这叶选侍上了心。 这样天大的好事,任何一个宫嫔都没有的,眼下被叶选侍碰上了,她竟还这样呆住,不知要说什么。 氛围凝滞了半晌后,还是傅玉宸先打破了这样的情况。 「莫要在外面站着了,进去吧。」 说着往前走去,在经过叶弦歌身边时,他伸了伸手,似乎想要拉对方,可最终也没有这样做,只是越过了对方,径直走了进去。 身后的人见状便也忙着跟了上去。 叶弦歌等对方彻底进去后,才带着落冬了跟了进去。 进去后她才看见,陛下已经坐在她先前坐着的直足榻上了。 「陛下。」 「你方才在用膳?」傅玉宸看着长案上的各色菜餚,眼神一下又落在先前叶弦歌特意挪开的那两碟用过了的菜上。 叶弦歌看着对方的视线,心里破天荒地生出点不好意思。 嗐,早知道她就干脆把这两个碟子藏起来了。 现在忽然有点尴尬。 上前两步,叶弦歌低声应了声。 「适才用了点,眼下已经用完午膳了。」 她本是随便回答一句,没想到对方听了她的话后竟道:「正好,朕尚未用午膳,你且坐下,陪朕再用些吧。」 叶弦歌一听就懵逼了。 第47页 咋的,这皇帝还真的没吃过饭?? 第26章 询问 先前陛下尚未来时, 落冬便提醒叶弦歌,说不若等陛下来了再一起用膳。 叶弦歌想的是,毕竟回去这么久, 陛下定然已经先用过午膳了方才来的, 故而才自己趁着那点时间先吃一些,未料到眼见着要吃完了, 陛下恰好来了。 来了也就罢了,谁知竟真如落冬所说,并未用膳。 因此当听到对方叫自己坐下来再陪他用点时, 叶弦歌顿时懵逼。 「陛下尚未用膳?」下意识地,她就问出这么一句。 此言一出, 身后的人都是一怔,接着面色微变。 这若是换了旁的宫嫔, 听得陛下这样说,早就高兴得不知道怎么样了,偏这叶选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说出的话总叫人不知怎么评价。 而落冬也是十分担忧, 怕自家娘子说的这话,若是叫陛下恼了便不好了。 旁人这样担忧,但叶弦歌自己却没觉出来, 只是说完后稍稍反应过来, 觉得刚才的话问得有点多余罢了。 适才对方才那样说的, 眼下她这样问,不是多余又是什么? 而傅玉宸在听得这话后,倒也没似旁人想的那样,面色不好又或者生怒。 他声音依旧缓和。 「适才回去后便有政事传来, 朕料理完后便直接来了,倒也未来得及用午膳。」 叶弦歌一个穿越来的人,自然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倒是一旁候着的高怀等人听出了点端倪。 陛下这是在同叶娘子解释呢! 堂堂天子要向一个小宫嫔解释,这倒也是奇事。 只是这叶娘子看上去却没什么特别反应,了悟般地点点头也就过去了。 叶弦歌想的是,既然真的没用膳,那就陪对方吃吧。 谁让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嫔妃呢? 天子之令,不得不从。 于是叶弦歌在原主的记忆中搜寻了下,找到了宫嫔侍膳该如何做,接着便轻着步子上前。 「妾伺候陛下用膳。」 自来宫中规矩,陛下用膳时,除非特许,否则嫔妃都要在一旁候着,伺候陛下用完膳。 只是当今登基后,几乎不往后宫去,且歷来用膳都是自己一人解决,故而便是吴妃同司婉华都未曾侍过膳。 叶弦歌现在成了第一个侍膳的嫔妃,这要是被旁的宫嫔知道了,还不知道羡妒成什么样了。 她自己却一点也没觉得是好事。 心中反而觉着有些不高兴。 吃个饭还要别人夹菜,太麻烦了。 就是先前落冬伺候她用膳时,说是伺候,实际也就是候在一旁,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罢了。 可眼下她却不能这么做。 对方是大孟天子,她身为宫嫔,说是侍膳就一点儿不能马虎。照着规矩,要一直伺候到对方彻底用毕,方能叫人撤下这些菜餚。 且之后能不能坐下还要看陛下的,若是对方一直没开口叫她坐下说话,那她就只能如同先前在围场一般,一直长跪,直到对方下旨,方能起身。 啊! 思及此,叶弦歌心中长嘆一句。 这该死的封建帝制。 然而就是心里再怎么吐槽,手上该做的也还是要做。 她于是在说完那句话后,便直接伸手,将原先备好放在一旁的山水描金花釉下彩盘碟一套拿了过来。 原主指尖纤细莹白,因着不喜张扬,便不似旁的宫嫔那样涂上丹寇,故而十根指尖便如青葱一般,带着一点浅粉,瞧着十分可爱可喜。 尤其是指尖拿着这釉下彩的盘碟,更显得有几分艷色。 她动作时,右手手腕上那翠绿的翡翠玉镯便轻轻挪动着,帐外一点点日光透进来,照得这镯子愈发碧绿喜人。 叶弦歌先是将盘碟放好摆在陛下跟前,接着又伸手拿起一旁放着的同料釉下彩汤匙。 「陛下先用些羹汤吧。」说着便从最中间秘色瓷汤羹中舀了一小碗,放在对方跟前的长案上。 这一系列动作做完后,她还在心里暗自过了遍,确定没什么差错后才放下心来。 顺便夸了夸自己机智。 而傅玉宸原本正瞧着她,因心中想着旁的事,便也没太在意先前对方说的侍膳的话,直到这会子对方将汤羹盛好,放在了他跟前,又开口说了句后,方一下回过神来。 他看了看眼前的汤羹,接着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微微低着头的叶弦歌,眉心倏地一皱。 「你坐下。」 半刻后,他才开口,声音听上去却有些冷硬。 这倒叫叶弦歌心中一怔。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自己刚才做错了? 可是她在心里想了又想,也没发现自己方才究竟哪里没做好。 但陛下这模样,似乎有些不悦。 那究竟又是为何? 因着一时不明白,她便也愣了愣,并未照着对方的话坐下来。 倒是傅玉宸,说完之后便勐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语气不好。 他指尖轻捻了捻,接着看向一旁候着的众人。 「你们且退下,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众人听后便忙着躬身接着往帐外退去。 而另一边的落冬,适才听了陛下那句话,还以为自家娘子做得不好叫陛下不悦了,心中想着替对方描补,可又碍于身份不能轻易开口。 第48页 眼下听得陛下这样将旁人都遣离,她心中便愈发担忧了。 走之前不由地看了眼自家娘子,结果发现对方仍旧是站在陛下身旁,微低着头,没有旁的动作,似乎是在出神。 落冬霎时间更替对方担心了。 及至出了小帐,稍稍走出几步距离后,她才赶忙行至高怀身边。 「高大人。」眼下她也顾不得高怀是不是愿意搭理自己了,心思全在自家娘子的安危身上。 那高怀出来后便挑了一处不远不近的地方站着,眼见叶选侍的大宫女至跟前来,若是换了以前,他自然是不怎么同这些小宫娥身边的人说话的。 宫中规矩森严,什么人同什么人说话都是有一定定数的,似叶弦歌这样的,便是身边大宫女,也不能越了等级直接同高怀说话。 高怀毕竟是殿中监,总领殿中六省,若有什么人要传话的,自有下面的人去说了,接着再来回了他。 只是眼下他想着,陛下不知怎的忽然对叶选侍上了点心,今日还特意连午膳都未用,从围场回去便赶着换了身衣物,接着又匆匆往这叶选侍的小帐来。 且不论这叶选侍日后什么造化,眼下看来也是不能轻易马虎的。 因而当看见落冬往他这边走来后,他面上便自带了两分和煦的笑容。 「唷,姑娘这是有事找我?」 落冬原本以为对方定然是不怎么理她的,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结果忽地见对方这样笑脸相迎,便是一怔。 接着便悟了过来。 只怕对方这也是见机行事。 这样也好,她也不怕对方不回答她的话。 因而落冬先福身行了一礼,方开口道:「大人,奴婢有一事未明,还请大人解惑。」 高怀听后笑道:「姑娘言重了,有事说就是,我若知晓的,必定如实相告。」 落冬这才放心下来,将自己疑虑说出口。 那高怀先时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眼下听得对方一说,便道:「姑娘问的事我倒是知道一些,只是知道的也不甚全面。」 说着往已经放下门帘的小帐中瞧了瞧。 接着方压低了些声音。 「先前陛下不是去围场看了季淑容同叶娘子的比试了吗,就是那过后陛下才说的要来叶娘子这边,想是叶娘子骑射太好,才叫陛下上了心。」 这事落冬知道的并不详细。 因为叶弦歌自己本身也不知道这些事,故而先前同她说的时候也不过一句带过了。 眼下听得高怀这样说,她才略明白过来。 「既这么说,那陛下适才为何那样呢?」 在落冬看来,陛下方才似乎有些生怒,声音听上去都带了几分冷硬。 若不然落冬也不会这样担心了。 听得她这话,高怀也想起方才的情形,嘆了口气。 「想来应是没什么大事,姑娘也莫要过于担忧。」 他是在陛下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的,自然知道陛下的脾性。 若是真箇生怒了,之后也不会缓了声音,还将他们都遣了出来。 只怕是有话要同叶娘子说,不欲叫旁人听见,这才叫他们都出来的。 落冬原还想再问别的,见他这样说后,一时也不好再开口,只得担忧地看向小帐处。 而另一边。 小帐内只余下了叶弦歌同傅玉宸二人。 叶弦歌不知道陛下为何将旁人都遣散,自己又不能轻易开口,只得照着先前那样,安静站着,也不开口。 倒是傅玉宸,在旁人都走了后,静静瞧了她半晌,接着道:「你来坐下。」 叶弦歌听后一怔。 「陛下?」 「坐下。」傅玉宸说着,见她仍是不动,便径直起身,接着伸手拉过她,将她按下坐在自己身边。 叶弦歌任由对方将自己拉了坐下后,正要开口,就听得对方道:「先前的比试朕看了,你原是落在了季淑容后面的,之后却不知为何忽地超过了她,这是为何?」 叶弦歌没料到对方竟真箇瞧了全程。 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难道说自己用了马术轻功超过的吗? 嘶—— 第27章 完蛋 看着坐在眼前, 面上带着一丝疑惑的人,叶弦歌内心疯狂思考。 她要怎么解释自己之前比试时胜过了季淑容? 总不能直接说马术轻功出来吧? 那不得被当做妖怪烧了? 心里想着,她面上却不动声色。 「回陛下……」 「朕都知道。」叶弦歌刚要开口, 傅玉宸就径直道, 「你不是普通人。」 叶弦歌听后一怔。 啊? 「朕都瞧见了,比试中途, 你身上忽然出现了一点碧绿的光辉,只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叶弦歌这才明白过来。 然后心里暗道不好。 她怎么就忘了,马术轻功加速的时候, 身上会有特效的。 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但好巧不巧, 就被陛下瞧见了。 这她要怎么解释? 然而傅玉宸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解释,只是看着她。 「两个月前, 你是否曾救过一人?」 嗯? 原本还在思考怎么解释自己身上特效的叶弦歌,乍一听得这话一下子又愣住了。 第49页 对方问的什么? 两个月前,自己是不是曾经救过一个人? 叶弦歌下意识地陷入回忆。 结果发现,两个月前自己还在家里快乐的打游戏。 她来这个世界也才一个多月,之前又哪里救过什么人? 而且她沉迷游戏, 一天天的除了出门上班,回到家吃完饭就直接戴上头盔进营养仓里打游戏去了,哪里有地方去救人? 因此一时间, 叶弦歌还以为对方认错了人。 再加上她心里还留着点儿防备, 不肯轻易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故而便摇摇头。 「陛下说笑了,妾整日在宫中,何时有那机缘救了人呢?」 不管怎么样,先否认再说。 傅玉宸原以为对方必定会认的, 谁知竟听得她这样否认,心中霎时用上些说不出的郁燥。 「当真没有?」 叶弦歌摇摇头:「陛下莫要拿妾消遣了。」 傅玉宸见她面上认真,完全不似作假,便也迟疑起来。 但想到先前对方同季淑容比试时身上显现的碧绿光辉,和之前说那句话的语气声音,他便又觉着自己应是没有错认人。 故而看着对方,再次开口。 「既如此,朕且问你一件事。」 还问? 叶弦歌有点不高兴。 这皇帝怎么这么多问题! 只是心里这样吐槽,面上她还是不得不应道:「陛下有话问便是了,妾若知晓,定然如实相告。」 傅玉宸沉默半刻,似在思考,而后方开口:「你可听过恩皮斯一词?」 叶弦歌听后懵逼。 什么东西? 恩皮斯? 这是什么? 她脑中转了半天,把个「恩皮斯」在心里念了好几遍,最终忽地明白过来。 恩皮斯,恩皮斯……难不成是npc? 卧槽。 叶弦歌震惊。 这皇帝怎么知道这个词的? 此时她乍然想起,先前尚在围场时,对方也说了一句话,让她照着念。 当时她就觉得不对了。 那句话明明是她打游戏时的口头禅,怎么对方会知道? 只是后来因为对方忽然离去,再加上之后的事一搅和,她竟把这个忘了。 现在想起来。 有点不对…… 叶弦歌再结合对方刚才问她的,之前有没有救过什么人。 这npc,她的口头禅,和救人一事连起来,她的记忆一下子清晰起来。 她穿越之前打战场时,可不就是救了一个人嘛! 当时她还以为对方是隐藏任务的npc,救了对方之后特别高兴,离开前还特意提醒对方不要忘记给自己发布隐藏任务。 谁知后来出战场过个图就穿越了,她自然也就把这事忘了。 现在勐然想起来,她才觉着不对。 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人,叶弦歌觉得对方穿的衣服有点眼熟。 在脑中飞速搜寻了一遍后,才发现,当初自己在战场救的那个人似乎当时也穿的差不多的衣服! 想到游戏都能和自己一起穿过来,叶弦歌脑中突然浮现另一个想法。 「怎么隐藏npc也能跨世界的吗!」 一时口快,她就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接着就看见眼前的人面色突然滞住。 「果真是你。」半晌后,傅玉宸面容缓了下来,声音也变得柔和,「朕找了你多日了。」 叶弦歌一听,心中十分高兴。 「好说好说,我这不是也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倒霉地穿越了嘛。」她道,「现在既然找到了,那你赶紧给我发布隐藏任务吧,让我看看隐藏任务的奖励是什么。」叶弦歌说着,心里开始做梦,口里低声念叨着,「这可是没穿越前救的隐藏npc了,这破游戏虽然抠,但听说隐藏任务的奖励向来都是比较丰厚的,要是完成任务后奖励多一点回家进度,那我回去的希望又大了点……」 她这边絮絮说着,傅玉宸却听得有些愕然。 「回家?」他有些不解,「你要回哪里去?」 他虽先前不记得自己后宫这些嫔妃,但也知道每个嫔妃入宫採选前,家里都是知道的。 况宫嫔入了宫,想要回去不容易。 怎的对方会这样说? 傅玉宸原以为对方一直是自己的嫔妃,只是得了何种机缘,故而才有了特殊的能力,但眼下看上去,却似乎不是这样? 而叶弦歌听他这么问,还以为是发布隐藏任务的前置问题,正打算在游戏提供的回答中选一个来答,结果发现,自己面前根本没有出现选择面板。 她顿时有点懵逼。 但很快回过神来。 应该是隐藏任务不一样,所以没有回答让她选择。 于是叶弦歌想了想,便道:「嗐,当然是离开这里了,要不是因为这破游戏,我也不会突然穿越,现在被困在这里都回不去,垃圾……」说着她突然反应过来。 这隐藏npc是游戏的角色,虽然看上去很智能,但怎么说也是游戏创造的,她这样公然在对方面前骂游戏似乎不太好。 于是她顿时止住话头,岔开话题。 「回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快给我发布任务吧!」 希望隐藏任务跨世界了,任务奖励也会相对的更改,这样她离开这个世界的进度条就又能往前挪动不少了。 第50页 想到这,她不由地打开任务面板,看了看那个离开进度又往前挪了百分之一的进度条,不由地心情舒畅。 现在进度已经是2.5%了! 万一这个隐藏npc给她发布的任务,奖励是百分之十,那多快乐! 这样想着,她看着傅玉宸的眼睛都亮了,面上带着希冀和渴望。 等着对方发布任务。 而傅玉宸听了她这一串话后,先是一怔,接着看着对方充满希冀和莫名光辉的双眸。 「什么隐藏任务?」他完全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你说要离开这里,是哪里?离开宫里,去宫外?」 还有对方说的穿越,游戏又是何物? 他竟从未听过。 叶弦歌:……? 对方说的什么? 怎么感觉自己的话对方好像一句都没听懂一样。 不明白她说离开这里回家就算了,横竖对方是个npc,没智能到这份上也是正常的。 但是连隐藏任务都不知道? 别是在耍她吧! 叶弦歌想着,从直足榻上站起身,在对方讶异的目光中绕着对方转了一圈,接着在对方跟前站定。 「看着和我那天救的人是很像啊,而且还是他问我我才想起来的,怎么现在这npc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叶弦歌自言自语着。 她以为对方真的是隐藏npc,因此也就不像先前一样,在对方跟前照着原主的性子遮遮掩掩了,反而立时三刻恢復了自己的本性。 如今看见对方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发布隐藏任务,反而面带愕然,叶弦歌又想到是不是隐藏任务有什么前置条件,要完成了才能触发? 于是她也不管眼前的人,径直打开了客服面板。 「003。」她给003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在。】003回復的很快,也很简洁。 叶弦歌这会子也没工夫计较对方的高冷,只是赶紧问道:「隐藏任务有什么前置条件吗,要怎么做才能触发?」 这回003没有飞速回復,而是等了好一会儿,才发了一句话来。 【玩家现在所在世界没有隐藏任务,只有主线和支线任务,且发布任务都由系统统一发布,请玩家悉知。】 叶弦歌原本还等着对方跟她说隐藏任务的前置条件,结果没成想等来这么一句。 「什么东西?没有隐藏任务?那我面前这个隐藏npc是做什么的???」 她下意识激动地打了一串问号过去。 【再次告知玩家,本世界没有任何隐藏任务,请玩家不要自己乱想。至于眼前这个人,是本世界的大孟天子傅玉宸,属于当前世界人物,并非玩家以为的隐藏npc。】 叶弦歌:…… 这他妈。 完蛋了。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弦歌:快发布任务! 陛下:什么? 003:玩家你醒醒,哪里来的隐藏npc? 弦歌:卧槽我死了! 本章是鸡同鸭讲的一章hhh 第28章 坦白 心情复杂地把客服面板关上, 叶弦歌想了想自己刚才在陛下面前说的那些话。 然后…… 开始自闭。 她方才都说了啥。 把对方当成npc不说,还讲了一堆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话。 原本想着对方的游戏角色,所以她才这么干, 没想到是自己犯蠢, 都没弄清楚就恢復了本性,现在完蛋了。 叶弦歌甚至不敢看陛下的脸色。 适才她闹那一下, 只怕对方已经把她当成失心疯或者妖怪了。 都怪她自己不仔细,听到一点内容就开始发散思维,现在闹出这么大个乌龙, 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叶弦歌这边满心尴尬,坐在直足榻上的傅玉宸却并没有她想的那样。 先前对方说的那些话倒也真的让他心中不解, 而后来见对方站起来后绕着他走了一圈,口中低低念着不知什么。 后来更是站住脚步, 指尖在虚空中点了几下。 傅玉宸因为知道对方应当同旁人不一样,因此也没太在意对方的举动,只是没想到,对方在放下后来后,面色忽地就变了。 似乎瞧见了什么震惊的东西一般。 傅玉宸便更为不解了。 对方先前变了性子他都没太上心。 只因他知道, 这个应该才是叶选侍真正的性格,先前只怕都是装出来给旁人瞧的。 他都没想过去计较,只是心中不明白对方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无论是隐藏任务还是游戏之类的词, 他都不清楚, 想着问对方, 未料到对方双颊霎时红了起来,面上也带着尴尬之色。 「你怎么了?」最终,还是傅玉宸打破了有些凝滞的氛围。 叶弦歌心中正尴尬着,乍一听得对方开口, 整个人一滞,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怎么说。 原本她把对方当成npc,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的瞎说,现在即便发现搞错了,她也不能变回之前原主的性子了。 都已经在对方跟前恢復本性了,这会子再变回原主的性格,那不是欲盖弥彰,多此一举吗? 反而更让人觉得奇怪。 但这样的情况,让叶弦歌以自己的性格和对方说话,她也觉得不妥。 因此叶弦歌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面对对方。 倒是傅玉宸看上去似乎并不在意。 第51页 「可是因着方才说的话而踌躇不知如何开口?」他素来观察入微,因此只一眼便瞧出了对方的顾虑,便道,「实在也不必如此,朕虽不知你究竟什么身份,但从先前你的本事看来,也知道你只怕不简单。在朕跟前也不用多虑,照着你自己先前的性子便好。」 ……这么好的吗? 叶弦歌一听,面色有了点松动。 不由地抬起头看向对方,当看到对方清峻的面容上是认真的神色,丝毫不似在玩笑,叶弦歌便动摇了。 思索半晌,她终于下定决心。 死就死吧! 万一对方真的在钓她的鱼,大不了她事后熘掉就是。 横竖最差的结果不过是因为完不成后续游戏发布的任务被永远困在这个世界。 如果这会子这皇帝真的是在诓她,她熘了后至少命还在,回不回得去只能慢慢计划了。 思及此,她把心一横。 「多谢陛下!先前是我自己误会了。」既然决定做自己,叶弦歌也懒得以什么「妾」自称了,说起来麻烦不说,还拗口,「先前救了你时,只当你是旁人,事后便也把这事忘了,只是未料到,之后我还会来了这儿,如今被束缚在这身子里,实在也不知该如何。适才听得你问我是否救过一人,我这才想起之前的事,于是误会了。」 叶弦歌没有说的太仔细,只是大致说了下。 傅玉宸听后便问道:「朕听你的意思,先前在行宫救了朕时,你并不是眼下这个身子?」 他也没计较对方的自称和没用敬语。 行宫? 叶弦歌想了想。 不对啊,她记得自己是在打战场的时候救了这个皇帝的,怎么冒出个行宫来? 在往深想去,便回过神来。 只怕她救了对方的时候,两个时空便出现了重叠。 也许那个时候的皇帝不知为什么进入了游戏世界,然后恰好被打战场的她看见,然后她救了人后因为对立阵营的玩家来打她,所以就大轻功飞走了。 之后退出战场过图的时候,游戏时空和当前时空再次出现重叠,这才让她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想通了这个事情的叶弦歌便回復对方的问题,道:「救你的时候确实不是,后来因缘际会才到了这个身体里。」 傅玉宸眉一怔。 「……夺舍?」 嘶。 叶弦歌想了想。 好像确实是这样? 「这么理解……也有道理。」她道,「不过,我也不是自己想来的。至今我还在想办法怎么离开。」 要不是因为游戏的意外,她现在只怕还在家里快乐地玩游戏,又怎么会到这个世界来,面对这些事呢? 「你还有机会回去?」 叶弦歌点头,也没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 她见对方似乎并不是在钓她的鱼,而且还在和她认真聊天,就稍稍放下心来。 接着想起件事。 「之前在围场时,你是不是就已经认出我了?」 她想到对方那个时候说了她打游戏的口头禅,让她跟着念的那事。 傅玉宸原本想继续问她离开的事,听得她这样说,便也先回復她的话。 「先前你同季淑容比试时见着那碧绿的光便猜到几分,后来你念了那话后,方确定了是你。」 「既这么着,为什么不当时就说出来?」叶弦歌有些不明白。 在围场的时候,对方是把旁人都遣退了才让她照着念那句读条的话的,那个时候说出来也没什么吧? 叶弦歌原本还想问对方为什么后来突然就走了,但想了想,觉得应该不合适问,所以没说出来。 而傅玉宸听了这话后,指尖先是一顿,接着轻咳一声。 「在围场时人多眼杂,若是贸然说出来岂不对你不好?」 其实他是那时发现眼前这人竟真的是自己找了这么久的人后,心中不知怎么的,竟莫名生出些怯意来。 他一时想不到怎么面对对方,故而才匆匆离去。 结果走到高怀身边后想到对方还跪着,方下了那旨意。 之后回了自己帐幕后便匆匆叫了人取了件先前他被对方救时差不多的衣物,换了后便往叶弦歌这边来。 叶弦歌听了对方的话后心情有点复杂。 难怪对方当时要把那些人都遣退,原来是因为这样。 想着,叶弦歌为自己之前觉得对方在钓鱼而不好意思,接着看着对方,真诚开口:「多谢了。」 傅玉宸不解:「何故道谢?」 叶弦歌挠头:「我这样的情况,若是换了旁人早就将我当成妖怪了,你不仅没有,还替我遮掩,自然要谢你了。」 傅玉宸这才明白过来,接着唇边带上一抹温和的笑意。 「这原是应该的。」他道,「当初朕在行宫受伤时,若非你出手相救,只怕当时就已丧命,又怎会有现在的光景?你既是朕的救命恩人,朕又岂能恩将仇报?」 他看着叶弦歌,眼神认真。 傅玉宸记得当初自己在行宫时,一时兴起去行宫的后山上瞧瞧,因为不想太多人跟着,还特意将人都打发走了,唯余了一些守在后山四周的金吾卫。 他原不过想着随意逛逛罢了,谁知竟不留神受了伤,那时的他伤得极重,却又没力气叫人,胸口的鲜血一直往外渗。 第52页 当时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煳了,他想着,自己这回也许就折在这儿了。 金吾卫都离得远,那些跟着的人又都被他遣离。 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不多时他便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丧命。 正当他脑中昏昏沉沉时,却忽见一人从天而降,身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碧绿色光辉,接着三言两语之间,便将濒死的他救了回来。 他那时双眼都是模煳的,根本瞧不清人,但却记住了对方的声音。 尤其是对方不知如何做的,他只感觉胸口处一股暖流,然后那汩汩往外流出的鲜血竟直接止住了。接着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自己的胸前的伤口似乎在渐渐缩小。 只是当他终于回过力气来,还未来得及看对方一眼,就见对方忽然离去了。 唯余下那碧绿的光辉。 看着对方认真的眼神,叶弦歌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虽然对方说的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但当初她是真的把对方当成了隐藏npc,所以才选择出手救对方。 这要是换了平常打战场,她可能都不会注意。 不过现在想来也是值得庆幸。 若非当时她自己瞎想,可能眼下对方早已丧命了。 思及此,她往前几步。 「对了,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你的伤可都好了?」 听得她突然问自己伤势,傅玉宸一怔,半刻后道:「幸而有你出手,虽是致命伤,可眼下已经好全,只是当时伤得太深,留下了伤口,叫尚药奉御来瞧了,都说没办法消除。」说着一顿,方又续道,「横竖不是什么大事,能够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了。」 叶弦歌听后想了想,接着道:「你且等等。」 说着便打开背包面板,在里面找了半天,最终在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里找到一瓶药。 指尖一伸,就把那瓶要拿在了手上。 紫菁芙蓉露:使用后,永久消除身上伤口。 这是药的介绍,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江中女子最爱用之物。」 江中,是游戏里一个花楼名字。 这是叶弦歌无意中得到的,觉得好玩留下来了。 看到这个介绍才勐然想起来这事。 于是原本打算把药送给对方的她又犹豫起来。 这……让她想想怎么开口。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弦歌:这个药是花楼女子最喜欢的,效果非常好,一擦见效! 陛下:??? 第29章 细聊 叶弦歌原本是觉得不好意思。 因为对方当她是救命恩人, 但当初她实际上是把对方当成了隐藏npc,所以才出手救了对方。 眼下见对方一直记着她的恩情,就算知道了她的大致情况后, 也没有把她当成精怪之流, 反而还特意遣离了旁人,以免她被发现。 于是不好意思的心理作祟之下, 当听到对方说自己先前受伤的伤痕去不掉时,她才想从自己背包里拿出药来给对方用。 谁知道这药的介绍竟然是这样的。 叶弦歌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看了看手里精緻的白瓷薄胎小瓶子,又看了看上面的介绍, 接着又抬头看了看坐在直足榻上的人。 有点尴尬。 虽然这紫菁芙蓉露的介绍说是江中女子最爱用之物,但其实叶弦歌也不知道那些姑娘究竟是怎么用的。 毕竟花楼这个东西, 她虽然去过一两回,但也就是觉得好玩, 并没上心,再加上和谐至上,游戏里也不可能真的搞什么大尺度的内容,本身也只是一个和npc的交互玩法。 据说这个紫菁芙蓉露可以送给江中里的姑娘,增加玩家和npc之间的好感度。 至于这个好感度能用来做什么, 游戏至今没有出玩法。 反倒引得无数玩家给游戏公司提意见,建议好感度达到一定程度了,玩家可以给江中里的姑娘赎身, 接着姑娘成为玩家的人形跟宠, 随时可以召唤出来的那种。 当然, 这种沙雕提议并没有被游戏公司採纳。 尤其是当时官方微博下面有个高贊的楼主直接说出了官方为什么不这么做的原因。 【你们这些人,嘴上说的冠冕堂皇,说是想要人形跟宠?其实就是馋姑娘的身子,你们下贱!】 接着这个楼被官微点赞, 楼里全是哈哈哈的。 叶弦歌那个时候并没有关注这事,还是朋友告诉她的。 而手上这瓶紫菁芙蓉露,是她有一次在江中闲逛的时候,被楼里一个红名小boss盯上,她一个揍死那个boss后,好巧不巧就掉落了这瓶药。 当时也没细看,顺手拾取就放在背包里了。 要不说叶弦歌有个喜欢收集破烂的习惯,啥都喜欢留着,背包放不下了,就丢个人仓库里,反正只要是她拿到的,如果不是确认确实没什么用途的她是一定不会卖掉或者丢掉的。 要不是因为这样,她现在也拿不出这紫菁芙蓉露来。 但问题就是,现在拿出来了,她却不知道怎么说。 这花楼里的姑娘用这药是用来做什么的? 药效是永久消除身上伤口。 叶弦歌稍微往深处一想,然后倒吸口凉气。 嘶。 有点东西。 这游戏公司挺会玩的。 难怪这么多玩家要求开放赎身玩法呢。 第53页 要不是官方先起这个头,玩家也不会动这个心思。 想到这里的叶弦歌越发尴尬。 虽然她是真心拿这药给这皇帝用,但一想到这个药的出处,就有点难以开口。 倒是坐在直足榻上的傅玉宸,见她叫自己等等,便也没问什么事。接着她看见对方指尖又是在空中点了几下,接着一个小巧精緻的瓶子就出现在她的手中。 这是傅玉宸第一次亲眼看见这种情景,心中不由有些惊讶,但他并未表现出来。 原以为对方拿了那瓶子出来应是要同他说话的,谁知对方虽手中拿了东西,可半晌过去了也没有什么其他动作,尤其是对方看他的眼神。 ……有点说不出的奇怪。 「怎么了?」最终,还是傅玉宸主动开口。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难以言喻。 原本还在想着怎么开口的叶弦歌,听他出声,握着瓶子的指尖一顿。 「没事。」她干脆略过不提自己刚才的行为,直接道,「这是紫菁芙蓉露,涂了后能够消除伤疤,效果极好,很快就能见效,送与你吧。」 说着便弯腰,将那白瓷瓶子放在跟前的长案上。 叶弦歌决定不提这个东西的来源,也不说这个药主要是用来做什么的。 只要对方不问,就一切完美。 傅玉宸见状,拿起那个小瓶子,在手中细细瞧了一会儿,接着开口: 「这样厉害的药,从何得到的?」 叶弦歌:…… 「我偶然得的,眼下一时也想不起从何而来的了。」 「那只怕不容易得了。」傅玉宸想了想,接着道,「朕胸口处的伤不过小问题罢了,实在不必浪费了这样的好药,你自己留着好些,日后应当会用得上。」 我不需要! 叶弦歌唇边带上一抹假笑。 「无碍的,我这还有一瓶,这瓶你拿着便是。」 傅玉宸点点头,修长的指尖握着那个小瓶子,来回看了一遍,接着似想起什么般地问道:「先前你身上也会有伤口,会经常用到这个芙蓉露?」 叶弦歌:……? 她现在真的好想打开客服面板问一下003,这皇帝真的不是npc吗! 她怎么感觉对方是故意的! 故意问这些问题来针对她! 深吸口气,叶弦歌缓缓道:「偶尔会受点伤,用上这药的时候不多。」 其实她根本没用过好吗! 这皇帝要是再问,她真的要翻脸了! 好在傅玉宸之后没再追问下去。 他听了叶弦歌的话后,指尖微微一收,将那瓶子纳入手中。 「既这样,那便多谢了。」 叶弦歌这才松了口气。[心悦你] 「客气了客气了。」她摆摆手,接着忽然想起要嘱咐对方的事,「对了,这药的药效极好,一擦便见效,你用时最好避开人,莫要叫人瞧见了,否则不好解释。」 毕竟游戏的东西,除非有特意做出说明,否则什么东西都是一用就有效果的。 傅玉宸闻言略一点头。 「你放心,朕不会叫人知晓的,也定然不会暴露你的事情。」 叶弦歌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单纯担心别人看见这药的药效这么好会惊讶而已,眼下听得对方这样说,便又有些不好意思。 她其实不是很怕暴露身份。 因为游戏并没有规定,不能告诉别人关于自己身份的事情,先前不说,是因为她不想被当成妖怪之流。 现在想想,就算真的被发现了,她也不是没有自保的能力。 但看见对方比她还在在意她身份的秘密,叶弦歌心里居然有点……感动? 她于是看着对方,语气带了几分玩笑。 「你真就这样放心我?我这样的本事,不怕我对你有什么威胁?」 对方身为天子,自登基那日起,便是整个大孟至高无上的存在,旁人见了他都只有俯身下拜的。 皇权不可挑战,身为天子,自然也不可能接受意外。 叶弦歌这样的人,对天子来说其实就是意外。 她虽然身份不高,但在傅玉宸看来,却有无数神通,就连随便拿出来的一瓶药都这样厉害,莫说他的那些金吾卫了,便是整个诸卫府揉在一起只怕都比不过她。 她对天子来说就是威胁。 叶弦歌先前主动说出自己身份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对方要叫人捉她,她便逃了出去再想后面的事。 只是未料到,对方竟完全没有对她的身份表现出什么惊讶,且眼下还同她说一定会替她遮掩好身份的秘密。 显然比她自己上心多了。 这才让叶弦歌心中生出点不一样的感觉。 而傅玉宸听了她的话后,先是一怔,接着回过神来道:「朕信你,你不会做那些事。」 至于什么事,他没明说,但两人之间都明白。 叶弦歌闻言笑了:「你不过遇见我几回,今日第一次见我,怎的对我这样放心?」 许是傅玉宸在她跟前完全没有身为天子的架子,因此叶弦歌越来越放松,真的把对方当成了一般人一样的聊天。 傅玉宸观察入微,自然注意到了对方的改变,他眼中的神色不禁愈发柔和。 第54页 「朕如果说是天子的直觉,你信吗?」难得的,他居然也开起了玩笑。 叶弦歌觉得有意思。 「信,你既这么说了,我若不信岂不驳了你的面子?」她笑道,「你既然信任我,我自然也不会叫你失望。」 傅玉宸的面上也带了些笑意,接着似是想起对方先前说的话,因而问道:「适才我听你说,你似乎是被困在这个身体里的?」 方才对方将他认错时,说了好些话,他都记得清楚。 「啊,是这样。」叶弦歌大致解释了一遍,却没有说的很细,只是说自己现在因为意外留在了这个世界,要想办法回去。 「不过现在暂时回不去,只能先在这里继续待着。」 毕竟她现在的回家进度才2.5%,在她看来简直遥遥无期。 叶弦歌留了点心眼,并没有提及自己完成游戏发布的任务,等进度条100%后就能离开,只是说自己在想办法,现在暂时回不去。 傅玉宸静静听她说完,唇边的弧度不变,只是眼中的笑意逐渐退去。 叶弦歌却并没有多在意,只是感慨了句,说自己特别想回去。 「既这么着,你离开前记得同朕说一声。」 叶弦歌没有注意对方的神情,听了后就直接点头。 「好说,我肯定会告诉你的,毕竟相识一场,还是要互相道别的。」 她说完后,就没再听到对方开口,不禁有些奇怪。 仔细一看,却发现对方双眼落在了长案上,视线看着那些精緻的菜餚,并未说话。 叶弦歌挠头。 对方这是饿了吗? 转念一想好像确实是的。 自对方来了后,他们两个人就一直在说话,几乎没停过,眼下也过去了这么些时候了,只怕菜早都凉了。 「可惜了。」她看着那些菜道。 傅玉宸听后一怔,因问道:「何故这样说?」 叶弦歌指了指这满桌子的菜。 「这是落冬去尚食局那边的帐幕端了来的,味道很好的,我吃了特别喜欢,但是现在都凉了,再热也没有先前那个味道了。」 说着面上显出几分扼腕的意味。 傅玉宸原以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眼下听得这样说,顿时失笑。 「不过一顿菜餚罢了,你若喜欢,叫尚食局那边再做便是。」 「哪就这么简单?」叶弦歌听后下意识便道,「这些菜餚原本都是做了准备往司婉华那边送去的,因听了你要来,尚食局那边才让落冬端了来给我,过了这顿之后估计就没了。」 她原本就是同对方闲聊一般地随口这么一说,自己都没上心。 倒是傅玉宸听后双眉一皱。 他虽不怎么往后宫去,但先前还是太子时便见惯了宫中那些拜高踩低的事情,因此对方这么一说他便明白了。 只怕尚食局那边日日给司婉华做的膳食同旁人都不一样,且应当还不止这一样,六尚局那边,在对待司婉华的事情上应该都会不一样些。 「日后你若想吃,叫人去六尚局吩咐一声便是。」他道,「若是不喜欢六尚局的手艺,便叫人去殿中省尚食局。」 嗯? 这么好的吗? 叶弦歌一听就有点心动。 六尚局那边就不说了,这殿中省尚食局却十分不一样。 根据原主的记忆,殿中省六省全部只为陛下一人服务,旁的便是皇后都要得了陛下旨意才能请的动,因而现在听到对方说,以后她可以叫人去殿中省尚食局吩咐做吃的,就十分动心。 这宫里别的不说,做的菜式是真的好吃。 傅玉宸颔首:「想吃派人去就是,不必来回朕。回头朕同高怀说一句,叫他去殿中省吩咐一声便是。」 叶弦歌快乐了。 「多谢!」 傅玉宸见她面色带着高兴,不由地心情也好了些。 而叶弦歌这边想着想着,就顺口夸了司婉华一句。 「你的眼光真好,司婉华生得好看,声音也好听,难怪你登基这几年,只有她一人有幸去过浴堂殿。」 叶弦歌这话是真心的。 虽然上回司婉华故意给她下马威瞧,但她这个人不怎么记这些事,只要不威胁到她本身,她就不会对别人有什么想法。 那天她虽然没和司婉华说几句话,但还是看了对方的长相的。 本着欣赏的角度来说。 司婉华是真的好看。 不像季淑容美得那样张扬,司婉华因为是文官家世出身,故而整个人身上都带着柔婉的气质,样貌虽精緻,却不带攻击性,一双剪水秋眸,柳眉微弯,瞧上去十分温柔。 是男人见了就一定会喜欢的那种类型。 叶弦歌也就是没话随口说说。 更何况她是真的觉得司婉华好看。 而傅玉宸听了她的话后,指尖一顿,接着声音微微沉下些。 「你见过司婉华了?」 他会这么问自然是指叶弦歌本身,因为原主肯定是见过司婉华的,但叶弦歌却不一定。 只是听她这话,显然两人已经见过面。 叶弦歌略一点头。 「刚来围场时,她邀我去她的帐幕小坐了会儿,那时聊了几句。」 然后叶弦歌才意识到,宠妃和一般宫嫔的待遇果真是不一样的。 第55页 傅玉宸听后,便道:「你莫要乱想,我同司婉华……」 他似是想要解释什么,但说了几个字后便顿住,没再继续说。 叶弦歌见状有点好奇。 「怎么了?」她问道,「什么呀,为什么不继续说了?」 她最怕说话说一半的了,能把她急死。 傅玉宸看着她,眼神微微闪动,半刻后方道:「没什么。只是我同她不是你知道的那样,你不要胡想便是。」 叶弦歌:? 不懂。 她挠挠头。 也没再追问下去。 两人便也没继续说下去。 经了这么些时候,傅玉宸也没再说要用膳,只是过了一会儿,从直足榻上起身。 「日后你若是有事,直接叫人去找高怀,高怀会告知朕的。」 接着慢慢往帐外走去。 「这么些时候堆积了好些政务了,朕先回去了。」说着又吩咐道,「你不必送了,日后若是无人时,你就照着自己的性子便是,若是有人……」 「我知道我知道。」叶弦歌接过话,「我不会让你难做的,礼节那些我还是清楚的。」 傅玉宸听后一笑。 「你误会了,朕的意思是,有外人时,你收敛些自己的性子,莫要叫人瞧出不对来,至于那些虚礼,朕都不计较,旁人又能说什么?」 叶弦歌先听得不用行礼,心中高兴,毕竟这宫中礼仪实在太繁琐,她又是这样的位份,再没有比她位份更低的了,因此她见了哪个宫嫔都要行礼。 这听到可以免了这些礼仪当然高兴,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行。 这不是光明正大搞特殊吗?她这样的身份不适合。 于是便道:「不用了,这多麻烦,到时别人见了还要多说,我这身份见了人不行礼,太不合适了。」 傅玉宸听后却道:「你且放心,不用多想,朕观你性子,只怕也不是愿意屈膝的人,既然不愿,何必勉强自己?朕回头下旨便是,无人敢刁难你。」 叶弦歌听得这么说,也没多想,还以为对方说回去后下旨说日后免了她向别人行礼这一事,因而赶紧道:「你可太好了!」 她才不管这么多,横竖天子都开口了,别人难道还能说她的不好吗! 她满心都是以后不用行礼了,根本没多想,直到之后圣旨传来才知道自己现在想错了。 只是眼下还不知道,她看着陛下走出去后,也照着对方先前说的,并没有送出去。 对方掀帘出去后,只听得帐外一叠声地「陛下大安」之声,接着过了不久,落冬便匆匆进来。 「娘子。」 第30章 限时 落冬在陛下离去后匆匆进了帐幕中。 「娘子。」她走到叶弦歌跟前, 「您没事吧?」 先前被遣退后,她便一直担心对方的安危,只因陛下之前的语气听上去并不算好。 因此落冬便是听了高怀的, 叫她不要太担忧, 但她心里还是放不下。 在帐外等了许久,好容易等到陛下离去, 她才赶紧进来瞧瞧,生怕自家娘子有什么事。 叶弦歌在送走陛下后,就打算回到自己的直足榻上坐下, 可刚走了两步,就听得落冬进来, 接着就听到对方问她有没有事。 「这便有趣了。」叶弦歌笑道,「我能有什么事?」 落冬见她还有心思开玩笑, 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接着看着她道:「方才见陛下似有不快,奴婢担心您,眼下见您无碍,便放心了。」 叶弦歌在直足榻上坐下。 「倒是我的错, 叫你担心一场。」 落冬听后便更不好意思了。 「娘子快别这么说,奴婢受不起。」正说着,她眼神落在直足榻前的长案上, 「这……」看着长案上精緻的菜餚, 落冬有些愣愕, 「娘子,陛下并未用膳便离开了?」 叶弦歌听后也看了眼这些菜,接着道,「对, 确实未用。」 落冬不解:「可适才陛下不是说,叫娘子您陪他用膳吗?」 叶弦歌「嗐」了一声,接着道:「适才同陛下说话一时忘了时辰,待想起来后,方发现这菜已经凉了,后来陛下说自己尚有政务处理,这才先离开了。」 落冬听了之后更懵了。 她其实有点想问自家娘子同陛下在帐内这些时候,也未用膳,但又过去了这么久,都是在说什么。只是这话并不好问出口,因而便压在心中,只是开口道:「娘子,那这些菜怎么处理?」 毕竟叶弦歌之前用的少,不过动了两三样,好些菜譬如那放在外围的青虾卷子,中间的江鱼假江瑶,和那餐后的点心雪菜盒,都未曾动过。 叶弦歌看了看这些菜,沉思半刻。 「这些都是未曾用过的,丢了岂不可惜?横竖眼下才中午,不若送回至尚食局,叫她们留着,晚膳的时候再热一热端了来,我继续吃便是。」 若是照着宫中的规矩,这用过的膳食,便是没动过,一般也不会继续吃了,要么丢掉,要么赏给宫人内侍用。 思及此,叶弦歌又加了句。 「你自己也可以看看喜欢吃什么,叫人端走时,让那几个小宫娥也瞧瞧,若是有自己想吃的,不介意的,现在留下来吃也行。若是介意,便先送回尚食局,待晚膳时再送了来时自己拿走自己想吃的便是。」 第56页 「那奴婢便替那几个小宫娥多谢娘子了。」落冬听后便笑着道谢。 叶弦歌摆摆手。 「你家娘子我也没啥本事,先前你跟着我也一直没过什么好日子,眼下有这运气吃到司婉华的膳食,当然要让你们一同尝尝了。」说着,叶弦歌想起之前陛下说的话,便吩咐了落冬几句。 「啊?」落冬听后有些愣愕,「娘子您的意思是,陛下适才同您在帐内时,告诉您今后可以随意去吩咐六尚局那边做吃的,连殿中省尚食局都可以?」 叶弦歌略一点头。 「待日后有了机会,便让你也尝尝御膳是什么味道。」 她这话说的带了三分玩笑。 其实叶弦歌也不会真的就这么实心眼,陛下说了可以吩咐殿中省的人,她就真的巴巴地叫人去了,那也太惹眼了。眼下说这话,不过趣一趣落冬罢了。 结果倒把落冬唬住了。 「真的去啊?」落冬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 叶弦歌一见她这模样便笑了开来。 「我不过随口一说,你就当真了?你当我真这么傻来着?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心里还是清楚的。」 莫说眼下后位空悬,便是有皇后在,这殿中六省也仅仅服务于陛下一人,皇后都轻易叫不动殿中省的人,更别说她这么一个小宫嫔了。 落冬见状脸上霎时飞红。 「娘子又消遣奴婢了。」 叶弦歌自到了这个身体后,见落冬这么衷心,且有时又偶尔会迷煳一下,便总喜欢同对方开玩笑,捉弄捉弄对方,这么两个月下来,落冬也早就习惯了。 虽说叶弦歌在外人跟前还是同先前一样的性子,但私底下却有些不一样,变得比以前活泼了些。 落冬却也没多想。 她觉得,自家娘子毕竟是鬼门关走过一次的人,性子变了些也是正常的。 叶弦歌见她不好意思,便也没再继续开玩笑。 「你叫人将这些菜餚都撤下去送回尚食局吧,我这折腾了一个上午,也有些乏了,先小憩一会子。」 落冬忙应了声,匆匆掀了帘子往外走去。 不一会儿,便带了两个小宫娥进来,将满桌的菜餚端走,接着落冬又亲自将长案收拾好,见叶弦歌已经躺在直足榻上后,便打算蹲下身子替对方捶腿,结果被阻止了。 「我睡会子,你不用忙了。」叶弦歌道,「想来你应是尚未用膳,先去用膳再说,我这边自己一个人便好了。」 「奴婢先伺候了娘子入睡再去。」 叶弦歌忙道:「你去吧,不必挂心我这里,有人替我捶腿我反倒睡不着了。」 「那……」 见她还是有些犹豫,叶弦歌便道:「你要实在不放心,叫个小宫娥在这里面候着便是,你用完膳自己再来替她不就好了?」 落冬一想,觉着有理,便应了下来。 她站起身,去帐外寻了个小宫娥,叫她在帐内不远处候着。 「你且机警些,莫要偷懒耍滑,若是娘子要什么,或者是要起身了,你需得赶紧上前去,若是事情大了自己解决不了,便去一旁的帐幕中叫我。我吃了饭便来替你。」 落冬拉着那个小宫娥絮絮叨叨地念着,叶弦歌见状便觉得好笑。 「你快些去吧,再耽误下去太阳都落山了。」 落冬这才福身应诺,离开了帐内。 及至帐内唯余下叶弦歌同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小宫娥,叶弦歌才调整了下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打算休息。 【请玩家注意,下面发布特殊任务——】 原本都快要睡着的叶弦歌,突然听到耳边响起的003的声音,不由地一下子睁开双眼。 什么东西? 这时候发布任务? 还是特殊任务? 叶弦歌没有急着打开客服面板,而是先转过身子看了看那个站在帐门处的小宫娥。 此时那个小宫娥因着落冬的话,一直提着心候在帐中,眼睛盯在叶弦歌身上,一刻也未曾挪动过。眼下见叶弦歌转过身子,便忙上前几步。 「娘子可是有事要吩咐?」 叶弦歌看着身穿竹篁绿襦裙的这个小宫娥,有瞧了瞧对方面上带着的郑重的神情,脑中思忖一下,便道:「我有些口渴,你去尚食局那边替我拿一杯冰镇了的乌梅汤来。」 那小宫娥听了忙应了声,正要出去时,又听得叶弦歌道。 「对了,你落冬姐姐眼下正在用午膳,你去的时候注意些,莫要惊动了她,否则她知晓了,定然是要自己去的,届时又耽误了她用膳。」 那小宫娥一听,便想起适才落冬拉着她细细嘱咐的那些话,故而点头道:「娘子放心,奴婢会多注意的,一定不会让落冬姐姐知晓。」 叶弦歌这才点点头。 「你去吧。」 于是那小宫娥便退了出去。 及至帐内只有自己了,叶弦歌才转回了身子,背对着帐门处,接着点开客服面板。 「003,你快说,是什么特殊任务?」 因为她打开了面板,所以003没再语音说话,而是直接在面板上回復她。 【请玩家注意,本次发布特殊任务: 任务名称:临宜怪症。 任务内容:找到临宜县怪症原因,并彻底治好临宜县得了怪症的人。 第57页 任务奖励:离开本世界进度前进5%。 是否接受任务。 是否。】 一点点看下来的叶弦歌,当看到最后的任务奖励时,不由地内心「卧槽」了一声。 「003,你确定没打错字吗?」连着看了几遍后,她迅速给对方发了过去,「这奖励真的是5%,而不是0.5%?」 按照这破游戏这个抠得要死的习惯来说,怎么可能一下子给她这么多的进度奖励? 【请玩家不要质疑游戏的准确性,本次任务奖励确实是5%的进度。】 叶弦歌震惊了。 接着很快就兴奋起来。 百分之五的奖励啊! 她之前做了三个任务加一起回家进度都才百分之二点五,这次一个任务就有这么多,那当然要接下来啊! 于是她把面板往上翻,找到那个是否接取任务,直接按了「是」,接着她的任务面板上就多了一个名为「临宜怪症」的任务。 下方的完成状态是未完成。 而原本应当空着的下方,竟然出现了一行小字。 叶弦歌见状先是一怔,接着定睛一看。 「本任务为限时任务,一个月内无法完成则视为任务失败,不再发布同样任务。」 原本还高兴着的叶弦歌一下子就懵了。 「003,为什么这个任务还要限时的?而且任务失败还不能重新接取,这也太难了吧!」 【特殊任务同一般的任务不一样,因此要求也不一样。】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本世界只有主线和支线任务吗,为什么这次又来了个特殊任务?」 【特殊任务属于主线任务范畴,最终解释权归游戏所有。】 叶弦歌:我他妈? 「那为什么任务失败就不能重新接取,明明以前玩游戏的时候都可以放弃了再接的。」 因为玩家做任务时,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比如丢失任务必须品,或者找不到npc,又或者像她现在的这个任务一样,是限时任务,但是没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所以导致任务失败。 而针对这些问题,游戏也做出了相应的对策。 玩家可以放弃任务,然后找到之前的npc重新再接取就行了。 可这次的这个却不可以! 叶弦歌觉得非常不公平。 【请玩家注意一点,现在你不是在游戏中,发布任务是为了让玩家能够顺利离开本世界,但不代表游戏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如果玩家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本次限时任务,就视为任务失败。之后游戏会根据情况再发布别的任务,只是这个任务不能再重来,毕竟当前世界的时间不能倒流,请玩家分清楚游戏和现实。】 叶弦歌看到003发过来的这一串话,脑中越发懵逼。 也许是因为她的技能栏和背包里的东西都一起跟着她来了这个世界,再加上她又能跟003正常沟通,对方还会时不时给她发布任务的原因,她真的有时候会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世界还是游戏。 就比如刚才,她在知道限时任务失败后不能重新接取后,第一反应就是不正常。 因为游戏里是可以这么操作的。 但就像003所说,现在她所处的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没有办法从头再来的。 如果她这次去了临宜县,没能完成任务,那这一个月的时间也已经过去了,不可能让她重新接受个任务,接着一切又从现在开始。 在游戏里能做到这一点,在现实世界却不行。 想通了这点的叶弦歌才明白,为什么这次的任务奖励会这么丰厚。 要是没难度,游戏也不会这么大方了。 果然,游戏还是一样的鸡贼。 在心里日常吐槽了遍游戏后,她正要关上跟前的客服面板,却突然又想起件事。 「003,我还有个事要问!」 【问。】一到这种时候,003就异常高冷。 「这上面说的是一个月时间,我想问一下,如果我从围场这里,出发前往临宜县,要多久才能到?」 【玩家问的是轻功距离,还是坐马车抑或是步行的距离?】 叶弦歌一看,不禁有些好笑。 这003还挺仔细。 于是打字发过去。 「这三个的分别距离各是多少?」 那边停了一会儿没有反应,似乎在计算路程。 过了半刻,003的话才发了过来。 【通过计算,如果玩家使用大轻功,不到半天就能到临宜县。】 这么快? 叶弦歌有些惊讶。 「那走路和坐马车呢?」 【坐马车如果不耽误时间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大概十五天左右能到。至于走路,需要三十天的时间。】 「去临宜县时,路上的行程也算在计时之内?」 【是的。】 叶弦歌:……? 「003,你不觉得不合理吗?游戏发布的这个任务,显然我不可能大轻功去临宜县,可是坐马车都要十五天才能到,还是不能出现意外的情况,这要是出现了意外情况怎么办?到了临宜县我总要时间去查原因吧,治好那些人也要时间,除去赶路,剩下的时间怎么可能够?」 她倒是想自己一个人大轻功飞到临宜县去,但莫名其妙从围场消失这么多天,她怎么解释? 第58页 去了临宜县后她就是查出了怪症的原因,要去替那些得了怪症的人治疗,别人也不会信她。 她唯一的方法就是把这事告诉皇帝,看能不能让对方批准她去。 就算答应了让她去,她也只能坐马车,不能惹眼。 但是这路上就要十五天时间,万一中途再出现个意外,她的时间又要被耽误。 这任务难度是不是也太高了点? 面对她的问题,003回復的就很官方了。 【游戏只负责发布任务,是玩家自己选择接取的,怎么完成就看玩家自己的了。】 显然,003并没有觉得哪里有问题。 而叶弦歌看了这话后却愈发生气。 「那你也没提前跟我说有这么多障碍啊!」 【玩家如果觉得本任务不合理,可以选择放弃不做这次的任务。】 「……」 叶弦歌:有被威胁到。 最终,她选择不再和003继续说下去,而是啪地一下把客服面板关上了。 接着翻身起来,开始生气。 此时,先前被她支走去尚食局那乌梅汤的那个小宫娥回来了。 她手中拿着杨柳木雕祥云桃花心托盘,上放着一个白瓷釉下彩绘佛手汤瓮,两旁分别是一套釉下彩的盘碟,里面盛着一些精巧解暑的小点心。 「娘子。」她掀了帘子进来,往叶弦歌这边走来,「乌梅汤端来了,您快些……」 正说着,接着恰好抬头看见对方的面色。 十分紧绷且带着不悦。 小宫娥霎时吓得止住话头,连手中的动作都不敢继续。 「怎么了?」叶弦歌回过神来,就看见这小宫娥站在跟前,手中端着托盘,也不敢说话,就低着头,整个人散发出怯意。 那小宫娥听得叶弦歌开口,便忙着道:「娘子莫要生气,奴婢不是故意回来晚了的,实在是尚食局那边听得说是替您端乌梅汤,非说要现做几样小点心,叫奴婢一起拿了来,奴婢这才耽误了时辰的。」 叶弦歌一听就知道对方误会了,因而缓了神色道:「与你无关,莫要放在心上。……你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吧,我自己用便是。」 那小宫娥一听,忙应了声,接着把托盘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在长案上,才再拿起托盘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后,又回了帐中,手中却已经没了那托盘。 叶弦歌看着长案上的乌梅汤,和一旁精巧的点心。 她伸手自己拿起那乌梅汤,喝了一口后,冰凉酸酸的感觉便在口中蔓延开来。 让她方才有些生气的脑子,霎时清醒了些。 她开始认真思考起来,要怎么才能去找陛下说自己要去临宜县的事。 这临宜县她是有点印象的。 之前在来围场的路上,她夜里偷熘出去,便听得陛下同那几个朝臣正在商议临宜县怪症的事。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听到那几个朝臣在那里打太极心里还吐槽来着。 没想到现在就成了她自己要去了。 想着想着,她决定明天先去找陛下再说。 . 另一边。 回了自己帐幕已经许久的季淑容,心中的惊吓还是未散去。 她坐在贵妃榻上,身上盖了床缎绫做的薄被。 整个人还是先前同叶弦歌比试穿的那套红衣,额间有几缕髮丝垂下,面容也带着些苍白憔悴,眼神更是充满懊恼。 她的身旁站了好几个小宫娥,却无一人敢靠近她。 这时,荷紫从帐外进来,手中端着一碗汤药。 「娘娘。」她走到季淑容身边,将那汤药从托盘中拿出,放在手上,接着轻声对季淑容道,「您先喝点安神汤压一压吧。」 接着便伸手,刚要碰到季淑容时,却被对方狠狠挥开。 「别碰我!」她看着对方,面色有些兇恶。 「娘娘?」荷紫有些愕然。 「我不喝!」她说了句。 眼下的她算是后怕起来。 先前在围场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不能让陛下看见自己这狼狈的模样,所以才叫叶弦歌把自己从马上放下。 及至荷紫来找她,她同对方回了自己的帐幕后,才渐渐回过味来。 满脑子都是方才在围场的情形。 尤其是被自己身下的马甩下时的那那失重的感觉。 那时候她也许心中还没太多感觉,只觉得自己这回是要命丧于此了。 可被救了后,现在想起来,才越发害怕。 若是那时候她真箇就没了命倒也罢了。 眼下捡回一条命,再想起来身上才越发发冷起来。 她想到救了她的叶弦歌,因而问道:「叶选侍那边怎么样了,回了自己的小帐吗?」 荷紫听后一怔,接着忙道:「奴婢听得说早已回去了,且陛下也去了她那里。」 陛下也去了? 季淑容苍白的脸上眉心一蹙。 「陛下去了后说生了吗?」 「这奴婢便不清楚了。」荷紫回道,「只听到说,陛下先前先是回了自己的帐幕,而后才匆匆赶去了。在叶选侍的小帐中待了许久才离开。」 季淑容听后一时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一方面她知道,叶选侍是救了自己的人,可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此番是替对方做嫁衣了。 第59页 心中又不甘心。 纠结之下,她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们都退下吧。」再加上身边的人看得她心生烦躁,于是开口叫一旁的小宫娥都退下。 这些人留在她跟前也是碍眼的,还帮不了什么忙。 拿下小宫娥早就不想留在这里了,生怕季淑容一个生气,拿她们发落,因而听了这话后,连忙福身退了出去。 季淑容在没人后,才看向荷紫,似乎想说什么,却始终没开口。 只是看着那碗安神汤出神。 第31章 晋位 叶弦歌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特殊任务, 一个晚上都没好好睡。 第二天一早她就醒了,落冬伺候她洗漱完后便端了早膳来。 叶弦歌自来了这围场后,便始终没养成去隔壁帐幕用膳的习惯, 因此便一直都是在自己主帐用膳。 她一边用早膳, 一边问道:「季淑容那边怎么样了?」 昨日围场的事情,叶弦歌大致同落冬说了一些的, 因此对方一下便明白了她在问什么。 「娘子。」落冬转了转身子,看向叶弦歌,轻声道, 「奴婢听得说,季淑容昨日回去后便能将身边大部分人都遣散了, 自己待在帐幕中,也不怎么说话, 神情也不太好,应是吓得狠了。」 叶弦歌听后略一点头。 昨天那种情形,只怕回去对方一想起来心中都不好受,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碰骑射了。 思及此,她看了看技能栏上的那个【扫雪烹茶】的技能, 思索半刻,最终决定先放弃之前的打算。 对方既然已经吓成这样,她若是再给对方添加虚弱效果, 季淑容只怕会很长一段时间恢復不过来, 倒不如等她这边惊吓好了再说。 倒也不是生了什么恻隐之心。 实在是对方现在这副模样, 她就算用了技能,用处也不大。 本身受了惊吓的人就很虚弱了。 扫雪烹茶这个技能持续时间又只有一个小时,在健康的时候用效果反而大些,现在用实属鸡肋。 叶弦歌虽然之前救了季淑容, 但那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她是穿越过来的,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乐于助人,当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几乎要丧命时,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出手救人。 叶弦歌并不认为自己救了季淑容有什么不对。 她受的教育导致了她不可能见死不救。 原主和季淑容之间的事,她可以选择在其他方面给季淑容惩罚,但要她直接害死一个人,说实在的,她做不到。 「对不起,不能替你彻底报仇。」叶弦歌在心中低低道歉,即便知道现在原主已经不在了。 因为现在季淑容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害她,所以她也不能出手对对方怎么样。 尤其是现在还有个003跟着她,因此她不确定,如果她为了替原主报仇而害死季淑容会不会对她本身有影响。 她的顾虑太多了。 除非以后季淑容还做出和之前一样的事情。 那她就是顺理成章的反击了。 轻舒口气,叶弦歌停下手中的动作。 「我吃好了,将早膳撤了吧。」 落冬闻言看了眼长案上的那些个细粥小菜,眉心蹙起。 「娘子,您怎么又开始了?又只吃这点东西。」 叶弦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想事情去了,竟没用多少东西。 「过会再说吧。」她道,「眼下实在也没胃口吃了。」 她心里还装着限时任务的事,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了,多拖一天,她的任务就晚完成一天。 百分之五的进度条呢! 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这么多奖励的任务了。 就是有,也不知道有多难,按照这破游戏的习惯,奖励越好,任务难度越高。这次的任务好歹还摸得到点边,要是这回没完成,万一以后的限时任务连完成的希望都没有,那不是亏死了。 这样想着,叶弦歌因道:「落冬,这些东西你叫人来收拾便是,现在你往陛下帐幕去一趟。」 落冬懵然:「娘子,这一大早去陛下帐幕做什么?」 「你去便是了,就说我有事求见陛下。」 「可先前陛下不是下了旨,不让人靠近帐幕吗?」 叶弦歌一想也是,这样直接去的话只怕会被拦回来,于是沉思半刻,接着方道:「这样,你先去悄悄地找高大人,同他说一下我的意思,若是运气好他去回了陛下,陛下又同意了,你便赶紧来回我。若是运气不好,你被拦住,也赶紧回来,我自己再想办法。」 她记得昨天陛下离开前曾说过,若是有事就叫人去找高怀,高怀自然会去回话。如果真这么运气不好,落冬被拦了回来,那她就要自己作打算了。 实在不行,她就趁着人不注意时,穿了背包里面那件隐匿踪迹的衣服熘进天子帐幕里。 不过这个办法有点冒险,万一帐幕里还有旁人,那就尴尬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用这个办法。 主要还是看落冬这回去会不会被拦回来。 而落冬听了她的话后,应了声,便福身退了出去。 一会儿后,两个小宫娥掀帘进来,先是对着叶弦歌行礼,叫了声「娘子」,而后才开始收拾起长案上的早膳。 至于先前出去的落冬,却一时间没再回来。 第60页 叶弦歌心里思考着,等会若是见了陛下要怎么开口说去临宜县的事。 而另一边,落冬步履匆匆地往天子帐幕走去,走了大半刻,好容易到了。 天子帐幕同旁的帐幕不同,四周皆是站着的金吾卫,个个都是面容冷硬,腰间佩刀,眼神盯着前方,一刻也不放松。 落冬见了这阵仗,心里不免有些退缩。 可一想到自家娘子吩咐的事,便硬是压下心中的惧怕,硬着头皮往前走去。 「什么人?!」走了几步后,眼见得要靠近天子主帐了,那候在一旁的金吾卫见有人来,便厉喝一声。 这倒把本来就悬着心的落冬吓了一跳。 她脚下步子一顿,整个人都有些愣愕。 半刻后,方转过头,看向那出声的金吾卫。 「这位大人。」她轻声道,「我是叶选侍身边的宫人。我家娘子有事求见陛下,故而派了我来瞧瞧陛下是否得空。」 那金吾卫听得这话面色稍缓,但仍是不打算放行。 「陛下先前下了旨,不见宫嫔,姑娘算是白来一趟了,还是快些回去吧。」 落冬闻言不免失望,可又觉得应当再试试,想到先前叶弦歌同她说的,因开口道:「那烦请这位大人替我请高大人出来一下可好,我同高大人说几句便是。」 那金吾卫原本想说高大人也不是想见便得见的,谁知刚张口,话还未说出来,便听得帐门处一阵动静,接着有人掀帘出来。 「唷,这不是落冬姑娘吗?」出来的人恰好是高怀,他步履匆匆,似乎要往哪里赶去,不想竟撞见了来求见的落冬,因而便上前去。 当看见拦在落冬跟前的金吾卫后,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金吾卫便拱手回话,将适才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高怀听毕,方道:「原是今日事多且忙,我竟忘了说了,日后若是落冬姑娘抑或是叶淑仪亲自来,你们可千万不能拦,这是陛下下了令的,叶淑仪身边的人一律放行,便是回了宫也是一样。」 那金吾卫听后下意识应了声,接着反应过来。 「叶淑仪?」 似乎不明白怎么又冒出个叶淑仪来。 高怀见状乜了他一眼。 「就是先前的叶选侍,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 那金吾卫方回过神来,忙应了他的话,接着又退至帐门边候着。 高怀这才转过头,看向落冬。 「落冬姑娘来的正好,我正要去宣旨,顺便道喜呢。」 落冬听到他适才说的话,还有些云里雾里的,眼下一听宣旨道喜,便忙问道:「高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高怀笑了笑。 「昨日陛下回来后便下旨晋叶娘子为淑仪了,因想着时辰不早了,这才压了下来,现在才叫我去宣旨。」 落冬听后下意识地「啊」了一声,接着竟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竟未料到,不过短短一夜时间,自家娘子竟从正九品的选侍,晋封至从二品淑仪,将季淑容同司婉华都越了过去。 她在宫里这么几年,也未曾碰见这样的。 便是司婉华,那也是一点点晋封,才成了眼下从三品婉华的。 谁知自家娘子好像什么都没做,便连晋数级,要知道淑仪再往前一步,便位列九嫔了。 这可是天大的圣恩。 高怀见自己说完后,对方面色愣然,并未开口,便明白几分。 想来也是被这个消息惊懵了。 莫说落冬了,便是他自己,昨日听得陛下下旨将叶选侍为淑仪时,也吓了一跳。 他都如此,更别说旁人了。 而且陛下下旨时他就在一旁候着。 那时他见陛下皱眉良久,似乎在思考什么,便想着是否开口替陛下解忧,谁知便听得对方突然问他,眼下宫内除了吴妃外,品轶最高的是谁。 高怀当时愣了一下,不知对方为何这样问,回过神来便忙回说是季淑容。 陛下听后又是半晌的沉默。 接着指尖在长案上轻敲,口中似乎说了句什么。 声音不大,高怀便也听得不真切,只隐约听见几个字。 「九嫔……有些麻烦……」 高怀定神要细听时,对方便道:「明日一早你便去叶选侍那边传旨,晋叶选侍为淑仪,秋狝结束后回宫迁宫明义殿。」 正因如此,高怀才在伺候了陛下起身洗漱用膳后方退出来,准备往叶弦歌那里去。 谁知就这样巧,遇见了前来求见的落冬。 高怀于是看着对方问道:「落冬姑娘来,可是淑仪娘娘有叫你来的?」 他是个乖觉的人,自然看得出来陛下眼下对叶弦歌喜爱,因此即便尚未去传旨,他也极快就改了口。 而他这一问,倒是让落冬丢下了方才心中的一问,赶紧点头道:「我家娘子有事求见陛下,因而叫了我来瞧瞧陛下是否得空。」 她将适才对拿金吾卫说过的话又重复了遍。 而因为叫娘子叫习惯了,她竟一时未反应过来,没有同高怀那样改口。 高怀听后,心里做了下权衡,竟决定先去帐中回话,再瞧是否去宣旨。 毕竟他宣旨也是去找叶弦歌,若是叶弦歌来求见陛下了,他去了也找不着人。 因此他对落冬说了句稍等后,便匆匆回了帐幕中。 第61页 「陛下。」他进了帐内便走到傅玉宸跟前。 傅玉宸此时已经用过早膳,正拿着手中的摺子看着。 原本有亲王世子来邀他一同去围场围猎,只是都被他拒绝了。 秋狝一事是祖宗规矩,也是给宗亲那些年轻的世子一个展示的机会,他本人对这些事并没有这么上心,因此来了围场后,除了最开始的前两日,他去瞧了瞧那些世子之间的比试,便是昨日了。 旁的时候他都在自己帐内处理政务。 大孟疆域辽阔,每日都有无数的事情流水般地送上来,他若是歇息一日,便要用好几日不眠不休补回来,实在不值,因此一得空他都在处理政务。 原本高怀是出去宣旨了的,结果对方出去不过一小会儿就回来了,傅玉宸不禁皱眉。 「不是叫你去宣旨,怎么就回来了?」 这么点时间都不够走到叶弦歌小帐的。 高怀见他似是有些不悦,忙躬身道:「回陛下,臣原是想去宣旨的,只是刚走出去,便看见了落冬姑娘。」 「落冬?」傅玉宸语带疑问,显然,除了让他印象深刻的叶弦歌,别的女子他几乎都不会费心思去记住。 「是淑仪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高怀连忙解释。 傅玉宸面上这才有了些波动。 「是她派了这个落冬来的?」 「正是,落冬姑娘说,淑仪娘娘有事求见陛下,叫她来瞧瞧陛下是否得空。」 傅玉宸一听,握着摺子的指尖微微一缩。 「她……」刚说了一个字,傅玉宸便顿住,半刻后方续道,「可有说了是何事?」 高怀回道:「并未,只是派了落冬姑娘来。」 傅玉宸几次唿吸,待适才跳动地有些快的心跳逐渐恢復后,方开口道:「既这样,你不必去宣旨了,去同落冬说一声,朕眼下得空,叫叶淑仪来便是了。」 高怀听应了声,正要离去,便听得身后陛下又唤了声,他连忙转回身子。 「陛下还有旁的吩咐?」 傅玉宸便道:「你出去后吩咐一句,莫要叫人拦住了她。还有,日后朕同叶淑仪在一起时,身边不要有旁人。」 高怀这才道:「陛下放心,适才臣一句都同外面的金吾卫说过了。」 傅玉宸方点头。 「去吧。」 眼见高怀退出帐内,傅玉宸再次拿起方才放下的摺子,只是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进去一个字。 最终,他仍旧把那摺子放下,接着低头,看了看身上,在发现衣襟处有一点褶皱后,他抬手,修长的指尖将那出抚平,面上方露出了点满意的神色来。 而高怀退出帐幕后,便将适才陛下说的告诉了落冬。 「落冬姑娘快些去请淑仪娘娘来吧,陛下就在帐幕内等着她。」 落冬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成功了,原以为要费一番功夫。 毕竟先前连司婉华求见都被挡了回去。 于是她忙点点头,就步履匆匆往叶弦歌那边赶回去。 而高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后,方转过头来,去找金吾卫长史,将陛下吩咐的话说下去。 他吩咐完后,也没急着回去,而是破天荒地在帐外站着。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便远远瞧见了两道人影往这边走来。 高怀于是抬脚往那边迎去。 「高大人。」叶弦歌看见对方,便开口问好。 「臣见过淑仪娘娘。」高怀倒也直接,在走到对方跟前时便微微躬身行礼。 叶弦歌听到对方的称唿不由地一怔。 「淑仪……?」她不解,「高大人莫不是叫错了?」 高怀因笑道:「臣别为叫错,难不成落冬姑娘并未同娘娘说起?」 一旁的落冬见状,才面色一变。 「娘娘恕罪。」她忙道,「适才奴婢心急,竟忘了同您说了。」 叶弦歌:? 「到底什么事?」 落冬方才回了小帐后,只说了陛下眼下正得空,她可以快些过去。 叶弦歌听后心中觉得正好,便匆匆换了身衣服,将自己大致收拾了一下便过来了,旁的落冬便再没说什么。 因此眼下听得高怀叫她淑仪娘娘,她才有些发懵。 高怀见状就知道落冬肯定没说,正要解释,却又想到陛下正在里面等着,因而便道:「娘娘还是先进去吧,陛下正等着呢,旁的事可以晚些再说。」 叶弦歌便也没上心,点点头,就往前走去。 那些候在一旁的金吾卫见了她,都拱手行礼,也没拦她。 她便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帐幕中。 而身后的高怀同落冬却没跟进来。 她并没多想,掀了帘进去后,便被里面的情景震惊了。 之前只是远远地经过,那时当知道自己熘达到了天子帐幕后她第一反应就赶紧跑,所以也没仔细看。 只记得之前去司婉华那边时,她被对方帐幕的大小和外面的装饰惊到了。 当时觉得宠妃待遇就是好。 现在看起来。 皇帝才是食物链的顶端呢。 司婉华的帐幕和陛下这个比起来,简直没有任何可比性! 光占地面积,天子帐幕就大了两倍不止。 里面更是六柱围墙,都以青色粗绸为面,红帛作里。 大帐外面是黑毡作面,帐内便是红绫作里,一旁是紫帷垂露的方座,前方垂挂竹帘。 第62页 帷帐各个面都是紫檀木雕祥云龙纹库缎山水屏风,最中间是金铜行床,行床前方是黑檀的整块长案,案上堆积着许多摺子,左边是白玉质地螭兽印鼻的皇帝行玺,右边放着鎏金镂空香炉,此刻香炉中正冒出裊裊轻烟。 两旁放着巨大的瓦瓮,瓮中盛着整条精心雕刻的长龙出云的巨大冰雕。 因着帐内不留人,故而傅玉宸身边替他打扇扇风的内侍也早就被遣离了出去,眼下偌大的帐内,只有他和刚刚来的叶弦歌。 叶弦歌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忽然柠檬起来。 这也太享受了点吧! 难怪电视剧里,那些皇子都要拼了命,不惜兄弟阋墙,只为了登上这至高无上的位置。 光是这待遇,就是别人完全比不了的了。 她幸而是没将这想法说出来,若是叫旁人知道了,只怕要笑她目光短浅。 歷来争帝位,都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又有谁是为了这点享受而愿意豁出性命呢? 其实叶弦歌也不是想不到,只是心里随便这么一说罢了。 她在进了帐幕中,便一直观察着周围的陈设布置,一时竟也忘了同坐在金铜行床上的陛下打招唿。 而本来等着对方先开口的傅玉宸,等了半晌,也没听到声音,抬头一看,就见对方眼带好奇和歆羡地打量着整个帐内,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他便只好主动道:「你来了。」 原本还在看着四周的叶弦歌,听了这话才勐地反应过来。 自己这是在天子帐幕,进来后连个招唿都不打,自己看自己的似乎不太好。 于是她连忙收回视线,看向对方。 「抱歉抱歉。」她连忙道歉,「你这帐幕布置得太精緻了,我一时间竟看入了迷,实在不好意思。」 她是真的觉得不好意思,以至于莹白的面上都带了点薄红,显出点艷色,竟一下子把傅玉宸看住了。 「……你怎么了?」见对方不说话,叶弦歌便道,「别是生气了吧,真的不好意思,我方才不是故意的。」 她以为对方因为她的行为而生气了,便赶紧继续道歉。 傅玉宸这才回过神来。 想到自己方才看对方竟入了神,他不禁轻咳一声,接着道:「朕并未生气。」 他没有解释自己刚才为什么没说话,叶弦歌倒也没多想,见他开口便道:「那就好了,我还以为你不高兴了。」 说着便想起来适才在外面的时候高怀叫她淑仪娘娘的事,因而便将这话问了出来。 傅玉宸听后,唇边带上一抹柔和的笑意。 「原是要叫他去你那里宣旨的,谁知刚一出去便碰见了你派来的人,朕才叫他莫要去了,待你来了亲自告诉你便是。」 说着,他看向仍旧有些懵然的对方。 「朕下了旨,晋你为淑仪,日后便只有旁人向你行礼的份了,至于吴妃那边,待回了宫后,朕会交代一句,见了她你也不必见礼,你觉得这样可好?」 叶弦歌原本只是个正九品选侍,位份实在低得不行,眼下一跃成为从二品淑仪,这可是天大的圣恩,若是换了旁人,只怕都高兴得不知道怎么样了。 可叶弦歌听了这话后,在脑中搜索了一下,在发现淑仪这个位份有多高后,便眉心一蹙,接着下意识地开口道:「我觉得不太合适。」 原以为她知道后会高兴的傅玉宸霎时怔住。 「你……不愿意?」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陛下宛如一个第一次感受到初恋(暗恋)的的纯情少男。 然后试图以晋位来刷我女儿的好感,结果被我女儿无情拒绝。 啊,陛下攻略路上障碍太多了,我女儿是个迟钝又不解风情的,陛下任重而道远! 呜呜呜太惨了,我这个亲妈不禁笑出了声。 第32章 致歉 傅玉宸虽然知道对方不是一般人, 所以应是不在乎自己的位份怎样,但他想着,晋位了至少能让对方在宫中不似先前那样, 谁都能说上一句。 若非直接晋位九嫔不合适, 他也不会只晋对方为淑仪了。 这是他能做的最多的了。 若再往上晋位,只怕过于扎眼, 若是不晋位淑仪,那叶弦歌上面还是有人压着,一样日子不得安宁。 故而他思索良久, 方下了这个旨意。 本以为对方会高兴些,谁知听到后不仅没有, 反而直接拒绝了。 「你不愿意?」傅玉宸看着对方,有些愣愕。 原本拒绝的干脆的叶弦歌, 见了对方这个神色,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话说得太快了,感觉有点不识好歹。 于是她连忙解释。 「是这样的,不是不愿意, 主要是这样直接晋位实在是不好,我又没有什么功劳,又没做出什么贡献, 一下子晋位旁人怎么想?还是罢了吧。」 跟傅玉宸想的一样, 叶弦歌并不在意怎么什么位份。 小宫嫔就小宫嫔吧, 原主是没办法,但她不同。 她穿越过来后,是带着技能栏和自己的背包物品的,就像之前和季淑容的比试一样, 虽然有点作弊,但能用游戏解决的事,她也不会傻的自己头铁去做。 就是真的有生命危险了,大不了跑就是了。 她别的技能不说,大轻功玩的贼熘。 真到了那个时候,也不存在被不被人发现了,直接大轻功逃走,谁也追不上她。 第63页 但眼下要是接受了陛下的晋位,她一下就成了众矢之的。 这后宫虽说没几个宫嫔,但谁也没有她这样的运气,一下子晋位这么多级。 叶弦歌是个怕麻烦的人,先前如果不是003发布的那些任务,非要她强行宫斗,她可能全程就所在永绥殿的东偏殿里,不拘得做什么,反正自得其乐。 跟着来围场秋狝原本就不是她自己的想法。 而且来这么一下,还把自己身份暴露了。 幸而这个皇帝没有计较,若是换了旁人,只怕她早就被当成妖怪烧死了。 而昨天听了陛下说,之后回去便下旨,她就以为是下旨不用见礼,便也没放在心上。 因为不过一个见礼罢了,旁人便是不解,也不会觉得太惊讶。 可晋位就不同了。 这可是实打实的变化啊。 叶弦歌记得自己看的那些电视剧或者小说里面,无论是女主还是别的什么女配,都没有无缘无故晋位的。 要么就是怀了孕,要么就是立了功。 她这什么都没做就晋位,还一下子跨了这么多级,实在太不符合常理了。 所以她才拒绝的。 谁是傅玉宸听了她的话后,便反驳道:「你怎么没立功?若不是你,朕只怕早已丧命,光是这救驾之功,只晋位淑仪都算委屈了你。」 叶弦歌:嘶,好像有点道理。 然而她马上反应过来。 「不对,话不是这么说。」她道,「虽说我救了你,但除了你我二人,再无旁人知晓。更何况我当初救你是那样的情况,若是说了出去,谁又会信?」 除此之外,最关键的是,如果把当初的事说出去,叶弦歌的身份也就暴露了。 傅玉宸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双眉不禁一皱。 接着开口道:「那便不说,横竖晋封是朕的旨意,朕若下了旨,谁又敢说不同意?」 傅玉宸天子之尊,在旁人面前向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一旦生怒,便叫人瞧了就心惊胆寒。 唯有在叶弦歌面前,他才会显露出温和的一面。 但天子的威压一直是刻在骨子里的,因此眼下他说这话时,面上不自觉便带上了冷凝。 倒叫叶弦歌一下子看愣了。 她的印象中,还从未看过对方这样的神情。 每次对方在她面前似乎都极为放松,倒叫她也忘了对方的身份,说话的时候就真把对方当成普通朋友。 可目下看见对方这副模样,她才恍然回神。 对方再怎么也也是大孟的天子,她这样先前那样随意的说话是不是不合适? 这样想着,她正要开口说一下,道个歉,谁知对方的面色又缓了下来。 「你若真的不愿,那便罢了。横竖日后也有机会。」 咦? 这么好说话? 叶弦歌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说的后一句,只是听得这话,一下子就把自己刚才的顾虑丢到脑后了。 要不说她没心没肺呢。 只要听了这句,马上忘了上句。 于是她赶紧道:「真的吗,那太好了。」 这样就能省掉她好多事了。 虽然她没宫斗过,但根据原主的印象,后宫中这几个宫嫔,虽然看上去都还好,但若真论起来,谁也不是省油的灯。 她的原则就是,只要003不发不任务,她绝对不会去主动招惹这些个嫔妃。 虽说她有游戏这个作弊器,但谁知会不会碰上用技能和背包里的东西都解决不了的情况呢? 还是少掺和点的好。 现在的叶弦歌比之方才,神色看上去要松快得多。 先前她面对傅玉宸有些冷凝的面色时,整个人也显得有些紧绷和不知所措。 觉得自己是不是太随意了点。 直到看见对方的面色又缓和下来,且顺着她的话说不晋位后,她才再次放松下来。 而傅玉宸见状,垂在宽袖中的指尖才稍稍松开。 方才他一时不察,正说着便下意识地带上了面对旁人时的神情,当看见对方面色变了后,方反应过来。 他便有些懊恼。 原本他的初衷是为了让对方高兴才下旨晋位的,谁知对方不因此高兴便罢了,反而还因为他的反应变得紧张起来。 这一下子就违背了他的本意。 但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来挽回,思索半刻后,便想着,既然对方觉着这回晋位太快,不若顺着对方的意思好了。 果然,当他说完那话后,对方一下子又变得轻松起来。 傅玉宸有些这才放下心来。 接着道:「想来你是觉得淑仪这个位份扎眼了,此番便遂了你的想法,不晋位淑仪便是。」 「对对,我就是这么觉得的。」叶弦歌听后便点头,正要往下说,就听得对方又道。 「既然嫌淑仪扎眼了,便改成贵嫔吧,待回了宫便从永绥殿迁出来,明义殿那边朕会派了人回宫先叫人收拾好,届时你回了宫便能直接迁宫了。」 叶弦歌:嗯?什么东西? 对方的意思难道不是不打算晋封她了吗,这怎么还扯到贵嫔了。 还有迁宫又是什么? 又是晋封又是迁宫,不是更惹眼了吗! 她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呢,对方倒先开了口。 「这是朕最后的让步了,若是你不愿,那还是晋位淑仪罢。」 第64页 叶弦歌听后忙道:「等等,贵嫔就算了,迁宫又是怎么回事,这我先前完全就不知道啊!」 傅玉宸听后也是一怔。 「方才你进来前,高怀并未同你说?」 「没有啊!」叶弦歌摇头,「他就叫了我声淑仪娘娘,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叫我,他又不说,只说让我赶紧进来。」 「……这个高怀。」傅玉宸双眉一皱,似是未料到这么重要的事高怀居然没有说。 「迁宫一事原是和晋位一起的,若非你方才派了落冬来,这会子高怀应是已经在你的小帐内宣旨了。」 意思就是说,迁宫这个事没得商量。 叶弦歌有点懵逼。 她刚才在脑中搜寻了下,发现按照规矩,正四品以上为一宫主位,有资格独居一宫。 而贵嫔恰好是正四品,刚刚够得上边。 对方先前要晋位她为淑仪,她不答应,眼下说只能让步到贵嫔的份上,叶弦歌便也明白几分。 对方应当是想让她搬出去,自己住一个殿。 这倒也罢了。 这是对方的好意,毕竟是为了她着想,她拒绝一回就算了,要是回回都拒绝,那就真是不识好歹了。 所以她原本也没打算纠结晋位的事。 只是这个迁宫。 六宫之中这么多无人居住的宫殿,去哪里都行,唯独这个明义殿……有点过于惹眼。 其实若真算起来,这明义殿也没有过于特殊之处,只是装饰布置比旁的宫殿好了不少,再加上明义殿内多数小殿都有地龙,冬日里便不会怕冷。 只是这都不是让叶弦歌惊愕的地方。 她不解的是,原主记忆中,这明义殿是除了皇后所居住的长安殿外,离陛下紫宸殿最近的一处宫殿了。 长安殿在紫宸殿后方,这明义殿便在紫宸殿的左下方,要去紫宸殿不过绕过一道宫墙便到了,连步撵和车舆都省了,不过走上一段路,就能瞧见紫宸殿的殿门。 因为离得近,在先帝时,不只多少宫嫔想要入住,只因这是圣宠的象徵。 歷来入住了明义殿的宫嫔,便从来都是一人居住。 虽然没有规定,但这明义殿除了主位宫嫔外,从不设随居的嫔妃。 且住在这里面的,莫不都是高位,最不济也位列九嫔。 故而在先帝时,许多宫嫔为了能迁至明义殿,不知道废了多少心思,暗自较了多少劲,最终统统都败给了一位新入宫的贵妃。 当今陛下登基后,因着对女色不上心,故而也只在先太后的主持下进行了一次大选,后宫之中拢共这么几个人。 而先帝的那些宫嫔,除了先太后外,旁的全都前置都东内太极宫了,因此这边大明宫便全都空了出来。 而陛下的这几个宫嫔,便是一人住一个宫殿,都还有许多是空悬着的,更别说,有这么一两个低位的小宫嫔先前还是随居在旁的主位的殿中。 先前的叶弦歌就是一个。 再加上陛下又极少去后宫中,这么几年,就连侍寝,素来都只召了司婉华一人去浴堂殿,旁的宫嫔想要见他一面都不易,因此这明义殿便也一直空了下来。 旁人便是有心,也因着见不着陛下而不敢轻易开口。 至于司婉华有没有开过口,叶弦歌就不知道了。不过现在明义殿既然还空着,就算对方同陛下开了口,也没成功。 思及此,叶弦歌挠挠头。 「为什么要迁宫到明义殿啊,我觉得我待在哪里都挺好的。」 傅玉宸见状唇边带上一抹笑意。 「原本也没多想,只是同高怀这么说了罢了。况,明义殿离紫宸殿也近,这样你若有事找朕,也方便些,不必绕太远的路,且离得近些,若是你的身份不小心暴露了,出了什么意外,朕也好第一时间赶来替你遮掩。」 叶弦歌:有点道理? 她这个人虽然打游戏很厉害,但实在的,在感情方面有点迟钝。 因此就算知道明义殿歷来的特殊之处,但被傅玉宸这么一说,又被对方带歪了,根本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 最终,她点点头。 「果然还是你想得周全,多谢了!」 她还特别认真地向对方道谢。 傅玉宸见她这样,指尖轻捻,面上不动声色,眼中却微微闪了闪。 半晌后,他才开口。 「说起来,朕还要向你致歉。」 叶弦歌有些不解。 「为什么跟我道歉啊?」对方好像没做什么需要道歉的事情。 傅玉宸这才道:「先时朕并不知晓你腿上曾受过伤,在围场那时一时忘了叫你起身,白白叫你跪了这么久,因此向你致歉。之所以下旨迁宫,也是因为这样,若是你仍旧随居在永绥殿,难保季淑容不会再对你做什么,倒不若迁宫来的好,一劳永逸。」 叶弦歌听得这话,才恍然回过神来。 「你说这事啊。」她道,「小问题,不必放在心上。」接着声音低了点,「我早已经自己治好了,不过为了不叫人发觉,才故意恢復了这么久,实际上早已没什么大碍了。」 「虽如此,但也是朕未料到,致歉一声也是应当。」 叶弦歌挠头:「若真论起来,受伤的其实也不是我,若非这具身体本身受不住香消玉殒了,我也不会阴差阳错进了这个身体来。」 第65页 傅玉宸在问高怀叶弦歌的情况后,便想到了这点。 当听得叶选侍来围场前曾因为季淑容罚跪而膝间受了重伤,差一点便没命时,他心里就有了几分底。 既然那时都差点丧命,可后来不仅好了,双膝还行走如常,并未留下任何后遗症,这除了叶弦歌能做到,旁人再无这样的本事。 只是自己心里还是觉着不妥。 虽然对方有极大本事,什么样的伤都不在话下,可自己昨日竟因着一时紧张,只顾着提前离去,而忘了叫对方起身,这便是他的问题,因此致歉一声也是应该的。 至于这事…… 傅玉宸沉吟半刻,尔后开口。 「朕原本不怎么管六宫之事,只是将一切都交给了吴妃去料理,原以为不会出什么问题,未料到她竟连有宫嫔私自动刑都不知道,这倒是她的失职。」 叶弦歌听后不解。 季淑容罚跪原主是动刑吗? 她不太明白这里面的区别。 只是记得没穿越前看的那些小说和电视剧里面,动刑起来都极为吓人血腥,因此她之前都没觉得季淑容这是用刑。 然而眼下听得陛下这么说,转念一想,似乎又是这么回事。 身为一宫主位,季淑容罚跪原主无可厚非,倒也没超出她的权力范围。 只是她罚原主跪在铺满了细碎鹅卵石的石子路上,还一跪就是这么长的时辰,是个人都受不住。 原主更是因为这样香消玉殒,想来说是动刑也没什么不对。 思及此,叶弦歌便点点头。 「季淑容确实狠了些,只怕原本她就没想过,这样罚人,对方究竟受不受得住。」 又或者,再季淑容看来,这么一个小宫嫔的命根本不算命,便是真的死了,也不过是她几句话便能遮掩过去的。 叶弦歌这么一想,却是真的同季淑容当初的想法一样。 季淑容那时罚原主时就根本没有在乎原主是死是活,横竖若是真的丧命了,她先遮掩几日,接着再以对方突然得了急症,药石无灵告知吴妃,这事便也过去了。 反正也只是个小宫嫔,从未见过陛下,陛下也不会对她上心。 只是季淑容也未料到,原主丧命后,叶弦歌会到这个身体里来。 而巧的是,叶弦歌不仅救了陛下,还恰好被对方认出。 因此眼下傅玉宸知晓后,自然将季淑容的所作所为记了下来。 「你且放心,季淑容害了人,朕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待回了宫,这事朕再慢慢同她算。」 现在在围场也实在不方便,更何况临宜县那边的情况未明,况且要惩治季淑容,也得有个合理的理由。 叶弦歌听得对方这样说,便道:「若是这样便好了,季淑容不将人命当回事,受惩罚也是应当的。」 她虽然先前在围场比试时救了季淑容,但不代表她就会替对方求情。 救人是一回事,陛下惩治季淑容又是另一回事。 一码归一码,绝对不可能混为一谈。 两人正说着,傅玉宸似是想起什么,因问道:「适才光顾着说话,竟忘了问你,你此番为何前来,可是要事要同朕商议?」 叶弦歌其实心里一直记着限时任务的事,只是方才一进来,听得晋位,一下心思才被带走了,眼下听得对方这么说。全副身心又挪了回来。 接着她看着对方,张了张口,却又没说话。 显然有些为难,欲言又止。 实在不是她不说,而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当初她会知道临宜县的事,还是她大半夜跑出去熘达,偷听到的,结果还被发现了。 当时还惊动了陛下派了人专程寻她。 虽然后面她没被捉住吧,但听墙角这事,实在也不算什么光彩的,因此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而傅玉宸见状,便缓声道:「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若是朕能帮到你,定然不会推辞,莫要觉得不好开口。」 叶弦歌一听,心中思索半刻,接着又看了看任务面板上,那个限时任务下方精确到秒的倒计时。 一点一滴的时间慢慢过去,叶弦歌便干脆把心一横,接着开口道:「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我偶然听说你似乎在为临宜县的事情烦忧,因此便想着来问一问,看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傅玉宸听后一怔,接着回过神来,带着笑意开口:「临宜县的事你都知道?这事除了那几位朝臣同高怀,还有太医署派去的人,朕并未告知过旁人。」 叶弦歌面容一红,不知说什么。 倒是傅玉宸见状,便又道:「想来当初来围场路上,那个偷听的人果真是你,那时朕瞧见一片漆黑中闪现的碧绿色的光辉便猜到了几分,还特意叫了人去搜寻,结果搜了半月有余,将那地方的方圆十几里都搜尽了,也未见着人。原以为是那人跑得快,未料到竟一直藏在来围场的人群中,难怪金吾卫怎样搜都搜不到人了。」 叶弦歌现在的身份是天子宫嫔,且她平日里也不显露,谁又会怀疑到她身上来? 故而金吾卫才搜不到的。 叶弦歌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便道:「那时我也不是有意偷听,只是在车舆中待得久了,实在觉着闷了,这才趁着夜里休息的时候下车随意逛逛,谁知恰好就这么巧,碰见你同朝臣说话。」 第66页 「接着你便躲起来不动,听朕同他们的话。」傅玉宸接过她的话头。 叶弦歌:你可以不用说的这么直白的。 「我就听了那一回,被发现后就赶紧回了自己的车舆,之后一路上都没有再出去逛了。」 「朕知道。」傅玉宸道。 若是对方之后还出去了,那被派出去搜寻的金吾卫又怎么会一无所获? 他也不会现在才找到对方。 因想着,他看着对方道:「临宜县的事情没这样简单,已经持续有一段时日了。」 接着将临宜县的情况大致说了下,末了了方道:「朕已经派了太医署的人去,也下了旨叫人回宫,让尚药局也派人去,只是不知之后是个什么情况。」 叶弦歌一听便忙道:「我也可以去看看!」 傅玉宸一怔。 「你……要去?」 叶弦歌便点头:「既然太医署派了人去都无法查出什么问题,倒不如我去瞧瞧,万一有办法呢?你别忘了我还是有点能力的。」 其实岂止有点能力,叶弦歌身为一个带着游戏穿越的人,简直太有能力了,只是她又不好在对方面前吹自己,只得说的谦虚点。 而傅玉宸闻言,看着她的眼神渐渐凝起来。 「不可。」半晌后,他开口拒绝,「你还是不要去为好。」 叶弦歌:??? 为什么! 不去怎么完成任务?!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陛下:若不是你突然闯进我生活…… 写到这句的时候我突然唱了起来哈哈哈 对了,今天又是谁抽中了呢! 还有一天的抽奖,同样的明天开奖,希望你们踊跃参与呀! 另外,女主只有在男主面前才这样,她开始以为男主是npc,所以胡言乱语,发现不对后,再回到原主的性格就来不及了。再加上男主本身也没说什么,她一个穿越过来的,还天天打游戏,根本没想这么多。这章也说了,女主神经大条来的。 至于男主,就当他是第一次感受到恋爱的滋味所以才这样的。 而古风意味浓这个……酒酒真没办法,这文分类就是古言穿越啊。 我要是写的太直白,也不合适吧。 本来就是轻松沙雕文,女主带着游戏穿越这个金手指就很大了,其他的都是小意思了。 陛下对我女儿一见钟情,所以会不自觉地做一些事情刷对方好感。 前面不是说了吗,这文的主线是陛下刷我女儿好感(这回是认真的) 第33章 传话 叶弦歌来天子帐幕这一趟, 就是为了同傅玉宸商量自己想去临宜县,谁知她表现出自己的意愿后,对方竟一下就拒绝了她! 她听后一懵, 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问为什么了, 结果话临到嘴边,她反应过来, 觉得不合适,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而傅玉宸似是瞧出了她的想法,因而道:「临宜县眼下并不安宁, 那怪症至今无法查出来源,你若去了太过危险。」 叶弦歌也不是真的不知好歹的人, 听得对方这话,就明白对方是怕她去了后也被怪症传染, 故而才这么说的。 但显然叶弦歌不可能答应,否则这一趟不就白来了? 于是她看着对方,脑中转了一圈,接着开口。 「我听你的意思,现在临宜县的事态已经是严重的了, 如果一直解决不了不是叫百姓受苦?我虽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帮到忙,但是去瞧瞧,说不定有解决的办法呢?」 她就这样絮絮说着, 试图说服对方答应她的要求。 而傅玉宸坐在金铜行床上, 指尖轻捻, 安静听着叶弦歌的话,一直也没开口。 直到对方说完后,他沉吟半刻,似乎也觉得对方说的有理, 因道:「既如此,你去也好,以你的本事,应当比太医署的那些人要能瞧出问题来些。」 叶弦歌一听就高兴了,正要开口时,便听得对方又道。 「朕也去看看。」 叶弦歌:……? 刚才谁说临宜县不安宁来着? 对方身为大孟之君,这样直接去一个并不能确定安全的地方真的合适吗? 叶弦歌想劝,但想到自己刚才忽悠对方让自己去临宜县,又觉得现在劝说对方别去似乎有点双标,于是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傅玉宸看着她的模样,忽地轻笑一声。 「你不必多想,先前朕便打算待秋狝事了后亲自去临宜县瞧瞧,眼下你既然提出来,便干脆趁此机会一併去便是了,也免得到时再费一番周折。」 叶弦歌听后挠头。 虽然对方说的有理有据,但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只是又说不上来怪在哪里。 最终,想不明白的她决定不纠结这个问题。 「那,这样的话,我们也是等秋狝后再出发吗?」 其实她一点都不希望拖这么久的。 因为在原主的记忆中,秋狝一般都要持续半月到一个月左右,正要等到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幸而傅玉宸似乎不是这么打算的。 他思索一会儿,接着开口。 「你认为何时去合适?」 叶弦歌一怔。 为什么要问她? 难道她说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吗? 哪有这样的好事! 但是看了眼任务面板上的进度条,她内心又有点心动,于是尝试着开口。 第67页 「这种事情不宜拖延,若是可以,自然是越快越好?」 她原本就是这么一说,也没想着对方会答应,没想到她话音刚落的瞬间,就见对方点头。 「你同朕想的一样,既然决定要去了,便不要再耽误了时候,不如这样……」傅玉宸说着一顿,接着续道,「三日后,直接从围场出发,你认为如何?」 叶弦歌:如果可以我希望现在就走。 「三日后正好,也好够时间修整同准备。」叶弦歌有些违心地开口。 傅玉宸见她没什么意见,略一点头,正打算将高怀唤进来,便听得帐外对方的声音先响起来。 「陛下,临宜县急报。」 傅玉宸一听,双眉就皱起来。 「进来说。」 过了半刻,门帘外有人影显动,接着高怀掀了帘子进来。 他微微躬着身,手中拿着一道摺子。 进来后他就直接将摺子举过头顶,接着慢慢往金铜行床前的长案走去。 傅玉宸见状,伸手拿过,正要展开看时,余光瞧见一旁的叶弦歌福了福身,便要往帐外退去。 「你去哪?」 傅玉宸不禁开口问道。 叶弦歌一怔,接着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问她,于是顿住脚步。 她没马上开口,而是看了看对方手中的摺子,接着又看了看高怀,尔后方道:「陛下有政务处理,妾不好打扰,这便离去。」 她因为穿越过来自称妾习惯了,一时也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晋位了,还是这样自称着。 而傅玉宸听后,握着摺子的指尖一紧。 「你……」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也没说出来,只是道,「也罢,你先回去休息吧,临宜县一事,届时朕安排好了会叫人去告知你的。」 他其实是想留对方下来的,只是心中想了想,又没想到自己又什么理由可以将对方留下,因此只能让对方离去。 叶弦歌闻言便也没多想,福身行礼后便离开了帐幕。 她这会儿又忘了昨天傅玉宸说的她不必见礼的事。 而傅玉宸见状都还未来得及提醒,对方便已经掀帘退了出去。 待帐内已经没了叶弦歌的身影后,傅玉宸才将眼神再次落回手中的摺子上。 半晌后,他双眉狠狠皱起。 「这太医署的人真是无用!」他的声音带了愠怒,叫长案钱候着的高怀霎时一惊。 「陛下……」 傅玉宸将手中摺子狠狠掷在长案上,接着沉声道:「朕叫他们去查临宜县怪症的来由,他们查不出便也罢了,前些日子分明递了摺子来说怪症已经有所遏制,谁知眼下又告诉朕,这怪症又蔓延开来,他们无法再控制!堂堂太医署,连个怪症都束手无策,这么多人是做什么用的?!」 「陛下息怒!」高怀见状忙开口。 傅玉宸仍旧不悦。 「先前见他们还能遏制怪症,朕还想着这太医署的人有点作用,谁知竟是这么个结果。」他的指尖在长案上十分不耐地敲着,「临宜怪症这样大的事情,他们也不等一切平稳有进展了再来告知,一点点进度就急急忙忙叫人送了摺子回来。这太医署的人也惯会邀功了。」 原来前几日傅玉宸得到的那个临宜县传来说怪症已经得到遏制的摺子是旧消息了,是驿使因了旁的缘故,不得已在路上耽误了几日,故而才送来。 眼下这个摺子才是现在临宜县的最新的进展。 先前的临宜县的怪症确实被控制住了,太医署派去的人以往并未碰见这样的怪症,因而便以为是真的控制住了,这才叫了人送信回来告知陛下的,谁知送信的人才走了几日,原本有所缓解的怪症一下子又蔓延开来,且比先前更为严重,太医署的人根本没办法再应对。 傅玉宸看着那个被他丢在长案上的摺子,眉心越皱越紧。 「高怀。」半刻后,他开口唤了声。 「臣在。」 「前几日派人回宫叫尚药局的叫人去临宜县,这事你的吩咐下去了没有?」 高怀忙道:「回陛下,那日您下了旨后臣便赶紧叫了人回宫了,快马加鞭一刻也不敢耽误,应当再有个四五日便回到宫中了。」 傅玉宸听后便想到自己先前同叶弦歌说的,因而道:「你过会再叫人回去,到诸卫府传话,就说朕的意思,让羽林军也派人一同前往临宜县,一样快马加鞭,最好同尚药局的人一起出发。」 高怀听后正要应诺,便听得对方又道:「叫人这两日准备一下,三日后朕亲自去临宜县。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症,竟蔓延的这样严重,这已经过了两三个月了,难不成一点办法都没有?」 「陛下,万万不可!」高怀闻言忙劝阻道,「这临宜县眼下这样危险,您怎能御驾亲自前往,若是稍有不慎,出了什么事可不是轻易能解决的!」 高怀自然知晓这临宜县的怪症严重,陛下增派尚药局的人同羽林军去都无可厚非,可御驾前往非同儿戏。 若是陛下不当心也染上了怪症,那整个大孟便要出现不小的动盪了。 高怀身为殿中监,自然第一反应就是劝说对方不要过去。 「若是陛下不放心,再增派人手去临宜县便是,您万万不可亲自前往……」 「你多话了。」傅玉宸看了对方一眼,接着打断对方的话,「去宣旨便是,旁的不必多言,朕意已决。」 第68页 高怀见状无法,实在劝不动,只得低低应了。 傅玉宸这才再道。 「你过会再叫人去各个宫嫔那边宣旨,将叶贵嫔晋位一事晓瑜六宫,吴妃那边暂时去不了,待日后回了宫再说。」 高怀不解:「叶贵嫔……?」 先前不是晋位淑仪了吗,怎么这么一会子又变成贵嫔了? 「去吧。」傅玉宸显然不打算解释,只是道。「先将朕吩咐的事情都交代好了再回来。」 高怀于是应了,躬身慢慢退了出去。 待离了帐幕出来后,整个人面上的疑惑才愈发浓重。 他现在似乎越发不明白陛下的心思了。 这几道旨意,一道比一道叫他想不明白。 因想着,他踱步走到帐外候着的内侍跟前。 「你去各个娘娘同娘子那边走一趟,就说陛下今日下了旨晋叶选侍为贵嫔。」 那内侍先前并不知晓这事,因而听后也是一愣。 「晋位贵嫔?这晋升的也太快了些吧?」因说着,那内侍便又问道,「高大人,这叶选侍什么来头啊,怎么一下子就入了陛下的眼?」 他在宫中这么几年,调来陛下身边也有一两年了,从未见过有宫嫔晋升得这样快的。 「多什么话!」高怀见斥了一声,「叫你去你就去,问这么多做什么?」 那内侍挠挠头:「我这不是好奇吗。」 「你知道什么,你还以为这是一开始陛下便拟定的位份?你是不知道,先前陛下是打算直接晋叶选侍为淑仪的,这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改了。」 「啊……」那内侍更惊愕了。 这他确实是更加没见过了。 「快去吧,耽误了陛下治罪下来我可保不了你。」 内侍一听才回过神来,连忙应了声,接着匆匆离去。 高怀看着他的身影,摇了摇头,接着才转身往另一边去,打算把再找人去交代其他的事。 . 那内侍得了高怀的吩咐,一刻也不敢停地就往各位宫嫔的帐幕去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第一个去的帐幕就是司婉华那边。 司婉华这边正惊讶着。 原来今日一早,她便听得身边的人来回话,说叶弦歌早早去陛下帐幕求见,不仅没被拦住,反而还畅通无阻地进去了。 当听得这个消息时,她先是一怔,接着柳眉倏地蹙起。 「果真是进去了?没被拦住?」她看着跟前的宫娥问道。 「回娘娘,奴婢瞧得真真的,那叶选侍先是派了她身边的落冬去陛下帐幕,但落冬并未进去,只是撞见了恰好走出来的高大人,高大人同落冬不知说了什么,接着便转身回了帐幕,再出来后落冬便匆匆离去。」 「那之后呢?」见她说了半天没到重点,司婉华有些不悦,「你快些说,莫要拖拖拉拉的!」 那宫娥连忙福身应了,接着方道:「之后不久奴婢便见叶选侍同落冬一併又去了陛下帐幕,接着同高大人言语几句便直接进去了,并未有人拦她。」 司婉华面色不好起来。 「她究竟做了什么,竟有这造化!」 司婉华想到自己昨日的午膳。 「昨日也是,原本尚食局替本宫做好的午膳,她不过派了人三言两语便端了走,倒叫尚食局那边还派人来诓骗本宫说未做好。」 若非她自己本身有眼线,只怕都要被骗过去了。 原本听得自己午膳被截胡后她就心中不悦了,当听得是因为陛下去了后尚食局才这样做的,她便更生怒了。 这叶选侍平日里看着极为没存在感的一个人,怎的突然间便被陛下注意到了。 更别说今日去陛下帐幕还没被拦住。 要知道她自己前些日子去求见了好几回,都被没能进去。 两相对比之下,她自然心中愈发不快。 「叶选侍……」 「娘娘,御前那边来人了。」 正说着,便听得外面响起宫娥的声音。 当听说是御前的人来了后,司婉华心中的恼怒霎时散去几分。 她以为是陛下那边派了人来传她,抑或是有什么话要告知,故而将面上的不悦敛去,对着帐外说了声:「快请进来。」 半刻后,帐幕的门帘被掀起,接着一个身着碧绿色襦裙的小宫娥走在前面,她身后跟着的是先前那个被高怀派来的内侍。 「大人,这边请。」那小宫娥边走边引导着内侍,及至到了司婉华面前,方站住脚步,接着低声道:「娘娘,人请进来了。」 接着退至一旁,将那内侍露了出来。 司婉华见状,面上带上几分笑意:「大人一路过来辛苦了,过会子在本宫这里喝点解暑的绿豆汤再回去罢。」 那内侍便忙道:「娘娘言重了,臣不过奉旨来传话,娘娘这样可折煞臣了。」 「大人莫要客气。」司婉华道,「只是要问一句,陛下究竟有什么吩咐?」 那内侍这才站着将先前高怀告诉他的那些话尽数说出,末了了方道:「臣眼下还要再去季淑容娘娘那边,实在不便久留,多谢娘娘的好意了。」 司婉华没有说话,整个人显得有些愣愕。 「娘娘……?」那内侍见状,便尝试开口唤了声。 半晌后,司婉华方回过神来。 第69页 「你是说,陛下晋叶选侍为贵嫔了?」她似乎愕然至极,竟连客套的称唿都未说,面色也变得有些不好。 「正是。」内侍回道,「高大人是这么同臣说的,过会臣还要将这事一一告知给旁的娘娘同娘子。」 这内侍也似乎并未发现司婉华的不对,只是认真回答着对方的问题。 司婉华好一会儿后脸上才重新带上一抹笑容,只是这回看上去却有些勉强。 「既如此,那便恭喜叶选……」她说着一顿,接着改口道,「那便恭喜叶贵嫔了。」 接着转头对自己的大宫女邱蝶道:「过会子将本宫那个珐瑯彩嵌云英石的梳子背拿出来,给叶贵嫔送去,算是本宫给她的贺礼了。」 邱蝶原是站在一旁,听得这话后面色一怔,接着道:「娘娘,那梳子背是您最喜欢的,这么些年也捨不得用,这……」 司婉华:「叶选侍晋位了,论理本宫也该祝贺的,只是眼下在围场,许多东西并未带来,等回了宫中再另外重新送贺礼。」 说着她看向仍旧站在跟前的内侍。 「劳大人跑着一趟了。大人既还要再去旁人那里,本宫也不虚留了。大人还是快些去吧,耽搁了时辰可不好了。」 说着便仍是叫先前那个小宫娥将那内侍送了出去。 内侍闻言先是躬身行礼,口中也说着告退,接着便退出了帐幕。 及至听得帐外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后,司婉华的面色才完全沉了下来。 她坐在贵妃榻上,身子靠着身后的凭几,眼色沉沉,良久都未曾开口。 恰在此时,最开始被唤去沏茶的另一个小宫娥,手中端着柳木曲心的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杯十二花神描水仙单杯。 此时那杯内还隐隐有热气冒出。 司婉华身子并不很好,有些畏寒,故而便是这样的暑天之下,旁的宫嫔解渴的饮的都是冰镇过后的乌梅汁挥着绿豆汤之类。唯有她,无论天再热,永远都是喝的热茶。 今日一早,她刚起身,身边便有人吩咐了小宫娥去尚食局那边端了热水来,沏了这杯银针茶。 因着在围场烧水并不这样容易,且银针又不好泡,故而才耽误到这时。 那小宫娥手中端着托盘,慢慢走到司婉华跟前,接着跪下来,伸手小心托住杯底,缓缓将杯子举过头顶。 「娘娘,茶沏好了,请您用……啊!」小宫娥一句用茶尚未说出,便感觉到手上的杯子被狠狠一掀,接着她手中不稳,杯子翻落,恰好一整杯滚烫的热茶全都迎面浇下。 锥心的疼痛从面上和手上传来,可那小宫娥却不敢作声,只是咬牙将疼痛忍下去后,方就着适才跪着的姿势磕头请罪。 「娘娘恕罪!」 她因方才不在帐中,故而并不知道为什么司婉华会突然生怒,只是歷来在对方跟前伺候的习惯让她什么都没问,而是下意识地请罪。 只因她知道,自家娘娘生气的时候,最好什么都不要说,多说多错,越说反而会引得对方愈发生气。 司婉华微微垂眸,看着眼前这个小宫娥。 此时对方同样碧绿色的上襦早已被茶水浸透,不说袖子和身上,便是髮丝上都带着一些茶叶。 那沖泡过后的银针已经舒展开来,印在对方身上反倒是一小片一小片的。 而这小宫娥因为害怕,全身还在微微颤抖着。 看上去格外可怜。 司婉华心中却没有生出一点怜惜之意。 她手肘靠着凭几处,并未开口,倒是一旁的邱蝶见了,知道她心情不好,便忙上前将那小宫嫔一把从地上拽起,接着厉声呵斥道:「不长眼的东西,还在这作什么,赶紧收拾了滚出去,还嫌不够碍娘娘的眼?」 那小宫娥听后赶紧收拾地上的残渣,接着拿了托盘便快步退了出去,一刻也不敢停留。 而她离去后良久,司婉华方冷笑一声。 「不过短短几日,这叶选侍便入了陛下的眼,还一跃晋位成了贵嫔,果真是有手段。」 贵嫔同婉华指尖,便只差了半品。 司婉华入宫这么几年,费了多少功夫才一点点晋位上来的,这会子对方只用了几日就做到了,怎么不叫她生怒。 尤其是一想到对方今日求见没有被拦下来,再加上昨日午膳的事。 几件事累积下来,她越发不待见叶弦歌。 而一旁邱蝶显然瞧出了她的想法,因而上前两步,低声劝道:「娘娘您也不用过于将叶贵嫔放在心上了,眼下她虽然入了陛下的眼,可这后宫中,唯有您是得以去浴堂殿侍寝的,这份恩宠是旁的宫嫔都比不了的,您且放宽心些。」 邱蝶原本说这话是想宽慰司婉华的,谁知说完后司婉华面色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愈发阴沉。 所有人都觉得她幸运,同样是景明元年大选入宫的嫔妃,这几年来陛下极少来后宫,偶尔召寝也只叫她去,后宫那几个嫔妃不知道在心里怎么恨她呢。 可谁又知道,这一切不过是…… 指尖狠狠掐进掌心中,司婉华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后,眼神恢復平静。 「别说这么多了,去将那梳子背取了往叶贵嫔那里送去。」 邱蝶不解:「娘娘您真的要送给她?」 她以为自家娘娘不过当真那内侍的面前说说场面话罢了,毕竟司婉华表现得这样不喜欢叶弦歌。 第70页 「已经说出去的话难道还收回来不成?」司婉华沉声道,「本宫倒是送了,就看她这个叶贵嫔敢不敢收了!」 第34章 准备 事实证明, 叶弦歌还真的敢收。 看着眼前的人,叶弦歌有些愣愕。 「这是司婉华叫姑娘送来的?」 来人正是司婉华的大宫女邱蝶。 也不单单是她一个人来,她身后是另一个身着碧绿色襦裙的小宫娥, 手中端着一方曲柳木雕刻镂空的托盘, 上面放着黑檀料描金桃花心的精緻匣子。 「正是。」邱蝶回道,「我们娘娘知道贵嫔娘娘晋位后特叫了奴婢来送这贺礼, 恭贺贵嫔娘娘。」 叶弦歌一听就来了精神。 贺礼? 还有这讲究? 她在脑中搜寻了一下,接着发现,虽然这几年宫嫔中晋位的不多, 可但凡有人晋位了,旁的嫔妃都会打发了人来送贺礼。 先前季淑容晋位时, 原主也送过,只是季淑容瞧不上都用来赏了宫人罢了。 「劳婉华娘娘惦记了。」叶弦歌于是道, 「不过晋位罢了,娘娘能记得我便是我的福气了,倒累了邱蝶姑娘来这一趟,如今正是暑热盛的时候,姑娘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仔细别晒伤了。」 「多谢贵嫔娘娘关心。」邱蝶道,「这东西原不值什么,不过是我们娘娘常日里最喜欢的, 因着真心替贵嫔娘娘高兴, 故而才捨得狠狠心, 叫奴婢拿了送来给娘娘您。」 叶弦歌一听,恍然大悟。 哦! 明白了明白了。 她道:「怪道都说婉华娘娘为人和善大气,先前是我没福,未曾碰见过, 眼下真箇见了,方知晓旁人说的不虚。娘娘这番好意,倒叫我心中不知怎么办才好。」她说着看了眼邱蝶的神色,顿了顿后方续道,「娘娘这样喜欢这东西,如今叫你拿了来送我,我心中自然是十分感激了,还要多谢娘娘割爱了。」 她说着吩咐了落冬一句,落冬便知机地上前,将那宫娥手中的托盘接过,接着仍旧站回了叶弦歌身边。 邱蝶:…… 她原本听得叶弦歌这样说,还以为对方是觉着不好意思收这东西,要推辞送回来,谁知一番话说完了,也没听得对方有这个意思。 心中想着司婉华先前说的话,不由地有些无言。 这叶贵嫔,似乎同娘娘想的不一样。 宫中的人都好面子,若是换了旁的宫嫔,听了邱蝶这样说,只怕早就说自己受不起这贺礼,叫退回去了。 但叶弦歌却没有,她只是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感谢之言,接着就叫落冬收下了这贺礼。 但邱蝶又不好说什么。 原本这就是司婉华叫了拿来送给叶弦歌的,对方便是收了也无可厚非。 只是少不得司婉华真箇要割爱了。 而叶弦歌见了邱蝶面上的神情,眼中的蕴起一抹笑意,却没有说什么。 那邱蝶原本也就是来替司婉华将这东西给叶弦歌的,眼下见任务完成了,也没什么心思在这里多留,同叶弦歌又说了几句后,便告辞离去。 而叶弦歌叫了个人送对方后,便也没说什么。 直到帐中又只剩下了叶弦歌同落冬二人后,叶弦歌方转头看向对方。 「打开看看是什么东西。」 落冬应了声,接着将托盘放在叶弦歌跟前的长案上,接着打开了上门的那个匣子。 只见一只做工精緻好看的珐瑯彩嵌云英石梳子背安静地放在匣子里,一旁还配了同料的手钏并耳环一对儿。 虽然说是送梳子背做贺礼,但若真就单单一个梳子背,巴巴地送了来,瞧上去也不好看,故而之后司婉华便吩咐叫邱蝶自己看着办。 邱蝶得了这话,便也就自己做主,另挑了这手钏并耳环来,拿了在司婉华跟前过了目。 这两样东西虽都是珐瑯彩工艺,但同那梳子背却不是一套的。 实在也是同邱蝶说的一样,这梳子背是司婉华入宫前从家中带了来的,确实十分喜欢,因而虽是单个起来的,她倒也不嫌,放在自己的妆奁中,偶尔拿出来戴戴,不多久便也收起来了。 如今说作贺礼给了叶弦歌,她也并非真就捨得了,只是想着这样的东西,叶弦歌不一定会收,故而才一律都允准了邱蝶拿过来。 似她这样得宠的身份,叫人来恭贺一句已经算不错了,眼下送的东西还是自己喜欢的,一般的宫嫔为了奉承,自然都会推辞,说自己受不起。 叶弦歌倒好,随便说了两句感谢的话,就直接收下了。 而司婉华听了回去后的邱蝶说的话后,自然心中更恨了叶弦歌一点。 只是这些叶弦歌都不知道。 她只是看着这匣子里的东西,半刻后笑道:「果真是精緻好看,难怪司婉华喜欢。」 一旁的落冬见状便道:「娘娘,听邱蝶的语气,司婉华显然不是很捨得这梳子背,那她为何还叫了人巴巴地送来?」 「这便要问她自己了。」叶弦歌道,「不过她既然送了来,本宫也没道理拒绝,照单全收便是。」 说着伸手将那梳子背拿了出来,细细瞧了半晌,接着又放回去。 「娘娘您不戴上试试?」落冬问道。 「虽然好看,也不必得了就喜的跟什么似的。你也说了,这司婉华其实婢并不捨得这梳子背,若是本宫眼下戴上,届时再去她跟前,岂不白白扎眼?还是收起来的好。」 第71页 说着合上匣子,想着到时候直接丢到自己的背包里面。 「那奴婢替您收起来,届时回了宫,再登记了入了库房吧。」 叶弦歌一听,才想起来还有库房这么回事。 她真是玩游戏玩多了,看到什么东西就习惯性地嚮往背包空间丢。 于是便点头道:「也好,你先收起来罢。」 落冬便应了声,接着拿起那匣子,退出了小帐。 叶弦歌这才身子往后一靠,躺在了榻上。 心中惦记着三日后出发去临宜县的事情。 . 三日后,就到了约定的日子。 因为在围场,故而即便叶弦歌晋位了,同先前的变化也不是很大。 原本跟着来围场的宫人便不多,除了每个宫嫔身边定好的员额外,便都是六尚局那边派了些来照顾诸位嫔妃饮食起居的了。 第律晋位身边的宫人是要添的,但眼下并没有多的宫人可以调来,再加上叶弦歌不日便要离开围场,故而陛下便也没特意下旨往她身边添人。 叶弦歌原本也不在乎这些。 她自己原本身边的那些宫人都还认不过来呢,添不添人的对她来说倒也没什么分别。 且眼下在围场她也没办法迁宫,原是可以叫殿中省那边再建了新的帐幕让叶弦歌住进去,只是因考虑到她马上要走了,便也没多次一举。 故而她一应事情都同刚来围场时差不多。 除了每日的饮食。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晋位的缘故,还是有人吩咐了,自她晋位后,落冬再去尚食局时,端回来的膳食都同先前的有天差地别。 倒也不是说先前尚食局给她做的有多不好。 只是这几日的膳食实在好的让她大开眼界。 叶弦歌也不是个喜欢多想的人,除了第一次落冬端来膳食时她有点震惊,之后就没有再多问过。 她只当是自己晋位后所以才有这样的待遇了。 再加上她满心都是去临宜县的事,没事的时候就看一眼任务面板上的进度条,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心里就着急。 她是真的恨不得去同陛下说赶紧出发去临宜县,可先前已经同对方说定了是三日后再走,对方也同意了她的提议。 况且天子出巡本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阵仗不仅大还麻烦。 叶弦歌便是再急也只能心中暗自忍着。 就这样,三日便也到了。 这日一早,叶弦歌洗漱后换了身轻便的衣物,随意用了点早膳后,便巴巴地等着出发。 同先前来围场一样,她也是要等陛下的车驾先离了围场,才能上自己的车舆跟着走的。 因而她在自己的小帐中。 虽是坐在榻上等着,可她整个人都显得有点坐立不安,面上更是带了点焦急的神色,连着问了落冬好几遍陛下的车驾出发了没有。 「娘娘,才刚已经有人来回话说陛下那边都收拾齐整了,正准备出发呢。」落冬看着叶弦歌笑道,「这话奴婢方才已经同您说过了,您怎的这会子又问起来?」 叶弦歌:这不是着急吗! 「罢了。」她嘆口气,「着急也着急不过来,还是安心等着吧。」 落冬一听才道:「可不是这话?娘娘您这一大早都不知问了几回陛下动身没有,奴婢光是派人去打听消息,都派了两三个了,眼下若是再派人去,可怎么说呢?」 叶弦歌便不再说话,只是手掌压在腿上,指尖轻轻婆娑着。 一旁的落冬见她这样热衷于去临宜县,便颇为不解。 「娘娘,您怎么这样着急,眼下这临宜县可不是什么好去处,您要去便罢了,怎的瞧上去比陛下还着急些?」 当得知了叶弦歌要去临宜县时,落冬也是吓了一跳的。 她原本不知道临宜县的事情,只因傅玉宸并不曾将此事告知过后宫众人,就连前朝知晓的朝臣也不多。 先时不过因着落冬不解叶弦歌为何要突然那去临宜县,故而叶弦歌才同她大致说了下临宜县的情况,落冬知道后第一反应就是劝她不要去。 只是当听得她说一句告知了陛下,且陛下都同意了,连出发的日子都定好了后,落冬便也没有旁的话说了。 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娘娘非要往那不安宁的地方去,如今又见对方这样着急,自然更奇怪了。 而叶弦歌听得她这样说,便也发现自己表现得确实过于急了些,有些反常。 思索半刻,正想好了话回復后,便听得帐外有匆匆脚步声响起,接着门帘被掀开,先前被派了去陛下帐幕那边打听消息的小宫娥走了进来。 「贵嫔娘娘。」那小宫娥一进来便赶紧福身行礼,待叶弦歌叫了她起身后,方道,「奴婢从陛下那边回来,远远地瞧见了陛下已经上了车驾,正准备出发了。」 叶弦歌一听就把刚才准备说的话抛诸脑后,接着从榻上起身。 「果真已经准备出发了?」 那小宫娥便道:「奴婢瞧得真切,不敢诓骗娘娘。」 叶弦歌心下一喜,便忙道:「本宫的车舆可都备好了?」 落冬在一旁回道:「早早便备下了,什么都备齐了,单等娘娘上车便能出发了。」 听得这话,叶弦歌才往帐门处走去。 「先去车舆上等着吧,待陛下出发了,便叫人即刻来回过本宫,我们也跟上去。」 第72页 那小宫娥听后应了声,便匆匆又出去了。 落冬则跟着叶弦歌,出了小帐便往外走去。 同来时一样,叶弦歌的车舆停的地方离她的小帐并不远,因而她不过走上一段路便能到了。再加上眼下正是清晨,太阳还不似午间那样毒辣,故而便也没这么难忍受。 叶弦歌一壁往自己的车舆走去,一壁随便看看了四周,接着便发现,比起前两日,这四周的帐幕似乎要减少了些,旁边的一应陈设也取消了不少。 她因问落冬道:「怎的感觉这里冷清了许多?」 也瞧不见多少人走动了。 落冬见状便笑道:「娘娘果真是这几日心中只记挂着去临宜县的事情,就连旁的发生了什么都一概不关心。说起来,这还是因为要去临宜县引出来的,娘娘怎的反过来问奴婢?」 叶弦歌听出她在调侃自己,便道:「真真是平日里惯的你,叫你这会子好好的话不回答,反倒笑起本宫来。」说着故意把面色沉下来,「快告诉本宫因由,不然可饶不了你。」 落冬知道她并不是真的动怒,不过装出来唬人罢了,因而心下倒也不怕,只是也不似先前那样带着玩笑之意,而是认真道:「奴婢听得说,是陛下那边下的旨意,也没明说,只说今年的秋狝提前结束,叫旁的娘娘并娘子,还有六尚局的宫人都先回宫去,陛下自己会晚些回去。至于那些亲王世子还有朝廷的大人们,陛下挑了几个跟着一併去临宜县的,旁的也叫回锦都了。因而这两日各处都在着人收拾打点东西,马上便要动身回去了呢。」 叶弦歌听后恍然般地点头。 「原是这样,我说怎么这一处的人同东西都少了这样多。」 她是穿越来的,因此听了这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在她看来,陛下要去临宜县,那围场这边的事情自然不能兼顾了,眼下来围场也有些日子了,既然正主都不在,旁的人留下来也没什么趣儿,回去了便也罢了。 可落冬却不是这么想的。 她走在叶弦歌后面一点儿,见对方对这话没什么要说的,不由地道:「娘娘便没觉着有什么不合适?」 叶弦歌听后一懵。 这有啥不合适的? 她没听出来有什么问题啊。 因说道:「你倒说说,哪里不合适了?」 落冬便道:「这跟着一併来围场秋狝的宫嫔中,旁的人陛下都没带,独独带了娘娘您一同去临宜县,余下的都叫打发回宫了。且别的宫嫔都不知是发生了何事,陛下带了您去,可不就代表您知道吗?这样的事,落在旁人眼中,不知怎么想呢。昨日奴婢还瞧见,娘娘的帐外有人影鬼鬼祟祟的,只是出去一瞧却又不见人了。想是有谁打发了人来娘娘您这边刺探消息呢!」 叶弦歌便明白过来,落冬这是担心她。 「若是你因为这样觉着不合适,大可不必。」叶弦歌道,「陛下确实也只是带了本宫一併去临宜县,这也没什么可觉得不好的。而临宜县的事,是陛下自己不打算告诉她们,这同本宫就更不想干了,她们派了人来本宫的小帐又如何?横竖本宫身边唯有你是知晓这事的,你不告诉旁人,那些来的别有用心的人又如何能知道?再退一步,便是她们知晓了,又能如何?去陛下跟前请旨,让陛下带了她们一起去?那陛下必然是不会同意的。」 答应了她去都是因为觉得她应该能够对临宜县现在的怪症有所帮助,若不然,傅玉宸也不会做这样的决定。 那些个宫嫔去了又能怎么样? 临宜县现在怪症蔓延,连派了去的太医署都束手无策,叶弦歌也不是因为有游戏这个作弊器,再加上主线任务,她也不会开这个口。 没有那个能力过去了,不是等于把自己往虎口里送吗? 真的就当命不是命? 旁的人如果以为她是为了争宠才做到这份上,那她也没话说。 「你且不要这样担心。」叶弦歌走着又对落冬说道,「旁人如何想是旁人的事,若真闹到了本宫跟前了,本宫自由道理,眼下想这些只是徒增忧愁罢了。」 落冬听后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在理。 她虽入宫只有几年,但也听得以前便在宫中的那些老嬷嬷同女官说过,这后宫的争斗,有时就像一张无形的网一般,将所有人都网在里面,叫人进出不得。 有时又是明枪暗箭的,叫人防不胜防。 真的有旁人心中有什么想法了,担心也于事无补。 于是她便也听了叶弦歌的话,不想这事了。 两人边走边说着,不久就到了叶弦歌车舆的停放处。 此时车舆旁边早有人候着了,连椅踏都摆好了,只等她上车。 眼下走了这么一小会儿,清晨的雾气也渐渐散去了些,日光也慢慢照了出来,倒叫叶弦歌生了些热意。 因而当走到车舆前后,她便打算先上车等着。 只因她知道,眼下车舆内必然是备了冰块消暑的。 谁知她一只脚刚才上椅踏,就听得身后有人唤她。 「贵嫔娘娘!」 声音离得并不很近,但却听得出来是谁。 叶弦歌步子一顿,接着转过身子。 「高大人?」看着远处那个身影,她不由地一怔,「这会子他不是应当在陛下跟前伺候着,准备要出发了吗?」 第73页 来她这里做什么? 别是计划有变,又不去临宜县了吧! 思及此,叶弦歌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千万不要吧,这眼见着就要出发了。 她都已经接受了坐车舆去临宜县这样的事实了,还做好了到了地方就赶紧加班加点完成任务的打算,要是这下跟她说不去了,那她为了完成任务也许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大不了跟陛下说一声,然后自己大轻功飞过去! 没有什么能阻拦她完成任务回家的脚步! 一旁的落冬见状也是不解。 「瞧高大人步子匆匆,想是陛下有什么要吩咐的,这才派了他来。」 叶弦歌:吩咐啥都不重要,只要别耽误我完成任务。 正说着,高怀已经到了跟前。 「臣见过贵嫔娘娘。」他先是躬身行礼,叶弦歌见了便忙开口。 「大人莫要多礼。」接着便问道,「大人此时匆匆前来,可是陛下有什么话要吩咐?」 高怀直起身子,回话道:「正是呢。陛下眼下已经上了车驾,正准备出发了。」 「这本宫知晓了,目下也正打算上了自己的车舆,只待陛下车驾出发了,本宫也好叫人跟着一起。」 高怀这才又说道:「只怕娘娘暂时没得空坐着车舆了。」 叶弦歌听后双眉一蹙:「这话怎么说?」 难道真的不去了? 不是吧! 不要这样玩她。 「适才陛下一切都妥当后,吩咐了臣来娘娘这儿,说有事叫娘娘过去。」 叶弦歌双眉蹙得更紧:「本宫问大人一句,陛下可有说了是何事?大人若是知晓,还请大人告知一声,本宫心里也有个底。」 高怀便摇摇头。 「不是臣欺瞒娘娘,实在是陛下只说了这一句,叫臣来快些请娘娘到前面去,旁的臣也一概不知了。」 叶弦歌听后略一思索,便转而问道:「那陛下可有说是行程有变,暂时不去临宜县了?」 「这倒没有,只说叫传了娘娘去。」 叶弦歌于是放下点心来。 「既这样,那本宫眼下便跟了大人一同去。」说着转头看向落冬,「你且在这里等着,待本宫回来了再说。」 落冬于是点头应诺。 叶弦歌这才举步跟着高怀往最前方的天子车驾走去。 因着陛下的吩咐,高怀也不敢耽误时间,脚下步子走得有些快,叶弦歌见状也没开口叫住对方。 幸亏她背包里有加行走速度的东西,于是她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用了一个,接着脚下的步子便也变得快了起来。 于是没用多久,两人就走到了天子车驾前。 「娘娘,您上去吧。」高怀顿住脚步,对着叶弦歌恭敬道,「陛下在等着您。」 叶弦歌见状略一点头,也没说什么,便直接踩了跟前的小梯子,走了上去。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说没有心,良心不会痛,让我日万的,你们自己想想,你们那说的话应不应该! 还要不要看陛下反向攻略了,还想不想要甜甜的恋爱了!(威胁) 第35章 留下 比起叶弦歌的车舆, 天子的车驾处便有不少人守着,光是金吾卫便两旁便站了七八个,队伍最前方是华盖, 华盖中间便是陛下的车驾, 左右望窗,金銮饰辕。两边后面分别立了一百五十六部孔雀扇, 再往后便是黄色旌旗仪杖,瞧着非常有气势。 高怀将叶弦歌带了来后便直接躬身请她上车驾。 叶弦歌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 就往车驾上走去。 因着天子车驾十分高,故而下方放的都不是似叶弦歌车舆下方那样的椅踏, 而是一个有两三级的小梯子。 叶弦歌踩了上去,接着往车驾内走去。 天子的五色舆, 歷来出行所用,是旁人无法比拟的,便是这车外的帷幔,都是用的上好的镜花绫悬挂了。 叶弦歌因不知道对方叫她来做什么,只是先前问了高怀, 知道去临宜县一事没有黄了,心里才放心了点。 此时清晨的雾气已经完全散去,天边的日光照下, 印在这车前的帷幔上, 倒显得有些流光溢彩。 叶弦歌也没细看, 只是伸手,打了帘子,自己走进去。 进去之后又震惊了。 她还记得自己的车舆内的情况。 因着车内的空间并不很大,所以很多东西都没能放上去, 不过一张短榻并小几罢了。饶是这样,她当时都觉得挺舒服了,要不是因为有个短榻可以休息躺一会儿,让她一直坐着,她那个晕车的状态,早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虽然没见过别的宫嫔的车舆,但也问过落冬,内里的摆设同她的也差不了多少,不过是空间大一些罢了。 叶弦歌还就以为天子车驾应该也是这样。 毕竟她没穿越前看电视剧,感觉好像也没有新奇到哪里去。 因此先前在车驾外面,看到这车驾大了些,便也没怎么在意。 横竖陛下的帐幕她也是去过的,占地面积也不小。 可当她进来看了车驾内部时,才知道什么叫莫得见识。 只见这车驾内里都以暗花缎做壁,两边是乌木做的两开窗子,窗子上悬挂着同样镜花绫的帘子,地上以剪绒毯铺就,这剪绒制作精细柔软,便是赤脚踩在上面都无碍。窗子下方是嵌在车壁上的两条精巧窄榻,窄榻上都铺着大绒。车内的正对方是一张鸡翅木镂空雕桃花空心蝶几,此时蝶几展开放着,上面依次排开,放着白玉质地螭兽印鼻的皇帝行玺,一旁则是紫檀木雕刻祥云纹样卧香炉,此刻香炉中有裊裊轻烟升出。香炉另一边放着一张轻容纱沉水木描佛手小炕屏,最边上则是两个粉彩扒花精緻小碟子,碟子内放了两样精巧点心,一样是水晶角儿,一样是雪花酥。碟子下方便是同料粉彩扒花的盖碗,里面盛着的却不是茶,而是冰镇了的荔枝汤。最中间则堆放了一些摺子,摺子不多,想是有些并没有拿了来,不过挑了些要紧的、即刻要处理的放在这里罢了。 第74页 蝶几两旁则放了略小些的瓦瓮,中间盛着冰块。因着时刻要赶路,故而冰块也不似在围场那样,雕成了什么精緻模样,不过凿成了大小一致的整齐方块模样便送了进来。 说来眼下正值暑热,虽则现在是清晨,还不像午后那样酷热难忍,但长久地坐在车内,只怕也不好受。 但这天子的车驾倒是比让人的要精巧数倍,车子两边的窗子上方一点,被挖了两个小洞,上面嵌了扇叶,只要车子动起来时,这扇叶就会随着风动起来,加上车内放着的冰块,倒也能散去不少热意。就是觉着冷了,也能拿了悬挂在扇叶下方的星红纱将扇叶遮住,这扇叶也就不会走动了。 而车驾的最里面,则放了一张并不小的直足榻,细瞧上去也够两人躺的。榻上铺着做工细緻的大绒毯,此刻傅玉宸正坐在直足榻上,一只手拿着摺子,一只手握着御笔,原本正在看着摺子上的内容,当听得车帘外有动静,便抬起头来。 「你来了。」他清峻的面容上带上一抹温和的笑意。 叶弦歌还沉浸在被震惊的世界里,回不过神来,一时便也没开口。 傅玉宸见她这样,有些不解。 「缘何站着?先过来坐下吧。」 叶弦歌这才反应过来。 「你这车驾,倒让我一时愣神了。」 她现在觉得,电视剧上面的完全算不得什么了,如今亲眼看见的才叫人震惊! 比她当时看见天子帐幕内部的时候还震惊些。 因为她实在是想不到,一个车驾居然能布置成这样,这和一个小房间也没什么区别了。 更别说着车驾本身就高,叶弦歌站在车驾内部都不需要弯腰,头顶上还有空余的空间。 想来是专为陛下建造的,故而才能让人在内里站着。 傅玉宸听了她这话便道:「怎么,你觉着不好?」 叶弦歌:……是有点太好了。 她摇摇头:「只是从前并未见过这样的,故而看住了。」 虽然穿越前见过房车之类的,但谁想得到在马车里都能布局摆设得这样好呢? 果然这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傅玉宸便笑了。 「这车驾原也不是日日都用的,不过是出巡时才会用到。朕原也觉着过于精巧,想着叫人换了,只是礼部回说,此乃素来的规矩,若是换了旁的车反叫人多言,故而朕也就罢了。你若喜欢,朕回头叫人造一个相似的送与你如何。」 叶弦歌一怔。 这都可以? 接着一想,觉得不合适。 「不用了不用了。」她道,「给了我,我能用到的情况也不多,岂不浪费了?况且身份不合适,你就不怕到时真送我了,礼部那边又有话说了?」 傅玉宸原想说自己并不在意。 他不是怕了礼部,而是之前觉着没什么必要在这无端的事情同那些人说什么,若是叶弦歌真想要,他下了旨,礼部也只能遵从。 只是他想了想,最终也没将这话说出口。 对方先前因为晋位的事,已经拒绝过他一回了,若是这回他再贸然这样说,只怕还是一样的答案,倒不若将这事压下,待日后再说。 对方总归是会有答应的那一日的。 因想着,便道:「既如此,那便也罢了。」 两人于是揭过这话不提。 叶弦歌这才想起正经事。 「方才高怀来同我说,只说你有事叫我,却没说是什么事,叫我快些来。我原是打算在自己车舆上等着的,听得这话便匆匆来了,究竟何事?」 傅玉宸便笑了声。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朕同高怀说的时候也没说的紧急,想是他自己错想了,故而才叫你快些来。」说着他修长的指尖将那盛了冰镇荔枝汤的盖碗端起,「先过来坐下吧,你适才一路走来,只怕也觉着热了,先喝一点再说。」 叶弦歌听后,也没多想,略一点头,就真的走到对方跟前,接着在一边上的那窄榻坐下了。 傅玉宸原是想叫她坐在自己身旁的,未料到她直接在窄榻那儿坐下了,不由地一怔。 只是又不好开口再叫对方挪过来,便只能将手中的盖碗递了出去。 「你先喝一点儿。」 叶弦歌伸手接过,说了句多谢后,便低头轻啜一口。 一股清凉酸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叶弦歌不禁快乐地微微眯起双眼。 「这是殿中省尚食局的手艺?」 她会这样问,不过因为六尚局那边的同殿中省的虽然都一样是尚食局,可内里的分工却完全不一样。 一般的嫔妃极难吃到殿中省那边的手艺,只因他们这些人只为陛下一人服务。 果然,听得她这么问,傅玉宸点头。 「你来之前那边叫人送了来的,朕原不爱喝这些甜的,想着你应该喜欢,便留下来了。」 他这话原本有些前后矛盾。 尚食奉御又不是蠢人,自然记着陛下的喜好,一般的也不会巴巴地送了这荔枝汤来,这不是讨骂吗? 若不是有人吩咐了,那边是断乎不敢送来的。 只是叶弦歌却没有细想,听了这话后高兴地说:「我虽然也没这么喜欢吃甜食,但好吃的是谁也不会拒绝的,况且我以前听人说,甜的食物吃了会让人心情愉悦,最适合不高兴的适合吃了。」 第75页 「既如此,那你便多喝点。」傅玉宸唇边的笑意又深了些,「这还有两碟点心,可以慢慢吃着玩。」 叶弦歌真也就不带客气的,又道了声谢后,就开始吃起来。 吃了一会子,叶弦歌便觉得有些甜腻了,因而放下那盖碗,正要从袖中拿出自己的帕子擦手,翻了一下却没翻到。 仔细一想,才记起今早起身的急,竟忘了带帕子,一时便有些尴尬。 此时,她的眼前伸过一只修长如白玉般的手,骨骼分明的手中握着一方素色的帕子。 那帕子通体月白色,上面并没有什么纹样。 叶弦歌见了一愣,接着抬头。 「这是一併备好了的。」傅玉宸道,「原本先前就应当给你的,只是朕一时竟忘了,眼下才想起来。」 叶弦歌一听,便也没说什么,接过后现将唇边的点心碎屑之类的擦了,接着又细细将指尖擦拭干净,而后将那帕子一收,打算回头洗了干净再还回来。 谁知傅玉宸见状便道:「给朕吧。」 叶弦歌:? 他要这用过的帕子有什么用? 叶弦歌不解。 傅玉宸瞧了出来,便解释道:「这些东西都有人会收拾的,这帕子横竖不过用来擦手的,既已用过了,便放在这儿叫他们一併收拾便是。」 听得这话,叶弦歌才明白过来。 她其实看这个帕子还挺精緻的,虽然没有绣纹样,但料子却是很好的,这样直接丢倒浪费了。 只是对方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好说什么,于是便把那帕子稍稍折了一下,把用过的那处叠入里面,方递还给对方。 傅玉宸接了后,也没往蝶几上放,只是放在自己身下的直足榻上。 「对了。」吃了喝了过后,叶弦歌才想起来,「你叫我过来究竟何事?我在这里已经待了半晌了,过会子还要回自己的车舆,不然该耽误时辰了。」 她先前还以为陛下应当是马上就要出发了,谁知叫她过来这许久,也一直没听见说要出发的动静,而对方也没说叫她来到底是干什么。 她还打算听完了就赶紧回自己的车舆中,往榻上好好躺着,也好缓解些她这一坐马车就头晕的情况。 想到这她就头大。 先前有点过于兴奋,就忘了自己这个毛病。 及至现在才记起来。 一想起先前坐马车时,头顶上的那个眩晕buff,和自己当时的情况,她就心有余悸。 但眼下是无法,她只能坐马车去临宜县,因此便想着努力忍这么十几天就过去了。 只是没想到将将要上自己车舆之前,就听得说陛下传她,于是只能先过来。 如今在陛下的车驾也待了这么些时候,便想着赶紧问了是什么事,接着回自己那里。 傅玉宸见她又问,方笑道:「原是刚才要同你说的,旁的事一打岔便不记得了。……朕因想着,这去临宜县的路上一路无趣,怕你觉着闷,便叫你来,无事的时候说上几句话,时间便也过去了。」 叶弦歌这才明白,是留她在这里待着的意思。 一时间有些拒绝。 「这不合规矩。」她道,「歷来也没有这样的事,我若留在这里实在不好,况且,我在自己车舆离,同落冬说话也是一样的,并不觉着闷。」 傅玉宸那话原不过是个託词罢了,其实只是想留她在车驾内,谁知对方就这样耿直,直接说自己并不闷。 这倒让他一下子不知要说什么。 沉吟半刻,他便道:「那若是朕说觉着闷,想让你同朕说说话呢?」 叶弦歌:什么东西? 她看着对方的神情,一下子愣住。 对方这是在同她开玩笑吗? 仔细一看对方的面容,眼底确实带了些笑意,她便道:「我观你这蝶几上这样多的摺子,又怎会觉得闷?只怕批摺子都批不过来的,我若留下来了,才是真的无趣。届时你在批摺子,我在一旁看着,那多没意思?」 说来说去她就是不想留下。 她自己本身有这么个毛病,一坐马车就晕车,一晕车整个人就昏昏沉沉的,如果但是在对方跟前丢了什么丑那多尴尬? 还是回自己车舆里面待着保险一点。 傅玉宸见她仍旧拒绝,便道:「你若这样想,过会朕便叫了人将这些摺子拿了出去。横竖不过是些问安的摺子,并无什么重要的,晚些看也是一样。朕是想着,这去临宜县一路颠簸,你那车舆不大,坐着想必也不怎么舒服,不若留在这里,想休息时便休息,谁也不会挑了你的不是去。」 这话说的有点道理,但叶弦歌还是不愿意,正要开口再拒绝时,就听到003的声音响起。 【建议玩家答应对方的提议。】 原本车驾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倒也十分安静,现在突然听到003的声音,倒让叶弦歌吓了一跳。 尤其是003说的话。 她想要回復呢,陛下却又一直看着她,她没办法打开客服面板去问。 心里不由地吐槽了一句。 「要是能答应我不知道答应吗?这不是考虑到特殊情况,到时候我万一头晕起来不认人了怎么办!这003真是瞎指挥。」 她以为自己心里这话003必然是听不到的,因此才随便吐槽,谁知刚一想完,耳边003的声音又响起。 第76页 【请玩家注意,这不是瞎指挥,是为了你着想。】 叶弦歌这下更吓到了。 这他妈! 「你能听到我心里想什么??」她于是尝试着在心里问了句,接着果然听到对方回復。 【因玩家身处特殊时空,所以可以和客服进行特殊交流。】 意思就是,其实她是可以不用每次都打开客服面板在那里打字的。 「那你为什么之前不说!」 她之前每次和003交流都要防着别人发现,不然怕被当成疯子,结果现在003跟她说,她不用打字就可以和003交流。 她感觉自己被骗了。 【玩家之前没有问。】003倒是回答的言简意赅。 叶弦歌:呸呸呸! 因为现在跟前还有人,她也就不和003计较这些,而是直接问对方:「为什么让我接受他的提议?」 【先前已经告知玩家,你头晕的情况只有在傅玉宸身边才能缓解。系统检测到玩家不想和之前一样马车一启动就开始难受,所以提出建议。】 叶弦歌经003这么一提醒,才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 当初的她在问003有什么解决自己头顶那个眩晕buff的办法,对方就告诉她,这是她自己体质原因,游戏解决不了。yhzl 后来因为她生气了,所以游戏重新进行了优化,检测到只要她待在傅玉宸身边,眩晕的情况就会有所好转。 嘶。 叶弦歌原本很坚定的心开始动摇了。 实在的,那种车子一直往前走,她就一直眩晕的感觉太难受了。 来围场的那段路上,她每天都要吐个好几回,有时候感觉自己苦胆都要吐出来了,可还是没有一点儿好转。 现在有办法能够缓解,叶弦歌的心里就开始心动起来。 最终决定舒服最重要! 她于是不再回復003,而是看着傅玉宸。 「先前我来时,已经嘱咐了落冬,一定要等我回去了再说,眼下我要是留在这里,那落冬那边……」 她这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傅玉宸却听明白了。 因担心她过会儿又反悔,想要回去,便道:「这原是小事,叫人去告诉落冬一声便是了。」 接着声音提高了些,唤了声高怀。 那候在外面的高怀原本就提高着警惕,以防陛下随时叫他,现在听到这声音,便忙转过身子,走上车驾,接着微微躬身,隔着那车帘恭敬道:「臣在。」 傅玉宸这才吩咐了他叫人去落冬那边传话的事,接着笑看了叶弦歌一眼,又问道:「旁的一切都准备齐全了?」 「回陛下,都已经好了,只等陛下下旨,便能动身了。」 傅玉宸便道:「那便走罢。」 高怀这边恭敬应诺,又等了半刻,当没再听得里面传来吩咐之声,方下了车驾,接着叫人撤了那小梯子。又找了一个内侍去后面原本叶弦歌的车舆处同落冬说一声,接着才吩咐了说出发。 自己则上了跟在陛下车驾后的一辆小车马上坐着。 那前面的人得了信说出发,便统统打起精神,往前去了。 一时间,出行的仪杖浩浩荡荡,远远瞧去好不气派。 这边叶弦歌听得说出发了,心里一咯噔,接着原本只是坐着的身子便悄悄地往后面挪去,直到背后靠到了车壁方停下。 而傅玉宸见将她留在自己车驾内,心情也大好,便时不时同她说几句话,两人闲聊着。 他倒真同先前说的一样,没再继续批摺子。 叶弦歌这边同他说这话,又时不时抽空往自己头顶看。 她还记得,自己之前只要是车子一动起来,不到十分钟头上就会出现眩晕buff,然后她就会开始难受。 现在这车驾算起来已经出发了快到这么几分钟了。 果不其然,正同傅玉宸说着,她的头上忽地冒出一个黄色的buff图标,图标下面显示着「晕头转向」几个字。 叶弦歌之前第一次发现这个buff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眼介绍,上面说的是「如同喝醉了酒,世界天旋地转」。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厉害,只当是什么随便冒出来的状态罢了。 后来才明白了,这个形容真的是一点都没有掺水,十分到位。 渐渐地,叶弦歌的眼前开始选旋转,接着就不大听得到话了。 「那临宜县如今果真是不安宁的,届时到了,定要小心些,朕……」傅玉宸这边同叶弦歌说这话,双目自然也一直看着对方。 他正说着,便见对方渐渐地整个人都往身后的车壁靠去,接着更是连头都靠在了上面,双眸也有些迷濛,他说的话更是不怎么理会了。 瞧着似乎有些不舒服。 傅玉宸便止住话头,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不舒服?」 他这话叶弦歌是听见了,可因为实在难受,便过了许久才慢慢开口回道:「没什么……」 她现在也实在说不出什么多的话。 傅玉宸见状双眉一皱。 「你这模样分明是身子不适,这样如何能去临宜县?还是先停下来返回围场,待叫了人替你诊治后再说。」 原本整个队伍就只出发了没多久,现在回围场也不过一下的事。 傅玉宸说着就要叫人。 「别!」叶弦歌听到这话,也顾不得自己难受,忙开口拦住,「不要叫人来!」 第77页 她不想回去! 她要完成任务!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嘿、嘿嘿嘿。 我说了我这本肯定是甜文的!看过我其它文的就知道这文有多甜了! 这个男主是我写过的这几本里面最幸运的男主了,我还给他机会接近女主,这情况你们应该猜的出来后面的事情吧。 陛下马上要第一次刷好感成功了! 第36章 缓解 叶弦歌原本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头上的眩晕buff也不断叠加着层数。 她听到了傅玉宸的话,但是实在分不出什么心力回復对方,只是好容易缓过来一下就回復了句。 只是当听到对方说要停下来先回围场, 暂时不去临宜县时, 叶弦歌内心才一个激灵。 一下子反应过来。 「别!」她也顾不得自己现在的眩晕的状态,直接一把拦住了对方, 接着赶紧道,「别去叫人!」 她伸手轻轻拉住对方的袖子,虽然没什么力气, 但还是努力攥着,试图留住对方不要出去。 傅玉宸见她这样, 双眉皱起。 「可你这样……」 对方的模样,显然极为不舒服。 原本挽得整齐的乌髮有一缕散落了下来, 莹白的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原本有有些红润的双颊现在染上苍白,一双眉更是紧紧蹙起。 双眸微张,眼神迷濛。 傅玉宸见了心中愈发担心。 「朕还是叫人先停下来再说!」 他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但瞧上去便十分不好受, 这样的情况,根本就没办法去临宜县。 叶弦歌指尖再次用力。 「不要去……」她说完这几个字,整个人又停下好半晌, 接着才再次开口, 「我只是……只是有点晕。」 傅玉宸一怔。 「你晕马车?」 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 便是真的晕马车, 可眼下车子才动了没多久,就算真的晕,也应当是坐的时辰久了受不了才是。 叶弦歌努力深吸口气,接着狠狠压下难受之意。 「原是有原因的……」 她说着, 断断续续将自己为什么会晕车大致说了点,没全说,只说了是她自己体质的问题,一坐马车就会这样。 傅玉宸听后双眉皱得更紧。 「你以前就未曾想法子治过,就任由其这样发展?」 如果说每次只要坐马车就会这样,那以前如何? 这次来围场时又是怎么过的? 叶弦歌听了便说以前并没有这样严重。 其实是以前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晕马车,毕竟她长这么大,也没坐过马车这种东西,坐汽车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眼下既这样严重了,为何不让朕叫人来替你诊治,你这样如何能去的了临宜县?」 叶弦歌正难受着,感觉这个世界都在旋转,听了这话,既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一时没力气开口,只是整个人靠在身后的车壁上,慢慢唿吸着。 半晌后,她才缓缓开口。 「……我不想让,旁人知晓这事。」 傅玉宸指间一顿。 「那你为何愿意告知朕?」 叶弦歌摇摇头,没说话。 其实开始她是不打算让对方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坚持要走,只是后来听了003的话,她才留了下来。 但这话又不能说出来,因此只能沉默。 而显然,傅玉宸将她的沉默理解成了另一番意思。 于是眼底浮现上一些说不清的神色。 「你……」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也没说,只是问了句有没有办法能缓解现在的情况。 叶弦歌不好说缓解的办法。 「无碍的……我自己休息便好了。」说着还不忘补充道,「不要停下来,继续走,我没事的。」 没有什么比做任务更重要! 为了等对方出发,她先前就已经浪费了三天时间了,这会子要是再返回围场,不知道又要拖到什么时候去了。 如果不是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想用大轻功飞过去的。 到时怎么跟傅玉宸解释自己非要一个人去临宜县呢? 傅玉宸原本在准备叫人的时候,就已经从后面的直足榻站了起来,要往外走。只是在经过叶弦歌时被对方一下子揪住了衣袖,这在顿住脚步,站在对方面前一点。 如今听得对方坚持不肯让停车,再加上对方的面色愈发不好,他便也顾不得许多了。 先前是因为怕轻易靠近了她,她会不高兴,但眼下这种情况,也容不得他想其它的了。 于是他往前走了两步,在叶弦歌身边轻轻坐下,接着抬起手。 修长的指尖在即将接触到叶弦歌额间的时候又顿住,停了下来。 他想瞧瞧对方的额间是不是发烫,原本都已经给自己做足了心里建设,可真到了这时,他还是有些踌躇。 实在的,他其实也没怎么接触过姑娘,身边的一概伺候饮食起居的都是内侍。 尤其是眼下面对自己心仪的人,他心中总是有些顾虑,担心自己的行为会唐突了对方。 因此即便现在坐在对方身边,他都没有靠的很近,就连原本想要试探对方体温的手也顿住,不知道是否要再往前。 他这边心中纠结万分,叶弦歌却有了不同的感觉。 第78页 原本她是极为难受的,眼前的一切都看得不太真切,头顶的眩晕buff也在一直叠加。 按照她之前的情况,这buff最多能叠加十层。 且是随着马车移动速度而慢慢叠加的。 前几层还好,她好歹还能坐着,听到别人说的话,偶尔还能回答几句,可后面便不一样了。 一旦叠加到十层,她整个人就只有躺着的份了,难受的时候还会一直吐,恨不得把苦胆都吐出来才罢休。 而原本她的眩晕buff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叠加到了第五层,眼见着马上就要到第六层时,她却突然感觉自己的眩晕情况在慢慢消退。 因为脑中昏昏沉沉,所以她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隐约感觉自己身边似乎有人坐了下来。 她慢慢睁开刚才闭上的双眼,看见了一双修长白净的手掌悬在半空中,离她的额间非常近。 叶弦歌微微回过神来。 003似乎没骗她,傅玉宸在她身边真的能缓解她眩晕的情况。 于是在难受之下,她本身又不是特别清醒,而为了让自己能更好一些,她竟直接抬起手,握住了对方在她额间前方的手腕,接着往自己莹白的额间按去。 虽然并不知道原理,但她也发现了,傅玉宸离她越近,她眩晕的情况就减弱越多。 如果是先前清醒的时候,她可能还不会这么做,但现在的她原本就已经很难受了,整个人便有些迷煳,因此也没想这么多,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了。 当对方的掌心碰到自己额间时,叶弦歌明显感觉到了变化。 她的眩晕之感又消退了一点。 只是还不足以让她重新恢復理智。 而坐在一旁,原本还在心中迟疑究竟要不要伸手的傅玉宸,在被对方突然握住手腕时整个人便愣住了。 之后在他尚未回神时,对方更是把他的手掌压了下去。 掌心传来温热的感觉,和对方如凝脂般的肌肤让他更是不知道怎么反应。 他没想到自己尚在犹豫时,对方比他还快一步。 掌心似乎有一样的感觉缓缓传来,一直蔓延至四肢百骸。 「你……还好吗?」半晌后,他低声开口。 对方没有回他,只是合着眼,仍旧按着他的手掌。 傅玉宸指尖一时也不敢挪动,只是微微低着头,就着这个姿势看着对方。 接着他便惊讶地发现,对方原本十分苍白的面容,此时竟有些恢復了,原本紧紧蹙起的双眉也有些舒展开来,瞧上去似乎没有先前那样难受了。 傅玉宸惊愕。 不过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对方的症状怎么竟就有所好转了? 明明先前他问有什么办法缓解时,对方都没有告诉他,只说自己休息一下就好。 原本他因着对方不愿意叫人来看,因此才打算坐在她身边瞧瞧她的情况,谁知就这么一下,对方看上去竟没有先前那样难受了。 这…… 傅玉宸心生不解。 但是却仍旧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并没有抽回手的打算。 半晌后,他感觉到对方握在他腕间的手似乎松动了些,还以为对方又有什么情况了,便动了动手掌,打算看看。 谁知还没来得及收回手,就见对方整个人往前方倒去。 傅玉宸心中一紧,连忙伸手将对方拉回来。 下一刻他的怀中便多了一个温软的身体。 傅玉宸愣了半刻,接着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便赶紧坐直身子,打算放开对方。谁知他刚松手,要把对方安放在窄榻上时,身前的衣襟便突然被揪住,然后原本被他放开的人,又再次扑进了他的怀中。 同方才不一样的是,这次的叶弦歌整个人都靠在了他身上,双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襟,眉头仍皱着,但却比之前好了不少。 这回的傅玉宸,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没想到会突然这样。 本来他拉回即将摔倒的叶弦歌后,因为觉着不妥,才打算放开对方,结果对方现在这么一动作,倒让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叶叶?」他低头尝试叫了声,却没得到对方的回应。 身下的车子还在缓缓前进着,可靠在他怀中的人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因为怕对方又像之前一样摔下去,故而傅玉宸的手轻轻抬起,挡在对方身子两旁,却又不敢真的触碰到对方,所以只能虚悬在半空中。 这样的姿势十分累人,没过多久,他就觉得两臂开始发酸,但是却始终没有挪走自己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怀中的人似乎动了动,还以为对方应该是缓过来了,便打算也换一换姿势,谁知他刚动了一下,衣襟就又被揪住。 「别动……」接着他就听见对方轻轻念了一句,「借我靠一会儿,这样我会好受些。」 傅玉宸闻言,面色一滞,接着很快反应过来。 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何方才对方要一直靠近他了。 也知道为什么他问有什么方式可以缓解时对方却不愿说了。 原来……是因为这样。 他的双目中,眸色逐渐变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好好休息。」 最终,他低低说了这句后,没再开口,只是原本虚悬在对方身边的手渐渐地便压实了,而后轻轻环在对方纤细的腰间。 第79页 . 叶弦歌彻底清醒过来时,已经到了晚上。 她这个眩晕的情况,一旦开始后,除非坐着的马车停下来,否则一直都不会消失。 她原本以为003说只要在傅玉宸身边就能缓解自己眩晕的情况,是能让她回到那种神思清明,只是有点难受的样子。 谁知后来才知道,其实只是消除她继续往上叠加的眩晕buff,再把之前叠加上去的层数消除到四层。 四层的眩晕buff,并不能让她彻底清醒,只是没这么难受罢了。 只有马车停下来,头顶的buff才会完全消失。 因为赶路的原因,所以整个队伍走了一天,从清晨到了入夜,才停下来休息。 也就是在马车停下后的十分钟内,叶弦歌头顶的状态才一层层减少,接着彻底消失。 而在眩晕情况完全没了后,叶弦歌才发现自己眼下面临着什么样的情况。 看着身前被她紧紧揪在手中都已经起了褶皱的衣襟,感受到腰间温热有力的手臂,她缓慢且迟钝地眨了眨眼。 自己之前似乎……干了什么很蠢的事情。 保持着现在的动作,她在脑中搜寻了一遍,然后整个人一滞。 嘶。 她倒抽口凉气。 她白日里都做了什么?! 不仅拉着傅玉宸的手往自己额头按,后来还直接扑进了对方怀里,对方想离开她还不让?? 这他妈。 瞬间,她觉得非常尴尬和羞窘,然后就……更不想动了。 准确来说是不敢。 因为她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傅玉宸。 刚才那些事,怎么都像是她故意的。 换了不知道的人,看上去就觉得她是为了勾搭陛下才做这么多事。 保不定连傅玉宸自己都这么想。 毕竟她之前又没说出真相。 但是她真的没有啊! 叶弦歌感觉自己都要裂开了。 早知道会这样,她宁愿在自己车舆里吐得天昏地暗也不留下来了。 谁想到她在迷迷煳煳之间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叶弦歌越想越后悔,甚至都开始在心里跟003沟通了。 「003,有没有重来一次的选择,让我重新选一次!!」 003好半晌才回她。 【……请玩家实际一点,不要异想天开。】003的声音虽然是冰冷的系统机械声,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叶弦歌似乎听出了对方声音中的一点起伏。 似乎觉得她的问题很智障。 叶弦歌:我觉得我要死了。 被003教育了的叶弦歌就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整个人还是逃避现实,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傅玉宸。 倒是原本一直抱着她,从白日到现在都没怎么动过的傅玉宸,隐隐感觉到怀中的似乎清醒了过来。 「……你好了?」他尝试着问了句,接着就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一滞。 叶弦歌:我不是我没有,你就当我还睡着吧! 半刻后,没听见对方动静的傅玉宸又唤了句:「叶叶?」 叶弦歌又是一愣。 这是什么称唿? 为什么这么叫她? 这要换了平常,她早都问了,可现在她心里正心虚着,便也不敢轻易开口,于是就把称唿这事放下了。 眼见着对方叫了她两回,她就知道,对方肯定发现她已经恢復过来了,再装死反而多余。 因此她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我缓过来了。」 傅玉宸一听,便收回了放在她腰间的手,接着就看见对方如同受了惊吓一般从他怀中离开。 他见状,眉心几不可察地微皱。 「你缓过来便好了。」他说着,唇边带上一抹放下心来的笑容。 「……」叶弦歌在远离对方坐好后,纠结了一下,当听到对方说了这句话,她霎时更加不好意思起来,接着连忙开口,「我,我错了!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别忘心里去,我只是一下子难受得迷煳了,绝对不是有意这样的!你如果介意,或者觉得不高兴,那我跟你道歉!」 她说着竟真的站了起来,正要鞠躬时突然又想起不合适,于是生生止住动作,只能站在那里。 叶弦歌看了眼对方的神色,似乎有些沉了下来,便又道:「我还是回我自己的车舆去坐吧,不然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说着竟真的转身要走。 傅玉宸见状霎时有些愣愕。 接着也起身。 「你等等。」他叫住了对方。 叶弦歌原本已经往前走了两步了,当听到他突然叫住自己后,就顿住了脚步。 「抱歉抱歉!」她转过来再次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忘心里去!」 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一想到自己之前还从对方怀中醒来,就尴尬得不行。 傅玉宸也没想到她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说要走,于是便道:「方才的事,朕并未在意,你实在不必如此。」 叶弦歌:我有点在意…… 但是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满心都是赶紧离开这里。 而见了她的神色,傅玉宸便也猜到了几分。 「也罢。」他轻嘆口气,「若是你不愿留下来便罢了,朕也不勉强。」 叶弦歌一听,正中下怀,刚要开口告辞开熘,就听得对方又道。 第80页 「只是先前朕观你十分难受,眼下是车子停了后才恢復过来,若是过会子你回了自己车舆,接下来的几日要如何度过?」说着一顿,方又续道,「朕过会叫人送你回去,再多派几个人去你那边照顾你,若不然只怕落冬一个没办法顾得过来。」 叶弦歌听后其实想说落冬能照顾她的。 毕竟之前来围场的时候,也是落冬一个人在一直照顾着她。 但是傅玉宸的话却突然提醒了她,让她想起来自己之前思绪不清醒的时候,对方是怎么照顾她的。 好像…… 她在对方怀里多久,对方就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坐了多久,不知道是不是怕换了姿势让她更加不舒服,所以全程基本都没有挪动过。 倒是她自己,为了减轻buff带给她的眩晕之感,中途一直在对方怀中调整方向。 这么一想,叶弦歌又觉得自己好像这么直接走了不太合适。 人家为了让她不难受,从半天到现在都没有换过姿势,一直在照顾她。 结果她一醒来,连句道谢都没有,就直接说要离开,这显得有点过于不知感恩了。 于是她想了想,而后认真开口。 「多谢你之前的照顾。」 「不是什么大事。」傅玉宸道,「你不必因为这样觉着不好意思。」他似乎看出了叶弦歌的心理活动,便宽慰道,「你曾救了朕的性命,做这些都是应当的,你也别放在心上。」 对方这么说,让叶弦歌更觉得不好意思了,她正想着要怎么说的时候,就看见对方也站了起来。 「朕同你一併出去吧,正好吩咐人送你回去,再叫几个人去你的车舆好照顾你。」说着也走了过来。 对方行动时,腿脚倒是正常的没什么问题,可手却十分僵硬,显然并不舒服。 叶弦歌一看就知道对方是因为之前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才成了现在这样,于是赶紧道:「我看你的手似乎不太好。」 傅玉宸闻言一顿,接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无碍的。」他说着,唇边带了一抹温和的笑意,「不过有些酸罢了,明日便恢復了。」 说着抬了抬手,似乎想证明确实没什么事,然而刚一抬起来,手就有些不自觉地轻颤,修长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往掌心内收缩着。 叶弦歌见状就知道肯定不是有点酸这么简单的了。 「先别出去。」她说了句,接着打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翻出另外一瓶药来。 萦香露:肌销玉骨,妙手回春。 效果是用了之后,即刻消除所有内里伤口,无论是因为什么造成的。 这个药是叶弦歌平常随身会带着的药,所以囤了好多瓶,因此她随便一翻就翻到了这萦香露来。 「这个给你,」她说着把药瓶递到对方跟前。 「这……?」傅玉宸看着这个小瓶子,有些不解。 「你是因为我才把手弄成这样的,当然应该是我来负责。」她说着想起来对方现在手这样了,也没办法自己涂药,于是便道,「这个药效果很好的,涂上去你的手一下就会好了。要不然你现在坐下来,我给你涂一下?」 其实可以让对方叫了内侍来上药的,但是这话叶弦歌觉得现在不好开口,毕竟是她造成的,所以她才说她来上药。 她说的时候没想太多,只是想着为了弥补一下,替对方上药而已。 但傅玉宸听了却一怔。 「你要替朕上药?」 叶弦歌点头:「你现在自己也没办法好好上药,当然是我来了。想来你难受的地方应当是手臂处。」 她说着打开那瓶药。 「你把袖子撩起来吧,我好上药一点。」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qwq陛下如果也有游戏系统,就会听到系统的提示。 叶弦歌好感度+1,目前进度2%哈哈哈。 所以说我女儿这个体质,是有妙用的。 第37章 夜深 「你把袖子撩起来, 我好替你上药。」 叶弦歌边说边把手上的那瓶萦香露打开。 这药名字虽然沾了个露字,但实际上瓶内确实半流动性的膏体状的。 叶弦歌是真的打算帮对方上药,毕竟在她看来, 对方是因为她手才成了这样的, 因此便也没想太多。 而傅玉宸听了她的话后,先是一怔, 还以为她在开玩笑,直到看了眼对方的神情,才确定她是认真的。 他于是怔了怔。 半刻后似乎想说什么, 却最终没说出来。 「怎么不动?」见他一直站着没动,叶弦歌便问了句, 接着才反应过来。 对方是两只手现在都不方便,又怎么自己将袖子掀起来? 想到这点她赶紧道:「怪我怪我!是我没有注意到。」 接着走到对方身边, 没有拿着药的那只手将对方轻轻往车壁这边的窄榻上推去。 「你先在这里坐下吧,这样我也好帮你把袖子撩起来上药。」 傅玉宸没说话,只是顺着对方的力气,慢慢走到先前的窄榻上,接着坐了下来。 叶弦歌这才将他垂在身侧的手握住, 接着一起放在了他自己的双腿上。 然后就伸手,想要掀起对方的宽袖。 「咦,我弄疼你了吗?」似乎听到了对方隐隐抽了口气, 叶弦歌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动作太用劲了。 第81页 「不是。」傅玉宸摇头, 接着道, 「多谢你替朕上药。」 「小事情,应该的。」叶弦歌说着,便伸手,将对方左边的宽袖轻轻掀上去, 「我不知道你内里有多严重,可能等会上药的时候会稍微用力一点,你要是觉得难受就告诉我。」她说着自己又接了句,「不过这个药的效果很好,可能你也不会觉得难受就已经痊癒了。」 说着时,她手下的动作已经把袖子撩了上去。 傅玉宸虽然人生得清峻,但小手手臂却十分强劲有力,看上去肌理分明,且他的肤色和叶弦歌的看上去竟不相上下。 白皙得叶弦歌都能看见皮下的血管。 只是此时,白皙的皮肤上有一点发红,想来这就是先前为了抱着叶弦歌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而导致的了。 叶弦歌见状便将萦香露轻轻倒在自己的掌心中,接着指尖沾上些。 这萦香露没有味道,只是颜色是乳白色,且因为是半流动的膏体,所以涂抹的时候特别像叶弦歌没穿越前用的乳液。 她指尖取了些后,就在对方手臂上发红之处缓缓擦拭起来。 因考虑到对方,所以叶弦歌的力气已经尽力放轻了,只是没想到,当她的指尖刚一触到对方的手臂时,就感受到对方肌肉一下子紧绷起来。 「真的这么痛?」叶弦歌有些愣愕,接着便道,「想是你内里比较严重了。」 说着倾倒了萦香露的那只手掌心朝下,手背压在了对方的手腕处。 「你且忍忍,等我替你上了药就好了。」 说着便狠狠心,另一只手的指尖直接在那发红出涂抹起来。 她涂得很仔细,手下的动作又放轻了些。 此时的车驾内先前就已经有内侍悄悄进来点了烛火。 当时乍一进来时看见车驾内的情景惊了一下,还以为自己打扰了什么,便忙着要退出去,刚要开口告罪时,便瞧见陛下眼带厉色看了自己一眼,接着示意他先去点烛火。 那内侍便不敢再开口,点了烛火后悄悄出去了。 因而眼下的车内被烛光洒满,叶弦歌就着明亮的烛火,慢慢替对方上药,神情认真。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傅玉宸也没有方才那样紧张了,手上的肌肉也放松下来。 他微微低头,看着替他认真上药的叶弦歌。 因为背对着烛火,所以对方的面容有一半是隐在暗处。而显现在明亮一处的那面,看上去却十分精緻,暖黄色的烛火似乎在对方面上笼上一层薄纱,显得十分柔和。 看着对方认真替他上药的模样,傅玉宸的唇边扬起一抹笑意,眼中更是蕴起一些情愫。 车驾内一时十分安静。 半晌后,终于替对方擦好左手后,叶弦歌才收回指尖。 「好了。」她道,接着抬头,却刚好撞进对方幽深的双目中。 那双眼中带着许多情绪,让她一时间看不太明白。 好一会儿后,她收回视线,轻轻垂眼,再次道:「你试一试动动这只手,应该已经没问题了。」 傅玉宸便回过神来,接着照着对方的话,轻轻抬手。 原本先前十分难抬起来的手,现在却没有任何阻力,跟白日时没什么两样。 「果真这样神奇。」 傅玉宸先前已经听对方说了好几回药效好了,只是他都没怎么在意。 在他看来,便是再厉害的药,发挥效果也要一段时间,似这样立竿见影的事情,不过是听听罢了。 即便是知道叶弦歌本身有一身本事,也没有就真的将对方的话当真了。 只要不是亲身经歷抑或是亲眼见到,都当不得真。 谁知对方说的竟是真的。 这药竟然真的这么有效,不过这么一点时间,就已经完全恢復了。 叶弦歌:「好了便好。」 她原本打算把药给对方,让他自己涂另一只手的,谁知道还没来得及说,就见对方把右手也递了过来。 「劳烦你了。」 叶弦歌:你速度倒挺快。 想了想,她觉得既然这样了,不如顺便替对把另一只手的药也上了,毕竟也是因为她才伤了手的。 于是便伸手挽起对方另一只手的宽袖,然后照着先前的方式,慢慢涂起药来。 直到对方两只手都已经好了后,叶弦歌才停下动作,接着将那萦香露关上,起身放在蝶几的桌面上。 「这药你留着吧,日后兴许还有用上的机会。」 她的萦香露还有好几组,也不缺这么一瓶。 傅玉宸见她这样,以为她准备走了,便道:「朕送你吧。」 叶弦歌一怔。 「去哪里?」 「你先前不说回自己车舆吗?眼下夜深了,朕送你过去。」 叶弦歌这才想起来这事,然后挠头。 她之前是想走来着。 那个时候她刚清醒过来,当发现自己从对方怀中醒来后,整个人都有些震惊,接着就是满心的尴尬,一心只有离开这里的想法。 可后来知道对方的手因为她而伤了后,她就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别人帮她这么多,她现在走了总有种……翻脸不认人的感觉。 虽然知道这个词不太恰当,但一时之间叶弦歌也想不到其它的形容词了。 即便现在傅玉宸的手因为涂了萦香露已经完全好了,但她还是觉得不太合适现在就离开。 第82页 于是她看着对方道:「可以暂时留下吗?」 其实还有一个理由,是最重要的。 因为之前她刚清醒,因此心里只有窘迫,现在这么段时间过去了,她突然又想到了先前的事。 然后发现,虽然马车在动起来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眩晕,但比起自己一个人要好多了,尤其是后来她在脑子不清醒的情况下,双手揪住对方的衣襟,在对方怀里躺了这么一日,比她来围场的路上要舒服许多。 于是她觉得,如果有可能,还是待在对方身边好一点。 大不了到时候告诉对方,不要离她太近就好了。 免得再发生之前的事情。 这样的想法她并没有说出来。 而傅玉宸在听得她又不离开,要留下的话后面容一怔。 「你……当真?」 他没有说可不可以,叶弦歌就以为是不可以的,于是道:「要是不行我还是回去吧,免得再给你添麻烦了。」 虽然有点失落,但别人要是不同意,叶弦歌也不能勉强。 傅玉宸见状才知道她竟是认真的,心中不免生出些莫名的雀跃之情。 「你若想留下,朕又如何会阻拦?」他说着沉吟半刻,接着道,「只是车驾上并不好安眠,朕叫人在外面再收拾一番,搭一个帐幕,你夜里也好休息。」 「不用了不用了!」叶弦歌一听便忙摆手,「别这样麻烦,我随便哪里都能睡的。」 大晚上的何必兴师动众的? 「那……」这回傅玉宸显得有些迟疑了,「今夜你便只能同朕一併宿在这车驾内了。」 比起他的犹豫,叶弦歌就显得要大方得多。 「没关系的,在哪里都是一样睡。」她道,「这车内两个窄榻呢,我随便在哪里都能休息。」 反正晚上也不会赶路。 傅玉宸:「你是女子,怎能让你睡这里?里面那张直足榻你休息吧,朕在这儿就好。」 那直足榻比这两边的窄榻要舒服一些,也要宽一些。 这两个窄榻仅够一人躺着,若是不小心翻身动作大了还容易摔下去,可直足榻却不一样了,做的是两个人的宽度,因而便没有从榻上摔下去的担忧。 叶弦歌其实不是不想睡那边的,但因想着傅玉宸毕竟是天子,让大孟国君睡这边的窄榻,她自己睡直足榻感觉不太合适,所以便下意识开口婉拒。 谁知傅玉宸却坚持,最后叶弦歌只得作罢。 于是这一夜,两人一个睡在里面的直足榻,一个睡在这边的窄榻上,两者互不干扰地休息着。 车驾内的烛火许久都未曾熄灭,直到叶弦歌睡去后,这边原本应当睡着了的傅玉宸才从窄榻上起身。 他步子轻缓不带声音,缓缓绕过蝶几,走到直足榻边上。 蝶几上的烛火明明灭灭,傅玉宸先看着那烛光半刻,接着才将烛火灭了。 霎时间,整个车内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因着现在已经夜深了,外面除了轮值金吾卫为了视物而将燃起的火堆,便再没了旁的光亮。 外面的篝火透过车驾的窗子隐隐照进来,打在坐在直足榻边上的戚玉成身上。 只能模煳瞧见一点点影子,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就这样安静地坐着,也不出声,就连唿吸都变得十分缓慢。 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叶弦歌压在身下的右手带着的翡翠镯子,再次有微弱的红光闪现。 . 这日之后,叶弦歌就一直留在了天子车驾中。 许是有了上次的教训,所以之后几天,叶弦歌在车动起来的时候,就直接躺在榻上,也不坐着了。尤其是当她发现和傅玉宸只身处在一个空间内就能够得到缓和后,也没有再往对方身边靠。 她只是自己安静地躺着。 倒是傅玉宸,经常会因为关心她而主动过来看她的情况,然后又被脑子不清楚的她如同第一次一样直接抱住。 这样几次之后,叶弦歌也就慢慢习惯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事情避是避不了的,好在傅玉宸没计较这么多。 因此后面为了防止对方再出现跟第一次一样的情况,她还特意跟对方说,如果她再这样,一定不要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好歹换个姿势,不然手又该伤着了。 又是就出现了,叶弦歌有时候明明是在这边的窄榻上躺着的,可到了夜里清醒后,就发现自己居然跑到了靠里的直足榻上,而且整个人还是一样拉着对,靠在对方怀里。 问傅玉宸,对方就说,因为觉着那窄榻不舒适,怕她中途会掉下去,所以才将她挪到了直足榻上。 叶弦歌便也没在意。 倒是傅玉宸,连着几日见她这样难受,显得十分担忧。 还特意问她能不能坚持,若是不能坚持,便叫人来替她诊治。 但都被叶弦歌拒绝了。 她现在在傅玉宸身边待着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完全不需要叫人来替她看,而且她这个情况,就是叫人来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还不如不要多此一举,直接赶路的好。 而傅玉宸见她这样说,也只能作罢,只是再照顾她时便更小心了些。 就这样,从围场出发到现在也过了有十一二日的时候了。 叶弦歌之前问过003,从围场道临宜县要多久,003的回答是坐马车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就是半个月左右。 第83页 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些天了,且昨天晚上还听得有人来回话说已经离临宜县很近了,只要再有个三五天就能到饿了。 叶弦歌听后十分高兴。 她之前在围场等了三日,现在在路上过了十二日,加在一起就是十五天的时间。剩下的日子就按最多的五天来算,也就是过了二十天。 剩下十天的时间,应该够她查出临宜县的怪症来源了。 至于治好那些得了怪症的人,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太难事。 毕竟她玩的游戏门派,拥有王者驱散技能。 她原本想着还剩这么几天竟能到了,心里还很开心。 结果这日中午,原本前行的队伍就出了问题,一下子将她的计划全部打乱。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现在出行的路程发生了意外,那么我女儿要怎么解决呢! 第38章 熘走 这日叶弦歌原本还是和之前一样的, 因为在眩晕buff的作用下,她整个人都不怎么清醒。 按照之前的情况,她原本是要等到夜里, 整个前进的大部队停下来后, 头顶的buff散去,才会渐渐地清醒过来。 可是这次她清醒后却发现外面天还是大亮的, 并没有像之前她每次醒来都已经点了烛火。 正觉着奇怪时,就听见车驾外传来高怀的声音。 「陛下,贵嫔娘娘。」 此时的叶弦歌因为在想为什么车驾会突然停下, 所以就没第一时间从傅玉宸的怀中出来。 当听到这声音后,她先是一怔, 接着赶紧起身,站直了身子。 虽然这些日子她每次清醒的时候都会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又揪住了傅玉宸, 但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只是因为从没在外人跟前这样过,所以在听到高怀声音时,下意识就以为对方会进来,所以赶紧从傅玉宸怀中出来。 然而她忘了,天子车驾, 没有吩咐,旁人是不能轻易掀帘子的。 而傅玉宸为了让她能够不怎么难受,原本也是半躺在直足榻上的, 眼下见她站了起来, 便也直接坐起身来。 「何事?」他对着车外问了声, 接着看了叶弦歌一眼。「你先过来坐下。」 后面那句的声音稍微轻一点,显然是对叶弦歌说的。 叶弦歌站了半刻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点激动了,正要坐下时, 就听到外面的高怀道:「回陛下,有金吾卫来报,说暂时不能往前走了。」 「什么?」傅玉宸闻言双眉一皱,「为何不能继续前行?」 「听得说是前两几日连下暴雨,山体塌陷,将路边的山石泥土全都沖了下来,前方的路被挡住了,故而无法继续往前了。」 叶弦歌听了就急了。 但碍于是傅玉宸同高怀在说话,照规矩她不能打断陛下的话,因此只能面露焦急,在车驾内轻轻跺脚。 傅玉宸见了她这样,便明白她的心情,故而也站起身,走到她身边。 「莫要着急。」他抬手轻抚叶弦歌的背,接着才再次开口对帘子外的高怀道,「既是路被堵住了,怎的不叫人来清理?朕记得眼下已经入了郝洲地界,这么大的事,郝洲的官员没一个叫人来清理?」 高怀才又道:「回陛下,原是叫了人清理的,只是前几日的暴雨实在太大,又连着下了好些天,故而眼下堆积的山石泥土实在过多,短时间脑内清理不完。」 傅玉宸沉吟半刻,接着道:「你叫金吾卫一併去帮忙。」 「臣先前已经叫了,只是金吾卫去后看了看,又问了前来清理的人才知道至少要七八日才能彻底清理完毕,在那之前都没办法再继续前进了。」 原本还强压着内心焦躁的叶弦歌,一听到说还要七八天才能清理好,一下子就懵逼了。 「还要这么久?」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没别的办法了吗?」 车驾外的高怀,乍一听得里面的女声说话,先是一怔,接着才回到:「先前都已经问了,说是只能等前方的山石泥土都清理了才能过去。」 叶弦歌不死心:「就没有别的路能走了?」 「回贵嫔娘娘,这条路是官道,除这条路外,旁的路虽然也有人走,但都是杂草丛生,崎岖不平,并不能让车舆经过。」 意思就是说,没有别的办法了。 正说着,高怀想到另一事,便道:「如今要七八日,陛下同娘娘在车驾内休息也不适合,臣适才已经叫金吾卫去找了,想来这周围应当有可以落脚的客栈,还请陛下同娘娘届时移驾休息等候。」 叶弦歌现在心里都是限时任务,根本没有在意高怀说了什么,倒是傅玉宸见了她的神色,便对着车帘外说了句:「知道了,你先退下。」 高怀应了声后,外面隐约传来下梯子的声音,接着又安静下来。 这边叶弦歌看了看任务面板,上面的倒计时已经只剩下十五天不到了,她想到如果这次等下去,等到前面的路面清理干净,要个七八天,那就是到能出发的时候,就也只剩下七八天的时间。 从这里到临宜县,就算不出问题也还要走三五天,就算叶弦歌按最快的速度来算,她到临宜县是也只剩下五天时间了,就这五天时间,可能还要一两天去安排这次一起去的人的住处,临宜县那边的官员还要来面圣,一番折腾,可能就剩一两天让叶弦歌完成任务。 第84页 且不说这一两天够不够,就眼下的这个情况来说,她也不能保证之后不会再发生一样的事情。 思来想去,这样等着不是办法。 于是叶弦歌转过身来,看向傅玉宸。 「我有事想求你。」 傅玉宸原本见她很着急,心中正想着怎么宽慰她,就听得她这样说,因而便道:「你说,如果朕能做到,一定会尽量答应的。」 叶弦歌便道:「现在清理路面至少都要七八日,到时去临宜县还要好几日,我等不了了。……可不可以这样,我先过去,看看那边究竟现在怎么样了。」 傅玉宸一怔。 「你,你要自己一人先去?」 叶弦歌点头:「实在是时间不够了,我先去吧,你和他们等路清理好了再去好一些。」 「什么时间不够?」傅玉宸不解,「似乎从还在围场时,你便十分着急去临宜县,究竟为何?临宜县的情况虽然严重些,但并未到了要这样紧张的时候,你为何这么着急?」 当然是因为限时啊! 叶弦歌听了他的话更焦急了,但是又不能说,只能郁燥地揪自己的头髮。 傅玉宸何等聪明,自然看出来对方并不想说,因而也没再追问,只是伸手拦住了对方正在扯自己头髮的手。 「实在不必如此,事情总有解决的方法。」 被他这么一拦,叶弦歌忙道:「那你让我自己先去吗?」 「你且告诉朕,你一人要如何过去?不说前面的路都已经被堵住了,便是你走旁的路,那些路适才你也听见了,杂草丛生,极难行走,这坐车舆都要好几日,你走过去何时才能到?」 「我当然不是走过去了。」叶弦歌道,「我总归是有办法的,只要你答应,快的话几个时辰就能到。」 傅玉宸听后先以为她在说笑,而后突然意识到,若是对方,也许并非说笑,只怕她真的有这个本事也未可知。 思及此,他想到这些日子的情况。 对方分明是不能坐马车的,若是按照她自己说的,几个时辰就能到,那为何要勉强自己坐车舆?毕竟在车舆动起来的时候,会那样难受痛苦。 只是他张了张口,最终却没有将这话问出来。 无论对方因为什么原因选择坐车舆,但这些日子来他和对方共处一室这么久倒是真的,若是问出口,岂不显得他好像是不想对方在车舆内一样。 故而他转而道:「……朕觉得不妥。」 叶弦歌:??? 她还以为对方刚才问她是已经准备答应让她自己去了,怎么这下又不同意了? 男人这么善变的吗?! 傅玉宸看着叶弦歌。 「太危险了。临宜县眼下不知是何情况,且这路上你也瞧见了,因为前些日子的暴雨而导致了路面成了如今这样,若是你在去临宜县的路上再次暴雨来临,那又该如何?朕觉着不妥,你还是同朕一併等等,等路面清理好了再出发去临宜县吧。」 「我真的不会有事的!」叶弦歌道,「你不要担心这么多,不过几个时辰我便能到临宜县了,留在这里等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我实在等不下去了。」 她越来越焦急。 要不是因为不好一个人从这里消失不见,她早都直接大轻功飞去临宜县了。 同傅玉宸说,不过是想让对方同意,在对方同意的情况下,她身为宫嫔离开这里,别人也不会多问什么。 但她没想到,傅玉宸会不同意。 于是她开始努力劝说对方起来。 只是不管她怎么说,傅玉宸都以不安全为由,不让她自己先去。 最后叶弦歌实在没办法了,只能看着对方:「我真的不能再等了,你就让我先过去吧,好不好?你有什么条件可以说出来,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答应你,只要你让我先去临宜县。」 原以为这次还是同先前一样的被拒绝,谁知当她说完这话后,竟看见眼前的点了点头。 「好。」傅玉宸道,接着提了条件,「但是你要带朕一同过去。」 叶弦歌懵逼了。 她刚看到对方点头说好时,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了后一句话。 他说什么? 带他一起去? 叶弦歌恨不得双手合十,求对方不要耍她了。 「我是真的要赶紧赶去临宜县了,你不要在这个时候逗我了。」 她以为对方是在跟她开玩笑,所以才提出了一起去的要求。 谁知傅玉宸却十分认真道:「朕是认真的,你若真想去,朕便同你一併去。」 叶弦歌这才赶紧看向他,确认他面上并没有任何玩笑的神情,于是愣住。 「不行。」她断然拒绝,比之前的傅玉宸还要坚决,「你这样特殊的身份,怎么能和我一起过去?这要是被人发现了,那是要出事的。远的不说,单说这回跟来的那些金吾卫,几个世子朝臣们,还有日日近身伺候的高怀,他们随便谁发现你不见了,都是一场震盪。若是再让那些留在锦都的朝臣宗亲知晓了,那朝野上下会更加动乱,你不能跟我去。」 她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大胆,这都敢说。 而傅玉宸闻言却道:「朕都想到了,过会便像高怀先前所言,找个客栈落脚,只要让别人以为朕同你都没有离开便不会出什么事。况,你不是说只要几个时辰便能到临宜县吗?这样便更不容易让人发现了。」 第85页 但是调查还要时间啊! 叶弦歌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你刚才自己都说了,临宜县现在的情况不明,我去便罢了,若是真有事我自己说不定还有解决办法,你去了万一出了事,身边又没人跟着,那该如何?」 她还是不同意。 傅玉宸看着她:「适才朕也是这样同你说的,可你却听不进去,眼下又如何来说服朕?」 叶弦歌被说的一噎。 还别说,这么想想,她确实是有点双标。 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傅玉宸跟着她一起去啊。 对方是大孟天子,身上背着的东西太多了,一旦出了事,那对大孟来说损失太大了。 「你放心。」见她面露纠结,傅玉宸便道,「朕也是想知道临宜县的情况的,能早点去看看也好。且,即便你一身本事,但朕还是会担心你,让你一人去朕实在放心不了。你若是真想去,就带上朕一併去,若不然,就还是留下来同朕等着前方的路面清理干净再出发。」 叶弦歌听了这话愣了愣。 对方刚才说,就算知道她很厉害,但还是担心她。 她的心中有了一丝波动。 难怪对方刚才一直不同意她一个人去。 转念想想,对方说的也有道理。 她自己要去的时候就不管一切,等到对方要去的时候反而用同样的话去劝他。 这样的情况下,对方自然不会同意。 如果是她自己都一定不会答应。 可对方毕竟是一国之君。 叶弦歌内心纠结得不行,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倒是傅玉宸见了,大致猜出了三分,便道:「你当初既然能救了濒临死亡的朕,眼下朕信你也一定能够有办法保证安危。那你若愿意带朕一起,朕即刻便下令让高怀找到客栈后就过去,届时只要安排妥当了,今夜应当就能出发。」他说着顿了顿,观察着对方面上的神情,当看见对方有了些动摇后,便又续道,「你不是赶时间吗,再拖下去便真的耽误时间了。」 叶弦歌听到这话,霎时间把心一横。 死就死吧! 「好,我答应你。」她看向对方,「但是你能保证别人完全不会发现吗?」 「放心。」傅玉宸道,「朕会安排好。」 于是到了夕阳西下时,当高怀来回话说已经找到一处客栈,就在离此处几里外时,傅玉宸便直接下旨叫一行人掉头往回走。 此时的客栈早已被提前来的金吾卫清场了,没有一个客人。 因为地方并不大,也没多少房间可供休息,故而除了世子朝臣,大多数内侍都是随便在客栈内找个地方休息便算了。 而傅玉宸同叶弦歌自然是住到了相对舒适一点的房间中。 这客栈虽不大,但却有个后院,可以直接从房间出去了绕到后院离开。 因为多数金吾卫都被派去清理路面了,故而这次跟来客栈的也没多少人。 坐在房间内,傅玉宸看着眼前的高怀。 「贵嫔第一回 出宫,说是想要出去逛逛。朕明日一早便带贵嫔出门,可能要两三日方能回来,这几日内莫要旁人进这个房间,但凡是任何事,你亲自进来便是。若是旁的世子朝臣找了来,你便说朕在理政,这几日暂时不见人。」 他一席话说得轻飘飘的,可听在高怀耳中却恍如惊雷。 「陛下?」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您、您要出去,同贵嫔娘娘一起?」 说着看了眼坐在月洞架子床上的叶弦歌。 先前叶弦歌就同傅玉宸说好了,在安排这些事时她不会出声,只等傅玉宸来说。 因此当发现高怀看向自己时,她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出声。 虽然对方看她的眼神,有点微妙,仿佛把她当成了挑唆陛下的那种不识大体的嫔妃,她还是没有开口。 心里有些郁闷。 是陛下自己非要跟着去的! 她啥也没做,就成了不懂事的挑唆之人,太冤了! 而傅玉宸注意到高怀的目光,双眉一皱。 「你如今规矩越发好了。」 他一句话,让高怀连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忙告罪道:「陛下息怒!」 傅玉宸眼下也没这么多心思来计较这些,便道:「适才朕的话你可都听明白了?」 高怀微躬着身子,点了点头。 「回陛下,都听清楚了,只是……」他顿了顿,方又续道,「只是您同贵嫔娘娘这一出去便是两三日,臣十分担忧。陛下看是否能还是派几个金吾卫跟着?」 最后这句他说的十分小心翼翼。 而傅玉宸听了直接摆手。 「不必了,就朕同贵嫔二人,旁的人跟着也是碍事。」 竟直接拒绝了高怀的提议,完全不打算让人跟着。 高怀一听便赶紧道:「陛下,并非臣不长眼非要多话,只是眼下在宫外,不比宫内,若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臣万死难辞其咎!」 他显然并不希望陛下就这样带着叶贵嫔两个人出去熘达,这对天子来说实在太过危险了。 可傅玉宸却没有在意。 「照朕说的做便是。」傅玉宸说着,指尖在曲柳木宴几的桌面轻敲着,一下又一下,显然心情不豫。 声音也有些沉了下去。 「你只要这几日替朕同贵嫔遮掩过去了,自然无事,若是这几日内被人发现了,那便是你的过错。」 第86页 「陛下……」高怀还待要再劝。 「出去。」傅玉宸打断他的话,「朕不想再说一遍。」 见陛下动了怒,高怀无法,只得躬身告退。 直到他离开后,房间内又只余下了叶弦歌和傅玉宸二人时,叶弦歌才从架子床上起身。 她走到宴几旁放着的凳子上坐下,接着看向傅玉宸:「你生气了?」 说起来,这还是叶弦歌第一次看到对方不高兴。 只见他清峻的面容紧绷着,带着不豫的神情。 傅玉宸指尖轻捻,半刻后方压下心中的怒火,转而看向她。 「没有。」他道,「不过是故意为之罢了,若非如此,眼下高怀只怕都还在劝。」 他不是没听高怀劝过他,只是一想到自己在叶弦歌面前,说个话高怀都不听,心中便有些不舒坦。 再加上他心意已决,高怀却一直劝他,这才让他生了些怒意。 只是当叶弦歌坐在他身边后,他有强行将这怒意压下了。 叶弦歌见他这么说,也没多想,只是道:「先前我就说了,高大人肯定不会同意的,毕竟你这样的身份,若出了什么问题,他担不起。」 傅玉宸便道:「他同不同意是他的事,朕决定的事,他也不能置喙。」 这便是天子。 叶弦歌挠头:「话是这么说,但是你真的没想过要是他没能替你遮掩住,被旁人发现了该怎么办吗?」 她原本以为傅玉宸会任何人都不告诉,就和她偷偷熘走。后来对方才跟她说,这事必须要让高怀知道,否则是瞒不过去的。 但眼下高怀知道了,叶弦歌又开始担心,高怀是否能遮掩得过去。 傅玉宸听后一笑。 「放心,高怀跟了朕这么些年,便是真的被发现了我们不在这里,他也有办法圆过去。只要不离开的太久,那样便真的叫人怀疑了。」 叶弦歌便道:「这你可以不用担心,来回都很快的,主要是在临宜县可能会浪费些时间。」 傅玉宸略一点头:「朕信你的,眼下只要等夜再深一些,我们便能离开了。」 一行人到客栈时夕阳的余晖都只剩下一点了,当一切都收拾好后,最后一丝夕阳也彻底消失。 叶弦歌同傅玉宸二人在房间内,先是用了晚膳,接着各自去隔壁的房间沐浴更衣之后,便回来等时间。 用膳沐浴其实都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罢了。 不过洗完澡后,叶弦歌还特意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傅玉宸也一样。 接着为了防止路上挨饿,叶弦歌还从桌上拿了好多点心,还顺手把那把曼生提梁壶和一旁的茶杯也一起拿走,一股脑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面。 「你……」傅玉宸见她先是拿东西,接着把东西往虚空中一送,那些点心和壶便全都消失不见,顿时有些愕然。 而叶弦歌因为在对方面前早就掉马了,也不在乎,见他这样就顺口解释:「万一临宜县的事情麻烦呢,要去好几天呢,带点吃的喝的总没有坏处。」 傅玉宸想说都可以用钱买,但转念一想,自己身上从不带钱,便没再开口。 及至夜深了,四处都熄了灯,叶弦歌也赶紧把灯熄了,接着给了傅玉宸吃了一个可以夜间视物的特殊物品,就拉着对方偷偷从客栈的后门熘了出来。 因为之前高怀的安排,眼下后门原本守着的金吾卫都已经被调走了。 很快,叶弦歌就拉着傅玉宸到了离客栈稍远一点的地方。 她看了看四周,确定这边是一处林子,且没人之后,便赶紧对着傅玉宸道: 「快,抱住我!」 傅玉宸闻言一愣。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弦歌:快,抱住我! 陛下:(震惊)还有这种好事??? 陛下真是我的亲儿子,我对他真的太好了,感觉有点不符合我男主后妈的人设(嘆气) 第39章 绸带 叶弦歌带着傅玉宸从客栈里偷偷熘出来后, 就直接跑到一处无人的林子中。 这地方既安静又一片黑暗,若是旁人来不打灯照明是什么都瞧不清的。 叶弦歌本身有夜间视物的能力,而傅玉宸则是她在出门前从背包里拿了吃了可以暂时夜间视物的特殊物品, 所以他们两个都能看清眼前的情况。 这边傅玉宸正想着对方要怎么离开这里时, 就听得对方突然开口。 「快,抱住我!」 他一下便愣住了。 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因而一时竟没有反应。 而一旁的叶弦歌见他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心中便一急。 「怎么了,怎么不动?」她催促道, 「快来抱住我。」 傅玉宸更加愣愕了。 他没想到还会碰到这样的事情。 对方先前说的有办法离开这里,他心中还有些犹疑。实在因为从此处去临宜县确实路程很远, 但前行的路已经被塌方的山石堵住了,车驾也过不去。 而对方又说了并不是走过去, 因而傅玉宸在来的路上心中都在想对方究竟是有何种方法。 谁知将他带至这一片林子中后,对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是让自己抱住她。 将叶弦歌抱在怀中,傅玉宸并不是没有过。 这些日子来,对方同他同乘一辆车驾,每每因为车驾而晕眩时, 他都会将对方抱在怀里,只是那都是在对方意识不太清醒的情况下了。 第87页 如同眼下这般,整个人清醒着, 接着主动叫自己抱着她的情况是从未有过的。 因而傅玉宸才十分迟疑。 叶弦歌心中却着急得很。 她找的这个林子离客栈并不很远, 若是耽误的时间久了, 有轮值的金吾卫过来瞧见了,那便麻烦了。 于是她也不管这么多,直接往前走了两步,接着握住对方的双手, 接着在傅玉宸未曾反应过来时,直接把对方的手往自己的腰间放。 傅玉宸不是第一次触碰到对方的腰间,但这却是第一回 对方主动这样做。 他不知道叶弦歌为什么这样做,下意识地指尖捏起握拳。 感受到他的手似乎在往后缩,叶弦歌赶紧道:「你快抱好我,别松手了,不然一会儿掉下去就完蛋了。」 傅玉宸听得这话,才忽地意识到不对。 「摔下去?」他看着叶弦歌,「何意?」 叶弦歌现在没有空解释这么多,便随口道:「过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问道,「对了,你恐高吗?」 傅玉宸摇头:「并不。」 「哦,那就好,那你抱紧我。」叶弦歌说着,将对方的手紧紧环绕在自己的腰间,正要大轻功起来时,突然想到自己背包里好像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于是她手指往虚空一点,接着在背包里找了半天,找到一条绸带。 「为了防止等会你突然抱不住了松手掉下去,现在可能要委屈你一下了。」 说着她都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就把那条绸带拿出来,接着手往自己腰后一伸,指尖触碰到对方的手腕,轻轻一点。 那条绸带便如同有自我生命一般,直接缠在了傅玉宸的手腕上,将他的两只手牢牢系在一起。 「这是何物?」傅玉宸感受到自己的双手被束缚住了,试着动了动,却发现这捆住他手的绸带宛如活物,无论他怎么动,只要两手之间稍微有些缝隙,那绸带就会自动填补进去,一点挣脱的可能都没有。 只是料子却不似一般的那样令人难受,与其说是绸带,其实在腕间的感觉如同流水一般,并不会让人不舒服,只是无法挣脱罢了。 「啊,这个东西……」叶弦歌听得对方问,想了一下,结果发现自己好像不记得这个东西的名字了。 她这个人打游戏时就是这样。 大部分物品都不会记名字,反正拿到了就一股脑地往背包放,要用的时候就直接按照图标去找,或者只记得物品名称的一两个字。 实在找不到大不了搜索一下就能找到了。 根本不会费心去记。 但是她穿越过来后,搜索栏就没了,这才导致了她每次要用什么的时候,都要在背包里面找半天。 刚才也一样,她只记得自己好像有这么一个东西,但具体叫什么名字就没什么印象了,只是记得这个东西的图标是什么样子。 现在傅玉宸这么问她,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于是只能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为了防止过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罢了。」说着顿了顿,又道,「……你,会介意吗?」 不管怎么说,她这个行为都是把一国之君绑起来,刚才一时脑热没想起来,现在反应过来后才发现好像有点不合适,因此才这样问对方。 傅玉宸此刻的手紧紧环在她的腰间,两个人之间严丝合缝,没有一点距离,因此叶弦歌说话时,刚好在他的耳边,温热的唿吸在他脖颈处缓缓蔓延开来,倒叫他整个人有些僵硬。 半刻后,他才又摇了摇头:「无碍的,朕……」他说着,似乎意识到这个时候不合适这样自称,便轻咳了下,再次道,「我不介意,你照着你自己的想法做就是。」 叶弦歌便点点头。 「那就好,那你准备好了,我倒数三二一,我们就出发。」 说着竟真开始倒数。 「三……」 傅玉宸环着叶弦歌的手又悄悄收紧了两分。 「二……」 他的头下颚也轻轻往叶弦歌的肩上一靠,唇角轻轻扬起。 「一……出发!」 说完,叶弦歌便直接进入轻功的疾跑模式,接着很快飞了起来。 大轻功的速度很快,叶弦歌感觉自己身边唯余唿啸的风声,原本茂密的林子也逐渐消失在脚下,变成了一个个小点。 因为他们挑的是旁人都入睡了的深夜出来,因此夜空中只有点点星光闪动着,其他的就再也看不见什么光辉。 虽然多带了一个人,但叶弦歌却丝毫不觉得难飞。 本身就是可以双人轻功的。 只是她自己业务不熟练,以前玩游戏的时候每次带亲友一起飞都能因为失误把人摔下去。 在游戏里也就算了,好歹亲友自己也能大轻功保证自己不会被摔死,可现在却不一样,如果她带傅玉宸飞的时候又失手了,那就真的完蛋了。 堂堂大孟之君,死于双人轻功,这也太憋屈了吧。 所以叶弦歌刚才才会拿出绸带将对方的手捆起来,这样就算是对方自己没力气想要松手了,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她这边正大轻功,飞着飞着突然想到。 傅玉宸虽然说自己不恐高,但大轻功的高度,好像和一般的高度不太一样。 这漆黑一片的,要是对方看不见倒还好,可对方吃了她给的特殊物品后,一段时间内视物无碍,那…… 第88页 嘶。 叶弦歌这么一想,突然反应过来对方好像从刚才她大轻功起飞后就没有再说过话了。 别是因为受刺激了晕过去了吧? 思及此,她赶紧开口。 「你还好吗?」因为周围风声唿啸,所以她特意提高了点声音。 半晌后,才听得抱着她的对方应了句。 「尚好。」 叶弦歌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对方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很强的。 她于是顺手打开地图看了眼临宜县的方向,接着道:「这样的姿势可能会有点难受,你且忍忍,我先飞一个时辰左右,那时再落下去休息。」 她这样说,傅玉宸自然没什么意见。 他只是抬头,看着对方精緻秀丽的面容。 虽然眼下漆黑一片,但他的眼中却始终能看的清楚对方的神情。 认真且谨慎,面上方才对他的关心还未散去。 因为要出门,所以叶弦歌只是简单将长发扎起来,鬓边有一缕乌髮随着风在一直飘动着,有时便会从傅玉宸的面上拂过,带着一点点痒意和酥麻,如同他此刻心中的感觉。 他想起一开始对方带着他起来后身上的那抹碧绿色的光。 「你第一回 救了我后,马上人就消失不见,也是这样飞起来的吗?」 他至今都记得当初的情况。 对方救了濒危的他后,说了一些他听不明白的话,接着往前跑了几步,便消失在他跟前。 叶弦歌一边飞着看前面的方向,另一边也分了点心神出来注意傅玉宸,因此当听到对方这么问后,她便道:「是的,那个时候我还将你认错成了别人,谁知并不是的。」 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她玩游戏这么两三年,实在是太非了,一次隐藏任务都没有触发过。 而这个游戏最坑爹的地方就是,隐藏任务处处都有,但是在没有被玩家触发之前,是不会有任何攻略的。 以前触发的隐藏任务前置的条件都是在某个场景突然出现了不认识的npc,玩家需要帮助对方,无论是完成npc发布的任务,还是其他的,总归是要先发现一个隐藏起来的npc才能触发后续的任务。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叶弦歌在打战场时看到奄奄一息的傅玉宸时才会这么激动。 她还以为自己非了这么久,终于欧了一次,没想到还是有点欧过头了。 隐藏npc没发现,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叶弦歌经常会因为自己从游戏里穿越到这个时候很烦躁,偶尔也会因为003的话而直接怼回去,但有时候转念一想。 如果当时不是她误把傅玉宸当成隐藏npc,然后出手相救,只怕对方早就已经没命了。 这么想着,其实也不算太差。 而傅玉宸听了她的话后,沉默了片刻,接着才开口问道:「先前你说只要几个时辰就能到,你难道可以一直这样不停地飞吗?」 其实不可以。 毕竟还有气力值的限制。 只不过叶弦歌在做好了直接大轻功飞过去的打算后,就在出发前找了003,跟它兑换了点在大轻功途中也能恢復气力值的药。 这种药品在游戏里非常稀有,很难得到。 但003身为客服,自然能够做到身为玩家做不到的事情。 叶弦歌为了搞到这个药,倒是费了不少口舌,好不容易才说服了003把这个药给她。 至于怎么说的,左不过就是吹一下对方,又说等她离开了这个世界回去后,一定会给003正名,说它不是纯粹的机器人,而是有血有肉有同情心的好客服。 反正就是瞎扯一大堆。 本以为003会拒绝她,没想到竟然同意了,这让叶弦歌自己都很惊讶。 但不管怎么样,搞到了药就是最好的。 因此现在的她是可以无限飞的。 不过她并不打算这样。 「我是可以一直飞,但是你的身体不一定受得住,所以方才我才说,过一个时辰后我就落下去休息。」 叶弦歌是考虑到对方从没有在这样的高度上飞这么久,所以才会说休息,没想到傅玉宸听了后先是一怔,接着道:「不必了。」 叶弦歌:「啊?什么?」 她因为边飞边看着地图上的方向,以免自己飞错了,因此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我说,不必休息。」傅玉宸道,「我的身体没你想的这么弱,你若是赶时间,只管往前便是。」 叶弦歌沉默了一会儿。 「……你确定吗?」 她怎么感觉对方好像有点不高兴? 是错觉吗? 事实上傅玉宸确实不怎么高兴。 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傅玉宸自出生便被立为太子,登基为帝前这个大孟在他之上的只有先帝同先太后,登基之后他更是大权在握,无论是在任何人面前,他都是有绝对权威的那个。 朝臣或者亲王世子,抑或是别国有求于大孟,都会找到他,请他出手相助。 歷来就只有他替别人想怎么解决,抑或是他做决定。 可在叶弦歌面前,他这个大孟之君的身份似乎没有一点作用。 对方神通广大,似乎无论什么事,都能轻易解决。 这边罢了,但对方每每露出对他的担忧之情,或者担心他完成不了什么事时,就会让他感觉到十分挫败。 第89页 好像自己在她面前,什么都做不了。 因此当听到叶弦歌说因为担心他身体受不住,所以打算休息时,他才会让对方不要管他。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傅玉宸知道,虽然飞得这样高他确实有些不习惯,但还没到那种要对方特意为了他停下来的程度。 因此他道:「你直接往前赶路便是,不必管我。」 见他话说得坚持,叶弦歌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接着便一刻不停地往临宜县赶去。 因为没有中途休息过,所以天边刚刚泛白时,两人就到了地方。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陛下心里开始觉得不得劲了。 我老婆比我厉害这么多倍,觉得自己有点没用,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40章 潜入 天际微微泛白, 两人就到了临宜县。 叶弦歌看了眼地图,接着找了个较为隐秘的地方直接降落。 「到了。」她说着,接着手往后一伸, 直接将先前那条绸带又拿了下来。 同她说的一样, 如果全力赶路,中途不休息, 确实不过几个时辰便到了。 叶弦歌本身是习惯了大轻功的。 毕竟在玩游戏的时候,她连多走几步都觉得麻烦,都要大轻功飞, 所以即便在空中待了这么久,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之感。 但是傅玉宸不一样。 叶弦歌先前还有些担心对方收不收得了, 结果落地后,她拿回那条绸带, 仔细观察了半晌,发现对方除了面色隐隐有些苍白外,并没有显现出任何其它的不适。 她这才放心下来。 叶弦歌这边拿走了绸带,傅玉宸也就将环在她腰间的手收了回来。 当看见对方似乎要将绸带收起来后,他便道:「这东西是可以无限使用的?」 叶弦歌动作一顿。 「对呀。」她道, 「不过我一般也不会用到它。」 连叶弦歌自己都忘了当初这绸带是怎么拿到的了,只记得这东西有这么个效果,所以这回才用上了。 傅玉宸看着她手上拿着的碧色绸带。 「可以将它送给朕……我吗?」一时间他还是没能很快转过来自称, 因此偶尔还会这样。 「你要这个做什么?」叶弦歌有些不解。 「觉着很有意思, 有些好奇。」傅玉宸回道。 叶弦歌想了想, 觉得也行,于是将手往前一伸。 「那给你吧,不过回去的时候你要拿出来,还会用上的。」 说着将碧色的绸带递给了对方。 傅玉宸接过后说了声多谢, 便将绸带叠好,接着放入怀中。 叶弦歌也没多想,只是一心记挂着任务。 他们两个落地的位置比较偏僻,虽然是在城内,但因为天色尚早,再加上进来这边怪症闹得沸沸扬扬,因而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闭门谢客,能不出去就不出去,以免自己也染上了怪症而丧命。 因此整个城内都冷冷清清,不见一人走动。 叶弦歌思索半刻,接着对着傅玉宸问道:「我记得你先前说过,太医署那边派了人来临宜县的,那你知不知道他们都被安排住在哪里的?」 太医署的人来了已经有两月有余了,这期间内还曾经将怪症蔓延遏制住了,只是后来又再次蔓延开来罢了。 叶弦歌想的是,先去太医署的人那边去瞧瞧,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 而在她的想法里,既然认识傅玉宸派来的,那对方应当会知道这些人被安排住在何处。 所以她才会问对方。 但不巧的是,傅玉宸还真不知道。 当听得对方这么问自己后,他便是一怔。 身为天子,他下旨叫太医署的人来临宜县查看怪症,人虽然是他派来的,但究竟住在何处,那也不是由他决定的。 每个从锦都派出去的,无论是京官还是旁的人,到了地方,都是由当地的官员去安排住处,不同的地方也不一样。 临宜县又只是一个小县城,若非这回出了这个怪症,他也许都不会注意到这么个小地方。 但这样的话,他又不知要如何说出来。 对方这样问他,显然是觉得他会知晓,若是他说一句自己并不知道,那让对方如何想? 傅玉宸不想给对方留下一个自己什么都不会的印象。 因而他沉吟半晌,在脑中回忆了下每回临宜县送来的急报,接着忽地想起一个关键词。 「平迁院。」他道,「太医署的人应当是被安排住在这处的。」 因为每份急报上都会提到这个地方。 虽然只是在急报中间会提及,但幸而傅玉宸记性极好,再加上奏报中每每都会提及,他原先也许还未曾上心,眼下这样细细想来,记忆竟也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平迁院? 叶弦歌听后打开地图。 因为地图只有她能看见,因此傅玉宸便看见对方对着前方虚空处,眼神在四处看着,也不知在看哪里。 好一会儿后,他才听得对方开口。 「找到了。」叶弦歌道,「在城中左上角。」 她说着指尖在上面点了点,接着关掉地图。 「我们过去。」 原本临宜县的守卫就并不很多,这回怪症虽然傅玉宸也派了金吾卫来,但那时他并未料到会这样严重,因此也没有叫多少人来。 第90页 怪症的蔓延导致整个临宜县每天都有人死亡,而太医署的人来了后,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将那些得了怪症的人的尸体火化掉,而但凡同身染怪症之人有接触的也全都要被隔开来。 临宜县令听了太医署的,在城中专门辟了一处无人居住的宅子出来,收容这些被隔开的人。而那些染疾而亡的人,每日都由守卫拖了去城外,堆积在一起,接着火化。 先前这样的方法很奏效,太医署来了不到一月,怪症就被遏制住了,没有再蔓延的迹象。 那时候整个临宜县的人都觉得太医署的人果然厉害,因而才派了人去给陛下回话。 谁知怪症遏制住不过七八日,便忽然又出现了反弹。 且这回比先前更为严重,先前一日还只有几个人染疾,在怪症被遏制住的那几日内,甚至出现了一日都没有一人染疾的情况。 可这次反弹过后,染疾的人比先前多了数倍,每日都要许多人染疾,染疾而亡的便更多了。 因此无论是那处收容被隔开的人的院子,还是每日送出城外火化的尸体,都一日多过一日。 城中守卫同金吾卫便也渐渐力不从心起来。 那些被隔开来的人,有些人觉得自己并未染疾,因而不想同旁的人待在一块。而随着院中的人越来越多,人能活动的地方也就越来越少。 又因为不能出去,便容易同旁的人发生口角摩擦,因此这处院子每日都有无数的争端发生。 守在这里的守卫又不能减少,一旦减少,这些被困在里面的人就会想尽办法跑出来。 而那些染疾而亡的尸体如果不早点处理,便会影响到并未染病的人,因此也拖延不得。 这样的情况下,才导致了整个城中都没有什么守卫巡逻,至多不过在城外各处有人看守着罢了。 而一般的人也不敢轻易出门,都是将门窗关得死死的。 于是叶弦歌同傅玉宸两人便只花了一点功夫,就到了太医署的人所住的平迁院。 到了这边,叶弦歌注意到,虽然一路过来都没见着什么守卫,但这里却还是有守卫看着的。 想来是因为太医署的人身份特殊,那些并未染病的人将他们只怕是看成了救命天神一般。若是不注意时有什么人跑了进来想太医署的人求药,那便不好解决了。 因此在这样人手紧张的情况下,临宜县令还是派了守卫在此处守着。 只是实在是因为人少,故而只有前门处有守卫,后面因为没有地方可以进去,因而便也没叫人守着。 叶弦歌站在离这处不远的一处巷子中,头微微探出,看了看那边的情况。 身为游戏玩家,她的听力自然比一般人要好上不知多少,因此此时那边的动静都被她听了去。 半晌后,她退了回来,接着转过头来。 「有人守着。」她道,「你只怕不好过去,若是被人发现了不好说。这样,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里面看看就回来。」 「你怎么去?」傅玉宸双眉一皱,「你也说了,那处有守卫守着。」 叶弦歌便道:「我自己自然是有办法过去的,只是若带了你便不能够了。」 她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件东西,接着往身上一套。 「你……?」傅玉宸看着她,眼中带了些惊愕,「怎么会这样?」 「障眼法而已。」叶弦歌声音稍稍低了些,接着道,「你就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走,过会儿我出来了就来找你。」 说着便直接走出了巷子,身后的傅玉宸见状指尖往前一伸,似乎想拉住她,却没能成功,只能看着她往前方的平迁院走去。 叶弦歌也不遮遮掩掩,走得特别正常,一点也不怂。 她一步步往那边走去,不多时便走到了院门处。 「等等!」正当她要再往里面走时,却被门口守着的守卫拦住。 那两个守卫看了她半刻,接着其中一个道:「太医署的医监同医正不是一早便出去了吗,怎么你倒回来了?」 叶弦歌便拱手道:「两位大人,我们医监出去后才发现自己有东西落下了,这才派了我回来拿。还望两位大人让我进去,拿了东西好回去交给医监。」 那两个守卫看着叶弦歌,确认没什么问题后,便直接放了行。 「进去吧。」 叶弦歌这才再次拱手,道了声谢后便直接往院里面走去。 原来叶弦歌刚才用的物品是专门易容的。 她直接变成了太医署身边跟随的医工,就连衣物都是一模一样的。 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先前她在偷听时,听到这两个守卫说,因为陛下先前发了怒,叫他们赶紧找到怪症的来源,因此太医署的人这才一早便出去了。 而这回带来的医工算上来也有十几位,今日这两个守卫是才来的,因此也没见过那些个医工,只是看了叶弦歌的衣服没什么问题,就放她进来了。 而叶弦歌进来后,就赶紧观察了下,接着往最大的那间房走去。 进去后迎面便见着一张宴几,上面堆积着许多稿纸。 叶弦歌走到桌旁,大致看了眼,发现果然是关于这次怪症的,她于是拿起来细细看。 看了半晌过后,非常无语地放了下来。 叶弦歌:看了半天,什么有用的都没有,白来了。 第91页 第41章 溪水 叶弦歌好不容易忽悠过院外守着的守卫, 进来后看了这个太医署的稿纸好久,结果发现,上面几乎没有什么有用的内容。 大部分都是说这个怪症很棘手, 他们想了很多办法也没能查清楚来源, 好不容易有了点眉目,以为遏制住了怪症的蔓延, 谁知道不过半月不到,又再次復甦蔓延开来。 反正叶弦歌研究了半天,大部分就是这样的话。 还有一些如何用药, 如何医治的,但在叶弦歌看到都没有重点。 唯一有用的, 是上面几次提到了一个地方。 清元溪。 从这些稿纸中,叶弦歌得到一个信息。 这个清元溪是在临宜县不远处, 因为临宜县地处偏僻,且是个小地方,故而这样一条溪流支撑着整个县内百姓的起居用水。 就连城中的井水,也是从这清元溪的水源引过来的。 得到这个关键后,叶弦歌又熘到了别的房间, 果不其然也看见了手稿。 因为怕耽误的时间久了,外面的守卫会起疑心,因此她从背包中翻出笔和纸, 把这些稿纸全都誊抄了一遍。 说是誊抄, 其实也没这么麻烦, 带着游戏穿越的她本身就自带作弊器,因此不过指尖在纸笔上点了一下,她跟前就出现了誊抄读条。 几十秒后,所有的手稿都誊抄完毕。 她把之前那些稿纸一一放了回去, 接着把复制好的揣进怀里,直接又走出了院子。 离开前那两个守卫还问她是不是都拿好了,叶弦歌点了点头,朝他二人道了声谢,便直接离开。 再次绕回先前那个巷子后,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的傅玉宸。 见叶弦歌回来,傅玉宸原本一直紧锁的双眉才缓缓舒展开。 「你回来了。」 叶弦歌伸手把自己身上的那个易容buff点掉后,整个人就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你看看这个。」她从怀中拿出那誊抄好的手稿,交给对方,「太医署的人今日一早就出去了,平迁院内并没有人在。我四处看了看,发现了他们的手稿,就誊抄了一份出来。」 傅玉宸听后便接过那沓手稿,接着仔细看起来。 叶弦歌也不打断他,只是在一旁安静等着。 许久之后,傅玉宸才抬起头。 「这里面提到了清元溪。」他道,「还说怪症来源可能是那些病死在清元溪上游的动物?」 原来这手稿里提到了,太医署的人刚来的时候就四处找过,最后在清元溪的上游发现了好几具死亡的动物的尸体。 都是已经死了有一段日子的,尸体泡在溪水中都已经腐烂了。 太医署的人按照日子来推算,怪症发生时,同这些动物的死亡时间相差不大,因此便怀疑应当是由这些动物引起的。 后来之所以没有叫人告知陛下,是因为他们打算在遏制住临宜县的怪症蔓延之后再仔细查查究竟是由什么动物引起的。 当时他们在清元溪那里发现的动物有好几种。 除了寻常的鸡鸭外,还有一头小鹿,几只兔子。 动物一多,他们就无法确定究竟是从哪种身上出来的,因此选择了先将人治好。 谁知原本以为已经遏制住的怪症后来又復甦了。 这才导致了他们现在都还没查到怪症的原因。 这是叶弦歌从这一堆手稿中得到的结论。 她看着傅玉宸:「你认为原因是什么?」 傅玉宸沉吟半刻,接着道:「若真是这些动物引起的,应当不会这样严重,只怕还有别的原因。」 「我也这么觉得。」叶弦歌道,「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去看看。」 傅玉宸一怔:「去哪里?」 「清元溪。」 清元溪离这边并不远,平常便是走路也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更别说叶弦歌是直接大轻功飞过去的。 因此不到十分钟,两人就到了清元溪的源头处。 平稳落地后,叶弦歌往清元溪走去,刚刚走道溪边,她的脚步便顿住了,眼神也变得有些犹疑起来。 「怎么了?」傅玉宸见她这样,便出言询问。 叶弦歌看着眼前的的溪流,面色越来越奇怪。 她转头看向傅玉宸。 「你能看见这水面的东西吗?」 傅玉宸闻言,眼神落在溪水中。 此时天色已经亮了起来,天边的朝阳隐隐从云层中照出点光来,清元溪的溪水潺潺流动着,阳光打在上面反倒显得波光粼粼,溪水清澈的能看见水底的沙石,只是奇怪的是,连一点小鱼小虾都不见,不仅如此,照理来说,这溪水日日沖刷着水底这些石头,石头上面总会生出些青苔之类的,但就这样看去,却连青苔都没有。 傅玉宸将自己看见的东西说了出来,接着问道:「你这样问,难道你看见的不是这样的?」 叶弦歌听了对方的话后,视线才再次落回了溪水中。 确实,她看见的,和傅玉宸看见的完全不一样。 傅玉宸看见的是波光粼粼清澈见底的溪流,但叶弦歌看见的,却是从水底蔓延出来的遍布整条溪流的暗绿色的光,和上面漂浮着的黑色浑浊物。 按照她玩游戏的经验,这种情况下就是整个溪水都瀰漫着毒气。 无论怎么看,都和傅玉宸说的清流不沾边。 第92页 这么看起来,这种情况只有她一人看得见。 难怪先前太医署的人来了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了。 「临宜县的怪症会这样严重,想来也是正常的了。」她道。 「何意?」一旁的傅玉宸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叶弦歌指尖指了指这清元溪,接着道:「我觉得,这次的怪症,也许是人为也未可知。」 傅玉宸双眉一皱。 「人为?为何这样说?」 临宜县的怪症出现这么久了,太医署那边也来查了两个月,最终得出的结论也只是源头应该是先前那几只死在了动物身上,从来没有人往这上面去想。 叶弦歌也没急着回復对方,只是继续看着整个溪水。 虽然整个溪水都被毒气瀰漫着,但她开启了「神思」状态后,整个人就进入了特殊的状态。 看上去她看站在原地没动,但整个人的神识已经离开了她的身体。 这是游戏中每个玩家都有的一个技能。 把自己的五感封锁,只有神识能够离开,可以去到各种地方,甚至会发现很多正常人能发现不了的东西。 现在她就是这样,开启了「神思」状态。 然后她的神识就直接穿过那些毒气,直接钻进了溪水里。 在溪水里搜寻半晌后,她在最底下一处的石头下,发现了一个被压着的绢袋。 那绢袋看上去被压得很里面,先前放下去的时候应该被这石头牢牢压住的,只是这么久过去了,石头也被水流沖刷得移了位,所以这绢袋才隐隐露出了个头来。 又在水中搜了搜,没有发现其他的异样后,叶弦歌收回神识,关闭了「神思」的状态。 「水下有东西。」叶弦歌转过头来,看着傅玉宸。 傅玉宸原本在一旁看着她,等着她解释为什么说是人为的,可等了半晌也没见对方开口,仔细一瞧,发现对方的眼神有些涣散,整个人也只是站着,没有任何动静。 心中正奇怪,打算再开口叫对方时,就看见对方动了动,接着转过头来就同他说了这话。 「水下?」他一怔,「你怎么知道的?」 这话问出口后才勐然发觉似乎有些太多余。 对方适才忽然站住不动,回过神来后就说了这话,应当是做了什么,否则也不会一开口就说水下有东西了。 于是傅玉宸直接揭过这一段,又问道:「是什么东西?」 「一个绢袋。」叶弦歌道,「被压在了最下方的石头下。」 她说完便在考虑要怎么把那个绢袋拿上来,毕竟这水里现在到处都是毒气瀰漫着,不好轻易下水。 正想着,就看见傅玉宸往前走了几步。 「等等。」叶弦歌连忙叫住他,「你不要再往前走了!」 傅玉宸这才顿住脚步。 「你不是说水底有东西?」他看着叶弦歌,「眼下你不方便去拿,那便是我下去,否则这东西怎么拿上来呢?」 他的想法其实没错。 他以为叶弦歌是觉得不方便,毕竟是个姑娘,若是这样随意下水了,上来后又没有换洗的衣物,那便不好了。 而这周围便只他们两个,除了对方,想要把这个压在水底的绢袋拿出来,就只有他亲自去了。 他是不在乎身份的,既然能够说出同对方一起偷偷来这临宜县时,他就已经暂时将自己天子的身份抛诸脑后了。 只是没想到,自己刚走了几步,就被叫住了。 叶县饿个看着他,连忙上前,接着将即将踏入溪水中的对方拉了回来。 傅玉宸更为不解。 「这是何意?」 叶弦歌把对方往这边拉出好一段距离后,才看着他道:「这溪水的情况你前不见,我却是看的真切的,这里面全是毒气瀰漫着,若是你进去了,被毒气侵染了怎么办?」 「毒气?」傅玉宸双目一凝,「你说这溪水有毒?」 「究竟是这溪水有毒还是其他的,我现在也说不清楚。」叶弦歌道,「只是那被压在水底的绢袋看上去不似遗落的,反倒是被人特意压在这下面的样子。」 叶弦歌想了想,最终想到一个办法。 她打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找到一个木制的机关小鸟。 叶弦歌的游戏门派,在游戏里面的定位就是善于制作这种东西,大到机甲人,小到这种机关小鸟,都是她这个门派会做的。 她自己没事的时候也学了这个技能,只是因为没什么兴趣,所以没有学的很精通,不过会一些皮毛而已。 这个机关小鸟,就是她学会之后做的第一个东西。 没事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玩。 这个小鸟没什么太多的能力,不过能完成一些简单的指令而已。 叶弦歌那时候做好了,不过玩了一下就没兴趣了,又捨不得丢,就直接塞到了自己的背包里面,留到现在。 没想到今天还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她把这个小鸟放在手上,转动了对方头顶的一个阀门,接着她面前自己的技能栏就变成了简单的三个快捷键。 第一个是操控小鸟,第二个是让小鸟叼起东西,第三个就是退出操控模式、 叶弦歌先按了一下第一个技能,接着就看见她手上的机关小鸟往前飞去,一下子就钻入了水底。 第93页 她这边操控着小鸟在水底搜寻着那个绢袋,很快就找到了。 接着她按了第二个技能。 小鸟叼起那个绢袋,想要拉出来,但因为绢袋被压得比较牢,第一次竟也没能拿出来。 叶弦歌于是又按了几下,好几次后,小鸟才费劲地将那个绢袋叼了起来。 叶弦歌见状,才让小鸟回来。 那木制的机关小鸟,尖尖的喙子上叼着那绢袋的绳子,一出水面便倏地一下飞回了叶弦歌跟前。 似乎因为这绢袋中的东西太沉了,所以小鸟在飞到叶弦歌跟前的时候,还往下坠了一点,接着扇动着木制的小翅膀,才缓缓稳住了身子。 叶弦歌让小鸟将绢袋放在了她脚边的草地上,接着才按下第三个技能,把机关小鸟收了回去。 直到完成这一切,她才蹲下身子,还顺便拉上了傅玉宸同她一起蹲下来。 两个人看着这个被溪水浸透了的绢袋。 在傅玉宸眼中,这也就是个普通的绢袋,料子和绣工都非常粗糙,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目下这绢袋都已经被里面的东西浸染,原本的颜色都已经瞧不出了,只是隐约看得出来上面绣工一般的纹样。 叶弦歌从一旁拿了根树枝,接着将这个绢袋翻了翻,发现里面似乎放着很沉的东西,她一下子都没能把这个绢袋翻过来。 在她的眼中这个绢袋上瀰漫着的毒气和暗绿色的光最为浓厚。 几乎不用多猜,她就知道这个里面大概率是导致了整个清元溪这样的罪魁祸首。 心中想了想,她决定冒险一把。 叶弦歌丢掉手中的树枝,接着直接伸手将这个绢袋拉起来,拉开上面的袋子,接着往下面一倒,一块深黑色同墨锭差不多模样的东西就掉了出来。 傅玉宸是在她做完这一切后才反应过来的。 在看到她用手触碰了这个绢袋后,面色一变。 「你做什么!」他看着对方,接着勐地将对方的手拉过来,仔细瞧了半刻,发现没有什么异样后,才放下心来。 「这东西这样危险,那你怎么能用手去碰?」即便暂时确定了对方没什么大碍后,他还是不放心,「待回去后我叫人来替你瞧瞧,莫要留下什么隐患才好。」 「没事的。」叶弦歌道,「这东西似乎这样用手去触碰不会有什么影响。」 她刚才是为了看看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产生毒素导致人中毒的,所以才用手去拿了一下,结果什么事都没发生。 如果不是这东西上面的毒气这样多,她都会怀疑不是这个东西导致的了。 现在看来,用手去接触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应该就是另外的情况了。 她想了想,站起身来,径直走到清元溪边。 「你去做什么?!」 傅玉宸没想到对方用手碰就算了,竟然还溪边走去。 叶弦歌没有理会对方,而是直接蹲下身来,用手捧了一把溪中的水,接着凑近唇边,一下子喝了下去。 「叶弦歌——!」傅玉宸看到这一幕整个人心都跳出来了。 他三步做两步地快速走到了叶弦歌身边,伸手就拉住了对方纤细的手臂,试图打断她这种无异于自取灭亡的行为。 可他最终还是晚了一步,当他把叶弦歌的手拉开的时候,叶弦歌已经把刚才的那捧溪水咽了下去了。 「你——」傅玉宸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铁青起来,他看着叶弦歌,整个人都出在了怒极的边缘,「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是疯了吗?!」 她明知道这溪水有毒,还这样直接喝了下去! 「你跟我走!」他说着,伸手将叶弦歌一把抱起来。 「怎么了?」叶弦歌在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对方抱了起来,接着就见他大步往他们来的方向走去,回过神来时,叶弦歌赶紧开口道,「你先放我下来。」 「这回我不会再听你的了!」傅玉宸说着,「你现在就跟朕回去,去城中,朕去叫临宜县令,叫太医署的人,让他们先替你医治!」他越说越怒上心头,「先前你怎么样朕都任由你,这回你一再不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先是用手去触碰那不知是否安全的东西,眼下又饮了这清元溪的水。你明知道……先前是你自己说的,这水中都是毒气瀰漫着,你还这样做,真的是不要命了吗?」 傅玉宸从未像眼下这样生怒过。 先前对方在他跟前无论说什么,便是从未将他当成天子看待,他都觉得没有什么,丝毫不计较对方的失礼,反而高兴于对方还在自己跟前放下戒心,什么都不会隐瞒。 这才导致了他这些日子对对方听之任之的状态。 但是这些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 叶弦歌不能一再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先前看到对方用手去触碰那绢袋里掉出来东西后他就已经生怒了,不过是看见对方暂时没什么事所以没有发作罢了。谁知后来对方更狠,不顾他的阻拦直接喝了这清元溪中的水。 这便让傅玉宸彻底爆发了。 叶弦歌一听对方这么说,就知道对方误会了。 「等等,等等。」她连忙开口,「我是有原因的!」 「不要同朕说什么原因,现在跟朕回城,朕叫了人替你医治!」 他已经气到不在乎自己身份是否暴露了,一心只想着带对方先回去找人医治再说。 第94页 好在清元溪离这里并不远,他也走得极快,想着尽快回去。 叶弦歌见状才急了。 「你先放我下来呀!」 「我真的是有原因的,你别走了!」 「停一下,你停下来!」 叶弦歌一直在喊着,可对方却始终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走自己的。 最后叶弦歌实在没办法,只得手下稍稍用力,接着直接挣脱了对方抱着自己的手,一下子跳到地上来。 「……」见她挣脱了,傅玉宸脚步一下顿住。 他看着叶弦歌,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那双原本抱着对方的手也逐渐放了下来,最终垂在身侧,指尖缓缓收拢,握在一起。 原来……他连抱着对方都做不到。 先前因为生气,他手下用了几分力气,就是为了防止对方在挣扎的时候掉下去摔伤,他那样的力气照理来说对方是挣脱不了的。 可他忘了,叶弦歌原本就是不是普通人。 莫说挣脱他的手了,只要对方愿意,这普天之下,就没有她去不了的地方。 先前的傅玉宸只觉得对方身怀神通,本事极大,也没有多想。 直到现在,他发现自己身为一个男子,居然这样轻而易举的就被对方挣脱了束缚。 此时他才意识到,在对方面前,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 除了两人身上这层明面上的身份,他再没有任何能同对方相提并论的东西。 他是天子不假,但却连想要抱住自己喜欢的人,都做不到。 因为他能力不够。 傅玉宸的面色越来越沉了下来。 叶弦歌见他这样,还以为他是因为自己刚才的举动而生气了,于是凑上前去解释道:「你别生气,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她说着看了眼自己头顶,「喝清元溪的水真的是有原因的,只有这样我才能知道这毒究竟是怎么让人中毒的。」 刚才她喝了那溪水不久后,头顶就出现了一个debuff,显示为毒性不利状态。 这样让叶弦歌知道,如果用手去接触那同墨锭一样的东西,抑或是碰到了清元溪的水,都不会让人中毒,只有一点,就是人喝到了这水,才会短时间内就中毒。 清元溪是临宜县周边唯一的溪流,城中百姓大部分都以这条溪为生,城中的井水也是引得这里的水,故而用了水的人不少。 这才导致了怪症蔓延的这么快。 当她自己喝了这水后,头顶出现了毒性的负面状态,她才终于确定了这个事。 原本正打算用技能驱散这个debuff,谁知还没来得及,就被傅玉宸直接拉走抱起来。 听了她的话后,傅玉宸沉默了半刻,最终道: 「你要尝试,为何要自己试?」 叶弦歌挠头:「我自己试才能知道,总不能让你来试吧?」 万一不是她想的那样,又或者她驱散不了,那她怎么交代?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陛下也是有脾气的,这回气死了都。 对了,上一章那个绸带那你们不要脑洞这么大!珍惜酒酒的评论区好吗! 第42章 中暑 叶弦歌可能是因为游戏玩多了, 再加上这回穿越之后发现连带着游戏都一起来了,所以她做什么事的时候都十分大胆。 这次的事情,她也没多想。 无论是用手去触碰那绢袋中的东西, 还是直接喝了这清元溪的水, 都是她为了确定自己想法才会这么做。 她想的很简单。 清元溪的上方瀰漫着大量旁人看不见的毒气,也就是说这次临宜县的怪症并非是太医署认为的由先前那些死在上游的动物引起, 很大可能是人为。 后来看到那被压在水底下的绢袋时,叶弦歌就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但是她还是想知道,要怎么样才会中毒。 她本身胆子也大, 所以在发现触碰没用后,就直接喝下了清元溪的溪水。 结果就发现, 只有饮下了这有毒的溪水才会中毒。 她头顶马上出现的毒性debuff就说明了这点。 巧的是,这刚好在她技能驱散的范围内。 对她来说只要一个驱散就能解决问题了。 幸而这个毒的毒性虽然霸道, 但也不是立马就会出现症状的,所以叶弦歌完全有时间去用技能驱散,但她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没来得及按技能,就被傅玉宸直接抱起来, 往城内的方向走去。 她中途试图说服对方放她下来,并且解释自己是有原因才会这么做的,但对方都没有听她的。 而且看上去还十分生气。 眼见着离地上的绢袋越来越远, 叶弦歌不得不自己挣脱了对方的怀抱, 然后跳下来跟对方解释。 结果反倒被问试毒为什么自己去试。 叶弦歌挠头。 「这里只有我和你, 我不试,总不能让你来试吧?」 对方可是大孟天子,她这么开口让对方来试?如果出了事,那该怎么办? 不知道叶弦歌哪句话触动了傅玉宸, 他原本十分紧绷的面色竟渐渐缓和下来。 「你可以叫我来试。」他道,「我的命是你救的。况且,我信你一定会有办法处理。」 叶弦歌:??? 你觉得我能处理你刚才还这么生气! 但是转念一想,对方也是担心自己。 第95页 想到这,叶弦歌突然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知道怎么开口,叶弦歌只得转开话题。 「现在我已经知道这毒究竟怎么回事了,我们现在可以先回客栈了,再在这里待下去也没什么必要。」 她边说,边点开技能栏,用技能驱散了自己身上的毒性debuff,当看着那个负面状态的图标消失后,叶弦歌才回过神来。 结果就见傅玉宸双眉还是紧紧皱着,看着她。 脸上带着不贊同。 显然并没有被叶弦歌故意岔开话题带偏。 叶弦歌:太难了,他怎么这么不容易忽悠! 最终,叶弦歌只能保证,说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傅玉宸才算揭过了这一章。 见他终于不再计较,叶弦歌心里松了口气。 然后又感觉不对。 自己这样好像显得怕他一样。 但是为什么? 她感觉自己做的没问题啊! 为什么要心虚? 叶弦歌心里实在想不明白。 刚才不过是看着对方的神情,她就觉得浑身不好受,心里一阵心虚,所以才会一再跟对方解释,直到解释完了,这事情过去了,她才反应过来。 自己好像啥也没干啊! 刚才就顾着解释和道歉了。 要不说叶弦歌神经大条,尤其在感情方面,非常迟钝。 这要是换了别人,可能心里会有点数了,但一到她身上,她就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不然为什么刚才会觉得不好意思和心虚? 她自己暗自想了半晌,实在没想明白。 倒是傅玉宸,见她保证以后不会再做危险的事情后,就彻底变回了先前的模样。 他看着叶弦歌:「适才你说可以回客栈了?」 他不明白,眼下回客栈,要等好几日那因为塌方而被堵住的路才能清理完成,车驾也才能继续前行。 先前对方就是因为着急,所以才会提出自己先来临宜县看情况的。 现在才来了半日,就说要回去了? 叶弦歌这边自己没想通,听到对方这么问,就干脆不想了,把这事抛诸脑后,然后回道:「怪症的来源应该就是这样了,既然已经查到,再在这里留着也没什么必要。」 她解释说,他们两个现在都是偷偷来的,不能暴露身份,因此也没地方可以休息。 城内的百姓更是人心惶惶,更不可能让他们两个不认识的人借住。那要是露宿野外,叶弦歌是没什么的问题的,但是傅玉宸可能不太受得了。 「我已经算过了,现在我们回去,你还可以在客栈好好休息几日,等到路通了,我们再来临宜县也不迟。知道了怪症的原因,到时候救那些染了怪症的人就好对症下药了。」叶弦歌道,「昨夜你跟我在空中待了几个时辰,过会回去还要继续,况且你政务又繁忙,回了客栈肯定是要处理政事的,我这里耽误的时间长了,你到时候就要牺牲更多的休息时间去处理那些事情,实在没必要。倒不如现在回去了,你处理完了还能好好睡觉休息一下。」 叶弦歌没意识到,自己在傅玉宸面前,总是会下意识地替对方着想。 之前因为担心对方身体受不了,所以大轻功的时候想着一个时辰休息一次,后来试毒的时候也是自己亲自来,这回又考虑到对方不适合在野外露宿,且耽误的时间久了,对方处理政务就会更费神一些。 所以她在找到了怪症真正来源之后,就算了一下时间。 在确定自己现在回去,等路面清理完成,再从客栈那边出发到临宜县,她能够有足够时间救那些染病的人后,她就提出干脆回去好一些。 傅玉宸听后,双目微微一动,接着道:「这样真的行吗?我记得你先前很着急。」 「没事没事。」叶弦歌摆摆手,「我都算好了的,心里有数。」 说着顿了顿,半刻后才再次开口:「不过我有个事要你帮忙。」 「你说。」傅玉宸的唇边带上了一抹笑,声音轻缓地道,「只要我能做到。」 「是这样的……」叶弦歌往前走了两步,离他近了些后,才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半晌后,傅玉宸把她的话总结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到时我们来了临宜县,要将那些染病的人都召集在一起,你好一併医治?」 这话其实也不太准确,但说得八.九不离十了。 叶弦歌于是点头:「只有这样,才能最快的将那些人都治好。」 她其实选择回客栈还有一个原因。 这个毒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困难,只要用驱散技能就可以解决。 但问题是,她自己没办法一个人去驱散。 且不说一个个去驱散有多费时费力,就说她的身份也不合适。 她如果去跟那些染病的人说,自己可以治好他们,只要他们安静待着,也不需要用什么药就能痊癒,那别人根本就不会相信她。 因此她唯有藉助傅玉宸的身份,到时让他下旨,让临宜县令同金吾卫将这些人都弄到一起,她再想办法看怎么做。 傅玉宸不解。 「我记得之前临宜县的急报上说,这个怪症是会传染的,旁人极容易就会也中了这怪症,因此太医署的人医治时都是分开来一个个治疗的,为何你反而反其道而行之?」 第96页 这就是这个毒霸道的地方了。 最开始得的那个人要喝下有毒的清元溪的溪水才会中毒,但中了毒的人却能轻易把这个毒传给别人。 这才导致了怪症迅速蔓延开来。 叶弦歌有注意到,太医署的手稿中,曾经提过,他们以为怪症已经遏制住的那段时间里,已经没什么人会去饮用清元溪的水了,只是后来百姓见应当是没什么事了,染病的人都被隔绝起来了,所以才开始再次正常生活起来。 第二次怪症就是这样復甦的。 清元溪的水,加上这个毒会传染,所以临宜县的怪症才会一直解决不了。 至于对方问的问题。 叶弦歌看了眼自己技能栏上的驱散技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难道直接跟对方说,自己这个是群驱散吗? 一次最多可以驱散十五个人身上的debuff? 而且还没有cd时间,用了之后马上就可以继续用。 这种群体驱散技能,就是要人多才不会浪费,要是单个分开来驱散,那才是浪费时间和技能。 但是叶弦歌不知道怎么解释。 最后,她只能随便说了几句,把这个话题绕过去了。 傅玉宸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要知道答案,见她不说,心里也就明白了几分,便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叶弦歌这才松了口气,接着说自己要去把那个绢袋和里面的东西拿走。 「那东西不能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本身就是导致了怪症的罪魁祸首。不如我们带走了,到时候再看怎么处理。」 至于清元溪上面的毒气,她倒也不太担心。 从太医署的手稿里面看来,现在城中的百姓已经没有人喝清元溪的水了。 他们都觉得应该也是之前那些死在清元溪上游的动物,导致了这次的怪症。 清元溪本身是活水,之前毒气一直不散是因为那个绢袋被要在了水底下,这回她把绢袋拿走了,溪水慢慢流动,之前的那些毒素就会随之渐渐消失。 倒也不用她刻意去做什么。 于是叶弦歌回到刚才的地方,把那个和墨锭差不多的东西放回绢袋中,然后往自己的背包空间一丢,就直接带着傅玉宸,又往回赶去。 和来时不一样。 他们两个来的时候,正是晚上,所以不觉得热和刺眼。 但这次回去却是中午。 午后的眼光十分刺眼,人在这样的天气下走上小半个时辰,身上就全是汗了。更别说叶弦歌还大轻功。 因为是白天,为了防止被人发现,所以叶弦歌都是尽量飞的高一些,这样别人就算抬头,也只能看见空中的两个黑点,而看不清究竟是什么。 她本身已经习惯了。 游戏是有天气循环系统的,而且有些地图的天气特别极端。 要么就是整个图都酷热难耐,要么就是千里冰封。 时常还伴随着颳风下雨,飘雪闪电的。 因此在游戏里叶弦歌就已经练就了一身在这种恶劣天气下还能面不改色继续大轻功的能力。 现在这个烈日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傅玉宸却不一样了。 说到底,在这个世界里,对方虽然身份高,但总归只是个普通人。 即便常年练习骑射,身体素质很好,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确实不好受。 夜里就算了,不过是感觉到身体僵硬一些,但白天却不行,这样大的太阳,他又一直这样飞,不多时就开始出现异样了。 开始他还没作声,只是靠着毅力强撑着。 他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并不想让叶弦歌觉得他是个负累。 可越到后面,他的思绪越发混沌,面色也越来越苍白。 只是尚余下的神志让他咬牙坚持着。 最后还是叶弦歌自己发现了不对。 因为在大轻功的过程中,傅玉宸环在她腰间的手都会用力,夜里他们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可现在飞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她就感觉到腰上的手开始慢慢没了力气,起初她并未在意,只当对方是手酸了想要放松休息一下。 横竖还有之前那个绸带,就算对方手上不用任何力气,也不会松开掉下去。 可后面她却反应过来了。 因为傅玉宸的手,真的完全失去了力气。 叶弦歌于是侧过头,低头一看,结果发现了对方十分苍白的面色,和额间一直沁出的大颗汗珠。 她这才回过神来。 然后赶紧找了片林子,从半空中降了下来。 落地后她先是将那条绸带解了下来,接着随手往对方身边一放,然后让对方靠在一棵树是树干边上。 「你还好吗?」她也不敢过于用力,只用手轻轻摇了摇对方的肩膀。 却没得到回应。 此时的傅玉宸双目紧闭,眉间紧紧皱着,面色和唇色都苍白如纸,额间也是一直有许多的汗珠沁出来。 他的唇在动,似乎在说什么,但是声音实在太小,叶弦歌根本听不清。 而且这会儿,她的心神都在怎么把对方救回来上面,也就没注意。 叶弦歌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心里也慌张不已。 她习惯了用技能和自己背包里的东西解决问题,但是看了一圈也没找到能够处理这种情况的东西。 第97页 因为她把对方放下来后,就看见对方的头顶出现了一个debuff,显示为中暑了。 叶弦歌长这么大,还没碰到过中暑的情况,而且她念书的时候,学校还不怎么注重这方面的教育,也没有很认真的教过要怎么处理中暑的情况。 她印象中上大学的时候似乎上课老师有提过,但毕业这么几年,她早就不记得了。 只是隐约想起来,好像要先把人放平。 于是她又赶紧把靠在树干上的傅玉宸放平在地上。 然后实在没办法,她只能打开客服面板。 「003,中暑要怎么处理?」 003倒是回復的很快。 【抱歉玩家,查不到相关回復。】 叶弦歌:我他妈? 「我认真的!你快告诉我中暑了要怎么处理!」 003现在显然已经是智能客服了,如果说还是之前的机器人客服就算了,游戏的自动回復里可能还真没有中暑怎么处理的回答,但叶弦歌觉得,现在的003应该是知道的,所以才会问它。 果然,在看到叶弦歌发的话后,003半晌没有反应,之后才发了一段话过来。 叶弦歌见了连忙仔细看。 「脱离高温环境……转移至阴凉通风处……替患者进行全身降温……最好是……」看到这一句叶弦歌一愣。 什么东西? 最好是把全身衣物去除? 然后用凉水喷洒,或者用湿毛巾擦拭全身? 再次看了一遍,确定上面确实是这么写的后,叶弦歌才关闭了客服面板。 然后看着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傅玉宸,陷入两难境地。 这要是放在她没穿越之前,可能还不需要把衣服脱了。毕竟大夏天的大家都是短衣短裤,料子少又薄,无论是用凉水喷洒,还是用湿毛巾擦拭都很方便。 但是现在不一样。 傅玉宸虽说这次和她一起熘出来,为了方便都是穿的轻便的衣服。 但算下来,也穿了有三四层,难怪会中暑了。 这样的情况下,叶弦歌想要替对方处理,光用个湿毛巾擦头和手显然是没有效果的。 但是要把对方的衣服都解开…… 她的犹豫了半刻,最终在看见对方越发苍白的面色时,下定了决心。 天地良心,她纯粹是为了救人! 这么想着,她伸手,先解开了对方的腰带,接着把对方衣襟边上的系带拉开,第一层外衣就被解开了。 然后她又如法炮制,把里面两层的衣服都拉开,最终露出对方的胸膛。 傅玉宸的身材匀称,皮肤也白皙,身前的肌肉更是肌理分明,十分吸引人的目光。 只是他现在因为中暑,整个人唿吸都很困难,胸膛更是在急促上下起伏着。 话说回来,叶弦歌还是第一次离一个男人是身体这么近。 然后居然心中生出了点羞涩。 接着她敲了敲自己的头。 「干什么呢!」她骂了一句自己,「还不赶紧救人!」 于是在将对方的衣服都解开口,她翻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来之前收集做东西的材料。 一块天净纱,和一大瓶中泠泉。 这是她逛地图是没事收集的,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排上用场。 叶弦歌打开那瓶中泠泉,也不怕浪费,直接把泉水倒在了天净纱上面,微微一拧,只把多余的水分拧干,接着就开始替对方擦拭起来。 她是先从对方的面上开始擦的,将额间的汗水擦干净后,便顺着一路下来。 当天净纱触碰到对方的胸口时,她的指尖顿住。 先前她因为着急,所以没有注意,直到眼下才发现,对方之前被她救下时,胸口处曾经留下了伤疤,说是没办法去除。 她那时候还给了对方自己在花楼里拿到的紫菁芙蓉露,说让对方用。 原以为傅玉宸会用了,但眼下看着对方胸口处的这个伤疤,叶弦歌就知道了,对方定然是没有用的,如果用了,伤痕很快就会消失,不会留到现在。 叶弦歌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拿了药却不用,但现在也由不得她想这么多。 救人要紧。 于是她只停顿了一下,马上又回过神来,继续替对方擦拭身体。 擦了一遍过后,她发现对方似乎没有怎么缓和,于是又重新将天净纱沾湿,再次从头来。 虽然003发给她的办法上面是擦拭全身。 但是她实在办不到,能提对方擦上半身已经是极限了。 而在她第二次开始擦拭时,原本已经陷入半昏迷的人似乎醒了过来。 叶弦歌正放在对方腹肌上的手被突然握住。 她连忙抬头,看向对方。 傅玉宸的双眼已经睁开了,此时正直直地看着她,握着她的手也没有放开。 这把叶弦歌吓了一跳。 「那什么,我、我只是在替你急救……」她解释道,「你别放心上,刚才你中暑了……」 她连忙念叨着,生怕对方误会,可她说了好几句,也没听到对方开口,她还以为对方又生气了。 「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也不用再这样了。」 她说着就打算停下替对方擦拭身体的动作,结果话音刚落,就看见对方又闭上了眼睛,而原本握着她的手也勐然放开,又落回了地上。 第98页 叶弦歌:……? 她愣了半刻,接着尝试叫了对方好几声,还动手推了推对方,都没有得到回应。 然后她才确定,原来刚才对方是短暂的醒来,连意识都没恢復过来,就又昏迷过去了。 叶弦歌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看了看对方的面色。 经过她这么一番折腾,傅玉宸终于开始缓解过来,面色也渐渐恢復了。 为了防止復发,叶弦歌还是坚持擦完了第二遍,接着替对方把最里层的中单合上后,自己就在一旁坐下,等着对方醒来。 傅玉宸这个样子,她也不指望白日继续赶路了,只想着等对方醒来后再休息好了,晚上继续。 她这里边等着,边注意着对方的情况,怕对方一下子又再次中暑。 结果发现对方的唇又在动,似乎在说什么。 叶弦歌这下来了兴趣,低下.身子,凑到对方唇边想要听听他在说什么。 结果一下愣住了。 傅玉宸的声音极轻,也没有什么力气,但叶弦歌却听到了。 他说:「叶叶,不要喝,危险。」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名词解释:cd时间,即冷却时间,英文为baicool down time,一般用于竞技游戏。指游戏里游戏人物的技能冷却时zhi间,也就是dao指游戏人物某种技能使用一次到下一次能使用的周期时间。(百度搜的) - 这一章我女儿摸到了腹肌qwq,我也想摸。 不过陛下是个心机,逮着机会就想办法攻略我女儿。 啊,我女儿这么单纯,怎么是陛下的对手(亲妈担忧) 第43章 再去 傅玉宸醒来时,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草地上,身边是稀稀疏疏的树木,一旁不远处是一堆燃起的篝火。 叶弦歌坐在篝火前面, 离他并不远, 双眸一会儿看看火,一会儿看看他。 恰好这时也弦歌用树枝拨弄了一下火堆, 没有注意到傅玉宸这边。 傅玉宸见状抬手,在自己身前一摸,发现身上的衣物穿得整整齐齐, 眼神微闪,接着出声, 叫了叶弦歌一声。 「你醒了。」叶弦歌见状赶紧起身,走到他身边来,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她说着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对方的额头,看看对方还有没有问题,结果刚伸出手,还没碰到, 就反应过来,接着生生半路停住。 「看你的面色没之前这么难看了,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叶弦歌说完这句话, 就把手收了回来, 当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此时的傅玉宸看起来比白日要好了不少, 面色也没之前那么苍白了,只是还是显得有些虚弱。 而听了叶弦歌的话后,傅玉宸问道:「我先前是怎么了?」 「应该是天气太热了,所以你之前中暑了。」 傅玉宸一怔, 接着告诉叶弦歌,说自己没有什么印象了。 叶弦歌便问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方点头,然后说自己只记得确实是很热,然后开始有些头晕,眼前也有些发黑,只是为了不影响叶弦歌,所以才一直没吭声。 后来就逐渐失去了意识,陷入黑暗,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是现在了。 叶弦歌听了后长长地「哦」了一声,本来想问对方记不记得中途清醒过的事,但转念一想,觉得还是别问好一些,于是她就把话又压了回去。 不记得就好。 倒是傅玉宸,见她没再问,便直接道:「现在我们在哪里?」 他昏迷这些时候不知道情况,只是看到现在天色晚了,以为叶弦歌带着他已经快到了。 叶弦歌打开地图看了一眼,找了半天,接着道:「离临宜县大概一个时辰左右的距离。」 一个时辰? 傅玉宸双眉一皱。 「我记得我们先前从清元溪出发就已经一个时辰了,这些时间内你都没有继续赶路吗?」 叶弦歌觉得有些好笑。 「你都中暑了,我再赶路不是要你的命吗?当然是先停下来休息,等你好些了再说。」 她这么一说,傅玉宸霎时就觉得有些内疚。 「抱歉,是我耽误了你赶路了。」 叶弦歌连忙摆摆手。 「跟你没关系。我还要向你道歉呢,如果不是我没注意,你也不会中暑,幸亏你现在没事,要是万一有什么事,那就真的是我的罪过了。」 她没想到对方会先向她道歉。 因为在她看来,这本来就是她的失误才导致了对方中暑,不想对方反而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这让她愈发不好意思起来。 说着便又道:「若是你还是觉得不舒服,我们可以再休息一下,等你好了再出发也不迟。」说着一顿,方又续道,「不过不能像白日一样,顶着那样的烈日了,要么就日出之前,要么就再等一日,明天晚上再走。」 她确实怕对方再次因为天气原因而又中暑,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了。 再来一次她不敢保证自己还能把对方救回来。 「我感觉好很多了。」傅玉宸道,「多谢你又救了我一回,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回报了。」 叶弦歌挠头。 这也算的吗? 她愈发心虚。 只得摆手说不要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原本就是她的问题。 第99页 后来在傅玉宸的坚持下,叶弦歌又检查了一下他确实没什么大碍了,头顶上的中暑debuff也消失了后,才决定继续赶路。 . 另一边。 因为昨天陛下离开时说了要去两三日,为了不暴露他已经不在客栈的事情,高怀费劲了心思。 要知道陛下政事繁忙,即便是在去临宜县的路上都有很多摺子要看,更别说每日都会有朝臣来求见奏事了。 而那些个亲王世子,有些同陛下关系近些的,有时也会来求见问安。 以前陛下从未刻意叫人拦着,因此这日一早,便有不少人来求见。 也有朝臣说要奏事的,也有世子说要问安的。 都被高怀以陛下眼下不得空,下了旨不见人挡了回去。 就连做好的膳食,都是高怀亲自端了送进房间,不假手他人。 他原以为这样能拖个两日,之后若是陛下再不回来,他再想办法。 谁知第二日一早,便有朝臣来求见,说是有要事同陛下商议。 「高大人。」那朝臣看着拦在外面的高怀,面带不解,「陛下昨日便说不见人了,怎的今日还是不见人?且自从来了这儿之后,陛下就再也没出过这房间,无论谁来求见都说不见,实在没有这样的道理啊,之前也从未碰见过这样的事。」 说起来这朝臣说的也确实是。 以前的陛下从不会有这样的情况,但凡朝臣求见,说有要事奏禀,都是马上就叫人宣了面圣的。 哪里像这两日一样,无论谁来求见都说不见。 听得对方这样说,高怀倒也不急,面色如常地回道:「大人说笑了,这陛下的心思,我们又岂能弄得清楚?昨日一来陛下便下了旨,说这几日不见人,臣也只是照着陛下的旨意办事,况且……」他说着顿了顿,接着压力了些声音,「大人可别忘了,这房内除了陛下,还有贵嫔娘娘在,大人只管这么着,若是冲撞了娘娘可怎么说?」 那朝臣倒也没想到这层,只是因着确实有事求见,再加上昨天就被挡过一回,这次才多说了几句。 当听得高怀的话后,他才回过神来。 「高大人提醒得是。只是……」他显得有些犹豫,「我这确实有要事要同陛下奏禀,若是陛下这几日都不见人,只怕要耽误了。」 高怀便笑了笑。 「大人也不必急,横竖再大的事也不在这一时,不过大人若是真这样着急,臣这便进去替大人再通传一次,至于陛下见不见,便不是臣能决定的了。」 那朝臣一听连忙道:「那便多谢高大人了。」 高怀也不在意,微微摆手,便转过身子,往身后紧闭着的门走去,接着抬手在上面敲了两下。 门内没有任何动静。 高怀等了半刻,便轻轻抬手,将门推开,进去后,就又把门关上了。 那被留在门外的朝臣,便安静站着等着。 这边高怀原本只是做做样子,因为若是总是以一个理由将来求见的人拦下也不合适,故而他才提出来,说进来通传一下。 他知道房间内是没人的,不过想着在里面待上一会儿,接着出去后就可以同外面的那位朝臣说陛下此时仍旧是不见人。 他都已经把这之后的一切都想好了,但没想到的是,这一进房间,就被眼前的情况震住了。 原本空无一人的房间内,不知何时竟多了两个人。 而且还恰好就是之前说要出去两三日的陛下同叶贵嫔。 此时他二人一个坐在房间中央的宴几旁,一个在里面的一些的月洞架子床上坐着。 两人看上去都有些风尘僕僕的感觉,衣服也是轻便的装束,一看就是先前出去时特意换的。 且衣服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污渍,显然是出去这段时间染上的。 只是这都不是让高怀震惊的地方,他惊讶的是,先前陛下明明说了要两三日才会回来,可眼下才过去了一日,他这边正在同朝臣周旋时,对方就不声不响地回来了,且还是这样一大早。 幸而他想先前将后院的金吾卫支走后没再叫人在那里守着,否则这样快就回来了,只怕要被发现。 其实高怀也是不知道。 即便他没有支走后院的金吾卫,叶弦歌也有办法带着傅玉宸神鬼不觉地熘回来。 只是稍微麻烦一点而已。 坐在宴几旁的傅玉宸,见高怀从房门外进来,还以为对方有什么事,谁知进来后见着他整个人就愣住,接着也不说话,只是这样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傅玉宸便开口道,「不过一日你便不认得朕了?」 高怀这才勐然回过神,接着连忙俯身下拜。 「陛下恕罪!」他忙说着,「臣并非有意,只是未料到陛下这样快就回来了。」说着又转了身子,对着坐在架子床上的叶弦歌道,「贵嫔娘娘恕罪!」 叶弦歌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大反应,见状不禁一懵,接着看了傅玉宸一眼。 傅玉宸倒显得比较正常。 「起来。」他道。 高怀这才谢恩,接着站起身来,只是上半身还微微躬着。 「昨日出去一日,贵嫔逛的累了便回来了。」傅玉宸道,「因着不想让旁人知晓,故而朕才自己回来了。原想着过会便叫你进来的,没想到你倒自己先来了。」说着看对方,「你且说说,这时候进来是何事?」 第100页 高怀应了声,这才赶紧将方才朝臣求见的事情说了出来。 「臣昨日便拦了秦大人一回,谁知他今日又来求见,臣想着不好总以一个理由,这才打算先进来了,过会子再去同秦大人说陛下仍是不见。」 谁知就撞上了刚好回来的陛下和叶贵嫔。 傅玉宸闻言指尖在身旁的宴几上轻敲着,接着开口。 「他可有说是有何要事?」 高怀摇头:「这臣便不知晓了,秦大人也未曾同臣提过,只一直说要求见陛下。」 「……罢了。」半晌后,傅玉宸道,「既如此,你便去同他说,叫他去一旁的房间内等着,朕过会便去。」 原本朝臣求见,不应当是天子去见的,只是眼下在客栈中,现在这个房间里又有叶弦歌在,总不能让朝臣进来了,叶弦歌在一旁看着。 至于让叶弦歌出去? 这种选项一开始就不在傅玉宸的备选里面。 他现在是宁愿自己麻烦一些,也不想让叶弦歌麻烦。 高怀听了后正要应声出去,便听得陛下又道:「出去了叫人备水,再拿了干净的衣物送来。」 「诺。」高怀应了后又等了半刻,确定对方不再有别的交代后,方躬着身子退出了房间。 「高大人。」那朝臣在外等着,见高怀出来,便连忙上前来问道,「如何了?陛下怎么说?」 高怀看了对方一眼,将自己有异的神情敛去,接着唇边拉起一抹笑容。 「秦大人好运气,陛下同意见你了。」 那朝臣听后也十分高兴,正待要开口,便见对方道:「只是陛下眼下暂时不得空,还请秦大人到一旁的房间中稍后,待陛下处理完手中的政务后,便会过来了。」 「陛下亲自来?」那朝臣听后一愣,「不是我去陛下的房间内求见吗?」 高怀冷笑一声。 「秦大人真是会开玩笑,想是忘了那里面还有谁了,是你说进就进去的?」 朝臣这才回过神来,想到里面还有一位娘娘在,一下子面色就变了,看着高怀连忙道:「高大人别往心里去,我不过一时昏头了,竟忘了这事。」 他解释着。 高怀也没怎么在意,只是一摆手,接着道:「秦大人还是先去那边候着吧,过会子陛下就来了。」 说着引着对方往一旁的房间走去。 这边房间内。 见高怀退出去后,叶弦歌才从架子床上起身,接着走到宴几旁坐下,看着傅玉宸道:「你现在要沐浴?」 问完后就觉得自己问的有点傻。 对方这才从外面回来,等会又要见朝臣,自然是要沐浴更衣的。 谁知她话一说完,傅玉宸便道:「这水是叫人替你备的,过会儿干净的衣物送来了,你记得换了。」 即便是已经回来了,他好像也没有改口的打算。 叶弦歌一怔。 「那你呢,你不沐浴更衣?」 傅玉宸唇边带上一抹温和的笑意。 「我换身衣服就是了,将外面这件换掉,先你去看看那朝臣有什么要奏禀的,待事情处理完了再沐浴也不迟。」 叶弦歌还以为他是赶时间,因而便说:「应该也不差这一点时间吧,沐浴也不会耽误多久。」 这话说完后,她就没听到对方再开口,周遭的空气变得有些凝滞。 叶弦歌也有些懵。 但是她想了想,发现自己刚才说的话又没有什么不对。 半晌后,傅玉宸才抬起手,放在唇边清咳了声,接着缓缓道:「我出去这段时间,你刚好可以沐浴更衣。」 他就这说了这么一句,也没再往下说。 耳尖上却隐隐有薄红浮现。 叶弦歌听了这话,眼神一滞,接着细想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嘶—— 她真是个笨蛋,对方这是故意的,为得就是不让她觉得不好意思,偏她自己还搞不清楚情况,一再询问。 于是理解过来的叶弦歌也没再继续往下说,只是笑了笑。 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 这时,紧闭的房门有了动静。 「进。」傅玉宸说了句。 接着房门被推开,几个提着热水的内侍走了进来。 将行礼的他们叫起来后,傅玉宸直接让他们将热水倒进了房间屏风后的浴桶里。 后面跟着的是落冬,手中拿着干净的衣物。 「你伺候你家娘娘沐浴更衣。」傅玉宸在对落冬说了这句后,便站起身来,对着一旁拿着他的衣物的内侍道,「同朕去另一个房间。」 他们所在的这间房正在最中间,旁边都还有空余的房间,不过因为这里住的是天子,故而两边都没有住人。 而眼下左边的那个房间里面是等着的朝臣,右边的那间仍旧是空着的,傅玉宸这么说自然是去右边那间了。 先前提了热水进来的内侍早已出去了,眼下只有两三个捧着天子衣物的内侍。 在听得陛下这话后,也是一愣,回过神来后赶紧应了声。 傅玉宸在离开前还看了叶弦歌一眼。 「你且先休息,过会朕处理完了便回来。」 说着也不等叶弦歌回復,就径直出了房间。 那身后的内侍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顺便还把门给带上了。 待房间内是剩下了叶弦歌同落冬时,落冬才放下手中的衣物,接着走到叶弦歌身边。 第101页 「娘娘。」 算起来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叶弦歌了。 从半月前陛下车驾从围场出发,一直到现在,这还是她这些日子里第一次见着叶弦歌。 离开的时间长了,她自然是担心叶弦歌的,尤其是只能从旁人口中听到自家娘娘的消息。 眼下看见对方尚好,才放下心来。 这时,她注意到了叶弦歌身上的衣物,不禁有些奇怪。 「娘娘,您这是……」 「?」叶弦歌闻言看了看自己,接着道,「不当心便弄脏了。」 说着也从宴几旁起身,往屏风后的浴桶走去。 「先沐浴更衣罢。」 落冬见状便也没多想,便跟了过去。 . 另一边,那朝臣同傅玉宸奏完事后便告退离开了。 原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不过是那朝臣说自己有了解决临宜县怪症的方法,故而才求见。 他们都是知道陛下对临宜县的事情有多上心的,于是才会一再求见,只是他不知道在这两日内,傅玉宸同叶弦歌已经找到了怪症的来源。 而他所说的方法,不过是一般治疗疫症的法子罢了。 因而傅玉宸听后同他说了几句,便能将人打发走了。 待他离开后,傅玉宸也没急着走,只是将外面的高怀唤了进来。 「陛下。」高怀躬身行礼。 傅玉宸便直接问他:「眼下塌方的那段路清理的如何了?」 「回陛下,先前说是要七八日,但金吾卫去帮忙后,比先前的进度要快了不少,听得来回话的人说,如今只要约莫四日的样子应该就能处理完成了。」 金吾卫毕竟训练有素,比之当地自己的守卫自然要强上不少。 傅玉宸略一点头。 「尽量快些,好了便叫人来回朕。」 于是四日后,先前那条被堵住了的路已经完全清理完毕,傅玉宸便也下旨继续前进。 因为先前他们就已经只有两三日的路程就能到临宜县了,故而这回再次出发也是一样的。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回的叶弦歌不再是偷偷熘进去的了,而是光明正大的跟着天子车驾进去的。 因此她自然也不用之前一样偷偷摸摸。 而因为天子车驾驾临,临宜县的县令同先前派来的那些太医署的人都来城门外迎接。 又因着眼下正是怪症蔓延肆虐的时候,所以城中百姓都不敢轻易出门,这倒让守卫省事了,不用可以清场让行人迴避了。 这回还是一样的,叶弦歌仍旧是坐在天子的车驾上进的临宜县。 进了城中后,叶弦歌便同傅玉宸一起,在早早就收拾出来的住处住下了。 傅玉宸这边因着尚有事,叶弦歌便一人留在了院中,他自己则带着朝臣同临宜县令还有先前的那些太医署的人谈眼下怪症的事。 当他沐浴修整好后,这些人早已便在另一处议事厅中候着了。 见陛下进来了,全都俯身下拜,口称「陛下大安」。 傅玉宸越过这些人,身后跟着高怀。 待走到上方的绿檀雕祥云嵌云英石背板的罗汉床上坐下后,他在略一点头,说了个「可」字。 下方跪了一地的人便全都起身。 接着都微微躬着身子,等着陛下开口示下。 傅玉宸指尖在罗汉床上的炕几上轻轻敲着,半晌后方开口。 「眼下可有查到怪症的原因了?」 右边领头站着的正是太医署这回派来的医监,听了陛下这样问后,便忙向前一步,拱手道:「回陛下,臣等查了这些日子,稍稍有了些眉目。」 「哦?」傅玉宸闻言便道,「你且说。」 那医监便说了一番,同先前叶弦歌誊抄的手稿上的内容一致,他们还是认为是先前死在了清元溪上游的那些动物尸体造成的。 傅玉宸听完后便道:「既是如此,为何你们替这临宜县的染病之人治了这些日子,都没有治好?反倒是好不容易遏制住后又蔓延了开来?」 「这……」那医监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復。 这才是他们最不解的地方。 照理来说,已经遏制住的怪症不应该再次復甦,可后面就是重新又捲土重来了,并且时至今日,他们都查不到原因。 「既找不到怪症为何又蔓延开来的原因,想来也不一定就是那些尸体。」傅玉宸道,「方才听你的意思,这些动物的尸体后来都处理了,既然已经处理了,那又怎么能说是因为这个而造成了怪症復甦?」 他一番话把在场的众人说的一懵。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陛下是真的正人君子(屁啦) 第44章 议事 因为怪症发生的突然, 且蔓延的极快,故而当在清元溪上游发现了那些动物尸体后,太医署的人便都下意识以为这次的怪症是因为这个而引起的。 但是陛下的方才的一番话却叫他们都回过味来。 那些动物的尸体, 他们在最初发现时, 就已经叫人全部清理走了。 若是如他们所想,是这个原因, 那怪症也没理由再重新復甦蔓延开来了。 只是当局者迷。 他们在临宜县待了这么两个月,心里因为急着找出原因,所以也没有多想, 当看见那些动物尸体时,就都告诉自己应该就是这个导致的了。 第102页 若非之后怪症再次復甦, 他们早就叫人发了急报去围场给陛下了。 而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又要医治逐渐变多的染病的人, 又要再分出精力来确定究竟是不是因为那些尸体而导致的怪症。 故而便没有再过多的去想还会有其他的可能性。 知道现在听到陛下的话。 「陛下。」先前那站出来回话的医监再次道,「臣等愚钝,还望陛下明示。」 陛下既会这样说,应当心里是大约有了些影子的,与其等到陛下生了怒再说出来, 倒不如他们先问。 果然,傅玉宸闻言,身子稍稍前倾一点, 接着徐徐道:「当时清理那些动物尸体时, 可有好好将清元溪都搜了一遍?……这怪症会蔓延的这样快, 自然是有原因的。朕在来的路上便了解了,整个临宜县唯有一条清元溪,就连城中的井水都是从清元溪引了来的。城中百姓起居饮食都依靠这条溪水,若是这水出了问题, 自然受影响的人就会越来越多。」他看着那医监道,「你们先前的想法是没错的,这溪水确实有问题,不过不一定是那些尸体导致。」 那医监听后先是一怔,接着略带了些迟疑地开口:「陛下的意思……」 傅玉宸笑了一声,不带什么情绪。 「叫人去清元溪,将整条溪水好好搜一遍,连着岸边水底都不得遗漏,若搜到什么可疑之物,即刻来回话。」 这一句,叫议事厅内的人都恍然。 先前他们也在清元溪搜过,只是从未想过下水去翻找。 傅玉宸说完后,也不在意下面的人什么反应,只是唤了声临宜县令。 「臣在。」那临宜县令听得陛下叫他,连忙站了出来,接着俯身行礼。 他心中却是一直悬着的。 临宜县原本就是个小地方,每年到头,他都只有上摺子例行问安抑或是奏报祥瑞的资格。且上任县令这么些年来,他从未入京面过圣。先前陛下派了太医署的人来他都觉着惶恐,更别说这回是天子车驾亲自降临,他虽面上看着没什么异样,但心中却一直都提着。 只因陛下登基这么几年来,还从未有地方出现过临宜县这样的事。 这头一个出现便是他这里,还引得圣驾亲临,怎么能叫他不提心弔胆。 尤其是当听得陛下叫了他后,他就更为紧张,忙站出来下拜稽首,口称「陛下大安」。 好在傅玉宸并非要降罪,只是看着他,半晌后方开口问道:「朕听得说,那些被染了病尚在医治的人眼下都在单独辟出来的院子中?」 「回陛下。」那临宜县令也不敢抬头,而是保持着稽首的姿势,「臣照着太医署的建议,将那些染了病且有了症状的人都聚在了一处院落中,正是城西的一处院落。」 「所有染了病的都在里面了?」傅玉宸又问道。 那临宜县令便道:「除了这两日染病的,旁的都在了,而先前染疾而亡的也照着太医署的意思,都烧了。」他说完后,似乎自己觉得不妥,便又赶紧补充,「因着这两日染病的人越来越多,城中守卫人手又不够……」 「朕先前不是派了一队金吾卫同太医署的人一併前来?」 「是,金吾卫都到了,只是近来怪症愈发蔓延开来,所以、所以就……」 傅玉宸冷笑一声。 「虽说临宜县小,但这怪症爆发了这样久,朕也派了人来协助,可如今怪症没有遏制住便罢了,反而变本加厉。太医署的人是刚来两月,不清楚情况,你身为临宜县令,日日都在城中,可一点作用都没有,是不是也该反思一下自己。」 他的声音沉沉,没什么特殊的情绪,但听上去却愈发让临宜县令心惊。 「陛下恕罪!」他连忙开口,却又不知要怎么说,只得念着恕罪二字。 毕竟陛下说的并没有错。 他确实没有尽到身为一个县令的职责。 只因这临宜县地方小,这么些年也没出过什么大事,因此怪症开始出现的时候他也就没怎么上心,等到严重了,才知道问题大了,这才急忙叫了人送了急报去锦都。 原以为太医署的人来了就好了。 谁知还是没能解决问题,甚至越来越严重。 傅玉宸眼下也没工夫计较这些,只是在对方的请罪声中,再次开口。 「这帐先记着,朕如今再给你一队金吾卫,这两日,将城中染了病的人全都召集了,都送至城西那处院落,朕亲自去瞧瞧。」 他这话一说完,下方的人皆是一惊,就连身后站着的高怀也是一愣。 「陛下,万万不可!」回过神来后,下方的医监忙道,「这怪症传染性极强,稍不留意便会染上了,陛下您三思!」 旁人也是跟着劝。 而高怀正要开口时,却注意到陛下的面色微沉,显然是有些生怒了。 因而一时间也暂时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傅玉宸看着下方劝着他不要去的人,眼神越来越暗。 他的指尖在身边的炕几上轻点着,速度一下快过一下,显然越来越不耐烦。 最终,他手往前移,修长的指尖触碰到放在炕几上的山水青花盖碗。 「啪——!」 接着只听清脆的声音响起,原本有些嘈杂的议事厅内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连忙往地上看去。 第103页 之前先前备好的盖碗眼下已四分五裂,青花的碎片溅的四处都是,青砖的地面被茶水浸湿,成了深褐色,原本泡了有一段时间,已经完全舒展开来的茶叶全都黏在了地面上。 虽然只是一个盖碗碎了,但众人的心都一下子悬起。 这茶原就是替陛下准备的,当时上茶的人还特意往里放了些,就是怕不小心跌下来碎了。 眼下这盖碗既然成了这样,显然是陛下故意为之。 思及此,他们连忙低下头,无一人敢再开口劝说,而原本就稽首下拜的临宜县令此刻头又往下压了压,恨不得能进到地面中去。 一时间,议事厅的氛围十分凝滞。 见众人都不再说话后,傅玉宸才缓缓开口。 「朕当初说要来临宜县,便有人劝朕,说临宜县眼下危险,叫朕不要来。如今朕来了,说要去看看染病了的人,你们又劝朕,让朕莫要去。」他的眼神在下方的人身上一一扫过,「朕如今便直说了,朕这回来,就是抱着定要将临宜县的疫症解决的心来的,若不然,朕何必走这一遭?……你们倒是会劝朕,说危险,不要去。因为死的不是你们!」 他说着站起身,走到下方来。 「怪症蔓延,每日染病的人越来越多,因此丧命的人也越来越多。」他走到临宜县令跟前,步子在他贴在手背上的头前方停住,「适才你说,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人手不够了,那朕问你,你日日看着这样的事情,看着这临宜县中的百姓染病乃至死亡,你心中什么感受?」 「臣、臣……」那临宜县令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半晌便也没说出一句来。 傅玉宸便又看向一旁的太医署的人。 「朕派了你们来,是指着你们替朕分忧的,未料到分忧没分成,最后却成了这样。这临宜县的人,每日都要死这么多,每日也有十数人染疾,你们心中又是什么感受?」 太医署的人也不敢轻易开口。 傅玉宸便再次道:「朕甚至都不用问,就知道,你身为临宜县的县令,这疫症的事情出来后,想来是从未去看过那些染病的人。而你们……」他眼神落在太医署的医监及其身后的人身上,「只怕这些人在你们看来不过是一个个用来试药的工具罢了。治得好当然是最好,便是治不好,也不过死了个人,横竖你们在太医署的时候,这些事情也见的多了。」 「你们不在意临宜县百姓的性命,可朕在意。」 「一个个都怕死,怕染上病,那明日你们便都在这待着,朕一人去。」 傅玉宸心中其实是清楚的。 这些人为官的时间长了,便都不将百姓的性命放在心上了。 临宜县令虽不是什么大官,却总领整个临宜县所有的事情,想来在这里也是说一不二,无人违逆的。 而太医署这些人更不必说,在他们心中人命就只是数字,且许多人都是为了生活抑或是为了那点月俸在混日子,对他们来说,死人是再平常不过的。 再加上当初他在去围场的路上,问那些跟着的朝臣如何解决临宜县的事,那些人口中说了大堆,实际上全是推脱之词,根本就没有认真去想。 所谓尸位素餐,便是这样了。 话说完后,这些人也还是不敢则声,只是都跪了下来,连请罪都说不出口。 傅玉宸倒也没心情再同他们在这里多说。 「高怀。」他唤了声。 原本站在上方的高怀见状忙下来,接着走到他身边微微躬身:「陛下。」 「朕先前说的事你可都记下了?」 「回陛下,都记下来了。」 傅玉宸便道:「你去跟着,全都一一落实了,朕今夜要知道搜寻清元溪的结果。……还有,那些染了病的人,也叫金吾卫都带了去城西的院子中,若是人多了,地方不够,便再想办法。」 高怀便赶紧恭敬应诺。 傅玉宸这才在议事厅中的这些人身上巡视了一圈,接着道:「朕如今没有多余的心思来同你们算这些事,不代表你们都能套逃得过。临宜县这事,总归是有人要担责任的。」 说着,眼神落在了临宜县令身上,叫他不由地浑身一颤。 最终,傅玉宸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身来径直离开了议事厅。 他离开后,原本凝滞的氛围才稍稍松了一些,而那些悬着心的人也都放下心来。 「高大人。」先前那医监见高怀没走,便凑到他跟前来,「陛下今日是怎么了,怎的生了这样大的怒?」 一旁便也有人附和:「是啊,陛下还说要去见那些染了病的人,可这怪症原本就极易传染,若是陛下不当心也染了,那该如何是好!」 「高大人您看,是不是帮着劝劝陛下?」 「劝?」听得有人这样说,高怀嗤笑一声,接着慢慢道,「诸位大人也见着了,陛下适才是怎么说的,你们当我没劝过?只是圣意难违,陛下做了决定的事,是我等能随意置喙的?……我倒是要劝劝各位大人,莫要再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了,这临宜县每日都有人染病,抑或是身亡,陛下此刻不计较便罢了,若是之后能好好将这事解决了,兴许陛下高兴,便不计较了。若不然……」他声音一顿,接着看向已经从地上起身的临宜县令,方才续道,「若不是便如陛下所言,这临宜县的事情,总归是还要有个人来担责任了,至于是谁,那就要看陛下的意思了。」 第104页 这话说完,众人都住了口,那临宜县令更是一言不敢说。 高怀这才也往外走去。 「还是先去清元溪瞧瞧才是正理,否则到了晚上,又拿什么向陛下交差?」 众人一听,都觉得在理,因而连忙跟了上去,想着一起去清元溪看看情况。 而那临宜县令却不敢跟着去,出了议事厅的门,便匆匆往另一边走去,想着赶紧安排了守卫去把那些染了病的人都带到城西的院子中去。 另一边,傅玉宸出了议事厅,便往先前已经收拾好的房间走去。 他身边也没带人,高怀被他留下去盯着后续了,身后不过跟了几个内侍,也不是品阶高的。 他一路走回来,面色都不太好,步子也显得有些急躁。 身后跟着的人虽则方才没在议事厅里,但都听得到里面发生了什么,自然知晓陛下生了怒,因此一路回来都担心陛下又会再次发怒。 只是未料到的是,虽然陛下瞧上去很生气,但快到房间之前,步子却慢了下来,接着更是在门外站了半刻。 「你们且退下。」他这时的声音没有先前那样带着怒意了,而是显得平静了许多,「在院门外去候着,这里不用人了。」 那几个内侍一听,忙躬身应诺,接着便往前面走去。 然后站在院门外排开,不再则声。 这边傅玉宸在房门外又站了一会儿,确定自己的面色恢復后,方推开门进去。 「叶叶。」他唤了一声。 结果才发现里面并没有人。 最中间的宴几上铺着玻璃纱绣紫薇花的桌旗,桌旗上放着釉下彩牡丹提梁壶,一旁是一对儿四个的同料茶杯。 此时这杯子整齐摆放着,并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显然先前进来的人没有拿起过这个杯子。 而中堂两边,各是休息同会客之地。 左边是鹤绫并琉璃石隔断的寝室,右边则是放了楠木嵌紫英石背板镂空桃花心罗汉床。 因着天气尚热,这房间中自然也放了大块的冰块降温。那大瓮中此时因着时间久了,有些冰都化开了,成了一潭水,其余的冰便附在上方。 傅玉宸在房间内转了一圈,连寝室也看了一遍,仍旧是没见着叶弦歌的踪迹。 不过他倒也并不着急。 因为先前叶弦歌同他说过会去哪里,因而他眼下只是在宴几旁坐下,也不动桌上的茶,想着等对方先回来再说。 说来也巧,他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得寝室内有动静,因而便起身往那里走去。 刚掀开鹤绫的隔断,就看见身着便衣,正从窗外翻进来的叶弦歌。 然后对方也看见了他。 叶弦歌:…… 傅玉宸:? 有点尴尬。 叶弦歌手下动作停了一停,最终决定还是先进来再说。 她于是手下一撑,直接跳了进来。 「当心!」傅玉宸见了正要去扶着她,却晚了一步,对方已经进来了。 而进了房间后,叶弦歌才伸手,将打开的窗子关上,然后在月洞架子床上坐了下来。 「你放好了?」傅玉宸见她并没有出寝室的打算,自己便也走到妆奁台前的椅子上坐下。 叶弦歌便点头。 「幸而我动作快了一步,回来时便见着高怀带了人正出城往清元溪的上游赶去。」 然后到了院中,又发现院门处有内侍候着,她这一身衣服都是特意换的,若是被瞧见了不好回答,所以才选择了翻窗子进来,谁知道就这么巧,被傅玉宸看见。 「你将那东西放在了何处?」傅玉宸问道,「还是先前水底那地方吗?」 「那不至于。」叶弦歌道,「放在那里若是搜的人不仔细,没瞧见怎么办?毕竟在水底去了。因此我特意挑了靠岸的一处水源,同样用了石头压住,只是露出了大部分绢袋,这样去的人一眼就能瞧见。」 在来临宜县的路上,叶弦歌就想好了办法。 她想着,自己肯定是不能说的,但是傅玉宸可以,所以她就打算借傅玉宸的口,点出清元溪上游的东西,好叫人再去重新搜寻。 然后她自己再趁着人不注意吗,将先前那绢袋再放回清元溪。 这样去搜的人就一定能找到。 而之所以先前决定将这东西拿走,不过是因为她担心没拿走,还放在原处,到时候又被有心人再次利用就不好了,因此才决定先拿走。 而眼下为了让太医署的人意识到怪症的真正原因,她自然只能把那个东西再放回去。 横竖现在清元溪的水也不会有人再去喝了,她放下的时间到被搜到,也没多久,这期间产生的那点毒素,随着水流的沖刷也就慢慢消失了。 傅玉宸听得她这么说便点点头。 「这便好,届时他们若是搜到了,就会送到我这里来,到了那时再彻底将那有毒的物件毁了便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叶弦歌道,「只是至今不知晓究竟是何人将那东西放在了清元溪里,这临宜县这么多人,这样的做法无疑是要置整个城中的人于死地。」 傅玉宸轻捻指尖。 「这事到时我会让金吾卫去查,总会查出来的,届时那人定要严惩。」 叶弦歌嘆了口气。 「究竟是什么仇怨,要将所有人都害死。」 第105页 当时她发现这怪症有可能是人为时就觉得奇怪了。 那绢袋显然是被人特意压在了水底的,如果不叶弦歌当时开启了「神思」状态,只怕都发现不了这水底的东西。 而那死在了水边的动物应当也是放绢袋的人故意弄死了丢在那里的。 这怪症一般人都看不出来是中毒,如果不是叶弦歌自带游戏,能发现那瀰漫在溪水上方的毒气,她也不会知道,那些人是中毒而非染病。 但是下毒的人显然是知道的,所以才会把那些动物的尸体丢在那里。 为的就是误导别人,让来看的人以为是这些东西导致了怪症的出现。 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例子。 这个时候又没有监控,怪症一旦染上了又很容易传染,届时等整个临宜县的人都染病而亡后,便也没人会发现这水底的端倪了。 那下毒的那个人目的也就达到了。 只是这一做法,真的挺狠的。 叶弦歌始终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要这么做。 傅玉宸见她这样,便道:「只要有了证据,金吾卫那边一定会查到是谁做的。眼下最主要的是先将染了病的人治好,你先前说有法子,究竟是什么法子?」 傅玉宸已经对太医署的人不抱什么希望了。 而先前离开围场时下旨让尚药局的人也来,不过是想着尚药局的人经验丰富一些,应当能想到方法应对,可眼下看来,只怕是暂时等不到尚药局的人来了。 而叶弦歌又跟他说有法子能够医治那些中了毒的人,他想着对方这样的本事,应当是说真的。 毕竟先前对方自己也喝了清元溪的水,却没有任何事情。 听得傅玉宸问她,叶弦歌便道:「只要将那些染病的人都带到一起,我就有法子。」说着忽然想起来,便赶紧道,「明日你把太医署的人都叫了来吧,我去同他们说。」 傅玉宸闻言一怔,却也没多问,只是点头应下。 第45章 五芝锭 两人正说着, 叶弦歌突然停了下来。 她身子稍稍微往前倾,靠近傅玉宸,双眸认真地盯着对方。 「……怎么了?」被她突然这样认真地看着, 傅玉宸霎时一怔, 心中生出些紧张来。 叶弦歌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仔细看了半刻, 接着才开口。 「你好像不太高兴。」她道,「你刚才生气了?」 傅玉宸没想到自己回来之前特意遮掩了一下,结果还是被对方看出来了。 「不过小事罢了。」他道, 接着把先前在议事厅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叶弦歌听后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不高兴了。」 傅玉宸便问道:「我的表情很明显吗?」 「也不是。」叶弦歌道, 「只是自刚才来了后就感觉你的兴致似乎不高。」 叶弦歌也不是那种很喜欢观察别人情绪的人,只是最近和傅玉宸待的时间长了, 下意识会多注意一些。 因想着对方心情不好,她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傅玉宸本身除了临宜县的事,也还有别的政务要处理,故而叶弦歌也没有打扰他,而是自己跑到一旁去研究到时怎么完成任务了。 过了这么些天, 她任务面板上的倒计时只剩下八天不到了。 另一边,因为陛下生怒,所以谁都不敢再轻易马虎, 这边派去清元溪的人也就仔仔细细地在整条溪水开始认真地搜寻。 他们最初也没想过从上游开始找, 而是一路搜了过来。 后来到了清元溪上游后, 才发现了那个被叶弦歌特意放在岸边浅水处的绢袋。 拿出来后一时也认不出来是什么。 那之后一行人又在清元溪这边找了许久,再没发现别的可疑之物后,才将这绢袋带了回去。 接着便开始查这里面跟墨锭差不多的东西究竟是何物。 这一查就不得了了。 将太医署的人都惊住了。 原来这东西名叫五芝锭,歷来不多见, 且一般人也不会轻易去碰。 皆因这五芝锭本身无毒,可一旦与水相容,便会让水产生剧毒,而这毒却又很难叫人辨认的出来是中了毒。 而要制成这五芝锭,所需的材料非常复杂且麻烦,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这东西只会害人,没有一点儿药用价值,故而无论是民间的大夫,还是太医署的医监们,就连尚药局那边都不会特意去做这东西,也极少提到。 因为没人制作,这五芝锭也就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中,时至今日,若非翻阅古籍,只怕太医署的人都查不出这究竟是何物。 正因如此,太医署的人来了这两个月,才一直没发现临宜县染了病的人其实是中了毒。 再加上以前并没有中了这毒的人的情况记载,导致了现在太医署的人才知道,原来传染性极强也是这毒的特性之一。 意识到这些,太医署的人顿时不知说什么好。 他们自诩医术高明,同民间的那些郎中大夫不同,可这回来了才知晓,二者之间其实并无什么区别,他们都是瞧不出来这临宜县怪症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若非陛下提了一句,他们只怕还一直死磕在先前那些动物的尸体上了。 可眼下就算知道了怪症的原因是什么,他们却还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第106页 这五芝锭太医署的人都是第一回 见着,就连中毒之后的症状也是这回才知道的。 而先前他们即便是不知道这是中毒,但也是用尽了法子去医治那些中了毒的人,只是见效慢不说,多数人还没有治好。 他们先前说的遏制住怪症蔓延,不过是那些日子没有新的被传染的人罢了。 事实上,他们还没有想出法子来彻底除去这毒素。 甚至之前他们都不知道这些人是中了毒。 因此去同陛下回话时,众人都提心弔胆的。 毕竟白日陛下才发了怒,他们眼下虽然查到了怪症的来源,但一时间想不到办法医治那些中毒的人,若是陛下又因为这事再次发怒又该如何? 只是心中害怕归害怕,该回话还是要去回。 因而当夜幕落下后,太医署这边便派了个医工同高怀一併去陛下跟前回话。 那医工心中也十分担心,他虽未见过今日陛下生怒的模样,但到底明白几分。 若是好事也不会叫他去回话,他上面那些医监同医正早就自己去了,去陛下跟前露脸的事,能轮到他自然是是要他去背锅的。 只是明知道是这样的情况,他也不得不去。 于是一路上他都十分慌张,手中的托盘上捧着那五芝锭,跟在高怀身后。 跟着对方走了好半晌后,才终于到了陛下下榻之处。 入了院子后,高怀径直往那最中间灯火通明的房间走去,刚到门口,正要敲门时,就听得身后的人轻轻唤了他一声。 「高大人。」 高怀的手便一顿,接着转过身来看着对方。 此时的天色早已沉了下来,四处是一片黑暗,唯有这院落中,因有金吾卫守着,便点了灯,再加上房间内烛火,倒也能让高怀看得清这医工。 之间对方的面上带着紧张,甚至额间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十分害怕。 因为就在房间外,高怀也不敢说话太大声。 嗤笑一声后,便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太医署的那些人既然叫了你来,那便是你的命,你自己认命吧。」 那医工听后差点哭出来。 「大人,这也不是小的的过错啊!」?依?华?独?家?整? 理? 「自然不是你的过错,只是他们自己害怕,故而才将你推了出来。白日陛下生怒的事你应当也听说了?」 那医工便忙点头。 要不是听说了,他也不会这样害怕。 他自己本身都是才通过测试入了太医署的,正在学东西,这回便被一起派来了临宜县。来之前医监他们都还在说,应当不是什么很棘手的病症,故而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谁知到了之后才知道,不止是棘手,简直是无解。 他又从未面过圣,这第一回 要面圣了就是这样的情况,自然害怕极了。 高怀借着烛光,看见眼前的人手都在微颤,便也生出了些不忍之心。 「你也不必太担忧。」他开口宽慰对方,「陛下也不是那等不辩是非之人,不会无故迁怒你一个无辜的人。况且……」他说着一顿,接着转头看看了,发现右边那间屋子的灯是熄着的,显然暂时还没有人在里面,于是便转回来看着这个医工道,「如今陛下应当同贵嫔娘娘在一起,你现在进去,倒也好。」 那医工不明白高怀的意思,便问道:「这同贵嫔娘娘又有什么关系?」 高怀笑了一声,便道:「有什么关系你就不必知晓了,你只要知道,贵嫔娘娘在,你今天应当是不会有什么事了。」 说着便也不再理会对方,而是径直抬手敲了敲房门。 「陛下。」 里面半刻后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进来。」 高怀应了一声后,便轻轻将房门推开,接着领着那医工走进了房间里。 中堂的宴几是空着的,显然人并不在这边。 高怀稍稍一转头,便看见了右边罗汉床上坐着的陛下和叶贵嫔,因而便连忙上前见礼。 「陛下大安,贵嫔娘娘安。」 那身后跟着的医工也不敢开口,而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傅玉宸原本正同叶弦歌说着话,见他二人到来,先说了「可」字,让人起来后,方问道:「有结果了?」 高怀忙应了声。 「臣同太医署的大人们还有守卫在清元溪搜寻了一个下午,最后在上游找到了这样东西。」 说着微微侧过身子,将身后的医工露了出来。 那医工也很乖觉,虽然心中紧张,但动作却麻利,见状连忙上前两步,将手中的托盘举高,越过头顶。 看着那托盘中熟悉的东西,傅玉宸只当不认识。 「这是何物?」 高怀便将太医署研究的结果说了一遍,接着便听得陛下的指尖在炕几上轻敲着。 「意思就是,这怪症并非是疾病,而是中了毒?」 「回陛下,正是。」高怀道,「太医署那边查了许久才查出这是何物,故而……」他说着顿了顿,接着方续道,「故而一时之间,也没有应对之法。」 「太医署的人来临宜县已经两月有余,便是先前不知道这怪症是中毒引起的,治了这两个月,还是一点办法没有?」 傅玉宸说着冷笑了一声,接着看着高怀身后举着托盘的人问道。 第107页 「你是何人,朕白日怎的未曾见过?」 今天白天在议事厅议事的,除了临宜县令,便是太医署那些医监医正了,而眼前这人,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医工先前见陛下一直在询问高怀,还以为自己躲过一劫,未料到最后还是问到了他,于是连忙又跪了下来,手却不敢轻易放下。 「回陛下,小的太医署医工。」 他也不敢说太多,只是说了自己的身份后便没再轻易开口。 倒是傅玉宸,听了他的话后,双眉一皱,眼色沉了下去。 「医工……若是朕没记错,这医工是没有品级的?」 一旁的高怀躬身回道:「陛下说的没错,这医监从八品,医正从九品,再往下的医工便没有品级了。」 「这太医署的人倒是会往回缩。」傅玉宸道,「自己没有法子解决这毒便罢了,连来朕跟前回话的胆子都没有,倒叫了个医工来。」 傅玉宸只一眼便看出来了,太医署那些人是想让这医工做替死鬼。 白日他动了怒,那些人只怕心中都慌张着,眼下又没有办法解决这毒,自然不敢来。 「真是好算计!」傅玉宸说着,便想起白日的情景,面色更为阴沉。 高怀同那医工见陛下不悦,都不敢轻易开口。 倒是坐在另一边的叶弦歌。 原本想着是傅玉宸同旁人说话,她一时间也没打算开口,只是眼下见这情况,她便也没打算继续等下去。 任务比较重要! 不能耽误她完成任务。 于是她便笑了声,接着身子稍稍往前,看着那医工手中的托盘。 「这东西,有点眼熟呢。」 她这一句话让傅玉宸回过神来。 先前两人就说好了,等太医署的那边来人回话时,要怎么做。 眼下听得这话,傅玉宸便将先前的事情抛开,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你知道这东西?」 叶弦歌便站起身,走到另一边,接着仔细看了看这五芝锭,方道:「先前没细瞧,眼下这么一看,应当是没错了。」 高怀听了她的话后,有些愕然, 「贵嫔娘娘见过这五芝锭?太医署那边查了许多古籍才查出来的。」 叶弦歌笑了笑。 「见过是见过的,只是那时还不知晓这是什么何物。」她说着转过头,看向傅玉宸,「臣妾幼时贪玩,时常跑出去,那时臣妾家的隔壁住着一个怪人。那人常年都窝在家中,极少出来,院中种着许多奇怪的花草,现在想来臣妾也还是叫不出名字。而那怪人也总是做一些东西。臣妾的父母那时便同臣妾说,莫要轻易靠近那人的家中,只是臣妾都不听。」 「有一回,臣妾追着一个蝴蝶,便不小心追到了那人的院外,结果在院外的草丛中,捡到了一样东西。那时觉着好玩,也没多想,直接把东西带回去了,接着后来在家中的井边玩,便不小心把那东西掉进了井水里。」 「那东西就是这五芝锭?」傅玉宸问道。 叶弦歌略一点头。 「因着那东西长得同一般石头没什么分别,臣妾那时年纪也小,便没在意。后来是晚上时,隔壁那怪人突然来敲门,十分着急地问臣妾父母是否见过他的东西,说自己当时是因为有别的事要做,故而才顺手放在了院外的草丛中,未料到过后一看就没有了。臣妾父母也不知道是什么,说了没见过后便要将对方打发出去,正好臣妾那时候听见了,便将那东西落入井水里的事情说了出来。而后那人听了面色大变,忙问有没有人喝过了井水中的水。」 「那是否有人喝过了?」一旁的高怀听着也没忍住问了一句。 叶弦歌便道:「好在那日一早储备的水够,故而也没什么人往那井水中取水,不过是一个在院中洒扫的小丫头,刚好在渴了,便在井水中打了一点水来喝。那怪人知晓后,便匆匆将井水中的五芝锭取了出来,接着留了一张方子,叫照着那方子上面去抓药,熬了后给那小丫头喝下就好了。」 「因为那小丫头喝了井水没多久,故而还没来得及出现什么特别明显的症状,再加上后来喝了那人给的方子抓的药,便也彻底痊癒了。」 叶弦歌的眼神又落在那托盘内的五芝锭上。 「先前臣妾还不知晓,眼下一见着这东西,一下子便想起来了。」 待她说完后,傅玉宸才问道:「你既说当时那人留了张方子,那方子上的药你可还记得?」 叶弦歌沉吟半刻,接着便道:「当时因着这事,臣妾被父母狠狠教训了顿,而那人又特意交代了,若是之后还有人喝了井水有了同样的症状,便照着那方子抓药便是。臣妾听了便好奇,特意看了那方子上的内容,然后记了下来,为了怕忘记,之后几日还专程誊抄,故而记忆深刻,如今也没忘。」 「当真?」 「臣妾不敢欺瞒陛下。」 「如此甚好!」傅玉宸面色一下子变得高兴起来,「这临宜县的事情已经拖了这么久了,眼下既有法子可以医治,再好不过。此番若是可以将这些中毒百姓都治好,贵嫔功不可没。」 两人话说到这里,也就到了傅玉宸交代明天让太医署的人都去议事厅,然后叶弦歌亲自去说的时候了。 可先前两人是这样说好的。 第108页 然而傅玉宸说完这句,接着便对那医工道:「你过去了同太医署的那些人说,明日一早,朕会叫人送解毒的方子去,叫他们届时照着方子抓药。」 那医工听后有些犹豫。 他不过是个没有品级的医工罢了,叫他去传这话,他有些不敢。 而傅玉宸显然一眼看出了他的一疑虑,便道:「这些人自己担心担责任,便叫了你来,如今朕给你个机会,让他们也向你行礼,算是给你的补偿了。」 歷来天子的意思,无论是口谕或是圣旨,听旨的人都要下拜行礼的。 那医工方才犹豫也是因为这样。 眼下听得陛下这么说,也还是不敢。 傅玉宸见了便道:「连这你都不敢?还是说你要抗旨不成?」 一旁的高怀见了便赶紧道:「陛下让你去传谕,你接了便是!」 说着给那人递了个眼色,那医工才回过神来,忙道:「小的领旨!」 傅玉宸见状也没在意,而是看向高怀。 「这五芝锭为何会出现在清元溪可查了?」 高怀忙回道:「先前找到这东西的时候,臣便叫了金吾卫去查了,只是眼下一时半会也查不出结果来,还请陛下恕罪。」 傅玉宸摆手。 「无碍,叫人快些查便是。想来这临宜县的守卫应当会知道一些,你叫了人去找临宜县令,应该会有些眉目。」 他说着一顿,接着又道。 「若是查出了是谁所为,先叫人捆了,接着将那人带至朕跟前,朕亲自处置。」 对傅玉宸来说,这个人已经不是简单能处置的了,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那人下这样的毒手,要将整个临宜县的人都弄死才罢休。 高怀听了便赶紧应了,接着等了一会儿,确认对方不再开口后,方告退,带着那医工退出了房间。 及至房间内只余下了叶弦歌同傅玉宸二人后,叶弦歌才看向对方。 「先前不是说好了,把太医署的人都叫了来,我去同他们说吗?」 谁知对方刚才同那医工说的却是,让她写了方子,明日派人送去太医署那边。 傅玉宸便道:「原是这样决定的,但后来一想,也不太方便。适才那一段话本就是你编出来的,若是到了那时,太医署的人多问几句,你万一答不上来,岂不麻烦了?倒不若那你将那方子写出来,叫人送过去,届时他们想问也没地儿去问。不过……」他说着一顿,「你有方子吗?」 他十分清楚叶弦歌刚才就是在随口胡诌,不过是为了顺理成章的给自己一个能够解毒的理由罢了。 就连那所谓的药方,都是先前叶弦歌没有同他说过的。 适才乍一听得这事,他都怔了怔,后来才回过神来,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 叶弦歌听他这么一解释,自己想想好像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便也没在意,而后听得对方问方子的事,便「嗐」了一声。 「方子我倒是能写,只是并没有什么用罢了。」 傅玉宸:「那你要如何替那些人解毒?」 叶弦歌看了看自己的技能栏,然后道:「只要他们喝了药,到时候我再去一趟那些被隔离开来的人的院子中,很快就能替他们把毒都解了。」 毕竟群驱散不是摆着看的。 然后她想到一事。 「对了,你有交代说要把这两日最新中了毒的人都带到那个院中去吗?」 如果太分散了,她也不好办。 傅玉宸颔首。 「这事早已经交代了,你且放心。」 叶弦歌听后快乐了。 然后看着任务面板上那个倒计时,十分胸有成竹。 驱散一下那些人身上毒性不利状态不过是一下的事,现在限时任务还剩下七天左右,怎么都尽够了,还有富余的时间出来。 这么想着,她就觉得自己先前选择先来临宜县调查的决定是多么正确。 于是第二日,太医署那边就拿到了叶弦歌瞎编……啊不对,是写出来的方子。 然后所有人都懵了。 因为那方子上面的药都不是什么难得的,都极为常见,且便是熬了药喝了,无论喝多少都不会对人的身体产生什么不利的影响。 那些药全都是药性平和的。 简单来说,就是治不好人,也吃不死人。 中庸之药罢了。 太医署的人看到这方子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抑或是来送方子的人送错了,可再三确认后,那来送药方的内侍却还是说这是陛下亲自吩咐了叫送来的。还说是贵嫔娘娘亲手写的,叫照着这个方子上抓药,熬好了便赶紧送去给那那些中了毒的百姓喝。 太医署的人见此,也无话可说。 纷纷嘆口气,也不好说这药一点用没有,只能隐晦地各自提了句,说应当是时间长了,贵嫔娘娘记错了也未可知。 但无论怎么样,他们还是只能遵了陛下的口谕,去照着方子抓药,然后叫人送去了那院子中。 只是每个人心中都知道,这药是解不了毒的。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我女儿特别会睁着眼说瞎话。 然后陛下也跟着她一起。 第46章 神药 叶弦歌自然知道, 自己写的那些药材,但凡懂点药理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完全不能解毒。 第109页 但是她既然敢这么写, 就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在得知太医署那边已经将药都照着她写的方子将药都抓好后, 她才叫了人,抱了一个两章见宽的松香木桃花心盒子去了太医署那边。 「这……」看着对方手中的盒子, 太医署的人有些愕然。 他们原本都打算让医工去熬药了,谁知在去之前竟听说贵嫔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带了东西来,说是要交给他们。 太医署这些人一听便连忙将人请了进来。 「落冬姑娘。」那领头的医监是认识落冬的, 因而便看着对方问道,「敢问贵嫔娘娘这是叫你带了什么过来?」 因着对方并没有将这盒子打开, 故而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落冬便笑道:「娘娘不是写了份方子交给各位大人么?」 「是的。」那医监道,「我们这边正将药配好, 要叫人熬好了送去给那些中了毒的百姓。」 他们心中都想着那药方其实并没有用,但眼下对着落冬,谁都不好说出来,只得当不知道这事。 横竖那药吃了也没什么大碍,既然是贵嫔娘娘写的, 陛下也同意了,他们现在又实在是对这毒束手无策,便也只能试一试了。 倒是落冬, 听了医监的话便道:「是这样的, 先前娘娘写的那方子, 上面的药不过都是些寻常的药材,并不难得。但若是单单只喝这些药,是没有效用的。」 说着她将手中的盒子打开。 「这是贵嫔娘娘叫奴婢带来的,说是交给大人们。」 众人见状便忙往前走了几步, 接着都看着她手中的盒子。 只见做工精緻的盒子中装着一样东西,那东西约莫寸许长,状如杂草,其色枯哑。 总之瞧上去十分不起眼,同路边野草差不多。 尤其是放在这样精緻的盒子里,更显得这东西愈发粗糙。 众人便都有些惊愕。 「落冬姑娘。」有人便开口,「冒昧问一句,这是何物?」 歷来入太医署都要经过考核,且每岁都会有评级考核,若是通不过便要重考抑或是降级,若是降无可降便会被逐出太医署。 而分辨药物,则是每个太医署的人需要做到的基本功。 若是那些个医工医正便罢了,可是到了医监这位置的,谁不是熬了好些年上来的。 毫不夸张的说,但凡是有记载的药材,只要是他们见过的,便没有不认识的。 可眼下落冬手中的这个东西,在场的两个医监瞧了半晌,都没有辨认出究竟是何物。 落冬其实也并不清楚,但是她出来之前,叶弦歌把东西交给她之前,特意交代了一遍,故而她就把叶弦歌说的原原本本地复述了出来。 「贵嫔娘娘说,此物名唤枯藤命草。」 枯藤命草? 在场的人都是一怔,接着便道:「从未听过这样的名字。」 莫说是这名字了,就连这东西,瞧上去与杂草无异,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落冬便道:「这枯藤命草是娘娘给奴婢,叫带了来给诸位大人。娘娘说,请诸位大人在药熬好后将这东西放入药汤中,届时那些中毒的百姓们喝了这些药便能痊癒了。」 太医署的人听得这话,才恍然回过神来。 先前他们还在想,贵嫔娘娘给的那个药方上面的药全都是一些中庸性的药材,并不能有解毒的功效,眼下听得落冬这么说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枯藤命草是药引吗?」有人看着那草问道。 落冬其实也不清楚什么是药引,只是隐约记得自己出来前,自家娘娘似乎确实是这么说的,于是便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道:「娘娘特意交代了,这枯藤命草一定要在药熬好后再往里放,否则便没用了。」 太医署的人便问道:「只是这样的话,那这药并没有经过熬煮,放进去岂不还同先前是一样的?」 这没有经过煎煮的药材又怎么能发挥它的效用呢? 「诸位大人这就不必担心了,贵嫔娘娘说了,这枯藤命草放入药汤中后自己会发挥效用的,只要诸位大人千万记得娘娘的话,莫要提前放,唯有等到这药熬好熄了火后再放进去便万全了。」 这太医署的人其实对落冬的说法也是抱着疑虑的,只是因为是贵嫔的话,便也没人说什么。 且对方既然能拿着这没有认识的枯藤命草来,应当也是陛下点头了的,既然陛下都没说什么,又哪轮得到他们置喙? 因而便有人接过落冬手中的匣子,想了想又问道。 「敢问落冬姑娘,这枯藤命草既这样有用,那可还有多的?」 落冬摇头:「这奴婢便不知晓了,娘娘只叫拿了这一株来。」 众人一听也就不再追问。 原本也就是顺嘴问上这么有,没有便罢了。 他们也是真不怎么指望着枯藤命草同先前的那些药混在一起能产生什么效果,不过碍于圣意,再加上对这毒束手无策之下的试试看的心态罢了。 因此将落冬送出去后,太医署的人便将这枯藤命草同先前的那些药一併交给了医工,也将先前落冬说的话都嘱咐了一遍。 接着便都继续投入先前自己手中的事情里。 在他们看来,这贵嫔娘娘给的药方和这个药引应当都没什么用,最终还是要靠他们去研制出解毒之法。 第110页 这是整个在临宜县的太医署的人心中一致的想法。 他们始终觉得,贵嫔娘娘一个不懂医理也没接触过这一方面的弱女子,是帮不到什么忙的。 结果第二日下午,从城西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就让所有人都惊愕不已。 先前那些中了毒的人,几乎是一夜之前,都得到了好转。 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的,整个人恢復了过来,也没有再处于濒危的状态。 而旁的才中毒,抑或是中毒时日不长的就更不必说了。 更有甚者,前一日刚喝了太医署这边送去的药,第二日太医署的医正去看的时候,就已经完全痊癒了,找不到任何中毒的症状,与健康人并无两样。 这样的人算是一部分。 还有一部分便是中毒时日长,身上已经开始溃烂了的。 但便是这样的,经过一个晚上也逐渐好转起来,身上的中毒症状是一点都没有了,唯有那溃烂的皮肤,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恢復的,因而也还是同先前一样。 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是皮肤溃烂罢了,太医署那边一下子就能拿出无数个方子来解决这问题。 先前这些人皮肤溃烂是因为中了毒,身上毒素未解,无论怎么医治都是没效果的。 眼下既然毒素已清,自然就好解决皮肤的问题了。 治疗皮肤溃烂对太医署的人来说不是什么难题,困难的是这个毒。 他们原本都以为,贵嫔娘娘的那个方子和药引没用,可现实直接让他们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错误。 因此原本并没有对那个枯藤命草有多大兴趣的人,一听得城西那边传来的消息后,便赶紧都从平迁院中跑了出去。 当到了城西那边的院落,亲眼看见那些人好转的情况后,太医署这些人一个个就开始激动起来。 然后又是一熘烟地往回去了。 然后跑到陛下下榻的地方,想要求见贵嫔娘娘。 他们都知道,贵嫔娘娘同陛下是在一个院子中的。 其实来的也不是全部,那些医正医工都部分都被留在了城西,好看顾那些刚刚好些了的人,而两个医监带着两个医正赶来了这边。 饶是如此,这样的阵仗也让守在院外的金吾卫愣住了。 「各位大人这是怎么了?」其中一个金吾卫看着眼前的四人有些不解,「怎的今天来的这么齐?」 想来这些金吾卫也是知道之前太医署的人叫了一个医工来陛下跟前回话的事情。 太医署这四人听得这话,怎么不知道对方的意思,只是也不好说什么。 只得当做没听见,上前两步道:「劳烦大人通报一声,我等有事求见贵嫔娘娘。」 那两个金吾卫原还以为这几人来的这样齐应当是求见陛下的,谁知一开口竟然是说求见贵嫔娘娘的? 「大人莫不是同我开玩笑?」那金吾卫道,「好好的,为何要求见贵嫔娘?」 一旁的另一个金吾卫也道:「诸位大人莫不是脑子不清醒了,贵嫔娘娘是这样轻易得见的?」 对宫嫔来说,这太医署的人已经属于外臣了,轻易是不能相见的。 除非有陛下特许。 这才是之前叶弦歌为什么会问傅玉宸要突然改想法的原因。 因为只要有了陛下首肯,宫嫔便能同外臣相见,不过后面因为傅玉宸自己心中藏了点心思,所以才改成了让叶弦歌把药方写下来再叫人交到太医署去。 这如今太医署的人直接这样来求见,在旁人看来确实荒谬。 其实他们自己心里也是知道的,只是因为心急,所以才不得不顾这些规矩,想着便是见不着贵嫔娘娘,能见到娘娘身边的落冬也好。 因而在金吾卫十分不解的眼神中,那站在最前方的医监道:「实在有要事求见,若是贵嫔娘娘不得空,那便劳烦大人将娘娘身边的落冬姑娘请出来也好,我们同她说也是一样的。」 那金吾卫便更不明白了。 这怎么还带退而求其次的? 正说着,便听得院中传来动静。 「怎么了?」 原来是在里面伺候的高怀听到了动静走了出来,当看见院外站着的四个太医署的人后,也是一愣。 「诸位大人这是……?」 那一旁候着的两个金吾卫便忙将刚才的事说了遍。 高怀听了都有些哭笑不得。 「各位大人今日真是昏了头了,且不说是否能见着贵嫔娘娘,便是来求见,也不应当来这么几个人,这无论是谁都不会将你们放进来的。」 原本就是外臣了,还一下子来了四个人,真不知道他们是真心求见还是别的什么。 这一句话,让太医署的几人反应过来,面面相觑了半刻,接着便又开口道:「既如此,那便只一人求见,还请高大人帮忙通禀一声可好?」 说话的便是之前一直开口的那个医监。 高怀听了后,便道:「依我看,各位大人还是莫要费这个功夫了。」 几人一听忙问为何。 「陛下眼下正同贵嫔娘娘在说话,大人这来求见,见的还是天子宫嫔,这叫陛下知晓了,你们说会如何?」 太医署来求见的人并未想到这里。 他们在宫中的时候就听得说,陛下从不在女色上面上心,登基这么几年来都极少去后宫,更别说对哪个宫嫔特殊了,唯有个司婉华,稍稍入了陛下的眼罢了。 第111页 这回陛下来临宜县的事,他们也是刚知道不久。 原本以为陛下独自一人过来,未料到还带了一位宫嫔。 是先前并未听说过的叶贵嫔。 后来才知道,这叶贵嫔是在围场是晋的位,先前一直都不怎么显露的。 先前他们还觉得奇怪,陛下来便是了,为何还要带一位宫嫔,难道就不觉得麻烦吗? 直到今日他们才觉得,陛下这个决定简直再英明不过了! 若非带了贵嫔娘娘来,只怕眼下临宜县的事情还无法解决。 只是他们也未料到,这样一个先前在宫中并不显露的嫔妃,如今这样得陛下的喜爱。 听得说陛下几乎日日都要同贵嫔娘娘说话,来临宜县的路上更是一路同乘。 先前他们来得及,也就没有仔细考虑,眼下听得高怀这番话,便估计求见无望了。 但是要这样让他们离去他们又不甘心,于是便将先前同金吾卫说的话又问了遍。 而高怀一听说他们见不着贵嫔,见贵嫔身边的落冬也是一样的,顿觉有趣,接着便问道:「诸位大人可否告知求见因由?眼下落冬姑娘正好被贵嫔娘娘指了去做旁的事,并不在之处。若是诸位大人信得过,倒可以将事情告诉我,我去同贵嫔娘娘回一句话,至于贵嫔娘娘怎么决定便是娘娘的事情了。」 太医署这几人听后细细一想,觉得也可行。 毕竟落冬已经不在这里了,他们想要见贵嫔娘娘应当也是没什么希望的,若是高怀愿意替他们去传句话,也许还有点希望。 于是几人连忙将自己的来意说明了。 高怀一听便挑眉。 「这话只怕不好说。」他说着一顿,在见了眼前几人面露失望后,方续了句,「不过看在几位大人这样着急的份上,我倒是可以一试,还请诸位大人在这院外稍等一会儿了。」 「那便有劳高大人了!」 这几人听后高兴不已。 高怀点了点头后,便转身往院内走去。 留下太医署这四个人在外面焦急等待着。 房间内,傅玉宸同叶弦歌正说着话,便听得门外的脚步声响起,接着高怀由中堂处走了进来。 「陛下,贵嫔娘娘。」高怀进来后先行礼,待听得陛下叫他起身后才直起身子。 「高大人有事?」叶弦歌注意到对方的眼神似乎一直往她这里落。 高怀正要开口,便听得陛下的声音响起。 「你这是来找贵嫔的?」 原本极为正常的一句话,可不知为何,高怀听上去便觉得不对劲,感觉自己背后一阵发凉。 他于是赶紧道:「回陛下,是太医署的大人们有事求见。」 「哦?」傅玉宸生了点兴趣,「这回他们敢自己来了?」接着问道,「可问了是什么事?」 「几位大人眼下正在院外候着,说要求见贵嫔娘娘。」 傅玉宸双眉一皱。 「求见贵嫔?」 「是……」高怀感觉四周的氛围越来越凝滞,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几位大人是想求见贵嫔娘娘,问问贵嫔娘娘昨日叫落冬姑娘送去的那个药引可还有,若是还有,能否赐给他们一份,让他们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什……」 「哦,原来是这样。」傅玉宸原本听后想问是什么药引的,结果叶弦歌倒先开了口,「那东西原是本宫幼年时隔壁邻居那个怪人留下的,当时对方也只留下了这么两三株,听得说是那人自己研制出来的,应当是旁人没有的。后来阴差阳错之下才剩下这么一株,本宫因想着功效斐然,入宫前便一併带上了。先前一直都是好好收着的,这回来围场也没有特意吩咐,还是后来落冬告诉本宫,说收拾东西时并未细看,就将这枯藤命草一併带了来,未料到竟还能派上用场。」说着她看了傅玉宸一眼,对着眼中带着疑惑的对方稍稍眨了眨眼,对方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暂时也没有开口追问,而是任由她一熘地说了下去。 这边叶弦歌见傅玉宸懂了她的意思后,便暂时放下心来。 叫落冬送药这个事她并未同对方说起过,不是因为要隐瞒什么,而是她自己本来就是顺手的事情,做完后自己都忘记了,便也不记得将这事告诉傅玉宸。 只是她未想到,这些太医署的人竟然会突然跑过来说要求见,还要问她要这个东西。 于是她便道:「这枯藤命草一共便只有这么两三株,另外两个当年便用掉了,唯余下这么一株,昨日也已经叫落冬拿去给了太医署,如今再要,也没有了。」说着她便问道,「太医署那边可有说本宫送去的药方同这枯藤命草是否有功效?」 高怀这才连忙道:「何止有功效!几位大人说了,多亏了贵嫔娘娘的方子同药,那些中了毒的人竟一夜之间便有了好转,比先前不知好了多少!故而他们才会来求见问是否还有那枯藤命草,说是日后再遇见这样的事也能应对了。只可惜……」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但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什么意思。 可惜了这枯藤命草只有一株且已经用掉了。 叶弦歌也只得道:「不是本宫不帮这个忙,实在是本宫自己也不懂这药究竟是如何研制出来的,先前那药方同那枯藤命草都不过是照着写照着说罢了。」 话已至此,高怀便也知晓,那几位医监医正的心愿只怕是要落空了。 第112页 再加上他注意到一旁的陛下双眉一直皱起,似乎有些不悦,于是连忙开口告退,接着便离开了房间。 他出去后,就将叶弦歌的话告诉了那四位太医署的人,果不其然见到了几人失望的神色。 眼见对方似乎还想开口说什么,高怀当做没看见一样,同几人说了句告辞,便赶忙折回身来又回到了院落中。 他甚至都不用听,就知道对方是想说什么。 无非是叫他再帮着问问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能代替那枯藤命草的东西。 但高怀这会子是不敢轻易去应下这个事了。 刚才陛下分明已经不悦了,他这会子再进去,万一陛下真的恼了,到时遭殃的还不就是他? 而另一边,眼见得高怀出了房间,先前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傅玉宸才看着叶弦歌道:「这枯藤命草又是什么东西,你昨日又叫了落冬往太医署送药?」 叶弦歌这才有时间来回答他。 「嗐,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她道,「前天夜里你不是说叫我写了方子交给太医署吗,我后来给了之后才想起来不妥,便又叫了落冬往那边送了一味药材过去,就是这枯藤命草。」 她说着将这其中的缘故说了一遍,解释了为什么太医署那边说枯藤命草是药引的原因。 傅玉宸听后才想起来高怀说的那番话。 「这枯藤命草真这样有用?那些中毒的百姓喝了不过一夜便都有所好转了?」 「哪能啊!」叶弦歌道,「这枯藤命草不过有强健体魄的作用罢了,哪就能解毒了?那不过是我故意这样说的,若不然怎么解释不过一夜那些中毒的人就都没什么大碍了?」 傅玉宸闻言细细一想,接着便有些失笑。 「原是如此。」他道,「难怪方才你会说着枯藤命草已经没有了。」 若是说还有,她拿出来给太医署那些人,叫他们研究了后发现其实没什么用那岂不又难解释? 叶弦歌也笑了。 「好在现在这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些中了毒的人应该不用多久就能痊癒了。想来体内毒素已去,旁的太医署那边就能解决了。」说着以手掩唇,打了个哈欠,「不枉我昨夜一晚上都没睡。」 傅玉宸闻言才想起来,自己昨夜隐约见得对方的房间似乎很晚了都还点着灯,原以为对方是暂时不困,眼下听来仿佛还有别的隐情? 因而他身子稍稍往前,正要开口问时,便听得说金吾卫长史求见。 于是只能暂时止了这话头。 「叫他进来。」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我女儿就是从这里开始,成了解毒小能手~ 第47章 黑手 傅玉宸听到叶弦歌说自己昨天晚上一个晚上没睡时便想起来, 昨天夜里对方房间中的灯似乎一直都亮着。 原以为对方是因为没有睡意所以才未曾安寝,但眼下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正准备问时,就听得说金吾卫长史求见, 于是只能想止住话题。 「叫他进来。」 很快金吾卫长史便从外面进来。 「臣见过陛下, 贵嫔娘娘。」那长史进来先是行礼,待傅玉宸叫他起身后方站起来。 「何事?」傅玉宸直接问道。 那金吾卫长史便将自己来求见的目的说了出来。 「……」 傅玉宸听完后, 双眉倏地皱起,指尖也在炕几上一下下敲击着。 半晌后,他才开口:「人当真已经死了?」 「回陛下, 臣等带了人去看时,那人已经死在了自己家中。」 「可查出是什么原因?」 「太医署的人同臣一併去瞧了, 说也是中毒身亡。」 傅玉宸便道:「那人是下毒的人,他自己难道就没有解药?」 金吾卫长史便回说:「在见了那人的尸体后, 臣同太医署的人在那人家中搜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解药,想来应当是没有的。」 原来先前傅玉宸下旨,叫金吾卫那边去查究竟是何人下的毒手,要置整个临宜县的百姓于死地。金吾卫那边查了这几日, 便查出了结果。 其实也不难查。 那下毒的人手法并不隐秘,只是先前太医署的人都被误导了,再加上临宜县令也没想到这一层, 故而才让那人逍遥法外。 如今既然知道是有人下毒, 金吾卫那边顺藤摸瓜不多时便查出来了。 只是没什么用。 那下毒的人早已自己也中了毒, 人都已经死了好些天了。 金吾卫的人去的时候,对方的身体都已经完全腐坏,瞧不清面目了。 「可查到了那人为何要这样做?」 虽然人已经没了,但傅玉宸还是想知道, 究竟是什么恩怨,让那人这样心狠。 「回陛下,臣等在那人家中翻到了一些他个人的手书。」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沓纸来,双手奉上,呈至傅玉宸跟前。 叶弦歌自听得这金吾卫长史说的话后,心中就生出了无限的好奇,眼下见对方的动作,便也身子往前倾,显然对这手书十分感兴趣。 傅玉宸原本是打算直接拿过那沓纸来看的,见状不由有些好笑。 「你来看吧。」他说着,接过金吾卫长史手中的东西,接着直接转递给叶弦歌。 叶弦歌一怔。 傅玉宸倒也没说什么,而是直接把手中的纸又往她跟前递了递。 第113页 叶弦歌便有些不好意思。 难道她刚才表现的很明显吗? 转头看了眼,发现那金吾卫长史是低着头的,才轻轻松了口气。 接着便伸手从傅玉宸的手中把那沓手书接了过来,然后开始翻阅。 这上面的字迹并不特别好认,显得有些潦草。 叶弦歌努力看了好半晌,才看出上面写的是什么,有些实在认不出的字,她就联繫上下文,靠瞎猜。 从手书上看,这似乎是一个人从幼时一路记录到长大之后的事情,只是奇怪的是,照理来说,这么十几二十年来,这些纸和上面的笔迹应该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风化消失,但叶弦歌手上的这沓纸,无论是从字迹还是纸张,都显得很正常,至多不过用了半年左右。 她这边正因为这事疑惑着,翻开下一张纸之后,心中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原来是这人为了防止自己会忘掉,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用新的笔和纸将自己之前写下的东西全部誊抄一份,年年如此,从未落下。 至于他为什么怕自己忘掉? 因为这个人,幼时过得非常苦和悽惨。 手稿中并没有提到这人叫什么,只是里面字里行间都充满着这个人对旁人的怨恨,对自己处境的难受。 手稿的前面还只是这个人在说自己今天又被谁欺负了,又被谁骂是杂.种,又被谁孤立了。 这是小时候的事,这个人小时候没有朋友,因为自己父母去得早,所以他成了一个孤儿,有些不懂事的孩子就喜欢去欺负他,骂他是没人要的野.种。 那个时候的他还会觉得难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被欺负。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发现,不只是孩子,就连一些有了年纪和阅歷的人也嫌弃他。 他经常会听到有人背地里,说他的母亲是破鞋,因为被抛弃了才来到这里。 他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只知道自己母亲是一路逃难至此,接着在这里生下了他,后来没几年熬不过去便撒手人寰,留下他一个人。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目前以前是做什么的,但他清楚,自己的母亲绝对不像外人说的那样,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也绝对不是被抛弃的。 只是那些人不会在意这些。 他们只顾着自己。 但凡提起他的母亲,那些人就是一脸嫌恶和噁心的神情,连带着也不让自己的孩子和他一起玩。 而他被那些孩子欺负的时候,那些人就跟没看见一样。 有时候他被欺负得狠了,也想过反抗,可他刚出手,就会被那些孩子的父母拦住,然后他反而会被揍一顿。 那些人还会说他这是「有娘生,无娘养」,这是替他娘教育他。 那时的他还不大,没办法反抗,也打不赢那些比他要高大许多的人。 于是就把这些事情全都记了下来,一点点累积起来。 因为为了防止自己忘记什么事,所以他每次被欺负了,都会用纸笔写下来。 他虽然没有好好地学过写字,但幼时母亲也是教过他的,因此大致的也会一些。 后来长大的过程中,也偷偷跟在城中的学院中学过一点。 因此记录一些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倒也没什么问题,实在碰到不会的,对方就会以一些奇怪的符号代替。 叶弦歌一边翻着,一边努力辨认对方上面的内容。 手中的手稿也在一点点变少。 因为她每看一张,就会把看过的放在炕几上。 眼见着最上面的一张看完了,叶弦歌翻了过去,继续往下看。 然后整个人忽地顿住。 前面的那些手稿是因为每年都会重新誊抄一次,所以上面的字迹都算是比较平和的,但从这里开始,似乎就是最近一年的事情了,所以这上面的字迹越来越潦草。 且看得出写的人在写这些内容时似乎非常生气,所以下笔极重,纸张的背面都能看出明显的印记。 但真正让叶弦歌愣住的并不是这个字迹,而是上面的内容。 她的眼神随着手稿上的内容变得越来越不敢置信,双眉也狠狠蹙起。 叶弦歌越看越生气,也不再像之前一样仔细去看了,而是一目十行粗略的把后面的内容都扫了一眼,接着将手中最后一张纸狠狠拍在了桌上。 「这完全就是反社会型人格!」 因为过于激动,所以她甚至忘了身边还有人在,结果这话说完后,突然反应过来。 然后一抬头,发现对面的傅玉宸面带疑惑地看着她。 而一旁站着的金吾卫长史虽然没敢抬头,但从对方有些僵硬的肢体动作上也能看出来,自己刚才那个行为让这两人都是一愣。 嘶。 叶弦歌心中倒抽口气。 然后看了傅玉宸一眼。 兴许是这些日子两人相处的机会多了,故而傅玉宸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人的尸体眼下如何处理的?」傅玉宸直接略过了适才叶弦歌突如其来的举动,看向金吾卫长史问道。 「回陛下。」金吾卫长史回道,「因着没有旨意,故而臣等并不敢擅自处理,眼下尸体尚在他自己家中。」 傅玉宸闻言沉吟半刻,接着道:「叫人将尸体拖了出去,丢到山中,不必再管了。」 这人是下毒的罪魁祸首,原本傅玉宸想的,若是能够找到对方定然要严惩,可未料到找到的时候人就已经没了,便是将对方的尸体凌迟了,也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第114页 丢到山中餵豺狼便罢了。 那长史闻言联盟拱手应了句。 「若是无事你便退下罢。」 听得陛下这话,对方也不敢多留,应了声后便告退离开。 及至房间内只余下叶弦歌同傅玉宸二人时,傅玉宸才看向对方。 「这手稿上写的是什么,竟让你反应这样大?」他问道。 叶弦歌被这么一问,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一点情绪又生了出来。 「这人……」她开口,刚说了两个字便顿住,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往下说,好半晌后,才组织好语言,把自己看到的都说了出来,尤其是之后看到的那部分。 原来这下毒的人,这些年来一直没有离开过临宜县,选择一直待在这里。 他的心性在这些年来受欺负之下早就已经扭曲了。 在他看来,整个临宜县的人都是欺负他的罪人,所以他日日夜夜都想着让临宜县所有人都去死。 那五芝锭是他放在清元溪的。 怎么得来的手稿上并没有说。 上面只记载了他得到五芝锭之后是怎么做的。 因为知道五芝锭的功效,所以他拿了个绢袋——也就是先前叶弦歌在水底找到的那个。 那绢袋是他母亲生前留下的。 他用绢袋将五芝锭装好,接着压在了清元溪上游的水底下,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他特意压得非常实。 事实上那个绢袋也确实在水底隐藏了许久。 叶弦歌之所以会发现,一个是因为她当时开启了「神思」状态,神识离开身体直接钻入了水中,才瞧见了那经过两个月被沖刷的稍微露出一点的绢袋。 但实际上,若是旁人来看,不是知道这下面有这么个东西的话,基本上是发现不了的。 这就是那下毒的人要的效果。 因为清元溪的水是活水,时时刻刻都在不停地流动,若是五芝锭被从水中拿出来,那不用几天,里面的毒素就会随着流水被慢慢沖刷走。 而做了好这件事后,为了掩盖,那人还特意弄了一些已经死去的动物的尸体,故意丢在清元溪上游。 所以后来太医署的人来了后才会认为临宜县的怪症有可能是因为这些尸体导致的。 这就是那人要的效果。 而他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 他自己清楚,这样的事情瞒不了多久,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当他听到陛下亲自来了临宜县时,就知道自己应当快被发现了。 所以他选择了自尽。 他和先前那些人一样,喝下了有毒素的清元溪的水。 然后始终躲在自己家中,不见任何人,也不出去。 就这样慢慢等死。 因为他这些年来一直独来独往,且并不招人待见,所以四周也没什么邻居,而他不出门也没人注意,所以他在家中已经死了好些日子了,都没被人发现。 直到这回金吾卫顺着蛛丝马迹查到了他家中。 「他做这些事之前,根本就没想过活下来。」将手稿中的内容都说完后,叶弦歌才说了句,「在他的心中,就是要整个临宜县的人都给他陪葬,和他一起去死。」 傅玉宸听完后,才知道为什么刚才叶弦歌会这么生气。 「他既然并不打算活下来,想要所有人陪葬,那为何这么笃定这五芝锭的毒就无法解除?」 傅玉宸想到这点。 照这人这样的性格,自然是要看着所有人都死了才会安心自尽,眼下他自己死了,可临宜县的人却得救了。 叶弦歌指尖将那沓手稿狠狠捏起。 「因为这个毒,确实不是用药能够解除的。」 或者说,这个世界并没有可以应对的药材。 昨天她曾经试图在自己的背包中翻找,希望找到解除五芝锭的毒的药,这样她就不用瞎掰,而是可以光明正大地把药交给太医署的人。 可她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可以解毒的药。 后来实在没办法,她还特意去戳了003,问有没有什么药可以解毒。 无论是她带来的,还是这个世界原本有的,只要能够解毒就行。 结果003说,这个问题涉及到完成任务,所以不能告诉她。 ——然后叶弦歌又发了一大堆话过去把对方骂了一顿。 最后003虽然还是不为所动,但却告诉了她一句话。 【五芝锭的毒算是一个意外,不是当前世界能够解决的,玩家也不要过多寄希望于背包空间的东西。】 虽然没有明说,但叶弦歌也明白了。 除了她用技能驱散,否则五芝锭的毒就是无解。 原本这个事情她还没怎么上心,想着顶多在太医署那边瞎掰一下就好了。 结果现在看到这沓手稿后,她突然就觉得非常生气了。 这个人显然是知道五芝锭产生的毒是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去除的,所以他才会这么安心地自尽。 因为他能确定,自己死了后,临宜县的人无论再怎么医治,也会走上死亡的道路。 所以他根本就不担心。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出现叶弦歌这么一个异类。 思及此,叶弦歌手不自觉地在炕几上锤了两下。 「他童年不幸确实值得同情,可整个临宜县的人却是无辜的,他因为自己从小被欺辱,所以打算把所有的人都弄死。况且这毒传染性极强,若是一个处理不好,就会从临宜县蔓延出去,这个毒也没有解药,一旦染上只能等死。长此以往下去,整个大孟指不定就毁在他一人手中了!」 第115页 叶弦歌不知道那个人在下毒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这样的后果。 但在她看来,跟谁有仇就去找谁,因为自己无能,谁都不敢去找,结果只能靠着这样的手段,拉所有人一起去死,这种纯粹就是反社会型人格。 他确实可怜。 但那些无辜被牵连的百姓难道就不可怜了? 这么两个月来,临宜县内死了许多人,老弱妇孺都有。 这些人难道都曾经欺辱过这人不成? 说到底,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无能。 他不敢去找那些欺辱过他的人报仇,每每被欺辱了就把这些事都记在心中,久而久之,心中的怨气越来越重。 因为没能力,治不了那些人,所以他把这笔帐算在了临宜县所有人身上。 他觉得,是别人的袖手旁观,没有在他被欺负的时候来帮助他,解救他,所以才导致了他现在这样。 于是他就觉得整个临宜县的人都该死了。 然后用这种,背地里阴毒的手段。 他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所以临宜县的怪症蔓延开来后,不会有人怀疑到他。 之后自尽也不过是因为不想被查到后受什么折磨。 说到底,这个人可怜,但当他打算让整个临宜县陪葬的时候,他身上以往受过的那些欺辱就完全被抵消掉了。 更何况,叶弦歌从他的手稿中,看不到丝毫对那些枉死的人的同情,而是只有大仇得报的畅快。 这样的人,如果这次不自尽,留到以后也是一个隐患。 对方这些年的经歷已经导致了对方是一个这样性格的人了。 但凡以后要是谁让他觉得不高兴或者不满意了,他面上虽然不会说什么,但背地里绝对会暗自下死手,把人给弄死。 这样的人,死了倒也干净。 只是那些因为他而枉死的人才是真的无辜。 况且,如果不是叶弦歌阴差阳错之下来到了这个世界,那整个大孟可能就会因此毁于一旦。 这些才是叶弦歌这么生气的原因。 而傅玉宸听了她的话后,双眉也是紧紧皱着。 「且不说这人以前如何,他做这些事情时手法并不高明,就连装五芝锭的绢袋都是他母亲留下来的旧物。想来金吾卫也是用着这样东西,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了他身上。如此说来,其实要查到真相併不难,只是看愿不愿意去做罢了。」 傅玉宸想到了先前两个月太医署那边一直认为怪症是因为那些动物尸体导致的。 「临宜县自出现这个怪症,到递摺子到朕跟前,已经过了月余,这些日子中,临宜县令并未下令去认真查这怪症的来由。朕后来派了太医署的人来后,太医署人因为那些上游的动物尸体所以才一时误以为是因此导致的。但在那之前,清元溪都从未有人去查看过,否则也不用等到太医署的人发现了。」 「如此说来,果真是临宜县令尸位素餐,碰上点事也不知自己想办法。」 若是早点查出来,只怕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枉死。 这下毒的人也能再点被抓住。 叶弦歌嘆口气。 「眼下那下毒的人也已经死了,先前无辜受牵连的百姓也救不回来了。」说着不由地又有些庆幸,「幸亏剩下的百姓得救了,那五芝锭,回头我直接毁了,想来应该也不会再出现了,若是留着始终是祸患。」 傅玉宸深以为然。 「眼下五芝锭尚在太医署那边放着,回头朕叫他们送了来交给你处置。」 说着他突然想起来,便又问道:「适才你说,这五芝锭的毒无药可解,那你……」 叶弦歌闻言便道:「确实无药可解,只有我才能解毒。」这话说完她突然又觉得似乎有吹捧自己的嫌疑,于是又续道,「主要是眼下找不到可以解毒的药材,而我解毒并不靠药。」 她还是说的有些含煳,但傅玉宸却听懂了。 「就像我们初次见面你救我那样?」 他记得当时对方也没有对他用什么药,只是说了句奇怪的话后,过了一下自己身上伤口的血便奇蹟般地止住了。 叶弦歌听后想了想。 当时自己把傅玉宸当成了隐藏npc,所以先用了技能救了对方。 而她现在给临宜县那些中毒的人驱散也是用的技能。 这么算下来,好像确实是一样的? 于是她略一点头。 「确实如你所言,我替那些人解毒时用的是一样的方式。」 这下傅玉宸便明白了。 接着便想到了自己先前就打算问的事情。 「这么说起来,昨夜你房间中的灯一夜未熄灭,是因为你出去替那些人解毒了?」 「啊,你看见了?」叶弦歌道,「因为不能白天去嘛,容易被人注意,所以我才特意挑了晚上去的。」 「既是怕被旁人发现,你为何不告知我,我好替你安排。」 叶弦歌挠头:「这不是怕麻烦你吗,而且我觉得夜里去其实还好一些。」 至少昨天晚上她站在屋顶上用驱散技能的时候,因为夜色已深,完全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她全程也是无脑在驱散。 不多时就把所有中毒了的人身上的debuff都驱散掉了。 傅玉宸听她这么说,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道:「日后若是有什么,你可以先同我说一声,说不定我能帮到你。」 第116页 别人的好意,叶弦歌自然也不能拒绝,便好好地应下了。 她原以为自己这回应该已经完成任务了,可第二天早上起来后,才发现了不对。 她的任务进度条那里,仍旧显示着「未完成」三个大字!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女儿:终于完成任务了。 第二天。 女儿:卧槽这进度条怎么肥四!!! * 再过几分钟就是酒酒的生日啦,所以这章评论全部送红包,谢谢小宝贝一直陪着酒酒,爱你们~ 第48章 查看 叶弦歌原以为自己的任务应该可以完成了。 当她给所有中毒的人驱散了身上的毒性不利状态后, 任务并没有显示已完成。 那时候她也没上心,只以为是游戏有延迟。 毕竟之前的任务也出现了这种情况。 游戏让她和季淑容比试,并且赢过对方, 但是她胜了之后也没有第一时间显示完成, 而是隔了一会儿。 因此这次她也就以为和上回一样,可能再等等就好了。 她是晚上去的城西给那些人驱散的, 结果到了第二天,她的任务还是没完成。 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有点觉得不对了,但还是告诉自己, 这是限时任务,也许延迟的时间久一些呢? 结果当她又睡了一个晚上再起来后。 兴沖沖地打开自己的任务面板, 满怀期待地往上面一看时。 整个人心就凉了。 认真盯着看了好半晌,她的指尖将任务面板打开关上数次, 最终狠狠地彻底关闭,然后打开了客服面板。 「003,为什么我的任务明明已经完成了却还是显示的未完成?」 前天晚上她去城西那边的院落时,都是一个地方一个地方仔细地驱散了的,完全没有漏下任何一个人。 为了防止自己有没照顾到的, 她愣是撑着一晚上没睡觉,在房顶上轻功来来回回,每个有人的地方都驱散了三四次。 原本已经已经万无一失了, 没想到居然还是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在她看来, 只有一个原因, 就是游戏出现bug了。 所以她才会询问003. 然而003那边给她的回答,却让她整个人愣住。 【请玩家仔细阅读任务要求。限时任务要求玩家找到临宜县怪症的原因,并治好所有得了怪症的人。在玩家没有彻底完成要求之前,任务当然不会显示已完成。】 叶弦歌听了没有马上回復, 而是又打开了任务面板,一字一句地将整个任务都阅读了一遍后,才再次回到客服面板上面来。 「我前天晚上,一个晚上没有睡觉,时间都花在了给那些中毒的人身上了,每个人至少我都用了三遍驱散技能,就算再怎么中毒也应该被驱散成功了,我不相信还有人身上有中毒的debuff!」 【请玩家注意,任务的要求是治好所有得了怪症的人,也就是说,这些人身上的不利状态都要消失。】 话说到这里,叶弦歌先是一愣,接着仔细想了想,最终勐然回过神来。 「意思就是,除了中毒,那些人身上其它的情况也在任务要求之内?」 【是的。】 叶弦歌:…… 「你们这个破游戏每次任务都能刷新我对你们的看法!」 说完这句后,叶弦歌也不等003回復她,就直接把客服面板关掉,接着看着自己任务面板上的限时任务,陷入了沉思。 算上之前的时间,现在已经过了二十五天了,加上今天就是二十六天。 而限时任务说是一个月,但实际上只有三十天,也就是说,她只剩下了四天的时间可以完成任务了。 003说,任务的要求,除了清除那些人身上的毒性不利状态,她同时还要让那些人身上其它的状态也消失。 然而她的驱散技能虽然厉害,但也只能驱散不利状态。 如果恰好不在她的技能驱散范围内,那就不是她能做到的了。 不能用技能和背包物品解决的事情,一概不在叶弦歌控制范围内。 更何况现在她甚至都不知道,那些人之中,到底谁才是导致她没办法完成任务的关键,而且人数也没办法确定。 想到这里,叶弦歌愈发郁燥。 她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被这破游戏气死。 任务限时就算了,里面还这么多坑。 如果她心大一点,没有多注意任务完成的状态,届时到了最后一天,她就算再发现不对也来不及了。 但是现在也不是吐槽的时候。 虽然她提前了发现了这点,但剩下的时间也确实不多了。 现在对她来说,先找到那个她完成任务的关键才是最重要的。 坐在自己房间中想了许久,叶弦歌最终决定亲自去一趟太医署下榻的平迁院。 然而她这边刚打开门,就看见步履匆匆而来的落冬。 「娘娘。」落冬似乎有话要同她说,恰好见她从房间中出来,便急急上前。 「怎么了?」叶弦歌见状顿住脚步。 落冬面色带着焦急,听得叶弦歌问她,便赶紧道:「太医署那边派了人来,说今日城西那边的院落中有人似乎身上余毒未清,只是那边已经将先前你送去的药都已经给那些人喝了,眼下也没有多余的药了。太医署那边的人也束手无策,只得来找娘娘您。」 第117页 叶弦歌一听,正中下怀。 她原本就是打算去找太医署的人,没想到眼下对方竟然先派了人来。 且正好就这样巧。 她想找到那个影响她完成任务的关键的人,这边太医署就恰好说了有人似乎余毒未清。 叶弦歌连去太医署那一步都省了。 于是她看着眼前的人问道:「眼下那人如何了?」 「奴婢不知,只是太医署的大人叫了人来,说问问娘娘是否还有法子能救人。」 叶弦歌当然有法子了! 别说一个了,就是再来一片她都有法子。 因问道:「人如今还在城西那边的院子中?」 「太医署那边不敢轻易将人挪动,因而只能暂时将那人同旁人分隔开来了,只等娘娘您这边的消息。」 叶弦歌一听心中更高兴了。 分开了好,分开了她就更方便操作了。 于是道:「既这样,本宫现在便去看看。」 说着就叫落冬吩咐人备车,自己打算亲自去城西看一看。 而落冬听了她的话后先是一怔,接着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 「娘娘您要亲自去瞧?」 叶弦歌点头。 「若不亲自去看,怎么能确定那人究竟是余毒未清还是旁的问题?」 她是能确定自己确实已经把那些中毒的人身上的毒性debuff都驱散了的,眼下既然还没有完成任务,就代表那个人大概率不是因为身上还有毒,应该是别的原因。 她自然要亲自去看,不然根本弄不清楚真正的问题所在。 但落冬不知道她的想法,且十分不贊成她去城西。 「娘娘,虽说眼下那些人用了您给的药后都已经在慢慢治癒了,可不管怎么说,那边始终不是适合您去的地方。您若是有法子,不若像先前一样,将那方子告知奴婢,由奴婢传话给太医署的大人们,也好过您亲自去。」 在落冬看来,无论那边的人究竟是否痊癒了,对她来说都是高危的地方,自然不希望自家娘娘去。 可是叶弦歌并没有听她的。 「安心,不会有什么事的。」她道,「太医署既都求到本宫这里来了,本宫自然是要去瞧瞧的,否则胡乱用药如何能有效?」 「可是……」 「别担心。」叶弦歌安抚道,「你有这时间担忧,不若先去替本宫备车,届时本宫去看一眼,确定了究竟是什么原因便回来了。若是你再如眼下这般劝本宫,只会浪费更多时间。」 落冬听后没法子,只能按照对方所说,去吩咐人备车。 她原本是打算和自家娘娘一起去的,但车备好后,她扶着对方上了车后,正打算自己也上车,坐在外面时,便听得对方开了口。 「对了,这回本宫自己去便好了。」叶弦歌站在车上,转过来看向车下面的落冬。 落冬未料到她会这样说,不由地一怔,正要开口问,对方便先一步道:「本宫适才想起来,这事竟忘了同陛下说一声,你去替本宫同陛下回话,就说事情突然,本宫这回先去瞧瞧,也来不及同陛下说了,还望陛下谅解。」 说着也不待落冬的回覆,便转身进了车内,落下了车帘。 当看着自家娘娘的车舆缓缓向前行驶离开后,落冬才慢慢回过神来。 接着赶紧回过身,往院内去了。 而这边叶弦歌坐在车内,任由车舆将她往城西的院落带去。 及至到了城西的院子,那驾驶车舆的驾士才渐渐停了车,接着朝内轻轻说了声。 「娘娘,到了。」 叶弦歌这才从车舆内出来,接着自行下了车。 「你且在此处等着,本宫很快便出来。」 那驾士应了声,便能驾着车舆往一旁去。 叶弦歌下了车舆后,便径直往内走去。 因为院落内的人极多,有些人并不想在这里待着,因而经常会吵着要离开。 对临宜县本身的守卫来说,想要拦住这些人有些困难,幸而之前陛下便下旨派了金吾卫前来,如今又增派了不少人手,这才没让那些人闹出什么问题来。 若非如此,叶弦歌眼下只怕会被人拦下来。 不过如今这院子外守着的都是金吾卫,自然是有人见过她的,因此她一来便有金吾卫上前来。 「贵嫔娘娘。」那金吾卫拱手行礼,接着道,「娘娘是一人前来的?」 叶弦歌点头。 「本宫听得太医署的人说,先前那些人身上的毒都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唯有一人似乎尚有些问题,故而来瞧瞧。」 那金吾卫这两日早已听得来这边太医署的人提起过叶贵嫔用药如神一事,自然也知道眼下尚有一人,无论如何用药都无法像旁人一般渐渐好起来。 因而目下听得叶弦歌这样说便道:「太医署的大人方才还在说这事,未料到娘娘竟自己来了。」 说着转过身往里看了看,接着方道:「里面人多也杂,娘娘跟臣来,臣带您先去看看那人再说。」 这样再好不过。 于是叶弦歌点了点头,跟着对方由另一旁进去,避开了那些人。 及至到了另一边时,那金吾卫方再次对叶弦歌拱手。 「娘娘,这里面便是那一直未能痊癒的人了。」 他指的是自己身后的那个房间。 第118页 叶弦歌看了一眼,接着面上带上一抹笑意。 「多谢大人了。」 那金吾卫忙道:「娘娘言重了,此乃臣之本职。」 比起外面,这里则显得要安静得多,没有这么多人在。 叶弦歌看了眼对方身后的房间,接着道:「大人若是尚有事可先离去,本宫自己进去便行。」 金吾卫听了便道:「臣还是在此处候着吧,等娘娘您出来。」 叶弦歌倒也没勉强。 「如此便多谢大人了。」 接着便绕过对方,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内十分简陋,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家具,不过简单放了几张床罢了。 想来是因为先前在这里的人过多,故而才挪走了许多多余的物件,腾出更多的空间来。 然而这些都不是叶弦歌在意的。 她一进去就看见了那躺在最里面那张床上的人。 然后看到了对方头顶上的一个debuff。 仔细一看后,叶弦歌就知道为什么自己无论怎么驱散对方都没有用了。 因为这人的问题根本不在驱散技能的解决范围之内! 第49章 原因 先前叶弦歌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完不成任务。 毕竟她能确定自己已经把所有人身上的毒性不利状态都已经驱散了。 直到003告诉她, 想要真正完成任务,不仅仅是解掉那些人身上的中毒状态,而是要让那些人身上任何不利状态都没有。 所以叶弦歌才会亲自走这一趟, 想要看看那个一直没能好起来的人究竟是什么情况。 直到她真的进了这个房间, 看到对方头顶的debuff后,才知道, 为什么自己完成不了任务了。 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中毒! 看着对方头顶那悬浮着的精神不济状态,叶弦歌心中竟一时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难怪她前天晚上站在房顶来来回回驱散了一晚上,都没能完成任务。 她的驱散技能驱散的是阴性、阳性、毒性以及混元性的不利状态, 虽然算起来确实可以驱散很多debuff,但精神不济这种情况, 不是她的技能能够解决的。 这人分明就是自己精神状态不好! 这她难道能处理吗! 一时间,叶弦歌陷入了迷茫。 然后又觉得有些无言。 这房间里的这个人, 分明就只是自己精神不太好,想来应该是这些日子被吓到了。 因为叶弦歌看着对方研究了半晌,最终得出了个结论。 这个人的体质似乎有些特殊。 他和那些中了毒的人不一样。 那些中了毒的人,早期都会身体虚弱,精神不济, 但没过多久身上就会出现溃烂的情况,且会越来越严重。 可是眼前这个人却不一样,他虽然看起来也很虚弱, 精神状态也不好, 但身体却没有像旁人那样, 出现溃烂的情况。 想来他应该是一开始也一样出现了早期的症状,所以才会被强行带到这个院子中来。 像他这样和那些中毒的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却没有出现后续的症状,这就代表他其实根本就没有中毒。 五芝锭的毒传染性极强, 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却没有被感染,只能说是他的体质特殊。 至于一直没能恢復,始终处于虚弱和精神不济的状态,可能是因为这些日子被一直关在在院子里,又不能出去,每天还要听着那些中了毒的人吵闹着。 再加上这人也不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中毒,所以当看到别人可怖的情况后,就以为自己之后也会这样,自然害怕。 于是惊惧交错之下,他吃也吃不好,谁也睡不好,这导致了一直恢復不过来。 并且前两日太医署那边派人送了药来,所有人喝了之后都有所好转,唯独他还是跟先前一样。 当然这些人都不知道其实解毒并不是靠的那个药,而是靠的叶弦歌的驱散技能。 而因为发现这人的情况和先前始终一样,所以太医署的人才觉得他应该是身上余毒未清。 这样的话告诉了这人后,对方自然心里更加惶恐。 精神状态只会越来越差。 至于叶弦歌为什么知道? 她只要看对方头顶的debuff叠加的层数就是了。 她不确定什么样的情况下这个层数会增加,但现在看来,那个精神不济状态的右下角,有个白色的「5」字。 也就是说,这个人现在已经五层了。 可能随时会又多一层。 好在那个人现在似乎很困,在叶弦歌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睡着了,不然要是乍一看见有个陌生的人进来,估计又要吓到了。 又在房间内待了半晌,确定了这个人只是身体虚弱,且精神不济后,叶弦歌便能没有再多看,直接离开了房间,顺便把门带上了。 她出来后,就看见了在一旁候着的,先前带她来的那个金吾卫。 「娘娘。」那金吾卫一直看着房门处,眼见她出来,连忙走了上来。 「多有劳烦了。」叶弦歌道,「本宫已经看好了。」 那金吾卫便点点头。 「那臣送娘娘回去吧。」 叶弦歌倒也没拒绝,任由对方将她送至院门外。 走到之前那驾士停着车舆的地方,叶弦歌先踩着椅踏上了车舆,却没有急着进去。 第119页 「今日多谢大人了。」她站在车上道,「本宫这便回去了,大人不必再送,还是快些去轮值吧,你已经因为本宫耽误了好些时候了。」 那金吾卫倒也不推辞,拱手行礼,应了一声。 叶弦歌见状才掀开帘子进了车舆内。 接着不多时,就感觉到身下的车舆动了起来。 而那金吾卫站在原处,看着车舆走远后,方转身回了院中。 这边叶弦歌坐在车舆中,思考着方才那人的情形。 既然只是精神不济,那她确实也没办法解决。 先不说技能栏了,她的背包里就没有针对这种问题的药。 那个人是因为心里压力大,总以为自己要死了,所以才会精神越来越不好。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对方知道自己其实根本没病,然后再看看太医署那边有没有安神压惊之类的药可以用。 只要那人的心理情况渐渐好转,那那个精神不济的负面状态也就会慢慢消失。 但眼下的问题是。 那人的负面状态一共有五层,要一直到所有层数都消失,才算是正常,叶弦歌也才能完成任务。 可是现在她根本就掌握不了对方的情况。 本身精神状态这种东西就有些玄乎,取决于每个人自身,要是那个人一直担心受怕,喝了药也没有用,那到了限时任务的最后时候还是这样的话,叶弦歌的任务就会彻底失败了。 嘶。 想到这里,叶弦歌不仅倒抽口凉气。 她前期花了这么多心思,费了这么多心力,不就是为了这任务最后的那百分之五的进度奖励吗? 要是最后真的失败了,她估计心态都要崩了。 不行! 她告诉自己,要赶紧抓紧时间了。 于是她中途还开口催了那驾士,叫对方快些回去,届时才好吩咐人去太医署下榻的平迁院,把今天她发现的情况都说了,也才好叫人去开安神的药,让那人喝。 而那驾士虽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着急,但还是听了她的话,加快了速度。 因此比起先前去城西,这回回来的速度则要快得多。 眼见着到了自己下榻的地方,叶弦歌掀了车帘便下了车,接着往里走去。 然后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高怀。 「贵嫔娘娘!」对方看见她后,双眼仿佛点了光,一下子就亮了,接着赶紧疾步走了过来,「您终于回来了!」 他的面容带着焦急,额间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很着急。 叶弦歌见状有些懵逼。 「高大人,这是怎么了?」 她就出去了一会儿,怎么对方的模样好像天塌下来一般。 「唉哟。」高怀一拍大腿,「娘娘您自己出去怎么也不同陛下说一声,陛下自平迁院回来后,见娘娘您不在,生了大怒了!」 叶弦歌:? 她不是叫了落冬去回话的吗? 「高大人,本宫出去前特意交代了落冬,叫她去替本宫告知陛下一声的,怎么她没去吗?」 高怀声音还是急切。 「这哪能一样呢?」他道,「陛下今日一早便去平迁院同太医署的人了解那些中毒百姓的情况,听得那边的人说一句派了人来您这边问还有没有其它医治的法子,陛下便想着干脆回来亲自同娘娘您商议。结果一回来就听得落冬回话说您已经出去了。」说着嘆口气,「您说您出去就算了,怎么还往城西的院子跑,陛下知道后面色霎时便沉了下来,还立马叫了人去将您接回来。」 高怀说着往叶弦歌身后看了看。 「怎么去接您的金吾卫没跟着一起回来?」 叶弦歌:「本宫并未碰见旁人,就是一个人回来的。」 高怀一听,都顾不上计较她有没有碰见去的金吾卫了,整个人只抓住了一个重点。 「您是一人去的,没带任何人?」 叶弦歌点头。 「除了那驾车的驾士外,就只有本宫一人。」 高怀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这贵嫔娘娘也太任性了些。 他心中正想着,这事要不要告诉陛下,结果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道压抑着怒意的声音。 「你当真一人去的城西?」 他甚至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这话是谁说的了。 高怀:我觉得我要死了,来个人救救我。 「陛下……」他顿了顿,转身正要说话,就被出来的傅玉宸打断。 「别说话。」 高怀只得收声。 而原本也在房间内一直承受着傅玉宸隐隐怒火的落冬,听得院外有动静,也跟着出来了。 「娘娘……」她看见叶弦歌好好地回来了,心中才放心下来。正准备走到对方跟前时,便同高怀一样,也被傅玉宸出言打断。 「你们都退下。」傅玉宸的声音压抑着怒意。 高怀跟了他这么多年,自然知道眼下陛下应当已经很生气了,因此也不敢多言,连应诺都没敢出声,便要往外退去。 而落冬则有些犹豫。 她显然也是知道陛下生气了的,但是因为担心自家娘娘会不会因此受罚,故而站在原地没动。 倒是高怀见了,连忙上前,一把拉住对方,便半拖着将对方拉出了院中。 一时间,院落中只余下了叶弦歌同傅玉宸二人。 第120页 叶弦歌虽然神经有些大条,但不代表她分不清别人的情绪。 她看的出来,现在的傅玉宸似乎很不高兴。 因为对方的双目紧紧盯在她身上,却不带一点情绪,显得十分冷然。 但是她又想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不高兴。 于是半刻后,她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就看见对方收回了视线,转身往房间内走去。 叶弦歌挠头。 好像越来越生气了? 也是也跟在对方身后走了进去。 然后顺手把门关上了。 因为傅玉宸进来的比她早,所以当她关好门时,对方已经在右边的罗汉床上坐着了。 叶弦歌见状也走了进去,然后在炕几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你生气了?」两人之间安静了好半晌,叶弦歌才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然后她就看见,原本看着前方博古架的傅玉宸忽地转过头来。 双目再次紧紧看着她。 没有开口。 叶弦歌被对方看得,心里不知怎么的,开始心虚起来。 「是因为我生气?」她又问道。 显然,她还是没明白对方为什么生气。 「……」好一会儿后,傅玉宸才缓缓开口,「你还记得你之前答应了我什么吗?」 虽然对方清峻的面容上,神情还是有些紧绷,但声音听上去却没有刚才在外面那样骇人了。 叶弦歌见他终于开口,稍稍放下心来,接着自己开始回想之前的事。 然后想起自己答应对方的话。 「我出门前特意把落冬留下来了,就是为了叫她到时候同你回话。」 不然按照她以前的习惯,肯定就直接走了,根本不会想到让落冬去找傅玉宸。 「你既记得叫落冬来告诉我,为何不等我知道后在出发?」 这不是赶时间吗。 叶弦歌心想。 至于对方一早就出门了,这事她并不知道。 她想的是,自己这边出去了,落冬同时去告诉对方这个消息,应该算是正常的吧? 傅玉宸见她没回话,便又道:「城西那边人多又杂,且许多人眼下都还处在恢復的阶段,你这样一去,万一碰上南中余毒未清的,被传染了又当如何?太医署今早才告知我,说那边似乎还有一个人眼下余毒未清。他们还说特意派了人来问问你有没有旁的法子,这事你不会不知道,就这样你还敢独自一人去那边?」 「其实没这么严重。」叶弦歌闻言摆手,「我去看了那个人,他根本就不是余毒未清,而是……」 「你不仅去了,还专门去看了那个余毒未清的人?!」 傅玉宸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你先前是怎么打答应我的,你说不会再做这种对自己危险的事了!可如今才过去了几日,你便把自己的话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叶弦歌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对方好像更加不高兴了。再加上听到他说的这话后,叶弦歌才反应过来。 原来对方是觉得她去了城西的院落可能会也被传染,因为担心她,所以才生气的。 然而她之前并不明白,还这样直接说了自己这回不仅去了,还特意看了那个被太医署怀疑是余毒未清的人。 看着对方的面色,叶弦歌更加心虚了。 傅玉宸说的没错。 他们上一回偷偷熘出来,到清元溪上游发现了那五芝锭时,她就因为喝了有毒的溪水,而被对方说了一次了。 那时候她还答应了对方,以后不会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可她真的完全不觉得去城西的院子是危险的事啊! 她看了看对方的神情,然后又细细想了想。 最终好像理解了一点对方的心情。 她是因为自己当时在城西院子的房顶上驱散了一晚上,所以能确定应该是所有人的毒都已经驱散了。 这样的情况下,她自然不觉得那边有什么危险。 但在傅玉宸看来,那边的人虽然已经在渐渐好转,但说不得还是有漏网之鱼。 而且偏偏就这么巧,在她出去的时候,傅玉宸就听得说有疑似还没有完全清除毒素的人在。 这样的情况下,对方听到她去了城西自然担心,再加上刚才她说的那句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了。 然后在傅玉宸看来,这就是她不信守承诺的做法。 明明已经答应了不会再做危险的事情,结果没过几天就又故态復萌了。 想通了这点后,叶弦歌顿时觉得自己好像确实做得不对。 毕竟别人再怎么说,都是因为关心她。 而她却没有把别人的关心放在心上。 也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接着尝试着开口道:「那个……对、对不起。」 不管怎么样,总是先道歉是没错的! 叶弦歌自认为认错态度特别诚恳。 她盯着对方的双目,脸上带着歉意,双眸如水,就这样看着对方。 「……」 傅玉宸原本真的是很生气的。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去一趟平迁院,再回来时,就听得说叶弦歌已经去了城西的消息。 想到那边全是中了毒的人,再加上人多且杂,他就更担心对方去了之后会有什么意外。 当即就派了金吾卫去那边,想着先把人接回来再说。 第121页 谁知金吾卫还没碰上对方,对方就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后,他便连忙起身,想看看对方是不是好好地回来的,结果刚好听到叶弦歌说自己是一个人去的。 于是他愈发生怒了。 原本他并不想在对方面前生气,所以进了房间后才一直没开口,想着等自己的情绪稳定后再回復对方。 只是叶弦歌一直在问他,他才没忍住开口的。 结果发现对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这才让他有些失态地质问出声。 明明先前答应了他的事,才过了几日便都不记得了。 他觉得对方是完全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结果对方突然就跟他道歉了。 傅玉宸看着对面的人。 对方因为刚从外面回来,因此光洁白皙的额间还有之前被热意侵袭所沁出来的细细的汗珠,双颊上带着点薄红,双眸如水,一缕乌髮垂落在耳侧,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动人。 傅玉宸的怒火一下子消散了大半。 对方若是一直跟先前一样,他可能还需要自己去调节心态,但如今叶弦歌突然跟他道歉,还十分认真,他霎时就没之前那么生气了。 「……罢了。」最终,他轻嘆一声,紧绷的面容也渐渐舒展开来。 叶弦歌见状有些懵逼。 这就好了? 这么简单就消气了? 她于是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之前没想这么多。因为在我看来,那些人都已经没事了,我这次去城西,也只是想看看太医署说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知道了。」此时的傅玉宸已经彻底调节过来,「你若是真的想去,可以等我回来了,亲自告诉我一声再去也不迟。我知道你是极有本事的,可这样的时候,我还是会……」 后面的话他顿住了,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叶弦歌却知道他没说的是什么话,于是道:「我以为叫落冬同你说一声就可以了。若是这样的话,以后有什么事我还是自己跟你先说一声吧。」 叶弦歌想的是,对方这么关心她,也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把她当成妖怪,反而一直帮着她这样,她也不能不领别人的好意。 傅玉宸听得她这样说后,便带了些温和的笑意。 「若是真能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显然似乎有些不太信她的话。 叶弦歌一听就赶紧道:「你放心,我说话算话!」 傅玉宸见她认真的模样,便也点了点头。 于是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而眼见他不再生气,叶弦歌才赶紧把自己刚才在城西的发现告诉了对方。 傅玉宸认真听完后,才看着她道:「你的意思是,那个人并非余毒未清,甚至之前就没有中毒,只是因为一直没办法离开城西的院子,所以身体虚弱,精神也不好的?」 叶弦歌点头。 「我特意看了的,那人身上并没有同旁人一般出现溃烂的情况。照理来说他就是先前并未中毒,在那边同那些人待这样久也应当被传染了,但他的身体始终都没有这样的症状,所以我觉得他应当是个人体质的原因不会中毒。」 傅玉宸指尖轻捻。 「那若是照你这样说,那人只是身体虚弱,精神不济的话,为何太医署的人却并未看出来?」 一个没有中毒的人的情况,应该还是没这么难看出来的。 叶弦歌被问得一噎。 这她怎么会知道,她也不是太医署的那些人。 「也许是,这人一开始有初期的症状,故而太医署的人才以为他也中了毒。况且旁人喝了药后都在慢慢好转,唯有他仍旧是虚弱的模样,所以太医署的人才以为他余毒未清吧?」 并且太医署那边一开始就没有发现临宜县的怪症是中毒导致,所以现在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叶弦歌显然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于是赶紧把话题拉了回来。 「我是这么觉得的,既然那人只是精神不好,连带着身体虚弱,不若便叫太医署那边的人开了安神健体的汤药,送去给那人喝。」说着一顿,想了想又续道,「然后一定要告诉那人,他眼下已经没什么事了,只要好好喝药就能痊癒。」 叶弦歌边说,便看了眼自己的任务面板。 上面的倒计时在一点点减少。 她现在只希望,那个人能够赶快好起来! 第50章 紧张 叶弦歌原本想着, 不管怎么样,还剩下四天的时间,在这些时间里, 只要太医署那边开好了药, 送到城西去给那个人喝就行了。 毕竟那人也不是真的中了毒,不过是因为受了惊吓而身体虚弱, 精神不济罢了。 这边和傅玉宸说完了,傅玉宸便听了她的,下旨叫太医署那边开药。 太医署那边也是没想到。 他们原本以为这个人之所以不像旁人一样, 喝了先前叶弦歌给的那个药就渐渐开始好转,应该是身上余毒未清。 谁知道得到的竟然是那人完全没中毒的消息。 这让众人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最后只能安慰自己, 贵嫔娘娘能这样轻易就治癒了临宜县这些中毒的人,应当是医术高超, 不是他们不得了的。 这么想想,又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第122页 实际上也确实是这样。 叶弦歌这样这个自带游戏的作弊的人,基本上没有什么是她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只能说她运气差。 很显然,现在她就运气不好。 看着眼前的人, 叶弦歌面上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但隐在宽袖中的指尖却不自觉地握起。 「那人如今还未痊癒?」 原本被太医署那边派来回话的医正应了声,接着道:「臣等照着陛下的旨意, 贵嫔娘娘的意思, 熬好了安神同强身健体的汤药, 叫了人送去给那人喝。那人一开始并不愿意,后来还是医监大人想着娘娘的话,告诉了那人,那人才愿意喝药的。」 原来叶弦歌早就想到了。 那人同这么多中了毒的人在一起生活了这样久, 结果旁人喝了药后都已经开始痊癒了,甚至有些症状轻一些的,喝了药的第三日便能够自己活动了,还有极少数都已经没什么事,离开了被层层守着的院子了。 唯有他,喝了药之后什么变化都没有,还是同先前一样 身体虚弱,没什么精力动弹。 看着旁人一个个都好了起来,那人自然心中紧张。 尤其是无意中听到太医署的人说他有可能是余毒未清后,便更加惊惧了。 因此当太医署又拿了新的药去,告诉他喝了就会好了后,他就已经不信了。 故而叶弦歌才特意交代了句。 说若是那人不愿意喝药,便告诉他,说他的体质比之旁人要弱一些,这才没能像别人一样,一喝就见效。如今这些药是单独为他准备的,只要按时喝了,就能好起来。 那人正是听了这话后,才愿意喝药的。 至于叶弦歌为什么不直接叫人告诉说那人其实没中毒? 因为不能这样说。 一来,那人并未中毒就因为误诊而被关在那院子中这么久,每日都担心受怕,怕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没了。若是现在再告诉他其实一切都只是误会,那让那人的心中如何想?太医署的颜面往哪里放? 二来,大家都中了毒,且五芝锭的毒传染性极强,健康的人只要同中毒的人接触,很容易就会被传染了。可他同这些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却什么事都没有,只是精神不好,身体虚弱。这话说了只怕那人也不会信,届时也许还会觉得是太医署的人故意诓骗他的。 倒不若直接同他说其实他已经好了,身体还未恢復不过是因为个人体质原因。 反正他的体质也确实特殊。 从这个角度来说,叶弦歌也不算是诓他了。 ——大概吧。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人信了太医署的话,再加上太医署的人特意提了句,这药是贵嫔娘娘让送来的,那人便更加没有旁的怀疑的。 毕竟被隔离在城西这院子中的百姓都知道,先前一直都没办法解决的怪症,是贵嫔娘娘知道后,给太医署那边写了方子,又给了药引,这才救了这些没有被那毒害死倖存的人的。 如果说之前这些人还没什么概念,但怪症出来后一段时间,临宜县当地的大夫完全治不了,陛下之后派了太医署的人来,医治了两个月,也只是堪堪遏制住,并且很快还再次復甦蔓延开来。 但圣驾来了后,跟着一併来的贵嫔娘娘只用了几日的时间,就把这么多的人都医治好了。 甚至都没有亲自来瞧过一眼,不过开了道方子。 普通的百姓信息不完全。 他们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各种缘由,一般人也不会特意去说,因此他们只知道,是贵嫔娘娘的方子和药引,治好了他们。 在这样的情况下,众人就觉得,比起临宜县当地的大夫和太医署的人,贵嫔娘娘的医术要高超的多。 因此当太医署的人同那人说,是贵嫔娘娘叫送药来之后,那人便彻底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十分配合地喝了药。 且这几日都一直按时喝着。 因为这样,那人的身体开始渐渐好转起来。也不像之前一样,虚弱地连动一动都费力,精神也好了不少。 只是这样的情况下,太医署的人按照叶弦歌的要求,每日都替那人把脉,虽然脉象是一日好过一日的,但不知为何,总还是是显得虚弱。 在确定那人确实是有按时喝药后,太医署的人也没了法子,只得派人来同叶弦歌回一句话。 而叶弦歌听完了那医正的话后,指尖愈发捏起。 旁人不知道原因,她自然是知道的。 那个人身上的精神不济状态,在她前几天去看的时候就已经有五层了,之后也不知道有没有再往上增加。 而太医署那边熬的药虽然让那人一点点好了起来,但那只是debuff在一层层减少。 既然人在好转,但探脉的时候还是能够感受到虚弱的脉象,就证明那人的不利状态还在,只是层数多少的问题罢了。 想到这儿,叶弦歌愈发郁燥。 她的任务是一个月前的中午接的,如今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前几日她之所以没再去城西的院子查看那人的状态,一来是她先前答应了傅玉宸,不会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二来是她自己心里清楚,精神不济和身体虚弱,不是她能解决的,因此她才强迫自己好好地在这边等着。 今日一早,她刚起身,原本打算去城西看看,可自己来了傅玉宸的房间后,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就听得对方叫她一併用早膳,她于是就想着先陪对方吃了早饭再说。 第123页 谁知刚用完,这边早膳才撤下去,就听得太医署来了人说求见,于是傅玉宸便叫人进来了。 叶弦歌还以为是告诉她好消息的。 没想到,那医正一进来,行了礼后就直接说那人现在都还没痊癒。 叶弦歌听后,看了看自己的任务面板。 上面的倒计时已经置剩下了三个小时不到了。 且现在时间还在一点点消失着。 叶弦歌的心情越来越焦急。 她不禁看了眼傅玉宸,似乎想要开口,但是又没有说。 而坐在她对面的人,见她这样,心中便明白了几分,因而便开口:「情况朕同贵嫔都知晓了,你且退下。」 那医正原本是被派来传话,顺道问一下贵嫔娘娘是否还有法子的,可未料到刚说了两句,陛下便叫他退下了。 虽则没能完成医监交代的事情,但陛下的旨意也不是他能违抗的,因而他只能低低应了声,接着便告退离开了房间。 及至房间内只余下了叶弦歌同傅玉宸二人后,傅玉宸才看向对方问道:「你适才有话要说?」 叶弦歌见没人了,才赶紧开口。 「我还要去一趟城西,看看那个人的情况。」 她这话说完,便见对面的人一怔。 「前几日不是见过了?」傅玉宸道,「怎的今日还要去?」 虽然知道对方很厉害,但他还是不怎么想让对方去。 毕竟那里在他看来确实不怎么安宁。 叶弦歌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任务的事情,只能随口胡诌。 「那人的情况特殊,我原本想的是只要这几日按时喝药,对方应当就能痊癒了,谁知这么两三日过去了,还是脉象虚弱。想来应当是先前我并未瞧得仔细,眼下再去看看,也许会有新的情况也说不定。届时再重新对症下来,才能彻底治好那人。」 虽然她说的有些道理,但在傅玉宸看来,这也不是她现在就马上要去城西的原因。 「适才太医署的人也说了,那人喝了药后也确实在好转,只是恢復的速度并没有太快,横竖这回来就是为了解决临宜县的事情,不过多等几日罢了,趁着这几日,我正好料理一下临宜县令。」 可是我赶时间啊! 叶弦歌心中急得不得了。 她当然知道那人只要再继续按时喝药身上的不利状态就会彻底消失,但具体是什么时候她根本就没办法知道。 如果让她去了那边,亲眼看见那人身上的debuff,知道了还剩下几层,也好想办法处理。 可眼下她又看不见,只能靠盲猜,这能解决什么事? 况且她任务面板上的倒计时在一分一秒的减少。 而且现在因为五芝锭的毒得到了解决,很多人都渐渐好起来了,整个城中的百姓也不再像之前一样都缩在家中不出来了,街边巷中也能看见有人走动。 再加上现在是白日,四处都有人,她用大轻功也不合适,很容易被人看见。 这样的情况下,她就只能坐马车过去。 可坐马车,从这里去城西都要将近两个小时。 要是再耽误下去,她之前的努力就真的白费了。 可是傅玉宸并不贊同她过去。 叶弦歌越来越着急,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最终只能看着对方。 「我……」她开口,刚说了一个字就顿住了,心中想了好多种表述方式,却始终说不出来。 但她焦急的眼神却落入了傅玉宸的眼中。 他看着对方。 叶弦歌因为不喜欢太过繁杂,因此每天穿的衣服都相对简单。 今天她不过穿了一身牙白色齐胸百迭裙,一头乌髮绾成惊鹄髻,鬓边插着两支珐瑯彩掐丝镂空步摇,双眉淡扫,轻点红唇,颊边因为着急有浅浅红晕浮现,眉心微微蹙起,显然心绪不宁。 她的双眸如水,眼底倒印着自己的影子。 傅玉宸见了,心念不由地一动。 「你当着急着眼下便去城西?」最终,他缓缓开口。 叶弦歌便连忙点头。 「真的很急!」 她想的是,要是对方不同意,那她就不能再听对方的了。 毕竟任务是最重要的。 她虽然答应了对方,但如果傅玉宸还是坚持不让她去城西,那她也只能食言了。 心中这样想着,她也没说出来。 而傅玉宸看了她半刻,接着道:「你若真这样着急,我也不会拦着你。」 叶弦歌一听霎时间就快乐了,正要说话时,就听得对方又道。 「我陪你一起去。」 叶弦歌:……? 可以不要吗? 不是她事多,她当然知道对方是关心她才会说和他一起去,但问题在于,她出门和天子出门那完全就是两个概念好吗! 她出去顶多叫人备车,再叫上几个金吾卫跟着就是了。 可是天子出门,就要准备很多。 叶弦歌原本就赶时间,要是再因为这些事情耽误了,那去不去又有什么分别? 可是她刚打算开口拒绝,就看见了对方的神情。 清峻隽逸的面容上很明显地表达出来,如果她不同意,那就两人都别去的意思。 于是最后叶弦歌衡量了一下,下决心般地开口。 「那好,我们一起去。」她道,「但是我有个条件。」 第124页 傅玉宸听后一怔。 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谁求谁了。 「你说。」他倒是有些好奇,对方会提什么条件。 叶弦歌知道自己不占理,但她还是厚着脸皮地开口道:「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是真的赶时间,但是你出门太麻烦了,可不可以不要那些虚礼,就直接叫人备车过去就好?」说着她指尖在炕几的桌面上无意识地轻挠着,「我知道这个要求不太合理,但我……」 「好。」 「我真的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你同意了?」 叶弦歌原本在试图说服对方,结果说着说着才意识到对方竟然直接同意了。 然后她有些懵了。 她都已经做好了对方不答应,她自己过去的打算了。 毕竟天子出行,该要的规矩还是要的。 谁知对方就这么简单地同意了。 傅玉宸看着她,唇角带笑。 「那你都同意了我和你一起去,我为什么不能同意你的要求?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事实上,只要叶弦歌不是一个人单独行动去做那些在他看来危险的事情,对方的要求他都能答应,只要他能做得到。 叶弦歌闻言高兴疯了,倏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接着绕到对方那边。 「谢谢你!」她说着拉起对方的手就要往外面走去,「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她恨不得现在就马上到城西那边了。 但是她往前走了两步,却发现身后的人并没有动,还是坐在椅子上。 「怎么了?」叶弦歌于是转过身来,看着对方。 傅玉宸并没有马上回復她的话,而是低下头,看着自己被对方拉着的手,眼神微微闪动。 半刻后,他才抬起来,看着对方。 「我知道你着急,但总要先叫人备车才是,否则怎么过去呢?」 叶弦歌闻言才回过神来。 「对对,要叫人备车。」 她刚才激动过头了,忘了这一茬了。 于是她打算放开对方的手,坐回椅子上,结果指尖刚刚松了些,便被对方握住。 「?」叶弦歌不解。 「你先回来坐下吧。」傅玉宸说着,将对方轻轻一拉,接着把对方安置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等会叫人进来了也好说一些,不然叫人看着你站着,难道不觉得奇怪?」 叶弦歌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刚才才打算坐回去,谁知道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她也没放在心上,点了点头,就坐了下来。 接着傅玉宸才开口将高怀唤了进来。 「你去叫人备车,朕同贵嫔要去城西一趟。」 高怀听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毕竟之前陛下就已经去过城西一次了,贵嫔娘娘也是前几日才去的。 因此他应了一声,正打算退出去办时,便听得陛下又道:「备车即可,再叫几个金吾卫跟着,旁的虚礼便全免了。」 「最重要的是能尽快出发最好!」 一旁的叶弦歌忍不住说了句。 这倒让高怀有些愣愕,接着不由地看了眼陛下。 「照贵嫔的意思来。」傅玉宸并没有觉得叶弦歌插.嘴说那一句有什么问题,「只要能尽快出发,旁的就都不要再安排了。」 高怀这才再次应了声,接着又等了等,确定没再有旁的吩咐后,才告退离开。 在这期间,傅玉宸握着叶弦歌的手一直都没放开。 叶弦歌本身因为惦记着限时任务,也没有注意。 两人就这样坐着,一直到高怀回来说车已经备好了,叶弦歌才赶紧起身往外走去。 这时候时间已经又过去了半个小时了。 叶弦歌任务面板上的时间只剩下了两个半小时不到。 照规矩,傅玉宸先她一步上了车舆,她则在后面。 当她踩着椅踏上了车之后,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看着前方的驾士,同对方说了句。 「尽量快些。」 同高怀一样,那驾士听后也是一怔。 因为叶弦歌的话。 这驾士是专程驾驭天子车驾的,自他第一天接受训练起,学到的第一个事情,就是驾车不求快,但求稳。毕竟车驾中坐着的是天子,万一出了一点问题都不是好解决的,因此他回回驾车时都极为小心,生怕出事。 眼下听得贵嫔娘娘说叫他快些,他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听贵嫔的。」正当他心中在纠结的时候,便听得陛下的声音响起,定睛一看,原本已经进入车内的陛下,竟又掀了帘子出来,看着他道,「只要保证不会出意外,便尽量快些。」 那驾士听后忙应了声。 接着便看见陛下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看向了贵嫔娘娘。 「已经说好了,你先进来,否则他又怎么出发呢?」 虽然这话不是同驾士说的,但也叫他听得整个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他驾驭天子车驾也有好几年的功夫了,虽则不是回回轮到他来,但次数也不少。 可他从未见过陛下这样过。 这宫中的人都知道,陛下向来不在女色上上心,登基后几乎不踏足后宫,就连先前最得宠的司婉华,陛下在同对方说话时都是不咸不淡的语气,哪里像眼下同贵嫔娘娘这样,纵容着便罢了,语气中还带着无奈。 第125页 显然拿贵嫔娘娘没办法。 然而还没待他想完,下一刻贵嫔娘娘便进去了。 只是进入车舆之前,特意同他说了句「谢谢」。 那驾士便又是一阵恍惚。 这还是他第一回 听到这些贵人同他说谢谢。 叶弦歌跟着傅玉宸进了车内后,便在对方身边坐了下来。 不是她特意挑的这个位置,而是因为这回所用的车舆并非他们来临宜县的那个天子车驾。 比起那辆的宽敞和华贵,这个则要小上许多。 因为为了配合叶弦歌的要求,一切从简。 若是用那辆车舆的话,就真的要话很多时间了。 所以这个车舆小了,便也没多余的地方可以坐,只有最里面靠着车壁钉死了一张窄榻。 她坐下来后,傅玉宸便伸手,从窄榻前方放着的蝶几上将那备好的冰镇乌梅汁拿起。 「天热,你先喝点解暑。」 说着递给叶弦歌。 叶弦歌道了声谢,接过后却没有喝,只是手握着那汝窑杯,一言不发。 傅玉宸知道她眼下心急,便也没有去吵她,只是安心坐在一旁。 身下的车舆渐渐往前行驶着,任务面板上的时间也在慢慢减少。 叶弦歌的心越来越紧张。 也许是因为她出发前特意交代了叫快一些,所以这回的速度真的要快上不少。 上回她去城西用了两个小时多,这回一个小时五十多分钟,车舆就已经快到了。 眼看着那倒计时上面的时间只剩下四十分钟,叶弦歌握着杯子的手越来越紧。 正当她愈发悬心的时候,忽然感觉身下的车舆勐地停了下来。 叶弦歌懵了。 怎么了! 为什么这个时候停下来! 她手中的杯子在她晃神的时候掉了下去,啪地一下成了碎片。 倒让傅玉宸吓了一跳,连忙看向她想问她有没有事。 结果就看见叶弦歌掀了窗子旁的帘子问发生了什么事。 「娘娘,似乎是临宜县令带了人来迎驾,前方的路被挡住了。」 叶弦歌一听,整个人都要炸了。 这个县令是不是有毒啊!!! 第51章 惊心 原本叶弦歌就已经很紧张了。 还不容易说服了傅玉宸让她去城西看看, 结果在最后的时刻竟然碰见了这样的事。 当听得外面那个驾士说前面的路被挡住的时候,叶弦歌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她是真的赶时间啊! 这个时候来迎什么驾! 这临宜县令是不是有毒? 明知道自己在陛下那里已经被记住了,这要是她就安静如鸡一旁待着了, 做什么一天天没事地就在外面晃啊! 晃就算了, 还专门跑到陛下跟前。 人家就是想去城西看一眼,又没特意告诉别人, 他得知了消息巴巴地赶过来,以为这样陛下就会不计较他之前做的那些事了吗? 怎么可能?! 叶弦歌现在真的气死了,但是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她只能站在车内,面容焦急。 伸手掀了掀帘子, 似乎想要出去,然后就被傅玉宸拦住了。 「莫要着急。」对方也起身, 轻轻拦下对方的指尖,接着对着车外唤了声,「高怀。」 原本坐在车外的高怀便应了句。 「臣在。」 「你同临宜县令说,这里不需要他,叫他回去, 莫要再带着人挡道了。」 「诺。」高怀应了声后,便听得对方跳下车的声音,接着就是前方不远处的交谈声, 隐隐约约, 叫人听不真切。 叶弦歌在车舆内焦急地等待着, 眼看着任务面板上的倒计时越来越少。 「怎么这么慢啊。」她不停地走动着,指尖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眼见着又过去了十五分钟,时间只剩下了二十五分钟了。 「陛下。」这时, 原本被叫去同临宜县令说的高怀回来了,他站在车下隔着车帘道,「临宜县令照着您的旨意带着人走了,只是……」 「只是什么?」听得对方犹豫,叶弦歌先一步问道。 「只是适才的他带着人来迎驾的阵仗有些大,惊动了四周的百姓,如今百姓听得说陛下同贵嫔娘娘在车内,都想着来跪拜见礼,以谢娘娘您先前的救命之恩。」 简单来说,就是这些百姓见县令这么大的阵仗,就各自出来瞧,结果听说了叶弦歌也在里面。 如今整个临宜县的百姓都知道,这怪症肆虐了这么久都没办法解决,眼下陛下来了不过短短七八日,就已经治癒了许多人,里面贵嫔娘娘的功劳不小。 因此这些人听说了这事,便都想着来跪拜贵嫔娘娘。 毕竟这是救命之恩。 原本不是什么大事。 这些本就是百姓的心意,证明他们是打心眼里感激叶弦歌的。 且若是一开始就叫人清场便也罢了,只是先前叶弦歌因赶时间,便说服了傅玉宸一切从简,只是叫了几个金吾卫跟着,也没有特意叫人去将这一条去城西的道路清场,故而眼下百姓多了起来,再想要清场也来不及了。 毕竟百姓人多,金吾卫人少。 况且百姓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多谢叶弦歌,若是将他们都赶走,且不叫人寒了心? 叶弦歌不是不明白这点,只是她现在真的特别难受! 第126页 前面一点都好好的,为什么要到最后这个关键的时刻给她整出这么多事啊! 她张了张口,想说不要那些百姓跪拜了,但始终没能说出口。 实在是,这不是她能决定的事! 叶弦歌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她烦躁地在车内来回走动,愈发郁燥之下,不仅伸出手紧紧揪住自己的头髮。 早知道她就不管傅玉宸的想法了,自己先去了再说。 眼下骑虎难下了。 就算她有大轻功,一下子就能到城西的那个院落,可众目睽睽之下,她又怎么飞过去? 傅玉宸见她这副模样,不禁道:「什么事都能解决的,你不要这样折腾你的头髮。」 说着伸手想要将对方被揪住的头髮拿出来,结果还未碰到叶弦歌,就被对方一下子拍开了手。 「现在就不要碰我了!」烦躁之下,叶弦歌不仅低吼了声,接着才勐然反应过来。 她赶紧抬头,看向对方。 只见对方的手还停在半空中,面上的神情凝滞,显然有些惊愕。 惊愕于叶弦歌现在这么暴躁。 其实想想也是。 这限时任务是叶弦歌自己的事,只有她接了任务才知道什么情况,对傅玉宸来说,她的一切行为其实都很令人费解。 不说其他,单说这临宜县的事,原本就与她无关,可她却一再提出想要来看看,之后更是因为塌方堵住前路的情况下,选择了大轻功过来。 至于一路以来都赶时间就更不用说了。 在傅玉宸的想法中,这原本就可以不用这么着急。 可他因为叶弦歌急,所以从多问,都照着对方的想法做。 如今会出现这样的事也不是傅玉宸能料想到的。 想到这里,叶弦歌沉沉喘息几下,将心底的烦躁压下去,接着看着对方。 「对、对不起。」她道,「我刚才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太着急了。」 即便自己任务面板上的时间越来越少,可叶弦歌还是觉得自己要跟对方道歉。 毕竟这一路来,傅玉宸都是无条件支持她的。 人家毕竟是天子,没有因为她有这些在旁人看起来奇怪的能力就将她当成妖怪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之后更是她说什么都照着她的做。 在她跟前也从来没有摆出过一次皇帝的架子。 她先前因为任务着急了好几次,对方也问过她,只是她都没有如实告知。 就是这样的情况,傅玉宸也没有追问,而是已经按照她的想法去做。 想来想去,叶弦歌都觉得自己刚才有点过分了。 确实不应该。 她以为傅玉宸会生气。 毕竟对方是身份摆在那儿,以前应当也从未有人这样对他说过话,更不用说还将他的手拍开了。 她心里准备其实都做好了的,脑中也想了无数条后路。 结果没想到,对方听到她的道歉后,并没有丝毫恼怒,眼神依旧温润,声音也十分缓和。 「无碍的。」他道,「我知道你心急,只是你也不要折腾自己的头髮才是。你若是真的很赶时间,我现在就吩咐高怀,叫他让那些百姓都散去,应当不用多久就能好了。」 直到现在,傅玉宸还是一直想着叶弦歌的事。 叶弦歌越发不好意思。 然后看了眼自己任务的时间。 又过了十分钟了。 现在还剩十五分钟。 就算现在让那些百姓离开,她也来不及了。 毕竟她到了之后要先看看那个人身上的不利状态还剩下几层,接着再想其它的办法。 现在这样的情况,她就算到了,应该也没办法了。 于是她只能放弃。 「算了。」她道,「我现在不赶时间了,不必将那些百姓都赶走,毕竟这是他们的心意。」 傅玉宸听后一怔。 「你……」他看着对方,「你不是很着急吗,现在难道来不及了?」 他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毕竟对方之前的表现他都看得出来,分明就是心急得不得了。 可如今突然变得不着急起来,显然不对。 并且对方虽然说着不赶时间了,可面上的神情却有些灰败。 显然很失望。 叶弦歌倒也不瞒着他,只是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确实来不及了,也没必要为了我叫那些百姓寒了心,这原本也是我自己的问题。」她道。 如果她提前一天去看一下那人的情况,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怪她自己,与旁人无关。 这样想着,她转回了身子,接着在里面的窄榻上坐下。 看着任务面板上的倒计时,和那写着的百分之五的奖励,叶弦歌越发心如死灰。 最终,她决定垂死挣扎一下,在心里叫了声003。 有了上次的经验,她知道自己可以和003不用通过客服面板也能交流,只是平常没人的时候她习惯了打开客服面板联繫对方罢了。 眼下有傅玉宸在,她就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003回復的也很快。 【请问玩家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叶弦歌便问对方:「任务时间可以延长吗?」 她要求也不高,只要能再给她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够了。 第127页 【对不起,限时任务不能延长完成时间。】 叶弦歌不死心。 「那如果失败了,还有其他的机会可以挽救一下吗?」 她前面做了这么多,费了这么多心思,她真的不甘心。 【任务是游戏随机发布的,本世界的限时任务不能重新接取,如果玩家失败,则任务永远消失,也不能拿到任何奖励。】 「之后还会有这样奖励丰厚的任务吗?」 【抱歉,任务是游戏随机发布,不在我的获取范围内。】 「……」这回叶弦歌彻底没想法了,她看着面板上那最后的倒计时,跟003说了句知道了后,就再回復对方。 而此时的高怀,因为没得到车内的人的回覆,便也不敢轻易说什么。 至于那些百姓,见没人拦着,就都挤到了车舆前方不远处,接着俯身下拜,口中还喊着什么。 这些人的声音很大,声势也浩大。 只是此时的叶弦歌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就这样坐着,盯着自己任务面板上的倒计时。 还剩一分钟。 哦不对,现在只有五十九秒了。 许是她的神情过于难看,原本站着的傅玉宸见了便十分担忧。 「叶叶。」他绕过蝶几,走到叶弦歌跟前,接着在她旁边坐下,「你别难受了,如果还赶得及的话,我现在就叫高怀让那些百姓都离开。」 还剩三十秒。 「不必了。」叶弦歌摇摇头,笑容发苦,「已经来不及了,不用勉强了。」 傅玉宸自见了叶弦歌以来,还是第一看见对方这样的神情。 在他的记忆中,对方始终都是有些活泼和机灵古怪的,就连同他说话的时候都十分开朗。 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无论是神情抑或是声音,听上去都那样的灰败和有气无力。 显然十分绝望。 「叶叶……」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看见对方身子靠在身后的车壁上,缓缓闭上了眼。 心知对方眼下应当是十分不高兴,他最终决定还是先不要再开口烦对方了。 便也止了声音。 而此时的叶弦歌也没有注意到傅玉宸没再开口。 就连车外的那些百姓的声音,在她听来也是十分的遥远。 她的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声音。 就是她自己给自己的倒计时。 最后五秒。 距离任务失败还剩最后五秒。 五…… 她的指尖不由地紧紧揪住自己的裙裳。 四…… 双眉也狠狠蹙起。 三…… 然后牙齿不自觉地咬住自己的下唇。 二…… 整个人都轻轻颤抖起来。 等待着最后结束时系统对她的宣判,告诉她任务失败。 【叮——,恭喜玩家完成任务。 任务奖励: 离开本世界进度前进5% 奖励已经自动添加,如有需要,可以自行打开进度条查看。】 在只剩下最后一秒时,叶弦歌并没有等到那最后的倒计时,也没有听到游戏告诉她任务失败的提醒。 同样冰冷机械的声音,告诉她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当听到游戏说她完成任务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生怕是自己过于绝望而产生的幻觉,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直到整个系统的声音结束,她又呆坐了半刻后,才缓缓睁开眼,小心翼翼地往自己的任务面板上看去。 然后发现之前的那个关于临宜县的任务已经消失,而唯一留下的那个回家的进度的任务,上面的进度条前进了5%。 现在已经是7.5%了。 叶弦歌整个人惊呆了,睁大了双眸,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进度条好几遍,确定不是自己眼花后,整个人才彻底放松下来。 她居然……完成了! 简直不敢置信! 别是游戏出现了bug吧?! 想到这,叶弦歌赶紧又叫了声003。 然后不等对方回復,就连忙问道:「为什么我的任务显示已经完成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还被困在这路上这么久。 这回003回復的有些慢,在她问了之后的半晌,才出现回答她的话。 【刚才替玩家查了一下。在玩家被耽误的这些时间里,那个没有中毒的人按喝了中午这次的汤药,因为他本身只剩下了一层不利状态,喝了这次的药后,没多就身上的debufff就彻底消失了。比较巧的是,他的负面状态是在玩家任务倒计时的最后一秒钟消失的,系统经过判定,认为玩家并没有超过规定的时间,所以认定玩家完成了任务。】 「真的吗?」叶弦歌还是不确定,「这真的不是游戏的bug?……先说好,如果是bug我是不会负责的,这给了我的奖励就不能收回去了!」 她现在特别怕当时候游戏跟她来一句,说是系统失误,然后直接回档重来,那她真的能气死。 【请玩家不要质疑游戏的公正性,系统判定了玩家已经完成了任务,就不存在收回奖励的情况。】 叶弦歌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003,我第一次觉得,你们这个游戏真的**良心!」 因为游戏的和谐机制,最后两个字叶弦歌说出来后就被自动消音了,但她一点也不在乎,因为她现在十分快乐! 第128页 003:…… 最终,确认了不会回档之后的叶弦歌,结束了和003的联繫,整个人的面容也霎时变得高兴起来。 一旁的傅玉宸虽然没说话,但却一直在关注着她的神情,当看见她的脸色从原本的惨澹,忽然变得高兴起来,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便开口,想要问她。 「叶叶……」 「玉宸,我好高兴啊!」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跟前的人忽然一下往他这里一扑,接着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傅玉宸整个人一下愣住。 耳尖忽地爬上红晕。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女儿:幸福来得太突然! 陛下:幸福来得太突然!(惊呆) 第52章 回宫 傅玉宸原本心中一直担忧着叶弦歌的情况, 只是想着对方眼下应是心情不好,故而才没有去打扰对方。 但他本身却一直在观察着叶弦歌的神情,当看到对方的面色由绝望忽地变得高兴后, 不由一怔, 接着便想着开口问对方,谁知刚唤了一句对方的名字, 就突然被对方一把抱住。 「玉宸,我好高兴啊!」对方抱住他后,还说了这样句话, 可傅玉宸根本就没细听,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被对方抱着上面了。 真要算起来, 他不是没抱过对方,这些日子以来两人接触的机会倒也有一些。 不说来临宜县的路上的事情, 便是先前两人偷偷熘出来先来这边探查情况时,为了不让他掉下来,他也是一直环着对方的。 只是不一样的是,先前都是有原因的,而这回, 是叶弦歌自己主动抱住了他。 这两者之间的差距便十分大了。 被对方抱着的傅玉宸唇角微抿,耳尖不自觉地有红晕浮现。 半刻后,他才轻轻开口。 「叶叶, 你怎么了?」 虽然是询问对方, 但他却没有任何动作, 任由对方依旧将手环在自己的脖子上。 倒是叶弦歌,在经过了刚才的激动之后,这会儿依旧稍稍冷静了下来。 然后意识到自己刚才激动之下做了什么,便连忙放开对方。 「那个……」她身子也往后退了退, 和对方拉开了点距离,「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有点太高兴了,你别放在心上!」 她有点担心对方会因为她刚才的行为而不高兴。 结果当自己解释完后,对方却完全不像她想的那样露出不悦的神情,反而笑了笑,像是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眼下你这样,应当是好事了。」傅玉宸道,「这样我便放心了。」 叶弦歌便愈发不好意思。 傅玉宸也没追问,只是见她这样,便说要将高怀唤来,再叫驾车的驾士继续往前走。 叶弦歌听后便出言拦住。 「其实不用去了。」她道,「眼下四处是百姓,我们这样往前也不方便。」 傅玉宸便看着她:「果真不用了?」 他还记得之前对方因为被堵在了此处焦急的模样。 虽然眼下对方看上去没了先前那样着急,但傅玉宸还以为对方是想到了什么解决的办法,谁知竟直接说不用再去城西的院落了。 叶弦歌挠头。 她也不能说自己刚才已经完成任务了。 于是便道:「先前赶时间,现在不赶时间了,去不去也没什么重要的,想来那人应当已经痊癒了。我再过去倒也显得多余。」 对于她说的话,傅玉宸向来都不会怀疑。 因此当听得对方说那人应当已经痊癒了后,他甚至都没多问一句。 「那便照你说的,等这些百姓散去了,我们便回去。」 叶弦歌连忙点头。 于是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外面那些前来跪拜的百姓也就渐渐散了,叶弦歌他们便也调转回头,往下榻的院中回去。 之后果真如叶弦歌所言,那个先前一直没能好的人,在他们回去之后的第二天,就听得太医署的人来回话说人已经痊癒了,如今都离开城西的院子回家去了。 而叶弦歌因为身上没有限时任务压着,整个人也就轻松了不少。 之后的几天里,她不再像之前一样,时常出去,而是安静待在自己房间中,又或者时常会被傅玉宸叫过去聊聊天。 叶弦歌原本是一个不怎么喜欢总和别人说话的人。 以前没穿越之前,就有点宅,每天除了上班,就是窝进营养仓里打游戏。 就连玩游戏的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也很少和人交流。 简而言之,就是社恐。 不喜欢和陌生人交谈。 但是要是混熟了,她的性子就会变得外向起来,关系特别好的,她也就习惯和别人聊天。 先前她刚被傅玉宸认出来的时候,就不怎么说话,在来临宜县的一路上,两人虽然同在一驾车舆上,但一来她晕车,一日倒有半日是头晕目眩,脑子不清醒的。 二来她和对方不熟,所以就是清醒的时候也不说太多话。 但如今不同。 算起来两人也是一起经歷过这么些事的,再加上傅玉宸在这期间一直无条件支持她,除了那两回她仗着有游戏这个作弊器当着对方的面作死,其它时候傅玉宸从未在她跟前端过天子的架子。 正是因为对方这样,所以叶弦歌才一点点消除了心中的陌生感。 第129页 再加上先前傅玉宸因为她的失误还中了暑,这在她心中一直都让她觉得很歉疚。 这样的情况下,叶弦歌自然不会像先前那样,只把对方当成萍水相逢的人,而是真的将对方列为自己的至交好友里。 所以这几日每回傅玉宸叫人请她去说话时,她都二话不说,让落冬随便替自己收拾一下就过去了。 两人其实也没说什么,不过天南海北地聊一些话题。 傅玉宸偶尔会问叶弦歌的事情,叶弦歌便会隐去一些特别敏感的,比如自己是带着游戏穿越,还有现在是为了完成任务回去这样的事情。其它的她多少会说一些。 倒让傅玉宸有了些兴趣,觉得她口中的一切和自己所知所闻差异甚大。 有时候傅玉宸政务繁忙,便会坐在罗汉床上批摺子,然后说摺子太多,叫叶弦歌帮着看看。 叶弦歌第一次听见的时候还很震惊。 因为她记得自己看的电视剧里,都会提到说后宫不得干政。 结果没想到,傅玉宸不仅当着她的面批摺子,还让她帮忙看。 虽然对她来说,看不看摺子其实没什么区别。 但考虑到不好,她还是直接拒绝了。 结果就被傅玉宸以疑惑的神情看着她,问她是不是觉得麻烦所以拒绝。 叶弦歌也是一脸懵逼。 她看了眼只有他二人的房间,接着又看着傅玉宸。 「不是后宫不得干政吗,你就这样让我替你看摺子,真的没关系吗?」 傅玉宸闻言先是一怔,接着放下手中正握着的御笔。 「这话你在哪里听的?」他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唇边带上一抹无奈的笑意。 叶弦歌:? 难道不是吗? 她想说自己看的电视剧里面说的,然后想起来对方不知道电视剧是什么,于是想了个折中的形容词。 「我以前没事的时候会看一些话本子,这话就是从那里面看见的。」 傅玉宸听后越发好笑。 「原来是这样。」他道,「想来你们那儿应该是这样的规矩,但大孟却没有。」 叶弦歌挠头:「没有吗?」 她还以为只要是皇室就都是这样的。 傅玉宸略摇摇头。 「其实我也不清楚你说的后宫不得干政都包含了哪些,只是单从叫你替我看摺子这点来说,便不成立。」他解释道,「朝臣呈上来的摺子虽然很重要,但若是都让朕一人去看,那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看完。一般到了朕这里的,都是已经经过中书省筛过一回的,那种没什么重要的,不过是按时问安的摺子,一般来说都会在中书省那边压上一段日子,待到了一定数量再一併送至朕跟前。」 似乎是因为谈论到了朝政,故而他说着说着就换了自称。 「至于这些摺子,是朕叫你帮着看的,旁人又能说什么?」 意思就是,他决定就行了,别人没有置喙的资格。 叶弦歌也是个心大的,听了对方这么说,就一点也不多想。 反正对方说的没错,天子之言,谁也没多说一句的资格。 然后又想到对方先前帮了她这么多,她绑帮一下对方也是应该的,于是就真的按照对方的话,开始替对方看起摺子来。 和傅玉宸不一样的是,对方看摺子就是要认真批註,她看摺子就……看过就忘。 因为对方没有告诉她要怎么做,只是叫她帮着看,所以她看了之后就把摺子这里放一个,那里放一个。 傅玉宸原本见她同意,也就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拿起御笔,接着批阅先前的那个摺子。 他这边认真看着,余光却发现叶弦歌的手从他手边一直拿摺子走,速度不算快,但也不算慢。 最终,他再次放下笔,看着对方。 然后发现对方跟前放了几沓摺子,似乎是有所分类。 「你看得这样快?」傅玉宸不禁问道。 「啊?」叶弦歌原本正在给看手上的一个摺子,乍一听得对方开口,不禁一愣,接着回过神来,便道,「我也不知道要怎么看,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了。」她说着指了指自己跟前的摺子,「这一沓是上报祥瑞的,这一沓是说家里有事奏报说请假的,这一沓是说各地事务的……」 叶弦歌边说着还一一指给对方看。 她速度那样快,显然是看的时候并没有很仔细,但她想的是,先前对方说摺子太多看起来麻烦。那她就干脆替对方分类好,这样那些重要的摺子也就能先看了。 傅玉宸见她这样做,才明白为什么她速度这么快了。 「你倒是想得周到。」他笑道,「这样一分,便有头绪多了。」 这样的方法先前并不是想不到,只是他没这么多时间去这样做罢了。 眼下有叶弦歌替他分类,倒真替他省了不少事。 叶弦歌见他对此没什么意见,便顺手又拿起一道摺子,打算一样的分类,结果刚看了一点指尖就顿住。 这是…… 「撤换临宜县令?」 原来她手上这道摺子的内容此次随行的一位朝臣递上来的,里面写的是临宜县令尸位素餐,职责未尽,导致整个临宜县这回出现了这样大的问题,最后还惊动了天子亲临,照理应当将此人革职撤换。 原本这对叶弦歌没什么影响,她之所以讶异是因为她记得前些日子傅玉宸曾经跟她说过,等临宜县的事情了了,便要着手处理临宜县令。 第130页 先前她顾着完成任务,也就没怎么上心,眼下看见了这摺子,才忽然反应过来。 难怪临宜县的事情已经差不多要收尾了,傅玉宸却还是没有下旨说启程回宫。 坐在她对面的傅玉宸闻言便道:「这样的摺子这两日我看见几道了,都是说要将临宜县令撤换了的。」 这事跟叶弦歌没什么关系,所以她听后只是「哦」了一声,接着将手中的摺子另外放了个分类。 倒是傅玉宸见状便续道:「此事不过两三日便能处理完,届时我就会下旨,启程回宫。」然后他看着叶弦歌问道,「你可还需要再继续在临宜县停留?若是需要,也可晚些回去。」 因为先前叶弦歌的表现,所以傅玉宸才会问这么一句。 「没有了没有了。」叶弦歌听后摇摇头,赶紧道,「我的事都已经做完了,你不用多管我的!」 先前对方因为她已经破例很多回了。 傅玉宸闻言才略一点头。 「那便好,待这边的事了,就可以启程回宫了。」 之后过了没几日,叶弦歌便听得说临宜县令被革了职,另派了一个人去继任。 至于是谁继任叶弦歌就完全不关注了。 因为她很快就踏上了回宫的路程。 算起来,从她跟着出宫去围场,再到临宜县,再算上后面的这些日子,加起来也有两个月的时间了。 先前那些跟着一起来的宫嫔,除了她之外,其余的全都已经早早就被遣离回宫了。 叶弦歌虽然还没回宫,但也猜得到,自己在那些宫嫔心中想必已经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了。 旁人不说,想必季淑容同司婉华就是头两个对她有意见的。 叶弦歌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她虽然当时救了季淑容,但也清楚,像对方那样当初能够将原主罚跪至死的人,让她记着叶弦歌的救命之恩基本没可能。 能不跟先前一样总想着害她就不错了。 叶弦歌当初救她也不过是下意识的举动。 她这么多年接受的教育不允许她见死不救。 也就这么一次了,季淑容之后若是再做出那种要害她的事,她也不会轻易放过。 至于司婉华。 嘶。 说实话,叶弦歌还没想好怎么办。 这毕竟是宠妃,这么几年来唯一侍寝了的宫嫔。 当初还试图拉拢她,只是被她拒绝了。 当初离开围场时,叶弦歌心中都是任务,便也没有关注过任何人,现在限时任务完成了,她安静下来时,细细一想,就觉得有点棘手。 她本身是不想做什么的,但她看得出来,司婉华绝对不是面上表现的那样柔弱。 真说起来,这个人只怕比季淑容手段要厉害得多。 说实在的,叶弦歌并不喜欢掺和后宫那些事,在她看来真的特别麻烦。 如果不是游戏目前为止发布的任务全都是跟后宫还有傅玉宸相关,她估计就真的熘走了。 之前就起过这样的心思。 只是怕自己离开后再也不能触发任务,所以才留了下来。 她也曾经问过003,任务相关是不是有限制,结果对方回答的意思就是,这个问题不在它的权限范围之内,所以没办法回答。 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用的官方回答。 叶弦歌也就放弃再问它了。 回程的路程因为没什么事,就快了不少。 除了叶弦歌还是跟之前一样的,一坐马车就晕车。 好不容易又熬了二十多天,天子车驾终于回答了锦都。 叶弦歌还是照例和傅玉宸一併坐在天子车驾内,因为身上的眩晕状态,所以她仍旧一路昏昏沉沉回了皇城,过了丹凤门。 等到车驾在宣政门前停稳后,她才渐渐意识回復过来。 然后问傅玉宸现在是在哪里了。 「已经到了。」傅玉宸回道,「眼下在宣政门外了。」 叶弦歌:……? 她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看到有小宝贝说女儿为什么不直接告诉陛下自己在做任务。 可以再去看看文案上陛下的人设哦。 就像另一个小宝贝说的。 他现在这么绅士都是建立在女儿不会离开之上的。 如果他知道了女儿现在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这些完成任务回去,那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无条件支持我女儿呢? 女儿虽然在感情方面有点迟钝,但是她还是很有危机意识的。 之前也写过,她本来想说,最后第六感救了她,所以才没说。 第53章 心思 叶弦歌是穿越来的, 她本身对这个世界很多东西都是靠着记忆中看过的电视剧和小说来进行了解。 比如先前她同傅玉宸说的,后宫不得干政的事。 结果同对方说了后才知道,其实大孟并没有这样的规矩。 事实上, 她对很多东西都并不了解。 如果不是因为继承了原主的记忆。 只是有些东西原主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 这才导致了叶弦歌之前闹了个乌龙。 但大多数的事情,原主的记忆中都是能够找到的。 比如皇城最外是丹凤门。 再往里就是宣政门同紫宸门。 歷来天子出行抑或是回宫, 皆由丹凤门出,过了丹凤门便是天子驰道,除了天子, 无人能从天子驰道过。 第131页 就连皇后伴驾出行也只能走丹凤门侧门。 叶弦歌之前出宫去围场的时候就是走的左一侧门,当时因为才坐上车舆, 还没有走多久,所以她那时也没发现自己是个晕马车的体质。 而这次回来, 她先前一路都同傅玉宸坐在天子车驾里,再加上头晕难受,心中就没怎么想起这事。?依?华?独 ?家?整?理? 直到现在,车驾停下后,她整个人恢復过来了, 又听得对方说如今已经到了宣政门外了,她才反应过来。 自己在迷迷煳煳间似乎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照理来说,她是没有资格坐在天子车驾上一併进入丹凤门过天子驰道的, 只是她先前因为不舒服, 意识不怎么清醒, 自己也就忘了这事。 而她之所以这么放心,是因为她以为快到丹凤门时会有人提醒,然后让她回自己的车舆中。 谁知道她迷迷煳煳之间竟然直接这样过来了。 叶弦歌有些不解地挠头。 她自己忘了,难道别人都忘了不成? 一旁的傅玉宸见她这样, 便问道:「你怎么了?」 叶弦歌就干脆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接着便见对方略一摆手,道:「原来是因着这事。不是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这规矩原是一直传下来的,如今过都已经过了,难道叫你出去再走一道不成?」 叶弦歌一听,觉得有点道理,于是也不再纠结了。 也就是她本身对这方面的东西没什么了解了,若是换了旁人,自然不会这样轻易就被傅玉宸的话忽悠了。 天子之尊非旁人能比,许多规矩当初定下都是有原因的。 大孟国祚绵延这么多年,也从未有过这样的事。 以前便是有,也不过是皇后偶尔伴驾时同天子一併过了丹凤门罢了,次数不多,天子也不计较,且对方身份还是皇后,旁人自然不能说什么。 但这次却不一样。 即便叶弦歌先前在围场晋了位份,可她如今也不过是正四品贵嫔罢了。 宫嫔在她位份之上的还另有三人。 更别说还有个掌六宫权的吴妃了。 这次就是吴妃来了,也是要乖乖下车回自己的车舆的,更何况叶弦歌? 不过是因为当时将到丹凤门时,高怀赶着上来说了一句,结果话还没说完,便被傅玉宸斥退了,还说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事。 而那个时候车驾并未停下,叶弦歌也就没有恢復过来,自然就不知道。 现在听得傅玉宸这么说,她根本就没多想,还以为真不是什么大事。 但她没想过,身为天子,傅玉宸每个行为都是有寓意的,只是并没有同她说得这样细罢了。 再加上她自己本身就不怎么上心,因此旁人能够从傅玉宸的举动中猜出他的意思,而叶弦歌就啥也不会多想。 她脑子里反正就是,做任务,回家。 十分简单。 于是她看着傅玉宸道:「既然回来了,那我先回去了?」 虽然这是她第一次随驾回宫,但随便一猜也知道对方这回出宫这么久,这一回来一定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 她又帮不上忙,还不如赶紧走了,免得耽误别人的事情。 她这话一说完,傅玉宸十分罕见地没有出言挽留,而是略一颔首,接着道:「也好,这一路那你也累了,先回宫休息吧,我想着明义殿那边应当也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再委屈两日,便能迁宫过去了。」 迁宫的事情,是当初在围场的时候和叶弦歌晋位一併提起的,当时傅玉宸还特意下了旨,叫回来的人先传话,把明义殿收拾出来。 他们之后去临宜县这么久,想来也应该收拾得差不多了。 叶弦歌听后便道:「没事没事。我现在住的地方挺好的,没什么委屈的。」 她是真的这么认为。 虽然她先前只是一个小宫嫔,随居在季淑容的永绥殿东偏殿内,但怎么说也有好几间房间,还有自己的小厨房。 虽然做的饭菜没有尚食局的好吃。 但这并不会让她觉得委屈。 刚来的那段日子,除了季淑容偶尔派人来找找事,她整个人基本一直都处于咸鱼休息的状态。 如果不是因为游戏发布了任务,让她跟着一起去围场,她可能现在还我窝在东配殿里。 对于一个社恐和极度宅家的人来说,在哪里待不是待? 没什么区别的。 当初听说要迁宫的时候,她还不是很愿意。 因为迁宫在她心里就和搬家是一样的。她虽然先前位份不高,但七七八八的东西加起来也不少,收拾起来不知道多麻烦,估计要搞一两天才能弄得完,因此她后来还跟傅玉宸提过,说要不干脆别迁宫算了。 傅玉宸听后还觉得不解,问她为什么,结果听了她的顾虑后整个人有些哭笑不得。 然后叶弦歌就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被对方笑了。 她之前的想法没错,迁宫确实和搬家差不多,反正都是人从这边挪到另一边。 但不同的是,她搬家基本上是把自己能带走的带走,并且还是自己一个人自食其力。 可如今迁宫却是只收拾一些必要的细软,旁的粗笨的又或者是平日里需用上的物件,明义殿里都有现成且更好的。 最重要的是,根本不需要叶弦歌自己动手。 第132页 她只需要在东偏殿等着,等明义殿彻底收拾好了,然后她身边的宫人自然会将收拾好的细软再送至明义殿,届时叶弦歌只要人过去就好了。 简单来说就是拎包入住……哦不对,包都不要她自己拎。 当弄清楚了这点的叶弦歌,再想到自己之前的顾虑,然后又看见傅玉宸面上的笑意,瞬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有被嘲笑到。 她就是这样的心理活动。 然后就再也不提起不迁宫的事情了。 傅玉宸听得她说不委屈,便笑道:「无论你委不委屈,这宫总是要迁的,只是那你再在永绥殿等两日便是。」说着他似乎想到什么事,便又续道,「至于季淑容,想来这两日她应当还不敢对你如何……」 「她啊,没事。」叶弦歌还没等对方说完,便直接道,「算起来现在我的位份,她应该也不能像之前一样轻易罚跪我了吧?」 毕竟她现在是正四品的宫嫔了,也是一宫主位。 虽然季淑容是从二品,但想要像先前一样罚一宫主位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更何况叶弦歌其实也不怕对方罚。 就算是碍于位份高低不得不低头,她也有一百种方法可以保护好自己,完全不担心! 而傅玉宸听了后,便道:「她不敢。」 再过不久,季淑容便是没资格了。 只是这话他没说出来。 叶弦歌也没在意,和对方又说了几句后,便听得车驾外高怀来报,说叶弦歌的步辇已经到了。 接着她就赶紧同对方道别,接着就起身掀了车帘走出去。 车驾外候着的高怀见她出来便连忙行礼。 叶弦歌朝对方点了点头后,就直接又进了自己的步辇内,接着不多时感觉到自己又被抬了起来,开始挪动。 这步辇同车舆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步辇纯粹靠人抬着。 ——感觉不是很有安全感。 叶弦歌坐在步辇内,心中想着。 虽然这是她第一次坐步辇。 低位宫嫔在宫内无论去哪里都只有走路的份,步辇唯有一宫主位以上有资格乘坐。 所以说,当初叶弦歌拒绝傅玉宸晋她为淑仪时,傅玉宸才坚持要留她在贵嫔的位置上。 不然晋位真箇是白晋了。 叶弦歌这边步辇渐渐离开后,高怀才听得仍旧留在车驾上的陛下唤了他一声。 「高怀。」 他于是连忙上前:「臣在。」 傅玉宸落下放下刚才一直掀起的窗边的帘子,接着收回手。 「外面的朝臣都散了?」 高怀微微躬身,回道:「回陛下,散了一部分,剩下的都等着您听政议事。」 第律,天子车驾出行抑或是回宫,百官都要至丹凤门外迎候。 傅玉宸闻言「嗯」了一声,接着道:「先前是谁叫你来提醒朕,说叫贵嫔下去回自己车舆的?」 高怀一听,先是一怔,接着回过神来后忙道:「是礼部员外郎莫大人。」 他这话说完后,就听得里面沉默半刻,接着陛下不辩喜怒的声音传来。 「他现在可还在丹凤门外候着?」 「回陛下,莫大人还未离开。」 「叫他回去。」陛下的声音越发没有什么感情,「你顺道同他说,莫要自己自作主张,叶贵嫔有没有资格不是他说了算的。叫他回去自己好好想想。」 高怀听后心中一紧。 他跟在陛下身边多年,自然知道这话中的深意。 再联繫到先前陛下不让人打扰贵嫔娘娘,而是带着对方一併过了丹凤门又走过了天子驰道的事,他便明白了。 这贵嫔娘娘,日后造化大着呢! 第54章 迁宫 虽然叶弦歌已经做好了准备, 也想过若是季淑容再来找她麻烦要怎么做。 甚至她都想到了,自己这回作为唯一一个同陛下一起离开围场去临宜县的宫嫔,这样的事在旁人看来自然是殊荣。 旁的那些宫嫔还不知道心里怎么想她呢。 她都做好了万全准备了。 谁知道回了东偏殿后, 却什么都没发生。 不说旁的宫嫔, 就连季淑容,都安静待在主殿里, 也不像之前一样,时常叫人来她这里看看了。 这倒让叶弦歌有些不习惯。 先不谈原主在的时候,就是她刚穿来那段时间, 季淑容都隔三差五派人来。 美其名曰关心她的伤势,实际上就是想知道, 她是不是能跟着去围场。 不过叶弦歌回来这两日,除了第一日季淑容叫了自己大宫女荷紫来看了她一样, 问了几句,后面就再没来过。 昨日一早叶弦歌还听说,季淑容大早便起身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的哪里,都快到用午膳时候了, 也没见人回来。 不过这也不在叶弦歌的关注范围内。 这些人若是找她的麻烦,她自然有办法应对,若是不找那就更好, 她倒也乐得清闲。 前段时间为了完成任务, 费了不知多少心思和精力, 最后的时刻还经歷了那样的大起大落。 虽然她自认为心理素质好,但这样的事多来几次,她可真受不住。 再加上上次限时任务完成后,到现在游戏也没跟她发布新的任务。 她先前问过003了, 说是想知道任务发布的标准是什么,因为她每次任务来得都挺突然的。 第133页 结果003回復她,说当前世界任务发布的情况是随机的,按照游戏的检测来。 并没有一个固定的情况。 简单来说,就是发布时间不定,而且和之前一样,随时可能会突然来临。 叶弦歌知道后自然很无语。 这也就是她现在没办法回去了,如果不是要依靠完成游戏发布的任务来赚取回家的进度,换了她自己打游戏,这样发布任务的情况,她是一个任务都不会接受的。 但是眼下骑虎难下。 她心里唯一惦记的就是回家,所以无论游戏那边发布的任务有多难,多苛刻,她也还是要努力完成。 虽然现在游戏已经很久没有发布新的任务了。 但是她也不着急。 有任务她就完成,没有她也急不来。 抱着这样的心态,她在东偏殿自己一个人悠闲地过了两天。 然后就听得内侍省那边来回话说明义殿已经完全收拾好了,可以迁宫了。 于是叶弦歌也不纠结,直接迁至明义殿。 然后她就知道了,什么叫差距。 先前她还觉得,自己在永绥殿的住处还行,自己有个单独的地方,还有好几间屋子,比起她没穿越前的单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本来也不是很在乎住在哪里。 想着就算来了明义殿,也不过是住得地方大了点,房间多了些。 并没有多想。 结果真来了,就知道自己之前简直就是井底之蛙! 难怪这明义殿歷来都是宠妃所住。 先不说别的。 在原主的记忆中,后宫之中,除了皇后的长安殿,便只有这明义殿是不让宫嫔随居的。 也就是说,但凡能入住这明义殿的宫嫔,就是自己一个人居住,旁的宫嫔没资格住进来。 所以即便明义殿也有东西偏殿,可这两处地方要么是空着,要么就是得脸的宫人得了宫嫔的信任,才能住进去。 照以前的例子,能入住这明义殿的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远的不说,便说先帝在位时,这明义殿离便是一位极为得宠的贵妃。 那贵妃虽然年纪不大,在后宫资歷不深,但手段极为了得,入宫后不过三年,便将先前那些暗自较劲的宫嫔全都斗了下去,最终入主明义殿。 那时的先帝极为喜爱这位贵妃,甚至动了废后的心思。 若非那贵妃并无子嗣,再加上先太后也不是好相与的,只怕眼下登上帝位的人也不是如今的陛下了。 先帝崩逝后,恨极了那贵妃的先太后,原是打算先一步料理了对方的。 谁料到那贵妃仿佛知晓自己命中有这一劫,在先帝崩逝后的第二日便吞金自尽了。 这让先太后愈发恼怒。 嫔妃自戕是大罪,祸及家人。 可这个贵妃不过是先帝出巡时带回来的女子,据说父母家人早已早逝,再无旁的亲属。 这样情况下,先太后便是想下手,都没地方找人出气,只得自己生生压下这口恶气。 也许是因为这样,故而今上登基后,这明义殿便一直空着,从未让任何宫嫔住进来。 听得说先前的司婉华曾经同陛下提过一两回,但都被陛下驳回了,从未松过口。 原主原本也是不知道这些的,都是入宫后,落冬不知从哪听来的一些小道消息,偶尔会跟原主提起,这才让她记在了心中。 叶弦歌这一来,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自然就也知道了这些事情。 所以当初她原本是不想迁宫的,一来觉得麻烦,二来觉得扎眼。 只不过那时候拗不过傅玉宸。 再加上刚拒绝了对方晋她为淑仪的事,若是再拒绝迁宫,只怕对方不会答应,所以她才同意了。 本来她是没什么感觉的。 但是后来落冬知道了陛下下旨迁宫明义殿的事情后,表现得比她要高兴得多。 叶弦歌那时候还觉得落冬有点反应过度。 直到现在自己到了明义殿,才知道为什么以前那些宫嫔总是暗地里较劲,都想着来这明义殿了。 因为实在是真的……舒服啊! 不说其他的,这明义殿同其他殿宇最不同的地方就是,它是除了天子的紫宸殿同皇后的长安殿外,唯一一处在殿内设有地龙的殿宇。 虽则眼下并不是冬日,但如今也快到秋季了。 秋季短暂,不过两三个月就入冬了。 比之夏日,冬日更不好过。 位份高一些的宫嫔殿内还能多放一两个燎炉,横竖份例里的炭火也是够用的。可那些位份低的,份例里的炭火也就堪堪够用罢了,若是哪里计算不周全,只怕还要短些。 先前的原主便是这样。 时常因为位例里的冬炭不够而只能自己挨冻。 到了夜里时,便只能将燎炉熄灭,自己叫落冬灌点汤婆子放在被子里便罢了。 可明义殿不一样。 这处殿宇不仅在寝殿内设了地龙,就连正殿同膳间中也一样设了。 据说是本朝曾出过一位宠妃,身子极为畏寒,故而这明义殿内的地龙都是为了她而铺设的,之后更是沿用了下来。 而这样情况下,冬炭的使用率自然要高出不少,单靠份例里那些炭肯定是不够的。 因此宫中便有一条众人心照不宣且不成文的规定。 第134页 但凡是入住了明义殿的宫嫔,冬炭的数量是自己本身份例里的三倍。 为的就是应对这样的情况。 这也是叶弦歌刚才在明义殿内转了一圈后,这边的宫人告诉她的。 至于这些宫人,原本是她刚回宫时身边伺候的宫娥内侍员额就要添加的,只是因着那时东偏殿没这么多住处给那些宫人住,且叶弦歌也觉得这么两天没什么必要,所以才没有马上往她身边添人。 如今已经已经迁宫至明义殿,自然是要从六尚局那边拨人过来的。 叶弦歌不是很清楚这些规矩,因此来了之后只觉得自己身边的人多了不少。 当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她在正殿中坐着,那些先前就跟在她身边的,同后面拨来的宫人内侍便全都前来见礼。 这正殿也十分大,她坐在曲柳木嵌天河石背板雕祥云罗汉床上,看着下方乌泱泱一众人,觉得有点头疼。 这人实在太多了点。 不说那些近身伺候的,就连院外洒扫的宫娥内侍都有七八个。 这加起来她根本记不住人。 而且人太多了,也很难管理。 但晋位身边添人是歷来的规矩,她总不能说连这个都拒绝。 于是随便同这些人说了几句后,她便直接叫他们散了。 及至殿内只余下了她和落冬两人时,她才稍稍放松下来,身子往后面背板上的软垫一靠。 「真没料到晋位后身边竟会多出这么多人,这人有点过多了,若是日后不当心,闹出什么事来可不好。」 她虽然没经歷过,但好歹也是看过电视剧的。 电视剧里,那些嫔妃身边经常就出现什么宫人内侍被敌方买通然后转过头来构陷自己主子,又或者有些多嘴的,天天没事坐一起八卦,被敌方听到了,抓住了把柄,设计陷害。 这些叶弦歌倒是记得很清楚,所以看到这么多人的时候就觉得不合适。 然而她正要同落冬说,叫她好好查一查那些新拨来的宫人的底子,便听得对方道:「娘娘,奴婢瞧着,这回拨来的人似乎不对。」 叶弦歌一听就警觉起来。 还是落冬厉害,一眼就看出来有人不对了。 于是她看着对方问道:「你觉着谁不对?」 落冬蹙眉:「倒也不是个别人,只是这回的人数似乎不对。」她说着自己似乎算了算,接着方续道,「照理来说您从先前的位置晋位至如今的贵嫔,身边伺候的人自然是要照着贵嫔的位份来的,可奴婢方才数了数,无论是外间洒扫做粗活的,还是内里伺候您起居饮食的,都多了两三个人。这算起来,并不是贵嫔位份里的员额。」 叶弦歌一听才反应过来。 难怪她刚才觉得奇怪呢。 原来真的是人多了! 但是为什么呢? 叶弦歌想不明白。 歷来宫嫔晋位了,六尚局那边便会拨人来伺候,这种事情本就是有定数的,若说多一两个便罢了,可如今多出这么多个,着实叫人觉得不解。 主僕俩都在想着原因时,便见外面一候着的宫娥匆匆进来,说是高怀求见。 叶弦歌听后一怔,回过神来便道:「快请进来。」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陛下给女儿准备了一个惊喜(or惊吓?) 你们别害怕!虽然酒酒是男主后妈,但这本的男主绝对是我目前为止最幸运的男主了。 而且我一开始就说了是甜文,所以应该是不会虐的(或者我尽量?) 但是绝对是he啦!我要挑战he结局,前基本都被说是be,酒酒不服气! 第55章 封号 叶弦歌正想着为什么自己身边的宫人员额多了这么多时, 便听得宫娥来回话说高怀求见,于是赶紧把这事抛在脑后,叫人将高怀请了进来。 她原以为高怀是一个人来的, 应当是来替陛下传话。 谁知人进来后, 便看见了他身后跟着的两个人,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 叶弦歌见状不禁有些愣愕, 正要开口问时,便听得高怀同那两人同时下拜见礼,于是只能先叫他们起来。 接着就变成了叶弦歌俯身下拜了。 跪下去的时候, 叶弦歌还在想,到底是什么圣旨, 还专门叫门下省的人来宣旨? 原来跟着高怀一併进来的是门下省的人,说是前来宣读陛下圣旨的。 照规矩, 叶弦歌自然要俯身下拜,等门下省的人宣旨才是。 接着她就听到那手捧圣旨的侍中将手中圣旨展开口,语气严肃地念出上面的内容。 叶弦歌这边跪着,然后努力去听,结果听了半刻, 就彻底放弃了。 谁能告诉她这人念的什么东西? 她除了听清楚「上谕」和自己的名字,其它的一个字都没听懂。 实在这侍中说的也不是什么方言啊,但其中的用词实在过于晦涩难懂, 或者说是……她听到了但是对不上字, 所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就导致了她直接放弃听对方念得一大堆内容, 开始陷入自我的世界。 好一会儿后,她感觉到自己好像被叫了几声,才回过神来。 然后发现那侍中手中的圣旨已经收起来了,双手捧着, 显然等她接过去。 这个我会! 也下个见状便也伸出双手,将圣旨从那始终手中接过,口中还说着谢陛下隆恩这样的话。 第135页 虽然她没注意圣旨内容是什么,但不耽误她演戏! 接过之后她就手一转,把这圣旨又给了一旁同样下拜的落冬,然后才站起身来。 那两位门下省的人见圣旨宣读完了,便也功成身退,告退离开了。 这边叶弦歌看着高怀,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见对方面上带笑,接着出言道:「恭喜柳昭仪娘娘。」 这一句话,让正打算开口的叶弦歌霎时间懵住。 什么东西? 柳昭仪? 谁? 高怀叫的谁? 柳昭仪是她吗?? 叶弦歌心中一顿问号。 然后突然反应过来。 刚才那个她完全没认真听的圣旨,内容不会就是晋位吧? 她想着,转头看了落冬一眼,发现对方面上带着喜悦,也没有因为刚才高怀那句「柳昭仪」而表现出讶异的样子。 这让叶弦歌确定,刚才的圣旨好像真的是她想的那样。 内容是宣布她晋位为昭仪。 难怪一开始的时候念完她的名字,之后就是一大串她对不上字的句子,但听上去又感觉是夸人的内容。 电视剧里不就是这么演的吗! 在晋位的时候总要整一大堆夸人的词,以此来表现这个宫嫔的晋位是应该的。 然后在最后才会提到晋位的事,已经升了什么位份。 这也就是为什么叶弦歌听到高怀的话后这么惊讶的原因了。 因为她刚听了一点就游神去了,后面能听到才见鬼了。 叶弦歌是真没想到,傅玉宸会突然又下旨晋她的位份。 她现在这个贵嫔的位置都是前不久才晋位上来的。 哦,虽然当时是她拒绝了淑仪的位份,所以对方才坚持留她在贵嫔位置上吧。 但在外人看来,从一个选侍一跃成为一宫主位的贵嫔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更别说她一回宫便直接迁宫至明义殿。 就这事都还没来得及的理清楚呢,这会子又在她刚刚迁宫的这个档口陛下又下旨晋她为昭仪。 嘶。 在脑中想了半天,在发现昭仪是个什么位份后的叶弦歌倒抽口凉气。 从品级上来看,昭仪比之最初傅玉宸要给她的淑仪的位置只高了半品。 淑仪属从二品,昭仪则属正二品,两者之间看差别看似不大,但实际上却不是这么算的。 大孟宫嫔品轶中,昭仪算是比较特殊的一个位置。 正二品□□九个位置。 昭、修、充各三位,共称九嫔。 但不一样的是,旁的位份都不太要紧,唯有这昭仪,乃九嫔之首,极为特殊,故而轻易不晋宫嫔至这位置。 叶弦歌原本是不知道这些的,要不是在原主的记忆中翻出来的话。 但最让她不解的还不是这事,而是高怀方才唤她「柳昭仪」的话。 虽然叶弦歌先前并没有认真听,所以也不知道那门下省的侍中究竟念了什么内容,但后来她自己根据落冬的反应也猜出来了是晋位的事。 只是她没想到,这晋位的同时,傅玉宸还给她定了封号。 问她为什么知道? 这难道还要想吗! 她姓叶,可高怀却叫她柳昭仪,傅玉宸总不能下个旨把她的姓都一起改了吧?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柳字是封号。 但叶弦歌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给她这么一个封号? 虽然她不怎么清楚这方面的事情,但根据看电视剧的经验,一般每个封号都会有特殊的意义或者解释。 譬如端字。 恭己有容曰端。 又比如惠字。 慈人好与曰惠。 怎么看都是有含义的。 可她这个封号,「柳」? 叶弦歌实在没想到这个字有什么含义,要怎么解释。 于是她决定问。 「高大人。」看着跟前的高怀,叶弦歌唇边带上一抹笑,「本宫冒昧问一句,这『柳』字的封号是为何?本宫思索再三,也并未想明白这封号的含义。」 高怀闻言微微躬身。 「昭仪娘娘,这您可就问倒臣了。」他道,「您这封号并非由中书省所定。」 叶弦歌闻言眉心一蹙。 「那这封号……」 「这封号乃是陛下亲自写了,叫臣交由门下省的。」高怀道,「因此娘娘您问臣,臣也不知晓陛下为了拟定了这个封号。」 叶弦歌听后更迷茫了。 歷来宫嫔封号都由中书省拟定,先照着位份拟几个合适的字,再呈上交由陛下做最后决定。 虽然陛下登基后后宫中还没有宫嫔得过封号,但这一向都是老规矩,沿用下来的。 因此叶弦歌才会问高怀,因为她觉得既然是中书省拟定的封号,高怀跟着陛下身边,应当会知道一点。 谁想着回的封号竟然是陛下自己定的。 这就触及到叶弦歌的知识盲点了。 最终,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叶弦歌也只能笑了笑,接着叫人将高怀送了出去。 然后自己从正殿出来,回到寝殿中。 落冬因为手中捧着圣旨,故而先去将圣旨收起来了,接着才回来。 「娘娘。」当看见在罗汉床上坐着,似乎神色有些纠结的叶弦歌,落冬不由地凑近了些,开口问道,「您似乎不是很高兴?」 第136页 其实叶弦歌也不是不高兴。 她只是想不明白。 「落冬。」她身子靠在身后的凭几上,看着眼前的落冬,「你觉着陛下为何要拟定这样一个字作为封号?」 落冬没想到她竟然是在纠结这个,因而闻言先是一怔,接着方回过神来。 「奴婢也不明白。」她道,「照理来说,娘娘您晋位的同时还得了封号,这是旁的宫嫔都羡慕不来的,是极好的事。可……」她说着顿了顿,半刻后方小心地开口,「可奴婢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封号。歷来宫嫔的封号都是有定数的,如您这样同姓氏重叠且又没有……」她想说没什么特殊含义,但因着顾及到叶弦歌,便也没说出来,只是将这句话隐去,直接说了后面的,「这样的奴婢还从未见过。」 叶弦歌手也搭在了凭几上,然后撑着自己的下巴。 「果然,你也这么觉得。」她显得更加困惑了。 其实她并不在乎这个封号好不好,只是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别人都不知道这个字有什么意义,打这偏偏又是傅玉宸专程自己写了叫人送去门下省的。 这么看起来,她只能去找当事人问清楚了。 于是想了决定的她,忽地从罗汉床上站起身来。 倒把落冬吓了一跳。 「娘娘……」 「替本宫梳妆。」她道。 落冬不解:「娘娘这是要出去?」 叶弦歌略一点头。 「陛下的圣旨已经来了,本宫自然是要去谢恩的,横竖早晚都要去,不如先去就去了。」 她现在就想着,赶紧去问傅玉宸封号的意思。 另一边。 永绥殿中。 季淑容坐在榻上,她的对面是刚来了一会儿的司婉华。 两人就隔着一张炕几对坐着,场面一时间显得十分和谐。 如果叶弦歌知道了,估计都觉得好笑。 原本两个互相视对方为劲敌的人如今竟也能这样平和地坐在一块,且完全没有剑拔弩张的感觉。 再细细一看,向来高傲不可一世的季淑容,眼下面上竟带了些犹豫同纠结。 而另一边的司婉华则显得闲适得多。 她一边拨弄着炕几上放着的紫檀卧香炉冒出的裊裊轻烟,一边等着对方的回答。 只是时辰过去了许久,对方却还是沉默着,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你还在犹豫?」最终,还是司婉华再次打断了这一室的寂静。 她看着对方,声音轻缓。 「眼下她都已经迁宫去了明义殿了。这么些日子,先是晋位,后是同陛下单独去临宜县,如今回来了马上就迁宫。」司婉华笑了笑,「你自己应当心里清楚,陛下登基这么几年,后宫之中还没有哪个宫嫔能有这样的殊荣。若是不趁着眼下将她除掉,日后必是大患。」 原来司婉华这回来,是抱着通过季淑容结盟的心思。 只是她没想到对方先前分明十分不喜叶弦歌,可当她提出自己的想法后,对方却一直犹豫着不开口。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这个封号吧,是有特殊含义的,对陛下自己来说,算是他自己的一个小心思。 不知道有没有小宝贝猜的出来。 然后就是,我女儿要开始宫斗了! 第56章 降位 这不是司婉华第一次找季淑容了。 在叶弦歌没有回宫之前, 两人就见过这么几回。 而在叶弦歌回了东偏殿的那两日内,季淑容也曾经去过司婉华的舒阳殿。 只是她一直没有松过口。 司婉华的意思,是想同她结盟, 一起将叶弦歌除掉。 毕竟现在这个人在整个后宫的嫔妃心中, 都是眼中的肉中刺。 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但季淑容却一直心中有犹豫。 她确实很不喜欢叶弦歌,先前针对对方的时候也从未手软过。 若是换了去围场之前, 她甚至都不用理会司婉华,自己便能动手解决了叶弦歌。 可眼下不一样。 无论怎么说,在围场时, 叶弦歌都救过她一回。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季淑容才会在司婉华一再来找她的情况下, 还犹豫到现在。 而司婉华说完了一番话后,见对方仍旧同先前一般, 还是一直不开口,心中便也明白了几分。 「这叶贵嫔是在围场的似乎突然入了陛下的眼。」司婉华道,「可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得的这个机遇。」 因为叶弦歌晋位昭仪的事尚未传出,故而她依旧唤对方为叶贵嫔。 司婉华说着,指尖在炕几的桌面上微微婆娑着, 接着续道:「我听得说,她是在同你比试过后,见着了陛下, 那之后便一跃从末位的选侍, 成了这正四品的贵嫔。陛下之后去临宜县, 谁也没带,就独独带了她一人。你难道就没想过其中原因?」 她的声音轻缓,却莫名带着蛊惑,以至于季淑容听后, 双眉忽地一蹙。 「你这话何意?」她看着对方。 司婉华笑了笑。 「有些事未必要说透,你且自己想想,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季淑容看着对方的神情,果真思考起来。 她想到当初自己约了叶弦比试,最初是想着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人,又不似她武将世家出身,应当是不会骑射的。 第137页 而为了稳妥,她还特意叫荷紫替对方挑了一匹虽然各方面都优秀,但却极难驾驭的马匹,为的就是自己独占鰲头,好叫陛下注意到自己。 原以为对方乎知难而退,不会接受她提出的比试,谁知叶弦歌竟完全没有被吓住,不仅接受了,还完成的那样好。 甚至到最后还救了差点被马从马背上甩下来的她。 那时被救了她惊魂未定。 一方面她并不想让陛下看见这样狼狈的自己,另一方面她心中也实在后怕,故而在叶弦歌带着她快要到终点时,她才忙叫对方停下,将她放在原处。 当下了马后,她甚至都不敢往终点站着的陛下那里多看一眼,便匆匆回了自己的帐幕。 之后便听得说叶弦歌晋位贵嫔的事。 那时候她不是不嫉妒的。 因为她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失误,这机会便是她的。 只是因着想到叶弦歌好歹救了自己,所以她才将心中的不忿压了下去。 包括后来司婉华找到她,提出要结盟,她都没有答应。 她并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 可眼下听得司婉华的话,她细细一想,便又觉着不对了。 叶弦歌先前在她的永绥殿随居时,一直都是一副弱不禁风,沉默寡言的模样。 她也曾经了解过,对方的父亲不过是煜阳从八品的主簿罢了。 家世不显,为人谨小慎微,入宫这么几年也没有表现得特别出挑,若非叶弦歌是随居在她的殿中,只怕她都会忘了宫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正因如此,她才会挑了叶弦歌同她比试。 一来是为了羞辱对方,二来也是为了让自己在陛下跟前显露。 原本一切都照着她的计划来。 那同样家中武官出身的薛贞媛都败在她手下了,谁料到一个丝毫不显的叶弦歌竟身手那样敏捷。 一开始被她远远甩开了大半截,后面都能追上来。 也不知是用的什么方法。 而她若不是想着陛下在高台上看着,自己不能输,后面也不会发狠地用马镫去踢马的肚子。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引发了后续一系列的事。 她也失掉了在陛下跟前显露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倒成了叶弦歌的。 这么想着,季淑容觉得自己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事情。 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叶弦歌计划好的。 她故意在陛下面前救了自己,然后自己因为觉着丢人先走了,这样这样大好的机会便落在了叶弦歌身上。 之后无论是晋位抑或是同陛下一併去临宜县,甚至是这次回宫后的迁宫,都是由先前的那事而来的。 这么看起来,也许自己一开始就被对方算计在内了。 可笑她还将对方当成救命恩人,司婉华再三找她,她都顾及着这点没有答应。 结果一切都是对方的计谋。 她被蒙在鼓里,还感激着对方。 思及此,季淑容忽地冷笑了声。 真是好计谋。 将她都彻底瞒了过去。 其实这一切都不过是季淑容自己的揣测罢了。 原本她心中对叶弦歌之前入了陛下眼有所怨愤,只是想着叶弦歌救过她,所以她才硬生生压下了自己的心思。 可说到底,她还是不喜欢对方的。 司婉华来找她结盟,她心思早已对方说动,却为了说服自己不是一个恩将仇报的人,所以一直没松口。 而司婉华的一句话,似乎成了她的一个台阶,让她将自己心中那些黑暗的心思都调了出来。 她所想的,这一切都是叶弦歌的计谋。 故意装作不会骑射,之后好在真正比试的时候胜过她,接着救了她,在她离开后直接顺着这机会见了陛下。 她觉得这是叶弦歌早就想好的。 但却没仔细去想。 世上哪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叶弦歌也不可能一开始就知道季淑容会找她比试,之后更不知道季淑容会发狠,为了赢她而用马镫去刺马肚子。 而之后更是因为季淑容自己觉着丢人,所以才选择了先一步下马离开。 这更不是叶弦歌更提前知晓的。 可季淑容却一併将这些都算在了叶弦歌头上。 说到底,她其实心中也是想要除掉叶弦歌的。 之前不过是她做给自己看的罢了。 说服自己其实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自己骗自己。 如今有了个台阶下,她自然觉得自己想明白了真相,也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对叶弦歌下手了。 而坐在她对面的司婉华见她这模样,便知道她心中应当已经有了想法,正要开口时,便见原本在外候着的荷紫匆匆进来。 「奴婢见过两位娘娘。」她似乎跑得很急,故而额间都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季淑容这边正因为想到先前的事情不悦,眼下见她这样进来,双眸一冷。 「何事这样惊慌,连一点规矩都不知道了?!」 荷紫见她发怒,连忙俯身跪了下来。 「淑容娘娘恕罪。」她忙着道,「奴婢并非有意,实在是适才御前来了位大人,说是传陛下口谕……」 「那你怎么不请进来!」季淑容打断对方的话,「人如今在哪儿?」 她着实很少能见着陛下了,就连御前的人,也极少往她这永绥殿来,因此一听得荷紫说御前派了人来,还是传陛下口谕的,自然高兴。 第138页 因而在看见荷紫一人进来,身后也并未跟着御前的人时,季淑容愈发不快。 荷紫还是她身边的大宫女,连这点事都不会处理。 自己一人进来,倒把那御前派来的人晾在了外面。 季淑容想着,愈发觉得不行,便径直起身,也不管还坐在自己对面的司婉华,便打算亲自去迎那御前的人。 谁知她这边刚站起身,还没走两步,便听得荷紫的声音响起。 「娘娘,那位大人已经回去了。」 季淑容步子一顿。 「你说什么?」她转回身来,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荷紫,「不是说是来传陛下口谕的,怎的还未见着本宫便回去了?」 若非知道荷紫没那个胆子,她甚至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愚弄她了。 歷来也没听说过御前派了人来,结果还未见着人就回去的事! 荷紫俯身在地上,身子微颤,张口说了几次「奴婢」,却始终没敢将话说出来。 「有话就说!」季淑容见状呵斥道,「本宫见不得你这畏畏缩缩的模样!」 荷紫听后方低低应了声诺,接着将适才的事一一说出。 「回娘娘,那御前的大人来了后,奴婢是准备将人请进来的,可谁知他直接拦住了奴婢,说不必惊动您,接着将陛下的话告诉了奴婢后便转身离开了。」 季淑容听后眉心愈发蹙起。 这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看着荷紫。 「那人同你说了什么话?」 「那位大人说、他说……」荷紫再次犹豫,显然那话很严重。 「你快点说!」 季淑容心下已经跳得极快了。 荷紫悄悄抬头看了眼仍旧坐在榻上的司婉华,接着又看了看自家娘娘,最终把心一横,闭眼将剩下的话说出。 「那大人说陛下下旨晋叶贵嫔为昭仪,封号都定好了,自此之后她便是柳昭仪了!」 「什么?!」 这回不止是季淑容,就连坐着的司婉华面上都是一怔。 两人正要开口问时,便听得荷紫又继续说了句。 「那大人还说,陛下、陛下已经下旨,说娘娘您在围场是举止无状,违抗陛下旨意,强行逼不会骑射的柳昭仪同您比试,且先前更是将对方罚跪在烈日之下,以致昭仪双膝受损,休养了月余才恢復,因此……」荷紫说着一顿,「因此陛下下旨,将娘娘您降位至嫔,迁出永绥殿主殿。」 这话一说完,原本还勉强撑着身子的季淑容……哦,季嫔霎时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后面倒去。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嘿嘿嘿,陛下秋后算帐。 这次过后,季淑容就是真的和女主结下樑子了。 女儿:?关我什么事 另外,你们都好聪明啊!一下就猜到了陛下的用意!! 他就是喜欢这样暗搓搓搞事情。 第57章 吴妃 司婉华从永绥殿出来后, 跟在她身边的邱蝶显然有些不解。 「娘娘。」她不禁开口道,「你怎的不等季嫔醒来再离开?这回倒是好机会,您就这样走了, 岂不白费了先前的心思?」 在邱蝶看来, 先前季嫔一直拒绝自家娘娘的提议,眼下好容易被说动了些, 且恰好这时又传来陛下的旨意。 这正是一个能将对方彻底拉来的机会。 可自家娘娘在看见季嫔晕过去后,竟也没在永绥殿多留,直接带着她同身边跟着的宫人内侍便出来了。 「季嫔如今已经晕过去了。」走在前面的司婉华并未回头, 而是直接道,「本宫若是留在永绥殿你觉着合适?」 她同季嫔不过近日方稍稍和睦了些, 先前因着她是唯一得以侍寝的宫嫔,在旁人心中还不知怎么恨她。 如今她来找季嫔结盟, 还未说出个结果来,便将陛下降位季嫔的话听了去。 若是她一直留在永绥殿,待季嫔醒来后不定怎么羞恼,届时可能结盟的事也会一拍两散了。 此时一行人已经出了永绥殿,到了司婉华自己的车舆边上。 她在邱蝶的搀扶下, 抬着椅踏上了车舆,接着转过身来。 「这两日你且叫人注意着,若是季嫔这边有人来舒阳殿求见本宫, 即刻来报, 莫要隐瞒。」 邱蝶闻言一怔, 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说,但回过神来后还是连忙应了声。 见她应下,司婉华方进了车舆中,接着放下车帘, 往自己的舒阳殿走去。 另一边。 叫人送走了前来传旨的内侍后,吴妃并没有特殊的表现。 「盈盼。」她唤了声自己的大宫女。 原本就候在一旁的盈盼便上前一步。 「娘娘。」 吴妃手中拿着一个天青描画的盖碗,此时一只手在盖碗上轻轻婆娑着,也不用茶,半刻后方开口道:「这柳昭仪,你可有印象?」 原来适才来楚安殿传旨的内侍,说的内容同在季嫔那边是一样的。 不过因着吴妃如今执掌六宫,且她又不似季嫔那样被陛下所不喜,故而前来传旨的内侍自然是恭恭敬敬地将话都说完了,方告退离开的。 而盈盼适才也是在的,故而听得吴妃这样问,福身答道:「回娘娘,这位柳昭仪便是先前随居在季嫔宫中的叶选侍,听得说是在围场时不知因着什么原因,入了陛下的眼,故而陛下去临宜县时独独只带了她一人去。」 第139页 这些吴妃其实大致都知道一点。 她虽然没有跟着去围场,但那些去了的宫嫔提前回来,她自然是要问上一问的。 那时听得说陛下晋了个低位宫嫔为贵嫔时,她也没怎么上心。 横竖她们这几个都是天子宫嫔,陛下想晋谁是陛下的事,旁人便是羡慕也羡慕不来。 至于那宫嫔跟着陛下一併去临宜县,她便更不怎么在意了。 眼下执掌六宫的是她,先前便是盛宠如司婉华,还不是撼动不了她的地位? 只是她未料到,陛下这回回来后,先是让叶弦歌迁宫至明义殿,而后更是为了她将从二品的季淑容直接降位至从四品,连一宫主位都不是了。 要知道,季淑容这个位置,是先太后仍在世时晋的。 吴妃忽地想起陛下下旨降位的原因。 「本宫隐约记得,当初宫嫔随行去围场前,季嫔那边曾派了人来?」 那时吴妃因为正忙着安排那些跟着一併去围场的人的事,便也没怎么对着事上心,不过打发了盈盼去看了一眼。 之后盈盼回来同她说了情况,可她事多且忙,便也将这忘诸脑后了。 直到如今才模模煳煳想起来些。 盈盼听得自家主子问了,便忙回道:「那时确实永绥殿派了人来,说是自己殿内随居的宫嫔腿上受了严重的伤,不宜随行。季嫔那边的人说,也曾去问过,只是未料到那宫嫔并不愿意承认,这才派了人来娘娘您这儿来。」 「当时你去了之后,见着的是什么情况?」 盈盼心知自家娘娘应当是不记得自己当时回过的话了,因而便道:「奴婢跟着去看了后,发现那宫嫔腿上并没有任何伤势,且对方行走坐卧皆如常人,便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回来了。」 吴妃被这么一说,便渐渐想起来些。 她当时似乎听到了盈盼回的话后,还觉得这季淑容又在无理取闹了,因此心中对对方愈发不喜。 眼下想来…… 「那随居的宫嫔便是如今的柳昭仪了?」 盈盼便点点头。 「正是她。」 吴妃开始觉得自己之前似乎有些放松了。 当时听得陛下晋对方为贵嫔时,她尚且觉得这是正常的。 可如今不过短短月余,对方便再次晋位,且一跃成为九嫔之首。 昭仪。 这个位置同她眼下的妃位只有半品的差距。 且对方还有封号。 要知道,陛下登基这么几年来,便是司婉华,都未曾得过封号。 「盈盼。」吴妃将手中的盖碗放在一旁的炕几上,「你当初见了那柳昭仪时,觉着她这人如何?」 吴妃不是没见过叶弦歌。 当初採选时,她们这几个留到最后的家人子都是互相见过面的。 只是如今过去了这么几年,且她执掌六宫,每日有无数的事务要处理,除了季淑容,司婉华这么几个日日来她这里晨省昏定的高位宫嫔外,似叶弦歌先前那个位份的小宫嫔,根本连来她跟前问安的资格都没有。 而这次从临宜县回来,叶弦歌也没有来她这里问安。 她原想着,若是这两日再不来,便叫人去问问。 这一两日不来便罢了,若是日日不来,她这面子上也过不去。 谁知恰好就这么巧,今日便听得说对方迁宫晋位的消息。 而先前的季淑容还因她被降位。 这一升一降,很难不让人多想。 因此她才会问盈盼对叶弦歌是怎样的感觉。 吴妃下意识觉着,这人应当不简单。 盈盼其实对叶弦歌印象也不深。 她先前虽然见了对方,但那时的叶弦歌不过是一个常年连陛下面都见不着的低位宫嫔罢了。而身为吴妃身边的大宫女,盈盼在许多方面甚至要比叶弦歌过得好上许多。 因此她也没怎么注意对方,只是看了眼对方的腿,确认确实没事后便离开回了楚安殿。 眼下听得吴妃这样问,她便赶紧会回想了当时的情景,好半晌后方道:「回娘娘,那时奴婢也并未多注意柳昭仪,只是从面上看来,她面容平和,季嫔身边的大宫女显然有些咄咄逼人,可她却并不生气。当奴婢叫她将中裤撩上去,让奴婢瞧瞧她的腿,她也没有表现出恼怒之情,之后奴婢告退离开时,她还叫人送了奴婢出来。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生气。」 盈盼一席话说完,倒让吴妃心中有了另外的想法。 照理来说,季嫔当时的行为是故意给叶弦歌难堪了,且适才听了前传旨的内侍的意思,这季嫔先前还曾罚跪叶弦歌,导致对方双膝受损。 也就是说,那时要去围场前,季嫔是真的认为叶弦歌的双膝还未痊癒,故而才这样笃定地派了人来楚安殿回话。 结果盈盼去了后才发现,叶弦歌的双膝一点事儿都没有。 那时的吴妃觉着季嫔是在耍弄她,可眼下想来。 极有可能是叶弦歌当时故意让季嫔觉着自己的双膝还未痊癒,这才导致了季嫔入了套。 若真是这样。 那这人便真的不简单了。 吴妃想着,眉心越蹙越紧。 盈盼见了,多少也猜出几分她的心思,便低声道:「娘娘,您不必这样担忧,无论这柳昭仪如何得宠,不也越不过您去?……你瞧先前的司婉华,先太后仙逝后,陛下每每召寝都只点了她一人,可如今她也不过是从三品婉华罢了,且这执掌六宫的权柄还在您手中。」 第140页 这也是吴妃这些年对这几个宫嫔一视同仁的原因。 在这后宫中,陛下的恩宠都是虚无缥缈的。 今日宠幸明日便会厌弃。 唯有权力才是真实的。 吴妃自执掌六宫以来,一直都认真做着,就是想让陛下觉着她做的好,不要起撤换的心思。 先前司婉华那样得宠,她也没有觉着如何。 要知道,这后宫之中,除了司婉华,便只有她是时常能见着陛下的了。 司婉华有的她都有,司婉华没有的,她也牢牢握在了手上。 只因她知道,陛下虽然宠幸司婉华,但根本不会起将六宫权柄交给对方的心思。 因为宠妃,做不了这事。 这就是吴妃的底气。 这几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 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 毕竟她瞧得出来,陛下没有要立后的心思。 只要不立后,这六宫之权便轻易不会移交。 可现在她却不敢确定了。 吴妃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间。 「这柳昭仪,你不觉着不一样吗?」她道,「从前便是司婉华,也没有她这样晋升的速度。」 不过短短几个月,一个不过比散号高了半品的选侍一再晋封,眼下成了九嫔之首的昭仪。 「且她还有封号。你方才也听得那御前的人说了,这封号是陛下亲自拟定的。」 比之让中书省定封号,这又是一份恩荣。 盈盼见她这模样,便赶紧劝道:「娘娘莫要多虑了,您想想,这昭仪是有封号不错,可她这封号的字,既没有任何深意,还同姓氏重叠,这代表陛下也并不是太在意封号一事,若不然,都已经亲自拟定了,为何不定几个更好的呢?」 吴妃听后看了眼盈盼,最终放下手,轻嘆口气,什么也没再说。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说陛下亲自宫斗的你们简直就是天才哈哈哈。 算一算,我女儿差不多到时候侍寝了(嘻嘻) 第58章 惊喜 明义殿离紫宸殿不远, 便是不坐步辇,走过去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到了。 叶弦歌原本是打算走过去的,但想着是要去谢恩, 好像耽误时候不太好, 便叫人备了步辇、。 不消多久,她便到了紫宸殿外。 原先去明义殿传旨的高怀此刻早已回来, 本来在殿内候着,可听得外面的内侍前来回话说昭仪娘娘来了,便连忙迎了出来。 「娘娘, 您怎么这时来了?」高怀面上带着笑。 叶弦歌道:「本宫是来谢恩的。」说着看了眼紫宸殿内,「陛下眼下可得空?」 那必然是有空的。 高怀甚至都不用多想。 陛下若是知晓昭仪娘娘主动过来, 定然是高兴的,只是还是要照着规矩通传一声。 因而便道:「还请娘娘稍等片刻, 臣这便去回禀陛下。」 叶弦歌也没在意,略一点头道:「那就有劳大人了。」 高怀这才微微躬身,往殿内走去。 叶弦歌则带着落冬往旁边站了站,找了个阴凉些的地方。 高怀进去不过半刻,很快便出来了。 「昭仪娘娘。」高怀走到她跟前, 接着道,「陛下请您进去。」 「多谢大人。」叶弦歌道,接着转过身看向身后的落冬, 「你且在这等着, 本宫自己进去便是。」 落冬应了声诺, 叶弦歌便径直往紫宸殿内走去。 殿内候着的内侍见她进来都纷纷下拜行礼。 叶弦歌原本进去因想着殿内人多,便打算福身见礼,谁知刚进去,还没开口, 那些下拜的内侍们便起身退出了紫宸殿。 最后一个出去的人还把殿内给关上了。 叶弦歌:……? 她这才发现,高怀也没有进来。 然后现在的她看着空旷的大殿,和上面端坐着的傅玉宸,一时不知道还要不要见礼。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上首的傅玉宸从御案上起身。 「怎么不动?」他走到叶弦歌跟前,接着伸出手,一下握住她的指尖,「到上面来说话。」 叶弦歌一时也没回过神来,便任由对方将自己拉到上面去,接着坐了下来。 「怎么想到这个时候来紫宸殿了?」傅玉宸在她身边坐下后,便开口问道。 叶弦歌正要开口说是来谢恩的,然后突然想起来自己坐在了哪里。 天子御座。 然后她一下子站起身。 傅玉宸见状一怔。 「怎么了?」 叶弦歌挠头。 「我好像不能坐这里。」 先前她因为走神,再加上本来就对这些事没什么太多概念,就顺着对方的动作,坐了下来,结果坐下后才忽然想起,这是天子御座,除了傅玉宸,旁人都没资格坐上去,否则便是僭越。 傅玉宸原还以为她是怎么了,眼下听得她这么说,不禁有些失笑。 「坐都坐下了,事后还担心什么?」他笑道,「这不过是个椅子罢了,有什么能不能坐的?横竖这紫宸殿内除了你我二人便再无旁人,担忧什么?」 叶弦歌一听,觉得有道理! 反正这里也没人,怕什么! 于是她心安理得地又坐了下来。 然后才看着傅玉宸道:「我本来是打算来谢恩的,顺便问你点事。」 第141页 傅玉宸听后自动将谢恩两个字忽略,接着问道:「有什么问题你说便是。」 叶弦歌也就不客气,直接问对方为什么突然又晋她位份。 她虽然是穿过来的,但根据原主的记忆,好歹也知道些。 先帝在时怎么样不说,只是傅玉宸登基这么几年,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事。 就连先前的司婉华,都每年慢慢晋位的。 叶弦歌没想到自己居然在短短几月内两次晋位。 看过了电视剧的她,自然知道,这样的晋位速度极其扎眼,估计现在后宫中其他几个宫嫔早就恨死她。 叶弦歌本身的目的就是,在宫内混日子,然后完成游戏发布的任务,这样就可以早点回家。 但一再晋位显然打破了她这样的念想。 她就是想咸鱼,别人也不一定会让她混日子。 傅玉宸闻言便道:「你觉着不妥?可临宜县的问题是你解决的,那些中了毒的百姓也是你救的,你晋位自然是天经地义。」 若非是因着有旁的顾及,眼下叶弦歌也不会只是晋位昭仪这么简单。 傅玉宸看着叶弦歌,这话却没说出来。 而叶弦歌「嗐」了一声后便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歷来晋位要么有孕,要么有功,又或者得宠,这些叶弦歌就算不从原主的记忆中巴拉出来,也大概知道一些。 毕竟电视剧和小说不是白看的。 她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 就……品轶这个事情吧,对她来说不是特别重要。 先前她还只是一个小宫嫔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毕竟那时候除了个季淑容,也没有谁会去针对她。 但晋位后就不一样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更何况这后宫里面的小姐姐,一个个都是老阴阳人了,说话一环扣一环的,她应对的时候还要思考再三,免得被绕进去了。 但这她也不能直接跟傅玉宸说自己其实并不想晋位,毕竟对方是好意,她说了岂不显得特别不知好歹? 于是叶弦歌便只能转而言道:「那这个封号……先前高怀来我这里的时候,说这封号是你亲自拟定的,我有点好奇,想问问是什么意思。」 叶弦歌这才想起来,自己当时选择来紫宸殿谢恩,主要目的是问封号的事。 「你很在意这事?」傅玉宸看着她问道,「还是不喜欢这封号?」 叶弦歌:倒也不是不喜欢。 纯粹是因为好奇而已。 她挠头。 说自己只是问一下。 傅玉宸便笑道,同她解释了一番。 叶弦歌听完后才回过神来。 对方的意思是,因为觉着她大轻功的时候身姿轻盈,如同柳条一般随风摇曳,故而才定了这柳字为封号。 叶弦歌: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但是她也没再追问。 因为在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出现的游戏,又突然发布的新的任务。 【请玩家注意,下面发布主线任务: 躲避下一次自身危机,并採取正当方式反击。 任务奖励:离开本世界进度前进2.5%。 是否接受? 是否。】 算起来自从上次她惊心动魄地完成了关于临宜县的任务后,游戏就沉浸了下来,很久都没出发布新任务了。 叶弦歌也不是没想过问。 但是一想起先前003说的,游戏发布任务都是随机的,没有固定性,她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所以也就认命了。 结果这破游戏果然不出意外地,又在这种时候发布任务了。 叶弦歌在听到这个任务要求时,先是一愣,然后不解。 正待要问,又想到自己眼下正在紫宸殿,到时候问上头了,估计又把傅玉宸忘在一边了。 于是她连忙开口,说自己刚迁宫,还有事情没处理完,想要想离开。 傅玉宸见她刚来不久就要离开,原是打算多留她一会儿,可转念一想,便放弃了,直接道:「也好,你先回去吧,我晚上去明义殿看你。」 哦! 叶弦歌一听就点头。 「好,那我等你!」 这个时候的她完全没意识到,对方特意说晚上来看她是什么意思。 毕竟前面这么些天,她也不是没有夜里和对方聊过天。 于是两人又说了几句后,她便直接离开了御座,接着出了紫宸殿。 回去的路上,她坐在步辇上,并没有急着接下之前的那个任务,而是再次打开客服界面。 「003,在吗?」 【请问玩家有什么需要帮助的?】003照例回復的很快。 「我想问一下,这次这个任务是什么意思?」她噼里啪啦地打了一句话过去,「算我求你的,你们这个游戏发布任务的时候能不能写的清楚明了一些啊!」 每次都要她去猜。 上次那个限时任务,要不是她自己留了心眼,多问了几句,只怕早就失败了。 【很抱歉,游戏发布任务是有随机性的,至于任务内容,则按照当前世界情况界定,对于玩家来说,自带游戏和背包物品已经算是一个外挂,如果任务说的过于清楚,对玩家来说则没有任何难度,希望玩家理解,并且靠着自己的能力完成任务。】 第142页 叶弦歌:…… 你这话说的跟之前我不是自己完成一样。 于是她听后又问道:「意思就是说,这次任务中的自身危机要我自己去察觉,然后躲过,再想办法反击?」 【玩家理解的没错。】 所以叶弦歌问了这么半天,其实什么有用的都没问出来。 要你何用! 在心中吐槽了句后,叶弦歌啪地把客服面板关掉。 然后选择接受了这个任务。 反正现在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危机,还不如先接了再说。 完不完得成是之后的事,现在接下来也不亏。 反正失败了不会有惩罚,完成了有2.5%的进度呢! 算上之前的,能有10%了! 这样离她回家就已经完成十分之一。 这么一换算,叶弦歌觉得自己充满了干劲! 正想着,她发现剩下的步辇已经回到了明义殿。 于是手撑在落冬的手背上,她从步辇上下来,接着便直接往寝殿内走去。 落冬跟在她身后,才得空问了句刚才她在殿内如何了。 叶弦歌随便说了几句忽悠了过去,然后就进了寝殿,在右边的楠木嵌孔雀石背板镂空雕花罗汉床上坐下后,才忽然想起件事。 「对了,陛下晚上应当回来明义殿,你叫他们都仔细着些,莫要出了什么岔子。」 叶弦歌原本考虑的是,因为先前跟着她的宫人都没有伺候过陛下,故而才特意交代一句。 谁知她这话说完,跟前的落冬面色忽地变得惊喜起来。 「娘娘您终于要侍寝了!」 叶弦歌:??? 什么东西?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落冬:我家娘娘终于要侍寝了(抹泪) 女儿:?麻烦清醒一点! - 看到有小宝贝问品轶制度,这里贴一下。 话说回来,我一般不贴这个,因为觉得太长了。 而且我基本上每本的品轶都是一样的,只需要记住一本,以后就不需要特意记了嘻嘻。 皇后 正一品:贵妃、淑妃、德妃、贤妃各一位,贵妃位四夫人之首(四夫人) 从一品:妃 正二品: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各三位,昭仪位九嫔之首(九嫔) 从二品:淑仪、淑容、淑媛 正三品:婕妤 从三品:婉华 正四品:贵嫔 从四品:嫔、 正五品:贞媛 从五品:才人 正六品:美人 从六品:令仪 正七品:小仪 从七品:润仪 正八品:宝林 从八品:御女 正九品:选侍 从九品:采女 散号:承衣 第59章 驾临 叶弦歌原本就是同落冬说一句, 叫她交代下去,谁知对方的话让她一愣。 侍寝? 叶弦歌又想了想自己刚才说的话,然后确定自己并没有提到这两个字。 是她误会了, 还是落冬误会了?? 然而看着对方的神情, 一点也不像开玩笑,反而是真心感到高兴。 「陛下只是说了晚上回来。」她于是解释了一句, 「落冬你……」 是不是想得有点多? 然而这话她还没说出来,便见跟前的落冬开口道:「娘娘您想是不太清楚宫嫔侍寝的规矩。」 毕竟陛下登基后,几个宫嫔里, 只有司婉华侍寝过,旁的便是吴妃都没有被陛下召幸过。 歷来宫嫔侍寝, 多数都是在自己殿内沐浴更衣,接着再乘了车舆去浴堂殿, 若是有需要,浴堂殿尚寝局的宫娥会伺候前去侍寝的宫嫔再沐浴一次。 接着才会让宫嫔在浴堂殿等着陛下处理完政务驾幸。 而在沐浴完后,尚寝局的女官会在去侍寝的宫嫔左手上戴一银环,若第二日银环换至右手则表明已被帝幸。 这便是去浴堂殿侍寝的规矩。 一般来说嫔妃被召幸都是直接去浴堂殿,可也有例外。 譬如召幸皇后, 陛下则是直接去长安殿。 若是旁的宫嫔十分得陛下喜爱,也不必去浴堂殿,陛下会亲临宫嫔殿内。 而这时宫嫔便要提前沐浴更衣, 待御前来了人说陛下即将动身时, 受召幸的宫嫔便要早早去殿门外迎候, 直至陛下小玉辇至,方能同陛下一併进殿。 若是时辰尚早,一般会先用了晚膳再沐浴就寝,若是时辰已经很晚了, 便会省去用晚膳这一节。 不过无论怎么说,陛下亲自开了口,说要来明义殿,想来也不会是单纯用晚膳这么简单。 这些事叶弦歌原本还真不知道,毕竟以前的原主就是个低位小宫嫔,头上有先前的季淑容、如今的季嫔压着,也没想过去太过打听这些事。 但身为原主的大宫女,落冬自然都是学过这些事的,虽然这几年就没派上过用场,但她还是一直记在心中。 这不,现在就有了付诸实践的机会了吗! 落冬这边高兴着,叶弦歌却十分懵逼。 啊,这…… 她是真没想过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原本以为傅玉宸说晚上来看她,就跟之前在宫外一样,一起吃个饭,再聊个天,然后各回各的房间,自己去睡觉。 第143页 结果被落冬这么一说,她才忽然觉得不对。 之前在宫外的时候,她和傅玉宸单独待着的时间比较多,因此听得对方说来看她也就没多想。 可眼下已经回宫了。 傅玉宸本身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且她先前也去紫宸殿谢恩,若是有话对方肯定早就同她说了,也不必特意提一句晚上再来。 这么说起来…… 好像真的除了让她侍寝,也没旁的可能性了。 叶弦歌觉得自己有点头大。 想想也是她疏忽了。 只能说她穿越来后原主就不得宠,再加上傅玉宸本身不在女色这一块上心,而她和傅玉宸刚见了两次面对方就认出她来了。 之后相处更是同一般朋友没什么区别。 甚至有时候她都会忘了,对方的身份是天子。 因此刚才在紫宸殿听得对方说的话后,她根本就没多想。 结果现在就傻眼了。 要是她早想到是对方的意思是要她侍寝,她肯定当时就直接和对方说清楚。 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而且叶弦歌还清楚记得,自己那个时候还说了句「我等你」。 嘶。 这么看起来,自己当时的回答好像还有一种期待的感觉。 但是天地良心,她真的是因为不知道才这么说的。 叶弦歌有点难受了。 不知道现在叫人去紫宸殿说一声自己不舒服了还来得及吗! . 最终叶弦歌也没叫人去紫宸殿。 主要是不知道怎么说。 总不能说「我家娘娘说不想侍寝,陛下您别来了」吧? 嗐。 这怎么好说呢。 于是叶弦歌只能决定先走一步看一步。 她觉得傅玉宸还是蛮好说话的,也许等人到了后自己同对方说说,还有迴旋的余地。 于是就这样等到晚上。 御前那边提前来了人说陛下如今已经要准备启程过来了,叫叶弦歌这边早点准备着迎驾。 此时夜幕早已落下,夜色也十分深了。 原本叶弦歌是叫小厨房备了晚膳的,想着对方也许会早点来。 谁知傅玉宸今日政务繁多,竟也是忙至如今方才得空过来。 但这样的时辰,显然不适合再吃东西。于是叶弦歌叫人将已经做好的晚膳撤了下去,只是嘱咐了句,叫小厨房炖一盅参汤,放在火上慢慢煨着,以备不时之需。 而叶弦歌则在落冬再三催促下,早早地便梳洗装扮,接着换了一身衣衫在明义殿外站着等候迎驾。 虽然紫宸殿离明义殿不是很远,便是走路也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到了。 可御前那边的人来说时,陛下其实尚未处理完手中的摺子,只是高怀提前叫人将小玉辇备好,照着规矩,这时御前便要派人去被召幸的宫嫔殿中提醒一句了。 为的是让宫嫔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而傅玉宸的本意,是不打算惊动叶弦歌的,因此他也没特意同高怀说,而高怀因着这几年陛下从未去过宫嫔的殿中,便也一时将这事忘了。 只是下面的人仍记着,故而在高怀吩咐备小玉辇时,便赶忙叫了人去明义殿回句话。 但傅玉宸实际上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 这也就导致了,他到的明义殿的时候,叶弦歌已经在殿外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幸而眼下尚未入冬,秋日里的也虽然凉一些,但不至于不能接受。 落冬见自家娘娘一直等着,便知机地替对方拿了件朱雀锦披风来,好歹让她遮遮风。 但叶弦歌本身,越站越觉得无聊。 然后心里疯狂吐槽这宫规。 究竟是哪个有才的定的这规矩? 就不能等陛下快来了再来通传吗,非要嫔妃早早地就在殿外候着。 陛下不来,就不能回去。 这也太不人道了! 算起来,从御前的人来告知,再到她沐浴更衣完站在这里,已经两个多小时了。 要不是落冬一直催她,再加上这身边还有旁的宫娥陪着,叶弦歌早就回寝殿了。 这样干站着又浪费时间,还要一直被风吹。 太难受了。 本来想叫人去紫宸殿瞧瞧情况,结果又被落冬拦下来。 说这事不好催的,若是陛下因此恼了不来了便不好了,不若再安心等等。 叶弦歌:…… 陛下要是不来,她才会觉得高兴。 然而不管心里再怎么吐槽,她还是只能在这里站着等。 好在又过了没多久,她隐约听得有脚步声传来,接着远远望去,有烛火的微光闪动着。 「想是陛下到了!」落冬也瞧见了前面的情况,连忙开口。 叶弦歌内心则是:终于到了,可以不要罚站了。 接着在御驾即将到明义殿时,她带着身后的落冬并旁的宫娥一併下拜。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大安。」 「奴婢见过陛下。」 好些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发出不小的动静。 叶弦歌是微微福身的,而身后的人则是直接俯身下拜在青砖石上。 此时陛下的小玉辇在明义殿外停了下来。 原本还想着不要惊动叶弦歌,自己进去的傅玉宸,当看到站在殿外的人时,忽地一怔。 第144页 「你怎么在这等着?」 傅玉宸说着,从小玉辇上下来,疾步走到叶弦歌跟前。 将对方扶起后,他下意识握住对方的手,结果在感受到对方带着凉意的指尖后,双眉倏地一皱。 「手怎的这样凉?」他看着对方,「你在这儿站了多久了?」 叶弦歌闻言便回道:「约莫……一个多时辰?」 她其实也不太清楚,只是自我感觉好像有两个小时左右。 傅玉宸眉心愈发皱起。 「怎么在这儿站了这样久,如今入秋了,夜里寒凉,若是被风吹着了怎么办?」 叶弦歌被他的话说得一懵。 怎么回事? 不是他叫了人来传话,然后让自己先迎驾吗? 怎么感觉对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然而还不待她开口问,就感觉到自己两只手都被对方纳入掌中,接着傅玉宸边替她揉搓着指尖,边往明义殿内走去。 「先进去,这里正是风口,冷得很。」 叶弦歌便也将心理的话压下,跟着对方走了进去。 而她身后原本跪了一地的宫娥,在两人进了寝殿后,便在高怀的示意下站起身。 傅玉宸带着叶弦歌进了寝殿,两人便在右边的罗汉床上坐下。 顺便将宫娥内侍都遣离。 他原本还想替对方将指尖再焐热一点,因而便看着坐在对面的人道:「手给我。」 叶弦歌原本是没反应过来,先前才任由以对方一直握着她的手,眼下回过神来,再听得对方这样说,顿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对方的手掌宽厚干燥,带着温暖的热度。 叶弦歌也不是第一次被对方握住手了,但每每碰见这样的情况,还是觉得不太好意思。 于是她忙道:「没事了,我已经不觉得冷了,多谢你!」 傅玉宸见她这样,便也没勉强,只是又问道:「你先前怎么在殿外站了那样久?」 他原本就是不想惊动了对方,好让对方自己在殿内等着就是,谁知这刚到明义殿,就看见了站在殿外的对方。 一问之下才得知,对方竟然已经在外站了一个多时辰了。 叶弦歌挠头。 「不是你叫御前的人来说你快到了,然后我才去外面等着的啊。」 傅玉宸没料到是这样的回答,指尖不由地一顿。 「我并未叫人提前来告知你。」 叶弦歌:「啊,不是你吗?」 傅玉宸略一思索,面色变得有些不好,接着沉声将在殿外候着的高怀唤了进来。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啊,那个,上一章的品轶表,只是一个参考。 实际上陛下后宫只有几个人而已,之前也提到过,你们别误会了_(:3」∠)_ 第60章 烦乱 高怀原本是在殿外候着的, 因为他知道,陛下每每同昭仪娘娘在一起时,都不喜旁人在场。 谁知他在寝殿外刚站了没多久, 就听得里面陛下唤他的声音响起。 于是他连思考都来不及, 忙跨过寝殿的门槛,走了进去。 「陛下。」他在罗汉床前站定, 接着微微躬着身子。 傅玉宸看了他一眼,接着开口问道:「先前是你叫人提前来明义殿通传,说朕快来了的?」 他的声音听上去沉沉的, 显然心情不是很好。 高怀闻言一怔,接着忙道:「回陛下, 臣并未叫人来昭仪娘娘这边。」 傅玉宸双目微眯:「当时朕只同你说了备车,若不是你, 你倒说说会是谁?……你可知昭仪因着这话在殿外站了一个时辰?」 高怀心说真不是我。 可又不敢说出来,面上只能更加唯诺。 眼见着他说不出来,傅玉宸双眉皱起,正要再开口时,突然感觉到自己放在炕几上的手被纤细的指尖压住。 接着便听见叶弦歌的声音响起。 「罢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叶弦歌道,「如今刚刚入秋,夜里也不觉着多冷, 陛下莫要怪高大人了, 臣妾瞧着, 那来传话的是个眼生的内侍,想来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并未告诉高大人也未可知。」 叶弦歌其实猜的没错。 高怀当时只是按照陛下的吩咐叫人去备车,好准备随时启程来明义殿。 他自然是知道陛下心思的, 因而可没有提前叫人来明义殿通传。只是下面的人,听得他交代说要备车了,便自作主张,叫了个内侍来明义殿。 下面的人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便也没有将其当成很重要的话告诉高怀。 而高怀不知道,傅玉宸也就不知道。 傅玉宸原本是想早来,但没料到手中摺子过多,一时也处理不完,因而才推迟了些时候。 这就造成了他到的时候叶弦歌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觉得是因为自己才让叶弦歌在风口处等了这样久,心中又心疼又生气,自然想查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叶弦歌并不是很在意。 她之前在外面等着的时候,也只是吐槽了下这该死的规矩。 丝毫没觉得是傅玉宸的问题。 虽然她自己没意识到,但在傅玉宸跟前,她从未将对方当成天子,而对方也没有端过天子的架子。 因此她根本不觉得自己白站了这么久和傅玉宸有什么关系。 原本要发落人的傅玉宸,在听得叶弦歌这番话后,心情渐渐平復下来。 第145页 「你且退下。」他看着高怀,「看在昭仪的面上,这事朕便不计较了。只是该怎么处理,你自己想清楚。」 他不处置人,不代表真的不计较了。 那些自作主张的人,总归是要发落的。 只是不由着他来。 高怀闻言忙应了声。 「臣多谢昭仪娘娘!」他走之前还不忘跟叶弦歌道声谢。 横竖他知晓,自己这么说陛下也不会生气。 果然,当见他同叶弦歌道谢后,傅玉宸的面色又好了一些。 「你去罢。」傅玉宸又道,「记着跟彤史女官说一声,朕今夜宿在明义殿。」 高怀这才应诺退出了寝殿,接着还很贴心地把殿门也给带上了。 出来之后他特意叫了旁的内侍来,叫查一下今日究竟是谁自作主张。 害得他差点被连累! 当殿内只余下了叶弦歌同傅玉宸二人时,叶弦歌才收回自己的手,然后道:「不好意思,刚才一下情急,就……」 她没想到傅玉宸会动真格。 原本在她看来只是件小事,可傅玉宸看上去却好像非常不高兴,若不是刚才她拦了一下,只怕高怀这回都要遭殃了。 傅玉宸见状便也将自己的手从炕几上收回,接着放在自己膝上,轻轻婆娑着。 「这事原本就是我的疏忽,若是我能想到,你也不至于在风口处站了这样久。」 他显然还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叶弦歌连忙摆手。 「没有没有。」她道,「其实除了腿酸一点,没有其它的问题,我是真不觉得冷。」 虽然先前傅玉宸拉过她的手时感受到了上面的凉意,但叶弦歌本人其实没觉得多冷。 毕竟刚入秋的夜,再冷也冷不到哪里去。 傅玉宸见状,这才没有再多说。 巧的是,叶弦歌也没再开口。 于是整个殿内的氛围便显得有些凝滞。 半晌后,才听得傅玉宸轻咳一声。 「叶叶。」他看向叶弦歌,「夜深了,安寝吧。」 叶弦歌心中一下子警铃大作。 安寝=睡觉=侍寝! 万万不可! 「那个……」她身子不由地往后挪了一点,「我今天刚迁宫,这寝殿里的床还没收拾好,不太好睡,我怕你睡不安稳,要不……」她说着一顿,半刻后续道,「要不你还是回紫宸殿睡?」 也就是她了,旁的宫嫔谁都不敢这样同天子说话。 而她不仅说了,还把人往外推。 这倒让傅玉宸愣了愣。 接着看着对方紧张的模样,忽地笑了笑。 「你不必这样担忧。」他道,「我今日来,不过是为了不叫旁人多想,你若不愿,我也不会逼迫于你。」 嗯? 什么意思? 叶弦歌原本都已经做好了同对方展开拉锯战的准备,结果对方这么轻描淡写地告诉她,是她想多了? 她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样吗……」 傅玉宸略一点头。 「虽说我晋你的位份,但部分原因是因为临宜县的事,可毕竟昭仪这位置特殊,若我一回都不来你这明义殿,岂不落人口实,平白叫人背后编排你?」 叶弦歌想说自己不在乎的。 反正那些人和她又没什么关系,她也和那些人不熟。 但显然傅玉宸不这么认为。 「宫中那些人,歷来拜高踩低,心思刻薄,嘴尖又利。虽说明面上不会说什么,可背着你,还不是知将你说什么什么样。我若一直不来,只怕不用几日,后宫的流言便四处都是了。」 叶弦歌听得傅玉宸这么说,然后想起自己以前看的电视剧和小说,恍然大悟。 后宫歷来就是一个看天子恩宠的地方。 她虽然眼下晋位速度很快,又迁宫明义殿。 可若是这之后傅玉宸都不来一回,日子久了,旁人自然以为她晋位不过是因着临宜县的功劳,陛下其实已经厌倦了她。 到了那时,总有一些小人会偷懒耍滑,不听她的。 甚至有些心思尖酸刻薄的,背后不知说的怎么难听。 到了那时,她只怕就是个有名无实的昭仪了。 傅玉宸显然是想到了这点,才会选择来明义殿就寝的。 为的是堵住旁人的嘴。 而听着对方刚才的意思,只怕是不会碰她。 也就是说,傅玉宸为了她专门来明义殿,但是却不要她真正的侍寝。 只是为了不叫旁人胡乱猜想,背后编排她。 如果傅玉宸不是天子也就罢了。 这样的事对一般人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对天子来说却不容易。 要知道,自傅玉宸登基以来,整个后宫的女子都是他的,没有哪里是他去不得的。 这样的行为,对一个皇帝来说,属实不易。 可为了叶弦歌,他还是做了。 这样想着,叶弦歌突然觉得有些内疚,心中还多了些说不出的感觉。 「……多谢你。」 心里憋了半天,最终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来。 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好像自从被傅玉宸认出以来,对方就没有让她受过委屈。 身为天子,在她跟前却没有一点架子,同她相处都和一般人一样。 第146页 为了她不知打破了多少规矩。 之前还因为她而中暑。 见她喝下清元溪有毒的水后十分生气,觉得她是不爱惜自己。 说起来,傅玉宸两次在她跟前生气,都是因为觉得她太过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其它时候,就算是上一回她以为自己完不成任务,一时憋不住自己的情绪同对方撒气,对方也没有一点不悦,反而十分担心她。 这么算起来,两人之间,似乎一直是傅玉宸将就她的时候居多。 叶弦歌本人吧,没谈过恋爱,且在这方面尤为迟钝。 所以她至今都搞不明白,自己对傅玉宸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 一开始可能只是把对方当成正常的朋友那样交往,可时间长了,对方对她的好她也不是感受不到。 可她说不清楚自己对对方的感觉。 还没穿越前,她虽然比较宅,但也不是天天都待在家里的。 有时候和同事出去聚会,被别的男人碰一下都觉得不自在。 可傅玉宸最近经常拉她的手,她也没有觉得牴触。 反而有些习以为常。 更别说之前在天子车驾上,她每每从眩晕的情况中醒过来,都会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又滚到了对方的怀中。 而她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面的渐渐习惯。 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个人的存在。 可是在听到要侍寝时,她第一反应还是拒绝。 因为她觉得,自己始终是要离开的,她不想留下太多东西在这个世界。 她当时的想法就是这样。 而不是觉得不能接受傅玉宸。 叶弦歌越想越想不明白,而且越来越烦躁。 最终,她抓了抓头髮,看着对面的人道:「我们睡觉吧!」 傅玉宸一怔,接着回过神来,温柔地笑了笑:「好。」 他自然知道对方说的睡觉是什么意思,但他完全不觉得有问题,反而一味顺着对方。 于是这一夜,叶弦歌和傅玉宸和衣而眠,两个人盖着被子,安稳地睡了一觉。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不要着急嘛,我女儿本来就迟钝,要开窍需要一个大的刺激的。 陛下会得偿所愿的。 第61章 敷面 第二日一早, 叶弦歌就醒了。 原本想着自己先前在天子车驾上一清醒过来就不知道怎么到了对方的怀中,因此她怕自己夜里睡觉也这样,心中担心了许久。 硬撑着许久, 直到困意席捲而来, 她实在撑不下去,才找了个自己觉得相对安全的位置, 然后慢慢睡过去。 本以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没想到一觉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居然又滚到了躺在外侧的傅玉宸那边。 而且她的一只手还直接环在了对方的腰间。 然后发现自己被对方抱在了怀里。 叶弦歌眨了眨眼, 在脑中思考了半刻,也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滚到这边来的。 她记得昨天晚上入睡前, 还特意在心里跟自己说了好几遍要保持睡姿,不要到处乱滚。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一觉睡醒就变成了这样。 叶弦歌下意识想挠头, 结果忘了自己的手还搭在傅玉宸的腰上,因此手刚一动,就惊动了对方。 「……?」傅玉宸睁开眼时,刚好看见在自己怀里的人,先是一怔, 接着忙将手撤开。 「抱歉。」他道,「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他说的是自己抱着叶弦歌的事。 原本入睡前说好的泾渭分明, 谁料到一醒来竟是这样的情况。 叶弦歌原本还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睡姿不好的问题。 她觉得是自己的原因。 然后抬头, 看向对方, 正好撞进对方的双目中。 虽说是刚醒,但对方眼神清明,没有一点刚睡醒的迷濛之感,叶弦歌甚至能清楚从对方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而见她看自己, 傅玉宸眼中浮现出歉意。 「抱歉。」他又道了次歉。 叶弦歌身子往后挪了挪,然后才开口。 「应该是我跟你道歉的。」她道,「我没想到自己睡着之后就控制不了自己了。」 印象中她睡觉的时候换姿势的时候居多,尤其是穿越前,经常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从床这头滚到了那头。 而且她睡觉有时喜欢抱东西。 以前是抱着自己的抱枕,到了这个身体后这个毛病稍微改掉了些,没想到昨天夜里又开始了,不仅如此,甚至更上一层。 以前是抱东西,现在是抱人。 想来应该是之前她基本都是自己睡,所以没发现自己会有这样的情况。 本来是她的问题,结果傅玉宸先同她道歉,倒让她不太好意思了。 傅玉宸见她这样说,轻嘆口气,也没说其它。 叶弦歌见状更心虚了。 「要不然……」 「你可要起身了?」 叶弦歌原本想说要不然傅玉宸以后还是别来了,结果刚说了几个字,就听得对方先开了口。 「你若还想继续睡,我便先起身。」傅玉宸道,「莫要打扰了你。」 叶弦歌一听便赶紧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不用再睡了。」接着忽然想起什么事,便又道,「昨天落冬还提醒我,说今日一早要去吴妃那里晨省,再睡只怕耽误时候了。」 第147页 说起来叶弦歌还没去过吴妃的楚安殿晨省。 先前是因为原主位份低,没有晨省的资格,后来则是因为她跟着傅玉宸一起去了临宜县。 刚回那两天因为忙着迁宫的事,就连落冬也没想起来。 因此才拖到了今天。 叶弦歌虽然觉得大清早起身走老远的路,就为了给别人问安很麻烦,但这规矩又不能不遵从。 再加上现在她觉得不好意思,自然不会说再继续睡下去。 「晨省?」傅玉宸先是一怔,接着才想起这么回事来。 原本他听得对方说不继续睡了心中还有些高兴,想着陪她一起用了早膳再去紫宸殿,可若是要去楚安殿晨省,对方只怕就没功夫用早膳了。 歷来晨省都是早早地去,待散了过后各宫嫔妃再回到自己的殿中,及至那时方能用早膳。 可傅玉宸也并不清楚,这些宫嫔去晨省究竟要用多长时间,若是耽误的时候长了,回来错过了早膳的时辰又该如何? 思及此,傅玉宸便直接道:「不过一个晨省罢了,你不去便是。过后我叫人去吴妃那儿说一声就行了。」 再怎么大的规矩,也抵不过陛下的一句话。 只要是傅玉宸开口,旁的人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这要是换了旁人,自然是喜不自胜。 但叶弦歌对这方面没什么太多概念,而且又想着,大家都这样,她还是不要搞特殊好了。 因此听了对方的话后便道:「多谢你替我着想。不过我想着还是罢了,我先前从临宜县回来便已经没去楚安殿了,那时还能说上因着要迁宫,暂时不得空,可如今已经迁宫了,再不去便实在说不过去了。」 她说的有些坚持,傅玉宸见状便也没勉强,只是嘱咐了她几句,便起身叫人备水洗漱。 原本照着规矩,陛下宿在哪个嫔妃殿中,第二日一早这嫔妃便要先于陛下起身,先行嘱咐宫人将一切安排好,接着待陛下起身后再亲自伺候洗漱更衣。 不过自傅玉宸登基以来,他就没去宫嫔的殿中宿过。 而且这事对叶弦歌来说约等于不可能。 她能这么早醒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要让她先起来,然后在不惊动傅玉宸的情况下把一切都安排好,后面再伺候对方更衣,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而傅玉宸显然也并不想劳她动手,因此当宫人将一应洗漱的用具并换洗的衣物都送了进来后,他便将宫人都遣离,接着自己动手。 过了半晌,收拾停当后,他才看向另一边也把正在收拾自己的叶弦歌道:「我先去紫宸殿了,你若有什么事,直接叫人来紫宸殿传话便是。」 他说这话的时候叶弦歌正坐在闷户橱前,手中拿着一盒精緻白瓷青花底的脂粉盒,打算给自己上妆。 然而她看了半天,也搞不明白这玩意怎么用的。 虽然她没穿越之前很少化妆,但至少还是能分得清那些化妆品的种类的。可眼下这个,她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就感觉闻起来带着淡雅的清香,粉质很细腻。 但具体是用在哪一步,根本不知道。 这个时候她就开始后悔,为什么之前落冬替她梳妆的时候,她不认真记一下,搞的现在根本不会上妆。 叶弦歌这个看着这脂粉盒干瞪眼的时候,听到了傅玉宸的话,便连忙,应了一声。 「好的,你去吧。」 然后又看着眼前的东西越发苦恼。 她现在就指望着傅玉宸赶紧离开,这样她就能叫落冬进来替她梳妆了。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但凭着感觉,叶弦歌觉得应该离晨省没多少时候了。 偏巧这时傅玉宸见了她有些苦恼的模样,便往这边走了来。 「你怎的一直拿着这东西?」他看着叶弦歌手中的白瓷盒。 叶弦歌没想到对方说要走结果居然还回来了,而且还问她这样的问题。 「啊……」叶弦歌迟疑了下,最终还是照实道,「我不会用。」 虽然这东西看着像散粉,但根据她的直觉,应该不是散粉那样的用法。 傅玉宸闻言便伸手,从她手中将粉盒拿走,细细瞧了瞧,接着方道:「这是娇蝶粉,取珠粉并珍珠屑制成,是净面后用以保养肌肤的。」 说着指尖轻轻捻了点,方又续道:「我替你敷面。……你若未自己用过,只怕弄不好。」 叶弦歌原本是想拒绝说自己来的,结果听得对方这么说,就把刚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毕竟现在对方还没走,她也不能直接叫落冬进来。 可若是再耽误下去,晨省的时候真的要耽误了。 于是她坐在椅子上,默认了对方的话,还特意说了句「多谢」。 傅玉宸于是轻轻替她将这娇蝶粉慢慢在面上抹匀。 他的指尖不似落冬那样纤细柔嫩,且常年握笔让他的手上生了一层薄薄的茧子,因此在叶弦歌面上动作的时候让她感觉有些微痒。 叶弦歌于是微微抬了抬头,看向对方。 此时的傅玉宸双目认真看着她,清峻的面容上神情温润,仿佛将这以粉敷面的事情看得极重要。 他的双目幽深,眼神中却似乎有细碎的星辰闪动。 叶弦歌心中霎时生出了点说不出的感觉。 第148页 她觉得面上有点烧。 「可、可以了吧。」为了打破自己心中奇怪的感觉,她身子稍稍往后一退,接着唇边硬挤出一抹笑,「应该涂好了吧?」 傅玉宸原本正在认真替她敷粉,乍一见她这样,指尖不由地一顿。 「差不多了。」半刻后,他收回手,缓声道,「余下旁的地方你可以自己来了。」 叶弦歌忙点头:「那多谢你了!」 她原本是打算问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这是什么粉,又怎么知晓如何用的,结果因着刚才的事,她连这话都问不出来了。 傅玉宸见她似乎有些不太想自己留在这里,眼神微微一黯,接着开口道:「我先走了。」 接着也不待叶弦歌回復,便将手中的粉盒放下,接着转身离开了寝殿。 直到关门声响起,殿内只剩下了叶弦歌一人时,她才轻舒口气。 刚才傅玉宸替她敷粉时,她感觉自己心跳都快了许多,直到对方走了,才渐渐恢復正常。 真奇怪。 叶弦歌挠了挠头。 接着决定不再想这事,而是直接把落冬叫了进来,接着赶紧上妆挽发,便匆匆往楚安殿去。 之后的日子里,傅玉宸时常回来明义殿,都同这回一样,两人虽然躺在一起,但实际互不相干。 有时候他政务繁忙,便会叫人来传话说不过来了,叶弦歌也就自己先睡觉。 早晨时,她也会早起去楚安殿问安,一直也没什么事情发生。 直到半个月后。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嚯,陛下是个心机,天天撩我女儿。 第62章 惊变 这日一早, 叶弦歌照例早早起来,待落冬替她收拾停当后,才往吴妃的楚安殿去。 这半个月来, 她一直都是这样, 早早起来,洗漱更衣好后便去晨省。 因着眼下她已经是昭仪的位份, 整个后宫之中,除了吴妃,也没人在她之上。 更不用说她还有陛下御笔亲拟的封号, 这可是旁的宫嫔都没有的恩宠。 先前她不去吴妃那处问安便罢了,别的嫔妃倒也不好去她那儿。 毕竟陛下下了旨, 旁人无事不得去扰昭仪清净。 这样情况下,自然谁都不敢抗旨。 好在她还会去吴妃的楚安殿, 旁的人倒也能同她说上几句。 不过都是些面上的客套话罢了。 纵然旁的嫔妃心中对她有不满抑或是怨怼,可碍于眼下她圣宠正浓,谁又敢在她跟前表现出来? 便是先前被她拒绝过的司婉华,见了她也是笑脸相迎。 心中的不满全都压下。 更别说被降位的季嫔了。 说到季嫔,叶弦歌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原来她迁宫那日, 陛下降位的旨意同时叫人传到了永绥殿,季嫔由从二品的淑容成了从四品的嫔位外,还因着已不是一宫主位, 故而从永绥殿主殿搬了出来, 眼下住在西偏殿中。 这西偏殿原本就是季嫔未晋位主位前所居之处。 季嫔入宫和其实同原主是一样的。 位份低且又见不着陛下。 可她比原主要聪明些, 知道在后宫中要找好靠山,因此先太后在时便想尽办法往先太后跟前凑,入了对方的眼。 接着才一步步晋位至淑容。 只是先太后薨逝后,她也就没了仪杖, 陛下又常年不入后宫,因此她才一直停在了淑容的位置上,难以再进。 原本季嫔指着在围场能一举入了陛下的眼,谁知自己差点丢了命不说,反倒还成全了叶弦歌。 更别说如今还因着叶弦歌被降位。 这样的情况下,叶弦歌还以为季嫔必定是恨极了她。 谁知这半月来,季嫔每每至吴妃处问安时,瞧见叶弦歌都是恭恭敬敬地行礼,旁的有叶弦歌不熟悉的宫嫔提到叶弦歌有时都会不自觉流露出捻酸之意。 反观季嫔,倒显得十分豁达,无论是言谈举止,抑或是面容神情,都瞧不出有什么异样。 叶弦歌起先还觉着对方是不是装出来的,可时间长了,对方回回见她都是如此。 有时偶尔还同她说几句话,言语之间都是对叶弦歌当时救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这样情况下,叶弦歌自然没有再多想。 也许这季嫔真的是同以前不一样了呢? 反正叶弦歌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 距离上次系统发布主线任务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可她还是没什么头绪。 系统的要求是她躲过下一次自身危机,并採取正当方式反击。 可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次危机是什么。 过去了这么些日子,她身边什么都没发生,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去吴妃殿里问安,回来后又窝在明义殿。 有时候傅玉宸会来同她说说话。 多数时候她还是自己待着。 因为御令,因此也没宫嫔敢轻易来明义殿,叶弦歌倒也乐得清闲。 只是一想到任务,就觉得头疼。 前面的任务好歹是有个方向,让她至少知道要怎么应对,可这次的任务,发布的就很模煳。 究竟什么才算自身危机? 她又要怎样才能适时反击? 叶弦歌始终想不出。 幸亏这次的不是限时任务,就算想不出来,也不过完成任务的时间长了些。 第149页 反正叶弦歌也看明白了。 她越是急着回去,就越是回不去。 游戏发布任务随机,内容随机,就连奖励都随机。 这样的情况下,她自己根本不知道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完成所有进度,从这个世界离开。 思及此,叶弦歌嘆了口气。 她要是能回去,从此之后就把游戏给戒了。 打什么游戏! 好好工作学习不好吗! 天天打游戏就是她这样,被个破游戏给坑了。 「娘娘,您怎么了?」跟在她身边的落冬,听得她忽然嘆气,不由地出声问道,「可是被风吹着了?」 她说着转过身去,从身后跟着的宫娥手中将原本就备好的披风拿了起来。 「出来前奴婢便说了,今日不知为何忽然变天,想要替娘娘您多加件衣服,可您觉着是奴婢小题大做,说什么也不肯。如今被冷风这么一吹,若是吹出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落冬一面说着,一面将那妆花缎的披风抖开,接着轻着手替叶弦歌穿上。 说来也巧,原本是刚入秋的天气,莫说白日了,便是夜里都不会觉着有多凉,可今天一起来,便见冷风唿啸,明义殿内栽种的各种树木花草多数都被冷风将花叶吹走,落了一地。 叶弦歌出门前,还有宫娥拿了笤帚在扫落叶呢。 落冬当时看了天气,就说应当是变天了,说要替叶弦歌多加衣服。 可被叶弦歌拒绝了。 「你那是多加一件衣物吗?」看着眼前正在替她将披风前端系带繫紧的落冬,叶弦歌不由地好笑,「本宫说加件腰襦便罢了,横竖腰襦都是有夹层的,也不至于就冷到什么地方了,可你非说腰襦不顶用,愣是翻出了那剪绒的外衫,眼下不过起了些秋风,你便这样,若真到了冬日说朔风侵肌的时节又怎么办?」 她又不是真的不爱惜自己身体,要不是落冬实在太夸张,她也不会拒绝对方。 「再者说,我如今正穿着腰襦,哪里就有多冷了?」 「娘娘总是有自己道理的。」此时落冬已经替她将披风穿好,听得她的话便接道,「您觉着奴婢大惊小怪,那是您未见着陛下同奴婢们是如何说的。」她说着一顿,方又续道,「自那回夜里您在明义殿门处等了一个多时辰后,陛下便一再叮嘱,要奴婢们好好伺候您,莫要再让您受了凉,否则整个明义殿的人都要跟着受罚。奴婢就是自己不怕被罚,难道这整个殿中的人都不管了不成?再有,娘娘您可别小看了这忽然变冷的天气,多少人便是觉着不过尔尔,也不会多冷,结果一不当心,得了风寒,把命丢了的也是有的。」 叶弦歌见她一大堆道理,便也不同她细说,只是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进来越发出息了,说你几句便总用陛下的话来压本宫。」 也没有多计较的意思。 两人边走便说着,眼见着便到了太液池旁。 这吴妃的楚安殿位于后宫左上角,不同于叶弦歌眼下所居的明义殿,这楚安殿离陛下的紫宸殿并不近,且中间还隔了个太液池,要想去问安,便一定要经过太液池。 春夏日到还好,尤其是夏日,这太液池的池水清澈幽深,岸边栽种了许多奇花异草,时常有点点微风由湖面上吹来,显得整个湖面波光粼粼,站在太液池旁更是觉着心旷神怡,连身上的暑意都吹散了几分。 可眼下正是秋季,再加上今日一早便忽地变天,如今这太液池旁的花草也逐渐枯萎凋谢,冷风吹来,再过了这池水,吹至人身上,便直叫人身上心中更觉着寒凉。 就连刚才还在痛落冬说自己并不觉着冷的叶弦歌,霎时也感受到了些凉意。 落冬见她伸手裹了裹身上的披风,便知道她心中想法,不由地道:「娘娘,明日还是坐步辇吧?」 原本叶弦歌便能乘步辇去晨省,只是她自己觉得没必要,所以这些日子都是自己走着去的。 听了落冬这话,她正要开口,便听得身后有人唤她。 「妾见过昭仪娘娘。」 叶弦歌一顿,觉着这声音十分熟悉,然后转过头来。 「是季娘子啊。」 来人正是季嫔。 难怪叶弦歌觉得声音熟悉。 对方今日也穿得较为保暖。 一袭春梅红的窄袖上襦并芝兰紫的晕色百迭裙,腰间佩着小茱萸锦的香囊,身上是闪缎大袖衫,外穿着石青色绣独占春锁边披风。 季嫔原本是极张扬的性子,仍是淑容时一应起居用具及至妆奁衣料都是位份以内最好的。 只是如今她降了位,许多东西便不能再用,自然也就显得要低调一些了。 「未料到这样巧,竟在这里遇见娘娘。」季嫔道,「若是娘娘不介意,妾同娘娘一併去楚安殿可好?」 话说回来,季嫔降位后,先前那种盛气凌人的性子反倒收敛了不少。 叶弦歌听得她这么说,双眸盯着对方看了半晌,最终笑了一声。 「季娘子既有心,本宫又怎会拒绝,横竖都是去楚安殿晨省。」 她完全没有要拒绝季嫔同行的意思。 季嫔见状,不由一喜。 「妾多谢娘娘。」 「又不是什么大事。」叶弦歌摆摆手,接着道,「走吧,晚了该误了时辰了。」 第150页 季嫔这才应了一句,接着上前几步,走到了叶弦歌左边,正好靠近太液池的岸边那一处。 她的大宫女荷紫带着两三个宫娥一併跟在身后。 虽说现在季嫔性子变了许多,但叶弦歌也没有同对方闲聊的心情。 只是对方走着走着偶尔会同她说上几句,叶弦歌为了不让氛围过于凝滞,便时不时应一下。 两人就这样一路往楚安殿去。 这太液池上有一长廊,过了这长廊才好往楚安殿走。 两人走着走着便一前一后上了这长廊,而此时正值金吾卫轮值更班,太液池岸边正好有前去交班的金吾卫经过。 叶弦歌同季嫔走到长廊中间时,她余光忽地看见身边落后一点的人身子一动,接着听得一声惊叫。 身边的人似乎往池水中倒去。 叶弦歌:???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女儿:碰瓷的?? 第63章 落水 叶弦歌原本这个在长廊上走着, 结果余光瞥见身边是人影忽地一动,结果还未回过神来时就看见对方往太液池中倒去。 霎时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接着在身后跟着的宫人还未来得及叫出声时, 便迅速伸手,一把抓住了季嫔的手, 将人给带了回来。 季嫔没想到叶弦歌动作这么快,快得她甚至来不及反应。 原以为自己已经要掉进太液池了,结果不过眨眼睛, 自己竟被对方一下子拉了回来。 「你……」她似乎想说什么,只是还未开口, 便发现自己和对方位置被对换,接着仍旧抓着她手的叶弦歌竟也往太液池里摔去。 比起叶弦歌的反应迅速, 季嫔整个人见到这情况都有些傻了。 莫说拉住对方了,从外人的角度看去,甚至是她伸手将叶弦歌推下去的。 「扑嗵——」一声,叶弦歌整个人彻底落入太液池中,接着在长廊上宫人的惊叫声中, 她整个人在水中起起伏伏,很快便彻底沉了下去,再也瞧不见了。 这可把落冬吓坏了。 「快来人呀, 昭仪娘娘落水了——!」 长廊上的人早已乱做了一团, 都在四散奔走叫人。 一旁原本前往交班的金吾卫听得动静, 连忙将身上佩剑同外衣脱掉,便齐齐往太液池中跳去。 唯有季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看着太液池中的池水, 显得十分震惊。 旁人或许不知晓,但她却知道的分明。 叶弦歌将她拉住后,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唇边带上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接着便将两人换了个位置,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直接身子后仰,往太液池中倒去。 原本季嫔是不知道对方为何要那样笑,眼下才终于明白。 原来自己的打算早就被对方看出来了,叶弦歌这是故意给她下套。 戕害宫嫔是大罪。 正因如此,季嫔才会今日特意寻了机会,故意制造偶遇。 今天正是变天,这太液池的池水比之先前自然要寒凉不少,若是这时落水,救上来后对身体都是极大的损伤,一个照顾不好只怕丢了命也是有的。 季嫔自因叶弦歌被降位来,早已恨极对方,这些日子不过为了计划而忍耐着。 昨夜司婉华那边派人来说,已经叫人看了天象,今日便是变天的时节,叫她今日动手。 季嫔自然知道,司婉华并非真心帮她,两人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她恨极了抢走她机缘,又害她降位的叶弦歌,因此即便心中知晓自己在这样天气下往这太液池中跳会落下病根,又或者运气不好从此丧了命,她也还是这么做了。 她想的是,若是坐实了叶弦歌戕害宫嫔的罪名,便是陛下有心抱住她,也不可能做得太明显,总是要罚的。 季嫔觉得,自己心中这样不痛快,自然不能让对方好过。 原本她将要落水时都以为稳了的。 天冷水凉,又正值金吾卫交班,她落下去定然会惊动旁人,这样整个交班的金吾卫都能替她作证。 可她没想到叶弦歌反应那样快。 不仅第一时间将她拉回来,还自己往水中跳。 这样一来,她的计划全盘落空不说,只怕还要最后她成了戕害宫嫔的那个人。 「娘、娘子……」一旁的荷紫见了这情景也惊到了,「这,现在该如何是好?」 她自然是知道季嫔计划的。 先前说好的,只要季嫔一落水,她便连忙叫人来,再让人觉得是叶弦歌的过错。 可眼下落水的人变成了叶弦歌。 且从任何人的角度来看,都觉得是叶弦歌救了季嫔,但季嫔却转手将对方推了下去。 这要是叫陛下知道了…… 荷紫心都提了起来。 季嫔垂在袖中的手紧紧攥起。 「先别急。」她道,「今日变天变得厉害,这太液池的水只怕寒凉无比,她如今落水,眼下又不见人了,这样久的时间还未浮起来,会如何真不好说。」 季嫔的双眸死死盯着因着金吾卫搅动而泛起许多涟漪的池水。 「若是她……活不了了呢?」 若真是这样,季嫔觉得,自己之后受怎样的处置都甘愿了。 她的声音并不大,尤其是最后那句话,轻的只有自己能听得见。 再加上身边的宫娥内侍全都慌张奔走,也无人注意到她这里,因此她同荷紫说的话便也没被旁人听见。 第151页 先前跳下水的金吾卫都在太液池中搜寻着,却久久没找到叶弦歌的踪迹。 这让岸上的落冬愈发着急。 这人已经落水许久了,又一直未见浮上来。 眼下太液池水寒凉,再这样下去,只怕要出意外。 落冬此时暗恨自己怎的不会泅水,否则也不用站在这儿干着急了! 心中正祈祷着自家娘娘没事时,她远远见一小宫娥跑了来。 「落冬姐姐!」那小宫娥绕过四周慌乱的人,准确地跑到了她跟前。 落冬一见她回来了,便忙开口问道,「如何了,你可见着了高大人,将此处的事同他说了吗?」 原来叶弦歌刚落水时,落冬便迅速吩咐了一个跟着的宫娥赶紧去紫宸殿,将事情都同高怀说一下。 她想的是,眼下若是陛下政务繁忙,高大人知晓也是一样的。 届时先多派些人过来帮着搜寻也是好的。 那小宫娥自然知道事情严重性,得了落冬的吩咐后半点儿不敢耽搁,便连忙转回身子往紫宸殿去。 听得落冬问她,这小宫娥忙回道:「我去了后,原是先找的高大人,可高大人听了我说的话后一下子面色就变了,接着便进了紫宸殿,也不知怎么同陛下说的,待高大人再出来时,我便听得他说陛下已经下旨叫了紫宸殿当值的金吾卫都来了……」 「那便好。」落冬正要说加了人手便好,可这小宫娥下一句却让她霎时愣住。 「陛下也亲自过来了。」 「什么?!」落冬一震,「陛下来了?」 那小宫娥点头,正要再说,便听得长廊另一头,靠近紫宸殿那一边的岸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接着便是内侍的唱和声。 「陛下驾到——!」 这下原本还在慌乱奔走的众人,都愣住了。 回过神来后纷纷俯身下拜。 就连季嫔也是。 她虽未想到陛下会亲自前来,但面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人找到没有?」傅玉宸也不管跪了一地的人,而是直接踏上长廊,直接走到落冬跟前。 落冬听得对方这样问,心一下子又揪起来。 「回陛下,娘娘已经落水好些时候了,可先前下去的金吾卫,眼下还没有一个找到昭仪娘娘的。」 她说完这话,以为陛下会生怒,会呵斥众人无用,可语毕半刻都未等到上首开口。 正疑惑时,便听得高怀惊愕的声音传来。 「陛下,陛下不可啊——!」 这话尚未说完,落冬余光又见得一个身影往水中跳去。 巨大的水声响起,落冬下意识抬头一看,结果发现放在还站在跟前的人不在了。 结合高怀的话,落冬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眸。 「高大人,陛下、陛下跳下去了?!」 只是现在的高怀哪有时间理会她? 他一拍大腿,哎哟了好几句,接着忙招唿案上两边的人赶紧下水。 「你们快去帮忙,把昭仪娘娘找到啊!」 高怀倒是想叫那些人先将陛下带上来,可他心中清楚,陛下正是为了昭仪娘娘才亲自下水的,若是找不到昭仪,只怕根本不会上来。 还不如先把柳昭仪找到了再说。 旁的人见了这样的情况,自然心中震惊,但也片刻不敢耽误,忙都往水里跳去。 一时间,整个太液池中十分热闹,人影在其中浮浮沉沉。 这一切叶弦歌都不知道。 因为她跳下太液池的瞬间,就已经打开背包,然后翻到里面放着的「迅捷丸」,接着拿出来吃掉了。 这迅捷丸没有旁的效果,唯一的用处就是加快水下有用的速度,和延长水下闭气时间。 因为叶弦歌玩的游戏有许多任务都需要採集水下物品,又或者直接就是在水下完成任务,因此游戏才会有这么一个相对应的物品。 以此方便玩家。 叶弦歌既然敢直接跳水,就已经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 她原想着,自己现在水里待一会儿,等到时候合适了,再直接浮上去,做出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 因为知道自己落水那些金吾卫定然会下来救她,为着不这么快被救上去,叶弦歌吃了迅捷丸后就往太液池最东处一角游去。 她先前落水的长廊在太液池最中间,而那些下水来救人的金吾卫只怕也只会从两边的岸上跳下去。 而她在的最东边,正常人游也要游许久,且她潜入的极深。 太液池并不小,一般人也不会想到她在东边这处。 她原想着过一会儿便直接游回去,然后再浮上来,可因为在水下,她自己又没时间概念,完全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她以为还没过多久呢,却不想整个岸上都乱了套了。 正当她隐隐约约看到水下有许多人时,心中想着应该也差不多到时间该上去了。 于是她便趁着人不注意,悄悄往中间游去。 结果游着游着,眼见着要到了,就感觉到自己腰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一下子环住,接着整个人被勐地一拉。 她落入了一个怀中。 纵然是水有阻力,可叶弦歌还是狠狠地撞上了对方的胸口,这就看出来对方用了多大的力气。 叶弦歌被这么一拉有些懵逼,转头一看,整个人就怔住了。 第152页 这是怎么回事? 还带天子亲自下来救人的?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我女儿又要被骂了。 唉太惨了,陛下要气死了。 第64章 生怒 看着在水中抱着自己的人, 叶弦歌有些懵逼。 啊,这…… 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她知道,自己落水了定然会有许多人来救。 一来她落水那会刚好赶上金吾卫交班, 这太液池长廊上有一队金吾卫正往前赶。 二来她这样的身份, 再加上这样大的动静,时间长了自然还会引来别的手守卫。 这就是她的目的。 原本她还在想, 游戏发布的那个任务究竟是什么意思。 直到当时看见季嫔的动作后,才忽然反应过来。 按照叶弦歌穿越前看的电视剧来说,对方会突然往水里倒去, 很显然是想往她身上甩锅。 想到游戏发布的任务内容,叶弦歌脑子转得飞快。 接着在电光火石间就想到了怎么完成任务。 于是, 她先是将季嫔拉了回来。 接着在对方还没回过神来时,将两人对转方向, 自己直接仰头往太液池里倒去。 因为没打算这么早上去,所以她才特意躲了起来。 谁料到在游回来的路上居然被人逮住……哦是扣住了腰。 那瞬间她以为是来救人的金吾卫,心中下意识升起点牴触感,想要挣脱。 结果转身一看,发现居然是傅玉宸。 叶弦歌一下子就懵逼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按照这个世界的情况来,一个天子直接这样跳下水救人真的没问题吗? 叶弦歌虽然想过会惊动对方,但怎么都没想到是这样的方式。 看着眼前单手环在自己腰间, 双目紧紧看着自己的人, 叶弦歌忽然心中变得有些心虚。 她想到了之前自己答应对方的事。 原本这次她是不打算让傅玉宸知道自己的计划, 只等这到时候直接让对方处置了季嫔,也算是为原主报了仇。 结果她没想到对方乎亲自下水,还好巧不巧的,别人都没发现她, 就傅玉宸发现了。 想到之前对方曾经生怒的模样,叶弦歌都能想到,这次之后对方又会怎么表现了。 于是她当机立断的,在和对方对视了一下后,果断闭上眼,然后全身放松,往下方沉下去。 叶弦歌没穿越前,曾经听过一个电视剧。 《逃避可耻但有用》。 眼下这个电视剧的名字简直太适合她了! 虽然是在自欺欺人,但能躲一点是一点! 叶弦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有点怕对方生气。 也许是自己之前答应了对方,现在又出尔反尔,觉得不好意思吧! 叶弦歌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然后就安心往水底沉去。 接着她就感觉到,原本扣在她腰间的手愈发用力起来。 然后她就被对方拉着一路往水面游去。 一路发生了什么,叶弦歌几乎都没注意,因为她感觉到,自上了岸后,将她一把抱起的人,手上的力气大的似乎要将她勒断,整个人的胸膛也在剧烈地起伏。 似乎还是很生气。 叶弦歌紧张起来了。 她、是不是演得有点浮夸了? 被对方看出来了?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她被放在干爽的被子中。 因为一直闭着眼,叶弦歌也不知道自己眼下是在哪里,只是先前在被抱着坐上天子的小玉辇前,隐约听得傅玉宸说了句「去金銮御院」。 叶弦歌不知道金銮御院是哪里。 她现在也没这么多心思去在原主的记忆中搜寻这个地方。 因为她现在满脑子都想着,自己是不是被对方看出来了。 其实看出来也是正常。 叶弦歌是在往太液池中间游的时候被对方逮住的,之后还特别正常滴转过身看是谁抓她,然后才闭眼装晕的。 这样浮夸的演技,想看不出来实在也难。 但是叶弦歌为了不面对现实,就疯狂麻痹自己。 从被拉回岸上到现在被放在轻软的床上后,她都十分敬业,甚至连手指都不带动一下的。 她闭着眼,听着身旁的动静。 似乎有许多人在进进出出,落冬还在不远处,偶尔焦急地唤她几声。 显然十分担心她。 而很快,她感觉到有人的指尖碰到了她身上的衣服,似乎想先替她解去这已经湿透了衣物,结果就听得傅玉宸的声音响起。 「都出去。」他的声音沉沉,似乎压抑着什么。 听得他这话,原本要替叶弦歌更衣的两个宫娥指尖微顿,接着收回手,低低应了声,将手中干净的衣物放在胡杨木雕祥云拔步床边便的矮柜上,就福身退出了殿中。 正在这时,高怀亲自端了一身天子常服来,走到傅玉宸跟前。 「陛下,您先更衣吧。」 傅玉宸下水救人,自己身上也已经湿透,今日正是变天的日子,他这样一路将叶弦歌抱来金銮御院,身上的水也一直往下滴着。 因此他特意站在拔步床边上,防止自己也把床弄得全是水,这样反倒影响叶弦歌休息。 眼见着高怀手中拿着的衣服,傅玉宸面色不变。 第153页 「衣物放着,你也退下。」 看来并不打算现在更衣。 高怀一听便忙劝道:「陛下,昭仪娘娘有落冬她们伺候更衣,尚药局那边已经拍了奉御来了,您还是先更衣吧!今日天凉,您若是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傅玉宸眸色微沉。 「朕再说一遍,你退下。」他说着看向不远处候着,一心看着床上叶弦歌的落冬,「落冬也出去,朕留在殿中就行了。」 这下落冬也懵了。 她和高怀对视一眼,最终都从对方眼中瞧出了不妙。 显然,现在的陛下似乎十分不悦。 不能再惹得陛下不快了。 于是高怀只能同先前那两个宫娥一般,将手中的衣物放在一旁,便微微躬身,应了声诺,接着同落冬一併退出了殿中。 还十分贴心地将殿门关上。 随着沉重的殿门发出声响,整个殿中就只剩下了傅玉宸。 ——还有躺着装晕的叶弦歌。 在所有人都退出去后,整个殿内就安静地可怕。 叶弦歌是心虚不敢睁眼,但傅玉宸也一直没说话。 四周氛围顿时十分凝滞。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一瞬,也许很久,叶弦歌只听得原本一直没开口的人忽地说了一句。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叶弦歌:…… 有点尴尬。 果然自己这浮夸的演技,对方一眼就瞧出来了。 眼见着已经被发现了,叶弦歌也就干脆不装了。 她睁开眼,然后坐起来。 「那个……」叶弦歌挠了挠头,似乎想解释,但是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可解释的。 毕竟她确实是装晕…… 傅玉宸站在床边,微微低头,眼神凝滞,面上不带任何神情。 显然心情很不好。 叶弦歌脑中一直浮现对方之前两回因为她而生怒的模样,越发心虚。 「我……我不是有意的。」她道,「我只是……」 只是半天她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总不能说因为怕看到对方生气吧? 傅玉宸看着对方,眸色越来越深。 「你不是有意,只是从来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罢了。」他道,「所以你才一再这样做,你答应了我的事,却一再做不到。」 他说着忽地一笑,声音沉沉,不带任何情绪。 天知道当在紫宸殿的他听到宫娥来回话说叶弦歌落水时,是怎样的感觉。 今日突然就变天了,他晨起来紫宸殿理政时,便觉着有些凉了,还想着过会叫了人去叶弦歌那里瞧瞧有什么要添的。 谁知他还未来得及叫人去,便听得有人来说这事。 太液池本就广阔,池水又深,便是夏日沾着了这太液池的水都会觉得凉,更别说今日了。 当时听到后,他惊得手中的摺子都落在了御案上,接着径直起身,直接往太液池去。 到了之后他甚至都来不及问究竟发生了何事,在知道叶弦歌还没有被找到后,便直接脱了外衫,不顾高怀的劝阻,直接跳入了太液池中。 他那时真的慌了神了。 因为自那个宫娥到紫宸殿回话,及至他到太液池这段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 更不用说对方来之前还算的时间。 这么久了,都没找到人,他完全不敢想后果如何。 他入水后在水下寻了许久,好容易找到对方的踪迹,结果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以为对方此刻定然被太液池下什么水草缠住了才一直没被金吾卫找到,谁知根本不是这样。 或许旁人不知晓,但他却是知道的。 这样情况下,对方明显是故意这样做。 他记得自己在太液池的那个长廊上看见了季嫔。 自幼在先太后身边长大的他几乎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叶弦歌这样聪慧,只怕这一切都是她的计罢了。 「你若是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傅玉宸看着她,「先前便答应了我,说以后再也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可如今……」 他说着眼神愈发黑沉了下来。 「想来我在你心中实在也是不重要,你同我说的话,总是这样,说过了就抛诸脑后,我字字句句记在心中,可你却只不过是随便承诺罢了。」 「……」叶弦歌听着对方一句句近乎控诉的话,越来越觉得自己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 她沉默了半刻,最终微弱地开口:「我……对不起。」 最终她也只说了句对不起。 因为她发现,自己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说。 是她的问题。 是她自己答应了别人,却没有做到。 要不是因为这样,她开始也不会装晕了。 只可惜,还是被对方发现了。 不仅如此,还被对方连着说了这么多话。 叶弦歌因为先前入水很久了,因此现在身上一直都是潮湿的。 她原本挽好的乌髮早已经散乱下来,现在还有点点池水往下滴落,显得是十分狼狈。 「我……啊嚏!」她话还没说完,就直接打了个喷嚏。 「……」傅玉宸看了她一眼,原本想上前的步子又硬生生收了回来。 「罢了,你不愿信我,也不愿听我,便算了。」说着他转身,打开了殿门离开了这里。 第154页 「你们去伺候昭仪。」 被留在殿内的叶弦歌,隐约听得已经出去的对方说了这样句话。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我来了!!!陛下真的生气了hhh 第65章 处置 因为对方忽然离去而懵逼的叶弦歌还没缓过神来, 就见落冬从殿外进来。 身后跟着几个小宫娥。 「娘娘,您醒了!」落冬匆匆走到叶弦歌跟前,见她身上仍旧是湿透的, 便连忙从一旁拿起一条干净的帕子, 接着替她细细擦拭起来。 另外几个宫娥则各自有各自的事情。 一个站在落冬身边替她递东西,一个则行至殿内的另一侧, 开始布置过会叶弦歌要沐浴的东西,再有别的则将先前被高怀放下的,天子干净的常服拿起, 接着朝着叶弦歌微微福身,便退出了殿内。 叶弦歌坐在松软的床上, 心中想着适才傅玉宸的模样。 半晌后才开口:「落冬,陛下离开时什么模样, 你可瞧见了?」 当时傅玉宸说完那句话后就转身离开了,叶弦歌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神情。 原本正在替她擦拭头髮的落冬闻言指尖一顿。 她沉默了小半刻,才轻声道:「娘娘,陛下他……似乎十分震怒。」 落冬想到当时的情景心中便发颤。 她被陛下遣退出来后,一直在殿外候着。 因想着这些日子陛下十分喜爱自家娘娘, 再加上先前在太液池时,陛下一听的还未找到娘娘的踪迹便径直跳入水中。 任谁来看,都觉得陛下是十分在乎昭仪娘娘的。 可当将人救上来后, 陛下面色却变得有些不好看。 只是眼中还是带着担忧。 原本来了金銮御院后, 落冬以为陛下是要亲自照顾昏迷的娘娘, 谁知陛下在殿内没待多久便突然出来了,且面色看上去十分不好。 似乎被气着了。 落冬开始还不明白,她以为叶弦歌仍旧在昏迷着,还在想是谁让陛下生气了。 可当听了陛下叫她们进去伺候的话, 她带着人进来后,看见已经醒了且坐起身来的人后,才有些明白过来。 「娘娘,奴婢斗胆,适才您醒后同陛下说了什么,怎的陛下忽然就离去了,连身上的衣物都未换?」 叶弦歌听了落冬这话,才突然反应过来。 刚才她因为心虚都不怎么敢和傅玉宸说话,也就忘了对方身上的衣物也都已经湿透了。 这样冷的天,对方身上没有擦拭,也不更换衣物,顶着凉风出去,岂不要着凉? 正要说,便想起刚才有宫娥似乎拿了几件放在床头的衣物出去,她便也住了心中的念想。 轻嘆口气,叶弦歌什么都没说。 「你且当不知道此事罢了。」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从傅玉宸之前离开的情况来看,这回对方应该是真的很生气了。 先前有类似的事情时,对方最多不过在她面前表现的不是很高兴,但也不至于说几句就走了。 可能傅玉宸真的觉得她说话不算数,答应了的事又出尔反尔吧。 叶弦歌这么想着。 但她真不是故意的。 她开始就没想过让对方知道她是故意落水的。 她不过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完成任务罢了。 傅玉宸会亲自跳下太液池救她,她根本就不知道。 要是早知道她就…… 想到这儿,叶弦歌忽地一怔。 要是早知道傅玉宸会这么做,她就会怎么样呢? 就会选择放弃完成这次的任务吗? 又或者想其它的办法完成? 叶弦歌脑子有些乱了。 再次之前她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对她来说,完成任务回家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其它的都要往后排。 上一回在临宜县时,她以为自己的任务即将失败完成不了的时候,整个人急得几乎要哭出来,还对傅玉宸撒了气。 在她看来,只要能完成任务,别的都不重要。 可刚才她脑中突然闪过的想法去让她懵了一懵。 她似乎潜意识觉得,要是早知道自己故意落水会被傅玉宸发现,她就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了。 叶弦歌抿唇。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还有先前怕傅玉宸生气也一样。 她一向都是什么都不怕,没心没肺的性子。 可现在却突然怕另一个人生气,因为不想面对,所以她之前才会选择装晕。 被对方拆穿后心里才会更心虚。 可是她为什么要怕对方生气? 叶弦歌觉得自己都想不明白了。 她最终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髮。 然后吓了落冬一跳。 「娘娘,可是奴婢弄疼您了?」落冬正在替她擦拭发尾的水珠,见她这样便忙开口问。 叶弦歌这才回过神来。 「不是。」她道,「你继续做你的。」接着又问道,「陛下离开前还说了旁的话吗?」 落冬摇摇头:「除了叫奴婢等进来伺候,便再没有别的话留下了。」 叶弦歌听后「哦」了一声,便也没再问。 恰好此时有宫娥抬了热水来,落冬便伺候叶弦歌去殿内另一旁沐浴了。 叶弦歌沐浴更衣完后,才坐上了在外等了许久的车舆,接着往自己明义殿回去了。 第155页 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晨省的时间早就过去了。 吴妃那边听得此事后,还特意叫了人来看了叶弦歌,宽慰了她几句,叫她落水受了惊,这几日便不用去楚安殿了,自己在明义殿养着便是。 而季嫔那边,叶弦歌并没有太在意。 她被傅玉宸抱上岸时整个人是闭着眼的,之后一路去金銮御院,及至回了自己明义殿也没听得对方的情况。 要不是后来系统告诉她任务已经完成,还把奖励发放了,她都要以为自己任务失败了。 直到第二天一早,落冬来伺候她起身,才告诉了她昨天夜里发生的事。 「娘娘,奴婢听得说,季嫔被陛下下旨废位,没入掖庭了。」落冬站在叶弦歌身后,边替她梳着头髮边道,「还有司婉华,她不知道因着何事,也被禁足一月。」 原本还有些不怎么清醒的叶弦歌,听了这话一下子瞌睡就跑完了。 「都是昨天夜里发生的事?」 昨天叶弦歌因着白日落水,再加上心情有些低落,夜里早早地就熄灯睡了,外面发生的完全没有关注,没想到不过一夜就成了这样。 落冬点头道:「奴婢也是听说。似乎是昨天陛下回了紫宸殿后便派了人将季嫔叫去,接着也不知说了什么,季嫔再出来时,便已经被废位了,陛下同时还下旨将司婉华也禁足。而季嫔身边的人,关系远一点的那些便发配回六尚局抑或是殿中省,再重新派回各处当差,至于荷紫这样贴身的大宫女,都……」 「都怎样了?」叶弦歌问道。 「都没入贱籍,发配奚官局了。」 嘶。 叶弦歌一听,心里倒抽口凉气。 在大孟,贱籍和良民的区别不是一点半点,一旦入了贱籍,便意味着要终年无番、永无止境地做事情,良民许多好处都同贱籍无关,且贱籍不允许异色通婚,只能当色相婚。 也就是说,一旦入了贱籍,不只是自己,就连自己以后的孩子,都生生世世是贱籍。 永远不得翻身。 这罚的有些狠。 更别说季嫔了。 一般宫娥若是犯了错,不过降位罚俸,便是实在严重的,也只是没入冷宫罢了。 罚入掖庭的并不多见。 没入冷宫的宫嫔不过无人伺候,日子过得不好。但没入掖庭的,便同许多宫人并无区别了。 旁的宫娥要做的,入了掖庭的嫔妃也要做,甚至要做的更多一些。 因为她们是以罪人的身份去的。 叶弦歌原本以为季嫔至多不过被降位,再狠一些废位她也是想到了的。 可未料到,傅玉宸将对方废位不说,季嫔本身被没入掖庭,身边亲近的宫人也都被送去了奚官局。 这样狠的手段,做的又快又急。 显然并不想等季嫔家人知晓了来求情。 况,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只怕傅玉宸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季嫔家里知道,如今只惩治一个季嫔已经是开了恩了,若是再有人求情,也许就不是这样简单了。 叶弦歌说实在的也不同情季嫔。 这个女人先前罚跪原主,间接害得原主香消玉殒,后来又完全不顾自己救了她的事,一心只想着怎么除掉她。 这就是无情无义之人,如今的结局也只是自食其果罢了。 不过…… 「落冬,可知道怎么还罚了司婉华吗?」 叶弦歌通过镜子看着身后的落冬问道。 落冬闻言愣了愣,接着摇摇头。 「奴婢也不清楚。」她道,「不过适才隐约听得人说,去舒阳殿宣旨司婉华禁足的大人似乎说了句话。」 「什么话?」 「说是陛下说的,叫司婉华莫要做不该做的事。」 叶弦歌听后,心中忽然隐约有了些想法,但她却没有说出来,不过想了想,便过去了。 及至落冬替她收拾停当后,她才站起身。 「这几日本宫也不必去吴妃那边晨省了。」说着想了想,「本宫记得今日是临朝听政的日子?」 大孟天子临朝听政素来五日一次,这日里百官皆由宣政门两边入宣政殿朝见天子。 旁的时间朝臣都是由紫宸门入紫宸殿奏事,称入阁。 落冬听后略想了想,接着应道:「正是呢。」 说着看了看外面的时辰。 「只怕眼下陛下还未回紫宸殿。」 叶弦歌听后便道:「叫小厨房做些吃食,你带了同本宫一併去紫宸殿等陛下。」 她想着昨天对方因为她生气了,再加上昨夜还替她处置了季嫔,她无论是道歉还是道谢都要去看看。 而落冬原本就因为陛下昨日生怒离去而担忧,眼下听得自家娘娘这么说,自然高兴,于是忙照着对方的意思,去吩咐小厨房的人了。 叶弦歌则坐在寝殿中,一手撑着下巴。 等会要怎么开口呢? 她想着。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我女儿不知道怎么道歉(重点) 第66章 不见 小厨房的动作很快, 不过半个时辰,就做好了吃的。 待落冬拿了来后,叶弦歌便叫人备了步辇, 径直往紫宸殿去。 去的路上, 她还想着要怎么开口。 说真的,叶弦歌还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第156页 她本身性格爽利, 和人相处的时候外向又开朗,还没穿越前和她接触过的都很喜欢她的性格,彼此之间相处也挺融洽的。 就算有点小矛盾,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随便说几句话就把话题带过去了。 第二天又是亲亲热热好姐妹。 因此叶弦歌很少碰到这种, 别人生她的气了,还帮着她惩治别人的。 这让她更加不知道怎么去说。 是一开口先道歉好, 还是先道谢好呢? 这个想法困扰了叶弦歌许久,直到车舆停了下来,她到了紫宸殿,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最后她决定先见了面再看! 下了车舆后,她带着落冬走到紫宸殿的阶沿下, 还未上去便见一位内侍匆匆走了下来。 「昭仪娘娘。」那内侍见着她便躬身行礼,显然是在上面看见她来了,才赶着走下来的。 叶弦歌略点了点头, 接着看着对方笑道:「大人, 本宫来求见陛下, 敢问陛下散朝了吗?」 她自己估摸着应该差不多了。 小厨房那边做吃的用了半个多时辰,若照着以往的时候,这会子陛下应该已经回到紫宸殿了。 「回娘娘。」那内侍道,「昨夜随夜那边递了帖子来, 说是过些日子要派使臣来大孟面见陛下,因而今日早朝陛下在同诸位朝臣大人们商议这事,眼下还未回。只怕一时半会儿也散不了,娘娘不若先回明义殿?」 随夜是大孟东边的一个附属小国,太.祖时候便向大孟俯首称臣,岁岁纳贡了。 叶弦歌听了这话后便道:「既如此,本宫去偏殿等着吧,待陛下回来了劳大人替本宫回句话。」 说着便要往偏殿走去,结果刚走了两步,就被那内侍拦住。 「娘娘!」 叶弦歌步子一顿,看着拦在自己跟前的人。 「大人这是何意?」 怎么还带拦人的?? 「娘娘……」那内侍犹豫半刻,最终道,「您还是回去吧,陛下、陛下昨日下了令,说任何嫔妃无谕不得入紫宸殿。」 叶弦歌一怔。 「包括本宫?」 实在不是她自己自恋,只是先前傅玉宸有类似旨意时,她都是有额外特令的那个。 别人不能去的她能去,不能做的她也能做。 因此眼下突然被拦住她才会觉得愣愕。 那内侍点了点头。 「陛下说了,任何人都一样。娘娘便是在偏殿等了,陛下回来后仍是不会见您,您还是莫要干等着了。」 叶弦歌听了后,一时间不知要怎么说了。 亏她还想了一路怎么开口,结果现在连个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白想! 看了一眼跟前的内侍,叶弦歌最终道:「罢了,既然陛下这样说了本宫便不多留了。」 接着她说了句多谢,就打算转身离去。 「娘娘,这吃的……」跟在她身后的落冬手中还提着原本打算给傅玉宸送的吃的,眼见她现在要走,不由地开口问了一下。 叶弦歌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件事。 她看着落冬手中的食盒,想了想。 「交给这位大人吧。」最后她决定还是送出去算了,毕竟做都已经做好了。 落冬闻言,应了声后便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那个内侍。 「劳烦大人了。」 那内侍连忙接了过去,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微微躬身对着叶弦歌道:「臣一定替娘娘送到。」 叶弦歌听后便又道了声谢,接着才回了阶沿下,上了自己步辇又往明义殿回去。 她这边刚离开,宣政殿那边散了朝的傅玉宸也恰好回来。 并且巧的是,叶弦歌的步辇刚好过了宫墙拐弯处时,被坐在小玉辇上的傅玉宸看见。 「那离开的柳昭仪?」他看着那熟悉的身影。 小玉辇下跟着的高怀闻言便也抬头看了眼,接着忙道:「回陛下,臣远远瞧着似乎是昭仪娘娘。」 傅玉宸放在膝上的指尖微微一缩,没再说话。 半刻后,小玉辇停在了紫宸殿阶沿下方,他下了辇,径直往上方走去,接着在殿外停住,没进去。 「方才柳昭仪来有何事?」 他看着候在门外的几个内侍问道。 接着便有人上前一步。 「回陛下。」这人便是先前同叶弦歌说话那人,「适才昭仪娘娘来求见陛下,臣记着陛下的谕旨,故而没敢让娘娘等着。」说着他想起先前叶弦歌给的东西,便忙着又道,「不过娘娘走之前留下了一个食盒,说是特意送给陛下您的。」 傅玉宸看了眼对方,发现对方手中并未拿着食盒,便道:「东西呢?」 那内侍忙回:「回陛下,适才臣已经放在御案上了。」 「昭仪除了说求见,还说了别的什么没有?」 「并未。」那内侍道,「臣说了陛下您下了旨,任何人无谕不得入紫宸殿,昭仪娘娘没说什么,便离开了。」 傅玉宸听后沉默片刻,略一点头。 「朕知道了。」 说完便直接入了殿中。 刚进去,他就看见了那个被放在御案边上的食盒。 食盒并不大。 曲柳木的材质,上刻着镂空的雕花。 傅玉宸走到御案上坐下后,便伸手,将那食盒拿了过来。 第157页 拿起上面的盖子后,就看见了放在里面精緻的早膳。 傅玉宸看着这早膳良久,最终抬起手,想要将这些糕点拿出来。 「陛下。」身后的高怀见状便道,「这早膳放了这些时候只怕已经凉了,臣拿下去叫人热了再送来吧。」 高怀是为着陛下的身子着想,怕吃了冷食不好。 但傅玉宸却没听他的建议。 「不必了。」他道。 接着也不管高怀担忧的神色,径直将这早膳拿了出来便缓缓吃起来。 及至快用完了,高怀才知机地将空了的碟子都收拾好,放回食盒后便要提出去。 「你做什么?」傅玉宸见了他的动作,双眉一皱。 高怀忙回道:「臣将这食盒派人送还给昭仪娘娘。」 「不用。」傅玉宸道,「将这食盒留下。」 高怀闻言不解,可陛下却没有替他解惑,只是说了句:「找个地方收着吧。」 话说到这份上,高怀也只能应了声,接着拿着这食盒出去交代人收好。 再回紫宸殿中后,他在傅玉宸身后站了半刻,最终没忍住开口问道:「陛下,若是日后昭仪娘娘再来求见……」 他是知晓昨日便从金銮御院离开时有多生气的,但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以为是昭仪娘娘惹怒了陛下,从今往后要失了圣心了,谁知到了夜里,陛下叫人宣了季嫔来。 得知了太液池的来龙去脉后,直接将季嫔废位,没入掖庭。 且知道是司婉华在背后挑唆后,还下旨将司婉华禁足一月。 这样怎么看来,陛下都不像要冷落昭仪的样子。 可陛下也下了旨,旁人无谕不得面圣。 当时高怀还特意问了句昭仪娘娘也一视同仁吗? 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 眼下高怀又觉得不确定了。 毕竟若是真不想理会,陛下也不会这样认真地将昭仪那边送来的早膳吃完了。 所以他才大着胆子又问了遍。 傅玉宸听后,指尖在御案上轻轻婆娑着。 半晌后,他道:「她若是再来,就说朕政务繁忙,暂时不得空见。」 高怀一怔。 「这……?」 「照朕的话做。」 说完这话,傅玉宸没再开口,拿起御案上的一道摺子便批阅起来。 高怀见状,也只能应了声,不敢再说。 另一边,叶弦歌回了寝殿后就靠在罗汉床的炕几上,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侧脸,显然带着心事。 一旁的落冬面上也带着忧愁。 「娘娘。」她看着叶弦歌道,「陛下是因着昨日的事生怒了,故而眼下都不见您了吗?」 别说是叶弦歌了,就连落冬都没碰见过这样的事。 在她的印象中,自围场来,自家娘娘同陛下之间便十分和睦。 尤其是陛下十分纵着自家娘娘,破例的时候也不是一回两回,因此当今天去忽然被挡住后,就连落冬都有些懵。 然后回来就开始担忧。 「若是陛下日后都不见您了可如何是好?」 「娘娘您得宠时不知扎了多少人的眼,如今那起子小人若是知道了,还不……还不赶着来落井下石了。」 「娘娘先前就已经够苦了,如今好容易变得好些,难道又要回到以前的时候不成?」 叶弦歌原本因为被拦着不让进紫宸殿有些郁闷,结果发现落冬比她还着急,不由地觉得好笑。 「哪就这样严重了?」她看着对方道,「不过被拦了一回罢了,你就想的这样远了?」 落冬:「不是奴婢多想,实在是这后宫就是这样。那些人各个拜高踩低,见了娘娘您不得圣心了,莫说旁的宫嫔了,便是您吩咐六尚局那边做事,她们想来都要怠慢许多了。」 「真有那日便再说。」叶弦歌道,「横竖不过同以前一样,也不是没这样过来过。」 叶弦歌其实还真不怕这些。 再怎么她现在的位份也在这儿,旁的宫嫔便是想动她也要想想。 而唯一比她位份高的,吴妃想来也不会去做这样的事。 季嫔已经被废位,旁的低位宫嫔暂时也不会有什么。 余下个司婉华。 叶弦歌觉着自己多注意一下便是了,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 她现在没搞懂的是,傅玉宸真的这么生气吗? 气到不愿意见她了。 她嘆了口气,正要换个姿势坐的时候,就听得耳边突然响起003的声音。 【请玩家注意,下面有重要情况告知玩家。】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好了,这下连开口的机会都莫得,也不用想怎么道歉了。 第67章 升级 一般来说, 发布任务是游戏发布,003只负责和叶弦歌进行沟通。 而003本身很少主动和叶弦歌联繫,大部分时候都是叶弦歌自己和对方进行联繫。 因为003原本就是游戏设定的机器人客服, 只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后, 003突然变得智能化罢了。 但在叶弦歌心里,她始终把对方当成是客服, 所以一有什么事情就会找对方。 眼下不仅是003主动联繫她,且说的话还有点奇怪。 看着跟前的落冬,叶弦歌身子稍稍往后靠了靠, 做闭目养神状,接着才在心里开口问道:「什么重要情况?」 第158页 说起来叶弦歌还听到过003这样说话。 她原本想着, 上一个任务完成后,应该也差不多要发布新的任务了, 谁知道任务没等到,等来个重要情况。 【因为游戏即将进行升级……】 「什么东西?」叶弦歌还不等003说完,就打断了对方的话,「你认真的吗,升级??」 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游戏维护升级我都理解, 但那是在正常情况下,你们这个游戏现在这么个情况,居然也要升级?」 要是没穿越, 游戏升级叶弦歌当然理解, 但现在本身她的穿越就是个巨大的bug, 然后在这个世界必须完成任务才能回去就更不用说了,现在居然告诉她要升级? 【请玩家不要中途打断,听完再说。】 叶弦歌:…… 「那我想问一下,你们升级是升级什么方面的内容, 具体之后会有什么改变?」 【升级内容属于游戏核心机密,暂时不能告知玩家。】 叶弦歌:? 你在逗我? 「不能告诉我,那你联繫我是想说什么,就为了说一句游戏要升级了?」 【联繫玩家是为了告知与玩家自身相关的事情。】 这叶弦歌就更不明白了。 一般来说游戏维护升级的时候,都会关服,玩家在这个时候就没办法再上游戏。 但现在她其实算是带着游戏穿越的,就算是游戏升级,也没办法把她从这个世界弄走进行升级吧? 要真是那样,那她绝对非常支持游戏升级。 【请玩家注意,游戏进行升级时,玩家身上任何与游戏有关的部分都会被暂时封闭,在升级结束前,玩家无法使用包括背包物品以及技能栏中的任何东西。】 原本还没怎么关心升级的叶弦歌,一听到这话就懵逼了。 其它的都好说,爱怎么升级怎么升级,但是讲道理,为什么要屏蔽她的背包和技能栏! 屏蔽一种就算了,这下啪一下全都给她屏蔽了? 还能这样的? 「003,说真的,升级这个事情能商量吗?」她道,「要么……不升级?」 她反正觉得升不升级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但屏蔽她的背包和技能影响就很大了! 叶弦歌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自己知道,一旦没了背包中的东西和技能栏,她就和原主一样,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宫斗的内容她还能靠着以前看过的电视剧挣扎一下,但如果碰到之前像临宜县那种情况,那她就真是束手无策了。 003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冰冷的机械音都顿了顿,接着才继续道。 【抱歉,升级是必须进行的,不存在不升级的可能性。】 「那能不能不要屏蔽我的背包和技能栏?」 【为了避升级过程中,玩家使用背包物品或者技能造成游戏数据波动,导致升级失败,所以必须对相关功能进行屏蔽。】 「……也就是说没得谈了?」 【请玩家配合游戏升级。】 「……那什么时候可以升级完成?」 【升级需要一段时间,具体什么时候完成我也没办法告诉玩家一个准确的时间。】 「……」 「那什么时候开始升级总能告诉我吧?」 叶弦歌觉得自己已经没力气和对方争论了。 【马上。】 这话说完后,叶弦歌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听见不同于003声音的系统声响起。 「十秒后开始进行系统升级,从现在起冻结玩家背包物品和技能栏,下面开始倒计时——」 叶弦歌:「???????」 她听到了什么?? 「八、 七、 六——」 叶弦歌指尖都狠狠攥起,一时之间竟想不到要说什么。 然而倒计时还在继续。 「三、 二、 一! 下面开始进行升级,升级完成后会告知玩家,在升级期间玩家不能使用任何背包物品以及技能栏。」 然后游戏的声音和003的声音都沉浸下去,没再有动静。 当然,现在叶弦歌也没心思再和003掰扯。 她连忙打开自己的背包,发现里面东西还在,但所有的物品全部都变成灰色了,她尝试着从里面拿一个出来,却没成功。 无论她怎么拖动,背包里的东西还是一样的,完全拖不动。 尝试了几次之后,她关掉了背包,接着又调出自己的技能栏。 和背包物品一样,技能都还在,就全都是灰色的。 这下叶弦歌甚至不用试,就知道这些技能用不了了。 最终,叶弦歌有些心灰意冷地把技能栏也关上,然后整个人从罗汉床上站起身。 虽然她刚才和003说话的时候有些激动,但她的表情管理还是比较到位的。 并且她之后虽然打开了自己的背包空间,但实际上她的动作并不大,再加上落冬是为微着头站在她跟前的,并没有抬头看她,因此也没发现她刚才的动作。 只是眼下突然见她起身,不由地一怔。 「娘娘,您这是?」 「本宫有些乏了,小憩一会子。」 她说完这话,径直往另一边的寝殿走去,也不管落冬有没有跟上来。 第159页 直到她已经掀了隔断的帷幔,进了另一边的寝殿,在架子床上坐下来,落冬方回过神来,接着忙往这边快步走来。 「娘娘……」她似乎想说什么,但见叶弦歌面色不好,眉宇之间忧愁堆积,于是住了口。 「你先出去吧。」叶弦歌道,「本宫一人在殿中待会儿,午膳前余事勿禀。」 落冬闻言低低应了声,接着伺候她将衣钗都去了后,方轻着步子离开了寝殿。 及至出了寝殿,落冬面上才带了些不安和忧虑。 「落冬姐姐。」见她出来,一旁有小宫娥忙迎了上来,「娘娘休息了?」 落冬略一点头。 「娘娘眼下只怕心情不好,午膳前莫要去打扰了。」 这小宫娥就是昨天被落冬叫去紫宸殿回话的人,因此知道一些昨日的事,听得落冬这样说,便问道:「娘娘先前不是说去紫宸殿吗,怎的这会子心情不好了?」 落冬嘆了口气。 「莫要问了。」她道,「正好你在这儿,你去小厨房一趟,吩咐他们做一些清淡易食的午膳了,太油腻的就别做了。」 那小宫娥心中自然尚有疑惑,但也不好再多问,只是应了一声,便往小厨房去了。 唯余下落冬,心中压了满腹的忧愁。 在她看来,叶弦歌刚才是因为去紫宸殿被拦住了才会那样情绪低落。 尤其是对方面容上的神情,更让落冬确定了这点。 自家娘娘只怕是因着陛下不见,故而心中难受了。 虽然口中说着无碍,似乎并不在意此事,可回来同她说了几句后便不再开口,而后更是直接说累了,径直休息去了。 显然还是将此事放在心中的。 思及此,落冬不由地又嘆了口气。 她自然是心疼娘娘的,可她不过是个宫女,又做不了什么,只能心中暗自着急。 亏得是叶弦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然一定会觉得是个天大误会。 不过幸亏她不知道,不然也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刚才面色不好了。 . 这日之后,叶弦歌几乎都窝在了明义殿里面。 她甚至连楚安殿都不去了。 横竖上回落水,吴妃也发了话,让她好好在殿中安心休养,她也就干脆直接待在殿里真就不去了。 一来无论是原主还是她,都和后宫这几个嫔妃不熟,也没必要和别人多聊什么。 二来她自己因为游戏升级这个事情,心情一直都不好。 没有背包物品和技能栏的第n天,想它们…… 她一直不出去,紫宸殿那边也没有人来。 以往的时候,傅玉宸总是会派人来,要么是问她缺什么,要么就是有了新鲜的东西往她这儿送。 可自上次她去了紫宸殿被拦下后,就再没御前的人来过了。 傅玉宸自己,也没再来过。 叶弦歌虽然不出去,但落冬有时也会同她说几句。 虽然说的不多,但她也听出了对方话中的意思。 上回她去紫宸殿的事情,后宫的人基本已经知晓,再加上这些日子也没见着陛下来她这明义殿,故而宫内都在传,说只怕陛下已经厌了她,不想再来了。 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她失宠了。 落冬说着话时,因想着不想她难受,故而说的极为委婉,但叶弦歌还是听出来了。 不仅听出来了,还从六尚局那边的宫人的办事态度看出来了。 显然,那边的人也觉得她应该是失宠了,因而这几日明义殿这边有人去六尚局要些什么,偶尔都会被推三阻四,抑或是要催几道才送来。 叶弦歌也不是没想过再去一趟紫宸殿,可她派了人去,得到的却都是一样的答案。 陛下这些日子政务繁忙,暂时不得空见。 叶弦歌便也熄了再去的心思。 她也不是没脾气的。 之前就说了,叶弦歌很少碰到这样的事,她先前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道歉。 结果没想到对方根本没给她道歉的机会。 既如此,她也没必要上赶着去自讨没趣。 而且这些日子也确实不适合出去。 毕竟她的背包和技能栏还在冻结着。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又过了约莫一个月。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 在霜降之后没几日,叶弦歌听说,宫里来了个美人。 是随夜国送来的。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女儿:糟心!! 第68章 翁主 叶弦歌之前去紫宸殿, 被人拦下来时,那内侍说了句话。 说陛下因为在同朝臣商议随夜国使臣来朝一事。 那时候叶弦歌并没上心。 因为她脑子里对随夜国没什么概念,只是大概知道是大孟的一个附属小国。 听过之后她也差不多就忘了, 再加上游戏升级, 和她每每派了人去紫宸殿总是被拦下,她心情就愈发不好, 也更加没在意这事了。 直到这两日听得宫中渐渐传开的话,她才约莫知晓了些。 原来前些日子陛下确实是政务繁忙。 随夜国那边是使臣到的快,到了之后陛下便下旨, 在麟德殿设宴为那边的人接风洗尘。 百官陪同。 因着是外宴,嫔妃不宜露脸, 故而后宫的这几个嫔妃自然也没跟着去。 第160页 不过是隐约听得些消息罢了。 叶弦歌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她这些日子一直把自己关在明义殿里, 既不出去,也不见人,天天就盯着自己的技能栏和背包,想着游戏赶紧告诉她已经升级完成了。 然而她越急,时间拖的就越慢。 整整一个月过去了, 愣是没等到升级完成的消息。 期间叶弦歌还骚扰了几次003,问对方究竟什么时候能升级好,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 让她安心等着。 叶弦歌觉得自己要裂开了。 什么破游戏, 升级了一个月还没完成! 幸亏这个月内她都窝在明义殿里面, 再加上她位份高, 眼下宫中吴妃之下就是她了。 这些日子陛下不来明义殿,她派去的人也总是被拦,后宫都是知道的。有人想来她这里看笑话,但明义殿的门还没进, 就被她派了在殿门外的宫人挡了回去。 叶弦歌才不管别人背后怎么说她。 反正只要不来她面前,不让她看见就行了。 至于六尚局那边的怠慢,她更不在意了。 横竖她的位份摆在这儿,那些人就是再拜高踩低,也不敢剋扣她份例里的东西,至多不过在别的事上不怎么上心罢了。 这对叶弦歌来说都是小问题。 她反正只想要游戏赶紧升级完成。 过去一个月不出问题,不代表后面不会。 不知怎么的,这几日她心中总是有说不出的感觉。 有时早晨起身,心跳得也会特别快。 这让她有些不安。 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巧的是,没过多久叶弦歌就听落冬说,随夜国那边同使臣一併来的还有一位翁主。 说是随夜国特意送来的,想要同大孟联姻。 「奴婢听得说,那日夜宴上,这随夜国翁主一曲异国舞蹈,让好多大人连连叫好,就连那些宗亲都赞不绝口呢。」落冬说这话时,正替叶弦歌梳着头,「据说那翁主生得貌美无比,腰肢身段都是顶好的,说话更是娇软动人,叫人一听骨头都酥了。」 听得这话,叶弦歌笑了句:「随夜国既有意联姻,送来的人自然不会差。」说着问了句,「眼下人留在宫内了?」 落冬点点头:「夜宴过后随夜国的使臣便先行回去了,这翁主便留在了宫中,眼下人住在吴妃娘娘楚安殿的东偏殿里。」 「楚安殿?」叶弦歌一怔,「这翁主既是随夜国送来的,怎么也该是主位的位份,怎的去了楚安殿随居?」 大孟后宫正四品贵嫔便为一宫主位,贵嫔以下便只能随居。便是住了主位的殿宇,也只能在偏殿居住。 叶弦歌知道这随夜国翁主被留在宫中时,还以为对方位份不会低,谁知竟随居在楚安殿了。 落冬听得她这么说,便也笑了。 「娘娘,这您便误会了。」她道,「这随夜国的翁主还未封位份呢,眼下不过是住在楚安殿,陛下叫吴妃娘娘帮着照顾罢了。」 叶弦歌:? 「你说,这翁主并未册封?也就是说她眼下是无身份留在宫内?」 「正是呢。」落冬说着,已经替叶弦歌将头髮挽好,她一边伸手从跟前的妆奁中拿出一支珐瑯彩掐丝蝴蝶簪,轻轻插入叶弦歌的乌髮中后,方继续道,「正因如此,眼下阖宫都在议论,不知陛下是个什么意思。」 叶弦歌心道,是我我也议论。 这翁主是随夜国送来的,目的是同大孟联姻,陛下既留下了人,就代表同意了联姻一事。 照理来说应当是要封位的。 可如今人留下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但始终未册封,这自然叫人奇怪。 难道是要准备挑个更高的位份给这位翁主吗? 若真是那样,只怕后宫旁的嫔妃会心中不乐意了。 虽说是随夜国亲自送了来的,为着两国交好,将人留下册封个贵嫔位份便是够给面子了。 如今后宫中本就没几个嫔妃,若是再往上封,只怕阖宫除了叶弦歌同吴妃,旁的宫嫔都要被这个翁主压下去了。 这便更不合适。 想了想,叶弦歌又觉得自己没必要想这么多。 「罢了。」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横竖都是陛下的决定,旁人想再多也是无用。」 说着起身,打算往另一边走去。 这些日子她不只是明义殿,就连寝殿都极少出去,每天就坐在罗汉床上,叫落冬寻了一些话本子来。 然后过上了以前不打游戏就看小说的日子。 今天她本来还打算这样,结果刚在罗汉床上坐下,就听得有宫娥来回话,说吴妃那边派了人来。 叶弦歌一听,就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毕竟吴妃一般也不派人往她这里来。 然后她叫人把那人引进来后一听,发现果然不是好事。 「这事是件喜事,本宫届时自然会到。」看着眼前的宫娥,叶弦歌道,「这些日子本宫身子也养得差不多了,还劳姑娘回去同吴妃娘娘说一句,多谢娘娘关怀。」 那宫娥见叶弦歌这么说,便应了声,接着见话传完了,自己也没什么可说的,便告退离开了明义殿。 及至那宫娥走了后,叶弦歌才身子往后一靠,靠在了凭几上,接着指尖压在自己的额间上。 真是越想躲,越躲不掉。 第161页 原来那宫娥适才是来告诉叶弦歌,说那随夜国的翁主已经在楚安殿待了一段时日了,只是因着人生不熟,也不这么敢离开出楚安殿逛逛,眼下多数人都不认识。 吴妃想着,不若趁着这些时候有时间,替这位翁主办个规模小点的夜宴,既是接风洗尘,又是带她认认人。 因着是在宫中办的夜宴,要认识的也是宫中的嫔妃,故而叶弦歌是一定要去的。 这才是吴妃专程派了人来传话的原因。 这样情况下,叶弦歌就是想不去都不行了。 阖宫嫔妃都去了,她要是不去,自然会被说骄矜,抑或是不给这个翁主面子。 若是一般嫔妃也就罢了,可这翁主是随夜国送来的,自然代表的是随夜国,她若推脱是有事,只怕这翁主心中不好想。 届时若是影响了两国交好便是大问题了。 因为这样,叶弦歌才觉得头疼。 也不是她多疑又或是杞人忧天。 实在是没穿越前看的那些电视剧和小说给她的经验,但凡后宫搞聚会,绝对会出事情。 要是换了以前她不会怎么担心,毕竟她是自带作弊器的人。 但是现在…… 想到自己被冻结的背包空间和技能栏她就难受。 然后想到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去赴宴,叶弦歌就更难受了。 然而情况特殊,推也推不掉,叶弦歌只能指望着到时候不要有什么问题就好了。 . 楚安殿。 看着去了明义殿才回来的宫娥,吴妃道:「昭仪那边怎么说?」 「回娘娘,柳昭仪那边说到时会来。」 听了这话吴妃略点了点头,接着便叫对方退下。 然后看向坐在炕几对面的人。 「这下好了。」她道,「如今柳昭仪既愿意来,本宫便放心了,届时夜宴上翁主便能一一都见见了。」 吴妃对面坐着的便是这回随夜国送来的翁主,名唤蕊宓。 她生得明艷惹眼,比之先前的季嫔还要美艷张扬一些,即便眼下穿着大孟的宫装,也始终带着随夜国的感觉。 听了吴妃的话后,蕊宓便问道:「这位柳昭仪是什么人,怎么要娘娘您亲自叫人去问?」 她记得别的那些嫔妃,吴妃都是直接叫人去说一句就算了,横竖是吴妃亲自定下的夜宴,旁人没有不来的选择。可换了这柳昭仪,吴妃却特意叫了宫娥去询问对方的意见。 吴妃笑道:「旁人便罢了,只是这位昭仪特殊些,后宫中这么几位宫嫔,唯有她最得陛下喜爱。」 「不是说后宫中得宠的是司婉华吗?」 这蕊宓因着是随夜国的人,自幼又是被纵着长大的,因而完全不似旁人那样说话小心谨慎,听得吴妃说柳昭仪得宠便直接问了出来。 她虽刚来大孟不久,但也知道自己被送来是要做什么的,所以即便留下来至今陛下那边还未发话,但她自己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在半路还未到锦都时便已经叫人打听了点,知道宫中最得宠的是司婉华。 可她自留在这后宫后,极少见着旁人,外面的人都觉得是她自己不愿出去,其实不过是当初夜宴过后她被留了下来,陛下曾同她说过,叫她就待在楚安殿中,没事的话最好不要四处走动。 因为这样,她才一直没出去过,自然也不知道新的情况。 吴妃听了她的话后笑了笑,并未开口,倒是候在一旁的邱蝶道:「翁主刚来,许是不知道,如今陛下最喜欢的是柳昭仪,先前秋狝时,旁的宫嫔都被送了回来,唯有柳昭仪跟着去了,且她晋封速度也极快……」 邱蝶将先前叶弦歌如何从选侍晋封至如今的昭仪一一说来,听得这蕊宓心中有了些不一样的心思。 及至从楚安殿主殿告辞离开回了自己的东偏殿中,蕊宓都还想着这事。 到了夜里,跟着她从随夜国一併来的小丫头来伺候她更衣就寝时,她突然对小丫头道:「明日早起,我们去明义殿一趟。」 那小丫头被她的话吓了一跳。 「翁主,怎么突然要去明义殿了,那可是宫嫔的殿宇,先前陛下不是说了,叫翁主没事不要四处走动吗?」 蕊宓指尖在桌子上轻点。 「陛下说的是没事不要走动,但如今我有事了,不就能去了?」她道,「我不过去瞧瞧这位柳昭仪一眼,陛下先前也没下旨说不让见。」 那小丫头还是有些担心,觉得还是不要去,免得节外生枝。 蕊宓却并不理她。 「你不懂。」她说着,眼神落在了不远处的烛火上。 她来大孟是要做宠妃的,要得到这大孟皇帝的喜爱,就必须要先摸清楚之前的宠妃是谁。 然后…… 扫平一切障碍。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啊,不要误会,这个美人是字面意义的美人。 不是美人那个位份。 第69章 设局 叶弦歌原本想着, 等到了宫宴那日再出门,在此之前能在明义殿窝多久就窝多久。 谁知第二天她刚起来,就听得说随夜国翁主求见, 人已经在殿外等着了。 这让叶弦歌躲都没地方躲。 人都来她殿外求见了, 她难道说不见吗? 这要是换了旁的宫嫔也就罢了,横竖如今宫里除了吴妃便是她位份最高, 就是真的说自己有事不见,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第162页 只是这翁主是随夜国送来的,代表着两国交好, 叶弦歌就是再不愿意也要见一见。 因此叫人将对方带至西宴厅,自己则收拾停当了便直接去见了。 叶弦歌因先前从未见过, 真见了面后才发现,这随夜国的翁主生得美艷明媚, 说话也心直口快,看得出从小就没受过什么委屈。 她不知道对方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来见她,但本着来者是客的原则,叶弦歌还是挺对方好好说着话。 毕竟是随夜国的翁主。 即便眼下并未册封位份,但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但凡叶弦歌还要在宫内完成游戏发布的任务, 以后说不定和这个翁主还有所交集。 便是没有交集,大家都在后宫之中,日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也没必要结了仇。 思及此, 叶弦歌心中「嗐」了一声。 自己之前倒是把傅玉宸得罪了, 只怕以后对方都不想看见她了。 听着下方正说着自己同陛下第一次见面时场景的翁主,叶弦歌面上不显,心思却有些飞远了。 这随夜国的翁主貌美,比之先前的季嫔尚要更甚几分, 且说话爽快,不似深居后宫的嫔妃说话那样忸怩和拐弯抹角。 想来,这样的娇俏爽快的美人,也是很容易招人喜欢的。 也不知道之后会封个什么位份。 叶弦歌看着对方的面容,脑子里一堆胡乱的想法。 直到站在身旁的落冬唤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 然后回想了下,好像刚才这翁主跟她说话来着。 「真箇对不住了。」叶弦歌于是看着下方的人笑道,「本宫适才忽地想起些事,一下便走了神,翁主莫要比较才是。」 她在脑中试着想了想,结果完全没想起来对方刚才跟她说了什么,只记得好像一开始说的是和陛下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她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没仔细听了。 那蕊宓倒也不计较,见状便道:「本来就是我突然来访,事先也没有叫人先来同娘娘说一声,这才扰了娘娘,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 「这有什么。」叶弦歌道,「本宫日日待在明义殿也是无趣,前些日子落水,身子不太好便不怎么出去了,到时吴妃娘娘体恤,本宫才得以在明义殿安心休养。只是一个人在这空旷的明义殿终归显得有些无趣,翁主来坐坐,陪本宫说说话也是好的。」 「我也是。」那蕊宓接道,「我入宫这么些时候了,除了在吴妃娘娘的殿内,便未去过旁的地方。只因……」她说着一顿,面上悄悄浮现了些羞意,抬头看了叶弦歌一眼,接着才轻声道,「只因陛下先前同我说过,叫我无事尽量不要出门走动,这宫中我都不熟,万一有什么差池便不好了。」 原本打算好好和她聊天的叶弦歌一下子又觉得无趣起来。 这个姑娘怎么回事? 说话就说话,这三句不离陛下,说什么都要扯到陛下身上,还每每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 这让她怎么接?? 指尖放在膝上,有些不耐地轻敲着,叶弦歌面上却依旧蕴着笑容。 「翁主生得貌美,宛如盛开的鲜花一样,陛下自然喜欢。且这宫中大,路又复杂,万一翁主在何处不当心收了伤岂不叫陛下心疼?」叶弦歌说着,也不待对方回復,便直接又道,「眼下天冷了,翁主回楚安殿到还要一段路程,本宫瞧着这天色,再晚些只怕要颳大风了,翁主不若早些回去,也免得路上万一被封吹着,陛下知道了又要挂心了。」 这蕊宓是打早来的,因为想要看看这柳昭仪是何方人物,甚至连早膳都未用便来了。 而两人说话的时间也不短,眼见着就要到了午膳时间,照理来说叶弦歌留对方用个午膳再走也是应该的。 总不好叫人空着肚子来又空着肚子回去吧? 叶弦歌原本是有这个打算的。 反正不过多添一双筷子的事情,但是对方摆明了不是来好好聊天,而是来炫耀的,她也懒得和对方演戏。 一席话说完,也不管对方面上什么神情,站起身留直接走了出去。 「落冬,替本宫送送翁主,本宫有些乏了,小憩一会子。」 经过蕊宓身边时,她看了对方一眼,面上带笑地地朝对方点了点头。 「本宫近来精神不济,总是同人说上几句话就觉着累了,还望翁主见谅。」 语毕便离开了西宴厅。 身后跟着的落冬没有连忙跟上去,而是走到蕊宓跟前。 「翁主,奴婢送您出去。」 那蕊宓没想到竟是这样情况。 她今日来原本是试探一下对方的,谁知话说着说着,对方竟这样不给面子。 虽说不是下逐客令,可也差不多了。 蕊宓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这样对她过,原本她视叶弦歌为假想敌了,如今又碰上对方这样不给面子,心中那口气越发不顺。 这感觉一直持续到她回了楚安殿东偏殿。 到了夜里,她都始终意难平。 思来想去许久,蕊宓最终把跟着自己一起来大孟的贴身丫鬟叫了来。 「你去帮我办件事。」 她看着站在跟前的丫鬟道。 那丫鬟今天也是跟了她一併去了明义殿的,知道自家翁主从明义殿回来后气就不顺,自然也就没敢轻易在对方跟前出现。 第163页 眼下听得叫她,才匆匆进了寝殿。 「翁主,有什么事要奴婢做的?」 蕊宓坐在软榻上,看着对方问道:「我带来的东西你可都收着的?」 那丫鬟忙回:「来时奴婢便收好了,眼下正在库房里放着呢。」 她说完便见对方朝她微微勾手。 「你上前些。」 那丫鬟便步子往前挪了一点,接着微微低头。 显然她知道,自家翁主应当是有话要同她说。 蕊宓见小丫头过来,便附在对方耳边,轻声说了自己的打算。 半刻后,这小丫头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翁主,这……」 她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这太冒险了,您千万不要……」 她试图劝说蕊宓,可对方根本不听她的。 「叫你去就去。」她看着这丫鬟,「出了什么事我自己承担!」 「可,可这要真出了事,不只是翁主您,到时就连……」 小丫头想说就连整个随夜国都要受牵连。 可蕊宓是铁了心不听她劝。 「你若不去替我做,我便自己去!」 那小丫头听了这话没办法,只得应了下来。 离开寝殿后,这丫头先是去了库房一趟,在里面翻找许久,接着才出来。 出来后她在院子中看了半晌,最终叫了一个被六尚局拨来伺候蕊宓的小宫娥。 「你来一下。」 那小宫娥见是叫她,连忙疾步走上来。 「沁莲姐姐,你叫我?」 蕊宓的丫头名叫沁莲,被拨了来这东偏殿的小宫娥因而都叫她沁莲姐姐。 沁莲点了点头,接着笑道:「翁主晚膳用得不多,如今觉着有些饿了,叫我去尚食局吩咐做些吃的来,只是你知道的,我同翁主都是才来不久,眼下我也不知道尚食局怎么去,所以叫你替我带个路。」 那小宫娥一听便道:「尚食局离楚安殿有些远呢,路也有些绕,姐姐若是过去,怕是要走许久呢。不如告诉我翁主想要吃什么,我去跑一趟便是了。」 沁莲便道:「若是平常的东西便罢了,只是翁主想吃家乡口味的,这尚食局一般人做不出来。」 小宫娥:「这也不难,虽然随夜国的菜式尚食局多数人不会,但前些日子尚食局特意为着翁主新招了个也是随夜国的人,听得说眼下晋了掌膳呢。」 「正是这样。」沁莲道,「翁主也是听得这事,所以才叫了我去。你不知道,随夜国的吃食有些特殊,三言两语说不清的,非得我去了才行。」 那小宫娥听了后也就没再说什么。 「既如此,那沁莲姐姐跟我来吧。」她说着从一旁拿起灯,接着便往外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提醒着对方。 「天黑路不好走,姐姐小心些。」 这小宫娥说的没错,尚食局离楚安殿确实有些距离,再加上天黑,两人走得也不快,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堪堪走到尚食局。 「到了。」眼见到了跟前,那小宫娥忽地转身,却不妨撞上身后一直跟着的沁莲。 「呀!」沁莲被撞得叫了一声,怀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那小宫娥见状忙上前。 「姐姐你没事吧,怪我没注意,没伤着哪里吧……」她手提着灯笼,一边看着对方,接着注意到地上的东西,「咦,这是什么?」 在微弱的烛光下,地上似乎躺着一个绢袋。 「没什么!」沁莲连忙蹲下身子将那东西捡起,接着看着小宫娥道,「路我已经知道了,等会我可以自己回去,你先回去吧。」 小宫娥闻言一怔。 「我还是在这里等姐姐出来吧。」 「不用了。」沁莲道,「一时半会儿只怕做不好,现在天冷,你在外面等着也不好,还是先回去吧。」 那小宫娥听了便也没再说什么,应了声后便转身离开,很快身影就被黑暗吞噬。 沁莲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离开后,才疾步进了尚食局。 她没注意到的是,那离开的小宫娥,回去的方向并不是楚安殿那边。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让我想想,陛下可能下章出来~ 第70章 夜宴 时间过得快, 很快就到了吴妃定下宫宴为随夜国翁主接风洗尘的日子。 宫宴时间定在了夜里,位置就在清晖阁。 是专程设宴的地方。 叶弦歌实在不想去,可又没办法, 推脱不掉。 于是只能让落冬替她上妆更衣, 收拾停当后才准备往清晖阁去。 因为已经过了立冬,不日便要小雪了, 日子也一日冷过一日。 再加上清晖阁离明义殿远,又是夜里,叶弦歌便没像以前一样坐步辇, 而是直接叫人备了车舆。 「对了。」在快要上车舆时,她忽然想到什么, 接着转过身来看着落冬,「尚食局那边……」 「娘娘放心。」落冬知道叶弦歌要问什么, 便笑道,「先前就已经同尚食局的人说了,想来她们会记得的。」 原来叶弦歌这些日子爱上了尚食局新研制出来的糕点,每天都要叫那边送些来。 即便陛下已经很久没来过明义殿了,但她本身的位份在这里, 六尚局的人也不敢过于怠慢,她叫人去吩咐什么,最后还是要做。 第164页 因为想着宫宴再怎么样也要一两个时辰才散, 所以之前她特意交代了人, 记得去尚食局说一声, 叫今天也替她将那个糕点做了呈上来。 这才是落冬明白她要问什么原因。 而听得落冬这么说,叶弦歌略点了点头,接着才上了车舆,坐稳后便叫驾士启程了。 这明义殿虽离陛下的紫宸殿近, 可正是因为这样,这殿宇才成了离清晖阁最远的一处。 她坐在车舆上,手中抱着手炉,双膝上搭着剪绒料的毯子,身子微微往后靠着。 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原以为系统升级不用多久,谁知自从上次之后,一直到现在,过了一个半月有余了,却还是一点升级完成的动静都没有。 叶弦歌从一开始的三天两头骚扰003,到现在的连客服面板都懒得打开了。 反正问了也是白问,还不如就等着。 毕竟前几次问003,对方的回答都是一样,让她安心等着,升级完成了会告诉她。 叶弦歌原本听说有宫宴,还觉得有点着急。 因为怕宫宴上会出什么事,自己没有游戏作为保障总觉得不安心。 可时至今日,她已经变得非常佛系了。 着急也没用,游戏就是不升级完成,她也没办法。 这宫宴上的事,她只能靠着自己看电视剧的经验来应对了。 她靠在车壁上,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剩下的车舆一顿,接着停了下来。 原来已经到了清晖阁外面了。 「娘娘。」落冬在外轻轻唤了句,叶弦歌便掀开帘子出来。 她一手搭在落冬的手上,踩着椅踏走下了车舆,接着往四处看了看。 才发现这旁边停着宫嫔的车舆同步辇,只是并没有人在。 「现在什么时辰了?」她问道。 「娘娘,我们出来的时间晚了些,再加上路途也比旁的嫔妃要远一点,眼下只怕已经过了时辰了。」落冬的声音有些低。 她的意思就是,现在清晖阁内应该已经开宴了,叶弦歌迟到了。 叶弦歌本来就没什么时间概念,落冬见她一直没说要出发,也不好催,再加上天黑路滑,驾车的驾士自然要顾及到车下的路平不平稳,免得出了什么岔子。 结果这一来二去,就把时辰给耽误了。 这才导致了,叶弦歌到的时候,旁的宫嫔都已经到了。 叶弦歌看着外面这些车舆步辇,心里突然生出一点以前上课时候迟到的感觉。 就是那种,大家都已经在教室里做好,只等着老师上课了,而她才在上课铃敲完之后,急急忙忙跑到教室,然后被刚来的老师逮个正着。 思及此,叶弦歌赶紧摇摇头。 想什么呢! 这两个能一样吗! 她现在这样的位份,就是迟到了,也没人敢说什么。 吴妃那样的性格,想来也不会提出来。 叶弦歌:突然感觉到了特权? 然后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走吧。」一阵冷风吹过,她匀出一只手来,将身上的披子理了理,接着道,「既然旁人都到了,我们也快些进去。」 和落冬说的一样,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只有她一个人姗姗来迟。 因此当她到的时候,原本在说说笑笑的清晖阁内,霎时变得有些安静。 原本后宫中就没几个宫嫔。 吴妃之下就是叶弦歌,叶弦歌之后便是司婉华,还有先前被废的季嫔,再往后就是薛贞媛,还有两三个低位的宫嫔罢了。 因着人少,偌大一个清晖阁竟都没坐满,还空出了许多的位置。 这清晖阁是宫内内宴的场所,当初修建时便是想着能容几十上百人的。 先时先帝尚在时,这清晖阁每每开宴都是百花争艷,一眼望去晃花了眼的,可到了今上,这清晖阁则显得要冷清许多。 每年的元正冬至乃至旁的时候的夜宴,这里都没多少人,便是加上宫嫔身边的大宫女,也还是显得空旷极了。 叶弦歌一路进来,那些宫嫔先是一怔,接着都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从长案后站起,接着走出来朝她福身行礼。 这里面便有司婉华。 叶弦歌看了眼对方,心中不由地觉得有些唏嘘。 想到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司婉华的时候,还只是一个选侍,可如今不过几个月过去,自己的位份已经在她之上了。 她没有急着叫那些宫嫔起身,而是走到殿内中央,接着朝着坐在上首右侧的吴妃也微微福身,见了一礼。 「臣妾见过吴妃娘娘。」她道,「因着天黑,明义殿离得远了些,臣妾便来的晚了,望娘娘恕罪。」 她直接先说自己迟到的事,也好过别人先提出来。 吴妃却似乎毫不在意她的迟到,笑着同她说了两句,便把所有人都叫了起来。 「昭仪来的晚了些,外面天冷,快坐下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吴妃说着,示意人领叶弦歌去已经替她留出来的位置坐好。 「昭仪娘娘,这边请。」有小宫娥上前来,在前面领着叶弦歌往右边走去。 叶弦歌没动,只是看了眼右边空出来的位置,接着又转头看向左边。 那里坐着那随夜国的翁主。 对方见她看自己,也同她一样,眼神直接看了过来,没有丝毫羞怯示弱。 第165页 说起来,刚才下方旁的宫嫔都朝叶弦歌见礼,唯有这翁主岿然不动地坐着。 照规矩,宫宴上若是陛下来了,上首最中的位置给陛下留着的,而陛下左边便是皇后之位。 只是眼下陛下并没有来,六宫又无后,因此操办整个宫宴的吴妃就坐在了上首。 只是她虽掌权六宫,但始终只是妃位,因而也只能坐在上首的右边。 而下方的嫔妃则照着位份高低,以左为尊右为次的顺序坐下去。 照理来说,这后宫之后,除了吴妃,便是叶弦歌位份最高,下首左边第一的位置应当是她坐的,可如今那里坐了随夜国的翁主,而她被安排在了右方。 这样安排叶弦歌其实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先前吴妃也没派人同她说一声,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而见她站在原地没动,眼神还往蕊宓那里看,吴妃便笑道:「先前忘了同昭仪说一声了,原本照着规矩昭仪应当是坐在这边的,可翁主是随夜国派来联姻的,也实在不可怠慢,况远客来了,自然要以礼相待,本宫这才让翁主坐在了左下首,昭仪莫要多想。」 她话说到这一步,叶弦歌自然不可能当着众人面去计较。 否则她要较真起来,吴妃也没有理。 这蕊宓虽是随夜国翁主,可随夜国不过是小国,归顺大孟多年,随夜国王算起来不过同大孟的亲王一样。 随夜国王正妻的女儿可称公主,妃妾所出的一律封翁主。 这要是换了大孟,一个亲王庶出的女儿在宫宴上压了九嫔之首的昭仪一头,坐在其之上,便是坏了规矩的。 吴妃也不过接着蕊宓是随夜国送来的人,所以才这样安排罢了。 叶弦歌收回视线,接着道:「娘娘慧心独具,这样安排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说着便转身随着那引着自己的宫嫔去了右边位置上坐下。 因着她本来就来晚了,清晖阁早已开宴,叶弦歌虽然先前人未来,身前的长案上却已经放好了肴馔。 她坐下来后,也没急着吃东西。 因为她记得自己进来的时候,这殿内正热闹着,似乎在说什么话题。 眼下她人已经坐下了,先前那些起身见礼宫嫔也都坐了回去。 然后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叶弦歌指尖在铺设了桌旗的长案上轻敲着,听了半刻,才知道她们刚才在说什么。 原来是说着随夜国翁主身姿曼妙,舞艺超群,所以想叫对方跳一曲。 叶弦歌边听边观察着,接着发现司婉华的面色似乎不太好。 然后她在脑中搜寻了一下,发现这司婉华家中是文官出身,但是多才多艺,一手瑶琴弹得好,跳舞更是艷压群芳。 只是没料到来了个异国翁主。 据说当初陛下设宴宴请朝臣使臣时,这位翁主便跳了一曲,让百官连连叫好。 如今这翁主若是当着司婉华的面跳,岂不摆明了要压司婉华一头? 这要是换了旁人,兴许就寻个藉口推脱不便了,可这翁主不是旁人。 她来大孟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来的,想着将这后宫的嫔妃都压下去。 因此旁人不过说了几句,她都没怎么推脱,便应了下来。 接着甚至连舞衣都未换,便走到殿中跳了起来。 十分爽快。 然后叶弦歌就看见司婉华的面色更差了。 嗨呀! 这就有意思了。 叶弦歌一下子感觉到吃瓜的快乐。 恰好这时,她特意交代的那个糕点也送了上来,她伸手正准备拿一个起来,边吃边看戏,结果就听得清晖阁外响起内侍的唱和声。 「陛下驾到——!」 然后叶弦歌的手就顿住了。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说实话,这么久没见,我女儿可能会觉得有点尴尬。 第71章 突至 本着吃瓜看戏的心情, 叶弦歌正打算拿起跟前刚送上来的糕点吃一口,然后慢慢看,结果就听见了殿外的动静。 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傅玉宸了。 自从上次她落水之后, 到现在已经有两个月时间。 最开始是她去求见被拦下, 派去紫宸殿的人每每都被挡了回来,叶弦歌便索性不再叫人去了。 再加上游戏升级还没好, 为着保险起见她几乎都不出明义殿的殿门。 这回要不是吴妃说替这随夜国翁主接风洗尘,她还真不想来。 只是来都来了,她没想到居然会撞上傅玉宸。 原本以为对方今天不会过来的。 一般来说, 需要办宫宴都会提前告知陛下,得了陛下首肯才会吩咐下去, 若是陛下有意要来,吴妃自然会提前做好安排。 叶弦歌虽然迟到了, 但也注意到上首最中间的位置并没有怎么布置,也就是说陛下今天应该是不会来的。 这倒让叶弦歌稍稍放下心来。 倒也不是她不想见傅玉宸,只是太长时间没见,再加上先前一直被拦在紫宸殿外,她心里始终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若是乍然一见, 总会觉得尴尬。 她原以为今天就是来吃吃饭,看看别的小姐姐互相阴阳怪气一下。 只要不牵扯到她身上,她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吃瓜看戏就好了。 谁知道这瓜刚出来, 她甚至连拿都没来得及拿起来, 就被突然打断了。 第166页 陛下来了。 她听到这话,一下子失了一切看戏的心情,甚至整个人都有些坐立难安。 然而她心思再这么活跃,该来的还是会来。 清晖阁外内侍的唱和声叫整个殿内的人都是一怔, 接着吴妃最先回过神来,忙从上面起身。 她先转头看了自己大宫女邱蝶一眼,对方便十分知机地点点头,接着从清晖阁后门退了出去。 吴妃见状,这才匆匆步子往殿外走去。 旁的宫嫔见了,也连忙站起来跟在了她身后。 而原本正在殿中跳舞的蕊宓虽停了下来,却并没有跟旁人一样赶着出去迎驾,而是身子稍稍挪了挪,往旁边站了站。 因着适才跳舞花了好些力气,故而眼下她莹白的额间沁出一点点细密的汗珠,颊边带着微红,眼波闪动,整个人轻喘着,看上去十分动人。 见她这样,叶弦歌一下就猜出她的打算了,可眼下却没了吃瓜的心情。 原本以她的位份,照理是应当跟在吴妃身后,在旁的嫔妃之前的,可她心中觉着尴尬,愣是走在了所有人后面。 众人出去时,陛下正好到了殿门处,还未进去,就忽地见几个裊娜的美人带着自己的宫人迎了上来,接着就福身下拜。 「陛下大安。」 一群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傅玉宸的步子一顿。 半刻后他略一点头,说了句「可」,接着在人群里找了起来。 最终在人群的最末端,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不知陛下前来,是臣妾失责,还望陛下恕罪。」最前面的吴妃率先站了起来,接着在傅玉宸身边道,「陛下怎的今日有兴致来瞧瞧了?」 吴妃之前是亲自去紫宸殿问过的。 当时因着要办宫宴,需得要陛下点头,而她同时也问了陛下会不会来,当时陛下的回答是政务繁忙,只怕不得空,吴妃也就没说什么了。 结果未料到陛下今日会突然前来。 要知道她确定陛下不来之后,也就没有过多安排了。 好在常年养成的习惯,她当时还是做了两手准备的,眼下陛下前来,不过叫人吩咐一句,旁的也不会差太多。 「今日恰好得空。」傅玉宸道,「想到你先前同朕提过一句,便来瞧瞧。」 他随口说了句,眼神却一直落在人群后端的叶弦歌身上。 「朕知道你们这是内宴,只怕这会子突然来了,打扰了你们。」 吴妃听后忙道:「陛下能赏脸前来,是臣妾等的福分,又怎会觉着打扰了。」 「朕不过闲来无事前来瞧瞧,并未扰了你们就好。」 傅玉宸说着,往殿内走去。 前方的宫嫔见状便自动往旁边退去,让出一条路来。 叶弦歌也一样,她原本就在人群的最后,见状也连忙往一旁退去,然后和其他人一样,低着头,不说话。 心里却多少有些不自在。 说起来她极少这样过。 自从那时在围场傅玉宸认出她来后,她在对方面前大多时候都是没什么规矩的。 傅玉宸不计较这些,且两人相处时身边也几乎没旁人,因此她和对方在一起时都比较放松,跟好朋友一样。 便是有外人在时,她也极少见礼。 只因傅玉宸曾下过旨,免了她见礼一事。 因此这么久以来,她心中一直没什么概念。 在她的心里,傅玉宸是好朋友,除了一些关乎自身很隐匿的话题不能告诉对方外,其余的什么都能说,对方也极少避讳她什么。 可如今,经了上次落水那事之后,两人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隔住了。 叶弦歌再也不能像之前一样,可以轻易出入紫宸殿,和对方谈天说地。 对方也再没去过明义殿。 如今两个月后再相见,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对方是万人之上的帝王,她不过是后宫中的一个嫔妃。 见着对方便要跟旁人一併福身见礼,也不能轻易开口,否则便是没规矩。 纵然叶弦歌以前并不在意身份这东西。 但眼下这情景,还是让她心中莫名的不舒服。 因此便有些怏怏的。 就连傅玉宸已经越过众人,走到她跟前了都没注意。 直到自己的手被忽然握住。 「……?」 叶弦歌抬头,看着将她指尖拢进自己宽厚的掌心中的人,有些懵逼。 怎么回事? 她就发了会呆,怎么突然这样了? 原来傅玉宸走到她跟前后就站定住了,眼神一直盯着低着头的她,但那时的叶弦歌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注意到,傅玉宸看了半刻,也没等到对方有反应,故而便主动伸手拉住了对方的指尖。 「手有些凉。」傅玉宸说着,将对方的指尖又往掌中纳了些,当看见对方有些懵的神情,和不解眨动的双眸,他心情霎时变得极好,接着道,「先进去罢。」 这话他是看着叶弦歌是双眸说的,显然是跟对方说。 但叶弦歌这时候还没回过神来,倒是身后跟着的嫔妃见状便应了声,接着等陛下先行。 傅玉宸见跟前的叶弦歌还是没动静,便低低说了句:「先同我进去?」 他这话声音并不大,再加上叶弦歌原本就在人群最末端,且离一旁的人还有些距离,故而除了她也没人听见。 第167页 这会子叶弦歌才勐然反应过来,然后看着对方眼中的笑意,下意识地点点头,接着任由对方拉着她的手,将她往殿内带去。 身后的人便也跟了上来。 原本正在殿中间站着的蕊宓,见陛下进来了,正要迎上去见礼,结果就看见了对方正拉着柳昭仪的手,一时间竟愣住,不知该如何。 倒是陛下进来后看见了她。 「翁主怎的在这儿站着?快些归坐罢。」傅玉宸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眼下我见犹怜的模样,只是随口说了这么句。 他一句话,将蕊宓原本要说的都堵了回去,于是蕊宓只能福身应了一句,接着往先前坐着的地方走去。 旁的宫嫔跟了进来后,也都回到了自己先前坐着的位置,但没急着坐下去,而是等着陛下去了上首再说。 此时上首原本没怎么布置的最中间的位置,早就在邱蝶的安排下布置得妥妥噹噹了。 傅玉宸一路牵着叶弦歌,正要往上走时,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轻轻拉了下。 「怎么了?」他顿住步子,转过来看着对方。 叶弦歌见对方回头,便忙轻声说了句:「我坐在下面的。」 意思就是自己不跟上去。 傅玉宸闻言眼中笑意更深,接着也轻声回了句:「没事的,跟我来。」 然后就拉着对方往上首走去,不顾旁的宫嫔惊愕的眼神,直接将叶弦歌安置在自己身边。 「将昭仪桌上的肴馔都端上来。」自己也在叶弦歌身旁坐下后,傅玉宸才开口道,「放在朕跟前。」 显然,他是打算让叶弦歌一直坐在他身边了。 这下莫说旁的宫嫔,就连吴妃都有些惊愕了。 歷来宫宴,陛下都是一人独坐,莫说眼下后位空悬,便是有皇后,也只能坐在左边的毡案上,而不是与陛下同坐。 如今这叶弦歌不过是个昭仪,且先前听得说陛下似乎已经厌了她,可眼下瞧上去却完全不是这样。 莫说今上了,便是先帝在时,都未有过这样的例子。 只是陛下的决定,容不得她们置喙。 因此吴妃只是略愣了愣后,便忙应了声,接着叫宫人将原本放在叶弦歌跟前的东西尽数端到了上首,然后轻轻放下。 傅玉宸这才看着众人说了句:「都坐下罢。」 众人这才谢了恩,坐了下来。 「朕先前刚至殿外时,便听得你们在里面似乎有些热闹。」傅玉宸看着下方的宫嫔,「适才是在做什么,这样高兴?」 吴妃忙道:「方才臣妾等说起翁主舞艺超群,好容易说动了翁主让我们也见一见,不想正好陛下也来了。」 傅玉宸闻言看了眼坐在左下首的蕊宓,对方也很是害羞地低下了头。 然后他又看了看右下方,接着双眉一皱。 「这宴席的位置是吴妃你安排的?」 声音略沉了下来。 吴妃听后一惊,忙起身。 「回陛下。」她福身道,「正是臣妾。」 傅玉宸便又道:「既是你安排,那你应当知晓,这样的安排并不妥当。」 吴妃指尖轻攥:「臣妾想着翁主是远客,又是随夜国翁主,且今日的夜宴是替翁主接风洗尘,故而方这样安排了。」 她自然明白陛下是何意。 想来是觉着她将这随夜国翁主的位置安排在柳昭仪之上不悦了。 可她先前并不知道陛下会来,且照着往常的经验,陛下也不会过问这样的事情。 说到底,还是这柳昭仪得了陛下青眼。 可…… 先前分明是说着昭仪失宠了的。 心知陛下不快,吴妃也不敢过多分辨,说了句后便道:「是臣妾思虑不周,望陛下责罚。」 说着直接俯身稽首下拜。 下首宫嫔见状都是一惊,尤其是蕊宓,面色变得十分不好看。 倒是叶弦歌没什么反应,因为她的心思都在自己被对方握着的手上了。 从方才进来后,傅玉宸的手就一直握着她的指尖,直到坐下了也没放开来。 她试图把指尖抽回来,结果对方感觉到她的动作,手上就稍稍用力,显然不让她收回手。 叶弦歌因想着下方众人都看着,也就不敢动作过于明显。 而刚才的那些话自然也一句没听进去。 倒是傅玉宸感受到她一直想挣脱出去,便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仿佛在叫她安分些。 叶弦歌:??? 这是我的手!! 然而之后,她也没再像之前一样,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了。 然后她也看着下方。 才发现吴妃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位置,还拜了下去,似乎在请罪。 叶弦歌有点懵。 刚才发生了什么? 「罢了。」傅玉宸看着稽首下拜的吴妃,半刻后方道,「你说的也有理,翁主是远客,今日又是替她接风,况朕今日来也正好有件喜事,与翁主有关,这样安排倒也不算太过。」 他说着,拿起跟前的糕点,?21?????????3??????????3?????接着转头看向叶弦歌。 「你喜欢吃这个?」这糕点是从叶弦歌先前坐着的位置拿上来的,再加上旁的宫嫔毡案上都没有这道糕点,自然一想就知道是叶弦歌自己吩咐做的了。 第168页 叶弦歌原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听着,冷不防见对方忽然问她这话,怔了一怔后,便点了点头:「前些日子偶然吃到,觉得好吃,今天就叫尚食局做了些来。」 傅玉宸笑了笑。 「那朕也尝尝。」言毕竟真的将那糕点往自己口中送,吃完了方道,「确实味道不错。」 叶弦歌:这我不知道怎么回。 傅玉宸倒也不在意,吃了这糕点后,方转过头来,看着下方的众人。 「你们应当都知晓,翁主是随夜国来的,为着两国交好,故而同大孟联姻。」傅玉宸道,「朕想着翁主身份贵重,自然不能轻易怠慢了,故而先前让翁主留在了宫中,叫吴妃帮着照顾。如今这么些日子过去了,朕同朝臣们也商议得了个结果,眼下正好你们都在,便一併告诉了。」 他说着看向下方的蕊宓。 「朕已经替翁主择了良婿,便是安国公世子。」 蕊宓闻言,双眸霎时不敢置信地睁大。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嘿,我女儿不需要道歉!让陛下来! 第72章 愕然 这随夜国翁主在大孟这么些日子, 一直住在吴妃的楚安殿。 虽然先前还未册封,可无论是叶弦歌,还是旁的宫嫔, 都已经默认了这翁主日后定是要成为天子宫嫔的, 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次吴妃特意办了这个宫宴,也是想要替她接风洗尘, 再者让蕊宓自己同宫嫔之间都互相认认。 原本谁也没想到陛下会中途来的。 只是来了罢了,突然说的那话,叫在场的人都惊住了。 在陛下说有件关于翁主的喜事要说时, 众人都以为这是要当场册封了。 只是看是什么位份罢了。 可未料到,陛下的意思竟是, 已经替这翁主择了亲,嫁给安国公世子。 也就是说, 这蕊宓并不会入宫,反而是要嫁给宗亲。 虽说当初随夜国将人送来,说是为了两国交好所以联姻,但也没明确说要让这翁主入宫。 随夜国那边想的,这种事情向来心照不宣, 便是不点名了,两国之间也互相心里有数的,说破了反而不好。 再加上后来陛下下旨让这翁主住在了宫内, 且还是随吴妃同住, 这才让众人越发误会了。 谁想到陛下一直没有那想法, 根本就没打算让人入宫。 如今这话一说出来,旁人惊愕不说,那蕊宓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双杏眼不敢置信地圆睁着。 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在她的印象中, 虽然这大孟的皇帝并不似她想的那样对女色上心,但待她倒也还和煦,再加上当初她被选中送到大孟来,母亲就告诉过她,要她争气。 只要她成了大孟的宠妃,她的母亲,她的家族在随夜国日子都会过的更好。 蕊宓的母亲是有野心的,只是始终登不上正妃之位,因此才将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 蕊宓继承了她母亲的野心,却根本没想到,自己来了这大孟后,甚至连成为宫嫔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知道安国公是什么个爵位,但在她看来,整个大孟最至高无上的就是这个皇帝,如果不能入后宫,她就算是白来了这一趟。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大孟皇帝要做这样的决定,但她觉得替自己争取才是。 「陛下,我……」 她想说自己不愿意,可刚一开口,就被上首的陛下打断。 「这安国公世子是朕同诸位朝臣商议,好容易选出来的。」傅玉宸仿佛没看到下方蕊宓面上的神情,而是径直道,「朕想着翁主是随夜国的翁主,定要一个绝世的人来配。这安国公世子生得俊逸,文武双全,如今已至及冠,房中妻妾同房一概全无,想来同翁主相配,再合适不过。」 他说着一顿,接着看向众人。 「你们觉得呢?」 这陛下都发话了,旁人还能说不好不成? 再者说,后宫这几个嫔妃,虽然都不怎么得宠,但越是这样,越不想有新人入宫,分走陛下的目光。 有个柳昭仪就已经够了,若再来个随夜国翁主,只怕她们日后都没机会见着陛下了。 因此便都起身,福身下拜,附和着陛下的话。 倒是那吴妃,有些面色有些不好。 想来也是,她今日办这宫宴,原是为了替蕊宓接风洗尘的,谁知陛下一来先是问罪于她,而后更是说已经替蕊宓挑了夫婿。 她是早早就请示了陛下,得了陛下首肯才办的这宫宴。 若是当时陛下提一句,说着随夜国的翁主日后不会入宫,吴妃也不会费这么多心思了。 只是她当时请示了,陛下却一个字都未提,如今这情况,倒显得她办了错事。 但无论如何,她该做的还是要做下去,眼下宫宴只进行了一半,陛下又刚来,总不好说直接散了。 因此她只能硬着头皮,附和着陛下的话。 「陛下思虑周全,这安国公世子确实同翁主十分相配。」 傅玉宸一笑,接着转过来看向叶弦歌。 「昭仪觉着呢?」 原本还处于震惊的叶弦歌回过神来。 啊这…… 为什么要问她? 虽然她开始也以为这翁主会入宫,但如今傅玉宸的意思,让对方嫁给安国公世子,就算是圣旨了。 第169页 这翁主若是不依,便是抗旨。 再加上照着傅玉宸的说法,那安国公世子那样优秀,且又无妻妾,这翁主嫁过去便是世子妃,日后世子承袭爵位,她自然就是顺理成章的国夫人,这一品国夫人比之留在后宫要风光得多。 这也不算是大孟这边辱没了蕊宓。 可若是蕊宓自己不依,那就影响了两国之间的交好,届时便不是简单能善了的了。 叶弦歌想的明白的,傅玉宸自然更加明白。 否则他也不会这样下旨。 如今问她怎么看? 叶弦歌:没什么看法,甚至想来个推脱三连。 而且她原本就因为之前的事情还没想好怎么和傅玉宸说话,再加上现在坐在上首,下方都是人看着,自己的指尖又一直被傅玉宸攥在掌心中,她越发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想了半晌,才硬挤出来句。 「陛下思索甚妥,臣妾觉着极好。……再次祝贺翁主得此良婿了。」 她是真的,好不容易才说出这么一句。 结果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道怨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顺着一看,发现那随夜国翁主正盯着她,眼神犹如实质,充满了怨怼。 叶弦歌:你看我干什么! 又不是她下的旨,人也不是她定的! 管她什么事! 那蕊宓似乎还想说什么,结果忽然感觉到身后被人拉了一拉,转头一看,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跟着自己从随夜国一併来的小丫头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眼中夹杂着恐惧。 蕊宓并不明白。 结果小丫头见她回头,便微微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话后,她的面色也刷地变了。 然后勐地转过去,看向上首那放在陛下跟前的糕点。 那糕点四四方方,带着点青绿色,整齐地堆放在瓷白的高脚盘中,显得十分精緻诱人。 此刻原本放在最上面的那块,先前就已经被陛下在说话间吃掉了,便空出了一角。 这事蕊宓先前也是知道的,但是她并没有上心。 因为她当这丫头去做的事,原本关键就不在那碟点心上。 可谁知…… 蕊宓想着方才听到的话,整个人手脚都变得冰冷。 她现在已经没心情计较自己到底要嫁给谁了,她只想着怎么全身而退。 深吸口气,蕊宓狠狠压下心中的恐惧,尽量正常地开口:「陛下。」 她叫了一声,然后就看见上首的人转过来看向她。 对着对方幽深的双目,蕊宓的心又是一跳,好半刻她才缓缓道:「我……我觉着身子有些不适,想要,先回去休息。」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 幸而陛下并没有计较,听得她的话后竟也没说什么。 「翁主既身子不适,便早些回去,过后朕会叫太史局挑好大婚日子,再送去给翁主过目。」 陛下发话,旁人也不敢不从。 于是原本吴妃准备了好一段时日的宫宴,就因为蕊宓的离开,匆匆结束了。 旁的宫嫔便是想留下来,多看陛下几眼,可也没这个机会。 因为随夜国翁主离去后不久,陛下就下旨散了。 有那等好容易见着陛下一面的小宫嫔想要同陛下说上几句,结果陛下根本没理。 且莫说小宫嫔了,便是昭仪之前得宠的司婉华先前试图去同陛下说话,结果都被高大人拦住了。 说是陛下同昭仪有事商量,不叫旁人打扰。 然后旁的宫嫔连着司婉华吴妃在内,就只能眼看着陛下带着柳昭仪离了清晖阁,接着她们自己该回去便回去,也不好留下来了。 另一边,叶弦歌被傅玉宸一路带了出来,两人也没乘车舆,而是从清晖阁绕了出来。 两人也没急着回去,而是漫无目的地走着,身后跟着的高怀并旁的内侍都被傅玉宸远远地遣离在后面了。 因此这会子只有他二人独自走着。 还是同先前一样,即便已经出来了,叶弦歌的指尖还是被对方攥在掌心中,并没有放手的意思。 叶弦歌尝试动了动,结果没扯出来。 对方一感觉到她指尖的动作,手下便稍稍用力,让叶弦歌没办法挣脱。 这要是换了系统没升级的时候,叶弦歌甚至都不需要用多少力气,就能挣脱出来了。 结果换了眼下,没了游戏这个作弊器的她,不过就是个和原主一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子。 完全没有挣脱的余地。 好在另一只手还是自由的,叶弦歌揪了揪自己的下裙,脑中想了半刻,试图打破两人之间有些凝滞且尴尬的氛围。 「那个……」 「对不起。」在叶弦歌开口之前,原本一直沉默的傅玉宸先先道了歉。 叶弦歌一下子怔住。 啊? 她原本是打算道歉来着,怎么转过来对方反而向她道歉了? 然而还不待她多想,就看见眼前的人停下了步子,接着转过来看向她。 「叶叶。」傅玉宸站在她跟前,接着手中灯火的微光看着叶弦歌,声音轻缓地开口,「这些日子,对不起。」 叶弦歌另一只自由的手挠了挠头。 这种情况下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倒是傅玉宸,也没等她说,就直接继续往下说了。 第170页 他跟叶弦歌说,这些日子是他的错,不应该因为落水的事生气,还冷落了她,导致六尚局的人因此怠慢。 他还说自己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让叶弦歌原谅他。 叶弦歌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这么说。 她原本还想着今天对方主动和她说话,她是不是要挑个机会先道歉呢。 结果被对方抢了先。 一时间,叶弦歌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像她和傅玉宸之间,每次发生了什么事,都是对方先同她道歉。 上回落水的事,她其实也知道自己理亏,毕竟确实是她答应了没做到,要不然也不会选择装晕了。 只是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对方看穿了。 后来她也想去道歉的,只是因为傅玉宸那边似乎并不想理她,她又觉得自己何必去讨个没趣,所以之后也没再想过去。 谁知今日见了面,傅玉宸似乎完全放下了当初的事,还主动同她道歉。 这样叶弦歌内心那点愧疚感又生了出来。 「那个……」她有些犹豫地开口,「原本应该是我跟你道歉的,我答应你的事没做到,你生气也是应该的。不过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不再这样了!」 她一边念叨着,一边又再次保证。 结果话正说着,忽然感觉到攥着自己指尖的力量一点点撤去,跟前的人也变得有些奇怪。 傅玉宸他,好像站不稳了? 当叶弦歌反应到这点的时候,眼前高大的身影忽然往一旁倒去。 叶弦歌见状一惊。 「你怎么了——?!」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我女儿要体会到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第73章 中毒 原本还好好说着话,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叶弦歌吓了一跳。 眼见着身旁的人往前面倒去,她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把对方拉住。 可现在正是游戏升级的时候,没了游戏的她现在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想要像之前落水那回一样轻易拉住一个人实在不容易。 因此虽然她反应速度快, 但还是没能将傅玉宸拉住,甚至她自己都因为用力过勐而也倒了下去。 双膝剧烈的疼痛传来, 但她却无暇顾及。 叶弦歌两只手撑在地上,待双膝上剧痛稍稍缓和了一点,她才赶紧起身, 接着往一旁看去。 身穿玄色常服的傅玉宸此刻已经完全躺在了地上,没有任何反应了。 「玉宸, 玉宸?」她试着叫了对方几声,还伸手推了几下, 可对方却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此时夜已经深了,除了周遭殿宇点亮的烛火,和身后远远跟着的高怀他们手中提着的灯,便再没任何光亮。 可这一点点光辉也不够叶弦歌看清傅玉宸眼下的情况。 她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还在同她好好说话的人,突然就成了这样。 只是此时也来不及思考了。 她甚至都没想过打开客服面板问一下003, 。 当发现自己束手无策时,她当机立断,忙提高了声音。 「快来人——!」 两人离开清晖阁后原本就往偏僻的地方走了, 再加上天子过路之处也不会有旁人, 而眼下夜深, 此处十分寂静,因此叶弦歌这么一叫,跟着的人便都听见了,连忙往这边赶。 不一样会儿, 就到了好些人。 高怀走在最前方,他身后是跟着的内侍,还有几个金吾卫。 原本来没想到是什么情况,如今一来,见陛下在地上躺着,昭仪娘娘蹲在一旁,面色焦急。 众人见了这场景,心下都是一惊。 「这……」高怀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他甚至连敬称都忘了说。 身后的人也是心惊又愕然。 「我也不知道。」叶弦歌也有些慌了,她赶紧道,「先不管这么多,先将陛下带回紫宸殿,再尚药局那边的人来瞧瞧!」 高怀闻言,再加上眼下的情况,也顾不得多少,连忙应了,接着叫身后跟着的金吾卫上前来将陛下小心扶起,往另一边停放着的小玉辇走去。 高怀这么些人手中的烛火加起来光亮多了不少,这样情况下叶弦歌才看见了傅玉宸的面色。 对方双目紧闭,唇角抿着,显然十分不适。 可这还不算什么,骇人的是,他原本正常的面色此刻已经有些变了。 隐隐显现出青黑色。 叶弦歌虽然见状指尖攥起。 一旁的高怀显然也瞧见了,脱口便是一句:「不好,怕是中了毒!」 叶弦歌心中一跳。 「先回紫宸殿!」现实没给她多少思考的机会,说完这句话后,她又想到什么,转头看向高怀,「此事事关重大,还望高大人上心,莫要走漏了风声,否则便不好办了。」 天子中了毒,这要是叫人知道了,不知要闹出多大的风波来。 高怀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因而听了叶弦歌的话后忙应了句。 「娘娘放心,臣知道该如何做。」 叶弦歌这才点了点头。 见金吾卫已经将陛下放进了小玉辇中,她才看向高怀身旁跟着的落冬道:「你同他们几人去尚药局请尚药奉御来,切忌要小心些,莫叫人知晓是什么事!」 落冬听后忙点头,接着便同另外两个跟着的内侍匆匆离开,往尚药局去了。 第171页 叶弦歌这才也上了小玉辇。 「快回紫宸殿!」 一行人于是一路赶回了紫宸殿。 一到后殿,金吾卫便上前来,将傅玉宸抬了起来。 叶弦歌倒是想自己动手,可她现在根本没那个力气,只能看着金吾卫来,自己在一旁跟着。 好容易到了殿内,将人轻轻放在了拔步床上,叶弦歌才看向金吾卫。 「劳诸位去殿外候着,轻易莫要叫人进来。」 那几个金吾卫忙拱手应了,接着便能退出了寝殿。 殿内灯火通明,比之先前在外面要亮得多,因此叶弦歌更能看清傅玉宸的情况了。 先前的傅玉宸还只是面色有些黑青,如今过了这么一会子,唇已经开始发白,没了血色了。 看上去十分吓人。 「这!」一旁的高怀见了急道,「好好的,怎么忽然这样了?」 叶弦歌深吸口气,将指尖狠狠攥起。 「尚药局的人还没来吗?」 高怀其实也不清楚,倒是候在外面的内侍听了急急说了句去瞧瞧,结果话刚说完,便见不远处有人匆匆跑来,因而忙回过头来道:「来了来了!人来了!」 高怀听了便道:「快叫进来!」 半刻后,便见殿门处好几个身影出现,接着便往殿内走来。 「臣等见过昭仪娘……」 「都什么时候了,还见什么礼?」叶弦歌打断了他们要行礼的动作,「快来瞧瞧陛下的情况!」 那两个尚药奉御并直长闻言忙应了,接着上前替傅玉宸诊治。 叶弦歌站在一旁,面色倒还不算太失态,可垂在袖中的手早已狠狠掐入掌心中。 此刻她觉得自己十分没用。 她穿越过来后就基本一直靠着游戏,无论碰上什么情况都能靠游戏解决。 如今游戏升级了,她所有能用的功能都被屏蔽了。 换了以前,她甚至都不用等到傅玉宸身上的毒发作就能看出来,可如今一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办法,只能干看着。 甚至连傅玉宸什么时候中的毒她都不知道。 尚药局几个人围着拔步床,各个都细细看了陛下,诊脉的诊脉,观色的观色。 然后每人面上的神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几人停下诊断后,面面相觑了半刻,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有话就说。」叶弦歌见状便道,「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不敢开口的?」 那几人方应了声,接着其中一位尚药奉御有些斟酌地开口:「回昭仪娘娘,陛下这是……是中了毒。」 果真同先前猜的一样。 「是什么毒?」她问道,「可瞧得出来?」 「回娘娘,陛下中的毒,毒性霸道,且症状蹊跷,不似臣等见过的,一时半会儿,也暂时不知道是何情况。」 叶弦歌听了这话才知道为什么之前傅玉宸总同她说,这尚药局连着太医署那些人多数都是白拿俸禄的,一到了要紧的时候便都指不上。 她眼下倒是想先将这几人骂一顿,可转念一想,已经是这样了,将这些人骂一顿又能怎样? 起不了任何帮助。 于是她压下心中的怒意,看着那尚药奉御道:「既如此,那陛下的情况如今怎样了,是严重还是不严重?」 那奉御便道:「臣冒昧,问娘娘一句话。」 「你说。」 「从陛下的症状来瞧,这毒应当是从口入的,可晚膳时臣替陛下诊脉时还未发现有什么问题,想来是那之后陛下又用了什么东西,就是不知……」 这奉御的意思其实就是想问在宫宴上陛下还吃了什么东西。 因为晚膳之后陛下甚少有吃宵夜的习惯,除非在宫宴上吃了什么。 叶弦歌闻言思索半刻,忽然怔住。 因为她想起来,傅玉宸当时来了清晖阁后就直接去了上首坐下,还拉着她一起坐下,之后宫宴备的那些吃的他一概都没动过,唯一吃过的,就是她先前吩咐六尚局做的那个糕点。 那个她近来很喜欢吃的糕点。 原本她自己是要吃的,只是刚好碰上傅玉宸来了,就放下了。 之后因为别的事,她自己也忘了,没再动过那糕点,只有傅玉宸一人吃了一块。 这么说来,傅玉宸是因为她…… 叶弦歌原本紧张对方的心中忽然蔓延出巨大的愧疚。 那糕点是她吩咐做的,原本也是她要吃的,如果不是中途被傅玉宸的到来打断,她早就吃了。 傅玉宸是平白替她受了这一劫。 而且恰好撞上游戏升级,如果不是这样,那糕点端上来的第一时间她就能看出不对了。 叶弦歌忽然十分难受。 而尚药奉御问了话后,没听见她回答,不觉有些奇怪,正要再问时,便听得一旁的高怀开口道:「陛下在宫宴上就用了一块糕点,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高怀是一路跟着的,自然知道宫宴上的情况。 「不知那糕点可还在?」 叶弦歌回过神来。 「无论在不在,叫人去六尚局那边,先将那糕点扣下,若东西没了,也要将做了这糕点的,中途动过这糕点的人全都拿了来,一一盘问。」 她说着,看向那尚药奉御了:「陛下这毒如何了,你们可能办法?」 「娘娘,此刻尚未查出陛下中的究竟是什么毒,臣等也只能尽力医治,照眼下的情况看来,一时半会应当不会太严重。」 第172页 叶弦歌听后便道:「那你们先治,那糕点本宫自会叫人查了来!」 她说着也不待对方回话,直接越过众人,往外走去。 「你们几个,照着本宫方才说的,先往六尚局去一趟。若是那糕点没了,便将相关人等全都给本宫带了来,旁人若问,只说本宫有话问,旁的一概不要多言。」 候在殿外的几个内闻言便忙应了声,接着匆匆离去。 叶弦歌吩咐完后也没急着回殿内,而是又往外走了走,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然后打开客服面板。 「003,你在吗?」 对面回復的很快。 【玩家有什么需要解答的?】 叶弦歌这会也不问系统什么时候能升级完成了,反正也没用,她直接打了一句话过去。 「有没有办法救傅玉宸?条件你随便开。」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我女儿开始慌了。 第74章 抉择 叶弦歌知道, 现在考尚药局那些人是没什么用了。 但凡游戏不升级,又或者已经升级完成了,她也不会这么心急。 可偏偏就是这个时候。 她穿越过来后基本就一直靠着游戏这个作弊器, 才能一直顺风顺水, 她自己有自知之明,一旦没了游戏, 靠自己她只怕很多东西都躲不掉。 譬如今天宫宴的事情。 如果她的技能栏和背包空间没被屏蔽,她就能第一时间发现那个糕点不对劲。 可偏偏就这么巧,在她游戏升级期间出了这事。 而且原本那糕点应该是她自己吃下去的。 叶弦歌虽然天天骂游戏辣鸡, 可她自己知道,不管怎么样, 游戏都不会让她出事情。 毕竟她是在玩游戏的时候穿越的。 她不知道现在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怎么样了,但游戏既然能这样淡定地给她发布任务, 让她完成了才能打开回家的通道,就证明应该还没出什么意外。 她之前曾经想过,也许自己的身体还在营养舱里,然后这个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有一定的差别。 否则她这么久不出现,只怕她的家人朋友早就冲到她家里去了。 这要是被发现了, 那就是游戏的过失,这对游戏公司来说是巨大的黑点。 如果她一旦死在了这个世界,彻底回不去, 那游戏公司就要为此负责。 所以她对这点还是有信心的。 要是她出了什么事, 游戏这边一定会全力保她。 正是因为知道这点, 所以叶弦歌心里才更难受。 如果当时吃了那糕点的人是她,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偏偏…… 偏偏是傅玉宸吃了。 对方这是平白替她挡了一劫。 在叶弦歌看来,她在这个世界虽然一直在做任务,可这些人全都是活生生存在, 和她相处了这么久的。 尤其是傅玉宸。 在她来了这个世界之后,对方就一直为她开后门。 照理来说她带着游戏这么个作弊器,能上天入地,这个世界任何的毒在她眼中都不算什么,对于傅玉宸一个帝王来说,是十分大的威胁。 可傅玉宸从没起过别的心思,既没有将她当成妖魔,也没有因为她的能力而忌惮。 甚至还为她遮掩。 在她因为完不成任务而迁怒的时候,对方也没有觉得她大不敬,反而一直在安慰她。 就连几次同她生气,都是觉得她不顾及自己身体。 说到底,傅玉宸一直都是为着她想。 叶弦歌以前觉得傅玉宸过于担忧。 她觉得横竖自己都有游戏傍身,出了什么事都能解决。 可今天这事才让她知道,为什么之前傅玉宸要一再同她强调,不要拿自己安危开玩笑。 原来没了游戏这个作弊器,这些事对她来说真的就是这么难。 她只是知道傅玉宸因为她而吃了糕点中毒就已经急成这样,那以前傅玉宸一再看着她做那些事时又是什么感觉? 临宜县时,叶弦歌觉得自己反正都能解毒,所以毫不犹豫就喝了清元溪有毒的溪水,也不同傅玉宸说一声就跑到那些中毒的人的院子里去。 上回落水时,她因为有迅捷丸可以在水下游刃有余,所以选择自己跳下水,以此来反击季嫔。 站在她的角度来看,这些都不过是小事,她动动手指就能将危险灭掉。 可转过来想,傅玉宸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他也许看得出来叶弦歌很厉害,可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他一概不知。 叶弦歌是为了完成任务,所以有时候做事就会很极端。 她知道自己不会受伤,能够全身而退,可傅玉宸不知道。 在傅玉宸看来,她就是一直在做会伤害到自己,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再加上叶弦歌之前明明答应过不会再这样了,可转头就忘记。 所以他才会觉得生气。 叶弦歌先前并不明白这道理,直到现在,当看着原本好好的人因为吃了那个糕点,那个原本是她应该吃的有毒的糕点而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时候。 她才忽然理解了傅玉宸的心情。 「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傅玉宸?」她甚至没等003回復,便又发了一句过去。 现在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等游戏升级完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第173页 叶弦歌知道,救一个人对游戏来说并不难。 如果今天中了毒的是她,游戏绝对第一时间就会帮她解决这个麻烦。 只不过现在有人替她受过罢了。 那边的003沉默了一下,接着才回復。 【玩家在游戏升级期间会出现意外,游戏都是有所预料的,也做了准备。】 003这句话证实了叶弦歌先前的想法,游戏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这个世界。 【只是在游戏升级期间,要动用到游戏有关的内容,就会造成游戏数据的波动,这个波动需要有东西填补。】 【原本系统这边想的是,玩家能够自己躲过这次的危险,如果躲不过,系统会出手相助,但是需要玩家付出些东西。】 【不过现在玩家身上的危险已经解除了,所以也不需要再让系统出手。】 「我的危险是解除了,可傅玉宸还生死不明,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中毒的就是我了!」叶弦歌飞快地发过去,「你游戏要升级可以,要屏蔽我一切可用功能也可以,但是我每次问游戏要升级多久,什么时候能够升级完成,你们这边却一直没有一个准确的答覆。按照常理来说,没有哪个游戏进行升级的时候是这样的。我先前为了不出意外,已经窝在明义殿里一个多月了,这么长的时间,游戏还是没升级完成。今天晚上的事是我自己没注意,但你敢说你们就没有任何责任吗?」 003没接话。 因为叶弦歌说的没错。 游戏升级期间原本就有很多不稳定因素,所以无论是哪个游戏,但凡大的维护升级都会进行关服,禁止玩家上线,以免造成意外。 可叶弦歌现在的情况没办法下线,就只能直接升级。 叶弦歌原本就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人,当初穿越也不是她自己愿意的,所以当没了游戏的一切功能后,让她再去跟以前一样,事事都面面俱到自然是不可能。 况且003自己都说了,系统早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 好一会儿后,003才再次回復。 【玩家现在提出的要求,是要救傅玉宸,这一点系统可以做到。】 可以救人就行。 叶弦歌只关心这个。 【不过这原本不在系统范围之内,所以如果要救傅玉宸,玩家需要填补因此产生的波动。】 叶弦歌皱眉。 「意思是我要和游戏交换条件?」她不明白,「我有什么可以和游戏交易的?」 【如果玩家下决心要系统救傅玉宸,系统就会收回之前做任务完成的10%进度奖励,以此填补波动。】 叶弦歌:??? 我他妈?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叶弦歌甚至想素质三连。 【条件就是这样,如果玩家不愿意,也可以选择不接受。】 叶弦歌深吸口气。 然后忽然想到对方先前说过的话。 「等等,刚才你说过,游戏已经预料到我可能会出事,所以也已经准备好了出手帮我,但是我也需要付出代价。」她问道,「这代价该不会也是这10%的进度吧?」 【是。】 「……」 「003,你们这个破游戏绝对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 叶弦歌现在都不知道要怎么跟对面说了。 反正说来说去,无论是她还是傅玉宸中毒,她那好不容易得来的进度条都要被收回。 想到自己之前为了任务那么努力,叶弦歌就恨不得有个渠道能让她把这个辣鸡游戏投诉倒闭! 然而现实没这么多时间让她想。 她这边还没来得及回答003愿不愿意接受条件,就听得殿门处有人在叫她,说是傅玉宸醒了。 她于是暂时关了客服面板,然后步履匆匆往殿内走去。 进去之后,她看见那几个尚药局的都站在了一旁,高怀也一样。 而床上原本闭着眼昏迷着的傅玉宸已经睁开了双眼,见叶弦歌进去,眼中似乎有什么亮了一下。 只是面色还是不好,甚至越发严重了。 叶弦歌赶紧快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傅玉宸见她来了,有些费力地抬起手,似乎想要抓住她。 叶弦歌连忙伸手握住对方的指尖。 此时傅玉宸的身体已经开始有些发冷了,先前他的掌心是灼热的,可现在却只有一片冰凉。 叶弦歌心又是一跳。 「你们……」傅玉宸话说得有些艰难,「都出、出去。」 显然是有话要同叶弦歌单独说。 旁的人见状,虽然十分担心,但也不敢多留,全都告退离开了。 不一会儿,偌大的殿内就只剩下了傅玉宸和叶弦歌两个人。 傅玉宸便看向坐在自己床边的人。 他指尖紧了紧,似乎想握紧对方的手,可却没什么力气了。 叶弦歌感觉到后,指尖用力,主动握住对方的手。 「玉宸。」她稍微低头,看着对方的双目,「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你说,我都听着。」 她说着,替对方将颊边沾着的那缕髮丝拿开,接着道:「我们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我想听你说话,你多跟我说说,别睡好不好?」 她知道,一旦对方撑不住睡过去了,就彻底完了。 傅玉宸听了叶弦歌的话后,唇边扯起一抹笑容,十分费力。 第174页 「叶叶……」他的声音很轻,以至于叶弦歌要靠他极近才听得清,「对不起。」 叶弦歌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却只听到了一句对不起。 她的心骤然紧缩,鼻子忽然一酸,眼中落下泪来。 「你为什么道歉,该道歉,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啊……」 那糕点分明是冲着她来的,如果不是因为她,傅玉宸也不会主动去吃那糕点。 叶弦歌怎么看不出来,对方当时是在跟她示好。 傅玉宸觉得自己之前因为生气冷落了她,所以才会主动示好。要不是因为这样,那个糕点现在应该是叶弦歌自己吃掉了。 每次都是这样,不管什么事,第一个先低头的永远是傅玉宸。 叶弦歌也许没心没肺了点,也许迟钝了些。 但到了这地步,她要是还不懂对方的心意,她就是真的混蛋了。 「你……别哭。」看见她眼中落下的清泪,傅玉宸抬手,似乎想要替她擦拭,可因为没有力气,另一只手刚抬了一半,就直接落下去了,他于是只能用了些力气,再开口道,「我不希望看到你哭,你应该……应该是开心的。」 就像他记忆中的一样。 叶叶永远都是朝气,快乐和无忧无虑的。 叶弦歌咬唇,接着狠狠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 「不要伤心。」傅玉宸说话越来越没力气了,「原本……原本我在行宫就该没了命的,是你……」他说着似乎岔了气,整个人咳嗽起来。 叶弦歌见了连忙在对方胸前拍着,替他顺气,好容易等对方缓过来了,才听见对方又开口。 「是你救了我。」他的双眼看着叶弦歌,眼中倒印着叶弦歌的影子,带着万千情愫,「我能活这么久,能……能遇见你,已经很满足了。」 他的唇边努力扬起一抹笑,带了些苦涩。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事。」 叶弦歌握紧对方的手:「你说,我都答应你!」 傅玉宸抬手,似乎想抚上叶弦歌的脸。 叶弦歌知道他没力气了,所以低下头,接着握住他另一只手,把自己的脸颊贴进他冰凉的掌心中。 傅玉宸的眼中浮现出满足的神情。 「我知道你还、还不懂,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怕我不说,就……就再没机会了。」 这句话他费了好大力气才说完。 叶弦歌听后连忙道:「我现在不想听了,你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告诉我,你现在说的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她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可在她看来,跟临终的遗言没什么分别,她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对方说。 傅玉宸感觉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煳了,他甚至看不清眼前的人了。 只能费尽力气张口。 他觉得自己似乎用了很大的声音,可实际上说出来的话轻的几乎听不见。 「你听我说,我……」 后面的字他没再说出来,整个人就失去了所有力气。 在坠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他听见握着他手的人咬牙说了句话。 「不就是回家的进度条吗,我不要了,大不了重新再做任务!」 「现在你赶快救人,把他救回来!」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我真的就是一个,碰到感情戏就秃头的人。 写虐男主写习惯了,写这种女主开窍的内容,仿佛秃头了。 第75章 心意 傅玉宸醒来的时候整个殿内一片安静, 没有任何宫人内侍在。 看着头顶的床幔,他缓过神来,正要动时, 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着, 于是顺着一看,发现自己床边坐了个人, 头靠着床沿,纤细的指尖握着他的手掌。 傅玉宸甚至不用细想,就猜出了这人是谁。 此时对方头靠在床沿边, 双眸合着,唿吸绵长, 显然睡着了。 为了不吵醒对方,傅玉宸起身的动作极为小心。 他整个人靠坐起来, 接着细细看着对方。 此时距离先前傅玉宸再次昏迷已经过了一夜了,叶弦歌叫系统救人之后就一直守在旁边,始终没合眼。 直到天边开始微微泛白,确认傅玉宸已经没危险后,她才感觉到席捲而来的困意。 可是又不放心就这样离开, 因此也不顾旁人的劝说,直接叫人在拔步床边搬了个矮凳来,接着自己在凳子上坐下, 便靠着床边开始补觉。 为了不错过傅玉宸的情况, 她在入睡前还特意握住对方的手。 这样傅玉宸醒来只要一动, 她就能第一时间发现了。 叶弦歌是这么想的,可她没想到自己累了一夜,入睡太深,再加上傅玉宸有意不扰她醒来, 因此她此刻还睡得正熟。 她的睡相其实不差,不会磨牙说梦话,也很少乱动。 之前和傅玉宸同睡一张床时,她其实也没怎么动,之所以每次醒来都发现自己抱着对方不过是别人有心为之罢了。 眼下她这样趴在床沿,整个人不似平日那样朝气蓬勃,在殿外照进来的日光印照下,反而显出几分静谧的美好。 傅玉宸看着她,眼中渐渐浮现出万千情愫。 他伸出另一只没被对方握住的手,似乎想要摸一下对方的头髮,可在即将触碰到时却忽然停下了手。 最终,傅玉宸还是考虑到对方正在休息,怕吵醒了对方。 第175页 感受到被对方握住的手中传来温热的温度,和温软的感觉,他的唇边扬起一抹轻柔的笑。 傅玉宸的本意是想等叶弦歌自己醒来再说,可没一会儿,突然听见殿外有动静响起。 那声音并不大,却足以让睡着的人醒来了。 因此当听到外面的动静时,傅玉宸眉心刚皱起,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握着自己手掌的指尖动了动,接着原本正睡着的叶弦歌醒了过来。 「……?」 叶弦歌这个人有个毛病,就刚睡醒的时候会有点迷煳,要反应个两三秒才会回过神来。 因此她睁开眼后,有些迷茫地眨了眨,接着瞳孔才缓缓聚焦,然后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她想到自己入睡前傅玉宸还在昏迷,于是赶紧抬头,冷不防就撞进坐在床边的人的双目中。 对方幽深的双目中倒印着她的身影,就像昏迷前一样,仿佛有万点星辰。 叶弦歌一怔。 「你醒了。」 「你醒了?」 半刻后,两人同时开口。 接着又同时笑开。 叶弦歌抓了抓自己的头髮,然后把手从对方掌心中抽出,接着摸了摸对方的头。 不像之前一样忽冷忽热了,而是正常的体温,叶弦歌才放心下来。 「你觉得怎么样?」她看着对方,「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虽说游戏帮她救了人,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一定要亲自看着对方没事了才安心。 傅玉宸唇边带笑。 「好多了。」他看着叶弦歌,「你又救了我一回。」 叶弦歌闻言有些愣愕。 接着反应过来。 先前尚药局的人就说了,傅玉宸中的那个毒暂时没有解决的办法,这个他自己应该也是知道的,眼下一夜过去他身上的毒就全没了,傅玉宸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是谁出手的了。 因此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奇怪。 叶弦歌并不想让对方知道得太细,因而也没说什么,只是道:「你没事就好了。」 昨天夜里她看着对方忽然晕过去的时候,心一下子就骤缩起来,那瞬间她甚至来不及思考放弃之前任务得到的奖励意味着什么了,只想着叫系统先把傅玉宸救了再说。 叶弦歌长这么大,还从没像昨天一样,这么害怕失去一个人。 之前她还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乎对方不理他,只觉得心中有些不舒服。 直到昨天看着对方在她面前一点点失去生命的迹象,叶弦歌也越来越慌。 那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对方已经对她影响这么深了。 叶弦歌从没喜欢过什么人。 就是以前年纪轻,还在读书的时候,曾经暗恋过一个男孩子,最终那段青涩的暗恋无疾而终。 她工作之后迷上了打游戏,就再也没想过这方面的事了。 因此从没有过这方面经验的她,也就不知道自己之前那些心里想法究竟代表着什么。 如果不是傅玉宸这次因为她而中毒,她可能永远都悟不过来。 幸好还有个游戏可以帮她救人,否则她可能真的要后悔一辈子了。 思及此,叶弦歌抿了抿唇。 她正要再开口,就听得殿外又是一阵吵闹。 叶弦歌不由地有些懵。 这大早上的,怎么有人在紫宸殿外吵闹? 「高怀。」 傅玉宸声音略提了些声音。 不一会儿便见高怀从外面疾步进来,接着在不远处站定。 他其实有些惊讶,陛下这就醒了,可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微躬着身子,恭敬道:「陛下。」 傅玉宸双眉微皱。 「殿外何事吵闹?」 他的声音有些沉。 原本他是不打算吵醒叶弦歌的,若非是殿外忽然喧譁,对方也不会这时候就醒了。 因此他的心情并不太好。 高怀闻言忙道:「外面是娘娘、娘子们,不知怎么得了陛下身子不适的消息,眼下都在殿外候着说要来看看陛下。」 傅玉宸双眉皱得更深了。 「叫她们都回去,朕不需要她们看。」 显然有些不耐。 高怀看出了他眼下不悦,也不敢多说,应了声后便忙退了出去。 等高怀离开后,叶弦歌才想起自己还坐在矮凳上,于是打算站起来。 结果因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太久,再加上起身的时候快了些,乍然之下,她双眼便忽然一黑,整个人也身子不稳,往前倒去。 然后感觉自己似乎压到了什么。 等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刚才那一下,竟直接撞进坐在床上的傅玉宸怀中。 她抬头,对方正好低头看向她,两人视线相交。 半晌后,叶弦歌一下子跳开来。 然后在床边坐下。 「对、对对,对不起!」不知怎么的,她的心一下子跳的飞快,是之前都没有过的情况。 「我刚才突然头晕了,就没站稳,你别介意!」 她说着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感觉到上面似乎有火在烧一般发着热。 傅玉宸还是第一见她这样。 以前两人也不是没有抱过。 先前在去临宜县的路上时,叶弦歌因为一坐马车便头晕,因此傅玉宸总是亲自照顾她。 第176页 后来回宫后,两人也曾经同睡一张床榻上。 但叶弦歌每回发现自己在他怀中醒来时,虽然会显得窘迫,但从不会像眼下这般,显现出害羞的模样。 连双颊都染上了薄红。 傅玉宸见状,眼中浮现出些许笑意。 「你辛苦了。」他道,「想来昨夜你也费了许多心神,眼下不若先回去休息,这边有人伺候的。」 叶弦歌原本觉得很不好意思的,但傅玉宸并没有因此调侃她,反而很贴心地关心她是不是累了,叫她回去休息,她面上的羞赧便渐渐散去。 「你才醒来。」她看着对方道,「我再在这里陪陪你。」 叶弦歌不是什么忸怩的人,她既然已经清楚自己的心意,自然不会再藏着掖着,再加上她说话向来直来直去。要是在别人跟前还要顾及一下原主的人设,可在傅玉宸面前,她从来不用掩饰自己。 以前不会,现在就更不会了。 「再叫尚药局的人来瞧瞧吧。」她道,「怕你身上余毒未清便不好了。」 虽然知道游戏出手一定不会有什么意外,可叶弦歌觉得还是要慎重一些为好。 傅玉宸闻言,忽地笑了,笑声低沉而愉悦。 「放心。」他说着伸手,这回他没什么顾虑地摸了摸叶弦歌的发顶,柔软的触感让他眼中笑意更深,「我没事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说着看着对方眼下淡淡的乌青,「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你这样,我看了也不安心。」 叶弦歌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怔,接着道:「那好吧。」 其实这么一晚上,她自己睡的也不舒服,要不是因为担心傅玉宸,她也不会委屈自己在这里待了一夜。 离开之前,她还再三和傅玉宸交代。 「要是有事你一定要记得叫高怀来找我,不要瞒着我。」 待对方再三同她保证一定后,她才放心离去。 出了殿门时,正好碰见将宫嫔送走的高怀回来。 「昭仪娘娘要回去了?」高怀见状问了句。 叶弦歌略一点头,接着把先前跟傅玉宸说的话又跟他说了遍,才下来阶沿,坐上自己的步辇回了明义殿。 而身后留下的高怀,看着她的背影离开后,才匆匆进了殿内。 「陛下。」他道,「娘娘、娘子们都已经回去了。」 傅玉宸靠坐在床边,指尖轻敲,半晌后才开口。 「尚药局那边都交代好了?」 「回陛下,照着您的吩咐,剩余的解药都叫他们销毁了,知道此事的人臣也已经交代过,都是口风紧的人,不会走漏了消息。」 傅玉宸闻言「嗯」了一声。 「你记住朕的话,此事若是叫昭仪知道了,你自己应当知道下场。」 一句话说的高怀心中一跳,忙道:「陛下放心,昭仪娘娘不会知晓的。」 傅玉宸没再开口,闭上了眼,显然是要休息了。 高怀见状也不敢再开口,便轻着步子退了出去。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应该……能看懂吧?最后一段。 第76章 问责 叶弦歌回了明义殿后倒头就睡。 她是真的困了。 昨天夜里那样一直坐着睡得也实在不安稳, 眼下回到自己寝殿松软的床上,原本就还残留着的困意慢慢就席捲而来。 再加上她想着自己早点睡好,可以早点醒来去找傅玉宸, 看看对方的情况, 因此也就抛去其它的杂念,跟落冬说了几句后, 就直接关了寝殿门,安稳入睡了。 叶弦歌有时候睡觉特别浅,稍微有点动静就会吵醒她, 因此寝殿内没留下任何人,一时间显得极其安静。 叶弦歌慢慢入睡后, 整个殿内连她翻滚产生的细小动静都没了。 静得落针可闻。 她不知道的是,在自己睡着之后, 一直戴在右手上的翡翠镯子忽然发亮,接着殿内响起轻微且冰冷的机械声。 「检测到玩家心理变化,正在上传数据,以备研究——」 这声音并没有让叶弦歌醒来,而在机械声落下后, 床上的叶弦歌整个人被自己手镯发出的光亮笼罩。 那光亮半透明,泛着白色,如果有人能看见, 就能发现, 那白色里面浮现着无数条代码, 随着光亮而忽明忽暗的闪动着。 不过这光没持续多久,不过十几秒就逐渐变淡,接着慢慢消散。 很快,整个寝殿内又恢復了之前的样子,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躺在床上的叶弦歌仍旧安静睡着。 . 叶弦歌没想到自己这一觉居然睡到了晚上。 她原本想着稍微休息一下,睡到中午就起来洗漱,然后去紫宸殿。结果可能是因为昨夜情绪起伏过大,再加上没休息好,且落冬等人也不敢轻易来扰了她安眠,因此当她终于睡饱了睁开眼时,就发现原本还亮着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紧闭的门窗隐约有殿外的烛火透进来,叶弦歌坐在床上愣了半刻,然后忽地一拍自己额头。 睡过头了! 她离开紫宸殿前还表现得特别担心傅玉宸的样子,结果这一回来就睡到了现在,这说出去她自己都觉得尴尬。 挠了挠头,叶弦歌开口叫了声人。 不一会儿,一直候在殿外的落冬就推门进来了。 「娘娘。」她手中拿着点灯的,进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寝殿内的烛火都点亮,接着才走到叶弦歌跟前,「您醒了。」 第177页 叶弦歌略点了下头。 「御前有人来过吗?」 她心中想着傅玉宸的身体。 落冬便道:「高大人下午的时候来过,听得说娘娘尚在休息便又离开了。」 叶弦歌一听便道:「怎么不叫醒我?」 她以为高怀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他来了可说了什么没有?是陛下的身子又不好了?」 落冬见自家娘娘有些紧张的模样,赶紧道:「娘娘莫担忧,不是什么大事,高大人说是陛下叫他来瞧瞧娘娘的,陛下的身子眼下已经无碍了,只是……」 「只是什么?」叶弦歌见她顿住,便追问道,「你有话直说便是。」 落冬这才应了句,接着开口:「先前高大人来时同奴婢提了句,说陛下将随夜国的翁主送入宫正司了。」 叶弦歌:??? 这么突然? 然而她还没惊讶完,就听得落冬又说了句:「就连吴妃娘娘……不对,现在是吴婕妤了,就连她也不知因着什么原因被陛下下旨降位,如今罚在楚安殿自省,连六宫之权都被陛下收回了。」 嘶。 叶弦歌心中倒抽口气。 她就睡了一觉,中途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吴妃如何尚且不说,但这翁主好歹是随夜国送来联姻的,昨天的宫宴上傅玉宸还说了已经替对方择了良婿,这么就过了一天,全都变了。 宫正司歷来是犯了错的宫人才会去的地方,便是宫嫔有什么问题,也只是宫正司派人来查,在出结果前,都不至于送去宫正司。 可这回竟连查都不查,直接将那蕊宓送到宫正司,连两国交好都顾不上了。 这么说起来…… 叶弦歌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然后开始佩服这翁主艺高人胆大。 当知道那糕点有毒时,她还以为是旁的嫔妃动的手,毕竟她和那随夜国的翁主远日无仇的。 也不是没想过去查究竟是谁做的,但因为傅玉宸的毒刚解,她也就暂时把这事放在一边,打算等对方彻底好了再说。 谁知傅玉宸自己动作这么快。 说起来也不奇怪。 能让陛下下旨将人送到宫正司,想来也不会是什么无关紧要的罪名,毕竟蕊宓不是一般人,事涉两国,很多事情都要好好考虑。 但如果下毒的事是蕊宓做的,那就完全想得通了。 虽说那毒原本是冲着她来的,可最终被傅玉宸用了那碟点心。 四捨五入就是弒君。 若是傅玉宸有心要治随夜国,给对方按个谋逆的罪名也不是不行。 眼下只处理一个蕊宓已经算轻的了。 随夜国那边要是知道了,只怕那刚回去的使臣又要连夜赶回来请罪了,而且还是随夜国的王亲自带着来。 毕竟对方只是大孟的附属国,弒君谋逆这罪名也担不起。 至于吴妃……哦不对,吴婕妤,她被降位倒也有因可循,毕竟那翁主是住在楚安殿的,虽然不是随居的宫嫔,但当初陛下将人交给她,除了叫她帮着照看外,自然也是要她多注意的。 一宫主位并没有这么好当。 但凡自己殿内随居的宫嫔犯了什么事,主位都是要连带着担责的。 端看随居的宫嫔犯的是什么事,严不严重了。 似蕊宓这种事的话,其实收回六宫之权倒也不算罚的重。 不过降位的话,就有点狠了。 毕竟这蕊宓也不是真的随居在楚安殿,并且身为随夜国翁主,吴婕妤也没办法像管理其他宫嫔那样去要求对方。 除非这次的事吴婕妤也参与了。 但是叶弦歌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这吴婕妤她先前去问安的时候也是见过的,看上去十分和善,是个佛系做老好人的料。 应当也不至于中间插手给自己找事情。 不过这都是傅玉宸做的决定,她在这想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直接去问。 思及此叶弦歌又反应过来一件事。 她只是睡了一觉,傅玉宸也才是早上才醒,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对方就查到了是谁下的毒? 这效率也太快了点吧。 想了半天,叶弦歌决定直接去紫宸殿。 看看现在傅玉宸的情况,顺便再问一下自己想知道的事。 于是叫落冬吩咐备水洗漱后,她连饭都没吃就一路往紫宸殿去了。 此时夜幕早已降临,皇城内处处都点了灯,而她也是坐车步辇,前方有宫娥提着灯。 到了紫宸殿后殿时,这里也同旁的殿宇一样,灯火通明。 叶弦歌注意到,殿外的人似乎比以前多了不少。 不只是守在殿外的内侍,就连一旁的金吾卫似乎也添了许多。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天子中了毒,加强守备也是应该的。 她倒也没太惊讶。 下了步辇后,让落冬在外等着,自己就直接往殿内走去。 刚到殿门处就碰见了从里面出来的高怀。 对方乍一见到她,连忙躬身见礼。 「见过昭仪娘娘。」 叶弦歌笑道:「高大人好。」接着问道,「陛下眼下如何了,好些了吗?」 高怀道:「回娘娘话,适才尚药局的来瞧过,说陛下眼下已经稳定了,尚且无碍了。」 第178页 叶弦歌才点点头。 「这便好。」说着看着对方,「大人也辛苦了。」 高怀听后忙道不敢,接着才开口说:「娘娘是在看陛下的吗?恰好刚才陛下也问起了娘娘。」 叶弦歌笑了笑,没接话,径直进了殿内。 她进去之后,殿门外的高怀才转过头来,接着稍稍压了压声音,对着候在外面的内侍道:「都警醒着点,旁的嫔妃要是来了你们都拦着点,今早那种情况若是再出现,我可保不了你们。」 天知道今天陛下因着早上昭仪娘娘被吵醒之后神色有多不好,高怀可不敢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殿外新增的这些人一半是守卫,一半也是为着防止白日的事情再出现。 旁的内侍闻言也不敢掉以轻心,都恭敬应下。 另一边。 殿内照例没留人,看上去似乎是傅玉宸特意吩咐的。 虽然身上毒素才清,但傅玉宸却没有跟白日一样始终躺在床榻上。 叶弦歌进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在另一边的罗汉床上坐着了,身子靠着身后的凭几,手撑在一旁的炕几上。 炕几上放着一摞摺子,他的手上也恰好拿着一道摺子。 「你怎么起来了?」叶弦歌说着,几步走到他跟前,「什么摺子不能晚点看?」 说着也不等对方回过神来,她直接伸手从对方手中将那道摺子抽出。 「不准看了。」 手中摺子被拿走后,傅玉宸没有表现出丝毫恼意,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唇边扬起一抹笑。 「你来了。」 叶弦歌先是将那摺子放好,接着道:「你怎么这时候起来了,不好好休息?」 傅玉宸拉过对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放心。」 叶弦歌倒没反对,直接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接着看着对方。 本来想要说对方不爱惜自己身体,结果看着对方眼中的笑意,她不由地一顿,然后嘆了口气。 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说他。 最终,叶弦歌决定问点其他的好了。 她于是看着傅玉宸,道:「我听得说,你叫人把随夜国翁主送去了宫正司?」 傅玉宸嗯了一声,显然对这事不太上心。 他将叶弦歌的指尖纳入掌中,接着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捏着,似乎对她的指尖产生了无限兴趣。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是这样的,我女儿差不多快真的侍寝了,然后这文也到尾声了_(:3」∠)_ 可能结局会让你们有点意外。 第77章 后悔 原本罗汉床空间就大, 叶弦歌便是和对方坐在一起也并不显得拥挤。 她本来过来是想看看傅玉宸的情况,再顺便问一下随夜国翁主的事情,谁知刚一来就看见对方没在床上好好休息, 反而坐起来批摺子。 因此直接抽走了对方的摺子。 就是眼下傅玉宸身上的毒已经被游戏全都清掉了, 但身子怎么说还是会受点影响的。这个时候看摺子并没有好处,只会更费他的精神。 但叶弦歌也知道, 对方不是那种愿意安静待在床上休息的人。 因此她也没强行要求对方回去躺着,而是直接同对方聊起天来。 谁知自己认真问的话,对方却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反而捏着她的指尖,反覆看着。 叶弦歌面上忽地浮现一抹薄红。 「我在问你话呢。」她说着将指尖抽回来。 原本傅玉宸正玩着她的指尖, 见对方收回手,也不恼。 「那蕊宓确实是我叫人送了去宫正司的。」他说着, 身子微微转了转,面对着叶弦歌,「中毒一事总要有个说法,我叫人去查,便查到了她身上。原本是要直接赐死的, 念及她是随夜国送来的才留了一命。」 这点叶弦歌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她想问的当然不是这个。 「那蕊宓既然敢动手,自然不会做的过于明显, 否则不是自取灭亡?」叶弦歌看着对方, 「算起来我也就是去睡了一觉, 眼下虽然已经入夜,可实在也没过多久,这么这么快就查到是她做的了?」 说起来,整个大孟也只有叶弦歌敢这么跟对方说话。 旁人莫说问了, 便是心中有疑问,也不敢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傅玉宸听后一笑。 「你难道觉得是我冤了她不成?」 叶弦歌自然摇头:「这肯定不是啊,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就知道是她动的手,她身份又有些特殊,便是有蛛丝马迹查到她身上了,也应该要谨慎些,免得出什么岔子。」 莫说对方是随夜国的翁主了,便是旁的宫嫔,宫正司那边都要仔细地核验两三道,直到确认确实没疑点了,才会定最后的结论,接着将结果呈报至陛下跟前,由陛下定最后的处置方式。 这中间的过程,少说也要好几天,可眼下,蕊宓身为随夜国送来的翁主,不过一日不到就被定了罪,送去了宫正司,这是叶弦歌最不明白的地方。 除非傅玉宸一开始就知道是谁下的手,否则这样直接定罪,实在有些草率。 傅玉宸听了她的话后便道:「你说的有理,若是旁的事,也不会这样快就出结果了。之所以定了这蕊宓的罪,不过是人赃并获罢了。再者,她身边有的是人证。」 第179页 他最后那句话听上去似乎有别的意思,叶弦歌不由地问道:「什么叫『有的是人证』?」 傅玉宸并没有马上回復她的话,而是先转过身,从一旁的炕几上拿起一颗绿提,接着递至她的跟前,显然是示意她吃。 叶弦歌看着眼前的绿提一怔,接着伸手,打算从对方手中拿过来吃。结果她刚抬手,还未触到那绿提,就看见对方的指尖收了回去。 叶弦歌:? 这是干什么? 傅玉宸看着她有些懵的脸,轻笑一声。 「我餵你。」 叶弦歌才忽地反应过来,霎时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不用了吧,我可以自己吃的。」 然而对方指尖一直捏着那颗绿提,并不打算给她,看上去有些坚持。 僵持半刻,叶弦歌最终妥协了。 她身子往前挪了挪,微微凑近对方的指尖,接着就着对方的指尖将那颗绿提吃了下去。 尽管她已经很小心,可唇边还是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对方指尖,然后她连忙退回来,声音变得有些轻:「挺、挺好吃的。」 傅玉宸似乎没什么感觉,只是温声道:「你喜欢就好。」 说完便伸手又拿了颗绿提,接着径直往自己口中送去。 叶弦歌见状,脸上又是不争气地一红。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她真没想到,之前正正经经的人,居然有这么多套路! 说不定以前同别的宫嫔也这样做过。 思及此,叶弦歌面上的薄红逐渐散去,心里也开始不得劲起来。 她忽然有些后悔。 怎么喜欢上了一个有这么多女人的皇帝。 先前不清楚自己心意就算了,现在明白过来,她想到对方后宫的那几个女人,心里就说不出的,感觉不舒服。 白日是因担心着对方的伤势,因而一时也没想起这事来,可刚才被对方这么一套路,叶弦歌思维一下子发散起来,然后就想到了这些。 霎时间,她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连之前想问的也不感兴趣了。 「你才刚好,要多休息。」她说着站起身,「我一直打扰你也不好,我先回去了。」 说着竟转身就要离开。 傅玉宸见状一怔,接着下意识伸手拉住对方。 「这是怎么了?」他也站起身,然后绕到对方身前,「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注意到对方的面色似乎不太好,情绪也有些低沉。 叶弦歌看了对方一眼,没说话。 其实她也觉得纠结。 她自然知道对方的身份,在现在这个世界,别说眼下后宫只有这么几个嫔妃了,只要傅玉宸愿意,这整个大孟的女子都是属于他的,这就是皇权。 别人也不会觉得不正常或者有问题。 但叶弦歌不一样。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一夫一妻,所以硬要她接受,她心里实在也觉得膈应。 但这话她要怎么说? 对方如果不是皇帝,只是一般的王孙公侯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开口了。 偏偏就这么巧。 她长这么大,除了读书的时候那一次无疾而终的青涩暗恋之外,第一次正经动心,结果对象竟然是这样的身份。 叶弦歌这个人有个毛病。 她在感情上,其实不怎么勇敢。 当初暗恋那个男生的时候,却始终不敢表白,最后听说别人有了女友之后,她也只是背地里难受了一阵,接着便不再提起这事。 这回她好不容易又开窍了,原本是想着接受了傅玉宸,好好和对方谈的。 但是冷静下来后,她才意识到两人之间似乎有很多东西挡住了。 傅玉宸的身份註定了他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而自己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迟早都是要离开的。 刚穿越过来那会儿,她并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 那时候她满心想的都是怎么从这个世界离开。 因为没有牵挂。 可现在不一样,她发现自己对傅玉宸的感情。 起初的时候还没细想,眼下这么想起来,对方和她其实没什么可能。 她自问不能接受对方还有别的女人,而对方也不可能为了她把嫔妃都送走。 最主要的是,她…… 叶弦歌指尖微微用力,稍稍掐进了自己的掌心中。 她似乎做不到为了对方而留在这个世界。 即便她知道了自己是喜欢傅玉宸的,但她还是想回家。 叶弦歌觉得自己很自私。 但她说服不了自己。 这确实就是她自己真实的想法,她想回家,一直都想。 看着眼前的傅玉宸,叶弦歌抿唇,然后开口:「没事,我就是觉得,你应该要多休息,我不好一直耽误你休息。」 她说着,唇边拉起一抹笑,似乎想让对方安心,可这笑却显得十分勉强。 她的心里已经萌生退意,不想和对方再继续下去。 因为觉得只有及时止损,才能让两者之间的伤害都降到最低。 傅玉宸自然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然估计要疯。 但其实眼下也没好到哪里去。 因为他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什么。 叶弦歌看着他的眼神没了方才刚来时候的那种明亮和一点欢喜,反而变得没有一丝光,十分沉静,仿佛他只是一个认识的普通朋友罢了。 第180页 这让傅玉宸心中霎时慌乱起来。 他仔细想了想方才的事情,却始终没想明白,为什么对方会突然就这样了。 怎么会这样? 他看着对方的双眸。 他费了这么多的心思,甚至差点没了命才让对方开窍了,可如今才不到一日,对方就又变回去了。 不…… 不是变回去了。 是比之前待他更冷漠。 先前的叶弦歌也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傅玉宸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可他知道,今天绝对不能让对方离开这里,否则他之前做的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于是他把心一横,直接将外面候着的高怀叫了进来。 「陛下。」高怀进来后就看见眼前的一幕。 陛下站在昭仪娘娘跟前,双目锁在对方面上,昭仪娘娘则不说话,面上的神情也有些淡。 高怀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的凝滞。 傅玉宸听见高怀进来,也没有去看对方,他的视线依旧停在叶弦歌的脸上。 「你去外面同明义殿的宫人吩咐一声,就说今夜昭仪宿在紫宸殿,不回明义殿了。」 高怀闻言正要应声,便听得对方又说了句。 「再派人去尚寝局一趟,叫彤史女官记档。」 宫中规矩,陛下若幸了谁,彤史女官那边都是要仔细记下来的。因此傅玉宸这话的意思就很容易猜出来了。 若是平日也就罢了,可眼下是个人都瞧得出来陛下和昭仪娘娘之间似乎有些不对劲。 可高怀也不敢多问,应了一声后,便轻轻退了出去。 叶弦歌在刚才一直都没开口,直到殿内又只剩下她和傅玉宸后,她才看着对方,缓缓道:「你想做什么?」 她虽然是穿越来的,但根据原主的记忆,自然知道让彤史女官记档意味着什么。 第78章 坦言 叶弦歌一直等邹德义从殿内出去后, 才开口问傅玉宸。 她即便不知道,但原主的记忆里却存在着。 在听到彤史女官四个字时,她脑子一下子就想到了相关的事。 尤其是傅玉宸在这之前还跟高怀说了, 她今夜会留在紫宸殿。 两者连在一起, 意味着什么,稍稍想想就猜得出来了。 叶弦歌于是看着傅玉宸。 「你想做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变了。 不像之前面对着对方时, 那样柔和了,而是变得有些冷漠。 她虽然嘴上这么问对方,可心里其实也猜出了些。 可她并不喜欢这样。 也许是因为傅玉宸之前在她跟前一直都是温润绅士的模样, 所以她一想到,如果对方变了, 变得并不在意她的感受,只顾自己的话, 她就觉得很不舒服。 所以她跟对方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 「叶叶……」傅玉宸看着她,步子稍稍往前,向她这边动了动。 叶弦歌见状往后一退,接着道:「傅玉宸。」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对方。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但是我希望你能尊重我。」 她知道,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要临幸一个宫嫔是很简单的事, 且几乎没有谁会拒绝。 可叶弦歌不喜欢。 所以她不能接受。 傅玉宸并没有听她的, 而是依旧朝着她走来, 叶弦歌退一步,他就往前进一步。 殿内十分安静,除了两人的脚步声,便只有燃着的烛火在忽明忽暗地跳动着。 叶弦歌看着傅玉宸的双眼。 她看见了那里面倒印着的, 自己的身影。 而对方的步子沉稳,每一步都似乎踩在她心上。 叶弦歌心中忽然生出点慌乱之感来。 现在游戏还在升级,她所有的东西和技能都被屏蔽了,所以在傅玉宸面前,她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如果对方真的要做什么,她根本就反抗不了。 叶弦歌垂在袖中的手微微捏起。 她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要慌。 她告诉自己。 游戏升级的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而她从未跟傅玉宸提起过游戏,在对方眼里,她只是一个有神通的人。 而且之前傅玉宸中毒,是她跟游戏交换,让游戏救了对方。 因此在傅玉宸看来,这次又是她出手相救。 所以对方并不知道她现在什么都不能用了。 叶弦歌正在给心中安慰着自己,结果正在往后退的脚却忽地撞到了什么,一下子没站稳,往后面倒去。 直到整个人都跌进罗汉床铺着的库缎软垫上面,叶弦歌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退着退着竟退回了罗汉床边。 她正要起身,却忽地见已经跟到她跟前的傅玉宸俯身压了下来。 刚抬了一点的身子,一下子又倒回软垫上。 叶弦歌被对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懵,还没回过神来时,就感觉到对方的手一下子环在了她的腰间。 对方劲瘦有力、肌理分明的小臂上灼热的温度传来,叶弦歌一怔,接着纤细的指尖按在对方的小臂上。 「你起来。」她试图挣脱。 傅玉宸一只手环着她的纤腰,一只手撑在她脸侧,幽深的双目紧紧锁在她的面上。 叶弦歌感觉到自己腰上的手越来越紧。 第181页 「傅玉宸!」她提高了声音,「你放手,你……」 她想叫对方起来,放开她,可刚说了几个字,她却忽然愣住。 因为傅玉宸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忽然低头,将自己的面容埋进叶弦歌的肩膀处,然后没了动作。 环在腰上的手并没有放开,但对方也不像叶弦歌先前想的那样有什么其他的行为。 他就是这样,覆在叶弦歌上方,安静地抱着她,却什么都没做。 原本心中蕴起一点怒意的叶弦歌,见了这情景,整个人不禁愣了愣。 她原本都想好了,若是对方真的要做什么,她大不了求助003,只要能脱离困境,什么交换条件都行。 可没想到,会是眼下这个情况。 抱着她的人,身上传来灼烈的热意,还有对方扣在她腰间的触感,尤其是对方埋在她肩窝处喷洒开来温热的唿吸,和肩膀那块湿润的触感…… 等等。 湿润的触感? 叶弦歌忽然感觉不对。 眼下虽然天已经凉起来,可她今天出门时并未穿得很厚,不过靛青色上襦外披一条披子罢了,而进了殿内后她就直接将那披子拿了下来。 此时被傅玉宸抱着的她,被对方压着的肩膀处却有濡湿的感觉传来。 虽然人唿吸会有热气带出,但也不至于把她的衣服都弄湿,除非…… 她心中忽然浮现一个可能性,接着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可能吧…… 她觉得有点荒谬。 然后动了动,似乎想要看对方的情况。 「别动。」傅玉宸的声音响起,听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但他环着叶弦歌的手却更紧了些。 「你……」 「叶叶,别动。」他又重复了遍,声音有些低,「让我抱抱你。」 随着他这句话说完,叶弦歌感觉到自己肩膀处的衣料似乎又被浸湿了点。 刚才还觉得自己想多了的叶弦歌,一下子又觉得好像没想错。 然后她有点不知所措了。 叶弦歌这个人吧,其实有点吃软不吃硬。 要是傅玉宸真的要强来,她就一定会反抗,可现在对方这样,她一下子就没辙了。 而且她还没碰见过这样的情况! 叶弦歌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婆娑了一会儿,接着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放下去。 半刻后,她最终下了决心,缓缓放下手,放在对方背上。 「你没事吧……」 她原本不想说这个的,但想了半晌,也没想到要说什么,憋了半天,最终只能说出这么一句。 真奇怪。 刚才她以为对方要不顾她意愿做什么时,她的心中觉得十分不舒服,甚至连和对方说的的语气都有些冷硬。 可眼下对方这样,她反而没了主意。 心中还突然莫名地生出了点莫名其妙的愧疚。 总感觉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欺负了对方一样。 叶弦歌:嘶。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到底是怎么来的! 傅玉宸没回她的话,只是依旧抱着她,也没动一下。 殿内依旧安静。 但越是这样,叶弦歌心里越说不出来。 要是傅玉宸一直强硬,她倒还能有底气和对方说。 偏偏眼下是这样。 「叶叶。」又过了好一会儿,傅玉宸才再次开口,叫了她一声。 叶弦歌听得他终于开口,顿了顿后道:「怎么了?」 傅玉宸没抬头,就着这样的姿势,声音轻缓地开口:「你刚才,为什么不高兴?」 叶弦歌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不高兴的难道不是你吗? 然后她忽地想起来自己之前好像确实不怎么高兴。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想着离开,然后才有了后来的这些事。 原本她心中已经隐隐有了决定的。 只想着从紫宸殿离开后好好想想清楚,谁知道之后居然没能离开。 被这么一打岔,叶弦歌先前蕴起的那点情绪全都没了。 主要是她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这样。 虽然平日她不怎么在意,但傅玉宸怎么说也是大孟之君,结果竟然就这么轻易地,在她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叶弦歌内心「嗐」了一声。 要不说她吃软不吃硬呢。 「那个……」她也轻着声音开口,「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没有特别不高兴。」 「我都看出来了,你还骗我。」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叶弦歌还真没辙。 她想了想,于是把自己最开始为什么会不高兴的原因说了出来。 但是隐去了跟游戏任务相关部分,只提了对方后宫的人。 说起来,叶弦歌最初真的是因为想到这些,才会一下子没了说话的心思,进而又想到两人之间的隔着的差距。 她倒也不觉得说自己不喜欢傅玉宸后宫别的嫔妃又什么不合适的。 反正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之前对方问她,她只是没心情说罢了。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也不会强行说没事,然后勉强自己去接受。 不过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傅玉宸怎么想她并不知道。 也许对一国之君来说,她的想法其实是异想天开吧。 第182页 不过她也不怎么在乎。 如果傅玉宸不能接受,就算了,她也看得开。 叶弦歌心态倒是好。 不过傅玉宸却似乎和她想的不一样。 他听了叶弦歌的话后,整个人一滞,似乎完全没想到她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你不喜欢她们?」半晌后,傅玉宸才问道。 叶弦歌:废话! 「以前没什么感觉,但现在不喜欢了。」她说的倒直白。 并且这也是她心里的想法。 之前没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她对后宫那几个嫔妃都没什么感觉的,但现在是真的不怎么喜欢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叶弦歌感觉自己的话说完后,抱着她的人忽地笑了一声。 似乎有点开心。 叶弦歌有点懵。 她有点不懂对方了,刚才不是还难受着吗?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她现在觉得傅玉宸的心思也有点难懂。 「我很高兴。」傅玉宸的声音低沉,不再像之前一样有些闷,反而带了些愉悦。 叶弦歌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他的话。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她们……」傅玉宸的声音轻缓,「以后就没有她们,只有我们两个,你觉得怎么样?」 「……?」叶弦歌听了这话,先是一怔,接着有些迟疑地开口,「你说什么?」 傅玉宸又笑了一声,接着又重复了一遍:「你等一段时间,以后不会有别人了。」 言毕,叶弦歌感觉自己肩上对方的头轻轻动了动。 ??? 这……她这么有种对方在蹭她的错觉!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_(:3」∠)_不要在意陛下人设崩了,不然我女儿哄不回来了。 第79章 解惑 叶弦歌原本还因为对方的话而愣愕着, 结果被对方这么一蹭,一下子变得就不知要怎么反应了。 这…… 说实话,她从认识对方以来, 还没见过对方这样的。 傅玉宸在她面前大部分时候都是温和绅士且有礼的, 且他身为大孟之君,本身自身的上位者的威严在那里, 虽然在叶弦歌面前他已经尽量收着了,但有些时候还是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尤其是之前,傅玉宸直接下令叫高怀把落冬她们遣回去, 且没和她商议过就直接替她下决定,说她今夜会宿在紫宸殿时, 和平常在叶弦歌跟前简直判若两人。 所以刚才叶弦歌才会这么牴触。 可没想到事情后面的走向和她想的不一样。 对方忽然抱住她不仅没有做什么,反而看上去比她还难过和不高兴。 搞的叶弦歌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心中觉得贼不好意思。 因此对方在问她的时候, 她也没多犹豫就把自己之前的想法说出来了。 原本以为傅玉宸身为一国之君应该会觉得她的想法荒谬,谁知道对方听后竟然显得很愉悦。 然后跟她说,让她等一段时间,过后就再也不会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个。 叶弦歌也不是笨蛋, 她当然知道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弦歌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试着开口道:「你其实不用这样的。」 她试着动了动,结果刚动了一下, 就感觉到对方的手用力, 在她腰上收紧。 叶弦歌于是放弃动作。 「你没必要为了我这样。」她道, 「先不说你做这样的决定,外界会怎么反对,单说……」她说着顿了顿,接着方续道, 「单说司婉华那边你就不好安置。」 旁的人也就算了,但是这司婉华,是入宫这几年内唯一得以侍寝的宫嫔,这样的人根本没办法放出去。 叶弦歌原本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可没想到她说完后,就感觉到抱着她的人身子一滞,接着半刻后听得对方开口。 「她和别人是一样的。」傅玉宸的声音很轻。 后面那几个字几乎都听不见了,叶弦歌便下意识问道:「什么?」 傅玉宸头动了动,接着在叶弦歌耳边说了几句。 叶弦歌听完后:……? 「真的……吗?」她觉得自己有点被刷新认知了。 好奇之下叶弦歌干脆稍稍用力,手在对方身前推了推,示意对方起身。 「你先起来。」她道,「我们好好聊聊。」 傅玉宸顿了顿,半刻后才犹豫地放开扣在她腰间的手,然后缓缓站起身。 「你坐到对面去。」叶弦歌手掌在炕几桌面上拍了拍,示意对方过去,傅玉宸见状竟然也没说什么,真的听话地绕了过去,接着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待对方做好后,叶弦歌身子才往前挪了挪,手肘撑在炕几桌面上,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看向对方。 原本她以为,现在的傅玉宸面色应该会有些狼狈,毕竟对方刚才把她肩膀处的衣服都弄湿了,可没想到当对方坐起来后,面上的神情并没有她想像的那样。 除了眼眶中有一点点红,别的都十分正常。 要不是自己肩膀那块的水渍还没干,叶弦歌都要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不过她也没过多纠结这个事。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她看着对面的人道,「那你和司婉华从来没有……」说到这儿叶弦歌顿了顿,然后才继续开口,只是省略了中间的话,「那要是这样,你是怎么瞒过别人的?」 第183页 毕竟这个事说实在的……要是被朝臣知道了,估计要往歪了想了。 堂堂一国之君,放着整个后宫如花似玉的美人不去临幸,这话说出去都没人信。 要知道皇嗣极为重要,因为谁也不知道皇帝能在位多久,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总要有人能接替他。 傅玉宸自己跟叶弦歌说,他登基这么几年内因为没兴趣,所以后宫的一个嫔妃都没碰过。 这事叶弦歌之前知道一半。 就是傅玉宸除了司婉华外,从不召寝旁的宫嫔。 不仅是叶弦歌,就是别人都是知道的,毕竟这是明面上的事。所以旁人才会十分羡慕司婉华能有这份殊荣。 可今天叶弦歌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傅玉宸根本就没临幸过司婉华。 这就是叶弦歌想不明白的地方了。 你说要是傅玉宸自己不愿意,他不说就算了,但司婉华时常被召寝至浴堂殿,却每回都是一个人睡着,傅玉宸都是去的侧殿休息。 一回两回她可能不会说,但日子长了,她总也见不着傅玉宸,难道就不会觉得奇怪? 「这事也是她自己愿意的。」傅玉宸听了叶弦歌的话后便道,「说起来,这主意还是她提出来的。」 叶弦歌有些懵。 「她提的?」 傅玉宸颔首:「当初我登基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去后宫,也不召请任何宫嫔,因此先太后便颇有些不满。」 他声音轻缓地跟叶弦歌说当初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傅玉宸刚登基的时候,就没想过临幸宫嫔。就连採选一事都是因着先太后极力提起,他才应了下来。 但最后也没选多少,不过先太后做主,选了这么几个出来搁在宫内。原是打算先等三年的,过了三年后又到採选的日子,便重新再挑旁的入宫。 可先太后未料到傅玉宸竟完完全全都不往后宫去。 傅玉宸在还是太子的时候便一直不在女色上上心,身边莫说太子妃,便是奉仪良娣都没有一个。 原以为继位后便会好些,谁知他还是一样的。 这就叫先太后十分不悦了。 她甚至曾经很明确跟傅玉宸提起了要常去后宫的话,但傅玉宸基本都是听了就应,应了就不做。 先太后见了他这样便愈发不满。 但傅玉宸本身又真的对后宫的嫔妃没兴趣,因此就是不去后宫。 两人之间关系便愈发紧张。 就在两人之间越来越剑拔弩张的时候,当初位份也不高的司婉华主动找到了傅玉宸。 她很聪明,看出了当时傅玉宸和先太后之间的不对劲,也大致猜出了些。 因此她主动跟傅玉宸提议,说自己可以配合对方,和对方一起演戏给先太后看。 傅玉宸那时刚登基,朝堂上的事都没忙出个头绪来,自然没有过多精力再应付先太后,而突然有个人找到他说可以和他一起演戏,他当然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那之后,傅玉宸就开始隔三差五地点司婉华侍寝了。 而因为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太厚道,他还特意在别的地方补偿了对方。 比如给对方升位份,或者在公开的场合会比旁人一样,多问司婉华几句。 在这样情况下,宫内所有人都潜移默化地认为司婉华得宠。 毕竟这么几年,唯一能侍寝的也只有这么一个人。 「因为有她和我一起瞒着,所以才至今没被旁人发现。」傅玉宸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完后,才看着叶弦歌道,「叶叶,我先前跟你说的,她同旁人是一样的,你信我吗?」 叶弦歌挠头。 「我自然是信的。」 傅玉宸也实在没必要在这事情上骗她。 况且,傅玉宸也许不是会特别明白,为什么司婉华会愿意和他一起演戏。 但叶弦歌身为一个女人,再加上看电视剧的经验,大概能猜出一点。 在这后宫中,什么都是虚的,唯有陛下的恩宠是真实的。 只要有宠,就谁都不敢轻视,若是无宠,便要掌权。 就像吴妃一样。 但是到底,这六宫之权其实还是在陛下的一念之间。 他能给一个人六宫之权,也能随时收回来。 就跟他先前下旨将吴妃降位,收回总领六宫的权柄一样。 司婉华看得很清楚。 且她是唯一一个发现了傅玉宸和先太后是因为这个事情闹得不愉快,而主动出击的人。 所以她其实是和傅玉宸做了交易。 她替傅玉宸保守秘密,傅玉宸给她在这个后宫立足最需要的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 叶弦歌忽然想起来,好像从围场那时开始,就没再听说过傅玉宸召寝司婉华了。 尤其是回宫后,对方大部分时间都是往叶弦歌在的明义殿去。 就是之前和她闹了不愉快的时候,好像也没有找过司婉华。 叶弦歌于是心中生了些逗乐的心思。 她看着傅玉宸。 「对了,后宫这么几个娇花似的美人,你就真的没有一个动心的?还有那个随夜国的翁主,比先前的季嫔要艷丽多了,别人千里迢迢来大孟联姻,结果你闷声不响地居然帮对方挑了夫婿,她这么好看,你都没有一点感觉吗?」 第184页 叶弦歌说这话时,手撑在下颚上,看着对方,眼神认真。 似乎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但对于傅玉宸来说,这问题基本是道送命题。 稍微回答不好就完蛋。 然而傅玉宸不是一般人。 他听了叶弦歌的话后,双目直视对方,接着笑了一声。 「自然是有动过心的。」 叶弦歌更好奇了,甚至都没在意对方说动心的事,连忙问道:「是谁是谁!」 傅玉宸也没回答,只是看着她,唇边的笑意却一直带着。 半晌后,在看见叶弦歌面上的好奇越来越重时,才伸出手,将她放在炕几上的另一只手拉过来,接着纳入掌中。 「是一个性格直率开朗,又神通广大的姑娘。」他声音轻缓,几乎是看着叶弦歌的眼,慢慢一字一句地将话说出来。 叶弦歌原本还好奇,听了这话后,霎时间禁不住,老脸一红。 然而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听得对面的人轻声道:「叶叶,今天晚上留下来好吗?」 第80章 关键 紫宸殿叶弦歌也不是没来过。 自她从临宜县回来后, 这地方也是常来的,除了先前和傅玉宸之间生了嫌隙时,平常的时候她几乎时时都会过来。 便是不来, 傅玉宸也会找些理由让人去明义殿叫她。 总归两人是常常见着的。 可似眼下这般, 对方亲自开口叫她留下,还是头一回。 叶弦歌虽然没穿越前是个网瘾少女, 天天除了上班就是打游戏,但好歹是个正常的成年人。 如果是简单的叫她留下来,傅玉宸也不必特意说了。 毕竟两人睡在一张床上盖棉被纯聊天也不是一次两次。 先前傅玉宸每每来明义殿时, 两人都是单纯睡觉的。 对方实在是个君子,说不碰她就是真的不碰。 且每回都是对方先入睡, 叶弦歌都是在对方睡着后,才小心翼翼找了角度睡过去。 虽然每回早上起来都能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挪到对方的怀里了, 但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两人之前还是好好地睡着,也从未出过什么意外。 叶弦歌之前没明白,也就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眼下听得对方这样说,她一下便知道了对方什么意思。 毕竟之前对方已经交代了高怀,叫派人去尚寝局让彤史女官记档。 以前傅玉宸宿在明义殿的时候, 从不会特意交代这事。 一般都是高怀自己去。 毕竟近些日子陛下除了明义殿,旁的地方都不去,旁人自然以为叶弦歌早已侍寝了。 可只有叶弦歌和傅玉宸自己知道真相是什么样的。 如今傅玉宸主动提起彤史女官, 又特意开口问叶弦歌愿不愿意留下, 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叶弦歌就是想当做不知道也不可能。 看着眼前的人, 叶弦歌动了动手,想要把自己的指尖从对方掌中抽出,可刚一动,就被对方按住。 「……玉宸。」叶弦歌看着对方, 接着轻轻道,「你先放开我的手。」 傅玉宸听后不仅没放,反而攥得更紧。 「你要走吗?」他看着叶弦歌,双目锁在对方的面上,「你又要像刚才一样离开了吗?」 他的眼神忽地变了,看着叶弦歌,多了些说不出的意味。 显得有些……可怜? 叶弦歌摇摇头,觉得是自己错觉。 「我没有要走。」她道,「只是觉得这样拉着不舒服,所以想叫你放开。」 傅玉宸听后才慢慢放开了她的手,却又带着一丝不怎么愿意。 叶弦歌见状收回手,正要开口,便见对方双眉忽然一皱,然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傅玉宸忽然捂着自己心口,往后倒去。 「玉宸!」叶弦歌一惊,连忙起身,绕到了对方那边,「你怎么了,有没有事,是不是不舒服了?」 她说着微微弯腰,顺着对方按在心口处的指尖摸去。 叶弦歌还以为是游戏在清除对方身上的余毒时出现了什么疏忽,导致他现在又復发了,因此心中又变得紧张起来。 「我,我去叫高怀来!」见对方没有回她,叶弦歌忙道,「让他去尚药局叫人来。」 她说着就要起身往殿门处走去。 谁知还没直起身子,伸出去的手便被对方忽地一拉,接着整个人落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中。 「?」 叶弦歌一头撞进对方的怀中后,有些懵逼,因而抬头往对方那里望去。 然后就看见对方眼中带着的笑意。 叶弦歌一下子明白过来。 这人刚才是故意的! 故意诓她! 叶弦歌原本担忧的心情一下子散去。 以前怎么一点没发现这人这么多套路? 果然人不可貌相。 叶弦歌想着,便双手撑在罗汉床的软垫上,想要站起来。 但傅玉宸本身就是特意这样做的,眼下人已经入怀,岂有让对方离开的道理? 因此在感觉到叶弦歌有起身的迹象后,他直接长臂一伸,如同先前那样,将对方又压回自己的身前,修长的指尖扣在对方的腰间。 「叶叶。」他抱着对方,下颚磕在对方消瘦的肩上,轻声道,「你生气了吗?」 第185页 叶弦歌:倒也不至于。 她就是没想到对方这么套路。 见她不说话,半晌后,傅玉宸便又问了句:「真的生气了吗?」 叶弦歌顿了顿。 「没有……」她轻声道,「你别多想。」 她说的是自己心里话,可在对方听来却似乎十分敷衍,因此傅玉宸听后,指尖慢慢松开。 「是我太急了。」他说着,眼帘往下垂了些,「若你还是介意,不愿意,便罢了,是我要求唐突了。」 他似乎有些失落,但声音还是很温润。 叶弦歌感觉到自己腰上的指尖在慢慢松开,最终彻底离去。 维持着眼下的姿势没多久,叶弦歌在对方指尖收回去后,便站了起来。 「我们……」她看着对方,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微微嘆了一句,接着道,「夜深了,你早点休息吧。」 她说完这句话后,便见对方的眼神慢慢暗了下去。 显然很失望。 但叶弦歌现在是觉得不合适,毕竟对方身上的余毒才清,要做什么也等以后再说才好。 因此即便看见对方眼神中的失望叶弦歌也还是没妥协。 她这回说完后便是真的往殿门处走去。 身后的人没有再开口叫住她。 【请玩家注意,游戏已经升级完毕。】 叶弦歌快走到殿门处时,突然听到了耳边003的声音响起。 她原本正走着的步子一顿。 然后仿佛刚才是自己的错觉一般,在心里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你说什么,升级完成了?」 【是。】003回復的很快。 【游戏刚刚升级完成。】 叶弦歌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但是因为现在地方不方便,所以她没有立即问003,而是想着离开了这里再说。 可还没等到她离开,003又说了另一句话。 【下面发布关键任务,玩家十分选择听取?】 叶弦歌:? 这游戏这么敬业的? 刚升级完就发布任务? 「什么任务,你说。」她道。 【请玩家注意,以下任务对玩家很重要,建议玩家不要放弃,如果放弃可能会错过关键信息。】 这回003和之前不太一样,听到叶弦歌说要听任务后没有马上就把任务发布出来,而是先卖了个关子。 叶弦歌因为现在还在殿内,想着不好停留多久,因此便也没细问,只是直接说。 「不管关键不关键,你先发布任务再说。」 003听到她这么说,也就干脆直说了。 【下面发布关键性任务: 完成和傅玉宸的圆房。 任务奖励:关键性信息。 是否接取? 是否。】 叶弦歌:……??? 这破游戏有毒??? 第81章 侍寝 叶弦歌自从穿越过来后, 接了这么些个任务,虽然经常觉得游戏喜欢给她挖坑,但总的来说, 所有的任务至少都有迹可循, 是那种可以正常完成的任务。 即便有些难度高了些,要求苛刻了些。 但至少不会让人觉得难以理解。 可刚才游戏发布的任务, 就让叶弦歌觉得十分难以理解。 先前让她查临宜县的事情,让她在自身危机来临之前完成反击,甚至和先前的季嫔比试骑射, 这些都是正常的任务范畴。 原本叶弦歌都猜到了,游戏升级这么久, 升级完成后应当会第一时间发布新的任务。 就算没有任务,她也会主动问的。 毕竟之前为了让游戏出手救傅玉宸, 她任务攒的那点进度全都没了。 原本听到003说游戏升级完毕,她还很高兴,想着自己被屏蔽的背包物品和技能栏都回来了,结果当听到最新的任务居然是圆房这么不靠谱的内容时,叶弦歌整个人都懵了。 「003。」她想了一下, 决定还是直接问对方,「我可以不接受这个沙雕任务吗?」 她是真没想到,系统居然还会发布这么不靠谱的任务。 【……】003也许没想到叶弦歌会拒绝, 毕竟对方之前每次接受任务的时候都很积极, 因此它似乎顿了顿才再次说话。 【玩家自然有不接取任务的权力。】 叶弦歌一听, 连忙道:「那行了,这任务我不……」 她想说自己不接,结果003下一句话就让她止住了声音。 【需要提醒的是,这个任务对玩家有关键性作用, 一旦放弃接受,就会失去得到关键性信息的渠道,对玩家损失很大,希望玩家慎重考虑。】 叶弦歌:…… 你直接说不要拒绝接受就好了,为什么拐弯抹角说这么多! 「既然是这样,那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你们发布的任务里面,会有跟圆房有关的这样奇怪的任务!」 【抱歉玩家。】003回復的十分官方。 【发布任务不在我的处理范围内,并且游戏发布的所有任务都是接收主程序的,所以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003的意思就是,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叶弦歌听完后,心中就只有一个想法。 果然是她熟悉的辣鸡游戏。 这种屁话都说的这么有理有据。 让人听了就想换骂娘。 「反正你的意思就是,我要是不接受这次的任务,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我之后的任务情况?是这样吗?」 第186页 【不是很有可能。】003纠正了叶弦歌的说法,【是一定会。】 叶弦歌:哦。 所以说之前说了一大堆都是废话,还不如直接跟她说不能不接受任务就行了。 最终,为了自己之后的任务情况,叶弦歌决定还是接受这次的任务,于是跟系统说了接受。 完了她正要转身回去找傅玉宸的时候,顺手点开了自己的技能栏和背包空间。 结果当看到上面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是灰色的时候,懵逼了。 「003!」她于是不得不又叫了一声003。 【我在,玩家有什么需要的?】003回復的飞快。 叶弦歌沉沉吐出口气,然后问道:「我跟你确认一下,刚才你说的,游戏已经升级完毕了是吧?」 【是的,刚刚升级完成的。】 叶弦歌看了眼自己的技能栏和背包,还特意用手在上面都试了一下,果然不出所料的,所有的东西都没办法用。 「我想问一下,既然游戏已经升级完成了,为什么我的技能栏和背包里的东西还是不能用??」 明明已经升级好了! 之前在升级期间把所有的都屏蔽了也就算了,可现在已经升级好了,还没给她解除屏蔽,让她跟之前一样干等,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是这样的。】003听了叶弦歌的话后,就回答她道,【由于这次游戏升级时间过长,玩家技能栏和背包空间物品相对被屏蔽的时间也就很长,这次升级完成后,游戏出现了点延迟。】 「你是想跟我说,因为这个延迟,所以造成了我现在还是不能使用技能栏和背包里的东西吗?」 【是的。】 叶弦歌:好,不愧是你! 这回答一点都没有出乎意料。 「那什么时候延迟才会结束?」叶弦歌说了一句后,便又接了句,「不要再跟我说这不归你管了,我不信你连什么时候延迟会结束都不知道!」 原本真的打算说不归自己管的003顿时噎住,接着半刻后才说了句。 【根据计算,应该明天早上能够结束。】 叶弦歌听了这话后,原本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一下子就破灭了。 她原本还打算,利用背包里的东西把这次的事情混过去,结果这还没开始呢,游戏就直接断了她的后路。 「003,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玩家请说。】 「我想知道你们的游戏公司谁开的?」 【抱歉,这个不在我所知范围内,无法回答。】 「哦没事,我也就是问问。」 如果不是穿越了,叶弦歌甚至要怀疑这游戏公司是不是傅玉宸家开的。 因为从刚才发布这个任务开始,所有的内容都是向着傅玉宸的。 就跟尼玛傅玉宸是游戏亲儿子一样! 离谱! 叶弦歌倒不是对傅玉宸有什么意见,只是觉得游戏这次的举动让她有点过于弄不明白。 但不明白归不明白,该做的任务还是一样要做。 003既然能一再提醒她不要放弃这次的任务,就证明不是空穴来风。 如果她完不成这次的任务,很可能真的会影响之后的任务情况。 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两相权衡之下,叶弦歌觉得还是赶紧圆房才是正经。 「快滚吧!我要开始做任务了!」 给003发了这条消息之后,她就没再理会003。 在心里给自己做了无数个心理建设后,叶弦歌勐地转回身子。 往先前的罗汉床边走去。 别看叶弦歌之前和003扯皮这么久,但她都是在心里和对方交流,实际上时间没过去多久。 因此当她过去的时候,傅玉宸还是和之前一样,坐在罗汉床上,整个人没怎么动,身子靠在身后的凭几,修长有力的手靠在炕几的桌面上。 他原本是微低着头的,在听到叶弦歌去而復返的脚步声后,便忽地抬起头。 「叶叶……?」他显得有些讶异,「你怎么回来了?」 显然没想到叶弦歌会突然回来。 毕竟对方之前已经起身打算出去了的。 叶弦歌被对方这么一问,一时间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原本特别硬气要离开的是她,现在回来的也是她。 而且…… 她一想到圆房这个任务,头就大了。 原本她是更多因为考虑到对方的身体,所以才没决定留下来的。 但现在接了任务的她,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于是叶弦歌一步一挪,半晌后才走到傅玉宸面前。 「那个……」她有些迟疑地道,「夜深了,你、你要不要睡觉了?」 傅玉宸听了她的话后一怔,接着开口:「没事,你若是困了便回明义殿罢,我过会再看会摺子。」 被突然拒绝了的叶弦歌,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估计是刚才被她拒绝后觉得不高兴了,所以现在才这样说。 如果是平常,叶弦歌可能就收手了,可今天显然不行。 她接了任务的,如果完不成,对之后影响很大。 想到这,叶弦歌一下又充满干劲。 她站在傅玉宸跟前,看着对方半晌,最终把心一横。 死就死吧! 她直接上前两步,整个人主动扑进了傅玉宸怀中。 第187页 当触碰到傅玉宸的那瞬间,她清楚感觉到对方唿吸一滞,接着身体僵住。 她的手于是开始瞎摸起来。 说真的,叶弦歌在这方面也没啥经验,她自己本身没穿越前就是个天天沉迷游戏的网瘾少女,每天除了上班就是打游戏,连和同事出去聚会都很少参加。 也有网上认识的朋友给她发过这方面的东西,但那都是理论知识。 所谓一看就会,一做就废。 看的时候津津有味,正到了自己动手的时候,脑子里全是一片空白,啥都想不起来。 而在她这样的瞎动作之下,傅玉宸终于忍不住了。 「叶叶。」他看着对方,眼中隐隐带着血色,声音也沙哑得不像话,「你做什么?」 叶弦歌看着对方通红的双目,她咽了咽口水。 「那……那个,我觉得现在睡觉有点早,我们……」说着顿了顿,后面那句话却始终说不出来。 半晌后,她才换了个方式,重新道:「你刚才不是叫高怀去尚寝局了吗,明天你可以理直气壮地跟彤史女官说,我今天侍寝了!」 先前傅玉宸每每宿在明义殿时,都不会碰她,因此傅玉宸跟她开过玩笑,说彤史女官那边的记档他都觉着心虚。 她这话说完,傅玉宸便愣住了。 良久后,他才有些不敢确定的开口:「叶叶,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叶弦歌回答得毫不犹豫。 想到对方先前还在拒绝他,傅玉宸再次问道:「你真的愿意?」 「愿意愿意!」 「不会后悔?」 卧槽!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叶弦歌忍不住了,「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愿意,以后也不会后悔!这样可以了吗!」她说着看向对方,「不是,我说你到底行不行,要是不行就……啊!」 她本来想说要是不行就让她来,谁知这句话还没说完,她就感觉到自己腰间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狠狠箍住,接着还没反应过来时,就一阵天旋地转。 等她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对方抱着从罗汉床到了另一边的拔步床中了。 「我给过你机会了。」傅玉宸悬在上方,两手撑在她两侧,声音暗哑地开口,「是你自己说愿意的,过会儿你就是后悔了,我也不会放开你。」 他的双目紧紧盯着叶弦歌,里面仿佛有无尽的暗流涌动。 叶弦歌看着他,顿时觉着有些危险。 但眼下也确实没退路了。 「放心放心,我绝对不会后悔……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对方的吻便压了下来,将她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叶叶……」 不知什么时候,拔步床边的帷幔被放了下来,寝殿内的烛火忽明忽暗地闪烁着,隐约照出里面两个纠缠的身影。 细微的响动从帷幔中传出。 「……等等,这是什么?」 「这不是之前我给你的那个绸带吗!为什么你会一直待在身边??」 「别别别,有话好说,不要用这个!」 「唔……」 「叶叶,我爱你。」 似乎过了许久,久到殿内烛火都要燃尽了,天边隐约泛起点点白光,拔步床内的动静却依旧没停下。 「叶叶,叶叶……」 深情又偏执的声音带着点轻喘,而回应他的,是女子低低的呜咽声。 「我……我累了,我们、我们睡觉好不好?」 半晌后,男人的声音才响起来。 「好,我们睡觉。」 但里面的动静却一直持续着。 第82章 梦境 叶弦歌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坐在电脑前打游戏, 打的十分激动。 她的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着,另一只手握着滑鼠飞速移动,双眼死死盯着屏幕, 精神高度集中。 「叶叶。」 就在她最后决胜时, 突然听到有人叫了她一声。 「有话就说。」叶弦歌连头都没回,眼睛已经盯着屏幕, 当看到游戏里自己的人物突然不动时,她马上开麦说了句,「我被控, 奶妈给我减伤!」 她完全没反应过来身后还有人,只是一心看着屏幕中的角色。 「叶叶……」 「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了!」叶弦歌显然十分不耐。 此时, 她的角色已经结束了被控,她刚好看见对面人的角色出现了一个失误, 于是她指尖一动,正打算按技能冲过去给控住对方,给自己队友输出的机会,结果还没来得及,她的手就忽然被人用力一拉, 接着便双手离开键盘。 游戏里她的角色因为没人操作停在了原地,对面的人看见连忙上来对她一阵输出,自家的奶妈的声音从电脑里传出来。 「阿叶, 阿叶你在干什么!」 「你快死了, 我奶不住你了!」 「阿叶你是双手离开键盘了吗?!」 「阿叶——!」 「草, 输了!」 随着队友的骂声,他们这队输了这把上分局。 而这段时间内,叶弦歌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她看了眼把自己拉开的人,又看了眼电脑屏幕中已经输掉的比赛, 最终跟对方说了句「抱歉,下次再打」,就关掉了游戏。 手在桌面上狠狠一锤,叶弦歌转过来看向之前拉她的人。 第188页 不知为什么,那人的面容是模煳的,她看不清对方。 但她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十分生气。 「你干什么?!」她的声音很大,大到四周的人都转头看她,然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网吧里,于是深吸口气,尽量压着声音,「你刚才没看到我是决胜时刻了吗,你没事拉我做什么?我要早知道你是来捣乱的,打死我都不会同意你跟我一起来这里!」 那人似乎被她的怒气吓到了,整个人顿了顿,半晌后才轻着声音开口。 「叶叶,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上课的时间快到了,再不走来不及了。」 叶弦歌一听这话,整个人才勐地回过神来,然后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13点50。 「卧槽!」她惊唿一声,然后勐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拉过那人的手就往外跑去。 「老闆,那个机子你直接下机就好了!」在经过门口的吧檯时,她还不忘冲着老闆说了句话。 那人被她拉着一路跟着,也没有任何怨言,甚至还提醒她。 「你慢点跑,要是摔了怎么办?」 「不能慢,慢了就迟到了!」叶弦歌头也没回,飞速说道,「快,快,还有八分钟!」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如果能让你讨厌游戏……」 奔跑中她似乎隐约听到了身后的人说了句话,可她忙着跑路,也没怎么上心,只是顺口问了句:「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身后的人回道。 叶弦歌也就没在意。 好不容易跑到地方,已经过了14点,所有人都进教室坐好等着上课了。 叶弦歌站在紧闭的教室门口。 不知什么时候,她身后跟着的人已经不见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教室里,老师的声音传来,她心中越来越紧张。 早知道就不午休的时候出去打游戏了,搞的现在迟到了。 最终,她决定死就死,直接伸手,推开了那扇关着的教室门。 耀眼的白光闪现,她突然就从梦中醒来。 看着头顶鹅黄色天净纱的床幔,叶弦歌双眼缓缓眨了两下,半晌后才回过神来。 自己刚才原来是在做梦。 回忆了一下梦里的事情,她却发现大部分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自己似乎在打游戏,然后赶时间去上课。 再多的,她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嘆了口气,她突然有些恍惚。 算起来,这是她穿越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梦见以前的事情。 虽然大部分一醒来就忘了,但打游戏的部分还是记忆深刻。 说起来,她还在读中学的时候就很喜欢玩游戏了。那个时候学校周末会补课,但午休的时间是可以离开学校的,所以她经常午饭也不吃,就跑出去玩游戏,有时候玩游戏上头了,就会忘记时间,导致下午上课的时候总是在迟到的边缘徘徊。 然后每次都要生死时速。 她还记得,虽然自己经常都是一个人去玩游戏,但有一次有个隔壁班的男生,她不怎么熟,但也见过几次,对方知道她要出去玩游戏的时候,就说自己也一起去。 叶弦歌那时也没多想直接答应了,结果去了之后,对方一直也不怎么玩电脑,总是往她这边看。她因为打游戏上头,也就没在意。 后来还是靠那个男生提醒,她才想起来下午还要上课,最后飞速关了游戏离开网吧。 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别说样子了,就连对方的名字叶弦歌都想不起来了。 此时的叶弦歌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刚才梦里梦见的就是这个场景,只是因为自己梦到了打游戏,所以忽然想起罢了。 「叶叶,你醒了?」正当她在想着的时候,身旁忽地响起一道温润的声音,叶弦歌听后一怔,接着下意识转过头,然后就对上了一双带着笑意的眼。 「……」 看着跟自己近在咫尺的人,叶弦歌脑子才彻底转过来。 然后关于昨夜的事情全部回笼,叶弦歌霎时老脸一红。 没回復对方。 傅玉宸见她不说话,也不恼,只是身子动了动,接着伸手,将她整个人环入怀中。 「还疼吗?」 他微微低头,看着被自己压在怀中的人。 「我记得昨夜你喊疼来着。」 原本面上已经带着薄红的叶弦歌,听得这话更是一惊。 「你你……你闭嘴别说了!」 亏她之前还因为惦记着对方的身体刚好,余毒刚清,所以才没打算留下来,结果没想到是自己想多了。 她一开始就应该担心自己的! 谁能想到对方平常看着斯斯文文这么绅士,结果乱七八糟的手段这么多。 之前去临宜县的时候为了防止对方在她大轻功期间因为松了手而掉下去,所以才从背包中拿了那个绸带出来。 之后傅玉宸问她要了这个绸带走,也没说要做什么,叶弦歌就没多想,直接给了对方。 但是打死她都想不到,这东西最后竟然还被对方用到她的身上。 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叶弦歌就觉得,傅玉宸平日在她这里的人设完全崩塌。 尤其是刚才还故意问她疼不疼! 而听了她的话之后,看着她面上的薄红,傅玉宸低低地笑了笑。 第189页 然后伸手,从床头边摸出了一样东西。 「你若是还疼,我替你涂药。」 叶弦歌一听,便顺着他的手一看,然后整个人惊愕。 「这东西你居然都留着??」 傅玉宸手中的不是别的,而是当初傅玉宸刚认出她的时候,她得知傅玉宸胸口处的伤结了痂后一直也没有好,因此送给对方的紫菁芙蓉露。 这东西的功效她记得清清楚楚。 使用后,永久消除身上的伤口。 叶弦歌看着对方指尖上那个精緻的小瓶子,差点捶床。 求求了,闭嘴吧,别再说话了! 她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但是傅玉宸显然听不见她的心声,不仅没闭嘴,反而一本正经地把瓶子打开,接着轻缓地说:「当初你把这个送给我的时候,我就没怎么用,隐约觉得应当之后会涌上,所以就留了下来。」 他说着看着叶弦歌。 「我替你涂药?」 叶弦歌:…… 大可不必。 「不用了!」叶弦歌连忙道,「我现在没事了,这药你自己留着吧!」 「那……」 「天不早了,你是不是要去前殿理政了,你快去吧,我自己回去!」 叶弦歌不等对方说完,直接一顿瞎说,试图让对方赶紧走。 傅玉宸闻言一笑。 「无碍,你没醒的时候我交代了高怀,说今日暂且不理政。」他的双眼看着叶弦歌,仿佛要看进对方的心里,「留下来陪陪你。」 他的面容清峻,唇边带笑,眼中是万千缱绻。环着叶弦歌的手紧紧扣在她的腰上,指尖缓缓婆娑着她的腰间。 叶弦歌也抬头看着他,然后感觉自己的双颊越来越烧。 她怎么感觉,傅玉宸有些变了。 以前的他总有一种含蓄的收敛,可过了昨夜之后,他看向叶弦歌的眼神越来越直白,连感情都表露得十分明显。 叶弦歌一个从没谈过恋爱的老娘们,实在有点受不住。 她张了张口,正想回復,忽然感觉到放在她腰间的手忽地一动,接着还没回过神来时对方的面容便压了下来。 一时间,双唇相触。 傅玉宸环着对方,如同昨夜那样,在对方温软的唇上辗转反侧,指尖越发收紧。 半晌后,傅玉宸才放开对方,接着额间抵着对方的额头上,声音沙哑地叫了声对方的名字。 「叶叶……」 原本因为对方动作有些迷濛的叶弦歌听到这声音霎时间回过神来。 然后赶紧握住对方扣在她腰间的手,忽地一拉,整个人就退了出来。 傅玉宸见状一怔。 「怎么了?」 「那什么……」叶弦歌赶紧道,「天、天亮了,不合适。」 白日那啥,她还真做不出来。 而且昨天夜里对方一直不肯收,所以她现在真的还是觉得有些疼的,自然想要休息。 傅玉宸听了她的话后,也没有要强来的打算,略想了想,便道:「也好,眼下也到了用早膳的时候了,你陪我一起用膳罢。」 第83章 心思 叶弦歌陪傅玉宸用了早膳后, 就回了明义殿。 虽然对方看上去似乎并不乐意她离开,但又拿她没办法。 「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 你总不能让我今天又一天陪着你吧?」 叶弦歌直接一句话, 就让对方打消了让她留在明义殿的念头。 「既如此,那你先去吧。」傅玉宸看着她, 眼神温和,「过会我叫尚食局的人做些点心的给你送过去。」 宫内一共两处尚食局,一处是内宫的六尚局处, 另一处就是单独为陛下服务的殿中省下辖的尚食局了。 叶弦歌眼下的位份,甚至不需要多吩咐, 她回去后自然六尚局那边会将做好的点心羹汤送来,而傅玉宸特意提起, 指的自然是殿中省那边了。 叶弦歌虽然并不是那种吃货,但她是尝过殿中省尚食局的手艺的。 只能说不愧是御膳,做出来和别处愣是味道不一样。 因此眼下听到这话,叶弦歌也不推辞。 「好啊,那我回去等着。」她应了对方一声。 再后来, 她就离开了紫宸殿,坐上早已备好的步辇往明义殿去。 傅玉宸倒也是有心,特意起身, 一直待她上了车舆后, 才转回身子, 往紫宸殿的阶沿上走去。 高怀跟在他的身后,始终微微躬着身子。 「高怀。」傅玉宸走着走着,突然唤了对方一声。 「陛下。」高怀听后连忙开口。 「如今朕已无碍,你派人, 将朕在宫宴中毒一事告知后宫诸人,主要让旁人知道朕身上的毒是昭仪解的。」 高怀应了一声,接着就听得对方又道:「叫中书省拟旨,柳昭仪晋位贵妃,掌六宫权。」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淡,没有太多情绪。 高怀听后一怔,也不敢多问,只是忙又应了声,接着就感觉到前方的人进了殿内。 「去办吧。」 高怀听了后便也没跟着进去,而是连忙转身,去将先前陛下吩咐的事情交代下去。 另一边,叶弦歌回了明义殿后,落冬便忙叫了小宫娥替她打水来洗漱更衣。 叶弦歌坐在妆奁台前,任由落冬替她洗漱,也不去想其它的。 第190页 这时,殿外有小宫娥匆匆而来。 「娘娘。」那小宫娥在叶弦歌不远处站住,福身道,「司婉华那边派了人来求见。」 叶弦歌没说话,倒是她身后的落冬问了句:「可有说什么事?」 「那人没说什么,只说是司婉华叫来瞧瞧娘娘眼下可得空,邀娘娘去舒阳殿小坐片刻。」 叶弦歌听后指尖在膝上微微婆娑半刻,接着开口道:「去回了,就说本宫眼下不得空,改日再去同司婉华叙旧。」 她话说得简单,也没说为什么不得空,直接就把人拒绝了。 那小宫娥听后一怔。 她也是没想到自家娘娘会说的这样不留余地,因此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去回。 倒是落冬见她一直没动,便转过身来斥了一句:「娘娘叫你去,你去便是了,直接说娘娘不得空,不必说其它。」 那小宫娥听了才连忙应了声,接着匆匆往外走去。 听着殿外渐行渐远的步子声,叶弦歌轻舒口气。 「这回司婉华只怕要恨本宫了。」 「娘娘无需多虑。」身后的落冬道,「原本您就是刚从紫宸殿出来,眼下正是要休息的时候。况,那司婉华位份在您之下,便是有话要说,也应当是她亲自来明义殿,这样随便派了个人来算什么?这是不将您放在眼中!」 这也是叶弦歌为什么要直接将司婉华派来的人回绝的原因。 如今先前的吴妃已经被降位,眼下六宫之中位份最高便是叶弦歌,司婉华和她之间差了一品半,更别说叶弦歌还有封号在身。 因而于情于理,都应当是司婉华来明义殿,而不是叶弦歌过去。 更何况,她宿在紫宸殿的消息,只怕一夜过去,宫内都知晓了。这会子她将将回到明义殿,对方便着着急急地派了人过来,完全没想过她需要休息。 只怕是……心里就没把她当回事。 毕竟如今吴妃下去了,这六宫之权便空了出来。 司婉华别的不说,在叶弦歌之前可是深得帝心,这是阖宫都知道的事。 ……虽然真相其实不是这样的吧。 但在外人看来对方便是宠冠六宫,风头无两的宠妃。 叶弦歌一直也不怎么同司婉华过多接触。 因为从第一次见面,她就看出来了,这人并不是什么善类。 看上去温婉文静,实际上心思却大得很,且人又聪明。 傅玉宸刚登基那段时间,旁人都看不出来他是因为不想去后宫所以才和先太后闹僵的,但唯有她瞧了出来,还利用此事和傅玉宸做了个交易。 从此在后宫地位稳固。 虽然这几年司婉华和傅玉宸之间都没有发生什么,但不代表她真就那样安分。 旁人或许看上去司婉华风光万千,深受宠爱,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越是风光,心里就越是害怕。 越是不想失去。 同时又会想要得到自己以前没有的。 比如现在的六宫之权。 司婉华叫人来明义殿,说是邀她去一聚,实则也是有意这样做。 叶弦歌虽然眼下在对方之上,可晋位昭仪也并没有多少时日,正要论起来,司婉华的资歷尚要老一些。 想必也是因着这样的原因,司婉华才派了人来她这里。 司婉华应当想的是,叶弦歌无论怎样都会给她一点面子。 但叶弦歌没那个习惯。 她本来就已经很累了,现在回了殿自然要好好休息。 若是司婉华亲自来了也就罢了,她少不得更衣同对方说上几句。 可眼下对方只是随便叫了个人来,那叶弦歌就懒得理了。 直接随便打发了完事。 横竖说到底,她位份就是在对方之上,司婉华就是心中不快,也不能说什么。 叶弦歌现在的想法就是。 反正游戏已经升级完成了,自己之前被屏蔽的技能栏和背包物品全都能用了,就算对方要做什么,她倒也不怕。 . 舒阳殿主殿。 司婉华半靠在美人榻上,一只手撑着身子,看着眼前跪着的人。 「明义殿那边果真这么说的?」 那先前被派去明义殿的宫人应了一句 司婉华:「可还说了其它?」 那宫人道:「回娘娘,奴婢只是到了明义殿外,还未得见柳昭仪,那明义殿的宫娥说是去回话,去了不过半刻便回来了,接着说柳昭仪眼下不得空,说改日再来同娘娘一聚。」 司婉华听后冷笑一声。 「果真是做得出。」 将那去传话的宫人遣离后,司婉华才看向自己身边的大宫女。 「邱蝶,她果真是同陛下一併从紫宸殿后殿出来的?」 一旁的邱蝶听后便道:「回娘娘,奴婢听得说确实是这样的。」 「还一起用了早膳?」 「是……」 邱蝶一个是字刚说出来,就听得瓷器碎裂的声音,定睛一看,原来是靠在美人榻上的司婉华抬手直接掀翻了放在跟前的青花盖碗。 司婉华刚才似乎十分用劲,因此即便地上铺了剪绒的地毯,那盖碗还是碎的四处都是,茶叶撒了一地,茶水将上面的地毯浸湿,变成了深色。 邱蝶忙去看自家娘娘的神情。 第191页 只见司婉华原本温婉的面上带上了几分嫉恨之色,显然生了怒。 「娘娘……」邱蝶见状有些迟疑地唤了一声对方。 司婉华没理。 邱蝶便忙又道:「娘娘不必觉着不舒心,不过是侍寝罢了,您先前侍寝的时候多了去了,眼下不过柳昭仪得了陛下青眼,稍稍得宠了些,过些日子还不知道怎样了。」 「侍寝?」司婉华哼了一声,接着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若先前她去浴堂殿的时候都是真的,眼下她也就不用这样了。 当初她以为自己很幸运,猜到了旁人都猜不到的东西,还以此和陛下做了交换。 刚开始时,她确实很高兴。 因为除了她,陛下不会召寝任何宫嫔,每每入了夜,她去浴堂殿时,那些宫嫔就只能用羡妒的眼神看着她。 可日子长了,她渐渐就后悔了。 最初同陛下做交易时,她想的是,陛下毕竟年轻,血气方刚,便是一时对女色不上心,总不能一辈子都是这样,她对自己有信心,既然是唯一能去浴堂殿的嫔妃,她的机会总归比旁人要大上许多。 可谁想到,这么几年过去了,陛下同她当初怎么约定的,便一直都没有变过。 每每她去了浴堂殿都是独自入睡,连陛下的面都见不着,第二日一早便独自离开浴堂殿回来。 这事因着是御前的事,故而瞒得倒紧,并未走漏了风声,后宫的人自然是不知晓的。 但身为陛下跟前那些人,却多数都是知道的。 也许那些人不会说什么,但司婉华每每见了那些人心中就不舒服。 身为天子宫嫔,每每去了浴堂殿却总是怎么进去就怎么出来。 久而久之,她觉得好像那些人看在她身上的眼神都是在嘲笑她一般。 这么几年了,她暗地里废了不知多少心思,就是想让自己名正言顺,可始终没做到。 原以为这六宫之中旁的宫嫔都同她一样,可谁料半路杀出个叶弦歌。 这个人,原本一点都不显,可突然间就入了陛下的眼,还一路晋位,眼下一跃到了她之上。 尤其是昨夜对方还宿在了紫宸殿。 陛下登基这些年,还从未有宫嫔在紫宸殿过过夜。 若是以往便也罢了。 可宫宴过后,陛下直接下旨将那随夜国翁主送至宫正司,又将吴妃降位。 其中原因并未多说,但司婉华却知道,前一夜那柳昭仪在紫宸殿待了一整夜,及至天亮才走。 旁人不多想,司婉华却不得不想。 她不会觉得这两者之间没有关联。 司婉华正想着,忽听见外面有人来回话,说御前来了人传话。 第84章 用膳 叶弦歌回了明义殿后, 洗漱更衣完毕就去寝殿休息了。 一觉睡到了傍晚。 这回没上回夸张,她醒来的时候,殿外的天还亮着, 有一点天边微光透进来, 显出落日的感觉。 因为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所以整个殿内只有叶弦歌一人。 她起来后才忽然觉得有些饿了。 正要开口叫人时, 恰好听得殿门被敲响。 「娘娘?」门外是落冬的声音,「您起身了吗?」 叶弦歌闻言,看了看自己坐起是身子, 又看了看殿门处。 她觉得落冬似乎在她身上安了监控。 要不然她刚醒,对方怎么就敲门了! 「起了。」她说了句, 「进来吧。」 殿外的落冬应了句,接着方推门进来。 「娘娘。」她快走几步来到叶弦歌跟前, 「适才您休息时,门下省来了人。」 「门下省?」叶弦歌闻言蹙眉,「眼下人回去了?」 落冬应了句是,然后道:「是来传旨的,奴婢说娘娘您正在休息, 原是打算来叫醒您的,谁料门下省的侍中听了后便叫住了奴婢,说不要扰了您休息, 因而传完旨便离去了。」 落冬说着, 身子往旁边一挪, 接着露出身后双手捧着圣旨的小宫娥来。 叶弦歌见状也没有第一时间将那圣旨拿过,而是看了一眼,接着问落冬:「门下省的人来传的什么旨意?」 原本因为刚醒来,叶弦歌有些不太清醒, 很多地方便没注意到。 眼下回过神来,仔细一瞧,才发现落冬的面上带着分明的喜意。 叶弦歌之前也许不知道,但好歹也在这个世界待了这么久,所以多少还是知道些。 一般陛下的口谕或者旁的不什么要紧的旨意,不过御前的人来宣读一声便罢了,唯有重要的旨意,才会让门下省的侍中亲自捧了圣旨宣读。 叶弦歌上一次见到门下省的人,还是册封昭仪的时候。 她将事情串起来,再加上落冬面上的喜意,心中有了点眉目。 果然,落冬听了她的问题后,唇边带上一抹笑,接着道:「娘娘,您白日刚离了紫宸殿,陛下便下旨晋您为贵妃了。」 叶弦歌:……? 贵妃? 虽然她想到了些,但也没想到会是这个位份。 要知道,贵妇属四夫人之首,再往前一步便是皇后了。 先前陛下登基这么几年,后宫位份最高的也就是先前的吴妃了。 便是对方之前掌六宫权,可也只是从一品的位份,一直没能晋位四夫人。 第192页 眼下直接晋位她至贵妃,让她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忽然晋位……」 叶弦歌指尖在被子上轻捻。 「总有个缘故吧,否则说出去,众人都觉得本宫是无故晋位的,也不好听。那门下省的侍中可说了别的什么没有?」 落冬没想到这样的好事,若是旁人听了只怕乐得不知什么似的,但自家娘娘却好像不一样,反而想着为何会晋位。 她略一思索,想了想回道:「说是……娘娘您救了陛下,解了陛下的毒。」 叶弦歌一听心里便有数了。 原来这回傅玉宸直接把宫宴中毒一事叫人说出去了。 救了天子,这样晋位实在也是应当。 但叶弦歌开始还以为对方会一直瞒着。 毕竟事关随夜国翁主。 谁知对方竟没考虑这么多,直接叫把这事叫人宣扬了。 这样后宫的人应当也不会奇怪为什么吴妃会被降位了。 「对了。」落冬看着叶弦歌的面色,便赶忙又说了句,「娘娘,陛下还有另一道旨意。」 还有? 叶弦歌一怔。 这除了晋位,还有什么事? 她不由地看向落冬,接着听见对方道:「陛下的意思,吴妃已经降位,六宫之权也已经被褫夺,但这宫中不可无人管理,因而这六宫权便交由您了。」 「这六尚局的尚宫方才也亲自来了,说待娘娘得空时,便再来一回,听娘娘您派差。」 叶弦歌觉得有点头大。 其它什么都好说,这六宫之权为什么要交给她? 她啥都不会,而且还这么懒,每天只想着吃吃睡睡,然后完成游戏发布的任务。 她虽然没处理过六宫事务,但好歹穿越前看过的电视剧里也有演过。 这后宫的事情又多又烦,什么鸡毛蒜皮都要去管,万一什么时候出了点岔子,她还要担责任。 啊…… 好麻烦。 只想咸鱼。 幸亏落冬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不然肯定无法理解。 从落冬的角度来看,就只看见自家娘娘微微皱眉的模样,显得有些愁。 「娘娘。」落冬有些迟疑地开口,「您不高兴吗?」 叶弦歌被她这么一问,回过神来。 「……没有。」她微微摇头,接着转而道,「可备了膳,本宫有些饿了。」 落冬一听便将先前的事情抛诸脑后,忙道:「午后御前那边来人送了膳食,只是奴婢见娘娘尚在休息,便叫人将吃的放在小厨房中的灶台上,用小火煨着了。」 叶弦歌这才想起来,自己先前离开紫宸殿时,傅玉宸确实说了句,叫殿中省尚食局的人送吃的来。 她于是点点头。 「端了来吧,本宫先用些。」 落冬应了声后,又想到什么。 「娘娘,那这圣旨?」 跟在落冬身后的小宫娥手中还捧着那道晋位的圣旨。 叶弦歌看了眼,道:「你叫人好生收起来吧,同先前那道放在一处。」 毕竟是御赐的东西,不能弄坏了。 落冬这才忙嘱咐了那小宫娥,接着自己也退出了寝殿,替叶弦歌备膳去了。 叶弦歌倒也没闲着,自己起来,在旁的宫娥伺候下,洗漱更衣,接着去了膳间。 她在膳间坐了不多时,落冬便领着四五个小宫娥,端了精緻的菜餚进来,一一放在宴几上。 这些菜都是陛下吩咐了,御前亲自送来的。 虽然一开始说的是送一些点心同羹汤,但傅玉宸对叶弦歌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对方这一回去,估计一时半会醒不来,因而吩咐的时候便多说了句,叫尚食局多做些,所以这送来的菜餚才会这样花样繁多。 叶弦歌睡了有大半日,也着实饿了,因而看着眼前诱人的菜餚,不由地食指大动。 她伸手,拿过一旁的玉牙翡翠筷,夹了一块江鱼假江瑶正要放入口中,忽听得身旁的落冬叫了声。 「娘娘还是少用些。」 叶弦歌指尖一顿,转过头看向对方。 「怎么?」 为什么吃个饭还要少吃点! 她现在很饿的好不好! 落冬便道:「是奴婢忘了,陛下方才派了人来,说过会子来明义殿同娘娘您一併用膳,若是您这会儿吃饱了,待会可怎么办?」 叶弦歌的筷子将那块江鱼假江瑶放在跟前的碗中,然后就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当初她还在围场时,傅玉宸也说要来找她,那时恰好也是饭点,也是落冬提醒她,叫她不要吃太多了。 歷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叶弦歌想了想,便问道:「陛下是马上就来?」 这会儿已经黄昏了,没多久天就要黑下来了。 「回娘娘,这奴婢也不甚清楚,只是御前来的人说,陛下会至明义殿用晚膳。」 「御前的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就是方才,奴婢去替您备膳时。」 「你可有同御前的人说本宫已经起身了?」 「自然是说了的。」 叶弦歌听后,心里算了算,又看了眼跟前的菜,接着便道:「那再等等吧,应该快来了。」 落冬见她这样笃定,不由地有些疑惑。 「娘娘,您怎么知道陛下就快来了?」 第193页 叶弦歌唇边带上一抹笑容。缓声道:「本宫猜的。」 落冬:「……?」 看着对方面上的神情,叶弦歌笑意愈发深,却还是没有替对方解释。 落冬这边正不明白着,便忽听得明义殿外有动静,接着便是内侍的唱和声。 「陛下驾到——!」 这一声,听得落冬整个人一怔,接着她连忙转身去看自家娘娘,果然见对方面上带着如我所料的神情。 落冬顿时觉得自家娘娘太厉害了。 傅玉宸进了明义殿后,殿里的那些宫娥内侍全都迎了出来,唰唰跪了一地,口中说着陛下大安。 就连落冬都出来了,可就是没见着叶弦歌。 他看着跟前的落冬,问了句:「你们娘娘呢?」 落冬忙道:「回陛下,娘娘如今正在膳间,等着同陛下一起用膳。」 她说这话时其实心中带着心虚的,也有些担心被陛下责问。 毕竟自来也没有这样的规矩。 陛下亲临,宫嫔却自己一处待着而不迎出去的。 但方才落冬提醒了叶弦歌,对方却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而是依旧坐在宴几旁,同时又将她打发出来迎驾。 落冬说了两道,见没用,而陛下圣驾又已经进来时,便只能自己先出来了。 因而落冬心是悬着的,谁知她的话说完后,便听得陛下笑了一声,带着些愉悦,丝毫不见怒意。 「她尚未用膳?」 「回陛下,娘娘原是要用膳的,但听得您说要来,便略等了等。」 傅玉宸点点头,举步绕过对方和跪了一地的人,往前走去。 「都起来吧。」他的目标是前面不远的膳间,边走边道,「高怀带着人在外面候着,膳间内朕同贵妃二人便够了,不用旁人伺候。」 原本打算跟上去的高怀听了这话,忙应了声,便止住步子,不再往前走。 而这边,傅玉宸进了膳间后,一眼就望见坐在椅子上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马上就会到?」 他说着,在叶弦歌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接着拉过对方的指尖。 「你就不怕等的时候长了,饿着自己?」 叶弦歌任由对方牵着自己的手,看着对方道:「我这叫和你心有灵犀。」 第85章 解释 「我这叫和你心有灵犀。」 叶弦歌看着对面的人, 带着几分玩笑地开口。 她原本是玩笑的语气,没想到对方听了后竟认真想了想,接着道:「你说得对, 确实是心有灵犀。」 听得这话, 叶弦歌霎时一噎。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调侃到最后她还是会被对方反将一军。 她原本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毕竟她也不会算命,就这么巧能算到对方马上就会来明义殿了。 不过因为先前听得落冬说已经告诉了御前来的人,她已经起身的事。 而且, 虽然说出去别人会觉得有些吹,但叶弦歌心里清楚, 傅玉宸若是不知道她起身便罢了,但凡知晓, 就一定会来同她一起用膳。 这就是叶弦歌为什么会那样笃定说陛下马上就会来的原因。 本来她不过在对方问起时顺口说了句,谁知道对方接的倒挺快的。 她以前还觉得傅玉宸是那种绅士温润的人设,但现在才发现,绅士归绅士,但该逗她的时候, 对方是完全不会收敛的。 叶弦歌顿时觉得自己不是对手,还是算了。 于是她动了动手,将被对方握在掌心的手抽了出啦, 接着道:「还是先用膳吧。」 她之前等了这么些时候, 确实也饿了。 傅玉宸见她如此, 略一点头。 「也好,先用膳。」 因着眼下膳间内并无旁人,不过他二人,因此也没有宫人内侍来侍膳, 一应事情都要自己动手。 叶弦歌还没说什么,傅玉宸倒十分自然地替她夹了几个她爱吃的菜,放在了她跟前的碗中。 「多谢!」叶弦歌也没多想,顺口道了声谢。 两人正吃着,叶弦歌突然想起什么,便放下手中筷子,看着对方。 「对了,我有个事要跟你说。」 「嗯?」傅玉宸听得她的话后也停了下来,接着道,「什么事?」 叶弦歌挠挠头。 「就是那个,你不是下旨把六宫之权给我了吗?」 傅玉宸略一点头。 叶弦歌想了半刻,不知道怎么开口好一点。 毕竟对方是一片好意。 但她真的嫌麻烦,而且她又不会这些东西。 倒是傅玉宸看着她纠结的样子,不由地笑了笑,接着也不待她开口,便直接道:「我已经同六尚局那边说了,日后那边帮着你一起处理六宫之事,你只需要每日过目便是了,若是还有自己无法决断的就来找我。」 简单来说,就是傅玉宸虽然下旨让她总理六宫,但实际上大部分事情都是别人去做,她只要每天听六尚局的人来回话汇报就行了。 实在遇见自己解决不了的,至少还有傅玉宸替她兜底。 叶弦歌一听就高兴了。 太贴心了,太贴心了! 她也赶紧给对方夹了一筷子菜,然后道:「你真好!」 傅玉宸见状笑了一声。 「你开心才是最重要的。」说着低头,将方才叶弦歌替他夹的吃下,才再次道,「可还有别的事情要说?」 第194页 叶弦歌想了想,原本要说没了,但忽然想到先前自己去紫宸殿似乎就是有什么事要问来着。 于是她细细想了半刻,终于想了起来,然后问了出来。 「你是说吴妃……?」傅玉宸听完那她的话后,便道,「原本若只是被带累了,我也不会直接下旨将她降位了。」 他说着跟叶弦歌解释了几句。 「你还记得先前问我为何这么快就知晓下毒之事是蕊宓做的吗?」 叶弦歌点头。 她之前去紫宸殿就是为了问这事,可是后来因为别的事情被打断了,这么几天便也一时忘了,直到刚才才将将想起。 「那随夜国的翁主先前住在吴妃的楚安殿,那地方归根究底还是在宫中,且蕊宓身边除了她自己带来的那个丫头,旁的人都是六尚局挑了人送去的,她一个异族翁主,在宫中做事情却还是当做在随夜国,也不知道多加遮掩,想要知道她做了什么根本不难。」 「至于吴妃……」傅玉宸指尖在宴几上轻点两下,方道,「我记得你之前同蕊宓是见过的,你觉着她恨你吗?」 叶弦歌想了想,接着摇摇头。 蕊宓来的那天,她几乎没什么心情和对方说话,不过说了几句就把人打发走了,也就没多上心,所以根本就没注意。 傅玉宸见她摇头,便直接跟她解释。 原来那蕊宓开始对叶弦歌是没什么感觉的。 她因为刚入宫,对宫内的事情还不甚了解,只是在入宫前自己打听了些,那时她知道的信息还有些滞后,还以为司婉华才是那个最得宠的。 谁知入了宫,入住楚安殿后,才知道了叶弦歌近些日子特别得陛下青睐。 傅玉宸先前就同蕊宓说过,没事的时候不要去外面乱晃,因而对方也就不怎么离开楚安殿。 而关于叶弦歌得宠的事,都是她和吴妃和平日交谈中得知的。 吴妃没有直接告诉她,但却总是旁敲侧击,或者借大宫女盈盼的口说出。 时间长了,蕊宓自然心中有了想法。 再加上上回她来明义殿,见到叶弦歌同她说了不过几句就直接叫她离开,蕊宓心中更加羞恼。 这才回去后叫人做了下毒一事。 叶弦歌听得傅玉宸说完,才回过神来。 难怪先前她觉得对方在吴妃一事上处罚过重,但又不知道原因,直到眼下才得知。 这便正常了。 若只是被牵连,这罚得确实有些重,可这背后便是吴妃故意为之,引导蕊宓下手,便不足为奇了。 思及此,叶弦歌便顺口问了句。 「既然蕊宓身边的人都是你安排的,那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她会下毒?」 她原本也只是随便说说,就这么问一下,心里也觉得应该不至于。 毕竟是毒,傅玉宸要是早知道了,又怎么会吃下那个糕点,嫌命长了吗? 可她话刚说完,就感觉到坐在她身边的人身子忽地一滞,让她不由地心中心中生了些想法。 「你怎么了?」 她看向对方。 「……」傅玉宸也转而看向她,半刻后唇边带上一抹笑,缓缓道,「没什么。只是刚才有些惊讶,为什么你会这么问。」 他的面色如常,刚才有些微滞的身子也已经缓和过来,丝毫看不出任何问题。 如果不是确定自己注意到了对方的反应,叶弦歌甚至都要怀疑适才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看着对方的双目,半晌后叶弦歌道:「没有,我也就是随便问问。」 说完她还笑了两声,以掩饰尴尬。 傅玉宸见她这样,便道:「蕊宓身边的宫人虽然是六尚局那边送去的,但不代表我会关注蕊宓的一举一动。不过是出了事后,才叫了那些人问了问罢了。」 叶弦歌:……好像有点道理。 于是就不再纠结这个事情。 用完晚膳后,傅玉宸宿在了明义殿。 两人分别沐浴更衣后,叶弦歌自己先进了寝殿,然后在床上躺下。 因为这回没有任务要求,再加上昨天夜里,她实在是被折腾得有些累了,原本想着今夜好好休息一下,谁知…… 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人,感受到对方环在她腰间的手,叶弦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 原本她正躺着,想着等对方来了后,直接跟对方说一句今天想好好休息,谁知完全没有这个机会。 因为她在床上躺了许久,整个人都昏昏欲睡即将入睡时,突然感觉到有人上来,然后在她还未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就被压入温暖的怀中。 「叶叶……」傅玉宸抱着她,修长的指尖在她腰间慢慢游走着,说话间热气轻轻喷洒在她的颊边,声音听上去低沉暗哑。 叶弦歌感觉自己耳根一下子就变得有些热,身上更是因为对方的动作,起了微小的鸡皮疙瘩。 感觉到对方的指尖越来越往下时,她连忙伸手,将拦住对方。 「怎么了?」傅玉宸因为她的动作一顿,接着微微转过脸,看着她问道。 叶弦歌老脸一红,轻轻开口:「玉宸……我、我昨天晚上累了,今天想休息。」 她原本不是那种容易脸红面皮薄的人,但不知为什么,每次一到这种情况,她就会莫名地紧张。 傅玉宸听了她的话后,先是一怔,接着低低笑起来。 第195页 「你还是觉得疼吗?怪我,昨夜没收住。」 叶弦歌听得倒抽口凉气。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伸出手,挡在两人之间,接着道:「玉宸……」 傅玉宸面上的笑意愈发浓重。 他没有在意叶弦歌挡在两人之间的手,而是再次将对方压入怀中。 「好,今天晚上好好休息。」 说着指尖还在对方的发顶轻抚着。 显然,他是想这样睡觉,但对叶弦歌来说实在太难受了。 「玉宸,这样……有点难受。」她整个人都被对方抱着,这样侧着身子,确实不好入睡。 傅玉宸低头看了她一眼,接着道:「让我抱一会儿,等会就放开你。」 说着,在她额间落下一个清浅的轻吻。 叶弦歌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唇落在自己额间,不由地双睫轻颤几下。 然后闭上了眼。 开始自暴自弃。 她发现,自己到了这种时候,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只有听着对方说的份。 而看着她闭了眼,傅玉宸环在她腰上的手稍稍紧了几分。 「叶叶,天色还早……」他的声音愈发低沉。 叶弦歌一听,心中警铃大作,然后再次伸手,直接把对方推离。 「睡、睡觉!」 说完她干脆转过身,往里面挪了挪,背对着傅玉宸。 她可真怕再这样下去,事态又控住不住了。 「……」傅玉宸见她反应这样大,轻笑道,「逗你的,早些睡吧。」 说着被中的手放在对方腰上。 「睡吧。」 第86章 屏风 之后不过几日, 整个后宫都知道了叶弦歌封贵妃的事情。 毕竟是陛下登基后至今的第一个贵妃,因而旁的嫔妃都送了贺礼来。 叶弦歌也没太上心。 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因此送来后都叫落冬记着, 接着收进库房中了。 她现在就是想着之前003说过的, 关键信息是什么。 当时宫宴过后,003给她发布了那个任务, 她两相权衡之下,选择完成任务。 但那之后一下子也就忘了这事,直到这几天闲下来了, 才想起来。 于是重新联繫了003。 毕竟废了这么大力气完成的任务,自然想知道奖励是什么。 可没想到, 003的回答让她有点懵逼。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还不能告诉我那个完成任务的关键性奖励是什么?」 【可以这么理解。主要是游戏升级之后有一段时间反应期, 而关键性信息涉及到玩家最后的去留,所以暂时无法告知。】 叶弦歌原本还只是关心上一个任务奖励,但听到003这么说,一下子抓住了里面的关键。 「涉及到我最后去留的问题?」 【是的。】 叶弦歌不解。 「不是说要完成任务,获取回家进度才能成功回去吗?」 【获取回家进度是之前需要的, 但游戏升级之后就不再……】 003的声音突然间戛然而止,之后就没了声音,无论叶弦歌怎么唿叫, 都没再出现。 这种情况以前还从未出现过。 以往就算是游戏在升级时, 叶弦歌都能联繫得上003, 可这次却死活联繫不上。 尝试叫了好几次后,客服面板都没有回覆,叶弦歌最终放弃了这次的对话,打算等到之后再说。 这边关了客服面板后, 她从罗汉床上站起身,正打算把外面候着的落冬唤进来。 结果落冬倒先她一步进来了。 「娘娘。」落冬轻着步子,掀起隔断的帷幔,接着走到叶弦歌跟前,福身行礼。 叶弦歌见状也就顿住步子,看着对方。 「什么事?」 「司婉华那边叫人送了架屏风来,说是贺礼。」 叶弦歌晋位贵妃后,别宫斗送了贺礼来,唯独司婉华的舒阳殿,一直没什么动静。 早上落冬替叶弦歌挽发时还提了一句这事,但叶弦歌却没怎么在意。 横竖旁的宫嫔送来的东西,她都是放着在库房积灰的。 对她来说,那些她也带不走,只能留在这里,所以谁送来的她都没怎么看。 原本以为司婉华这回不会叫人送贺礼来了,谁知竟单独送了来。 叶弦歌听后便道:「东西呢?」 「正在外面,等娘娘您过了目,再做打算。」 「既如此,那边叫人抬进来吧。」 想着是单独送来的,看看也不费什么时间,叶弦歌便叫人拿进来,她自己则又坐回了身后的罗汉床上。 不多时,屏风便被抬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叶弦歌跟前。 不得不说,司婉华毕竟是先前得宠的宫嫔,虽然并不是真的,但除了没有真正侍寝,以前傅玉宸在外人的眼中,算是给足了司婉华想要的一切。 因此她宫里的好东西自然不少。 这回送来的屏风,和旁人的贺礼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旁的人送的左不过是些首饰和小摆设之类的,精巧之余却不会特别奢华,毕竟条件不允许。 但司婉华的就不一样了。 她叫人送来的这屏风,光是木料便是上好的楠木,屏风中的绣布更是软烟绫所制,上绣着百鸟南飞之图。两边的楠木料上刻着祥云桃花心纹样。且那绣线不知用什么制成,在窗外的日光照耀下,显出点点金光,十分好看。 第196页 叶弦歌见状,叫人将屏风搬进了些,然后才发现这屏风中间竟是可以活动的。 只要推动其中一边,整个屏风中间的绣面就会彻底转过来,而另一边则是和这边百鸟南飞全然不同的另一幅绣作了。 很厉害的两面绣。 叶弦歌仔细看了半刻,最终对着那舒阳殿来的内侍道:「这屏风看上去极为精巧,替本宫多谢司婉华的心意。」 那内侍听后忙应了声道:「我家娘娘拖小的带句话。原本婉华娘娘是打算一早便同旁人一样,送了贺礼来的,只是娘娘想着,要送便要送好的,但这架屏风用料难得,对绣娘的技艺要求也极高,便是日夜不休,做出来也要好几日,故而今日才送了来,还望贵妃娘娘莫要恼才是。」 叶弦歌闻言笑了笑,接着道:「司婉华实在客气了,她这贺礼本宫很是喜欢,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站起身,慢慢踱步到整个屏风跟前。 走进了看,这屏风上的绣作更显精巧了,绣布上的百鸟羽毛根根分明,栩栩如生,尤其在窗外光辉的照耀下,金光闪动,这些鸟仿佛在展翅,随时要飞出去一般。 叶弦歌伸手,纤细的指尖在绣布上轻轻划过。 感受着绣线和软烟绫带来的细腻触觉,叶弦歌唇边笑意更深。 「你家娘娘倒是十分有心,这软烟绫可是极为难得的,就连本宫,也至今尚未见过,你家娘娘倒捨得,将这样好的料子用来叫人做了这屏风。」 那内侍听了,连忙赔笑:「婉华娘娘说了,贵妃娘娘晋位是大喜之事,贺礼自然要配得上您的身份。」 「哦?」叶弦歌收回指尖,看着那内侍,「那这屏风内的障音苷也是为了配本宫的身份?」 她这一句说完,便见那内侍面露迷茫,显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叶弦歌也没在意,只是转过脸,看着站在一旁的落冬问道:「舒阳殿那边还派了旁的人来吗?」 落冬略一顿,接着回道:「还以后司婉华的大宫女邱蝶,只是娘娘先前并未唤她进来,故而奴婢便请她在偏殿的耳房中小坐了。」说着她问叶弦歌,「可要唤她前来?」 叶弦歌略一点头。 「去叫她。」 落冬便应诺退了出去。叶弦歌这时也不急着说什么,只是站在那屏风跟前,也没叫那几个舒阳殿来的内侍起身。 一时间,整个殿内的氛围有些凝滞。 那几个内侍跪在地上,不知发生了什么,心中惴惴,谁也不敢轻易则声。 半晌后,殿门处有了动静,是先前去外面的落冬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邱蝶。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邱蝶倒是知机,一进来便在叶弦歌跟前福身行礼。 叶弦歌看了她一眼,并未叫她起身,而是直接道:「这屏风很是精巧,又甚是珍贵,本宫觉着,收了心中不安,故而唤了你来,意思是叫你带着这几个人将这屏风抬了回去。司婉华的心意本宫收到了,这屏风她还是自己留着好些。」 那邱蝶因着叶弦歌没叫她起身,便只能一直维持着福身的姿势,双腿微曲着,时间长了,便极为难受,双腿都有些微颤。 可在贵妃跟前,她又不能表现出来,否则便是不敬,因而只能咬牙忍着。 「回贵妃娘娘……」她的声音也带了些微颤,「这屏风是我家娘娘为了贺您晋封特意着人做的,娘娘,娘娘说,这六宫之中,唯有娘娘您才配得上这屏风,旁人是没有资格用的。您眼下就是叫奴婢将屏风带了回去,婉华娘娘也不能用,只能放在库房中收起来不见天日了,这样,岂不可惜了?」 「无碍。」叶弦歌道,「不过一架屏风罢了,司婉华若是喜欢,觉着能用,回头本宫禀明陛下,她用了便是。」她说着一顿,半刻后方缓缓续道,「本宫觉着,这屏风这样精巧,最适合放在寝殿中,这样日日都能见着,岂不很好?回头本宫去舒阳殿时,也能一併欣赏。」 她说着,竟也没给邱蝶说话的机会,直接唤了人。 「将这屏风抬回舒阳殿,就说是本宫说的,算是本宫借花献佛,再送还给司婉华。」 她并没有叫之前舒阳殿的那几个内侍,而是直接唤了自己明义殿的内侍来,因而她这边的内侍挺后二话不说,毫不犹豫地就上前来,将跟前的这架屏风拿起,便要往殿外走去。 「贵妃娘娘等等!」刚走了两步,便听得邱蝶忽地叫了声。 叶弦歌稍稍抬手,那几个内侍便顿住脚步,停了下来。 「邱蝶姑娘看起来似乎有话要说?」 那邱蝶原本就是情急之下叫的一声,眼下见整个殿内的人都看着自己,她也不知要怎么解释,霎时间面色变得极为紧张。 「娘娘,奴婢、奴婢……」 叶弦歌站在原处,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 「你说,本宫听着。你告诉本宫,为何叫住他们?」 邱蝶在对方的眼神中,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叶弦歌见了面色稍凝。 「邱蝶,本宫已经不计较你方才失仪的事了,眼下给你机会解释,你却一直支吾,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怎么?」她说着,长眉一挑,「你是觉得,本宫瞧着本宫性子好,故而不将本宫当回事,嗯?」 她后面那话虽淡,但言语之间却隐隐透露着不耐,显然有些生怒。 第197页 邱蝶听后也不管自己酸麻的腿,直接跪了下来。 「贵妃娘娘恕罪,奴婢并非有意!」她忙道,「实在是方才奴婢一时情急,才出言叫住,奴婢、奴婢是觉着,这屏风就这样送回去真箇可惜了,还是……还是留在娘娘您这儿好一些。」依?华?独3家?整?理 她说完后,叶弦歌并没有立马接话,而是看着她,双眸微眯。 「这话倒也在理。」半刻后,她才徐徐道,「不过本宫要问一句,你是真觉得这屏风抬回去浪费了,还是……」她顿了顿,步子稍稍往前几步,走到对方跟前,「还是你自己知道,这屏风就算送了回去,你主子也不敢摆出来?」 她最后那句听得邱蝶心中一跳。 「贵妃娘娘说笑了,哪有……哪有什么敢不敢的。」 叶弦歌笑了一声。 「本宫并未说笑,你家主子确实不敢。」她道,「因为她惜命。」 「娘娘您……」 叶弦歌走回去,在屏风前站定,接着指尖将那屏风转了个面,最终停下。 「这屏风在光辉的照耀下确实熠熠生辉,十分耀眼。好归好,只是……」她的指尖在绣布上游走,「越是好看的东西,越是危险。邱蝶,你来替本宫解惑,这绣线中的障音苷,是如何混进去的?」 她说这话时,双目一直盯在邱蝶面上,当发现自己说出障音苷时,对方的面色一滞,眼中闪过明显的慌乱。 接着很快镇定下来。 「贵妃娘娘说的什么?」她跪在地上,「什么障音苷,奴婢并未听过,更不知晓这屏风中还有旁的东西。」 见她不说,叶弦歌也不恼。 「你不说没关系,毕竟你的供词对本宫来说并不重要。本宫也知道,你跟在司婉华身边这么些年,一直衷心耿耿,便是多问也问不出什么,不过……就算你不说也没事。」 言毕,她将落冬唤上前来。 「你亲自去舒阳殿,就说本宫有要事相谈,请司婉华过来。」 落冬应了句,还没说其他,便听得叶弦歌又道。 「至于邱蝶,现在便叫几个人,将她送去宫正司。宫正司那边歷来怎么审问人的,如今便照着以前的例子,一併用在她身上便是。」 话叶弦歌并未说明白,但在场的都听得懂,这意思便是要宫正司那边直接用刑。 一般来说,用刑是为了从受罚的人口中得到想要的消息,可眼下叶弦歌自己心里清楚,就算邱蝶去了宫正司,被如何折磨都不会说一点消息。 这样情况下,叫人将对方送去宫正司,为的是什么,众人都清楚。 既然是她下令叫把人送去的,她没开口之前,邱蝶想要从宫正司出来除非陛下说放人。 但完全不可能。 不说傅玉宸眼下不知道这事,便是知道,他也不会下旨叫宫正司将人放了。 按照叶弦歌对对方的了解,如果知道了这事,绝对会觉得她把邱蝶送去宫正司的处置轻了,届时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先叫人将邱蝶带去宫正司。」 她话说完,落冬再次应了声,正要开口时,便听得邱蝶提高声音勐地喊了声。 「贵妃娘娘,奴婢实在不知做错了什么!且奴婢到底是司婉华的宫女,您这样连说都不说一句,便将奴婢送至宫正司,若是婉华娘娘知晓了……」 「她自然会知晓。」叶弦歌截断她的话,「方才本宫不是说了,去请司婉华来吗?」 说完,她也没有再理会对方,正打算叫人将舒阳殿这些内侍都带下去时,忽听得殿外一阵动静,接着便是外面候着的宫人的唱和声。 「陛下驾到——!」 这回不说旁人,便是叶弦歌自己也怔了怔。 她下意识转头看了看窗外,确认现在真的是上午,她刚用完早膳没多久。 按照往常的例子,这时候傅玉宸应当在紫宸殿理政,若是遇上五日一临朝的日子,只怕此时还尚未散朝。 虽说这些日子傅玉宸有时会来明义殿同她用膳,但也不是每日都来,且多数是夜间到,同她用了晚膳后再沐浴入睡。 似眼下这样白日便来的几乎没有。 因此她都有些愣忪。 然而她还未想明白时,傅玉宸已经从殿外进来了。 接着就看见跪了一地的人。 傅玉宸霎时步子顿了顿,接着朝叶弦歌看来。 仿佛在问她怎么回事。 ——不太好解释。 他似乎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这样的讯息。 傅玉宸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他于是绕过那些跪着的人,径直走到叶弦歌跟前。 「怎么了?」他十分顺理成章地拉起对方的手,接着问道,「朕在紫宸殿听说你动了怒,便来瞧瞧。」 这话便解释了他为什么会突然前来。 叶弦歌听了这话,也就没再去想他为什么这时候来了。 转头看了看一旁的那个屏风,她直接道:「司婉华派人送了份贺礼来紫宸殿,臣妾本觉着十分好看精巧,可细细看了眼,才发现里面的不对。」 「嗯?」傅玉宸听后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真精巧,不过这其中有何处不对?」 谁也没想到陛下会突然前来,且这样的事情,在结局尚未水落石出时,无论是谁都不会轻易将真相告知,免得到时查出来不是同一回事,自己倒两面不是人。 第198页 但叶弦歌完全没这种顾虑。 她原本想的是,现在先不告诉傅玉宸,免得打扰到对方理政,待同司婉华这边的事了后再亲自去同对方说。 但眼下对方既来了,她也没必要遮掩,反正都是要告诉对方的。 于是她将那屏风转了转,接着示意对方看屏风上闪烁的金光。 「这屏风的绣线中掺入了障音苷,刚送来时便被臣妾发现了,问了舒阳殿的人,都不承认,臣妾这才想着叫人将邱蝶送至宫正司,再叫落冬将司婉华请了来,亲自问问。」 「障音苷?」听得这个词,原本面色还温和的傅玉宸忽地皱眉,接着道,「你是说这屏风里有障音苷?」 叶弦歌点头。 「这屏风刚一送来,臣妾便看出来了。」 「高怀。」傅玉宸忽然将高怀唤上前来,「你去尚药局,将尚药奉御叫来,替贵妃瞧瞧。」 他甚至都没问叶弦歌怎么看出来的,只是关心对方眼下身体有没有异样。 这倒让叶弦歌又是一怔。 她原本以为对方会直接问她为什么看得出来,然后还想着等之后再告诉对方,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按照套路出牌。 第87章 回家 眼见高怀应诺, 正要从殿内退出去时,叶弦歌回过神来。 「高大人留步。」她叫住对方,接着转过头来看着傅玉宸, 「陛下, 臣妾尚好,实在无需麻烦尚药局那边了。」 高怀听了她的话, 也不好再往外走去。 这要是换了旁人,他自然不会在意这话,毕竟是陛下的意思, 叫他去尚药局的,可如今说这话的是贵妃娘娘。高怀整日跟在陛下身边, 自然知道对方在陛下心中的位置,这才会停下来顿住。 傅玉宸看着叶弦歌。 「当真无碍?这屏风中可是有障音苷的。」 旁人或许不知道障音苷是何物, 但傅玉宸是清楚的。 障音苷,其状如丝,色淡无味,日光之下金辉熠熠,其身剧毒。 若是时间短暂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是若是人与之接触时日长了,便会被障音苷中毒素影响,过个一年半载, 中毒之人便会渐渐身体虚弱, 药石无灵而逝世。 因着这是障音苷作用时间长, 且一直潜伏在人的身体内,若非一开始便知晓是中了这毒,否则中途无论怎么查都是查不出缘由的。 正因如此,大孟先前曾因为障音苷差点出过事。 哀帝时期, 外戚专权,皇后连同母族暗自在哀帝饮食中下了这障音苷,至哀帝不过壮年驾崩,后被当时惠圣仁太后察觉,最终查出真相。 自那之后,这障音苷便成了禁药,再不许人提起。 傅玉宸也是曾经听先太后说起过这东西,记在了心中,因而叶弦歌一提起,他便知晓了。 也因为关心对方的身体,因此他才第一时间叫高怀去尚药局。 与此同时,他二人说的话,旁的人一概都没听懂,因为他们都不知晓什么是障音苷。 除了邱蝶。 当听得叶弦歌同陛下直接说出障音苷三个字时,她整个身子便紧绷起来,压在地上的手指更是紧紧攥起。 叶弦歌转头看向她时,就发现她这样的模样。 「适才邱蝶姑娘说,并不明白本宫说的是什么意思。」叶弦歌走到邱蝶跟前,接着道,「只是眼下瞧这样子却一点也不像不明白的模样,只怕这障音苷,邱蝶姑娘已经听过无数回了。」 要不然也不会越听越慌张。 傅玉宸听了叶弦歌的话后,也走上前来。 「贵妃适才说要叫人将邱蝶送至宫正司?」 叶弦歌点头。 傅玉宸便道:「依朕看着宫正司便不必了。」他说着微顿,接着在叶弦歌要发问之前又道,「既然什么都不愿说,便是人去了宫正司也是白费时间,横竖届时朕叫了宫正司的人去舒阳殿查,不过几日便能有结果,这邱蝶既已无用,留着也多余,不若……」 叶弦歌看着他,还以为他要下旨赐死邱蝶。 「舒阳殿宫女邱蝶,举止无端,谋害宫嫔,其罪当诛,如今朕网开一面,饶你性命。只是日后你不可再回舒阳殿当差,今夜过后,便去自己去奚官局罢。」 傅玉宸的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邱蝶便勐地抬头,然而还不待她开口,陛下的另一道旨意又下了来。 「朕记得,尚宫局司簿管宫人名册,明日叫人查了邱蝶家中情况,查出来的,三族之内,无论男女老幼,一律没入贱籍。」 原本尚有几分理智的邱蝶一下子便懵了,接着忙喊道:「陛下恕罪!」 她实在没想到陛下会下这样的旨意。 先前贵妃说将她送去宫正司时,她都没有这样慌张。 因为她知道,宫正司手段再厉害,不过是在皮肉之上动刑,她跟在司婉华身边这么些年,自然是衷心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司婉华对她也极为放心,知道她无论在宫正司怎样受折磨都不会开口。 可谁也没想到,这事这样早就被发现,且陛下还第一时间就知晓了。 以往邱蝶见到自家主子日日担忧,将贵妃视为心腹大患时,还觉得主子有些反应过度了,可眼下亲眼见了,才知道宫里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陛下是真的宠爱贵妃,以至于连问都不多问一句,就直接下旨将她没入贱籍。 第199页 连带着她的家人也一起受过。 若是其它惩罚便也罢了,偏偏是这。 大孟贱籍同良民之间阶级分明,一旦入了个贱籍除非得了天恩,得以脱籍,否则不止是自己,便是日后成婚生子,后代世世代代都只能是贱籍,永远无法翻身。 陛下下旨要她三族之内全都没入贱籍,等同于要灭了她整个亲族。 这样的惩罚,比去宫正司受刑要狠的多。 至少去宫正司受苦的只是她一人。 若是整个亲族都因为她而被全都没入贱籍,那她就是亲族的罪人,永永远远对不起她的亲人们。 邱蝶担不起这个罪。 最终,她只能下定决心,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这屏风原是婉华娘娘专程叫人做了的,用的最好的料子,请的最好的绣娘,只是所用的绣线,在绣之前障音苷研磨成粉的水中浸泡了好几日,因而绣线便带上了点异色。这事娘娘为着不叫人知晓,只同奴婢说了,便是那些绣娘都不知道,只当是绣线特殊。婉华娘娘的意思,是觉着贵妃娘娘夺了她的恩宠,故而想要除去贵妃娘娘……」 邱蝶说完后,头压得更低。 「陛下,娘娘,奴婢知晓的就这些了,望陛下饶了奴婢的亲族!其余罪责,奴婢愿一力承担!」 叶弦歌听完后看了看傅玉宸,然后发现对方也在看她。 接着她便对着邱蝶问道:「这障音苷,你家主子从何处得来?」 若论起来,叶弦歌其实也是不知道这障音苷的,毕竟她来的时候,原主还只是一个低位小宫嫔,家中家世也不显,又如何会知晓这些? 不过因为刚才这屏风将将送到她跟前,她看了两眼,就听到003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此物含有大量毒素,建议玩家立即销毁。】 当时她听到之后直接反问003,得到的结果是,这屏风的绣作里面含有一种叫障音苷的东西。 叶弦歌并不知道障音苷是什么,但003很快就跟她解答了,因此她才会直接开口问舒阳殿的内侍和邱蝶。 但要说起来,她也确实不知道司婉华哪里来的这东西。 毕竟是禁药,她要不是因为有003,可能连看都看不出来,还会觉得这绣线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十分好看。 邱蝶听到她的问话后先是一怔,接着回道:「贵妃娘娘,这、这奴婢真的不知道为何,这障音苷是婉华娘娘前段日子拿了出来,叫奴婢研磨成粉,接着再溶入水中,将绣线浸泡进去给绣娘们用的,至于从何而来,婉华娘娘从未同奴婢提起过。」 她说这话时,叶弦歌一直注意着她的声音,当听出她语气急切,一直致力于证明后,就知道她没撒谎。 这司婉华应该是真的没告诉她障音苷的来歷。 这就勾起叶弦歌的好奇心了。 一个久居深宫的宫嫔,怎么会有这种很久以前就被下令禁了的禁药? 一旁的傅玉宸看出了她的想法,直接开口:「若是朕没记错,这司婉华母亲一族同哀帝时的皇后有些关联?」 他这话显然是在问高怀,故而高怀听后忙应道:「回陛下,司婉华的母亲祖上曾是哀帝皇后的叔伯兄弟,因着时日久远,关系也不近,故而没什么人记得。」 高怀这么说,叶弦歌便理解了。 总归是一族的,就算先时关系不近,但总也同族,再加上眼下司婉华也算是得脸,正要下了狠心去弄障音苷,也还是能弄到的。 「既如此。」傅玉宸听了高怀的话后便道,「先叫人去舒阳殿,将殿门封了,叫宫正司去查,看看还有没有剩余的障音苷。司婉华降位,禁足舒阳殿,永不得离开。」 他倒是十分果决。 先前叶弦歌想的是,等司婉华过来了,对质过后再等傅玉宸去发落,可没想到,傅玉宸在了解事情来龙去脉后,竟直接下旨了。 连辩白的机会都不给司婉华。 叶弦歌因此看向对方,刚好对方也看着她。 「宫正司会去调查的,总不会冤了她。」 傅玉宸以为叶弦歌是不忍。 叶弦歌便摇摇头。 「陛下做主便是。」 她又不是圣母,这司婉华下手都害到她头上来了,她难道还替对方求情不成? 自己做的孽自己承受。 如果说她不能确定也就罢了,可能还担心是不是回冤枉了对方,但她是有游戏这个作弊器的人。 003在告知她屏风有毒的时候,同时也把下手的人也一起告知了她。 因此她才会目标精准,一直锁定在司婉华身上。 她其实并不在意司婉华有什么下场,毕竟这不是她任务范围之内。 如果游戏要求她亲自动手反击,她就不会这么简单将事情挑明了,自然是另一番做法。 就跟之前在太液池落水那事一样的。 不过眼下游戏又没有要求,她这么懒的一个人,当然怎么省事怎么来。 所以根本不存在开口替对方求情的。 而傅玉宸见她这样,便明白她的想法,也就没再多言,只是再次看向高怀。 「舒阳殿那边你亲自去办。」 高怀忙应了声,但是人没动,因为他心中猜到,陛下大约还有别的要吩咐。 果然,不多时,陛下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第200页 「这屏风叫人抬了出去,找个僻静无人之处烧了。至于舒阳殿的宫人……」傅玉宸说着顿了顿,接着续道,「那些个不相关的内侍宫娥都遣回六尚局内侍省,重新派差。」他的视线落在地上的邱蝶身上,「邱蝶照先前说的,没入贱籍,去奚官局服役。她的三族便免了没籍一事。」 这样旨意,算是给邱蝶刚才说出真相的奖赏。 只是功过相抵,她听从司婉华的话,来害叶弦歌的事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只罚她一个入贱籍,已经是很轻了。 因此邱蝶听到这旨意后,除了开口谢恩,也不敢再说其它。 因为有傅玉宸的介入,原本处理起来较为麻烦的一件事,很快就有了结果。 他话说完后,高怀便照着他的吩咐,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下去。 而这架屏风,也被叫人抬走了烧掉。 直到一切都处理好后,傅玉宸才叫殿内的人都退出去,然后自己留下来陪叶弦歌。 原本是说换个地方的,因为傅玉宸觉得这屏风毕竟在这里放了这么些时候,万一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就不好了。 可叶弦歌却劝阻了她。 因为屏风抬走后,她仔细看了看,并没有发现这寝殿里有什么被障音苷侵染的地方。 傅玉宸一向依着她,因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在众人离去后,便在炕几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因为殿内已经没有旁的宫人了,故而叶弦歌说话便随意了许多,她看着对面的人道,「这时你不是应该在紫宸殿批摺子吗?」 她原本就是打算事后再跟对方提这事的,没想到对方倒先来了。 「那不成真是你方才所说,听到明义殿这边的动静才来的?」 傅玉宸笑了笑:「自然是真的,否则我又怎么会放下政务过来?只是未料到竟是这样的事,如此看来,这后宫的女人倒是一个比一个心狠。」 他说这话时想到先前的季嫔,还有教唆随夜国翁主的吴妃,以及这回的司婉华。 傅玉宸以前从不在后宫的女人身上上心,因此也就想不到有这些个面容娇美的小鸟依人的嫔妃暗地里能毒辣到这程度。 有时候他自己想想,都觉得有些后怕。 因而叶弦歌自己本身有一身的本事,否则只怕早已殁在那些人的手段下了。 他上次跟叶弦歌提过遣散后宫的事,原本是打算等过段时间再说的,可今日之事过后,他却觉得这事也没必要再拖下去。 好在他登基之后没有再採选过,眼下六宫的嫔妃不过是当初先太后尚在时替他选的几个,且除了叶弦歌外,旁的高位宫嫔都已经被贬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倒不如趁现在把这事办了。 傅玉宸在想什么,叶弦歌并不知道,她只是在想着之前003的事。 在司婉华的屏风送来前,她正和003说着任务奖励的事,可003却在和她说话途中突然断连,任她怎么联繫都没有动静。 叶弦歌现在都还记着对方断连前说的那句话。 003说,回家进度是之前任务需要,但是游戏升级之后似乎就不需要了。 但后面的话却没说出来。 仿佛被人生生截断一般。 如果003开始没说这句,叶弦歌还不会一直惦记着。 可偏偏就是听到这句后,她才更想知道后面不能说出的究竟是什么话。 以前要完成任务获取回家进度,那现在如果不需要了,她要怎么才能回去?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些事,因此也就没注意到对面的人叫她。 直到对方叫了她第三次,她才勐然回过神来。 「啊?」她看着对方,「你刚才在叫我?」 傅玉宸略一点头。 「原是有事要同你说,不过……你适才在想什么?」 他只看见对方坐着坐着眼神便开始有些飘忽,似乎心里藏着什么事。 「哦,我是在想游戏……」叶弦歌下意识要说出游戏任务的事情,然而刚说了几个字就反应过来,连忙收了声。 「没、没什么,就刚才走神了一下。」 她说完看着对方笑了笑。 「……」傅玉宸看着她的模样,心中似乎想到什么,便道,「是在想任务的事?」 叶弦歌:……? ??? 她听到了什么? 为什么对方会知道任务的事?? 叶弦歌心中震惊,面上也就稍稍表露了出来。 傅玉宸见她这样,稍稍一笑,接着道:「我记得你说过。」 叶弦歌:「什么时候?」 她怎么不知道! 然后傅玉宸便跟她稍稍说了几句,叶弦歌才忽地反应过来。 「你是说你中毒那夜,你隐约听到的?」 见对方点头后,叶弦歌哽住。 然后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况。 那时候她真的以为傅玉宸快没命了,情急之下,就要同意了和游戏交换,用自己之前完成任务的进度,让游戏出手救傅玉宸。 那时003没想到她真的这么果断,连之前已经完成的进度都不要了,因此就多问了她一句。 结果她当时的回答是。 「大不了重新再做任务!」 思及此,叶弦歌倒抽口凉气。 当时她虽然情急,但也是注意了下的,她看对方闭上了眼不再说话,连气息都变得很微弱了,还以为对方已经在毒素的作用下昏了过去,因此才会脱口而出那句话,谁知那时候傅玉宸竟然还残留一点点意识,把她这话听了过去! 第201页 看着对方的神情,叶弦歌开始想着要怎么把这个事情绕过去。 她其实并不是很想让对方知道,自己身上有任务这个事情。 具体为什么她也说不明白。 ——大概是女人的直觉? 但是眼下被对方知道了,她也只能想办法把话题岔过去。 于是思索半刻,她开口道:「是这样的,你知道我身上有些不同于旁人的力量,但这样的力量也不是时时都有的,我需要通过完成一些任务……就是那天夜里你听到的那句,然后才能一直强化自己,才能保持现在的状态。」 她跟对方说,那天夜里自己付出了一些代价才将对方救回,因此也花费了一些功夫,也就浪费了之前完成任务的奖励。 叶弦歌倒也没完全忽悠对方,本来当时救人她就牺牲了很多,只是她将对她而言关键的部分隐去了而已。 原本以为自己这话说完后,傅玉宸还会再问,谁知对方听后沉默了半刻,最后笑了笑,道:「原是这样,那倒是我误解了。」 他看着叶弦歌的眼神带着几分歉疚和感激之情。 「叶叶,你为了我付出了这样多,若是早知道会影响到你的任务,我当时说什么也不会让你救我。」 叶弦歌见这样轻易就忽悠过去了,心中不由地松了口气,然后摆摆手。 「没事的,都是小事,你的安危最重要。」 「话虽如此,可我心中还是觉着很内疚……」 叶弦歌见他情绪似乎变得有些低落,忙起身走到他身边。 「诶你,你别多想,都是我自己愿意的,你千万不要因为这样而觉得拖累了我,这样我也会不安心的。」 她手忙脚乱地宽慰着对方。 傅玉宸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人,好一会儿后,才轻点了下头。 「叶叶,谢谢你。」 说着伸出手环住对方的腰,将对方抱住。 叶弦歌依旧站着,任由对方抱着自己,也不再开口。 她以为对方眼下情绪应该很低落,可在她没看见的地方,傅玉宸的眼中忽地有暗光闪过。 他刚才还有一句关键的话没说,而叶弦歌自己也没想起来。 那天夜里,叶弦歌情急之下,不止说了任务的事,还提到了…… 回家。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让我来算算,应该差不多要完结了。 之后会写番外。 酒酒要提醒一下,这个男主黑归黑,但其实不是慢慢黑化,他一开始就是黑的。 这点要结合我女鹅的梦还有之后的结尾和番外才能看出来。 所以我写那个梦境不是随便写来凑字数的。 第88章 咒术 因着傅玉宸还有政务要处理, 故而在明义殿坐了一会子后,便起身回了紫宸殿。 叶弦歌原本要送,但对方直接叫住了她, 叫她不用起身了。 于是她推辞了几下, 象徵性把对方送到寝殿门口,看着对方的背影离开后, 便径直回了寝殿。 轻舒口气,叶弦歌心里庆幸自己刚才机智,把任务的事情绕了过去。 其实说实话, 她现在和傅玉宸的关系,就算告诉对方也是应当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 她心里总是觉得不合适。 她隐约中总是有感觉,如果让傅玉宸知道自己一直在做任务, 而且做任务的最终目的是离开这个世界,对方可能会做出一些她想像不到的事。 一想到这,叶弦歌就头疼。 原本的她是不知道自己心意的,要不是因为宫宴的事,她可能还以为自己只把傅玉宸当成一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可那次就算她牺牲了自己以往完成过的所有任务进度, 让游戏救了傅玉宸,也只是因为在情急和愧疚之下,被激发了自己心中对对方的感情。 让她意识到自己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喜欢上对方了。 但那之后其实叶弦歌曾经动摇过的。 她想到自己和对方之间的差距。 傅玉宸是这个世界的人, 而她不过是因为游戏穿越而来的, 从一开始是她的目的就是从这个世界离开。 她努力做任务, 也只是为了拿到任务奖励的回家进度。 就算现在她的进度完全被清零了,但她心中还是没放弃回家的想法。 正因为这样,当时傅玉宸让她留宿紫宸殿的时候她才会犹豫。 一方面是因为当时对方身体内的余毒刚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想到了这点。 她迟早是要走的。 如果什么都没发生, 她离开的时候倒也会没牵挂一些,可要是和傅玉宸的关系更进一步了,这样她就会心有顾虑。 可她没想到,刚升级完成之后的游戏居然直接发布了一个让她和傅玉宸圆房的任务。 叶弦歌心里是有傅玉宸的,但她其实并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对方圆房。 这样对她,对傅玉宸都不公平。 但事已至此,睡都已经睡了,再想这么多也没用,所以她都暂时把这个事情放在一边了。 可没想到自己任务的事情会被傅玉宸知道。 要不是因为她机智…… 哦对不起,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暂时矇混过关了! 于是她再次尝试联繫003,结果对方还是没回復。 把客服面板打开关上,反覆几次之后,叶弦歌终于确定,现在短期内是暂时联繫不上003了。 第202页 于是她选择放弃。 ——之后再说吧,反正也不差这点时间。 叶弦歌这边往罗汉床上一躺,接着叫落冬拿了些点心来,就开始靠着身后的凭几享受。 而另一边,出了明义殿后,傅玉宸上了停在殿外的小玉辇,一旁的高怀等了半刻,见他坐稳后,便开口叫人动身,结果刚刚动了动,便听得小玉辇上的人忽然开口。 「高怀。」 听得陛下唤他,高怀忙往前几步。 「陛下。」 傅玉宸的指尖轻捻,仿佛在思考什么,半刻后才徐徐道:「过会你去太史局,宣太史令来紫宸殿。」 高怀闻言一怔,似乎不解这时陛下为何忽然叫太史令。 太史局主要负责观察天文,测定歷数。一般没有异象,又或者祭祀封禅这样的大事也不会直接召见太史令。 然而他并不敢开口问,只是回过神来后忙应了一声。 「臣过会儿便去办。」 傅玉宸「嗯」一声,没再说话。 高怀见了便知机地叫人抬着小玉辇的人起身。 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往紫宸殿去。 . 傅玉宸紫宸殿批摺子,没多久太史令便来了。 这届太史令年纪并不很大,瞧上去不过约四十的年纪,一头黑髮中隐约见得一两根银丝,但并不明显。 一身墨绿色公服则显得对方更为沉稳。 他入了紫宸殿后便连忙至殿中间躬身见礼。 「臣见过陛下。」 傅玉宸并没有立即看他,而是将手中的摺子处理完了,放下后才略一抬头。 「免礼。」 待对方谢恩直起身子后,傅玉宸便对着一旁候着的高怀道:「你先退下,将殿门关了,任何人无旨不得靠近紫宸殿。」 紫宸殿内素来没有多少宫人候着,因而高怀很轻易地就带着仅有的几个人退了出去,接着按照傅玉宸的吩咐,带着原本站在殿门外的人往外稍稍退了些,并且吩咐谁也不能靠近。 待殿内只余下自己和太史令时,傅玉宸才再次道:「你且上前些,到上面来。」 那太史令以前来紫宸殿的次数并不多,这么几年不过三四回,且每每过来了都是在阶沿下站着听旨,如今乍然叫他上去,他不由有些愣愕,但很快反应过来,应了句诺后,便微微躬身,小心翼翼地往上方走去。 因为极为小心,故而他走了小半刻才终于到了。 「陛下。」他开口。 傅玉宸指尖捏着一道新拿起并未翻开的摺子,似乎考虑怎么开口,半晌后才道:「你继任太史令多久了?」 「回陛下。」那太史令忙道,「先帝尚在时,臣便已经接管整个太史局了,算上来至今已有十余年。」 他因为年少有为,当时不过及冠之年,上一任太史令在卸任前便举荐了他,因而他成了整个大孟最年轻的太史令,时至今日,即便已经继任十余年,可也不过不惑的岁数。 然而傅玉宸并不在乎他的年纪,听了他说自己已经做了十余年太史令后便直接问道:「太史局的册档中,可曾记载过什么十分怪异或者令人惊奇的情况?」 太史令:「臣愚钝,敢问陛下具体指的是怎样的情况?」 傅玉宸指尖在那道摺子上婆娑着。 「譬如,可曾记载过有并不属于这里的异世之人出现过?」 太史令没想到陛下问的竟是这事,闻言心中疑惑,可也不敢草率说不知道。 且巧得是,他前些日子整理太史局册档,顺道也略翻了翻,恰好便见过类似的情况,因而便忙回话。 「回陛下,这种情况几乎没有,就连太史局的册档中都极少见着记的有。只是前些日子臣闲来无事,随手翻看一些陈年的记档,发现在成祖时期,似乎出现过陛下说的情况。」 傅玉宸一听指尖一顿,接着面色带了两分认真。 「记的是什么内容,你说。」 太史令应了声,接着照着记忆中看见的,仔细说出。 原来成祖时期,宗亲中曾出过一桩怪事。 说是一位郡王,在外出时遇上危险,同随身的奴僕走散,那之后郡王府的人找了两三日都未能找到对方,原以为就此失踪了,都准备将此事奏禀成祖。可在第四日,这位郡王却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女子。 一个十分美艷的女子。 郡王对那个女子十分喜爱,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为此甚至不顾旁人劝阻,非要娶那位女子做郡王妃。 之后他也确实如了意,当时的成祖看在这个女子是郡王的救命恩人份上,便允了郡王替对方请封奏摺,准了二人婚事。 原本是一件好事,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那郡王爱那个女子爱的疯魔,可那女子却丝毫不对郡王动心。 甚至在大婚当天不惜以自戕来逼迫郡王解了她身上的禁咒,放她离开。 那时候旁人才知道,这女子是救了郡王不假,但她却不是人。 原来这女子本是山中修行的花精,好容易修炼成人,便遇上奄奄一息将要逝世的郡王,处于好心救了对方,结果郡王对花精一见倾心。在对花精示爱无果后,便将对方骗回府内,接着在暗自查访能够困住花妖的法子。 这种法子其实并不这样容易得,但那郡王也是运气好,偏偏就被他遇上。接着他趁那花妖不注意,对其用了禁术,直接导致花妖再也无法使出灵力,从而永远被困在了郡王府。 第203页 这事当时闹得极大,可因着传出去不好听,事后被成祖下旨压了下去,因而除了太史局尚有关于当初情况的记录外,这么百来年过去,谁也不知道当初还有这样一段。 「……那花精至死也没能离开郡王府,被禁锢了灵力的花精,寿命同普通人一样,且因着她心中郁结,常年郁郁寡欢,竟走得比郡王更早。郡王逝世后,府中人照着他的遗言,将他同那花妖葬在了一处。」 太史令说完这段时,言语之间有些唏嘘。 也不知是为那花妖还是那郡王。 而傅玉宸听了后,双眉愈发周皱紧。 「那郡王所用禁咒会影响寿命?」 太史令没想到陛下这个问题角度这样刁钻,因而顿了顿方道:「回陛下按照册档中的记载,似乎对妖的寿数会有影响,但若是人的话,应当是不会有影响的。」 傅玉宸的眉心这才稍稍舒展开些。 「当初那花妖被咒术禁锢后除了寿命同常人无异,还有旁的不好的地方吗?」 「再有就是灵力无法施展,其余的便没了。」 傅玉宸放在膝上的那只手忽地捏起,接着又放开。 如此反覆两三次,他最终看着太史令道:「太史局的册档既然记载了这事,应当还会有当初那禁咒的记载。」 「……」 太史令一时不知要怎么回话。 他适才说的时候特意没将这事说出来。 因为当初那郡王最终确实是找到了太史局这边,才找到能够禁锢花妖的禁咒。 他以为自己不说,陛下便不会问,谁知对方竟自己猜了出来。 于是他也不能再隐瞒,只得如实告知。 「既如此……」在听得对方说完后,傅玉宸语气微凝地开口,「你这便回太史局,将与此事有关的册档找出,亲自拿了来给朕。」他说着顿了顿,接着方续道,「尤其是那关于禁咒的部分,万不可丢了,定要拿了来。」 「陛下?!」那太史令没想到陛下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这……那禁咒并不是常人能用的,您要那东西做什么?!」 「朕只叫你拿来,旁的你无需多问。」傅玉宸道,「朕知道你身为太史令毕竟知道怎么催动那咒术,届时你告知朕便是。」 太史令虽然不敢抬头,可双目中眼神都变了。 他开口,试着最后劝一劝对方。 「陛下,那咒术虽能禁锢住妖灵,但对施咒者本身损伤极大,一旦成功,便会耗费施咒者许多寿命,您万万不可……」 「朕不想再说第二次。」傅玉宸打断他的话,「你只需要照着朕说的去做便是。」 最终,那太史令还是没能劝住陛下,只能应了后退出了紫宸殿。 当殿内只余下傅玉宸自己时,他的手狠狠压在御案上,眼中闪过一丝暗沉的光。 他不在乎自己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但他不能看着叶弦歌离开。 他做不到。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盲猜男主要被骂。 你们骂他就好了,别骂酒酒,酒酒是无辜的!(这话我好像连着三本文都说过_(:3」∠)_) 第89章 元正 那天之后, 叶弦歌已经连着好多天联繫不上003了。 无论是通过客服面板,还是她从心里跟对方交流,都得不到回应。 就跟当初她刚来这个世界一样。 除了技能栏和背包里的东西还能用, 她完全找不到任何能和游戏联繫的渠道。 好像自己又被困在这里了一样。 这样的情况下, 叶弦歌心里不免有些慌了。 比最开始要慌得多。 因为刚穿越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心里至少还有一些希望。但现在这么久过去了,她已经知道自己除了通过任务拿到回家进度,其它的方法都行不通。 而游戏升级后似乎又不是按照回家进度来了, 但那也只是她的猜测。 毕竟上次003话说了一半就突然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 作为游戏和叶弦歌之间唯一的联繫桥樑, 003的消失就意味着叶弦歌连回家的希望都没了。 因为这样,叶弦歌这几天都没出去, 一直把自己关在寝殿内,无论落冬怎么劝都不出门。 而落冬因为担心她,特意将这情况告诉了傅玉宸。 对方知道叶弦歌不爱出门后特意来看过她,也送了好些东西过来,但就是没办法让她开心起来。 因为她一想到自己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就对什么都提不起劲。 甚至连夜里傅玉宸过来,两人一起入睡时,她都不怎么说话, 不过同对方说几句, 她回復几句罢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不知多久, 渐渐地,元正便到了。 照规矩,元正这日陛下要在宣政殿召见百官,进行元正朝会, 而夜里更要在麟德殿设宴,一直庆至深夜方散。 而宫内也需要备内宴,请诸位嫔妃来一道庆祝。 往年这事都是吴妃在操办,原主不过是到了时候来应个景罢了。有时陛下会来,有时不会来,但总归和原主是没什么关系的,她始终不显。 但今年不一样。 原本的几个高位嫔妃一个个都出了事,眼下叶弦歌又是四夫人之首,这事今年原本应该是她来主持操办。 可她这边还未想着怎么去做,就听得高怀来传话说今年的宫宴免了,不用举办。 第204页 连带着前朝麟德殿的外宴都不用了。 陛下这一旨意叶弦歌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旁人看来却十分震惊。 若是单单只有宫宴取消便也罢了,横竖不过是阖宫嫔妃的小聚罢了。可这外宴是每岁才有一回的,天子同诸位朝臣同聚,以表圣上体恤。 眼下说取消便取消了,且不说原因,叫人完全无法理解。 但帝心难测,天子的决定,谁也不敢随意置喙,只有听从的份。 于是到了元正这日,原本应当十分热闹的宫内,却显出了几分清冷,再加上天气寒冷,也没多少人愿意出门,故而各处都越显空旷。 明义殿就更不用说了。 原本以为自己还需要主理一下宫宴的事的叶弦歌,自从得知内宴被取消后,就又变得和之前一样,长久不出寝殿门。 除了六尚局的人来禀事,和傅玉宸有时候来了,她会见见外,旁人一概她都不见。 今天一早她起身后,洗漱好了就随意用了些早膳,接着往罗汉床上一坐,就开始进行每天必做的事。 ——尝试联繫003。 虽然003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但叶弦歌一直都没放弃,她始终抱着希望,希望什么时候003会突然出现。 毕竟当初对方就是突然消失的。 而且在消失前也没听得都说游戏出了什么问题,甚至还是刚刚升级完成。 这样情况下,003突然消失,就显得很突兀。 叶弦歌照着之前,一直联繫,却还是一样得不到回復。 于是她无比失望地关掉客服面板。 就这样一直到了下午,小厨房那边来人问叶弦歌晚膳想吃什么,她正打算叫对方随便做点时,便见落冬匆匆进来。 「娘娘。」落冬一路到她面前,先是福身见礼,待叶弦歌叫她起身后,她才站起来接着往前几步到对方跟前。 「什么事?」叶弦歌看着她问道。 「娘娘,御前来了人,说是陛下邀娘娘您去清晖阁一聚。」 叶弦歌闻言看了看窗外,接着道:「这时候陛下应当在宣政殿才是,怎的叫本宫去清晖阁?」 「回娘娘,宣政殿那边陛下已经叫散了,眼下诸位朝臣大人都已经回去了,陛下在清晖阁设了宴,请娘娘您去。」 原本依旧不打算出门的叶弦歌,听得这话心中想了想,便决定过去了。 她从罗汉床上站起身。 「替本宫梳妆吧。」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她一切收拾停当,便直接出了殿门,坐上去清晖阁的车舆,一路往那边去。 因着眼下天气寒冷,路也有些湿滑,且清晖阁离明义殿并不近,因而今日叶弦歌特意叫人备了车舆,没再乘步辇去。 叶弦歌到的时候,傅玉宸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了,见她过来便直接起身,走到她跟前。 「你来了。」 叶弦歌点点头,接着环顾四周。 「怎么没旁人,就我们两个吗?」 方才她进来时,候在殿外的高怀就跟她说,陛下有旨,除了叶弦歌自己,跟着的宫人全都同他一样在殿外等着便是了。 那时叶弦歌还没多想,直到进来了才发现这殿内除了傅玉宸外,竟空无一人。 她本来还以为至少会留个伺候的人,没想到对方跟之前一样,只要是他二人在的场合,仍旧是一个宫人都不留。 傅玉宸笑着点了点头。 「今日日子特殊,我想和你单独过。」 说着他拉过叶弦歌的手,让她在宴几的对面坐下,接着自己在另一边坐下。 偌大一个清晖阁,作为阖宫夜宴之处,原本放了许多毡案,可眼下这些毡案都被傅玉宸下旨撤走,唯余下一张并不大的宴几。 就是为着他二人好一併用膳。 菜餚是早已经放上来的,但时间却没过多久,因而眼下这桌上的肴馔看上去还是十分可精緻可口。 叶弦歌坐下后,看着眼前的菜餚,却没有立即动筷。 因着殿内没旁人,她也没端着贵妃的样子,而是手肘撑在演技上,接着下颚压在掌心中,看着眼前的菜餚,没怎么说话。 她这模样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些日子,傅玉宸每每去见她,她几乎都是这样,除了说话时会回几句,其余大部分时候都是这样,显得有些恹恹。 「叶叶,你近来似乎心情不好。」傅玉宸坐在对面,看着她的模样,轻声开口,「你若是心中有什么不高兴的,可以同我说说,至少多个人知晓,你也会舒服一些。」 他声音低沉,说的话也十分诚恳,看得出是真的担心叶弦歌。 而叶弦歌听了他的话后,整个人先是一顿,半晌后才摇摇头。 「……没什么不高兴的,只是近来觉得有些提不起劲罢了,你也别担心,我没事的。」 她并没有打算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告知,但又没什么心情去想一个相对完美的措辞,因此说出的话便有些敷衍,听上去便十分没有可信度。 但傅玉宸听后却没有任何不悦,反而更加担忧。 他伸手,从宴几旁边拉过叶弦歌的手,接着看着对方。 「叶叶,我知道在你看来我是个什么用处都没有的人,也知道对你来说,我帮不上任何忙。」 「不是,你别这样想……」 讲道理,叶弦歌最怕傅玉宸在她跟前这样了。 第205页 要是平常那样的相处,她倒还觉得没什么,但每每对方一出现这种类似示弱的情绪,说出这样的话后,她就浑身不自在。 总觉得是自己伤害了对方一样。 心里还总是出现莫名的愧疚感。 「玉宸,我只是自己情绪的问题,你不用因为我而怪到自己头上,这些事情与你无关的。」 为了不再让对方说出其它的话后,叶弦歌赶紧接了几句,然后就看见对面的人望着她的眼睛,慢慢道:「那叶叶,你能告诉我你最近究竟因为什么事情,才这样情绪低落的吗?」 他说着,握着叶弦歌的手轻轻收了收,却又不敢太用劲。 「我虽然知道自己帮不上你,但我还是想和你一起分担,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让你这样不开心。」 看着对方这样,叶弦歌越发受不住,而且莫名地生出点心虚和愧疚感来。 傅玉宸这么关心她,可她这些日子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内,也不怎么理对方。 最主要的是,她始终想着要离开,这样对傅玉宸来说,实在有些不公平。 但认真来说,要她留在这个世界,她却是不愿意的。 即便她和对方关系已经这么亲近了。 但她还是想回去,因为对她来说,这里不是她的故乡,她不可能因为喜欢傅玉宸,就选择放弃在现世的一切。 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她的同事。 虽然不知道现世的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她觉得,不管怎么样,那些人才是她的羁绊。 叶弦歌没谈过恋爱,所以不知道别人恋爱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是不是会为了对方而放弃所有,但她发现自己不一样。 她在感情上,似乎多了一些理智。 她很清楚自己喜欢傅玉宸,如果真的离开了她肯定会觉得不舍,甚至会怀念,但给她选择的话,她会选择回去,而不是留下来。 因为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只有一个傅玉宸,但现世对她来说却有她生长的一切。 所以她始终不会改变决定。 她可以把自己之前做任务得到的所有进度都用来交换,让游戏救傅玉宸,因为她觉得,为了对方,她可以推后回家的进度,但要她放弃回去,却不可能。 正是因为这样,叶弦歌才越发觉得对不住傅玉宸。 因为她迟早是要离开的。 即便现在联繫不上003,但她相信,003总有再次出现的一天。 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如果叶弦歌狠心一点,她甚至可以直接斩断和傅玉宸之间的感情,直接骗对方说自己其实根本不喜欢他,以此让对方死心。 可她转念一想,觉得这样对傅玉宸更不公平。 她反正都是要走的,无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她都要走,为什么又要故意去伤害对方。 难道让傅玉宸以为她以前的一切都是假的,这样她离开的时候傅玉宸就不会难过吗? 根本不会。 按照傅玉宸的性格,只怕会更难受。 只有不够信任,才会相信对方以前对自己的好都是假的。 叶弦歌没想过这样做。 以为这样害人又害己,傅玉宸会痛苦,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倒不如直接坦诚算了。 这也是这段日子,叶弦歌思考了许久之后得出来的结果。 她提前告诉傅玉宸自己会离开,至于怎么决定,就是傅玉宸自己的事。 也好过瞒着对方,到时候偷偷离开。 思及此,叶弦歌回握住对方的手。 「玉宸。」她看着对方,「我有件事告诉你。」 傅玉宸回望她,眼神温柔。 「你说。」 叶弦歌于是深吸口气,接着缓缓道:「你还记得以前我同你说过,我本身不属于这个世界吗?」 傅玉宸点头。 「但是我没跟你说过,我可能不知道哪一天就会……」 「会离开。」 最后那三个字不是也弦歌说的,而是坐在她对面的傅玉宸说的。 对方在她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时,直接接过她的话,把她后面要说的说了出来。 叶弦歌霎时愣住。 「你……」 她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知道她要说什么,而最让她想不到的,是傅玉宸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似乎早就知道了她随时都会离开的事。 可她从没跟对方提过。 「你一直不愿意告诉我,我也就不问。」傅玉宸道,「但我自己是有感觉的,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他说话时,眼神还是一样的温柔,没有一点改变,仿佛一点也不怨叶弦歌会离开他这件事。 「我其实一直在等你告诉我。」 「玉宸……」 「叶叶,你不必有任何愧疚,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因为这个世界对你来说本来就是陌生的,你原本的地方才是你的归宿,我……」他说着顿了顿,接着续道,「我能认识你,和你在一起这段时日,就已经很开心了,即便日后你离开,这些日子也能成为我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我会永远记得,也希望你……以后能和我一样,不要忘记我,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他的一席话,让叶弦歌原本的那点愧疚,霎时间被放大无数倍。 然而她正要开口,傅玉宸却直接道:「算了,不说这些。」 第206页 他的唇边带上了一抹笑。 「先用膳吧,方才只顾着说话,菜都要凉了。」 说着给叶弦歌夹了道她爱吃的放进她碗中。 叶弦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眼前碗中的菜,一时不知要怎么办。 她想到自己之前因为心中的顾虑,而不告诉对方自己做任务的事,也不告诉对方自己会离开。 她以为傅玉宸什么都不知道,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是她自己。 傅玉宸比她清楚得多。 只是一直不告诉她。 就是不想让她心里有负担。 叶弦歌指尖轻轻攥起。 「玉宸,我……」她想说对不起,但刚开口,又觉得不合适。 其实没什么可道歉的。 她没错,傅玉宸更没错。 但她的心中就是觉得无比内疚。 对面的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不由地开口。 「叶叶,我说这些是为了让你开心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越发不高兴的。」 「可我……」 「别想了,先吃东西吧。」傅玉宸说着又替她夹了道菜。 叶弦歌最终点点头,微微抿唇,拿起筷子,夹起碗里的菜,送入口中。 低着头的她并没有发现,原本神情温和的傅玉宸,唇边忽然勾起一抹笑。 ——诡异而扭曲。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陛下太扭曲了,希望今天你们还是一样的不会骂他。 心机又扭曲,还会装可怜。 啊,我女儿哪里是对手!(亲妈落泪.jpg) 另外:我觉得下一章能完结(如果没完结就当我没说) 第90章 测试 叶弦歌完全没有一点防备。 她吃完傅玉宸替她夹的菜后, 还和对方聊了一会儿。 但是越聊越感觉不对劲。 她分明一点也不困,可偏偏感觉整个人似乎有些昏昏沉沉的。 不是想要睡觉的那种昏沉,而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好像不怎么控制得了自己的身体了。 这么说也不对, 这个身体本来也不是她的。 可自从她穿越过来后, 还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一直以来,她对这个身体的操控就和原本在自己身体里一样, 十分得心应手。 可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突然就感觉不受控制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正在从这个身体里脱离出去。 叶弦歌抓着筷子的手开始有些不稳。 「叶叶,你怎么了?」对面的傅玉宸似乎发现了她的不对, 语带担忧地看着她。 「我,我也不知道。」叶弦歌有些吃力地回復对方, 「我好像,不受控制了……」 她说完这话, 捏着筷子的指尖忽地松开,象牙制的筷子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音,叶弦歌整个人也勐地往坐着的椅子背后倒去。 她整个人狠狠往椅背上一靠,剧烈地喘息着。 「叶叶!」傅玉宸见状, 忙从对面站起身,接着往她这边过来,伸出手似乎想触碰她, 可却在离她半步的距离勐地顿住。 傅玉宸愣了愣, 接着抬手, 试探性地往前伸去,下一刻仿佛触到什么一般,直接被弹了回来。 「……」他的瞳孔一缩,仿佛极为不敢置信。 他被挡住了。 尽管前面什么都没有, 可他就是过不去。 好像叶弦歌的身体周遭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阻碍着他靠近。 傅玉宸开始有些慌了。 他抬手,一次次试图穿过那屏障,可却又一次次被挡了回来,他站在屏障外,一直叫着叶弦歌的名字,对方却恍若未觉,整个人靠着身后的椅背,双眉紧紧皱着,似乎极为难受。 事实上叶弦歌现在确实和难受。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似乎在被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往外拽着,她想挣扎,可全身却没有任何力气,只能任由那股力量拉扯着她。 此时的她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完全隔绝起来了,甚至也无暇注意在离她一步距离的傅玉宸一直在叫着她。 她只是指尖狠狠揪着膝上裙衫。 【因为检测到玩家符合离开本世界条件,所以启动强制离开程序,下面开始倒计时—— 10、9……】 这是003的声音,叶弦歌已经很久没听见过了,所以即便她眼下整个人都已经极为难受,但也还是听了出来。 然而对方的话却让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什么……什么强制离开?」叶弦歌说这话时,是直接说出来的,并没有跟先前一样,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而在心里跟003沟通。 好在现在她整个人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屏障遮住,因此在屏障外的傅玉宸只看见了她口中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却完全听不到她说的话。 【游戏升级后,傅玉宸的血是玩家离开本世界的关键条件,由于刚才检测到玩家饮用了傅玉宸的鲜血,因此开启强制离开程序。】 叶弦歌懵了。 「什么东西?我什么时候喝了傅玉宸的血了??」 她刚才明明在吃饭。 然而这次003没有再回答她的话,只是说了句。 【请玩家做好准备,还有三秒玩家将从本世界脱离。】 【三, 二。】 「等等,我还有话要跟他说……」 第207页 【一。】 叶弦歌最后一句话几乎和游戏倒数一起说出的,因此她甚至都来不及再对傅玉宸说一句话,就听到另一个有别于003的冰冷机械声说话。 【下面开启传送隧道,玩家叶弦歌离开本世界——】 叶弦歌整个人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秒,看见的是勐低往她这边过来的人,和对方面容上明显的惊痛。 然后她就彻底落入黑暗。 ——对不起,这么突然就离开了你。 最后,她只能在心中对着自己说了这句话。 当自己前面终于没了任何阻碍后,傅玉宸第一反应就是去抱对方,可他还没来得及触碰,就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歉疚。 那瞬间,傅玉宸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可却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叶弦歌在他面前闭上了眼,接着整个人似乎陷入昏迷一般,没了任何动静。 「叶叶!」他一把抱住对方,叫了对方两声,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想到对方先前的模样,心中忽然浮现出什么。 将对方的身子放回椅子上后,傅玉宸转过身来,看向宴几上那些精緻的菜餚,双目猩红。 他的眼神停在先前叶弦歌用过的几个菜上,一直不曾有动作。 许久后,他慢慢抬手,接着拿起宴几上铺着的桌旗。 ——噼啪! 整条桌旗被他扯下,桌上所有的菜餚碗碟全都落在地上,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声音。 动静极大。 傅玉宸看着手中的桌旗,最终将其丢弃在地上,转身对着殿外叫了高怀一声。 殿外的高怀原本正好好候着,谁知忽然听见里面发出的巨大响动,心中一紧,可又不敢轻易进去,只能在外面干着急,正想着呢,就听见陛下叫他的声音,于是忙不迭应了声。 「臣、臣在!」 他的话说完后,有小半刻也没听见陛下再开口,正想着要不要再问一句时,里面忽然传来陛下的声音。 「叫,太史令来,马上。」 这声音十分冷,如凌冽的寒风,刺骨的冰刀,叫高怀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回过神来后,忙应了句,接着便匆匆离开,往太史局去。 . 叶弦歌是在一个营养舱中醒来的。 她其实已经甦醒,但整个身体却动不了,就连双眼都睁不开,只有意识是清醒的。 然后她听见一个和游戏一样的冰冷机械声,间或夹杂着陌生人说话的声音。 【玩家身体机能正常,测试数据已读取。】 【玩家已经甦醒。】 「先把读取的数据保存。」 「是。」 「确认她身体机能正常?」 「刚才检测过了,意识恢復后,除了情绪有些波动剧烈,身体没有其它任何问题。」 「那打开营养舱,让她出来。」 「好的。」 这几句对话叶弦歌都听不明白,她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在自家的营养舱中醒来的,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这样。 心中正想着,她忽然感觉自己身上的压迫和束缚感瞬间消失,然后她尝试动了动指尖,发现有感觉了,下一秒才慢慢睁开双眼。 接着就看见了一个纯素色空间,和前方站着的几个人。 她的视线落在那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身上,接着转了转,看着头顶被打开的营养舱门,半晌后,自己撑着身子,想要从营养舱中出来。 然而刚撑起一点点,她整个人就又倒了回去。 ——她的身上没任何力气。 整个人都虚软的。 这让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里睡了很长时间了。 「你先躺着休息。」看见她刚才的样子,站在营养舱外的一个人开口,「你刚醒来,现在人有些虚弱。」 叶弦歌闻言,朝对方看去。 那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男人,面容俊美,穿着和别人不一样的衣服。 他身边的人都穿着统一的蓝色工作服,衣服的左前胸印着一个logo,叶弦歌觉得有些眼熟,但却一时想不起来。 而这个男人却穿着白色的衬衫,只是衬衫上一样印着同样的logo。 「你是谁?」叶弦歌也不想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开口,「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的话说完后,就看见那个那人有些惊讶地挑眉,似乎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然我应该记得什么?」叶弦歌反问。 这回那个男人没再回復她,而是转过头对身边的人道:「查一下是什么问题。」 站在男人左边的一个人点了点头,接着从叶弦歌面前离开,往营养舱的背后走去。 尽管叶弦歌想看这些人究竟卖的什么关子,可她现在没力气,也做不到,只能等待。 好在那个人没去多久。 大约过了五分钟,那人绕了回来。 「查到了,因为强制离开游戏世界时,她的情绪过于激动,还夹杂着不想离开的想法,因此先前被封闭的记忆暂时没有恢復。」 先前那个穿着衬衫的男人听后问了句:「那大概什么时候能恢復,她自己能想起来吗?还是要靠我们这边介入帮她想起来?」 「理论上来说,她可以靠自己想起来,如果不行,就要我们介入。」 第208页 叶弦歌安静听他们说着,但还是一句都听不懂,只抓住了一个关键词。 封闭的记忆。 她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吗? 可是为什么她的记忆会被封闭? 这些人跟她又是什么关系? 这些她全都不知道。 看着她眼中的迷茫,那个男人往前走了几步,接着停在营养舱前面。 「叶弦歌,你还是没想起来吗?」 叶弦歌抬头看向对方。 「我不明白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我现在脑中没有一点跟你们、跟这个地方相关的记忆。」 那人闻言嘆了口气,接着开口。 「你之前跟我们公司签订了协议,你作为我们公司开发的新款单机游戏测试员进入游戏中,对游戏进行测试。我这么说,你能想起来一点记忆吗?」 叶弦歌原本想说没有的。 但对方说完后,她脑中忽然闪过什么。 那个测试游戏仿佛是一个开关。 下一秒,她的脑中开始涌入大量记忆。 然后她整个人彻底愣住。 第91章 正文完结 白日。 叶弦歌家中。 外面艷阳高照, 天气晴朗,然而这一切都跟叶弦歌没关系。 她躺在自己的床上,整个房间内的窗帘都被她完全拉上, 不透一点光。 床旁边是一台巨大的游戏专用营养舱, 此时营养舱顶部的门大开着,叶弦歌却丝毫没有躺进去的欲望。 她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 连头都用被子包得严严实实。 她已经两三天没出过这个房间了。 自三天前叶弦歌从游戏公司回来后,她整个人就十分怏怏的,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兴趣。 尤其是想起了那段被封闭的记忆后。 叶弦歌甚至开始怀疑, 自己经歷的那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 三天前,她从游戏公司的营养舱中醒来。 然后看着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不认识的地方, 但是那些人看上去却显然是认识她的。 直到她被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一句话点醒。 然后想起了一切。 原来她根本不是打游戏的时候突然穿越的,而是和游戏公司签订了协议。 她负责成为游戏公司外聘的测试员, 进入一款刚开发好的单机宫斗游戏进行测试。 主要目的是应对各种极端的突发情况,所以游戏发布的任务时,才会有许多的隐藏条件和难以完成的高难度,一般来说普通玩家进入游戏时是有难度可以选的。 但是叶弦歌身为测试员,只有一个难度, 就是挑战难度。 本身这个难度之下游戏各方面要求都会苛刻一点,更别说这款单机是才开发完成,只经过了最初的内部bug测验, 甚至连封测都没进行过, 就直接找了叶弦歌进入测试。 因此在测试过程中, 不稳定因素也很多,游戏和叶弦歌在沟通时也大部分都是站在游戏本身的角度考虑。 这也是为什么叶弦歌在任务过程中总是觉得游戏坑爹的原因。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测试得到的结果是最精准的。 一个玩家不可能刚好这么巧所有极端的情况都碰上,但身为测试员, 却不得不全部都经歷一遍。 而为了让叶弦歌能沉下心来用心测试,当初签订协议时双方就说好,叶弦歌有关测试游戏这部分的记忆会被暂时封闭起来,然后植入一段虚拟的记忆。 那段虚拟记忆就是叶弦歌以为自己是在家里打游戏突然穿越的。 这样才能完全让她沉浸进游戏世界,然后为了回家而努力完成任务。 至于傅玉宸。 也是游戏公司提前安排好的。 在这款宫斗游戏中,有多种开局方式,玩家可以自由选择怎么认识身为大孟天子的傅玉宸。 但叶弦歌没得选择。 她的开场是最修罗的。 虽然救了皇帝,但也暴露了自己不是普通人的事情,接着就马上成为后宫中不得宠的低位宫嫔,如果哪一步没走好,就会导致整个宫斗还没开始就失败了。 谁知道傅玉宸身为最大npc,一点也不按套路来。 完全不在意叶弦歌与常人不同,且一直包容她,这一点是游戏公司也没想到的。 而所谓的回家进度也不过是一个幌子,实际上游戏公司要的,是叶弦歌在测试期间收集到的一切数据。 「既然回家不是测试的目的,那傅玉宸的血又是怎么回事?」叶弦歌记得当时自己记起一切后是这样问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的,「003说我是因为喝了傅玉宸的血,所以才开启了强制离开程序。」 「这是游戏的隐藏设定。」那个男人回復她,「玩家在游戏进行中会达成很多结局,但傅玉宸这个npc的血是一个特殊设定,如果玩家无意中喝到了傅玉宸的血,就会触动强制离开程序,无论游戏进行的怎么样,都会在十秒内被传送离开,离开之后会达成特殊结局,得到隐藏成就。」 叶弦歌当时听了觉得简直荒谬。 「照你这么说,只要有人达成了这个成就后,再把成就攻略发出去,到时候来玩游戏万一有为了成就直接把傅玉宸伤了或者杀了,直接喝他的血不就完成了?」 第209页 她进入游戏测试都有这么多的背包物品和技能栏可以用,在后宫基本是无敌的,那要是换了别的玩家,拿着这些作弊器,去低级的难度,岂不是所向披靡? 然而男人直接反驳了她的话。 「因为你测试的是挑战难度,会出现很多突发情况和不稳定因素,所以游戏给你的使用权限相对较高,但要是换了别的玩家,选择的难赋越低,在游戏中能够使用的东西越少。至于杀了npc喝血这种事情,就算真有玩家这么做,也实现不了。身为游戏的终极npc,游戏对其是有保护措施的,玩家不能轻易伤害他。……最重要的一点,隐藏成就只有一次获得机会,而想要拿到隐藏成就,喝下的必须是傅玉宸心甘情愿先献出的血,否则视为失败,整个隐藏成就再也不能获得。」 叶弦歌当时听完后,原本还有问题要问的,但突然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不知道听见了什么动静,面色先是一滞,接着都往外跑去。 只有那个白衬衫的男人跟她说了句公司暂时有事,没时间和她再多聊,等她恢復过来后会叫人送她离开。 之后叶弦歌就被送出了游戏公司,回到了自己家里。 然后就再也没出去过。 她没想到,自己之前经歷的一切都只是测试,她遇见的那些人和事,不过是程式设计师手下的一串代码而已。 包括傅玉宸。 那个让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感情的人,也只是一串代码。 是假的,根本不存在。 她离开了游戏世界,就和对方再也没有关系。 等游戏公司把她测试得到的那些数据一整合,投入游戏中优化,再过段时间整个游戏就会开始进行删档一测。 那时所有npc的记忆都会被格式化,从头再来。 傅玉宸也会忘记她。 想到这,叶弦歌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又有些难过。 原本她被强制带离那个世界时,还觉得对不起傅玉宸,以为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同对方说,以后两人都只能活在互相的记忆中。 但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会记住的那个人只有她。 会念念不忘,一直记在心里的,也只有她。 傅玉宸的记忆一旦被格式化,就会彻底忘记她这个人。 毕竟虚拟角色自己本身都只是一串数据,更不用说记忆了。 叶弦歌这么多年没谈过恋爱,没想到第一次谈,对象居然是一串数据。 还是一串,以后都不会记得她的数据。 把自己关在房间内的这几天,叶弦歌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因为怀念傅玉宸才这样,还是因为觉得自己的感情都白费了才变得不得劲的。 她只是把自己蒙在被子中,暂时性拒绝接受任何外界的消息。 直到她自己选择再次打开手机。 然后发现游戏公司昨天上午给她打了电话又发了信息,让她抽空去游戏公司一趟。 只是那时候叶弦歌把手机关机,没看见而已。 坐在床头,叶弦歌看着自己的手机。 上面游戏公司的意思是让她过去一趟,和她商量测试的报酬。 当初她和对方签订测试协议时,就是有偿的,只是具体怎么个有偿法,那时没定下来罢了。 那边是让她考虑好了,什么时候过去先电话或者简讯回復一声。 叶弦歌原本不打算去,也不想要这个报酬了的。 但是她握着手机,思考了半晌,最终做了个决定。 【我明天上午过来。】 . 第二天一早,叶弦歌直接到了游戏公司外面,按照约定的时间,对方直接派了人下来接她,叶弦歌进去后便被带到一间办公室内。 然后就看见了上次那个男人。 他今天换了身衣服,一身浅色的休闲装。 看见叶弦歌进去后便直接和她打招唿。 「抱歉,上次因为总裁来公司巡视,所以暂时没顾得上你。」对方的语气很诚恳,「原本是打算那天就和你谈报酬的事,结果就被耽误了。还麻烦你今天又来了一次。」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在跟她说话时态度这样好,即便叶弦歌眼下心情不是很好,但也不会对着对方摆脸色。 于是她也笑了笑。 「没关系的。」她道,「前几天我刚好在家休息。」 男人便道:「那现在我们可以来谈谈,你想要什么样的报酬了。」 他说着拿起桌面上一份文件,接着递到叶弦歌面前。 「这里面有我们公司初步起草的一些报酬,你可以自己看看,如果你觉得都不可行,可以自己提出来想要什么,只要是我们公司做得到的,不太过分,我们都能满足你。」 毕竟对游戏公司来说,叶弦歌的测试对整个游戏下一次的删档封测有很大的作用。 叶弦歌闻言接过对方递来的文件,然后打开一看。 上面的内容并不复杂,不过寥寥数行字。 总结下来。 一是给钱,金额让叶弦歌自己定。 二是给这个游戏项目的干股,到时候游戏上线运行了,叶弦歌可以得到部分分红,而她本人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其它的大致和这两条差不多。 叶弦歌扫了一眼后,就把文件合上,然后看着对方。 「我想问下贵司,有没有打算做角色周边的想法?」 第210页 男人被她问的一怔。 「叶小姐什么意思?」 叶弦歌于是道:「把游戏里的角色做成只能机器人,然后作为周边售卖。」 如今技术进步,科技发达,制造智慧机器人早就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情了。 而比起以前那种冷冰冰平面化的纸片人周边,显然那种看上去和常人无异的机器人要更受欢迎一些,因此市面上很多公司在出周边时都以智慧机器人作为第一选择。 这点游戏公司有没有想到不好说,但对方确实被叶弦歌突然的这句话问到的了。 毕竟两人前面之前还在说报酬的事。 看着对方有些微愣的神情,叶弦歌也不卖关子,直接道:「这些报酬我都可以不要。」 男人更不能理解她的想法了。 「叶小姐这是……?」 「我唯一的要求,希望贵司把傅玉宸这个npc做成智慧机器人。」她说着顿了顿,语气坚定,「我只要他。」 也许是被她的话惊到了,一时间男人竟然没来得及开口。 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响起,接着叶弦歌听到一个低沉且熟悉的声音。 「机器人的周边可以做,但这个角色的以后都不会出。」 叶弦歌听到这声音,整个人一滞,接着缓缓转过身去。 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门边,一只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裤袋中。 他生得剑眉星目,面容冷峻,一双眼不看人的时候带着些冷意,但现在看向叶弦歌时,眼底却有隐隐有笑意浮现。 他看着叶弦歌有些愣愕的模样,唇边勾起一抹笑。 「真人有一个,你要吗?」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啊啊啊啊,正文到这里就算完结了!!! 谢谢小宝贝们一直陪我! 之后就是番外了。 有些事情会在番外里面说清楚,比如男主的身份,还有女主之前的梦境,想看的可以继续往下看,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