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池事件簿》 第1页 [gl百合] 《柳一池事件簿》作者:快来看吾身上那股清新脱俗的正经气息【完结】 文案: 又名《高中生探案的中二故事》;《我改造人女友的惊天大秘密》 柳一池,高中生,喜欢管闲事的理科天才。 随便帮刑警父亲探了探案,就探出了事...... 探出了一个惊天大阴谋,顺便还探出了个女朋友。 最后,当然还要和差十岁的御姐女朋友拯救一下世界。 (理科天才侦探x冷艷特工) 内容标籤: 因缘邂逅 悬疑推理 异想天开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一池,夜齿 ┃ 配角:夜耳,阿图莎 ┃ 其它:探案,基因工程,人工智慧 一句话简介:我的改造人女友的惊天大秘密 立意:人类的未来究竟是怎样 第1章 楔子 天色昏暗,乌云密布。天空好像马上就要倒出瓢泼大雨,无边黑暗吞噬着湿漉漉的空气。 黑色的云压抑着灰蓝色的雾气,撒着腥咸的气味。 时钟滴滴答答地走,带走永不停止的分秒。 城市里,每个角落都隐藏着一个名为生活的舞台剧。 有人在绝望,有人在窃喜。有人在奔逃,有人在追捕。有人在质问曙光的迟来,有人在畏惧明天的到访。 大网下,还暗藏着无数的阴谋,正在向未来悄悄萌芽。 或许没有什么是宁静的。 八岁的她和姐姐蜷缩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屏幕,耳边却是窗外的风声雨声。双胞胎的身份让她们看起来就像镜面复制的小门神。 电视上,是一次小规模的阅兵活动。因为天气湿冷,她们裹在毯子里谁也不想动,就任电视播着阅兵而不是她们喜欢的动画片。 屏幕里热血操练的声音被雨打屋檐的嘀嗒洗刷得很是微弱。 她将头靠在膝盖上,因为这样暖和一些。 「爸爸哪里去了?」 姐姐的神情有些落寞。 「他在抓坏人。」 电视里的镜头闪过空军的英姿飒爽,跃过海军的一片蔚蓝,来到了那一排英气逼人的女兵身上。 女兵们带着严酷的目光,笔直地站在烈日下。即使额角已经渗出了汗珠,长袖长裤的军警服厚重地裹着身体,仍然挺拔如松。 她突然有些憧憬了。 「她们是警察还是军人?」 姐姐将身子往她的方向挪了挪:「是武警,军人中的警察。」 「爸爸也是警察。」 「对。」 她和姐姐沉默下来,继续看阅兵。 镜头渐渐拉近,出其不意地给几个女武警一个特写。脸上的细节,在高清镜头下清晰可见。 然而,就像有魔力一般,其中一个女武警瞬间锁住了她的眼睛。 挺拔的鼻子线条流畅如流水,高高的颧骨衬托出一丝力量。那年轻面庞上黑水晶般的眼睛清澈透亮中带着犀利与杀气,任由扑闪的长长睫毛闪烁着汗水。即使肤色不白,但小麦的颜色让人唤醒了秋天的记忆,带着温黄游荡在鼻尖。 神情中特有的坚韧,是如此让人安心。 这才是女性真正的美。仿佛爱神和战神交融的芬芳,在大地撒出温热的曙光…… 即使画面只停留了三秒,在她眼中,就如一个世纪之久。而即使是一个世纪,也不能让她对那张脸庞产生厌烦。 她只是觉得,那完美融合女性柔美和力量的脸和神情,让自己着迷。她发觉,原来让一个女性美丽的,正是她如撑天柱般的强大而不是所谓后宫佳丽的柔弱。 她别过了头,只见姐姐已经睡着;再转头,镜头也早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然而,那女人的身影并未从她的脑海里褪去。就像一片好梦的花香,即使虚无,也萦绕在感官迟迟不会散去。 她的心里从此多了一个神圣的存在。 随着她长大,她知道,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人是谁,也不可能再看到那个人的脸。 但是,一股火焰却在她的心里燃烧,永不磨灭的光亮开始照耀她的胸膛。 她想成为一个有力量的人,然后保护身边的人,保护这个世界。 只是她不知道,就是那三秒的惊鸿一瞥,改变了她一生的轨迹。 甚至改变了这个世界未来的轨迹。 第2章 太阳上山(1) 风还是挺热的。窗外的蝉鸣飘进半开的窗户,给讲台上的声音配了个嘈杂的伴奏。 「国体即国家性质,是指社会各阶级在国家中的地位。具体地说,就是国家政权掌握在哪一个阶级手中……」 柳一池手肘无聊地撑在桌子上,手掌托着腮,静静地等待放假前的最后一节课结束。 她怎么也搞不懂,世界上怎么会有政治这门无聊透顶的科目。弄明白那堆政体国体有什么实质性意义吗?这种程式化的背书真的不是给学生填鸭玩儿吗? 柳一池一脸哀怨地用眼睛顺着窗外最近的树干上的纹路走,很慢很慢。最后一节政治课,就好像占满了整个钟錶。 「铃铃铃……」 突然,一阵清脆地铃声响起,就像一个救世主将柳一池的思绪捞了回来。 「好了,今天我们就讲到这里。」政治老师将书本轻轻合上,从自己陶醉的政治世界走出。 喜大普奔! 第2页 柳一池轻轻吹了一声胜利式的口哨。暑假过后就是文理分科,政治马上就要成为过眼云烟了。 政治,魔鬼也,小别不结婚。 她麻利地将桌斗里面的几本书往书包一塞。已经将暑假作业做了个大半的她,书包看起来很轻,都不像一个要放暑假的学生。 「姐姐,走不走?」柳一池看向左上方。 只见柳一月认真地低着头,笔尖飞速地在黄页纸上游走。整张纸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精緻小楷的政治笔记。 「马上。」说罢,柳一月停下了笔。她一边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一边将笔记本小心翼翼地合上。 「你真行,政治学得那么认真。」柳一池耸耸肩。 柳一月轻轻一笑,将成山的书本塞到了书包,像撑起了的大礼包。夕阳照到她柔和的脸庞上,闪到她栗色的长髮上,很美很美。 「我帮你拿些吧。」柳一池看看姐姐桌子上的石头般的书包。 「不用。」 然而,柳一月怎么也拎不起来自己的书包。那白嫩嫩的胳膊,没有一丝肌肉线条。 柳一池哈哈大笑两声,拿起了姐姐的书包背上,并把自己的书包递了过去。 旁边几个男生本来想帮帮女神套套近乎,可一看柳一池比男人还男人全都瞬间吓跑。 「那辛苦了。」 柳一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妹妹轻飘飘的书包,背了上去。 对于人口密度较小的l市来说,即使是高峰期的地铁,也并不拥挤。 柳一池腰杆挺得很直,脸上毫无疲惫之色,就好像背的不是一个铅球而是一片羽毛。 「你……不累吗?」柳一月小声问。 柳一池透着窗子看着飞速划过的楼群,摇摇头。 「真的?那个好重的。」 柳一池转过头,微微一笑:「你平常又不锻鍊!我深蹲可以负重一百多斤好吗!」 柳一月瞥了一眼妹妹手臂那流畅的肌肉线条,没再说什么了。 「我把你送回去吧。」 「那太麻烦你了!」柳一月连忙摆手。 柳一池眼睛眯成一条直线,轻微做了个鬼脸:「那你怎么拿回去啊?」 「……」 「刚好,我好久没见到妈了。」柳一池看向快要消失在地平线的太阳,若有所思。 「是的呢。」 「你赶紧找个男朋友帮你拿书!」 柳一月一听,立刻红了脸低下头不看妹妹。 「诶别说,你和你楼上的那个好像还挺来电的,叫什么来着,沈……」 「闭嘴!」柳一月满脸嗔怪。 柳一池做了个将自己的嘴拉上的姿势,笑而不语。 「那你呢?你不找男朋友啊?咱俩可同年同日同月生。」柳一月气势汹汹地反问回去,虽然以她的气场有种楚楚可怜的错觉。 柳一池笑嘻嘻地晃晃脑袋,露出一口小白牙:「男朋友还没我man,要他有何用?」 「这是你说的,」柳一月打了一下妹妹的肩膀,「有种以后都别找男朋友。」 柳一池无辜地摊摊手,转回头继续看风景。 她们下了地铁,并肩在夜幕向家的方向走。天空上隐隐约约浮现出了月亮的轮廓。 夏天也有大风。风吹过她们的脸,呜唿呜唿地吞噬着热气。 路灯下,行人们匆匆地与她们擦肩而过。偶尔会有人好奇地向她们张望,注视一下这长相几乎一模一样但气质截然不同的两个女生。 柳一池即使放慢了几倍的速度,还是要时不时等等柳一月。她有时候会想,走路为什么要这么斯文淑女,就像裹小脚的女人?女生大步如风的向前走又什么问题吗? 「姐啊,你放开点儿走路呗。」 「不行,太不雅了。」 女人真麻烦。 「……你们怎么那么小女人啊,潇洒自信才是女性之美好不好。」 「我觉得柔美才是。」 「好吧,审美多元化。」 两旁的车灯不断地变换投影到她们身上。她们继续向前走着。 柳一池仰头看着天上尚亏的月亮,眼睛里闪着微弱的星星。 「妈最近好吗?」 「挺好的。」 「有没有桃花运?」 「什么鬼啦……」 「妈孤单太久了。」 「那你为什么不盼着他们復婚?这样不才好吗?」柳一月的眼神突然有些尖锐了。 柳一池没有看着姐姐。 「没了感情就离,强扭的瓜不甜。」 「你……」柳一月十分失望地看着妹妹云淡风轻的脸。 「他们社会经验更丰富,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柳一月的眼睛突然有些湿润了,只能无言地点点头。 「妈妈,一池来了。」柳一月一边换上拖鞋,一边沖厨房的方向大声说。 「妈!」柳一池把姐姐石头般的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大喊一声。 母亲吴玥裹着围裙从厨房里急匆匆地走了出来,两手白花花的沾满了面粉。一看到柳一池,她的眼睛就迸发出了喜悦的光芒。 「小池……」 柳一池直接跨步走上前去,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母亲围裙上的面粉蹭了她深蓝色的校服一身。 吴玥赶紧抽身出来,哭笑不得:「瞅瞅你,衣服弄脏了吧!」 第3页 「面粉可不脏,更何况是您身上的面粉。」柳一池耸耸肩,笑道。 吴玥的食指在柳一池鼻子上一刮,皱纹都笑到了一起。 「贫!留下来吃饭吧。」说罢,她走回了厨房。 「不,不用了……」柳一池连忙摆手。 「跟你亲妈还客气!」 「不是,爸他今儿回来吃饭,我得做饭。」 然后就是可怕的安静。 当吴玥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冷了很多:「你还要给他做饭?」 「您知道的,爸他太忙了,但也不能老吃外卖……」 吴玥又走了出来,直直地看向柳一池。 「所以你一周做一次?」 「两三次吧。」 吴玥轻轻松了一口气。 「你平时学习任务那么重,就不要再操这心那心了。那老傢伙,你少管他。」 「学习任务不重,您放心。」 「话精。」 「我是说真的。」 吴玥看向柳一月:「真的假的?」 柳一月侧着头思考了一下,回答:「一池效率高又很聪明,各科都一学就会。」 吴玥点了点头,用标准的慈母眼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柳一池:「没瘦倒是。行,去吧。」 柳一池笑笑,背上了自己的书包,并做了个再见的手势。柳一月沖她挥了挥手。 然而她刚踏出家门,母亲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小池!」 柳一池停下,回头。只见母亲眉尾微垂,带着忧伤的目光看着自己。眼角的皱纹已经深深地刻下——不知何时,母亲的脸已经这么苍老了。 「多回来看看。」 柳一池感觉心里一酸。 父亲还是没有到家。 时针已经悄悄地走过了八,带着夜的黑色一块黯淡。 不等了。 柳一池将手里的大学物理一扔,打开冰箱。食材整整齐齐地列在一个个小隔间里。 她拿出羊肉片和大葱——葱爆羊肉是父亲最爱吃的,今天他工作又这么忙,可要犒劳一下。 随着油热热地嗞起了烟,羊肉片和葱丝在她的锅铲下舞蹈翻腾。旁边的电饭煲开始飘出了湿润的米的气味。剎那间,整个房子都香气四溢。 突然,门咔嚓一声的开了。之后,就是父亲柳頔的熟悉而沉重的脚步。一听,就疲惫得不能再疲惫。 「爸,回来啦!」柳一池将油烟机关小一些,大声说。 「哎。」父亲沙哑着嗓子答应。 「爸你在沙发上歇歇,饭马上就好!」 「好,谢谢……」 柳一池赶紧加快手脚,一边盛米饭一边拿筷子。准备好后,她赶快端了上来。 茶几两侧,这父女俩静静地对坐着吃着饭,一言不发。 柳一池一边用筷子往嘴里拨饭,一边睥睨着父亲的脸。黑眼圈,脸颊粗糙而泛红,裤子膝盖上没有鼓包。 看来是到处奔波了一天。 「爸,」柳一池停了一下,「这次接的是什么案子?」 柳頔的筷子停在了空中。 「挺棘手的一个。」 「跟我说说吧。」柳一池杏仁般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柳頔的眼睛微微睁大,紧接着摇了摇头:「不行,你好好学习去。」他知道女儿是什么意思。 「爸。」 「不行,这个太危险。」 「您都这个样子了,我也心疼啊。万一我能帮上呢。」 「不……不行。」柳頔的语气明显动摇了。 「您想想贵阳那事儿。」 柳頔整个表情跟吞了蟑螂一样。几个月前的贵阳失踪案,正是柳一池的灵光乍现提前结案的。 柳一池看到父亲毫无鑑定可言的表情,笑着耸耸肩:「跟我说说又不能怎么样。」 柳頔垂下松垮的眼皮,点点头。 第3章 太阳上山(2) 「市里连续两天出现了两起自杀案件,都是自己割腕。没有挣扎的表现,在场证据全都符合自杀的推论。」 柳一池皱了一下眉头。 「割腕?」 柳頔看到柳一池的神情愣了一下:「是的。」 「割腕一般死不了。」 柳頔惊讶了一瞬,紧接着点点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你们觉得这不是自杀。」 「……正是。」柳頔突然感觉自己的女儿更不可小看了。 父女俩对坐着沉默了一会儿。 「但是刀片上经技术科分析,和被害人自己割腕的指纹轨迹完全吻合。」 柳一池的眉毛动了一下。 「被害人是什么关系?」 「都是航空业的,但不是一个公司的。」 柳一池想了一下,问:「所以你为什么觉得这个案子危险?」 「我们感觉这和邪.教组.织有关。」 柳一池哈哈大笑:「爸,我不会信邪教的,我信科学。我跟着党走。」 「就你这样的少女最容易被骗!」柳頔哭笑不得地瞪了柳一池一眼。 柳一池更是哈哈大笑。 「行,我容易被骗,我小心。」 柳頔哼了一声,粗糙的大手继续操动木筷,吃喷香的葱爆羊肉拌米饭。 柳一池这才止住了笑。她慢慢摩挲着瓷碗的边沿,微微眯起了眼睛。 夜深了。 第4页 隔壁,柳頔已经打起了唿噜,和蝉鸣一块推翻了属于夜晚的寂静。 柳一池就着檯灯光,反反覆覆地看着牛皮纸袋里的档案资料,眉头皱起。 案发现场的照片里,两个女被害人死于平静的痛苦中。好像了结了什么心事,又好像未完成着什么信仰。 两个死者都没有超过三十五岁,事业也刚刚好,但就是这么走了。柳一池感觉到一种淡淡的忧伤。 这个案子的复杂之处便在于,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可以套用于这个案件。 它可能是邪教组织或者是类似蓝鲸.游戏那样的引线;可能是高智商兇手的蓄谋已久的谋杀。而如果是谋杀,兇手可能是竞争对手、同事、男友、盯着女性的变态狂…… 很明显,警方的线索不够。 柳一池无奈打了个哈欠,走向卫生间洗漱。 「爸,你今儿干啥去?」一大早,柳一池就在门口拦住了柳頔。 柳頔咳嗽了一下,说:「我没事,出去走走。」 柳一池无奈地摇摇头,说:「瞳孔放大,不和我对视,手指轻微摩擦。到底干啥去?」 「我……」柳頔真是怕了这个女儿了。 「勘察现场?」 柳頔一惊,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一样有些不自在:「你怎么知道?」 「因为线索不够。」 「……」理由这么简单粗暴的么? 「而且你兜里揣着紫外线笔,往里放点儿,别掉了。」 柳頔万般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将露出的笔头往里按了按。 「带上我。」柳一池向前走了一步,把柳頔逼得退后一步。 柳頔瞪着眼睛,面部肌肉微微抽搐。 「你作业写完了?」 「暑假还长着呢,而且我基本完事了已经。带我去看看现场吧。」 「不行,只有探员可以进去。」 这是实话。 柳一池也倒明事理,也没有纠缠什么。她让开了门口。 「不过我会尽可能的多拍照,多取证的。」柳頔一边带上墨镜,一边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柳一池没说话,目送父亲走远,然后掏出两个纸条。 穿着桃红色的淑女睡裙,柳一月对着镜子细细地梳她瀑布般的长髮。 「小月,我去城里和同事逛街,你自己在家好好的。冰箱里有千层面。」 「嗯。」柳一月放下梳子。 在吴玥走后,一月冲着镜子左照右照,面露仇容。 是不是又长胖了,她苦闷地想。柳一月捏了捏自己的大腿,整个人万分失落。 如果柳一池知道姐姐此刻的心里想法一定会哭笑不得。一米六六的个子才九十斤,胳膊腿儿细得堪比竹竿还嫌自己胖,神经病。 「叮——」突然,门铃响了。 「谁?」柳一月警惕地问。 「姐姐,我!」 柳一月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开了门。只见柳一池正叉着手站在门口。 此刻的柳一池头戴鸭舌帽,身穿t恤运动裤,雌雄同体的气质扑面而来。 「要是不仔细看,我还以为是男生。」柳一月挑了一下柳叶般的眉毛,调侃道。 「男生有扎马尾的吗?」柳一池笑嘻嘻地摘下帽子。 「难说。」 然后,柳一池就站在门口,也没有要换鞋的意思。 「你不进来?」柳一月疑惑。 「我想找那个姓沈的,被t大计算机录了的那个,他叫啥来着?」 「沈墨……找他干什么?」柳一月更是疑惑。 柳一池嘿嘿一笑。 「给你说媒——」 柳一月瞬间满脸嗔怒,眼珠子要瞪出来了。 「逗你的。我让他帮我查个地址。」柳一池见好就收。 柳一月哼了一声,紧接着有些奇怪地问:「查什么地址?」 「两个人的地址。」 「……」不是人难道是鬼?柳一月觉得妹妹的说话风格很让人想打。 「我在帮爸破案。」柳一池便补充了一句。 「什么案子啊?」 「一串儿自杀,疑似他杀。」 「听上去有点恐怖。」 「所以我要採访一下两个相关人员嘛。但我又不是程式设计师,就只能过来有求于人了。」 柳一月想了想,无奈地说:「查别人隐私不好吧,我觉得他不会帮你查的。」 「没事,你带我去见他。」 柳一月看到妹妹在直直地看着自己。那种无比坚定的眼神,让她不由自主地立刻妥协了。 「好吧。」 咚咚咚。 「是谁?」里面传来一个雄厚的男声,礼貌中带有点不耐烦。 「是我,柳一月。」 「等下!」声音有些急促。 过了好一会儿,门终于开了。只见一个身材高瘦,带着细框眼睛的男生出现在了门口。他五官立体,一双眉毛剑一般地斜飞在眉骨上。 「嘿。」那男生沖柳一月抛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嗨。」柳一月轻轻招招手,脸颊微微泛红。 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沈墨了,姐姐楼上的技术宅邻居。俩人这相见的场景就差一个月老了好嘛,柳一池在心里哈哈大笑。 「这是……」当沈墨的目光落到柳一池的身上的时候,真真地诠释了什么叫一脸懵逼。 第5页 这两个人长得太像了……不对,长得一模一样啊。 他左看看柳一月,再右看看柳一池,懵逼从未消散。 「这是我的双胞胎妹妹,柳一池。」柳一月赶紧介绍。 「原来这是样。我知道你有个妹妹,但不知道是……」 「你好。」柳一池伸出手。 沈墨和柳一池握了握手:「你好。你们俩请进。」 姐妹俩便走进了沈墨的家。沈墨的家很小,只有一室一厅,总共加起来大概才四五十平米。但房子内装修得很简约,以黑白棕为色彩基调,也没有什么过多的杂物,仍然给人一种开阔的感觉。 「你是中英混血?」柳一池一边换鞋一边说。 「嗯。」沈墨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我没跟你说过吧?」柳一月十分惊讶。 沈墨便也有些惊讶了,微微眯着眼睛看柳一池。 「你厨房的碗里带着泡沫晾干,典型的英式洗碗;大夏天的,阳台上还晾长袖衬衫。而且你的瞳仁有点灰。」 沈墨愣了一下,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给你们沏点茶吧。」沈墨彬彬有礼地说。 这让柳一池充满了好感。嗯,姐姐要是真嫁给他也是可以的。 「不用了。」柳一月摆摆手。 「对,不用了。我是过来请你帮忙的。」柳一池也在一旁说。 沈墨伸向茶壶的手停在了空中。 「什么?」 「我早就听说了你的电脑非常强悍,实在佩服。能不能帮我调取两个人的地址?」 「这是违法的。」沈墨眯起眼睛,并咳嗽了两声。 「资讯时代个人隐私早就不是隐私了。」 「你这是诡辩。」 柳一池上上下下打量了沈墨一下。 「我在帮忙破案,三区的自杀案。」 沈墨瞬间换成一种看智障的眼光看着柳一池,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他显然是不相信面前这个少女的狂言的。 「你和一月同岁吧?」 柳一池没有回答,只是直直地看着沈墨。那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又有一丝恼怒,还有一丝嘲讽。 「恭喜你度过了一个倒霉的早晨。」 旁边的柳一月听到这么不善的话,有些吃惊地拉了一下妹妹的衣袖。 而沈墨则先是下意识恼怒,紧接着却是警惕和惊恐。 「什么?」 「买方便面的路上被鸟屎砸中。」 沈墨的表情变得更加诧异,嘴半张着却说不出话。很明显,柳一池说中了。 柳一月也转过头,惊异地看着妹妹。她知道妹妹的推理能力过人,可怎么也不知道竟然这么神。妹妹该不是学了玄学了吧? 只见柳一池得意地笑了一下,说:「别怕,这是猜出来的。」 沈墨皱了皱眉头:「猜?怎么猜的?」他向后退了一步。 柳一池挑了挑眉。 「帮我查地址,我就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能说cp要到第十章 才出场么…… 第4章 太阳下山(1) 沈墨十分不悦地盯着对面这个比自己矮半头的女生。 明明是姐妹俩,怎么性格差别这么大?柳一月可是各种女神范,但她妹妹怎么一股欠揍的样子!他的内心正在风中咆哮。 而柳一池则静静地看着沈墨,没有说话。 气氛越来越尴尬,就好像结冰的空气倒了一桶大粪。 「一池曾经帮我爸爸破过案,她是不会耍你的。」柳一月赶忙对沈墨说。 沈墨看了一眼柳一月,表情瞬间柔和了许多。但他仍然绷着脸。 他咳嗽了两声。 「哪两个人?给我信息。」 柳一池递过两张纸条。 沈墨接过纸条,打开电脑。随着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飞舞,各种代码在屏幕上纷飞。 这是程序猿之舞。 不光是柳一月,柳一池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电脑高手的表演,极为嘆服。 过了不到五分钟,沈墨将印表机打开,列印出了柳一池所需要的信息。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给。」 柳一池立刻接了过去。 「所以你是怎么猜的?」沈墨灰色瞳仁的光仍停留在柳一池身上。 柳一池微微一笑。 「你的衬衫是新换的,但裤子是昨天的,肯定是因为上衣脏了不得不换的。」 「衬衫?新换的?」 「一股洗衣粉味。」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裤子是昨天的?很脏吗?」 「不是,是膝盖处有鼓包,应该昨天坐了一天吧。在通宵用电脑?」 「你怎么知道?」沈墨的脸有点绿了。 「电脑是热的,你的眼睛有红血丝。而且你刚高考完,暑假应该不会拼命学习。」 「……」 「经过你们楼下的时候,地上好多鸟屎,被砸中的概率应该也不小。」 沈墨挑了挑浓黑的剑眉。 「那也可能是我吃东西弄脏了衬衫,不是吗?」 柳一月也疑惑地看向妹妹过分自信的脸庞。 「我们敲门的时候,你的声音很慌张,应该是在换衣服。可从展示柜上方便面和小票的放置方式来看,你刚买了方便面而且还没来得及拆封。对了,你还没吃饭。 第6页 总之,前前后后这么一想,给我的感觉就是那种可能;当然,也可能不对啦。」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你咳嗽是为了掩盖你肚子叫吧,我听见了。说话没鼻音还咳嗽那么多遍,很诡异好吗。」 沈墨听后,眉头瞬间舒展。他轻轻笑了两声,好像在嘲笑自己。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很简单。」 柳一池挑了一下眉,没说话。 「但即使这么简单,一般人也想不到。」柳一月赞嘆地看着妹妹。 柳一池一边将得到的地址折成很小的一块儿塞进衣兜,一边告辞:「那我先走了,再见。非常感谢!」 「等一下。」 沈墨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开口了。 「能让我去看看吗?」 柳一池有些意外地看着沈墨。 「什么?」 「我想看你採访这两个人,我很好奇。」 柳一池倒是一刻也没有犹豫,只是耸耸肩:「来吧。」十分爽快。 「你去吗?」沈墨看向柳一月。 柳一月摇摇头:「我不感兴趣,而且今天我要给一个孩子辅导英语。」 沈墨的神情有些失望,就好像牛郎织女被银河隔开了。 但他还是跟柳一池走了。 三人在门口分别。 「see you.」沈墨标准的英式英语十分富有磁性。 「再见。」柳一月温柔地凝视着沈墨灰色的眼睛。 这是什么情深深雨濛濛的场景啊…… 旁边的柳一池感觉自己的眼睛被暧昧的酸臭熏瞎了。 沈墨和柳一池并肩走在充满夏天炎热气息的石板路上。 虽然他们的身高差很萌,但路过的人打死也不会认为他们是情侣。 在柳一池穿着卫衣牛仔裤带着棒球帽的情况下,他们充其量只能看上去是搞基。 「你是不是要泡我姐?」柳一池边走边问。 沈墨差点没噎死。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露骨的吗! 「不是!」 「泡可以,可要负责到底。我姐那么好的人——不然我饶不了你。」柳一池微微眯起眼睛,一脸的猫捉老鼠。 「行。」沈墨满口答应。 ……等一下,这真的是妹妹而不是哥哥吗?拿错剧本了吧!沈墨突然感觉刚才的对话莫名鬼畜。 过了一会儿。 「这次是什么案子?」沈墨看着远方的塔楼,问。 「报纸上还没有报导过。秀丽小区连续发生的两起自杀案,被怀疑是同一个兇手的他杀。」 「哦?警方为什么怀疑?」 「死得太相像,又死得太诡异。」 沈墨深思地点了点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和程序代码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两人停在了公交站牌下。 「现在我们要去哪儿?」 「你查的第一个地址,王有权的家。」 「王有权是谁?」 「仇秀华的男友。」柳一池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仇秀华又是谁?」 「第二个自杀的女生。第一个女生叫金芝,你查的第二个人徐月玻就是她丈夫。」 太阳越升越高,最终到了头顶。地面已经开始冒起了热气,把空气捲成滚滚热浪。 路两旁的行人无精打采地垂头走着,流浪狗们无精打采地躲在汽车的阴凉下吐舌头。 两人一下公交车,火辣辣的热就扑面而来。 「大早上的就这么热。」沈墨抹了抹额角的汗。 「毕竟都七月底了。」柳一池但是淡定得很,从她的脸上丝毫找不出热的狼狈。 「你好像很不怕热。」 「我体寒,比较怕冷倒是。」柳一池将帽沿压得更低了,以遮住刺眼的阳光。 「呵,行吧。」 「10号楼在……」柳一池微微仰起头看着四周的塔楼,寻找着。 「那儿。」沈墨眼尖,指着说。 柳一池啧啧嘴,沖沈墨笑着:「带你来真是带对了,找楼小能手啊。」 沈墨翻了个白眼。 「谁啊?」铁门背后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 「警察,调查仇秀华的案子的。」柳一池很自然地说。 旁边的沈墨一脸无语。 但这招很奏效,门开了。只见一个瘦小又苍老的男人现在门口。 那个男人看着柳一池,这个过分年轻的脸庞和过分休闲的打扮,一脸疑惑。 柳一池从口袋里掏出警察的专属证件,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就是来问几个问题的。」不得不说,她正经起来的时候眼神成熟得过分。 那个男人,也就是王有权,不信也得信了。他向后退了一步。 「请进。」 旁边的沈墨瞪着眼睛看着柳一池。这警察证件哪里来的?不会是伪造的吧?犯法啊好吗! 柳一池没理会沈墨的瞪眼,一本正经地在王有权的带领下走进客厅。 「坐吧。介意我抽菸吗?」王有权的手放到了口袋里。 「介……」沈墨皱起眉。 「不介意。」柳一池直接把沈墨打断。 王有权笑笑,抽出一盒烟。然后,他露出一口乌黑的牙齿,开始吞云吐雾。 「仇秀华是你的女朋友。」柳一池拿出一个小本子。 「对。」王有权挤出一个悲伤的表情。 第7页 柳一池的眼睛一直盯着王有权。 「你好像并不悲伤。」 「没有,哪儿能啊。」王有权哼哼着,烟雾在他的尖脑壳旁盘旋。 沈墨都看不下去了。他只觉得对面这个人噁心油腻到极致。 「即使你们感情不合,也说明不了你和此案有关的。请如实回答。」柳一池的笔桿敲了敲桌边。 王有权抖了抖腿,弹了弹菸灰。 「那婆娘罪有应得。」 柳一池和沈墨愣了,对视了一眼。 「请详细说说。」 「呵,当空姐的富得流油,还一个月花我那么多钱。而且,花我的钱就算了,她还背着我搞男人。」 「那个男人是谁?」 「叫什么鱼肚皮。」 「鱼肚皮?」 「对,这起的暱称真他妈噁心。」 「你怎么知道他叫鱼肚皮?」 「她的信里的抬头写的是『鱼肚皮』。」 「你从哪里看的信?」 「她那天写,还以为我没看见,但我又不是瞎子!我过去抢,但那信被那婆娘吃了。我只看到上面一个『鱼肚皮』。噁心,真他妈噁心。」 柳一池一边记一边沉思了一下。 「你认识金芝吗?」 「什么?谁?」 「金芝,金色的金,芝士的芝。」 「不认识。」王有权一点也没犹豫。 「上周三全天,你在干什么?」 「这我哪儿记得清……」嘿嘿地笑了两声。 「如果你不说,嫌疑反而更大。」 王有权一听这句话和这句话的语气,立刻软了下来。 「上班。」 「你在你爸的公司上班?南京路的总部那里?」 「你怎么知道?」 「我是警察。」 「……是是,总部那儿。周三一整天我都在公司,一直到晚上五点多。」 「有人可以作证吗?」 「我的秘书可以,还有财务处的那几个。」 「那几天仇秀华联繫你了吗?」 「周二就发生了那信的事儿,周三一整天我都没她信儿。你们都是先比我知道她死了的。」王有权的烟抽完了,将菸头随意地按到了菸灰缸里。 「你觉得她有什么理由会自杀?」 「我哪儿知道,大概是因为跟那野男人的事儿被我发现了吧。」 柳一池没有表情,继续记录。 「仇秀华平均一周来你这里几次?」 「两三次吧,最近跟她关系不太好。」 柳一池点点头。 「问题就这些了。请让我看看其它房间。」 「请便。」王有权耸耸肩,毫不在乎。 柳一池一边在房间里看着,王有权又说。 「对了,那婆娘还不止搞了一个。」 第5章 太阳下山(2) 「你觉得王有权有嫌疑吗?」出了单元门,沈墨问道。 「嫌疑很小。」 「为什么?」 「脑子缺根筋。」真是简单粗暴的理由。 「但你不觉得他在说谎?这两个死者肯定有关系,怎么可能不认识。」 「即使有关系,做男朋友的也不一定认识。」 正午的太阳异常的火辣,就好像来到了吐鲁番盆地沐浴一般。 「你的警证到底哪来的?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个进监狱。」 「我爸的。你确定徐月玻在丽江大酒店?」 「如果不在,只能是他自己退房了。」 对,命案现场被封锁了,这两天徐月玻回不了自己的家,柳一池突然想起。 酒店房间里。 「警察,来调查关于金芝的事儿的。」柳一池拿出证件,一本正经。 徐月玻开了门。 这是一张年轻的脸庞。白皙的脸庞,鬍子颳得干干净净。如果不预先知道他的年龄,肯定以为这是个大学生。 唯一不太年轻的就是他浮肿的眼睛,浓浓的黑眼圈绕成了熊猫。他的双眼皮褶皱撑不起来自己的眼睛,一看就是哭了很久很久。 「进来吧。」 「对于你妻子的事,我们很抱歉。但我们必须现在问一些事情,才能找出真相。」 「你们也觉得这是有人作祟的,是吧!我要把他碎尸万段!」徐月玻突然变得很激动,眼睛睁大得骇人。他直直地瞪着柳一池的脸,上前走了一步。 柳一池的表情毫无波澜,没有一丝惧色。 「请坐下,我们好好了解一下情况。」 听到这句话,徐月玻冷静了一点他重重地唿了口气,向身后的沙发倒去,然后坐下。 「你的妻子死的那一天,你在干什么?」 「前天?」徐月玻的眼神有些空洞。 柳一池和沈墨对视了一眼。 「上周三。」 「上周?现在已经到下周了吗?」徐月玻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就好像地震后的难民。 「是。」 徐月玻的嘴唇毫无血色地张着。过了许久,他才平静了一些,说了话。 「我就像平常一样上班,然后,然后……」说罢,他哭了起来。 哭声迴荡在酒店空空的房间里,撕心裂肺。 柳一池默默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徐月玻,没有说话。她的表情极为复杂。 沈墨则皱着眉头,有些不可置信的地看着徐月玻。 第8页 「金芝那几天有什么变化吗?」在抽泣声渐渐消失的时候,柳一池问。 「她……就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好像也有点慌张——唉,我我怎么记就没问问!」 「但心事是什么,你不知道,对吗?」 「对,我平常是不去管她太多的。」 「你认识仇秀华吗?」 一听到这句话,徐月玻的表情僵住了。他的脸更加苍白。 「认识。」 柳一池微微眯起眼睛。 「怎么认识的?」 「她是我的初恋。」徐月玻低下了头。这次他没有哭,只是静静地滚着泪水。 柳一池警惕地坐了起来,拿着记录本的手有些握紧了。 「你的妻子认识她吗?」 「应该不认识吧。」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仇秀华的?」 「她是我的初中同学。」 「你现在还跟她有联繫吗?」 「什么?没有!」徐月玻赶紧摇头。 「她死了,你知道吗?」 「什么……我知道。」徐月玻点头。 柳一池在本子上写下了什么。 「请说说你对仇秀华的印象。」 徐月玻愣了一下,然后说:「很漂亮,也很温柔……她穿正装很好看的,挺会照顾人。」 柳一池点点头,然后直接起身。 「我们知道了,谢谢你的配合。案件有进展了一定会告诉你。」 旁边的沈墨却感觉结束得很仓促,很多事情都没问完。 「你走得这么早干什么?明明还有很多事情要挖掘!」 「需要的信息够了。」 「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 「你指什么?」 「哭成那样,甚至都忘了时间。」 「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就是那样的。」 「所以你觉得他很清白?」 「不,我感觉很蹊跷。如果今天採访的这两个中有一个是杀人兇手的话,我觉得是他。」 「那你为什么不多问问?」 「因为鬼话连篇。好了,我要回家了。」在十字路口时,柳一池说。 沈墨轻轻一笑。 「今天和你出来很愉快,这很有意思。」 「所以,要不要和我……」柳一池摘下棒球帽,直直地看着沈墨。 沈墨满脸黑人问号,一脸震惊。 「我觉得你这人还不错,要拜把子结个兄弟吧。」 「……」 果然这人不是女生。 「一,二,三……」 卧室里,柳一池一边做卷腹一边听着英语bbc新闻。 她尝试让自己放松一下,可今天的事儿实在让自己一直绷紧。 两个都是空姐,岁数都差不多,一个的丈夫还是另一个的初恋。这两个人究竟有什么联繫?不可能只靠一个男人联繫。 而且,徐月玻对于仇秀华的事儿明显有所隐瞒。那个描述,显然不是停留在高中时代的初恋的印象。其它很多描述也和他的行为在常理上不太相符。 但即使是徐月玻干的,那又是用什么手法呢?他只是一个髮型师,甚至连大学都没上——而这个兇杀方法未免太过高级了吧? 咔嚓一声,柳一池听到大门开了。那熟悉的脚步声,一听就是父亲。 她走了出来,果然看见父亲风尘僕僕地从门外走进,鞋都没来得及换就将一叠资料拍在了展示台上。 「爸?」 柳頔闭上眼睛,重重地嘆了一口气。 「今天我去採访王有权和徐月玻了。我觉得情杀的可能性非常大。」 「为什么?」 柳一池将记录本递过去。 「这是我今天记录的新信息,看红圈的部分。」 柳頔接过本子,细细看着。 「第二个可能性,就是有变态专门盯着年轻漂亮的空姐,试图用一些手段从她们那里得到什么,利用她们的心鬼。」 柳頔没有回话。过了一分钟,他抬起头看着柳一池。 他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失望。 柳一池心头一紧。 「怎么了?有什么有没有注意到?」 柳頔将鞋脱下。 「如果没有今天的案子,你的推测都很合理。」 翻看着第三个被害人的资料,柳一池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叫陈理的为什么会是银行职员?不仅是个男性,还跟航空业没有关系? 只有年纪相仿,都是三十岁左右。 好像天地间的定律都在一霎那间崩塌了一般。 或许这些背景资料都不够详细,需要挖掘更深层的,柳一池无奈地想。 「咚咚咚——」门响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大晚上的过来?柳一池疑惑地想。 「你去开下门。」父亲疲惫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 柳一池走到了门前,从猫眼向外看去。 此人有摇滚明星般的时髦短髮,长脸高颧骨,白衬衫牛仔裤,浑身上下散发着比自己更雌雄难辨的气质。 来者正是自己上大学的表姐,莫宁。 柳一池挑了一下眉,十分不想开门。但毕竟这是自己的表姐,也不能装作不在。 「大姐啊,你过来干什么。」柳一池一边开门一边问。 「这么不欢迎我!」莫宁呲牙咧嘴地留言捏柳一池的脸。 第9页 柳一池一边敏捷地躲开,一边作势要关门:「是啊,你走吧。」 莫宁赶紧挡住门,央求地拉着柳一池说:「行行好,让我在这儿住几天吧。」 「你又干什么了?」柳一池皱眉。 「马院有个女的要宰了我!学校没法待了!」 「为什么?」 「我跟她说了不合适要分手,她非说要非我不嫁!死乞白咧不跟我分手!」 「谁让你招惹人家。」 「她先招惹的我好吗!我才是被搭讪的那个!」 「一个马克思主义学院的能主动搭上你个学兽医的?我信吗?」 「在你眼里我那么变态吗!赶紧让我进去!」 「等一下,那你家呢?」 「我妈也要宰了我!那个马院的女的告到我妈那儿去了!然后我的另外两个前女友都被她抖落出来了!」 柳一池哈哈大笑:「真是典型的『莫』须有的事儿。」说罢,让开了门。 「『鬼个『莫』须有。」 莫宁松了一口气,赶紧熘了进来。 「谁啊?」卧室里传来了柳頔的声音。 「莫宁姐!她想在咱家住几个晚上!」柳一池喊。 「行,你们俩好好玩。」 柳一池翻了个白眼。跟这变态大姐玩,逗人玩儿呢? 旁边的莫宁一把抱住柳一池,蹭来蹭去:「啊,我可爱的妹妹最好了……」 柳一池死死推开表姐:「你干嘛不找柳一月去!」 「咱们有缘分啊——疼!」莫宁立刻被柳一池狠狠地掐了一把。 「我还有很多事要忙,你自己呆着去。」柳一池转身就走。 「什么事啊?写作业的话我可以帮你写,好歹咱也是理科生不是。」 「我作业都写完了。」 「那是什么事?」 「和你没关系。」柳一池可不想表姐知道这个案子,不然…… 「啊,我知道了,你在破案!我也来破!」莫宁瞬间换成了星星眼,满脸兴奋得像个变态。传说中的快倒闭的推理社社长果然不是盖的。 「……」 不得不说,这傢伙的第六感真是准到爆炸,柳一池汗颜。 第6章 爆米花好累 「给我看看档案!」 「不给,你只会添乱。」 「作为大名鼎鼎的推理社社长,我告诉你……」 「你的社团都快倒闭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啊啊啊,小小池怎么这么残暴!」莫宁抱着柳一池使劲蹭,差点没把柳一池皮蹭掉一蹭。 「离我远点!」柳一池使劲向后退,带着吞了蟑螂的表情。怎么小女生们会疯狂喜欢这种人!眼瞎吧! 「让我看看又不会死人。」 「别,没准明天就又死一个。」 「我看看,我看看。」莫宁一把抢过桌子上的材料和笔记,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柳一池无奈地坐在了书桌前。 不过自己的变态表姐一接触到跟案子有关的事情倒是变得很正常,柳一池看着莫宁的侧脸想。 高挺而流畅的鼻子线条,高高的颧骨在灯光下的阴影就像大片,再加上那超模眼此刻认真的小眼神。 嗯,如果这傢伙在大学都是这样的姿态的话,小女生们大概确实会疯狂的。 莫宁看完后,歪着头想了一会儿。 「这个陈理现在是银行职员,但他是跳槽过来的。」 「是。」 「他在五年前是机长啊。」 「嗯。」 「所以也是航空业的!至少曾经跟航空业有关啊!」 「但已经五年了。……所以?」柳一池微微眯起眼睛,感兴趣地盯着莫宁。 「五年前他们就加入了一个邪教组织!然后秘密谋划啊!」 「……」 第二天早上起来,黑眼圈让柳一池有了想死的心。 某位神仙大姐能不能不要整个晚上都叨叨叨啊!最后连国际贩毒组织的地下党都出来了是要闹哪样啊! 「啊,早,又是神清气爽的一天。」莫宁此刻已经在洗手池前刷起了牙。 柳一池瞪了表姐一眼,默默地走过她。 「你说这三个人会不会是青梅竹马?」满嘴泡沫让她的话模煳不清。 「青霉素?」 莫宁「呸」的一下吐出泡沫:「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这哪儿知道。」 「然后就一起加入了传销组织。」 柳一池啪的一下将毛巾拍到了表姐头上。 「舅舅好。」莫宁打了个招唿,坐了下来。 餐桌上,柳頔正在吃一片全麦面包,看着报纸。 「好。桌子上的面包你自己拿啊。」 「爸,你今儿不上班?」 「我真的是快散架了,让别的同事先帮我继续调查。」柳頔嘆了一口气。 「我觉得这不就是传销或者邪教吗!」莫宁拿起一个玻璃杯开始倒牛奶。 「证据。」柳一池眼睛眯成一条直线。 「感觉。你说,这三个人都是航空业的,怕不是一个公司的吧。」 「你仔细看了没有,并不是一个公司的。」 「那,那哪儿能这么巧……怕不是一个大学的吧。」 「只有陈理是本科学歷。」柳頔淡定地接了一句。 「其他人是硕士?」 第10页 「……傻吧。」柳一池翻了个白眼。 「这仨人哪儿那么巧,没准就是一个初中的!一个职高的呢!没准就是青梅竹马!」 听到这句话,柳一池拿面包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她看向父亲。 「爸,他们的小学,初中,高中资料上都没有。」 「那些都还没查。」言下之意就是并无太大关系。 「都是航空业的——专业相近,极有可能在一起学习过!然后自然而然就会互相认识!」柳一池看着父亲。 柳頔抬起了头,盯着柳一池,神情有些惊诧。 「所以快查啊!」 警局办公室里。 调查结果一出来,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三个死者都在l市航空职业技术学院学习过,而且是同一届。尽管陈理大了一岁,可留了一级,最终还是同一届。 「仇秀华和金芝肯定认识,不管熟不熟,但是一个班的。」柳一池指着屏幕。 柳頔和另一个同事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柳一池默默地转身,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她打算静一静,让头脑好好消化一下新信息。 突然,她又被熊抱住了。熟悉的菸草和古龙水的混合味道,莫宁没差了。这傢伙是不是又偷偷抽菸了? 「我就说青梅竹马吧!」莫宁一边晃一边得意地说。 「高中同学是青梅竹马?」柳一池整只手推着莫宁的下巴,一脸狰狞。 「这……差不多吧。」莫宁松开了。 柳一池走到警局旁边的小河堤上,看着满河荷花绿油油的叶子。几只蜻蜓在花瓣上停驻,一片粉上红艷艷的。 这个世界明明看上去这么平静。 莫宁在旁边掏出一根烟,娴熟地点上。烟雾随着风飘到了柳一池的脸旁。 「你个大学生抽什么烟。」 「抽菸让头脑清醒,而且我一天顶多就两根。」 柳一池耸耸肩。 「那天我们採访王有权的时候,他也在抽菸。」 莫宁啧啧嘴:「怕是心里有什么事儿吧。」 「你现在心里有事儿吗?」 「我在想,那个女人什么时候能放过我,然后我就可以重新在校园里快活了。」 「……」柳一池无法评价。 仇秀华生前的日记从案发现场的一个暗箱里找了出来。 柳一池看着日记的复印件,皱起了眉头。旁边的莫宁也若有所思。上面有这么一段话,诡异而和这次的案件有些奇特的关联: ——他为什么来找我……真的不是我的错。但我的良心……梦里都是她…… 「谁找她?是金芝吗?怎么还两个人找她?」莫宁整个人莫名其妙。 「鬼知道。」 「对!没准是鬼!」 「……」 「这人果然没上过大学,字这么难看。」 「哪里来的优越感,你的字也没好到哪里去。」柳一池挑了一下眉。 「至少我的每个字很好认啊!她这个,又歪又开,偏旁都飞到外边了。」 柳一池耸耸肩,并打算继续嘲笑一下表姐。 但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莫宁用手在柳一池眼前晃了晃。 柳一池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一个手机号。 「王先生,我是那天来你家的警察。你说的『鱼肚皮』是……」 在听到什么之后,柳一池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了。 她立刻挂了电话。 「啥啊?」 「是『余肚皮』,不是『鱼肚皮』!剩余的余!我当时竟然没有问清楚。」 「那又怎么了?咱们要捉姦?」莫宁莫名其妙。 「你看看仇秀华的字!你觉得余肚皮像什么?」柳一池死死地指着纸张上幼稚凌乱的字体。 莫宁皱着眉头想了想。 「余月坡……」 「徐月玻!王有权没看清楚,仇秀华出轨的那个人就是徐月玻!」 莫宁整个人的表情也十分震惊,嘴微微张着。 「现在……怎么办?」 「所以,徐月玻说谎了。从他嘴里怕是能套出更多的东西。」柳一池倒是很快地镇静了一下来,带着一丝阴冷地说。 莫宁感觉嵴背一阵发凉,这简直是要把人生吞活剥既视感。 「喂!凭什么不带我!」 「你看着就很不靠谱。」柳一池和沈墨走在前面,无视掉后面那个神神叨叨的人。 「你带他干嘛!」 「他是我兄弟。」 「……呵呵!我还是你姐呢!」 「大姐,上次就是我们两个人,这次多了你会很可疑的。」 「那给我哔站直播啊!」 然后莫宁就被柳一池和沈墨乱棍打走了。 「警察。」出示过证件后,柳一池和沈墨就像两个黑帮老大一样进了徐月玻的家。 「你们……」徐月玻看着熟悉的两个人,眼里充满了困惑,和恐惧。 「我们知道了。」 「知道什么?」 「你和仇秀华小姐。」柳一池的嘴角微微勾起,眼里带着一丝令人胆寒的笑意。 徐月玻本来就白净的脸变得更加煞白。剎那间,他的腿好像不是他的,只能无力地向后一倒。 眼疾手快的沈墨上前扶住了徐月玻。 第11页 只见徐月玻的嘴唇微微颤抖,快速地说:「但我还是爱着小芝的,她们两个我都爱,我不可能杀她们……我不会杀她们的……永远也不会……」 柳一池十分淡定地看着徐月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他不再说话。 「你把他扶到沙发上。」柳一池对沈墨说。 沈墨点点头,将面条般的徐月玻搀扶到沙发旁坐下。 「听着,我们没有怀疑你会杀人。我们不认为是你杀了她们,这是一桩自杀,肯定的。难道你不觉得这是自杀吗?」柳一池蹲下,看着徐月玻的眼睛。 徐月玻连忙点头:「是是是。」 「但如果你说谎的话,就显得很奇怪。我们没有怀疑有人杀她们,我们只是想知道她们受了什么刺激会自杀,为什么会自杀。我们警察是非常严谨的。」 徐月玻好像松了一口气,但神色依旧是紧张的。 「那……你们想知道什么?」 柳一池给徐月玻看了仇秀华日记的复印件节选。 徐月玻认真地看着那字迹,然后露出困惑的神情。 「谁来找她?」 「这里面说的不是你?」沈墨也困惑。 「肯定不是我啊!这我真没有说谎!」徐月玻肯定地摇摇头。 「理由?」柳一池掏出本子记。 「我找她她都很高兴,我也从来不责备她啊。而且,而且……」 「而且?」 「这上面记录的找她的时间点,和我的都对不上。」 第7章 大风吹(1) 之后,柳一池和沈墨走访了最后一个死者陈理的几个邻居。 那些邻居对于陈理的死纷纷表示不解。他们说,陈理是个阳光的小伙子,没有理由自杀。 但有人说,他们认为陈理可能是抑郁症。 「为什么这么认为?」柳一池问。 对门的邻居说,最近有时候在电梯里看到陈理和另外一个男人倾诉着什么,表情阴郁。 柳一池微微睁大了眼睛。 「能给我描述一下那个男人的特徵吗?」 「你还记不记得,王有权说仇秀华 不止偷了一个汉子?」 「……不太记得了,好像是说过。」沈墨想了想,说。 「日记里的『他』,大概就是另外的那个人。不一定是偷汉子,但好歹有什么不正常的关系。」 「这倒很可能。」沈墨点点头。 「我要去警局一趟。」 「你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想知道点什么。」 柳一池到警局时,已经是晚上了。星星在蓝带微黄的天边微弱地闪耀。 父亲在警局一边吃着泡面,登记着什么东西。 柳頔看到女儿,赶紧停下,将泡面尴尬地往里面推了推。 柳一池轻轻笑了一下:「您忙啊,吃吧。过两天等案子结了再给您做好吃的,补补身子。」 听到这句话,柳頔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其实,领导已经让这案子结了。」 「结了?」柳一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一池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抑制不住地好奇。 「自杀,就是巧合的自杀。」 「什么?」柳一池愣了。 「耗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还是没有它不是自杀的证据。只能以自杀结案了。」 柳一池感觉像被人打了一拳,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躲闪的眼睛。 柳頔无奈地垂下了眼。 「爸,不能就这样结案啊!我刚刚找到了一个重要线索!」柳一池摇晃着柳頔的肩膀。 「说吧。」 「你帮我搜查一下三个人手机里共同的联繫人。」 柳頔犯了难。 「毕竟是曾经的同学,她们通讯录里相同的人太多了。」 「帮我筛出共同的男性,男性。」 看着三个电话号码及对应的机主信息,柳一池觉得有什么不对。 「喂,又不带上我!」 柳一池差点被吓了一跳。只见莫宁从外面窜了出来,吊儿郎当地叼着一根棒棒糖。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现在在放暑假嘛,无比自由。这是什么?」莫宁感兴趣地看着那些表。 「这是三人通讯录里共同的男性联繫人,而且近一周内都有联繫。」 「然后呢?所以这里面哪个嫌疑最大啊?」 柳一池顿了一下。 「没有一个人完全符合。听邻居们的描述,那个男的长得很老,个儿很高,鼻子很塌。」 莫宁看了看那几张照片,沉思地说:「没准他们都没有保存到联繫人里呢?要么就是删除了记录?我总感觉这三个人和那个男的关系并不好,甚至不熟的样子。」 听到这句话,柳一池豁然开朗。 「有道理。」 她赶紧跑到了电脑前,重新调查三人手机的存储卡信息。 身份证的一寸照片在屏幕上如闪电般划过。 突然,柳一池发现了什么,立刻将画面停住。 「他!」莫宁吸了一口气。 柳一池微微眯起眼睛。这个人叫任越,三十五岁。塌鼻子,因为颧骨高脸颊瘦削而显得苍老,身高一米八五。 柳一池盯着这照片仔细地看,感觉嵴背发凉。这个人的眼睛中带着一片死寂,深沉到黑暗无边,就好像放弃了这个世界一般。 第12页 「他是心理医生啊,我还以为是学哲学的呢,一脸苦大仇深。」莫宁叼着棒棒糖含煳不清地说。 「你不经意间又黑了一个专业。」 「……我不是那个意思。哲学挺好的,哲学使人头秃,头髮都不用洗了。」 「……」 柳一池无语,继续看向照片。 「哎呀,这个人不会利用心理治疗性.侵死者吧!」莫宁就像发现了惊天大秘密一样。 「还有一个男的呢。」 「变态才不管男女。」 「……」 「要不,我知道了!他利用心理治疗知道了死者的秘密!然后威胁!」 「这个倒有点靠谱。」 但莫宁还在喋喋不休地叨叨来叨叨去,而且越来越离谱。最后,她又开始重复邪教的那一套了。 柳一池受不了了,从裤兜里掏出一团卫生纸直接塞到了莫宁嘴里。 「唔唔……」 然后莫宁终于闭嘴了。 深夜里,柳一池在床上对着父亲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眼睛有些充血。 这三个人到底怎么跟他认识的呢?他们究竟有什么联繫? 难道是心理治疗?可金芝和仇秀华经济并不富裕,怎么可能请得起任越这样顶级的心理医生? 任越跟他们有仇吗?但就算有仇,又是怎样杀死他们的,还能如此高妙地伪装成自杀? 而且,还有其他疑点。徐月玻和金芝、仇秀华都谈过恋爱,为什么会不知道她们互相认识?而且,徐月玻的神情并不像是说谎。 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 柳一池仔细地翻看着任越的资料,试图找到一丝突破口。 夜一点点地滑过时间,漆黑的蓝色一点点地低落到黯淡的星星里。 夏日的清晨已经热了起来。柳一池和莫宁分别坐在沙发的两端。只不过一个在玩儿手机,一个在认真地看资料。 「我勒个去!」对着手机屏幕的莫宁突然大叫一声。 正在专心思考的柳一池差点没被吓出心脏病来。 「你尾巴被狗咬了?」 莫宁一脸凄楚地转向柳一池:「那女的把我照片挂到校园网上投诉了!我的微信快炸了!」 「什么?」 「我所有的前女友都上去吐槽我!然后还建立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关系网。」 「……」柳一池觉得此事离谱的都不像真的。 但打开莫宁把手机屏幕往柳一池脸前一拍。果然,上面一个复杂的蜘蛛网似的关系图。 莫宁那张摇滚范儿的帅气照片伸出了十几条箭头,指向了十几个不同的女生;而那些个女生又伸出箭头,指向了其它女生,最终形成了一个可管的关系网。这简直营造了一种手拉手心连心同住地球村的氛围。 这么一看,莫宁就是传说中的惹事的中心。 关系图最上方,是一个红色萤光加粗大标题——「莫宁是混蛋」。 「……」柳一池无话可说,这么荒谬的事情,竟然能真实发生,她也是非常服气。 莫宁一脸欲哭无泪地看着柳一池:「小池池啊,我该怎么办啊?」 「谁让你把脸扔了。」 「真不是我的错!那些女生主动贴上来的!过几个星期爱情火焰熄灭了也是人之常情嘛!」 「藉口。」柳一池翻了个白眼。 「而且我也没有伤害她们啊……」 「她们的心都碎了你还说没伤害?」 「……我的心现在也碎了,算吗?」 柳一池无语,只能默默看着「莫宁是混蛋」的那张神奇网页。 「嘿,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么多前女友。」 「都不到二十个好吗!」 「我们一生中有五个都算多了!更何况你现在刚大三!自作孽,不可活。」柳一池瞪了莫宁一眼。 「我脸还是要的……你教教我怎么删除这个网页。」 「你还是把脸扔了比较好办,谁知道怎么删除这玩意儿。」 「那个沈墨好像黑客技术不错的样子。」 「呵呵!删一个,还会涌起千千万万个你信不信?」 听到这句话,莫宁泄了气,葛优瘫在沙发上。 柳一池感觉经过长时间的推理,脑子一片混沌,便打算放松一下。于是她继续看着那张网页,并当作看笑话般的休闲,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莫宁的照片不得不说,很帅;但是联繫上这个网页,怎么看怎么鬼畜。 柳一池又忍不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喂!」莫宁一把把手机抢了回去。 「别啊,我还没看完呢!」柳一池坏笑着挑了挑眉。 「滚滚滚!」莫宁把手机搂得严严实实的。 柳一池耸耸肩,直接打开自己的手机浏览器搜索。果然,一输入「莫宁」,铺天盖地的「莫宁是混蛋」的网址。 柳一池得意地把手机在莫宁眼前一晃。 然后莫宁就只能绝望地在一旁瞪着眼睛。 柳一池看到了什么,大吃一惊瞪起了眼睛。 「等下!珊珊你也泡过?我一直以为她是直的。」 「什么叫泡!我是认真的交往!」 「交往个头。而且她是我同学哎,你调戏未成年少女!」柳一池一脸嫌弃地看着莫宁。 「我哪儿知道她是你同学!她和我那帮同学老混一起,还老浓妆艷抹很社会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高中生!」 第13页 「所以你连你女友们的年龄都不知道?」柳一池哭笑不得。 莫宁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哑口无言:「……」 柳一池耸耸肩,再看看屏幕。 「为什么你的女友们还有互相连线的?」 「这是……互相认识的人,可能是……互相交往过也说不定。」 「真是『小世界理论』,她们都互相认识?」 「我也觉得很诡异,怎么莫名其妙大家都认识。我觉得再经过几个人我就能认识张艺谋了。」莫宁仍然瘫在沙发上。 柳一池笑笑,将手机关上。经过刚才这么一出,她脑子里的混沌清明了很多。 再仔细看任越的资料的时候,柳一池突然想起了什么。 自己不靠谱的表姐无意中给出了非常厉害的推理角度。 任越与那三个人没有直接联繫,这倒是真的。 但如果是间接联繫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专业助攻莫宁小姐……莫宁小五郎orz 第8章 大风吹(2) 屋子里静悄悄的。上午的暑气越来越热,但柳一池连空调都没功夫开。 多亏自己那不靠谱的表姐无意中给出的思路,让案件有了重大突破。 对着电脑屏幕,她眯起眼睛,黑色的瞳仁中迸发出一丝欣喜,又带有一丝迷惑的警惕。 任越有一个在五年前过世的妻子李兰兰,正是那人航空职业学院的校友。 而且不仅是校友,是同学。同班同学,都是当年空乘专业的。 好像这个案件的理论大厦突然拔地而起,危耸在空旷的盆地里。 柳一池感觉有了一线光明。 但仍然有两朵乌云笼罩在上面,就像物理学大厦那般——用的什么手法能那么像极了自杀,以及为什么要杀? 柳一池很确信,李兰兰是这连环命案的一个纽带,将任越与三个被害者深深锁住。 可人死不能復生,也不可能从墓里把她刨出来不是? 她不知道该不该去找任越,因为一点证据都没有。 所以,还要继续挖李兰兰的个人资料。这就需要沈墨的帮助了。 柳一池一边戴上帽子一边向门外走,并踮起脚尖。要轻要轻,不然…… 「你去哪儿!」 竟然还是被发现了,柳一池汗颜。 果然,莫宁从客房里风一般地窜出,一脸期待地看着柳一池。 「我去买东西。」 莫宁挑了一下眉,紧接着哈哈大笑:「你说谎了!我能看出来!我是个心理学专家!」 「……」 最后,就变成了柳一池和莫宁一起去沈墨家。 柳一池在心里一万句....也不知当不当讲。 「嘿,兄弟。」沈墨开门时,有些意外地打了个招唿。 柳一池笑嘻嘻地和沈墨碰了个拳头。 「黑客同志,我现在需要你帮忙。」 沈墨汗颜:「我什么时候成黑客了?我是正经人。」 柳一池哈哈一笑,说:「难不成你是政(正)客?」 「好冷。」沈墨无奈地将两人请进了门。 「再帮我查一个人。」柳一池开门见山。 沈墨这次不再过问细节了,直接把笔记本电脑往柳一池怀里一推:「输入那人的名字。」 旁边的莫宁挑了挑眉,调笑着说:「哈哈,你们俩太有默契了,在一起吧。」 柳一池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输入完「李兰兰」后,沖莫宁眯起眼睛。 「谁是混蛋来着?」 莫宁瞬间绿了脸,看向天花板:「当我没说。」 程序猿标志性的长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飞舞,沈墨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发亮的电脑屏幕。 莫宁一脸观光动物园的表情看着沈墨的电脑屏幕,手指也跟着在沙发上乱敲。 柳一池则背对着他们,默默看着窗外的燥热。这个高一暑假的夏天,不知为何,没有一丝青春的快乐。 或许是自从那次失踪案,自己已经发觉了这个世界的忧伤。尽管自己平常的行事风格总是那么欢快那么无所畏惧,但心底的最深处却藏了一个深渊一般。 「我去,五年前那个奇葩事件的女主人公原来就是她啊!」莫宁的声音一下子将柳一池的思绪狠狠地拽了回来。 「什么?」 柳一池赶紧转身来到电脑前。 ——李兰兰于2009年6月24日凌晨一时三十五分,在南洋北路和秋实路交汇的十字路口被一辆白色suv撞击后拖行五米,当场死亡。 「我记得可清清楚楚,肯定就是那个跑到马路口上大喊『我是鸡』结果被猝不及防的撞死的女的。想当年我还是个纯洁的高一少女啊。」莫宁摇了摇头。 柳一池切了一下:「你就没纯洁过,自出生就是黄——种人。」 沈墨看了看电脑屏幕,有些不可置信地说:「这死法也是挺看命的。半夜还能有车,而且还恰好撞到了她身上。」 柳一池反反覆覆看了李兰兰那点资料半天,眉头皱了起来。李兰兰的一生没什么特别值得关注了,除了和那三个死者是一个学校毕业的。 和那三个死者一个学校毕业的,无非意思是说这四个人可能会很熟。那李兰兰是纽带没差了。 但这个纽带两头扣的是什么东西,缠绕着什么,还要从别的地方解密。 第14页 所以,这个死,或许…… 是,这个死法十分诡异,毕竟不会有正常人午夜到马路上大喊「我是鸡」,除非是精神失常或者大醉酩酊。 「这个案子的新闻报导查一下。」柳一池拍拍沈墨的肩。 「喂,你吃不吃西兰花?」 「我不吃南瓜。」柳一池的眼神空洞地盯着米饭。 「傻子,我说的是西兰花!」莫宁伸手用筷子把儿敲了一下柳一池的头,哈哈大笑。 在沈墨家查完资料后,三人来到了柳一月家吃午饭。吴玥一看到有客人来,立刻用神速添了好几个菜。 但柳一池的思绪还一直停留在刚查到的新闻上面。毕竟,那几则详细的新闻报导提供了不少重要的信息。 甚至在吃饭的时候,她都在大脑里处理这些信息的关系,思考着,以至于都无意识地屏蔽了外界的声音。 对面的吴玥有些心疼地看着柳一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脸色有点差呀。」 「没,没。」柳一池连忙拜拜手,然后开始大口大口的吃饭。 「宁儿,你这几天跟小池在一块儿可要盯住她,别老让他学习。」吴玥嘆了口气。 您老人家可不知道,这位小池同学暑假来就没学习过,瞎操警察的心。莫宁沖柳一池挑逗着挤了挤眼睛。 柳一池也没话说,只能多吃点红烧肉然后用好胃口安抚母亲那颗敏感的心。 吴玥看到闺女的胃口是如此的好,轻轻松了一口气。 柳一池继续狼吞虎咽着大鱼大肉。她可不像姐那样饭吃两口就饱并且无时无刻不在计算着卡路里。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一个灵光乍现让她的心头迸出了一线光明。 她想明白了事件的整个经过。 「你是不是想出什么了?」回去的路上,莫宁问。 「嗯?」柳一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她可不想让这毛毛糙糙的表姐再插手。 「少装蒜了,你的眼神都变了。本来呆的跟个母鸡似的,现在倒好,还哼着小曲儿。」 「那是,我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了?」瞬间,莫宁眼睛里放着光。 「想明白你为什么被叫混蛋了。」柳一池挑挑眉。 「你!……你是不是跟我一战线的?」 「咱俩一个站线过吗?」柳一池斜着眼看着蓝天白云。 莫宁还想争辩,不过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少岔开话题!说!」 柳一池再次挑挑眉:「看来你不傻嘛。」 「小混蛋!」 突然,路边窜出来一个女生。此女生长发飘飘,身着时尚,大领口短袖和热裤十分勾人。如果她卸妆前后差别不大的话,大概就是女神了。 她风风火火地径直朝莫宁的方向走过来。 柳一池隐隐感觉到有什么鬼畜的事情要发生,在心里默默的拿起了瓜。 「看,那是谁?」 莫宁转过头去,定睛看了看,然后表情十分困惑。她看向柳一池,眼神明显在说:鬼知道是谁。 然后柳一池在心里更加抱紧怀里的瓜了。 那女生怒气沖沖地走了过来,脸直逼到莫宁鼻尖的五厘米处。如果说眼神可以杀人的话,莫宁就算是猫都死不够。 莫宁刚想向后退,就被那女生一把抓住胳膊。莫宁一边一脸懵圈一边一脸惊恐。 「你——」那女生气愤地开口。 感觉这女生要破口大骂了,柳一池一边吃瓜一边想。 「靠!你要不要这么帅!果然是混蛋!」 ……????柳一池没太明白事情的走向。 「哈?」莫宁更加懵圈。 「我本来想帮我闺蜜甩你耳光的,你个花心大萝蔔。但刚才观察了你半天,发现你这么帅就算了,你帅你有理。」 莫宁感觉遇到了神经病,想要甩开那姑娘的手。 跟那姑娘抓得太牢了,一时间没有甩开。 「我不介意你的过去。」 介不介意关我什么事?莫宁面部扭曲。 「我喜欢你。」 这句话猝不及防到让莫宁和柳一池都打了个趔趄。 「请和我交往。」 「你是谁啊?我都不认识你。」莫宁只好说。虽然我喜欢漂亮姑娘,也是有节操的好吗!认识都不认识交往个屁! 「刘天琪。」 听到这名,莫宁突然想起了什么,惊讶地盯着她:「专业第一还是是g舞社社长!」 「是,怎么?」那姑娘仰起了头。 莫宁重新上上下下打量了那姑娘一遍,然后嘴角微微勾起。 「我很仰慕。」 然后在柳一池的错愕下,莫宁和那个姑娘手挽手消失在了远方。 两人的身影和谐得就像多年的老夫老妻。 …… 柳一池发现,只要是和表姐沾边的事,都无法评价。刚才的事情也不例外。 原来传说中那种万人迷帅t真的存在——看来也不能怪表姐花心,确实是大把小姑娘往上扑。 剎那间,她十分为表姐担忧。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总算能够清净地完成接下来的任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为这篇文点一个《凉凉》orz不过是真的厌倦爽文了,写完这个就封笔。 第9章 冰激凌流泪 第15页 「爸,我现在能去现场了吗?我真的真的很需要!」柳一池急切地找到父亲,一上来就大声喊。 正在喝水的柳頔差点没喷出来。 柳頔拿衣袖擦擦嘴角的水,有些不解地看着柳一池。 「我已经形成一套理论了!就是需要找到一些证据支撑。」 「哦?说说看。」柳頔翘起二郎腿,提了兴趣。 柳一池很简短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窗外的云染上了乌黑的颜色,天空开始不知不觉地变阴。风透过纱窗吹到柳一池的脸颊旁,吹起她斜刘海侧的碎发。 听完后,柳頔向后一靠,脸色有些沉重。女儿推理十分离奇,但并不是不可能发生——因为根据已有的线索,它很合理。 但柳頔嘆了口气:「但我们在现场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那至少也让我看看。」 「警察都难办,你还是省省吧。」 「就给我一次机会,大不了让我死心得彻底一些。」 柳頔没有说话,两只粗糙的大手默默地托着下巴。这一次,他也不知道,究竟应不应该给自己一个希望。 天开始下起了大雨。豆大般的雨点倾盆倒下,噼里啪啦地打在柳一池的伞上。 l市正式进入了雨季。即使是早上,天也暗得像傍晚。 柳一池匆匆地向前走去,两只运动鞋被淋得很湿很湿。 但她顾不上什么。她只知道,这是一场跟时间的赛跑,越早越能抓住点什么。再者,若晚了点,现场封锁解除,那找到什么都是徒劳了。 一辆汽车飞驰而过,高速旋转的轮胎捲起的水花溅到了柳一池的裤子上。黑色的运动裤狼狈而湿漉漉地贴到了她的腿上。 但柳一池完全顾不上。 毕竟,有三个现场正等待自己去挖掘。 「喂,你的进展怎么样了?」电话那头响起了莫宁的声音。 「我要去找他了。」 柳一池站在路边小摊的伞下,眼神沉思地望着天。 「带上我!我也要去!」 柳一池一口回绝:「得了吧,陪你女友去。」 「她去写文了。」 「她是中文系的?」 「不是,她在晋江写小说。」 「……行,拜拜。」 「哎哎哎,别抛下我!」 「如果我一个小时后没联繫你,报警。警察知道任越家的地址。」 「喂!」 然后柳一池挂了电话。 天发了一个响雷,轰隆一声让柳一池有些心跳加速。毕竟,这是她头一次私自去找杀人兇手。 下午四点。天已经阴得不像话,甚至有了午夜的味道。 柳一池站到了铁门前,按下了门铃。 「请问任叔叔在家吗?」 「谁?」听筒里面传来一个男声。 「我是一池。」 里面沉默了两秒,然后声音变得有些困惑:「你找错人了吧?」 「您不是任越叔叔吗?我是卧龙中学的,何秀竹上次跟您谘询完后好多了。所以我想来找您心理谘询。」 「你没有预约过,先预约行吗?」 「可是我现在感觉特别难受……我的抑郁症突然更厉害了。如果再不找您谈谈,我想自杀的……之后我妈妈会付钱的……」柳一池完美模仿出了震撼的哭腔。 里面又是沉默了几秒,然后铁门「嘟」的一声开了。 「请进。」 柳一池深吸一口气,踏入了铁门。 上了两层的楼梯,柳一池看到了半开的门里透出的乳白色的灯光。 她推开门,只见照片上的那个任越活生生地现在自己的面前。一样的塌鼻子,一样的苍老的长相。 只不过,现在的任越眼睛仿佛透露着厌世的光,如深渊般让人感到寒冷。 任越的房子不大,看样子只有一室一厅,布置也十分清冷,以黑白色调为主。 「你叫一池?」 「嗯。」柳一池换了拖鞋。 「这是全名吗?」 「不是,是柳一池。我姓柳。」 「进来坐吧。」 「我先去趟卫生间行吗?」 「行,在那里。」任越指向走廊尽头。 在柳一池从卫生间出来后,任越引导她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你一个人来的吗?」 柳一池点头。 「你妈妈为什么不陪你来。」 「她现在在加班,没法赶过来。可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柳一池痛苦地垂下了头。 「这是是雨天忧郁症。 雨天会让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有些抑郁,但有人的人抑郁的程度比较多。挺过这几天,等太阳出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任越坐了下来,目光平和地看着柳一池。 「我倒希望有这么简单……可我三个月前就这样了。」 「那人生里有什么事情让你觉得难过吗?」 「一切都让我难过……人的出生就是悲剧。」 「为什么是悲剧呢?」 「尼采说,人生最好的事莫过于从未出生过。但我们已经出生了,那就只有退而求其次——第二好的事就是立刻死去。」 「那是他的哲学,不必要成为你的哲学。」任越还是十分安抚十分平静,但显然被柳一池说出的话惊到了。 「可他是对的。生活是一团糟,充满了黑暗的人心。」 第16页 「你还小呢,那只是……」 「每个人都是兇手,不是吗?」 任越愣了一下,紧接着有些不确定地看着柳一池。 「为什么这么说?」 「一个人的崩溃、死亡,是由最后一根稻草触发的。但压在上面的所有稻草都是兇手。」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死了,他们都是兇手。当众取笑我的人,明知道我酒量不好非要逼我喝酒的人,在我悲伤时却袖手旁观的人,都是兇手。」柳一池闭起了眼睛,声音有些颤抖。 「校园暴力要及时向长辈反映。」 「希望我死之后,五年后能有人帮我报仇,杀掉那些人。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为什么是五年后?」虽然声音仍然平静,但任越的神情有些不自在了。 「这样别人就不知道,他是在帮我报仇了。这样……警察也不会怀疑到他了。」柳一池看向任越的眼睛,好像眼神在诉说着什么故事。 任越彻底不淡定了,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想说什么?」 「我在说我自己的故事。难道您也有故事?」柳一池站了起来,脸上的悲伤一扫而光。 任越明白了什么,死死地盯着柳一池的脸。 「你究竟是谁?」 「我是高中生。」 任越仍然死死地盯着她,好像要把柳一池的脸看穿一个洞。 「我心里没鬼,而且会反催眠的。」 任越冷笑了一声后闭上眼睛,有些瘫软地坐下了。 「我不是警察,我只是感兴趣。」柳一池接着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任越看向天花板。 「刀片我找到了。里面肯定有被害人的皮肤碎屑。」 听到这句话,任越的脸变得煞白。 「那三个人自杀的刀片一模一样,但他们的房子里都没有那样的一盒刀片,鬼知道是哪里来的。 所以大概就是你的了。我知道你不会扔的,毕竟都不会想到会查到你头上。 顺便告诉你,人在抓取东西的时候都会留下皮肤碎屑,而且肯定会或多或少地留下指纹。」 任越冷笑:「你不是警察?」 「不是,我十六岁。」 「你过来干什么?」 「我只是来寻求一个真相。」 任越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这个老成过分的少女,一时间忘记了开口说话。 「五年前的那个意外……他们不是故意的,不是吗?」 任越没有说话。 「劝酒是中国人的传统。」 「可她酒量不好,而且也不爱喝酒。」任越终于说话了。 「他们也没有让李兰兰酒精中毒,只是让她喝醉了而已。这还是陈理的毕业庆祝会,醉笑陪伊三万场。」 任越不语。 「玩真心话大冒险也不是什么过错。让她照着做,愿赌服输。凌晨一点,路上本来没车。」 「那你说,为什么偏偏就有车了!为什么他们傻站在那里没拉她一把!为什么!你说!」任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激动地大喊。 柳一池毫无惧色。 「再空旷的马路上都可能随时出现汽车。拐角处出来的车太过突然,他们没时间反应。更何况,人在遇到突发事件时会延长反应时间。」 任越的眼睛有些充血,继续恶狠狠地说:「他们虽然道歉了,但谁都不打心底觉得自己错了!我后来找过他们,可他们都避开我,当作李兰兰这个人从来不存在! 我爱她,本来想和她白头偕老——可现在呢?可现在呢!」 「我知道她的死对你来讲很痛苦。可事实就是如此。有谁错了吗?」柳一池向前进了一步。 任越没有说话。 柳一池继续说:「他们其实心底里都知道自己的过错,只是一直在逃避。不然,他们也不会跟彼此断了联繫。 所以,你即使用催眠诱导杀掉了他们——」 「你怎么知道我用催眠?」 「我猜的。我查到你曾经在台湾当过两年明星御用地催眠治疗师,资歷还挺高。而且他们心底本就有鬼,更方便你催眠诱导。勾起他们心底的罪恶,然后让他们在浑浑噩噩中自己偿命。」 任越闭上眼,点点头。他的眼皮在颤抖。 「不过,他们割腕后感觉不到疼痛?为什么表情能保持平静?」 任越冷笑:「催眠都能让你感觉自己在天上飞。」 柳一池点点头:「这样啊。我还有一个问题。」 任越看向窗外阴森森的乌云。 「说吧。」 第10章 远走高飞 「为什么你要等到五年后?一两年风波就已经平息了吧,你早就可以没嫌疑了。」 任越的头靠到了沙发上。 「本来我尝试着宽恕。我想宽恕他们,宽恕一切,当一个佛。毕竟人死不能復生,我应该节哀顺变。 可这么多年来,兰兰对我实在是太重要了,我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凭什么死的是她?他们凭什么灌她酒,又凭什么让她到马路上大喊那句话?凭什么最后不拉她下来?我看了监控,他们是有点时间的啊!可能是被吓傻了——但,这不是理由啊!一条人命啊!」说到这里,任越已经哭了起来。他哭得是如此的凶,那满是皱纹的脸霎那间布满了泪花。 第17页 「然后,我忍不住了,真的不行了。不是我想等,是我想一辈子都不这样做。 从去年我开始策划杀死他们的方法。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一定是疯了——但我要让他们知道自己错了,在愧疚和恐惧中死去。之后的事情你都猜对了,我也没什么可补充的了。」 柳一池看着任越,心底涌起一丝无法抹去的伤痛。 「那,现在他们死了,你高兴了吗?」 「不,他们看起来像自杀,但我的手上才沾满了鲜血……我觉得我是个恶魔。」 柳一池摇摇头:「那你自首吧,也算给这个谜一样的案件一个交待。」 任越却回绝了。 「不,我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一张白纸。」 柳一池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问:「什么?」 「总之,我不能。」 「那你很被动。」柳一池微微抬起头,好像在说,我会告诉警察这一切的。 但说这句话的时候,柳一池心里在打鼓。她有点怕对面的人突然兽性大发,想要杀自己灭口。 但任越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他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想着什么。 「行,我自首。在那里偿命比在这里要强。」 柳一池觉得这句话有些诡异,但也不知道还回应什么。她只能说:「咱们一块去警局吧。」 柳一池走向门,拿起雨伞。 两人一块走下楼梯。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简直像沖澡一般。 任越撑开伞,走在柳一池的前面。他的背影在大雨中显得如此的孤独,让柳一池有些难过。 路旁没有什么行人,甚至连汽车都消失不见。 雨哗啦啦地下。 柳一池依旧不知道,究竟谁才是受害者。牵扯到人性与人的情感的事件,总是如此复杂。徐月玻苍白的脸,王有权乌黑的脸,和任越满是皱纹的脸在她的眼前如电影胶片般交替。 思索着,只见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一身黑的女人。 这个女人没有穿雨衣也没有拿雨伞,就任凭倾盆的大雨淋湿她的全身。更奇怪的是,她就悠悠然地迎面走来,即使隔着大雨也能感觉出她没有一丝焦急。 柳一池皱着眉头盯着她。是错觉吗?怎么感觉她迎面走向了任越的方向? 突然,只见任越扔掉了伞,背影如同一条发疯的困兽,想要向后跑。那恐惧的气息迅速蔓延到他的全身。 但为时已晚。那女人左胳膊利落地锁住任越的脖子,同时右手拿着什么东西插入了他的脖子。 然后任越如没有骨头一般倒在了地上的一摊烂泥里。 这一切都不到一秒。 柳一池呆了一瞬,紧接着直接扔了雨伞跑上前去。 只见那女人的手指放到了任越的鼻子前,大概是在确认有没有唿吸。 很明显,任越已经死了。他肢体扭曲地躺在骯脏的水洼里,脖子上插着一个明晃晃的针管,在雨滴和路灯的反光下发亮。 柳一池感觉有些晕眩。 那女人面无表情地将任越脖子上的针管拔下,然后起身。雨水顺着她的高颧骨滑下。 眼看着杀人兇手要离去,柳一池快速地钳住那女人的手腕。 但可怕的是,柳一池发现那女人的手臂力量大得可怕,说是能举起一只黑猩猩都不为过。瞬间,她的手腕就被反拧了,并且被拽到离那女人很近很近的位置。 那女人的脸就近在眼前。柳一池感到大事不妙,心跳得很快很快。 「我不杀你,放心。」 柳一池直直地盯着那女人的眼睛。突然,她发现这个女人两只眼睛的颜色不一样——一个是黑色,一个是灰蓝色的。 「喜欢我的眼睛?」那女人的嘴角微微勾起。 柳一池没有说话。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很仰慕你。不过你拦不住我,警察也查不到我。」 说罢,那女人松开了柳一池,让柳一池一个趔趄差点没栽倒。 然后,在这瓢泼大雨中,那女人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大雨制造的蒙濛雾中。 天地间,只留下落汤鸡般狼狈的柳一池和旁边任越的死尸。 「那个女人,她长什么样?」邓局长坐在会议桌的对面,紧张地看着对面的柳一池。 连环自杀谜底的水落石出和任越突然的遇害一个晚上轰动了整个警察界。 经鑑定,任越死于一种安an乐le死si药物的注射。杀人本就违法,而能弄到安an乐le死si药物的更是违又违法。 「脸很短小,高颧骨,高鼻子。有点欧美长相。」 「多高?」 「肯定比我高,而且腿真的很长。」 「具体是多少?」 「……可能是一米七五左右。」柳一池努力回想着昨天那个可怕的雨夜。 「还有呢?」 柳一池犹豫了。她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还想到了什么?」邓局长注意到了柳一池的犹豫,再一次问。 「她一只眼睛是黑色,一只眼睛是灰蓝色。」 旁边的警官们听到后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如苍蝇开会。 邓警官也皱起了眉头:「异瞳?」 「至少从我看到的,是的。」 「确定不是路灯或者雨水的反光?」 第18页 「我不确定。」 邓警官啧了一下嘴,轻轻摇摇头。 「算了,一会儿你过来到技术科。看看他们根据你的描述画的画像,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柳一池点点头。 「女儿啊,不管怎样,你可立了大功。」柳一池出门经过父亲的时候,听到这样一句话。 柳一池笑笑没有说话。 「你要是将来当了警察,肯定没得说,过两年就是局长。」 「或许吧。」 柳一池走出了警局。雨后的天空湛蓝如洗,处处都充满着清新的活力。 远处的烟囱又开始冒烟,将浓黑的气体排到那湛蓝中去。 她怎么也忘不掉昨天那个女人,不仅仅是因为她杀任越时的恐怖。 柳一池觉得那张面孔很熟悉,就像多年前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个女武警。 她们长得是如此得相像。一样流畅的鼻子轮廓,一样的小挑的眉毛,以及一样的充满力量感的脸部线条。 唯一不同的,就是眼睛。并不是说外形不同——恰恰相反,形状一模一样,只是瞳孔颜色不同。 再者,那女人的眼里透露着恐怖的杀气与威慑感,和电视里那个令人感到安全的充满刚强的保护感的眼神截然不同。 一个是天使,一个是恶魔。 肯定不是她,柳一池想。但为什么如此相像?难不成,每个人在这个世界里都有一个影子?是不是很久以后,自己也能找到一个酷似自己的人? 暑假已经过了一周,柳一池才开始学习。她翻开书架上厚厚的物理竞赛书。 不知为何,她一点都不关心那个女人是否被绳之以法。因为她隐隐感觉到,那个女人说的话是对的。 ——警察也查不到我。 迷一样的人。而且还知道发生的一切。 柳一池甩了甩脑袋,继续认真学习。 突然,她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莫宁」,她简直想挂掉。但万一有急事呢,柳一池还是接听了。 「餵?」 「任越家被烧了!」 柳一池感觉全身一震。 「什么?」 「刚才我从soho回来的时候,路过任越家,发现那栋楼已经烧黑了,前面全是警察和消防车。」 柳一池飞奔到了警局。只见所有警察都匆匆地穿梭在各个房间之间,神色焦急。 而自己的父亲则在办公室里,脸色发白地盯着电脑屏幕。 「是不是那个女人放的火?」柳一池冲到电脑前。 柳頔连眼睛都没动一下,依旧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截图。 「从身高和身形来看,是的。」 「那脸呢?」 「蒙上了。」柳頔闭上了眼睛。言下之意,是无法进行人脸识别匹配。 「这不有监控吗?她去了哪里?」 柳頔看了看柳一池,眼里露出一丝困惑:「在她应该出现的第三个监控,她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柳頔汗津津的大手抹了抹自己的衣服,说:「这次火灾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没有人员伤亡?」柳一池觉得很奇怪,毕竟这么大火。 「是。所有的业主提前接到了告知电话。」 「所以——她的目标很明确。」果然就是要抹去任越家里的什么东西。说不定是指纹?窃听器?可为什么非要用烧这么破坏性的方法呢? 「是的。」 「但是她的心肠不坏,至少还没造成伤亡。」 柳頔点点头:「是,所以我很费解,她究竟怎么狠下心杀的任越。难道又是情杀?」 这时,邓局长匆匆走进了柳頔的办公室,脸色也十分不好。 「老柳,还有没有其它的匹配?」 柳頔有些忧虑地看着邓局长:「没了,就那么多。该不会……」 「全中国的异瞳人群没有符合的,可能是灯光照错了;可刨去瞳色,也没有一模一样的。 我们觉得可能符合的不是几年前就死了的人,就是现在活着的但并不是那么相同的。」 听到这句话,柳頔整个脸因为震惊而扭曲。 但旁边的柳一池并不感到吃惊。她早就隐隐感觉到,就是这么个结果。 第11章 无解 柳頔很快恢復了镇静。他问:「那几个活着的人的资料能不能拿过来?兴许是一池描述得不准确?」说罢,瞥了女儿一眼。 邓局长看了一眼柳一池。 「你跟我过来一下。」 柳一池点点头。 柳一池跟着邓局长进到了档案室,里面的几个警察看到柳一池后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 「同学,你过来看看这两个。」 柳一池走上前去。两张照片里的女的都比较像那个女人。 但,柳一池一眼就能感觉出来,她们都不是那个人。乍一看可能会觉得像,但仔细看并不尽相同。 「肯定不是。」 「你再仔细看看。」 「她的脸没这么长,眼睛也这么小。」柳一池摇头。 而最主要的是,这两个人远没有那女人漂亮。柳一池记得清清楚楚,那个女人漂亮得过分。 邓局长放弃了,背过身去。虽然别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明显地感到他的失落。 「那应该就不是了。这两个人都没有一米七五。即使有误差,也不会这么大。」 第19页 「所以,邓局……」一个小警察小心翼翼地试探。 「暂时封锁这个案件吧。」 又是一个无解的案件。看着警察们失望而挫败的神情,柳一池默默走出了警局。 但她这次却没有插手的欲望。她觉得,那个女人不同寻常,如果不想让警察找到,事肯定找不到的。 因为联想到她的话,柳一池感觉嵴背发凉。她在这个城市,怕有太多眼睛,还有太多隐形的地洞。 而且就算揪出了她的身份……会不会引来更大的灾难呢? 柳一池不知道,究竟怎样的暑假才是美好的。 几天前的那个案件让自己劳累而紧张,到了结尾的时候甚至有些无可名状的恐惧与哀伤;而没有案件的日子就只能与数理化相伴,在炎热的空气里翻着一本又一本厚厚的书,慵懒而无聊。 在学习之余,撑死了去上个拳击课吹个笛子。 莫宁和新女朋友正处在暴击死单身汪不偿命的甜蜜期,已经很久没有联繫了。虽然自己那个烂表姐不靠谱而鬼畜至极,但真的见不到她,生活还真的挺没滋没味的。 柳一月最近在向沈墨学c语言,也是忙得不可开交。虽然柳一池非常想吐槽亲爱的姐姐——明明是个拒绝理科的标准文科女为什么突然开始放码农?确定不是在斩男吗? 而因为最近l市太平得很,父亲柳頔正处于空闲期。他每天就是坐办公室维护市区治安,偶尔侦破一个小诈骗什么的。而晚上回到家后就把鞋一脱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副风雨过后阳光正好得样子。 还有其他比较要好的朋友——而柳一池并不喜欢唱ktv聚餐逛公园什么的,有时候也莫名觉得和他们没什么话题可聊,也就没有约出去玩。 柳一池现在无聊得只能在做饭上下功夫,并成功研究出了牛肉蛋挞及西红柿爆羊肉等神奇的料理,花样多得让柳頔赞不绝口。 没死人吧,是城市的幸福;可不死人吧,又不好玩。柳一池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有些无耻,竟然唯恐天下不乱。 何止是暑假,整个人生都是这样——究竟什么才是美好的? 这天,柳一池在吹完笛子后无事可做,便又开始做饭了。因为她突发奇想,想知道用烧烤酱炒饭是什么样的。 随着棕褐色的肉酱融入到白嫩的米饭粒中,一股香气四溢开来。 还不赖,下次可以试试牛奶炒饭,柳一池一边用筷子夹点放入嘴里一边想。 突然,她的电话铃久违地响了。 瞟一眼,只见来电显示为「方妃」,让柳一池顿觉奇怪。 方妃是自己参加全国物理建模竞赛时认识的高二学姐,一聊二聊后发现挺合得来就互相保持了联繫。毕竟一个在l市一个在s市,平常也就是在朋友圈里互相点点赞,并没有什么时间见面。 今天竟然打来了电话,这不能不让她感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般。 「餵?」柳一池仍然在炒饭,只用肩膀夹着手机。 「柳一池?」那边传来了一个冷静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 「是我。」 「你后天有时间吗?」 柳一池一边关火,一边用一只手拿起手机:「谢邀,我不去ktv什么的。」不过柳一池知道,方妃不是那种爱蹦迪的社交小达人,就补了一句:「不过我知道你不是约我干这个的。」 「嗯。后天在上海有一个国际生物论坛,规模很大。想不想去?」 「嚯,这么好!你就是传说中的生物大魔王?说,竞赛全国第几?」 「第一。」 「服,服!」 「去不去?」 「我个俗人进的去吗?」柳一池一边将炒饭倒到碗里一边笑着说。 「他们给了我两张票。」 「怎么不约你女朋友啊?还省了电影票。」 「我没女朋友。」 「哦,那那位派同学只是你的女性朋友?」柳一池挑了挑眉。 「嗯。」 算了,调戏这位遇到什么事都处变不惊的大魔王没什么好玩的。 柳一池便正经地说:「你确定真请我去?」 「嗯,我熟悉的人中,只有你最爱好生物。我是不会让不喜欢生物的人混去的。」方妃也一本正经地解释。 「那行啊,在上海?哎,坐高铁还要两个小时呢。」 「是有点远。不过这个论坛听说会报告出一些很突破性的观点,值得的。」 「那你给我时间地址,咱们到了上海碰头。」柳一池一下子就答应了。她知道,老爸对自己可是万分的放心和纵容,肯定同意没得商量。 一下高铁,柳一池就兴奋地左看右看,毕竟是头一次来上海。尽管阳光刺眼,尽管热得不像人样,尽管人流拥挤,她还是热情满满。 难怪外国人猜首都的时候爱猜上海呢,真是繁华得不像话,柳一池现在静安寺旁边面对着无数高耸的商业大厦想。 贴着寺庙的墙就是百雀羚的促销活动卖场,也是没谁了。来来往往的金髮高鼻樑让她甚至感觉自己才是外国人。 「柳一池。」背后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回头一看,方妃那张面瘫中的战斗机的脸果然出现在眼前。那过分白皙的脸庞和没有血色的唇让柳一池觉得大白天见了鬼。 「哈喽!」柳一池笑着打招唿。 第20页 方妃淡淡地回了一句:「嗯。」 柳一池满脸黑线:「你每次都这样,感觉我和傻子似的。」 「怎么会?你很聪明的。」 柳一池盯着对面的人,实在不知道这是冷笑话还是脑子缺根筋。但这傢伙可曾是s市中考状元,脑子该比别人多根筋才对吧?难道是选了文科学傻了? 「……咱们往外滩那边慢慢熘达吧。」 「嗯。」 柳一池耸耸肩:「你就不能换个语气词?」 「好。」 「……」柳一池再次觉得自己身边就没有正常人。 毕竟方妃是散打出身,柳一池是擒拿出身,两人的身体素质都没话说。一路上,两人走路飞快还连大气都没怎么喘。 只是上海的夏天实在炎热,两人的汗流了不少。 两人一路从静安寺熘达到了上海国际会议中心。 「繁华!」柳一池不禁感嘆道。 「是。」 会议中心门口挂了一个无比气派的横幅「第十二届国际生物峰会」,火红火红的。 看到两人走过来,门口的接待员迎了上来。 方妃拿出两个圆圆的铁制工艺品,上面精美地雕刻着生物研究协会的徽。 这国际论坛的入场券都做得这么高级,见识了,柳一池打趣地想。 「请跟我来。」接待员温暖地笑了笑,带两人走入了大厦。只不过他用一丝奇特的眼光打量了一下柳一池。 一进大厦,冷气扑面而来。高如天空的天花板上有一个类凡尔赛宫豪华的吊灯,十分抓人眼球。 两旁,是匆匆走过的各种西装革履的人,表情庄重如铁制的雕像。大多数是中年男人,少数是上了年纪的女人。 而像方妃和柳一池这样的学生,压根就见不到。是了,学生想参加,只有成为全国的顶尖竞赛选手。 柳一池看看方妃,发现身着衬衫和黑色烟管裤的她良好地融入和这里;再看看自己,t恤牛仔裤。 「这里……这么正式的吗?」 方妃眼睛都没眨一下:「嗯。」 「怎么不早说!」柳一池生无可恋。 「国际生物论坛你不知道?」 「……孤陋寡闻,不好意思。」柳一池没话说了,只能继续格格不入地走在走廊里。作为一个物理竞赛生和业余生物人,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个论坛。 「你对基因工程的了解怎么样?」 「那部分是我最喜欢的,很有意思。如果将来人类崛起,是它;人类没落,也是它。」柳一池答。 方妃淡淡地笑了一下:「果然请你来没错。下午,王勇德院士会发布一些关于基因工程研究的最新进展。」 「饿了吧?咱们先去吃饭。二楼的自助餐厅。」方妃提议。 「好。」 两人走到了二楼的餐厅。偌大的房间里,琳琅满目的精美菜品着实能闪瞎人的眼。从印度飞饼到日本刺身,从松鼠桂鱼到冬阴功汤,应有尽有。 柳一池打算和方妃先在餐厅里兜一圈,再决定吃什么。 在转身时,一个人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个人一边拿着一杯红酒细细品着,一边直直地盯着自己。 柳一池一眼就认出了那副五官,然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第12章 天作之合(1) 尽管穿着红色的礼服而不是那压抑的一身黑,尽管瀑布般的乌黑的长捲髮垂到了身侧而不是扎起,尽管她带着微笑谈笑风生而不是冷酷地注视,柳一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只是,她的眼睛此刻都是漆黑的——那个雨天下的异瞳果然是错觉? 她永远也忘不掉那张漂亮得过分,神秘得过分,同时又恐怖得过分的脸。那个杀死任越的女人。 本以为她会从此消失,没想到竟在这里再次相遇。而且,还出现在这样一个场合——她是以什么身份什么手段进来的,进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柳一池不寒而慄。 那个女人虽然在跟身边的外国男人喝着红酒谈着什么,但目光却落在柳一池身上。 下一秒,那女人跟男人打了个手势,然后走向了柳一池。 方妃也明显感到了什么,奇怪地看向那个女人。 「方妃。」那女人却叫了方妃的名字。 难道认错人了,柳一池懵圈。可这声音,分明就是那个声音。 方妃明显不认识她:「请问您是?」 「我是德国贝塔制药公司的。你是今年全国竞赛的冠军吧,真厉害。而且还长得这么漂亮。」那女人和方妃握了握手。 「谢谢,还是您更漂亮。」方妃淡淡一笑。 「你是?」那女人看向柳一池。但从眼神中柳一池明显看出这是装作不认识。 「我是她的朋友。」柳一池微微仰起头。 「哦,这样啊。」她眯起眼睛一笑。 这时,旁边一个男人经过,对那女人说了一句德语,好像是在夸赞——因为那女人说了一句「danke」。 柳一池知道「danke」是谢谢的意思;而且,还知道「frau wang」是王小姐的意思。但也仅仅知道这么多了。 「你姓王?」 「嗯。」那女人点点头。 然后柳一池和她久久地盯着对方的眼睛,谁也没先说话。 「还有事吗?」旁边的方妃先打断了这沉寂。 「你的服装有点不太正式,跟我去换一身吧。」那女人看向柳一池。 第21页 「我没带其它衣服。」 「我知道。这里有很多衣服。」 看着她的眼睛,柳一池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不知为何,心底一个声音在吶喊,跟着她走。 「好,」柳一池转向方妃,「你先吃,我一会儿微信联繫你。」 方妃轻轻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点头了。 跟在那女人的身后,柳一池出神地看着她散落的长髮下清晰的蝴蝶骨一凸一回。 这条修身的礼服裙把她的身材展现到极致。 她很瘦,但又不是平常所谓的瘦。她的手臂不细,但还是给人一种瘦到极致的感觉。因为肌肉线条对于一个女性来讲实在明显得过分。 不过柳一池十分不舒服和她走一块。不是香水的问题,她的香水很好闻,甚至醉人;是人们的注视。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路过时都会注视很久。因为她外形和气场都散发超越模特的魅力。 时不时经过的熟人还会和她打招唿,目前已经听到了德语,英语,法语和中文。 这人到底会几种语言,究竟是哪国人?柳一池更是惊嘆。 这段路程好像很长很长。 终于,到了一个房间门口,白色的大门和其它任何房间都相同。那女人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柳一池。 「跟我进来吧。」 柳一池犹豫了一下,用一种极端不信任目光看着对面的女人。直觉告诉她,和这个女人一起就算是在公共场合都极端不安全,更别提独处了。不过另一个直觉又告诉自己,如果她起了杀心,自己早就会死了。 那女人仿佛猜透了柳一池的心思,轻轻笑了一下。 「有什么问题,可以到里面问我。外面人多。」说罢,用眼睛示意了一下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们。 所以,还是有其它的事情。 柳一池点点头,跟她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装潢简约的房间,面积不大但很清静,以黑白色调为主。 「我先给你找衣服。」那女人转身走向旁边的一个黑色大衣柜。 「你真的要给我找衣服?」柳一池懵圈。 「不然呢?」这个语气听上去十分无辜。 但柳一池总觉得话里有话。但还没来得及开口问,那女人就找好了一套正装并扔了过来。 柳一池接了个猝不及防,衣服在怀里凌乱地散成一团。 「这是我的衣服,」那女人说,「你可以穿。洗过的,放心。」 柳一池盯着她的那双长腿,对此表示怀疑。 「可以的,相信我。」那女人坐下,看着柳一池。 「卫生间在哪儿?」 那女人轻轻笑了笑,卧蚕在她眼下浮现:「你就在这儿换吧,没人来的。」 柳一池一脸吞了蟑螂地看着她,发现她完全没有背过身去的意思。 「害羞了?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洒脱的孩子。」 「你的目光让我很不舒服。」柳一池冷笑一下后,直接脱了上衣。 那女人看到柳一池开始脱衣服后立刻把脸了过去。 果然是个口是心非的人么,柳一池想。 换了衣服,柳一池发现竟然惊奇的合身,除了袖子长了一些。 「好看,」那女人点点头,「看来以后我的九分裤你都能穿。」 九分裤?果然。……等一下,以后是什么鬼?没有以后了好吗!柳一池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 「你有什么要问我吗?」那女人突然话锋一转。 很好,进入主题了。 「你不姓王。」 「嗯。」 「你也不是贝塔公司的。」 「嗯。」否定得十分干脆利落,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 「那你到底是谁?」这是一直困惑着柳一池的事情。 那女人答得十分爽快。 「夜齿。黑夜的夜,牙齿的齿。」 「假名还是代号?」 「怎么不能是真名?」她感兴趣地眯起眼睛。 「如果当姓氏,夜是读『黑』的音的。」 「聪明。代号。」 「你为谁工作?」 「这个不能告诉你。」 「那你今天在这里有什么目的?」 夜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直直地向柳一池走了过来。 柳一池没有退后,只是迎着夜齿尖锐的目光。 「我不是来杀人的,我是来救人的。」 柳一池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很不信任我,不过我信任你。」 柳一池皱起眉头,不知道对面的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夜齿拨了一下垂在耳边的头髮,说:「王勇德两个小时后会死。」 柳一池睁大了眼睛,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懵了。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 柳一池明白了。 「那谁要杀他?」 「我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杀,我也不知道。」 柳一池不太明白这逻辑:「那你怎么能确定有人要杀他?」 夜齿眨了一下眼,好像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天边。 「上帝是存在的。」 上帝?眼前的人肯定不是迷信的人——那么上帝到底是什么? 「上帝?」 「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控下。」 柳一池感觉事情越来越古怪了。但不知怎的,她竟然相信对面这个曾经杀了任越的女人。 第22页 和她合作吧,心底有个声音在吶喊。 可还有奇怪的事。 「你究竟为什么要找我?我只是个学生。」 夜齿笑了笑。 「但一个学生,竟然发现了任越心里的鬼。而且你也不像警察那样一天到晚刨根问底追寻所谓的真相。」 「所以呢?」 「救人和你的道德准则可不矛盾。」 「这倒是,」柳一池点点头,「说吧,我需要做什么?」 「这个人是伊朗政府派来的。」 「你只知道这么多?」柳一池和夜齿面对面坐在餐厅里。 「嗯。因为这个人太聪明,会走在阴影里。」夜齿一边切着牛排一边说。 「阴影?」 「就是可以不让摄像头或者窃听器察觉。」 柳一池的筷子停在了空中。 「所以任越家里有……」 「没错。」 柳一池直直地盯着对面的人。 她突然感觉这个世界有什么不一样了。就好像包着桂鱼的锡纸突然被划开,整条鱼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雾气朦胧。 一阵深入骨髓的冷刺激着她的胸。 「你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我不能让他被警察抓走。」 柳一池倒吸一口气:「所以我也算间接杀了任越?」 「从某种程度来说,是的。」夜齿右嘴角微微勾起。 柳一池低头不语,虽然也不知道自己需不需要愧疚。 夜齿挑了一下眉:「帮我找出杀手,倒是还能救一个人,而且救的是个伟大的科学家。」 说完这句话,两人沉默了下来,专心吃着各自碗里的东西。 在很短的时间内,夜齿用极为优雅的吃相吃完了两块大牛排和一碗义大利面。 这也算是一种神功,因为从她的举止来看完全不会想到她能吃得这么快。毕竟柳一池的吃相尚且没这么好看,这点时间才吃了一小碗乌龙面。 「你吃得这么多?」柳一池盯着对面人的没有一丝赘肉的大臂和鲜明的锁骨。 夜齿擦擦嘴,微笑:「基因。」这两个音拖得有些奇怪。 柳一池隐隐觉得,这两个字有什么深意。在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发问时,夜齿先开口了。 「还有一个小时四十分钟。」 听到这句话,柳一池立刻拍下筷子,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走。」 第13章 天作之合(2) 柳一池飞奔在二楼的会场,细心观察着身边的每个人。她的眼皮在不住地跳。 毕竟是国际论坛,中东长相的人真是不少,这大大增加了搜寻范围。 她一边看着周围一边在心里问。如果一个杀手要在这样一个地方杀人,现在会干什么呢?现在会在哪里呢? 穿着正装的面无表情的人们仍然在来来往往。 突然,方妃来电话了。柳一池虽然万分焦躁,但还是接了。 「你在哪里?现在可以入场了。」电话那头传来了方妃担忧的声音。 「我……没事,你先去。」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好,那我去了。」 挂了电话,柳一池突然想到了什么。先别急着大海捞针,还有一个多小时。 她快步走向会场。杀手肯定会提前等在那里的,不是吗?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搜寻一个中东长相的人不是一件难事。 突然,手机又响了。发现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餵?」柳一池按下了接听键。 「夜齿。」 「怎么了?」柳一池停在了原地。 「到302大厅。一会儿王勇德会先到这里接见各国的生物首脑。他可能死得更快。」 柳一池倒吸了一口气。 刚到大厅门口,柳一池就被保安拦住了。 「小妹妹,这里不让进。」 「我……」柳一池才发觉这个问题,大脑像计算机一样飞速地运转试图圆场。 「她是今年生竞全球赛的金牌,被特许可以进来与王院士讨论的。」后面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果然,夜齿高挑的身影正在朝这边缓缓移动。 「王小姐!哦,这样啊。」保安用崇拜的眼神看了一眼,就放柳一池进去了。 夜齿左手揽住柳一池的肩,故作亲密地向前走,脸上带着假人式的微笑。 柳一池都顾不得推开她,就任自己在夜齿的臂弯里,眼睛像鹰一样扫视着四周。 只是,她的鼻尖又感受到了夜齿身上的香水——这是真的很好闻,让人的心有点痒痒。 等一下,别走神啊!柳一池赶紧在心里拍拍自己的脑袋。 她继续环顾着四周。和夜齿走进来的这十几秒,她的心里已经大概勾勒出了一个大厅的地图以及其人员的列表。 其中,有两个人明显是中东人的长相。一个是油腻的中年人影响,一个是高大英俊的杜拜王子形象。 夜齿在长桌前停了下来,拿了两杯红酒。 「一共两个。」柳一池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旁边的夜齿头都没动,脸上继续泛着来自温婉的大家闺秀的微笑。因为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沖夜齿打了一声招唿。 「王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夜齿微微转了下头沖他说,「等我跟这孩子说句话。」 第23页 那男人点点头。 夜齿直直地看着柳一池:「咱们俩一人一杯,你喝少的。如果酒尝起来不太对劲,过来找我。」说罢,递过来一杯红酒。 柳一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们分别重点盯一个,自己盯那个明显更年轻的男人。 柳一池点点头。 「王院士还有二十分钟过来,在他来之前赶紧把酒喝了。」夜齿隔空做了一个干杯的动作,右眼俏皮地眨了一下。 柳一池赶紧向大厅的另一边走去,和夜齿分开。 走到了离那个中东小哥大概十米的地方,她侧着身用余光观察。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那个小哥一直在盯着过道边上的展览墙,时不时露出沉思的神情。 好像是在欣赏展览上器官再造的图片与介绍。 没有一丝杀手的迹象。身上的口袋没有任何可以的凸出,手也没有要行动的趋势。 柳一池无论从哪个细节都看不出来线索。难道这个人不是?那要不要很夜齿说应该是那个中年男子? 她打算上前去近距离观察。 走到一半,只听到那男子说了一句:「fantástico!」 柳一池停住了脚步。等下,这听起来像是西班牙语?因为很久以前柳一月喜欢学语言,放过西班牙语的一些磁带。 再细细审视那个男子的长相,要说是西班牙人也没什么不可能。都是浓眉大眼皮肤高鼻子皮肤还有点泛棕。 突然一个人和自己撞上了,把柳一池弄了一个趔趄。 柳一池知道自己勐然停在过道里错在先。 只见自己撞的中国青年身上的小盒子都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 柳一池赶紧上前去捡。 那个青年脸色有些不自然,但没有说话。他想自己捡,但柳一池动作比较快。 柳一池赶紧将小盒子递给他。 那个青年的脸色更加不好了。他盯着柳一池的手。 「怎么了?」柳一池摸不着头脑。 「left hand! not clean!」 柳一池赶紧换了右手。 终于,那男人接了,而且特意用的较远的右手接。而且柳一池注意到,虽然盒子很小,他也完美避免了和自己手的接触。 那个男人快步转身走去。 左手不干净?柳一池看着自己的手,莫名其妙。 等一下,刚才的不是中国人吗?为什么不说中文?难道是日本人或韩国人?但那英语的口音不像是中式日式韩式的。 这口音有意思,可以猜猜他是哪个国家的…… 柳一池试图寻找那男人的背影,可他消失在了人群中。 再看表,时间只剩七分钟。 糟了,现在可不是玩什么猜谜游戏的时候,得赶紧找到夜齿。兴许夜齿已经把杀手找出来了,她安慰自己。 突然,一个灵光闪现在她的脑袋里。 那个男人是……亚裔!对啊,为什么伊朗政府一定派的是伊朗裔呢? 对于左手的排斥,与对与女性身体接触的排斥,以及那个口音——等等,还有那个小盒子!那个盒子密度挺大的,兴许里面是金属的东西。 难道里面装了…… 柳一池立刻开始疾走。她的眼神像鹰一般搜寻着那个男人。 不过还好房间较小,她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他。 此刻的他在门口的左侧,不起眼地躲在人群后的角落,金鱼般鼓起的眼睛牢牢地盯着门口。 他的袖子下面好像藏了什么东西。 柳一池避开他的注意,悄悄地向那边挪动了几步,想看清楚他手里的东西。但只能看到一个很小的角。 圆圆的边……金属质感…… 消声器? 柳一池突然感觉背后冒了冷汗。这里的安检很严的,这是怎么带进来的?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这这是一个小挂件,他根本就没有别的企图? 但现在可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要赶快找到夜齿。 只见夜齿在另一个角落跟一个老女人聊着天,兴高采烈。但柳一池能明显感觉到夜齿的余光仍留在别处,且状态也有些不自在了。 「王小姐!」柳一池低声喊了一句。 夜齿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她。旁边的老女人也奇怪地看着柳一池。 柳一池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烫。 「红酒,怎么是白酒啊。」柳一池的脸部肌肉有些发抖,控制不住。 夜齿的眼里闪过了一丝震惊:「什么?」 「你给我的酒给错了,不是红酒,我不能喝的。」 夜齿沖老女人抱歉地一笑,赶紧跟着柳一池走。 「你的意思……」夜齿贴着柳一池的耳朵低声问。 「那个人。」柳一池也来不及解释了,只能向门口示意。 夜齿停住了脚步,本来桃花般的眼睛微微眯起。 只见她看了不到十秒钟,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阴霾,就好像下一秒要毁灭整个世界一般。 柳一池紧张地盯着夜齿。她不知道自己这个臆断是否准确。 下一秒,只见夜齿立刻大步走了上去,步子像风一样。 再下一秒,只听到人群背后的那个角落里传来一个嚎叫,以及一个东西砸到地板上的声响。 人群一阵惊唿,立刻分散开留出了大片空间。 只见那个中国青年痛苦地倒在地上,一把锃亮的枪躺在旁边的地毯上。 第24页 再下一秒,只见保安立刻扑了上去将潜在的杀手绳之以法,如饿虎扑食一般。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快,柳一池甚至差点都没有反应过来。 对了,夜齿呢?她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肯定是夜齿先把那男的打伤的——不过她消失的也太快了吧? 「嘿。」耳边传来了夜齿的声音。 柳一池一转头,只见她就在自己的旁边,盯着发生骚动的方向。 「你这也太快了。」 「不堪一击。」夜齿一动也没动,声音充满了蔑视与调侃。 伊朗派来的杀手肯定不是菜鸟级别的,柳一池明白,但倒霉就倒霉在夜齿的实力实在比他强太多。 盯着夜齿的脸看,柳一池才发现,夜齿的眉毛是不对称的,就像费雯丽一样,一边平直一边吊梢。 可明明是一个女人,为什么令男性杀手都无力还击?柳一池感觉这背后有一片汪洋大海隐藏着无边的秘密。但不知为何,她不想问。 所以柳一池随便说了一句:「……所以这算是救人成功?」 「嗯哼,走吧。」 走到了大厅外空旷的走廊,柳一池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等一下,我还没跟王院士交流呢。」 「真把自己当生物竞赛第一了?你叫方妃吗?」夜齿带着笑意看着柳一池。 「不是,这不你说的吗?我提前离场不就证明你说谎了吗?」 「你身体不舒服,提前离场了。」 「……怎么说的这么一本正经,跟真的似的。」 「反正也没人在意。」夜齿耸了耸肩。 第14章 天作之合(3) 「现在你还在这里待着吗?」柳一池看了一眼表,问。 「你呢?」夜齿看了她一眼。 「我要去找方妃,大会快开始了。」 「方妃和你很熟?」 「不熟,但志同道合。」 「合什么?」夜齿刨根问底,眯着眼睛带着笑意看着柳一池。 柳一池想了想。 「对生物和人类未来的关怀和热爱。」 「还挺深沉。我跟你一块去,也接受一下生物的薰陶。」说罢,她的手在柳一池的脸上轻轻划了一下。 夜齿的手指细长且光滑,触感就像温热的玉石一般。还带着隐隐的摄人心魂的香水味。 柳一池觉得浑身不自在,立刻向后退了一步保持距离,一脸耗子对猫的神情。 夜齿看着柳一池的举动,轻轻地笑了一下,向大会场的方向走去。她平平的肩,流畅的手臂线条以及清晰的蝴蝶骨再次映入了眼帘。 这个女人的背影,真是该死的好看,柳一池头一次这么想。这都可以靠勾引男人为生了,还当什么蜜汁特工。 柳一池耸耸肩,跟上夜齿的脚步。 「你去哪儿了?……王小姐?」方妃看着刚刚坐下的两个人,眼神充满疑惑。 呃,柳一池差点就语塞了。总不能说自己当保镖去了吧。 「我才发现和她是……老乡,叙叙旧。」说罢,给夜齿使了个眼色。 「是,我大学在l市上的。」夜齿会意,点点头。 方妃便没再问。 这时,观众席灯光黑了。随着主席台前的灯光愈发明亮,生物论坛现在开始。 主持人走上台开始说程式化的主持词,气氛一时被渲染得十分激动人心。 柳一池感觉自己心跳快了半拍,毕竟也十分感兴趣今天论坛了内容。她看看左边的方妃,发现方妃也正好看了自己一眼,于是两人相视而笑。 柳一池突然还想到,或许王院士的演讲内容里可以找到为什么杀手要杀他?但……夜齿仿佛早就知道了那原因,为什么不直接问她? 柳一池不自主地向右边夜齿处看了一眼,发现夜齿正在黑暗中望着自己。 看到柳一池回望了过来,夜齿赶紧把视线移开。 「怎么了?」柳一池问。 「没事。」 柳一池被搞煳涂了,不知道这又卖的什么药。 虽然她本想将头转回来,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夜齿的侧脸给吸引住了。 鼻子好好看,这个侧脸即使在模煳的黑暗中也很侧脸杀手了。柳一池已经不知第几次被这个女人惊艷到了。 一时间,她的大脑被抽空,其它声音都消失不见了,仿佛天地间只有夜齿的身影。 真的很像那个人……但,肯定不是她。 观众席突然爆发出的雷鸣般的掌声将她的思绪抓了回来。 王勇德院士走上了主席台,坐下。 柳一池赶忙将视线移回前方。 「感谢各位的到来,鄙人是中国科学院的王勇德。」 但王院士还没说两句话呢,右边的夜齿就抓住了自己。 「有第二个杀手,带枪。」夜齿冷冷地吐出一句话,让柳一池瞬间来了个透心凉。 柳一池顺着夜齿的目光看去,只看到黑暗。 「你看不见,我去。你弄其它的。」 短短几句话,柳一池却明白自己要干什么了。不知为何,她和夜齿的默契度简直不能再高。 显然夜齿和杀手距离太远,可能在开枪前赶不过去,所以需要自己的配合。 她直接在方妃的错愕下冲到了过道里。 可这里到主席台,也有一段距离。万一杀手已经瞄准了?来不及来不及。万一有不止一个杀手,而夜齿没看全呢? 第25页 柳一池感觉浑身冷汗。最好让这个会议就此结束…… 突然,她想到了近在咫尺的火警铃。 她知道了。 不假思索地冲上前去,按下。勐力地按下。 瞬间,整个会场响起了刺耳的报警声音。会场瞬间骚动,就像一颗曼妥思扔到了两升的可乐里。 而大会场的,尤其是主席台前最近的保安果然训练有素,一听到铃就扑上去将王院士从座位上拉开准备逃生。 王院士立刻踉踉跄跄地混入人群,逃去。 与此同时,柳一池能看到,后面的幕布出现了一个洞。 是枪洞。也就是说,如果王院士没有及时撤离…… 柳一池感觉整个唿吸差点都停滞了。 「快走。」后面赶上来的方妃拉住柳一池就往会场外面赶。 人群熙熙攘攘,像瀑布一样流动。 柳一池也懒得和方妃解释了,就和她一块随着人群流出会场。应该好好想想怎么解释自己假按火警铃吧。 好像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她们终于到了建筑物外。 虽然知道整个过程都是无中生有,但柳一池还是像大难不死般松了口气。或许是自己为王院士操碎了的心又拼了回来吧。 但为什么伊朗政府要杀一个中国院士,夜齿又怎么知道有杀手但又不知道确切是谁——这一切都是未知之谜。 或许有些东西本来就找不到答案吧。柳一池这么想着,望着下午不太刺眼的阳光,心里平静了许多。 不过这生物论坛这么不平静,大概要被延迟或者取消了。 「所以这论坛还开得下去吗?」柳一池看着仍一脸面瘫的方妃。 「可能要取消了。」方妃的语气中透着淡淡地失望。 其实柳一池很想说,这根本就不是火警。但她还是没说。 算了,取消是最好的。相比起那高端演讲,生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再有下次,鬼知道他能不能被保护好。 只是不知道夜齿抓住那杀手没有。有没有将它绳之以法以防再出来害人。 嗯……杀手抓杀手,听上去还挺有意思的。只是现在柳一池也搞不清楚,夜齿究竟算是杀手还是保镖了。 谜一样的女人。 突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一条信息,从一个陌生手机号发来的。 ——鱼已入网,合作愉快。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看到了这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柳一池感觉心情莫名的舒畅。虽然这生物论坛没有听成,倒是一次很有意思的经歷。 「你看上去心情不错。」方妃看了柳一池一眼。 柳一池望着天空哈哈一笑:「至少来了上海,大都市,值了。」 方妃好像看出了什么,但什么也没再问。 回到家里时已经晚上九点了。此时的柳頔已经到家,正坐在沙发上读报纸。 「我回来了。」柳一池进了门。 「这衣服不错,什么时候买的?」 「嗯?」柳一池懵了一下,紧接着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穿的是夜齿的衣服。 长袖长裤的正装,所以回来的时候才那么热啊! 别人的衣服就这么给穿回来了……而且还是杀了任越的那个逃犯的衣服…… 要是爸知道实情大概就完蛋了……不过他也不会相信的倒是…… 「……为了参加论坛特地买的。」 「你这衣服看上真是,很洋气。好看。」柳頔称赞地点点头,然后继续读报。明明身为刑警的柳頔但神经如此大条,丝毫没看出女儿的不自在。 柳一池汗颜,赶紧一熘烟回了屋。 一进屋,柳一池就赶紧脱了这碍事的衣服,换上清爽的夏季睡衣。正装真是折磨人的东西,一点都不舒服,柳一池想。 但手里拿着这套正装,她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所以应该怎么还给她的,难道要约她再见面?不不,不要再见面了,每次和她同屏出现都是满满的麻烦。 她也没要过,难道就自己留着了?等下,这标籤…… 爱马仕!柳一池差点喷出来。 怕是自己全部家当都买不起这一个袖子,那更得还了。 柳一池本来想拨通那个手机号码,但不知怎的,不想听到那女人的声音。 算了,发简讯吧。 ——你的衣服我怎么还给你? 发了简讯后,柳一池闭上眼睛,深唿吸了一口。 她不想得到回覆。 她想永远再不和那女人有联繫。虽然自己的生活无聊,但那样的生活感觉过分惊心动魄了些……而且,那女人的背后仿佛有一个深渊,一旦靠近,可能就会越陷越深。 但事与愿违,手机立刻震动了一下。 柳一池感觉脑壳疼。但内容却让她松了口气。 ——你留着吧,很配你 这是什么糟糕的回覆!柳一池突然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她突然觉得自己变娘了。这女人是魔鬼吗! 一种不痛快的逆反心理勐地占了上风,让她不由自主地继续回了简讯。 ——不行,它是你的 但一回復,柳一池又后悔了。说好的不跟她有联繫呢!柳一池啊柳一池,你良好的自制力呢? 然后又是秒回,而且是痛心疾首的秒回。 ——我明天去你家 第26页 …… 看到消息的柳一池极度震惊。 第一:直接来自己家?这不太好吧!自己老爸还在呢不怕被抓啊! 第二:这女人竟然知道自己地址!明明没告诉过她吧? 第三:明天就来! 这再见面来得太快就像龙捲风啊,来不及躲来不及逃啊简直。明儿过来被警察认出来了不会大开杀戒吧…… 不过她相信,夜齿是个极端聪明的人,肯定能处理好不被别人发现。 但这也不代表她可以随便过来! 算了,那就看她明儿打算怎么处理吧。 总之,事情的发展变得越来越迷了。 第15章 散发着甜味的再会(1 隔壁传来了柳頔如雷的唿噜声,鬼知道他还睡得多香。又到了周末的清闲时光,这位繁忙的刑警好不容易可以放飞自我了。 现在是清晨六点。夏日清晨的太阳已经亮堂堂了,树叶上闪着水光十分可人。 但柳一池已经醒了,并且再想睡也睡不着。因为想到夜齿今天就要过来。 她总感觉那女人一过来,就会带起不可避免的波澜。但她又可怕地感觉到,自己竟然有点盼着她过来。 为什么呢。 柳一池觉得自己的心里简直别扭到极致。明明那女人身边全是麻烦!自己应该不想再见到她了才对啊! 越想越纠结,干脆直接起床。 她起床后都忘了洗漱,就直奔厨房。 果然人在不自在的时候,就想吃东西。难怪有过劳肥这一说呢。 她就站在灶台前,拿起两片面包就往上抹花生酱,直到抹得满满当当的。然后,她就像饿了三年一样大口吃下。 两片面包下肚倒是不饿了,可柳一池突然感觉无事可做。在得知夜齿要来之后,她的眼皮就一直在跳。 那就继续吃面包吧。柳一池看了看这个袋子心想,反正也没多少面包,都吃了也撑不死。而且自己才不像弱不禁风的老姐一样,为了竹竿身材多吃一口都不肯。 眼神和大脑放空,吃面包。 吃到一半时,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看你吃得那么香,给我吃点吧。」 柳一池极度震惊,差点没噎死。一转头,果然看到夜齿就站在自己的身边,如昨天同样的高挑冷艷。 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自己家里,差点没把柳一池吓出心脏病。 「你……」柳一池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这女人出神入化上天入地,可不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家了嘛。 夜齿右嘴角微微勾起,一把抢过柳一池手里那片没吃完的面包。 「这我吃过了。」柳一池错愕地看着夜齿手里被啃了大半的面包。 但夜齿倒是自在得过分,丝毫不在意,直接咬了下去:「所以呢?」 「你想唾液交换我没意见。」柳一池无奈地耸耸肩。 「你没意见?那咱们现在可以接吻了?」夜齿眼睛眯起,笑意加深。 「……」 这女人脑子真快,难怪会那么多语言。 夜齿慢慢地将手里的面包吃着。 此刻的她身着一件宽大的白色t恤和黑色五分裤,十分简约朴素。但即使穿得这么朴素,但比模特还模特的身材脸蛋让这一身看起来就在发光一般。 柳一池留在旁边干看着。不过刚才已经吃了几片了,剩下的就让给这谜一样的女人吧。要有绅士风度。 只见夜齿将剩下的面包优雅地打扫完毕后,拍了拍手:「好吃,我好久没吃过这么普通的面包了。」 柳一池一脸黑人问号:刚才这句话的逻辑呢? 「我的衣服呢?」 对,这才是重点。 刚想去拿,柳一池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老爸还在另一个房间呢,瞬间一身冷汗。不过他应该不到九点不会醒的,只要夜齿不吵闹。 「等我一下。」 柳一池蹑手蹑脚地回自己屋把装好西装的袋子拿了回来。在递给夜齿的那一剎那,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如释重负。 「对了,你怎么进来的?」柳一池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刚才可连门移动的声音都没听见。 「我从下水道爬上来的。」 「……」骗谁呢?下水道的直径能装下人的一条腿吗? 「骗你的,我从窗户进来的。」 「小区保安没举报你?」 「你家才二楼,很快的。」 「好了好了,你赶紧走吧。鬼知道我爸什么时候醒。」 夜齿看了看外面,再看了看手錶:「快七点了,咱们出去玩玩吧。」 「啥?」 「反正你也放暑假,闲着不是吗?」 「我要学习。」 「学习和我哪个重要?」 柳一池又黑人问号:excuse me您在说啥?这是在演言情剧吗您? 然后夜齿抓起柳一池的手就向门口走,力气大得让柳一池无法挣脱。 「我换个衣服!」柳一池使劲向后退。 「你这睡衣不就是平常的t恤短裤吗,换什么换。」 「……」 然后柳一池就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拖到了楼下才松开。夏日的早晨已经泛起了热气,两旁时不时经过一些悠闲遛狗的老太太。 「你有什么目的?」柳一池揉揉自己发红的手腕,警惕地盯着夜齿。 第27页 「咱们下次可不知何时再见了。」夜齿直直地盯着柳一池。 「那就别见了。」柳一池一脸无奈。永不见面才好呢!还自己的生活一片清静。 夜齿带着笑意看着柳一池的脸,就像看着一只撒娇的猫咪一般。 「我请你吃好吃的。」 「我不饿。」 「咱们玩到中午你就饿了,」夜齿拉起柳一池的手走向车站,「你想去哪儿玩?」 「随便,你定吧。」看来註定要跟这女人绑一块了,柳一池只能听天由命跟着她走。 「跟我走?你不怕我把你拐卖了?」 「你要想把我怎么样早就下手了,还等到现在?」 「养肥了再杀。」夜齿皮笑肉不笑,顺便轻柔地掐了一下柳一池的脸。 「……」 感觉在这女人面前,自己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的弱女子——说不过更打不过。 最后柳一池惊奇地发现,夜齿竟然带自己来到了购物中心的电玩城。 嘈杂的电子音乐夹杂在喧闹的人声中,花花绿绿闪着的屏幕让人眼花缭乱。 「我小时候还挺喜欢来这里的。」夜齿在噪音中冲着柳一池的耳朵喊。 「那你真社会。」柳一池回喊回去。突然,她有点奇怪。能来电玩城玩儿的应该就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吧?那她又是怎么走上这么一条神秘而恐怖的道路的呢? 「告诉你,我可会玩儿了。」夜齿一边兑了一筐游戏币一边喊。此刻的她优雅气质一扫而光,带出了一丝地痞流氓的气场。 「那真不巧,我也很会玩。」柳一池毫不示弱。打小就是男孩子中的战斗机,自己的电玩水平可不是盖的。 「是吗?打两局看看!」夜齿挑了挑眉。 接下来她们开启了一局又一的挑战赛。 本来柳一池抱着如临大敌的心态应战,但一上手才发现,夜齿的游戏水平简直不能再菜了。 无论是跳舞毯还是拳皇还是钓鱼机,都被自己虐得体无完肤。 夜齿现在的表情十分精彩,不爽中带着恨铁不成钢。 而两旁经过的糙汉们纷纷驻足,观赏这位少见的美女打游戏。当然,打得肯定是不好的,但人美啊。所以他们装作看游戏,其实在盯着夜齿看。 很多人盯着这一败涂地,可是让夜齿整个人更着急上火。 她便凶神恶煞地吼:「看什么看!」 糙汉们被吓到了,撇了撇嘴,走来。 不过柳一池也十分清醒他们识相走开,不然怕会出人命的。毕竟,他们可不知道这位美女是武力值爆表的杀手。 游戏进行了多项后。 「所以你可会玩儿什么?」柳一池忍不住地嘴角上扬。 「我,我小时候真的玩儿的挺好的。」夜齿看着消耗大半的游戏币,急了眼说。 「你跟谁玩啊?」 「我兄弟们!」 「可能人家故意输给你的!」 「怎么可能!」 「你长得好看!」柳一池推理了个神原因——毕竟是这个看脸的世界。而且从现在这长相来看,鬼知道这女人小时候得多好看。 夜齿无言以对,只能万分不服气地对着那一排游戏机。 当日常高冷的特工呆萌起来时,柳一池莫名觉得有点可爱。这无辜的神情,真是一点都不像坏人。 不过她也打消了继续嘲笑的念头。这女人,怕是真的很失落吧。 「咱们合作吧,一块把娃娃机抓空。」 夜齿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就像两颗星星。 「来。」 之后,柳一池虽说表面上在和夜齿合作,其实总的还是自己在兜着。 她可看出来了,这女人是游戏废,要是没有自己怕是一筐币砸了也抓不出一个。 「对对对,把那个抓出来,从那儿下爪!」柳一池在夜齿身旁火急火燎地指挥。 此刻的夜齿神情专注而认真,就像路边贴膜的一样。柳一池忍俊不禁。 夜齿按下了按钮后,随着那爪子一开一合,终于成功地抓出了一只哈士奇毛绒玩具。 只见夜齿立刻将这毛茸茸的小狗抱住,脸上洋溢着不能自已的喜悦。她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尖尖的鼻头轻轻触着哈士奇的鼻子,红润的薄唇不经意间抿起。 游戏厅黄色的灯光洒到她的脸上,使她的五官看起来莫名的柔和。 柳一池就直直地看着,嘴角再次抑制不住地上扬。一瞬间,她甚至忘了对面的人可怕的一面。 夜齿发觉了柳一池的目光,哼了一声:「看什么看,没见过人爱抚战利品吗?」 爱抚……柳一池突然觉得这本来温馨的画风突变,变得十分有毒。 「没见过。」 「那你看得少了。」 「少说话,继续抓。咱们要抓空的!」柳一池喊了一句后转身,继续抓娃娃去了。 夜齿看着柳一池在斑斓灯光的侧影,有些出神地眨了眨眼。 作者有话要说: 休息一下,过两章再探案orz 第16章 散发着甜味的再会(2 最后,凭藉柳一池超高的洞察力和超强的游戏感,两人真的在一筐币快用完的时候抓空了那个娃娃机——虽然其实一开始也没多少娃娃。 夜齿左拥一萨摩一拉布拉多,右拥一黑背一苏格兰牧羊犬玩具,脸上全是满足感。 第28页 路过的人们不时看向这个长着成熟得脸却干着幼稚的事儿的女人。 「你很喜欢狗?」柳一池新鲜地看着这一幕,问。 「嗯,警犬很可爱的。」 「被追着咬也很可爱?」柳一池不可置信地挑了挑眉。这位天天跟警察斗智斗勇的女人竟然对警犬有好感?已经这么游刃有余了吗? 「我曾经有……」突然,夜齿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闭了嘴。 「你有什么?」柳一池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事,走吧。」夜齿将手里的玩具放到袋子里。她此刻的表情严肃正经,真可谓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夜齿将一大袋子毛绒玩具提起,然后迈开了步子。 柳一池隐隐感觉到,自己戳中了夜齿心底的什么东西。她曾经有什么?不会有一只警犬吧?难道她其实是警察? 这个女人的身份真是越来越迷了。 虽然直觉告诉自己不要挖掘这女人背后的东西,但好奇心却愈来愈烈,像一团火焰点燃自己的心。 看着夜齿刚走的背影,柳一池追了上去:「等等。」 夜齿放慢了脚步,看向柳一池。那眼神是如此的深邃,深邃到让柳一池不禁打了个寒噤。 「你什么也不用知道。」夜齿已经知道柳一池想说什么了。 「但我能知道吗?」 夜齿顿了一下:「能,但我不想说。」 「那我就不问了。」 然后,夜齿突然停下了脚步,拦在柳一池的面前,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放心。」 柳一池头一次如此之近的和夜齿对视。那漆黑的瞳仁,长长的睫毛,颤动的眼皮,好像下一秒就要和自己的眼睛相撞了一般。 而那眼神,真挚中透露着一丝炽热,一丝忧伤。 而且好像还有一种不上来的感觉。柳一池说不上来。 「……」柳一池觉得刚才的话暧昧又不明所以得奇怪,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看到柳一池一脸吞了蟑螂的神情,夜齿立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笑了一下:「我请你吃川菜。能吃辣吗?」立切换成一脸轻松。 「当然。」 「当然能还是当然不能?」 「我爸祖籍重庆的,你说呢?」 夜齿啧啧了两声:「行,今儿我要辣哭你为止。」 「别先哭的是你哦。」柳一池一想到刚才电玩城的那一幕就想笑。 两人来到了顶楼的川菜馆。因为是工作日的中午,人出奇的少,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一看到服务员,夜齿就说:「我们要靠窗的座位,谢谢。」 服务员点点头,引导两人就座,并递过来两张菜单。他一直盯着夜齿的脸,带着一丝馋猫的神情。 夜齿将菜单推开,直接说:「夫妻肺片,手工奶酪,水煮鱼,钵钵鸡,蕨根粉。」 服务员被这么迅速的点菜惊到了,赶紧将视线移开,手忙脚乱地开始记。 「钵钵鸡后面是?」 「蕨根粉。再加一个麻婆豆腐吧,和一碗米饭。」 「一碗?」服务员顿了一下。 「一碗。辣椒要多放。」 「好嘞。」服务员点点头,走了。临走之前,还向夜齿抛了个桃花眼。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让旁边的柳一池一脸懵圈。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要请我吃饭?有没有问过我想吃什么! 「怎么不给我碗米饭?」柳一池就差翻个白眼。 「我不吃,那碗是你的。」夜齿一脸慈母笑。 「……」 「我可怕你的小耳朵被辣飞了。」夜齿补了一句。 柳一池差点没鸡皮疙瘩爆起。 「等下,浪费不太好吧?」 「你觉得我们吃不完?」夜齿一脸不解。 「得得得,我给你数数点了多少菜啊,一,二……六个!咱两个人点了六个,你说呢?」柳一池哭笑不得。 「差不多,难道你在节食?」夜齿云淡风轻地玩着筷子。 柳一池又想翻白眼,而且想翻个大白眼。 夜齿又笑了:「咱们聊会儿别的。」 「但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聊什么?」 「聊你。」夜齿笑眯眯地用筷子指指柳一池。 柳一池无奈:「我有什么可聊的。」 「你这人挺有意思,万里挑一。你双胞胎姐姐跟你的性格都完全不同。」 「你……好吧。」柳一池本来想问「你怎么知道的」,但她忽然想起来,这个神秘的女人几乎无所不知,便不问了。 「你的推理能力到底是跟谁学的呢?」 柳一池想了想。 「不知道,可能是我喜欢观察吧。人的行为是一个很好玩的东西。有时候我喜欢到人群里,什么也不做,就盯着过往的行人看。然后我也喜欢看书,知识面可能比一般人广一些。」 夜齿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没有男友呢?」 正在喝水的柳一池差点没喷出来。逻辑呢!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难道自己看上去像孤独终老的人吗! 「难道你有?」夜齿反倒反问。 柳一池无竟言以对:「没有。」 「追柳一月的人应该很多的吧?」 「那可不。」柳一池联想到了上个情人节姐姐收到了一筐来自不同男生的巧克力。 第29页 「你们俩长的可是一样的斩男脸,」夜齿调侃道,「追你的人是不是也排大队?」但柳一池能明显的听出这是反话的语气。 「追你的人才排大队吧。」柳一池撇了撇嘴。自己从小到大就是雄性免疫体制,从来都是结兄弟不结婚的那种。 「怎么,没有动心的人?」 这时,服务员上了两道菜:「请慢用。」喷香的辣椒味道瀰漫开来。 「没有。」柳一池夹起来一大片肺片,回答得十分干脆。 夜齿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柳一池的脸,嘴角抽动了一下:「真没有?」 怎么感觉对话向奇怪的方向发展了?这女人明明一副不染人间烟火的高冷模样,怎么也开始八卦了? 就连一向心大的柳一池都感觉坐不住了,脖子隐隐地在烧。 她停下了筷子,一脸不快地看着夜齿:「问那么多干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啊。」夜齿眯着眼睛笑,一脸天真无辜。 「不知道就要问?」 「敏而好学。」 好嘛,连《论语》都出来了!柳一池无语:「你去问你的上帝啊。」 夜齿的筷子敲了敲钵钵鸡的盆沿。 「嗯,不过上帝只能知道你身高一米七体重五十四;会吹笛子但美术一窍不通;理科天才但是文科废,即使如此整个高一还是年级第一;父亲是刑警母亲是小学老师,和平分手离异五年;写字用右手但其实左手才是惯用手,但——」 柳一池目瞪口呆。 「但他不知道你的所思所想。」夜齿终于结束了那一长串的绕口令。 柳一池倒吸一口冷气,眼皮不住地跳动:「他到底——」 夜齿用一片水煮鱼堵住了柳一池的嘴。 「再说一遍,他是上帝。」 柳一池再次感到嵴背发凉。他,究竟是什么?这会不会意味着,自己的生活,是被完全监控透明的? 夜齿看出了柳一池所想,吃了一大勺豆腐式的奶酪:「这是我特意查的。除了我和他,没人知道。」 柳一池无言,只能默默地拌着麻婆豆腐和米饭,心里像一团乱麻。眼前辣椒的红色好像变成了无数血光,浸得人的心发麻发亮。 「算了,咱们还是聊轻松一点的吧。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谈话逼格瞬间崩塌。 「男生。」柳一池微笑中透露着(消音)。虽然我man,虽然我和绝大部分男的保持纯洁的兄弟情,但我是直的!谁要跟那变态表姐一个战线啊! 「你犹豫了。」 「我喜欢什么关你什么事儿?」 「那我们总得聊点什么吧。」夜齿无辜地摊手,那美丽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看着夜齿的眼睛,那漆黑又似水的双眸,柳一池突然脸颊发烫。 「那就聊你呗,我的事你明明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聊个鬼。」柳一池反将一军。 但没想到夜齿十分洒脱地答应:「好啊。」 「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女生。」回答得十分干脆,而且没有一丝尴尬。 ……所以这个那么会调戏男人,风情万种的直男杀手是弯的吗?柳一池无语。 「追你的人挺多的吧?」 「多,排长队。」 这么不谦虚吗!可映入眼帘的这副躯壳实在完美得过分,不信也得信。 「那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夜齿挑挑眉。 「你要是有的话今儿能跟我鬼混?」 「算你机灵。」 「所以你没遇到动心的?」柳一池继续用夜齿问自己的问题反击。 「有啊。」 柳一池顿了一下,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的人。 夜齿笑眼盈盈,舀起一大铁勺的水煮鱼:「不过我不告诉你。」 第17章 散发着甜味的再会(3 一顿饭下来,两人的吃辣能力不相伯仲。变态辣的几个菜都没能击败两人中的任何一个人。 空调房中,柳一池汗如雨下;白开水前,夜齿脸颊微红。 只是柳一池发现,自己真是低估了夜齿的食量。 她们今天真真地创下了两个人吃光六道菜的记录。但主力军是夜齿,自己也就充其量吃了不到两道菜的量。 刚才吃饭的时候,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以极其优雅的吃相吃完了一片又一片水煮鱼,一勺又一勺奶酪,一串又一串钵钵鸡,一筷子又一筷子蕨根粉。 或许这个画面并没有什么奇怪,这个饭量也并不是不存在。但奇怪的是,夜齿的身形苗条到比模特还模特,那锁骨线条和肌肉线条清晰到不能再清晰。 「你每顿都吃这么多?」在喝下一大口水后,柳一池皱着眉头看着夜齿。 夜齿看着柳一池,眨眨眼:「差不多,可能比这少一点。」 催吐?还是肠胃功能紊乱?但夜齿的样子看起来健康得很。传说中光吃不胖的人真的出现在这里了? 柳一池看看帐单,正要拿出自己的钱包。这川菜馆是金子做的吗,好贵啊,她心里嘀咕。 夜齿拦住了她:「说好的我请客。」 「不用。」 「我们说好的,要犒劳一下你。」 柳一池也不想再拉大锯了,就将钱包放了回去。行吧,不吃白不吃。虽然她十分怀疑这女人的经济来源究竟是什么。 第30页 夜齿付完帐回来后,看到柳一池的眼神后笑了笑。 「这是血汗钱,不是血钱。」 「……」 柳一池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两人走出购物中心,太阳已经到了头顶。刺眼的阳光有些火辣辣的。 夜齿看看手机上的时钟。 「我该走了。」 柳一池刚想问「怎么这么早就走了」,但突然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自己才不要挽留这女人呢好不! 「拜拜。」柳一池便直接挥挥手。 夜齿挑了挑眉,右手食指在柳一池鼻子上颳了一下:「这么爽快?都不挽留我一下。」 柳一池觉得十分不舒服。说话就好好说话,肢体接触什么!而且,每次那女人碰自己的时候,都感觉怪怪的。 「别碰我行不?」 「我手上有油?」夜齿微笑。 「没有。」 「那就不行。」 说罢,夜齿向远处的十字路口。她长长的头髮随着她走路带起的风飘动,让背影更加动人。 柳一池这才注意,好像没见过夜齿打伞。这和周围那些见到点阳光就要防晒到位的小女生形成了鲜明对比。 所以夜齿的肤色虽然不白,但十分的健康自然有活力。就像多年前电视里那个…… 柳一池突然感觉背后要渗出冷汗了。 只见夜齿走得很快很快,不出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柳一池的视线里。 整个下午,柳一池都在大街上闲逛,就好像突然失去了方向。 回去的话,要继续学习物理。然后,生活依旧像一碗水一样平静一样的死。 这个经过几起大案件的十六岁的少女,已然开始厌烦了高一的暑假。经过短暂的刺激,平静的生活失去了它仅存的诱惑。 更何况,在天的另一头仍有一簇不一样的灯火。那团灯火下,隐藏着有着无限可能的未来。 夜齿背后的上帝是谁?伊朗政府在反对什么?基因这两个字究竟蕴含着什么? 柳一池隐隐有预感,只要自己想探寻,就会捲入那里。 可自己只是一个小屁孩,又没法像夜齿那样挽回或推动什么。无用功,做它只会让自己绝望。 而且,很可能会很危险。可危险究竟算什么呢?没有危险的生命又算什么呢? 这天空,好像是蓝的?好像是灰蓝的?是自己的错觉吗? 这样失神地走着,她发现自己已经徒步走到了姐姐家楼下。 柳一池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去吃个饭?反正很久没见到妈了,怪想念的。 「哎呀!小池!」吴玥一看到柳一池就高兴地迎了上来。 「姐姐呢?」柳一池看看空荡荡的客厅。 「哦,她和宁儿在屋里呢。」 …… 「莫宁?」柳一池不可置信。 「是,挺巧的不是?你和她今儿都过来了,热热闹闹的好。」 「……」柳一池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怎么又能碰到那变态表姐?这简直无处不在啊太强了吧也!而且还和姐姐在一块?是和那街舞社社长分手了没事干吗? 吴玥递过来一杯水。 柳一池这才意识到自己大热天没喝水早都口渴了,立刻接过来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喝完水后,柳一池沖母亲笑了一下,然后赶紧走到姐姐的屋子里。 果然,两个人都在屋里。柳一月端庄地坐在木椅上,而莫宁则二郎腿一翘斜靠在床板上。 「哎呦,小池池!」莫宁一下子弹了起来。 「一池,你来了啊。」柳一月很是惊喜。 「你们……在干什么?」 莫宁嘻嘻一笑:「你姐要被我拐跑了,你走不走?」 柳一池懵圈:「什么?」 柳一月打了一下莫宁的肩膀,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要和莫宁去湘西支教。」 「支教?」这变态表姐什么时候如此有爱心了? 「大学社会实践嘛,顺便为国家献出自己的一份爱心。」莫宁一脸为理想献身的表情。 柳一池暂且相信莫宁是真诚的,不快地问:「那怎么不告诉我?」 「这不,我明儿去你家。你来不来?一块献爱心啊!」莫宁一脸无辜,比出生的奶狗还奶狗。 柳一池的心颤动了一下。暑假漫漫,去换一个环境做不一样的事吧。 「好。」她立刻答应。 旁边地柳一月笑了笑。 「刚好。你的数学那么好,可以给孩子们做个榜样。」 柳一池看着姐姐,也轻轻地笑笑。 姐姐总是那么岁月静好无欲无求的样子,柳一池心里泛起一丝羡慕。没有野心,人生是不是会快了很多? 「在哪里支教?什么时候?」柳一池问。 「后天走,去湖北永顺,小溪完小。」莫宁看了一眼手机。 「你自己组织的?」 「哪儿啊,」莫宁翻了个白眼,「学校办的,但我两个室友懒得去。刚好你们俩都是社会主义好青年,肯定愿意顶上那名额。」 「我还以为你和刘姑娘分手了想出家了。」柳一池嘲了一句。 莫宁一脸不服气:「在你心中我那么不高尚吗!」 「可不。」柳一池耸耸肩。 「得了,你一天到晚就以损我为乐,不玩了不玩了。」 第31页 「因为你这个人槽点实在是太多了。」 「你说啊!什么槽点!」 「到处沾花惹草,还老智障般地推理。」 「谁智障!我可是福尔莫斯!」 「这是哪儿的口音啊还莫斯?你的推理社都快倒闭了好吗!」 「那那那是大家没眼光…而且我哪里沾花惹草了!我很深情的好不好!」 「那那个混蛋网站是怎么回事?」 旁边一直安静地看着两人的柳一月发问了:「什么网站?」 「姐你竟然还不知道啊,就是……」柳一池幸灾乐祸地瞟了一眼莫宁。 莫宁嘴角一抽,立刻捂住柳一池的嘴。两人扭打成一团。 旁边的柳一月在懵圈中姨母笑了起来。虽然莫宁才是最年长的那个。 晚上,她们一块在一月家吃了顿饭。吴玥的手艺依旧是那么好,糖醋排骨被柳一池和莫宁一抢而空。 柳一月为了保持身材,依旧吃得很少。 「小池的饭量不错啊。」吴玥吃了口米饭,笑眯眯地看着女儿。 柳一池比了个v,但心里不以为然。要是妈见了夜齿才会被惊到呢,自己的饭量就是小渣渣。 吃着吃着,吴玥问:「你们真的要去支教?」 姐妹俩同时点了点头。 「哎,我可担心你们。毕竟才十六岁,就要跑到那深山老林里,万一出了点事儿,该怎么办……」 「舅妈,有我呢!」莫宁胸有成竹。 旁边的柳一池汗颜。凭你那神经,出了事最先死的肯定是你好吗! 吴玥欣慰地点了点头。 「也是,你能照顾她俩。而且那你们学校组织的,安全肯定是第一位的。」 「……」 妈难道还没认清这变态表姐? 算了算了,能出去排遣自己无聊的暑假就很好了,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而且看着那葱郁的大山与孩子们纯真的笑脸,自己的内心没准就能得到真正的平静。 当天晚上,她就开始收拾东西。 柳頔走到冰箱前拿吃的的时候顺便瞟了一眼柳一池:「你干嘛去?」 「我支教去。」 「嗯?又去外地?」柳頔睁大眼睛。 「对,挺安全的,您放心。」 「和谁去?」 「和姐姐,还有莫宁。」 「哦,莫宁儿也去啊,行,我放心了。」 ???柳一池内心波涛汹涌。为何在自己爸妈心中那变态老姐如此靠谱?她干了什么吗? 「去哪个小学?」 柳一池想了一下,说:「湖北永顺县有一个小溪完小。」 「好,到了给我报个平安就行。」柳頔点点头,从冰箱里拿出一个面包就走了。 第18章 小溪的忧伤(1) 古老的绿皮火车两旁,树木越来越青葱越来越茂密。飞驰而过的景色就像梦一般,带一行人走到最深的秘境。 柳一池坐在下铺角落,世外高人一样看着车厢里的其他人。 车厢里,六个人都在。柳一月在中铺午睡;莫宁斜躺在对面中铺打手游。 莫宁的女友刘天琪则和另外两个人打着斗地主,一男一女。男的叫李庚辰,是莫宁的同班同学,长相老实敦厚但经常耍小聪明。女的是一个大二的学数学的学妹,叫陈霄睿,圆圆的脸上一双丹凤眼总是透过黑框眼镜睿智地扫视四方。 「炸了!」刘天琪甜甜的嗓音炸zha弹般地响起。 陈霄睿推推眼镜,看看刘天琪手里仅剩的两张牌。 旁边的李庚辰兴奋地搓搓手,小眼睛不经意间眯起。 「一个二!」刘天琪把牌往桌上一拍。 李庚辰得意地摇摇脑袋。 但只见陈霄睿推出一张牌:「大王。」 刘天琪的表情僵硬住了。 然后,陈霄睿把手里剩的所有牌放到桌子上:二三四五六七,一条龙。出罢,得意地扬起头。 「靠!地主剥削得过分了啊!」李庚辰将剩下的乱七八糟的小牌排到桌子上抓耳挠腮。 刘天琪撇撇嘴:「今儿打斗地主手气不行,咱们打升级!」 旁边的李庚辰和陈霄睿便也贊同。毕竟,她们都知道这刘大小姐脾气大得很,不能不顺着她。 刘天琪站起来,推推中铺的莫宁:「喂,起来陪我们打牌!」 莫宁头都没动一下,嘟囔着说:「我这局还没打完呢,退出来要掉段位的!」 「一天到晚老玩游戏,把游戏关掉!」刘天琪眉毛一吊,气势汹汹地说。 「这是我的自由。」莫宁耸耸肩,眼睛依旧不离屏幕。 「你!信不信……」 眼看就要吵起来了,角落里的柳一池看不下去了,站了起来:「我陪你们。」 听到这话,刘天琪回头看向柳一池,一脸不信任:「你会打?」显然是不相信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小屁孩。 「会。」 旁边的陈霄睿又推了一下眼镜。 四人抓好牌后,升级便正式开始了。 「扣二十五分,没问题吧?」李庚辰扒拉扒拉那扣的六张牌。 「没问题!干她们!」对家刘天琪吶喊。 「吊主儿!」 …… 过了好几轮,柳一池和陈霄睿已经捡了二十五分。 「二十五,白辛苦!」刘天琪不服,出了一个主二吊主。 第32页 陈霄睿的脸色有点不太好,出了黑桃十:「我没主了。」 李庚辰神色得意:「陈霄睿啊陈霄睿,你也有今天。还送分!除非某人把大王……」说罢,他眼睛瞄着贴了一个9。 柳一池面无表情,出了大王。 旁边的刘天琪欢唿:「yes!吊出来了!保底儿了!」 柳一池耸耸肩,将剩下的三张牌一块放到桌子上。 红桃k,j,9。 「甩牌。」 话一出口,刘天琪和李庚辰立刻变成苦瓜脸,不可置信:「这能甩?没人有……」 「a,q,10已经都出来了。李学长三张副牌,刘学姐两张主一张红桃是吧?」 那两人一脸吞了金地把手里的牌放出来。果然,柳一池的判断是正确的。 对面的陈霄睿将牌甩出来,看着柳一池:「保底够分,连升两级。」 刘天琪直嚷嚷不服,不爽地看着柳一池:「你是不是出老千!你怎么知道的!」 柳一池吸了一口气。 「我记牌的,陈学姐和李学长都没主了,一共十八张,出了十三张,不就我一张你两张了么。李学长在扣牌的时候扣了很多红桃,应该故意扣没了。陈学姐她手里也没有红桃。那剩的一张红桃在你那儿。所以,我就特意留到三张牌,防你两张主把我毙了。」 「你怎么知道我手里没红桃了?」 「一般人在没主的情况下回留尽可能均匀的花色挣扎一下,你出的黑桃,应该就是手里多出来的是黑桃而不是……」 「你们两个别说了!打牌还能打出福尔摩斯!」刘天琪捂住耳朵。 「升级本来就是一种需要思考的棋牌游戏。」柳一池说。 刘天琪不耐烦地看着柳一池的脸,一副想骂却骂不出来的神情。 旁边的李庚辰摇晃着脑袋:「不玩了不玩了,被一个小妹妹完虐颜面何存!我去吃饭了!」 「我跟你去!」刘天琪赶紧站了起来,十分不满地撇了柳一池一眼。 然后两人便飞速消失在了外面。 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对面中铺上的莫宁依旧在打游戏,头动都没动。 陈霄睿看看柳一池,全程严肃的学霸脸终于松出了笑容。 「智商倒是挺好的武器。」 柳一池看看陈学姐聪明的大脑门,耸耸肩:「那你的刀不仅锋利,还带毒。」 陈霄睿笑了,常年学数学的她好久没这么笑了。她看着柳一池的侧脸,眼里带出一丝光。 「你是莫宁的妹妹?」 「表妹。」 「长得还挺像的,尤其是鼻子。你喜欢数学吗?」陈霄睿一脸期待,眼睛亮晶晶。 「……还行。」柳一池一脸看怪姐姐地看着她。这话题转得很奇怪啊。 「我想约你出去……」陈霄睿第三次推了一下眼镜,垂下眼睛好像要告白一般。 ???柳一池一脸惊恐。才认识了没几个小时吧天! 「一块学数学。」 柳一池差点没喷出来,哭笑不得地说:「我更喜欢物理。」 「嗯,物理和数学差不多,也可以一块学。」 「呃……」柳一池觉得怪怪的。是错觉吗?陈学姐脸红了?不对,是现在天太热了吧。 柳一池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拿起手机刷微信。 点开最顶上的未读消息,柳一池才发现自己加了一个陌生人。这个微信连头像都没有,名字是一连串字母。 ——[爱心] 柳一池一脸懵。她可不记得随便加过陌生人啊。 ——你是谁啊 过了一分钟,手机振动了一下。 ——看微信名。 柳一池疑惑地点开了那个人的微信资料:darkerthanthebluetooth darker than the bluetooth.....比蓝牙还暗? 夜齿!柳一池差点整个人摔地上。这微信名儿起得真是,老奶奶都不扶就服你! 旁边的陈学姐一脸黑人问号。柳一池沖她无奈地笑了一下。 这夜齿果然有黑客技能吗,连好友验证都能跳过。 柳一池无语地回了一句。 ——…… 夜齿这次几乎是秒回。 ——我要去工作了,有空来陪你 柳一池强烈抑制着自己想摔手机的冲动。 这是什么鬼话!谁让那女人来陪了!怎么感觉这语气就像自己是她的宠物一样!过分了啊! 「怎么了?」陈学姐盯着柳一池。 柳一池只能微笑中透露着(消音)。 在火车到站后,一行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做了大巴车。大巴在大山里七扭八拐了很长一段时间,差点把车里一般人甩晕了。 在傍晚,她们终于到了小溪完小。 这是一座被大山环绕包围着的学校,曾经洁白的墙体在岁月的沖刷下黄中带灰,破旧的水泥地操场上的国旗破破烂烂,几乎无法在空中飘起来了。 领队的一个大四学姐打了通电话后,两个中年男子从已经生锈的铁大门里走了出来。 「你们好!我是小溪完小的校长,我叫周勇凤。」 「我是书记,冯丘。」 两人与领队握过手后,带一行人来到了学校后的一个小会议室。 「这次你们得委屈一下,学校的教师宿舍没那么多空间,我安排你们住孩子们的家里。」 第33页 「那麻烦您了,」领队热情地和周校长握手,「住家里也挺好的。」 「那你们就得分散了,因为每个人家里都只有……」周校长苦笑着抹抹汗。 「没事没事,我们都是成年人,还能照顾不好自己?」 周校长笑笑:「那就好那就好,一会儿孩子们过来接你们,一户一人。」 「好,好。」 柳一池和柳一月在一群大学生之间并肩站着。天快黑了,微弱的黄光撑不起一个大山的黄昏。 四周全是青葱的树木,也看不到什么人家,就好像这里与世隔绝了一般。 「你们两个晚上时别乱搞小动作啊。」莫宁不知何时滑到两人身边悄悄说。 柳一池瞥了莫宁一眼,嘲讽道:「你可得带头不惹那『莫』须有的事儿。」 柳一月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两人,不明白这是什么话中话。 莫宁翻了个白眼,打了一下柳一池的肩膀:「不带又黑我的。」 「这是事实吧,马院的小情人。」柳一池扬起头。 「你才马院的小情人!这是什么狗屁称……」莫宁瞪大眼睛,鼻孔张大。 「别吵了,孩子们来了。」柳一月将两人轻轻推开。 三人向校门的方向看去。 果然,在不远处,一群孩子蹦蹦跳跳的剪影冲破了这黑暗。他们一看到这群支教老师,立刻热情地飞奔了过来。 他们立刻有序地和志愿者们相认领。 柳一池正在观察着那群孩子,猜想哪个是自己的「寄宿家庭」,忽然自己的衣角被拽了一下。 往左边一看,是一个小男孩。 第19章 小溪的忧伤(2) 「我们家。」那个小男孩只吐出了三个字。虽然在这黑夜中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还是能感觉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那打扰了,谢谢。」柳一池本来饱满的热情差点被浇了个透。 那个孩子没有回应,只是安静地站在旁边。 为什么自己住家的孩子这么冷漠?明明周围都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柳一池有点失望。 「一池,明天见。」左侧不远处传来柳一月的声音。 「拜拜。」柳一池冲着漆黑挥了挥手。 喧闹声越来越少,支教队员们一个接一个地和住家孩子回去。行李箱的轮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都越来越远。 「我们也走吧。」柳一池拍拍行李箱,对旁边的男孩说。 男孩儿便拉着她往一条小路走去。 这段路好像很长很长。 月亮慢慢从云层后出来,路上渐渐散落了银光。柳一池这才看出这是一条纯粹的土路,两旁全是茂密的森林。 树林里时不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这荒郊野岭的,如果是姐姐性格的人,此刻应该会被吓个灵魂出窍吧,柳一池想。 小路弯弯曲曲,带着两人向最深处走去。柳一池拖着行李箱向前走,丝毫不觉得疲惫。 只是气氛有些尴尬。那个男孩一直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将空气留给了无边的静寂。 「你叫什么名字?」柳一池用尽可能缓和的语气问。 「尤禾。」 「呦呵?怎么话都不好好说?」竟然给我回个语气词,缺乏耐心的柳一池忍不住要爆发了。 「我叫尤禾。尤其的尤,禾苗的禾。」 「……哦,这样啊,」柳一池哭笑不得,「好名字。」 然后尤禾又一句话都不多说。 过了一会儿,柳一池还是受不了这静默,问:「你几岁了?」 「十一岁。」 「五年级?」 「六年级。」 「喜欢上学吗?」 「还行。」 「老师好不好?」 …… 柳一池问了一连串问题后还是放弃了。这孩子真是惜言如金,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更气人的是,这孩子有礼貌得很,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感觉自己跟个逼供的坏蛋一样。 算了,别找麻烦了,安安静静地走吧。你好我好大家好。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座小平房终于映入眼帘。 「爹!」尤禾在门口喊了一句。 不一会儿,门开了。昏黄的油灯光透过门缝,从屋里照射了出来。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有种李逵和张飞合体的气质。 「您好,我叫柳一池,是支教队的。」柳一池微笑着打招唿。 「好,好。你的屋子在里面。」尤禾爸赶快接过柳一池手里的行李箱,带她到里面的一个屋子。 但尤禾妈自始至终没出现过,也没有人提。大概这是一个单亲家庭,柳一池推断,也难怪尤禾这么寡言少语。 这是一个挺小的屋子,单人土炕就几乎已经占满了整间屋子。床的对面,是一个破破烂烂的木桌。 「屋子小,你忍忍暧。」尤禾爸将行李箱放到角落。 「没有,挺好的。这几天要给您们添麻烦了。」柳一池微微鞠了一躬。 尤禾爸赶紧扶着柳一池:「哎呀老师诶你客气了。希望这几周你能给小禾辅导辅导数学喽,他脑子不灵光得。」 「没问题。」 柳一池点点头。 尤禾爸看看四周,不知何时,尤禾已经不见了。他有些尴尬地小小:「小禾这孩子,怕生哩。他以前也不这样,不知道最近造了啥子,变成个木头样样。」 第34页 「没事。」 「你们坐了一天火车,累哩,就不打扰喽。好好休休。」 「谢谢。」 随着门的关上,柳一池重重地坐在了炕上。因为没有空调,房间里比较闷热。 柳一池坐在小窗户前,看着发黄的墙面出神。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稀拉的撞击声。 柳一池警惕地转身看向窗外。但外面好像静谧得很。不对,树梢好像在动,尽管今晚没有风。 过了一会儿,树梢静了下来,村庄好像又平静了起来。 就在柳一池松了一口气准备洗漱时,又一阵声响激了起来。 而当她再次看向窗外时—— 天上有个人在飞! 柳一池倒吸一口冷气,更聚精会神地盯住。 不对,是鸟?有扇动的翅膀。不对,是人?如果是鸟的话,也太大了。 难道是人套上了什么先进的机器?达文西设想的飞行器成功了? 在她没能进一步看清楚时,天空上的那个黑影已经消失在了树林的另一头。 柳一池转身冲出房间,只见客厅里的尤禾爸在吃一碗面。 「老师你饿了吗?给你下碗面么?」 柳一池摇摇头,紧接着问:「这里有什么奇怪的鸟吗?」 尤禾爸眯起小眼睛:「没的啊。」 「天空上出现一个很像人的黑影……」 「哎呀,你看到了霭!村儿里们有人说看到人鸟鸟,俺还以为是瞎传哈的呢。」尤禾爸放下筷子,惊异地说。 「人鸟?」 「俺们也不知道拉,就是长得有点像人的鸟吧。但他们都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个。也没准是烟吶,没准是好几只连一块看走眼哩。总之放心哈,那小鸟也没祸祸过人。」 「这样啊。」柳一池顿了一会儿说。 「放心哩,这儿没的坏人呢。」 柳一池脸上的僵硬仍然没有化开:「在哪里接水?我要洗漱。」 「呶,那儿的水缸里。」 一觉醒来,天刚蒙蒙亮。 柳一池坐起来,向窗外看去。蝉鸣声伴着葱郁的树木,平静到不能再平静。 她穿好衣服,从房间走了出来。四周十分安静,看样子尤禾一家人还没起床。 她从水缸里舀水刷牙洗脸。 拿着牙刷时,她仍然在心里回放昨天的情景。那黑影究竟是什么呢?她内心能害死猫的好奇燃烧了起来。 但她也拿不准要不要到林子里看一看,感觉比较危险。 算了,先开启这激动人心的支教生活吧。 「……莫宁和柳一月去六一班,刘天琪和李庚辰去六二班,陈霄睿和柳一池去六三班,齐乐跟我去四班。大家都清楚自己该干什么了吗?」支教队长在操场一角给大家发号施令。 「清楚了。」队员们异口同声。 「清楚课该怎么上,突发情况怎么应对吗?」 「清楚了。」 「好,第一节 课,可要给孩子们好好上!」队长热血沸腾。 然后队员们就地解散,各司其职去了。 柳一池和陈霄睿并肩走向教学楼三层。 「我在台上讲,你看着孩子们。」 「行。」柳一池对讲课倒没什么热情,做什么工作都无所谓。 走到班门口,陈霄睿深吸了一口气。她的手有点抖,大概是太紧张了,毕竟是第一次上课。 「别紧张,我给你当託儿。」柳一池微笑着说。 「谢谢。」陈霄睿终于扭转了门把手,走进了教室。 教室里,学生们全部已经聚精会神地坐在位子上乖乖等待上课了。他们的神情都是那么的温和,让陈霄睿的紧张瞬间消失了一大半。 「小溪的孩子们,你们好。我是陈老师,那边的是柳老师。」 现在教室左侧的柳一池沖大家笑着招了招手。 「数学是一门非常有意思的学科,希望你们能爱上数学。下面,我们……」 ……她们应该不会爱上数学吧,柳一池在一旁想,还不如爱上寂寞呢。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陈霄睿用实力诠释了小学奥数能难到什么程度。 有些题,旁边的这个数理天赋过人的柳一池,都要盯着想一会儿才能出答案。 「学姐啊,」柳一池在同学们写草稿时偷偷拉着陈霄睿,「这也太难了吧。」 陈霄睿推了一下眼镜:「难才有挑战,才能激发起他们学数学的热情。」 「你已经踩灭了他们的热情了。」柳一池啧了一下嘴,指指孩子们呆滞的目光。 「他们这是在思考,思考哪儿能蹦蹦跳跳的?」 「……」 看着陈学姐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的神情,柳一池无语了。 「已经七分钟了,没人做出来吗?或者有哪位同学有点思路呢?」陈霄睿期待地看着大家。 鸦雀无声。 「那就说个思路,一点儿都行。」 鸦雀无声。 「说说这本质上是哪个章节的内容?」 鸦雀无声。 旁边的柳一池无奈地悄悄对陈霄睿说:「你直接公布答案吧。」 陈霄睿重重地嘆了一口气,到黑板上开始验算。 随着各种式子在黑板上飞舞,台下一个女生说:「陈老师,这没学过啊?」 「这不就是微分思想吗?没学过?」陈霄睿一头雾水。 第35页 台下全部一脸茫然。 柳一池又无奈地悄悄说:「学姐你这个已经算微积分了。」 陈霄睿便在了讲台上思考刚才柳一池说过的话。然后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是对的,便僵住了。 柳一池皱着眉头想了想。 台下的孩子们无辜地看着两位老师。 「这样吧,我们找规律。」柳一池走上讲台换下了陈学姐。 「如果这个数不是15而是1呢?我们便可以得到这样一个式子……如果是2呢?……看看这里有什么一般规律,然后就可以猜出第15个……」 「为什么我想不到那么原始的方法?」课间,陈霄睿靠着栏杆,问柳一池。 柳一池看看孩子们打闹成一团的身影。夏日的微风吹起她的马尾,显得英姿飒爽。 「因为你是数学系的。」 「所以呢?」 柳一池抬起头看向太阳。 「知道得越少,这个世界越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真想更新快,就多评论啊…… 不然我还以为没人看我就把写文当自娱自乐,想起来才更新一次了哈哈 第20章 小溪的忧伤(3) 支教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柳一池和柳一月走在乡间小路上,手里拿着尤禾爸烤的玉米棒。 柳一池啃得喷香,柳一月吃得没胃口似的。 天边的太阳就快落山了,她们和树木的影子都被拉得很长很长。 「孩子们都听话不?」柳一池咽下一口玉米,问。 「听话。这里的孩子太乖了。」柳一月垂下了眼睛。 「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柳一池比较敏感。 「嗯。」 「为什么?」 「今天我问一个孩子,她平常都干什么。」 「然后呢?」 「她说一直在学习,学到头昏脑胀为止。复习完了就预习。她说,大家都这样。」 「很有潜力嘛。」 「但他们才六年级啊,」柳一月的眼角湿润了,「一直死学,只为考出去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柳一池拿着玉米的手在空中停住了,注视着姐姐的脸。 柳一月继续说:「但这里的硬体软体都不行,他们这样学还是没我们那边的孩子学得好。」 「这是个问题。」 「一池,你怎么这么冷漠!」柳一月的眼泪顺着脸庞滑了下来。 柳一池看到姐姐哭的那一瞬间愣住了。但她的表情并没有因此改变。 「咱们那边的孩子六年级也在被家长逼着学无数个课外班,而且其中很多人无论怎么学也学不好的。而且,咱那儿的孩子很多甚至连一个目的都没有,就在那儿空洞地学。 小溪的孩子们学习为了走出大山已经很好了,至少没有说学习为了老婆孩子热炕头。」 柳一月有些惊异地看向柳一池。 柳一池继续说:「而且这里空气好,四眼少;这两年政府又在拨款扶贫,以及建设农村基础设施,你要相信会越来越好的。」 听到这里,柳一月破涕为笑:「你总是一个乐观主义者啊。不好的都能被你说成好的。」 「不啊,」柳一池一本正经,「我是很客官的。」 「那你说说,有什么东西是向下发展的?」 「贪污腐败啊。」柳一池笑。 「你这还是乐观。」柳一月也被逗笑了。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只有尤禾爸在家。 「尤禾呢?」柳一池问。 「不知那小子窜哪哩。」尤禾爸沉闷地摇摇头。 柳一池便回了房间,打算复习一下明天的教案。 看着看着,不知何时,窗外响起了脚步声。 柳一池偷偷向外看去,只见尤禾从不远处的小路上走回。 月光下,他如机器人般跌跌撞撞地向前走。柳一池看到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满是泪光哭得稀里哗啦的脸。他瘦小如树枝的胳膊青筋暴起,两条细腿坚韧地向前迈着。 只是四周的蝉鸣声太过噪耳,掩盖了他的抽泣声。 尤禾消失在了窗外。隔壁响起了尤禾爸的暴躁嗓音:「你个碎娃子这么晚的作啥子去了!」 尤禾沉默。 「啊?现在学会顶撞你老子哩!看老子打你!」声音越来越凶。 柳一池赶紧跑出房间,拦住拿着大木板气唿唿的尤禾爸。 「老师你别拦我,看俺揍死这碎娃子!」 「有话好好说,尤禾他肯定也不是故意不说话的。他在学校很乖的。」 柳一池其实根本不教尤禾的班,只是为了圆场。 「是吗?」尤禾爸微微收手。 「是啊,」柳一池十分肯定地点头,「他估计是和孩子们玩忘了时间了。」 「是这样么,禾子?」尤禾爸看向低着头的尤禾。 尤禾依旧没说话,只是紧握着拳头不让泪水留下来。 「你老子跟你说话呢!」 尤禾再也受不住了,向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屋。 「你!」尤禾爸再次气得发抖,立刻抄起了木板。 柳一池赶紧挡在尤禾爸身前。 「尤禾爸!」她大喊一声。 尤禾爸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震慑到了,愣在了原地。 「尤禾明显是跟孩子们闹矛盾了,现在正伤心呢,您就别激他了。让他好好一个人静一静,等他平静下来,再心平气和地跟他沟通,老打骂也不是办法。更何况,小孩子也叛逆期呢,是不是?」 第36页 尤禾爸被说服了,重重地嘆了一口气,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禾儿她妈诶死的早么,不然这碎娃子也不会这样子喽。」 「我能理解。」柳一池心里也暗暗嘆了一口气。 「有时候俺就在想,是不是应该对禾儿温温点,」尤禾爸苦瓜脸地说,「但你说有时候就是跟那小子着急么。」 「他有他的难处,您也有您的难处。只能尽量尝试互相理解了。」 「老师,你是个好人的。谢谢你。」 柳一池沖尤禾爸微笑一下,转身回了屋子。 第二天早上,在柳一池准备出发时,她惊讶的发现,尤禾今天没有等自己。 难道今天他是值日生?那确实应该走的早,这也侧面证明了尤禾是个好孩子,柳一池欣慰地想。 不过还好自己认得路,大白天的一个人去学校也没什么。 于是,柳一池背着黑色的电脑包,走在乡间小路上。 路上的景色跟往常没什么不同,但是好像格外安静。但也没有道理格外安静,柳一池便只能告诉自己这是心里作用。 在经过队长的住家时,几个身穿警服的人匆匆经过。门口的空土地上,还停着一辆警车。 低矮的小平房里,持续传来哭声与吼叫声。 柳一池停下了脚步。 只见队长从大门里梦游般地走出来,脸色苍白。他的嘴唇都快没了血色。 「怎么了?」柳一池心里咯噔一下。 队长看到柳一池后,两只手一下子抓住柳一池的肩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秋子,秋子她……死了。」 柳一池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秋子昨天夜里吞老鼠药自杀了。」 看着队长空洞地眼睛,柳一池的眼睛也空洞了起来。 这不是梦境,这是千真万确的已经发生了的事情。 秋子?就是那个乖巧又懂事的小学习委员?她,为什么会自杀呢?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为什么要自杀呢? 柳一池感觉自己的心跳跳得越来越快。 但她终究还是理性的。再怎么管,人死不能復生,还是支教的任务要紧。更何况,如果孩子们已经知道了秋子的死,安慰孩子们才是首要的。 「队长,我们要迟到了。」柳一池从牙里吐出这句话。 队长听到这句话,默默眼角溢出的一滴眼泪,点点头:「走。」 从家到学校的剩下的这一段路,显得比任何一段路都要漫长。 两人就那样并肩的走着,沉默着,各自想着秋子的死。 果然,大家好像都知道了秋子的事。班里比昨天要安静上好几倍。 陈霄睿因为来学校来得比较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悄悄问柳一池:「大家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 「不知道。」 「队长家的秋子,昨夜自杀死了。」 陈霄睿僵在了原地,差点没被这句话噎死。一个十三岁小女孩的自杀,这信息量之大让一般人都缓不过来。 「老师在今早才知道这个沉重的消息,」柳一池在讲台上沉静地扫视着台下的垂着头抹眼泪的学生,「但我们能做的只有节哀顺变,继续我们的生活,继续我们的学习。」 旁边的陈霄睿没想到,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妹妹在关键时刻竟如此理智,如此沉着冷静。 「先调整下情绪,我们两分钟之后开始上课。」 这堂课让柳一池上得非常艰难,因为大家的情绪都是哀伤的。 没有人主动回答问题,也没有人主动提问。整个数学课堂就像死了一样。 「今天我们引入一个新的东西,圆锥。」柳一池在黑板上开始作图。 突然,走廊外面喧闹了起来。 「都让开都让开!」 「尤禾!尤禾!尤禾!」 「医生来了没?」 「大家保持安静!」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他抬走!」 整个教学楼瞬间瀰漫出一股恐怖而危险的气息。 班里的同学们纷纷好奇而焦急望向走廊。 台下的陈霄睿皱着眉头,深色紧张,沖柳一池做了个收拾:我出去看看。 柳一池点点头,心里也十分紧张。但她深刻的知道,作为老师,脸上是不能乱了的。 就算发生了天大的事也要稳住学生,课要继续上的。不然自己慌了了,学生会更惊慌。 「大家先转过头来,我们继续上课。」 孩子们见老师都这么镇定,心也便沉静了下来,脸上那惧怕的神色已经消失了大半。 「大家都在什么地方见过圆锥呢?圣诞帽是不是就是圆锥啊?妙脆角呢?」柳一池尽量让自己脸上仍浮现着微笑。 这时,陈霄睿进来了,风风火火地。她的脸色比听到秋子的死后还要差上好几倍。 她也顾不得是不是在上课了,直接到讲台上悄声对柳一池说:「尤禾也吞药了。」 柳一池感觉像在梦境一般,愣在了原地。尤禾?这个才十一岁的孩子,居然也自杀了? 陈霄睿深唿吸了一口气,扶了扶眼镜。 「学校出了点问题。今天临时放假,明天正常上课。」 第21章 小溪的忧伤(4) 永顺县第一医院。 第37页 尤禾在经过抢救后,暂时脱险。这让所有支教队员都松了一口气。 但自从支教队来后,连续两天就发生两起自杀,这让每个人的心头都笼罩上一朵乌云。 一半的支教队员们留在医院,另一半则留在村子里站岗。 因为住家时尤禾家,柳一池和学长们留在了医院。在场的所有队员们都互相依靠着,神色凝重而虚脱地出神。 校长闻讯后第一时间决定今天放假,并让家长们检查家里一切有毒的能引起死亡的物质。孩子不能在自己的学校里出事,他想。 尤禾爸在抢救室门口,将头深深地埋到双手中。 「都怪俺,都怪俺……」 柳一池走到他跟前坐下。 「肯定不是您的错,不能怪您。」 「不,就是俺,昨天打骂了那娃子……」 「就算是您,您也先别急着自责,一会儿照顾好尤禾要紧。」 旁边的队长也点头:「是了,在警方没调查出真相前,您就别这样了。」 尤禾爸听到这话,艰难地将脸从手里拿出来,点了点头。他的脖子在颤抖。 又是连环自杀,柳一池想。这件事情警方从今天早上才开始调查,也不知怎样了。 「叮铃铃铃……」手机响了。 柳一池接了,对面传来爸爸的声音。 「一池,你还好吗?」满满的担心。 「好。」 「你们那儿今儿可自杀两个学生,你小心点!」 「我不会自杀的,您放心。」 「哎,保不齐!小心邪教!」 「……怎么又邪教了?」柳一池内心的沉重瞬间被好笑取代。 「可不嘛,小少女最容易被欺骗!」 「……」 柳一池竟无言以对。 她挂了电话后,队长跟所有支教队员说:「回去吧,缓一缓,明儿继续上课。」 柳一池和大家从医院向村子里走。路上的平静此刻在他们眼里像是恐怖。 「你们说,这次是什么情况?」队长看着天,迷茫地问。 「说不准啊,没准是小孩子图新鲜。」李庚辰嘆了口气。 「我觉得也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不珍惜生命……」 「电视上播的偶像剧看多了吧,可能。」 「明儿应该给他们上一个关于『珍惜生命』的,不然这也玩儿得太大了。」 听着大家的讨论,柳一池的心越来越下沉,越来越难受。 她在回想五年前的自己。那时的自己懂吗?懂什么?怎么样的懂?但奇怪的是,她再怎么想,还是觉得那时幼小的心灵里,已经知道了生命的特殊性。看再多打打杀杀的戏码,依旧会对死去的生命表以惊异与同情。 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杀不是游戏。这并没有人告诉自己——这是与生俱来的本能的觉悟。 而这些孩子们已经六年级了,怎么会将生命当儿戏?怎么会随随便便地自杀? 一瞬间,柳一池突然想探寻这个事件的真相。如果像上次一样,警察没能找出,那么就由自己来挖掘吧。 毕竟,孩子们,你们应该被严肃地对待,不是吗? 支教队微信群里。 ——何队:今天又出事了没有? ——莫宁:没有 ——陈霄睿:没有 看着微信屏幕,柳一池松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就折腾到下午了,阳光已不那么刺眼。 她打算出去转转,趁着天还没黑,在这小溪的大山里看看。 结果刚出门,就碰到了莫宁。 莫宁一见柳一池,像挖到宝贝一样沖了过来。她此刻身着亚麻衬衫和五分裤,更有一股安能辨我是雌雄的气息了。 「跟我走!」 柳一池一脸看神经病似的看着她:「干嘛?」 莫宁往哪儿一站,摆了个特帅的pose:「跟我福尔莫斯去探案!我需要华生!」如果不是莫宁本来就长得帅,这副样子会很违和。 「你……也中邪教了?」柳一池挑眉。 「你才入邪教了呢!不过我觉得这次真是邪教。」莫宁一脸严肃地敲敲自己的下巴。 「你有证据么?」 「第六感。」 「……」 「你跟不跟我去挖点线索?」 「咱分头行动。」柳一池可不想跟这自己的推理社都快倒闭了的社长绑一块儿。 「不行,福尔摩斯怎么能离得了华生呢。」然后不容分说就把柳一池拽走了。 柳一池无奈:明明你才更像华生好吗,每次都二缺般地助攻线索。 走着走着,柳一池问莫宁:「你女朋友呢?」 「和李庚辰他们打牌呢。」 「她知不知道你要和我出来?」 「知道。」 「她没吃醋啊?」柳一池难以置信。那女人,明明感觉是个醋缸子的料。 「怎么会,」莫宁胸有成竹,「我告诉她你这种铁t只喜欢美p。」 柳一池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 「谁告诉你我是弯的?还铁t!」 「啧啧,你日常这直男打扮,还觉得我的姬达看不出来?」 「我头髮都过肩了。」 「长发t,瞧你这英气的眉毛。」 「我跟柳一月长得一样啊,同志!她t吗?」柳一池不依不饶。 第38页 「一月她可把眉毛修得月牙弯弯的,你呢?」 「呵呵。」 「得了,极力否定就是肯定是你弯成蚊香了。」 柳一池不想再纠缠这么没营养的话题了,只能不再说话。自己这变态表姐不就是传说中的腐眼看人基吗!过分! 终于,两人来到了小溪完小。她们跟值班的保安大叔说一声后,便走进了教学楼。 幸亏尤禾被及时送去抢救,教学楼并没有被警方封锁什么的。 来到六年级一班的教室里,也就是秋子所在的班里,两人开始细细地观察。 突然,在一个课桌上,柳一池发现了用刀刻的字迹:8.2。这个字迹比桌面还要白,看样子是比较新的。 8.2?日期吗?等下,今天是……八月三号!那是昨天的日期!这是哪个孩子刻的?得找出来! 正当柳一池感到极度震惊时,莫宁的声音在左侧不远处响起。 「哎呀!八月二!那不昨天吗!」 柳一池耳朵一紧,循声看去。只见莫宁的脸都快贴到第三排的一张桌子上去了。 「你那……」 「看我发现了什么!这有小孩儿刻了字!还是……」莫宁眉头皱成苦瓜。 柳一池打断了她。 「我这儿也有。」 两人一番研究后,发现这个班里一共有六张桌子刻了昨天的日期。 「蹊跷,蹊跷啊!」莫宁摇着头感嘆。 「你昨天上课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这些字迹?」柳一池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我哪会注意到这个。」莫宁十分挫败。 难道是这些孩子早就知道秋子要自杀,所以在桌上刻下了这些?柳一池不寒而慄。 那尤禾会不会也…… 「咱们去二班。」 但两人一番搜寻下来,并没有发现桌子上有什么不对。她们也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你说这尤禾混得不怎么样啊,」莫宁靠在墙上抱怨,「怎么就没人给他刻字呢?」 「难道这跟梁山伯和祝英台似的,尤禾追随秋子去了?」 「他们才多大点啊就梁祝,怎么可能!情种啊他!」莫宁啧啧嘴。 而不知不觉中,天已经黑了。 「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反正我们要支教三个星期呢。」本来蹲在地上的柳一池站了起来。 「说的也是,」莫宁打了个哈欠,「今儿可算受惊了得补补觉。」 在回去的路上,那些刻在桌子上的「8.2」仍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就像中了诅咒一样。那些字体十分笨拙,但貌似又蕴涵着无限的悲凉与恐惧。 难道是心理作用? 第二天一早,所有的支教队员们都护送着自己家的孩子去学校。 因为尤禾还在住院,柳一池便陪柳一月送田鑫子。 一路上,田鑫子都垂着眼。他的神情就好像死了一般,让柳一月和柳一池感到十分担心。 「她怎么了?」柳一池悄悄问。 「从秋子出事后她就这样,也不跟我说话。第一天来的时候,她说秋子是她最要好的姐妹。」柳一池怜爱地看着走在前面的田鑫子。 柳一池恍然大悟:「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儿哦。」 瞬间,田鑫子小小的背影就像一个孤独的战士,让柳一池心生敬佩。 到了熟悉的六三班,陈霄睿已经等在了讲台前。 「今天你讲。」 「嗯。」陈学姐又标志性地推了一下眼镜。 「别再讲那么变态的题了,还想雪上加霜吗?」柳一池调侃道。 「不会的。」陈霄睿摆了摆手。 今天学生们情绪已经好了很多,甚至都感觉不出来他们昨天曾哀伤过。毕竟秋子和他们都不是一个班的,不亲吶,柳一池想。 「我们已经学了圆锥和圆柱。如果把圆锥拦腰砍一半的话,就变成了一个新的几何体……」陈霄睿在讲台上侃侃而谈。 学生们听得聚精会神。 在第一节 课快下时,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响起:「啊!」 那是姐姐的声音,绝对没错,柳一池的心立刻悬了起来。 紧接着,整个走廊开始骚动了,正如昨天尤禾服毒后一样。 柳一池冲出去,只见几个队员们背着几个麻木到不省人事的孩子飞奔而过。而那些孩子整个手腕都是鲜血,染红了他们和支教队员的衣襟。 柳一池倒吸了一口气。 割腕! 第22章 小溪的忧伤(5) 索性这次割腕事件发生得早,所有的孩子都安然无恙。 这次,不仅连农药等被藏匿,连美工刀什么的都不能留在孩子们手里了。 「这次是什么情况?」队长满面愁云地看着负责六一班教学的莫宁和柳一月。 此刻的柳一月脸色苍白,眼睛瞪得大大的,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作为一个柔弱的小女子,见到那样的场面估计是吓坏了。 莫宁整个人也有点精神崩溃的样子,但好歹还是能说出正常话的。 「我们正上着课,几个孩子趴在桌上,别人也不说话,然后就,就一月去提醒他们听课,走近一看,半个桌子都是血,还,还不止一个……」 旁边的柳一月只能不住地点头。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前天服药,昨天服药,今天割腕,为什么支教队伍一来后就这么不平静呢? 第39页 此刻大家面面相觑,想说什么但又没有说。 只是那些孩子刚刚脱险,也不能去问他们,不然可能谜题立刻就解开了。 柳一池突然想到在医院的尤禾。经过一天的恢復,他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或许,可以去问问他经歷了什么事。 到了医院后,尤禾爸仍在病房门口守候着。看样子,他一夜没睡,两只眼睛肿得不成样子。 「老师。」一看到柳一池,尤禾爸便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您别笑了,」柳一池心一酸,「我知道您不好受。」 听到这话,尤禾爸的眼泪又顺着脸颊滑了下来,粗糙的皮肤一抽一抽的。 「他好些了吗?」柳一池小声问。 「虚弱得很,刚睡下……看这娃子吃东西都要靠管子,俺心里难受啊。」尤禾爸抹抹眼泪。 透过病房门的玻璃,柳一池看到了昏睡着的小尤禾。他本来黑亮的脸此刻没有一丝生机。 柳一池知道今天是没法询问尤禾了,只能拍拍尤禾爸的背:「您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才能更好的照顾好尤禾。您还没吃饭吧?」 「没。」 「刚好,我这带了些烧饼,赶紧吃吧。」柳一池从背包里拿出两个芝麻烧饼,不容分说地塞给尤禾爸。 「不、不用了,这怎么好意思?你吃吧。」尤禾爸想推脱。 「我吃过了。您的身体更重要,还要照顾尤禾呢。现在我们全支教队都在等他好起来呢。」其实柳一池根本就没吃过饭。 「哦,那谢谢谢谢,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没多少钱。我下午还有事儿,先走了。」柳一池立刻告辞了。 走的时候,柳一池一直在心底默默地为尤禾爸祈祷。但她又想到,苦难的人太多了,好像怎么祈祷也不是个事。 这就是生活,只能自求多福了,她无奈地想。 此刻她不知道,自己也马上要自求多福了。 柳一池走到那个熟悉的岔路口时,心里动了一下。 走左边是回家的路,右边还没去看过。一条小溪缓缓沿着右边的土路流去,两旁的树木下全是红如烈焰的鸡冠花。 这里鸡冠花可不常见啊,柳一池心里暗暗惊奇。反正下午也没有其他事干,可以沿着那条路看看风景。 这么想着,她向右边走了去。没有打伞,太阳直接晒她的身上。她可不怕晒黑——那种小麦色的皮肤不是挺美的吗? 那条小路两旁的风景果然不错,两旁树木比一般地方更加茂密,有种亚马逊丛林的感觉。 林子里大部分是松树和柏树,但喜欢生物的柳一池眼尖地认出来,这之中还穿插着一些水杉和水青树。头一次亲眼看见这些珍贵树种的柳一池十分高兴,更加庆幸自己没有直接回家去。 突然,左侧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不是普通的鸟雀擦过树枝的声音,柳一池立刻转头。 只见不远处背对自己站着一个大概才一米四的小矮人……不对,那个人没有胳膊,取而代之的是一对鸟样的翅膀,覆盖着丝绒般的羽毛。 那天的人鸟吗!柳一池心里一震。 「你是……」 只见那个矮小的人鸟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那完全是一张人类的脸,眼里充斥着警惕与惊恐。 下一秒,那人鸟撒腿就向丛林深处钻。 柳一池感觉内心有一股力量不住地趋使自己追上他。她百米冲刺般向前跑去。 那人鸟还是腿短而缺乏力量,眼看就要被追上了。更何况,柳一池本来就是学校的短跑健将。 「我没有恶意!」她坚信他能听懂话。 但人鸟依旧在逃散。 柳一池和那人鸟的距离越缩越短。 人鸟急了,展开双翅腾空而起。与此同时,他发出一阵频率很高的叫声,把柳一池吓了个趔趄。 柳一池停在了原地,看着那人鸟从上空一熘烟地消失。 果然是不想让人们发现?而自己是不是使他受到了惊吓呢?今儿干的事有点不地道啊,柳一池有些失望地嘆了一口气,不知所措。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草地上投下了斑驳的树影。一时间,周围很是安静。 她正打算往回走时,耳边又响起一阵急匆匆地脚步声。 柳一池看向脚步声的来源地。 一个女孩正紧紧地盯着自己。她身高大概一米五出头,短髮齐刘海,鸭蛋脸和圆圆的眼睛显得天真可爱,只是那过份鹰钩的鼻子显得与整张脸不太协调。 她走路时好像有些笨拙之感,柳一池觉得有些奇怪,再定睛一看——传说中的童颜巨ju乳ru飞非她莫属了。是小学生吗? 「你看见了。」那女孩一开口是非常成熟的声音,差点没把柳一池的下巴惊掉。 「嗯。」柳一池不知来者是何意。 那女孩儿周围隐隐瀰漫着一丝危险的气息。柳一池感觉全身肌肉绷紧。 「你看上去挺小的,不到二十吧。」 「十六。」 「好,那我会把你的骨灰交给爸爸妈妈的。」那女孩眼睛微微眯起,嘴里冷冷吐出这么一串令人不寒而慄的话。 大事不好,柳一池立刻反应过来,向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这样即使女孩掏出武器来也有逃生距离。 但那女孩掏出了一把银色的小刀。 第40页 柳一池转身就跑,用尽最大的力气。虽然从目测来看,那女孩儿体格不壮,但鬼知道自己的擒拿功夫能不能干过那刀子。 果然,逃离是最正确的,尤其是在这树林里。七绕八绕,两人之间就有了不少的天然障碍物。而且柳一池不愧是平常老健身的人,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突然,柳一池发觉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她仍然没停住脚步,转头瞥了一眼。 只见那女孩停了下来,将手上的刀收起,拿出一把闪闪发亮的弩。那锋利的钢箭明显是真傢伙。 柳一池心里一紧,眼睛飞速地扫视了四周一下。她纵身一跃,紧接着倒到了一块大磐石后。 遇到远程攻击武器,最主要的是打好掩护。但自己可是越来越危险了。早知如此刚才应该放手一搏,谁知道还带弩的啊,柳一池心里叫苦。 「你逃不了了。」那女孩冷笑着说。 脚步声越来越近。不过柳一池的心理素质还是相当强大,虽然手心全是汗,大脑仍飞速旋转。 怎么办?柳一池越来越紧张,看着不远处的。 她别无选择,立刻将自己的短袖t恤脱了下来,随手捡了一个木棍撑起来。她也顾不得上身只剩一个打底背心了。 一,二,三——她在心里默数。 下一秒,她用右手将木棍撑着的t恤向右侧扔去,同时自己低位向左前侧的石头躲去。 果然,那女孩被成功地耍到了,钢箭准准地射到了t恤上面。 「很好。」那女孩发现自己被蒙了后有些恶狠狠的。 这下,那女孩会不太吃准自己究竟在哪个遮挡物后,只能走近察看……柳一池暗暗下定决心豁出去了,只要那女孩接近就冲上去近战。因为从刚才射t恤能清楚地知道,那弩被女孩使得又快又准,被射中就玩完了。 「你在干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石头背后响起。这是……柳一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牙牙?我在清除乱码。」那女孩的声音都带着喜悦。 牙牙?果然是她么……这肉麻的别称,简直了。 「夜齿!」柳一池在石头背后喊了出来,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至于为什么不怕夜齿和那女孩儿串通一气——如果真是一伙儿的,自己保准死翘翘了也不在乎早晚。 之后,那女孩的声音变得十分疑惑:「你们认识?」 夜齿的声音再次响起:「柳一池?」 「是我。」 沉默了一会儿后,夜齿说:「出来吧,没事了。」 柳一池顿了顿,此刻只能无条件信任那女人了。 她慢慢站了起来。 果然,那女孩的左侧站着的正是夜齿,且被那矮小的女孩儿衬托得更高挑了。 夜齿正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此刻的夜齿眼睛又恢復成了一黑一灰蓝,像一只波斯猫。 那女孩一脸不快地说:「什么情况呀?」 夜齿看看只剩背心的柳一池,再看看女孩垂下的手中的弩,皱皱眉头:「我也想知道。」 柳一池整个人快虚脱了,惊魂未定中带着一丝哭笑不得:「我也想知道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夜齿和小一池都是俺老婆!只不过俺爱看后宫自己搞百合←_← 夜耳会有cp的不急不急~ 第23章 小溪的忧伤(6) 在柳一池把t恤重新穿上后,三人尴尬相对。因为她们三个人没有一个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想知道这到底是咋回事。 柳一池懵圈地看着那女孩,那女孩懵圈地看着夜齿,夜齿懵圈地看着柳一池。 谁也不知道谁先开口。 「这是夜耳。」夜齿指指旁边的女孩儿。 那女孩儿的嘴角动了一下,但没说话。 「我是柳一池。」 「你跟牙……夜齿什么关系?」夜耳一脸不爽地看着柳一池,圆圆的眼睛水灵灵地瞪着。 柳一池需要组织一下语言。 夜齿赶紧抢在柳一池前说:「她是我安插在l市的眼线。」说时,偷偷给柳一池使了个眼色。 柳一池便乖巧地点点头。 「你?安插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当眼线?」夜耳一脸不相信,就差哈哈大笑了。 夜齿挑了挑眉,一脸平静。 「她比我聪明,反应也快。」 夜耳死死地盯了柳一池一会儿。她想起刚才自己半天都没能解决这个少女,涨红了脸。 夜齿好像明白了什么:「你刚才在追杀她?」 「我听到昼雀的叫声,就赶过来了。你呢?」 「你们这可动静不小。」 也夜耳翻了个白眼:「来看热闹了?」 「一会儿别告诉尾火,他不知道我插眼线这件事。」夜齿的眼睛仍然盯着柳一池,把柳一池盯得心慌。 「行吧。」夜耳本来就没打算告诉别人,毕竟自己搞了半天还没成功也并不光彩。 「你走吧,我把她送回去。」 夜耳哼了一声:「你怎么从来不送我?胳膊肘往外拐啊,拜拜。」 说罢,夜耳迈开小短腿向丛林深处走去。 听完她们的对话,柳一池内心勾勒出了整个事件的地图。以前那么多谜团,仿佛在这一瞬间都解开了。 夜耳不想让自己发现昼雀,也就是那个人鸟的秘密,想灭口;夜齿穿得这么随便,明显和夜耳都住在这附近一个基地什么的;尾火大概是她们的上司,她们都是隶属于一个集团的特工;而再联繫昼雀的出现以及夜齿很久以前说过的话,以及伊朗特工的目标王勇德院士的课题——这个集团在进行基因方面的勾当。而且竟然要灭口。恐怕还是违法的勾当。 第41页 一下子得到这么多信息,柳一池嵴背发凉。 「走。」 夜齿双手搭在柳一池的肩上推了推。柳一池木木地向前走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在小溪完小支教。」 「那可真是巧了。」夜齿挑了挑眉。 两人无言向林子外走去。 「你们僵持了多长时间?」 柳一池哪儿记得这细节,毕竟刚才那么惊心动魄:「不知道。」她的手摸着t恤上那个洞,心有余悸。 「那应该蛮久的了,」夜齿想到被箭射中的t恤,「跟我说说全过程呗。」夜齿倒是十分感兴趣,柳一池使如何跟同行夜耳周旋这么半天的。 柳一池便讲了。 听罢,夜齿的表情变了:「夜耳犯了一个错误。如果她一开始就上弩,你就完了知道吗。她的弩我都来不及躲。」 夜齿都躲不了?柳一池更是一身冷汗。自己简直命大啊。 突然,夜齿一个侧身挡在柳一池面前,眼睛牢牢盯着柳一池的眼睛,双手抓着柳一池两侧的肩膀。 那灰蓝色和黑色的瞳孔中散发的目光十分深邃,让柳一池愣住了。 两人对视了许久,仿佛一个世纪过去了。 就在夜齿好像要说什么的时候,她却将头靠在了柳一池的右肩膀上。 柳一池的鼻尖闻到了夜齿髮丝的香气。 「你……」柳一池有些不自在了。 「你为什么总想挖秘密呢。本来我想让你什么都不知道,可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 「不,你心里其实都猜出来了。」夜齿有些无奈地说,眼眸如星星般闪动。 「那假定我知道了,然后呢?」柳一池小心翼翼地问。 夜齿的脸在柳一池的肩膀上轻柔地蹭了蹭:「那你我索性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柳一池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弄愣了。本就寂静的树林此刻显得更加寂静。 「都知道了,就不会再好奇了。当然,最高机密我也不能告诉你。」夜齿将头离开柳一池的肩膀。 「你是认真的?」柳一池皱眉,这算是传说中的以毒攻毒吧。 夜齿嘴角泛起一抹的微笑,将散着的头髮撩到身后。 「你问吧。」 柳一池脱口而出:「你们是什么组织?」 「水熊工会。」 「水熊?……水熊虫的水熊?」柳一池睁大了眼睛。 「嗯,你知道啊。」夜齿有些意外。 「世界上最顽强的生物,各种极限条件下都活得很好。」 「果然博闻强识。」夜齿轻轻赞嘆。 「这附近有基地?」 「对,往林子里再走一千米就是。一个研究院,也不能叫基地。」 「所以昼雀是基因编辑的产物?」 「是的,他是第一代改造人。因为技术不完善,保留了部分动物体徵。」 柳一池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些早就被禁止的的实验竟然真的在进行。 她又想到了夜齿的种种特徵:「你也是……」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不是正常的人类,可又不得不承认,这厉害劲儿就不是正常人类。 话没说完,就被夜齿打断了:「我是第二代改造人。」 「所以你的力量和代谢那么强悍!」 「嗯,第二代已经在外形上和普通人无异。只是我的左眼变色了,编辑的一个小错误。」 「夜耳也是?」这么相近的代号,很难让人不去猜想。 「是。她植入了部分狗的基因,各种感官都很强。而且,不知怎么她的时间感知也变了——在她眼里我们都是慢动作。」 「所以她用弩……」 「远战很厉害。上次我们练习远战,我身上全是挂花。」夜齿点点头。 「你植入的是什么基因?」 「黑猩猩。」 柳一池差点没被雷倒,不过转念一想觉得十分惊奇。 「这些高难度的实验真的已经做出来了!想不到啊。」 「其实早就能做出来了,只不过因为伦理问题被联合国禁止了。」 「不过……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是机密。我只能说,于人类无害。」 「为什么要杀任越?」 「他曾经是我们公会的,u盘里全是一手的资料。为了销毁,顺便放了把火。不过我防火可没害人命,放心。」 「伊朗政府为什么要杀王勇德?」 「所有的宗教国家都是我们的敌对。」夜齿眯起眼睛,好像在憎恶什么。 无需多说,柳一池也明白了。基因改造什么的对伊mu斯si兰lin国家更是大忌。 「你问完了吗?」夜齿问。 「其实没有。」 「那也别再问了,刚才我已经把所有的都说了。」 两人在树林里向前走着。夕阳开始占满了天空,树叶显得金灿灿的。 过了约莫五分钟,林子的尽头映入了眼帘。 「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很抱歉,我不能出这个树林。」 「嗯。」柳一池点头。 但夜齿仍握着柳一池的手,久久不松开。 「干什么?」柳一池试图把手抽出来,但也只是轻轻挣扎了一下。因为,夜齿的手凉凉滑滑的,在夏日的燥热中十分舒服。 第42页 「下次我请你吃饭。」 「你已经请我吃过了。」这人怎么老想着吃?柳一池一脸问号。 「l市有家重庆火锅特别好吃。」 「免了,谢谢。」柳一池向后退了一步。 夜齿不依不饶往前逼近了一步。 「那你想干什么?打电玩?」 不得不说,夜齿身上似乎有种神奇的力量,总能让自己心神荡漾。但柳一池的内心还是抗拒的,她不想让这女人屡次往自己身上贴。 明明……这女人是危险的化身啊。从遇到夜齿的那个夜晚起,自己的生活就好像下油锅了一般。 「我……你不要来找我了。」不要再见,是最好的结果。两个人有不同的生活轨迹,不用非得有交集。 听到这话,夜齿的眼神仿佛有些受伤,如一只牧羊犬一般地无辜地看着柳一池。 这眼神杀伤力相当大了,柳一池脸不由自主地发烫了起来。御姐卖萌,最为可耻啊! 「你不要我了吗?」 柳一池发觉自己根本说不出「不」这个字。不知怎的,她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夜齿,心就被扎了一般。 难道自己的心,已经被这女人牢牢抓住了? 「我不会掺和到你们的事里了。」柳一池只能这么答一句,并将视线移开。 「thats my good girl.」夜齿会意地笑了笑,同时拍了拍柳一池的脑袋。 怎么笑得这么宠溺啊!还动手动脚!柳一池内心在咆哮,一脸怨念。 「再见。」 柳一池挥了挥手,转身快步走上了土路。 夜齿一直目送着柳一池的背影消失在小土路的尽头。刚才的相遇,她好像意犹未尽,但又不得不离开。 回去的路上,夜齿看了看树上高高的监控,低头用手机给夜耳发了个信息。 ——记得把监控抹掉。 回去的路上,柳一池脑海里翻腾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心越跳越快。人鸟惊恐而警惕地神情,夜耳手里闪亮的银弩,奔逃时虚晃的世界,夜齿如温柔大狗的神情,听到事件经过后骇然变色的脸如电影般在脑海里重现。 她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昼雀是「昼」字辈的,而夜齿和夜耳是「夜」字辈的。 昼雀的基因改造的痕迹是外露的,如大白天一样可以看到;而夜齿夜耳基因改造的痕迹是乍一眼看不出来了,就好像隐藏到了黑夜一般。 白昼,黑夜,轮迴,永生。 第24章 小溪的忧伤(7) 「别再跟着我了。」 「我也要去探案啊,正好。」 「你不是说还要当福尔莫斯吗?怎么还要跟着别人?」柳一池一脸嫌弃。 「可你也不跟着我呀。」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虽然其实没啥逻辑,但柳一池还是无言以对。 上午在学校上完课,下午是支教队的空闲时间。柳一池都没回家打算直接利用这个下午去找些线索。 警方已经认定这就是普通的自杀事件了。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是不寻常的案件。 「话说你要去哪里啊?」莫宁一边叼着棒棒糖一边说。 「秋子家。」 「为啥不去尤禾那儿?秋子已经死了啊,你要去招魂吗?」莫宁一脸迷惑。 「反正都在一条线上,秋子家比较近。」 「你真的要去招魂啊?」莫宁不可思议地问。 「……」 莫宁星星眼:「哇小池池你会巫术?」 「去秋子家,是要问她父母一些事情的。」 「哦哦。」 走了一会儿了一会儿。 「你真的不觉得是邪教吗?」莫宁将棒棒糖咬碎,问。 「可能,但不太可能。」 「为什么?」 柳一池也懒得解释了:「第六感。」 「嘿,那不是我的台词吗?」 「你有专利吗?」柳一池黑着脸问。 看到柳一池那个表情,一个哆嗦,莫宁便也不敢再问了。她知道这老妹暴躁起来可是不好惹的。 到了秋子家,只见秋子爸妈哭肿的眼睛仍然红彤彤的。 「我是柳老师,这是莫老师。」柳一池介绍。 「老师们好啊。」秋子爸强颜欢笑。 「您别笑了,我们知道,你们现在肯定不好受。」柳一池用心理医生般温和的眼神看着两个中年人。 突然,眼尖的柳一池看到桌上放着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信纸。 「那是什么?」柳一池问。 秋子妈顺着柳一池的目光看去,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那个……我们也不清楚。」 莫宁拿过来一看,给柳一池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块看了起来。 [爸爸妈妈,看到你们哭肿的双眼,我的心都碎了。你们要相信,女儿在天堂生活得很快乐。 ……] 秋子爸和秋子妈对视了一眼。 这不是遗书吗?柳一池心里有些狐疑。为什么说他们也不清楚呢? 「这封信有什么问题吗?」 只见秋子妈局促不安地搓了搓手。 「这不是秋子的字迹。」 柳一池和莫宁都懵了。难道有人还会伪造秋子的遗书? 「我能看看秋子写的字吗?我们是来调查这个事情的,争取给你女儿还个公道。」柳一池问。 第43页 秋子妈抽泣了一下,点点头,从后面的柜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另一张信纸。 两张信纸一模一样,柳一池有印象,都是学校附近小卖部里买的那种。 [爸爸妈妈,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另一个世界快乐地生活了。那里没有烦恼,也没有忧伤。 ……] 「这才是遗书!那这是……」柳一池不禁轻轻喊了起来。 「那封信是今天才寄过来的。」秋子妈的脸色更差了。 瞬间,柳一池的脸色也变得严峻了起来。这件事情越来越离奇了。 旁边的莫宁来来回回地看着两封信,一头雾水。再定睛一看,两封信的笔迹确实大不相同,但都可以大概肯定,是孩子的字迹。 「我可以拍一下照吗?」柳一池掏出手机。 秋子妈点点头。 拍完照,柳一池问:「那几天,秋子有什么不对劲吗?」 两位父母摇了摇头。 「小孩子们打打闹闹的,都跟往常一样。」 柳一池顿了一下:「打打闹闹?秋子有没有被欺负?」 「好像跟别的小朋友怄气了,互相不理的,但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天她弄到很晚才回来。」 柳一池眼前一亮。 「很晚?」 「跟孩子们玩野了,怄着气回来的。」 柳一池无话,静静地看着两个中年人。 「我能去秋子房间里看一眼吗?」 「去吧。」 秋子的房间看样子,仍然保持着原样。粉色的床单,粉色的书桌,粉色的吊灯。 柳一池在翻看桌上扰乱的本子时,一张纸条掉了出来。上面写了一串数字。 莫宁立刻抢了过去看。 「这啥啊?电码啊?」 柳一池给小纸条拍了张照,没说话。她隐隐约约感觉到,翻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柳一池转身走出了秋子的房间,找到在客厅坐着发呆的秋子妈。 「请告诉我几个和秋子玩得最好的孩子。」 「你不再问了啊?」莫宁跟在后面。 「不问了。」 「我也觉得没什么帮助。小孩子就那点儿事,能问出什么来。」 「大人的视角和孩子是两个世界。不然怎么会有传言说三岁的孩子能看见鬼呢。」 「说得好慎得慌。」莫宁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二封信的字迹很眼熟,但我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 「是你教的学生?反正我没见过。那串数字是草稿纸吗?」莫宁平常也没怎么看孩子们写字,她都是在台上讲课的那个。 「不像。」 「我知道了,那就是密码!可能是她家保险柜的密码,里面藏着价值连城的宝物,但又不想爸妈知道她已经知道了……」莫宁又开始叨叨叨。 「你怎么戏那么多?」柳一池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苹果,堵上了莫宁的嘴。 尤禾已经能正常活动了,正在房间里涂涂画画。一看到柳一池和莫宁,立刻警惕地把纸翻了过去。 但他变得更加不爱说话,无论柳一池和莫宁问什么,他都拒绝回答。 他的神情就像活了几十年的老人一般,在那张年轻的脸上显得很违和。 尤禾爸在屋门口忧心忡忡地看着这三个人,嘆了口气:「这娃子也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 柳一池突然看到尤禾的桌角上,也有一张小纸条, 「能理解,打扰了。」柳一池起身告辞。 「老师,你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么?」 「不了,你们好好吃吧。」 「那,老师再见。」 「你还要去哪儿啊?」莫宁继续追着问。 「第二封信,是尤禾写的。」柳一池拿着手机地图看了看,说。 「啊?」莫宁瞪大眼睛。 「刚才我瞄到他写的东西了。」 「是啥啊?」 「第三封信。」 如果此时此刻莫宁在喝水的话,一定会喷出来。 「你确定吗?」 「应该没看错。而且……」柳一池说。 「而且啥?」 「秋子死的那个晚上,她和尤禾在一起。」 莫宁整张脸皱成一团,没再说话。柳一池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帮我去拿点东西。」 莫宁问:「什么?」 「去秋子家看看,有没有其他写数字的纸条或本子。」 田鑫子家。 柳一月正在客厅里陪田鑫子坐着,面露愁容。 田鑫子的左手腕上缠了厚厚的绷带。很明显,她也是课上割腕自杀的孩子之一。此刻的她目光黯淡无光,就好像木偶一般。 「你问她为什么要自杀了吗?」柳一池把姐姐悄悄拽到旁边问。 「你别刺激她了,她什么都不说,就好像对大人抱有敌意一样。」柳一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柳一池沉默了。她只能趁田鑫子不注意时,悄悄熘进她的房间瞥几眼收集线索。 走到院子,她看到了田鑫子妈妈,一个矮小精干的年轻女子。 「鑫子在割腕前有什么不对的举动吗?」 「就是哭得稀里哗啦的。」 「为什么?」 「她说秋子不要她了。这孩子,死脑筋。」 「她喜欢看什么书?」 第44页 「什么破『百花青春』,谁知道那是什么书。她应该好好学习,看那些个有的没的,真是的。」 「……这个您见过吗?」柳一池把手机里拍照的写着一串数字的纸条给她看。 田鑫子妈妈盯着看了一会,然后嗤之以鼻:「见过,我家女女也写过。好像她们搞的什么小暗号,跟大人藏小秘密,闲得很。」 「那您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柳一池一个激灵。 「谁知道呢。」 走访了其它几家割腕同学的家后,柳一池感觉,这个事情可能比想像得更复杂。 可那些孩子谁也不信任大人。就像约好了似的,什么也不说。 现在,只剩下那些数字了。 果不其然,莫宁重新到秋子家后又搜集到了很多写有秋子的本子或纸条,这让柳一池觉得就像黑暗中的一线光明。 「你弄明白这些数字是啥了没?」莫宁一边将手里的纸递给柳一池,一边问。 「没。」 「真巧,我也没。」 「今天晚上我试着破一下。」柳一池接过,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准就是他们乱写的呢!我觉得你可破不出来,得问秋子的鬼魂了!」莫宁在柳一池身后大喊了一句,然后撇撇嘴回去了。 夜幕悄然落下。小溪的夜晚总是晴朗而美好的,天上的星星清晰可见。 柳一池透过窗子看看天上最亮的北极星,然后低下头,在昏黄的灯光下拿出那一小叠纸和本。 只看见—— [17 28 19 30 23 50 13 28 9 26] [5 24 1 28 8 27 33 23 25 2 41 7 27 21 27] …… 从长度来看,不会是莫宁说得什么保险柜密码,肯定是暗号。但这表达的是什么意思,还需要下一番功夫研究一下。 不过看上去挺有意思的,柳一池莫名兴奋。 柳一池带着微笑将马尾扎得高高的,然后开始干活。 第25章 小溪的忧伤(8) 最要紧的,便是弄明白这套语言体系的运作模式。 每组数字中间有一个空格,说明1 7和17是不同的。也就是说,至少有六十多个表示不同意义的符号。 那么…… 柳一池还记得,那是2008年。在慵懒的日光下,两人在书桌前玩耍。那时候天也总是很蓝的,没有任何一块角落是灰色的。 「别老玩芭比了,有什么意思啊。」 「我觉得挺好的,黛西公主多漂亮呀。」柳一月宝贝似地抱着手里的芭比娃娃。 柳一池撅着嘴想了一会儿。 「姐姐,咱们来创造一个语言吧。」 「我不会呀。」 柳一池转了转笔:「那我来。这样以后咱们随便说什么,大人都听不懂了。」 「听上去很好啊。但你打算怎么弄呢?」柳一月顺从地在妹妹身边一坐。 柳一池一拍脑袋,笑道:「既然要听不懂,先把句子打乱。」 「嗯?」柳一月一头雾水。 「中文基本都是主谓宾这种顺序,那咱们就把谓语永远放开头,主语永远放最后……」 「可以。」 「嗯,现在需要把其它的改掉……为了简便一些,咱们用长音和短音增加词彙量,再用特定的肢体语言……」 才十岁的柳一池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才整出一套只有她和姐姐知道的「新语言」。柳一池将它命名为「月池语」。 「咱们在有大人的地方可以讲『月池语』,保准有隐私。」 柳一月看着那两张大表,迷茫地点了点头。 然后,两天后在麦当劳里的时候,柳一池使了个眼色,两人开始用这种语言交流。 「@#*+&……」 「[]#%≈ζ……」 「ηθx!#&+……」 然后,只听到过往的人频频回头看着俩小孩,一脸蒙圈。 「这小孩讲的是哪国语言啊?」路人纷纷议论。 「长得不像欧美的啊,是韩语?」 「不是韩语……」 「新疆人?蒙古语吧!」 「对,好像是!」 那时的柳一池和柳一月听到这些话,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是关于聪明的小孩和……自作聪明的大人的回忆。 想起小时候的事,柳一池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微笑。 如果小溪孩子们的暗号像当年自己玩的象形文字一样,每个不同的符号代表一个特定的意思的话,只要创造出日常交流常用词彙大体也够用,也不麻烦…… 柳一池再翻看了一边所有的纸。不对,最大的数字才63,不可能出那样的体系。 这些数字应该也不是英文字母。英文一共才26个,哪来的63?即使其中有代表标点符号的数字,那也太多了吧。而且从这两天授课来看,他们的英语水平远达不到自由交流。 会不会是其它外语?阿拉伯语算上字母的音符有40个,日语算上平假名和片假名倒是有100个……但这念头也仅仅持续了一瞬而已——这么多孩子英语都没学好,怎么可能通用另一门语言? 难道自己低估了孩子们?或者高估了孩子们?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柳一池代入了多种密码试了试,都组不成通顺的话。 夜幕越来越黑了,星星被衬托着越来越亮。 六十三,六十三,这个数字好像有点眼熟。 第45页 还是应该从孩子的视角考虑,肯定不是难的东西。孩子们到底学过什么来着,坐标系?…… 突然,手机响了,是陈霄睿陈学姐的信息: ——明天语文课的教案你那里有吗? 柳一池立刻回覆: ——有的,明早带过去 陈学姐回覆: ——好的,辛苦了 小学语文什么的最无聊了,一堆应试考核要求,尤其是六年级小升初。 就不能增加一下文学素养么!一想到要讲那么多基础知识,柳一池就觉得胃疼。什么偏旁部首答题规范,什么修辞手法…… 等下。 拼音! 柳一池瞬间身体僵硬了,盯着眼前的数字。 23个声母,24个韵母,16个整体认读音节,不就是63个吗!而且拼音是小学语文教学的重点知识块,孩子们用这个肯定熟练得很啊! 怎么一开始没想起来?柳一池再看那些数字时,已恍然大悟。 不过……她们是按照什么顺序呢?先声母还是先韵母还是打乱? 柳一池再定睛看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 24到28这几个数字的出现频率远高于其它数字,肯定是元音aeoiuu。 所以1—63的顺序就是先23个声母,再24个韵母,最后是16个整体认读音节。 这是其中一张纸条。 [17 28 19 30 23 50 13 28 9 26] shuzaiwenquge 书在文曲阁 柳一池死死地盯着破译出来的那一句话。什么书?为什么会在文曲阁? 柳一池试着用这种方法破译了秋子那张纸条。 [5 24 1 28 8 27 33 23 25 2 41 7 27 21 27] dabuliaowopeinisi 大不了我陪你死。 谁陪谁死?柳一池汗毛倒竖。 接下来,她一张一张地翻译剩下的纸片。上面写数字的笔迹不尽相同,却都染着稚气。 渐渐的,孩子们课上传的小纸条和记的小秘密,渐渐在眼前浮现…… 第二天,柳一池醒得异常地早。即使是在夏天,天仍才刚刚亮。 她要在去上课前,去一趟文曲阁。 走出家门,远方的地平线上亮了一条细细的线。天空虽然不亮,但也不再那么漆黑了。 她向前走着,影子好像比黑夜还黑。 「你不回去吗?」陈霄睿在出教室时,疑惑地看着柳一池。 讲台上的柳一池背对着陈霄睿,说:「你先走吧。」 「那好,注意安全。」陈霄睿的眼睛担忧地打量了一下柳一池。 在大家几乎都走空了之后,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六年级一班的田鑫子。她脏兮兮的脸上的那双大眼睛空洞地看着柳一池的背影。 柳一池没有回头,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串数字。 [1 28 22 33 7 39 9 28 251] 写完后,柳一池回头,只见田鑫子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老师……」这是她这两天头一次开口说话。 柳一池轻轻微笑,转身继续在黑板上写。 [23 25 5 47 7 272] 眼泪在田鑫子的眼眶里打转。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们确实是最要好的姐妹。」 柳一池走下讲台,走到在田鑫子面前。她微微弯下腰,尽量将自己的高度降到和田鑫子一般高。 「我想知道,你们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田鑫子眼里的警惕与防备此刻已经一扫而空,抱着柳一池的腰哭得一塌煳涂。就好像,柳一池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那块稻田一般。 柳一池回到家里,用同样的方法让尤禾敞开了心扉。 这个沉默寡言的男孩,在这么多天里,头一次说那么多话。 一开始,柳一池问,他答。 到后来,他一直在说,一直在哭。 小尤禾回忆着秋子生前的那几个月,嘴唇在颤抖。 听到最后,柳一池感觉心被拧了一般。若不是她从来不哭,此刻也一定会哭得稀里哗啦。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直到最后,尤禾哭着讲着就趴到柳一池怀里睡着了。 柳一池将尤禾轻轻抱到了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尤禾爸还在田收玉米,整个房子空荡荡的。 柳一池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面对着柜子上脏兮兮的小镜子,她看到了自己仿佛老了几岁的脸。 每次在调查案件的真相后,她都会感觉神情变老了,就像活了千年的树妖。 她在脑海内回放着这几天得到的一切信息。 这件事情,原来就是那么简单,可又不是那么简单。 那些割腕的女生,是秋子最要好的朋友。 她们四个人,曾经在一本名为《青春不忧伤》的杂志上写下了铮铮的誓言——我们四个是最要好的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在秋子死后,她们不约而同地在桌上刻下了8.2,以此纪念秋子,又约好在8.4号一起割腕去陪秋子。 在文曲阁找到的那本书《青春不忧伤》,讲述的是关于少男少女自杀轻生的故事。那些忧伤美丽的故事深深地吸引着这四个小姑娘。 从书被翻看标註的痕迹来看,她们反覆读过,探讨过,甚至还在一个故事旁写道「死亡不可怕」。 在看到那本书后,柳一池感觉世界观颠覆了一般。她不知道这样的书究竟好不好,但可以确定,对孩子们单纯的心灵是一种荼毒。 第46页 而为何不止那三个孩子刻下8.2呢?柳一池在问过才明白,秋子原来是很多同学的宇宙中心,是他们最亲爱最信任的人。 不止一个孩子在回忆秋子的时候,表情带着依恋。 「为什么你们最喜欢秋子?」 「因为她最能懂人。」 「别人不能懂吗?」 「不能。」 「那秋子死后,你们该怎么办?」 「忍着。」隐忍中带着绝望,那是柳一池一生也忘不了的表情。 那最后的两个字,如刀子一般扎进了柳一池的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正经地标註:改编自柴静的《双城的创伤》 第26章 小溪的忧伤(9) 坐在炕上,柳一池打开音乐软体。手机里放出了孩子们最喜欢的歌《蝴蝶飞了》: 蝴蝶飞了 带走逝去的美梦 黄昏哼唱的歌谣 不知飘散去哪里 不知是谁在哭泣 孤独凋零的哀愁 慢慢地飘去 蝴蝶飞了 就像不曾停留过 油菜花香的唿唤 挽留不住这时光 梦醒是谁在诉说 遗忘过去的妄想 默默地孤寂…… 这首歌据说也只是一个初中生写的。它的旋律是如此的沉寂忧伤,就好像早就和小溪的孩子们融为了一体。 要搁在以前,柳一池一定会觉得这是一首矫揉造作没事找事的歌。才一个初中生,有必要装得这么忧伤么?才一堆小学生,听这种歌真的不是矫情么? 可她才发现,自己错了。 世界上的愁多了去了。说什么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少年的愁,也能流成一条河。 少年的愁,也能愁煞人。 在四年级时,秋子认仗义可靠的尤禾为「哥哥」,而尤禾总会保护秋子。两人的关系,就像那四个姐妹一般亲密要好。 然而,尤禾不够强大。并不是所有欺负秋子的人都能被他压下去。 尤其是集体的欺压。 一个月前的同学聚会上,六年级很多跨班的男孩女孩们在县里的小饭馆聚餐。六年级正是发育阶段,孩子们已经对性有了模煳的意识。 突然,一个猥琐的男孩子摸了秋子的胸部。秋子立刻涨红了脸,躲开。 但这一幕被个别的大嘴巴看到了。他们立刻拍手大叫,一边说着下流的话一边跟别人说。他们唯恐大家不知道。 而那次聚会,尤禾刚好不在场,没有人能保护势单力薄的秋子。可怜的秋子只能和大家争辩,可面对那么多身强力壮的男生,并没有什么用。 秋子那几个要好的姐妹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给秋子的创伤,把它当成了笑话一笑了之。 后来柳一池问的时候,田鑫子对那天的事情表示的只有深深的后悔。 「我不知道那对她(秋子)竟如此重要。如果我知道的话,打死也不笑得。真的,真的,我一定会帮着秋子打那帮可恶的男生。」 「她把体面看得比生命重要。她承受不了那个……」 在第二天,全年级所有的人都知道秋子受了侮辱。 然而在这个偏僻的大山里,所有人的脑海里都深深蒂固着一种盪dang妇fu羞辱。女孩子被侵犯了,就不再纯洁了。 没有人去声讨那个男孩,却都在对可怜的秋子指指点点,当着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好像大家都不记得,这个善良可爱的秋子曾经是如何倾听他们,关照他们的。 只有尤禾知道秋子的心,明白她所承受的。但一个如此小的身板又怎能抵挡所有的烈火? 依旧有人在指点,在羞辱。秋子身体受到羞辱后,心灵继续受着羞辱。善良的尤禾,只能心碎地看着自己亲爱的「妹妹」心碎。 那些姐妹们,只是三言两语安慰安慰秋子,并没有太当回事。 终于,秋子想到了死。她偷偷找尤禾说了自己的想法。开始,尤禾是坚决反对,死死地拉着秋子说着「要想开啊」。 但秋子对尤禾说:「农药我已经放在被子里了。死了后,我就不用拖累你了。」 「是我没能保护你。」尤禾双手锤着水泥的地面。 「这个世界不好,我想换一个。」 尤禾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晚上秋子的眼神。那是一种面对死亡的异常平静,与对这个世界的绝望。 尤禾哭得稀里哗啦。他知道,秋子此刻最大的快乐莫过于死亡,但他又自私得不想失去秋子。 「你要死了,我陪你。」尤禾在和秋子分手时,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 说罢,尤禾带着哭花的脸与被水泥磕破的手,一路跑回了家。 那便是八月二号的晚上。 「你认为秋子的死是对的还是错的?」后来,柳一池轻轻地问。 「我不知道。可能是对的吧。在她的生命里,尊严比任何都重要。」尤禾垂着眼睛答。 在得知秋子真的死了之后,尤禾偷偷从家里拿了老鼠药,打算在课上服毒自杀。再看一眼这冷漠的学校,就去另一个世界陪伴秋子。 更何况,不去参与大人世界的游戏,也挺好。他还记得以前无论跟爸爸说什么,都会被骂女孩子家家似的矫情。从秋子走后,更没有人理解自己了,这个世界也就失去了意义。 第47页 然而,他终究被抢救了过来。他唯一一个愿望失败后,整个人的灵魂都垮了。如果不是柳一池和他的聊天,他恐怕会将这些永远埋在心里,直到下一次再自杀。 「认真地活下去,带着秋子的灵魂走出大山。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很险恶,有什么意思。」 「相信我,你会遇到更好的人,更好的事的。」柳一池看着尤禾的眼睛。 「没有比秋子再好的人了。」 「但一定有和秋子一样好的人。」 毕竟,世界这么大。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这是《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里面着名的一句话。 但柳一池却在秋子的本子里,看到了这串数字。 「我查清楚了。」当天晚上,柳一池给队长打了电话。 「什么?」 「小溪孩子们的连续自杀,我弄明白事情的经过了。」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后,不可置信地问:「是怎么回事?」 「明天能召开一个晨会吗,有话跟大家说。」 队长想了想,柳一池虽然才上高中,可还是相当能干靠谱的一个人。 「好,我去通知大家。」 第二天,柳一池给支教队员们讲明了事情的经过,自以及自己所有的见闻。 她在和孩子们谈话时偷偷录了音。唯有这样,才能真正让人身临其境地感受那些孩子的想法。也唯有这样,才能留住这次支教最宝贵的经歷。 那些孩子们的声音一放出来,立刻镇住了全场。 所有的支教队员都十分震惊,但也有极个别仍然不理解认为是小孩子胡闹的。 「不管怎么说,我们剩下的两周应该增加性教育。」柳一池冲着队长说。 队长愣了一下,点点头:「我贊同。而且要跟他们讲明校园暴力的危害。」 剩下的队员们也纷纷贊同。 陈霄睿在角落静静地看着柳一池,嘴角浮现出了久违的微笑。她的眼神,突然被点燃了一般。 两周之后,再次踏上绿皮火车时,所有人的心境都有了大变化。 柳一月正在别的包间里,和几个学姐相谈甚欢。毕竟,她女神般温柔体贴的性格几乎赢得了所有支教队员的喜爱。而且,经过三周的歷练,她的娇气和脆弱感也消磨了不少。 这边,柳一池看着莫宁认真思考的侧脸。 阳光透过玻璃车窗,撒到她高高的鼻子上,长长的睫毛也如镶了金一般。此刻的莫宁,别说,真是有股温柔的书生气质。 自己原本那么不靠谱的变态老姐现在竟然像个老师样儿了,有种孩子长大的欣慰感。 然而下一秒。 「小池池,你果然是得到我的真传啊!」莫宁一边用右手嗑瓜子一边用左手揽住柳一池的肩膀。 「什么?」 「这么复杂的案子都能破了,有我的风范!」 柳一池一脸嫌弃地用手把莫宁贴上来的脸推开。 「哎呀,别傲娇啦,承认我比你强有那么困难吗?」莫宁挤着眼笑着。 「行行,你比我强。」 「你怎么这么不高兴?要微笑啊!」莫宁上手捏柳一池的脸。 柳一池眼睛一瞪,立刻用擒拿的方式将莫宁的手腕扭了一圈扣到肩膀上。 「疼疼疼……」 不远处的刘天琪看着扭成一团的两人。眼里竟像是醋缸子泡成的了。她迈开长腿一下子走了上来把莫宁拽开。 「别贴那么近!」 「哎呀,我要教小池池点推理技巧而已啦,作为大名鼎鼎的推理社社长……」 「你还叫她小池池!怎么都不这亲密地叫我!」刘天琪的眉毛竖了起来,一只手的食指直戳莫宁的脑门。 「我错了……小琪,琪琪,琪琪琪琪!」莫宁像只大狗一样摇着尾巴贴了上去。 刘天琪一个没站稳,俩人一块倒到下铺床上去了。 柳一池无声地大笑了一下,转身出了硬卧的小包间。 走到火车的走廊里,她静静地看向窗外飞快变换的景色。 「柳一池。」 柳一池一转头,只见陈霄睿在自己的左边站着。 「嗨。」柳一池打了个招唿。 「你真厉害。」 「哪里,学姐才厉害。你可是勇于挑战数学系的女人。」柳一池笑着打趣。一想起陈学姐一脸无邪地给小孩上微积分的事,她就想笑。 「嗯……你喜欢学数学吗?」 「还行。」 「那……你需要我辅导数学吗?」 柳一池愣了一下,然后笑道:「不用麻烦你了,谢谢。」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陈霄睿推了一下眼镜,一脸渴望地看着柳一池。 「呃……我更喜欢物理和生物,其实。」柳一池总感觉这对话怪怪的。 「物理和生物也可以啊,咱们一块约图书馆。」陈霄睿向柳一池靠近了一点。 柳一池不自在地退后了一步。 「学姐可以约你们同年级的嘛,不是更方便?我可菜了。」 「可是……」这个好像没有任何感情的学霸,竟然脸红了。 「嗯?」柳一池暗暗震惊。 「可是我想和你一块学习。」陈霄睿垂下了头。 「为什么?」柳一池问完之后又后悔了。 第48页 因为陈学姐深唿吸一口气,已经把话说出来了。 「因为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陈氏告白:你这该死的女人,我竟想和你一块学习。 小溪的案件就此告一段落,下面就是……开学后漫长的周更了。 但其实后面更有意思的,还有夜齿视角的一些惊心动魄的玩意儿,还有高层的cp…… 好想赶紧写出来啊(抓狂) 第27章 生活是什么戏剧(1) 暑假就这样结束了。 柳一池在背着书包走向学校的时候,心里回想着这个暑假,感觉像梦一般。 先破了一桩离谱的杀人案,再在生物论坛上莫名其妙地抢保镖的活儿,最后再当了一次小孩儿的心理导师。 怎么想都不像是一个高中生的暑假啊,柳一池自我吐槽了一下。 其它的破事儿倒像是个高中生该有的事儿,比如见证变态表姐的风流韵事,研究各种黑暗料理,练笛子散打什么的…… 不过相比起来,别人的暑假也很激动人心,只不过是另一种激动人心。 就像方妃和袁舟绿。 「祝贺你们啊!」 「谢谢。」 「你们真是神仙眷侣,一起被保送,太强了!」 昨天一大早看到方妃的微信,得知这个令人震惊又羡慕的消息,柳一池就立刻打了电话过来。 方妃学姐和她的女朋友袁舟绿,一个生物竞赛全国金牌,一个数学竞赛全球金牌,双双跳级并被保送。这是什么神仙操作!柳一池如是感嘆道。 电话那头传来了方妃很轻很轻的闷笑声。 这傢伙,闷骚么,柳一池会心一笑:「派姐应该高兴得不得了吧?」 「没。她去了t大,我去了p大。」 「哦对,你是文科,p大文科强……等一下,那你们这就算是异地恋了吧?」 「也不算吧,都在北京。」 「将来我去北京玩,可要找你去蹭饭了!先蹭p大食堂再找派姐蹭t大的!」柳一池哈哈大笑。全国最高等的学府,据说食堂也是不错的。 「随时欢迎。」 「嗯,祝你们的大学生活一切顺利!赶明儿把地址发给我,给你们寄l市土特产!」 挂了电话,嗯,方妃姐终于鸳鸯双栖了。 不过自己呢? 暑假里被陈学姐莫名其妙地告白……自己并不讨厌她——相反,倒是很欣赏那种对数学保有纯粹热情的老实人。而且虽然总是面无表情,很学霸的样子,但心底很柔软。将来谁娶了她应该会挺幸福的。 但自己还是拒绝了。 为什么脑海里总是出现那个模煳的身影?那是很久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武警姐姐。那样沉静而温婉的神情,那样正义而刚强的眼神。 如果要弯,即使不能是她,也一定要找一个如她一般的人。 果然,自己还是徘徊在过去。 「嗨!」 「嗨,天儿。」柳一池走在楼道里,和大家打着招唿。 路过文科班,柳一池瞥了一眼。作为学习委员的姐姐忙东忙西,暗恋姐姐的男生们也跟着忙东忙西。 一来到学校,柳一池才真正觉得生活归于了平静。大家一脸苦大仇深的开学脸,各种暑假作业像山一样堆到讲台上。 虽说是文理分班过了,可也没分出去多少文科生,大家就都是原来的大家。柳一池依旧默认是班长。 至于为什么会被选作班长呢,大概是因为自己男女中都混得开而且心大脾气好吧,柳一池这样想。虽然打心底其实是不想当班长的,但既然责任来了,就还是要承担起它。 柳一池开始忙安排座位和报导的事情。看着名单出现了一个新的名字,她赶忙支使个身强力壮的男生从器材室搬套新桌椅来。 「放我座位前面吧。」柳一池看那名字应该是个女生,也不能跟那群臭男生坐最后一排不是。那就坐自己前面好了,还能帮新同学融入集体。就算脾气差点也没事,反正自己挺随和的。 正忙着呢,雷赛就围了上来。 「听说你破了那个连环杀人案了?」自从之前老师指派柳一池辅导他的数学,他就非要拜柳一池为大哥以示敬意。 「哪儿啊,我爸破的。你都哪儿来的小道消息?」柳一池装作不知道。嗯,做人要低调。 「哎呦,肯定是大哥谦虚了,不告诉小弟。」雷赛作了个揖。 「……」 「班班,方妃姐姐是不是邀请你去国际生物论坛了?」旁边另一个小女生王梓紫也感兴趣地问。 「是。」这柳一池就不否认了。反正得奖的是方大姐,又不是自己。 「啊!方妃姐姐是不是特别好看!」王梓紫一脸痴女相。 「……是。」 「有照片吗有照片吗!」 「有一张在静安寺前面的合照。」柳一池想了想,说。 「啊啊啊我要看我要看!」 柳一池无奈,只得把手机掏了出来给王梓紫看。 照片里面,柳一池和方妃并肩站着。方妃穿着正装,白的发光的脸上一双杏眼很严肃看着镜头;而柳一池则t恤牛仔裤,脸上阳光灿烂还比了个v。 「哇,去年参赛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就忘不掉了!果然还是这么女神!」王梓紫感嘆。 第49页 只不过静安寺那里人实在是太多了。人山人海,都快分不清到底谁才是照片的主角了。柳一池出神地盯着那张照片看,回忆着那次不欢而散的大会。 突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脸,她十分清楚地记得。 昼雀!大夏天的,还披着披肩,明显是为了遮住那对会吓死人的翅膀。但从照片来看,周围没有一个人看出来那是一个怪人,都是一样漠然的神情。 因为,矮小的身材和无比年轻的的脸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刚上小学的小男孩。 本来校园生活已经让柳一池忘掉夜齿和她背后的谜团了,但现在又重新浮现到脑海里且挥之不去了。 她汗毛倒竖,感觉全身都渗出了冷汗。「夜」字辈的改造人就算了,连昼雀都能不引人注意地融入到人群中了吗?会不会改造人早就深入到人类的各个阶层了呢,只是没有人察觉呢? 「大哥,你怎么了?」雷赛奇怪地看着呆住的柳一池。 「没事。」柳一池笑笑,将手机拿过来,关机。 终于,上课铃响了。 所有同学都乖乖地回到座位上坐着,静静地注视着班主任走近教室。 「这学期转来一个借读生,希望大家能好好相处。进来介绍一下自己。」 全班人都屏气凝神地注视着门口。有的人期待一个美女,有的人期待一个平庸的丑女。 终于,出现了一个身影。 ……? 怎么是她!柳一池被惊得说不出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柳一池:我有原则!我只为她弯! 第28章 生活是什么戏剧(2) 一样的小尖脸,一样水汪汪的大圆眼睛,一样鹰钩的鼻子,以及……一样大得过分的胸。 这个人,不是夜耳是谁!柳一池惊得整个脸都是扭曲的。 而此时的夜耳正穿着翠绿色的校服背着粉嫩的双肩包,再加上那白嫩的娃娃脸,妥妥的一个高中生。 「我叫刘惠泉,要在六班借读一段时间,请大家多多关照。」说罢,她鞠了一躬,耳侧碎碎的短髮随着动作轻轻摇动。 在鞠躬前,她眼角瞥向柳一池震惊的脸,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从那笑容里,柳一池仿佛看到了一个小恶魔。 坐在座位上的同学们大多还是仰慕地看着讲台上的「刘惠泉」的,毕竟大胸萌妹在三次元是抢手货。几个萝莉控男生已经开始兴奋地搓手了。 「我坐哪里呀?」夜耳沖班主任眨巴眨巴眼睛,明知故问。 「第三排第四个,柳一池前面,」班主任微笑看着柳一池前面的空桌椅。 夜耳嘴角再次勾起,笑中埋的刀子更大了。 「哦对了,她是咱们班班长,有困难找她就行了。」班主任不忘补充一句。 「那是肯定的。」夜耳装作恍然大悟了一瞬间后,冲着柳一池挤了挤眼。 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柳一池看得直心里发毛。 旁边的雷赛不明所以地来来回回地看着两人。这俩人,肯定有事儿, 夜耳背着书包走到了柳一池前的空座位上,平静地坐下。 柳一池便故作平静地直起身子,盯着黑板。谁怕谁啊,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来干什么的。 就这样上完了第一节 物理课。什么电磁感应涡流,一概都无法将柳一池的心安抚下去。 生活是个什么狗血剧啊。明明要置身事外,但总是不断地遇到那些人那些事,柳一池无奈地想。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她来了,自己就接驾吧。 一下课,在柳一池的注视下,夜耳立刻转过了身子。旁边几个想来搭讪的男生立刻望而却步。 她圆圆的眼睛瞪着柳一池:「班长大人啊,中午和我一块吃饭呗。给我介绍介绍这个学校。」 柳一池静静地看着她,点点头。 旁边的雷赛看得十分兴奋。这俩人有点来电啊——是百合吧!作为一个资深的百合控,他的内心此刻波涛汹涌。 柳一池一脸嫌弃地看了自己小弟一眼。她可知道雷赛在想什么,毕竟同学了一年。 「真的呀?太好了!」夜齿轻声欢唿,同时举着两个像小猫一样的小拳头。 旁边的百合控一脸迷之微笑。 「你笑什么?」柳一池眯着眼睛看雷赛。 雷赛立刻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没,我,我就是……嗯,替你们高兴,相处得不错。」然后,立刻打开生物课本挡住脸。 「哦。」柳一池挑了挑眉。 前面的夜耳笑得倒是很灿烂,但总感觉在那笑容下是一张暴怒的脸。 中午,柳一池如约和夜耳来到了食堂吃饭。夜耳乱七八糟地点满了一铁盘的饭,引得周围人频频回头。 「不要浪费。」柳一池皱眉。 「浪费点算什么。」夜耳耸耸肩,不以为然。 果然还是夜齿好,胃总是能容下那么多食物永远也不浪费;这傢伙简直道德败坏,柳一池在内心吐槽。 两人面对面在角落里的一个小桌上坐下。就她们俩人,没别人打扰。虽然这对组合非常吸睛,但也不会有人故意贴上来的。 「班长大人呢,厉害呀,人家真佩服。」夜耳一边嚼着菠菜一边笑道。 柳一池便也笑道:「谢谢你的夸奖。」 夜耳顿时耷拉下脸来,恶狠狠地盯着柳一池。 第50页 「真当我喜欢你啊,傻子。」 柳一池继续笑道:「哦,那你不喜欢我,来这儿干什么?」 看着柳一池丝毫没乱了分寸还镌刻着大家闺秀般的微笑的脸,夜耳哼了一声。 柳一池看着夜耳无可奈何的样子,没形象地哈哈大笑了起来。还好周围环境比较喧闹,没有吓到别人。 「说吧,你来干什么。」虽然柳一池并不想知道。如果像上次夜齿似的,又要大闹一番保护某个人可不惨了。 这可是学校啊。 夜耳将筷子狠狠地插到米饭里,就像上坟了一般。 「我观察了一下,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眼线,就是一个普通的臭丫头!」夜耳露出尖尖的虎牙,低声怒吼。 柳一池耸耸肩:「眼线能让别人看出来吗?」 这倒是把夜耳问住了。只见她哑口无言,小拳头往食堂桌上一锤,就不说话了。 柳一池继续吃自己的土耳其烤肉饭。 夜耳盯着柳一池看了一会儿,缓缓地开口:「你,到底,和,夜齿,什么关系。」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朋友关系。」柳一池很是淡定。 夜耳听到后又怒了,脏话脱口而出:「我去你妈的。」 「文明点,高中生不能说脏话。」柳一池咽下一口面,有条不紊地说。 夜耳脸部抽搐,欲言又止。 柳一池停下了筷子,问:「你喜欢夜齿?」 夜耳瞬间脸红,凶神恶煞瞬间变成可爱的小姑娘:「我才不……」 「我知道了。」柳一池一脸「我都懂」地笑了一下。 夜耳涨红脸扒拉了两口米饭。 「我,喜不喜欢她,关你什么事。」 「那我和她什么关系,关你什么事?」柳一池挑了一下眉。 夜耳恶狠狠地盯着柳一池盯了一会儿,深唿吸一口气,说:「行,我就是喜欢她怎么着。我来就是想看看,她为什么喜欢你。」 柳一池的筷子停在了空中,疑惑地看着夜耳:「什么?」 「夜齿喜欢你,你不知道啊?」夜耳切了一下。 柳一池回忆了一下。嗯,确实之前夜齿经常有事没事来找自己。不过打电玩吃川菜什么的,是哥们做的吧。可能夜齿看出来自己豪爽仗义,想要忘年交,嗯。 「你误会了吧。」柳一池摇头。 「扯蛋,她自己说的。」夜耳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把旁边桌子吃饭的同学们吓了一跳。 柳一池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着夜耳扭曲的脸。 夜耳继续说:「你这毛毛糙糙一点不细腻,脑袋缺根筋还直男衣品。又不瘦,长得还那么一般,我都觉得她是不是眼瞎了。」一脸苦大仇深,而且故意说得难听想找柳一池不痛快。 柳一池仔细想了想,自己确实不太注重穿衣打扮,很多时候做事只求效率不求细节,而且一米七一百一十斤确实也不算瘦,不过也不胖就是了。至于长相这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主观东西,怎么说都没错的。 于是乎,她脸上一点怒色都没有:「你说得好有道理。」 「……」 还带这么自黑的吗,夜耳汗颜。 柳一池此刻已经将盘里的东西吃完,她就静静地等着夜耳吃。 夜耳看到柳一池这么淡定,将筷子一摔:「我吃完了。」 「那咱们赶紧回去吧,一会儿就是午休时间。午休时间是必须要回班的。」 「真唠叨。」夜耳翻了个白眼。 在柳一池的组织下,大家很快就安静了。蓝色的窗帘一拉,整个教室都暗得让人昏昏欲睡。 在大家都午休的时候,夜耳就在座位上坐着,直直地盯着趴在桌子上安然睡觉得柳一池。不长不短的马尾辫柔顺地垂在她的颈侧,臂弯间若隐若现的侧颜恬静得不像那个大大咧咧的班长。 她还记得,两周前。 「你给谁发微信呢?怎么还笑得这么灿烂?」 「我喜欢的人。」 瞬间,仿佛晴天霹雳。 「你……有喜欢的人了?」 「嗯,单恋中。」夜齿倒答得很潇洒。 「你还会单恋?追你的人在地球上都能绕几圈了。」自己强笑着调侃。 「人家未成年,我也不能强上弓不是。」夜齿哈哈一笑。 「……」夜齿竟然好这一口吗。 那一刻,自己才发现,原来自己在夜齿的心目中还不如一个小孩。是谁!在不经意间,瞥到了备註。 柳一池。 就是自己之前要追杀的,后又被夜齿掩护的那个十六岁的少女。就是那个,把自己耍得团团转的跑得跟兔子一样快的女孩。 恨得实在牙痒痒。如果自己第一时刻拿出弩,直接把她就地解决了就好了。 可也没办法了。现在,自己也不能杀她了。如果真这样干,夜齿也饶不了自己。 那么,就去看看,夜齿究竟为什么喜欢她——她究竟是怎样好的人,才能吸引夜齿这尤物。 然后,再把夜齿抢过来。 就这么想着,她看看各学校的校歷,又看看工会的日历,决定提前把年假休掉。而且恰好,尾火君说最近没什么要紧的活,就很爽快地就准假了。 之后,再让夜脑伪造了一套身份证明,把学籍转入了s市一中,还和柳一池同班。 第51页 要想摸清敌人,必须足够接近才行。然后,自己就信心满满地来到了这个学校。 可这才相处一天,夜耳心里就泄了一半气。这人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好吗!而且还让人那么火大不痛快!夜齿平常那么御姐女王范,心底上不会其实是抖m吧! 夜齿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哪一点啊! 不过,这才第一天。 战斗漫漫其修远兮,总能找到这傢伙的优点与……弱点的,夜耳的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三月快乐! 果然开学后只想学习忘记更文—— 第29章 生活是什么戏剧(3) 「刘惠泉同学。」 毫无反应。 「刘惠泉同学!」 毫无反应。 数学老师拧着眉头,高大的身体走到了夜耳旁边。满满的秋日阳光中突然投下来一片阴影,把本来在看着窗外神游的夜耳下了个跳。 「刘惠泉同学,去黑板上做这道题。」数学老师的教鞭敲了敲桌角。 烦不烦啊!本来就讨厌学习讨厌得妥妥的,现在这老傢伙竟然逼自己学习!自己又不是那些要高考的小虫虫!看我不灭了……突然,夜耳想起来自己在学校里。 会惊动警察的,不被工会打死才怪。 而且明明是自己主动要求来的学校。 夜耳只能露出隐忍的表情,微笑中透露着(消音)。 「笑什么!到黑板上做题!」数学老师的眉头拧得更大了。 夜耳才回过神来,看向黑板。不对啊,怎么黑板上也没有题目?再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摊开书本。 「……我不会。」夜耳只得说。 数学老师重重地嘆了一口气,说:「哎呀,第138页课后练习第五题!」明显是看出来走神的夜耳连哪道题都不知道。 夜耳听罢,翻起了书。 「站着翻!」 夜耳强忍着怒气,站了起来。但她心里暗暗想,等自己回去了,一定要打击报復这个烦人的老傢伙。 终于,翻到了。但夜耳依旧懵逼。 这是啥,好像起是一道几何题……毕竟有一个三角形。这也不是直角三角形,怎么用勾股定理嘛!这条件也给得这么少,什么破题啊! 「上去。」数学老师递过来一小截白色的粉笔,神色严峻。 夜耳只得接过粉笔,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走上讲台。她此刻备受煎熬,简直又回到了以前上学时的紧张状态。 这还不如执行任务呢,她咬牙切齿地想。 一个人站在讲台上,夜耳来来回回地看书本和黑板,最后只写了ad+bd=ab。 这个式子甚至连公式都不是,只是一个陈述事实。 台下的同学们轻轻笑了起来。 夜耳咬着牙,不爽地盯着下面的小屁孩们。果然幸灾乐祸是人类的本性吗? 但当眼光移到了柳一池身上时,她发现柳一池只是平静地盯着自己。一点儿都没笑。 呵呵,这不笑的比笑的还可气呢!装什么假清高! 「你没听课吗?」数学老师冷冰冰地说。 「没。」夜耳也懒得辩解了,直接爽快地答。 数学老师看到这位同学这么嚣张,气得脸都变了色:「我今天讲的内容都是高考的重点!知不知道!」 我又不高考关我屁事,夜耳想,不过当然不能这么说。 「哦。」 「哦?你明天必须全都弄明白,我要抽查。不然我的课你不准进教室!」 夜耳也没答话,将粉笔往讲台上一扔便大步流星地走回了座位。 旁边的同学们不禁纷纷佩服起这位新同学的勇气,连大老虎的屁股都敢摸。 夜耳单手撑着下巴,随手翻了翻课本。突然,她翻到了明天的课表。 靠,数学连堂,也就是说如果自己惹毛了那老傢伙的话,两节课都不准进教室。 大不了□□出去么,浪两节课。可又转念一想,自己出来只是休假来了,什么工具都没带。自己又没有夜齿的身高和身手,那么高的墙得死才能翻过去吧。 「……」夜耳内心凌乱了一下。 算了,反正很久没有上过学了,就当再上学一次玩玩儿么。 学就学,谁怕谁。 到了午饭时间,在同学们都一窝蜂似的沖向食堂时,夜耳翻开了如恶鬼般满嘴獠牙的数学课本。 这啥啊?解三角形?不一般都解不等式吗,三角形怎么解? 夜耳带着疑惑往下看,但越看越疑惑。这好像不是勾股定理……那怎么用到三角形里啊! 抬起头,只见旁边的柳一池正看着自己。 「干嘛!」夜耳凶神恶煞。 「你不吃饭?」 「不吃了!」 柳一池没说话,便走出了教室。 切,果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假君子,鬼知道这人是用什么贿赂手段当上班长的。 而夜齿,怎么偏偏就喜欢这样一无是处,这样糟糕的人呢! 夜耳心里愈发恨得牙痒痒,眼前的数学符号们也仿佛变成了敌人,愈发可恨。 好,自己一定要消灭它!夜耳暗暗发誓发誓一定要k.o掉这些题目。 什么嘛!不就是通过边求角,或者通过角求边嘛,很简单……个头? sin和cos是啥来着?夜耳一脸蒙圈。她赶快向前翻书,可无奈这刚开学没几天,前面没内容了。 第52页 而那些高端的执行任务期间用的通讯设备和查询设备,都被落到基地那边没带过来了。 夜耳趴在桌子上勐锤脑袋!不就欺负自己没上过高中吗!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吃点吧。」 夜耳抬头,只见柳一池正站在自己的面前,手里拿着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着两个包子。 这傢伙也太快了吧,别人都走了才去食堂,别人还没回来却先回来了。 「不吃。」这是夜耳最后的倔强。 「饿着对思考不利。」柳一池无比认真及真挚。 「……什么馅的?」夜耳动摇了。 毕竟经过一个上午的魔鬼煎熬,肚子也确实饿了。 「猪肉白菜和胡萝蔔木耳。」 夜耳咬了一下嘴唇,接过包子并没好气地说了声谢谢。 柳一池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吃着吃着,夜耳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勐地转过身,一脸杀气地看着柳一池:「你怎么知道的?」 刚打开物理课本的柳一池不明所以:「知道什么?」 「我喜欢吃什么馅。」别给我装傻啊喂! 柳一池轻轻笑了一下。 「从你前两天的饮食结构推断出来的。你的荤素比例是接近1:5,所以两个包子一个全素一个荤素。而炒白菜你连续点了两天,里面炒的五花肉都吃了,而很多人吃炒菜不会特意吃完里面的肉,说明你喜欢白菜以及里面的猪肉。然后胡萝蔔……」 夜耳还没听完,头就要被这些逻辑弄炸了。 「别说了。」夜耳赶忙打住,继续吃包子。 柳一池耸耸肩,从夜耳肩膀上方瞥了一眼她摊开的数学课本。她扫了扫上面驴唇不对马嘴的画重点,嘴角动了一下。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看得夜耳心里发毛。 夜耳赶紧一巴掌把自己的课本捂上,没好气地问:「看什么看!」 「我可以给你讲一遍。」 「谁要你讲了。」 「那后面的和差化积公式要好好运用。」柳一池耸耸肩,说。 夜耳听得整个人都木了。和差化积又是啥? 「我自己都……会。」夜耳的底气明显不足了。 听到这句话,柳一池站了起来。只见她把凳子搬到了夜耳旁边。 「你你你干什么你!」夜耳一脸警惕。 「我给你讲,一会儿你保准就明白就。」 虽然柳一池的脸看起来十分的真诚,可夜耳怎么都觉得别扭。再想到数学课上那一幕,更加别扭。 「你课上,是不是偷偷地在嘲笑我?」 「什么?」柳一池不解。 「你假装不笑,其实心底乐开了花呢!」夜耳阴阳怪气地挖苦道。 「哦,你是为这个啊。你本来就不是学生,不会这个很正常。以前有人请教一个在科学院工作的学姐,都不会做呢。过了这么多年忘掉是肯定的,谁的记忆力能强悍到那个程度呢。」 夜耳盯着柳一池的脸看了一会儿,却怎么也看不出一丝伪善或者伪装的成分。 是自己眼拙,还是小人之心呢。夜耳突然心里打起了鼓。 「好了,言归正传。今儿老师讲的你只需要记住这两个公式就行了。只要看到题目中的条件,就往这两个上靠……」 「这样啊,很简单嘛。」 经过柳一池十分钟条理清晰,重点明确的讲解后,夜耳恍然大悟。看上去那么复杂,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都是吓唬小孩子的。 这时,同学们大多已经回到了教室,准备开始午休。 「而且你挺聪明的。」柳一池补了一句。 夜耳听到这句夸奖,突然脸红了些许,有些不自然地说:「什么呀。」哪儿有夸敌人的道理,你是傻子吗! 「不用谦虚,真的。」柳一池点点头,并挑了一下眉。 在夜耳想要起嘴挖苦两句时,旁边的一个女同学一把搂住了柳一池的胳膊。 「班班,帮我讲讲第六题吧。 」 柳一池看了看表,说:「马上要午休了,咱出去讲。雷赛,把窗帘拉上!大家安静!现在午休!」 然后,柳一池手里拿着笔和课本,被那女孩撒娇似地拉出了教室。 「……」 坐在原地的夜耳就那样看着两人的身影。透过前门的玻璃两人在走廊窗台沿前补习的身影十分清晰。 柳一池为了小声点,特意弓着腰贴近那女生说话。而那女生看向柳一池的时候,是满脸的信服,依恋与崇拜。 这傢伙……貌似还挺随和,好像还真没见过她发过火。自己怎么挖苦她,好像她都能很平淡地回应。那也难怪大家都信服她, 而且做什么事,都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似的。公私分明,当班长从来不给别人穿小鞋;在课上被叫起来回答问题时也游刃有余;班里同学遇到困难时第一个就上去帮忙,而且总能给出最佳的解决方案。 最令夜耳惊奇的是,当时自己拿出弩和刀的时候,也并没有见到她像其他人一样吓得瘫软在地上。反而,她立刻就知道逃生路线,三番两次地死里逃生。 这样一个人啊。或许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吧……夜耳在心里突然走了点模煳的答案。 那么,她的弱点是什么的?虽然自己之前老是觉得这傢伙浑身都是缺点,但…… 第53页 夜耳总感觉,那些根本不能说服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夜耳蛮可爱的……就是被爱情沖昏了头脑…… 摸摸…… 第30章 番外1:改造人 再次睁开眼时,身边围了一圈被白大褂和口罩裹得严严实实的人。 但视线仍然模煳,身体仍然酸痛。自己就好像隔了几个世纪之久的木乃伊。 「惠泉,惠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唿唤着我。 是任越。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神色紧张。他高高的鼻子在灯光的照耀下,在脸上投了一块阴影。 「嗯……」我有些虚弱得应答了一声。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来,我扶你起来。」 身体还在疼,我不想起来。 「听话,起来,不然很危险。」 我在他的搀扶下,慢慢起来,靠在了床上。果然,不适感慢慢消退了。 他端着一碗汤,用勺子餵我一口一口地喝下去。 「这是什么?」 「胺基酸汤,配比严格按照你的细胞更新的情况。放心吧,你马上就会好的。」 我没说话。突然,我仿佛又看到了几天前那个寒气彻骨的黑暗。好像全身都断裂般的痛苦虽然早已远去,但我的心还如石头一般冰凉。 我开始发抖。 任越看到了我的抖,将手中的碗放到旁边的小桌板上。 「鹰只有忍痛把自己的指甲拔下来,才能获得重生,不然只是一只弯嘴的麻雀。你现在已经更强了。黑暗已经过去了,相信我。」任越的目光如一只牧羊犬一般温柔。 虽然我知道他是催眠师,这些大概只是他的本职而已。但这些话仍然有一股温暖的力量一般,驱走了我体内部分的寒气。 「整个世界都会是你的。没有人再能伤害你了。」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突然,我发现整个世界的节奏慢了。任越就像老头一样。远处的人们好像走得挺着急,但速度就像悠闲地散步。 「世界慢了。」我有些恐慌。 任越点点头:「成功了。」说罢,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正在敲电脑的徐特。 徐特转头看向了我。他好像也有什么不一样了。 「什么?」 「你被改造的是灵敏度。你的感官现在要比我们灵敏上百倍。」 我明白了。这样一来,即使是子弹,也不是什么难躲的了。 这时,一个全身罩着黑袍,带着花纹面具的人走了过来。从面具上的符号可以看出,是角木君。 「角木大人。」任越立刻站了起来,向他鞠了一躬。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角木君面对着我。 「恢復得还不错,现在身体几乎不酸了。」 角木君点点头。 「夜耳。」他说出了两个极为陌生的字。 「什么?」我不太明白。 「从现在起,你叫夜耳。恭喜,你是暗夜计划的第二个改造人。」 「是。」我点头接受。反正刘惠泉这个名字,很小的时候孤儿院随便给我取的,没什么含义。 不过……第二个?那谁是第一个? 「对,有什么技术上的难题可以交给夜脑。经过开发,他比任何一个技术人员都要聪明。」说罢,角木君便走了。他的黑袍被走路的风带得飘了起来。 「夜脑?」我摸不着头脑。 「是我。」 我一惊,看向声音的来源。 是徐特。我就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本来浓密的头髮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一个光头。 「你……」 「两天前我已经被改造成功了。」 之后,我适应了这个慢动作的世界。果然适应是万能的。看着看着,我有时竟会产生「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错觉。 「适应了?」徐特,不,夜脑一边编写着一个看不懂的程序一边问。 「嗯。」 「下周的鲁班集会,你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现在一般人伤不到我。」 夜脑点点头,没再说话。自从他被改造成功后,就很少说话,有时甚至呈现出一种自闭的趋势。 这就是聪明人应有的作风吗? 突然,房间的铃响了。外面一片嘈杂,紧接着一堆工会成员推着 几个担架就沖了进来。 「测这几个人的亲和度。」其中一个科研人员对夜脑说。 夜脑点了点头。 是了,现在只有两个改造人是远远不够也远远不具有代表性的。需要更多的人。 但每个人生来基因就不尽相同,改造机率也不尽相同。有的人要点基因的特殊甲基化根本不允许任何的限制酶切割。 我退到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他们提取dna,做基因测序和凝胶电泳。 那些躺着的人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可能成为自己未来的战友。 这么想着想着,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夜脑说了一句:「只有d3是可以的。可以和黑猩猩。」 旁边的科研人员互相对视了一眼,发出了一丝胜利喜悦的欢唿。之前送过来的一批又一批,和随便哪种外种基因亲和的都几乎没有。 我顺着声音向d3望去。那是一个女人,看上去还挺年轻的样子,可能二十岁左右。貌似还挺高的。 不过看着面生,也不知她的来歷是什么。是自愿的呢,还是被抓过来的呢。 第54页 两周之后。 「夜耳,夜耳,第三号改造人出来啦!」昼雀小小的身子蹦蹦跳跳,一对翅膀忽扇忽扇的。 「真的呀?」 我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平常自己经常一个人执行任务,毕竟改造人比普通人强大很多。但这很孤单的。 而夜脑因为改造的是大脑,只能做做后方工作,通过对讲传达一些指令。 而「白昼计划」的那些改造人因为外形的变异,是不能出现在公众视野引起恐慌的。 如果又来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的「暗夜计划」成员,那该多好,过去的这几个月我经常想。 于是,我立刻冲到任越所在的康复诊疗室。一般受过创伤或手术后,都要送到他那里进行心理疏导,防止发生精神状况。 果然,床上躺着的正是那个女人,还没有甦醒。旁边坐着的,正是任越。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若有所思。 「成功了?」我拍了一下任越。 「嘘!」 我赶紧闭上了嘴。 但那女人睁开了眼。 我和任越都呆在了原地。她的瞳色发生了变异,右眼变成了黑蓝色,看起来就像一只异瞳波斯猫。 下一秒,我的注意力却被吸引到了那女人的长相上。小巧的脸上却有着力量感的高颧骨,流畅高挺的鼻子,像费雯丽般不对称但动人的眉毛,一双眼睛就像藏了钻石一般漂亮。 我不由得看呆了。在我的印象中有许许多多好看的女人,可从来没有人好看得这么扣自己的心弦。 只见那女人眉头皱了一下,好像有些痛苦。是的,经过分子机器人被迫更新细胞的过程生不如死,我一想起来仍会全身打颤。 「来,我扶你起来。一会儿就好了,放心。」 那女人在任越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任越一边给她餵胺基酸汤,一边像邻家大哥哥一样温和地说:「我知道,过程很痛苦。但你已经成功……」 只见那女人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一丝微笑。 我真是惊了。这人是什么做的?怎么会有人经过那么变态的折磨后还这么镇静?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没事。已经过去的事对我没有伤害。」 任越显然也是没料到,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 「我没那么脆弱。」那女人的眼睛微微眯起,更像一只猫了。 我就在旁边的角落静静地看着那女人的侧脸,听着她富有磁性的沉静的声音,陶醉了。 突然,好像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好像一想到那女人,整个人都热了起来,整个世界都美好了起来。 这是从来不曾有的感觉。难道,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女的? 这时,门开了。那个全身裹着黑袍,带着奇异花纹面具的角木君又来了。 「角木大人。」任越站了起来。 「从夜脑给我的资料来看,你的身体相当棒啊,不愧是体育之花。」那个面具下仿佛是一张阴险的笑脸。 那女人没有说话。 「你叫夜齿,牙齿的齿。你最好忘了你的过去,不然你会死得很惨。就算你是强大的改造人,也会死的很惨。」 「我没有过去。」那女人冷冷地说。 角木君静默了一会儿,后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他准备要走出康复诊疗室。 突然,任越向前一步。 「怎么了?」角木君问。 「请问工会准许我的离职了吗?」 我心里又是一惊。离职?为什么任越要离职?而且也不告诉自己,亏我们还是多年的朋友!更何况,水熊工会可肥得流油,在这儿待着哪点不比外面好。 角木君十分平静:「准了。」 任越的表情亮了,并且还带着一丝甜蜜,就好像森林里所有老虎融化成了黄油。 我这才发现,原来在过去的这里面,他从来没有真正的开心过。 但角木君的语气突然变得兇狠了起来:「不过,任何资料都不能泄露,你这个人也不能落到警察手里。」 「是。」任越点头。 「你一旦违反,你亲手康復的朋友就会亲手把你解决掉。」 「是。」 说罢,角木君风一般地离开了。 「你要离职?怎么不告诉我!」我一看到角木君离开,就围上去质问。 「我要结婚了。我要给兰兰一个安稳的生活。」任越平静地说。 「这里不安稳吗?」 任越看看右上角的摄像头。上面的红点就像恶魔的眼睛,令人毛骨悚然。 任越眨了一下眼睛,便不再说话。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忧伤中带着一丝释然的眼神。 而后来,而后来…… 之后,夜齿果然被编制到了我这里,我们一块接受训练,一块执行任务,几乎一直一块生活。 她经过改造,基础代谢极快且肌肉单条纤维的力量是正常男性的五倍。果然,在后面的各种实战特别是近战演练中,她必须手下留情才不会无意弄死对手。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即使有了力量做基础,没有一定的格斗技巧也是不行的。而夜齿好像就是天生的杀手,各种格斗已经都十分熟练。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呢,我不禁好奇。但每次问夜齿时,她从来都沉着脸不回答。 那我也就不再问了。或许是什么伤疤吧? 第55页 但那又何妨,只要看着她,我就觉得很安全,无论她的过去时怎样。 再之后,一块生活得多了,真是越来越喜欢这女人啊。 不,不,不能喜欢上一个女人! 但既然是夜齿,哪个男人也比不上啊,我总是在心里嘀咕。 做什么事都很绅士且散发着无穷的魅力,还精细的地方非常精细,该豪放的地方也从不扭扭捏捏。 于是乎,我经常会盯着她发呆。如果永远这样多好,永远一起生活,一起快乐,一起在危机中生长。 后来,或许是我的心情没有很好的隐藏住,或许是几个工会里的男士给她告白被「喜欢女孩子」为理由拒绝所以飘了,或许是夜齿太敏感太能捕捉人心。 她知道了我的心情。 但她明确地告诉我:「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但没有心跳的感觉。」 像是她的作风,直率不羞涩。 但我的心碎了一地。我唯一喜欢过的人,不喜欢我。 唉,这就是生活吗?真(消音)。 那既然如此,神啊,请不要让她喜欢上任何人好吗? 第31章 生活是什么戏剧(4) 「9月15号要举行运动会,然后就中秋放假。」在周四下午的的班会上,班主任如是说。 班里一阵欢唿雀跃。 夜耳耳朵一紧,这又是什么鬼事情。上学好好的搞什么运动会,学生的本职是学习知道不知道啊! 夜耳下意识转头看向柳一池。只见她眼睛亮亮的,十分有斗志的样子。 切,真是个小孩,还为运动会这种无聊的事情兴奋。 「体育委员负责一下,」班主任环顾了一下四周说,「体委呢?」 角落里一个瘦瘦小小的男生举起了手。而且他恰好还长得比较黑,活像一个小煤球。 「这里。」 夜耳不可置信地挑了一下眉。这么干瘦还能当体委?确定不会被随便一个女生踩死么? 「哦,杨天一同学。记得今天把运动员和裁判名单报给主任。」 「好。」杨天一连连点头。 夜耳再次看了一下周围的人。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青春的热情。一瞬间,她的心仿佛也颤抖了一下。 或许……这种气氛也不坏吧。不过要参赛什么的,自己才不凑那个傻瓜热闹呢! 一下课,只见小煤球杨天一身边围了一圈人。 大家好像都很热衷于参与活动。擅长体育的同学报项目,身体弱的同学报名裁判和通讯员。 「班班,你报什么啊?」王梓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对了,那傢伙呢?夜耳突然想到。 「我应该会报100米和三级跳远。不过如果有项目没人报的话,我可以顶上。」 「哇!好伟大!」王梓紫抱着柳一池的胳膊撒娇。 柳一池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然后只能一脸无奈地任王梓紫抱着。 夜耳看得十分不爽。这傢伙怎么这么做作,这叫伟大吗?这叫傻吧! 这时,杨天一附近的人群微微散去了。他探出一个小脑袋,试探性地看向柳一池。 「柳,柳班,800米没人报。」 本来和周围人快乐聊天的柳一池停下了。 「算我一个吧。还有哪项缺人?」 「嗯……跳高还差一个人。」 「ok。」柳一池十分痛快。 但雷赛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上学期大哥100米和跳远双金牌,给咱们加了不少分。我觉得吧,咱们应该以加分最大化为标准吧!」 杨天一皱着眉头想了想:「这,也有道理。毕竟还要颁团体奖。」 「可我们真的是不想跑八百。」一个高大壮的女生喊了一句。是的,整个学生生涯一测八百,大多数人都会头疼而紧张得要命的。 杨天一整个人瘫在了桌子上,一脸苦大仇深:「男生不也有1000吗,怎么就齐了呢!」 雷赛撇撇嘴,一边竖兰花指一边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男同学:「韩志是体育生啊,跑长跑的,1000哪里在话下啦。可女生没有嘛。」 这群人,自私的懒虫,夜耳心里嘲笑了一下。她就像一个观众,正安静地抱着爆米花看戏。 柳一池看不下去了:「没关系的,我的800和跳高也不差,没准也能拿牌。这学期就算我报了100和跳远也不一定能拿牌,还得看运气。」 雷赛和杨天一对视一眼,只能点点头了。 旁边的王梓紫一脸崇拜地看着柳一池。 夜耳心里不自在了。不就是跑个800米嘛,才这么点路程,有什么难的。她的心里回想起了以前在基地早起连续跑一万米的恐怖场景。 「我也报800。」夜耳突然插了一句。 瞬间,整个教室都安静了。 所有人都一脸惊讶地看着声音的来源。 夜耳笑得比蜜甜:「人家要为班级贡献一份力量嘛!」那张娃娃脸配上这句话,毫无违和感。 这个转校生竟然如此的有奉献精神吗!所有人仿佛看到了天使一般。 「啊,刘惠泉同学,谢谢你了!」杨天一拼命点头,紧紧地握住笔在报名表上写上了刘惠泉三个字。 夜耳下意识地看向身后的柳一池。 这是什么赞许的鬼笑容!难道不应该是地位被夺走的不爽吗!笑得还那么灿烂!藏着刀子吧! 第56页 这时,预备铃响了。大家立刻放低声音地回到座位。 夜耳心里越想越不爽。这傢伙体育很好么?难道夜齿看中她的是这一点? 不行,自己一定要比她强。 虽然夜耳知道,就算比柳一池跑得快也不会让夜齿回心转意,但还是有一股奇异的攀比心理在作怪。 超过她。 碾压她。 让她一文不值。 想到这里,夜耳突然恶狠狠地转过身,盯着刚打开书本的柳一池。 柳一池感受到了这目光,疑惑地抬起头与夜耳对视。 「怎么?」 「来比赛吧。」夜耳压低嗓音说。 「比什么?」 「八百,看谁快。」 柳一池一脸疑惑地复杂,但还是点了点头:「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啊。」 「我要碾压你。」夜耳冷笑了一下。 柳一池对这敌意感到有点不舒服,但还是说:「我会尽力的,胜负还不一定呢。」 「你最好使出全力,然后把你杀得片甲不留。」夜耳嘴角微微勾起。 虽然从上次在小溪的追杀来看,短途距离的奔跑自己是比不上她的;可自己长时间的长跑训练,现在已经非常适合长途奔跑了。 「……」柳一池无话可说。 虽然柳一池不知道为什么要比赛,但她还是习惯性接受所有挑战的。而且还会认真对待,这是她的一贯作风。 回到学校附近的旅馆,夜耳一下子躺在了床上。她随手拆开一袋波浪薯片,开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已经上学一周了啊,她想。原来高中的氛围是这个样子,学习和活动的占比都分配得恰到好处,学生们总是无忧无虑的。 或许学校才是真正的乌托邦吧,她想。在那里,所有人都十分幸福,就连忧伤都是幸福的。 即使受到挫折,即使生了病,即使梦想被现实浇冷水,都是幸福的烙印。不完美与身体的极限也是幸福的一部分。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要那么做来让人类达到幸福?明明现在的人类已经可以那样幸福了。 本来上学什么的,已经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了。从孤儿院里出来后,就没正八经上过学了。 来到水熊工会后,有关格斗以及生物的知识,还有俄语,都是夜脑和任越教的。 突然,她又想到了任越。她的心突然疼了一下。毕竟,从五年级到工会时,就认识了任越。 所以东方大人下令杀任越的时候——要不是夜齿狠心,她自己可下不去手。 还有以前的邓飞,那个老太太,那个孩子…… 我们究竟在干什么?为何已经展开了那么多不幸,破坏了那么多人本来已经幸福极了的生活? 她突然在床上坐了起来,手里的薯片洒了一床。 难道自己是恶人吗?难道我们都是恶人吗?难道天宿大人…… 不不不,尾火君说过,动摇与自我怀疑是可耻的。 还是要相信工会吧。 在这一周,夜耳经常在操场上跑步。而且,大多数时间也都能碰到柳一池,那个所谓的烦人的傢伙。 这傢伙够认真的啊,认真到可笑,明明就是一个校运会,夜耳心里笑道。 夜耳的小短腿加紧跑了跑,风一般地超过了处于极点中凌乱的柳一池。 超过后,还小恶魔般地回头嘲笑了一句。 可看着柳一池满头大汗的样子,夜耳又有点笑不起来。 为什么呢。 突然,她好像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不喜欢柳一池。 因为她太幸福了。她有父母,有一个要好的双胞胎姐姐;跟同学们相处极为融洽,校园生活快乐无比;而且,还被夜齿那样美好的人暗暗地爱着。 而自己呢?夜耳不想再去想。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个世上充满了不公与不幸,只不过自己被仅仅几天的破学校生活欺骗了而已,夜耳狠得牙痒痒。 终于,到了运动会这天。 在这金秋时节,周边的树木微微泛起了黄色。 夜耳穿着短裤短袖,在人来人往的观众席中站着眺望。 今天也是自己的休假最后一天。今天过后,就要和这学校永远说拜拜了。 不就是一个学校么,有什么可留恋的,夜耳这么安慰自己,可鼻子还是有点酸楚的滋味。 主持人十分正经的播音腔通过操场的大喇叭传遍了整个学校上空,跑道上的各班方阵代表气势高昂。 耳边还时不时还传来同学们挥着班旗的吶喊声。 「泉泉,看咱班方阵,棒棒的哦!」雷赛激动地沖夜耳说。 经过这短短的两周,夜耳也认识了班上约一半的同学。这雷赛可是自己头一个认识的彻头彻尾的娘娘腔。 「说话别那么女里女气的行不?噁心!」夜耳哼了一下。 雷赛立刻作出委屈的小狗壮:「哎呀,讨厌。」 「……」夜耳心里发誓,等回基地一定要查查这个人什么来头。 究竟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这么娘的孩子啊! 可再仔细一回忆,这雷赛虽行为娘,可该有事的时候还是像个男子汉很积极承担责任的。 夜耳看向台下自己班的方阵。这是个四乘四的小方阵,没那么宏大,但正步走得倒十分整齐。 第57页 带头举班牌的,竟然是杨天一,那个瘦小的煤球。 夜耳嫌弃地咂咂嘴。 可再仔细看,却发现杨天一走得倒不赖,还挺有气势的,除了外形没毛病。 夜耳感觉心底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啊……毕竟打着百合的标籤……不能老紧张的探案啊不是 也要间歇性成为校园百合喜剧啊 第32章 生活是什么戏剧(5) 夜耳静静地在人群中望着班级的方阵。 柳一池在四乘四满是男生的方阵中间,很不起眼的一个位置。但她还是一脸正气,正步走得比标准还标准。 这傢伙,对待什么事都太认真了吧,夜耳同时回想着这几天观察到的柳一池的点点滴滴。不过,总是这么认真严肃也是会累的好吗!这人到底是什么神仙! 班级方阵沿着环形的跑道走到了操场的那一头,然后就渐渐消失了。 夜耳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接下来,先进行的是田赛和短距离径赛。只报了一个八百米的夜耳便无所事事地在观众席上张望。 旁边,雷赛挥着小旗子高兴地吶喊着。 这是沖哪个方向吶喊呢,夜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柳一池正在比跳高。 工作人员将红黄相间的跳高杆向上挪了一点。柳一池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杆子的高度,神色严峻。 雷赛像小女生一样尖叫:「大哥加油!」 只见柳一池做了两组高抬腿,然后在原地站定。过了几秒钟,她飞驰出去,在杆前恰到好处的位置用力蹬地,然后腾空而起。 一条优美的弧线越过了杆子。 雷赛再次尖叫欢唿,小细腰扭得万分妖娆。 夜耳汗颜:「这是跳了多高?」 「管它呢,反正跳过了啦。」 「……」 之后,柳一池一次次地腾空而起,一次次地越过那个越来越高的红黄杆子。 终于,到了一定的高度时,她过不去了。她连续跳了两次,大腿都轻轻触杆,失败了。 柳一池在原地沉着脸,满头大汗。 夜耳想在心里幸灾乐祸地欢唿一下,可是发现自己竟已经丧失了幸灾乐祸的能力。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自己还同情自己可恶的情敌吗!夜耳心里对自己可谓是咬牙切齿。 最糟糕的是,在柳一池第三次终于越过那杆子时,夜耳心里还控制不住地轻轻欢唿了一下。 「啊啊啊大哥好棒!」雷赛抓着夜耳的胳膊用力摇晃。 「你矜持一点!……」夜耳立刻嫌弃地甩开。 之后,杆子的高度又调整了两次。然后,柳一池真的过不去了。 裁判摇摇头,举手示意了一下。 雷赛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操场:「怎么这样啊,大哥的实力肯定没完全发挥出来。」 夜齿注意看着柳一池的脸。 只见她脸上的神情好像先是有些气馁,但又很快地释然了笑了一下,就转身离去了。 什么啊,这么快就调整好心态了么,夜耳一脸懵圈。 终于,到男女生的长跑比赛了。 「加油!」王梓紫和几个闺蜜沖夜耳挥了挥手。 夜耳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然后从楼梯下了观众席。 刚到赛场,就看到柳一池在检录处压腿。 「啊,你来了。」柳一池看到夜耳后,笑着打了个招唿。 对敌人还能笑得这么灿烂?刚挫败在跳高上还能笑得这么灿烂?夜耳一脸看外星人似的看着柳一池。 「怎么了?」柳一池疑惑地问。 「没事。」夜耳撇了撇嘴。 柳一池点点头,开始做高抬腿。她的高抬腿如此之快,让夜耳有种比赛高抬腿而不是长跑的错觉。 「喂,你一会儿体力该耗尽了!」夜耳满脸黑线。 「要提前度过疲劳期,让腿有个思想工作嘛。」柳一池停了下来,擦擦额角的汗珠。夜耳翻了个白眼。 随着发令枪一响,所有的选手都风一般地沖了出去。 垃圾,夜耳心想,并加大步伐,遥遥领先。 在第一圈刚过一半的时候,夜耳已经甩了绝大部分选手五十多米了。 而夜耳的心跳远远不能算快。长时间的耐力训练再加上狗的基因助力,她越跑越快。 观众席上的同学们都看呆了。这萝莉脸女生跑得怕是比男生还快吧! 但夜耳总觉得自己能听到唿吸声。 她在第一圈快结束转弯的时候,头微微侧偏。 柳一池竟然跟在不远处!大概也就十米左右的差距。 夜耳感觉心里震惊了一下,不过很快调整了过来。那傢伙的表情倒是很痛苦啊,这么快的速度可不是凡人能受得了的。 「58秒!」裁判老师在夜耳经过的时候,报了时。 夜耳嘴角微微勾起。 在第二圈一开始,她加快了速度。在这本该是极点最难受的路程里,她的速度堪比冲刺。 「哇……」观众席爆发出惊唿。 耳边柳一池的唿吸声越来越模煳,大概是距离拉得越来越远了。 赛道两旁的裁判和老师们一脸诧异地看着在八百米赛道上飞奔的夜耳。没想到这么瘦小的身体里,竟然蕴含着这么大的能量。 第58页 还剩三百米,二百米,一百米…… 夜耳越来越得意,脸不红心不跳地冲过了终点线。 那长长的红色的丝带挂在夜耳的腰间飞扬。 观众席又爆发出了欢唿,尤其是六班。 屏幕上的电子计时显示出了她的成绩:2分11秒。 而夜耳只是微微出了点汗而已。 一个裁判老师久久合不上下巴,然后走过来问:「你是运动员?」 是的,这个成绩,国家一级运动员都没问题。 「不是。」夜耳装得一脸迷茫地看着老师。 「那……你……」然后老师便说不出话了。 这时,电子屏幕又响了一声。第二名诞生了。 夜耳下意识地看向终点线。果然,满头大汗表情狰狞的柳一池慢慢减速后停了下来。 2分59秒。 观众席上,六班同学又爆发出一阵欢唿。本来没什么期望,但竟然还包揽了冠亚军,所有的六班同学都喜出望外。 夜耳想去给柳一池示威嘲笑一下,但在看到柳一池脸色苍白地靠着墙角的柱子时,她抿了抿嘴。 「果然输了啊。不过心服口服,这两周练的时候就知道你能跑得很快。」柳一池看着在大屏幕上的计时说。 她休息了好久才缓过劲,有力气说话了。 「你的跳高呢?」夜耳斜着眼睛。 「也是银牌。不过没事,三班吴慧娟太大长腿,那一米四一我是无论如何跳不到了。」 夜耳转头看着柳一池的脸,想找到什么东西一般。 可是没有找到。 柳一池不解地看向夜耳:「什么?」 夜耳终于忍不住了,问:「你就没有一点不高兴吗?你可是两项都没拿到金牌啊!」 柳一池想了一下,说:「要说不甘心嘛……确实有点。不过肯定人外有人啊,哪儿能老赢呢,自己努力训练问心无愧就行了。而且输给你们,心服口服,你们确实比我强多了。」 夜耳反倒不好意思了,一瞬间,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且托你的福,我跑进了两分多呢。我之前都三分多。」 夜耳发现,说这话时的柳一池甚至都有些抑制不住的高兴。 输了还高兴,真是个奇怪到不能再奇怪人——但莫名的可爱是怎么回事? 「那你可真厉害。」夜耳嘴拉成一条直线。 「嘿嘿。」柳一池笑了一下。此刻,正午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本带着英气的五官变得倍加柔和。 一阵微风拂过,吹起柳一池耳边本被汗粘在额角的碎发。 夜耳盯着她的脸看,仿佛着了迷一般。明明五官并不惊艷,可就是很抓人。而且在这阳光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独特。 和在夜晚魅力更加四射的夜齿完全相反,这傢伙好像生来就和阳光融为一体一般。 等一下,夜耳耳朵一紧。 为什么经过这两周,情敌在自己的眼里自带小天使滤镜了啊喂! 夜耳嘴角抽搐。 「嗯?」柳一池看着夜耳的表情,疑惑。 「你……你……讨厌!」 夜耳也不说完了,转身向操场大门跑去。但刚跑了两步她停下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柳一池:「再见。」 这两个字说得十分沉重。 柳一池突然想起来了。夜耳就在这里待两个星期,今天是最后一天。 「你不跟同学们告别吗?」柳一池问。 「我才不呢。」夜耳哼了一下。 「奖牌你不领吗?」 「那奖牌对我有什么意义么?」 「那好吧,再见。」柳一池挥了挥手。 夜耳转身离去。 然而在离去的路上,她忍不住悄悄地拐到了器材室旁的学生事务管理室。 「我是高二六班的刘惠泉。」 在那里工作的学生会干事抬起了头,一脸崇敬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啊!你是……」 「我来领奖牌。」 「下午就是颁奖典礼了,那时候可以到主席台上领。」 「我下午有事,我要先走。」 那个学生会干事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在一沓文件里找到一张纸,画了个勾。 「请签字。」他将纸推向夜耳。 夜耳流畅地完成了签名,然后接过那金灿灿的奖牌。 「祝贺你!你太厉害了!」学生会干事嘆服道。 夜耳微微一笑,便熘出了房间。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拿这个奖牌,可也不想不拿。 或许唯有如此,这两个星期才不是只一个美好的幻想? 她打算回酒店歇一天,就回基地。 突然,她的手机响了。因为在休假中,手机已经很久没有响过了。 夜耳有些奇怪地解锁,发现是一条新信息。那一长串号码乱七八糟,有点像垃圾简讯,但却有点熟悉的感觉。 是工会的电子终端自动发来的信息!发生了什么? 她赶紧点开。 ——24686857769。 这一串数字,夜耳烂熟于心。是夜齿的人身代码。而一旦这串代码一旦被通告,意味着…… 一场针对夜齿的暗杀,正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暗中酝酿。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 的末尾,将是夜齿的专场,柳一池小同学可以歇歇了 第59页 第33章 伊朗之花(1) 尾火君坐在圆桌的正中央,仍罩着宽大的黑袍和独有的花纹面具。若不开口说话,甚至都不知是男是女。 坐在左侧的夜脑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幽蓝的光映着他面无表情的脸。 「号码是终端传过来的?」尾火的声音响起。 「先传给了南方大人,然后由南方大人转给了我们。」夜脑敲了两下键盘,说。 尾火君向后坐了一下,声音有点恼火。 「南方?为什么传给南方?夜齿是我们的,不是么?」 夜脑顿了一下。 「终端不能智能识别,只会自动发给离信息源最近的基地。」 「呵,我忘了这茬。等一下!」 「怎么?」夜脑微微抬起头。 「怎么会离印度更近?无论在中国的哪里,都应该发到我们东方的附属基地才对!」 「您说得没错。」 「所以?」 「要杀她的人不在中国。」 尾火君噌地一下站了起来,面具直直地看向夜脑:「怎么可能!」 「只有这一种解释。」 「荒唐,外国人杀她干什么!难道不会是终端出错了?」 「概率小。」 尾火君顿了一会儿。 「那么,在哪里?」 「终端无法给出。不过根据计算和筛查,会发给南方基地的只有巴基阿富汗部分地区,斯里兰卡和伊朗。还有一些非洲国家。不过大部分非洲国家概率比较小,因为窃听监控设备密度太小,不太可能监测到。」 「这范围跟没有一样。」尾火君冷笑一下。 「不过这件事我也觉得很奇怪,」夜脑的死鱼眼紧紧盯着屏幕,「夜齿竟然是目标。」 「夜齿每次都变换身份,而且所以行动都极为隐秘,我也不信有人能盯上她。」 「我知道了,那个人或者那个团体,很大概率和夜齿交手过不止一次。这样一来……」 「什么!」尾火倒吸一口气。 夜脑一敲键盘,电脑上的地图被成倍地放大,然后锁定。 「伊朗政府。」 「牙牙!!!」一声尖入云霄的尖叫穿透了墙壁。 夜齿拿着吃了一半的巧克力威化的手停在了空中。她转头看向飞奔进房间的夜耳,轻轻一笑。 「你度假完毕了?」 夜齿的一双长腿翘在桌子沿上轻轻晃悠。 夜耳看着一脸悠然的她,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还这么悠闲!我都担心死了!」说罢,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气。 夜齿收起笑容,平静地看了看夜耳,然后将剩下半根威化优雅地塞到嘴里吃下。 桌上还有好几种零食的空盒子,各种膨化食品和饼干面包的袋子就像一片狼藉的战场。夜耳盯着夜齿的脸,诧异地皱了眉头。 「你……」 「嗯?」夜齿站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夜耳嘴角微微颤抖。在她的印象里,夜齿很少吃垃圾零食,而且不会一下子吃这么多。 「享受美食。」 「哈?」夜耳一脸看外星人似地看着眼前的人。 夜齿轻轻笑了一下:「我想吃就吃。」说罢,将桌上的各种空包装收拾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夜耳想了想,虽然感觉很奇怪但也想不出反驳的话。 「这倒也是。」 等一下。 夜齿准备走出房间,在经过夜耳的时候,被抓住了手腕。 「不对呀,你知道你的号码……」夜耳的语速越来越快。 「我知道。」夜齿一对异色的瞳孔幽深地看向夜耳。 感觉那瞳孔在颤动。 夜耳一脸担忧地仰头看着她:「你在紧张?」 夜齿没有回答。 「你放心,你就一直待在基地里,肯定不会……」 「明天。」 「什么?」夜耳愣住了。 「明天我要去北京。」 「为什么?」 「工会派我去办点事。」 夜耳愤愤不平地嚷了起来:「还有别的特工啊!难道他们不知道你……」 夜齿看了看天花板,说:「其实这样更安全。」 「哈?你在逗我?」夜耳暴躁地跳了起来。 「你觉得这里就是安全的吗?」 夜耳愣在了原地。没错,万一混进来了杀手,在基地里一动不动就是坐以待毙。而且基地里有专门的军火库,一旦被杀手利用,夜齿这样等级的boss都是分分钟死的事。 出去执行任务,一路上尽是严格的安检什么的,或许确实会安全一些。而且自从上次生物国际论坛后,中国禁枪抓得更严了。那种离奇地带枪进去的漏洞不復存在了。 而且,能一辈子都待在基地里吗? 「但愿如此吧。」夜耳嘆了一口气。 夜齿眨了眨眼,并飞快地捏了一下夜耳的脸。 「你你你……干什么啦……」夜耳的脸瞬间红透。 「虽然我觉得我死不了,不过万一死了——记得帮我的坟拔草。」 「你有病吧!咒自己个屁啊!」 「我是认真的。毕竟让夜脑给我拔草,我怕他体力不支晕过去。」 「你别说……」 夜齿顿了一顿,右侧嘴角微微上扬。 「而且,我没有别人了。」 第60页 现在是地面的晚上。在地下,却永远都是夜晚。 只有灯光维持着白天的错觉。 他眼睛里冒出了红血丝。长时间对着电脑的工作,让夜脑有些头疼。即使人类的大脑被开发了百分之三十以上,仍然有些不小的自然限制。 他打开桌面上的一个文件,弹出了一个表格。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夜齿的的全部身份和身体信息。 就好像夜齿是一个完全公开透明、没有任何隐私的人一样。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合上了电脑。 他走出了研究室,走向夜齿的房间。 为保安全,夜齿的房间被厚重的铬合金门从内侧封锁着。 夜脑犹豫了一下,抬手按了唿叫铃。这个自动合金门的隔音效果很好,整个走廊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都不知道,门铃响了没有。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夜齿靠在门侧,身穿宽大的睡衣t恤和短裤,两条长腿肆无忌惮地裸露在外面。那是一双又长又直的腿,肌肉线条还如此恰到好处,拿去走维密都不过分。 夜脑眼睛不经意间瞥到了夜齿的腿,脸微微发烫了一下。他赶紧将视线移开。 「有事吗?」夜齿问。 「有点事要叮嘱一下。」夜脑推了推眼镜。 夜齿探出头看看空荡得恐怖的白色走廊,对夜脑说:「进来说吧。」 夜脑点了点头。 夜齿的房间不大,但却收拾得很干净。各种物件都井井有条地摆放在应有的位置,就连被子都是标准的豆腐块,没有一丝褶皱。 夜脑看了看那被子,黑色镜框上的眉毛动了一下。他好像并不意外地样子。 桌上摊开了一本书,大概夜齿刚才在看书。 「请坐。」 夜脑坐到了棕色的小沙发上。 「伊朗女性在国外执行任务时,是不用带头巾的;而且,如果为了完成任务,无袖衣服也是可以穿的。所以,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杀手。」 夜齿点了点头。 「生物论坛的那两个人,出自伊朗政府下的同一个组织,黑鹰。这个组织专门训练亚裔和非裔特工的。」 「他们还有这癖好?」夜齿的眉毛动了一下。 夜脑无神的眼睛瞥了夜齿的眉毛一下,嘴角抽动,继续说:「不过我想他们不会同一个套路反覆玩的。这次大概不会是亚裔了。」 「不过在北京,其它人种会过于显眼。」 夜脑推了一下眼镜。 「但在那个场合,所有的人种都是一样的。或许只有昼雀他们才会吓死人。」 夜齿面无表情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你还有事吗?」 「他们知道你的实力,肯定会派出比较厉害的杀手。」 「嗯。」 「我试着入侵他们的资料库,可没法全部提取出来。一会儿我给你发几张我能找到的特工的照片,记住他们的脸。」 「没问题。」 「我分析了一下,以现在伊朗的技术和能力,飞机上和会议场所是绝对带不进枪和弩的,你可以放心一些。但是除了这两个地方,不好说。尽量随时穿防弹衣,至于头部,你小心点吧。要不你带着防弹头盔也行,你就骑摩托车行动,也不会太显眼……」 夜齿打断了他:「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说罢,眯起眼睛看着夜脑。 夜脑的眼角颤动了一下。 「伊朗政府有一个内网,我怎么都无法入侵。而且我怎么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信息——更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每时每刻都十分清楚你的行踪……」 「我知道了,谢谢。」夜齿垂下眼睛,拍了一下夜脑的肩膀。 夜脑将嘴巴闭上了,直直地看着夜齿的脸。 「我想确保你的安全,可是我做不到。」 夜齿的脸上泛起发自内心的微笑,紧紧拥抱了夜脑一下。 在松开那个拥抱的时候,夜齿轻轻地说了句:「谢谢你。」 夜脑看了夜齿看了很久很久,凄凉又无奈地说:「但愿我们还能并肩战斗五十年。祝你平安。」 说罢,转身离去。 夜齿看着夜脑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后,按下按钮,沉重的合金门缓缓合上了。 她看着门自言自语。 「祝我平安。」 第34章 伊朗之花(2) 「如果我死了,你会心疼吗?」 「你要干什么?」 「我没死,不过差一点就死了。」 柳一池不安地看了看窗外,换了个手拿手机。窗外,太阳快要落山,天地一片灰濛濛的金黄。 她嘴角动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还是说了点什么。 「按理说我不该心疼,但我应该会心疼。」 电话那头的声音渲染开了一丝喜悦,磁性的声音轻轻笑了两下。 「发生了什么?」柳一池皱着眉头。距离上次见到她已经快两个月了,有时候都忘了世界的另一角有这样一个存在。 但电话那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抛回了一个问题。 「你信教吗?」 柳一池一脸疑惑:「我可是唯物主义,信科学。难道你信?」 「不。那你相信宗教的力量吗?」 听到这话,柳一池十分认真地沉思了一下。她不知道问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什么,但还是不想敷衍地答。 第61页 「宗教……还是相当有力量的。无论人再怎么理性,从理论来说,它完全可以控制这个世界。」 「但总有它控制不了的人。」 柳一池顿了顿,说:「这不好说。你我没被控制,应该是它根本就没想控制。」 「你太低估自己了。」 「我觉得没有。不过算了,世界没有如果,谁知道呢。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给你讲个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 「就是过去这一个月发生的,你不知道的事。虽然我差点把命搭了进去,但很有意思。」 「请讲。」柳一池来了兴致。 「说句我爱听的。」 「……」 「说吧。」 「哈?」 「说啊。」电话那头变成了奸笑。 「我没什么可以说的,因为你的任何一个地方肯定都被人夸了不知几千遍了。我能说什么呢?」 那头哈哈大笑:「这把我夸的,行。」 「该你了,话筒和聚光灯给你,说出你的故事。」柳一池也笑了。 「那么,听好喽。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 「我信。」 「你听完后再说。」 仿佛是错觉和光线的共同作用,天边的日落变成了血红色。 此时正值国庆黄金期,整个大厅比人山人海还人山人海。年轻人们拖家带口,提着大包小包穿行在各个候机厅。 一个披着灰色大衣的女人拉着一个24寸的黑色行李箱,走向二楼的候机室。她踩着低跟靴的脚步不急不躁,稳稳噹噹。 为了尽可能隐藏在人群里,她打扮时髦,但时髦得很普通。但人们经过她时还是会瞥一眼,也不知惹人注意的,是脸上那莫名其妙的墨镜还是堪比模特的身材。 她在候机室的一个角落坐下后,摘下了墨镜,露出了那一双猫一样的漂亮眼睛。 正是夜齿。此刻的她带着隐形眼镜,将自己的异瞳完美遮挡,成为了一个拥有一对漆黑瞳孔的普通人。 夜齿装作在玩手机,实际上在用余光打量着四周的人。 毕竟在某个角落有人想要自己的命。即使经过机场严格的安检,仍不能掉以轻心。 或者说,经过了安检更不能掉以轻心。安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种错觉,一种麻痹。 「小姑娘,帮我看一下行李,我带孙女儿上个厕所。」旁边一个黝黑的老大爷对夜齿说。 「……行。」夜齿看了他一眼,点头。 老大爷急急忙忙地带着一个小女孩沖向机场的厕所。看着不像也有用心的人,应该不是杀手特工。 这老头真是心大,让一个陌生人看包,夜齿在心里吐槽。 夜齿继续装模作样地玩手机,同时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小姐,我注意你很久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夜齿立刻将手机放下,警惕地看向声音的来源。这么快就出现了吗? 一个二十多岁的白衬衫小哥,一脸阳光地看着自己。 不会是这个人吧,夜齿手臂肌肉微微绷紧。 「什么?」但她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丝毫看不出其中的想打人之心。 「你签公司了吗?我是星海演艺经纪公司的,觉得你外形条件很适合当模特……」 夜齿眨眨眼,一脸关爱智障地看着眼前的人。 「不好意思,我有工作了。」 「可以来当模特,来钱快……」 「我现在来钱已经挺快的了。」夜齿微笑。这是真话,基地资金很多,而且绝大部分生活用品都不需要花钱买。 那个小哥一脸尴尬与无奈,僵在了空中。 夜齿静静地看着他,他木木地看着夜齿。 可能是自己多疑了,夜齿暗暗松了一口气。 僵了一会儿,小哥说:「那打扰了。」 「没事。」夜齿轻轻点点头,目送那个小哥远去。 怎么总是有莫名其妙的人,夜齿想。 这样会很难办,也不知道谁真正别有用心的人。 明明以前自己才是那个躲在阴影里的人。 随着空姐在窄小的过道里四处巡查,飞机上的人都已经放完了行李,就坐完毕。 夜齿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看向窗外——刚好在机翼处,放眼望去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灰濛濛的一片。大概是安全起见吧,工会给自己出了一个经济舱最差的位置。 「各位旅客,欢迎乘坐东方航空……」 飞机开始缓缓移动,周边的人们安静了,整个世界只剩下发动机的声音。 夜齿转头看向身边的人,而恰巧,那个人也在看着自己。 这是个外国女人,金髮碧眼波浪卷,鼻子高得像一座山。她戴着一对夸张但不庸俗的耳饰,十分惹人注意。 夜齿愣住了,这个面孔仿佛在哪里见过。 「have we met before?(我们见过面吗)」却被那女人先发制人地问了。 夜齿直直地看着她的脸,望着她那湖水般蓝澈的眼睛。突然,这双眼睛一瞬间从记忆的湖底迸出,浮上了水面。 随着这张脸由隐约的陌生变为朦胧的熟悉,天地瞬间静下来了一般。 那女人的眼睛也亮了一下,仿佛也认出了夜齿。 但夜齿只是轻轻地礼貌地答:「 i dont think so.(应该没有)」 第62页 「i am sure we knew each other,arent you......」(我很确信我们见过,你不是……) 「i am just a big fan of yours. you are clovia alfaro,right!(我只是你的狂热粉丝,你是clovia对吧!)」夜齿一脸兴奋的样子。 那个女人愣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夜齿的脸看了很久,然后问:「quartz?(1)」 夜齿的心颤了一下,但她还是装成了一个陌生人,满脸迷惑的陌生人。 「what?(什么?)」 那女人顿了一下后,有些失望地说:「alright,sorry for my mistaken.(那好吧,很抱歉认错人了。)」 「its ok.(没事)」夜齿浅浅地笑了一下后,将头转向窗外。 飞机开始勐地加速,喷气的声音淹没了一切声音。 但夜齿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而且异常清晰。 原来时间一直流逝着,而且比自己想像得要快得多。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十年?但又好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但自己不是那个人了,永远也不是。所以,她记起的不是自己。 飞机腾空而起。 「hey,you really look like a friend of mine......(嘿,你长得真的很像我一个朋友……)」那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夜齿不得已再次转向她。 「is that so?(是吗?)」 「yep,射 is as gorgeous as you.(对,她和你一样美。)」 「thank you.(谢谢。) 」 「you are from china?(你是中国人?)」 「yes.(对。)」 「射s also by fencing(2). maybe you know her,射 used to be fairly famous. i cant pronounce her chinese name exactly,maybe is shiyi.....(她也是击剑运动员,而且曾经还蛮有名的。我不太清楚她的中文名怎么发音,但好像是……)」 眼看那个名字要从她的嘴里蹦出,夜齿立刻打断了。她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那个名字的事情,就连那名字本身的发音都是。 「i dont think i know her.(我应该不知道她。)」 「what a pity! but now 射 has disappeared and i cant find her any more. 射 was also a legend,i dare say. you must know her if you are interested in fencing! i almost forgot her but today i see you and......(遗憾啊!但现在她已经消失了,我再也找不到她了。她也曾是个传奇,我敢说。如果你对击剑感兴趣,你肯定知道她!我都快忘了她了但今天看见了你……」 那女人一脸遗憾地望着前面的座椅靠背,仿佛一个战后老兵回忆年轻的事迹。 听着她的话,夜齿感觉心头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看着这个女人,她很想放任自己去拥抱,但明明又不能拥抱。 「im tired,sorry. i need a little rest now.(不好意思,我累了,需要休息。)」 「oh,sorry! i talk too much.(噢,抱歉!我话太多了。)」 夜齿微笑了一下,然后半闭上了眼睛假装睡觉。 她害怕自己再听下去,会陷入记忆的泥沼。 而这次任务本来就棘手,她不想让自己变得更脆弱。 作者有话要说: 英文对话太多,不翻译了,相信客官们的英文水平︿( ̄︶ ̄)︿ 依旧有人看得费劲 ………那就还是翻译一下吧…… (1)quartz:石英 (2)fencing:击剑 有些伏笔下一卷才会娓娓道来啦~ 第35章 伊朗之花(3) 飞机平稳落地。 旅客们都蠢蠢欲动,等着飞机一停就去拿行李,然后就能早点出来。大多数人,都是要在黄金周和家人难得地团聚的。 夜齿看着周围人兴奋的神情,感觉心空了半截。她拿出手机,想给柳一池发个微信。 可她突然想到,她大概在和自己的家人们聚餐呢。更何况,自己发什么呢?国庆快乐?这句话不蠢么? 飞机停了。旅客们纷纷站了起来,从行李架上拿下自己的行李。 夜齿不着急,就坐在那里看着众人忙碌又喜悦的身影。 旁边的外国女人,也就是自己曾认识的那个人,奇怪地看着自己。 「you seem not to be in a hurry.(你看起来并不着急。)」 「this five-minute is nothing to me.(等五分钟对我来讲没什么区别。)」 那女人点点头,便自己去拿行李了。 在机场出口大厅分别的时候,那个外国女人对自己挥了挥手:「bye. nice to know you.(再见,很高兴认识你。)」 夜齿带着淡淡的微笑:「bye.」 她用陌生的眼光看着那女人离去,就像看着多年前的自己离去一般。 早就可以永别了。 夜齿提着行李箱走出了机场,来到一辆计程车前。 计程车师傅下车,很热情地接过她手里的箱子。 「谢谢。」夜齿说。 「客气了您吶!」一口浓重的京片子立刻让夜齿深深切切感受到了,自己来到了北京。 坐在计程车里,随着越来越多的高楼大厦映入眼帘,夜齿感觉心跳越来越快。 不知怎的,突然有种不好的一种预感。瞳孔渐渐放大,唿吸微微加快。但透过电子隐形眼镜,她并没有看到任何异常。 奇了怪。 但她从来是不信什么所谓的预感的,那太虚无缥缈。 计程车到了目的地后,夜齿付了钱拉着行李箱就到了旅馆。为了不惹人注目,工会给她安排的是最普通的如家连锁宾馆的最普通的一个单人间。 第63页 拿着假身份+证在前台登记后,夜齿将行李箱放到了房间里。其实箱子里只有充电器,一小袋化妆品和一套换的衣服,空荡荡轻飘飘的。 其实她无论到哪里都可以带个小包就走的,只是为了不看起来怪怪的才拿了一个行李箱。衣服可以到当地买,也没几个钱的事。而且若不是工作要求,她连化妆品都不想带。 大概心里住了一个直男吧,她自嘲地想,不过现代女性本来就该活得随性些。 经过长时间的奔波,夜齿感到有些饿了,打算先去吃饭。飞机餐的量对于一个基础代谢是男性五倍的人来说,实在太少。 毕竟住在北京市中心,周围到处都是道馆十分热闹。 夜齿随便走进一家「护国寺小吃」,毕竟还挺有名的。之前来北京动不动就吃烤鸭,她有点吃腻了。 走了进来,大概是饭点已经过去了的原因,店里人不太多。 不过她还是怕把周围的食客吓到,打算先不点那么多。大不了一会儿换一家继续吃。 「嗯……一碗羊杂,一个奶油炸糕,两个门丁肉饼,一个艾窝窝。」夜齿看了看菜单对收银员说。 「好的。」 夜齿又看了看旁边的透明柜檯,眼前一亮:「这是什么?」 「这个是豌豆黄,甜甜的很好吃。」 「嗯,再来一个豌豆黄。」 收银员点点头:「好的,一共41。请问怎么支付?」 「现金。」夜齿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掏出钞票。 「好的,收您50,找您九块,请核对。」 夜齿看都不看就把收银员递过来的钱塞到了侧兜里。 然后那边的服务员开始给夜齿从柜檯里取菜品。 「不打包,在这吃。」 那个服务员愣了一下,再次看着小票,然后懵圈地看着夜齿:「全都在这儿吃?」 「嗯。」 那个服务员再次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其他人,表情便更加迷茫了。但顾客要求也不能违背不是,他便乖乖地把那堆北京小吃夹到了盘子里摆整齐。 「齐了。」他将羊杂汤放到托盘上,恭敬地说。 「谢谢。」夜齿微微点头,端着满满一托盘的食物走到了一个靠墙的位置上。 「那个,吃不完可以过来重新打包。」服务员小哥补了一句。 「吃得完,谢谢。」夜齿微微一笑。 她能感觉得到,好像收银员和服务员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难道点得太多了?明明就是正常男人的食量啊!夜齿不舒服地皱着眉头想。 等一下,自己是女的。管他呢,反正这些人都不是坏人。她用左眼戴着的电子隐形眼睛扫视了一下周围人的身份后,暗中翻了个白眼。 她便开始那优雅但十分快速的进食方法,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嗯,奶油炸糕就要多沾点糖;羊杂汤有点咸;豌豆黄头一次吃,味道倒还不错。 旁边的食客们时不时地便向夜齿的方向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模特脸蛋模特身材的女士独自一人吃下这么多小吃。 吃着吃着,耳边传来了浓浓外国腔的中文,正在和收银员对话。 「哎呀,不对,用,肯定卡片可以!」 「不好意思,您的卡已经过期了。要不用微信或支付宝支付?」 「怎么可能!微……支什么?」 「微信,支付宝。」 夜齿将嘴里的豌豆黄咽下,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柜檯前一个姑娘背对着自己,正要付钱。不过大概付钱方式出了点问题,服务员正在一脸无奈但耐心地解答。 虽然没有看到那个姑娘的脸,但肯定是外国人。中文的音调被拧得奇奇怪怪的,语序也十分混乱不熟练。 「那现金带了吗?」 「没带啊,我能这卡肯定用啊!昨天刚刷过的,在三里屯!」那姑娘有点着急了。 服务员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为了帮助中国树立良好的国际形象,夜齿还是决定上去管把闲事。反正今天也没其他事干。 她走了上去,那出一沓零钱递给服务员:「我帮她付了。」 服务员愣了一下,看看那外国姑娘。 夜齿也看向那外国姑娘:「没事的。」 在看的这一瞬间,她突然发现,那个外国姑娘是典型的中东长相漆黑头髮,整齐乌黑的眉毛,高得过分的鼻子两侧是深深的眼窝。眼窝里面,是一双墨黑的有着浓密长睫毛的眼睛。 这是一个绝美的姑娘,但这种带着浓烈的地域色彩的长相一下子让夜齿的心悬了起来。 那姑娘看到夜齿后先是愣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沖夜齿鞠了一躬。 「谢谢。」 「不用谢。」夜齿的微笑变得有些冰冷。虽然她没有戴头巾——但夜脑的话浮现在了脑海里。 夜齿眨了一下眼,用眼镜扫描了一下眼前的人,识别出了:娜塔莉娅,德国人,现任daad官方驻中国外教。 服务员接过那堆零钱,然后将多出来的纸币还给夜齿。夜齿点点头,接过。 虽然识别出了她的身份,可她还是心里很疑惑。明明长得这么伊朗,怎么是德国人?难道是移民后代? 那姑娘结果自己的小吃托盘后,向夜齿微笑了一下。她笑起来十分好看。 第64页 她来到了夜齿身边,问:「我能和你一块吃吗?」 「可以。」虽然夜齿没有拒绝,可心里还是有点不自在。 那姑娘便在对面坐下。她点了一份姜汁排叉,一碗油茶,和夜齿的托盘比起来就像鸟食一样。 「你住在哪里?我把钱一会给你过去送吧。」 「没关系的,不用。」 「不行,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 夜齿笑笑:「真的不用。你是哪国人呀?」 「德国。」 「glucksfall! ich kann auch deutsch.(真巧,我也会讲德语。)」夜齿装出惊讶的样子。 毕竟水熊工会的西方地基正是在德国地下平原那里,有时候要和德国同事办点事,不会德语可不行。 那姑娘瞪大了眼睛,说:「na so was! in china kann man kaum deutsch.(这样吗!中国很少有人会德语的。)」 「stimmt, aber ich habe an der uni ein paarmal monate deutsch gelernt.(那倒是,不过我在大学学过几个月的德语。)」 「nur einigen monate! sie sprechen schon furchtbar gut!(只学了几个月!你讲得已经超级棒了!)」姑娘连连称赞,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就这么聊着聊着,夜齿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danke. ich muss weg, tschus.(谢谢,我必须走了,再见。)」 夜齿剩下的那点肉饼也不吃了,立刻起身就要走。 那姑娘的眼神变了一下,但马上又回到了原始状态。 「tschus! vielen dank fur die hilfe!(再见!谢谢你的帮助!)」 夜齿的笑容接近凝固,赶紧走出了餐馆。 第36章 伊朗之花(4) 夜齿出了门。 看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立刻招来了一辆计程车。 现在,离自己的宾馆越远越好。千万不能引狼入室。 就经过刚才那短短的几句德语交谈,夜齿可以肯定,那姑娘绝对不是daad的官方外教。 第一,她的小舌音总是发的很重,确切地说,已经成了大舌音;但电子眼镜扫描出来她来自慕尼黑,并非乡下——只能说,她的母语很可能是波斯语阿拉伯语什么的。 第二,她的furchtbar用得怪怪的,一般德国人从来不会用这个词修饰「gut(好)」。这个词略带贬义。显然这姑娘的德语并不是那么的地道。 如果她的德语不那么地道,长得又不像德国人,怎么可能会被指派为官方的外教呢?中国人又不是分不清谁够资歷,也不是傻子不是? 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她在用假身份。 再联想到那姑娘一开始看到自己的那个眼神中,好像是认出了自己。而且之后还故意跟自己套近乎,而且没有立刻下手,应该是想得到什么。如果自己没猜错,伊朗政府派的杀手,至少有她一个。 如果自己不会德语,恐怕就提前葬身了,鬼知道什么时候哪项技能会派上用场,夜齿嵴背发凉。 她一出门,就拦下一辆计程车。 「去哪儿?」 「去和平里北街。」夜齿随口说了一个比较远的地方。 先过去,大不了再去昌平,去大兴。京城这么大,还怕没处绕吗。 「好嘞。」司机师傅点点头,一踏油门,车就窜了出去。 夜齿紧紧地盯着后视镜,果不其然,后面也有一辆计程车紧随之后。 也不知自己踩了什么狗屎运,执行任务前就和杀手非常巧地面对面交锋,而且还带微笑聊天的。从那姑娘的神情来看,她也没意料到目标会提前出现在护国寺小吃。 这从头到尾就是个哭笑不得的巧合。 在后座上,夜齿望着后视镜,嘆了口气。 她有时候非常希望,如果柳一池能陪着自己就好了。如果是柳一池,大概一开始就能看出来什么端倪。 只可惜柳一池还是个小少女(大概少年更贴切?),她需要平静的生活需要属于十六岁的校园。 夜齿突然眼里带了一丝光。她本来会觉得,死不死就那样,生活太累。即使每天都在做不同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奔波中刺激。生活依旧没什么太大乐趣,其实。 但每当想到柳一池,她便不想死了。 在世界的另一端,有那么可爱的一个人在未来等着自己,怎么能死呢。 再想到夜脑和夜耳,夜齿的心跳更是加快了。 是的,可不能死。 而且,自己已经被上帝改造成一个完美的艺术品,怎么能输给这些垃圾。 夜齿眯起眼睛,再次聚焦到后视镜里的那辆计程车,眼神浮现了一丝杀气。 「师傅,和平里附近有没有商场?」 「有的,要大购物中心?」 「不用,买杂货,平价一点的。」 「天丰利。」 「好的,带我去那儿。」夜齿嘴角微微勾起。 后视镜内,同一辆计程车仍然跟在不远的后面。现在很确定了,那个伊朗姑娘就是一个杀手。 杀手的基本要求是尽量不能引起公众骚动也不能错杀的,所以选择一个乱一点的地方会肯定对自己有利。 而且,伊朗人忘了一点,中国到处都是摄像头。 夜齿解锁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这里夜齿,在和平里北街附近的天丰利,请求接入耳机帮助监控。目标假身份代号18845。」 第65页 说罢,夜齿也不等回復就挂了电话,同时掏出迷你到几乎看不见的黑色耳机,塞入耳朵。 前面的司机师傅看得一愣一愣的,对这一系列莫名其妙的行为一脸黑人问号。 「马上到了吗?」夜齿云淡风轻地微笑着问。 「还有两三分钟吧。」 「好的。」 与此同时,耳机里传来了久违的声音:「系统准备好了,一会儿我会用坐标表示法表示她的位置及方向。」 夜齿用手机控制电子隐形眼镜,打开了数字地图。她右眼的视野内立刻铺展开来了密密麻麻的数字。 这下子就变成了电子信息对抗。 有了夜脑的远程帮助,这场战争变得有趣且简单了很多。 现在就看看,伊朗政府会耍出什么花招。 右侧的车窗上方出现了「天丰利」三个大字。 计程车慢慢向路边靠近。这场战斗的起点同样的,也在靠近。 车一停,夜齿就将一张五十元塞给司机师傅。 「不用找了。」她点头示意一下后,飞快地下了车。 十一黄金周,果然哪里都是人山人海。 夜齿在人群里灵巧地穿梭,很快就进入了商场。 「她跟着下车了,(-1,-3,0)。」耳机里传来夜脑的声音。 那个伊朗姑娘和自己的距离在缩短。 是在一楼绕,还是上楼?夜齿需要在瞬间做出选择。 一楼人无疑是最多的,可不代表人多就安全。因为夜齿十分清楚,自己的身高,即使在北方,都是显眼的。只能怪自己辨识度太高,不容易融入人群。 那么,最好的状态就是她永远看不到自己,但自己可以掌握她的一举一动。 夜齿直接拐到了紧急楼梯间里,打算直接上顶楼。在人类的范畴内比体力,她还从来没输过。 「(1,3,1)。z轴持续增加。」 夜齿在上到四楼时听到了这句话,心里勐地一震。这个速度和方向表明,那姑娘在跟着自己上楼。 「她看到我了?」 「我看看,」耳机那头沉默了一下,声音变得紧张了起来,「监控系统并没有其它的侵入者。」 夜齿皱了皱眉头,在五楼的出口侧身出去。 「(5,6,2.5)。」 天丰利的五楼是美食广场,油烟和嘈杂的喧闹声把整个楼层弄得乌烟瘴气的。夜齿从一条人少的道路钻过去,然后风一般地从炸灌肠的摊位后面跃过,引得周围的食客一阵惊唿。 「(10,14,4)。」夜脑的声音像锤子一样在嘈杂中敲在了夜齿的耳朵里。 那姑娘从五楼出来了。 夜齿又是心里一惊。这已经很明显了——跟得也太准确了吧?难道伊朗政府也能掌握自己的行踪? 本来想让自己成为隐藏在暗处的人,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只能先以速度优势尽可能拉开安全距离,再想办法。 「等一下,她也带着耳返。」夜脑的声音变得清亮了一些。 夜齿从另一侧的扶梯直接跃到四层。旁边几个老实的行人看到这种特技行为,表情十分精彩。 「耳返?你能不能把伊朗政府和监控隔断?实在不行,把全部监控停掉。」夜齿一边乱窜一边说。 「他们并没有入侵监控。」 「你再检测一下。」 「我试过,真没发现另一个ip端,」夜脑也挺着急的,「可把监控黑掉后我也看不到了。」 到底黑不黑监控?夜齿一边跑一边思想斗争。万一黑了监控也没有效果呢? 而且,夜齿真的不信伊朗政府的技术能牛过工会。工会的平均电子信息技术的发达程度在世界上都没有对手,更何况高智商的夜脑呢。 难道是协同作战? 夜齿用余光打量四周的人,试图找到另外的杀手。都是老实人的模样,没有一个有特工的嫌疑。 「(74,56,3)。」 「真是紧追不捨。」夜齿吐槽了一句。 「你之前有没有遇到过她?」 「之前我们在护国寺小吃一块碰面。」 「xy面45度持续增加。她有没有可能接近过你?会不会你身上有跟踪器?」 听到这话,夜齿恍然大悟。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在饭馆里的全过程。 最可能接触到的过程……在递钱给她时!夜齿纵身从扶梯翻到三楼,同时将两只胳膊翻过来查看。 右臂的袖口,果然有一个很小的像口香糖一样的东西粘着。 「找到了。」夜齿冷笑了一下,同时在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六年了,还没有人能这么成功地算计到自己呢,真是太疏忽大意了。 「太好了。(55,89,3),你的速度很占优势,放心。」耳机那头的夜脑也松了一口气。 夜齿从紧急楼梯跑到了二楼后,穿过一排排卖女式文胸的小店,来到了窗边。 夜齿嘴角勾起,将袖口的小黑块撤下,然后推开窗扔到了一个正在往大门口走得老大爷头顶上。 「我甩锅给某位大爷了。」夜齿轻轻地笑了起来。 「我看看……嗯,她向一楼的方向走了,奏效了。保险起见,你离扔的窗子远一点。」 「好。」 「到(37,36,0)的位置,那里比较有利。避开(0,1)为中心,半径5的区域。」夜脑提示道。 第66页 夜齿便从另一边的紧急楼梯下到了一层。 果然,夜脑给的位置得天独厚,黑暗和隐蔽得恰到好处。 「夏装清仓打折要看看吗?」旁边摊位的小妹感兴趣地看着夜齿。 「(15,54,0)。」夜脑实时播报。 「嗯。」夜齿装作看衣服,余光留给了右上的方向。 果然,那个伊朗姑娘出现在了视野里,眼睛里透着十分犀利的光。 第37章 伊朗之花(5) 那个伊朗姑娘一看到在小摊前砍价杀核桃的大爷,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她知道,夜齿发觉了追踪器的存在。 她乌黑的眉毛一竖,警觉地环顾着四周。 夜齿向后微微一退,就闪出了她的视线。 「她在和政府通话,但用的波斯语,我听不懂。」夜脑在耳机里说。 夜齿说:「我也听不懂。夜耳呢?」 「嗯……夜耳的是阿拉伯语。」 「机器呢?」 「取样太嘈杂,且语块破碎。」 「那就没办法了。」 「小心点,目标在移动,(64,62,0),30度持续增加。」 夜齿便向另外一个方向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动。 「她知道我们有监控吗?」 「不清楚。」夜脑犹豫了一下,说。 「那我先撤了吧,明天早上还要去会展中心。」夜齿想了想,说。 「明天她也会去,你还是很危险。」 「那你的意思是?」 「你试试给她安装追踪器。」 「你是说反将一军。」夜齿嘴角微微勾起。 「不然你把她弄死,未免动静太大。(16,24,0)。」夜脑说。 夜齿边走边笑道:「我可以把她监-禁,然后调-教一下。」 「(56,34,0)。你还有心情闹?」夜脑有些焦急地说。 「逗你的。」夜脑果然还是那个听不出玩笑话的人。天然呆本呆没跑了。 「那就好。我会根据她的已有轨迹推算出未来最大概率经过点。你稍等。避开f区。」 「好。」夜齿从口袋里掏出六个粘成一排的黑豆状物体。 她走过一排卖电子配件的小店。所有的店主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夜齿,也不知是被她的美貌还是古怪的举止吸引。 「第一个地方,(23,64,0),避开23-28号摊位。」夜脑的声音终于响起。 「收到。」 夜齿迅速地向那个坐标前进。在到了之后,她将一个小黑豆扣下,装作漫不经心地扔到地上。 「第二个,(94,56,0)。」 「收到。」 夜齿向第二个点位前进。 「第一点位失败。第三个,(56,56,0),避开38号附近。」 夜齿说:「收到。」 「糟了!藏起来!」夜脑惊唿了一下,差点没把夜齿吓出心脏病。 夜齿迅速翻到左边的一个挂满衣服的小店,蹲下装着繫鞋带,虽然她穿了一个没鞋带的切尔西靴。 里面的女老闆看得一愣一愣的,眼睛瞪得比铃铛还大。夜齿抬起头,作了一个「嘘」的手势。 那个女老闆不明所以地看看楼道,整个人处于懵圈状态。 但老闆也没再干什么,继续以正常的姿态看着过道里。 夜齿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夜脑的声音再次响起:「她过去了,没事了。」 夜齿这才从心底舒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沖老闆笑笑:「谢谢。这件衣服挺漂亮的,多少钱?」她顺手拿了一件田园风的碎花衬衫。 「两百。」女老闆狮子大开口,仿佛还在等着还价。 「好的。」然而夜齿直接将兜里剩下的两张钞票拍到了桌子上,就走出了小店。 「这个是s码的,我再去给你找个尺码……」女老闆话都没说完。 但夜齿已经消失了,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那个店主整个人更懵圈了。 「第四个地方,(18,29,0),在道路偏右侧会好一些。避开c区三十度。」 「收到。」夜齿向下一个坐标前进,心里隐隐地担心着。。她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在六个追踪器用完前得逞。 「第二第三的点位都失败了。不过没关系,还剩三个呢。」 「大概吧。」 在夜齿还没将下一个追踪器放好时,夜脑的声音又响起了。 「第五个地方,(3……等一下,她踩上了!」 夜齿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了一下。 「太好了。」 「不过她可能明天会换鞋。」 「那就没办法了。」 「那你小心点,我会再试一下能不能侵入会场的监控。」 「嗯。」 「现在从东门出去,回酒店休息吧。」夜脑说。 夜齿悄悄地从小路绕道人山人海的东门,从人缝中挤了出去。 此时的天已经一点点地黑了。远处的太阳散发出微弱的红光,四处的高楼已经开启了星星点点的灯光。 「耳机还要开吗?」夜齿问。 「嗯……看你。」 「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去忙吧。再见。今天谢谢你了。」 「路上小心。」 然后耳机信号就中断了。 夜齿一边招来一辆计程车,一边将耳机摘下。 「三里屯的汉庭酒店。」 第67页 「东大桥斜街的……那个?」司机师傅回头看看后面的乘客,被惊艷地愣了一下。 「嗯。」夜齿淡淡地说。 两旁的高楼一点点地闪过,黑暗中带着亮晶晶的斑驳光芒,就像歷史长河在眼前流淌一般。天空中是淡淡的雾霾,伴着尾气烟味飘进车窗。 她看看手机。夜耳发来一条消息。 ——我听夜脑说了,真够惊心动魄的。你可千万小心点,不许死啊 夜齿的嘴角微微上扬。 ——还好有夜脑,不然就真的危险了。 ——也是,他就是个无敌的大武器。你到酒店了? 夜齿探头看看车窗外。现在正是晚高峰时期,车速堪比蜗牛。很好,被堵路上了。 ——堵路上了 ——果然帝都就是堵,还好不住那 夜齿再次看向车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 ——我有点累了,我在车上先休息会 ——好好休息![心] 夜齿将手机锁了屏。她靠在车座枕上,眼睛半闭。 前车窗透过的红色车灯光闪得有些恍惚,后面传来隐约的鸣笛声。 「哎,果然大国庆的都出来乱窜了。小姑娘你不着急吧?」前面的司机师傅暴躁地拍拍方向盘。 「不着急。」 「那就好,这得堵到不知到哪儿了。唉,现在的小年轻儿一个比一个凑热闹,一放假全出来撒欢儿了……」 前面的司机师傅开启了叨叨模式,听得夜齿想睡觉。 「对了,姑娘你可真够漂亮的,干什么工作的?」 漂亮这个词,夜齿的耳朵都听出茧了。但她还是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随口编了个职业:「翻译。」 「哎呦,真厉害啊,什么语?」 「德语,法语,日语。」 其实这是真的。因为经常有公事,她早就把这三种语言掌握得不可思议的熟悉了。 「姑娘你是天才吧!哎,我家那小子,连英语都学不好。」 「慢慢来。」 「你多大啊?」 「二十七。」 「结婚了吗?」 「没。」夜齿内心十分想打人。果然八卦是愚蠢的人类的天性吗? 「谈着呢?」 夜齿思考了一下,莫名其妙地脑海中浮现出了柳一池的脸。 「对。」 「还是该早点结婚。我就是,结婚晚了点,现在都快退休了,孩子还没上大学。唉,我跟秀娟她人老了,体力也不行了,带不动了。将来我儿子生了孙子我们都要没法带了……」 夜齿没说话。 司机回头看看夜齿,嘿嘿一笑:「是不是冒犯你了姑娘?不过说真的,每天回家的时候三口人都乐呵呵的,还是挺幸福的。」 「嗯……」夜齿的眼睛仍然聚焦在车窗外。 如果那时候没有选择那条道路,自己现在会在哪里?是不是真的已经结婚生子,成为一个幸福的平凡人了? 她不敢问自己,羡慕吗?她害怕得到一个模稜两可的答案。 是了,也不全是那条路。是两个岔路口的巧合,共同让自己来到了现在这个地方。走上了一条自己曾永远也不会想到的路。成为了一个不知道还算不算人的人。 「昨儿我去白坊买牛肉,他大爷的全是注水肉,回去一焖成牛肉汤了。你们小心点,可千万别……」计程车师傅继续叨叨那些家长里短。 夜齿看看手机,想要看到一条微信消息。可微信是空的。 她点开备註为「池」的头像,想要发点什么。可打了就删,删了再打,打了再删。 想了半天,还是觉得现在是国庆假期,她大概不是在和家人团聚就是在忙学业。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车流渐渐稀疏了起来,车速也提了上来。然后没一会儿,车子就稳稳地停在了酒店前面。 「一共一百零六。」司机师傅打着票说。 「我没现金了,支付宝行吗?」 最后的那两张票子,在天丰利甩给了卖碎花衣服的店主。 「行,你扫我。」师傅递过来一个二维码卡片。 支付完成后,夜齿沖司机师傅道了谢,就消失在了酒店里。 夜齿脱了衣服,走进淋浴间。经过镜子时,她看了一眼。 身上的每个角落,仍然肌肉分明。手臂的肌肉流畅无比,腹肌六块十分清晰。浅浅的小麦色肌肤衬托出肌肉更加发达。 高高的颧骨在顶光的照射下更显得立体感十足。 怎么好像又瘦了,她嘆了一口气,拿起喷头。 水顺着她的头髮流过身体每个角落,雾气朦胧中的她就像一个水中的妖精。 而这个「妖精」,本身就是妖精。 第38章 伊朗之花(6) 在严格的生物钟六点准时起床后,夜齿飞速地收拾了一下便下了楼。 然后是酒店自助早餐。 这个身穿卡其色西装,披着迷人捲髮的美女差点没把酒店吃穷。 在服务员的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夜齿吃了一块又一块的三文鱼,一个又一个的包子,一个又一个的鸡蛋。 「小姐,你……」 在夜齿已经吃了三盘食物时,服务生有些心惊胆战地拦住了她。 「浪费了我赔钱。」 夜齿冷冷地扫了一眼,差点没把那服务生冻死在原地。 第68页 然后夜齿又吃了四盘。 邻座的一个嘴里塞满包子的两百斤的大胖子脸一阵青一阵红的,大概是不相信有人吃得比自己还多。 夜齿喝了半杯牛奶,然后起身离去。 像风一样离去,然后留下其余人凌乱。 会展中心的专车已经等在了楼下,一辆黑色的林肯。 夜齿坐了进去。 司机回头看看:「王小姐?」 「嗯。」 车开动了。 仍然是国庆假期,七点多的北京出奇的空荡荡的。 车飞驰了起来。 夜齿看看手机,没有任何消息。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她在脑内回想了一下任务的要求。找到b312的资料库,拷贝全部资料;偷走国安部周处长的贴身硬碟。 过了半个小时,车停下了。 夜齿看看手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再看看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七点二十了。 她直接踏着让自己一米八几的高跟鞋走向了大厅。 「请问您是?」几个正在布置接待处的工作人员问。 「我是贝塔制药的代表。」 「不是九点开始吗?」一个工作人员一脸懵圈地看向自己的同事。旁边的同事耸耸肩,也一脸懵圈。 「飞机提前到了。正好我有些累了,请带我去休息室休息一会儿,行吗?」 夜齿掏出自己比真的还像真的的证件,工作人员开始登记。 「好的,请跟我来。」 突然,夜齿看到自己的手机提示灯闪了。 一条微信消息。 ——万幸,她没换鞋。 夜齿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了。 到休息室后,工作人员一从视线里消失,夜齿就接通了无线耳机。 嘀一声过后,夜脑沉静的声音在接线的另一端响起。 「恭喜。」 「恭喜什么?」夜齿挑了一下眉。 「恭喜你命大,目标没换鞋。你的电子眼有没有开放连接?」 「开了。」 「好,我直接把追踪点导入到地图里?。」 夜齿想了一下。 「不,那样眼前太乱了。你不忙吧?」 「早上一般没什么事。」 「如果遇到危险,你提示我吧。我先去执行任务了,我的命都是次要的。」 「嗯。」 夜齿悄悄地从休息室另一端的门熘出去,从安全通道一条非常奇怪的路走向b312。 有时候会有工作人员经过,不过看到夜齿胸前挂的嘉宾牌后,便也不会过分奇怪地注视。 来到了b312门前,夜齿将手錶在门禁上贴了一下。然后旋转了一下表侧的钮,再刷一下门禁,门便开了。这个手錶看上去像个普通的机械錶,但其实是工会特制的杀手锏,专门用来破解电子锁。 夜齿熟练而镇静地关上门。她从监控知道,这个房间里在这十分钟内是没有人的。 她将右耳的耳环摘下,拔出其中的一小块装饰,插到了主机上。这个u盘也是工会研发人员的杰作。 她熟练地操纵u盘里名为「uinvadedisk」的软体,直接定位并破解了所需信息。 文件比较大,拷贝需要约三分钟。 夜齿再次看了看表,时间有些紧迫。这里的人可能要吃完饭返回了。 她眨了一下眼睛,用电子隐形眼镜调了一下监控。餐厅的第二摄像头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夜齿松了口气。 终于拷贝完成后,夜齿疾速地将电脑恢復到几分钟前的样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又熘出了b312。 「任务一完成。」她对夜脑说。 「很好。我看看,目标离会展中心还有一百米。」 「还有一百米,年度大戏要开始了。杀手杀杀手。」夜齿调侃道。 「你是认……」 但夜脑还没说完,耳机突然浮现了杂音。 夜齿的心停滞了一下。 「有外源请求接入。」耳机内传来了机器播报的声音。 夜齿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四周。明明一切都是正常的。这个外源是什么,怎么都能把夜脑的信号盖住? 她加快脚步,走向无人的角落。 然后,她按下了耳后的按钮。 杂音消失了,那头传来了一个声音。 「夜齿,是你吧?」 夜齿定在了原地。她在脑内飞快地搜寻这个声音。 「是。」 「这里是东方第一基地。」 夜齿一下子想起来了。 「东方大人。」 东方是水熊工会驻中国基地的最高领袖,与西南北方三人共同组成了水熊工会的一级主管。也就是说,除了工会的总领袖天宿,没有谁的权利在她之上。 而夜齿的这直接领导是尾火君,工会的三级主管,本是几乎没有和东方大人的接触机会的。 「我要求终止现在的任务。」 听到这话,夜齿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放下你要干的事,把伊朗之花抓到地下基地来。」 耳机内又乱入了夜脑的声音。夜脑也被这突然的命令弄得有些不淡定了:「东方大人,尾火大人让……」 「我会派水象收拾残局的。把伊朗之花抓过来。现在。」 水象是第一基地的直属特工,工作能力自然也超强,夜齿也认识。 第69页 「伊朗之花?」夜齿有些不解。 「就是这次伊朗政府派来杀你的那个。别名伊朗之花。」 虽然这个说法还是很迷,但夜齿也不便多问了。毕竟一级主管都是脾气古怪的炸毛精,还是少交谈为妙。 「那我去和尾火大人上报一下。」夜脑说。 「不用上报。」东方大人说。 然后杂音又出现,然后又消失了。 「他们退线了。」夜脑松了一口气,说。 「所以我直接去反抓了?」夜齿看了看大厅墙上挂的表,七点三十五。 「只能这样了。」 「为什么他们不直接让水象去抓?」夜齿边走边问。 「伊朗之花的目标是你,自然会主动靠近你,更方便抓。」夜脑分析道。 「话说伊朗之花是什么东西,太中二了吧。」夜齿笑着吐槽。 「我可以查一下……等下!目标已经在建筑里了!」 刚才被第一基地的线路一打乱,夜脑差点都忘了监视这茬了。 听到这话,夜齿立刻一个侧身熘到了阴影里,专注地听着耳机。 「她在b304对角那根柱子附近。」 夜齿瞳孔急剧地放大,僵在了原地。 自己就在这个位置。 她看都不看,一下子滚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眼前略过一个黑影,就在电光火石间的一剎那。 夜齿紧接着一个后滚翻,然后直接跃起。 面前的正是那个伊朗姑娘,一身黑色的正装就像国家代表。她的右手手腕后,一个棍状物体若隐若现。 旁边经过的几个工作人员停下了脚步,奇怪地观望着这两个女人。刚才夜齿那个动作,动静可实在不小。 夜齿和那个伊朗姑娘对视着,各自的眼睛都没眨一下。因为周围人的存在,两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旁边的工作人员又注视了一会儿,又恢復了走动。 「她手下的是致幻剂。」耳机内再次传来了夜脑的声音。 夜齿微微眯起了眼睛。两人依旧谁也没动。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一个小伙子上来问。 夜齿和伊朗姑娘同时看向他:「请走开。」而且表情和声音都恶狠狠的。 小伙子被吓得不轻,赶紧熘走了。 如果自己依旧是原来的任务的话,当然是在越杂乱的地方越好。但既然现在的任务是抓对面的人,那最好到一个人少的地方。 「从紧急楼梯下去,右手边第二个房间空着。」夜脑提示道。 夜齿盯着伊朗姑娘漆黑的瞳孔许久,然后腿勐地发力,像一只猎豹般踩着高跟鞋沖向了紧急楼梯口。 狂奔的过程中,她能清楚地听到后面紧跟的脚步声。 很好。 不到几十秒,夜齿就到了夜脑所说的那个房间,直接踢开门滑了进去。她擦着边,停在了门的右侧。 「她在门外停住了。」夜脑说。 夜齿早就料到了。合格的杀手都是不会轻举妄动的。她肯定也知道自己会在门侧埋伏。 过了一会儿,夜脑说:「她在用反视镜。」 夜齿明白了。她向后退了两步。 「不过总僵在这也不是办法。东方大人好像很急的样子。」 所以直接硬碰硬?夜齿心里想。 「所以直接近站吧,我不信有人能打过你。」夜脑建议。 夜齿点点头,向右边走了两步出现在了反光镜的视野里,然后沖门外微笑:「komm doch rein!(进来吧!)」 下一秒,只见那绝美的伊朗面孔缓缓在门外浮现。天花板上乳白色的灯光打在她立体感十足的脸上,一双大眼睛仿佛镶嵌了黑色的珍珠一般。 一切都美得恰到好处。 忽然间,夜齿好像明白她为何叫伊朗之花了。这么美的外貌以及这么矫健的身手,代表着女性最美的样子,不就是一朵花吗? 而且,是一个国家最娇艷的花朵。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台湾同婚合法!更新! 第39章 伊朗之花(7) 伊朗之花手腕微微扭动了一下,手中立刻闪现出一个黑色的管状小刀样的工具。 夜齿眼皮都不带动一下,手里依旧空空如也。以前交手的男杀手尚且都自己三下两下解决掉,伊朗政府竟然还敢派女的跟自己对峙。 夜齿眯起了眼睛。 突然间,伊朗之花像猎豹一样沖了上来。 这个爆发力。 夜齿立刻警觉了起来。果然国家政府派的杀手都是有两下子的。 下一秒,两人开始在房间的正中央交战。 伊朗之花的敏捷程度超出了夜齿的预算。有好几次,她手中的刀差点插入夜齿的脖颈和腰部。 夜齿适时地躲避着,同时在脑内搜寻对手的弱点。 但夜齿始终没有藉助武器,尽管身上带着一把微型弹簧-刀。她害怕下手不好掌握轻重,把伊朗之花失手杀死。 不知怎的,夜齿始终暗暗恻隐着眼前这姑娘。她不想结束这个姑娘的生命。 然而,伊朗之花的出手过于-迅速,夜齿始终没有想好怎么将她扣住。出手这么快,根本找不到缺口扭关节。 那就等她体力耗尽再下手,拥有超常的乳酸代谢能力的夜齿想。 然而,一分钟的强爆发运动丝毫没让伊朗之花的速度减慢。出手依旧像电光幻影。 第70页 果然伊朗外派的杀手都不是吃素的。 夜齿仍将重心放在了躲避上。看着那乱飞的刀尖,她总是心有余悸。谁知道上面涂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伊朗之花的速度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慢了。她自己也发觉了,便减缓了攻击频率与力度。 夜齿立刻抓住这个时机,真正地释放自己的强爆发能力。夜齿用极快的速度一边反扣住她的手腕,一边用腿横鞭过她的膝关节。 伊朗之花显然被这突然迅勐的的攻击弄得猝不及防,直接被夜齿压制在了地板上。 夜齿左手扣着她的双手,胳膊压在后背上,右手掐着她的脖子,双腿扣在她的腿上。 管状小刀也掉在了旁边。 伊朗之花尝试顺势反杀,可只能是徒劳。因为基因被改写,夜齿的力量已是正常男性的几倍。 在感受到身上人实实在在的力量后,伊朗之花不再做徒劳的挣扎了。 她的肌肉渐渐软了下来,线条也模煳了。 「你……赢了。」 夜齿看着伊朗之花的侧脸,冷冷地说:「你的真主站在了我这边。」 「不,他只是……」伊朗之花的肌肉再次绷紧,微微颤抖。 夜齿挑了一下眉,反手从腰际掏出一个注射器。紧接着,将里面的药注射到伊朗之花的脖侧。 伊朗之花渐渐瘫软,眼神越来越失焦。 夜齿弯下腰,嘴贴着她的耳朵,吐出的温热水气擦过了她的耳畔。 「都是骗子,人类自己才是真主。」 「我早就听说过你,今天终于见到活人了。」 夜齿纤长的手指碰了碰面前的磁悬浮胚胎标本瓶,挑挑眉说:「那么之前见到的是死人?」 「你和金象描述得一样。」坐在旁边的高壮男子盯着夜齿目不转睛地看。他就是东方第一基地的五大特工之一,火象。 「她说我什么坏话了?」夜齿笑着问。 「瞧你这问的,她可把你夸得天花乱坠的。」 「是吗?」夜齿将面前的胚胎瓶拿起来,一边细细地端详一边说。 「可不!她说如果你是男的,死也要嫁给你。」火象咂咂嘴,说。 夜齿笑得更欢了:「不是男的又如何?怎么这么迂腐。」 火象用一种玩味的眼光从头到脚再次扫视了一下夜齿。他浓密的鬍子覆盖的嘴角微微扬起。 「那倒是,我脑海里怎么也把你和男人联繫不到一起。」 「嗯?」夜齿右眉微微上挑。 「就是个感觉,感觉你和女的白头偕老比较和谐。不过那个女的应该配得上你才行,金象太菜了倒是。」 「你竟然说她坏话,」夜齿指着火象的鼻尖笑,「我告诉她去。」 「当我没说!对了,你真的工会的官方语言全都精通?」火象赶紧摆摆手。 「精通不敢当,交流没问题。」 「神人吶,我连英语都有问题。难怪金象如此敬仰,大哥请受我一拜。」 「多学多练,你们不够勤快。」 「哪儿啊,练几百年也到不了你这个程度。还有,金象把你的作战能力描述得可神了。」 「你想来体验一下?」夜齿眯起眼睛。 火象连连摆手,咧开嘴笑:「别别别,我相信她。介不介意我抽菸?」 夜齿很爽快:「你抽吧。」 「要不要来一根?」火象从旁边的柜子抽出一盒中华,问。 「不了,谢谢。」 「嗯,果然如金象所说,无不良嗜好。」 夜齿耸耸肩:「当然有了。」 「是什么?」火象的眼睛感兴趣地亮了起来。 「不告诉你。」夜齿神秘地一笑。 火象撇了一下嘴,转过头去看看墙上的表。 「不知东方大人他们和伊朗政府联繫上没有。」 「我也不知道。不过……为什么要和伊朗政府谈判?」夜齿问。 「伊朗亚种的基因库。」 夜齿一下子明白了。工会是想要和伊朗政府合作,完善基因库,并做改善伊朗亚种的基因试验。 「不过这个人质真的有用吗?」夜齿皱着眉头。 火象沖夜齿诡秘地一笑:「知道她是谁么?」 「不知道。」 「伊朗之花阿图莎啊。」 「那又如何?」夜齿对此并无概念。 「这已经是伊朗政府的一个symbol了,」火象夹杂着东北味的英语说,「力量、智慧与美貌并存的花朵。」 「穆m斯s林国家,拿女性当象徵?」夜齿不可置信。 火象啧啧嘴:「鬼知道。不过绿鬼拿女性当财产,一般都是物体而不是人当象徵吧。」 夜齿豁然开朗。勐然间,她的心好像被扭了一下似的。她知道自己为何从始至终都抱着对那姑娘的怜悯了。 原来伊朗之花只是个有艺术价值的藏品。 「我要去看看。」 「你是说围观?」 「我本来想早点回小溪去——但现在我先不想走了。我很想知道结果如何。」夜齿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再对了。 「什么结果?」火象不解。 「谈判结果。」 偌大的监-禁室里,只关着一个人。正是阿图莎,那个传说中的伊朗之花。 此时的她,整张脸都像蒙了一层雾般灰暗至极,而那双漆黑的大眼睛也没了神采。她的头髮蓬乱在脸侧,十分狼狈。经过严格搜身,她的正装外套已经被脱去,露出了里面的黑色紧身衣。 第71页 夜齿走到了铁栅栏前,注视着她。 她将眼神聚焦了起来,在认出是谁后,表情立刻变得兇狠了起来,兇狠得不像只待宰的羔羊。 「wir treffen uns wieder,meine liebe atusa.(又见面了,亲爱的阿图莎。)」 「你用什么德语说着,我会汉语。」阿图莎低声吼道。 夜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你仍然认为真主保佑你们。」 「当然。他只是大意了,没有注意到我。」 「那真主就有缺点了,粗心。这和你们说的真主全知全能可互相矛盾。」夜齿眼角泛起一丝笑意。 「人都有缺点,他也有一点点的瑕疵被允许。」 「那他还不如人喽?到底是盾好,还是矛好?」 「你!你到底,干什么想?」阿图莎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 「你得和我打好关系,」夜齿嘆息式地沖她摇摇头,「我觉得你回不去,得留在这了。」 「胡说!」 「那只能愿真主保佑你吧。」 阿图莎仍然瞪着夜齿,脸上糅杂着愤怒等情绪,可一句话也没再说。 夜齿坐在了探视区右侧角落的椅子上,不紧不慢,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左侧天花板的监控摄像头闪着阴森的红点。 「你干什么想?」阿图莎质问道。 「你渴吗?」夜齿打开旁边的饮水机柜,问道。 「不。」阿图莎犹豫了一下,拒绝。 夜齿拿了两个纸杯放到小圆桌上,并用其中一个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她的眼神仍落在阿图莎身上。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验证通过,工号:18543。」 监-禁室的门又开了。 一个全身罩着黑袍,戴着骇人的独特花纹面具的人走了进来。旁边紧紧跟着几个穿着制服,恭恭敬敬的工作人员。 正是是角木君,东方第一基地的总管,工会的二级最高首脑。 「角木大人。」夜齿站了起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面具下传来了令人不寒而慄的声音。 「站岗。」夜齿很自然地扯谎。 角木君点了点头,然后面向铁栅栏另一侧的阿图莎。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对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说:「接入分屏。」 很快,监-禁室的墙壁上被投影出了图像。 阿图莎本来灰暗的脸突然焕发出了生机,就好像沙漠中的花突然得到了两滴水的恩惠一样。 屏幕左侧的,是一群西装革履的中东男人,看样子是伊朗政府代表。而右侧的,则是带着「东」面具的东方大人。 很明显,两侧在进行谈判。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正经君确实有些偏见…… 或许是从一个女权主义的角度出发 但这仅仅是个人看法,不想撕逼(爬走) 第40章 伊朗之花(8) 在场的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墙壁上的投影。只有角木君的面具朝向阿图莎的方向,好像在观察她的反应。 阿图莎有些激动,用在场的其他人都听不懂波斯语喊了几句。 角木君冷冰冰地转向她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变化:「这里没有接通信号,他们听不到你。」 听到这话,阿图莎立刻闭嘴了,只是仍用亮亮的眼神盯着左侧分屏的伊朗男官员们。看上去谈判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夜齿也目不转睛地盯着。 右侧的东方大人先说的话:「和我们合作,你们的好处也少不了。」 旁边的波斯语同声传译员立刻流利地翻译过去。 左侧的一个面脸大鬍子的伊朗男人气得面部扭曲,开始说话。旁边的同传反应十分机敏,几乎和说话频率是同步的。 「这么作恶违反自然规律,安拉会惩罚你们的!」 东方大人一动不动:「基因改造才是人类的未来。它就是世界未来的发展方向,和你们敬爱的安拉无关。」 大鬍子气得眼球都快突了出来:「岂有此理!安拉创造了一切,怎么能无关?」 「我不想和你们费口舌。合不合作?每年送四个底层人民过来就行,富人阶级的可以只提供表皮细胞。这对你们也没有什么坏处。水熊工会的其它要求还是有商量余地的。」 大鬍子旁边的鹰钩鼻冷静地盯着前方的摄像头:「没得商量。」 「伊朗之花在我们手里,别忘了。」 一旁的夜齿看向铁栅栏那边的阿图莎。此刻的她露出了愧色,低头跪在了地上。 夜齿皱了皱眉头,联想到了被俘虏的日本武士。但却有种反胃的感觉。 「我还是不相信,怎么那个女人能把阿图莎抓到!」左侧屏幕上的另一个伊朗男人大叫道。 「夜齿是改造人。我说过,基因才是人类未来的上帝。」东方大人用一种轻蔑的口吻说。 鹰钩鼻冷冷地说:「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们中国监控系统过于强大而已。」 「那又怎么样呢?」 「把阿图莎放了,我们不会再派人杀夜齿。以安拉的名义发誓。」 「夜齿又不怕你们,这个条件听起来毫无诱惑力。」东方大人的口气更加轻蔑嘲弄。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大鬍子急了。 「签署合作协议,并送来实验品;我们也很讲信用,不会为难你们亲爱的伊朗之花的。伊朗之花果然名不虚传,美貌与力量并存。」 第72页 听到这话,左侧的伊朗男人们面露难色与愤懑,聚在一起商讨着。 角木君仍然盯着阿图莎,就好像墙上的屏幕是不存在的一样。 夜齿突然明白了过来。 这视频是回放,谈判早就结束了。角木君已经知道了谈判结果,特地过来给阿图莎放视频是另有图谋的。 难道角木君有施虐倾向,特地来看阿图莎的笑话? 阿图莎跪在地上,从始至终用一种糅杂着哀求、愧疚、绝望、虔诚以及渴望的眼神盯着墙壁上的投影。 「最后再问你们一遍,真的没有其它选择?」鹰钩鼻问。 「没有。」右侧的面具回答得十分干脆利落。 「那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我们拒绝合作。花凋谢了可以再种,信仰玷污是擦不干净的。」 夜齿的心颤了一下,眼神回到了阿图莎身上。 「你们确定?」 「其实伊朗之花就是一个女人,连男人都不是。现在又是一个可耻的被你们羞辱得不洁净的战俘,没有任何价值了。你就算想换一个人,都是不可能的。痴心妄想。」 话音刚落,只见阿图莎的表情僵住了。就好像这些话她从未曾预料过。 夜齿挑了挑眉。她早就料到了。在那个可悲的政教合一的国家,伊朗之花也只是一朵花而已。 「她随便你们怎么处置,与我们无关了。再见。」鹰钩鼻面无表情地说。 阿图莎垂下了眼睛,好像在思索什么。然后,她本来复杂的表情消散得越来越单一,先是震惊,紧接着是一种意料之内的悲伤——最后变成了一种自我嘲讽与仇恨。 阿图莎双手撑着地,手臂肌肉因用力胀了起来,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她的表情是如此恶狠狠的,就好像下一秒要大开杀戒了一般。 角木君仍一动不动,就像一座雕像。旁边的几个工作人员可是被吓懵了。 阿图莎双手抓着铁栅栏,看向外面的人。 夜齿下意识向墙侧靠了靠,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能让我和他们接入吗?」阿图莎沖角木君的方向,一字一顿地说。 角木君的声音出了一点波动:「谁?」 「伊朗的政府。」她用一种近乎陌生的口吻说。 夜齿意识到,确实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自己曾经设想猜测的场景,出现了。 「行。」 角木君同意得毫不犹豫,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什么。 「走三号电网,和伊朗政府连线。」他对旁边一个工作人员说完转向另一个工作人员。「打开水平中央摄像头。」 夜齿观察着阿图莎的一举一动,但仍然不明白她下一步的打算。 连线用了整整两分钟才接通,但对于夜齿来讲,就好像两个世纪那么长。 投影出现了画面。 此刻,那边只剩下了大鬍子。大鬍子看到伊朗之花狼狈成了这个样子,露出了一脸的不齿。 他十分不悦地说了一句波斯语。 角木君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正是波斯语同传,刚要说话,就被角木挡住了嘴。他好像并不急于知道大鬍子说了什么。 阿图莎回了一句。 大鬍子又说了一句,眉毛拧成一个疙瘩。 阿图莎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嘴上不停地说,而且语速越来越快。 大鬍子听到阿图莎的语气和说话内容后,语气也变得越来越震惊与愤怒,表情也越来越扭曲。 波斯语本身就快,两人说得更快。可以看出,角木君旁边的同传听得都费劲。 两人就好像在吵架一般。 大鬍子站了起来,大拍桌子。 阿图莎看到此情景,不再说话。她向前一步,两手交叉拉住衣服的两侧。 夜齿也愣住了,更不明白眼前事情的走向。角木君好像也有些没料到,身体晃动了一下。 阿图莎将仅剩的紧身上衣脱下,裸-露的上身,接着飞快地脱下裤子。整个过程甚至不到五秒。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她一丝-不挂地站在那里,就像古希腊的雕塑那般。只不过她的表情,满是嘲讽与轻蔑。 她的形体很美,曲线和肌肉都恰到好处。在监-禁室顶光的照射下,她肌肉线条组成的阴影就像古老油画上的维纳斯一般美丽。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为她脱衣服本身而震惊到不能自己,没人能关注她美妙的身体。 更为震惊的是投影图像里的大鬍子。他瞠目结舌,整个人就像被石化了一般。 阿图莎无所畏惧地将两只胳膊抬起,还侧了下身,好像想让所有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大鬍子整个人都在颤抖,跟中风了一样,面部肌肉甚至抽筋了。 阿图莎看到大鬍子的反应后哈哈大笑,沖他竖了个中指。 紧接着,她十分嚣张地吼了一串话。若不是亲眼看到,没人能相信这样一个看起来娴静冷静的姑娘,嗓门竟然也会如此的粗鲁豪放。 虽然在场的人没一个能听懂波斯语,但还是能感到那串话的力度。 大鬍子立刻切断了信号。 黑屏了。 但她继续哈哈大笑着,就好像癫狂了一般,很久很久。 这是一个信仰的终结。 出来后,夜齿悄悄拦下了刚才在场的波斯语同声传译员。 第73页 夜齿明白,刚才的对话肯定不止表面上的那样。肯定还有更深的瓜。 「你还记得他们的对话吗?」夜齿询问刚才的事情。 同声传译员此刻的表情十分精彩,眼睛有些呆滞地望着夜齿。他好像还没缓过劲儿来,可见刚才的场面多具有冲击力。 「不着急,你先缓缓。」 过了很久很久,同声传译员才开始磕磕巴巴地翻译起来。 听完同传的翻译,夜齿也震惊到沉默。 原来大鬍子一上来说的第一句就是: ——你竟敢露出这么多身体来见我,脸被你丢尽了。 夜齿为这句话感到由衷的不平与惋惜。 这是怎样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最后一句,也就是阿图莎在脱光了全部衣服后最嚣张最有力度的一句是: ——我爱怎样就怎样!去他妈的安拉! 以后再回想起这个场景时,夜齿仍然会感到无以伦比的震撼。她看到了在那花朵般娇艷的美貌下,一个像火焰般却又冰冷坚硬的灵魂。 她有些为这样敢于践踏束缚的叛逆而高兴。或许是作为一个信科学反宗教人士,又或许是作为一个女权斗士。 又或许是单纯对这样的灵魂的爱慕。 夜齿盯着房间上面的十字架小装饰,出神。 她又有一点点遗憾。 因为她知道,从那一刻起,世上再无伊朗之花。 或者说,不再有这样一朵独特又美丽的伊朗之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经君挺喜欢阿图莎小姐的~ 欢迎ms.atusa以后升级为常驻! (坏笑)以及新cp组成~ 第41章 天黑之前(1) 柳一池沉默了很久很久,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这么安静?不然我以为你挂掉了。」夜齿说。 在夜齿讲了整整一个小时后,天已经被黑色侵占。窗外亮起了星星点点的霓虹灯。 「挂掉才会有声音呢。」柳一池回过神来。 「你听上去思考了不少啊。来,给我上一课。」 「我被震撼到无法思考。」 「那说说你的感想吧。」夜齿不可置信地笑了起来。 「阿图莎是个有性格的女子。」柳一池十分简练地说。 「没了?」 「你还想听?」 「我很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甚是想念。」语气温柔中带着撒娇,就像一只挥舞着小爪的小奶猫。 柳一池的脸颊立刻开始发烫。还好夜齿看不到自己,不然肯定会误会什么,她想。 柳一池赶紧装着咳嗽了一声,镇静了一下自己加速的心跳。 「我一直觉得,宗教是一种思想控制的工具而已,方便某个特定阶层专-制独-裁。老实说,那些狂热信徒挺可悲。如果打心底觉得信仰某个宗教很幸福,那我也无话可说,至少自己快乐就好;但很多人的信仰是想甩也甩不掉的信仰,血脉告诉他必须信,这就很可悲了。」 「你觉得阿图莎是哪种?」 「第二种。」 「为什么如此确定?」 「骨子里的信徒怎么会转变得那么快。她只是缺一根最后的稻草……嗯,在她败给你的那一瞬,她的信仰已经开始崩塌了。」 夜齿认同地咂咂嘴。 「说起这个,你猜她现在最爱吃的是什么?」 「什么?」柳一池不明所以地问,看着窗外越来越黑的天。 「糖醋里嵴!还是猪里嵴。」夜齿哈哈大笑。 柳一池也笑了。 「上星期我带她去吃饭,她表示一定要吃猪肉。刚好工会食堂有糖醋里嵴,就一人点了一份。她刚吃一口就爱上了,表示以后要天天吃。 当然了,她又骂了一下以前的生活是什么鬼东西。你说可不是么,猪肉这么好吃,穆斯_林竟然说它不洁净。难道不吃猪肉就能长命百岁了?」 「他们可以靠禁-欲长命百岁。」柳一池插道。 夜齿又笑了起来:「有道理。」 然后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柳一池还没有开灯,整个人沉浸在了房间的黑暗里。她没有说话,但也不知为何,不想挂电话。 于是夜齿也心照不宣地没挂电话。 「你最近怎么样?」夜齿先开口了。 「还行,快期中考试了。」 「什么时候?」 「三号。」 「马上快十一月了啊,」夜齿感嘆道,「咱们可快三个月没见到了。」 「才三个月而已。」 夜齿的声音瞬间变得楚楚可怜,还带着小幽怨:「你一点都不想我?」 「……」电话那头的柳一池满脸黑线。 「真的吗?真的只是我自作多情吗?」 好像空气又莫名变甜腻了,柳一池感觉十分不舒服。而且自己竟然还十分享受这种感觉!难道是夜齿的声音太好听了? 「我一心学习潜心修炼!不过空闲时间……」柳一池迟疑了一下。 「嗯?」 「会想你的。」 这是实话。有时候闲下来独处的时候,脑海里确实会浮现出夜齿的身影。或是一个笑容,或是一个垂眸。 人的大脑真是,总是记住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柳一池想。 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轻松欢快了许多:「好好考试,考好了给你个小礼物。考后见。」 第74页 「好……」 等一下!怎么又见啊?还给小礼物?你是我妈吗? 「喂!餵?」柳一池才反应过来,冲着听筒喊了起来。 但那一头已响起了「嘟、嘟」的提示音。 柳一池将手机扔到床上,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发呆。她整个人沉浸在一片黑暗里,只有窗外繁忙马路投下的红色和黄色的灯在她身上移动。 她不知道等在她面前的是什么。好像在期待什么发生,又好像不希望看到什么发生。 「一池,你回来了吗?」开门声与父亲柳頔的声音打碎了这寂静。 「回来了。」柳一池大声回应。 「怎么不开灯啊,黑了吧唧的?」 柳一池这才将屋里的顶灯开开,一片耀眼的光剎时间侵占了整个世界。 文理分科后,柳一池可是如鱼得水了。没了政治那个磨人的小妖精,她便有了更多的自学时间。 考试前她把课本草草地翻了一遍,然后将错题看了看。 然后又做了些英语的完形填空练手。 嗯,她胸有成竹地想,隔壁班那个竞赛大佬还不一定第一呢。 等到期中考试后就有时间好好练一下笛子了,好久没吹过《鹧鸪飞》了。她转头看看堆在房间角落里的黑盒子,上面已微微落了灰。 柳一池和柳一月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你考得怎么样?」柳一月问。 「不知道,感觉还行。你呢?」柳一池十分童心地蹦了起来,试着够杨树垂下的枝。 「文科嘛,不出分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考得到底好不好。」柳一月实在地答。 「哎,文科就是玄学。」 「你们也是明天出分?」柳一月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妹妹,仍然静若处子。 「貌似是。」柳一池发现自己还是够不到那片叶子,只好作罢。如果夜齿的话就能够到了吧。 柳一池突然又想起夜齿在电话里说的话,整个人有点僵住了。不会真的来吧,而且上次那样的出场神出鬼没的差点没把自己吓出心脏病。 「怎么了?」柳一月担忧地看着一脸吞蟑螂表情的妹妹。 「没事。」柳一池赶紧调整过来状态。 「真的?」 「真的。」柳一池十分诚恳。 柳一月点点头,两人继续往前走。 「对了,你和沈墨怎么样了?」 要不是习惯保持优雅女神范儿,柳一月差点没喷出来。她一脸嗔怪地看着柳一池:「你,你说什么啊?」 柳一池做了个小鬼脸,赶紧向前跑了两步离姐姐远点,笑道:「你的程式设计师之路如何啊?」 柳一月不淡定了,柳叶眉一竖,追了上去:「看我不撕你的嘴!」 背着几乎是空的书包的柳一池身轻如燕地向前跑去,柳一月在身后急惶惶但根本快不起来地追。 「你站住!」 「不站不站!」柳一池笑哈哈地说。 柳一池跑,柳一月追。她们很久没像这样疯跑了,尤其是在步入青春期柳一月越来越端庄之后。时间只是过得越来越快而已。 夕阳渐渐藏到了地平线下。 「哇,大哥厉害啊。」雷赛瞥了一眼总排名,赞嘆道。 王梓紫一把搂住柳一池的胳膊:「班班怎么就不能借我点仙气呢!学神之力啊!」 柳一池现在大榜前,十分谦虚地摆了摆手。她脸上的表情有点点的欣喜,但又有些不甘心。 年级第二。果然第一名是那个高一就和t大数学系签约的竞赛大佬。 再胸有成竹也没用,大佬终究是大佬。 「不过大哥是不是有点不爽啊,还是差了点。」雷赛有些遗憾地说。 柳一池想了想,说:「还好。这次的数学能满分他也是够厉害的,心服口服。」 雷赛扭了扭:「不过大哥你全面发展啊!体育啊肯定完虐那书呆子的啦!」 「……别随便叫人书呆子。」柳一池拿物理课本敲了一下雷赛的头。 雷赛立刻捂住脑袋:「疼死伦家了!知错了!」 紧接着。 「啊!」雷赛又叫了一声。 只见王梓紫突然勐拍了雷赛一下。 「你干什么呀!发神经啊!」雷赛一脸幽怨地看王梓紫。 「哎呀哎呀,我突然想起来,明天是林笑的生日。」 「明天……11月7号?」柳一池想了想。 「可不是嘛!她十三岁生日!」 「你怎么知道的?」雷赛一脸不可思议。 王梓紫一脸自豪:「我无所不知。」 「然后?」 「明天咱们去给她过生日吧,惊喜地出现在她家。刚好也是周六了。」 只有十二岁,跳了三级的林笑是班上最小的同学。但虽然年龄小,智商超群且是门萨会员的她成绩在年级名列前茅。尤其是她的数学天赋尤为惊人,今年已经能代表高中生打全国奥林匹克竞赛了。 只是因为年龄的代沟问题,还扎着双马尾的她,学校生活比较格格不入。青春期都还没到,哪里有共同语言? 因此,班上的爱心小天使如王梓紫总想帮助她点什么。 「你确定?这不是私闯民宅吗?」雷赛一脸嫌弃。 王梓紫愣了一下,然后苦恼地想了想。随即她一拍脑袋:「对了,她明天去五十四中比数竞!咱们等她考完,给她个出其不意!」 第75页 「这个主意不错。」柳一池点头。 「那好,明天等她比完……几点啊?」雷赛问。 「十点半。之后和她一块去soho那里玩!据说她妈平常管得挺严的,但过生日嘛,应该问题不大。」 「嗯,那就这么办吧。具体时间地址你微信告诉我们。」柳一池点点头。 回到家后,柳一池边整理试卷想到明天,心里泛起一阵温暖。 生活已经回归正轨了,她想,但又想到夜齿——基本回归正轨了吧。 现在,越想起暑假的那些事,心里越觉得陌生。 是不是一切都只是梦呢? 或者——是不是连夜齿都不真实存在? 柳一池有些迷惑地盯着微信列表里那个「darkerthanbluetooth」。 所以这两天,她真的会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前半段还挺成人,感觉后半段一下子变成了小学生故事2333 柳一池真是个夹在大人和小孩之间的神人 第42章 天黑之前(2) 「你去哪儿?」 正前方的她回了头,幽蓝的右瞳仁就像点着星星的夜空。 「我到前面去。」 「前面……」 柳一池睁大了眼睛,嘴角有些颤抖。 再往前,是一片漆黑。她们所站的地方,是最后一片光亮。 风越来越大,空气越来越湿冷。 「天总是要黑的,黑夜总是要来的。」 风吞没了最后的几个字。然后,那个修长的身影风一般地消失在了那片恐怖的漆黑中。 「夜齿!」 柳一池绝望地喊了出来,最后一片光亮在顷刻间崩塌。 阳光透过窗帘缝,投射到了柳一池的眼皮上。 她慢慢睁了眼。额角上还有一丝汗珠。明明暖气还没来,房间里还不到二十度。 她坐了起来,愣愣地看着白色的墙壁。为什么会突然做噩梦呢?是自己最近太紧张了吧。惊心动魄已经是遥远的过去,怎么还会担心什么所谓的黑暗呢。 再说了,什么「黑夜总是要来的」也只能在梦里吓唬一下自己了。勇者无惧。 她看了看挂钟,七点十三。 起来洗漱后,她直接拿起了笛子。心还是跳得很快,看来噩梦的后遗症真不是盖的。 小区里老人居多,七点半时大家已经起床,也就不存在什么扰民问题。 一曲悠扬的《鹧鸪飞》飘出了窗外,引得路过遛鸟的大爷们纷纷驻足。笛声好像把整个城市带回了千年以前。 远处的乌鸦仿佛变成了鹧鸪。 飞扬的落叶仿佛落到了影壁与宫殿之上。 柳一池就那样吹着吹着,时间好像越走越慢。 仿佛天地间北京变成了北平,西安变成了长安。仿佛郁孤台下清江仍走,仿佛花面相映前罗褥仍贴。 思绪越飘越远。 突然,柳頔的声音打破了这美感,就像一块石头砸醒了全神贯注的柳一池。 「有人敲门,你去看一下!」 柳一池停下了,笛声戛然而止。 「知道了。」 听父亲的声音急匆匆的,好像刚起床衣服都没换。 柳一池将笛子放下,跑到门前。大清早的,快递都不应该上班啊。难道是姐姐过来了? 「谁啊?」柳一池隔着猫眼看去。 「怎么?不欢迎?」 柳一池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门外站着的,正是夜齿。那双猫一样的漂亮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方向。 柳一池整个人僵住了。 自己的老爸还在家里诶!从上次任越的谜一样的案件后,夜齿这被老爸注意到一下都是极度危险,更别提送上门来了!虽然此刻的眼睛都是黑色的,但脸还是能认出来的。 柳一池此刻冷汗都要下来了。 「谁啊?」柳頔急匆匆地换好衣服从屋里走了出来。 「是……」柳一池不知道此刻的最优解是什么。 「你怎么了?」柳頔一脸狐疑。 「柳一池爸爸你好,我是一池的政治老师。」 听到这话,柳一池瞬间满脸黑人问号。政治老师?您在逗我吗?我是理科生诶!编谎话不需要打草稿吗? 「哦哦,哎呦,不好意思,不知道您要来。」下一秒,柳頔就把门开开了。 是祸躲不过啊,柳一池在心里叫苦。 果然,两人一下子就面对面站着了。看到眼前的人,柳頔的脸色变得十分震惊。他使劲眨了眨眼后,一脸怀疑自己在做梦的神情。 夜齿倒是一脸淡定与端庄。此刻的她提着精緻的皮包,穿着白衬衫卡其色大衣,脚踩通勤风短靴,看起来确实挺像老师。但那张过分独特的脸还是让柳頔瞠目结舌。 「你是……」柳頔脸绿得比西瓜还西瓜,手臂上已经开始青筋凸起。 「啊,叶老师,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早来!」柳一池赶紧说,同时飞速地从旁边柜子拿出客用拖鞋。「爸,我忘和您说了,叶老师今天要来……」柳一池噎住了。这位「叶老师」要来干什么?政治老师跟自己毛关系沾不上啊! 「哦哦,叶老师,您好您好。没想到一池还有这么漂亮的老师,太有气质了您。」柳頔没等柳一池说完,就十分客气地沖夜齿点了点头。 第76页 「谢谢。一池忘跟您说了呀?那非常抱歉打扰您了。是这样,她的政治成绩太差了,我担心她过不了今年的冬季会考。你说,这么好的学生,会考成绩不好看,以后清华北大的自主招生……」 柳一池听得在心里想打人。你得到的信息没错,我的政治是相对差!可放在普通人里面也算好的,更别提简单的会考了。你这么一说是让我爸给我报课外班吗! 「哎,麻烦您费心了!这孩子就是,不喜欢文科,但我没想到竟然这么差吗?请坐您。」柳頔皱起了眉头。 夜齿十分优雅地坐下。 「是有点差,不过我给她来补习几次就肯定没问题了。她很聪明也很认真,多学学连文科生都能超过的。」夜齿撇了一眼柳一池,微笑了一下。 那眼神中充满了得意。在柳一池眼中,这笑容藏了一千把刀子。 柳一池僵硬地微笑。 「那怎么好意思啊,」柳頔一边沏茶一边赔笑着说,「我说一开始这孩子怎么半天不开门,原来是政治差不敢见您。」 柳一池听得在心里想杀人。 「一池真是太可爱了。」夜齿又笑了一下。 不知为何,柳一池听得脸微微一红,不爽消散了些许。 「那一会儿就开始补习吧。」夜齿站了起来,看向柳一池。 「呃,行。」柳一池满脸黑线。怎么弄得很真的似的。 「好的好的,你们在一池屋里?」 怎么?要和这个女人独处一屋?您的想法很危险啊老爸!柳一池一脸苦相。 「好。」没等柳一池提出反对,夜齿就答应了。 「……」柳一池无话可说,跟着夜齿走到了屋里。 柳頔立刻回到了自己屋里,去看报纸去了。他的脸上露出了担忧却欣慰的慈父的笑容。 把门一关,柳一池无语地看着夜齿。 夜齿倒自在得很,看着窗边倒着的笛子说:「我听到你吹的了,真的很好听。刚才的那首曲子我很喜欢,都不好意思打断你了。」 那就别打断啊! 「你是来搞笑的吗?」别想岔开话题,还政治老师!你知道咱国体是啥吗?按劳分配是啥吗? 「不行吗?」夜齿笑吟吟地说。 「拜託,我的政治哪有那么差?」柳一池质问道。 夜齿走到窗边摸着柳一池的笛子,振振有词:「如果你政治不差,我没理由来这儿啊。」 「你别从门光明正大地进来啊。」 「你不是说,上次我悄悄来差点把你吓出心脏病了吗?」夜齿装傻。 「这次把我吓出心肌梗塞了行吗!」柳一池的手很自然地推了一下夜齿胳膊。 推了之后,她感觉有什么不太对。这是自己头一次主动碰夜齿!什么时候自己也跟变态一样了? 她赶紧缩回了手。 「嗯?没事,你碰吧。」夜齿一下子看出来柳一池的心思。 「……」 「反正我经常也碰你嘛,又不是男女授受不亲。」 说罢,夜齿将手放在了柳一池的脖子上。光滑纤长的手指幽幽地划过。 夜齿的手凉得过分,差点没把柳一池冻个哆嗦。她刚想躲开时,夜齿撒娇般地说了一句: 「借我暖暖。」 然后柳一池就没动了。她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夜齿身上总是那么凉。难道是改造人后遗症? 过了一会儿,柳一池的体温渐渐传到了夜齿手上。夜齿的手暖了起来。 她终于撤下手:「谢谢。」 「没事。下次跟我说,我给你找暖手袋。」 「你手感这么好,用暖手袋多亏啊。」夜齿轻轻摇摇头,邪魅地笑道。 柳一池怀疑夜齿在故意开车,但没有证据。 「对了,说好的给你礼物。第二名已经挺不错了。」 但夜齿两手空空。 柳一池看着夜齿,不知这女人要搞出什么名堂来。 「咱们今天去吃好吃的。第五大街那边有一家非常好吃的甜点,请你吃。叫paris énigmes。」 「啊?那也太高档了吧。」那是一家人均消费好几百的谜之法式高档烘焙店。 「要吃就吃好的,不然哪算奖品?」夜齿挑挑眉。 「等一下!今天我有事。」柳一池突然想起来,一个小时后要出发去给林笑小朋友过生日的。差点忘了,好险,她想。 「什么事?」 「要去给同学过生日,说好的。」 「去同学家里?」 「不是,是在外面。」 「那带上我。」 柳一池一脸无奈。 「你是认真的吗?」 「你说我是你表姐。」 「你觉得咱俩长得有一丢丢像吗?」 「龙生九子还各不同呢。」夜齿振振有词。 「你刚才还政治老师,现在又来个表姐,尽占我便宜。你改天再来吧。」柳一池一脸嫌弃。 「我也不是每天都有时间的啊,」夜齿一脸委屈,「好不容易想过来陪陪你。」 夜齿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地盯着柳一池。 柳一池感觉自己的脸颊又开始发烫了。这女人是有魔力吗? 她让步了。 「那行,只要你自己自在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暴露了本正经君一贯写种田文的作风…… 第77页 第43章 天黑之前(3) 「我说你,为什么非要跟来啊?不怕和我们这群小朋友有代沟啊?」 夜齿轻松地笑笑:「不怕。」 「不撞南墙不回头。」 「南墙还没我的肌肉硬,怕什么。」 「……」 柳一池看了一眼夜齿,发现她的表情一本正经,心里更是无语。这就是传说中的,开玩笑的最高境界吧。 夜齿也看了一眼柳一池,调皮眨了一下眼。那双猫一样的漂亮眼睛闪闪发光。 「这位是……」王梓紫和雷赛看到夜齿后不知所措。 「我是一池的堂姐。今天一池爸爸不在家,需要我看护一下。」夜齿抢在柳一池前说。 果然又占我便宜么!而且还把说得跟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一样! 但柳一池也没法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哦哦,你好!我们是柳一池的同学。我叫雷赛。」雷赛一脸阳光地介绍道。 但王梓紫盯着夜齿的脸看了一会儿。 「怎么了?」旁边的雷赛不明所以。 王梓紫突然发觉了什么,有些惊异道:「你是不是练击剑的那个?」 「什么?为什么这么说?」夜齿一脸疑惑地看向王梓紫,就像从来没听说过击剑这个项目一般。 但王梓紫显然不死心。 「你不是石……」 「没有啊,我叫柳一海。」夜齿立刻打断王梓紫,面带微笑。 啥?柳一池一脸无语地看向夜齿。柳一海?这名字真是够了,故意跟我三点水姐妹同心吗? 王梓紫听到这个名字后愣了一下,后点点头:「对哦,班班的堂姐应该姓柳。不好意思,我看走眼了。那你是模特吗?」 这身高,这脸,这气质,确实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模特。 「不是哦。」夜齿继续微笑。 「哦。」王梓紫有些失望。 「我堂姐是蜂鸟经纪公司的练习生,明年就出道,唱歌唱得可好了!一会儿咱们去卡拉ok,让她给你们展示一下。」柳一池可算抓住了机会,赶紧一脸坏笑地补刀。她记得以前和夜齿聊过天,夜齿说自己五音不全。 听到这句话,夜齿将头转向了柳一池,带着迷之微笑。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想把对方打一顿。 旁边的雷赛和王梓紫还以为这是姐妹间温馨的会心一笑。 「海姐,你见过邓紫棋吗,你们是一个经纪公司的吧!我可喜欢她了!」一路上,王梓紫开启了话唠模式。 海姐?好一个自来熟啊,柳一池在心里汗颜。 夜齿做出大家闺秀般端庄的微笑:「没有哦,她的活动每次都和我撞行程。」 「哦,」王梓紫有些失望,「那你如果能见到她能帮我要签名吗?我真的真的超喜欢她,每张专辑我都买。」 「好啊,如果我能见到她的话。」 「真的啊!」王梓紫的眼神亮晶晶。 柳一池赶紧说:「你别抱太大希望,她只是个小练习生。」夜齿同志,能不要欺骗纯情的小少女吗! 夜齿眯起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柳一池:「哦,我只是个小练习生啊。那你怎么说我唱歌好啊?」 柳一池暗自翻了个白眼。 「真可惜啊,你这么集才华和美貌于一身的女子竟然红不起来。」 夜齿笑得更开心了,右手悄悄垂下,按了一下柳一池的左手。 柳一池赶紧向右边靠了靠,离夜齿远点。 就这样,四人慢慢熘达着走到了五十四中。 「咱们貌似有点早了,得等一会儿。还有半个小时才能考完呢。」王梓紫看了看表。 「你们礼物都带了吧?」雷赛问。 「带了。」王梓紫和柳一池异口同声。 「蛋糕我也提前订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雷赛做了个耶的手势。 「那是苏老师和林笑妈妈吗?」眼尖的王梓紫突然发现了什么,指着远处。 柳一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好像是。」 「等一下,好像有什么不对诶。」雷赛说。 柳一池再定睛一看,好像是的。苏老师和林笑妈妈在和五十四中的门卫焦急的说着什么,且神色慌张。 「咱们去看看。」柳一池皱了下眉头,向前迈大步走去。 「不会出什么事吧,好怕怕啊。」雷赛的脸皱成一团。 「乌鸦嘴!」王梓紫打了一下雷赛的肩膀。 夜齿也默默地跟了上去。 「苏老师!」王梓紫大喊。 苏老师,那个胖胖的数学男老师转了过来,一脸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你们?你们来得正好!看到林笑了吗?」 「啊?」王梓紫懵在了原地。 听到这话,另外三人也停下了脚步。 林笑妈妈快急哭了:「我以为笑笑来考试了,结果苏老师给我打电话说她根本没来!」 「哎呀,我还以为林笑生病了,就开考后赶紧给您打电话。」苏老师也快急哭了。 雷赛和王梓紫一脸不可思议。 柳一池看了看校门,再看看两个快垮了的大人,表情十分凝重。 「您报警了吗?」 「没失踪24小时不给立案的啊!」林笑妈妈急得直跺脚。 「所以……林笑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第78页 「今天早上她说自己能过来,早上七点多就出发坐地铁过来了啊。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您家住哪里?」 「三仙桥那边。」 柳一池打开手机查了查,说:「路上倒没有车祸报导。」 「那不得了,肯定是被拐卖了!」林笑妈妈一听,更着急了。 苏老师颤抖着推了一下眼睛,说:「只能等到明天早上赶紧立案了……但都高中生了,而且平时看警惕性挺高的,怎么会……」 王梓紫看着这场景,也急得不行。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一把拽住了柳一池:「班长!你赶紧破案啊!」 「哈?」柳一池一头雾水。 「雷赛说你破了好多比这难多了的案子呢!」 这l市这么大,已经不在自己的能力范畴了拜託,柳一池无奈地想。 旁边的夜齿细心地盯着柳一池的一举一动,说:「任某都被你找到了,你试试。」 夜齿的表情似笑非笑,好像遇到了什么百年难遇的奇事一般。 而苏老师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揽住了柳一池的肩膀:「对哦一池,你是班长,想想,这几天林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柳一池紧锁眉头,仔细想。 雷赛先说:「没有吧?她,好像挺正常的啊。」 王梓紫倒是不同意:「我觉得她不是很开心,毕竟过生日还要比赛。所以我才提议今天来给她过生日啊。」 柳一池十分严肃地看着王梓紫:「我记得她好像……哎,林笑妈妈,她的房间里少东西了吗?她是不是带走了一些东西?」 林笑妈愣住了,说:「我……我不知道啊。」 柳一池低头不语。 旁边的王梓紫看着柳一池的样子,恍然大悟:「不会是离家出走吧!」 「那阿姨您给她打过电话吗?」柳一池又问。 「当然打了!打不通啊!」林笑妈有些急了。 「您现在再打一下?」 林笑妈赶紧掏出手机,又打了一下,手机里立刻传出了「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的女声。 「你看看,她这是跟谁打电话呢!打了这么长时间!」林笑妈愁眉苦脸。 柳一池突然明白了什么,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林笑的电话,并按下扬声器。 听筒里传来了规律的嘟声,电话打通了。 柳一池看了看林笑妈:「您被拉黑了。」 林笑妈的脸色比吃了苦瓜还难看:「怎么会……」 「我的天吶,那笑笑会不会真的离家出走了呢?」雷赛在一旁轻轻惊唿。 「看看她会不会接吧。」柳一池十分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 过了一分钟还是没人接。柳一池皱着眉头挂了。 「我打打试试。」王梓紫赶紧说。 这次也接通了,电话中响起了彩铃。众人都屏气凝神地等待着。 十秒过去了。 二十秒过去了。 四十秒过去了。 大家以为这次也失败了,纷纷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但在王梓紫将要挂掉时,电话「滴」的一声接通了。 王梓紫倒吸了一口气,赶紧说:「林笑你在哪儿啊!」 电话那头的杂音很重,好像信号不是很好。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林笑妈的脸色更加蜡黄了,语气激动地说:「笑笑啊,你怎么……」 柳一池赶紧把林笑妈拉开,示意她安静。林笑妈这才稍微镇定了一些。旁边的苏老师已经傻了。 「救救我……」 林笑的声音十分虚弱,像是刚生完大病一样。 王梓紫瞬间变得更加紧张了,赶紧问:「你,你怎么了?」 「翻车了,我被压在了车下。」 「你在哪儿?」旁边的柳一池赶紧问。 「不知道,我看不见……眼睛被蒙上了。」林笑的声音很是绝望。 旁边的林妈妈脸色听到这句话更加苍白,若不是夜齿和苏老师扶着根本站不起来了。 「听到什么声音?有车吗?」 「风很大,我听不见……」 「一点也听不见?」 「听不见,好冷……地上好像是石头……」 「石头?是指混在土里的?」 突然,电话里的林笑叫了一声,一声响后信号立刻切断了。 「餵?喂!」柳一池紧张地大喊。 只有嘟嘟的挂机声。 作者有话要说: 科三挂得蠢哭…… 第一次逆时针绕车少按按钮还没上车就挂, 第二次超车转向灯没打满三秒挂, 电子考的科目三真是人生暴击(哭) 第44章 天黑之前(4) 「啊啊啊,快报警,快报警啊!」林笑妈徘徊在崩溃边缘。 「可,可我们连她在哪儿,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一向就神经脆弱的雷赛都被吓哭了。 苏老师胖胖的脸皱成一团,赶快拿起手机报警。 夜齿在两步外冷静地看着众人的一举一动,没有任何表示。她斜眼看向了柳一池。 柳一池的手里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机,但迟迟没有解锁。过了几秒钟,她问王梓紫:「你的手机有通话自动录音吗?」 王梓紫的脸色更加苍白,不知所措:「我不知道。」 第79页 「给我。」柳一池立刻抢过王梓紫的手机查看。 她争分夺秒地在屏幕上操作。 「还好你没关。」 柳一池点了一下屏幕上的一条录音。 ——「听到什么声音?有车吗?」 ——「风很大,我听不见……」 ——「一点也听不见?」 ——「听不见,好冷……地上好像是石头……」 ——「石头?是指混在土里的?」 ——「啊!」 录音戛然而止。 本来歇斯底里近乎疯狂的林笑妈听到录音瞬间安静了下来,十分认真地盯着。只是,电话里的每个字都像一把尖刀,一刀一刀剐掉她的心。 咚。 咚。 咚。 柳一池将录音终止前的那个响声反覆播放,好像极力辨认着什么。 「这个声音……」柳一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手机掉进水里了。」 夜齿的声音抢先在背后幽幽响起。 柳一池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她,说:「没错。」 夜齿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柳一池感觉嵴背发凉。不会是这女人……不对,她和林笑有什么关系?不会是她加害于林笑的吧? 但管不了这么多了,救人要紧。 柳一池赶紧打开手机地图,找寻着什么。 「你知道她在哪儿了?」王梓紫不可思议地惊唿。 柳一池全神贯注地用手指划着名地图,嘴里念念有词。但旁人谁也听不清楚她念叨的是什么。 「如果没推测错的话,在这里。」柳一池锁定了地图上一个地点。 林笑妈听到这句话整个人懵了,一下抢过手机去看。 地图上,是l市的西北角的一座小山,叫词山。平常鲜有人去,因为并未被政府开化。 「词山?」林笑妈嘴角抽搐,不可置信。 刚打完报警电话的苏老师也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 柳一池没答话,只是火急火燎地到马路侧拦下一辆计程车:「有时间再解释。」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夜齿毫不犹豫地就跟着柳一池上了车,一句废话也没说。 林笑妈迟疑了一下。 「我去!」王梓紫赶紧跑上去。 「大哥我也去!」雷赛擦擦泪痕,也跟了上去。 副驾驶座上的柳一池点了点头:「那苏老师,您去等警察吧。」 苏老师木木地不知所措。 看见这场景,林笑妈也大步跟了上去:「我信你一次!」 但计程车只有四个位置,林笑妈有些尴尬。 柳一池说:「梓紫你不要去了,手机录音要给警方的。人太多了更乱。」 「但雷赛……」王梓紫想抗议。 「他毕竟是男生,可以当苦力。」说罢,柳一池一个招手就让司机师傅走了。 黄色的计程车耀眼地奔驰在马路上。因为已经是深秋,大家的衣服比较厚,后座的三人显得有些拥挤。 「师傅,去词山。」柳一池说。 司机师傅点点头:「好的。」 「我们是去救人的,比较紧急。」 师傅听到这话,立刻全神贯注在了道路上。 「你确定她在那里吗?她怎么会在那里!」林笑妈在车上不依不饶地问。 「我也很好奇。」最左边的夜齿从车的反光镜盯着柳一池的脸。 柳一池轻轻嘆了一口气。 「她从七点半以后失踪的,到现在一共才三个多小时,根据路程可以确定潜在的面积范围。即使很早就被拐了,也不会出那一圈山。 她被蒙上了眼睛都能感受出石头,说明那是一座石山。 她说风声很大听不到任何声音……咱们这里是没颳风的,说明离得已经比较远了。我查了一下风向预报,半个小时后市区也会颳风,而且刮的是冬季的西北风。西北边的100km以内的石山只有一个,词山。 然后我查了一下风速,6米左右每秒,并不算过分强劲。今天又是周六,如果她听不到发动机的声音,说明地方挺荒凉的。 从手机掉到了水里的声音和效果来看,应该不是小水洼,至少是条小溪。 嗯……词山上有一条河,咱们沿着河开试试。」 后座上的人和司机听着这么长篇大论都懵了。 夜齿听完后先是愣了一下,后轻轻抬手鼓了个掌。她嘴角泛起微笑,不知在想什么。 「那,那就算笑笑在词山,她去那儿干什么?」 柳一池想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但那里没有公共运输线路,怕是上的大巴或面包车。」 听到这话,林笑妈立刻扒住前座有些激动:「什么!被拐了吧!天要杀我啊!」 「如果被拐了,现在就是老天保佑让他们翻车了。」柳一池倒出奇地冷静。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路边光秃秃的树枝开始不住地摇晃。 这时已避开了早高峰,一路畅通的计程车不到半个小时便驶入了词山风景区。 右侧是高耸的石壁,锋利地直插云霄。石头缝中伸出一颗颗奇行怪状的老松树,几乎就是古代山水画场景的復现。 「天吶……」雷赛看着这不凡的石山,感嘆道。 虽然这险峻的公路上几乎可以用荒无人烟来形容,但柳一池从后视镜看到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跟在后面。 第80页 奇怪,柳一池想,这辆车好像已经出现好久了。难道他们在跟踪我们? 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是不是这这段路并没有岔路口的关系? 「是左侧那条河吗?」夜齿看着窗外,问。 柳一池向前努力伸了伸脖子看。果然,在公路嘴左侧的坡道之下,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在密密麻麻的树杈中若隐如现。 风越来越大,声音环境和电话中并无二致。一样的风声,一样的静谧。 再看手机信号,无论是联通还是移动都万分微弱,若打起电话必全是杂音。 雷赛恍然大悟:「就是词山啊!大哥你太厉害了!高,实在是高啊!」 「都看左边,林笑随时可能出现。师傅,开慢一点。」柳一池提醒道。 这下众人才反应过来,看向左侧细细地寻找,唯恐错过。 柳一池再次用余光瞥了一眼后视镜。后面的面包车也减速了。 这种山路不能超车,减速也正常,柳一池如此平復自己的心。 车慢慢沿着公路向前移动。 路边的风景变换得越来越慢,可阻碍视线的树木并没有减少。 突然,雷赛大叫:「那里,那里!」 「停车!」柳一池立刻说。 司机师傅立刻打转向灯变道,停到了路边。 柳一池赶快下车跑到公路边缘,向下望去。 果然在不远处,一辆侧翻的破旧灰色面包车进入视野。车下面压着一个小女孩,柳一池很确定那就是林笑。 「笑笑啊,我的笑笑!」林笑妈远远的一看到,就冲刺般地向前跑。 柳一池突然又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侧翻的车不远处坐着两个成年男子,其中一个的腿边瘫着一个眼睛被蒙起来且手脚都被绑住的,比林笑小几岁的小女孩。柳一池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拐卖儿童。」 夜齿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柳一池转头,带着敌意看着夜齿:「是你搞的鬼?」 夜齿看着柳一池的眼神,有些受伤地说:「在你心中我是那样的人?」 柳一池盯着夜齿真挚的眼神看了一会儿。 「好吧,我错怪你了。」 「咱们只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夜齿微笑着说。 真心有灵犀,柳一池无语。 突然,夜齿身后十米处停住的白色面包车抓住了柳一池的眼球。 柳一池心里一紧。夜齿看到柳一池的眼神变化后也转身去看,同样也被震惊了一下。 面包车里下来了三个凶神恶煞的乡村壮汉,手里提着个破破烂烂的小包。 「同伙吗?」柳一池向后退了两步。 「我看像。」夜齿眯起眼睛。 这时,左侧传来一阵喧闹声。 「我的笑笑!啊!你们干什么!」 「啊!」雷赛也惨叫。 柳一池转头看,只见林妈妈和雷赛已经被那两个中年男子制服了,狼狈地压在了地上。就连体育还不错的雷赛都一下子被其中一个矮小但身强力壮的男子踢坏肚子,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林笑仍然被压在车下,绝望地喊:「妈妈……」 对方是五个壮汉,就连毛衣都隐藏不住那发达到噁心的肌肉。柳一池觉得此刻的处境异常危险,掏出手机想赶快报警。 可偏偏这时没有了信号。 怎么办,怎么办,柳一池大脑飞速运转。只能祈祷王梓紫让警察赶快来词山了吗? 「你忘了我吗。」 柳一池感到一个冰凉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对了,夜齿就在旁边。 「咱们一块。」夜齿的嘴轻轻贴到了柳一池的耳边,吹了口气。 柳一池被那口气弄得满脸通红,不明所以地看着夜齿。 「当双人游戏玩嘛。」 夜齿的嘴笑着离开了柳一池的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很希望各位客官能多多评论…… 第45章 番外2:里嵴之花 「夜耳,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夜齿连门也不敲,就径直走了进来。 夜耳本来正躺在床上看书,蹭地一下坐了起来。她的头髮乱蓬蓬的,一看今天就没有洗漱过。 「谁啊?」 夜齿停住了脚步,指了指门。 「atusa,阿图莎。」 「那是伊朗之……」夜耳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谁是伊朗的了,我不是伊朗人。」一个女人缓缓走了进来。 夜耳呆住了。她早就听说过了这位「伊朗之花」在东方第一基地的事迹,但从未见过真人。 没有了头巾的束缚,她的黑色长髮自然地垂在耳边;没了黑袍的束缚,她身着的无袖碎花长裙仙气十足。 阿图莎又走近了两步。 那墨染般的瞳孔,过分长的睫毛,深深的眼窝构成了她所见过的,最美丽的眼睛。那鼻子,高挺流畅,没有一丝多余的线条。整个脸若再改动一丝一毫,都不会想现在这般好看。 「我,我叫夜耳。」夜耳有些磕磕巴巴地说。不知怎的,她一看到阿图莎,就有些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哎?她是夜齿,你是夜耳,是姐妹吗?」阿图莎一脸迷惑地问。 那迷惑的小眼神有点可爱,夜耳感觉心砰砰地跳着。 「不不不,这是代号,我们是一个组的。」 第81页 「哦,这样啊。那我该改名叫夜图莎?」 「……呃,你跟我们不是一个组的。」 「啊?我不能加入你们?可是角木大人……」阿图莎更加迷惑了,甚至有些着急。 夜齿赶紧拍拍阿图莎的肩膀,说:「夜是改造人的代号而已。同姓异姓皆兄弟,名字而已嘛。」 「兄弟?」阿图莎显然没有听明白。 「na, wir sind vertraute geschwister aus verschieden familien. name ist nur name.(我们将是来自不同家庭却亲如手足的姐妹,名字只是名字而已。)」 听到这句话,阿图莎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狗终于被抚平的毛一般。 夜耳看到这景象,有些不快地说:「欺负我不会德语!有本事讲阿拉伯语啊!」 阿图莎看着夜耳抱歉地笑了笑:「我不会阿拉伯语,不过应该和波斯语很像吧?你可以教我啊。」 「哦。」 「我是认真的,活到老,学……」然后她卡壳了。 「学到老!」夜耳补充。 「对对,我还要向你学习,说成语呢。」 夜耳笑笑:「好啊!」她突然莫名觉得自己春心荡漾了起来。 夜齿假装咳嗽了一声,眯着眼睛看笑话般地看俩人。 「咱们去吃饭吧,我饿了。」 「你不两个小时前刚吃过?」阿图莎疑惑地看着夜齿。 「忘了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吗?」夜齿笑道。 阿图莎想了一会儿后,一拍脑袋:「啊哈,对,你是大的胃王。」 夜耳笑得不行了:「大的胃王?把的去掉!大胃王!中文你可得继续学啊!」 三人来到了基地地下的餐厅。此时刚刚十一点,时候比较早,餐厅里没有什么人。 「真爽快!」夜齿看着没人排队的窗口。 「你要吃什么呀?喜欢吃什么?」夜耳蹦蹦跳跳地问阿图莎。 阿图莎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品说:「我……第一次来,不知道。」 「哦,对了,他们一般都用猪肉。这个,这个,都是,你一会儿注意别点哦。」夜耳十分贴心地提示。 听到这句话,阿图莎的脸色变了。她有些咬牙切齿。 「我不信宗教。伊斯-兰,狗屎。」 夜耳愣了一下,询问似的看了看旁边的夜齿。夜齿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样啊!」 「所以那个橙色的是什么?」 夜耳顺着阿图莎的指尖看去。 「那是糖醋里嵴。」 「猪里嵴?」 「嗯。」 「好吃吗?」 「我觉得还不错,中国南方的着名小吃……」 阿图莎没等夜耳说完,立刻走到窗口前,对打饭的大叔说: 「糖醋里嵴和西兰花,一碗米饭。」 「好吃,太好吃了。」阿图莎边吃边感嘆道。 夜耳和夜齿对视了一眼,眨了眨眼。 「猪肉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肉。肥嫩得刚好,外面酥脆,里面软软的。」 「你是说外酥里嫩?」夜耳笑道。 「这也有专门的成语吗!好神奇啊!」 夜耳想想,说:「这不算成语,算俗语吧。」 「嗯嗯,俗语,俗语。」阿图莎一边在嘴里塞满糖醋里嵴一边念念有词。此刻,她的表情十分的幸福。 而明明水熊工会的生活算不上那么幸福。可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吧。 看着阿图莎的样子,夜耳忘记了吃饭。她静静地盯着对面的那个绝美的伊朗女子看,十分出神。那幸福又单纯的神情,就好像一朵未经任何世俗沾染的花。 怎么她干什么都这么美啊,夜耳心想,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人。而且,这样一朵「伊朗之花」,都有人不用心善待吗?这一瞬,夜耳对伊朗政府也恨得牙痒痒了,尽管从来没和伊朗政府交手过。 「怎么了?」阿图莎注意到了对面人的目光,停下了叉子问。 「没事……你好像很喜欢吃。」 「对啊,就是很喜欢吃。这简直太好吃了,我要天天吃。反正训练量大,我不怕长肥肉。」阿图莎拍着胸脯十分细心。 「你干脆叫里嵴之花得了。」夜齿已经扫荡完了一盆酸菜鱼,一边擦嘴一边说。 「或者阿里嵴嵴,然后去阿里巴巴应聘,绝对免试录取。」夜耳大笑。 阿图莎听到后也笑了。但她马上换上了严肃脸,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那么,请叫我里嵴之花吧。本来我不喜欢花这个称唿,听上去就像是可有可无的装饰品。但我倒愿意当里嵴的陪衬花。每天一份糖醋里嵴,即使立刻凋谢我也愿意了。」 夜耳看着阿图莎的表情,突然笑不出来了。她感觉心里像有一块大石头堵着一般。 但阿图莎的脸分明没有一丝悲伤,仍然坚毅,仍然光明。她忽然明白了这话石什么意思。 夜耳抿了一下嘴,直直地看向那包揽着星辰大海的眼睛。原来今天的星空,今天的大海是这样的平静而温柔。 她轻轻地笑了,本圆圆的眼睛此刻弯成了细细的新月。 「好啊,里嵴之花同志。」 作者有话要说: 夜耳:怎么又是我躺枪?我是为番外而生的女人吗? 正经君:是。 第46章 天黑之前(5) 第82页 两个男子按住了林笑妈妈和雷赛。所以现在,只有前面三个壮汉。 远处的计程车师傅见形势不妙,立刻掉头跑掉了。 混蛋,柳一池在心里咒骂。 风越吹越大,天越来越暗,好像随时要下倾盆大雨。 如果没有夜齿,柳一池可是有一个都心理打鼓的;但有了夜齿在身边,她感觉再来一打男人都不是问题。 那三个壮汉互相对视了一下,然后十分轻蔑地看着对面的两个瘦高的女人。 在他们眼里,本来就是三对二占优势;对方还是女性,还是看起来瘦瘦高高十分文弱的漂亮女性,更不足以构成威胁了。 夜齿将风衣一脱一扔,露出里面薄薄的衬衣。 「乖乖地让我绑起来,我就不伤害你们。小姐你真是够漂亮的。」一个壮汉猥琐地笑了笑,然后盯着夜齿的身体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 夜齿右嘴角微微勾起:「我也觉得我很漂亮。」语气嘲讽到极致。 壮汉没听出来这话中话,反而更喜形于色,差点要流出口水了。 「你们一块?还是一个个来?」夜齿眯起眼睛,故意留个双关看笑话。 那几个壮汉下流地笑了笑,后面两个开起了粗俗不堪的黄腔。 柳一池皱了皱眉头,十分不舒服。果然是夜齿的行事作风,危险关头还要耍一会儿猴。 一个壮汉喊:「一块啊,你身上正好三个洞啊!」 这已经到了性骚-扰的地步了啊。柳一池心里更加打鼓,有些担心地看向夜齿的方向。她害怕夜齿突然变脸发飙。虽然从来没见夜齿生气过,可她总有一种预感,觉得夜齿真发起飙来会是毁灭世界级的可怕。 不过夜齿依旧一脸云淡风轻,但柳一池莫名觉得瘆得慌。 夜齿优雅地走上前,离那些壮汉越来越近。 「可惜你们身上只有两个洞,还噁心得够呛。不过没事,我可以帮你们再捅一个,说吧,想捅哪儿?」 那些壮汉听到这话立刻勃然大怒,粗壮的手腕青筋暴起。 「你这女人……」 然而他话没说完,只见夜齿右手肘一抬一撞,那壮汉立刻软在了地上。两颗破碎的牙立刻顺着血水从嘴角流出。 旁边的两个壮汉还没反应过来,夜齿就左腿一横飞,右手一刀。 下一秒,地上就有了三个狼狈不堪的匍匐在地上的壮汉。 一个壮汉露出一丝惧色,但还是逞强说:「呵,倒有两下子。」 他们三个人又站了起来,一齐向夜齿扑了上去。 后方本来压着林笑妈妈和雷赛的其中一个黑瘦男子也沖了上来。 糟糕,这是腹背受敌啊,柳一池赶快上前挡在那个黑瘦男子前。 那个男子立刻挥来一拳。 经常练习拳击的柳一池十分条件反射地成功躲开,并飞一样地绕到侧面给那男的一个左勾拳。 那黑瘦男子的反应能力明显比不上经过系统练习的柳一池,下颌被狠狠地挨了一拳。 柳一池没给他一丝缓冲的时间,继续上鞭腿。毕竟对方是成年男子,但凡给个空隙会非常危险。 但柳一池的力度明显不够,即使那男子被打了好几下仍然可以积极应付。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柳一池感觉有些喘不上气。 这就是男女体力差异,她有些支持不住了。 突然,侧方飞来一腿。伴随着一声骨骼断裂的清脆声响,那男子直接被踹飞到五米开外。那声响即使在大风里都让人心有余悸。 柳一池一转头,只见夜齿十分平静地站在自己身边,身后是倒在地上虚弱到再也起不来的三个壮汉。 「一块上的滋味也不好受吧?」夜齿环视了一下倒在地上的这些人。 一个人的胳膊被拧得一百八十度错位,一个人的脸被打得没有一块好皮肤,一个人的双腿完全脱节。 地上的碎石混着血液,被风吹动着滚来滚去。 这触目惊心得景象让柳一池震撼。即使经过这么多案子,她也从没见过真正的暴力景象。 远处看守着雷赛和林笑妈的成年男子吓得脸都绿了,立刻跪在地上沖夜齿连连磕头。旁边的雷赛和林笑妈过于惊讶,都忘了站起来,就在那儿呆若木鸡地看着夜齿。 「说吧,你们想在哪儿多开一个洞?」夜齿的眼神突然变得兇狠了起来,就像一头杀人不眨眼的恶狼。 她捡起一直径大约两厘米的粗壮树枝。树枝的一头,尖锐得像把长矛。 地上的几个壮汉痛苦地呻-吟着,满脸都是绝望的恐惧。 「夜齿。」柳一池赶紧抓住夜齿的手腕。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夜齿肌肉的紧绷。 夜齿没在闹着玩。柳一池感觉嵴背不住地发凉。 「收手吧。」柳一池有些害怕地说。 夜齿慢慢转过头,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柳一池。 「法律会制裁他们的。如果制裁结果不满意,大不了你改天再把他们杀了。林笑还被压着呢,救人要紧。」 夜齿手中的树枝掉到了地上,沖柳一池点点头。 「听你的。」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目光又变得无比温柔和宠溺。 柳一池感觉脸又一烫。怎么又感觉怪怪的。 两人赶快跑到小河旁侧翻的银色面包车旁。只见车下的林笑的头无力地倒在地上,脸颊毫无血色。 第83页 柳一池低身看,发现林笑的腿被实实地压在了后座靠背下,一只胳膊也被车轮压住。 柳一池赶快将蒙着她眼睛的黑布解开,只见林笑已经晕了过去。不会失血过多吧,柳一池心里大喊不妙。 旁边的夜齿双手试着抬了抬车子。 「这个车我够呛,而且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柳一池皱着眉头想了想。 「我让他俩帮忙。雷赛!阿姨!过来帮忙!」 本来呆若木鸡的两人瞬间反应了过来,赶紧跑过来了。 林笑妈看到林笑这个样子,哭喊:「哎呀,怎么……」 「你们帮她一块抬车。」柳一池赶快打断林笑妈即将崩溃的情绪。现在可不是崩溃的时候。 「好。」雷赛倒恢復得很快,赶紧过来帮忙。 「阿姨您快点!别浪费时间!」 林笑妈这才平復了下来恢復理智。 「一,二,三——」 车终于被颤抖着抬起了一点。 柳一池瞬间使出全身力气,死命将林笑向外拖。她也顾不得林笑会不会擦破皮了,在潜在的更大伤害面前,这都是细枝末节。 柳一池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与此同时,林笑也被顺利拖了出来。 终于成功了。 大家松了手也松了气,车又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林笑妈赶紧冲过来抱起奄奄一息的林笑。看到女儿这个样子,她心碎地哭了起来。 柳一池很冷静地试了试林笑的脉搏。还好,正常在跳。只是林笑被冷风持续地吹,身体异常的凉。 柳一池毫不犹豫地将外套脱下,裹在林笑身上。 林笑妈才反应过来:「对对对,笑笑冷死了……」说罢,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下披了上去。 同时,心思细腻的雷赛用自己的衣服给林笑还在淌着血的腿做包扎。 而夜齿,她走向了另一个被绑住的小女孩,温柔地解开蒙住眼睛的黑布,给她松绑。这一系列动作温柔得竟不像水熊工会叱咤风云的头牌。 那个小女孩被吓得不轻,十分恐惧地看着夜齿。 「坏人已经被我们制服了,不要害怕。」夜齿露出和善的笑容。 那个小女孩并未亲眼看到夜齿是如何用暴力把四个男子打得半身不遂的,因此看到夜齿无公害的长相与神情后,十分无助地钻到了她的怀里。 夜齿轻轻拍拍那女孩儿的头:「别怕别怕,一会儿就回家了。」 阴冷的大风中,只穿单薄衬衣的夜齿搂着那孩子,温暖着。 女孩儿流着泪在夜齿怀里颤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再告诉我。」夜齿轻轻说。 柳一池盯着夜齿的身影看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报警,赶紧拿起手机。小河边上倒是终于有信号了,只不过只有一格。 上天大概在保佑林笑吧,竟然只有这里才有信号,柳一池想。 她一打开手机,只见无数个来自王梓紫和苏老师的未接电话。 柳一池犹豫了一下,回拨了王梓紫的电话。不到一秒,电话就接通了。大概王梓紫一直守候在手机旁吧。 「班班你,你找到笑笑了吗!」王梓紫的声音简直重现了热锅上的蚂蚁。 「找到了,就在词山的那条河边。你们赶紧派警察和救护车……」 「啊!笑笑受伤了?」 「对,赶快。」 「但具体在哪儿?」 柳一池犯难了。这里连个路牌都没有,很难确定具体的位置。 「这样吧,让警方沿着出城的方向,沿着河走,注意观察路边有没有侧翻车辆。 我们先开车带着笑笑回来。」 「诶?你们有车?那……」 柳一池看了看倒在地上接近瘫痪的壮汉们:「这里还有其他人。必须让警察和救护车来。如果真的怎么都找不到,找l70984的计程车师傅,l70984,记住。他送我们过来的,只不过熘掉了。事情紧急,赶紧的。」 「啊,好。」王梓紫赶快挂了电话。 柳一池看看停在路边的白色面包车。这倒是一个救援的方向。 她走向夜齿:「你会开面包车吗?」 「我会开,不过得无证驾驶。」夜齿挑挑眉。她的手轻轻抚了抚怀里小女孩的髮丝,而小女孩紧紧地搂着她。 看来,那小女孩已经十分信任夜齿。 「上路吧。」 柳一池也信任着她。 第47章 天黑之前(6) 这山路好像很漫长很漫长,完全看不到尽头。 夜齿老司机一般开着面包车,副驾驶座上坐着柳一池。后座上,是抱着林笑的林笑妈和抱着小女孩的雷赛。 「把他们留在那里,不会有问题吧?」雷赛担心地问。 「这些人,死不足惜。」夜齿透过车窗空洞地盯着前方的路。她说这话的语气,像是埋着千百把刀子,只为把那群人千刀万剐。 「他们是……」 「很明显是人贩子。」 柳一池发现,夜齿的脸色明显变差了。她的眉头紧锁着,眼角好像有点湿。车内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安静了。 是错觉吗?柳一池觉得夜齿有些失态。要知道,平常这女人的情绪管理堪比小龙女。 林笑妈有些恐惧地搂紧了熟睡的林笑。 第84页 过了一会儿,雷赛颤抖着声音问:「一海姐姐,你是练过吗?」显然夜齿之前的格斗景象给这位柔弱的男子留下了心理阴影。 夜齿从后视镜瞟了一眼,说:「是啊,我曾经是武校的。学习不好,不然后来也不会当练习生。」 听到这十分严肃认真的语气,柳一池也震惊地看向夜齿。不过夜齿侧头时,柳一池发现,那倒是一种开玩笑的神情。 不过雷赛可看不到夜齿的表情,反而十分信服:「哦,这样啊……刚才多亏了你。谢谢。要不是你,我们肯定一块儿被卖了。」 「不过笑笑这么聪明,怎么会被拐呢?」林笑妈突然插入一句。 「骗术太高明吧。」 柳一池无奈地摇摇头。她也很好奇事情的来龙去脉。 夜齿依旧在静静地开着车。虽然她说她无证驾驶,可手法娴熟得像一个开面包车多年的老司机。 这女人够神奇,柳一池想。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后,市区的大楼终于重现眼前。在柳一池的认知里,好像已经半个世纪没见过高楼大厦了一般。 夜齿立刻停到了看到的第一所医院前。 众人奔跑着将两个孩子送到急诊室。 好在最终的检查结果表明,林笑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长时间的重压让她的四肢的血液循环情况很不理想。 林笑妈瘫软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 另一个女孩并没有受到什么身体上的伤害,只是这一系列的惊心动魄让她产生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又过了不到半个小时,警方全部到达进行调查。 外面开始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柳一池和夜齿并肩坐在医院的大厅。 「你不走吗?」柳一池问。 「你呢?」夜齿问。 「我不能走,万一警方需要取证什么的。」柳一池摇头。经过一天的折腾她感到有些睏倦了,强忍着困意。 「那我也不走,万一你需要我。」夜齿微笑着看着柳一池的脸。 柳一池感到有些别扭:「你说什……」 但话还没说完,柳一池就感到夜齿的胳膊一下子将自己环抱住。而下一秒,自己的头正正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睡吧,有什么消息我叫醒你。」 「这怎么行,你肯定也累了。」但柳一池刚想起来,就被夜齿按了回去。 「那回去后你家床借我睡一会儿。」 「哈?」柳一池黑人问号。 但随着夜齿的手轻轻地有规律地拍着,柳一池还真的不争气地睡着了。 这个梦怎么这么温柔啊。 「起来吧。」不知过了多久,夜齿的声音响起。 柳一池赶紧睁开眼睛,只见前面站了几个表情严肃的警察。 「我们要问一些关于那些犯罪嫌疑人细节。」 柳一池站了起来:「请便。」 警察详细地询问了一些案发细节,例如犯罪嫌疑人被夜齿打前的举动,以及两个小女孩儿是如何被绑着的。 而从警方口中,柳一池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貌。 作为一个高智商的数学天才,林笑其实很不开心。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要当一个天才。 因为这样,或许就不用在自己的生日参加讨厌的数学竞赛了。 妈妈,我不想老参加比赛,林笑鼓足勇气对强势的母亲说。 那怎么行,林笑妈妈瞬间炸毛了,只有多竞赛取得好成绩才能走自主招生,你才能上清华啊。 林笑默默地退开,在自己的房间里抹眼泪。 我不要,我才不要学数学,为什么我可以读小学却让我读高中,她十分委屈地想。 她想离开这个地方。 这次的离家出走,她着实策划了好久。但她一直没想好,到底怎样出走,以及出走后该怎么办。 这时,她在网上认识了另一个小女孩刘莎莎。来自l市的一个农村家庭,刘莎莎虽然才十一岁,却已经对生活感到厌烦。她希望看到更广大的世界,提早走向社会,摆脱灰暗无趣的学校生活。 刘莎莎说,她认识了一个小哥哥,说可以带自己去北京打工。北京是大城市,工作机会很多,生活一定会很幸福。 真的吗,林笑有些心动了,我可以去吗。 从心底讲,林笑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心智一点都不成熟。她被冲动蒙昏了头,看不到考上大学后的无数的工作机会。 当然可以了,小王哥会很高兴的,刘莎莎很爽快。 两个女孩一拍即合,决定在林笑生日这一天,一块走向未知的世界。 而噩梦就是这一刻开始的。 「小王哥」将他们带上面包车后,立刻和同伙蒙住了她们的眼睛并绑住手脚,稍有反抗还拳脚相加。 两个小女孩儿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被吓得动都不敢动。 她们并不知道,等在她们前方的将是着名的人口拐卖。从这以后,她们或许会被农村老光棍买为媳妇,一辈子困在大山里。 永世不见天日,永远也逃不出来。 然后老天大概还是眷顾着她们的,大概是实在看不得如花似玉的少女的前程就这样被毁。尤其是林笑,这个连跳三级曾获国家一等奖的数学天才,若放她走向黑暗…… 于是在路上,一个强劲的大风恰巧将路边的树枝吹断,然后又恰巧被吹到了面包车的挡风玻璃上,挡住了驾驶员的视线。 第85页 然后驾驶员一个慌张,方向盘打歪,整辆面包车滚下了左侧坡路。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贩子毫髮无损地出来了。只是林笑被压在了侧翻的车身下,车也开不了。 一个人贩子打电话请外援,一个人看管刘莎莎。 林笑绝望的被压在那里,被蒙住的双眼眼前一片漆黑。 突然,听到耳边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原来在侧翻的时候,手机掉到了身边。其实那正是柳一池打来的。 她在黑暗中摸索,恰巧摸到了手机。然而刚摸到,铃声就挂断了。 林笑有些绝望了。 这时,手机铃声又响,林笑用活动的一只手摸了半天,终于接通了。 王梓紫的声音此刻成了救命稻草。 「救救我……」 林笑尽可能喊了出来,尽管已虚弱不堪。 这一刻,她们的命运瞬间翻盘。 一切都是那么的凑巧,那么的幸运。 幸运到不真实。 柳一池蹑手蹑脚地打开门。 她提前给爸爸打了电话,得知他已经回家了。但夜齿还是想来,柳一池便无奈地跟做贼一样先望望风。 还好,客厅里没人。 「我回来了,吃过饭了。」柳一池试探性地喊了一句。 「刚好,我也吃过了。」柳頔的声音立刻回应。 柳一池等了一会儿,觉得爸爸应该不会出来,大概在屋里看书呢。 她沖门外的夜齿使了个眼色,夜齿一笑,手里提着短靴像猫一样无声地走了进来。 两人偷偷地走过玄关,又偷偷地熘过客厅,最后终于到了柳一池的房间里。 柳一池把门一关一锁,长长地松了口气。 「一天到晚的都这么刺激,心脏要吓出病了。」柳一池看着地板吐槽。 然而她一抬头,就看到夜齿已经舒舒服服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你真要睡啊?」柳一池看看墙上的挂钟,才下午五点半。她还以为夜齿之前说的是玩笑话。 「累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在你家过夜的。」 「过夜其实也没……好好好,你晚上赶紧走!」还好柳一池反应了过来并及时打住。 她书架上拿起一本书。 「坐到我这边来看。」只见夜齿拍了拍床沿,一脸期待。 「……」我是你养的狗吗? 但柳一池还是乖乖坐到了夜齿身边,身体靠着床板蜷起来。 夜齿满意却忧郁地微笑着,将头靠在柳一池的腰侧,然后唿吸均匀睡着了。 柳一池头一次在夜齿的脸上看到疲惫之色,感到有些心疼。她静静地翻看着手中的书,一动不动,十分体贴地任夜齿靠着。 时钟滴滴嗒嗒地走。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在多年以后,柳一池还会想起这个特别的傍晚。窗外的天慢慢地由黄变灰,再由灰慢慢地走向黑。 对面的大楼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微弱地照亮了夜空。 就好像下一个夜,会很长很长,直接延伸到下下个黑夜一般。 夜齿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几点了?」 「快八点了。」 夜齿撑着床慢慢起身。 「那我走了。」 柳一池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但不知怎的,她特别不想让这段时光流逝掉。 「下半个学期也要好好加油。如果可以的话,我明年来找你。」夜齿微微一笑,手轻轻地卷着柳一池的头髮。 柳一池又感觉有点不自在了。明明已经十一月,但空气好像异常燥热。 「你赶紧走吧,不然太晚了。」 夜齿点点头,走向屋外。 但她的右手刚落到门把手上时,停住了。 「天总是要黑的,黑夜总是要来的。」 柳一池僵在了原地。这句话不是在梦里……那条通向无尽黑暗的道路在剎那重新侵袭了大脑。 一瞬间,她竟分不清楚梦和现实。 「怎么了?」夜齿不明所以。 「这句话……」 「因为天总是要黑的,咱们必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呀。」夜齿笑着说。 柳一池更加迷惑了,但没表现出来。 「这样啊……没事。」 随着门轻轻地关上,夜齿的最后一丝痕迹也就这样消失了。 柳一池有些不安地看着窗外的黑夜,愣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 完结了! 下面就是第二卷 了~更加惊心动魄(暧昧)的内容咱第二卷见! 第48章 断指腊八粥(1) 超市里到处都是红色,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老太太们打量着橱窗里的熟食,手里提着礼盒装的饼干和高钙奶;好奇稚嫩的小孩子被爸爸妈妈温柔地牵着,馋猫一样地望着包装得花花绿绿的旺旺大礼包。 人们谈笑着,挑选着,食品区的八宝米缸很快就见了底。 两旁,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年画与春联。售货员们将人们拿错的年画整理归位,忙得不可开交。 一个扎着马尾辫身穿卫衣运动长裤的少女单手扶着购物车,随性地吹着口哨。购物车里堆满了年货。 她看着两边热闹的红色,表情也十分灿烂。 「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旁边的老人对牵着的孩子哼起了歌谣。 第86页 听到熟悉的歌词,她的嘴角泛起了微笑 「小池,想不想吃鱼?」 柳一池看向身后,母亲吴玥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当然想!」 「要吃海鱼还是淡水鱼?清蒸……」 「只要是您做的,光听就流口水,鱼骨头我都爱吃。」柳一池嘻嘻一笑。 「嘴真贫。」吴玥笑着打了一下柳一池脑袋。 这时,柳一月也回来了,将一袋子西兰花放到购物车里。 「咱今儿买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吃不完吧?」柳一池看看购物车里的小山,问。 「今天腊八节,可要给你们做顿好的。辛苦了一学期了,补补身子。这次的腊八粥,买的可是最好的米。」吴玥拍拍两姐妹的肩膀。 「哎,受宠若惊。」柳一池大笑。 旁边的柳一月也微微笑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担忧了起来:「爸爸今天来吃吗?」 柳一池停住了脚步,用一种奇特的眼光望着姐姐。 吴玥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在了。 「他……但你刘叔叔来。」 柳一月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暗淡了,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一向懂事的她从来也不会闹什么的,只会默默地抿着嘴。 柳一池眨了一下眼,赶快拉起姐姐的手 「咱们中午在妈这儿,晚上来我家跟爸吃。两边都吃,还能吃两顿好的。我最近厨艺见长,糖醋杏鲍菇特好吃我告诉你。」 「那好吧。」柳一月点点头,阴霾稍稍散去了一点。 「糖醋杏鲍菇?」吴玥奇怪地问。 「就是用做糖醋排骨的做法做杏鲍菇嘛,蘑菇和肉的口感挺像,但健康点。」 「你个小机灵鬼,还当上大厨了。」吴玥点了一下柳一池的脑门。 柳一池嘻嘻地笑。 「哎呦,这都十点多了,赶紧回家做饭。」吴玥看了看手錶,赶紧向前走。 柳一池立刻推起购物车跟上去,但还保持了一段距离。她歪向柳一月的方向,悄悄说:「你就接受爸妈的现状吧。」 「什么?」 「爸也找新女朋友了,一个警局的。新人笑,旧人也没哭。」 「……」 柳一池嘆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真的,你想开点。咱们觉得的好又不是他们觉得的好。他们决定放手,咱们在这死拽只会把衣角扯坏的。」 柳一月没说话,眼睛也没敢看柳一池。 柳一池挑了挑眉,推着购物车向前跨了两大步,跟上了吴玥。 好久没吃母亲做的菜的柳一池几乎是狼吞虎咽。吴玥为了照顾一月,刘叔叔终究还是没来。 吴玥笑眯眯地看着柳一池的样子,怜爱地说:「慢点,别噎着。」 柳一月依旧小口小口地吃着饭菜。 柳一池咽下一口飘香的清蒸鲈鱼,夸道:「好吃得让我找不着北了。」 「贫。」 「真的。」 吴玥将粥碗往柳一池的方向推推,柳一池一下子喝了一大口。 「香,真香。」她笑着说。她很久没有喝过母亲做的粥了,尤其是腊八粥。 突然,柳一池兜里的手机响了。 柳一池放下筷子掏出手机,来电显示的「莫宁」两个字很是显眼。 「是宁儿啊?」吴玥远远地看到了,问。 「对。」柳一池滑动接听了电话。 「你在哪儿啊?」电话那头一上来就问,还是熟悉的声音,还是熟悉的语气。 「我在我妈这儿呢。」 「靠,我说你家怎么没人。」 柳一池有些奇怪:「咦,我爸不在吗?」 「对啊。……这不是重点!我找你有急事!」 「什么啊?」 「哎呀,我一会儿来找你!」 「我吃饭呢,过半个小时吧。」 「那你一点半赶紧来华堂门口!」莫宁十分干脆。 「行吧。」柳一池答应了。虽然她还是怀疑这个不靠谱的表姐八九不离十惹上什么无聊的麻烦而已。 挂了电话,吴玥问:「她怎么了?」 「她让我去华堂帮个忙。」 「帮什么?」 柳一池耸耸肩:「不知道。」 「对了,柳頔不在家吗?在加班?」 「应该没在加班,」柳一池想想说,「可能出去放松去了。」 「哦。」吴玥和柳一月对视一眼,继续吃饭。 柳一池如约来到了华堂购物中心,正好1:29。她就是传说中的守时到变态的人。不早到,也绝不晚到。 她一下就看到已经在门口的莫宁了。因为是假期,两旁来来往往的人十分拥挤,莫宁差点淹没在这人海之中。 一看到柳一池,莫宁立刻扑了上来,一把搂住柳一池:「哎呀,小池池啊你终于来了……」 柳一池一把把莫宁推开。 「有话快说。」 莫宁嘆了口气,一脸忧愁:「我怀疑我家宝贝儿出轨了。」 「哪个?刘天琪吗?」 「不是,上学期分了,这次的是船建学院的一个大二的学妹。」 「你这女朋友换得真是比衣服还勤。马原,电院,外院,船建,集齐所有院系可以召唤神龙啊。」 「你别嘲讽我了,赶紧帮我想想办法吧!」 柳一池一脸嫌弃地耸耸肩:「人家出轨关你什么事?反正横竖也是要分的。」 第87页 「什么啊,我对她是真心的!」 「上一个你也是这么说的。」 「……哎呀行行行,但反正你得帮我分析一下。」 「分析什么?」柳一池依旧一脸懵圈,还是没搞懂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我这几天翻看她手机,发现了一个男生的微信竟然在……」 「你还翻人家手机?」柳一池皱眉。 「这不重要,」莫宁赶紧打断柳一池质问的趋势,「然后他们单独约见她好几次。」 「所以呢?」 「这不正常啊好嘛!而且聊天内容虽然没那么露骨,但还是……我觉得头顶一片绿油油。」莫宁一拍手,表情拧得十分不悦。 「妙蛙种子小姐你好。」 「万一现实生活中那俩人你侬我侬的,我可不是惨了嘛。所以今儿我打算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实地战斗。」 「那你抓姦-夫淫-妇,叫我干什么?」柳一池仍旧不明所以。 「万一抓错了呢,你得帮我分析一下,她是不是绿我。」 「……真无聊。」 「我帮你写寒假作业。」 柳一池嗤之以鼻:「我为什么想不开要找你写?」 「请你吃饭。」 「我刚吃完大餐,不饿。」 「真难伺候!帮你做三天家务。」莫宁急了。 「一周。」 「五天。」 「成交。」柳一池笑道。 莫宁一脸哀怨地看着柳一池:「真是,我已经替你干了多少次家务了。」 「真是,我已经帮你解决了多少麻烦事了。」柳一池也用假装的一脸的哀怨回敬。 「好了好了,咱们赶紧走吧,她跟那男的约定的是两点在四楼的星巴克。」 莫宁一说完,就急匆匆地向华堂里面走去。 「ok。」柳一池也跟了上去。 两人开始乘扶梯往四楼走。莫宁全程贼眉鼠眼地环视着四周,唯恐被自己的女朋友发现自己在盯梢。 柳一池都懒得吐槽,毕竟自己这位不靠谱的表姐总是干这种奇葩烂事,习惯了。 「我觉得你在这儿太显眼了。你给我看看你女朋友的照片,我去盯着。你赶紧一边凉快儿去,以你这个状态分分钟暴露。」 莫宁刚想不服气地反驳一下,但想了想后说:「有道理。」 说罢她掏出手机,按亮了一下,直接把锁屏给柳一池看。 照片上是一个标准的中国古典美女,白皮肤鹅蛋脸,柔和的丹凤眼。 「长得不赖。」柳一池问。 「那可不,兼职模特。」 柳一池啧啧嘴:「你真行,各类姑娘都被你套上过。」 「好了好了,快看,一会儿好好盯。」 「嗯,我记住了。你去吧。」 莫宁愣了一下:「这么快就记住了?」 「不然呢?」 「那好,下面就交给你了,我亲爱的小池池。」 「拜拜。」柳一池一脸吞了蟑螂的表情。 「我去三楼的粥店待着,完事了赶紧来找我,让我这悬着的小心脏被安抚一下。今儿腊八啊,我连腊八粥都没顾上吃。」 「自作孽,不可活。」柳一池留下一句话。 目送着莫宁远去,柳一池若无其事地走向了四楼的星巴克。 一踏进星巴克的门,她立刻锁定了目标。 一个角落里的二人桌一侧,坐着一个瘦瘦的但很有气质的姑娘。虽然柳一池没见过莫宁的「宝贝儿」的侧脸照,但从刚才的照片她大概能构建出来。而且据莫宁说是兼职模特,那瘦的程度恰恰是上镜的标准。 柳一池走向柜檯,沖店员说:「中杯摩卡星冰乐。」 「请问怎么称唿?」 「姓莫。」柳一池脱口而出,带着微笑。 「好的,莫小姐。」 出示付款码的时候,她在心里盘算,一会儿可要让莫宁把这杯星冰乐报销了。 柳一池用余光扫视着那个角落。那姑娘小口地抿着咖啡,等待着什么。 自己也得真是闲得慌,还帮这不靠谱的表姐干这种无聊的事,柳一池心想。 拿了星冰乐,她找了一个靠边的座位坐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 终于开始了~怎么感觉莫名的血腥,不过既然是「暗夜」,就黑暗些2333 抱歉正经君在国外访学,蜗牛更…… 爬走…… 东欧姑娘美的…… 略…… 第49章 断指腊八粥(2) 柳一池边搅边大口喝着桌上的摩卡星冰乐,余光一直停留在隔壁桌上。 过了十分钟左右,一个男生果然出现在了「宝贝儿」对面。那是一个瘦高瘦高的男生,远看身形和莫宁非常像。 如果真要出轨这人的话简直就是对莫宁余情未了。 柳一池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但星巴克里实在人太多太嘈杂。而且那男生背对着自己,看不见脸。 只见「宝贝儿」打开了面前的苹果笔记本电脑,一边和那男生说些什么,一边敲着什么。然后,她递了几张纸给对面的男生,貌似是什么文件。 从肢体动作来看,不像是暧昧的感觉。 但又是很亲密的感觉。 那么到底在干什么呢,柳一池非常好奇。 离得太远可什么线索都收集不到。 第88页 她站了起来,走向那个桌子。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不是模特?」柳一池带着大家闺秀般的微笑问。 「宝贝儿」愣了一下,点头:「你是说淘宝?」 「对对对!」其实柳一池才没在网上见过这个人,猜的。她低头飞快地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和电脑屏幕。 「啊对,我拍过一点。」 「你真的特别有气质,我刚才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说着,柳一池微微转头瞥了一眼那个男生。 这是…… 突然,柳一池发现了什么,立刻蹲了下去哈哈大笑。 「宝贝儿」被弄懵了,看着柳一池不明所以:「怎么了?」 柳一池笑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站了起来。 「没什么,看到你我有点太开心,还以为在做梦。咱们合个影行不?」 「当然可以。」 合完影后,柳一池连剩下的星冰乐都不要了,一路小跑了出来。 她明白了这是什么情况了,满心只想找到莫宁嘲笑一番。 刚才看到了那个男人的眉眼,包括桌上的文件,以及电脑屏幕上处理的网页。 桌上的文件是那男人和「宝贝儿」的护照复印件,网页是纽西兰签证中心官网。 那男人的年龄约莫五十岁左右,姓氏相同,眉眼相似。 这不是父女么!在为去纽西兰旅游准备签证材料!莫宁啊莫宁,你能内心戏再多点儿吗? 柳一池差点没被笑死在滚梯上。 突然,一阵骚动的声音占据了耳朵。 「叫警察!叫警察!」 「这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柳一池心里一紧。这些声音,正是从那个粥铺传出来的。不会是莫宁又惹出什么麻烦了吧? 柳一池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过去,只见莫宁在一群人水泄不通的包围注视下颤抖。 她弓着身子作呕吐状,的脸色苍白,表情恐惧又噁心。 「莫宁!」柳一池奋力挤过人群,大喊。 莫宁闻声微微抬起头,还没完全看到柳一池后立刻一阵噁心,哇地吐了一地。 「发生什么了?」柳一池问身边的一对小情侣。那对小情侣的表情也是木而恐惧的。 「粥,粥里面有,有手指。」那个男生搂紧了自己的女友,脸色比丧服还惨白。 「什么?」柳一池赶快看向莫宁旁边桌子上的碗。 果然,在那半碗腊八粥旁,放着一截人的手指,粘着粥液和米粒。 那断指显然被煮熟了,肿胀发白,让人胃里忍不住一阵翻腾。 很明显,是莫宁喝粥喝到一般吃到了那一截断指。 柳一池心里一紧,赶快上前扶住心里受到巨大创伤的莫宁。她有规律地拍着莫宁的背,表情凝重。 「有人报警了吗?」柳一池环视着人群,大声问。 「报了!」一个粥铺的服务员说。 柳一池点点头,扶莫宁到旁边的凳子上休息。坐了下来,她抽出两张卫生纸帮莫宁擦擦嘴。 莫宁一看到柳一池,一下子抱住她抽泣了起来,显然是被吓到了。 柳一池只能任由自己的表姐抱着,一动不动。她没说什么。因为她知道,此时说得再多都没用。 她能感觉到,表姐在明显地发抖,体温也在下降。柳一池轻轻起来,把棉服脱了下来给表姐披上。 过了约十分钟,外面响起了警察的洪亮的嗓音。 「都退出去,我们要保护现场!」 柳一池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这是父亲的声音。 只见人群一下子散开,冲进来的正是虽一身便服但手中拿着警察证的柳頔。旁边,则是几个身穿全套制服的民警。 柳頔一转头,就看到了虚脱的莫宁和旁边柳一池。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柳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柳一池,柳一池的眼睛也直勾勾地回望着柳頔。 柳頔的眼神仿佛在问:你们又捅了什么篓子? 但他很快调整了过来,严肃地走向了女儿和外甥女。 「是你们报的警吗?」 柳一池扶起莫宁,说:「是别人替她报的。」 柳頔点点头,低头看看桌上的断指。那断指胀得发白,指甲泛着噁心的黄色,裹着粘粘的粥液。 「这是怎么回事?」 莫宁张了张口,却没力气说话了。 柳一池刚想替莫宁解释,却被柳頔拦住了。 「等她平復下来再说吧。」说罢,柳頔用密封袋将桌上的断指装起。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莫宁也不知喝了多少水后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就是在这里点了碗腊八粥,还没喝两口,就看到粥里面埋着一块肉。」 「然后呢?」柳頔认真记录着这些文字。 「我还以为是没切开的瘦肉,就用勺子把它捞了出来,谁知道是个……」说到这里,莫宁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又有要吐的趋势了。 「好了我知道了。」柳頔点点头,起身。 旁边的柳一池至始至终一言不发,就好像被下了静默符咒一般。她就静静地目送着父亲走出房间,留下一个灰色的背影。 「这次你还想当侦探吗?」柳一池似笑非笑地看着莫宁。 听到这话,莫宁立刻脸煞白地摇摇头。可见刚才这个事件给她留下了多少阴影。 第89页 「你好好休息。你们家宝贝儿我调查清楚了,啥事儿没有,别多想。」柳一池从警局的窗子看向窗外一点点下沉的夕阳。 很明显,她那颗不安的心又躁动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谈恋爱的正经君能按时更新吗? 不可能的。 客官们洗洗睡吧。 第50章 断指腊八粥(3) 「那她还好吗?」 「精神受到的冲击有点大,估计得缓一缓。」 「唉,真可怜啊。」柳一月将手中的歷史书倒扣到桌子上,十分担忧。 柳一池趴在床上,一边在草纸上演算一道解析几何一边说:「哎,那断指的主人可不更可怜嘛。不光是指头,谁知道身体其他部分是不是也成粥了。」 「什么啊……」 「我觉得这个很大可能是个碎尸案,兇手把尸体一剁就……」 「你快别说了,太吓人了。」柳一月脸色泛白,捂住了嘴。 「好好好,我不说了,马上就期末考试了,好好复习吧。」 柳一月嘆了口气,重新翻开面前的歷史书。书上密密麻麻记满了各种笔记,蓝色的,红色的,彩色的。她十分认真地扫视着每一个文字。 而柳一池的书上则空空如也,跟新书一样。她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写下一串又一串的数字和算式,转眼间草稿纸就满了。 而这道题确实也算出来了。 柳一池将数学练习册一合,看看墙上的表,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 「爸快回家了,我得撤了!」 柳一月停了下来,问:「太晚了,要不你就住这儿吧。」 柳一池坚决地摇摇头:「不行,我得给爸做饭。」 「奇怪的做饭的执念。」柳一月不解。 「毕竟爸太辛苦了,我也心疼啊。」柳一池笑一笑,披上羽绒服去和母亲吴玥告别。 柳一池在昏黄的路灯下大步前进,空气中的冷空气冻得她有些脸疼。 大街上人烟稀少,毕竟冬天的寒冷的夜晚总是让人不想出门的。 灰黑色的天空阴沉着,仿佛下一秒就要下雪了一般。 但路边的小店依旧营业着,或飘出葱油拌面的油香味,或漫出烤可颂的甜味。黄色白色的灯光互相交织,晃得人的眼睛倒不那么惧怕黑暗了。 余光瞄着路边小店散发出的柔和灯光,柳一池感觉身体暖和了一些。 突然,一只猫咪吸引了她的眼球。黑夜中所有的猫都是灰色的,这句话不假,但它的眼睛是红色的。即使在这么暗的环境下,依旧能看出那血红的颜色。 柳一池立刻停下了脚步掏出兜里的手机。这个基因突变的性状真是少见啊,她在心里默默感嘆着。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将镜头前的景象定格,那只猫就灵巧地跑走了。就好像预知有人要拍它一样。 柳一池嘆了口气,深感遗憾。但她正想手气手机的时候,手机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一条触目惊心的新闻标题在手机屏幕上亮了起来: l市多家喜粥店出现尸块。 柳一池一下子愣在了原地,盯着那条标题不知所措。在冬夜里的冷空气中,她的手指都快冻僵了。 她还是立刻就打开了那条新闻。 这两天接连警方接到了不下八起发现尸块的案件。或是断指,或是小截断肢。粥中或后厨的原材料中出现尸体碎块的店不止一家,但都来自一家l市很知名的做粥的连锁店喜粥。因为这个骇人听闻的案子,l市内所有的喜粥都立刻被停业调查。 果然是碎尸案,柳一池心想。 在看到警方正在调查这句话的时候,柳一池皱了一下眉头。不知怎的,她隐隐地觉得,这件事情可能又会是一件棘手的案子。毕竟已经过了好几天,报导中依旧没能确定死者的身份。 柳一池出神地盯着手机屏幕,都忘了手已经僵成了木头。就好像天地间再也没有时间的变化一般。 突然,路边的小店突然传出了滚油炸油饼的「呲拉」声划破了这骇人的寂静。 她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收起手机,加快脚步向家的方向走。 踏进家门,柳一池意外地发现屋子的灯是亮着的。是爸提前回来了吗? 「爸,你吃过饭了吗?」柳一池一边换鞋一边问。 然而,客厅里却传来了一个女声。 「没有。」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柳一池被雷噼了一般愣在了原地,拿着拖鞋的手都停在了半空中。 过了五秒,柳一池才屏住唿吸将拖鞋放下,换上。她慢慢地走过玄关。 果然,客厅的大沙发上正斜靠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巴掌小脸上那双猫一样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你来干什么?」柳一池有些紧张地问。 夜齿没有动,依旧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她盯着柳一池地脸笑着,直笑得柳一池嵴背发凉。 「我不能来吗?」 「私闯民宅是违法的。」 夜齿缓缓起身站了起来,挑了挑右眉:「对于一个不在档案存在的人,这是无效的。」说罢,她向柳一池走了过来。那步子也像猫一样。 此时的夜齿身穿着姜黄色高领毛衣和深灰色风衣,脚上是一双短靴,整个人显得气场十足到压迫感四溢。 柳一池感觉有些不自在,向后退了两步,却撞到了书柜。 第90页 「小心点。」夜齿笑道。 听到这话,不知怎的,柳一池的不自在一扫而光。她索性站定并昂首挺胸:「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 「啊?」柳一池的表情瞬间拧成一团,不知所措,心跳都停了半拍。 「教我笛子。」 柳一池可算松了一口气,同时也不知道怎么的有些失望。她没有想杀你灭口已经很好了好吗,你到底在期待什么?她在脑内自言自语。 「你要学到什么程度?」柳一池问。 夜齿耸耸肩:「能吹两首简单的曲子,外行看起来有两把刷子就行。」 柳一池有些汗颜:「你有多长时间学啊?」 「十五天。」 柳一池皱着眉头想了想。十五天,除非天赋高,不太可能学出来啊。不过,如果只是重复练习两首曲子的话,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嘛,也有可能。可是......自己有什么义务教这个女人啊!自己是她妈还是她姐啊? 夜齿拿起展示柜上的竹笛盒子,细细打量着:「如何?」 「多练的话,可能也是可以的吧。你有音乐基础吗?」柳一池明知故问。她想起来,夜齿可是个五音不全的主儿。 「没有。」夜齿回答得很干脆。 「那我觉得有点悬,你确定吗?」 「嗯,」夜齿将头转向柳一池得方向,「你是不是快期末考试了?」 「下周一。」既然知道我要期末考试了,那请让我好好复习行不?柳一池无奈地看着夜齿。 听到这话,夜齿反而轻松一笑:「那你就不要复习了,教我吹笛子就好了。」 柳一池满脸黑人问号地看着挂着一脸无公害微笑的夜齿。 突然,门外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糟糕,我爸回来了!」柳一池赶紧把夜齿向自己的房间推去。 夜齿倒是不紧不慢地被推着向前走,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脸上依旧挂着气死人的微笑。 柳一池急了:「你不怕我怕啊,祖宗!」说罢,更急躁地把她向前推。这女人看起来挺瘦,推起来怎么跟块石头似的! 夜齿笑得更欢了。 在夜齿终于被推到房间里的那一剎,门开了。只见柳頔提着一个大大的家乐福塑胶袋走了进来。 柳一池赶紧迎上去,接过塑胶袋,不好意思地笑笑:「爸,我忘做饭了。」都怪夜齿那女人!她将那沉重的袋子放到餐桌上。 柳頔十分理解地拍拍柳一池的肩膀:「期末考试了,就别老给我做饭了。我回来的路上去了趟家乐福,买了些你爱吃的,也买了两个盒饭。」 柳一池嘿嘿一笑,心底松了一口气。她还怕刚才自己的表现得太不自然从而引起爸的怀疑呢。但现在来看,在非破案时间爸也真是神经大条,丝毫没有怀疑。 柳頔看看女儿,又说:「对了,明天开始我得很晚才能回家了,也有可能不回,你就不用等我了。」 柳一池看着父亲,隐隐猜到了什么。 「喜粥的案子是您负责?」 柳頔点点头:「嗯,不过我也不清楚这会不会是一件棘手的案子。但愿能早点破了吧。」 「现在调查到哪里了?」柳一池十分感兴趣。 柳頔说:「正在查喜粥的冷链运输地,应该明天就知道了。知道了来源后,应该也不难破,我估摸着。」 「那就好那就好,离过年还有十几天,您肯定能破了开开心心地过年的。」 说完,柳一池打开袋子,看到里面果然有两个爸最爱吃的热气腾腾的照烧牛肉饭。除此之外,还有芝士吐司、蓝莓蛋糕、纯肉香肠和三明治什么的。确实都是自己爱吃的,她看得十分眼馋。可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在妈妈家吃过饭了,肚子饱饱的也吃不下什么,便只能有些遗憾。 正想说「留到明天再吃」时,柳一池突然想到了房间里的夜齿。她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不行不行,得拿好吃的封住她得嘴,柳一池赶紧抓起袋子里面的土司和盒饭。 「呦,最近饭量不错。」柳頔十分赏识地点点头。 「呃......学习学多了,大脑消耗的热量多。」说罢,她就想赶紧熘回房间。她害怕再不回去,夜齿大摇大摆地自己走出来就麻烦了。 「去吧。」柳頔掏出一份照烧牛肉饭摆到餐桌上。 作者有话要说: 被人肉催更的正经君泪流满面地来更新.....(摊开小手要奶茶) 第51章 断指腊八粥(4) 柳一池心惊胆战地扭转门把手,好像下一秒门背后就要蹿出什么妖魔鬼怪一般。 「门怎么了?」背后柳頔的声音突然响起。 「没事。」柳一池赶紧打开门,开了个在不引起怀疑的范围内尽可能小得缝隙,侧身熘了进去。 然而一进去,眼前只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柳一池提着牛肉便当,感到十分奇怪。她悄悄熘走了吗?可是床上分明散落着夜齿那件深灰色的毛呢大风衣。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唿气的气流,把她弄得一阵寒颤并吓了一跳。要不是爸在家,她差点就大声叫出来了。 柳一池一脸惊愕地转身,发觉夜齿正静静地站在自己的身后。至于她什么时候到哪儿的,根本不得而知。夜齿不愧是经过专业的训练的特工——即使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对周遭环境时刻保持警惕的柳一池也都没发现一点动静。 第91页 柳一池一边把手里的便当塞给夜齿,一边用疑惑又无语的眼神询问。 ——你从哪里出来的? 夜齿带着坏笑耸耸肩,沖门背后地角落挑了一下眉。 柳一池翻了个白眼,指指自己的书桌。 ——去那里吃吧。 夜齿低头看看透明的便当盒子,眯起眼睛。 ——真懂我,刚好饿了。 柳一池耸耸肩。 ——不然我还能用什么封住你的嘴? 夜齿无声地笑了一下。 ——那我不客气了。 在柳一池的注视下,夜齿优雅地走到了书桌前坐下,打开那热气腾腾的便当。不得不说,夜齿的吃相虽然十分优雅与狼吞虎咽完全不沾边,但还是看起来很香。即使刚吃完饭,一看夜齿吃饭,柳一池差点又觉得饿了。奶黄色的灯光透过她流畅的侧脸线条,让这个冬日多了一丝温暖。 夜齿夹起一块牛肉正要往嘴里放时,感受到了柳一池的注视。她眨了一下眼,脸上透出一丝笑意。 ——你要吃吗? 柳一池赶紧移开目光,随手抓起架子上的一本书,弹到了床上看了起来。她感觉脸颊有些发烫。不过好在各种物理公式一映入眼帘,她的大脑就完全沉浸其中镇静了下来。 在电势叠加原理的详解图旋转于脑海之中时,她便完全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旁边有一个危险分子存在。她的手甚至自动地拿起一支铅笔,开始在书页空白处标註演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在一道例题终于解完后,她感觉内心松快了许多。嗯,是时候放松一下了......等一下。 好像旁边还有个人呢。 柳一池差点木了,默默地抬起头,一顿一顿地就像卡了帧地动画一样。她看向桌子的方向,只发现夜齿正用那双猫一样的眼睛盯着自己,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看我看了多久?柳一池心里疯狂长毛,感觉像看恐怖片一样刺激。 「干什么?」柳一池十分不自在地问。 夜齿伸出手,索要她怀里的那本物理书。 柳一池皱皱眉,还是递了过去。 夜齿接过物理书,随便翻开一张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 「你看得懂吗?」柳一池有些不可置信。她记得这女人好像没有上过大学,更别提学过大学物理了。 听到这句话,夜齿挑了挑眉,莫名其妙地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 柳一池一脸蒙圈。 突然,外面传来了爸的声音,着实把她吓了一跳:「一池啊,你在跟谁说话啊?」 「啊,我在跟朋友打电话!」柳一池慌忙回答。她这才明白夜齿地表情是什么意思——差点都忘了老爸还在家呢! 「我看不懂,不过看你看得那么入迷,就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夜齿压低了声音说。 柳一池无语:「所以你觉得好看吗?」 「不好看。太理论了,我是个实践家。」 「理论也很重要的,理论指导实践。」 「没有理论也可以实践。」 「那是原始人。」 「在未知的领域都是实践先行,某种程度上我们仍然是原始人。」 「......」柳一池竟无言以对。等一下,怎么就衍生成辩论了啊! 房间里十分安静,墙上高高挂着的时钟在滴答滴答地响。柳一池不经意间抬头一看,十点半。 她无奈地摆摆手:「好了好了,我要睡觉了。你赶紧回去吧。」 「我为什么要回去?」夜齿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柳一池。 「你为什么不回去?我们家是两居室又没有客房。」柳一池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夜齿。 夜齿笑着用下巴指指小屋里的床。 柳一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确实,当年装修的时候因为两居室的原因,自己的小屋比较大,爸便买了比较窄小的双人床为了自己睡着舒服。 但这也不是这女人能在这里理直气壮地留宿地理由啊!太不见外了吧,不行不行! 柳一池已经在心里想了一千个拒绝的理由,以示自己坚定的立场。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捲风。 在夜齿已经穿着睡衣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的时候,柳一池都不知道这一切是何发生的。 或是夜齿软硬兼施击溃了自己的心理防线;或是爸还在家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或是自己立场到底还是不坚定。总之,这女人就是这样神奇般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她感到异常不习惯。毕竟从记事以来,柳一池便不记得和除了姐姐之外的人同床共枕过。 看着她迟疑的神色,夜齿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带着一脸温柔地笑意关爱地看着她。 「你......」柳一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吐槽自己的不情愿了。 「放心吧,我睡觉很老实的。」 「这不是老实不老实的问题好吗!」 「你小点声,」夜齿挑挑眉轻轻地说,「刚好明后天是周末你可以教我笛子,我再回基地大老远的多折腾啊。」 「......」好像还挺有道理? 「怕什么,我又不是男的你又不会怀孕。」 柳一池觉得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了:这是打算一会儿干什么啊还怀孕?我根本就没想到那方面好吗! 「你比男的更危险好吗,男的都打不过你。」话虽这么说着,严格规律作息的柳一池还是爬上了床,顺手把灯关了。 第92页 灯一关,因为屋里窗帘良好的遮光性,真可谓伸手不见五指。即使旁边有个人,这么黑暗的环境也十分适合高质量的睡眠,柳一池心想。 一进被窝,她就感到了旁边人的冰凉。即使有暖气,柳一池依旧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明明她的基础代谢应该很高身体产热应该很足,可为什么还是会这么凉?就像......就像蛇一样。 「你很冷吗?」柳一池顿了一下,问。 「有点。」夜齿的声音有些过分微弱。 柳一池在黑暗中沉思了一下,将手向夜齿的方向伸去。和夜齿相反,她并不怕冷。 终于,她摸到了夜齿冰凉的手,并牢牢地握住。 只听到旁边的人轻轻笑了一下,十分开心地顺势贴了上来。 柳一池没有躲开,就任夜齿搂着自己。因为她明显地感觉到,夜齿并不喜欢寒冷但体质却寒凉得过分。而她在碰到自己的那一剎那,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而且,夜齿的皮肤十分细腻,触感十分有弹性,柳一池竟有点爱上了这种肢体接触。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热传导充分地发挥了作用,夜齿的身子终于也热了起来。 然后两人就这样渐入了梦乡。一切都温柔美好得刚刚好。 再次睁眼时,阳光已经透过了窗帘,让房间染上了一层慵懒的黄色。 柳一池拿起床头柜的手机一看,快八点了。她伸了个懒腰,准备起床。昨天睡得真好啊。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是不是旁边应该有人。她赶紧环顾四周,却又不见夜齿的踪影。就好像昨天就是一场梦一般。 难道她又悄悄回去了?是不是不用自己教笛子了?不知怎的,柳一池有些失望。 现在这个点,爸肯定也出去处理案子了——她头一次感到了家里空荡荡的怅然若失的感觉。 柳一池下了床,走出房间,准备洗漱。 「起来了?」 一阵声音猝不及防,又把柳一池吓了一跳。一转身,只见夜齿正微笑着望着自己。明亮的客厅里的阳光将她整个人的线条都衬托得十分柔和。 「起来了。」柳一池无奈地回答道。 「来吃早饭吧,我刚买回来。」 柳一池有些疑惑:「你有我们家钥匙?」你是怎么自由进出我们家的,还能去买早餐! 「太好找了,不就在展示柜第二个抽屉里面的相册夹着。」夜齿云淡风轻地说。 「......」不愧是当特工的,柳一池只能如是在心里吐槽道。 洗漱完毕,柳一池便坐到了餐桌前和夜齿吃早餐。油饼,包子,馅饼.....夜齿买的早餐品种十分丰富,因此柳一池倒吃得挺高兴。虽然这些食物的量看起来很大,但考虑到对方是夜齿,柳一池还挺有信心一个渣子都剩不下的。 突然,柳一池想起了一个问题。她看着吃着包子的夜齿,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学笛子?」 夜齿拿着包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弃坑不能弃坑,所以寒假一定好好更文..... 但快期末了,还是应该好好学习..... 第52章 断指腊八粥(5) 「我说了,中国文化交流大使。」夜齿轻描淡写道。 柳一池皱了皱眉。 「真的假的?」 「真的。」 「......」盯着夜齿无比认真的表情,柳一池的眉头越拧越深。 夜齿则看都不看她,将手里的包子慢条斯理地吃完。 「我信了你,你是当大使的同时当刺客吧。」柳一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继续吃自己手里的油饼。 「聪明。」 柳一池的表情凝固了。她直直地盯着对面这个女人:「哪个国家的?」 「俄罗斯。」 「俄......罗斯?」柳一池感到有些意外。 「嗯。」夜齿挑了一下眉,继续吃。 「不会是总统吧?」 「不告诉你,等执行完再说。」 这女人没有否认,柳一池心里的鼓打得更加激烈,不会真是总统吧。一旦上升到这么严重得国际层面,肯定会出事的。不知为何,她为夜齿止不住地担忧。是怕她死吗?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担心她呢?自己心中的正义感呢? 柳一池没有意识到,她内心所想全部映到了脸上。 夜齿轻轻地笑了一下:「没那么严重,放心。」 听到这话,柳一池感到脸颊变烫了,立刻三口两口地把手里的油饼塞完。 「好了好了,我现在教你点基础,然后你练就好了。我还要复习呢。」柳一池赶紧把目光撇向一边。 夜齿眨眨眼:「你还用复习啊?」 「我.....语文素材也是要背的好吗?」能不能不要拆台啊女士! 夜齿笑得更欢了。 柳一池从没发现过这么有乐器天赋的人。才过了半个小时,夜齿已经能把「小星星」吹得异常流畅了。 夜齿修长纤细的手指一上一下,悠扬的笛声缓缓地从笛身流淌出来。柳一池看着她那微微撅起的嘴唇有些入迷。 「你怎么一下子就能吹出来?」 夜齿挑了挑眉,眼里故意透露出一丝猥琐的光。 「舌头好。」 柳一池翻了个白眼,闭麦。 柳一池回到了房间里,指尖划过书架上的一排书。客厅里的笛声一直未间断。 第93页 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是一条莫宁发来的信息。 ——小池池,求我的心理阴影面积! 一句话,勾起了柳一池脑海里的那碗断指腊八粥。那泛白的,吸饱了粥液的指节。 ——怎么了? 柳一池盯着微信对话框出神。今天......今天应该是警方查出冷链运输源的日子。她按耐不住,还是给父亲发了信息。 ——爸,查出来了吗? 她感觉自己的手在激动地抖着。真奇怪,明明这次案件跟自己无关,可内心还是充满了期待。 或许这是一条连结着自己的生活和另一个世界的纽带吧。 手机一震动,柳一池赶快打开微信,却有些失望地看到了莫宁的信息。 ——我看到新闻了,又想起了那天 柳一池无奈地想,就这心理素质还想当侦探?但她也不能给莫宁回得这么雪上加霜,毕竟安抚是第一位的。 ——懂你,不要在去想了,干点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 突然,父亲也回了微信了。 ——那批米是安徽毫州那边运过来的。 安徽毫州?「皖麦」这个词一下子闪过柳一池的脑海——那是毫州的七大特产之一。没想到喜粥的原材料竟然是安徽那边的大米。 不过这也很合理,l市和毫州离得相对近一些,若用东北或者江苏大米可不知道运输成本得多多少。 「嗨,你在干什么?」背后猝不及防传来的夜齿的声音把柳一池吓了一跳。 柳一池回头,只见夜齿带着自信的微笑晃了晃手中长长的笛子。 「我在看微信。」 夜齿笑道:「业务真是繁忙啊。」 「不是,莫宁她受了刺激,我得安慰一下。」 「受了刺激......你是说断指腊八粥的事情吧?」 「你怎么知道?」 「昨天晚上你和你爸不聊了吗。再说了,新闻报导上的人即使脸被打了马赛克我也能认得出来。」 果然不枉她当了这么多年的特工,柳一池心想,感官敏锐。 「你厉害。」 夜齿拿起笛子轻轻敲了敲柳一池的头。 「是说我吹笛子吗?谢谢大师夸奖。」 「我哪里是大师啊,菜鸟一个。」 「别谦虚了,我听过你吹。」 柳一池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你听过我吹?」她可不记得以前吹笛子的时候夜齿在场过啊! 「你吹《鹧鸪飞》的那天,我站在你们家门前听了好久呢。」夜齿那幽蓝的右眼像湖水一样澄澈。 那是那天?柳一池此刻感觉自己像得阿尔兹海默症了一般,怎么也想不起来,脸上是大写的困惑。 看到她不解的神情,夜齿挑了一下一下眉:「政治老师。」 听到这四个字,柳一池一下子想了起来。就是那差点没把自己吓死的一天!她还记得开门时看到夜齿正大光明地站在门前是有多刺激。 「你吹得真的太好听了。并不是单单夸你的熟练与技巧,而是......感情注入太好了。」夜齿的眼神变得十分悠远,好像在回忆那天的情景。有那么一剎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柳一池好像看到了她湿润的眼角。 夜齿的眼神依旧没从远方收回。柳一池依旧愣愣地看着她的眼睛,那双颜色不一却十分好看、像猫一样的眼睛。 柳一池看到了那双眼中的悲伤。 「你怎么了?」柳一池小心翼翼地问。 夜齿的目光瞬间拉了回来,又变成那种挑逗似的、充满生机的目光了。 「没事没事,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以前有人给你吹过《鹧鸪飞》?」 夜齿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柳一池明显地感觉到这是谎话,但却也不想再问什么了。她怕揭开一块本已结痂,但深入骨髓的伤疤。是了,她有印象,夜齿说过她在水熊工会工作了六七年。虽然不知道她的准确年龄,但在进水熊工会前,她在这世上已活了好久。 那十几年里,她究竟是怎样生活的呢?那十几年里,她究竟是谁? 只见夜齿再次抓紧笛子,转身走出了房间。 这个周末,柳頔果然都很晚回家,大概是那案子需要查明的细节实在是太多了。在得知柳頔下周二,也就是期末考试完的第一天要正式和侦察大队去毫州实地调查后,柳一池软磨硬泡让他带上自己。 「我哪次给您添乱了?就当我自费旅游了不行吗?」 「......」 柳頔依旧无奈,但依旧同意了柳一池这「胡闹」的请求。。 夜齿依旧和自己挤在一个床上睡觉。这让柳一池都习惯了。无论夜齿多么冰凉,暖一会儿就会和自己一般火热。然后摸起来温温热热,十分舒服。那平而轻的唿吸也让柳一池有些沉醉了。 在黑暗里,柳一池的手紧紧地握着夜齿的。 「喜欢和我睡?」夜齿贴着柳一池的耳朵轻声问。 那热气让柳一池瞬间脸红了。不过还好是在黑夜,夜齿也看不出来。 「不......不讨厌吧。也可能是习惯了。」 一片漆黑下,柳一池只听见身边的人扑哧笑了一声便把头贴了上来,直贴到了自己颈窝。那感觉像是触电了一般。 这感觉怎么莫名幸福呢?柳一池有些奇怪地想。 第94页 而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周一早上,柳一池背着书包,和夜齿一块踏出了大门。 周末就这样结束了。不知怎的,在夜齿的陪伴下,柳一池很久没有过过这样开心的周末了。 夜齿在笛子上的进步是飞快的,飞快到让柳一池都怀疑人生了。 怎么会有人学得这么快?不过不得不承认,如果有人像夜齿一样,一天练习八个小时的话,大概学这么快也是正常的。 「所以你打算给俄罗斯人吹哪首曲子?」柳一池迎着蒙蒙亮的天空问道。 「《彩云追月》。」 「你......可以?」柳一池有些惊异。她还记得,当年她学了快半年才能吹这首曲子。 「还有一周呢,可以。」 「也是,就沖你这拼的劲头,一天全神贯注地练八个小时,你不可以谁可以。」柳一池点点头。 两人并肩在路上走着。 天越走越亮,越走越暖。 「你怎么走?」柳一池问。 「我坐车走。」 「你要在哪里坐车?」 夜齿笑笑:「我要先把你送到学校,再走。」 柳一池的心加速地跳。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奇特的感觉。 「别了吧。」 「怕你的同学认出我?我不是柳一海吗。我带隐形了不是?我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夜齿笑得眼睛弯弯。 柳一池微微转头,看向被亮亮的晨光笼罩着的夜齿。 「好。」 那段路好像很长很长,拐来拐去,直拐到天的尽头。 终于,到了学校的大门口。 柳一池挥手和夜齿告别。 「再见。不过,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 夜齿摇摇头:「不好说。」 柳一池觉得心里有块石头沉了一下。 但紧接着,夜齿也挥了挥手:「但一定会再见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放假了.....一个月见不到女朋友好难过.....不过有时间快快更新了!正经君,加油! 第53章 断指腊八粥(6) 「你真的要去毫州吗?」柳一月忧心忡忡地问。 「嗯,就当旅游了。」 柳一月打了一下妹妹的头:「你傻啊!太危险了!」 「跟着调查大队走,不危险,爸都同意了。」 「爸只是拿你没办法好吗?」柳一月无奈。 两人在半金半蓝的夕阳下一点一点地前进。 「妈最近还好吗?」 听到这话,柳一月的脸色沉了下来:「她......」 「怎么了?」柳一池也心头一紧。难道妈妈悄悄得了什么病不告诉自己吗? 「她可能要结婚了。」 柳一池立刻松了一口气,说:「你差点吓死我了。跟谁?」 「反正不是跟爸。」 「不是跟爸不才是正常吗,我早就说他们不可能復婚的。」 话音刚落,柳一池就觉得自己的肩膀被狠狠地锤了一下。 「柳一池!」姐姐的声音变得颤抖。 柳一池不再说话了。她想,她只是从不期望永不会发生的事情。 回到家中,柳一池把书包往床上一扔,就开始收拾东西。一共也就一周,两身衣服足够,再带上牙刷、毛巾......那里的物价应该便宜得很,很多东西其实不用带吧。 她又看到了装着笛子的狭长的黑盒子。 柳一池打开盒子,却异常惊异地发现,里面的笛子换了一支。换成了一支雕刻精美花纹的,湘妃竹的竹笛。再一看盒子里面卡着的标籤,柳一池惊了。 这笛子是二里屯赵师傅的作品?柳一池有些发愣。赵师傅是全国数一数二的专做竹笛的手艺人,他的作品加工精细,音孔边缘光滑,略向内倾斜,呈完美的椭圆形,几乎看不出任何刀纹;笛塞严合,音键结合严密;外表光亮、平滑,刻花精细、生动;两端镶和竹管口径大小一致,扎线均匀整齐;高音清脆而明亮,多少高级的笛子演奏家都争着买他的作品。 他的笛子价格也极高,以前柳一池想都不敢想。 而现在,这样一支笛子就在自己的眼前,每个细节都十分清晰。 柳一池一边用目光再笛子身上到处游走,一边仔细地回忆。 这绝对不是自己的笛子。 自己的笛子呢? 突然,她的脑海里闪过了夜齿的一句话。 「你的笛子送给我好不好?」 「何必呢,又没多少钱,你直接买个新的。」 「我就要你的,谁让你用你的笛子吹得那么好听。」夜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十分认真,都让柳一池搞不清楚这是不是玩笑话了。 然后柳一池笑笑就没再接话了。 现在再回想起这话,柳一池才反应过来,这货是认真的,而且还十分良心地补了一个笛子回去。 可不对啊,柳一池不解地想,她都能弄到这样上品的笛子了,还要自己的破笛子干什么? 脑子有坑,她摇摇头在心里嘆嘆气。 但同时,她感觉心有些虚。因为这个笛子实在是太贵重了,比自己的手机都贵上好几倍。 可最终她还是按耐不住,将这笛子细细地擦拭了一下,拿到了嘴边。 柳一池缓缓地吐气。 悠扬的笛声瞬间飘满了天空。 第95页 果然好笛子就是不一样,她的内心感嘆道,这让我每天吹好几个小时我也愿意啊。 突然,屋外撞门的声音打破了这优美的笛声。 「呦,吹得不错。换笛子了?」是爸回来了。 笛子音色的差别连外行都能听出来了吗,柳一池更加心虚了。 「是。」 「什么时候买的?」 「周末。周末我那笛子不小心磕破了漏音,就去附近的乐器行买了一个。」 「我看看。」柳頔风尘僕僕地笑着进了柳一池的房间。 柳一池心虚地把手中的笛子递了过去。要是爸知道了这笛子的身价估计会疯掉吧,所以当然不能说实话。 「多少钱啊?」 「快一千了吧。」柳一池很识相地抹了个零。 听到这价格,柳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手中的笛子:「果然好笛子就是不一样。你钱还够吗,我微信再转你点零花钱。」 柳一池脸上挂着甜死人不偿命的微笑。当然,她不能拒绝,毕竟自己的资产也就一千来块钱。要是不要的话,反而更可疑。 「好,谢谢爸了。」 柳頔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小屋。 「来来来,我来做饭。」柳一池跟了上去。 柳頔挥挥手:「明天就要去毫州那个小破地方啦,今儿爸带你吃好的。」 「真的?」柳一池有些兴奋。 「海底捞,走起。」柳頔将公文包和厚厚的文件往展示台上潇洒地一放。 一听到这三个字,柳一池就觉得每个味蕾都在激动。浓香的牛油火锅啊,我柳一池想死你们了! 柳一池已经很久没和爸在外面一块吃饭了。是的了,因为工作原因,柳頔总是那么忙。到现在,妈都要结婚了,爸却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 柳一池替爸感到一丝惋惜。爸是多么好的人啊。 「来来来,吃肉。今天想吃什么,管够。」柳頔带着慈祥的笑容盯着女儿兴奋的脸。 柳一池笑笑:「好,我放开吃。就喜欢吃牛油辣火锅,够味!」她马上夹起一片裹着金黄色牛油和火红辣油的肥牛。 这对父女口味出奇的一致,都沉浸在辣锅的享受里,直吃得满嘴通红,脸颊通红。 「爸,你们还新调查出什么了没有?」 柳頔一边吃一边摇摇头:「可以说是毫无进展。」 「那死者身份总该有了吧?」 「完全查不到。」 柳一池停下了筷子:「完全查不到?」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柳頔也停了筷子。 第二天一早,在太阳刚要下山的时候,柳一池便和爸匆匆赶往了火车站。大街两侧挂满了火红的灯笼,年味十足。 柳一池在计程车里,透过窗子上的雾气看那一团团的火红。一路颠簸,她的上下眼皮快要打架了。 这个时间点恰好赶上了春运,火车站人群熙熙攘攘的,让柳一池有些烦躁。 「哎嗨,柳队!」 柳一池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个短髮的女子。 「哎,小秋啊。」柳頔笑出了满脸皱纹。 「这是你女儿吧?真漂亮,身材还好。」 柳頔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是。」 小秋伸出手:「你好,我是你爸的同事,我叫秋晨。秋天的秋,早晨的晨。」 柳一池和她握握手:「我叫柳一池。」 哦,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小秋,柳一池内心坏笑了一下。有时候就会听爸提起一个叫「小秋」的女同事,今天可算见到真人了。而且据爸以往的语气,感觉爸对这个女人有意思。 之后又来了三个男刑警。五个人见面寒暄了几句,就一起向检票口走去。 走的过程中,柳一池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叫「小秋」的、说不好会不会成为自己后妈的女人。 看起来刚刚三十多岁的小秋的身高约莫一米六五,身材相对苗条;浓眉大欧式眼却塌鼻樑,标准的广西人长相。柳一池不觉得她有多么好看,但是很喜欢她身上那股精干阳光的气质。 排队进站时,趁着那四个男人们一起谈天说地的空当儿,柳一池挤到了小秋身边。 「阿姨。」 「嗯?」小秋眨眨那双秋波动人的大眼睛。 「我爸经常提起您。」柳一池笑笑。 小秋的脸一下子红了,支支吾吾地说:「同、同事啦。」 「好同事。」柳一池也眨着无辜的眼睛。 不知怎的,她就是十分希望,能让爸再找到一个意中人,陪伴他度过这余下的漫长的岁月。她就觉得小秋不错。长得让人舒服,跟爸也配,工作上还能互相帮忙。 火车上,柳一池缩在自己的上铺,装作刷微信的样子。其实,她是在手机上偷偷看柳頔昨天拿回家的侦察资料。昨天吃完海底捞回到家,她趁爸去洗澡的时候,用手机相机一页一页地拍了下来。 下铺上,警察们互相聊着天,话语中夹杂着对这费解的案件的担忧。 从尸块的部分骨骼结构来看,死者应为未成年女性。但从第二分店的大米间夹杂的头髮的基因检测中,几乎得不到任何线索。警方尝试用它的基因测序和段庄的村民一个个匹配,但都以失败告终。 难道尸体来自别的村吗?可段庄那里,每个村离得并不近,很难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将尸体运到段庄。更何况,兇手怎么会特地千里迢迢地将尸体运到大米加工厂抛尸呢? 第96页 柳一池看到那几张尸块的清晰图片,心底不禁打了个寒战。 接着往下看,发现死者指甲部分长部分破碎,应常年没剪过指甲且死前受到暴力。 多个尸块发现殴打所致的伤痕。但仍有几个身体部位缺失,无法拼成一个完整的。这就意味着,可能部分仍停留在原产地没能来得及运出毫州。 警方已经截留了所有向l市喜粥供货的卡车,却仍没有发现更多的尸块。这样一来,他们只得寄希望于毫州段庄的大米加工厂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柳一池终于看完了。她的内心隐隐觉得,这次的案件真相怕比那一块块的尸块还令人作呕。 究竟是怎样变态的兇手,才会这样对待一个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 回到家里好颓废(瘫) 第54章 断指腊八粥(7) 经过一晚上的k字头慢速火车,天刚蒙蒙亮就到达了安徽毫州。一行人提着行李下了车。不愧是便衣警察大队,所有人甚至都没拿行李箱——每个人的行李都精简到了一个大的旅行背包中。 嗅着陌生但同样寒冷的空气,柳一池感到自己的心跳在逐渐加速。 一辆提前约好的大面包车停在了火车站附近,脏兮兮的,破烂到让人担心它的安全性。 但警察们已习以为常。柳頔沖司机师傅,一个叼着半根烟的中年男子打了个招唿,一行人便迅速地在车上坐好。 柳一池安静地坐在最后座的角落,望着窗外。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天终于全部亮了起来,让冬日萧瑟的情景更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真是分不清这是南方还是北方了,柳一池想。 天亮后,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面包车终于开进了段庄。这崭新的大门明显是政府为建设小康新村仿古代样式翻修的,上面的牌匾用隶书端端正正地写了两个大字「段庄」。 柳一池一下子打起了精神,背挺直了些许。 「师傅,去三子客栈。」柳頔在烟雾中扯了一嗓子。 面包车向左一拐,路变得更加狭窄颠簸了。 柳一池趴在车窗看窗外。玻璃因飞起的尘土朦朦胧胧的。 道两旁站了好些村民,皆好奇地目送着这辆面包车。他们抻着的脖子像极了吊起的烤鸭。 这些村民知道那些断指腊八粥了吧,柳一池猜测。 「三子」客栈和这个村子整体的感觉很像,四周的墙壁都是灰色的脏兮兮的水泥做成的,屋顶并没有完全装潢好,几根网线和电线还是用胶带站在了天花板上。 在客栈里安顿好,一行警察立刻就准备出发调查。 「你在这里待着吧。」柳頔看着同样整装待发的柳一池。 「不行,这更危险,还不如让我时时刻刻都跟着你们呢。跟着警察最安全。」柳一池沖父亲嘻嘻地笑着。 柳頔嘆了嘆气,走向了楼梯。 柳一池赶紧小跑跟了上去,手里也拿着一个小本。 其实,柳一池从不觉得自己能够对破案有什么帮助——她只是单纯的想学习一下而已。仗着柳頔的优势 ,她这相当于天然的实习。 警察大队分散开来,只有小秋是和父亲一块行动,毕竟是女性危险系数更高。这次的侦察大队是採用地毯式搜索问询的,因为整个段庄就没超过一百户人家。 柳一池本想跟着父亲,但看到小秋也来了,就转了一下眼珠熘到了旁边孙副队那里。 「孙叔叔,我想去南边那里,能不能跟着你?」 孙副队一脸疑惑地看了看柳一池,立刻用询问式的眼光望着不远处的柳頔。 柳頔苦笑了一下。 孙副队点点头,说:「你不要乱跑,就跟着我哈。」 「没问题!」柳一池十分乖巧。 孙副队从最南边开始侦察的。他从第一户开始敲。 开门的是个老头,眼睛上盖满了黄色的分泌物,大概是瞎了。 「您好,我们是l市的警察,今天来问您点事儿。」年轻的孙副队小心翼翼地说。 「管。」老头操着毫州的口音说。在毫州方言里,「管」就是「好」的意思。 待孙副队和柳一池坐定后,老人先开口了:「你们是说碎尸那案儿吧?」 「是的,您知道什么信息都可以说出来。」 柳一池感觉到心脏跳得更快了。这是她第一次实际、 真正地看警察实地问询。 「你说怪得很,俺们村人都好端端的。」 「您是说,不知道尸体是谁?」 「那俺还能煳弄你不成?知道那事儿后,村儿头头把俺们叫一块儿,数透透了,一人都莫少哩。」 孙副队皱起了眉头;「那您还知道什么呢?」 「不知哩,不知哩。」老头摆摆手。 「您再仔细回忆一下一周前。」 「哎呀你们搅人吶,我说哩不知。」 孙副队沉默了,显得有些尴尬。旁边的柳一池却在上上下下地打量这老人的屋子,不知在想什么。 「那我登记一下您的名字。」 「段有志,有志向的有志。」 孙副队点点头,便起身:「告辞了。」 一出门,那老人就把门关上了。孙副队对柳一池尴尬地笑笑:「老人嘛,不好沟通。」 「嗯嗯。」柳一池心不在焉地答应着。 第97页 孙副队敲响了第二户人家的门。 「您好,我们是l市的警察,今天来问您点事儿。」 开门的是一个约莫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看到门外便装的孙副队愣了一下。他的眼睛又停留在了柳一池身上,有些疑惑。 「哦,这是我同门的师妹,来实习的。明年她就要当警察了。」孙副队赶紧编了段胡话。 「您好。」柳一池便以最成熟的姿态沖开门的男子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便十分不情愿地把二人「请」进了门。 柳一池照例在打量着这个屋子的四周。中年男子十分不舒服地看着柳一池,但也没说什么。 「上周你们村子里的大米加工厂发现了人尸体的碎块,您知道这件事吗?」孙副队问。 「知道,但村子里没死人。」中年男子的毫州口音非常淡化。 「死者是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孙副队继续说。 「村子里女娃娃也一个没少。」中年男子继续否认。 孙副队皱紧了眉,沉默不语。虽然根据尸体鑑定结果,他早就聊到了这样的一个回答。 「您以前在东北打工?」柳一池还是没忍住插了嘴。 那男子有些惊讶地看着柳一池:「你怎么知道?」 「听您口音。」 那男子轻轻撇了一下嘴。 柳一池继续问:「段有志是您的......」 「我爸。」 孙副队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身边这个才上高二的女孩儿。 柳一池装作漫不经心地笑笑:「哦,我说呢,感觉眉眼有点像。」 像吗?孙副队在心里嘀咕。我怎么就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呢。 「是吗,村里人都说我像我妈呢。」中年男子地喉咙像是放松了些,发出来的声音和开始时并不完全一样。 「那就是神似了,父子嘛,肯定能看出来的。我跟我爸就长得不像,但也有人能认出来。」柳一池十分客套地说。 我就认不出来,孙副队又在心里嘀咕。 「所以您叫?」孙副队问。 「段大钢,我爸以前是钢厂的。」 孙副队点点头。 「你在上周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哎,小刘发现那些尸体的时候,可把我们全村吓坏了。吓死了都。」段大钢摆摆手。 「小刘是......」 「哦,那女人是米厂上班的。四五年前吧,刚嫁过来的。」 「嫁到了哪里呢?」 「东边段东那儿。」 「哦。」孙副队有些失望。毕竟东边是柳队的侦察范围。 「那您在哪儿上班呢?」 「我么,也在米厂。但上周我病了,没怎么上班。」 「生了什么病呢?」 「我就肾疼,疼死我了。然后去县医院检查,好像是结石呢。」 柳一池眯起了眼睛。她将这次谈话的重点飞快地记录到了面前的小本子上。孙副队也在本子上哗哗地记录。 记完后,柳一池问:「您的媳妇呢?」 段大钢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了起来:「她啊,她早死了,不提了。」 柳一池看了一眼身边的孙副队,但孙副队并没有什么表示。 「好了,谢谢。」孙副队起身,准备告辞。 「慢走啊。」段大钢也起身,十分客气地送客。 「小柳啊,你到底怎么看出来那是父子的?」回去的路上,孙副队忍不住问。 「哦,我在进老爷爷的家门的时候,看到旁边展示柜上的父子合照了。不是很清楚,应该是十几年前照的。而且家还邻着,是父子的可能性很大吧。」 「哦哦,原来是这样。」他还以为柳队的女儿多神呢,闹了半天只是眼神好而已。 他们走进了第三户人家。 然而刚敲两下门,后院的狗就疯叫了起来。 「谁呀?」一个女声响起。 「我们是l市的警察,来调查一个案件,请您配合一下。」孙副队扯着嗓子喊。 狗吠声乱闹闹的。 过了很久,好像开门人在迟疑一般,门开出一个小缝。 里面透出一个狐狸般的眼睛。 那眼睛配着屋里的黑暗,让柳一池背后出了冷汗。 「请您开门吧。」孙副队的声音放柔和了些许。 终于,门嘎吱嘎吱地开了。这木门实在是太破旧了。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面容姣好。 「你们想问什么呀。」 柳一池又敏锐察觉到了,这个人也不是土生土长的段庄人。口音非常明显不一样,甚至还有一丝熟悉。 这个屋子里异常寒冷漆黑一股发霉的味道,让柳一池只想快快离开。但她依旧强压着心中的厌恶,用余光偷偷打量着屋内的环境。 进屋里坐定,孙副队这次学聪明了。 「您是哪儿的人啊?什么时候嫁过来的?」 那女人的眼神飘忽不定:「我本来也是l市的人,去年刚嫁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断更一个月人都跑光了......别跑呀,寒假是正经君的密集更新区! 第55章 断指腊八粥(8) 「你们把所有的调查手记拍下来传到群里。」柳頔说。 寂静的房间里充满了手机解锁和翻纸的声音。 柳一池伸着脖子,想看大家的群是什么。毕竟是警察们的微信群,自己也不能搀和什么。 第98页 那一会儿等大家全神贯注看群的时候,我去偷偷翻翻纸质手记吧,柳一池心里打好了小算盘。 整个晚上,所有的警察都聚在一块讨论,直至深夜。 「你先回房间睡觉去吧。」柳頔拍拍女儿的肩膀。 「不用,我不困。」柳一池坚决拒绝。 柳頔无奈地看看女儿的脸,知道也没法再说什么,便随她去了。 警察们继续讨论。 「我们现在把所有可疑的嫌疑人列出来。东边.....段壮,段秀梅,段海燕,刘芸和赵青。」 「南边,段有志,柳樱,王义田。」孙副队接着说。 「西边,段开祥,段小文,段大石。」 「北边,段祺,段文靖,赵牛。」 柳頔一边听一边划拉着手机屏幕,眉头紧锁。 柳一池趁大家不注意,凑到了小秋身边看大家的手记。果然,柳樱,就是那个来自l市的寡妇,被列为了嫌疑人。 「这个柳樱,是哪个村子过来的?」 「是l市的。」孙副队赶忙答。 「果然是l市来的,不然很少碰到同样姓柳的。」柳頔点点头。 「要我说,她回答的时候精神倒是很好,但是她也得了什么病,而且不把病的名字告诉我们。你说可疑不可疑?」 「可能是难以启齿的病的,这属于个人隐私,咱们也不能逼人家不是。」柳頔摇摇头。 「王义田和赵牛是屠夫是吗?那确实可疑,什么都不干就很可疑。」 柳一池默默点点头。她在第一手的侦察资料里看到了,法医评价尸体的肢解方式很像屠宰动物的肉的方式很像。 秋子在一旁插话了:「哎,小孙,你是说,段有志之后表现得很烦躁吗?」 「是的,他一直想轰我走。」 柳頔倒吸了一口气,想了想,说:「这和我那边段壮的情况一样,不会......」 「有可能,一个村子里的人互通有无,互相隐瞒,说不知道谁死了。」一个高高瘦瘦的警官说。 「但是全村一百多户人家,全部统一口径不太可能,除非牵扯到特定的利益关系。」柳一池终于忍不住了。 所有的警官都看向了柳一池,眼神中十分奇特。 柳一池赶紧识相地闭了嘴,默默退到了一边。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柳頔清了清嗓子,点点头。 小秋也同意:「我觉得也是。但是....说不准真的有一致的利益关系呢?」 「比如买卖媳妇这种违法但在农村盛行的......」柳一池又没忍住。 柳頔瞪了柳一池一眼,让柳一池赶紧闭嘴了。 旁边几个警察则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开始分析潜在的人口拐卖可能性。 柳一池继续默默地看着警官们的笔记。突然,她想起了什么。 她悄悄问父亲:「爸,你们有没有看全村的户籍资料什么的?」 柳頔摇摇头:「我们找派出所要了,应该明天就能拿到了。」 柳一池点点头。 她觉得自己好像误导了大家,但是现在又不能变卦,不然把大家弄晕了。大家愿意信自己是大家的事儿,她想。 柳一池发觉自己漏了一个很重要的点——但她已经有了一丝眉目。 第二天,柳一池没有再和刑警大队共同出发,前往最近的派出所。 「我不想跟你们去了,累死我了。」柳一池躺在床上。 「那好,你乖乖地待着啊。」柳頔松了一口气。这姑奶奶终于不跟着自己了。 「嗯。」柳一池摆摆手,送客。 等刑警大队的声音刚刚从外面消失后,柳一池便立刻穿好了衣服。她拔下房间钥匙,偷偷地熘了出去。 她向村的最南边奔跑。路两侧闲着的村民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小姑娘疯跑,指指点点。 她跑到了段大钢的平房前。段大钢刚好在屋前晒黄花菜。 段大钢停了下来,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儿。 「您好,昨天有一个问题忘记问了。您在东北打工的时候是杀猪的吗?」 「你要干什么?」 「哎,看您那力气,像!我们一家儿可爱吃猪肉了,可最近涨价涨得实在是厉害。您能不能推个名片儿,厂家直销买些个?」柳一池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段大钢愣了一下,紧接着十分放松地笑嘻嘻地说:「可以呀,我这儿就养了很多猪,你要是要,比市场价便宜点卖给你。」 「好呀好呀,您加我一下。」说罢,柳一池拿出手机扫一扫。 加完了段大钢,柳一池沖他摆了摆手:「谢谢了您吶,大哥!」 一离开段大钢的视线,柳一池就赶紧向柳樱家跑。她要再确认一件事情。 这次,她没有直接敲那寡妇的门,而是到她家背阳的那面躲起来。她从窗户缝儿里偷偷看过去。等了一会儿,她看到了一个景象,一下子心里有数儿了。 她转身就向村卫生站跑。 路上的小石子混着尘土到处飞,柳一池的额头上隐隐冒出了汗珠。 终于,她到了村卫生站。刚好,现在卫生站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医生在值班。 「医生,医生。」柳一池气喘吁吁。 「怎么了?」医生昨天就知道有一群警察来段庄了,但没想到,其中一个还这么小,看起来明明就是一个小女孩儿。 第99页 「我问您个事儿。」 「你是警察?」 「嗯。」柳一池掏出自己提前准备的假、证件。 「问吧。」 「请问不久前柳樱来您这看过病没有?」 医生迟疑了一下:「来过。」 「看的是什么病?」柳一池的眼神更加犀利了。 医生吞吞吐吐:「这个不咋的能说吧......」 柳一池悄悄地凑了上来,一脸神秘地说:「是不是跟段大钢一样的病啊?」 医生愣了一下,用一脸惊恐的眼神打量着柳一池:「你......」 「段大钢让你保密,说是肾结石?」 「哎呀,这......」 「他家里摆的花生杏仁干果啊多得很,装肾结石也不装得像一点。你说,他一个人欺骗警察,他一个人的罪;但你再一块欺骗警察,不就包庇同伙了?万一是他杀的人......」柳一池一脸恶狠狠地说。有时候,她真能露出十分骇人的表情。 医生果然上当了,明显是被这女孩儿吓得不轻。 「阿啦,有病怎么就杀人了?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杀的人了撒,而且呢么,这村儿里真莫少人呢。」 「那你也要如实跟警方上报。所有的信息,我们都是严格保密的,这点你们放心。」 医生点了点头,说:「好吧。你说段大钢这么大人呢,怎么就不检点呢。」 「所以他得的其实是......」柳一池眯起了眼睛。 「尖锐湿疣。」医生终于说出来了。 果然没错!柳一池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俺们村儿都知道,那姓柳的寡妇骚得很,指不定那啥了呢。」医生的脸上,是嫌弃带着一丝八卦。 柳一池点点头,说:「谢谢。还有其它人得吗?」 医生停顿了一下,说:「没有。」 「你撒谎。」柳一池直勾勾地盯着医生。 「好吧,还有......」 柳一池一边向三子客栈跑去,一边在脑海里拼接刚刚得到的这些线索。 「一池!」一个熟悉的声音如五雷轰顶,炸了她个猝不及防。 柳一池看到身后的柳頔一行人。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柳頔嘆了一口气,跟周围的同事们道了个歉,便走向了柳一池。他一下子抓起柳一池的胳膊。 「赶紧跟我回去!你出来闹什么?一个人闹很危险的知道不知道!」柳頔生气了。 柳一池就那样被父亲拖着走,一言不发。 终于,到了客栈里,柳頔气愤地说:「你能不能不要添乱了?咱们是不是还有早点结案回家过年啊?」 柳一池低头:「对不起啊,爸。但是......」 「但是什么?」 「你知道段大钢在东北当过屠夫吗?你知道柳樱和段大钢交叉感染的尖锐湿疣吗?」 「什么?」柳頔一下子懵了。现在他也没心思再和女儿发脾气了,只想听柳一池说完。 毕竟刑警可不是盖的,对一些看似无用实际上可能有大用的信息的敏锐度还是相当高的。 「您也不要再生气了,我就和您好好说我上午干什么去了。」 「好好好,你赶紧说。」柳頔赶紧和女儿面对面坐下。 听完柳一池的一番话后,柳頔紧皱眉头,一言不发。 柳一池一下子就感觉出来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们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 柳頔都不敢看女儿的脸。 「在段壮大米加工厂的这些尚未运出的尸块里,确实也检测出了......」 「hpv?」柳一池觉得心里一紧。 「是的。」 父女俩都感觉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客官们都跑到哪里去了呀......都回家过年了吗? 第56章 断指腊八粥(9) 「咱们总不能一个一个让村民检测hpv吧?」柳頔听完后,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先以段大钢和柳樱为突破口,也许就是他们俩呢?综合各个警官记的手记,我觉得他们两个是最可疑的。」柳一池说。 柳頔贊同地点点头。 两人对坐低着头,好像在反思一般。 「难道是段大钢奸尸?」 柳一池挑了一下眉:「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尸块上有已发病的迹象吗?」 经女儿一提醒,柳頔一拍脑袋:「对了,尸体已经有鸡冠状的发病迹象,不是死后才感染上hpv的。」 到底谁是谁感染上了谁呢?柳一池感到大脑在烧。可能性实在太多了,即便是合理的可能也数不胜数。即使几例尖锐湿疣之间并无关系,都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据概率来讲,柳一池作为一个讲求科学的理科少女,更愿意相信这之间不可磨灭的紧密联繫。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柳一池看着柳頔说,「一定要去他们的家里看一看。」 柳頔点点头,但又有些难堪:「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我们也没有任意搜查许可,这事恐怕......」 「啊,理解,理解。」柳一池也有些犯难。 「我先和同事们商量一下吧。」柳頔走出了房间。 看着柳頔消失的身影,柳一池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漏了。 对了,手记上写道,段壮是段大钢的小舅子。爸作为一个专业的资深刑警,问询的方式还是非常高明的。 第100页 柳一池找出手机。 她上上下下看了几遍,找到了一个严重的漏洞。 她相信,爸肯定也看出来了,但由于刚才自己的一番分析把他的思路带跑偏了。 柳一池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在太阳一点一点地往下沉的时候,柳一池看爸还没有一点要回来的意思,便穿好那黑色羽绒服下了楼梯。 她想一探究竟。毕竟人是隐藏在环境里的——总有静止的物件会自发暴露这起碎尸案的真相的。 柳一池怕父亲着急上火,便留了一个便条,告知了自己将会去的那个地方。 此外,她将搜寻自己手机定位的方法写在了下方。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果然,天快黑了,村民们都回到自己的房子里了。 炊烟从两旁小平房和小草房的烟囱里徐徐升起,柴火味道充斥了村子的每一寸空气。 你害怕吗?柳一池边跑边这样问自己。 不知怎的,她总是能预感到一丝不祥。 但柳一池没有停下的意思。好像这一刻在她的生命里,真相比什么都重要。 终于,段大钢那间熟悉的小平房映入了眼帘。柳一池放慢了脚步,避开窗子的视线范围,走到房子附近。 那扇窗子透着微弱的电灯光。 柳一池顺着墙根,边看边走。段大钢家里应该没有养狗,幸好幸好,柳一池心想。 她走着走着,突然发现泥土有了一丝变化。她警惕地抬起头,将耳朵贴在平房的石砖上。 听了一会儿,柳一池觉得心跳越来越快。 里面安静得过分。段大钢在干什么?为什么除了那灯光,房子没有一丝有人在的迹象? 对了,他一个人住,现在也没法跟别人聊天什么的吧。可能在看报?出外打工的应该还是有点文化水平的,应该能看懂报纸。 可是......柳一池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从窗户向里看,是不是太危险了呢? 天越来越黑,房子正面窗子透出的光越来越明显。 她赶快将耳朵从墙上拿下来,睁大眼睛注视昏暗的周围。 那片投下昏黄的光中,依旧没有一个人影。难道段大钢已经发现了自己?可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敏锐的人。 但没有一万,只有万一。柳一池赶快蹲下,尝试缩小目标。 在蹲下的那一剎那,一阵微弱的声音窜进了柳一池耳内。 等等,这是什么声音? 柳一池集中精力,尝试分辨声音的主主体。然而,她无论如何都听不清楚。声音实在是太微弱了。但模模煳煳觉得像......人的叫喊声? 那就找寻声音的来源吧。柳一池将耳朵到处伸,都没伸出个所以然来。 柳一池彻底疑惑了。难不成是自己耳鸣?或是天上飘来的声音? 突然,在一个方向上,她找到了答案。 声音是从地下传来的。 柳一池的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她将身子伏了下去。 在耳朵离地面越来越近的时候,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听到声音的内容之后,柳一池身上的冷汗越来越多了。 那是段大钢和......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那个女孩子在痛苦地叫?声音听起来也不像是柳樱的——那是谁的呢? 柳一池的脸不住地抽搐,身上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突然,她忘记了一件事情。既然是地下室,必有出入口。出入口呢?不会就...... 柳一池突然发现,三米开外,草丛掩着的地方,有一块边长约一米的木板,看样子想遮地下室门的。 果然,在那木板旁边,就是一个一人大小的洞。那应该就是地下室的出入口了。 糟了,柳一池赶快起身,向远处躲去。 她躲到了一颗粗壮的树干后面,感到十分后怕——鬼知道段大钢什么时候上来! 此刻,柳一池能十分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她在手机打下了几个字。 ——段大钢家有地下室。 她立刻发送给了柳頔。因为她明白,真相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终于,柳一池听到了脚步声。一个人的。 茂密树丛的黑夜送给了她天然的保护伞,让她敢微微探出头来。 果然,段大钢从那个地下室走了出来。 柳一池的目光跟随着段大钢,直至他身影的消失。 是等爸他们呢,还是? 理智告诉她,应该等着警官们来处理这件事,但是——一想到那痛苦的女声,柳一池就觉得嵴背发凉。 如果发现得早,是不是还有一丝生机? 毫不迟疑,柳一池沖了过去,却意外地发现地下室并没有上锁。 难道被害人已经......柳一池想都不敢想,赶紧掀开了木板。 一阵恶臭及空气不流通的气味扑鼻而来,让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蜡烛微弱而恐怖的光芒不可避免地透了出来。 再定睛一看,地上躺着一个手脚被捆起来的蓬头垢面女孩子,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更让人不寒而慄的是,那个女孩赤身裸体,满是伤痕。 地上还有淡淡的血迹。 她见到有人来,整个脸被吓地煞白煞白的,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声音发出。 柳一池赶快顺着梯子爬了下来,飞快地跑到那女孩身边。 第101页 女孩吓得浑身发抖,拼命摇头。 柳一池掏出兜里随身携带的小刀,麻利地割断了她手上和脚上捆绑的绳子。 但那女孩即使肉」体上得到了解脱,仍然没有要逃走的意识。 「快走!」柳一池压低声音说。 那女孩儿整个人像木了一样,根本没力气站起来,两条腿在不住地发抖。 柳一池顺着她的身子向下看去,心里一紧。 这是...... 柳一池瞬间猜到了案件的全貌。 「谁在那里?」外面传来了段大钢的吼声,如雷鸣般轰到了柳一池的头上。 他怎么发现自己的?柳一池在惊恐中纳闷。对了,自己进来的时候没忍住,咳嗽了几声。村子晚上这么安静,肯定是能听到的。 该死,柳一池在心里责怪着自己。可一看手机,在地下室根本没有信号。 柳一池也感到腿发软了,就和那次被夜耳追击,躲在石头后面的感觉一模一样。 「你束手就擒吧!警察马上就到。」柳一池用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语气喊了出来。 「哦,是吗?地下室可没有信号。」那声音离洞口越来越近了。 柳一池后悔了,刚才这句话不就暗示着自己不是警察吗?她从没有这么思维不严谨过——大概是这形势让自己的大脑实在太紧张了。 柳一池的大脑飞速地运转。身边的女孩依旧颤抖着,并且一听到段大钢的声音,喉咙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柳一池灵光一现,用十分恐怖的语气沖那女孩儿耳边说:「他要打死你了!」 果然,那女孩儿开始尖叫。 「闭嘴!」段大钢急了,开始怒吼,直接沖了下来。 段大钢那庞大的身躯向两人沖了过来。 柳一池赶快向旁边躲,十分敏捷。她知道段大钢一定会先处理那尖叫的女孩儿的,不然这声音容易惹出大麻烦。 果然,段大钢沖向了那女儿,一拳重重地打在了她脸上。女孩儿发出了撕心裂肺的,让柳一池永生难忘的惨叫。 柳一池感到泪水滑过了自己的脸。对不起,对不起,她向梯子冲去,竭尽所能向上爬。她一出地下室,就将身边的木板再次盖了上去。 然后,腿即使在发抖,柳一池眼一闭,心一横,还是整个人站了上去。她没选择继续跑,而是想把段大钢堵在地下室里。她此生头一次希望自己再重个几十斤的。 一个正常成年男子举起自己的体重不在话下,可如果在梯子上尝试举起就另当别论了。 没过几秒,她就感受到了脚下强大的冲击力。 爸,你快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要过年了,有理由停更几天了吧? 肥宅 快 乐 (^0^) 第57章 断指腊八粥(10) 碰,碰,碰。柳一池的脚被震得发麻。 「来人啊,来人啊!」柳一池大喊。她要给警察们定位。 突然,脚下安静了。 柳一池被这寂静掐住喉咙,感觉唿吸困难。 紧接着,她觉得脚底碰倒了什么尖锐的东西。低头一看,半个刀尖从木板的缝隙中飞出。 糟糕,段大钢想用刀把自己扎下去。柳一池也不知道该松脚还是该坚持了。 她看看身边漫无边际的黑暗,心跟着一块发抖。 突然,她的眼神接触到了什么东西。那是一块明显是有人放在那里的,有半个人头大的大石头。 柳一池一下子明白这石头是干什么用的了。她只是后悔自己没有早点看到它。 但是在她起来的这一瞬间,她来不及将那石头搬起再放上去了。 那就砸人。柳一池大脑高速运转,在心里算好了段大钢推开木板上地面和自己扔石头的时间差。 可如果把他砸死了,那.....柳一池还是有些迟疑。 她感到刀尖快穿破了鞋底。她头一次这么期盼看到警察。 杀人魔!死就死!柳一池飞快地从木板上跳到旁边,抱起那沉重的石头。 「一池!」就在她要把那石头从洞口扔下去时,那熟悉的救命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与此同时,是一道道手电筒的光芒,把这黑夜烫穿了一个个洞。 柳一池立刻放下了石头,向手电筒的源头跑。冬天的寒风从耳边飞过,风干了她脸上的泪水。 「放下武器,不要动!警察来了!」孙副队吼着。 终于跑到了父亲的怀里的时候,柳一池才敢向后看。泪水再一次滑了下来。 段大钢手中的长刀掉在了地上。 毫州市公安局派来的车押走了段大钢。 柳頔很想责怪女儿,可实在不忍心。毕竟,经歷那样的事情,心理阴影肯定不小。再加上这案子的原貌本身给她的心理冲击更是不可小觑。 更何况,没有一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案子的真相呢?柳頔又一次在心里抑制不住地赞嘆着女儿的观察力。 心思细腻又温柔的小秋在几十公里开外的县医院里,陪着那受害的女孩。那女孩儿心灵受到了极大创伤,可能一辈子也恢復不了。 孙副队和另两个警男官则对段有志和段壮进行批评教育,同时报案上去。过不久,将会有另一辆警车把他们押走。 柳一池坐在村头的大石头上,任正午的阳光烤着自己的脸。面前流淌着一条清澈而欢快的小河。 第102页 她头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她知道了这个案子的真相。 从警方审问段大钢,段有志和段壮后,事情的原貌完好地拼凑起来了,果然跟她的推测八」九不离十。同样的噁心,同样的令人绝望。 死者是村里五年前就失踪了的英子,本名段英。 五年前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十二岁的英子去河边洗漱时,就失踪了。家里人找呀找,可总是怎么也找不到,就放弃了。毕竟英子的弟弟,才是全家人的重点。 英子的妈妈哭得仍然很伤心,非要去找回自己的亲生骨肉。 「掉沟里了吧,一个女娃娃,不小心。」英子的舅舅劝道。 英子奶奶也说:「就是,一个女娃,不值当。」 家里人便再没管过了。 而那天,便是英子噩梦的开始。 那时已过不惑之年的段大钢仍然打着光棍,因为相貌一般又没在东北赚到什么钱。既给不起诱人的彩礼,也没有女人心甘情愿地嫁给她。 而一个中年男人,性需求正是旺盛。他不仅要一个女人,还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娃。越稚嫩的身子,越能勾起他的兴趣。 他便将魔爪伸向了英子。 那天过后,他便将英子囚禁在地下室里,日復一日地发泄着自己禽兽般的性欲。起初英子还想逃走,但被段大钢折磨了几次,心就死了,精神也不行了。 过了三年,在英子的身体已逐渐开始成熟之后,他便将魔爪伸向了十一岁的小梅。 他一次再一次地突破着道德的极限。 他那骯脏的地下室里,一直囚禁着这两个女孩。这是他禽兽不如的秘密。全村只有他和父亲段有志,小舅子段壮知道。 因为段大钢为了多点人包庇自己,就让段有志和段壮也来定期「享受」一下两个女孩,以此封口。那两个女孩将面对的,便是无尽的在地下室的猪狗不如的痛苦生活。每天,段大钢会来给女孩们送一次饭。那饭大多是馊的,只能勉强供给她们最低的生存需求。 求死不得,这便是两个女孩们过去五年的生活。 直到去年年底。 因为村子的习俗,女人五年内不能改嫁。去年,村里的年轻寡妇柳樱丧偶之后,耐不住寂寞,便和村里的诸多男人们偷偷搞在了一起。男人们十分享受这偷腥的快乐,纷纷瞒着老婆私下与柳樱幽会。 其中就有段大钢。 之后,柳樱因为生活不检点,也不知从哪里染上了尖锐湿疣。而且一开始时,她自己都不知道。 于是恰好,她「愉快」地传染给了段大钢。 一个月后,段大钢终于发现自己那里不对劲后,便去卫生所看了。大夫悄悄地,给他解释了什么是尖锐湿疣,什么是hpv。 段大钢愤怒了,觉得肯定是英子给他传染的。一个没本事的男人,只会埋怨他埋怨得起的人。 他回到地下室,用螺丝刀狠狠地虐待了英子,一不小心,却把她折磨死了。旁边全程目睹的小梅更是被吓得不轻。 但英子终于死了。她终于解脱了这长达五年的非人生活。 段大钢头一次杀人,却异常冷静。他在地下室里,运用自己杀猪的技巧,将英子的尸体一块一块地拆解,再运出地下室。 段庄的土质比较硬,要想刨出一个装下一人尸体的坑实在有些累人。年近五十的段大钢更是觉得自己受不住这折腾。 但他还是想尽快把这烫手的山芋处理掉。 于是,他请了一周的假,然后在晚上偷偷熘进段庄的大米加工厂,将尸块分散扔进不同袋子里,然后再像平常那样将大米袋完好地封口。当天晚上是段壮在值班,在得知段大钢发生了什么事后,就放她进去了。 他知道,当着尸体随着冷链运输车走向全国各地后,这个案子就会彻底成为一个谜。而后来证明,这个案子确实快成为一个谜了。只是柳一池的出现,以及小梅的巧合,让这个案子的漏洞撕裂开来。 因为英子早就不存在了。 柳樱是这个案子的导火索,但也没有办法将她定罪。毕竟,尖锐湿疣并不是杀死英子的兇手。 柳樱在得知这件事后,哭哭啼啼了好几天。她从来不知道,自己风流的蝴蝶效应真能害死一个人。 但英子怕是解脱了,柳一池想,不然,要被那禽兽关几十年吗? 现在小梅也算解脱了——可是,是真解脱了吗?柳一池想起刚进地下室后小梅的样子。 那是一个已经被吓傻了的女孩子。长年的折磨,长年的不见天日,让她的语言能力和思维能力都快消失殆尽了。 柳一池面对着那条小河,那条村子里唯一的小河,那条英子消失在旁边的小河。 柳頔不知何时悄悄走了过来。 「你还好吗?」柳頔小心翼翼地问。 「还好,只是有点难过。」 「难过是正常的,」柳頔点点头,「我也难过。」 「小梅大概这一生就废了吧。」柳一池揪下一根枯草,说。 「嗯。不过也不一定。你精神还好吗?需要心理疏导吗?」 「不用,我没那么脆弱。」柳一池坚定地说。她好像生来就有当警察的气质。 柳頔心疼地拍拍女儿的肩膀:「好样的。像我们这种案子已经看多了,就不会那么......」 第103页 「还有比这更变态的?」 「多得很啊。」柳頔嘆口气。 「那等回去之后,您要给我讲讲啊。」 「好啊,只要你想听。不过咱们还是先好好过年吧。」 柳一池笑了:「也是,抓紧破案就是想早点回家过年。」 「那你再在这待一会儿,中午之前回去吃饭。」 「咱们什么时候走?」 柳頔起身。 「下午就走,下午就走。我要先去看一下小梅了。」 「好。」 柳頔一走,河边就又恢復成空荡荡的寂静了。 突然,她的手机响了。是夜齿发来的消息。darkerthanthebluetooth。 ——嗨,我知道你经歷了什么 柳一池都快忘了夜齿的存在了。她擦擦眼泪,回復。 ——什么? ——我更佩服你了。 柳一池无奈地回覆: ——如果你知道我昨晚是什么鬼样子,就不会佩服我了。 ——知道了也只会觉得你更厉害。你在河边哭得好伤心呀,小可怜 柳一池感觉十分奇怪,抬头看向四周。 左侧不远处的一个挂在电线桿上监控,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那是近两年公安局在村子的公共场所里设下的摄像头。是了,夜齿以前说过,工会可以控制任意的摄像头。整个世界,都有他们的眼睛。 ——跟我打个招唿吧~ 夜齿又发来一条信息。 柳一池注视着那摄像头,笑着摆了摆手。她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 ——可惜我不能陪你过年了,我要去俄罗斯 看到这消息,柳一池觉得有些心酸。是不是夜齿从来没过过年?至少已经六年没过过年了。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那天可以陪你聊天。 过了一会儿,夜齿回復了。 ——一言为定 柳一池再次抬头看向天空,以及天空中的摄像头。那摄像头上下摆动了一下,仿佛在点头微笑。 柳一池也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案子完啦!从这章之后,就是夜齿和柳一池的主场了~ 第58章 莫斯科没有除夕(1) 今年春节异常晚,2月18号才是除夕。 柳一池终于享受了一次属于高中生的假期。每天学习一会儿,去拳馆练练散打,吹吹笛子。 这个假期过得十分典型,悠闲却孤单。如那首歌所唱的「越长大越孤单」,越长大,柳一池越不喜欢和朋友们假期四处约到处跑。或许是各种案子让自己有些范围,只想在烟火气息中麻痹一下自己的感官吧。 尤其是柳頔经常性不在家——和小秋约会去了。这一点,柳一池和姐姐相反,对此十分欣慰。真是多亏了那「断指腊八粥」,让爸和小秋再次一同执行任务。 那么姐姐可以陪自己玩吗?其实也不行。沈墨那傢伙真是个烦人的存在,一天到晚缠着姐,柳一池经常性这样想。自从去年年底,姐姐和沈墨的关系越来越暧昧,柳一池都要自戳双眼了。 同班同学们倒是都很喜欢自己,可不知为何,柳一池总觉得和他们聊不到一块。比如王梓紫和雷赛,他们确实都是很好的人,可顶多和他们一块去唱个歌逛个街就想回家待着了。 莫宁的心理阴影终于消去,和自己的兼职模特新欢玩得不亦乐乎。 难道自己开始自闭了? 在太阳刚刚移位到天空上时,柳一池又拿起了笛子。她靠着半开的窗子,吹了一首《恭喜恭喜》,外面流进的冷风吹过她的脸颊。 楼下的行人们,无论是买菜的大爷大妈,还是匆匆赶班车尚未放假的上班族,在听到这悠扬的笛声后都会抬头张望。 这时,坐在窗台上吹笛子的十七岁少女。那马尾辫随着头部的摆动轻轻摇动。 窗外的天空渐渐阴了下去,开始飘雪。一片雪花从窗子飘进,落到柳一池的鼻尖。 不得不说,夜齿留下这笛子的音色绝了,每次吹的时候柳一池就会这样想。 不过,这笛子不会是自己的生日礼物吧?时间点有点巧合,柳一池突然想到。 距离自己的十七岁生日,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在意生日,若不是同学和妈的生日祝福(神经大条的爸从来记不得),都忘了这茬了。 她向回翻和夜齿的聊天记录。自己竟然没有问关于这个笛子的一丝一毫。 柳一池点开夜齿的微信界面,意外地发现她不知何时开通了朋友圈。 点进去后,她只发了一条: hbd!旁边配了一张图片,正是这笛子的图片。 而发布时间,正是一个月前的1月4日。 柳一池感觉心里划过一丝暖流。 ——谢谢。 她立刻给夜齿发了一条消息。 如果造物主真的存在的话,是不是应该向他感谢夜齿的存在呢? 大年三十照例是在奶奶家过的。 爷爷奶奶,姑姑姑父,堂姐,家人们欢聚一堂,过得倒是十分开心。 吃着厨师出身的爷爷奶奶亲手烧的饭菜,柳一池觉得过年简直不要再幸福。 「月怎么样了啊?」奶奶照例在年夜饭时向柳頔发问。因为自从爸妈离婚后,已经过去了好几个除夕了。 「挺好的,期末考了学校文科第三名。」 第104页 「真棒!」 「一池考了第二名呢。」 「孙女们太优秀了,我们很欣慰。」奶奶点点头,一副热泪盈眶的样子。 喂,学习成绩算个什么鬼,柳一池心想,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才是优秀青年好吗。 之后是照常看春节联欢晚会。 开心麻花里的马丽沈腾组合的《投其所好》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笑,柳一池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 看着看着,柳一池的手机铃响了,是微信的语音通话请求。 她一下子猜到了是谁。 还能是谁。 她赶快熘到了奶奶家最偏僻的屋子,打开语音通话。 果然是夜齿。她从来不会视频通话,因为工会要求她不能将脸留在任何软体中。 「嗨,春节快乐。」电话那头传来了久违的声音。 「你也是。不过我猜这句话对你来讲没有意义。」 电话那头轻轻笑了两下:「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就有意义。」 柳一池觉得脸在发烧。这感觉像是......恋爱了?不对不对!明明是社会主义挚友情! 「你太能说了。」 「不能不能。」 「你在莫斯科?」 「聪明。你怎么知道的?」 「白宫在莫斯科,你们不是要解决政府官员么?」 「我们?」夜齿更加感兴趣了。 「搞这个级别的......单打独斗难度系数未免太高了吧。」柳一池笑着说。不过也不排除夜齿就是上帝创造的「完美品」异常厉害,单打独斗完全没问题。 「是,不过你也太不相信我了吧。」 「所以你就一个人?」 「哈哈,当然不是,你猜得对。我,夜耳和阿图莎都来了。啧啧,我在那俩人身边就是个悲催的电灯泡。」 「她们俩什么时候......等一下,动用三个特工?你们的目标到底是谁?」柳一池觉得心头一紧。不会真是总统吧?但夜齿已经否定过了。 「新闻肯定会说的——不过只能报导死去的人,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暴露。」夜齿用安慰式的口吻说。 柳一池知道,这是个机密,便也不便再问:「你冷不冷?」她又想起了,以前摸到夜齿的手的那冰凉。 「不冷。一会儿真的活动起来了,就更不会冷了。」夜齿答得十分干脆。 「你要选在除夕动手?」 「莫斯科又没有除夕。」夜齿的声音倒是十分轻松。 柳一池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你能早点回来的话......」她很想和夜齿一块去庙会,想看到夜齿被庙会的年味沉浸的脸。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夜齿打断了。 「天要黑了,我要走了。」语速越来越快了,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祝你好运。」柳一池十分捨不得挂电话。 「我会活着回来的,放心。」 说罢,语音通话便断开了。与此同时,窗外炸开一朵烟花,然后瞬间消散。 她漆黑的瞳孔映着天空零星的火花出神。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还没到大面积发糖的时候?但没关系,再过几章就进入了最终对决以及......最甜的糖的时候了! 之后要停更三天了(毕竟过年要各种堕落对不对),提前祝大家春节快乐哈! 第59章 莫斯科没有除夕(2) 时钟滴答滴答地转到了一点。春节晚会已结束,柳一池便和柳頔开车回了家。 一年一度的除夕守夜正式结束了。 现在已经是莫斯科时间八点了,柳一池躺在床上想。 她还是没有收到夜齿的消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任务还没结束吗? 柳一池坐起身来,拉开床边的窗帘。 外面依旧有人在放烟花,天地间洋溢着一片欢快的气氛。 突然,手机又响了,柳一池赶快拿了起来。 是夜齿! 她有些激动地按下了接听键。 「我给你带点俄罗斯的巧克力?我觉得还挺好吃的。」电话里传来了夜齿轻快的声音。 「结束了?」 「嗯。」 「所以我现在可以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可以。我们刚刚解决了伊莲诺夫娜和梅德沃维奇。」 「那不是联邦委员会的......」柳一池心里一紧。明天将是爆炸性的新闻。而杀手,就在电话的那头! 「没错。」 莫斯科时间八点半。 夜齿挂了电话,走出了员工卫生间。 门外,阿图莎还在等候着。 「谢谢。」夜齿点点头。 阿图莎轻轻笑了一下:「嗯哼。」她墨黑的眼珠闪着光。 「室火还是没有消息吗?」夜齿皱了一下眉。 「没有,但你赶紧把耳机戴上。」 夜齿立刻将兜里的单侧迷你耳机戴到了耳朵上,挂好。 「如果室火大人再不说消息,我们就瓮中之鳖了。」阿图莎有些焦急地踱步。 「你都跟谁学的这些成语,」夜齿忍不住笑了,「用得还挺应景。」 「夜耳教给我的。」阿图莎说。 「嗯,谈个中国女朋友进步就是快。」 阿图莎一下子脸红了,结结巴巴地说:「什么,什么......」 夜齿看了看右眼的电子隐形眼镜前的计时器。距离暗夜计划的成员解决伊莲诺夫娜和梅德沃维奇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 第105页 「他再不发话,尸体就要被发现,白宫就要戒严了。」夜齿也担心了起来。 一个白宫的保安经过,奇怪地注视了两人一会儿,然后问了一句俄语。 虽然俩人听不懂,但还是能大概猜出什么意思。 夜齿和阿图莎不约而同地出示了自己的许可证。 保安点点头,继续向前巡逻。 夜齿越来越担心了。 这时,她们的耳机内不约而同地传来了夜舌的声音。夜舌是常驻水熊工会北方基地的最早的一批暗夜计划改造人之一。成功融合了野兔的基因的夜舌,如她的名字一般柔软,接近极限的缩骨术让她的作战能力十分强大。 「rm!(警戒!)」夜舌这个俄罗斯姑娘只能听得懂中文,并不大会说,因此执行任务时说英语。 「室火出事了!」夜耳也在小声说。 夜齿虽然早早预估到了,但真出事时还是感觉像被打了一棒。她眨一下眼,打开右眼的莫斯科白宫实时地图。那红点一闪一闪。室火君还在四楼的办公厅里,没有移动过。 难道被封锁了? 突然,白宫内的警铃响了,大喇叭爆出一段两人根本听不懂的话。 既然是俄语,夜齿和阿图莎只能睁眼瞎。 「whats the matter(出什么事了?)」 夜齿和阿图莎边侧身躲到厕所门背后一边问夜舌。夜舌是她们几个中唯一会俄语的。 「we are wanted.(我们被通缉了。)」 「should we go now or......(那我们是现在走还是......)」阿图莎问。 「i think we should save mr.shihuo. but i dont really understand this situation. (我觉得我们应该救室火先生,但我不太明白现在的状况。)」 「wait under shadow, well check right away. (在暗处等待,我们马上查看一下。)」夜齿的鼻尖冒出一丝汗珠。 阿图莎立刻将耳机转接回中国:「夜脑夜脑,室火大人出什么事了?」 那边的夜脑好像刚刚睡醒,有些迷迷煳煳的:「什么?」 「赶紧给夜齿接通白宫四楼b会议室的监控。」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多。 如果再拖下去,出去就困难了。 夜齿看了眼前的监控一会儿:「是莫斯科白宫!不是美国那个!」在这么紧急的时刻,她差点被气笑了。夜脑都忘了我们在俄罗斯执行任务了吗。 阿图莎心想,果然夜脑刚睡醒。 过了一会儿,监控再次接通了。 只见室火君趴在桌上昏迷不醒,对面的俄罗斯总理正盯着几个一身警服的人押走他。但看上去,室火君只是即将被关押起来,并不会立即被枪决什么的。 「谈判破裂?」夜齿看向阿图莎。 阿图莎一看到夜齿的表情变化,就知道大事不好。 「theres no immediate danger for him, lets get out of here first.(他没有紧迫危险,我们先逃出这个鬼地方吧。)」夜齿果断地沖其他几个人下了命令。 「ok.(好的。)」其他三人异口同声。 夜齿和阿图莎对视一眼,将头悄悄探出卫生间。她们两个在一楼,应该相对好逃一些。 可其实不然。 一楼因为临近出口,是巡逻人员和警察最多的一层。 「从大门出不去了吧。」阿图莎小声说。 「等一下。」夜齿打开电子地图,十分紧张地搜查了一遍。 夜齿眯起眼睛说:「二楼要好很多。跳窗吧。尤其是东侧的两扇窗户,只有两个人。」 阿图莎会意地点点头。 「向右走,走紧急通道。」 两人一出厕所,就尽全力向前冲去。路上碰到了一个俄罗斯警卫,两人十分良好地配合,一个打飞他的通讯设备一个注射镇静剂。俄罗斯警卫立刻摇摇晃晃,然后倒地不起。 两人继续一左前一右后向前移动着。 果然,紧急通道里也有两个俄罗斯警卫。 两个警卫大喊了一句俄语,举起了枪。 但这对于不知已见过多少枪的夜齿和阿图莎来讲,就是小菜一碟。工会训练的严苛程度是大大高于这些俄罗斯警卫的。更何况,夜齿还是个改造人。 不到十秒钟,第二波路障也被清除完毕。 两人一边向上跑,一边警惕着耳机内传来的声音。 目前没有接到任何求救的消息。夜耳和夜舌应该也在辛苦地突破中。 终于到了二层。紧急出口门前,便是一个已经倒在地上昏迷的警卫。 夜齿和阿图莎对视了一眼,向东侧的窗子跑去。 两人意外地发现窗子已经被打开了,莫斯科冬日的冷风直直地往里灌。夜齿和阿图莎迎着冷风跳了上去。 两人依次扒着墙体向下移动着。 「we are down here!(我们在下面这里!)」耳机内传来了夜舌的声音。 两人向身后看去,果然在雪地上,站着两个孤零零的人影,一高一矮。 夜舌和夜耳。 在离地面约两米多的时候,夜齿和阿图莎直接灵敏地跳了下去,落到了雪地上。果然,雪地的缓冲作用还是相当强的。 四个人终于会合了。在唿啸的寒风中,她们都没来得及穿上厚衣服。 阿图莎和夜耳立刻抱在了一起取暖。 夜齿和夜舌互相看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是没有贴到一块。毕竟刚刚运动结束,身体产热比较高,还没那么冷。 第106页 「hurry! lets go to the restaurant and erop is waiting for us.(走,我们快去乔治亚餐厅旁边等着。叶戈尔在等我们。)」夜舌接了个电话后说。 「erop?(叶戈尔?)」阿图莎有些疑惑。 「he is with us too. (他也是工会的。)」 夜齿点点头。她平常和北方基地接触不多,除了北方的「暗夜计划」成员,一个也不了解。毕竟驻扎俄罗斯的工会规模很小,北方大人在工会的第一领导层里也没什么话语权。 黑夜下冰天雪地的莫斯科大街上几乎一个人都没有。街道黄色的灯光闪得异常凄清。 穿得薄薄的四人在街上分外显眼。偶尔经过的莫斯科居民还会忍不住透过厚厚的皮帽瞥一眼这群奇特的人。 阿图莎拉着夜耳的手,却感觉异常温暖。原来在暗夜中也能这般快乐,她想。 风停了,脚踩雪的沙沙声格外入耳。 终于,她们到了乔治亚餐厅附近。一辆白色的车正等在旁边,她们差点都没分清楚那是雪还是车。旁边站着一个又胖又壮的俄罗斯男人,裹得跟个熊似的。 「thats him.(就是他。)」夜舌指着那个男人。 那男人点点头,打开车门进了驾驶座。 她们也赶快钻了进去。车内充足的暖气让她们一下子活了过来。夜齿冻僵的手终于恢復了一点知觉。 现在是莫斯科时间九点整。 在另一个时区的柳一池早已坠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年过的,哎,吃野味的人作孽啊 第60章 莫斯科没有除夕(3) 她们把耳机摘下放到最隐秘的口袋里,松了一口气。 开车的叶戈尔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从她们上车后,他没说过一句话。夜齿,夜耳和阿图莎便没有尝试和他搭话。毕竟都是特工,能少说两句还是少说两句。 「what should we do next?(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坐在副驾驶的夜舌向后转头,看向夜齿。 「i dont really know, anyway, i belong to the east base.(我不太清楚,况且,我属于东方基地。)」夜齿知道,虽然她们同属于水熊工会,但不属于一个基地,不能过多越界干涉。 就像这次暗杀俄罗斯上议院议长一样,虽然是收到北方基地的调用,可一旦任务结束,就不能私自延伸任务。北方基地的事务,需要北方基地的特工执行。 尤其是在角木大人没有发出许可的情况下。 「oh i forgot that. i gonna ask mr.xuri.(噢,我忘了这茬。那我去问虚日大人。)」夜舌点点头。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车来到了莫斯科郊外一片荒芜的平原旁。一块木桩孤零零地插在地上,上面挂着个牌子:熊出没。黑夜被雪映得亮晶晶的。 一行人下了车,在快一米厚的雪上一步一个脚印前进着。走了一会儿,她们来到了一小块雪已融化的地方,黑黑的陷进去一块显得十分突兀。 叶戈尔从棉袄下面的内层掏出一块红色的石头,放到了右上角的一个小孔内。夜舌则摘下了自己的项鍊,取下那颗蓝色的宝石,放到了左下角的小孔内。很明显,为了安全起见,基地用双人密码替代了单人密码。 黑色的钢板响了一下,便缓缓打开了。 叶戈尔和夜舌拿回石头,点点头。叶戈尔退到一边,警惕地守候在基地的入口,像一头大型猎犬。 夜舌说:「请进。」 她们依次沿着梯子摸了下去,终于返回了北方第一基地,这个在莫斯科郊外的地下深层占地三千亩的北方第一基地。 走在漆黑幽长地下通道里,接着墙上的小挂灯,夜齿看到了两遍挂的红灯笼和福字。她感到有些惊异:「what are these(这些是什么?)」 「the spring festival. arent you chinese (春节啊。你不是中国人吗?)」夜舌不解地眨眨眼,那翠绿色的瞳孔映着红灯光十分好看。 夜齿笑笑:「i am just surprised because its russia here.(我只是很惊讶,因为这里是俄罗斯。)」 「oh i see. mr.north is chinese, i think.(哦,原来如此。北方大人应该是中国人。)」 「really? ive never met him.(真的吗?我从来没见过他。)」 「its 『her』 actually. i met her once.(实际上是『她』,我曾经见过她一次。)」 谈话进行到这里,夜齿便没有再继续下去了。她知道,从工会的第二领导层往上,所有人都罩着袍子带着特制的面具,见一面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她们在叶戈尔的带领下,到了一间小会议室里。里面坐着一个全身黑袍不知是男是女的人。 但对于对工会编排异常熟悉的夜齿和夜耳来讲,从那特殊花纹的面具一下就能看出,坐着的是北方的第二领导层之一虚日君。那表明身份的黑色罩袍让她们心生敬畏。 五人同时沖虚日大人鞠了一躬。叶戈尔刚和虚日大人讲了一句俄语,就被喊停了。 虚日君操着一口俄语腔的中文说:「你们回去后,替我谢谢角木君。」她一开口,才让夜齿她们知道,这是个女的。 「是。」夜耳点点头。 「今天是除夕,」虚日君看了看墙上临近十一点的挂钟,「送你们点礼物带回中国吧。」 「不用麻烦您,我们不过除夕。」夜齿赶紧温和地回绝。 第107页 「没事没事,大家都图个高兴。你们大老远来也辛苦。」说罢,虚日君沖夜舌说了一句俄语。 夜舌立刻将三个包装精美的袋子提了过来,给夜齿,夜耳和阿图莎一人一个。 「里面有俄罗斯最好的巧克力,还有两块上好的孔雀石。」 「谢谢。」三人异口同声。 虚日君点点头,起身:「一会儿让叶戈尔送你们去机场,两个小时后起飞。」 飞机上正在播报上议院议员的暗杀事件。三人听不懂,只能看着画面。 还好夜脑已提前黑掉了莫斯科白宫所有的监控,没有她们的任何照片出现。夜齿很庆幸他没有错黑成美国的,不然事态再一升级就麻烦大了。 全飞机的人都开始骚动,战斗民族的俄语声刺入了她们的耳朵。只是没人知道,杀手正和他们坐着同一班飞机。 飞机起飞,夜齿一直在拿着那两块孔雀石看。 「怎么了?」阿图莎问。 「你是怀疑里面嵌东西了吗?」夜耳非常敏锐地发现了。 「嗯。」 「也是,虚日大人给的东西咱们哪敢要,回去就扔了。」阿图莎耸耸肩。 夜齿剥开一块巧克力的锡纸,拿到夜耳脸前:「闻闻。」 夜耳翻了个白眼,说:「这个没毒,你吃吧。」 夜齿轻轻笑了起来,一下子扔到了嘴里。不一会儿,一半巧克力都无影无踪了。 飞机灯渐渐暗了下去。夜耳靠在阿图莎的肩膀上,睡得香甜。 夜齿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看着电影。巧克力真香真甜,她大概也会爱吃。夜齿特地留了几块,将袋子封好。看着看着,她也困了,便靠在飞机座靠背上睡着了。现在是莫斯科时间凌晨三点,北京时间早八点。 柳一池的眼睛里应该满是阳光了吧,夜齿的嘴角不住上扬。 作者有话要说: quartz quartz quartz 我来了! 第61章 番外3:水熊工会 总boss:????(夜齿口中的「上帝」,尚未公开) 一级领导层 注释:罩白袍,以基地相对方位命名,拥有各自基地的最高绝对领导权 1.东方基地(中国)——东方(面具:青龙) 2.南方基地(印度)——南方(面具:白虎) 3.西方基地(德国)——西方(面具:朱雀) 4.北方基地(俄罗斯)——北方(面具:玄武) 二级领导层 注释:罩黑袍,以中国传统二十八星宿编制命名 1.东方基地——角木君(第一基地负责人;面具:蛟)、亢金君(面具:龙)、氐土君(面具:貉)、房日君(面具:兔)、心月君(面具:狐)、尾火君(面具:虎)、箕水君(面具:豹); 2.南方基地——井木君(面具:犴)、鬼金君(第一基地负责人;面具:羊)、柳土君(面具:獐)、星日君(面具:马)、张月君(面具:鹿)、翼火君(面具:蛇)、轸水君(面具:蚓)。 3.西方基地——奎木君(面具:狼)、娄金君(面具:狗)、胃土君(面具:雉)、昴日君(第一基地负责人;面具:鸡)、毕月君(面具:乌)、觜火君(面具:猴)、参水君(面具:猿); 4.北方基地——斗木君(面具:獬)、牛金君(面具:牛)、女土君(面具:蝠)、虚日君(第一基地负责人;面具:鼠)、危月君(面具:燕)、室火君(面具:猪)、壁水君(面具:貐); 第一代改造人 注释:最早期「白昼计划」的产物,仍保留部分动物体徵,不可公开作战,因此大部分驻扎在人烟稀少的北方第三基地。 1.昼羚 ——外形保留蹄目动物的蹄子,弹跳力与耐力惊人。 2.昼鲨 ——皮肤如鲨鱼般暗灰粗糙,可在水中生存。 3.昼蝎 ——尾部长长刺,可分泌毒液,且自身对各有毒物质抵抗力极强。 4.昼雀 ——鸟类的翅膀代替了人类的手,可以自由飞行。 第二代改造人 注释:「暗夜计划」的产物,外形与正常人类完全相同,可公开作战 1.夜齿——与黑猩猩的基因融合。体力约为正常男性5倍,短时间可爆发巨大能量,杀伤力强大。无常驻基地。 2.夜耳——与犬类动物基因融合,具有超高的嗅觉和听觉。身手敏捷,因为在她眼中世界是二分之一慢速的。无常驻基地。 3.夜脑——纯人类基因变动,因大脑被开发至35%而极端聪明。和其他技术人员共同负责工会研发与电子控制相关工作。常驻东方第三基地(小溪)。 4.夜舌——与野兔的基因融合,软骨含量较正常人高,因此可进行缩骨术。可通过直径10厘米以上的洞口。常驻北方第一基地(莫斯科)。 5.夜喉——与蝙蝠的基因融合,可发出超声波。可探测,可发信号。常驻西方第二基地(慕尼黑)。 其他主要特工:阿图莎(前伊朗政府特工「伊朗之花」,后被东方基地俘获),水象,金象等。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这么一弄,瞬间像什么鬼玄幻小说? 其实只是怕自己忘了,便于记录(爬走) 这也暗示了客官们,这篇文还要好久才能完结,毕竟铺得太大了(哭) 第62章 「石英」(1) 第108页 很久没有睡到八点多了。 柳一池透过红红的窗花看窗外灿烂的阳光,起了床。 啊,新的一年真是好呢,她在自己的房间来回走了两圈后想。 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发现爸还在睡。她转身熘进了厨房,开始做早饭。 做什么呢,她在心里自言自语。 突然,她看到了阳台旁摆着的剩下的西葫芦。那就做西葫芦蛋饼吧——这又是她自创的料理。 柳一池立刻撸起袖子洗干净西葫芦,然后擦丝。擦好丝了,她便往里一点一点地倒水和面粉。 锅预热时,她又打了一个鸡蛋搅拌进去。 随着油滋滋地响着,鸡蛋混着西葫芦清新的香味飘了出来。 「呦,这什么呀这么香?」厨房门外传来了柳頔的声音。 「西葫芦蛋饼!」柳一池一边抖锅一边回答。 「啥时候好呀?」柳頔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期待。 「马上!」 说罢,柳一池火一关,便熟练地将炒得金黄的蛋饼铲了出来。 她同时倒上两杯牛奶,一块端到了餐桌上。柳頔看到那金黄的诱人的色泽立刻眼前一亮。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柳頔一边吃一边问。 柳一池喝了一口牛奶,想了想:「没有吧。咱们什么时候到姑奶奶那儿去?」 「初五。」柳頔说。 柳一池没再说话。她总感觉,一过除夕,这个年就过完了。不过今天还有北京卫视的春晚呢,年味还是有的。 柳頔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问女儿:「你今天下午想去庙会吗?」 「嗯?」柳一池有些意外。记忆中的爸可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啊。 「小秋问咱们要不要去......」 柳一池立刻说:「我约好了今天跟同学去!」 「哦......」柳頔愣了一下。 「你开车送我去,然后我就去找同学去好了。」柳一池嘻嘻一笑,暗暗在心里比了个v。虽然她知道并没有同学约她,可能要一个人去逛庙会了。 「啊,好。」柳頔有些意外,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害羞。 l市从大年初一开始已经有了回暖的趋势,毕竟春节过得晚。于是柳一池穿上一件棉服就出去了。早饭吃得晚,父女俩便不约而同地没有吃午饭。 刚出门她就不禁感嘆:真是春回大地啊。旁边的柳枝都有出芽的趋势了。 开车半个小时后,父女俩就来到了l市最大的玉渊湖庙会。 人山人海。看着眼前景象的柳一池只能用这个词形容。 「哎,老柳!」小秋的声音穿透了人群。脱离了工作,「柳队」就成了「老柳」。 啧啧啧,柳一池在心里咂舌。 「阿姨好!我朋友在东边等我,我赶紧去了!」柳一池立刻识相地摆摆手。 「诶?」小秋有些意外地看向柳頔。 「她跟她同学早就约好了。」柳頔不好意思地笑笑。 「哦哦,那就快去吧。毕竟小孩子们一块才玩得是最好的。」 柳一池边跑边回头沖两个大人摆摆手:「阿姨再见!爸再见!」 混入了东边的人群后,柳一池才感到了寂寞。她实在不知道该干什么。 逛庙会什么的,要两个人才好玩,一个人就是熘街而已。她看了看表,刚一点多。 「别动。」突然,后面传来了一个威胁式的嗓音。 柳一池停住了脚步。难道大庭广众下,人员如此密集的地方还有人想搞抢劫? 「张嘴。」那个熟悉的声音继续说。 柳一池并不感到害怕,反而满脸黑人问号。这是谁来着,搞什么么蛾子?但她还是很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于是乖乖张了嘴。 果然,她一张嘴,一个圆圆的东西就塞进了口里。 巧克力?她嚼了两下,这也太好吃了吧。 柳一池一边品味着,一边慢慢地转头。 面前站着的人面带微笑,猫一样的眼睛温柔地眯起,黑棕色的捲髮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你不是在莫斯科?」柳一池十分疑惑。 夜齿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今天九点多到的北京。」 「然后你直接来l市了?」柳一池不可置信地问。 「嗯哼,想见你。」夜齿拉起柳一池的手,边走边说。 大庭广众的,牵手怎么能行?柳一池十分想甩开这女人的手,无奈这女人力气比黑猩猩还大,只得作罢。再说了,这种牵手的感觉.....也不讨厌嘛。 人潮越来越密,两人贴得越来越近。 「你想吃糖葫芦吗?」夜齿凑到柳一池的耳边问。 柳一池被耳边这突如其来的热流弄得不知所措,直感觉脸在烧:「都行。」 夜齿笑笑,立刻侧身挤到旁边的摊位买了一串糯米夹心的糖葫芦。她咬了一口,就递给了柳一池。 柳一池一脸惊诧,更是满脸黑人问号。 「吃啊!」夜齿眨着无辜的眼睛。 这也太暧昧了吧?柳一池依旧一动不动。 夜齿哈哈大笑:「再不吃我用嘴餵你?」 柳一池立刻咬了一口。她可知道,夜齿是言出必行的人。 两人继续往前走,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糖葫芦。 柳一池总觉得这氛围有些奇怪,就像...... 第109页 「就像情侣一样。」夜齿瞄了柳一池一眼。 「你为什么这么说?」难道这傢伙还能看穿自己的想法?这也太羞耻了吧!柳一池在心里叫嚣着。 「就是突然想到,」夜齿云淡风轻地笑笑,「难道不是吗?」 「可是......」柳一池都不敢看夜齿。 「难道非得让我说出来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 柳一池装起了煳涂:「说出来什么?」 「说我......」 碰!震耳欲聋。 人群开始恐慌,骚动。各种噪音陪着人们哭爹喊娘的尖叫声,让庙会瞬间蒙上了一层恐怖的气氛。 「出什么事了?」柳一池心里一紧。不过有夜齿在身边,她倒是觉得异常的安全。 「不知道。」夜齿紧紧抓着她的手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啊!!!!」人群中有人开始尖叫,让气氛更加恐慌了。 瞬间,柳一池感到夜齿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碰——! 剎那间,柳一池被夜齿扑到了地上。 紧接着,便是一阵更大的响声,汽油桶爆炸一般。 柳一池的眼前黑了一瞬,直感觉震得脑壳疼。突然,她觉得身上的人没有动静了。 她尽全力将夜齿推了起来,却看到了她太阳穴角的鲜血。 「爸,我朋友还是没醒。我再陪她一会儿。」柳一池在医院的楼道里低声和爸打着电话。 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夜齿仍然安静地躺在那张病床上,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像被冰封的睡美人。 看到早间新闻时,柳一池才明白昨天在庙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临时供电站的电路被人做了手脚,突然发生了爆炸,死伤三十多人。在她看地图的时候,她才发觉,供电站原来曾离自己那么近。 然而自己却安然无恙。 柳一池每想到夜齿,心里就泛起了酸酸的感觉。她为什么愿意这样做呢? 柳一池百思不得其解。 但她又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自己反应那么快有机会保护夜齿的话,她也会那样做。 这是什么该死的战友情?到底是什么时候,产生了这样的情感呢?她当时在庙会,究竟想跟自己说什么呢?——那句没说完的话…… 柳一池在病床前安静地陪着沉睡的夜齿。你可一定要安好啊,她感觉眼角和鼻腔发涨。 一出事,她才发觉,她竟无法联繫夜齿身边的任何人。包括那曾经在学校跟自己做对头的夜耳。 她除了夜耳和阿图莎,甚至都没听说过她身边有其他人。 那个「上帝」,就更联繫不上了。 所以,从昨天晚上开始,柳一池便一直陪着夜齿。 她早就和爸打了声招唿。而柳頔也知道女儿是什么秉性,只要她没受伤,就随她去吧。 柳一池愣愣让眼神游走在一动不动的夜齿身上。她也感到有些困了。 在外面响起了一声汽车的鸣笛后,夜齿的脸部肌肉突然动了一下。 柳一池一下子打了个激灵,直勾勾地盯着她。 夜齿的眼皮又动了一下。 「夜齿?」柳一池不自觉地轻轻唿喊了出来。 夜齿的双眼终于张开了。因为隐形眼镜的掉落,她的右眼又成了深蓝色。 「你醒了!」柳一池控制不住地激动。 然而夜齿只是用一种疑惑而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陌生得让自己害怕。 而且,柳一池总感觉那眼神一点都不像夜齿的,年轻得就像……一个大学生姐姐似的。 「你……还是不舒服?」 「没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夜齿十分奇怪地坐起,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身体。 「你都忘了?」 紧接着,夜齿盯着柳一池看了好一会儿,眯起了眼睛。她深唿吸了一口气,问了一句让柳一池不知还如何回答的问题。 「你是谁?」 柳一池愣了。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不会是…… 「我叫柳一池。那你是谁?」她反问道。 柳一池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接下来的两个字。 「石颖。」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假期更不完了更不完了......无论假期怎么延长都更不完的,客官放心......(爬走) 每次更文的时候就心想,夜齿和柳一池太甜了吧!!!!! 第63章 「石英」(2) 「石颖?」柳一池只能机械地重复这两个字。 说出那两个字时,夜齿的表情十分自豪,自豪到幼稚。柳一池更加确信有什么不对劲了。 她飞快地在脑海里搜寻这个名字,只觉得这个名字万分熟悉。是谁呢?是谁呢? 看着柳一池一脸努力回忆的表情,夜齿翻了个白眼。 柳一池更加汗颜。她头一次见夜齿翻白眼。虽然很可爱,但总感觉......十分违和。越来越不对劲。 突然,柳一池想起了这个名字。是的,这个名字在十年前是相当响亮的,难怪去年王梓紫见到她的时候仍然有脱口而出的趋势。喜欢看体育比赛的人,尤其是喜欢击剑的人,更是知道这个名字了。 她隐隐觉得,自己正在一点点挖掘着夜齿谜一般的过去。一下子,她都能从百度百科看到夜齿,也就是「石颖」的出生年月了:1988年4月9日。 第110页 原来她八八年的啊,柳一池心里吐槽,比自己整整大了十岁。 所以这算是记忆断层,选择性失忆? 柳一池继续问:「你知道现在是2015年吗?」 「你在逗我吗?」夜齿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那你觉得现在是几几年?」柳一池赶紧问。 夜齿一脸不可理喻地盯着柳一池看了一会儿,然后说:「什么叫我觉得?现在不是2005年吗?」 05年?柳一池在脑内飞快地计算了一下。 「你十七吗?」跟我一样大?这也太戏剧化了吧。 「不然呢?」 柳一池还是不相信,总觉得夜齿在逗自己。但是,这眼神和说话的语气,不像是能装出来的。除非她是国家一级演员。 「你真觉得自己十七岁?」 夜齿火了:「你有病啊!你管我?」说罢,她就往病房外走。 「......」柳一池赶紧跟了上去,感觉这人就是个小祖宗。 这怎么跟莫名其妙换了个人似的。 变得跟个傲娇的小女孩儿似的,这真是妥妥的十七岁啊,柳一池心想。 「喂喂喂,你干嘛去?」一个护士看到大步流星的夜齿赶快喊。 「我又没病!」夜齿回喊了一句,把护士都给喊懵了。 柳一池抱歉地沖护士笑笑,继续向前跟着。 然而刚走出医院大门,夜齿的脚步就停住了。眼前的车水马龙与铺天盖地的液晶gg屏让她傻了眼。 柳一池赶紧跟了上来,看到了一双迷茫的眼睛。 很明显,看到大街的景色,夜齿这下子相信这是2015年了。 她看了一会儿后,默默地转头看向柳一池。她的眼神很复杂,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柳一池无奈地说:「这下你知道了吧?你受伤了,失忆了。」 两人到附近的一家麦当劳里坐下休息。因为夜齿没有戴隐形眼镜,两只瞳孔颜色上微妙的差别总会引起来往的人的注意。 但夜齿倒丝毫不在意众人的注视,毕竟她还以为别人是觉得她脸熟,认出了她是谁呢。不过好在十年过去了,没有人上来围住她要签名什么的。局势没有太混乱。 「你吃点什么?」柳一池知道,沖夜齿身体这代谢,现在不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才怪。 「随便。」 也是,夜齿不挑食,应该从小就是这样,柳一池想。 正要去点餐的时候,柳一池看到夜齿摸了摸兜,从中掏出了个手机。然而她一看这手机也傻了。是了,05年的手机基本都是翻盖的,那时候的人怎么可能会用智慧型手机。 柳一池赶快拿起夜齿的手,往手机后盖一按。 手机解锁了。 「神奇。」夜齿点点头。 好像有什么不对。 「不对,我觉得你现在不能看手机,因为你不是这手机的主人。」柳一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把手机抢过来。 夜齿急了:「你抢我手机!」 「你又不是夜齿!」柳一池也急了。 「夜齿是谁?」 「也是你!」 「那你把手机给我!」 「夜齿是十年之后的你!十年之前的你不是你!」 「那你好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啊!」 「哎呀一会儿再跟你说!在这乖乖坐着,我给你点东西去。」 夜齿耸了耸肩,安静地坐在那里目送这个陌生的少女走向柜檯。 柳一池一下子点了三个套餐。自己吃一个,夜齿吃两个——不过依照往常她那饭量,可能两个不太够。没关系,垫一垫,不够继续点。 当柳一池把装着三个套餐的满满当当的托班端过来的时候,夜齿都看傻了。 「这些都是炸的?」她有些排斥地问。 「对啊,吃吧。」柳一池将两份套餐往她面前一摆。 虽然看着那黄澄澄的炸鸡翅眼睛亮了起来,但夜齿还是克制地说:「我不能吃炸的,训练需要。而且,这也太多了吧,三分之一就行。」 柳一池被逗笑了:「你现在不是击剑运动员!吃吧,没关系。」 一瞬间,夜齿的表情变得特别受伤,就好像迷失了自我一般。 「我已经不是击剑运动员了?」夜齿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发现了什么,然后更加郁闷了。 「是啊。」柳一池一边大口吃麦辣鸡腿堡一边说。 「可我才27岁,为什么会退役呢?」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柳一池看了看她的表情,不禁也为她惋惜。她又想起来,刚才扫了一眼石颖的百度百科,正好到2005年之后,也就是石颖最后一次打完世锦赛获得冠军后,就终结了。 夜齿便也拿起一个汉堡开始吃,表情十分凝重。 所以从夜齿17岁到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柳一池也十分好奇。 「选择性失忆是人受到创伤时的应激反应,」柳一池说,「也就是说之后的事情对你来讲,应该算是不愉快的回忆。」 「可是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夜齿摇摇头,「你是我的朋友?」 柳一池笑笑:「是啊。」 「你在上大学?」 「高中。」 夜齿一脸疑惑:「为什么我一个27岁的人会和一个17岁的人成为朋友?」 「我也想知道。」柳一池耸耸肩。 第111页 夜齿嘆了一口气,继续吃。不一会儿,那两个套餐就被她吃完了。 「你吃饱了吗?」柳一池问。 夜齿沉默了一会儿后,小声说:「好像没有。但是......」 「正常,你现在饭量大了,我再给你点点什么?」柳一池哈哈大笑。 「那就双层吉士吧。」 「好的。」 在柜檯前等候的时候,柳一池继续查找2005年左右关于石颖的资料。就是那年,多家媒体都报导她要提前退役,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网民一片不解的声音。毕竟,中国的「击剑之光」才十七岁,怎么能就这么离开呢。 但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是了,一来自己的家人并不太关心奥运会,二来当时自己太小了。 天吶,雅典奥运会上的女子佩剑冠军就坐在自己的旁边,柳一池心里还小小地激动了一下。 终于,她看到了一篇当年由新华报发起的对石颖的採访。 在採访里她说,她马上就要去参军,如果可能的话,希望参加来年的小规模阅兵。照片里的她看上去成熟稳重,一点都不像未成年的样子。也可能是她的长相比较显老。 「这事你有印象吗?」柳一池把那篇报导给夜齿看。 夜齿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眼睛瞪得很大。从那眼神柳一池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她甚至都不觉得图片里的是自己。 「我要参军?」 「......我也想知道。」柳一池放弃了。 所以还能用什么方法,让她回忆起自己的身份呢?要是再拖下去,万一水熊工会发现了,夜齿是不是就完蛋了呢? 有了,需要找纽带。 「你有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啊?」 「你。」 「哈?」柳一池一脸黑人问号。 「那不然为什么我昏迷你陪在旁边?你肯现在定是我最好的朋友呗。」 柳一池汗颜:「我是说05年的时候,就是你现在能想起来的。」 「clovia?不过她应该在国外吧。」 「clovia......克洛维娅·奥法诺吗?」柳一池的眉毛动了一下。 「嗯。」 这个柳一池倒是听说过,也是一名有名的女子击剑运动员,在03年的世锦赛上战胜了石颖,但在04年的雅典奥运会却输给了石颖。早就有传闻两人关系不错,现在看来是真的。但和石颖相反,她没有退役,击剑一直打到现在,因此知名度只增不减。 难怪当年的天涯论坛都出现过两人的同人文呢,柳一池想。 「但是联繫方式现在肯定不能用了,可能联繫不上她了。」夜齿有些遗憾地摇摇头。 「还有别人吗?」 「别的人都不出名,现在更联繫不上。」 「才十年,还是有可能不换手机号的。」柳一池还是想试一试。国际长途就国际长途。 夜齿点了点头,接过柳一池的手机,十分不熟练地打上了一串数字。 柳一池按下了拨通键。出乎意料,竟然通了。但是不是克洛维娅就不一定了,她心里仍在打鼓。 终于,电话接通了,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声。 「clovia. can i help you ?(这里是克洛维娅,有什么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失忆梗就是为了引出夜齿的身世,不然这女人实在是太谜了..... 第64章 「石英」(3) 「are you clovia alfaro?(您是克洛维娅·奥法诺吗?)」柳一池的心止不住得狂跳。 「yes. who are you?(对。你是谁?)」 柳一池瞥了一眼身边瞪着大大的眼睛的夜齿。 「ms shiying needs a little help.(石颖小姐需要您帮点忙。)」 电话那头立刻沉默了。有那么一瞬间,柳一池都怕她把电话挂掉了。 「did i hear it right?(我听错了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好像在颤抖。 「yes, exactly.(是的,正是。)」 柳一池沖夜齿点点头,把电话递给她。 夜齿一接电话,语气就活泼了起来:「didnt you recognize me! same number for 10 years, amazing!(你竟然没认出我的声音吗!厉害,十年了,你都没换电话号码!)」 夜齿好像听到了什么,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i,i didnt......you mean i didnt contact you for almost 8 years that cant be!......wait, after what war......(我,我没有......你是说,我快八年没有联繫你了吗?不可能!......等一下,在什么战争之后?......)」 听到这里,夜齿整个人跟被魔法定住了一般。可见刚才这段话对她的杀伤力多大。 这也太残忍了,柳一池忍不住心疼她,被偷走了10年的时光啊,10年。如果现在突然有人告诉自己现在是2025年,还成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的话,自己也会疯掉的吧。 柳一池一下把自己的电话抢了过来。 「ms clovia, i am a friend of her, let me exin. there was an explosion and 射 was injured. then 射 lost a 10-year-memory...... so now you understand why 射 speaks to you in that way. (克洛维娅小姐,我是她的一个朋友,让我解释一下。这里发生了一起爆炸事件,她受伤了,然后就失去了此前十年的记忆。......所以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她那样跟你说话了吧。)」 「yes, now i totally understand, or else 射 couldnt possibly contact me. (是的,我现在明白了,不然我觉得她才不会主动联繫我。)」克洛维娅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 第112页 「did anything happen between you two ?(你们之间曾发生了什么吗?)」柳一池问。 「actually no, but......(实际上没有,但是......)」很明显,克洛维娅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i heard that theres a fencing affair in peking inthe next two days, right?are you in peking now?(我听说在接下来的两天,北京会举行一个击剑比赛。你现在在北京吗?)」 「yes.(是。)」 「would you like to meet her?(你想见见她吗?)」柳一池小心翼翼地问。 「yes.(想。)」 「爸,我可以和莫宁去北京玩吗?」 正在看着报纸的柳頔眼睛都没抬:「去吧,注意安全。」 是的,毕竟l市离北京就是两个小时高铁的事儿。不过,也感谢爸的放养,给了自己珍贵的自由,不然可就难办了。 柳一池得到应允,立刻用光速打包了行李。这次应该要去住一天?如果顺利的话。如果不顺利.....唉,肯定会顺利的,不要想了。 她和夜齿走向了高铁站。 果然,夜齿一离开基地就会随身带着假—身份证。柳一池在她的大衣内兜里找到了那个叫「王芬」的身份证。 这名字也太土了吧,柳一池看到后都不可置信,就不能起个走心点的名字吗?不过这证件照倒是挺好看的,果然长得好素颜都能很随意。 两人立刻买了下一班开往北京的高铁。 「我就不能拥有我的手机吗?」坐在靠窗的位置的夜齿十分不快地嘟囔。 「不能。」柳一池斩钉截铁。 柳一池有想过查看夜齿的手机来找到一丝线索,可不知怎的,她老觉得这是在侵犯夜齿的隐私。人家还救了自己,怎么能趁人之危挖隐私呢?更何况夜齿手机里的联繫人肯定都是工会成员,更拿不准能不能信任了。 两人静默地坐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夜齿说:「好无聊啊,你又不给我手机。」 柳一池感觉自己跟带孩子似的,嘆了口气,递给她自己的手机,打开「神庙逃亡」。这是她早有预谋,怕夜齿无聊特地提前下载的。 「这是游戏?」夜齿问。 「嗯,2013年才公测的。」 夜齿盯着它看了一会儿,随便划拉了两下,说:「我不喜欢玩游戏,给我本书看。」 柳一池一脸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身边的人:「你在闹脾气吗?」 「不是,给我本书吧。」 柳一池便把自己手中的kindle递给了她。 只见夜齿上上下下划了几下,立刻打开了一本全英文的《月亮与六便士》,开始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原来这货喜欢看书,柳一池恍然大悟,难怪她的英语那么好。她又联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全球生物论坛上,夜齿那流利的德语和法语,以及那优雅的风度翩翩。原来原因在这儿。 如果她不当运动员,是不是就是个学霸了呢,柳一池想,会不会认真学起来后连物理都超过自己。 她静静地盯着认真看书的夜齿。光透过了窗子,透过了她侧脸的轮廓。一安静下来,这十七岁的石颖就和二十七岁的夜齿一模一样。那认真的神情让柳一池有些心动。 她打开了手机,继续查有关「石颖」的信息。 果然国家一级运动员和奥运会冠军不是盖的。 六岁开始练习自由式,两年后进入国家队训练。 因表现突出,1999年8月被国家队选作中国第一批女子佩剑运动员。 经过了四年训练,中间获得过大大小小的奖牌共15枚,终于在2003年时斩获世锦赛亚军。这也就是输给克洛维娅的那次。 紧接着,2004年夏天,石颖跟随国家队,斩获了雅典奥运会的女子佩剑冠军,一举惊人,瞬间惊动了世界媒体。 2005年,也就是夜齿的记忆停留的这一年,她仅仅参加了一场小比赛,然后......在九月份时,正式宣布退役。 她不知道自己退役了,柳一池想,也就是说她的记忆在九月份前。不过究竟是几月份呢?她隐隐觉得,这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对她的人生产生了重大影响的事情。不然,她的记忆不可能不偏不倚,刚好停在这一天。 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有原因的。 突然,她刷到了一个新闻。她的手指停住了。2005年4月,「击剑小将」石颖的双亲遭车祸意外逝世。 柳一池觉得自己一下子找到原因了。会不会就是这一事件的发生,让她对人生感到绝望,从而进了水熊工会呢? 「夜……石颖,你觉得现在是几月?」柳一池不得不打断专心看书的夜齿,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二月吧。」 「不是,我问你觉得现在是2005年的几月份,你的原本的记忆在几月份。」 「二月。」夜齿不假思索地说。果然她完全沉浸在书中了。 但柳一池十分确信她没有说谎,人在不假思索和半走神的情况下,说出来的多半是真话。 如果是二月的话,就证明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经意外去世了。不过她有些惊讶,原来这么强大的夜齿都有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柳一池突然想到了那个新闻採访报导。那是几月来着?五月! 等一下,也就是说,在痛失双亲后,她选择的是参军——虽然普通人没有资格查徵兵招录的具项,无法知道她究竟在哪个部队服兵役。 第113页 不过这么一来,思路又混乱了起来。也就是说,她那时候并不会进水熊工会......那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加入了水熊工会,从一个瞩目的击剑明星成为一个冷血特工的呢? 夜齿的身世越来越谜了。 不知不觉中,高铁里官方的女声响了起来: 「前方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北京南,请所有乘客提前做好准备。the next station......」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捏捏十七岁的小夜齿的脸~突然丢失十年的记忆也太可怜了……不过没关系,在一个事件之后会回忆起来的! 《月亮与六便士》其实是正经君很喜欢的一本书,推荐!不过英文原版会难一些,尤其是开头~ 第65章 「石英」(4) 两人终于下了车。 夜齿的眼神再一次变得迷惑且哀伤了。 「这里是北京南站?」 「是啊。」 夜齿摇了摇头:「05年的时候,我们还要坐火车到北京西站呢。南站当时只是个客运站。」 又是物是人非之嘆,柳一池想,这真的是个时空旅行者了。 两人一出站就打了一辆计程车。 「去哪儿您?」计程车师傅操着一口纯正的京腔问。 「去望京方舟苑。」柳一池拿出记录了克洛维娅的地址的小纸条。 「好嘞。」 计程车向前飞驰着,夜齿就靠在车窗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景色。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一样。 「北京的颜色变多了。」夜齿迟疑了一会儿,说。 柳一池认真地揣摩了一下这个形容词,说:「应该吧。说实话,我已经不太记得05年以前的事情了。」 夜齿笑笑:「我是不记得05年以后的事情了。我的记忆到昨天为止都是灰色,今天一下就变成彩色。」 「没事,很快你就会想起来的。」 还好是大年初三,大街上并没有出现北京着名的大拥堵,即使从城南传到了城北也不过用了四十分钟。 两人在方舟苑小区门口下了车。走了不到五分钟,就来到了克洛维娅家的楼下。 柳一池按了门铃。门铃旁边的摄像头亮了一下,然后开了。 两人坐电梯到了四楼,走到了408的门口。 夜齿一点都没有久别重逢的样子,只有要见闺蜜的一种兴奋。因为对她来讲,前几天刚见过克洛维娅。不过她倒是很好奇,十年后的克洛维娅成了怎样的人呢? 夜齿深唿吸一口气,敲了门。 不到一秒,门就开了。 开门的人,柳一池早就在电视上看见过好几次。当今击剑坛的风云人物,克洛维娅·奥法诺。这个美国女人金髮碧眼波浪卷,鼻子高得像一座山,那一双湖水蓝般清澈的眼睛不住地眨着。 只是有些不同的是,她的脸上有了长皱纹的趋势,一看就不再年轻了。她多大来着,柳一池想,30岁了吧。 克洛维娅见到夜齿的那一剎惊异的表情永远刻在了柳一池的心里。是的,那就是近十年后和故友再次相见的神情:激动,不敢相信,责备,感伤......也许未来自己也会和夜齿这样分别,如果多年以后再次相见,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吧。 夜齿在看到克洛维娅的那一瞬间的表情也十分惊异。她从没有设想过,有一天她们都会变老,脸上都会长出皱纹,眼神也不会再如少年时期那般清亮。她的嘴唇和眉尖颤抖着,眼里透露出的不解与震惊冰冻了空气。 柳一池就在旁边静静地站着。 「quartz.(石英。)」 好像长达一个世纪之久,克洛维娅终于颤抖着说出了这个词。这是当年她给石颖起的外号。因为记不住她的中文名字,便取了相近的一种矿石「石英」的英文,带着淡淡的趣味与亲昵。 「yes, quartz is here.(对,石英来了。)」 「pleasee in.(请进。)」克洛维娅匆忙说。 进门换鞋的时候,克洛维娅沖房间里喊了一句:「my friends here! get us some water!(我朋友来了,给我倒几杯水!)」 「who is......(那是谁......)」夜齿赶快问。 「oh my husband, ill introduce himter on.(那是我的丈夫,我待会介绍他。)」 「your husband.(你的丈夫。)」夜齿机械性地重复了一句,不知道在想什么。显然在05年的时候,两人都是黄花大闺女,克洛维娅当然是没有结婚的。 三人便坐在了沙发上。 一个中年男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拿了三个杯子和一个茶壶。这是一个中国人。 「this is my husband, david. (这是我丈夫,戴维。)」 「您好,我中文名字叫黄世,也曾是一名击剑运动员。」那个男子是一口纯正的京腔。 「您好,我叫石颖。」夜齿和他握了握手。 「我是石颖的朋友,柳一池。」柳一池也和他握了握手。 黄世惊讶地说:「石颖啊?」 「嗯?您认识我?」夜齿有些不解。 「十几年前吧?是不是得了奥运会冠军啊,可厉害了,佩服佩服。那时候我应该已经快退役了,所以您不认识我。」 「原来是这样,幸会幸会。」 「ok, stop. i want to talk to my friend now.(好了,停,现在我想和我朋友说话。)」克洛维娅十分不高兴地把黄世推到了一边。 第114页 黄世殷勤地给两个来客倒上茶。 「you are married, im surprised.(你竟然结婚了,我很惊讶。)」夜齿说。 「you forgot my age, im 30 now.(你忘了我的年龄——我都三十岁了。)」 夜齿摇摇头:「thats not the point. i mean, you told me you dont like being married.(这不是重点。你可曾经告诉过我,你不喜欢婚姻生活。)」 与此同时,柳一池捕捉到了她的眼神飘过的一丝绝望。 克洛维娅仔细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会儿,然后抱歉地笑笑:「i cant remember. well, people do 插nge. (我不记得了。好吧,人们是会变的。)」 「alright. yes, for you, its already ten years. (好吧,确实,对于你来说,那可是十年前了。)」 「wait! im sure i saw youst year.(等一下,我确信我去年见到你了。) 」克洛维娅盯着夜齿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 「what(什么?)」 听到这句话,柳一池也激灵了。她很确信,去年夜齿肯定是夜齿,而不是石颖。两人已经见过面了?或许能从这里挖出什么线索。 「so you really lost your memory?(所以你真的失忆了?)」克洛维娅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yes.(是的。)」 克洛维娅嘆了一口气:「i was flying to beijing to get settled with daivd as well as some training for the next tournament. and you were sitting beside me.(那时候我坐飞机去北京,即为了和戴维在北京安顿下来,也为了下一个锦标赛做准备。而你就坐在我的旁边。)」 「did we talk?(我们说话了吗?)」夜齿十分不解。 「you refused to admit that you knew me. you even said you werent quartz, and i actually believed you...... until now. im pretty sure you were that person. (你拒不承认你认识我,甚至说你根本不是石英。而且我还相信了,以为我弄错了......直到现在。现在我很确信,你就是那天的人。) 」 「when? can you remember?(什么时候?你能想得起来吗?)」柳一池忍不住插话问了一句。 克洛维娅想了想。 「it was about the end of october. (大概是十月底。)」 十月底?那时候夜齿在干什么?是了,那时候是「伊朗之花」事件,夜齿被工会派往北京执行任务来着。糟了,柳一池突然想到。当时夜齿故意对克洛维娅隐藏身份,肯定是不想暴露自己。而现在,自己却带着夜齿大摇大摆地来找她。 不知道夜齿在重新取得记忆之后会不会想杀了自己。 「why should i hide my identity?(为什么我会掩盖我的身份呢?)」夜齿缓缓地问,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问谁。 「i dont know. (我也不知道。)」克洛维娅耸耸肩。 当然,柳一池知道得非常清楚,但她不能现在说。如果和克洛维娅聊完天,夜齿还是没想起来自己是谁的话,就和她讲工会的事情。总有一个事件能够触发她的全部记忆,让她重新成为一个正常的夜齿的。 此刻的夜齿的神情让柳一池更加心疼了。毕竟她从没有见到过夜齿也有看起来那么脆弱的一刻,即使这是十七岁的夜齿。 但正事还是要继续的,柳一池又开口了。 「mrs.clovia, can you tell us what happened after 射 quitted fencing? (克洛维娅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们,石颖退役后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写小说还可以练习英文~ 这几天要好好学习了!要做一个合格的语言专业的学生...... 第66章 「石英」(5) 「you were in the military then.(之后你就在军队里。)」克洛维娅说这话的神情有些哀伤。 「so i really did join the army.(所以我真的参军了。)」夜齿脸上的惊异让克洛维娅差点忍不住笑了。 克洛维娅的眼神变得悠远了,好像在一点点撕开尘封的记忆。 「however, you wouldnt tell me which army you were in. but i saw you on tv. (可我并不清楚你到底在哪个部队。不过,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tv?(电视?)」柳一池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at the middle of......2006 maybe,the chinese government staged a military parade. let me think......armed police force?(在2006年中间吧好像,中国政府举行了一次阅兵。让我想一想......是武警部队吧?)」 「武警部队」四个字在空气中迴荡。 瞬间,柳一池感觉大脑好像从冰冷的湖水下浮了上来。 她的记忆也穿越回了2006年那个阴冷的晚上,自己和姐姐裹着毯子瑟缩在沙发上,任由电视上播阅兵的那一刻。尽管窗外的湿冷的空气不断侵袭着客厅,在看到一个画面后,只有八岁的她还是暖和了起来。在那之前,柳一池从未感受过那么炽热的心脏。 当年在画面上只有三秒,却让自己永生难忘的武警姐姐就是她。 后来,自己想成为警察,像那般保护自己的人民的信仰也是她。 本以为此生再也不会知道那是谁,再也见不到她,但——在各种巧合下,她竟然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柳一池感觉眼睛湿润了。尽管此时的夜齿眼神依旧迷茫,但柳一池暗暗想,等她的记忆全部回来了,一定要告诉她这件事情。 「then you said you were taken to another force and..... i lost your contact since then. i thought you died in a war. (之后,你被抽调到了另外一个部队......从此以后我就再也联繫不上你了。我还以为你在一场战争里牺牲了。)」克洛维娅垂下了眼睛,不敢看夜齿。 第115页 「which war?(哪场战争?)」柳一池摒住了唿吸。 克洛维娅抱歉地摇摇头:「i guessed......i dont know.(我猜的......其实我并不知道。)」 柳一池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瞎猜的,吓死我了。那这么一来倒是有合理的解释了,之后的消失肯定就是因为加入了水熊工会。当然,这个她还不能说。 所以夜齿的事件线几乎梳理清楚了,柳一池如释重负。这下她应该想起来了吧? 但她在看向夜齿的那一瞬,又失望了起来。依旧迷惑,没有任何进展。 问题出在了哪里呢?难道她需要见工会的人? 突然,克洛维娅说:「heres the contact number of an old army friend of you. maybe 射 know something about quartz, too.(这是一个老战友的联繫方式。也许她也知道些什么。)」说罢,递过来一张小纸条。 「how could you possibly get it?(你是怎么弄到它的?)」柳一池十分惊讶地问。 「oh, 射 also used to be a sportswoman.(噢,她也曾经是个运动员。)」 「thank you very much. (非常感谢。)」柳一池赶紧接过。 「youre wee. i just want to help......my once best friend.(不客气。我只是想帮助.....我曾经最好的朋友。)」说这话的时候,克洛维娅的眼神又特地避开了夜齿。 「once?」 「yes,you know something just cant go back. (是的,你知道有些事情是回不去的。)」 在走出楼栋大门的那一剎那,夜齿的拳头狠狠地锤了一下墙壁。不知是不是柳一池的错觉,她感觉那墙壁在晃。 夜齿慢慢拿下了拳头,指关节上擦出了血痕。 「为什么会这样?」夜齿空洞地看着柳一池,也不知道到底在问谁。 柳一池看着她:「这些事情都是你自己决定的。」 「我没有干过这些事情。」夜齿一口否认,否认得幼稚。 「这就是你干的,只不过你比较狡猾,把记忆丢了。」 夜齿吼了起来:「我为什么要丢那该死的记忆!」 「我也想知道。但是如果别人帮你回忆,我相信,你会在某一瞬间,全部记起来的!」柳一池毫无惧色地迎了上去。 毕竟在她的眼里,面前的人就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而已。虽然自己也十七岁吧。虽然她是奥运会冠军吧。 「clovia......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她明明说要不结婚的。」 难道这也是什么社会主义百合情? 「嗨,你可别说,多少喊着要丁克夫妇最终都会生孩子。」柳一池安慰式地拍拍夜齿的肩头。 「而且我怎么就不是她最好的朋友了?」 「这都快八年了,谁让你消失了?」 「我为什么要消失?」 「这你得问问十年之后的你了。」 在走过一家超市的镜面门时,夜齿不经意瞄到了自己的脸。她好像发现了什么,立刻凑了上去细细地端详起了自己的脸来。超市旁边看门的老大爷十分奇特地注视着这姑娘。 「我也老了。」她摸着自己的脸,嘟囔着。 「哪儿有,你这是成熟。」平心而论,夜齿的皮肤相当好,较同龄人可算显年轻的。 「好吧好吧,至少比clovia年轻。」 「废话,你比她小三岁。」 夜齿立刻回头瞪着自己,好像一只愤怒的小牛。 哈哈哈哈,柳一池在心里大笑,十七岁的夜齿也太可爱了吧。和十年后的她就是妥妥的两个人啊。 对了,自己还没有告诉她她父母的事情。会不会就是缺少了这个,所以夜齿的记忆恢復不了呢? 「哎,你知道这个新闻吗?」柳一池掏出手机,找到报导后问。 「什么?」 「你自己看。」柳一池递过手机。 夜齿接过后,刚看了几个字,表情就凝固了。紧接着,她的脸发白,嘴唇颤抖。 柳一池都害怕她突然暴走摔手机了。有那么一瞬间,她后悔了,不该这么告诉她未来的悲剧。 但夜齿并没有,她只是静静地将手机又递了回来。 难道夜齿终于回来了?柳一池内心按耐不住地激动。 夜齿继续向小区门走,步子大了很多。 「你还好吗?」 「所以,我没有亲人了。」这句话冷冰冰到令人绝望。 同时,这也证明了,夜齿的记忆依旧没有回来。 「你的其他亲戚呢?」柳一池问。 「没有,他们就是最后两个。」 之后,夜齿便不再说话了。一瞬间,她的表情好像成熟了很多。或许是这几天经歷的绝望太多了,她已经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哀伤,继续绝望了。 但从始至终,她就没落下一滴眼泪。 两人就那样沉默着上了公交。 夕阳慢慢地下沉。两人在大年初三空荡荡的公交车上并肩站着,整个身子笼罩上了金色。夜齿一黑一蓝的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都成了栗色,睫毛也闪着金光。 柳一池用电话联繫了克洛维娅给的纸条上的战友,约好了第二天上午见面。 那战友接电话后一听到是「石颖」,说话都开始结巴了,不知是不是过分惊讶。没关系,应该明天就能知道答案了。 总有一个回忆片段,能带出所有的回忆。 第116页 两人到了附近的酒店住下。 「我给你带了一身睡衣,短点就短点吧。」柳一池从她的大旅行背包中掏出了两身睡衣,和两个洗漱包。 夜齿犹豫地看着那套睡衣:「你的?」 柳一池点点头:「洗过的,放心。」 夜齿便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套睡衣,钻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两人都洗完澡洗完漱后,分别到了自己的床上。 「双床?」夜齿一边铺被子一边问。 「不然呢?」柳一池一脸看变态一样看着她。不会......夜齿突然间回来了吧! 「是应该双床,」夜齿想了想后点了点头,「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抱着你睡觉。」 柳一池一脸黑人问号。 夜齿认真地想了想:「可能是你太可靠了?抱着你有安全感?」其实也许是肌肉记忆,部分关于柳一池的记忆并没有完全消散。 也是,受到这么大的心灵创伤之后,一般人都会下意识地找人抱抱倾诉一下的。 「......好,我过来陪你睡,等你睡着后我就走。」柳一池再次感觉自己跟带孩子一样。 于是乎,这么大只的夜齿最终却把头温顺地埋进了柳一池的颈窝睡觉。夜齿温热的唿吸打在她的脖间,让她觉得有些燥热。好在夜齿的体温比较低,皮肤凉凉的倒十分舒服。 两人就这样坠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可爱的小女朋友不在身边只能无聊地更新了......啊!都怪这疫情!想抱住软软小小的她!(咆哮) 客官们能不能多评论评论,然后聊聊天哈哈哈哈 第67章 「石英」(6) 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时,柳一池眼皮一动,睁开了眼睛。那条肌肉线条异常流畅的手臂依然挂在自己的身上。她小心翼翼地歪了一下头,瞥向身边还在睡梦中的人。 她才发现,在直白的光线下,自己头一次离夜齿的脸这么近。近到那均匀的唿吸都打在了自己的脸上,好像还带着隐隐的花香,陶醉了自己的鼻尖。 不想打扰那或许还算甜蜜的睡梦,柳一池一动不动,静静地端详着夜齿的脸。 看夜齿的侧脸就是一种美的享受。那长长的乌黑的睫毛弯弯,就像静止的蝴蝶,下一秒就要扑闪飞起来似的;那唇线清晰而饱满的嘴唇泛着偏豆沙的红色,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上去;那鼻子好像一座小山,而且是座线条极为流畅起伏有致的小山,在温和的光线下异常好看。柳一池一直很羡慕那鼻子——既不像欧美人高到令人惊诧,也不像亚洲人那么扁平圆润。 不知不觉中,柳一池都没发觉自己的手指滑到了夜齿的鼻樑上。 这么一来,夜齿立刻迷迷煳煳地睁开了眼。柳一池吓得赶紧把手缩了回去。如果夜齿现在记忆恢復了,肯定又要抓着自己调戏好久了。 但她只是看了看柳一池,然后把柳一池搂得更紧了。 柳一池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到一片隐约的柔软贴在了自己的锁骨前。她怎么把整个人都贴上来了,柳一池瞬间感觉脸颊急速升温。这是……她当然明白那片柔软是什么,即使因为夜齿体脂率太低太瘦并不算太柔软。 夜齿光滑的皮肤手感真舒服啊。难道是暖气开得太足了吗?柳一池感到身体越来越燥热,甚至想脱掉自己的衣服然后再……脱掉身边的人的。 不对,柳一池突然意识到了,一下子缩回了手。你清醒一点啊,少女!你是个直的,是个直的,怎么能对忘年交的好朋友有非分之想呢! 柳一池再也睡不下去了:身边的人就是个妖精!即使记忆倒退了十年也依旧是个妖精! 她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把夜齿一下子惊醒了。 夜齿一脸迷茫地起身,不解地看着用肢体语言实力诠释什么叫被吃豆腐的良家少女的柳一池。 「起床起床!」柳一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进了卫生间洗漱。 夜齿一边无奈地起床一边说:「好好好几点了?……你的脸怎么红了?发烧了?」 「没有!我火力壮而已!今天晚上别想和我一块睡!」 夜齿耸了耸肩,便开始换衣服。 「喂,你是不是记忆恢復了?」 大年初四空荡荡的公交车上,两人并肩而坐。 「没有。」 柳一池皱着眉头看着她:「真的假的?怎么睡一觉起来你就这么镇定了?」 夜齿的眼神平静地看着窗外:「之前我训练,锁骨折了我都没哭过。而且……我总觉得自己已经为她们哀伤过了。我也分不清我现在到底是十七岁还是二十七岁了。」 她的记忆开始混乱而有选择性地浮现了,柳一池想,终于有点成功的徵兆了。 「那么你现在理解你为什么去当兵了吗?」 夜齿点点头。 「我练我擅长的击剑,并尽最大努力取得好成绩,其实只是想给我爸爸妈妈看。我一直在寄宿学校,即使很少见到他们,但一想到他们能从电视里看到自己,就会特别高兴。每当他们夸我取得的成就的时候,我就会觉得特别值得。而现在他们不在了,击剑带来的荣誉就没有意义了。」 「难道你就不会为自己的荣耀而战吗?」柳一池有点疑惑。 「竞技体育多无聊,仔细一想,从来就是那些套路。或许爸爸妈妈的死让我重新审视了击剑的意义吧。」 第117页 「那为什么要选择参军呢?」柳一池更加感兴趣的。她发现,即使是十七岁的夜齿,灵魂依旧是万分有趣的。 夜齿顿了一下,犹豫地说:「如果你没有提前告诉我,我再想几天应该也会选择参军的。不过理由听起来会很傻——我想为国家的荣耀而战,为人民的安全而战。」 这是一个十七岁意气风发的少年说。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原来,她也曾有这么崇高的理想吗?柳一池有些被惊到了。 在她的眼里,夜齿从来就是一个冷血特工,即使有自己的思考和一个独立的灵魂,可道德准则与人性仍是一个问号。今天和十七岁的夜齿这么一聊天,却意外地发现她是一个如此……如此正义,阳刚的人。 「这听起来很幼稚吧?我不知道未来的我会怎么想。可我真的想保护这个时代。」夜齿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这不是幼稚,」柳一池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这是热血。什么时候热血要被嘲笑为幼稚了?」 这也证明了为什么,当年在电视机上出现的十八岁的她是如此充满力量,充满未来的希望,从而牢牢地抓住自己的眼球的。 夜齿沖她轻轻笑了一下,光芒在她的脸颊上重新浮现。 终于,两人来到了约定好的星巴克里。夜齿的老战友还没来。 柳一池问夜齿:「你喝咖啡吗?」 「我从来不喝。」大概是运动员生涯带来的习惯。 柳一池点点头,去柜檯买了两块蛋糕,毕竟她们还没有吃早饭。一块乳酪的,一块黑巧克力的。 「吃点吧,你是不是饿过劲儿了?」柳一池将两块蛋糕推到夜齿面前。 夜齿拿了巧克力的:「谢谢。」 「应该还有五分钟,你未来的战友朱思就过来了。」柳一池看了看表。她十分相信军人的时间观念。 「我未来的战友。」夜齿一边吃蛋糕一边喃喃地重复了一下,对这个奇怪的称号若有所思。 果然,过了四分钟,一个身着灰色大衣的中年女人进入了空荡荡的星巴克,四处张望。 一瞬间,她的目光落到了在床边坐着的夜齿的身上。她整个脸都白了,就好像看见了一个鬼。很明显,她就是朱思。 「石,石颖?」那女人一下子沖了过来,结结巴巴地问。 夜齿用陌生但理解的眼光打量了一下她,点了点头:「你好。」 只见那女人瞬间开始哭泣,哭得稀里哗啦的,把柳一池和夜齿都吓了一大跳。 「您怎么了?」柳一池。 那女人哭了好一会儿,才镇静下来。 「你不是死了吗!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如果没死,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知道我们多么担心你吗!」 夜齿也懵了。 这些话也是柳一池从没有料到的。她曾设想了各种理由,为什么夜齿多年没有联繫过老朋友们......但「石颖」已经「死了」,并不在设想范围之内。 她斜眼看了一下夜齿,却意外地发现夜齿的眼神好像不太一样了。是记起来了吗? 朱思抽出几张餐巾纸,狠命地擦了擦眼泪说:「失忆这桥段我之前只在小说里见过,今天才见过真事了。」 夜齿说:「我好像有一点想起来了......但还不是很清楚。你能更详细点吗?」 朱思一把抱住夜齿,两条有力的手臂在她的背上不住地拍打:「我的天哪,你为什么就不告诉我你究竟去了哪里......」因为太过激动,她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夜齿瞳孔的变化。 夜齿差点被她搂得喘不过气来。 「朱女士,您也要先让她记起来过去的事情,她才能给您个理由啊。」柳一池赶紧说。 听到这话,朱思松开了自己的怀抱,开始努力地深唿吸。 在第十个深唿吸后,她终于能够平静地说话了:「你一开始应该是哪个武警部队的,但时间太久远了,我都忘了。2006年十月阅兵之后,组织看上了你,把你调来了特种部队。你忘了,『响箭』?你当时各方面都太厉害了,完全不输我们这些老兵啊。负重十五公里什么的,来训练了几天就全无压力。后来听别人说我才知道你之前是击剑冠军,厉害。」 特种部队?柳一池再一次被震惊到了。 听到「特种部队」后,夜齿的眼睛亮了一下,紧接着扶住了自己的额头。有那么一瞬间,柳一池以为她要倒地了,赶紧扶住。 「你想起来了?」柳一池心头一紧。她明显地感觉到,参军之后的事情对她的冲击远远超出了其它事件。 然而夜齿只是咬着牙,痛苦地说:「你继续说。」她那透亮的瞳孔头一次露出了难以忍受的眼神。 朱思也被那痛苦的神色吓到了,嘴巴一张一合就是发不出声音。 夜齿再次重复了一遍:「请你继续说。」 朱思把脑袋别开,颤抖地说:「直到08年的夏天,我很清楚地记得,那是八月......国家秘密派咱们去——不行,那是军事机密,公开场合我是不能讲的。现在虽然退伍了,但职业操守还是要有的。 但是小石啊,你要记住,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你啊......」 柳一池赶紧站起来,说:「那你们说,我先去外面。」 在柳一池站起身来的那一剎那,一只手拽住了她。 第118页 「不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时常会羡慕柳一池。大概柳一池就是自己永远未完成的理想人生吧(笑) 最近有时候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有时候又觉得自己能点亮世界。但大概率自己最后仍是平庸的吧——既不一无是处也没能点亮世界,只是蝴蝶效应的一个小链条。 未来迷茫,少思考人生为妙。 第68章 「石英」(7) 在夜齿再次抬起眼的那一剎那,柳一池知道,她的记忆全部回来了。 「谢谢你,我想起来了。」她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冷酷,冷酷到让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听到这句话后,朱思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眼泪就滑下来了。她想要冲上去拥抱夜齿,却被夜齿一把推开了。 「今天的见面你就当作没发生过。再见。」夜齿站了起来,飞快地套上外套,一把拽住柳一池就要往外走。 朱思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然后一边追上来一边说:「石颖,石颖,你听我说......」 夜齿停下了脚步,却没有任何表情:「我知道。我就是死了。」说这话的时候,柳一池明显感到她的手颤抖了一下。 空气沉默了三秒,却像沉默了三个春夏秋冬。 「石颖,你是不是以为当年我们是放弃你了,」朱思边哭边说,「不是的,不是的。」 夜齿缓缓地转过头,用一种仇恨的眼光看着她。 朱思的嘴唇颤抖着:「我们找了三天,可就是找不到你。之后我和老冯走遍了整个南奥塞梯都没有找见你。我们怎么可能放弃你,我宁愿自己死我都不想让咱部队失去你,知道吗。之后军委下了强制命令,让我们必须在两小时内撤离乔治亚。我们还能怎么办,我们还能怎么办......」 说着说着,朱思的神情越来越委屈,眼泪也越流越多。她再也受不住了,这个经过了十几年训练的退伍老兵腿一软便跌坐在了地上。 星巴克的服务员小姐被吓坏了,赶快冲上来扶住了她。 夜齿依旧静静地看着她,但目光已经有意移开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近十年前的事情,也慢慢地在柳一池的心中清晰了起来。她更不知道此刻究竟应该怎么办了,只能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我们尽最大的努力跟军委争取了你的荣誉和头衔;但你没有直系亲属,不然我们也会给一大笔抚恤金的。我们一直跟部队争取回格搜救的机会,可是你知道如果只有一个人失踪的时候这是多么困难......而且因为灾后重建,我们再申请不到乔治亚的签证......我们是想救你的,是想的啊!一想到你可能被俘虏啊虐待啊什么的,我就好心痛......」朱思甩开了服务员的手,继续坐在地上哭。 只见夜齿深唿吸了一口气,走到了朱思面前,蹲下。 她轻轻扶住朱思的肩膀,直直地看着她:「我相信你,也谢谢你们。」 这突如其来的谅解把朱思给整懵了。她愣愣地望着面前这个两瞳孔颜色不一的石颖,大脑空了一般。 「我现在调到了另一个机密部门,你只要记住我很好就可以了,其余的就不要和别人讲了。」 「什么机密......哦对,机密的,我不能问。」朱思终于停止了抽泣,在夜齿的搀扶下慢慢地站了起来。 「但朱姐,因为工作原因,我以后再见不到你了。我本该早点告诉你的。」夜齿用一种温柔的牧羊犬的神情看着眼前的泪人儿。她看上去好像想再说点什么,但还是强忍住了。 朱思本来带着一丝光芒的眼睛又黯淡了下去。但很快,她的嘴角重新浮现了一丝微笑。凄凉的,但欣慰的微笑。 「好,你没事,一切就都好。」 夜齿也带着微笑点了点头。这一刻,窗外淡淡的雾气彻底消散了,好像长达一个世纪之久,通透明亮的阳光洒在了每个人的身上。 她转头沖柳一池说:「我们走。」说罢,她便向门口走去。 柳一池这才回过神来,立刻小跑跟了上去。 「我的颖啊......」朱思喃喃的声音仍在背后的远方飘着。 一出星巴克的门,干冷的空气立刻冷静了两人的大脑。 夜齿渐渐停下了脚步。 在这一瞬间,柳一池竟然在夜齿的眼神里发现了,久违的迷茫。 「对不起。」柳一池小心翼翼地道歉,同时将内兜里夜齿的手机递了回去。 夜齿接过手机,轻轻拍了拍柳一池的肩膀:「道什么歉,这可多亏了你。」但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嗓子好像在抖。 「你不舒服吗?」 夜齿摇头,开始沿着大街向前走。漫无目的地走。柳一池跟了上去。 毕竟是大年初四,街上的人依旧少得可怜,时不时唿啸而过的小汽车和公交车才能打破这寂静的冬日。 「我是不是听到不该听到的?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柳一池费劲地跟着夜齿的大步。 「你敢说出去一个试试。」夜齿哼了一声。 柳一池笑了:「就是,我可不敢。」 两人就这样走了很久,夜齿没有再说一句话。 过了约十分钟后,夜齿突然停下了脚步。 柳一池被动地猝不及防,也停下了脚步。 「过来。」夜齿左转,走进了旁边的店面。 第119页 汉庭酒店。 柳一池整个人都石化了。这是要干什么啊大姐? 但她还是乖乖地跟着夜齿,进了酒店。 「钟点房4小时。」夜齿十分豪爽地甩过去自己的身份证。 前台看了一下夜齿,又看了看柳一池:「两位一起入住?」 柳一池便也掏出身份证,递了过去。但从始至终她都不明白夜齿想要干什么。 不会是......她感觉脸一热。 一进房间,夜齿把卡往槽里一插,房间立刻亮了起来。 大床房?柳一池整个人愣在了玄关里。 只见夜齿倒是淡定得很,先掏出手机开始回復工会的消息。毕竟消失了这么三天,总要先处理三天的事务的。 回復了不到五分钟,她把手机往床上潇洒的一扔,然后沖柳一池勾勾手指。 「过来。」 「啊?」仍然站在玄关的柳一池不明所以。 「过来。」夜齿又重复了一遍。 柳一池只得走了过去,心扑通扑通地跳。 刚走到夜齿伸手可及的范围内,她就被拽着坐到了床上。紧接着夜齿便环抱了上来。 夜齿将头埋在柳一池的肩膀,那漂亮的长长的捲髮柔顺地贴在柳一池的脸侧。 柳一池一动也不敢动,十分乖巧地任夜齿抱着。 突然,她觉得肩膀上湿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耳边传来了轻轻吸鼻子的声音。 夜齿......哭了?柳一池心里一紧,想要推开她,但实在被她抱的太紧,动弹不得。 「你不要看我。」 柳一池便不再动了。她从没想到,夜齿也会哭。而且不是十七岁的夜齿,而是二十七岁的夜齿。 「我没有尝试联繫她们,就是害怕听到和我预想不符的答案。」 「所以08年的乔治亚战争......中国偷偷出兵了。」 「对,一共调了两个特战连。」夜齿无力地说。 柳一池感觉自己的大脑也木了:「或许说出来会好些——你想说说吗?不想也没事。」 「我的一团糟的人生你已经都看光了,再多知道点也没什么了。」 「什么一团糟,」柳一池无奈地笑笑,「明明是很多人羡慕不来的光辉人生。」 「你说得对,取决于你怎么看它。」夜齿嘆了一口气。 「你当时失踪了?」 「对,我们在格军哨所旁埋伏时,大批格军空降兵突然出现,让我们猝不及防。我的位置刚好靠近他们,就被追堵了。跑到最后我快跑不动了,在我以为自己要被俘虏的时候,一颗火炮在不远处爆炸。我被炸飞了。」 「炸飞了?」柳一池倒吸一口凉气。 「应该有几十米吧。我眼前一黑,就在林子里昏过去了。没死,但我宁愿我死了。」说到这里的时候,柳一池明显感觉到夜齿颤抖了一下。 「你还好吗?要不要休息一下?」柳一池十分担心地说。 「没事。当时我全身都瘫痪了,在那片林子里根本动不了,只有我的意识还模模煳煳存在一点。我感到血液缓缓地从我身上熘走,大概是腿上——但我感觉不到我的腿的存在。不,我感觉不到我整个身体的存在。 周围全是废墟。一颗格军的头就挂在脸边,眼球都被炸了出来。一条断胳膊压在了我的胸前。鼻尖里全是血的腥味,让我想吐但吐不出来。不远处的村庄里传来了村民的惨叫声,就好像他们的心脏被活生生地挖出来了一样。」 听着夜齿的讲述,柳一池觉得自己也浑身发冷,光是听着就令人绝望。如果还真实经歷过的话,那得是多大的心理创伤啊。 「然后没有人来救我。没有人。我就待在那里,只有一堆血肉模煳的尸体陪着我。没有水,没有吃的。那时我想,大概我的战友们早就撤退回中国了吧。我就闭眼等死了。」 柳一池也感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在黑暗中,我又想到了很久以前。我本来是有个弟弟的,他很可爱,但在五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了——千刀万剐的人贩子。找不回来。然后我父母死了——你知道为什么死吗?别人酒驾,却带走了我父母的生命。而且那酒驾的人是省机关的领导,整件事情被迫压了下来,只有钱。可我不需要钱,我有钱,我只想要一个公道,有那么难吗。领导有家人,我却没有了。 而我当时又发现,一旦失去了对军队的价值,都不会有人来救你,只能在那绝望地等死。」 又一滴很大的泪珠落到了柳一池的肩膀。 「我从没有对这个世界那么失望过……直到那一刻。」 作者有话要说: 註:此小说纯属虚构!中国没有参加乔治亚战争!......请jj不要和谐正经君 小女朋友到底有没有在看我的文啊(嘟囔) 第69章 「石英」(8)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感觉到自己被抬走了。」 柳一池垂着眼:「水熊工会救了你吗。」 过去的事一点点地浮现,伤口一点点地撕开。 「他们治好了我的伤,然后检测出了我的基因亲和性。他们竟然已经知道我是谁——他们告诉了我『上帝』的存在。他们告诉我,一旦基因改造成功,我将成为人类歷史上第一批改造人。成为一个基因更优秀,更强的人。」 柳一池忍不住说:「可你的基因本来就很优秀了,无论是长相、体力还是智力……」 第120页 夜齿好像知道她想说什么,打断了她:「可在废墟下的那一刻,我发现,即使我这样的人,也就是个渣。因为基因的受限,人类死得是那么脆弱。人性只会越来越堕落——那些人,他们不都是贪生怕死么。」 「这不对,」柳一池皱起了眉头,「这不是基因的问题,这是科技进步的问题。」 「如果人类的大脑能突破那可怜的百分之一的限制,科技进步还是问题吗?你知道夜脑在短短半年时间内,发明了多少突破性的电子技术吗?」夜齿的肌肉明显绷紧了。 柳一池被怼得哑口无言。 「男人女人的生理差异又如此大地可悲,我无论怎么练习,也比不上男战友。女性也因此被压迫了几千年,直到现在,不平等的影子都没有完全消散。凭什么女性就要为适宜生育的生理结构买单?子宫在找到捷径的社会里没有任何话语权。」 「这倒是真的。」柳一池思考了一下,点点头。 「因为世界愚蠢的伦理道德学家,基因工程进步的脚步被大大阻碍。 而工会便是针对人类基因所受的限制而组成的地下团体。他们希望以此消灭人生来的一切不平等所带来的苦难,让全人类带上最优秀的基因。 让人类,继续成为下亿年的『上帝的宠儿』。」 这听起来有点像邪教,不过仔细思考,还是挺有道理的,柳一池想。 「可是基因编辑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各国禁止它在人身上的实验正是因为这个。」柳一池说。 「没有风险就没有回报,怎么用在人本身上就没有人相信了」 听到夜齿说到这里时,柳一池感到肩膀不再湿下去了。 柳一池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等一下,难道工会的技术已经成熟到可以没有副作用了?这基因编辑的量有点大吧。」 「有。」 「什么?」柳一池感到有点意外。 「我携带病毒的能力远远大于正常人类,就像黑猩猩一样。也就是说,如果我身上带有新型病毒,我自己不会发病,但有极强的传言性,就是一个行走的瘟疫。当然别担心,我定期进行异常核酸检测的,也不和野生动物接触。」 「那岂不是对正常人类很危险?」 「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像我一样,那就不危险了。」 「包括夜耳,她现在只能看到光谱的一部分,接近色盲,如需要色彩辨认,得藉助夜脑的电波目镜。夜脑因为大脑开发过度,生理结构没能完全承载,年少谢顶倒是真的,小概率神经性麻痹也是真的——但这与我们获得的优势相比,算得了什么呢?」 柳一池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正在一点点地崩塌。 「但即使人类是现在这个样子,科技进步过于缓慢,可这个世界,你就能说它完全不好了吗?」 「但它不够好。」 柳一池继续摇摇头:「人就都是坏的吗?我是坏的吗?clovia是坏的吗?然后你也知道的,朱思她们并不是没有找你。而那些真正坏的人,难道是因为人的局限吗?」 「种族主义我不认同,但若不加干预,人的先天性差异就会造出邪恶的人。」 「可是……」 「我也不知道人究竟是不是坏的了。但我现在已经无法脱身了。」夜齿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柳一池的身体也僵硬了:「因为是你自己选择的信仰吗?」 「是的,就像你的信仰曾经是我一样。」 「你怎么知……」柳一池心里一紧。她已经能看穿自己想法了吗,还是? 还是,「上帝」? 「嘘——我困了,能睡一会儿吗?」 两人从酒店出来后,太阳已经在地平线边缘了。在那一番对话之后,夜齿又连续睡了五六个小时,就好像一头冬眠的熊,打雷都叫不醒。而柳一池就在她身边睡了一个小时就睡不下去,起床那手机看新闻去了。 天空上的云层越来越厚,风也渐渐阴冷了起来。大概是要下雨或者下雪了。因为是二月中旬而没穿那么厚的柳一池不禁哆嗦了一下。 「这算是倒时差吧。」她开玩笑地说。 「你可真棒,倒时差倒了四天。」柳一池也调侃道。 「我饿了。」 「你又——哦对,咱们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柳一池点点头。 「你想吃什么?」夜齿看看阴沉沉的天空,挑了一下眉。 「随便。」 「赶紧决定一下,不然一会儿淋成落汤鸡了。」夜齿笑眯眯地看着柳一池的脸。 柳一池耸耸肩:「一会儿还会冷一些,应该会下雪。」 「难道你想在风雪之中伫立?」 「好好好,我想吃火锅。」 夜齿立刻兴奋地挤了一下她的手,笑道:「是,冬天最合最适合吃火锅了。这儿我还是挺熟的——走十分钟就是一家海底捞。」 柳一池的身体虽然冻得直哆嗦,脸却立刻热了起来。 夜齿感兴趣地看了看她,黑蓝色的瞳孔亮了一下。 「冷了?走,跑过去!」 说罢,两人的手牢牢地握着向前奔去。在几近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向前奔去。 柳一池本觉得自己的体力在同龄人中已算是出类拔萃,但还是跟得气喘吁吁。毕竟,长年累月训练的特工们的体能可不是盖的。她现在不仅不觉得冷,反而觉得要热死了。 第121页 夜齿注意到了她急促的唿吸,渐渐放慢了脚步。 柳一池终于能喘过来气了,便默默地盯着斜前方夜齿肩上随步子一摇一晃的深棕色长髮。不知怎的,她竟不想让这一刻离开自己。 她想永远看着那微微晃动的、瀑布般的长髮。 终于来到了海底捞前。因为是大年初四刚开始营业,往日火爆的海底捞门前空荡荡的,一个位都不用等。 门口的小哥好奇地看着这两个脸红扑扑都出汗了的人。 「欢迎光临海底捞。请问几位?」 「两位。」 两人在小哥的引导下坐了下来。因为用餐人数过少,让服务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多对一」。 夜齿礼貌地接过点餐用的ipad,问柳一池:「吃辣的吗?」然而还没等柳一池回答,她就点了一个牛油辣锅和一个三鲜锅。 「所以这是个问句吗?」柳一池汗颜。 「是啊。你不吃?」 「……吃。」柳一池继续汗颜。 过了一会儿,火锅终于上来了。紧接着上来的,就是夜齿点的数量过分的一盘又一盘的肉。 「小姐您好,吃不了可以选择半份的。」 「吃得了,谢谢。」夜齿一遍往锅里下肉一边说。 几个服务员面面相觑,不可置信,但也不敢交头接耳。 似曾相识的场景,柳一池在心里偷偷乐。 夜齿用筷子优雅地从辣锅夹起一片肉,滚到调料碟里蘸了两下。 「海鲜酱和牛油辣,绝配。每次空闲了下来,我就和夜脑他们一块找市里的海底捞聚餐。」夜齿享受地嚼着那片肉,一脸陶醉,好像在细细品味。 柳一池光是看着夜齿吃就感觉十分享受。也不知是那优雅又豪爽的吃相还是那漂亮的脸让她觉得享受了。 果然夜齿的食量非同一般,不一会儿,上来的六盘牛羊肉都被扫荡干净了。旁边的服务员瞠目结舌地盯着一脸淡定的夜齿。夜齿感受到了他们的目光,抬眼沖他们笑了笑。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l市?」 柳一池看了看表,回答:「今天晚上。现在五点半。咱们六点吃完,半个小时赶去高铁,应该也来得及。」 夜齿想了想,说:「那你到l市高铁站得九点多了。」 「没事,应该能赶上地铁末班车。」 「我不放心你,」夜齿又下了一盘宽粉,「我把你送回家再走。」 「不用不用,l市还是挺安全的。」 「经那么多事儿,你还觉得挺安全的?」夜齿眯起眼睛。 柳一池摇摇头:「那不一样。你不要送了,该回哪儿回哪儿。你从摄像头里就能看到我,不是吗?」 夜齿顿了顿,笑了:「那我就留在北京了。」 是了,东方第一基地就在北京,夜齿应该又要被总部叫过去执行任务了吧,柳一池想。 在北京南站站口时,两人便又要分别了。经过这如梦如幻的三天,这充满记忆碎片与不可思议的传奇的三天,两人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天空飘起了柳絮般的雪花,纷纷扬扬。 「真不可思议,这个时候还能下雪。」夜齿看了看黑压压的天空和在路灯下被照得亮晶晶的雪花。 柳一池点点头,然后就静静看着夜齿被昏黄灯火映得十分温柔的脸。即使在多年以后,柳一池再会想起和夜齿相处的点点滴滴的时候,也全是由大大小小的分别组成的。雪越下越大,甚至有一两个雪花调皮地刮到了她的眼睛里,让她迷了眼。 「再见。」终于,柳一池开了口。 说罢,她转身向进站口走去。 「再见,」夜齿沖她摆了摆手,「谢谢你。」 但柳一池没看到的是,在她背过身的那一剎那,夜齿无声地用唇形说了一句话。 love you. 作者有话要说: 被两个人甜死orz 不行,更不动了……以后周更吧…… 第70章 告别(1) 开学后的某一天放学,柳一池又见到了自己那个极品表姐莫宁。此时的她已经完全从断指腊八粥的心灵创伤恢復了过来,重新活蹦乱跳弄得周围鸡飞狗跳的了。 「你怎么突然在校门口等我?又闯祸了?」 刚从校门走出来的柳一池问道。 门口,莫宁正在沖自己学校的小女生们打招唿,墨镜下红润的嘴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她正穿着喇叭裤和宽松长t,那双又瘦又长的腿配上摇滚明星似的髮型不知道又吸引了多少路过少女的欣赏的目光。 春风一吹,感觉所有的小女生都在荡漾着春心。 如果你们知道她换女朋友的频率就只有嫌弃了,柳一池内心翻了个白眼。 「想你了不行啊?」莫宁小跑着迎了上来。 「有事快说。」柳一池面瘫似地从她身边走过。 莫宁一遍迈开大长腿跟上来一边说:「一月呢?听说她恋爱了?」 「我猜是吧。但姐姐太羞涩,一直逃避这个话题。」 「哦买噶,谁啊谁啊?」 「沈墨。」 莫宁绞尽脑汁想了想,说:「这名儿有点熟,别说……」 「中英混血,去年咱们找他调过资料,李兰兰那个案子。」记性真差,难怪都不记得自己换过几个女朋友。 莫宁恍然大悟,一下子抱着柳一池的肩膀摇晃了起来:「噢他啊!大帅哥一个!我要是直的我也沦陷!敲键盘的样子太帅了!」路人频频驻足。 第122页 「……肤浅。不是他敲键盘的样子帅,是他能以高技术通过电脑解决问题的样子帅。」 「你敢说我肤浅!」莫名呲牙咧嘴。 「这不是公认的事实么?我以为我们早就达成了共识。」柳一池都懒得和她拌嘴。 「我跟你说,我最近又换了女友。」 「看,原形毕露。」 「这不是重点!」 「那什么是?」 「你看照片。」 说罢,莫宁将手机解锁,打开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生普普通通,五官没有任何特色或亮眼的地方,在人群中铁定会淹没的类型。只是她那安静的眼神让人感觉如沐春风,非常舒服。 柳一池不可置信地挑了一下眉。她联想到了变态表姐以前那些女友妖艷贱货的神态。 「你准备换个口味调剂一下了?」 莫宁哼了一声:「这是什么话?知道吗,我也发现了,才华和有趣的灵魂比硬体条件性感多了。」 柳一池不可置信地白了她一眼。 但莫宁没有理会她的白眼,继续说:「知道她是友读上的专栏作家吗?我读过她的几篇文章,真是被她的才华折服了。」 「哦?谁?」柳一池也开始感兴趣了。 「天下不识君。」 柳一池的脚步一下子停了。 「她就是……天下不识君?」 莫宁得意地说:「是啊,没想到吧?认识了她之后,真的再次被她真人的学识与才华折服了。」 柳一池点了点头,紧接着摇了摇头:「等一下,你们怎么认识的?你不会主动勾搭去了吧?」这个表姐可真行,学校里的女孩儿都不够她泡了是吗。 「怎么可能,」莫宁生气地打了柳一池的肩膀一下,「她刚好是我们学校中文系的,跟我一届。」 「原来如此。那你是认真的?」柳一池点点头。 「什么认真的?废话!」莫宁翻了个白眼。 「你每段感情都是这样,废话。」柳一池也翻了个白眼。 刚踏入家门,柳一池意外地发现小秋阿姨也在。 「阿……阿姨好?」柳一池有些惊讶地看着在沙发上并肩坐着的柳頔和小秋。 小秋听到这话后腼腆地笑了笑,紧接歪头着看了看柳頔。 柳一池好像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了,立刻站住,等父亲开口。春日的风从未关紧的窗户吹进客厅,暖洋洋的。 「一池啊,」柳頔十分谨慎地说,「我能再婚吗?」 听到这小心翼翼的语气后,柳一池差点笑得直不起腰来,旁边的小秋也嗔怪地拍了他的背一下。 「问我干什么?问阿姨啊!」柳一池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柳頔愣了一下,像是没有预想到女儿会这么爽快,爽快到难以置信。 「你……同意了?」 柳一池挑挑眉:「不然呢?你要再不宣布,我都要着急得替你领证了。」 柳頔和小秋对视了一眼,然后也开始笑了。一时间,爽朗快活的笑声充斥了整个房间。 只是柳一池不知道,该怎么和姐姐说这件事情。她会哭的吧,柳一池有些担忧得想,但还能怎么样呢?自以为的幸福,终究是不是别人的幸福啊。 that is life. c』est vie. so ist das leben. 这就是生活。 这是生活吗?夜齿盯着在电脑前不停工作的夜脑想。 经过了七年的夜以继日的电脑蹲,夜脑鼻樑上架的厚厚的镜片快能防弹了。尽管眼球上布满了血丝,他仍在工作。毕竟,工会又给他布置了一个程序的编写任务。 「为什么工会没有再开发出一个夜脑呢?」旁边的夜耳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夜脑的侧影。 「难度太大了,大多数人的大脑都不够条件,而且,沖这效率,好像工会觉得一个夜脑已经够了。你没看南方和西方新改造的那些么,执行性特工才是工会急缺的。」夜齿说。 「你是说夜眼和夜喉吗?好吧,她们好像对那两个基地更有用一些。」 阿图莎也翘着二郎腿观察着夜脑,手中握着一听无糖可乐:「太厉害了,他编写那些程序好像就不用想似的。」 三人就并排坐在靠墙的椅子上,度假一样。夜耳甚至还带着黑帮专用墨镜。 不知怎的,工会最近没有任何任务派给她们。生活就像死了一般宁静——不然也不至于并排在这观察夜脑工作。 夜齿在二月底执行了一个小任务后熘闲了下来,为了找夜耳她们玩才到的第三基地。 夜脑仍在发蓝的电子屏目前奋战,额头上全是汗。 夜齿心里一紧,本想问问他渴不渴累不累,但看到那屏幕上即将完成的程序,又生生咽了下去。就差一点,就让他一鼓作气完成了吧。 「咱们还能有休假,可他简直是全年无休啊。难道这就是拥有一个超人的大脑的代价吗?」夜耳的声音也带出了一丝心疼。 「超人的大脑?他是超人?」阿图莎迷惑了。 「超出常人……」 「哦,这样。」 在夜齿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夜脑已经昏了过去。他的头就随着程序的加长而越来越低,直至倒在了键盘上。 键盘上被他的头按出了一堆乱码,看的人眼花缭乱。 「夜脑!」夜齿立刻冲过去将他扶起。 第123页 夜耳和阿图莎也慌了,一个开了手边的矿泉水递过来一个紧张地观察着夜脑的脸色。 苍白至极。 夜齿把手指伸到他的鼻孔前,屏气凝神地感受着。夜耳则将手伸到他脖侧。 「立刻心肺復甦!」两人感受了一下,立刻不约而同地说。 夜齿二话不说便将夜脑摊开放到了地上,开始进行心肺復甦抢救。与此同时,阿图莎立刻冲出了研发室寻求救援。 听到阿图莎的求救,工会立刻派医生前来察看。 亢金君听到这个意外后,沖工会第三基地的所有医生大吼:「治不好夜脑你们也别活了!」把所有的医生都吓个半死。这的确是心狠手辣的亢金君能干出来的事。 是的,工会最怕失去夜脑,从一个管理者的角度来看。 夜齿她们也怕失去夜脑,从一个朋友的角度来看。 不过好在夜齿的心肺復甦做得及时又劲儿大,夜脑重新有了唿吸,但仍是昏迷不醒。 一群人在工会的重症医疗室里围着夜脑,神色尽是担忧。 「过劳加上视网膜脱落。」工会的最高医长检查了良久,吐出了这么几个字。 夜齿内心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因为那画着龙画符的面具看不到亢金君的表情,但能从声音听出来他的愤怒。 「你们,是谁,给他布置这么多工作的?」 旁边的尾火君倒是很淡定:「我。」 「尾火,难道没人了吗?都堆给他算什么事?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东方大人不把你灭了才怪!」 「要灭也是咱俩一块灭。」 亢金君被气到发抖,隔着那黑袍都能感受得到。他疯了一样冲到了尾火君面前,好像下一秒就要抽他一巴掌似的。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尾火君一动不动,好像一点都不怕亢金君:「这个程序,如果交给咱们任何一个其他的程式设计师,都要用三天。但如果是夜脑,你知道吗?距离我布置任务才两个小时,他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 「切,」亢金君的语气与愤怒明显弱了,「那他短期内是工作不了了,你自求多福吧。」 「我会把剩下的交给阿木他们,你生气着急也没用,我亲爱的亢金君。」尾火君的语气突然变得戏嚯了起来。 说罢,他便走出了医疗室,甩起的黑袍消失在了更黑的尽头。 「很好。」亢金君咬狠狠地吐出了这两个字,也消失在了门外。 看着床上死人一般的夜脑,平时就爱哭的夜耳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阿图莎和夜齿也脸色苍白地看着创伤的人。 「李医生,请问他能好吗?」 李医生嘆了口气:「可以吧。」 那个「吧」字好像带着一丝勉强的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 生活不易,大家都好可怜。 今天女朋友生日,高兴地更一章。 第71章 告别(2) 三天之后,夜脑终于有了好转的迹象,让基地里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有一次,夜齿在经过控制室的时候,又听到了亢金君和尾火君的争吵。 「夜脑这么一倒,反向损失了多少,你知道么?」 「但平常就减轻它的工作量,长此以往,损失得更多。」 「疲劳会拖垮研发效率。」 「对于夜脑来讲,不会的。」 「我告诉你,尾火,知道东方大人多么珍视他么?真出事了你就等着被扒皮吧。」 「他活着,不就是为了效率与贡献吗。即便他活着,如果什么都不做,东方大人也会把我扒皮的。」 「你又在混淆视听。我听说,南方大人好像有心把夜脑调到南方第一基地做研发去。」 「扯,东方大人能同意?」 「这些都不是同不同意的事儿,而是能不能。」 尾火君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夜齿不忍心再听,赶紧离开了控制室附近。果然工会的各个基地都开始争夺夜脑了吗?但这争夺,又不是争夺一个膜拜的神像,而是争夺一个极为有用的苦工。难道这就是夜脑的余生吗,夜齿闭上了眼睛,看到了一片黑。 一些工作人员得到了小道消息说东方大人知道了此事很不高兴,有心把夜脑调到第一基地,在他的眼皮底下工作。如果是这样的话,夜齿她们也不会感到有什么区别,毕竟,她们也经常造访第一基地。 或者说,无论是东方哪个基地,她们都可以自由出入,自由去探望夜脑。 然而,夜齿早就知道,不光是东方基地,其他国家的基地也在暗暗争夺着夜脑。从亢金君和尾火君的争吵中,她好像看到了又一次不可避免的告别。 虽然东方基地是水熊工会最大最有实力的分基地,可她知道,「上帝」好像更偏爱南方基地以及——南方大人。好像没有理由地,偏爱印度下的那片土地。 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医疗室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刷了员工卡。 「滴」的一声,那厚重的铬合金大门开了。 里面病床上的夜脑,正用那空洞的死鱼眼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嗨。」夜齿小心翼翼地打了个招唿。 听到夜齿的声音,夜脑的眼睛亮了一下,头如机器人般慢慢转了过来。他的脸仿佛在三天之内瞬间苍老,突出的眼球泛着蓝。 第124页 「对不起,我好像还是看不清楚。」夜脑的脸颊抽动了一下。 「对不起,我应该先按门铃的。」夜齿的脸颊也抽动了一下。 夜脑的脸回復了一丝血色,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夜齿。」 「嗯?」 「你可以到我身边来吗。」夜脑的声音有些无力。 「当然可以。」夜齿快步走到了病床边。 夜脑的手动了动,好像在摸索什么。夜齿立刻会意地深处双手,握住了那双比自己还冰凉的肉乎乎的手。 他就那样静静地感受着夜齿的温度,眼角划过了一泪珠。 「你哭什么。」夜齿故作调侃,然而内心也悲伤得不成样子。 夜脑喃喃地说:「你真是太温柔了。」 「哦,你是没有见过我揍人的样子吗?」 「见过,揍得挺温柔。」 夜齿笑着捏了一下夜脑的手。旁边大机器上显示的心电图一起一落,就好像两人的唿吸。恍惚间,她感觉眼前的人又坐在了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那一定是你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如何保证我的安全上面,就没有看到,我的对手死得多惨。」 「或许吧。你一直知道我想对你说什么,不是吗?」夜脑的眼睛仿佛穿透了夜齿。 夜齿躲开了他的目光,不知怎的,她有些心虚:「我知道吧。」 「有些话,说出来,就不美了。祝你和她幸福。」 夜齿盯着那发蓝的死鱼眼看了良久,却说不出一句话。她其实一直知道,总是那么平静的夜脑看向自己的那灼热的目光是什么。 终于,夜脑重新开口了。 「我觉得我要被调走了。」 「没关系,」夜齿安慰道,「我本来也没有常驻基地,可以自由穿梭的。」 「你是说在东方基地内部,」又一滴泪从夜脑的眼角滑了下来,「但是……」 夜齿心里一颤,摇摇头:「那只是可能,可能。」 「但你知道的,那是南方大人。」他顿了良久,自嘲地说了一句:「我可真荣幸啊。」 「我知道。」夜齿看着他,闭上了眼睛。 沉默,再沉默。 「再抱抱我吧。」夜脑露出了苍白的微笑。 「今日体育新闻:31岁的女子佩剑名将克洛维娅·奥法诺,在取得她最后一枚金牌的时候向全世界宣布退役,震惊了全世界。在今日北京时间18时之前,她从未透露出任何相关信息。据说,此举一是因为年龄问题体力透支,二是是为了回归家庭。下面,让我们再通过一系列视频回顾这位击剑神坛上的美国运动员……」 在父亲换台时,柳一池无意瞥到了这则新闻,便立刻让父亲放下遥控器。 「呦,你什么时候喜欢看击剑了?」柳頔意外地看着女儿。 看完报导的柳一池先是有些发愣,紧接着沖他笑笑:「我有同学在北京碰到过她,说她真人其实已经有点显老了。没想到,真的就退役了。」 「哎,运动员们,这年龄退役挺正常的。平均退役年龄应该是二十七八岁吧。」柳頔点点头。 听到「二十七八岁」时,柳一池的心颤抖了一下。如果夜齿还是「石颖」的话,是不是也要退役了呢? 「不看了?那我看电视剧去了。」柳頔又要拿起遥控器换台了。 突然,电视上传来了採访克洛维娅的视频。那是一张铺满了粉底掩盖老态的脸,看起来十分违和的年轻。金黄色的眉毛和头髮在发布会的白色灯光的照耀下显得苍白了起来。 柳一池立刻又拦住了父亲那要拿遥控器的大手。 柳頔十分不解地看了女儿一眼。 「oh, actually a month ago i met a friend, whom i have not seen for years. (哦,实际上,一个月之前,我见到了一个好几年没见的好朋友。)」 柳一池的心悬了起来。 「射 』ve gotten over something and quitted her usual way of life, too. and at that time i suddenly realized that nothing is immortal, the earlier you know the truth about life, the earlier you know the happiness side of the life. (她好像也从什么东西当中走了出来,从过去的生活方式退了出来。然后在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没有什么是不朽的。如果你越早知道生活的真相,你就能越早地到达幸福的彼岸。)」 这是鸡汤吗,柳一池感到有些好笑。但她想到那天,「石颖」和克洛维娅见面的场景,却又笑不出来了。 这哪里是好笑,这分明是残忍。 「what truth?(什么真相?)」画面里,一个採访话筒迫不及待地伸到了她的嘴边。 「life is full of farewells. including my glory, i should say, i don’t even know if i was the 10-year-ago 『i』. (生活就是充满了告别,包括我的荣耀。我敢说,我都不知道十年前的是不是我。)」 「won’t you look back and regret?(您不会在回忆时后悔你现在的决定吗?)」 「no. just let my life stop at climax. (不会。就让我的生活在最美的时候戛然而止吧。)」 柳一池立刻将遥控器换到了安徽卫视,上面正在播柳頔最爱看的「智者无敌」。 「不看啦?」柳頔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一趟,问。 「不看了。」柳一池挤出一个笑容,回了房间。 不知道夜齿有没有看到这则报导,柳一池有些失神地盯着窗外。经歷过这些事后,她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周围的世界发生了变化。 第125页 仔细想想,克洛维娅的话是对的,就在这过去的一年,自己已经和很多东西告了别。 突然,电话响了,柳一池想都不想就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了雷赛欢喜的声音:「大哥,周末要不要出去玩?」 柳一池笑了一下:「去。」 柳一池不知道的是,夜齿是不会再看任何关于克洛维娅的消息的,也没有精力去看了。光是「现在」,就折磨得她够呛。 更何况,大家都知道,是个运动员就会退役,克洛维娅也不列外。而那什么「人生充满了告别」,夜齿早就明白,也正在实践着。 在夜脑被两个印度特工护送走时,夜耳再次哭得稀里哗啦的。作为和夜脑陪伴时间最长的人,从他还是「徐特」时就陪伴彼此,她自认为是最接受不了这分别的人。她圆圆的眼睛此刻红红的,活生生像只兔子。 旁边,亢金君和尾火君相对无言,愤怒和抗拒在空气中升级。 尽管才认识他半年的阿图莎,表情也是僵到寒冷的。在那高得过分的鼻子两侧的阴影里,墨黑的眼珠透露着分别的哀伤。 而夜齿就站在基地的门口,注视着夜脑的背影。那脑袋光熘熘,有点驼的背影。就是这个人,和她共同作战了近七年。以前从没有机会,以后大概也没有机会去南方基地吧。 「一路顺风。」她也知道自己说了一句没用的话,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 而这一别,在不知多久以后她们才知道,竟是永远。 作者有话要说: 各种虐要开始了吗?...... 第72章 渐入黑夜(1) 春天真的来了。伴随着越来越多的鸟鸣与越来越绿的枝条,和姐姐一同走去学校的柳一池哼的歌儿也越来越轻快。 草丛的灌木丛中蹿出一只大花狗,蹲坐在路旁註视着两人。 「汪!」柳一池停止了嘴边的歌儿,沖它叫了一声。 花狗立刻撇了一下嘴,又窜回了草丛。 「幼稚。」柳一月评论道。 「这叫童心未泯。」柳一池笑嘻嘻。 校门口,值日生依旧在和教导主任查仪容仪表。柳一池沖他们礼貌地打了个招唿,就进了门。 「放学一块走吗?」柳一池便和姐姐上楼边问。 「不用啦,我要做值日。」 柳一池想想,说:「好。」 说罢,两人便一个拐到了三楼一个上到了四楼,向自己班的方向走去。 因为临近期中考试,各个班级往日的打闹声都已消失不见,清晨的楼道虽然学生不少但十分安静。大家都在小测或早读。 柳一池到班里后收拾收拾,看了看表,发现已经快七点十五了。自己最近真是懒散得过分,怎么都卡着点了?自己可是一个即将高三的学生啊。 她快步走到讲台前拿起一张物理小测,又快步走回座位。 物理小测对柳一池从来就不是问题。不到十分钟,她就把正反面的选择题通通做完了。 她把那张纸往桌子的右上角一推,便打开了语文课本默读古文。 过了十分钟,她突然想起来,身为班长的自己该点名了。她拿着装着人名单的文件夹站了起来,开始点名。 「安雅。鲍小玉。曹雨荷……」 「冯冰?」柳一池愣了愣,又提高声音重复了一下。 还是没人应答。 她抬起头,看向属于冯冰的第一排最靠近黑板的座位。空的。 柳一池在名单上对应的地方画了一个叉,继续点名。 然而所有人的名字都点完后,柳一池在座位上皱起了眉头思索。 冯冰从上高中后就没有缺席过,即使行动不便受病痛折磨也会坚持来学校。现在临近期末考试,却连续缺席了三天,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身患白化病而视力低下的冯冰,因为併发症导致了下肢肌肉萎缩,只能靠拐杖和轮椅移动。因为视力过低,即使戴了厚厚的眼镜也只能坐在第一排。不过她是一个十分要强的女生,一有时间就抓紧学习,并向老师和班里的单科学霸们虚心请教问题,因此各科成绩都在班级前列。即使在三中这样的重点高中的重点班,成绩依旧名列前茅。 和大部分先天残障人士不同,她对生活的态度积极乐观充满热血,希望自己以后能成为一个生物研究院,为祖国的遗传病研究做贡献。 柳一池打心底是佩服这样热血的女生的。有时候看着她,自己也会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与光明的未来。而且自己是班长——因此她在校园里总会额外地关心这个「命由她不由天」的女生。 可现在,她已经连续三天都没来学校了,也没有见她到学校领取学习资料。这不像她的作风啊,柳一池在心里打鼓。 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柳一池也不知道该不该问。 但受好奇心的驱使,她在下课例行向班主任报备的时候还是问了一嘴。 「梁老师,冯冰同学她已经三天没来学校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梁老师听到这个名字后顿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我跟她的家长谈过了,应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上学。」 「为什么?」柳一池听到这话后,愣了一下。 梁老师的眼神移到了墙壁滴答滴答的挂钟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126页 「嗯……她病得有点严重。」 「啊?那……我组织班里几个同学去看望一下吧。」柳一池感到心抽搐了一下。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在临升高三这么关键的时间点要剥夺这么一个要强的少女的专心学习的权力呢? 听到这句话,梁老师好像有点紧张:「不用了不用了,让她自己安静地休息吧。」 柳一池好像猜到了什么,但是怎么也不想去想。 「可是也没见她来学校领资料,我怕她学习落下。您就偷偷告诉我医院地址,我把学习资料带给她,不打扰她。」柳一池十分诚恳。 梁老师听到这话,看到柳一池真挚的眼神后沉默了。 「那你把要带给她的学习资料交给我,我转交给她父母吧。」 柳一池想了想,说:「这样也行。我明天就给您!」说罢,便消失在了办公室门口。 「嗯。」 梁老师说谎了。在下午体育课时,柳一池一边观看老师的跳高示范一边想。不由自主避开的眼神,瞳孔放大,拳头紧握。以及,那思索的速度。 可是,到底是哪个环节说谎的呢?是冯冰没有生病,还是她病得比想像中的严重? 「咱们一米一满分哈,」体育老师沖大家嫣然一笑,「谁还没看清楚动作?」 几个女生举了手。 体育老师点点头,冲着柳一池大嗓门道:「一池,出来!」 走神的柳一池被这么一吼,才反应过来。她赶快走上前去。 「来,替我示范一下调跳高。」体育老师带着温柔的微笑拍拍她的肩头。 「哦,好。」柳一池赶紧答。 虽然她刚才并没有认真在听,但初中就频繁参加校运会的她早就知道跳高怎么跳才能真的跳得高。 她在四十五度的地方深唿吸了一口气,让后向前跑去。在临近杆子的地方,她左脚勐力一蹬,同时右腿一跨,整个人像羚羊一样飞跃了过去。 「哇……」班里的小女生们用崇拜的眼神痴迷地盯着柳一池轻盈地落到垫子上的身影。 「很好,不错。看来你已经全部都掌握了嘛,直接跳个一米一的吧。」体育老师皮笑肉不笑。 「哦,好。」柳一池答。 于是乎,柳一池在体育课跳高模块教学的第一课时就完成了结业考试,还是满分。一到了自由练习的时间,班里的大部分女生都簇拥了上去,都想让这位「柳老师」手把手地教一下。 远处的林笑用一种酸到醋缸子里的眼神望着柳一池。旁边王梓紫的星星眼一直在闪:「天吶,班班也太帅了,我死了……」 「要不是我比你们小比你们矮,我也行的。」林笑不服气地说。 「哈哈哈哈哈,」王梓紫哈哈大笑地摸了摸林笑的背,「我也觉得你行。」 「……」 回到家里,柳一池意外地发现,爸比往常回来得要早,正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从他说要和小秋阿姨结婚后都过了好几个月,小秋阿姨还是没有搬过来的意思。 「爸,小秋阿姨还过来吗?」柳一池一边换鞋一边问。 「等这段时间先过去再说吧。」 「你们不是都领证了吗?」柳一池调侃道。 柳頔不好意思地说:「她总得收拾收拾家吧。」 柳一池想了想,说:「也对。哎,爸,你说『这段时间』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个问题,柳頔一下子来了精神,立刻把电视调成了静音。他用严峻的神色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女儿,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唉,这段时间你可要注意安全。」 「为什么?」不过话刚问出口,柳一池又觉得这句话有点智障。作为一个未成年少女,本来时刻就该注意安全的。 「最近市里的死亡率在直线上升。」 柳一池愣了:「什么叫死亡率?」 「就是一段时间内死的人暴增。」 「是谋杀案很多?」柳一池还是没明白。 柳頔想了一下,然后忧心忡忡地说:「不是。他们都是自然死亡?比如医院里的重症区病人死得很突然,很迅勐。然后大街上的意外事故增加了,比如gg牌坠落砸死人啊,精神压力大跳楼的啊。」 「原来是这样,」柳一池点点头,「但是新闻好像没有公布。」 「不让公布啊,本身就不是什么能报导的东西,也没有办法预防。希望是巧合吧,我们警察目前来看也只能说是巧合。比如重症区里面本身就病毒多,突然有突变,那可不就是大批的死亡么。」 柳一池皱着眉头想了想:「医生和护士死得多吗?」 「那倒没有什么变化。」 柳一池十分惊讶:「哎?这样吗?哦对,本来病毒就对免疫系统有漏洞的病人更致命。」 「我们也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这是个例吗?别的省份呢?或者,别的国家呢?」 「这个还不清楚,毕竟这样的情况刚出现两三天,还不能妄加猜测。过几天看吧,过几天应该别的省的数据也能流通过来了。」 柳一池点了点头:「我会小心的。」 「放学之后赶紧回家,不能拖到天黑之后啊!」柳頔再次叮嘱了一下。 「嗯。」柳一池听话地回答了一声,便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突然闪了一下,把一些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事情莫名连接了起来。她想到了那个勤奋却力不从心的女孩,心里疼了一下。 第127页 冯冰和这段不太平的时期,会不会有什么联繫?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不是这该死的疫情,正经君就能回上海潇洒了……哭 第73章 渐入黑夜(2) 一踏入教室门,柳一池的目光就锁在了前排上那个位置。又是空荡荡的。 柳一池暗暗倒吸了一口气,拿一张讲台上的生物小测回了座位。 对于她这样的好学生来说,小测又是过分简单的,不到十分钟就做完了正反面。 在七点二十左右,柳一池又站了起来,点名。 但在她喊出第一个字之前,她的余光就看到了那个位置仍是空的。 冯冰又没来。 「安雅。鲍小玉。曹雨荷……」在说出这些名字的同时,柳一池心不在焉地在冯冰那一栏画了一个叉。 这是第四个叉。 一下早读,柳一池就抱着整理好的复习资料冲到了班主任梁老师的办公室。只见梁老师正在给哪个学生家长打电话,神色凝重,眉头紧锁。大概是哪个学生又调皮捣蛋了,要向家长告状了吧,柳一池想。 然而梁老师一见到柳一池踏进了办公室,立刻对电话那头说:「好的好的,我一会儿先上课,下了课再联繫您。」 柳一池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梁老师有什么事情在躲着自己。 她将一座小山似的复习资料轻轻放在了老师办公桌旁边的小桌子上。 「这是……」梁老师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柳一池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到的样子回答:「给冯冰同学的复习资料啊。我把它们按照科目和章节都整理好了,这样她看起来也方便。」 梁老师顿了顿,说:「哦,好的,辛苦你了……不过一池啊,以后你就不用整理了,老师来整理就行了。多占用你的时间啊。」 以后?这两字突然抓住了柳一池的神经。也就是说,梁老师知道冯冰还会有更多的时间来不了学校。但是她并不想告诉自己原因。 如果现在质问她的话,场面应该会很尴尬吧,柳一池用余光扫视了一下办公室里坐着的其他的认真办公的老师们。 而且强人所难是意见不好的事情,不愿意说就不说吧,柳一池立刻展现了天真无邪的微笑。 「哪里,就是举手之劳,一会儿就整理好了。您才忙呢,还要联繫各种家长。」 听到「联繫各种家长」,梁老师的神色突然有些尴尬:「哪里啊,没事的。」 所以梁老师刚才果然是在和冯冰的家长打电话,并且谈话内容不想让自己听到,柳一池立刻察觉了出来。 柳一池也不想再为难这个年轻又略带羞涩的女老师了,便说:「那好,您替我整理吧。」 梁老师立刻接道:「好的好的,你快回去上课吧。」 接下来的一整天,柳一池都没能上好课。不知怎的,每当她的眼神扫过那空荡荡的作为,她的嵴背就会不由自主地凉一下。 这是作为一个业余「侦探」的第六感吗,柳一池总说服自己多虑了。然而,她那总是扑扑跳的心脏却根本不想让她说服自己。 柳一池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去探索一下事实,大脑就要爆炸了。 今天是星期三,刚好没有课外活动可以早放学。望着一点都没有要黑的意思的蔚蓝的天空,柳一池下了决心。还是要去找寻真相。如果冯冰刚好遇到了什么困难,自己兴许还能帮上点忙——如果自己帮不了,也能号召班里的同学偷偷地帮,她十分自信。 于是,她坐车去往了冯冰家的方向。以前老师为了让班干部多关心生活困难生,就把冯冰个人信息偷偷给了柳一池。之前她从没想到,这个家庭住址有一天真的会派上用场。 冯冰家离学校并不远,坐车不到十五分钟就到了。柳一池只是有她的家庭住址,但之前并没有来过。 她走进那个对应名称的小区,对这小区的简陋破旧有些意外。一看就是贫民区的样子,看来冯冰家不太富裕。 她来到了九号楼,刚想按门铃,就听到了一楼传出来的哭声。 柳一池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没敢按下去。那是从冯冰家传来的。她悄悄往墙壁的方向靠了靠,想听清楚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我们该怎么办啊,唯一的希望啊……」一个苍老沙哑的中年妇人的声音,听上去应该是冯冰的妈妈。 「医院说是会赔偿的。但是……」一个沙哑的男声,应该是冯冰的父亲。 或许两个声音并不沙哑,只是被长时间的哭泣弄坏了嗓子。但这么一个蛛丝马迹就暗示了这个家庭发生的不幸的严重。 柳一池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冷了起来。不会是…… 「赔偿有什么用!我们的女儿没了呀,没了呀……老头子,你有没有心吶!」 柳一池一下子明白了:一场医疗事故夺走了冯冰的生命。她再联想到梁老师的表情,也明白了。那欲言又止,但怕将悲伤传给心灵更加脆弱的同学们的表情。 冯冰这几天不会上学,以后也再不会来上学了。整理资料,以及一切为假定的活着的人所作的工作,也一点用都没有了。 一想到那个即使有先天缺陷但仍自强不息的乐观的少女,那个奋发向上,有着无比灿烂而温暖的笑容的少女,柳一池就觉得眼前一黑,双腿发软。 第128页 但她知道,不能让自己倒在地上。她强忍住快要流血的心,按了门铃。 「叮铃铃,叮铃铃……」 过了好久,一楼才安静了下来,哭声也止住了,门开了。 「你是……」冯母颤抖着声音询问。 「我是冯冰的同学。」 听到「冯冰」两个字,冯母立刻支撑不住了,又大哭了起来,双腿一软便蹲到了地上。冯父赶快上前把她扶住,但没有哭。 「那个你应该也知道了吧,冯冰她……」冯父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连一丝笑容都强挤不出来。 「我知道,非常抱歉上门打扰。」柳一池忽然后悔自己按门铃了。人死不能復生,自己要干什么呢。看着大哭的冯母,柳一池突然也忍不住了,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叔叔,阿姨,冯冰是我非常要好的同学。知道她出事了之后,我就想来看望您二老,看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柳一池一边掉眼泪一边说。 冯母闭着眼睛颤抖:「哎呀,冰冰有你这么好的朋友真的积了德了……你能来看冰冰,没有忘了她,我相信她就已经很高兴了……」 「怎么会忘了她呢,她那么好,」柳一池咬着嘴唇,「我能问问……」 「什么?」冯父不解地看向她。 「我能问问她究竟出了什么事吗?」柳一池小心翼翼地问。 二老把柳一池请到了沙发上,就开始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一周前,她总是头晕,身体非常虚弱,我们就带她到了人民医院做检查,说是严重贫血,需要先输血治疗,以后再慢慢调养,我们就让她住院了。可当天晚上,医院就告诉我冰冰她死了。哎呀我这个心啊,当时就感觉要碎了,冰冰怎么就死了呢?难道是她命薄没能扛过去这次贫血?我真的,当时我都想自己上吊死了算了。但一想到冰冰的骨灰我们还没有收,不能死啊……我就立刻和她爸跑到了医院去。 但一到医院才知道,冰冰她根本就不是贫血死的,是他们医院的一个疏忽!杀千刀的医生,怎么药品都能放错……他们输血同时注射的药物竟然有阿司匹林,说是什么抗凝血的,冰冰她就立刻大量失血,一下子就死了。哎呀她死的样子太惨了,太惨了啊……」讲到这里,冯母又控制不住地大哭了起来,那哭声好像要穿透屋顶一般。 「为什么书写会用阿司匹林呢?」柳一池紧皱眉头,怀疑自己听错了。 「杀千刀的,那个小护士拿错了药,好像本来是另外一种药。我记不得了,我现在只记得那狗日的阿司匹林,带走了我女儿的一条命啊,一条人命啊……」 旁边的冯父极力隐忍着要哭的感觉,故作坚强地扶着冯母的肩膀。 冯父见自己的妻子说不下去了,就接着她的话说:「后来医院的院长是个好人,把这件事情追究到了底,发现是阿司匹林和那种药物的标籤竟然反了,而两个药长得又特别像,小护士还在实习,就拿错了。」 「天吶,你知道就这一个疏漏,那几天这医院死了多少病人吗?三个!有一个病号的家属在医院大闹好几天了,就是不走。说什么要给我们赔偿几十万——但是,这都抵不上我女儿的一根汗毛啊!」冯母愤怒地垂着胸口,泪好像都要流干了。 柳一池听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比痛失爱女的二老都要不相信。这究竟是怎样巧合的疏漏,一下子就带走了这样一个好的女孩儿呢?恍惚之间,她都觉得这个世界不真实了起来。 「以后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一定要联繫我,这是我的电话。」柳一池递过去一一个纸条。她只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不忍心再看到二老痛苦的表情。 冯母的每一声哭泣,都好像一把尖刀,插在了柳一池的心上。 她如梦游一般走出了冯冰家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客官?受宠若惊……会好好更新的,不坑! 第74章 渐入黑夜(3) 柳一池从来没觉得,有一条路可以这样长。她从冯冰家摇摇晃晃地出来,脚不听使唤地向家的方向走去,眼睛也不听使唤地空洞地望着似血的夕阳。 在她的记忆中,没有任何一天的夕阳能够像今天这样红,红得像喋血的杜鹃花。 存着过多的唿之欲出的泪水,她觉得眼眶要炸裂了。她好想放声大哭一场,纪念她觉得最优美的灵魂的离场。或许是受到了这几天小道消息的影响,大街上有些空荡荡的。时不时经过的一些上班族,也都带着耳机听着音乐,面无表情得让人害怕。 此刻,这悠远静谧像毒药一样,卡得柳一池喘不过气来。 熟悉的8路公交车缓缓停到了站台前。柳一池就静静地站在站台旁边,呆呆地看着车轮子一转一转。 「姑娘,上车吗?」司机的一声喊叫打破了这寂静,疑惑地看着这站在路边发呆的小姑娘。 「哎,上。」柳一池立刻答道,并上了车拿出交通卡一刷。 滴。 车门关闭,车缓缓启动。即使燃油公交车轰隆隆的噪音有些扎耳,她还是觉得安静得让人窒息。血一样颜色的阳光染得她的脸也红了起来,就像面对的不是夕阳,而是地狱的熔炉。 到家之后,柳一池意外地发现爸又在家。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但从卧室里传来的微弱灯光,她便感觉到了。 第129页 她怕爸看到自己眼眶红红的样子,赶紧站在玄关口深唿吸。 「一池啊,你怎么了?」柳頔还是出来了,并且发现了。 柳一池再深唿吸了一下,说:「我一个同学意外死了。」 听到这句话,柳頔好像早就料到了似的,并没有过分惊讶。但同时,他的脸上又笼罩了可怕的乌云,死死地盯着女儿,好像不盯出什么就不罢休似的。 「市里的死亡人数在继续上升?」柳一池看着他的脸色,一下子就猜到了。 「对。我要跟你好好说说这件事情,省得你又好奇到处惹事。」柳頔指了指客厅的沙发,示意女儿坐下。 柳一池点点头,坐下。 「爸。我真的想不通,她怎么就会遭到这样的事儿呢?多好的一个人啊,这世界没有任何理由这么惩罚她啊。」柳一池感觉自己的情绪突然就往上涌,都没有办法保持理性了。 柳頔闭上眼睛嘆了一口气:「是啊,但这种事就是发生了,我们能怎么办呢。」 柳一池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眼角,然后问:「爸,你想问我什么?」 「你这个同学,身体是不是有问题?」柳頔正襟危坐。 「是,她有白化病,视力和血液循环都有问题。」 柳頔突然想到了什么,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房间把我的档案本拿过来。」 过了不到半分钟,柳頔便拿着他那个厚厚的档案本回来了。他紧皱眉头,飞快地翻了起来,在翻到某一页的时候,他停下了。 「冯冰。」 柳一池倒吸了一口气:「爸,你怎么知道?」 「因为同类的死亡实在是太多了,就引起了我们侦察大队的注意。」 「同类的死亡?」柳一池不解。 「冯冰所在的那个医院,l市人民医院,这一周频繁出各种医疗事故,导致百分之八十的重症病人都得不到有效救治,然后死亡。」 柳一池立刻联想到了冯母哭天喊地时的讲述,一下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了。 「是医院的伺服器系统被黑了吗?」 「政府已经派工信部前来调查了,并没有什么问题。至于那些药品和治疗手段的篡改,根本就没有歷史记录,只能被认定为是医生们一开始就这么开的。」 「这怎么可能?」柳一池惊讶无比。 「但事实证明这就是可能的。尽管政府的人也不相信,但还是对三名医生进行了拘留查案。他们要先停这部分的医生的工一段时间,再看事情有无好转;如果没有好转,就说明肯定有一种新型病毒侵入了医院的系统。」 「但是,我记得你说……是全市范围内死亡率有显着提升?不光是这一家吧?」柳一池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有至少三所医院发生了这种情况,因此让我们紧急调查。不过,也不止医院,各种交通事故的死亡率也有显着上升。当然,有些搞玄学的说什么未羊年就是不太平,这些都是意外什么的,但我们唯物主义的执法人也不能信这个对不对?可这事情实在是太玄乎了,我今天早早回来看案本,看了两个小时都没什么头绪。」 柳一池皱了皱眉头:「只有l市吗还是?」 「不光是l市,其他几个市也有显着上升。但主要集中在邻近北京,新疆西南部,湖南西部和广东省内。但这也不能代表什么,就像是广撒网一般,遍布了全国。」 这个布局好像有点熟悉,柳一池隐隐觉得,但又想不起来像什么布局,便先放到了一边。 「我能看看案本里面的死者信息吗?」 柳頔想了想,说:「你看一会儿吧,我出去给咱们买饭。」 「没事,我马上做。」柳一池欲起身。 「你老做饭多辛苦啊,我出去买点好的。隔壁开了一家西蜀豆花庄据说还不错,我去买两个菜带回来尝尝。」 柳一池便点了点头。偶尔改善一下伙食还是不错的。 「对了,这是咱们市的全部死者吗?」 「当然不是。你知道这一周来死了多少人吗?殡仪场都快不够用了。我这儿只有四分之一,不过是抽样的,若是整体案件有什么规律的话,看这九十几例也够了。」 再在柳頔踏出家门后,柳一池便抓紧时间全神贯注地看起了案本。 她先大致翻看了一下死者的年龄和性别分布。男女均匀,年龄范围十分广,从十岁到七十五岁都有。再翻看一下死因,百分之五十死于医疗事故,但剩下的,就很花式死法了。 醉驾致死,高空坠物砸死,情杀仇杀……看着这些各式各样的死法,柳一池都不禁在心底暗暗感嘆,自己能活到这么大真是不容易。 但扫完了这些基本资料后,她大致也明白了,为什么爸研究了两个小时都毫无头绪了。光看以上信息就花了近二十分钟,也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思路。 突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微信消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看了一眼是谁发过来的。 darkerthanthebluetooth。是夜齿。 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和夜齿有任何形式上的联繫了,便有些惊讶地点开了。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柳一池心收紧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不会是?她立刻抬起头看了看周围,不过并没有人影,便松了一口气。突然出现什么的可是能吓死人的。她便回了一句: 第130页 ——有事吗? 过了不到五秒,她就收到了回復。 ——就是想你了。之前太忙了,没时间联繫你。但你竟然也不联繫我! 柳一池不自觉地嘴角勾了一下。 ——我在看最近一个大案子的案本,一会儿回你。 ——我的小忙人,你看吧。 「我的小忙人」?这是什么鬼称唿,柳一池一下子感觉脸颊发烫了。果然这女人就是个妖魔鬼怪,总是让人脸红心跳。 她立刻锁屏了手机,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案本上。 然而,柳一池突然感觉脑内有一道闪电闪过。 北京,新疆,湖南和广东。这不就和水熊工会的东方四基地的位置重合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懂是什么巧合吗,她感到嘴唇颤抖了一下。 难道这就是其中的关联吗?她更加聚精会神地翻看着那些纸片。但是,从警方能够提供的资料显然是看不出这些人到底和水熊工会有没有关联,就像任越那样。 距离任越的案子已经过去了八个月了啊,她突然想到。但是随着破过的案子越来越多她觉得这个世界并没有因为这些辛苦付出的警察们而变得安全一些。 更何况,虽然自己想到了死亡案例地点与水熊工会基地的谜之巧合,也不能告诉爸啊,她有些遗憾地想,自己毕竟答应过夜齿的。但如果不从这个着手点出发,这个案子又究竟能不能破呢? 这时,大门嘎吱一响,是柳頔买饭回来了。 「快快快,快趁热吃!那儿做菜做得还挺快的。你看看,这水煮鱼看起来不错吧?」柳頔把手中的袋子放到了餐桌上。 诱人的香味一飘进鼻孔,柳一池这才感觉到了自己空荡荡的胃的存在。她赶快放下厚重的案本,跑到了餐桌前开始吃饭。 「好好吃!」柳一池没吃两口就幸福地评论道。 柳頔慈爱地沖她笑了笑。 柳一池还是老毛病,忍不住边吃边和爸讨论:「爸,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关联啊?」 柳頔先把嘴里的一大口干活花菜咽了下去,说:「死的这些人大部分算残障人士吧。」 柳一池停下了筷子想了想。 「还有原发性遗传病偏多。不光冯冰一个白化病人。」 柳頔点了点头:「但这也不是全部,只能说大部分是这样。小部分好像也没有什么太严重的问题。」 柳一池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像鬼片...... 柳一池和夜齿的灵感来源是什么? 肖根啊!poi大法好! 第75章 渐入黑夜(4) 在接下来的一周内,不光是那几个城市,这种极高的死亡率的阴影已经蔓延到了全国各地。在全国数据统计出来时,高层们已经目瞪口呆,因为全国的日均死亡率是正常情况下的四倍!这一数据惊动了全国各地的警察局,让警员们纷纷展开调查。可和柳頔所在的警局一样,他们谁也没法看出来个所以然来。因为每个死亡案例之间可以说是毫无关系:各种意外似的情杀、仇杀、自杀,再加上不尽相同的医疗事故和交通事故。 难道真的就是这段日子死亡率会高一下,然后再下降?可能过了这段时间,死亡率就会再下降,最终和往年维持到同一水平。肯定是这样,所有人都这样自己安慰自己。 甚至新闻媒体都不敢报导这件事,怕引起恐慌。或许就是巧合,过一阵子就好了。更何况,在没找到原因之前,政府也不敢报导,怕被民众质疑降低公信力。 但没有不透风的墙。民众们早已知道个一二,通过各种途径——警察朋友的神色以及神秘兮兮的讲述,医生朋友们暗暗的大惊失色,以及形形色色的人口耳相传。 于是,全国各个城市很快都笼罩了看不见的乌云,即使是艷阳高照的大晴天。 家长们不再放心自己的孩子们闲的没事就出去晃荡了,纷纷把他们禁足在家里。各种商业街购物广场的生意也冷落了下来,全国的经济增长就这样缓慢到史无前例。 政府官员们已经愁的整日整夜都睡不好了,甚至要责令新闻媒体去闢谣,严抓那些在公众平台走漏风声的人。 但这也不能阻挡人们越来越高的警惕心。只要没有特殊情况,大家还是十分警戒地待在家里,看好老人和小孩子们。虽然听说那些死亡案零并没有明显的年龄段区分——可毕竟老人小孩是弱势群体。 然而这依旧没能阻挡死亡率的上升。而且,好像更恶劣了。 因为人再恐惧,也不能不上班不生活;而一继续生活,就会面对起各种潜在的意外。虽然没有人觉得意外会真的降临到自己头上,可大家心里都清楚,总是有人要发生意外的。 死亡数目依旧胆战心惊。 如果死亡人数继续按照这个趋势走,所有人都担心,今年,中国的人口就会进入负增长,劳动力严重短缺。 警方的压力越来越大。他们怎么找都没有找到这些死亡案例的共通之处。本来他们以为有遗传病的人群可能收到今年特殊磁场的影响容易身体出问题,可越往后,这些死掉的人越健康,让他们一头雾水。 而且这些死亡方式五花八门,根本不像是有一个特殊组织当幕后黑手的样子。因此,他们的压力越来越大——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破一个或许根本就不是案子的案子。 第131页 柳一池在父亲的强烈要求下,也被默认禁足在了家里。 「爸啊,你就不觉得,这个时间段,是福是祸躲不过吗?」柳一池看着窗外大好的阳光嘆着气。l市的五月一直是不冷不热阳光正好的,按理说往年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外面快乐地玩耍的。可谁知今年出了这么个事情,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的,更别提出去玩了。 柳頔坚决摇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但是如果出什么事的话,上下学的路上早就出事了,不是吗?」 柳頔无言,用十分不爽的眼神瞪了女儿一眼,继续在沙发旁看报纸。在全国各地的警察都调查无果后,l市的警局率先放弃了调查。毕竟,中央都没调查出来的事情,小地方怎么可能调查出来呢? 柳一池耸耸肩,只能继续窝在自己的小屋里看书了。算了,反正自己出去后爸肯定担心得寝食难安,就不去添乱了。 突然,她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莫宁。自己这变态老姐是不是又不安分,结果惹事了? 她一脸嫌弃地接通了电话。 「什么事?」然而同时,她清楚地听到,电话那头在哭。而那哭声,分明是莫宁的。 柳一池不知所措地愣住了。 电话那头断断续续地说:「她,她……死了。」 「谁?」柳一池一下子感到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莹莹……」 柳一池一头雾水:「莹莹?」 「就是我女朋友。」 「你又换女朋友了?」柳一池看看书架上的日历,这才一个多月啊。 「不是,一直就是她啊。」 「『天下不识君』?」柳一池试探地问。 「你不要再说这个名字了,」莫宁哭得越来越凶,「再也不会有了。」 一瞬间,柳一池觉得头部被人重重击了一棒似的,天旋地转,,只想倒在床上。 「什么时候?」 「从昨天我就联繫不到她。结果今天一看微博热搜……」 「什么?」柳一池立刻用笔记本电脑打开微博。果然,热搜的第五位就是「天下不识君去世[蜡烛]」。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说她为什么会自杀啊,她可是那样一个可爱阳光的女孩子,怎么就会……」 「什么?自杀?」柳一池一边听莫宁哭诉一边紧张地看着那新闻报导。 怀疑是升级的网络暴力导致她的自杀?她感到不可思议。这个非常时段,还会有神经病变本加厉地欺凌一个友读的专栏作者吗?再往下看,她看到了一个重要信息。 目前,警方在「天下不识君」的微博帐号里发现了一系列有过激的辱骂言论的私信,然而,ip位址却显示无效,甚至都查不出来是哪个国家的。 事情变得愈发诡异了。 柳一池赶紧合上电脑,继续听莫宁说话。 「你说,是不是我的错啊?」 「嗯?」柳一池发觉自己刚才好像没太注意听,并错过了什么。 「她前几天跟我说,她感到很难受,为什么网上的人要暴力她。然后我就跟她说,一定要放宽心,还有我在呢不是。那时我还没太把这件事情当回事,以为她像我一样,即使是出来一个『.莫宁是混蛋』都可以一笑而过的那种。」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脸皮比枪还厚啊?」柳一池差点要被自己这个不靠谱的表姐气死。 「但是我也听她倾诉了,我也在陪着她说话……」 柳一池感觉脑壳疼,无奈道:「好吧,我不知道当时究竟是怎样的情形,也没法判断到底你有没有错。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罪魁祸首根本就不是你,你不要这么自责。」 「真的不是我吗?」 「源头在于那过分的网络暴力。我刚才看了警方公布的一些截图,唉,那些骂的啊,就算是我看都受不了。」柳一池闭上眼睛,嘆了口气。 「我没有当过公众人物,我都不知道这种伤害能把人逼到自杀……」 「我知道,可如果我是你,我觉得我也什么都做不了。」 电话那头的哭泣声明显减轻了,像是被柳一池平静的声音安抚下来了一般。 「小池池啊,你也太好了吧。」 「好个鬼,不然你在我耳边哭得烦死我。」 「刀子嘴豆腐心,」莫宁笑了一下,「我能过来找你吗?」 「你妈不管你吗?」 「不管,她不信邪。」 「那你随便。」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莫宁便出现在了自己家门口。客厅里正在看报的柳頔十分意外:「宁儿啊?」 「舅舅好。」莫宁挤出笑容沖柳頔打了声招唿,并把一盆草莓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 「这是我妈在小院子里种的草莓,这周刚熟,就摘些给你们尝尝。」 「哎呦,谢谢谢谢。」柳頔连忙道谢。 刚到房间里,莫宁立刻把房门关上了。她一下子扑了上来,死死地抱住柳一池。 虽然柳一池被她搂得有些喘不过来气,但还是任她抱着。这次她女朋友的死,确实是打击到她了,柳一池能明显地感觉到。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真的不是你的错。我相信警察们肯定会把那个傢伙绳之以法的。她不会就那么白白死去的,兴许还能拯救更多类似的处于压力之下的公众人物呢。」 第132页 莫宁越听柳一池的话越哭得稀里哗啦。 柳一池就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什么也不说,就像两个多月前静静地安慰那个「石颖」一般。 莫宁觉得此刻异常舒缓心灵,抽泣也渐渐停止了下来。 这时候,门铃又响了。 柳一池满心疑惑,是送快递的吗?她就没有管,继续陪着莫宁,让老爸去开门就行了。 突然,她听到了爸和门外人的对话。 「呦,叶老师啊!好久不见了……对对对,一池在屋里面和她表姐玩呢。我不知道今天她有补课……」 叶老师?这个名字在她的心里先模煳,紧接着清晰到不能再清晰。她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个「玩笑」。补政治的叶老师——哪里是「叶老师」,是「夜老师」啊!柳一池感觉要疯掉了。 又这么明目张胆的都不提前告知一下就来我家是要闹那样啊! 她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神色紧张。完了,这下子自己这个无敌变态八卦表姐也要知道那女人的存在了! 莫宁一脸奇怪:「你怎么了?」 「……」 柳一池一脸欲哭无泪。 第76章 渐入黑夜(5) 「叶老师?你周末还带补课的吗?」莫宁立刻向后退了两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表妹。不是据说她总是年级第一第二的,怎么周末还有老师来家访?不会是一月和她联合起来蒙自己的吧! 柳一池觉得脑壳疼,一时间都没想好该怎么解释,只能说:「我过两周的政治会考想考个a不行啊!」 「没想到,原来你是那种文理偏科这么厉害的孩子。」莫宁啧啧了两声。 柳一池连白眼都懒得翻,就打开了屋门。 果然,外面站着的正是夜齿。此时的她穿着黑色的及膝包臀裙和米色衬衫,外面罩着一个深红色的五分袖小西装。一头长长的垂下的捲髮柔顺的垂在肩侧,一双猫一样深邃又狡猾的眼睛正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自己。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玫瑰红的唇抿在了一起。 这一身职业装扮可太像老师吧,柳一池在心里吐槽。之前很少见到她穿裙子——上一次见她穿裙子是什么时候来着?是了,是在国际生物论坛上。那可是九个月之前了。她穿了一条火红色的礼服长裙,而且即使穿裙子也能把那个男性亚裔杀手弄得半身不遂。 「好久不见。」 柳一池赶紧把她请进房间,说:「您在说什么,上周不是刚上过政治课吗?」 夜齿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把旁边不知所云的莫宁弄得更一脸蒙圈。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这是……」夜齿带着迷人的微笑说。 「我是她表姐,我叫莫宁。」莫宁赶紧擦了擦泪痕迎了上来,心想,这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女老师吧。 「哦,你就是莫宁啊,我听一池说起过你。」夜齿爽快地和她握了握手。 「说我什么?」莫宁眯起眼睛,余光扫向柳一池。亲爱的妹妹,你可不要说我坏话啊。 「说你办事靠谱有责任心。」夜齿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丝讽刺的笑意瞥了柳一池一眼。 柳一池明显知道这眼神的意味。这句话完全和自己之前跟她讲述的相反——办事巨不靠谱,完全靠不住。 听到这句赞美,莫宁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脸上因莹莹而聚集的阴郁的乌云散开了一些。不知不觉中,她被夜齿迷住了,眼神不自觉地追随着夜齿。这并不是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单纯的,在现实中很少见到气质这么特别的女人。 这女人一点都不像老师,莫宁有些纠结地想,反而有点像间谍。 「你要不赶紧回家吧,我这儿可能还要一个小时。」柳一池有些不自在地说。 莫宁摇了摇头:「没事,我在外面等着你。我妈不在,我想在你家吃饭。」 「……」 柳一池不确定地看了一眼夜齿。 只见夜齿爽快地耸耸肩:「我也在你家吃中午饭,一块吃吧。」 「哈?」柳一池内心画了一个大大得疑问号:我根本就没有邀请你在我家吃饭好不好! 「那好 ,等我补习完就给你们做饭。」柳一池一字一顿、接近恶狠狠地说出了这句话。这都什么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人啊! 突然,门铃又响了。 柳一池的头又大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大家都往自己的家跑啊。 「你们等我一下。」柳一池十分怕都来了什么牛鬼蛇神,也不等柳頔起身就自己跑去开门了。 一开门,只见双马尾齐刘海儿的林笑手捧一个大大的纸盒子站在门口。 「林笑?」柳一池颇感意外。 「哎?我半个小时之前给你发微信了呀。」林笑大大的圆眼睛疑惑地盯着柳一池。 原来是这样,半小时之前自己在安慰那哭哭啼啼的表姐,就没时间看手机。 「不好意思,我没看到,请进。」柳一池转身从玄关的鞋架上拿了一双拖鞋。 「我妈妈最近喜欢做巧克力布朗尼,烤得还挺好吃的,今天就烤一大块给你们尝尝。」 柳一池接过那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纸盒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多麻烦你们,不用。」 这时候,柳頔也到门口来迎接了。 第133页 「去年年底的事情,真的是怎么报答你都不够。」这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儿腼腆地笑了一下。 柳頔看看她,一脸惊喜地说:「呦,你就是林笑?哎呀你真的是太厉害了,才十三岁对吧,就拿了省数学竞赛的冠军,我们家长群里老在夸你。」 林笑骄傲又不好意思地说:「哎呀,也没有那么厉害了。」 「谦虚谦虚,」柳頔说,「进来玩会儿吧,你们的叶老师也在。」 「叶老师?」林笑愣了一下。 「嗯。」 柳一池心里一紧,在林笑有时间一脸疑惑的反问之前,赶紧抓起林笑往自己的屋里走。 一进屋,就见莫宁和夜齿好奇的眼神。 「林笑,我们班同学。」 只见林笑先愣了一下,然后便扑上去拥抱夜齿:「一海姐!好久没有见到你了,要是知道今天你也在这儿,我就让我妈多烤一个布朗尼过来。」 莫宁一脸蒙圈,用质问的眼神望着柳一池:「一海姐?」 柳一池此刻算是深切感受到了什么叫生无可恋。这下谎撒大了。都怪夜齿,怎么偏偏挑今天突然出现;不对,都怪这三个人,怎么偏偏都赶到今天一块过来。 「没事没事,知道你没事我就很高兴了。」夜齿慈眉善目。但这慈眉善目之后,就用一种打趣的眼光看向柳一池。 柳一池闭上眼睛,深唿吸了一口气,脑子飞速运转。 「她跟大家比较亲近,有些人就这样叫她了。」 莫宁想了想,叶一海?这是什么古怪的名字,怎么还和……柳一池这个名字有种古怪的cp感? 「这位是……」林笑先和自己的救命恩人聊了一会儿,这才注意到旁边的莫宁。她看着莫宁的脸,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学校门口见过。 「我是柳一池的表姐,我叫莫宁。」 「哦,这样。你好,我叫林笑,是柳一池的同学。」 今天是什么日子,林笑想,怎么班长的堂姐和表姐都在她家,是什么家庭聚会吗? 今天是什么日子,莫宁想,怎么又来一个同学找这叶老师补习,是集体好好学习日吗? 「你看起来好小啊,真的是小池池的同学吗?」 又是「小池池」这种噁心的暱称,柳一池恨不得现在搬起床上的枕头砸死这个宇宙无敌变态人老姐。 「我是比较小,我十三岁,」林笑骄傲地扬起了头,「不过我跳了好多级。」 「原来你才十三岁啊?我一直以为是你长得比较面嫩而已。」夜齿惊讶地插了一句。 莫宁又一头雾水:这是什么老师啊,怎么都不清楚自己学生的年龄啊。不过出于礼貌,她并没有直接吐槽,而是用疑惑的眼光打量了旁边这位高挑的女老师。 柳一池也明显地感受到了话里的漏洞,带着冷汗看着莫宁。 林笑沖夜齿嘿嘿地笑了一下。 「你的智商得有多少呀?十三岁就上高二,真是聪明得不得了。」夜齿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林笑显然是非常享受和夜齿说话以及肢体接触的,十分乖巧地接受着她的轻抚和夸奖。 莫宁越来越觉得不对了,用疑惑到爆的眼神死死盯着柳一池的脸。 柳一池一脸难言之隐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不好意思,我有条信息。」夜齿向后退了两步到角落里,从兜里掏出了她的手机。 莫宁和林笑看到她如此机密地查看信息的样子,十分好奇地对视了一眼。柳一池继续在心里骂人。 柳一池一边和她们两个聊天,一边用余光观察着角落里查看信息的夜齿。是工会又给她派活儿了吗?可她发现夜齿的表情由凝固变到僵硬,最后变到十分难看,眼睛里充满了抗拒与惊恐。没错,是惊恐——柳一池从不曾见她露出过那样的表情。 按以往经验来说,如果她和自己在一块的时候新接了什么任务,顶多会有一点不耐烦,可从来没有露出过那样的表情。眉毛拧到了一块,嘴唇微微颤抖,脸上的血色都快褪成了纯白色。 是什么,究竟是什么,让她甚至都惊恐了起来? 「餵我说,你还补不补政治了?」莫宁问。所以这些人到小池池家里究竟是干嘛来了?吃白饭来了吗? 「补,补。」 「你要补政治?」林笑不可思议地看向柳一池。 「呃……对,还有两周就会考了嘛。」 「嗯?我还以为你也是来补政治的。」莫宁不可思议地看向林笑。 「嗯?我是来送布朗尼的。」林笑不可思议地看向莫宁。 两人面面相觑。柳一池的脸色像吞了蟑螂一样难看。 这时候,夜齿看完了消息,将手机收到了上衣口袋里,脸色苍白地冲着三人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要上个卫生间。」说罢,她快步走出了屋子。 「我带你去。」柳一池赶紧跟了上去。 她隐隐觉得,有什么十分要紧又可怕的事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太无趣了,改个有趣的标题 第77章 暗夜(1) 客厅里的柳頔盯着出来的两人,问:「怎么了?」 「我带老师上厕所。」柳一池说。 柳頔竟然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随意地看了看表说:「啊,快十一点了啊,我刚你们出去买点饭吧。」说罢,便起身将报纸叠好塞到书柜上。 第134页 「啊,好。」柳一池都没听清爸在说什么,就点了点头。 在柳一池的紧跟下,夜齿走进了主卧,站到了卫生间前。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直勾勾地盯着柳一池的眼睛。 柳一池便也直直地盯着夜齿的眼睛,一对儿墨黑的瞳孔在透过窗子斜射进的阳光下染上了琥珀色。有那么一剎那,她以为自己明白了夜齿想说什么——因为那双猫一样的眼睛实在太能说话了。 但夜齿没有说话,直接转身进了卫生间,留下了一缕暗夜般的香气。 柳一池心里一慌,便也钻进了卫生间,同时把门一关。 狭小的卫生间里十分昏暗,但谁也没有要出去开个灯的意思。柳一池感觉到夜齿鼻子唿出的气息轻轻地打在自己的鼻樑上,配上漆黑的空气,就如梦境一般。 「你来干什么?」夜齿压低声音问。 「出什么事了?」柳一池压低声音,反问。 「没事,我会解决的。」 「解决什么?」 夜齿停顿了一下,眼睛里透露着一丝乞求:「在我说事情解决了之前,请给我制造正当理由,陪在林笑十米之内。帮帮我。」 「当然可以。」虽然柳一池没有搞清楚状况,但她还是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了。 既然夜齿提出了一个要求,给出了一个指令,肯定有它的道理。不管是她是不是作为一个特工或作为一个杀手,柳一池相信,她一定都做着最好的选择。不知何时,她竟然这么信任着夜齿——这是她自己从没有想到的。 柳一池没有再问什么的,因为她隐隐地感觉到,现在不是询问的最佳时机。 借着墙壁小窗透过的光,柳一池看到夜齿的嘴角绽放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谢谢。」听起来,她非常感恩柳一池没有再追问什么。 「我在厕所里打个电话,你把林笑她们带到客厅来。」 「好。」 没有一丝迟疑,柳一池匆匆走出了卫生间,又匆匆走出主卧门。并且顺便把两扇门都严谨地关上了,希望隔音效果能好些。 她深唿吸了一口气,走进了自己的屋。只见莫宁和林笑聊得正欢。 「没想到莫宁姐姐也玩植物大战殭尸啊。」林笑整张婴儿肥的小脸都亮了起来。 「有时候学习学累了,会玩一些。我平常还是比较喜欢玩游戏的,调剂心情的作用挺好。」莫宁彬彬有礼地和她聊着天。 这个表姐,果然是天生的各年龄段的女性杀手,柳一池想,就连林笑这小孩儿都被她的魅力迷住了。 「我屋里太小了,空气都不流通,到客厅来吧。」 「你爸不是在客厅吗?」林笑有些犹豫。 「没有,他出去买饭了,估计过好久才能回来。」 莫宁啧啧了两声:「亲爱的小池池啊,我还以为今天能尝到你的手艺了,真遗憾。」 柳一池暗暗翻了个白眼,说:「赶紧出来!」 「好好好。」 在柳一池的驱赶之下,两人便走到了客厅里。突然,她明白了为什么夜齿要让她这么干:因为客厅离主卧的卫生间更近,直线距离肯定不到十米;但自己的屋子离主卧的卫生间就要更远了。 这个距离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柳一池百思不得解。 林笑依旧在和莫宁高兴地聊天。聊到兴奋之处,莫宁掏出了兜里的手机,打开了最近很火的游戏,和林笑一块聚精会神地玩了起来。 林笑这是还没长大,莫宁这简直就是返老还童,柳一池想。 夜齿在厕所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柳一池都有些担心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可厕所就那么点地方,夜齿又那么厉害,能出什么事呢? 她有些紧张地看向身边的两人,怕她们怀疑什么,可看到她们聚精会神玩着游戏时,她松了一口气。多亏这俩人这么幼稚。 终于,夜齿从主卧里出来了。她的脸色从苍白恢復了些许。 谢天谢地,柳一池在心里默念。 夜齿走了过来,看着玩游戏的两人,挑了一下眉。 「那我直接在这里『补习』了?」柳一池暗暗沖夜齿翻了个白眼。都怪这「叶老师」假身份撒的谎,还要在这里配合她装模作样。 「补什么?」夜齿眼里含着一丝笑意。 「政治啊,」柳一池恶狠狠地瞪了夜齿一眼,「我去屋里拿书。」 夜齿微笑着目送柳一池的背影。 过了一会儿,柳一池把政治课本和配套练习册都取回来了,往茶几上一放:「开始吧。」说罢,她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夜齿的脸——有种你来给我补啊!你会吗! 夜齿毫不慌张,装模作样地拿起其中一本练习册翻了翻,然后挑出一块空白的单元练习。 「先把这个做了。」 柳一池又不禁翻了个白眼。果然脑子转得快。但她也不能和夜齿在这拌起嘴,毕竟还有另外两个人在。 柳一池便只能低头做那张单元测试。她虽然理科做的快,可文科就做不到那么快乐。 做着做着,她听到夜齿的声音:「你们谁的家里用智能家居呀?我想知道什么牌子的比较好用。」 这是在干什么?唠家常吗?不对,夜齿不会唠家常,这么问的目的肯定别有用心。 「哦,我们家用小米的。」林笑清脆的声音响起。 第135页 「很多吗?还是只用一两件?」 「几乎能用的都用吧。扫地机器人啊,投影仪啊,恆温器啊……真的很好用,所以我们家能买的都买了。不过那个投影仪相比起液晶电视还是有差距的,我是说显示方面,不过我妈妈说它不伤眼睛。」 柳一池从余光里看到夜齿的拳头握紧了,甚至还颤抖了一下。 智能家居?智能家居怎么了?柳一池边写边想,什么价值规律基本制度早就飞出了他的脑子。 突然,她联想到了冯冰的死,那个莫名其妙被黑掉的医院服务端。智能家居,也是电子产品,也连接着网络,是不是……难道她和这件事有什么关联?她说不要让林笑离她太远,究竟是要保护她还是……柳一池感觉嵴背发凉。 她停下了笔,用惊恐的眼神看向夜齿。 然而夜齿却没有看向自己,继续和林笑聊着天。 「智能开关呢?」 「有,还可以语音控制,很方便的。」 夜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眉毛在一个很不引人注意的范围内皱了起来。 「你是怎么过来的?」 「什么?」林笑眨着眼睛,不解地问。 「公交车?还是……」 「我家离这里不是很远,走过来的。」 「走过来的……你来的时候,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林笑眼睛微微睁大,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夜齿。 「没有。」 夜齿点点头。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夜齿挑挑眉,说:「这几天好像不太安全,我来的时候就遇到了奇怪的事情。」 正在玩游戏的莫宁也抬起了头,好奇地看着夜齿。 「我路过18号楼的时候,遇到了高空坠物,差点把我砸死。」 柳一池彻底停下了手中做测验的笔,认真地盯着夜齿的侧脸,表情更加不自然了。她在仔细揣摩夜齿地话,想从中剖析出什么来。 「你是说危险的事情吗?今天我们家的扫地机器人好像出故障了,总是往我的脚下撞,我总是差点被绊倒。我妈妈就赶紧把它关掉,送去旗舰店维修了。」林笑歪头想了想,说。 夜齿脸部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然后说:「那是挺危险的。」 旁边的莫宁则哈哈大笑:「扫地机器人往你脚下撞有什么危险的?你看好就好了!」 林笑耸了耸肩:「我也觉得没啥危险的,不过差点被绊倒。」 这时,柳頔买饭回来了。 「呦,在聊天呢?一池的政治补完了?」柳頔将手中的大包小包放到了餐桌上。 「补完了。」柳一池赶紧回答。 「你这才补了多长时间啊!」莫宁在一旁说。 自己这表姐真是多嘴多舌,柳一池恨不得把她按到地上好好揍一顿。 「没事,先来吃饭。」柳頔笑笑说。 柳一池赶紧去厨房张罗着拿碗筷。 夜齿则十分体贴地走上来,帮柳頔一块将菜摆到餐桌上。 「不用麻烦您,我来我来。」柳頔笑着沖夜齿摆了摆手。 「不行,要不我都不好意思在这儿吃饭了。」 「你帮一池补了那么多,我们应该多请您吃几顿好的呢。」 「有一池这么聪明又好学的学生,是我的幸运。」夜齿十分优雅大方地回答。 拿来碗筷的柳一池听到这话,又翻了个白眼。这句话说得那么温柔可人是要闹哪样啊! 「那叔叔,我先走了。」林笑起身说。 「别别别,一块留下吃饭嘛,一会儿一块吃你带过来的蛋糕。」 「不用不用,我妈妈做饭了。」林笑还是不太好意思。 「那好吧,回家注意安全。」 糟了,柳一池心想,不能让她回去,自己答应夜齿的。 她一下子拦住了林笑。 第78章 番外4:狗 「哎,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你的主人呢?」她蹲了下来,十分认真地盯着眼前这只黄色的小土狗。 小土狗也仰起头,用无辜的水晶珠般的大眼睛盯着这位刚刚十三岁的少女,尾巴跟摇扇子似的。 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春风和煦得像老奶奶慈爱的眼神,路边鹅黄的绿色生机勃勃。 刚做完作业的柳一池迫不及待地冲下了楼,想要到家附近的小花园去找朋友玩。毕竟爸妈刚刚离婚,姐姐不在身边,一个人玩未免太孤单。 然而还没走到小花园,就在路边看见了这只可怜兮兮孤苦伶仃的小狗。 最喜欢猫猫狗狗的她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 「你是有主人的吧?」她轻轻拉起小狗的爪子,自言自语似地问着。 虽然看不到项圈,但在细细观察了一下小狗的皮毛清洁程度后,她还是得出了结论。大概是主人在前面遛弯,小狗没有跟上,一会儿还是会回来找它的吧。 然而刚要抬腿离开,小土狗就扒住了自己的裤子,「呜呜」地叫了起来。 「好吧好吧,拿你没办法,我和你一块儿等吧。」柳一池一下子心软了,抱起了那只土黄色的小狗。 然而小狗还是在「呜呜」地叫。 「你怎么了?」柳一池皱了皱眉头,用手摸了摸。 原来如此,它饿了啊。柳一池四处寻找,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便利店,能给这小狗买根火腿肠。 第136页 「这狗不是你的吧?」一个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柳一池向后转过身去,发现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女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她之前都没有见过这么高的女生,是不是快一米八了? 「不是。」柳一池实话实说。是不是狗主人终于过来找了?怀里的小土狗看到她,又开始「呜呜」地叫了起来。 那女人笑了一下,说:「我刚才也看到这只小狗了,在这儿怪可怜的。你在这儿和它等主人吗?」她猫一般亮晶晶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扬出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让柳一池有些看呆了。不知怎的,柳一池突然觉得眼前的人莫名熟悉。 「我先给它买点吃的吧,它饿了。」柳一池拍拍手中的狗。 然而怀里的小土狗伸出了爪子,想让那个女人抱。难道连狗都看脸,喜欢让最漂亮的人抱吗?柳一池便把狗递给了她。 然而她摆了摆手,说:「不了,我不喜欢抱小狗。」 小土狗露出了伤心的表情,来回地看这着俩人。 柳一池便只能继续自己抱着,往便利店的方向走。然而那个不喜欢小狗的女人也在跟着自己。 「你不喜欢狗吗?」 「我不喜欢抱狗,但我喜欢狗。我也和你一块找主人好了。」她笑道,轻轻甩了甩一头深棕色的长捲髮,并用一种感兴趣的眼光看着柳一池。 碰到怪阿姨了吗,柳一池无奈地想。 走出便利店,柳一池放下小土狗,把买来的火腿肠剥开掰碎餵给了它。 「小姑娘,你多大呀?」那女人饶有兴趣地盯着她。 「十三。」 「初一?」 「嗯。姐姐你呢?」 「巧了,我二十三。」 柳一池点点头,继续看着小狗吃火腿肠。突然,她问:「为什么你只带一只隐形眼镜呢?」 那女人脸色一下子变了,用十分警惕的眼神看着眼前这小姑娘。 「因为我只有一只眼睛近视。你怎么知道?」 「你右眼的红血丝要多一些,而且仔细看,瞳孔大小不太一样。」柳一池漫不经心地解释道。 那女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的观察力真是不一般。你还看出来什么了?」 柳一池抬起头,盯着她看了看。 「嗯……你是运动员吗?」 那女人又是一惊,眉毛抖了一下:「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看肌肉。」 「那我为什么不只是喜欢健身而已呢?」 柳一池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会儿,说:「健身的目的是练肌肉的形,但你的肌肉不像是为塑性练出来的。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在工地上搬砖的吧,毕竟是女性。那我猜就是运动员了。」 那女人哈哈大笑:「原来这么简单吗?」 「嗯。」 「对,我曾经就是运动员。」她笑了笑,顺手捏了一下柳一池的脸。 「别碰我。」柳一池皱了一下眉头。这女人是自来熟吗?怎么刚见面就捏自己的脸? 终于,小狗把火腿肠吃完了。它心满意足地看了看那女人,又看了看柳一池,再次沖柳一池摇尾巴。柳一池把她抱起来,深唿吸了一口气。 她把狗递给那女人。 那女人有些不解地撩了一下头髮:「怎么?我都说了我不喜欢抱狗。」 「那你不管用什么方式,好歹把它带回去吧。」柳一池挑了一下眉。 那女人眯起眼睛,带着疑惑的笑意问:「为什么?」 「因为你是它的主人啊。」 「开什么玩笑。咱们不是要一起给它找主人的吗?」 「对啊,找到了,你啊。」柳一池不耐烦地说。 「我都说了我……」 「你刚才捏我脸的时候,我闻清楚了你身上的香水味,和它身上的一模一样。而且你看它见你这亲昵的样子,以及你这鬼鬼祟祟跟着我的样子,当我傻吗?我又不是小学生。」 「初一和小学生差不多。」那女人哈哈大笑,接过了柳一池手中的小土狗。 果然,那小土狗一到她的怀里就开始狂舔,差点把她的妆舔掉一层。 「而且,你说你不喜欢抱狗的时候的表情,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柳一池耸耸肩。 「哪里不对劲了。」 「第六感吧。」 「女人的第六感。」那女人邪魅一笑,上挑的眉毛弯了一下。 「好了,狗的主人找到了,我要去玩了。我朋友在小花园等我呢。」 「去吧去吧,」那女人拍了拍小土狗的头,「谢谢你帮忙找主人。」 所以这女人是什么毛病,明明自己就是它的主人,还非要装一装?真是无聊的人。是要看自己的笑话吗? 真可惜,算盘落空了,柳一池得意地想。她抬脚就想走,想赶紧摆脱这奇奇怪怪的阿姨。 「喂,你叫什么?」那女人抬起了手,好像要留住什么似的。 柳一池步子一点没停,翻了个白眼。 「我叫雷锋。」 那女人又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脸慈爱地目送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跑远。 这个孩子真有趣,她想,如果以后还能遇见她…… 还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心血来潮写个小番外——或许小一池现在都想不起来了,这才是她和夜齿的初遇哦~ 第137页 第79章 暗夜(2) 柳一池隐隐约约猜到了夜齿的意图。她再联想到夜齿那惊恐的表情,那之前从未见过的,惊恐的表情——一定要配合她,她暗暗地下了决心。 她一下子拦在了林笑的面前。 林笑十分不解地看着她。 「你留在我们家吃饭吧。」柳一池顿了一下,说。 「我妈妈做饭了。」 「下午我还想向你讨论一下几个数学问题。而且我们也准备饭了,你就直接在我家吃吧。」说这话的时候,柳一池都觉得自己的语气简直诚恳得过分。 林笑不太确定的看了一下柳頔,柳頔当然也是点点头。 这时,夜齿也露出了温柔到融化人的笑容:「留下吧,刚好我今天还没怎么和你说话呢。」 看着夜齿的表情,林笑的眼睛亮了一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被这「柳一海」姐姐吸引住了,想要和她再待些时候。而且周末在家一个人无聊得很,还不如在这儿和柳一池讨论数学。 「好。」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妈,我中午就不在家吃了……对,一池的表姐也在这儿……我会好好谢谢她的。」 旁边的莫宁听得一愣一愣的:谢我?为什么要谢我? 旁边的夜齿挑了一下眉,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就剩下柳一池满脸黑线,只希望夜齿能早些收拾完这个烂摊子,早点把自己从这混乱的局面中解放出来。 聚在一块吃饭的时候,柳一池觉得,此生从来没有这么迷醉又奇幻的场景。夜齿竟然同时和自己的老爸,表姐和同学一块吃饭。而且——老爸和表姐以为她是老师,同学以为她是表姐,而自己知道她既不是老师也不是表姐。 她吃的每一口饭都小心翼翼的。 「你今天怎么了?胃口不太好,是生病了吗?」柳頔担忧地问。 「没有没有。」 「哦,原来是来了人了,不好意思啊。」柳頔笑了笑。 柳一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一池在学校表现怎么样啊?」柳頔便问夜齿。 然而林笑以为是在问她,便在夜齿开口前答了:「一池她可厉害了,这次期中考了第一名,体测也是最高分。」 「嗯。」夜齿答应了一句,聪明地做到了模稜两可。 这孩子怎么这么热心还抢着帮老师夸一池,柳頔有些好奇地想,不过这说明一池在班里人缘好,不错。 林笑也有些好奇地想,为什么叔叔一直在看一海姐姐,即使在问自己的时候都在看她。难道是一海姐姐太有魅力了吗? 「哦哦,这样啊,那一池的政治……」 「爸。」柳一池极力想终止这荒唐的对话。 柳頔以为自己的女儿难堪了,便识相地闭上了嘴。 旁边的莫宁看到柳一池青到发紫的脸色不禁暗暗窃喜,柳一池啊柳一池,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别看你平常神气得很。 「小池池可优秀了呢。」莫宁咧嘴笑了起来,筷子都停在了半空中。 「闭嘴。」要不是旁边这么多人在,她简直想把这表姐拉起来揍一顿。 吃完饭后,柳頔接到一个电话后立刻拿起包出了门。 「你小秋阿姨有点事,我过去帮一下忙。」 「好。」柳一池巴不得现在把父亲支开。人越多,捅娄子露馅的可能性越高。 「你不走吗?」柳一池趁夜齿和林笑谈笑风生的时候,掐了莫宁一下。 「哇,你掐我干什么!我为什么要走?」 「呵,你还想在我家吃晚饭啊?」 「咱俩这关系这么铁,不行吗?」 「不行!我老师和同学在这儿,你就不会感到格格不入吗?」 「不会。林笑她游戏玩儿得不错,而且你们老师这么年轻,跟我又没有代沟。」 「怎么了?」夜齿停下了和林笑交谈。 「没事。」柳一池假笑了一下。没事个鬼! 「对了一池,你不要跟我讨论数学题?」林笑本来和夜齿聊得正高兴,突然想起了什么。 「啊,对……」 「哎,讨论什么数学题,你补政治去。笑儿,跟我联机去。」莫宁推了推柳一池,调侃道。 听到莫宁的话,林笑明显是心动了,但还是不确定地看了柳一池一眼。她可不好意思在班长家打游戏。 「好啊,你去吧,我带着她补政治。」不等柳一池开口,夜齿就替她回答了。 柳一池一脸疑惑地看了看夜齿后,只能点点头。 听到这话,林笑立刻乐呵呵地跟着莫宁到隔壁屋子打游戏去了。 「没关系,隔壁屋子离得近,绝对在十米之内。」等两人走后,夜齿凑到柳一池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 感受到了耳边夜齿温热的气息,柳一池一下子跳到了两米开外,脸颊微红:「别凑得那么近,她们打游戏呢不见你说话。」 看到柳一池的反应,夜齿坐在床上笑得不能自己。 「所以我能知道林笑怎么了吗?」 听到这话,夜齿的笑容立刻收住了,用犹豫的眼光打量了一下柳一池。 「我能知道林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身体问题?你是说疾病?」柳一池疑惑。 「对,尤其是慢性的遗传性的。」 突然,好像一道闪电划破了乌云密布的天空一般,柳一池一下子猜到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不光是林笑这件事的,而是近两个星期整个l市甚至整个国家骤然上升的死亡率的。 第138页 「快掩护我快掩护我!」 「啊啊啊你到东边去,别让人家一窝端了!」 隔壁传来了莫宁和林笑玩游戏得不亦乐乎的大叫。 然而这些欢乐的声音,在此刻的柳一池看来,就像地狱恶魔的狂欢下的惨叫。 柳一池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嗓子黏住了一般,只能张嘴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看着她僵硬的表情,夜齿微微睁大了双眼。 柳一池感觉胸腔底部涌出了一团岩浆,火气不住地向上涌。天旋地转,她的嘴唇抖得十分厉害。 剥夺了那么多人生命的恶魔,竟然就在自己眼前,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家一个个死去。 夜齿一下子站了起来,皱起眉头。 「你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 「色弱。」 「什么?」 「红绿色盲,林笑。除此之外,她的身体非常健康,智力甚至超出常人。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你可以放过她吗?」柳一池的嗓子都是抖的。 「你冷静一下,你猜到的可能是百分之七十的事实,但肯定不是全部事实。」 柳一池摇头,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那冯冰是不是事实?」 「什么?」夜齿的表情十分疑惑。 柳一池闭上了眼睛。 「那可能不是你干的。但肯定是你们工会干的。」再一睁眼,柳一池恶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女人。眼前这个人不再是人,而是个恶魔。 「你小声点。」夜齿一下子抱住了浑身在发抖的柳一池,想安抚她。 柳一池拼命想要推开,但无奈夜齿力气太大,未果。 「你知不知道,她们多想活着,为什么要……」 「我知道,所以我在保护林笑。」 柳一池停止了挣扎:「什么?」 夜齿压低了嗓音。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杀她,但『他』确确实实给我发来了林笑的身份信息和人身代码。」 「『他』?」柳一池觉得这个代词的含义甚是熟悉。 「『上帝』是存在的,我跟你说过。」 「但你一直没有跟我说过,『上帝』究竟是谁?」 夜齿闭眼深唿吸了一口气。柳一池感受到了环抱着自己的胸脯上下起伏着。 「因为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你怎么……」柳一池追问道。 然而夜齿一下子打断了她:「这次工会动用的清除系统很特殊。在录入确定目标后,终端会进行一套特殊的算法分析,通过各种电子控制,自动生成最便捷的暗杀方法。」 「这,可能吗?」柳一池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对于编程有了略微了解的她瞬间就想到了生成这种算法的复杂性。至少,人类现有的科技水平很难达到这样,她非常清楚这一点。 「工会里的人都是神,如果从你们的角度来看。」夜齿的脑海里出现了夜脑写代码的忙碌的背影。 经过了基因改造,没有什么不可能,她想。 是的,眼前这个人,就是公会里一个奇蹟的神,所以柳一池相信这句话。 「每个工会成员都能知道谁是确定目标吗?」 「当然不是了。不然你在说那个什么冯冰的事的时候,我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柳一池更加疑惑了:「那怎么……」 「所以两个小时以前,我收到了终端发来的信息。它检测到了我离林笑的距离。」 柳一池一下子明白了。 「所以那条简讯是让你……」 「没错,让我解决掉她。这应该就是终端通过在那时候碰巧检测到的数据,从而生成的最佳路径。」夜齿再次深唿吸了一下,直接坦荡地说了出来。 柳一池的身子一下子软了,就静静地由着夜齿抱着自己。 「所以你说让林笑在你的直径十米的范围内,是要阻止终端重新计算生成其它的暗杀方法?」 「没错。」 柳一池顿了一下,问:「难道这个还是时效限制吗?难道你能一直陪在林笑身边吗?」 「没有,不能。所以我在厕所里拜託了同事,尝试破解一下代码录入,把林笑的代码删掉。对了,千万不能让她回家。」 「为什么,」柳一池突然想了起来,「因为智能家居?」 「对。因为如果她回到了家里,很可能终端会重新计算。」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开学了,真的更不了那么勤了。 而且最近在尝试学一些新东西......要了正经君的老命了。 第80章 暗夜(3) 听到这句话,柳一池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夜齿赶紧蹲下,稳稳地扶住她。 柳一池嘆了一口气,甩开了夜齿的胳膊,斜靠着书架与门之间的墙。而夜齿也没有再把手放上来,也嘆了一口气,拉着裙子坐了到地上,靠在旁边的书架上。 她们俩心照不宣地,谁都没有说话,好像谁一开口说话,就会有什么东西破掉似的。 隔壁莫宁和林笑打游戏的欢唿声仍不绝于耳。欢快至极。 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穿透了空气,异常清晰。 墙壁冰冷的触感穿透了胸腔,让柳一池感到窒息。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柳一池脸颊恢復了一丝血色。她终于再次看向了夜齿。 第139页 此刻,夜齿正静静地看着窗外渐阴的天色出神,眼睛睁得大大的,如没有任何思想的木偶一般。她的嘴唇像是窗外透进来的灰色被定格了一样,变成了一块暗紫色的玉。 柳一池瞬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她从未在夜齿脸上看到那么空洞的神色——除了那丢失了记忆的十七岁的夜齿。而二十七岁的夜齿,怎么会露出这般神色呢? 柳一池那本来厌恶甚至憎恨的情绪消散了些许,甚至隐隐觉得,这个拥有人类至高力量的女人反而比自己这一众普通人还要可怜。 是的,不知怎的,她觉得夜齿身上的气质有什么不一样了。 这气质的改变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自从那次带十七岁的夜齿找回属于她的记忆之后,柳一池就明显地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就像冬天低温下一点点冰冻的湖水,秋天一点点掉光叶子的银杏树。每结一点冰,每掉一片叶子时都没有什么感觉,但有那么一剎那,量变成了质变,整个个体变得熟悉而陌生了起来。 夜齿修长的手指就搭在她的膝盖上,规律但死气沉沉地敲着。 「你?」 柳一池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吐出来了一个字。 夜齿的状态一下子被打断了,眼神一下子变得鲜活了起来,看向柳一池。 「嗯?不生我气了?」语气又变得轻巧而具有挑逗性。 哦,一点都没变嘛,柳一池冷冷地瞪着她,不说话。 夜齿抬起手,想要摸柳一池的脸,却被柳一池一下子躲开。 「咦?你们为什么在地上坐着?」突然,门开了。莫宁和林笑正站在门口一脸惊异地看着两人。 柳一池赶紧起来拍拍屁股,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着。 然而夜齿仍然在地上坐着,一动不动:「太热了,地上凉快。」 林笑十分迷惑地看了看夜齿,又看了看柳一池,笑笑:「时间过得真快啊,都三点多了,我觉得我还是该回去了。」 「就是,小孩子要好好学习。」莫宁摸了一下林笑的头。 林笑一下子涨红了脸,气鼓鼓地沖她说:「谁是小孩子!我马上高三了好吗!」 「没高考前都是小孩子。」莫宁哈哈大笑。 「大人游戏打多了也不好。」柳一池忽然插了一句,让莫宁立刻收住了笑容。 林笑一看到莫宁笑容的消失,表情又得意了起来:「就是,我走啦!」 柳一池下意识看了一眼夜齿,然而在能开口前,夜齿直接上去抓住了林笑的手腕。 「你别走,一块吃晚饭吧,我请你。」 「一海姐,这怎么可以……」 柳一池一下子明白了。林笑的数据还是没能清楚成功,需要继续将她拖在夜齿身边。她再怎么牴触夜齿,也不能冒着害林笑性命的风险。 任务还是要协助她完成的。 柳一池也拦了上来:「对,晚上也一块吃饭吧。好不容易周末有人来陪我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至于自己的老爸,就让他一个人在家里吃吧。而且他去小秋阿姨那里了,没准晚上也不回来了。 说罢,她指了指夜齿:「她最近发了点小财,想请大家吃点好的。」 「那怎么好意思……」莫宁也说。 柳一池瞪了自己的表姐一眼:「没说请你,你赶紧回家!」 「嘿!」莫宁气的跳了起来。 「也请你,一块去波罗的海购物中心吃去吧,我请客。」夜齿带上温柔的微笑。 莫宁立刻喜笑颜开,也不知是因为这么个御姐挽留她高兴,还是有人请吃饭高兴。 林笑仍然摇头。 柳一池急了,十分诚恳地说:「你今天一定要留下!」 林笑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这位平常都很冷静的班长大人。为什么今天的一池变得如此不镇定?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吗?她又联想到刚进屋子看到柳一池和一海姐坐在地上的那一幕,总感觉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正在地下发生着。 「啊,好吧。」林笑便只能点了点头,同时掏出手机给自己的爸妈发简讯告知。 夜齿笑着耸了耸肩,一把揽住林笑的肩膀:「你想吃什么呀,笑笑?」 扑鼻而来的就是夜齿身上的香气,林笑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不知所措:「啊?」 「咱们一会儿先去逛街,逛累了就一块吃饭。波罗那里好吃的还是挺多的。」 旁边的莫宁看到这位美女御姐竟然对这个十三岁的小屁孩儿如此亲昵,不禁醋意横生。欺负我不是你的学生是不!但她也无可奈何,只能不爽地看着林笑和夜齿。 一旁的柳一池倒没有太多变化,只能紧张地盯着两人。 因为只有她才明白现在的局势。她好像信任着夜齿,但又好像不是那么信任着夜齿。 她总是在担心着什么发生。 终于,夜齿的胳膊离开了林笑的肩膀。她看了看大家,像一个领导者般发号施令:「走吧。」 大家便步调一致地跟她出了门。 「这是要下雨了吗?」莫宁看看天空。 「啊,我没带伞」林笑看了看天空,担心地说。 天色越来越阴沉,乌云由蓝灰色变成了灰黑色。 或许阴沉的天气就是能勾起人不愉快的回忆与灰暗的心情。柳一池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是了,还有一件事。她感到一团火在心底燃烧,直接把自己的思想狠狠地撕裂。因为她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在莫宁大学校园附近,曾看到她和一个打着手语的女孩儿聊得不亦乐乎。 第140页 这件事情,是不是跟她有关? 「你怎么了?」林笑奇怪地问。 虽然夜齿没有回头,但也停下了脚步。看到夜齿停下了脚步,莫宁和林笑也站在了原地。她们感觉现在的氛围有些奇怪,但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奇怪。 「『天下不识君』为什么聋哑?」 莫宁的瞳孔惊异地放大:「你怎么知道?」 经过刚才那一堆事情并和林笑打打游戏,她本暂时忘却了这个悲伤。 而现在,柳一池却像故意揭自己伤疤一般,让莫宁感觉一阵噁心。 柳一池用冰冷的眼光扫了一眼夜齿。 「我看到过她。她为什么聋哑?」 「是先天的。可是这对于她这个人来说就是一个很小的瑕疵,为什么那些人就不能放过…..」一提到这个,莫宁就有些情绪激动。 果然如此,柳一池闭上了眼睛,却看到了一片比黑色更黑的景象。 「等一下,『天下不识君』是谁?」夜齿犹豫了一下,问。 「『天下不识君』?就是最近自杀的那个作家吗?唉,我可喜欢她的作品了。」旁边的林笑也睁大了眼睛。 「是……是我的女朋友,徐莹。」莫宁的眼神十分空洞。 「先天性聋哑,近期死亡,确切死因仍查不到。」柳一池将头慢慢转向夜齿,用鹰一般的眼神望着她。 在和一池对视的那一剎那,夜齿的眼神又开始变得闪烁,变得无所适从。 「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林笑皱着眉头。 「对不起,我不知道。」夜齿将身体转开,留给柳一池一个灰暗的背影。她迈开腿,向前走去,好像要走到即将到来的黑夜里一般。 柳一池的眼神仍没有离开她,继续静静的盯着,但脚步并没有跟上去。 这或许不是的错……但真的就没有她的错了吗? 「这个不用道歉吧。我也不知道啊。」林笑仍一无所知。但她却明显地感觉出来,不知是不是受这天气的影响,周围的人的颜色都变暗了。 「小心!」 突然,林笑感到自己被什么人扑开了,倒在了地上。她的屁股重重地磕到了地上,疼得穿心。与此同时,身边传来一阵巨响。 「怎么……」 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柳一池正护在自己的身边,不住地喘着气。过了一会儿,柳一池才抬起头,发现林笑并没什么大事,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些许。 不远处,是一辆冲到人行道撞到电路的面目全非的车,滋滋作着响。 「快起来。」夜齿的声音突然出现,两只有力的手分别拉起两人。 「疼……」 林笑刚被拉起,就感到尾巴骨一阵钻心的剧痛。 夜齿毫不犹豫,就用公主抱的方式将林笑轻松地抱起,同时对莫宁和柳一池说:「你们俩离我远点!」说罢,便向最近的人员稀少的空旷场所跑去。 柳一池立刻拽起表姐的手,向相反的地方跑去。她猜到了即将会发生什么,也知道,如果执意要去帮夜齿的话,只会成为一个累赘。 就让她带着林笑生存下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崩坏三制作的还真是不错,求符华x姬子出同人漫画...... 第81章 暗夜(4) 「发生什么事了?」被拽着跑的气喘吁吁地莫宁问。 「一会儿再说。」 柳一池知道,刚才那汽车突然偏离了辅路径直向人行道冲过来绝非偶然。 要不就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要不就是因为夜齿长时间未执行任务导致的超时,工会终端重新计算了清除方式。 直到确信她们俩离初始位置有三百米以上的时候,柳一池才渐渐放缓了脚步。 莫宁也停了下来,喘着气,脸色涨红。毕竟平常不怎么锻鍊,一跑起步来可真的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柳一池看了看来时的方向,脸色煞白。对了,那辆撞到了电线桿的面目全非的车,好像在漏油。会不会爆炸呢? 她感到嵴背溢出了一层冷汗。 柳一池立刻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与此同时,她拍了一下莫宁:「快打救护车!」 「喂,110吗?三区的罗安路这里发生了交通事故,很严重,可能会发生爆炸……编号?」她歪头看看身边的最近的电线桿,寻找着什么。 「1256079。谢谢,请快点过来。」 挂了电话后,柳一池发现表姐因为不太清楚位置的描述,舌头打结,便一下子抢过手机和救护中心的人说明了位置。 终于挂了电话后,柳一池感觉虚脱了一般,只想瘫在地上。 「所以,这一切是上帝的旨意?」莫宁看着越来越黑的天空。 「什么?」自己这表姐不是精神失常了吧。 「你的表情……没事。」莫宁收紧了表情,装作云淡风轻。 柳一池也懒得去关心了,大概这就是思念故人吧。经过刚才这一番惊险,她只想好好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下。如果自己没有注意到那辆车故障似的偏向,林笑会不会已经就……她都不敢去想。 「喂,我说,那到底是不是你老师啊?」莫宁却非要拽住她问话。 柳一池有气无力地说:「怎么着?」 「她不会是国际组织的秘密间谍吧?我亲爱的小池池,你是不是加入了什么地下组织?」 第141页 「为什么会这么说?你没看我同学也认识她吗?难道十三岁的小孩儿就能加地下组织了?」 莫宁想了想,说:「不对,你蒙我!好歹我也是推理社社长。」 「前社长。」 「都一样。她对待你这『叶老师』的态度可不像对待老师,而且我不觉得林笑觉得这女的是她老师。」 柳一池翻了个白眼:「好吧,这女人是林笑的救命恩人。」 「哦?」莫宁一下子被提起了兴趣。 「之前林笑被拐卖,就是她救了林笑,徒手打三个壮汉。」 「真的假的,美貌和力量并存?」 「你看她那么轻松抱林笑跑的样子,感受不到她的力量?」 莫宁想了想,贊同地说:「你说得对。」 「人家可是退伍老兵。再之后,林笑妈就让她兼职一下林笑的保镖,因为最近事态不太太平。」柳一池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毕竟她觉得,如果莫宁知道了关于水熊工会的事情,应该会抽风的吧。 「那你爸怎么叫她『叶老师』?你爸知不知道她其实是林笑的保镖?还是说她主业就是老师?不对,如果她就是你老师的话,林笑不应该不认识这个老师……」莫宁也开始凌乱了。 「哎呀,这只是一个障眼法好嘛。你要是敢跟我爸打小报告,我告诉你,以后你遇到什么困事儿我都不帮了。」 莫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为什么她会来你家而不是林笑家呢?」 柳一池还是低估了表姐的智商。不过好在自己的脑子转得够快。 「因为她本来就是我的朋友啊,只不过后来兼职当林笑的保镖去了嘛。」 「那还『叶老师』?」 「对啊,她主业本来就是老师,只不过是别的学校的。」 「你怎么还带忘年交的?」莫宁越听越莫名其妙了,虽然之前的话已经解开了她心中的很多疑惑了。 「你怎么管这么多,交朋友还需要理由吗?」柳一池彻底失去了编故事的耐心。 只见莫宁面色凝重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她就换上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柳一池挑了挑眉:「怎么?」难道这表姐变聪明了,又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在你这个年级就是容易被一些东西迷惑。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姐姐说啊,姐姐可是过来人。」 「哈?」 莫宁嘆了口气,将手放到柳一池的肩膀上。 「她是不是你女朋友?我跟你说,成熟御姐类型的就是会……」 如果柳一池此刻在喝水的话,一定会全喷出来的。她简直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你当我是你吗?」 「我知道,你就是太羞涩了。没事,我就是担心她对我亲爱的小池池动手动脚,劫财劫色。」莫宁摇了摇头,一副「我都懂」的样子。 柳一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果然自己高估了表姐的洞察力和推理能力。 「你看她的样子,劫财劫色干嘛?」柳一池感到十分好笑。 莫宁又想了想,一拍脑袋:「对,她要是对你动手动脚,我都不知道是谁便宜了谁。要是我的话,还巴不得她对我动手动脚呢。」 柳一池撇撇嘴,就没再辩解什么了。只要自己的这八婆表姐不要再用问题轰炸来烦自己就好。 奇怪,为什么今天的天格外阴?柳一池有些不安地注视着天空。是要下雨了吗? 「你也觉得要下雨了?可我也没带伞。见鬼了,早上我看天气预报,不应该下雨的啊。」莫宁皱着眉头感嘆道。 「那你赶紧回家吧,别一会儿淋成落汤鸡了。」 「哎,你女朋友到底干什么去了?她抱着林笑就那么走了也不请你吃饭,你就不吃醋的吗?」 吃什么醋,吃生命受到威胁的不是自己的醋吗,柳一池无语地想。 「出了点事,好像林笑又遇到了点危险,她要保护林笑。」 「那她就不保护你?这算什么女友啦。」莫宁咂咂嘴。 「你少说两句吧。」柳一池可怕表姐再张嘴,自己就控制不住想揍她一顿。 她掏出手机,期待看到什么消息。可手机就像时空静止了一般,锁屏上一片空白,没有一条新消息。 她知道,自己再怎么担心,也不能给她们打电话——毕竟,永远也不知道她们此刻面临着什么危险。万一自己一个电话过去酿成了大祸可怎么办?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紧接着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紧接着,天上掉下了豆大的雨点。 「哇,真下雨了!」莫宁立刻捂住头。 柳一池赶紧拉着她,跑到了最近的全家便利店躲雨去了。 她们也没带伞啊……柳一池边跑边担心地想。 「一海姐姐,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走。」林笑在夜齿的怀里说。 然而夜齿看都没看她,一边跑,一边在警惕地扫视四周。那本来像猫,现在却像狼一般的眼睛。 「不行。」 林笑便只能不好意思地任她抱着。这期间,她无数次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每当看到夜齿的神情时,又生生把话吞回了肚子。 刚才的刚才,柳一池那一扑,救了自己的命。而现在,这个「一海姐」抱着自己,好像也是在救自己的命。 第142页 自己难道干了什么事情吗,林笑有些后怕地想。 终于,夜齿抱着她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广场上。大概是因为阴天的关系,街上行人本就不多。这个广场上,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很好,如果现在遇到什么突发攻击,可以尽情躲避了,夜齿咬着牙想。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紧接着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紧接着,天上掉下了豆大的雨点。 「啊,下雨了。你累了吧,放我下来。」林笑感受到了脸颊冰冷的水滴。 「我们不能去躲雨。」夜齿深吸了一口气,说。 「啊,为什……好,没事,我不怕淋的。」林笑咬了一下下唇,说。 「我帮你挡着,尽量。」夜齿温柔地沖她笑了一下。 「不用不……」然而林笑一看到那温柔的神情,就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 很明显,雨马上就要越下越大了。夜齿感到一丝绝望。为什么木象还是没有解决掉那个代码?究竟还要多久?还是说……他失败了? 夜齿将头微微前倾,把林笑向自己搂紧。她希望,自己能够帮她挡住一些雨点。 淅沥沥沥…… 夜齿的头髮此刻已经全湿了,一缕一缕地贴到了脖子上,额头上,以及脸颊两侧。究竟会不会有危险呢,她在进行着头脑风暴,如果有的话,会以什么形式出现呢? 等一下。 夜齿突然发现,自己应该换个角度想。 「上帝」究竟是怎样识别到林笑的位置的?又怎么确定林笑的身份的?当然是藉助gps和监控的人脸识别定位。再怎么样,他也是一个与电子电路融为一体的全知全能的神啊。 即使人不能一生完全脱离电子产品,但至少现在,脱离几个小时还是可以的。 「你的手机呢?」 「在这里。」林笑从胸前的口袋掏出。 「不好意思。」 说罢,夜齿将林笑的手机勐地向前扔去。 那手机在一个完美的抛物线之后,重重地砸到了电线桿上,碎成了好几块。 作者有话要说: 过几章更完第二卷 就要好好学习了..... 暑假再更最后一卷。 第82章 番外5:沙漠 「喂,这车子给我搞的什么鬼?」 然而回答的只有遍地的黄沙和寂静下来的发动机。 夜耳在转了转发动机的钥匙后,狠狠地拍了几下方向盘。 「我下去看看。」旁边的阿图莎安抚式地拍了拍夜耳的肩膀,说。 夜耳不暴躁地甩开她的手,也开车门下去看。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强烈的阳光又晒得刺眼,让夜耳只能眯着眼看。 「抛锚了。」在搬开车前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后,阿图莎平静地得出了结论 夜耳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说:「你怎么这么淡定!这可是在沙漠里啊!」 「我以前就住在沙漠附近。」 「你不要说风凉话了!后备箱有备用冷却液,我加一点试试看。」夜耳气鼓鼓地绕向车后部。 「凉?为什么凉?你发烧了吗?」 阿图莎在纠结「风凉」的确切含义的时候,夜耳已经加好了油又上了车。 「上车。」夜耳拍拍副驾驶座。 「我跟你说这没用,本来就有油,加了,肯定没有作用。」 夜耳偏不信邪,狠狠地转了一下发动机的钥匙。 越野车依旧如雕像般伫立。 夜耳气馁地靠到了后面。还好,车子的其他功能倒是没坏,车子里依旧能打起空调。 然而阿图莎没有重新上车的意思,只是打开车的后备箱仔细地地看了起来。 「你干什么?」夜耳赶紧下了车,问。 「走出去求助啊。」阿图莎答得十分轻松,就好像过家家一样。 「这里离最近的村子都好远了!我开了四五个小时呢。……该死,我就不应该穿这沙漠,宁可绕点路。」 夜耳气馁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却被烫得又站了起来。 阿图莎想忍住笑,可还是笑了出来,清脆的笑声迴荡在空荡荡的大漠里。 「笑什么笑!咱俩完了啊!」 阿图莎听到这话更是笑得不住:「后备箱里不是有吃的吗,四五个小时的车程,两三天吧。」 听到这话,夜耳整张脸皱在一起,成了苦瓜样。 「什么,两三天?这么大热天的!」夜耳感觉就像在蒸紫外线桑拿一样。 阿图莎看看天空摇摇头:「中午最热的时候就当然不走了,晚上多走。」 「这是什么日夜颠倒的计划。」 「却是最安全的计划。」阿图莎颳了一下夜耳的鼻子,拿起了一个大容量旅行包开始装水和食物。 夜耳静静地看着她装了一会儿,嘆了口气,也上前来帮忙。 车的后备箱怎么多了这么多东西,夜耳有些奇怪的想,是阿图莎提前放在这里的吗。 不过多亏了她,不然这形势会更加绝望。 果然阿图莎野外生存经验十足,不到一会儿就装好了三天的物资。四大瓶水,五六包压缩饼干和面包,外加一把小铲子。 铲子?怕自己死半路上了给自己挖坟嘛,夜耳无奈地想。 然而那双肩包一落到肩膀上,夜耳就嚎叫了起来:「这么重的包!还要走路?为什么要装那么多水啊!」她想想就绝望。 第143页 然而阿图莎不解地问:「水熊的训练挺严格的,比这严格的累的要多很多吧。」 夜耳想了想,便收起了那将死般的神情。 「也是。」 「而且,有两个人可比一个人强多了。」阿图莎补了一句。 夜耳不自觉地脸红了一下。 两人在凉快的车内睡到太阳落山后,便出发了。 迎着天空中的星星,两人迈着坚定的步子向来时的路走。然而车辙早就被黄沙淹没——不过好在阿图莎带了指南针,方向才不会出错。毕竟,这么大而空旷的沙漠,连个参照物都没有,说是在原地打转她们都信。 脚下的沙子总是介于坚硬和松软之间,每走一步都有一种即将陷下去的错觉。 顺着我的脚印走就是安全的,临行前,阿图莎如是跟自己说道,一定要跟在我后面啊。 好,夜耳呆呆地答。 走着走着,夜耳看到前面的人的黑髮被落霞染成了橘黄色。 再走着走着,黑夜爬上了天空,漫天都是亮晶晶的、密密麻麻的星星。 果然远离城市的地方星星就会这么亮这么好看,夜耳边走边抬着头看。突然,她想起了一个一直没有问的问题。 她的眼神回到了前面步履有力的背影。 「喂,你为什么要主动跟我执行这次任务?」 前面的人头都没回:「少说话,保存体力。」 「……」夜耳便不说话了,毕竟她知道,这句话是对的。 这算是另一段枯燥乏味的旅程吗?夜耳在大脑里问。就算不说话,好像只要有前面那个人在,就会变得十分快乐,十分安心。 她为什么会主动要求跟自己到第三基地新疆这里窃取样本呢?是为了陪我吗?还是……只是单纯地想到一个贴近她家乡的环境里? 但不管怎么说,此时此刻,出了事情时有她陪着,这就足够了。而且那沉稳冷静又带着一丝呆萌的气质,让着荒凉的沙漠都活起来了一般。 想到这里,夜耳不禁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脚步也轻快了些许。 沙沙,沙沙。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阿图莎在看了一次表后,终于停下了脚步。 夜耳感觉自己的腿涨涨的,就快要废掉了。虽然自己没戴表,但怎么也走了十个小时了吧,她想。 「咱们在太阳出来前找个坑,或者挖个坑,在里面睡觉。你困了吧?」阿图莎笑笑。在夜色的衬托下,她的笑容朦胧得美丽。 夜耳点了点头。作为一个野外生存小白,她只能照做一切阿图莎说的东西。更何况,阿图莎说话的语气,就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依赖。 两人挑选了一块自带一个浅坑的,靠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的沙地,开始用包里的小塑料铲挖。 「这也太小了吧。」 「大的咱们也没法带。没关系,挖吧,时间很充足。」 「饿了……」夜耳委屈道。 阿图莎顿了一下,说:「那你先吃点,我继续挖。」 听到这么体贴的话,夜耳突然就不好意思感觉到饿了,便继续挖坑。 阿图莎看到夜耳的反应,愣了一下:「没关系的呀,你吃吧。」 「你肯定也饿了。我帮你一块挖,挖好了咱们一块吃。」 阿图莎笑了,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就好像朝霞提前出现了一般。 终于,在太阳在地平线上露出了个半圆的时候,坑挖好了。 这是一个刚好能装下两人的坑。 在坑里坐下的时候,夜耳感觉双腿和双臂一下子得到了解放。 她立刻掏出背包里的食物和水。因为抽出得太勐,好多东西一下子从背包口掉了出来。 阿图莎则有条不紊地拿出所需的水和食物。 「节省一点,因为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可能是这样的两天,也可能是三天……或许是四天。」 夜耳点了点头,继续狼吞虎咽的吃。 两人就那样安静地并排坐着吃。 「你为什么要主动跟我执行这次任务?」 「因为怕你出事啊,你那个性格,沙漠这边肯定要出事。」 「乌鸦嘴。」 「这又是什么新词?」 「就是说你老是诅咒自己,说自己会出事。」 「哦?我没有吧,只是很担心你。」 夜耳感觉自己的耳后根热了:「担心……我?」 「嗯。研发站不就是在沙漠里吗?你就算这段路不走沙漠,总有一段路会走沙漠。但是只要走沙漠,就可能会有问题。你应该也不会想要骑骆驼。」 夜耳差点喷出来:「骑骆驼?亏你想得出来。」 「不啊,」阿图莎十分无辜地摇摇头,「沙漠里最好的交通工具就是骆驼。」 「好吧好吧。」夜耳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困了吧?睡一会儿吧。」阿图莎轻轻摸了摸夜耳的头。 夜耳十分不好意思地拨开她的手:「你当我小孩儿吗?还摸我头。」 「我当然把你不当小孩儿,把你当喜欢的人。」 听到这么直接的话,夜耳感觉自己的整张脸都僵住了,嘴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0。 「你……你说什么?」 阿图莎看到她这么激烈的反应,也羞涩了起来,说话都断断续续了:「我……你没听清?」 第144页 「……也不是啦。」夜耳将头扭到一边。 「你喜欢的是谁?夜齿吗?」 这句话又差点让夜耳心肌梗塞了。 「我我我不不不不……啊,不是的。」夜耳继续扭转脸的方向,确保它不被阿图莎捕捉到。 「我刚来工会的时候,我感觉出来了。不过夜齿是什么意思呢?你们俩什么情况呢?」每次阿图莎用中文的疑问句都有一种羊肉串味,让人觉得可爱又好笑。 然而这次,夜耳却没有笑。一点都没有要笑的意思。 她沉默了许久。 「现在不喜欢了。当然,作为朋友还是喜欢的。但现在真的不喜欢了!而且……她也有自己喜欢的人了。」夜耳抱住自己的双腿,语气弱弱地说。 「那我能喜欢你吗?」 「你在拿我取笑吗?」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蚊香,还都赶在工会里?夜耳十分不相信阿图莎。 「那你讨厌我的喜欢吗?」 「不讨厌。」 「喜欢吗?」 「喜欢。……等一下,喜欢什么?」夜耳突然反应刚才那句话并没有主语。 「你看看我。」 「不要。」 「你看看我。」 「不要。」 「你要是再不看我我就用手把你的脸扭过来。」 听到这话,夜耳只能乖乖地把脸扭过去。毕竟她之前从没听到阿图莎用这么强硬的语气说话。她有些害怕。 在脸刚刚转去的那一瞬间,两瓣温热的嘴唇便凑了上来。软软的,又十分有弹性,就像好吃的果冻。 夜耳愣住了。 即便这嘴唇拿了下来,夜耳依旧愣在了原地。此刻,她脸色潮红而唿吸急促。 阿图莎笑笑,靠在了坑壁上。 「睡吧。」 多亏了阿图莎选的坑位,坑里的空气十分凉爽。 即使在这狭小的坑里四肢无法充分舒展,夜耳还是睡了个好觉。毕竟,一天的行走实在是太累了。 迷迷煳煳中,她感觉自己的脑袋靠住了什么柔软的东西,舒服得过分。 她在梦里看到,沙漠上开出了一朵红艷的花,旁边是一汪清澈的泉水。 「阿图莎,我们有水了!」她不禁兴奋地叫了起来。 然而没人应答。 「阿图莎?」她又试探性地叫了一下。 然而依旧没人应答。 难道自己是一个人走在这沙漠里的吗?走了三天? 那个阿图莎就是沙漠里的幻觉,一个海市蜃楼吗? 夜耳跪下去,想用手捞上泉水。 随着那清凉的触感在指尖游走,她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然后愣住了。 所以阿图莎,这……是你吗?你就是这朵花,带来了这泉水吗? 整个沙漠顷刻间变成了醉人的绿洲。 「醒醒,我们该赶路了。」 再次睁开眼时,头顶已是紫橙色的天空,绚烂的晚霞。 头枕是哪里,为什么这么舒服?她歪了一下脑袋。 是阿图莎丰满的胸口。 夜耳一个激灵,赶紧跳出了坑。 「对不起对不起。」夜耳连连道歉。 阿图莎十分不解,实力迷惑:「嗯?」 「我不应该靠在……」夜耳觉得此刻自己羞涩得就像一个小媳妇,说话都说不完。 阿图莎看看自己的胸,笑了笑死了:「有你靠着,我很幸福。」 夜耳脸一红,赶紧背起了包。 「走吧。」 多年以后,当夜耳再次回想这段沙漠旅程时,她都不禁奇怪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 像那样又过足足了两个夜晚,她们才终于看到了村子的轮廓。比本来最乐观的预想的足足多了两天。 在最后一天的时候,她们的水只剩下不到小半瓶,食物也一点没有了。 有那么一瞬间,夜耳以为自己就要死在沙漠里了。没了水,人最多只能再活一周吧。 但她一想到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就又变得无比安心了。 「如果因为我,你也死在了这里,你会后悔吗?」第三个白天,在夜耳躲在坑里要睡去之前,这样问道。 外面颳起了沙尘暴,漫天的黄沙看得人胆战心惊,即使是白天也跟夜晚一样阴沉。 夜耳不自觉地往阿图莎的方向挤过去。阿图莎十分自然地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我觉得死不了。不过呢……如果真的死在这里,是很可惜。我才认识你半年多。」 因为风声遮住了阿图莎大半的话,她听不太清楚,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但她清楚地看到了贴着自己的头的,阿图莎微笑的脸。 夜耳也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副cp好久没有出场了,今天让她们出来透透风! 好喜欢这一对,也好喜欢沙漠这个场景~ 第83章 暗夜(5) 「我的……」 林笑睁大了眼睛。 「我会赔你的。将脸贴到我的胸口上。」夜齿冷静地说。 「什么?」 「贴到我的胸口上,不要让别人看见你的脸。」夜齿重复道。 虽然感觉有些别扭,林笑还是照做了。她将脸贴到了夜齿尚没有被淋湿的胸口,鼻尖和皮肤只隔了一层薄薄的衬衣。不知为何,林笑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 第145页 雨继续下。 夜齿低头确认了一下林笑已经将脸藏到了自己的怀里后,便跑了起来。她湿漉漉的长髮钝钝地敲着后背。 林笑的鼻尖感受到了她胸口的起伏。这一海姐姐究竟是何方神圣,抱着自己连续跑了这么长时间都这么有劲儿? 夜齿左拐右拐,在城市里飞速地穿行,引得路上撑伞的行人们频频侧目。她知道,自己一定要让已有的监控检测链断掉。 终于,夜齿停住了脚步。她来到了一个公交站台的候车亭下。大概是下雨的缘故吧,公交站台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 「我可以下来了吗?」林笑弱弱地问。她实在不好意思一直让一海姐姐抱着自己。 「用手捂住你的脸。」 「为什么?」林笑不解。 「照我说的做就好。」 夜齿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终于放下了林笑。 「不好意思,让你淋雨了。」 「啊,没关系……」 「手机我会陪你的。今天晚上就陪你去买一个,如何?还是我直接把钱给你?」 「唔……」林笑有些神游似地回答着。她到现在都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又是公主抱冲刺又是摔手机的。 「现在我还不能让你回家,但具体原因我也不便跟你说。」 「那就……不说吧。你是在保护我吗?」 夜齿愣了一下,说:「嗯。」 「虽然我什么都不知道,但谢谢你。」林笑依旧乖乖地捂着脸。 夜齿看了看对面,是一家便利店。里面应该会有卖毛巾的吧?应该买一条给林笑擦擦雨才好,不然把这孩子冻感冒了也过意不去。 但是……自己能离开她吗? 虽然到目前为止没有再发生什么危险情况,夜齿还是不敢完全信任这种安全。会不会自己一离开,就会……而没有了自己的林笑,能活过什么呢? 「你等等,我让柳一池送毛巾来。」 夜齿刚掏出了手机,就听到背后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给。」 夜齿一转头,发现柳一池正站在自己背后,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一个大袋子。 袋子里的正是两大条毛巾——那么大,应该是浴巾了。 「一池?」捂着脸的林笑有些惊喜地问。 「嗯,是我。你为什么捂着脸?」柳一池收起伞,也站到了亭子下面。 「一海姐让我的。」 柳一池歪了一下头,看看夜齿。夜齿温柔地笑了一下。 夜齿拿出一条毛巾就开始给林笑擦头髮,完全忘了自己更是落汤鸡一只。 「我来,你擦自己去。」柳一池赶紧抢过那条毛巾,接着给林笑轻轻地擦去身上的水。 夜齿愣了一下,哈哈笑了两声,拿出另一条毛巾擦起了自己湿透了的脸。 「谢谢。」林笑有些害羞地说。 「我说,总捂着脸也不是办法,我一会儿买个口罩去。」柳一池擦去林笑胳膊上的水。 夜齿拍拍脑袋:「对哦,我忘了。那拜託你了。」 夜齿一边擦着头髮上的水,一边默默地注视着给林笑擦头髮的柳一池。不知怎的,尽管这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还是能给自己无限的安全感。 柳一池发觉夜齿在看自己了,在和她对视一剎后,立刻转移了眼神。然而她的眼神一转就转到下面。 那湿湿的衬衣隐隐透露出肉红色,紧紧地贴着夜齿的皮肤整个人的身体曲线十分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淋湿了的夜齿,怎么看怎么......不知怎的,柳一池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诱人」两字。 自己的思想怎么变得这么龌龊了! 柳一池不禁脸颊一热,立刻将头撇到一边。 夜齿挑了一下眉,嘴角又调戏式地勾了起来。 「你的表姐呢?」夜齿问。 「她啊,她回去了。」 夜齿点点头。 终于擦完了。柳一池将毛巾放回袋子里,拿起了伞。 「我马上就回来。」她立刻小跑到了便利店里。 夜齿静静地看着柳一池瘦高的身影。 「有她在,真是让人感到特别安心。」 「嗯,一池就是特别可靠,班里的同学出什么事都会找她。」捂着脸的林笑声音有些模煳。 夜齿咧嘴一笑:「令人敬重的班长大人。」 「嗯对,是有人这么叫她啦。上次就是她救了我吧。她负责找到我,你负责救出我。」 「哦,那次啊……」夜齿好像被这句话带回回忆中。 已经过去多久了?半年多了吧? 时间过得真快呢。 「不过你也让人感到很安心,一海姐。」 夜齿感到自己的身体僵住了。 「我?」夜齿的声音抖了一下。 「嗯。」林笑坚定地说。 「啊,是嘛……」夜齿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弱了下来。她抬起头,看向仍在飘着倾盆大雨的天空。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路边的路灯也不知何时亮了起来。 「嗯,我特别相信你。我也相信一池。你们俩都在的话,我就更是感觉,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林笑的语气十分快乐。 夜齿闭上了眼睛,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眼皮不住地颤抖着。她深唿吸了一口气。过了几秒钟,她才缓缓地吐出:「谢谢你的信任。」 第146页 这时,柳一池已经买好了口罩回来了。她还很细心地将口罩拆开,递到林笑面前。 突然,夜齿跨步上去将林笑的身体转了一个角度。 「好,现在把它戴上吧。」 林笑这才将手从脸上拿开,接过柳一池递过来的口罩戴上。 夜齿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点点头:「现在你应该安全了。」 柳一池看了一眼夜齿。 夜齿掏出了手机,看了看,然后又放了回去。 「现在还是不能摘口罩。在我说可以了之前,千万不要摘下来。」夜齿将手搭到林笑的肩膀上,温柔地说。 「嗯,好。」林笑点头。 柳一池又看了一眼夜齿。 林笑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那我今天还能回家吗?我的手机没了,我妈妈应该也联繫不到我,我怕她担心……」 「应该,可以吧。」 但柳一池明显地感觉到,夜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底气不足。 「你的手机呢?」柳一池有些奇怪地问。 「我砸了。」夜齿云淡风轻地说。 柳一池耸耸肩:「那你别忘了赔人家。」 「肯定的。要不咱们现在就去给她买个新的?」 「可以吗?」柳一池皱了皱眉头。 「可以,有口罩呢。」 夜齿刚想走,就被雨点击退了。雨还是没停,反而有越下越大得趋势。即使站在候车亭了,斜射的雨点依旧打湿了三人的鞋。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路旁的柏树枝条都被雨点打弯了。 「见鬼了,今天的雨怎么这么大!」柳一池看看天空,感嘆道。「虽然我给你们也买了伞,可现在出去,伞也不顶事。」 「打车去吧。」夜齿掏出手机,打算叫计程车。 「也行。」 这时,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停到了亭子前面。 「148路?这辆可以到购物中心的,走。」柳一池赶紧拉起两人的胳膊。 之后,三人便坐公交车到了波罗的海购物中心。 夜齿果然没有食言,径直带两人走到了手机专卖店区域。 「你要什么牌子的?」夜齿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问林笑。 「啊,都随便,我原来的手机是我爸淘汰给我的。」林笑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夜齿点了点头,想了想。 「赔你一个最好的吧,毕竟突然摔你手机是我不好。」说罢,她便径直走进了旁边的苹果专卖店。 出手这么阔绰的吗,柳一池有些意外。不过一联想到之前夜齿送自己的那个笛子,她就又不感到意外了。 「啊,一海姐姐,真的不用的,那个太贵了……」林笑赶紧跟上去,想拦住夜齿。 然而夜齿这个人,一旦决定好了什么,就没有人能阻拦她了。 在林笑还在磕磕巴巴地拒绝的时候,夜齿已经买好了最新款的iphone 5c。 「现在先不要开机,等你回家了慢慢看。」 林笑涨红了脸:「不行,这个太贵了,我真的不能要。」 「拿着。你要是不要,我就把它扔了,然后再给你买一个。」夜齿的语气不容拒绝。 这是什么霸道总裁的台词,柳一池想。 林笑小心翼翼地看看夜齿,又小心翼翼地看看柳一池。 「没事,你就放心拿着吧。」柳一池拍拍林笑的肩膀。 听到柳一池这么说,林笑才敢小心翼翼地接过那装有iphone 5c的袋子,如珍宝般抱在了怀里。 「我先贿赂一下未来的数学家。」夜齿调侃道。 柳一池也接下去,笑着说:「那可不妙了,我都没什么可以贿赂的。」 「你们够了。」林笑更加不好意思了。 这时,夜齿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那一刻,柳一池明显地看到,夜齿的手臂肌肉都僵硬了。 她掏出了手机,死死地盯着上面的信息。过了不到三秒,她挤在一起的眉头就舒展开了。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放回手机,沖林笑高兴地笑了起来。 「把口罩摘下来吧。一块吃个饭,然后我送你回家。」 第84章 暗夜(6) 在林笑踏进单元门的那一刻,柳一池可算松了一口气。 夜齿和柳一池对视了一眼,谁也没说话,默默向小区外面走去。 此时,雨已经停了,天也完全黑了。头顶上的乌云遮住了天空,一颗星星都看不到。 唯一的光源便是远处高楼大厦欢乐地晃动着的霓虹灯。 「谢谢你。」 「举手之劳。」 「你为什么要救她?」柳一池拉住了夜齿。 两人的脚步一致地停住了。 「嗯?」 「是因为我还是她?」柳一池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盯着夜齿。 夜齿顿了一下,看看林笑家透出的黄色灯光。 「因为你,我了解了她,所以才救的她。而且,那辆车撞过来的时候明明是你救了她。」 柳一池摇摇头:「归根结底,还是你救了她。」说罢便紧闭了双唇。 夜齿咬了一下嘴唇,撇开了头。她的嘴唇抖了一下,好像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 「你是想知道我是不是还恨你吗?」 夜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柳一池认真地想了想,说:「我依旧觉得你是某种程度上的帮凶。以前你执行的那么多次任务,都间接地或多或少地为这件事服务了吧。」 第147页 夜齿没有说话,只是忧伤地将眼神延伸到地平线。 「但我还是恨不起来。」 「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知道。」柳一池嘆了一口气,迈开步子走起来了。 夜齿也跟了上来。她的表情里的忧伤散去了一些,调侃道:「年纪轻轻嘆什么气?」 柳一池白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夜齿接下去说:「你能告诉我,冯冰是怎么回事吗?」 听到这个名字,柳一池感觉自己的心抽搐了一下,脸上也不自主地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她的嗓音几乎是抖的:「我的同学,遗传的白化病,上周死于医疗事故。药物标籤被网络攻击,导致护士用成了阿司匹林止血不住。」 夜齿想了一想:「她的白化病很严重?」 「对,双腿几近残疾,视力模煳,对紫外线极其敏感。」 夜齿点了点头:「果然,从时间点看,这是他第一批的目标。」 若不是柳一池相信夜齿跟冯冰的死没有关系,她一定会想把这个女人撕成碎片的。这是怎样一种冷漠旁观者的话啊。 柳一池将头转过去,把视线从夜齿身上移开。 「『他』,到底是谁?」她一顿一顿地吐出这几个字。 「工会的最高领导者,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怎么可能?」柳一池一点都不相信这种神化的字眼。 「怎么不可能。」 「你是在传教吗?」 「不,如果你亲身感受了他的力量,你就知道了。」夜齿无奈地说,就像一只逆来顺受任人宰割的羔羊。就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者。 而说出这话的,是体力反应力和智商都在人类范围内孤独求败的夜齿。 柳一池感到嵴背一阵发凉。究竟是怎样的存在,能让夜齿都无可奈何只能百分百地敬畏?所以夜齿对整件事这种若即若离的姿态,是不是就是因为「他」,那个上帝? 「是吗。」 「是的。」 在柳一池把头转回去的那一瞬间,她又看到了夜齿那空洞的表情,就好像不知道自己是谁将去向何方一样。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她也不能控制自己吧,柳一池突然就心软了下来。她一直相信夜齿有自己的判断力,有自己的良知,只是……她可能出不来了。第一,是工会从战场上把她救了下来,救命之恩让人决断;第二,工会有个这样神秘的最高存在,绝对的压制力量无法让她反抗。从她口中所述,工会清除目标的方法绝对领先世界科技,监控检测手段也多种多样,一旦进入就难以逃脱。 尤其是在想到近一年前的任越事件,更是让柳一池不寒而慄。到现在,工会是如何知道任越去自首的,都是个谜。 「不说这个了,太沉重。」柳一池摇摇头。 夜齿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那陪我吃夜宵去?」 「不是刚吃过饭?」 「在林笑面前,我还是隐藏了饭量的。」夜齿邪魅一笑。 「……」柳一池想了想,确实。 「走,我想吃烧烤。」 「我不饿,你自己吃。」 「好,你看着我吃。」 柳一池用无语的眼神盯了夜齿一会儿,然后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九点半。 「这也太晚了,我要回家了。」 「不晚不晚,你就说你和老师在一块。」 「……那我爸如果问我为什么和你在一块?」柳一池翻了个白眼。 「那你就说你在林笑家过夜,讨论数学问题。」 柳一池本想再推脱,但在看到了夜齿炽热的眼神后,却忘了自己该说什么了。跟她走吧,一个声音在柳一池的内心唿唤。 柳一池便拨通了柳頔的电话。响了一会儿后,电话接通了。 「爸?」 「池啊?哎呦,忘了跟你说了,小秋阿姨家这儿有点事,今天晚上我得帮忙处理,可能回不来,你先睡吧。」 这句话真是来得突如其来,和以前每次爸夜不归宿的通知来得一样突如其来。 「哦,好。你别担心。」柳一池收住了编好的谎言,挂了电话。 「怎么?」 「我爸今天晚上不回家。」 夜齿脸上浮现出喜悦,挑了挑眉:「那我今天晚上住你家?」 柳一池满脸黑人问号:这是什么逻辑?我的意思是我可以陪你吃夜宵而已啊! 「……不行。」 「为什么不行?非得把我连夜赶回去吗?万一又下雨了怎么办呢?」夜齿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可以住酒店。」 「酒店一点都不舒服。」 「要求也太高了吧!」柳一池咬牙切齿地评论。 「好,你没反对,我就住你家了。」夜齿用手指颳了一下她的鼻子。 两人来到了最近的夜市。 两旁炫彩的灯光不停地闪,往来喝啤酒吃夜宵的人闹哄哄的。炭火的烟在小商贩的扇子下飘满了天空,黑压压的天空变得雾蒙蒙的。 「人还挺多。明明因为那些事故,好多人都不敢出来瞎晃悠了。」柳一池看了看周围,不解地感嘆。 「大家都觉得,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不过绝大多数人确实不会成为下一个。」 柳一池陷入了沉思。一阵烟呛入了她的鼻孔,引得她咳嗽了两下。 第148页 夜齿轻柔地拍拍她的背,然后拉起她,坐到了一个顺风无烟的地带。 「来点啥啊您?」正在烤着羊肉串的老闆笑着吆喝了一嗓子。 「二十串羊肉串,五串羊腰子。」 「不来点酒?新进的慕尼黑啤酒,味道足得很!」 「不了,谢谢,我不喝酒。」 「大晚上吃这么多?」柳一池虽然知道她的真实饭量,但还是不敢相信。更何况,夜齿已经陪自己和林笑小吃一顿了。 「嗯哼。」夜齿笑着耸耸肩。 「我说,你老跟我混一块真的没关系吗?」柳一池突然想到了什么。 「没事,这才几天。咱们这一年里见面的时间加起来都没到一个月吧。」 夜齿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在调侃,但却隐藏着一丝忧伤。 然而柳一池不知道这忧伤的含义,却隐隐感到了同样的忧伤。 为什么,为什么心会疼一下呢?柳一池不理解。 这时,羊肉串上桌了。夜齿这个合格的吃货立刻就抓起两串,高兴地吃了起来。 「你真的不吃?」夜齿一边吃一边问。羊肉的香味飘满了天空。 本来柳一池是不饿的,但看到夜齿吃得这么香,还是咽了口口水。 这个细小的动作还是被细心的夜齿捕捉到了。她不容分说就将一串塞到了柳一池的手里,然后嫣然一笑。 柳一池也笑了。 接下来的时光,对于柳一池来说,是一段过分快乐难忘的时光。两人有说有笑,在油香和辣椒香中陶醉。因为辣椒的缘故,两人的嘴唇都红彤彤的,就像生来擦不掉的口红。 夜齿猫一样的眼睛在彩色的灯光中舞蹈,亮亮的就像深山的稀有矿石。 一阵风吹过,将她长长的头髮轻轻吹起,耳边的碎发在风中飘扬。 柳一池看着她,就忘了一切,甚至忘了自己是谁。如果自己能永远和她在一起就好了,永远这样看着她,看着这一双漂亮又充满灵气的眼睛。 这个女人的魅力怕能征服一切吧?包括自己…… 这是柳一池头一次深切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有些震惊,但也平和接受。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或许很久之后,夜齿还是会结婚的,或者,在工会里找一个心仪的伴侣;自己也会上大学,工作,然后成为一个平凡的人吧。 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她不知道的是,坐在对面的夜齿,此刻也是同样的想法。一样的热烈,却一样的忧伤。 柳一池将吃完的钢签轻轻拍在了桌子上。 在吃完了夜宵,两人打车回到了柳一池的家。 在柳一池掏单元门钥匙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夜齿看了看天空。还是黑压压的一片,一丝云彩,一颗星星都没有。总是像又要下雨的样子。 柳一池总感觉今天格外的一切都格外熟悉,就好像...... 就好像曾经在梦里见过似的。 「天真的黑了。」 柳一池掏钥匙的手停住了。 这句话……就好像在不同时空,一个人却无意识完美地接下了话。那是很久以前,夜齿说过的一句话。在现实也好,在梦里也好。 天总是要黑的,黑夜总是要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柳一池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但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出了问题。 「怎么了?」夜齿看到僵住的柳一池,有些奇怪地问。 「没事。」 柳一池摇摇头,开了门,踏入了一片漆黑的楼道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这章到这里突然就没了?(滑稽)因为jj扫黄很厉害,不敢开车呀(坏笑) 第85章 暗夜(7) 高铁在平原中飞驰,两旁的景色像幻影一般向后退着。 夜齿坐在靠窗的位置出神。此刻,她的脑海里,仍是昨天晚上零碎的瞬间。之后,还能像这样陪在她身边多久呢?在黑暗中搂着她,隔着衣服触摸她的肌肤,同时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然后安静地坠入梦乡。 下一次见面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夜齿想。 毕竟,最近工会的事情越来越多,做出的事情对这个世界越来越恐怖。 她的瞳孔倒映出玻璃的反光,睫毛颤动了一下。 终究还是没能对她说出那句话啊。但就算说了,又能怎样?她是一个快乐的,应该生活在一片阳光之下的十七岁少女啊。而自己只是一个永远生活在暗夜之下的傀儡,就连名字都属于黑夜。 神游着,她的思绪又飘到了四年前那个下午。是不是在那一刻,心的一部分已经给了她呢? 对不起,对不起……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和谁道歉。 突然,夜齿的手机震动了。是新信息。 她掏出手机,还没解锁,就发现是一个陌生的新号码。不是垃圾信息就是工会终端。而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她的心跳停了半拍。 ——i』 m watching you.(我在注视着你。) 是谁,在注视着自己?是东方大人,尾火君他们,还是…… 一种可能性让她的嵴背发凉。 是……是「他」吗? 夜齿突然反应了过来。是的,整个工会,能察觉到自己搞小动作的,并有精确监控自己的一举一动的能力的可能性的,只有「他」。尾火君都没有那个闲工夫长时间监视自己,一发现不对劲就能立刻发出警告。 第149页 只有「他」,那个上帝一般的人,能够详细知道工会内所有人的动向……甚至是全世界的人的,都很可能。 夜齿按住屏幕的拇指动了动,想要回復什么,却又删掉了。 自己能说什么呢?所有的事情,「他」肯定都知道得很清楚,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她抬起头环视了一下四周,整节车厢的人都看起来异常正常。该看报纸的看报纸,该玩手机的玩手机,该吵闹的吵闹。没有一个人有一丝的异样。 所以他仍然活在监控里吗? 夜齿深唿吸了一口气,终于回復了一条。 ——sorry, i won’t do it again. (对不起,我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接下来的回覆速度让夜齿都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不到一秒钟。 ——i doubt. (我十分怀疑。) 夜齿再次警觉地抬起头。 斜上方的监控闪着骇人的红光。 下了高铁后,夜齿租了一辆车开到了北京怀柔的郊区。群山环绕,荒无人烟。 她在一个墓碑式的建筑前停下了。然后,小心翼翼地下了车,走到了那个门前,按下角落一个灰暗的石块。 紧接着,一个小型的读卡器从地底的杂草丛中浮现,闪着幽蓝的光。夜齿将手腕伸去,那看似什么都没有的光洁的手腕。 但读卡器却一下子识别出了,滴的一声后,旁边的地下通道的像井盖一样的门便缓缓打开了。 夜齿的工会出入卡正是通过手术植入进了右手手腕里,所以也不怕丢。 这正是工会特殊的保密系统,甚至……监视系统。她总觉得这个出入卡隐含着gps系统。 通过了长长的地下通道,夜齿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 然而行李都没放好,墙壁上的屏幕条便亮红了。 「接通。」夜齿说。 紧接着,屏幕条中浮现出了东方大人的花面具与白色罩袍。东方大人?夜齿心里一紧。为什么这次直接越级联繫我?不会是…… 她一联想到在高铁上收到的「他」的消息,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东方大人。」夜齿佯装镇定,礼貌地鞠了一躬。 「夜齿,天宿大人要求见你。」 「什么?天宿……大人?」她已经好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勐地一听,感觉世界都有点天旋地转。 「立马到第一会议室,就现在。」东方大人的语气十分焦急。 毕竟是工会内最高领导的传唤,即使是第一阶级的领导者都诚惶诚恐地去完成。 「好的,我马上就去。」夜齿立刻点头。 说罢,屏幕条就消失了。 夜齿也不再管自己的行李箱了,直接转身快步走出了休息室。 天宿大人,天宿大人,她在脑海里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 这,就是「他」的名字。 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比自己还早到达第一基地?还是……他恰巧也在第一基地,找东方大人有什么事? 这么想着,夜齿突然觉得有一丝诡异。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天宿驻扎在哪个基地,甚至在哪个国家都不知道,更别提见过了。 而今天,竟要和他面对面地交谈吗?夜齿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第一会议室的门旁边站着的,是木象。他温柔如牧羊犬般的眼睛看着夜齿,却没有说话。眼神中没有责备,只有无尽的担忧。 「我……」 夜齿感觉心头一酸。是不是自己连累了木象? 然而木象只是将食指挡在了她的嘴前,暗棕色的瞳孔闪烁着。 「不用说,我知道。你进去吧。」 夜齿点了点头,抬起手,按下了铝合金门板上的门铃。 门开了。 夜齿撇了木象一眼,看到了一个令她之后永生难忘的表情。 那个表情,就像是……像是永别的表情。 大厅中央坐着的,是一个罩红色袍子带着面具的人。那个黑色的面具是一个微笑的表情,眼缝裂到了眉角,就像巫蛊娃娃一样。 头顶的灯光呈现了一种昏黄的颜色,让整个室内的装潢显得十分陈旧。 第一次见到工会里传说中的人物,夜齿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停下了脚步,深深鞠了一躬。 「您好,天宿大人,我是夜齿。」 「我知道。」他冷笑了一声。 「请问您找我什么事?」夜齿抬起头。 天宿一动不动。 「你心里没点数吗?」 「路上的信息,是您发的。」夜齿说。 「是。」 「我是觉得,工会没有考虑到实际情况。轻微的红绿色盲是不必进行清除的。更何况,她其他方面……」 「你觉得我不知道吗?」天宿的语气变得严厉了起来,让夜齿的心头一颤。 但夜齿的头仍抬得高高的,脸上毫无惧色。 「我想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如果评判标准是主观的,松动的,就难免有漏网之鱼。所以,只要符合条件,不管是谁或是怎样的人,我们都要清除。这是人类的未来啊。」说完这话,天宿开始狂笑。 直笑得夜齿心里发毛。 「你不想干了吧?」天宿话锋一转。 「这是哪里的话,」夜齿带着浅浅的微笑,「只是我碰巧查到了纰漏。」 第150页 突然天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纰漏?这哪儿是纰漏!可笑!」 夜齿没有答话。 「我能看出来你动摇了,我亲爱的夜齿。」天宿慢慢地向她走过来,不紧不慢。 「不,我只是有点疑问。」 「请讲。」 「经过第一批的清除,国内符合条件的目标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可死亡率仍只增不减。」 「那是因为,这条路还长着呢。」 夜齿感觉自己得肌肉一下子绷紧了。 「什么?」 「我们的目标,是让这世界上的人都平等的完美啊。现在,还远远没有呢。」天宿在离夜齿不到一米的地方站定。夜齿发现天宿很高,比自己高了快半个头。 「我不明白平等的完美的含义。」 「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就是平等的完美。」天宿的语气变得戏嚯了起来,让夜齿感觉十分不舒服。 夜齿睁大了眼睛:「这是不可能的。」 「可能。如果这个世界上只剩……」 夜齿突然听到了电子扫描的声音,就在耳边。是错觉吗? 「只剩两千五百万人的话。」 一听到这个数字,夜齿就感觉自己的头脑要炸开了,眼前黑了一下。这是她从来没料到的。 「这只是一个城市的人。」她的声音都不知不觉地颤抖了。这是……这会是世界末日吗? 「是一个完美的城市。」 夜齿的脸色开始苍白。 天宿接着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总是往l市一个固定的地方跑,从你出现过的监控来看,你的目标应该是一个叫柳一池的人吧。这个孩子我看过她的资料,是个了不起的人。」 夜齿感觉心快跳出嗓子眼了。但她还是佯装镇定。 千万不能乱了阵脚。 「不是。」 「你小看了我的系统的分析能力。不过不要担心,她是最后那两千五百万之一。」 夜齿没有说话。她不知该说什么,甚至都不知道此刻她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虽然我今天才头一次见到你,但是我还是很欣赏你的。能活过这么多次,能那么好地执行那么多任务的,完美地改造人。我本来想把你解决掉,可是捨不得。我看完了你所有的资料和视频,无论是你这张脸,还是那优秀的能力,还是你和她在一起露出的笑容。所以,你要离开工会吗?」天宿抬起手,捏了一下夜齿的脸。 在他抬手的那一瞬间,夜齿感觉这个身形有些熟悉。 但虽然看不到天宿的眼睛,夜齿还是觉得好像在和一双血红色的瞳孔对视。这是真实存在的吗?那是什么? 突然,夜齿感觉,头开始隐隐的作痛。 夜齿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没有被信任的价值了。工会近期开发出了新一代改造人,甚至有比你作战能力强好几倍的优秀品。」 天宿一动不动,好像一尊雕像。 「您是要将我逐出工会。」夜齿眯起了眼睛。 「还记得你亲手杀掉的任越,是什么下场吗?」 一剎那间,好像天空被闪电照亮了似的,夜齿的眼前闪过那倾盆大雨下,任越青筋暴起的额头和凸出的蓝白色的眼球。 夜齿沉默了。她感觉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她从来没想到,自己干的这么一件事,竟然会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 但还能怎么样呢?眼前就算是一条绝路,也只能跳下去。 「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 到这里就结束了~ 正经君要去好好学习了,因为各种压力都如潮水般涌来……之后大概只能停更一段时间了…… 不过暑假可以更完这本书的!客官们请等着啊t_t 大家对此书有什么看法请尽情讨论,希望多看什么样的情节也可以说,我会适当调整第三卷 的。只看不评论的话,正经君都不知道怎么修改文啊…… 谢谢! 第86章 日记 2015.06.01 小雨 今天,胡医生把我手臂上的晶片切出来了。我没让他打麻药,因为想感受一下最后的疼痛。这种残忍的疼痛,今后不会再有了。 不过果然,在自己失去了「特工」的身份后,对疼痛的忍耐度直线下降。疼死了。 尾火君让我再次确认一下所有资料已销毁。当然,我所有的跟工会有关的资料早就销毁了,我巴不得早点从这片黑暗中抽身呢。 在吃了 「最后的晚餐」后,夜耳这个爱哭鬼,又哭得稀里哗啦的,最后带得阿图莎也开始掉眼泪。哎,我见不得小姑娘哭,梨花带雨的,太让人难受了。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为了她们的安全,以后必须老死不相往来。一旦被他得知,我们都会成为下一个任越。 天还飘着小雨,真是太像琼瑶剧的生离死别的场景了。 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啊,夜耳抽泣着问。 我低头,什么安慰的话都堵着说不出来。 你会离开吗,夜耳又掉着泪转向阿图莎。 阿图莎坚定地摇摇头。夜耳这才止住了点眼泪。 可是……很久以前,我也会这样摇头。在遇到她以前。 2015.06.03 晴 已经快十年没有觉得这么幸福过了。不用担心明天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不用担心会突然死去,不用担心除自己以外的人。 第151页 七年前的任越,应该也是这般感受吧。 不过——没有什么实用的技能,没有毕业证,可以在这座城市生存下去吗?我现在算是被扫地出门了,还好夜耳临走前偷偷塞给我了一点,我还能勉强交得起房租。 住了一天酒店,就切实感到肉痛了,一晚150。以前用着工会的资金时真是大手大脚,从来不看价格。 我在路边的电线桿看到了附近房子招合租室友,不过租金也不低,一个月要2400。住另一个房间室友是一个男生,看起来有点肌肉,房东问我能不能接受。 我点点头。如果他敢搞事情,我就能活动活动筋骨了。 但想在一座城市生存下去,真是需要钱啊。所以我去端盘子呢,还是? 2015.06.04 多云 真是太幸运了,旁边这家宠物店刚好招学徒。这些大狗狗小猫咪真是可爱,天堂。 店长刘哥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虽然看起来像个糙汉,但对待小宠物们可耐心十足且温柔过头。我第一次看到他就发现了,他的眼神和工会里的那帮傢伙一点都不一样。可能有点精明,但绝没有兇残的光。 我还真是总反应不过来我的「新名字」,每次听到杨姐叫我「小芳」的时候就要反应好半天。没办法,谁让工会给自己的身份证叫「王芳」呢?这名字土死我也没辙,我也没法取回原来的名字,毕竟「石颖」早就死了。 今天杨姐让我帮忙给狗狗们洗澡。其中有一只黑背,可乖了,长得真的好像托托。 唉,我好想托托,可它肯定早就死了。记得出征那年,它已经十岁了。每当我说「给我讲个笑话」的时候,它真的就会汪汪呜呜起来,好像真的要给我讲笑话一样,可爱死了。 我也好想那群人。 2015.06.08 晴 天开始热了。今天中午我替他们买饭,差点没晒脱一层皮。不过晒黑什么的可没在怕的,小麦色的皮肤健康又好看,哈哈哈。 今天赵医生让我观摩了一场猫的绝育手术,之前没看过,真是个精细活儿。不过我是没法当一个兽医了吧。或者等我攒点钱了,来个成人教育?每天和动物打交道比和人舒心多了。 昨天不知怎的,又做噩梦了,梦到了一条断了的腿。是那个士兵的吧?真是,这么多年了,想忘也忘不掉,心理竟然还没出问题也是厉害。 对了,一池好像还不知道我的事情,不过我也不想告诉她,等她期末考完再说吧。 2015.06.13 大雾 今天学习了怎么给狗狗剃毛,修型,收穫还是挺大的。杨姐夸我进步挺快的,不出几个月就可以晋升正式的美容师了。哈哈,我好歹也是养过狗的人。 店长今天问我为什么从来没休息过,周一到周日连轴转。他们表示很震惊,我就答房租比较高,想这个月多攒点钱。但事实是,刚刚融入社会,每天工作能让我最深切地感受到幸福,还可以天天看到可爱的猫猫狗狗。 然后店长问我有没有男朋友哈哈,我答没有。 那我给你介绍个,你这条件大家都争着抢呢,店长笑着说。 我摇摇头说,再过几年吧。 你不是已经快二十七了吗,店长问。 对啊,不过二十七算什么,还是一枝花。 然后大家都乐了。 下班后我在附近的公园逛了逛,一片大雾,什么都看不清,真是噩梦的绝佳场景。我的勇气呢?难道真是因为我的年龄大了? 快出东门的时候,看到远处模模煳煳一对人影,貌似是一对老夫妻,好像在吵架,吵得还挺凶。 那个老头还拿着手里的拐杖到处挥,我都怕他突然打他老伴。如果他真敢打,我就上去把他按住。不过还好,没有。 唉,他们怎么忍心和伴侣吵架呢?难道不应该看着她的样子就气全消了吗? 要是以后能和她永远在一起,保证天天把她供着,在一起的时光可劲儿地讲甜言蜜语。 人生苦短,哪能把时间浪费在和爱人吵架身上。 2015.06.19 晴 今天忍不住给一池发了个消息。 不愧是那么破了很多案子的天才少女,一下子就差距到有什么不对劲了。她立刻问我,为什么换号了。 我先不想告诉她我退出工会的事儿,就随口打了个哈哈,说原来的号因为被评估为安全性低,就被规定换号了。 她好久没回我,我还以为她信我了,然而她果然不是好骗的。 ——你出什么事了 我赶紧回,没有没有。 ——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我十分好奇地回,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出什么事了呢? ——之前那么长时间没有换过号,在上次掺和了林笑的事之后突然换号了,你觉得呢? 妙啊,我心里苦笑了一下,但也没办法继续说什么。再看似不能解释的事情,到她这里都是那么的显而易见。 我从一中的网站上看她们端午节之后就要考试了,希望她考个好成绩吧。 2015.06.20 多云 端午节快乐l市总是时不时就天阴了。天一阴,人的心情都不太好了。 今天中午刘哥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把我盯得心里直发毛。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我长得像一个人。 我心里一紧,不会那么多人记得十年前那「击剑神话」吧。我若无其事地问他像谁。 第152页 他说,像演《栀子花开》的那个女演员张予曦。 然而我既没有过《栀子花开》,也不知道张予曦是谁,但猜这应该是个夸奖,就装作腼腆地说了声谢谢。 晚上我查了一下,是个蛮漂亮的姑娘,像个混血,比我小三岁。嗯……如果从我的角度来看的话,好像并不是很像,可能都眉毛上挑看起来比较凶? 真是太久没有看过电影了。我看过的上一部电影,还是两年前和夜耳放长假的时候看的《环太平洋》。 2015.06.23 晴 今天一池她们就开始考试了。怎么感觉我也莫名其妙得有点紧张,难道是因为太久没考过试了? 我请了半天假,下午到三中附近。果然她很爱坐在靠窗的位置。 距离上次见她已经一个月了。远远地看看她,本来以为这样就会满足的,然而看到她认真的侧脸更想扑上去拥抱了。没关系,过两天等她考完,就去找她。 门口的保安看我在围栏外望了半天,十分警惕地过来问我是干什么的。我长得很像坏人吗?好吧,可能只是这个行为太怪异了,太阳暴晒下站在学校围栏外望天。 我说中午休息正好经过妹妹的学校,想看看她考试认不认真。 保安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说:「去保安厅坐会儿?我怕你中暑喽。」 我微笑着摇摇头。 我饿了,我要去尝尝柳一池口中的超级好吃的烤冷面。 2015.06.25 小雨 杨姐今天说她奶奶突然猝死了。 昨天,刘哥的嫂子醉驾出了车祸。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一听到身边的人死去就会感到愧疚。或许她奶奶就是因为高寿自然死亡的吧,我想这样安慰自己。醉驾这个纯属自作孽不可活,我想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 2015.06.26 雷阵雨 今天我中午去超市时没看天气预报也没带伞,回来就遇到雷阵雨,成了落汤鸡。 杨姐怜爱地非要亲自用毛巾给我擦头髮。她还怕我感冒,专门去给我熬了点热热的姜汤。这就是妈妈般的感觉吗,已经好久没人用这么慈爱的方式关爱我了。 夜耳和夜脑关爱我的方式,有种爱人的感觉。现在想想,还是很愧疚。如果我能有三颗心就好了,这样才不会辜负他们啊。 不过好在夜耳已经找到了那个人了……不知道夜脑怎么样?他去了南方基地后,有没有再遇到什么人? 2015.06.27 暴雨 一池,明天见。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要逐步开始恢復更新了,再过半个多月期末就结束了。。。。客官们走得差不多了吧要? 第87章 夏日(1) 柳一池坐在公园的长凳上,手里捏着一个咬了一半的三明治,静静地望着天空。一只流浪的小土狗看到了她手中的三明治,殷勤地过来打个滚儿并疯狂地摇尾巴。柳一池想都没想,就把剩下的三明治从塑料膜中取出,扔给了那只小狗。 风和日丽的六月。 不知怎的,虽然只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夜齿,柳一池还是感觉如好久了一般。 自己在想她吗?嗯……每次在不学习的时候,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和朋友们打打闹闹的时候,脑海里都会不自觉地浮现出她的脸,以及临走前的那句话。 她不自觉地低下头,看向自己不自然地扭动的脚。 「嗨。」突然,背后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柳一池立刻转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吃了一惊。 夜齿把头髮剪短了很多。原先在胸以下的长波浪卷如今变成了只到锁骨。不过,那头髮在阳光的照耀下依旧微微带着褐色。 柳一池站了起来,盯着她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穿衣风格倒是没怎怎么变,依旧是随性的端庄中带着一丝妖艷贱货之感。她也依旧是那么高,那么瘦,在人群里都那么迷人。 「盯着我看干什么?」夜齿带着一丝调戏的语气问。 柳一池耸耸肩:「看看你有什么变化没有。」 「有吗?」 「头髮短了,而且……」 柳一池顿了一下。她明显地感觉出来,好像夜齿的气质也有什么不一样了。是变得温和了吗?杀气减少了吗?但那两条肌肉线条分明的胳膊还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对面这个女人的可怕。 「嗯?」夜齿挑了一下眉。 柳一池突然感觉心跳加速。每当夜齿漫不经心地挑眉的时候,她都感到心跳加速。 「你不在工会了吧。」 夜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神飘忽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虽然柳一池早就为这个回答做好了心理预期,可真正听到后,还是心沉了一下。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皱着眉头沖夜齿摇头。 夜齿拍了拍柳一池地头:「没事,多大点事儿。我现在活得很开心。」 「多久了?」柳一池感觉莫名地鼻子一酸。 「一个月。」 柳一池将头别开,迫使自己不去看夜齿云淡风轻的样子:「是因为林笑吗?」 「不告诉你。」 「那就是了。」 夜齿笑着摇摇头,双手捧起柳一池的脸颊,将她的头强制性地转向自己。 「我过得很好。it’s a blessing, not a curse. (这是一个庇佑,而不是诅咒。)」 第153页 「你是说任越吗?」柳一池瞳孔微微收缩。 清晨渐渐褪去,阳光越来越浓,太阳越升越高。顺光的夜齿用手挡了一下阳光,眼部投上了一片阴影。 「我相信,那是他生前最快乐的时光,即使在失去李兰兰之后。」 「我没经歷过,但我觉得你说得对。」 夜齿的嘴角微微扬起,抬手捏了一把一池的脸颊。夏日的风有些热,将她的额角吹出了丝丝汗珠。 「咱们去走走吧,别老在这站着,热。」 柳一池感觉脸颊烫了起来,不知道是热得还是羞的。怎么每次夜齿触碰自己,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好。」两人向树荫下的散步道走去。 看着柳一池的样子,夜齿不禁轻轻地笑了起来,然后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 「呦,好烫。」 柳一池立刻摇摇头将夜齿的手甩下来,一脸哀怨地盯着她。 夜齿笑得更欢了。 周六上午的公园人还是不少的,遍地都是健步走的大爷和打太极拳的大妈。两人并肩走在林荫小道中,在嘈杂的人群中却也找到了一方安静。 小路两旁全是栀子花树,大片洁白,大片芳香。柳一池不禁抬头特意嗅了嗅,真香。 「你爸爸有没有问你出来干什么?」 「我就说找朋友出来玩,它很放心我的。」 夜齿点点头:「你不是有个双胞胎姐姐?她最近怎么样了?」 「她啊,就偷偷谈恋爱呗。不过老师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成绩好,文科一霸。」 「哦?和谁谈恋爱?男生女生?」夜齿眼里透出感兴趣的光。 「……当然是男生。」柳一池白了夜齿一眼。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弯人? 夜齿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笑得十分诡异:「长着和你一样的脸却和男生谈恋爱吗……有意思。」 柳一池皱着眉头看向她诡异的笑容:「你什么意思?」 「即使是双胞胎姐妹,性向都可以不一样,有意思。」夜齿耸耸肩。 「谁、谁说我和她性向不一样了!我只是……」柳一池脸一红,都开始结巴了。 「只是?」 「只是看起来有点中性而已。我也不是不能穿裙子,只是不喜欢穿,麻烦。」 「那你有喜欢的男生吗?」夜齿眼里带着一丝笑意。 柳一池眼睛翻了翻,说:「……有,很久以前。」 「有和他上床的冲动吗?」 听到这么露骨的问话,柳一池差点没喷出来。她赶紧看了看四周,还好没有什么路人。 「你你你……」 「有吗?」夜齿倒是大大方方毫不避讳。 「那时候还小,怎么会有这么龌龊的思想呢?」柳一池转过头去。她可不想再看到这没皮没脸的女人。 「这怎么就龌龊了?人类正常的生活方式之一。」 柳一池想了想,无奈承认:「对。但是这不是我那个年龄段考虑的事情。」 「那现在呢?」 「现在没有喜欢的男生,我哪里知道?」柳一池只想赶快结束这个话题。 「哦,那就是有女生了?」夜齿好像什么得逞了一般,逼问道。 柳一池彻底僵住了。她也不知道她对夜齿究竟是什么情感,但分明,从上次一块吃烤串后,感觉出了什么异样。 她深唿吸了一口气,无所畏惧似地看向夜齿。 「你为什么非要问出来?我不想说呢?」 夜齿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然后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你可以不说。我只是感兴趣。」 柳一池这下可抓到把柄了,她便报复式地开始反问。 「为什么感兴趣呢?」 夜齿明显地顿了一下。那一黑一黑蓝的瞳孔在穿插过树影的阳光下闪着湖水般的波光。 她想了想,然后表情收敛了一些:「举一反三的好孩子。」 柳一池哈哈大笑。然而在她想再说点什么时,夜齿又接着说了下去。 「因为这是关于你的事情。」 恰巧,一阵风吹过,林荫小道两旁的栀子花树开始摇动,飘下了无数白色的花瓣。热热的风伴着花瓣刮过她的脸颊。 柳一池本来快活轻松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立刻将头撇到一边。 「我……可能没懂你的意思。」 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暧昧不清的话,柳一池感觉心跳停了半拍。是自己听错了吧?或者……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吧? 这时,两人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这条小路的尽头,前面是一片矮矮的围栏。 夜齿却一直没有说话。 柳一池心里有点发毛了。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慢慢地将头转向夜齿的方向。 一瞬间,柳一池感到自己的唇贴上了一片同样柔软的唇。视线被夜齿透亮如湖水的眼睛占满,让她的大脑立刻变成一片空白。 「唔……」 一片栀子花瓣被微风吹到了她的鼻尖。鼻尖传来那熟悉的淡淡的樱花味的香水味,混合着栀子花香。柳一池有些陶醉了。原来夜齿的唇是这么香,这么软,这么诱人……她甚至都忘了这个吻来得过于莫名其妙,忘了本该主动推开这个女人。 突然,她感受到对方的唿吸变得有些急促,嘴唇微启,好像要得寸进尺了一般。柳一池感觉全身一麻,紧张得不行。 第154页 然而夜齿却向后退了退,嘴唇离开了柳一池的。然后,她抿了抿嘴,用无比温柔的眼神盯着柳一池的脸。柳一池正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脸色红中泛白。 风停了,林荫小道又恢復了寂静。 直到现在,柳一池都没明白髮生了什么。 「就是这么回事。」夜齿平静地说。 柳一池深唿吸了一口气,才将意识找回了大脑。 「所以你喜欢的是我?」柳一池突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在和夜齿吃饭时听到的那句话。 夜齿笑了笑,爽快地点点头:「对。」 夜齿这么不拘谨,反倒让柳一池无话可说了。夜齿看柳一池思路断线的样子,便继续说了下去。 「我本来想等你高考后再说的。不过,我怕这一年哪个坏小子坏丫头把你抢了去。」 您才是坏女人呢,柳一池无奈地想,强吻未成年少女。 「哪儿有人会抢我?」 「你身边不是那么多追随者嘛,」夜齿笑着挑了挑眉,「林笑,雷赛,王梓紫……」 「停!我们明明是纯洁的革命友谊。」柳一池感觉脸颊越来越烫了。 「我们也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怎么就不是了?」 夜齿抬手拨弄了一下柳一池耳边的碎发。 「那你为什么刚才不推开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新文太纯洁了,俩人这才刚接吻,还是蜻蜓点水 第88章 夏日(2) 「因为你把我吓到了。」柳一池定了定神,说。 听到这个答覆,夜齿的眼睛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她将冰凉的手从柳一池脸上撤离,然后看了看四周。 无人的幽静小道,满地都是散落的洁白栀子花花瓣。风已经停了。 「我们往回走吧。」夜齿说。 柳一池点点头。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向回返。 柳一池能明显地感觉到左侧的人变得沉默了,好像整个人的体温都更冷了。她感到心揪了一下。自己是在傲娇吗? 可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喜欢上了这个女人。自己理想中的情人,明明是一个无比正义的光明的化身啊。怎么会喜欢永远躲藏黑夜下的人影呢? 想到这里,柳一池不自觉地转头看向了夜齿的侧脸。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到了夜齿侧脸边沿,洒到她长长的浓密的睫毛上,在背景的满树栀子花的映衬下格外温柔。 原来夜齿和阳光是那样的相衬,就好像天生融为一体了一般。是了,柳一池的脑海突然又闪过八岁时看到的那次阅兵。那时,夜齿也是阳光的一部分。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女人,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好像是它的一部分。但无论处在哪个环境下,身上的气质都是那么的迷人。 好像爱一个人,和那身不由己的黑暗没有一点关系。即使自己一直在抗拒,但看到她的时候,心里仍然满是粉色的星辰大海。 懂了。 「夜齿。」 柳一池拉住了夜齿即使在炎热夏日仍旧冰凉的手,明显地感受到她微微颤动了一下。 「我也喜欢你。」 夜齿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笑了起来。柳一池头一次看到夜齿眼睛弯的弧度这样好看,笑容这样的真挚。 「我爱你。」夜齿停下了脚步,看向柳一池认真地说。 「怎么就『爱』了?」刚才不还是「我喜欢你」吗?柳一池有点懵了。 「如果你不喜欢我,那就我喜欢你;如果你喜欢我,那就我爱你。」夜齿笑着捏了捏柳一池的手。 这次,虽然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柳一池脸没再红了。毕竟在认识到自己的心情说出那句话之后,她就释然了。 夜齿猫一样的眼睛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着灵动的光。 「我可以再亲你一次吗?」突然,夜齿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上上下下地打量。 「哈?」周围虽然没人…… 「没有反对,那我亲你了。」 在柳一池还没来得及说出下句话之前,她就感觉到一片温热的唇贴了上来。一阵暖风又吹了起来,直吹得她脸颊发烫。 夜齿将手臂缠在柳一池的脖子上,将她压向自己,两人的体温瞬间融为一体。 柳一池忘了自己的手是什么时候到了夜齿的腰上,也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从被动到主动吻上她的。那美妙的淡淡的花香,让她忍不住想要更深地吻下去。 原来人对吻的渴望与欲望是天生的。 「一池。」夜齿声音不似往常,就好像祸国殃民的妲己柔柔地低吟,落在柳一池的耳边一直揉进了心里,胸膛间盪起一阵酥麻。 日光透过柳一池紧闭的双眼,这是她头一次接吻,感觉到有些晕眩。她的指尖传来夜齿光滑清凉的皮肤的触感,让她的脸颊更烫了。 柳一池感到冰凉的鼻尖抵住了自己脸颊,在轻轻地磨蹭。她微微张眼,立刻就看到了那深蓝如海底的眸以及那赤如桃花的红晕。 天,怎么会有人这么有魅力啊,柳一池在心里暗暗感嘆。 就在夜齿快忍不住将舌头勾进去的时候,她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然后非常主动地从一池的身上分离开来。 柳一池有些不解地看着对面的人。她此刻也和自己一样,两颊泛红,朱唇微启,胸膛随着喘息起伏。 第155页 夜齿抿了抿嘴,笑笑:「打住,不然我会很有负罪感。」 听到这话,柳一池翻了个白眼:「你也知道。」 夜齿被这白眼可爱死了,忍不住捏了捏一池的小脸:「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开始诱骗未成年少女了。」 又调戏我。柳一池摇摇头,把她的手甩开,然后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夜齿挑了挑眉,也小跑着跟了上去,留下满地栀子花的芳香。 「你们下周还要上课吗?」 「上啊,马上就高三了,当然要抓紧补课。」 「真辛苦。那你的暑假有几天?」 柳一池想了想,说:「两周吧。」 「两个月的暑假就剩下了两周,真可怜。」夜齿摇摇头。 「你不也……好吧,你没经歷过高三。」 夜齿抬头看向天空,眼神变得无比悠远,好像在回忆上半辈子的事一般。「我退役之后,确实就没再上学了。」 「不过也好,高三太枯燥了。每种人生都很精彩。」 柳一池停下了脚步,凑到近处的一朵栀子花轻轻嗅了嗅。周围满是趁着初夏来和花拍照的大爷大妈,吵吵嚷嚷的。 「栀子花好好闻。」 「了解了,下次就买栀子花味的香水。」 夜齿挑了挑眉。 「不用,樱花也很好闻。」 夜齿又挑了挑眉,抬起手腕问了问:「鼻子挺灵。」 「嗯,大概我前世是只狗吧。」 夜齿轻轻笑了一下,捏了一下柳一池的脸。柳一池立刻不自在地向旁边躲了躲。 「嗯?躲什么躲?」夜齿不解。 「注意形象,周围全是人。」 夜齿笑得十分开心:「懂了,不好意思秀恩爱。」 柳一池又翻了个白眼。所以,两人就默认成了一对儿吗?表白成功就默认在一起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不愧是经常揣摩人心思的特工,夜齿一下子就看出来柳一池心里在想什么。她咂了咂嘴。 「我们在一起了不是吗?」 自己的想法被看透的感觉就像是裸了一样,柳一池不自在地偏了一下头。 「我怎么一直没有发现,你还有傲娇属性呢?」夜齿笑得不能自已,宠爱地拍了拍柳一池地头。 柳一池耸耸肩,不再理她了。果然这女人得了便宜就卖乖,越来越放肆了。 「我有点饿了,咱们去吃饭吧。」夜齿揉了揉肚子,突然说。 「旁边有一家爱琴海,咱们去那儿吃?」 夜齿摇摇头:「外面吃太贵了,咱们省省。你去我家,我给你做饭。」 柳一池愣了一下,然后很快转过弯来了,现在夜齿已经退出了工会定居在了l市。而且她没有工会公费的支持,也没有什么能赚大钱的技能,生活应该还是挺拮据的。 不过,刚才一起就去人家家里,要是换成普通的异性情侣就是默认……这也太快了吧。但柳一池很好奇夜齿做饭的手艺,便还是答应了。 「你终于嫌贵了,」柳一池边跟着夜齿走边说,「要不我把你送我的笛子还给你?」 「送人的东西怎么能要回来。你不用担心我,我挣得足够我生活了,只是不能大手大脚地花钱了而已。你以为我是那种不会过日子的大小姐吗?」夜齿笑着说。 「我不是信不过你,毕竟你是在部队待过的人。我是怕你活得太辛苦。你真缺钱了就拿回去,什么笛子不能吹啊?吹得好坏,跟笛子又没有关系。」 这话就柔柔地戳到了夜齿的心。她转头看向身边马尾辫在空中飒爽地飘扬的少女,感觉心要被融化了。柳一池略带英气的眉尖向上挑着,笑容是那样的纯粹。她的走姿也依旧是那么的豪爽不羁,就好像自带一阵清风一般。 对,就是这清爽的少年感,让夜齿爱到不能自拔。 「我没事,工作的地方包三餐,和别人合租也不贵。」 「对了,你在做什么工作?」 「宠物美容师。」 听到这几个字,柳一池不禁笑了。她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夜齿温柔地给狗狗们梳毛的场景,但怎么想怎么奇怪。 「下次让我观摩一下。」真想看看这往日的杀手对小动物温柔起来的样子。 「好啊。你是不相信我能温柔起来?」夜齿眯起眼睛。 「嗯。」 突然,柳一池只见夜齿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盯着自己,活脱脱像一只无辜的牧羊犬。那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纯得竟像个无公害的乡村姑娘。 「我平常对你不温柔吗?」 「……」柳一池竟无言以对。平心而论,夜齿确实对自己一直是很温柔的,虽然有时候说话有点皮。 看到柳一池哑口无言的样子,夜齿笑得十分欢脱。 正午的太阳越来越烈了,即使走在树荫底下柳一池都觉得汗在不住地冒。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呢,她心想。 不知不觉中,她们来到了一个相当老旧的小区里。这种小区应该租金会比较便宜,她观察着年久失修的电缆和到处掉漆的保安亭想。四处走动的人们穿着也十分朴素,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想。 「到了。」 夜齿掏出了钥匙串,将单元的大铁门打开,带着绅士的微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作者有话要说: 考试周来了,好无力啊(瘫痪)不过明天可以见到女朋友回回血,开心 第156页 第89章 夏日(3) 一进门,柳一池就感到整个人得到了放松,因为这种老旧小区的楼道实在是太凉爽了。她放慢脚步,在后面静静地跟着夜齿,看着她纤长却有力的小腿肌肉上楼梯时一鼓一鼓的样子。 「你在看什么?」夜齿突然问,虽然头都没回一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挑逗,让柳一池觉得脸颊躺了起来。 这是一个老妖婆吗,怎么没转头都知道自己在盯着她看? 「没什么。」 夜齿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看身后的少女,笑道:「看就看。你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笑容,就像她们接吻时落下的栀子花,透着淡淡的清香。 「到了。」夜齿停在了四楼的左侧铁门,拿起钥匙开了门。 一开门,一个尖锐的声音便炸了起来:「死鬼,你哪儿去了?」 柳一池立刻愣了一下,但看着夜齿淡然的表情时,她明白,这个声音叫错人了。 「我回来了。」夜齿沖里面关着门的屋子喊了一声。 里面屋子的人衣衫不整地走了出来,看到了夜齿后,立刻道歉:「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是我家狗子。」 「没事。他去干什么了?」 「嗯……买东西。」那个人的表情尴尬了一下,欲言又止地回答。 夜齿立刻明白了什么,笑笑:「没关系,你们该干嘛干嘛。一池,这是我室友,蒋晴。」 蒋晴点点头,沖柳一池说:「你好。……欸,你看起来好小,大一的?」 「高中。」 蒋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下夜齿,眉毛挑了挑,说:「你们俩玩得开心哈,我回屋休息了。」 「……」这眼神,怎么看起来这么猥琐啊,柳一池心里吐槽道。 夜齿的房间紧靠着外面的大门。 柳一池走了进去,看到里面布置得整整齐齐。若只是一般整齐,她也就不会这么惊讶了,但这房间实在超乎意料得整洁,整洁到看起来都没什么东西。 一张铺着雾霾蓝色的纯色床单的单人床,几乎都没有什么褶子,同色系的素色被子叠得像豆腐块。床一侧靠墙,一侧靠着一个窄小的床头柜。床头柜上只放了一个看起来有点老旧的闹钟和一盏小灯。 床的对面是一个小小的白色单人衣柜,虽然没有打开,但也能肯定,里面的数量不多的衣服肯定是分门别类整理好整齐排列的。衣柜的旁边是一张白色的书桌和椅子,桌上是两本书和一盏檯灯,椅子上是一个黑色的直男系双肩背包,拉链都拉得严丝合缝。 这个房间也太夸张了吧,都不像女生的房间,自己的房间都没这么变态啊。不过……夜齿本来就不是普通的女生。 这房间很小,撑死不过十平米的样子,却硬生生地被夜齿的这种布置弄出了二十平米的感觉。 「蒋晴老带她男朋友回来过夜,这里隔音还不太好。看她这衣衫不整面色潮红的样子,她男朋友应该出去买套儿了。」夜齿便将窗子打开边低声说。 听到这么有暗示性的话,柳一池感觉有点石化。毕竟之前从来没人能这么明目张胆地说这么羞耻的话。 看到柳一池的表情,夜齿笑得不能自已:「哦对,你还是未成年的小妹妹。不过没事,提前感受一下成人世界。」 柳一池翻了个白眼。 「你在这里好好坐着。」夜齿拉开旁边的椅子。 「你要独自给我做饭吗?」柳一池有些不可思议地说。 「对。有什么问题吗?」 这傢伙以前都在工会的食堂吃饭,出了差也一般在外面的餐馆吃,应该很少有机会做饭。而且刚才通过谈话得知,她一般在宠物店吃三餐,一周还工作六天……她到底会不会做饭啊?柳一池在心里疑惑了一下。 看到了柳一池的表情,夜齿顿了一下说:「怎么着?不信我能做饭啊?」 柳一池耸耸肩:「不是不信,你做过几次饭?」 只见夜齿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自在地回答:「好几次吧。」 「到底几次?」 「……四次。」 坐在椅子上的柳一池立刻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让夜齿的脸上浮现出了阴云。柳一池回想起来了老爸老妈刚离婚那时候,自己做饭笨拙得样子。过了一两个星期,她才敢说自己做的饭比较好吃。而现在夜齿只做过四次饭,还这么「伪」自信满满,怎么想怎么要翻车啊。 「做饭这么简单,我都做过四次了,肯定没问题。」夜齿傲娇般地扭过头,不服气地说。 「好,你去做,我很期待。」柳一池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沖夜齿摆摆手。而且这四次,不会煮个方便面也算吧。 夜齿「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柳一池耳边便传来了咚咚的剁菜的声音。但根据它的声感和频率,柳一池很明显地判断出来,夜齿切得很不熟练。 要不要去帮忙呢,柳一池心想,算了,等她真的翻车了再帮忙吧。 再过了一会儿,大概切了十几分钟吧,柳一池终于听到了煤气灶开火的声音。 再过了一会儿,大概炒了快半个小时吧,柳一池终于听到了铁铲刮盘的声音。这道菜应该做完了。 但是……什么菜需要做这么长时间啊,柳一池心里犯嘀咕,不会坐老了吧。她忍不住了,立刻起身走向厨房。 第157页 只见拿着一个土豆的「良家妇女」夜齿旁边是一团灰中发棕的条状菜。 「这是什么?」柳一池指了指,问。 夜齿看了看那菜的颜色,立刻有些尴尬地说:「我还没做好!你回屋等着去。」 「但我看你这菜已经做好了,都装盘了。」柳一池耸耸肩。 「这……」夜齿顿了顿,好像在想什么藉口。「我还要裹鸡蛋。」 「裹鸡蛋?所以这是什么菜啊?」柳一池十分疑惑。 夜齿有些没好气地说:「看不出来啊!」 「……还真看不出来。」 「豆角。」 一瞬间,柳一池觉得自己被雷得外焦里嫩。这煤灰色的奇怪条状物体竟然是豆角吗?啥时间,她内心充满了对夜齿的敬佩:能把食物做的这么面目全非,也是不容易。 「你自己有没有尝过?」柳一池斜着眼看着夜齿。 「没有。不需要,反正最终都是要吃的。」 「……」柳一池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她觉得自己有被毒死的危险。「那我先尝一口了。」 听到这句话,夜齿的神色变得很紧张,赶快拦住柳一池。 「我还没做完……」 柳一池翻了翻眼睛:「我觉得你做完了,而且反正它是熟的。」于是,在夜齿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她已经拿起灶台上的筷子夹了一根。 然后放进了嘴里。 在这豆角接触到舌头的那一瞬间,柳一池就知道大事不妙了。满嘴的盐和酱油的味道让她不禁赶快冲回房间打开自己的水杯大口大口地灌了起来。 好不容易将那个充斥着咸味的若不是夜齿说根本想不出是豆角的东西冲下了喉咙,柳一池终于镇定了下来。 「你怎么了?」 柳一池这才反应过来,夜齿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的身后。 柳一池抹了抹汗,说:「我很佩服你。」 「佩服我什么?」夜齿挑了挑眉。 「竟然有把食材味道抹杀得这么干净的做法。」 「……」 听到这话,夜齿十分不服气地转身回了厨房,自己用筷子夹了一小块豆角。在她刚放入嘴中的那一剎那,柳一池就看到了夜齿的眉颤动了一下。 然而大概是为了面子,夜齿还是很快调整好表情将豆角咽了下去。这大概是一个厨艺白痴最后的倔强了吧。 柳一池强忍住不笑:「怎么样?」 「……有一点点咸。」 「那你一会儿全吃掉,我觉得太咸了。」 听到这话,夜齿立刻一脸无辜地看向她:「你都不想吃我做的饭吗,女朋友?」 这是柳一池头一次听到夜齿用「女朋友」称唿自己,心颤动了一下。她突然便明白了感情的美好。光是听到一个词,看一个表情,整个世界便充满了粉红色的泡泡。 「我想。不过——你不想吃女朋友做的饭吗?」柳一池突然换了个策略。虽然做饭是需要练习的,但是——今天练习会被毒死的啊喂! 听到这话,夜齿愣了一下。她想了想,说:「想,可是……」 「交给我吧,平常我们家都是我做饭,你放心。」 夜齿再犹豫了一下。 「咱们可以一块儿做饭,效率更高。」 柳一池温和地笑了一下。 夜齿脸上立刻又绽开了笑容:「好呀。」 柳一池很久没有觉得这么快乐了。接下来的时光,两人就在厨房里一边闲聊一边做饭,配上正午洒进窗子的暖暖的阳光,是那么得让人留恋。 看着柳一池娴熟地处理肋排的样子,夜齿不禁赞嘆道:「我这是捡到了什么宝,你做饭做得太好了吧。」 柳一池将白糖用油熬好,倒入了粗、料酒和酱油。瞬间,整个厨房都充满了诱人的香气。 她用一个小勺盛出来一点糖醋汁,吹吹,放到夜齿的嘴边:「尝尝,合不合胃口?」 夜齿凑上去,舔了一口。舔完之后,她立刻露出了惊艷的表情,一脸崇拜地看着柳一池。 她舔东西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可爱啊,想让人……有那么一瞬间,柳一池脑海里闪过了一个不雅的画面。 停!恶鬼退散!一定是这个女人太魅惑了!她突然被自己不正经地想法震惊,赶快拍拍自己的脸。 旁白的夜齿一脸疑惑地看了看柳一池,然后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的婚后生活(并不) 终于考完试了,可以勤更了! 正经军回来啦哇哈哈哈哈 第90章 夏日(4) 不到四十分钟,一盘香喷喷的糖醋排骨和炒豆角便摆到了夜齿房间的桌子上。夜齿看得两眼放光,立刻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豆角。 「好吧,我该像你多学习学习了。这才叫豆角。」事已至此,夜齿不再嘴硬了,只是一心一意地享受着美食。 柳一池十分自豪地笑了笑,心想,终于可以让这女人认识到自己真实的厨艺水平了。 「那你就学习着。」 「你怎么做饭这么好?明明还是个学生。」夜齿一边吃着排骨一边问。 柳一池的思绪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下午,在老爸再一次买回外卖后,盯着窗外泛黄的夕阳嘆气发呆的时候。 一池啊,你是不是也不想吃外面的饭了。还记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愧疚与忧伤,让自己觉得喘不过气来。 第158页 自己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外面的饭也挺好吃的。 你要不去以后去你妈那儿吃饭吧,我总是加班,做饭也不好吃。 可是……那你呢? 我就随便解决点就行了,你不一样,你正在长身体。 是啊,柳一池想,就是从那时起,自己暗暗发起了誓,说一定要做好饭,让老爸吃上美味的、家里的饭。 「嗯……因为我做得多啊。熟能生巧。」柳一池将自己的思绪拽回了现实,重新聚焦到眼前的人身上。 「为什么你做过那么多饭啊?」夜齿停下了筷子,好奇地注视她。 「因为……」柳一池顿了一下,「这样才能吃上家里的饭。」 夜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对柳一池的情况知道得一清二楚,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温柔地摸了摸柳一池的头。 柳一池本来想下意识躲开,可突然想到了什么,便乖乖地待在原地让夜齿摸。 夜齿有些意外,眼睛亮了一下。柳一池的脸又不自觉地红了。 「明天你是不是又要上学了?」 「嗯对,高三补课。」 「那我下周还可以见到你吗?」夜齿可怜巴巴地盯着柳一池看。 「……当然可以。你现在的表情怎么越来越像一条狗了?」柳一池汗颜。 「待的时间长了,就会相像。」夜齿笑了笑。 两人继续一边闲聊一边吃饭。过了不到十分钟,两个盘子都光熘熘的,菜都被吃了个精光。 突然,天阴沉了下去,整个房间都暗了下去。 夜齿有些警觉地看了一下天空后,立刻站了起来。她快步走到了窗子前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头沖柳一池说:「一会儿下雨,而且会下到晚上。」 「可我没带伞。」 「那你干脆在我这里住一晚上好了。」夜齿笑得十分暧昧。 柳一池一想到几个月前和夜齿睡同一张床的感觉,就觉得心跳加速浑身不自在。可别! 「不要,我今天还没学习呢。」 「好学的好孩子,你带上我的伞吧。」夜齿眼角带着慈母般的笑意。 柳一池看了看她:「那你还有其它伞吗?」 「再买一把就是了。」 柳一池想了想,说:「算了,不抢你的伞了。应该过一会儿才下,我快点回家。」 「那如果半路下起了雨,你怎么办?」 「你觉得我怕淋雨吗?」柳一池耸耸肩。 夜齿笑笑:「不怕。你天不怕地不怕,人贩子都不怕。」 柳一池突然想起了之前的案件的记忆碎片,心底不知怎的,突然凉了一下。 「嗯……其实还是怕的。但我不会让害怕影响自己的判断,不然会死得更惨。」 夜齿突然就不说话了,只是盯着柳一池的脸平静地笑,好像要笑出满世界桃花一样。 「你为什么那样盯着我看?」柳一池感到有些不自在。 「因为你很特别。」 「哪里特别了?」柳一池疑惑不解。 「特别让我喜欢。」 「……」这句话真是肉麻得过分了吧,柳一池心里嫌弃道。 「好了你快点走吧,趁还没下大雨。」夜齿这才反应过来,柳一池是要赶紧走的人。 「嗯。」真的要走时,柳一池却觉得心里有些不舍。 虽然自己也不得不该回家学习了,吹笛子什么的额也非常有意思,可……就是感觉不知怎的,离开了夜齿,就会控制不住地寂寞。 柳一池觉得鼻子有一点酸。不过还好,现在夜齿离开了水熊工会,而且就住在l市,可以一周见一面了。 「那我走了。」 「去吧。还这么说一声,是有多捨不得我啊。」夜齿颳了一下她的鼻子。 柳一池又感到脸颊发烫了。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说出来啊!她立刻翻了个白眼,跑出了夜齿家。 果然,现在只要看不到她,就会觉得心里空了点什么。是那女人笑得太好看了吗?她的眼前突然闪过了夜齿在阳光下的影子。 过了一会儿,柳一池跑着跑着,明显得感觉空气越来越闷热,天越来越黑了。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柳頔的来电。 「餵?」柳一池边跑边说。 「你到哪儿了?没带伞吗?」柳頔的声音有些着急。 「我马上回来,放心吧。」 「嗯,你快点回来。」 柳一池挂了电话,却隐隐地感觉到有什么不太对。总感觉爸的语气焦急得过分,不像仅仅是担心女儿淋雨。 为什么呢?柳一池的鼻尖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跑得太快的缘故。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呢?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柳一池如是安慰自己,可她根本无法从心底说服自己。 再跑五分钟左右就能到家了,柳一池仿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一会儿一定要好好盘问一下爸。 突然,柳一池的手机奇怪地震动了一下。这个震动,既不是什么微信消息简讯的震动,也绝不是通知栏的推送。 这是……市里重要通知的提示音,柳一池突然心里一紧。 在她勐地停下来想要掏出手机的时候,突然颳起了大风。这风是那样的勐烈,让一百一十斤的她都有些站不稳了。 是要刮颱风了吗?柳一池这才反应过来,今天忘记看天气预报了。 第159页 她赶快贴着墙走进了最近一家罗森便利店,打算先进去避一避。 「欢迎光临罗森!」里面的收银员小姐姐甜甜地笑着。 「不好意思,外面风太大了,我来避一下。」 听到这话,小姐姐的笑容依旧:「没事哦,尽管待着吧。那边有座。」 「谢谢。」柳一池当然不好意思坐下。 她只是站到了门边不起眼地角落,打开了通知。 市内所有大中小学从今天起严禁以任何理由到校上课,复课时间待定。 第91章 匿名者(1) 停课?柳一池觉得心里一紧。她手有些颤抖地打开班级群,发现老师在群里也通知了。 今年高三的补课取消了,所有同学先在家自己复习,有问题微信问老师。 「滴滴」,王梓紫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 ——班班,不补课了耶!明天咱们出去玩吧。 柳一池顿了一下,感到嵴背一阵发凉。这些傻孩子还以为这是一件好事吗?市教委这么下令,一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突然,她联想到了爸给自己打电话时紧张兮兮的声音。这两件事情,不会有什么关联吧?她感到头隐隐作痛。 柳一池不知带该怎么回復王梓紫,只能暂时地退出微信,按揉一下太阳穴。 「这是刮颱风了吧?」 不远处传来一个大叔的声音,分外忧愁。 柳一池抬起头,让视线穿过一排排摆满面包的架子,向窗外看去。 窗外的风大得过分了,路边一颗颗的杨树都被吹弯了腰,漫天全是飞舞的黄沙。 窗户上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不是雨点,柳一池突然意识到,这是……冰雹!六月底竟然下起了冰雹? 便利店里越来越聚集的人群惊唿了起来。 这时,柳一池的手机又响了。又是柳頔。 「喂,爸?」 「你怎么还没到家?」柳頔的声音有些颤抖。 「突然就颳了大风,我现在在永安路的罗森里面,等风停了我再回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你小心,在这颱风停之前,千万不要出来。」 「好。」柳一池当然知道。 挂了电话,狭小的便利店里现在更加骚动了,有些胆小的小孩子都开始钻到父母亲的怀里瑟瑟发抖。 柳一池手机震动,是夜齿发来的消息。 ——你到家了吗? ——被困在路上了。 柳一池刚发送出去,救收到了夜齿的回覆。 ——不要出来,千万不要出来。 自己的老爸和夜齿怎么都这么说,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胳膊附近传来一阵寒意。 这降温降得太突然了,柳一池摩擦着自己的胳膊生着热想,一点都不像快七月的样子。 「各位,这里预警说马上就要刮颱风了,安全起见我要将门上锁,那时候大家将无法进出。」店长带着那个收银员小姑娘从后台走了出来,手里紧握着一把粗壮的链条锁。 「等等,我要出去!」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想起。 大家齐刷刷地将目光投了过去。 「我妈妈马上就要咽气了,我要去医院!」那个男人着急得整个脸都红了。 「先生,现在太危险了。万一一会儿风更大了呢?」店长虽然理解他见母亲的急切,可还是不敢放他出去。 「我的车就在马路对面,我赶紧跑过去开。」 现在的风刚好缓和了一些,冰雹的声音也几乎听不见了。 「那好,请您注意安全。」店长只得点点头。毕竟自己又不是他的监护人,也拦不住他。 柳一池也很想拦住他。可这风明明变小了一点,更何况……柳一池想像了一下自己母亲在医院病危的场景。如果自己是他的话,也会着急得要死的吧。 在众人的目送下,那个男人踏出了便利店的门,向马路对面走去。 就在他快要到达那辆银色的车边的时候,突然,颱风又颳了起来。 天空像是突然被遮住了一般,黑压压得就像世界末日。风越来越勐烈,将路边那颗看起来明明很壮实的槐树拦腰斩断。 突然,人群中发出了一片恐惧的惊唿。 只见在暴风之中的马路上,那个男人被一颗拳头大小的冰雹直击面部,然后烂泥一般瘫在了地上。血混着沙子和雨水,在空中猖狂地飞舞。 「天吶……」 店长看到眼前的景象,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地上。旁边的收银员小姑娘赶紧冲上来扶住她。 柳一池也被这副画面震惊到动不了。 风越来越大,便利店的门开始晃动,差点就要被吹开了。几位男士赶快冲上去死命顶住。外面,空中全是冰雹和乱七八糟的杂物,若是飞进来后果可不堪设想。 这真是生死一瞬间。在他妈妈咽气前,他竟然先咽了气。 没有人敢出去救那个男子,只有几个人掏出了手机打救护电话,可他们知道这是徒劳的。这个天气,就连急救人员都不敢拿出来。 过了一会儿,店长的脸上恢復了一丝血色。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和收银员一块将大门上了锁。 众人松了一口气。但柳一池还是觉得头皮发麻,神经紧绷。 「柳一池?」 第160页 突然,柳一池的背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赶快回头。 只见沈墨正抱着一袋子零食站在自己的身后。 柳一池上上下下地打量打量他,然后笑了笑:「好久不见啊,大兄弟。」上次见到他,应该都是去年了吧。 「你怎么也在这里?」沈墨问。 「去朋友家玩儿,本来想赶在颱风前回家,无奈自己跑得还是太慢。」柳一池耸耸肩。 沈墨点点头。 然后两人都没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沈墨实在忍不住了,问:「你就不想知道我是去干什么的吗?」 柳一池撇了他一眼,说:「我已经知道了。」 「你怎么又知道了?我要去干什么?」沈墨将信将疑地问。 「去找我姐,可能是看电影吧。」 沈墨的脸都绿了:「你怎么知道?她告诉你了?」说罢,他想遇到了变态一样向后退了几步。 柳一池「切」了一声,说:「你袋子里的零食都是我姐喜欢吃的。而且你这种特意展现雄性魅力的打扮,用脚想都知道你要去干什么。」 听到这个回答后,沈墨先是脸红了一下,然后咳嗽了两声。 「好吧,每次被你这么一解释,感觉一切现象都好简单。」 「本来就很简单。」柳一池笑了一下。 「真是不谦虚。」 「嗯哼,比我姐差远了。」柳一池挤挤眼睛挑挑眉,让沈墨都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风越刮越勐,雨越下越大,不过好在冰雹已经消失不见了。 柳一池感觉有谁拉住了自己的衣角。 「柳一池。」沈墨的声音响了起来,但明显刻意被压低了。 「嗯?」 「你过来,我问你个事。」 「好。」 柳一池便和沈墨走到了最靠收银台的、僻静的角落里。柳一池看着沈墨灰色的眼睛,却从那双眼睛看出了恐惧。 「怎么了?」 沈墨环顾了四周确保没人后,悄声说:「我用数学模型计算出了近三个月全市的死亡率。」 「死亡率」三个字一出,柳一池便觉得大事不妙。 「然后呢?」柳一池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 「不正常,非常不正常。高得过分。不过不排除只有我们小区的非自然死亡率高。」 这个人t大计算机在读,数学好得没话说,能推算出来也是在预想之中,柳一池想,可是……为什么他会关注到这个呢? 「你父亲是警察,我想他应该知道些什么。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大概就是我多想了而已。」 「等一下,为什么你会注意到这个?」柳一池先问。 「因为我在英国的朋友们也跟我说过,感觉最近身边的人意外死亡的很多。」 「英国?」柳一池脑海里闪过了几个月前,夜齿说的那个「基因清除计划」。对,整个世界都在被水熊工会清理着。 「嗯。所以你快告诉我,是我的计算错误还是……」 「没错,警察们很早就接到通知让好好调查了。」柳一池抿了抿嘴,说。 听到这话,沈墨睁大了眼睛:「真的啊?」 「真的。不过你问我干什么,问我姐就行了。」 「她跟你们的妈妈生活在一起,当然不会知道了。而且,就算她见了你爸,也不是会关心这种事情的人。」 「那倒也是。」 这时,窗外的风渐渐停了,天空放晴。 「把门开开,我们要回家!」其中一个带着小孩儿的妇女说到。 店长的余光一瞥到那条路中央的血水横流的尸体,脸上就泛起了白。 「大家、再等等吧,目前还没接到天气局的警报解除。」 柳一池暗暗点了点头。是的,这天气,经常是反覆无常的——刚才在马路上丧命的男士不就证明了这一点吗?即使只有短短的十米,还是会遭遇这鬼天气的毒手。 大家听到这话,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便继续在便利店内等待。 几个人开始在货架间穿梭挑选商品,毕竟不能白在这儿耗半天空手而归。 又过了约莫五分钟,店长喊了一嗓子:「我现在给大家开锁,刚刚收到消息,警报解除了!」 便利店里的所有人都爆发出一阵欢唿。大家开心地结帐买东西,然后有序地走出了便利店。 柳一池看看放晴的天空,也走出了便利店的门。应该不会再有事了。 「如果这件事情需要我帮忙,请叫上我。」走的时候,沈墨看了柳一池一眼。 「我又不是警察,也没法掺和,跟我说没用。」柳一池无奈地耸耸肩。 「不对,我觉得你比有些警察厉害。」沈墨笑笑,然后消失在了远处。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开始主线,不种田了 第92章 匿名者(2) 柳一池向前狂奔着,只想早点回到家。虽然警报解除了,可她看着路边折断的碎树枝,以及满地的各种杂物的碎片,心还是砰砰跳得厉害。 她的脑海里又闪现出了那个倒在马路中央头破血流的、只为去看即将咽气的妈妈最后一眼的男人。 这是巧合吗?还是……柳一池嵴背一凉。 终于,她来到了自己家的楼,冲进了单元门,又冲进了家门。 第161页 「爸,我回来了!」柳一池终于停下了狂奔的双腿,喘着气说道。 柳頔匆匆忙忙地从书房出来,整张脸写满了担心与忧虑。他一看到柳一池,立刻箭步冲上来抱住柳一池。 「没事就好,快休息一下吧。」 柳一池就这样任由柳頔紧紧地抱住自己。已经很久,没这样和爸爸拥抱了。 可那件事情在她脑海里迟迟挥之不去。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爸,学校停课了。」 果然,柳頔一副「我早就知道一点都不意外」的表情。他点点头:「那你就在家好好复习。别压力太大,学得那么拼命了。晚饭想吃什么,我给你点。」 果然有问题,柳一池想,他们警察一定早就知道了什么。 「你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听到这话,柳頔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戳穿了一样,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最近不太安全,少出去就完了。」 「您怕我知道了害怕吗?但这么半知道不知道的才最让我害怕。」柳一池皱着眉头。她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不,不是的……」柳頔支支吾吾,在刻意迴避。 「爸!」柳一池央求道。 「不行,你们小孩子还是不要知道了。」 柳一池静静地盯着爸好像又苍老了几岁的脸庞,嘆了一口气:「刚才我在便利店躲颱风的时候,就亲眼看到死了一个人。」 柳頔的瞳孔放大,说:「什么?」 「您还记不记得,颱风在中间还变弱了几分钟,然后就突然又下起了冰雹。」 「对。」柳頔点点头。 「一个男的就在那几分钟接到了母亲的病危通知,要求他立刻去医院。」 「然后呢?」柳頔倒吸了一口气。 「然后在他横穿马路,想要去对面开车的时候,颱风突然变大,还夹着冰雹,他被活活砸死了。」 柳頔的眉毛动了一下,可还是佯装镇定:「这就是天有不测风云。」 「可是您不觉得很奇怪吗?怎么就突然接到了通知,而且为什么一出门就刚好被砸死了?」 「可……这也没有其它办法解释吧。」 柳一池明显地感觉出来,再说那句话的时候,老爸的情绪更加紧张了,甚至可以称作是——心虚。 「如果这是一个庞大的后台在操控呢?他们知道天气变化的详细信息,知道如何给用户发虚假消息呢?」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什么一样,让柳頔的脸色立刻变得比吞了蟑螂还难看。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柳一池一字一顿地问。 柳頔嘆了一口气,说:「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你这个丫头。你跟我过来。」说罢,他便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柳一池跟他走进了书房,只见上面的台式机还亮着。她用手在上面拂了一下,热的。所以刚才爸在办公。 即使这是周六…… 一般在警察加班的时候,都是出了大事的时候。 「记住,一会儿你看见的东西不能跟别人说,不能外传。」 柳一池点点头。她当然清楚这些准则。 看着柳頔打开一层层的文件夹,她感觉心越跳越快。 终于,柳頔的滑鼠光标停在了一个黑色的视频文件上,文件命名是一堆乱码。他双击点开了那个文件,蹦出来了一个加密的图标。 柳頔输入了密钥,视频文件打开。 视频中是一个戴着诡异的黑色面具披着黑袍的人面对着镜头,背景是一面纯白的墙。他一动不动,就像一尊雕像。 柳一池瞬间感觉背后汗毛倒竖。 这时,画面里响起了机器人般的声音,明显是经过变声器处理之后的。 「你们好。最近各国的死亡率都在不断上升,我想令你们十分费解。 但我想说,这一切看似挑不出毛病的死亡都是有意为之,现代计算机已可以通过严密的计算设计这样一出出『精彩』的死亡。 如果你们现在不开始採取行动,将会有更多的人死去,直到最后地球上只剩下几千万人口。 祝好。」 说罢,视频便像断了电一样黑屏了。从始至终,画面上的人就没有动过,不仔细看真的会以为整个视频只有一帧。 「这是……」 柳一池被震惊到差点说不出话。 水熊工会内部人员的自曝吗?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被「上帝」发现……这个人恐怕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应该是相关知情人员发来了提醒。」柳頔眉头紧锁,说话都不自在了。 「但是他说话的方式,让人很难不去觉得他另有图谋。但是……他图什么呢?如果被这个地下组织发现了,他会死得很惨的。」柳一池顿了顿,说。 「所以他戴着这个面具,披着这个袍子,还使用了变声器。」 「ip位址查不到吗?」 「查不到。」 「那你们是怎么收到的呢?」 「是政府部门邮箱收到的,但没有一个国家的技术人员能够查到这封邮件的来源。所以国家在收到邮件当天立即设立了专案组,由国安部直接负责。然后,他们把这个视频和通告转发给了各层刑警部门,举全国之力调查此事。」 「全国的警察现在都在暗暗负责这件事?」 第162页 柳頔点点头:「对。你们的停课也是国家下达的命令。毕竟能少出门,总会安全一些。」 柳一池明白地点点头,但是又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安。她想到了林笑受到的那次生命威胁,以及冯冰的死。 「但是真的能避免吗?」 柳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可能不能……但是,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那你们调查出什么来了吗?」 「四个国家的政府都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这封匿名邮件。」 「四个国家?」柳一池心里一紧。不会是…… 「中国,印度,俄罗斯和德国。」 果然如此,柳一池瞬间明白了。她深刻地记得,这几个国家是水熊工会四个分部的国家。 至于为什么给这四个国家发,大概一方面是因为发这些国家就够了,过不了多久,一传十十传百,各个国家就都知道了。另一方面……柳一池猜想,可能这封邮件的发送必须藉助什么仪器,只有水熊工会内部才有这种仪器,而且它的传输距离很可能是有限度的。 「哦,这样……但是各国政府肯定很快就都知道了。」 「我估计也是。因为,这次是全球共同的危机。」柳頔嘆了一口气,说。 「所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乖乖待在家里。」 「但是如果它让我死,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 一听到这话,柳頔生气地打了一下柳一池的头:「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好好待着,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好。」柳一池乖乖地退出了书房。 走出了书房,她感觉有些天旋地转。她隐隐觉得,世界将会有大事发生了。而且,是决定整个人类未来的大事。 自己很早就知道但是不敢告诉别人的事情,竟然被这个工会内部的匿名者主动说了出来。不知怎的,她同时又感觉松了一口气。 所以……夜齿知道这件事吗?为什么她也像老爸一样,在颱风刚发生的时候斩钉截铁地告诫自己不要出去呢? 她掏出手机想给夜齿打电话,可突然想到,到处都有水熊工会的感知器,微信电话的线路更是如此。发信息问更是不可能的。 可现在也不能立刻跑出去找夜齿把,爸一定会怀疑死的。 柳一池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突然,夜齿主动来了一条消息。 ——到家了吗? 柳一池不自觉地摒住了唿吸。 ——到了。为什么? 柳一池决定,将所有的疑问都凝结到一个「为什么」里。 ——什么为什么? 夜齿回復得很快。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我已经没有一点联繫了。 突然,柳一池从这句话又捕捉出了什么。她好像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并且在刻意撇清……一个可能性在她脑海里不住地上扬、冒尖。 难道那个匿名者就是夜齿? 但是……她确实已经退出了工会。如果退出了工会,她和那些技术人员的联繫都在「上帝」的掌控之下,怎么可能能够顺利发出来?而且就算顺利地发了出来,也极不可能全身而退。 即使夜齿当了这么多年的特工,柳一池依旧不相信她可以和她口中「全知全能」的「上帝」抗衡。 综上所述,当这个匿名者,不仅是工会内较为高层,知道工会计划的人,更是要有一定的技术基础,能将这封匿名信发得滴水不漏。 那么,那个匿名者到底是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正经君要日更!日更! 第93章 匿名者(3) 「爸,王梓紫约我明天出去玩。」柳一池想趁这个机会去找夜齿,当面问清楚一些事情。 但这次,柳頔不再放养了:「不行。」 「哎呀,爸,出门和不出门的危险性差不多。」柳一池软磨硬泡。 「不行,你听谁说的?肯定还是在家里安全。」 「那我用什么理由拒绝她?」 「就说你生病了。」 嘿,爸开始教我骗人了,柳一池扁扁嘴。 「那我接下来连家门都不能出吗?不能出去跑步吗?」 「……也可以短暂地出去一下,不过还是要注意安全。」柳頔有些语塞了。 「那如果我是被害目标的话,不管出去多少时间不都是死吗?」 柳頔想了想,说:「那就先在家封闭地待几天。现在政府都在全力调查这件事情,没准过几天就破案了呢。」 不对,即使是政府也绝不可能这么快就解决这件事情。毕竟,对手是水熊工会——还有那个全知全能的「上帝」。可这些,柳一池当然不能告诉爸。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爸说了。 「爸,那您破案不还是要出去的吗?」 柳頔顿了一下,假装咳嗽了两声想了想,说:「我嘛,和你不一样。」 「那您万一……」 柳頔有些不耐烦了。在女儿生命安全这件事上,他不会作出半点退让。他今天也给柳一池妈妈吴玥打了电话,让她看住柳一月,这几天暂时不要外出。 幸亏现在刚好是暑假,学生也不用去上学了,在家封闭几天还是比较容易实现的。 「不行,没得商量,在家好好待五天,每次出去的时间不能超过半个小时。」 第163页 「那好吧。如果下周四这件事还没解决,就让我恢復正常生活。」柳一池也没办法了。自己的爸爸有时候确实倔得像头驴。 「行。这几天好好待着。多给你点零花钱,想吃什么网上买。」 柳一池无奈地点了点头。有那么一剎那,她也想瞒着柳頔偷偷出去,毕竟一个星期很多时间柳頔都是要上班的。可她还是无法欺骗或者毁约。 回到了房间,感觉有些不甘心。难道真的要五天之后才能再见到夜齿,问清楚这件事情吗?万一那个匿名者真的是夜齿,那这五天内她岂不是…… 柳一池一想到这最坏的结果,就感觉心脏一阵绞痛。原来这就是牵挂一个人的感觉吗。 她深唿吸一口气,走到书桌前,一脸正气地打开那本厚厚的数学练习册,打算开始刷题。各种三角函数立体几何概率统计的公式瞬间侵占了她的大脑,让她不再自我烦恼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不过这时候不再是狂风暴雨前的阴天,而是正常的夜幕降临。 突然,刷到第23题的时候,柳一池脑海里闪过一道光。 能不能让夜齿来家里呢?虽然总感觉怪怪的,但是……这也是一个不错的解决方法。如果夜齿遇到危险了,没准还能帮上她。 柳一池立刻打开了微信,给夜齿发了一条消息。 ——明天来我家吧。 发完后,柳一池就有些心焦地继续做题。 过了大约五分钟,夜齿回復了。 ——你不复习吗? 柳一池笑笑,回覆: ——复习,你就在旁边看着。 ——好 得到了这个答覆,柳一池悬着的心总算下来了点。 首先能确定地是,夜齿目前还没死,而且从她发信息的语气来看,也不像是马上就死了。她的脑海里又闪过了,夜齿在执行「伊朗之花」的任务前,给自己打的那通电话。 没事就好,柳一池继续刷着题,直到指针走到了九点。 她感觉肚子有些饿了,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冰箱里还剩着一个巧克力味的多菲角,肯定很好吃。 柳一池径直走进了厨房觅食。打开冰箱,拿出里面的多菲角,拆开包装放到冰箱里加热了一分钟。 她犹豫了一下,是在厨房吃呢,还是回屋里? 今天还没有学习古文呢,柳一池突然想起来,便一下子用叉子叉起了它然后转身回房间。 然而一踏进房间,就被吓了个半死。 夜齿正坐在床上沖自己微笑。 要不是心里承受能力强,非得要被这人吓个半死不可,柳一池赶紧关上了房门,叉着多菲角的叉子差点都没拿稳。 「你你你……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柳一池尽可能在表达出惊讶的同时压低嗓音。她可不想让在隔壁书房里工作的老爸听到,被抓个正着,场面会尴尬至死的。 「反正横竖都是要来,我还是今天晚上就来好了。」夜齿挂着大家闺秀般做作的微笑,让柳一池十分想打人。 「……这是什么逻辑?」柳一池撇了撇嘴。 「反正你也想我我也想你的逻辑。」 果然跟夜齿没法讲逻辑,柳一池竟无言以对。 「你先吃饭,」夜齿站起来摸摸她的头,「饿坏了吧。」 柳一池翻了个白眼,走到书桌前吃起了面包。刚好晾凉了。她在桌子前旁若无人地坐下,一边啃着那有浓郁巧克力香气的面包一边翻开了语文课本复习。 然而刚看完前两句话,手里的多菲角就不见了。 哈?柳一池满脑子疑惑。一转头,只见夜齿吃得正香。 「……还我面包!」柳一池扑了上去抢。 然而夜齿身高又高胳膊又长,行动还敏捷,自己哪里抢得到。 抢了一会儿,柳一池就气喘吁吁地撤退了。 「你再去拿一个,我也饿了。」 「……」柳一池没好气地撇了她一眼。 「那我去帮你拿,帮你热。」 「……可别!」万一一会儿爸也恰巧进了房间,或者俩人刚好在玄关处碰到了……那画面太没,她都不敢想像。 柳一池便再去了一趟厨房,重复刚才的加热过程,又叉了一个多菲角回来。夜齿已经把手里的多菲角吃得精光,手里拿着叉子摆弄。 「你没吃晚饭啊!」柳一池边吃边没好气地说。 夜齿笑吟吟地回答:「吃了。」 「……」 柳一池便继续背古文注释。 不知不觉中,她手里多菲角也吃完了,柳一池这时感到了胃明显的充实,心满意足地准备将叉子拿去洗。 「给我。」柳一池沖夜齿伸出手。 夜齿便伸出手,将手放到柳一池的掌心上,挠了挠。 「……给我你的叉子,不是你的爪子!」柳一池汗颜。 这时,夜齿才装作恍然大悟地样子将手里的叉子递给柳一池。 柳一池便拿着两把叉子去厨房洗。 恰巧柳頔也从书房里出来,打算去厨房里泡咖啡。在经过柳一池的时候,他奇怪地打量了一下她手里的东西。 「两把叉子?」 柳一池尴尬地笑笑:「一把叉子叉不起来那个面包,太大了。」 柳頔点点头。然而就在柳一池以为没事的时候,柳頔又叫住了她。 第164页 糟了,他不会发现了什么,或者听到自己跟夜齿说话了吧。柳一池像机器人般缓缓地将头扭过去。 「你晚上就是了面包啊?饿不饿?」柳頔一副慈父关怀的表情。 柳一池立刻松了一口气。 「不饿,没事。我洗完叉子去复习了。」 柳頔点点头,说:「好。但是你别复习得太拼命了,还有一年才高考呢。劳逸结合,早点睡觉。」 柳一池点点头,然后一熘烟地跑进了厨房。 终于紧张兮兮地回到了房间,只见夜齿正在翻看自己的数学练习册。 「你干什么?」柳一池冲上前去,小声问。 「很怀念。」夜齿看得十分认真。 很怀念……对哦,已经过去了十年了,柳一池想。 「你现在还会做吗?」柳一池问。 「不会了。但是我看一看,又好像能想起点什么。」 「那我继续复习了。」柳一池回到了自己的书桌前,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任务。 「加油。」夜齿淡淡地笑了一下。 柳一池瞬间感到脸颊发烫。奇怪,她明明就这样笑过这么多次了,为什么每次一看到这个笑还是会觉得有些脸红呢?……不想了不想了,恶魔退散,好好学习要紧! 时间慢慢推移到了十点十分。柳一池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站了起来,打算收拾收拾睡觉。 突然,她想到了夜齿。这傢伙……今天又要在自己这里留宿了吧?她的余光撇了一下窝在床上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的夜齿。 「我要睡觉了。」柳一池喊了一嗓子,同时是给爸说一声。 「好,你睡吧。」隔壁传来了柳頔疲惫的声音,让柳一池有些心疼。 床上的夜齿起了身,盯着柳一池看,直盯得她心里发毛。 「怎么了?」柳一池不自在地问。跟自己脸上粘了巧克力酱似的。 「我没带睡衣,给我穿你的。」 「拒绝。」 然而最后夜齿还是穿上了自己的睡衣,而且还是自己平常穿得次数比较多的那件。为什么她一定要坚持穿自己穿过的啊,不觉得这样很…… 一想到后面的形容词,柳一池就觉得脸发烫。太不正经了! 洗漱完毕,两人终于躺在了一张床上。黑暗中,对方的细腻光滑的皮肤触手可及。柳一池不自觉地就伸出了手,摸了上去。而夜齿也十分温顺地就让自己摸着。 突然,柳一池想到了最要紧的那件事。 匿名者。 作者有话要说: 决战平安京真好玩啊,有客官也在玩吗?一起上分呀(奸笑) 第94章 匿名者(4) 「你的手机在哪里?」柳一池先低声问。 「我没带手机。见你带什么手机?不会有人找我的。」 柳一池深唿吸了一口气,然后压低嗓音:「你是那个人吗?」 突然,夜齿顿了一下,连唿吸声都消失了。她好像在思考什么。 「你指的是什么?」 剎那间,柳一池也不知道这是对问题的迴避还是真的不明白自己的问题了。 「那个视频。」 「哪个视频?」夜齿的语气听起来迷惑得挺真实。 「所以……你并不知道匿名者的事儿。」柳一池暗暗松了口气。 柳一池一下子感到夜齿的肌肉变得紧绷,像石头一样坚硬。 「匿名者是什么?」 「各国政府前几天突然收到一封匿名邮件,被告知全球急剧上升的死亡率有背后集团操控。视频里的人戴着黑色面具穿着黑袍,用了变声器,根本无从查起。邮件来源也被清除得干干净净。」 即使在黑暗之中,柳一池也能明显地感觉出来,夜齿变得有些不安。 「黑袍是二级领导……但是他们为什么敢这么干?」夜齿喃喃自语。 「二级领导?」柳一池对这个名词十分陌生。 「那个『上帝』是最顶层,然后每个国家的基地分别有个大头目是一级领导层,再往下一级分别有七个二级领导层。 在平时的工作中,这些头目只要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不论春夏秋冬都身罩大袍子,脸上戴着自己的专属面具。一级穿的是白色的,二级是黑色。」 柳一池想了想,觉得有些蹊跷:「这个人身穿黑袍暴露在各国政府是没问题,可暴露在『上帝』的视野之下就会出问题,肯定会监测到。这个人既然能做事做得这么滴水不露,不可能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想不到,黑罩袍肯定只是掩人耳目的随便拿的袍子罢了。」 夜齿顿了一下,想了想:「对。不过我没有看到那个视频,也不知道袍子的样式和质地,没办法确定是不是工会特制的。」 「肯定不会的。」柳一池斩钉截铁地说。 然后,夜齿就没再说话了。 黑夜静静地侵蚀时间,两人的唿吸都趋近平稳。然后,坠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柳一池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沉,还没反应过来就到了大天亮。 夜齿感受到了柳一池的动静,也睁开了眼。 柳一池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她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间门,蹑手蹑脚地走出去,看到了空无一人的客厅。 「爸?」她试探性地喊了一嗓子。 没有人回答。看来爸又去上班了,柳一池松了一口气。 第165页 这时候,夜齿也走出了房间,大摇大摆地走上来揽住了柳一池的肩膀。她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将换下来的柳一池的睡衣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了床上。 「你爸出去了?」夜齿一边揉揉眼睛一边问。 「嗯。」 「那我们早饭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我去外面买。」柳一池挣脱开她的胳膊。 夜齿见柳一池挣扎了一下,搂得更紧了:「别买,我要吃你亲手做的饭。」 柳一池无奈地说:「好吧,我想想……冰箱里还有一些面条,我给你做餐蛋面?」 「好耶!」夜齿突然像小孩子一样开心地蹦蹦跳跳,差点没逗死柳一池。 「要不要和我一块做?」 「好啊!这样我回去可以做给自己吃了,下次还能做给你吃。」夜齿颳了一下她的鼻子。 「……不用,只要咱俩一块吃饭,就我来做饭。」柳一池的脑海里又闪现出了那盘黑到亲爹不认识的豆角。 过了不到二十分钟,经柳一池手加工的两碗香喷喷的餐蛋面就摆到了桌子上。 夜齿立刻夹了一筷子送到嘴里,又被这个味道惊艷到了。 「你将来可以去给五星饭店当厨师了。」 「如果我失业了的话,」柳一池挑挑眉,「那我就去。」 夜齿哈哈大笑:「不会的,你这种理科天才都能失业的话,这个世界就完了。」 突然,两人像是心照不宣地想到了什么一样,气氛一下子变得低沉了起来。 话说回来,这个世界……真的要快完了吗? 柳一池默默吃着面前的面,感觉心里有什么堵得慌。她心里知道地很清楚,夜齿有什么东西没有告诉她,可她怎么也想不到,究竟是哪个方面的东西没有告诉。 夜齿吃完了最后一口面,端起碗想要将汤也喝完。 「所以……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在柳一池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自觉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夜齿愣住了,表情突然有些不安。 「你是不是有些事情,没有跟我说?」柳一池一看到夜齿这个表情,立刻就明白了。 「没有。」 「你在心虚。」 「……」夜齿的眼神变得越来越飘忽。 「这个世界也许本来可以摆脱它的悲惨命运的。」 夜齿转过头去,声音有些虚:「不可能的。」 「为什么?」 「『上帝』终究是『上帝』。」 「所以结局是什么?」 夜齿深唿吸了一口气。她汤也不喝了,直接将碗拿起,径直走向厨房。 这时,柳一池也吃完了面。她也赶紧站起来,拿起碗跟了上去。 随着水流从水龙头里哗哗流出,夜齿说出了一个数字。 「2500万。」 「什么?」柳一池先是一头雾水,随即反应了过来。这个数字不会是…… 夜齿好像读懂了柳一池的想法,点了点头。 「没错,这就是几年之后,这个地球上会剩下的人。」 柳一池突然感到腿一阵乏力,蹲在了地上。 夜齿一立刻放下手中的碗,蹲下来扶住柳一池。 「你还好吗?」夜齿有些紧张。 「还好。」 但夜齿能明显地感觉到,柳一池的情绪变得有些异样。 「这是……现人口的1/240啊。根据概率统计,这栋楼都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 「你会活下来的。」夜齿斩钉截铁地说。 「可你我的朋友、家人呢对,你没有家人。可是你没有在乎的人了吗?」 「你。」 「不。我是说,除了我。」 夜齿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有。但是,我没有办法。」 「肯定会有办法的。」不知不觉中,柳一池感觉自己的眼睛和鼻子都开始酸了起来。 「有什么办法?」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反问,还是陈述句。 吃了饭,柳一池默默回到了房间里,像往常一样打开了物理练习册。可是写着写着,她感觉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掉。她关掉了手机。 她的思绪又回到了冯冰的空座位上。那个爱笑地、坚强的女孩儿。 以及隔壁班的两个矮个儿小伙子——那两个男孩子,也是那样的善良可爱,学习上进。 在他们面前,本是一片光明,可水熊工会却偏偏让这些生命戛然而止。 最终——林笑还是免不了一死吗?即使作为一个数学天才?肯定的,如果任由这个世界那样发展。 雷赛怕也活不了吧,那么矮那么瘦弱还高度近视,肯定会被归为基因缺陷的那一类人。 作为高龄老人的奶奶和外公,肯定也要死的。 那爸呢?那妈呢?如果自己因为基因可以勉为其难地免于一死,那他们……可是学习了多年生物的柳一池知道基因的排列组合是多么的随机和不确定。就像美人和天才都是随机诞生的一样,拥有接近完美的基因的人也是随机的。 柳一池都不敢去想。 她只觉得现在像是一场噩梦,想要早点醒来。这真的是真实的世界吗? 本来安静窝在床上的夜齿看着柳一池的样子,感觉心被挖了一样难受。她头一次觉得,世界到今天这个地步,柳一池成今天这个样子,也是自己的罪孽。 第166页 自己以前任何一次执行过的任务,都可能是一个人死亡的垫脚石。可是,难道自己不去做,别人就不会做了吗,夜齿尝试这样安慰自己。可是,可是……做了就是做了,歷史就是歷史。 歷史没有假设。这个世界更没有。 「你出去。」柳一池的声音开始颤抖。 「不要……」 「你回家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不行,你现在这么痛苦,我不能丢下你。」夜齿央求道。 「可每当我看到你,这件事情就会在我的脑袋里变得更显眼,更清晰。」柳一池的语气十分坚决。 夜齿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眼前发黑。 「那……再见。」 夜齿站了起来,默默向大门走去。自始至终,她都没敢再看一眼柳一池的脸。她怕看到那张充满绝望的满是泪痕的脸,会想要从天台上跳下去——即使这样,怕也洗不清自己的罪孽。 对不起,她离开时,不知不觉做出了这样一个口型。 夜齿走后,柳一池哭了很久很久。 如果身边的人都死了,只有自己活着,会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当然不会。那,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瑟缩着?明明知道了很多秘密,却联合夜齿一块将警察和政府蒙在鼓里。 这个世界的未来会成那个鬼样子,终究也会有自己一份责任。 等等,柳一池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如果自己所知道的,警察和政府都知道了,是不是破案速度会快很多? 必须要挣扎一下,即使会受到生命危险。因为不挣扎,更会毫无疑问地覆灭。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开始要周更了,实习开始....... 第95章 匿名者(5) 柳一池颤抖着拨通了爸的手机号。在以后她漫长的人生道路中,她从来没如这般体验过,会有一分钟能过得那么漫长。 「爸,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那头传来了柳頔焦躁的声音:「一池啊,早饭你自己弄点,我今天又要很晚才能回来。我们组在调查最近的一个案子。」 「爸,你能不能现在回来。」柳一池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子就不焦躁了。柳頔用一种关切而沉稳的语气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有非常要紧的事儿跟你说,你快回来。」 「在电话里能说吗?」 「不能,不能。」 柳一池感觉心跳得越来越快。她不知道水熊工会是否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举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即将受到生命危险。 只听到电话那头的柳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在家里好好待着,我马上回去。」他知道,女儿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这样央求自己回来一定是非常要紧的事。 刚挂了电话,柳一池却没有感到如释重负,反而感到更加唿吸困难,全身发冷。 她不知道爸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会不会责怪自己气到浑身发抖——但这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爸能不能相信自己,能不能做些什么挽回什么。 在柳頔还没到家的这短短几十分钟内,柳一池在脑海内翻来覆去地组织语言,但怎样都没法将那些词彙碎片拼接起来。 和夜齿的相遇,水熊工会,改造人,基因清除计划,黑袍的含义…… 这一切的一切,听起来都像一部科幻小说,一点都不可信。 可是,现在这世界出现了这样离奇的事情,或许再怎么离奇的解释都不离奇了。 想着想着,柳一池的心情好像又平復了一些。 终于,大门咔嚓地响了一声。柳頔终于回来了。 一听到这个动静,柳一池立刻飞奔出去,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了柳頔。 柳頔被这平常本来很高冷的女儿突如其来的热情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怕说什么再刺激到女儿,便静静地任由她抱着。 但这拥抱仅仅只维持了十秒,柳一池就松开了。 她拉着柳頔到客厅上,坐下。 「爸,你把手机关了。」 柳頔一脸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女儿,却只看到一张无比认真的脸。 在柳頔把手机关机后,柳一池立刻将它抢走,然后拿到了最靠里面的屋子里,用被子盖住。 「咱们家的网我也断了,现在安全了。」柳一池又回到了客厅。 柳頔一边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一边担心地问:「你想跟我说什么啊,孩子?」 只见柳一池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郑重地说:「我知道匿名者所属的组织是什么,也知道它的一些详细信息。」 这话一出,柳頔的面色立刻就凝固了。 「你是说,那个视频里的『匿名者』?」 「对。」柳一池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柳頔整个人都僵了起来,但还是很认真地说:「你说。」 「那无论我说的东西您多么不敢相信,都不要打断我,听到继续说。」 「好。」柳頔点点头,和女儿约定好。 接下来,柳一池用了快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压着嗓子给柳頔讲完了她所知道的、关于水熊工会的一切。 在这期间,柳頔很明显想要深入问一些问题,可他还是很信守诺言的,说好不问就不问。他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震惊,到最后,微微张着嘴一动不动,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 第167页 「就是这些,你问吧。」 这时,柳一池才感觉一直郁结于心的绳结微微松散了一些,不再那么硌得难受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因为我认识一个内部的特工。」 柳頔嘆了口气:「她是谁?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她就是杀了任越的那个女人。」 柳頔震惊到说不出话来。距离任越那个案子已经过了一年多了,但他还是记忆犹新。因为那个作案手法太过高超,而那高明、的作案兇手又死得太过蹊跷。 「那个……女人?」 「对。她是水熊工会的第二代改造人。」 「改造人」三字一出,让柳頔皱了一下眉头。这个概念让他有些怀疑真实性,但是看着柳一池认真的表情他又不敢去怀疑。 「你跟她认识多长时间了?」柳頔感到难以置信,同时十分生气,自己竟然被亲女儿瞒了这么久。 柳一池发现,自己头一次心虚到不能直接与一个人对视。 「从我亲眼看到了她杀任越的时候。那时候她只是跟我说过几句话,我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但是后来我在上海的生物论坛又碰到了她。 在小溪支教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个一代改造人的身影,差点被那里的一个特工杀死,是她救了我。再后来林笑被人贩子拐走的那天,也是她陪着我去词山才把歹徒制服的。」 「你,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听到女儿和那个鬼特工私下鬼混了这么久,柳頔差点没气到晕倒。 「之前我不知道水熊工会在干这种事,而且说了你们估计也不信。而且……告诉了你们也抓不到她,」柳一池想了想,「你之后也见过她。」 「我见过她?什么……」柳頔拍了一下桌子,不解,但突然就恍然大悟。「你们的政治老师? 」 柳一池点了点头。 知道真相的柳頔再次差点没被气死。「就是她是吧!我就觉得她和你描述得有点像。要不是你在那儿配合她表演,我早就把她抓起来了。」 「你抓不起来她。」柳一池摇摇头。 「你!」 「但她不是坏人……她在国际生物论坛上救了王院士,之后又两次救了林笑的命,还救过我一命。」 听到这里,柳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知道,再怎么责怪女儿也没有用了。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马后炮什么的都是徒劳的。 更何况,如果女儿不认识那个女人,这件案子只会变得更棘手。现在好歹知道了些有用的信息。 「爸,『上帝』它真的是无处不在,所以我在跟你说话之前关闭了所有的电路。之前我在小溪支教,工会就能通过遍地的摄像头检测到我的位置。一定要小心,在把这些信息上报政府和刑侦队的时候。」 柳頔沉默不语。此刻,他的思路也是乱乱的,因为这些东西是他从没有预想过的。 「我会马上召开刑侦大会。我现在用纸币把几个关键的信息记下来。」 柳一池贊同地点点头:「对,千万不能用电子文档。……这是资讯时代最可怕的地方。」 「你支教的地方是哪里?小溪?」 「湘西的永顺县,小溪村。那个基地肯定就在小溪完小的边上,虽然我没有亲眼见到过。」 柳頔很认真地逐字逐句地记录了下来。 「我记得夜齿说过,中国一共有四个主基地,分别在北京、深圳、小溪和新疆,应该都在郊区地下。俄罗斯的北方基地在莫斯科。其它的关于地点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柳頔点点头:「这些已经是非常宝贵的线索了。」 「爸,所以……你们真的相信我吗?」 柳頔顿了一顿。 「我知道你,所以当然相信你。更何况,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万一就成了呢。」 再将所有柳一池能提供的信息都记下后,柳頔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最近,你还跟她见面了吗?」 柳一池觉得立刻就不自在了……自己还能跟他说,其实夜齿昨天晚上都是跟自己睡的,今天早上才走吗?自己不被打死才怪。 「见了。前天,在公园。」柳一池决定略去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的故事。 「你能联繫到她。」 柳一池只得点点头,但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给你们。任越就是这么死的。」 「什么?任越?」柳頔一头雾水。但很快,他便从记忆深处揪出了这个刀刃般的名字。 「任越曾经是水熊工会的成员。但是工会监听到了我那天和他的对话,在他去警局自首前就派人杀掉了。你们尝试和她联繫,就是在断她的活路,也是在断你们最后的线索来源。」 柳頔越来越震惊了。 原来,一年前的那个案子和现在这个世界大案都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这是真实的吗,他在心里不禁这样怀疑。 但柳頔知道,不管是不是真实的,这样一个纽带是绝对不不可以轻易放弃的。 那个女人,警方必须要好好利用。但是女儿说出的这一番话,他不得不承认,非常有道理。不能直接打草惊蛇。 那该怎么办呢? 柳頔合上了笔记本,开始默默地思考。 如果……他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风险太大。但是好像也别无选择。更何况他不得不承认,女儿的多项素质和一个专业刑警比肩。 第168页 「一池啊,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柳一池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这是头一次,爸主动请求自己协助警方工作。 「我们需要你和她秘密地保持联繫,套一些线索。」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就是最后的案件了~暴风雨来吧!! 第96章 追捕(1) 「好。」 柳一池早就预料到,从她给柳頔拨电话的那一刻,她的生活已经发生了重大的改变。不可反悔,不可逃避。 「那我去警局了。」柳頔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然后收起了笔记本。 柳一池点点头,然后跑进屋子将爸的手机拿了出来。 她默默地目送爸的背影急匆匆地消失在了门外。这是她很久以来第一次打量爸的背影——好像驼了一些,是长时间高强度的加班让他苍老了吗?她感到鼻子一酸。 随着门重重地关上,柳一池环顾了一下四周。空荡荡的家,头一次让她感觉到如此压抑。 她将自己的手机开机,发现没有任何的新消息,也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松一口气。 自己今后该怎么面对夜齿呢?如果不告诉她这件事情的话,自己不就成了无耻的骗子了?可如果告诉了她……柳一池惊觉,原来自己在内心深处并不百分百地信任夜齿。 柳一池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向窗边。她感觉内心有什么在翻涌,热烈地翻涌,永不停息。窗外看似平静的景色可以平息自己吗?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窗外是一个小花园,如果是往常的周末,应该充满了欢声笑语与老人喧闹的广场舞音乐。可如今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个推着婴儿车的年轻人在散步,彼此隔着一片无形的壁垒是的了,很多老人应该已经被水熊工会「清除」掉了。 这个世界像是被冰封了一般。人还没有死光,灵魂却先死去了。 突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身影。那个身影安静地坐在长凳上,及肩的黑棕色头髮随着夹着热浪的风轻轻摆动。那双本应该充满狡黠的神采的、猫一样的眼睛却散出可怕的凄凉,就像周围带着孩子的人们一样,死气沉沉。 柳一池愣了一下。 紧接着,她连鞋都没换,抓起钥匙径直冲出了大门。她像百米赛跑那般冲下了楼梯,越过缓慢踱步的人们,像一阵急躁的风。 原来你一直等在那里。 柳一池尽力向前奔跑着。 尽管到小花园只有几分钟的路程,可她却觉得像是过去了几个世纪。 终于,在那个身影进入了视线后,柳一池不禁大喊了一声。 「夜齿!」 只见那个身影一脸惊愕地转过了头。但在看到是柳一池后,笑了。 柳一池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快要停住时,却撞进了夜齿的怀里。 夜齿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并向前走了两步。 「傻瓜。」夜齿轻轻地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张餐巾纸,轻轻地擦拭柳一池额角豆大地汗珠。 「你为什么一直等在这里?」柳一池微微抬头,看向夜齿的眼眸。 「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会来。」 「你怎么这么肯定?如果我没有恰好看到你……」 「你一定会看到我的,我了解你。」 「你了解我?」 夜齿认真地点了点头,像是看到了一颗星星似的:「我了解你,所以我喜欢你。」 柳一池没有再说话。她默默地盯着夜齿的眼睛,从她那黑蓝色的瞳孔看到了一片海,冰冷却纯净。所以她究竟知道了什么? 「我会配合你,」夜齿的这句话让柳一池瞬间豁然开朗,「我看到你爸了。」她补了一句。 听到了这里,柳一池奇异地如释重负了一下,但还是感觉有些不自在。 「可是你为什么……」 夜齿当然知道她想问什么,直接打断了她。 「因为我也有无论如何想让他活着的人。」 说完这句话,夜齿突然哈哈笑了起来,让柳一池不明所以。 正当柳一池想问的时候,夜齿压低了嗓音:「注意表情,监控可以看到。」 于是柳一池也笑了起来。 「我饿了,我想吃饭。」夜齿又提高了嗓音。 「去我家,我给你做饭。」 「好啊,大厨。」 两人便一起向柳一池家的方向走去。 之后,两人的聊天内容一直很轻松。她们都知道,现在应该迴避什么话题——毕竟柳一池的手机不能总保持关机。 「既然现在不能补课了,你这个暑假有什么安排?」夜齿一边削着土豆一边问。她被柳一池坚决地发配去干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儿了。 「学习。」柳一池耸耸肩。 「学习?听起来好无聊。这是暑假啊,你不去哪儿玩吗?」夜齿不可置信。 「明年六月份就高考了哎同志,高考。」柳一池特地强调了最后两个字。 夜齿的眼里充满了迷惑:「高考真的那么重要吗?」 柳一池用铲子把儿敲了一下夜齿的头:「你这种天赋异禀的国家运动员当然不用高考,但是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高考是人生重要的转折点。」 突然,柳一池意识到了不对,立刻捂住了嘴巴不再说话了,她不是有意揭夜齿的伤疤的。脑 但夜齿只是淡然地笑笑:「没事,你说吧。」 第169页 柳一池有些惊讶地看向夜齿,发现夜齿也在注视着自己。她确实看到了一双不掺杂任何悲伤的眼睛。 「现在我又是那个石颖了,虽然我的身份证叫王芳。那个回忆又是我的一部分了。」 「嗯……」柳一池突然就理解了。 「……我突然怀念起失忆时的那段时间了。」夜齿挑挑眉。 「为什么?」柳一池一边往锅里倒油一边问。 夜齿笑着说:「一段有趣的经歷。一睁开眼,就是十年之后了。」 「像时空旅行者。」柳一池点点头。 「对。」 葱花下锅,厨房里泛起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夜齿终于削完了土豆,将它放到了砧板上,然后洗了洗手。 「不过我真的很难想像,clovia她真的结婚了。」 柳一池翻了个白眼:「你们这是什么社会主义百合情。」 夜齿飞快地颳了一下柳一池的脸,调侃:「你吃醋了?」 「没有,只是觉得好玩。」 「哦,觉得好玩。」夜齿笑得更欢了。「不过确实是,我当时还挺喜欢她的,她也跟我表过白。」 柳一池本来正将锅里的西红柿和鸡蛋熟练地翻炒,听到这话突然僵了一下。 夜齿看到柳一池的反应后,立刻补了一句:「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生,因为我马上就去参军了。」 「哦。」柳一池头一次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醋意在自己的体内翻腾,虽然感觉自己不应该这么吃醋,但是又控制不住。 夜齿明显看出来柳一池在想什么了,说:「你越酸我越高兴。」 「……」 柳一池继续炒菜。过了不到五分钟,诱人的西红柿鸡蛋炒好,柳一池熟练地装了盘。 「真希望你现在能看到我当年风华正茂参与阅兵时的样子,你一定会爱上我的。」 夜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柳一池愣住了。 柳一池本来打算切土豆,但不自觉地就停下了。 但是……为什么夜齿突然要这么说?自己可没对她说过八岁时在电视上所看到的那个白月光画面吧! 柳一池不自觉地涨红了脸:「你说什么?」 「相较于一个杀手、特工,你肯定更喜欢一个军人。我说过,我了解你。」夜齿笑眯眯地说。 「那肯定的。」听到这话,柳一池松了一口气。 她看到了夜齿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失望。 「不过……这些都是你的一部分。每当我看见你的时候,可以同时看到所有的影子。」 「所以不管怎样你都依旧喜欢我喽?」夜齿又开始没皮没脸地嬉笑了起来。 「那当然了。」不知怎的,柳一池突然觉得,还是把九年前的那三秒镜头隐藏在心里更好。或许以后有一天,有机会了,再告诉她吧。 毕竟……太羞耻了。 下午,柳一池一直在学习,而夜齿就在旁边看书。两人的身影构成了一副宁静而美好的画面。 就在柳一池刚做完了一套数学卷子准备对答案的时候,有人敲了门。她一下子警觉了起来。 「你在这里待着不要出声,我去看看。」柳一池对夜齿说。 「嗯。」夜齿安静往靠墙的床角缩了缩。 柳一池走向了大门,喊了一句:「谁啊?」 「开门。」 是柳頔的声音。为什么爸这么早就回来了?柳一池心里打了鼓。 柳一池开了门。 只见柳頔风风火火地进了门,将关机的手机扔到了展示台上。 「我们开完组会了。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 柳一池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出来吧。」柳頔突然提高了嗓音。 「什么?」柳一池心里一紧。 「我是说你屋里的那个人。」 柳頔的鹰一般犀利的眼神让柳一池心里发毛。他是怎么知道的? 突然,柳一池的余光看到了桌上的两个杯子。刚刚和夜齿喝了点茶后忘记拿回屋子了,该死。 柳一池嵴背直冒冷汗。 「别害怕,不会怎么样的。」柳頔温柔地拍拍女儿的肩膀。 柳一池刚想跟爸撒个谎,就听到后面传来了脚步声。 「您好。」 柳一池一转头,只见夜齿自己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身边有个五十多场上钻石,七十多场上大属的真大佬……(每个赛季均大阴阳师最强王者) 第97章 追捕(2) 「你……」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柳一池的预料。空气中凝结了一层冰霜,但冰霜之下是压抑着的火苗,好像随时会喷涌出来。 柳頔紧皱着眉头,看着从女儿屋里缓缓踱步而来的这个女人。 夜齿面无表情,注视着紧皱眉头的柳頔。这是她头一次以真实身份面对柳頔。 柳一池整个表情比粉碎性骨折了还扭曲。 「爸,这是……」柳一池刚想说话,却被柳頔挥手打断了。 「我该怎么称唿你?」柳頔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叶老师」?真是可笑! 「叫我王芳就行。」夜齿轻挑了一下右眉。 「这不是你的真实姓名吧,」柳頔眯起了眼睛,「石颖。」他狠狠地说出了最后两个字。 第170页 虽然没有告诉过父亲,但是柳一池一点都不惊讶柳頔查了出来。作为刑警的柳頔对于人的相貌几乎过目不忘,很容易就能从人脸库中识别出来。但他究竟是怎样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即开了会上传了秘密资料又找出夜齿的真实身份的,就很神奇了。 听到这个遥远的名字,夜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笑了两下。 「果然是警察。」 「手机关了吗?」柳頔看着面前的两人,问。 柳一池飞快地跑到屋子里将手机关机,又飞快地跑出来:「关了。」 柳頔点点头,然后深唿吸一口气,就像火山爆发的前奏。 「你在我女儿的屋里干什么?」柳頔质问道。 「我在旁边陪着她学习,看书。」 「你为什么要陪着她学习、看书?」 空气再次降到了冰点。柳一池现在只想找个洞钻进去,满满的被当场捉姦的感觉。 「因为她是我在这个世界剩的为数不多的朋友。」夜齿微笑道。 柳一池松了一口气。 「合理,因为你已经『死』了快十年了。」 「看来您都已经知道了。」 柳頔看了看表情万分僵硬的柳一池,又看了看神态自若的夜齿,嘆了口气,背身走到了沙发旁。 「你们俩的事儿我先不追究了,请坐吧。」 柳一池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夜齿。只见夜齿径直走了过去,非常自然大方地就坐在了柳頔的斜侧面。真不愧是特工出身,心里素质真是好得出奇。 「柳一池把一切都跟我说了。」柳頔威严地咳嗽了两声,说。 「一切?」夜齿语气带了一丝挑逗,让柳一池心里一紧。 「嗯。」 柳頔倒是不明白这个反问是什么意思,因为他本来预期着看到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我知道。」 柳頔有些意外地顿了一下,在看到夜齿毫无波澜的脸庞后愣住了。但他还是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继续说。 「但是我们不打算……」 「你们不打算逮捕我,因为有任越的前车之鑑。相反,你们决定在事情没有解决前全力保护我,毕竟我是你们和这背后势力的最后一根连线。」夜齿直接打断了柳頔,将柳頔想说的话如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部接了下来。 柳頔的瞳孔微微放大,然后有些释然地笑了笑:「果然是个聪明的主儿。」 「不然也活不到现在。」夜齿补充了一句。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拒不合作?不过你要是强力拒绝,我们也没法拿你怎么样。」说这话时,柳頔特地撇了一眼柳一池,让柳一池有些心虚。 听到这话,夜齿笑了笑:「当然合作。我已经是个普通的好公民了。」 柳頔放心地点了点头。 「我们打算直接在同一时间包围中国的各基地,需要你提供这些基地的详细地址。」 夜齿思考了一会儿,说:「但是即使我提供给了你们,也很难实现。这些基地除了小溪那里的,全部设立在地下,并且如果想进入必须刷植入胳膊里的特质晶片。」 「那我们先从小溪包围,将里面的二级领导抓住,然后再摸查其它基地的。」 「打草惊蛇,其它基地肯定会警觉,然后作出相应措施的。」柳一池突然插了进来。 柳頔差点都忘了女儿就在身边,被吓了一跳。不过他思考了一下女儿的话,点了点头,觉得确实是这个理儿。 柳頔思索了一下,然后期待地看着夜齿:「你能不能……」 「我已经脱离工会了,手里没有任何权限。」夜齿耸耸肩。 柳頔再次沉默了。 突然,柳一池想到了一年以前在小溪偶遇昼雀的时候。或许,可以让夜齿去「偶遇」? 「爸,让夜齿去一趟小溪吧。」 「什么?」柳頔没有反映过来。 「可以。」夜齿直接接了一句。 「就是继续发展间谍的意思。」柳一池沖柳頔解释道。 「这是个好主意,」柳頔想了想说,「但是你们确保能将他们加入我们的阵营,而不是被揭发举报吗?」 「所以需要见特定的人。」 柳一池点点头。夜耳是她和夜齿都可以信任的人之一。而夜齿脑海里除了夜耳,还有一个柳一池并不认识的阿图莎。夜脑本来也算一个,可被调到了南方基地杳无音讯。 夜耳和阿图莎。这就是她们第一步的目标。 柳頔有些迟疑地看了看面前露出不约而同会心的微笑的两人。但是他也确实没和组织商量好更好的对策。 「那……我一会儿赶紧和组织商量一下,再告诉你们决定。」 柳一池欲言又止。 「怎么了?」柳頔关切地看向女儿。 「我陪夜齿一块去。」 柳頔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你?不行,太危险了。」 夜齿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柳一池,然后微笑:「我会保护你的。」 「不行,不行……」柳頔十分紧张,怎么女儿总是提这么危险的要求。 「我去过那里,也认识其中一个人。」 「什么?你还认识其他人?」柳頔更被惊讶得说不出话。所以在这一年里女儿究竟干了多少么蛾子啊? 「两个缜密的大脑好过一个,」夜齿说,「而且,我会拼死保护她的。」 第171页 虽然柳頔想问「为什么会拼死保护」,但是他突然觉得,再问下去可能会得到一个窝火的答案,还不如不问。 「但是我要跟组织请示。」柳頔只能先模稜两可地让一步。 突然,夜齿想到了什么,表情开始变得有些不自然儿了。 「但是,我不确定,天宿是不是真的对现在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天宿?」柳頔和柳一池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万分陌生。 「就是工会的最高领导人,我们的大boss。」 柳頔思考了一会儿,说:「我们在进行相关准备的时候都确保切断了所有的线路。」 「但是——这是一个具有完全思考能力的人,总有蛛丝马迹可能让他察觉到不对劲。」夜齿摇头。 「那我们只能快一点了,在他来得及反应之前。石颖,你和一池留在家里,我开完会立刻回来。」 当天晚上,柳頔立刻召开了全省范围内的警会。所有的警干都一致同意夜齿的提议。至于到底让不让柳一池跟着去,意见却大不统一。 最后,得到消息后立刻从北京秘密飞过来的政府高干拍了板。他认为,鑑于夜齿的身份与过去,组织不能完全信任,需要一个人跟着。但这跟着的人,目前看来,柳一池还真的是最合适的。 于是柳頔便也没话说了,肯定是要服从领导的。 回到家里,柳頔满面愁云地将组织的决定告诉了柳一池和夜齿。此时是晚上七点。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儿,让柳頔的大脑有些疲劳,让他感觉像半夜十二点一般。 柳一池和夜齿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的点了点头。 「爸你别担心,我和她之前合作过。」 夜齿和她相视一笑。是的,那是一年前的事儿了,在上午论坛上。 「可以称作是天作之合。」夜齿笑着说。 看着这俩人一唱一和,柳頔突然感觉心里不是滋味。有种女儿长大了管不住的赶脚。 这时候,夜齿识趣地向大门走去。她沖柳頔露出了一个温婉死人不偿命的乖巧微笑,踏出了家门。 「我先回去收拾一下,两个小时后火车站见。」 在柳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夜齿便消失了。 偌大的客厅此时只剩下柳一池和柳頔,两人静静地对视了一眼,谁都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过了一分钟,柳一池先开了口。 「爸,你和小秋阿姨的事儿怎么样了?」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半年多了。那时候柳頔就说要再婚,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一直拖到了现在。 柳頔重重地嘆了一口气:「等到这事儿过去了,再说吧。」 「但是这半年里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案子,每次你都说『等这件案子过去后再说』。之后你还是要当警察的,肯定也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案子。」柳一池摇摇头。 柳頔被女儿这么一说,有些羞愧了。 「我保证,这个案子了结之后,就给自己放个假。」 「度个蜜月。」柳一池做了个鬼脸。 「嘿,你这小丫头……」柳頔又好气又好笑地打了一下柳一池。 气氛重新活跃了起来。不知怎的,柳頔突然就不怕了。女儿早就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我跟你叮嘱一些这次行动的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不知道该吃什么?本来想来上海之后天天吃肯德基,可现在肯德基失去了吸引力了...... 第98章 追捕(3) 在火车站见面的时候,柳一池和夜齿看到对方的行李,相视一笑。 她们两人都只背了一个双肩包。而包里的大概不过是一套换洗衣物,一把牙刷和一条毛巾,以及一些钱和充电器。两人都是实用至上的极简主义。 「快,火车还有半个小时就开了。」柳頔拍了拍柳一池。虽然他打心底捨不得女儿远行,可还是没有办法。 「……那我走了。你别担心。」柳一池点点头,并拉了拉口罩。她猜到了父亲的心情,但无可奈何。 「我会照顾好她的。」夜齿加了一句,然后用带着笑意的眼睛望向柳一池的侧脸。 柳頔看了一眼夜齿,表情十分复杂,但也没说什么。他默默地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了。 柳一池便和夜齿火急火燎地向检票口奔去,长手长脚像两只奔跑的藏羚羊。 一边跑着,夜齿一边向斜上方瞥去。那人眼一般的监控器闪着骇人的光。 两人一直戴着口罩,直到进入了火车的软卧车厢关上门后才摘下。 过了不到两分钟,在两人刚刚坐下把水杯拿出来的时候,火车就缓缓开动了。 「两个下铺都没人吗?」夜齿喝了一口水,问。 「安全起见,我爸买了四张票。」柳一池耸耸肩。 「想得倒是周道。不过他竟然那么放心,能把我和你安排在一个包厢里。」 「所以请你自觉点,不要辜负我爸对你的信任。」 听到这句话,夜齿好像来了兴致一般,向柳一池靠近了些许。 「我怎么自觉点?之前不够自觉吗?」 柳一池感觉对面的人一下子靠太近了,下意识地向后靠了靠,可后面就是包厢的墙壁。 夜齿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你怎么还是下意识地躲开我?」 第172页 「……难道我该扑上去吗?」 「也可以哦。」 突然,柳一池反应过来,这女人就喜欢看自己这样,越看越来劲儿。不行,不能让她得逞。 于是她脑子一热,直接扑了上去,正中夜齿的怀里。 夜齿被这突如起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过紧接着便哈哈笑了起来,同时将双臂环绕住柳一池。 柳一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多么蠢的一件事情。果然冲动就是魔鬼,任何时候都该保持镇静思考的。她想要挣脱回到原地,可夜齿的手臂实在太有力了。 「在这儿待一会儿,不好吗?」夜齿轻轻地说。 「我要睡觉了。」 「在我怀里睡吧。」 「……那怎么可能睡得着?」柳一池抗议。 夜齿将嘴凑到柳一池的耳边,唿出的热气直逼她的耳廓。 「睡不着吗?」 柳一池瞬间感觉全身起鸡皮疙瘩。这个女人怎么一天到晚说话一股浓浓的老司机的味道! 「当然睡不着了!」 「我不信,我要亲自感受一下,你抱着我。」夜齿挑了一下眉。 「……」 不知怎的,夜齿突然松开了手:「好吧,去吧。」 柳一池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觉得有一丝丝失落。……是自己傲娇了吗? 然而在她刚刚转身准备战起的时候,夜齿又飞快地从背后抱住了她。 猝不及防,柳一池差点直接向后倒去。她立刻感受到夜齿将整个人贴在了自己的背后。 「换个姿势有没有好点?」夜齿轻轻说。 ……这种表达真是怎么听怎么奇怪,柳一池感觉整个人羞耻得炸掉了。 「……」 「等正式睡觉的时候当然会放开你。但现在还不到十点,还有一段时间。」 「所以你就要一直抱着我?」柳一池摒住了唿吸。 夜齿轻轻用脸蹭蹭柳一池的头髮,宛如一只粘人的猫咪:「为什么不呢。」 在第二天蒙蒙亮的时候,两人终于到了长沙南站。两人迅速地背起包,上了去往湘西永顺县的大巴车。为了防止工会监控系统识别到人脸,她们小心谨慎,全程戴着口罩。 柳一池坐在她最爱的靠窗的位置向外看去,黑棕的瞳孔倒映出点点透明的绿色。 就像是支教又重来了一次一般,柳一池透过车窗看着熟悉的景物时,如是感嘆道。那飞快向后平移的树和磐石,那一眼望不到边的群山轮廓。 这个路线,是不是夜齿早就走过了好多次?她转头看向身边的夜齿。只见夜齿也望着窗外出神,眼神悠远。但看到自己的那一剎那,夜齿的眼神又恢復成平日快乐的无所畏惧了。 「怎么了?」夜齿问。 「这个路线,你已经很熟悉了吧。」柳一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随便回答了一句。 有的时候人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即使明明可以说很多东西,也想要说很多东西。 「那趟火车路线不熟悉,但从车站坐大巴到基地,很熟悉了。熟悉到让我难受。」 柳一池当然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便没有在说什么了。她只隐隐地感觉到,夜齿现在的心情很沉重,就和那山上灰黑色的石头一样沉重。 过了一会儿,夜齿的声音又响起了:「我也弄不清楚我究竟对他们是什么感情。有时候我觉得很空虚,但有时候又庆幸自己的逃离。但有的时候,确实是纯粹地想念那段时光。」 「夜耳吗?」 「还有你不认识的一些人。」夜齿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夜脑和他的死鱼眼,以及阿图莎和她那高到戳破天空的鼻樑。 但这一切,都不会再回来了。再或许,这件事情结束后,这个世界又会恢復平常,而他们也得以一起逃脱吗? 经过长达六个小时的大巴,在正午时,两人终于到了小溪附近。炎炎夏日让她们两人浑身都蒙上了一层汗。 柳一池用柳頔给的一个摩托罗拉翻盖手机用事先约定好的暗语给警署报告了情况,然后又关闭了手机。 一阵凉风吹来 又是那条小溪,柳一池望着那可人的清澈。若不是想到她们还有紧急的任务在身,她真想扑下去凉快凉快。 「等这一切都过去了,带你去海边。」夜齿笑着拍拍柳一池的肩膀。 「嗯。」 然后,柳一池便默不作声地麻利地跟随夜齿到了一边树丛里。 「这里是……」柳一池看了看四周,似曾相识。 突然,她看到了那块熟悉的大石头,上面还有隐隐的箭痕。思绪像通了电一般,瞬间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个上午。追逐,惊心动魄。 那是她头一次认识夜耳,也是倒数第二次看到她。最后一次,就是开完校运动会的那个午后。 然后像永别一样,以为再也不会见到她——包括夜齿。 但是,命运就是这么神奇,不仅让她再见到了夜齿,恐怕还能再见到夜耳。 两人在青青的草地上席地而坐,透过树丛的缝隙看向远处若隐若现的钢铁标志物。 「我很高兴你穿了长裤。」夜齿点评了一句。 「不然等着被虫子咬死吗?」柳一池耸耸肩。 「聪明。」 柳一池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树上有许多银黑色的小点。 第173页 「那些都是监控?」 夜齿一眼就看穿了柳一池的想法,摇摇头:「这里是为数不多的监控盲区。」 柳一池这才略微放松了些。 两人就那样等啊等。期间经过了几个零零散散的身影,但夜齿都选择保持了沉默。 柳一池十分明白夜齿的用意。她不跟没有把握的人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传来了孩子们嬉闹的声音。其中一个粗粗的男孩子的声音十分入耳,让柳一池鼻子一酸。那是尤禾的声音,不会错的。 她很想见一见那些可爱的孩子们,可是不能。她不能做任何干扰使命的事。这么想着,柳一池将脑海内孩子们的嬉闹声赶出,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基地的方向。 就在柳一池感觉困意袭来时(毕竟今天起得太早),突然看到了一个模模煳煳的熟悉身影,然后一个激灵又不困了。 那人形鸟翅的影子,正是昼雀,而周围没有其他人。昼雀扑了扑翅膀,好像将要练习飞翔似的。 紧接着,柳一池感觉到夜齿立刻站了起来。 「昼雀!」夜齿喊了一句。 就在柳一池想提醒她小声点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监控是没有声音的,所以没关系。 只见昼雀小小的身影向她们的方向转过来,然后欢唿似地跳了跳,就沖了过来。 「夜齿夜齿,你怎么又回来了?」昼雀用那两条小短腿配合着扑腾的翅膀飞快地奔跑到了夜齿面前。 「我想你们了,过来看看。」夜齿淡淡地微笑着。 「唉,可是这样太危险了,你不能……这是?」突然,昼雀注意到了身旁的柳一池。 「这是我的朋友,曾经也是工会里的。」 显然昼雀已经忘了一年前的追逐了,丝毫没有认出柳一池来。他只是点点头,然后说:「你好,我是常驻东方第三基地的特工昼雀。」 「久仰。」柳一池镇定地说。 「你肯定相见夜耳她们吧?刚好,这阵子她们就在第三基地,我去帮你叫她们。」 「赶紧帮我叫她们,我真的太想了。」夜齿怜爱地拍拍昼雀的头,就像在安抚一只乖巧的小猫咪一样。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补了一句:「今天我的到来,请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客官们不要吝啬评论嘛~最近忙于做游戏,真的没办法勤更新(爬走) 第99章 番外6:击剑往事(1 「平稳,再平稳一点!石颖,你今天怎么回事?」教练员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身材高挑的少女。 「……不好意思,我突然使不上劲儿。」她摇摇头,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石颖,十六岁,国家一级击剑运动员。在2003年世锦赛拿下了冠军,被各大媒体都称作中国的「击剑之光」。 「一会儿美国代表团就过来了,你这样的状态怎么跟她们切磋?」教练员嘆了口气,将手中的水杯递了过去。 石颖面露愧色,接过水喝了两口,但总觉得有些难受。她感觉头有些晕晕的,又有些冷。难道是刚才的运动强度太大了?可这就是平常的训练强度。 旁边的几个队友用关切的眼神注视着她,佩妮甚至急得想要过来帮她拿水。 她用毛巾擦了一下额角的汗,然后再次走到了训练场上。 「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真的可以吗?」旁边的一个同为国家级运动员的姑娘关切道。 石颖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剑。有那么一剎那,她觉得完全提不起来,但又有那么一剎那,她又感觉自己力大无穷。 「没关系的。」石颖沖她笑笑,透过窗子吹进来的微风捲起了她耳边的髮丝。 身轻如燕。她挥起了剑柄。 「老龚,美国那边的人到了。」这时,总教练火急火燎地沖了进来喊了一嗓子。 教练员立刻让她停下了手中的练习,稍作休息。 「一会儿我们先聊聊天,聊完之后就把她们带过来。」 石颖和旁边的几个同为配件运动员的女孩点点头,然后听话地坐在了训练场边的垫子上。 在坐下的那一剎那,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放松,感觉僵硬的双腿一下子得到了解放。为什么今天会这么累呢?她用毛巾裹住自己的肩膀,有些冷。 旁边的辛佩妮关切地拍拍她:「你怎么了?不舒服?」 「嗯……有点冷,不过没大事。」石颖沖她笑了笑,示意她别担心。 站着喝水的佩妮突然咧嘴一笑:「小石颖你也太可爱了吧,再笑一个。」 旁边的小潘打了一下她,说:「你别老调戏颖儿,正经点。」 「谁让她这么可爱,想扑倒。」 「……」石颖只感觉头越来越晕。 「我之前一直以为那种击剑天才应该都是那种傲慢的大恐龙,但见到小石颖后我真是惊到了。怎么会有姑娘这么好看这么可爱!分分钟想抱着揉一下。」佩妮一脸馋猫似的看着眼前裹着毛巾的十六岁少女。 「你现在一脸变态,知道不?」小潘砸了一下嘴。 「哎呀,反正小石颖是目前我遇到过最招人喜欢的人了。」 小潘挑了一下眉:「那你们俩赶快结婚吧。」 「嗯哼,小石颖,你跟我结婚吗?」 「……」 要是往常,自己绝对要怼回去揍这个变态兮兮的女人的,石颖想,可是不知怎的,今天她的身体格外的乏力,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她只是没好气地看了佩妮一眼。 第174页 「哎,你今天不太对劲,到底怎么了?」眼尖的小潘突然发现了石颖状态的不对。 石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描淡写地说:「稍微有点累,不过没事,我打完友谊赛就回去休息。」她打算去医院看一下。可能是最近压力过大导致的偏头痛与肌无力? 「嗯,打完后赶快回去休息。我跟你会家,给你做饭吃。」佩妮贴了上来,怜爱地摸摸她的马尾辫。 石颖想躲开,可懒得躲了。保存体力,一会儿还要比个交流赛呢。 「姑娘们,美国代表团来了,让我们热烈欢迎!」一个尖锐的中年女声喊了起来。是体育部刘部长。她矮矮胖胖的身子兴奋地扭动进了训练室。 所有的中国选手们都站了起来,热烈鼓掌欢迎。 众目睽睽之下,一队金髮碧眼的姑娘走进了训练场。一旁是一个高大的白人教练,老龚正和他亲切地攀谈着,用一口破碎的中式英语。 「姑娘们,这是些美国姑娘们和你们一样,都是国家队的成员,年纪也跟你们差不多。这位clovia小姐虽然才19岁,但在上一届奥运会获得了女子佩剑的冠军。插rlotte小姐虽然在上次总决赛差一点点输给了石颖只拿到了银牌,但是也是个非常厉害的种子选手。 下面,我们就开始今天的友谊赛,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大家互相切磋切磋交流战术嘛。 wee to china!(欢迎来到中国!)」说罢,中美双方都热烈地鼓起了掌。 石颖往人群里看了一眼,一下子就认出了去年世锦赛总决赛碰到的劲敌夏洛特。只见夏洛特用一种十分不服气的眼神死盯着自己,嘴角扁得像一条直线。 她突然感觉有些反胃,或许是那夏洛特恶毒的表情所致吧。 「那我们先让两个冠军来一场?」老龚看了看刘部长。 中国1999年才选拔了首批女子击剑选手,2000年的奥运会成绩当然不尽理想。所以,目前打出过最好成绩的只有石颖——这个世锦赛冠军。石颖,就是他们的希望与王牌。 刘部长点点头,露出了赞许的微笑。 「so, let two 插mpions fight! ok (那么,让两个冠军先比一场,怎么样?)」白人教练员点了点头,同意老龚的提议。 「sure. clovia, are you ready(当然可以。克洛维娅,你准备好了吗?)」 「yes.(嗯。)」那个名叫克洛维娅的女孩站了出来。 原来她就是克洛维娅,石颖头一次见到这个传奇般的击剑人物。15岁,就取得了奥运会的女子佩剑冠军的克洛维娅。 这是一个典型的白人模样的姑娘。苍白如雪的皮肤,碧蓝如海的眼眸,和金黄如明月的头髮。那高高的鼻子是不是能将眼睛架到天上,也不得而知。 「clovia, nice to meet you. (我是克洛维娅,很高兴认识你。)」克洛维娅伸出了手。 石颖握了握她的手,挤出一个微笑:「shiying, nice to meet you too.(我是石颖,也很高兴认识你。)」 克洛维娅的眼睛亮了一下,好像想要说什么但又注意到了什么,然后重回了平静的表情:「so……friendship forever!(那么……友谊万岁!)」 「yeh, auldnd syne.(嗯,友谊地久天长。)」当然石颖知道,在运动场上,这些话都是浮云。等到了真正的比赛,输赢就才是最重要的。 旁边的老龚和刘部长听到石颖说英语说得这么流畅,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她们乐津津地看着赛场上穿好护具的两个姑娘,期待石颖再次为重中国争点光。上次的世锦赛打美国佬打得屁滚尿流——真是倍儿有面子! 「石颖加油!」旁边的中国姑娘齐声喊了一句。虽然克洛维娅要比石颖高一些,可她们还是对石颖充满了信心。 「clovia, clovia!」美国姑娘们也毫不示弱。 石颖站在赛场上,透过头罩看向克洛维娅。她感觉越来越晕,手上明明只有一斤的剑越来越重。可她又知道此时此刻不能退缩。体育局的人都等着看自己和这美国的击剑神话打个火热呢。 「one two three——allez!(一,二,三——开始!)」 接下来的比赛就像一场噩梦。石颖头一次深切地感觉到,什么叫「手都不是自己的」了。她看不清楚眼前人的位置,肌肉酸痛得挥不起剑。 于是,在仅仅十秒钟后,计分器就「嘟」的一声无情地响起了。美国队那边爆发出一阵欢唿。 「啊……」中国姑娘们有些失望又不解的声音。 「pause, please!(我们暂停一下!)」教练员老龚勐地站了起来,走向了石颖。 他一下子掀起了石颖的头罩。 「你怎么了?你今天的表现非常不对劲。」老龚皱着眉头盯着夜齿的脸。 「看她的脸都红了!不是发烧了吧!」小潘突然喊了一嗓子。 「对啊对啊,是不是生病了,赶快让小石颖下来!」佩妮心疼地跟着说。 老龚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刘局长,又看了看石颖。刘局长的脸色十分难看,就好像受了莫大的侮辱一般。 「if 射 is ill, then 射 ought not to be here.(如果她生病了,就不该在这里。)」白人教练员嘆了一口气。 「他说什么?」听不懂英语的刘局长问老龚。 老龚将白人教练员的意思大概传达给了刘局长。刘局长僵硬的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白人教练员说:「不好意思啊,sorry,下次再让她和小克比。」 第175页 能听懂一点中文的白人教练员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 克洛维娅从始至终就没再说过一句话,只是用那双湖水般的眼睛默默跟随着石颖。就好像被她吸引了一般,一直在注视着。 石颖感受到了这注视,觉得有些不自在。这是错觉吗,是不是自己真的发烧了,她边无力地喝水边想。 「你回去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再来。」老龚将石颖交给了匆匆赶来的医生。 此刻的她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潘代替自己去和克洛维娅迎战。在经过石颖的时候,她用关切又忧伤的眼光扫了一下。 「38.3度,高烧,需要赶快去医院。」医生看了看水银温度计说。 第100章 番外7:击剑往事(2 石颖在体育局的医生的陪伴下,在最近的人民医院开药。 在走的时候,她在模煳的意识中看到了一脸幸灾乐祸地笑的夏洛特,觉得心里有些酸楚。自己明明都不认识她,只是比过赛,为什么就要被一直敌对呢。 到了医院里,好几个医生都在围着她转圈圈,毕竟这个少女也算是体育界数一数二的人物。 还好不是病毒性的流感,不然就难好了,医生说。回去好好养病,不要太早恢復训练。 她拿起药就向家的方向走。对这个十六岁的少女来说,宿舍就是家。而家又是什么?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 她感觉自己的两颊越来越烫,身体却越来越冷。她只想赶快回去,躺到床上,做一个哪怕什么都没有的梦。 天上的云越来越密越来越乌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或许是病痛能够放大人的情绪吧,石颖从来没像现在这般渴望一个可以将头埋在里面的怀抱。 爸爸,妈妈,以及那不久前被拐走的弟弟。很久没见过他们了。自从弟弟被拐走后,爸爸妈妈的关系变得十分僵硬。他们总是互相埋怨那一天对方的失职,却忘记了还有个大女儿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然后从五年前被选入国家队封闭训练后,自己和他们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直到去年夺得了世锦赛的冠军后,才和爸爸妈妈无忧无虑地待了十天以上,享受了一下正常小女孩儿的生活。原来只有获得了好的成绩,才能获得好的生活,石颖明白了,那么今年的奥运会,一定要加倍努力。 只是今天不知怎的,突然就发烧了。她不禁十分担心——少了这么一周的训练,会不会落下训练的进度?可她实在是太害怕失败了。 因为一失败,就意味着继续无休止的高强度训练,且没有那半个月和爸爸妈妈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 不知何时,她神游到了宿舍旁边。远处几个训练队的小姐妹正一边谈笑风生一边向这边走。 突然,中间一个高个身影活泼地跳了起来并挥了挥手:「小石颖,你还好吗?」 是佩妮。但此刻的石颖已经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站定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她们。 「天吶,你怎么了!」只见那高个身影立刻向自己飞奔而来。 「没事,就是普通的风寒感冒。」石颖看着她着急的脸,突然又有了说话的力气。 另外几个小姐妹也围了上来。小潘一下子将石颖手里的药袋子抢了过去提着,然后对旁边的楠姐说:「你和佩妮扶她上楼。」 楠姐点了点头,然后和佩妮一人一边搀起了石颖。她们的动作万分轻柔,生怕弄伤了这个小病号。 突然,石颖感觉整个世界又亮起来了。那些温暖的怀抱,一直就在身边。 终于,在其他队员们的尽心搀扶下,石颖成功回到了宿舍并躺下。佩妮和小潘一个人去烧热水煮姜汤,一个人给她盖被子,关怀得无微不至。 「你们比得怎么样?」在迷迷煳煳之时,石颖还是不忘关心一下。 佩妮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髮,说:「别说话了,怪累的,听我跟你讲就行。 夏洛特那个混帐,不就是上次输给你了一次吗,怎么就用那种眼神看你,恶毒的女人。我输给她之后,她还不忘和那个克什么来着嘲讽我一下。当老娘听不懂英文啊!咱们击剑队很国际化的好嘛! ……好吧,恨了天了我英文太烂,好多单词儿还是没听出来。但那语气,酸你酸得呦……」 听到佩妮讲述的这些,石颖觉得自己本来应该生气的,但却没有生气。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和心脏离自己是如此的遥远,什么喜怒哀乐都感受不到了。 「佩妮!」正在用宿舍里的小锅煮姜汤的小潘十分不快地喊了一句。 「怎么了?」佩妮嘟囔着问。 「石颖本来就生着病,你还刺激她,快一边儿去吧。」 佩妮刚想要顶嘴,但想了想觉得十分有道理,就从石颖床边站了起来:「等你好了再说,先好好休息。」 石颖觉得自己想要说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要说什么。 而下一秒,她就坠入了无边的梦境。 再次醒来时,她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自己身边的佩妮。 佩妮本来在打着盹,一看到自己醒了便立刻精神了。 「呀,你终于醒了我的小石颖,要担心死你了......」 「现在几点了?」她有些疑惑地问。 「我看看哈,」佩妮微微站了起来往墙角的方向扯了扯脖子,「五点半了。」 第176页 「我睡了这么久?」石颖有些怀疑人生了。她明明记得,自己躺下的时候,还是中午。 「毕竟你是病号嘛,多睡会儿。」 「你一直在这里吗?」她突然觉得鼻子一酸。 「没有,我么就是轮流陪在你这里的,只不过现在刚好是我。今天下午没什么训练任务。你一病倒,老龚他们就怀疑是不是最近训练太累了,就让我们回来自己总结今天友谊赛的失误点了。......哦对了,姜汤!你等一下,我去加热一下。」 「啊,不用麻烦......」石颖想抬起手,却发现自己抬不起来。 「哪儿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跟我们见个鸟外!」佩妮莞尔一笑,然后小跑到小灶边热姜汤。 「......」 石颖看着那高大壮士但又十分贤惠的背影,感觉有些陌生。......她们真的对自己这么好吗?可为什么她们会对自己这么好呢? 「不要爱上我哦小石颖,」佩妮发觉了床上的人在看自己,「姐姐只是太爱你了。」 就在石颖还在思索这句话的逻辑的时候,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已经端到了自己的面前。 在休息了三天之后,她终于感觉身体又是自己的了。在凌晨五点的时候,她从梦中惊醒。 窗外是墨蓝的漆黑与微弱的蝉鸣。 她要提前开始训练,提前握起那把剑,找回三天前的感觉。 石颖在再次踏入训练场前,深唿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她总在心里隐隐害怕着什么。害怕自己生了一场病体力大不如前?害怕教练员对当天自己在友谊赛的表现失望? 她闭上了眼睛,又勐地睁开。 门拉开了,恍惚之间竟是如此的神圣,从里面还透出了一道令人眩晕的圣光一般。 然而在,偌大的训练场中却已存在了一个身影,随着那身影高抬腿的一颤一颤,那长长的而金黄色的马尾辫也上下颤动着。 「clovia(克洛维娅?)」石颖有些吃惊。第一是美国代表团的人竟然还没走,第二是竟然有人比自己还早。 那个身影一下子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 「morning.(早上好。)」 从第一眼看到她起,石颖就对这个名为克洛维娅的姑娘没有任何好感。她总感觉这姑娘在攫取着什么,眼里都是欲望。 没什么话好说的。石颖沖她点头微笑了一下,然后便想转身拿剑。 「hey, i heard you are shiying. (嘿,我听说你就是石颖。)」克洛维娅却叫住了她。 石颖停了下来,再次转身看向了她。 「yes, and i heard you are clovia. we met three days ago.(对,而且我听说你就是克洛维娅。我们三天前已经见过了。)」 「ach, sorry for my wording. hmm…… wanna warm-up together (啊,我为我的用词道歉。嗯……一起做做热身?) 」 石颖皱了一下眉,但还是没有拒绝。中美友谊嘛。 「by the way, you were really good. both in english and in fencing.(顺便说一下,你的英语和击剑都很棒。)」克洛维娅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头一次展现出了笑容。 「in fencing are you serious(击剑很棒?你在逗我吗?)」石颖不悦地皱了一下眉头。那天的表现可一点都不棒吧。 「you had fever, and held up for quite a long time. (尽管那天你发烧了,可还坚持了很久。)」 石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继续默默地和克洛维娅做鸭子步。 做着做着,石颖发现自己竟然也习惯了克洛维娅的存在,习惯了看她那立体感十足的认真的侧脸。她一直喜欢有着一丝不苟的劲儿的人。 「so…… why did youe so early (所以……为什么你来得这么早?)」 石颖问 一边小跳着一边问。 听到她主动搭腔,克洛维娅好像惊喜了一下,笑容又十分灿烂。然后说出了一句让石颖极度石化极度震惊的话。 「to wait for you.(我在等你呀。)」 「什么?」夜齿以为自己没听清。 「 just kidding. (开玩笑而已。)」克洛维娅笑着摆了摆手。「this is the time i usually wake up. morning is refreshing.(我每天差不多都这个点起床,因为清晨让人神清气爽。)」 「i agree. (我同意。)」夜齿想了想自己十点睡六点起的作息,点了点头。 「it seems like you are a morning bird too. we could train together for a few more weeks.(看起来你也是只早起的鸟儿。我们可以再一起训练几个星期了。)」克洛维娅在做完一个深蹲后捏了一下夜齿的下巴。 「what?(什么?)」 石颖还是没搞清楚状况,脸上写满了迷惑。 「oh, i like to train with you,you are nice.(噢,我喜欢和你一块训练。你人很好。)」 「no, that is not what i mean. i mean…… a few more weeks(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几个星期?)」 「of course. didn’t your coach tell you(当然了。你教练没跟你说吗?)」 作者有话要说: 在公司摸鱼的时候偷偷写小说......刺激 第101章 番外8:击剑往事(3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和石颖待的时间最长的就是克洛维娅。每天,两人都是整个训练队起得最早并最早到达训练场的。 只有再努力一点,付出再多一点,才能在今年的奥运会绽出光彩——才能和爸爸妈妈渡过那珍贵的十几天。 第177页 我见过凌晨四点的北京,石颖望着点窗外稀疏的星光想。 「i』ve learnt some chinese before. isn’t your name quartz (我之前学过一点中文。你的名字是不是『石英』?)」 「……what is that(那是什么?)」只有十六岁的石颖当然英文词彙量相对匮乏。 「a kind of sand or stone or something. (一种沙子或者一种石头什么的。)」 「噢,石英。」石颖明白地点点头。 「my dear quartz. (我亲爱的『石英』。)」克洛维娅笑着。 石颖望着那蓝如湖水的眼睛,突然觉得内心有什么力量与情愫在涌动。 「ok, let’s warm up a little. (好了,我们来一块儿热身吧。)」 克洛维娅却没有动,只是在笑眯眯地盯着她。 「what’s the matter(怎么了?)」石颖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 「you are beautiful, too beautiful for an athlete. (你太漂亮了,漂亮到一点都不像个运动员)」 「is that a praise(这算是夸赞吗?)」石颖感觉脸颊烫了一下。 「of course, darling. (当然了,亲爱的。)」克洛维娅抬手在她的脸上轻轻颳了一下。 突然,石颖意识到了一丝异样。克洛维娅的眼神……就像很久以前看的偶像剧里面,男女主对视的眼神。两个女生也可以迸发出这种眼神吗? 她赶快将头转开。 毕竟那时候的石颖才十六岁。 两周后,美国代表团要离开了。在离开的时候,克洛维娅还特地送给石颖一个小挂件,作为临别礼物。这个挂件是一个扎着黑髮的身穿运动装的女娃娃,神采奕奕。 「i came this justst week and i think it looks like just like you.(我上周刚好看到了这个,我觉得它和你长得超级像。)」克洛维娅笑得满脸阳光。 石颖点点头,接过。 旁边的两个中美教练员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哈哈大笑。 「friendship, friendship long time!(友谊,友谊地久天长!)」老龚操着一口中式英语喊道。 「小石颖我要吃醋了,」佩妮看到这一幕十分不满地说,「你怎么跟那个小克关系这么好。」 「这叫强强联手,非我等菜鸟能揣测的。没准她在打探敌情呢。」小潘耸耸肩,顺便调侃了一下佩妮。 石颖只是笑了一下,同时将那个小挂件偷偷地塞到了裤兜的最里面,小心翼翼。 在总决赛上,石颖终于又见到了克洛维娅。这距离她们上次见面,过了整整一个月。 「finally!(终于啊。)」 克洛维娅沖她笑了一下。 是的,终于,又见面了。石颖有种异样的亲切感。 即使在这次见面是作为对手而不是训练伙伴,她依旧觉得内心涌起了一股暖意。原来见到这个姑娘,就是一种快乐,尽管她还是不明白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穿好护具,头罩遮住了两人的面部,但石颖感觉出来对面的人仍在微笑。 自己其实也在微笑,尽管心里紧张得要命。 体育馆两侧的看台上全是来自各个国家的体育迷们。他们狂热地叫喊,像在馆内布下了一阵阵惊雷。 「allez!(开始!)」 裁判一声令下,刀光剑影。 但她打得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只凭肌肉记忆和天生优越的反应力战斗着。 在这一片空白之后,她听到了教练员和自己同队的伙伴们的欢唿声。 「冠军!冠军!」老龚快乐地怒吼着。 佩妮和小潘互相拥抱,喜极而泣。尽管她们俩只获得了季军和亚军,可队里任何人的荣耀都是全队的荣耀,甚至是全国的。 克洛维娅摘下了头罩的那一刻,石颖却意外看到了她表情的镇静。几乎看不出挫败的悲痛。 「you are a genius.(你是一个天才。) 」大口喘着气的同时,克洛维娅带着一丝微笑点点头。 五星红旗在体育馆里冉冉升起,伴随着义勇军进行曲熠熠生辉。 回到更衣室,石颖意外地又碰到了克洛维娅。而且巧的是,整个更衣室没有其他选手,只有她自己和克洛维娅。 「congrattions. (祝贺你。)」克洛维娅一边摘下护胸一边说。 「thank you. (谢谢)」石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道完谢后,石颖便开始脱衣服。她先脱了护胸,然后是背心,最后是浸满了汗的运动文胸。 突然,她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立刻转过了头去。 只见克洛维娅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她的上身只脱得剩下一个运动文胸。 「怎……怎么了?」石颖有些紧张地看着面前的人。她总感觉有什么不一样的事儿要发生了。 「can i touch you(我可以碰你吗?)」 听到这句话,石颖还以为自己大脑迷煳了没听清,可下一秒一片温热的唇就贴了上来。 「唔……」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 同时,石颖感觉到一双温柔的手贴上了自己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的背。那双手轻柔地抚摸着,同时带着桃色的情.欲,让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燥热。 她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立刻把思绪拉回了大脑,同时推开了克洛维娅。 「why do this(你为什么这么做?)」石颖一脸惊恐。 「i love you. (我爱你。)」 第178页 石颖的表情依旧是凝固的,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怦怦得跳得很快。 「don’t you like me (你不喜欢我吗?)」克洛维娅看着石颖的表情,摸了摸她的脸。 「yes, i like you but……(不,我喜欢你,但是……)」 听到这句话,克洛维娅立刻喜笑颜开,同时递给石颖一张写着一个地址的纸条。那双蓝色的眼睛好看到让人无法形容。 「9』o clock at my ce.(九点来我这里。)」 但那个晚上,在和朋友们不醉不休之后,她终究还是没去克洛维娅那里。之后的日子里,在她再回想那一天的时候,也明白了自己在逃避什么。 之后,她不会再逃避了……尤其是在遇到柳一池后。 而第二天,她就和其它项目的运动员一块包机回到了祖国的怀抱。之后就再也没和克洛维娅见过面,因为次年她就参军了。 而下一次见面,她们没想到,竟然是十年之后了。 或许对十七岁的石颖来说,永远不要再见面才是好的。因为那时候的克洛维娅已经退役,已经成家,已经成为了三十岁的克洛维娅——就让记忆停留在最好的样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克洛维娅罪孽深重,掰弯小少女(坏笑) 第102章 追捕(4) 在夜耳刚进入视野的那一剎那,柳一池能明显地感觉到夜齿的颤动。 而那一刻,夜耳整个人像是要瘫在地上了一样激动。 「牙牙!!!」矮小的夜耳像一只小狗一样飞快地奔了过来。 两人立刻紧紧地拥抱了起来。夜耳将那颗小脑袋埋进夜齿的颈窝蹭来蹭去,许久了也没有放开她。 柳一池见到这一幕倒是没吃醋,因为怎么看怎么像主人和一只小狗。 「好了好了,这才一个月没见。」夜齿笑着摸摸夜耳的头。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夜耳这才松开了夜齿,也才注意到了身边的柳一池。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满脸疑惑地看向夜齿。 「她在这儿干什么?」 夜齿微笑:「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听到这么直白的话,柳一池立刻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两声。 只见夜耳先盯着柳一池看了一会儿,然后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真的假的?牙牙,你怎么这品味?」 「她哪里不好了?」夜齿一脸阴沉的想杀人的微笑。 柳一池看到那表情都要心里怕一下。 「……当我没说。」夜耳哼了一声,然后沖柳一池呲牙咧嘴了一下。 「夜耳现在有女朋友,阿图莎。」与此同时,夜齿悄悄地沖柳一池说了一句。「阿图莎在哪儿?」 「阿图莎在第一基地。」 「她去多久了?」 夜耳沉默了一会儿,说:「很久了。」 柳一池耸耸肩:「好了好了,咱们还是直入主题吧。」 听到这话,夜耳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夜齿看了一眼柳一池,说:「协助警察。」 「什么警察?」 「水熊工会的存在暴露了。」夜齿紧紧地盯着她。 夜耳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不自觉后退了两步。就仿佛眼前的夜齿她不再认识了一般。 「你们走吧,我当没见过你们。」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夜齿拉住她的手,诚恳地说。 夜耳犹豫了一下。就这很短很短的犹豫,立刻被夜齿和柳一池捕捉到了。 「不行,你现在脱离了工会,可我还没有。」 「你不想脱离吗?」 「你让我背叛工会?」夜耳的眉毛颤动了一下。 「你刚才犹豫了。」夜齿锐利地说。 「我……」 夜耳就那样和夜齿僵持着,对视了很久很久。她嘴唇颤抖着,眼睛像一头即将发狂的小牛。 就在柳一池和夜齿都以为她要发狂的时候,夜耳却哭了。这是她们谁都没有预料到的。 夜齿圆圆的脸蛋上瞬间布满了晶莹的泪花,一对圆圆的眼睛像兔子一般红红的。 「呜呜呜呜,我跟你们,我跟你们……」 夜齿愣了。她在过去和夜耳共事的这么多年里,从没有见过夜耳哭得这么凶,就像一个求助于更强大力量的小女孩儿。 「你怎么了?」夜齿的心咯噔一下。 「夜脑死了,夜脑死了……」 「什么?」 夜齿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下炸了。夜脑?自己听的是正确的吗?真的……那个夜脑?可他怎么会死呢,他才不过三十岁出头。更何况,他可是工会的骨干成员,会被很好地保护的。 夜脑,怎么会死,又怎么能死呢? 「你说什么?」夜齿感觉到整条胳膊都在颤抖,勐地抓住了夜耳的双肩摇晃着。 「夜脑被活活累死了!那帮狗娘养的,二级的小傀儡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死活……」夜耳边哭边说。 夜齿也感觉鼻子一酸,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但突然,她想到了一个问题。 「夜脑他不是在南方基地吗?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我认识在南方工作的人。难道还能有假」夜耳一把鼻涕一把泪。 夜齿沉默了。不会有人那么无聊,造谣夜脑死亡的消息的。一来,不会有那么多人关心夜脑。而来,在工会内造谣没有任何意义,只有死路一条。 第179页 所以,夜脑一定是真的死了,可死得实在是蹊跷,在夜齿看来。 她还记得,在上次夜脑过劳昏厥之后全工会上下是多么紧张。各个分基地都十分重视他的健康,尤其是性命——这是一个顶级的开发人员,一个天才。损失了他,就相当于损失了未来二十年电子信息技术的快速进步。尤其是整个工会的最高领袖,天宿,更视夜脑为整个工会的智慧核心。 所以,夜脑怎么能死呢?而且还是过劳死。 夜齿实在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可夜耳的表情又是如此认真。 「我受够了,我受够了!夜脑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三个朋友之一。他被工会这么利用着,最后又像被丢垃圾一样死去,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该做那些昧着良心的工作还要做,该要害人性命还要害。尾火不知道从哪个跟屁虫那儿知道了我和阿图莎的关系之后,还故意把我们俩调开。 我只希望这个工会赶紧死绝了算了,让我和阿图莎在阴曹地府快乐生活了才好……」 看到夜耳这么绝望的样子,夜齿没忍住,两颗豆大的泪珠滚落了下来,在她高高的颧骨上留下了一串水印。 旁边的柳一池只得不忍地看着这一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能明显地感觉出来,和夜齿一样,夜耳也是在那种神秘却黑暗地生活下被压抑了很久的人。 过了很久,夜耳终于稳定了自己的情绪,然后问:「为什么你会突然加入警察?为什么警察知道我们的存在了?」 「组织内有人告密。我早就想扳倒这个工会了,那个天宿是我见过最烦的人。」夜齿嘴角微微勾起,好像在嘲讽着什么。 「组织里有人告密?我怎么不知道?」夜耳皱了一下眉头。 「有人录了一个匿名视频发给了政府的邮箱。」 夜耳瞪圆了双眼,十分吃惊的样子。 「可是……我并没有看到有谁被带去审问。好像也没人听说过这件事。这么大的事儿,天宿不可能不知道。」 「可能刚好你周围的人都排除了嫌疑吧。」 夜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这是唯一能解释得通的理由。如果不是,那这件事情就更加离奇了。 「那,我该怎么做?」夜耳深唿吸了一口气,然后问。 夜齿看向柳一池。 柳一池立刻说:「我需要你提供那个天宿的位置信息。」 夜齿和夜耳的眼神有些疑惑。 「不是让她给我们开权限吗?」 「但我们要先弄清楚该去哪个基地。」 夜齿贊同地点点头,说:「天宿确实经常在各个基地到处乱窜,想抓他不太容易。」 夜耳想了想,说:「这个……他今天在第一基地,应该明天也在。」 「我们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因为机会只有一次。警察只要出动了一次,就会打草惊蛇,那再抓就难了。」 夜耳紧皱眉头,拼命地回想着什么,然后说:「明天也在第一基地。」 「确定?」柳一池还是有些不放心。 「确定。第一基地刚刚成功培育出新一代改造人,他应该留在那里查看情况的。明天对吧,明天就可以把这工会一锅端了吧?」夜耳的眼里满是企盼。 「你不怕进监狱吗?等一切都暴露之后。」 「跟你们一块进监狱?想想看,也比现在的生活好呢。」 夜齿和柳一池对视了一眼,然后放低了声音。 「好,明天我需要你……」 在连夜返回的路上,柳一池用那老式手机给柳頔再次发了一个信号。等明天清早一到北京,一切都可以改变了。 但她总感觉自己的眼皮在一直跳。是一切都太顺利了吗?是不是本来不该这么顺利? 在她好不容易盯着火车摇晃的天花板睡着了之后,在她的脑海里也是各种各样的灾难。 第一幕,夜耳背叛,夜齿被新一代改造人残忍的杀死。颈动脉被径直割开,鲜血如喷泉一样染红了天空。夜耳在旁边笑着,露着那尖尖的虎牙。 第二幕,天宿不在东方第一基地,警察竹篮打水一场空。之后,水熊工会变本加厉地报復,不出两天,全球即将面临着人类灭绝的危险。 柳一池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怎么了?」对面的床铺传来了夜齿的声音。 「你没睡着吗?」柳一池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好像随时都会跳出来一般。 「嗯......我做了个梦。」车外电线桿的影子在车内飞快滑动。一片昏暗下,柳一池看到对面的人缓缓地坐了起来。 「我梦到我们得到了错误的信息,警察去错基地了。」夜齿嘆了口气,说。 柳一池感觉心咯噔一下。这是心有灵犀还是思虑重合? 「我,我也梦到了。」柳一池也勐地坐了起来。但因为坐起得太勐,她一瞬间竟有些头晕眼花。 夜齿沉默了一会儿:「但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信任夜耳——包括她得到的信息。」 「但愿。」柳一池转头看向了窗外。 恍惚间,她看到了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如深渊一般凝视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更的时候脑子有些不清楚,觉得这章有些草,改一下 第103章 追捕(5) 第180页 2015年7月1日。 随着中央警署一声令下,在凌晨四点整,大批警察涌入了位于北京怀柔区西侧的东方第一基地。 因为此次警方的行动过于隐秘,时间过于刁钻,基地内的警卫部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被控制住了。这之中甚至没发生什么武装冲突——毕竟面对特种部队,工会自卫队的反抗就显得毫无意义了。 武警部队立刻秩序良好地在地下基地内部散开,冲进了基因改造室,组织培养室,电机室,甚至是第一代改造人的休息室。 「好傢伙,人还能长成这个样子!」在看到泳池里的昼鲨的时候,特警队的黄少校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旁边的阿图莎没有说话。 「你们现在这里待着,我去其他地方看看。」黄上校沖其他警卫员说。 这个地方,一定还有更多不可思议但违法的东西。 之后的一个小时内,国家派出了特级生物研究员,一同来查封水熊工会的非法研究活动。 「基因改造人类是违背伦理的,这些研究成果之后必须要被绝于,严禁他们继续产出后代。」王勇德院士,那个在去年生物论坛上差点被谋杀的德高望重的老学者,此刻在皱着眉头嘆息。 这一切都看似顺利解决了。拿下了最重要的东方第一基地,剩下的基地也只能束手就擒——除非他们的头目天宿不在第一基地,警方抓不到。 「你确定天宿在这里?」柳頔一边听着对讲机里上司传达的命令,一边问。 「是的。」夜齿肯定地点点头。 但柳頔的脸色有些凝重。 一旁的夜齿和柳一池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是的,是的,那个伊朗人很确定……不可能的,肯定有隐秘的房间……或者出口?继续搜查。」 看来警方还是没能找到天宿究竟在哪里。 不知怎的,柳一池突然感觉有点慌了。就好像昨天那个噩梦要成真了一般。 「我也去里面看看。里面太危险了,一池,你就在这儿和她等着吧。」柳頔说。 柳一池立刻反对:「不行,我要跟你下去。」 「你下去干什么?胡闹!」 「多一个人就多一双寻找的眼睛。」柳一池一字一顿地说。 柳頔没了办法,他知道自己是拦不住这个倔女儿的。他只想赶紧下到基地内部帮警员们一块找天宿的藏身。 「你保护好她。」柳頔转头看看夜齿。不知何时,他已经默认这个女人会保护自己的女儿了。 「遵命。」夜齿微笑。 这是柳一池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亲眼看到,这传说中的水熊工会的内部究竟长什么样。 里面的通道虽然宽敞,可还是给人一种羊肠小道的感觉,大概是因为太崎岖了。她注意到,无论走在哪条路上,视线里都不会同时出现两个房间的门,大概是为了隐私保密性。 通道的四壁都用一种电镀过的合金打造,银闪闪的就像科幻小说里的异世界。尽管过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没有一丝被土壤侵蚀的痕迹,不可思议,柳一池在心里感嘆道。 每隔几米,头顶就有一个通风管在呜呜地吹着,维持着基地内部的良好供氧。 两旁的墙壁上是一长条一长条的壁灯,发着柔和的幽蓝的光。虽然这是封闭的地下,可被这种led灯照得很亮,丝毫不会影响视线。 在夜齿的引领下,她们走进了一段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应该是这条路相对隐匿,警方还没有发现。 「你知不知道天宿还有可能在哪里?」柳一池问。 「大部分的房间警察都应该搜索过了。」 「那剩下的呢?」 「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柳一池想到了什么,「有没有可能他已经逃走了。」 夜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有可能。我不确定还有没有其它的逃生通道。」 两人就那样继续走着。 在经过一个地方的时候,柳一池勐地停住了脚步。 「这里。」 「这里?」夜齿看看两侧没有任何大门的墙壁,有些迷惑了。 「这条走廊里还有一个房间,但是我不确定它在哪儿。」柳一池点点头。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一池一边蹲下观察一边说:「刚才和你走过了这么多条通道,无论在哪里,都可以看到且仅能看到一扇门,在空间利用率尽可能高的情况下保存了单个房间的私密性。可是这个角度看不到任何门。」 听到这话,夜齿微微睁大了已经然后看了看四周。确实,这里看不到任何门。于是,她又向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了接近这条走廊的边缘,她才看到了隐藏在拐角后的一扇门。那应该也是员工宿舍。 「看不到任何门很奇怪吗?有可能这条走廊就是一个过渡。」但她还是不觉得这代表着什么。 「地下的空间很宝贵,工会应该不会这么做的。任何地下设施的建造都是如此。」柳一池继续观察着地面每个角落。 夜齿想了想,觉得这柳一池说的很有道理,便也一同细细打量起这条走廊了。 过了一会儿,柳一池又站了起来,将耳朵贴到了墙壁上,用指关节敲了敲。 「这一面又空的地方,应该要靠左一些。」 第181页 夜齿笑着说:「你可以顶半个夜耳了。」 「但是怎么进去呢?」柳一池又犯了难。外面肯定有不起眼的小机关可以开启这扇秘密的门,但是——找不到啊。 过了大约十几秒,夜齿突然说:「你过来看看这个。」 柳一池闻声走了过去。只见夜齿正盯着右侧一条壁灯。 柳一池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这两个灯之间的缝隙不对!」 「正是。」夜齿点点头。 柳一池把手伸上去戳了一下,壁灯微微晃动。是按的吗?但明显按不动。是推的吗?好像也推不动。 「这东西是什么个原理呢。」柳一池绞尽脑汁。 夜齿没说话,只是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个壁灯,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眼睛微微睁大了。紧接着,她将手指伸到了壁灯上面的一个地方,好像在摸索着什么。 终于,她摸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将手指停放在上面不动了。 过了约三秒钟,在她们两人左侧的一块墙壁向后凹陷了。在那扇墙壁小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这是……光敏元件?」柳一池好奇地将手伸到夜齿之前放到的位置上,问。 「没错,工会经常使用光敏和声敏的元件,包括内部设施。」 两人默契地走进了那片黑暗。 过了两秒,在两人转了一个角之后,亮光开始浮现。 与此同时,传来了一个浑厚的电子处理过的声音:「不可思议,你们竟然找到了这里。」 这是……夜齿感觉自己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 「是他吗?」柳一池紧张地看向夜齿。 夜齿点了点头。 柳一池立刻将手伸进兜里,在一片昏暗中按下了传唿机上的紧急按钮。 她们走了进去。 大厅中央坐着的是一个罩红色袍子,带着面具的人。那个黑色的面具是一个微笑的表情,眼缝裂到了眉角,就像巫蛊娃娃一样。 夜齿之前正见过这个面具,它就是天宿的象徵。不过是错觉还是天宿坐着的原因,她感觉这个天宿变矮了一般。 「你可真有胆量。你就不怕你无法成为最后那两千五百万人之一吗?」天宿站了起来,慢慢向夜齿逼近。 「但我更怕世界上真的只剩下了那么点人。」这时候,夜齿才确信,天宿确实变矮了。她依稀记得,上次看天宿的时候还要微微仰头。 难道这个头目还有什么穿高跟鞋的奇怪嗜好? 「很好,但是我要告诉你,你也会被那个世界弄死的。你的存在是违背伦理的。」 「不会。」 「会的。」 「我不在乎。」 只见天宿本来静止的身躯突然震了一下:「反正最终你们也抓不到我,你还不如当我不在这里。」 「你要逃走吗?来不及了,警察马上就到。」柳一池大声地说。 「我说了,你们抓不住我。」天宿只是悠然的返回了自己的大办公椅上坐下,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突然,背后传来了一群人急促的脚步声。是警察他们赶到了。 「不许动!」以柳頔为首的刑警大队冲进了这个房间。 天宿出乎意料的听话,一动不动。 夜齿和柳一池对视了一眼,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我直接跟你们走,但请不要强迫我脱下罩袍。」天宿的语气十分平稳淡定。 警察们面面相觑。 「不行,必须脱,这是规定。我们要查明你的身份。」 「噢,是吗?」 在下一秒,在天宿还没继续说什么的时候,柳頔一个箭步冲上去给他拷上了手铐,同时摘下了他的面具。 在场的所有人都摒住了唿吸。 在那一秒,夜齿在脑内设想了无数张脸,可哪一张都不像是天宿的。这个人不适合有一张实体的脸,她想。 在面具摘下的那一刻,夜齿终于看到了天宿的真面目。 只是一个男人,约莫四十多岁,满脸褶子。 夜齿松了一口气,但竟又有些不可思议的失望。所以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但人群爆发了一阵惊唿,让她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又不对了。 「黄、黄上校?」几个警察突然愣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本小说倒数章节预警 第104章 破晓(1) 很明显,这里的所有警察都认识那罩袍下的人。其中很多还在不久前刚见过他,并和他一同查封最近一切不太平的罪魁祸首水熊工会。 是的,就在几十分钟前,这个人还在他们当中,勤勤恳恳地抓捕这工会中每一个可能潜逃的犯罪分子。 为什么是他? 「怎么会……」柳頔手中那个诡红色的面具「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夜齿看着周围人的反应,立刻明白了这个人和他们的关系。这整件事真的越来越像一个谜了。 但在那个黄上校刚想说什么时,却立刻晕倒了。 「快把他送到地上去!先抢救再审问!」柳頔猜测他是被面具闷得缺氧的,因为他感觉这个秘室空气好像比其它房间稀薄。 那些警察立刻展现了良好的职业素养。一部分人将黄上校抬出了这个秘室,一部分人将这个那罩袍和面具保存起来,一部分人掏出对讲机唿叫地上的人做好准备。 第182页 「喂,你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夜齿转头看向柳一池。 但柳一池一动不动,眉头紧锁,眼神一直在一处逗留。 「怎么了?」夜齿顺着她的方向看去。 「一池你快出去,这儿的空气不是很好。」柳頔看了一眼女儿,然后急匆匆地向外赶,想快点跟上前面抬着黄上校的警察们。 「抓住那个!」 突然,柳一池大喊了起来,同时指向一个地方。她的声音如此之大,跟练了气功一样响彻了整个房间。 仍在勘察现场的警察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向她指的方向看去。 与此同时,夜齿一个箭步沖了上去,恢復了昔日还是特工时的矫健身手。 不仔细看是看不到地面上那个东西的。它爬来爬去,几只细小的小腿让它看起来像沙滩边的小螃蟹——但它方方正正还带点金属色泽的主体还是能让人一眼就知道这是个电子产品。 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更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的。但柳一池可以肯定,这东西是一个极其重要而关键的东西。 「啊!」夜齿本来抓住了它,却立刻松开了手。 「你没事吧!」柳一池立刻上去扶住她。 「这个东西……会叮人。」夜齿缩回了手,同时向后面的警察们叮嘱。 「先堵上门口,别让它跑了!」柳頔一听到女儿大吼的声音,就立刻赶了回来。 与此同时,两个警察立刻从背包里掏出了特警专用的防护手套戴上。戴上后,他们立刻穿梭在了这密室里的几个桌子之前,和那个不知道是什么「螃蟹」上演了猫捉老鼠。 过了大约两分钟,其中一个警察终于抓住了那个「螃蟹」。 柳頔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了本用于保护证物的袋子,那个警察立刻将这「螃蟹」塞了进去。 说来也怪,在它进入了袋子之后,它身上的红光立刻消失了,那几条细腿也一动不动。 看着那不不动的「螃蟹」,柳一池总感觉这个形态分外熟悉。突然,她想了起来,这不就是多了三条腿的常用于面包板上的电容器吗? 「走吧。」看到那个电容器已经被撞进了袋子没法再逃脱之后,柳一池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慢慢地向秘室门口走去。夜齿看到柳一池离开,也跟了上去。 「所以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夜齿问。 「不知道。」柳一池摇摇头,眼神放空。 两人就那样并肩走着。不断有忙碌的特警在她们身边穿梭。对比之下,她们两人就像静止了一般。 「所以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柳一池再次摇摇头,眼睛一直空洞地看着前方的路。 听到这相同的答案,夜齿轻轻笑了一下,刮刮一池的脸:「我忘了,你还是个十七岁的小孩子。」 「对啊,我只有十七岁。」柳一池终于转过了头,看向夜齿。 在和柳一池对视的那一剎那,夜齿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个少女的疲倦。是啊,这本来是该心无旁骛刷题和朋友们唱k的年纪。 夜齿抿了一下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是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安抚一下她那凌乱的髮丝。 两人终于走到了地上。尽管地下的光再明亮再均匀,在看到日光的那一刻,她们还是感觉回到了真实的世界。 荒凉的怀柔郊区上,远处的山脉在清晨的雾气下若隐若现。太阳从东方的山头露出了半个圆盘。 连微风都是金黄色的。 柳一池贪婪地唿吸着地上的清新的空气。尽管地下的空气循环系统十分优越,可终究还是比不上这混合着泥土香味的空气。 她的眼神越过那无数警车,直勾勾地盯着远方的群山。 「你要留在这里吗?」夜齿问。 「我想走了。」柳一池摇头。 夜齿挑了一下右眉:「我去找找马上要回去的警车,跟他们一块走。」 柳一池顿了一下:「等这一切都水落石出了,你也要被抓起来吧。」语气有着不能忽略的忧伤。 「我知道,」夜齿拉起了她的手,「不过我协助破案有功,应该会从轻处罚。」 在看到柳一池的眼睛暗了一下后,夜齿补充了一句:「三五年的时光不算什么吧,我又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少女了,我浪费得起。重要的是,等我再次进入这个社会,就是一个普通人了,不是一个军人,不是一个击剑名将,更不是一个特工——只是一个宠物美容师。」 「嗯……」柳一池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从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但还是觉得这一切太乐观了。她的脑内闪过了很久以前生物论坛上,一个中科院院士说的话。 如果有人胆敢基因改造人类,应该在它还没来得及污染人类基因库的时候尽快毁灭。 「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他们,你是改造人?」柳一池几乎是祈求般地在向夜齿说话。 夜齿摇摇头:「他们终究会从工会的研究册上知道的。」 柳一池感到眼泪再次不争气地在自己的眼眶内打转。 「跟我回去吧,我想吃你做的饭了。」夜齿沖她微笑。 在早上六点半的时候,夜齿和柳一池搭乘了一辆返回北京市区的警车。毕竟时候还早,倒是一路畅通,不到八点她们就到了海淀区的武警大队总部。 第183页 柳一池尝试给柳頔打电话,可是没人接。她当然知道爸是不会接的——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所有的警察都在忙上忙下。 「一起回l市?」夜齿问她。 柳一池犹豫了一下。连续几天的清晨赶路让她其实已经非常累了,内心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自己,赶快回到家里休息。 可不知为何,她却也还不想离开北京。 「我想等爸处理完这堆破事之后,和他一块回去。」柳一池有些犹豫。 听到这句话,夜齿的思绪突然回到了十几年前。曾经,她自己也是像这般,总是渴望父母能来接她,一块回家,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瞎侃。 因此,夜齿一点也不吃醋,反而心里泛酸地温暖:「好。」 夜齿便掏出了手机搜索。 「你在找什么?」柳一池问。 「找我们接下来几天的容身之所。」 「你要陪我留下来?」 「不然呢?女朋友是干什么用的?」夜齿挑了一下眉,坏笑道。在柳一池还没来得及回答之前,她又补了一句:「别担心,我不会干什么下流的事儿的。」 「……」柳一池觉得此刻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两人来到了最近的一家汉庭酒店住下,将随身带的双肩包扔到沙发上。在看到夜齿开了一间双床房后,柳一池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又隐隐地失望了一下。 在躺倒床上的那一刻,柳一池觉得如释重负。在此之前,她从来没觉得床是一个多么舒服的地方。 果然要缺觉了才知道床的好。 「你要补觉吗?」夜齿笑眯眯地问。 「嗯,有点困。你难道一点儿都不困吗?」柳一池歪头看向那个神奇的女人。 「还好,习惯了。」夜齿耸肩。 柳一池刚掀开被子想钻进去睡,突然响起了什么,又缩了回去。她穿上拖鞋,走向了卫生间。 「你要洗澡吗?」夜齿问。 「不然呢,一身汗味,现在可是夏天。」柳一池白了她一眼。但紧接着她意识到了夜齿话语里的不对劲,身体有些僵住了。 「我跟你一块洗?」夜齿笑得很开心。 「拒绝。」柳一池赶紧熘进了卫生间并重重地关上门。背后传来了夜齿清脆销魂的笑声。 有些紧张地洗完了澡,柳一池飞快地穿上睡衣钻到了被子里,在夜齿还没来得及调侃自己之前闭上了眼睛开始睡觉。 果然是太累了,在头刚接触枕头的那一刻,柳一池感觉睡意像洪水一样袭来。 下一秒,她就坠入了无边梦境。 睡着睡着,柳一池迷迷煳煳感觉到有人钻进了自己被子,并在自己身边安静地睡下。一动不动十分乖巧,这单人床显得并不狭窄。 那个人皮肤冰冰凉凉的,接触着十分舒服,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让梦境变得更加香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结束了还可以靠番外发糖,各位客官不要太担心。只要大家喜欢这些cp,正经君就有写作地动力23333 第105章 破晓(2) 柳一池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迷迷煳煳地从梦境之中挣脱,她立刻感到怀里还有个人。这个人身上指穿了小背心和短裤,大部分冰凉细腻的皮肤就那样直接于与自己的身体接触着。 虽然这手感十分舒服,可……为什么这儿还有个人啊!明明是单人床。 柳一池被吓得立刻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只见夜齿正在自己得怀里睁眼看着自己,那猫一样的眼睛中没有一丝睡意,十分清醒。 「……你怎么在这里?」一睁眼就看到另外一双眼睛真是够惊悚的。 「嗯?我不能在这里?」夜齿挑了一下眉,笑道。 「可明明还有一个床。」 「这是增加了一个选择而已。有另外一个床的意思就是,我可以睡这儿,也可以睡那儿。」 这句话竟非常有道理,柳一池无言以对。她双手在身侧一撑,想要坐起来。可刚在她的上身抵达半空中的时候,她就被夜齿重新拉回了床上。 「你不想陪我躺着呀。」 「……可我现在不困,再睡的话,晚上还睡不睡觉了?打乱生物钟。」 「在床上又不一定睡觉。」夜齿笑得很妩媚。 柳一池看着她弯起的眼睛的时候,怎么想怎么觉得这是一种……挑逗。她感觉自己的脸颊越来越烫了。 空调呜呜地运转着,室内依旧维持着令人体感到舒适的二十四度,可柳一池总是感觉越来越热。 此刻,夜齿的右手正与自己的手紧紧相扣,脸颊贴着自己的颈间。随着夜齿鼻尖唿出的热气打到柳一池的身上,她开始不自觉地扭动着身子。 「怎么,不舒服?」 「有点。」柳一池白了她一眼。 「是摸起来不舒服,还是你控制不住自己?」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都不是。」柳一池只想让身边的人不要再说这么羞耻的话了。 「那你想怎么样,我都满足你。」 ……这话听起来越来越奇怪了。我还没成年啊,柳一池心里欲哭无泪。 看着柳一池越来越红的脸,夜齿轻轻笑了一下,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留柳一池缩在了原地。 「我是说是被子摸起来不舒服,还是你控制不住自己想睡觉。」 第184页 说罢,夜齿沖她狡黠地一笑。柳一池瞬间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过了一会儿,柳一池也从床上坐了起来。在睡着的这五六个小时里,潜意识里一直封存着那个关于水熊工会的记忆。而现在醒了,记忆又如潮水般涌入了她的大脑。 所以那件事情到底怎么样了,那个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天宿」,真的是军队里的一个明明看起来十分尽职尽责忠心耿耿的老首长吗? 以及,老爸会不会太累,有没有休息够?自己能帮上他什么吗? 柳一池掏出了手机,想给柳頔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可一条陌生的简讯在屏幕中亮起。这个发信者的号码长长一串的数字十分有规律,但又不像是外卖或者推销gg的简讯号码。只由数字0和1组成的号码,这是什么少见的。 柳一池解锁,点进了那条简讯。 那条简讯十分简短,但也证明了什么叫越短小的信息往往信息量越大。 ——一人来见我。 这是……柳一池在看到这条简讯的时候,整个人僵住了。虽然只有五个字,且没有前后语境来得莫名其妙,但柳一池的直觉还是把她引到了正确的事上来。 她隐隐地察觉出了这句话指的是什么。 「怎么了?」旁边在收拾东西的夜齿有些担心地看向柳一池。 柳一池咽了口口水,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机递给夜齿。在看到手机屏幕上的那条简讯的内容后,夜齿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这不是工会终端的号码。」夜齿睁大了眼睛,有些疑惑地看向柳一池。 「什么?」这和柳一池的预想有些出入。 夜齿再扫了一眼那个号码,然后肯定地说:「工会发送信息的号码都是随机产生的,不太可能出现这种数字排布。」 「那这是谁呢?」柳一池感到有些迷惘。她问这话的时候不是在问别人——她也不知道在问谁,或许是在问自己。 「不知道。问问他。」夜齿怂恿道。 柳一池迟疑了。她对这个号码对面的人一无所知,不知道该不该贸然回復。她的脑海里又浮现了以前看的科幻小说里的黑暗森林的情节。 「你不问的话更不知道了。我觉得他在等着你回復。没准等你回復了,他就会告诉你更多的细节,比如在哪里见面,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夜齿分析道。 柳一池点点头,按键回復了一条消息,可那条简讯却被退了回来。 号码不存在。 旁边的夜齿脸色更凝重了。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但柳一池还是觉得,一个正常人不会发这样没有任何信息量的简讯的。就只是单单让自己去见他,但却不说任何额外的信息,也不让自己追问一下? 突然,柳一池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了起来。 除非这条简讯已经包含了一些信息。 她立刻从沙发上的背包拿出纸笔,趴到了床头桌上演算。 是的,这条简讯的发信号码既然是空号,那它的数字排布就一定隐藏着什么。隐藏着足够让自己知道什么时候在哪儿见面的信息。 1100011111…… 「你发现了什么?」 「这个号码,肯定是个密码。」柳一池掉着笔含煳不清地说。此刻,她地大脑正在飞速地运转。 看着柳一池认真思考的侧脸,夜齿的眼神突然涌现出了无数的温柔与爱意。她一直很喜欢这样的柳一池,喜欢到爱慕,喜欢到发狂。 大脑真是个性感的器官,夜齿想。 「知道了,摩尔斯电码。」柳一池将笔往桌上重重地一拍。 「什么内容?」夜齿有些紧张。 「2030vics。」 「这前面的是时间,后面的是什么?」 「肯定是一个地点,」柳一池看着几个英文字母出神,「但我目前没想出来这是哪儿。」 「今天晚上八点半?」夜齿看着那几个数字问。 「应该是的了。发件日期是今天上午十点多。」柳一池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没有日期,只有时间,那就是当天了。 「我查一下。」随着柳一池在手机上输入了「vics」,她立刻恍然大悟。北京有一家酒吧正是叫「vics」。 那么毋庸置疑,这个见面的地点就是在那个酒吧里了。 「这是一个酒吧。」柳一池查完后,有些沉思道。 「那我们今晚过去?」 「他让一个人。」 「那我等在酒吧外面好了,出什么事我随时过去。」夜齿摸了摸她的头,想让她放心。 柳一池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怎么了?」 「我觉得我要先去一趟警局,看一下调查结果。」柳一池说。 夜齿贊同:「对。」 柳一池隐隐地感觉出来这个号码背后地人可能跟水熊工会有关,但又不太确定。为什么要给自己发信息要求见面?自己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无权无势一点儿用都没有。 或者说,警局里一些参与了这次追捕的警察也收到了同样的简讯? 这么想着,柳一池立刻动身,和夜齿一块赶往位于海淀区的特警总部。 到了警局,门口的警卫立刻拦住了她们。 「里面正在处理紧急任务,不得入内。」 「我们有急事,」柳一池说,「你帮我找一下我爸,柳頔。」 第185页 那个警卫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柳一池后,说:「你是柳一池?」 柳一池不自在地点点头。 「我立刻帮你叫人,先在大厅里坐会儿。」那个警卫沖她微微鞠了一躬,便离开了。 看到那个警卫离开后,柳一池一脸疑惑地看向夜齿:「他认识我?」 「那肯定是听说过你了,天才小侦探。」 「……别那么称唿我。」柳一池觉得更不自在了,便安静地在大厅的铁椅上坐下。抬头,硕大的「秉公执法」贴在墙上,让她心里更添了一丝敬畏。 过了一会儿,只见柳頔急匆匆地从里面的一个房间走出,那疲惫的神情让人很明显地知道他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过。 「怎么了?」 「我想知道你们审问出结果了没有?」 「黄上校现在的身体情况很不好,一直在昏迷状态中。我们在审讯水熊工会的其它的研究人员。」不知不觉中,柳頔已经不再将女儿当成一个青少年看待了。 「那个螃蟹一样的元件究竟是什么?」 「目前还没分析出来,但是基本可以确定,这个东西会影响神经。」 「影响神经?你是说控制人的意识?」柳一池感觉事态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这个还不清楚,要等电子部的人出结果。」 「嗯……你们还有没有收到什么来自『匿名者』的信息?」 「没有,」柳頔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瞪得很大,「你收到了?」 「没有没有,就是问一下。」柳一池立刻否认。 柳頔松了一口气。 「那我继续去工作了,你好好休息。」 「嗯。」 刚才那一番谈话,更加坚定了柳一池与那未知的发信者会面的决心。 就在今晚。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有的,番外有的,大家想看哪对cp大概什么样的内容(坏笑) 第106章 破晓(3) 晚上八点十分。 尽管对于夜生活来说,现在的时间尚早,但vics酒吧已有些拥挤。果然是北京着名的酒吧。 夜齿沖柳一池笑了一下,然后等在了门口。 「这位女士,您不进去吗?现在天挺热的。」保安十分关切地问道。果然美女在哪里都是受到众人关切的。 「不用了。」 进入酒吧的红男绿女们在经过时都不禁侧目。 「您在等人吗?那我给您拿杯冰水出来吧。」 「不用,谢谢你的好意。」夜齿沖保安嫣然一笑。 保安愣了一会儿,然后立刻从酒吧走廊拿出了一把小凳子。 「那您坐下等吧。」 「非常感谢。」夜齿沖他点点头,然后坐下。白来的凳子,不坐白不坐。 此刻夜齿的心情七上八下,整个人紧张得要命——甚至比孤身去见未知人员的柳一池还紧张。 尤其是害怕柳一池的安全。 这是身为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的高中生柳一池头一次进入酒吧。当然,她知道现在进入酒吧仍然是违法的——她还差半年才到18岁。 不过还好vics酒吧的值班人员没有要求自己出示身份证,才能顺利地混进来。 此刻的酒吧已经熙熙攘攘,穿着妖艷的各路男女开始随着音乐极乐迪斯科。 炫彩又昏暗的灯光,震得人耳朵疼的摇滚,酒精的苦涩气味。这一切都柳一池感到极度不适。 但没办法,那个人还是要见的。 她找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然后开始打量这酒吧里的各路人员。 现在离八点半还有十分钟,那个不明身份的神秘人是不是已经在这个酒吧里了?如果已经在了,他现在是在哪里,是这之中的哪个人呢? 那个人在简讯里没有提供再多的信息了,也就是说,那个人很自信能够在这混乱的酒吧里找到自己。为什么?除非…… 他认识自己。 柳一池感到背后一阵冷汗。 可她实在想不出来,身边有谁能是这个神秘人。但她又想到了黄上校疑似天宿,便觉得也没什么不可能了。 突然,她看到了群带着舞会面具的正在跳舞的人。在那群人旁边,有一个人同样带着假面,但却没有跳舞。 从脸朝向的角度来看,那个人正注视着自己。 像深渊一般要把人吞噬了一般。 在柳一池看到那个人的那一瞬,那人便开始走向了她。这让她更确信,这个人就是那个人。 那个人走得很慢,让这段路程显得很长很长。那一瞬间,柳一池甚至觉得,没有什么比这段时间更加漫长了——即便是一个世纪。 周围的人们仍然吵吵闹闹,寻欢作乐,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个角落的异常。 在那个人站到自己面前时,柳一池飞快了扫了神秘人的全身一眼。宽大的长袖长裤隐藏了性别特徵,但是从髋骨和肩宽的比例来看又有点像女性。 在那半张脸的面具之下,是露出的脸的下半部分。由于灯光的昏暗让柳一池看不太清楚。好像是一张很小的嘴,和一个尖尖的小巧的下巴。 大概率是女生,柳一池想。一等她开口说话就明了了。」 「直入主题吧。」那个人说。 随着那声音一出,柳一池觉得心里紧绷了一下。这个声音又用变音器处理过了,而且处理后的声音和那个视频中的一样。 第186页 匿名者。 「好。」柳一池感到自己越来越紧张。 「黄守义不是天宿。」 「什么?」 虽然柳一池也曾设想过这个可能性,但从一个陌生人嘴里十分肯定地说出来仍然让她大吃了一惊。 「不是,十分肯定地告诉你。」 「那谁是呢?」柳一池急切地问。 「谁都不是。」 「谁都不是?」 柳一池有些迷惑了,只能无意识地机械性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就像开玩笑一样,可她又知道这绝不可能是开玩笑。 「它是一个电脑,仅此而已。」 柳一池愣住了,但紧接着又反应了过来。所以,那个螃蟹一样的东西,才是天宿的真身?黄上校只是受到了那个螃蟹般原件的控制而已? 再联想到很久以前的很多事情,她突然又明白了很多。确实,对于一个足够人工智慧的电脑来说,只要有监控和电路,确实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而且能同时感知这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柳一池有些不自然地抬头,看向酒吧墙角上方那个仍冒着红光的监控。她赶快将脸转了回来,背对着它。 「这个距离它识别不出来。」匿名者平静地说。 柳一池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你为什么会知道?」 「很抱歉,我无法透露任何与我自己相关的信息。」匿名者摇了摇头。 「那我们该怎么做?」柳一池深唿吸了一口气,再问。 「尽快去这个地址,带上懂电脑的人。越秘密越好。」 说罢,匿名者递给了柳一池一张纸条。 柳一池这才发现,这个匿名者十分小心,大热天的连手套都带着,明显是为了防止留下可识别身份的指纹。 柳一池扫了一下那张纸条,却意外地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应该不止地址。只可惜酒吧的灯光过于昏暗,她什么也看不清。 「为什么你要联繫我,而不是警察?」 柳一池紧皱眉头,心砰砰地跳着。 「因为我最相信你。」 虽然柳一池此刻内心越来越疑惑了,但她知道,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只有一个。 「去那里干什么?」 「到那里你就知道了。时刻记住,他是一台电脑。」 他是一台电脑。这是匿名者走前的最后一句话,像烙印一样深深揉进了柳一池的心。 紧接着,那个匿名者像风一样隐匿到了人群里,然后消失不见了。柳一池想再追问点什么,可怎么也找不到那个身影了。 可能是他飞快地脱下了外面的衣服与面具吧,柳一池有些不安地想。她可不敢设想什么天宿是电脑,匿名者则是机器人的戏码。虽然刚才那番谈话中,匿名者的言谈举止很像一个机器人。 但一个机器人才不会让别人看出来是机器人呢,柳一池想,比如……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天宿那让人捉摸不透又恐惧的身影。 当柳一池回过神来时,她突然想到夜齿还等在外面,便飞快地挤出了越来越密集的人群到了门外。 门外,夜齿正坐在保安边上的小板凳上喝着一瓶水,神态自若地和保安聊着天。 「哎,大妹子,是啊是啊,一个人北漂不容易啊!」保安笑呵呵地沖夜齿感嘆着。 夜齿刚想回答什么,看到柳一池出来后,立刻停下了谈话站了起来。 「大哥我先走了,下次再聊。」夜齿沖保安笑道。 「得嘞,拜拜。」保安大哥沖她快乐地挥挥手。 「怎么样。」一脱离了保安的视野,夜齿立刻将所有快乐的表情都换了下来,十分担忧地问。 「是『匿名者』。」 柳一池边走边说,但心思全不在和夜齿的对话上。 因为,她现在面临着一个重要的问题。要不要告诉警察们,以及,要确保这个秘密在多少个警察内流通。以及——为什么要带一个懂电脑的人,那个地址究竟有什么? 「他跟你说了什么?」夜齿眉头不禁皱了一下,眼睛也紧张地眯了起来。 「她告诉我天宿是一台电脑。」 「什么?」夜齿的声音听起来既意外,又不意外。 「你预想到了?」柳一池问。 「我两次跟他见面,他的身高都不一样。」 柳一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怎么不早说。」 「我在听到这个事实之前,一直以为是我的错觉。」 「所以天宿是通过那个电子元件控制随机的人当作自己形象的实体,稳定工会人员的心态。」柳一池瞬间明白了一切。 「人工智慧真可怕,我现在知道为什么霍金要反对了。」夜齿咬牙切齿地说,感觉胸腔内有一种无名火起。人类竟然受危于自己创造的东西,受制于自己的服务者,这是多么耻辱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匿名者』给了我一张纸条,让我带一个懂电脑的人前往一个地址。」柳一池手里攥紧了那张纸条。 「是哪里?」 「我还没看。」 夜齿立刻停下了脚步。 「直接在路边看吧。」 柳一池看了看来来往往的人们。这是条非常热闹的大街。 「人员密集,即使有监控也很难识别。」夜齿的额角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七月初的天气真的很热。 第187页 柳一池也立刻停了下来。「他是个电脑」这句话再次迴荡在了她的脑海里。是的,天宿只会以电脑的视角注视她们。 「好。」 柳一池立刻将手中摺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展开。 上面的字很小很密集,且都是列印出来的,应该是为了防止别人认出字迹。这个「匿名者」真是处处小心,柳一池不禁感嘆道。 在第一行,是一个位于北京门头沟区的地址。 从第二行,便是三条用数字清楚标註的注意事项。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便是更惊心动魄的章节了,正经君写着都激动了! 第107章 破晓(4) 「这个地址相当偏僻了,」夜齿说,「不会又是个隐藏基地吧?」 柳一池想了想。 再往下看,是三条注意事项,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1.严禁破坏封闭系统 2. 磁卡在箱子的底部,密码黄金分割 3.涉及程序和神经相关知识 看着这些注意事项,柳一池陷入了沉思。封闭系统是什么?磁卡是干什么用的?反倒是第三条最让人好理解,尤其是联想到天宿操纵人体的方式。 「你觉得这是什么?」柳一池问夜齿。 夜齿摇摇头:「毫无头绪,只能去了再看。」 「所以现在问题来了。告不告诉警察?」 「『匿名者』是怎么说的?」 「让我秘密进行。」 夜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是想严格保密吗。也许他的考虑是,如果告诉了警察,很难确保警用系统不会记录此事相关的信息。一旦记录了,天宿作为一个电脑,便可能入侵併得到它。」 柳一池点了点头,但还在犹豫着什么。 「你在犹豫什么?」夜齿问。 「可是我真的可以擅自做决定吗?我比起那些警察……」 「你比那些警察灵光多了。『匿名者』既然选择跟你联繫,一定有他的道理。他绝不是傻子。」 柳一池别无选择,只能点点头。是这样吗?可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 夜齿盯着纸条上的内容又看了一会儿:「但是……有谁懂又电脑又懂神经学呢?工会里程序部的人都被抓了起来。」 「不一定非要一个满足上述两种条件的人,可以是两个人。」 夜齿嘆了口气,如果夜脑还在就好了。有夜脑那超过常人的大脑,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 「周围的大多数人都不可信任。」夜齿苦笑着说。 「但是作为学生,我们还是能互相信任的。」 「难道你的朋友圈子里有那么神通广大的人?」虽是这个理,可柳一池只是个高中生的个例。大多数高中生还是蠢得要命毫无阅歷,夜齿想。 「有。」 有,沈墨。 她的思绪又回到了去年夏天,自己拜託他当黑客查资料的事情。当时他还只是个刚步入t大的大一的学生,却已经可以解决那么多技术上的问题了;t大计算机教育又那么强势,过了一年,现在的沈墨肯定是个信息技术好手了。 至于神经学的知识…… 那个不靠谱的渣女表姐莫宁!莫宁马上就毕业了,在去年分流的时候选择了兽医神经学分支。虽然是动物的,但……也比没有强。 柳一池十分确信,自己那个表姐的神经学相关知识可能是自己的朋友圈子里最丰富的了。 「有?」夜齿十分怀疑。 「有。」柳一池十分肯定。 没过一会儿,柳一池立刻开始拨各路人的电话。 「喂,姐,给我一下沈墨的电话……有点编程方面的事想请教一下而已。」柳一池先给柳一月打了电话。 要来了沈墨的手机号,她立刻打了过去。 「餵?」电话那头传来了沈墨的声音。 「我是柳一池,我需要你的帮助。」柳一池直入主题。 「什么事?」沈墨这次不再像一年前一样盛气凌人了,语气十分严肃认真。 「几天前我们在便利店里碰到,聊起的那件事。」 「噢?」沈墨一下子来了兴趣。 「现在没时间说了,立刻来这边集合,我们可能要在外面待一阵子。」 「现在?」 「现在。直接坐高铁来北京南站。」 和沈墨挂了之后,柳一池又拨通了莫宁的电话。 「餵?」表姐的声音听起来迷迷煳煳的,十分不靠谱。 「现在来北京南站这边集合。」 听到这么远的地方,莫宁的声音一下子被吓得清醒了:「天吶,我的小池池你怎么了?」 「事情很紧急,是个很有趣的案子。你来不来?」 一听到又有有趣的案子,这个已经倒闭的推理社的社长立刻来了兴趣:「来,来!」 「那立刻,坐下一班高铁,来北京。高铁上好好睡觉。」 在听到表姐快乐的欢唿声后,柳一池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至少他们都有空也愿意尽快来。 在旁边一直听着这对话的夜齿有些惊讶:「今天晚上就去?l市到北京的高铁也就两个多小时。」 「怎么,有问题吗?」柳一池看向她。 「我还以为你会想先好好休息,明天再去。」 「今天早上睡得挺好。再说了,『匿名者』说了,要尽快。我不想耽误。」柳一池看了一眼表,此刻是九点十分。 第188页 沈墨和莫宁大约会在十二点多到达北京南站。柳一池虽然先松了一口气,但心头还有什么东西在悬着。 夜晚的北京亮晶晶的,四周的高楼大厦都亮起了各式各样彩色的霓虹灯。 夜齿点了点头:「那我们先去休息一会儿?」 「等一下,我租个车。你有驾照不?」 「没有。」 「……」柳一池有些犯难了。 「你在北京还有没有其他的朋友?」 「可是你自己没驾照啊同志。」柳一池哭笑不得。 「我会开车,虽然没有驾照。」 「……好吧,我想想。」虽然柳一池是个好孩子知道这是违法的,但也没有办法。她只希望这一切都结束之后,老爸不要被气的发抖才好。 柳一池大脑飞速旋转,终于想出来了谁还在北京。 方妃学姐,今年刚考上p大的。之前跟她聊过天的时候,听她提起了在北京有一辆二手车,这样和女朋友出去玩比较方便。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两人立刻去了学院路大学城那里。柳一池在给方妃打过电话后直闯了p大校园,终于借来了一辆二手小车。 此时已是十点二十。 在坐上了车的副驾驶后,柳一池感觉心跳得更加厉害了。一想到在北京的门头沟区有着那样一个神秘的基地,她就觉得紧张得手心出汗。 相反,夜齿看起来倒是轻松得很,一路都在哼着小曲唱着歌。 「我现在开车往南站走,路上可能有点堵车,不过十一点半之前肯定是可以到的。」夜齿的双手轻车熟路地操纵着方向盘,将车无比顺畅地驶出了校园。 柳一池点点头,看到夜齿开车的手法这么娴熟之后,放心了一些。 「你睡一会儿吧,」夜齿在沖她笑笑,「有我呢。」 车子飞快向前驶去,路灯的光影打在夜齿身上变换着,让柳一池竟有些眼皮打架。 柳一池立刻睡着了。迷迷煳煳中,她听到了驾驶座上的人轻轻哼着的歌。虽然有些五音不全,但她还是能听出来,那是一首轻柔的摇篮曲。 「请放下你的心,离开白天的黑影,梦中黑白分明……」 再睁开眼时,车子已经停了,停在了一个停车场里。 「几点了?」柳一池睡眼惺忪,迷迷煳煳地问道。 「十一点半。」旁边传来了夜齿的令人安心的声音。 「我们已经到了?」 「到了,在等你的朋友们过来。」 柳一池点点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才清醒了过来。刚才的梦境里空无一物,却让人不敢走出来。怕遇见更空无一物的黑暗的现实。 两人就那样坐在车的前排,静静地看着经过车前的来来往往的拖着行李箱的旅客们。大约有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她们谁也没有说话。 「你害怕吗?」还是夜齿先开了口。 「有点。」 「但即使害怕,你也会保持镇静。」夜齿微笑。 「也没有,」柳一池无奈地摇摇头,「我只是尽我所能保持镇静。」 「你已经很棒了。我觉得没有什么比段庄那个晚上更惊心动魄了。」 经夜齿提醒,柳一池的脑海才再次闪现出了那个恶魔般的往事。不过她有些意外地发现,这次,她没有再觉得这件事像梦魇。反而,她一想到那件事,就什么都不怕了。 没有什么比站在一快木板上,下面是不断戳上来的尖刀与一个恶魔般的壮汉罪犯更恐怖了。 柳一池将耳边的碎发拨开:「我现在只希望,能安安静静度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时光。」 「一定会的。」夜齿感到有些心疼,却还是只能温和地微笑。 先到北京南站的是沈墨。他穿着一身清爽又便于运动的衣服,身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大电脑包。 「嗨,好久不见。」见到柳一池后,他十分兴奋地拍了拍她的肩。 「这是……」 「你好,我叫夜齿。」 「她会帮助我们完成今天的任务。」柳一池补充道。 「你好,我是沈墨,目前是t大的大三学生。」 「很高兴认识你。」夜齿点点头。 沈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你长得很像那个击剑的石颖。」 柳一池看了一眼夜齿。 「我就是,但我现在叫夜齿。黑夜的夜,牙齿的齿,我现在比较习惯这个名字。」 「嗯,好吧。你现在是退隐了吗?」 又过了大约半小时,莫宁才闪闪来迟,肩上背着个双肩包,右手还拉着一个20寸的行李箱。 「你怎么还带这么个行李箱来?」柳一池已不知如何吐槽。 「我想顺便留北京玩几天。」 「……」反正柳一池现在是无论如何没有心情玩的。 莫宁看到了夜齿,突然就露出了变态的笑容。 「这不是叶老师吗?嘿嘿,你们俩……」 「闭嘴吧你。」柳一池又想到了那个尴尬又充满杀机的下午,那个暴雨倾盆的下午。 夜齿沖她淡淡笑了一下,帮莫宁将她的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 「那我们出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把收益转换了点晋江币,之后给经常支持的客官们发点小红包 第108章 破晓(5) 第189页 「所以我们现在去哪儿呢?」莫宁在后座上,一脸兴奋。 「门头沟的某个地方,」柳一池看着前方说,「但去那里干什么,我也不知道。」 沈墨看了看身边的莫宁,又看看柳一池:「这位是?」 「我的表姐,叫莫宁,在l大上大四。」 沈墨点点头:「但为什么要我们参与?我们只是两个大学生。」 「你是计算机专家,她是神经科学专家。」 「我们又不算专家。」 「在我周围的人中,你们已经算了。」 「哎哎,我说小池池,我才本科生!你能不能找个正经的神经学教授啊。」莫宁嘟囔着,不解。 在透过车窗的昏暗的路灯灯光下,柳一池再次仔细端详起了那张纸条。 「沈墨,你知道计算机的封闭系统是指什么吗?只要断网就可以了吗?」 「不仅要断网,还要自开发一套作业系统。」 柳一池沉思了一会儿,说:「一会儿我们去的地方应该会有一套计算机。计算机的开发者说,不要破坏它的封闭系统。」 沈墨的语气一下子兴奋了起来:「现在还有完全封闭的系统?」 「这个我不清楚,你比我懂。」 「那说明绝不可能用windows、macos这些已有的作业系统,是开发了一套新的。因为用了已有的就可能泄露内部的信息,就不能叫完全封闭的系统了。」 这点柳一池很好理解。 「但是——开发一套新的,这绝对是个神人。」沈墨在黑暗中推了一下眼镜。 「我们去哪儿的目的是什么?我又不懂计算机。」莫宁听到他俩的对话十分疑惑。 「拯救世界。」柳一池说。 莫宁立刻哈哈大笑:「大晚上讲笑话会影响睡眠。」 「不,我是认真的。天下不识君的死不是偶然,不是单纯的网络暴力,是由一个组织操控的。现在,我们就要去打倒那个组织。」柳一池意识到,自己必须让那个不靠谱的表姐认真起来了,不然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听到「天下不识君」五个字,莫宁立刻不再说话了,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固。 「『天下不识君』……那个写手吗?」旁边的沈墨还不明白髮生了什么。 「是我曾经的女朋友。」 「噢,我很抱歉。」沈墨便也不再说话了。 汽车就那样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着,风透过开了缝的车窗吹乱了柳一池的头髮。不愧是北京,午夜的高速公路仍然有不少飞奔的车子。 她突然发现,夜齿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一转头,只见夜齿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是车速太快需要聚精会神吗,柳一池微微松了一口气。 车子停在了一个废弃的平房前。 「是这里?」柳一池看了看周围荒原般的景象,不禁发出了疑问。 夜齿点点头。 四人刚想下车,莫宁却拦住了大家:「会不会有危险?这里的气氛这么诡异。」 沈墨看了看漆黑一片的远方,点了点头。 柳一池却不以为然:「我们有保镖。」 「保镖?谁?」沈墨眼里充满了迷惑。 「我。」夜齿便说便开门下了车。 「她曾经是特种兵。」柳一池解释道,然后也下了车。 只见夜齿拿着一个手电筒照亮了前方的道路。看来此地还未开发,四周都是杂草丛生的土路。 一阵凉风吹过,众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阴冷中,柳一池感到一只手握了上来。毫无疑问,手的主人正是夜齿。 「直接进去吗?要不要检查一下周围?」夜齿询问式地看看柳一池。 柳一池想了想:「不用,『匿名者』肯定知道他在干什么。」 与此同时,莫宁用袖子擦了擦那小平房脏兮兮的玻璃窗,用手机的手电筒向里照去。 「啊!」 「怎么了?」柳一池内心一紧,赶快向莫宁的方向跑去。夜齿也快步跟了上来。 「那,那是什么……」莫宁捂着嘴,有些发抖地指向窗子里。 夜齿立刻将手电筒照进去,看见了一个正对着窗子的面具——一个鬼面,满脸血红,表情狰狞。但还好不是鬼也不是人,就是一个面具。 「这是……」柳一池第一眼落到那个面具上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 「这是工会的面具。」夜齿十分肯定地说。 「为什么?」 「工会的面具给人的感觉是一致的,但具体的我也说不出来。」 柳一池点点头,说:「那看来就是这里了,咱们没找错。进去吧。」 旁边仍没缓过来的莫宁瑟瑟发抖:「真的要进去吗,会不会有人?」 「应该不会。就算有,也是人,不是鬼,放心吧。」柳一池白了她一眼。 在推开门的那一剎那,柳一池有种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错觉。扑面而来的霉味与灰尘呛了她好几秒。 进了门后,柳一池借着手电筒的灯光快速打量了屋内一眼。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平房住宅。 她摸索了一下,拉了一根绳子,然后屋里的灯开了。 平房内一下子亮堂了起来。确实是一个居民住宅的样子。一张窄小的单人床,一张桌子,旁边是一个全开放式的马桶。 第190页 桌上放着一个用破竹布罩起来的、巨大的东西。 「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还会有人住这里?」莫宁捂着鼻子皱着眉头。 夜齿轻嗅了两下,说:「只是霉味而已,和雨后的感觉是一样的。」 「差远了好嘛!」 旁边的柳一池没有说话,只是将那竹布掀开。里面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的匣子,从中伸出来了许许多多的细细的线。但这些线没有连接任何的东西。 「这是……计算机?」沈墨围了上去,十分困惑地问柳一池。 「这……应该是吧。夜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柳一池也觉得异常困惑。 夜齿快步走了过来,仔细地端详了那个黑匣子几秒钟,然后摇摇头:「我在工会里没见过这东西。」 她再次掏出纸条,重新确认了上面的内容: 1.严禁破坏封闭系统 2. 磁卡在箱子的底部,密码黄金分割 3.涉及程序和神经相关知识 「他说这里有一个磁卡,我们先找到再研究吧。」柳一池恶狠狠地拧了一下在旁边到处乱看的莫宁的腿。 「谁说?」 「这张纸条。」 「为什么要听这张纸条?」 「先找东西!一个装着磁卡的箱子。」柳一池白了她一眼。 四人在这个各个角落都堆满杂物的房间开始了搜寻。 这是那个『匿名者』的家吗,柳一池猜测,但马上又否定了。如果他真的那么神通广大,怎么会住在这一个破旧的平房里?……或者他是一个学者,需要一个幽静的环境研究这个黑匣子? 「找到了!」随着莫宁喜悦的欢唿声,众人都围了上去。 那是一个相当新的纸箱子,看样子刚在这个充满霉味的屋子里待了几天而已。里面是一堆废纸,在废纸底部有一张磁带样的有一定厚度的卡片。 柳一池松了一口气,拿出了磁卡。 「可我们该怎么把它插进去呢?」已经站在黑匣子旁边打量已久的夜齿问。 柳一池听到这问话后愣了一下,冲上去左看右看,确实没有看到任何插口。 只有在这黑匣子的右侧,是五十多个密密麻麻的按键,上面是英文字母数字和常用的特殊符号。看上去就是把键盘镶嵌上去了。 「诶?这不是我们的脑电设备吗?」莫宁突然大惊小怪了。 「什么?」柳一池看向了莫宁。 「我是说这些电线,很像我们的脑电设备ckrock。」 虽然柳一池并不明白这个专有名词是什么,但她可以肯定,连着黑匣子的这些电线肯定跟脑电相关。 「所以我们应该把这些电线练到头上?」沈墨摸了摸那些电线头,心里有些牴触。 「不行,必须先插磁卡。」柳一池说。 夜齿点点头,从柳一池手里接过磁卡看了看。 「一定是插的方式吗?有没有可能是别的连接方式?」 一句话突然点醒了柳一池。那张纸条并没有写清楚这张磁卡的使用方式。 「连这些接口吗?」她立刻反应了过来。 「连这两根。」莫宁立刻递过来了两根接口。 柳一池迟疑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问:「你这么快就知道连哪根了?」 「相信我,我都做多少实验了。」这时候的莫宁语气认真到让别人忘记她平常是怎样一个不靠谱的人了。 柳一池点了点头,将两根线插到了磁卡上的仅有的两个小孔。 「没反应?」看到仍然静止不动的黑匣子,众人有些失望。 「连错了?」柳一池有些迷惑,将两根线调换了一下位置。 但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密码。」夜齿突然说了一句。 柳一池恍然大悟,将头探到了黑匣子的侧面。沈墨看她抻着脖子看键盘十分辛苦,立刻将黑匣子转了一下,让键盘正对他们。 「黄金分割,0618吗……难道要加上小数点?」柳一池边输入边自言自语。 在柳一池按下了一个按钮后,这个黑匣子内部突然传出了风扇运转的呜呜声。此刻是凌晨一点四十。 黑匣子开始运行。 成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决战开始,action! 第109章 世界(1) 黑匣子内部的散热风扇呜呜运转着,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注视着。 「听这风扇的功率,像是把一个台式机塞进了轻薄本。」沈墨推了一下眼镜,说。 柳一池贊同地点点头。 「请任务管理员连接ab线。」 突然,从黑匣子内部蹦出了一个声音,把众人吓了一跳。 「这个黑匣子……难不成是声控的电脑?」沈墨大吃一惊。 夜齿倒并不意外,直接问了一句:「任务管理员是谁?」 匿名者吗?肯定不对,柳一池想,他肯定知道这时他不会在我们身边。那就是…… 「沈墨!你连上!」 所以应该是指程式设计师了。 与此同时,莫宁已经在众多的电线中找到了ab线。 「但是这个怎么连呢?」沈墨看到那章鱼吸盘一样的接口就犯憷。 「来,我帮你连。」莫宁不容分说,就按着沈墨的脑袋往上吸,一副行家的样子。 突然,在接触那两根线的同时,沈墨像是触电了一般抖了一下。 第191页 柳一池手疾眼快地扶住了他,夜齿从旁边拿了一个凳子。柳一池这才注意到,在房间的角落里,堆了很多有靠背的椅子。 柳一池悄悄走了过去,再拿了三个椅子摆到黑匣子的旁边以防万一。 「喂喂喂,沈墨渖墨!」旁边的莫宁万分担心地摇着他。 但沈墨没有说话,只是全神贯注地目视着前方,而眉头紧锁。 「你别动他。」柳一池立刻将莫宁的手打了下去。 只见沈墨仍看着前方,但眼神却异常悠远。他的眼球在到处微微转动。过了一会儿,他的手伸向了键盘,开始敲了起来。 「哇靠还真的是程式设计师啊。」莫宁感嘆了一句。 「不然呢?」柳一池白了一眼,继续注视着沈墨的一举一动。 突然,沈墨开口了。 「你们,也要连上这些线。」 这么突然的开口,让柳一池她们着实吓了一跳。但紧接着,她们又调整好了情绪,开始找正确的连接方式。 看着那些搅成一团的线,柳一池毫无头绪,求助式地看了看莫宁。 但莫宁的情况也并不乐观。 「喂,这个怎么连啊?」莫宁看了那些线,也犯了难,便大声地问沈墨。 然而沈墨像聋子一样继续目视着前方,一动不动,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ab线夺走了他的感官,柳一池立刻明白了。但她又不敢贸然去拔沈墨头上的线,只能和那些线团大眼瞪小眼。看着看着,柳一池竟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觉得上下眼皮不断打架,只想昏昏沉沉地睡一觉。 现在是凌晨两点整。 不行,今天必是一个通宵之夜,柳一池咬了咬牙让自己清醒起来。 旁边的夜齿摇了摇头:「肯定有什么规律。」 柳一池将那些线解开,整齐平行地摆放在旁边。突然,她发现了什么规律。 「看长度。」柳一池恍然大悟。 莫宁和夜齿还没反应过来,有些不解地看着柳一池。 「这明显是为了并排五个人同时连线设计的。长度差不多的就是给同一个人连的。但是……从数量来看,每个人要连四根线。」 「原来是这样。」夜齿钦佩地点了点头。 莫宁便立刻拿起了一组线,有些不太确信:「可是,为什么程式设计师只要两根线?难道他比我们聪明?」 柳一池也不太明白。但她确信自己没有分错。 「你先帮我连吧。」 「先拿我试验。」夜齿拦住了她。 柳一池转头看向了夜齿,只见一双极为温柔的眼睛。 莫宁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夜齿,又看了看柳一池,然后准备帮在沈墨身边坐下的夜齿连线。毕竟自己的表妹还未成年不敢拿她做实验。 「那我连了。」莫宁对夜齿说。 夜齿沖她笑了一下,说:「连吧。」 看到夜齿的笑后,莫宁的眉毛挑了一下,沖柳一池咧嘴一笑:「你女朋友可以呀,我都要心动了。」 「你闭嘴。」 要不是此刻有要紧任务,柳一池真想把自己的表姐暴揍一顿。 在四根线都连好的那一剎那,夜齿像是木偶一般靠在了椅子上。跟沈墨刚连好的时候一模一样。 然后,夜齿的眼睛便和沈墨一样,好像在注视着远方。 柳一池有些紧张,对莫宁说:「你快给我连上。」 「不行不行,再观察一下。」莫宁非常坚决。她还是怕出什么岔子。 柳一池便也不再说话了。两人便一同坐下,紧张兮兮地盯着已经连好线的两人。 但在接下来的五分钟内,两人好像没什么变化,不像是有生命危险的样子,但也不像有意识的样子。 这时,沈墨又开口了。 「柳一池连上。」 就说了这一句话,然后夜齿又目视前方缄默不语了。 莫宁和柳一池对视了一眼,立刻开始找另外的几组线。 「这组。」柳一池拿起了四根长线。 「那我一会儿怎么连呢?」 「夜齿只说了让我连,我先进入计算机看一下情况。」 「我亲爱的小池池啊,」莫宁突然开始煽情了,「我要和你同生共死保护你的安全……」 「够了,连吧。」柳一池满脸黑线。 柳一池在椅子上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她只感到有两个软软的东西在自己大脑的两侧吸了上去。剩下的两个中间好像生出了一个刺,直往自己的脑髓里刺。 柳一池吃疼刚想叫出声,可马上眼前一黑,又不疼了。 她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好像马上自己就要陷入了骇人的流沙一般。 救救我,不知怎的,柳一池想喊出这样一句话却喊不出来。 再睁开眼时,只见夜齿和沈墨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再看看四周,是一片漆黑。而且,不是夜晚的漆黑,就是纯粹的漆黑。 奇怪,虽然是一片漆黑,但夜齿和沈墨的图像却异常清晰,就好像人身上自带了均匀的光源一般。 「你还好吗?」夜齿拍了拍自己。 柳一池突然发现了一丝异样。确实,夜齿触碰到了自己,但这触碰没有实在感。就好像肉虽然接触了,但没有物理学上的形变与弹力。 「这是哪儿?」 「这算是……我们的神经内部吧。」沈墨摇了摇头。 第192页 「神经内部?」柳一池先是困惑了一下,随即又明白了什么。 所以这相当是人的思维相连的一个世界,柳一池想,真是神奇。 「嗯。这里也是由和程序相似的编码组成,但实现方式不太一样。我可以在大脑里看到一个编码记事本,但是却需要在肉身上操作。」 柳一池感到异常震撼,但也没时间惊嘆了。 「我要告诉莫宁。她要不要也连上?」现实世界里就留了莫宁一个人,她柳一池实在有些不放心。 「不,等一下……我还是不太明白这个世界是干什么的。」沈墨注视着远方,好像在看一个电子屏幕。 这时候,柳一池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操控自己的肉身,根本不知道怎么跟莫宁对话。 「你们没有管理员权限,没法和外界沟通。」虽然沈墨的双眼并没有聚焦,但还是看穿了柳一池的心思。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柳一池背后有些发凉。 「在这个世界里,是的。」沈墨点点头。 「真可怕,不过也很有意思。」 「夜齿小姐,你确实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沈墨笑了一下。 「废话少说,莫宁到底要不要接过来?」 沈墨沉默了一会儿。 「如果她也接了进来,就留四个傀儡似的肉身在那个平房里,我觉得很危险。」 「你说得有道理,那你跟她说一声。」 沈墨点点头,眼神又放空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沈墨说:「我跟她说了,并解释了一下。她现在应该会守在外面,我只希望她不要睡过头了就好。」 「……她一定会睡过头的。」柳一池汗颜。 「好了,我们现在该干什么?」夜齿问。 沈墨吸了一口气,说:「我查看了这里已寸的文件,其中有一个记事本正在破译中。应该等破译好了,就知道这台计算机的主人想让我们做什么了。」 「还要多久才能破译好?」 「大概还有……十分钟。」 柳一池点点头,四处走动了一下。但这个v空间里就是一片漆黑,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她实在想不出来能在这个空间里执行什么任务。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 难道说,这个世界可以构建任意的空间,只要沈墨来实现就好了吗? 「你们认识这个计算机的主人吗,」沈墨问,「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其实不太认识。为什么这么说?」 「将计算机和人的神经结合起来,这应该只有天才才能实现。」沈墨感嘆道。 天才吗,柳一池回想起来了那天与匿名者见面的场景。逻辑缜密,来无影去无踪,确实像个天才。 然后三人便没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等待在这虚无之中。这就像传说中的量子之海,柳一池想。 「好了,破译好了。」沈墨突然说了一句。 瞬间,所有人再次提心弔胆了起来。 第110章 世界(2) 「我们要做的,是在这个世界中不断构建现实场景,从而找到天宿的真体。」沈墨一边目视前方的虚无一边说。 「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柳一池的大脑飞速运转,可也没有明白。 「和其它机器人一样,天宿不是凭空存在的。它在现实中有一个实体的、可以承载足够运算的计算机。虽然它可以随电路暂时迁移,但目前没有计算机可以完全接手这么大运算的人工智慧,所以,它的实体还是在这样一个黑匣子中。」 「也就是说,天宿也可以被逮捕,只要找到了它的实体。」柳一池点点头。 「但现在的问题在于,我们不知道它的实体的位置。所以需要通过这个黑匣子来寻找。黑匣子的记事本里给了我一串代码,让我执行这个和天宿的信号源连线。」 「连线之后呢?」夜齿问。 「说白了就是不断在这里藉助天宿的线路,构建它的视角所观测到的现实场景,在这些构建的虚拟场景中找到天宿实体的位置。」 「然后再告诉现实中的警察,让他们亲自前往这个地点将天宿捉拿归案。」 「正是。」沈墨点了点头,目光又从悠远拉了回来。 「那我们需要做什么?」柳一池急切地问。 「我负责构建以及保护我们的信息安全,你们负责在一个个虚拟场景中寻找。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害怕,一切都是虚假的,不会伤害你们。」说罢,沈墨举起了右手,好像在输入着什么。 「等一下!」柳一池叫住他。 「还有什么问题?」 「我们两个人怎么找得过来?整个地球那么大。」 「只会出现检测到天宿近一个月行为活跃的地点附近。我会通过光纤传导速度筛选一些范围,不会多到过分。而且……人的思维快到难以想像。」 「什么意思?」 「你们以为过去了很久,在现实生活中只过去了很短的时间。时间比大概是……」沈墨看了看眼前,又抬手看了看手錶。 「60:1。这里比现实生活中慢60倍。即使到天亮只有4个小时,这里也有10天的时间。」 听到这话,柳一池松了一口气,但又捏了一把汗。但情况真的能有这么乐观吗,即使我们有「十天」甚至「一个月」的时间? 「感觉像是延长了我们生命的时间一样,真好。」夜齿微微笑了一下。 第193页 「正是,这种技术也许将来就是人类的娱乐至死的主力了。」沈墨顿了一下,说。 「那我们开始吧。即使是一毫秒也不该耽搁。」 夜齿和柳一池对视了一眼,然后有些不安地等待着沈墨的操作。 接下来的场景,是她们俩之前从未曾设想过的。 一片漆黑中出现了一串串复杂的泛着白光的代码。那些代码旋转着,飞舞着,一部分像飞车一样直冲上去,一部分像流沙一般陷下去。 渐渐的,那些代码好像故障了一般,开始马赛克化。同时,那些白光不再只是白光,而变得五颜六色的,让人眼花缭乱。 在马赛克化了几秒之后,那些颜色组成的像素粒越来越小越来越清晰。 最后,清晰到让人分辨不出来这究竟是计算机虚构的还是真实世界。 「这是大悦城?」柳一池愣住了。 此时此刻,她们确实身处l市市中心的大悦城购物中心旁边。喷泉广场上那喧闹的烟火气息让她感到有些怀念。 「嗯。」夜齿点了点头。 柳一池知道,时间过分宝贵,再怀念也不敢浪费,赶快开始思考。 为什么天宿会在这附近活跃?这附近有什么吗?这是她立刻想到的问题。 「不太可能是在这里吧。」夜齿蹲下摸了摸广场的石头地,惊讶地发现竟然有实在的触感。 「不好说。越是看似不可能的地方,越有可能。」 柳一池环顾着四周,想要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这个场景应该取自于周末,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柳一池想。 「我们要进去吗?」夜齿问。 柳一池想了想,说:「走!」说罢,她便向前跑去。 因为过分的拥挤,一路上她撞到了不少人。但她知道那些人都是虚拟的,撞到了也不用感到抱歉。 「要是没人告诉我,我真会以为现在就在l市。」夜齿边跑边感嘆。 「真可怕。」柳一池笑了一下。 果然,在虚拟世界中奔跑是感受不到体力的消逝的。就算用百米冲刺的速度都可以一直坚持下去。 真好啊。 走进了大悦城后,夜齿说:「像大海捞针一样。」 「嗯……其实也未必。沈墨说了,这个世界是依照天宿所观测到的视角构建的吧?」 夜齿突然领会到了什么:「对。所以……」 「所以很多地方在这个世界里根本就不存在,比如卫生间。」柳一池指向了不远处的女卫生间的大门。 夜齿小跑过去将门把手拉开。 只见里面是一片骇人漆黑,就和构建虚拟世界之前一样。没有光亮的虚无。但里面却不断传来了抽水马桶的沖水声,拖地声,以及女人打电话的声音。 「明白了。卫生间内没有监控,却只有取声的渠道,比如手机。」夜齿点点头。 「所以我在想,会不会天宿的实体就在这样一片区域内。因为若想要隐藏得好,必须要避开有监控的地方。而一旦避开了监控,它就不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究竟是什么样的,就无法在这个世界以带环境的实体存在。」 「但如果只是一个黑匣子的话,没法自主选择藏身地点吧。」夜齿皱了皱眉。 「可能是让水熊工会的人帮忙移动,之后再灭口吧,都不好说。不管怎样,它怎么过去的不是重点。」 「但是我也不太确定。可能天宿会构建虚假的世界?复制一个场景让它看起来合理?这个不好说。总之,只要发现不对劲就要记下来。」柳一池有些苦恼地说。 夜齿有些担忧地说:「但愿这不是天宿的陷阱。但愿我们的实体还活着。」 柳一池摇摇头:「我觉得不会的,匿名者是站在天宿对立面的。」 夜齿没有再说话。 「总之,先记下所有可疑的地点。」柳一池掏了掏兜,发现没有纸条。 突然,空中就出现了两个双线本和两支笔。 「谢谢。」柳一池立刻明白这是谁给的。当然是监测着她们,还知道她们所思所想的沈墨给的福利。 夜齿接过本子和笔,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就是很普通的笔和本。 「再给我们两个表。」柳一池说。 空中又出现了两个手錶。柳一池一拿,发现还是爱马仕的。得,谢谢您这个虚拟世界的土豪,她在心里差点没被逗死。 「两个小时后在这里见。」 「等一下,」夜齿问,「我们该划分一下搜查区域。」 柳一池却否定了这个方案。 「不用,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可能会错过一些东西。都记下来好了。」 「好。」 莫宁坐在第四把椅子上,昏暗的灯光配上一片安静中的风扇唿唿声,让她上下眼皮不断打架。 能不能睡一会儿啊…… 沈墨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就像催眠曲一般。那就睡一会儿好了,就睡一会儿。那些傢伙,进虚拟世界玩不带自己,可恶。 突然,背后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是柳一池的朋友吗?」 这是一个尖细又温柔的女声,就像传说中的的女鬼,着实把莫宁吓了一激灵。 莫宁连头都不敢转,血液发冷到凝固:「你你你你……你是谁啊!」 「我也是柳一池的朋友,她让我过来的。我本来快要睡觉了,看到她的简讯就立刻赶了过来。」 第194页 听到这话,莫宁才长唿了一口气,转过头直接看向这神秘的来客。 来者是一个带着半边假面的中等身材的长髮女性,尖而小巧的下巴让她看起来像一个狐妖。 「为什么要戴面具?」莫宁愣了一下。她头一次见这么奇怪的人。 「因为我半边脸烧伤了。」那个女人十分轻松地说,就好像这么惨的事件是发生在别人身上。 「哦,对不起……」 「他们已经进去了?哦?这是谁?」 莫宁看向那个女人,说:「这是程式设计师。」 那女人点点头,嘴角勾起。 「不愧是柳一池。」一字一顿。 第111章 世界(3) 这是第120个场景,也是最后一个场景。 尽管柳一池知道,在现实中不过才四个小时,但还是感觉高度疲劳。但这疲劳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一会儿一变的场景,加上持续要求的思考,让她觉得有些噁心。 在这个世界里已经过去了快十天。马不停蹄,没有睡眠的十天。 这是上海嘉定区的一个名叫红旗小区的地方。绿树成荫,灰色的破旧瓦片让这片街道古色古香。路边有一排排木制的长椅,让柳一池不禁想坐下来休息。 不行,柳一池拼命甩了甩头。记录好最后这个场景,就能…… 「你还好吗?」背后传来了夜齿的声音。 柳一池立刻回答:「还好。」她回头,只看见夜齿用异常关切的眼神盯着自己。 「虽然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天宿会到思南公馆附近,」夜齿翻开手中的笔记本说,「但是……我觉得有一个地方确实很可疑。」 听到这话,柳一池一个激灵:「哪里?」 「就在你的斜后方。」 「斜后方?」柳一池向后看去,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种老旧小区按理说监控不会覆盖得很全,但那个地方全到不可置信。」 本来在这小区到处都是斑斑驳驳的黑影(监控没能覆盖的证据),但在15号楼旁边,是接近现实的又全又亮的实景。 「这里为什么会戒备森严呢?」夜齿眯起了眼睛。 是的,不正常。 柳一池立刻拉起了夜齿,向15号楼跑去。 「天宿来这里其实很合理,这种上海本地的老小区全是老弱病残。不过也不排除天宿的据点就在这里的可能性。」柳一池分析道。 「原来如此。」夜齿挑了一下眉。 柳一池现在楼外侧逛了一圈,着重看了看墙根。突然,她看到了什么,便立刻蹲了下来细细打量。 「发现什么了?」夜齿问。 「好像有地下室,但是一点窗子都不留,可能只靠通风系统。」 「老旧小区的地下室会有通风系统?」 「嗯,所以很可疑。走,进去看看。」 两人立刻走进了破旧的单元门。果然,在楼道最深处,有一个紧锁的小门。 极像地下室的门。 柳一池拉了拉把手,发现确实是上锁的。 「这扇门,你能踹开吗?」柳一池询问式地看向夜齿。 夜齿笑笑:「为什么让我踹开?直接求助沈墨就好了。沈墨,帮我们破开这门。」 过了几秒钟,这扇门消失了。 一个通往黑暗最深处的楼梯出现在她们眼前。虽然这个世界感受不到任何气味,但柳一池还是感觉大脑内形成了一股霉味。 老旧的气息。 「地下室。」这下,柳一池更加确信了这个地方的可疑。 尽管柳一池已是个十分勇敢的女孩子,可看到这瀰漫着腐烂感的黑暗还是感觉有点害怕。 黑暗中,一双温暖的手握了上来。是夜齿。 「放心走吧。」 其实这段路不长,但柳一池却感觉像走了好几天。但尽管给她的感觉无比漫长,她还是不想结束这段路程。因为,手心的温热。 突然,柳一池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 为什么这个楼梯会有影像?这种楼梯装什么监控? 再往下走了几节后,场景越来越暗,尽管还能踩到,但以看不到任何东西。 难道这里已经没有监控,没有影像了?不对,还能踩到楼梯,还能触摸到墙壁就说明有的。 「沈墨,请额外添加光源。」 瞬间,天地间亮了起来,甚至有些晃人眼。 「这是……」柳一池和夜齿同时惊唿。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黑匣子,边长大约有一米左右。而外形和现实生活中那个小平房的黑匣子几乎一模一样。 虽然有一部分的地面仍是虚无,但有限的非虚无的画面里,赫然立着一个黑匣子,一个代表超级计算机的黑匣子。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沈墨,快让我们回去!」柳一池立刻控制不住地喊了起来。 睁眼。一片模煳。 闭眼。一片黑暗。 再睁眼。一个黑色匣子的轮廓。 再闭眼。一片黑暗。 再睁眼。两个模煳的人影。 有一个身影看上去十分陌生……陌生?柳一池惊醒。 「啊,欢迎回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过了约五秒,柳一池的眼睛才能够自己聚焦。就像即将溺死的人在死后世界旅游了一番。 第195页 站在自己身边的,是一个带着半边假面的长髮女子。这似曾相识的身材以及说话语气,让柳一池立刻回想起了那天在酒吧的匿名者。 这熟悉的感觉,不会错的。 尽管那天在酒吧灯光昏暗,尽管那天在酒吧匿名者使用了变声器。 「你是……」柳一池感到自己僵住了。 她偏头看向了坐在角落凳子上熟睡的莫宁,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在离开的这四个小时出了什么事儿吧。 「莫……」柳一池差点喊出来。 但匿名者立刻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说:「她太累了,我就让她睡下了。」 柳一池觉得整件事情越来越离奇了,刚想问,却被沈墨打断了。 「你是谁?」沈墨的声音中充满了警惕。 旁边的夜齿也死死盯着这个不速之客,一副准备随时会打起来的样子。 「你肯定认出我了,我们昨天才见过。」假面女子的嘴角微微勾起。 瞬间,柳一池就确信了此人的身份。那个匿名者,那个神秘人,搞不好还是这间平房的主人。 旁边的夜齿也一下子明白了,眼睛微微瞪大细细打量着这个假面女子。 看到柳一池和夜齿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丝毫不清楚状况的沈墨有点着急了:「到底是谁?」 假面女子看了一眼沈墨,说:「这台神经计算机的主人。」 这下沈墨才明白,同时表情立刻换成了敬仰与崇拜:「您就是制造出这样一台伟大的计算机的天才?真是太厉害了,我非常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好好向您请教一下。」 「好啊,等事情处理完。你们找到了?」 「找到了,具体位置我记了下来。」柳一池急切地点点头。 「计算机里的场景构建记录里最后一个就是。」 「不用了,我记在脑子里了,不会有错的。」柳一池摇摇头。 那假面女子好像有些惊讶,顿了一下:「这么快?」 「嗯。」 「哦对,你们应该很早就到这里了。能帮我接入一下程式设计师系统吗?一个人完不成。」假面女子望向柳一池。 「莫宁!」这表姐真是死睡派的代表,现在都没醒。 只见莫宁这才睡眼惺忪地悠悠从椅子上站起来。 「怎么了?」 「帮她接线,程式设计师的。」柳一池将接给沈墨的两根线塞给莫宁。 「嗯好……」莫宁迷迷煳煳地走向假面女子,帮她接线。莫宁在接的时候愣了一下,但发现那个半边面具并没有挡到要紧位置。 过了大约三秒,假面女子靠到了后面,一动不动地目视前方。又过了几秒钟,她伸出了手敲起了黑匣子侧边的键盘,和沈墨之前的行为如出一辙。 「喂,我说你们什么时候出来的?」莫宁轻轻拍了一下柳一池的肩膀。 「你还有脸说!你都睡着了。」柳一池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想打人的冲动了。 「这不你朋友来了嘛,」莫宁指了指坐在不远处的假面女子,「她说她看着,我可以去休息一会儿。天,你知道你们一直从两点半弄到现在快七点了!」 「她说她是我朋友你就信啊?」柳一池哭笑不得。 「难道不是嘛?」莫宁耸耸肩。 柳一池刚想否认,但又一想,从刚才的场景来看自己也没法否认。 「是。」柳一池翻了个白眼,便继续等待假面女子的反馈。尽管柳一池十分想趁这时候摘下她的面具一探究竟,但还是忍住了。冲动是魔鬼,不要干好奇害死猫的事情。 又过了大约三十秒,假面女子开口了。 「帮我摘下,谢谢。」 莫宁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各种电线拔下。 那个假面女子抽搐了一下,然后大口喘气了将近一分钟,终于回復了正常状态。 「是的,那就是他,就是他。」 「你确定?」夜齿不假思索地问。 「确定。」假面女子的语气斩钉截铁到不可思议。 该不会是……柳一池突然背后一凉,但还是没有说什么。因为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的事情,就没有必要再问一嘴了。 「现在过去,越快越好,拿下黑匣子。」假面女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柳一池立刻点点头,拿起自己的包对众人说:「快走!」 但假面女子没有任何要移动的意思。 「你不跟来吗?」柳一池有些疑惑。 「我,我就留在这里。」假面女子头一次有点结巴,好像在紧张,又好像在犹豫。 「那我们该怎么处理它?」柳一池有些不解。 假面女子低下了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了头,也向门口走去:「我跟你们一块去。」 柳一池愣了一下,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在这周内完结(来自一个开学狗的惨痛嚎叫) 第112章 世界(4) 早上七点四十,一行人到了北京南站。在路上,他们已经照假面女子的要求,全部戴上了防止摄像头身份识别的医用口罩。 「你们可以先回去了。」柳一池对沈墨和莫宁说。 但这个提议立刻遭到莫宁的强烈反对:「最好玩的部分你们都不带我玩!不公平!」 柳一池打了一下她的头:「这又不是儿戏,请你认真对待。」 第196页 沈墨顿了一下,沖那个假面女子说:「我想看一看那个黑匣子。可以让我和你们一块走吗?」 假面女子点点头。 「我也想看!」莫宁紧接着说。 假面女子打量了一下莫宁,也点了点头。 于是柳一池去窗口买了5张下一班前往上海的高铁票,8:00出发。柳一池本以为进站核验身份证时可以瞥到那假面女子的身份信息,但在瞥到的时候,柳一池敏锐地察觉到,她使用的是一个假身份,不然实在不符合她小心谨慎的作风。 如果要是有人脸核验强迫她摘下面具就好了,柳一池想。 因为买票的时间离发车时间过近,没有连着的座位,两个并排的在4车厢,一个单独的座位在12车厢,两个不并排的在6车厢。 沈墨自告奋勇坐到了最远的12车厢,莫宁挤了挤眼睛将4车厢并排的位置让给了夜齿和柳一池。 于是,假面女子和莫宁去到了6车厢的分散座位。 「有问题随时微信联繫。」柳一池有些担忧地对莫宁说。毕竟连这假面女子什么来头都不知道,她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但莫宁只是笑嘻嘻地打了个哈哈,就飞快地跑走了。 在高铁靠窗的位置坐下,强烈的困意让柳一池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在十二个小时以前,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但十二个小时以后,她们已经踏上了捉拿「天宿」的路途。 对于从来没通宵过的柳一池来讲,一夜未睡让她觉得有些头疼。 「睡一会儿吧,快到了我叫你。」身边的夜齿轻轻冲着她的耳朵说。 「嗯……那个假面女子……你……认识吗?我觉得应该是工会里的人。」因为过度的睏倦,柳一池断断续续地说。 「我不认识,但是我感觉很熟悉。」 「熟悉?」柳一池稍稍清醒了一些。 「但只是熟悉,我也不知道是谁。你快睡吧,我的小英雄。」 「这是什么鬼暱称……」柳一池想狠狠地吐槽一把,但眼皮打架得越来越厉害。 然而随着夜齿的手轻轻的拍动,柳一池靠在靠背上渐渐睡着了。 夜齿脱下了外套,将它叠成一团枕在柳一池的脖子下。 那个人……夜齿感到脑子里隐隐作痛。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在工会里?……难道她是? 突然,夜齿想到了什么。她轻轻从柳一池身边起身,走向了6车厢,径直找到了凝视着窗外的假面女子。 「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 假面女子平静地摇摇头。 夜齿盯着她的身形看了一会儿,然后向4车厢的方向走去。是自己记错了,还是? 在高铁上,柳一池已经拜託了携带了驾照的沈墨租了一辆车。 在乘车之前,所有人都关闭了手机以及身上所有的电子设备,以防万一。 于是,在中午十二点多列车到站五个人和谐地在一辆新能源汽车上共同前往了红旗小区。因为现在正是早尖峰时段有些堵车,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才到。 就是这个地方,柳一池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不禁惊嘆,和匣中世界的红旗小区一模一样。 在柳一池和夜齿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15号楼。一样爬满青苔的楼面,一样墙根松动的泥土,一样破旧的单元门。 踏入了单元门,柳一池看到了那个反锁的小门。她抬头看了看,看到了一个闪着红光的监控,就好像一个充满警惕的眼睛。 「他在注视着我们。」柳一池感到嵴背发凉。 「但他无法知道我们是谁。就算知道,也太晚了。」假面女子微笑着说,声音明显带着兴奋。就好像她期待很久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一样。 夜齿也看向了头上的监控,思绪又回到了很久以前,在高铁上收到的那封简讯。 柳一池拉了拉门,发现和匣中世界一样,根本打不开。但他们谁也没有钥匙。 「这儿和匣子里不太一样,我们打不开这扇门。」柳一池有些犯难。 「你可以直接踹开。」假面女子对夜齿说。语气十分有把握的样子。 剎那间,夜齿确信了,这个人知道自己,只是在列车上说了谎。 「我来吧。」沈墨看了看夜齿纤瘦的身形,跨上前去。然而他踹了一脚,发现并踹不开,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莫宁在旁边笑得花枝乱颤,让沈墨的脸都黑了。 夜齿轻轻笑了一下,说:「我来吧。」 「别逞强……」沈墨有些担心地说。 但夜齿并没有理会,只是在众人的注视下,用一个漂亮的侧踢将这厚实的木板门踹碎了。 一地的碎木板。 沈墨和莫宁惊得下巴都掉了,但柳一池和假面女子表示十分淡定。 随着门踹开得那一剎那,从楼道里散发出了一股强烈的难闻的味道。 所有人都立刻捂住了鼻子。 「尸臭!大家不要进去!」在军队服役过的夜齿立刻辨认了出来。 「直接报警吧。」柳一池说。这样高浓度的二氧化碳和甲烷下,人会有生命危险,需要警察带着防毒面具过来。 夜齿迟疑地看向假面女子。 假面女子点点头。 「报警吧,一旦被发现,他就跑不掉的。」 柳一池立刻开机,拨通了警方的电话。 第197页 半个小时后,警察们戴着防毒面具来到了这栋楼的地下室,从里面找到了一具腐烂的尸体——还有一个巨大的黑匣子。 与此同时,北京总部的警察也包机向上海赶来。 和匣中世界看到的一模一样的黑匣子。 在警方将那个黑匣子搬出来的时候,柳一池听到那假面女子说了一句话。 「终于抓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倒数第二章 ~ 第113章 尾声 在上海警方处理尸体现场的同时,柳一池一行人被传唤进警局做了笔录。 柳一池得知,地下室发现的那具尸体上面有一个螃蟹状的电子元件。她猜测,那可怜的死者应该也是被天宿控制,将那黑匣子运到这个偏僻的小区里的。 这么一来,一切解释都通了: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天宿在哪里,以及为什么匣中世界可以看到楼梯和这个匣子——即使没有任何摄像头。 这个人显然是受到了控制后被天宿直接在地下室灭口。而受到了控制后,这个人的眼睛就是一双摄像头。 匣中世界这个地段的影像,是由那个死者的眼睛提供的。 再过了不久,北京总部的警察,包括柳頔,赶到了上海。此时是下午三点半。 在警方的强烈要求下,假面女子终于摘下了面具。 在众人尤其是柳一池的屏气凝神下,神秘的面纱终于揭开,但也让人更加疑惑。 那是一个看起来像刚上大学的女生,但过分白皙的脸庞让她看起来有点像女鬼。毫无血色的脸颊和嘴唇就像过劳的社畜。 经过警局资料库的人脸核验,柳一池才知道,这个看起来年轻的女孩已经38岁了。只是典型的东亚长相显小而已。 「你叫彭璇,是北京飞扬gg公司外派印度的文员?」柳頔和刘局长共同审问着这个神秘女子。 「是。」那女子十分顺从地说。 「怎么会……」沈墨差点惊叫了起来。这么高的计算机水平,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文员? 柳一池和夜齿也对视了一眼,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外派印度,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柳頔皱了皱眉头:「那你们是谁发现了那个黑匣子?」 「是这个叫柳一池的妹妹。」 柳頔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在,用十分严厉的眼光扫了一下柳一池:「你怎么知道在那里?」 甩锅甩得真好,柳一池想。 「她提供的线索。」 然后,柳一池便一五一十地讲述了过去一天内发生的所有事。从接到摩尔斯电码编译的简讯与在酒吧的会面,到在门头沟小破平房里的黑匣子,再到坐八点的高铁来上海捉拿天宿的实体。 全都讲了出来。 假面女子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柳一池说的都是真的,我能作证。」夜齿点点头。 「我也能。」莫宁和沈墨也异口同声地说。 「你究竟是什么人?」听完这番话后,柳頔不信也得信。肯定是这个假面女子的撒谎。自己这十七岁的小女儿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撒这么滴水不露的谎。 「你是工会的人吧。」夜齿说。 假面女子看了看夜齿,然后嘆了口气:「对不起,我撒了谎。我知道你是谁,我们也见过面。」 「你是……」夜齿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是南方。」 那个假面女子便是水熊工会的第一层领导之一——南方大人。 就是那个处于绝对压制地位的,在工会话语权仅次于天宿的南方大人。夜齿还能想起来,当时夜脑被安排调到南方基地东方大人却一筹莫展的样子。 而经过南方自己的讲述后,天宿的来歷以及水熊工会剩下的谜团也都水落石出了。 因为超出常人的理科天赋,南方成为了国家留学基金委公费留学生,毕业于帝国理工大学电子信息技术专业。毕业后回到祖国的一家国企进行前端开发。 她有着美好的现在和光明的未来。 2000年,就是她还只有23岁的时候,是这世界一切噩梦的开始。 尽管那时国内计算机专业都才刚刚起步,痴迷于人工智慧的她开始了自主学习与试验。她不想让这一生一眼就望到头,要做一些领先于这个世界的事情。 一开始,她只是想研发一个配自己下棋的人工智慧——那便是第一代「天宿」。 经过为期一年的开发,在自己已经下不赢这个ai的时候,她又想让这种学习机制运用到机器的语言学习中。 又过了一年,「天宿」学会了世界上现存的所有语言并学会了固定模式的沟通。 2003年,「天宿」掌握了人类的思维方式,并首次被南方接入世界网际网路,以光纤形式运输数据。 2004年,致力于基因研究的水熊工会发出邀请,南方和她的ai天宿加入水熊工会。 2005年,南方研发了神经计算机,成为了常驻印度的工会最高领导人之一。同年,第一批胚胎改造人「白昼计划」成功诞生。 2006年,ai天宿与神经计算机融合,藉助神经控制元件,脱离南方的自主掌控成为了独立的「人」。 2007年,工会最高领导人确立为「天宿」。除了南方自己,没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相信这是一个电脑。同年,工会基因改造技术取得重大突破,成年人细胞整体代谢新生成为可能。 第198页 2008年,第二批改造人「暗夜计划」成功诞生。 在那之后,ai天宿有了自己的思维,开始带领工会走向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人类劣质基因清楚计划。 一开始,南方并没有反对,因为自己的权力已经在这个电脑之下,而这个计划听起来也不是不可以。 可到了后来,南方才发现这是更像是一个人类灭绝计划。但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能阻止天宿了。 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天宿的实体早就不见了。若自己寻找的行为被天宿观察到,一定在找到之前就被灭口了。 于是,她将夜脑调到了南方第一基地,表面上说是为了完善系统,实则为了进一步的神经计算机研发。然而此行为被天宿观测到了,夜脑被天宿灭口,南方也收到了警告信。 南方便想到了借警方之手抓住天宿的方法,发送了「匿名者」的邮件。 但她发现,中国警方仍然像无头苍蝇一样,根本不知道何从下手。可她又不敢公然和警方联繫。 在警方查封东方第一基地的时候,监控里一个叫柳一池的姑娘吸引了她的注意。在调查的柳一池的探案背景(尤其是任越的案子)和家庭背景(警察父亲)后,她发觉这个女孩儿是一个绝佳的线人。 于是,她便秘密向柳一池发送了那条简讯。 再之后,全国各地的水熊工会都被警方查封。在国外的也没能倖免:德国、俄罗斯和印度警方都没放过自己国家的水熊工会基地。 因为涉及到的人员数量巨大,大部分工会人员都被强制销毁相关资料后遣送劳改,部分高层判了三至五年刑。 本来始作俑者南方大人被判五年有期徒刑与思想教育,刑满后将被安排在国家信息安全部效力,一举一动受国家管控。但由于认错态度较好,政府会考虑减刑,早点释放她出来为国家的信息安全效力。 怎样加强对近几年兴起的人工智慧的管控,经歷了此时,国家认识到还是要多引进人才多下点功夫的。 你后悔帮助我们抓了天宿自己却被判刑吗,很久以后有人这样问她。 南方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说,相比于我怎样,我还是更关心那个害人的傢伙的结局。 所有的改造人,包括夜齿,将进行国家统一的绝育处理,以防污染现有人类基因库。 柳一池对此感到十分可惜,毕竟这么优秀的基因就浪费了,但夜齿却不以为然。 「天才和美女的诞生都是随机的,没什么绝对优秀。再说了,我也不是那种喜欢做母亲梦的人。 当然,如果想有孩子的话——你的基因也很好。」夜齿沖柳一池眨了一下眼。 柳一池翻了个白眼:「闭嘴。」 「那我不说了。很抱歉,接下来的一年你只能独自备战高考了。」 本来工会的特工统一被判了三年,但夜齿因捉拿天宿有功且曾在国家特种队忠心效力被减到了一年。 「没事,我爸妈,我姐都陪着我呢。一年之后再见。」 但关于罪魁祸首——那个黑匣子天宿,警方的人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没有人知道如何审判一个电脑,也不知道该如何惩罚它。 于是最后,国家安全部只能採用非常规手段将现存所有的神经计算机(黑匣子)销毁。 2016年的高考正常举行。 高三的一年是最安稳的一年,什么都不用想,只用学习就可以了。 什么大场面都见过的柳一池心态平稳并发挥出了正常水平,取得了l市理科第2,全省第13名。 她毫不犹豫选择了t大计算机系,成为了沈墨的直系师妹。 然而姐姐柳一月高考发挥有些失常,没能考上理想中的p大,但也被北京一所极好的985大学歷史专业录取。 在旁人眼里,柳一池的选择理所当然——计算机是一个有前景能赚大钱的专业。 但只有柳一池自己心里清楚,是什么让她选择了计算机:一台强大到差点将人类毁灭的电脑。 在新生报导的第一天,柳頔和吴玥将姐妹俩送到了北京。虽然柳頔已和小秋阿姨结婚,吴玥也和另一个同事结了婚,但两人还是约定一起送女儿们上大学。 柳一池自告奋勇独自去t大报导,毕竟姐姐娇弱的身板可提不起这么多行李。而且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找沈墨帮忙,毕竟都在一个校园里——当然,还是要保持一定距离,不然姐姐要吃醋的。 「真的不用吗?我陪你去吧。」吴玥担忧地说。 「不用不用!学校就在地铁站口,很近的。」 「那照顾好自己,到宿舍给我们打个电话。送完你姐姐就去t大看你。」柳頔拍了拍女儿的头。 「没问题。」柳一池咧嘴一笑。 一年后再走在北京的街道上时,柳一池感觉完全不同了。没有特殊的任务,没有未知的恐惧,只有对未来大学生活的期待。从十六岁的那个自作主张的夏天起,她就一直盼望再次回到这样的生活。 原来北京的阳光也能这么温暖。柳一池的脑海内突然闪过了和十七岁的那个人走在这街上时的片段。这就好像一个世纪过去了啊,她如今怎么样了呢? 这就是传说中的二校门啊,终于来到了校园门口的柳一池细细欣赏着这个古老独特的建筑。那是一座青砖基座、白玉石砌成的三拱石门,中间一道弧度完美的大拱门在阳光的照射下鲜明而有神采。 第199页 ——梦开始的地方 二校门上挂了一条鲜红的横幅。 提着两个大行李箱,她艰难地想要从身后的双肩包拿出录取通知书出示给门卫。 突然,一只手将两个行李箱从她的手中解放了出来。 「好久不见。」 她转头,只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在一年后再次出现。短袖短裤露出了漂亮的肌肉线条,金色阳光照耀下那一黑一蓝的瞳孔让她看起来更像一只波斯猫了。 那笑容与阳光融为了一体,让任何看到的人都会倍感温暖。 柳一池感到心头颤动了一下,然后也笑了。 「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潜水的客官给正经君出来!!! 这真是正经君拖得更新时间最长的一篇文……感谢大家的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