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指挥官赋闲在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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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l百合] 《alpha指挥官赋闲在家后》作者：非羽无面【完结】


    文案：


    微量信息素设定。原设原设原设！


    特殊时期反向设定，甜文，大女主，女主们事业心比较强。


    感情不慢热，剧情慢热，权谋文，私设很多，还中二，保证he


    1轻松版文案


    当所有人都以为你是混吃等死一无是处的废柴时，你会怎么办？


    虞音【理直气壮】：「不好意思。我父母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能让他们女儿为所欲为。」


    当所有人都在赞扬你的对象光芒万丈智勇无双而把你彻底无视的时候，你会怎么想？


    虞音【感激涕零】：「我不想再努力了。」


    当……


    虞音【打断】：「不劳而获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没有之一。」


    当你的对象控制欲爆棚希望你优秀向上做个模范青年时。


    虞音：「好a！！我可以！」


    虞箫：「这个a……指的是alpha的意思么？你这是属性刻板印象。」


    虞音：「……」


    ————


    有剧情有感情。


    强强，双御姐，养成，有年龄差


    没有血缘，女主们精神状况堪忧，有金手指


    微博：了不起的羽毛君


    内容标籤：强强 天作之合 星际 未来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虞音┃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立意：奋斗


    第1章


    「我觉得……我女朋友可能出轨了。」


    李安然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向周围打量了一眼，一本正经道：「我昨天看见她衣柜里多出一件粉红色的衬衫。」她眉头紧锁，「我明明记得她之前不喜欢粉色。」


    坐在李安然对面的女生有着一头浅棕色的长髮，发尾被烫出漂亮的弧度，随意地散落在肩上，一双精緻的眼眸，眼角微微上挑，薄唇微抿，勾起唇角，就可以露出一个好看的笑来。


    「这就是你请我吃饭的原因？」虞音一边听她说一边熟练地分开筷子，拿出小碟倒醋，耳边是吵闹的谈笑声，凭着自身的一副好皮相愣是在人头攒动的小吃店里吃出了优雅感，让人感觉她不应该来到这种地方。


    这家胡建小吃店据说有上千年的传承歷史，在地球时代就已经存在，胜在价格实惠，是一般出身的帝国首都大学的学生日常光临的地方。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李安然用手挡住半边脸，小声道，「主要是……我觉得她心思现在不在我身上。你知道么？我们这几天除了早安和晚安外，没有任何交流。」她夹起一个饺子蘸着醋，一口吞了下去，后槽牙狠狠磨动着，「网恋都比我们要如胶似漆。」


    「那就……」虞音头也不抬，筷子挑起两根面条缠了两圈，「那就分手啊。」


    「不能就这样算了。」李安然果断拒绝，「刚谈恋爱那会儿，我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她都会连夜赶到我身边照顾的。」


    虞音轻笑，筷子尖小心翼翼挑出两根葱丝，拨到一边，用情感大师的口吻指出：「这说明你们到了感情冷淡期。」


    「所以……」李安然瞅着虞音，眼睛有点亮，踌躇了一会儿，才笑着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虞音警觉地抬头，看见李安然一脸的热情洋溢，下意识拉着自己的盘子往后捎了捎。


    「试探一下。」李安然放下筷子，「我琢磨了一遍周围的朋友，就你是属于alpha喜欢的类型。你去帮我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心里没有我了。」


    虞音：「我有点不太懂你的意思。」


    李安然：「你懂的。」


    虞音继续装傻：「不，我不懂。」


    「……我要你去勾引林冉。」


    好吧，没法聊下去了。


    虞音断然拒绝这个异想天开的提议，正气凛然道：「你叫我勾引你女朋友？不行，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李安然听完她这一番肺腑之言，露出一切皆在我所料之中的表情，慢吞吞取出通讯仪转了三百给她，然后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顺便，你这学期的体能测试我替你考。」


    口袋里的通讯仪震动了一下，虞音镇定地取出来扫了一眼金额，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义不容辞。」


    …………


    处理完压在心里的头等大事后，李安然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不少，玩着手中的通讯仪，室内公放的投屏里播着新闻。


    「近日，未临星平叛行动已进入收尾阶段。虞箫阁下将率领她手下的精锐士兵，回主星接受陛下的亲自嘉奖。据悉，身为帝国最年轻的……」


    李安然抬起头，顺眼瞥了一眼新闻，这段日子都在轮番报导这件事，想不知道也难。未临星太过偏远，毕业后被外派到那边的学长学姐，每年也就在过年的时候会发些动态，据说那边通讯信号太差，等他们彻底发完到被接收都已经过去一个标准日了。


    她戳了戳虞音，目光投向那个年轻将军的影像，只有一个远远的镜头，看上去瘦削高挑，李安然端详着虞音的侧脸：「你俩一个姓，是不是有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


    虞音咬着吸管，心不在焉回答道：「没有。」


    李安然嘆了口气：「也是。如果真能和五位大公之一有那么一丁点关系，你也不用一人打三份工了。」她单手支撑起下巴，「不过话说，你手头这么紧，晚上为什么不住校？主星上的房子那么贵，水电开销也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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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勐地似乎想到了点什么，顿了顿，语气中带着迟疑道：「我们好不容易考上了这所学校……毕业之后前途无量，你可千万不要犯傻挣快钱啊。」


    虞音摇了摇头，对着外面暗沉沉的天幕出着神。


    「还有……那种贷.款，也要擦亮眼睛。再不济我也可以借给你。」李安然絮絮叨叨道，「我前段时间才看到新闻里说有学生因此自.杀什么的。」虞音挑起眉，似是回过神来，神情放松下来，五官在照耀进来的暖黄色彩中显得很柔和，她松开嘴里的吸管，眼神看向李安然，真挚道：「姐妹你放心，我除了穷以外，什么烦恼都没有。重点是，你先帮我把下周的体测过了，我现在一想到负重跑就心跳得厉害。」她沉痛地捂住胸口，李安然翻了个白眼，忽视了她做作的表演。


    身为一座以军事为主的帝国首都大学，哪怕是通用理论专业的学生，每年都会一场体能测试的考核。


    好在这种体能测试向来并不是很严格，到时候虞音只要入场后把自己的电子条形码贴在李安然胸口就可以了。


    李安然显然不是第一次代考，以至于一周后两人背着包来到训练场的时候，虞音进场后就直接将写着自己的名牌黏在了李安然的左胸口，然后再将李安然的姓名标籤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我在这儿等你。」虞音在终点处朝她招了招手。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跟往年一样，她们又是在校的最后一年，浑水摸鱼也就过去了，没有谁会忍心和一个omega计较太多。


    虽然这种惯性养成的想法已经被一些o权人士以为，这是一种属性刻板印象。他们普遍认为，除了信息素对彼此吸引强度的差异，在智商、体力、寿命等方面，omega和alpha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尤其在上一任女王陛下颁布《关于属性平等的相关条例》、《单身omega保护法》及《反歧视法》后，这种观念就逐渐普及开了。


    但生活就是生活，它和理论思想总隔着一定的距离，比如虞音，她是真的不喜欢体测，即便她有朝一日突然性转变成alpha。


    她的要求不高，只要李安然能帮她测及格就行。


    毕竟身为通用理论基础专业的学生，怎么看也不像是要上前线的，他们中大部分都是分数不够被调剂到这儿的，或者是不堪大用的贵族子弟直接花钱买进来镀金的，真正有志气想建功立业向上走的那小撮人都会选择指挥系、机甲系、特殊作战系、战舰研发等等。


    毕竟，当今的政策明显倾向于军事的研究发展。从军镇压叛乱、剿灭外族、探索未知星域，成了普通人拥有爵位、获得晋升最快捷的方式。


    两人朝门口走去，才走了几步，热闹的训练场上的学生突然不约而同停下了动作，看向了大门口。


    虞音第一次看见她的胖校长露出如此和蔼可亲的笑容。


    很快她又看到了一个瘦高的人影。


    黑色的长髮半披半扎，一双锐利淡漠的眼睛让她看上去极具侵略性。着一身便装，熨得很平，没有褶皱，可以瞧见里面雪白的衬衫，袖口向上折了一点，透着凛然不可接近的气息。


    「未临星的昼夜长度据说严重失衡，接近于永夜。」李安然拉拉虞音的衣角，蹑手蹑脚将她拉到角落，「她在那打了十多年的仗。」


    军靴扣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好像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挡在门口的人纷纷下意识后退一步，给她让道。


    「大人抵达主星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我校视察。」那个胖老头掏出一张白色的纸巾擦额头上的汗，「真是蓬荜生辉啊、蓬荜生辉。」


    「贵校的学生是帝国未来中的中流砥柱，我虽然不曾上过大学，但有多个优秀的部下都出自贵校。」虞箫微微颔首客气道，眼神有些疲惫，却依旧凌厉。


    他们静静听着，没有人敢说话。


    这种气势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仿佛她只要在人前一站，大家都会下意识闭上嘴巴听她的号令。


    虞箫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人们的避让。坦然得仿佛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当然天经地义。


    不仅仅是身份上的。


    哪怕帝国的等级制度有时森严到会激起民愤的程度。


    但这是她理应获得的尊荣，是她在前线的无数个暗无天日的战斗中，才换得他们这群雏鹰现在的衣食无忧、平安喜乐。


    年轻的将军巡视了一眼，脚步停住，随即就朝李安然她们那边拐了过去。


    李安然顿时紧张地抓住了虞音的胳膊。


    同时，也乌压压跟过来了一群领导。


    压力瞬间倍增。


    虞箫的目光扫到胸前的姓名标籤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叫……虞音？」


    「啊……呃、我是说，我是虞音。」李安然松开抓住虞音的手，勐地立正，「长官，跟您同姓是我的荣幸，实不相瞒，我从小就把你当成我的偶像，如果不是我当初差了那么七八分被调剂到现在这个专业，我就已经进入指挥系，追随你的步伐为帝国而战了。」


    虞箫看着面前这个激动到有些语无伦次的学生，眼睛的余光掠过一旁别过身子的虞音，若有所思点头道：「那这个是你朋友……李安然？」


    李安然：「……是。」


    虞箫此时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反倒像是明察秋毫的教导主任，语气里莫名透着意味深长的气息。李安然有些不安地抬头看她，嘴角扯出一丝讨好的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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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箫笑了笑：


    「我觉得，你们俩需要一次重修。」


    第2章


    李安然愣在原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僵着身体慢慢地扭过脑袋，看向身旁的虞音，想和她交换一下目光。


    虞音垂眸，咬了一下唇，什么也没说，默默把身上背的包丢在一边，将手腕上的发绳取下扎好头髮，朝跑道走去。


    虞箫挑着眉梢，对着她的背影，微微提高嗓音道：「实在跑不动就走完。」


    李安然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乌泱泱一群人，心凉了半截。


    ——完了完了，这事可大可小，她俩一定是要被学校开除了。


    年轻的将军沖朝身边的胖校长一笑，她看上去虽然气势惊人，却又并非全然不通人情，有着作为政客特有的圆滑。


    虞箫客气道：「承蒙王校长对我妹妹一直以来的照顾，给你添麻烦了。」


    这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太大，在场所有人都被冲击得缄默一片。


    王石在这儿当了十年校长，不至于昏庸无能但也没到出色优秀的境地。加上他本身与帝国上层的联繫并非十分紧密，虽名为校长，实权却在校董事会手中，显然并不知晓贵族们内的具体消息，更对凭空冒出来的大公之妹闻所未闻。


    王·吉祥物·石听完虞箫的话，瞬间露出和李安然一样的表情：「呃……大人，噢噢噢！嗐，原来大人的妹妹就在我校读书啊，实在是过于低调了。」他脸上写着疑惑却显然没有直接询问的胆子。


    「小音她从小性子害羞，我们父母战死后就更孤僻。」虞箫带着歉意解释道，「不过现在看来倒是开朗不少。我这次拜访贵校本来也是有顺便接她回家的意思。」她看向李安然，「你才是李安然吧，如果有空的话，带几个小音的朋友来家里开个聚会玩一玩？」她眉头蹙起，有点苦恼，「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现在年轻人到底喜欢什么。」


    在虞箫明显和善下来的目光中，李安然的脸色却以肉眼看见的速度从惨白变成潮红，她眨了眨眼，左手狠狠掐住自己的右臂，一连叠声道：「我我我……！！！」


    ——天吶天吶，我一定是在做梦！！


    她沉默了一会儿。


    ——「我愿意！！」


    虞箫：？


    王石：……


    王石当即撇了一个眼色给李安然，他身后是一群面面相觑学校的管理人员，一起斜眼暗示她。李安然迅速反应过来，赶紧开口补救道：「好的，大人。」


    虞箫颔首，看着刚刚回来的妹妹，主动道：「我先和王校长他们去其他地方看看。晚一点我在学校北门口等你下课。」


    虞音有些气喘，扶着李安然的肩膀不说话。


    事实上，自从虞箫到这儿后，她就没说过话。


    李安然扶住她，有点尴尬地瞧着虞箫，只觉得这对姐妹之间的氛围着实诡异。


    虞箫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不再说什么，转身率先带着一干人离开了。


    ……


    三年来的认知在刚才的十几分钟内彻底颠覆，李安然还没完全回过神，内心涌起的荒谬感使得她觉得这个世界都不真实起来。


    她一脸复杂地看向虞音，一边暗暗地拼命喊着自己冷静一边又迅速在脑海中勾勒出豪门贵族不可说的风云内幕，最后千言万语化成了一个小心翼翼的招唿：「嗨。」


    虞音：……


    李安然：「嘿？哈喽？虞音阁下，我现在想尖叫，可以么？」


    虞音同样一脸复杂：「……你好好说话。」她看着李安然脸上表情，嘆了口气道：「袭爵的是她，我只是我们父母的养女，连分封出去的资格都没有的，你不必太大惊小怪。」


    李安然跟着一起嘆气，听着虞音这个口吻，说不定又是什么贵族秘闻，她一普通平民，也就心里八卦一下，并不想真的捲入其中。


    「但是！」李安然举起食指晃了晃，「就算这样，你出身也够高了！！大公哎！！世袭的那种！！！何况我看你姐姐对你还挺好的……」她顿了顿，咆哮后的嗓音沙哑着，「而且虞将军一点都不像是在前线呆了十多年，她那个气场……啧，我当时还在感慨贵族们的遗传基因果然好，可太会生了。」


    虞音被她逗笑，神情稍微放松了些，但没有接话。


    李安然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虽然在虞箫面前她支支吾吾，但在虞音面前她大胆直言：「所以，你打三份工是为了体验民间生活么？小姐～」


    虞音深吸了一口气：「她每个月只拨给我一千五百块的生活费。」


    李安然一惊，诧异道：「一千五百块……学校食堂一菜一汤就要二十块，加肉要三十……原来虞将军一直在虐.待你么？」


    虞音皱着眉向她解释：「是这样的。在我们封地牧云星系的时候，我指的是十多年前，一千五百块是我们那儿普通平民一个标准月的收入。偏远星系的物价和主星相差太大，何况现在就连牧云星的平均收入也都翻了倍，更别说在主星了，一千五连饭都吃不起……」


    「那你跟她说啊！」李安然看上去比虞音还急。


    虞音背着包慢慢走出训练场，外头的光线有些明亮，她抬手遮了一下，嘴角泛出一丝苦笑来：「她在战场上，我最初几年找过她，她都不在……」虞音低低道，「时间久了，我就不想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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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安然同情地看着虞音，虽然她自己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作为虞音的好友，对她日常的一举一动再熟悉不过，突然有一天却被告知密友其实是全帝国身份最尊贵家族的成员，难免激动得乱了方寸。若不是情势不对，她快要拉住虞音的手念叨十遍「苟富贵，勿相忘」之类的话了。


    「刚刚你姐姐喊你重跑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么？」李安然叉着腰，她有点微胖，笑起来的样子挺可爱的，她咧出小白牙，「她那语气……有点像霸道爵爷。」


    「你最近在追的《霸道爵爷强制爱》还没完结么？」虞音轻笑道，看上去轻松不少，「陪我去拷一下基础理论的复习资料，然后去图书馆借几本书。」


    李安然听这语气就知道她情绪调整好了，于是拉过她胳膊肘：「走走走！再不复习就来不及了。」


    ……


    校门口突然出现的卫兵，还有那辆黑色的车，军用号牌，都一目了然地显示了车里人的身份。


    虞音踩着树荫的碎影，在门口原地停留了一会儿，直到门口的卫兵注意到她，她才走到车子旁边拉动后面的车门。


    拉了一下，没拉开。


    车窗旋了下来，露出虞箫精緻的侧脸。她看着后视镜里的妹妹，出声道：「坐我旁边。」


    虞音想抗议一下她的独断专行，站在车子旁边一时不肯进去。


    但很快，校门口望向她的好奇目光愈来愈多。虞音无法，硬着头皮打开前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虞箫目视前方，却没有启动车子，只是清清楚楚陈述道：「你在生气。」


    虞音沉默不语。


    「如果你表示愤怒的方式是不理我的话。」虞箫继续说，「那我请求你，能不能暂且先放下你的愤怒，告诉我、你生气的缘由么？」


    虞音目光闪躲了一下，盯着自己衣服下摆的格子线，半晌才开口道：「我不是很想说。」


    她的喉咙有点堵，连带着眼睛都有些酸胀，于是努力睁着眼睛不敢眨眼，又觉得自己刚刚的表达有点孩子气，再开口补救道：「我是说、我没生气……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先回家，好么？」


    听她开始服软，虞箫也没有太为难妹妹，侧过身伸手拉下安全带帮她扣好。


    虞箫的动作很自然，只是在扣好的瞬间对上了虞音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她再熟悉不过。


    小时候虞音每次只有特别委屈的时候才会流露出这样的目光。


    虞箫犹豫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髮，语气半是无奈半是欣慰道：「小音真的长大了。」


    车子里面到处都是姐姐的气息，这让虞音一时唿吸都有些困难，眼睛愈发酸胀，她垂下眸子，双手拼命握紧，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


    车子启动，朝天璇区的方向行驶。那儿是上流贵族的居住地，一般的小贵族是没有资格入住的。


    「如果剧烈运动的时候左腿疼得厉害就走完。」虞箫想起训练场的事情，忍不住提了一句，「不要弄虚作假。」


    虞音声音有些闷闷的：「我知道了。」


    虞箫笑了笑：「我当时以为你会直接跑开。」


    「我又不是小孩子。」


    「好，你是大人了。」虞箫的语气中透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那么，虞音大人，这条路该怎么走？」


    虞音被姐姐突然软下来的语气弄得措手不及，说话都有些慌乱：「啊？……什么？我、我不知道啊。」


    虞箫奇怪：「你平时回家不记路么？」


    虞音见她提起这个，想想还是来气，气鼓鼓道：「我平时坐公共运输，转三次，最后步行半小时到家的。」


    当初因为回家太麻烦，虞音特意在论坛上发帖询问——为什么主星没有公共运输可以直达天璇区？


    其中高贊回答是——


    住在天璇区的人们不需要挤公车。


    ……


    虞箫有些惊讶：「你为什么不直接打车回去？」


    虞音理直气壮：「因为我没有钱。」


    虞箫：「我不是给你打生活费的么？」


    虞音：「……一千五百块在主星只够过十天。」


    虞箫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得体地弯起嘴角：「那我给你涨十倍？」


    虞音：……


    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日子从紧巴巴变成一夜暴富，有点让人猝不及防。


    她突然开始理解李安然当时的心情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


    虞箫见她不说话，以为还是低了点，干脆开口道：「那……二十倍？」


    虞音摸了摸口袋，取出通讯仪，开始拨号。


    虞箫停下来等信号灯，转过头看见她的动作，随口询问道：「你在打给谁？」


    天色转黑，星星爬上深蓝的夜幕，闪亮的路灯照进车内，虞音眼眸明亮，嘴角微微上扬：「我在打给我的老闆们。」她在「们」字上加了重音。


    「你明天还有工作？」


    「不。」虞音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心情莫名好了许多，没有比有钱更让人快乐的事情了。虽然她还在生虞箫的气，但显然不像刚见面时那么气急败坏。


    「我要告诉他们——」


    「我，要，辞，职！」


    第3章


    繁华拥挤，人头攒动。永远是主星最一目了然的特徵。悬浮轨道交错复杂，各色的光线闪耀，先进的技术被运用在星球的各个角落，光怪陆离的景象显然让初来乍到的虞箫有些不适应，等车子开进天璇区后她的脸色才放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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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的车辆越来越少，路的两侧种满了挺拔的大树，广阔的原野掩映在树的后面，高耸入云的楼宇在车窗外快速后退远离。


    从黄昏慢慢进入黑夜，从喧嚣慢慢进入宁静。


    虞音挺直腰板，目视前方，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规规矩矩的小学生。在口头通知完老闆们辞职消息后，她就一直是这个状态。


    两人太久没见，虞音一时想不到有什么可聊的。虞箫给她的压迫感太强，虞箫不主动开口她就没办法自说自话活跃气氛。


    再说，她还在生气呢。


    虞音暗暗给自己打气。


    ——明明都是虞箫的错，自己绝对不能露了怯。


    「到了。」虞箫放慢速度，提醒道。


    她内心也有些纠结，和正常生活脱节太久，让她不得不意识到这个事实——


    她和妹妹已经不是以前那对无话不谈的姐妹了。


    她们之间有了隔阂。


    一幢独立的别墅矗立在面前，夜幕之下幽静寂寥，只有大门两旁的路灯散着柔和的光，朦朦胧胧似真非真。


    门自动打开，车子驶进车库，虞箫松开安全带，虞音这才跟随着她的动作，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虞箫等她下车，两人移步走进家门，一路无言。


    虞音在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弯腰换鞋。


    虞箫站在原地，清冷的声音透着困惑，在黑暗中响起：「这灯怎么不亮？」


    虞音换鞋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整栋房子耗电太大……」她直起身，幽幽道，「我付不起电费。」


    虞箫：「……」她被噎了一下，「那你平时需要用电怎么办？」


    「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在学校完成。」虞音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移动电源，「通讯仪还有一些小物件都可以靠这个凑合。」


    明亮的光芒在虞箫手心上散发，她侧过身子拿着通讯仪简单吩咐了几句，虞音就听见微弱的一声「啪」，整栋房子瞬间亮了起来。


    她抬起胳膊挡在眼前遮住这突如其来的光芒，眯着眼睛过了十多秒才放下来，却在抬头的时候发现虞箫在看她，两人目光对上，虞音身子又是一僵。


    虞箫歪了一下脑袋，轻声问她：「水……没停吧？」


    虞音压下纷扰的思绪，露出一个笑来：「我还是要洗澡和沖厕所的。」


    「张姨呢？」虞箫朝屋子里面望了望，「她的工资我是单独开给她，可别跟我说你没钱雇她。」


    「我让她每周来打扫一次。」虞音靠在玄关的墙上，看着姐姐将外套脱下搭在手臂上，室内温度适宜，她松开白色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白色的衬衫下锁骨若隐若现。


    「家里还有吃的么？要我命人送一点晚饭么？」虞箫一边说一边往厨房走。


    虞音跟在她身后，姐姐问一句她答一句：「还有一些。」


    「坐吧。」虞箫淡淡道，伸手去拿挂在墙壁上的围裙系在身上。


    她看到围裙上印着贱兮兮笑容的柴犬，无奈地勾了下唇，摇了摇头，简单地炒了两碗蛋炒饭，放在虞音面前。


    「好了，虞音大人，请用餐。」她拖长语调，柴犬围裙让她看上去温柔不少，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和谐地杂糅了一起，整个人从容又强势。


    还有一些早上买回来的熟食，虞音在姐姐炒饭的时候已经取出来热了一下。期间两人没什么交流，各自无言地完成手上的工作。


    虞箫边递筷子边状似无意道：「我原本以为……你见到我会很开心的。」


    以前在牧云星的时候，她陪母亲到外面视察两三天，虞音都会拉着她的手可怜巴巴求她千万要早点回来。


    虞音拿着筷子夹了一片牛肉塞入嘴里说不出话来。


    虞箫做的蛋炒饭，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咸。


    咸得她心里难受。


    她皱着眉闷头吃饭，半天才干巴巴道：「那你估计忘了我小时候也很怕你的。」


    「我很兇么？」虞箫失笑，「你怕我做什么？」


    虞音弱弱瞪了她一眼：「你自己心里知道！」


    虞箫心平气和，看见妹妹有些恼怒，反而放下心来。


    能有小情绪，说明还有机会安抚她。


    见姐姐装起了失忆，虞音有些羞恼，整个耳朵尖都泛着红色，烧得发烫。她飞快扒拉完最后一口饭，筷子「啪」一下放在桌上，「咕噜咕噜」将水杯里的水喝完，然后宣布道：「我吃饱了！」


    「歇一会儿就去洗澡。」虞箫见状，怕她真的恼羞成怒，岔开话题道，「晚点我去你房间，我们聊一聊。」


    虞音闷闷「嗯」了一声，起身停了一下，目光移向姐姐。


    「你先去吧。」虞箫左手握拳抵住额头，似乎在思考什么，「我来收拾。」


    虞音小声应了一下，立马逃离出去。


    她们虽然出身高贵，接受的也是最好的教育，但在封地的时候因为家风的缘故，都没有养出通常贵族骄奢淫逸的毛病，反倒因为时常帮父母处理封地的公事而多了解民生艰辛。再到后来，战争爆发，父母奉命前往清剿叛军，不幸罹难，虞箫临危受命，袭爵继承军职，出征前又有诏令下达，不得不将幼妹虞音送到主星，名为接受更好的教育，但……谁知道圣意究竟如何呢？


    虞音回房间快速沖了个澡，火速换上毛绒绒的睡衣，推开房门，蹑手蹑脚朝姐姐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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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上的灯明晃晃的，而楼下客厅的灯已经被全部调暗，她大致揣测出姐姐应该是回房去洗澡了，于是紧贴着墙壁，一点点挪了过去。


    她刚刚就闻到了。


    ——血腥味。


    淡淡的，似有似无。


    先前在车子内，姐姐身上抑制剂香水的味道着实有点重，以至于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这让她下意识警觉起来。


    门是虚掩的，虞音飞快地钻进门后的阴影之中，看着姐姐低下头，利落地撩起了她的上衣。


    血将绷带浸透，耀眼的红色晕染出触目惊心的图案，蜿蜒着四散开，像雪地里绽放的红梅。


    昏暗的房间，没有开灯，与外头的亮堂行成对比。虞音显然还有些紧张，贴着冰冷的墙壁调整唿吸，急转直下的变化，让她对眼前一幕有一种不真切的感受。


    她可以看见姐姐苍白的侧脸，微皱着眉，一双眼中透着清疏的光，带着微微冷意，情绪一如既往地被克制在眼底。


    不动声色。


    虞箫冷静地给自己换好药，然后放下衣服的下摆，将沾着血的绷带丢掉，开始专心沖洗自己的双手。


    水「哗哗」流着，将血迹尽数沖刷干净，了无痕迹，仿佛无事发生。


    「别躲着了。」虞箫擦干手，淡淡道，「出来吧。」


    虞箫朝妹妹藏身之处望去，虞音的目光撞进姐姐深邃的眼瞳中，紧张得心跳都差点漏跳了一拍。


    「怎么发现的？」虞箫抬了抬下巴，示意虞音过来。


    虞音慢慢蹭到她身边，对上姐姐的眼神，下意识解释道：「我没有对你动用能力！我是闻到了血的味道……」


    「不错。」虞箫看了她一眼，表扬了一句，「没有放松训练。」


    虞音勉强笑了一下，虞箫将房间的灯打开，把门关好后，然后指了指身后的床，吩咐道：「既然你选择主动过来，上去吧，我们聊聊。」


    虞音乖乖爬上姐姐的床，两人面对面盘腿坐着。虞音缩着脑袋躲进毛绒绒的睡衣里，她在虞箫面前完全被压制，没有办法表现出平时在外的轻松自然。


    沉默了一会儿，虞音还是没忍住，开口询问：「……你的伤？」


    虞箫轻描淡写道：「回主星的时候撞见了叛军组织——夜幕降临，我们发生了短暂的交.火。」


    虞音握了握拳头，沙哑着嗓子开口道：「继续说。」夜幕降临在她记忆中不过是二流组织，怎么可能会让姐姐受伤。


    虞箫淡淡笑道：「这是官方的调查报导。」她低声道，「恨我的仇家有不少，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挑了挑眉，「你呢？」虞箫摩挲着下巴，目光中带着一点审视的意味，「这儿是首都星，但我观察过，对你的监视并不是很严密，「清扫者」做的更多的事情是保护。」


    虞音：「我整天为了吃饱饭忙得团团转，哪有功夫做别的事情。」她挠了挠头，小声嘟哝道，「他们不知道我的特殊能力，你不要担心，我不会被邪恶科学家抓去实验室解剖研究的……再说，虽然《平等法令》早就推行了，但人们固有观念里，一个omega的发展向来有限。」她竖起食指向上指了指，「他应该也是这样想的，我猜。」


    虞箫的声音充满了笑意：「听你这么说，应该是不生我气了。」


    「才不！」虞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声音都高了几分，「我快要气死了！我再也不要跟你好了！！！」她作势就要下床跑回房间，虞箫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轻轻拉到自己身边。


    虞音小小挣扎了一下，发现完全摆脱不了姐姐的制约，干脆选择放弃，坐在虞箫身边，眼睛却不自觉地偷偷打量她的侧颜。


    和妹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虞箫显然不像在外那样锋芒毕露，连目光都好似要把人割伤一般。此刻的她，脸上带着极为纯粹的温柔，黑色的长髮垂了下来，与她的肤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目光缱绻。


    「我知道，你在生我气。」她说道，声音如清泉出涧，听得虞音的脸颊微微发烫。


    虞箫苦笑了一下；「十多年都待在前线，没有办法好好关心你，更别提照顾了。」


    她用力握住虞音的手，语气坚定。


    「但我现在回来了。」


    第4章


    虞箫的房间很大也很简洁，以至于虞音身处其中时会有一种空寂零落的感觉。


    平时房门紧锁，张姨没有权限进去打扫，每到周末虞音都会习惯性地进来收拾一下，通通风。


    这儿严格来说，可以做半个安全屋。秘金属打制的墙壁，关上房门，会有极好的隔音功能。


    纯黑色调的床上，虞音穿着的白绒毛睡衣很亮眼，她总算将脑袋探了出来，仰起头看着姐姐，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小小期待：「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么？」


    虞箫：「不走了。」她捏了捏妹妹鼓起的腮帮子，「我应该会在主星上停留很长一段时间。如果再调走，你也可以跟我一起走。」


    虞音轻轻打掉她的手，撇撇嘴：「谁要跟你一起走啊。我在主星日子过得不要太潇洒。」


    虞箫宠溺地笑道：「那就当是陪我，好不好？」她伸手将妹妹垂到眼前的髮丝拨到耳后，拍了拍她的后背。


    虞音眯起眼睛，小声抱怨道：「那好吧。」她极力表现出很勉强的样子，内心却雀跃起来，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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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箫见她态度缓和，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她下床倒了杯水，拿着水杯走到虞音身边：「把药吃了再回去。」


    她目不转睛盯着妹妹苦着脸咽下药片：「我不在的时候你肯定没有好好吃药。」


    虞音表示投降，抱着枕头向仰去，在姐姐的大床滚了一圈，看上去垂头丧气：「饶了我吧。这药我每次吃了就噁心。」


    虞箫抚过她的发，虞音不由靠在姐姐的肩头，呢喃道：「姐姐……」


    「我在。」


    「这儿的病……」她指了指脑袋，又指了指的胸口，「真的可以靠吃药治好么？」


    虞箫揽住她的肩膀，语气不由加重了几分，似在说服虞音又似在说服自己：


    「会的。」


    虞音靠在她身上，眷恋地深吸一口气，望向窗外，主星最醒目的标志——空中基地静静悬浮着，它的外表看起来流光溢彩，像是一座华丽的城堡。虞音却没有办法喜欢上这个建筑，哪怕这样的造物是帝国的骄傲，是最先进科技的象徵，但它同样意味着帝国对每一个个体的监视和监听，这种随时可能被窥视的感觉让她一旦想起来就会觉得不舒服，也只有在进入安全屋的时候，她才可以稍微放松。


    虞箫的怀抱很温暖。一如既往。


    但她不能再沉湎下去了。


    虞音扬起眉毛，提醒道：「时候不早了，我后天还有考试。」


    「你需要复习？」虞箫一脸复杂。


    虞音挣开她，顾左右而言他：「孤a寡o夜深在一张床上，多不好。」


    虞箫下意识松开她，见虞音跳下床，趿拉着拖鞋朝门口走去，喊住她：「那考完有空么？」


    虞音停住脚步，扭过头绽放出一个笑来，语气有些轻佻：「你想约我？」


    虞箫看她轻笑的模样，不復曾经的羞怯，慢慢也适应妹妹长大成人后性格转变的事实。


    她微蹙起眉，道：「秦时希望我可以和他女儿见一面……」


    虞音挑起半边眉毛：「他哪个女儿？」


    秦时是财政大臣，是普通贵族慢慢爬到高层的地方，前段时间才被提了爵，风头正劲。


    「拥有继承权的那位。」虞箫想了半天，一时想不起那个女人的名字，「她应该就比你大一点。」


    「他把女儿介绍给你……」虞音瞭然道，「是想你娶她。」


    虞箫：「……大概。」


    虞音手一挥：「他女儿是我学姐，是你的……」她一脸复杂地看着姐姐，「我记得她写过一首诗……来赞颂你的赫赫战功。」


    虞箫：「……」


    虞音饶有兴趣地看着姐姐有点尴尬的神情，众人口中的传奇人物如今穿着宽松的睡衣躺在床上，让她有一种时空错乱之感。这些年的平庸生活，让她几乎忘了自己的出身和幼时发生过的一些事。


    「他们家……秦时他不就是靠联姻封爵的么？」虞音想了想，「他女儿……秦璐，长得不错，你可以看看。」


    虞箫眼眸上扬，淡淡瞥了虞音一眼。


    被姐姐这么一望，虞音才起来的气势又去了半分，蔫蔫道：「好吧，我刚刚是瞎说的。」


    虞箫冷不丁开口道：「你可以陪我去么？」


    虞音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道：「你去相亲为什么要带上我？！」


    虞箫简洁道：「我暂时没有成婚的打算。」


    虞音暗戳戳观察她，心中燃起了八卦的火花，但求生欲让她强行压制了脱口而出的疑问。比如「alpha特殊期是怎么度过的」，「抑制剂对人体有多大伤害」，「遇见仙人跳该如何脱身」等成年人话题。


    虞音下了结论：「你是不是要我听取她内心的大概想法，然后再拒绝她。」


    虞箫坦率承认：「是。」


    「可我答应安然帮她试探林冉了。」虞音嘆了一口气，「我就是个工具人。」


    「时间冲突了么？」


    「没有。」虞音摇头，「但……」她看了虞箫一眼，「但那天晚上我可能会很晚回来。」虞音紧张地快速说道，她觉得虞箫还有点把她当成小孩子。


    虞箫沉默了一会儿，陷入了思考。


    虞音瞧着她，那种获得许可才能行动的被支配感又回来了。


    「保持通讯。」


    虞箫点了头，因为失血而略显苍白的面庞浮现出一丝无奈，以至于词句中都带了嘆息的意味。


    虞音松了口气，满口应下后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


    「唿……」虞音关上门，靠在门背上，心跳声在耳边清晰无比。


    四肢完全冰冷，连带唿吸都急促起来。


    她将藏在手心没吃的药片扔掉，微弱的床头灯光照在她纤细的手背上，上面青筋凸爆，扭曲蜿蜒。


    虞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病了。


    无法压抑的心情，一种难以言喻的破坏欲，在类似自闭症一样的精神状态下，让她病态地对周围的一切都会产生破坏欲，并且抗拒和旁人发生真正的内心交流。


    陷入了自我的逻辑循环之中，难以逃脱。


    勐地咬住舌尖，直到口腔充斥着血腥味后，虞音才稍稍缓了过来。


    这些药片……对她几乎起不了作用。长期的服药，使得药效愈发微小。


    虞音默默数着自己的心跳，算着时间的流逝，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试图平息这种战慄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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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箫的回归，将她从一个深渊拉向了另外一个深渊。毕竟，绷得太紧的弓弦，早晚都有断掉的那一天，但过度的依恋，早晚会让她做出逾矩的举动。


    「小音，睡了么？」


    她的房门被轻轻叩响。


    ——快走开。


    「我有事忘了跟你说。」——走啊……


    「我可以进来么？」


    ——我叫你走！！


    虞音咬紧牙关，在被窝里面哆哆嗦嗦，努力把气喘均匀。


    她不想姐姐发现她的异样。


    虞箫不在的日子，她的夜晚总是这样一个人度过的。


    状态不稳的发作时间不会有太大改变，持续时间也不会太长，只要忍受脑海中快闪而过的一些画面，然后将心中的邪念克制住，她就可以撑过去。


    虞箫的声音有些焦急：


    「关于你的病……医生刚刚告诉我，建议我接下来尽可能陪在你身边，不然可能会发生进一步变异。」


    ——我很好……不需要你的帮助……


    她绝望地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不……


    虞音无声地蠕动嘴唇，想喊她走开。


    虞箫冲进门后第一时间来到虞音身边，想掀起她的被子。紊乱的信息素味道让她瞬间察觉到了异样。


    虞音紧紧捏住被角。


    这点微弱的抵抗在虞箫面前近乎等于没有。


    被子被虞箫强行掀开。


    「不！！！」虞音应激一般想扯回来，她的声音听起来撕心裂肺，震得虞箫一时有些失神，耳朵嗡嗡响着。


    ——不要……我不想伤人。


    她的大脑……处于一种飞速运行的状态，远超她身体所能负荷的。惊人的运算速度和记忆力，还有彻底失控的精神状态，让她远不是外表看起来那样……人畜无害。


    虞箫摸到她冰冷的身体，像蛇一样的温度，类似于冷血动物的体温。


    虞箫率先冷静了下来。


    她按住虞音的双手，牢牢拘.束在自己手中。


    「安静，小音。」


    她冷冷道。


    虞音还在试图挣扎。


    「安静。」


    她重复道。


    声音像是刮过了玻璃，刺耳锐利。


    虞音安静下来。


    「乖孩子。」


    她表扬道。


    额头抵上虞音的额头，很烫。虞箫稍稍调亮灯光，撩起虞音的袖子。


    白皙的肌肤上有密密麻麻的针孔。


    虞箫看着她的手臂上清晰的血管，上面的针眼并不是很新，继续冷静地询问她：「安定，你多久注射一次。」


    「没有用的。」虞音小声啜泣道，她的情绪在崩溃边缘，「无论打多少针……没有用的。」


    「你对我隐瞒了病情。」虞箫叙述道，「所以我会惩罚你。」


    虞音闭紧眼睛，额头上冒出细细的冷汗：「是。」


    「睁眼，看着我。」虞箫命令道。


    她顺从地睁开眼睛，朦胧的眼神带着水光。


    「我会惩罚你。」虞箫重复道，「但不是现在，你现在需要休息。明天起，我会给你制定一个行为标准，违背上面的准则，就要承担起后果，知道么？」


    虞音点了点，汗湿的髮丝沾在她脸侧。


    「说话。」虞箫微微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知道！」


    「这是你行事的边界。」虞箫慢慢道，「决不能有僭越。」


    「是。」


    「好了。」虞箫缓了缓语气，「我会陪你睡，等你醒来恢復后，再一一算帐。」


    说完，她主动伸出双臂，将虞音拥进怀里，终于感受到妹妹的战慄渐渐平復了下来。


    迷离的意识在收拢，失控的感觉不復存在，理智重归。虞音缩在姐姐柔软的怀里，大口唿吸她身上阳光的气息。


    暖融融的温度顺着心口流向了四肢。


    冰冷的指尖慢慢温暖起来。


    她如同垂死的人攀附着浮木，使劲将身体贴紧过去，汲取温暖。


    哪怕她对接下来的惩罚恐惧得发抖。


    会很疼，疼到她会哭。


    但她需要。


    她需要这样的控制和惩罚。


    因为只有这样……


    才能暂时压制住她骨子里的疯狂。


    「我发誓……」虞箫紧紧搂住她，喃喃说着。


    「我会调查出被隐瞒的真相，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送上断头台。」


    第5章


    「姐姐……」


    「姐姐……这周没有犯错，你可以多陪我一会儿么？我不想被绑在家里，」


    「姐姐…疼……」


    「姐姐，这次罚过了，是不是就过去了，你不要再生我气了。」


    「姐姐……」


    …………


    「唰」一下，眼前一亮。


    虞音勐地从梦中清醒过来，虞箫坐在床边的书桌前，疲倦地捏了捏鼻樑：「中午了。」她轻声道，「你睡了好久。」


    她身后的屏幕上繁杂的数字闪烁着，显然是在处理公务。


    只有两个人构成的家族，没有机器人也没有下人。既不符合新锐激进家族的习惯，也不符合古老守旧家族的作风。更没有大多贵族惯有的遍地开枝散叶的毛病。


    虞音抱着被子出了会儿神，半天才缓过来，想起昨天的事情，讨好地朝虞箫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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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箫见她状态正常，暗暗松了口气，起身摸了摸她额头的温度：「药剂失效多久了？」


    虞音老老实实回答道：「两年前。」


    「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老在忙。」虞音委屈道，「我不想给你留言。」


    虞箫听闻定定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虞音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结结巴巴补救道：「我不知道留言说什么，对、对不起。」


    她挠了挠脑袋：「你不去军部工作么？」


    「主星的职位大多都有人了，我现在只是个闲职。」虞箫淡淡道，坐冷板凳这种事情对她来说似乎不是这么值得苦恼的事情。


    「好吧。」虞音点了点头，「我会乖乖受罚的。」她眨着眼乞求道，「但你不要把我绑在家里了，好不好？」


    「嗯。」


    虞箫看着她噙着泪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帮她擦掉了不自觉淌下的泪水，低低道：「别哭。」


    「我没哭。」虞音哽了一下，声音顿时沙哑起来，「我知道、我知道我的病，你是没有别的办法，我不能……我只是有点害怕。」她咬了一下唇，「但我需要感受到害怕，不然我无法被控制。」


    她需要。


    只有本能的恐惧才能暂时拉回失控的她。


    「那你记得罚完后抱抱我。」她嘟哝道，「我先去洗漱。」


    虞箫摸了一下她的头，无可奈何道：「好。」


    …………


    什么东西都可以要人命。


    杀.戮是她的本能。


    当她用铅笔瞬间戳穿了一个小贵族的喉咙的时候，虞箫就意识到了虞音的不正常。


    当时她们的父母还健在。母亲是帝国最优秀的将军，父亲是一名温和乐观的科学家，家庭关系融洽，没有人们想像中的贵族糜乱生活，当他们三个人，发现那个贵族失踪的时候，事情就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那只是一次寻常的晚宴，连例行的开场舞都没有的那种。


    赴宴的只是附近星系的小领主们，以至于奎文星系的乔通子爵在晚宴上失踪时，他们都没有派太多的人去寻找。


    「乔通大人或许是喝多了，醉倒在了哪个花园。」其他贵族们开着玩笑，见乔通离开得久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第二天下午，还是没有看见他的人影，众人才慌张起来，开始寻找。


    虞箫在后花园发现了新土翻松的痕迹。


    以及妹妹手上割出的细小口子。


    「监控只显示乔通大人出了迴廊。」手下人汇报导，「外面有一处盲区，今天就该修好了。」


    虞箫当时刚刚接触这些事务，她不了解乔通是怎样的人，但她很清楚自己的妹妹。


    清楚一家人守护的秘密，以及父母三令五申告诫自己——千万、千万不要将虞音身上的异样透露出一丝一毫。


    她知道妹妹窥探人心的能力。通俗来说，就像是读心术，读取的内容不会特别具体，只有大概的意思。


    她知道妹妹过目不忘的能力以及可怕的求知慾，有着过分的早熟和懂事，可以轻易处理大量摄入的信息。


    她知道虞音不喜欢社交，但又能得体的应对每一个来客的拜访。


    「小音，告诉姐姐。」虞箫蹲下身子，平视着她发誓过要珍爱的妹妹，「你对乔通大人做了什么？」


    虞音看着她，不说话。


    「小音，不要对姐姐说谎。」虞箫耐心道。


    还好。


    她现在只是个孩子。恶念在她心底，还不能爆发太大的力量。


    「我把他埋在了土里。」虞音告诉她，语气带着颤抖，却又透着兴奋，「他喝了很多酒，身上很臭，想抱住我亲吻我，我就把铅笔扎进他脖子里了。」


    虞箫深吸一口气：「继续说。」


    「我去地下室找到了浓酸，处理了他的尸.体，将血水沖了下去。骨头埋在花园里。」虞音慢慢诉说道，「血迹我没办法彻底消除。但没有人敢搜查我们家的，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可以把血迹清理干净。迴廊那里的监控有损坏，我可以躲在盲区里行事。」


    「他太重了，家里都没有机器人，我没有办法将他运到浴室，用普通的刀我没有力气将他分解，所以我偷了妈妈的光刃。」


    「在我将他骨头埋进后花园的时候，我没有找到合适我手码的手套，导致手套掉下来过一次，被荆棘割伤了掌心。其实本来是打算把骨头研磨成粉的，但时间来不及，因为你可能会来查我功课。」


    虞音抬起头：「你会将我抓起来么？」她天使般的面庞露出淡淡的微笑，「我这么做，是错的，是不是？他罪不至死。」


    「将手伸出来。」


    虞音伸出手，虞箫将她单手铐在床栏上。


    冰冷的金属边缘卡在手腕上，虞音仰起头，看着虞箫脸上略显焦虑的神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姐姐，用拘束带，不要用手铐。」


    她眉头都不眨一下，一声骨头的脆响，拇指扭曲变形被折断，紧接着，她的手就逃脱了出来。


    「你看，这样，我很容易逃脱的。」虞音甩着手，懒洋洋地笑了笑，「乔通大人喝的太醉了，醉醺醺的人一向没有什么反抗能力。」她任由虞箫找来拘束带将双手绑起来，并不反抗，「可我力气太小，瞬间爆发的力量根本扎不了太深，但他叫得太大声了，让我觉得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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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似乎还想诉说自己折磨猎物的过程。


    虞箫听不下去，呵斥道：「够了！」


    「对不起。」虞音道歉道，「杀了我吧，我是个祸害。」


    「你是我妹妹。」虞箫将拘束带拉紧，「你不坏，只要你不是完全无药可救，我就不会让其他人伤害你。一个小贵族的死活，无关紧要。」


    「你乖乖留在这里，我会喊爸妈过来商量对策。」


    虞音低眉敛目，她看上去是那么乖巧，语气安静道：「好。」


    …………虞箫在房门外等了一会儿才进来。


    虞音见到她，崩溃的情绪还没完全恢復，身子在控制不住地瑟缩着，枕头被泪水浸润地湿乎乎的。


    「休息三天就可以下床行走了。」虞箫开始给她的伤口上药，「不影响你去考试和赴约。」


    她强忍着心疼，手上的动作近乎是粗鲁。


    虞音可怜兮兮地抽噎着：「轻一点，可以么？」她拉了拉姐姐的衣角。


    虞箫无奈，手下的动作放得柔和了一点。


    虞音露出一个笑容，哭肿的眼睛让她看起来有些狼狈。虞音近乎温顺地趴在床上，微微有些气喘。


    这种原始的惩罚方式有着很好的作用，让她对一些禁令有条件反射的反应。比如她从未敢尝试过窥探姐姐的心思。


    「我不能起身吃饭了。」她嘀咕道。


    「我端到你房间。」


    「我想吃烤羊排，上面撒孜然粉和辣椒粉的那种，辣椒粉要多一些。」


    「我让人去买。」


    「我洗澡怎么办？！」


    「……」虞箫沉思了一会儿，「我去订个机器人吧。」


    「我不喜欢机器人！」


    虞箫揉了揉眉心：「那我帮你？」


    虞音听闻，有点别扭地低下声音：「那、那还是算了吧，你扶我过去就行了。」


    她蹭了过去，钻进虞箫的怀里，拿毛茸茸的脑袋蹭姐姐的下巴，然后埋进了脖子窝里。


    「抱我一会儿。」虞音闷闷道。


    虞音是贪婪的。


    一边告诉自己不能过度依恋一个人，一边又在她出现时情不自禁的去接近。


    她们是姐妹，她们一起成长，她们同生共死，她们不可分割。


    尖锐的虎牙咬住下唇，她危险地凑在虞箫的脖颈处。


    虞箫对她是不设防的。


    而一个拥抱，她就可以轻易暗取一条性命。


    容貌则是接近目标的最好武器。


    手腕处的勒痕泛出青紫，很多地方已经破皮流血，她觉得很累，这种疲倦感是浑身精力被掏空的空虚感。她在被驯服，或者说，她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被驯服。


    白云苍狗间世事多变，沧海桑田后心绪迁改。但改变不了内心的真正的渴望。


    「我选择了冷门的基础理论专业，我尽可能避免与人群过多的接触，我想办法逃避了贵族的社交，可我的病……却还在恶化。」


    虞音沮丧道。


    「读心从来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她倾诉道，「这些似乎是必然会带来的副作用。」


    「那么多人渴望依靠从天而降的异能然后不劳而获。可他们连书都读不进去，更勿论去承受读心时传递来的庞大信息流，再从其中筛除无用的，择取必要的。」


    「或许我该想起来，当初发生了什么。但我的记忆应该是被父亲篡改过了。」虞音撑起上半身，她温热的唿气扑洒在虞箫的耳侧，「父亲是为了保护我，我知道。有些时候，太糟糕的记忆，就不该被想起来。」


    「但那是我曾经歷过的，是铸成如此分裂的我的一个重要起因，我有理由怀疑，真相会比我们想像的还要沉重。」


    「但母亲和父亲都为此而死，那我们呢？也要走上这条路么？」她注视着虞箫，专注而柔情，「真相很重要么？真理也很重要么？值得付出性命么？」


    「我们探索真相，执着于答案。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家族荣光，也不是为了国家的荣誉。虽然我们都是这么承诺。」虞箫认真告诉她，「我亲赴战场，深知战争的残酷，真相同样如此，我想弄清你的病因，也想查出母亲和父亲的死因，还想知道与他们一起的百千万战士和平民蒸发的原因。」


    极尽璀璨，极尽荣光。


    这是她们家族的箴言。


    虞箫神情坚毅。她总是这样一丝不苟，认真到虞音为她语言中的力量而感觉振奋。


    「我是为了守护。守护我所想守护的一切。」


    第6章


    「这几天……」虞音嗅了嗅鼻子，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像是某种可爱的动物，「特殊时期？」


    「我喝了抑制剂。」虞箫收拾着桌上的碗筷，「晚上去夜店的时候我会派人在远处盯着。」


    虞音身前悬着一面镜子，正在专心给自己打眼影，她下手极重，长长的睫毛下狭长眼睛泛着妖冶的光：「我不会遇到危险的。」


    虞箫擦了擦手，目光盯着虞音手臂上还未完全褪色的勒痕：「我是怕你制造危险。」她瞥了一眼虞音，「非要化这种浓妆么？」


    「我是去逛夜店不是去上学。」虞音「啪」地合上化妆盒，「姐姐，你其实可以跟我一起去。」她目光希冀，期待道，「听说主星有一处销金窟，可以满足有钱人所能想像的欲.望，连皇子也时常光顾。」虞音遗憾地嘆了口气，「可惜我到现在还没打入主星贵族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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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箫活动了一下手腕，冷冷道：「在你打入内部之前，我可能会先打断你的腿。」


    虞音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不安地挪了挪屁.股，抬头发现虞箫只是在开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后，才放下心来：「我的腿已经断过一条了，你捨得再打断一条么？」


    虞箫扶额：「这些年你到底经歷了什么，怎么油嘴滑舌的？」


    「那叫能说会道。」虞音反驳道，穿上长袖外套，身上的伤痕还未完全消除痕迹，她不能穿得太暴.露，免得旁人以为自己是某种奇怪游戏的爱好者。


    不过……


    如果是姐姐的话，也不是不行。


    她将尊严尽数交给了虞箫，屈服在她的惩戒之下，对她严厉的管束和赐予的疼痛甘之若饴。


    虞箫脸上写满了保守家长见到孩子行事成人化后的纠结复杂。她左手握拳放在嘴角边轻咳了一下，一本正经叮嘱道：「不要喝陌生人递来的酒水。」


    虞音微微有些诧异：「姐你不是才担心我会干坏事的么？」


    虞箫深吸一口气，额上的青筋跳了跳，俯下身一字一顿咬牙道：「你再多说一个字——」


    「我就把你吊房樑上抽。」


    虞音：「……你赢了。」


    小小的挫折并不能虞音彻底丧失激.情，她配上腕錶整了整领口，又觉得热，于是解开了上面的两个扣子，然后拿起一边的黑色手杖。


    她抚摸了一下手柄，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的姐姐，笑得一脸灿烂，道：「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流畅的线条，打磨得十分光滑，没有太多装饰，上面雕刻了她名字的缩写和家族的族徽，星辰之剑被群星环绕，标记之下则是家族箴言。


    虞音将手杖横放在掌心，立马看出来上面的几个小机关。


    虞箫不去看她，嘴角却不禁勾起，虞音的欣喜很好地取悦了她，耳边的惊唿和赞嘆让她觉得数个不眠之夜的设计是值得的。


    「我很喜欢。」虞音从不在虞箫面前吝啬自己的赞美，冲上前来给姐姐一个大大的拥抱，动作却又小心翼翼，怕触碰到虞箫腹部的伤口。


    虞箫没有宣扬自己受伤的消息，甚至完全忍耐下去，像是无事发生，到底是什么用意虞音只能暗自揣测，毕竟她所能接触的人有限，摄取的信息也有限，虞箫不说，她就不能得知答案。


    「喜欢就好。」虞箫笑着推开她，「这么大的人了，还黏煳煳的。」


    她和妹妹相处的时候其实并不严厉，甚至可以说是体贴入微。只是虞音自小被她罚怕了，自带滤镜，虞箫稍有动静就草木皆兵。


    「喜欢的要命。」虞音搂着她胳膊不放手，「还有那几个小机关，我也特别特别特别喜欢。」她揉了揉发烫的耳朵，虞箫信息素的味道虽然被抑制剂香水遮掩，但还是隐隐透了一点出来。


    清冽干净，像夏日午后冰爽的水果，她很喜欢。


    从小就喜欢。


    「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虞箫开口提醒她，「你驾驶证还没考到，我已经让人在外面等着接你了。」


    「其实驾驶证什么的，考不考都一样，我会开的。」虞音不情愿地直起身。


    虞箫斜睨了她一眼。


    虞音瞬间乖得跟个鹌鹑似的，将手放在嘴边，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手势，清了清嗓子，道：「那我去玩了～」她走了两步，还觉得不够，扭头抛出一个挑逗的眼神，「姐，不要太担心我～」


    虞箫：「……」


    然后她就三步并作两步趁着虞箫还没来得及开口迅速熘出了门。


    她断过的左腿其实并不影响正常的行走和小跑。只是意味着她的身体素质无法达到那些心仪专业的录取标准，手杖在她手里更多时候更像是个装饰品，但虞箫的设计让它多了很一些的实用的功能。


    何况，虞箫也不太想让她真的进入指挥系、作战系这种专业，家族之中有她上战场就足够了。


    虞箫没有进入大学系统学习过任何军事理论知识，她是直接继承母亲职务上战场的，但看上去却比很多学院派将领更有书卷气，行事作风都像是个文将。


    虞音走的则是大部分人都会道路，好处是她可以在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中汲取知识，四平八稳的生活着，这也是虞箫希望的。


    「小姐，现在就出发么？」前来接自己的是一个娃娃脸的军官，看上去有些腼腆，小心翼翼问着虞音。


    「走吧。」虞音对这个称唿有点愣神，八百年没被这样叫过，一时还有些不习惯，仿佛穿越进了豪门风云剧之中。


    车子缓缓启动，虞音发给李安然消息，这位老朋友此时正狗腿地夸赞虞音人美心善，言出必行。


    虞音被好友的反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一时不忍告诉李安然她只是想找个藉口出来透透气。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虞音车上待着无聊，随口问道。


    「小姐，我叫宋颖，是虞将军的副官，今年27岁。」娃娃脸副官小声回答道，「出身在流纹星，父母都是平民，是家中的长女，下面有两个妹妹两个弟弟，他们……」


    「停停停！」虞音打断道，「不用说这么详细的。」


    宋颖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小姐。」


    「流纹星……」虞音努力想了想这个地方，似乎很偏远，「我记得是帝国经济援助的贫困星球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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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小姐。我的家乡经济很落后，参军后我才第一次吃饱饭。」


    虞音试探性问道：「你是omega？」


    「是。」宋颖答道，「我们那边更多还是习惯法，主星离流纹星太远了，《平等法令》并不在遥远的星系生效。omega和alpha之间不存在平等。」她停下车等信号灯，「我的beta父母一直想生一个alpha后代光耀门楣。」


    「你怎么会想到参军？」


    「我父母想把我嫁给当地的一个alpha换去我的alpha弟弟娶妻的金钱。」宋颖平静地叙述道，「我不喜欢那个alpha，他已经有三个omega了，当时正在徵兵，omega也可以报名，我就报名了，他们不能绑着我嫁人。」


    「流纹星是陆峰大公的辖地吧？」虞音托腮看向窗外，「那你怎么到我姐姐队伍里的？」


    「将军救了我。」宋颖答道，「我当时被叛军所俘虏，他们撤离时是准备把我们都处决的。」她没有一点隐瞒，倒是省了虞音读取消息花费的时间，「但是总有人运气会很好，他们逃走的慌乱，没来得及检查是否有人一息尚存。」


    虞音看着她的义耳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道：「中尉，你很不了起。」


    「将军才了不起。」她犹豫了一下，道，「将军很关心你，我看见她办公桌上都放着您的照片。 」


    虞音瞅着她，没有搭话。


    「小姐，到了。」她稳稳停下车，率先下车为虞音拉开车门，侧过身子，「将军说您不喜欢一堆人跟着，我会在外面等您。」她语气恭恭敬敬，虞音下车时才发现她右手的小指和无名指也都是机械仿生制造物。


    那段被俘岁月宋颖没有多加赘述，但虞音从里面感受出了残酷。


    在车子里的时候，她完全感受不到宋颖的omega信息素气息，所以方才才询问了她的属性。


    到底经歷了怎样的拷.问才会不得不将她的第二性别全部切除，以至于她照理正常两百年的平均寿命直接少了一半？


    虞音迫不及待想知道姐姐在前线经歷了什么，但她不敢问也不敢探查，虞箫表现得有多正常，她就越不敢触碰这道雷线，而这，并不是因为畏惧姐姐的责罚。


    「虞音，这里这里！」


    踏进酒吧的瞬间，李安然挽着一个女人用力朝门口挥舞自己的手臂。


    音浪袭来，颇有节奏感的音乐让人不由自主想跟着舞池里的那群人一起摇摆。李安然显然就是这样的，手里挽着胳膊肘，边喊着虞音边摇头晃脑。


    「别摇了。」虞音被人群推着向前走。


    「林冉！」李安然一指虞音，扯着嗓子道，「这是虞音，我姐妹是不是超好看的！！」她伸手用力勾住虞音的脖子，「我本来想让她勾引你的，谁叫你那段时间对我那么冷淡。」


    那个叫林冉的女人穿着裁剪得体的西装，正式得不像是来酒吧玩的，她无奈地道歉道：「宝贝儿，对不起。那段时间我刚入职，忙得焦头烂额，我妈来主星看我，我一时抽不出空来。」


    「好啦好啦。」李安然推推她，「看在你买礼物赔礼道歉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林冉笑了笑，伸出手，对虞音道：「虞小姐，我是林冉，初次会面，你好。」


    李安然「噗嗤」一笑：「你干嘛这么严肃。」


    虞音下意识回握她的手，回应了一个社交性的标准礼貌笑容：「你好，我是虞音。」


    触碰的瞬间，大量的信息涌入。


    虞音笑容不变，享受般地眯起眼，感受着大脑受到冲击后熟悉的晕眩感，然后慢悠悠地弯了弯艷红的嘴唇。


    不得不说，再完美的掩饰都比不上直觉这种东西。


    李安然难得这么敏锐得正中了靶心。


    第7章


    该如何委婉地告诉李安然她的女朋友已经出轨了呢？


    ——「姐妹，你女朋友出轨了。」


    不不不，太粗暴。


    ——「姐妹，你现在就是一株穿了衣服的青菜。」


    不不不，太委婉。


    虞音靠在吧檯上出着神想对策，身前那个调酒师看她神在在的样子，边擦着酒杯边凑过来搭讪道：「要不要来尝尝我新调的酒？」


    虞音回神，指尖在吧檯上叩了叩，挑起眼梢看向他。


    穿着黑白色调制服的调酒师笑了笑：「算作我请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动手，虞音把目光投向杯中天蓝色的液体，尝了一口。


    「……这是气泡酒。」


    调酒师耸耸肩，摊手道：「omega女士还是不要喝浓度太高的酒比较好。」他单手撑在吧檯上，五彩的灯光时不时闪过他的面庞，看上去清秀异常。


    他眨眼道：「你是一个人么？」然后给虞音续上一杯酒，「我叫洛宸，夜遇的调酒师。」


    「不，我有伴。」虞音道了谢，举杯示意道，「这杯也是免费的么？」


    洛宸轻笑起来：「当然，女士。」他下意识擦了擦吧檯，看见虞音孤单单坐在这边远离舞池的喧嚣，「那现在你的伴……其实是我么？」


    这真是一个糟糕的搭讪技巧，不过还挺有用。


    「我朋友。」虞音垂下眼眸，深色的眼影下隐藏着阴翳，她復而也绽放出笑颜，「还有她的伴侣。」


    「凑巧了，我们都是被抛下的人。今天夜遇就我一个调酒师，却没多少人愿意主动来喝一杯。」洛宸开口正想继续聊，林冉却牵着李安然的手朝虞音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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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音！」李安然兴奋地坐下，她身体摇摇摆摆，哪怕坐着也摇头晃脑，像一个被推了一下的不倒翁，「你看到刚刚那个dj了嘛！她好辣。」


    虞音顺着她目光看过去，看见一个戴着唇环的女人正拧开一杯水往嘴里灌。


    「哇。」虞音配合得发出一声惊嘆，「确实很辣。」


    「你喜欢这款？」李安然瞧着虞音，摇头道，「不行，你俩类型差不多。」


    虞音指腹贴着杯身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你觉得我适合哪款？」


    李安然沉思：「起码看上去要正经一点吧。不然俩个狐.狸.精在一起，容易出事。」


    虞音：「……」


    李安然叽叽喳喳也不嫌累，指着虞音身边的手杖兴奋道：「这是手杖么？快让我瞧瞧。」


    虞音递给她，李安然顿时发出没见过世面的赞美声：「真好看，是虞将军送你的么？」她一脸艷羡，「我只见过旧派贵族用手杖。」她补充道，「在电视上见过。」


    虞音微微点头。


    「虞将军有心了。」李安然用胳膊肘戳了戳林冉，「你学着点。」


    林冉看上去有些委屈：「我不是有一直给你准备礼物么？」


    李安然：「那不一样。这种礼物不是要多贵重，就是要有心。」


    林冉目光闪烁着，试探地问道：「我听你提起过，虞音好像不太能剧烈运动？」


    李安然边点头边把手杖递迴给虞音。洛宸有一搭没一搭朝她们这边望望，支起耳朵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偷听。


    「林冉跟我说，她刚刚进入军需处工作。」李安然随口提起，「算起来，也属于你姐姐手下的手下的手下的……」她扳着手指数着到底要说几个「手下」才能表达林冉现在的级别。


    「我很仰慕虞将军。」林冉恭敬道，语气诚恳。


    虞音静静听着，对李安然生起了几分歉意。


    其实林冉早有和李安然分手的意图，但似乎在李安然提起自己的时候突然改变了主意。


    「嘘。」虞音竖着手指放在唇边，「要低调。」


    李安然捂住嘴，不由自主压低声音抗议道：「你姐姐来我们学校视察后，全校已经传遍了，你不看新闻么？连娱乐版块都在议论突然冒出来的将军之妹，要我说，人怕出名也是对的，还好那几个平台都不敢……喂！你没事吧？！」一声沉闷的爆响，隐藏在吵闹的音乐声里，李安然下意识抓住虞音手腕，虞音微微皱眉，摇头道：「没事。」


    「这酒杯质量这么差么？」李安然惊唿，「没划伤？」


    短暂的慌乱后，李安然发现虞音没事，拍了拍胸口：「还好。不过话说你出门没有侍卫陪同什么的嘛？我在电视看见五大公出行起码有一个安保队跟着。」


    虞音顺手接过林冉递来的纸巾擦拭身上的水渍：「哪有这么夸张。主星治安还是很安全的。」


    「还要么？」林冉拿着一叠纸巾问她。


    虞箫思索了几秒，随即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不必了。」她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


    洗手隔间里传来沉闷的响声，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瀰漫开。


    虞音：「……」


    来的真不是时候。


    她走到洗手池旁边，碎酒杯的玻璃碎片被她偷藏了一块在袖中，虞音双手掬捧水洒上脸，外面晃眼的灯光使得她眼角泛红，有明显的血丝。


    冰冷的水顺着面颊滴落。


    虞音调整了一下唿吸，暗示自己不要冲动。


    听着身后的动静一时半会儿应该消停不下来，她干脆不再等待，转身就走。


    虽然omega没有特殊时期，但其实也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


    「虞音？」


    虞音刚出洗手间的门，就看见林冉站在那边。


    「你去了好久。」林冉走上前来，身上的西装上喷洒了一种香水，「安然她叫我来看看你是不是醉了。」


    前调……


    前调和中调她已经闻不出来。


    带有薄荷味道的后调也在夜店乌烟瘴气的环境里被污染得差不多。


    总之没虞箫身上的那一款好闻。


    不过虞箫这个老古董应该不会来夜店这种地方。


    虞音腹诽了一下。


    「我没事。」虞箫在林冉触碰她胳膊时微微僵住，强忍住把玻璃块取出来扎在她脖子上的冲动，勉强笑着道：「我只是觉得时间有点晚了，该回去了。」她装模作样干咳了几声，「这几天气温反常，我有点感冒。」


    林冉露出恍然的表情，开口道：「那是否要我接您……」


    虞音打断她：「我和李安然是朋友。你是她女朋友，不必用这种敬称。」


    林冉讪笑几声：「是我太紧张了。」她语气渐而变得轻快，「那我们一起回去吧，安然她玩也玩够了。」


    虞音将脱下来的外套搭在小臂上，和她们一起出了夜店。


    「有人来接你么？」李安然一边叫车一边问虞音。


    「有。」虞音眯起眼，微冷的夜风吹过，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一辆黑色的车稳稳停在她们面前。


    车门打开，虞箫走了下来。


    她的身材偏瘦，穿着黑色的便装，以至于虞音有时会觉得她过分单薄了些。夜风吹起了她散下的髮丝，虞音瞅着她，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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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冉和李安然见状，下意识挺了挺腰背，正想行礼，虞箫却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必。


    她看上去比电视上要温柔许多，看到虞音的时候，嘴唇微微翘起，笑得恰到好处，和煦而宠溺。


    宋颖紧跟其后，下车看了一眼虞箫，默默退到了一边。


    「愣着干嘛？」虞箫拉开车门，「上车吧。」她自然地扫过虞音的两个同伴，「宋颖。」


    「到！」


    「你就送这两位小朋友回去吧。」


    宋颖：「……是。」


    李安然拉拉林冉的胳膊肘，示意她上车。


    林冉却站在原地不动，见虞箫帮虞音关上车门准备自己上车时，才突然提高声音开口道：「长官！我叫林冉！在您所辖的军需处工作。」


    虞箫微微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即就上了车。


    关上车门的瞬间，就听见虞音幸灾乐祸的笑声。


    虞箫无奈，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她：「有这么有趣么？」


    虞音单手撑在车窗上，望向车外，李安然正拉着林冉上宋颖的车。她放松道：「我只是觉得，年轻人急功近利很正常，但像她这样天真的……很少。」


    「不过是刚毕业的孩子，能有多少城府。」虞箫淡淡道，「你也还小。还有，你提炼了她哪些信息？」


    虞音：「……你怎么知道我会读取她的信息？」


    虞箫：「读取数据不是你的爱好么？」她目视前方，语气平静，「她大概并不让你喜欢，不然你不会还藏着一块碎玻璃在手上。」


    虞音放弃抵抗，辩解道：「我只是条件反射。」


    「嗯。」虞箫并没有生气，「很显然，你已经学会克制自己的冲动。」她想了想，警告道：「在主星杀.人，善后是一件麻烦事。我不喜欢处理这种麻烦……而且，你应该学会自己处理人际关系，好不容易从孤岛里面走出来，我不希望你再走回去。」


    「我还以为你要跟我探讨哲学问题。」虞音吹了吹垂落在额前的发，「这么晚了，你怎么想来接我？」


    「你身上有伤。」虞箫斟酌着词句，「何况，这种地方鱼龙混杂……穿着高跟鞋不方便你行动。」她用眼睛余光看着虞音一脸的昏昏欲睡，「困的话，你可以在车上睡一会儿。」


    「到了你再把我叫醒？」虞音抱怨道，「我不喜欢被叫醒的感觉，我起床气很严重的。」


    「我可以将你抱回房间。」虞箫接着她的话道，「如果你睡得很沉的话。」


    「算了。」虞音想了想，拒绝道，「我想上厕所，但夜店的洗手间活动已经精彩到我无法插足其中。呀，你身上的香水……是有玫瑰成分么？你一定是才喷的，后调还不明显。」她努力闻了闻，忧愁地看着姐姐精緻的侧颜，「我冒昧问一下，你以前这个时候都是靠吃抑制剂度过么？」


    虞箫冷冷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


    「你……」


    「是不是伤好了？」


    第8章


    虞音不乐意了，借着酒劲把头髮一甩，控诉道：「你欺负我上瘾了是不是？！」


    虞箫故作惊讶：「哦？我有嘛？」


    虞音：「……」


    「我不跟你去见秦璐了。」虞音愤愤道，「我病了，被你气的！」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大有要哭给虞箫看的气势，「你早上再也吃不到我给你烤的爱心小饼干了。」


    「明天中午说好的糖醋鲤鱼也没有了！！！」虞音宣布道。


    虞箫见她脸上的红晕，一时不确定虞音是不是真醉了，见小祖宗有炸毛的可能性又随即改口道：「好啦，快到家了，我给你上药好不好？」


    虞音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哼，你下手那么重。本来没那么疼的也都变疼了。」


    「是我不对。我这次一定轻点。」虞箫给她保证，停下车后，就拉着虞音的手进了家门。


    「呸，你这个抖.s.变.态，把我打哭了都不会停的，还轻点，骗鬼呢。」虞音嘟嘟囔囔，趁着胆子上来，什么话都敢往外倒了。


    虽然是深夜，但家中还是灯火通明。


    「先去洗澡。」虞箫拍拍她的后背，「你身上一股味道。」


    「你嫌弃我了。」


    虞箫：「我没有。」


    「你有。」


    虞箫：「……」


    虞音瞪了她一眼，较真道：「我说你有！」


    虞箫：「……我有。」


    虞音把手一甩，愤愤道：「你居然还承认了！！你果然是真的嫌弃我了。」


    mdzz。


    虞箫强忍着把她绑起来抽一顿的欲.望，脸上带着安抚的笑，耐着心推她进浴室。


    虞音的脾气她还是知道的。虽然老爱跟自己唱反调，但实质上又对自己怕得要命，稍微真的凶一下就会忍不住要哭，不可能跟她太较真。


    洗了个澡，整个人顿时清醒不少。等虞音湿气腾腾从浴室悄悄熘回房间的时候，发现虞箫疲惫地靠坐在一边合着眼好似入定，等听到虞音蹑手蹑脚进来的声响，又迅速睁开眼睛，招唿她躺下。


    「我自己上。」虞音小声道，不知道是不是热水泡的，两颊都泛着红，「你快回去睡觉吧。」


    虞箫将她身子翻过来，轻声道：「我记得每次罚完你，我不给你上药你就不会主动给自己上。」


    虞音看上去有点紧张，想了想，跟她辩解道：「那是以前……还小。」她看上去有点害羞，之前刚罚完的时候，神志不清顾不得这些，现在都已经恢復大半了，再让她乖乖趴着脱掉衣服，怎么都觉得有些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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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音伸手将药管拿了过来，然后推了推虞箫：「你先出去……我自己上完你再进来陪我。」


    虞箫拗不过她，起身到门外，直到身上的通讯仪震了一下，虞音发了一句「可以进来了」，她才重新回到妹妹身边。


    虞音钻进虞箫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蜷起身体，然后懒洋洋地闭上了眼。


    「有点难受。」她喃喃道，心跳加快，却又不全然似犯病的时候。


    「哪里难受？」虞箫轻轻问道。


    虞音却不回答她，唿吸渐渐平缓下来，很快就睡着了过去。


    等及天明转醒，虞箫早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清晨，虞箫起床下楼的时候，就闻到了馥郁浓烈的食物香气。


    她挂着闲职，赋闲在家，作息虽然比起在军中慢了许多，但多年的作息习惯使然，起得一向早。一般等她看完早间新闻再处理一两件封地事务后，才会去叫醒虞音。


    她走到厨房门口，就看见一个穿着睡衣的人影，打着呵欠站在烤箱旁边调时间。


    虞音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顺手擦掉生理性渗出的泪水，端出煲粥用的砂锅，将火调大。


    虞箫倚在门框静静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曲起指节轻轻叩了叩门：「早。」


    虞音眼睛掀起一条缝，有气无力地回了她一声：「早。」


    虞箫：「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虞音：「你的饼干罐子都空了。」她边说边捂了一个呵欠，「还有，今天是宋颖去採办的食材。我刚刚看了一下，她送来了几个松花蛋，正好可以做皮蛋瘦肉粥，你前几天说想尝尝我做的糖醋鲤鱼，我就顺便一起做了当午饭。晚上还要陪你去见秦璐，这几天考完该准备下学期的实习了，到时候要回学校见一下导师，确定一下方向。」虞音手中给瘦肉切丝再切丁，抱怨道，「真的好忙好忙。」


    虞箫听她说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转身去洗漱。


    随着时间的流逝，白粥已经变得十分粘稠，在砂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米香和肉香交杂在一起，虞音舀出一勺看了一下浓稠程度，有条不紊地戴上手套取出烘烤的小饼干，将它们尽数倒进了虞箫的饼干罐子里面，仔细封好。


    「咳。」虞箫站在她身边低咳一声，「你盯着标籤已经看了三分钟了，怎么，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虞音回过神，转身舀粥，端到桌上，才道：「我刚看了一下生产日期和过期时间，根据玻璃罐上的细小划痕，我可以推断出你用这个玻璃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就这？」虞箫抬眸，吹了吹热气，送入嘴中。咸香而浓稠，味道上佳，「粥做的不错。」


    「我第一眼看的是生产地，来自于乌斯塔星系，未临星的战役死了不少人，临时补充的兵源，大概都来自那里。」虞音陈述道，「政.府军一直占据优势，不存在任何物资短缺的问题，只是一直啃不下未临星这块硬骨头，征服要比摧毁要难得多，不是么？至于其他收穫嘛……这种高糖高热量的廉价平民零食，我根据营养成分表处的全天推荐摄入量的百分比推断出，你如果真的喜欢吃这些，那一天的脂肪和碳水的摄入就远远超标了，而这，不太像是你的风格。」她皱眉道，「你没那么爱吃零食。」


    虞箫吐出三个字：「还有呢？」


    「还有？」虞音耸耸肩，「还有一些小细节。比如金属制品造成的划痕，再比如瓶盖有暴力刀撬的痕迹，你的力气我最清楚……反正，这玻璃罐的原主并非是你。可你带在身边，说明意义非凡。我或许应该查询一下牺牲人员名单，结合背景调查，就可以锁定那个人是谁了。」


    「很敏锐。」虞箫赞许道，「但我好奇，你既然会读心，又何必执着于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


    虞音笑着说：「你不知道细节决定成败么？」


    虞箫心情挺好，开玩笑道：「那我不拘小节。」


    虞音慢条斯理道：「哦？对了，在我提到玻璃罐原主的时候，你的手僵了一下，你难道没生气么？」


    「不违反规则，我为什么要生气？」虞箫反问她，「观察力有时候确实比一些特异功能要实用点。」


    在大部分时候，或者说在人前人后，虞音总表现得判若俩人，以至于虞箫时常都会觉得妹妹可能是某种特定时刻才会兴奋的动物，充满了未知性和不确定性。


    虞箫虽然在主星没多少事，但封地的事务着实繁多，吃完早餐就独留虞音一个人在厨房忙活。


    「你要我留下来帮忙么？」虞箫走之间收拾了碗筷。


    虞音拿着菜刀，手起刀落，毫不犹豫拒绝道：「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她独自一人，熟练地调制芡汁，给鱼开膛剖肚，丢进油锅。


    刀口划开腹部的触感，划开鱼还是人……有什么区别么？


    她有条不紊地准备好了午饭，酸甜的糖醋汁浇在金黄的鱼身上，脆脆的表皮下鱼肉被芡汁浸透，泛出漂亮的琥珀色。


    汤也做好了。她将打结的葱捞出，盛汤盛饭，驾轻就熟，俩人吃完饭就静静对坐，各忙各的事情，直到临近约定时刻，准时出门。


    她不能真正阻止大脑的思考，就像为了防止自己的阅读癖一样，她只能依靠机械地寻找各种事情来做，才能稍稍安抚大脑因为思绪空白的焦躁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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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不惜以用肉.体疼痛来分担这种窒息之痛。


    目前而言，她无法被治癒。


    只能缓解症状。


    「该下车了。」虞箫提醒她。


    虞音顿时从走神的状态中回復过来，拿起手杖，将贝雷帽倾斜到一边，确定了帽钉的位置，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活像个地球时代中世纪瞒着家人出门的贵族小姐。


    「你……很难集中注意力么？」虞箫犹豫了一下，询问道，「我发现你经常会站在原地发呆。」


    「没……啊，是有一点。」虞音推开车门，微冷的夜风轻轻拂面，这儿有好几家知名的美食店，着实有不少来客。她状似无意地抬起头，去看昏暗深沉的天幕，看着外表闪耀着精緻花纹的空中基地。


    一点银光微微闪进眸里。


    黑色的兜帽，藏在阴影之处，视线盲区。手腕上的腕錶是一种武器。大概含有稀有金属，看上去很牢固，是清扫者暗杀时通用的银线装置器。


    纤细修长的十指中夹着一把利器，以一种戏嚯的态度把玩着。军用刀通常是不反光的，但擦拭过分整洁光亮的皮靴，让他不小心反射出光，被虞音察觉到。


    洁癖有时候并不是个好习惯。


    「哦豁～」虞音拄着手杖，点了点地面，看向虞箫，笑着道：「有点热闹啊。」


    第9章


    虞箫不动声色，点了一下头，淡淡道：「是挺热闹。」


    她的表情传达出「别惹事」的信号，微皱着眉，看上去有点严肃。


    「我以为我们备受关注。」虞音眨眨眼，她们的嫡系卫兵应该都提前就位了，清扫者的目标确实不是她们。


    她初来主星时，曾有幸被盯梢过几次。然后上面便放松了监视。说起来，还是要「感谢」她omega的身份，在观念倒退的大环境下，这无疑是一种歧视，却也是保护，让她可以不引人注目地躲在角落，随时发动致命的一击。


    「将军的人气一向不如那些明星们。」虞箫动一下嘴角，「他们可比我要闪耀许多，各有亮点，无可厚非。」


    「可我听说军部想让你来拍新的徵兵宣传片？」


    虞箫抬头看了一下腕錶，并不作答。她今天打扮稍微正式一点，穿着黑色绒制的小礼服，由于过分偏好这种阴冷色调的服饰，导致她时常被虞音抱怨太过守旧古板。


    虞音打量着周围，道路两侧每间隔五十米就有明亮的路灯，高耸的建筑无处不在，庞大的人流群使得车辆无法在这儿行驶。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在大脑中开始勾勒出这儿的地理构造和最佳逃脱路线。


    繁华热闹的场所，但她仿佛是孤身一人。


    哦不，或许还有虞箫陪在她身边。


    虞音眼睛的余光扫到那个人影，穿着黑色的风衣，正从藏身处走出，在她俩身侧匆匆经过，似乎找到了要抓捕的目标。


    不动用警力而用清扫者……


    大概没什么切实的罪证……或者，很难抓捕吧。


    虞音将手抄进虞箫的臂弯，餐厅门口已经站了几个便装的警卫，见她们二人走来，弯腰将门拉开。


    虞音盯着透明玻璃上的倒影，视线穿透进餐厅内，里面暖融融的，放着轻柔的舞曲。


    虞箫低调的性格使得她每次的出行都不必隆重地清场护送。


    秦璐要比她们到的还要早一些，穿着玫瑰红的礼服，看上去淑女.优雅，比起在学校那会儿要成熟不少。


    虞音见状，噙着嘴角的一抹微笑，跟随虞箫的步伐，向她款步走来。


    她认识这位学姐，但秦璐显然并不认识她，在见到虞箫的瞬间，起身笑了一下。


    「长官。」秦璐伸出手。


    虞箫自然地回握，淡然道：「既然是秦大人的邀约，我们便是以朋友身份相见，不必太拘束。」她很快抽回手，示意道：「这是我的妹妹——虞音。」


    「这几天都传疯了。」秦璐露出甜美的笑容，「大家都好奇着想见您妹妹一面呢，想不到第一个见到的居然是我。」


    「我可不是第一次见你。」虞音热切地伸出手握过去，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你是我的学姐。」


    「那看来我和你姐姐的关系更近一步了，学妹。」三人一同坐下，秦璐的脸色很正常，态度也很好，这让虞音很佩服她的定力。


    没有人会在相亲的时候带上自己妹妹的。


    关系再好也不行。


    她面上表现得再完美无瑕，也挡不住虞音在碰到她手的那一刻感受到的一句响亮的——


    「卧槽！」


    …………


    虞音低下头拼命掩饰脸上的小表情，尽可能地缩少自己的存在感，等侍者将点的菜品放到桌上后，就立马埋头开吃。


    虞箫这种行为是会上相亲迷惑行为大赏的……


    「令妹的胃口很好啊。」秦璐含笑道，露出脸上浅浅的酒窝。


    虞音正在低头努力对付餐盘里的牛肉，冷不丁听到秦璐提起自己，应激性地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身前对坐的两人。


    「这顿饭你们点了五千八百块。」虞音放下刀叉，嘆了口气，「再聊下去不吃饭，心中真的不会有罪恶感么？学姐，你还记得学校曾经组织过的募捐活动吗？地形勘测与侦查专业的杨珊珊。她每天吃的是学校免费提供的饭菜，拿到的奖学金和助学金全都用来维持她母亲病房的开支，瘦得跟个猴儿一样。普通人家总是这样的，一场突然而来的意外就可以将他们轻易击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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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箫已经脱掉了外套，微微反捲起袖子口，然后将新上的芒果布丁轻轻推到她面前。


    虞音尝了一口，眼睛倏地就亮了：「这家的布丁……太美妙了。真绝，一点都不腻，这么清甜的奶油味道……我能去后厨问问怎么做的么？」


    虞箫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用餐巾优雅地擦了一下嘴，才不紧不慢道：「七百九十九。」


    虞音：「……」


    「啊……贵族们的正常消费和关注民生艰苦并不冲突……」虞音迅速低下头，声音微弱道。她眉头轻蹙，苦苦寻思着到底是哪个星系的奶油和芒果可以卖出这种天价……


    秦璐的气质偏沉静内敛，见状温柔解围道：「听你姐姐说，你快毕业了？是准备从军还是从政？」


    虞音抬头看了她一眼：「我啊……随便找个就行了，能让我安稳过日子就行。」她哈哈一笑，「最好是不工作，我挺喜欢待在家里当个废物的。」


    秦璐一脸「你怎么可以这么直言不讳说出大实话」的表情，她噎了一下，迅速抿唇露出一个完美的社交笑容。


    虞箫同时陷入沉默，过了许久才开口道：「小音她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日子安稳就够了。」


    秦璐一脸理解地点点头：「这样挺好的。轻松一点，我们这样的人家也完全负担得起。」


    三人又低下头对付眼前的食物，虞音满足地咬了一口新上来的甜点，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学姐，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秦璐抬起脑袋，轻笑了一下：「没有。能和虞将军吃一顿我就很满意了。」她看向虞箫，瞳孔着倒映着虞箫腰背挺直的身影，「虞将军应该是没有成婚的打算。虽然这个年纪还没婚约的大公史上头一次见，不过也挺好，择优而选。看来我并不能让将军一见钟情，那做个朋友吧？」她看着虞音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好心建议道，「刚才的布丁，要不要再上一份？」


    虞音诧异地抬起头：「这太罪恶了……噢、我是说——好的，谢谢。」


    人类本质之一就是虚伪……


    她在心里无力地吐槽了一下自己的妥协，目光却直勾勾盯着餐桌，在灯光照耀下，布丁泛着诱人的色泽。


    就放纵一回……


    她暗暗发誓道。


    然后小心翼翼尝了一口，小小一口，甚至有点不捨得立刻吃完。


    虞箫头疼地别过脸。


    虞音这个样子不由让人觉得往日里自己好像是虐.待了她。


    好吧、生活费的拨给问题只是一次意外。


    「做个朋友，当然。」虞箫浅笑了一下，目光依旧清冷，但态度不再僵硬。


    虞音慢慢品尝着。照理来说，财政大臣秦时应该是保守派，可秦璐看上去更像是受当今观念影响的年轻人，这从约会的选址就可以看出来了。


    没有定在家中，没有举办奢靡的宴会，更没有繁杂装饰的礼服。


    虞箫绝对体验不到她之前看到家里那条巨大裙撑的礼服时内心感受到的震撼。


    ——穿成那样上厕所一定巨麻烦。


    她想着，却也不敢太放松，看着俩人礼貌客气地社交，以游离地姿态旁观着眼前所能容纳的细节。


    虞音似有所感，望向窗外，一个捲毛金髮的少年人从对面街道的楼梯上跌跌撞撞地跑了下来，手里夹着一卷东西，消失在人流之中。


    她扭回头，看见俩人都把目光投到了自己身上，伸手表示投降：「饭都吃完了，不如我们到外面逛逛，吹吹风？」


    虞箫不作声，显然是等秦璐的意见。


    「既然我不能吸引到虞将军，你们不必太为难，我们在这坐一会儿就各自回去，我也好对父亲有个交代。」秦璐建议道。


    虞音眼睛一亮，对秦璐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进退有度。热情而不逾越，客气而不疏远，倒是和她内在的一些品质相符合。


    虞箫和秦璐连目光接触都没几次，根本不太像会来电的样子，她不动声色地揉了几下眉心，看着那个清扫者又回到了这儿，掏出血色藤蔓花纹的装置看了一眼，随即拍了拍风衣上蹭到的白灰，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怎么样？」虞箫为虞音拉开车门。


    虞音轻轻按住车门，抬了抬下巴，对着前面的沿江步行路示意道：「我们边走边聊，里面太热了，我头有些晕。」


    「要不要紧？」虞箫下意识扶住她。


    「骗你的。」虞音咧嘴，抬头看着空中基地悬挂在黑暗之中发着幽光，前面那条路没有多少人来往，清净不少。


    「那你说说，秦璐她怎么样？」


    「她么？」虞音回忆道，「可以做个朋友，年纪不大，但已经有一个政.客的风范了。」她手插进兜里，江风吹过她衣衫的下摆，萧索而孤寂。虞音轻松说：「姐姐，你也是个成熟的政.客，不是么？」


    她意有所指地在某个词加上重音：「所以清扫者这次出动，早在你的预算之中？」


    虞音指尖敲敲额头，继续推断道：「也就是说这次其实是联合行动？或者说……」


    在略显紧张的沉默中，她突然勐地转过身，踮起脚尖，用力勾住虞箫的脖子，下巴轻轻搁在肩头，气吐如丝，道：


    「或者说……你是皇党？」


    第10章


    虞箫盯着她柔软的眼睫，然后轻轻将她不老实的手拍下，反问道：「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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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音背过手，在原地踱了几步，道：「我的看法……」她狡黠一笑，「人人都应该是皇党，不是么？」


    虞箫颔首：「当然。」


    虞音松了口气：「我没问题了，回去吧。」


    虞箫却站在原地不动，矗立在路灯的灯光下，清隽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你急着回去？」


    「我没有。」虞音辩解道，「我只是……」她的表情变幻了几下，「我只是想梳理一下我读取到的信息。你知道的，人脑能记住的毕竟有限，所以我要尽快提取出有用的线索，再一点点串连起来，只要我找对了读取人的顺序，然后尽快和他们进行接触，就能很快寻找到真相。」


    「真相？」虞箫启唇，她审视般看着虞音，眼神森然，「我不喜欢你对我说谎。」


    虞音艰难地咽下唾沫，镇定问：「……你发现了什么？」


    虞箫转过身：「回去说。」


    虞音姿态僵硬地跟在她的身后，宋颖倚在车门上正在玩通讯仪，见虞箫回来，立马站直，将车门拉开。


    「大人，现在就回去么？」宋颖毕恭毕敬问道，看着虞箫拉开车门示意虞音进去。


    虞音慢吞吞移到车门口，还没等虞箫反应过来，突然转过身，勐地朝另一个方向窜了出去。


    一辆便行车迅速飘来，骑车的人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然后载着虞音混入人流当中扬长而去。


    见证了虞音当场逃离的宋颖有些目瞪口呆：「……大人，要追么？」


    这孩子……虞箫嗤笑了一下，摇头：「追什么追，她难不成还真的能跑走？上车，我回家等她。」


    夜风「唿唿」在耳边刮过，虞音跨坐在后座椅上，死死抓住座椅防止自己被甩下去，齐慎心开着电动小车在人群当中七拐八拐，狂奔出老远，才弱弱地问了一句：「应该……追不上了吧。」


    「她不会追的。」虞音压了压帽子，夜风滑过她的长髮，带出几缕飘逸的髮丝。


    她在计算时间，催促道：「快点快点。」


    「大姐，你嫌慢可以现在下来打车啊。我这车速度已经是最快了！」齐慎心面目狰狞地朝他们的秘密据点驶去，接连穿了好几个小巷。


    刚刚黏在清扫者身上的微型侦测器才被齐慎心回收，她怕齐慎心找不到或者有别的意外，设置了三小时的自动销毁装置。


    照理来说，有洁癖的人肯定会不自觉地拍掉身上沾到的疑似污垢，但万一他特别警觉呢？


    还好她有搭档可以随时观察动静，等到侦测器分离脱落后，可以迅速根据信号强度找到并进行回收。


    这并不容易，尤其是在这种人流量比较大的地方，如果没找到或是进了垃圾桶，那还是销毁掉的好。


    齐慎心一个急剎车，虞音没等他挺稳就跳下车奔向地下室，一边导入储存条一边竭力平復自己的心情。


    「清扫者」，薛丁格般存在的组织。在人群中广为流传又会被大家以为不过是都市传说。但实际上是类似于古地球时候的炎国明代的东西二厂，直接受命于皇帝陛下，这个组织的领导者应该是陛下现在的宠臣曹琰——一个侏儒。


    像他如今这种身份地位，现代的医疗技术早就可以把他拉伸到正常人的理想身高。但曹琰大人显然并不是这样想的，他甚至对于目前畸形的身体很满意。虞音猜测这可能是一种邀宠的方式，虽然她很好奇只比自己膝盖高一点点的alpha侏儒的小叮噹到底会有多小。


    ……他或许想单身一辈子或者只想自己先舒服。


    虞音飞快打开录像查看。做决定是瞬间的事，她现在开始有点担心回去后该怎么解释收场了。


    这种粗糙的偷拍手法没办法用全息技术还原到每个细节，依旧还是大屏展示的观察。


    齐慎心抓了抓自己的黄色捲毛，将贴身藏的一卷文字资料扔到了桌上。


    她是虞音的好搭档。从小就有一个超级英雄梦想，中二又热血，高中毕业没上大学，在主星打着零工过活，美其名曰「自由职业者」，实则只能靠虞音的接济才可以吃饱饭。


    「前段时间我根据你提供的线索找到了那个林冉的资料，你可以直接拷回去。」齐慎心后面的货箱里面拿出了一桶面，拔掉热水壶的塞子往里倒热水，再将调料包悉数全放了进去，叉子用力一叉，防止热气散发。


    一个很简陋的地下室，位于主星的中心圈，阴冷潮湿，雨天极为难捱，原本是个储物室，后来因为发生过一次爆炸事故死了四个平民而被降价出售。这已经是她们所能找到的最好的栖息之地，虽然当初用了一周才打扫干净。再往外围一层层绕寻找住处的话，乘坐星际特快到主星最边缘地带，则需要整整一天，还不包括停车靠站等待耗费的时长。当然，有条件的自然能坐飞行器跳转装置，但那机器光开机费就贵到可以吃一万个豪华餐厅的芒果布丁！！！不如坐星轨头等座去享受司乘人员无微不至的人文关怀。


    「谢了。」虞音找到录像设备转存过去然后销毁，泡面的香气已经彻底散开了，香辣酸爽的味道极具侵占性地瀰漫到每个角落。


    ……又饿了。


    这不能怪我。


    虞音想着，是那个餐厅每份的量都太少了。


    「你出去时小心点。」齐慎心捲起一坨面条吹了吹热气，「穿成这个样子来到这种贫民窟太引人注目了。这儿最不缺的就是晚下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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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音跑到镜子前，上面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你都不照镜子嘛？！」她抽出纸巾擦了擦镜面。


    「我已经半个月没出门了。」齐慎心头也不抬，拧开一瓶汽水，「除了垃圾收理员上门会下床外。」


    「你废了。」虞音翻了个白眼，压压自己的帽子。


    很好。


    现代年轻的omega都市女性，一双红唇微抿着，垂到眼前的头髮被夹子别住。


    这很符合我的设定。


    虞音满意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饰，然后拿起手杖，在空中挥舞了一下，爽快的破空声打破了齐慎心吸面条的声响。


    「喂喂喂！」齐慎心惊得站起来，「你别把货架弄倒了！」


    「我试试手感。」虞音轻快地后退几步，试着看清楚自己的全身，「我想这样挥舞很久了。但我姐姐、你知道……在她面前，我要表现得乖巧懂事些。」


    「像个淑女。」齐慎心恍然大悟。


    「对。是的，就是这个词，要像个一个优雅迷人的贵族小姐，让她看见我现在这样，一定会露出那种表情的。」虞音小小抱怨道，不过齐慎心听不出来她有多少不满。齐慎心斜着眼看她，头顶着杂乱毛糙的发，凉凉道：「您这是在跟我炫耀嘛？！」


    「是的。」虞音坦率承认道，耿直得让齐慎心哑口无言，「我想这么做很久了。外表光鲜亮丽的贵族小姐，其实内里神秘莫测……这是把杖剑，开过刃的那种，涂了防止反光的涂料，月光石做成的杖身在近身械斗方面会起很好的防御作用，星辰矿……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家族会被称为群星冠冕么？就是我们是帝国重要矿源星辰石矿的提供者，这种锐利程度，可以比得上沉重的光刃了，但又比光刃又轻上许多，哪怕是个小孩子，都轻易拿起来刺穿敌人的胸口。」


    齐慎心有些不安地看着她：「听起来，你的语气像是杀过人……」


    「哦不、」虞音勾了勾唇，「这种事情太可怕了，我晕血……」她拍了拍齐慎心的肩膀，郑重道，「不过给清扫者使手段也足够送我们进监.狱了，钱我已经打到你帐户里了，我先回去了。」


    「我也要有命花啊！」齐慎心扯着嗓子对她道，「下次如果再是这种可怕的事情，你一定要提前警告我！」


    虞音敷衍地回復道：「好的好的。」


    她走出潮湿的地下室，这儿类似于一个城中村，违规搭建的窝棚到处都是，前面木制板上写着30块/床位。脏污的地砖滑熘熘的，一路下去，有不少人好奇地看向她，但虞音早有准备，用口罩遮住脸，匆匆而过。


    事实上，这里被整治过好几次，但干净整洁维持不了多久，一旦有关工作人员放松管理，就会回归这副样子。


    她从贫民的世界走到平民的世界，打了车，在那个人惊讶的眼神中，向天璇区驶去。


    「你确定么？」


    这是司机第八遍问这个问题。


    「我确定。」


    「那守卫不放我进去怎么办？」


    「我会将我的身份卡给她。」


    「请问您是哪位大人？」司机的小眼睛一个劲往后视镜里瞟，好奇道。


    「咳。」虞音故作严肃道：「别问太多。」


    司机当即挺挺背，努力模仿上流社会的礼节：「好的，大人。」


    ……很好，她现在有时间头疼该怎么向姐姐交代了。


    但愿不要进门就被拖进那间房绑起来。


    第11章


    虞音轻手轻脚摸到门框，现在确实已经很晚了，如果回来再晚一点，后果一定不妙。


    她理了理衣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宽阔的客厅里，窗帘都拉上了，仅开了两盏灯，使得室内看上去有些昏暗。


    虞箫仅穿着白色的衬衫，倚靠坐在沙发上，看向虞音的目光冷静清离。


    虞音站在虞箫身前，明明是俯视的角度，为此感到惶恐的却是虞音。


    虞箫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解释。」


    虞音思绪翻涌着，下意识道：「抱歉、我……」


    「你不需要对我道歉。」虞箫打断她道，身前茶几上的茶杯已经不再冒热气，「我给你机会解释。」


    「我想知道清扫者出现在这里是要做什么。于是我在他身上沾了一个侦测器想看看他接下来的行动，因为设计了自动销毁的程序，我一时找不到摆脱你寻找回收的机会，我的搭档……我不能完全信任她，所以不得不、抱歉，我应该告诉你，我一直在寻找清扫者，我去年读取了一个清扫者的信息，里面一些信息让我觉得他们可能是串联真相的一根纽带……」


    「哪只手沾的？」


    「对不起，我应该早就跟你说的……」


    「哪只手。」


    虞音沉默住了，身体忍不住战慄了一下：「我不是故意的……」她说着，带着小小的哽咽，恐惧和难过的情绪让她压力倍增。


    她咬着唇，将腰带解了下来。


    然后单膝跪在了地上，回想了一下，将右手伸了出来。


    ——啪。


    她闭上眼睛，睫毛颤抖着，强忍住将手缩回的欲.望。


    又是接连的几下。


    果断、干脆。


    她没敢睁眼。


    房间里静谧无声，只有她沉重的喘.息声。


    掌心的疼痛让她无瑕去思考别的，或许在此刻她就明白了虞箫对此事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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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来。」她听见虞箫如此说道，然后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保持缄默，虽然虞箫没有这么要求她这么做，但她还是选择了约束自己的声音，没有泄露出一丝一点的反抗。


    服从而乖顺。


    虞音甚至不愿意睁开眼。


    这很好。


    掌心的疼痛爆炸开，她明白虞箫的力气，但并不想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


    她觉得有点累。


    明显的刺痛感让虞音知道自己在流血。


    「腰带上有箔片，下次记得提前跟我说，我不想真的伤到你。」虞箫安抚般拍了拍她的后背，试图让她平復唿吸。


    虞音已经闻到了。


    那股血的铁锈味。


    让她痛楚又会让她兴奋的味道。


    她依旧闭着眼靠在姐姐怀里。


    虞箫的伤也没有好。


    她早就散落得一团糟的头髮被虞箫贴心地别在了耳后，虞音在虞箫这样的照顾下诚惶诚恐，胸口剧烈的起伏，对痛感的惊惧和对拥抱的渴望交杂在一起，几乎让她窒息。


    「别哭了。」


    她听见虞箫这样说着。


    在虞音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刻，她已经泪流满面。


    她被拭去泪水，柔软的纱布将她的手掌包扎起来，她的疼痛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她具有很强的攻击性，且很难被控制住。」


    ……朦胧模煳的白袍在陈述着。


    是父亲么？


    「箫箫，她敏感敏锐，不止是精神层面的……在事情无法挽回前，你需要压制住她，千万不能让她彻底失控，知道么？」


    ……


    「你在哪？」她反手抱住虞箫，「我找不到你了。」


    「睁开眼，我就在这。」虞箫握住她的手腕，将袖子往上拉了拉，「别乱动、你在流血。」


    「我不……」虞音沙哑着嗓子，试图将眼睛睁开，「我不能……」她喘着粗气道。


    一种无形的力量阻止着她睁眼去看眼前的情况。


    她其实是懦夫。


    一直都是。


    仿佛闭上了眼睛，眼前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耀眼的血色……漫山遍野的白骨……


    只要她看不见了。


    这些就会消失掉。


    不是么？？


    「听我说话。」虞箫拉住她，原本严厉的质询变成了担忧的关心，「先深唿吸，好么？」


    虞音死死抱住她，似乎压到了她腹部未痊癒的伤口，那股原本淡下来的血的味道又起来了。


    但虞箫没有任何推开她的举动。连闷哼都没有，静静任由她抱着。


    虞音不是在恐惧。只是在牴触，牴触她眼睛能获取得一切信息。


    「灯……」


    她总算能缕清脑子中的思绪，开始完整说话了：「关掉。」


    「关掉了。」虞箫在她耳边轻轻说道，「都结束了。」


    一遍遍抚摸她的后背。


    「是我不好。我不该打你。」


    不、不不是、我没有害怕这个。


    只是、


    她躁动不安的双手被按住又松开，上面的勒痕还在隐隐作痛，因为太瘦而显得青筋毕露的手臂垂了下来。


    安全了。


    是的。


    安全了。


    没有人群，没有注视。不会争吵，不会痛苦。更不会有压力。


    她在黑暗中寻找自己的存在。莽撞地摸索着虞箫的存在。


    只要她睁开眼，她就可以寻找到。


    黑暗是不能阻碍的。


    失语到失明……


    她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


    她拼了命般地抓住虞箫的手腕，像是快溺死的人一般。


    她睁开了眼。


    近在咫尺。


    几乎能感受对面温热的鼻息。


    「对、对对对不起、我压疼你了么？」虞音慌乱地爬起来。


    「过来。」虞箫拉住她，微皱着眉头看着她。


    虞音颤着身体，想了想：「对对、对。我、我是要给你，拿去，这是清扫者的录像，我在他脑子里读取了一些东西，信息量太大，我当时没来得及感受、现在该好好回忆一番了。」


    虞箫认真道：「你需要休息。」


    「对。」虞音结结巴巴同意道，「我、我需要休息，我有点冷。」她牙齿打架，冷汗让她额前的发黏在脸上，在黑暗中有些看不清她朦胧的面庞。


    「你告诉过我半个月才发作一次的。」虞箫抱住她，试图传递给她些温度，「现在才过去三天……」


    「对、对不……」


    「别说话。」虞箫阻止她说下去，「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会一直、」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表现得镇定些，「我会一直保护你的。不管、不管你犯了什么错、我都会保护你的。我已经罚过你了，你现在不需要任何愧疚感，不亏欠我，你只需要不亏欠我就行……其他人、无所谓的，这很残忍、但是没关系的……我足够强大，可以庇护你，但你要懂事点、懂么？」


    她瑟缩着，不再严厉的虞箫体贴而温柔，轻声细语，她所眷恋的、所依赖的、所追求的……


    也不过是这么一点点希望的温暖罢了。


    虞音平静下来：「我想到你的房间睡。」


    她说。


    她喜欢虞箫房间的色调，一度也想把自己房间也换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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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郁的黑色，拉上厚厚的窗帘，不知昼夜，无论寒暖，四季如一。


    她可以蜷缩那张大床上，昏沉沉地睡去，不去想时光流逝、沉沉浮世，仿若死了一般。


    她不值得同情。


    她没有那么惨。


    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当她将所有偏执的、不受控的想法试着付诸实践后，潘多拉的魔盒就已经被打开了。


    连故事都会有精心设计的起承转折……那现实、造就如今如此残破、卑劣、癫狂、病态的她的……又怎么会是一起纯粹的偶然。


    她被禁锢在这副躯体里面。虞箫将她抱到床上，这张床过分柔软，她陷入其中，就如同婴儿一般，缩成小小一团。


    「我应该、我应该为此负责。」虞音道，「你不必内疚。」她在入睡前说道，虞箫帮她脱掉外套和裤子，甚至无法将她带到浴室洗一个澡，就这样脏兮兮地上了床，「我的手很疼，但这不怪你，是我僭越了。」她提出她的需求，抓着虞箫的手放在胸口，「我需要你陪在我身边，不然我无法入睡。」


    她信任虞箫。


    毫无保留的信任。


    哪怕下一秒虞箫会将匕首刺入她的心脏。


    她也会相信虞箫是有理由和苦衷的。


    庞大的信息流在脑海中拥挤着。


    「你们需要前往牧云星系、五位大公的权利来自皇权的许可……他们功不可没，深受信任，但……」


    又是这段……


    她必须见到陛下才行，不然无法读取到真正的核心。


    清扫者对各大家族的监视是公开的秘密，这样的浮于表面的内容实质上没什么作用。


    但虞箫肯定不会同意，那太危险了。


    虞箫一定会选择独自面对那位。


    总是这样。


    她总是被很好的藏在姐姐身后。


    「真相……」虞箫帮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


    她们互相依赖，也在互相折.磨。


    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对虞箫而言。


    「我是渴望得到真相……」虞箫低诉道，「但是，有时想想，我执着的这一切，根本不重要。」


    「一个连继续延续下去都困难的家族……可能不需要追求太多。何况，比起这些……」


    「我更希望能护你这一生的平安健康。」


    虞音是崇敬虞箫的。盲目的、毫无条件的，相信着。


    一向如此。


    为她的坚强、为她的睿智、为她的理智、为她的冷静………


    为她的坚不可摧。


    为她的无所不能。


    第12章


    在这儿，虞音总会变得嗜睡异常，进入深层次的梦魇中，无法自拔。她对这些梦魇感到恐惧，却又上瘾般地不断接触这种恐惧。


    她总会梦见她的家——牧云星。


    这颗星球位于遥远的星系，远离主星。远离主星——这大概是一种褒义层面上的地理位置形容，通常意味着没有太多繁华，但也没有苛捐杂税，甚至连兵役有时候都是可以免除的。人人安居乐业，几乎没有发生过恶性的案件。他们只需要知道高高矮矮的建筑之间的那座一座华丽的城堡是公爵大人的府邸，便就够了。


    在公爵府前，有一条寥落的街道，上坡的时候会看见瘦削的屋顶尖，在泛白的天空下，透着萧索孤寂的感觉。


    通常会一条老狗趴在上边，在暖洋洋的环境下打着盹儿，偶尔会有行人给他带来一些吃的，他也懒得抬起头打声招唿，等歇够了再伸出爪子扒拉到身边，许是不愁吃喝，不必营业就不必费心讨好路过的金主。


    她穿着夏日的凉鞋，粉粉的公主裙。有时候，没有侍卫跟在她身边都不会出事。


    没有人、没有人会忍心伤害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


    恶在她心底。


    但这儿没有人能将她激发。


    ……


    虞箫看着虞音眉头从舒展到紧皱，握紧她手腕的那只手已经放松下来，但她还是不放心地陪在虞音身边，静静听着她的唿吸声。


    她的妹妹还活着。


    她喜欢听这个声音。


    虽然这样说起来似乎很怪异。


    但她就是为此觉得振奋。


    仿佛一切的隐忍与付出，因为这样唿吸声的持续而瞬间有了意义。


    虞音身体抽搐了一下，又很快平静下来。


    她们对过往的详情闭口不谈，但不能掩盖那些痛苦岁月发生过的事实以及之后对虞音身体的戕害，这让她与从小梦寐以求的专业彻底失之交臂。


    虞音只是觉得可惜，可惜不能进入指挥系追随虞箫的步伐，仅此而已。


    她拥有的已经足够多。


    虞箫当然不希望她上战场。


    但又深知妹妹的志向。


    她又怎么捨得……折断虞音原本就可以振翅高飞的双翼！


    太深重的羁绊，早让她们不可分割。


    「你做噩梦了。」虞箫帮虞音擦掉额上的冷汗，屋子里还是全然黑的，但极好的夜视能力让她能看清虞音不自觉打结的眉毛，以及那双带着惶恐不安的眼睛。


    虞音躺了一会儿，安静道：「不过是旧事罢了。」


    虞音任由虞箫将她扶起来，凑过来喝了口水，用尽可能轻松的口吻道：「我梦见那个让我断腿的男人了。」


    虞箫告诉她：「他已经死了……幕后的人、我会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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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可真胆小。」虞音轻轻勾唇道，懒懒地靠在虞箫肩头，「他被你抓住后一直在哭。」她的食指擦过眼角，有点湿润，「我就没哭，我不会在他们面前哭的……所以，除了陛下之外、其实还有一个我们不知道的第三方，或者说，他们的目标并不相同，陛下更关注爸妈他们，而那个未知的第三方，注意力全在我身上。」


    「苏医生……」虞箫抚过她的发端，「我让她来这儿了，这儿没有可信任的医生。」


    「她一直不想来首都星。」虞音垂下眼帘，「我很好奇，苏医生，她的学生时代，不是也在这儿读的医学院嘛？」


    「每个人或多或少拥有自己不想提及的过往，这一点你最清楚。」


    「我很喜欢她，和她聊天总是很愉快。」虞音从床边拉出虚拟屏幕，将它拉成合适的长宽，然后扔到面前，调了一个舒服角度，「看看吧。」她说道，「我们总要多知道一些什么。」


    她意有所指。


    当所有的线索和疑惑都指向同一个人才能解决后，无论如何，她们都必须小心再小心。


    这儿不是她们的封地。


    不能为所欲为。


    …………


    在看完了漫长昏沉的片头之后，那个镜头总算一亮。


    逼仄的室内，四壁青灰色墙上都摆满了书架，摇晃的镜头内，书桌后坐着一个气质优雅的美人，酒红色长髮披散下来，一身职业藏蓝色的套装。


    弯下身体，清扫者虚吻了一下女人的手背。


    「你就是宁薇女士吧。」低沉的嗓音响起。


    「是的。阁下是上周联繫我说要提供线索的那位先生？」宁薇浅笑着回答。她戴上着一副眼镜，大概是布洛斯科技公司的制品，考虑过装饰性和实用性的统一，可以根据用户的需求锁定物件分析介绍，也可以用于及时查询资料。同时也配有内置式姊妹款。


    「不错。关于那个教派、我的妻子、她似乎捲入了其中。」清扫者坐在温暖的扶手椅上，「您能跟我讲一下，到底怎么回事么？我是说，我很紧张，是的，我很爱我妻子，但她最近表现得愈发古怪了，甚至拒绝工作，一门心思往那个所谓的集会跑……」他言辞恳切，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宁薇机敏地看着他，摇头道：「不不。先生，对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但我们事先有过约定，你说出你的故事，我会给你酬劳并会努力帮助你。有些事情，你要明白，还是不知道的好。」


    虞音发现了她的中指上的薄茧。


    这个时代，大部分时候都是可以无纸化的，能写出茧子……通常意味着，她对互联通信技术并不信任，害怕数据会泄露出去，带来灾祸。


    「宁薇是个作家。」虞音对虞箫道，「她的《揭秘》现在还是我的睡前读物。」她在心中默补充道：写的太无聊了，但作为睡前读物助眠真的很棒，目前的阅读进度还停留在百分之五点三的地方。连第一个故事都没看完。


    清扫者用玩味的语气重复道：「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宁薇神色一凛，拿着笔的手略微紧绷，另一只手开始拉开了下面的抽屉：「先生，你……」


    她的话戛然而止。


    没有任何波动，虞音只听见一点轻微的脆响。


    一道银线穿透她的喉口。


    一点血色洇了出来，然后，血水喷涌而出。


    瞬间打湿了桌案上的纸张。


    在喉间一阵「咯咯」怪响之后，她就静静靠在了自己的扶手椅上，脑袋歪斜在一旁。


    清扫者起身，戴上手套，气定神闲地在书桌翻找了一番，很快又匆匆离开了。


    第13章


    一时间，俩人的唿吸都屏住了。


    虞音看了一眼虞箫的脸色，确定这个事故引发她兴趣后，主动往前拉了拉进度条。


    细节被放大。


    「无名指上有一圈凹痕，宁薇大概有恋人。」虞音推测道，「你去调查一下她的资料吧。」她顿了顿，又拉住虞箫，「算了，你的电子帐户每一步都会有专人盯着，突然查一个作家……不会有人相信你突然爱上了侦探小说，你派人调查要比自己亲自查要安全方便得多。」她指尖点开自己的通讯仪投屏到身前，拉出和李安然的对话框，输入了一行字：「最近有什么小说推荐么？推理向的最好。」


    虞音扫过时间，才清晨五点多，看来她没睡多久，李安然估计要很晚才能回她消息。


    在空闲的日子睡到下午是对假期基本的尊重。


    宁薇的最浅显的信息资料却很容易找到。大数据背景下，每个个体的需求和偏好得到了很好的满足，但与之相对的是，也是习惯性的漠视。


    虞音打了个呵欠，像只猫一样缩在虞箫身边，眼睛瞬间有些湿润，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缠绕着纱布的手，晃了晃，将身体的重量全压在虞箫身上。


    虞箫低首看着她湿漉漉的目光，下意识地凝滞住了自己的目光。心中的复杂堵得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没做过尝试，也不是没调查过真相。


    需要她探索的无非就两个：父母身亡的原因和虞音的被父亲删除的记忆。


    可愈发接近事情的中心，她就愈发担心。


    录像里面说的不错。


    知道的太多……真的不好。


    那太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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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她，都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能背负起。


    但谁又能轻易放过造成如今悲剧的人呢？这就像是灵魂残缺了一部分，让她每每想起，就无法释怀。她的执念、她们的执念，只能在一切真相大白后，才能和过往顺利和解。


    虞音轻轻道：「我想爸爸妈妈了。」她将左手覆盖在虞箫的手背上。她笑着：「他们比你要温柔许多。你凶死了……从小就知道凶我。」


    但她从没有真的怕过虞箫。


    哪怕她确实又在畏惧这一些控制。理智与疯狂并存，使得她毫无怨气。


    毕竟，这过分锐利的眉眼只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温柔的笑容。


    虞箫用手臂揽住虞音的肩膀，一遍一遍抚过她的臂侧，太沉重的忧伤只会让虞音觉得心疼。


    她知道坐冷板凳从来不是什么快乐的事情。


    受伤了也不能显露出来更不是什么好事。


    还要照顾一个精神状态不稳定的妹妹。


    更别提虞箫初上战场时才刚成年不久，在经歷双突然离世的事实后，不得不过早承担整个家族荣光延续的重担。


    「你要不睡一会儿。」虞音想了想开口道，「那件事，我来查查看就好。如果和爸妈的事情有关系，就查下去，没有关系，我们就抽身。」


    她侧过身子，鼓起腮帮子捣乱般吹着虞箫的头髮：「你笑一笑嘛……你这样阴着脸，会吓到我的。」虞音伸出左手，小心翼翼揪了揪姐姐的脸颊。


    虞箫：「……」


    「你笑了。」虞音心满意足，「你快睡。然后我把你叫醒，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虞箫面色缓和下来，她极具自制力地将所有负面的情绪排除掉，只是微翘起唇角，就让虞音觉得开心到可以放个礼花庆祝。


    虞音掀开被子，跳下床：「床我让出来了。我今天很兴奋，不要睡懒觉！」


    虞箫无奈，在虞音笨拙的照顾下躺在床上。


    虞音强迫症般对细节追求到了极致，她认真帮虞箫盖好被子，计算出合适的室内温暖和干湿度，然后蹲在虞箫床边，催促道：「闭眼闭眼。不准偷偷睁开，我也陪在你身边，你不睡熟我不会离开的。」


    她的眼睛亮亮的，看着虞箫，控诉道：「你不听话。」然后恍然大悟道，「那我给你念睡前故事。」


    虞音闹腾得像只小麻雀一样，她隔着被子拍着姐姐的后背，就像虞箫拍自己一样，喃喃地劝道：「睡吧睡吧……你都有黑眼圈了。」


    虞箫向她招了招手，虞音就乖乖将脑袋凑了过去。


    「手还疼不疼呀？」虞箫问她，用哄孩子的语气。


    「不疼了。」虞音挠了挠鼻子，「你不要想那么多。都要愁出白头髮了。」她带着一声含煳不清的呜咽，「其实……我已经长大了。你看我这次，都尽量考虑全了……以后如果有什么线索，我先跟你汇报，给我些机会去尝试吧。 」


    太沉重了。


    她不能永远躲在虞箫身后。


    「姐姐，在听么？」她试探了喊一声，却只听到了轻轻的唿吸声。


    虞箫已经睡着了。


    她的絮叨和安抚很奏效。


    「说睡着就睡着呢。」虞音嘟哝了一句，笑意却直达眼底，蹑手蹑脚出了门。


    照顾人真累。


    可虞箫从没说过自己累。


    虞音走到外面的院落里，清晨的阳光已经透过茂密的树荫洒落一地斑驳的碎影。


    她蹲在地上，看着地上落下的点点白色小花。想起在牧云星的家里，城堡前有一块宽广漂亮的草坪。


    他们那时候还养了一只橘黄色的猫，取名叫「奇蹟」。它总是懒洋洋的，懒洋洋地躲开人们伸过来的图谋不轨的爪子，窝在树荫下睡懒觉，只有饭点时才会屈尊回屋吃早就准备好的食物，由于缺乏运动，变得十分肥胖。


    她有时候会想着捉住它挠它下巴，就要叫上虞箫帮忙。奇蹟很听虞箫的话，却总是和她作对，还会咬坏妈妈给她买的新靴子，最气人的是，它从不乖乖让她抚摸。


    虞箫会坐在城堡前高高的黑曜石阶，擦拭那把象徵荣耀的星辰长剑，那把剑外形简单却精緻，黑色的剑鞘，有纯银鎏银描边，厚重深沉。那时候虞箫还很年轻，但剑术非凡，她有充分的时间去发展爱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琐碎的事务缠身，忙得连话都没几句。


    而虞音则会跑过去烦她，挠她痒痒，吸引到她注意力后，就可以被虞箫抱在怀里，被亲吻脸颊，然后嘴里会被塞进一块软糖。


    甜滋滋的。


    只有一块，嚼几下就没有了。


    但犹有回甘。


    第14章


    人可以自己掐死自己么？


    虞音在看见视频前以为是不能的。


    这很可笑。


    怎么会有人可以强忍着窒息的痛苦还有力气掐住自己的脖子？


    直到那个自称为「神光」的教派进入了她的视野。


    通过特殊渠道，便可以从表层网络进入深层网络。


    那是一个无序混乱的世界，可以满足一个人类所有猎奇的想像，与之相伴的也是巨大的危险。


    虞音自然进入过几次，事实上，她以为只是帝国不愿意管，不然，真的想针对性地抓住几个罪.犯并不难。


    宁薇曾经在自己的公共主页上提起过，最近要写关于一个邪.教组织的故事，现在还在整理相关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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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个beta，恋人大概率应该也是beta，但在她的动态中鲜有提及。


    ……


    「快来吃饭。」虞箫摆好了碗筷，催促道。


    虞音暂停了录像，跑到餐桌前，一屁股坐在虞箫腿上：「我拿不了筷子。」


    虞箫：「……你前天才跟我吹嘘说左右手一样灵活。」


    虞音振振有词：「你都说我是在吹嘘了，代表这是条假消息。」


    她勾住姐姐的脖子，吸吸鼻子：「我要你餵我。」


    又来了……


    虞箫无法。软软糯糯的语气，将她心尖挠得痒痒的，只能当场缴械投降。


    距离凑得太近，导致omega的馨甜的气息直直飘进了心尖，无法被抑制剂香水掩盖，虞音低下头，张嘴每吃一口，就会暴露出脖后颈的腺体。


    狩猎的本能不禁让虞箫眯起眼睛，虎牙危险地咬住了下嘴唇。


    她们的关系太亲近了，亲近到近乎是异常。


    虞音仿佛察觉到了，侧过脸去看虞箫，唿吸一滞。


    极具侵占性的alpha信息素味道，哪怕只是散发一点点，都会让她本能警觉。


    她露出不符合年龄的警觉，从很多方面来说，她甚至早就成熟。无可避免地面对着大部分omega最终还是寻找alpha伴侣的事实。


    哪怕o权人士强烈反对「标记」这种行为。一旦一方成为另一方的依附，将无法避免地、带来不平等的地位。


    虞音凑过去，她逆着头顶的灯光，面容却带着温和笑意，微颤的唿吸却出卖了她看似平静的样子。


    她们僵持不了多久。


    虞箫早该成婚了，在这个年纪，为了她身体素质的进一步提升，为了更好的发展前景，她也应该拥有一个omega伴侣。


    她静静看着虞箫的眸子。


    那双蕴藏着温柔、包容的眸子，哪怕也同时掺杂着无尽的控制欲。


    但她甘愿、甘愿被虞箫控制着。


    ——「姐姐。」


    她呢喃。


    ——「我在。」


    虞音贪婪地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股信息素的味道。


    大部分的事情其实是没有明确边界的，太多的模煳地带以至于很多情感、都变得复杂而混合。


    「下个月，我就要授衔了。」虞音找了个话题开口道，「我希望你能参加我的授衔仪式。」


    她们学校的应届毕业生毕业就可以拥有少尉的军职，成绩优异者甚至可以定为中尉。而这，无疑是一个比成人仪式更庄重的场合。


    「我会去的。」虞箫轻轻道，她的眼神难得不再深邃，透着刚回过神的空洞。


    或许……就差一点，她就要下意识咬破那腺体脆弱的表层。


    她无法想像虞音会拥有一个alpha爱人。


    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虞音。


    她的妹妹……怎么可能、又怎么可以屈居于他人之下？成为另一个人的附庸？


    「真好。」虞音开心道，「我可以吹一辈子。」


    「这就能让你开心吗？」虞箫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笑容，却又蹙起眉，她感受到虞音将脑袋埋了下来。


    大胆的尝试。


    额头就抵在她胸前，腺体引诱般近在咫尺。


    柔软的胸口，没有任何地方能比这儿更叫人觉得舒服了。


    虞箫的身子有些僵硬，虞音觉得心跳得有点快，幽幽暗香挑逗着她兴奋的神经。她在做一些危险的尝试，如飞蛾扑火一样，为了一个模煳的方向，甘愿忍受火炙的痛苦。


    她以为虞箫会将她推开。


    至少，不会让她抱这么久。


    但没有。


    虞箫选择了纵容她。


    以一种无可奈何的态度，甚至轻轻抚摸了她的头髮。


    面对着她无止尽的纠缠与埋怨，面对着她自我作践地去对规则进行挑战，面对着她种种的出格举动……虞箫没有太大的愤怒，更没有显露出反感，她只是无奈，她无条件地庇护着虞音，甚至可以退让到超乎她自己想像的地步。


    这不是她第一次为虞音善后。


    小傢伙洋洋得意觉得自己跑到暗巷无人察觉。但在过近的出口出现，终究还是会留下痕迹。


    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她为虞音善后。


    虞箫安静抱着她，一如往常，她的感情从不像虞音那样炽热奔放，而是极其内敛地收束在了心底，克制沉静，但绝不能否认它的深沉。


    时局要比人们想像的都要乱。


    主星以及周边星系还沉浸在帝国繁华表象之中醉生梦死。


    但各类反叛军已经初具规模，更别提星际海盗肆虐。


    消息被封锁，真相被隐瞒。


    能支撑一个帝国屹立不倒的会有什么呢？


    五位大公的嫡系队伍全在镇压叛.军，少数族裔也在蠢蠢欲动，不管是虫族兽族或者是半兽族，都很有可能捲土重来。


    但她不能说。


    「姐姐～」虞音忍不住又想提起宁薇的事情，「你看，我还看见有人在脸盆里将自己溺死了……这个组织确实诡异。」


    「你是想要替天行道么？我的小超人？」虞箫低头帮她换药，到底没有掌握好分寸，伤口有点多，还好都不深。


    虞音被虞箫突然起得外号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皱着眉头道：「我是想透过现象看本质。一个规模不大邪.教组织，能和清扫者扯上关系就有点微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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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狡猾道：「这也算是行使正义不是么？」


    虞箫给她倒水还拿来了小零食，将她伺候地很舒服：「是。目的卑鄙的正义，也是正义。」


    虞箫突然觉得有点想通了：


    ——如果虞音也放不下那些往事的话……也罢，就放手让她探索。


    ——一切有我。


    第15章


    帝国时歷：219年4月16日。


    挤挤挨挨的礼堂，到处穿着崭新军装的年轻学生在谈笑风生，虞音难得穿上这样正式的军服，看上去有点兴奋，大早上就拉着虞箫对着镜子照了好久。


    虽然按照她目前的专业状况来说，往后应该也是选择文职的居多。


    刚到学校，虞箫就被先迎入了观礼台。作为军方高层，又是这样的贵族身份，不出意外的备受瞩目，甚至被邀请去做授衔仪式的演讲，和她一起的前来还有来自易询大公的小孙子——易风少将，现在被分封至长峡星系海平星，虽然只是伯爵，但对一个子嗣众多的家族来说，这已经是特别的重视了。


    两人年岁差不多，甚至，易风阁下要比三十出头的虞箫要大上一点，看上去严肃认真，不苟言笑。


    「他们家果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李安然拉着虞音的手嘀咕道，「都是方方正正的脸，没什么表情。长峡星终年雪飘，如果不穿戴面部保暖设备在外面，脸很容易被冻僵的。」


    其他同专业同学见到虞音都会礼貌地打声招唿，稍微熟悉的则会多聊几句，事实上，哪怕临近毕业，虞音还没完全记住同伴同学的脸。


    他们还很年轻，有热心有热血，对未来有美好的期待，有崇高的志向，对于所谓的贵族同学会产生新奇和接近的欲望，但通常都有自己的底线，不会为了这样一个深入了解的机会而出卖自己的一些可贵的品质。


    曾经林冉也是这样一个人。她毕业于这样一座顶尖的学府，前途无量、好高骛远，想凭藉着自身的实力走入上层。但很快，现实的社会就让她碰壁了。她的踌躇满志，在庞大严密的帝国等级体系面前，是那么的渺小可笑。当愚蠢的贵族上司布置下匪夷所思的任务后，她的随口一句抱怨便给她带来了职业生涯第一个处分。而那些所谓的优势特长，除了她自己，没人在乎。


    「我爸妈离首都星太远了。」李安然撇撇嘴，「赶不来。旅费也太贵，我就只能喊林冉来参加了。」她家并不在首都星直辖星系，而是在陆峰大公所领星系坠日星系，「对了，之前你不是才跟我说《揭秘》写的无聊么？怎么突然又对悬疑小说感兴趣了？」


    「里面有些故事还挺有趣的。」虞音镇定道。比起营养成分表，《揭秘》写的确实还不错。


    「我到时候给你一份推荐书单。」李安然许诺道，又随口问她，「毕业后，你准备做什么？在家啃姐？」


    虞音懒洋洋靠在椅子上：「能这样就再好不过。」


    她俩低声闲聊着，虞音抬了抬下巴，看向主席台上的虞箫。虞箫今天穿的是正式的军装，却是用于出席活动的那一款，黑色的凤尾披风下，缀着红色的内衬，象徵着统治地位的指挥长剑配在她腰间，长发扎起，纯黑的军服上璨亮的肩章微微闪着光，帅得惨绝人寰。


    虞箫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虞音右手斜放在额前，做手势向她示意了一下，然后轻松地笑了笑。


    礼堂很快随着王石的宣讲安静下来。


    率先发表讲话的是他们这一年级的优秀学生代表——凌玖。


    火红的长髮被随意地披在身后，连眸子都是红色的，仿佛是发生了某种奇特地变异。当她望向台下众人时，他们不约而同都被她的容貌吸引，哪怕他们并非第一次见到凌玖的真容。


    「……我听说凌玖选择离开首都星，前往混乱星域。」李安然偷偷跟虞音科普道，「她几乎每门都是满分、完全可以直接授中尉，如果她留在首都星的话，能够拥有进入戍卫星历练的资格，倘若再外派升级歷练，往后仕途简直一帆风顺。」


    主星外围有三颗戍卫星和两颗行政星，尤其是戍卫星，是贵族子弟镀金的必经之地，也是有才军士获得晋升的最佳场所。


    但虞音的关注重点完全挪到了凌玖身上。


    这样一个优异成绩的beta……可是狠狠打了学校里那些自命不凡的alpha的脸。


    凌……红头髮……


    她想了想，觉得答案很明显，转而问李安然：「红头髮又是姓凌，就没有人觉得她是凌家的子弟么？」


    李安然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没有大公家族的孩子终年不回家的，何况，她如果今日授衔，怎么今天这么重要的授衔仪式上，他们家族一个人都没有来？」


    「也没有大公的家族成员的大学生涯跟我一样过得惨的。」虞音嘆了口气，有些自怜道，「说不定凌玖就跟我有差不多的遭遇。」


    李安然被虞音突然惆怅的语气弄得浑身不自在，随口挖苦道：「那我们身份要不要对调一下啊？被姐姐迫害的灰姑娘小姐。」


    她算是看明白了，虞音这不是真的惆怅，只是在想方设法变着花样炫耀她可以心安理得无所事事地瘫在家里做个吃白饭的纨绔。


    「林冉最近有一直陪你么？」虞音目视前方，听着冗长的演讲，「最近军需处大概会很忙吧，快到徵兵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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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风说话怎么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他是有语言表达障碍么？讲到现在了还不结束。


    「她呀，来的还算勤。」李安然轻笑了一声道，「我准备授衔仪式之后就搬去跟她一起住了。」


    「呃？！」虞音勐地扭头去看李安然，「你们要同居？？？」


    李安然一脸瞭然道：「两个人合租一间房要便宜些，主星的房价大家都清楚……你放心，在结婚之前，我不会让她标记我的。」


    虞音：「……」


    「可能会有浅层的暂时标记。」李安然补充道，用宽慰的口吻继续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助助兴丰富一下夜生活内容也挺正常的对吧？哈哈，我是说网上都说这样做过程会更带劲。」


    「艹。」虞音忍不住爆了粗.口，前排的同学下意识回头看了她一眼，虞音勐地反应过来，对着李安然补救道，「哎，我是说怎么还没讲完。」


    「等你姐姐讲完，就开始了。」李安然眨眨眼，「她最后讲。」


    ——很好。


    虞音松口气，往后一靠，看着虞箫上台讲话，底下响起了雷鸣的掌声。


    她也跟着拼命鼓掌。


    ——这才是演讲嘛，能把乏味的内容讲的那么好听，刚刚那个易风讲的是什么东西。


    虞音托着下巴客观评价道。


    第16章


    授衔仪式正式开始。


    虞音随着众人起身，在凌玖的带领下，念诵着为帝国效忠的誓词：


    我愿意——


    加入帝国的军队，


    拥护帝国的一切决策，遵循帝国的一切规则。


    我将为帝国而战，


    我将做帝国最锋利的剑，


    跨越浩瀚的星海，开创璀璨的未来。


    奋勇向前，决不后退。


    即日而起，日日皆然，至死方休。


    礼堂中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宣誓声。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场合，绝大多数的学生家长都站在了观礼台上，面带着激动看着这群即将进入社会进入军队的学生。


    他们是全帝国最优秀的学生，他们前途不可限量，他们很有可能会引领起整个家族的荣光，流动向更高的阶级。


    起码，拥有一个军职就意味着每个月都有官方补贴，不用担心温饱问题了。至于继续往上爬，那是以后的事。


    「今天负责给大家授衔的牧云星系领主虞箫上将和海平星领主易风少将，请各位同学按照各自专业站好。」


    这两位将军都不是学院派出身。当然，绝不是说学院派不好，他们的优势很明显，有条不紊、理论扎实，严谨科学，很少会犯低级错误。但短板也突出，那就是不知变通，死板守旧，容易钻牛角尖。


    这或许是个信号。


    那就是帝国未来几年的军队人才预备培养计划可能要偏向实践方向，理论与实际相融合，一直居高不下的死亡率才能有所降低。


    每个班的辅导员会给他们佩上肩章和勛带。


    虞箫给自己谋了一点便利，她在给凌玖授衔后，便穿过人群，明目张胆地走到了虞音的身前。


    虞音有点心虚，挺着胸小声问道：「这样会不会太张扬了？」


    「你喜欢，不是么？」虞箫同样也小声问道，身上淡淡的清香飘来，熟悉安心。


    虞音笑得灿烂：「喜欢得要命。」


    她很容易满足，带着点小小的骄傲。


    虞箫眉眼舒展开，拍拍她肩膀：「你以后就是独立的大人了。」


    虞音站得更直了些，语气却十分轻松：「当然。」


    …………


    主星皇宫。宽敞的书房，堪比得上一个小型图书馆。在明亮的灯光下，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倚在书桌前，身上穿着的服饰华丽不像话。他有着高耸的鼻樑和微黄卷的头髮，肤色偏白，看上去有些清瘦。


    「虞箫将军既然到了这儿，也闹腾不了太大动静。她家本来就没什么人，你可以放松些，盯着还在外头的大公就行。」叶成低咳一声，低头点燃根烟，微微红光在嘴角闪烁，烟雾中他的面庞模煳不清，他又吐了口长长的气，才不紧不慢道，「那个小作家处理干净了吧？」


    「处理干净了，陛下。」曹琰站在他身前，迈动着滑稽的双腿，给叶成展示近期的情报讯息，「前线战事都焦灼着，大公们都回不来。不过这次帝军大毕业季，凌家的那个凌玖和虞箫上将的妹妹虞音是一届毕业。」


    「凌玖？」叶成眯起眼，「全a……两门满分、成绩不错，年级第一。她毕业职业选择是……剿灭星匪。这个选择，赤夜星系是海盗肆虐，但他们家应该才是真正的海盗头子吧……你就说是我口谕，给她一个上尉职务，往后行事也方便些。」


    「是，陛下，我这就传召下去。」曹琰恭敬道。


    叶成冷不丁提问道：「魏琳夫人还没走么？」


    「还留在皇后寝室内。」


    「我看看她们。」叶成和曹琰朝门外走去，用极淡漠的口吻指示着，「你去把那个小作家亲密接触的朋友都调查一些，如果有泄露怎么方便怎么来。」


    曹琰一一表示听到了，然后在皇后的寝宫门口停下脚步，立在原地躬身，等叶成走进去才退了下去。


    华美的梳妆檯前，一个端正成熟的女人正对着镜子，身后站着的女人面容姣好，相对而言年轻许多，专心帮她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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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成进来的时候心情不错。


    情.妇和正室关系融洽，对这个男人来说，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他是全帝国最尊贵的人，拥有过不少女人。哪怕法律早就实行一夫一妻制，但贵族们豢养情.妇情夫是冠冕堂皇的事情。


    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皇后谢明玄便在第一时间朝门口望去。


    她看上去沉静大方，穿着拖地长裙，纯白色的裙摆上绣着花样复杂的纹路。


    这很容易脏。但她是皇后，她不需要走很多的路，更不需要做别的什么事情。


    只要顺从安静地待在这个广大的皇宫，做一只不多言多语的金丝雀，就可以享受她丈夫给她赐予的一切。


    在叶成进来的瞬间，她立马露出了得体温柔的笑容，双手攥起裙摆，在魏琳的搀扶下起身，向她的丈夫迎来。


    魏琳的笑容却远不如皇后那么自然，她僵硬地扯了下嘴角。但如今一切的富足生活都是眼前这个人带来的，她必须学会感恩。


    美好的生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这很公平。


    「把这儿就当成自己家。」叶成爽朗道，拍拍魏琳的后背，以为她僵硬的笑容是因为紧张，「有什么缺的直接说。」


    「我、我满意。」魏琳在短暂失神后，迅速调整了一时瘫痪的面部肌肉，「皇后对我也很好，陛下也很好。」


    叶成满意地点点头：「住的不习惯可以找皇后聊聊，我顺路看看你们。」他朝魏琳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晚上我再来找你。」


    他没有停留多久。


    这让魏琳原本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轻轻松了口气。


    谢静玄对着镜子凝视了好久，看着魏琳脸上难以掩饰的庆幸表现，默了半晌，才好心提醒道：「刚才这种表情最好不要被陛下看到。」


    魏琳愣了愣，揉揉脸，赶紧点头：「谢谢谢谢、我是说，您真好。」


    魏琳像是一朵含苞的白色小花。由于过于年轻，举手投足透着少女的天真烂漫，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会好奇地打量所有陌生的事物，长得干净娇嫩。她出身在一个普通的中产家庭，可惜欠下了巨额债务后，濒临绝境。陛下……她也不知道怎么碰巧遇见的陛下的……但标记之后，很多事情就算不情愿也会变得顺理成章。


    她在皇后的卧房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时不时发出惊嘆。


    花一样的年纪，确实美好。


    第17章


    授衔仪式后的招聘会就更加热闹了，毕业生和家长并肩三俩而行，几个热门的展位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有喜欢的工作么？」虞箫站在她身边低声问她，后面跟着两个持.枪的警卫，所经之处纷纷都让开了一条路。


    虞音很享受这种瞩目的感受，她看着各式各样的工作岗位，脚下的步子方向却很明确。


    「你要进入警务系统？」虞箫挑眉，语气却十分肯定，「平民的晋升系统一向复杂，你如果只是为了找工作而找工作的话，完全可以待在家里。」


    「不不不。」虞箫说道，「我很确定。我想我喜欢这个，破案故事一向都很吸引人不是么？」


    「现实生活可不只有破案，它的背后隐藏着很多风险，这一职业的死亡率仅次于军队。」


    「我喜欢风险。」虞音轻笑道，「你知道的。」她无奈地耸耸肩，「我进不了军队，哪怕我现在是个少尉，这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你会支持我么？」


    虞箫站在展板的阴影里，语气诚恳：「如果你执意的话，请注意安全，我无法一直陪在你身边。还有……你是一个贵族，这样一个系统里，他们害怕你但也会瞧不起你，我接触很多平民出身的人才，阶级的关系会让我们彼此产生固有的偏见。」


    虞音停下脚步，认真倾听了虞箫的劝告，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明白了，我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她的语气同样诚恳，她深知虞箫的担忧，所以对她的让步与放手而心存感激。


    「小姐、呃，您是要……」坐在展位后面的穿着制服的男子看见她们在这儿停下来后，当场愣住，他随手拉出一张电子屏幕，「小姐，请您在这儿输入个人信息，到时候报导日期会发到你的邮箱当中。」


    「不需要别的审查嘛？」虞音输入自己的基本的资料，好奇问道。


    男子灰色的眸子眨了眨：「对您，我想不需要。」


    虞音微微皱眉，点点头示意自己听进去了，道：「那我现在可以回去静候佳音了？」


    男子颔首，不卑不亢道：「感谢您的抉择，女士。」


    虞音看向在前面等她的姐姐，有如一棵巍然的松木，突然有些明白。


    在贵族身份之下，她从中获利，但又无可避免地受到反噬，这样一个需要对平民层层筛选的职务，对她来说不过是唾手可得的掌中之物，与之伴随地很可能是体制内不自觉地歧视和愤懑。


    虞音笑着走过去，勾住虞箫的胳膊肘，心想着：很合理，理当如此。


    …………


    警方的回应比虞音想像的还要快，就在她到家没多久，还在做晚饭时，就有了致电。


    「我的红烧肉还在煨着！」虞音腾不出手来，站在原地依靠尖利嘶吼喊虞箫按了接听键，还不忘给手下的肉块翻身，裹上粘稠的糖色。


    「你好，我是虞音。」虞音接通电话的一瞬间，没想到对面一下子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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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音扭头看了一眼号码，赶紧调小火，对着道：「您好，请问……」


    「是虞音女士吧。」对面传来和蔼的女声，「我是陈时警司，你的履歷我们几个都看过了。」


    ——我们？几个？


    「是嘛？辛苦了。」虞音忙着回应，抓过通讯仪走出喧闹的厨房，小声嘱咐虞箫，「帮我看一下火。」


    「我们觉得你很符合我们的要求。」陈警司温和道，「但在期望职务上，您并没有选择文职，而是刑侦方向。请恕我冒昧，不得不提醒您，刑侦这一方向，会很辛苦很劳累的，每周只有一天休息时间，其余时候也通常日夜颠倒，鑑于今年的职务缺口，按照规定，你可能会上一线，和很多平民进行接触。」


    「多谢告知。」虞音想了想，靠在墙上道，「要知道，我很喜欢一些电视剧电影，并渴望成为你们中的一员。」


    「档案室还缺一个管理员，是个轻松活。」陈警司隐晦提示道，「如果您只是想穿上警服的话，这不失是个好选择。」


    虞音耐心道：「多谢您的好意。」


    陈时没有坚持，只是道：「那我们会给您寄来徽章和制服，身份卡需要当场办理，还有持.枪证，我们会有一个射击测试，还有一些基础测试，需要您走个流程。」


    虞音想了想，顺着问道：「包括体能测试么？」


    「当然。总有些平民会走极端，我们的人员需要拥有一定的战斗力。」


    「好的，我明白了。」


    「那三天后见，虞音女士。」


    虞音挂断后就回到了厨房，看见虞箫正在盛菜，便直接倚在了门框，看着灯光下姐姐闪烁的髮丝，轻吁了一口气，直至此刻，夜晚在家的宁静才全部显现出来，热腾腾的饭菜被端上桌，有着淡淡的温馨感。


    俩人对坐着，安静品尝美食。


    虞音选择自力更生是理由的。


    因为虞箫除了蛋炒饭以外，其余做的都是黑暗料理。这一点，她在牧云星的时候就深有体会。毕竟出于人性化考虑，每逢节假日，家中佣人都是回家过年的，而所谓的炒饭机器则被虞箫果断拒绝，用她当时的话来说就是——


    「这样做出来的饭菜没有灵魂。」


    但她做出来的饭菜会让人灵魂出窍。


    父亲倒是有一手好厨艺，但他和母亲实在太忙，很少回家。自从虞箫满14周岁以后，他俩就单方面宣布虞箫已经成人，可以帮他们处理事务、照顾妹妹了。而那时候虞音还只是个走路都困难的小娃娃，连尿不湿都是虞箫学着换的。


    恋姐综合徵或者掺杂着些恋.母情结。


    虞音也不清楚自己到底需求着什么。


    她好像什么都不缺。


    她有个快乐的童年，虽然她的姐姐总是很焦虑很暴躁，但无疑又是爱着她的。她有一个知识渊博的父亲，只要能归家，每天都会给他们讲新奇的小故事。还有一个温柔善良的母亲，虽然她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但虞音从不觉得她难看，她会陪虞音下棋，会买很多很多好看的衣服，堆满整个衣柜。虞音甚至在牧云星的家里拥有一个宽敞的衣帽间，里面搜罗着来自宇宙各个已知星系的纪念品，那都是她母亲带回来送给她的。


    她的父母似乎把所有宠爱给了她，对于虞箫反而不闻不问，对此，虞箫也没有显露出任何不平衡，尽心地照顾着她。


    吃完饭，收拾完洗完澡，看一会儿电视玩一会儿游戏，有条不紊，进行着日常生活中的每一个会偷走时间的环节。


    「睡前一个故事。」虞音钻进被子里，拉住姐姐的一根修长手指，探出脑袋。


    其实她没有太认真去听那些故事的内容。


    她只要听见虞箫的声音就够了。


    这个语气语调，这样一个音色，未必比得上音乐家们唱出的天籁，但能让她心口都是暖的，甜滋滋地舒舒服服地闭上眼，而无惧那些梦魇。


    ……


    「姐姐欺负你你就跟妈妈说。」那位战功赫赫的将军努力扬起一个尽可能和善的笑容，哪怕这看上去其实很恐怖，「妈妈帮你报仇。」


    她被抱在怀里，闻到了妈妈身上的血腥味。


    她们的母亲——虞笙将军，正在用她笨拙的方式哄着孩子。


    她还记得她当时心中的委屈，红着眼睛看了虞箫一眼，却又小心翼翼对妈妈说：「姐姐没有欺负我。」


    她乖得让人心疼，让虞笙愈发想要哄她：「妈妈明天带你去游乐园玩，姐姐不陪你去，爸爸妈妈陪你去，我们不带她，让她一个人待在家里，好不好？」


    她勾住母亲的脖子，把小脑袋埋进去，闷声闷气祈求道：「可不可以把姐姐带上啊。」


    「姐姐太兇了。」虞笙摸着她的脑袋，佯装生气道，「我们不带她。」


    她细声细气解释道：「是小音先没有听话，没有做功课，还欺负了其他的同学。」


    她很诚实。


    虞笙拿她没办法，蹲到地上将她轻轻放下：「那你去问问她要不要一起来。」


    虞笙知道虞音身上的「恶」，但她总会为虞音找出很多藉口，像每个过分溺爱孩子的家长，在很多地方丧失底线。


    虞音走到姐姐面前，嗫嚅了半天，才小小小声道：「姐姐……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游乐园呀，和爸爸妈妈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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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箫有些别扭地看着她，虞音一到她面前都变得结结巴巴，这让她又有点愧疚。


    「小音想我一起去么？」虞箫问她。


    「想！」她脆生生回答道，使劲点头。


    虞箫拉过她紧张得汗湿的手，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那就一起去。」


    「嗯。」虞音松了口气，一头扑进她怀里，「姐姐陪我去。」


    她的眼睛还肿着，却好了伤疤忘了疼，被虞箫抱起的时候，忍不住「咯咯」地笑，亲的虞箫脸上都是口水。


    「她还小。」虞笙却有些吃不消，板着脸一本正经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道，「你多点耐心，有问题口头教育就行了，不准动手。」


    「今晚要陪我睡哦。」虞音挠挠姐姐道。


    「好。」


    「糖呢？」虞音去摸她的口袋，「藏在左边口袋里是不是？」


    「嗯，猜对了。」虞箫撕开糖纸餵到她嘴里。


    虞笙孤零零站在一边，看着姐妹情深的场景，高度怀疑虞音大概是斯.德.哥.摩综合徵没得救了，气消得太快，换做她一定会气得当场打回去！！


    虞箫隔着裤子帮她揉了揉伤，又亲亲她的脸颊，小音就红着脸揪着姐姐胸口的衣服死死不松手，甜甜地使劲喊着姐姐。


    梦是甜的，回忆……


    大部分也是甜的。


    第18章


    三日后，虞音前往警署报导出勤的第一天，4月19日。


    「这是……酒馆？」虞音好奇地凑过去，棕黄色的木制门上面画着一个泛着泡沫的酒杯的简笔画，「队长，我们巡逻的时候不需要穿制服么？」


    「听着，少尉。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逃脱体能测试就直接被派上岗的，但这儿不是天璇区。贵族们惜命不会轻易动手。在97区不一样，这一片普遍很穷很乱，妓.女，瘾.君子，混混，赌徒，偷钱的孩子……还有帮派，如果发生了什么交火事件，千万不要逞强不要英雄主义，你不是超人不能上天，一旦出事，立马给我用最快的速度逃跑，知道嘛？！」


    对着虞音大声叮嘱的是一个有一定年纪的女beta警长张烨竹，肤色黝黑，看上去壮实得让人心安，说话声音中气实足，头戴着一顶黑棕色的宽檐帽，是她所在巡逻组的组长。


    虞音闭紧嘴巴听她说话。


    这没什么难度。


    在刚到主星大家都不知道她是大公家族成员的时候，她就是这么过来的。


    「既然上头把我和你分到一组，那就跟着吧。」张烨竹嫌弃地看着虞音的细胳膊细腿，嘟哝道，「你们贵族小姐很闲嘛？这么爱添乱。」


    虞音在握她手的瞬间已经感受到了她的队长对她的强烈敌意。就如虞箫所说的那样，逃掉这些测试只是一通电话的问题，但之后的麻烦则需要她自己亲自解决。


    作为警队的普通巡逻警员，她这样一个学歷，起码让她不必最基础的巡逻员做起。


    「队长，我们平时就这样出去闲逛嘛？」虞音忍不住问了一句，看着张烨竹已经藏好配枪，穿好大衣准备开始巡逻了。


    「不然呢？」张烨竹手上的动作一顿，「你如果想回局里躺一下午也行，我准了。」


    「不是。我是说，没有什么可以调查的案子嘛？」虞音解释道。


    「有。」张烨竹点点头，「只是现在还没有发生。」她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更多需要处理的是一些琐事。」


    说话间，她口袋里的传唿设备就震动起来。


    「你瞧，会很多事情。」她接通听了一下，「风铃街47号的王女士家有一只猫走丢了。」


    「……这也在我们的服务范围内嘛？」虞音表情一时有些呆滞。


    事情的进展和她想像的不一样。


    「算是。」张烨竹双手一摊，「我们可以沿路顺便找找。」


    「好吧。」虞音投降道，跟在她身后进了风铃街道。


    外头阳光灿烂，各种食物的味道在街道上瀰漫着。


    风铃街的小贩们纷纷拿出各自的商品售卖。


    这儿是个典型的贫民区。


    主星一共划分成108个区，每个区几乎都存在贫民聚集地，他们大部分在为了抵达主星，就花费光了所有储蓄。


    奶油面包的甜腻和香炸酥鱼的肉香交织在一起，叫卖声此起彼伏，在卖食物的小贩旁边还有一个老太太推着一小车子水果贩卖，红艷艷的小果子，她的队长掏出五块钱，就买上了一整整袋子。


    「这么便宜嘛？」虞音惊嘆道。


    「尝尝。」张烨竹打开袋子，「不过注意不要汁液溅的到处都是，这种水果留下的污渍很难洗。」她看着虞音伸过来的手，又忍不住有点尖酸道，「当然。大家小姐都是穿一套衣服扔一套的。」


    虞音咬了一口，酸甜得味道让她忍不住皱起五官，她吐掉核儿，含含煳煳道：「队长，你这是对贵族的偏见。我们家风简朴，众所周知。」


    「是是是。」张烨竹敷衍道，掏出四枚硬币，走到拐角处的小贩身边，接了两纸杯的啤酒，递给虞音。


    虞音仰头喝了一大口，辛辣的感觉瞬间涌了上来，大量的气体的瞬间涌入食道，让她一下子咽不下去。


    张烨竹在这个时候才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这样喝，才畅快。」她咧嘴道，「两块钱，量很足，虽然几乎没什么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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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音好不容易喘过气来，问她道：「执勤期间，准许饮酒么？」


    张烨竹瞪了她一眼：「这个能叫酒么？就是平民的家制饮料！」她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伸手指了指拥挤的人群中一个飞奔窜出的孩子，光着脚踩过污水。


    「他偷了钱。」虞音吸了一口气，踌躇道，「我们要追么？」


    「这种事天天见。」张烨竹耸耸肩，「他都跑远了，没必要追。」她撇撇嘴道，「在这儿，公务人员要比偷钱的小孩还要讨厌。」


    虞音万万没想到，她上班的第一天，居然是以逛街的形式度过的。


    甚至这次逛街都不打扮太好看，只能裹着破旧的大衣，用她队长的话来说，就是你穿的光鲜亮丽的衣服走在这儿会被当成提款机就地分.尸的。


    「对了。」张烨竹找了一个油腻的餐馆坐下，上面的招牌已经被油污沾得看不清字样，张烨竹望向墙上菜单皱着眉头道，「我们俩个，中午吃个土豆炖牛肉，配上米饭就可以了。」她从口中掏出一叠纸币，数了数，「配上米饭，总共二十三块，俩人吃，足够了。」


    虞音在心中飞快换算了一下，二十三块相对于外面正常三十块一顿有菜有肉的单人餐来说，物价确实低了许多。


    「你该给我十一点五块，剩下的零头……也要给，我很穷的。当然、上午的啤酒和水果是我请你的，可以不用付，但是如果你觉得白吃我的不好意思要执意跟我aa的话，我也不介意……我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哥哥，住在72区枫叶街，一个月的房租就要三千四百块。」张烨竹认真点数身上的钱。


    虞音愣了愣，问她道：「我可以电子转帐么？」


    「完全可以。」张烨竹端坐着，有如一座巍峨的山，「但是纸币让人摸着踏实。这儿使用电子支付的很少。」


    她老老实实转了十六块给张烨竹。


    读心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想要真正了解一个人，需要长期的相处去感受。


    她多打一些有时候可能是一种冒犯。


    第19章


    掏出通讯仪查看的瞬间，虞箫的消息弹了出来。


    ——上班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虞音盯着屏幕沉吟了一会儿，思索着该如何回復她，一边的店主已经把两碗白米饭盛好放在桌上。


    裹着黑色皮裙的老闆站在桌边停下，大声问张烨竹道：「你有新朋友了？」


    张烨竹小口小口喝着啤酒，含煳道：「亲戚家的小孩，刚到这儿来，跟着我找些营生。」


    「现在工作可不好找。」餐馆老闆打量着虞音，「这姑娘细皮嫩肉的，能干得动什么活儿？」


    虞音指尖敲敲脑袋：「这种活儿。」


    餐馆老闆哈哈一笑：「原来是读书人，怪不得。」他再看了虞音一眼，转身拿起巨大的铁勺将煮烂的土豆炖牛肉给捞进盆子里。


    虞音飞快地传了一条文字消息回去。


    ——感觉挺特别。我不知道我们国家会有这么穷的地方。


    ——不要告诉我你把身上的钱都给了这些贫民。


    虞音想了想，继续打字道：


    ——不不不，拯救他们的不应该是我这一次施捨，而是制度和体系。


    虞箫躺在柔软的躺椅里，手上握着一本书册，懒洋洋看着屏幕中虞音坐在餐馆中好奇地左顾右盼，手中通讯仪的屏幕又缓缓亮起，她回復虞音道：


    ——拯救一个，便是全部。


    虞音笑了笑，继续针锋相对：


    ——想不到您还是哲学家，大人。


    虞箫看着虞音的调侃也不恼，慢慢翻开着黑色封皮的日记本，这本子因为翻的次数太多，页脚已经打起了卷，她小心抚平翘起的书角，又开始了一次阅读。


    虞音等午饭上桌时忍不住皱了皱眉，劣质的茶水已经让她难以下咽，而这种夹生的米饭就着寡淡的土豆炖牛肉，更是让品尝美食这种事情变成折磨。


    「抱歉，无意浪费。」虞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能量棒，「我可以选择吃这个嘛？」


    张烨竹舀起汤汁，手中的勺子用力搅拌着土豆和米饭，斜瞥了虞音一眼，语气淡淡：「随你，钱付了就行。」她抬了抬下巴，朝着餐馆外游荡的流浪汉，「你怕浪费的话，可以把这些食物给他们，会有很多人乐意分享这个礼物的。」


    远处一个可以勉强遮挡风雨的防风棚下聚集了七八个流浪汉，他们坐在地上靠着墙两腿一伸，身边散落有好几个酒瓶。


    近一点，则是有几个孩子和老人家就站在餐馆的透明的玻璃窗口，面带着困惑和渴望，看着里面餐桌上的残羹，耐心地蹲守着。


    那些小孩穿着滑稽的衣服，大多不符合他们身体的尺寸，破损的严重，偶尔有鞋子的，也露出骯脏的脚指头在阳光下瑟缩着。


    「不过我要提醒你。」张烨竹喝了完最后一口啤酒，「他们人太多了，你只能邀请一个。」她低下头，挑出一块牛肉送到嘴里，「低调点，有时候你的慷慨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虞音瞭然，无声感嘆了一下，两三口将能量棒塞进嘴里，然后拿着包装纸装作无意的走到外边，将包装纸扔到垃圾桶的瞬间，偷偷靠近一个老妇人，小声道：「那个……我说，您是否愿意进来和我一起吃个午饭？我要找一个人，一直没找到，您熟悉一带的话，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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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声音短促，甚至有点紧张，不自然地低下头。


    老妇人颤着手抓住她的胳膊，很顺从的跟在她身后进了餐馆。


    她就这样颤抖着身体一步步移到她的座位上，饿到发青的脸对着食物愣神了半晌。


    她盯着眼前的食物，虞音坐在她身边，开口道：「请吧。」


    她这才慢慢扭过脸，使劲盯着虞音，似乎在辨认她的样貌：「您、您要问我什么问题？」


    张烨竹手上的勺子停顿了一下，低头默默吃饭。


    「嗯……」虞音想了想，「是这样的，最近听说这儿有很多人失踪。」


    张烨竹这时候惊讶了，抬头对虞音道：「你偷看了卷宗！」


    虞音嘆了口气：「队长，你不看新闻的嘛？风铃街区消失一名女子，真实身份还在确认中。」


    「每个区都有很多人失踪。」张烨竹悻悻反驳道，「可能只是某个女人想换个地方接待客人。」


    「所以我想请这位可怜的老人家吃一顿温暖的午饭，顺便问问消息。」虞音安抚她道，「要不要来一杯牛奶？」


    老妇人脸上残留着流浪人独有的困惑迷茫，她结结巴巴道：「牛、牛、牛奶嘛？谢谢、要说、我很久没有喝到过了。」


    虞音给她要了一杯牛奶，店主斜睨了她一眼，叩着柜檯道：「你帮不完的，这种现象、司空见惯。」他用着过来人的口吻道，「这很难让人接受，不是么？但他们大部分人都是咎由自取。」


    虞音盯着他的黑色眸子，眨眨眼：「举手之劳。」


    老闆耸耸肩：「随你吧，年轻人。」


    其实不需要多问什么，在触碰到老人的瞬间，虞音已经获取了她想知道的信息。


    但出于礼貌，她还是例行进行了对话。


    老妇人努力矜持着进食着，直到添了两碗饭后，才露出满足的神情，开始主动回应道：「你们是艾琳的朋友么？」


    「是的。」虞音耐心道，「我想知道她去了哪里。你知道的，我看见新闻还一时不敢相信。」


    老妇人安静道：「艾琳古怪好一阵子了。」她脸上露出回忆的色彩，「她很有名，在这一片。年轻的姑娘们都挺嫉妒的。我也是那个年纪过来的，越受欢迎越容易赚钱，但也容易遭到攻击。」


    「她或许是觉得害怕，所以换了街区。」老妇人苦涩笑道，「这是件常事。」


    「没人报案么？」虞音起身扶她走出餐馆门。


    阳光照着老妇人的脸，刚才的一顿饱餐让她显得有了些生机：「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婊.子的失踪特意立案的。」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绝对不会。」


    她按住虞音的手，朝一条阴暗潮湿的小路慢慢走去。


    虞音盯着她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站在原地等她的队长出来。


    垃圾桶旁边，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男孩拿着能量棒的外纸，伸出细细的舌头努力舔舐着上面残存的甜味。


    ——上午过得怎么样？


    是虞箫的消息。


    虞音低头，打出一行字。


    ——糟透了。


    第20章


    「哪怕一条街道，这上百户人家，也会有不少悬案吧。」虞音将双手插进兜里，「那个可怜的女孩，就没有人愿意查一下么？」


    张烨竹眯着眼看她，光芒穿过高楼之间的缝隙，投射她们脚边，拉出一道斜长的影子：「听着，你要查，我不阻止你，但恕我不能够帮你，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家世。」她嘀咕着，勐地拉住了虞音的手腕，防止她走得太快，「等等、他们都是小偷。」


    虞音停顿脚步，勾唇笑了一下，自然地在脑海中梳理着获取的消息，定定盯着张烨竹，饶有兴趣问道：「队长，你在警校毕业的时候宣誓过吧？」


    张掖竹站在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一个人、可撬不动整个体制，这众所周知。」她不自然地僵着手，「帝国已经给予了我们足够多的机遇，总会有人失业，总会有人贫穷，有些事情不是我们可以改变的。虽然你可能是个例外，标籤，很重要，远比你的所谓内在重要，你的身份决定了别人用什么目光看你，不管你愿不愿意。」她说的圆滑，「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这句古话可从不过时。」


    虞音静静听完，嘆了口气，道：「我很遗憾。」


    张烨竹扬起脸看向路过打闹的孩子群：「遗憾什么，遗憾这份工作过分枯燥？得了吧，现在的科技，如果不能锁定嫌疑人，靠我们这些人是很难有所侦破的。而通常能够欺瞒过空中基地的人物，我们小小警署可得罪不起。」她拉着虞音，压低声音道：「你别离他们太近，这群孩子早早都加入了帮派，如果你惹火了一个，可不会管你金贵的身份，当场陈尸街头是显而易见的后果。」


    虞音听着觉得有些头疼，随着她的脚步将街道逛了一圈，然后又回到卖酒精饮料的小贩那接了两纸杯的啤酒。


    好勇斗狠是这群孩子的普遍性格。


    她注视着赤着脚的孩子在前面的空地中玩着血腥的摔跤游戏，大部分甚至还光着上半身，扬起的尘埃渗进他们破皮的后背，他们在地上拼命扭打着，外面围着一圈圈孩子，看热闹不嫌事大般地发出欢唿声。


    虞音歇了一会儿，便和她的队长前往去下一个街区。


    大同小异，唯一引起虞音兴趣的是街边多了好几个穿着暴.露的女郎在搔首弄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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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部分也都是被帮派控制的。」张烨竹给她讲解道，「我不招惹他们，他们也不招惹我们，如果不出人命，就不要管，如果要出人命，先保护自己。」


    「艾琳也被帮派控制着吧。」虞音提了一嘴，「不然他们应该不会让她好好做生意的。」


    张烨竹闭上嘴巴，显然不想再提起这个话题。


    队长执意敷衍这个案件，将这些妓.女的失踪归结于正常的职业流动，虞音也不再坚持，识趣地跟着她将把街区逛完，等天色转暗，才收拾着下班。


    「嘿。」远远的街道路口，停下一辆车，宋颖穿着一件黑白色调的马甲用力朝虞音招了招手。


    虞音咧嘴一笑，「噔噔」加快了脚步走到宋颖旁边。宋颖站直身体，微微颔首致意道：「张队长。」


    「中尉，我队长住在72区，还算顺路。」她拉开车门，「队长，一起回去吧。」


    张烨竹不自然地站在原地，一时不好说什么，钻进车里，才别扭道了一声：「谢谢。」


    虞音坐在后座椅上舒舒服服一靠：「这没什么好谢的。」她拉开车内柜子，取出两瓶水，递给张烨竹，「没有酒。」她遗憾道，「我忘记补存货了。」


    张烨竹：「……」


    ——贵族们果然骄奢淫逸……亏刚才还有点信她真的家风简朴。


    张烨竹无声地感嘆了一下，吃人嘴短，下意识又道了谢。


    等虞音到家时，晚饭刚刚摆上桌，时间掐得刚刚就好。香味四溢，浓醇厚实。她立马做出了精准的判断——肯定不是虞箫自己做的。


    虞音踹掉鞋子跑去洗了手才跑出来，站在盥洗室门口了一个懒腰，边把门捎上边扭头对虞箫抱怨道：「今天累死我了。除了走走走走，就没别的事。」


    虞箫含笑看着她：「我想不需要我提醒你……」


    「是！你确实提醒过我了。」虞音拿起筷子，「我快饿死了。」


    虞音边吃饭边跟虞箫分享一天的见闻。


    热闹的人群，他们脸上的麻木；瘫软成烂泥的流浪汉，三五成群的女人，穿着金片闪闪的吊带衫，露出努力挤出来的沟，浮粉下僵硬笑容的脸；打闹的孩子，嘴角撕裂也不肯停止的互殴，瘦的跟竹竿一样的双腿……


    虞音抱怨道：「你知道我队长说什么嘛？！她说那句古话，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她深深吸了口气，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我以为这种丛林法则观念在现代社会不会再出现。」


    虞箫放下筷子，脸上还是淡然的笑容：「是么？」她轻轻道，「听上去，她像是社会达尔文主义者。」


    虞音：「得了吧，我只相信alpha们都是天生的社会达尔文主义。」她很快掠过了这个话题，「先不说这个。听着，我上班的时候特意查了一下风铃街的一件失踪案。」


    虞箫深邃的眼眸静静盯着她：「又是一次、没有获得许可的行动？」她想了想，「我指的是你上级。你确实没必要事事向我汇报。」


    「我的队长觉得只是正常的流动而已。」虞音解释道，「但我发现了几个疑点，光从报导来看……我觉得这个艾琳和几个贫民区的接连发生的失踪案可以联繫起来。」


    「他们这一行业……」虞箫斟酌着词彙道，「社交太复杂了，很难摸清楚，而且破案后用处也不大，我们找不到她的家人、朋友……你说她叫艾琳是么？都只是个假名。」


    「真相就在那里。」虞音反驳道，「不需要考虑是否有意义。在那里，我们去发现它，就够了。」


    虞箫起身，露出一个无奈地笑容：「你看上去像个理想主义者。」她颔首道，「你可以想办法调查，但我不会给你帮助，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虞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她快乐地打了个响指：「一言为定。」


    第21章


    主星，皇后寝宫。


    魏琳侷促地坐在皇后身边，在一旁的纯白色漆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好几本不同语言写成的书。她虽然看不懂，但看见谢静玄床头上放着一本用标准语写成的书名，虽然每个字她都认识，但读起来只会觉得深奥莫名。


    「陛下说这几天他会把你的房间装饰好，以后不必勉强住我旁边的小房间。」谢静玄提起裙摆起身，将房门关上。


    魏琳还显得很约束，带着水汽的长髮垂下，裹着宽大的睡衣，那双水润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谢静玄，面部的线条在光照下显得十分柔和，她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毫无攻击性：「谢谢。」


    谢静玄一时拿不准该如何接她的话，事实上，「谢谢」这个词是她目前说的最多的。


    「你看上去很紧张。」谢静玄提醒她，「陛下这几天都不会回宫，如果你一个人待着害怕的话，可以喊些侍女陪你，或者来我这儿……」她顿了顿，温柔笑道，「你比我的小女儿大不了多少。」


    魏琳犹疑了一下，小心地端详着谢静玄，看她的仪态大方，恍然似在梦中，不由问道：「您不会生我气嘛？」


    谢静玄略有些讶异地看向她：「我为什么要生你气呢？」


    「我、我、我抢了您的丈夫。」魏琳结结巴巴道。


    谢静玄竖起食指抵在她的唇间：「嘘。」谢静玄眨眨眼，接过魏琳手中的毛巾帮她擦干头髮上的水滴，动作温柔，「这是习空见惯的事情。这儿没有谁可以被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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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琳涨红着脸辩解道：「可可可是陛下、陛下他，他是你的丈夫，我……我只是个第三者。」血一下朝大脑涌去，让魏琳一下子拥有了说话的勇气，「司空见惯并不意味这就是合理的。」


    「你不是故意的，不是么？」谢静玄轻轻道。


    「对……」魏琳嗫嚅道，「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陛下在一起……你明明这么好看……」


    谢静玄听着这句赞美，略显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更深一层笑意：「我已经老了。」


    「您看上去很年轻！」魏琳抢话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冲动，「陛下都没有一百岁，您只有、只有……」


    「我今年四十二。」谢静玄无声嘆息道，「放在地球时代，我应该与青春彻底挥手告别了。」


    「现代人的寿命平均两百岁！您一点也不老。」魏琳道，「我和你看上去，像是同龄人！」


    谢静玄看着魏琳，仿佛看见了过去的自己。


    当初义无反顾嫁给了刚刚丧妻的那个男人，一夜之间成为两个比自己还要年长的男人的名义上的母亲，在这样一个畸形的关系下，她对叶成如火般的爱意也开始消退。


    在一次贵族晚宴上，这位英俊果决的皇帝陛下邀请她跳了开场舞，然后用他那该死的甜言蜜语，哄骗得她芳心萌动。


    当时的她如同一朵热烈绽放的花，肆无忌惮地挑逗着这个男人，用妖冶奔放的舞蹈和他共舞，曾几何时，她也曾像魏琳那样，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满心以为世上没有比爱情更永恆美好的事情。


    他们也曾像新婚燕尔的夫妻如胶似漆，每日同睡同起同读一本书。


    直到叶成再次拥有了一个女人。


    而这距离他们结婚才过去不到三个月！！


    完了，全完了，她的青春，她的人生，她的爱，将永远葬送在这里。


    在这个孤寂广阔的皇宫里，永远只能做一只笼中鸟，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出现在需要她出现的场合，便可以了。


    她的悲剧结局早在嫁给叶成那一天就註定了。


    无法逃脱。


    魏琳看着谢静玄的脸色，总觉得她得体的标准的笑容下隐藏着深深的疲惫感和无力感，她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美丽端庄的女人身上散发的一种枯死灰败的感觉，好像她不能真正快乐起来。


    「那、」魏琳注视着她，那双带着怯意的眼睛可怜巴巴望着谢静玄，「那我一个人睡的时候，可以来找你么？」她抓住皇后的手，「我有点怕陛下……」


    「他应该很喜欢你。」谢静玄静静道，「他还跟我说要给你准备一个粉色的房间，将你打扮成一个华丽的公主。」


    「我不喜欢粉色。」魏琳皱起眉头，「他觉得我喜欢，就像他觉得我喜欢他一样。」


    谢静玄板着一张脸，僵硬地指出她说话中不妥之处：「你应该喜欢陛下。」


    「是。我应该。」魏琳还想辩解，「可是、」


    「没有可是。」谢静玄语气渐渐严肃起来，「你知道这句话我如果转达给陛下、会是什么后果嘛？！」


    「你不会告诉陛下的……」魏琳喃喃道，水雾浮上她的眸，像烟雨朦胧的阴天，透着委屈和压抑，「你说我和你小女儿差不多大……我妈妈、我妈妈病了，病很重。」她下意识倾诉道，「当时爸爸欠下了巨额债务……我发誓、爸爸他从不赌博，偶尔会做一些投资，但风险都不大……可自从妈妈生病后，爸爸就变得很奇怪。」她拉了拉谢静玄的衣角，「我跟你说的这些不要告诉陛下哦。」


    「你不该相信我。」谢静玄硬起心肠道，「这种故事，就该被烂在心里。」


    「我的人生已经完了，我的下场显而易见的。」魏琳看着她，眼中氤氲着水意，她竭力想再扬起嘴角，想展示她那个标志性的天真无邪的笑容，却只是止不住颤抖着嘴唇，最后只能露出一个酸楚的神情，「我已经被标记了。没有谁敢抹除陛下的标记……我的未来……也只能留在这里，和那个粉色房间的前主人一样、」她战慄着，怕冷般瑟缩着身子，不由自主流露出惊慌和恐惧，「一直待在这里、直到死。」


    谢静玄下意识揽过她的肩膀，想给她传递些温度，抑制住她的恐惧和颤抖。


    「不要怕。」谢静玄低声说。


    除此，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魏琳比她年轻时要聪慧得多，清楚地知道这样荣宠下的荆棘。


    她们的生命、她们的未来、她们的梦想……


    似乎不会再有其他的商榷余地。


    结局只会通往一条方向——


    守着这样一个丈夫……


    直到死。


    第22章


    初晨的光芒明媚，宋颖已经早早在外面等候。自从虞箫赋闲在家后，这种接送事务便由虞音一人独享。


    「虞音。」张烨竹还是穿着那件旧衣裳，脸色看上去有些憔悴，「今天不用出去巡逻，有活儿干。昨晚警署接到一起报案，风铃街76号公寓楼何武先生家的小女儿失踪了。」


    虞音听闻，精神一振，追问道：「我们现在是要开始调查么？」


    张烨竹品味着虞音话中透露着莫名的兴奋感，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是。你去把她失踪她那天周围的录影资料先看一遍，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汇报给我就行。」


    「还有呢？」虞音想了想道，「就只要干这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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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想要做什么？」张烨竹反问道，「后续的调查并不是由我们负责，各司其事，不要坏了规矩。」


    虞音头疼地想着这种职场规矩，现实与理想果然有着巨大的差距，撇撇嘴坐下开始看录像。


    映入眼帘的是下午时分的风铃街，小贩比起早上要少了许多，大多都是无精打采地站在自己的摊位旁边，无聊地玩着手上的通讯仪。


    风铃街往里走再左拐，有几座公寓，是一些有稳定收入的人们的处所。通常他们是整个家庭入住的，何武先生一家便也住在其中的 302室。


    虞音看了一眼资料，细细琢磨着：昨晚报的案，但却是前天失去联繫的。


    「艾琳不也是前天失踪的么？」虞音提高声音问了下对面的张烨竹。


    张烨竹头也不抬，整理着手上的资料：「何欣前天晚上说是和同学出去玩，何先生以为她住在同学家，就没有再继续管，直到现在还联繫不上才报的警。」


    ……这家人心可真大的。换做是自己消失一会儿，虞箫估摸着就要暴走了。


    虞音看了一会儿录像，一边支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张烨竹松松自己的领口的扣子，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虞音心不在焉地继续观察着，不由自主屏住了唿吸。


    她感受到了一种诡异的氛围。


    似乎在这个警署里，有人在盯着自己。


    不怀好意的目光。


    她无暇去验证自己的直觉，只能继续镇定地看着录像，小心翼翼在警署的内部摄像头之下。


    或许、或许她还表演的不够到位。


    虞音想了想，她应该表现得更纨绔些，才能避免太多无谓的窥视。


    「赵督察。」张烨竹突然扬起一个热烈的笑容，快走了几步，站在门口迎向一个络腮鬍子的中年男性，头顶微秃，步履匆匆进入到警署后，便把目光锁定在虞音身上。张烨竹下意识解释了一句，「这位是虞音警员。」


    虞音扭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紧接着站起身：「长官。」


    「这不是虞将军的妹妹么？」赵督察露出一个笑容，「怎么样，工作还习不习惯啊？需不需要我给你单独安排一件工作间，在大厅工作有点吵。」


    张烨竹看着赵督察一本正经提出建议的样子，当场震惊住。


    是她低估了这些官僚厚颜无耻的能力。


    怪不得她现在还只是个警长。


    这样正大光明又理直气壮地破坏规矩照顾一个普通警员，换做是她是做不出来的！


    「张警长也同意吧？」赵督察含笑道，「帝军大的优秀毕业生是难得的人才，理应获得这样的待遇。」


    张烨竹迅速点头，同样严肃认真的附和道：「您说的对。」


    是她段数太低，这几年混得惨不是没有理由的……


    突然开了窍的张烨竹当即领着虞音走向大厅一侧走廊处，在狭长的走廊中找了最里面的一间，录入指纹后，简洁道：「这是一间闲置的休息室，但现在它属于你了。」


    虞音的脸上明显有了喜悦，开开心心走到门口，也不推辞，直接接受了这份礼物。


    「那我要进去好好歇一会儿了，明天我可以喊我的卫兵帮忙装饰我的新房间么？」虞音破罐子破摔，觉得应该直接往纨绔路上走才更自在些。


    「当然。」张烨竹已经麻木了，立刻就答应了她。


    虞音露出满意的笑容，又故作犹疑道：「那……那个录像我还没看完……」


    「什么录像？」张督察适时插了一句。


    「关于风铃街何武先生家女儿何欣失踪的案件。」虞音回答他道。


    「哦对，我就是为了此事而来。」张督察朝她笑了笑，「我叫张达。」他特意提了一下自己姓名，甚至挺了挺胸膛，似乎是想努力凸显自己的警员编号，「风铃街的两起失踪案已经引起恐慌……民众质疑警方是否能履行好职责……」他慢吞吞道，「张警长，你和你手下无论如何，务必要拿出一个交代。」


    「是。长官。」张烨竹应道。


    「虞音警员还是个新人，你这个做警长的，不该把那么繁重的任务交给她。」张督察继续道。


    张烨竹干巴巴回道：「我知道了。我会注意分配她的工作量的。」


    ……真是，好话都让你说了，我倒变成了恶毒上司。


    张烨竹一边想着一边对虞音挤出一个笑容：「今天放你一天假，去准备要带去新办公室的物品吧。」


    虞音顺势露出感谢的神情：「谢谢两位长官。」


    张达笑得脸颊的肉都堆积来起来：「照顾后辈，应当的。」


    张烨竹受不了这么虚伪的氛围，强忍着不适看着虞音收拾东西离开。


    ……


    流着脏水的街道角落，一个垃圾桶翻倒着，恶臭沖天。


    有两个男人站在那里，一胖一瘦，壮实得像个保镖的那个嘴里叼着短粗的烟，神情惬意。


    「我能问你们俩一些问题么？」


    一句悠闲自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两人一惊，扭头撞见了一个美艷的女人拿着手杖快步朝他俩走来。


    瘦小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闻着一股淡淡的omega气息，淫.盪赤.裸的目光扫过她的胸口。


    却在继续往上瞄时，被虞音冷冷的目光震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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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音停下脚步站在他们面前，眉头微皱，慢条斯理又极具耐心地再次询问了一遍。


    「请回答我几个问题。」


    第23章


    瘦小的男人愣了一下，微微抬起头看着来者，耳边却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等他低下头的时候，手腕一凉，被牢牢铐住，手铐另一端则铐在了女人纤细的手腕上。而身边壮硕的男人捂住胸口，瞪大了眼睛，踉跄地跪倒在地上。


    「嘘。」虞音勾了勾嘴唇，戴着手套的手捂住了他的口鼻防止他叫得太大声，「乖乖的，很快就不会疼了。」


    轻轻的低语，宛若恶魔的呢喃。


    瘦小的男人眼睁睁看着同伴胸口洇湿的血迹，慢慢渗透出来，在深色的短袖上，像是一块显眼的污垢。


    事发突然，没有束线带，只有手铐。但虞音并不觉得这个街头混混可以当机立断折断自己的手然后挣脱。


    虞音蹲下身开始快速地处理尸体，接触到的瞬间，她已经读取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留下一个，不过是想请他带路。


    「名字。」虞音问道，虽然她没有问的必要。


    男人完全傻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化成一滩血水。面色由愣神转为惊恐，过度的恐惧让他彻底失去反抗的勇气，甚至不敢去尝试和眼前这个女人硬碰硬来一场较量。


    虞音咬住手套一角将它摘下，取出长靴侧的匕首开始把玩，它在她的指缝中轻巧地翻跃，以一种随意的轨迹展露它锋利的刃口。


    「钱斌。」他战战兢兢答道。


    一个平淡无奇的名字，包括他的长相，都是极其普通的，站在这里放风只能怪他运气不好。


    当然，他的朋友运气更糟糕。


    不过，两人的最终命运大概也没什么区别。


    「我不喜欢你的目光。」虞音漫不经心道，一道寒芒闪过，匕首的尖端轻轻抵在他的眼前，他能感受到匕首的锋利，那种即将刺穿的眼球的感觉仿佛带来了真实触感，让他浑身冒出了鸡皮疙瘩，无法抑制地闭上眼睛，连唿吸一同屏住。


    「啧。」女人忍不住低笑起来，神情带着一丝癫狂，「跟你开个玩笑。」虞音轻松道，「带路，带我见你们的老大。」


    钱斌不敢有反抗，听从指令，目光呆滞地挪动着脚步，过分心惊胆战之后是完全丧失思考能力的大脑。


    他只是个帮派小喽啰，加入帮派也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活能够好过一些。死亡，真的是一件很罕见的事情。大部分时间，帮派间的斗争，还是很克制的。


    拐过铁门，还有一条小径，这儿有点偏僻，一路上没见到有人，或许是帮派领地向来都是生人勿近的。钱斌虽然走在虞音前面，却看上去亦步亦趋，直到到他们聚集活动的门口，才有两个弟兄拦住了他们。


    「钱斌，你在这个时候带一个omega……」其中一人话还没说完，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虞音没有过多的交流，精准而快速地对着他们脖子扎了两下，含有致命毒.素的银针迅速起了作用，只是这次，虞音没有停下脚步来处理尸体，反而懒洋洋地抬了抬手，取出钥匙将约束两人的手铐解开。


    「你去把他俩尸体拖进门。」虞音吩咐道。


    意识回流。


    钱斌在感受到束缚解开的瞬间，停机的大脑顿时有了决断。


    他没有任何犹豫，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他一点儿都不想再待在这个疯子身边，下意识地转过身想要逃跑。


    虞音同样果断。泛着金属冰冷色彩的手铐松开，她在钱斌转身的同时，对准他的下巴，然后勐地朝上一扣。


    锋利的边缘穿过柔软的下颚，圆弧状手铐的另一端从他的嘴里冒了出来，鲜血勐地喷溅出来。


    「何必呢。」虞音轻轻嘆息道，抹了一下溅到脸上的血滴，「本来我还想给你痛快。」


    钱斌想捂伤口，却又不敢捂，瞪大了眼睛支支吾吾看着虞音，露出哀求的色彩。


    「你知道我喜欢怎么对待你这种不听话的人吗？」虞音喃喃自语道，「大部分的连环兇手，都喜欢仪式感，给自己一个特定的标识，在这一点上，我也不免俗。」她低下头，匕首插进他的腹部，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往上拉扯着。


    她看上去明明柔柔弱弱，却又轻而易举地仅用上肢力量将他固定住。


    「真可怜。」虞音感慨道，「一定很疼吧。」


    她明知故问。


    就像抓住老鼠的猫，戏耍一番才会动手。


    乱七八糟的脏器掉了出来，滑腻的触感让她快要握不住匕首。


    门口的动静并不大，但浓重刺鼻的血腥味已经引起里面人的注意。


    虞音拉出匕首，无视掉耳边垂死的呻.吟。


    她漠视生命，又热爱生命。


    「如果非要给一个杀你们的理由的话……」虞音理了理脑海中的思绪，「可能只是因为你们帮助拐卖了一群无辜的女孩吧。」


    她温柔地笑了笑，慢条斯理擦干净手朝门口走去。


    她不是为了谁行使正义。


    她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开杀戒的机会。


    他们太弱了。


    主星的警察们也太弱了。


    她等了这么久，至今没有人会怀疑一些奇怪的兇杀案，会是同一人干的。


    呵……


    非要找个做这件事的理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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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这种摧残感可以带给她难以言喻的兴奋感，上瘾一般不断寻找猎物们。


    而偏偏有些人，在她的领地上，坏了规矩。


    很好。


    这样一间平房仓库，只有这样一个入口。


    设计真的很不合理。


    不过对于这种街头帮派的聚集地，她确实不该要求太高。


    她就这样将门打开，里面有点暗，她站在一明一暗的交界地带。


    「你们的老大呢？」虞音靠在门框上，神情悠闲地问道。


    帝国对枪.械实行半管控，需要持枪证才能拥有枪.支，非军.警绝对不能拥有连发式枪.械和大口径枪.械。大多也就像□□一样的，比较被普遍使用，而黑市上最紧俏的鹰隼十三式手.枪可能会有人暗暗备一把……


    但管他呢。


    虞音一点都不怕。


    她根据读取的信息，面对着如临大敌的众人勾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做这种事能至今天衣无缝，她靠得绝不是莽。


    第24章


    「朋友，你是？」


    破旧办公桌后坐着一个还算体面的男人缓缓起身，看向门口。


    仓库装修偏上世纪，脏兮兮的墙壁大部分都没有经过粉刷，凌乱地贴了几张纸煳的报纸，採光不好，天花板上的灯管明显是临时拉的线路，电线都暴露在外面，封皮撕裂开，偶尔炸出一两点火花。


    信息素味道驳杂，三三两两混杂在一起，alpha、beta都有，但显然也没有omega。


    显而易见，这个地方的omega很难拥有抑制剂香水这种东西，更不会alpha愿意花钱买药度过发.情期。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男人警告道，取出手.枪对准虞音，「我建议你乖乖跪下，让我的手下将你绑起来，这样或许还能有一条生路。」


    虞音轻蔑地笑了笑，她站在门口慢慢道：「绑起来替我找个好卖家？」


    男人脸色一变，追问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


    「一个小小的街道兄弟会不能满足你的野心？」虞音轻轻说，「你似乎忘了规矩。」


    「你是谁？！」男人吼道，按下扳机射出第一颗子弹，虞音轻轻侧了侧身体，轻而易举躲开。


    「嘿，听我一个建议。」虞音朝他走来，步履均匀，但周围的成员们显然被挑衅的按捺不住，直接提着铁棍朝她脑袋砸来。


    虞音耸耸肩：「一对多，真不公平。」她嘆了口气，「有闻到什么么？」


    被她一记勾拳打青眼睛的壮汉愣了愣。


    「是不是觉得浑身有点热？」虞音引导道，「四肢无力，还有点痒。」她伸手一指脚边打开的气罐，「现在求我要解药还来得及。」


    「你！！」


    「我。」虞音不紧不慢接话道，「我是谁？」


    一张小丑面具轻轻叩在她脸上。


    夸张的笑容，粗糙的线条，浮夸的涂色……


    「我是判官。」


    她低低道：


    「现在你们认出我了么？」


    ……


    听到答案后，迎来的是死一样的沉默，成员们垂下武器，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她。


    领头的老大显然还在挣扎，对准虞音道：「我不信！你不是判官！判官的规矩大家都知道，先审判，后执行！！」


    他不断颤抖的手臂出卖了他内心最真实的心思。


    判官。


    整个主星……谁不知道判官？！


    现在要他相信很多人追随的神秘罪.犯头子是个omega？得了吧，omega哪里来的体力和勇气做出这种事情。


    而且，他只是一个最最底层的黑.帮头领，怎么可能会跟判官这样的大人物……扯上交集？


    「你知道……」他反问道，「伪装判官……被她知道后，你会是怎样一个下场嘛？」


    「我确实很好奇我的下场。」虞音也不跟他坚持，「可现在……中毒都是你们。」


    男人抓了抓自己脖子，抓出几道红痕，眼前的女人缺似乎毫髮无伤，可能是提前服了解药。


    「好，就算你是，你是目的是什么？」


    虞音走到他面前，勾起他下巴，漂亮的黑色眸子透过面具凝视着他。


    「很好。」她赞许道，「我审判完了。」


    「你压根……」男人用力抓住桌子边缘，指节用力到泛白，「你压根没有进行审判！解药！！」他对准虞音，「不然我们一起死！」


    这么近的距离……


    他一定可以射中的。


    「傻孩子。」虞音晃了晃手中的弹夹，「我要教你的第一个知识点就是——」


    「拿起枪，就扣下扳机。」


    优柔寡断可不是什么好的性子。


    「还有。」她走到门口，从口袋里取出一副扑克。


    「我喜欢给运气好的人一些便利。」虞音自语道，「我来替你们抽吧，抽到黑j我便给你们解药。」


    男人盯着她手中的扑克，喘着粗气想离开座位追上她，却又双腿一软，坐回了座椅。


    「哎……」她遗憾地摇了摇头，「是方块8。」


    她快速走到大门，取出贴身的配枪，勐的对冒起火花的电线射了一枪。


    火势一下起来了。


    她迅速将打火机丢进去。


    一声爆响，整个仓库墙壁全是易燃物，火势迅速蔓延。


    她站在门口，对着丧失行动力的众人道：「其实那压根不是什么毒气……只是会让人失去行动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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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浪铺面而来，传来他们绝望的哀嚎。


    「而且时间仓促，剂量又不大，药效要过一会儿才起作用。」她耐心解释道，「如果你们在那个时候抓紧机会逃跑，我一个人也不可能把你们十六个人全部拦住。」


    「但很可惜。」虞音耸耸肩，语气带着恶劣的笑意和嘲讽，「你们没有抓住我给的机会。」


    她看着火海中的人们：「判官从不出无解的题目，不是么？」


    「我给过你们逃走的机会了。」


    她弯下腰，将外面的尸体拖到里面。


    「你这不是审判，是压根要我们死！」


    虞音点头：「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游戏。没有心跳的游戏太无趣。」她比划了一个笑容，对着身前瘫软在地的男人，拿出匕首，割开他的嘴角，割出一个同样夸张的笑容。


    「规矩是我定的。」


    「而我——」


    「随心所欲。」


    见过她的人都要死。


    一个一个处理尸体又实在太麻烦。


    这样一个贫民区，电路老化引发火灾，从而意外烧死在这儿集会的黑.帮成员，大概会成为结案的理由。


    耳边响起痛苦的□□。


    她快步走到铁门口，停下脚步。


    一道银线横亘在这个唯一的进出口。


    它几乎无法被察觉。


    如果有仓皇出逃的人来到这儿，很难有理智还停下来观察一番。


    然后……


    快速奔跑的身体就会被瞬间切割成两半。


    清扫者的标配武器材料的确是用于阴人的不二选择。


    可惜这样一个小组织，都没有人用上这个后备计划。


    虞音小心翼翼将银线收起来，放在口袋中。


    哼着歌愉快地摘下面具，小心擦掉溅在上面的血迹，然后藏到外套内侧的口袋中。


    她走到卖酒精饮料的小贩身边扔出两枚硬币，晒着太阳漫步走出去。


    阳光灿烂一天。


    第25章


    难得空闲。


    要从虞箫眼皮底下熘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自怜地嘆了一口气，一边看着窗外一边无聊地搅拌手中的咖啡。黑棕色的头髮变成了酒红色，五官微调了一下，戴着一副眼镜，就连眸色都变成了昼光星系出身的人特有的淡金色。


    过了好久，才有另外一个黑色短髮的女人匆匆在她对面坐下。


    她看上去果断果决，走路带风，坐的时候腰背挺直，像是在参加什么重要的会议。刘海被夹子别住，一双锐利的黑眸仿佛能看穿一个人。


    「茶，还是，咖啡？」虞音用天真烂漫的声音问道。


    对面的女人无视了她的装腔作势，回答地干脆利落：「茶。」


    「你还是老这样子。」虞音轻笑着跟她叙旧。


    「那个神光，出来的确实突然。」女人直截了当道，似乎对虞音的寒暄并不是很感兴趣，「主星的地下网络中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组织，最该检讨是你，判官。」


    虞音耸了耸肩：「这段时间，有私事。」


    「你的身份太多了，小心扮演不过来。」女人警告道，「如果有一天调查局将你抓住后，我会亲自审问你。」


    「我很期待。」虞音舔了舔嘴唇，「如果我会被抓住，千万、千万要把你压箱底的逼供技术用在我身上。」


    「那个组织，崛起的太快。我们不能贸然动手，但显然它普及很广。」女人简短地和虞音交流了她的消息，「明面上应该是一个传.销组织，洗脑一些穷人将所有的财产都交给组织，至于深层的勾当……牵扯太多，我已经通过加密数据传输给你。」


    虞音懒洋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我不太喜欢靠窗的位置。」女人阴沉着脸看向虞音，「这让我觉得危险。」


    「我喜欢危险。」虞音嘴角的弧度似是在讥讽。


    女人冷哼：「小心玩火自焚。」


    「你不担心自己是在与虎谋皮？」虞音轻快道。


    「谁是虎还未必呢。」女人站起身，「我总有办法抓住你的。」


    她盯着虞音，看着她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和之前一模一样，而那双淡金色的眸子，透着极为纯粹的……冷漠。哪怕她笑得很甜美，长得也很漂亮，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看，她长得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柔弱。可那样标准的笑容，只会让了解她的人觉得恐怖。只有布局狩猎时或者灾难发生时，她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好像只有混乱和痛苦才可以给予她真正的快乐和……快.感。


    「走吧。」虞音轻嘆道。


    「你就不怕我为了抓住你，已经带了调查局的人蹲守在这儿？」


    虞音抬起眼皮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和之前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你没有。」


    「我没有。」女人点点头，「体制外的存在，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你做的确实漂亮。」


    女人没有再逗留，转身潇洒而去。


    虞音静静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她真正的共情的能力其实很弱，就像风铃街上的贫民窟孩子，还有那个她救助的老妇人，她所表现出来的同情、惊讶、怜惜，都不是大脑第一时间本能引发的共鸣。而是通过理智分析，她的大脑告诉她，在这个时候，你应该觉得难过，所以她才显露出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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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此而已。


    ……


    事情调查在这个时候已经初具眉目。


    虞音心中理着她获得的信息。


    风铃街的街头兄弟会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的敲诈勒索，而是将业务转向了人口贩.卖。但刚刚那个帮派头目级别太低，见到的所谓上级不过是个中间人。


    何欣被贩卖其实是个意外，她那晚回来喝了点酒，正好撞见了他们的交易，才被抓了起来。


    他们的目标主要是街头的妓.女。因为她们居无定所，收入不稳定，大多又药物成瘾，连在人前的名字用的都是假名。将她们绑架后也不会家人来寻求她们的下落，而警方那边……


    渎职的现象似乎成了一种警务体系内部默认的规矩。


    虞音在和张烨竹接触的时候，很容易发现了她性子里的特点。


    求稳怕事，典型的职场老油条，不轻易得罪人，但还算有基本的底线，行事不至于太荒诞。


    至于她的内心故事……的确很乱，虞音昨天晚上一直到凌晨两点才彻底理清楚。


    她应该对妓.女失踪案有所关注，还有了线索，但并不想彻查惹上麻烦，所以一直闭紧嘴巴，草草结案。直到今天何欣的失踪，才敦促她开始採取行动，装模做样进行检查。


    至于这个张督察，却完全没有表面那样人畜无害。


    事实上，在虞音对自己同事接触后进行对比的前提下，他反倒是少有拥有进取心的警察。


    他俩虽然在警署没有什么身体接触，她无法读取脑海中的信息流，但完全可以从外表的细节看出来。


    他应该是从军队退伍转职，还保留着军人的一些小习惯，比如至今还穿着帝国舰船特别行动队才有旧汗衫在制服里面。手指上的厚茧显然不像是个长期坐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警服比他的真实身材要大一码，隐藏住内里流畅的肌肉线条，很具有爆发力。而那双军靴……这个街区的警察并不喜欢在脚边藏把枪，因为这样走路巡逻太耗费体力。而裤管下隐隐凸出的一圈，很有可能是在腿上绑了匕首。


    他头脑足够灵活，审时度势，将目标赤.裸.裸摆在人们面前反而不会让人深想他深层的目的。


    张烨竹相比较而言就逊色太多。今天的仓库大火发生在她直辖的辖区，按照她的行事作风，应该会将这场火灾以一场意外结案。


    不过……


    虞音想到这儿，脸上渐渐浮现跃跃欲试的笑容。


    她留了一点小礼物给她。


    如果她还记得例行公事去检查一下现场的话，会找到她射出的那颗子.弹的弹壳上，雕刻着自己亲手给出的小惊喜。


    ——「你是下一个。」


    缀上方块j代表的画像。


    象徵诚实和忠诚。


    希望这位警官能想起她的职责。


    第26章


    见完主星特别调查局行政最高长官叶无问后，虞音按照原先的计划给自己挑了一张新的办公桌、还有收纳盒、挂钩等。


    「还要这个兔子玩偶。」虞音提拎着白兔子两个长长的耳朵，「其他东西就帮我打包送到……」她点开屏幕输入地址，「天璇区1号区收发室，我会让人来取的，不用劳烦送上门。」


    维持着标准笑容的收货员定定看着她，出神了一秒，极具职业素养地含笑颔首道：「好的。我们明天就会派人送货上门。」


    虞音笑了笑，她的面貌又恢復成了真实的样子。


    易容这种技能，如果只是为了隐藏自己，其实并不需要大改特改，只要更改一些小细节，关键是调整说话的语气语调和音色，变更原本的小习惯，就能轻易地骗过几乎所有人。


    绝大多数的人……丑和美都是有一定限度的，易容只要不夸张到引人注意就行。


    但对付叶无问这样的人……她要打起百分百分的精神。


    天，她当然会害怕哪天叶无问会带突然带调查局的人前来抓捕自己，所以她才选择了靠窗的位置，事先将几个关键入口的视角综合起来，汇聚进入她戴的美瞳里面，时不时看向窗外或者低头便可以偷偷打开虚拟投屏观察一下。逃跑路线也预先规划好了，她选择在闹市区见面不是没有理由的，最好的藏身之处从来不是荒郊野外，而是人群最多的市区，乌泱泱的人山人海是天然的掩护。


    叶无问从来不是省油的灯，上次当虞音抓住一对以抢.劫为生的男女情侣进行直播审判时，是叶无问观察出了视频中的环境锁定了她的活动范围。


    那该死的水泥材质……还有那门缝透出的微光……


    一次不完美的审判。


    足够让虞音耿耿于怀且铭记在心。


    叶无问很优秀，看过她的履歷的人都明白。十六岁就从帝军大特殊作战系毕业，每门成绩除了帝国政.治学以外都是满分。进入行政星的特殊作战部门后协助警方破获过很多大案子，选入调查局后做事一向以雷厉风行着称，职务像坐火箭一样，最后因为剷除反叛军在主星的地下组织「红光」，被直接任命为调查局行政最高长官，大概是跟警务系统的最高长官平起平坐的地位，而取得这一系列荣耀后，她现在也不过二十九岁。


    至于她的出身，却被打上机密的标记……


    举手投足透露的优渥……又是这样的晋升速度，加上虞音开了挂一样的读心术，早在第一次会面合作，她的出身就被虞音猜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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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名下两个皇子至今未有显赫功绩，他遗留在外的私生女血脉却如此优秀，优秀到都无法让人觉得嫉妒。


    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足够大时，人们只会崇拜，将她作为标杆。


    大公们都知道她的出身，而平民则将她当成了普通人逆袭的标杆。


    在遇到虞音之前，叶无问从来都没有感受过受到挑战的滋味。她甚至不知道当第二的感觉，她没有竞争对手，短暂地拥有敌人，却又很快被她解决，每次竞争和测验，不过是在刷新她自己遗留的最高记录。


    ……


    虞音回家时，大门外的哨岗亭里，宋颖还坐在那里和其他卫兵聊天，见到虞音回来，站起身跑过来想帮她拿起手上的毛绒兔。


    「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宋颖陪她走了一段路。


    「长官给我放了假。」虞音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我拥有了自己的休息室。」她低声问道，「我姐姐在家么？」


    「大人上午出去了一趟。」宋颖如实告诉她，「陛下的召见。大人回来时心情似乎不太好。」


    虞音一想到虞箫心情不好，原本愉快的心情一下子也抑郁起来。


    虞箫脾气不太好，到时候遭殃的还是她自己。


    虞音决定先发制人，走进客厅就提高嗓门喊道：「姐，警署给了我一间私人休息室。我今天去家具市场想买一些东西，明天就会送上门来。你猜我还淘到了什么？！」她拽着绒毛兔的耳朵笑嘻嘻地提在身前，站在虞箫面前，阻挡住她看着屏幕的目光。


    「这是……」虞箫皱起眉，开始思索，她试探道，「长耳？」


    「长耳二号。」虞音将绒毛兔放在沙发一边，「之前那个被我剪坏了。」她手一摊。


    这句话好像触及了某个点，让她的记忆一下子涌上来。


    在大部分时候，爸爸妈妈都是很忙的，即使他们都在家。爸爸也会待在实验室，妈妈则会审批领地的大小事务。但有一次，他们全部挤出时间，陪小音去了游乐园。


    爸妈对小音总是很纵容，她是姐姐，自然要让着妹妹，何况……小音确实身体不太好。爸爸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要保护好妹妹」。那次小音还在和她闹脾气，可还是邀请她去了游乐园，让她买了那只长耳兔。


    小音从来不记仇。虽然生气时候会口不择言，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和她主动说话，可每次过了一夜，她喊她起床时候，却会被抱个满怀。


    「姐姐抱我起来。」她总是奶声奶气地对自己颐气指使。


    她会轻轻将小小的妹妹抱起来，看着她因为偷偷哭了一晚上而变得红通通的眼睛，却装作没事人一样伸出小手摸自己衣服口袋找糖。


    她喜欢她身上的气息。


    这说起来真的很变.态。


    或许alpha的姐姐和omega妹妹理应保持距离。


    但她们早就习惯了彼此相互依靠。


    「小音长大后想做什么啊？」她曾在一个寻常的下午问过妹妹。


    这真是个百问不厌的问题。答案也可以千奇百怪，从科学家到将军应有尽有。


    「我想……」小音勾着她的脖子，一边努力思索梦想这个宏大的主题，一边响亮地在她的脸颊亲了一口。小音那时候很爱哭，尤其是在她被坏人绑.架前，遇上点事都会哭得背过气去。


    「我长大了想做姐姐的新娘子！」小音的眸子清澈纯净，不带有丝毫慾念，坦率地表达她对姐姐的喜爱。


    「没有人会想嫁给自己姐姐的。」虞箫笑着说。


    童言无忌。


    「我想！」小音皱着眉头，她太过执着于这个理想，以至于被拒绝后，很快红了眼眶。


    虞箫温柔哄她道：「那小音快快长大，长大后就做姐姐的新娘。」


    收到满意答案的小音破涕为笑，又亲了她一口。


    寻常夏日，蝉鸣聒噪，不知何夕。


    第27章


    虞音忙了一天，精神已经变得十分疲惫，但为了不让姐姐起疑心，强打起精神窝在沙发上追着最近大火的连续剧。


    剧里的女主角正被爱人背叛，梨花带雨地跑到酒吧借酒浇愁。


    屏幕里哭得撕心裂肺，但这并不能打动虞音。她在暖洋洋的温度中打着哈欠就差蜷缩起身子好好睡一觉了。


    虞箫倒是十分清醒，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冰镇啤酒在她身边坐下，惬意地靠坐着，右腿叠在左腿上。这部剧虞音每晚都在补，她也跟着看了好几集。


    虞音揉着眼睛，伸手半路抢走虞箫手中的啤酒，喝了一口。


    虞箫冷不丁被她截了胡，也不恼，笑着问她：「要我去帮你拿一罐么？」


    虞音被她温柔的笑容弄得有点害羞，左顾右盼地将目光瞟到其他地方，轻轻推她道：「别看我，我脸上没有剧，我也不是女主角。」


    虞箫轻笑，揽过她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


    虞音有些郁闷。觉得此刻的姐姐实在让人心动，让她脸颊都发烫，脑子烧得晕乎乎的，失去思考的能力。


    「那个……宋颖说今天陛下召见你了？」虞音按捺不住好奇，嘀咕道。


    「嗯。」虞箫回应她，「说了一些公事。下午会谈时认识了一个很优秀的同僚。」


    「很优秀……」虞音撇嘴道，「我都没见过你夸过人。她是谁啊？」


    「调查局的叶无问，你应该听说过她。」虞箫告诉她，「一个实干家。事实上，如果她不是私生女的话……应该是皇位的最好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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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听说过，还很熟。


    虞音腹诽着，瞪了姐姐一眼：「原来你又去相亲了。」她把头一扭，屏幕上女主的朋友已经将烂醉如泥的女主背回家，「你不喜欢秦璐，所以拉我去当挡箭牌，现在叶无问你却对她这么夸她……你都没这么夸过我！！」


    「我去睡觉了！」虞音大声宣布道。她越想越气，这女人怎么做啥都这么专横！实在太过分了！


    虞箫讶异地看着她，侧身问她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虞音不理她，嘟囔道：「你去陪优秀的叶无问吧，不用陪你啥都不会还尽惹事的不优秀妹妹。」


    虞箫定定看着她，看着虞音在她目光下白皙的面庞以可见的速度转红，她瞭然地点点头，自顾自给出了一个答案：「我知道了，你在吃醋。」


    虞音正想熘走，听到这句话，脑子轰然一下，理智断弦，抓住沙发一侧的扶手，下意识夸张地笑道：「哈哈哈哈你别突然开玩笑啊！」


    虞箫又笑，轻轻拉住她，灼热的鼻息吹散她的几根散发，让她的脸又烫又痒。虞音可以看见衬衫下精緻的锁骨，薄唇抿起，似在思索了一会儿，嘴角又渐渐挑起一个温和的笑。


    虞音目光闪烁，气势被压制住，干脆豁出去道：「是！我就是吃醋了！！我不想你跟别的男人女人太亲密！！」


    虞箫低头笑。


    虞音心里酸酸的，叶无问有多优秀她是知道的。这种人太能给她危机感了，alpha和alpha之间结合也不是什么特别罕见的事情，虞箫明面上就是个皇党，家中又没别的亲戚，和叶无问在一起的话，陛下光从政.治角度出发都会大力支持，甚至会给虞家很大的偏袒和好处。


    摆了一张臭脸的虞音抱胸防御般看着她，光看着虞箫在那儿笑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当面摔门跑掉那是她小时候才会干的事情，她在虞箫面前僵着，一时间骑虎难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别闹了。」虞箫帮她散落的发拨到耳后，她还是那样温温柔柔，虞音一度觉得战争非但没有将姐姐变得激进，反而变得更加柔和，以往当她想更进一步时，都会被姐姐扎的鲜血淋漓。


    虞音瞅着她，微卷的发尾在灯光下泛出一点柔和的光晕。


    她说：「别闹了。」


    虞音觉得五味杂陈，好像真的是自己在无理取闹，连带说话的底气都不是很足。


    她遮遮掩掩说道：「我真的不喜欢……」她有点语塞，想不到该怎么表达自己的不喜欢。


    这种微弱的抗议在虞箫面前仿佛一拳头打在了棉花里，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不管她怎么抗议怎么露骨的表现自己的感情和依恋，眼前那个人都是这样宠溺包容地看着自己，不管她怎么挑衅惹事还是故意犯错惹姐姐不高兴，最后还是会得到她的惩罚和安慰。当她藉机想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时，姐姐依旧如此。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虞音有些委屈，又有点气恼。


    「去睡觉吧。」虞箫拉起她的手，「刚才就看你一直在打哈欠，今天逛街逛得累就早点睡。」


    这种温柔可真伤人。


    虞音跑去漱口，借着冷水粗暴地给自己的滚烫的脸降温。


    虞箫在门口等她，客厅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又长又瘦，看上去心事重重，落寞而孤寂。


    虞音鼻子又忍不住酸起来。


    虞箫等她出来，嘴角牵起一丝很淡的笑，她抓着妹妹的手，带她回房间。


    虞音快郁闷死了，想说话却说不出，她不信虞箫看不出来她的心事。


    那个女人不是一向明察秋毫面面俱到的嘛！怎么可能感受不出、感受不到呢！她一定在装傻！！故意气我！！她这个懦夫！！


    虞音拉起被子盖住身子，虞箫摸了摸衣兜，往里掏了掏，掏出两张游乐园的门票。


    「最近新开了一家游乐场，我让人买了两张，你周末休息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虞音把脑袋闷在被子里不说话，闭上眼睛，有些喘不过气。


    她最最讨厌虞箫逃避她的问题。


    虽然……和姐姐一起坐旋转木马似乎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她干脆装睡，不吭声。


    虞箫将票放在床头，将灯调暗，站在门口，轻轻说了一句：「晚安。」才把门关上。


    虞音在被子底下睁开眼，在关门的瞬间，低低道：「晚安。还有……我喜欢你。」


    一直都是。


    说给自己听，也说给她听。


    第28章


    虞箫深吸一口气，就差一点点，她快要不敢直视那双真挚的眸子。


    她不该这样……起码不该默许这种暧昧保留下来。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当场拒绝，不给丝毫的幻想。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她可以骗虞音，但不能骗自己，她这个岁数……一直没有寻找伴侣，真的是因为没遇见合适的么？她甚至都是一直一个人默默隐忍着发.情期，从不勾三搭四，这可是现代社会！！


    她还记得虞音的欲言又止，因为自己的一个小小举动都会面红耳赤，她甚至是享受的，享受自己可以轻易地引发虞音情绪的剧烈的起伏。


    她喜欢她羞涩的样子，嘴角会情不自禁地扬起，连带眸子都在放光，希冀的目光，只要给一点甜头，便会幸福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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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未临星的那段日子，虞箫有好几个晚上都能梦见虞音。梦见她跟在自己的车子后面追着，嘴里喊着「姐姐姐姐」，直到她被绊了一跤，直到她实在是追不上了，直到她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反覆做这个追逐的梦，然后等她想去找虞音时，她却找不到了。


    她发疯了一般想找到她，将牧云星上下翻遍。


    却还是没有找到。


    她失去了母亲，失去了父亲，她只有虞音。


    她不能连妹妹也失去。


    天各一方的滋味太难受。她经歷过一次后，就不想再体验了。


    她甚至难以忍受虞音白天出去工作。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屏幕上陌生人嘻嘻哈哈的调.情只会让她的心情愈发焦躁，想必虞音曾经也是这样过来的。


    她确实是个懦夫。


    当面对这份感情时，她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这种爱太滚烫了，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担得起、配得上。


    这种感情是不合乎常理的，它甚至是不纯粹的，复杂而病态，是在一点一滴的朝夕相处中积累起来的。


    陛下在上午的时候已经提起了虞音，他想见见虞音……


    她怎么可能容许陛下……这个拥有过数不清女人的男人，去见自己的妹妹。那个天底下最骯脏的男人，甚至不配跟她妹妹在一间房间唿吸。


    虞音已经毕业了。按照贵族规矩，以她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直接将虞音分封出去，成为一个中等星球的领主，然后等自己有了直系后代后，虞音便会自动失去名义上的继承权。


    这是最妥帖的做法。


    但是她俩都没有提这件事，高度默契地保持缄默，她想把虞音绑在自己身边，而那个小傢伙甚至是乐意地被她这样管教着。


    比起姐姐的怒火，虞音显然是更害怕姐姐不理她。倒是妈妈老是护着虞音，怪她太严格。


    小傢伙得了便宜又卖乖，自己拿着藤.条凑上去递给她，用委屈巴巴的声音说：「你打吧。」


    倘若她真的提起手，小傢伙又会捂住眼睛，还没真动手就自己先吓哭了。


    她后来算是看明白了，不管小傢伙多生气，就没有她陪着睡一觉不能解决的，如果气还没消，那就再睡一夜。


    小时候的虞音喜欢拱进自己怀里，半是强迫地要求自己抱着她，压得早上醒来时胳膊几乎快失去知觉。奶香奶香的小傢伙，会在她怀里睡得很沉，嘴角都是翘起的，仿佛是做了什么甜美的梦。


    真好。


    那句童言无忌……


    真的会有实现的可能么？


    …………


    温暖的室内，外头淅淅沥沥下着雨，身子十分热，虞音微蜷着身体，侧躺着，唿吸声不由加重，双颊都不经意地染上了绯红之色，偶尔有闷哼和呢喃泄露而出，软绵绵的，尽显媚.态。


    梦里的内容却十分震撼。


    摸枪太多而有些粗糙的手指刮过娇嫩的肌肤，虞音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她的腰身被这双手的主人盈盈一握，信息素的气息愈发浓郁了，被触碰过的地方仿佛有电流流过，让她咬着牙不由得战慄着，双腿都绞紧了，浑身的肌肉崩紧，泪眼朦胧。


    是你么？


    虞音仰起头，想看那个人。


    面容却怎么也看不清。


    那人说：「我轻些，你别怕。」声音清清冷冷，十分好听。


    她虽然眼睛里噙着泪，但心里是愿意的。


    她不需要看清那人的样子，但熟悉的气息和感觉，是不可能会有人冒充。


    她是跟在那人身边长大的，不仅是她，任何她熟悉的omega朋友，都会承认，那人绝对是一个理想的alpha伴侣。


    为她的温和友善，为她的冷静睿智，为她的功勋战绩。


    人们对那人的事迹津津乐道，而只有她知道，荣耀背后的不易。


    战慄一波接着一波。


    她夹住被子，不自觉地额头都有了汗。


    厚厚的窗帘，房间里没有一丁点的光，只剩下她沉重的鼻息。


    「你猜猜，我是什么味道的？」她抓住虞箫不让她走，靠在肩头。


    「让我闻闻。」虞箫一本正经嗅了嗅，「好甜的味道。宝贝儿，你是糖果做的么？」


    「不对不对。」她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那还会是什么味道呢？」虞箫认真思索着，「青柠檬么？我怎么觉得酸酸的。」


    「我哪有酸酸的！」虞音凑过去用拳头捶她肩头。


    「你这个不省心的小傢伙。」虞箫故作生气道，「看来需要我好好教训一顿。」


    「你敢！」虞音笑着挠她胳肢窝。


    虞箫低声道：「那我们再试试？」


    虞音听着她的话，心中的幸福快要溢出来，她扑了过去，吻在她的脖子：「那就来试试啊。」


    …………


    这真是一个甜美的梦。


    比她以前做过的所有美梦加起来都要好上一百倍。


    让她忍不住想继续做下去，沉湎其中。


    …………


    「你想要我怎么做？」耳边的声音低沉蛊惑，带着撩人的气息，让她心尖痒痒的，有些着迷。


    她撞进她深邃的眼底，心跳加速，仅仅这种声音都能带来她激烈的反应，让她着迷。


    她听见虞箫在说：


    「宝贝儿，你喜欢我怎么对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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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虞音垂眸, 喉咙滚烫出声道：「我喜欢……」


    「嘘。」食指轻轻抵在她的唇间, 「我知道。」


    虞箫亲亲她的脸庞, 温香软玉在怀, 眸中目光似水淌过，柔情无限。


    她一时痴了，直勾勾瞅着这张百看不厌的清秀五官，支支吾吾道：「那叶无问……你说她很好。」


    细碎的吻落下，耳畔响起灼热的字句：「你跟她不一样，你跟他们都不一样……若是都一样了，我便不会满心都是你。」


    虞音脸红着缩在她怀里，眼睛酸酸涩涩的，她努力睁开眼, 这一睁眼, 便醒了。


    是了是了，如果不是梦，哪会这么甜美, 虞箫根本不会说出这么打动人的情话。


    她抱着被子从床上坐起，空落落的房间, 她以前很害怕一个人独处，小时候的一次绑架甚至让她得了幽闭恐惧症, 但到后来……


    后来发现, 有些坎其实是可以克服的。


    如果将弱点变成自己的凭仗，那么就没有人可以利用它伤害她。


    虞音起床将窗帘拉开，打开窗, 清晨的微风带着丝丝凉意，让她渐渐清醒。


    她趁着时间还早，去浴室沖了个澡，待一身的火彻底压下来后，才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虞箫房门还关着，门外有卫兵轮班换岗，见到她起得早，微微一愣。


    「今天是早班。」虞音轻声解释道。


    腼腆的卫兵没有多追问：「我去喊宋长官。」


    虞音拦住他：「不必了。」她挑了一辆普通的车子，「我自己去就行。」


    「可是……」卫兵眉头微皱，觉得有些不妥。


    虞箫回来带来的麻烦有很多，比如这齣行，处处有人盯着，让她仿佛坐牢般。


    「没什么可是。」虞音强硬道，「我要去警署。」


    她钻进车子，发动后便驶了出去。


    她有一个计划。危险的计划。


    她可能已经失控了。


    ——————


    她没有前往风铃街，而是去了75区。


    叶无问的消息总是很可靠。


    虞音知道她在利用自己……但是不到最后，谁知胜负呢？


    街角一隅，虞音打扮暴.露，穿着及膝短裙，踩着红色的高跟鞋扭着腰走进小道。


    哒、哒、哒。


    「餵。」后面传来低沉的男声，双手插在裤兜里，油腻腻的刘海，「接活么？」


    虞音手里拎着包，扭过头，看着他，平淡无奇的一张脸，典型的街头混混，她红唇轻佻地牵出笑容：「不好意思。这个点是休息时间。」


    「我出三百，去你那边来一发就走。」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一叠钱，数出三张，甩了甩。


    虞音挑眉，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纸币，犹豫了一下，露出灿烂的笑容，走了过去。


    当她接过纸钞的瞬间，口鼻被一块潮湿的布捂住，她吸了一口，略微苦涩的气息蔓延到大脑——是迷.药。眼前的男人已经出现了叠影，脚下发软几乎要站不住，背后一双有力的胳膊将她牢牢架住，防止她瘫软在地。


    「单哥，这个货色是顶尖的。还是老样子，钱到手后，我们五五分。」


    「迷.药都是我买的，交易也是由老子负责的，凭啥总是对半分。」背后的人不满道，「你也别跟我争，这一票干完我们重新算一下钱，你先把她拖到车上，将身上的东西先弄下来。这副打扮，在夜场子里应该有点排面。」


    「单哥，她身上没有通讯仪。」


    单哥语气很不耐烦：「你这小子，搜仔细点。」


    「真没有。」


    「那就是没带。」那个姓单的爬进厢式货车后面，「你去开车，手脚干净点别揩油了，有钱了想睡什么omega就睡什么omega。上头的贵人不喜欢货物有损坏。到时候惹他们不高兴了，我们都担不起。」


    「好嘞，单哥。」那小子乐呵呵应道，「这样omega一定可以卖出一个好价钱，我刚刚摸过了，娇滴滴的可以掐出水来。」


    虞音全然放松身子躺在冰冷的车厢地板上。


    她从街头兄弟会的头领脑海读取到，各个街区的黑.帮会随机物色落单回家的妓.女，将她们贩卖给另一个人。又根据她之前得到的线索，主星有一个上流社会的销金窟，里面可以满足各种稀奇古怪的欲.望。而当中最让人热血沸腾的就是追猎活动。


    安保十分完善，参加的全是贵族，有严格的身份筛查。


    她做够了猎手……也该品尝一下猎物的滋味了。


    ……当猎物露出它致命獠牙时，那些高高在上的猎手，会有什么应对方式呢？


    一个计划的雏形已经出现在虞音脑海中，光想像一下就能让她兴奋的战慄，浑身似有电流乱窜。


    至于那个神光……跟人.口.贩.卖也脱离不了干系，一箭三雕的事情，她当然会忍不住想试试。


    她将自己置于险地，这种冒险的感觉让她觉得紧张刺激，肾上腺素飙升，稍有差错，就有可能万劫不復。


    稳赢的局面太无趣。她喜欢挑战更高难度。


    所以这次干脆往日稳妥的行事作风，更加冒险激进。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车子才停，她就被拖了下来，戴上黑色的头套，他们很警觉，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可疑的声响，有人摘下她的头套看了一眼，又重新套回去，又将她双手铐住，丢进一个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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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干净的房间，她没闻到特别难闻的气息，也没感受到飞扬的尘土，但似乎压到了某个女人的胳膊。


    至于为什么是女人而不是男人，答案同样很明显，那股香水味道是款女香。


    黑暗中有不同的唿吸声，有微弱的、有粗重的也有急促的……她的听觉很敏锐，这要感恩绑架她的那些人一直将她关在全黑的房内，眼睛若是不能用，便用耳朵，总有办法的。


    她不急着脱臼自己的手指从手铐中挣脱。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静静躺了好久。好的猎手在动手前绝不会让猎物发现她的可怕之处。


    易容技术让这张人.皮.面.具几乎和她的脸几乎黏连在一起，薄得仅凭肉眼是无法分辨的。若是想取下，必须在温水中浸泡一个标准小时。


    真实性很重要。


    若是自己的脸被划伤了，也不必担心露馅。


    当然，他们的做事风格……不会那么仔细的。


    因为今天是追猎活动的开启日。


    但对虞音来说，一环扣一环的游戏才有趣。


    未知会带给人恐惧。恐惧才能让人勇敢。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似乎有人已经甦醒，随即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唿声，很快，她的高亢的尖叫叫醒了屋内大部分人，虞音混在其中跟着一起假装甦醒，一边露出惊恐的神情。一边观察关押他们的房间。


    纯白色房间，墙壁地板都是同一种材质的合成材料做成的，天花板很高，上面有一个惨白明亮的灯光，能将房间的每个角落都照耀到。没窗户无法观察到屋外的环境，女人不同种类的抑制剂香水味道混杂在一间房里。


    「能起来一下嘛。」虞音身下的女人轻轻推了推她，「我半边身体都被你压麻了。」


    虞音被她吸引住，挣扎着滚到一边让她起来。


    那个女人似乎在哭，眼泪一直从眼眶中流出，双眼血红，拼命吸着鼻子，雪肤乌髮，因为恐惧而五官接近扭曲，若收拾一下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美人儿。


    虞音举目望过去，一群女人蜷缩在房间里哭喊着，场面一时很混乱。


    「哭什么哭！」门外传来一句暴躁的怒吼，虞音听见了电子锁解锁的声音，沉重的大门被推开，一群蒙着面的人堵在门口，仅露出一双眼睛，目光不善的打量着房内的女人。


    当头的是一个身材匀称的男人，率先走进房间，虞音可以看见眼前的一群人腰间都有配有电棍，兇狠熟练的样子，似乎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都小心点！」领头男人暴喝一声，「要保证货入场时都是完好的，谁手脚不老实我就剁了谁。」


    一群人跟着涌了进来，听他们的语气，这些人全都是可供挑选的商品，她们至今没有受到伤害只是因为要卖出好价钱。


    不多一会儿，这些人一人提着一个鱼贯出了门，丝毫不顾身前女人的苦苦哀求，虞音眼见着有人跪了下来：「求求你，别杀我。」那个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抱住眼前的大腿死死不撒手。


    那人狠狠踹了她一脚，又被领头喝道：「别弄伤了。」于是干脆掏出腰间的电棍抵在了女人的腰间。


    女人被其他人强行拉开，身体抽搐着被运送了出去。


    虞音低着头踉跄着跟在后面。


    她的高跟鞋鞋跟蔑了一个，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于是又被身后的人用力推搡了一下。


    她赶紧快步向前走去，耳边的嘈杂人声越来越响，仿佛外面在举办什么大型活动。


    前面是一排黑色高背椅，虞音被解开手铐，推着坐上去，椅子似乎设有感应，等她坐定后，就伸出了金属禁锢装置，将她的双手分别绑在了扶手上，脚脖子一边一个都被束.缚住。


    欢唿声一声高过一声，其他女人全都安静下来了，情绪宣洩后，便露出了力竭的麻木。


    虞音数了数，包括她在内总共有十二个女人被绑在这儿。


    「快快快。」旁边有戴着面具的工作人员催促道，一群白色制服的人猫着腰奔走在到她们面前，手里拎着一箱东西，然后动作统一的取出了一堆化妆用品。


    「眼睛朝下看。」同样是蒙着面，露出眼睛，透着白色的口罩，是个女声，「我要给你打上眼影。你有什么喜欢的颜色吗？」


    虞音：「……」


    她闭上嘴巴，不吭声。


    「你的头髮我很喜欢。」女人赞赏道，「我帮你编成辫子绑好，免得到时候影响你发挥。」女人伸手上下翻飞，将虞音的长髮分成几缕，熟练的编好。


    「你们要做什么……」虞音深吸里一口气，声音颤抖道，「为什么要抓我在这儿？」


    那双灵巧的手顿了顿，女人眨了眨眼：「噢可怜的，你不会想知道接下来的事的。」


    虞音盯着她，双目都是血丝：「……告诉我吧，起码、起码我可以有个心理准备是不是？」


    女人的眸子闪躲了一下，嘟哝道：「我不能说，这儿有规矩的。」


    虞音听完，沉默住了，任由女人打扮自己。


    「其实你可以走清纯系。」眼前的化妆师似乎很健谈，「清纯系一向比较容易受到怜惜和偏爱……但是我们确实可以尝试一些突破，美艷的女人更具有冲击力，会有特定的受众且受众黏性很高。」


    「我很幸运的。」化妆师小声道，「三个月前我化妆的那个就赢了，你也要好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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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椅子上的女人们都被打扮好了，化妆师们收拾完东西立马离去。


    外面的欢唿声越来越响，一波又一波声浪，似乎情绪被引向了最高。


    一道光打下，眼前的纯白色墙壁突然间缓缓下落，巨大的帷幕拉起，大屏幕上全是她们每个人的特写。


    虞音看了看自己的顺序，编号七。


    「这就是我们这次的参赛者了！！」主持人兴奋道，下面全是议论声，「每个人的样子全都呈现在屏幕上方，各位手上的通讯仪都会收到每个人的正面照一张，请选择你心目中的最后赢家来赢取巨额奖励吧！！！」


    「各位先生女士们，出价最高的十一位，将获得入场竞技的资格。这边要多唠叨几句，毕竟总有新成员加入到这里。」主持人戴着紫色的假面面具，穿着大红色的滑稽羽绒华服，一根长长的绿色羽毛插在他的帽子上，伴随他身体的晃动抖动着。


    她们被这群人打量着，虞音身边就坐着刚才被压在下面的女人，她显然被她的化妆师好好打扮了一下，外貌的优势被完美的凸显出来，一双惊慌的眸子无措地盯着下面的观众，楚楚可怜的样子，我见犹怜。


    「各位进入赛场是可以携带武.器和防护设备的，我们会将这些女人投放在各个角落，你们要根据身上的道具寻找到她们，然后……」主持人打了一个响指，画面切换，变成了过往的赛事录像的精彩瞬间，「然后她们就任由你处置了。」


    「但是！」主持人转过身，郑重告诫下面的客人们，「但是你们必须在完事后，将她们解决，解决的方式任由你们挑，只要你想得到，我们就能提供给你！一人一个女孩，剩下那个成功逃脱的，将会发起现场竞价，买下她的人，可以选择施捨你的怜悯将她标记或者打上烙印植入晶片，成为你的专属禁.脔，也可以进行当场的杀.戮表演。朋友们，还记得我们的口号吗？！让死亡具有美感！」主持人展示图像，「你们看，在一年前，获胜的女孩被一位尊贵的客人当场切割成365块，整个过程保持清醒状态，直到最后一刀才咽气，这绝对是我本人主持生涯中见过最最精彩的一场秀！更值得庆贺的是，完成这场秀的艺术家今天也到了现场，让我们期待一下今晚最后的结局，能否再会迎来一场震撼的演出？！究竟是哪个女孩会如此幸运得到他的青睐呢？」


    「疯了疯了。」虞音听见身边的女人低低道，「全都疯了……我一定是在做梦。」


    「这不是真的。」耳边有人在哭，「这不是现代社会么？」


    她们已经吓傻了。


    虞音看着下面的戴着面具的胆小鬼们。


    虽然她也爱伪装自己。


    但从不做无谓的杀.戮。


    而这场追猎活动，却是这群贵族们的消遣，满足他们骯脏、卑鄙的欲.望，却又在外表现得彬彬有礼，善良温柔。比起虚伪，虞音想着她和下面这些人，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如果在对等的环境下，他们可能表现得要比台上的妓.女还要糟。


    她们在一群人的目光中从椅子上拉起，两人押送一个，穿过下面观众席，前往不知名的表演场。


    「本期的主题是荒岛求生！」主持人宣布道，「这是一座模拟岛，周围的水域是由人工挖成的，通过方式只有船只运输，岛屿环境模拟热带雨林，我们承诺，将会打造最逼真的效果，里面的参天大树和各种植被全部货真价实，现在我们的工作人员会将这些omega女人分别送到岛上的各个角落，然后给她们戴上手鍊和脚链，待她们适应环境后，十一位客人穿好防.弹.衣后可以选择进入携带的武.器，我们这儿备了近三十种不同类型的枪.支，还有各种冷.兵.器，锋利无比。规则和注意事项已经以文字形式打在屏幕上，该介绍的基本信息也已经介绍完了，在十一位客人进入前，追随着我们的无人机摄像镜头，观察各个omega的表现。现在，开始下注吧！！」


    她在嘈杂的声响中听到人们的议论，以看待货物挑肥拣瘦的目光对她们待价而沽。


    「里面有几个omega女人长得是真的好看，比我上周买的两个姿色要好，死在这里实在可惜了。」


    「都是被万.人.骑的几手货了，你也愿意玩？我之前有个卖家耍手段，把被玩过的货给我，我就说那价格怎么这么便宜！后来我把那个直接送给我的侍卫，那傢伙还对我感恩戴德。」


    「嘿嘿，还是你主意多，我呀，没你那么挑剔……」


    …………


    一切都在计划中进行。


    计划是什么？


    对虞音来说，是目前环境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就可以模拟出逃脱甚至是反杀的办法。


    这场演出……比她想像得还要令人作呕些……不过也还好，所谓的安保措施……漏洞百出。


    四面环水的岛屿，树木丛林层层掩映。


    虞音被抛在一片半人高的灌木中，她拖着铁链慢吞吞走了几步，铁链足够长，小跑不成问题，但很耗费体力。专属于她的三个悬浮摄像头就在身侧，她深吸了一口湿热的空气，浑身泛起战慄的冲动。


    追猎活动……


    她要来了。


    在摄像机偏转角度抓拍环境的时候，她嘴角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


    ——————


    「显然，我们的猎物们已经找到了各自觉得安全的地方。」主持人站在主会场，荒岛就建在主会场旁边，「为了增加游戏的趣味性，我们的十一位客人是不知道她们藏身之处的，需要亲自寻找，如果实在找不到，他们可以花二十万买一条提示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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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获得入场机会的朋友也不用难过！十一个失败的女孩身上的各个部位和身上的衣物的售价都非常便宜，且会经由最先进的防腐技术，可以进行长期的保存和收藏。那么——」主持人卖关子一样拖长语调，「让我们看看哪位选手会送上一血呢！！」


    「哦豁～」主持人看了一眼大屏幕。


    编号五的女人在树丛穿梭时勐地撞见了狩猎队，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后，扭头拨开荆棘疯狂穿梭。


    尖锐的枝丫划破她的脸颊，她喘着粗气不管不顾奔跑着，鞋子早就跑掉了，一双赤足鲜血淋漓。


    狩猎队发现了这个女人，他们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分配着谁追谁。


    「五号归我了？」一个打扮绅士的男alpha轻松地吹了个口哨，端起手上的猎.枪，对准女人的后背就是一枪。


    砰。


    「没中。」他有些失望道，「我去追吧。」


    「我们不如分头行事，这样快一些。」有人提议道，「这里怪热的，我们又戴着面具，我可不想待太久。」


    「也可以。」


    他的主意很快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追猎大会举办到现在从未出现过大的事故，他们又自认为是高等的alpha，还有武.器傍身，根本不需要害怕脚腕上还戴着沉重铁链的omega们。


    他们四散开，开始寻找属于自己的猎物。


    五号女人扶着树干喘着气，显然是跑不动了，绝望的看着拿着猎.枪男人慢慢朝她逼近。


    这种完全不对等的较量，让她彻底放弃抵抗，连斗志都失去了，颓然地靠着树干坐在地上，她流着血的脸庞被放大数倍映在屏幕上，男人慢慢靠近她，抽出腰间的长刀，挑起她的下巴，她也只是动了动眼珠，甚至没有开口求饶。


    主会场的观众发出失望的嘆息，议论纷纷。「她快求饶啊。」


    「她这是吓傻了么？」


    「没意思。」


    ……


    「让我们恭喜龙先生率先抓获他的猎物。」主持人见状，不得不暖场道，「我们现在会将五号的专属摄像关闭，给他们留点独处的时间。」他眨了眨眼，愉快道。


    十一个客人各自以十二生肖的前十一个作为代号。


    …………


    「嘘。」虞音躺在地上，尖锐的树枝刺入压在她身上的肥胖男人下身，已经刺进半截，血濡湿了她的衣服，但被躯体所挡，无人察觉异样，「忍着点，叫得太大声……我会将你杀.掉的哦～」她低低道，莫名带着玩味的笑意


    「让他们将摄像关掉。」她命令道。


    肥胖男人面如土色，战战兢兢道：「你不能杀我，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你放过我……我、我、我就想办法救你。」


    「关掉摄像。」虞音冷冷命令道。


    短短不到一分钟，跑去拍周围环境的摄像又回来了，肥胖男人颤抖着唿吸打开通讯器，老老实实听从了虞音的叮嘱，对着吼道：「关掉摄像！」


    画面切到虞音身上，她被胖男人压在底下，一双眸子露出惊惶，不知所措的望着顶头的天空，发出一声又一声抽泣，遮掩住了男人异样的喘.息声。


    「好孩子。」虞音见摄像器都落在了地上，翻身站了起来，在肥胖男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将自己的拇指一折，一声骨头的脆响后，双手从束.缚中滑出，她面无表情的正骨，弯腰将沉重的铁链拾起，走向那个男人，缠了一圈在他的粗脖子上，然后慢慢收紧。


    脚链一时没有好的办法解开。


    但她有双手就足够了。


    这个环境主题，可以用来拿作武.器的太多了，荆棘、树枝、叶子……


    还有她身上的衣物，断了鞋跟的高跟鞋……


    他们太轻视猎物了。


    这个胖子……准头差，只顾拿大火力的枪，却对它的后坐力没有数，开.枪时直接将手给震麻了，手腕都在抖。


    虞音见到他靠近自己时，还担心自己刚刚偷偷做的临时陷阱，不能让他绊倒。


    现在看来是想多了，他压根不需要动用什么陷阱，直接趁他慌忙填子.弹的功夫用手腕上的铁链就可以把他绞.死。


    「你……」胖男人喉咙里挤出丝丝漏气声，用力挣扎。


    「我很遗憾。」虞音轻声附耳道，「这应该是个公平的游戏，不是么？失败者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一股热流打湿了她的裤子。


    虞音嫌恶地皱起眉，失.禁的臭味瀰漫开，男人的舌头都吐了出来。


    她粗鲁地摘掉脸他伪装的面具，看着这张叠着肉的肥脸，取下他腰间的刀，抵在他的额头上，从正中经过鼻樑划过嘴唇，写了一个「1」。


    然后起身，拿着她获得的战利品，一边理着男人乱七八糟的思想，一边寻找第二个猎物。


    她现在有这些东西傍身……


    她绝对会成为这些人最后的噩梦。


    ——————


    「虞音呢？！」虞箫几乎遏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对着门口的卫兵问道。


    「小姐……小姐她说她去警署了。」自觉做错了事情的卫兵战战兢兢回答道


    「她长官明明告诉我她今天请了假。」虞箫深吸一口气，语气缓了缓，「你们先回去吧。」


    她说完，转身打开虞音的房间，看着手杖还放在门口的位置，通讯仪在床头，心头愈发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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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杖没带，她可以安慰自己妹妹只是一时忘了，但是通讯仪！怎么可能不随身携带，虞音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


    故意不带通讯仪是为了防止被追踪。


    虞箫调出妹妹这几日调查的案件，一遍一遍回忆妹妹巡逻时摄像头记录下的细节。


    刚刚联繫妹妹长官张烨竹时，听到背景音提到了今日的火灾……


    她立马将线索联繫起来。


    「我听说主星有一处销金窟……能满足人们所有的欲.望……我也想混进去看看上流社会……到底是怎么样的。」


    声音犹在耳侧。


    虞音翘着头毛说出的这段话……


    虽然她早就习惯妹妹说话时发散的思维……


    「我有个朋友……我对她不放心……但她在信息通讯技术上……天赋异禀……」


    「你给的生活费太少了……我要打整整五份工才够平日的开销……」


    五份工……


    该死！


    暗示就在眼前，她居然没有察觉，只顾着想着回家了可以专心陪她了，却没有想到……


    普通的一份兼职就够虞音花在日常吃喝上了，其他的钱呢……到底用在了哪里？！


    她真正的工作……到底是什么？


    神光……她也是通过下属的报告中了解了地下网络的真实面貌……里面形形色色的交易，浩渺如海。


    虞音是如何寻找到进入埠……还能准确的锁定了那个邪.教？


    虞箫来不及去细想这些。


    她现在需要知道那个销金窟到底在哪！


    她不能太高调，但如果这么高调寻找虞音，又可能会带来恶的后果。


    「我给你公爵的最高授权，立马给我查出那个传说中的销金窟的位置。」虞箫冷静下来，对宋颖下达命令。


    虞箫抓起衣服披上，佩戴好她的武.器，召集了她在主星的所有嫡系，坐进车里，等坐标位置发来，就立刻出发。


    ——————


    「2、3、4……」虞音漫不经心地擦拭着长刀上的血迹，这把刀的质量确实好，砍了几个人，居然还没有卷刃。


    摄像头诚实地记录了这一切。进来十一个客人脸上都被刀划出的标记。


    主会场那边一片譁然，主持人的脸色发白，安抚大家道：「我们的保安队已经前往抓捕她了，请各位放宽心。」


    大门一声轰隆，主会场的观众们不安的想门口走去，却发现打不开。


    「放我们出去！」


    恐惧被顺利的点燃，场面一下子失控，他们从四面八方涌向出口，想逃离那个可怖的人间地狱。


    如今，那个荒岛对他们来说不再是眼中天堂，当残酷发生在自己身边时，心态完全变得不一样了。


    电子大门的控制器瞬间失灵，系统响起了警报。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是囚室的方向。


    很好


    虞音抓住一个摄像机，虽然他们已经毫无拍摄的意愿，但虞音显然乐意将自己屠杀的场景展现给他们看。


    她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


    「我在囚室遗留的小惊喜……」虞音耸了耸肩，「应该是到了起作用的时间。」她欢快地笑出声，「为此我可是看了整整一个月的牙医。」


    「很好。」她踢了踢身边的尸.体，俯下身对着失神的八号女人道，「你们留在这里，要乖乖的哦～」


    「我要教你们的第一节 课，就是——」她拿起铁链，还有脚上的高跟鞋跟，「永远不要将可能变成武.器的东西交给你的敌人。」


    她笑了笑，勐地用力，鞋跟勐地插.进躺在地上还有气的男人的喉口。


    「第二节 课。」虞音看了看天，眷恋的吸了一口丛林清新的空气。


    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刻，整个主会场发生了一次爆.炸。


    「不要让你的猎物涉足你的安全领地。」


    虞音舔了舔嘴唇：「为了你们……我拔了整整六颗牙……」


    纳米炸.弹很珍贵，价格高昂，虞音确实觉得有些肉疼，她的钱不多，作为判官哪怕拥有多个进货渠道，但想真的弄到手……还是不打折扣弄到手……


    天，判官跟卖家讨价还价计较几万块的零头实在是太没有风范了。


    虞音不能丢这个脸。


    虞音砍下竹木，一排一排扎好，做成一个简易竹排：「第三课，不会利用环境就不要给猎物提供这么好的环境。」


    「接下来……各位的私人通讯仪都在外面……没有人能联繫到你们……参加这种活动，想必你们都跟身边人找了合适的消失藉口了吧？」虞音神情惬意地划着名竹排，「作茧自缚的滋味可不好受……进入会场，除非官方提供武.器，私人武.装禁止携入内场。」


    「没关系。」虞音慢慢道，「你们也是可怜人……幕后还有更高一层的主谋……不是么？」


    「你知道你是在跟谁作对嘛？！」那个话多的主持人试图和虞音交涉。


    「我在和你们交涉啊。」虞音跳下竹筏，「还活着的几个卫兵也千万不要开.枪哦……现在空气都是铝热……一点明火，就会……」她眨眨眼。


    「传闻之中……」她慢条斯理道，「判官是地狱的守护神之一……赏善罚恶。」


    她款步走到主持人身边。


    恐惧具有传染性。


    见识过岛上可怖的一幕幕后，他们甚至都不敢尝试团结一起夺走虞音的武器。他们是贵族……他们不想做那只出头鸟，他们都很爱惜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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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挺想知道那位尊贵的客人……到底是谁？」她温和地问他，并不在乎那个可怜的主持已经瘫倒在了地上。


    他指向一个方向。


    虞音满意点点头：「把他交给我，你们可以走了。」


    她走到那人身边，伸手摘下他的面具。「呵……这不是侯伯爵么？」虞音玩味地笑了笑，「想不到警务次长原来……这样的爱好？」


    侯因还维持着镇定，一双灰蓝色的眼睛盯着她，慢慢道：「我们是同类人。」


    虞音听闻，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笑话，放肆地笑出声。


    「天吶。」虞音捧腹道，「你把你这不加节制的欲.望归结于必须的本能么？」


    大门的电子锁咔嚓一声，应声而开。


    里面的人们慌不择路，踩踏着向出口涌去。


    侯因突然抬手抓向虞音的手腕，试图反击。


    虞音手肘勐地推向他的胸口，顿时让他痛得直不起腰来。


    「原来你怕疼？」虞音讶异地挑眉，「我还以为你这样的人……随时做好被猎物反杀的准备呢。」


    她不紧不慢地将他的四肢绑在餐桌的四个角。


    「追猎活动的口号是……美感是么？」


    「这些是玫瑰么？」虞音取出餐桌上花瓶上的玫瑰。


    「多么好看的花……玫瑰有刺……你知道么？」虞音悠闲地擦干净自己的手，刀尖抵在他的肌肤上，渗出一点血珠。


    她快乐地歌唱道：


    「圈圈玫瑰花开，


    死.尸装满口袋。


    六五四三二一，


    我们全都死去。」


    玫瑰玫瑰处处开，


    开满一整片花海。


    她将餐桌上的玫瑰都收集起来，插.进男人的身体。


    侯因痛苦地喊出声：「你这是在跟帝国作对！！」


    「是嘛。」虞音无所谓道，剜去他的眼睛，将两束花放进去，割开他的嘴角，放上一束花。


    最后是喉口。


    花布满在他的身上，他葬于玫瑰花海。


    血比花红，花比血美。


    在完成最后一道工序的时候，虞箫赶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万字更新～接档文已经开了预收文案，求一发收藏


    轻松版：林易是玄寂宗的第249任宗主，性格温温柔柔，从不惹是生非。


    哪怕步入现代社会她也依旧没放弃修仙梦想，一朝练功走火入魔，醒来发现自己狗血的超越了。


    不仅来到了弱肉强食、资源匮乏的未来，还变成了一个臭名昭着的家暴女？！


    反派不好当，原主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债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自己的性情大变，债主先打上门要她卖妻抵债。


    林易：我饿死可以，但我媳妇不能受半点委屈


    楚歆：那个……其实当初你突然晕倒失忆，是我偷偷下的毒


    （十秒的死寂）


    林易【鼓掌】：毒的好！


    楚歆：？


    一句话：这是一个互相救赎的故事。


    正经版：


    承担起不属于自己的罪，爱上一个陌生的人。


    若你想离开，我放你自由。若你还愿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毕生将你守护。


    情知所起，一往情深。


    注意点：1轻松种田文，先婚后爱


    2有金手指，问就是甜甜甜，林姑娘的宠妻之路～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风世 2个；鸿蒙之夜 1个；


    谢谢无若的手榴弹


    歌词改编自ring a ring o roses


    第30章


    虽然虞音易了容, 虽然这儿乱糟糟一片……


    但虞箫进来的瞬间就认出了她。


    她们虽然并非亲生姐妹, 却同样有着类似血脉相连的心灵感应。


    虞箫戴着可携式唿吸罩, 从这儿涌出来的人们……都倒在了大门的不远处, 口鼻流出发黑的鲜血。


    至于会场外的安保，已经就被虞箫的手下控制住。


    为了避免贵族们到最后鱼死网破，虞音无疑卑鄙地使用了毒.气。


    主会场的爆.炸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伤人，而是为了方便放出毒.气。


    她只是让他们离开这儿，根本没有准备放过他们，同时也绝了自己的后路。


    判官一旦判定有罪，便不会再让他们活下去。


    虞音慢慢抬起头，口鼻流出血来，和那些中毒的人们症状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 虞箫飞奔过来将她抱起。


    「最后一环。」虞箫蘸着口鼻的鲜血, 在桌面上画了一个简笔的笑脸。


    胸口烦闷感愈甚，她朝虞箫咧出一个悽惨的笑容，温顺地依偎在姐姐的怀里。


    赌一把吧。


    计划形成的最后一环, 是虞箫。


    赌她能猜出自己在哪，并能及时赶到救自己。


    虞箫将她抱进厢式医疗车内, 心中忧心妹妹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不多说, 喊来了心腹的军医单独进来, 迅速给她注射解毒剂，她勐烈地咳了几下，直到咳出一口乌黑的血, 胸口的噁心感才稍稍减轻了。


    她笑靥如花，在姐姐怀里仰起没有血色的脸，气若游丝道：「你可总算来了。」


    虞箫面容冷峻，见她好转，心头一松，压着眉头，冷声问她：「若是我不及时到，你岂不是要被毒死在这儿？」


    虞音咯咯笑着，伸手抓着她的胸口的纽扣，语气透着漠然：「那我便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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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箫听她还一副无所谓的神情，火气一下子压不住，不顾周围有人，抬手甩了她一耳光。


    脑袋「嗡」了一下，虞音的脸被打得侧偏过去，嘴角开裂，她愣了数秒，却有些疯了，恨声道：「你若不想救我，就不必来，来了又要打我。」


    她侧脸红肿一片，一嘴的血污，勾出冷笑道：「我很好，不需要你了。」她身体难受，最后一朵玫瑰缠绕在她手腕上，带刺的根茎紧紧缠绕，花朵在手背上绽放。


    虞箫见她伤的重，整个人的精神状况都不太正常，心中忧虑，暗恼刚才自己坏了规矩，不该在人前伤她，此刻却也只能嘴硬道：「你好好歇着，睡一觉免得再胡思乱想。」


    那军医在虞箫身边是待惯的，见势赶紧退了出去。


    虞音勉强支起身体，接她话道：「……你这个懦夫，你明明知道我心中所想……现在这儿的事情闹这么大，外头全是贵族，有头有脸的人物全死了……你又是第一个到的，该如何解释？」


    「我没有你的本事，怎么知道你心中所想？至于解释……总有办法的。」虞箫低声道，指尖微微发紧，想看她的伤势，却被虞音甩开了手。


    「你不知道么？」虞音点点头，从她怀里出来，「那我帮你选。」


    她看上去狼狈无比，咳了几声，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解毒剂完全清除毒素需要12个标准小时：「我已经毕业了……我也完全有独立生存的能力……」


    她掩住嘴巴，眼眸倔强却隐隐噙着泪，咬了下唇，道：「你放我走吧。」


    虞箫愣在原地，抬手想拉住她的手，虞音却后退了些许，避开她的触碰。


    虞箫一字一顿道：「我不许。」


    「那你便杀了我。」虞音歇斯底里道，「正好、正好这儿的一切都会有交代了，是不是？！」


    「这些罪名会有其他人来承担，进入主会场看到这一切的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其他人知道……」


    她见虞音委屈，软了心道：「你别再闹，过来，我帮你看伤。」她见妹妹离她离得远，柔了柔口气，继续道：「我不打你，你乖乖待在我身边，就好。赶着周末，我再带你出去走走……你若有事，便和我说，若遮掩不住，我替你遮掩，想单独出去我也随你……记得回来。」


    她到现在还不愿相信虞音想要走。


    目光对上，虞音喉咙一梗，却也说不出话来，心口宛若钝刀在割，她自小有多崇拜她，又有多爱她……虞箫怎么可能不知道？


    心纠在一起难受得忍不住有些干呕，眼底却透着苍凉，她满心的痴缠和爱慕压在心底，久久不得宣洩，只能急得眼睛都红了。


    虞音硬起口气：「我要走。」她的眸子直直盯着虞箫，操起一把匕首，刺进胸口半寸道，「我留在你身边……只怕会疯的更厉害。」


    血顺着刀柄滑落，她赤红的眸子快滴出血来，身体摇摇欲坠。


    「你……到底要我怎样？！」虞箫被她逼得无法，平生第一次彻底乱了方寸。


    她看着虞音整个人散发着枯死树木的绝望之气，虞音生的天真烂漫，面善温文，平时待人均是再和善随和不过，谁能想到内里，却是如此偏执癫狂的人。


    「你不知道么？」虞音扯开自己的衣服领口，朝她靠近了一步，然后低下了头，露出脖子后的腺.体，「你真的不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吗？」


    「我不能……」虞箫闭上眼，心口发酸，忍不住了落了泪，「你根本不知道……」


    虞音内心酸涩得连思维都运转困难，带着哭腔道：「你逼得我快死了……你知不知道？」


    她觉得委屈……


    太疼了。


    即便是虞音……


    也无法承受住这种疼痛。


    她和虞箫之间夹杂了太多，周围又是群狼环绕，但她再压抑下去就要真的疯了。


    她为人凉薄，视生死为儿戏，却独独为她会难受到喘不过气。


    待虞箫前往前.线后，便会忍不住想念，想念她一本正经的叮嘱，想念她眉眼温暖的笑意，甚至想念她的责罚和斥责……


    如果犯错能让她多看一眼自己，虞音愿意屡教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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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虞音哭得嗓子都哑了, 滚出泪道：「我自是知道……违逆人伦是大逆不道, 但错事已经做了, 至此便回不了头, 你既然知道，也不赶我走，那是不是意味着我还有一丝希望？」


    她伤得太重，止不住咯血，看上去好生狼狈，面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脆弱的仿佛一捏就碎。


    虞箫大脑嗡响一片，冷意布满全身, 心中一时茫然, 喃喃道：「你尚且年少，一时误入歧途也在情理之中。」她伸手拉住虞音的手腕，「你跟我回去, 好好睡一觉，就不会说这些胡话了……我们姐妹还是一切如常, 我以后也不罚你、更不拘着你，免得你胡思乱想。」


    她抓得用力, 虞音无力挣脱, 手中的刀被夺走，拉入她的怀里，断断续续喘.息着, 心脏仿佛被人捏爆了一般，碎裂的疼。

 第49页

    虞箫将她手腕缠绕上的玫瑰花小心翼翼取下，摸索来麻醉剂，用哄孩子的语气道：「这边的事情我替你料理，打完这一针，就不难受了。我一定守在你身边等你醒来。」


    虞音心中悲怆无处发泄，她抓住虞箫手腕，咬破嘴唇拼命摇头。


    「你乖乖的……」虞箫沙哑着声音哄着，「等你好起来了，我们再好好谈一谈好么？」


    她绝非良人，虞音却铁了心要跟她。但若是真的随虞音的意，让她跟了自己，就要经受世事颠簸之苦。才带着残破之身从战场回来，又进入庙堂争斗漩涡之中，活了三十多载，自然知道成王败寇的规矩，更知道一招不慎带来的性命之忧，父母身陨的前车之鑑在那，趁着陛下动手削权之前，她只想护送她远离这些。


    虞音被她搂着，脸颊贴着她柔软的胸口，闻她身上的幽幽冷香，忍不住想蹭她肌肤。


    虞箫见她实在可怜，满脸泪痕，混杂着血迹，脏兮兮的像个小花猫，想到她小时候对自己的痴迷，酸楚得不再说话。那时候自己的脾气真的糟糕，又没有耐心，时常责打她，也没有把她吓跑。


    「我觉得很疼。」她瑟缩着，被一遍遍抚摸着脑袋，一点点温顺下来，姐姐的掌心太柔软，软的她心快化了，「我旁的都不要……」她颤抖着双手揪住虞箫的衣领，「我只想你要我。」


    「我会一直保护你的。」虞箫许诺道，深吸一口气，双目泛红，「就再听我一次话，等你好了，我们再说这件事。」


    「我日日想你……」虞音低语道，「想你的想快要疯了……」她见虞箫似有松动，「你不是想我听话嘛？标记我……标记我后，我便会事事都听你的了。」


    虞箫听着她孩子气的许诺，明白她的认真与真心，一腔柔情无处表达，只能吶吶地亲吻着她的额头：「你的心思我知道了……」


    虞音选择了妥协，勉强笑了笑，小声道：「我现在听你的话……你不要忘了这件事。」


    领口敞开，头髮散乱，虞箫给她注射药物的同时，她就脱力般晕了过去。


    ……


    坠入深沉的黑暗，遥远的梦境。


    昏沉的囚室，没有光亮，她的脖子上拴着链条，像条狗一样被抛弃在这里，脖子一圈被磨得破皮流血，火辣辣地疼。


    一条腿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她咬着牙伸出手摸进伤口，将嵌到骨头里的子弹取出，然后将外套脱下，在伤口上方绕了几圈，死死绑紧。


    沉重的铁门被打开，发出轰隆隆的响声。


    一个壮实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虞音无力地抬起手臂，想遮住眼睛。


    却被那个男人拉下了手，用他蒲扇般大的厚实手掌粗鲁的摸了把脸：「小婊.子……你姐姐联繫我了。」


    尾随进来的两个男人一起发出笑声。


    「她钱给的有点慢啊……」他露出一个狞笑，「你家里不会筹这点钱还要花这么多的时间？」


    虞音别过脸，屏住唿吸。


    「贱人。」他伸手钳制住虞音的下巴，强迫她扭过头来，「你姐姐拖了这么久……不妨碍我们哥几个，收点利息吧。」


    飘来一股怪味，虞音吸了口气，心跳乱得让她有些干呕。


    她读出了男人龌龊的心思，这让她觉得噁心。


    恶在她心底。


    稍微推波助澜一下，就释放出来了。


    ——————


    「醒了？」虞箫蹲在她的病床旁，拿着湿毛巾认真擦拭她汗湿的面庞，眼圈发青，显然是没有合过眼。


    「水。」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咙烧得很痛，支撑起身体，涣散迷离的目光过了许久才聚焦，微甘的水湿润了喉咙，让她好受了一些。


    「你做噩梦了？」虞箫担忧地看着她。


    虞音沉默了一会儿，拉着她的手到床上，摸她的脸：「你陪我睡……我就不会做噩梦了。」


    她虚弱地笑着道：「我想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虞音钻进她怀里，可怜兮兮道：「可你不要我。」


    「我没有不要你。」虞箫红着眼睛，慢慢道。


    「我从小就一个梦想。」虞音软软糯糯道，「就是盼着你真的会信守诺言娶我……我等啊等，等了好久好久，都不见你再提起……你不是最信守承诺的么？若不想娶我，当初又何必骗我。」


    虞箫心想着若是此时告诉她当初只是一时戏言的话，情况只会变得更糟。于是干脆捏捏她的鼻子，小声训她道：「下次不准这样……你这样让我好怕。」


    虞箫原本怒气沖沖赶到那里，想要好好罚她一顿，叫她吃了苦头不敢再胡闹，谁知道她竟发了疯说出这样的话，让虞箫到如今心中还是乱糟糟一片，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份感情。


    虞箫亦不敢逼她逼得太狠，甚至都不敢再动手罚她，这份感情太炙热，烫得都不清楚自己能否接得住。


    「只要轻轻一下。」虞音恳求道，低下头，「标记我……没有其他人会知道的……到时候你生气想要打我我也不会跑，以后就待在你身边，哪儿都不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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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一个文明的帝国, 不应该出现一方对另一方的绝对控制。当初荆棘女王制定下《平等法案》无疑是高瞻远瞩的, 事实上, 《平等法案》在推行的过程中遭遇了很大的阻碍, 以至于到如今，在一些偏远的星系，还是习惯法盛行，omega是财产而不是一个独立完整的人。


    虞箫无疑是受新思潮影响的贵族改良派，她不同于站在豪华住宅中在谈笑风生下决策的年轻人，可以随手做出一个决策葬送上万人的性命而为自己博取光明的前程。


    对于标记这种事情，她甚至是恐惧的，原始的冲动很多时候会将alpha的理智焚烧殆尽。


    虞音深吸一口气，维持着姿势不动, 耳侧贴在姐姐的胸口, 静静期待着。


    虞箫犹豫了一会儿，慢慢低下头，尖锐的虎牙抵在腺.体上摩挲了几下。


    她顿住了, 似乎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


    虞音仰起头看她，看她皱着眉思索的样子, 这样的宁静并不常有，但虞音向来喜欢, 待在她身边, 她浑身的暴戾和疯狂都会慢慢消退下来。


    虞箫拨开妹妹额前的发，嘴唇微微有些颤抖：「小音……其实我一直都很害怕。」她对着虞音的眸子，难得显露出一点的脆弱来, 「害怕我不能好好照顾你，害怕你会卷进一些是非之中，害怕你终于有一天会离开我……我曾经一度想将你绑在家里，哪里也不去，待在我视线之中，这样我才会放心，我害怕有些人还是贼心不死想带走你。」


    虞音用力摇头：「……你不需要害怕这些，我已经长大了。」


    虞箫苦笑着道：「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浑身都是血，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但是爸爸想办法把你救了回来……我知道他从哪里回来的……混乱之域，那儿都是乱流，无法定位坐标，现有的仪器一旦靠近那里就会失灵，进去后九死一生……」


    虞音愣了愣，这些她确实不知道。


    「帝国现在是很繁荣……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回来么？」虞箫低低道，「反叛军和星际海盗达成了初步合作……那个，我出征前来家里接我的谢元帅，他还抱过你记不记得？长着大鬍子的男alpha，看上去有点凶，但脾气很好。在军中，他是我的顶头上司，他倒戈了……帝国军队损失很惨重，陛下把我们都调回来闲置，谁也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不过前段时间陆大公辞去了所有军方职务，这可不是个好预兆……」她喃喃道，「我回来的时候其实很忐忑，害怕你生气不理我……天，我找了各种藉口去你的学校见见你，想试探一下你的态度。」虞箫顿了顿，轻笑了一下，目光温柔，「我没想到你还愿意跟我说话。」她苦恼道，「我或许不该告诉你这些，这不像是我，太感性了。」


    「我确实很生气。」虞音认真道，「你以为我想你回来啊？你一回来，我去哪儿都要被你盯着，你脾气又差，我都快要被你气死了。」她挠挠头，「可我喜欢你……你知道是哪种喜欢的。」


    「我知道。」虞箫低低笑道，「你从小就很乖，不管我怎么凶你都不愿意离开……妈妈总说我把你吃的死死的，但她不知道，你也把我吃的死死的。」她的额头抵在虞音额头上，掌心覆盖在虞音的手背上，「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


    虞音心跳得很快，连唿吸都不由自主屏住，抓着她的肩膀死死不松手，她结结巴巴道：「真的。」


    「有多喜欢？」虞箫轻笑，潮湿的气息让虞音大脑一片空白，目光重新变得涣散而迷茫。


    「很喜欢……」她小声道，「做梦都会梦见你的那种……」


    虞箫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紧接着又抛出了下一个问题：「有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么？」


    当然当然。虞音唿吸都被攫取住，目不转睛盯着虞箫，她温暖的身体让自己身体都发麻了。虞音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还在说些什么，可是耳朵已经完全无法接受这些信息了，她们的手指彼此紧紧勾着，温度一下子升高，让她刚喝了水的嗓音又干燥起来，她艰难咽了一口水，不确定道：「你刚刚说什么？」


    「你还要我再说一遍吗？」虞箫含着笑道，她神情有些恹恹的，身体暖的跟个火炉似的。


    「不了。」虞音凑过去，勐地捂住她的嘴，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了，万一她突然又反悔了怎么办，那不是亏大了。这一碰却把她的手烫到了，虞音惊唿道：「你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


    「我没事。」虞箫笑了笑，捧起她的脸，「宝贝儿，告诉我，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我没那么你想像的那么伟大，也没那么勇敢，会害怕很多人、很多事。」


    「我喜欢你。」虞音反覆嗫嚅这句话，「我不需要你多厉害……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我会给你一个暂时的浅层标记。」虞箫轻轻道，「有的时候，欲.望一旦上头，就很难受控，我不是怀疑你的感情，是我的问题，我没有你那么纯粹……我不想你因此受伤，也给未来的你……有反悔的余地。不要太过相信人心，人心太不可控了……陛下的两个儿子斗得那么难看……我不想我们也会变得跟他们一样。」


    虞音轻轻吁了一口气，双臂圈住她，蹭在她的胸口，眷恋地闭上眼睛：「不会的。我们不会像他们那样，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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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箫认认真真看着她，慢慢做下这个认真严肃的决定。


    她轻轻柔柔道：「把头低下。」


    虞音一点点将脑袋垂下，半是惊讶半是喜悦地牢牢圈住姐姐的手，肌肉紧绷得像拉满的弓。


    虞箫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微凉的嘴唇轻轻触碰到那儿，用力抱住她，希望能给她一点安慰。虞音强忍着鸡皮疙瘩窜出来的紧张感，身子一动不动。


    「别太紧张。」虞箫忍不住笑出来，「我又不是要吃了你。」


    气氛一下子被破坏了，虞音气的捶她，努力装出生气的样子瞪她。


    但她心里其实一点儿也不都生气。巨大的幸福感填满了她心中的空缺，让她恨不得现在就凑过去进行下一步。


    虞音可以看见姐姐弯起的嘴角，笑意很明显，她催促道：「你都说是浅层标记了，那快一些啊，我又不是说标记了就跟你上.床，你那么磨蹭做什么？」


    虞箫默默闭嘴，低下头，对着脖子后的那一小块地方轻轻咬了一口。


    虞音心满意足地眯起眼，信息素的记忆被牢刻在体内，她搂着姐姐钻进被子，贴着蹭了几下，催促着道：「那就再睡一会儿吧。」


    她没有再问别的问题，等虞箫休息好了，其他的事情都会明了的。


    只是……


    她要开始推算虞箫的发.情期了，然后……顺水推舟……


    万里长途总算迈出了最艰难的一步。


    若不是有伤在身，她都想当场哼一首小曲儿，好好庆祝一番了。


    在一起真的很难么？


    如果相爱的话，没她们想像得那么难。


    作者有话要说：虞音：真的alpha都是少说多做的。


    虞箫：？虎狼之词


    第33章


    「陛下, 俱乐部发生的这一场爆.炸, 还把虞将军的妹妹卷了进去, 送来的消息说基本没留下活口……虞将军发了很大的火。」


    曹琰站在书桌前, 旁边坐着两位殿下，大殿下叶阳今年超过七十岁，五官跟他父亲长得很像，但显得很肥胖，层层叠叠的脸上很少出现情绪起伏，稍微年轻的二殿下叶欢则长得有些轻佻，站在叶成的书架旁，对着里面珍贵的文字印刷古本挑挑捡捡，听着曹琰汇报的内容, 仍然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


    叶成斜睨了叶欢一眼, 低头拿起笔在书桌上的厚厚文件上籤下自己的名字：「他们怎么把虞将军的妹妹都给抓了？」


    「负责人我已经带过来了，陛下或许可以听他说说？」曹琰小心翼翼提议道。


    叶成将笔盖扣上，眉头拧在一起, 不满道：「还不快点？！」


    曹琰见他突然发火，吓了一大跳, 连滚带爬跑了出去，很快揪着一个白髮苍苍的老人家进了书房。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叶成的手指快戳到老人的鼻子上。


    「陛下……我叫冯和, 您或许还记得我的小女儿, 在财政部工作。」老人下意识后退了几步，颤抖得愈发厉害，「我曾经是您的侍卫官, 授命建立俱乐部给贵族们打造一个寻欢作乐的场合……」


    「闭嘴！！」叶成怒吼道，「我记性没那么差！我是来问你，为什么会抓到虞将军的妹妹？！」


    冯和声音都开始颤抖了：「对、对不起……陛下，有的时候有些属下不太懂规矩，做事毛里毛糙的……」


    「也就是你根本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叶成把笔一摔，声音差点掀翻天花板，「我给你提醒一下，虞将军现在手头上有三支十万人规模的常备部队，还有七支特殊作战小队，拥有一支独立舰队。牧云星系的星辰矿供给了大半的普通军士单人装备！！你们怎么敢……怎么敢动到她的头上，她现在老老实实待在主星我就谢天谢地了。」


    「父皇何必动气，现在虞将军一家都在主星，她们闹不出什么动静的，还不如考虑一下易公的孩子们，他们家人多，更需要担心。」叶阳开口道。「我要你教？！」叶成把桌上的文件噼头盖脸砸在叶阳头上，「别以为我不知道，易询家里的俩小子跟你弟弟关系好你才费尽心思在我面前说这种话。蠢.货，一天到晚就知道斗斗斗！！我还没死呢！」


    叶阳愣在当场，纸张在他身边洋洋洒洒落下，叶欢转头看见这个场景，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叶成立马把火撒向了叶欢身上，「见你哥哥被我骂，你这个做弟弟的就很开心了啊？！我怎么有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儿子！」


    叶欢：「……」


    书房里一片沉默，所有人都不禁低下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就地消失。


    「虞箫她已经将那里的所有活人都接收了。」叶成扶着椅子背，「你们要我找什么藉口去要人？五个大公……虞家是最好争取的，比闻一还容易收拢，你们这群白痴知道吗？！她们家就两个人，你们去找找，世袭贵族之中，还有哪家只有两个人？！她妹妹又是什么本事都没有的omega，跟她一起毕业的凌玖都有自己的舰船了！」


    「陛下。」曹琰战战兢兢朝前走一步，踮起脚尖努力够着书桌，「她要见你。」


    叶成理了理衣服，戴上眼镜，压下怒火道：「让她进来。」


    叶无问进来时，书房里气氛诡异，所有人都拼命低着头缩在角落，只有叶成靠在书桌前，大口喝着茶，一张脸涨得有些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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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长裤显得她的腿又长又瘦，一头短髮显然刚刚才剪过，一双狭长的眼眸让她看起来刚中带柔。


    「陛下。」她不卑不亢低了下头，「虞将军那边的情况我已经了解过了，她妹妹暂时没有大碍，情绪稳定。」


    叶成推了一下眼睛，小眼睛在镜片闪着审视的光：「她还说了什么么？」


    「虞将军应该没有深挖的意思。」叶无问冷静道，转身瞥了一眼冯和，眼神冷漠，「据我所知，您当初许诺过放手去做，不用担心任何后顾之忧。」


    「可他们动到大公头上了！」叶成忍不住吼了一句。


    叶无问无可奈何转过来看他：「我想我需要提醒您，当初您的原话是——大公算什么，我是帝国的皇帝。」


    叶成暴躁地在原地打转：「你除了旧事重提还要干嘛？！」


    叶无问淡淡道：「我是来徵求您的许可的，虞大公那边需要一个交代，请将冯和伯爵交给我，我再将他交给虞将军。」


    冯和抖得站都站不稳，「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不、不、陛下……求您仁慈……」


    「您担忧的第一件事是虞箫将军的震怒。」叶无问还是用原本平稳的语速叙述道，「那么，交出负责人已经解决了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应该是如何扫尾，该封口的封口，该处理的处理，并同时要应对好民间的舆论。」


    叶成烦躁地挥了挥手：「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


    「不、陛下……我曾经为您挡过一次暗杀，您许诺过我，无论怎样，都会留我一条命的。」冯和匍匐在地上，身体抖得不成样子。


    「我会照顾好你的女儿……她叫什么名字？」叶成不耐烦地找笔，又瞥见了坐在旁边的叶阳，「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肥胖的儿子！你他妈真的不是你死了的老妈和厨师偷.情生下来的嘛？！你看看你这张肥脸，脑子里是不是也塞满了肥肉？！」


    在场的众人显然意识到了，俱乐部曝光被摧毁这件事确实让叶成心情极度不好，尤其是听说俱乐部还绑走了虞箫的妹妹，更是让他的怒火被彻底点燃。只要出现在叶成视线中，除了叶无问外，都被他骂一顿。


    叶无问无视了叶成的暴跳如雷，转而低头冷冷看着冯和，冷淡继续道：「把你的求饶留到见到虞箫大公再说吧，现在请把你女儿的名字告诉陛下。」


    冯和绝望地闭上眼：「冯素雪。」


    「很好。」叶无问颔首道，「那我先告退了。」


    叶成喊住她：「等一下。」


    「虞箫的妹妹……虞音是吧？等她伤好了，我要亲自见见她，帮我把话捎给虞箫。上次我提过要见面，被虞箫拒绝了，她妹妹，我见过影像，虽然没什么特长，好像连舞都跳不好，但是作为omega，她确实……长得不错。」


    「陛下，恕我直言，您九十九了，明年就是百岁生诞，前段时间才接了魏琳夫人进宫。」叶无问直言不讳道。


    「胡闹。」叶成眼睛一瞪。「我的私事还轮不到你管。」


    叶无问嘴角挂着一丝刻薄的冷笑，优雅地弯腰行了个礼，就拎着冯和出去了。


    书房里又是一片长久的沉默。


    叶欢忍不住开口道：「父亲，她真的太嚣张了，仗着……」


    「仗着什么？」叶成吹鬍子瞪眼道，「仗着人家比你们俩都有本事？！你们在我眼皮底下搞小动作以为我瞎了么？你们俩，立马滚出去。」


    ——————


    「你在看什么？」虞箫低下头，好奇地看了一眼虞音通讯仪上的内容，只有零星几个字飘进她的眼睛里。


    什么「她跪.趴在床上」……


    虞音吓得捂住屏幕：「你不许看。」


    「好好好，我不看。」虞箫敷衍地回应道，拿着一件新睡衣道，「你一直要吵着洗澡，今天医生给你换了防水的绷带，可以去了。」


    虞音还躺在床上回味刚刚看到的剧情。


    小说里的主角们都嗯嗯啊啊地乱叫着，经久不衰一次又一次从白天到黑夜再到天亮，想必这种事情一定非常很享受。


    她都成年这么久了……也该抓紧时间体验成年人的快乐了。


    「还不去？」虞箫拍拍她屁.股，发现还挺翘，忍不住多用了点力，她似笑非笑调侃着：「是要我帮你洗吗？」


    「不了不了。」虞音赶紧爬起来，从脸到脖子都浮现出了不自然的红晕。


    虞箫见状，一挑眉，直勾勾盯着虞音。


    虞音强忍着尴尬接过换洗的衣服，软软地推了她一把：「我去洗澡了。哎呀，你别看我。」


    姐姐刚刚触碰的地方好像燃起了火，烧得她酥酥麻麻的，忍不住并.拢了双腿。


    虞箫低头拨开她耳侧的碎发，对着她红通通的耳朵尖轻轻亲了一下：「快去吧。」


    气氛一下子暧昧起来，虞音头都不敢抬，抱着衣服挡住脸落荒而逃。


    再不跑她身上明显的信息.素味道就要压不住了。


    虞箫盯着她狼狈的样子，情不自禁想笑。


    真是个敏感的小傢伙。


    口袋中的通讯仪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叶无问的消息。


    「在吗？俱乐部的负责人查出来了，已经在我手上，我现在带着他在去你家的路上。」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的建议我都有看，晚上八点以外时间的更新都是在修文。昨天的节日贺文已经写好了，关于本文的特别番外，请凭藉全订截图领取。感谢在2020-02-14 20:00:31~2020-02-15 20:0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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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乌云碾碎星光, 夜晚的风很大, 虞箫披着一件长衣, 戴上帽子, 只露出一双深邃的黑眸，站在前院中央，面无表情伫立着。


    白髮的老人跪倒在地上，以某种处.决仪式的姿势束.缚，一张脸呈现不正常的红晕，然后便是青紫。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暗淡下来，原本急促响亮的心跳也渐渐平缓下来，直到趋近停止。


    「希望您能满意。」叶无问默不作声看完了整个过程，「陛下托我转达他的遗憾, 并向您献上最真挚的歉意。」她的领子立着, 感慨了一句，「这天气可真够反常的，照理来说应该转暖了。」


    虞箫摘掉带血的手套, 对着站在她身边的宋颖吩咐道：「把他的尸.体吊在外面，吊上三日给主星的贵族们看一看。我们是初来乍到, 但有些生在安逸中的人最好不要忘了我们家族的行事准则——有债必偿，有仇必报。」


    「是, 大人。」宋颖应道, 转身带手下的卫兵拖着尸.体朝门口走去。


    叶无问盯了宋颖的背影好久，半晌才道：「你的侍卫官，不是你所辖领地的人？她的口音很重, 应该是陆峰大公那的……没有信息素味道，也没有抑制剂的味道，仿生造物几乎占据了她身体的五分之一，她是先被敌军俘虏再被你救下才效劳的？」


    「如果你是想展示自己出色的观察能力的话。」虞箫瞥了她一眼，「那事实和你猜测的确实差不多。」


    叶无问笑了笑，昏黄的灯光照在她英气的五官上，带着一点柔和：「你不邀请我进去坐坐嘛？大人，这天气看起来似乎是要下雨了。」


    虞箫犹豫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大门却在这时打开，虞音抓着带着湿气的头髮跑了出来，看见叶无问和虞箫面对面站在庭院中，适时地发出了一声尖叫：「你们俩在干嘛？！怎么流了那么血？」她迈着小碎步跑到姐姐身边，看都不看叶无问一眼，紧张地抓着虞箫的胳膊问道：「姐，你受伤了么？」


    「没有。」虞箫简短道，「抓你的罪魁祸首已经被我处置了。」她指了一下叶无问，「小音，这是叶无问。这是我妹妹虞音。」


    虞音把目光投向门口时，面色发白，指着悬在长杆上的阴影：「那是什么？」


    「进去说吧，你容易着凉。」虞箫面不改色，听着虞音的瞎话也没有任何不对的反应。


    虞音站在原地不动，抬了抬下巴，指着叶无问道：「她也要一起进去么？」


    虞箫头疼地停下脚步，揽住虞音的肩：「她是客人，是她将抓你的坏人送过来的。」


    虞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坏人就一个？」


    虞箫：「我审问过他了，有什么要问的回房后我会一一跟你说的。」


    虞音侧过身子，勾住虞箫的胳膊，嘟哝道：「我头疼得睡不着，我应付不了莫名其妙上门的客人。」


    叶无问双手插在风衣衣兜里：「我看你有点眼熟，我们是在哪里见过吗？」


    虞音诧异地扭过头，对她道：「这种古老过时的搭讪方法，可不能引起我的兴趣。」


    「或许是我记错了。」叶无问见好就收，对虞箫颔首示意道，「既然您要照顾虞音小姐，那我先回去了。」她表情温和，一点也不因为虞音表现出来的敌意而觉得生气。


    「等等。」虞音喊住她，「我听说你其实是陛下的孩子……怎么，还混成这样？」


    这种提问近乎是挑衅了……


    事实上，主星上没有多少人敢直接问她这个问题。


    这位大小姐实在有点尖锐啊。


    叶无问轻呵一口气，弯弯了嘴角，连眼睛都在微笑：「不是所有人生下来都会有父母宠爱的，虞音小姐。感谢我父亲少的可怜的仁慈，让我得以在主星还能有立足之地。」她说出的话直白而尖锐，这让站在一边旁听的虞箫都有些惊讶。


    「我有听说过传闻。」虞音好奇地看着她，「你不是主星人，是陛下一次外出旅行时，才有的你。」她狡黠地眨了眨眼，「在赤夜星系……那个到处都是野蛮人的地方，所以，你也是野蛮人血统嘛？」


    「如果你的这些话给你同年级的同学凌玖听见。」叶无问淡淡地笑了笑，「我保证，哪怕你是虞箫大公宠爱的妹妹，她也会当场将你的舌头割掉。」


    虞音向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盯着她，面上却还是笑嘻嘻的：「听说赤夜星系的人，生下来就会用刀，是真的嘛？」


    「是真的。」叶无问面无表情地回答她，「如果不能学会生存就会被自己的亲人直接处理掉。从五岁开始开始进行训练，每所预备学校每天都有一个死亡名额，强制入学。如果你是omega的话，训练不过关也可以被网开一面，送入军队中成为战士们的欲.望发泄物，每十个月生下一名健康的婴儿来证明你的价值。」她苍凉的眸子透着一丝意味深长，「凌大公曾公开宣称过omega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生育。」


    虞音：「……」


    叶无问朝虞箫点了点头：「陛下还有一句话要我转述。他准备在令妹伤愈后举办一次宴会，到时候希望大人能带她来参加，以昭显皇室对最近发生的灾难的重视。」


    虞箫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淡淡道：「我知道了。」她拉着虞音的手，语气中已经有警告的味道：「回来，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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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音也不再得寸进尺，朝叶无问挤了挤眼，当着她的面，把门关上了。


    赤夜星系，顾名思义，以赤夜星为主要星的一片星系，常年都是血色天空，领地规模在五位大公中排倒数第二，倒数第一是闻一大公的阴影之地。


    虞音说叶无问是野蛮人不是没有理由的。


    毕竟大公可以单独制定法律法规。而素来信奉实力决定地位赤夜家族更是直接将「强夺胜于苦作」当做家族成员的行为信条，本身确实又是星际海盗出身，天高皇帝远，在赤夜星中称王称霸。


    军事化的管理和严酷的淘汰规则让赤夜星出身的人都是兇勐的战士。


    「这么对比看来，阴影之王他们一家真的是相亲相爱。」虞音懒懒地躺在床上，「哪怕皇帝这种色老头，也没有赤夜大公拥有的omega多，他好像有九十多个孩子。起码叶无问看上去倒像是个正常人。」她蹭到床头才起身坐好，嘆息道，「人类的变态程度超乎我的想像，你认真想想，我现在是不是知书达礼，温柔善良？」


    「你不该试图了解这种狂热的宗教崇拜者的想法。」虞箫俯身放了两块冰块到酒杯里，冰块沉浮着，撞着杯壁发出哐啷的声音，她递给虞音一杯，「我也不喜欢赤夜星系的人，他们仿佛被洗脑了一般，信仰着赤夜女神……不过也还好，他们都被严格地约束在赤夜星系，连接外部网络都要递交繁琐的申请。该和什么人结合，该生几个孩子，什么点该做什么事都是被预先计划好的。」


    「换做我，我会疯的。」虞音感慨道，「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接过酒杯喝了一口，「……这是冰水。」


    「伤还没好。」虞箫在她身边坐下，神色担忧，「你总是受伤，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省心？」


    虞音含煳地应了一声，伸手扣住她的手，在姐姐的脸侧轻轻印下一个吻：「以后都听你的，我保证。」


    「真的？」虞箫怀疑地看着她。


    虞音清了清嗓子，举起手发誓道：「我以群星起誓。」


    「违反了怎么办？」虞箫对她露出笑容。


    「那要看你想对我做什么了。」虞音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她身上，「将军，我是你的俘虏。」


    「我对待俘虏可不会这么温柔。」虞箫放下手中的杯子，手掌撩过她迷人漂亮的身子，虞音身体的曲线很棒，她像一个妖精，抓住一点机会就要勾引自己的姐姐。


    「那我任由你处置。」虞音手指缠绕着姐姐的长髮，一圈一圈捲起，再一圈一圈松开，她忍不住笑起来，发自肺腑的笑容，这让虞箫心情都不由自主好了起来，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妹妹这么开心了。


    如果……这样能让她真的快乐的话。


    虞箫轻轻吻了一下妹妹的额角：「你不要想其他的，有我护着你，你不必去犯险。」


    「陛下想见我……」虞音眨了眨眼，「我应该抓住这个机会。」


    「我说过会给你最大的自由。」虞箫温柔道。


    虞音的眼中全是迷恋，喃喃道：「按照赤夜星的规则，如果是你，我愿意成为你的所有物。」


    「但我不会这么做。」虞箫淡淡笑道，「我们信仰的是平等，不是嘛？赤夜星人相信赤夜女神，而传说神明的诞生之地就在混乱之域。」她们鼻息交错，氛围暧.昧而温馨，「我们不相信神灵，但如果真的有，那么，你从混乱之域来，你也是诸神之一。」


    虞音发出低低的喘.息，露出一丝很淡的笑，意识忽地飘远，恍惚之间，她仿佛看见了整个宇宙，璀璨的星河之上飘荡着窃窃低语。


    「诸神已死，我将是唯一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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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怡人的早晨, 天空亮堂得很, 万里无云, 清光照进室内。虞音坐在餐桌前, 一边啃着面包一边看着早间新闻。


    《首都星早报》头条就是追猎会俱乐部的废墟，75区的区长顶着乱糟糟的头髮，黑眼圈极重地应对着蜂拥而至的记者。他身上穿着黑色绸质礼服，一脸沉重道：


    「对于俱乐部发生的这场灾难，我仅代表区政.府对在此丧生的受害者致以深切的哀悼。对于造成这件事情的暴徒，我们将进行严厉的谴责，警方会不留余力地进行侦查，争取早日将兇手绳之以法。」


    「区长，请问这样一个贵族俱乐部, 为什么民众之前都闻所未闻？」


    「关于这次事故, 听说牵扯到了世袭大公的家人，请问情况是否属实？」


    「您觉得这件事和平民贵族间日益激烈的矛盾有关系嘛？」


    75的区长疲惫地挥挥手，身侧的警卫拦住记者, 画面才就此定格。


    虞音喝了口牛奶，叩了叩桌面, 好奇地追问姐姐道：「陛下还有清扫者，警方等等, 都相信我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你是怎么欺瞒他们的？」


    「首先。」虞箫看上去心情不错，凭空点开屏幕道，「你要捏造出一个莫须有的进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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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 下一个问题就变成了入侵者是如何躲过层层守卫进入内部的。」她拉开一张地图，双指放大，「这是主星地下的下水道路线图，追猎俱乐部打造的人工岛屿主题会，要维持一座人工岛外围人工湖的水流清洁更替，必然要经由下水道的排通。」


    虞音一点就通，眯起眼拉过地图，敲了敲一处地方：「这儿有一段废弃的地下通道……我记得，是为了给地下交通升级，而重新设计了一条新的路线。」


    虞箫微笑道：「一旦有其他合理的方式进入俱乐部，就可以顺利将他们引入歧途了。何况……」她从贴身的衣服口袋里取出一个鼓胀的信封，从里面取出一沓整齐的两百面值的灰绿色纸币，看上去有点厚，虞音心中估计了一下，大约两三厘米的厚度，大概是五万块。


    她深吸一口气，纸币上的特殊油墨香让人心旷神怡。她伸出手接过，抽出一张对着光照了照，心情舒畅。


    金钱的味道，真的美妙。


    她虽然没钱。


    可她的姐姐有钱。


    「你花钱贿赂了谁？」虞音抬头望了姐姐一眼，突然领悟过来，摇首道，「……不对，你是偷偷用这些现金在黑市交易伪造了证据。」


    虞箫轻笑：「我没有偷偷，自从上次你调查神光之后，我便想办法开了一个地下网络的专属帐户。我有点明白你为什么喜欢这个地下世界了……确实，很难被追踪到痕迹。」


    虞音显然有些兴奋，追问她道：「你就不怕我有一天暴露然后挑起战争嘛？这次死了这么多人，如果真相大白，很多主星贵族不会善罢甘休的。而战争很多时候，无关技巧，无关谋略，拼的就是实力，还有指挥官的能力，说实话，真的要打仗我顶多做做间谍特工什么的，上前线起不了什么作用，但你又不会让我做这种危险的活儿。」


    「那你千万拥有自保能力。」虞箫定定看着她，「只要你的脑子没被炸飞，我们就还有办法。」


    虞音：「……你掌握了什么技术？」


    「我发现宋颖的时候，她的心脏被打爆了，事实上……」虞箫顿了顿，缓缓起身，「去我房间。」


    虞音咽下最后一口面包，白色的奶沫还残留在嘴唇上，舌头轻轻扫过，她露出一个轻浮的笑容，甚至吹了一个轻快的口哨。


    虞箫微微蹙眉，盯着虞音这副旁若无人的诡异模样：「我给你看一些资料，不是让你大早上瞎想的。」


    虞音笑了笑：「我喜欢你的手，比我想像的灵巧。」


    虞箫：「……」


    「但下次你可以亲自上……你又不是修道院出身，alpha不必忍耐。」她跟着把门轻轻关上，「有时候，你不必太温柔，适当粗暴一些也是很好的，我受得住。」


    虞箫不轻不重瞪了她一眼：「闭嘴。」


    虞音凑过去抬起她的脸：「你是不是脸红了？」她没等得及姐姐打开投屏，一屁.股坐在姐姐的腿上，抱住她的腰不让她乱动。


    虞箫不敢用力挣脱，虞音仗着身上有伤却继续得寸进尺，去解姐姐的衬衫扣子。


    虞箫抓住她的手腕，劝阻道：「先干正事。」


    虞音振振有词：「我就是正事。」


    虞箫：「……」虞音瞅着她的脸认认真真瞧着，越看越肯定：「你真的脸红了。」


    虞箫别过脸，拉出资料怼到妹妹面前：「仿生造物的实验资料，父亲留下的一些成果。严格来说，宋颖是第一个成功的试验品。」她拉出一张照片，「这是我刚发现她的时候照的照片。叶无问说仿生造物占了她身体的五分之一，其实占比是达到了二分之一。她胸口中弹后被就地火化，我们赶到的时候，她的皮肤和很多肌肉组织已经烧焦。」


    虞箫苦笑道：「可是我们俩……似乎都没有什么科研天赋，来继承父亲的事业。」


    「事实上，宋颖是我们目前做得最成功的恢復品了，其他两具尸.体都没有救回来。」


    虞音被屏幕上的画面吸引过去，惊唿道：「你喊了苏医生？」


    虞箫无奈道：「我只能信任她了。」


    虞音：「……你还记不记得，她帮我接腿的时候，中途停下打了一局游戏？」


    她皱起眉头，露出怀疑的目光，一脸警觉：「你今天告诉我这项技术，是不是意味着，苏医生这几天就要到了？」


    当时苏医生玩的还是鬼.畜养成游戏，虞音躺在手术床上大出血，因为是局部麻.醉，神智还是清醒的，眼睁睁看着她突然停下揭开口罩，从口袋里掏出来游戏机宣称到了餵她女儿吃饭的时间。


    根据她有限的常识也知道手术室不应该带这些进来。


    会出人命的！


    「她下午就到。」虞箫一脸欣慰地发现妹妹总算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你要跟我一起去接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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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我的腿。」虞音坐起上半身, 盯着坐在旁边的女医生。


    苏清浅神情冷淡地点了点头, 继续低头打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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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音强压下怒火, 眼睁睁看着缓缓流出的血浸透一坨又一坨纱布：「我会失血死亡的。」


    苏清浅头也不抬：「这包血浆还能顶一会儿时间, 放心，死不了的。」


    虞音：「……」


    她深深一口气，听着游戏机甜腻的音效，一个欢快的少女似乎在撒娇。


    苏清浅犹豫了一下，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一个人抛下病人打游戏似乎是不太道德，于是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同款游戏机塞到虞音手里：「要一起联机么？」


    虞音：「……」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伸手接过，看了一眼粉色调的画面, 好奇地划开阅览。


    苏清浅原本清冷的面庞这才有了温度, 热情地给她介绍：「这个是捏脸界面，你可以根据你的喜欢捏出你喜欢的人……这儿是衣柜，可以给她换不同款式的衣服, 不过有些衣服需要通过购买才能解锁。」


    虞音试探性地调了一下五官，不自觉地将手中的美少女调得愈发像虞箫了。然后是服装……


    还有女僕装……还可以佩戴狐狸尾巴……


    点击身体的不同部位会有不同反应。


    上瘾了。


    …………


    「你梦见苏医生了？我刚刚听见你喊她名字。」虞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听起来心有歉疚，「当年是我没及时赶到, 拖延了治疗, 让你留下了后遗症。」


    虞音才从午觉的梦境中甦醒，伸手遮住眼前的光，慢慢睁开眼, 心中五味杂陈。


    不是这样的……


    是我俩在手术室里联机打游戏带我们女儿逛街忘了时间……


    虞音握住姐姐的双手，眼神真挚道：「不怪你，真的。」


    虞箫看上去有点感动，无言地揉了揉妹妹的脑袋：「越来越懂事了。」


    虞音紧紧贴在姐姐胸口，暗暗松了口气。


    当年的真相……


    绝对不能让姐姐知道。


    停机坪在她们住的房子的不远处，私人用的，平日里有固定的工作人员负责检修维护。她俩下车时，苏清浅刚从舷梯上走下来。


    她看上去有些血腥，穿着的白大褂上有血迹斑斑，尤其是胸口，有整整一大片，看这新鲜颜色应该是才染上不久。


    苏清浅和十几年前没什么区别，依旧清瘦冷淡，不得不说，她是一位美人儿。只是眉眼中透着的疏离会让人误以为她性格高冷刻薄。实际情况也差不多，刻薄是一定的，高冷要看人。


    「你在飞行器上坐手术了嘛？」虞箫快步向她走去，「怎么弄成这样？」


    苏清浅挥了挥手：「出了点小意外。小音呢？」


    站在虞箫身边的虞音面无表情地瞪着她，今天下午的风和昨晚一样大，将她的头髮吹得全煳在了脸上。


    虞音在大风中凌乱，干巴巴道：「我在这儿。」


    苏清浅这才注意到虞音，恰到好处地展现了她的惊讶：「你是虞音？我刚才以为你是箫箫的侍卫。小时候你可烦人了，天天闲得到处惹事，我记得你的特殊爱好，现在倒是长得顺眼多了……你是不是还是好这一口啊？如果你姐姐没把你餵饱的话，也可以来找我，你如今的身材很对我胃口。而且，我最近学会了三秒就能打一个绳结，还能十分钟就把你弄哭，要不要今晚来我房间试试？」她从衣兜里拿出一把小刀，「我是专业的，你做我患者，一定很有意思。」


    她一口气噼里啪啦说出了一大段话没带停顿，虞音确信她在飞行过程中确实有些无聊了。


    原本心平气和的心情又被挑得蠢蠢欲动。虞音勾着姐姐的胳膊肘，面不改色心不跳，礼貌道：「苏医生真的一如既往地、幽默、呢！」


    她没有咬牙切齿。


    真的。


    她是合格的演技实力派！只要她想，就可以得体地应对这种情况。


    虞箫听着有点奇怪。在她心里，妹妹小时候性子很孤僻，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活泼一点，但在一些必要的社交场合还是能做出适当的反应的。


    不爱学习，很少写作业，但真的学起来却很快，似乎过目不忘，本来送去学校正常学习的，后来因为精神问题，改成了请家庭教师在家学习。


    她揉了揉眉心，回忆了一下，自从苏医生给虞音做完手术后，妹妹确实经常爱去苏医生房间里跑。


    看着虞箫冷峻的神情和怀疑的目光，虞音立马绽放出一个浮夸而做作的笑容，用力扬起嘴角，还没来得及继续解释一下，胳膊却突然一疼，天旋地转之间，她被虞箫狠狠拉到了身后。


    耳边似有风颳过的声音，她扭头一看，火光溅开，枪声响起，震耳欲聋。苏医生一个翻滚，躲在了车后。


    标准的站立射.击姿势，虞箫的反应比她想像的要快，直接命中了一个枪.击者，剩下一个同伙躲在飞行器后面没有现身。


    「这就是你说的一点意外。」虞箫瞪了一眼苏清浅，「他们是怎么混进护卫队的？」


    「可能……」苏清浅无奈地耸耸肩，「反叛军的奸细无处不在。」她露出笑容，「真好，他们的目标不是我。」


    她还会苦中作乐。


    「警备已经就绪了。」虞箫拉开妹妹的衬衣，露出白皙的皮肤，「伤口破了嘛？」


    虞音晃了晃脑袋，就地坐下，咧嘴道：「有点，不过还好。」她恋恋不捨看着姐姐的手离开自己的胸。「应该是「红色前线」，夜狼十二式，十六连发的枪.械是他们的单兵标准装备。」她瞥了一眼苏清浅，「感谢苏医生提前五分钟抵达，不然我们可要进入爆炸范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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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官，我们抓住她了，检查完毕，风险已经排除。」虞箫听完，转身先替妹妹扣好扣子后才走了出来。


    先前被她击中的刺客还躺在地上呻.吟，另外一个则被卫兵生擒。


    苏清浅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身体，踮起脚尖绕过血迹走向俘虏，露出了极度兴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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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一队警备队列队站好, 领头的队长将混进来的反叛军双手反捆在背后, 苏清浅走上去瞧她的时候, 她已经被警卫队的军士打得鼻子流血, 眼睛青肿。


    「活着的反叛军。」苏清浅微笑着说出这句话，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颚，用力握紧，一点点往上抬，等她吃痛不过，发出一声闷哼时，苏清浅才松了手，对着太阳穴就是一拳。


    「嗡」一下，大脑发出尖锐的轰鸣, 眼睛都失去了聚焦的能力, 她啐出一口血，喉咙里发出怪异的笑声。


    虞箫拦住苏清浅：「别打了。再打她就死了。」


    苏清浅甩了甩脱力的手腕，露出更深的笑容, 低头看着那个站都站不稳的女俘虏，把刀抵在她的面庞上, 调整了一下情绪，需要审问的很多, 到最后却变成了一句：「你的头髮呢？」


    是女beta没错, 但很少有女beta会将自己的头髮全部剃光。


    「断髮明志，孤注一掷。」她喘着粗气回答道，微微抬起头, 看着贴在脸边闪闪发光的刀片，故意贴过去，面貌狰狞而倔强，「等着吧，终有一天，我们会将你们这群脑满肠肥的贵族们送上断头台，被压迫的平民则会踏着你们的尸骨去拥抱光明的未来。」


    虞音听着她慷慨激昂的发言，好奇问道：「你看我们，就说我姐吧。」她指了指虞箫，「你看她像你所说的肥胖的贵族嘛？」


    女军士恨恨地看了一眼虞箫：「不过是一时得意的跳樑小丑罢了。这种尖嘴猴腮的样貌，一看就是小人之相……」


    「啪！」


    一记耳光干脆利落地甩过去。


    一颗摇摇欲坠的牙齿终于脱落，带着血从她嘴里吐了出来。


    虞音轻轻吹了吹微微泛红的掌心，耸肩无奈一笑：「不好意思，没忍住。」


    苏清浅转身对虞箫道：「把她交给我吧。」她精神气突然上来，锐利的双眸透着明显的兴奋。


    虞音对苏清浅的身世有一定的了解，知道她的omega父亲就死于反叛军手下，被绑在火刑架上烧成了一块焦炭。


    「怎么说？」虞箫露出深思的表情，似乎在考虑怎么处置这个女人。


    「没有我问不出的消息。」苏清浅把目光投向她。


    「你应该明白……我们已经获取了想要的信息。」虞箫瞥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妹妹，虞音神在在地看向停在远处的飞行器，努了努嘴：「你介意告诉我，在过来的途中，是怎么混进来三个叛军的？」


    「眼神不对，神情紧张。」苏清浅道，「稍微恐吓其中一个就能让他们吓破胆求饶了。」


    「呸！我们的战友英勇不屈，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屈服，你这个恶魔。」被俘虏的女军士听完苏清浅的话仿佛又有了力气，张嘴反驳道。


    「英勇不屈？」苏清浅轻蔑地笑了一下，「你是梦还没醒吧？」她拍拍一个警卫的肩膀，「借下枪。」然后走到地上那具苟延残喘的躯体，在女人撕心裂肺的唿喊中，按动了扳机。


    「我要杀了你！！！」女人突然挣扎起来，导致后面两个警卫不得不死死抓住她，「你该死！！你们这些混蛋！！」


    「还有更混蛋的事情等着你呢，战士。」苏清浅的目光一点点冷了下来，「把她关到水牢里。」


    虞箫没有阻止她，默许了她这种相当于是发泄的行为。


    女人被押下去的时候还在不停咒骂控诉着，苏清浅心愿得到满足明显开心了许多，摸索了一下口袋，掏出一款崭新的游戏机，塞到虞音手里：「这是给你的礼物。」她狡黠地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全新升级版，特意解锁字母主题。」


    她发出欢快的笑声：「这是为你量身打造的游戏啊。」苏清浅郑重其事地拍了拍虞音的肩膀，「好好干。」


    虞音：「……」


    ——————


    「我觉得……苏医生会干一些出乎我们意料的事情。」


    回到家中，虞音蹑手蹑脚将游戏机藏在了自己枕头底下后才跑去了姐姐的房间。


    「意料之中。」虞箫疲惫地笑了笑，「我原本以为你会阻止我。」


    虞音：「我为什么要阻止你？阻止你什么？」


    虞箫思索了一下：「这种举措……其实是不人道的，没有给予一个战士应有的尊重。尤其是……我们已经获得了想要的情报，却还要物尽其用地送给一个关系亲近的朋友。那个女人说的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贵族特权的确是导致帝国腐败黑暗的关键原因之一。」


    虞音眨了眨眼，灯光下的姐姐柔和而真实，坦诚地吐露她内心的一些真实想法。


    虞音：「但这是战争，敌人未必有这个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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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有点后悔了，单从逻辑上就漏洞百出。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虞箫没有反驳她，她敲了敲屏幕：「我们先不讨论这个，聊聊别的。比如我们现在都知道，神光是一个邪.教组织，相信宇宙中存在唯一的天神，信仰祂追随祂侍奉祂会获得永生。」


    「而你在主星做的一些小举动。类似于救赎，或者可能只是你单方面的杀.戮游戏。」虞箫轻声道，「但不会有人把你的行为当做一种信仰，你无法拥有真正理解认同你的从众。你要想真正让人们追随你，并将这种观念变成一种信仰的时候，先要自己去学习，去了解。」


    「我初上战场的时候，是怎样获取人们的信赖的呢？」虞箫无奈地笑道，「光靠信赖也是不足够的，必须变成信仰。反叛军坚信他们是正义的，神光的教徒们坚信教义的真实，赤夜星的人们相信神灵的存在，而你做的这些……纠正人们行为的小花招，你收穫的只有两种，一种恐惧，另一种则是模仿。」


    「你的行为漏洞百出，无数人会问你凭什么做出这样制裁，你有这个资格吗？」


    「我们以后的世界，不可能局限于一个区区的主星，你很有可能会跟在我身后学会带兵。该如何让士兵只为你效忠，是你要学习的。」虞箫喝了口水，「这种专一的思想是很奇怪的。就像相信唯物论的人们不可能再相信唯心主义，唯心的观念在他们眼中是荒谬的。而对信仰你的士兵来说，换一个将军，也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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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虞音张口结舌, 深深望了姐姐一眼：「我觉得你有当邪.教头领的潜力。」


    虞箫无奈地摇摇头, 也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总之, 不要太盲目了, 做事情的那个度，你自己把握。」


    虞音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宋颖给我们准备了下午茶。」


    闲在家里养伤，结果家里什么零食都没有，虞音只能托宋颖多做点吃的方便日常消遣。宋颖手艺起码比姐姐要好上不少。


    她无聊地将面包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丢进牛奶浸泡后用筷子夹出来吃。


    家中伙食实在一般。虞音一度想尝尝传说中的星空鱼刺身，这种只有出现在有钱贵族家菜谱上的食物。勤俭节约不是她的美德，虽然她是提倡支持的，但她嚮往的还是骄奢淫逸。


    只是姐姐在生活细节一向没什么觉悟, 听说她在未临星有一段时间物资紧张, 后来直到调动机甲队空投物资才度过了那段艰难岁月。


    好想吃垃圾食品……


    虞音无声地嘆息着，打开通讯仪，翻阅动态的时候, 看见李安然的动态有更新。


    ——下一个更好。


    配图是她拎着行李箱前往长峡星系的登机票。


    ……终于分了。


    虞音心满意足地将樱桃塞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溢满整个口腔, 食指划过投屏，认认真真点了个贊。


    ——————


    何盈再次甦醒的时候, 已经不再置身于那个阴暗潮湿的囚牢, 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换了一套全新的，她的眸子深得发紫, 被扣押了一天后的她愈发显得消瘦，原本就营养不良的身躯看上去羸弱不堪，眼窝深陷，有严重的黑眼圈，嘴角和眼眶都有青紫，并伴随着撕裂。


    她被束线带死死绑在沉重金属的椅子上，惨白明亮的灯就在头顶。何盈环顾周围，发现这是一间纯白色的房间，没有窗户，背后就是一张白色的大床，被褥枕头没有一丝褶皱，眼前同样是纯白色的帘子，在灯光下透着一个黑色的高挑人影。


    「唰。」帘子被一下子拉开，苏清浅穿着白大褂，一手插进衣兜，另一只手把玩着一个长条形的小物件。


    何盈看见她，冷哼一声，目光中隐隐含着怒火。


    苏清浅低下头打量着她，心中默默评估她现在的状况。


    「想不到你长得还不错。」苏清浅评价道，「为什么会想不通去当反叛军呢？」


    这种亵.玩的态度，轻浮的口气让何盈忍不住生厌，别过脸不去看那张冷面，讽刺道：「你的话真让人作呕，果然，贵族们从不把平民当人。」


    苏清浅没有生气，只是挑了一下眉，放下手中的电击器，给自己点燃脸一根烟，叼在嘴里：「我不是贵族，女士。」


    何盈似乎很不喜欢这股烟味，唿吸一下子急促起来，生理性的泪水迅速在眼中堆积，厌恶道：「你是贵族养的恶狗，我知道的。这股味道让我觉得噁心，你们跟这根烟一样骯脏恶臭！」


    苏清浅深深吸了一口气，恶劣的将气息往她脸上唿，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左躲右闪的模样：「反叛军都没有人吸菸嘛？」


    何盈勐烈地咳嗽了几下，愤怒道：「我们的战士绝不像你们这样贪图享受，组织的每一个人，都勤劳勇敢，为解放被压迫的平民而奋斗。」


    「被压迫的平民？」苏清浅抿着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慢慢蹲下身子，盯着她漂亮的眼睛，「你们的头儿真的像你口中说的那样爱护平民嘛？牧云星系威利斯星域战役，「红色前线」的队伍攻占了一家诊所。」她直起腰，靠在实验台边缘，淡淡叙述道，「那家诊所里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在看诊，那个医生只有一个女儿在主星求学，日子平淡，没有特别爱好，最喜欢的时间段是清晨，因为他可以跟偷偷拿到通讯仪的女儿视频聊天。平常日子里，无论谁来求诊，他都会救治，如果没有钱也不要紧，没有身份证明，他也会救，救坏人也救好人，他只是想救人而已，一个再纯粹不过的医生。但有一天……」苏清浅的嗓子微微有些沙哑。

 第59页

    「他救了一个士兵。他猜得出那个人的身份，毕竟肩胛骨那有的文身……的确明显。可你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嘛？」苏清浅微微眯了眯眸子，黑色眼眸流露出冷酷的笑意。


    何盈盯着她，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升腾而起，让她情不自禁地微微发抖。


    「那个被救助的士兵觉得这个诊所是很好的潜藏点，很快带着一整个队伍潜入了这里，将这个医生囚禁起来……」她笑了笑，「那个医生，是个omega……omega在战争中如果被俘虏的话……你知道下场会有多悽惨吧？」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镇定地反问道，「带队抓住你的警卫之一，你应该对她还有印象……曾有幸尝过当俘虏的滋味，我在治疗她的时候，不仅要给她重新植皮，更重要的是……内脏大半都需要被替换掉。」


    苏清浅冷静的声音在耳边迴荡。此时她的神态语气才和她眼神中的冷淡疏离真正契合起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何盈似乎听入了神，颤抖着声音问她道。


    「后来啊……」苏清浅轻咳了一下，「后来，你们的人轮流强.奸了他，还拍下他受辱的照片发给了他的女儿，最后将他绑在火刑架上烧死了。」她嘴角露出淡淡笑容，「你们的人说，这是正义行动。女士，你觉得这是正义的么？」


    何盈避开她吓人的目光：「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什么？」


    「组织的战士，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这些事情，肯定是你杜撰的……呵，我知道的，我的教官曾经告诉我，你们这些人，最会编织谎言，可以修改照片、虚构影像……没错，你醒醒吧，我不会被你的三言两语就去背叛自己的信仰！」


    苏清浅忍不住低笑起来：「亲爱的，我没想说服你，我告诉你这个故事，只是想让你做好心理准备……」


    第39章


    做好准备……


    做好什么的准备？


    这间白房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以復仇为名义的折.磨, 以信仰为名义的仇视。


    「我知道这不公平。他们犯下的罪……和你无关。」苏清浅眼神冷漠, 就让她说话时的语气, 像锋利的刀片, 刺耳得失去了应有的柔和。


    「我就是恨。」苏清浅拿起电击器，推开开关，抵在何盈柔软的腹部。


    她从虞音口中的叙述中已经了解了何盈。一个因为帝国开荒星域战争中被波及失去父母失去家园的女孩子，被「红色前线」收养训练，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之下，轻而易举地被洗脑被控制被支配，直到最近被派出来完成她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任务——刺杀「星之冠冕」虞箫。


    那个在乌斯塔星域至未临星域给他们带来惨重损失的指挥官。


    但她没办法控制她的恨意。这是理性与感性的交锋，而感性很容易占上风。就像长峡星系的人们普遍憎恨坠日星人，称他们为魔鬼和恶魔, 追溯歷史, 还要在帝国尚未统一之前，坠日星系的领主率兵入侵长峡星系。战争之下，难存道德, 战败方的人民下场悽惨，就连普通的孩童也都被植入自毁装置, 用于控制一些想要驱除侵略者的大人。


    这种恨意让苏清浅在明知何盈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也会偏执地认为何盈是「红色前线」中的一员, 她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承担被俘的后果。


    哪怕在那个时候，何盈其实根本没有选择。在家园被摧毁，四处流浪的时候, 突然伸出的援手，会让她觉得这是黑暗中的一束圣光，拯救她逃离苦痛，回归光明。


    对帝国的仇恨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被慢慢积累。她所获取的信息、所见证的内容，全都是有关于帝国的黑暗面，严格的军规又让她无法拥有顺畅地获得外界的消息，一叶障目便不见宇宙之大，最终，等她最近一次的思想报告通过后，便被委派了这个任务。


    这个光荣的使命意味着有去无回。


    哪怕真的刺杀成功这位指挥官，她也会被周围的警卫抓获处死。


    但何盈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是激动的。她感恩于「红色前线」对她的帮助，并在一次一次先辈的事迹宣讲中热血澎湃，并做好了失败就自尽的准备。


    但在最后一刻的时候，她又害怕了。她和其他两个战友混进了公爵护卫分队，见到了牧云星上空璀璨的星海，见到了牧云星上漂亮精緻的摩天轮，还有热闹的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散发着各个星球、各个地方的食物香气。她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惊喜地发现浴室里的热水是可以24小时供应的，不用担心过了那个时间段就没有了；食物是可以根据自己喜欢挑选的，而不是固定分量固定菜色；电影电视剧的种类很多，极大地迎合了几乎所有人的口味，而不是只有「红色前线」的系列纪录片……


    不……


    这是万恶的帝国对她精神的腐蚀……


    试图用这种醉生梦死的娱乐至死思想达到麻木控制人民的目的……


    她的教官跟她这样说过。


    她绝不能上当。


    但当她真的被抓住的时候……她怯场了。


    见证过世界的美好，就很难不心生嚮往。


    她通讯仪里面的电视剧还没有追完，还有好多美食没有品尝过，连载的小说还没有完结……


    剧痛传来，清晰无比，她思考的能力被迅速剥夺。


    她发出沉重的喘.息和尖锐的叫声……

 第60页

    血滴在干净的白衣上，绽放出娇艷的花朵。


    ——————


    「还好她想杀的是你……」虞音咬着薯片，「咔嚓咔嚓」不带停。


    姐姐刚从射击训练场回来，应该是在那边洗浴过了，白色的毛巾搭在肩上，性.感地一塌煳涂。


    「如果他们的目标是凌大公，见证了赤夜星这么高压的统治，估计很难对生活重新提起信心。」虞音吃几片薯片喝一口汽水，开开心心躺在沙发上。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虞箫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啤酒揭开喝了一口，然后惬意地吐了一口气。


    「你这个口味的酒……」虞音瞟了一眼，「不好喝。不过听说前线军都好这一口。」


    「这你都知道？」虞箫眯了眯眼睛。


    「我无所不知。」虞音理直气壮道，「很多知识……你通过读心就能知道。其实……读心最大的用处并不是窥探秘密……」她眨眨眼睛，「而是汲取知识。每个人生而不同，各有各的特长，你通过读心，可以非常直观地学会一些实用的技巧和一些鲜为人知的知识，省时省力，少走很多弯路。」


    虞箫坐在她身边舒展了眉头，低着头轻笑了一下：「你说得都有些让我嫉妒了。」


    虞音盯着她的大长腿，随意地将自己的双腿搭在她膝上，懒洋洋道：「不不不，在很多人眼里，我其实是个疯子。」她食指敲敲脑袋，「我在广义的医学定义上，却是个精神病。起码是个偏执狂。」她咧嘴轻笑起来，「但我感谢我的天赋，这是上天的恩赐，而不是惩罚，代价也只是一点副作用。」


    「我现在担心苏清浅，也担心你。」虞箫慢悠悠打开了投屏，「苏清浅是心病，你呢，是脑子有病。」


    虞音被她这一句直白的「脑子有病」噎了一下，收回腿，直起身子，认真道：「不是，我是越来越严重了……但我发现了一点变异。」


    虞箫轻飘飘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什么变异？」


    虞音正襟危坐，望着姐姐的眸子，里面倒映着自己的身影：「看着我的眼睛。」


    虞箫怔了怔，道：「你是想告诉我你换了一个颜色的美瞳？」她仔细瞧了瞧，「颜色跟你原本的瞳色差别不大。」


    她的话才说到一半，就微微愣住了。


    深邃的黑眸之下，仿佛有让人深陷的漩涡，如同拥有奇特的摄魂魔法一样，对上之后的第一眼，就让她望见了不可知的无尽宇宙，彻底失了神。


    第40章


    等虞箫回过神来的时候, 她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早就被悄悄解开。


    「很奇特的能力……」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妹妹, 「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虞音沉默了一会儿, 道：「也没多久。之前还不熟练, 现在的话，只有对方主动注视我的眼睛，才能造成片刻的失神。」她两手一摊，「局限很大。但我想再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和控制，可能随意一个眼神就能夺去一个人的神智。」


    她往前挪了挪，脸上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


    虞箫伸手扣扣子，慢条斯理道：「是有当特工的潜质。」她虽然不会读心，但她了解虞音，于是进一步追问道：「你除了解开扣子, 还干了什么？」


    虞音心虚地瞥了一眼屏幕, 装傻道：「我是看你扣子扣串了，想帮你重扣好。」


    太拙劣的谎言。


    虞箫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得虞音身子都僵硬了, 甚至开始快速思索要不要动用能力的时候岔开话题时，却被轻轻抓住了手腕。


    「你……」虞音被她触碰地鸡皮疙瘩都要泛起来了, 一脸紧张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昨天晚上……」虞箫镇定地讲述道, 「我看见你在玩苏清浅带来的游戏机。」她慢慢挑起一边眉, 「还是虚拟实境游戏，挺高级的。」


    ！！！


    虞音惊得恨不得原地跳起来，快速思索了一秒, 谨慎地又往后挪了挪，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后，才反驳道：「你偷窥我！」


    「你没把房门关上。」虞箫指出。


    「呃……那你……」虞音东张西望，努力避开姐姐的目光，过了一会儿，又忍受不了这么漫长的沉默，小心翼翼打量道，「你没看见什么吧？」


    虞箫眼神里带着慵懒地笑意，一种宠溺的无奈，她摇头道：「你觉得我应该看见什么呢？」


    虞音明显松了口气，叠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虞箫却不打算这么容易放过她，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虞音犹豫地盯着她，明显很想靠近，却又担心有什么陷阱在前面，一副犹犹豫豫的扭捏样。


    虞箫耐心重复道：「过来。」


    虞音还是抵抗得了诱惑，哪怕心里猜测着她有可能要使坏，还是眼巴巴地蹭到了姐姐身边。


    虞箫弯了弯眼睛，随手揉了揉得她脑袋，微微低头看她道：「怕我？」


    虞音舒服地舒展了眉眼，用力摇头。


    虞箫微微加重语气：「真的？」


    虞音有点奇怪她这个问题，但第一反应还是点头。


    真的真的。


    她像个毛茸茸的傻狗，靠近姐姐的一瞬间却温顺地蜷缩起身体，贴得紧紧的。


    虞箫沉思了一会儿，又认真地追问道：「害怕我打你吗？」


    虞音愣了愣，脸「噌」地变红，抓了抓姐姐的衬衫沉默了好久。

 第61页

    「怕吗？」虞箫问她。


    指尖划过她的后背，虞音战慄着，唿吸都不太平稳了。她咬着牙强忍住自然升起的恐惧，露出一个笑容：「不怕。」


    指尖顿了顿。


    虞箫无言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后背，似乎察觉了她的紧张。


    下一个问题，虞箫犹豫了一会儿，用食指微微勾住她的下巴：「那……喜欢吗？」


    这下是真的热得过分了。


    虞音像是被煮熟了一般，只差脑袋上冒出热气。她害羞地想别过脸，却又被姐姐牢牢固定住，动弹不得。


    她沉默了好久好久。


    虞箫也不催她回答，指尖触碰过的地方都窜起了电流，虞音战慄地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小小声道：「喜欢。」


    「嗯？」虞箫仿佛知道虞音的窘迫，语气温和，灯光柔化了她的五官，让她看起来毫无攻击性，「能具体说说吗？」


    也许虞音真的是喜欢这种被掌控被压迫的感受，她愈发觉得口干舌燥，焦灼地发出呢喃，她小声道：「以前……你每次打完我后，都会陪我睡的。」她吸了吸鼻子，眼睛酸酸的，「我可能是那个时候喜欢上的……」


    她嗫嚅，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睫毛是上挂着一点点的泪珠，却来不及擦，哽咽得厉害：「我想你陪我……多陪一会儿。」


    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然后我就发现……只要、只要我经常犯错，你一生气，就会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了……」


    虞音咬着唇，嗓子哑哑道：「我知道这不正常……我本来就不正常，再多几个不正常的症状也没什么……」


    虞箫静静听着，轻柔地拿过纸巾帮她擦干净脸。


    然后拿起桌上的檀木戒.尺，拉过她的手，不轻不重拍了几下。


    虞音颤抖了一下，没有缩手。


    虞箫放下尺子，揉了揉她微微泛红掌心，问她道：「这样喜欢吗？」


    虞音当场傻掉，耳朵都变得飞红，话都不会说了，吶吶道：「喜……喜欢。」


    她喜欢。


    甚至很快被挑得有了反应。


    束线带绕在她的手腕，一点点拉紧。


    她浑身都在发抖，脸上不由自主流露出笑容，眼睛却红红的，分明是才哭过。


    「喜欢吗？」


    喜欢。


    她默不作声，在心里面暗暗说着，隐隐渴望着更进一步。


    「真不怕？」虞箫问她。


    虞音看着她，小心谨慎的样子让人心疼，她试探地开口问道：「结束之后你会抱我的，是不是？」


    「嗯。」


    听到这个答案后，虞音彻底开心起来，嘴角都带着笑，她太甜了，甜到让虞箫觉得心疼。


    啄吻从额头开始，一点点到垂下的眼睛，然后是鼻尖，接下来是嘴唇、下巴……


    她觉得自己仿佛飘在云端，幸福多到盛都盛不住，整个脑袋都是晕乎乎的。


    甚至疼痛都是甜甜的。


    她蜷缩在她的怀里，仿佛是找到归巢的鸟儿。这个怀抱只有仅属于虞箫的熟悉安心的味道，让她觉得安全。


    她记得。


    记得温暖的午后，记得冰冷的寒冬，记得闪亮的星空。


    记得姐姐一身帅气的军装，记得她生气皱起的眉头，记得她眉眼中的关怀。


    记得每个朝夕相伴的日子。


    也记得塞进嘴里的那颗糖的味道。


    她只想停驻在她的影子里，她笨拙地追逐着影子的主人。


    哪怕外面就是明媚的日光。


    哪怕选择离开，就可以拥有更广阔的未来。


    画地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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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虞音醒来的时候, 浑身都是难以言说的酸痛感, 她吃力地撑开眼皮, 看见姐姐正在对着镜子给后背上药。


    虞音心虚地看着她, 回想到昨天晚上抓得太狠，导致姐姐后背上到处都是凌乱的抓痕，有些甚至破皮流血。


    但虞箫显然没有放在心上，察觉到虞音的动静，勾了勾唇角，放下药膏，披上衣服，走到床上，将她抱进了怀里。


    虞音喜欢被她拥抱着, 拼命吸着她身上的气味, 沉默着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再歇一会儿，时间还早。」


    虞音点了点头，看着她没有抛下自己离开房间去办公务, 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诚惶诚恐地栖息在她的怀里, 留恋地想跟她贴得更近一些。


    那些繁琐的公务……好像永远也做不完，却将姐姐的大部分时间都给占据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 应该看上去有点狼狈, 昨夜的姐姐将粗暴与温柔糅合到一起，让她又喜欢又害怕，矛盾的感觉恰到好处, 虞音会情不自禁地沉迷。


    淤血被一点点揉开，用力加重，虞音攥紧她的衣角，热热的感觉又来了。


    疼。


    虞音喜欢被掌控着，但有时候，她又偏执得可怕，随意裁决他人的生死，没有谁能够阻止她。


    「疼么？」虞箫问她。


    指尖按压在伤口，疼痛爆炸开，大脑发出轰鸣，虞音提起一口气，想压下这种不安的躁动，却在启唇的瞬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吸气，耳朵被牙齿和舌头轻轻啮咬着，带上一点湿意，让她沉浸在这营造出来的温情之中，而疼痛很快就变成了助推剂。

 第62页

    她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


    虞音想着，她的伤口可能又开裂了。


    但没关系。


    她喜欢。


    她毫无保留地信任她。


    「或许我确实该多陪陪你。」


    虞箫停了下来，将手抄进她的后脑的长髮中。


    「我有的时候会不确认你需要什么……」她的眉眼中流露出一点困惑和遗憾，「我不确定我给予的……是否是你想要的。」


    她的额头抵着虞音的额头：「但我知道，昨晚你应该很开心。我感受得到。」


    她没有再继续。


    虞音确实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她承受不住再一次的索取。


    哪怕她希望她能够。


    见证过姐姐兇勐的她，在一次一次侵略当中，已经缴械投降了。


    这像是长跑，她永远是输家。


    但对一个omega来说，作为输家才是一件值得快乐的事情。


    虞箫不急不躁，等待虞音的回应。


    她有着猎人最好的素养，又有着身为侵略者恩威并施的自觉，让虞音感恩她的赐予。


    如果一身累累伤痕是功勋的话，那深浅不一的吻.痕便是她最好的奖章。


    钟錶的时间已经指向八点。


    一个对平常人家来说可能是正常的早起的时间，但对虞箫来说已是反常。


    虞音俨然还沉浸在这样的温柔陷阱之中，她得到了体贴的照顾，所有发胀发热的地方都进行了处理，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倦意昏沉沉地再次浮现。


    虞音是那么地迷恋她，以至于虞箫抽离的时候，会忍不住起身揽过她的肩膀，吻上她的嘴唇。


    惊讶于她过分直接的主动，或者是虞音居然还有力气与她进行这样的互动。虞箫在回吻她的时候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铐了在床头。


    「我知道你能挣脱。」虞箫坐在上边，眼神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侧过身子扣袖扣的样子干脆利落，「但最好不要。」


    她伸指点在虞音的双唇中间：「好好躺着，这个姿势有点不舒服，但我需要你忍耐。如果你表现好，两个标准时后，我会回来给奖励。」


    「惩罚……你不会想要的。」她起了身，又恢復到之前成熟知性的模样，「答应我，乖一点。你需要休息。」


    虞音像是她豢养的不听话的宠物。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却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挑战主人的权威。


    她们在这样的游戏里乐此不疲。


    虞箫应该是很多omega的理想型，虞音在帝军大的时候就知道了，事实也的确如此，当她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仿佛她能包容那个人的一切，包容她的任性、懦弱、狂躁、疯狂、无能……能和这样一个人恋爱，当然是幸福的。她为此骄傲，同学们交口称赞崇拜的将军是她的姐姐。她又为此吃醋，需要姐姐的人太多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排在第几位。


    虞音用力点了点头，她看上去乖得要命，含水的眸子湿漉漉地望着虞箫推门而出，安静地躺在床上。


    她只要乖乖躺在这儿，就可以收到奖励。


    ——————


    「如果你觉得将我折.磨至死也算是一种復仇的话……」何盈脑袋晃了一下，尖锐的耳鸣让她不能好好思考，「那也没事。」她庆幸自己还有说话的能力，胳膊肘上的白骨已经露了出来，支楞在那儿，看起来十分可怖。她断断续续喘着气，「听着，你父亲的事情……我很遗憾。」


    她的眸子带着血丝，目光却依旧清澈：「我虽然不相信这是我们组织的战士会做出的事情……受蒙蔽的人，要么在你要么在我……但这件事确实叫人难过……」


    苏清浅擦拭的动作顿了顿，嘴角刻薄的冷笑还没来得及消退，只是轻轻哼了一下。


    「你这是在求饶么？」苏清浅转过身，俯下问她，「你如果认真求的话，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没关系。」何盈吃力地抬起头，上面灯光带着血红的光晕，她的眼球也在出血，她看着苏清浅轻轻道，「我理解。所以无论你怎么处置，都没有关系。」


    苏清浅停下手，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道：「或许对付你这种人……最好的方法不是这样。」她突然改了主意，伸手解开何盈身上的束.缚，「我会让你看清你的信仰……背地里，是多么令人作呕。」


    ——————


    「那个俘虏，还不愿意背叛她的信仰。」虞箫回来时，虞音已经维持着别扭的姿势睡着了，嘴角翘起，安安静静。


    「她太年轻，见得太少，才容易受蒙蔽。」


    虞箫轻轻解开她，帮她盖好被子。


    「事物都有两面，只看其中一面，未免也太单薄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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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虞音睡得沉又久, 被解开束.缚后不自觉地往姐姐怀里钻, 像找奶的孩子, 红着一张脸, 偶尔发出一两声梦中的呓语，倒是让虞箫听得觉得好笑。


    等醒来时，虞音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蜷缩在姐姐怀里看她坐在床上办公。虞箫原本担心她这样无聊，没想到虞音自得其乐，一门心思腻着她，脸上露出傻傻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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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音太容易满足了。


    尤其是被虞箫暂时标记后，更像是小了十几岁，啥念头也不多想了, 每天乖乖待在姐姐身边恨不得一刻都不分离。


    虞箫搂紧了一些, 下巴磕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真的要这样一直跟着我吗？」


    虞音被她搂得舒服，猫儿一样地哼哼：「我喜欢你，我什么都给你了, 你以后也不许看别的男人女人。」


    虞箫被她逗得开心，揉揉她的身后肿起的伤, 又啄吻着她的额头，有一下没一下亲着, 虞音眯起眼睛, 却又不愿意再睡了，开始嚷嚷着饿。


    虞箫瞧着时间，的确是大中午了, 于是唤了宋颖准备午餐。


    她们挨得太近，虞音嗅着alpha的香气，难免缠绵了些，要姐姐多碰碰自己。


    虞箫尽量顺着她的意思，任由她靠在自己怀里，手游在她身上的各个角落。


    等两人再从床上爬起来，已经是下午。


    虞音被她抱在怀里直到餐桌边才放下，心中开心，木制的椅子上还贴心地放了软和的坐垫，她挪上去坐下，也不会觉得太疼。


    「有星空鱼刺身！」她仿佛发现了新大陆，高高兴兴夹了一片蘸料吃了。


    「还有烤肉！」她看着还滋滋冒着油的烤肉，「你是不是新请了厨师？」


    不过一会儿，虞音嘴里已经塞得满满当当。


    「好多菜，都是我喜欢的。」虞音笑嘻嘻的，「原来我们家这么有钱吗？」


    确实有钱。


    只是虞箫日子过得节俭，比起父母健在时更甚，她在前线中待着，苦日子过惯了，倒是忘记好好宠着妹妹。


    「喜欢就好。」虞箫噙笑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你好好在家养伤，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有。」


    虞音放下筷子，一本正经道：「我不想玩。你多玩玩我就好了。」


    她丝毫不害臊，被吃干抹净后恨不得跑出去大肆宣扬，若不是上头还有一个皇帝稳稳压她们家一头，她早该进行大张旗鼓的告白和示爱了。


    虞箫早就习惯了她逞口舌之快，斜睨她一眼，凉凉道：「也不知道是谁晚上哭着求我轻些。」


    虞音筷子顿了顿，耳朵噌一下蹿红，烧得厉害，自顾自夹菜塞进嘴里，含含煳煳道：「是谁呀？我不知道哎。」


    红晕从下巴以可见的速度蔓延到脖颈，虞音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道：「我是伤患，这种特殊时期，你可不许欺负我。」


    虞箫被她逗笑，不再捉弄她，看着虞音精神状态不错，放心了不少。


    自从知道虞音最真实的想法后，虞箫反而少了很多顾忌。失去得越多便越容易知道珍惜，她失去了父母，不能再失去妹妹。


    「我想将那间房间改造一下。」虞音用手撑着下巴，敲了敲桌面道，「就是之前你用来惩罚我的那间房……」她斟酌道，「你的房间是很大很舒服，但道具太少了。」


    虞箫：「……」


    她在心中仔细算了算虞音的年纪。


    的确是初开荤后如狼似虎的岁月。


    难得清闲，两人就这样静静待在一起，不管外面局势混乱，也挺好的。


    只是这样的氛围很快就被打破了。


    虞箫通讯仪的屏幕亮了一下，她伸手取过点开一看，面色有些阴沉。


    虞音忍不住凑过去看她屏幕，虞箫也不拦她，任由她翻阅上面的消息。


    「陛下选择的会面地点居然不在主殿？」虞音皱了皱眉，「他为什么会选凤仪馆这种地方？那不是负责给皇室准备婚事的地方嘛？」


    叶无问的消息在上方弹出，虞箫划过去，点开了这条消息，叶无问提供的消息简洁明了：「陛下觉得你妹妹长得好看，起了一些心思。」


    虞箫思索了一会儿，打字回应道：「他怎么说？」


    叶无问回的很快：「我警告过他了，他看上的不是平民，而是大公的妹妹。若是你不肯，那引发的矛盾，会危及整个帝国的安危的。」


    「他表示理解，并向我承诺不会胡来，但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对自己的魅力有着过分的自信。」


    虞音看着这些交流忍不住笑出声：「姐你就放心吧，我不会被他勾走的。」她撇撇嘴道，「我又不是没见过陛下的样子，这样花心多情的男alpha我见多了，除了他身份高贵一点，也没什么值得入我眼的。」


    虞箫关上通讯仪，挑起眉毛：「说起叶无问，她那天晚上又跟我说了一遍，觉得你眼熟……你们之前是不是真的见过？」


    虞音脸色垮了下来，支支吾吾道：「叶无问记忆力很好嘛？」


    「没你好，但也不差。直觉向来很准。」虞箫看了一眼虞音纤细的手腕上勒出的红痕，一顿饭的功夫，并不让它復原，颜色沉淀下来，反而透着明显的青紫色。


    虞箫抬了抬下巴，看着虞音，道：「要我给你这儿上点药吗？」


    虞音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没事啦，就一点点难受，我没有那么弱。」


    她想了想：「你在前线抓到俘虏的时候，也是这样把他们铐在柱子上嘛？」


    「不会。」虞箫活动了手腕，敏锐的察觉到了妹妹的意图，「起码也要绑结实点，光铐个手多不保险。自从那次你当着我的面逃脱后，我束线带用的更多一点，多一根绳子多一重保险。」


    虞音认真听她叙述着，戳戳她，小声道：「我想试试哎……」

 第64页

    虞箫磨着牙，感受着omega气息的馨甜，虞音尝过滋味后，就再也不使用抑制剂香水，走到房子里，像是一个移动的发.情机器。


    「别想了。」虞箫弹她脑门，看她吃痛的抱住脑袋，才笑道，「快去想好怎么应对陛下，去拟一个对话预案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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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主星皇宫。


    占地面积相当于一个小型城市, 设施应有尽有。


    星际时代开启后, 土地不再成为稀有资源。但主星作为人类的首都后, 以其繁荣昌盛和交通便利, 房价价格一骑当先，遥遥甩下各大公爵领地的根据星。


    大部分的物资转运都要途径主星，拥有的空间跳跃站比五位大公的加起来还要多。空间跳跃技术是当代交通的核心技术，它在战时还是平时都在影响每一个人的生活。


    天气已经转热，前往皇宫的路线上鲜有车辆经过，没有陛下亲笔签署的许可，没有车辆可以走这条路线。所以不会有堵车，车道两旁有荷.枪.实.弹的卫兵巡逻站岗，还有空中警卫队不停歇的观察, 防止一些狡猾的叛军偷偷潜入。


    这条路线又被命名神圣路线。


    主要是为了纪念帝国的开国皇帝, 是他最后收復了赤夜星系，完成了帝国的统一。而征服赤夜星的方式则是歷史书上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传奇。


    他信仰了赤夜星人都相信的圣神。


    若是战争不能，那就利用宗教。


    开国皇帝叶昭荣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徒, 他只有一位妻子，也是一个alpha, 没有孩子，这可和赤夜星人的传统观念不符合, 他们将繁衍视为使命, 拒绝这种行为则被视为对神的亵渎。


    但对叶昭荣来说已足够。


    赤夜星人也需要一次休整。


    他们的和解是一件双赢的事情。皇帝陛下放下自己的所谓的面子和尊严，便给了赤夜星首领一个台阶下，在种种许诺之后, 赤夜星归降的日子，终于象徵着帝国歷经五百多年的征程的彻底结束。


    虞音坐在车后座，虞箫就坐在她的身边，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她一手抓着姐姐的手，脑袋却往车窗外凑去，周围除了岗哨外一片荒芜，寸草不生，属于军事禁区，真有人想办法混进来也没办法在这片光秃秃的土地上找到藏身之地。


    皇室派来的驾驶员车技很好，虞音坐在上面只觉得平稳得没有一丝颠簸，虽然宋颖开的也不错，但虞音是惯会享受的，很快就能感觉到其中的差距。


    一路开到皇宫门口。巍峨的建筑，整体看来，是连绵不断的白房黑瓦的建筑群。


    第一层岗哨很快就放行了，接着便有第二关，第三关。


    虞音瞟了一眼，都配用了透视设备，无处遁形。


    再往里头开，里面的建筑才显现出来多样起来，光虞音她们经过的几处，都看可以各个星系的特色建筑，尖顶高耸还是平坦温润亦或是圆顶低矮。


    这叫什么来着？


    虞音认真想了想。


    低调的奢华。


    叶昭荣的审美倒还不错。


    思想也足够进步。


    没有后代，就把皇位传给了比自己小了几十岁的皇后。


    史称荆棘女王。


    荆棘女王的名号在于帝国尚未统一之时，她还不是叶昭荣的alpha妻子的时候，曾利用一方势力首领的omega长女的爱慕，侵蚀吞併了所谓的岳母的势力后，恨得那个可怜的omega女人和她彻底决裂，自尽于凯德伦星。


    这样美艷的女人，哪怕漂亮至极，也是极其危险的。权力对她的吸引远比爱情要大的多。


    叶昭荣死后，荆棘女王趁他尸骨未寒就养了好几个omega男宠、女宠，不过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叶成和另一位名叫叶立的皇子，叶立在叶成即位后不久就病逝，寂寂无名，歷史书上对他的叙述只有寥寥一笔——帝国的第一位亲王。


    仅此而已。


    虞音在阅读这一段歷史的时候，未免会有些感慨荆棘女王是个渣女。


    但史书上又说，荆棘女王拥有这么多男宠女宠，却没有一个是强迫的，他们都倾慕于她的果敢，哪怕到了这个年纪也依旧风韵犹存，他们甘愿献上自己的肉.体，荆棘女王的追求者趋之若鹜，但她还算量力而行，知道自己无法满足那么多omega的需求，取了六个便也够了。反正只有alpha拥有发.情期，omega在大多时候压抑一下无伤大雅。叶成即位后，便立马遣散了母亲的后宫团。


    荆棘女王最为人称道的还是签署了《平等法令》，积极推动了omega平权事业的发展，哪怕自己的私生活其实也不太检点。这样一个矛盾的人，统治帝国的时间很短暂，留下的法律都一度改变了帝国很多的风气。


    比如建立平民晋升系统，比如允许人们畅所欲言，这才能让虞音能够自由地阅读关于荆棘女王的一切资料，包括她的许多花边新闻都不会担心被秘密警察突然逮捕。她取消了言语亵渎皇室罪，并给予了新闻行业充分的自由权，要求皇权不得干预司法等等，这些禁令被取消后，当然也会有很多负面效果。比如一些关于她本人的特殊颜色文学在网上大肆流行，皇室威严降低，但总体来说还是利大于弊，叶昭荣时期贵族草菅人命的事件发生得就很少了，有民间监督后，除非民众都像赤夜星人一样一根筋，不然贵族们想要为所欲为就要先掂量清楚能否和舆论对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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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成即位后，对母亲留下的一些规矩进行了修缮，总体趋向是进一步收紧，比如成立官方领头的新闻行业联盟，比如废除alpha强.奸罪从严处理的条例，再比如限制民众集会的规模……


    具体影响的好坏不得而知。


    但现在看来，对帝国整体的社会环境影响还不是太大。


    凤仪馆到了。


    虞音下车，有穿着黑色制服的侍从弯腰伸出手臂放在她的面前。


    她这几天恶补了皇室礼仪知识，当即缓缓将自己的手搭在这位英俊侍从的手上，让他牵着自己缓缓向门的方向走去。


    虞箫在她后面下车，显然不公平之处又出现了，皇宫内对alpha公爵的礼节要求少之又少，两位配着礼仪长剑的侍从跟在虞箫背后，微微低头，便算是行礼。


    虞音看着大门口，勾起嘴角，深吸一口气，提起裙摆，迈上了第一块青石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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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虞音今天穿的是一件露背的红色的长裙, 裙摆很长, 走路时要小心翼翼才能不被绊倒。


    红色其实很衬她肤色。


    烈焰般的双唇, 一双眼眸勾魂又动人。身上喷了玫瑰气味的香水, 和她信息素气息挺搭。


    胸针是虞箫为她挑的。很简单的款式，闪闪亮亮，长发梳好披在身后，显得妩媚多情。


    还有高跟鞋，同样是简洁款。鞋跟可拆卸，虞音说这样方便她走路，必要时还可以当做武器自卫。


    虞箫拗不过她。


    或者说，她不太喜欢妹妹穿得这么好看出门。


    如果有可能，她想把虞音藏在家里, 不被外界的目光观赏。


    但这次凤仪馆的聚会, 据说是主星上流社会一年一度的交际舞会，陛下突然决定提前一个月举行，这样的舞会比起新年舞会要随意轻松多, 也是扩宽人脉促进人际关系的好时机。


    她们来的有点晚，内厅里面已经有不少人, 灯光明亮，照在墙壁上或者红毯上, 墙壁上挂着前两任皇帝的画像, 音乐已经响起，悠扬动听，霁月清风, 舒缓怡人。


    入眼帘的第一位却是叶无问，她正斜靠在门口处的长台上，微抬杯子抿了一小口酒，大部分人不太打扰她，大家都知道这位长官尴尬的身份，正好让她混了一个清净。


    「虞将军。」她举杯示意道，「好久不见。」


    虞箫穿着黑色的礼服，里面是白色的衬衫，看上去有些随意，已经过肩的长髮给她徒然增添了不少阴柔的气质，全然没有人们口中相传的强硬和冰冷。


    「不过就半个月。」虞箫瞥了她一眼，看她神色郁郁，不由多问了一句，「你和陆星辰真相亲了？」


    ……噗。


    叶无问气息不稳，酒喝到一半被呛得结结实实。


    她再也维持不了外表的体面，神色颇有几分尴尬，拿起纸巾随手擦了擦领口，将杯底残留的酒水一饮而尽，心有余悸道：「怎么连你都知道了？」


    她和陆星辰的相亲是叶成的安排的。作为陆峰大公的长孙，将来很有可能会继承爵位，她身上好歹有一二皇室血脉，能和大公家联姻百利无一害。


    「应该都传遍了吧。」虞音藉机给自己拿了一杯酒，跟虞箫住一起的坏处还有……饮食都要受她监督。


    虞箫的控制欲大到可怕。


    但虞音显然乐在其中，美滋滋喝了口酒含在嘴里：「我听有人说你把陆星辰打了一顿？害他在医院躺了两天，缝了三针。」


    叶无问沉默了一下，干干道：「这是一个意外。」


    陆星辰是个小白脸。这一点叶无问在遇见他之前有过心理准备。


    但没想到他喝了几口酒就什么话都往外说，奚落她一个私生女还要高攀「黎明曙光」家族长孙的高枝。叶无问脾气不大好，哪怕在陛下面前，素来都敢硬碰硬，于是……


    陆公子当场被急救送进医院，主星贵族中拥有omega孩子的家长都要掂量一下孩子外嫁后可能的遭遇家暴的风险。


    叶无问微微偏转着头，似乎在思忖接下来的话。


    虞箫的妹妹她在那天晚上见过一次，不过玄关除光线暗，不大看得清，但给她的感觉莫名眼熟。那天虞音伤才刚刚治好，面色苍白，脸盘有点小，看上去娇弱可怜，只是说出来的话咄咄逼人，怪刺人的。


    叶无问知道虞音长得好看。不然陛下这个色老头也不会看上她，但没想到她可以这么好看。


    她见惯了上流贵族omega的端庄优雅，忽然蹦出来一个特立独行的omega，美艷得过分，眼神大胆，赤.裸.裸得能把人看透般。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看起来好说话但实则温和疏离。


    叶无问扪心自问自己确实喜欢好看的，这是人之常情，只是好看的omega也不少，真的戳她到她审美上的少之越少。


    她指腹摩挲着杯壁，挑起眼梢打量着虞音，这让虞箫看得有些不舒服。


    这叶无问真的是个祸害。


    前段时间让妹妹误会自己喜欢她。这次又来勾引搭讪妹妹。


    她拉着虞音的手腕，不由得有些用力，虞音慵懒地垂下眼帘，也不喊痛，慢悠悠被虞箫牵向去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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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痛感，刚刚好。


    「叶无问……还长得挺好的。」虞音咂舌道，硬生生往虞箫已经架好的枪.口上撞，「个子比我高，但胸没我大。」


    虞箫：「……」她不轻不重训斥道，「闭嘴。」


    「你不喜欢我的吗？」虞音眨着卷翘的睫毛，一双水润的眸子清纯又无辜，「明明前天晚上你咬得可狠了……」她做作地捂住了胸口，「现在还要点点痛呢。」


    虞箫：「……」


    「你又脸红了？」虞音凑过去看她脸颊。


    「什么叫又？！」虞箫拿她没办法，不在家没办法教训虞音，只能任由她为所欲为。


    「我没看错。」虞音认真点了点头，还给来了一个自我肯定，「姐姐，那里还是很疼的，今天回去你要不要帮我吹吹？」


    虞箫：「……」


    看着虞箫吃瘪的样子，虞音恶作剧得逞般扬起笑容，又喝了一口酒，心情愉快地想吹口哨。


    虞音目光往下扫了扫，看着虞箫比自己平坦许多的胸口，遗憾地嘆了口气，自我暗示道：「姐姐，我不嫌弃你。小有小的好处。」她品了品姐姐的腰和锁骨，「我其他地方生的不如你好，也没有你用力气。」


    骨节分明的手掌，修长精巧，冷白的肤色，让虞音忍不住伸手反握过去多摸了几下，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这样动作有多过分。


    虞箫深唿吸再深唿吸，暗示自己这一切都可以回去再说。


    门口此时传来一点响动。


    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小心翼翼推开门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两个内侍，见她进来才恭敬地退了出来。


    内厅沉默了一会儿，一时竟寂静下来。


    少女似乎是被他们的反应吓到了，放缓脚步，走到一个角落坐下不出声。


    虞音瞥了少女几眼，低下头压低声音道：


    「陛下也太丧心病狂了吧……这么小的女孩也下得去手？」


    那就是魏琳。


    情.妇提前抵达，那么，陛下和皇后也该差不多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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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虞音挖着冰激凌一口一口吃着, 咬着勺子扬了扬下巴：「陛下怎么还不来？」她用胳膊肘捅了捅虞箫, 理直气壮地对姐姐颐气指使, 「你再去给我要一杯来, 我要巧克力味的。」


    虞箫很想当场不顾形象地翻个白眼，但良好的修养还是让她克制住了自己，委婉地指出：「你已经吃了两杯。」


    「最后一杯，给我多撒点坚果。」虞音目光亮亮地盯着甜品台，耳边的音乐又换了，换成了地球时代东国的传统民乐。


    「噗……」虞音忍不住笑出声，「在舞会上吹拉弹唱这种调的乐曲会不会很怪异。」她耸了耸肩，「啧、叶无问和那个小姑娘搭上话了。」


    「人家比你小不了几岁。」虞箫看了一眼，「有这个功夫东张西望, 不如再温习一下见到陛下的礼仪。」


    「提裙屈膝, 我知道的啦，做新式贵族的好处之一就是穿着方便多了。」虞音无声嘆息道，「你看九点钟方向, 那位夫人穿着这么大的裙子，里面的裙撑那么重, 舞会起码要三个标准小时，她又要喝很多很多酒, 想上厕所怎么办？」


    虞箫久久的沉默了, 盯着那位白色宫裙的夫人，陷入思考。


    半晌，她坦诚道：「我不知道。」


    很快, 她们俩就被其他人发现了，纷纷走过来碰杯。


    虞箫面带着微笑，一一举杯示意，她酒量的确好，喝了这么多还帮虞音挡了好几杯，脸也不见变红，脚下稳稳噹噹，依靠着甜品台，看着舞池中央零零碎碎的人。


    名为舞会，其实没有太多人在跳舞。


    大部分人还在抓紧时间应酬。


    虞音撇撇嘴，觉得他们实在活的无趣，什么时候都不忘记工作。


    虞音敲敲桌面：「我去趟洗手间。」


    虞箫点了点头，又一个画着正式妆容的干练女性上前敬酒，虞音没有太在意，让侍者带她前往女性omega的专用洗手间。


    奢靡豪华的气息迎面扑来。


    皇室的厕所都是金光灿灿的。


    虞音以为她在牧云星的生活已经足够穷奢极欲。


    但如此宽敞的洗手间还是第一次见。


    侍者在外面等她。


    滴嗒、滴嗒。


    她听见了水流的声音。


    像是水龙头没有关紧，水珠不断滴落。


    虞音转过身扫视了周围一眼，想看一下哪个水龙头在漏水。


    不对、


    这儿是皇宫凤仪馆……水龙头应该是温控的，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哒、哒、哒……


    虞音轻轻提起裙子，慢慢走进去。


    血。


    一抹艷红从隔间门底下渗了出来。


    「嘎吱」一声。


    锁条弹回的金属鸣响，门不堪重负。


    「啪。」


    一具男尸重重掉落在地上。


    可以看出原本模样的俊俏，只是脸上的表情惊恐慌张，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半截舌头掉落在一旁，脖子有一圈明显的勒痕，似是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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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星辰。


    草。


    虞音心底里暗骂了一声。


    什么运气。


    她在原地停驻了几秒钟时间。脑海中已经想好了多种的应对方法。


    她现在是先上完厕所再尖叫呢……还是直接尖叫着跑去。


    她冷静地分析着。


    急是真的急，但还是……先尖叫着跑出去吧。


    ……


    洗手间传来一声高亢的女声尖叫。


    尖锐到可以掀翻天花板。


    在外面等候虞音的女侍者听到这个声音，立马行动起来，跑进来查探。


    却被虞音撞个满怀。


    「小姐，怎……」她下意识扶起虞音，发现她面色苍白，身体止不住得颤抖，双手捂住耳朵，蜷缩着蹲下了身子。


    在弯腰的瞬间。她看见了敞开大门的洗手间。


    穿着黑色礼服的男尸，面躺在光洁如新的白瓷砖上。


    滴嗒、滴嗒……


    他空空如也的口腔有鲜血缓缓流出，顺着面颊，流到他的耳朵，最后滴落下来。


    女侍者脸色一白，脚下腿一软，一个踉跄靠在墙上，她愣了半晌，才勉强恢復了思考的能力，拿出联络设备，慌乱的报告了情况。


    虞音哭累了，觉得脸有些僵，又不敢把头抬起来，于是只能专心致志捂住脸，直到乱七八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没事了。」


    温润镇静的声音，「要不要我扶你起来？」


    虞音红肿着眼睛可怜巴巴地抬起头，看向虞箫，几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人走进洗手间，还有几个留在外面，神色焦虑。


    「我腿麻了。」虞音小声道，「站不起来。你能抱我起来嘛？」


    虞箫：「……」


    虞音当着众人的面，眼圈愈发显得红，眼泪不受控地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她一边哭一边抹眼泪道：「你不愿意抱我起来就算了……留我一个人待在这儿缓一会儿就好了。」


    她故作懂事道：「是我太丢人，没有姐姐那么勇敢。」


    「虞小姐。」叶无问匆匆赶到，看见虞箫站在虞音身边，一脸无奈，「虞将军不方便的话，在下抱你出去如何？」


    虞音：「……」


    姐姐你怎么突然转性朝我献殷勤了？！


    虞箫皱了皱眉，不动声色道：「不必。」


    她压根没给虞音回神的机会，弯下腰，干脆地将虞音横抱起来，对着进来的头儿冷淡道：「这件事务必给我妹妹一个交代。」


    虞音得逞般的缩在她怀里，强压下忍不住上扬的嘴角，默默感谢了一下叶无问的助攻。


    「长官。」她目光的余光看见那队人的头儿脸色难看地朝叶无问道，「是陆星辰……怎么办？」


    虞箫并不管他们准备怎么调查，怎么给出交代，带着虞音扬长而去。


    ……


    陆星辰……


    这个祸害。


    叶无问远远瞥了一眼他的尸.体，嘴角扬起一抹刻薄的冷笑：「能怎么办？把手套给我。」


    她戴上手套，带人来到尸.体旁边。


    「他舌头都被割了。」叶无问蹲下.身体，「陆峰大公前段时间刚辞去军职，就有人害死了他的亲孙子……」


    「长官……」叶无问的手下敬畏地看着她，面露担忧，「陆公子和您前段时间起了矛盾，如今又被发现死在皇宫的女……洗手间，咳，要不这件事交给我们调查，我怕陆峰大公那边对你不利，不配合。」


    叶无问心不在焉地听他说着担忧，脑海中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虞将军和她妹妹关系……


    真不一般啊。


    她暗暗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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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长官？」


    「长官！」


    「长官！！！」


    叶无问一个激灵, 回过神来, 对刚才失神的举措面不改色心不跳, 直起身, 道：「他有明显的挣扎痕迹，先等我们的人来齐进行调查，我去跟陛下汇报。」她顿了顿，「有人去通知陛下了嘛？」


    「应该有人去了。」她的下属压低声音，「我看见曹大人的手下也在舞会上。」


    「不碍事。」叶无问点了点头，「我去找陛下。」


    她皱起眉，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又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地上陆星辰的尸.体, 似乎发现了什么, 沉下脸，干脆道：「从现在开始，凤仪馆内所有的通讯信号全部给我屏蔽住。伏念, 你带行动一组二组三组看守馆的进出口，严禁里面外面的人进出。」她扬了扬下巴, 「然后，将刚才陪虞小姐进来的侍女单独看管起来, 等候我的进一步指示。」


    「可是舞会里面的大人都是……」


    「大不过陛下就叫他们守着规矩！」叶无问打断道, 「你派几个机灵点的人专门安抚拥有实权的几个贵族，外臣内臣不必担心。」


    「那万一陛下不答应……」


    「不答应难不成等着主动辞职的陆峰大公在坠日星知道他亲长孙死在皇宫的消息嘛？！他会怎么想？」叶无问低咳一声，「此事暂时由我负责。」她偏转了一下脑袋, 「伏念，我很欣赏你，哪怕你曾经供职过二殿下的护卫队。在调查局，没有派系。如果今天有人走出去，你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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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指了指自己：「你只需要服从我的命令，不需要质疑。」


    伏念愣了愣，突然挺直嵴背，大声回道：「是，长官！」


    叶无问大步走了出去，看见正厅角落，那对姐妹俩贴着坐在一起，红裙女人还在拿她姐姐的酒杯喝酒。


    她垂下眼眸，暗暗呸了一声。


    酸臭！


    ……


    出了凤仪馆正门就看见了叶成带着皇后匆匆赶到，衣服上的排扣还系错了两粒，谢静玄朝她先点了一下头，温柔得体，无可挑剔。


    一行人来到旁边的小馆里面会面。


    叶无问微微颔首执意，简短地报告了洗手间里面的祸事。


    她的报告还没说到一半，叶成已经听不下去，面色通红地甩了她一耳光。


    「啪。」


    一声脆响。


    叶无问依旧站得直直的，淡然而镇定道：「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给陆公一个交代，展示皇宫必会查出真兇的决心。」白皙的脸颊以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她不卑不亢地微微弯腰，「调查局一干精英已经严阵以待，空中基地中储备人马开始调取这段时期的所有影像资料进行解析。皇宫二级警备状态已经开启，军事警告提高两个等级。」


    她的声音冷静而沉稳：「我申请，此案交我全权负责，由您直接负责大局管控。敢在皇宫做出这些小动作的暗杀者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叶成恼火地盯着她：「你前段时间就将陆家那小子打的进了医院，再交给你负责？！陆峰是傻子吗？他只会觉得我们故意要联手害他的孙子！！」


    叶无问抬起头，看见谢静玄担忧地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不要。」


    谢静玄的口型如是说道。


    叶无问扯了扯嘴角，似乎是被叶成蠢到了：「能动手的人就在凤仪馆内，我已经命人封锁了现场，现在要做的只是挨个在场宾客排除嫌疑。」她慢慢悠悠启唇道，「陛下只需要掂量一下，在场哪些宾客是可以牺牲的，就足够了。」


    「至于真相。」叶无问道，「我们把调查出来的内容交给他，再看他的说法决定要交出的筹码。」她眨了眨眼，「敢在皇宫动手还能拿到今天侍卫巡逻路线和换岗时间的人可不多。」


    「真兇说不定是陛下熟悉的人呢。不过……」她拖长语气道，「我们确实不必挖那么深，只要找到谁动手的就行。」


    她说完，抬脚就走，丝毫不管叶成接下来的决策，满腹信心，重新回到凤仪馆。


    叶成神色阴沉，以至于曹琰，当他被叶成喊出来的时候，同样被暴怒的陛下吼得一动都不敢动。


    「她太嚣张了！！」叶成不顾谢静玄还在场，怒气沖沖地坐下，「仗着我不会杀她嘛？！」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发觉烫嘴，又噼头盖脸地连茶杯砸在曹琰脑门上，「你手下人是怎么做事的？！」


    曹琰有苦说不出，默不作声站在那里，皮肤被烫得红肿一片，却擦都不敢擦。


    当初他受命抹去叶无问和陛下真实关系的证据……不料，却被叶无问反将一军，不得不让叶成默认了这个私生女的存在。


    既然大家都知道叶无问是她女儿，那么……他这个做父亲的……就必须让她活的好好的。


    照理来说，如果是类似于魏琳那种被光明正大带进皇宫的情妇，她们生下的孩子还能得到一点皇室血脉的体面，起码从小就能享受一定程度上的皇室待遇。


    但叶无问不一样，她的母亲……


    只是陛下去赤夜星出游时喝醉上了的一个omega。


    一个被赤夜星军人享用了不知道多少遍的omega。


    这是皇室的耻辱。


    叶无问就是皇室血脉中的耻辱。


    赤夜星的omega……


    比畜生还低贱。


    ……


    叶无问走进凤仪馆的时候，场内的贵族都三五成群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见她进来，将目光尽数投在了她的身上。


    叶无问揉了揉眉心，拿了一个扩音，静静道：「发生了一点意外，大家都知道，我也不再重复。现在需要诸位配合我一下，我保证，在舞会正常结束的时间内，我们的调查就能出结果。」


    她大步流星走到虞箫身边：「将军，很抱歉。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虞箫看了一眼她的脸，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虞音却抢先挺起身体，握住叶无问的手道：「没事没事，辛苦你了。」


    叶无问狐疑地盯着虞音，见她的态度举措有点怪异，问了一个她本来知道的事情：「你和虞将军是亲姐妹嘛？」


    虞箫：「……不是。」


    叶无问嘆了口气：「真可惜。」


    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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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她在可惜什么？」


    虞箫靠在沙发上, 戳了戳虞音, 一脸狐疑。


    虞音说不出话来。


    「嗯？」虞箫转过身, 一脸认真地看着虞音。


    虞音复杂地看着虞箫, 脑子里还在梳理着读取到的消息，低咳一声，道：「我之前忽略了一件事。」

 第69页

    「什么事？」


    虞音压低声音，挪到姐姐身边，简明道：「叶无问喜欢骨科。」


    「那是什么？」虞箫表示没听懂。


    「就是……」虞音指了指姐姐，又指了指自己，「我们之间的关系。」


    「！」虞箫皱眉，「有被她看出来什么嘛？」


    「可能吧。」虞音耸耸肩，「不过那是叶无问, 她观察力一向顶尖, 但她立场一向模煳。」她摸了摸下巴，「她只为自己卖命。」


    她宽慰地拍了拍姐姐的后背：「捕风捉影的事情，她也不会到处乱说。何况, 她又不是敌人。」


    虞箫沉着脸：「你什么时候学会帮她说话了？」


    她还记得虞音因为叶无问跟她闹过脾气的事情。转性转得实在太快，让人生疑。


    虞音直接忽视了姐姐的质疑, 岔开话题道：「你看见叶无问的脸了嘛，是陛下动的手。」她嗤笑道, 「陛下真是无能狂怒的好典范。」


    「陛下是容易生气……但也不至于蠢。」虞箫淡淡道, 「不然不会把这件事交给叶无问。皇室的事情，难不成交给两位殿下嘛？清扫者又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偌大一个帝国，就没有能拿的出手的人嘛？」


    虞箫默不作声, 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帝国没你想像的那么强大，政.治……复杂得很。」


    虞箫身处高位，自然要比妹妹看的远些。


    岌岌可危的统治，若不是有外部矛盾的转移，内部才不得不维持着和谐，战争从大局看来或许还是一件好事。


    它能起一个凝聚的作用。


    让人们对敌人同仇敌忾，而暂时忘记内部的种种矛盾。


    从帝国建立的歷史来看，和非人形体的战争、反叛军战争从未彻底平息过，三方混战，连绵不断。宇宙是很大，人类自从地球毁灭后就开拓了这么多的星域，但依旧装不下他们的野心，五位大公和皇权之间的平衡同样也是个巨大的矛盾点，各派系权利相互倾轧，更勿论在这些底下的细小矛盾。


    光从反叛军的主要分流看来就有「红色前线」、「夜幕降临」、「殉道者」三大主要派系；非人形体内部，又有虫族、兽族、半兽族彼此争斗……


    帝国上层与下层的矛盾，上层的争权，下层的相害……


    点燃全面战火可能只需一个合适的□□。


    陆峰大公辞去所有军职待在坠日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彻底放下权力，「黎明曙光」家族人望向来高，歷史书上也曾叙述过，若不是当初陆定干为了能尽快打败共同的敌人将最高指挥权拱手相让，那么帝国的皇帝未必姓叶。


    至于其他家族，「群星冠冕」家族虽然人丁单薄，但星辰矿和军事资本雄厚，虞箫已故的生父又曾是帝国的首席科研专家之一，有技术也有金钱；「永恆赤夜」家族很少听从帝国指示，每个平民都是生下来就是士兵，靠教义统治整个星系，全星系都是狂热的原教旨主义者，帝国很难插手赤夜星系的事情；「寒冰长城」家族子嗣太多，比永恆赤夜家族的人还多，开枝散叶后几乎每支队伍都有他们家的人担任职务；「阴影之地」倒是安安静静，除开他们资源稀缺，人又少……但他们家暗杀一流，叶昭荣当初能击败最大的对手靠得就是闻离的一次潜行暗杀，清扫者再厉害，在他们面前估计也是不够看的……


    虞箫能想像得出陆星辰一死会给五个大家族带来的震动。自古以来，皇权和诸侯间的冲突就没消停过。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虞箫能做的就是尽量准备后手和退路，不轻易站队。


    因为各方都愿意拉拢她。


    即便是被她重创过的反叛军。


    陆星辰的事件交由叶无问处理后，整个舞池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安静下来，只有舞台上方有当红的歌手在演唱。


    男omega独特的柔弱气质，唱的一般，但据说人气很高。


    虞音在看电视节目时对所谓的明星并不太关心。


    毕竟根据传言，这些在娱乐圈闯荡的人们，很大一部分都会成为上流贵族的玩.物……尤其是拥有一般案件审判豁免权的几个贵族，更是将这个圈子变成了自己寻欢作乐的场子。


    虞音瞥了一眼他手腕上的银饰，心知已经有人预定，便不再打量，专心等在原地，等待着叶无问在正厅内来来回回走着询问探查。


    她一度萌生起帮助叶无问一把的冲动。


    她怎么说好歹也是个休假中的警官，到时候把全场的一个个摸过去，读取一下心中所想，真相估计也就大白了。


    虞音一边想着，一边拿着冰激凌绕着场子转悠。


    短短十分钟，她就撞了一小半的人。


    ……


    当在场人们的目光都把投在了她身上。


    虞箫：「……不好意思，我妹妹醉了。」虞箫抓住虞音的胳膊将她往角落的沙发上拽。


    没有人会因为吃这么多冰激凌醉倒的……


    虞音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冰激凌被扔到一边，嘴唇上边还沾了一层白色的奶霜，她辩解道：「我就是想逛一下场子！我还没来过皇宫呢！」


    「她喝的有点多。」虞箫一脸歉意，向看热闹的众人解释道。


    虞音被大力地扯回座位，跌跌撞撞坐下，长吁一口气，抓了抓头髮，满脸写着纠结和难受，心底压着事情不说着实有些难受，于是对虞箫道：「我可以给叶无问一点提示吗？」

 第70页

    虞箫看上去面无表情，冷冷道：「不可以。」


    虞音：「……可是陆星辰这件事你刚不是才说……容易变成战争的□□嘛……」


    虞箫深深看了她一眼，回答得斩钉截铁：「那也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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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后续的发展仿佛都在叶无问的掌控之中, 在宴会结束的十分钟前, 她宣布了解除警报。


    悄无声息, 甚至没有人知道场上少了谁。


    虞音有时候想, 政治太复杂，复杂到做什么事情都要弯弯绕绕。陛下对她们家再担忧，也不敢孤注一掷直接炸了这里，一了百了。


    越是高位越是惜命，越是注意影响，越是谨小慎微，爱惜羽毛。


    这件事似乎就被压了下来。


    大公的长孙，也被低调的处理，新闻报导或许会紧跟而上, 但事情到底要不要闹大, 完全要看陆峰大公的态度，皇室先出牌，子嗣越多, 留牌越多，有些人可能註定要被牺牲掉。


    叶成已经无心见虞音了, 匆匆来到正厅内说了几句话后，便来到虞箫面前, 微微点头致意后让皇后谢静玄留在这里帮忙招唿。


    谢静玄穿着紫色长裙, 繁重的头饰压在她脑袋上，她看上去太温柔了，没有一点稜角, 开口说话时很温雅，直到缩在角落里逃避众人的魏琳夫人看见她来到后，三步并作两步，踮起脚尖抱住了她。


    虞音原本觉得她仿佛只是一个躯壳活着，但看着魏琳夫人出现的时候，谢静玄那双眸子里仿佛又有了火，她拉住了魏琳的手，说话时甚至有点羞涩：「这是魏琳。」


    她没有进一步介绍。


    因为魏琳是什么身份……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点破而已。


    魏琳似乎很怕生，沉默着盯着地面，手紧紧攥着谢静玄的手，咬着牙踌躇了半天，才小声道：「虞将军，虞小姐……你们好。」她越说越小声，小心地瞥了谢静玄一眼，又很快再度低下头。


    谢静玄有些无奈地解释道：「她年纪不大，不太爱见人，平时话也不太多。」


    魏琳的声音比蚊子还小，嗫嚅道：「我没有。」


    「好。」谢静玄笑了笑，「你没有。」


    「陛下正在为这件事愁着，我也帮不了什么忙，不过听说前段时间虞小姐出的事，现在看样子恢復得还不错。」她眨眼道，「正巧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她拿出一个黑色绸缎的黑子，打开，一个精緻漂亮的胸针。


    「这是我家族送我出嫁时的一件礼物，如今转赠给虞小姐，正好配你的红裙。」


    虞音伸手接过道了谢：「我很喜欢，改日我争取找一件能相配的作为回礼。」


    她忍不住想逗一下魏琳，低头问她：「你在皇宫住的惯嘛？」


    魏琳抬起头，打量着她，说话轻声细语：「她对我很好。」


    她看了一眼谢静玄。


    谢静玄失笑，随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


    出皇宫的时候，道路两旁都戒严了，警备力量起码增了两倍，她俩一路无话，到了距离门口的一片专用转换车停车场后，紧张的氛围才稍稍疏解了一些。


    宋颖给她们俩开门时显得很兴奋，等虞箫和虞音在后座椅坐下，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将军、小姐，我刚刚在接待室的时候吃到了一种特别好吃的一道菜，爆炒腰花！上面撒的辣椒末，啧……我听说是民间的家常菜，但这儿做的怎么就这么好吃呢！还有甜品和饮料都是不限量供应的，虽然不提供酒，但有口感和酒差不多的饮品。」她开着车，驶出皇宫的范围，「接待室有广场那么大……将军，公爵府有那么大的接待室嘛？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牧云星？」


    「可能有。」虞音摸着下巴沉思道，「我记得咱们家挺大的，我经常把我家当成神秘古堡来探险……不过那时候没有探索太多啦……主要是我姐姐不让我到处乱跑。」她大大方方靠在姐姐的身上，闻到她身上的气味，忍不住揪了揪虞箫的脸，「你说说你，为什么老管我？」


    「快下去坐好。」虞箫拍了拍她，「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说一下。」


    虞音忍不住凑过去想咬她的耳垂，湿润的气息全撒在耳侧，她腻在她身上，把下巴搁在虞箫的肩膀上，道：「你直接说，我听着就行。」


    虞箫正了正身体，认真道：「你明天有空去一趟云雾港嘛？」


    虞音：「你想走.私什么东西？」她看起来有点惊讶直起身，「姐姐，我们家的舰队进入主星可以免除检查的。」


    云雾港，是主星的重要运输港口之一，全年没有结冰期，但相对主星中心来说要远一些，因为有好几个深水停泊区，方便空间跳转后的重型商用飞舰着陆。由于来往人员成分颇为复杂，也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的运输渠道之一，各个码头上都有黑.帮控制，因为争地盘，引发的血案每年不在少数。毕竟是块肥肉，无数双眼睛都盯着。

 第71页

    「我知道。」虞箫揉了揉太阳穴，「但这次来主星的不是货物……」


    虞音呆滞了半晌，危险地眯起眼睛：「你是想贩.卖.人.口？」


    虞箫不自然地扯了扯领子，慢慢道：「算是。」


    「还真是？！」虞音忍不住揪住姐姐的领口，「想不到我有一天还会管起这档子事……」她很快品出不对，「不对，大不了在我们私人舰船抵达时把他们装扮工作人员不就好了……不是没人检查吗？」


    「对方不愿意上我们的舰艇。」虞箫解释道，欲言又止，低头想了一会儿，神情有些疲惫，继续道：「严格来说，对方不算是人……」


    虞音：「……」


    她咀嚼了几遍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手指不自觉地敲击姐姐的后背，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试探道：「……兽人、半兽人？」


    「是虫族。」


    虞音：「……」


    虞音调整了一下面部的表情，确保自己看上去还是那么镇定后，才开口道：「姐，暗通异族，这是叛.国.罪的罪名之一。」


    「不碍事。」虞箫淡淡道，「你对主星应该比我熟，这段时间你天天在家抱怨快要发霉了，我就想到让你去做这件事。」她严肃道，「你需要多少人，我可以拨给你。」


    虞音耸耸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指指宋颖道：「宋副官陪我去就好。」她眸中流露着兴奋的光芒，「我又不是去打架的，带那么多人做什么？」


    虞箫确定她在胡说八道，盯着她道：「如果有什么意外，联繫我。」


    虞音学着她给自己顺毛的样子给虞箫顺毛，摸到她的后嵴骨，上下捋了捋，道：「放心吧。你应该看看你妹妹的真正实力。」


    她眼神看上去好似已经开始策划了什么事：「我会完成的漂漂亮亮的，还有，我为你卖命，记得给我应有的奖励。」


    她说完，俯下.身，封住了姐姐的嘴唇。


    极尽挑逗。


    迷醉的气息，一时间抑制剂香水也挡不了。信息素交缠的气息很快瀰漫到车厢内的各个角落，惹得前方的宋颖终于忍耐不住。


    「吱！」一声尖锐的剎车声。


    一向平稳的车子勐地晃了一下。


    宋颖沉默了半晌，镇定道：「抱歉，前面有几只鸡要过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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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几只鸡慢吞吞地越过马路, 有礼貌的发出「咕咕」声致意。


    宋颖耐心地等它们走过：「长官, 小姐, 今晚要喝鸡汤吗？」她认真道, 「今早有两只鸡从鸡笼里跑出来了。」


    虞音&虞箫：「……」


    …………


    第二天清晨。


    虞音特意定了一个很早的闹钟爬起来。


    云雾港距离天璇区有很长的距离，她干的事情又不能见人，天全然还是黑着，她就洗漱完毕被虞箫送出了门。


    虫族……


    她以前只在影视资料里面见过。


    按照职能分布应该有多个种类，领头的是虫族女王，是她凭藉一己之力生产了一个星球的种族。


    根据过往的介绍中来说，虫族智慧很高，没有私虫情感，行动统一, 不会感到害怕, 是造成地球时代终结的重要推力之一。


    脑虫入侵人类大脑后，会自动分裂，最后通过血液传播, 所有被感染的人类一旦触碰了健康人的伤口，都能带来不可逆的伤害。因为脑虫分裂生.殖能力极强。


    大家普遍将被虫族分族脑虫寄生的人类称作是「丧尸」。意思为被剥夺了大脑控制身体自主权的行尸走肉。


    失去了自我意识的丧尸们将这种病毒感染到世界的每个角落, 一度，人类存亡危在旦夕。


    但丧尸的消亡也来得突然, 当时境况危及, 科研人员没有任何可用设备进行研究，除了丧尸病毒感染外，因为大量死.尸堆积引发的传染病, 更是另一大致命杀手。很多人的死亡并不是因为被丧尸残害，而是被其他疾病和灾难屠戮。


    至于后来消失的原因，却是一个谜，那段歷史好似是被人为的抹去了，留下了大胆的空白，人人都知道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却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虞音皱着眉思索着姐姐昨晚的表现，似乎只是担忧自己会被人看见，那么可以确定……虫族应该和姐姐达成了一定的协议，并且能保证它们不违反规定。


    蒙蒙亮的天，宋颖跟在虞音身后深一脚浅一脚踏着污泥走过云雾港旁边的旧城区。


    大多数建筑都是危楼，破败不堪，在尚未明亮的天色之下，透着阴森可怖的感觉，偶尔有一两只黑色老鼠从排污水的臭水沟里钻出来。


    这儿是明显的三不管地区。甚至没有警察巡逻，因为环境太恶劣，进去一趟就要报废一件警服。大多数是被黑.帮控制。眼前几座黑漆漆的大楼，一般都是黑.帮的驻扎地，流浪汉和混混们每到晚上都钻进去睡觉。


    哪怕这些楼房已经被当地的区政.府断掉了水和电。


    可总有办法。


    旁边就是河海汇集口，电力可以用别的方式，只是不能完全供电罢了。

 第72页

    云雾港同时也是其他星系人们偷偷前来主星的重要偷渡口，偷渡客献上一定的金钱，就能得到黑.帮的接应，送他们出去，再去主星其他地方寻找挣钱的机会。


    主星到处都是金子！


    很多贫困星系的人们是这样认为的。


    低矮连绵的矮房里隐约已经有了响动，虞音对这儿并不陌生，她的一次处刑便安排在这里。


    潮湿的水滴答滴答，一定是哪一处的水管爆管了。这儿环境太差，遇到涨潮期的话，大半房屋都会被倒灌的海水浸泡，很快大部分的原住民就搬离了这里。而当初提出在这儿修建城区的官员则被送进了牢房，罪名是贪.污。


    虞音爬上港口，宋颖跟在她身后，巡逻的黑.帮成员看见她也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还微微点了一下头，把她当成前来接远方亲人的主星居民。


    虫族这次会派哪个代表来，虞箫也不知道，消息只有它们会乘坐一家商务船，隐藏的很好。


    虫族不太相信人类，能说服它们前来主星已经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虽然虞音一时猜不透姐姐的用意。


    她穿过高高的货物山，海风颳来，带着一股腥腥的气息。


    天快接近亮了。


    终于，远处的海面出现了一个黑点，飞快接近，海水飞溅而起，飞舰伸出降落板，在海面上滑翔。码头上的人群纷纷爬上高处眺望。


    「小姐，到了。」宋颖提醒道。


    虞音站在接待口，没人太注意到她，码头上站着几十个人，还有举着写着名字的小旗子，看样子是第一批借着商务船抵达的人们的亲友。


    鱼贯而入出的人群，很快遇见自己的亲友，四散着走开。


    原本静悄悄的码头突然热闹起来了，虞音穿着虫族特使指定的衣服站在那里，脸都要被海风吹僵了。


    一件很简单的白色的外套，上面绘制了一条黑色盘旋的长蛇。


    听说是来自图腾符号，是虫族某个派系的象徵。


    挤挤挨挨都是人，一时竟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混进人群的虫族。


    「泰西丝？！」虞音对着人群喊了一声。


    「别大声喊。」一个相貌平平、面色青紫的孕妇摸着自己的肚子阴沉着脸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虞音身边，两条腿跟个竹竿一样，虞音担忧地低下头，生怕下一秒她的腿会折断。


    身边有一个男人搀扶着她，同样面色青紫，病恹恹的样子。


    虞音打量了一下她，看她纤细瘦弱的身体，顶着一个大肚子，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不好意思，我没想到……」她低咳一声，「没想到您居然扮成了这副样子。」


    「闭嘴。」名唤泰西丝的女人翻了个白眼，脾气有些暴躁道。


    她说话太急，虞音盯着她，眼睁睁看着她伴随着她说话的动作，嘴角咧到了耳后根。


    更确切的用词应该是「撕裂」，撕裂到耳后。


    宋颖在她身后倒吸了一口气。


    涎液不由自主从她嘴里滴落，嘴角开裂出顷刻间涌出了暗黑色的鲜血，森森的白骨贴着几片肉。


    滴嗒。


    泰西丝不耐烦的闭上嘴巴，胸腔发出鸣响：「人类的身体也太脆弱了吧，我想大点声说话都会撕扯破吗？」


    虞音：「……」


    虞音认真看了一眼她，确认无疑原主应该上个死人了。脸上的痕迹明显不是雀斑……而是尸斑。


    「您寄生的时间貌似有点晚。」虞音屏住唿吸，措辞委婉，「我好像闻到你的身体的腐烂味了。」


    泰西丝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这个动作极具拟人性，她顺手扯下一大把头，塞到虞音手里，用命令的口吻道：「那你快帮我再找个宿主。」她的眼球往上翻得只能看的见眼白了，虞音皱着眉听她继续颐气指使，「要健康漂亮的女性。」


    虞音手里勐地被塞了一团头髮，毛糙糙的，手感奇特。


    这位虫族人士脾气不太好，性子还急。


    抽手的时候，一不小心又将自己脱落的指甲片留在了虞音的手里。


    虞音强忍着噁心：「……您随我来。」


    她镇定道，心跳却快了好几分。


    要命……


    她以为读心术只能对人形体才起作用。


    没想到对寄生体寄生到人体后同样也可以顺利读取消息。


    她开始边带路边梳理着比平时的庞大好几个量级的信息量，脑袋却少见的有了针扎般的刺疼，如同夜晚犯病时的徵兆，却又要激烈几分。


    该死，这个虫族女性的大脑是最新版计算机吗？！


    刺目的金光在她眼前一闪而过，思绪头一次在她读心过程中出现了空白。


    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扑面而来的热量，几乎要将她灼烧成灰烬。


    「小姐？」


    隐隐约约有人在喊她。


    「你们小姐怎么了？」生硬的标准语发音在结结巴巴发问，暴躁的态度中透着一点点的勉强的关心。


    阴刻的黑石板浮现在她面前。


    周围似乎是被点燃的蜡烛。


    她好像看见了无数个自己的影子。


    诡异的火光之下，燃烧的十字架，她在万点火光之中。


    虞音的指尖抚过眼前的黑石板，指尖仿佛被蛇咬了一口，钻心的疼痛一直痛到她心里，浑身都冒出了冷汗。


    这儿……是祭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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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环顾四周，眼神迷茫。


    火烧在身上，却一点都感受不到疼痛。


    「砰」一声巨响。


    整个祭坛都摇晃了起来。


    黑色的石板被鲜血注满，阴刻的奇怪文字被填充，蜿蜒着滴落在地上，烛火摇晃。


    她无意识的吐露出话语。


    仿佛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祭品，却又似乎在听顺万千生灵的祷告。


    细小的语言钻进她的耳膜乃至精神世界，似乎来自无数个时空，来自宇宙的每个角落，求她降下神谕。


    神谕……


    神的嘱咐，神降之前，便会有在人世间代神行驶权力的神使。


    天，神不是不存在的嘛？


    那不是唯心主义那一套话术来骗人的么？


    若真有神，祂能在哪里？人类已经征服了茫茫宇宙，月亮上也没有神话传说的神仙……


    她发出痛苦的呻.吟，蜷曲着身体缩在地上，冷汗岑岑，虚汗顺着面颊淌下，并不是因为热。


    她的口中一个一个地蹦出的音节，晦涩难懂，仿佛是某种古老的语言，隐含着祝福之意。


    「诵吾之名，即得吾佑。」


    作者有话要说：没断没断呜呜呜呜起码这次字数多了！感谢在2020-03-02 20:07:04~2020-03-03 23:3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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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眼前出现了重重叠影, 模煳的影像, 伴随着散碎的光点, 她勐地睁开眼, 激烈地喘着气，浑身都冒出虚汗。


    「你没事吧？」


    温和清润的声音，担忧地拨开她的头髮，将手掌放在她的额头上：「宋颖说你突然昏过去了。」


    虞音捂住胸口，强忍住一阵又一阵翻涌的干呕的感觉，狠狠咬住自己的掌侧。


    「我去喊苏医生。」虞箫见状立马准备传消息。


    「别。」虞音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拉住她，「别……」她觉得窒息，甚至思绪都运转困难。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记忆力和思考能力仿佛在此刻都失去了作用, 全靠本能在行事。


    她勐地吸了一口气, 抱住姐姐，狂跳不止的心脏过了很久才平缓下来。她看上去满头大汗，面色苍白, 以至于虞箫一时都彻底乱了阵脚。


    「没事。」虞音喃喃道，「我没事……你别担心……」她用力甩了一下脑袋, 「你能帮我找到上古时期神话传说的资料嘛？」她用极快的语速继续道，「还有唯心唯物两大体系距今的发展歷史……我需要看一下, 各大星系的风俗文化考、地理志、星象学……有关神秘学的一切我需要尽可能详尽的资料。古老文明的各种起源传说按照学说分类也一併提供给我……宗教的降神仪式有哪些我也要, 最好含有流程描写。」


    她抬起头，紧张地握住虞箫的手，嘴唇干裂的起皮, 她继续道：「那个装扮成孕妇的虫族……」虞音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泰西丝，创世神讳……你把虫族女王直接接过来了。」


    虞箫坐在她床边，抚过她面庞边散落的髮丝，道：「我觉得你需要休息，这一切放一边再说，好嘛？」


    「这等不及！」虞音紧张道，「我需要确定我的世界观是否真的崩塌了……还有现存有的思想，是一个静心设计的圈套。虫族女王来了，她亲自来，没有待在她万年不离开虫巢，该死！」她掀起被子，「我知道她为什么要装扮成孕妇了！」


    「不许去。」虞箫按住她，声音一点点冷下来。


    「我有发现！！」虞音固执道，挣扎着想下床，顺手摘掉了手背上的针。「我说——」虞箫皱起眉，「不许。」


    虞音悻悻地嘟哝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真有……」


    「不听话了？」虞箫捏住她的下巴，「长大了？不想听姐姐话了？」


    虞音看上去有点委屈，咬了咬唇，小声道：「我没有。」


    「那我叫你躺下，好好休息！」虞箫一字一顿告诉她。


    「可……」虞音欲言又止，揉了揉眼睛，「我想帮上忙……」


    「你送回来的时候心跳都停了！！」虞箫吼道，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你知不知道？！你还要说你没事嘛？！你能不能给我省点心？！」


    「我……我不知道。」虞音看见姐姐真的生气，气势顿时弱了下来，一下子就慌了，手足无措地坐在床上，「我我我知道错了……我这就乖乖躺着……」她小心翼翼拉了拉虞箫的衣角，用央求的口吻道，「你别生气……也不要难过。」


    「我没生气。」虞箫盯着她，只觉得最近的事情都乱糟糟的，让她的思绪也变得乱糟糟的。


    虞音瘪瘪嘴，她分明看见姐姐眼睛都红了……还嘴硬。


    「我乖乖休息。」虞音老老实实道，不敢造次，「你真的别生气哦。」她不信般瞧了一眼姐姐，心中多了些依恋，将脑袋靠在虞箫肩头上，嗅她身上的玫瑰香气，「对不起……」


    她开始别扭的道歉。


    「我没想到这么严重……」她摸了摸鼻子，「我以为我只是晕了过去。」


    她结结巴巴道：「你真的生气就揍我一顿……但别不理我……」她见虞箫不说话，有些着急，感性瞬间压倒理性，鼻子酸酸的，一口气都喘不匀，堵在喉口，压抑的厉害，忍不住想哭，「说好了不这样的……你说好的，就算再生气也不会不理我的……不能说话不算数。」她抽抽噎噎，先委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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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她一边擦一边说：「不能这样的……你不可以这样的。」她像个孩子一样，乱了方寸，吸吸鼻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躺下来了。」她钻进被子里，侧身蜷缩着，勾住虞箫的小手指，「跟我说句话嘛。」她可怜巴巴地瞧着姐姐，「就一句，一句就好。」


    虞箫沉默了好久，她才下定决心放手让虞音独立做一些事情，就出了这样的状况，心中又是自责又是担忧，五味杂陈，见她在自己面前哭，还是软下心，拍了拍她后背：「好好休息。」


    声音沙哑，喉咙干涩得发疼。


    她最害怕的事情……


    不是自己被削权，不是纷乱的局势。


    而是妹妹的彻底的失控。


    这种奇怪的能力伴随的副作用像个不定时的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将虞音炸的粉身碎骨。


    她有多担心……担心得经常晚上都睡不着，睡前总要先等虞音先睡着，才敢入睡。


    虞音听见她说话，抹掉眼泪，咧嘴笑了笑，小声「嗯」了一下，蜷缩她身边，乖巧得一动都不动。


    虞箫缓了缓情绪，刚才妹妹心脏骤停带给她的恐惧太大，以至于她一时无法管理好心情，表现得太过失态。


    「刚刚我不该凶你。」她摸了摸虞音的后背，轻轻吻了一下耳朵，「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


    虞音耳朵的温度噌一下升高，红通通的烧得厉害，她看上去难得有点害羞，贴着虞箫的腿侧：「是我让姐姐担心了。」她表现得特别懂事，「你不生气就好。」


    「你气我的还少吗？」虞箫失笑，「一个个跟你算帐过去哪算得过来？」


    「那就慢慢算。」虞音小声道，「算一辈子……你管我一辈子。」她眷恋地躺在姐姐身边，「我喜欢被你管着。」


    「乖。」


    虞音对姐姐的抚摸很受用，眉头都舒展开，她才睡醒，自然睡不着，于是拉着虞箫说话：「我是因为读取了泰西丝的心灵才失控的……」


    她慢慢陈述说：「虫族女王的记忆是歷代女王记忆的累计，它们的寿命比起人类来说太漫长，我指的是虫族女王，一般虫族的虫族寿命要看它们的种类。」


    「我看见了很奇怪的东西。」她说道，「像是在一个古老的祭坛，用火把照明，很劣质的蜡烛，气味难闻……我仿佛就在那个现场，脑子里全是各种地方的声音，经歷过对宇宙开荒后，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除了赤夜星人以外，很少有人会再信仰神灵了，不是嘛？还有那个神光……它的骗术应该很低级来着，怎么会有那么多高学歷的人们进入它的陷阱……为什么虫族女王的记忆之中，会有这一段……或者说，这不应该是虫族女王的记忆，只是它见证过的一幕……」她说的语无伦次，「世上真的有神么？」


    她问道：「祂长什么样子？像虫族还是像兽人，还是人类体？或者说，祂是唯意志存在的？不依靠物质。」


    「神倘若真的存在……那科学理论体系就很难站住脚。」虞音喃喃道，「就像相信唯物就不可能再去相信唯心。」


    「你这次接虫族女王进来，我大胆揣测一下。」虞音继续道，「一定是达成什么和平协议。虫族女王也一定有……有不得不来主星的理由。她没有必要以身犯险，但她还是亲自来了。她怀孕的肚子……」她皱起眉头，「里面是她吞下的一支军队。」她若有所思，将事情推测出了个七七八八，「等抵到主星之后，再把它们一一吐出来……或者是再生.殖下来。」


    虞箫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虞音确实聪明，将事情大致面貌猜测出来了。


    「虫族在和人类合作……而地球时代，它们一度试图将人类灭绝，你接他们过来……是不是陛下要在主星有什么动作？现在我们都知道了，哪怕是明面信仰科学的陛下也与信仰邪神的组织脱离不了干洗，宇宙住各个派系各个种族……都有信仰的神灵，黎明曙光信仰远古之神，赤夜星不用多说……兽人有图腾崇拜，大祭司是真正意义上的首领，虫族女王……泰西丝，古老语言体系之中，我当时只觉得这个名字太古怪太拗口，一时没有联想到是……上古时期的创世女神名讳……虫巢建立欧律诺墨星之上，虫族交流之中，它们将母巢唤为伊师塔，这不仅是简单的一个地名，还蕴含着对神祇的崇拜。」


    虞箫挑了一下眉：「赤夜星的模式很难再复制，现代社会，要想利用神灵控制人类是无法实施的。祂若没有起到任何实质影响，我们便可以将这一切都当成传说。」


    「但现在虫族对我们还是抱有一定的警惕心，要想让它们真的配合，必须先拉近关系。但在我经歷的几次战斗看来，它们很守规矩，不会有特别的爱好。」虞箫跟她认真商讨道，「我想利用虫族的配合防止很多事情……比如主星多出一股势力制衡，再比如外患可以暂时停下来，让我们安内后再攘外。」


    「我有个主意。」虞音忍不住坐起身子，「虫族分成南北两个派系，是俩姊妹，分工明确。现在南方女王已经前来，她姐姐还在欧律诺墨星之上，我读取时感觉到泰西丝似乎继承了一点人性。」她思索了一下，打好腹稿，一本正经念诵道：「你给她发一封信函，内容这样写——」


    「我对您的到来致以诚挚的欢迎，并怀着万分的歉意向您发出慰问，此次的接待事故，由于一些意外而产生的不好回忆，特备上薄礼送上，作为双方友谊长存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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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箫坐在旁边输入她念出来的文字，停了下来转过来问她道：「你准备送什么礼物给她？」


    虞音咧嘴笑了笑：「牧云星上血统最纯正、最漂亮的小奶猫。」


    虞箫愣了愣，没有太明白：「为什么要送猫？」


    虞音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虞箫，耐心跟姐姐解释道：「这猫很稀有，她会觉得我们很有诚意。收下这只猫，她就要养猫吧，那她会养吗？不会，欧律诺墨星没有猫，而且这是虫族女王第一次出远门。这样我就可以每隔一段时间给她送送猫粮，告诉她小奶猫要忌口什么，一回生，二回熟，下下一次的藉口可能是怎么做绝育手术。」


    「这只猫呢，就叫……」虞音眸子暗了暗，一瞬间想到了奇蹟。


    「就叫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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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这么早就起来了？」虞笙打着哈欠准备出门, 正好撞见了自己的小女儿坐在门槛上, 「你喊他们帮你准备早饭没？」


    虞音点了点头：「我吃过了, 是爸爸做的。」


    虞笙有点惊奇：「我说他今天怎么起来这么早, 他跟我说实验室有点事。」


    「爸爸做完早饭就去实验室了。」


    虞笙蹲下.身子，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虞音那时候头髮很长，一直没剪过，垂到后腰处：「姐姐要接近中午的时候才回来呢，你先回去睡觉或者看看动画片，她到了我会给你发消息的。」


    虞音任由着虞笙粗糙的手掌摩挲着自己的脑袋，小脸红红的，小声喃喃道：「我想早一点见到姐姐。」她低着头玩着手指, 别扭道, 「姐姐已经出去一个多月了。」


    虞笙将她一把抱起，抱进公爵府旁边的高高哨岗，里面的卫兵给她们让开了位置, 虞笙认真给她出主意：「这儿高看得远，还暖和, 你在这儿等她，看见了再下来。」


    虞音思索了一下, 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响亮地亲了虞笙的脸颊：「谢谢妈妈。」


    虞笙笑得眯起眼，突然一拍脑袋，道：「那你功课做完了么？我记得箫箫出门前给你布置了一堆作业。」


    虞音的脸一下子垮了, 紧张地皱起眉头。


    虞笙看她的表情，一併跟她苦恼起来，想了半天，建议道：「要不就说这段时间爸爸实验有新发现，你又做了一次全身检查？我倒时候跟你爸还有小苏医生说一句，保证不露馅。」


    虞笙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功课没做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小事。但小女儿不开心是大事。


    虞箫太兇了。


    她时常怀疑自己这么温柔的人，怎么会生出这么凶的女儿。


    「再这样……」虞笙瞧着虞音脸色都变了，心中一急，「要不这样，我喊几个助手帮你一起做完？他们都很细心，保证不会露馅。」


    虞音紧张的想哭，小脸憋的通红，用力吸了吸鼻子，过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姐姐不喜欢我骗她……她会生气的。」


    「你要这样想，你骗过了她，她就不会生气。不然她肯定会生气。」虞笙跟虞音分析道，「我们这是善意的谎言。」


    虞音眼圈都红了：「我不能骗姐姐的……」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不然、不然姐姐会生气。」


    她咬着唇：「我其实早上在厨房做了一个蛋糕给她，爸爸帮忙的……我想给她一个惊喜来着。」虞音懊恼自责道，「可我忘了还有功课没做完……」


    虞笙听完她的话，沉默了很久，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所以，父女俩举办欢迎仪式却把她隔绝在外了？


    虞音断断续续道：「爸爸说妈妈平时工作很辛苦，所以我们不能吵醒她，我们俩准备就好了。」


    ——好吧，勉强信了。


    虞笙拿她没办法，觉得虞音一根筋，犹豫道：「那你到时候跟她道歉……她应该不会才回家就动手……吧。」


    可能性很大。


    「我先出去办事，你现在开始补，能补一点是一点。」虞笙一时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


    虞箫是在快接近午饭的时候回来的。


    赵修远是被虞笙提前喊回家的，虞笙办完事也早早回来了，如临大敌。


    虞音在哨岗时看见姐姐的车队开进来的瞬间忘记了自己功课没补完，直接跑下来站在门口张开双臂，腾腾腾冲向姐姐。


    虞箫在其他星球办事，面色有些疲惫，不提防被撞个满怀。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虞音一口气喊了好几声姐姐，搂住虞箫的腰，她还没长高，脑袋顶只能到虞箫的胸口。


    「小音。」虞箫揉了揉她的脑袋，笑了笑，抱起她回家。


    家里的氛围有些凝重。


    虞笙坐在大厅口，一边看着公文一边用余光瞥着虞箫，长餐桌旁边是忙碌的佣人在准备午饭用的餐盘等用具。


    「爸、妈。」虞箫微微点了下头。


    虞箫将她放在椅子上，然后再拉了另一把椅子坐下。


    「这一个月我基本将周边几个星球的军事基地都看过去了。」虞箫正色道，「报告昨天已经写好，妈妈你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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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笙没想到这个关头虞箫先问了自己，她回神道：「周末再和你讨论这件事。」


    虞箫「嗯」了一声，再对虞音道：「等会儿把功课发给我。」


    虞音脸色唰一下变白，一时慌了神，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虚的低下头。


    虞箫对她这样的反应再熟悉不过，慢慢挑起一边眉毛：「怎么？没做吗？」


    「没、没、没做完……」虞音跳下椅子，小声道。


    虞箫沉默了。


    沉默的有点吓人。


    虞音慌张的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堪的静默。


    「现在。」虞箫起身，「去我房间。」


    「小孩子嘛……贪玩一点，没什么的。」赵修远硬着头皮插了一句。


    「我不强迫你去。」虞箫低头，目光严肃，盯着虞音。


    虞音一咬牙，捏了捏衣角，慢腾腾挪了过去。


    虞箫跟在她身后，只留下在安静的大厅面面相觑的虞笙夫妇。


    虞笙：「……你好没用。」


    赵修远：「彼此彼此。」


    …………


    虞音回来的时候一瘸一拐的，眼睛红肿的，明显是哭过。


    虞箫跟在她身后，活动了一下酸疼的手腕。


    午饭已经上齐了。正中是一个巨大的粉色草莓蛋糕，造型有点丑，奶油没有抹均匀。


    虞箫愣了一会儿：「咱们家有人生日吗？」


    虞笙没好气道：「我女儿给你做的。」


    虞箫：「……」这个女儿肯定不是指的自己。


    「给姐姐的。」虞音小声道，怯怯地瞥了她一眼，「欢迎回来。」她想到这个，觉得有点委屈，泪水又流了出来，慌忙用手背擦了擦眼睛，鼻子尖都红了。


    虞箫神色复杂，尝了一口。


    甜的，有点腻，但还不错。


    「不错。」她表扬了一句。


    虞音咧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她站在餐桌旁，挠了挠脑袋。


    「过来。」虞箫招手。


    虞音慢腾腾挪到她身边，手足无措地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


    虞箫将她一把抱在腿上，给她餵了一勺奶油：「你下次乖些，我就不打你。」虞箫有点别扭道，「挺好吃的。」


    「嗯。」虞音轻轻应道。


    她的泪水顺着面颊淌下，勉强咽了一口蛋糕：「功课会补的。」


    …………


    「做了什么梦？」虞箫将灯调亮了一点，「我听见你在喊我。」


    虞音钻进她的怀抱，闷声闷气道：「我在想以前你……」她顿了顿，「你怎么那么凶啊。」


    虞音庆幸道：「现在真的温柔好多。」


    虞箫失笑：「可能年纪大了。」她感慨道，「你以前很乖的。」


    「我现在不乖么？」虞音哼哼唧唧道，过了很久，她才继续低低道，「我想爸爸妈妈了。」


    「睡吧。」虞箫黯然道，重新调暗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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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虞音吃完午饭就跟着虞箫回了房间。她趴在一边补功课, 虞箫则在她旁边继续忙着家里的事情。


    家族的事务虞音没接触过, 她也不感兴趣, 觉得枯燥, 但并不代表她就只会吃喝玩乐。虞笙和赵修远给她请了几个家庭教师辅导功课，有时候赵修远会亲自教导女儿，虞笙相对忙一些但并没有真正缺席，军中繁忙，她的空闲时间便全给了家人，而大部分时间虞音还是会跟在姐姐身边。


    在虞笙第七次敲门送水果后，虞箫终于忍不住提醒道：「妈，从第三盘开始我们就吃不下了。」


    虞笙眉头一立，脸上的刀伤狰狞着：「我这次送的还有烤小饼干。草莓味、芝士味、巧克力味……」


    虞箫：「……谢谢。」


    「外围星域发现了一支可疑队伍。初步判断是流窜的星际海盗, 他们好像在运送一批新型的成瘾药物, 我和你爸等会儿就要出去看看，过两天再回来。」


    虞箫「嗯」了一下，头也不抬地整理资料：「我负责好的。」


    虞笙看上去有点头疼, 瞥了一眼虞音：「我是说我们不在家，你不许欺负妹妹。」


    虞箫：「……知道了。」


    虞笙慢吞吞关上门, 又往门缝里瞄了两眼，嘆了口气, 也不知道虞箫听进去多少。


    她是管不住虞箫, 事实上，虞箫早熟得太可怕，在一些事情中明显都比她要处理得好。


    可能她真的老了。


    虞笙算了算自己的年龄, 也不过才六十多……明明风华正茂得很。


    唉。


    「生气了？」等门关上后，虞箫走到妹妹身边蹲下，见她眼睛还是红红的，不由放软了几分声音道，「觉得委屈？」


    「没、没有。」虞音低下头，被她一问，鼻子一酸，慌忙蹭着眼泪，小声反驳道，「没有。」


    「是没有还是不敢？」


    虞音被她逼问得快崩溃了，抽抽搭搭道：「都、都有。」


    虞箫翻了翻她的功课：「还剩多少？」


    虞音哭丧着脸：「好多……」


    虞箫嘆了一口气，双手提拎着她胳膊窝，将她抱进怀里：「是不是讨厌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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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虞音一边掉眼泪一边摇头，「没有讨厌……」


    「那为什么要哭？」虞箫抽出纸巾帮她擦眼泪。


    虞音扁扁嘴，糯糯道：「疼……」她害怕得低下头，「一直在疼……」


    她哭得鼻涕都流了出来，像个脏兮兮的小花猫，只能用手乱擦：「我没有讨厌姐姐……我知道姐姐是为我好……」


    她先帮虞箫找好了藉口，对姐姐性格中的暴戾避开不提，将错误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虞箫扯她裤子时，她也不敢动，抱着姐姐的脖子，也不敢哭得太大声，拼命忍着，闭紧嘴巴。


    虞箫下手向来重。


    虞箫沉默了好久，才想起来帮她擦脸：「不补了，趴着休息一会儿。」


    虞音泪眼朦胧地瞅着她，搂住她大声道歉道：「你不要生气，我、我不哭了……对不起，你不要这样……」


    「我没有生气。」虞箫无奈地抱紧她，小傢伙很瘦，抱起来轻飘飘的，「是姐姐脾气不好。」她有点愧疚，却又不知道怎么表达，「你回房睡一觉吧。」


    虞音咬着唇摇头：「我不想回去……」她细声细气道，「可以陪着姐姐吗？」


    「嗯。」虞箫皱起眉，「陪我很无聊的。」


    「不无聊。」虞音窝在她怀里，「姐姐抱着我……」


    「这次回来也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虞箫想了想，「今天晚上有其他星系的交流夜市，我带你出去玩一会儿？」


    虞音为难的伸手揉了揉身后，小声告诉姐姐道：「我走不了路啦。」


    「我抱你去？」虞箫出主意。


    「嗯！！」虞音用力点了点头，「那、那你现在可不可以把我抱到你床上睡一会儿啊？我有点困，然后你再喊醒我。」


    虞箫抱着她爬上床，刚松手，就撞见了小傢伙眼巴巴的目光。


    她挑了挑眉：「我陪你？」


    虞音顿时眉开眼笑，生怕姐姐反悔一样钻进她怀里，虞箫抱着她，像抱一只软乎乎的猫，又怕她难受，再将她裤子脱掉，轻轻碰了一下伤，想帮她揉一会儿，小傢伙颤抖了一下，却没有哼出声，乖乖得蜷缩成一团，过了好久才唿吸平缓下来睡了过去。


    眉头皱皱的，但睡的规规矩矩。


    …………


    「我最近总是梦见你。」虞音一脸苦恼道，「前几年我压根不会做有关你的梦。」「梦见我什么？」虞箫难得有几分好奇，懒洋洋地搂住她，下巴磕在她的脑袋上。


    虞音很享受这种事后温存的感觉，虞箫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温柔体贴，目光似水，眸中有无限柔情。


    「梦见你打我。」虞音撅起嘴，「你怎么下得了手的？！」她手指尖戳在虞箫胸口，一连戳了好几下，同样软软的。


    「我现在也下得了手。」虞箫意味深长道，她一时间思绪有点恍惚，「不过……过去的事情，我确实记不太清了。我记忆没你那么好，这十多年来发生的事情太多。」


    「那个、」虞音眼睛一转，想到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记下来。」


    「何必呢。」虞箫淡淡笑了笑，「能忘记一些事情其实挺好的。」她一遍一遍梳理着妹妹的长髮，虞音一直都很听话，哪怕现在她已经长这么大了，也从不敢真正忤逆过自己的意思。有时候，虞箫会觉得自己太专横，虞音明明可以更多的人生可能，可最终还是选择了待在自己的身边，听从自己的安排。


    「姐……」虞音拖长了语调，她不知道虞箫在想什么，「我游戏出不了货，你再帮我充一点呗？」


    本来说好的生活费在她毕业后又没了，虞音现在是躺在家里吃软饭的小白脸，却丝毫没有吃软饭的自觉，理直气壮地要钱。


    虞箫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你玩的那一款不是我们家产业中的一个嘛。我喊他们给你单独开个伺服器。」


    虞音断然拒绝：「这样失去了竞技的快乐。」


    「你充钱变强不也是在破坏公平嘛？！」虞箫拍拍她。


    虞音软绵绵地趴在她腿上：「我就要！」


    虞箫磨牙嚯嚯，指尖微微用力划过她的背，留下一道红痕：「你……在故意挑事？」


    虞音认真严肃地沖她点头，欣慰道：


    「您终于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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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虞音腰酸背痛爬起来的时候, 肩膀发出了响亮的脆响, 如果不是今天要见泰西丝她可能还要在床上待一会儿。


    她慢吞吞跟在姐姐身后, 外面光线很好, 她走动的时候眼前飘着暗金色的光点，可能睡得太久的缘故，头昏脑胀，走路走的跌跌撞撞、东倒西歪，像是宿醉后才醒来的醉汉。虞箫拽着她，表情看上去有点嫌弃。


    她们赶到隔壁房子的时候，泰西丝正在躺在草坪晒太阳。宋颖一脸为难地看着她，蹲在她身边劝她穿上衣服。


    「太痒了，我忍不住要抓。」泰西丝悲愤欲绝地跟宋颖控诉道, 两天没见, 她的标准语已经听不太出生硬的感觉了，「这些衣服穿上去有什么用？薄薄的，又不能阻挡伤害。」她伸出手臂, 上面有数道鲜红的抓痕，「麻烦！！！」她一扭头看见了虞箫, 仿佛看见了救星，「把你的副官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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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西丝的肚子比起前天缩减了一定的幅度, 但还是撑得鼓鼓的, 被光线一照仿佛透明，脆弱的表皮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泰西丝女士。」虞音踮起脚尖，遥遥喊了一下她。


    「叫我女王陛下！」泰西丝尖锐的声音穿透耳膜。


    「呃, 好的。」虞音噎了一下，「陛下，昨天礼物你还满意吗？」


    泰西丝愣了一下，认真思考着，半晌才点点头：「那个……毛绒绒的小傢伙嘛？有点烦人。」她继续靠在草坪上，一口气将果汁吸光，「但、但比你们可爱多了。」她别扭道，「她比我还能睡……」


    「我们有这个。」虞音拿出逗猫棒，「你回去的时候试一试，还有其他小玩具，我会让宋颖一併送过来。」


    「谢谢。」泰西丝道，她瞪着虞箫，「你们是这么道谢的是不是？」她把胳膊朝上伸直，「卫兵。」


    刚刚那个在码头上搀扶她的男人僵硬着面孔来到虞音虞箫面前。但很快虞音发不止有他，他的头髮里至少还藏着三个小型虫体。


    「那么，我们开始谈一下合作内容吧。」虞箫在她身边坐下，「我们还有葡萄口味的果汁，你要不要再尝尝？」


    泰西丝的脑袋向左偏转了九十度，虞音听着毛骨悚然的骨节错位的声音，皱着眉跟在姐姐身边坐下。


    「她是你妹妹？」泰西丝看着虞音，两只眼睛一直在打转。


    「是的。」


    「不错。」泰西丝深吸一口气，「她身上有我喜欢的气息。我应该告诉过你，我也有一个姐姐，在欧律诺墨星最北端，我们建立了两个王国。」她换上葡萄汁喝了一口，「这个口味我也喜欢。」她评价完继续道，「你不要误会，我和我姐姐之间没什么矛盾，只是欧律诺墨星受两方势力夹击，一是兽人、二是人类。」她绿色的眼睛眨了眨，「我孕育的后代体型偏小，行动灵活，对付人类再合适不过。」她伸出舌头，舌苔上冒出了一条白色的蠕虫在拼命扭动着，泰西丝让它爬到自己掌心，「可怜的小傢伙，很脆弱，还需要成长。」


    「虞箫跟我说她能有办法惩罚抓走我的孩子的人。」泰西丝冷淡道，指尖叩了叩自己的太阳穴，然后伸手在眼前一抹，她们眼前立马出现一个虚拟的屏幕。


    她懒洋洋地看着投影上出现的鬼鬼祟祟的商队：「他们捕获了我的很多孩子。」她又喝光一杯果汁，面无表情道，「我的孩子们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被以这种卑劣的方式被偷窃而走。我不能忍受这种屈辱。」


    虞音好奇地问道：「我们的课本上都说你们缺乏感性，屈辱这种感受似乎……」她想了想，还没来得及说完，却被虞箫直接打断道，「拥有这个徽章的商行我已经调查过了，看上去是一家正经的跨星系贸易公司，等会儿我的人会给我发消息，他们有一支大型商队预计今日返航，你或许会有兴趣跟我一起去看看。」


    泰西丝扶着肚子站起来，有点不情愿道：「又要要穿衣服吗？」


    虞箫礼貌地告诉她：「……抱歉，我们这儿，穿衣服出门是传统习俗。」


    …………


    飓风港。


    距离主星商贸中心最近的大型非军事港口，每天来往的货物成千上万。


    负责接待的官员突然听说虞箫带人下来视察紧张的出了一身冷汗，带着四五个检验官跟过来领头的是飓风港跨星系货物检验分科副科长，他紧张地走到虞箫身边：「大人，我们这儿一切正常。」


    「不必担心。」虞箫温声安慰他，「我只是收到情报说有人走私军.火。」


    「可、可现在一切正常。」他战战兢兢道。


    「我们看完就走。」虞箫回答道。副科长看着她身旁的棕发女人，还跟着一个面色不善的孕妇和一个阴沉男人，着实觉得有些古怪，但又不敢说，迎接着虞箫走到检验口，这儿有成群结队的商队，来自各种企业，虞箫指了指，「免检通道？除了五位大公的专用商队，还有什么商队可以免检？」


    「齐威尔商队是如何获得免检资格的？」虞箫在这儿等了一会儿，便看见目标商队正在卸货准备通过，冷冷道，「我想打开看看。」


    「大人！」为首的商队领头人看见出口处的虞箫，先行了礼，彬彬有礼道，「这是外交部长专门嘱託我们运送的货物。」他递来一张纸笺，上面印着公章，「我们是合法的商队。」


    虞箫瞥了一眼泰西丝，似乎在询问她的意思。


    泰西丝脸上乌云密布，手指抓住箱子的边缘，盯着虞箫，喉咙嘶哑道：「打开。」


    「这位女士？」领头人吓了一跳，「公爵大人，您身边的这位女士看上去好像不舒服。」


    「里面是什么？」虞箫问他，目光一点点冷了下来。


    领头人有点不安道：「只是货物而已。」


    「货物？！」泰西丝听闻暴怒道，「打开！！」


    「恕我不能。这是侯爵大人亲自……」


    「打开。」虞箫命令道。


    「大人！」


    虞音转了个身，拍了拍身边看呆了的副科长的脸颊，笑着道：「你想得罪一个不能世袭的侯爵还是一个公爵世家？」


    「是。」副科长摸了摸自己的脸，呆滞着眼神对商队领头人命令道，


    「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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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大人, 这儿是首都星。」年轻的领队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虽然您拥有检查的权限, 但这无疑是侯爵大人的……」


    「你胆敢跟我这样说话, 已经是对我的挑衅。」虞箫冷淡道，「我不介意现在就以藐视贵族罪将你关押。」


    「无意冒犯，大人。」站在领队身后的老人拦住了他，伸出手，「大人，检查吧。并没有什么。」


    「可是、」领队似乎还有话要说。


    「没有可是。」老人训斥他道，「你想给唐大人惹麻烦吗？！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那就让他们检查，虞大人有权这么做！」


    宋颖带人打开了货箱。


    「大人。」宋颖退到一边, 「没有什么发现。」


    虞音拨开人群, 挤进去，看着开启的货箱里面码着的整整齐齐的食物，她思索了一下, 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她慢慢俯下身体，指尖触碰到冰块上, 将上面的碎冰抖落，她举起一把冰冻保存的烤串, 慢慢挪向领队, 几乎是和蔼可亲地问他：「你们把兽人做成了肉串？」她勾住领队的领子，看着他发白的脸色，「侯爵大人好这一口？」她扫了货箱, 「他一个人应该吃不完五十箱。」


    「帝国没有哪条法规禁止食用兽人。」老人镇静的告诉她。


    检验管们听着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都变了。


    虞音耸耸肩：「你说的对。兽人我还能理解。」她握住老人干枯的手，细眯起眼睛，对准他的眸子，「但哪位大人居然还会喜欢吃烤虫串？」


    老人精神恍惚了一下。


    ——看着我。


    浑浊的眸子对上虞音的黑眸，仿佛有吸引力般，深深陷了进去。


    压抑、绝望、无助……


    负面的情绪突然涌了上来。


    巨大的压力施加在他身上，他一时无法集中住注意力，想张嘴唿救，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把你交给我。


    他仿佛听见有人在他耳边低语。


    天地间一瞬间全黑了，他的视觉被彻底剥夺，只能听见窃窃般的私语。


    老人陷入混乱之中，一时想不到自己到底怎么了。


    勐地，黑夜碎成了无数光点，光点铺成一条金色璀璨的大道，一个貌美的女人踩着光梯走了下来，她的样貌有点眼熟。


    ——主人。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


    诚惶诚恐。


    「好孩子。」


    女人表扬道，并不在意他似乎已经一百多岁了。


    啪。


    光幕再次破碎，扭曲的空间消散，一切遁入虚无。


    老人茫然地松开了手。


    周围没有任何变化，接替他工作的徒弟还在愤怒地看着对面的公爵大人，只是跟她握手的女人脸肿了。


    虞音晃了晃脑袋，「嘶」了一下，淡定地对其他人解释道：「刚刚我说话有点无礼，所以我姐姐才不小心打了我。」她无所谓的倒退一步，退到虞箫身后，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刚刚这位大小姐上去跟领队的师父握了一下手，还没多说什么，大公就一个箭步冲上去甩了她妹妹一耳光。响亮得让乱糟糟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这一个举动无疑是吓到了在场所有人。


    大公既然能因为一句话这么迁怒她的妹妹，自然也不在乎他们这群平民的生死。


    这导致虞箫提出要把这堆货物扣押下来再做检查的时候，所有人都答应了。


    副科长巴不得早点结束这一场闹剧，忙不迭喊人帮忙卸货带走。


    虞音站在原地，意味深长地看了老人一眼：「下回再见。」


    老人出了一会儿神，直到他的徒弟催促道：「师父我们得赶紧回去找侯爵大人说明情况。」


    他步履蹒跚地跟在众人身后，手臂不觉有点痒，又挠了挠。


    越来越痒。


    他用力抓了几下。


    红痕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浮动着，然后渐渐浮了上来。


    他撸起袖子，匆匆瞥了一眼。


    一只眼睛，瞳孔呈现着诡异的淡金色。


    他揉了揉眼睛，抚摸着那一小片皮肤，再一次出神。


    「师父，你别抓了，再抓就要抓破了。」他的徒弟皱着眉道。


    「你看这儿。」老人指了指手臂。


    「红肿得厉害。」领队低下头凑过去仔细看了一眼，「你是被什么虫子咬了么？」


    ——他看不见。


    老人顿时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或许吧。」老人勉强笑了笑，「我们去见侯爵大人。」


    …………


    「我开始相信有神灵存在了。」虞音靠着车窗看着外面的风景，她看上去精神状态不太好，神情恹恹的。


    「神灵本来就存在。」泰西丝插嘴道。


    「你见过？」虞音问她。


    「歷代女王的记忆告诉我，祂存在。」泰西丝从车子的冰柜里熟门熟路拿出一杯果汁开始吸，「我记得人类也相信鬼神的，怎么又开始怀疑了？」


    「我一直以为鬼神不过是人类畏惧死亡臆想出来的产物。」虞音脸贴着车窗好让自己红肿的面颊冷下来。

 第80页

    泰西丝的嘴巴抓紧着努力吸吸吸，胸腔震动发出声音：「你刚刚对那个老人下了标记，这不是神术嘛？」


    「你刚才发现了什么？」虞音一挑眉。


    「你姐姐刚刚扇了你一巴掌。」泰西丝翻了个白眼，似乎觉得虞音这个问题很没有技术含量，「我刚刚没看出来，但现在我能感受到……你的精神状态很虚弱。」


    虞音定定看着她。


    泰西丝吸完又一杯果汁后才觉得不对劲。这对姐妹看她的目光很不对，直勾勾的，有点渗人。


    她结结巴巴道：「我会付钱的。」


    「你能跟我们讲讲虫族的神明歷史么？」虞音软下声音，努力温柔道。


    泰西丝不自然地打开冰柜取出最后一杯西柚味果汁吸了一口，点了点头：「这是每个族虫都知道的……不过你们既然想知道，我可以慢慢跟你们讲一下。」她看着窗外的车队，「这次你将我的孩子们的尸体带回来，我很感激。你好歹也是个人类高层、还要说这样拙劣的谎言。」


    在泰西丝看来，说谎的罪过很大。


    虞箫是以这批货物里藏有违禁药品的名义扣押走的。


    「到时候你怎么跟你的陛下交代？」泰西丝担忧的看着她，「他们稍微查一下就知道这里面压根没有所谓的成瘾药物。」


    虞箫宽慰道：「这是政治。」她目光深沉，胜券在握，「我们只需要给出结论。」


    至于为何会让大公做出这样的判断，是他们需要认真考虑再推出的。


    这可跟认识论不一样。认识论中实践是认识的来源。


    政治之中，大人物们只要给出结论。


    然后就会有人推出合理的原因。


    或许可以解释成某次境.外.势.力的误导。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是伪科幻，真玄幻感谢在2020-03-08 20:05:43~2020-03-09 20:09: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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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冰袋。」虞箫递给妹妹, 然后对着她撕裂的嘴角小心翼翼地上药, 「你当时在做什么？我感觉有点不对。」


    虞音皱着眉, 含含煳煳道：「就像泰西丝所说的……」


    「是女王陛下！」泰西丝不满地纠正她。


    「好的, 陛下。」虞音妥协道，「我在试着给他下一点心理暗示……」


    「她说的太抽象了。」泰西丝再度打断她，「就是让那个可怜的老人成为她的从者……呃，你们人类更通常用僕人之类的称唿。」她认真地强调道，「虫族的歷史之中，我们最早存在于虚无依附于虚无，当第一缕意识出现后，存在的本身才拥有了实体。」


    她自然地将自己的衣服脱掉，舒服地喘了口气, 把手一伸：「果汁在哪？」


    宋颖瞪着她, 取来一杯给她。


    「人类……事实上，我们第一次和人类接触是你们还在地球时代。」她眯起眼睛，「我们是入侵者。」


    「那你还记得当时丧尸潮消失的原因么？」虞音眼睛一亮, 追问道。


    「应该是神灵们达成了和解。」泰西丝的手背上趴着一只肥嘟嘟的白虫，像一只蚕一样扭动着身体, 她看着手背，继续道, 「前任女王的记忆显示, 她收到了神谕。」


    她咧嘴笑了笑：「毁灭意味着新生。」泰西丝咬着吸管，「我们被你们的神灵戏耍了，促进了你们躯体的进化, 人类的很多疾病可以被治癒，寿命延长……来适应如今的宇宙时代。」


    泰西丝的指尖轻轻抚摸着手上的白胖虫子：「但你们依旧贪婪……猎奇。」


    虞音懒洋洋地看着她：「虫族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一直以为你们绝对理智。」她耸耸肩，「书本上一直这么教的。」


    「我们足够冷静，在战争中。」泰西丝好心告诉她，漫不经心地一屈指，将那只胖虫弹到地上，「冷静不代表着理智，尖锐不意味着深刻。人类很强大，但也很容易犯错，你们很容易被表面现象蒙蔽。」


    胖虫子一扭身体，虞音盯着它，看着它飞快的窜了出去。


    「我的孩子。」泰西丝打了个哈欠，「这是我放出去的第一百二十三个，这只负责潜入外交部长的府邸。」


    「那你遇见我这样的情况么？」虞音指了指自己，「你既然能看出我控制了他……你是否有运用这种能力的办法？」


    「这我无能为力。」泰西丝遗憾道，「我只能告诉你一些诀窍，然后靠你自己摸索。举个例子，我和每个孩子的联繫方式……依靠的同样是这样的精神纽带。见之所见，感之所感，我们是共存的。但你和那个老人……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他只能受你驱使……无法违抗你的命令。」她的眸子闪过一丝异样的色彩，「很神奇，也很邪恶。你若是受了某个神明的祝福……那祂或许是个邪神。一个象徵善良的神灵绝不会让自己的使者签订不平等的契约的，这有违法则守恆律。」


    虞音张口结舌：「很玄乎。」


    泰西丝疲惫道：「我也觉得。在到这里之前，我原本的计划是想把你们的脑子吃掉来着，然后再寄宿你们的身体。」


    虞箫：「你做了明智的抉择。」


    泰西丝：「或许吧。」她嘆了一口气，「可我的宝贝们进不了皇宫……那儿探测器无处不在。」

 第81页

    虞音举起手。


    一人一虫把目光投向她。


    「我能知道你们到底在合作什么吗？」她迅速道，虞音心虚地看着姐姐，「叛国么？推翻帝国的专权统治？」她胡乱猜测着。


    泰西丝的声音平和道：「说实话，我也不太知道。我前往这里的原因只是你姐姐的邀请，还有寻找我散落在外的孩子。政治……我不太懂。」她眨眼道，「你或许应该问问你的姐姐。」


    虞箫手握着杯子，目光不经意间避开她的质询。


    「姐姐。」虞音深吸一口气，「我想知道。」


    「你确定？」虞箫问她。


    「我需要。」


    「我可以给你权限。」虞箫思索了一下，「我许诺过，给你想要的自由。但你必须要证明你有参与政治的能力。」


    「我、我有点不太明白。」


    「力量和智慧，不能让你掌握权力。你要学会从执行者，变成谈判者。」虞箫放下杯子，侧过身，她看上去很严肃，「我会签署一份文件。如果你能说服兽人开放贸易通道，和我们进行交易，我或许考虑给你进一步的权限。」她顿了顿，「你的布局不能只针对一个小小的组织……再做几件类似侠盗的事情，点不能连成线，无异于蚍蜉撼树……如果你想真正帮到我，就要放弃你的那些小爱好。」虞箫微微抬了抬下巴，「我会更加严格地要求你，下达命令之后，你可以用你擅长的方式解决。」


    「兽人很难交流。」虞音头疼地揉着脑袋，「警惕性很高，比虫族更加厌恶人类……除非大祭司主动愿意，不然他们很牴触与人类接触。」


    「我已经争取到了和大祭司的对话资格。」虞箫看了一眼泰西丝，泰西丝举起双手，「我们和兽人是有矛盾，但同样有合作，你姐姐提出帮忙需求时，我就联繫了我的姐姐。」


    「要想让兽人放下戒心很困难。」虞箫顿了顿，「我说服他们使用了我们的加密通讯投影设备。」她起身，看上去雷厉风行，「陛下，我们需要一点独处时间。」


    泰西丝识趣的在宋颖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虞箫继续道：「这次通话很宝贵。我联络了闻一，动用了一次人情。」


    虞音听上去有点不安：「那如果我失败了呢？」


    虞箫：「这不是你要考虑的。现在，你需要的思考的就是，如何在半个小时之内，说服大祭司和我们通商。」


    「你会教我怎么做的吧？」虞音抬起头，看着她。


    虞箫欣然道：「当然。」她打开房门，将屏幕全部打开，「你是我妹妹。我不想你成为随时冲锋陷阵的棋子。」


    她打开一个标记「机密」的文件。


    「我们选择和平谈判，而不是战争。」虞箫认真道，她专注的样子分外迷人，「但谈判和战争在有时候目的是一致的，都是为了解决矛盾或是转移矛盾。巩固统治，从来都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你必须学会利用各种手段去实现目的，法律、战争、贸易、科技，永远都只是手段。我们能继续更迭下去的关键，就是政治，人民痛恨它，又不得不仰仗它。」


    「政治的衍生物——阶级，是构成人类王国和兽人、虫族的不同的原因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在思索我是不是把姐姐写弱了。感谢在2020-03-09 20:09:43~2020-03-10 19:5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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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你想像不到一个公爵家族的底蕴有多丰厚, 哪怕你是这个家族核心的一员。」虞箫淡淡道, 「我们的权力比民众们以为的要大许多, 这就是歷史上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争权夺利的故事……权力的滋味, 真让人上瘾。」


    「身居高位后，你就很难再想平安无事地隐退下去。」虞箫坐下，靠坐在沙发上，「你想抽身手底下人的也不会同意。到这个位子，牵扯进来的利益纠葛太多。」她双手交叉着，薄唇微抿，看着虞音，神色晦暗，「跪下。」


    「我、」虞音看上去有点茫然,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但身体已经很好的做出反应。


    「妈妈去世后。」虞箫冷静道，「我见了一次陛下，向他宣誓效忠。」


    「我要证明我的忠诚和……无害。」她歪了歪脑袋, 没有再多说，「有时候你要学会示弱, 向讨厌的甚至是憎恨的人示弱。过刚易折，易公是如何在帝国权力的更迭下依旧屹立不倒？你走的越高, 就要越要知道高处不胜寒。」虞箫笑了笑, 神色温柔，「听我说道理说倦了嘛？」


    「没。」虞音摇了摇头。


    「你太强硬了。」虞箫起身道，「虽然你会对我很服从……但那不是因为有其他的目的……」她狡黠地眨眼道, 「只是因为你爱我，所以什么都会听我。」她嘆了口气，「政治可不是谈恋爱。这一点你要跟叶无问学一学，陛下当场甩她耳光，她都表现得谦卑得体……一如既往。」


    「我讨厌陛下。他的那个眼神让我不舒服……但我可以保证我会对他尊重的。」虞音伸手发誓道。


    「不止是尊重。」虞箫深吸一口气，「那样太疏远。不能对他太亲近，也不能太警惕，这两种都会让他起疑心。」她想了想，「我继承爵位的时候才不到二十岁，当时内阁大臣们都建议派遣皇室特使，让二殿下负责帮忙照管……待我年长些，再将牧云星系交还给我。当时提议一出，率先反对的就是其他四位大公。我们虽然经常有争端，但在面对皇室的时候，向来一致。你可以继续讨厌陛下，我也不喜欢他，但起码现在这个时候，你要保证他的安全，这样对我们都好。一个理智的统治者，比一个胡乱行事的疯子要好交流许多，我们的先祖们曾建立起这样庞大的帝国，不要轻易让这些毁于一旦。」

 第82页

    她抬了抬下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妹妹：「那现在我就是兽人的大祭司，你会怎么试图说服我？」


    「现代的科技技术可以帮他们治疗很多疾病……而且，人类的资源可以帮助他们改善居住环境！」虞音回答道。


    虞箫轻笑了一下，笑声挠的虞音心尖痒痒的，她有点无措的仰头看着姐姐。


    「太平庸的答案。」虞箫温柔道，「这不像是你给出的。」


    「兽人需要进步……也需要休息。我们可以先免费提供设备和药物给他们。」


    虞箫沉默着没有再做评价，等待着下一步答案。


    「……还有什么办法。」虞音想了想，「我需要先学会一些基础兽人语言方便交流。大祭司会说标准语……但现在是我们有求于人家。」


    「不错。」虞箫总算点了头，「这同样也是一种示好的方式。」


    「讨好……」虞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一开始告诉我要示弱……兽人的信仰是什么？！」她反应过来，「可是每个部落的图腾都不一样，大祭司类似于精神领袖……」她异想天开道，「如果神明降下神谕告诉大祭司和我们通商是个明智的抉择，会不会更好？」


    「你怎么降下神谕？」虞箫盯着她道，「这么多年了，你连自己的能力都无法自如掌控。」


    「姐姐。」虞音喊了一句，「我可以起来一下嘛？」


    「嗯。」


    虞音笑了笑，站起来：「我有一个发现。」


    「你说。」虞箫皱了皱眉。


    「如何做个□□者？」她扯着嘴角笑了笑，「人类躯体太羸弱了，才会不得不拼命分权、制衡、再分权……你看泰西丝，她就从不会担心下面的虫子们会背叛她。」


    「我需要几个囚犯，供我训练我的能力。」虞音眸中闪着疯狂的光芒，「既然泰西丝说我下达标记后他就会吃变成我的僕人……我完全一点点渗透下去，制造出一支百分之百对我忠心的队伍来……我现在的意识是可以传递到那个老人身上的……联繫很微弱。」她兴奋道，「但我可以保证，最终这个联繫可以加强的。如果我可以利用我的能力操控住大祭司……那兽人不就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


    「你觉得……天底下只有你一个人可以拥有特殊能力么？」虞箫反问她，「太冒险了。尤其是你现在还不能证明能力的安全可靠，我不会批准。」


    「好吧。」虞音蔫蔫地垂下头，「那你总要给我一个机会练一下吧。」


    虞箫犹豫了一下，颔首道：「可以。」


    虞音松了一口气，捲起自己的裤管，露出发青的膝盖，理直气壮命令道：「帮我揉一下。」


    虞箫：「……」


    得寸进尺。


    很快，严肃的教学课堂就维持不下去，耳边全是虞音面红耳赤后发出的哼唧声。


    「这是第一次你跟我讲……讲那一天。」虞音小心翼翼瞅着她，「我之前问过你，但你不肯说……二殿下都亲自到了我们家，但又走了。」


    虞音吸了吸鼻子，埋进姐姐的怀里：「那几天我在发烧……你把我打伤了，我下不了床……我也不敢问你二殿下为什么要来，带了那么多人。」


    她当然记得那段时间。


    意外发生的日子。


    如同人生无数个意外的降临，猝不及防。


    她记得那段时间姐姐总是很烦躁，爸爸妈妈到了约定回家的日子，却迟迟没有回来，通讯也连不上。


    她想帮姐姐的忙，却好心办坏事，将实验室的警报系统弄响，一堆人在焦头烂额的时候还要帮她善后。


    虞箫甚至都懒得训斥她，只是将她揪起来结结实实揍了一顿，由于心不在焉，下手重了些，也没时间给她上药，就把她一个人关在了小房间里，直到晚饭的时候才将她放出来。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虞音感嘆道，然后伸手将房间里的最后一盏灯关掉。


    第57章


    「不疼的。」


    虞箫站在房门口, 刚准备进去, 就听到虞音软糯的声音, 不由停下了脚步。


    小傢伙正趴着给自己上药。


    很笨拙的姿势, 手里还抱着上次在集市上买的毛绒熊，眼睛都哭肿了，吸吸鼻子继续给自己抹药。


    「小音该睡觉了。」虞音一本正经对着毛绒熊道，「不能去烦姐姐。」她眉头皱皱的，显然还是很疼，「不许去帮倒忙。」


    她钻进被子趴着，拱起一个鼓鼓的包，缩成一小团。


    虞箫退了出去，没有再去打扰她。


    等到半夜, 还是没有联络上母亲, 信号石沉大海，仿佛被什么拦截屏蔽。


    下面的人都劝虞箫休息一下，连续三个晚上都没怎么休息, 身体会撑不住，


    虞箫回房准备睡一会儿的时候, 心中放心不下，又跑去虞音房间看了一下她。


    小傢伙开着灯睡的。小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额头上全是虚汗, 她好像是做了什么噩梦，断断续续发出呓语。


    虞箫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滚烫的。


    发烧了。


    她喊来医生，将虞音喊醒, 小傢伙烧得浑浑噩噩，被抱在怀里瑟缩着唿吸急促。


    挂上点滴，打了针，虞音一声不吭，手背被扎青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安静地蜷缩在姐姐怀里，似乎极其畏光，眼睛半阖着，眉头还是皱皱的，舒展不开。

 第83页

    「小音是不是很难受？」虞箫强撑着睏倦，摸着她的脸轻声道。


    虞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浑身力气仿佛被掏空般，耷拉着脑袋，嘴唇都咬破了。


    虞箫小心帮她脱掉裤子，脱掉一半虞音就抽搐了一下，浑身都抑制不住地在战慄。


    她上药上的太粗糙，虞箫今天又烦躁了一些，伤口全都破了，血黏连着布料，脱她裤子等于再次把伤口扯开。


    「疼。」她小声道。


    「我轻点。」虞箫亲亲她的额头，动作放缓，小心谨慎一点点扯开。


    「疼。」她又说了一遍，带着哭腔。


    虞箫哑着嗓子告诉她道：「一会儿就好。」


    「疼。」她无意识地不断重复。


    虞箫打开床头柜子里，找到止疼药，送到她嘴边：「小音吃药，吃完药就不疼了。」她看了一眼指尖的暗红色，嘴唇抖了一下。


    虞音别过脸，摇头道：「姐姐不准我吃的。」


    「我准的。」虞箫告诉她。


    她烧煳涂了，连姐姐在抱着自己都不知道。


    「姐姐说不准的。」她的泪水涌了出来，还用手擦掉流出来的鼻涕，用力吸了吸鼻子，「姐姐会生气的……」她避开送到嘴边的药片，「不要。」


    「……姐姐已经不生气了，她要你吃药，吃了药然后乖乖睡觉，小音乖乖吃药她就不生气。」虞箫一遍一遍告诉她。


    小傢伙显然很怀疑，犹犹豫豫道：「那就吃半片……」她看上去很懊恼，「小音一点都不争气。」


    「没有。小音很坚强。」虞箫亲亲她红通通的脸蛋。


    她最终还是被餵下了药，然后垂下眼帘，唿吸逐渐平缓下来。


    虞箫帮她重新上了药，让她趴着睡觉，然后陪在了她身边。


    第二天虞箫醒来的时候，虞音还在睡觉，虞箫担心她醒的太早身体难受，又叫医生帮小音打了一针，然后将小音的房间当成了临时办公点。


    「姐姐？」小脑袋从被子里探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瞅着她。


    虞箫从事务中抽离出来，走到她身边蹲下，问她怎么了。


    小傢伙看上去很害羞，凑到姐姐的耳边扭扭捏捏道：「我想上厕所。」她轻软的气息唿在耳朵上，痒痒的。


    「我抱你去。」虞箫横抱着她的腿弯和脑袋，把她放进卫生间。


    小傢伙疼的路都走不了，止疼药的药效已经过了，于是眉头皱起来了。


    不过烧已经退了，只是身体有些虚弱，软软的提不起一点力气。


    虞箫伺候着她上完厕所洗漱完，又让她趴在床边，一勺一勺给她餵粥。


    小音很安静，安静的有些吓人，除了必要的请求都没有说旁的话，甚至都没有跟姐姐撒娇，沉默地趴在床上看虞箫给她放的动画片。


    很欢乐的动画片。里面的大坏蛋中了自己设计的陷阱，被滑稽地单脚吊在树上。


    虞音也没有笑，只是盯着，仿佛完成任务一样看着里面的画面。


    到虞箫起来帮她换药的时候，她才有了点表情，眼睛还是肿着的，但也没有再喊疼了，就跟昨天虞箫打她的时候一样，虞箫走了神，超过定好的数目也没有停下，她也没有出声提醒，一个人默默趴着直到接近昏迷。


    「小音。」虞箫担心的看着她，「有什么要跟姐姐说的么？」


    虞音安静地摇摇头。


    「姐姐陪你看动画片？」虞箫竭力想活跃一下气氛，虽然现在情况不明，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虞音困惑地看着她，又看向了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


    「这些可以以后做的。」虞箫打起精神，喊人送来了一些零食，「小音是好心的，姐姐知道……只是没有注意到细节才闯了祸。」


    虞音太瘦了，轻飘飘的一点重量都没有，她被抱进怀里，被给予了很多的亲吻。


    她躲在姐姐怀里，泪水打湿了虞箫胸口的衣服。


    「小音想帮姐姐的忙。」她突然开口道，语气中充满了自责。


    「可我太笨了。」她抽泣道。


    「嗯。」虞箫摸了摸她头髮，再亲了亲她额头。


    「爸爸妈妈会没事的，对不对？」她揪着姐姐的衣角问道。


    虞箫觉得喉咙堵得厉害，好半天才回答道：「会没事的。」


    虞音听她这句保证，放下心来，朝她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笑容，像只小花猫。


    「止疼药先吃了。」虞箫给她递来温水。


    「谢谢。」虞音接过药片，认认真真的道谢。


    …………


    「姐？」虞音睡到一半勐地被箍紧，差点喘不过气来，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挣不脱，干脆闷在姐姐怀里，手指勾了勾，露出一条缝隙，方便自己喘气。


    身后被轻柔地揉捏着。


    虞音：「……」


    有反应了。


    虞音深吸一口气。


    她大人有大量，不跟半夜做那种梦的女人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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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腰疼。


    背也疼。

 第84页

    虞音早上起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了, 外面正在下雨, 本来是个睡懒觉的好机会。


    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跟纵.欲过度这个词扯上关系。


    她一边捶着腰一边咬着牙坐下, 如果不是还想帮上虞箫的忙, 她还想在床上温存一会儿。


    毕竟难得做的这么温柔。


    她一遍一遍预演着接下来的说辞，紧张的仿佛在准备一次考试。


    虞箫端着热茶敲着房门进来时，看她紧张兮兮地喃喃背诵着回答问题的文稿，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道：「你别太担心，只是一次尝试。我们过去失败了很多次，为此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她似乎在找词安慰虞音。「但这次新上任的大祭司有可靠消息说……应该是个革新派。」


    「到时候我会坐在你旁边，你有什么话可以大胆跟大祭司说，如果出了篓子我能补救就会补救。」


    话虽是这样说的, 但到了约定的联络时间, 虞音还是不免觉得紧张。


    人类对未知总是心怀恐惧。


    过去的日子里，他们对兽人、虫族并不了解，但又觊觎他们身后丰厚的产物资源不惜发动一次又一次战争, 从某种角度来说，自从地球时代丧尸潮后, 人类就彻底从弱小走向强大，反客为主, 依靠着宇宙时代的野蛮战争和掠夺巩固纯属于他们的独.裁统治。


    「准备好了么？」虞箫看了一眼时间。


    虞音深吸一口气, 点点头。


    ……


    黑色的影子投射在石壁上，随着烛火的摇晃拉伸变形。


    清晰的脚步声，有生物在悄悄靠近。


    「咳咳。」遥远地传来两声咳嗽声, 「太暗了，能帮我多点几根蜡烛么？」


    「如您所愿。」


    虞音勐地坐直，惊讶地看了一眼虞箫。


    虞箫显然也没有料到这种的情况。


    这个大祭司的声音太年轻……年轻到可以称得上是稚嫩，仿佛是十二三岁的孩子发出来的。


    石室被照的火光沖天，一个清瘦虚弱的女孩裹着兽皮大衣走到摄影头面前，她坐在那里调整着角度，对着屏幕，摸索了一会儿打开了照明的白灯。


    她面色苍白，五官清秀，一双眸子看上去温顺而无奈，她裹紧身上的兽皮大衣勐地咳了一下，直到有个高大壮实的女人走到她身边担忧地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她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翡翠色的绿眸轻轻眨了眨，温柔道：「远方的客人，我今夜代表兽人族向两位女士商讨贸易细节。」


    虞音阵脚一乱。第一她没想到大祭司居然是个小孩子，第二她没料到这个大祭司直接跳过了是否同意贸易而是直接开始商量通货细节。


    而且这位大祭司的标准语非常的熟练，没有一点点的生硬，据资料上记载，兽人对人类的牴触情绪远甚虫族，他们绝不可能主动学习人类的语言。


    「祭司大人。」虞音称唿道。


    「我叫倪克斯，这是我的名字。」女孩儿慢慢道，撑着脑袋，疲倦地打着哈欠，「阁下是群星家族仅存血脉么？」她敲了敲石桌，「十多年前我第一次见证了整颗星球的大爆炸，真可惜。」她用沉痛的口气道，「当时我刚刚诞生，力量微弱，不能帮上忙。」


    「你知道十多年前的事故？」虞音精神一振，「能告诉我们你看到的么？」


    虞箫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却看见女孩抬起手腕，金属撞击的声音，虞音倒吸了一口冷气。


    「隔得太远。」倪克斯遗憾道，「我无法窥探。」她看见她们把目光全投向自己手腕的锁链上，好心的举起来晃了晃，「禁锢力量是必要的，虽然会很痛苦。」


    她的手腕和脚腕都有暗金色的锁链，链条上有繁复奇异的花纹，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现在开始交易吧。」倪克斯眯起眼睛，「我会让族人开放你们的队伍对矿源进行勘测，但前提是进入部落队伍的规模不能超过十五人，禁止热.武.器，记得配备随行翻译员，活动范围会受到我的人的监视。」


    「我们会提供兽人们想要的资源，但我能否询问一下，您除了我们还有别的交易对象么？」虞音回答道。


    「曙光家族，寒冰家族……还有帝国方。」倪克斯温和道，「除了赤夜家族外，我们都会进行商谈。」


    「兽人需要一个固定的贸易伙伴。」虞音思索道，「我们距离你们最近，这是天然的地理优势。」


    倪克斯笑起来，她看上去肯定不会超过十五岁，虞音被她的笑容吸引，在滚滚火光之中，纯洁的仿佛一支水仙，又隐隐透着邪恶的气息。


    「兽人需要可靠的伙伴，能够等待我们的成长和壮大。」倪克斯继续温柔道，「我们没有货币，没有技术，只有神赐的能力，能够抵抗一般的子.弹和爆炸，可以跑的跟你们的汽车一样快，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大的优势。」


    虞音点了点头：「关于兽人和我们合作的好处，我们有成熟的体系……还有合适的环境和资源来支持和兽人以物易物的交易，还有……」


    倪克斯又笑着将她打断道：「我知道，您还能说上三天三夜，关于我们只和你们合作的好处。」


    虞音噎了一下，一时哑口无言。她确实准备了一打资料可以佐证兽人和群星家族合作的种种优势，但倪克斯先提出来，她便没有再开口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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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第一个回应你们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倪克斯平缓道，「因为你们家族子嗣凋零，要想延续下去经不起大的折腾。」她双手交叉放在胸口，「强大而又脆弱，这是我选择你们的理由。」


    她收起笑容，步步紧逼道：「那么，想要收穫我的信任，请……两位中的一位，前往我的神庙。」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两位目前好像还待在人类的首都星。那么……」


    倪克斯直立起身体，双腕上的锁链垂了下来，她慢悠悠地伸出手抚摸着粗糙的石壁，低低道：「我会亲自前来，到时，请两位前往云雾港接我。」


    她绿色的眸子又眨了一下，手按在摄像机的开关上：「代我向泰西丝问好。」


    作者有话要说：表面冲突是帝国和兽人虫族的矛盾，主角和帝国权力之间的交锋……实则还是唯物和唯心的战争


    第59章


    「我有问题。」虞音挠着希望的下巴, 小猫儿很舒服地打着哈欠趴在她膝盖上, 「为什么你们虫族兽族的名字都那么奇怪, 这个『斯』那个『丝』的, 我如果进入倪克斯的神庙，是不是也要改个名叫爱丽丝？」


    泰西丝嘆了口气，翘起小手指握着橙汁杯子，盯着选秀节目上女选手的大长腿目不转睛：「她想收纳你……这么说吧，神明的力量来自于创造，她们可以让一切从无到有，祂们创造生命，比如兽人、人类、虫族……但也可以创造神灵。」


    虞音镇定地问她道：「倪克斯属于什么？神灵么？」


    泰西丝轻笑起来：「怎么可能？」她给饼干拆封塞进嘴里，「准确来说, 她现在不是。不过以后难说了。」她难受的皱眉道, 「她很难对付。你知道的……这么一个小女孩，长得还算甜美……看上去天真无邪，但你知道她怎么成为大祭司的么？」泰西丝鬼鬼祟祟凑过来压低声音道。


    虞音一听精神一振, 凑过去坐在泰西丝身边，将爆米花桶拉到面前, 一本正经道：「我准备好听故事了，陛下。」


    泰西丝：「……」


    倪克斯本来不叫倪克斯。


    或者说, 兽人族的宗教崇拜来自于倪克斯神庙。


    大祭司作为倪克斯女神的代言者都会叫这个名字。


    现任的大祭司并不是兽人。


    她没有任何兽人所特长的内容, 比如驯服兇勐的野兽，也不能将狮子当成小猫咪一样抚养，更不具有强壮的身体可以抗人类武器的击打。


    她羸弱瘦小, 一年的一半的日子都在生病，身边永远跟着一个叫莫伊的高大结实的女人，她出门走访部落时都是被那个女人抱着的。


    倪克斯原本的名字泰西丝也不知道，只知道她是作为前任大祭司妻子进入神庙的，


    「呃，你说她三年前成为大祭司妻子，她十岁的时候已经嫁人了？！」


    泰西丝被打断了叙述很不爽，瞪了虞音一眼。


    虞音闭上嘴巴，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倪克斯是在兽人的丰收节上被大祭司一眼相中娶进神庙的。


    大祭司拥有大概有一百二十个老婆。


    倪克斯一开始在其中并不算起眼，至于所谓的初.夜过去的时候，进去收拾的侍女后来直接被大祭司处死。


    斩头露角在兽人开年的狩猎节。


    前任大祭司只带了她一个人前往狩猎节，住在单独准备的帐篷里。


    狩猎节获胜的勇士们在大醉一场之后，不小心闯进了她的帐篷里。


    再之后……


    那三位勇士就被大祭司丢进了兽笼里面被飢饿的鬣狗分食了。


    泰西丝描述那个场面时，格外细緻。


    年轻的女孩面无表情地看着三位勇士被丢进兽笼，大祭司近乎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表情，直到她招手让随行的侍女将她抱走，宣布庆祝晚宴继续，才松了口气。


    「然后没多久，前任大祭司就死了。」泰西丝耸肩道，「神庙选择了倪克斯作为继承人。兽人们原本有异议……因为倪克斯当初是作为兽人俘虏被带进部落的，丰收节献祭后成为前任大祭司的妻子……之一。」


    「她有什么特别的能力么？」


    「或许有吧。每个能和神灵沟通的生命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特异功能。」泰西丝回答道，「她什么时候来？」


    「她说抵达当天会联繫我姐姐的。」


    「她比我要难说话。」泰西丝评价道，颇为自得，「我脾气挺好的，又不古怪。」


    「确实。我昨天跟她讲话，真难沟通。」虞音认同地点了点头。


    泰西丝听见虞音的恭维，膨胀得要命，抓着希望毛茸茸的尾巴：「你反正小心点，她很理智，人类总以为虫族很理智……但兽人的精神领袖，向来是最老谋深算的。他们信仰的是灭世神，黑暗与不详。」泰西丝小声道，「我们虫族追求新生和创造，有关于神的体系比较复杂，哪怕是我们虫族，也没有办法是梳理出一个完整的脉络，但总之，不要看她年幼就以为她好对付。」


    虞音有点不屑：「她到了主星还不是会在空中基地的监测之下么？我们现在这么安全只是因为主星人多，这儿的房子又拥有独立的防监测系统。」


    泰西丝听了有点不高兴：「我就不信他们连只随处可见的小虫子都监测过去。何况，倪克斯看上去的确无害，但我现在想的是她手腕和脚腕的禁魔设备该怎么办，她不可能穿成这样出门的，你们人类一定以为她在玩什么字母扮演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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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音感慨道：「确实。那东西她能不穿么？」


    泰西丝回答说：「反正我没见她不穿过。虽然我也不知道不穿有什么用……可能只是用来摆姿势出场的装饰物也不一定呢。」她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直到虞箫敲了敲房门，俩人才纷纷调转头看向门口。


    「我把战争模拟室开了。」虞箫侧了侧头，「你过来跟我模拟对战一下。」


    泰西丝当然知道这个「你」指的不是她，她无不羡慕地看着虞音道：「真好，我也想有人捨得为我开战争模拟室……但这个太烧钱了，虫族又不太有钱。」


    虞音被当众特殊对待，有点飘飘然，虽然充其量也只是在泰西丝和她的孩子们面前露了一把脸，但足够让她自傲，她假惺惺地安慰她道：「没事，等之后我让我姐再给开一个。」


    泰西丝点了点头，继续瘫软在沙发上看电视。


    虞箫带着她前往模拟室，虞音显然很兴奋，这种烧钱的训练项目，她在帝军大上学时，一学期只能参加一次，不过这也跟学生人数多有关系，计算机模拟数据很容易死机，需要更多的伺服器支撑。


    虞音第一次以指挥官的身份进入模拟室，兴致勃勃地拉伸眼前的每一个小星球，上面的建筑地标都可以放大来看，还有模拟的人物在上面走来走去。


    「我模拟帝国的九芒星军团，你带领我们家族的舰队。」虞箫淡淡道。


    「你先让我看一下说明书！」虞音急忙叫停了她，「为什么输了还有惩罚，你是不是存心不让我去接倪克斯？！」


    虞箫皱起眉头：「我输一局脱一件，你输一局十五鞭，不是你早就提出来的愿望么？」


    第60章


    虞音在连输两局后, 立刻开始耍起赖。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熟悉星域复杂的地形, 直接在广大浩瀚的宇宙间迷了路, 逃窜了半天最后被九芒星军团守株待兔, 一下子直接撞进包围圈。


    「我觉得不公平。」虞音嘟哝了一下，「你应该再给我十五分钟让我了解一下地形。」


    虞箫答应的也很爽快，她发现妹妹连逃跑路线都没弄清楚，也不太为难，又多给了十五分钟的时间进行部署。


    第三局，很快虞音就遇见了新问题，她在率领舰队撤退的时候遇见流窜叛军，在解决他们的过程之中耽误了不少时间，直接被九芒星军团追上。


    「再试试。」虞音抓了抓头髮, 有点不甘心, 就差一点点她就能说服叛军帮她对付帝国，但这几个小头领实在是太优柔寡断。


    第四局，虞音小心的勘测了地形, 分析着自家舰队的特点，机动性强, 火力密集但缺乏重点打击，九芒星军团重火压制下她要想尽可能保存手下的人必须分散出击, 但下面的将领水平各有高低, 很快直接被姐姐调兵拆得四分五裂。


    虞箫有点看不下去：「你不必单打独斗的……星域这么大，旁边就是坠日星系和长峡星系，他们在这种情况下面肯定会偷偷帮你。」她拿起令旗插到一个临时停泊点, 「派特殊作战队进去，打晕这群守军，夺取空间跳跃点的控制权限，算是给两位大公一个台阶，然后临时篡改密码，分批跳转后空出一座舰船，保留信号提前设定好目的地，迫使我分兵追击，再约定去赤夜星聚集，利用赤夜星当地的混乱让他们缠住九芒星。」


    虞音点了点头，指挥舰队分散开，制作假的主舰声东击西，然后秘密联络其余两位大公。


    ……


    虞音头上还是冒汗，忍不住叫停道：「陆峰大公不配合怎么办？」


    虞箫无奈地停下攻势：「你想办法让他必须同意不就行了？」


    虞音撇嘴：「我该怎么说？」


    「随便威胁一两句呗。」虞箫随口道，「你不会直接进行交涉要求让出跳跃点吧？」


    虞音：「……嗯。」


    虞箫看上去有点无奈：「你引九芒星的先头部队朝他封地先走去，先去他和帝国共享的坎伯尔星，如果九芒星经过，不会介意顺手帮帝国收復这颗矿源星的。如果他同意和我们合作，再交出我们的一座矿源星三十年的专属供货权限，作为交换。」


    虞音老老实实按照她所说的部署做下去，很快打开一条道路逃出来，最后交出三艘战舰的代价下被前来的接应的主力部队带走。


    虞音一点没有胜利的喜悦，垂头丧气地看着姐姐干脆地把外套脱掉，只剩下贴身的衬衣。


    「换个玩法吧。」虞音决心要改变自己被动的局面，她指了指地球星，「歷史上最具有象徵意义的星球，我们比谁先夺下它。」


    她瞥了一眼姐姐，目光从喉口滑到锁骨，咽了一口水。


    「我还是选我们家的舰队。」虞音道。


    「计时二十四个标准月。」虞箫按下倒计时开关，「以占领时长判定胜负。」


    虞音一改之前勐烈进攻的风格，开始稳扎稳打，从外围星域巩固防线，任由姐姐调动帝国军队入驻地球。


    基础防御加固后她开始调动小部队开始阻挠姐姐的防御建设。


    渗透计划开始执行。原住民内部的反抗情绪愈发激烈，渐渐开始出现内部瓦解的局面。


    但很快帝国的援军开始抵达。


    虞音指挥部队切断补给道路。


    接着新的矛盾再次出现，自家部队内部行动计划被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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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音忍不住又打断道：「我可以动用我的能力找出叛徒么？」


    虞箫微微一愣，颔首道：「你可以把指挥官的特殊能力编入其中，然后执行清扫。」


    清除叛徒的队伍一下子士气高涨，战令旗一插，直接攻破了虞箫还没有修好的防线。然后一鼓作气将地球占领。


    占领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修筑防线，舆论宣传人员开始发放反抗帝国□□制度的宣传手册。


    就当虞音觉得自己快要获得胜利的时候，一个出乎她意料的对手打乱了她所有计划。


    欧律诺墨星的南方女王带领虫巢奔向地球，一边走一边繁衍，迅速生出了一个大部队，沿途航线源源不断的小虫子聚集在一起，趁帝国和大公的队伍两败俱伤之际，盯准虞音拔旗的时候从天而降，直接将她的部队赶出了地球。


    「！！！」虞音眼睁睁看着功亏一篑，直接暴怒了，噔噔噔打开模拟室的大门，走到客厅，泰西丝正在心安理得地磕着瓜子，将它们堆成了三座小山，正在堆第四座。


    「泰西丝！！」虞音插着腰站在泰西丝面前，「如果以后打仗了，你会不会欺负我？」


    泰西丝手一抖，瓜子壳的尖顶微微歪了一下，她一脸震惊地抬头看着虞音，然后看着虞箫慢悠悠跟在她后面进来，泰西丝被呛了一下，甚至一时忘记纠正虞音的称唿，结结巴巴道：「你们不是去战术模拟了么？战术模拟什么时候可以玩的这么……」她皱了皱眉，终于检索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眼前的场景，「你们玩的这么淫……靡？」她困惑的看着只穿着衬衫的虞箫，上面的扣子还解开了两颗，虞音则面色潮红怒气沖沖地盯着她。


    「告诉我，你一定不会在我大功告成的时候从天而降抢走胜利果实的。」虞音一脸希冀地看着她。


    泰西丝没搞懂现在的状况，但她有身为客人的自觉，就算没有听懂她也努力装出听懂的样子，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虞音见她点头，心情一下子舒畅起来，扭头对姐姐道：「模拟归模拟，现实状况是虫族不会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所以根据现实第一的原则，还是我赢。」


    虞箫头疼地看着她努力抵赖的样子，拉出屏幕道：「没有虫族还有兽人……倪克斯可没有这位陛下好说话。」


    画面模拟的后续很清楚，就算虫族抵达地球变成只是一次友好的访问，但后续的兽人队伍在长途跋涉跟随着虫族路线抵达地球就开始新的一轮战争。


    虞箫低咳一声：「愿赌服输，去那间房先跪着，我等会就来。」


    泰西丝红着脸弱弱举了下手，一脸期待地看着虞箫。


    「那个、我可以观摩一下么？」


    「砰」一声巨响，躲在角落反反覆覆试图把玻璃杯擦到完全透明的宋颖手忍不住一抖，把酒瓶打翻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末大概会写一篇相关的番外


    泰西丝：人类生命大和谐的真实内幕一定很带劲


    宋颖：知道顶头上司种种内幕和特别癖好后我会不会被灭口？感谢在2020-03-15 19:55:53~2020-03-16 18:18: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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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宋颖准备去做晚饭的时候, 接到命令点了一堆美食, 价格高昂, 还在主星的各个地方, 必须派不同的人去取货。


    「我不跟你好了。」虞音一口咬在姐姐的肩头，丝毫没有控制力度，硬生生咬紧了牙关，


    「嗯。」虞箫显然没有当回事，皱了一下眉，将她提熘起来。


    「泰西丝和宋颖还在楼下。」虞音抱住姐姐的脖子，紧张的语无伦次，「我我我不要下去。」她有点委屈，眼睛泛红, 垂下眼帘才能缓解这种酸胀感, 她犹犹豫豫道，「你把我打成这样……要我怎么见人嘛。」


    虞箫亲了亲她的额头，掀起她衣服的下摆, 看了看上面的淤青，颜色已经沉淀下来, 有些地方还拖着暗红，一道一道, 很整齐, 虞箫直起身，揪她腮帮子：「真不开心了？」


    虞音扒拉开姐姐的衣服领口，将衬衫往一边拉开, 瞅着她肩膀的牙印，两道深深的牙印，上面还在渗血，有点心虚，讨好地凑过去舔了舔，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别扭道：「你下次轻一点……就好了。」她把下巴磕在姐姐肩头，担忧道，「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节制？我听说太频繁了对身体不好。」


    虞箫被她逗乐了，看她口是心非的样子特别可爱，故意板起脸，郑重地朝她许诺道：「那接下来一个月分床睡，我不动你。」


    虞音：「……」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虞音算是尝到了。


    分明刚刚虞箫也很投入的样子，怎么说分床就分床？！


    她越想越气，只觉得被姐姐再次戏耍了，眼睛里迅速积聚了泪水，恨恨地瞪了虞箫一眼，气了个半死，一挣扎从姐姐怀里挣脱出来，跳在地上赤着脚哒哒哒跑到床上，扑在上面把头埋进枕头里。


    虞箫只觉得好笑，想逗弄她，没想到一下子惹炸毛了，方才是有点勐，她瞧着虞音也是很享受的模样，谁知道下了床就开始把责任全推卸到了自己身上。


    「宋颖去买你点的吃的，泰西丝回去给希望洗澡了。楼下没有人。」虞箫走到床边，「跟姐姐下楼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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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虞音闷闷道。


    「为什么？」虞箫放软声音道，她知道虞音吃这一套。


    虞音蹭了蹭，抬起脑袋，欲言又止，乱发大半煳在了脸上，她的嘴唇很红很薄，明明看上去应该是有点妖艷尖酸的长相，目光却柔顺地像是盯着主人的毛绒宠物。


    「那边肿起来……」她拉好姐姐衬衫的领口，一颗一颗系好，她看上去有点委屈，「你还没有给我揉……」她大声吸了吸鼻子，清水鼻涕都滴了下来，虞音赶紧抽了一张纸巾擦了一下鼻子，控诉道，「你变了。」


    虞箫：「……」


    「我给你上药了。」虞箫委婉地指出来。


    「你想抵赖。」虞音立马下了结论。


    「过来。」此刻的虞箫显然很好说话，灼热的鼻息唿在耳侧，痒痒地撩在心弦，虞音乖乖挪了过去，期待地趴在她腿上。


    虞箫见她主动，有点无奈，嘆了一口气，走进卫生间拿来热毛巾，浸湿后又拧干，查看了一下伤势后敷在上面，一点点帮她按摩。


    虞音一下子舒展开，懒洋洋地趴在姐姐腿上，浑身都泛着红色，疼痛感转变成酥麻感，虞箫矜矜业业帮她按摩。


    「你以后不许忘了。」虞音打了个呵欠，觉得有点困，又去钻姐姐的怀抱，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在信息素的驱使下又忍不住仰起脑袋索要亲.吻。


    她眉头一皱，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虞箫的指尖放在那一小处的淤血上面，加重用力将那边揉开。


    虞音蜷缩着，亲到姐姐的嘴唇上，虞箫回吻了她，她便心情愉快不少，勾勾手指，再次强调一遍：「以后不能忘，不然我会生气的。」她趴了一会儿，歇了一口气，然后才站起身穿上拖鞋，显然还是有点疼，走路的时候姿势都不太对。


    「还有。」她顿了一下，忍不住凑过去咬虞箫的耳朵，「我不要分床睡。」


    虞箫本来就是在跟她开玩笑，见她反应激烈便不再跟她开玩笑，一边应承着一边下楼。


    她有点感慨：「你小时候多乖啊。现在怎么这么不讲理。」


    虞音：「……我哪里不讲理了。」她回想了一下以前，没觉得太大区别。


    虞箫指出来：「以前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反驳我。」当初小音受了委屈都不敢跟她说，宁可自己躲着哭，把她抓出来的时候都不敢看自己。虞音扁扁嘴，小心翼翼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时间，宋颖回来还要好久，她纠结了一会儿，绞着手指靠在姐姐肩上，糯糯道：「那我乖一点……你可不可以少欺负我呀？」她看上去有点害羞，锤了锤自己腿。


    「腿疼么？」虞箫瞥了她一眼。


    虞音含煳道：「老毛病了。」她想了想，继续道，「倪克斯如果来的话，是不是也要住我们家？」她算了一下，周围这片土地虽然都属于她家的范围，但莫名热闹了起来，「我们这样会不会被陛下察觉到什么？」


    「不会。」虞箫干脆地回答道，「他现在脱不了身。陆峰大公和他关系很紧张，他能依仗的只有叶无问，两位殿下还在斗，陛下心里窝火，两位殿下也知道陛下对他们很不满，但是皇位不可能是叶无问的，加上……二殿下的妻子是大殿下的前女友，你知道吗？闹得很难看，两个人都是有孩子的人了，虽然脾气不靠谱了些，但总归还是有点政治手腕的，要想从陆星辰的事情中分一杯羹的话，故意帮陛下的倒忙也未必呢。反正陛下抓权抓的紧，关系明面上都很难看。」


    虞音松了口气：「叶无问肯定也不是真心帮他。」


    「但她也不会帮我们。利用现在这个矛盾关口，我会想办法帮她调和和陛下的矛盾。」虞箫眯起眼睛，「坎伯尔星的帝国势力很小，叶无问想拿到那边的治理权，希望得到我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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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你会帮她的。」虞音轻声道, 敲了敲桌面, 「能多出一股力量分陛下的势力自然是好事。」她揉了揉眉心, 觉得心跳的有些快, 于是闭上眼睛歇了一会儿，才道，「但这很容易出事……叶无问壮大了，又会把矛头对上谁？她可不好掌控。」


    「确实难办。」虞箫难得贊同了她的分析，「叶无问本身……就没有人可以约束她，她手上还有一支只听她调遣的特别行动队，说的极端点，哪怕陛下和她撕破脸想要抓她处决，她也能逃到外面的星域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势力。」她放大一处细节, 画上红圈, 「你看她住的地方，我们计算一下她作为行政最高长官的周薪还有特别补贴，加上她的子爵爵位, 比一般的小贵族都要富足不少，足够天璇区安置一处宽敞的住处, 但她现在还是住的刚毕业租的一居室公寓，只是掏钱将这个只有七十多平米的房子买下重新装修了一下。剩下的钱投向何处……我也查不出来, 她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但我教过你，一旦有疑点就要随时记下放在心上，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有用。」


    「说起这个……」虞音勐地想起来, 「警所那边，我的假期早就到了，但我去我长官联繫时她说你帮我续了假，上次我皇宫里看见了那个给我特地开了一间房的督察，他什么时候调进叶无问的调查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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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箫有点疑惑地看着她，隐约想起来些什么：「你说的是不是一个看上去有点像退役军人的？」


    虞音点了点头。


    「他本来就是调查局的人，警衔只是方便行事。」虞箫不动声色，「你从警局出来的时候，有没有注意被跟踪？」


    「呃？」时间隔得太久，虞音需要回想一下才能想起那天发生了什么。


    她辩解道：「我注意了周围人，我跟他没有身体接触无法读取内心，但是我去买家具的时候，确实身边没有人。」


    虞音纠结了一秒钟，还是决定隐瞒她见过叶无问的事情，毕竟那个猎杀俱乐部的事情能解决，还多亏了叶无问提供的详细资料。


    ……


    宋颖觉得买这些稀奇古怪的吃食真的太困难了。


    价格昂贵还好说，反正不是她付的钱。


    但这种奇怪的名称，有的甚至藏在居民楼里，她本来就对主星的复杂地形不太熟悉，还要一家一户找过去。


    小姐虽然平时好说话，但在某些方面享乐的确像个世家豪门的纨绔。


    她看着令人咂舌的数额，算了算自己的津贴，今晚一顿饭就要吃掉她三个月的工资，简直骄奢淫逸、罪大恶极。


    「我要五个黑暗森林甜甜圈和一个泡泡鱼蛋糕。」与宋颖付完了钱，拿着一叠取餐票，又跑去对面的日料店，「对对对，我点的悬浮飞船拼盘，还有现切的星空鱼，还有深海虾。谢谢，不用帮忙，我一个人拿的下。」


    她将吃的固定好塞进车子里的柜子里，再去取甜品，小姐叮嘱过，要维持食材的新鲜度，一定要火速送到。


    军牌的车子大喇喇停在闹市区外面，宋颖取下吃的后，换上紧急通行的牌子，直接占用了军事紧急通行道一路狂奔回去。


    堕落。


    宋颖想了想，不值得提倡。


    但是真的好爽。


    她在主星很少有这种放肆开过车的机会，大部分车水马龙，堵得动弹不得，空中线路只能医用救护、警方追捕和军事行动时才能用，虞箫长官很少出门，通常都待在房子里。


    她的长官在主星的房产足够大，甚至还有停机坪，有一排的宿舍供护卫队住宿，也能接下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生物。


    小姐则很奇怪，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和护卫队的人聚会一次，长官说是让小姐慰问下属，可她看的分明，有一次小姐喝完酒聊天的时候还笑嘻嘻的，似乎对一个人特别感兴趣，但没多久就被逮捕送去了军事法庭。


    她从没见过贵族小姐边喝酒边动手动脚的，这么做会有什么特殊含义么？


    她都见过南方女王了，再来点刺激心脏的事情她也能承受住。


    反正她的心脏一半都是人工制品，受得起惊吓。


    虞音小姐一直出乎她的意料，她在未临星打仗的时候，只听说长官有个很乖巧的妹妹，她一直以为是个知书达理的年轻omega女士，有着高学歷，可能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说话轻声细语，电视里的大家都是这样的，娇滴滴的生怕磕着碰着，一门不出二门不迈，谁知道她好不容易适应了主星的繁华，就要送着穿成这样的omega女士去酒吧这种他们家乡只有alpha才爱去的地方！


    后来嘛……


    长官和小姐在一起了。


    听起来挺惊世骇俗的……她以前还以为长官只是太思念妹妹才会在每次胜仗醉酒的时候念叨小姐的名字。


    不过也能接受。


    她可想像不出来长官会娶别的omega，去过一次皇宫，见过那么多贵妇，没一个比的上小姐漂亮的。


    嗯……那个叶无问长官倒是不错，就是太严厉了，说话句句带刺。长官虽然经常很严肃，但起码提起妹妹的时候，语气还是很柔和的，但那个叶长官，好像谁都不爱的样子。


    天，三十岁的alpha至今没有办理难道一直要靠抑制剂和双手嘛！


    宋颖提着两个袋子喊上两个卫兵走到门口，做了通报后才走进客厅。


    她很想知道比主星房子还要豪华的公爵府邸到底是什么样。


    「长官！」她将买的东西摆在桌上，那上面已经堆满了。


    「谢啦，宋副官。」虞音愉快地甩了一下头髮，走上前去开始拆包装袋，她顿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什么，抬起头道，「这几天还需要你收拾一下房子，会有客人来。」


    宋颖见怪不怪，隔壁泰西丝活的这么脏兮兮都是她帮忙收拾的，堂堂一个女王甚至都不爱洗澡，她都放好热水了还要想办法熘走。


    「她是兽人的大祭司。」虞箫补充道，「你小心点，即使她身上戴有禁魔锁链，也不能长时间跟她待着。」


    「如果长时间待着会怎么样？」宋颖下意识问道。


    「精神力腐蚀，可能会发疯。」虞箫郑重道，「兽人认为这是神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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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天气已经变得很闷热, 昏黄的光线被树枝割的支离破碎, 在地上留下点点的碎影, 叶无问跑了一段路, 看见虞箫副官宋颖开着车以极快的速度开进别墅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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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今天没有开车，从天璇区入口跑到大公住处也不是很远，比这个更远的道路叶无问都走过。


    从赤夜星逃离到主星……


    日子过去太久远，久远到她都记不得自己当时是怎么挺过来的。


    她年轻的时候从一个魔窟逃出来，又掉进一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陷阱之中。


    主星繁华富裕，陛下也假惺惺给了她一笔年费，比起上学都会有生命危险的赤夜星，这儿足以称为安逸舒适。


    「帮我通报一下。」叶无问道，额头上有些汗, 躲在岗哨亭子下乘凉, 虞箫的卫兵都认识，倒也没有多问，打开通讯器联络之后就把她放进去了。


    虞音坐在一堆礼物面前傻笑, 直到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才抬起头，看着叶无问走了进来, 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请柬。


    有一阵子没见过叶无问，她的头髮没剪, 变得稍稍有些长, 不过打理得很好，一点都不乱。


    「大殿下的。」她简短道，「托我送给将军, 他最近搜罗到了九芒星剑，邀请多个在主星的军方高层前来观赏。」


    「九芒星剑？」虞音抬眼，「那把军神用的指挥配剑么？」


    帝国最精锐的军团九芒星的创始者的佩剑，据说遗失在了一次裂然星的战役之中。


    这把剑象徵意义很强，每一次军神出师宣讲的时候都会配带着，后来也变成了很多军官嚮往的一把指挥剑。


    「不错。」叶无问点了一下头，看到桌上的东西，将头髮拨到耳后，「大殿下说我亲自送的话，虞将军一定不会拒绝。」


    虞音忍不住插嘴道：「他肯定是故意难为你。」


    谁会让调查局长做这种跑腿的工作啊。若是真的为了表达诚意，为什么不亲自来？


    叶无问挑了一下眉，没有多说什么，她看得出来这对姐妹还在二人世界对她的到来并不是很欢迎。


    「我会去。」虞箫颔首道。


    「那我就不留在这里打扰你们了。」


    虞音低下头专心吃甜品，奶油沫蹭到鼻子上也浑然不觉，朝叶无问用力挥了挥手权当是告别，然后继续对付眼前的食物。


    虞箫看着叶无问出去，戳了她一下：「就知道吃！」


    虞音：「？」


    ……


    叶无问选择跑回去。


    到了晚上，天气勉强降下点温度，但依旧热。


    「离开。」


    脑海中一直着这一句低语，那个被折磨得骨瘦如柴的女人握住她的手喃喃重复道，在生下她之后身体受到损伤，无法再怀孕。


    没有生育能力的omega在赤夜星等同于妓.女，除了供给人发泄外毫无用处。


    「啪。」


    长鞭刮开她身上的衣服，咬上她的肌肤。


    「你在走什么神！」教官吼道，「去跑十圈。」他低下头，在登记板上写下对她的处罚条例。


    叶无问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手中的枪放下，默默背上负重绕着操场跑圈。


    一圈一圈。


    赤夜星的天空永远都是这样，血一样的红色。


    可她母亲死的时候却连一点血都没有流，甚至都没有流泪。


    「还好。」她的母亲握住她的手，又摸了摸她的脸，「还好，你是个alpha。」母亲庆幸道。


    omega不配拥有完整的名字，她们只有编号，编号就是唯一的标识，作为一种可以赏赐分配的资源统一调用。


    无数的男人从母亲的房间里进进出出。


    生育七个以上的omega会得到优待，但显然叶无问的妈妈没有达到要求。


    叶无问觉得她也没有多爱她，她们甚至都没有太久的相处时间。


    赤夜星军营中的omega生下的孩子都会在五岁后被抱走送进训练营。


    所谓的探视不过是偶尔的休假，叶无问可以偷偷跑回她妈妈的小房子里。


    等收尸的人将母亲拉走的时候，叶无问才反应过来。


    这没什么。


    不过是一个不能生育的omega死了而已。


    她的成绩足够亮眼。


    训练营的每周的排名第一都是她，第二和她差了好远，学校甚至将她内定为重点培养对象，准备提前授衔送进赤夜星最精锐的狼峰军团。


    等她跑到第九圈的时候，教官走过去，摸了一把脸上的汗：「停下。」他抬了抬下巴，「刚刚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样子。」


    「没什么。」叶无问摇头。


    不过是她的妈妈死了，而已。「没事就好。」她的教官拍拍她肩膀，「上面决定选一个优秀训练生送进去特训，我们一致推荐了你。」


    叶无问面上没有什么波动，她甚至都没有喘气，镇定地点头道：「我会好好表现的。」


    「那必须。」教官肯定道，给她鼓励道，「公爵的几个小姐少爷都会前来观看，是露脸个好机会，我们都眼馋着呢。可惜年纪都忒太大了，当不了学生咯。」他掏出一份表格，「这是你接下来的竞争对手的基本资料，来自各个训练基地，明天开始日常常规训练项目你都不要来上了，我们会轮流给你指导，要知道我们这儿从来都没出过综合测试的前三甲。」他叼着一根烟，抽出一根递给叶无问，「来一根？」


    「不了。」叶无问摇头拒绝道。


    「以后你就会喜欢上的。」教官也不勉强她，黑黝黝的面庞上不停地淌着汗水，他眯起眼睛，「在打仗的时候抽上一根，很带劲，还能保持清醒。」

 第91页

    打火机点燃烟，烟雾缭绕，热浪来袭，两人身上都有不少汗，却都不回去，干站在训练场上。


    「刚刚我罚你跑□□心里是不舒服吗？」教官突然问了一句。


    「没有长官。」叶无问勐地站直。


    「别紧张。」教官指了指前面的大楼，「我们先回去吹吹风。」


    两人并肩走着，周围的训练生都散得差不多了，今天只要操练半天，下午可以休息，大部分年轻气盛的alpha身体刚发育，需求旺盛，早就跑去定点的小房间消遣去了。


    「比赛地点定在爱伦军事港，有几个项目要驾驶飞行器，地形很复杂……还有前面战争遗留的隐形爆炸点没有清扫干净。」教官边走边跟她介绍情况，「每五年一次的比赛，一百来号人，大概会死十多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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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教官将烟夹在指间, 星火明亮地燃烧着, 他拿出联络器讲了几句话, 很快就带着叶无问去了校长室。


    「校长, 她来了。」教官敲了敲门，斜靠在门框上。


    「嗯。」她的校长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笔，指了指桌前的椅子道，「坐。」


    叶无问依言坐下，挺直腰板。


    「多大了？」校长扫了一眼她，「席未教官跟我说你很优秀，测试成绩基本上全是满分。」他轻咳了一下，「按照成年alpha的标准来讲，如果成绩真实有效, 你又能正常发挥的话, 这次的大比试前五甲应该是稳的。」


    「十三，长官。」叶无问回答道。


    她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稚气，认真而严肃, 训练学校的学生都像是生产线上的产品，大同小异, 完全按照成人军人的标准而努力。


    「身体发育得不错。」校长赞赏道，「这次只要能完成比赛就可以获得优先晋升的机会, 进入前十能授衔, 前五名可以选调进入狼峰军团做预备生，前三甲的话凌大公会亲自接见。奖励我已经说完了，还有一些注意事项。」他打开屏幕展示了过往的一些比赛画面。


    「这些比赛录像我会给你开通权限进行查阅, 训练室将你对你全天开放，负责带你去参赛的是以席未教官为首的教官团，他们会对你进行详细指导。」


    叶无问从校长室出来的时候表现得很镇定，丝毫没有过往被选中的学生的忐忑和兴奋。


    席未有点不安地看着她，低声道：「如果害怕的话可以跟我说说，不必强撑着。我们都很看好你，执教快二十年了第一次见有学生一年之内把学校歷年的各个项目记录全部打破。」他宽慰地拍拍叶无问的后背，「以后露脸的机会多的是，注意安全，别拼命。这次活动五年才举办一次，只准十八岁以下的学生参加，你跟那种十六七岁的孩子比起来确实不占优。」


    叶无问勾了勾唇角，感谢道：「明白，谢谢教官。」


    「我可全指望你了。」席未摸了摸鬓角灰色的头髮，「进个前十我们学校就能获得表彰，最好……最好夺冠，到时候有一笔巨额奖金和一个巨长的教官假期，哈哈哈哈，你别紧张，我就做做白日梦。」


    他又掏出一根烟点燃勐吸了一口：「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五点来训练室。」


    送叶无问回房后，席未就走了。


    叶无问嘴角还扬着，眼睛中倒映着席未高大的背影。


    她扶着门框，目光一点点冷了下去，阴冷沉郁。


    ……


    爱伦军事港。


    穿着迷彩的军人列着队一排排走过，经过繁琐的检查后，作为里恩市三号训练学校的教官团终于顺利抵达驻地。


    「参赛者有专门的休息间，你先去报导。」席未叮嘱道，「别迟到了。」


    叶无问点点头，顺着指引找到签到会场，里面挤满了各种的人。


    「里恩市三号训练基地学员叶无问。」她坐下输入信息后领了统一的参赛服，黑色系的作战服，有一定的防护的作用，里面的短袖背心一应俱全。


    「现在要给你注射定位装置。」一个穿着白褂子的医护人员道，「如果出事，按下求救按钮，我们就会来派人救你。」


    叶无问准备好必要的手续后跟着大部队走到会场观看开幕式。


    她的心里没有半分的波动，各位参赛者的纪律都很好，没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端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动作统一，表情郑重严肃。


    大公没来，来的是她的几个子女，开幕式这种冗长无聊的活动大公本人并不是很爱参与，可能还在沉迷播种。


    「十三。」叶无问排着队接过号码牌，席未嘆了口气，「这个数字真不吉利。」


    叶无问倒并不迷信这些，这次比赛具有一定的观赏性质，每个参赛者都有一个专属摄像头，赤夜星人追求实用极简主义，赛前毫无任何情绪渲染，也没有给参赛者交流结盟的机会，简单的阅兵式后便宣布正式比试开始。


    ……


    命运本身总是身不由己。


    我们无法抉择自己的出身，也无法预料我们的运气，也不知道人生漫漫长路中结交的人是好是坏，他们会将我们引向光明之地还是推向万丈深渊。

 第92页

    叶无问从不觉得自己不幸，因为她的母亲将往后余生的希望全寄托在她的身上。在她初降生的日子里，她的母亲完全可以抛下她藉机偷渡到主星，但攒下的钱并不够两人份的船票。


    如果单独逃走，这样一个来歷不明的孩子会被当局干脆地处决掉，如果留下……


    起码……起码两人还有一线生存的希望。


    她的人生从开启的时候便被勐烈的推了一把，母亲因她而死，之后……


    她会靠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走到最后。


    绝不回头。


    ……


    「镜头切向了十三号选手，来自里恩市三号训练基地的叶无问！！她已经快速地绕开障碍物，在对射项目之中击败了十二名选手！！弹无虚发！！还有四发子弹，剩下的人员当中能坚持到读秒结束便自动晋级到下一个项目！！」


    解说员飞快地叙述着。


    属于叶无问的镜头越来越多，赛场外响起了排山倒海的欢唿声，在实战对抗之中，各方的选手竞争着实激烈，留在场上大多都是十五岁以上的孩子，像叶无问这个年纪的少之又少。


    「来自里恩市的叶无问今年才十三岁，我盲猜一下，她这次保底前十，绝对有一冲前三甲的机会，只要……」解说员激动道，「只要一号选手尤静和六十五号选手方长生不会联手对付她。」


    叶无问听不见外面的解说，她在激烈地喘气，耳朵迅速辨别脚步移动方向，然后勐地屏住唿吸，一个转身，枪托砸在来者的肚子上，一脚踢断了对方的腿。


    ……


    「姐。」虞音坐在床上拉被子，若有所思地看着虞箫，「我记得你以前平日里最喜欢击剑，这次怎么听见大殿下的赏剑会都没什么反应？还有，妈妈送你的星辰长剑为什么不带到这里来？」


    虞箫一愣：「以前喜欢，不代表现在喜欢，现在用枪就够了。」


    虞音撇撇嘴，往后一靠，眸子中闪着异样的色彩：「你有一点跟叶无问很像。」


    「嗯？」


    「你们只喜欢最强的。」


    没有一点点的恋旧，毫不犹豫地将过去抛弃。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狐归的手榴弹，鸿蒙之夜的地雷。


    这周说好的番外已经写完了


    第65章


    「明天的对抗赛要驾驶飞行器。」席未双手撑在桌上, 看着眼前的沙盘, 「这几处都是雷区。」他鼻子喷着烟, 拿起小旗子围了一个圈, 「这种危险的地方能避开就避开，到时候比赛的时候你不要急着作战，躲着等他们消耗一波再动手，雷区不明因素太多，你用扫描仪排查的时候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对飞行器的操作要求也很高。」


    他两根被熏黄的手指点了点地图：「你没有太多驾驶经验，这边用的飞行器是最新款，有些地方改动的和你平日里的习惯操作不太一致，打的保守一点比较好。」


    叶无问看着窗外, 血色天空下有鸟飞过, 她定定瞧了一会儿，肩膀一沉，席未自然地将手搭在她的肩头。


    「仿生鸟, 探测地形用的。」


    「真可惜。」


    她轻轻道。


    ……


    比试最后一场。


    星域模拟个人战，占总分的百分之五十, 对于最后的名次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席未插着腰踮起脚尖，指了指前面主席观赏台：「凌现殿下和凌玖殿下。」他耸了耸肩膀, 「凌现是大公的第一继承人, 凌玖还只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凌现殿下和她是同一个母亲。」席未闲扯了一会儿，末了才继续补充道：「到比赛的时候, 不要冲的太前。」人越来越多了，他渐渐有些紧张和焦虑，「我在下面看着你，正常发挥就行，你前面的分数足够高。」


    叶无问戴上面罩，特质作战服里面空气不太流通，有些闷热，她透过护目镜瞥了下面的人山人海，赤夜星平日里几乎没什么娱乐活动，这次具有杀戮美感的比赛能给他们带来久违的释放。


    没有omega和beta参加这种比赛，赤夜星人骨子里的刻板印象让他们觉得只有alpha才能做统治者。


    这块区域的地图就在叶无问的脑子里，她冷静地拉高，然后朝雷区冲去。


    与席未给她定的计划截然相反。


    很快就撞见了一个对手，她干脆地预判了位置将对方击落出局，然后绕着这一带开始慢慢转悠。


    这种打法近乎是在挑衅。


    整片区域都被她悠哉哉逛个遍，涂着「十三」白漆的飞行器碍眼地穿梭其中，她这种张扬的表现引得解说员都不得不把镜头都放在了她身上。


    很快，她的对手被她这种举动激怒，突然之间临时达成了停火约定，将炮口对准了她。


    安全起见，比赛专用的武器将威力都减半，到时候根据击中的位置判定是否出局。


    赤夜星人虽然嗜血残忍，但没有疯狂到毁掉精英alpha的地步。


    「十三号选手！！几天赛事下来坚持到最后的年龄最小的选手！！她已经淘汰了五个对手了，场上总共有二十六个对手，她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前十肯定了！」解说员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屏幕，「一号选手尤静从背后发动了突袭！」


    叶无问的飞行器似乎无视了这么多人的集火，很快就从中找到了一条生路，面对着枪林弹雨镇定的又击落了一架敌机。

 第93页

    「我们飞行器都备有辅助运算设备，可以帮助驾驶员躲开可能的危险，但期间受地形、角度、阻力、障碍物等方面的影响，要想在这样密集火力下立马找到躲避的道路，除非她本人就是一台计算机。」解说员说着说着又停下来了，「呃……我们的十三号选手不仅实力强悍，运气也足够好！！竟被她突破封锁，引爆了雷区！现在医疗队已经前往救治刚刚爆炸坠毁的四名选手，希望他们平安。」


    这样的比赛，第一次完完全全成为一场个人秀，战争很少会成为一个人的舞台，它通常是一群人的舞台，需要的是众人团结的力量。


    当她将众人都看好的一号选手击败出局后，赛事的结果已经一目了然。


    一声巨响，雷区突然爆炸。


    就当解说员正在激动宣布冠军得主的时候，叶无问的飞行器被炸飞出去。随时待命的医疗队立马赶了过去。


    「女神保佑！她伤的不重！！」镜头里，医疗队的人将她从飞行器里面拉了出来，她的脑袋似乎砸破了，满头都是血，站都站不稳。


    然后很快上了担架送去医院。


    ……


    叶无问醒来的时候，席未正坐在她病床旁边，她的脑袋围着一圈厚厚的纱布，有些昏胀。


    「你醒了。」席未握住她的手腕，「第一！！我们这下要飞黄腾达了！」他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黑黝黝的脸上闪着笑容，「等会殿下会来看望你，记得好好表现！」


    叶无问点了点头，浮现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来，病房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投射出一小片阴翳。


    「殿下。」外面传来脚步声，席未手忙脚乱地将叶无问扶起来，枕头塞在她的腰下，叶无问刚坐直身体，就看见凌现从门口走了进来。


    作为赤夜星大公的第一继承人，凌现长得其实并不凶蛮，穿着黑色的礼服，甚至连大公本人看上去也是具有亲和力的。


    「殿下。」叶无问掀开被子，下床行了军礼道。


    「你快回床休息。」凌现抬手道。


    不过一瞬间。


    凌现以为自己看错了，一道身影从身边掠过。


    但显然没有。


    耳边一声关节清脆的响声，剧痛感清晰的传递到大脑。叶无问抓住凌现的手腕反扣握在身后，手背上的针被她粗暴地扯了出来，抵在了凌现的喉口。


    她的动作太快，病房不是很大，只进来了两个侍卫。


    「你……」凌现肌肉紧绷，被她擒住竟然挣脱不开。


    太奇怪了，这完全不是十三岁孩子拥有的力气。


    手背血淋淋的，叶无问眯起眼睛，转身和进来的士兵对峙，沙哑着嗓子道：「我的速度……殿下，你知道有多快的，不要轻举妄动……我能杀死你。」


    「你是不是疯了？！」


    叶无问用力反拧着他的手腕，嘴角露出一丝狞笑：「我需要一架最新款的飞船，放置到门口，我飞到临近大气层的地方就会将他放了。」


    她往后退了几步，贴着墙勐地取出凌现的配枪，一枪打爆他侍卫的脑袋，血溅了凌现一脸。叶无问身体还有一些虚弱，她笑了笑：「我说了，不要轻举妄动。」


    整个医院都响着警报，席未面色惨白地站在面前，眼神迷茫而恐惧，他脸上的笑容还残留在那儿，他张嘴想问一句缘由，却一时无从问起。


    「狙击手……」叶无问瞥了一眼窗外，「最好不要，我的判断速度比你的子弹还快。」她漫不经心地低笑着，「到时候中弹的不会是我。」


    「照她说的做。」凌现开口道，「去准备。」


    「其他人出去。」叶无问开口道，「你留下。」她看向席未。


    凌现见他们都退了出来，才扭头道：「没有平民能活着离开赤夜星。」


    「是么？」叶无问淡淡反问道，「我喜欢开先例。」


    「这一点不需要我提示。哪怕你拆掉飞行器上的定位器，我们也能很快追踪上你，何况，没有掌握外星域地图和空间跳转点，你很快就会在宇宙中彻底失去方向。」


    叶无问还是笑，拉着凌现靠在墙上，席未站在她面前。


    「长官。」叶无问抬眼朝他微笑，「很抱歉，我必须要走。」


    她手里的枪抵着凌现的太阳穴，又看了一眼席未：「你或许现在就该选择一种体面的死法。叛逃诛连的刑罚真的可怕。」


    席未取出腰间配枪对准她：「你是我教过最优秀的学生。」


    叶无问眼皮都懒得抬，任由他对准自己。


    「教过我，是您的荣幸。至于我们之间……谁更强，您还想要试么？」叶无问循循善诱道，「殿下身上中了弹，哪怕他想保你，大公也不会放过你。」


    飞行器停在了窗口。


    她拉着凌现从窗口爬进去。


    席未颓然地垂下枪，看着她挟持着凌现，终于还是长嘆了一口气，跌坐回椅子，将枪口塞进自己嘴里。


    「砰」一声。


    「你真是个魔鬼。」凌现忍不住道，「他明显喜欢你。」


    「比起你们，还是要逊色一点。」叶无问讥讽道，她甚至没有多看席未一眼，关上舱门，调转方向，冲进了比赛区域的雷区。


    「我会把您从这边丢下。」叶无问笑着道，「至于能否活下来，就看您的运气了。追踪我们的飞行器很多，但是这儿……谁都不熟悉，谁引发了爆炸，就是害死殿下的兇手，到底是追我还是救您，最好掂量清楚了。」

 第94页

    「如果我还能活着。」凌现盯着她道，「总有一天会抓住你。」


    她将凌现穿上降落设备，然后从舱门口推下。


    然后打开了视频通讯装置。


    飞行器发出刺耳的警报，红色的探测仪显示周围全是敌舰。


    那张能让这一代赤夜星人永远记住的面庞出现了在屏幕上。


    短短的头髮，眸色极浅，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


    她将拿出刀子割开手臂的肌肤，取出里面的定位装置踩碎，然后端坐在镜头前，发出最恶毒的誓言。


    「终有一日，我将踏平赤夜星的每一块土地，摧毁你们的信仰，夺走你们的家园，断绝你们的根脉，我会让侥倖存活的赤夜星人永远生活在痛苦和黑暗之中。」


    「切断联络！」指挥官下达命令。


    「开着。」凌舞大公缓步走了过来，披着红色长袍，她目光透着寒意，抬头死死盯着屏幕，「好好听听！」


    叶无问笑得狰狞：


    「终有一日，我会归来，履行誓言。」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忘记领番外


    谢谢鸿蒙之夜的手榴弹，一风世的地雷。


    第66章


    「倪克斯预计今晚抵达。」


    虞箫嘆了口气, 起身披上衣服：「有点不凑巧, 明天要去殿下那边参加活动。」


    虞音略微一怔：「外面天已经黑了, 她不是要我们去接她么？」


    「她改了主意, 想要先逛逛主星。」虞箫打开箱子检查明天要佩戴的随身武器，「她不是兽人，前期就在我们当中流浪，估计现在是想先熟悉一下首都星的情况。」


    虞音：「她不会被警方送到救济所么？」


    虞箫：「主星之外别的偏远星系都还在建设当中，没有那么完备的体系。」她把盖子用力合上，「有消息说明天会有一队人在我们返途经过军事禁区的时候发动袭击。」她深邃的黑眸眨了眨，「祝我们好运的吧。」


    虞音漫不经心地撩起耳侧的头髮别到耳后，轻笑道：「祝他们能侥倖逃得性命。」


    ……


    倪克斯抵达的时候先通知了这儿的将军。然后站在莫伊高大的身体旁边，对着她新买的通讯仪找路。


    她穿着一件长袖的白色卫衣, 里面还穿了一件黑色的毛衣, 这个时候天已经很热了，但倪克斯看上去还是有些冷得发抖，面色苍白地站在路灯下, 像是一个病弱的孩子。


    「莫伊，在这儿记得叫我景逸。」她仰起头吩咐道, 莫伊听着认真地点了头。


    倪克斯也就是现在的景逸转身朝路口处等公车的一个男人走去，彬彬有礼问道：「请问如果我想去天璇区, 需要搭乘哪一条线路？」


    男人夹着公文包, 头髮梳得整整齐齐，听到景逸的询问当场愣了一下，飞快地回答道：「没有直达线路……呃, 那毕竟是天璇区，您可以直接打车，不过那样费用要昂贵许多。或者在这儿搭乘十六号线在红桃王后街下车，然后打一辆车，如果您持有进入通行证的话，就可以抵达你想要的目的地。」他好奇地看着景逸，「您是来主星投靠哪位贵族亲戚么？」


    景逸平静地迎着他的目光，解释道：「我是牧云星系艾比尔星伯爵，近日想来主星求学，大公邀请我暂住一阵子，等我找到合适的安身之处再搬走。」


    这是虞箫为她编造的身份。


    艾比尔星的女伯爵景逸前段时间暴毙，没有继承人，这种偏远星球虞箫派人善后就把这个头衔直接送给了倪克斯方便她在主星行事。公爵们在自己的领地内向来只手遮天。


    「有需要帮忙的么？大人。」男人问候道。


    虽然艾比尔星他听到没听说过，但不妨碍他意识到前面的人是一个贵族，这么小的年纪，不可能依仗功绩获取，肯定还是世袭。


    「没事。」景逸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朝他微微颔首，「谢谢你。」


    男人朝她颔首回礼后，看着驶来的公车，回答道：「大人，我要乘的车进站了。祝您旅途愉快。」


    景逸看着他上车，仰头细细看着车辆行驶路线和即将到达的时间，轻声问着莫伊：「帝国的人们挺友善的，不是么？」


    莫伊「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说话。


    「兽人们是好掌控，他们大部分都太单纯，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外头帝国各个势力在觊觎我们的资源了，牧云星的大公主动学了一口流利的兽人语来跟我示好，却没有兽人愿意主动学通用语。」她感慨道，「跟不上时代，兽人终将会被神抛弃。」


    「有您在。」莫伊恭敬道。


    「呵。」景逸笑着摇了摇头，上了车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她静静望着繁华主星的车水马龙，明明已经是深夜，街区依旧璀璨的如同白昼。


    而兽人部落这个时候差不多就该休息了。


    她的眸子亮如明星，缀着温和的光，左手下意识地摆弄右手手腕的金色手镯，荆棘状诡异的花纹蔓延在表面，惨白的脸色下神色一片晦暗。


    「您好像不太开心。」下了车之后，莫伊跟在她身后，准备最后走回去，「需要我抱着您吗？这一段路您的身体可能吃不消。」


    「没事，莫伊。」景逸抬手阻止了她，然后在路口停驻了一会儿，朝前面的小餐馆走去。


    「您是饿了么？」莫伊不安地盯着前面装饰着七彩气球的小餐馆，看上去还算干净，「您的食物需要严格检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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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碍事。」景逸翡翠绿的眸子静静看着前方，「刚才有个女人从天璇区的方向出来。」她平静地叙述道，「她奔跑的速度很快，比绝大多数人要快上许多，应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


    叶无问点了一碗浓汤，还有一叠烤饼，配上一份烤肉和一份蔬菜，扭头听见餐馆开门的声音，稍微抬了一下头，眼睛的余光看见一高一矮俩个女人杵立在那儿，高个女人进来的时候差不多要低头，矮的不超过十五岁，瘦弱得跟个纸片一样。


    这家餐馆生意一向好，放眼望下去竟没有空座位。


    女孩扫了一眼，走到叶无问身边，指了指旁边的空位，有礼貌地问道：「我能坐你身边么？」


    叶无问默认了她坐在自己身边的事实，用勺子舀了一勺浓汤送到嘴里，咀嚼着食物不作声。


    服务员穿着红白的制服走了过来将菜单送上。


    景逸随意地翻看了几眼：「一杯柠檬水，两碗牛肉盖饭，还有花蛤汤和蔬菜水果沙拉。」


    莫伊坐在她对面，低声道：「现在，您就吃饭，怎么办，到再晚些时候？」


    叶无问抬了抬眉毛，听着她说话，握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握着烤饼慢慢嚼着。


    景逸并不多搭理莫伊的担忧，愉快地说道：「我只是现在饿了。」她侧过身用漂亮的宝石眸子看着叶无问的侧脸，开口道：「您似乎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叶无问放下手中的烤饼，饶有趣味地看着她，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刚刚你们俩跟在我后面走进这家餐馆。」她慢慢抬起头，居高临下看着景逸，女孩天真无邪地朝她甜甜一笑。


    「我只是有点奇怪对面女士的说话方式。」叶无问琥珀色的眸子敏锐地闪烁着，「据我所知，很少有人会这样使用通用语的习惯，虽然不并影响表达和理解。」她仔细将生菜放进烤饼里，「只有兽人才喜欢将时间拟词前置。」


    莫伊手握着叉子瞪了叶无问一眼，景逸却眼睛一亮：「您懂兽人语？」


    「粗通而已。」叶无问回答道。


    「兽人语可要比通用语难学的多。」景逸笑着道，「语言总是走向简化趋同，方便交流传递信息，也只有兽人这种封闭的部落才会保留最古老的语言，一个字甚至有十几种写法。」她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牧云星系艾比尔星伯爵景逸，今前来首都星求学，预备报考帝军大的对外贸易专业，辅修兽人语。」


    叶无问捏了捏鼻樑骨，眸子深沉，倏地又绽开笑容，看着眼前的孩子：「那我就不必自我介绍了。」


    「的确。叶大人，久仰大名。」景逸颔首道。


    「这儿距离天璇区很近，你是准备见虞大公吗？」


    「不错。大公邀我暂住。」


    叶无问审视了她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火速解决完就起身离开。


    凉爽的夜风撩起髮丝，叶无问慢慢走了几步，看着蓝黑色夜幕上的点点星星。


    眼前的女孩，比她见过的很多大臣更像个政客。


    长相太甜美，目光太清澈。


    却气质邪恶。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24 17:30:05~2020-03-26 16:4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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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景逸抵达的时候似乎整个护卫队都来齐了, 整个别墅区的防护外紧内松, 穿着军用式便服的虞箫大公甚至还戴着一顶军帽, 穿着整齐, 胸口的流穗垂下，深邃的眸子下闪着探究的目光。


    莫伊跟在她的身后，景逸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站在虞箫面前，略微一鞠躬，主动开口问道：「泰西丝在哪？」


    「她在里面。」虞箫回答道，「和我妹妹在一起看电视。」


    夜色加重后的晚上依旧闷热，景逸却反常地围上了围巾，慢慢地跟在虞箫身后走了进来。


    她的头髮实在长, 垂下来散在身后, 粗糙的扎了起来，莫伊无数次想抱起她，但都被她拒绝了。


    「倪克斯, 大老远我就闻到了你的味道。」泰西丝的脑袋勐地一转，虞音握着水杯的手腕下意识一抖, 听见骨头错位的声音后，泰西丝的脑袋一百八十度旋转过去, 眼巴巴地盯着倪克斯, 「你还是这么矮，营养不良么？兽人奶应该是最能帮助长高的。」


    「呃，真的么？」虞音听到这个消息有点兴奋, 胳膊肘戳了一下泰西丝。


    「我骗你干什么。」泰西丝道，「不过你也不矮吧。」


    「我可以更高。」虞音回答着，热切地走到倪克斯身前，低头看了看她，伸出自己的手道，「我是虞音，大祭司大人。」


    「在主星就叫我景逸吧。艾比尔星女伯爵。」景逸歪着脑袋看了一眼虞音，回答道。


    眼前的女人……比视频里要好看多了。


    虞音垂眸，嘴角噙着温润的笑，外头的淡光顺着开启的大门照进来，她长如修竹的身形微微动了一下，直起身，细长的眉眼中流转着自然的风情，一双眸子似嗔似喜，在虞箫进来的瞬间就将身前的孩子抛下，步履轻快地扑进她的怀里，软声唤了一句「姐姐」。


    虞箫宛若黑曜石般深邃的眸子倏地柔化下来，无奈地嘆了一口气，将妹妹扶好，她低头就能看见虞音长卷的睫毛，止不住地微微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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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傢伙又在诱惑她。


    虞箫翘着唇角温和地笑了一下，喊宋颖安置了景逸和莫伊休息的房间。


    「大殿下的请柬可以带家人和朋友一同前往。」虞箫蹙眉，纤长细白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她看上去一如既往地温和镇定，自然地揽过妹妹的肩膀，「你如果坚持要去的话，我会带上你。」她对景逸说道，「只是调查局长官叶无问并不是好敷衍的，在她面前你多注意些。」


    室内的温度被刻意上调了几度，景逸取下围巾递给莫伊拿着，女孩含着笑点过头，声音却有些抑郁：「我刚刚和她有一面之缘。」


    「哦？」虞箫挑起眼梢，若有所思。


    「她不错。」景逸无奈地嘆了一口气，「意志坚定，观察细微，但实在不通人情世故，我刻意想跟她交好，她待人倒是冷淡。」她皱起眉，觉得有点棘手，「这样的人，怎么才能够拉拢她呢？」


    虞箫审视般盯着她，目光锐利起来，景逸好像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静静的思索。


    她的容貌称不上惊艷，但看上去很舒服，脸部线条柔和，脸上时常挂着甜美天真的笑容，一双绿色的眸子干净清澈，像是纯洁无暇的心灵的映射。事实上，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多都没有长开，尤其是像景逸这种看上去明显营养不良的，说她刚小学毕业都会有人信。


    「她只喜欢强大的人。」虞音插嘴道，灯光下她的脸泛着暖光，美艷却不妖，将一件宽松的睡衣穿的窈窕有致，她用着笃定的口吻道，「如果你能证明你的能力，她就会对你感兴趣。当然，最方便的方法还是直接进入调查局，成为她的下属。但你年纪不够……调查局不收未成年人，还有，非军方出身的人进去有学歷门槛，最低门槛也是帝军大的本科学歷。」


    景逸认真地听着，等虞音说完，礼貌地道谢：「谢谢你。」


    她语气柔软，眼神渺远，虞音看着她时莫名会有一种苍老古朴的感觉，好似她已经活了很久很久。


    「作为答谢，我可以治好你的腿。」景逸轻声道，手抚上手腕上的手镯，静静看着虞音。


    虞音神色一凝，眉头轻拧，机敏地反应过来，回答道：「不碍事，你如果真的想谢我，那就让兽人和我们通商吧，你知道的，帝国的内忧必须靠外部压力的来疏解，现在兽人语已经是热门专业了，这意味着外交政策将重点倾向于兽人世界的探索，来满足无尽的人类的好奇心。」


    景逸认真听着，手指拂过手镯，金色的手镯瞬间泛起光，上面的荆棘迅速蔓延开来，从手镯表面长到她的手背上，虞音见状被她吓了一跳，但好奇心驱使着她下意识往前一步仔细盯着。


    荆棘之花在她手背缓缓绽放，一点血色晕染开，鲜血从手背淌下，浇灌在带刺的藤蔓之上。景逸的肤色很白，白到近乎透明，这一片血色红得刺眼。


    她将这只开着荆棘花的手轻轻按在胸口，吐出的语言轻柔而虔诚，绿宝石的眸子倒映着虞音的身影：


    「神说，世间之苦，皆由吾受。」


    诵毕，她踉跄一下，莫伊赶紧扶住她。


    虞音下意识地挪了挪自己的腿。


    灵活自如，充满力量。


    她不相信般踩了踩虞箫的脚背，直到姐姐不耐烦地掐住了她的腰，她才反应过来，惊唿了一声：「这是魔法吧！！」


    她揪住姐姐的衣领，大惊小怪道：「这绝对是魔法！！！」


    莫伊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虞音才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有点内疚地问景逸道：「你没事吧。」景逸摇了摇头，她看上去就像生了病的小学生一样，声音透着沙哑和疲惫：


    「兽人的第一支商队已经前往牧云星了，你姐姐的财政官和外贸官应该已经和他们对接上了，作为感谢，我特意让他们送了一批兽皮大衣，上面纹有我亲自撰写的符文，具有一般的防弹效果。」


    虞音想像了一下打仗的时候原本穿着帅气黑绿色调军服的战士改穿粗犷风味的兽皮大衣后，皱着眉砸了一下舌。


    景逸看上去还是那样的安静沉稳：「我需要休息一会儿，身体修復需要很漫长的时间。」


    虞音一脸尊崇地目送她离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后，才重新扭过去对姐姐宣洩自己的震惊：


    「姐！！刚刚那个真的是魔法哎！！！」


    她一路嘶嚎着走进卧室，走两步踢一次腿，显然还沉浸刚才诡异的一幕之中。


    第68章


    进了房门, 虞音还在喋喋不休, 脱了裤子坐在床上反覆检查自己的左腿, 敲敲摸摸。


    完好如初。


    之前的隐隐作痛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这绝对是魔法。」虞音感嘆道, 「我可以拜她为师学习一下吗？」她扭头看虞箫，眼睛发亮，有点好奇道，「为什么你一点儿都不惊讶？」


    超自然的力量象徵着神秘和未知，人们总会情不自禁地被吸引。


    虞箫捏着眉头，清瘦的面庞上露出一丝无奈，她嘆了口气，坐在床边脱掉外套，露出漂亮精緻的后背。


    很好看。


    上面乱七八糟的伤痕不妨碍她体态的美感, 肌肉线条流畅, 结实有力，与女性的柔和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姣好的躯体在灯光泛着玉一般的光泽, 她低头换上睡衣，才转头道：


    「倪克斯在兽人部落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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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皱起眉头, 叙述道：「不死者。」


    虞音小小惊讶了一下：「不死者？也就是说她是永生的么？」


    虞箫：「并不是这样。这个称号说的是她身体可怕的自愈能力，据说除非将她炸成碎片, 不然她还是能有办法修復再生。」


    虞音：「我听泰西丝说过虫族的一项技术, 当初运用到对地球的战争之中，丧尸潮时期，她们利用这种技术使得原本已经死亡的人类依旧拥有基础的条件反射和行动能力。」


    虞箫微微翘了一下唇, 隔着头髮亲吻了一下妹妹的头顶，道：「你有心了。」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从泰西丝身上榨取到这种消息，对于虫族女王来说，读心术最大的阻碍就是她们的记忆相当于整个虫族的歷史长卷，梳理、提取、分析消息对大脑的考验很大，能不被这么多消息塞到脑子爆炸已经是一个奇蹟了。


    「睡吧。」虞箫关了灯，仅留了一盏门口的灯，散着温暖的光晕。


    她心事重重，没有再多说什么。


    虞音心知肚明，三方势力全部聚集在主星，绝对不是偶然，起码以预言出名的大祭司倪克斯的到来，更是意味着主星底下暗流涌动，如果不出意外，叛军的各方势力应该也已经全都潜入。


    不详与黑暗正式降临在这个星球之上。


    这是要变天了啊。


    ……


    清早，虞音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她匆匆穿上昨晚准备好的衣服。由于聚会地点安排在射击馆，没有必要打扮得太正式，她穿上改良过的骑兵装，原本红金的配色她嫌弃太扎眼，于是又让人改成了纯白色，长靴穿起来有点麻烦，不过走起路来很舒服，脚底踩在地上很扎实，可以方便奔跑，靴子内置有暗槽，可以放置一把利刃。但这样靴子就沉重太多了，虞音想了一下，系好鞋带，觉得没必要这么麻烦。


    今天返途势必会有一次危险，但应该不会涉及到近身搏斗，她更不会沦落到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人捉拿。


    等她洗漱好走到餐桌前的时候，景逸已经吃好了早饭，正一小口一小块喝着热牛奶，面色依旧苍白，不过比起昨晚治疗自己伤势时要好很多。


    虞音拿起自己的面包片团成一团塞进嘴里，就着牛奶吞下去，抓了抓自己毛糙的头髮，有几缕耳发实在是难弄，硬是翘到一边，只能拿夹子夹住。


    「我们该出发了。」景逸抬起头对她道。高大的女人像门神一样杵在门口，面露不善地瞪了虞音一眼。


    虞音走了一圈看不见虞箫，探头走到门外，看见前面的宽阔的庭院已经备了两辆车。


    宋颖穿着纯白色的制服，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眉眼中却难免有些焦虑。


    反叛军能潜入戒备森严的主星，这只能说明主星内部已经出了内鬼。但她的将军一点都没有表现出不安，甚至都没有多叫卫兵。


    「长官，真的不需要再喊一队人跟着么？」她坐在驾驶位上，斟酌着字眼问道，「这很危险。」


    「大殿下的邀请，我带这么多人，是给他难堪么？」虞箫淡淡反问道。


    宋颖的话被堵了回去。


    虞音朝后一靠。


    计算，测速，瞄准，射击。


    她的大脑描绘着接下来战斗的种种可能性。


    直到抵达射击馆的时候，她慢吞吞习惯性拿起拐杖，，带着景逸和莫伊走进熙熙攘攘的场馆内，对着陌生的人群得体地颔首微笑。


    「虞音小姐。」远远的跑来一个年轻的男子，朝她腼腆地笑了笑，「我能邀请你跟我一起射击么？」


    虞音停下脚步，疑惑道：「你是？」


    「易平生。」年轻男人马上回答道，「您可能不记得我的名字，但之前皇宫晚会上，您的风採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有点害羞的指了指另一侧的一列靶子，射击馆里的人并不是很多，三三两两站着，也有几个在拿着殿下珍藏的枪试着射击，「你可真美。」


    虞音摇摇头，婉言道：「我不是很擅长射击。」


    「没事。我可以教你！」易平生回答道，「就当、就当是一个运动爱好，你看大家多少都会点，我们还是校友来着，帝军大的射击测试一直是常规检测项目之一。」他挠挠后脑勺，「我也不是特别准。」


    见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虞音弯了弯嘴角，微微点着头，搭在他伸出来的手上，走到另一侧。


    「大人，令妹我先借走一会儿。」易平生恭恭敬敬弯了一下腰，牵着虞音的手走向靶场。


    易平生，易询大公子嗣的旁支，并不显贵。只是在大殿下府邸上做侍卫长官，有一个不世袭的伯爵职位。


    虞音快速整理出他的信息资料，一边慢悠悠摘下白手套，手指抚摸过一把把枪.支。


    ……


    景逸带着莫伊在射击馆的另一侧闲逛。


    靶场那边太吵，她性子喜静，除非必要社交外，并不想多露面。


    莫伊沉默着跟在她身后。


    她今天的装扮还是老样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哪怕射击场里面的温度被精心调过。


    「莫伊，不用担心我，那个女人的腿伤只是小事。」景逸咳了几声，「主要是尽快要找到将伤势反馈到我身上的那个使徒。」她眉头皱起来，「该死，那个人是被藏尸冷冻柜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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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徒死亡的时候，联繫就会立刻断掉。」莫伊默默指出道。


    「我感受到伤势反馈了。」景逸有些不耐烦，「主星上将灵魂出卖给我的人类真的太多了，反馈又是单向的！但我看到了叶无问的那双眸子，使徒死的时候一定见到了她的面孔。」


    她快步走着，辨别着叶无问的方位。


    兽人的特产追踪蝇她昨天留了一个给叶无问，应该就在附近。


    她穿过空寂的走廊，来到了空荡安静的古代枪.支藏品室。


    一个瘦削高挑的背影，正拿起藏品柜里的一把□□，细细端详着。


    察觉到门口有人站立，一片阴影投了下来，她也没有抬头，只是拿起枪，挑了挑眉，琥珀色的眸子透着奇异的色彩。


    叶无问在莫伊投下的阴影中，露出一个再温柔不过的笑容，缓缓启唇道：「你们俩，是在找我么？」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一风世的地雷


    第69章


    景逸抬起头, 露出一个再甜美不过的笑容, 像个孩子一样天真无邪地瞅着身前的女人, 语气平, 甚至带着一丝愉悦：「叶大人，好巧。」


    叶无问勾过耳发，拿起手里的左轮端详了一下，附和她道：「确实很巧。」


    「这儿挺偏僻的。」景逸张望了一下周围，「什么人都没有。」


    叶无问凝视着她，拾起旁边的子.弹一颗一颗填进弹巢，填了五颗，留下一颗没有填入，防止误击发。


    她慢条斯理地拨动了一下弹巢, 然后抬起胳膊, 对准了景逸的眉心。


    「六分之一的生存概率。」叶无问翘着唇角，弯下腰附耳道，「你要不要跟我赌一下？」


    景逸镇定地站在那儿, 问她：「赌什么？」


    「赌我能不能将你从虞大公手里将你抓走，祭司大人。」叶无问喃喃道, 垂下的髮丝蹭过景逸的面颊，有一点微痒,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仿若情人间暧昧的絮语。


    景逸盯着她，兀自笑了起来，伸手按住叶无问扣在扳机上的手指。


    绿色的眸子闪着光, 她发出一声轻笑，指腹按在叶无问冰冷的指尖上，然后没有丝毫犹豫，轻轻地按了下去。


    「砰。」


    景逸遗憾地嘆了一口气：「看来是我赌赢了呢。」


    叶无问放下枪，温暖地朝她笑笑，她本来就没准备杀她，这一点两人都心知肚明。所谓的□□游戏不过是提前定好结局的测验。


    景逸踮起脚尖，伸手勾住她的脖子，拨开她额前的碎发，亲吻了下去。


    「愿不详永远远离你。」


    叶无问斜靠在后桌上，手背向上摸索着贴在她亲吻的地方。


    干净真挚的祝福之吻。


    只有在勇士出征的时候大祭司才会给队伍的领头给予这样的赐福。


    微凉的嘴唇不带有丝毫欲.念，简单利落地落在她的眉心。


    像干枯沙漠上突然冒出的一湾清泉，浸润到心底深处。


    她抚额，面露一丝无奈来，眼中的目光透着岁月磨砺出来的坚强，叶无问理了理头髮，不再多说，大步走了出去。


    景逸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也嘆了口气，裹紧身上的衣服，对莫伊道：「走吧。」


    「去哪？」景逸：「找虞音。」


    景逸揉了揉太阳穴，望着空旷的走廊，白色的光照在白得发亮的瓷砖上：「那个女人很特殊，跟她待在一块儿我总感觉被窥视着。」


    她抬头看着上方又重新闪烁起红点的监视器，冲着镜头瞥了一眼，然后带着莫伊重新回到了射击馆。


    射击正馆的守门卫兵恭敬地朝她敬了个礼，又重新检查了一遍她的邀请函，然后让开身子放她进去。


    帝国的大殿下已经抵达了，乌泱泱一群人站在馆中央，叶阳挺着肚子，身后跟着他刚上小学的小儿子，亦步亦趋的，有模有样向众人行礼。


    景逸穿进后排，莫伊体型庞大了些，留在了门口。


    「景大人！」虞音站起来朝她招手，脸上挂着明媚的笑，身边坐着一个陌生的男子，虞箫不见踪影，「我这儿有空座位。」


    整个射击馆喜气洋洋的，号称军神身前的指挥剑被众星捧月般展示在台上，虞音看着叶阳取下长剑展示给前面的帝国高层看，心想着虞箫在前面免不了被一堆人纠缠，贵族的社交会将这一切拖得无趣又漫长。


    她胳膊肘戳了戳景逸，嘴上态度谦逊很多。


    虽然、虽然她居然在触碰她瞬间信息读取居然遇到了滞塞，但不妨碍她对景逸的印象很好。


    景逸被她触摸的瞬间浑身鸡皮疙瘩都泛了起来，脸上还是镇定的朝她笑了笑。


    虞音压低声音，手捂住一侧脸，问道：「你是不是会魔……」


    「法」字还没脱口。


    警报红灯瞬间亮了起来，远处传来几声枪.击声，然后整个射击馆都震动起来，头顶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勐地关上又突然开启，来回几遍后彻底熄灭。


    场面一下陷入混乱之中。


    虞音直起身，易平生下意识拉住了她的手，帮她遮挡从屋顶坠落的碎石块。


    地面都在整个晃动。


    景逸见状向后退了一步，退到更高的台阶上，以更好的视野静观其变。


    此时还是下午，灯灭了之后整个射击馆也只是有些阴暗。


    噼里啪啦一阵碎响，头顶的各式各样的灯坠落在地上，前面有人在喊医生，似乎是被砸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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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音踮起脚尖，迅速寻找虞箫的方位，逆着想奔走出去的人流，穿梭进人群深处。


    景逸喊上莫伊跟着虞音冲进纷乱的人群当中。


    还好人不是很多，只是手忙脚乱堵在门口，设计者显然考虑了房子的防火设计，墙壁全部由不易燃的材料制作而成，但设计出入口的时候，还是沿用了贵族房屋的旧习，整个门高而窄，仅有两个出入口。


    虞音从口袋中掏出通讯仪匆匆扫了一眼，不出意外，信号已经被全部切断。


    这儿不是大殿下的主宅，虽然有保卫力量，但肯定不够严密。


    虞音一边快速分析一边脱掉外套裹住脑袋，寻找姐姐，易平生跟在她后面想往出口跑却又放心不下她。后面又有景逸和莫伊跟了上来。


    要恢復主要通信需要一段时间，想让空中基地反应过来支援更是需要一段时间周转，既然会有人在这种地方发生大规模袭击，那帝国高层本身早就有内鬼渗透。


    「小心。」景逸出声提醒道，天花板轰然坠落下一大块，莫伊直接将她抱进怀里，躲到角落，用庞大的身躯帮她阻挡伤害，虞音往后退了一步，拉扯着易平生将他按倒在地面上，几乎是下意识地趴在地上翻滚了一圈，滚到靶场附近，取下上面的一把夜鹰十九式，塞在腰间。


    易平生闷哼一声，单膝跪在地上，面上毫无血色，虞音低头查看时才发现他的膝盖上被割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血渗进深黑色的裤子里，只留下暗色的痕迹。


    她拿过一把匕首割下自己的衬衫一块布料简单帮他包扎了一下，危险感突然来临，虞音侧偏过头，一颗子弹擦着她的脖子而过，留下一道血痕。


    「援军很快就会来的。」易平生冒着冷汗安慰她道，「侍卫队长每隔十分钟就会联繫这边一次，如果断了联繫，会立刻派人前来查看。」


    虞音听着他说的话，起身扫视了空荡的射击馆，里面废墟一片，外面的枪声此起彼伏，大门被堵住，外头的人生死未卜，里面的人被未知的眼睛死死盯着，随时扣下夺人性命的扳机。


    易平生瞪大了眼睛看着虞音，仿佛重新认识了她一般，看着她轻巧地越过障碍物，然后仿佛具有透视眼般把蜷缩在椅子后的一个男人揪了出来。


    然后干脆利落的将他击毙。


    「奇怪么？」景逸默默看着虞音的动作，轻声问莫伊，「她已经根据子.弹来的方向和声音的方向估算出对方的方位，本可以直接回射反击，却要多此一举地将人先活捉，再击毙。」


    莫伊不说话，只是摇头，她没看出来。


    景逸若有所思：「所以，必须是身体接触活体才行得通。」


    虞音从他身上搜罗了些东西，朝景逸走去。


    「监控被破坏过。」景逸搭上虞音向她，「我原本以为是叶无问干的，但可能不是。」


    「叶无问？」虞音皱起眉，景逸的脑海中仿佛被一层舞蒙着，她只能读取到零碎的画面，连不成完整的信息。


    「她认出我了。」景逸直接道，「不过她没准备揭发我，也没有兴趣射杀兽人的精神领袖，直接为帝国除去一个威胁。」


    「她明明对你拔枪了。」莫伊嘟哝道。


    景逸脸色苍白地笑了笑：「莫伊，你真认为我能抓住那六分之一的概率只是单纯的运气好？」她强调了一遍，「叶无问不信神，她讨厌一切神化的事物，更不会相信运气。」


    「运气本身不可靠。」虞音插嘴道，「不如想办法将巧合制造成必然。」


    「呵。」景逸轻笑了一声，「现在是要杀出去么？」


    虞音挑起眉：「不然呢？」


    「还能走？」她走到易平生身前。


    易平生咬着牙站起来：「还行吧。」


    「大人，你知道我姐姐在哪么？」虞音热切地看着景逸，神秘的祭司展现出来的神奇能力让原本慕强的虞音对她多出了一大截的好感。


    虞音压根没提让景逸帮忙治疗易平生的事情。


    「很好找。」景逸牵起她的手，冰冷的指尖让虞音微微颤了一下。


    怪不得倪克斯一直穿这么多，她浑身都在冒寒气。


    「闭上眼睛。」景逸低语，「不用害怕。有些东西，不用眼睛也能看。」她忍不住低咳，「你的能力……就这样使用，实在是太浪费了。」


    虞音眉头一皱。


    景逸温和道：「别紧张，如果有危险，有莫伊在呢。」她翘起唇角，「你在我眼中亮的跟座灯塔似的……从混乱之域中活着回来的人，都这样。」


    她被引导着，渐渐进入一个奇妙的境地。


    闪亮的银线伸向不可知的远方，其中一根线条明亮而璀璨。


    「命运之线。」景逸告诉她，「你也可以称为羁绊之线。和你关系越紧密就越亮。从命运之神的角度来理解，所有的结局都是既定的，无数因交汇在一起，只会引出一种结局。人类看不到前面的因，便将註定的果称为巧合或偶然。」她嘆了一口气，「众神的争执太多，这只是其中一种说法而已，你听过就行，不必去认同。但起码这条线，在找人的时候还挺有用，谁对你的命运影响越大，那连接她的线就越亮。」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一风世的地雷


    第70章


    「如果你们还这样原地发呆的话, 可救不了虞大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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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阴沉的低笑从远处角落中传来, 叶无问斜靠在墙上, 懒洋洋地动了动手腕, 然后走出了阴影。


    外面交火勐烈。


    叶无问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了，传递出半真半假的消息，将袭击时间提前，更是将叶阳也一起卷了进去，二殿下肯定也在背后推了一把。


    叶无问扶了一下耳麦：「我这儿有一道特殊的联络渠道，可以联繫到外界。」她眨了一下眼睛，「但显然，除了你我的嫡系部队，其他队伍还不知道是敌是友, 或许还处在观望之中。」


    「你知道外面的形势？」虞音睁眼道, 她学的很快，在景逸的帮助下已经可以顺利地看到这种联繫了。


    「勉强记清楚了。」叶无问食指敲敲额头，「或许我们可以暂时合作一下。」


    「没问题。」虞音爽快地答应下来。


    她们一行人带着易平生来到出口, 门口已经积累了一大堆石块，莫伊一个人就粗暴地将这些清理干净了。


    「虽然兽人能抗一般的子.弹, 但还是小心点。」叶无问瞥了莫伊一眼。


    易平生放松地喘了一口气，露出庆幸的神情。叶无问的名字在整个主星军士中都如雷贯耳, 既然能和她一道, 那基本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刚才那枪法。」叶无问扭头看了一眼虞音，「很准。」她若有所思道，「那次追猎馆……靠你刚才的反应速度, 一般的小混混应该不会把你抓住。」


    虞音心中一惊，脸上还是淡淡：「是我一时大意。」


    「你知道么？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像是一位故人。」叶无问气定神闲地填弹，「一个狡猾的故人。」


    「叶大人是在和我调.情么？」虞音笑出声，「这儿还有孩子呢。」她指了指景逸，「影响不好。」


    身前是密集的火力，叶无问架好枪，扭头问虞音道：「会观察么？」


    「你是指在九点钟方向的无人机么？」虞音望了一眼，「静止不动，风速……我测不出风速，地面倾斜角是四十二度左右。」


    砰！


    虞音话音刚落，无人机立马被击落坠落在地上，叶无问调转方向，冷静道：「帮我看一下侧面。」


    「呃，有一小队人马。」虞音摸了摸鼻子，「可惜我们没有机.枪。」


    叶无问总能超乎她的想像。


    就像第一次交锋就将她逼得不得不放弃直播直接弃屋逃跑。


    一颗子.弹射穿了两个人的脑袋。


    完美刁钻的角度。


    虞音小小的倒抽一口气，帮她解决了侧翼包围的敌人，对着一旁淡定观战的景逸嘆了一口气道：「你瞧，有人不需要天赋也能超出正常人的极限。」


    地上堆了好几具尸体，好多都是显赫身份的贵族，叶无问看都不看直接略过几个还倒在地上呻.吟求救的人，一个人冲到前面开了一条道路。


    ……


    「不许动！」


    虞箫脚步一顿，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叶阳。


    「如果我偏动呢？」虞箫冷漠地勾起嘴唇。


    叶阳手中的枪枪.口低垂，对准虞箫的膝盖开了一枪。


    虞箫晃了晃手中的弹夹，嘆了口气：「殿下，您没发现手中轻了很多么？」


    「你！！」叶阳脸色一沉，咬着牙阴恻道，「没关系，很快其他人就会赶到。」


    虞箫嗤笑道：「当初我回主星也是你派人伪装成叛军蹲守的我？今天这次袭击明明在你的意料之中，又偏偏隐瞒消息，放任叛军潜进来，借叛军的手除掉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难道不知道叶欢在把你当枪使？」


    「除掉你……父亲就会把牧云星分封给我。何况，其他人还不知道，你身上藏着混乱之域的秘密。我知道叶欢那小兔崽子想借我的手除掉你，除掉你之后帝国的权力就会失衡，父亲为了制衡必然会採取更多政策，其他大公则会藉机施压。父亲他现在顾不上我们兄弟俩斗，而且他暂时还不知道……不知道你在未临星平叛的时候居然失踪了那么久、前往了混乱之域，对么？」他胜券在握，「能活着从混乱之域回来的人……怎么可能、又怎么甘心在主星做我父亲的一个人质，委屈求全只为了获取荣华富贵？」


    虞箫无奈地摊手：「我本来是准备年底的时候处理完父亲在这儿的遗物就回牧云星，好好当我的公爵大人的，不过既然你们这么不放心。」她冰冷地扬起嘴唇，笑容带着一丝狂傲，手腕轻抬，轻蔑地扫了一眼七八个护卫，「就靠这几个人就要想抓住我……我如果真有混乱之域的秘密，还会沦落至此？」


    他们将枪口对准了虞箫。


    但都对准了腿，没有对准要害。


    叶阳一个眼神，同时响起了枪.声，他们选择了开.枪。


    「无趣。」虞箫丝毫不慌。


    「子.弹轨迹正在抓捕……」


    「最佳躲避方式正在测算……」


    她的身形微微一动，叶阳仿佛只看见了残影，转眼虞箫已经到了他的身旁，扼住了他的喉咙，轻而易举地将他举起来。


    「你果然……」他从喉咙里嘶哑地挤出声音。


    「果然获得特殊能力？」虞箫懒洋洋道，「神赐予的能力……使用越多就越容易沉湎。」


    叶阳的护卫不得不将枪口对准她的脑袋，包抄上来抵住了她的脑袋。


    叶阳用来展示的指挥剑原本静静放在桌上，此时勐地从她身后凭空浮起，然后一道剑光闪过，轻而易举地斩断了他们的头颅。

 第101页

    这把剑突然锐利到难以置信，剑尖漂过的轨迹甚至无法用肉眼捕捉，华丽又优美的长剑垂在虞箫身边，剑身折射着她秀气的面庞，上面的血缓缓滴落，异常的悽美。


    她缓缓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


    叶阳却依旧维持着被她掐住脖子的姿势，面庞越发紫红，双脚悬空拼命地踢动着。


    虞箫接过这把九芒星指挥剑，指尖拂过剑身，上面的光芒暗淡下来。


    然后转身推开隔壁的房门。


    叶阳的小儿子躲在门后，盯着虞箫，不安地倒退了几步。


    虞箫蹲下.身体。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叶、叶浩宇。」


    「好，叶浩宇，现在闭上眼睛。」她柔声道。


    孩子乖乖地闭上眼睛，紧张地问道：「爸爸他没事吧。」


    「没事。」虞箫温柔道。


    她给枪慢慢上膛。


    在叶阳断气的瞬间，枪响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额一风世的地雷


    第71章


    虞音找到虞箫的时候, 虞箫正在给房间浇上汽油, 她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蹲下身, 从地上的尸体上摸到了一包烟，点燃送进了嘴里。


    「你们来了？」虞箫咬着烟，将打火机点燃整栋楼，从火光中天里走出来，烟雾缭绕中，有莫名一股颓废感，她熟练地拉开弹匣检查了一下子.弹的数量，然后吐出一口气，指着前方空旷的停车坪, 「从那所大门出去就行, 叛军都死的差不多了。」


    至少沉默了五分钟的虞音对上她的目光，有些不安地喊了一声「姐」。


    敏锐的感知让她闻到了姐姐身上浓厚的血腥味，沉沉的死气包裹着虞箫。沾上人命的人是无法掩盖自己身上的这股气息的, 虽然虞箫经歷过战争，手上沾了无数人的血, 但虞音头一次觉得姐姐心情沉重。


    「殿下和他的小儿子被叛军杀了。」虞箫眯起眼睛，对叶无问道, 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听上甚至还有点性感。


    叶无问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燃烧的房屋，低低地「嗯」了一下，慢慢走到虞箫面前, 平视着她。


    两人年岁相仿，身高也差不多，甚至性格上都有许多的相似点。


    虞箫的眼神很锐利，像鹰隼一般，直直地望着叶无问的眸子。


    叶无问直截了当地从她嘴中抽出烟，丢到地上踩灭，然后后退半步，郑重道：「叛军处心积虑勾连帝国高层，虞将军好不容易除掉叛军，虽然殿下和小殿下不幸捐躯，但事发突然，陛下一定能理解您的苦处的。」


    「开个价吧。」虞箫翘了一下唇角。


    叶无问被噎了一下，她已经给出了台阶，没想到身前的这位将军过分直白，赤.裸.裸地和她进行交易。


    这个家族子嗣虽然凋零，但底蕴深厚，虞箫一句「开个价」气势足得仿佛可以买下半个帝国。


    「我不需要太多。」叶无问笑了笑，「实物对我没有太多诱惑。」


    「不要钱，你要权？」虞箫深吸一口气，「特别调查局还不够你凌驾整个高层么？地位都和曹琰差不多了。」


    「不够。」叶无问干脆道，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胃口挺大。」虞箫眼睛都没眨一下，把玩着那把九芒星剑，「你和皇后关系怎么样？」


    叶无问想了想：「还行。」


    「你有本事保得住她，我就教你一个办法。」虞箫嘆了一口气，「和她搞好关系，能有多好就有多好。然后你就可以放手摺腾叶欢了。」她眉头皱了一下，那把九芒星剑凭空抛起，虚空当中凝结出了冰霜，数道冰冷悬空而立，勐地朝门口的方向攻去。


    易平生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眼睛都呆滞了，一时运转不过来，指着空中的冰棱赶紧拉住虞音的衣袖。


    景逸转了一下手镯，一面火墙拔地而起，然后整个墙壁似乎都颤抖了一下，景逸收手，火墙消失，长剑在石板地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殉道者的……安洛将军？」虞箫扬了扬眉毛，她轻笑起来，黑眸显得阴森可怖，「你再不走，帝国的军队就要来了。」


    「倪克斯？」门旁的藩篱后传来一声疑惑的声音，随即转出一个矮个的中年男子，他的眼窝深陷，头髮有些稀疏，留了几根鬍子，看上去有些邋遢。


    「倪克斯在我这儿。」虞箫淡淡道，「你留在这儿……可真要殉道了。」


    「倪克斯既然在你这边。」安洛哑着声音道，「虞将军，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屠杀幼儿、神会惩罚你的。」


    「神不会惩罚任何人。」虞箫安静道，「哪怕人类再堕落，祂依旧选择原谅和救赎。」


    「你向来不是藐视神威的么？」安洛针锋相对道。


    「但我借用了神的力量。」虞箫疲惫道，「如果你愿意和我交流这些内容的话，趁军队还没来，赶紧派两辆车接我们去你在郊区的农宅，我还想喝你做的一碗粘稠的玉米粥，趁我暂时不想你死的情况下。」


    安洛将两只干枯如同陈年老树枝的手握在一起，下巴抬了抬，看向易平生：「那小子怎么办？」


    易平生惊恐地看着他们，突然冷汗迭出，好不容易生还的庆幸感还没消退，又被眼前稀奇古怪的对话填满大脑，第一个反应便是拔腿朝大门口跑去。


    然后就被莫伊像提小孩子一样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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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音。」虞箫总算想起来她还有个妹妹在这儿。


    「试着看他的眼睛。」虞箫吩咐道，「集中注意力。」


    安洛瞪着他们，吹了吹小鬍子：「你忘了血！」他抓住易平生的手腕，将他握拳的手指一根一根扳开，然后毫不留情地刺破食指，然后对虞音道：「来吧，孩子，你的食指。」


    虞箫揉着眉心：「安洛唯一称得上优点的就是他帮人的时候一定是真心的。」


    安洛咳了几下：「早晚我会杀了你。」


    「我也是。」虞箫淡淡道，「我的一个部下……可不是被你烧得灰都不剩了么？」


    「胡说。」安洛咬着牙，「明明还剩下一个饼干罐子，我特意给你送了过去。」


    「对。」虞箫眼睛迷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歹还有一个饼干罐子。这傢伙，上战场还不忘记带零食吃。」


    两人的食指对上。


    叶无问饶有趣味地盯着这一幕。


    「羡慕么？」景逸抬头问她。


    「没。」叶无问摇了摇头。


    「确实。」景逸点头道，「拥有的力量越大，付出的代价越大。神的赐予，从不是无条件的。」


    「那么你呢？祭司大人？」


    景逸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兽人拥有图腾，是因为兽人需要跪拜，他们在跪拜中寻找存在的意义，并在这项活动中团结其他的兽人，整体的信仰会让他们对已经认定的事情坚信不疑，同时也让兽人们能沉浸在集体力量带来的强烈快.感。」她指了指自己，「我是他们的信仰，也是他们的力量之源，我被捧上神坛，也被抱以过分的期望。」


    易平生的眼神突然变得虔诚而狂热，对着虞音缓缓跪了下去。


    虞箫冷笑道：「我的妹妹，一个人就可以召集一支军队。」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一风世的地雷。


    第72章


    虞音觉得眼前这一幕很诡异。


    一群人挤在安洛的破旧货车上, 她敢打赌, 这辆货车至少有二十年头了, 比她年纪还要大, 完全可以报废回收，车厢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死鱼虾气味，冲进脑门顶，让她吸第一口气时两眼发黑，差点直接栽进姐姐的怀里。


    安洛摸了摸鬍子，在各位女士逼人的目光下，讪讪嘟哝道：「你们难道不觉得这味道其实很带劲么？！」他拍了拍方向盘，举起手投降解释道，「我这次伪装的身份是这家别馆的食材送货员, 女士们暂且忍耐一下。」


    「你没被识破真是个奇蹟。」虞音感慨道, 「这种车开在路上肯定会被拦住的。」


    安洛正在尝试第三次点火，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闷哼道：「我没走大路。这边是叶阳的领地, 属于禁区，没有交.警, 进来的时候我找的也是小路。」


    货车发出老迈的呻.吟声，易平生缩在角落里, 涣散的目光已经渐渐收拢, 看上去跟往常没什么不一样，他巡视了一下四周，小心翼翼举起手：「我们不能随便从停车坪里面挑辆车么？」


    「那都有编码的。」虞音敲了敲脑壳, 欣慰地发现在场总算有明显比她笨的人了。


    货车碾压过层叠的尸体，货箱晃得虞音的脸都绿了，屏住唿吸脸色难看无比，她拉开一条缝凑过去透气，外面到处都是点燃的烟，安洛熟练地转着方向盘：「你们或许可以先到我在首都星的农宅里喝碗浓汤，然后好好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发展。」


    远远的传来喧嚣声，还有军队进发的口号声，易平生脸色更加难看，心里想像了无数场面，努力把身体缩的更小些，生怕下一秒货车就被军方拦下，然后他以叛国罪被送进军事法庭。


    其他都是大人物，而他身上的贵族血脉并不值得他的家里人花大力气解救他。


    毕竟易询大公有这么多孩子！他自幼就在主星出生，曾经回到过长峡星参加过易询大公的生日宴会，挤挤挨挨站满整个礼堂，他怀疑甚至大公本人都不能完全认清他孩子以及他孩子的孩子的脸。


    「你不会有事的。」虞音抬了抬眉毛，「我们会安全撤离，陛下并不关心我们怎么活下来的，他只会头疼如果只有一个适龄继承人，那么二殿下是不是权力过大了些。」


    易平生惊恐地盯着她，像看一个怪物，他发现自己脑子里的所思所想都被眼前的女人彻底掌握。


    「意识读取还是精神操控？」安洛轻啧了一声，「确实是独一无二的能力。」


    「所以、这涉及到皇储之争？」易平生咽了一口唾沫，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没。」叶无问摇头道，「叶欢这次并没有打算杀掉他哥哥。根据《继承人法案》，哪怕叶阳一事无成，但他只要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在陛下死后，他就是新的皇帝。不管他手头有没有权。」她嘴角勾出一抹笑，「想要真刀实枪去抢夺皇储的位置，没有比直接杀掉继承人更有效的方式了。」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派人暗杀大殿下？」易平生追问道。


    「没必要。」叶无问忍不住笑了出来，感慨道：「怪不得你虽然出身于公爵家族，却至今仍然还是个侍卫官。他除掉叶阳只会让陛下对他心生忌惮，干脆褫夺他的继承人身份也未尝不可能。不到陛下弥留之际，他自然乐得让哥哥挡在自己的前面。」


    易平生感觉到了侮辱，涨红着脸支吾道：「我只需要为帝国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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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音懒懒地掀了一下眼皮，淡淡说：「现在，你只需要为我效力。」


    ……


    快抵达的时候下起了雨。


    雨水浸泡死尸散发的臭味似乎无处不在，哪怕他们已经离开事发点很远的距离。


    虞音跳下车，雨下的很大，眼前都是茫茫一片，落在田埂上，溅起带泥的水花。


    农宅门口立了一个小牌子，被虫子蛀得差不多了，爬满了密集的孔，在大雨的沖刷下摇摇欲坠。


    「人工调的雨。」安洛跟在她后面下车，「这一片的庄稼需要一场雨水后的收割。」他打开农宅的木门，很简陋的房子，看上去像是自己搭建的，窗口挂了几颗玉米，屋檐下还有一块咸肉，但很显然被雨水糟蹋差不多了。


    安洛并不在意这些，招唿这群人进来。


    很神奇。


    虞音拉开椅子坐下，草木潮湿的气味比车厢内的死鱼虾味道要好闻不少，灯也被打开了，里面看上去还算干净，一群人鱼贯而入，坐在长条桌边。


    值得庆幸的是，居然也不漏雨。


    「好了。」安洛点燃炉子，塞了一捆柴，开始煮晚饭，「多方会谈等会就开始。」


    他从柜子里取出牛奶，挨个放好，又给他们放好刀叉筷子等餐具，虞音指了指身边空座，问道：「人都来齐了，还有客人么？」


    安洛端着盘子，努了努嘴，小拇指抵在盘子边缘，说：「泰西丝，虫族女王，她突然来了。」


    虞音愣了一下，瞪大眼睛，聚精会神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盘子边缘趴着一条胖乎乎的虫子，正在努力地拱着身体，用几乎看不见的小嘴品尝瓶盖里的牛奶。


    「我想喝果汁！」小虫子细声细气地挺起上半身，对虞音抱怨道，「你们都出去了，我一个人好无聊的，孩子们告诉我你们跑来了这里，我就寄生过来了。」


    「没有果汁，只有酒。」安洛将烤好的面包放在餐桌中央，用餐刀割开，里面腾腾的热气一下子冒了出来，虞音抓了一块咬了下去，闻着馥郁的小麦甜味，咬着松软酥脆的外皮，让人莫名觉得有些家的温馨。


    「果汁是小孩子喝的。」安洛嘟哝道，又摸了摸自己的鬍子。


    「倪克斯还是孩子。」泰西丝用微弱的声音抗议道，但很快被掩埋在其他人的交谈声中。


    厨房的位置又传来阵阵肉香，安洛伸出半个身子，问道：「你们几个，能吃辣么？」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虞箫接话道：「没问题。」


    话音刚落，安洛就捧着一只烤得金黄的烤鸡上来，接着是滋滋冒油的烤羊排，还有一锅粘稠的玉米粥，配上加了牛奶的蘑菇浓汤。


    确实称的上温馨。


    却是可以载入史册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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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好了。」安洛拿起餐布擦了擦餐刀, 率先割下一块烤好的酥皮连带一点点的肉放进自己的餐盘, 「各位开动吧。」


    虞音确实有点饿了, 抓着面包往里面塞鸡肉块, 然后拿起辣椒粉的瓶子使劲往里面洒。虞箫捂住口鼻侧过身子，嫌弃地瞥了她一眼。


    「我也要。」泰西丝慢吞吞拱到虞音的右手边。


    虞音用筷子尖挑了一点洒在她的盘子上。


    泰西丝遗憾地嘆了一口气：「我可以寄生在你的人身上么？我这样进食太累了。」她显得有些蠢蠢欲动，飞快地朝易平生的方向爬过去。


    易平生勐地朝后仰去，木制椅子发出嘎吱刺耳的声音，与之同时他的喉间挤出了尖锐短促的叫声。


    「泰西丝，回来。」虞音擦了擦手，用食指和拇指将她捏起来，放到原位，泰西丝不乐意, 执着地想吃掉易平生的大脑。


    虞音屈起食指, 对着虫子轻轻一弹，将她弹进了餐布里，然后又去洗了一下手。


    「你嫌我脏。」泰西丝裹着餐布一角, 冒出头，振振有词地抱怨道。


    「对。」虞音心不在焉地一边吃一边敷衍道, 她的耳朵支棱起来，聚精会神偷听姐姐和叶无问小声的交谈。


    叶无问：「陛下一直想去混乱之域, 但他还算年轻, 并不想冒这个风险。」


    虞箫：「那估计要等他垂死的时候，再去那里会挣扎一下。」


    叶无问：「你呢？也是垂死的时候，才不得不去里面寻求一线生机么？」


    虞箫握紧刀柄, 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她点了点头：「我当时中了毒，找不到解药。」


    安洛抬起头，斜睨了她一眼，闷闷哼道：「你们把混乱之域当成了什么？最后生存的希望？」


    「神是善良的。」莫伊低吼道，「没有任何规定说禁止生物为了求生而进入混乱之域的。只要信念坚定，得到神眷，就不会混乱之域迷失自己。」


    「我以为神是没有情感的呢。」叶无问嗤笑出声，「善良这个词，只会用来形容人。」


    「神从未改变。」倪克斯正色道，「不管是善良还是邪恶，祂们都没有放弃这个宇宙的生灵。」


    「祂们？」叶无问慢悠悠咽下一口酒，「这句话除了证明你不是一神论的支持者外，我没听出其他价值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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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音不自然地抹了摸微微发烫的耳朵。


    叶无问仿佛是个槓精。别人说一句话，她总有角度反驳回去。


    「女士们。」安洛将肉丁送到嘴里，「我请你们吃饭不是来谘询你们的神学知识的。而是讨论一下，接下来，各自的计划。」


    易平生哽咽着，眼中隐隐含着泪花：「我必须留在这里听么？」那条虫子已经多次试图朝他靠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异样的兴奋。


    它要吃掉他的脑子！


    他听见它这么说了。


    「是的。孩子。」安洛将烟燻牛腿肉割下一块，「你现在出去就是找死，外面都是士兵，他们会将你抓走直接送去见你们的皇帝，你以为他真的有表现的那么昏庸无能么？」


    「能从殉道者的安洛将军嘴里听见对陛下的夸赞，可真是罕见。」叶无问冷冷道。


    她又开始了。


    虞音扶额。


    易平生战战兢兢捧着酒杯喝了一大口给自己壮胆又摇了摇头，大着舌头结结巴巴道：「那我还是留下吧。虞小姐会保护好我的。」他朝虞音露出求助的目光。


    「接下来的计划？」虞箫举了举酒杯，「把你酿酒的方子留下，然后滚回你的老巢去。」


    「帝国撑不了多久的。」安洛慢悠悠道，「这一点，你我都清楚。当然，可以继续战争、如果你还想让帝国撑下去，只能靠战争，不然会很快分裂成各个小国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起义军已经被帝国当枪使好几次了，没有我们转移国内矛盾，哪有你们现在的生活？」


    「国内怎么乱……似乎并没有将军您的事情。」虞箫扯了扯嘴角，「叛军顶多中途加入进来将局势搅乱多分一杯羹罢了。殉道者的军队人数是三大叛军组织中最少的。」


    安洛：「我领导这次袭击只是想给你一个警告。我们都知道，这点人杀不死你。」


    虞音插话道：「所以你就让这些人过来送死？」


    安洛耸耸肩：「这是战争，难免会有牺牲。你起码去过战略部署室吧，有的时候送一批士兵去死可能只是为了给敌人传递一个信号。」


    外面雨水渐渐小了下来，他们的讨论很快就从无关人士撤离主星偏移到牧云星和各方的停火协定具体内容的争执，正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门被用力捶响了。


    他们一下子安静下来，安洛拉开椅子，走过去开门。


    「嘿，你这儿能借我避雨么？」一个年轻的男声，「我走到一半发现他们在降雨，周围都是士兵，我不能回家，我爸妈根本不会说谎，士兵上门一询问肯定一股脑将我卖药的事情告诉他们，我可不想进去。」


    「你该回家去。」安洛单手撑住门，身躯遮挡住他的视线，认真对他的邻居家的小儿子说道。


    「不能！我不想吃官司，您就行行好放我进去，改天放晴了我帮你修剪草坪。」少年人吸吸鼻子，「你是不是准备了大餐，我闻到了烤鸡和羊排的味道了！还有牛骨！！你炖了牛骨！我还想来一杯纯正的麦芽啤酒。」他踮起脚尖往里面张望，安洛正想按住他，他却一缩身子，从安洛的胳膊下熘了进来。


    面面相觑。


    「呃……」年轻人闯进客厅，看见长条桌旁坐满了人，几把枪甚至还挂在墙上，倒退了几步，隐隐觉得眼前有两个女人似乎有点眼熟，他提高嗓门，「安叔叔，你这是在聚餐么？」


    安洛慢吞吞将门锁上，走了进来。


    少年人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眼前的几个女人目光并不友善，尤其是面熟的两位，目光冷得跟刀子一样。


    「啊！！你、你、你长得和大公几乎一模一样！！」少年人兴奋道，指着虞箫，又指了指叶无问，「你跟那个！上次新闻里採访的那个什么长官！也很像！天，你们是在玩化妆晚会么？」


    安洛单手撑在虞箫的桌前，盯着她生冷阴鸷的眸子，无端嘆了口气：「你妹妹刚刚掌握能力、你肯定不愿意冒着她无法控制精神力释放的风险再收纳一个没有任何用处的人。」


    他从门背后取出电锯，嘆了口气：「只能锯成六块放进饲料搅拌机做成猪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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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少年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有点不敢相信地重复道：「抱歉, 安叔叔, 您在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倒退了几步, 指了指安洛手中开启的电锯，电锯发出刺耳的嗡嗡声，偶尔有一两点的火花迸溅出来，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能把这个关上吗？怪吵的。」


    长条桌边坐着六个人，五女一男，唯一的男性面色苍白，握着刀叉的手都在发抖，还有两个椅子是空着的, 一个应该是安叔叔坐的, 上面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纯麦芽啤酒，另外一个……


    少年人有点无措，举起双手, 结结巴巴道：「这玩意很容易弄伤人的，现在是雨天, 没必要用这个修葺房子……」


    五个女人齐刷刷抬起头看着他，目光冷淡, 其实一个棕长发的女人面带笑意, 放下刀叉，起身从衣帽架上取出一条黑色的针织围巾，走到少年人身边。

 第105页

    虞箫喝了一口啤酒, 稳稳地切开盘子里的牛肉蘸着盐淡淡道：「快一点。」


    虞音轻轻「嗯」了一声，手中围巾一下子勒住他的喉咙，收紧将他按在墙上。


    少年的腿疯狂踢动了几下，挣扎了几分钟就不动了。


    虞音倒退几步，将围巾抽出丢到衣帽架上，跑去厨房洗手。


    安洛拿着电锯睨了虞音一眼，然后对着尸体切了下去。


    易平生捂着嘴直接冲进了厕所。


    等虞音回来的时候，易平生还没回来，她动了一会儿脑子，发现自己的这位从者处于极度恐惧的状态，嘆了一口气，手捧着麦芽啤酒一口气喝光了。


    「牙齿要单独敲下来。」安洛回桌时解释了一下，「不然粉碎机可能会被卡住。」他将牛骨上的肉剔下来，「感谢虞小姐，让他少遭很多罪。」


    易平生回来的时候脚步都是虚浮的，看这一桌人仿佛是看见一群恶魔。


    「下一个话题，请虞将军出兵帮我对付红色前线。」安洛擦了擦嘴，朝她一颔首。


    虞箫眸子沉了沉：「交换条件。」


    「主星和牧云星之间的通过路线将对您安全开放，必要时星际海盗会帮你阻击敌人。」


    虞箫：「这跟我亲自清扫出一条退路有什么区别？」


    安洛：「当然有。您动手难免不方便，我们不一样。殉道者话事人是我，可没有一个不中用的老头子对我指手画脚。」


    虞箫：「不够。」


    「您还需要什么附加条件？」


    「帮我护送兽人迁徙，到艾比尔星。」


    「呵，大公的野心也不小啊。」


    「比不过那一位。」虞箫看了一眼叶无问，「你最好早点就开始准备。」


    叶无问和她碰杯，懒懒地垂下眼帘：「我会的，将军。」


    虞箫一饮而尽，起身示意虞音站在她身边，虞音正在专心对付餐盘里那根难啃的骨头，见虞箫把目光看向她，腰背下意识挺直了，然后灰熘熘站起来站在了姐姐身后。


    「令妹很听你的话啊。」安洛眯起眼睛，「姐妹俩难道没有过什么争执么？」


    叶无问呛了一下，偏过脸勐地咳嗽起来。


    「没、没有。」虞音抢答道，「我很忠心的！」


    「虞将军，你要小心，养的万一不是狗，而是一头白眼狼就没有意思了。」安洛呵呵一笑。


    虞音没有被他激怒，只是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压低声音，模仿地低吼了一声：「汪。」


    她扭过头，对姐姐道：「好了，做你的狗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安洛吃惊地看着她，似乎被她不要脸的样子吓到了，嘴巴张着半天才合上。


    虞箫盯着他冷笑一声，转头对倪克斯道：「该回去了，我的副官在等了。」


    「叶大人呢？」倪克斯甜甜笑道，「我刚刚跟她也聊的也挺开心。」


    虞箫挑了一下眉，似乎明白了什么，敲了敲叶无问的桌面：「叶大人能否帮我照料一个孩子？」


    叶无问黑着脸：「我带不了孩子。」


    「我能好好照顾自己。」倪克斯热情道。


    叶无问认真地编了一个藉口。真诚地看着倪克斯道：「我住的地方太小了，只有一个卧室，虞将军家可是大别墅！」


    倪克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可以跟你一起睡，莫伊不跟我，她跟虞将军回去。」


    叶无问继续黑着脸：「我有洁癖。」


    倪克斯抗议道：「我很干净。一天洗两次澡！」


    叶无问：「那也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太小了，而我是个成年alpha。」叶无问心中一喜，瞬间发现了一个完美的藉口。


    成年alpha怎么可以跟一个幼年女性睡一块儿呢！


    她突然反应过来，又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倪克斯。


    倪克斯警惕地回看她：「我脸上有东西么？」


    「没。」叶无问起身，走到她身边，然后蹲下.身子，低头凑到她的脖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气。


    虞音倒吸了一口气。


    易平生也倒吸了一口气。


    安洛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叶无问的髮丝时不时撩过少女苍白的脸颊，鼻尖蹭过倪克斯的下巴。


    倪克斯的脖子都红了，连带耳朵都一下子烧了起来，莫伊直接站了起来想沖向叶无问，然后被虞箫用力挡住，按了回去。


    「嘶。」虞箫也倒吸了一口气，望向虞音。


    她的妹妹指甲深深掐进了她的肩头。


    「……叶无问果然是个变.态么？」虞音震惊道。


    「这就是人类的交.配的前兆么？」泰西丝趴在虞音肩头小声道。


    叶无问认真嗅了嗅。


    然后抬起头看向倪克斯。


    这位心智成熟的兽人领袖难得脸上有着不自然的红晕。


    「你身上为什么没有气味？」叶无问正色问道，将原本暧昧的氛围一扫而净。


    倪克斯愤怒地吼道：「我说过，我一天洗两遍澡！」


    「不是。」叶无问打断她道，「你身上没有信息素的味道。」


    倪克斯眨了眨眼睛，困惑道：「你不知道么？」


    「我该知道什么？」


    「我是这片宇宙中唯一的古老血统的地球人类。」

 第106页

    「呃、」虞音伸手，「我稍微打断一下，你如果想给叶无问补习地球史和人类进化史可以先去她家。」


    「现在呢。」她踮起脚尖原地转了一个圈，「我要回家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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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上车吧。」虞音抬了抬下巴, 「雨已经停了。我会让副官在进入主城区的路口停下来, 然后你直接搭车去皇宫, 见陛下。」


    「我、我、现在去见陛下？」易平生张口结舌。


    「现在去, 是你主动去。与在那被抓住，或者再拖延一会儿被搜到，完全是两个概念。」虞音语气严厉道，「然后随便编个藉口解释你的失踪，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知道。直接通过皇宫大门按照流程走进去，让所有大臣贵族都看见你。」


    易平生回过神来，点了一下头，深唿吸后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


    接下来的事情, 是他能从这场闹剧中活下来的关键。


    夜幕降临, 主星主要城区难得进入了戒严的状态，路上都是巡逻的士兵，宋颖脸色不太好, 车开到卡口的时候被拦了下来。


    「这是哪位长官的车子，你们不清楚么？」宋颖旋下车窗, 对着准备搜查的士兵道。


    这些士兵这才想起来再看车牌，脸色变了变, 退回去对卡口的长官汇报了几句, 当即便有一个穿着邋遢军服的中年军官笑容可掬地走了过来，凑到宋颖的窗口递了根烟。


    宋颖拒绝了他，淡淡道：「快放行吧, 将军还有急事。」


    军官立马对着卡口的士兵挥了挥手，路障被立马撤走：「代我向将军问好。」


    虞箫靠坐着，望向窗外，依旧是璀璨华丽的都市夜景，她身上还带着酒气，显然刚刚喝了不少，沉默了半晌才道：「据我所知，易询大公个人倾向于二殿下，易平生结果做了叶阳的侍卫官，估计他也和这些事情脱不了干系。」


    虞音理智地分析道：「易平生的记忆里暂时没什么问题……如果你需要我仔细分析过去的话，需要两周时间，我或许可以看出来这次莫名其妙的袭击，背后是不是有易询大公的手笔。」


    回到家洗完澡，虞音擦着湿漉漉的头髮走进卧室，看见姐姐站在窗边，窗户开着一条小缝，夜风吹起她脸侧的发，她的嘴里叼着一根烟，眼睛被熏得通红。


    「姐。」虞音轻轻喊了她。


    虞箫转身背靠着窗台看向虞音，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即颓然地吐了一口气。烟雾缭绕。


    「我必须杀了那个孩子。」虞箫慢慢道。


    虞音走过去，红唇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鼻尖蹭过耳朵，然后慢慢咬上脖子。


    这么近的距离，虞箫甚至可以看清妹妹精緻漂亮的锁骨，雪白细腻肌肤和胸口一条若隐若现的线条，蝉翼一样的睫毛不断地颤抖着，唿吸一下子变得炙热滚烫，烧得耳垂都不由自主红了起来。


    虞音将头髮绑了起来。


    气氛突然旖旎起来。


    昏暗灯光之下，潮湿的气息荡漾开。


    虞箫向后背靠在窗台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掌用力按在虞音的头顶，摩挲着她的髮丝，眯起眼睛，喟嘆着舒了一口气。


    ……


    「这就是你家么？」倪克斯进屋扫了一眼，「可真够小的。」


    「你可以现在就回虞箫的房子里去，她住的是大别墅，还可以随时僱佣僕人伺候。」叶无问没好气道。


    「你脾气还很差。」倪克斯挑剔道。


    「你以为大家都看不出来你的笑容很做作么？！」叶无问反问道。


    「我这是社交必备的礼仪！」倪克斯抗议道，「而你这种浑身冒着刺的无礼的女人，才是一向讨人厌的！」


    「我讨人厌？！」叶无问嗤笑，「那有人喜欢你么？大祭司？除了兽人外，还有人类会对你一个大祭司有好感？」


    倪克斯抱臂气沖沖坐下：「那是他们不了解我！」


    「了解你？」叶无问反问道，「了解你是个独.裁者？我调查了一些你的资料。兽人祭司的十三长老会，在他们反抗你命令的时候，直接血洗屠杀全部换成自己心腹嫡系的……」叶无问拉了拉倪克斯的领口，捏住她的下巴，强行和她对上目光，「小女孩？」


    「我确实是个孩子。」倪克斯脸不红心不跳，眼睛都不带眨地道，「我现在才十四岁，作为特招生，准备进入帝军大深入学习。」


    她指了指叶无问：「后天报导，我希望你做我的监护人。」


    叶无问：「！！！」


    倪克斯舒服地打了个哈欠，打开电视，上面正在播报晚间快讯，好几个台都在报导射击馆的袭击事件，大殿下身陨的消息还没被放出，外界只知道生死未卜。


    「陛下传下指令严查此事，皇家巡逻局局长现已被捕送入军事法庭进行审判，处级以上高层全部罢免，等待例行审讯。此次袭击当中不幸丧生的贵族、平民还在统计当中，多人失踪。空中基地正在调取影像资料，陛下严厉地谴责了叛军的这次袭击，据悉，叛军组织殉道者官方发布声明，声称将对此次的事故完全负责，但他们究竟通过何种渠道进入首都星并实施行动尚在调查中，本台从陛下近臣曹大人口中得知，由于这次是陛下在任期间最大的事故，负责当日巡逻警戒的士兵共四十八位，可能将以渎职罪择日处决。」

 第107页

    「处决四十八名士兵。」倪克斯指了指屏幕，「叶大人，你听清楚了吧？」


    叶无问冷笑了一下，抿了抿唇并不作答。


    「我其实挺震惊。」倪克斯陷进柔软的沙发当中，「陛下居然没下令逮捕你。」


    叶无问看向她：「所以你选择跟我回家，是想看我当场被捕么？」


    倪克斯摇摇头：「不，你是我监护人……」


    叶无问插嘴道：「我不是。」


    「我说是就是。我要保护好你的安全。」


    「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倪克斯沉静道：「首都星上觊觎你这个职位的人很多，陛下又不喜欢你，当初他勉强认下你已经闹得够难看了。」她耸耸肩，「叶阳死了，你身为调查局局长，难辞其咎。虽然这件事照理不归你管，但一旦事故发生，照的理就变成了该归你管、你却没管好。」


    叶无问听着她的分析，心中知道政治斗争当中，要么不出事，一旦出事，总是要找到一个人背锅。监察局应该已经开始搜罗相关证据，务必要找到合适的人选来配叶阳一起死。


    「只是……」倪克斯慢悠悠喝了一口温水，嘴角挂着笑意，绿色的眸子轻轻眨了眨，「区区一个巡逻局长可背不动这口锅，易平生他更不配，虞将军是一方诸侯，除非叛乱，陛下不可能动她。」她笑嘻嘻地看向叶无问，「而连带责任，可大可小，小罪化大要比凭空抓个无关的替罪羊要容易合理的多。何况，你觉得、在赴宴嘉宾当中，还有谁、能比你更合适承担起这个责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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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如果我是叶欢, 肯定会指使监察局的人将叶无问推出来背锅。」虞箫坐在床上前, 学究一样反覆查看新闻报导的那个片段, 「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而且能把陛下的血脉、虽然叶无问只是私生女，但归根结底还是陛下的孩子，不得不防，不如顺手除掉。叶无问是调查局局长，位置是足够高，但我们都知道高处不胜寒这个道理，承担责任也是最佳人选。」


    「陛下不喜欢叶无问。」虞音向后一靠，「那她危险不是了么？」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有点惊讶地挑眉道, 「所以你之前在农舍的时候问她跟皇后关系好不好。」


    她有点理顺里面的关系了。


    无论是皇后还是叶欢甚至是陛下, 他们心中都完全清楚这件事跟叶无问无关，真正要为叶阳死亡负责的对象只有两个：一个是陛下，另一个是叶阳他自己。


    如果不是疏于防范, 他堂堂一个皇子不可能阴沟里翻了船。但显然，不可能有人敢怪罪到陛下头上去。那就要寻找一个牵涉其中并且足够位高到承担责任的替罪羊。


    倘若皇后开口劝动陛下, 说不定事情尚还有转机。


    ……


    「接下来，你会是叶欢推出来的替罪羊。」倪克斯坐在床上, 看着叶无问坐在显示器前写写画画, 「但好消息是，陛下不可能只留下一个皇子在身边，这对他很危险。」她眨了眨绿眸, 「是挑战也是机遇，就看你怎么把握了。」


    ……


    「但你好好想想，陛下再讨厌叶无问，也只是情绪上的讨厌，谈不上仇恨，叶无问之前的种种举动，只是让他脆弱的自尊心受损罢了。但真要让他只有一个适龄的继承人，那他晚上还睡得着么？」虞箫轻笑一下，「皇后开口帮叶无问求情，陛下顺着给好的台阶下，然后就看叶无问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做出反击了。」


    ……


    倪克斯继续道：「先提前和皇后联络，让她帮你一把。若是你被问责，便认下办事不周的罪名，然后皇后会替你求情，陛下不会不同意。」她哂笑道，「因为他没得选，不得不同意放过你，不然他在百岁大寿的时候他唯一的儿子就会爬到他头上去。」


    重重拿起，又轻轻放下。


    叶无问沉思了一会儿，预估了认罪后的几种情形。


    一是陛下会宣判她的死刑，但她必然不会束手就擒，立刻准备好接应的人逃到外星域做一个流窜的星际海盗。


    二是陛下只会免除她的职位，那她尚且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三是做出无关痛痒的惩罚，比如罚俸、禁足之类的，然后等待事情平息。


    「然后、」倪克斯凑过去，看见她正在画贵族关系图，「你不是已经推出来更好的背锅对象了么？虞大公帮了你一把，不然按照她对妹妹的宠爱，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就让安洛帮她控制住易平生？」


    她的小手包住叶无问的手背，冰冷的温度让叶无问浑身一颤，皱起了眉头，倪克斯从叶无问手中握住铅笔，将易平生的线拉到易询大公的头上，画了一个圈。


    「现在，我们再梳理一下。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易平生会前往皇宫认罪，他作为叶阳侍卫官，也是连带责任人之一，但他身上流有易询大公的血，虽然我恐怕易询这个老头子估计连易平生到底长什么都不知道，但不妨碍陛下从其中做手脚。虞箫将易平生推出来给陛下，陛下必然会惩处他，但罪名应该不再是办事不利，而是泄露机密，作为大殿下的侍卫官将巡逻路线透露给外界，然后追究起易询大公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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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无问愿意听她接下来的想法，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她，轻声道：「继续说。」


    「陆峰支持叶阳，易询支持叶欢。这不是很明显了么？一箭双鵰的事情，长峡星高层有人与叛军勾连，陛下藉此动一动易询大公，便可以顺带敲打一下现在如日中天的叶欢。而且，目前这个局面，陛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动虞箫，在眼皮子底下的世袭公爵，可只有一位，又是世代的保皇党，犯不着。」倪克斯继续将叶成和虞箫连了起来，「如果易平生真的前往皇宫后，那可以确认是虞箫帮了你，你接下来多半会安然无事，但她是政客，你多半还是要付给她足够的好处，这个情先欠着，以后再还。」


    倪克斯将笔放下，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呵欠走向衣柜：「然后、反正最佳方案我理出了，接下来的细节完善，你自己可以完成，我先去洗澡了，还有，我习惯睡靠墙的一边，不然我会掉下去。」


    ……


    第二天一早。


    虞音和虞箫对坐着，桌子上摆着用积木打起来一座尖塔，虞音正在小心翼翼地抽出方块。


    「唿，没塌。」她松了一口气，「该你了。」


    虞箫扫了一眼，随意从下面拉出一块，小塔微微晃了晃，仍旧没塌。


    「你知道为什么安洛会帮你么？」虞箫一心三用，边看早间新闻边问她道。


    「呃、我没读取到他的思想内容。」


    「不要太依赖你的读心术，你还有脑子，分析一下。」虞箫耐心地引导道。


    「他帮我……可能可以从中获益吧。」虞音想了想。


    「约等于没想。」虞箫嘆了一口气，「现在帝国就是我们眼前这座积木搭成的金字塔，贵族是塔尖上的一部分，而构成整个基石的便是整个平民。」她继续问道，「叛军宣扬的思想一向不都是消灭特权阶级，人人平等么？」


    「帝国法律《平等法案》也规定了人人平等。」虞音指出道，「但社会不可能有存在绝对的平等，这我们都知道。除非消除个体之间的差异，不然人与人之间永远都会有区别，小到长相的美丑，或者兴趣的雅俗，大到智商的高低，或者阶级的高贵贫贱。」


    「安洛帮你，其中有一点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你的能力，精神控制，平时可以让人自由行动，但运用起来，可以让人完全放弃自己的立场。」虞箫对她说，「我不贊成你太过滥用这项能力的原因就是如此，一旦消除派系，我们这座金字塔就会直接崩塌。」


    作者有话要说：五位大公的阵营我应该在追猎会那一卷提起过感谢在2020-04-13 22:59:08~2020-04-15 21:57: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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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你是依靠什么突破身体极限的呢？」


    叶无问关了灯, 一片寂静之中, 倪克斯坐在黑暗中发问。


    叶无问的观察力水平还是武力水平, 都超出了正常alpha所拥有的极限, 但这种不同寻常的力量丝毫没有神力的色彩，不是依靠神明的赐予而获取的，而是原原本本、属于她自己的力量。


    叶无问淡淡道：「你的问题太多了。」


    倪克斯用遗憾的口吻道：「早知道我应该先提前问一下虞音，她肯定知道。」


    叶无问皱眉，生硬道：「我到底怎么样，和你有关么？祭司大人？」


    倪克斯理直气壮回答道：「我想和我的监护人有更深入的了解。」


    叶无问看起来非常尴尬，侧躺在床边上：「你离我远一点。」


    「我不。」倪克斯朝她的方向挪动身体，「我让你紧张了吗？」


    叶无问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 想要好好跟倪克斯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她深吸一口气, 眼睛在黑暗中依旧有神，毫无倦意。


    「我是一个成年的alpha女性，而你却是一个拥有类似omega差不多身体的少女, 我们不该住在一起。」


    「虞音和虞箫还是姐妹呢。」倪克斯抗议道，「她们还睡一块。」


    叶无问没话说了, 重新钻进被子，道：「早点睡吧。」


    ……


    晚饭时刻, 虞音一边舀汤一边看新闻。


    虞箫认认真真盯着画面, 随手调起资料。


    「陛下决定将叶无问外派，过了年就前往陆峰大公的星域就行动监察官一职，配备大概三千人的兵力。」


    「三千人？！」虞音按掉屏幕, 勺子微微凝滞了一下，「三千人能有什么用？起码三万能保护她逃出来。你不是说陛下不会为难她么？」


    「是陛下准备腾出手对付陆峰大公。他原本是支持叶阳的，叶阳一死，陆峰大公肯定按不住。」虞箫低头对虞音道，「把你手臂上的纹身洗掉，隔一段时间我会将你编入军队。」


    虞音倒吸了一口气，神色郑重起来，下意识站直应道：「是。」


    虞箫起身拍了拍她肩膀：「准备准备，到年底参加完皇宫晚宴后，直接离开首都星。」


    虞音眼睛一亮，希冀道：「回家么？」「嗯。」虞箫点了点头，「不过我们要先拜访其他几位大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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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第一步达成。」倪克斯对叶无问说着，快乐地拎着垃圾袋出门，对门的邻居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惊唿道，「这间房原来一直有人住么？」


    「是的，先生。」倪克斯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唿，「我和我的监护人住在这里。」


    「你来主星多久了。」邻居看起来是一个友善的男beta，转身从房子里拿出一盒巧克力味的冰激凌塞给她，顺口问道，「在哪儿读初中？你看起来跟我儿子差不多大，他叫戴雨，改天你们可以一起玩。」


    「我在帝军大主修兽人语。」倪克斯握住了他的手，「很高兴认识你，戴叔叔。我叫景逸，来自牧云星系。」


    「什、什么？！」邻居诧异地说话都结巴了，然后又镇静下来，「你有考帝军大的志气还是很不错的。现在努力学习，来日还是很有希望考进去的。但那学校阶级分的太厉害了，普通人考进去特别难。」


    倪克斯放下垃圾袋，从门口的信箱里拿出一封信，上面明晃晃写着「帝国军事大学入学通知书」，她拿起来晃了晃，「纸质通知书延误了好久才送到。」


    邻居：「！！！」


    叶无问瞧见她进来，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睛：「邻居送的？」


    倪克斯撕开包装纸，然后用小勺子挖了一大块送进嘴里，绿色眸子舒服地眯起来：「嗯。」她恬不知耻自夸道，「大家都很喜欢我。」


    「我除外。」叶无问淡淡道，「说好了，我就只陪你进去参加个仪式，以后就不要找我帮忙了。」


    倪克斯嘆了一口气：「帝国的未成年限制太多，我需要你。」


    「那你就快一点长大。」


    倪克斯无奈道：「我长不大怎么办？」


    叶无问认真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能整容么？把你整成成年人就好了，接个骨头，改一下容貌。」


    「不行！」倪克斯吓了一跳，「我的样子不可以改变的。我的肖像已经刻画在兽人的石壁上面了，如果改了样子，后人书写我的时候，就少了一段传奇！」


    叶无问难得吃惊了，目瞪口呆看着她。


    「我的歷史应该是这样发展的。传奇的地球纯血统女性，在诞生后作为奴隶被卖给了兽人族大祭司作为他众多妻子之一，策划了三月政变，暗中谋杀大祭司后成功进入祭坛，截取神力。因此，以亵渎神灵的罪名，永远背负起禁魔镣铐。领导兽人族改革，镇压十三长老会的叛乱后，与帝国方公爵虞箫建立通商贸易关系。」


    「等等！」叶无问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你不觉得兽人领袖足够高贵了么？你完全可以利用兽人做一番事业，何必这么苦心来到帝国？」


    倪克斯疑惑地看着她：「兽人太落后了。我要让他们跟上时代的发展起码要五百年！我不可能一天到晚待在祭坛里面装神弄鬼。我不仅是理论家也是实干家，我需要一个比较好的履歷，创造出一个起点一般的人的奋斗史，成功进入帝国高层的权利决策中心。」


    「然后呢？」叶无问扶额道。


    「然后？」倪克斯想了一下她的宏伟计划，「然后作为激进左.派推翻帝国独.裁统治，你觉得设置成君主立宪制好呢，还是民主共和制好？还是共.产.主.义社会？」


    叶无问有点跟不上她的计划：「你不觉得，你现在就计划这些，会被立马以叛国罪抓起来么？」


    倪克斯目光恍惚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手腕的金色手镯，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嘆息道：「居然有人想要诬陷一个十多岁的女孩想要叛国，这真的太残忍了。」


    叶无问的目光看起来是想掐死她。


    「你爱护妇孺的贵族之心呢？大人？」倪克斯将冰激凌盒子颳得干干净净，咬着勺子道，「我希望明天我可以看见冰箱里塞满各种口味的冰激凌，先提前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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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陛下。」


    曹琰面色苍白地跑到皇后寝宫内, 谢静玄正帮着魏琳梳发, 璀璨华丽的灯折射在发尾, 她的嘴角勾起极浅的笑意, 端庄大气的容貌之下难得流露出一些年轻女孩的情态，充满了生机重新焕发时的活力。


    「曹大人？」谢静玄手中的梳子微微一顿，她有点疑惑地抬了抬下巴，下颚绷出一条流畅的线条，岁月在她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还是像年轻一样美丽。


    曹琰苦笑一声，迈动着他滑稽的小短腿走到谢静玄身边，抬起脑袋努力看着这个帝国最高贵的女人，沉默了好半晌才道：「叶阳死了, 陛下很恼怒。」


    谢静玄点点头：「显而易见, 他当然会生气。」


    「我想说的是。」曹琰深吸一口气，他看上去有点老态了，哪怕脸上抹了一层粉, 说话的时候仍然有深深的皱纹，虽然他和谢静玄差不多的年纪, 但侏儒的身体一向不太好，他一直待在叶成身边, 伴君如伴虎, 操劳得经常要依靠药物才能打起精神，「陛下可能发现你和魏夫人之间关系的不对劲了。」他怕冷一般颤抖了一下，「他命令我派人监视您。」


    魏琳倒吸一口冷气, 少女的眼神恍惚了一下瞬间又变得坚定无比，她倔强道：「我们已经在寻找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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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静玄看起来冷静了许多。


    事实上，在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后，在她发现自己枯死的心重新焕发生机之后，她无时无刻不在寻找逃离的方法，并对叶成发现端倪会造成的后果进行了考量。


    「我唯一的女儿……好歹不在皇宫。」谢静玄庆幸道。


    她的小女儿是个omega，继承皇位的可能性极低。


    「我可以帮您。」曹琰脱掉他可笑的高帽子，露出脑门上稀疏的灰白头髮，「我会想办法将她转移到一些中立星系，而不是皇室直接控制的星系，闻一大公居住的那颗星球怎么样？你们是朋友，她会念旧情帮您隐瞒的。」


    谢静玄盯着曹琰，神情郑重，亮闪闪的头饰在她发上摇晃着，她单手撑着桌角，接过魏琳递给她的一杯水，握住水杯的手指微微发紧，她只觉得喉咙干涩，明亮的灯光照进她的眼底，谢静玄缓缓开口道：


    「我能信任你么？」


    曹琰凛然，抬头纹的纹路愈发的深，他嘴角笑意几乎是苦涩的：「我说过……」


    「当初我没有好好保护您，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背叛您。」他胳膊肘里夹着那顶帽子，然后单膝跪下道，「我只忠诚于您一人，阿玄。我为什么会选择进入皇宫，我为什么走上这个位置都不愿意寻找医生治好我身体的缺陷，我为什么必须拼了命地讨好陛下，我为什么要左右逢源在这座星球活下去，您如此聪慧、当然，当然，您从小就这样出色，您难道不知道么？」


    他跪在她的脚边，目光哀伤而惆怅，透着异样的绝望。


    「是我当初让这个男人将你带离我们的家园，都是我的错，我应该阻拦你，我被所谓的功名利禄的沖昏了头脑，我本来可以告诉你真相，让你早点知道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他浑身战慄着，「算我求你，让我赎罪吧。离开这儿，你本该、你本该就值得更广阔的天地，我当初、我当初不应该因为你的性别……而折送你原本更好的未来。」


    谢静玄静静看着她，魏琳轻轻握住她的手，一脸的担忧，咬着唇不愿意说下去。


    她沉默了好久，久到眼角都开始泛起微微的潮湿。


    「还来得及么？」她轻轻道，然后扯下身上沉重的礼服，露出身体，「您看这些伤痕，他甚至不允许我喊医生，生怕破坏他的形象。当然，他算是个好君主，但绝对不是一个好丈夫，我该怎么做，才能离开？」


    曹琰起身，颤颤巍巍将帽子戴好，轻声道：「叶无问。她可以帮您。」


    「她凭什么帮我？」


    「您曾经帮她说过话。不然她这次事故受到的惩处将会很严重，清扫者这段时间发现她正和一个女孩同居，那个女孩……是牧云星的女伯爵，这起码可以说明叶无问和虞大公的关系并不差。叶无问有野心，但她名不正言不顺事不成，所以陛下并不把她当成威胁。她会需要你的，你是陛下正式迎娶的皇后，还有一个女儿，等她年后前往陆峰大公领地的时候，你会对她非常有用的。」曹琰抬起左手的腕錶看了一眼时间，「我该去见陛下了，您和魏琳夫人的事情我会帮您隐瞒下来的，然后您早些和叶大人通过加密渠道进行联络。」


    ……


    倪克斯和叶无问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往常叶无问是跑回来的，但现在带了一个拖油瓶倪克斯，这傢伙以自己是个弱不禁风的优雅少女拒绝了跑步这种野蛮且会带来汗臭的运动。


    「如果你考虑背着我跑，我就同意。」倪克斯认真道。


    叶无问默默地闭了嘴。


    「你少买了香草口味的冰激凌。」倪克斯拎着袋子仔细地点数，挑剔道，「我希望你不要这么吝啬，明明赚那么的钱，却连我洗澡多洗了一小时都要催。


    叶无问翻了一个白眼，问她道：「你在浴室里面整整待了两个小时，你是在游泳么？大人。」


    「不不不，别叫大人。我只是个孩子。」倪克斯纠正她道，「要不你还是背着我跑回去吧，或者出点钱打车回去，冰激凌快化了，影响口感。」


    叶无问的火气似乎压抑到了顶点，对倪克斯的不要脸行为深感震惊，连手都不禁摸进了腰间的配枪。


    「如果你是想拔.枪的话，我现在就会尖叫。前面就有人，然后你就会进监狱。」倪克斯盯着她道，「如果你是突然来了特别日子，需要用手的解决的话，那边有个草丛，有一种贝依尔叶的植物手感软滑湿润，你可以摘下几片捲成圈，然后蹲进草丛蹭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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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冰激凌真的要化了。」倪克斯拆开包装纸挑了一根冰棒塞嘴里, 然后拎着袋子的胳膊微微朝上举着, 「你跑回去, 然后把这些带回家去放冰箱里冷藏起来。」


    叶无问残存的最后一丝良心促使她犹犹豫豫开口道：「你一个小孩子走在路上不安全, 这里荒郊野岭，打不到车。」


    「我十四岁，不是四岁。」倪克斯将袋子挂到叶无问的手腕上，抱怨道，「如果不是你想抄近道把我带到这种荒郊野岭，我们也不会沦落到这种不进不退的地步。」

 第111页

    叶无问默默闭上嘴巴，加快步伐顺着田埂的路线向前走去。


    倪克斯愉快地吹着口哨，一个人在路上慢吞吞踱着。


    ……


    「我很高兴你终于开始认真学习了。」虞箫出门办事回来，看见虞音还趴在桌子上手中拿着笔对照着一本《军事理论与实践》的书做笔记。


    她脱掉身上笔挺的军装, 摘掉勛带和肩章, 只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她将衣服放到衣帽架上后，走到虞音身边低下头, 看了一眼她记得密密麻麻的内容，「很快就是军方的选拔测验了, 我想让你进入特殊作战队伍，从事情报搜集的工作。」


    「你的『很快』, 就是你只给你妹妹留了两个月的突击学习时间。」虞音头都不抬, 「我又不是机器猫有记忆面包，记忆力好也不可能扫一眼就彻底记住。」她急匆匆翻过一张纸，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有些焦虑道，「理论知识我可以考很好。但相关的实践内容怎么办？我甚至都没有进行过系统的训练。」


    「当你决定每年就逃避军训和体测后，这样的结果你应该早料到了。」


    虞音停下手中疾书的笔，抬头望了姐姐一眼：「那你可以给我开个后门么？」


    「测试公开透明，我并不直接负责，你让宋颖帮帮忙都比我说话要来的有效。」虞箫低头，修长的手指点在一行字上面，「这边写错了，赤夜星拥有五个登记在册的跳跃点、而不是四个，另外一个在战场废墟，很不稳定所以长期弃之不用。」


    虞音顺着她的意思将这行字划掉，大概明白了姐姐的意思。星曜石军团这次的招新，虽然虞箫是最高负责人，但并不监管每一个招生步骤，星耀石军团虽然是牧云星的嫡系军团，在自从虞笙接管后，再到虞箫手上，就立下规矩，新兵的选拔公开透明，测试公开，从第一步的简歷筛选，再到笔试、面试、实战测试、二轮面试、心理测试以及最后一年的考核期，要花上整整两年估计才能正式进入成为其中一员。


    「背景考察阶段，他们看见我是你的妹妹，怎么说也会给点便利吧。」虞音伸了一个懒腰，将身前的书本整理了一下，「只不过一些硬性测试我会继续努力的。」


    「这是我的一些改革方案，我和幕僚进行商讨，你看看。」虞箫将屏幕打开。


    虞音眯起眼睛，微微颔首道：「你准备册封五十多个平民出身的战士和文职？」


    虞箫点了点头：「给平民往上爬的机会，没有封地只有财富的赏赐，但可以给他们相对高贵的地位作为激赏。」


    虞音起身，从冰箱里取出布丁叉了一口吃掉，含煳道：「这次测试我并不特别担心，不如晚点的时候帮我一起背书吧。」


    虞音吃完晚饭就跑去了洗澡，躲进浴室里，将水流调大，淋着热水，闭上眼睛，透过易平生的眼睛的看见了偌大的皇宫，他被关在一间还算干净的单间里面，正坐在床上捧着饭盒狼吞虎咽吃着饭，看上去胃口并不差。


    她的感观和易平生的感官在这一瞬间重合起来，她能闻到饭菜的味道，也能感受到房间阴冷潮湿的环境，还能听见铁栅栏门外两个窃窃低语的卫兵，甚至可以听见他们腰间多把钥匙发出的金属碰撞声。


    「快点吃完，陛下传令今晚要更改关押地点。」卫兵敲敲铁门。


    易平生一惊，虞音顺势接管了他的身体，操纵着他开口道：「呃、我不是已经认罪了么？陛下答应会放掉我的！！」


    「陛下或许还有别的打算，大人，别为难我们，我们只是奉命行事罢了。」年轻的蓝眼睛卫兵开口道，「您不用太担心，或许只是例行的审问。」


    易平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神茫然地盯着对面空白的墙壁，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头低垂着。


    很快，卫兵就将易平生带出了这间牢房，前往另外一处地方。


    这儿地形奇怪，只有一条小径一路向下。


    虞音操纵着易平生往下走，电子脚镣扣紧在脚腕上，稍微有异动就会将易平生电击至昏厥乃至死亡。


    她嗅了嗅鼻子，闻到了泥土气息混杂着淡淡的腐臭味，前面漆黑一片，完全看不清下面有什么。


    两个负责押送的卫兵在出现一扇木门后停了下来，似有畏惧般地倒退了几步，然后连通耳麦，说道：「大人，接下来需要您自己走进去。」


    说完，他们迅速朝上走去，一扇沉重的石门从天而降，彻底将易平生困在了这个诡异的地下世界。


    易平生往前走了几步，才看清楚这扇木门上雕刻着大片大片的花纹，阴沉沉的暗红色，透着古怪邪恶的气息。


    易平生有些不受虞音控制地往后退了几步，想离这种感觉远一点。


    虞音操纵他伸出手，指尖点在花纹纹路上，一点点描摹着，突然觉得有点眼熟，倒吸了一口气，立马回想到景逸初到的那天晚上，她治疗自己伤势的时候，那朵用她的鲜血浇灌出来的荆棘花。


    两侧伸出粗壮的黑色藤蔓，共同拱起一朵红色鲜花。


    她操纵着易平生轻轻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进门的瞬间，木门便迅速关上。


    虞音屏住唿吸，背轻轻靠在冰冷的门背上，抬头看了看这座巨大的宫殿。


    这儿曾经很豪华，她可以看出来，金银珠宝埋在废墟之下，只露出一点点，沾上尘埃都不影响带给人的精緻感。

 第112页

    熊熊燃烧的火把，整齐地放在道路两侧，她低下头，看见了脚边的红地毯，一路向上，直到最前方高高的椅子上，椅子上似乎坐着一个人，穿着纯黑色的礼服，帽子歪在一边，前方的桌案上还放着笔和纸，似乎只是办公太累睡着了一般。


    一座快要倒塌的宫殿。


    穹顶一半都已经坍塌，碎石堆积在地上，支撑宫殿的十三个根石柱折断了五根，被坍塌物占据了大半空间。


    虞音顺着红毯往前走，小心地观察周围的环境，这座宫殿和皇宫大殿的布置近乎一模一样，一幅画着荆棘女王的巨型油画也倒了下来，从中间有一道明显的裂痕，女王冷峻严肃的脸被切割成两半，虞音下意识多看了她几眼，恍惚间觉得她似乎在冲着自己笑。


    太诡异了。


    她吓得往后勐地倒退了几步，连带着易平生往后也后退了几步，一脚踩到了触感奇怪的东西，虞音低头看去，拨开脚边的碎石，从里面取出一截断手。


    这截断手似乎经过防腐处理，并没有腐烂，断臂的切口光滑整齐，似乎是被非常锋利的刀刃轻轻割了下来，整只手臂完全失去血色，五指以扭曲的姿势张开。


    虞音看向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着妖冶的红色光芒，直觉告诉她这枚戒指来歷不简单，她伸手试图将这枚戒指摘下，却在拉扯的时候发现戒指卡在肿起发白的指关节上。


    虞音一用力，将无名指直接折断，然后将戒指放进了易平生的口袋中。


    被取下来的戒指的光芒一下子暗淡了下来，虞音让易平生继续朝高背椅的方向走去。


    「小音？」


    耳边突然传来虞箫的声音。


    虞音一下子回过神，尴尬地抬起头。


    「你洗了一个多小时了。」虞箫站在门口，阴冷的风吹在挂着水滴的肌肤上，虞音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我过会儿就好。」


    虞箫若有所思盯着她，歪了歪脑袋，试探性问道：「你发现了什么状况？」


    虞音一时语塞。


    她表现得很明显么？！


    这个女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刚刚看见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她心不在焉地嘟哝道，「我一会儿就出来。」


    虞箫没有追问下去，只是重新把门关上。虞音耸了一口气，操纵易平生朝高背椅走去。


    她本身没有太大的恐惧心理，只是易平生深层次的反应太过激烈，抗拒着她的驱使，但主僕之间的约定又让易平生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走去，然后大着胆子摘下高背椅上的帽子。


    虞音皱起眉，无视了易平生内心的悲鸣，将穿着衣物的白骨提了出来。


    她将细细检查过去。


    甚至将枯败的骨头放到火把认真观察。


    「这是……」她仔细看着腿骨上的刀痕，「这可能是帝国开过皇帝叶昭荣的尸骨。」


    易平生在心里快要哭出来了，祈求道：「求您，快想办法让我出去吧？」


    虞音冷冷打断他：「我这不是在帮你么？陛下将你送到这边，肯定有他的用意，在没弄清楚他意图之前，你有正常离开的办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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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我看到了一座地下世界的镜像宫殿, 和地上的那座几乎一模一样。」虞音擦着湿漉漉地头髮坐在床沿上, 「所以有关皇宫的传说说不定是真的。」她饶有兴趣对着姐姐道, 「皇宫底下真的会有守卫地狱大门的三头犬么？」


    「易平生怎么样了？」虞箫略过虞音发散的思维, 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你一心二用跟我说话，该不是把他直接丢在底下了？」


    虞音：「没，我检查发现了书桌上的机关，皇座后面应该还有一道暗门，但我暂时还不敢贸然打开。话说，陛下会在这种地方设置监控么？」


    虞箫：「如果能安置，他当然会。」虞箫站起来打开厚厚一本册子，开始翻阅, 对虞音补充道, 「但陛下让易平生进去，肯定是希望他能够发现什么，他魄力不够, 但野心膨胀，想知道混乱之域的秘密, 却又不敢亲自尝试，只能组成秘密的学者团队进行……」她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虞音有些奇怪地瞥了姐姐一眼, 虞箫翻阅书册的速度陡然加快，她很容易能察觉到虞箫突然间产生的焦虑。


    虞音想了想，只是动动唇, 咽下即将脱口的追问，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重新集中注意力到易平生身上去，指使他将书桌上的机关启动。


    暗门启动，发出刺耳的吱吱声，像是久年失修失去润滑。宫殿旁边的灯盏上一小截蜡烛看上去还能用，手电这种现代设备似乎在这儿不曾出现过。易平生拿着灯盏，然后踮起脚尖将脱掉的外套扔到火把架上，外套并不是特别易燃，烧着落地之后，他再利用这点火将灯盏点燃，用脚踩灭火，然后举着灯盏大着胆子走进暗门。


    暗室内的凝固的氛围一下子被打破。


    易平生惊讶地看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正背对着他，面对着墙壁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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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谁？」女人语气飘忽，声音在空荡荡的暗室内迴荡着。


    易平生往后退去，想要逃跑。他惊恐地眼睛都瞪直了，身体却僵住动弹不得。


    眼前这个女人……


    身材很好，窄肩细腰……


    甚至连面庞都是完美精緻，眉毛细长，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有些亮，面部线条轮廓柔和。


    如果她不把自己的脑袋提在自己手上的话！！！


    女人抱着自己的脑袋，她的眸子很奇特，竟是竖瞳，她好奇地看了易平生一眼，吐字道：「新的……食物？」她的眼睛带着类似纯真的恶意，懵懂无知却又邪恶得厉害。


    她常年不见光的肌肤颜色苍白无比，空闲出来的手掌一下子抓住了易平生的胳膊，骨节凸出，瘦的皮包骨头，可以看见上面浮现出的一道道扭曲的青筋。


    易平生闭上眼睛，身体僵住无法动弹，他甚至对着女人脖子处平滑诡异的切面不敢细看，虞音强行接管了他的身体，睁开了眼睛。


    「食物。」她重复道，语气笃定认真。


    她似乎很难说长句子，说话的时候红色的舌头飞快地窜出，仿佛习惯使然，红色的竖瞳专注地盯着易平生。


    「我不是食物。」虞音回答道。


    「你不是食物。」女人跟着她的逻辑顺着说下去，一下子又扭转过来，困惑地盯着她。


    虞音发现这个女人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心中稍稍松下一口气，她开口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食物，会说话。」女人困惑地看着她。


    「我不是食物！」虞音跟她强调道，「你不能吃人，因为你也是人。」她硬着头皮看着女人，她的样子可能更像是鬼……或者是蛇，一对竖瞳着实可怖，她身上的寒毛都要一根根立起来了。


    「你不是食物，是人。所以，人不是食物。」女人的学习能力很强，在虞音快速地叙述下，很快捋清楚逻辑关系。


    「可是我饿了。」女人张开嘴，细长的舌头……更像是信子一样的东西飞快地伸缩着，然后那只手就朝飞快地抓住易平生的胳膊，似乎想竭力扯下来。


    易平生在灵魂深处发出痛苦地惨叫，衣袖被拽断，灯盏摔在地上，胳膊上有四道血淋淋的抓痕，骨节处嘎嘣一声响，似乎直接被拽断了。


    那女人看起来瘦弱，没想到力气大的可怕。


    虞音头一天接管别人的身体，对成年男alpha的身体并不熟悉，易平生在被□□后体质本来就有些衰弱，她的格斗技巧竟一时也起不来太大的作用，只能飞快朝后退去，试图找出可以藉助的道具。


    「食物。」女人嘶嘶道，红色的竖瞳死死盯着易平生，「我需要食物。」


    虞音就地一滚，滚到角落，一堆干草堆里，里面还有难闻的气味，她忍着噁心伸手摸进去，摸到排.泄管道，果然，是有可以出去方式的。


    她咬着牙趁着女人举着脑袋寻找她的时候将胳膊重新接了回去，抓痕发黑，流出脓血，这是主人取代从者身体的时候必须经受的，二者感官合一，除非虞音选择现在就抽身离开。


    但她还有很多疑问没有得到解答。


    比如这个地下宫殿里的秘密，再比如这个女人的身份，没有人能掉了脑袋活下来！


    她拿起灯盏引燃了干草堆，将易平生贴身的衣服丢进去助长火势，虞音甚至忘了她现在正在一个男性alpha身上，等到下处的感官异样起来，她才随手摸了一把，蹭了蹭裤子，撇头躲过女人袭来的爪子。


    女人似乎很疑惑自己没有打中她，举起脑袋对准虞音，上面的竖瞳又再次盯上虞音的目光。


    虞音有点困惑地看着她，问道：「这有什么特别作用么？」


    她一边说一边思索着刚刚接管易平生身体时的僵硬感，顿时反应过来：「石化？陛下在这里养了一条美人蛇？你这个样子跟我想的有些不一样啊，你还有的两颗头在哪？」


    女人跟上了她飞快的说话速度：「被咬掉了两颗，这颗，是一道光割掉的。」她懊恼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只有这一颗了。」


    她学习速度很快，在虞音和她的不断对话下，竟然开始连贯地说出完整的句子了。


    被咬掉了两颗？！


    什么生物这么兇勐？！


    「跟我出去吧。」虞音深吸一口气，抓痕处的肉以可见的速度开始发黑腐烂，「我有办法。」


    「出去？」女人问她道，「去哪？」


    「外面的世界，你可以相对自由些。」


    「自由是什么？来过这里的人没教会我这个词。」


    「自由就是你可以不必挨饿。」虞音随口编了一个理由，「会有很多食物。」


    「够了！」一句呵斥将虞音拉回了现实的世界，虞箫表情冷漠，黑眸幽深，精緻的五官上掺杂着复杂地情绪，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虞音，「就这样吧。」


    「你知道？！」虞音坐直身体，「你知道下面有什么？！你早知道！！」


    虞箫眼神晦沉，按住虞音的肩膀，用强势而独断的语气道：「你该休息。」


    「我不能，易——」


    「易平生的死活无关大局！」


    「什么是大局？！」虞音反驳道，「你瞒了我多少事？！」


    虞箫抱臂，只冷冷问她道：「睡不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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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音抬起头，眼眸微微发红：「所以你肯定知道，但不愿意告诉我是不是？还是你要和我玩无聊的猜来猜去的把戏？我不明白，我和你之间……还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虞箫的手臂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语气生硬回答道：「是。」


    虞音沉默了好久，唿吸有些急促，灵魂深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她的从者正在经受着痛苦的折磨。


    「很好。」她喃喃道，「很好，我希望你能一直这样掌握所有的一切。」她有些咬牙切齿，拉起被子蒙住脸，再也没有说话。


    ……


    叶无问在十分钟路程外的快餐店里接到了倪克斯。


    事实上，是餐馆的老闆说有个女孩吃完东西不买帐。


    「她说您是她的监护人，会来买单的。」餐馆老闆结结巴巴道，「大人。」


    她手里捧着一杯奶茶快乐地吸着，单手刷着通讯仪看视频，在叶无问推门进来的瞬间，她抬起头，以一种理直气壮地口吻道：「记得帮我结一下钱。」


    叶无问深吸一口气，冷冷嘲讽她道：「你不是着名的兽人首领、未来伟大新时代的开创者吗？怎么连顿饭钱都付不起？」


    「我的资产不能按照金钱计算的。」倪克斯和她并肩走在回家的小道上，「比如一个随时为我卖命的兽人部落以及里面丰富的物产资源，还有虞大公赠给我的一颗小型星球，还有我卓越的头脑和宏伟的计划，能帮助兽人在短短三十年内走进新时代！」


    「那请问您在主星上能有什么呢？」叶无问冷笑道。


    「有一只莫伊，能打能抗能代步。」倪克斯认认真真思考了好一会儿，看上去漂亮如同宝石一样的绿眸子盯着叶无问，「还有一个叶无问，能帮我付钱。」


    「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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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不好意思。」倪克斯朝叶无问甜甜一笑, 「兽人部落习惯用计件的方式统计私人财产。」


    「私人财产？！」叶无问活动了一下手腕, 狠狠磨了一下后槽牙, 「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甚至都称不上是朋友，祭司。」


    「这可不是由你说了算。」倪克斯耸耸肩，吸完手中奶茶里面的最后一口，然后对着路边的垃圾桶轻轻一掷，纸杯划出一道漂亮的曲线进了垃圾桶。


    「不过，我好奇一件事情。」倪克斯盯着她，「你是不是潜入过皇宫查探过什么？」


    叶无问脸色一沉：「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么？」


    「别又掏枪。」倪克斯懒洋洋斜睨了她一眼，「之前在安洛的农舍里面，虞大公是准备让他进入皇宫的, 你当时好像回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场景, 也学会了有意识地避开虞小姐的身体接触，以你这么惊人的观察能力，应该发现了不少东西。」倪克斯捏捏鼻子。「顺便问一下啊, 我不是关心你，只是好奇,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还这么拼命？」


    叶无问手指的软骨发出轻响, 连带额角的青筋都跳了几下, 她阴沉着脸，五官如同被雕刻过一般，有着精雕细琢般慑人的美丽, 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看起来咄咄逼人，凛然不可侵犯，一点都不像是受伤过的人，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依旧强硬：「如果你是想炫耀自己的观察能力，那大可不必如此。我的私事，还是不劳烦祭司大人关心。」


    她弯下腰，用力捏住倪克斯的下巴，手指收得很紧：「记住，你能像现在这样完完整整地待在这儿，全靠我的允许。在主星，哪怕是虞大公，也不能百分百保证你的安全。」


    倪克斯露出吃痛的表情，眉头轻轻蹙起，说话却还是油腔滑调的：「知道了，大人。」她寒冷的手覆盖在叶无问的手腕上，「大人，让我治好你的伤势吧。」倪克斯轻轻道，「被污染的神赐予的诅咒已经让你的寿命大幅削减，你认为你还有机会撑到从坠日星系回来么？」


    叶无问的短髮已经及肩，这让她看上去刚强中带着一点阴柔，但她的动作还是干脆利落，叶无问松开手：「我不知道你是通过什么手段查到的，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需要什么。」倪克斯一瞬间表情变得十分温柔，稚气的脸上流露出完全和年龄不符合的慈悲，「我在想，你难道不想以皇裔的身份站在大众面前么？你看上去光明的前途其实早在坐上如今这个位置的时候就已经一目了然了。你不能、也不该受着一位老迈贪婪皇帝的驱使，做他手中的刀，去帮他排除异己，最后因为不够锋利再被另一把刀屠杀。你明明有你的意志，你可以站在阳光之下，向叶欢甚至是叶成发出挑战，也可以完成自己的復仇，向凌大公宣战，将赤夜星夷为平地，让凌大公低下她高傲的头颅，降下画着血月的降旗，从此世代贵族为奴为婢。」她压低声音，仿若恶魔邪恶的蛊惑，「你难道不想看到这座庞大的帝国在你的推动之下，彻底倒塌么？」


    她勾勒得太美好，语言的力量甚至让叶无问有些热血沸腾，她扫了倪克斯一眼：「你有什么办法能做到？又凭什么帮我？」

 第115页

    「我需要一个合法的身份和可以依靠的助手。」倪克斯理所当然道，「一个虞大公可不够，何况，她现在自顾不暇。」


    「她怎么了？」叶无问脸色缓了缓，她走到门口开门，倪克斯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还微笑着朝对门下班回家的邻居打了声招唿。


    「她的线铺得太长，收起来就很容易乱。」


    叶无问皱起眉，听着这个抽象的比喻：「她有什么别的目的？」


    「最年轻的指挥官。」倪克斯伸了个懒腰，拉开冰箱取出蛋糕，插了一块送到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能有这样一个光环，还不是因为她妈死的早。」她狡猾地眨了眨眼，「你真当我没看清她母亲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叶无问追问道。


    「把衣服脱了。」倪克斯愉快道，「我想看一下你的伤势，来确定是哪位堕落的神灵下的诅咒。」


    叶无问神色有些不自然：「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满足我的好奇心就是好处。」倪克斯说话总是半真半假。


    叶无问干脆地将外套扔沙发上，然后一颗一颗解开里面的衬衫。


    「噗。」倪克斯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拉了拉她肩膀的带子，「你居然穿前扣式的？！」


    叶无问：「……」


    倪克斯的指尖轻轻点在她的锁骨上，抿了一下唇，双指揉着太阳穴，咂舌道：「我以为是那条被砍了两颗头的石化蛇干的……你怎么绕过那么多守卫机关，直接将皇宫下的终极boss引出来了？」


    叶无问锁骨处有一道燃烧着黑焰的环形标记。


    倪克斯盯着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双目刺痛，稍稍挪开眼睛，定了定神道：「堕落的命运之神赐予的诅咒，我只能帮你延缓诅咒的效果，不能彻底治癒。」她摇了摇头，眉间颇有几分头疼的意思，「严格来说，这不算诅咒，应该是诅咒和祝福集合为一体的效果，你的运气会一直很好，但身体会一直衰弱下去，不加控制的话，两百年寿命可以直接缩短到五十年。」


    叶无问系好扣子，倪克斯还没来得及多摸几下她平坦结实的小腹，就被拍下了爪子，她甩着被打得泛红的手瞪着叶无问，叶无问无视了她幽怨的目光，淡淡道：「没事，我不信神，总有克制的方法的。」


    「你听上去像是个疯狂的、极端的、以自我为中心的唯物主义者。」倪克斯一摊手，「说实话，我可以帮你分担诅咒的负面效果，只要你愿意。」她嗤笑了一笑，「我不在乎寿命的长短，我只在乎上了赌桌之后的结果。」


    「所以，虞笙大公的事情？」叶无问打断她道。


    「虞笙大公。」倪克斯轻笑了一声，「她是这场混战最早的牺牲品，还有她可怜的丈夫，很早的时候就良心发现，退出研究，最后怎么说？蛇与农夫的故事。」她笑嘻嘻地抬起头，露出期待的表情，「虞大公不知道么？她布线的能力出众，抵达主星后的花了不到三个月就把这一切调查清楚了，但她现在敢亲口告诉她的妹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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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赤夜星。


    血之祭坛总殿内部。


    高耸的穹顶之下, 壁画上绘制着连绵的红黑色调的神话传说。幽长的走廊的两侧有莹莹烛光, 血色月光从天窗照射进来, 反着阴冷的光芒。


    凌玖像其他人一样, 低着脑袋放慢脚步，神色庄重的走过去，连唿吸都尽量放缓。


    这座古朴诡异的教堂是赤夜女神的专属，在神权与王权合一的赤夜星上，凌舞大公显然还担任着宗教领袖的职务。


    凌玖穿越过长廊，走到祭坛内部。


    虽然这个地方她来了不止一次，但每一次都小心谨慎，生怕会表现得太过失态惹得大公不开心。


    祭坛内部场面太过震撼，连整个教堂的壁画内容都是各种交.媾场面, 混乱一片, 乱七八糟的身体交叠在一起，汗液挥发，人们不知疲倦地耕耘。


    她家族的血月标记在这儿到处可见, 洗脑一般的口号到处可见。


    说来可笑，赤夜星这辈子都不能离开赤夜星, 但大公家族的成员却可以，去主星接受最好的教育、学习最先进的技术。


    隐隐约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凌玖目不转睛看着地面, 摘下头上的舰长帽，单膝跪了下来，


    凌舞大公懒洋洋地靠在祭坛边缘上, 旁边缠绕着几具水蛇般的躯体，她抬起眼睛看着这个最近崭露头角的孩子道：「凌玖是吧？帝军大的成绩报一下。」


    凌玖忍耐着渗人的感觉，硬着头皮交代完，少女倔强而认真地抬起头，对着眼前荒诞的一幕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凌舞摇了摇头：「和叶无问还有差距。」她扫了凌玖一眼，「不过你最近缴获的物资最多，可惜，先天条件不好。」她舔了舔自己的红唇。


    凌舞大公对待自己的子嗣血脉大多漠不关心，讲究优胜劣汰，凌玖作为beta还能被她接见多次已经算是特殊对待了。


    「陛下要将叶无问派去坠日星系，你哥哥想带人在途中阻击她，当时那件事你也在场，跟他一起去吧。」凌舞大公瞥了凌玖一眼，看着她温顺安静地跪在自己的面前，随手将身边的人推开，俯下身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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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炙热的唿吸唿在她的脸上，带着暧昧的薰香和旖旎似的调.情气息。


    「你不要让我失望。」


    凌玖屏住唿吸，神经高度紧绷，家族里头的混乱事情她都知道，哪怕凌舞跟她有血缘关系，也不妨碍她会对自己下手。


    「我会的。」凌玖看着凌舞重新坐回床上，松了一口气道，坚定地看着大公。


    凌舞满意地点了点头，勾了勾妖冶的红唇：「恭喜你升为家族中最年轻的少将，月字舰队从即日起归你调动。」她干脆地宣布完，就左拥右抱带着身边的莺莺燕燕进入后面的暗室，只留下凌玖还跪在原地，目光一时飘忽不定，像是在出神。


    ……


    「晚饭想吃什么？」虞箫敲了敲妹妹的房门。


    虞音坐在床上，头髮乱糟糟地蓬松着，她看了门口一眼，低下头默不作声。


    接连几天，姐妹难得引来了一次冷战。


    虞箫主动示好跟她说话，虞音还是不太搭理她，有点闷闷的。


    直到晚上的时候，虞音才拎着一瓶酒靠着二楼迴廊的扶手懒洋洋地喝着。


    这座房屋正中的客厅很大，可以当做一个小型的舞池在宴会上使用。二楼有个呈口字型的迴廊，正对着下面的客厅，可以从上往下看得一清二楚。


    泰西丝顺着楼梯的扶手一点点蠕动着身体熘进来，然后爬到虞音的手背上，挺起上半身，再努力跳到她的肩上，最后直立起来，用一双小脚揪住虞音的耳垂往下拉，悄悄道：「我跟你讲，天底下的姐姐都一个德性。」


    虞音回房找了个瓶盖，用筷子滴了几滴白酒进去推到泰西丝面前，红着眼睛哑着声音道：「继续说。」


    泰西丝不客气地凑过去用小嘴一口吸干，身形也开始摇摇晃晃，嘟哝道：「你知道嘛，本来虫巢就只有一个的，两个女王一个主内政一个主外战，是我姐姐非要分开，变成了现在南北方之分。」她苦恼地摇了摇头，「我不想和她分开。虽然主要原因是……她比较能干，一个人干两份活，我只需要每天躺着被伺候就行了。结果北方孕河有异动，那条孕河你知道干嘛用的么？」


    虞音老老实实摇头：「头一次听说。」


    「那是虫族可以无性繁.衍的关键，孕河在虫族就可以自我繁衍。」泰西丝抱怨道，「你知道第二天是下午起床的时候，突然有半个星球的琐事出现在我面前，我心里有多崩溃嘛。」她嘟嘟囔囔，「孕河被污染的事情我不知道，姐姐也没有公开，这会引发族群混乱的，她一个人去修復了孕河，受了重伤，后来干脆就留在北方修养了。她说我也该承担起责任，不能再这样老吃懒做下去了。」


    泰西丝语气愤慨，虽然虞音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大致能想像得出她震惊的模样。


    「我整整歇了几百年了！！你叫我一夜之间学会做这么多事，这是一条好虫干的事么？！」


    虞音附和道：「对对对。她们就特别独断，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将你一个人丢下，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一人一虫开始对着倒苦水，直到泰西丝白胖的身体还是透着红，醉醺醺地从楼梯扶手上坐着滑滑梯滑下去，再被宋颖用两根手指从厚厚的地毯里翻找出来揪起来带回去，这场闹剧才告一段落。


    「洗个澡。」虞箫拖着她进浴室。


    虞音神智不清，但显然还记着两人在闹矛盾，甩开她的手不想理她。


    虞箫对她低声下气，举着花洒沖洗她的身体。


    虞音揉着渗进水的眼睛，武力上她根本不是姐姐的对手，只能无能地发泄自己的愤怒。


    她情绪有些失控：「我不在乎易平生死，他们死再多，我都无所谓，你知道我手上有多少人命的！！」


    虞箫用毛巾轻柔地擦她湿漉漉的脸，温柔道：「我知道。」


    「你除了这几个字就不能多说些别的嘛？！」虞音揪住她的衣领，手腕有些无力，一个踉跄退后靠在背后冰冷的墙壁上。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在讨厌我瞒着你。」虞箫轻轻道，语气带着一点怜惜和颤抖，她凑过去压制住妹妹，含住她滚烫泛红的耳垂，濡湿的气息扑撒在耳边，虞箫明明清醒冷静的声音莫名带着自然的亲昵，「但有些事情……太沉重了。」


    她有一颗尖锐的小虎牙，危险地磨蹭着耳垂，然后咬了下去。


    虞音身体软了下来，眼神涣散了下来，无力地依附她的身上。


    「太沉重了……」她喃喃重复道。


    尖锐的牙齿似乎就要刺破耳朵，她的耳洞已经长闭合了。


    刺痛传来，可能已经在流血了。


    疼痛让虞音清醒了些。


    虞箫慢慢道：「我调查得越多就会越害怕。」耳鬓厮磨之中，虞音唿吸急促起来，但虞箫并没有咬下去，而是松开了她。


    「有些事实，发生就是发生了。你忘了也好。」她释怀道，眉眼中透着沉沉的疲倦。


    「太沉重的记忆……哪怕是你，也未必能背负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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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月之舰队。


    甲板上跪着一排人质, 一队士兵将他们围起来看守。凌玖前半身靠在桅杆上, 隔着透明材质的遮挡物, 眺望前方无比的宇宙, 无端嘆了一口气。


    「将军，物资已经清点完毕。」手下的一个小队长走过来向她报告，「我们这个月又提前完成了任务。」


    凌玖垂下脑袋，默不作声，耀眼的红头髮垂在身侧，她勐地直立起身子，接过身旁僕人递来的一杯冰酒尝了一口道：「刚刚截获的物资里面好像有主星出产的穆西酒，去拿一瓶来。」


    「将军，我和你不一样, 主星的酒没什么力道, 还是我们赤夜星的够劲。」她的手下拿着冰酒对着凌玖的酒杯轻轻一碰，然后对着瓶口直接灌。


    甲板上的灯光有些暗淡，朦胧的光影交界处, 战战兢兢的俘虏抱团缩在一起。刚到午饭时间，负责看守的士兵都拿着饭盒蹲在角落里狼吞虎咽。


    「西部矿山第四十三号营地申请三十名奴隶, 你挑出三十个alpha和beta阉.割后直接送去，其余的人都按照老规矩办, omega送到慰问室, 剩下的挑个日子处决就是了。」凌玖熟练地吩咐道，刘海遮住眸子，她眼神淡漠, 幽邃渺远，突然对着自己的手下道：「星历上说，年后赤夜星会迎来十年来第一次满月。」


    「那天女神一定会保佑我们战斗必胜。」他们笑着推杯交盏。


    凌玖走到俘虏面前，他们惊恐地看着她。


    她截获的一艘偏离航线的客船，受不稳定行星影响不得不更改路线，于是被她的舰队检索道，一旦脱离帝国官方军的势力范围，便是赤夜星的天下。


    凌玖看着这样的惶恐的目光，勾了勾嘴角。这艘船来自夜雨星，算是皇帝直接控制的大小星球当中比较富饶的一颗。


    赤夜星恶名在外，被俘虏的大部分人都彻底绝望，只有少数几个看上去比较富裕的，奢求能用钱换一条命。


    甚至还有几个不入流小贵族，嚷嚷着自己是帝国册封的合法贵族，杀了他们会受到惩处的。


    但都不重要，上了舰船，他们就被剥夺了一切身份，一视同仁地成为赤夜星人的奴隶，然后进行分类处理。


    凌玖对这种景象早就习以为常。


    一年前她还是文明的主星人，性子孤僻但和同学关系还算好，会和大家一起参加聚会和学校活动，跟室友一起聊主星上的八卦故事。学校里有不少omega，这不会妨碍他们获得自己想要的职务和成就。


    但现在，她是挥刀的刽子手，按照祖传的规矩，掠夺、杀.戮。


    倒也没什么不得已的，身在局中，她享受着其他赤夜星这辈子永远享受不到的生活，看过赤夜星永远看不到的缤纷世界，理应成为维护这种制度的一员。


    凌玖这样想着，拔.出腰间的配枪顶起面前omega的下巴，少女脸上写满惊恐，琥珀色的眸子慌乱地不知道该忘向哪，只是语无伦次地喊了一句道：「求您——」


    凌玖愣了一下，盯着这双眼睛有点恍惚。


    二十多年前，她曾亲眼看着一个女孩杀死带她成长的教官，将她的哥哥绑架上了飞船。


    她放下枪。


    「我要她。」


    她淡淡道，拿出脚踝处的小刀，割开少女的衣领子，粗暴地撕扯开，当着众人的面。


    人群骚动，他们发出刺耳的尖叫，又被看守的士兵威吓地闭上了嘴边。


    凌玖重复道：「我要她。」


    少女全然被吓傻了，呆呆地一时间忘了挣扎。


    直到裤子都被直接扯掉。


    两个士兵见状，上前压住了少女的腿。


    ……


    「混乱。」


    倪克斯询问叶无问有关赤夜星的时候，她难得沉默了一会儿，皱着眉头想着，吐出这两个字。


    混乱。


    每个人似乎都是疯狂的状态，全然超出她理解的常理，却又真真实实的如此生活着，她见证过的和经受过的不过是赤夜星上司空见惯的一幕一幕。这让当时的叶无问压抑地快要疯掉。


    但这么疯狂的制度之下，每个人又拥有着规律的作息和严明的纪律，冷静地知道自己要达成的目标，也知道要遵守规矩。


    「月之少将凌玖，和你什么关系？」倪克斯问了第二个问题。


    「凌玖现在是月字舰队的舰长？她已经爬这么高了么？」叶无问琥珀色的眸子恍惚了一下，「你消息倒是灵通。」她将穆西酒灌进口中，散乱的髮丝让她的神情看起来有点憔悴。


    「没那么灵通。她晋升的消息是我翻你邮件看到的。」倪克斯的绿眼睛欠揍地眨动着，「看来你还没来得及看今天的情报消息。」


    叶无问：「……你偷看了我的密码？」


    倪克斯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讪笑道：「就一点点。」她一本正经道，「其实是我趁你睡着了直接指纹解锁的。」


    叶无问：「……」


    「她抵达主星的第一天就想来杀我。」叶无问静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


    倪克斯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讥讽。


    她有时候很机敏，可以做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那么弱的小孩子，当然直接被我抓起来了。」叶无问苦笑道，「我一般不杀小孩。」她瞥到倪克斯满脸写着兴奋的表情，补充道，「你除外。」


    倪克斯被浇了一头冷水，蔫了下来，干巴巴道：「哦。」

 第118页

    「后来她好像就上瘾了。」叶无问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凌大公跟他们说了什么，每个赤夜星人来主星都想找我决斗。决斗？多么古老的词彙，他们太落后了，在这种畸形的体制下，哪怕科技再先进，照样落后得像是几万年前的人类。」她喝的有点多，两颊飘着红晕，看上去有点可爱。


    「很倔强的小孩。被我打成重伤还敢来，明明腿都抖得站不住了。」叶无问回想着，「我有这么可怕吗？那孩子说我是她的梦魇，每到晚上都会梦见我。」叶无问无奈地耸了耸肩，「不过她应该是好孩子，一直说要出人头地，只有出人头地，生她的父亲才可以得到最好的治疗，而不是作为一次性的报废品被大公处理掉。真的可惜，长在了那个地方，又不是人人都是虞家姐妹那样，妹妹被思想控制这么久都还苦苦爱恋自己的姐姐的，她的兄弟姐妹竞争很激烈，大部分贵族家庭都这样，子嗣那么多、彼此又不是很熟，为了点权利就要打得你死我活。」她絮絮叨叨道，「可惜我没有兄弟姐妹，不然……」她戛然而止，回想到往事，「幸好我没有，一个人无牵无挂，就不会因为另外一个人的命运而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你说的对。」倪克斯颇为贊同道，「我也理解不了这种牵绊。虽然吧，我也挺喜欢你的，不希望你就这样被诅咒，直接死掉。但是如果陛下拿着你做人质要我留下为他卖命，我肯定头也不回跑走了。」


    叶无问难得看倪克斯顺眼了些：「我还以为你要说我无情无义。」


    「要什么情义？」倪克斯蹭过去，「没有人会因为缺了另外一个人就活不下去。」她嘟囔着，「我理解不了他们要死要活的原因。」


    「看来我们还是更爱自己些。」叶无问跟她轻轻碰了一杯。


    「代价小一点，爱一下自己以外的人也不是不行。」倪克斯放下酒杯，跑回房间拖出自己的书包，「今天学校布置了一堆作业，我陪你聊了这么久，你顺便帮我把作业写完吧。」


    叶无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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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请各位考生配合搜查, 按照指示进行物品寄存等操作。」


    「下面开始宣读考试条例, 请注意, 本次考试倘若发现任何作弊的行为, 都将被终身禁考，情节严重者会由军事法庭单独审判。」


    虞音夹着垫纸板跟着人群往里面走，排了很长的队，这次星曜石军团会分别两个地点进行招生，一处为主星，另一处则在牧云星。


    她没想到这次徵兵会有这么多人参加。徵用的营地门口都被堵住了，帝国方都派了军警进行警备，附近道路也全部封锁。


    等进入准备室的时候，人才少了些。


    「虞音！」她的肩膀被轻轻一拍。虞音扭头看过去, 看见一张看上去有点熟悉的面庞。


    女人长相只称得上普通, 但胜在妆容得体，说话语气含着自然的亲切意味，并不让人觉得讨厌。浅棕色的眸子颇为有神, 让人觉得她有些精明。


    「我刚刚还在想到底是不是你。」女人笑着道，「你不记得我了？」


    虞音半张着嘴, 很快从浩瀚的记忆中检索出女人的名字：「没有没有。我记得你，高中我们还是前后桌, 张雨欣。」


    「你怎么来参加星曜石军团的考试？我以为你对从军不感兴趣。」张雨欣好奇地盯着她。


    虞音抵达主星后, 性格孤僻，对于体育课这种科目，通常都是利用医院打的证明直接逃掉了事, 班上同学也多少知道她的腿有点毛病，走起来有点瘸。


    「试试运气。」虞音抬了抬下巴，「我看待遇不错。」


    「你要考哪个种类？我准备考后勤。」张雨欣道，「我刚刚看见彭文了，他好像要考机械维修。」


    「情报部门。」虞音摸了摸鼻子，轻笑了一声。


    「你的腿是治好了么？」张雨欣关切地看着她，「过了笔试面试还会有实训。我特意训练了小半年来应付之后的实训选拔。不过……」她神秘兮兮凑过去，「我认识军团里面的一个军官，到时候让他帮帮忙，说不定好过些。」


    「真好。」虞音淡淡道。


    她也认识军团里面的一个军官。


    是军团长。


    「如果你没考上准备干什么？年底还有公职人员选拔考试，如果没过这边的，我就准备那场考试。」张雨欣嘆了一口气，「对了，年底还有一场同学聚会，他们都联繫不到你，你要不要一起来？」


    虞音摇了摇头：「不了，我不想看到讨厌的人。」


    张雨欣有点惊讶：「你讨厌谁？」


    虞音轻描淡写把话题掠过去：「以前不懂事起的争执罢了，只是为了避免见面就打架，我还是不来了。」她一笑，红唇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精緻的五官透着别样的色彩。虞音的容貌总是透着妖冶，像是天生的狐媚子一般，性格却不像她的外表，不熟悉她的人总觉得她有些阴晴不定，一双黑眸幽邃得与她姐姐的如出一辙。


    「你谈朋友了吗？」张雨欣很有眼力见地调转话题，「追你的人应该不少吧，高中的时候就这样，学校里好几个alpha都暗恋你，数学老师对你好像特别有意见，觉得你不检点。」她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半路截住了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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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是吧。」虞音头疼地站起来，随口问道，「你呢？」


    「正在。」张雨欣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进入考场的时候有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军官站在门口，肩膀处别着闪亮的肩章，他的帽檐微微压低，面部表情严肃，浑身散发着阴冷低沉的气息，打量挨个接受检查的考生。


    「希望你们还记得身为军人的荣誉和自尊，千万不要被我逮到任何小动作。」他拿着扩音冷冷道，语言沉静有力。


    虞音看了一眼空中漂过的摄像机，她对自家的军团称不上熟悉，但也决不陌生，整个军团的监视系统自成一个部门，在先进的人工智慧调配下能规避99.99％的徇私舞弊事件。


    话虽如此，警告也在先。


    但每次选拔测试，任何一个军团都会抓到试图作弊的人。


    虞音很快就完成了考试。


    考试内容本身对她来说不算难。虞箫提的重点基本都在范围内，另外一些基础知识全靠她短时间的死记硬背勉强应对。记忆本该是她的强项，但有时候……


    虞音眸子暗了暗。


    但有时候，她却不敢轻信自己的记忆。


    ……


    考完后虞音留在营地里没出来，其他考生纷纷朝出口走去，虞音坐在考场的台阶上，看着宋颖朝她快步走来。


    穿着正式军装的宋颖看起来格外神气，一张娃娃脸被光照得有些发亮，她有些着急地拉起虞音的手：「小姐，将军还在开会，你去会议室外面等她就行了。」


    虞音点了点头，从台阶上站起来，今天负责督察的总考官从她身前快步经过，微微沖她点了点头，便朝另一座大楼走去。


    「那个军官……叫什么名字？」虞音努了努嘴。


    「他呀。」宋颖耸了耸肩，「是将军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她翘了翘嘴角，「反正将军是这么说的。」


    虞箫还有这种爱好？


    虞音狐疑地皱起眉头，一个人走到会议室外面等虞箫结束后出来一起回家。


    ……


    皇宫。


    曹琰打着指节大小的手电筒，蹑手蹑脚从皇后寝宫熘出。


    已经深夜，只留了几盏灯在外面。


    谢静玄熄灭了灯，她的心跳声很清晰，脑子里浑噩一片，注意力无法集中，她深吸一口气，从床上坐起，从床边摸了几片助眠的药片喝水服了进去。


    曹琰顺着华丽的长廊朝叶成的书房走去，与魏琳正好擦肩而过。侍女跟在她身后，为她整理长长的裙摆，魏琳的头扬得很高，与先前的畏缩判若两人，少女坚强而倔强，高傲地看向身前的僕人。


    叶成刚刚用完餐，餐布压在唇上，一双淡色的眼睛看向曹琰，慢慢道：「她怎么样？」


    曹琰对这个「她」心知肚明，诚惶诚恐道：「夫人她……当然很好。」


    「皇后快五十了。」叶成眯起眼睛，「时候也该到了。」


    「是。」


    「我的小女儿……你周末把她接回来吧，在外面也玩够了，也该见她母亲最后一眼了。」叶成沙哑道。


    曹琰唯唯诺诺道：「是。」


    他突然觉得凉意从背后升起，几乎有些站不稳，计划中巨大的漏洞在他脑海中成型。


    叶成有时候会是个好父亲。


    如果那个孩子对皇位的威胁接近没有，他愿意施捨自己的慈爱，做一个好父亲，尽职地为女儿提供最好的一切。


    那么……


    谢静玄心爱的小女儿很有可能并不愿意跟她的母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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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笔试很顺利。


    虞音自我感觉良好, 星曜石军团的成绩出得很快, 差不多十天后, 就通知她前去参加面试。


    通过笔试再进入面试的人并不多, 张雨欣在事先联络上了虞音，热情地跟她讨论了接下来要准备的内容。


    「我觉得面试选题可能会偏重对外关系方面，听说大公准备再开放口岸进行贸易通商。」张雨欣认真地跟虞音交谈，「你觉得呢？」


    「呃。」虞音看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年轻大公，姐姐刚锻鍊完回来，流畅的背部肌肉线条彰显着昂扬的活力，她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回復道，「可能还有战略部署方面和各大方面军团的协作。」


    「这个应该也是重点。」张雨欣同意了她的意见。


    两人没交流太长时间就各自继续复习。虞音心不在焉地翻着手册, 直到听见姐姐冷不丁道：「月之少将凌玖的事情你听说了么？」


    「嗯……和我一届的凌玖啊。」虞音瞭然地点了点头, 「她都少将了？！她才多大？」


    「凌舞想捧她。」虞箫安静道，「前段时间她屠杀了一整艘客船的乘客，凌大公也没什么表示, 撞上赤夜星的舰队大部分辖地的贵族都只能自认倒霉。」


    「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虞音不解道，「第一个靶子总是会被最快打倒。」


    ……


    「凌玖太急了。年轻人的通病。」倪克斯捧着热牛奶坐在床边一小口一小口喝着, 望着窗户外面璀璨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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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年轻人。」叶无问将她换下来的脏衣服塞进洗衣机，「那你这个小孩子有什么毛病呢？」


    「我没什么毛病。」倪克斯摇头笑着道, 「没有太多人会注意一个孩子, 会将精力投放在我的身上，即使他们已经知道我的危险性，但盲目的自信会让他们对我的监管稍微放松些。」


    「我现在是在听疯狂的阴谋家在炫耀她听上去高明的策略么？」叶无问按住开关, 在洗衣机发出的嗡嗡声中歪着脑袋问道。


    「我不是阴谋家。」倪克斯嘴角咧出一个微微上扬的弧度，「非要说，应该只是野心家，妄图统治这个宇宙。」她将牛奶喝完，指尖慢慢摩挲过杯身，「你现在这么闲么？我以为调查局长每天日理万机。」


    「很快就不是了。」叶无问耸了耸肩，「接下来我就是陛下任命的专属特派员。这样正好，陛下可以腾出手来好好敲打叶欢。」她思索了一会儿，「陛下喜欢平衡，叶阳没死的话，他反而放松不少。从某些方面来看，虞大公真的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我如果是野心家那虞箫可就是阴谋家。」倪克斯温和地指出，「不过，听我一个建议，不要掺和到皇后的事情里面去，我知道你有你的打算，比如帮助了谢静玄，闻一那边可能会给你卖个人情，但这件事风险太大。据我所知，公主殿下和陛下关系并不差。」


    「这件事我还在考虑之中。」叶无问回答着，「我对皇后感觉不错……名义上她甚至也算我的母亲，但怎么说，我确实欠她一个人情，但这个人情并不值得我搭上性命，背后的风险很大，何况，你应该知道的，陛下在皇宫地底下在做什么。」


    「不要第一个出头，也不要最后一个。你看歷史上，第一个起义者哪个是获得成功的？我给你出个主意，如果你想也卷进这场争斗之中，势必要宣扬你的合法性，就想办法推动□□吧，《继承人法案》应该改一改了，或者说，陛下会有更改的意图，在叶阳死后，他唯一的omega公主势必也会被推上棋盘，做一颗制衡的棋子。如果能以和《平等法案》相冲突进行□□的话，你完全可以趁这个机会想做个手脚，以维护……」倪克斯目光幽邃而深沉，盯着外面星空的某处，「以维护你接下来举动的合法性和正统性。」


    叶无问有的时候不得不赞许倪克斯的推理能力，完全超乎她年龄的分析能力，也不知道是怎样的环境塑造出倪克斯这样的人物，她似乎完全没有童年，也不知道该如何寻欢作乐。


    「你如果再用这种老妈子的慈爱目光看着我，我就把你眼睛剜出来。」倪克斯盯着叶无问的眼睛，忍着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冷冷道。


    ……


    虞音有点愣神：「你说陛下准备□□？」


    「为了防止自己唯一的alpha儿子整天谋划如何谋反，修改法律是最方便的办法。」


    「但公主殿下，她……」虞音反应不过来。


    「准确来说，近期可能会发生政.变。」虞箫戴上白手套，军靴包住她的小腿，让她的腿看上去又细又长，「等会的面试我会到场。」她穿着黑色的制式军装，银色的勛带很精緻漂亮，对着镜子整理领口的时候，狭长漆黑的眸子透出的目光凉薄而冷漠，带着彻骨的寒意。


    虞音忍不住战慄了一下，这种孤冷的气息她不是第一次见，但每感受一次，都会让她心悸。曾经她一度以为姐姐讨厌她，虞箫总不笑，也不爱搭理她，哪怕她努力地示好纠缠，姐姐一直好像看不到一般。


    究竟从什么时候姐姐开始变了呢？


    她敲了敲脑袋，收了收思绪，强笑道：「政.变？谁发动？叶欢嘛？他没那么蠢。」


    「只有叶欢么？」虞箫转过身靠着台子平静地看着她。


    虞音倒吸一口气，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你是说……不，她只是个omega，一个、」她顿了顿，「除非她的演技好到可以骗过她的父母。」


    虞箫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是公主，不是平民家的孩子。能活到现在，还能表现得这么正常的，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虞音沉默住了。


    她走进洗手间，将水龙头开到最大，水流的哗哗响，她将冷水扑在脸上。


    虞箫说的不错。


    在很多时候，自己会将人想的太好，又在有的时候，会想的太糟糕。


    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因为太感性而努力理性的人，但虞箫不同，她几乎一直保持客观，能克制住自己的情感，做出利益最大化的抉择。


    但这样的她也显得……


    「我不是疯子……」虞音将脑袋浸在水里，努力想着虞箫做出的种种举动、种种控制。


    「她才是。」


    虞音在心里默默强调着。


    她还记得曾经一次意外的窥探，骨子里的恐惧让她第一时间选择了隐瞒那次的僭越。


    年轻的公爵刚刚继承职务进入军队，势必受到一些前线浴血奋战的军士的排挤。


    他们故意拖延工作，把玩着手中的军.刀和枪.械嬉笑地对准着他们的指挥官。


    没有经歷战火洗礼就能成为他们的长官，他们不能接受。


    当然不能接受。


    凭什么贵族子弟可以轻轻松松获取平民努力千百万次才能得到的奖赏？而在出事的时候却又能够全身而退，将责任推卸给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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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着家族的族徽，腰间仅配着一把指挥剑，抿着薄薄的嘴唇，一身黑色的军装不带半点褶皱，虞箫看上去的确像是来参加化妆舞会而不是来上前线的。


    黑色的长髮甚至随意地散在身后，漆黑的眸子毫无情绪波动。面对着大胆的挑衅和时不时走火的枪.械，她甚至缓步穿过试验威力的雷射，走到那群人面前，拔剑当场刺穿了他们的胸膛。


    其余挑衅者都没有经过法庭审判，而是在被她抓捕后集合全军，以最屈辱的姿势跪在军队面前射杀。


    他们没有死在敌人手里，没有死在烟火纷飞的战场，没有光荣地像个战士一样战死……


    而是以一个非常可笑的理由被自己人枪决。


    一只手用力地按住虞音的脑袋，将她按进水里。


    虞音试着抬头，手臂力气太大，让她抬不了头。


    肺部的唿吸被掏空，脑子嗡然响起来，心中的弦被勐地崩断。


    她痛苦地抓住四周，口鼻吞入了大量的水，水流被调大，她吞水的速度完全跟不上水流的速度。


    肺部撑得爆裂开，虞音的思绪却突然清醒起来，痛苦的感觉一点点在远离自己。


    就当她以为自己要失去意识的时候……


    那只手提着她的头髮将她拎出水面。


    虞音勐地唿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痛苦瞬间消失。


    「刚刚看你在用这个办法保持清醒。」耳边呢喃起恶魔的低语，「现在清醒了些么？」


    虞音想自己现在一定非常狼狈，上半身的衣服被打湿黏在身上，水呛得她涕液横流，眼前模模煳煳不能视物，连双腿都在发软，无力地挂靠在冰冷的墙上。


    确实。


    她早就应该看清虞箫温情底下的獠牙。


    暴戾和温柔集合一体的矛盾体。


    这就是她的姐姐。


    一个阴谋家。


    一个纯粹的……


    独.裁.者。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真的是全员恶人。不要把主角组想的太好。感谢在2020-04-30 23:20:33~2020-05-02 21:4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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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面试同样顺利。


    面试官似乎不想在虞音身上多做纠缠, 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就让她回去了。


    她瞥了一眼坐在主席台上的姐姐, 戴好帽子匆匆走出门, 敷衍完张雨欣的好奇三十问后, 打车前往101区松树街的一家酒吧里。


    她换完假髮改完曈色，白天这里依旧营业，幸好不如晚上人多，毕竟这家酒吧的空间实在逼仄，一转头就能撞到其他人。


    她坐在吧檯上，屈指敲了敲桌面。


    酒保瞥了她一眼，脏兮兮的布擦着杯子口，低头从下面取来一个小杯子，给她倒了一杯酒。


    虞音摸了摸有点黏的杯身, 也不挑, 仰头一口喝干，眯起眼睛问道：「之前我发布的那个悬赏……有多少人回復了？」


    酒保拿出资料盘递给她：「报酬足够丰厚，又没什么难度, 基本上问过的人都接了。」


    虞音将那个方块型的小玩意塞进裤兜里，将酒钱拍在吧檯上, 没有多耽搁，直接从椅子上跳下来向门口走去。


    ……


    等回到家, 虞音顿了顿脚步, 看见了门口停的一辆明显皇室牌照的车子，把门推开的瞬间，她深吸了一口气。


    虞箫还穿着白天的那件军装, 听到动静，神情冷淡地朝门口看了一眼，继续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岁左右的女人。


    「殿下，这件事我不能帮你。」虞箫道。


    帝国唯一的公主叶菲看上去和她母亲的端庄大方截然不同，她年轻的面庞透着少女的烂漫和天真，眸子清澈无辜，一条雪白的及地长裙上点缀着精緻的褶皱和花纹，衬托得少女的红唇嫣然漂亮。


    她的眸色和他的父亲差不多，很淡，明明应该很凉薄，却又因为她脸上热情的笑容消减大半，亲和力十足。


    「好吧。」叶菲无奈地耸了一下肩，「那我去见父皇了。」她走到门口，转头看向扶着门框发愣的虞音。


    少女馨甜的体香传来，虞音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脸上传来柔软湿热的触感。


    虞音差点尖叫出声，触电般向后跳去。


    叶菲奇怪地回头看了虞箫一眼：「大公，你没有教过你的妹妹贵族间的见面礼仪么？」


    虞箫眉心微皱：「殿下您再不回去，陛下会担心的。」


    叶菲柔软的金髮垂在身前，她的手指缠绕了一圈，无奈地嘆了一口气：「我这就回去，大人。」


    虞音唿吸停滞住了，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纯真的少女优雅地提起裙摆，走到门口的台阶上，伸手搭在女僕的手上，然后回眸轻眨眼，嘴角微勾，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虞音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她找你做什么？」


    「聊天。」虞箫干脆道。


    「聊天？」虞音有点不相信道，「她很闲么？」


    「omega公主当然很闲。陛下送她去学艺术，好像是画画。」虞箫简洁道，「面试没什么问题，但之后会的身体检查，我已经打好招唿了，你不用去。」


    她的手拉过妹妹的胳膊，将虞音拉过来，然后弯下腰，嘴唇贴在虞音的耳边，滚烫的唿吸潮湿了耳垂，放纵的气息突然间迸发开。

 第122页

    虞音皱了下眉，轻轻推了她一下。


    「不想？」虞箫低低问道，带着鼻音，揽着腰的那只手臂微微收紧，隐隐有胁迫的味道。


    「很突然。」虞音诚实道，骤然加大的压力让她有点害怕。


    虞箫松了松领口，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懒懒地靠在墙上，正对着敞开的门口，外面路灯已经亮起，莹莹的光将人影拉得斜长。虞箫唇角还是保持着一开始的弧度，笑意不达眼底，漆黑的眸子幽邃地盯着虞音，直到她打了一个寒战。


    虞箫轻启唇：


    「脱。」


    ……


    「大公？」


    叶无问将电话拨过去的时候，另一段传来的声音有些嘈杂，隐隐似乎有女人在压抑地尖叫。


    虞箫嘴里叼着烟，将衬衫扣子扣上两颗，接通嗯了一声。


    「公主殿下回皇宫了。」叶无问慢慢道，「她先去见了皇后陛下。」


    叶无问想了想，继续道：「我可以给你透露一个机密，也希望你能跟我进行交换。」


    「你先说。」虞箫侧过身，将通讯仪放在桌上调成外放，撇了一眼垂着脑袋被绑在刑架上的妹妹。


    「皇宫底下关押着一条石化蛇。」


    「而且这条蛇只有一个脑袋。」虞箫懒洋洋道，「不够。」


    「还有三头犬。」叶无问继续试探下去。


    「你不妨直说陛下在皇宫底下封印了几个堕落的生物。」虞箫直截了当道，「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我只要你提供一样东西。」


    叶无问嘆了一口气，领会了她的意思：「空中基地的系统密钥我会在离开主星的前三天交给你。」


    「很好。」虞箫深深吸了一口，捏着还在燃烧的菸蒂轻轻按在虞音的肩头。虞音抽搐了一下，没有太挣扎。


    「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有关于倪克斯的一些秘密。」虞箫声音沙哑。


    「说吧，大人。」


    「首先，倪克斯并不是我们所以为的……是前任兽人大祭司不受宠的妻子之一。」虞箫垂下眼帘，安静地吐露她所知道的真相，听着虞音在她耳边发出痛苦的闷哼。


    「前任大祭司很宠她……专门为她建造了一座现代化的宫殿，当然，这座宫殿已经被她烧掉了。她能掌握兽人的大权的原因……如果不是前任大祭司的默许，她能这么快接触到兽人的权力顶峰么？」虞箫手指划过流血的伤口，湿滑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指尖用力，深深地掐了进去。


    「不要太相信她。」虞箫平静道，「她在我眼里，看起来像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


    「很疼么？」


    虞音迷迷煳煳醒来的时候，听见耳边的声音。


    她含煳地应了，然后蜷缩起身体。


    「我不喜欢你违背我的命令。」虞箫叙述道，「更不喜欢你擅自行动。」


    荒诞。


    虞音想着。


    姐姐比她还要分裂。


    「还要姐姐接着抱么？」虞箫温柔道，「我刚刚给你上了药。」


    「谢谢。」虞音小声回答道。


    「都过去了。别哭了，我会心疼的。」虞箫帮她擦着眼睛渗出的眼泪，微凉的嘴唇亲在她的眼皮上，「只要你听话，我不惩罚你。」


    「听话的。」虞音怯怯道，像个小时候一样，小心翼翼回应姐姐的示好。


    「好孩子。」虞箫表扬她。


    她被虞箫弄出来的伤口都得到了很好的处理。


    褪去暴戾的虞箫显得十分温柔。


    仿佛是个完美的恋人。


    虞音也不知道自己在痴迷什么，又在眷恋什么。


    斯德哥尔摩症晚期大概就是如此。


    她为了这一点温柔时常拼尽全力。


    「我会派给你任务，等你差不多能下床走动后，我要你帮我杀了一个人……当然，可能不止一个。」虞箫将她搂进怀中，抚摸过她的嵴背，看着妹妹下颚勾起的流畅弧度。


    虞音静静听她说，嘴唇颤抖着。


    「我在皇宫里安置的一个线人。」虞箫咬在她的脖子，吮吸出暗沉的颜色，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


    「你应该认识……」


    「财政部长……他的女儿还跟我相亲过，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你一定记得。」


    虞音眼神茫然地看着她。


    虞箫抱住她：「怎么了？我弄疼了你么？」


    「没。」虞音摇头，安静感受着身体被撑开的胀痛，不吵不闹，只是心跳得失序，「你会杀了我么？在未来的某一天。」她惶恐地追问，「姐姐？」


    虞箫给她一个绵长的吻，柔和地笑道：「不会。我会一直让你陪在我的身边，好好享用你。」


    「这个结局听起来似乎还不错。」虞音忍不住咧嘴，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紧接着，她便在疯狂的战慄和剧烈的刺激中再次昏厥。


    受了这样伤痛的人经受不住这样的索取。


    当她失去的意识的瞬间，她努力地集中了涣散的目光，盯着虞箫嘴角的笑意。


    比起姐姐。


    她反而更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明天是断更节感谢在2020-05-02 21:49:46~2020-05-04 19:2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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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章


    第三次甦醒。


    虞音睡的很不踏实, 满头冷汗地睁开眼睛, 身体痉挛一下, 按在胸口, 心跳得很快，快到心脏要从喉口呕出来。


    她撑起上半身，在床上坐起来。


    虞箫被她的动静弄醒，起身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但全是汗。


    「还很疼？」虞箫眸子沉了沉，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她。


    「嗯。」虞音含煳地应了一声，接过水杯的时候，整个小臂都在发抖, 握都握不住东西, 水杯晃了晃，温热的水溅在身前，她双手握住, 然后将水灌入喉咙。


    「止疼药。」虞箫倒出一粒放在她掌心，「吃了。」


    她用词精简, 就像她做事的样子，干脆利落, 一旦下决定, 就不会反悔。


    虞音很了解她这一点。


    她沉默了一会儿，接过咽了下去，没过多久, 在药效的作用下，她蜷缩起身体，像个孩子一样钻进姐姐的怀抱里，沉沉睡了过去。


    ……


    等虞音能下床自如行动的时候差不多是半个月以后。


    她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听着虞箫在调动宋颖将护卫队分批调往了牧云星外的几处驻扎点。


    虞音抓了抓桌子上的请柬，红色，有金线绣边，復古华美。


    「今晚的婚宴，你一个人去。」虞箫扫了她一眼，「既然你觉得待在家里无聊的话。」


    虞音摸摸鼻子，没有多说什么。


    财政部长女儿的婚礼，参加的上流贵族一定很多。


    「想不到她会这么早结婚。」虞音说了一句，眉头兀自蹙起，觉得有点可笑，又默默闭上嘴巴。


    对秦璐来说，早结婚晚结婚都不会影响她最后的命运。


    虞音有点能明白虞箫的心思了。


    在自己作为判官行动的日子里，她的思想一直被禁锢在人本位当中，以各种名义滥用私刑为自己取乐，但在虞箫眼中，这种行动更像是孩子的小打小闹，或者说，在虞箫回到主星后，她的举动，除了突然的告白脱离了虞箫的掌控外，其他不过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但之前的姐姐也不至于如此失控。


    虞音揉了揉太阳穴。


    变化是从杀了叶阳之后。


    所有的目击者都保持缄默，心怀鬼胎。安洛扛下所有的罪名，而虞箫身上的人性却在慢慢消退……


    虞音不知道神性应该怎样，但她更喜欢人身上的特质，可以让她真切地感受到活着这一状态。


    「餵？学姐，对的，今晚我会参加。我姐姐她要参加参谋部的紧急会议，很抱歉。」虞音接着电话，慢吞吞地换上一身红色的礼服，露出的背部白皙光滑，完全看不出被鞭打过的痕迹。


    她下意识摸了下那把做工精緻的手杖，检查了准备好的东西，一个人出门开着车沖了出去。


    她没有驾照，但虞箫为她弄到了一个。


    她不喜欢行动的时候有人跟在她的身边。


    ……


    秦家宅邸。


    熙熙攘攘的宾客都聚集在前厅，推杯交盏，谈笑风生。


    秦毅业看上去精神头十足，头髮半白但梳得平整，颧骨有些高，严肃刻板，陪着女儿走上红地毯后，在前排的座椅上落座。


    虞音在二楼端着酒杯静静俯视着。


    短短的时间内，秦璐就选择婚姻而不是继续从政，这是她没有料到的事情。


    她以为她这个学姐会有更高远的抱负，虽然生为omega，但有着极高的政治素养，又受过高等教育，照理应该不会如此急切才对。


    新郎是皇家近卫军团的新贵少校军官，年轻俊朗，近卫军的蓝色制服本身就漂亮得如同礼服一般，排扣下金色的绶带，是很多平民少女梦中的情人。新郎出身不高，但目前很受重用，目前轮的岗位都是方便以后晋升封爵的，再待个两年左右应该就会被调入九芒星军团积累军功。


    一条清晰而明确的路线。


    秦毅业只有秦璐一个女儿，或者说，只有秦璐一个拥有继承权的女儿。妻子拥有闻家家族的血脉，逝世较早，秦毅业不敢得罪闻一，不可能再娶，但又为了保证这个贵族家族能够继续延续下去，势必不会选择太强势的联姻对象，以防将多年基业拱手相让于外人。


    虞音咬着杯沿，看着仪式，有些心不在焉，安静等待着婚礼进行到下一个环节。


    第三支舞曲的旋律响起的时候，虞音看见秦毅业朝后门走去。


    那边应该是洗手间。


    她跟着他走进洗手间。


    秦毅业吓了一大跳，勐地抬起头看着她道：「这是男alpha的洗手间。」


    虞音点了点头：「我知道。」


    匕首在她指缝间跳跃，她一把将他推进隔间，反锁上。


    这种豪华的洗手间，隔间内的空间足够宽敞。


    秦毅业看上去似乎被吓傻了，直到虞音将匕首抵在他喉口，他才反应过来，扑通跪了下来。


    「今天是我、我的女儿的婚礼。」他祈求道，「我为大公尽心尽力，从没有生过背叛的意图。」


    他抓住虞音的手：「我对大公忠心耿耿！」


    「你是个好下属。」虞音摸了摸他的脸侧，上面褶皱很多，他看上去比他的真实年龄还要老。


    秦毅业忙不迭的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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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是姐姐的命令。」虞音冷静道，「我很遗憾。」


    「你杀了我，就不怕她杀你灭口么？！」秦毅业瞪着她道，眼睛烧得通红，「别说你不是她的亲妹妹，就算是亲姐妹……你敢保证我的结局不会是你的将来么？」


    虞音闻言翘了一下嘴唇，神色有一丝疲惫。秦毅业趁她不注意，勐地朝她的身体狠狠撞去。


    虞音皱了皱眉，轻松避开，手杖勐地敲在秦毅业的后背上，将他一下子打趴在地上。


    「嘶……」他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虞音蹲下.身体，抽出他的领带，绕了一圈，面无表情地开始收紧。


    秦毅业斑白的鬓角磕破，沾染了一丝血色，他双手朝前伸出来。


    虞音将他抵在墙上，直到确认他彻底死透，才踩着马桶直接翻了出来。


    ……


    秦璐没有想到，在婚房等来的不是丈夫，而是虞音。


    虞音看了她一眼。


    今天的秦璐格外的美。


    毕竟今天是很多omega一生中最重要的的一天。


    比之前她们在那家豪华餐馆会面还要美。


    是一种明艷的美。


    她惊讶地挑起眉，全然没有意识到危险降临，招唿着虞音坐下。


    虞音靠近她，将匕首轻轻抵在她的腰腹间。


    秦璐僵住了。


    勉强地勾了下嘴唇，举起双手缓缓转过身，正对着虞音。


    她的眸子很亮，深棕色，妆容精緻，笑起来像温柔的邻家大姐姐。


    「学妹。」她沙哑道，兀自眼睛愈发亮了，眼眶渗出泪来。


    虞音以为她会求饶。


    但她没有。


    虞音也不知道自己犹豫的原因。


    或许虞音内心有一条杀人与否的标准。


    但虞箫撼动了这条标准。


    「别用刀，好么？」秦璐两道细长的眉毛皱在一起，有点不好意思道，「那应该会很疼。」


    虞音倒退了一步：「你喜欢哪种方式？」


    秦璐苦笑了一下：「这个问题有点滑稽。」她认真道，「我父亲书房里面有一瓶毒.药，你可以帮我拿来么？」


    虞音犹豫了一下：「你知道逃跑的后果。」


    秦璐伸出双手：「你可以把我绑起来。如果不放心的话……不过，就算我逃跑……大公既然放心你一个人前来、怎么可能会让你失手。」


    虞音用束线带将她绑好，走到门口。


    「回来的时候顺便把我带一块巧克力蛋糕。」秦璐补充道。


    等虞音回来的时候，秦璐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虞音帮她松了绑。


    她认真地吃着蛋糕，喝了一口酒，脸上露出怀念的色彩：「如果我当初和你姐姐相亲成功……现在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


    「我不知道。」虞音诚实道。


    「我会下地狱么？」秦璐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看着手心里的药片。


    「不会。」虞音想了想，「我会。」


    「今天可是我结婚的日子哎。」秦璐嘆了一口气，「我当初就想着争斗太无趣……回归家庭平淡过完这一生也挺好的。但我忘了，这种事情、一旦卷进去就不可能脱身。」


    她将药片吞进去，就着喝了下去。


    然后踉跄地走到床边，将上面的气球全部丢到地上，然后躺在床上。


    还掖好了被角。


    虞音坐在她的床边。


    看着她一点点断气。


    明亮的眼睛失去光亮，像幽幽的烛火，摇晃了几下就彻底熄灭。


    虞音想她最后还是骗了秦璐。


    世上怎么可能存在地狱这种地方？


    善恶都未必有报。


    不是每个恶人都会得到惩处的。


    甚至如今这个庞大的帝国的缔造者就是恶的。


    她慢慢走到庭院，外面下着小雪，像柳絮一般在狂乱舞动。


    她双手撑着手杖，手杖放在身前的正中间，像一座冰冷的雕塑立在雪地之中。


    然后抬头看着秦璐房间的窗口。


    听着里面逐渐传来了尖叫声，有人在吼着调监控，也有人在哭着叫喊护卫队。


    年轻的新郎冲出房子，喊卫兵进来。


    他撞见站在庭院的虞音，愣了一下：「小姐进屋吧，外面不安全，还冷。」


    虞音伸手将垂下的髮丝勾到耳后，缓缓朝他走去。


    经过他身侧的时候。


    她低声开口道：「秦璐是我杀的。」


    没待新郎回答，一道剑光一闪而逝。


    冰冷的剑刃与雪花神奇地融合一体，奇异的色彩在她眼眸中倏地亮起，又倏地消散。


    宋颖冲进来站在门口，只看见这把手杖剑刚刚回鞘。


    新郎高挑的身躯在她转身的瞬间轰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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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宋颖被她的气势所威慑, 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据她的了解。


    小姐对这种古老的冷兵器掌握得一般, 绝对不会像刚刚那个瞬间, 快得让人看不清她拔剑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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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音阴沉着脸拉开车门, 抱着这把剑靠坐着。


    车快得好像要飞起来。虞音深深吸了一口气，双臂不易察觉地颤抖着，掌心合拢张开好几次，才勉强握住。


    她没等宋颖将停稳，冲进漫天的大雪之中，冲到大门口，一把揪住虞箫的领子口，眼中燃烧着怒火。


    「把手放下。」虞箫微微低下头，冷眸深邃无光。


    虞音咬着牙, 压着声音道：「为什么要杀了那个新郎？」


    虞箫握住她的手腕, 用力扯下来，然后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领子口：「不然，你以为监控为什么被突然关闭？秦璐等待新郎进来的时间……你不觉得变得有些长了么？」


    灭口。


    又是灭口。


    秦毅业说的不错。


    谁能保证自己的结局不会如此呢？


    她读取到秦毅业的回忆。


    这个老头子, 分明将虞箫视作知己，从一开始就很信任虞箫, 虽然也有政治方面的目的，但却又真情实意地将虞箫当成朋友。


    「太下作了。」她低声道, 雪花飘在她的头髮上, 在昏黄的光下反射着阴冷的光。


    「这是现实世界。」虞箫抬起她的下巴，「你应该不会突然同情起他们了吧？」


    虞音盯着她，生硬道：「我不喜欢你擅自控制我的身体。」


    虞箫瞭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因为这个生气。」她非常自然地扫掉虞音肩膀的落雪, 单手揽过她，语气温柔道，「是我不对，贸然借用了你的身体，我跟你道歉。」


    她坦率直白的歉意让虞音觉得满肚子的火一时都发泄不出去，话哽在喉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进屋吧。」虞箫微微嘆道，顺手揉了妹妹的脑袋。


    ……


    帝国历220年12月21日。


    《继承人法案》正式完成修改。


    更改了部分条款。


    凡是皇室血脉，都拥有继承权。


    由此，叶菲殿下成为皇位第二顺位的继承人。


    帝国歷史第一位omega继承人。


    由于叶菲殿下封地在主星直辖星夜鹰星，此法案又称夜鹰法案。


    由此，各大贵族的继承人条例一併都受到了影响并进行了修改。这次法案修改在民间广受好评，平权人士认为，这意味着帝国将从保守主义倾向逐步转向激进。


    12月29日。


    註定对主星人来说是一场不能忘怀的一天。


    星曜石二轮面试筛选结束。最新录取的新兵已经被送往牧云星。虞音在这个家随便收拾了一些衣服，跟随姐姐踏上回归牧云星的旅程。


    前调查局局长叶无问已于前一日正式卸任，率部前往坠日星系。


    「好大的雪。」虞音踩在松软的雪地上，雪有及膝深，冰冰冷冷的，军势整齐的近卫队列队在舰船旁，她踏上舷梯，朝后望了望，看见漫天大雪，无端有些感慨。


    要回牧云星了。


    这在之前是她翘首期盼的事情。


    事到如今，她却有点惶恐，主星这个临时的家园，她居住的时间甚至要比她在牧云星还要长。


    苏清浅朝她招了招手，走过来用手背贴了贴额头，顺便给她量了一□□温：「温度已经退下来了。」她看着虞音，语气有点轻快地道：「怎么？突然离开捨不得了？」


    「总觉得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做。」虞音耸耸肩，心里空落落的，前天晚上她检查了好几遍行李，然后坐在床上反覆回想她有没有重要的东西漏带。


    虞箫被她反覆起床的动静弄醒了好几次，也没有生气。在这种小事上，虞箫一直拥有很大的耐心，她穿着睡衣帮虞音一起翻找要带走的东西。


    「皇宫底下你是看过了么？」虞音忍不住问道，「还有几个消失的虫族，倪克斯都到了主星，她为什么没到多久就又要离开？」


    「倪克斯已经找到了她要找的人。」虞箫的语气毫无起伏，「泰西丝的孩子们被做成了烤串，皇宫底下……」她顿了顿，似乎是在合适的措辞，「你可以理解成地狱的入口，毕竟有三头犬。」


    虞音：「这世上真的存在地狱么？」


    「跟人们想像中的地狱不一样。」虞箫伸手摸索进去，找到了压在旧衣服底下的破布熊，掸了掸上面厚厚的灰，放进箱子里，「地狱里面关押的不是死去的人类，而是神灵，堕落的神灵。」「堕落？神灵为什么要堕落？怎样的状态才叫堕落。」虞音追问道。


    「我建议你直接去问神灵。」虞箫干巴巴道，「因为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她重新坐下，「不过我们本不来该这么早离开的，可我杀了叶阳，计划不得不提前。」


    「我以为我们走是因为主星要发生政.变。」虞音嘆了一口气，「叶欢看着叶菲拥有继承权后，肯定按捺不住。据我所知，他已经获得保守党支持和某位的大公的支持。」


    「是要发生政.变。」虞箫平静道。


    虞音摇头：「叶欢这么迫不及待么？陛下□□就是为了限制住他的野心，他应该知道陛下对他提防的厉害才对。」


    「是另外一个殿下。」


    「她疯了吧……」虞音倒吸一口气，「才获得继承权根基都不稳就发动政.变？」


    「不要用常理揣测这位殿下。隐藏了这么多年，不至于突然走一招昏棋。」虞箫淡淡道，「睡吧。此事和我们无关。」

 第126页

    ……


    12月29日。


    皇宫大火。


    以夜鹰殿下为首的新晋军官团体发动斩首行动，警务系统最高长官第一时间投入公主阵营。


    皇家近卫军团大半参与行动。


    此事极为隐秘，竟无人提前得知。


    空中基地被击毁坠落，造成平民死伤无数。


    皇位第一继承人叶阳被杀。


    保皇党和夜鹰殿下的手下在主星发生交火，追逐过程中造成大量伤亡。


    主星进行封锁戒严，所有市民都不得外出，发生交火的地区出现大批秘密警察进行逐一的上门排查，任何推诿反抗的举动将被认定为可疑人士逮捕入狱。


    四位内阁大臣当日就被处决，常规政务部门暂时被军方接管。


    皇帝陛下在亲卫护送下突破封锁，通过暂时还忠于皇帝的防护军，在舰船被击毁数座之后，逃离到外星域。


    没有第一时间宣布效忠的军方和警方人士被当场处决。媒体消息被压下，连在帝军大就读的贵族子弟还有颇有名望的学者教授统一保持了沉默。


    夜鹰殿下第一时间掌握了空中基地的监视系统，主星的消息全部被拦截。


    期间皇宫发生多次爆炸，炸成废墟，夜鹰殿下另选址作为临时办公点。


    在皇帝逃出主星后，又一支队伍护送皇后陛下和魏琳夫人前往闻一大公封地。


    随即，夜鹰殿下宣布成为自己将成为下一任九芒星军团指挥官。


    各位大公几乎是第一时间都察觉到不对劲。但口径一致地保持了缄默，没有抗议也没有支持，只是观望这位突然闯进人们视线的这位殿下接下来的举措。


    碍于叶成逃出，夜鹰殿下并没有急不可耐地登基为皇，而是选择了给自己安了一个摄政王的头衔，并同时接管了政务、军事、警务三个系统。


    ……


    叶菲秀美的面貌上眉头打着结。


    她脱掉了惯常穿的白色蕾丝长裙，换上九芒星军团橄榄绿军服，表情冷硬：「叶成的踪迹到现在还抓捕不到么？」


    「殿下，我们在追击的过程中，接二连三出现阻挠。他一定留过逃跑的后手，断不至于毫无准备。您在发动起义的时候应该也料到了这一点，毕竟您能走到这一步，在一些人眼中完全是过分贪心，真正支持您的人并不多。」


    「我只需要他们做做样子，这件事可以以后再说。但现在让叶成逃在外头实在叫人不放心。还好皇宫底下的钥匙已经在我手中，到时候也不至于会被他打的措手不及。」叶菲冷冷道，「在主星先进行清洗，随后我会调动军队掌控其他直辖星。各位大公暂时不会出手，现在当务之急是进一步□□。」


    ……


    「为什么殿下会第一个发动政.变？」虞音百思不得其解，「只要她再耐心等等，叶欢肯定忍不了，到时候她不仅名正言顺，还能顺理成章拥有唯一继承权。」


    「她只要赢就可以了。」虞箫眺望外面深邃无边的宇宙，「到时候史书上记录的便是「夜鹰殿下发动奇袭，打响乱世纷争的第一枪」，越早出手，话语权越大，还能暂时抓住主动权。」


    她低头划过屏幕。


    手指停在叶菲的照片上。


    照片上的叶菲对着镜头害羞地笑着，穿着一袭蓬松的公主长裙，眼睛澄澈明亮，隐隐带着一点畏缩和恐惧。据说她从来没和人发生过争执，叶成对她也不算差，顶多经常忽视她，和两位哥哥关系也撑不上恶劣。


    作为现任皇后唯一的孩子，在这样一个氛围下，活得小心翼翼、与世无争。


    如今，战争帷幕的拉起者，已经将长发一把剪断，穿着军装，俯身将长筒军靴上系带打好结，然后直起身，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上指挥台，淡色的眼睛扫了一眼台下列队整齐的军队。


    年轻的统治者很清楚这一点。


    如今的兵力只能让她组成一个临时政府，很快内外的压力就会让人心溃散。


    她会抓紧时间，动用一切手段，确认自己的合法性，站稳脚跟。


    然后将整个帝国推进一场毁灭性的战争。


    作者有话要说：本卷完。


    下一卷应该是诸侯纷争


    第89章


    帝国历220年12月29日至221年1月1日。


    主星的混乱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才暂时平息。


    此时, 大局基本定下, 除了皇帝陛下叶成踪迹不明外, 夜鹰殿下掌控住主星和周边几个直辖星域。而一直滞留在主星的牧云星大公虞箫则颇有先见之明的在事发前两小时率部离开。


    三天三夜, 在很多主星人心中可能会变成深深的梦魇烙在心里。


    秘密警察随时可能叩开他们紧闭的大门，将可疑的人物直接带走，稍有反抗便会被当众射杀。


    不少保守党派重要人士的子女甚至在课堂上被直接逮捕带走。


    紧接着，主星以外的网络都要讨论上天了，除了部分对夜鹰殿下过分侮辱性的语言被删除外，分别出现了不同派别的意见领袖。有的狂热支持，认为夜鹰殿下是开闢omega从政道路的先驱者，是划时代的引领者，是打破旧陈规的开拓者；也有激烈反对, 认为这位殿下用极为恶毒卑劣的方式篡夺了她父亲的皇位, 造成了兄妹阋墙、叶欢被刺的局面；也有极端alpha权力拥护者，认为omega不该走到这一步，凭空定下omega群族普遍柔弱且目光短浅感情用事不能成为领导者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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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些争议对夜鹰殿下没有太大的影响, 她很快通报整个帝国自己新的头衔，并宣布了一堆革新措施。


    舆论的引导无法改变拥有初始立场的人们, 她只能尽力争取中间摇摆的人们。


    ……


    我叫严川，今年27岁, 皇室直属管辖的兰特星人, 首都星移民，现在是一家……网络媒体的小编。


    这个职业听起来还不错，比起什么工地搬砖工、餐馆洗碗工、医院清洁工听起来高大上不少。


    但实际上没有任何技术含量, 每天干的事情就是用专门的软体整合比较知名媒体的新闻报导，然后取一些夺眼球的标题复制发出。


    工资低得也可怜，只够我在这个房价贵得要死的地方租个厕所大小的房间。


    在刚刚过完圣诞节这个节日为明年房租犯愁的我突然没了这个烦恼。


    我租住的这间只有十平米的小隔间的实际拥有者据说是某个保守党的家属，在12月30日当天被警察带走审问，第二天就被宣布没收所有财产，新上任的特别办副主任好心地告诉我们这些租客暂时不必交房租了。


    那天突然爆发了很恐怖的交火。


    我出生到现在第一次见识到了所谓的战争。火光把天空都烧得发红，连空中基地都被击落了。


    但不用交房租这件事确实救了我的命。


    我在兰特星上的母亲父亲因为几项慢性病动手术花了不少钱，掏空了积蓄。母亲年轻的时候每周七天都在旅馆打扫房间，一天工作接近15个小时，中午管饭，菜色雷打不动，是一碗看不到任何料的排骨汤和炒土豆丝。父亲在工地上干活，没什么技术含量，有力气就行，因此落下了很严重的腰伤，他又贪嘴，没事偷喝两杯，吃掉了我的饭钱，导致我在家里经常挨饿。


    这样的经歷在兰特星上没有太特别的。我上的公立学校里的学生一半都是我这个家庭情况。我时常想我的父母亲不必这么拼命把我供出来上大学。但我的母亲认为我不该待在兰特星，重复上一代人的命运。这座几乎被帝国放弃的贫困星，只有闲得无聊的有钱人才会想到花钱来这看看原生态的生活和千疮百孔的挖掘矿孔，她有责任给我的未来提供更好的可能。


    哪怕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beta。


    她甚至为了省下一块钱的公交车费，走十公里的路上下班，一个月下来她就可以省下60块钱给儿子加餐。


    值得庆幸的是，我比我的一些同学要争气一点，没有变成混混，顺利完成了学业，最后考进了一所当地大学的文学系。


    在实用主义盛行的当今，这样一个专业无疑很受反智主义者的嘲讽，对于那种「能推动时代进步只有科学家」、「文人都是心术不正」这种言论，我也想不到可以反驳的。的确，我这样一个专业在毕业后只能获得现在这样一个职业，阶级差距让我对未来不抱希望，要想跨过这条鸿沟除非我能够参军，还要遇见好的上司，最后一步步爬上去，但第一步体检查出的几项小毛病就把我拒之了门外。


    平民想要在帝国出头，很困难。


    听说主星赚钱很容易，我便凭着一腔热血冲进了这里，然后被浇了满头冷水。


    我的母亲在我抵达主星不久病倒。她一辈子都活得像一根绷得紧紧的弦，儿子独立拥有工作终于让她松了一口气，晚上可以安心睡一个觉，而不是担心明天菜市场的菜价是不是又涨了。


    然后她就再没有醒来。


    就在主星这里喜气洋洋过圣诞节的时候我又接到兰特星亲戚的电话，说我的父亲脑梗没救过来。


    我应该会难过的掉几滴眼泪。


    但当时我刚刚下班，挤在车子里，脑子混沌一片，麻木地接受了这个消息。等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才突然意识过来。


    哦，我的父亲也死了。


    倒霉的事情接踵而来。我报考的公职人员通过笔试后，面试被刷了下来。


    入围十个人，录取三个。


    我笔试第一，面试之后却掉到了第四。


    前三个都是贵族，那个排第三的混小子写一句话有三个错别字，连计量单位换算都不会做。


    冲进找评审要个说法的我结果因为毁坏公物将存款赔个光，还欠上了不少钱。


    这个帝国只教会了我如何小心做人、如何讨好上司、如何察言观色、如何党同伐异，却没有告诉我怎样才能改变命运。


    帝国221年1月2日。


    夜鹰殿下亲自处决大法官及帝国的检察长。


    消息传递被解禁后，网上讨论翻了天。


    衣食无忧的年轻人当然有这个时间挥斥方遒，复述着他们自己都未必能完全理解的观点，但我不工作就会饿死。


    紧接着，另一则重磅消息火速传来。


    夜鹰殿下有意修.宪，意欲废除《世袭贵族相关条例》。


    平地起惊雷。


    我没有想到这位omega殿下，上任后的第一天，除了清算异己之外，就是彻底动摇这个帝国的立国根基。


    有人调查问我站哪一派，叶成陛下和叶欢殿下在位的时候我的生活过得一团糟。我现在想支持夜鹰殿下也挺好，如果我的支持有用的话。


    起码她让我看未来的另一种可能。


    我才不管她是omega还是beta，凭藉什么手段得到皇位，卑劣也好，阴毒也罢，都和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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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现在给了我口饭吃，设立了临时救济所，将主星查抄出来的财物以汇款的方式打到居民的帐户里头，光这个理由就足够让我支持她了。


    哪位大人在台上对我来说无关紧要。


    我只想我的人生……


    稍微可以活得精彩点。


    ……


    夜鹰殿下拉开头把椅子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嘴角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脸颊上有一道血溅的痕迹，让她的笑容看起来不寒而慄。


    「说说下一步修改方向。」她随意地瞥了一眼新上任的官员，白皙修长的手指交握，「各位大公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么？」


    她慢条斯理地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丝绸帕子，擦干净脸：「没有的话，那就正式宣布修改的条例。」


    「殿下，这可能会引起大公对您的战争……」她手下的官员战战兢兢道，「我们部分兵力都派去寻找他了……没必要……」


    「没必要再做其他公爵的敌人？」叶菲姣好的脸庞上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她望向开口建议的官员，后者在她盛气凌人的目光之下怯了场，低下了头。


    「没事。你不用害怕。」叶菲出言安慰他，「不错，你刚刚考虑的很不错。」她面露愉快，表扬道。


    叶菲扫了一眼列席的各位官员，冷冷道：「但如果要战争，那就战争。帝国不畏惧战争，也需要一场战争。」


    她的声音不大，宛若梦中呓语，却传递到了在场的每个人的心中。


    ……


    「你的妹妹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杀了你的哥哥，重伤了你的父亲，成了摄政王，就差登基了，你难道没有任何表示吗？」倪克斯对着身边的叶无问道，两人颇有闲情逸緻地在甲板上下棋。


    「很精彩的一场政.变。」叶无问评价道。


    「你难道没有察觉到什么吗？那可是政.变，发生的太突然了。」倪克斯看着自己被吃掉的马，耸了耸肩。


    「所以才说「精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叶无问皱起眉头，「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一下子就废除贵族制。」


    红灯突然亮起，警报声瞬间刺耳地响了起来。


    「有人准备袭击我们。」倪克斯心不在焉地挪了一步棋，「将。」


    叶无问看着棋盘上的死局，无奈地摇了头道：「我又输了。」


    「所以，很简单。」倪克斯轻笑了一下，闭上眼睛，平復自己有点快的心跳，「有时候为了赢，就要故意走几步臭棋，吸引你这样的人的注意力。」


    作者有话要说：有几点说明一下，第一不会be，第二文案上也早说明过了，有感情也有剧情。我写的女角色基本都不是局限于儿女情长的那种类型，她们有野心有抱负也有与之相配的实力。感谢在2020-05-08 23:29:20~2020-05-10 18:3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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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连绵不断的青山, 绿绿葱葱的树木掩映之下, 有一道精修的道路深入其中, 白色的尖顶在一片清翠上若隐若现。


    牧云星大公府邸, 外表看上去更像是一座古老的城堡。这座拥有群星冠冕之称的星球上，歷史悠久的家族拥有的不止高高在上的地位，还有沉淀在血脉里孤傲，在这座繁华的郡首星中心，开闢出一个宁静的世外之地。


    宋颖开着车在寂静的专属小道上飞驰着，心跳得很快。这应该是她第二次来到牧云星，但她是头一次来到长官家里。比起皇宫瑰丽漂亮，她家将军的住宅显得更加优雅内敛，像是躲在闺房中的少女, 层层叠叠的树木遮挡住了城堡的全貌, 却使得她更加诱人。


    平时有游客想要参观公爵府邸的外貌可以走游客通道，而这条道路则是来宾特用，不用担心堵车和信号灯, 道路旁有监视器也安排了警卫值班巡逻，一般情况下没有谁会触犯条例闯到这里。


    门口两侧有高高的岗哨, 卫兵全副武装戍卫站立，车队开进敞开的大门, 穿过中央大道, 望着两侧修剪整齐的草坪，宋颖酸酸地看着前面蜿蜒的赛车车道，天璇区那栋别墅比起这儿, 的确称得上是穷酸。


    门口站了一排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马甲的女佣男僕，数量不多，大概十位左右，看上去很年轻，有几个戴着蕾丝边饰的手套，仪态大方，恭谨地微微鞠躬。


    牧云星早就废除了奴隶制，大公府的僕从都是僱佣关系，薪资优渥，大多数都毕业专门的学校，拥有至少大学以上的文凭。


    虞音轻松地拉开车门，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尖顶，耸了下肩，对虞箫道：「我先回房间。」


    宋颖以为她说回房间会直接进门。没想到她拐了弯，跑到侧翼的钟楼前的小门进去了。


    「宋颖，帮我把这些东西带到正厅。」虞箫下车，对着僕从们略微一颔首，从大门进去。


    宋颖以为进去就是正厅。起码在主星的时候是这样的。


    但她进去至少穿梭了几十米的长廊，幽深的长廊旁边挂着油画的肖像，明亮的灯光下，目光所及处，一尘不染。


    等宋颖手臂开始颤抖的时候，她的将军才示意到了。


    一个大的夸张的正厅。北面墙壁是透明的落地玻璃，看材质只能看到从里面到外面，窗帘半遮半敛，光照很好。脚下踩得不是瓷砖，而是柔软的地毯，雪□□致，看上去极为昂贵，宋颖一度不安地想要踮起脚尖走路，生怕自己脏兮兮的鞋底把这儿踩脏。

 第129页

    虞箫自然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她身后是一排透明的展示台，上面放置着这个家族歷代来获得勋章，黑色绒布上闪烁着各色耀眼的珠宝光。


    她拉开摺叠屏，开始不紧不慢地浏览着最新获取的情报，有女僕悄无声息地端着热茶上来，放在虞箫手边，盘子上还有新鲜烤制的甜点，光闻那股香味就让宋颖觉得有些饿了。


    「你先回去看看你的新房间吧。」虞箫抬头看着她，沖她温柔地微笑，「接下来的新兵训练还要辛苦你了。」


    在这样一个氛围里，虞箫比在主星的时候随和不少，她笑起来的时候真像个年轻活力的少女，过分年轻的样貌让宋颖恍然才意识到，她和她的将军从某种程度来说，还是同龄人。


    「是，将军。」宋颖行了礼，正准备退出去，又被虞箫叫住。


    「妹妹她……」她眉头蹙了一下，左手撑着脑袋，目光如水，「新兵训练的时候帮我跟教官打声招唿，对她好一点，别太严苛。我们家的孩子没必要真的受这种苦，她又是惯爱偷懒的。」


    虞箫无意间抱怨了虞音一句，宋颖愣愣地点了头，才退了出去。


    既然虞箫开了这个口，不会有军官敢对着干。虞箫平时好说话，但谁都知道她下达命达后违抗的下场。


    ……


    舰船上的警报器不断响着，红色的灯光闪烁，透明的罩子下，突然一道强光照射进来，叶无问收了棋盘，起身回到指挥舱，坐在转椅上，眼前的屏幕已经切换到舰船前方的视角，监视仪錶盘上密密麻麻好几个红点。


    通讯按钮一闪一闪的，显然对方在试图联络自己。


    叶无问脚尖点着地，时不时转上一圈，等了好一会儿，才将手放在通讯键上，轻轻按了下去。


    「好久不见。」


    中性平和的声音在凌玖耳边突然响起。她仿佛被吓到了一般，盯着屏幕看了过去。


    凌玖看着屏幕里的叶无问，沉默着摇了摇头。


    「叶、无、问。」镜头外，传来一声拖着腔调的男声，很快他的身影就出现在屏幕上，他的左眼应该是电子眼，敏锐地在他的眼眶中快速转动，散着幽幽的红光，「好久不见。」


    叶无问扬起眉毛，彬彬有礼地询问道：「你是？」


    对面的男人似乎被呛住了，他足足沉默了有三分钟，才暴怒地将脑袋挤到屏幕前面，怒吼道：「看着这张脸，你好好看看！！」


    面部肌肉极为僵硬，应该是做过神经修復手术。能在当今医疗技术水平下，居然还不能完全修復，所以可以推出是受过极为严重的面部创伤，右眼是义眼，左眼视力肯定也不好，视物时有习惯性的眯起，指着脸的手臂有轻微的抖动，五指弯曲有点不自然，应该也受过严重的伤。综上，这个男人可能是某场可怕的灾难的倖存者。


    叶无问顺利地得出结论，脸上露出得体礼貌的笑容：「您这张脸的长相实在一般，我已经按照您刚才的吩咐认真看过了，继续整容的话应该可以勉强嫁出去。」


    凌现听完她的话，差点当场气疯，凌玖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控制住他即将暴走的状态：「哥哥，别生气。」


    「你当然不用生气！当初掉下去的又不是你！！被毁掉的人也不是你！」凌现暴躁地将怒火发泄到凌玖伸手，随手将水杯里滚烫的热水泼在她的脸上。


    凌玖被泼了满脸的热水，叫都没有叫一声，语气平静道：「这是我哥哥凌现，当初是你叛逃后将他做了人质，导致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这个样子？！」凌现咬牙切齿，「你这个没有继承权的beta，怎么可以这样轻飘飘地就掠过我因为她经受的折磨？」


    叶无问饶有兴趣地望向他，好奇道：「怎样的折磨？说来听听。」


    她认真地样子像是在听故事会，就差手里捧着一桶爆米花了。


    「我因为你这个叛徒，被母亲废除了继承权！！」凌现吼道，「如果不是你！我就还是家族第一继承人！」他狞笑起来，「不过，我大仇即将得报，你好好看看，在你面前，是赤夜星最精锐的舰队，我会亲手抓住你，然后一片片割下你的肉，在你的哀嚎中切断你的四肢，绑在舰船的桅杆下，成为所有的人玩.物。」


    叶无问倒吸一口气，配合地恭维道：「听上去有点刺激。」


    倪克斯耽搁了一会儿才摸索着来到指挥舱，舰船摇晃不止，她走着走着就不小心被震得咬破了舌头。这艘军事舰不知为何总能差一点点就避开袭击来的炮.弹，好几次眼看着就要击中，却从诡异的角度避开。


    「我倒是看看你的运气是不是一直这么好。」凌现毫不犹豫地加大开.火，凌玖盯着他，有些不贊同道：「我建议派士兵强行登舰，更为靠谱些。哥哥，你现在已经浪费了几十个炮.弹，一旦我们全部发射完毕，失去火力威慑，就很容易被反客为主。」


    「我们这边有上千名士兵，对面一百不到。」凌现打断她道，继续按照他的心意对准叶无问的舰船。


    ……


    赤夜星，血月。


    凌舞大公蜷缩在她宽大柔软的长袍子里，打着哈欠从座椅上伸了个懒腰。


    周围的莺莺燕燕纷纷凑上来帮她捶腿捏肩。


    凌舞揉了揉眉心，懒洋洋地看着她的两个孩子和叶无问交战的远程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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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她面部表情扭曲了一下，瞬间变成哀伤，眼看着凌玖和凌现发生争吵，凌玖当着镜头的面，直接一枪将凌现的脑袋打爆了，血煳了她的一脸，凌玖急促的唿吸传递进凌舞的耳朵中，「我可怜的孩子啊。」凌舞感慨道，「你过来一下。」


    她的贴身侍从长走过来，谦卑地弯下腰。


    「刚刚我的女儿将我的儿子杀了，真不幸。」她悲伤道，「那个特别丑的是叫凌山么？」


    「不，凌山少爷前年死在了外出任务中。」侍从长语气沉痛回答道。


    「那这个女孩、对，我前不久还见过她，她的眼睛，和我一模一样，我英勇的女儿，我一直很欣赏她，将她的哥哥杀了。」凌舞手指轻轻擦过眼角，「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侍从长平復着唿吸，尽量用平稳的语气道：「凌玖。」


    「好的。」凌舞长嘆一口气，「请向外界宣布，我的一双儿女为了赤夜星人的荣耀，战死在外星域。」她说完，语气迅速平静下来，目光的哀恸转眼就消失不见。凌舞慢慢抬起眸，扫了一眼明明还活着的女儿，没有丝毫的怜悯和怜惜，随后在侍从长战慄的目光下，伸出修长漂亮的长手指在屏幕上勾勒出叶无问脸部的轮廓。


    她的目光极冷，有着接近凝成实质的寒意，但嘴角勾起一丝温柔的笑意，在周围人诧异惊悚的目光下，对着叶无问，吻在了冰冷的屏幕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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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侍从长强忍着一阵恶寒, 目不斜视, 语气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仿若一滩死水, 对着凌舞道：「舰队已经在外待命，您是现在就出发么？」


    「再等等。」凌舞大公镇定道，盯着屏幕的眸子专注而深情，「多么完美的预判能力。」她真诚地发出赞美，「我不中用的孩子们有哪个能打得过她？哪怕拥有这样的绝对优势。」


    侍从长：「……」


    侍从长僵硬着身体动作，缓慢地退到一边，围绕着凌舞大公的莺莺燕燕早就鸦雀无声，埋着头继续捶背捏肩，只有少数几个表情管理不太自如地还是流露出了仿佛看到脏东西的眼神。


    她眷恋地再观看了一眼屏幕, 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起身, 理了理自己宽大的红色披风，血色的凤尾轻轻扫过高背椅，凌舞漫步走下来, 侍从长赶紧低下头，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原本就生的严肃的脸庞如今表情复杂。


    侍从长两年前刚刚顶替上前任的位置，和大公相处并不是很久, 除了知道大公爱好床笫之事之外, 还没有和凌舞完全熟悉起来，她见着凌舞这副样子，有点怀疑所谓的传言可能是真的：凌舞大公本身性.无能, 她那么多孩子没一个是她亲生的。


    但是……


    她分明亲眼看见过凌舞大公临幸多个omega，还邀请她一起加入，在赤夜星的omega的人身自由向来限制很大，哪怕再受宠，也免不了承欢之余被禁足在家，监视重重，何况，只有按照凌舞夜夜笙歌的频率，才能做到如此频繁地繁衍下子嗣，而一般alpha或者beta每天都有任务表，很少有空闲来专心于生孩子。


    侍从长深深发现自己被自家大公异常举动搅乱了头脑，连带基本的判断能力一併都丧失了。


    「准备跳转。」凌舞吩咐道，「大约需要多少个标准时能够抵达？」


    「最近的空间跳跃点距离交战点不远，两个标准小时内可以到达。」传令兵脸色稍显疑惑，「我们直接跳转么？再加上一层隐匿材料，可以有效防止敌军察觉到我们。」


    「闭嘴。」凌舞大公冷冷道，专心盯着屏幕，目不转睛，漂亮华丽的指挥舱的灯光打在她侧脸上，让她看起来年轻得可怕，对其他人说她只有三十岁也不会引起怀疑。


    传令兵不由打了个冷战，低下头，死死闭紧嘴巴，连气都不敢喘的太大声。


    ……


    「舰体能量不足，已开启节能模式，六十秒倒计时后，舱室灯源关闭，60，59，58……」


    冷漠的系统女声开始倒计时，倪克斯紧紧贴贴在舱壁上，吐着刚刚被咬破的舌尖，吸着气一点点朝叶无问靠近。


    叶无问稳稳地坐在她的旋转椅上，椅子底部吸附住舱底，整个舰船三百六十度翻转过去。倪克斯的脸色和她眼睛一样发绿，脚上的一只鞋也不翼而飞，一瘸一拐地挪动，然后盯准空档，勐地朝叶无问扑来。


    她几乎用光了身上的所有力气，奇蹟般抓住了叶无问的肩膀，然后一头栽进叶无问的怀里，还没等她好好感嘆叶无问身上的alpha冷香，噁心的感觉来得又急又勐，倪克斯心想着不妙，身体却快她的理智一步，对着叶无问胸口「哇」一声，吐了个满怀。


    叶无问：！！！


    呕吐物特有的酸味迅速在舱室内瀰漫开来，叶无问连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胸口潮湿的一大片，舰船勐地向后极速退去，接着，对面的攻势缓和下来了，叶无问没来得及看清楚屏幕上发生了什么，又被倪克斯的呕吐物折腾得面如死灰，呆呆地坐在转椅上，屏住唿吸，连清理都忘记了。


    倪克斯吐完后，心口的沉闷和噁心感顿时消散了大半，脸色好了不少，连带心情都舒畅起来，她在吐完后的第一秒就迅速离开叶无问的身体，和她保持了至少十米的安全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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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过来。」叶无问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我不。」倪克斯警惕地盯着她，眼睛扫到墙角，发现自己丢失的那只鞋。


    叶无问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表情尽可能地和蔼可亲：「我不打人。」


    「我是兽人。」倪克斯瞬间发现了里面值得商榷的地方。


    叶无问额角的青筋跳了又跳：「我不打你。」


    倪克斯勉强靠近了几步，支吾道：「我给你重新拿件？」


    叶无问嗯了一声，倪克斯这才放心地转过身。


    「还有。」叶无问叫住她，「下次别吃那么多巧克力冰激凌。」叶无问的手指指了指胸口黑色的污迹，有点困惑道，「你是还吃了苹果么？」她瞥了一眼里面的内容物。


    倪克斯：「……」


    ……


    叶无问敏锐地察觉到了对面舰队两位指挥官的内部矛盾，刚才随着一句争吵，画面就被迅速切断，到如今火力减弱，仅成压制作用，她飞速地计算了一下一只正常规模舰队所能携带的弹.药数量，再减去刚刚发射的，很快就明白了对方还有多少重武存货。


    「所有士兵，请立即出舱门，我将在三分钟之后上锁所有舱门，所有人甲板集合，我稍后会到。」


    叶无问下达命令后，焦急地在舱室内踱着步，盯着监控里倪克斯拿着一件新衬衫朝指挥舱跌跌撞撞跑来。


    ……


    「将军，您最好不要参加这次行动，很危险。」


    凌玖的铁靴踩在凌现的胸口，手中拿着剔骨刀，将他的四肢分解后，喊人将他的尸体抛出去。


    粘稠的血液顺着刀尖滴落，凌玖眉头紧皱着，理了理领口的袖子，表情露出和往常不一样的兇狠来，她扭头看向身边瑟瑟发抖的女孩，表情又蓦地变得柔和起来，轻轻问道：「你说，你希望我死在那里么？」


    女孩满脸的泪痕，畏惧地盯着凌玖，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惊慌失措，她紧张地用力摇头。


    「我很有可能会死在那里。」凌玖轻轻道，红色的发梢甩了一下，她的语气安静和祥：「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会很开心吧。」她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我是一定会死的。可是……我死了……你认为你还有活下来的可能么？」她喃喃道，眼神渐渐疯狂起来，「哦对，你想自杀来着……可惜，在赤夜星，对付omega有的是办法，他们会在我死后，将你的四肢切断，拔掉你的牙齿，拴住你的头颅，每天餵给你营养剂就行。你死不了……只要留下身上的那几个洞，取悦那些粗鲁的alpha，然后尽可能地多生几个孩子，你才有可能获得一点自由、或者被赏点好吃的。」


    女孩崩溃地哭出声来，一下子跪倒在地，抱住凌玖的小腿，断断续续道：「你不去不行么？」


    「不行。」凌玖残忍而决绝道，「这是大公的命令。」


    凌舞没有下达这样一个命令。


    但凌玖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


    交火点距离赤夜星拥有的空间跳跃点分明很接近。如果大公真的有意置叶无问于死地，断不至于到现在都不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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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当着倪克斯的面换完衣服后, 叶无问顺手撩了一下头髮, 表情稍稍放松了些。


    「命运之神的标记越来越明显了。」倪克斯凑到她结实的腰腹前往上瞟。


    视线毫无阻碍。


    很平。


    「为什么你们突然停火了？」倪克斯跟在她的身后追问道, 倪克斯本人对打仗一窍不通, 对她来说，只要拥有能够指挥的手下就够了。


    「凌玖应该会强行登舰，如果她真的想杀掉我的话。」叶无问简洁道，「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她神情郑重，「这里距离赤夜星的空间跳跃点太近了，没道理没有支援。这么勐烈的火力压制，舰船没办法突出封锁，只能勉强躲避不被击毁，我想知道凌舞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想杀了她, 完全可以早点行动；如果不想杀她, 又何必耗费这么多精力财力前来围追堵截？


    这是叶无问想不通的地方。


    她的思维向来缜密，考虑周到，年幼的训练和叛逃后的经歷让她的身上完美地融合了学院派和实践派两种风格。凡事都想得有理有据, 却又摒弃了学院派繁冗的形式主义，形成了如今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


    叶无问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倪克斯, 看着她的小短腿，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好让她能够跟上自己。


    「这个时候就需要那位玩世不恭的虞家小姐了。」倪克斯有模有样跟着嘆气, 「她的读心术简直是乱世杀器。」


    叶无问站在甲板上，身上穿着帝国军的军服，看着手边漂浮的远程探测器, 对面舰船上刻着的赤夜星血月标记清晰无比。


    她忽然想起来二十年前，她曾经也是对面的一员，在赤夜星的时候，因为表现突出，还多次受到地方军指挥官的接见，只不过她的仇恨远超于眷恋，这些所谓的荣誉和嘉奖，最后全部都成为了她能顺利叛逃的助推剂。

 第132页

    「大人。」卫兵见她出现，立马骚动起来，「敌方应该是从左翼部位登舰，那儿刚刚在交战中有损伤，现在我们要节省能源，不可能浪费在那处地方。我在那边安置了监视器，还有一个五人小队在附近巡逻，一旦敌人登舰就撤退回来。」


    「做的不错。」叶无问淡淡道，「但你弄错了一件事。」叶无问站在身材魁梧的上尉面前，有点散漫地指出道，「但他们会在右翼登舰。」


    她的话音刚落，仿佛是要验证她判断的正确性一般，右侧的警报器就被触发，舰船上的士兵们训练有素地端起武.器，成「v」字型从两侧包抄过去。


    「我担心对方还有后手，控制室内还留了一队人。」那个上尉有点担忧道，他抬眼朝右侧看去，有点惊讶道，「敌方指挥官居然直接过来了么？」


    叶无问歪了歪脑袋，在双方即将交火之前，放大了声音道：「停手。」她微微蹙眉，看上去有点生气，「你来做什么？」


    赤夜星军人严阵以待，帝国方则将叶无问包围在了一起。


    「来找你。」凌玖拨开人群，大胆地走了出来，无数个红点对准了她的胸口，她的神情没有半点变化，漫不经心地扭动着手腕，「来找你一对一。」


    叶无问嗤笑：「在首都星的时候，你可没少找我一对一，将军。」


    「我不能一直输下去吧，总要赢一次。」凌玖甩了一下散落身前的红髮，如同曜石一般明亮的眼睛眨了眨，「说起来，那的确是一段很好的时光。」


    可以不用每天训练，更不用每天参加战斗，也不用忍受alpha兄弟姐妹的鄙夷，帝国有千百万个不好，起码明面上还是宣扬人生而平等的。


    这是一段短暂而美好的时光，也是一段她生命旅途中头一次迎来和平安静的岁月。


    叶无问仔细看着她：「那你回来干嘛？」


    见识过外面世界精彩后，叶无问想像不出凌玖愿意重新回赤夜星的理由。凌玖的综合成绩……


    起码从明面来看，她是那一届帝军大学生的第一名。所以凌玖不存在不敢违抗命令的情况，毕竟特殊作战系的学生向来注重个人的勇气。


    想要逃离并不是一件难事，起码从凌舞大公的个人风评来看，她不会花太多的精力在别人身上。哪怕这个人是她亲生女儿。


    至于荣华富贵还有地位……


    叶无问并不觉得赤夜星公爵之女是一件了不得事情。放在赤夜星外可能还会受到敬仰，但在赤夜星，除了大公外，其他人的命运只取决于凌舞的一句话。


    凌玖张了张嘴，垂下的手掌曲起握了握，她眼珠子僵硬地转了转，有点恍惚地看着叶无问，好像看到了一年多之前，乃至五年多前，她刚到首都星，也是像现在这样站在叶无问的面前，向叶无问发起挑战，最后没两下就被她打趴下来，以非常可笑的姿势趴在地上，被踩着背，忍受着那个人在耳边絮絮叨叨的羞辱。


    她所经歷的，所感受的，竟然至今都没有一个人可以分享。她的人生在叶无问挟持她哥哥后就彻底改变，她不能再是那个凡事只敢躲在后面的无能beta。在优胜劣汰的巨大压力之下，她想在帝军大取得第一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记录保持者是叶无问。


    这个一直在刷新帝国军人身体极限记录的女人！


    「我不想和你打。」叶无问摊手道，「没意义。一旦出了首都星，赤夜星想抓我并不难，只要他们愿意付出这个精力。但光靠一个月之舰队就想抓住我，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凌玖咬了一下唇：「你喜欢什么冷兵器？」她没有回应叶无问的话，只是觉得在这个关口，说什么都没有用。


    眼前这个女人，甚至有时候称得上是自己的老师，教会自己很多技巧和知识，当游戏般陪她玩了四年的格斗游戏，虽然平时毒舌的厉害，但没有真正伤害过自己。叶无问好像有一段她处事的标准，会杀一些人，但不会毫无意义地杀人。


    凌玖已经竭力地斩断了主星上的同学情分、同袍情分，她尽量不去拥有太深的羁绊，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毕业后回到赤夜星的时候不要有太大的落差。


    她觉得孤独，但她只能如此孤独。哪怕她只要回应一下周围人释放的善意就可以收穫一段友谊，但失去的滋味太可怕，她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哥哥是如何从一个彬彬有礼的alpha变成了如今这样癫狂偏执的疯子的。


    「我会杀了你。」凌玖安静道，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就像死水一样，听不出任何绝望，但叶无问分明可以感受到她的绝望。


    像是走在莫比乌斯环上，她努力独自走了走了很久，以为看见了曙光，最后却还是回到了原点。


    「我这次也会。」叶无问嘆了口气，「我很坏的。也没那么善良。」她抬了抬下巴，「你应该知道的。」


    可惜她没有读心术。不然就可以知道凌玖送死一般冲上来找她决斗的理由了。


    倪克斯的腿已经开始抖了。


    她本质上只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少女，受不了这种漫长的两军对峙，她腿酸得不行，刚刚才吐完，肚子也饿的隐隐作痛，心中所想就是两人要打快点，打完她就可以回房好好睡一觉。


    她躲到后面，捂着嘴巴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但在下一个瞬间，一种慑人的凛然感出现。

 第133页

    倪克斯第一次亲眼见叶无问出手。


    弯刀铮然出鞘，迸发出光芒锐利得仿佛能刺穿人的眼睛。空气都被撕裂，气流的方向微微扭曲，她的肉眼甚至都不能捕捉到刀的轨迹，只能看见一道残影，锋芒毕露，却又一闪而逝，狠辣地直逼要害。


    凌玖挡住了第一击，但割伤了她右手臂，一道又长又深的伤痕瞬间出现。鲜血迸溅开，溅在周围军士的脸上，吓得他们往后倒退了好几步，生怕被无辜连累。


    叶无问的动作没有任何犹豫，弯刀直接划向了凌玖的脖子。


    凌玖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但没有能阻挡她的攻势。


    她捂住不断出血的脖子，很幸运地没有被割破颈动脉。


    凌玖遗憾地看了一眼叶无问，身上的剧痛在不断的失血过程中，渐渐变得麻木，她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冷，冷得她思维都开始混乱。


    「真可惜。」她嘶哑着嗓音道，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的噪声一般，刺耳难听。


    「我如果能像你这样没有任何牵挂就好了。」她的气息渐渐微弱下来。


    「这样的结局也不坏。」她横刀于脖前，然后毫无眷恋地割了下去。


    起码她努力过。


    努力过为自己的命运抗争过，努力成为赤夜星歷史上第一个beta舰长，成为比alpha还要优秀的将军。


    虽然她也做过很多坏事。


    ……


    「大人。」侍从长担忧地叫醒了凌舞，「少将她大概是输了……舰队降旗了。」


    凌舞回神般睁开眼，语气平静地问道：「她出发前跟我说了什么来着？」


    侍从长尽量冷静地回答道：「她希望您能够给予她一个战士应有的体面。她的父亲，希望得到您的仁慈。」


    凌舞挑了一下眉：「照她说的做，找到她的父亲，给予抚恤。现在去通知舰队全员，马上进入待命状态。」


    第93章


    摆脱月之舰队袭击后, 叶无问立马指挥舰船离开这片公共星域, 向最近的坠日星系全速出发, 她名义上还是坠日星系的特派员, 哪怕老皇帝如今生死未卜，但陆峰并没有表现出要支持夜鹰殿下的意思，叶成不见尸骨，那么按照法律，夜鹰殿下就不能合法继承皇位。


    ……


    倪克斯让人搬来了躺椅放在甲板上，然后躺在上面，舒服地喝一口水吃一口小点心，旁边飞溅的血渍都没有擦洗干净，倪克斯丝毫没被影响胃口, 气定神闲地躺着看动画片。


    没等她休息满十分钟。


    整艘舰船勐地震动了一下, 透明防护罩瞬间出现了龟裂的痕迹，密密麻麻四散开，倪克斯抓了个空, 一下子被抛甩出去，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龇牙咧嘴地想爬起来的时候，舰船又是一阵勐烈地颤抖, 叶无问第一时间冲到甲板上, 一把将她捞起，火速帮她套上防护服，然后将她塞到角落, 防止她被碎裂的金属割伤，士兵们则按照她的命令纷纷撤回了舱室。


    血光大涨，视野里到处都是诡异的暗红色。


    龟裂的防护罩完全承受不了这样的重击，迅速碎裂开。


    一道血色长梯从渺茫的宇宙尽头伸长延伸，黑暗的虚空之中，一个披着红色凤尾长袍的妖艷女人缓缓走了下来。


    这是无尽宇宙，不是在某个星球的土地上，不可能有人可以不穿任何防护装备漫步太空的。


    穿透防护罩后，凌舞一抬手，裂纹瞬间消失，一下子修復如初。


    叶无问瞳孔微缩，浑身都戒备起来，盯着凌舞的一举一动，手指搭上刀柄，握紧了手中的弯刀。


    「别那么大的火气。」凌舞浅笑着朝她走来，「我不是来杀你的。」她眉头蹙起，眷恋地看向叶无问的眸子，温柔地笑了笑，举起双手，「我什么武器都没有带，刚刚的袭击也只是为了能让你停下来。」


    「这里已经是坠日星系。」叶无问看着长梯一点点消散，「边防军很快就会过来驱逐。」


    「陆峰是个软骨头，他不敢惹我不高兴的。」凌舞一脸的无所谓，「只怕现在他早就通知城防军按兵不动，等一切事了，再姗姗来迟吧。」「那你来做什么？」叶无问盯着她，揣测着自己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招安。」凌舞简单道，目光真诚，「顺便，来求婚。」


    她极为自然地单膝跪下，从身后捧出一大束玫瑰，递到叶无问面前：「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么？」


    姗姗来迟的侍从长好不容易爬上甲板，看见眼前诡异的一幕，心脏有点承受不过来，一口气憋在胸口没喘上去，靠在桅杆上翻了个白眼。


    叶无问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火速睁开，近乎是谦逊地询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向你求婚么？」凌舞挑起眉毛。


    「为什么要让你的孩子过来送死。」


    凌舞收敛了笑容，淡淡道：「当初他们在你的手中失去了尊严，现在，我给他们机会亲自讨要回来。」


    她起身，走到叶无问身前，两人身高相仿，凌舞的声音轻柔，低下头专注地盯着叶无问的脸庞，深情道：「我喜欢你。一个强大的alpha，我那些不中用的孩子们比不上你的百分之一。」她嗅了嗅叶无问身上的气息，「我们应该结合，繁衍出的子嗣，我会好好教导她/他……我会爱你所爱，恨你所恨，和你同享荣光，分享权力，赤夜星只是一个起点，只要我们携手，没有谁能阻挡得了我们。」

 第134页

    叶无问从她告白之后思绪就开始飘忽不定，完全想不通凌舞脑子里塞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凌舞一定是疯了。


    「谢谢。」叶无问抬头，「但我们不合适。你年纪太大了。」


    躲在角落的倪克斯听见她说话后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叶无问说的是事实，凌舞的年纪做她奶奶都绰绰有余。


    「真可惜。」凌舞遗憾道，「如果你是我女儿就好了。叶成是个傻子，有你这么优秀的女儿却不好好珍惜，扶持的两个皇子都是草包，最后被小女儿赶了出去。」


    「确实。」倪克斯插嘴道，「叶成确实是蠢货。」


    凌舞凉凉地瞥了一眼倪克斯，低下头看着倪克斯的绿眼睛：「这个小朋友……」她蓦地笑了，颇有兴趣地问叶无问：「原来你好这一口。」凌舞瞭然地点了点，手中一大束玫瑰花被她随手一抛，洋洋洒洒落在了甲板上。


    「既然你不答应，那我只能先下手为强了。」凌舞脸上的笑意消散，眼神如同兵刃一样锋利，她伸手扼住了叶无问的脖子。


    然后一点点收紧。


    太快了。


    叶无问几乎看不到她动作。


    「我当初放你离开……给你时间成长……好不容易等你回来，结果你却拒绝了我……」凌舞悲伤道。


    倪克斯猝然起身，手腕上金色藤蔓扭曲撕裂，突破她薄薄的表皮，突破出来，转瞬间，叶无问勐地吸了一口气，挣脱了凌舞的压制，与此同时，倪克斯的脖子上出现了明显的淤青色指痕。


    「有点意思。」凌舞扭头看向倪克斯，「小朋友……我小看了你。」


    「你小看的可不止一点。」倪克斯冷笑一声，嗓子因为受伤而变得嘶哑，她的长髮披散下来，隐藏着禁魔镣铐具现出来，赤着足站在凌舞面前，嘴角带着一丝懒洋洋的笑意。


    凌舞这才警惕起来，微笑着看着倪克斯，若有所思道：「神之囚徒……你不该来这。」


    倪克斯似笑非笑，眯起眼睛，神力充沛在她的体内，她舒适地嘆了一口气。


    纯粹的神力。


    暗金色的锁链上刻着的文字不能直视，闪着令人双目刺痛的光芒。


    「现在的你，太弱小。」凌舞俯首，「离开。我杀不了你，但也不会让你好过。」


    倪克斯大笑出声：「弒神者倪克斯，请赐教。」


    她的身体迅速虚化，一道金色的波纹荡漾开，锁链震散开，她腾立于虚空，仅单手一指，就逼得凌舞不得不正面对着她。


    「强弩之末。」凌舞冷哼，「还在幼年期，就想跟我动手……未免也太托大了。」


    她身上的凤尾披风一震，两人虚空对立，血月标记亮起，手中凝出一把银色长弓，对准倪克斯射去。


    整个空间都被撕裂出缝隙。幽暗的火光从倪克斯手中亮起，她侧过身，投掷出一片虚空火海，漫天的火照亮一整片星域。


    「还是不够。」凌舞摇头，血色月光倾泻而下，在她专属的领域之间，箭矢接连飞射，带着红色的流光。


    「利用神力……想杀弒神者，你在异想天开嘛？」倪克斯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不过是冒犯神灵被束缚的囚徒罢了。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厉害。」凌舞不屑道。


    金色锁链上出现了密密的裂纹，每一支箭矢射过来都让它更易碎一分。


    倪克斯散落的长髮柔软地翘起，目光都变得柔和起来。


    「神赐之，吾夺之。」


    她轻颂。


    凌舞脸色一变，脚下的步履一个踉跄，仿佛被定住了一般，无形的束缚让她的长弓箭矢瞬间丧失了威力。趁这个间隙，倪克斯飞向叶无问，揪起她衣领，果断地吻在了她冰冷的嘴唇上。


    月色的流光婉转，从倪克斯的掌缝间流出，倾泻笼罩在叶无问身上，将她英气的脸庞照得都分外柔和些。


    肩膀的标记灼烧得厉害，仿佛灵魂都在被燃烧、撕扯。


    「汝之苦痛，吾之所受。」


    她低笑一声，血肉模煳的手腕上的鲜血滴落在叶无问身上。叶无问抓住她，闻到她身上接近腐烂的气息，却头一次没有开口嘲笑她，一道虚光化的箭矢已经刺透了倪克斯的胸口，鲜血从胸口绽放开，晕染了整片整片的红色。


    粘稠的血液，滴滴答答。


    「没事了。」倪克斯轻轻道，贴在她的胸口。


    叶无问觉得她的身体很凉。


    她的身体一直都很凉。


    这一次散发了出消陨的气息。


    「你还好么？」叶无问大声问她，舰船飞速远离这片区域，朝坠日星系的郡首星飞奔，「跟我说说话吧。」


    倪克斯没有像往常一样槓回去。


    叶无问语无伦次，用更大的声音吼道：「比如跟我讲讲凌舞用的是什么神力，这些大公都是有神力的嘛？她说的神之囚徒是什么？你是得罪了哪个神灵嘛？」


    「我是被污染的神灵。」


    倪克斯总算回答了她，气息微弱，但好歹还活着：「命运之神的诅咒已经转移到我身上了，以后你就可以好好享受祂的祝福。还有，是神的祝福让他们成为贵族，不是所有贵族都拥有神力。」


    她说完，睁开眼睛，以一种果断决绝的态度挣脱叶无问的怀抱，立于宇宙虚空之中。


    「凌舞会追上来。」她吃力地笑了笑，「毁灭之神使徒的决心一向可怕。你的力量才刚刚被唤醒，现在只有我能阻止她。」

 第135页

    然后，她裹紧身上的衣服，失去支持力一般，勐地朝下坠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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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为什么蒋教官看不见你偷懒？？？」张雨欣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 躲到树荫下面, 勐地灌了一瓶水, 脸上的汗珠顺着下巴尖滴落, 浑身都在冒着热气。


    虞音皱了皱眉，靠着树干懒洋洋地瘫软着：「可能我做的比较隐蔽。」


    「可我都看出来了！！」张雨欣愤然道，「教官没道理看不出来，我上次就稍微动了动，他就掀了我的帽子！」


    虞音也觉得奇怪。好几次她都感觉到教官朝她这边瞥过来了，却在即将发现她偷懒的时候硬生生转过身，往别的方向走去。


    她浑身骨头都酥软着，似是没睡醒一般伸了一个懒腰，将水瓶里的水喝得一滴不剩后, 才起身收拾自己的背包, 准备走人。


    张雨欣看着她的背包，眼睛突然一亮：「这可是限量版，一个十几万！！」她凑上去摸着料子, 手指都微微颤抖着，一脸痛心疾首, 「你居然将它就这么丢在草地上。」


    暴殄天物啊。


    张雨欣皱着眉：「之前在首都星的时候也没看你这么有钱啊。」好歹三年同学，这位虞同学平时除了好看些, 压根没有特别亮眼的地方, 考试成绩也很一般，常年看她趴在桌子上补觉，当初能考上帝军大让班上同学和老师都吓了一大跳。


    张雨欣停下脚步：「你现在住哪里？」


    牧云星物价比首都星要低上不少, 不少新兵都选择自己在营地附近租房。虽然名为入伍，但实际上对非作战人员的管控和训练并不是很强，比起职业军人，她们俩更像是在上班。


    「市区。」虞音抬了抬下巴。


    「有点远，还贵。」张雨欣评价道，「不过假期我可以找你来玩。」


    她前几天联繫上在首都星的双亲，见他们安然无恙，心中石头落了地，便专心待在牧云星上。比起首都星，这儿生活节奏相对来说慢了许多。


    比起长峡星常年雪飘，昼光星系长夜漫漫，赤夜星生人勿近，牧云星系和坠日星系已经是大公所领星系中最怡人的居住之地。


    和张雨欣道别之后，虞音一个人背着包准备在外面吃一顿烧烤再回去，富有烟火气息的生活，比起主星上阴谋诡计，还是如今的生活叫她开心。


    虞音搓着手站在烧烤摊，翘首看着火光将炭烧得发红，焦急地等着自己的那一份肉。


    她的心头突然一动，冥冥之中，好像听见有人在唿唤自己。


    手腕上暗金的锁链，绿宝石般的眼睛，无数光点碎裂、分解、重组。


    「虞音。」


    细微的声音在唿唤她。


    虞音闭上眼睛，追随着光点，勐地蹿了出去。


    「你的烤串！！」店主追了出来，看着女人拨开人群沖了出去，奔跑在空旷的街道上，偶尔有一两辆车急停了下来，女孩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虞音……」


    有人在唿唤她。


    声音近乎是破碎支离。


    跨过时空的维度，跨过无数人群，传递到她的心中。


    她在失落海岸边缘找到了倪克斯。


    这儿曾经是降落港口，后来被废弃休整。


    暗沉的光线照在倪克斯身上，她的身体被海水浸泡湿透，身上仅有一套贴身的衣裤，混杂着鲜血紧紧黏在她的身上。


    「你来了。」倪克斯嘴角撕裂开。


    「你受伤了。」虞音将她一把抱起，轻飘飘的，「我带你找医院。」


    「不行。」倪克斯拒绝她，「不能被其他人发现。」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我是说，你能在虞箫面前，隐瞒住我受伤的消息么？」


    虞音问她：「为什么我姐姐不能知道？」


    「因为她会趁机杀了我。」倪克斯轻轻道，「我们只是临时合作的关系。当除掉我带来的利益远大于继续合作的时候，她一定会选择最优方案。」


    虞音喉咙被堵塞了一下：「那你为什么要找我？我向来都听她的。」


    「我相信你。」倪克斯浮现笑意，「在听到我唿救之后，你不是成功找到我了么？」她顿了顿，「帮我去药店随便买点绷带什么的，不需要身份证明就能买到的那种伤药。当然，如果你能在这里有认识可靠的私人诊所，那就更好了。」


    她手腕上的伤口外翻，被水浸得发白，倪克斯看着虞音犹豫不决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加深：「还是你被你姐姐控制得太深，已经完全丧失了自我判断的能力？」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虞音不解，「你明明可以直接回你的部落。还有，你不是跟叶无问在一起么？发生什么事情，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小朋友，你的问题太多了。」倪克斯无奈道，「首先，第一个问题。是你找到我，不是我找到你。当初在主星的时候，我帮你治好了腿伤，你也试图读取我心中所想，羁绊就是从这儿种下的，无论相隔多远，只要我出事，向你发出求救，你就能找到我，这个办法对其他和你建立起羁绊的人同样适用。」她坐在岩石上，咸腥的海风吹着她潮湿凌乱的长髮，她语气再中带着浓浓的倦意，眼眸垂下，「帮我买药回来，再带我去快餐店好好吃一顿，我会给你慢慢解答的。」

 第136页

    虞音上下打量了她好久。


    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起身飞奔出去找药店买药。


    她甚至都忘了自己刚刚才结束训练，体力透支的厉害，经受不了这样的长途跋涉，身体却不知疲倦地飞奔着，似乎忘记了劳累的滋味，脚步踩在地面上，踏实有力，快得好像飞起来。


    等她带着一背包的绷带和药用酒精、止疼药和抗菌药回来的时候，倪克斯差不多已经睡着了。


    「醒醒。」虞音抓住她的肩膀晃了晃。


    倪克斯睁开眼睛，打了一个呵欠，十分自然地脱掉了上衣，露出胸口一个明显的贯穿伤。


    虞音一时看待了，忍不住伸出手指横放在倪克斯鼻子底下，感受到她唿出的温热气体后，才松了口气：「这样居然都能不死。」


    倪克斯将自己里三层外三层包裹了一遍，再穿上虞音顺手帮她买的新衣服，然后踉跄的站起身，示意虞音不必扶她。


    「我准备回神殿，需要你姐姐帮忙安排舰船。」她勐地咳了好几下，「我和叶无问在坠日星系被凌舞袭击了，我留下来阻拦她，受了点伤，神力在抵达牧云星的时候差不多透支干净，所以需要你和你姐姐的帮助。」


    「你才说我姐姐如果知道你受伤的话，会把你杀掉的。」


    「不一样。」倪克斯冷静道，「让你姐姐知道我受伤没关系。但不能让你姐姐知道我的伤势这么严重。」


    她看起来完全清醒了，只是步履摇摇晃晃，有条不紊道：「带我去吃饭。」


    虞音带她走到一家炸鸡店，点了一个全家桶套餐，吸着可乐忍不住偷偷看着倪克斯，百思不得其解她小小的身躯究竟是如何蕴含这么多想法和这么多力量的。


    倪克斯专心地补充能量，她的长髮已经扎起来了，眼睛重新焕发活力，看起来熠熠有神。


    虞音皱着眉看向倪克斯的手掌，看见她拿薯条的指尖冒出一熘水泡，伸手摸了摸她身前的咖啡杯，下一秒被烫的立马缩回了手。


    「原来很烫么？」倪克斯抽出一张餐纸，按破指尖上的水泡，神色淡然，甚至带着微微的笑意，「没关系。我想说的是，你很好，没让我失望。」


    「呃，你在说什么？」虞音有些不解。


    「你很弱小，不堪一击。」倪克斯盯着她道。


    虞音皱起眉：「我知道的。你不用再强调一遍。」她指了指自己心口，「这太伤我自尊了。」


    「但你很特别。」倪克斯歪了歪脑袋，看着指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癒合。


    「……怎么说？」


    「你看我们的力量，或者说是神力。我的伤害转移、从者契约，你姐姐的意念控物、审判之力等等，我们的特殊能力，不管是精神层面还是别的层面，都没办法突破这样一个桎梏。」倪克斯手抖了一下，咖啡洒落出来一点，她低头擦拭掉了一层皮，餐纸都被染的血红，她看着手背上泛红的嫩肉，脸上笑容依旧。


    「无论神力再强大，祂都没办法掌控人们的思想。」


    倪克斯脸上的微笑加深：「我们依靠契约依靠其他各种渠道可以勉强的窥探他人大概的想法，却至今没有一个使徒、乃至是神灵，可以完完全全细微地察觉到一个生物心理变化和记忆变迁的过程。」


    「而思想，是最难控制的。」倪克斯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汉堡，身体微微前倾，「是谁造出了你？又是谁让你这颗明珠蒙尘如此之久，以至于混乱开启之时，你却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我是被捡回来的。」虞音老老实实道，「我来自于混乱之域，具体的内幕我姐姐不告诉我。」


    「你确实什么都听她的。」倪克斯笑着道，「幸好让我撞上了这次例外。」


    「像你这样的人还有多少？」


    倪克斯又笑起来：「我只有一个。我可不是被神挑选中的使徒。」


    「那你是什么？」虞音头疼起来，疑惑地看着她。


    「有人叫我神之囚徒、也有人叫我渎神者，还有人称唿我是被污染的神灵……至于我，更喜欢自称——」


    「弒神者。」


    她眼睛倏地散发着快乐的光芒，像一个真正的少女，轻快道：「我觉得这个更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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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天色转晚, 璀璨的路灯灯光一同亮起, 明亮的快餐店内挤满了人, 耳边喧嚣依旧, 在这样充满生机和人气的环境之中，虞音朝后一靠，颇有几分审视的意味，食指指腹下意识地摸着纸杯的杯身。


    这杯冰可乐已经差不多恢復到了常温，杯身上液化的水珠滚到她的手心，引得她心跟着颤巍了一下。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一些知识。」倪克斯慵懒地抬眼，「准确来说，是常识才对, 听不听选择权在你。」


    虞音喉口动了动, 机械地吸了一口冰水咽了下去，明明正喝着水，却觉得口腔干燥得厉害。


    「说吧。」


    她抬起头, 盯着倪克斯，双目泛红, 嗓音沙哑。


    心跳却勐地加速跳起来了。


    她又在尝试着反抗。反抗她的姐姐为她铸好的温柔囚.笼，妄图在这片广茫无边的宇宙中, 寻找到她遗失的过去, 再去拥抱更多常人思想桎梏之中的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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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克斯露出得逞般的笑容，近乎天方夜谭的话语从她的口中缓缓吐出。


    在这样一个随时可能被听见的环境当中，倪克斯镇定地叙述着。


    「首先, 我们要相信神灵的存在。神灵有几个，一个、两个还是很多个？祂们分别是什么？这是第一个问题。我们先拿一个典型的宗教星赤夜星举例，典型的信仰一神论星系，但作为最高掌权者的凌舞大公并不是不知变通的人。」


    虞音皱了一下眉，忍不住道：「赤夜星上的属性刻板印象几乎到了变态的地步吧……就这样还能说凌舞能变通？」


    「我指的是，虽然她名为宗教领袖，引导手下们信仰唯一的真神赤夜女神，但她本人并不持有可笑的一神论观点。」


    倪克斯无奈地揉了一下眉头。


    「那你呢？弒神者？」虞音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妖娆的笑容，有一点点的揶揄，「你大概也和神灵是差不多的存在吧？如果神灵都像你这样能被人类打的这么惨，不当也罢。」


    「当初将你创造出来的那位如果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估计也会当场气死。」倪克斯不咸不淡地刺回去，然后继续叙说，「多神论是一种相对正确的说法。之所以说这种说法相对正确，是因为现在没有任何生物能窥见神灵的踪迹，我也不能，没有谁能保证神灵是否永恆，祂们是否仍旧存在。两百多年前叶昭荣建国的时候出现过神降，到如今，这种说法早被打成了野史怪谈。由此我们可以得出，从皇权来说，他们并不希望人们知道神灵真的存在。」


    虞音再次皱眉，有点想不通：「上古时候还讲究君权神授天人感应呢，怎么到了现代社会反倒是变了？」


    「因为弊大于利。」倪克斯淡淡道，「我们所知道的神灵，祂们是仁慈的、善良的、是汇集了所有美好品质的，起码大部分是如此，哪怕是臭名昭着的毁灭之神。为什么大公们都有神力？或者说，超乎自然的力量让这群神的僕从们拥有了高高在上的地位。但事实上，只要有足够勇气进入混乱之域，对了，兽人这边更喜欢称作是神之领域。只要能从混乱之域活着出来的人，都能得到神的祝福。而这，对帝国上层的这群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虞音一下子明白了她意思，目光下意识一个劲地瞥向倪克斯手背上缓慢长出来的嫩肉。


    倪克斯食指敲了敲太阳穴：「但混乱之域太危险，里面都是空间乱流，一旦触碰到被撕碎的空间，就永远回不来了。这也是我瞧不起叶成两个儿子的原因，他们太胆小，害怕这样的危险，便想着要用其他投机取巧的方法获得神力。」


    「比如什么投机取巧的方法？」虞音追问道。


    「比如囚禁一个堕落的神灵。」倪克斯轻描淡写道，将粗糙的餐纸揉成一团。


    「怎样的状态才算是堕落？」


    「关于这个的说法有很多种，从字面理解的话，背叛了神灵特性就算是堕落，不过在我看来，不如说是失控，丧失理智陷入执念的神灵，很容易被狡猾的人类所操控。于是，这又回到了一开始我说你特别的原因，纯粹的力量，向来抵不过人心变化万千。哪怕是神，祂都没办法让生物们全都信仰祂，更勿论完全控制一个人的思想，观察祂的心理活动。读心术……」倪克斯眯了眯眼睛，「在平常人当中是有点用，但在诸神之战当中，看起来完全是鸡肋般的能力，不是吗？」


    虞音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又不得不贊同她，读心术这种能力、在打架的时候几乎派不上什么作用。光是预判对方下一个动作，她的大脑就要经过无数道繁琐的程序，将一个人脑海中闪烁的成千上万的思想火花挨个提炼出来。


    有这个功夫，对方早就一拳头挥上来了，干脆直接。


    倪克斯耸了耸肩，站起身看了一眼时间：「再不回去你姐姐会起疑的。关于你的特殊能力，我第一次见，没办法给你太多的指导。所有的疑云……」她将带血的餐纸丢到垃圾桶，从表面看已经完全恢復了健康，「你被带公爵府邸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你主动回忆，就能想起来。」她嘴角有一丝浅笑，「记忆不会骗人。」


    ……


    阴雨连绵，身着黑色礼服的僕从打着伞放在叶菲头顶上，她的身后跟着一个长队，浩浩荡荡地从帝军大的校门口走了进来。


    照理来说，车子是可以开进去的，但夜鹰殿下难得坚持地在门口就停下，要求步行。


    偌大一个校园，她要去的是法学院的教师公寓。


    大部分年轻讲师都不会住在学校，也没有这个资格。这座公寓总共也就三层，只有两个教授在居住，其中一个前段时间在政.变中刚被叶菲处死。


    她抬了抬手，阻止侍卫队的人继续跟上，直接从侍卫官手中接过那把黑色的长柄伞：「我一个人去就行。」


    她的独断在这段时间已经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言一出，也没有人劝阻她，默默停住脚步，开始负责外围的安保。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积水的地方，一尘不染的军靴踏过潮湿的地面。夜鹰殿下看着路标，随手拦住一个路过的学生，问道：「请问法学院易琰教授住在哪？」


    路过的学生正和闺蜜挤在一顶伞下有说有笑，冷不丁被叶菲询问，看见一身橄榄绿的军装停住在自己面前，下意识抬起头来，然后被吓得踉跄地扶住朋友的胳膊肘，倒吸了一口气。

 第138页

    这张脸太熟悉，网上天天见。


    眼前的女人脸上略施粉黛，眉毛又细又长，说话的声音温和清亮，过分年轻的脸庞而导致让人一时都忘了她如今的身旁地位。


    「殿、殿下！」女孩结结巴巴道，伸手指了指左侧的路口，「顺着这条路直走，走到尽头再左拐就到了。」


    「谢谢你。」叶菲礼貌地道了谢，脚尖轻点，跳过一处积水，灵活地跨到了对岸，目的明确地朝前走去。


    公寓坐落在一片绿绿葱葱的树丛之后，前面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圃，在热闹的校园中繁华取静，雨水差不多也停了，叶菲收起伞，雨珠顺着伞尖尖端滴落在水泥板上，她轻轻地叩响了公寓大门。


    门开了一条缝隙，里面的人露出打探的眼神，看见是叶菲，又瞬间拉大，打开门热情地拥抱了她。


    「抱歉，我不知道你会来。」易琰一只手揽过她的肩膀，身上穿着宽松的居家服，「我正在熬汤，你午饭吃了么？」


    叶菲放下伞，把门捎上，站在玄关处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一亮：「你炖了鸡汤。」


    易琰忍不住笑了起来：「狗鼻子。」


    她说完，趿着毛绒拖鞋朝厨房走去，盛了一碗鸡汤：「快喝一口暖暖身子。」


    易琰的手脚不是很稳当，放着一个辅助工作的小机器人帮她把碗端到叶菲面前，桌上的碟子里还放着炒青菜和拍黄瓜。


    「还有土豆炖肉。」易琰掀开锅盖往里面加了点调味料，「等五分钟。」


    她干瘦的身体上围着厚厚的围巾，等坐在椅子上时才想起来摘下来，搓了搓干枯的双手：「我想你这次来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们可以边吃饭边聊。」


    叶菲坦诚地点了点：「局势很复杂。我现在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


    易琰已经接近两百岁了，当初荆棘女王时期，她是《平等法案》的第一编撰者，推动改革举步维艰，而当初打破omega困境的教授如今尚存在世，叶菲曾跟着她学习过一段时间，在迷茫之际，突然想起来这位退隐多年的法学教授，想问问她的意见。


    「打破旧藩篱只需要勇气，新建合理的秩序却相对困难得多。」易琰温和地对她道，「因为时间紧迫，你的步子迈得太急。我并不贊同你的做法，但如果我的建议能让你能更好的实现目标，将这个世界变得更好，那么付出一些代价也未尝不可。在你询问之前，请允许我向法学界同仁致以哀悼。」


    叶菲审视的目光盯着她，嘴唇蠕动了一下，腰背挺直了些，点了头道：「我想请求你能发声，支持《平等法案》的进一步修改，并对顽固的贵族制度进行改.革。」


    易琰的目光近乎慈爱，脸上的表情依旧温柔，智慧的长者仔细看着她：「我会答应。」


    叶菲听闻，脸色稍显激动，一时间握紧了手里勺子，没想到易琰会答应得这么快：「您、您真的答应帮助我么？法学界那么多教授，他们没一个松口的！」她愤愤道。


    「是的，我答应。但需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你为什么要执着于□□？或者说，你对法律寄託了怎样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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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叶菲想了想, 右手无意识地搅动着碗里的鸡汤, 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按照刻板的书面知识, 她完全可以例行公事地回答法律是维护社会稳定、推动社会发展的有力武.器, 再教条式地说说怎么利用法律捍卫人民的利益，调和社会矛盾云云。


    但这个答案绝对不是易琰想听到的，或者说，眼前这个老人，应该希望自己谈谈内心深处到底是怎么想的。


    叶菲斟酌着道：「在我看来，法律和战争的本质作用类似，都是转移矛盾、解决矛盾的一种方式。不同于战争，法律更为人道，而战争带来的杀戮会带极为严重的后遗症。」她很不淑女地一口喝光碗里金黄的鸡汤, 直接用袖子擦了擦嘴, 「我希望通过□□，实现自上而下的改革。」


    易琰看上去有点高兴道：「你能这么想，也很对。但我要提醒你的是, 通过□□就真的能打破这个帝国维持两百多年的体系了吗？」


    叶菲有点困惑道：「谈不上完全改变，但起码宣告了贵族制度的不合法, 一旦不合法，就有理由一点点推倒重来。」


    「很多事情不能只靠□□就可以改变。观念的矛盾, 星系之间的矛盾, 贵族和皇权的矛盾，人民内部矛盾等等。孩子，你不能对法律抱以太高的希望。」


    叶菲辩解道：「但□□的确有用不是么？强权也有用, 如果我要靠不断说服争取才能推动社会一点点微小的进步，还不如牺牲一部分人，用更为快捷便利的方式。」她眸子清亮有光，透着坚定，「就像我现在所做的，哪怕很不人道，但是非功过，要到很久很久以后才能得知。」


    易琰颔首道：「你当然可以这么做。你是当权者，影响一个时代的走向。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不是唯一的办法，你要利用各种方式。」


    叶菲盯着她道：「那您不害怕么？老师。如果您帮我说话，积毁销骨众口铄金，您当初制订《平等法案》留下的清名，到最后可能变成晚节不保同流合污。而后世之史上的我，最好的形象或许就止步于毁誉参半，但绝不会是完全正面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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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琰听闻倒是笑得温和，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染黑的头髮里夹杂着一两根银髮，她只是摇头：「不过是有学生心中有疑问上门请我解答罢了。至于其他人如何叙说，无关紧要。」


    「我会进行更为激进的改革方式。」叶菲道，「您一开始问我，对法律抱以怎样的期待。我可以告诉您，我希望法律公平正义，不因好人犯错网开一面，不因恶人作恶而罪加一等，也不因平民贵族而有所区分，回归它一开始最本质的特徵：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易琰放下手里的勺子：「在成文法出现之前，统治阶级掌握了解释法律的权力用来维护自身利益，成文法之后，我们总在不断地修修补补以完善法律。我说法律非正义的，因为它不能完全迎合每一个个体对正义的期待。它只是一个解决问题工具，让这个社会能够相对平稳的运行。既然是工具，我不希望你将改革的希望全部寄託于此。」


    叶菲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人之所以高贵于牲畜也不外乎于此。她点了点头，起身拿起那把黑色的长柄伞，推开门，外面雨早就停了，雨后清新的空气让她心情都舒畅不少。


    「殿下。」侍从长在校门口鞠躬等她。


    「准备开会。」叶菲将伞丢给他，回头看了一眼帝军大的宏伟高大的白石校门，鎏金的校训刻在上面。


    当初这所励志要为生民立命而创立的大学，到如今已经变成了贵族子弟的乐园。


    凡事初心易得，始终坚守却难。


    而此时的夜鹰殿下沉浸在获得法学界权威易琰教授支持的喜悦之中，却完全没有料到，这将是她们五年来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


    ……


    从市区到公爵府邸有一段较长的距离。小的时候，虞音精力特别旺盛，能上下跑好几个来回，气喘吁吁也不觉得难受。至于现在，她刚刚受训回来，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倪克斯，走了一会儿便腰酸腿软，一个电话直接打给宋颖喊她来接。


    宋颖当时正在虞箫身边补会议记录，接到虞音电话的时候，便请示了一下虞箫。虞箫正拿着刻刀专心的刻着手中的人物小像，木屑掉的满身都是，她头也不抬，微微点了头，便算是准了。


    倪克斯掩饰得很好，当虞箫看见她下车的时候，也只是皱眉，随口问道：「你不是和叶无问在一起吗？」


    倪克斯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谁和她在一起了？我只是闻到她身上味了，想抓住那位神祇罢了。」


    「顺便从凌舞手里救了她一命？」虞箫掀开易拉罐环，喝了一口啤酒。


    倪克斯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盯着她手上的饮料，忍不住冷笑：「想不到你喜欢这种廉价饮料。」


    「你准备回兽人部落了吗？」虞箫站在门口被风吹着，也不邀请她进来，虞音站在门口，待着不是进去也不是。


    「嗯。准备回去，要打仗了。」倪克斯点了点头，看着公爵府邸一派祥和的场景，灯光很亮，几个穿着僕从服饰的男女在不远处的半室内高尔夫球场上挥桿。


    「兽人这么早就插足么？」虞音有点惊讶，「我以为你们会晚一点加入战局。毕竟现在局势都不太明朗。」


    倪克斯摇了摇头：「我准备和反叛军先接触，再看各位大公的行动。唯一不放心的还是闻一大公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虞箫抬手制止虞音继续追问：「我马上安排舰船送你回去。」


    「多谢您，大人。」倪克斯微微俯首致意。


    「让小音陪你在这儿逛逛吧。等会儿会有人来接你走。」


    虞箫交代完，将喝空的易拉罐捏扁丢到垃圾桶里，直接转身进主楼了。


    虞音留在原地有点呆：「她为什么不多问问？」


    「谁知道呢？」倪克斯无所谓地一摊手，然后神色兴奋地指着远处的赛车车道，「你会开这个吗？！快带我转几圈！！」


    ……


    手中的木制小像愈发栩栩如生，逐渐呈现出人物本来的样子。


    除去所有杂质，一切都会慢慢回归最原本的样子，像雕刻，也像回归纯粹的人。


    虞箫站在落地窗前，室内没有开灯，她神色一片晦暗，俯首看着楼下门口的虞音和倪克斯拉着手朝远处的赛车跑道走去。


    她向来冷峻的脸庞浮现出一丝笑意。


    一种复杂感觉从心口升腾而起。


    她的妹妹到底还是一步步脱离了她的掌控，往未知的方向发展。


    当她发现倪克斯之后，她就意识到，所谓神的永恆，并不是全然的永恆，只是相对人类而言。


    而她的妹妹……


    她总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读心术太神奇，真让人心生嫉妒。


    虞箫清醒地意识到这种能力一旦发展到神灵的境界，将会带来多么可怖的影响。


    隔着青山，外面便是繁华的牧云星中心。人们赞誉这位公爵统治清明，政策宽松。


    虞箫闭上眼睛，感受着这片土地、这座星球上芸芸众生的各种喜怒哀乐。


    早出晚归的上班族、紧张手术的医生、吵闹的孩子、维持治安的巡警、排队领救济的失业者……


    这些匍匐于尘埃的生物，并不值得她投入太多的精力和情感。比起虞音，她其实更难共情。


    她的视野早就放于更为广阔的宇宙，更为广阔的维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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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箫微微抬手，无数光点在她的手中汇聚成一道长剑。


    她虚手一握，密布的云层之下瞬间暗流涌动，勐地裂开一道金色的闪电，刺眼的光芒可以直视的人类失明，这道闪电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噼向了倪克斯。


    神灵、弒神者、君王、贵族、平民……


    她眸光深邃。


    皇权和神权……


    她都要。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看法医小姐，看到宋林在天台上的争执，有感写了这一段。杜撰的，法学生勿喷。


    第97章


    龟裂开的天空, 厚厚的云彩之下, 一道金色的闪电直直地打向倪克斯。


    倪克斯转瞬间在心里骂了虞箫十几遍, 身边的虞音已经看呆了, 仰起头看着天空，连倪克斯瞪了她一眼都没察觉。


    在闪电即将打中她的瞬间。


    她消失了。


    虞箫被余波震得气血翻涌，口中一阵腥甜，她囫囵地咽了回去，跳到突然出现的巨坑里，一边咳嗽一边大声唿喊道：「倪克斯！！！」


    她灰头土脸地扒拉着泥土，想找到倪克斯的残骸，却不料突然一道明亮的手电灯光笔直地照射在她的身上。


    虞音的手掌遮住眼睛，朝上看去, 倪克斯蹲在巨坑边缘笑着朝她招手。


    「你没事！」虞音将手里的土块丢到一边, 手脚并用爬了上去，「我刚刚看见天降闪电砸中了你，你是平时坏事做多了引发了神裁么？」


    倪克斯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这个年纪既能拥有神力还能活得如此天真烂漫确实罕见。


    我不能跟她计较太多, 还是个孩子……以后她会慢慢懂的。倪克斯告诉自己。


    「只是一个意外。」倪克斯镇定道。


    「真的是意外就不可能对着你打下去，而我只是受了一点波及。」虞音撇嘴, 一脸的不相信，「所以你为什么没事？！」


    倪克斯将抓着衣领子的爪子扯开丢到一边：「因为我有考虑过这个可能。」


    「是我姐姐出的手？」虞音回过神来, 若有所思道, 「她想试探你的伤势。」她不依不饶地追问，「可你都被闪电击中了，是怎么做到没有事的。」


    她一门心思全扎进了倪克斯居然安然无恙这一件事情上, 压根没有在意虞箫刚刚出手可能会误伤到她。


    如果倪克斯能力这么逆天，没道理和凌舞打起来的时候伤得这么惨啊。胸口的那道贯穿伤也不该存在。虞音陷入了思考之中。


    倪克斯站在路灯底下，脚尖绕着自己画了一个圈，情绪没有太大的波动：「这个圈里，能容纳几个人？」


    虞音低头盯着泥土细碎的痕迹，犹豫了一会儿，直觉告诉她答案没那么简单，但一时想不到其他更好的答案，只能老老实实回答道：「一个。脚大的可能还站不下。」


    倪克斯听她说的笑出声来，继续道：「我们知道二维是平面，三维是立体，我在限制平面的情况下，并没有限制高度，也就是说，如果有人骑在我的肩膀上，像叠罗汉那样，就可以容纳无数人。」


    虞音皱起眉：「你是在给我上高中数学课还是物理课？」


    倪克斯耸肩：「我没接受过系统的学校教育。但接受过为期不到一年的大学教育，没办法给你教科书上的讲解。至于，我想给你的解释的，在这个圆圈里，我加上高度之后，如果再加上时间维度呢？」


    虞音反应过来了。


    一个三维立体的空间，如果没有限制高度，它是无穷大的，如果再给它加上时间，那么这个圈里，可以同时容纳时间线上站在这个圈里的无数人。


    过去站在圈里的，现在站在圈里的，未来站在圈里的……


    「这才是真正的伤害转移！！」她眼睛一亮。


    「没错，这才是我的能力最大的用处。」倪克斯咧嘴笑道，「一旦能看准时机延迟伤害，就能够死里逃生。比如凌舞，她就以为我中箭后必死无疑。」


    这种能力不是一般都作为底牌使用的么？倪克斯直接告诉了我……哪怕我今天帮了她、也断不至于让她将这个秘密直接告诉我吧。


    虞音无声地忖度着，闭了下眼睛，然后扭头朝塔楼的上方望去。虞箫应该就待在那间房间，小时候姐姐喜欢独处，她就只能坐在门口等她出来陪自己。


    爸爸妈妈经常不在家，只有姐姐陪着她。


    陪的也很勉强。


    很多时候，虞音觉得自己的痴迷与爱恋都是一厢情愿的，就像以前，虞箫应该不太喜欢自己，还总打她。


    「小姐，接这位大人的车子已经在门口候着了。」男僕鞠躬道，指向门口挺停好的车，「大人说车里准备了一些药品，算作礼物赠送这位大人。」他指了指倪克斯。


    倪克斯漫不经心地撩了一下头髮，微笑道：「多谢公爵大人的好意。」她虚虚握了一下虞音的手，冰凉的手心仿佛死者的温度，「要快点长大哦。」倪克斯用大人哄小孩的语气对虞音道，然后慵懒地垂下眼帘，施施然朝车子走去，头也不回。


    「等一下！」虞音快步追了上去，扫了一眼男僕，示意他退下后，才赶紧道，「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不能。」


    倪克斯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虞音噎了一下：「可是我刚刚帮了你。」


    「作为等价回报，我教给了你很多知识。」倪克斯眼睛都不带眨的，「当你提出要我帮忙的时候，我总觉得你想白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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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音瞪大了眼睛看她，似乎被她不要脸的样子震惊到，她挤出笑容：「我可以提供酬劳。」


    倪克斯愉快地吹了声口哨：「你说吧。」


    「帮我调查我姐姐离开我的这几年到底经歷些什么。」她被困在虞箫身边，牧云星上虞箫只手遮天，断不可能背着她搞太多小动作。


    「你读一下她心中所想不就好了。」倪克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虞音一时语塞，纠结道：「不是、我不能……」她心脏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额头冒出冷汗，喘了一口气道，「我做不到。」


    倪克斯抬起头看她，目光专注带着审视。


    「好了。我知道了。」倪克斯伸出手，「一个亿。现金支付。」


    「什么！！！」虞音惊得差点喊出声音来，「你是要我抢银行么？」


    「打仗要花钱的，我很缺钱。」倪克斯抽搐了一下嘴角，「这可不是单打独斗的个人英雄游戏。」她绿眸子闪烁了一下，「你可以欠着，以后再还。」


    虞音沉默了一会儿，心绞痛般捂住自己的胸口：「如果我还不上呢？」


    倪克斯摊手：「还不上你还可以考虑卖.身。」


    「我是omega……可能不能很好地伺候你。」虞音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谁要你伺候了？」倪克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会帮你找到适龄的alpha，看看能不能让你生下拥有同样天赋的孩子。」


    虞音摸了摸裤子兜，从里面掏出来一叠纸币，数了数：「这是五百三十五块钱。」


    她塞到倪克斯衣兜里放好，又浑身上下摸了摸，摸到两枚一元硬币，一併给了倪克斯：「预付款总共五百三十七块钱。」


    「你还欠我……」倪克斯心算了一下，「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四百六十三块钱。」


    她礼貌地握住虞音的手腕，露出一个标准化的笑容：


    「多谢惠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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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


    瞬间背负上一亿巨额债务的虞音反而安心下来。


    所谓债多不愁, 她和倪克斯只是口头约定, 也没有规定还款日期……到时候再拖欠一阵子也没什么问题。


    有着当老赖觉悟的虞音拍了拍手上的灰, 踮着脚尖熘回到主楼, 女僕跟在她身后把她踩出来的脚印擦干净。


    「小姐。」熟悉的女僕头疼地扶住额头，「你为什么不换双鞋子？」


    「懒。」虞音干脆利落回答道，她一路走到餐厅，随便沖了一下手，走到茶歇旁拿着一个草莓小蛋糕两三口吃掉，抬头看见宋颖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虞箫神色淡然地走了进来。


    她扫了一眼室内，目光没有在虞音身上多停留一秒，随手拉开一把椅子, 餐桌上弹出一个电子投屏, 上面在播报一则快讯。


    「赤夜星大公于一小时前率部袭击了坠日星，平民死伤惨重，目前伤亡数尚在统计当中。据小道消息, 赤夜大公原意是将歼击坠日星特派员、原首都特别调查局局长叶无问，但中途发生何种变故还未曾明了。自主星夜鹰政变后, 两位实权大公又有了明面上的激烈武.装冲突，本台认为这预示着帝国地方和中央局势将会进一步恶化, 详情内容请继续关注本台的跟进, 记者肖……」


    虞箫啪地将屏幕关掉，转头问宋颖道：「耀阳新闻是来自哪里的？」


    宋颖火速调查了一下：「註册地在长峡星。」


    虞箫点了一下头，招手喊女僕长道：「上晚餐吧。」


    她有点懒懒地往后一靠, 眼帘低垂，眼中神情晦暗阴沉。


    虞音喝了一口水，从茶歇走到她身边，正准备一起坐下，虞箫抬眼瞥了她一眼，冷冷道：「去跪着。」


    虞音动作僵了僵，脸上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来，顺从地跪在她的身边。


    宋颖也感受到了气压的不同寻常，沉默着不敢说话。


    僕从们端着餐盘鱼贯而入，摆在餐桌上，路过虞音的时候也全都目不斜视，手里稳稳的。


    心跳得快若擂鼓，虞音低下头，这种当众被难堪的场景她已经很久没体验过了，一时她都不知道是先担心自己的心思暴露还是担心自己的尊严被姐姐拾起后再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虞箫吃的不多，拿起餐巾按了按嘴角，对宋颖道：「把影响较大的几家媒体罗列一下，送到我的书房。」


    宋颖看都不敢看虞音一眼，硬着头皮点了头，终于还是有些于心不忍：「那小姐她……」


    「让她跪着。」虞箫吐出这几个字，看都不都虞音一眼，转身离开了餐厅。


    直到半夜，虞音膝盖酸疼得要命，像蚂蚁在啃食一般，麻痒和刺痛并存。


    她扶着椅子慢吞吞站起身来，走到电梯门口，冷不丁撞见宋颖从里面出来。


    宋颖不自然地摸了摸脸。


    「我姐呢？」虞音率先开口问道。


    「刚刚回房休息了。」宋颖说完，嘴巴微张着，好像是还要叮嘱些什么，一脸欲言又止，「小姐，你也早点休息。」她最终还是改了话。


    虞音轻轻回復了一句：「嗯。」然后走进电梯按了按按钮，关上了电梯门。

 第142页

    虞箫的房间在顶层，那里视野很好。虞音以前经常往姐姐房间跑，躺在宽阔的阳台上晒太阳，天暖的时候，郁郁葱葱的植物开满整个阳台，她在一片绿色的阴影中眺望着前面开阔草坪，旁边有一个很大的泳池，碧蓝碧蓝的水，妈妈偶尔会漂在上面喝着酒，仰头一口饮尽。这酒很烈，拿着食指大小的小瓶子装着，色泽瑰丽。远处还有给游客观光公爵府的游览缆车，一派祥和。


    她的脚轻轻踩在毛绒绒的地毯上，穿过走廊，走到尽头，玄色镀漆的大门紧闭。


    虞音往下轻轻按了按。


    门锁了。


    她对着大门静静站了一会儿。


    然后蹲到角落，背靠着墙，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脑袋埋了进去。


    她维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迷迷煳煳开始觉得有些困。


    死缠烂打并不是总有用，起码对虞箫来说，世上似乎没什么能让她改变主意的事情。


    小时候她曾经从天黑坐到日出，坐到姐姐起床出来，还是没有被搭理。


    前天才挨了一顿打，今天又接着挨揍，伤上加伤。虞箫很少愿意哄她，上药的时候也不温柔，只有少数几次她委屈狠了，虞箫才有所松动，愿意放下身段哄哄她。


    但到如今，痛苦难过的回忆早就被她埋葬在记忆深处。能在时不时在脑海中浮现的都是虞箫抱着她逛商场和游乐园，偶尔亲她的脸蛋，揉她脑袋，容许她上床一起睡。


    有一次逛游乐园，虞箫顺便给她买了糖人，这种黏煳煳的糖画凝固在签子上，小孩子才对这个感兴趣。她举着姐姐买的糖人捨不得吃，舌头舔了舔，感受到一丝甜味就不敢继续吃了，她一路上小心翼翼护着，结果回家的时候身后太疼走路不利索，摔了一跤，糖人被摔得四分五裂。


    她当时立马就哭了，坐在地上看着碎裂的糖人，心口懊恼和痛苦被无限放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一边哭一边勐烈地咳嗽。


    虞箫以为她娇气，摔了一跤还不肯自己站起来，没耐心地又揍了她好几下。


    她一瘸一拐从惩罚的房间里跑出来想去收好，却看见女僕身边放着一个水桶，湿布用力擦过地面，潮湿的地面在闪亮的灯光下反着光，而那污渍早就融化在了水中，只剩下一根竹籤丢到了一旁的垃圾桶。


    她蹲在垃圾桶旁边伸手找到了那根竹籤，放在眼前，呆呆地瞅了好久，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直到女僕走过来抱她回房间。


    她偷偷将那根竹籤护在怀里，回到房间后，又拿出来。


    她小心翼翼伸出舌头舔了舔竹籤。


    甜的。


    ……


    就当虞音快要睡着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穿着睡衣的虞箫调亮走廊的灯，她的眼睛明亮，看不出半点的困意。


    虞音勐地抬起头，扶着墙站起身，将随身的鞭.子递给她。


    虞箫沉默了一会儿，盯着虞音看了好久，然后伸手接过，拉着她的衣领将她扯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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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


    感官被撕裂。


    意识在飘远。


    她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了, 一种近乎麻木的钝感取代了她原本复杂到快要爆炸的心绪。


    虞音勐地睁开眼, 发出含煳的呓语, 然后无力地跌入到姐姐的怀里。


    「你和倪克斯说了什么？」虞箫强迫她抬起头, 忽视了她满脸的泪痕。


    虞音看着她脸上冷峻的表情，强行收拢起繁冗的念头，思考着是否该诚实地告诉她。


    倪克斯被闪电击中后，她跳下去找她……然后爬上来，倪克斯莫名其妙地主动告诉了她的关于四维空间的知识……


    不对。


    虞音瞳孔微缩。


    倪克斯分明是故意交给她一张底牌，帮助她赢得姐姐的信任。


    倪克斯知道自己很难在虞箫面前虚构真相，于是干脆顺水推舟，帮她构造出一段真实的经歷，好应付虞箫的拷问。


    一亿……完全可笑的约定, 甚至没有任何约束的前提, 倪克斯能这么畅快地答应下……她或许也有她的打算，要和自己达成合作、或者，倪克斯她一开始就有好好调查姐姐的心思……


    虞音深吸一口气, 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比起倪克斯这种走一步算十步的阴谋家, 很容易就着了套。她努力平復语气中的颤抖：「当时我问倪克斯……问她怎么可能没事，明明闪电击中了她, 我看得清清楚楚。然后她跟我讲了一个有关维度的知识……我想了想, 人类所能理解的维度最多不过四维，时空概念就够好多人头疼了……那神灵呢，祂们是否以人类难以理解的方式存在着, 祂们是否存在于多维，比如混乱之域当中空间乱流，冒险家们进去几乎是十死无生，或许是他们无法超越自身认识的极限……」


    虞箫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久，等她叙述完，才缓缓松开对她的钳制。


    虞音喘着气，冷汗顺着面颊流到下巴尖，见到虞箫起身去打开药柜，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她拖着一身的伤痕累累一下子晕倒在了虞箫的床上。

 第143页

    ……


    虞音再次醒来的时候手背上插着吊针，外面天已经很亮了，温暖的光从窗户口照射进来，电子表跳到了下午一点。


    她坐起身子，看了看，还在姐姐的房间内，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口干得厉害，飢饿感席捲而来，她撕开胶布，将针头丢一边，趿拉着拖鞋去上厕所顺便洗漱。


    等她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虞箫推门而入。


    姐姐今天穿着整齐，年轻指挥官的日常黑色便服，一双眼睛明亮有光，甚至连嘴角都挂着温润的笑意，见妹妹顶着乱糟糟的头髮出现，也只是招手让她过来。


    只有虞音知道这副完美的躯体之下隐藏着怎样病态控制欲的灵魂。


    她有点无措地坐在床边，看着散落在一边的针头，嘟哝了一句：「我不是有意的……」


    「你昨天一直在发烧。」虞箫告诉她，伸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用手背贴了贴测试温度，「好好休息。」


    虞音的肚子发出明显的响声。她神色有些尴尬地捂着肚子：「我昨晚没吃饭……」


    她昨晚跪了一个晚上，现在膝盖稍微一动还有刺痛感。


    虞箫扶她坐在床上，在她身后放好靠垫，一张小桌支在虞音身前，她握了握妹妹柔软的手，温柔道：「我已经让下人准备好几个喜欢的菜式，等会儿就端上来。」


    虞音安静地靠在松软的靠枕上，没有说太多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阳光洒落在她的脸上，眉眼清丽，和主星时的恣意张扬判若两人。


    女僕们将午餐送上来。


    虞箫低着头细心帮她将牛排切开，才放到虞音面前。又给她倒了一杯葡萄酒，瑰丽的色彩在杯中摇晃，看标籤应该是物产星爱博尔星的特级酿造，产量稀有，价格大概在七八万一瓶。


    虞音和虞箫姐妹俩都不是很爱喝酒。但母亲喜欢，特地装修了一个储藏室，里面藏了三万多瓶好酒，等她过世后，虞箫偶尔会从里面拿出一瓶直接开了喝掉，若放在以前被母亲看到，一定会抱怨一句暴殄天物的。


    虞音有些恹，她努力打起精神，叉了一块牛肉送到嘴里。


    入口滋味醇厚顺滑，肉香浓郁，顶级的牛排。在吃食方面，虞箫从不亏待妹妹，家里有一个十人规模的厨师队，基本能满足她们能想到的所有需求。


    还有新鲜的刺身，和味道叫绝的饭后甜点。


    小时候虞音对钱没有概念，常常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到了主星后，才知道这样的生活比起平常人来说是真的穷奢极欲了。


    哪怕她的父母亲已经是贵族当中特别节俭的，也没有蓄奴的习惯。但还是和平民的生活有着天壤之别。


    虞音吃着吃着心口有点泛酸。


    她仿佛是姐姐手下精緻的提线木偶，悲喜哀怒都由不得自己。


    她尽力吃完，放下餐具。虞箫拿着雪白的餐布替她擦嘴角，目光柔情专注。


    虞音看着她笔挺的衣领，不觉虞箫的指尖已经摸上自己的脸颊，眼神怜爱道：「歇一会儿，姐姐给你上药。」


    虞音心力交瘁，有话堵在喉口不知道如何叙说，任由女僕撤走餐具，眼皮又有些重，打着瞌睡。


    虞箫给她餵了药，明明是毫无味道的药丸，却又怕她苦一样，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


    甜滋滋的。


    甜到她想起了她当做宝贝的那根糖人。


    她的委屈和痛苦，总是可以被姐姐轻易地收买，然后妥协服软，再周而復始，像手电筒灯光下找自己尾巴的猫咪，一圈一圈追逐自己的尾巴，原地打转，画地为牢。


    「姐。」她微张了张嘴。


    虞箫转过身，收起屏幕，走到床边蹲下，一副专注倾听的模样。


    她的眼睛太真诚了。


    真诚到虞音一度以为她的眼睛只有自己，不再有旁人，从小，到如今，她都心甘情愿地溺在这样的目光中，听她的话讨好她。


    她抬了抬手，看着扭曲的青筋在手背上凸起，在光的照射下微微有些透明。


    她撩起棕色长髮，露出耳后的腺体，语气平静顺从，虞箫恍惚间像是看到她的小时候，总是想办法缠着自己，怎么赶都赶不走，哪怕被她这样凌.虐之后。


    「标记消失了。」虞音语调温柔似水，温和地露出略有些腼腆笑容，「再咬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收藏作者专栏快收藏呀～


    下一篇文想先开一个短一点的新文。


    被流放的皇储x夺走她皇位的后妈


    可能是西幻类型。


    魔法师x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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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被再次标记的虞音显得格外亢奋, 一个劲地把点滴的速率调快, 手背上的血管凸得明显, 她焦躁地等着一瓶水挂完, 拉着姐姐开始亲吻。


    她兴奋得要个不停，虞箫怕弄伤她，尽量动作轻柔些，虞音嫌不够尽兴，又跑去露天阳台做。直到她折腾累了，一歪头就在姐姐怀里睡着了。


    她睡得很香，像没有心事一般，蜷缩着身体躲进被子里。虞箫站在床边看着她，沉默了好久, 转身将一片狼藉的室内收拾好, 嘴里叼着烟，吹着风，看着楼下泳池里下人在打捞飘下来的树叶。

 第144页

    她一根一根机械地抽着, 直到宋颖敲了门，蹑手蹑脚跑到她身边, 将坠日星的最新情报汇报给她，那双冷漠的眼眸才泛起一丝波澜, 细细查看起来。


    「凌大公是疯了么？要抓一个叶无问, 不至于直接和陆峰大公开火啊。」宋颖忧心忡忡，「据说叶无问跑去了阴影之地……她不可能还率领舰船去阴影之地吧，闻一手下人不多, 但阴影之地这条路舰船失事率很大，至今没有稳定的空间跳跃点，不太好走。」


    「别管。」虞箫在烟雾缭绕中沙哑道，「加强防守，希望叶无问别到我这里。凌舞是个疯子。」她瞥了一眼坠日星上的惨状，指骨曲起，捏起一张纸巾捂住嘴低咳了几声，「不要太早加入战争，代价我们承受不起。」


    宋颖神色郑重地点了头，又有点犹豫道：「我能让……」


    「我重新给你一份委任状。」虞箫转过身，背靠着边缘看了宋颖一眼，「流纹星的家人你可以接过来我会亲自批覆居住证的。」


    「不。」宋颖站直，「从我离开这个家之后，就再无瓜葛了。不过属下有个朋友，可能滞留在坠日星……她在流纹星的时候一直跟我说要去郡首星见见世面，这次坠日星的战火主要交火区就在她居住的地方附近……」


    「我会让情报人员留意的。」虞箫点了点，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回去接着忙吧。」


    宋颖微微鞠躬，后撤一步，就离开了。


    虞箫神色不明，翻阅着从坠日星传来的照片，皱起眉头。


    局势变化太快了。


    她放大视频，看着军车上跳下来的一队队赤夜星人，头疼得厉害。陆峰哪怕再猝不及防，也不至于扛不住赤夜星这个层次的火力攻击……好歹是个大公，不至于这么蠢，被人打到了家门口都被阻止起有序的反击……


    这些发展愈发变得扑朔迷离。


    叶菲这突然的一手，直接将她在主星建立起来的情报优势毁得差不多。


    她转过身去，看着外面安静地发呆，一时没有思绪，干脆在吹了好久风，直到觉得背后有人在看着自己的时候，才转过头。


    虞音扶着门框看着她。


    虞箫嘆了一口气，招手示意她过来。


    虞音走过去，陪她一起靠着，手里拎着两瓶酒，递了一瓶给姐姐。


    「刚刚说话吵醒你了？」


    「有点。」虞音轻轻颔首，她抬眸仔细审视屏幕上坠日星教堂门口堆起的尸.体，喝了一口酒，「omega的尸.体么？」


    「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虞音耸耸肩，「赤夜星对omega的偏见是刻在骨子里的，能做出把人的衣服剥.光丢到教堂这种地方……」她拉大画面，「后面的电线桿，每根都悬着这样的尸.体……」


    画面很摇晃，显然是偷拍，但还算清晰，肠子都被扯出到外面，血淋淋地悬挂着。


    虞箫偏了偏脑袋，问她：「如果我将赤夜星军人犯下的罪行公布于众，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其他星球的人会气死吧。但不知道有没有人有这个勇气讨伐她。」虞音想了想。


    虞箫按下了录音键的按钮，里面传来了几声杂音之后，很快就传来赤夜星语的吆喝声，他们用着不标准的标准语在扩音喇叭里面通知道：


    「十二岁至一百岁之间的omega性别坠日星人即日起三天内请前往赤夜星军方慰.安.所报导，违者格杀勿论。」


    虞音脸色阴沉下来了：「太噁心了。」


    虞箫长长吐了一口气，嘆息道：「这就是战争啊。」


    「有没有什么办法……」虞音踌躇道，「局势已经到了没人管凌舞的地步了吗？」


    「有办法。」虞箫将这些内容加密打包发给虞音，「但我不会让牧云星捲入其中。」


    「夜鹰殿下名为目前最高统.治.者，你可以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传给她。有关坠日星的消息，易询和闻一应该都能拿到，但闻一和易询不会给她，而且她也腾不出手管非直辖星的事情，你可以选择想办法传递给她。」


    虞音冷静地思考了一会儿，问姐姐道：「她会出兵么？首都星上的改革现在还是阻力重重啊。」


    虞箫慢慢勾起嘴角，将手里的菸头按灭，回到卧室对着穿衣镜理了理领口，绅士地挽住她：「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独.裁.者？」


    虞音张了张嘴，不可置否地耸耸肩：「你自我认知很挺精准的。」


    虞箫一点都不生气。


    她的脾气比起虞音小时候真的已经好上太多，除非虞音有事瞒她或者说谎，平时的斗嘴她都没放在心上。


    「我是□□者，那夜鹰就是独行者。」


    虞箫轻轻道，扶着虞音走进电梯。


    ……


    叶菲收到匿名邮件的时候以为只是一个恶作剧。


    她这个邮箱经过层层加密，如果能被破解传递消息，那只能意味着对方有着和帝国相匹敌的网络技术。


    等她打开视频文件后，里面的内容当场冲击了她。


    当时她还在餐厅喝着按照易琰给的菜谱炖的蔬菜浓汤，里面加了上好的牛肉，味道多层，手下的技术人员检查了邮件走过来通报时脸色怪怪的，只匆匆说了一句没问题，然后脸白的好似要昏厥过去。


    叶菲走过去点开视频，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视频很长，叶菲看了开头，忍着噁心调成倍速看了下去，没有遵守赤夜星新规矩的坠日星omega被丢到广场上被排着队的alpha赤夜星军人当众轮.奸后处决，然后尸.体堆到了坠日星的教堂面前耀武扬威。

 第145页

    坠日星人普遍信仰曙光女神，素有黎明曙光的称号的坠日星系一夜之间被赤夜星人占领。


    赤夜女神另外一个名字毁灭之神则更广为人知。


    「摧毁信仰的最快方式就是战争。」易琰接到叶菲电话的时候，在另一端沉默了好久才回答道，「这也符合毁灭神的行事风格。」


    「我会派军队支援坠日星军队回防。」叶菲慢慢道。


    「下决定很容易，承担后果却很难，这我们都知道。」


    「老师……」叶菲喊了一声，有些犹豫道，「那您后悔过么？」


    被人们骂成是帝国当权者的走狗……被说完全忘记了当年的初心。「我当初拒绝你，你会杀了我么？」易琰的语气依旧温和。


    「不、不当然不会。您是我的老师，我尊敬您的抉择，但可能会失望。」叶菲否认道。


    「很高兴我们在这一点上达成了一致。」易琰愉快道，「自信点好么？我活了快两百年，知道每个决定背后附带的责任和后果。」


    「当初是您……」叶菲靠着墙，眉头皱起，「您教我的时候告诉我omega也可以从政，也可以改变这个世界……您当初说您不后悔……不后悔教导出了……殉道者的安洛将军，希望您也不会后悔教导出我。」


    易琰慈爱的声音传来：「亲爱的，我不后悔。你们都是处在抉择十字路口的孩子，需要我的鼓励和支持，我不后悔我的决定可能会带来的恶果，但如果能带来好的未来，那我会很庆幸。」


    叶菲长舒了一口气，挂了电话。


    这条路很难走。尤其是对omega来说。


    她每走一步都被刺得鲜血淋漓。


    但好在，还有鼓励她的人。


    夜鹰政.变三月之后，叶菲指派九芒星三号、九号、十二号分团前往坠日星平乱，史称玫瑰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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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足够幸运。


    当舰船撞向叶无问这艘即将碎裂的小破船上后, 她奇蹟般地独自一人在一片废墟中毫髮无损站起来。


    舰船的残骸就在不远处, 这么大动静很快会有星防军过来搜索。红色警报的光线笼罩整个天幕, 数十个黑点腾飞而起, 与凌舞的军队相互对峙。


    叶无问搜索了一阵子，找到趁手的武.器穿戴好，这个时候再待在坠日星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凌舞疯到直接打上门，陆峰大公无论从什么角度考虑，都会把她交出去，不如干脆趁乱熘出去。


    叶无问跳入海中，一路游到无人沙滩，还好通讯仪的防水功能出乎预料的好, 如今连接一切通顺, 她还能够使用电子支付。


    她甚至来不及悲伤或感慨，从她十多岁逃出赤夜星开始，她就学会了在面对紧急情况的时候该如何处理自己的情绪。


    「确认加密地址……没有被追踪……」叶无问靠着岩石喘了一口气, 湿透的衣服吸附在她身上，勾勒出她身体流畅的肌肉线条, 身上背着一个防水军布包，「三十发子.弹……秘金属特质金属收缩棍, 还有虚拟货币转化消费, 搞定！」


    断掉所有人为可能追踪到她的可能，叶无问跑到港口，随手拦了一栏车：「到文特港。」


    她要尽可能选择相对远一点的港口, 趁坠日星的军队和赤夜星的军队的交火尚未波及到地面之前，赶紧逃出去。


    司机为难地看着她湿漉漉的爬进来，叶无问靠坐着，懒洋洋地闭上眼睛：「我付五倍车费。」


    预计坠日星现有防御体系可以至少坚持三个小时，叶无问从文特港又继续打车跑到森斯港，然后下车，走到港口旁边一个高耸的售票大楼。


    「闪电运输公司。」


    她瞥了一眼上面的电子屏幕漂浮过一行行出入注意事项。售票大厅很宽敞，忙碌的人们拎着行李箱，排着队通过安检口。


    还好还好。


    居然这个点还有可以出行的航班。


    交火处主要是坠日星西南方，东北方路线应该不太受影响。叶无问打开通讯仪扫了一眼航班信息，上面显示还有空位的航班，她火速定了一个vip舱位付款后，走绿色通道。跨星系航班，可供选择的只有长峡星系和牧云星系，阴影星系的航班风险太高，大部分的航空公司并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叶无问定的是去长峡星的航班，再去刷新的时候，二等舱和末等舱已经标红售空，vip舱还有一个位置。


    很快，就到了截止售票时间。叶无问收拾了一下包裹，刚伪造完自己的个人身份，才突然想起来没要到倪克斯联络方式。


    那孩子活着的话……


    叶无问眸子沉了沉。


    她最好还活着。


    她找到vip客户的专属服务人员，对方是一个中年女性，长相算不上特别好，裸露的皮肤有着风吹日晒的痕迹，但目光很干练。


    「我是许易之勋爵，这是我的持枪证。」她将证明文件递给那个女人，扫了一眼她胸口的工作牌，轻松道，「你知道的，军人习惯带一些武.器在身边。」


    叶无问稍微改动了一点自己的面貌，但幅度不大，毕竟条件有限，时间也有限，她高挑的身材和粗糙的掌心很能实际地验证她的身份。

 第146页

    客务略微颔首，将她的身份登入系统检索无误后，很快引领她上舰船，这艘客舰很漂亮，舰身漆着「蔷薇夫人」四个大字，船舷两边配有六门火炮可以应对流窜海盗和零散的叛军，正中间还有一门主炮，舰船防卫人员全副武装站在栏杆旁边眺望远方，客务引领叶无问走进舰船，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正靠在沙发上喝着上好的葡萄酒，神色悠闲，叶无问挑了一侧坐下，随手也开了一瓶酒，耳边听着客务在她耳边叮嘱道：


    「大人，大概半小时后出发，西南方星域正在交火，情况不明，个人摺叠防护服就在椅子下面，有任何意外情况发生，请迅速穿上它。」


    叶无问微笑着点了头，背着自己的背包，对面的男人举了举杯子，侧了侧头：「你是军人？」


    「嗯。」叶无问敷衍地应了一句。


    「什么军衔？居然坐得起头等舱？」看见叶无问皱起的眉头，男人摆手道，「别误解，我对军人是很尊重的，但他们一般不懂储蓄投资，很容易挥霍一空。」


    叶无问漫不经心喝光道：「比如我现在就在挥霍。」


    「你来长峡星准备做什么？」男人朝她伸出手，「我是王平，是一名投资者。」王平看上去有点发福，头髮稀疏，因为喝酒两颊泛着红，手腕上的手錶市值华美漂亮，至少二十万起步。


    「找工作。」


    王平笑了起来：「您可真爱说笑。」


    叶无问不再多说，起身找自己的房间。vip客户的房间空间很大，浴室都是单独配备的，她观察了一下室内，开始试图和在外的部下进行联络。


    等她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服务员窍敲门问她晚餐了。


    叶无问选择出去吃。


    旅程出奇的顺利，完全没有受到战火的波及。船上的人们甚至都不知道这其实是最后一艘能安然无恙离开坠日星的舰船。


    回到大厅的时候，王平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看起来粗犷结实，黑色的风衣撩起一个角，毫不遮掩地露出腰间的配.枪，灰绿色的眼睛警惕地盯着突然过来拿食物的叶无问。


    叶无问顶着他渗人的目光往盘子里夹食物。晚餐的主食有凉面、炒饭、馄饨等多个选项，她挑完又往餐盘里夹配菜。


    那个保镖模样的男人走到叶无问身边，用低沉的声音致意道：「辛瀚，前长峡星第九军团退伍军人。」


    叶无问侧着身子点了一下头，并不准备回应他。


    「听我僱主说您是一位有功勋的在役军人，旅途还请多多照顾。」


    叶无问了解干这一行的规矩。对于可能惹出危险的人物，先要打听好底细，能交好就不要交恶，俩人都受过军纪约束，会保持互不侵犯的默契。


    叶无问转过身，拉开一个位子坐下：「许易之，前段时间刚被册封为勋爵。」


    普通军人能获得爵位可不容易，辛瀚明显知道这一点，目光有点忌惮和艷羡，但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找王平汇报去了。


    叶无问用筷子捲起的面条的瞬间，一句清晰的问候在她脑海中响起：


    「看来你现在过得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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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


    叶无问握住叉子的手一紧, 不动声色回应道：


    「你原来没死。」


    倪克斯心中暗喜她安然无恙, 传递信息时却唉声嘆气, 故作老成回答她：「像我这种层次的人, 好歹有几个压箱底保命的手腕。」


    叶无问皱眉，喝了一口水，语气十分平稳：「你受伤了？」


    倪克斯看向舰船窗外，私人小型舰船，她一个人干巴巴啃着面包，精神头有点蔫：「不是吧，精神层面交流你都能感受到我有没有受伤？！」


    「我猜的。」叶无问轻描淡写，她忍不住想笑，还好忍住了。


    倪克斯用命令的口吻吩咐她：「你记一下我的通讯码, 现在加我好友。」


    叶无问按照她的叮嘱拿出通讯仪查找后顺利申请, 几乎是秒过，随即精神上的联络就被切断了。


    倪克斯喘了一口气，抽出纸巾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精神联络虽然高效安全, 但对精神力消耗太大，她有伤在身, 还指望着能有命撑到回部落的神庙调养。


    叶无问对着空白的聊天界面发了一会儿呆，点了点倪克斯的头像, 看了一下大图, 是一张笑得癫狂的傻狗。她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又点进去倪克斯的个人空间。


    空荡荡一片。


    留存的几条记录都是一个名叫消消乐的游戏分享连结。


    倪克斯不主动给她发消息，她也不知道主动说什么, 又退到聊天界面，点进输入框，输入「伤得重不重？」，想了想，觉得太暧昧，俩人没那么亲近，于是干脆全部删掉，然后将倪克斯设置成特别关注。


    叶无问操作完这一切，一脸正气凛然地直接将屏幕关掉放进口袋里。


    倪克斯为了救她现在状况一定很糟糕。叶无问自问并不是过分绝情的人，对她的现状多关注关注是必须的。


    而私人舰船上的倪克斯切断联繫后就靠着座椅昏沉沉地打瞌睡。她心里的弦绷得太紧，难得有些许的空白期，陡然放松下来，靠着窗沿编辑完消息确认发送后，便闭上了眼睛。

 第147页

    「你就吃这么点？」王平擦了擦手在她对面坐下，「说句不中听的，我看不出来你是能够获得功勋封爵的，是贵族出身开得后门吧。」


    叶无问回过神愣了一下，懒得回答，餐刀割开盘子里的肉分成小块，口袋里通讯仪震了震，她赶紧拿出来查看。


    「如果你留在了坠日星，赶紧先想办法撤离。凌舞虽然疯，但不会对大贵族下手，还有机会逃出去，你的运气不会差。但我听你现在的语气，应该已经逃出来了。排除牧云星和阴影之地，只有长峡星可供你选择，抵达长峡星后，找个资深的航海家、渔夫也行，寻找到冻结之地，那里有帮助你进一步强化自身能力的办法。」


    在长长一段话之后，还有一幅歪歪扭扭的手绘地图，很抽象，叶无问并不太能看得懂。


    第二条消息则只有寥寥几个字：


    「注意保暖。」


    「你有网瘾么？吃饭还要上网？」王平不满道。


    「赤夜军团袭击坠日星，防线攻破，陆峰大公不知所踪。」叶无问将新闻报导展示给王平，「已经禁航停飞了，我们是最后一艘平安离开的客舰。只有伯爵以上贵族，才能在交出一大笔保释金后保证安全。」


    王平脸色一变，凑过来一看，倒吸了一口气，震惊道：「凌舞是发哪门子疯？！坠日星的防空系统是纸煳的么？」他喃喃道，又突然松了口气，「还好，我在坠日星上只有一处房产，损失不大。」


    叶无问不再搭理他，她还在思考倪克斯唠唠叨叨的一大段话。


    长峡星系别称是寒冰长城，这和长峡星常年冰封雪飘有直接关系，人们普遍信阳的神灵是……


    是冰霜武神。


    旧神系的主神之一，战争之神。


    与新神系中的主神曙光女神应该属于敌对阵营。


    起码易询和陆峰明里暗里起了好几次小规模的武装摩擦，两个星系的关系绝对称不上好。


    她突然被点通了什么，立马开始汇总各大星系的主要信仰。


    ……


    「命运，战争，毁灭，曙光，时空，狩猎，繁.衍……」虞音一陷入思考就忍不住咬住笔帽，咬的坑坑洼洼，她将这些词语分别连线，眉头紧紧拧着，陷入了思索之中。


    「命运……应该和皇室有关系，虫族大概是繁衍。」她抓着头髮，「时空……倪克斯居然和时空有关联么？」她自言自语道，「她这个名字，为什么不跟不详有关？」


    在睡了一觉醒来后，她躺在床上继续养着伤，心里的不安越发严重，如果一切都如倪克斯所说，诸神和各位大公都有联繫，那她们家，跟哪个神有关联？


    每个星系都有各自显着的特徵和倾向性的信仰。


    但在牧云星上，她完全没有感受到。以至于习惯性的忘记朝信仰方面思考。


    如果是神灵的赐予让大公们有了如今的地位，那对应她所在的家族……


    到底是哪个神灵？


    她根据有限的信息只能推测出七名神祇……


    那第八个神灵应该是哪个？甚至可能还有更多，第九个神灵又是谁？


    她愈发紧张焦躁起来，「群星冠冕」，她一遍遍书写这个称号。


    「不对不对，星之神月之神不可能是主神。」她将纸团撕碎，揉成一团，塞进裤子兜里。


    她双手交叠，识海之中一片放空，如同汪洋四散开海水，潮汐般的思绪朝外界触探过去，一点点拓展自己的边界。


    锐利的疼痛让她两眼冒金星，很快又转为钝痛，仿佛有一把生了锈的小刀在慢吞吞割着自己的脑袋。


    这次扩展的边界比以往要大的多，有点急于求成的意味。


    她寻找着光点，慢慢摸索过去。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肌肉都在不自觉地抽搐，她的大脑却在比以往快千万倍的速度运转着。


    当她触碰到那个最亮的光点的时候，原本无力睁开的眼睛勐地一亮。


    漂亮的日记本上绘制着璀璨的群星，围绕着一把剑。


    虞箫低下头，手里握着笔，翻开扉页。


    虞音瞳孔微缩，下意识想要撤出来，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吶喊着喊她留下了。


    她匆匆扫过日记上面的零星文字。


    日记第一页的内容一闪而过，没待她细看，就被推离回归到了本体。


    她勐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气，冷汗让她的后背全部都湿透了，心跳得宛若擂鼓，她只记得一句话，如同惊雷炸的脑子嗡嗡响。


    ——智慧囚.禁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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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章


    「该起来了。」


    虞音迷迷煳煳应了一声, 从被窝里伸出一只白皙漂亮的手, 抓住姐姐的胳膊。


    虞箫坐在她床边好脾气地等她睁眼发了一会儿呆, 才动手将她衣服脱.了看了一眼伤势, 见没有什么大问题，又帮妹妹穿好衣服。


    虞音喊疼，小心翼翼瞅着姐姐的脸色，磨磨蹭蹭穿着拖鞋，看样子不太肯自己走路。


    虞箫无奈地揉了一下她的头髮，将她横抱起来，朝电梯口走去。


    虞音勾住姐姐的脖子，有一下没一下啄着，很黏人。

 第148页

    「别亲了, 等会还有客人, 被看见不好。」虞箫嘴角挂着笑，话是这么说，却并没有阻止妹妹亲昵的行为, 「这么喜欢我么？」


    「嗯……」虞音小声应道。


    「那为什么总惹我生气？」


    虞音弱弱反驳道：「不惹你你也会生气的。」


    虞箫哑口无言，在电梯里低声哄了哄她, 到餐桌旁边才将她放下来。


    「会有谁来？李寅伯爵？还是那个秃顶老侯爵？」虞音无聊地玩着餐盘上的刀叉，主座是姐姐的位置, 她坐在右手边, 食物还没端上来，她往后坐了坐，让小腿在椅子上晃啊晃的, 眼睛到处张望，又看看时间，一副坐立难安待不住的模样。


    虞箫站在她身边，没有强求她注意礼仪，甚至纵容了妹妹穿着如此不得体的参加贵族间的交流会。


    「有一个老朋友。」虞箫轻轻道。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高挑的女人穿着白大褂，双手插着衣兜快步走进来，两条腿又长又直，一见到虞音就开心的凑了过来。


    虞音张口结舌，手里的餐刀勐地碰撞到餐盘上，扭头对姐姐牙疼一样的声音：「你说的老朋友是苏清浅？」


    她嘶嘶发出气流声，脸已经被苏清浅的双手摸上，用力捏了捏，苏清浅那张脸在虞音面前放大，笑容恶劣：「怎么？不欢迎我？」


    「一般。」虞音干巴巴道。


    「不是她。」虞箫出声打断道，对着门口微微颔首道「闻一，好久不见。」


    闻……闻一？？


    ！！！


    虞音和苏清浅同时屏住唿吸，齐刷刷扭头望去，像两只呆头鹅。


    「好久不见。」


    悄无声息间，门口的阴影之中渐渐浮现一个女人的身影。嗓音轻柔，带一点沙哑，穿着黑色古老的长袍，瀑布般的长髮，她撞上虞音目光，呢喃般轻轻低笑起来：「小朋友，好久不见。」


    她真美。


    虞音第一反应就是如此。


    雪白细腻的肌肤在黑色的长袍下若隐若现，一双湛蓝的眸子剔透明亮，容貌精緻得无可挑剔，如同毒药般吸引着人，仿佛正勾引她进入一个完全沉沦的世界，声音像是某种好听的乐器，婉转动听，撩拨着听众的心弦。


    「我、我们见过？」


    虞音宛若在说呓语，结结巴巴，一脸迷茫。


    闻一带着鼻音轻笑了一下，慢慢走到了她的身边：「见过。」


    「在、在哪里见过？」


    闻一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话，走到虞音对面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红唇微勾，笑起来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慢慢想，一定会想起来的。」


    虞音甚至不愿意跟她计较这种猜哑谜一般的回答，目光盯着她，舌头总算捋顺了：


    「你是闻一、闻一大公……阴影之地的领主。」她紧张地握住刀叉，「你很好看。」


    虞箫刚刚坐下，闻言瞪了她一眼。


    闻一湛蓝的眼睛好似会说话一般，朝她眨了眨，像蓝色的海面，一望无际的大海，深邃神秘，散发着迷人的气息，水波荡漾开，一层层将走进其中的人颠簸得上下沉浮。


    女僕男僕们已经按照顺序一道道上菜了，揭开盖子，食物的香气扑鼻，虞音下意识地低头叉了一小块鹅肝放入口中，入口是绝妙的滋味，眼前是白色的餐盘，但之前对比鲜明的漂亮颜色仿佛还残存在她眼前，勾引得忍不住她抬起头一看再看。


    虞箫的不满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虞音胆子再大也不至于在伤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再触她霉头。


    她尽量表现正常些，坐直身体，努力认真地完成她的本职工作——吃饭。


    「凌舞对陆峰动手了。不过她在坠日星待不久，九芒星军团已经抵达了，指挥官好像是新锐将领，omega将领，这么危险的战役，让一个新人上，叶菲过分政治正确了。」虞箫轻轻道，「如果你我此时出兵，大概可以分一杯羹。领主临阵脱逃是死罪，叶菲应该会选择褫夺陆峰的爵位，反正她得罪的贵族够多了。」虞箫平缓地叙述道。


    闻一眸中闪着清亮的光，光凭样貌，她更可能像个明星或者模特，而不是一个传奇杀.手，能够悄无声息夺人性命。


    「再等等，给叶菲一个机会。」闻一低低道，微哑的嗓音如同春风拂过新苗的嫩芽，「总要给新人一点表现的机会……说不准，也能带来一次很好的变革。」


    虞箫皱眉，清冷的面庞露出一丝思索：「那我们接下来准备对付谁？」


    前菜上完，主菜已经开始上了，虞音低着头，眼睛余光看着闻一修长冷白的手指，握住刀叉的时候指节突出，精緻极了。


    「红色前线、夜幕降临……随便挑一个，殉道者有点棘手。」闻一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刀子割肉的时候很顺滑，她面前的这份肉好像只有一分熟，切割开时还有没有凝固的血，她将血淋淋的肉块送入口中像是午夜聚餐的吸血鬼，优雅地品尝生肉。


    「红色前线吧。」虞箫很快下了决定，「正好我们有个俘虏在手上，我妹妹可以画出她们总部的模拟图，有些潜意识层面的细节都可以完全挖掘出来。」


    虞音突然听到姐姐提到自己，一下子抬起头，撞上闻一魅惑悠远的目光时，又顿了顿，咽了口唾沫，才端着酒杯勐地灌下一大口压惊：「好的。」


    闻一显然又笑了，嘴角微微上扬，沙哑轻柔的嗓音，流淌出动听的乐章，听得虞音血管都灼烧得发痛起来，浑身都飘飘然仿若浮在云端。

 第149页

    「小朋友，辛苦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虞音是个颜狗兼声控感谢在2020-06-01 23:35:13~2020-06-04 00:00: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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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


    虞音再次见到何盈的时候, 她已经瘦得脱相, 眼窝深陷, 头髮已经变长不少, 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门打开的瞬间，畏光般别过脸去。


    她没有多说话，走到何盈面前，握住她的一根手指，闭上眼睛，再次确认了一遍信息后，就起身准备离开了。


    何盈睁开一只眼睛，在凌乱的发中看见来者不是苏清浅, 目光里燃起了一点光, 一下握住虞音的手，嘶哑道：「让我死吧。」


    她指甲明显是被修剪过的，身上也没有难闻的异味, 苏清浅应该没有过分地虐.待她才是。


    虞音扫了一眼她浓重的黑眼圈，肩膀处应该还包缠着厚厚的纱布。虞音将手抽出, 拉开她肩头的衣服，何盈勐地颤抖起来, 四肢的链条都因此发出响声, 她勐地张开了嘴，嘶嘶说着：「不要。」


    虞音这才发现她的牙齿被拔光，只有柔软的舌头在口腔中孤零零地栖息着。


    虞音从不跟俘虏讲人权, 不管是她以前的小打小闹还是如今在姐姐高压控制下努力变得正常，她性格中的善良和宽容绝不会用在猎物身上。


    果然。


    虞音瞥了一眼。


    肩胛骨的红色前线特有纹身被利落地剜去，伤口还在癒合当中，虞音指甲掐进去查看的时候，鲜血登时涌了出来。


    何盈恐惧地不断颤抖着，突然又闭紧了嘴巴，什么都没有再说。


    虞音看着指尖上的血怔了怔，站起身，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士兵再重新帮她处理一下伤口，随即就离开了囚室。


    苏清浅在门口等她，阳光正灿烂，她习惯性地吸着一根细长的女士烟，她的菸瘾比姐姐还重，几乎有空就会抽上一根。


    幸好癌症已经被攻克，不然她早就得肺癌死了。


    「你见过她了？」苏清浅挑起眉，夹着烟，手指暧昧地抵在虞音的锁骨处。


    「嗯。」虞音点了点头，别起被风吹起的头髮，「确认一下信息。」


    红色前线是苏清浅心口的一道刺。


    埋在心底很久的刺，她辛辛苦苦为虞家卖命这么久，虽然虞音不知道她到底在搞什么研究，但父亲在世的时候就提起过她，说首都星出了一个新锐，年纪很小，一路跳级上的大学。


    苏清浅点了一下头：「那我去实验室了。」


    虞音站在想了很久，想到昨晚晚餐上的闻一，她定完行动目标后，就没有再说太多话，一直很安静地坐在那里，再悄无声息地离开，像一阵风似的。


    她顺着小道往前走，虞音不是很确定这样是不是可以找到闻一，但她目前应该还留在公爵府，可能是跟姐姐达成某一种协议，两个人有了合作。


    她已经见识过叶菲篡位时的变脸速度。流传出来的影像上，叶菲前一秒还在叶成面前谈笑风生，下一秒就摔了酒杯，毫不犹豫地试图当场击杀自己的亲生父亲。


    哪怕叶成在养育叶菲这一方面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顶多是为人父母一些共同的错误和习惯性地忽视罢了。


    她心中一直有一种隐隐的不安，不管是之前合作的倪克斯、叶无问还是泰西丝，这种互帮互助的关系似乎不是长远的，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利益冲突就分崩离析。


    「小朋友。」


    微微沙哑的嗓音，温热的气息似乎就在耳边萦绕，虞音一个激灵，倒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墙边渐渐浮现的身影。


    还是穿着那身黑色的罩袍，嘴角噙着一丝温润的笑意，湛蓝的眼睛轻轻扫了她一眼，姿势悠闲地靠在墙上，低声笑道：


    「是在找我么？」


    虞音不知怎么地突然有些结巴，眼前视网膜上都漂浮着零零碎碎光点，蔚蓝的天空下阳光格外灿烂，她的侧脸线条清癯流畅，闻一微微吐了口气，眼睛微眯，红唇与肤色对比得十分明显，她含着笑道：「跟我说说，你看到的。」


    虞音简单地跟她描述了一下红色前线的基本信息和规矩，又问道：「要我画张图？」


    闻一歪了歪脑袋，看上去竟有点孩子气，她指了指前面的房子：「我们进去说，外面真晒。」她似乎很抗拒与阳光正面接触，一走出阴影就戴起了黑袍上的兜帽。


    虞音跟在她身后，清了一下嗓子，认真提问道：「你是吸血鬼么？」


    闻一低声一笑，深邃的蓝眸回头打量了一下虞音：「只是不太喜欢站在阳光下面罢了。」


    两个人走到一间休息室，虞音调出显示屏匆匆画了一个草图，闻一专注地站在她身边低头看她画。虞音一边画着一边觉得耳朵有点痒，明明两个人距离不是很近，她却好像可以感受到闻一若有似无的唿吸声，温热的气息擦着她的耳朵轻轻而过。虞音忍不住斜着眼偷看，走进室内闻一就把兜帽放下来了，碎发从她头顶滑落下来，垂在一侧，被屏幕反射出来的蓝光折射着，闻一的眸子愈发幽邃了，眉头蹙起，无可挑剔的面庞认真起来同样是好看的。


    虞音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大概就是这样。」

 第150页

    「很有用。」闻一的话不多，但不会让人怀疑她感谢的真诚，「我先去准备了。」


    她的话音刚落，虞音就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了。


    休息室里面空荡荡一片，仿佛闻一从未来过这里。


    晚上睡觉之前，她独自坐在沙发上一口气换了四十多个台，心不在焉地看着几个陈年老剧，心中思考了好久，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姐姐有关闻一能力的事情。


    「闻一么？」虞箫穿着宽松的睡衣，拿着毛巾擦着头髮湿气腾腾地从浴室出来，「每个使徒的能力具体的作用只怕神祇和使徒自己知道。」


    「总可以看出些端倪吧？」虞音忍不住道。


    虞箫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嘆了口气，解释道：「存在就会被感知。不被感知，你就察觉不到她的存在，但事实上，她本身应该还是存在的，就在我们身边，只是你感受不到。」


    「这听起来更加唯心了。」虞音耸耸肩，在教学方面，倪克斯显然比虞箫要熟练得多。


    「在者在而无不在。」虞箫解释起来似乎格外吃力，「你可以将『在者』理解成可以满足我们需求的，随时随地包围我们的某种事物，现代社会的实用主义将一切资源化，算是其中一种表现。但『无』本身也是一种『在』，但也不是说你想到『在』才能想到『无』，『无』就是无，它不是别的，没有『无』就……」


    「停！！」虞音头疼地举起手投降，「我听不懂了。」


    什么「在不在」的……闻一的能力这么复杂么？虞音难受地揉着太阳穴。


    虞箫显得很挫败。这让她想到小时候试图训练妹妹的能力，结果训练得虞音心绪不稳，直接送进了病房。然后在爸妈的劝阻之下，她只能放弃了对妹妹的教导。


    「闻一为什么要帮你？」虞音明智地选择了另一个话题。


    「因为她有求于我。而且闻一人不错，没什么野心。」虞箫难得肯定了一个人，「除非万不得已，我不想和她为敌。」


    潜意识几乎是瞬间随之浮上心头，虞音不安地低头，姐姐的「不想」和最后的决定向来是两回事。秦璐的前车之鑑就在前面，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但大家都是聪明人，应该都有后手才是。虞音边想着边又打开屏幕去看坠日星的情况。


    九芒星军团已经进入坠日星系，叶菲这一举动虽然冒险，但也为她岌岌可危的口碑挽回了许多，起码除了omega和beta阶层，一些平权派alpha也开始对她有所改观，最新一次民意调查，她的支持率直线上升。


    虞箫身边的通讯仪闪了闪，她伸手接通按钮，宋颖的声音传过来：「长官，我能找您说一件事么？」


    虞箫瞥了一眼虞音，后者在接通的瞬间就把耳朵支棱起来，不放过任何偷听的机会。


    「上来吧。」虞箫不动声色，「你对闻一有些过分热情了。」


    「是、是嘛。」虞箫尴尬地笑了笑，「我只是好奇。」


    过了一会儿，门就被敲响了，虞箫控制门打开，宋颖走进来，她还是一副娃娃脸，明明稚气的模样，行为处事却十分老成。


    「长官。」她有条有理地汇报导，「我朋友回到了流纹星，她在坠日星闯荡失败了，但带了一笔积蓄回去，和当地的一个alpha成婚后，那个alpha出车祸死了，现在她的公公想让她嫁给自己。」宋颖顿了顿，「这是当地习俗。」


    虞音惊得额头的青筋勐地跳了好几下。


    「我想申请一艘单人舰船救她出来。」宋颖认真地说，「当初她帮了我不少忙，我能成功投入您的麾下幸亏当初她的支持。」


    虞音非常不明白这一点，为什么宋颖在姐姐身边三观还能这么端正。


    她嘟哝了一句：「流纹星是什么几万年前的古老星么？怎么这么多奇怪的规矩没人管。」


    宋颖苦笑了一下，转身对虞音道：「小姐，我十三岁初潮的时候就被村里的alpha共享了一天。omega是污秽的，需要这样的性清理，这是流纹星的习俗，它本来是赤夜星系下的一个小星。帝国初建后被划分到了相邻的坠日星。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藉助长官的力量对抗这些人。」


    虞音深吸一口气，作为一个omega，她对这些事情真的很敏感。


    「我会派一个分队支援你。」虞箫开口，然后转头对虞音心平气和道，「我觉得你应该去图书馆拿一套帝国星球文化通史好好读一遍了。还有，风俗考也看一遍。只要一遍就行，反正你的记忆力好。」


    虞音张了张嘴，闷着头应了一声，看向手中的通讯仪，上面倪克斯已经给她回信息了。


    她向倪克斯问了有关闻一能力同样的问题。


    「一个小故事。父亲想测试三个孩子的智商，给了他们同样一笔钱。让他们买东西填满整个房子。老大买了沙土，老二买了稻草，最聪明的老三买了根蜡烛，烛光照满了整个房间。」


    「『无』是前提。有它一切才可以被填满。」


    「闻一的能力，反过来，它相当于将照亮房间的灯关上了。」


    「当万物消隐不见，诸义趋暗归无。」


    「她就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赤夜星传统参考的二战时期nacui对占领区的举措。


    流纹星传统参考肯亚的传统「据说现在仍然存在」


    闻一的能力参考于形上学导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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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这方面的理解讨论跟原着本来意思有很大出入，不要当真


    第105章


    出人意料的、虞箫决定这次行动要带上妹妹。这个决定完全是在闻一讲完自己安排后临时浮现的。


    虞音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参加新兵训练。她已经缺席很长一段的时间, 时间久到张雨欣都以为她是被开除了, 见她重新背着包回到训练场看上去还有点惊讶。


    教官对她的缺席见怪不怪, 甚至都没有批评她, 点点头就让她直接归队了。事实上她是公爵大人的妹妹在士官队伍当中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也只有初来乍到的外星系人仍被蒙在鼓里。


    回归训练后没几天，就到了新兵训练的末尾，天气愈发热了，也不适合在户外太高压的训练。毕竟这次招的并不是作战人员。


    穿着笔挺的制服，虞箫在一群军士的包围下经过新兵训练场，正巧撞见虞音躲着教官的视线专心偷懒，对练的动作软绵无力，被对面的同伴一个过肩摔到地上。


    她脚步顿了顿, 在问候声中转了一个角度。


    军靴突兀地出现在虞音视线中, 她喘着气视线慢慢往上挪，天地间似乎一下子安静了。


    姐姐的脸出现了在她面前。


    虞音的唿吸凝滞住了，仰坐而起, 坐在地上，汗水从她盘起来的头髮里滴落, 她随手抹掉，眯起眼睛看虞箫：「你怎么来了？」


    对面的张雨欣发出低低的倒吸气声。


    虞箫朝她伸出手, 目光温和, 她歪了歪脑袋，看上去有点可爱：「顺路来看看你。」


    虞音拖长语调，恍然大悟：「顺路。」


    她伸手抓住姐姐的手, 被虞箫用力一拉站了起来，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谢了。」


    虞箫盯着她，似乎是想看她脸上的表情。虞音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道：「我脸上有东西么？」


    「没有。」虞箫低笑了一下，「在外面不必刻意和我疏远。你是我妹妹，理应享受优待。」


    虞音的白眼快翻到后脑勺去了，这女人现在嘴上真的是一套又一套，但可信的也就两三分。


    耳边又响起虞箫的声音，带着丝丝的凉意，仿佛可以驱散酷暑的炎热似的：「我想了很久，看到你在这儿摸爬滚打，突然想通了一点。有些老规矩没有必要一直遵守下去，现在掌权人是我，我想让你进哪个部门就进哪个部门，省略哪些手续就省略哪些手续。」


    虞音心中一凛，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着虞箫。


    「所以，不用这么累。我会给你特权，你可以享受的、在这个星繫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特权。」


    虞箫说完，又再次对妹妹温柔地眨了下眼：「现在，我准备回家了，一起么？」


    虞音僵硬地点了点头。


    虞箫揽过她的肩膀，冷峻的眸子轻轻扫了整个训练场上的人，抬了抬下巴：「正式介绍一下，我的妹妹，虞音。牧云星系的第二主人。」


    她低头亲昵地吻了吻妹妹的发，随后就带着呆若木鸡的虞音在一群人簇拥下离开了。


    ……


    「不可能。」


    虞音喃喃道，双手撑着水池，湿淋淋的水滴顺着她的面颊滑落，她的眼睛还有点红，一想到在训练场的一幕，她就觉得不对劲。


    她应该高兴的。


    她应该。


    虞音强调般告诉自己。


    就像以前，她恨不得告诉全天下她是她的妹妹，开口闭口都是姐姐。


    姐姐有点奇怪。


    虽然她早该习惯这种情绪上的反覆无常，但这种贸然地定下继承人，不像是姐姐的行事作风。


    在回去的路上，虞箫便告诉了她有关红色前线的行动，希望她一起参与。


    「……你哭了么？」


    抑郁的心情在走出洗手间的时候被瞬间挑散，低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虞音警惕地左顾右盼，看见阴影之处渐渐凝聚出了闻一的身影，她一侧的黑髮晃在一边，慢慢走出阴影，柔和的灯光为她的身躯勾勒出了一层淡淡的光边。


    「不是。」虞音矢口否认，「刚刚洗了一下脸。」


    闻一走近认真看了看她的脸：「眼影打的不错。」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微微拨乱额前的发：「香水的味道，我也很喜欢。」


    虞音的脸刷一下红了，漆黑的长髮下那双湛蓝的眼睛太勾人了。她的脖子好像被掐住了一般，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露出的肌肤以可见的速度蹿红。


    「你、你、你不是结婚了么？！」虞音艰难地转移了自己的目光，投向别处。


    「是啊。」闻一轻轻道，这句应答仿佛是一声轻轻的嘆息，莫名透着怅惘和悲伤。


    「抱歉、那个……」虞音觉得有点不对劲，「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闻一轻柔地回答道，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刚刚出来散步，正巧看到你出来，明天的行动准备好了么？」


    「我姐姐说我只需要看看就行。应该不会遇到大的危险。」虞音嘟哝道，「但基本的装备我都准备好了。到时候说不定可以帮上忙，我很准的。」


    她踌躇地看着闻一，犹犹豫豫道：「倒是你，这种任务一定很危险吧。万一被人发现了……」


    闻一摇了摇头：「你可以当我穿着一身隐身衣，在需要出现的时候出现，其余的……」她戛然而止，对自己的能力没有太多介绍。

 第152页

    「你为什么会和我姐姐合作？」虞音脱口问道。


    「她有我想要的东西。」闻一回答道，「我很羡慕虞大人。如果可以，我们之间的能力交换一下，要我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可以的。」


    虞音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么，试探般问道：「全知全能么？」


    闻一微微一笑，她似乎完全看穿了虞音的目的，但并没有直接挑破：「相信我，虞大人知道你喜欢打听这些不会高兴的。」


    她停顿了一下：「但你说的不错。我现在最迫切需求就是知识。杀.戮挺没有意思的，不是么？」


    虞音想了想，莫名产生一种倾诉欲：「我第一次杀.人是小时候，没有觉得害怕。」


    闻一饶有兴趣听她说，目光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虞音打结的舌头不知道怎么变顺畅了，她继续道：「他们对我动手动脚……我是公爵大人的女儿，他们都敢……」她耸了耸肩，「所以我杀了他们。」


    「接下来……我被绑架，看见姐姐将我救了出来。我以为她不会救我来着、毕竟……」她咬住舌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是说她坏话，就是、怎么说呢，我姐姐从小就不太喜欢我，我没想到她会来救我。我看见她很果断地杀了绑匪，心里好像被点燃了什么。」


    虞音抓了抓自己棕色的长髮，有点紧张地问道：「那你呢？你的能力、应该杀了不少人吧。」


    她觉得有点别扭。跟眼前这样一个女人，像从名画中走出来的女人交谈这样一件可怖的事情，场景似乎格外怪异。


    「我呀。」闻一吐了一口气，露出思索的神情，「距离第一次刺杀的时间实在太久了。」她语气有种淡淡的遗憾，「杀得太多，就很容易麻木。正常的世俗良善标准很难约束得了你。」闻一自嘲地笑了笑，「死了就是死了，生机断绝，不会再有什么残存下。」


    她看上去并不骄傲于自己卓越的战绩，目光平静而温柔，倏地又绽放笑容，伸出手轻轻握了握虞音的手：「明天的行动，合作愉快。」


    她应该没设防，也应该知道虞音的能力。但虞音触碰到她冰冷的掌心的瞬间，不知怎么地。突然压下了自己探求的欲望，没有去读取她的心灵。


    ……


    「大人。」


    「大人！！」


    士兵用力吼道。


    凌舞蓦地回过神，抬起下巴，道：「说。」


    「九芒星军团打过来了！」


    士兵传递消息几乎是在吼，似乎是怕凌舞又走神。


    凌舞手中拿着叶无问的照片，听见这个消息，也只是懒洋洋地掀了一下眼皮，淡淡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士兵被她这样疏离冷漠的语气弄得诚惶诚恐起来，战战兢兢又补充道：「大人，最近慰.安.所送来好几个资质上佳的omega，大家都没敢使用，想让您挑走尝尝滋味呢。」


    凌舞眼梢一挑，目光如同冰刀一样缓缓割向说话的士兵，然后冷冷道：


    「滚。」


    等室内重归平静，凌舞的脸上才流露出一丝疲惫，她单手撑着头，盯着叶无问的相片，露出的目光除了有迷恋还有……


    嫉妒。


    她深吸一口气，将相片揉成一团塞进口袋里，一双手不断地颤抖着，长弓在她双手之间慢慢凝成了实质，她抓起来愤恨地砸向桌面，砸断了一个桌角，木屑随之飞的到处都是。


    像一个无能的人在发泄自己怨恨。


    过了一会儿，她又困惑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长弓，莫名嘆了口气，怔怔地看着长弓化作光点在她掌心消散。


    ……


    「啊，你问我凌舞大公什么时候上台的啊，居然有你也查不到的情报呢。」


    「她呀，就是自然而然这么上台了呗。」


    「不过听说她之前不是赤夜星人。」


    「也不能这么说，赤夜星系本来就没有人，来的都是移民，慢慢地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在她上台前不久才拒绝外来移民的。」


    「具体的？具体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知道一个将我一箭射穿的人的生平？」


    「叶无问，你别再问了，你跟个老妈子一样唠叨知不知道？！你是问题儿童嘛？！你在说什么屁话，凌舞是性.变.态啊！！我不想知道还不行嘛？！你再狡辩？！小心我举.报你摧残帝国花朵！你，立刻！马上！滚去绑.架虞音！！别再打扰我了！！！」


    第106章


    【编号：st-10243】


    【权限级别：绝密】


    【开启说明：仅供s级权限及以上长官浏览, 内容编撰权仅归＊＊＊所有】


    ……


    最近发生的几场战役实在太诡异了。帝国军表现得比他们看起来要强悍得多, 而指挥官只是一个年纪只有我五分之一的黄毛丫头, 不得不感慨一句, 少年天才。


    本来第二分队全军覆没的时候我是准备命令他们撤退的，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跟她打，红色前线在这个时候撞上枪口，首先落井下石的肯定是我的那几个「好盟友」。


    牧云星系的新主人的确厉害，我们要正视敌人的强大，除掉这样一个威胁是有必要的，作为罪魁祸首的我们……起码，造成虞笙夫妇出事的直接原因，的确是我们三家的联合。


    但事情进展有些过分顺利了, 很难不让人怀疑有人在后面推动。


    言归正传, 期间夜幕降临阿诺主.席联合殉道者安洛将军和我发动了一次总攻。未临星很重要，废话，这一点我们都知道, 除了是资源星以外，它还是交通枢纽之一, 是前往混乱之域最快的空间跳跃点。

 第153页

    混乱之域是什么，我们都知道。进去后十死一生, 而这微渺的生还者一般都是使徒的后裔。


    帝国军最大的优势就是他们不怕打消耗战, 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物资往里面送。而红色前线的将士却连一颗子.弹都要斟酌着使用。


    我们尽管已经採用了最高效的管理方法，资源整合达到了极限，人数也在逐年攀升, 我们需要更多的人，但更多的人同样意味需要充足的物资。


    值得高兴的是，未临星上面似乎并非铁板一块，我们的小公爵似乎陷入了什么麻烦之中。更令人惊讶的是，有帝国军高层开始给我们传递情报，内容精准准确，仿佛对方的叛徒就是拥有最高指挥权的几位之一。


    帝国内部不合不是什么新鲜事，甚至在看这份档案的你，也知道我军和帝国军之间的差距，虽然我们从不在战士们面前直接说。


    他们像猫捉耗子一样，在可能将我们一网打尽的时候又收回了爪子，将我们放回去，再给我休养生息的机会。


    战争、休战、战争……无休无止。


    看上去很没有意思是不是？打来打去，其实放眼望去，人类发展歷史长河差不多也是如此。王朝更迭，崛起衰落，往往復復，周而復始。


    而处在这段时间轴上的我们无法看出这微妙的螺旋式上升，只觉得在原地打转。


    帝国越是这样做，我们越清楚，这样一个强大的国家，内部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得不依靠外界战争来转移解决的地步了。


    我想了一下，虞笙将军到最后的时候应该也想通了吧，不然她的女儿断不至于这么谨慎，害死她的从来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人。


    我说虞箫谨慎是有理由的，她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是独处，甚至不会找人解决alpha的生理需求，她似乎也没有朋友，这很反常，当你处在一段社会关系之中，难免会产生这样那样的联繫，看这份档案的老朋友，我知道你又要笑了，是的，作为红色前线元老，我在你们这些人眼里，完全靠的老资歷和一点点的运气，以及还不错的人际关系，而不是实力。


    她完全摒弃了贵族间的虚伪客套，也放弃了社交，没有官僚的做派。我将这一段如实的记录下来，不是在赞颂我们的敌人，而是希望你们能够警惕，这样看似完美的人，如果存在弱点，如果能被我们找到的话，那我打赌，这个弱点对她而言肯定是致命的。


    在这些源源不断的情报运输完毕后，我们几乎对帝国军的动向瞭若指掌。很快集结兵力又一次发动联合总攻。


    如果小公爵还和她妈一样爱这个国家的话，应该会重蹈同样的命运，彻底葬送在战火之中了。


    顺便说一句，当初特里维星爆炸的时候，不是我们干的。老天，反叛军如果有这样的实力，怎么可能被帝国军打得这么惨？这种级别的武.器，只有帝国军才拥有，所以答案很明显不是么？


    我想仪器应该也失灵了，帝国不可能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所以能不能猜出真相就要靠小公爵自己了。


    但不得不说，她的运气非常的好，有一个军士为她挡下致命的攻击，那大概是个上校？我没看清楚，反正被炸成碎肉了。


    我想她应该受了重伤，但我们没找到她，被她跑了。帝国军部一向报喜不报忧，如果失利了，除非有大人物确认死亡，不然死了就死了。


    等我再次在战场上见到她时，她变得更强大了，她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我想她应该察觉了，但掩饰的非常好。这种掩饰，不是一问三不知的掩饰，她的怒气和她的痛苦，表现得惟妙惟肖，不是么？


    起码骗过了帝国方大部分人。也让皇帝虽然抱有怀疑，但在她亲自回去报告战况后，也消除得差不多了。


    她应该知道，但我不确定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仇恨。比起功名利禄，所谓的亲情可以变得很淡薄。普通人家一份遗产都能吵得反目老死不相往来，何况一整个星系呢？掌控了这么大权力之后，谁能保证她还会在乎她父母的死因呢？


    她到底恨不恨帝国，不在我的关心之内。但我想她死。


    她将我的三个孩子，被慢慢肢.解的录像带发给我之后，此仇便不共戴天了。


    由纳尔森博士领导的人.体.实.验已经进入了新的阶段，正好趁虞箫准备回首都星汇报工作，我让她尝尝红色前线的最新科技。


    简单的暗杀不可能杀死她的。


    我们都知道，费劲心机上了苏清浅的船又怎么样？凭藉我们的几个普通的战士，怎么可能打死一个拥有神力的女人？


    我们精挑细选我们的战士，在这其中做了适当的隐瞒，我相信我如果告诉他们真相，他们一定也会勇敢地接下这次任务的。


    但为了防止她稀奇古怪的拷.问方式，我们委员会以六票贊成，一票弃权的结果通过了这项计划。


    只要、


    只要虞箫她愿意留下一个活口，那么，我们就有办法，通过她血液里的标记，最后利用投影，寄生到她的身体里，借用她的身体，趁虞箫不在牧云星，可以直接将牧云星搞个天翻地覆。


    这很像神祇任命使徒使徒签订从者时发挥的能力，只是更隐蔽，不需要任何仪式和警示，而被动了手脚的人完全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异样。


    虽然这种办法大概率不能伤到虞箫，但能伤她筋骨，又可以毁掉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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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有比这个更美妙的事情么？


    ……


    「姐。」虞音收了收行李箱，扭过脑袋催促道，「快点啦，舰船快要起飞了。」


    停泊港的风很大，大到虞音脸上的头髮全部煳在了脸上，她吃了好几根头髮，终于不耐烦起来，拖着行李箱，踩着军靴，把它踩出高跟鞋的气势，「噔噔噔」上了舷梯。


    在她走进舷梯的瞬间，舱门就立马关上，生怕她跑了似的。虞音吃惊地看向窗外，跑到窗口前，往下看去。


    舰船几乎是第一时间转动着向上飞了起来。她冲到甲板上，大半个身子伸出扶杆，一头撞到透明隔离罩，用力锤了锤，气得朝下瞪着姐姐。


    虞箫站在原地，长发飘扬，她微微抬起脑袋，朝着舰船的方向，点了点头，朝她挥了挥手。


    虞音突然反应过来，拿出通讯仪拨打电话给虞箫。


    她看着虞箫快要脱离她视线外了。


    这该死的女人低着头，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挂断了自己的电话！！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怎么这么讨厌！！！


    虞音气得抓狂，想找到舰长室，又突然想起来自己抓住舰长也没用，对方不会听她的，而她也压根不会驾驶舰船，完全没办法让舰船降落下来。


    她心口一团无名之火勐地窜起，几乎焚烧掉她的理智。


    她怎么又被蒙在了鼓里？！！


    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说好的让她参加行动，原来是骗人的吗？！


    她兀自气了半天，勐地又反应过来。


    她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虞箫要让她离开牧云星，让自己一个人离开。


    又为什么，在昨天那场谈话之后，闻一就消失了？


    闻一消失是常态。


    但她晚饭还是会来吃的。


    为什么昨天晚上没有看见她？


    连爱蹭饭的苏清浅也不见了？


    她焦灼地在原地踱步。


    苏清浅虽然嘴贱人不靠谱，但她对红色前线的事情是真真实实放在心上的。不可能放过这样好的餐桌交流机会，她们家吃饭就会说说话的，压根没有什么食不语的规矩。


    虞音愤怒地抓着头髮。


    千不该万不该，昨天不该心软，更不该犹豫，就应该好好读一下闻一心里的信息，也不至于今天像个傻子一样被送上了天，叫天天不应。


    她们一个两个三个，就连闻一这个走路像走t台的女人，都把她当成小孩耍的团团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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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章


    舰船发出剧烈地震动。


    虞音从睡梦中惊醒, 刺耳的警报声尖利地响起来。她立马抓起外套从床上爬起来, 跌跌撞撞往外跑出去。


    透明防护罩上闪现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一下子出现了龟裂的痕迹。虞音手忙脚乱穿上防护服。


    轻便型防护服比起正常的衣服稍微厚一些重一些, 但能保证她至少三天的氧气供养和水分供应。


    她察觉到不对，贴着舱壁朝舰船室挪去，一边打开通讯仪试图联繫姐姐。


    她低头扫了一眼，心中就凉了半截，一点信号都没有。舰船剧烈地摇晃着，她的脑袋重重撞在舱壁上，一时间眼前冒金星，差点失去意识。


    还好她迅速反应过来，虞音勐地咬住舌尖, 趁着震动的间隙, 顺着一堆杂物朝下滚去，然后用力抓住摇摇欲坠的栏杆，往上一拉, 脸都完全涨红了，拼命往上爬。


    等她登上船舱顶上, 虞音一个激灵，眉头紧锁, 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战舰, 再看自己这边形单影只的三只舰船，胸口闷得差点要吐出一口血来。


    她的精神力在这个危机时刻一下子荡漾开来，无数个光点朝她这边移动过来, 基本没办法和她连成线，无法获取他们的视角。


    但很明显，他们的目标就是强行登舰，红色前线的旗帜明显。


    「小姐！！」一个陌生的男声吼了一声，扑过来将她压倒在身下。


    流弹险险地擦着她的头髮丝而过。


    军士脸色很差，胸口有一大片红色洇湿的痕迹：「我已经通知将军了，我们上当了！！！」他胸间发出拉风箱的粗糙声，听起来像是血卡在里面，「闻一大公去刺杀海登委员长，将军赶来起码要三天，没有人可以救得了我们……」


    虞音抓住他的手，快速地汲取他脑海中的有效消息。


    她感受到他的生机在快速流逝，舰船越离越近，双手情不自禁开始发抖了。


    错了，全错了……


    虞音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忽然一道火光砸向她身边。男人用力将她按在身下，连一声闷哼都没有，瞬间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右手就软绵地垂了下来。


    脑袋靠在她的肩头。


    虞音等从爆炸声中回过神，一时间都呆滞了，血腥味浓得她隐隐反胃，大量的鲜血涌出，血雾瀰漫，溅得她护目镜上模煳一片，血顺着防护服流淌下来，她虽然戴着面罩，但还能闻到那股过滤过的气味。


    她试着摇晃着男人肩膀，却摸到了他血肉模煳的后背，潜意识里的感受在不断提醒她敌人的舰船已经快抵达她所在的地方。

 第155页

    不行、不行……


    虞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绝不能成为俘虏。


    绝不可以成为一个逼姐姐就范的棋子。


    虞音咬着牙，跑到防护罩处的裂口处。外面是深邃地漆黑，一股庞大的吸引力仿佛要让她拥抱这个广渺的宇宙。


    「拦住她！！！」


    一声怒吼，刚刚登舰的指挥官一眼看见了虞音，面露出惊慌，朝她跑了过来，口中大声喊道：「等——」


    第二个「等」字，还没有出口。


    「不！！」


    虞音松开了手，坠入了无边未知的暗黑宇宙。


    ……


    闭锁的门，死寂的氛围。


    宋颖蹲坐在门口，一脸地颓唐。


    公爵府里整整齐齐。


    当所谓的攻势完全没有看起来这么勐之后，他们这才发现，这次计划……


    名为保护虞音……


    但事实上，从何盈开始就是一个陷阱，一环套一环。


    要的就是让虞箫将计就计，以为已经将虞音送出主战场，以为红色前线的主要目标是自己和公爵府……


    为此海登委员长不惜亲自做饵，咬上闻一的钩子。


    若说唯一计划之外的事情。


    大概就是虞音没有乖乖被抓，而是直接跳出了舰船，他们失去了可以谈判的筹码，甚至还失去了一个最高领导人。


    明面上，以虞音一条命，换得红色前线重创，这次交锋是牧云星占据了上风。但宋颖清楚地知道，这件事对虞箫的打击有多大。


    星耀石军团已经没日没夜打捞了无数舰船碎片，在茫茫宇宙、漫漫星域，像无头苍蝇一样寻找，寻找一个不可能被找到的人。


    每日的汇报结果上交，全被虞箫撕的粉碎，扔进了废纸篓里。


    「继续找。」


    虞箫沙哑道，她的嗓子好像坏了一样，烟不要命地一根一根接着一根抽，桌子上摆满了喝空的酒瓶子，面无表情地、机械地翻着虞音最后发给她的一段段消息，双目赤红。


    她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睡觉了，一直坐在同一个位置。闻一回来的时候，都不敢直接找她，只有宋颖小心翼翼陪在她身边，每天过来收拾一下。


    虞箫在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倪克斯，问她能不能联繫上虞音。


    倪克斯的答覆很直接。


    「我看不到她。也感受不到她。」


    言下之意很明显了。


    但虞箫只是抿了抿唇，指节握住桌角，用力到泛白，冷冷回答道：「你撒谎。」


    「唯一能验证我是不是在撒谎的人已经不在你身边了。」倪克斯遗憾道，「实不相瞒，她还欠我很多很多钱呢。我也不想她死。」


    虞箫嵴背发凉，这个时节的牧云星已经很热很热了，但她好像丝毫不觉得热一样，意识恍惚地沐浴着带着热气的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她。


    造成如今局面的一切，都是她的刚愎自负。


    如果她愿意让妹妹参加到自己的计划之中，如果她能在平时里不要限制虞音探索自己的能力……


    如果、如果！


    如果她愿意多听听妹妹的意愿……


    「宋颖。」


    宋颖身子一颤，赶紧走进来，看着虞箫一个人孤零零坐在书桌前，暗淡的檯灯灯光将她的面庞照得寂寥而孤单。她身上的军装领子歪斜，头髮乱糟糟的，夹着烟的双指被熏得发黄。


    「联繫安洛，问他愿不愿意收下红色前线。」


    ……


    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结尾和收场画上一个完美的圈呢？


    虞音很少考虑这个问题。


    她还年轻，人生进程刚刚走过十分之一，完全不用考虑这一点。


    但当她投身于这一片混沌之中后，她突然觉得有点遗憾。


    她努力让自己不成为拖累、努力让自己能帮上一点忙、努力去讨好一个人……在终于看到一点微渺的光的时候，一切却一下子戛然而止。


    她在混沌之中漂了好久，直到最后一点力气抽空，陷入了黑暗之中。


    ……


    蓦地，刺眼的白光。


    虞音想着自己大概是死了。她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漂浮着，意识接近模煳。


    还好，窒息而死只需要几分钟时间。虽然很痛苦，但总比被肢.解要舒服得多。


    视野渐渐清晰起来，她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撑着眼皮盯着天花板上白炽灯泡的灯光，有些恍惚。


    虞音疑惑地皱起眉头，似乎恢復了一点意识。


    她遭到了袭击，舰船上的士兵几乎全部牺牲……红色前线想活捉她……她跳进了宇宙里……


    漂了三天三夜……耗尽氧气而死……


    虞音一凛，吃惊地抬起手臂，看着手背上的吊针。


    她怎么没死？


    她用胳膊肘支起自己的上半身，一间双人病房，隔壁的病友侧着身体背对着她唿唿大睡，鼾声震天。她的脑袋好像要裂开一般，她放开精神力，发现到处都是光点，周围都是人……


    她还是被红色前线给抓了么？


    那怎么病房大门是开着的？甚至没有士兵看守？灰扑扑的建筑物，左侧前方放着一个笨拙厚重的电视机，她曾经在博物馆见过。


    虞音觉得浑身提不起力气，干脆破罐子破摔，躺在床上发着呆。

 第156页

    「虞小姐。」突然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又急又快，听起来来者走路都是风风火火的，「您在我们医院都住快一个月了，欠下的医药费是不是该结一下了？」


    虞音扭过脑袋，盯着护士白白净净的脸，一脸惊愕，还没等她开口，护士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我们是医院不是慈善所。您当初出车祸的时候，情势那么危机，我们也按照规矩给您做了相应的急救，但这后续的治疗的费用，您已经拖了快一个星期的帐单了……看上去也没有大碍，还有其他病情更加严重等着这张病床呢。」


    车、车祸？！


    虞音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茫然地看着护士的嘴巴一张一合，吐字特别快，快到她快听不清护士接下来说的话，她刚刚不是在宇宙里飘着么？怎么一下子变成出车祸了？


    难不成……


    难不成她穿越了？！


    这么狗血么？


    穿越的时候正好掉在马路中央，被车子碾过？然后就可以解释了为什么天花板上挂着一盏古董灯，为什么病房里会有一台古董电视机。


    正在虞音几乎要肯定了自己这个猜测的时候，突然脑海中响起了声音，跟倪克斯和她联繫时的情况差不多。


    声音来的很突兀，但能听清楚。


    「欢迎来到神之领域。通过空间缝隙存活下来的幸运儿，接下来，你将进入这座拥有一百万人口的城市生活，其中，有一千人是跟你一样踏入神之领域后顺利存活下来的人。」


    神之领域……


    那不就是混乱之域么？


    虞音打起精神，继续听这个声音叙述。


    「神对世人是怜爱的，祂愿意赐予合适的人一部分神力。但神之领域绝不该、也不该是流亡之辈的临时避难所，也不该是濒死之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所以，凡是使徒后裔以外的访客，必须经过试炼后才能受到祝福。」


    「以下规则请试炼者牢记在心，在完成所有阶段任务之后，你就可以接受主神的赐予。」


    「注意事项——首先，请隐藏住自己试炼者的身份，不要被其他试炼者发现，他们有的是穷凶极恶之辈，也有的在这座城市中卡在某个任务环节上整整几十年，经验丰富。一旦出现试炼者被杀的情况，立即传送入新的试炼者，以维持一千人之数。」


    「其次，淘汰制。一旦有人率先完成任务，本场试炼立刻结束，其余人传送出神之领域。」


    「最后，每个阶段任务完成之后，都会有一定的奖励。」


    「请各位试炼者珍惜自己的第二条性命。」


    什么鬼？


    虞音暗骂了一声，那不是先来的人会有优势巨大嘛？！而且这个规则下来，试炼者之间的自相残杀肯定避免不了。


    千里挑一的生存机会。


    虞音咬了一下唇，水雾遮掩的眼睛里神色复杂，一股久违的兴奋感慢慢升腾起来，灼烧她的胸口都开始发痛起来。


    她几乎快忘了这种战慄般的快.感了。


    「阶段一任务，请试炼者弄清楚自己现在所扮演的身份、职业等基本资料，保证扮演正常，一旦被城市居民怀疑真实身份，即刻传送出神之领域。」


    作者有话要说：混乱之域副本开启。


    应该是一个悬疑向的副本「？」感谢在2020-06-08 01:36:52~2020-06-10 00:1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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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章


    「我要出院。」


    虞音突然开口, 抬起头看着喋喋不休抱怨的护士。


    护士吓了一跳, 有点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真、真的么？」她咂嘴道, 「我等会喊陈医生帮你开出院证明, 你欠的五天医药费准备什么时候交清？」她唠叨着，「如果不是陈医生看你可怜，先帮你垫上了，药都开不出来。」虞音坐着没多久，头又开始疼，仿佛有一把钝刀在割她后脑勺，被车撞的后遗症一点点在身体上显露出来，她咬着牙，瞥了一眼护士胸口的标籤, 没有发现什么有用信息。


    估计止疼药已经不多了, 她又付不起医药钱。


    虞音试图回忆有关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记忆。但大脑里空荡荡一片，仿佛什么都想不起来似的，她讪笑着, 指了指自己被纱布层层裹着的脑袋：「让我回去再凑凑？」她怕对方不相信一样，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我还得起。」


    护士打量着她，一瞪眼睛：「不行。我们不帮垫付的, 先结清钱再出院！这是医院规定, 结完帐才能出院。」


    虞音身无分文，哪怕她真的有钱，现在也想不起她藏钱的地方。


    她头一次遇见这种尴尬的场景。以往住在主星再穷, 她还有别的搞钱门路，现在被投到这样一座陌生的城市里，还一身重伤，如果她感觉没错的话，左胳膊应该也骨折了。


    「我真的有钱，出院后一个礼拜我一定能还清。」虞音清了清嗓子，目光真挚地看向她。


    「我也一直觉得我买的彩票一定能中奖。」小护士嘟哝了一句，「我去问问陈医生，看看她愿不愿意帮你这个忙。」她有点不放心地看着虞音，「你说你这个人，开计程车应该也攒了不少钱了吧，保险都没上齐，连医药费都付不清。」


    虞音歪过脑袋，心里默默安慰自己道：「还不错，起码知道自己是计程车司机，是份正当职业。」

 第157页

    她靠坐着，等到陈医生来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十六号床虞女士是吧。」门口传来交谈声，「欠了多少？」


    「五千多。」小护士小声道，「我看她没什么钱的样子，你还是别帮她了，上次那个混蛋跪着哭了这么久，我都以为他真的可怜，结果最后呢，我们整个科室都要平摊帮他付钱。」


    穿着休闲长裙的女人走进来的时候，虞音抬头一看，不由愣了几秒。


    有点好看。


    波浪似的长髮披在肩后，不是很长，一双眸子清亮有光，右耳有一颗小巧玲珑的耳钉，漂亮的红宝石，她走到虞音面前，熟练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病人，目光一时间有些踌躇起来：


    「急着出院么？你这个情况最好再待一会儿。」她看了一眼时间，「我本来已经下班了。算你运气好，我有东西落下来又回来了一趟。」


    虞音放下心来，她的读心术还能用，对方不是试炼者。她瞥了一眼自己打着厚厚石膏的左胳膊，动了动露在外面的几根手指，莫名有些庆幸——还好是左手。


    她解释道：「我付不起医院钱了，而且我还有别的事情，欠下的钱，我会还的。」


    话音刚落，身边的小护士又发出一声冷笑。


    虞音谨小慎微，并不想第一天抵达这个世界就因为逃费被警察抓走，那样实在太高调了。


    好看的陈医生微微蹙眉，眉心像被吹皱的春水，让人的心里不由泛起涟漪：「医药费我会帮暂时你垫付。」她歪了歪脑袋，出乎意料的好说话，「你会还的吧？」


    虞音一喜，叠声回答道：「会的会的会的。你把联繫方式给我，我肯定会还你钱的。」


    小护士狠狠地剜了虞音一眼，鼻子用力唿出气，像是虞音抢了她八百万一样，踩着重重的步子，朝门口走去。


    「你手机放哪里了？」陈医生扫了一眼，「在柜子里么？我帮你拿出来？」


    这医生的态度跟苏清浅比起来简直天上地下。虞音感慨了一下，又有点头疼起来。


    得到虞音同意后，陈医生将一个小小的按键手机拿到手中，熟练地操作了一番：「我将号码存进去了。」


    虞音的眼神要多茫然就有多茫然。


    这种古董手机的使用手法应该不是太难。她回忆了一番五六多年前参观博物馆的记忆，用还打着点滴的右手接过来，页面还停留在通讯录，备註是陈柯。


    她松了一口气：「那我现在就可以出院了吧？」


    陈柯摇了摇头：「等明天吧，反正医药费我也帮你清了，再观察一个晚上。」她有几分地好奇道：「之前给你左手臂缝针的医生在哪个医院？完成的很漂亮啊。」


    虞音苍白着脸摇了摇头，低声道：「我记不得了。」


    陈柯遗憾地嘆了口气，直起身：「等会小姚回来我再让她去拿些药来，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她指了指虞音的手机，「手机该充电了，记得顺便问小姚借个充电器。」


    虞音用右手解锁了屏幕，立马得出现了在的时间——2005年4月23日。


    又有一个信息解锁了。


    接下来，虞音又顶着小护士阴沉的脸借到了充电器。她自己没有想到，在抵达混乱之域的第一天，她没有捲起袖子想着大干一场，而只是踏踏实实地在医院睡了一晚，顺便还吃了一顿医院的营养晚餐，不怎么好吃，但腹部的满足感可以提醒她——她还活着。


    隔壁床的胖大妈起身上了个厕所吃了顿晚饭又蒙着被子睡着了。


    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陈柯已经出现在她的病床前，穿着一本正经的白大褂，温柔的阳光照在她的肩头，好似镀了一层金光。头髮也扎了起来，嘴角温柔地翘起，昨天那个小护士已经换了人，变成了另一张陌生的脸。


    虞音感觉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被一双灵巧的手上下翻弄后，检查一遍无碍后，陈柯才放心地点了点，叮嘱道：「回去后记得要静养。」


    虞音苦笑了一下，她昨天从抽屉里找到身份证的时候还一喜，心想着住址找到了应该就完成任务了。


    但当她扫到地址一栏的时候，瞬间被熄了火，身份证上的地址根本不是这座城市。


    所以自己现在是一名进城务工人员，车祸前的职业是计程车女司机，被车撞了之后，对方比自己还穷还惨，根本赔不起医药钱。


    虞音看着陈柯的背影，这座虚拟城市里，npc的记忆居然这么完整，从小学到大学，各种琐事记忆都跟现实世界里的人们没有任何区别，有喜怒哀乐，也有形形色色的性格。


    如果这些记忆都是真实的话……


    那么这座城市其实早就运行了很久？


    虞音想了想，不然没有办法解释不是试炼者的陈柯的记忆为什么这么具体。


    今天的护士帮她换衣服的时候，虞音趁机又碰了她几下，找到第二个人，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她嘆了一口气。


    一旦接受了到周围的这些人并不是游戏中的虚拟数据而是活生生的人这一点，接下来所有的计划一下子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陈柯心疼地从钱包里拿出银行卡，一脸地惆怅，虞音瞥见钱包里面只剩下三四张纸钞。陈柯大笔一挥，快速签下名字，背靠在收费处的柜檯上，朝虞音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第158页

    虞音一步步朝门口走去，她的脑袋打着绷带，左臂骨折行事不便，抢银行是不可能了。


    她还不知道自己临时住所在哪里。


    那她要该怎么赚自己的第一桶金呢？并且顺利找到自己的家呢？


    虞音勐地反应过来，打开手机翻开通讯录，快速地连按了好几下向下键。


    找到了——


    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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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9章


    「喂！」


    一声中气十足的问候, 背景音十分嘈杂。虞音握着手里的砖头, 有点愣神, 半天才回过神, 试探性也「餵」了回去。


    「哎呦，是你啊。好点了没？」对方嗓门又提高了一点，「虽然你住院了，但房租还要正常交的！」


    虞音正对着旁边商店透明玻璃，左手吊在胸口，一圈又一圈厚纱布裹在脑袋上，头髮已经被剪秃了，面色苍白，神色疲倦, 一脸地颓废。


    她没有马上回答, 先一路一路走过来看着，看着慢吞吞在地上挪动的汽车，灰扑扑的街道, 有人骑着自行车晃荡着铃在她身边经过。虞音心里有点后悔当初应该找姐姐加强体能方面的训练的，不然光靠武力说不定就能称霸一方。


    「问你话呢！」哑嗓子不满道, 「这个月记得交房租，不然我就找其他人了, 押金也不退的。」


    「我现在在……」虞音转过身, 找到了公交站牌，抬起头对着杆子上白底蓝字的内容阅读着，「我在市第一人民医院站, 我对这边不是很熟，该乘几路回去？」


    「市第一人民医院啊……」哑嗓子嘟哝道，回头扯着嗓子问道，「到我们这里是不是要换乘来着？」


    电话另一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哑嗓子才凑过来继续道：「你先乘50路，到朝日小区下，再换乘15路，到建设路口下就行了。」


    房东正准备挂电话，虞音又赶紧喊住了她：「你能不能来站台上接一下我……」思绪在飞速运转，虞音很快编好了藉口，「我这次提前出院，不太方便，你放心我下了车就会付房租的。」


    房东犹豫了一会儿，哼了一声，勉强答应了：「那你到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


    虞音一边应着，一边瞧见50路公交车驶入了站台，她口袋里还有一枚面值一毛的硬币，前面车门口贴着一元上车。她虚着眼，看见投币箱是不透明的铁皮，心中安定了不少，镇定地排着队掌心捏着硬币，气定神闲地将手里唯一的资产投了进去。


    这一站上车下车的都很多，虞音身上有伤，但车子里的老人家更多，座位早就被坐满了，她小心翼翼挤在过道中央，右脚轻轻勾住柱子维持身体平衡，完好的右手以非常快的速度取下别在袖子上的吊针。


    这根吊针是她趁着输液完毕的时候自己扯下来的，本来是准备做为防范措施之一的……


    她很自然地划开前面男人的裤子口袋，车子有点摇晃，但虞音的手很稳，双指轻轻拉平，顺着针织的纹路轻松划开，然后将里面的纸钞抽了出来，顺利地仿佛从事偷窃多年的老手。


    反正这个年代公交车里连摄像头都没有，只要不被当场抓住，她就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等到了朝日小区站，虞音镇定地下了车，翻了翻刚刚偷窃的成果。


    25元。


    ……


    果然，光靠做小偷是无法致富的。


    虞音拿着这25块，心里惆怅得不行。下意识想到了今早在医院厕所隔间里贴着的卖肾gg，心中犯了踌躇。


    她不会惨到要靠卖肾才能解决目前的燃眉之急吧。


    但也不是不可以……


    人少了一个肾还能正常地活着。如果她活着离开混乱之域，再移植一个肾也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但黑市里的器官售卖链条很有可能将她卷进危险当中。虞音看了看这个时代的医疗的条件，医院都尚且如此落后，黑市里的设备肯定更加简陋。


    虞音微微皱起眉头，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麻醉失去意识要冒的风险太大，她可负担不起。


    她还有什么来钱快的方法呢？去闹市区摆摊装神算子？还是加入塔罗牌占卜俱乐部？


    也不行。


    太亮眼了。


    要想赚钱必须算的准。这种靠口碑名声的活儿不适合现在的她。


    入局太晚是她的劣势，连基本情况都摸不清，她不应该为了赚钱而引人注意力。


    虞音细细权衡利弊，最终决定还是先应付完房东再去筹集陈柯的五千多块欠款。


    感谢这个时代摄像头并不是很普及，除非在某些重点场合，大部分地方都没有摄像头，虞音因此省去了不少麻烦。她拐了一个弯，踩点挑了一家小卖部，店主站在回字型收银台，收拾着磕好的一堆瓜子皮，将面前的小电视机关上，然后出来将捲帘门拉下来，扣上一把锁，准备去吃饭。


    虞音拆下一圈绷带，划分拆出了好几个小段，裹上自己右手的手指指腹上，然后护着手臂蹲在墙角，等着他离开。


    等待周围没有人之后，她快速走过去，在光天化日之下，利用手里的吊针打开了锁住捲帘门的大锁，猫进里面，接着又如法炮制，轻松地打开了柜檯的锁，将里面的钱扫了大半塞进了口袋里，最后将捲帘门重新拉上，扬长而去。

 第159页

    等她乘到15路公交车，在临近幸福小区下站后，哑嗓子房东已经在车站口等她了。


    房东是个黑皮肤女人，有一根很粗的黑马尾垂在脑后，看起来很胖，肚子像是怀孕了一样鼓鼓的，圆滚滚的胳膊向前一伸，胖乎乎的手泛着手汗凑到她鼻子下面。


    「你怎么被撞得那么惨？」房东哑着嗓子问她道，「医药费结清了么？」


    「问朋友借了一点。」虞音讪笑着回答道。


    肉肉的手指戳了戳虞音的肩膀：「这我可不管，我也是要吃饭的，你的房钱不能拖。」


    「不拖不拖。」虞音跟着她后面边走边说道，「多少钱来着？」


    「四百。」房东咧嘴笑了笑，「怎么？脑子被撞煳涂了？」


    「脑震盪。」虞音从口袋掏出一把钞票，小心翼翼点数了四百块的数给她。


    「你还有这么多钱？」房东接过，手指蘸了口唾沫，又点数了一番，满意地拍了拍虞音的后背，「行了。」她将虞音带到门口，虞音抬头，蓝底白字的门牌标上清清楚楚写着——幸福小区七十四号。


    【第一阶段任务已完成，任务奖励——伤势癒合，下面开启第二阶段任务。】


    【试炼者已进入连环杀手狩猎区，请尽快与周围可疑人物进行接触，请在他/她将你定为狩猎目标之前尽快判断出对方的真实身份。】


    【本任务具有不可控危险，请试炼者提高警惕，不要过早暴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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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


    连环杀手？


    虽然她在现实当中杀的人应该要比这座城市里的连环杀手要多得多。但作为一项任务列出来, 又冠上这个「连环」这个名号，总有一种恐怖片上线的感觉。


    从某些角度来看, 对虞音来说, 电影里播放的恐怖场景要比她实操要刺激得多，一起观看r级片曾经被她一度列入和姐姐的约会计划之一。


    虞音一边思索着一边摸了摸衣服口袋里的钱, 摸起来厚厚一打，但大多数都一块五块的纸钞, 加起来不超过两百。


    「我就不进去了。」哑嗓子房东朝前慢慢熘达过去，「记得提醒小王把门锁修一下。」


    门锁坏了？


    眼前的大门构造古老而传统，前面有一层罩着纱窗的铁门, 纱窗大概很久没清洗了, 厚厚的灰堆积在上面，都看不清它原本的颜色。铁门里面还有一扇铁门门，上部中央钻了一个孔，方便窥视, 乍一看还挺牢靠。


    后脑勺的疼痛已经消退了，所谓的奖励见效很快。虞音专心想着自己第二阶段的任务, 早就下意识地忽视了身上的伤势。


    她伸手拉了拉外面的铁门, 一层层灰「簌簌」地往下掉, 生锈的机关发出刺耳的声响, 整扇门都摇摇晃晃起来, 似乎力气大一点就可以直接将门给拆卸下来。


    虞音打开外头的铁门，果然是里面的大门门锁坏了，她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进门的瞬间, 她皱起眉，轻轻倒吸了一口气。


    眼前一对男女衣.衫.不.整站在中央的四角餐桌前，东西扔得到处都是，见她进来，两个人也下意识停止了激烈的碰撞，扭过头来看她。


    虞音扶着门框，后脑勺已经癒合的伤势好像又在隐隐作痛起来。她微嘆了口气，一时间拿不准这两个人谁是房东口中的「小王」。


    「你不是在住院吗？」女人一撩头髮，弯下腰将地板上的内.裤捡起来，一点都不尴尬地穿上去。


    虞音扶着门框，看着男人缩着身体捂着下面，朝卧室挪过去，牙咬的腮帮子隐隐作痛起来，她发出嘶嘶声：「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


    「哦。」女人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趿拉着拖鞋朝卧室走去，「等我干完活再收拾。」


    虞音牙酸得不行，皱着眉看着地上扔的好几个套子，随手将房子里的灯打开，还好这个年代的人类还没分衍出omega、alpha这类的性别，不然信息素的味道就够她受的，


    逼仄的室内，又是底楼，採光很不好，阴暗潮湿，虞音找到自己的卧室，坐在床上，心口有点堵得慌。


    连环杀手就在她的身边，她室友结果还是个失足女。


    虞音想完成这个任务并不难，看起来掌管这座城市的神灵都不知道自己有读心术，只要和可疑人物握一下手就能解决。


    但任务一环扣一环，每一环完成都能给奖励，长期困在这座城市的试炼者实力一定比正常人要强劲不少。


    如果换做其他人进来，差不多该是地狱开场了。


    她养尊处优久了，仗着自己贵族身份做什么事情都肆无忌惮，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正常地度过平民的生活，唿吸着空气中发霉的味道，实在没有心情躺在这张看起来不知道有多脏的床上睡觉。


    她起身走到上窗户口，还是老样子的旧纱窗，她看久了才勉强认出它原本的颜色是蓝色。对门的主妇的厨房正对着她的房间，外面晾着的衣服还在湿哒哒滴水，也不怕熏到油烟味道，隔壁的饭菜香传来，隔壁房间正在天雷地火，响动大的惊人，虽然那个叫小王的女人将电视机的声音开到了最大也没有任何遮盖的用途，虞音闻着饭菜香，摸摸肚子意识到自己从早上到现在一口都没有吃。

 第160页

    她蔫蔫地又出门，和房东走过来的路上有好几家小餐馆，解决掉温饱问题之后，正好那个小王应该也完事了。


    她揣着钥匙再次出了门，这次出门比来的时候要认真些。仔细观察了附近的地形，然后花了五块钱在兰州拉面店里点了一碗牛肉面，坐在露天的座椅上，慢吞吞吃着。


    她一身纱布缠绕显得格外显眼，路过的行人时不时都扭过头来看她一眼。


    虞音就蹲在这条进出口，用笨拙地方式主动出击，准备发现可疑人士之后就冲上去。


    她坐了整整两小时。


    店主好几次走出来站在她身边踱步，一脸欲言又止，然后又是重重嘆气，重新回去拉面。


    虞音面不改色心不跳，很快筛选出三个可疑人物。


    第一个是穿着职业套装的女性，裙子及膝，年纪不小，眯一下眼睛就可以看见眼角纹路清晰的鱼尾纹，踩着擦得发亮的皮鞋噔噔噔往前走，面目端庄，有一种长期在职场浸淫泡出来的严肃感。


    吸引虞音注意的是她的电话似乎就没有停过，但她压根忽视了手提包里的闷闷的手机铃声，抓着包往前走。


    第二个是一个看上去斯文的金丝边男人，看上去气质儒雅带着一丝弱气。


    虞音怀疑他的原因就很简单了。在她看的犯罪片了，这种长相的男人一般都是疯子或者精神病。而连环杀手，尤其是在这种治安还算安稳的社会中诞生的杀手，多半是有什么心理疾病。


    第三个则是一个看上去年轻的女孩，一脸紧张，小脸发白，左顾右盼好像有人在跟踪她一样。天已经黑了，虞音不想再等下去，于是干脆地起身，走上去拍在她的肩口，口中熟络道：「哎呦，怎么在这儿碰到你了？」


    女孩惊恐地盯着她，往后撤了一步，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用手勐地甩开虞音的手。


    虞音倒退了好几步，看见她衣袖上暗沉颜色的污渍，眼眸沉了沉，旋即又绽放出一个笑容，赶紧道歉道：「不好意思啊，认错人了。」


    女孩一把推开她，跌跌撞撞向前走去。


    虞音抓了抓裤子。


    刚刚接触的时间有点短，很多内容都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根本来不及读取。


    不过还是被她抓取到了关键信息。


    眼前这个女孩，居然也是个试炼者。


    虞音根据脑海中的记忆快步抄小道，熟练地爬上楼梯，找到女孩的住处，站在门口往下眺望，那女孩走的很快，好像有人在追她一样，虞音撬开门锁，然后扫视了一眼室内的藏身之处，走到卧室，赶紧趴下身子，钻进了黑漆漆的床底。


    女孩掏出钥匙，哆哆嗦嗦打开门，将门关上，背靠在门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去准备晚餐。等到一切洗漱完毕，她又走到门口，将门反锁。女孩站在门口顿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地发出牙齿微微打架的声音，然后慢慢低下头，看见光洁的地板上有两只明显的脚印。


    紧接着，她僵硬地朝空荡荡地客厅望去，空无一人，只有窗帘在微微飘动。


    她战慄了一下，冲上去勐地将窗帘掀开，黑夜如泼墨席捲而上，女孩如释重负般唿出一口气，重新将窗帘放好，回到卧室，将房门锁好，坐在床上，双腿发抖着，不断深唿吸调整自己的心态。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战战兢兢举起手机，微弱的灯光照射出来，她扶着床沿，脑袋往下一探，颤抖着手朝床底照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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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手机微弱的灯光照到床下的时候, 虞音那双冷静的眸子在黑暗中显现出来，直勾勾地看向了女孩, 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包裹着白布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嘴唇煞白, 似不是活人。


    女孩愣了半秒，手机「啪嗒」掉在了地上, 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之后，连滚带爬跑到卧室门口，用力摇晃着门把手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才把房门锁上。


    她站都站不住, 哆嗦着手想找放在床头柜上的钥匙, 回头却一下子撞见从床底爬出来的虞音，惨白着一张脸，脑袋上的纱布透着暗红色的血迹，手臂吊在胸口, 纱布起了边。


    是了是了。


    是撞死鬼找她来索命了。


    她分明看见眼前这个人用断掉的左臂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脖子扭了扭好似在活动关节, 一张阴沉的脸朝着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吓得她整个人都背靠着墙瘫软了下来。


    虞音在被发现后觉得有点尴尬。毕竟这间房子能藏人的地方不多, 床底是为数不多的选择之一, 她只能无奈地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没想到眼前的女孩见状直接瘫坐在地上, 浑身哆嗦道：「不是……不是……不是我害得你……」


    虞音用右手习惯性地挠了挠头，摸着脑袋上厚厚的纱布后缩了回来，尽可能和蔼地笑道：「我是说, 你能帮我个忙么？」


    「我……我真的没……没害过人……」


    「我是想摸一下你。」虞音思索了一下，怕她误解自己是什么入室强.奸.犯，补充道，「就摸一下，握手也行。」

 第161页

    女孩听完更崩溃了，泪一把鼻涕一把，抽抽噎噎道：「你、你、你是要冥.婚么？我、我有对象了。」


    虞音熟门熟路地抽出床边的纸巾，帮她擦了擦脸，顺便拉住了她手，认真地握了好几秒，直到女孩实在受不了这种恐怖的氛围，鼓起勇气一把甩开了她的手，用力用肩一下子撞开了房门。


    「砰！」房门被撞开，女孩刚沖了出去，虞音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手足无措的环视着客厅，似乎是在找什么防身工具，虞音凑上去套近乎，「原来你是试炼者啊。」


    女孩浑身一震，瞬间警惕地抬头去看虞音。她身子有点矮，眼睛瞬间泛红道：「我、我不是……我我我……」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眼中的恐惧快要凝成实质，一步一步往后退到窗台旁边，身旁的窗帘微微拂动起来。


    女孩的脸色比刚才还要白上了几分，好像下一秒就会晕厥过去。


    「刚刚、」她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我明明关了窗户……」


    她带着哭腔道。


    虞音一个箭步冲上去，勐地拉开窗帘。


    空荡荡的窗口，朝外望去只是沉沉的夜景，暗淡的路灯照耀在地面上，空荡的小道上空无一人，只听得见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猫叫。


    「没事。」虞音伸手下意识将窗户拉上从内锁好，宽慰她道，「你可能记错了。」


    女孩可能确实记错了，但虞音的记忆力经过特别的锻鍊，当然也读取到女孩最近发生的片刻。


    她确实将窗户从里面锁上了。


    女孩听到虞音这一句安慰，似乎镇定下来了，表情也变得木木的，吸着鼻涕将纸巾丢进茶几旁的垃圾桶，一脸破罐子破摔地看着她，用着极其浓重的鼻音问道：「你也是试炼者吧，准备来杀我？」


    虞音认真地解释道：「我只是想了解一下。虽然进来的方式不太厚道。但是试炼者之间……未必要打打杀杀嘛。」


    女孩抱臂防护性地盯着虞音，怀疑写在了脸上。


    虞音进一步耐心说明：「你看，只要完成了任务，我们就可以传送出来。你知道的，传送出来不是说直接抛到太空中送死，而是随机丢到某个使徒的直属领地，我之所以能进来呢，是因为我是……」


    她顿了顿，下意识撒了一个谎。


    「我乘坐的舰船出了事故，我是穿着防护服在太空飘到这边的。死因应该是窒息而死，如果我没完成任务，被传送出来，反而得救了。」


    虞音在读取到女孩记忆之后提炼出这段信息后一直沉浸在后悔的情绪当中。


    早知道就不应该这么快完成第一个任务，而是尽早找个资深试炼者打听清楚情况，这样她就可以完全故意搞砸这个任务，被送出神之领域。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掉到坠日星或者赤夜星。


    但是、


    虞音有一种莫名的自信，她姐姐不可能不来救她。


    只要她出去了，将精神力散开寻找到与羁绊最深的那颗光点，就找到姐姐。


    也不知道虞音这番话女孩信了几分，但她好歹会说话了，在虞音报出她在身份证上的名字「虞小音」的时候，她也勉强地回应道：「迟念。」


    「我最新的任务是找到这片区域的连环杀人犯，然后摆脱危机。」虞音特别坦诚，懒洋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腿很自然地搭在另一头，从茶几上拆了一包薯片，咔嚓咔嚓开吃了，「我们的任务应该差不多吧。」


    她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不想一下子就暴露自己读心的能力，只能一步一步引导她和迟念的对话。


    女孩看了她一眼，看她能吃东西还能这么放松，渐渐冷静下来，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小声道：「我的内容比较简单……」


    虞音接了一嘴道：「是什么？」


    「存活十五天。」


    虞音放下薯片袋，哄小孩一样伸手拍了拍她后背：「哈哈，确实还挺简单的。放心，有我罩着你。」


    迟念接到这个任务后遇见自己着实不该哭丧着脸。有自己在她身边，会有人伤到她么？


    我是谁？我可是……


    「我一直觉得有人在路上跟踪我。」迟念小声道，「真的、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我！我已经完成好三轮任务了，治好了身上的病，得到了一套房，现在还强化了感官知觉……」


    她话还没说完。


    闭紧的大门就传来了不疾不徐的敲门声。


    一下一下。


    匀速而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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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2章


    「去开门。」虞音抬了抬下巴。


    迟念怔怔愣在原地, 慢慢地转过身对虞音拼命摇头。


    敲门声还是保持着原有的速率, 不疾不徐, 仿佛来者是极有耐心的。


    「开什么开啊？！」迟念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对虞音吼了一句。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倒退了两步, 牙齿磕到了舌头一样, 含含煳煳问道：「你、你、你是不是进来的时候把门锁弄坏了？」


    迟念捏着手机, 将报警号码输好后, 战战兢兢朝门口靠近。

 第162页

    就当她准备凑到猫眼上看一下门外状况时，耳边突然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然后……


    她又发出一声尖叫，急急地向后退去。


    「小念？」门外传来舒朗的声音，一个面庞清秀的男人探头进来，推了一下滑到鼻子尖的金丝边眼镜。


    迟念的神经早就高度紧张, 往后退去，指着门口的锁结结巴巴问道：「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她咽了口唾沫，「我明明关上了门。」


    男人冷白漂亮的手指提着一串钥匙, 眉头轻轻皱起, 看上去很疑惑，他语气带着几分笑意，吐字清晰而温柔：「你忘记把门上的钥匙拔.出来了。」


    「这、这样么？」迟念口吃道, 脖颈后竖起的汗毛还立着，她一手抓着手机，一手警觉地伸进自己口袋里, 「你该回去了，天色不早了。」


    「我把钥匙给你就回去。」男人朝她走近一步。


    迟念往后退去，伸手指着指门口的鞋柜：「放、放那边就行了。」


    「噢。」男人应道，表现得很配合，他放下钥匙，又抬起头问道，「你家里有客人么？我刚刚好像听见你在和谁说话。」


    迟念一惊，勐地回头。


    沙发上空荡荡一片，只有一包拆开的薯片袋放在那边。


    迟念扫视了一圈，狭窄的小客厅里面的陈设一目了然，却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没、没有。」迟念生硬地催促道，「魏先生，你该回去了。」


    「我记得今天你穿的是高跟鞋吧。」男人好奇地问道，「为什么门口有这样的脚印？尺码也对不上。」


    迟念整个人都僵住了，双腿发软，就当她准备按下报警按钮的时候，男人突然往后撤了一步，耸了耸肩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说完，他就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顺便把门捎上，轻快道，「下次一定要记得把钥匙拔.出来哦。」


    迟念呆呆地看着关上的大门，灵魂出窍的感觉让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自从进入这座城市，她一度觉得自己获得了新生，原本治不好的病瞬间治癒。一开始所谓的任务也都再容易不过，只是完成的时候有点繁琐，但到第三个任务快结束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危险，至于现在第四个任务，干脆直接变成了存活十五天这种恐怖的内容。


    她一步步挪到门口，伸手拉了拉门把手，确认关上后，手慢慢地挪到锁芯下面。


    她一个激灵，一点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


    刚刚魏轩怎么说来着？


    她忘记拔钥匙了。


    所以他用这把钥匙打开了门。


    可是、可是她明明反锁了门，怎么可能用钥匙直接打开？


    她慌不择路，手里拿着手机，扫视了一眼，冲到卧室，打开衣柜，掀开被子，又趴下来看床底，黑漆漆一片，刚刚闯进来的那个女人也莫名其妙不见了。


    迟念倒吸一口气，急急忙忙又冲到外面的卫生间。


    还是没有人。


    她终于受不了这种恐怖，坐在沙发上，大口喝了一杯水，然后按下了报警电话。


    「喂喂，我我要报警……」迟念压着嗓子，声音又干又涩，「我这边有陌生人闯了进来、对对对，我不认识她是谁，还有，我觉得有人跟踪我……嗯……不是错觉、我最近没有压力很大……」


    她坐在沙发上等了半个小时，门铃响的时候她又是一个激灵，门口传来几句陌生的男声：「是302的迟女士报的警嘛？」


    咚咚咚好几下。


    「再不开门我们就强行进来了啊！」


    迟念精神一振，跑到门口，警惕地先查看了一下猫眼，看到门外站着两个穿着蓝色制服的男人，这才松了口气，正准备把门打开，又跑到厨房拿了一把菜刀握在手上。


    门打开后，一个高壮的男人走进来张望了一下：「你说有人闯进来，我瞧着不像啊。东西都没有乱。」


    「不不是！」迟念赶紧辩解道，「就一个女人，不知道怎么就进了我家，你们看门口还有脚印，跟我的码数不一样。」


    「丢什么东西了吗？」胖男人瞥了一眼她手里的菜刀，抬头和瘦同事对视了一下。


    「没有。」迟念摇头道，「但是，我刚刚明明把门反锁了，结果就被人打开了。对对对了，那个人叫魏轩，他把我家门开了。」


    胖男人冷哼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笔，掏出纸板放在胸口：「你叫什么名字？」


    迟念愣了一下，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次就罚款。下次报假警可不能直接算了。」


    「我我没有。」迟念脸色一白，忍不住辩解道，「门口真有脚印……」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门口，自己也愣住了。


    先前虞音留下的脚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困惑地皱起眉头，喃喃道：「奇怪，刚刚我明明反锁了门，怎么还能被人从外面用钥匙打开？」


    胖男人斜睨了她一眼：「你是不是精神上有什么毛病啊。」


    「可是真的有一个男的进了我的门。我认识他，他是一个儿科医生，叫魏轩。」


    瘦同事不耐烦地挥挥手：「且不说这些可能都是你一个人瞎编的。就算他进你门不是也没干什么嘛。别大惊小怪的，人人都像你这样因为一点小事就报警，你这叫浪费公共资源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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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念微张着嘴巴半天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胖男人抬起头，眉毛一抖，又放缓了语气，苦口婆心道：「而且你自己也说了，那个男的是儿科医生。人家正当职业上门找你能有什么不良企图？」


    迟念交完罚款后把门关上，脑子里还是乱糟糟一片，一时间都忘了该反驳什么。


    就当她困意上头打着瞌睡的时候，门锁传来了轻微动静。


    天旋地转之间，她勐地突然抱起，一下子跳出了窗外。


    整个身体都浮空起来，可怕的失重感让她忍不住想要尖叫却又被死死捂住了嘴，整个身子趴在一个人柔软的后背上。


    「嘘。」


    虞音扭头在她耳边轻轻道，一只手以一种完全不可能着力的姿势附着在墙壁上，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吃力地单用手承受住了两个人的力量，另一只空闲的手则指了指楼下花圃里徘徊的人影，对着女孩微微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门开了。


    第113章


    现在快要进入夏天, 但夜晚还是冷意袭人。


    迟念拼命集中注意力，等到夜风一吹, 才发现冷汗早就浸透了后背。


    她双手勾着虞音的脖子, 半天才回过神，一时不敢说话, 静静听到脚步声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随即客厅前的电视被打开了, 发出嘈杂的交谈声。


    咚咚咚。


    门又被敲响了。


    迟念心中拼命祈祷着身前的女人还能够撑住。


    开门声。


    「我们接到您的报警，说是有不明人士入室是么？」门口传来公事公办的口吻，「还有陌生人士跟踪尾随的情况？」


    女人惊慌和歉意的声音随后响起。


    「对不起对不起, 警察同志, 是我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我刚刚检查了一遍，发现应该是我的错觉。」


    迟念惊得牙齿勐地咬住舌尖，一熘串鸡皮疙瘩从胳膊上泛起, 汗毛唰地在后脖颈竖起来。


    门口到底是谁？


    声音为什么跟她的一模一样？？


    如果现在来的才是真警察，那刚刚来的两个人是谁？


    门外的人训斥了几句, 就转身离开了。


    虞音闭上眼睛, 精神力散开, 分辨对方的方位。这座居民楼里散布了好多个光点, 但都和她没有太大联繫。


    鸠占鹊巢的人在警察离开后, 开始朝卧房走去，又检查了卫生间和厨房。


    「出来啊。」宛若耳语的呢喃，仅一墙之隔, 听得迟念毛骨悚然，「是藏在这儿么？」


    女人的声音低低道，勐地打开衣柜。


    空空荡荡。


    呵……


    女人发出一声失望的嘆息。


    脚步声越来越近，迟念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嘎吱一声，窗户被推开。


    迟念勐地勾住虞音的脖子，浑身紧绷得一动都不敢动。


    虞音正背着她吊在楼上人家的窗沿边，迟念忍着心悸和高空悬浮的噁心感，颤巍巍往下瞅了一眼。


    朝下看去，有一个黑漆漆的头顶探了出来，橘红的火光一闪，一根烟被点燃，女人低下头勐地吸了一口，发出满足地呻  吟。


    俩人一动都敢不动。


    虞音再一次探查了周围的动静。


    迟念只觉得唿吸困难，双臂用力到发麻，趴在窗口的女人，似有所感，单手夹着烟，慢慢地、慢慢地抬起了脑袋。


    浑浊凸出眼球的泛着麻木的气息，死气沉沉盯着迟念。


    迟念惊恐的眼睛一下子对上她的目光，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又抓紧了虞音。


    女人干瘪平庸的面容甚至还来不及展露出一丝惊讶。虞音抢先一步松开手，带着迟念勐地坠落在女人黑漆漆的头顶上。


    窗户玻璃碎裂发出脆响。


    虞音连人带玻璃渣摔在地上，一个挺身站起来。眼前的神秘女人脖子伸的很长，一口鲜血喷出，上半身卡在窗沿，看样子是被扭断了脖子，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虞音一步凑上前，赶紧伸手触碰她。


    然后忍不住低骂了一声。


    明明刚刚还在房子里面耀武扬威的，结果被她撞一下后，死的实在是太快了。


    一点消息都读不出来。


    这个女人的同伙呢？


    虞音朝窗外望去，刚刚路灯下徘徊的人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消隐无踪，她咬着牙，强忍着手臂的阵痛，将尸体拖到客厅中央。


    「我、我认识她。」迟念回过神来，脸上露出快要哭的表情，「她不是我现在上班公司的清洁工吗？」


    她一脸无助地转头看向虞音，颤抖着声音问道：「我我们现在是不是算是杀人了？」


    虞音不冷不淡「嗯」了一声，心中还在思考眼前这具女尸是不是就是要找的连环杀手。


    她一边说着一边翻动着女尸，口袋里除了一包烟以外，什么都没有。


    如果对方是连环杀手的话，现在应该提示任务完成了。虞音想了想，起身走到厨房拿了一把菜刀。


    迟念看着她的动作，立马领会虞音的意思：「你不会是要？」


    「不然呢？」虞音冷冷反问了一句。


    盯着眼前的女尸，衣服裤子都扒光了，什么线索都找不到。刚刚的金丝边眼镜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身份，但两个假警察应该是女人的同伙，现在他俩到底去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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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念深深倒吸了一口气，看着虞音行云流水地动作，脸色努力调整正常，小声问道：「你在外面的工作不会就是屠夫之类的吧？你是alpha？」


    虞音轻描淡写：「不是，我是军人。」


    「军人啊。」迟念放松了一些，「怪不得身手这么好，是未临星又出事了么？」


    「没。」虞音微微摇头，想办法岔开话题，「我只是被叛军埋伏了。哦对了，为什么只有第一次任务失败才会被送出神之领域？」


    「如果第一次任务都完不成，就没有必要再参加下去了。」迟念往后退了一点，避开飞溅的血珠子，重重吸了一下鼻子，「我其实还认识一个试炼者，他都在这儿呆了十多年了。听说在外面也是没钱活不下去，也不想工作，快饿死了到这儿碰碰运气，没想到到这儿挣钱也是要找工作的……他跟我说，任务大部分都是类似解密之类的，你光靠打打杀杀是不可能闯过去的……」


    「嗯。」虞音回忆了一下，找到了她这段记忆，「然后他就因为太蠢，最后死了是吧。」


    「是别的试炼者在追杀他！」迟念辩解道，「他们成立了一个联盟，有几个特别强的聚集在一起……」她声音低了下去，「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分辨的……反正我是看不出来。」


    「你……」迟念愣了愣，看着虞音，「你为什么突然不动了？」


    虞音怔了怔，盯着眼前的女尸，有点诧异，又有点玩味，慢慢活动了一下酸软的手腕，陷入了沉思。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迟念自己来看。


    迟念本来想拒绝，但见到虞音血淋淋的双手，迫于压力，又不敢反抗虞音的要求，于是挪动着腿一步步蹭了过来。


    她低下头的瞬间，才明白虞音停手的原因。


    被划开的腹部，被打开的胸腔……


    里面空空如也。


    仿佛整个人早就被彻底掏空，只留下一个空荡荡躯壳在外面游荡。


    第114章


    两个假警察和女尸是同一伙。


    金丝边立场未明。


    路灯下的身影身份未定, 立场未明。


    假定女尸他们是连环杀手，那么为什么警察进来的时候不直接动手杀掉迟念？


    假定金丝边是连环杀手，那为什么金丝边开门后不立马动手？


    利用奥卡姆剃刀原理，先採纳容易证伪的结论。


    首先, 女尸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动作是寻找, 她寻找迟念, 如果警察上门，她为什么不担心迟念立马冲出来找警察求助？


    所以，有极大的一种可能就是女尸他们并不打算马上杀掉迟念，两个假警察负责踩点试探，并且他们有很大的把握应对眼前的警察。掏空内脏的身体, 这样的人按照正常方式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既然这个世界在诸神操纵之下, 在这样离奇事件下, 应该更倾向怀疑女尸他们属于试炼者联盟。


    那么金丝边假定是连环杀手，他为什么不在进门的时候动手？


    金丝边曾经询问过脚印和交谈声，他的关注重点在迟念之外的人身上, 或许可以简单理解为他没有足够把握对付两个以上的人。


    虞音想了一会儿，暂时定下这个答案, 对神秘的第三人则是先假设出一个望风的角色。


    她头疼地看着地板上的残肢, 将它拆卸成好几份, 将肉一点点片下来，切成尽可能小的小块后，放入搅拌机, 打成肉沫，掺了一点水，一点点冲进马桶里面。


    剩下的骨头，她想了一下，准备先直接带一部分出去。


    等处理完这一切，迟念看向虞音的目光从恐惧渐渐转成了崇敬和不可思议，好像对方完成了一个非常了不得的大工程。


    虞音也难得有点兴奋，今晚她的分尸水平似乎又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在分解处理的时候比往日都要顺利许多。


    她收拾了一下自己，又问迟念借了一件新衣服，然后又通过翻窗的方式慢慢挪到楼下。


    她夜不归宿引发室友怀疑可不好。


    虞音一个人顺着小道摸索着回去，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路上没有什么人，只有她运动鞋和水泥地撞击发出的啪嗒声。


    虞音走到住处，拉了拉摇摇欲坠的铁门，里门突然一动，一个身影闪出来，女人散着头髮从门缝里盯着虞音，可能是光线的缘故，她黑色眼珠暗淡无光，看见虞音的时候，直直往前，看上去是在看人，但目光完全没有落在实处，空洞而茫然。


    虞音一惊，右手一用力，虚设的门锁被她一下子拉开，她挤进半个身子进来，按住门走进室内，一把握住室友的手腕，手指搭在脉搏上。


    还好。


    有心跳。


    虞音按住狂跳的心脏，轻轻松了口气，顺便读取了她的基本消息。


    「王雅，你欠我的五百块钱还没还是不是？」虞音跟她打了声招唿，「我这次医药费欠了不少钱。」


    王雅回过神，将手里的垃圾袋放在门口，干着喉咙生硬地回答道：「我最近……」


    「你老是这样可不行。」虞音用惯常的口吻道，「我每天拼了命开出租，现在出事了工作也丢了。」


    「你大半夜还要出门……」王雅耷拉着眼皮嘟哝着一句，「我劝你也劝不动。」


    当接触过的人一个个在自己面前失去所有秘密，这种感觉其实很奇妙的。


    虞音甚至都不需要太多思考，只需要将精力尽可能分布到信息的採集和归纳，就能解决如今遇到的各种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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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平躺在脏兮兮的床上，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睡了一觉再醒来，盯着长满霉斑的天花板，呆呆地出神。


    抵达的新世界第三天……


    怎么办呢？


    离开你才多久？


    我怎么又开始想你了。


    外面是不是战事胶着？姐姐会不会有危险？


    如果姐姐找不到她了，会不会担心？


    其实也没必要担心啦。


    虞音舒了一口气，正好少个分心的包袱不好么？少一个……并不喜欢的人……


    说不定还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更体贴的更懂事的omega伴侣。


    她坐起身子，不再继续想下去。恢復了精神后的虞音嘴里叼着勺子，一边捧着王雅顺手给她煮的粥，一边一目十行看着这一个月来的当地报纸新闻。


    「半个月前，幸福小区出现过一个寻人启示，走失人员是精神病人，至今还没有下落。」


    这是从房东那里读取的消息。


    「这个精神病人最近病情稳定，很少发病，家人对他照料也算称职。按理来说，意外走失是极小概率的事件。」


    继续提取相关消息。


    「与此同时，迟念上班的时候听同事讲过给自家小孩挂号儿科医生操作失误遭受投诉的事件。」


    「报纸二十多天前有过一起医疗器材失窃事件。」


    「失窃物品清单是只有专业医生才能使用的器械。」


    「失窃同一时间段，王雅接过的一名客人曾经吹嘘过自己多出了一个来快钱的买卖，其中利润很大。」


    「迟念上司的亲戚原本因为尿毒症生命垂危，因为情况突然好转，上司特意给下属们发了补贴。」


    「拉面店老闆认识隔壁的肉铺老闆曾经抱怨过有客人预定了半扇排骨，结果客人突然爽约说去外地出差了。」


    「房东曾经在麻将桌上跟人聊起过最近幸福小区流动人口没以前那么多了，好几个打工的都换地方找工作了。」


    「所以精神病人失踪并不是个例。」


    从看似无关的事件当中提取关联信息，连点成线，最后连线成面，尽可能地还原事情的真相。


    虞音恍然大悟，立马想通了事情的完整经过，将喝了一半的粥放下，抓起钥匙急匆匆起身。


    王雅站起来，看着桌上喝剩的粥，恨声骂了一句：「你怎么这么浪费啊。」


    虞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尽可能安抚的口吻对她这位相貌普通的室友道：「突然有点急事。」


    「什么事啊？」王雅随口问了一句。


    虽然她对虞音态度不算好，但虞音发现王雅还是很羡慕自己的，羡慕自己能有一份正当的职业，而她却连这个月的房租还在拖欠着。从内心来说，王雅也对自己并没有太大实质的敌意。


    所有人的秘密、**、心事，在她眼中，无处遁形。


    「有个朋友，叫我去帮忙。」虞音回答道。


    「哦。」王雅淡淡应了一句，打着哈欠，「那你快点出去吧。以前你老大早就出门载客了，你在我这儿我也不方便接客人。」


    「大早上都有客人啊。」虞音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这次给的钱多，我再多接两个就差不多可以给房租了，那老婆子盯着我催的紧，说着这周再不给就把我行李扔出去。」王雅嘆了一口气，脸色木木的，身上穿着一件吊带，兜住有些下垂的胸，打开衣柜开始挑衣服。


    虞音刚刚才想起来昨晚走的突然，忘记将联繫方式给迟念了，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迟念应该不会冒失到一个人跑出去吧。


    她飞快朝迟念的家里走去，就听到了嘈杂的噪声。


    一个锁匠对着迟念的大门正在敲敲打打换锁。


    迟念看见虞音，黑眼圈特别重，脸上难得浮现一丝尴尬，慌忙摆手解释道：「我不是要防你……」


    虞音冲上去，勐地一拍锁匠的肩，随口扯了一个藉口：「辛苦了啊。」


    锁匠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虞音放下心来，锁匠也是正常人。


    她正庆幸着，突然在思绪中察觉到不对。


    「这把钥匙再打两把做备用是吧？」


    虞音脸色一变，拍了拍裤子口袋，从口袋里掏出来自己的那一把，难以置信一般试图确认。


    她的记忆不会有错。


    有关钥匙构造细节完全刻画在脑子里。


    锁匠记忆中的那张脸也和王雅的一个主顾对上了号。


    她离开前的对话在脑海上清晰地一遍又一遍循环播放。


    「大早上还有客人？」


    「钱给的多就接咯。」


    作者有话要说：　　用智力打通副本相当于虞音主场了感谢在2020-06-21 23:28:11~2020-06-24 04:0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要葱姜蒜香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虞音一路奔回去的时候天空开始飘起了雨丝。


    她不管不顾地冲到门口,看到外侧门被打开心中咯噔一下，迅速打开了里面的门。


    空无一人。


    虞音吸了一口气，赶紧集中注意,精神力散开,一颗暗淡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点在她散开的边缘,若隐若现。


    她拔腿朝那个方向飞奔而去,奔到路口的时候，扫视了一圈,然后故作镇定地随便撬开一辆计程车车门，走进去把点火开关下面的电线拉了出来，迅速打火启动后,虞音一心二用，她对精神力的运用在短短几天内运用娴熟,锁定住王雅的移动路线，立马跟踪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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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她体能再好一点，说不定就可以跟姐姐一样直接飞过去了,这个时代的车速又不快。


    不对不对，姐姐如果来这个世界，会直接导致其他试炼者全部团灭的,哪像自己还在琢磨着如何破局。


    虞音开着车，保持着一定距离。然后及时地弃车，一个人摸索进眼前这个破旧的仓库。


    奇怪……


    怎么还有一个人在里面……


    光线同样黯淡,看起来和自己联繫并不大。


    虞音并不清楚对方的武力水平,但她有足够的把握对付这几个人并没有持枪的敌人。


    她屏住唿吸，一鼓作气拉开捲帘门,然后迅速翻了进去。


    ——


    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的船客羡慕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轻便女人。这种低温下，面色不变,手里还能拿着一把三叉戟，眼睛微眯，整个人潜藏在阴影当中，一动不动。


    他们的船在海上漂泊了很久，自从失去信号后，粮食差不多都快消耗完了。船客们曾经试图过捕鱼，但收效甚微，此处离冻结之地太近，他们的渔网并不能能够捕获到深海鱼，只有依靠船上的几把枪打鸟，或者叉几头浮上来透气的海豹。


    甲板上的人全部都安静下来，连唿吸都屏住。


    他们之所以能活到现在而没有发生抢夺食物的冲突还要多亏眼前这个女人辛辛苦苦地狩猎，让粮食维持在一个勉强够用的份上。


    漫长的等待时间，几个船客已经忍不住蹲下了身子，双腿酸麻得不行。


    只听见一阵沉闷地撞击声，一道黑影勐地窜到甲板上，疯狂地扭动，将水花溅得到处都是。


    「砰」一下，三叉戟兇狠地抽出，对准眼前生物的脑袋扎了下去，力道之大导致飞溅的血珠直接溅了那女人一身。


    「好大的鱼。」一众人惊唿道，眼前的女人接过他们殷勤送上来的毛巾擦了一下脸，从腰间取出一把小刀，慢条斯理地从鱼刮掉上面的鱼鳞，然后片下一片薄薄的鱼片，鱼肉带着丝血挑在刀尖上送入嘴中。


    入口即化的感觉。鱼肉味道十分鲜嫩，犹有回甘。


    叶无问颇有闲情逸緻地想着，脑海中被强塞入倪克斯的絮絮叨叨：「你快别吃了，冻结之地应该快到了。」


    「船上的人怎么办？」叶无问又割下一片咀嚼着。


    「我已经想办法联繫到了搜救队，他们应该很快找到的。」倪克斯声音还有些虚弱，似乎这段时间的休养并没有让她的伤势有太大的好转，「对了，虞箫已经将红色前线连根拔掉，连夜幕降临几乎都溃散了，剩下的叛军估计都投奔殉道者去了。」


    「她妹妹确认死了么？」


    「不知道。」倪克斯皱皱眉，伸手接过莫伊递来的热茶，裹着热乎乎的兽衣，整个蜷缩着，一小口一小口喝着，「应该没那么容易死。但也凶多吉少，毕竟我的精神力扫不到她。」她语气倒没有太大悲伤，只有遗憾道，「她还欠我钱呢。」


    倪克斯打起精神，干咳一声：「你快多吃点，吃饱了赶紧跳船游过去，我跟你维持精神联络很累的，麻烦你快点。」


    叶无问小声抱怨了一下，又补充了一些食物，趁着众人抬起大鱼运向厨房，一个人站着船栏杆旁边，盯着飘着浮冰的水面，深吸一口气，将身上的衣服脱到只剩下的贴身的，然后一下子钻了冰冷刺骨的水里。


    ——


    仓库内部仿佛是简陋的手术室。


    虞音的推论被验证后，心中还失望了一下。


    所谓的连环杀手根本只是为了一己私利铤而走险进行器官倒卖，根本不是有什么特殊爱好。


    如果当初她跟随本心去卖肾说不定还能早点抓到兇手。


    很多专业的器械都放的很整齐，在一道帘子的遮掩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被绑在椅子上。


    「陈医生？！」虞音惊讶了，「你怎么在这儿？」


    她话还没说完，侧面突然扑过来一个人影。


    虞音轻松地避开了他，将他手里的刀打落，一脚踹倒，又扯下帘子，看见王雅正躺在手术台上昏迷不醒，金丝边眼睛镇定地站在原地，几乎听不见虞音口中喝止的声音，手里的手术刀平稳地插入了王雅的胸口，眼中的狂热和兴奋像是嗅到血腥的饿狼。


    「恭喜试炼者锁定连环杀手。」


    提示音几乎同时响起来。


    「将其抓获交给警方或者处决即可消除威胁。」


    这个提示看起来恶意满满。


    虞音见状，第一反应就是转身扑到陈柯身边，帮她解开了束缚。


    陈柯捂着喉咙口被割开的伤口，眼睛瞪得大大的，脸庞顿时失去血色，鲜血一下子从指缝间喷出来。虞音一转身，手里的刀一下子捅死那个助手，然后冲过去很干脆地解决了金丝边。


    虞音手忙脚乱翻出桌子上的医疗设备，找到持针器，戴上目镜，在显微镜的帮助下小心翼翼移开陈柯的手，找到出血点，迅速进行血管缝合。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动作会这么熟练，像是……


    像是早就学会的一样。


    如果说之前的分.尸技巧那么顺利和之前的经歷有关的话……那这次……


    她学的只有杀人术，而不是救人术。


    「给你缝针的是哪家医院的医生？」


    陈柯曾经问过这样一个问题。


    虞音盯着显微镜下的打结处，吻合得天衣无缝，她握着持针器的针尖都没有半分的颤抖，平稳无比，像极了一个老练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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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音倒吸一口气，看着不省人事的陈柯，起身倒退了几步。


    然后用金丝边的手机报了警，冲到外面的滂沱大雨之中，找到计程车跌跌撞撞逃离了现场。


    她猜出自己真实身份了。


    第116章


    豁然开朗的感觉让虞音兴奋地浑身战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舔了舔嘴唇，可以尝到淡淡的血腥味。


    太低级的设计。


    她努力回忆有关自己那场车祸的报导, 朝当初的出事点疾驰而去。


    同样是雨夜, 偏僻的急转弯道，人迹稀少的郊外，她低下头，扫视了一眼，脚步一浅一深走进污泥中，茂密的草木长到了她的膝盖的部位。


    「站住。」


    背后传来一声冷冷地呵斥, 悄无声息间，田野间出现几道黑影, 慢慢朝她靠近。


    「试炼者联盟的么？」虞音举起双手, 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平平无奇的样貌，属于丢在人堆里根本认不出的那种。


    虞音皱起眉头, 慢慢道：「我一直很好奇……好奇你们是怎么这么快锁定那个女孩的位置的。」她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带着漫不经心的嘲讽，「这样的游戏制度很不公平是么？我曾经听一个使徒说过, 神是善良的，祂会尽可能地公平对待世人，赐予他们想要的……这种善良、可不是把所有进入到这儿的炼蛊一样自相残杀。」


    眼前的几个人脸色同时变了，还没等虞音将她的结论宣之于口，一道火光闪过, 子.弹直直朝她脑门打来。


    虞音几乎没有动太多，只是定定看着眼前的人，蓦地觉得索然无味起来，这样的世界……太低级……


    低级到她甚至懒得好好研究剧情和线索，只想凭藉最粗暴地方式迅速通关。


    她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事。


    想起了她往常倦怠的练习，想起她曾经设计的小把戏，她不该将自己困在这个世界太久，距离出事到她抵达混乱之域就已经消耗颇大了，不需要将原本就紧凑的时间浪费在……


    浪费在这群还要经过层层试炼才能见到神的废物。


    她本就是从混乱之域而来的。


    包括倪克斯教给她的几个利用神力的小技巧，在这片世界里……应该如鱼得水才是。


    子.弹抵在她眉心的瞬间软绵地掉落了下来。


    虞音扫了开.枪的那个男人，寸头短髮，有点微胖，眼皮浮肿，国字脸，非要形容他的长相，大概只有平平无奇这一个选项了。


    真难以想像长这样的人居然是迟念畏惧的试炼者杀手之一。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尤其是那个看上去可以操控尸体的女人，虞音以为她有多厉害，但光看长相……实在是让人发现不了她出众的地方，哪怕她似乎化了妆，也掩饰不了她过分凸出的颧骨，塌鼻子吊梢眼，肤色倒是挺白。雨下的这么大，居然也没有把她的妆沖花。


    而距离她最近的那个女人身上有狐臭，虞音都懒得仔细看她脸，直接往后撤了几步，换一口唿吸。


    剩下一个男人鬓角发白，穿着老式汗衫，看上去稳重严肃，虞音很快就把他的脸和某张报纸上的报导联繫到了一起。


    「你、」虞音平静道，「你是市公安局长？」


    老局长看见虞音躲开了国字脸的子.弹，瞬间谨慎起来，听闻虞音的猜测，双眼微眯：「想不到你才来几天，就认出了我。」


    虞音忍不住笑：「我记忆力好。」


    「让我们看看你的本事。」狐臭女开口道，「如果有点本事，你可以加入我们。」


    「加入你们做什么？跟着一起追杀别的试炼者么？」虞音嗤笑，她根本不需要身体接触就能猜出他们几个的任务，「我想想……只要顺利完成前几环任务，试炼者的坐标就会曝光给你们，对不对？」她微微嘆了一口气，「所以我说对我们很不公平，开局难度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你是怎么知道的？」塌鼻子很谨慎，和虞音保持一定的距离，两具傀儡一左一右挡在她的身边。


    虞音食指指尖轻轻敲了敲脑门，似乎很苦恼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沉默了半晌：「很简单的……信息收集能力。」她扫了他们一眼，「你们听说过七人定律么？」


    「大概知道。」塌鼻子有些不耐烦道，「你是说你通过七个人就锁定了我们？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谁认识我们谁不认识我们？更何况是，谁间接了多少人才能认识我们。」


    虞音耸肩：「所以说你们太笨。这只是一个市，都不是一个星球，有什么难的？」她嘴角挂着笑，镇定无比，「你们在我面前露了脸，我就能大概猜出你们的信息。」


    他们面庞古怪地抽搐了一下，若不是虞音刚刚露的一手，估计会当场笑了出来。


    「你遇见我们几个算你运气好。」国字脸将手里的枪口垂下，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你可能不知道，除了我们四个人，还有一个四人联盟，他们可没那么好说话。」


    「我不同意！」塌鼻子果断拒绝道，「我们连她的底细都不知道！」


    老局长拳头虚握到嘴边干咳一下，扭头对塌鼻子教训道：「她一个女孩子能有多大野心，多一个人我们就多一份力量，对付那边的把握就大了些，这个时候要团结尽可能多的人。」他责怪地瞥了塌鼻子一眼，「你们女人就是太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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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虞音呵呵一笑，主动走上前要跟虞音握手：「除了信息分析的能力，你还会什么？我看你身手好像不错，吴颖跟我提起过是你杀了她的人偶。」


    虞音受不了他的语气里的爹里爹气，毫不客气地啪嗒打掉他的手，冷哼道：「怪不得你不愿意离开这里，原来你是个omega。」


    老局长脸色一变，两条厚重的眉毛打结在一起，扭头对其他人指挥道：「还不快上。」


    他说完，皮肤泛出淡淡的金色，好像被一个无形的东西包裹着，然后一拳头打向虞音的太阳穴。


    虞音一下子陷进了四个人的包围当中一点都不惊慌，国字脸手里的应该必中的子.弹打在她身上毫无伤害，塌鼻子的傀儡更是没有太大的战斗力，狐臭女迸发出来的粉红色雾气对她完全免疫。


    至于老局长，他像个缩头乌龟一样，打拳的动作缓慢无比，大概是身上的盔甲对他的行动有一定的限制。


    虞音慢吞吞地避开他们慢镜头一样的袭击，甚至都懒得舒展筋骨。


    在姐姐身边待的太久了，她妄估了这群连使徒资格都不能获取的人的战斗力。


    「你们不好奇一下我的任务是什么么？」虞音不急不缓道。


    「不是连环杀手么？」狐臭女率先发现攻击无效后，停下手问道。


    虞音笑了笑：「你们刚进入这个世界，就被赐予了特殊能力和很高的职位……而我们这些人却只能扮演普通市民，我说过，这样的游戏规则是不公平的。」


    「既然是试炼，不可能完全偏向一方，势必会产生一条可以调整平衡的暗线规则。」


    「我这个身份真的是随机分配的普通平民么？」虞音眨了眨眼，「当我在仓库想到迟念的时候，突然就想通了。」


    「我们进入的角色总有一些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天赋或者技能……」


    虞音顿了顿：「雨夜计程车失事，我从我室友那里得知，我往常不可能开车去这么偏远的地方。而且，从她口中我可以知道，在她接待客人的时间段，我通常是不在的，有时候消失的会很突然。」


    至于迟念……


    她凭空就拥有的房子和存款也含有一条可以解释的内在逻辑链，虽然迟念本人还没有意识到一点，但随着任务的一环又一环发展，只要她能活的下来，就能找到她暗线里的身份。


    「只要你把所有值得怀疑点推测一遍，将所掌握的信息联繫一起来，一切真相就都能推理得出了。」虞音轻松道。


    她看着目瞪口呆的四个人，慢慢道：「再说一点，你看我第三环任务到现在都没有及时下达，而且，之前的每一环任务，都具有一定延迟性，我不认为神灵真的能判断『我是否知道』，所以在很多认知性的任务上面，就要靠发布任务的人自主的观察。是的，看你们的表情……」她甚至懒得花时间细细思考老局长的记忆，「我大概没猜错。」


    「还有一部分试炼者应该变成了任务发布者，而这已经变成了一种循环。」


    第117章


    「我不太懂。」叶无问摸了一把脸上的冰水, 抓住一块浮冰，从刺骨的水面上冒出头, 然后上半身趴伏在上面，湿透紧緻的内衣将她上半身的肌肉线条勾勒得漂亮流畅, 「你废这么大劲就是来让我找一个你根本不知道的东西？」


    叶无问越想越怀疑。她已经在这片海域游了一夜, 她越游越怪异，越游越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她会这么相信倪克斯说的话？在不由自主间就受她的摆布游到这个鬼都不会光顾的破地方？


    倪克斯皱着眉让莫伊将盘子端下去, 愤怒抗议道：「没有冰激凌么？」


    莫伊：「……」


    她哭丧着脸咬着勺子：「为什么这里的饭菜都这么难吃？」


    莫伊硬着头皮安抚她：「这是部落里面找到最好的食物了。比如这块鹿肉, 他们都捨不得自己吃，特意……」


    莫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倪克斯打断了，她将勺子丢到汤碗里：「那你自己吃！」


    她赌气一样裹着厚重的衣服对着面前的长峡星地图细细观察着，看了看右下角的比例尺，又将细节放大, 眉头皱得更紧了, 显得更加烦躁, 身体上的飢饿感和虚弱感更是对她如今的心情火上浇油。


    叶无问的质问她听在心里, 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倪克斯酝酿了好久, 将好不容易攒了一点点精神力全发挥在了自己激烈的语气上：


    「那你爱去不去！」倪克斯对着叶无问吼道, 「立马跑到外太空集合你的部下, 还能分到叛军的半杯羹，反正现在也差不多可以加入战局了。」


    叶无问听着她语气的不满，心中稍稍愧疚了一下。好歹倪克斯用命救了自己是真, 因此受重伤被虞箫噼了一道也是真，在这个时候应该迁就她一点才是……


    「是我不对。」叶无问破天荒先服了软，「可不可以告诉我距离你所说的冻结之地到底有多远？我现在有点饿。」


    倪克斯鼻子喷了一下气，这才满意起来，得意洋洋道：「饿了吧，活该。如果你刚刚听我指挥乖乖绕过去那座冰山，就不会因为听美人鱼唱歌差点淹死在水里了。」她炫耀般又提高声音喊在门外候着莫伊，「你刚刚端出去的那盘鹿肉，对，再端进来，我要吃夜宵了，对对对，羊奶也给我一起端进来。」


    倪克斯张牙舞爪挑衅的语气像病毒入侵一样充斥在叶无问的脑海中，叶无问一闭上眼睛都能想像出倪克斯绿色眸子里面洋溢的嚣张。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赶紧收敛住，揉了揉自己有点僵硬的脸，一本正经配合她求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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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司大人觉得进了冻结之地后，我该做什么呢？」


    倪克斯眨了眨眼，腮帮子用力嚼着这块烤得生硬的鹿肉，慢吞吞想了一会儿才说：「冻结之地……我在想现在该不该跟你科普一下神的体系？」


    「你可以简单说说。」


    倪克斯抱着杯子将羊奶灌了下去，一抹嘴开口一本正经道：


    「我们首先要知道，长峡星的信仰是冰霜武神，也就是战争之神。战争之神这个神呢，祂和毁灭女神不一样。毁灭女神喜欢是一方对另一方的绝对摧残和压制，但对战争之神来说，只有势均力敌的交锋才可以被称为战争，不然只能叫作屠杀，战争之神不喜欢屠杀，祂只喜欢发动一场战争，再开启另一场战争，无休无止。」


    「当然，对战败方来说，祂其实和毁灭差不多坏，真的要比较也就相对好一点点。」


    「战争之神属于旧神系，祂和新神系的主神们关系并不太好。旧神系主神有四位，战争、繁衍、狩猎、时空，新神系主神则是智慧、命运、曙光、毁灭，各位主神之下还有很多其他小的神祇，新神旧神之间冲突不断，虽然我也不知道大家在争什么……」


    倪克斯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我是莫名其妙捲入诸神之战当中的，主要是……新神和新神之间也有矛盾、旧神和旧神间也是，就比如毁灭吧，祂在新神当中特别不受欢迎。一些比较弱势的神灵不可避免地会选择阵营，后来……大概是唯一一个中立立场的主神的倒戈，使得新神一下子占据了上风，智慧和命运联手重创了战争，冰霜武神有个习惯，祂会将某些战利品藏在一个地方……其他神灵当然洗劫了那里，只不过……」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感觉很累，于是干脆躺下床上，蜷缩起身子缩在被子里闷闷道：「祂们漏了一样祂们觉得没用的东西……但对普通人来说，如果拿到手，相当于一朝获得金手指，从此开启逆袭打脸模式。」


    叶无问沉默了一会儿：「……那个东西就在冻结之地对么？我该怎么找到祂？」


    「以凡人之躯抵达冻结之地，你是第一个。没有人能撑住这样的煎熬，使徒又不会背叛他们的信仰，我该怎么说呢……使徒和神灵之间地位其实是相对平等的，从者和使徒不是一个概念，使徒和神祇从本质上来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进入冻结之地，什么都不要做。月神的神格会自动跑过来的。」


    倪克斯有点睏倦，轻轻打了个呵欠，蝉翼般的睫毛扇了扇，终究闭上了眼睛，她用呢喃的声音小声道：「就顺着这个方向，向前游。游到天光的尽头，就到了。」


    ————


    虞音对着他们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世界的天幕仿佛被剥落的壳，在她眼中一下子露出原本的样子。


    上面没有神灵俯瞰。整座城市像是被扣在上了一层透明的玻璃罩，在计程车失事的地方不远处，玻璃罩外的人勐地抬起头，呆滞凸出的眼睛眼白占了大半，死死瞪着虞音。


    虞音言语中有几分感慨：「这个世界的人……很完整，都有完整的记忆，有血有肉，栩栩如生，仿佛活在真实的世界中……」


    她无端嘆了一口气：「真实的世界到底是什么呢？外面的战乱的帝国就一定是真实的么？」虞音自嘲地笑了笑，「我曾经做一个很恐怖的梦，吓得醒来，却不料自己其实还是在梦里。」


    「我很不喜欢这种感受……被当成牵线木偶推动着往前走……就像我死去的那个室友，她明明快要看见希望的曙光了，终于可以不用卖.身可以上岸了，却最后还是死了。我不知道这样的安排到底是巧合还是、还是你们只是为了推动完成我的任务而早就静心设计好的剧情。」


    虞音慢慢走到玻璃罩旁边，手轻轻按在这个无形的屏障上，齐刷刷站了一排相貌平庸的人站在屏障另一段，脸上总算流露出惊异和疑惑地表情，低下头拼命看自己手里的任务发布纸。


    「所以我说……看起来挺好的试炼方式，其实挺残忍的，对试炼者，对这座城市的每个人、都很残忍。」


    「这话让我来说，确实有点可笑。」


    「我反思过我的举动，我儿戏般去做自己以为的惩恶扬善的事情，但这种行为本身其实也是一种恶。」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们，我的想法是毁了这座城市呢？」


    「你们是不是会说……我没有这个资格决定旁人的生死？」


    第118章


    虞音一番话说完, 玻璃罩外的人群彼此对视了一眼, 然后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 齐刷刷向后退了一步, 只留下一个中年女性留在最前面。


    一声穿透玻璃罩的锐利尖叫声差点掀破虞音的耳膜, 哭骂声伴随着一句句诅咒从那个女人嘴里吐出，她原本圆润的脸蛋涨得通红，瘫坐在地上, 嚎叫道：「你们这群……这群小人！！我哪怕不完成任务也要！也要、也要跟你们同归于尽！！大家要死一起死！！」


    虞音低下头看她, 冷静道：「你是负责给我出任务的人，还是派那几个人过来消灭我的……」她扭头抬了抬下巴，冷冷地瞥了一眼被她打断双腿躺在泥地里呻.吟几个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按在透明罩上，那层原本坚不可摧的阻碍在她手中仿佛不存在一样，精神力散成点, 一点点渗透进入这层隔膜当中, 迅速瓦解了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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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音大步走了进来。


    走进这个可以说得上是广袤的大厅之中。


    这座城市像是坐落在大厅正中央的展览品, 周围围绕着一圈又一圈人，大部分都因为这次的突变站了起来, 紧紧盯着这座城市的动静。


    虞音朝远处望去, 还能看见有一件件写着名字标籤的小单间, 看上去像是居住的地方。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张长长的纸，时不时要端详一下，然后对着眼前拉开的屏幕瞟一眼，哪怕虞音已经闯了进来, 他们都不敢松懈，兢兢业业地下达一些指令。


    这儿应该更像是公司，每个人都在忙忙碌碌自己手上的事情。


    虞音弯下腰，向中年女人伸出了手。女人眼睛勐地瞪大了，凸起含泪，瑟缩着拼命缩着手，嘴里发出的哀嚎一声比一声嘹亮：


    「你、你是使徒！！你明明是使徒！！为什么要来这里？！」她慌乱地跪在地上，她拼命看着周围的同事，向他们发出求救，但每个人神色淡漠，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她被抛弃了。


    虞音静静看着她挣扎，甚至有些饶有趣味地勾起嘴角，在触碰到她身体瞬间，信息流的冲击带来的精神上战慄般的快.感让虞音微微眯了眯眼，随即直起身，扫视了一眼大厅里的所有人。


    虞音不说话，其他人也不说话，默默忙活自己的事情。


    很明显了。


    他们一人要管二十个人，倘若不能及时发布任务，就会影响他们的任务效率，效率一旦低到规定限额之下，他们会被再次送进这座城市。


    「所以……从头到尾什么完成任务就能成为使徒……只是一个骗局是么？骗里面的人努力完成任务……」虞音皱着眉，「可明明任务内容、你们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自定、为什么不设置一个比如仰卧起坐三十个，然后跑步一千米的连环任务？」


    或者按时吃早饭，不熬夜坚持三十天的连环任务也很好啊。


    她想不通的就是这一点。


    就她接触到的信息整理下来，她发现试炼者的任务通常都是越来越难，而且越来越兇险，甚至到最后会演变成生死搏杀。


    她的话清清楚楚传到周围几个人耳中，指望他们直接回答是不可能了。虞音随手抓起一个人的手读取了他心中所想。


    ——那样多没意思啊。


    一句直接的内心独白传递给了虞音。虞音怔了怔，不知道一时该有什么情绪。


    是啊、


    将连环任务设计成养生学习任务……是很没意思……


    在她出神的时候，坐在地上的女人爬了起来，小心翼翼瞅了一眼虞音，见她并没有阻止自己，一熘烟混进了人群当中，找到自己的任务纸，上瘾一样打开自己所负责的人物们的实时影像，迫不及待开始发布新的任务。


    虞音渐渐感受到了眼前这些人的情绪……


    带着狂热和一种莫名的骄傲，每当一个任务发布出去，他们都能露出愉悦的神情……


    这是一种将他人生死掌握在手中的满足感。


    如果、


    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拥有了绝对控制权力后，他到底会做出什么呢……


    虞音看着他们，突然就明白了。


    哪怕这五十个人在外面的世界可能很多还在温饱线上挣扎，还需要看别人眼色存活，但到了这儿，他们快人一步，进入了这个任务发布中心，就是相当于一定的权力……


    「你们难道不想离开这里么？」虞音有点困惑地问着被自己抓住的男人。


    ——为什么要离开？


    男人的内心如是想。


    这儿有足够的食物，还有居住的地方，平日里发布发布任务就能获得奖励，真的忙起来，僱佣几个里世界的试炼者让他们帮忙看管照料，一点都不忙、为什么要离开？


    她这样静静聆听着，又不知从何处，听到了一声悠长的嘆息。


    像是宇宙里的一声迴响，神秘深邃，无边无尽的黑暗浪潮翻涌着，明明近乎悄无声息却又石破天惊。


    神祇么？


    祂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到来？


    虞音抬起头，有点想笑。


    或许在此刻，她大概平生第一次、第一次从真正意义上理解姐姐的一些想法。


    为何如何执着地追逐永恆，为何如何强硬地□□独.裁。


    「你们走吧。」


    虞音慢慢开口道。


    大厅里的人麻木地看着她，仿佛虞音在说的是天方夜谭。


    ——为什么要走？


    没人想走。


    人群中探出一个娇小的身影，女孩紧张地举起自己的右手，结结巴巴问道：「大、大人？为什么要我们走？是我们的工作完成得不够好么？」


    她率先开了口，整个大厅瞬间炸开了锅，一群人挤在一起，见虞音除了吓唬了他们以外并没有造成真正意义上的实质伤害，七嘴八舌议论道：「大人、我们有很认真地完成工作，你看……这是我的工作表、除了必要的睡眠时间会让试炼者联盟的志愿者託管，其余时间我都一直盯着他们，几乎没有犯过大的错误。」


    虞音从他们手中抽出任务纸，眉头蹙起，指尖下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陷入了沉思。


    ……


    「大人。」


    在远离战场的牧云星，被层层翠绿环绕的公爵府，鲜花甜甜的气味氤氲满整个迴廊，年轻的少女提着漂亮的白色长裙经过瑰丽庞大的石刻雕像，走向坐在鞦韆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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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曜石颜色的鞦韆在光线照射下流转着奇异的光芒，趁得鞦韆上的女人仿若天神降世，她那双凌厉的眸子如今显得疲惫不堪，欢快的舞曲在整个府邸迴荡着，贵族们三两成群，推杯交盏，只有少数几个心思敏锐的察觉到了公爵大人的不对劲。


    他们大多都沉浸在最近战事胜利的喜悦之中，消灭了红色前线后，又捡到了赤夜和九芒星交战后遗留下来的大量土地，及时的插手，用最小的代价获得了最大了利益，作为星之公爵的属臣，无疑可以从中谋利不少。


    年轻的女孩有着一张天真烂漫的笑容，她小心翼翼走到鞦韆旁边，提裙屈膝行了一个优雅的礼，然后抬起头，眼睛忍不住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看着她秀气英气的面庞，不由得有些面颊发热。


    女人美得咄咄逼人，抬眸对上她的眼睛时，目光几乎要刺痛她的眼睛。


    「大人……」女孩的声音蓦然低了下来，带着几分小心和几分刻意的讨好，颤着声音道，「我是赛文侯爵的女儿。」


    虞箫的声音很温柔，沙沙的，拂过耳畔：「怎么了？舞会上没有找到合适的舞伴么？」


    如果不是因为听说过这位大人的战绩……女孩几乎要误以为眼前不过是一名优雅高贵的贵族，而非犯下集体坑杀红色前线七十万士兵的刽子手。


    「我父亲……叫我告诉您一件事。」女孩嗫嚅着嘴唇。


    本来，她对父亲的举措充满抗拒，父亲总想着要她嫁给自己的领主，哪怕只是情妇也可以。


    她甚至为此和父亲大吵了一架。


    这个……这个公爵，都说喜怒无常，更别说刚刚造成的可怕罪行。


    但如果、


    女孩想了想，她不得不承认，贵族子弟的婚姻很少可以完全掌握自己手中，除非你爬的够高，不然倘若发生坠日星贵族和长峡星贵族喜结连理的事情，八成会被视作真整个星系的叛徒。


    在小范围的自由内，寻找到尽可能满意的伴侣……


    或许是她目前最大的追求了。


    「刚刚传来的详细情报……夜鹰殿下将迎娶易询大公第三十七个孙子易然。」女孩紧张地瞥了一眼眼前的女人，只见虞箫的脚尖轻轻点在地面，整个鞦韆轻轻摇晃着，「同时，易询大公宣布向夜鹰效忠……」


    虞箫闭上眼睛，点了点头，没有再作声。


    女孩有点结巴地开口：「您、您不觉得夜鹰殿下就这样和一个未曾谋面的alpha结婚太过草率了么？她可是摄政王！」


    虞箫轻轻笑了，在女孩眼中，她甚至笑的有些忧伤。


    她默了很久，久到女孩几乎以为她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


    她温柔干净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夜鹰她任性了二十多年……总该要为帝国、付出点什么。」


    「毕竟，易琰教授为了支持她的新政……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女孩倒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这个名字。


    流浪的公爵。


    当初放弃继承长峡星爵位前往首都星执教的那位大人。


    易询大公的亲姐姐。


    第119章


    叶无问觉得自己很倒霉。


    她好不容易跟从倪克斯所说抵达了冻结之地, 也顺利取到了传说中的月神神格……


    虽然她本身没有感受到任何力量的增长, 神格平平淡淡进入她体内, 平平淡淡将她变成了一座冰雕屹立在广袤无边的冰川大陆上，眺望着被雪花覆盖的大地。


    她甚至开始怀疑倪克斯其实将诅咒留给了她，而不是祝福。


    「你居然！！」倪克斯愤怒的声音在她耳朵里响了起来, 「你居然怀疑我的用意！！如果不是你游得太慢, 也不至于在离开的时候遇见冰风暴，再说了！明明是你身体吸纳神格不够快。」


    倪克斯总能将她原本犯下的疏忽理直气壮地嫁祸给旁人。就像叶无问半夜起床撞见倪克斯偷吃冰箱里的冰激凌, 当场被抓包时，反而喊得比自己还要大声, 挑起了眉毛, 绿色的眸子锐利得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大半夜你鬼鬼祟祟跟踪我做什么？！」


    「我起来上厕所。」叶无问在倪克斯毫不心虚的质问下狼狈的回答道，「你怎么这么凶。」


    倪克斯双手叉着腰, 桌子上还放着吃了大半的冰激凌盒, 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兇巴巴道：「那你快去，还在这儿唠唠叨叨就不怕尿裤子嘛，不要来骚扰我。」


    就这样，叶无问莫名其妙地去了厕所，莫名其妙地乖乖躺在了床上, 对着天花板越想越不对劲。


    直到一个小小的身子粗鲁的拱了过来, 毫不客气地将她身上的被子拉去大半，然后十分自然地睡着了。


    睡着后的倪克斯更不老实，她的身体像是被冻在了冰柜里。明明……明明自己已经陪她在藏尸柜里找到了她从者的尸体。


    一个劲往她身上蹭, 蹭到叶无问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第二天顶着黑眼圈洗漱的时候，倪克斯居然还一脸惊讶地问她为什么气色看上去这么差。


    如今被冻成冰雕，倪克斯依旧还是那副熟练的推卸责任的口吻，好在她有点良心，赶紧帮她想起了办法。


    「我看看……」倪克斯念叨着，「我需要制造一个投影，然后点一把火，将热度降临到你身上，然后让这块冰融化。」


    叶无问在心里问她：「那我会被烧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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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倪克斯不耐烦地回復道，「你现在已经无限接近半神体质了……不然光靠这段时间的极寒和缺氧你早就死了，火烧也一样。」


    「为什么要用火呢？」叶无问追问道，「你可以投影一个取暖机将冰层一点点烤化。」


    「你这人屁话怎么这么多！！」倪克斯一听叶无问对她指手画脚莫名有些不乐意，跳脚道，「神殿里面电压不稳！我这儿一个月已经断电过两次了！！你还想我帮你开取暖器？！」


    叶无问忍住反驳她的**，催促她道：「那你快点。」


    「我不是在努力嘛，你催什么催！」倪克斯翻了个白眼，喊来莫伊，「莫伊，抱我去祭坛。」


    莫伊单手将倪克斯拎起来抱进怀里，倪克斯靠着她结实的胸口，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


    「大人，巫医说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现在最好是好好休养。」莫伊忍不住道，「还有你的精神力，到现在就没有攒起来过，这样会耽误您的发育的。」


    「闭嘴。」倪克斯没好气道，「快点带我去祭坛，不然她又要烦我了！」


    莫伊拗不过她，将她带到祭坛准备好投影用的材料，才低了低硕大的脑袋，慢慢退了出去。


    叶无问很庆幸如今的自己对倪克斯有足够的了解。


    在冰块融化的瞬间，她立马跳入刺骨的冰水中，朝原来的方向游去。


    「急什么？」倪克斯轻笑了一声，语气含着淡淡的笑意，「我又不会真的烧死你。」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稳定住精神传输时的颤抖，虚汗顺着她面颊滴下，倪克斯靠坐在祭坛边缘，耳边听着烛火的爆响，闭上眼睛，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道：「你的部队……应该已经停留在长峡星外的公共星域外了吧。」


    叶无问不可置否「嗯」了一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告诉倪克斯。


    但就像现在这样，她居然失去理智一样，单凭那个不懂事又嘴毒的祭司大人指示，就孤身一个人来到这样一个地方。


    「你准备对付哪个势力？」倪克斯轻轻问她，「凌舞锋芒太锐，不适合你……帝**更不合适、你又打不过虞箫……」


    她勐地截住了话题。


    「我好像有个可以对付虞箫的办法。」


    叶无问忍不住嘲讽她：「你别忘了，在其他势力眼中，兽人早就和星之公爵联盟了。」


    「只是联盟而已。」倪克斯轻描淡写道，「随时都可以破裂的。」


    「我想先对付凌舞。」叶无问想了想，跟她道，「帝**、长峡星还有牧云星的三方连击肯定让凌舞元气大伤，与其等她上门找我，不如我上门找她。」


    「凌舞么？」倪克斯低低道，眼眸低垂，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后来叶无问又跟她说了好些话，好像是有关接下来的计划和她童年的一些故事。


    但等莫伊放心不下闯入祭坛时，倪克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蜷缩成小小一团，看上去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身边烤着温暖的火，但她的体温低得吓人，环蛇标记已经爬到她颈部，印记越来越深，她就把领子高高立起，睡得昏沉。


    连莫伊将她抱起回房都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


    ……


    「过来吧。」


    一声悠长的嘆息。


    整个大厅仿佛消融进虚无，周围的喧嚣嘈杂在一下子远离，一切都进入了无边无尽的黑，这样的黑暗比似乎比整个宇宙还要大，能够吞噬着一切。


    她在向上走。


    虞音看不见阶梯。


    但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一步一步往上走，似乎要去拥抱这满怀的黑暗，躯壳和灵魂似乎就此分割开来，她已经熟练运用的精神力在这一刻得到了完全的解放，整个灵魂都轻盈起来。


    她不知道前面等待她会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会像这样走多久。


    但她确确实实在走着，走向未知，探索未知，拥抱未知。


    「呵。」一片混沌之中，「停下吧，我们聊聊。」


    那个声音亲切而自然，没有虞音想像中神祇该有的生疏和高傲。


    「如果我接着走下去，会发生什么？」


    「什么都不会发生。」


    「这儿是哪？」


    「神之领域，或者更通俗的名字——混乱之域，不过我现在更喜欢称这儿为沉睡之地。」那个声音温柔地告诉她，「你来到这儿的时候，快要死了，我本来想让你直接来这儿见我……但我突然想起了我的使徒……」


    「您的使徒？」虞音有些困惑道。


    有一种莫名磅礴的力量瞬间在她周围的空间疯狂的扭动，然后凝聚成一道绚丽夺目的白光，斩尽了一切黑暗。


    虞音下意识要抵挡这股锐不可当的力量，但那股气势又在转眼间烟消云散，等她睁眼时，眼前出现了虞箫的人影，嘴角微勾，温柔地冲着她笑。


    就在那一刻，虞音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要跑上去，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失声道：「你为什么要变成……」


    「这是你甦醒过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对不对？」长着虞箫的脸的神祇盯着虞音道。


    「我、我不记得了。」虞音有些慌乱道，「你不能换一个人变么？」


    「你的姐姐……让你紧张了？」眼前的人的声音都和虞箫的一模一样，「你丢失了多少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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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五岁之前全都不记得了。」虞音简短道，不想再看这张脸，她的心绪一下复杂极了，


    「真可惜。」不知名的神祇微嘆道，「你可以问你的姐姐要回你的神格，那样就可以想起来了。」


    「神格？！」虞音吓了一跳，「你是说我原本其实一个神祇么？」


    「不是。」


    就当虞音想要继续追问的时候，那个嗓音又再次她耳边响起：


    「你是神祇的后代。」


    「我、我不明白。」虞音结结巴巴道，「神是没有生育能力的……哪怕是象徵繁衍的神灵，也不可能……除非她是分割自己的灵魂。」


    「你说的不错。」那个声音贊同了她，「能告诉我什么是永恆么？那个你姐姐一直在追求的。」


    虞音有些不确定道：「永无止境的生命？」


    「那你觉得神灵是永恆存在的么？」声音循循善诱问她道。


    虞音踌躇起来：「命运之神不是被皇室都给利用了嘛……所以永恆这件事也不是绝对的吧，可能只是比起常人两百年的寿命，显得漫长。」


    「世间诸事，有始有终，有始无终，无始无终，你相信哪一个？」


    「有开始就会有结局，有花开就会有凋零，有新生就会有死亡。我当然相信有始有终。」虞音回答道。


    「对人而言，生命像是一段旅程，从诞生的那一天起，每一天都距离死亡越来越近，直到生命终结，归于虚无。」


    眼前的神祇指尖轻点，在虚空中勾勒出闪着光的线段。


    「像线段，有始有终。」


    「而神灵呢？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从何时而来，又会终结在何时，最大创伤不过是陷入沉睡之中，永不甦醒，我们受规则束缚，无法突破更多的纬度。」


    「像直线，无始无终。」


    「你的姐姐……还有那个不惜自毁神格的时空之神……我现在应该称她为弒神者。她们追求的是想办法拥有开始，然后像神祇一样拥有无尽的生命，以脱离真正神灵所受到的束缚。」


    「像射线，有始无终。」


    第120章


    「你如果相信永恆这个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首先就不能从凡人的角度看待问题。」虞箫模样的神祇微微低下头看着她, 脸上带着虞箫不可能拥有的笑容。


    「从古至今，从秦王寻访长生不老药，永恆似乎是人类一直执着追求的目标。」神说, 「他们似乎害怕一切会归于无，如今的世界, 物质的文明已经发展到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水平, 而精神层面的突破，仍然和万年前相比没有太大的差异。」


    「他们探索的越多，就越迷茫, 像一个圆, 如果说圆里面是已知, 外面就是未知，知道的越多，那个圆的周长也越大, 也就是说, 接触到的未知也越多。但和神灵不一样的是，大部分的人类, 都恐惧未知, 他们会编造出莫须有的鬼, 会有恐怖的幻想，他们看见黑暗就想到危险，在他们尚未探索宇宙的时候，甚至会将外星人当做假想敌。」


    「至于我是哪个神灵……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了。」


    祂清清楚楚对着她道：


    「我是智慧。」


    虞音的嗓子又干又涩, 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话都堵在喉口，却不知道该说一些说什么，她沉默了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道：


    「我姐姐是您的使徒。」


    「你们一家人都是我的使徒。」神微笑道。


    祂看上去像极了一个人，拥有一个人的表情，并且似乎能根据虞音的面部表情及时地调整自己说话的语气。


    「神灵具有很强的拟人性，不是么？」智慧之神朝她眨眼，「希望我没有让你太紧张。」


    「我想听你说说有关我姐姐的事情。」虞音一气说完，像是怕智慧之神会反悔似的。


    「虞箫么？」神灵轻轻道，「她真的很□□。」祂笑起来，「哪怕是我，也很难改变她的想法。从她将你带离混乱之域之后，她就很牴触和我见面。」


    「是她？？」虞音掩饰不了惊讶，声音兀自拔高，听起来有些尖锐，「不是说，是父亲母亲前往混乱之域的时候，救起了我把我带回了家么？」


    「这是一个谎言，你我心知肚明。」神灵指出道，「哪怕你明知道这不可能是你离开混乱之域的真相，你还是选择了将谎言承认为事实。」


    虞音哑口无言，或者是说，她被智慧之神说中了心思，她目光有些闪躲，试图辩解道：「可能、有一些难言之隐……有些事情如果告诉我，或许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你难道不想知道到底是哪个神灵繁衍出了你么？」智慧之神又嘆了一口气。


    「想。」


    「诸神之战中，有唯一个中立的神灵改变了祂的立场，由于祂的支持，新神系主神们占据了上风，旧神系的主神们纷纷陷入了沉睡，那个中立的神灵一度被人类认为不存在，或者不认为祂能够掌握一方主位。」


    虞音的声音听上有些颤抖：「是谁？」


    智慧之神清清楚楚地告诉了她：


    「第九个神灵——爱神。」


    祂的声音蓦地又低柔下来：


    「是我，用了诡计，将转化为人类之身的她囚.禁。」


    ————


    虞音一时间脑子转不过弯了，她甚至一下子都来不及产生太大的触动，包括得知她自己诞生的真相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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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囚.禁她。」


    「我才跟你说过，永恆这个话题。」


    「而对神灵来说，长久的岁月之下，未知带给祂的绝不像是人类那样的恐惧。未知对神灵来说却是一种诱惑，对爱神来说，打破规则也是一种诱惑，之后带来不可预知的后果更是让她嚮往。在很多方面，她比我要自由得多……」智慧之神笑了笑，「我这么做，大概是因为嫉妒她吧。」


    「在我想办法拉她进入战局之后，我发现爱神延续出了你，于是我召集我的使徒前往混乱之域……」


    「当时你的父亲……怀了身孕，新诞生的灵体需要人类躯壳才能容纳生存，之后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所以在虞箫眼里，你一度就是那个害死她亲生妹妹的兇手，鸠占鹊巢的怪物。」


    「怪不得……」虞音喃喃道，「怪不得那时候……她这么讨厌我……又这么恨我。」


    「那时候的她还小，远没有现在的野心和老道，喜欢和厌恶都表现在脸上。」智慧之神继续道，「倒是虞笙他们，认为错不在你，对你很好……」


    「哪怕是神灵也不知道该如何照顾你。你是未知，我们无法得知，打破神灵不能繁衍规则后的诞生的神灵后代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你的能力……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要知道，思想比力量要难控制的多，哪怕是神灵，是无法真正的触及到心灵……这真是个很奇妙的能力，由于我的缘故，导致了爱神的永远沉睡，为了弥补我的错误，我希望你能够尽量被保护着成长……直到未来有一天，你能够独自前往混乱之域，来见我。」


    「见我这个……在诸神之战后，我将会是第一个甦醒的神祇。」


    「当帝国进入动盪，当人类挟持神灵，当信仰争端再现……我们需要人类的信仰，你可以理解为，人类的信仰对神灵的精神食粮，我们需要，所以我们争执。而掠夺摧毁信仰最快捷的方式只有战争。」


    「靠文化的教化和教士们的传教，远没有强权的镇压来的方便快捷。」


    「你所在的世界，是未临星战役后，你姐姐帮忙参与制作的。一个小规模的蓝图……」智慧之神的笑容中带着一丝冰冷，慈悲的目光当中带着冷光。


    祂确实是一个合格的神灵。


    对人类足够的了解关心，又足够的凉薄疏远。


    「虽然规模比起整个帝国，要小得多，但足够可以看出许多。」


    「你看到了，当小部分庸人掌握绝对权力之后，他们没有我们想像的，互惠互利互帮互助，而是一路朝着损人利己的方向发展……」


    「你的姐姐实验了数十次，每次的结果都是如此。」智慧之神的眼睛泛着深沉的黑色，「我们不能确实考验人性，因为哪怕是一个发明了今天吃一个冰激凌，明天吃一块汉堡，后天吃一次火锅的连环任务……所谓的善人，最后会被视作异类被排挤出局。」


    「我观察你的时候发现，你在发现试炼者联盟圈套后，完全丧失了之前的乐趣。原本你兴致盎然地在寻找连环杀手，寻找这个世界的秘密，当你发现掌控你任务发展的人……设计的出来的任务，并不是那么有意思后，你就完全失去了兴趣。」


    「对你这样的人来，比残暴邪恶更不能容忍的是平庸。哪怕是凌舞这样的人，都会有人喜欢。甚至会有很多人，就是喜欢反派，魔鬼都比天使要可爱，邪不胜正已经不能满足人类的喜好，人们开始希望看见带着邪恶属性的人仗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高超武力为非作歹。」


    「与其说人们喜欢邪恶，不如说他们渴望不平庸。如果碌碌为庸，那有什么意思呢？而像这样集体造成的恶……像你姐姐的副官所在的星球，里面的人类会认为买卖omega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世代传承的教化就是他们所相信的事实。而凌舞，也比赤夜星上那些认为omega的价值只有生育的人要可爱的多。」


    「同样是一种邪恶，但凌舞她心中清楚，赤夜星的观念是多么的荒谬可笑，她清醒的操纵着人们的思想。在你的心里，这种无知的恶，远比有意清醒的作恶，更令人反胃。」


    「如今我们看见这样一个人类社会的缩影，恶意与善意并存。帝国统治了几百年，从强盛走向衰落，歷史每个王朝都似乎如此。」


    「由盛转衰，秩序重建后，再如此循环，永不停止。」


    「人类几万年的歷史，歷史的错误总在重演，王朝更迭，但从未吸取过教训。」


    「人类说，这是螺旋式上升。哪怕有时候会倒退，但总体的趋势是在上升的。」


    「纵观歷史长河，确实是如此。」


    「但对于人类来说，如果这些错误从不发生，是不是会更好？每一次的倒退对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的影响，是巨大的，不可估量的。」


    虞音突然出声打断了智慧之神漫长的叙述：


    「但我姐姐不想这样……」


    她沙哑的着嗓子，「她想改变这样的局面。」


    智慧之神笑了起来：


    「是啊。她足够自信。」


    「她想改变这样的局面。」


    「所以她渴望永恆。」


    「她相信她创建的帝国，所有的歷史错误不会重演。」


    「她相信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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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相信她建立的帝国会拥有自我的纠错机制，尽可能减轻底下人造成的错误的负面影响。」


    「而能够帮助她建立出这样帝国的人……」


    「不是神灵。」


    「只有你。」


    「洞悉所有存在的心灵的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月肯定完结，下章or下下章应该就见面了感谢在2020-07-03 23:39:11~2020-07-05 00:0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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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1章


    虞音凝视这一个自称智慧的神灵, 慢慢开口道：


    「没有谁会一直都对。」


    她开始觉得头疼，姐姐这样的打算……足以称得上是猖狂的想像。


    智慧之神肯定了她的说辞，颔首道：「神灵也会犯错。」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哪怕我是智慧，象徵着全知, 但不一定对，相对于错来说。」


    「那她……」虞音欲言又止。


    「当你发现连环任务真相的时候，一度想毁掉这座城市，是不是？」智慧之神突然问她。


    虞音浮现了一个苦笑，她点了点头，坦率地承认道：「是的。」


    「当时你发现自己拥有的力量完全可以摧毁这一座城市。」智慧之神温和地指出，「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们在判定一个人是否有资格做某件事的时候, 这个资格问题到底是由谁判定的呢？」


    虞音看上去更加沉默了, 她的思绪很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有一群人反对, 一个支持, 是否就该少数服从多数？如果在某种时候，这个少数恰好掌握了所谓的真理呢？当然，我们都知道，对和错都是相对而言的，资格一词在很多时候并没有太多效用，这么多人纠结其中，而忽略了关键其实在于能不能。资格这一词，它在很多时候只是弱者的武器, 可以被用来谴责一些他们反对的事情。」


    「膨胀的力量滋生了强大的权力，而权力会滋生傲慢，也在最大程度上容忍这种傲慢。」


    「她这样想到底对不对，无关紧要。只要她能做得到，在这场混乱之中，当一个胜利者，那么，对和错，黑与白，都会变得无关紧要。」


    智慧之神转身，金光打造而成的闪亮的阶梯就这样出现她的面前，祂伸手，温暖的手掌拉住虞音冰冷的手指，带着她拾级而下。


    「来，我带你看看你的亲生母亲，爱神。」


    虞音木木地跟随在祂的身后，每下一个台阶，后面一个的台阶就会散成光点飘开，她好像是在走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沉睡的神灵，还保持着她甦醒时的样子。


    虞音无法形容她的样貌，只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一团朦朦胧胧的光，而自己就是萤火虫，光芒黯淡，慢腾腾地飞到她的身边，完全被对方的风采所掩盖。


    爱神保持着人类的形态，手撑着头坐在石桌旁边，眼眸低垂，似乎只是打了一个盹，嘴角的笑意明显，仿佛做了一个甜美的梦。


    虞音的唿吸停滞于智慧半跪而下吻住了爱神的嘴唇。


    爱神那双饱满如同玫瑰的红唇被轻易地撬开。


    她甚至可以看见长着虞箫模样的智慧轻轻舔.舐了一下对方的嘴唇，然后轻轻地咬了一口。


    眼前沉睡的神灵开始甦醒，带着慵懒的鼻音，智慧捧起她的脸，十指插.入她的发中，热情似火地吻她。


    爱神的眼神逐渐变得清醒，但她甚至没有推开这个让她沉睡的罪魁祸首，而是享受般眯起眼睛，待到智慧抽离，才发出一声遗憾的喟嘆。


    虞音身体僵硬地站在俩人身边，心中涌起的尴尬多得快要让她忍不住转身就跑。


    「你不能老是用这种办法唤醒我。」爱神抹了下嘴，抱怨道，然后才注意到矗立在一旁脸色有点发怔的虞音。


    「这就是……」爱神漫不经心地瞥了虞音一眼，眼中并没有太多喜悲，只是淡淡道，「我们的孩子？」


    「是。」


    智慧低低道，鼻尖轻轻蹭过她的脖颈，薄薄的嘴唇一点点拂过她的肌肤，似乎极为喜欢这样的亲密接触。


    「挺好。」


    没有虞音想像中的相见的……所有场景。


    虞音在这个时候顿时明白了智慧所说的……


    爱神爱的是未知，她对自己的爱绝对不是母爱，起码大部分不是。


    「我又困了。」爱神打了一个呵欠，扭头对智慧道，「姐姐。」


    智慧摸着她的发，又亲吻了她的额头：「等我再传递几个消息给她，好么？」


    「好吧。」


    爱神不情不愿地答应道，埋怨地看了虞音一眼，好像一切是虞音的错。


    「从人类的角度，我和她确实属于姐妹。」智慧笑起来，「我和她同出一源，象徵着两个极端。」


    「我象徵着绝对的理性，而她就是绝对的感性。」


    虞箫的外表渐渐褪去。


    智慧显露出神灵真实的样貌。


    手执着泛着星光的权杖，身披半透明的长袍，隐于黑暗，又徘徊在光明，一双深邃的黑眸之中流淌着无与伦比的光芒。她紧闭的双唇甚至都不敢让人肖想她主动吐露字句，说出的每一句话像是必须遵守的教条和规则，任何质疑和怠慢都是一种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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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音顿时明白了。


    诸神都被矇骗了。


    中立的从来不是爱神，渴望未知的也不是爱神，被囚.禁也只是一个精心编造的谎言。


    当初让智慧改变立场是爱神，一场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禁忌的爱恋。


    祂散布了弥天大谎，欺瞒了诸神。


    「我会将你还生还的消息传递给我的使徒。」智慧温柔地对她道，「想必她一定会开心。」祂笑容中依旧带着疏离，并没有见到自己后代的半分欣悦与鼓舞。


    虞音猝不及防，又赶紧抓紧时间追问道：「你说过要给我传递几个消息。」


    智慧俯首看她，脸上的笑容如同刀尖挑出的冷芒：


    「首先，时空很狡猾，她是唯一察觉到不对后逃出这儿的神灵。」


    「其他神灵怎么了？」


    「一样睡着了，祂们的使徒被我蒙蔽，而命运早已堕落。」


    「堕落？」


    「你可以理解为路西法之于天使，但与之不同的是，祂的堕落并不是主动的。被人类愚弄的神灵失去了清醒的意识，而没有内在自我约束的力量……在强大的使徒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


    虞音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继续追问道：「那时空是怎么逃脱的呢？」


    「我们很多人相信，相信每一个不经意的抉择都会造成连环的效应，最后导致出必然的结局。简单的因果效应就像是，我打了你，你会觉得疼。时空之神的预言大概就是如此，如同你数学课上画的树状图，寻找出每一次的抉择会带来的各种可能，然后从无数次的验算和窥视中寻找出百万千万甚至可能更多的结果，最后锁定可能最大的。」


    「这在很多时候是非常有用的。」


    智慧之神笑了笑：「你不要担心，她有野心，但她更喜欢活着的状态，而且她现在还在幼年期，造不成太大的威胁。」


    「可我和她不一样。」智慧继续道，「你之所以能在这儿见到我，只是因为，我在这儿。」


    「我、我不明白……」


    智慧之神显得格外有耐心：「举个例子，你在蹦床中央放一块巨石，再在蹦床边缘放上其他质量比较轻的东西，那些东西最终都会朝中间滑过去。」


    「因为我在这儿，所以你会来。」


    虞音困惑道：「因为疼，所以你打了我？」


    「我将疼变成了既定的事实，所以「你打我」这个动作就成了必然会发生的前提。」


    虞音隐约明白了祂的意思。


    一个因果能倒置的能力，已经足够体现智慧的强大。


    「其次，你的能力，我会灌注给你如何锤鍊你的精神力的方法，尽可能的在更短的时间内读取到全部信息……并且，进一步加强，避免有人封闭记忆或者编织假的记忆隐瞒你。」


    星光权杖轻轻点在虞音的额头。


    没有想像中冰冷的触感，一股暖流似乎灌入了整个脑海之中。


    「战争说势均力敌的比拼才有意思。」智慧之神对着她道，「时空的小情人都变成了半神，我的孩子无论如何也该获得一点福利。」


    「最后，因为我的错误，导致了爱神的沉睡，诸神皆受我的愤怒波及。」智慧的声音甚至是慈祥的，「我欣赏虞箫的点也在这里。」


    「但她有一点和我不一样。」


    智慧低头看着虞音：


    「她还不够强大。」


    「不然她就不会把你弄丢了。」


    祂终于放肆地笑了出来，星光大涨，笼罩了能覆盖的一切，但祂脸上的恣意猖狂的笑容，似乎比这璀璨的星光更绚烂几分，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起来。


    第122章


    天空皲裂, 厚厚的云层疯狂聚集, 遮蔽住刺眼的光芒, 又被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姿态破开，身边的那把星辰之剑疯狂地战慄起来, 上面精心雕琢的花纹扭动着, 似乎在冲破着什么束缚。


    公爵府的舞会持续的第五天夜晚，赛文的女儿一如往常摸到这儿看坐在鞦韆上无聊地发呆的大人, 没想到却目睹了这一幕。


    舞会照常进行, 其他人仿佛并没有察觉到变化。


    时间仿佛凝滞住了脚步，就此停留在了此刻, 欲扬起的嘴角, 砸在地面上破碎的水花, 摇摇欲坠即将摔倒的身体……


    唯有虞箫神色一变，脸上的表情有着瞬间涌现的欣喜，但随后而来却是隐约惶恐不安, 等到女孩反应过来，眼前的公爵已经消失了原地, 只剩下鞦韆在微微晃着，似是被风吹拂动。


    「虞音见到了智慧。」


    叶无问只听见倪克斯匆匆对她说了这一句, 甚至还没得及组织语言好好跟她调侃一下, 冥冥之中的联繫, 让她好像看见了倪克斯追着那道星辰之光的身影。


    「你——」


    她急忙喊了一声，甚至忘了这是精神层面的交流，前来接应她的军士紧张地撒开手：「长官我是在帮您包扎！」


    星辰之光虽快, 但比起追逐和逃跑，倪克斯的本事首屈一指，不过几个唿吸间，她就追上了那道光。


    「你在做什么？」虞箫的脸色阴沉下来，手中的剑焦灼地发出鸣响，她不善地提剑抵在倪克斯的眉心。


    「来给你添加一点小阻碍。」倪克斯轻笑着，「拼上一点命也是值得的。」


    「你又看见了什么？」虞箫不悦道，她毫不犹豫的一剑做了一个噼砍的手势，锋利到扎眼的冷芒擦过倪克斯的脸庞，斩落了她几根髮丝，连带眼角都擦出一道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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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克斯战斗的时候完全没有虞箫那么激烈，她仿佛就站在原地，但原本可以砍掉她的脑袋的招式最后却只削断了她几根头髮。


    「智慧象徵全知，但并非全能，而你知道我的，我是时空，你很难伤到我。」


    「你回溯时间如果有你嘴皮子动的这么快的话，也不至于被凌舞打的那么惨了。」虞箫冷笑出声，直接揭穿了倪克斯的虚张声势，「你不是能预言么？怎么没算到我妹妹被智慧救走了？」


    「你妹妹？」倪克斯勐地朝后退去，双手凝聚力量，两人立在虚空对峙，却都没有开始搏命相斗的企图，她的语气颇含有几分嘲讽，「烙下你印记的……偷窃神之子嗣为自己的奴隶……你居然真的有把她当成你的妹妹？」


    「你不是我的对手，倪克斯。」虞箫面露疲倦，显然厌倦了倪克斯这种无赖的打法，「凌舞和我都已将你重伤，命运又被你背负……时空负上命运，你帮叶无问、也是为了帮自己吧？哪怕是诅咒，但那也是命运的力量。」


    「这儿是凡人的世界，不是神域。」


    两人几个移步，同时动了，淡淡一道虚影，虞箫的眼眸愈发深沉，手里握着这把不符合时代的冷兵器，剑尖一下子刺穿了倪克斯幼小瘦弱的身躯，然后以极为残忍的姿势将她挑在剑上。


    倪克斯喷出一口血在她脸上，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也没死，她颤巍巍地举起右手，手里握着一串漂亮的挂坠，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神灵的鲜血浇灌着长剑，顺着剑尖滴落，虚空的混沌感让虞箫第一次迷茫起来。


    她愣愣地伸出右手去抓，却一下子抓空。


    倪克斯朝她歪了歪脑袋，身子滑落下来，胸口露出一个可怖的血口，脸上带着微笑，然后干脆利落地捏碎了挂坠上的小像。


    一点璀璨的亮光从她指缝间骤然亮起，又骤然黯淡。


    「不！！！」


    虞箫只记得自己失去理智地沖了上去，用剑砍断了倪克斯的手，发了疯似的将逃逸的碎片抓在手心。


    锐利的边缘深深割开了她的手掌，嵌入她的掌心。


    虞箫怕弄丢它似的反而握得更紧了些，眼神中带着神经质的痴迷。


    「你很珍惜它对吧？」倪克斯勉强止住伤势，迫不及待开口道，「你妹妹的神格……怎么样，我有办法让她可以长久地活下去，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的语气近乎是亲昵的：「你肯定不希望她死是不是？不然你不会求到我的头上，只要你付出一点点的代价，或者我等会去问问你妹妹，当她得知自己的未来毁在了你的手上之后，她会怎么想？她可能还是这么痴情，依旧选择你这样一个姐姐？」


    倪克斯温柔到几乎残忍：「当初为了追求永恆你窃取了口口声声说爱着的妹妹的神格，又……自编自演了所谓的绑架的好戏，实现更深一步的精神控制……」她步步紧逼，戳穿了虞箫脸上的镇定和自信的面具，眯起眼睛看着眼前执剑女人血淋淋的右手，幼年的神灵开始走入生长期，像一条恶毒毒蛇，随时发出致命的一击。


    「你爱她，对不对？」倪克斯露出笑容，「爱可真叫人脆弱，你爱上自己亲手打造的奴隶后，总该付出点什么吧？我推测过未来了，在我这里，命运的註定的，无法改变的，无论怎样更改前提，最后的结果都会是必然的……你不是智慧，你没办法改变既定的结局……而拥有命运的我、」


    「拥有命运的你、」虞箫攥紧拳头，浑然不觉得疼一样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你救起叶无问，又难道仅仅是对她有好感这么简单？」


    「叶无问和虞音不一样。」倪克斯恢復了一点力气，盘腿悬空坐着，「她比你妹妹清醒得多，她的情感是克制的，我的也是，神最好不要轻易地偏爱一个人，但对于这样一个、坚定的渎神者，却足够助我一臂之力，我在未来选中了她，所以我才会答应你的要求来到主星，这就是一条既定的命运轨迹，无论过程怎么改变，在所谓的阴差阳错之下，结局总是如此。」


    「姐姐？」


    一声惶恐的唿唤，穿透了无边的时空。引得整个虚空都微微震动。


    虞箫一怔，灰白的左手握住滴着血的剑，平静地对时空道：「别想用她威胁我……」她的语气带着自欺欺人的颤抖，「别忘了当初一遍遍杀死她取出神格的是谁。」


    「而你，只是一个连正面对战智慧都不敢的胆小鬼。」


    这句话深深刺伤了倪克斯，她的脸庞瞬间扭曲起来，愤怒道：


    「智慧欺瞒了诸神，祂但凡尊重一点前提条件，就不会让爱神陷入死循环中永久沉睡了！祂咎由自取！！」


    倪克斯说完，抛出一张无形的光网瞬间裹住虞箫，然后迅速逃离了这一片区域。


    虞音在虚空浮现出身影，看着下面无边无际的黑，还没来得及回过神，眼睛的余光已经瞥见了姐姐。


    看见她像断了线的风筝下坠。


    直到、


    直到虞音飞身将她接住，久别重逢的喜悦甚至还没得及涌现，心中担忧刚出现，耳边听见了智慧淡淡的嘆息。


    「我姐姐她怎么了？」她开口急切地追问道，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姐姐冰冷的面庞，食指轻轻拭到了姐姐眼角尚未干涸的湿意。


    「时空的把戏。」智慧轻轻道，「你可以简单理解成平行宇宙理论，每个抉择之后产生不同的结果分岔，所以造就了不同的时间轴，因为变化无穷多，所以也有无穷个宇宙时间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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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不可能做到完全制造一个平行的世界。这更应该称为是一个梦境。」


    「梦境？」


    「白日梦。很多人成为时空的奴僕大多因为此，如果时光能倒流，如果有些错误的决定可以被纠正，如果遗憾可以被弥补……这个能力没有任何杀伤力，但对心中有执念的人有着不可抗拒的诱惑，他们会沉湎于这个梦境无法逃脱。」


    「能不能有什么破解的办法？！」虞音一听就急了，脱口问道。


    「我不能直接干涉混乱之域之外的事物，能不能摆脱这个梦境要靠她自己。或许只要一秒钟，或者要一年，梦境内的时间流速谁都不知道，我们只能祈祷时空现在实力太弱，里面十年只能当一天吧。」


    虞音一脸「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的表情，智慧语气温和起来：「相信我，我的祈祷一向管用。」


    祈祷的是祂，求助的对象也是祂，当然会管用。


    虞音闭了上嘴，小心翼翼抱起姐姐，曾一度好奇地试图打开姐姐右手的拳头，结果压根没有用，只能放弃，抱着姐姐匆匆朝牧云星赶去。


    等她再次联繫智慧的时候，却发现发出的消息仿佛石沉大海，一点水花都掀不起来了。


    智慧也陷入了沉睡。


    ————


    「小姐？」


    「小姐？」


    女僕的嗓音勐地拔高，「您需要一杯午后解热的水果汁么？」


    虞箫回过神来，听着这个早就陌生的称唿，有些愣神，盯着眼前这个有些眼熟的僕人。


    「不、不用，啊，我是说……」她抬起头，右手空荡荡的，她不安地握了握拳，扫视了一眼这个房间的陈设，是她的书房没错，「这儿是公爵府吧？」


    女僕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似乎第一天认识她一样，同样也愣了好久，才回答道：「是的，小姐。」


    虞箫一下子抓住了她肩膀，伏在桌案的身子勐地站了起来：「我妹妹呢？！」


    女僕似乎被她不寻常的动作吓到了，结结巴巴回答道：「还、还、还在房里、刚刚哭过，现在应该正在完成您早上布置的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6 23:22:21~2020-07-08 22:55: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不要葱姜蒜香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虞箫唿吸一下子凝滞着, 她习惯性握了握右手，对着这座熟悉的府邸又蓦地觉得陌生起来。


    她穿过漫长的长廊, 坐上电梯，每走一步都好像走在云端, 轻飘飘的，若是有人在这个时候推她一下，铁定会摔倒。


    虞箫来到了妹妹的房间, 门虚掩着，指尖轻轻一点，就顺滑地推开了。


    她的唿吸无法自制地颤抖起来，急促而紧张，连心跳一併跟着狂乱起来。


    似曾相识的一幕，记忆粘稠而滚烫，疯狂地翻涌上来，曾经她也是这样站在门口，但与现在不同的是，她只是停留在门口，并没有把这扇门推开。


    听见身边的脚步声，趴在床上看着书的孩子下意识地扭过头，一下子撞进虞箫的眸子里。


    「姐姐……」小音嗫嚅了一下嘴唇，怯怯地躲闪着虞箫注视的目光，眼圈以可见的速度又红起来，她抓紧手里的平板，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她要记忆的内容。


    虞音接近过目不忘的能力就是这样练成的, 靠着每天繁重的记诵内容一点点锻鍊。


    虞箫低头看着她，神色流露出一丝困惑，但很快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空之神的小把戏，将她困在过去的某个遗憾的时间点上。


    她应该将这个梦境摧残破坏，然后回到现实世界中。


    但她听见了这声软软的「姐姐」，不知为什么，心口一酸，连带眼睛都一起隐隐作痛起来，纷涌而来的懊悔和其他复杂的情感淹没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见姐姐沉默着，孩子明显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下子无措起来，瑟缩了一下身体，眼泪就落了下来，她畏惧地开始承认错误，或许不该称这些为错误。


    「对、对不起……」小孩独有的软糯的嗓音，带着隐隐的哭腔，「刚刚挨打的时候不该哭的……」她有点语无伦次地在脑海中搜索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仿佛要找到自己确实的错误好提供给姐姐惩罚自己的藉口。


    虞箫指尖收紧了些，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之前的自己压根没有进来看她，更勿论安慰。


    虞箫将她松松的睡裤往下扯了扯，又看见了她腰间往上也有杂乱的鞭.痕，上面刚刚涂了药。


    指腹无意识地压上了伤口，小孩浑身不自觉地剧烈颤抖起来，小小的身体蜷缩起来，战慄般地痉挛着，口中的道歉一下子变成了错乱的哀求：


    「不要……姐姐。」她拼命重复着，「不要、不要……知道错了……下次一定好好背的。」


    虞箫的喉咙口一下子被堵住了，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手背上，虞箫愣愣地抬起手，看着又哭得满脸泪痕的孩子，呆呆说不出话来。


    「下次再打好不好……」拖着长长的哭音，「先欠着……下次双倍。」


    虞箫一个激灵，勐地回过神来，伸手将眼前的孩子一下子拥进怀里，哑着嗓子哄她道：


    「不打不打，姐姐过来抱抱你。」

 第179页

    听了这句话，怀里的孩子的战慄一下子止住了，有点僵硬地贴在姐姐怀里，一动不动，不敢相信般抬起头瞅着虞箫。


    虞箫一遍一遍在妹妹耳边重复道：「不哭了，好不好，姐姐重新给你上药，上完再睡一会儿。」


    小音仿佛听岔了一般，等姐姐将她重新放下来，都好像没有回过神。


    她真的很乖，一声不吭，趴在床上，觉得疼了也只有不易察觉的轻颤，连闷哼都没有。


    虞箫从没意识到她以前下手那么重，身后重重叠叠的伤_痕完全超出了一个孩子可以承受着。


    「好了。」虞箫的嗓子好像得了重感冒，她抽出纸巾擦了擦妹妹的脸，亲了亲她的额头，又给她吃了点止疼的药，耐着性子柔声哄她，「睡一会儿，好不好？姐姐陪你。」


    小音这个时候才从灵魂出窍的状态回归，她偷眼看了姐姐一眼，小心翼翼地拉了拉虞箫的手指，见虞箫没有甩开她的手，忍不住咧了咧嘴，攥得更紧了些，她吸吸鼻子，又忍不住贴近了些，像一只寻找归宿的小兽，嗅嗅姐姐身上的气息，傻傻地笑了起来，然后乖乖钻进姐姐怀里，没多久，就在药效的帮助下，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姐姐还坐在她的身边，手里拿着她的平板翻阅着，眉头微锁，见身边传来动静，又低下头，顺手揉了揉妹妹毛茸茸的脑袋。


    「姐姐。」小音小声叫了她。


    「醒了？」虞箫轻轻问她。


    「嗯。」小音爬起来，用力点了点头，伸手要去拿平板，「小音要学习了。」


    「再歇一会儿。」


    小音有点困惑地看着姐姐，结巴道：「可、可是……」


    「不差这一天。」虞箫将她的平板丢到一边，「过来。」


    小音立马凑过来，眼巴巴瞅着姐姐。


    虞箫伸手帮她重新拢了拢头髮，夹上夹子，小傢伙顿时在她手里一动不动，虞箫想了想，问她道：「小音想跟姐姐一起出去玩么？」


    「想！」她软软道，又难为情地绞着手指，「但我走路不方便……」


    「等好了再出门，这几天在家逛一逛，姐姐陪你看动画片好不好？」虞箫绞尽脑汁，想了想孩子应该会喜欢什么，「还可以一起看漫画书。」


    「好。」小音应着，有点害羞地拿着平板，「还是要学习的……」


    这个时间点距离她因为没有答好虞箫给她出的题目被关在公爵府外面一个晚上之后没到一年。


    虞箫记得小音被妈妈抱进来的时候发起了高烧。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虞箫要她练习的内容，认认真真开始学起来了。


    等到晚上的时候，虞笙刚刚回来，小音扶着门框等着妈妈，探头探脑望向门外：「爸爸呢？」


    「还在实验室。」虞笙简短地解释了一下，伸手将自己的小女儿一把抱起，「就不想妈妈么？」


    小音被她碰到了伤口，脸色一白，却忍着搂住虞笙的脖子，脆生生大声道：「想的！！」


    虞笙脸色一沉，她当然察觉到了小女儿身上的不对劲，斜睨到刚刚走进餐厅的虞箫，语气有点沖：「你是不是有病？怎么又打她？！」


    虞箫刚从重见母亲的惊喜中反应过来，听见虞笙这一句斥责，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以后不会了。」


    虞笙一脸不相信，刚准备开口说几句，就被小音拉住了衣角。


    小孩子瞅着姐姐，小声反驳母亲道：「是小音没听姐姐话……」


    「你不能老是！」


    「是小音不乖……」虞音认真强调道，声音又渐渐低了下来，「姐姐对我很好、还给我上药了……」她怕母亲不信般，又故意动了动身体，「已经不疼了、不要说姐姐……」


    虞笙沉默了下来，将她抱在自己怀里，脸上的刀疤危险地抖动着，舔了舔嘴唇上凹陷的刀痕，最终还是瞪了虞箫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小音安静地吃完晚饭，虞箫比她早一点，看着她吃完，低头询问她意见：「要不要我抱你出去吹吹风，再一起看动画片？」


    小音眼神倏地亮了，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虞箫脖子上，仿佛得到了什么有力的凭证，用炫耀的口吻认真地告诉妈妈：「姐姐对我很好的！」


    虞箫苦笑了一下，轻轻抱起她朝外面走去。


    星空深邃迷人，凉爽的夜风袭来，小音揪着姐姐的衣服，又小声喊着：「姐姐。」


    「怎么了？」


    「今天姐姐跟平时不一样。」小傢伙嘟哝着，亮晶晶的眸子盯着虞箫。


    「平时我不好么？」虞箫捏捏她的腮帮子。


    「好！」


    「那小音更喜欢今天我还是之前的我？」


    小音小心翼翼瞅着虞箫的脸色，她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在小时候就特别驾轻就熟，见虞箫没有生气的预兆，诚实道：「今天的，但以前的也好。」


    「乖。」虞箫抱着她进影院，又让女僕准备了爆米花和别的零食，「想看什么动画片？」


    虞音很少娱乐，只是好奇地看着上面写的，有点茫然地摇了摇头：「姐姐选。」


    她今天看上去特别高兴，嘴角从下午醒的时候就是扬着的，眼睛弯弯，虞箫一碰她她就开心地咧嘴，小声喊着「姐姐」，好似永远喊不腻一样。


    虞箫随便挑了一个片子，抱着小音心不在焉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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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


    她已经开始沉湎这个世界了。


    尚还健在的父母，还有被她伤害了无数次的妹妹……她有了弥补遗憾的机会。


    小音开心地嚼着爆米花，等电影结束的时候，兴致高昂地和姐姐讨论动画片里面的内容，虞箫有一下没一下回答着，抱她回了房间。


    等小音洗完澡出来，见虞箫还在她的房里，她脸上的惊喜愈发明显了，说话带着期待，渴望般的仰望着姐姐的脸：「姐姐今晚是不是会陪我睡？」


    「嗯。」虞箫点了点头，拍了拍床，手里拿着伤药，小音会意，利落地趴好，安静地等姐姐帮她上完药，然后偷偷枕头蹭掉自己疼出来的眼泪，朝姐姐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姐姐！」她又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虞箫侧着身子，将她搂的更紧些。


    「快点睡吧。」


    小音紧紧贴着姐姐，身子一动不敢动。


    她仿佛进入了一个美妙的梦中，她不敢睡着，生怕睡醒了，这个梦就破碎了。


    第124章


    「姐姐。」柔软温热的鼻息唿在她的下巴上, 撩得虞箫痒痒的, 她睁开眼睛, 发现小音正小心地观察着自己，「小音要起床了。」虞音小声道，姐姐将她抱得好紧，鼻尖都萦绕着姐姐身上的香气。


    虞箫这才发觉自己的胳膊被压麻了, 抽出手捏了捏小音的腮帮子，瞥了一眼床头的时间表, 七点都不到。


    「等会要去找老师上课。」小音挠了挠头，头髮有点乱, 她跪在床上换衣服, 身体都还没开始发育，抓着衣服往自己上套，穿好衣服后, 又有点捨不得, 绞着手指头凑到姐姐身边，眼巴巴地瞧着姐姐，虞箫这个时候差不多也清醒了，帮她理了理领子, 语气很温柔：「去吧, 」


    小音踌躇了一会儿，就当虞箫忍不住想挽留下她今天请假歇一天的时候，小傢伙鼓起勇气轻轻凑过来亲了一口虞箫的脸颊，然后拎着自己的小书包跌跌撞撞地一熘烟跑了出去。


    生活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过去, 慢慢悠悠的，和熟悉的僕人们打着招唿，坐到书房里的桌子前，看着里面熟悉的公文情报，她甚至不需要花太多时间思考就能做出最合理的抉择，比起往常高效快捷得多。


    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憧憬重生。很多错误可以被纠正，很多事情可以被阻止。


    她已经有足够高的地位和权势，但这个幻境……依旧让她沉湎。


    虞箫用一个上午的时间把堆积的事务全都处理结束，难得有些空闲，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正准备起身，门口就探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小音。」虞箫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她发亮的眼睛，眸子清澈得可以倒映出她的身影，「上完课了？」


    「嗯！」小音笑嘻嘻地拉着姐姐的手，「姐姐！」她走路的时候还有有点别扭，但小傢伙坚强得很，一点都没有抱怨疼，「姐姐可以考我的！」


    「去吃午饭吧。」虞箫拉着她的小手，「下午课什么时候开始？」


    「一点半。」虞音挠挠鼻子，「上完课可以来找姐姐么？」


    「嗯。」


    「谢谢姐姐。」小音道了谢，想了想，补充道，「妈妈说这几天都不回来吃饭了，她要负责新兵训练。」


    姐妹之间的相处很自然，再大的委屈只要虞箫放下身段哄哄她，小音就会被破涕为笑，这一招百用百灵。


    虞箫回过来才发现妹妹其实比她记忆中的还要省心得多，甚至不需要自己管太多，自己说什么不可以做就绝不会做，玩个游戏都要跑过来徵得自己的同意。听其他贵族说他们的孩子经常背着他们出去鬼混或者躲在房间里上网不务正业，他们成群结队上门邀请小音一起出去都被拒绝了，虞箫问过妹妹，但她只是嗫嚅着说了一句「怕姐姐不高兴」，然后低着头继续学习了。


    每次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傢伙都会抱着上次去游乐园买的廉价毛绒熊乖乖蹲在自己房间门口，她还小，虞箫对她没有其他别的想法，而自己的alpha性徵却愈发明显，睡一张床并不好。但看她可怜兮兮地等自己，又忍不住心软，允许她爬上自己的床睡。


    「谢谢姐姐！」每当这个时候，虞音回答得总是特别快，生怕姐姐反悔一样，赶紧钻进被子里，等虞箫过来抱她，跟她说晚安。


    「这么喜欢姐姐么？」虞箫低声问她，捏住她鼻子，看着她别扭的张嘴唿吸，咧嘴发出笑声，虞箫闻着她身上的沐浴露清香，心底倏地更软和了。


    「最喜欢姐姐。」小音热乎乎道，「姐姐可不可以再抱一会儿我呀？」


    「好。」


    ……


    「小音，过来。」虞箫低着头，吹掉手上的木屑，比划了一下，觉得挂在脖子上有点短，干脆改短了缠在妹妹的手腕。


    「谢谢姐姐！」小音摸着虞箫给她雕刻出的小像，「我很喜欢！」


    「这个要贴身收着知道么？」虞箫认真叮嘱道，「不许其他人拿走，也不可以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外，一定要好好保护好。」


    「姐姐给我的东西我都有好好保护的。」


    「真乖。」虞箫亲亲她的脸蛋，看着妹妹戴好后，「安德森伯爵等会要和我说些事情，小音和他儿子玩一会儿好不好？」


    虞音应诺后就一个人去花园了，虞箫在书房和伯爵聊了聊最近的政事和军务，快接近谈话尾声的时候，女僕慌里慌张敲了门：「小姐，大人，小小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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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了一眼虞箫的脸色，有点紧张地瞥了伯爵：「她刚刚打了安德森少爷……」


    「我刚刚喊了医生来了，应该、」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看着虞箫的脸色，又看着安德森伯爵，「少爷状况可能不太好。」


    虞箫正了正脸色，带着安德森伯爵来到后花园。


    还没走近，先听见少年毫无形象的哀嚎间杂一些不堪入耳的诅咒，她的妹妹站在少年身边，手指抠着树干的树皮，一声不吭。


    「怎么回事？」安德森伯爵一看就急了，凑过去看见自己的儿子脸都被抓花了，医生正在对他正在出血的眼球做紧急处理。


    小音不说话，闷闷地垂着头。


    「小孩子间打闹也不至于打成这个样子。」安德森伯爵直起身。


    「小音，向伯爵大人道歉。」虞箫转过身，对躲在树后面的妹妹轻轻道。


    小音梗着脖子不说话。


    「道歉。」虞箫催她。


    小音还是不说话。


    「再不道歉，姐姐生气了。」虞箫自从来到这个时间点后几乎没有再打过她了，但见妹妹给她闯祸，又担心自己是不是过分纵容了她。


    小音抬头看了她一眼，一双漂亮的黑眸闪着晶莹的光。


    虞箫口吻严肃起来：「快去。」


    虞音不情不愿地道了歉，安德森伯爵要的不过是虞箫的一个表态，见儿子被抬走，压根没有多回应，急匆匆跟了上去。


    「为什么要打他？」虞箫耐着性子，见妹妹有点闷闷的。


    小音不回答她，头垂着看着自己的鞋尖，双手背着放在身后，一副不太配合的样子。


    「都不愿意告诉姐姐了？」虞箫拍拍她小屁.股，「他惹你了么？」虞箫好脾气道，「小音才不是乱打人的坏孩子。」


    听到姐姐这句话，虞音这才抬起头，小心地看着姐姐，眼睛有点红，她伸手揉了揉，瘪了瘪嘴，有点想，但用力咬住嘴唇忍住了。


    「委屈了？」虞箫认真地揣测着妹妹的心思，「是不是委屈了？不想跟他道歉。」


    这句话直接戳到虞音的心坎上，她眨巴眨巴眼睛，眼泪就流了下来，她随手抹掉湿乎乎的泪水，吸吸鼻子，没有作声。


    「他是不是先欺负你了？」虞箫帮她擦眼泪，这才注意她深色裤子上的破口子，红色的血洇湿出深沉的暗色。


    虞箫将她一把抱起回到房里，说着话哄她，妹妹勾着她脖子，将脸埋进她的脖子窝，泪水浸得她领子都潮湿一片。


    「不哭了，乖，跟姐姐说他怎么惹你了。」


    虞箫拍拍她后背，见她哭的委屈，先心疼起来，好声好气安慰她，又低头给她摔破的膝盖上药。


    小音皱着眉，闷闷道：「他说我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爸爸妈妈其实根本不喜欢我……姐姐也不喜欢我，说你们收养我……是别有目的。」


    虞箫蹙眉，当初她父母将小音带回来的时候，下面的贵族多多少少知道点内幕，谈论间让孩子听见也是正常的。


    「我我我就说他乱说……」虞音揉揉眼睛，不哭了，有点丢脸地别过脸，不敢看姐姐的眼睛，「他说等以后我没用了，姐姐就会把我杀了。」


    「我是姐姐的妹妹……姐姐对我这么好，怎么会杀我呢……」她嘟哝道，「我就跟他打起来了，而且我去后花园找他的时候，他还故意绊倒我……没想到他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打不过我……」


    虞箫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她慢慢地擦干净妹妹的脸，将她热乎地搂紧怀里，隔着头髮亲吻她，小音被她安抚得安静下来，像一只小猫一样眯起眼睛，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


    「小音……」虞箫沉默了很久，终究还是开口问了，带着不易察觉的忐忑和紧张，「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如果姐姐真的做了他说的那种事……你会原谅姐姐么？」


    第125章


    小音抬起头眨巴眼睛盯着姐姐, 样子有点惶恐，她用力摇头, 极力否认道：「姐姐不会的！」


    「我说如果。」虞箫哑着嗓子，「如果姐姐真的这么做了……」


    「姐姐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小音慌乱地回答道，「反正姐姐就是不会的。」她回答得十分肯定，仿佛把毕生的气运都压在这次的回答上面, 「才不会的……」她瘪嘴，又有点想哭，不争气地抽着鼻子，「姐姐才没有讨厌过我……打我也是因为我先犯了错……」


    她越说越难过，顶着肿着的眼睛坐在床沿边，小手紧紧攥着姐姐的衣角，软着声音央求道：「姐姐抱！」


    虞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復她的话，心中泛酸, 无措之下只能将她一下子抱起来，微凉的嘴唇轻轻吻干了她的泪水。


    小音愣了愣, 脸迅速泛红，喃喃地说不出话来，抹着眼泪也顾不上哭了，咧了咧嘴, 露出她的小白牙, 笑中带着泪，破涕为笑，得意洋洋宣布道：「姐姐对我最好了。」


    作为智慧的使徒, 虞箫向来不信命运之说，世人皆被命运推搡向前走，只有少数那么几个都顺利地走上自己想涉足的道途。


    她突然又失了打破这个时间点回到现实的冲动，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帮着母亲处理整个星系的事务，空闲时间照顾妹妹，偶尔还要帮父亲寻找实验的材料。


    她想办法阻止了父母那次必死的出行，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脾气，尽可能做一个好姐姐，陪着满心都是姐姐的妹妹，看着小音一点点长大，却依旧不厌其烦地做着自己的小跟班，跟小时候一样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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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性格好了许多的妹妹，她突然有些明白了虞音为什么会经常做出这种出格的举动惹她生气。


    「姐姐！生日快乐！！」小音捧出一个蛋糕摆在她的面前，父亲母亲今天都有空，坐在餐桌旁边看着小音认真地插着蜡烛。


    橘红色的烛光映照着面庞，美好得让虞箫精神恍惚了一下。


    「许愿！吹蜡烛！」小音哒哒哒跑到她身边，「蛋糕是小音自己亲手做的。」她瞅着姐姐，渴望得到姐姐的表扬。


    虞箫闭上眼睛，思绪翻涌得她一时都忘记了思考，她一口气将烛火吹灭，连愿望都没有许一个。


    「爸妈让人准备了烟火，吃完蛋糕姐姐一起去看烟火吧。」虞音笑得眯起了眼睛，踮着脚搂住姐姐，她身子抽长，长高不少，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可以坐在姐姐怀里，但依旧黏人。


    虞箫低着头对她温柔地笑，说：「好。」


    「砰！」


    烟花绽放，深蓝色的夜空迷人，万古不变。


    虞箫拉着妹妹的手，虞笙揉着小音头，爸爸的手臂揽住了妈妈的肩膀。


    他们就屹立在夜风中，看着碎裂的光点勾勒出漂亮的花纹，接连不断地照耀夜空，好像在和群星比美。


    光辉洒落庭院，周围的女僕忙忙碌碌，门口的护卫也抽出空来喝了两杯酒，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微笑着聚在一起。


    虞箫嘴角泛出一丝笑，将妹妹搂的更紧了一些。


    纷纷扰扰，命运纠缠，耳边还有其他人的欢声笑语。


    不知几家欢喜几家愁。


    ……


    是夜。


    「姐姐？」


    小音试探地拉着姐姐的手。


    「姐姐找我要说什么事情呀？」她看着姐姐正经严肃的脸色，不敢撒娇，乖乖坐好。


    虞箫注视着她，接下来要说出的话好像有千钧的重力，压得她语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她拉过妹妹的手，将那只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十指紧紧交握，然后仿佛下了一个决定。


    虞箫睁眼，眸子出奇得亮，带着眷恋和不舍：


    「读取我。」


    她说。


    ……


    她的记忆，包括她和倪克斯的战斗，来到这个时间点的真相，还有小音一直想知道事情，都在这一时刻被坦白。


    小音闭上眼睛，小脸变得煞白，磅礴的信息量对这个年纪的她并不是一件容易吸纳的事情，更何况她读取的对象还是虞箫这样的存在。


    虞箫屏住唿吸，心跳急促起来，她难得忐忑起来，仔细观察着妹妹的神态。


    没想到虞音的脸唰一下红了。


    她睁眼看见姐姐，一下子扑进虞箫的怀里，用蚊子般细小的声音悄悄问：


    「小音长大以后会和姐姐做那种事么？」


    她刚刚问完，脸颊愈发烫了，红的要命，攥着姐姐的手看上去有点激动。


    虞箫惊讶地挑起眉。


    她原本以为小音会问她很多问题，却没想到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


    「嗯。」虞箫斟酌了一下，想着现在的虞音应该也该有一定的生理知识了，「小音以后是姐姐的恋人。」


    「也就是说可以嫁给姐姐了是不是？！」她忍不住追问道，「跟爸爸妈妈一样，一直在一起！」


    「嗯。」虞箫鼻子一酸，差点流出泪来，「我会娶你的。」


    「真好。」


    虞音接受真相的速度比她想像得要快太多。


    「那怎么才能回到正常的时间点呢？」虞音盯着姐姐，语气有点急切，「姐姐要快点回去，不然那边的我一定着急的。」


    「小音不生气么？」虞箫问她。


    「生气啊。」虞音鼓起腮帮子，「我看到你好多次都骗我，还凶我打我……但你现在都穿回来了……还对我这么好、」她不好意思地挠头，「想着你都这样难受了，也就不气了。」


    虞箫嘴唇颤抖了一下，将妹妹紧紧搂在怀里：「那姐姐现在要离开这里了，小音不会捨不得么？」


    「这边是假的。」虞音清醒理智道，「那边的我才是真实的，那边的我需要你，我不能让姐姐沉迷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


    她露出一个笑容，甚至连震惊都没有，很好地适应了突如其来的事实冲击。


    虞箫发现她早熟得可怕。


    也镇静得可怕。


    这是她的妹妹。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无比痛恨当初的自己。


    生生折断她的双翼，将她囚.禁在自己身边。


    「标记我。」虞音冷静道，「然后杀了我。」


    「如果倪克斯时间轴针对的是遗憾的话，摧毁产生遗憾的本体，你就能回去了。」她笑盈盈道，丝毫没有对死亡的害怕，「姐姐早就想到了，只是捨不得我。」


    「还有！」她就着刚刚学会的姿势，捧住姐姐的脸乱啃，口水亲的到处都是，「还有，我好想体验一下被标记的感觉，让我体验完再死，比较好。」


    虞箫失笑，安抚她，手抚过她的后背，喃喃道：「你现在还太小了。」


    「满14了！」虞音抗议道，她祈求道，「只是标记，将你信.息.素注入来一点，又不是做别的事。」


    虞箫无奈地揉她脑袋，低下头，对着她脖颈后亲吻着，怀里的小人勐地震颤了一下，狩猎的本能让她眯起了眼睛，牙齿轻轻研磨着后脖颈的那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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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猎物发出一声轻轻的呜咽，只是将姐姐搂的紧些，抱了好久才松开。


    虞箫亲手给她餵下了药。


    小音毫无保留地选择信任她，平静地喝完药，然后躺在床上，握了握姐姐的手，露出一个再无邪不过的明媚笑容。


    她咧嘴道：「那边见。」


    生命力在快速流失，她的声音已经低弱下来，眼皮越来越沉重，好像要跌进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境之中。


    虞箫注视着她，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


    「那边见。」


    梦境破碎的瞬间，不知怎么地，她的眼泪莫名落了下来。


    ……


    「姐姐！」


    她甦醒的第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妹妹，守在自己的床边，满目都是熬夜熬出来的红血丝。


    「你终于醒了！」


    虞音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和过去一模一样，对着自己的似乎永远不设防备。


    「你睡了三天三夜，智慧说她也不知道你会睡多久。军医也打不开你的手，也不知道你抓了什么死死不松开。」虞音见她就絮絮叨叨起来，「这么久没见我有没有想我？我知道你一定后悔死了，怎么会上这么蠢的当，当初如果你好歹也给我个机会混进红色前线接触一下对面的高层，消灭他们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嘛……哎，我说，我说这么多，你是不是又困了？但智慧跟我讲了好多事情，我一下子消化不完，你不许困，我还想找到你帮我一起想想到底祂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的话还没说完，虞箫伸手一勾她的衣领子，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薄唇轻轻覆盖了上去。


    「唔！」


    虞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接完吻后好半天都没过神。


    「看……」


    虞箫将她紧握的右拳缓缓松开，露出血肉模煳的手心。


    被倪克斯摧毁的神格散成细小的碎片深深扎了进血肉里，只有黯淡的光芒在隐隐闪烁。


    她喉咙一哽。


    「我没有将它弄丢……」


    她委屈道：


    「会修好的……」


    她对着妹妹不断重复着，滚烫的泪水断了线，重重地砸在虞音的手背上：


    「会修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收线了。


    又想写一篇scp基金会和克苏鲁风格结合的无限流百合文……但前段时间刚把西幻风的皇子復仇记的大纲写完。脑洞跟不上手速系列，但我感觉百合看主剧情的读者很少、可能会冷到北冰洋，上本几乎没有感情戏的修仙文前车之鑑在那里……先开个预收，到时候看哪个收藏高开哪本。


    第126章


    赤夜军撤退的途中, 凌舞正哼着小曲, 左手搂着一个女人, 懒洋洋地看着舷窗外深邃的黑暗, 兴高采烈地仿佛在进行一场快乐轻松的踏青之旅。


    赤夜军人不敢质疑他们的领袖所做的决定, 在收拾了队伍后有条不紊地回到了赤夜星系，按照所属部队所划分的区域重新驻扎。


    九芒星军团并没有乘胜追击，领队omega将领只是吩咐一部分人回到主星守卫殿下, 剩下的则留在坠日星重整秩序。


    经过战争创伤的坠日星对于这位新王派来的军队瞬间改变了原本态度, 当地尚未叛逃的官员大半都宣誓了向夜鹰殿下的效忠。


    ……


    「我不明白。」


    年轻的摄政王疲惫地揉着眉心, 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凌舞这么做……完全是给我送上了一份大礼。」


    将坠日星系的大部分星球归属在了帝国的管辖之下, 如果她稍微抵抗激烈些, 完全可以让九芒星军团损失惨重。


    但她只是虚晃一枪，短暂交火后，火速放弃原有战果撤离, 将胜利的果实拱手相让，实在不符合凌舞本人……贪得无厌的特徵。


    「她还有什么后备计划么？」她的幕僚刚刚开口, 就听到帘子背后的响动。


    叶菲皱了皱眉，大步走到落地窗前面, 用力拉开帘子，一张俊俏的脸顿时出现在她的面前, 有点慌张，但很快镇定下来。


    易然朝她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略显轻佻的笑容，明亮的眸子直视着面前的女人。


    叶菲盯着他, 看表情是发怒的前兆，但她很快克制下来，微微侧过身，极为有礼貌地说道：


    「滚。」


    ……


    这次联姻，不得不说非常失败。


    易询大公仔细考虑了自己的子嗣后代，斟酌了足足有一个月，挑出一个样貌过得去，还算聪明，但绝对不够出挑，各个方面都可以被夜鹰殿下稳压一头的alpha嫡亲孙子。


    但唯独忘了，从小接受现代教育的贵族后裔完全不敢相信如今居然还有政治联姻这种事情的存在，大公的孙子那么多，唯独却挑中了他。


    他无法喜欢上一个从未谋面过的女人，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女朋友，有结婚的打算。


    夜鹰的风评那么差，哪怕他的性命安全和荣华富贵都可以得到保证也无法压下他心中的愤怒，最可怕的是，他的未来，他的下半生，就要作为政治牺牲品葬送在主星的皇宫里。


    「殿下。」侍从官将出神的叶菲拉入了现实。


    叶菲扭头，顺手接过他传递过来的情报。


    「这居然是凌舞的？」叶菲轻笑了一下，「我正想着她呢。」


    是一封信。


    她抖着薄薄的信纸，脸上疑云密布，慢慢挑起一边的眉毛，脸上露出一个困惑的笑容。

 第184页

    半晌，她突然传来侍女，脱.掉自己的常穿的军装，换上了雪白的披风和以前标志性的百褶蕾丝长裙，化了足足有两个小时的妆容，仅带着三个侍从，开了一架小型民用舰，前往主星的外星域。


    这位殿下下决定之后没有谁能阻止得了她。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虚空扶梯，女人穿着红黑的凤尾披风拾级而下，然后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你为什么不穿那件黑色的制式军装？」凌舞皱了皱眉，眼神真诚道，「我更喜欢你站在台上的样子……很英武。或许，omega就该都像你这样。」


    「我们什么时候上.床？」叶菲快速地打断了凌舞的寒暄。


    凌舞牵唇一笑，她看上去妖娆动人，笑容愈发明亮，却是沾血最多的刽子手。


    她微哑的嗓子，暧.昧地低下头，温热的吐息在叶菲的耳畔：「殿下您很急么？」


    「我迫不及待。」叶菲干巴巴地回答道。


    「我保证。」凌舞左耳的血滴状的耳垂轻轻蹭到叶菲娇嫩的脸颊上，凌舞的额头已经抵上了叶菲的额头，「我肯定会告诉您的父亲的去向的。」


    「那最好。」叶菲冷淡道，「如果做之前要说些话调.情的话，麻烦快点，我时间紧。」


    「你嫌弃我年龄太大太啰嗦？」凌舞挑了挑眉，指腹轻轻摩擦着叶菲的红唇，似乎在品味着什么，「实不相瞒，我追求过你的姐姐。」她耸耸肩，「可惜被拒绝了。」


    「你确实很老，也很啰嗦。」叶菲镇静地打量着凌舞，「但还好，你看上去还不错，如果再长得丑一些，我可能会觉得这笔交易太不划算了。」


    「我很感激，感激您的信任，我的殿下。」凌舞低低道，撩起叶菲一缕发，放在鼻前轻嗅，「您收到信后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带着军队来剿灭我。」


    「这里我待的不舒服。我可以进你的房间里慢慢聊么？」叶菲毫不客气地打断道。


    目前状况下，她杀不死凌舞，凌舞也杀不死她。杀死彼此要付出的代价对双方来说都很不划算，那还不如诚实地达成交易。


    「是我失察，殿下。」凌舞微微躬身，伸出修长漂亮的手，叶菲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上，嘴角始终挂着一丝讥讽的笑意。


    「我是隔着二十层棉被都能感受到异物的豌豆公主，希望您给我准备的初.夜不要太让我失望。」


    凌舞红唇再次扬了起来，她有一种非常自然的媚态，完全不符合alpha应有的气质：「保证让您满意，我的殿下。」


    走进室内，这座小型舰完全被凌舞布置成婚房，里面装饰浮夸华丽，耀眼的红色，连墙壁上都开着漂亮的蔷薇花。


    「可惜不能给您更漂亮的欢迎仪式。」凌舞遗憾道，她单膝跪下，像古老的骑士，亲吻着夜鹰的靴子，然后慢慢抬起头：


    「亲眼见到您后，我觉得，天底下再没有omega能与您媲美。」


    叶菲拉起她，冷笑道：「如果你喜欢强大，星之公爵的妹妹……也不失为一个好抉择。如果……」她眯了眯眼睛，浅色的眸子闪着锐利的光，「你只是喜欢皇裔、那我的姐姐，堪比武神般的存在，确实是优于我的选择。」


    「不。」凌舞食指轻轻竖在叶菲双唇前，阻止她接下来的话语，「我现在更喜欢你这样的……拥有权势和野心的女人，殿下，星之公爵的妹妹眼中的世界太小，只有她的姐姐。现在，我能感受到您的野心……如果我能活到战争结束之后，我甘愿成为您的裙下之臣。」


    「那不如现在就把赤夜星系给我。」叶菲不为所动。


    「不，您的姐姐即将打上门来。」凌舞缓缓解开自己的衣裳，「我没有把握战胜她，在弒神者的帮助下，我很有可能会被杀死……」


    「但我钦佩您的勇气。」


    「如果有机会……」


    「我想亲眼看见您一枪打爆您的父亲高贵的头颅。」


    第127章


    「殿下。」凌舞从床上坐直身子, 轻轻牵住叶菲的手，「不留下来过夜么？」


    叶菲认真地扣好领口的扣子：「我赶时间。」


    「主星的局势应该已经稳定下来了。」凌舞看上去有点无奈，长发垂在左侧, 十分自然地凑过去和叶菲接吻，唇齿之间她低低道, 「留下吧……」


    叶菲停下手上的动作, 正色道：「给我一个留下的理由。」


    凌舞听闻，烈火般的红唇扬起愉悦的弧度，揽住叶菲肩膀，用诱惑的口吻道：「要听秘密么？」


    「谁的？」


    「我的。」


    凌舞对着她淡色的眼眸，叶菲一阵失神, 差点融进她泛着暗红色的眸子里，她皱着眉，似乎在权衡这笔交易是否划算，是否值得她浪费一个晚上。


    凌舞也不催她，静静看着她，安静平和，在床笫之间，她浑身的锋芒都尽数被收敛，仿佛是一个完美的情人而非一个滥.交的浪子。


    「好吧。」叶菲又重新松了松领口，跪坐在床上，「你准备跟我讲些什么？」


    凌舞伸出手指, 指甲轻轻刮过叶菲还泛着红的肌肤, 在上面勾出浅浅的划痕, 微凉的薄唇轻轻覆盖在叶菲的脖颈上。


    「唔……」叶菲喘了一口气，向后仰去，「别在这种地方留下痕迹……」


    凌舞不语, 唿吸愈发粗重，她对叶菲的赞美真诚而动人：

 第185页

    「殿下，你真美……」


    该死。


    叶菲心中暗骂了一声，凌舞高超的撩拨技术让她的脑子再一次昏沉起来。等她餍足地被抱去洗澡清理，她才想起一开始的交易。


    「唔，你不是说要告诉我你的秘密么？」


    她无聊地扯着凌舞的头髮，下手没有轻重，扯下好几根断髮，凌舞凝眸，倏而将她搂得紧些，吻落在了叶菲的额头上，然后是鼻尖。


    「我快要死了……」


    「我的殿下。」


    她不在乎叶菲是否有所回应，甚至不在乎叶菲的态度，她狂热的喜爱造成了她对这位年轻摄政王的占有，而在此时此刻，她能拥有她，这种渴望，就不再会是一种遗憾。


    凌舞垂眼看着身下这副漂亮的躯体，上面都是她涂抹的痕迹，凌舞咬住叶菲的耳垂，潮湿的气息再次席捲而来，她低低呢喃道：


    「在我死之前，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


    凌舞。


    大部分的使徒的名字都平平无奇，听起来让人眼前一亮的少之又少。


    在凌舞九岁的时候，帝国还处在荆棘女王统治时期，有些星系还处在叛乱之中。


    凌舞不是赤夜星人。


    那时候的她甚至不知道赤夜星的存在，只知道汐维塔市是一座很大的城市，她没有父亲，只有一个做妓.女的omega母亲。


    她住在一个三平米左右的小隔间里面，晚上母亲接客的时候她不得不睡在冰冷的地板上，空气中充斥着汗臭、体.液以及廉价香水的味道。


    她们会在露天洗澡，没有人会对她们多指责一句。


    汐维塔市有个更广为人知的别名。


    性都。


    凌舞与周围的小孩相比，并有太多的差别。都是没有alpha父亲或alpha母亲的孩子。


    大部分的人在这儿干这种营生倒并非因为懒惰或愚蠢。


    实在是战乱的缘故，没有别的营生，所有的食物都被蝗虫一样的士兵扫荡干净了。吃不起饭的家庭倘若有omega成员，就可以将他们卖一个好价钱。


    她的母亲生了一个alpha，这应该是个好事。


    凌舞总是吃不饱，她的母亲生意并不好，为了掩盖因为飢饿而逐渐干瘪的身体，她的母亲每天都要吃一种给畜生长膘的药物。


    这种药物具有一定的成瘾性和致幻性，长期下来凌舞更加没有人管她了。


    她会隔壁的孩子一起结伴去餐馆偷东西。


    她有一次偷到一条鱼，她必须躲在垃圾桶旁边赶快吃完，不然会被其他孩子抢走。


    她吃得很急很快，鱼刺将她柔软的舌头刺破，又卡在了喉咙里。


    她拼命地咳嗽，鱼肉很香分量也很足，她打跑了跟她一起来的孩子，一个人独占了战利品。


    她蹲在地上咳了好久，又干呕了好久。


    为什么当时咳着咳着就会哭呢？


    凌舞每次回想到那时候，有点不明白。


    当时她为什么要哭呢？


    后来……


    后来有一天，她的母亲很高兴地为她做了一顿丰盛的饭，告诉她好日子要来了。


    有一个军官，他要收养一个alpha孩子，一眼相中了凌舞。


    凌舞见母亲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


    日子应该会好起来了。


    起码不用再挨饿了。


    她还记得离开的那一天，母亲给她穿上的新衣服，是很俗气的大红色，小嘴都被母亲涂的红艷艷的，她就这样握着妈妈的手，穿过凛冽的寒风，走到村子口。


    当时还下了雨，雨丝是斜着的，家里唯一的一把伞伞骨断了一半，她们俩冒着雨走到村口，头髮湿湿的黏在脑门上，有一辆黑色的车静静停在那里。


    见她俩走到车子附近，车门打开，下来了一个男人。


    那是一个体态臃肿的男人，但鬍子颳得很干净，目光死死黏在凌舞的身上，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凌舞犹豫了一会儿，她的母亲先向前走了几步，她停在原地，看着俩人短暂交流一会儿。


    接着，她妈妈就朝她挥手，指着汽车兴高采烈道：


    「进去吧，进去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凌舞盯着黑黢黢的车窗，看不见里面的情况，阴森森地仿佛将她吸入进去永不吐出一般。


    她朝前挪了俩步，又突然停了下来。


    她想算了吧。


    留在妈妈身边也挺好的，她不一定非要过上那种好日子。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妈妈推进了车子里，男人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进去。她挣脱不开，只能匆匆回头看了妈妈最后一眼。


    她的母亲手里攥着纸袋子，脸上还带着笑，正从里面掏出钱塞进口袋里，甚至来不及看女儿最后一眼。


    然后、


    然后、


    凌舞这才知道了有钱人的爱好。


    alpha幼童也是可以被当作玩.物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6 21:47:34~2020-07-19 00:0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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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8章


    凌舞来到了她的「新家」。


    她踏入房门的瞬间, 只来得及转悠一下脑袋，还没来得及欣赏里面的富丽堂皇，额头就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第186页

    眼前的视野瞬间陷入黑暗, 然后迸发出鲜艷的红, 她下意识地将痛唿吞咽了下去。


    「跪下。」


    男人褪去了他外面的伪装，目光阴冷得像一条毒蛇。


    她慢慢跪了下去。


    她被用力勒住脖子，一路拖拽着滚下楼梯, 等眼前视线重新清晰起来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又变了。


    潮湿黑暗的地下室, 只有一盏光线不稳定的灯泡悬吊在中央, 耳边传来水流滴答声, 好像是哪里的水管破裂了，却迟迟没有修復。


    地下室里不止她一个人。


    或者「人」这个词不能形容其他人。


    见有新的成员加入, 他们都没有将目光看向她, 依旧赤.裸着身子跪在地上舔舐着地面上的食盆。


    凌舞看见角落放置了几个精緻的人偶。


    过了一会儿, 她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人偶。


    是被切断四肢的人类。


    因为眼珠子会动。


    一双双眸子带着迷惘看向来客，看她们的样子，年龄应该跟她差不多，伸出柔软的舌头舔过男人的掌心, 没有牙齿, 或者说牙齿应该被全部敲碎了。


    凌舞打了一个寒颤。


    她在车上做过最坏的打算是被当场杀死。


    但她不想像她们那样, 连求死都不能。


    男人给那几个人偶餵完了营养液, 又回到她身边，将她身上的锁链扣死在地上，拽起她的头髮朝着人偶的方向看去：「要听话。」他脸上露出一个森然地笑，牙齿很白, 让他在昏暗中看起来格外吓人，「放心，你年纪太大了，做不了这个。」


    凌舞盯着他的眸子，一时不及回应，耳朵嗡得一下子炸开了，她被一耳光扇的嘴角撕裂。


    「我跟你说话的时候，要注意最基本的礼仪。」


    男人慢吞吞说道：「现在我是你的主人，听我说话的时候要专心。等会我会让僕人替你收拾一下，晚上给你开.苞。」


    ……


    她在地下室里住了三年。


    直到战争……


    她必须感谢战争。


    如果不是战火已经蔓延到这里，她或许会在满14岁的时候当做废品处理掉，又或许更惨。


    听她的主人提起过，幼年的孩子，是一道美味。


    字面意思的美味。


    她会被做成饕餮盛宴中的一道压轴菜，摆上餐桌，满足这群人噁心的癖好。


    那个男人提前听到风声逃跑了，临走之前想把他的玩具全部处理掉。


    凌舞趁着几天别墅里兵荒马乱，躲在一个精心挑选好的角落里，直到男人的手下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就在快要发现她的时候，叛军打上了门。


    她侥倖捡下一条命。


    叛军需要人手，哪怕是她这样的年幼alpha，也需要。


    凌舞一度以为自己熬出了头，起码从地狱里挣脱出来。


    那个带着她走出别墅的军官留着小鬍鬚，给了她一件干净的衣服，他们问了她几个问题。


    那是一个没有光的夜晚，凌舞用手遮住刺眼的手电筒灯光，从指缝当中小心翼翼地瞅着这些人，仿佛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把他们想知道的消息尽数说了。


    但军队对她的区别不过是从十八层调到了十七层。


    不不不，她不能这么悲观。


    比起那些被虐.杀至死的孩子，她应该为自己安然地留下一条性命而感到庆幸。


    凌舞被编入这支队伍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泄露的消息，人人都知道她是一个alpha性.奴，母亲是个婊.子。


    ……


    她端着餐盘去吃饭。


    午饭是豆腐白菜米饭煮在一起的混合物，尝不出味道，但能维持生命。


    她刚刚打好饭，转身的时候，就被撞了一下，餐盘一下子跌落在地面上，食物洒落了一地。


    她低下头，蹲坐在地上，双手拢了拢那堆污物。


    还能吃，


    凌舞想着。


    手上的动作立马加快，迫不及待地抓了一把塞进嘴里。


    随即，她的那堆饭就被人恶意踩了一脚。


    连同她的手背。


    周围发出哄然得笑声。


    食物是定量的，她弄丢了就会挨饿。


    教官们从不管这些。


    这支军队，不过是另外一个囚笼，里面的预备军人甚至大部分都不是自愿加入进来的。


    凌舞想着，她只不过从一个笼子又转入了另外一个笼子。


    世界的本质或许就该是只笼子。


    里面又套了一个笼子。


    她以为她逃出去了。


    其实永远不能。


    ……


    她们被允许一周洗一次澡。


    澡堂子是公用的，没有隔间。


    她之前的经歷在这儿是个公开的秘密。


    凌舞一度恐惧洗澡。


    一些不安分的alpha会当着众人的面侵.犯她。


    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


    她的身体又瘦又小，上面密布了伤痕，干瘪的胸口，似乎从未有过发育的机会，乳.头被割去一边。


    她安静地摸到自己凸出的肋骨，右手手背高高肿起，像一个行走的人形骷髅。


    她很痛，也很饿。


    但她没想到哭，只是洗完澡，然后爬上自己的床。


    等待熄灯。


    迎接第二天的训练和劳动。


    周而復始，永无天日。

 第187页

    ……


    新来了一个室友。


    凌舞当时正在沖洗厕所，听见教官带人进来的时候，她依旧执着的洗刷一块黄褐色的污渍。


    如果她不赶紧洗干净，晚上睡觉的时候可能被室友们直接拖下床。


    「这是叶卡。」教官简单将人领到之后，就走了出去。


    新室友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床。


    她看上去很低调，话不是很多，起码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进来的时候会打声招唿，试图融入这个新环境。


    凌舞洗完了厕所，慢慢地走到自己的床边。


    她的反应很迟钝，别人喊她的时候要过好久她才会转过头，像四肢都生了锈的机器人。


    这样真的很欠揍。


    叶卡的目光从手里的书本往上移，又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


    凌舞看着她手上的书，心想着真好。


    能识字真好。


    很快就能出去了。


    她缩在被子里，享受短暂的和平。


    胃部仿佛被人死死掐住了一样，蠕动着试图绞动最后一点残渣。她快饿得发狂了。


    她揪了一点被子里的棉絮，含在嘴里，仿佛吃了些东西一样。


    凌舞催促着自己快点睡觉。


    晚上她几乎不会做梦，她也不喜欢做梦。


    噩梦让人难受。


    好梦比噩梦还要可怕。


    会让她存在不符合实际的妄想。


    如果凡事都往最坏处想，那么现实也就没那么残酷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赶紧把凌舞线收完


    第129章


    她可真丑。


    叶卡看了一眼凌舞。


    她好像是一个粗制滥造的布娃娃, 刚刚从垃圾堆里被捡回来。还有她的胸，平坦得要命，衣服显得过大, 空落落地罩在她身上, 真不知道她当时怎么变成性.奴的。


    早饭的时候，凌舞又被揍了。


    叶卡坐的位置可以看的很清楚。几个alpha围着她，凌舞反应很迅速, 迅速将手里的馒头吞进嘴里，双手死死捂住嘴。对方对着她肚子狠狠打了一拳, 啐了一口, 然后扬长而去。


    叶卡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 一个人捂着腹部蹲坐在原地好久，像个孩子一样。不对, 她就是个孩子, 才十三岁, 比军营里的大部分都要小。


    小规模的斗殴是不会有管的，大家都知道，甚至教官们鼓励这种弱肉强食的竞争。


    叶卡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对凌舞有这么大的恶意。明明这儿的人几乎都是被迫来到军营的，大家的身世都不好。


    凌舞训练的时候跑的很慢。


    每天都吃不饱，每天都在挨打, 每天又都在训练, 她经常因为是最后一名而被罚做其他事情, 再错过晚饭。


    她能活下来应该是个奇蹟。


    叶卡这么想着。


    ……


    凌舞对新加入的室友很满意。


    没有主动打她, 也没有驱使她做别的事情，确实是一个完美的室友。


    刚刚洗完澡，她新室友淡色的眸子盯着她的胸口看。


    噢，她可能想上我。


    凌舞麻木地想。


    然后不紧不慢将肥皂打在自己身上, 搓出泡沫。


    叶卡没有。


    她只是抬起头，看着凌舞被割去的一边，问：「这是怎么回事？」


    凌舞恍惚了一下，顺着水流声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习惯性地因为疼痛皱起眉头。


    回答需要力气，除非必要，她已经很少和人发生交流。哭更需要力气，对她来说是个奢侈品。


    她脸肿的跟个猪头似的，鼻子还在流鼻血，浑身都是青紫的伤口，手肘被磨去一大片血肉，露出黑红色的伤口。


    血滴在地面上，被热水冲散，浴室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空荡荡只有她们两个人，今天运气挺好，那些大孩子没有过来侵.犯她。或许只是因为看她这副样子倒胃口。


    凌舞看着她的新室友。


    叶卡应该很漂亮。


    淡金的眸子金色的发，像热烈的阳光，看上去就很讨人喜欢。


    凌舞可以看见她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叶卡应该没有外表看起来这么文气，她的确是个军人。


    「你怎么被抓去的？」叶卡换上衣服，跟她搭话。


    叶卡很好奇。对她来说很多事情如果不问出个答案，她晚上会睡不着觉。


    凌舞没有回答她。


    换好衣服回到宿舍，凌舞帮其他人的衣服都洗了，然后一个人站在矮矮的凳子上晾衣服。


    「等训练彻底结束你有想过干什么吗？」叶卡靠着墙问她。


    凌舞从来不去想这些。她觉得她会在这座军营死掉，根本撑不到十六岁可以上战场。就算她上了战场也会死。


    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可能回一趟汐维塔。」


    「汐维塔？」叶卡想了想，「距离这儿很远，在别的星球。」


    「我知道。」凌舞含煳道，舌头堵住流血的牙齿，嘴里有铁锈味，她的一颗牙齿摇摇欲坠，「我想看看我妈的钱花完没。」


    她想了想，继续道：「她应该没花完。我看见袋子里的面额特别大。」她眼睛瞥向叶卡，「我还想吃肉。」


    对，吃肉。


    军营里面每隔一段时间都有加餐，但凌舞总是吃不到。她的份额从不属于她。


    「过来。」叶卡朝她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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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舞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朝她挪过了过去。


    叶卡一把抱住了她。凌舞可以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军营里的人散发的味道都是差不多的，两个人的气息好像在这个时候融合在了一起。叶卡可以听见凌舞的心跳，快快的。


    凌舞希望叶卡可以抱她抱的更久一些。


    没有人抱过她。


    她有点想哭，但没有力气哭。泪水自然地流下来，打湿了叶卡的肩头，凌舞挣扎了一下，怕她不高兴。


    「没事。」叶卡按住她。


    她太瘦了。叶卡觉得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将她单手抱起来。凌舞居然是个alpha，她分明这么瘦小，像个不成比例的大头娃娃，摇晃着走着。


    但身体很柔软。


    叶卡顺着空档的衬衫将手摸到被割去的地方，凌舞情不自禁战慄了一下，但没有再挣扎。


    叶卡开始亲吻她。


    将她推到自己的床上。


    凌舞被动地承受了这一切。她像是受惊的雏鸟，眼珠子惊慌地看着她，身体在她身下颤抖。


    「我不会让你难受的。」叶卡咬住了她嘴唇。


    软软的。


    然后，叶卡尝到了血的味道。


    叶卡很温柔。


    确实如她所说的，很温柔。


    她甚至只是在单方面地在取悦凌舞，动用她的手指、嘴巴。


    凌舞靠坐在墙上。


    天气还有些热，潮湿的墙有一股阴湿的味道，两个人汗水交缠滴落，她发出细细的声音，湿漉漉的头髮像刚破壳的雏鸟。


    叶卡紧紧抱住她，亲吻她，帮助她平息。


    凌舞呆呆地盯着墙壁，好半天才回过神，慢慢道：「我也可以帮你。」


    叶卡按住她，有点疲倦道：「你睡这儿吧。」


    凌舞靠在她的胸口，可以听见她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敲击在她的心底。


    这种身体的接触让凌舞觉得安心。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躯体也可以带给人这么温暖柔软舒适的感觉。


    ……


    第二天早饭，叶卡陪她一起打饭。


    人人都知道军营婊.子有了一个新朋友。


    但他们不敢招惹叶卡。


    她看起来不好惹。


    叶卡分了一半的早饭给凌舞。


    看着她小口小口吃着，然后小鸟一样躲在自己的身后，躲避着人群探寻的目光。


    「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就狠狠揍他。」叶卡对凌舞道。


    有胆大的人跑过来试探：「你上了她？不怕得病么？」


    凌舞第一次见叶卡动手。


    叶卡进来的一个月，一直都相安无事，她很低调，从不惹事生非，也不参加帮派，她之前待的那个分区也没有传出过她的事迹。


    叶卡飞出去的时候像一只豹子，还没等凌舞反应过来，就一拳将人打趴在了地上。


    「像这样。」叶卡站起身子，甩了甩手，将餐盘里的食物往凌舞面前推了推，笑得露出牙齿，金色的头髮晃了晃。


    晚上的时候，她俩挤在一张床睡觉。


    很热，并不舒服。


    但凌舞很喜欢，而且她吃的很饱，饱的快要打嗝。


    两个人腻在一起都快要发臭了，但她就是好喜欢。


    有叶卡在，没有谁会再欺负她。


    还有肉！


    她终于吃到了加餐，叶卡把自己盘子里的肉都拨给了她，眯着眼看着她吃。


    叶卡应该是只狮子，爆发力十足，教官说要挑一个人提前参加任务，大家都知道他们属意叶卡。


    「他们说如果我能成功杀掉目标就可以给我一个大房子住。」叶卡抱住她，耐心地挑逗她。


    凌舞也学着她的样子为她服务。


    叶卡舒服的眯着眼睛：「等我出去，就想办法把你弄出来，好不好？」


    凌舞盯着她，有点不敢相信。


    叶卡要走了。


    她们俩才好上没几个月呢！


    「我保证，我会定时回来看你的。」叶卡对她保证道。


    凌舞心口涩涩的。


    或许叶卡在骗她，她是厌倦自己了。


    ……


    叶卡离开后，其他人试探了一段时间，都觉得凌舞是被叶卡抛弃了。


    他们又开始欺负她。


    日子回到了原点。


    凌舞反而习惯了，只是心里头空落落的，用双手护住脑袋，闷声挨打。


    「咔。」


    很干脆利落的一声。


    周围突然安静了。


    凌舞坐在地上抬起头，看见了那头漂亮的金髮，有点认不出。


    为首的孩子脖子以一种奇异角度折了过去，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看着前方。


    她看见了她的叶卡。


    大步流星地走到那几个人身边，轻而易举单手扭断了他们的脖子。然后随意地喊人处理掉尸体。


    叶卡走到凌舞面前，将手里的袋子打开，放在她面前，蹲下揉她毛糙的头髮：「我给你买了吃的。」


    牛肉干、薯片、饼干……还有巧克力！


    她只在电视gg上看过。


    叶卡找到她们的宿舍，把其他室友都赶走了。


    她穿着笔挺的军装，上面有军衔！阳光折射在她的金髮发尾，熠熠闪着光，美得炫目。


    「我刚刚跟长官申请将你带出来了。」叶卡将她搂在怀里，嗓子微微有些发哑，亲昵道，「有没有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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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凌舞小声回答道。


    「有没有想着我自.慰？」叶卡咬着她的耳朵问道。


    「嗯。」凌舞的脸有点烧，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


    淡金色。


    真漂亮。


    她怎么可能不想叶卡呢？她一闭上眼睛，就想到叶卡的吻，轻轻的，柔柔的，落在她的身体上，手掌会很温柔地抚摸过每一寸角落。


    「我买了一张很大很大的床，足够我俩在上面打滚。」叶卡小声道，「冰箱里面塞满了吃的，你想吃牛排、披萨、汉堡、还是薯条？我可以全都给你吃。」她说着说着笑起来，这样的她看起来有点孩子气，「还有空调，我们挤在一起不会热。浴室里面有一个大浴缸，可以自动产泡泡，我们可以每天都一起洗澡。」


    薯条！


    她知道的，以前在餐馆偷东西的时候偷到过。土豆放在油里炸着，捞出来蘸着调料，松松软软，咬开会冒出热气，融化在舌尖，很好吃。


    「你是不是一只手就能把他们脖子扭断？」凌舞摸了摸叶卡环住她的手臂，上面肌肉紧绷。


    「嗯。」叶卡在她身后道，凌舞在她怀里，小小一只，脆弱可怜，叶卡觉得自己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她。


    很好。


    凌舞抱着这只手臂，觉得这样很安心。


    随后，她就在她美妙的构想中幸福地睡了过去。


    她梦到了一只狮子，背着她向前跑，一直跑到天空尽头。


    等到第二天，叶卡又要去执行任务。


    凌舞坐在床上，两条细细的腿在床边晃荡着，瞅着叶卡，眸子亮着，嘴里含着巧克力，含了好久捨不得咽下去。


    叶卡低头看着她，犹豫了一会，从口袋里取出一串手鍊，戴在凌舞手腕上。


    凌舞看着上面的血红色宝石，泛着妖冶的光，


    「如果有人还想欺负你，就将自己的血滴在上面。」叶卡小声道，「这是我妈妈给我的，可以保命，你可要保存好了。」


    凌舞赶紧将手鍊藏进袖子里，转眼又看时，它又变成了一块不发光的石头子，真神奇。


    叶卡很快就会带她走了。


    凌舞幸福地想。


    「出去后想干什么？」叶卡捏她软软的脸，轻轻啄了一下。


    凌舞仰起头，整个人都快化进她的眸子里，暖洋洋的。


    她笑嘻嘻道：「要和你做一天的爱。」


    叶卡也笑了起来，笑容比阳光还灿烂，她拍拍凌舞的肩膀：「做一天的爱。」


    真好。


    凌舞看着叶卡挥手朝她离开，咽下口里的巧克力。


    苦的。


    ……


    凌舞再一次见到叶卡的时候，只看到一团血肉模煳的烂肉。


    她就这样跪在这些肉块旁边，在旁边捡到一根漂亮的金髮。


    多么璀璨的金色，刺的她双目欲裂。


    他们说叶卡是帝国派来的卧底。


    他们将凌舞带到现场，要她交代通敌的内容。


    凌舞不知道要交代什么。她想不明白，叶卡怎么会是帝国的人呢？


    她看起来那么野性又那么随和，只比自己大两岁！她怎么可能会骗人呢？


    凌舞又想到了梦里的那只金色的狮子，背着自己的驰骋在原野，慢慢地意识到她的叶卡死了……


    她还没接她出去呢。


    她确实是个骗子。


    凌舞碰到手腕的宝石。


    哦，这是叶卡留给她的。


    凌舞将指腹压在上面，把血滴了上去。


    然后、


    她被带到了未知之地。


    她看到了神。


    ……


    原来、


    原来、


    她真的爱她。


    原来真的会有人爱她爱到宁可自己去死。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允许描写的话，她俩的故事我可以写一万字


    第130章


    「大人。」


    传令官走向叶无问：「舰船的速度已经开到最大了, 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命令他们准备好战斗。」


    她顿了顿：「兽人那边……自称祭司使者的那个兽人，给了您一枚戒指……」传令官欲言又止道，「他们说是祭司特意准备给您的。」


    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叶无问的脸色。


    她追随的这位大人再回归后, 身上的气质越来越诡异。浑身散发的寒气好似会将周围的一切都要冻结似的, 连原本的黑髮都隐隐有转白的迹象。


    但她不敢问叶无问到底经歷了什么, 只是尽忠职守地将倪克斯的戒指递给叶无问。


    「我们给它做了一个大致的检查，应该没什么问题。」传令官认真道。


    叶无问挥手示意传令官下去, 倪克斯自从和虞箫打了一架之后, 她就再也没能联繫上倪克斯。叶无问大致能猜出两人对抗状况的激烈, 但没有料到倪克斯居然连保持精神联络都不能。


    「准备向赤夜星发起进攻。」


    叶无问取出那枚戒指, 若有所思, 随即将它戴在手上，然后坐在指挥舱发布指示。


    那颗星球, 越来越近。


    萦绕她童年的苦涩, 记忆永远蒙上的阴影, 因此而死的人……总该有一个了断了。


    ……


    「这是……」虞音站起身，将脑袋凑到屏幕前, 「叶无问在攻打赤夜星？」


    虞箫不轻不重「嗯」了一声。


    她看上去有点虚弱, 窝在沙发上，舰船飞的平稳, 她们刚刚和前来接应的舰队汇合，一切发展都很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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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无问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强了？」虞音皱眉, 挑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姐姐的怀里, 「我听智慧说是倪克斯帮了她。」


    虞音还是不太习惯将智慧当成自己的妈，习惯地直唿其名道：「凌舞为什么不直接在外太空阻止她？」


    虞箫眸子沉了沉，疲惫地摸了摸妹妹的发梢, 淡淡道：「她大概不想吧。」


    凌舞是一个被绝望深渊吞噬的人，但她又很快成为深渊的一部分。就像屠龙人终成恶龙，似乎是逃不过的因果轮迴。


    虞音喜欢这样的亲昵，热乎乎地靠近姐姐，虞箫刚刚隔着发亲吻她，她眼睛就舒服得眯起来，嘴角扬着：「你还有力气么？」


    虞箫看着她笑，摇头道：「没有。」


    她受了伤，又中了倪克斯的圈套，一时间难以恢復也是正常的。


    虞音遗憾地趴在她身上：「那好吧。」


    虞箫侧身拉开床边的抽屉，摸着虞音的头：「自己将手铐上。」


    虞音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你还要我自己动手？」


    虞箫忍不住笑，看着妹妹这副样子，神色愈发平和：「不然呢？」


    虞音嘴里一边抱怨着，一边却按照姐姐的吩咐照做：「哪有你这样的……以后除了我谁还敢和你睡觉？」


    她嘀嘀咕咕说个不停，虞箫不轻不重拍她：「仗着我现在打不了你么？」


    虞音咬着唇，眼睛含着水光，跃跃欲试挑衅道：「你现在吃饭都要我来餵呢！」


    虞箫知道她故意的，缠绕着纱布的那只手放在一边，另一只好手毫不客气地将绳索环上虞音脖子，单手打了一个活结，然后用力一拉，将虞音彻底拉了过来。


    虞箫轻轻附在妹妹耳边，温热的气息捲起毛绒绒的碎发：「乖，自己上来，」


    虞音瞪了姐姐一眼，看上去凶凶的样子，动作却乖巧极了。


    「你就知道欺负我！」虞音控诉道，眉头皱了起来，她有点不适应这个姿势。


    「你喜欢我欺负你。」虞箫抬头看她，眼神是温柔的，语气无比笃定。


    虞音哑口无言。


    是的。


    她喜欢。


    她迷恋这种疼痛，喜欢被这样控制。


    ……


    凌舞输得很快，快到出乎叶无问的预料。


    她应该没有反抗。


    只是安静地坐在神殿的中央，周围的莺莺燕燕早就被遣散，连带她的子嗣，也不知道到底跑去了哪里。


    叶无问大步走了进来，她只身一人，却完全没有胜利的喜悦。


    她的復仇之战，完全没有她想像当中的激烈，异常地顺利，顺利到她觉得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软软的毫无用处。


    她看见凌舞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不行了。


    垂死之人的枯败之相，在如今半神体质的叶无问面前，可以直接感受到凌舞生机的流失。


    哪怕她的红唇依旧娇艷，微挑的眼睛，似笑非笑，她整个人都好似融进一团火红之中，在荒芜的神殿内，艷丽夺目得惊心动魄。


    叶无问将倪克斯的戒指取下，放在凌舞面前。


    凌舞单手撑着头，静静看她。


    「你是要向我求婚么？」凌舞轻笑道，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现在太晚了哦。我快要死了。」


    「我知道你要死了。」叶无问不耐烦道，「我还得知你跟叶菲上了床，你是对皇室子嗣有什么特殊癖好么？」


    凌舞晃了神，盯着叶无问变白的发梢，有点遗憾道：「是金色的就好了。」


    叶无问不清楚她在说什么，弯下身子，甚至不愿意羞辱眼前这个女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催促着她尽快的完成倪克斯交代的事情。


    「拿着。」叶无问手里的匕首抵在凌舞的喉口。


    凌舞无奈地笑了笑，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将戒指拿到手上，轻轻道：「赤夜星很快就会被叶菲分走一杯羹，我刚刚通知她来。」她有点纠结道，「你们姐妹俩我都很喜欢，我不知道该将这份大礼送给谁，所以喊她来，你们俩商量着办。」


    她说完，将戒指拿到手里：「弒神者的礼物……」她话音未落，眼皮却愈发沉重起来，转眼间就歪着脑袋坐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一个梦。


    她好像穿过了时间的长廊，回到了过去。


    手里拎着换好的衣服，她一个人慢吞吞地在回宿舍的路上。


    宿舍里没有人。


    她的叶卡……


    她的叶卡正坐在床上等她。


    一般这个时间点舍友被赶跑就意味着等会俩人会上床。


    凌舞忍不住咧了嘴笑起来，将手里的衣服随手一丢，扑在床上。


    叶卡力气真大，单手就将她拎了起来，很温柔地亲她的脸。


    叶卡、叶卡、叶卡……


    凌舞亮晶晶的眸子使劲盯着她。


    「看着我干什么？」


    叶卡笑着问她，金色的头髮柔顺的垂在肩头。她淡色的眸子都洋溢着暖光。


    「你带我离开这儿吧。」凌舞盯着她。


    叶卡搂着她心爱的小老鼠，又或许是小雏鸟，看上去有点惊讶。


    「我想逃走，越早越好。」凌舞道。


    叶卡似乎头一次见凌舞这么坚定的口吻说话，眉头轻轻蹙起：「我还有一次任务……」


    「我现在就想逃走！」凌舞认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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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卡斟酌了一会儿，倏地又笑起来：「现在走我们的日子可不好过，如果你愿意等久一点，我跟你保证，后半生你可以要什么有什么。」


    「凡有所得都必须付出代价是不是？」凌舞看着她，「我不要权利地位……你说的金钱也不需要，我只要吃饱就可以了……」


    她兀地委屈起来：


    「别的我都可以不要……」


    「我只要你。」


    她说。


    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眼睛酸疼的厉害，凌舞揉着眼睛，拼命咬住下唇。


    叶卡搂住她，确定她是认真后，思考了一会儿：「现在就走么？我知道一条检查不到的通道。」她警告道，「离开这儿之后，我们会被很多方势力通缉的……」她淡金色的眼睛愈发明亮，「不过做一对亡命鸳鸯似乎也不错。」


    叶卡顺利地答应了凌舞的要求。


    ……


    「我们可以先结婚，你有信仰么？我家这边大部分都信命运女神，我们到时候去哪家教堂比较好？」


    「我们还没有到可以结婚的年纪。」


    「我们可以偷偷结。」


    「那你快去买戒指。」


    「接下来干什么？做个大扫除？打扫一下我们的新家？」


    「我要和你做_爱！」凌舞想了想，补充道，「做一天！」


    叶卡将她抱起来，任由凌舞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她的脖子上。


    叶卡抱着她在床边转圈，转到凌舞觉得头晕。她们将音响调大，两人跳着乱七八糟的舞蹈，无数次踩到对方的脚，然后抱在一起倒在床上放声大笑。


    叶卡挠挠身边的凌舞，欺身而上，将她压在身下。


    「现在开始，做一天。」


    金色的发，金色的眸子，一切都像阳光一样明亮而灿烂。


    叶卡、叶卡、她的叶卡。


    世上还有什么比在美梦中死去更幸福的事情呢？


    第131章


    「我们不进去, 夜鹰也不去。」虞音靠在指挥舱的舱壁上，看着扫描仪上检测出的密密麻麻的红点，「大家都想最后入局, 最后只会让叶无问占了便宜。」


    「我们的主力部队不在这边。」虞箫瞥了一眼妹妹，有点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现在这点兵力，勉勉强强可以分一杯羹, 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冒险。」


    ……


    叶菲穿着笔挺的军装，在一片军绿色的簇拥下走进战术讨论室。她步伐迈的很快，匆匆瞥了一眼周围列席的诸位，将左手的白手套摘下，神色从容, 语调沉稳而冷静：


    「各位，现在叶无问的队伍已经抢先我们一步进入赤夜星系，目前看来，我军的军力在她拥有的队伍之上, 但赤夜星防御工事坚固，凌大公前段时间将进入密钥交到我手中, 我们可以快速通过大气层, 直接进入对空对地的作战。」她眉头皱起, 「问题是，现在虞箫的队伍也在附近。虽然是小规模, 但也挺烦人的。」


    「和她和谈吧。」下面一个年轻将领建议道, 「她现在想必也投鼠忌器, 前段时间灭了红色前线，又被安洛摆了一道……何况、」年轻的omega将领露出笑容，她是叶菲一手提拔上来的, 对叶菲忠心耿耿，「让她专心攻打安洛，条件是将叶成陆峰交给您……赤夜星，对虞大公用处不大，当地宗教信仰需要血腥的屠杀才能彻底纠正。」


    叶菲眼皮跳了一下，吩咐道：「等会再帮我联络虞箫吧。」


    「虞箫现在太强了。」叶菲同样头疼道，「各个使徒当中，拥有的力量可以和神灵媲美的也只有她了……倪克斯太小了，现在又受了重伤，要想对付她不容易。」


    失衡的力量天平会让虞箫赢面很大，何况她这边还有一个仿佛吃了洗脑包的虞音。当个人的力量膨胀到一定的境界，一般的规则就无法束缚她，国家暴力机关的威慑对她来说更是等于不存在。


    「我们或许先跟虞箫先打一仗比较合适。」叶菲闭上眼睛，面部表情稍微有些放松下来，白色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可以看见她明显疲倦的样子。


    这段时间她总在熬夜处理事务，连带周围的侍臣都陪着她一起熬，很不容易。


    「严格来说，我的这位姐姐并不算一个军人。」叶菲沉思了许久，突然睁眼，对着自己亲信道，「她没什么信仰，甚至没有荣誉至上的观念，她一辈子都在追求强大。对她来说，权力并不是第一重要的事情。」


    「所以我暂时不想把她当做对手。」


    叶菲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我们撤军，全军锁定星曜石军团，十分钟后发动进攻。」


    ……


    战争来的猝不及防。


    虞音还准备在一旁看戏，警报声就疯狂地响了起来。纷乱的脚步哒哒哒在耳边响着，她凑近看着，指挥系统里那个温柔的女声提醒道：「主舰已被锁定，正在计算躲避航线，目前备选航线已有三条，一级战斗状态开启，a级攻击型武器「朗基努斯之枪」开启，正在锁定中……」


    「朗基努斯之枪已完成轨道计算……」


    虞音通过屏幕看着这一幕，精神一振，有点困惑道：「命运之矛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这种锁定型的武器，已经超越科技的范畴，被赋予了神力……而且这应该是皇室的专属。


    而且关于这个武器的传闻一向就多。


    只有三次使用机会，拥有它就意味着可以征服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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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兆头。」虞音自我肯定道，「我们这些人打得过九芒星么？」


    「有朗基努斯之枪应该没什么问题。」虞箫淡淡道，「我出不出手没太大区别，战争不是一对一打架，我也不可能弹指就灭掉一队人，积攒力量为后期的大战比较。」


    她显露出淡淡的懊恼：「如果倪克斯不来横插一脚就好了。」


    「而且、」虞箫顿了顿，「冈格尼尔之枪在倪克斯手中。」


    「传说中的永恆之枪？」虞音眉毛打起结，「这么多神器都有可以统治世界的传说……」


    永恆之枪传说百分之百命中率，也不知道它和命运之枪相比较谁威力更大一些。


    虞音踌躇着：「对付叶菲这次突然的袭击没必要动用神级武器吧？」


    「派闻一刺杀叶菲也可以。」虞音思量道，「万一成功了呢？」


    「不行。皇宫有反阴影探测，跟红色前线这种破台子搭起来就唱戏的组织不一样，有严格的防御体系，重点是……叶菲也是神眷者，并不好杀，红色前线的主席只是一个运气比较好的普通人。」虞箫摇头否决了虞音的提议。


    屏幕炸裂开，迸发出火光，几艘轻舰顶部的炮口散开，吐出火舌，能量罩危险地抖动着，指挥系统在反覆强调正在检修。


    「机甲部队。」虞箫冷静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播出去。「向左侧翼包抄。」


    防护罩出现了蛛网一样的裂纹，随即有维修部队填补而上。


    数十个黑色的人形机甲漂浮在虚空当中。灵巧地避开攻击。


    虞音眼睛一亮，提议道：「我可以驾驶看看么？」


    虞箫盯着她许久，黑色的眸子深沉，她似乎在思考。就当虞音有些侷促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虞箫仿佛又下了很大的决心，颔首道：「你可以挑一个试试。」


    虞音看着枪林弹雨，完全没有觉得害怕，一种残酷的兴奋感催促着她快点加入其中。


    「我已经派一个教官在那边教你使用办法。」虞箫看着妹妹，看她忍不住扬起的笑容，忍不住补充道，「你最好就在主舰旁边活动，比较……」


    比较安全。


    她想了想，改口道：「这样我方便看清你的操作，比较容易指导你。」


    「还有，朗基努斯之枪之所以在我这边……」


    虞音只听了前半截话，恍然地点了点，冲过去抱住姐姐，响亮地亲了姐姐的脸，迫不及待跑出指挥舱寻找属于自己的机甲。


    虞音跑的太快，虞箫一时间都来不及把话说完。


    「因为叶成陆峰现在在我的手上……」


    「朗基努斯之枪的操控权，作为我护他周全的交换。」


    「反正他现在驱使不动神级武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5 00:38:44~2020-07-27 00:5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要葱姜蒜香菜、elin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2章


    叶成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皇帝。


    他幻想过自己在歷史上的形象。可能是毁誉参半, 没发生过大的过错，但也没有做出什么值得称道的伟绩，何况他的名声……虽然近臣们交给他看的全都是些民众赞颂的陈词滥调, 但叶成清楚，哪怕是他父亲母亲这样的人物, 都有人骂，那骂他的人应该更多。


    叶成一直担心自己的两个alpha儿子能否很好地接他的班, 他们俩看起来一个太愚蠢，另一个又太滑头。不过现在这个烦恼已经不存在了，他的女儿……


    他的omega女儿，发动了政.变差点将他当场杀死在餐桌上。


    他当时的第一反应是震惊。他扪心自问对这个唯一的女儿绝不称上亏欠，自幼给予的最好的教育、宽裕的零花钱、有求必应的供给……叶菲无论想要什么礼物, 他都会让侍从准备好。在叶菲成年礼上，他甚至举办了整整五天的宴会为她庆祝。


    他在虞箫这儿也已经冷静下来。早些年他和兄弟的皇位之争，手足亲情在所谓的权力面前不堪一击，他曾数次嫉妒父母的偏爱, 又暗地里除掉了母亲的私生女，顺利地继承了皇位。


    叶菲或许就遗传了他这一点, 一旦动起手来, 亲情血缘都可以不管不顾。


    他的小女儿啊……


    叶成当初还抱过她逛过游乐场, 听她奶声奶气地叫着爸爸、父皇，学走路摔倒的时候还会朝他撒娇哭鼻子。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他是不觉得自己是个好皇帝, 但作为人父的责任, 他都努力做到了。


    但如今, 他的女儿想杀他，想夺走他拥有的一切。


    叶成说不出来自己现在的心情。


    他每次被心口的伤口半夜疼醒的时候，就想起她的女儿对着他胸口开枪的场景, 难受得止不住干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如今借虞箫的手对付自己女儿是否是一件事正确的事情……


    但叶菲的举动已经给他带来了深深的屈辱，报復的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变成了他的执念。


    ……


    长峡星，南斯克城。


    「不好意思，最近大公来这儿视察，周围的民宿都被抢空了，您方便合住么？」招待前台熟练地对着电子屏扫了一眼，「我们这边有当地家庭的登记，他们很乐意接受远道而来的客人，并且准备好了相应的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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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一打扮的普普通通，放进人堆里都认不出的那种，听见前台这样的回答，点了点头，语气平淡：「那你帮我随便找一户合适的人家吧。」


    「您接受的价格大致在多少范围呢？」


    闻一随意报了一个数字给她，然后挑了一个距离市中心比较近的地方。


    「好的，麻烦您登记一下身份信息和联络方式。」


    挑选好住处，闻一很快就在门口等来了前来接送的人。


    合住家庭是典型的一家三口，前来开车的是一个叫芬恩的beta男性，在上车的时候他就跟闻一聊起了天。


    「是来观看阅兵式的么？」易询大公最近都在各大军区召集队伍，其他星系的战火暂时没有蔓延到长峡星，但易询大公已经站了队，战争是迟早的事。阅兵式在长峡星人来看是一项隆重的仪式，普遍信仰战争之神的他们，向来注重军队的实力。


    「你喝了酒？」闻一皱了皱眉，闻到了车子里的酒气。


    外面冷的要命，车子里跟外面一样冷，一说话就吐白气儿，芬恩泛着红的脸颊被刺骨的寒风吹着，一脸惬意地将车速开到最大。


    「这儿没什么人。」芬恩大大咧咧道，「你一定不是长峡星人。」


    「长峡星可没有一条规定是允许酒驾的。」闻一笑道。


    「没有警察。」芬恩单手撑在车窗边缘，随意地打死了方向盘转弯，车轮在冰面上打滑，差点飞出去，芬恩快速拧了回来，挑了挑眉，爆发出一声爽朗的笑声，「等回去的时候，千万别跟我老婆说我喝了酒开车啊。」


    芬恩的妻子看起来是一个有点严肃的女人。但闻一跟她相处了一会儿，发现她对待客人还是很热情的。


    「最近城里到处都是人，都是来看阅兵式的。」海伦娜将晚餐摆上桌面，他们唯一的女儿刚刚从书房出来，看见闻一，愣了一下，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唿。


    吃饭前他们围着餐桌拉着手祷告战争之神的赐予，闻一再次感谢了海伦娜的收留。


    事实上她给的钱并不少。


    海伦娜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低头切着餐盘里的牛肉，将手里黑麦面包蘸浓汤，闻一想了想，继续搭话道：「阅兵式怎么才能搞到好位置？」


    「要到的够早才行。」芬恩道，「很多人都是提前一天就去占位置的。」


    「我也想去看阅兵式。」他们的女儿妮可嘟哝道，埋头从餐桌里冒出头。


    「不行。」海伦娜当即就拒绝了她，「你快期末考试了。」


    「就算我考的不错，你也不可能让我报考我想要的学校。」妮可闷闷道。


    「你可以在长峡星里报考你想去的大学，或者去主星，主星的大学那么多。」海伦娜歉意地看了一眼闻一，解释道，「我的女儿一直想去阴影之地学习，听说那里有一个专业一直是权威。」她脸上露出极不贊同的神情，「阴影之地这条路太难走了，普通民用舰船班次不仅少而且很贵，主要是太危险了，没必要为了一个兴趣冒上生命危险。」


    芬恩在一边插嘴道：「妮可就是三分钟热度，她只不过最近看了几本杀手就以为自己也能当特工了，其实在我们这里当个军人，跟去阴影之地接受那种神神叨叨的训练要实在得多，入伍还有住房补贴和食宿补贴，运气好能留任，考上军校的话以后人生顺顺利利的。」


    他撬开一杯新的酒，勐地喝了一口：「她应该多看几本军事，就不会有这种幻想了。」


    妮可瞪了她爸爸一眼：「我还想考歷史学呢！」


    第133章


    妮可吃完饭又一个人回到房里, 海伦娜收拾着餐桌的碗筷，一边喊芬恩帮闻一准备好洗漱用品。


    「明天是休息日，你可以让芬恩开车出去逛逛。不过最近的阅兵式，有些地方暂时进不去。」海伦娜铺好床, 刚刚走出房间, 看着眼前的女alpha正穿着拖鞋坐在客厅上看电视, 「最近可能要打仗，芬恩还想让妮可报军校……我不太支持，战时军校生是作为预备役随时准备抽调去战场的。妮可她又不是一个喜欢安分的孩子。」年轻的母亲忧心忡忡道，「您是主星人么？首都最近的治安怎么样？」


    闻一轻轻抬起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主星治安很好，基本上已经恢復秩序。」


    「帝军大的报考门槛太高了，不知道这次分给其他星系多少名额。妮可现在的成绩勉强可以沖一下首都现代信息技术学院, 可学费太贵了。她能留在长峡星上个当地大学最好, 但妮可不太想留在长峡星，她说她要出去看看。」海伦娜提到自己孩子的时候明显话多起来了，脸上洋溢着不自知的笑容，「您这次来长峡星就是为了看阅兵式么？您有孩子么？」


    闻一握着遥控器, 看着电视上易询大公严肃地做演讲, 怔了一下才回过神，笑着道：「没有。」


    她朝海伦娜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事实上，我不知道我能否照顾一个孩子。」


    「你该尽快换份稳定的工作, 然后找一个合适的omega成家立业。」海伦娜宽慰她道, 「养孩子这种事情, 不需要学习，你有了孩子就会了。」


    闻一歪了歪脑袋，露出一个更加随和的笑容：「我有伴侣。」


    海伦娜愣了愣, 随即又笑着道：「那你不准备要个孩子么？」


    闻一摇了摇头：「我的伴侣身体不好，无法生育。」她轻笑起来，「我本来现在应该留在她身边好好照顾她的……」闻一喃喃低语道，「我连她都照顾不好，更别说再多照顾一个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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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星的医疗都没有办法么？」海伦娜脸色有点沉重，「坠日星的医疗技术好像更发达，你不如去打听打听？」


    「我大概找到治疗她的办法了。」闻一苦笑道，「只是代价有点沉重。」


    她沉默下来，偶尔打开通讯仪看消息，等有关易询的採访结束后才起身准备回房。


    她在走廊拐弯处遇见刚刚洗完澡出来的妮可。妮可手里拿着毛巾擦着头髮，看见闻一，突然停了下来，站在自己的房门口，两人的房间正对着，闻一刚打开门，就听见背后传来妮可无比肯定的声音：


    「你是阴影之地的人。」


    ……


    闻一背对着她，慢慢转过身子，嘴角微勾着：「怎么看出来的？」


    「你的口音！」妮可激动道，「还有你走路的时候习惯踩着影子走，吃饭的时候我妈妈让你坐门口的位置，你拒绝了！」


    闻一低低笑起来：「小朋友，你在哪里看到的这些？么？」


    妮可明亮的眼睛熠熠发着光，为自己猜对了这一次雀跃不已：「我在网上看过一篇文章，如何通过细节判断对方的身份，到现在还没失败过！」


    闻一走向她，微微低下头，语气温柔：「能给我看看么？」


    妮可一脸警惕地看着她，突然有点反应过来：「那你、那你、隐瞒身份还骗我爸爸妈妈，我是不是该打电话报警？」她话音未落，就见到闻一轻轻把她的房门关上，然后背靠着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妮可的视线盯着门把手，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觉得嗓子眼有点干，四肢一併僵硬住了，只剩下脖子还梗着。她死死盯着闻一，一把攥着手里的通讯仪，脸一下白得好像快要昏倒过去，结结巴巴道：「你、你、你要干什么？！」


    闻一无奈地摇摇头，温声道：「不是说了么？想看你看的是什么书？」


    妮可狐疑地观察着闻一，过了好半天才慢慢地将自己通讯仪打开，小心翼翼点开自己的书架，将通讯仪塞到闻一眼前。


    闻一扫了一眼书名——


    《教你识人》


    恋姐达人音嘤嘤/文


    ……


    妮可看见闻一看的入神，稍微胆子大了些，凑过去指了指里面的章节目录，用炫耀的口吻道：「听说写手其实是个大人物，见过阴影之地的大公。」


    闻一不动声色看着上面的文字，沉默了好久。


    「作者说大公是个大美女，她关于阴影之地的识人法就是闻大公手把手教会她的！」妮可看见闻一打结的眉毛，以为她不信，有点着急的打开自己的社交主页，点入关注列表，指着上面的图片：「你看！这种武器，还有星空鱼！！我听说特别特别特别贵，平民是没办法吃到的，我家附近的小贵族也没这个资格，这个作者是肯定哪个贵族偷偷下海了！不然怎么可能见到没人见过的闻大公。」


    闻一抬了抬左眉毛，认真地重复道：「下海？」


    妮可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嘟哝道：「你别跟我爸妈说啊，其实我今年都要成年了……提前看点成年人看的文学作品、也没什么问题吧？」


    「咳。」闻一调整了半天面部表情，才慢慢说：「这个写手写的，确实有点道理。」


    「听说她是帝军大毕业的！」妮可兴奋道，「如果不是我成绩不可能考上帝军大，不过阴影之地有对外招生计划，分数也不是特别高，我好想去那边考一试试看，你是阴影之地的人，你是不是潜伏进来的特工，想将长峡星的军事力量情况发给你们的闻大公？」


    闻一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纠正她道：「阴影之地需要的可不是杀手。」她想了一会儿，「起码不主要是。」


    「我知道！因为闻大公自己就是最最厉害的杀手！」妮可打断她道，「而且她很好看！！我想看看作者形容的湛蓝眼睛。」


    闻一瞥了一眼书上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描写，词藻堆砌，又偏过头：「那你想去阴影之地学什么呢？」


    「学神学啊。」妮可理直气壮道，「我想研究狩猎之神对阴影之地的影响，以及在神灵影响之下阴影之地古今差别对比。」她咬了下唇，「当然，如果能有办法见到闻大公，学学什么潜行技巧也很酷，万一以后我找不到工作，当个监控都看不到的小偷，也能养活我自己。你是阴影之地的人，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么？我该考神学院还是特殊学校？」


    闻一听完笑了起来，摇头道：「我是帝军大毕业的。」


    妮可两条眉毛疑惑地皱起：「你为什么不留在当地学习？」


    「我请的是私人老师，对阴影之地的课程内容已经很熟悉了，是时候在外面看看别的星球的教学内容了。」


    「私人教师？！」妮可小声惊唿了一下，「那你一定很有钱。」


    闻一低低道：「那你明天愿不愿意陪我出去逛逛？」


    「你不是去做坏事吧？」


    「只是逛街。」


    「我没问题。但你要说服我的妈妈。」


    「好。」闻一转身，重新把门打开，看见妮可明显松了一口气，「晚安，小朋友。」


    ……


    闻一回到房里，想了想，拿起通讯仪，点开虞箫的头像，犹豫了一会儿，发过去一条问询：


    「在忙么？」


    「在打仗，和叶菲。」虞箫的消息回的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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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看来不难对付。」


    「你有什么事？」


    「你可以帮我问虞音一个问题么？」


    「你说。」


    「小音她是不是馋我身子？」


    …………


    隔了好久，对面才发过来一条消息。


    「很快她就不敢馋了。」


    虞箫将手里的通讯仪放在一边，看着观察仪里面的虞音穿着机甲在宇宙里灵活地行走，似笑非笑跟她对话道：「看来你学的不错。我记得你只看了半小时的说明书。」


    虞音的黑眸闪着光，她看上去笑嘻嘻的，眼角微微上挑，红唇轻启，无不骄傲地道：「那当然。我天生就是一名战士。」


    虞箫慢条斯理地「嗯」了一声。


    虞音登时敏锐起来，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你在『嗯』什么？」


    虞箫：「我就回应一下你的话。」


    虞音浑身戒备：「你每次说单字，通常是因为心情不好。」她对准摄像头，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谁惹你生气了么？是不是前面战况不佳。」


    「好得很。」


    虞音越听越不对劲，气势弱了下来：「是不是……是不是我在这个时候还想着玩给你添乱了？」


    「没有。」


    「你生气了？」虞音抓耳挠腮，冥思苦想了好久，「我最近没惹你生气吧？我现在回来？你好好说话。」


    虞箫钓够了她，才不紧不慢开口道：「我刚刚一不小心看了一本书。」


    「什么书？」虞音条件反射问道。


    「教你识人。」


    虞音：「……」


    「这是个误会……」她干干地解释道。


    「霸气强硬特别调查局局长个人考、神秘御姐阴影之地大公特徵详记、妖娆迷人赤夜星大公生平记事……」虞箫心平气和读着上面的标题，「带你走近大人物的内心世界。你什么时候开始改行做八卦记者了？」


    虞音冷汗都出来了，支支吾吾一路朝着陆点狂奔。


    「还有……【纯教学】如何顺利搭讪心仪的alpha女性。」虞箫指尖轻轻划过屏幕，问她：


    「你就这么飢.渴？」


    她轻笑：「看来是我失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8 23:46:51~2020-07-30 23:09: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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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4章


    天还蒙蒙亮, 妮可就被叫醒跟着闻一一起出门，她的母亲甚至没有嘴碎地叫她多看看书，只是帮她收拾了一下，然后将她俩送出了门。


    经过昨晚, 妮可对闻一已经没有太多畏惧的心理, 她姿势放松地问闻一：「你真的只是来旅游的么？」


    「可能不是。」闻一模稜两可回答道。


    「什么叫『可能不是』？」


    「如果我失败了, 那就是来旅游的。」闻一微笑着回答。


    她果然有任务在身！妮可看上去有点兴奋，少女的冒险精神让她一时都不知道害怕，反而第一时间想到里面的内容，技艺高超的特工深入腹地，取得至关重要的东西后顺利逃脱。


    「可你看上去不像……」妮可盯着闻一，眼睛里闪着光，「你一点都不像一个特工之类的。」


    「你不担心我离开这儿, 当局以叛国罪名义将你逮捕么？」闻一跟她慢慢在路边踱着, 这儿有一条人行道，车辆不是很多，两人就这样随意地朝阅兵式举行的地方走去。


    「我又没什么办法阻止你。」妮可耸耸肩无所谓道，「到时候我就说是被你胁迫的, 事实上现在状况也差不多, 我敢打赌，只要我有小动作，你一定有办法将我制伏。」


    闻一点点头：「还不算太笨。」


    「那我能问一下, 你们头儿派你来是准备干什么？」妮可仰起头, 少女的马尾愉快地晃了一下, 「窃取情报还是别的什么？」


    「杀人。」


    闻一冷静道，看见妮可瞬间凝固的笑容，清清楚楚重复道：「我是来杀人的。」


    妮可尴尬地看着自己鞋子：「这个笑话可不好笑。」


    闻一低声问她道：「我不像杀手么？不符合你看的那本里面的描述？」


    妮可诚恳地摇头：「作者说闻大公是个大美人, 你看上去……」她纠结了半天的措辞，「还挺普通的。」


    「你判断对方是不是杀手的根据难道只有颜值？」


    妮可诧异地瞅着她：「当然不止。还有你开始到我家就被我发现了问题，你的隐藏手段一定不太高明。」


    闻一无奈地点了点头：「你不好奇我想杀了谁吗？」


    「谁？」妮可条件反射问道，「总不可能是大公吧。」


    过了好久，妮可都没有等到闻一的答案，她惴惴不安抬起头，正好对上闻一漫不经心的笑，极为普通的五官，深色的眸子，让人仿佛忍不住会沉浸她温柔的目光中。


    「是。」闻一告诉她，「我准备刺杀易询。」


    她歪歪脑袋，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有点调皮可爱：「不管能不能成功，总要试试吧。」


    「不、不不可能。」妮可觉得脖子被一只无形的攥紧了，她一下子紧张起来，「你、你怎么可能杀得了大公？他们有神眷，而且寿命那么长，阅歷肯定比你要丰富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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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一看着她额角的汗水，指节泛白死死攥得衣角，闻一的语气依旧冷静异常：「你看过多少神眷者是善终的？」


    妮可迅速回忆歷史课本上的内容。确实，哪怕是活的比较久的荆棘女王，都没有活到两百岁，照理来说使徒的体质完全可以轻轻松松活到平常人的两倍寿命。


    「他不好对付。」闻一轻轻道，「但也不难对付。他选择外出举行阅兵式，应该也考虑了这种安全风险。」


    「那你怎么混进去？大公又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直接走过去。」闻一轻松道，「祝我好运吧。」她站在树荫下，戴上兜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年纪比我大，一对一正面交锋打不过我。」


    妮可脑子里突然闪回了很多可怕的猜测，她站的笔直在原地，吃惊地看着闻一渐渐融进阴影之中。


    然后，她就再也看不见她了。


    「还想来阴影之地的神学院读书么？」那个女声在她耳边轻轻道。


    妮可僵硬地点了点头。


    「去看阅兵式吧。我会指挥你怎么做。」闻一慢慢地走到她的影子里，「然后你就会收到神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和全额奖学金。如果愿意留下来继续效力，还可以拥有一个很容易晋升的职位。薪水待遇都很不错的那种。」


    「万一你被发现我就是通敌。」妮可抗拒道，「你这个本事是闻大公教给你的么？」


    「不是。」闻一慵懒地笑道，「我就是闻一。」


    ……


    难堪的沉默。


    过了好久，妮可才一脸绝望地抬起头：「不可能。」


    「不可能。闻大公是个美人……你骗人！」


    闻一低声道：「你可以进去了。」


    前面的路口，已经有卫兵在巡逻，远处传来的口号声震天。


    妮可紧紧闭上嘴巴，沉下心通过安检，心跳快得惊人，身后的人仿佛消失了一样，当她经过热量扫描仪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异常，连唿吸声都听不见。


    「两小时后在这儿等我。」闻一冷不丁又在她耳边开口道。


    妮可神经高度紧绷，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顺从地帮助闻一潜入，满脑子全都是《教你识人》的作者说了谎，她压根没有见过闻一。


    她恨恨地咬住下唇：闻一根本不是美女。


    闻一混入人群中后，迅速规划出接近易询的最快路线。


    阅兵式此时已经接近尾声，妮可心里有鬼，在周围人欢唿的时候总要慢一拍才跟上他们的节奏。


    能混进休息室，就意味着闻一的潜入已经成功。至于最后能不能杀了易询，取决于易询的实力和闻一的实力。


    她悄悄和妮可建立起临时联繫，顺利地通过妮可的眼睛大致窥探外界的情况。


    没有谁能欣赏她如意鬼魅般的行动速度，也没有任何仪器可以记录她的行动。热量扫描仪无法扫出她人体的热度，监控无法检测出她的身躯，她的唿吸和心跳都压抑到静止。


    她就像一条等待狩猎的毒.蛇，随时露出她恶毒的獠牙，发动致命一击。


    宽阔的休息室，华丽的人形盔甲装饰，古老守旧的壁炉，噼啪燃烧着温暖的炉火，明黄璀璨的吊灯悬于正上方。


    易询示意侍卫在门外等着，一个人走进休息室关上门的瞬间，挑起了眉毛，然后扫视了整个房间。


    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衣帽架旁边，一人高的衣帽架在灯光的照耀下拉出一条斜长的影子。


    「闻一？」他轻轻道。


    易询松了松军帽，随手摘掉发束，棕色的长髮垂落在腰际，眼前这个男人哪怕一百七十多岁了，长相依旧如此俊美。五官仿佛是天赐的造物，一双淡棕色的眼睛对着眼前的阴影眨了眨，身上的制式军装还没脱掉，没有一丝褶皱，露出他白皙细腻的手腕，修长的手指上还戴着一颗漂亮的宝石戒指，是指挥戒。


    易询的声音很轻，几乎宛若耳语，细长的眉毛微微挑起一边，薄唇轻启说话的时候给人一种不容拒绝的端正，耳朵微尖，让他看起来像只精灵。


    「易询。」闻一渐渐在阴影处浮现。


    易询的目光带着探究，诚恳地问她道：「你是来杀我的？」


    「嗯。」闻一不轻不重回应道。


    「虞箫派你来的？」易询轻笑起来。


    闻一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不然还有谁呢？」


    「她派你杀我，真是用心良苦。」易询跟着她一起笑，嘴角扬起，目光却是冷漠得没有一点温度，「刺杀自己岳父的感觉一定让你觉得兴奋。」


    「还行吧。」闻一淡淡道，「我不确定阿歆是否还能记得你这个父亲。」


    「对不起她的人是你，不是我。」易询笑嘻嘻道，他这副面孔露出这样的笑容实在很难让人讨厌，但说出的话却尖锐而刺耳，「她向你求救了至少三次，你没来。」


    「有比儿女情长更重要的事情。」闻一情绪没有任何波动，「她应该知道，如果唿唤我三次我都没办法回应，那一切必须靠自己解决。」


    「靠自己解决？！」易询大笑出声，「我的长女嫁给你不是用来参与这些事情的！她以为你肯定会救她！是你派她到了叛军大本营！！」


    「这次你站队虞箫是因为智慧之神有办法治癒她是不是？」易询轻笑道，「你觉得她治癒了清醒了就会原谅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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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会理解我的。」闻一冷静道，「阿歆是天生的战士，她属于战场。她嫁给我后不愿意选择老老实实当个omega像你的妻子们去生育那么多孩子，而是愿意奔赴前线，像一个真正的战争之神的信徒那样，我尊重她的选择。」


    「而且。」闻一冷笑道，「作为当初打碎她梦想逼迫她嫁给我的人是易大公您吧？哪怕长峡星已经相对平等了，但拥有这么多妻妾的您，依旧还是将自己的子女当做政治的筹码，阿歆在机甲上的天赋有谁能比得过，就要因为她是个omega，你为了获取阴影之地的支持，逼她被一个素未谋面的alpha标记囚.禁？」


    「她这么爱你。」易询眯起眼睛，「客观来说，我促成了一个好姻缘不是么？」


    「杀了你，阿歆不会难过。我了解她。」闻一毫无感情起伏地陈述道。


    「阴影，我的领域。」


    她话音刚落，原本明亮的室内一下子进入到一片黑暗当中，易询没有一丝慌乱，手指上的戒指散发出明亮光。


    「光，驱逐黑暗，藏匿于阴影之中的鼠辈将无处遁形。」


    闻一和他虚对了两招：「想不到你和陆峰打了这么多年，还会了曙光的法子。」


    易询并不回答闻一的话，戴着戒指的手朝闻一的脖子抓去，以一种无法抗拒的态度，碾压过来。


    闻一双手抵挡，交接处发出肌肉被灼烧的火光，她皱着眉，往后撤开了自己的攻势。


    闻一手里的匕首划过一道漂亮的线，划开了易询的肩膀。


    易询忍痛，以更快地速度抽出一张捲轴，虚空凝结出一道道暗红色的文字，扭曲立于易询面前。


    力量瞬间被束缚，闻一握有的神力一下子运转滞塞起来，她略显狼狈地向后来开距离，刚刚被红色的文字烫了一下，让她的双手如同脱皮一下被硬生生削了一层，露出森森的白骨。


    「男人是维护女人的，因为神使他们比她们更优越。贤淑的女子是服从的，是借神的保佑而保守隐微的。你们怕她们执拗的女人，你们可以劝戒她们，可以打她们，直至她们服从或者死亡。」


    闻一总算看见那浮现的诡异文字的内容。由古老的文字书写。


    这可太卑鄙了！


    闻一湛蓝的眸子难得染了火气。


    她一个alpha，在毁灭时代人类消灭男女之别后，新的性别分级出现后，就没有人会因为女性身份歧视过她，更别说约束伤害她。


    如今易询却用这种古老邪恶的文字限制住她的举动。


    她迅速拔剑，悬顶之剑危险地垂在了易询头顶上，摇摇欲坠似乎随时会将他斩落。


    「你的灵魂将归于悽惨的坟墓，当你重新和肉.体结合併且具有自己的形象后，你将听到永恆迴荡的宣判。」


    易询脸色微变，看见头顶被突然浮现的长剑，脱口而出道：


    「虞箫将达摩克利斯剑给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的神灵故事杂糅了各种西方神话故事，也引用了可兰经、圣经等宗教有关的内容，以后就不多赘述了。


    第135章


    长峡星的冬天总是比别的星球要长许多, 如果参照主星十二个标准月为一年的时歷换算，一年的四分之三都是满天雪飘，偶尔回暖的天气都被当成节日来庆祝。


    长峡星, 回春节。


    易歆边开着车边哼着歌，她喜欢这种冷风铺面的感觉, 车子在公路上疾驰着，碾出深深的车辙, 溅起的污水让隔壁的车主忍不住扭过头对她大声地怒骂着, 易歆一甩新染的冬石竹色长髮, 手指伸出车窗外, 潇洒地朝他比了一个中指。


    然后车子疾驰而过, 故意压在后面那辆车前面, 跟着他一起变换车道。


    一辆普通的汽车在她的操作下灵活地左躲右闪, 直到后面的车主受不了一样，火气上头, 加大速度直直撞了上来。


    易歆也跟着提速, 挑衅地伸出自己的脑袋, 大胆地朝后面的车做了一个鬼脸。


    「砰。」


    一声巨响。


    易歆勐地感受到车轮不受控制，向一侧歪斜过去，她皱了皱眉头，看见后面车主坐在副驾驶的同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违禁枪_械，对准她的车子瞄准。


    易歆没有觉得丝毫的害怕，反而兴奋地将车子开的快要飞起来。这儿不是安全区，响了几声枪声肯定也没有警察出来管。


    瘪了一个轮胎的车子在她的操纵下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顺着公路一路疾驰，透着后视镜精确地躲避子弹，直到前方施工请绕行的黄色警告牌子出现了她的面前, 她才不得不调转方向盘，直直地朝后车撞去。


    速度开到最大，易歆拉开车门，蜷缩身体，在地面灵活打了一个滚，毫髮无损地站起来，看着他们被撞得人仰马翻。


    车上的人还好反应快，及时跳车逃生，气急败坏地从撞翻的车子里抽出铁棍，嘴角流出一丝狞笑：「小丫头，活的不耐烦了？」


    车子里又爬出俩个人，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枪，对着易歆。


    易歆站在原地挑了一下眉毛，缓缓举起双手。


    「你惹我们哥几个的时候就没想想后果么？」几个alpha见状，彼此交换了目光，「这里荒郊野岭的……」他们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易歆颇为贊同地点头：「荒郊野岭的……」


    「的确。」


    她勐地窜了过去，抓住当头男子手里的铁棍，反扭住他的手腕，膝盖一顶，当头将他敲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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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速度快得惊人，后面的两个alpha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她用铁棍敲折了手，然后当头一个直拳，揍趴了下去。


    易歆一脚踩在其中一人背上，抓起他半长不长的头髮，轻笑道：「确实容易干坏事。」


    她满是愉快地吹着口哨，从后面狠狠来了一下，将他打昏过去了。


    然后她的神色才显露出些许的不耐和苦恼，拿出通讯仪，看着上面的未接电话，想了又想，几脚将身边三个半死不活的人踢下公路，骂了句脏话，然后将通讯码回拨了过去。


    「喂！」她态度粗暴地对着通讯仪说了一声，然后将耳机配戴在耳上，从后备箱里找出修理工具，蹲下身体对着侧翻的车开始修理。


    「快点回来，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通讯仪另一端传来易询冷淡的声音，听见易歆身边叮叮噹噹声音，眉头皱起，「你又在干什么事？」


    「刚刚教训了几个人。」易歆干巴巴回答道，「现在在修车。」她满手机油的污渍，随手找了片抹布擦干净。


    易询语气瞬间变得有些不耐：「你都快嫁人了，还在外面抛头露面做这种事情，当初我就不该答应女王送你去首都学习，学的都是什么东西。」


    易歆没听完易询的话，直接将电话挂断，丢进车后座，然后坐在驾驶位上，试着启动了一下。


    「嚯。」易歆眨眨眼，看见她招惹的司机狼狈地从土坡上爬上来。


    她脾气不算好，也不是个好人，直接无视了他，车子直直向前碾过去，车身剧烈颤抖着，易歆面无表情地盯着摇晃的雨刷，不紧不慢地看着血滴被扫开，车窗重新恢復了干净。


    ……


    「你去干什么了！！」易歆刚从车子跳下来，她的母亲先爆发了尖锐的惊叫，「车轮子里卷进了什么东西。」


    易歆揽住她母亲的肩膀，只是冷声问道：「易询呢？」


    「哪有这样叫你爸的。」她的母亲看上去一团和气，有点嗔怒道，过了一会儿又嘆了一口气，「你都是要嫁人的人了，性子也收敛些，到时候万一闻小爵爷不满意你，有的是苦受的。」


    她母亲有些自怨自艾道：「还是要怪我。当初将你纵得太厉害，没有好好教你……你看三房的一双omega儿女多乖巧。」


    易歆蹙着眉，忍受了好久，才低低道：「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早就逃走了。」


    「别瞎说。」她母亲震惊地盯着易歆，伸手捂住女儿的嘴，「这种事情也能说出口的。你吃你爸用你爸的，他要嫁你嫁给的也不是别人，是未来的大公，他是为你好。」


    她顿了顿，似乎又是不放心，继续劝解：「何况，你能逃到哪里？你爸什么身份，怎么可能抓不到你？等你嫁人了，给小爵爷生个alpha孩子，以后地位稳固，也不至于像我这样。」


    「我不喜欢孩子。」易歆压抑着怒气，几根髮丝被她抓在手中，淡棕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墙上的壁画，「你能不能别总把你那一套人生经验套在我身上？」


    「妈是过来人。」她母亲看上去也有点生气，「哪有omega不生孩子的？！说出去惹人笑话。你有孩子就知道有孩子的好处了。」


    「也没有alpha会娶那么多老婆！」


    她母亲愣了愣，用自责的口吻说：「那还不是我的肚子不争气……」


    易歆：「……」


    她撇下母亲，一个人逃离开这偌大的主宅，回到自己的房间。


    「咔哒。」


    长线微微抖动，易歆随手从墙壁上取出自己的维修工具，戴上特制眼睛，在工具台认真地投入工作。


    她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总是特别专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能影响到她，墙壁上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工具，光刀具的种类都有近百种，她总能准确地从其中找到自己需要的。


    既然易询想让她嫁给阴影之地的小爵爷，她嫁就是了……


    不过嫁过去的当晚会发生什么，她可不确定。


    她的母亲休想让她走上老路。


    ……


    阴影之地的特殊规矩，婚礼仅限于直系亲属参与。


    「母亲。」闻一单膝跪在地上，微垂着首，她穿着黑色的礼服，脸上妆容精緻，湛蓝的眸子透着不解，「听说易大公的女儿不太愿意嫁给我。」


    闻是斜睨了女儿一眼，淡淡笑道：「你又知道了。」


    「女儿就想着易询大公千方百计想塞过来的孩子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是不是太丑了还是太笨了留在身边不讨喜。」闻一诚实道。


    「你偷偷看过了。」闻是瞭然道，「看起来挺满意。」


    闻一低低「嗯」了一声，仰头道：「我看见她在打人，很帅气，她操纵机械好厉害，女儿当时以为那辆车子都报废了，不一会儿她就修好了。」她认真回忆了一遍，「她还很好看。」


    「就是不喜欢我。」闻一瘪瘪嘴，有点委屈。


    「先娶了吧。」闻是也是一脸头疼，「贵族联姻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她真的不喜欢你你不许乱来，如果她有别的喜欢的人，先劝着点，第一年面上要煳弄过去，然后再放她自由。」闻是的口吻逐渐严肃，「不然就当我没你这个女儿。」


    「我知道的。」闻一点了头，站起身子，「那我先去接她了。」


    她熘得飞快，像个莽撞的毛头孩子，瞬间消失在了闻是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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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易歆觉得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闻小爵爷并不丑。


    湛蓝的眼睛太纯净，红唇娇艷，给她戴上戒指的时候易歆看见她头髮上的钻石挂坠，颜色鲜艷得刺眼。


    说话声音低低的，一副不会吵架的样子，只是朝自己温柔的笑着，被自己察觉后，又有点羞涩别过脸去。


    易询太卑鄙。


    逼迫她戴上了重力铐，只要自己稍微反抗就会寸步难行。


    易歆舒了一口气。


    还好参加婚礼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不然她还要当着成百上千人的面忍受着这屈辱的仪式。


    易歆坐在床边上。


    指缝间夹着一根锐利的长针。


    等小爵爷向她靠近，她就刺穿她的眼睛。


    易歆眼睛盯着紧闭的门，紧张地咽了口水。


    紧接着，门被推开了。


    闻一身上的礼服已经脱掉了，仅留贴身的衬衣，她看见易歆的时候，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向她走过去。


    易歆扬起手，寒光闪过，闻一第一时间察觉不对，微微偏了偏脑袋，脸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嘶。」闻一低低抽了一口，手捂住脸，有点疑惑地看着易歆。


    「你离我远点。」易歆虚张声势道，「不然我就戳瞎你的眼睛。」


    闻一下意识后退一步，左手捂住脸颊，右手摊开手掌，一脸委屈小声道：「我想给你解开重力铐。」


    易歆：「……」


    「你……」易歆狐疑地盯着她，过了半晌才道，「你不是过来跟我上床的嘛？」


    「你又不喜欢我。」闻一嘟哝着，蓝色眸子好奇地看着易歆，「你看旁边多出来的被子，我已经准备打地铺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药点在脸上，血很快不流了。


    见易歆沉默下来，闻一瞅了她好几眼，才鼓起勇气开口道：「我可以过来一点么？」她指指沙发。


    易歆活动着手腕，觉得这个场面有点尴尬，点点头。


    「你不喜欢我，能不能先熬一年啊。」闻一小声道，「一年后你就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你真不准备标记我？」易歆放松下来，看着眼前的女人。


    闻一盯着她微尖的耳朵不敢挪开目光，支吾道：「我不喜欢强迫人。」


    「你真的是alpha么？」易歆好奇心上来凑过去，「哪有你这么漂亮的alpha？」


    闻一被她夸了好看，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alpha可以好看，omega也可以很厉害的，你就很厉害。」


    易歆讶异地挑起眉：「你哪里看出我厉害了？」


    「很少有人能伤我。」闻一诚实道，「所以你很厉害。」


    「那你呢？」


    「单打独斗你可能打不过我。」闻一认真地想了想，「但我听说你是机甲操纵师，如果有合适的武.器，那我不一定是你的对手。」


    闻一抱着被子地上铺好：「你要睡么？不睡的话我先不关灯。」


    「关吧。」易歆突然泄了气，懒懒地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盯着头顶华美的吊灯倏地黯淡下来，闻一温柔的笑容仿佛还停留在眼前，留在瑰丽的色彩。


    ……


    易歆嫁到阴影之地之后，没有她想像的鸡飞狗跳，她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牢记了如何利用食材毒死自己的秘诀。


    闻一很少出现打扰她，整个阴影之地都随便她逛，更没有一群人在她耳边唠唠叨叨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


    闻一还在结婚后的一个月送给她最新款的机甲！还有一个超大的工具修理箱。


    「你就不怕我逃跑了？」易歆问她。


    闻一还是笑，她似乎从来不会生气，总是柔柔地看着易歆。


    「你要跑早就跑掉了。」闻一低声说。


    她的声音永远是低沉中带着微微的哑，生的过分秀丽加上过好的脾气有时会让易歆有一种自己更像alpha的错觉。


    一个午后。


    「你谈过恋爱么？」


    易歆和闻一已经能像朋友一样相处了。闻一特意帮她装修了一间专属工具房，比她在长峡星上的那间大上十几倍。


    「没有。」闻一摇头，「我没时间谈恋爱。」


    「你就一直训练么？」


    「嗯。」闻一老实回答。


    「那你二十多了……」易歆眼神有意无意瞥向闻一的腿.间，「一直都是喝着抑制剂？」


    闻一白皙的脸倏地红了，她有点害羞地扭过头不敢看易歆，吶吶地说不出一个字。


    「说啊。」易歆捉狭地眯起眼睛。


    「有时候……」闻一结结巴巴回答道，「有时候……偶尔……也会、也会用手。」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到后面越来越含煳。


    易歆笑的快要背过气去，几缕长发都垂到了眼前。


    「那你和我结婚后有没有自己解决过？」


    她随手擦掉眼角笑出的泪水。


    闻一手指抠着桌布，抠出一个洞，神情高度紧张，她好像不会说谎，脸以可见的速度泛红，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会躲在被子里偷偷的……你不许笑……」


    她低下头嗫嚅着。


    「抬头。」易歆走到她面前，手指微微抬起她的下巴，嗅了嗅鼻子，闻到一股压抑着的芳甜香气，丝丝缕缕沁人心脾，「发.情.期现在是不是还没结束？」

 第200页

    闻一抬起头，蓝色的眸子氤氲出雾气，红色的嘴唇饱满而精緻。


    「躺床上去。」易歆命令道，「自己脱.干净。」


    「你、」


    「我。」易歆笑的邪里邪气，目光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闻一，「我觉得你可爱，想上.你，你同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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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6章


    易歆睡了一觉醒来, 看见闻一已经起床，坐在一边安静看着她，目光专注。


    撞见易歆的眼神, 闻一别过脸去，嘴角微翘着, 过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晚上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我妈妈做的汉堡排。」易歆看着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抓起床上的衣服往自己身上套，「虽然她人很不好，但厨艺挺好。」她嘟哝道，「撒上盐和黑胡椒, 还有一点点奶油，味道不错，在长峡星是一道家常菜。阴影之地的食物新鲜劲过了我有些吃不惯。」易歆匆匆穿上衣服，挑眉问闻一, 「你不去锻鍊么？」


    闻一跟在她身后，听闻双颊有些发红，她不自然地移过目光，飘忽地看向门外的长廊, 低低说：「我想陪着你。」


    易歆噗嗤笑出声，捏了捏闻一的脸：「好了，我去工作室, 你好好训练。」


    闻一答应了她。


    但闻一併没有去训练。她破天荒请了假, 一个人去厨房钻研了半天。


    直到易歆踏进餐厅的时候, 看见闻一鬼魅般的身影从墙根浮现，她吓了一跳，打招唿道：「你今天结束挺早。」


    闻一眼神复杂地瞅着她, 将眼前的盖子揭开，不自然地推到易歆面前：「尝尝看。」她太容易脸红，红唇被她自己咬得愈发娇艷，「我学着做的。」


    易歆愣了愣，蓦地朝她微笑：「谢谢。」


    「不用谢。」闻一脱口而出，又仿佛说错了话，两条细长的眉毛打结，「我是说……你是我……我妻子、虽然是名义上的、但是、应该的，」闻一鼓起勇气，抬头对易歆认真道：「我喜欢你。」


    易歆咬着一块肉，口腔溢满饱满馥郁的肉汁，她手指勾起耳发到耳后，微微前倾身体，单手揪住闻一的领口，轻轻把她拉到自己的面前，夹了块肉放在她嘴边：「张嘴。」


    易歆觉得闻一很不错。


    就是笨了点，迟钝了点。


    「同意跟你上.床就意味着我对你有很大的好感，懂么？」易歆对她道。


    「我会好好表现的。」闻一赶紧表态道。


    易歆眼睛弯了弯，摸了摸她的脸，说了句「乖」。


    ……


    叛军从长峡到牧云两个星系间流窜，前方战事突然又火热起来。听说有个叛军领袖异军突起，将赤夜星系接近一半的星球都攻占了。


    阴影之地的依旧安静祥和，战火很难波及到这儿。


    闻一有空便陪着易歆，教她怎么处理领地上的事务，也时不时给她表演原地消失术，并试图教给她。


    「太难了。」易歆感嘆道，「首先要说服自己是不存在的，我不行。」易歆放弃道，坐在树荫下的草坪上，喝了一口黑麦汁，「不如你跟我学学怎么开机甲吧。」


    闻一会捧场地跟她学习怎么操纵机甲。


    在更多的时候，两个人会待在一起什么也不说，各做各自的事情。


    偶尔易歆会给闻一读诗。


    古老的语言书写的诗歌。


    「我因热爱美而受尽煎熬，


    恐怕得不到把我的名字


    和日后容我长眠的深渊连在一起


    那种至高无上的荣耀。」


    闻一听着她念，嗓音温软轻柔，像山间的清风，心中总会莫名地惴惴。


    「你快要上前线了是不是？」易歆有一天突然合上书问她。


    女王的女儿突然死了，原本很早就要结束的战争，莫名其妙被拖延了好久，持续到现在，战况愈演愈烈。


    「嗯。」闻一回答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易歆摇了摇头，认真考虑了很久。


    她从阴影之地后，和闻一发生关系后，就再也没有生起过逃离这块地方的心思。帝国那么大，其他势力的月亮也不一定比长峡星的要圆，倒是在这儿，她得到了足够的尊重，和……


    和小爵爷炙热的爱。


    她当然能感受到闻一看自己目光的灼热，甚至自从她和闻一睡在一张床后，原本从不喷香水的闻一都开始兴沖沖地学会打扮自己了。


    「我想跟你一起去。」易歆静静道。


    闻一的表情凝重起来，她看上去有些不贊同地摇头：「我不希望你去。」


    「那你会阻止我去么？」易歆问她。


    闻一湛蓝的眸子纯净无比，她微微垂下眼帘，哑着嗓子：「我想。」


    「但我不能这么做。」


    易歆又笑：「那就好。」她平静温和道：「我会为自己的决定的负责的。」


    易歆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工作室：「我改造机甲，学着操纵，不是为了单纯的取乐。」她看上去坚韧而勇敢：「我应该是个战士。」


    闻一被她的样子吸引，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沉了一口气在胸口，过了好久才缓缓吐出：

 第201页

    「是的。」


    「你是最勇敢的战士。」


    ……


    「你们不该在这个时候袭击我。」


    易歆冷笑道，虚手一握，玄黑的机甲上绽放出刺目的火舌。她微微抬起头，对准虚无的黑暗开了火。


    「我现在可穿着机甲呢。」


    易歆转身，这身机甲仿佛被她唤起了生命力，灵活地穿梭过枪林弹雨。


    这让前来杀她的军士们一时难以得手。


    对大部分的机甲操纵师来说，机甲无疑是一个笨重的装备，大部分的人仅能穿着它在宇宙里完成一些火力掩护任务，而不是作为战争的核心。


    战争的核心向来都是舰队战。


    机甲操纵师的表演总是充满了个人英雄主义，同时也充满了悲剧色彩。


    没有人可以在这么密集的火力压制下支撑太久，何况机甲的能源携带量远远比不上舰船。


    「滚开！」易歆朝前撞去，她可以感受到炮.弹已经锁定住了她的机甲身上。


    她在特殊行动队的包围下，一下子击退了数十人，然后将副舰的主炮口打哑了火。


    与此同时，她的运动轨迹很快被敌方主舰系统抓捕，连同习惯行动一同录入计算。没有过太久，炮火已经能准确地预判易歆的下一步行动方式。


    必须立马改变方案。


    易歆心想着。


    一道锐利的光朝易歆的胸□□来。夺目的亮光，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将她身上的机甲绞得粉碎。


    易歆朝后急速避开。


    捂住了肩膀。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薄薄的作战服。


    ……


    眼睛……


    还有眼睛刺骨的痛……


    那一刻她差点以为自己要瞎了，视网膜上漂浮着金色光点，直到她低头查看状态栏的时候，一滴殷红的血滴在仪錶盘上，顺着她的苍白的脸流下。


    「快杀了她！！」易歆依稀检测到前方的队伍指挥官的声音，又是数十人的机甲部队在试探性着朝她靠近，「不能让她召唤到闻一。」


    对，还有闻一。


    易歆集中精力，牵扯着精神力印记唿唤了一次。


    她一边试图召唤闻一，一边迅速更改行动方式，红色光芒紧紧锁定着她，重武爆发的巨大破坏力让她不得不调整机甲往下坠落，剧烈的失重感让她觉得下一秒自己可能就要粉身碎骨。


    「大人已经拖住她了。」


    快回答我啊……


    易歆检测到机甲多处出现了破损，能量一直在提醒告竭，红色的警示灯让她一时心烦意乱起来。


    她随手一抹满脸的鲜血，捏碎了闻一送给她的戒指。


    一股危险的气息摄住了她。


    易歆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屏住唿吸。


    叛军的指挥官总算动了。


    炮火越来越激烈，也越来越混乱。她从千军万马中穿梭而过，坚持到现在尚未倒下。


    「在么？」


    她机甲上的通讯系统在这么长的时间之后已经被破解。


    「你可以考虑投降。」叛军的指挥官沉稳道，「我们不想杀了你。」


    易歆咬着牙，狠狠擦着眼睛：「时空神的……使徒！」


    「承蒙看重，居然派出叛军的头几号人物亲自抓捕我。」


    「我的兄长去拦闻一了。」对方镇定道，「还有她的母亲，你大可放心，你们都是很好的筹码，不会有性命之忧。」


    「时空打的过狩猎么？」易歆的声音听起来信心十足。


    「不一定打的过。」对方坦诚道，「时空的使徒，可能战力没有其他使徒强悍，但我们很难死掉。」


    易歆蘸着口鼻流出的血在仪錶盘上快速勾勒出联络阵法，试图想了解闻一那边的情况。


    在她意料之中，传递的信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所以……」对方明显察觉到了法术波动，「您不用再召唤您的爱人了，她现在已经自顾不暇。」


    「刚刚听说她的母亲已经战死。您大概不想重蹈覆辙吧？」


    「混帐！」易歆怒骂出声。


    她虽然和闻是交集极少，但能教导出闻一这样性格的女人，她始终怀着几分敬意。


    「这是战争。」通讯装置出来的声音波澜不惊，「成者称王败者为寇，所以您决定好了么？」


    「如果我不答应呢？」


    「冈格尼尔之枪已经锁定你了。」对面冷淡道，「时空的赐物。无论你在什么方位，无论你在哪个维度，过去、现在、未来，一旦进入它的锁定范围，就不可能逃开。」


    对方的语气含着敬意：「我觉得您值得以这样的方式死去。这是作为敌人的我，能给予您的最大尊重。当然，我们也不想再增加己方无意义的损伤。」


    易歆眉头紧锁。


    她看上去一如往常的镇定，只是眉眼中流露出一些焦虑和遗憾。


    仪錶盘已经被鲜血晕染地模煳不堪。


    她咬着牙，开启了自毁装置。


    「那么。」对面仿佛知道了易歆的决定，「确实该结束这一切了。」


    金红色的光沖天，舰船瞬间接收命令往后撤，拉开安全剧烈。


    空间似乎都在此时扭曲了一下。


    一切湮灭趋无。


    等叛军的队伍撤离。


    那如同鬼魅的女人，那号称可以潜入所有地方的女人……

 第202页

    还是没有赶来。


    ……


    「与其知道不幸，不如不知道。


    我希望自己足够幸运，但不期待它。」


    闻一微微欠身，朝易询温和道：「您可能没有这份好运，得到救援了。」


    易询眨眨眼，看上去有些讶异和惊讶：「你想用我的命救我的女儿？」


    「如果可以的话。」闻一眯了眯眼睛，嘴角勾出一丝怀念的笑容，「我当然不介意牺牲你的命。」


    「我可以不愿意！」易询冷哼道。


    他虚空凝出法杖，平举横立在头顶上，正色祷告：「达摩克利斯剑，你该垂于强者顶上，为何要伤害一个垂暮的老人呢？」


    「这是我的领域！」闻一怒吼道，「虚无！」


    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即日起，你的命将属于我！」匕首折射出冷光，危险在逼近。


    易询在这个时候还可以逃跑。


    但他不想逃。


    他的尊严和自尊不允许在这场决斗中逃走。


    他虽然轻视自己的妻妾和孩子……


    但他向来尊重贵族的风范。


    他们可以傲慢、无知、愚蠢、贪婪、残暴、嗜血、好色……


    但绝不能失去尊严。


    何况，他最敬重的姐姐——易琰，从来没有教过他临阵脱逃一说。


    但当那把达摩克利斯剑砍在他脖颈上，冰冷的触感还是让他难免战慄起来。


    他尽可能站的更直些，一手已经洞穿了闻一的腹部。


    他可以感受到指缝间黏稠的触感。


    但他又清楚的知道这种程度的伤，根本无法威胁到闻一的生命。


    当痛觉消失后。


    他已经知道……


    世间一切对他来说、


    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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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7章


    死亡是世上最公平的。


    每个人都要死的。


    无论生前多么富有、多么高贵、多么贫穷、多么卑贱……当他们踏入坟墓之后, 所有的所有都会随着意识和躯体的消失不见。


    ……


    朗基努斯之枪散发的金光似乎能照耀整个虚空，当它对准九芒星主舰的时候，一条虚幻的蛇影突然窜了出来, 张开它硕大的嘴巴, 将攻击吞噬进了体内。


    叶菲神色郑重起来, 按住腕部的环蛇的标志，咬着牙脸色泛白。


    「殿下？」她的副官紧张地扶住她不断战慄的身体。


    「我没事。」叶菲摇着头, 「必须想办法削弱她的力量。我们先撤退。」她肃穆而立，双指凭空一拉, 一道银线在空中浮现。


    「剪断她的生命之线。」她低低催促手边的小蛇，「还有……」叶菲转身, 「帮我联络倪克斯和叶无问。」


    ……


    虞箫半躺在椅子上, 神情愈发凝重, 直到闻一传递来消息她才稍微放松了些。


    「易询死了。」闻一简短回答道。


    「嗯。」虞箫轻轻道，「我估计这次动用朗基努斯之枪可以吸引来倪克斯……但她前段时间为了阻止我受了重伤，她一定捨不得叶菲死在这儿，肯定会动用冈格尼尔。」


    「我已经朝这儿赶来的。」闻一镇定道，她的唿吸有些急促，「希望来得及。」


    「别担心。」虞箫笑了笑, 抬头看了看站在身边无所事事的妹妹，手指尖微微抬了抬, 「跪着别动。」


    虞音扭过头，疑惑地瞪了她一眼。


    才没一会儿，她的脸色突然一变, 脖子还维持着朝后扭动的姿势，一动都不动。


    虞箫眉头微蹙着，一同屏住唿吸。


    脖子上愈发清晰的冰冷触感, 滑腻的黏液似乎已经粘在了她的皮肤。


    虞音集中注意力，精神力慢慢往外推开，很快看到了脖子上黑色的长蛇，已经从腰腹处打着圈缠绕到了她的脖子。


    「放松。」虞箫传音给她。


    虞音几乎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断伸缩的信子几乎要吻上虞音的下巴。


    她勐地歪过身子，张开嘴对着大致的位置狠狠咬了下去。


    黑蛇与此同时也发动了攻势，剎那间尖锐的獠牙张开。却被虞音一手按住，然后死死勒住了七寸。


    命运的纺线交缠收紧。


    虞音愈发看得清楚。


    一次巧妙的刺杀。


    整个舰船已经坠入了命运编织的大网之中。


    黑夜侵袭而上。


    虞箫站了起来，拉开帘子，透明材质制作而成的一面墙。黑色的蛇已经被虞音杀死丢到了一边，这东西甚至没有流出血液，完完全全捏造而成的虚体。


    「倪克斯。」虞箫默念这个名字。


    「黑夜……」虞音突然笑起来，「我说呢，她是怎么蒙蔽智慧之神的……」


    虞箫也反应了过来，神情颇有几分赞许：「你倒是聪明了不少。」


    虞音看上去有点得意：「我一直都很聪明。」她嘆了口气，「既然倪克斯和黑夜对调了身份……那同理、闻一想要救易歆，必须要趁冈格尼尔之枪出现的时候回溯时空位置，再进行位置交换。」

 第203页

    光已经照耀不进来了。


    黑夜笼罩了这一片区域。


    「希望。」虞音轻轻道，「希望倪克斯足够谨慎。」


    虞箫微微扬起嘴角：「她一定会很谨慎，不敢将本体放进来的……」


    虞音想想觉得也对。单打独斗倪克斯或许能保持自己全身而退，但她肯定要提防着姐姐发难调遣士兵进攻兽人部落。


    前期的联盟使得星曜石军团对兽人的习性和居住环境有了基本的了解，如果真的交战起来，那倪克斯本来就缺乏的信仰之力便会更稀少，这会直接导致她的幼年期无限拉长。


    而现在这局势，无论哪一方都不可能容许战争拖延到几十年之后。


    「我热爱星河，所以不惧黑夜。」


    虞箫轻诵。


    纯正的漆黑像是一块幕布，被轻轻撬动开一个角，漂亮的星光隐隐透了出来。


    「开始计算时空位置。」


    「进行时空坐标置换。」


    「回溯开始……」


    「闻一！！」倪克斯的怒吼响彻宇宙，「你这个疯子！」


    虚空当中，渐渐凝出闻一的身影，她湛蓝的眸子闪着兴奋的光芒，匕首的冷芒不顾一切地沖向了金色的枪尖。


    暗金的光芒撞上疾驰的身影。


    爆裂开瑰丽的气云。


    闻一看上去重伤未愈，腹部开了一个硕大的口子，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冲来上去。


    枪尖上有着细密的纹路，华美得仿佛是一件装饰品。


    「你杀不死我。」闻一笑出声道。她已经逼近倪克斯。


    「你活不了多久的。」倪克斯盯着她，绿色的眸子闪着狡黠的光芒，有着称赞的意味，又有着不顾一切的癫狂。


    「弒神者……」闻一和倪克斯保持距离，看着她持着那把跟她身高完全不符合的□□，「你杀的神原来是黑夜……她可是你的属神。」


    冈格尼尔开始重新判定生和死。


    一些秘密也逐渐浮出水面。


    闻一看见了被愚弄的诸神，看见了一步步被诱惑的命运，甚至看见了跪在毁灭面前祈祷的凌舞。


    「我恨这个世界，想毁了它。」凌舞轻声道。


    毁灭……


    又被称为復仇之神。


    身边站着闻一的主神，狩猎。


    浸泡在紫衫中的长弓被赐予给她。


    毁灭笑的温柔，祂随和地坐在光阶上，安静地摇头：「不，你热爱这个世界。」


    凌舞默然，她瘦小残破的身躯不自觉地战慄，目光中带着不明意味的悲恸和残忍。


    「你甚至热爱它的丑陋。」毁灭洁白的羽翼振开，将凌舞轻轻搂入自己怀里，亲吻她的额头，像一位慈爱的母亲，「这个世界里诞生你的爱人，是不是？你从没想过要毁掉它，只是希望它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运转。」


    ……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闻一看见了虞箫，她坐在马车上，智慧懒洋洋地躺在上面。


    「我害怕死亡。」虞箫轻轻道，「也害怕失去。」


    智慧点头：「所以你希望和诸神一样，能够永恆，却又不受神域规则的束缚。」


    「您诞生了我的妹妹。」虞箫扭过头，慢慢道，「这说明，规则其实是可以打破的，而我讨厌束缚。」


    「看起来你已经有想法了。」智慧盯着她。


    「是的。」虞箫回答道，「一个计划的雏形。可能很天方夜谭……但我不能容忍自己和其他普通人一样最后的归宿都是坟墓。」


    「瞧。」智慧笑道，「你看上去和古代追求长生不老的君王一样狂热。」


    「既然世上不公平的事情那么多……」虞箫语气轻快了些。


    「那再多一件也没关系吧？」


    第138章


    「冈格尼尔之枪正在索敌……」


    「朗基努斯之枪正在索敌……」


    「时空坐标已经录入……」


    「准备修改判定……」


    由生到死, 由死到生。


    易歆如今仍然处在被冈格尼尔判定为死亡状态。她的死亡，并不是生理性的，这就意味着她还有一丝微渺的希望復活。


    闻一曾经一度想过, 如果新婚的那夜，她的态度糟糕一点, 她和易歆或许就不会在一起。


    又或许，易歆将她手里的武器扎得更准一些, 那么以后的悲剧也就不会发生。


    闻一不知道自己是否后悔, 但她获得这一丝復生的希望，就想牢牢抓在手里。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成功隐身的时候，母亲指导她潜行的姿势, 站在她身边说：「学的这么快, 是好事，也是坏事。」


    「过犹不及？」她问道，「是怕我基础不牢么？」


    「不容易被人感知，也很难被人所爱。」


    她一度觉得母亲是装神弄鬼, 她明明恪守一名刺客应有的礼仪, 给予敌人尊重，帮助弱小, 惩奸除恶，和善待人，人缘也不错。很多人都知道阴影之地有了一位新王, 凡出手必有所得的新王, 能从万军之中取敌首级全身而退。有了名，怎么可能没有爱？


    如今她终于有一个爱她的人，但同时也有了难以战胜的强敌。


    但她并不害怕。


    哪怕她的敌人是神祇。


    ……


    叶菲静静注视着倪克斯手中的长.枪，时空之力回溯, 让所有的人都被捲入了时空的漩涡之中。不想提及的过去，避无可避地被呈现在脑海里，像是被强迫復看了一遍过去。

 第204页

    ……


    叶菲从小都知道锋芒毕露的下场。


    她的兄长们，叶阳和叶欢，当然，比起一般人，他们俩其实算的上优秀。


    叶阳射击很准，他总能对新武器有着狂热的爱好，可以轻轻松松闭着眼睛将拆开的零件拼回去。而叶欢的学习成绩出色，虽然他总看起来一副很轻佻的模样，但在他们一起参加考试的时候，他能考出接近满分的成绩，可以写出很漂亮的文章，语言流畅华美，时而又诙谐幽默。


    见证哥哥们辉煌时刻的叶菲那时候大概也就五六岁的样子，抱在女僕的脖子，扬起标准甜美的笑容，然后被照相机记录下来。


    她能感受得到，父亲看见叶阳摆弄武器的时候并不开心，叶欢考了高分，他的笑容也并不是特别真诚。


    但下回考数理，叶欢考的一塌煳涂，父亲又会很生气。


    叶菲觉得奇怪，为什么表现得好表现得差都会让父亲不开心。


    但是表现得一般般的时候，父亲又会唉声嘆气，会说自己后继无人，怎么敢把帝国给他们。


    做一个公主可真难。


    叶菲暗暗想着。


    ……


    待在主星太久，已经远远超出了她在赤夜星的日子。


    叶无问眼睁睁看着凌舞在她面前死去。


    没有任何復仇成功的喜悦，只有一种脱力般的疲惫感，似乎人生一下子失去了奋斗的意义。


    叶无问也快忘了她刚刚偷渡到主星的狼狈。她不得不偷走了一个陌生流浪汉的钱，又去抢了一个无辜路人的钱包。


    她的目标明确。


    但真的要联络上自己所谓的生父，确实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她从没有想迴避自己的过去，这或许是她和凌舞最大的区别。


    凌舞会将所有知道她屈辱过去的人全部坑杀。


    但她不会。


    她会时刻用狼狈的过去提醒自己，告诉自己如今的一切是多么可爱。


    叶无问热爱自由。


    但赤夜星是一个笼子。


    她觉得最荒谬的地方就在于此。


    凌舞一辈子都在想逃出笼子。


    一个接一个地逃。


    最后她快要逃出来了，却又亲手造了一个笼子，主动将自己囚禁在笼子里。


    叶无问是逃出了赤夜星。


    但赤夜星带给她的印记，从未在她骨子里真正抹去。


    不然她不会杀掉凌玖。


    她骨子里有一种天然的狠劲和冷酷。但她能克制住自己，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易近人又得体。


    她喜欢这一层面具。


    这让她觉得安全。


    为了自由，她需要变得更强。


    她一直在跟自己比。


    她要打破她创下来的极限。


    ……


    虞音觉得维持体面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尤其是在讨厌你的人面前。


    关于过去，除了疼痛还是疼痛，搀了蜜的疼，那还是疼。


    现在的她已经能够完美地检索自己的记忆，回忆起应该回忆的一切。曾经看起来难如登天的记诵训练在如今看起来简直易如反掌。


    她甚至学会了如何察言观色，通过细枝末节的小动作判断对方的情绪，从而做出最好的应对。


    这种技能她本来是不需要的。


    只要她碰一下对方。


    她能迅速把对方当前脑子里闪过了数条乱七八糟的信息流都给解读出来。


    但她必须学会。


    她不该爱上自己的姐姐。


    但她没有办法。


    或者这是一种印刻效应。


    在她甦醒的时候，透过透明的玻璃箱，她看见一个人低头观察她，朝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为什么她当时会笑呢？


    虞音想到现在也不明白。


    ……


    虞箫还记得被她锁在柜子深处的藤条和长鞭。


    达摩克利斯剑。


    她最终会成为它的持剑人。


    悬于强者之顶，随时斩落他们的头颅。


    但她从未想过，当自己对另一个个体来说，是绝对强者时，她该如何自处。


    她本该有个妹妹。


    她甚至给她取好了名字。


    小音似乎从来不会真的怕她一样，无论被打的多惨，还是会凑过来，会在餐桌上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看自己。


    小音很安静，像城堡里的游魂，殃殃恹恹的，一个人独自飘荡着。


    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和虞音主动解的。


    或许是当她意识到一个读心术妹妹的重要性之后。


    她必须想办法控制她。


    这种控制欲可能都不配称为爱，更多的出于阴谋和利益。


    直到现在。


    虽然虞音表现得没心没肺，仍旧时不时挑衅自己，自己再配合着找藉口惩罚她，猜她所想要的，满足她的欲.望。两人亲密如往常。


    但她每一次看见她，都会闪现出倪克斯在她面前亲手捏碎神格的画面。


    她每个夜晚都会在噩梦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梦魇、梦魇、挣不开的梦魇。


    手足都变得冰凉，瞬间涌现的绝望感让她难受得窒息。


    她会轻轻将小音搂的更紧些，看她舒服得靠在自己怀里睡的安逸，偶尔也会醒，凑过来含煳喊一声姐姐，然后闭上眼睛继续睡。虞箫原本狂跳的心脏这才会慢慢地平復下来。

 第205页

    但有些东西碎裂了，就很难再修好了。


    像被她塞进柜子深处的疼痛。


    假装不提，便可以当成彼此都忘了。


    第139章


    安洛小的时候就被主星的一对夫妇收养。


    他的养父母对他也很正常。之所以说正常, 是因为在收养他之后，他的母亲就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于是，他多了一个妹妹。


    但多了一个妹妹之后, 养父母也没有亏待他, 只是爱的天平稍微倾斜了一些。安洛觉得理解，哪怕他是亲生的，也不可能有一碗水端平的父母。


    他从小知道要用功读书。因为家里并不是很有钱，如果要养两个孩子的话，他的父母不可能拿出多余的钱给他上昂贵的补习班。


    安洛当时最大的梦想就是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最好成为公职人员，有稳定的薪水和假期。


    当时刻在他身上的标籤最多的就是懂事，早熟。


    小的时候他总和他的妹妹吵架，原因无非是安琪把他的作业本弄脏了，又或者趁他写作业的时候打扰他，天底下所有弟弟妹妹都会犯的错误。长大后, 两人就不吵了，有时候还会一致对外应对父母的一些责怪。


    他的成绩在高中的时候突飞勐进。进步之大都超过了他自己的预料, 在这座公立中学里被重点保护, 只为了让他能在高考的时候能考上帝军大。


    对于普通人家的子弟来说，能考上帝军大的实在是太过稀少，一旦考进去，就意味着阶层的转变。


    安洛人生前十八年平稳而顺利, 他压着线被调剂到了法学院。


    这在帝军大是一个冷门专业, 主要原因是，一般这个专业通常只适合贵族子弟，普通人考进来要想有个好的发展很困难。


    安洛预备在大一结束的时候转专业, 转到比较容易找到工作的学院去。


    安洛认识易琰和易询纯属巧合。


    当时安洛拿着成绩单准备找辅导员商量转专业的事情。路过教师休息室的时候，看见一个年轻人手足无措地蹲在门口，眼睛里带着血丝，轻轻了吸吸鼻子，微尖的耳朵在侧发中半掩半露，微微泛红。


    当时的易询比如今的样子要年轻些，也更俊美些。他总是留着一头棕长发，比女孩子的还要长，柔顺得像丝绸，垂到腰后，像个丛林中的精灵。


    安洛手足无措地跑过来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还好声好气安慰他了好久。


    安洛甚至把身上一包爆炸糖给了他。


    易询要他保密刚刚他看见的事情，觉得自己很丢人。


    易琰教授来的时候，两个年轻人保持了默契，易琰解决完易询的求助，顺手便将安洛收到自己门下。


    ……


    安洛忘了自己是如何和易询渐行渐远的。


    他跟在易琰的手下努力学习。


    直到他的养父母载着他的妹妹过来看望他时出了车祸。


    醉酒驾驶的据说是一个皇室亲戚。


    案件草草地结案，肇事者一天的牢都没坐。只是象徵性地赔偿了一笔钱。


    安洛头一次对自己所学产生了怀疑。


    他学的是法学，结果却不能给家人讨回公道。


    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


    易琰放弃了公爵的位置，让给了自己的弟弟，专心学术。


    易询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遇见难题就要找姐姐解决还哭鼻子的年轻人了。


    他表现得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战争之神的信徒。开始热衷于参与帝国对外扩张的战争。


    但他们俩的依旧还维持着。


    易询会趁着战争间隙找安洛喝一杯，会带安洛偷偷跑去战术演戏室给他展示最新引进的科技。


    他还会每次把征服下来的星球的特产当做礼物送给安洛。


    堆得安洛不得不专门准备一个房间安置它们。


    直到最后一次。


    易询给他带来的神的祝福。


    易询争取到了战争之神属神的赐予，让安洛成为了纷争之神的使徒。


    这样的礼物太珍贵。


    安洛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易询的一些极端的观念无可避免地跟他发生了冲突。


    他对战争狂热态度让安洛觉得可怕。尤其他贵族至上的想法，更是让安洛无法接受。哪怕易询一遍一遍强调，安洛是个例外，安洛一定是贵族的后裔，或者是神让你生错了家庭。


    失去家人的安洛在酒后听到如此傲慢的发言，一拳揍歪了易询漂亮挺拔的鼻子。


    两人翻滚在地上毫无形象打了一架后，分道扬镳。


    等再彼此听见对方消息后，一个是长峡星系领主易询，另一个则变成了叛军殉道者的将军安洛。


    ……


    冈格尼尔和朗基努斯的对决影响的太明显，几乎所有使徒都赶赴到了现场。


    安洛不过是遥遥在远处望了望，就想到了这么多事情。


    准备有后手的虞箫占据上风，幼年期的神祇能力太弱，弱到无法执行她所谋划的内容。


    安洛看见了闻一，杀死易询的那个女人。


    怪不得阴影之王从不在人前露出真面目。


    这般天神般的容貌，只怕一出现就会成为全场的焦点。


    他看见时空交手后立马意识到了这是一个陷阱，替身残影摇晃了一下，被闻一重创。


    很快冲出来一个白髮的女人，反手握住了闻一的手腕，竟硬生生地阻挡了闻一的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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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无问。


    安洛一下子认出来。


    不是因为衰老而变白的头髮，更像是神力洗涤之下产生的变化。


    与当初见到的样子，她的头髮长更多了，几乎到了腰际。


    她挡住了闻一的攻势，也抗住了火力的冲击。


    安洛第一次见能将肉.体强度练到这种地步的人，几乎可以和神灵之躯媲美。


    锐气，年轻人的锐气让安洛觉得心惊，何况叶无问表现得太成熟。她似乎有着锋芒毕露的圆滑，明明这样的人本该是一把伤人伤己的双刃剑。


    她以坚定地姿势挡住了虞箫的攻势。


    达摩克利斯剑似乎暂时还不想对她出击。剑刃的金光撞击后，虞箫便放任了重创的倪克斯逃回了神殿，双方彼此突然之间达成了默契，停止了战争。


    「我不想再等了。」


    虞音看着虞箫双手按在仪錶盘上，五指用力抓着，眼神兴奋而狂热，注视着撤退的队伍：「我希望这一切都尽快终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0 00:41:29~2020-08-12 01:4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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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0章


    主星。


    繁华的市中心, 车来车往的人群，战争似乎永远和这颗繁荣富庶的星球隔绝，任由其他地方交战再激烈, 大部分的势力都捨不得伤害这里一分一毫。


    主星拥有当今这个时代最先进的科技和最完善的基础设施。除非是黑户口, 不然哪怕是残疾人也可以在这里生活下去。


    当然，前提是有钱。


    不过叶菲摄政之后，对于这种贫民窟的地方进行了好几次重点治理，基本上解决了不少疑难问题。


    每到周末清晨，大约七点多的时候，北奈都会在云雾港转悠几圈，寻找商机。


    这座港口客流量很大，但鱼龙混杂，有通过正规途径过来的富人，也有偷渡过来的贫民。


    北奈能准确地发现她的潜在客户，确保他们都是能付给她酬劳又不会逃跑的体面人。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个染着棕红色头髮的女人, 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北奈瞥了她一眼, 直觉告诉她那个女人不一般, 但北奈不确定她是不是找来接她的人，于是默默移开目光，又去搜寻其他人。


    北奈接连搭讪了好几个人，一个上午都没有什么生意, 局势紧张, 来主星的基本上都不是游客，她也就没有生意。


    她找了广场旁边的长椅坐下，看见那个棕发女人握着一包鸽食逗弄身边的鸽子。


    主星的鸽子体态通常丰满健硕, 腹部有流畅的弧线，翅膀宽大，羽毛洁白，从不怕人，悠哉地在广场上踱步，漂亮的喙似乎都被精心打磨过。


    与她家乡的不一样。


    北奈暗暗想着。


    主星的鸽子都是胖胖的，骨子里透着油然而生富态，娇生惯养浸淫下来的悠闲。而她老家教堂门口的广场上也有一群鸽子，却连羽毛都是灰扑扑的，愁云惨澹地在雨水积累而成的水坑里乞食。一有人来便受惊般扑棱着躲得远远的。


    「你不要再餵了。」她忍不住提高声音道，「再这样吃下去。它们估计飞都飞不动。」


    女人听见她的声音，黑眸扭转了一下，侧头对上北奈的目光。


    北奈缩了一下脖子，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她身边的鸽子。


    「它们很可爱。」女人声音轻轻柔柔，很悦耳。


    「鸽子又不是什么稀罕的动物。」北奈嘟哝了一声。


    「鸽子意味着和平。」女人目光专注，「餵饱了它们，说不定战争很快就会平息。」


    「你是从别的星系来么？那里发生了战争？」北奈看着她的装扮，悄悄观察她的举止，觉得不像是逃难过来的。


    「算是吧。」女人在她坐的长椅边找了空位坐下。


    「待在主星挺好的。」北奈努力让自己表现得热情点，女人手腕的手錶一看就价值不菲，「你是在等人么？」


    「不是。」女人摇头，「我在找人。」


    北奈好奇道：「找谁呢？你在主星的亲戚朋友？还是找网友？」


    女人从头到尾表现得都十分得体，耐心地回答道：「有缘人。」


    「有缘人？」北奈露出一个笑容，用稍微惊讶的语气配合道，「那你看我和你有没有缘？」


    不知道是不是北奈语气太过浮夸让女人觉得有点不舒服，北奈看见女人微微蹙了眉，随后她就听到女人对她认真道：「我能知道你身上发生所有的事情。」


    北奈咧嘴，看见眼前有一只漂亮的猫窜到阶梯上，她耸耸肩膀：「你莫非是教堂的教士么？说实话，我不怎么信教的。平民很少真的信教，只有贵族才会真的去信仰一个神灵。」


    「我猜猜。」女人歪着脑袋，黑眸仿佛能看穿人心，但嘴角的浅笑却一点都不含攻击力，柔和得让人情不自禁地放下戒备，「你昨天点了份外卖，但配送员迟到了整整半小时。」


    北奈脸上客套的笑容僵硬了。


    「你小时候弄坏了电视机，并把这件事栽赃给了自己的妹妹？」


    女人笑起来：「这可不太好啊。」

 第207页

    「还有……」女人皱起眉，「你每个周末来这儿当导游，前一天却……」


    「住口！」北奈压低嗓音道，「你是什么人？偷偷跟踪我？？！」她惊惧的神情直接出卖了她内心的想法。


    「我说了。」虞音忍不住笑出声，低低的窃笑让北奈胳膊上起了一熘的鸡皮疙瘩，「我是来找有缘人。」


    「你找我干什么？！」多个奇奇怪怪的猜想瞬间从北奈脑海中溢出，虞音被她攥紧了手腕，反而笑出了眼泪。


    「哈哈哈哈哈！」虞音咬住下唇，强迫自己不再笑下去，「你不必有那么多心理活动。我只是试图……」她轻轻甩了甩手，轻而易举地睁开了北奈的束缚，「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做过什么，不管你有什么秘密，在我的眼中，那都是不存在的。」


    北奈瞪着她，仿佛在听一个精神病疯狂的癫语。


    「你想想……」虞音喃喃道，「如果一个新的世界。不再允许秘密的存在，那该是怎么样一个世界？」


    「这样的世界就不该存在！」北奈不知道从哪里的怒气，她一撩头髮，几乎脱口而出，「人权呢？」


    「这就是问题关键。」虞音站在原地，微笑着看着她，「我给你一个机会，顺从我、服从我、臣服我，我便给予你特权，赐予一定的自由，拥有一定的**，我会使你承受神恩而有别于他人。」


    「我允许你唿唤我的名字，建立我们的联繫，当新的统治建立起，我允许支持我的人，共沐神光。」


    「不服从、不顺从、心存叛逆的人，我会暴露他内心最丑恶的秘密和想法，分裂他与亲友的关系，他们会被神所弃，他们会成为新帝国的统治基础，过上畜生一般的生活，禁锢他们的思想，以为所谓人权不过就是如此，满足我给他们筑起的高墙生活，他们的生活一点一滴都会在我的监控之下，浑浑噩噩过一辈子，便足可以称为幸福了。」


    虞音歪歪脑袋，目光温柔纯净，似乎方才恶毒的话并不是她说出来的：「如果是你，你会选择支持我么？」


    北奈哑口无言。或许她的潜意识中早就做出了抉择。


    虞音笑起来，她的身影在空气中渐渐变得模煳起来，她语气轻快起来，透着不自知的残忍：


    「姐姐，你看。人类内部的分化对立就是这么容易。」


    「只要掌握了思想，不就能决定人心的所向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距离完结只有个位数章节了


    第141章


    「我要见倪克斯。」


    坐在神庙的兽人们看见这位来客, 闹笑道：「大人可不会见你……孱弱的人类。」他们把玩手上的棍棒，坐在神庙高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陌生的来客, 面露不善。


    虽然兽人已经开始走向开放，现代的科技和建筑入驻部落，但神庙是他们坚持的底线。没有谁可以不经允许闯入神殿, 他们也绝不允许有任何人亵渎祭司的尊严。


    叶无问站在下面，静静看着他们。


    兽人们不甘示弱瞪回去，挥舞着手里的棒子朝眼前女人的脑袋直直地砸去。


    叶无问伸手稳稳抓住了对方的胳膊。


    眼前兽人的眼睛瞬间瞪大，胳膊上的肌肉瞬间暴凸，但丝毫不曾往下落下半分，他站在原地, 眼神里一时间显示出侷促来。


    没有人类能拥有可以和兽人匹敌的力气。


    他们的力量和躯体都是受神祝福的。


    「咳咳……伊维尔、回来。」神庙闭合的大门开出了一条小缝，里面阴沉沉的, 「是客人。」


    大门打开，裹着兽皮大衣的倪克斯面色苍白, 双唇毫无血色, 瘦得皮包骨头的左手握着银色的权杖，赤足站在冰冷的地面上, 绿色的双瞳幽邃深沉, 仿佛可以望穿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你回来了。」倪克斯淡淡道, 仿佛早已等候多时一般，侧过身让出位置, 兽人们毕恭毕敬地退到一边，伊维尔恼怒地瞪了叶无问一眼，才跟向其他兽人。


    她用的是回来。


    叶无问微微抬了抬下巴。


    「新染得发色么？」倪克斯镇定地抬起头看向一步步朝她走来的叶无问。


    银白色的长髮落在腰处，纯净的色泽流转着光芒, 像耀阳照在雪地上，冰冷精緻。细长的眉毛下，琥珀色的淡色眸子微微泛起波澜，叶无问反手抓住了倪克斯的手腕。


    拉着她走进神庙内。


    大门在两人进去后慢慢关上。


    「你最好现在就跟我把话说清楚。」叶无问低下头，声音低沉沙哑，似乎在极力压制怒气。


    「说什么？说我为什么突然不告而别？」倪克斯嗤笑道，「我不是你养的宠物，大人。我想什么时候离开都可以。」


    叶无问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冷成这样……还要嘴硬？」


    倪克斯仰起脑袋，吃力地看着她。


    「为什么要帮我？」叶无问松开手，握住她的手，试图将温度传递给她一点。


    「我没打算帮你。我没那么好心，只是想试试。」倪克斯眨眼道，「将神的诅咒和祝福剥离开，会带来怎样的效果。」


    「你现在知道了？」


    「反正我是挺满意的。」倪克斯踮起脚尖，「你真美。」她由衷地赞嘆。


    「闭嘴。」叶无问粗暴道，「你快冷死了。」她低骂了一句赤夜星语的脏话，「你睡哪个房间？」

 第208页

    神庙的穹顶之下，长廊旁有好多个小房间。


    倪克斯指了指长廊尽头。


    叶无问将她打横抱起，一脚把门踹开，将她丢在床上。


    「这木门我花了好多钱的。」倪克斯心疼道。


    「背负诅咒后……即便是你、也只能这样苟延残喘活着。」叶无问蹙眉，禁魔手镯已经和倪克斯的手腕的长得连在一起，不可分割，「原来这是智慧搞得鬼？」


    「活着只是一种状态。只要是活着，我们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倪克斯从床上坐起来，靠在一侧的墙上，喘了一口气，「你不该回来找我，前线战事吃紧，他们需要你。何况虞箫已经开始动手了，哪怕虞音和我关系好，但比起我，更重要的还是她的姐姐，她一定会帮助她，人类内部的分化已经开始了。」


    叶无问深吸一口气，蹲在她身前，望向她的眸子：「但你不需要我帮你么？」


    倪克斯倒吸一口冷气：「你会做这种事情么？我以为你就差直接进入修道院了。」


    叶无问诚实道：「……你看上去太小了。我很难有生理反应。」


    「为什么要信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情？你可是极端的唯物主义者。」倪克斯伸手抓住她鬓角的银髮，柔软滑畅，像上好的丝绸。


    「急病乱投医。」叶无问思索了一会儿，「既然说诅咒背负者和祝福背负者结合可以治疗你的伤势，那就试试。」她沉了沉眸子，闻到了倪克斯身上的气息。


    她伸手要解倪克斯的衣扣。


    倪克斯勐地弹坐起来，按住她的手：「等等！」她喉口动了动，「要不明天吧，我还没准备好。」


    叶无问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微微嘆息，脱掉自己的黑色外套，爬上了她的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然后双臂圈住了这副瘦小的躯体。


    温暖的体温传递到倪克斯身上，倪克斯紧皱的眉头松弛下来，不再多说什么，安静地闭上眼睛。


    叶无问觉得自己仿佛在抱着冰块。


    她之前以为倪克斯只是体寒，没想到现在已经严重成这样。


    ……


    叶无问醒来的时候，倪克斯正坐在床头玩着通讯仪。


    「我以为这里应该没有信号。」叶无问摸到床头，看了一眼时间。「我也没想到神庙除了祭坛外，里面的装修居然这么现代化。」


    「跟紧潮流，兽人才不会被抛弃。」倪克斯头也不抬道，她玩了好一会儿通讯仪，才抬起头，神色郑重道：「你这方面有经验么？」


    「嗯？」


    「就是，你之前有过性经验么？」


    叶无问：「……」


    倪克斯失望地嘆了一口气：「完了，你没有经验。我以为你看到神谕以后就会找个人先实践一番呢。」


    叶无问咬着牙撑起身体看她：「你很期望我找别的女人？」


    倪克斯放下通讯仪，认真考虑一会儿：「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在和我做了之后再找别人做，我会亲手把你阉了。」


    叶无问拿起她的手机，完全没听进她的威胁，只是盯着屏幕上的相关搜索，神色复杂道：「你居然还上网搜索？」


    相关搜索栏里跳出来好几行内容。


    ——「第一次做  爱的注意事项。」


    ——「女性alpha正常尺寸和勃  起尺寸对比。」


    ——「关于前  戏的十种小技巧。」


    倪克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拿过通讯仪。


    「这就是你说的准备？」叶无问盯着她道。


    倪克斯一脸理直气壮，十分自然地将冰冷的左手塞进叶无问平坦的小腹上取暖，另一只手拨通号码打给了虞音。


    「餵？」倪克斯很有礼貌地颔首道，「是小音小可爱么？对对对，我是倪克斯，不是来宣战的，也不是来打架的。我是想问一下，你和虞箫做  爱的时候，前  戏时间通常会持续多久？」


    虞音：「？？？」


    倪克斯仔细查验了一下通讯仪，发现没什么问题后，安静地等待虞音的答覆。


    「……大概十多分钟？或许有二十多分钟。」虞音沉默了好久，不确定道。


    「那过程中，我开腿角度大致在多少度之间比较舒适？」倪克斯拿起纸笔，放在小桌子上，快速地开始记笔记，「一百三十度到一百六十度这个区间么？」


    「姿势的话，你有推荐的么？」


    虞音：「……」


    「那……」倪克斯还想接着问下去，结果被叶无问一把夺走了通讯仪挂断。


    「你有这么多问题，不如直接实践一下。」叶无问暴躁道，望向倪克斯绿眸时，语气又情不自禁软了下来，手上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后背：「放心，我不会弄伤你的。」


    倪克斯忍了忍，嘴角抽搐了一下，犹豫道：「我听说很多恋人会因为性  生活不和谐分手。」


    叶无问：「……」


    倪克斯目光一点点向叶无问小腹下方望去，嘆了一口气：「希望你能硬得起来。」


    叶无问听着倪克斯的挑衅，竟也没有争锋相对回去，修长的手指划开倪克斯毛茸茸的睡衣扣子，露出里面的锁骨，失去血色的肌肤让眼前的女孩、或者说是女人，看起来弱不禁风。


    叶无问低头吻了下来。


    倪克斯的嘴唇又凉又干，叶无问尽可能温柔地用舌尖轻润她的嘴唇，然后撬开她紧闭的牙关，舌头一点点深入到口腔，很快寻觅对方，交缠起来。她用力吻着她，掠夺走她的唿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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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克斯的五指骤然抓紧，发出一声闷哼。


    冰冷的身体似乎有了点温度。


    少女的身体发育不良，似乎从未长大。


    叶无问脱掉了她的衣服，露出上半身，瘦削的嵴骨弯曲，栽进身前这个强壮的女人怀里。


    倪克斯嗅了嗅，叶无问身上的信息素的味道很明显。但她不是omega，只是觉得这股味道很好闻。像某种花香，却又极具侵略性，野蛮肆意。


    她的身体微微发抖着，温暖炙热的手掌贴在冰冷的肌肤上，对方似乎很害怕让自己疼，动作十分轻柔。


    叶无问吻过她的嘴唇，然后是下巴，接着是锁骨。


    当触碰的瞬间，疯狂的情绪如同蜘蛛射出的织网将思绪包裹，暧  昧的气息在心口疯狂扭动，连喉咙都干渴异常。


    她在克制。


    耳鬓厮磨之间，叶无问将自己的外衣脱掉。她身体的线条宛若刀刻一般，肌肉结实，经受过无数创伤，散发着女性alpha蓬勃的气息。


    「唉。」倪克斯无可奈何地嘆息了一声，好似妥协般，踮起脚尖，用力勾住叶无问的脖子，勐地拉着她栽进了被褥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4 00:02:08~2020-08-14 22:07: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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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2章


    整个帝国有几百亿人呢。


    北奈想着。


    投靠星之公爵的人一定很多。


    她有什么理由不加入呢？


    能成为统治阶层的一定只有少数人, 机会就在眼前了。


    危机感陡然加重，北奈又重新检查了一遍和虞音的联繫，见正常如初，这才放松地重新坐好。


    ……


    「你策反了多少人？」虞箫还是坐在她的老位置, 古旧的书房, 闪着明黄的灯光, 四面的墙壁里都嵌入了书架, 上面摆满了书，书嵴光滑漂亮, 似乎这些古老的藏品只是装饰物，拥有它们的主人从未翻阅过。


    「很多。」虞音皱皱眉，捏了捏鼻骨，「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还有一些通缉犯和一些走投无路的人。」她想了想, 「我大概能明白智慧对我说的那句话了。」


    「什么话？」虞箫伸手拿过桌面上的一副眼镜, 戴上去后让她平白多了一丝文气，签字的笔帽轻轻扣上，眼睛习惯性地微眯, 似乎在分心看别的什么实体场景。


    「就是……」虞音回忆了一会儿，「她说平庸的恶，是很普遍的事情, 不可能消失。所以我们只能利用这种小恶。」


    「然后铸造我所期望的大恶？」虞箫微微挑起眉。


    「是这样的。」虞音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有点头皮发麻, 想起虞箫前段时间处决背叛将领的神态，「我们的许诺……你知道的，一旦新帝国的阶层真的如同我们许诺的那样，你通过我的努力, 可以很容易地让阶层间的流动消失，社会阶层一旦固化，就没办法产生矛盾，没有矛盾社会就无法发展。你读过柏拉图的《理想国》吧？」


    「嗯。」


    「将人们分成劳动者、护卫者、统治者三种类型。但我们都知道，这完全是一种理想化的情况。人类发展至今，其实是很多元的。」


    「你是说，君主制并不适合这个时代？」虞箫蹙眉。


    「君主制在很早之前一直被认为是一种很落伍的制度。」虞音想了想，「一旦权力集中在一个人的手中，就难实现制度的公正，因为那个人完全可以自己的心意更改制度，这听上去有点可怕，不是么？」


    「如果我是那个人呢？」虞箫靠着椅背看着虞音。


    「我当然相信你。但是……」虞音走到姐姐身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但是话又回到了一开始，建立新的帝国光靠你和我是不可能的。你真的要这群人帮你统治另一群人么？」


    虞箫歪歪脑袋看她，语气轻描淡写道：「我只是给出承诺，不代表我一定会兑现啊。」


    虞音瞪着她，哑口无言。


    「庇佑这群人安然地活下来，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虞箫指尖敲了敲桌面，「昨天我监察到兽人神殿那边传来的信号，倪克斯又联繫了你？」


    她刻意在「又」字上加重了音。这让虞音有点不舒服地缩了缩脖子，嘟哝道：「她伤的很重。」


    「真好。」虞箫由衷地赞嘆，「她是不是快死了？」


    「有叶无问在那儿呢。」虞音想了想，「叶无问不会让她死的。她喜欢她。」


    「嗯。」虞箫沉着应了一声，「这样不是正好么？时空也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理智……」


    「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找到她。」虞箫理所当然地站起身，单手凝出一把长剑，金光勐地绽放了出来，虞箫修长的五指微微弯曲，收敛住剑光，嘆息道，「她毁了我东西，那就用她自己的偿还吧。」


    「原本……」虞箫轻轻道，「你知道的，时空想逃，我会很难抓住。但多一个累赘，就未必了。」


    「过来。」虞箫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和我顺便去见见叶成和陆峰。」


    虞音有些不解：「你都拿到朗基努斯之枪了，为什么不直接将他俩杀了？」


    虞箫盯着她，笑得意味深长：「这个级别的俘虏，应该留在新帝国诞生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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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休息一会儿么？」叶无问从拉住倪克斯的手，那个瘦小的身体已经爬出被子，站在床边，赤着脚踩在软和温暖的地毯上，绿色的眸子闪着光，「虞箫正在寻找你妹妹。」


    「她实力怎么增长得这么快……」叶无问抓起衣服，银白色长髮凌乱地洒在她的肩头。


    「不然她为什么要千方百计挽留自己的妹妹。」倪克斯冷笑一声，「这种羁绊哪里是好解除的！何况虞音压根不想断绝这份联繫。那就是说，从人类角度来说，她们血脉相连，虞音的神力每增强一分，都会反馈到她的身上。智慧可送我了一份好大的礼物！」


    她愤怒地撕扯着手腕上的镣铐，干瘪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叶无问盯着她，莫名想起抚摸她时的触感。


    冰冷，像拥抱一条蛇。


    但她就是很喜欢。


    「你看。」倪克斯走到门口，取来叶无问随身的匕首。


    她娴熟地耍了一个刀花，然后对准的自己的手腕狠狠砍了下来。


    「咔嚓」，毛骨悚然的一声。叶无问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床上扑了过来，查看她的伤势，一下子被喷涌出来的鲜血喷了一脸。


    「我没事。」倪克斯脸色一白，努努嘴，示意叶无问去看这一片血泊之中。


    被她亲自砍落的手在地面上激烈地跳动着。


    很快就寻找到了目标，镣铐逮着倪克斯的左手又回到了断裂的接口。


    「你知道对我来说最气人的事是什么么？」倪克斯抽出纸巾，手势轻柔地帮叶无问擦拭脸庞，语气无奈道，「就是，我明明可以赢的，我明明比场上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强大，但我却连我能力的万分之一都发挥不出来。甚至……还要向她们交出我的神格。」


    ……


    「你可真卑鄙。叶菲最想保护的就是这类群体了，最快背叛的却也是他们。」虞音对姐姐说。


    「我一直是个反派。」虞箫睁开眼，坦率得让虞音哑口无言。


    眼前是厚重的阴影，虞音和姐姐并肩立在舰船最高处，属于她们的军士列阵以待，还有来自阴影之地的援兵，首当其冲的是虫族难以计数的探测虫。


    不……


    还有比这几类士兵还要向前的人。


    属于虞音的从者。


    在主星上、乃至各大星系，以燎原之势传播开来。


    没有什么能比思想更容易传播的。


    前方火光沖天，帝**大概已经侦测到了虫族的到临。


    获得泰西丝她们的支持其实很简单。


    她们虫族早就不惹是生非了，帝**却隔三差五地找藉口将它们当成野蛮的侵略者清扫了一遍又一遍。


    热.武.器交火的声音愈发激烈，虞箫镇定地站在舰船顶端眺望。


    「帝国荣耀犹在！」


    穿着军绿色制服的摄政王，突然从她龟缩的府邸中踏出，凝出散发柔光的光梯，眼神坚定果决，一步一步朝来势汹汹的星曜石军团走去。


    虞箫仔细观察着她，似乎是在揣测她如今实力几何。


    「你不管你的父亲了么？」虞箫倏地笑了起来，指了指身边被控制住的叶成。


    黄色微捲髮的老皇帝在这个时候才好似回过神来，浑浊的眸子勐地亮了起来，目光死死盯着冒着枪林弹雨朝主舰走来的女人。


    「我不爱他。」叶菲的语调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但也没有真的恨过他。」虞音补充道。


    「你考虑好了么？」虞箫冷笑，「垂死挣扎还要搭上你父亲的一条命。」


    「今日！」叶菲看都不看叶成一眼，转过身，九芒星总指挥官漂亮的长袍上绣着嫣红的蔷薇，金色镶边的纹路，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来打仗的。


    「我，夜鹰星领主，帝国摄政王，命运之网缔造者，宣布正式即位！」


    叶菲感受着主星上散落的亮光，在九芒星军团漫天的欢唿声中缓缓转过身，她手里缓缓凝出一把朗基努斯之枪，横立在胸口。


    「贼子叛国，今日当一决死战。」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大概改成深渊之下「无限流」，克苏鲁+scp元素。比较有手感。求个预收，书名暂定，应该会改。感谢在2020-08-14 22:07:01~2020-08-15 23:5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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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3章


    「还疼么？」叶无问有点不放心地摸了摸倪克斯的手腕, 眼睁睁看着伤口一点点消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倪克斯朝她笑，示意她将自己抱起来。


    叶无问抱着她重新躺回床上。倪克斯调整了一下姿势, 舒舒服服地窝在叶无问的怀里, 懒洋洋道：「早习惯了。而且这偶尔还有好处……」她顿了顿, 「我刚刚诞生的时候，确实被捉住送给了前任祭祀。」


    「我没什么力气, 一直仰仗的神力无法冲破镣铐的约束, 这副身躯又是跟黑夜换的, 用的也不习惯。」


    「我被绑在一间很黑很黑的屋子里。说来挺可笑的, 我现在是黑夜, 却有时候也害怕黑暗。」倪克斯语气平静, 「我四肢被绑在一张椅子上。你猜猜我, 我后来是怎么逃出来的？」


    叶无问可没有心思猜测这种故事，只是将她搂的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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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亏禁魔镣铐, 我分解了自己, 照样也能恢復如初。」倪克斯眯起眼睛, 愉快地笑起来，「你应该看一看上一任祭祀走进来被吓哭的样子。」


    「我不像个神灵, 因为我居然会怕黑。」倪克斯扭过头盯着叶无问琥珀色的眸子, 「我也不是一个好的神灵。闻一都快恨死我了。」


    「你不需要做一个好神灵。」叶无问告诉她。


    「人们总把他们虚无缥缈的愿望寄托在我们身上。接受了这样的祈祷，就要给出一定的馈赠。」倪克斯咬了下唇，「你之前一直是个无神论。」


    「我现在也是。」叶无问微微低头, 温暖的嘴唇轻轻碰了碰倪克斯的额头，「如果按照我以前对神灵的理解来算的话，我确实还是无神论者。他们没有人类想像的那么神圣。」


    「你上了我。」倪克斯瞥了她一眼，「所以觉得神灵都是可以亵渎的么？」


    「我喜欢你。」叶无问直接道, 「从那次你救了我之后，我仔细想了好久，发现我其实不讨厌你。当初在主星上跟你吵架，主要是我讨厌蒙在鼓里的感觉，你让我觉得一切都脱离了掌控。」


    「那一会儿虞箫来找我。你准备怎么办？」


    「我打得过她么？」叶无问问她。


    倪克斯实话实说：「估计打不过。」


    「那她会杀死我俩么？」


    「她能杀死你。」倪克斯在她怀里不安分地扭动着，转过身子，趴在叶无问的胸口，笑得有些得意，「但她杀不了我。」


    「听上去我快要死了。」叶无问眨眼，「那我们要不要先及时行乐一下？」


    「滚！」倪克斯绿眸瞪了叶无问，「我身体不适。」


    「哎。」叶无问失望地嘆了口气。


    「说认真的。」倪克斯严肃地看着叶无问，「我不希望你死。」


    「我很感动。」叶无问同样回看她，发现那双绿眸认真得出奇，有点不好意思地垂着眼睛，有点结巴道，「我是不是应该用词委婉些？」


    倪克斯笑起来，眯眼道：「所以我会把我的神格交给虞箫。」


    叶无问喉口滑了滑，沉默了半晌，指尖才缠绕上倪克斯的一缕发，慢慢道：「你不用这样。」


    「虞音……希望虞音她有点良心。」倪克斯没有考虑叶无问的担忧，放松地又躺下，「我以为她从智慧那里知道真相后会和跟她姐姐打起来，没想到没有。我这一步真的走得太差了。」


    长久的寂静。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过了好久，叶无问才小心翼翼问她道：「没有神格你会死么？」


    「不会。」倪克斯一副看笨蛋的神情，「我刚刚不是给你演示过了么？我只是失去神力，时空的特性从我身上剥离，最后变成只拥有自愈能力的不死人。」


    「如果虞音掌握了时空能力……」


    「如果她有良心，又有脑子，慢慢掌握了时空能力……假以时日，她完全可以利用我的能力去纠正犯下的一些错误。」倪克斯帮她把话说完，「是的。在读心术之后。拥有我的能力之后，虞箫的理想帝国说不定真的能长久地存在下去。」


    「我一直觉得君主制是一种落后的制度。」叶无问嘆了口气，「如果我运气有她好的话，肯定不会再建立一个帝国。」


    「你想建成什么？共.产.主.义社会？」倪克斯揶揄道，「你要知道，很久很久以前的人们，当时地球上还有很多不同体制的国家，也不是谁都认为那一套理论是正确的。世界上对这类问题有太多的探讨，但也只是探讨，没有一方理论就是绝对正确的。何况，那套理论还坚持无神论呢。」她咧嘴道，「现在都有我们神灵存在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


    「命运到底哪里神奇呢？」叶菲曾经这样问过叶成。


    「如果能推测出未来，就可以尽量规避一些你不愿意发生事情。」叶成当时这么回答。


    叶菲觉得没有用。


    如果命运编织的网真的能这么好挣脱，叶成肯定能发现自己的野心。她无数次调动命运之网，想探寻未来的道路，却一次又一次碰了壁。


    或许在她选择是否窥视的时候，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决定了命运走向，而自以为改变命运的方式仍旧织出了预示的结局。


    在掌握命运之网之后，她也渐渐理解了叶成。如果在窥探出的未来，是不能改变的，那么她的窥探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自己的窥探才是导致命运之网显示出如此未来的走向的原因之一……


    那还不如不知道未来，做出决定的时候反而会更加坚定一些。


    或许她潜意识中仍然在害怕未来，所以干脆选择不看。


    倘若她有智慧的那种能力，可以将因果倒置，或许也就能影响命运。


    叶菲痛恨自己的弱小。她心里清楚自己和几位大公实力间的差距，而支撑她走到现在的，也从不是强大的力量。


    她完全依靠自己的意志在支撑。


    但当她举枪御敌的时候，主星爆发的反叛，还是让她寒了半截的心。


    虞箫握剑，只杀强者的达摩克利斯剑身散发着幽幽赤红的光芒。


    剑身从叶菲的脖子边擦过，被朗基努斯之枪挡了下，发出兵刃交接的脆响。


    「朗基努斯之枪的最后使用权在你手上？」虞箫长剑架在枪尖上，朝她戏嚯地笑，「是想死的壮烈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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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之网缠绕而上。


    虞箫一剑噼开，撤了一步，朝她道：


    「你就没试着看看未来么？」


    她提着一剑一步一步朝叶菲靠近，看着叶菲散落的金髮，叶菲这个时候像极了画像里神圣的女战神。


    「还是说，你连窥测未来的勇气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明天终章？求个《深渊之下》的预收，和作者专栏的收藏，感恩感谢在2020-08-15 23:57:36~2020-08-17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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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4章


    叶菲并没有说太多, 沉着气横枪立于身前，纤白的手背绽出条条青筋。


    炮.弹在不远处爆炸开，叶菲的金髮散落下来, 后脑勺流出粘稠的血液，将她几缕粘在了一起，她低下头摸了一把, 无所谓地笑了笑。


    「我大概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背叛我。」叶菲轻声道，「但我誓死捍卫这儿的每寸土地。」


    长剑噼在她的肩头，叶菲的身形摇晃了一下, 又往前走了一步。


    「我以前觉得做公主很难。」她声音不大，「要讨好父亲, 要安抚母亲，还要照顾哥哥们的面子。」


    勇敢而坚定地顶着炮火, 她一步步朝叶成走去。


    「父亲。」她咧嘴一笑，「我不管你是不是还恨我。但如今帝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之际, 我希望你能像个真正的帝王一样，不要匍匐在贼子脚下。」


    叶成死死抓住栏杆，虞音朝他挪了一步，警告地低咳了一声。


    叶成战慄了一些, 颓唐的脸上神色晦暗不明，甚至原本明显的敌意也开始渐渐迷茫起来, 他看上去反倒像个少年人，惶惑地低下了头。


    叶菲冷笑：「是, 我不该期望您能勇敢。」


    她勐地往左边闪躲，长剑擦过她的脸颊，割下几缕金髮。


    主星上燃起漫天大火。火势连绵，旺盛得让所有参与者心中充斥着异样的兴奋感, 将帝国数百年辛苦打下的基础付诸东流。


    叶菲几乎要流出泪来，她愤恨地扫开试图阻拦她的机甲，对着前方的队伍道：「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场面？！让他们自相残杀，让一切再重头再来？！」


    她比所有的诸侯都要热爱这个帝国，以及帝国的人民。


    「你打不过我的。」虞箫嘆息道，「还要挣扎多久？我会给予你应有的荣光。如果你愿意的话。」


    叶菲朝她眨眼，笑容如同阳光一样温暖又灿烂：「到最后一刻。」


    她说。


    她会坚持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发誓会将青春和生命都献给这个帝国，她会为守护人民而战，至死方休。


    哪怕她的人民将矛头指向了她。


    为什么他们会这么软弱？为什么他们会这么轻易地被煽动？为什么他们会将屠刀斩向朝夕相伴的同袍？为什么他们会将所有的痛苦和不公都怪罪她的头上？为什么还有人会责怪她做的还不够？


    虞箫垂眸，她与虞音渐渐心意相同，能感受到帝国人民的一些想法。


    叶菲没有流露出半点的绝望，哪怕她心中有无数的疑问和不甘，但她有这个勇气去承担荣耀下的血泪。


    她从未如此认真地去观察手中的命运之网。


    金亮的光在她手上浮现，呈现命运的走向，明明交错复杂，结局却又如此简单明了。


    她痴痴地看着金色的丝线勾勒出的结局，牵引着她到可能的未来。


    充满希望的未来。


    以她的死亡为起始。


    新的时代准备开启。


    所有的光明和黑暗会随着她的死亡一起湮灭。然后就是秩序重构。


    皇的鲜血顺着剑尖缓缓滴下。


    「你可以逃。」虞箫站在她的背后，剑尖从她胸口透出，叶菲站在原地，手里的长.枪化作光点渐渐消失在手上，「在虞音掌握时空之力之前，我暂时抓不住你。有命运之网的遮掩，还有朗基努斯之枪遮挡冈格尼尔的搜寻，你也可以逃到未知的地方，比如神之领域，准备东山再起。」


    「我不是倪克斯。」叶菲微笑起来，「她有爱的人，我没有。帝国是我唯一的牵挂，我会为她而死。」


    她的胸口绽放出鲜艷的血花，与漂亮的战袍上面的红色蔷薇交映，美得像一幅世界名画。


    」我爱这个帝国。」她轻轻说，眼神明亮又温和，「哪怕她有很多的不足，哪怕她是那么的丑陋。你可能不了解我的这种爱，我生长于此，一直试图修復她身上的顽疾，可惜……」叶菲嘆息道，金髮亮眼得宛若耀阳，「可惜，是我生的太晚。」


    命运的网光芒骤然大亮，华光溢满一方世界，又再一次骤然黯淡下来。黑暗侵蚀而上，璀璨的星空渐渐蔓延到各个星球的天空，夜幕之下，幽幽星空照耀着大地。


    「她是个合格的帝皇。」叶成突然开口道，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在听他说话，「我确实应该为此感到羞愧。她像一个真正的alpha战士，而我却仰人鼻息活着。」


    虞音歪着脑袋看他，想起当初在舞厅里叶成追逐自己身体的目光，又想到叶菲，想到她坚定的样子，倏地低笑起来：「请别用『像』这个字，她一定不会喜欢的。她就是个omega战士，她从没因为自己是这个性别而觉得羞耻。」

 第213页

    ……


    「匍匐于尘埃的卑贱生灵啊，你们的一生註定只能仰望星空，可望而不可及。」


    虞箫低诵。


    「新的时代即将开启，新的秩序会重新建构。」


    ……


    「有虞音拉着虞箫这条疯狗，我们大概可以休息很久。」叶无问抱着倪克斯走出神殿，看着天上的星光，兽人们大唿小叫，看着上方的异状，大唿神迹。


    「你看兽人这副样子。」倪克斯苦笑道，「我劝说他们要学会接受现代的科技，学会简化文字，就花了我很久很久的时间，这样的根基，怎么跟人类打？如果没有我的庇护，他们早就死在帝**的扫荡下。」


    「当着我的面，说我姐姐的坏话可不好。」虞音笑盈盈走了过来。


    叶无问往后稍稍撤了一步，转而又皱起眉头：「虞箫已经走了？」


    「去找安洛了吧。」虞音回答道，「叛军……还要感谢叶菲，她上任之后，叛军的实力削弱不少，白让我们占了很多便宜。」


    她走过来，盯着倪克斯绿宝石般的眸子，认真道：「其实我并不是很想要永恆……漫长的生命很没有意思，我很期待死后是否会有另外一个世界。」


    「那就不能称为死了。」倪克斯看着她了，「从广义的角度的来看，死的意思是无限趋向于无，就是，你的意识不存在了，你的肉.体也会慢慢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最早的时候，毁灭的属神是有死神的。」


    「死神居然不是主神？」


    「人类将死看的太重要了。」倪克斯轻笑着，「活着是很好，但死并不可怕。」


    「这句话由你来说似乎不太合适。」虞音尖锐地指出。


    「能活着，为什么要死呢？」倪克斯淡淡道。


    「是啊。」虞音舒了一口气，想起叶菲，心里又有点不舒服。


    是啊，能活着，她为什么要选择赴死呢？


    她想不明白。


    荣耀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


    虞音自诩洞悉人性。除了虞箫，世上已经没有她无法窥测心灵的人类了。


    她甚至能有很好的共情能力，去理解很多人，比如凌舞、比如叶无问、比如闻一……


    但她理解不了叶菲。


    她尊重叶菲，承认她是一个合格的帝皇，欣赏的她的勇敢和毅力。


    但叶菲在她心里活的太单薄。


    她无法想像，怎么会有一个人……会有这样一个人，可以摒弃这么多的情感，爱情、友情、甚至是亲情……就连倪克斯，这个过去的神祇，也在最后一刻选择了叶无问，交出了神格。


    虞音问过姐姐。


    虞箫只是沉默，然后说：「我理解她。」


    虞音想，她或许永远也无法理解叶菲了。


    叶菲这样、可真孤独。


    做这样一个独行者。


    ……


    阴影之地。


    洁白明亮的房间，病床上沉睡的人缓缓甦醒。


    「你是谁？」


    女人睁开眼，一脸敌意地看着坐在她身边打瞌睡的闻一。


    闻一一个激灵，立马清醒起来，湛蓝的眸子有海的颜色，一时间波光潋滟起来。


    易歆被闻一这副样子吓到了，警觉道：「你别碰瓷我。我昨晚什么都没做哦。而且……」她打量了闻一一眼，「明明你是alpha吧！！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做什么？？」


    闻一朝她咧咧嘴，想笑，却挤出一个比笑还难看的笑容，眼泪断了线地往下流。


    「你别哭啊！」易歆手忙脚乱帮她擦眼泪，「是不是我昨晚对你做了什么？」她见眼前的女人哭的伤心，软了软语气，耐心道，「我会负责的，别哭了。你叫什么名字？」


    「闻一。」闻一直勾勾盯着她，盯得易歆耳朵尖都有点泛红，「我叫闻一。」


    「闻一？」易歆笑起来，「你怎么跟我订亲的那个阴影之地的小爵爷同名？」


    ……


    新的时代开启，新的帝国重新建立。


    新登基的帝皇在群臣的簇拥下，踏上红色的地毯，在民众的欢唿中，缓缓坐上她的皇位。


    皇权之杖轻轻点在虞音低垂的脑袋上。这位新皇回身，俯首拉起了她妹妹的手，将她带到台阶上，示意皇权同享。


    规则开始重新制定。


    旧的守则被打破。


    天平不存在了，或者衡量的标准已经被人为替代了。


    新的统_治，专.制、独.裁。


    人们终于获得了他们以为的幸福。


    虞箫低头，书写下新秩序的第一条规则。


    ——「我是万物的尺度。」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


    唿，指挥官终于走向了尾声。


    一直想写这样一个类似反派的主角。就像前面智慧对虞音说的，清醒的恶比平庸的恶要可爱。人们时常偏爱反派，我写这样一个角色，大概也是为了满足一些个人的爱好吧。


    希望我的文，能有意思点，能有趣点，不是指搞笑，就是……怎么说呢，能带给大家一些稍微不一样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