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皇后是神棍》 第1页 [穿越重生] 《朕的皇后是神棍》作者:离人话【完结+番外】 文案: 世人皆知,离霄国女国师知晓天命,位高权重。 却不晓,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鬼魅,不动声色间震慑朝野上下。 白幻借星宿之名,为新帝养心腹,除异己,自己却日渐骄纵,权势滔天,假传圣旨,暗杀朝廷命官。 终于,自己成了少年帝王的一大心腹之患。 功高震主,是歷来帝王绝对的忌讳,仅剩的手段,要么除权,要么……除人! 如今这时候,新帝只有唯一的办法。 瑾之把玩着利刃:国师,朕打算给你升个职。 白幻心里发毛:陛下您小心些,这刀太锋利。 瑾之将锋刀贴至白幻耳畔:你是想要谥号,还是封号? 白幻:封……封号。 瑾之峰眉一挑,从怀中拿出一份圣旨塞给眼前的人:准备准备,一个月后我们大婚,朕会好好想你的封号。 白幻:……qaq 小剧场 白幻终于等来了皇帝,顿时紧张道: 陛下,我面前一片红光,光影闪烁,恐有大凶之兆。 瑾之凤眸微扬,轻笑了声,修长的手挑开那张红盖头。 倾身将俊脸凑近:皇后这是怪朕新婚夜来迟? 本文1v1,双c 阴险神棍国师vs诡谲少年帝王 【排雷:作者君偏好古早味】内容标籤: 欢喜冤家 甜文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幻,瑾之 ┃ 配角:子书钰,归衍,灵云霍 ┃ 其它:欢脱日常一生倾情 一句话简介:国师大人的半仙日常 立意:爱情有一种最美的境界,叫光阴似水,待你如初 第1章 、运交华盖(一) 干净整洁的密室里,一张不大不小的床放在角落,明明是极不起眼的地方,却因为上面坐着个如墨画般的男子,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男子安静地坐在床上,眸子轻阖,额角隐隐可见冷汗,如画般的黛眉微蹙,唇角干涩起了些许的皮,容颜苍白,垂在耳畔的碎发紧紧贴在脸上。 他被关在这里已经数日了,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倒下,只是,他早已记不清外面是黑夜还是白昼,那些送餐的人像是故意将他的时间记忆模煳,从来就没有规律过。 被蜡烛弄得实在有些晃眼,闭上了眼帘,就算无边黑暗,心却安宁了不少。 许久,传来石壁打开的声音,熟悉的脚步声让男人眉梢微动,不过他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安静地坐着。 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让子书钰凝眉,淡淡地掀开了眸子,墨瞳中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即使人在咫尺,眸中也无丝毫焦距。 当初他大意,被眼前这个绝魅的女人设计抓来之后,她自明了身份,随后问他的只有干干脆脆的一句:「归顺一年,或者死。」 他非贪生怕死之辈,得知的她身份,自然不会答应,便被人下了药锁在此处。 铁链的碰撞的叮咚声在这间密室中格外清晰醒目,白幻修长精緻的手指轻触上男人如玉般的皓腕上,温柔地为那一圈圈沁出血迹的淤痕上药。 「何必如此。」子书钰虚弱的声音响起,他没有反抗,任由白幻动作,不过清冷的眸子里尽是无谓。 白幻狭长黑亮的眸子微挑,绝艷的媚眸独成风情,鬓边一束青丝垂于肩侧,眉宇间神色浅淡,妖娆中裹挟着几分慵懒之意。 她安静地给子书钰上药,红唇微动:「这么些日子,还没考虑好?」 「若是我不愿,你当如何?」子书钰背嵴挺直,偏头望着女人的侧颜,语气微凉。 「你活不过明日。」白幻上完药,将他的袖子放下,抬眸对上那抹凉意,「这款余生尽的滋味你深有体会,今日不解,你会疼死。」 子书钰苍白的唇瓣微勾,「如今离霄国已定,你不能因一己之私夺权,让一国动乱 ,生灵涂炭,我不会做罪人。」 说完之后气息微喘,体力有些不支。 白幻捏着手中的药,眸中掠过一丝深意:「我只要你一年的时间,一年后,还你自由。而且我答应你,只要我在一日,这离霄国的君主只会是瑾之。」 「你不谋反?」子书钰怀疑地看着她。 白幻定定地看着他:「我不会。」 见这男人已经没有原来那么固执,白幻坐了下来,「我知道你想杀灵云霍报仇,我帮你杀,你只需安心做我一年的谋士就好。」 「灵云霍可是你的人。」子书钰轻咳了两声,虚弱地说道,但是那双清冷的眸子依旧充满了凌厉。 白幻浅浅地摇了摇头,声色平静地答道:「我没有自己人。」 「够冷血的。」子书钰轻轻一嘲,眸中深邃,意味深长。 聪明人从来都知道审时度势,白幻明白,子书钰已经答应了她。 从怀中掏出解药,倒出一颗,放在掌心,递给他,「你明白就好。」 子书钰从容地接过,吞了下去,眸子微阖,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些。 在他调息的时候,白幻将束缚他的铁链打开,伸手扶住他的胳膊,「走吧,我扶你出去。」 子书钰没有拒绝,轻抬了抬眼,她精緻的侧颜就这样展现在他的面前,那么张扬,自信,极具攻击性。 第2页 可是子书钰心中明白,这个女人,剧毒。 冰凉的眸色又深了深,他没有什么力气,现在只想休息,也罢,不过一年,即使知晓这一年会发生很多事,他亦不悔。 人从来都会面临选择,即使后来才知道自己一开始就选错了路,却已经没有了从头再来的勇气,这路上风景太美,遇到的人和事,哪有那么容易可以轻易割捨。 皇宫,御书房。 「人找到了吗?」瑾之正在练字,笔下行云流水,肆意挥毫,听见有人进来,并未着急抬头。 男人明黄的龙袍束身,踩着黑色的金丝云纹暗靴,与生俱来浑然天成的凌然气势,轮廓深邃而绝艷,凤眸眼睑微阖,剑眉浓如墨,鼻若琼,绯薄的唇形完美,站姿虽略带闲散之意,周身却平添几分危险而不易亲近的疏离感。 归衍向瑾之行了礼,他静看着皇帝书法,心下却忐 忑无比,外人嘆惋,皇帝年轻气盛,文韬武略皆逊色,就连在朝廷里,都得受左右制衡,位于高位却无至高的权势。 他身为帝王身侧的近臣,自然清晰地知晓,这些个言论究竟有多荒唐,要说这世间最会潜伏的人,估计也就是瑾之了。 潜伏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他一直在等,等能将敌人一击即中的时候。 他太懂得运筹帷幄,所露出的杀意,从来只在一唿一吸间,等人都死了,还不知取他性命者,究竟是何人。 「回禀陛下,子书钰已经死了。」他们刚得到消息的时候,就派人赶了过去,却只见到一具尸体。 瑾之凝眸,将手中的笔放在一旁,凌厉的视线分分寸寸地朝归衍射去,压迫感汹涌而来:「原因。」 「无从查询。」归衍说来惭愧,他身为禁军统领,结果连这个都查不出来,可是那具尸体出现的时间太过诡异,无声无息。 他们顺着得知消息的地方走,去之前早已查探过那个地方,方圆十里都没有人,而前后时间不过一盏茶,他们便在来时的路上就见到了子书钰的尸首。 而他们,果断迷失在了那个林子里,好几日之后方才寻到一处断崖,带着子书钰的尸首不方便,便弃了,而他们回来的人数,不过零星几个。 「这就是你离去十几日为朕查到的消息。」瑾之凤眸微眯,晦沉的声音在书房中响起,显然,对于这回答有些不悦。 归衍感觉寒风唿啸而过,他倏然跪在地上,「陛下息怒,末将办事不力,请陛下降罪。」 瑾之思绪逐步收拢,坐了下来,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眼睑轻抬,沉声道:「说些有用的。」 他知道归衍的能力,若是连他都查无可查,对方定然也不是普通人,是他失策了。 归衍皱眉,「末将一直以为,此事跟南襄侯有关,可是据调查,他最近一直忙于其他事务,根本不知子书钰的行踪。后来末将得知,在一月前,国师曾打听过子书钰的行踪。」 「白幻。」瑾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触着扶手,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凤眸中蕴起暗色旋涡。 归衍一提到白幻,内心挣扎,见瑾之并无其他神色,他果断说道:「陛下,国师 虽是您的人,但此人阴狠诡秘,手段残忍,她如今虽为陛下所用,若能帮助陛下除去南襄侯是好。 可届时,朝堂就只剩她一人独大,这无异于养虎为患,加之白幻身份不明,心机之深,这样的人又曾长时间伴您身侧,不得不防啊。」 「那依你之见,当如何?」瑾之淡淡地扫了眼下方跪着的人,漫不经心道。 归衍手中的拳头握紧了又松了松,他抬头,郑重而严肃地说道:「抽薪止沸,这样的人留不得。」 瑾之即便坐着,也带着慎人的气场,此时的他胸膛流出低低的笑声,醇厚中却不含丝毫情感,「起来吧。」 归衍仰头看了他一眼,心下一沉,没有违抗命令的勇气,很快就站了起来,瑾之身上就是有这般的魄力,令人臣服。 「陛下。」归衍还想说什么,被瑾之抬手打断。 「现在还不能。」瑾之手缓缓地放在了身侧,但他的回答已经给出了答案。 归衍微怔,然后拱手道:「陛下圣明。」 归衍离开后,瑾之凝视着桌上那久久未干的墨迹,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字「静水流深」。 水深不语,未露声色从来都不是按兵不动以逸待劳。 国师府,白幻半卧在软塌上,轻阖着眼,侍女正为她按揉着太阳穴。 最近的事情实在是让她有够头疼的,南襄侯那边越发的不安分,朝廷之下风云暗涌,她最近的探子又失踪了几个。 「大人,陛下派人传来旨意,请您今晚进宫一趟,去赏月。」不一会儿,有下人进来报告。 白幻长而卷的羽睫轻颤,慵懒地张开了眸子,半眯着睨了面前的人,随后翻了个身,支着头,继续闭上眼睛。 「据我观测,今夜乌云遮月,连星星都看不到一颗,赏哪门子的月。」白幻略带倦意的声音传来,裹着丝丝朦胧的鼻音。 「那大人需要属下派人去回禀吗?」 那人等了很久,他方才敢抬起头,却只见到女人倾城的背影,和随后传来的均匀唿吸声。 给白幻按摩的侍女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主子已经睡着了。 第3页 他默默地退了下去,只能等主子醒了后再做定夺。 第2章 、运交华盖(二) 晚膳后,白幻将自己收拾好,就大摇大摆地进宫了。 别管那位皇帝到底是不是邀她赏月,就这风口浪尖的,找她肯定没什么好事,就算如此,又不能躲懒不去。 一身的黑红相间的常服穿在她的身上,将她高挑修长的身姿包裹得玲珑有致,青丝竖起一半,余下的垂于腰际,插着一根倒垂莲白玉簪,红唇扬着合适的弧度,魅中带着些许英气。 轿子坐到宫门口,白幻抬手捏了捏后颈,将倦意控制住,掀开帘子,倾身跃了下去,命令道:「等着。」 暮色渐渐暗了,往里走着,白幻美眸轻扬,见到一脸阴沉正在身批铠甲巡逻的归衍。 「参见国师。」众目睽睽,归衍不能当没看见,遂上前行礼问安,低下的头掩饰着他眸中的暗色。 白幻拢了拢衣袖,眉梢微扬,态度温和道:「宫中近一月不见,统领大人好生神秘。」 「末将有职责在身,不比国师能常伴君侧。」归衍挺直了身躯,比白幻足足高了大半个头,他说话归说话,却没有看白幻一眼。 白幻每次见到他都差不多如此,能正常和她对话已属难得,她倒是没在意,红唇微勾,上前了一步,似关心道:「归统领是差事没办好,被陛下训斥了?」 平日里即便不待见她,话也不若现在这般少,脸也黑出了新高度。 「末将的事,不劳国师过虑。」归衍如鹰隽般的眸子说了一半,微眯了眯,「不过国师倒是神机妙算,知道末将此次没办好差事。」 「哈哈,过奖。」白幻自然听得出他话中有话,笑得开怀了些,「这占星之术,靠的是天象,目前天空乌云暗涌,星辰不现,晦沉难辨,骤雨之势已出,本国师瞧着,跟统领大人此刻容色极像,故有此一测。」 语罢,归衍的脸色更沉了,他身后的御林军嘴角直抽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大人每次对上国师,总会吃亏,而他也总是不吸取教训。 见归衍不语,白幻不紧不慢地「安慰」道:「统领大人也莫要自责难安,陛下圣裁,就您这直接承认错误的态度,实属为勇,本国师自愧不如。」 御 林军:「……」 本来想套话结果被损了一顿的归衍默默地深唿吸了一口,不打算接她的话:「国师此时进宫所谓何事?」 这个回答白幻倒是没卖关子,悠闲地说道:「陛下派人请本国师到御花园赏月。」 「那末将护送国师去。」让她和陛下单独待在御花园,归衍心下一紧,只要有关白幻,他从来都不敢大意。 白幻双手背在后面,状若思索了一番,她闲闲地看着他,语气幽幽漫出,带着漫不经心的态度:「归统领,本国师被陛下召入宫中,光明正大。 这被你一送,一来会让人误以为宫中不安定,有损统领的治理;二来你那点伎俩非本国师的对手,送也没实际作用;三来,这陛下可能没有备太多的茶点,你一同去的话本国师可不想分你。」 说完,白幻一脸认真,在等着归衍的回答。 归衍紧握着手中的剑,指关节有点发白,被说了一通的他有些气血上涌,着实被气的不轻,愣了几秒,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国师慢走。」 白幻微微点头,朝他露出了一抹善意的微笑,负手而立,扬了扬头,闲庭信步般离去。 御花园亭中,迴廊四周挂着五彩的灯,形色各异,即便夜幕降临,周围盛放的鲜花,也被照耀得娇美朵朵。 宫女侍卫都站在迴廊处,亭中只瑾之负手而立,一身黑袍绣金龙锦袍,墨发随风飘然清扬,染了光晕,平添柔和,背影修长,卓然无双。 「微臣参见陛下。」白幻走到瑾之身后,即使见到帝王气势流转的背影,也一副平常模样,微笑行礼。 瑾之转过身,缓步走到白幻的面前,凤眸微敛:「国师免礼,赐坐。」 白幻并未客气,待瑾之坐下之后,她从善如流地坐在帝王对面,「陛下,此时这天幕,恐会辜负陛下一番美意了。」 瑾之轻轻一笑,「本想邀国师赏月,倒是朕思虑不周了。」 「陛下盛情,赏月无非美景佳肴,听笙谈词,如今虽不见月,但其他皆有,微风疏雨,也别有一番风味。」白幻面含笑意,细细道来。 「说的也是。」瑾之点点头,「不过,如今风云暗涌将星月掩藏,到底少了些清辉亮光。」 白幻拿起 面前的糕点轻咬了一口,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陛下且放宽心,据微臣所观测,今夜骤雨虽至,但明日一定拨云见月,星辰满天。」 瑾之扬眉:「真的?」 「微臣所测,定然不会出错。」白幻定定地看着瑾之,俩人皆是话中有话。 瑾之起身,凤眸中似掠过秋水长空:「如此,那就有劳国师了。」 白幻也跟着起身,「为陛下效劳,是微臣本分。」 空中闪电划过,俩人独然立于亭中,骤雨已经来临,雨滴溅起来,湿了台阶,也湿了俩人的衣襟。 「这雨太大了,国师是在宫中留宿一晚,还是朕派人送国师回府?」瑾之深邃地看着远方,对身侧的人说道。 白幻刚刚还郁闷这么大的雨她该如何回去,这下闻言,心中乐儿了,「既然陛下开口,微臣怎好……」 第4页 「陛下,末将愿护送国师回府。」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归衍说道。 瑾之回眸,睨了两人一眼,「准了。」 白幻:「……」 她竟不知,对于护送她这件事上,归大统领如此执着。 而归衍,他怎么可能容忍白幻留宿宫中,万一对陛下不利,他难辞其咎。 国师府。 即使有轿子坐,白幻身上还是湿了大半,雨水让暗色的锦袍又深了几分。 「这大晚上的,都是些什么事。」白幻嫌弃地看着自己衣服,秀眉紧皱。 她刚刚入厅不久,迎面就碰到一身雪衣的子书钰,他墨发垂腰,俊逸的眉目如画,让人一看见便不禁想到: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白幻顿住了脚步,看向他:「先生休息好了?」 「他们说你进宫赏月了。」子书钰直奔重点,并不想与白幻多言。 白幻点点头,「陛下召见,即便没月亮,不还得去。」 子书钰问道:「陛下召你所谓何事?」 白幻轻嘆了一声:「陛下要准备动手了,让我明日做足准备。」 「你可有把握?」子书钰见白幻此番模样,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白幻轻笑了一声,拍了拍子书钰的肩膀,撩起自己半湿的衣袍,走到一旁坐下:「本来有十成把握,如今只有六成。」 「因何?」 白幻静看着他,笑而不语。 「因我。」子书钰心下 瞭然,却有些不贊同:「你若是没有做足准备,最好不要动手,南襄侯此人工于心计,急于对上,恐对你不利。」 白幻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这次要把灵云霍一併拉下水,只能通过南襄侯,我不能动手,便只能想法子让他们斗。」 「今日才答应我,明日你就动手,灵云霍作为兵部尚书,又一直忠于你,你下起手来倒是一点儿也不心软。」不知是出于什么态度,子书钰神色淡淡地说道。 拿过一旁的杯盏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饮下,白幻轻抿了抿唇:「要是哪天瑾之对我没耐心了,灵云霍绝对是他对抗南襄侯的下一颗棋子。」 「所以你其实也知道自己威胁到了帝王。」子书钰瞥了她一眼,眸色深邃道。 白幻正要喝水的手一顿,她无奈地抬头:「我嚣张惯了,有时候确实没顾忌分寸,瑾之忌惮我多正常,我总得为自己打算打算,不能这么快就被废了,那我多亏。」 子书钰避开白幻的视线:「你就不能收敛一点。」 「我的样子,在所有人面前都已经成型了,要是稍作改变,估计他们一个个的会更加防备,还以为我又想到了什么新招,届时,瑾之不赶紧除了我才怪。」白幻倚着身侧的桌子,不咸不淡道。 子书钰:「……」好像挺有道理。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子书钰问道。 白幻幽幽地看着他:「所以先把碍事的除掉,如今南襄侯在,上面还有帝王虎视眈眈,哪里需要我亲自动手,阿秋~」 子书钰起身,睨了她一眼:「你先去换身衣服吧。」 白幻揉了揉鼻子,又端起热水喝了一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模样,好像还好,遂站了起来,「我要是染了风寒,都怪你。」 本来她刚一回来就打算去换衣服来着。 子书钰看着她,摇了摇头,悠然转身道:「你还是先考虑如何活下来再说吧,毕竟你若是倒了,我倒可提前得到自由。」 白幻抬手摸到了自己有些湿湿的头髮,都成一股一股的了,她有些怪异感,这还是第一次这般没形象地和人交流了这么久。 也不知刚刚嚣张的模样成了何种笑话。 听到子书钰的话,她眼角一挑,红唇微扬:「可你在众人面前已经是个死人了。」 得到的是子书钰转身狠狠一瞪。 第3章 、运交华盖(三) 南襄侯府。 「侯爷,探子回禀,今夜陛下召见了国师,俩人在亭中说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屏退了左右。」沛烨身为南襄侯的左膀右臂,时刻都监视着宫中的动向。 董晋寒如今年逾四十,周身的气息沉稳内敛,五官端正,一张经未受岁月侵蚀的容颜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他好弄墨,鬍子留的老长。 「白幻这人,本侯倒是小看了她。」董晋寒放下手中关于其他官员的情报,恍然抬眼,「可惜她选错了路,若能为我所用,也可堪当大任。」 「侯爷,公子就快回京了,届时也可助侯爷一臂之力。」沛烨知道南襄侯心存遗憾,可当初就是他嫌弃女流才未将别人放在眼里,哪里知晓这女流竟然手段如此狠辣,能有今日和他平起平坐之时。 董晋寒点了点头,「等他回来,本侯倒是能轻松些。对了,查到归衍离开数日到底做了什么没有?」明面上虽然有合理的理由出去,但是暗中肯定也另有安排。 「具体的没有查到,只是知道归统领在帮陛下找人。」沛烨说道,皇帝身边的人,他们也不敢查得太过张扬,只能谨小慎微,毕竟这样是大不敬之过。 「找人?」董晋寒有些疑惑,「那找到了吗?」 「无功而返。」沛烨答道。 「算了,不要去揪着这件事不放,多派些人手,一定要紧紧盯着白幻。」董晋寒命令道。 第5页 沛烨说道:「属下明白。」 他们安插在国师府周围的探子盯得很紧,只要那里有风吹草动,他们都能看到。 深夜,骤雨后。 一个灵巧且快捷的身影翻过府院高墙,黑色的夜行衣融于暮色中,唯独露出那双动人潋滟的美眸,宛若星辰。 翻出去后,她故意在几个鬼鬼祟祟的人面前晃悠了一转,走进了一处死胡同。 「人呢,怎么不见了?」 「身手这么诡异。」 「再找找。」 还是这个巷口,几人见着空荡荡的地方,那人的踪影已无处寻觅。 身后气息微凉,他们,也再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白幻扔下刚刚从他们身上偷取的刀,再次消失在夜幕里。 转角准备去南襄侯府的时候却发现另一抹身影正向她的府中掠去。 白幻:「!」 无奈之下,她只能先跟上去,今夜这大雨后,很适合做贼么?下雨不好好睡觉,雨停了也该约会周公,出来晃荡什么。 刚刚一闪而过的那个身影,武功绝不在她之下,她最近什么时候又招惹了一个高手了,真令人头大! 看来下午补个眠是个无比英明的决定。 白幻小心翼翼地避开府中的巡逻,她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黑衣人所在处,她趴在房顶,一脸疑惑地看着那人东窜西窜,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但找东西用得着专门去那种黑漆漆还不起眼的地方找么。 眼见着那人找的地方接近子书钰的寝殿,白幻才骤然惊了一下,微眯了眯黑亮的眸子,手一撑,从屋顶跃了下去。 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人哪里是来找东西的,分明在找人! 知道子书钰消息的人没有几个,归衍无功而返,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高手,不应该啊,她没暴露自己吧。 那个黑衣男子感觉到异样的目光,他谨慎地回眸,一双凤眸晦沉而凌厉,闪过一道暗光。 白幻斜靠在墙边,双手环胸,遮脸布下的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弧度,魅眸如妖,慵懒而闲散地站在一旁,似怂恿道:「这位兄弟,我也是来此找东西的,你要找什么,不如一起?」 见状,男子的眸色中多了一丝杀气,他骤然向白幻出手,招招带着绝对的力道与杀戮,令人惊艷的凤眸多了几分漠然。 「喂!」白幻实在郁闷,她一边抵挡着无比勐烈的攻击,一边抽空说道,「你别一上来就打算灭口啊……凡是好商量嘛,或者你要找什么你自己找,我不和你一起了行吧。」 男子直接忽视了她的话,狠辣的招式令白幻有些吃力,绝对霸道的让她受了点内伤。 白幻防备越来越强,魅色绝艷的眸子也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她还从来没遇到这样强大的敌人。 侧身躲过一招,她翻过旁边的花坛,手往一旁的石壁上摸去,而男人也察觉到了她想做什么,阻止已经来不及,他直接运功而上,将白幻往他这边引。 白幻美眸一瞬瞪大,俩人就这样齐刷刷地掉进了下面突然冒出的坑中! 第4章 、运交华盖(四) 白幻被黑衣人拖着掉入了地坑,好在俩人都有内功护体,倒也没摔着。 下面是个四四方方的石室,没有光亮,地方狭小,他们俩人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对方。 瑾之此刻心情简直复杂到了一定的程度,他其实不太相信子书钰就这样被杀了,这件事唯一有嫌疑的就只有白幻,他趁雨后半夜三更地到此,就是来查查看有没有线索。 却没料到,被人发现了,无论她是来做什么的,只能灭口。 可如今这情形,已经打草惊蛇,还掉到这个鬼地方,他的火气压都压不住。 凤眸微眯,感觉到靠墙喘息的某人,杀气一凛,掌心运功徒然向她噼去。 白幻见状,躲都懒得躲,无奈地看着他那方向,这黑漆漆的。 剎那,一柱水从左上方直接倾盆而下,从头到尾,避无可避的俩人被浇了个彻彻底底,湿哒哒的模样让他们此刻显得无比狼狈。 手还顿在空中的瑾之:「……」 遮面的黑布进了水,白幻唿吸不过来,遂直接掀了布,露出了那张精緻魅惑的小脸,手拉过自己的长髮,拧了几下水。 瑾之听到到了什么,眉目微蹙,从怀中拿出了一颗夜明珠,夜明珠的光亮顺江将这个狭窄的地方照的清清楚楚。 此刻仗着黑夜觉得对方没法看清她脸的白幻:「……」 白幻那叫一个悔啊,她如今这鬼样子被人看到也就罢了,偏生她还没办法灭口。 女人湿哒哒的头髮被她随意披在脑后,未施粉黛的小脸在夜明珠的光芒下,显得愈发耀眼。 瑾之看清她的容颜后,胸中的火气不减反涨,他沉下声音,「倒是没想到,国师竟有如斯癖好,在自己府上打扮成这样。」 白幻听着男人阴阳怪气的声音,没理会他话语中的疑惑,眉梢微挑,「认得我啊。」 瑾之斜睨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微微往后靠了些,内里运功让自己身上的水慢慢蒸发。 「这位兄弟,你夜闯我的府邸,我都没怪罪,你想要什么我都说了帮你找,结果你一看见我就直接动手,这不厚道吧?」白幻也开始运功。 这身上都湿成了这样, 第6页 还要在这儿待一夜,容易染上风寒。 瑾之没有理会白幻,轻阖着眼,面具戴在脸上并没有取下。 白幻的身上都干了,她定定地看着对面的男人,眸中划过一丝深意,她抬手,悄悄地向男人的面具伸去。 在触到面具的时候,瑾之凤眸微掀,薄唇轻启:「手不要了?」 白幻一个哆嗦,差点没直接给他摘了,谄谄地收回手,商量道:「你都看到我了,我都还不知道你是谁,这有点不公平。」 「你这什么机关?」瑾之冷哼一声,他莫名其妙被关在这儿,好不容易冷静了半晌,一看到她,实压不住内心想一招解决了她的念头。 白幻耸耸肩,「我的秘密那么多,总得为自己打算打算,很多人都会在石缝隐秘处设下密室,隐藏自己的秘密,我偏要设陷阱。 至于这水嘛……敢到我的府上来,自然需要好好冷静冷静,他要么就是头脑发热,要么就是心中充满熊熊嫉妒的火焰,怎样都该被浇让他清醒清醒。」 「嫉妒你?」瑾之轻斥一声,这女人对自己还真有信心,「想多了。」 白幻闻言,悠闲地靠着,双手环胸,戏嚯地看着他:「所以,阁下这是承认自己头脑发热?」 瑾之冷悌了她一眼:「伶牙俐齿。」 「过奖。」白幻欣然接受来自「高手」的夸赞。 「诶,趁着这夜还长,要不我们做点儿有意思的事情?」白幻将手肘撑在瑾之的耳畔,魅眸定定地看着他,如同妖孽一般。 瑾之偏头,淡然地看着她:「离我远点。」 白幻歪了下脑袋,嘴角勾出的弧度不浅不深,「本来,阁下是想杀我,可是看到我的模样后,就不动手了,莫不是存了什么非分之想?」 瑾之满头黑线,这女人当着他的面就没个正行,私下里简直活脱脱的一流氓,这种人,居然是他的国师,瑾之心中怄得不行。 「你身姿修长,武力不凡,周身还隐隐带着优雅和尊贵,面具下定然也是一张倾国倾城的俊颜吧。」白幻倾身,眉眼上挑,附在瑾之的耳边说道。 女人身上的体香扑面而来,瑾之蹙眉,他冷睨了白幻一眼,往旁边移了一步。 「不知所谓。」瑾之晦沉道,他遮住的脸 色阴沉,似染了寒霜。 「哈哈哈……」白幻轻轻笑着,「放心吧,我还不至于飢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瑾之:「……」什么话! 白幻笑过后,眸中划过一丝落寞,她双手抱着自己,无力地靠在墙壁上,「其实我也有心怡之人,只是这人我却不敢宵想。」 「是么,我还以为你无所不能呢。」瑾之微讽,看到面前的人忽然反差这么大,但是有点不习惯。 「他倒是无所不能,可不是我能高攀得起上的。」白幻低喃,语气有些幽怨道,「他只喜欢玉,眼中哪里放得下我这等美人儿啊。」 话一出,瑾之直接愣住了,凤眸中掠过一丝诧异,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定在原地,顿时无言。 他喜欢玉石,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因为白幻跟在他身边,因缘际会之下她知道了,后来便隔三差五地给他送。 白幻一想到此处,心情不大好,不想说话,而瑾之全然就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天渐渐亮了,只是阳光照不到此处的石室。 依稀可以听到石壁打开的声音,白幻睁开了眼睛,再不来她都要睡着了。 「我们可以出去了。」白幻伸了伸懒腰,对着旁边的人说道。 眼前亮光一现,他们旁边的一道石门直接打开。 来人看到白幻,都一脸惊诧的给她行礼,「大人,您怎么在这?」 白幻瞬间闪身跳出几米远,下命令道,「抓住他!」 还没有人反应过来,瑾之直接朝白幻掠去,藏于腰间的软剑抽出,几招之下将人控制住。 「带我出去。」瑾之将冰冷的刀刃贴在白幻的脖子上。 白幻早知道他会有这样的举动,退避众人,带着他出了地下石室,让他走了。 他们的动静太大,子书钰很快就闻风赶来。 「出了什么事?」他疑惑看着一脸笑意的白幻,问道。 不是说被人劫持了吗?怎么还这副表情! 白幻轻嘆了一声,将昨晚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子书钰听完,有些不可置信道:「你是说,昨晚夜闯国师府的人是陛下?」 第5章 、运交华盖(五) 白幻颇为头疼地捏了捏额角,忽然想到什么,朝外面的天色看去,「现在去上朝,应该迟到了吧?」 子书钰将手放在膝盖上,淡淡的说:「放心吧,半个时辰以前从宫里传来旨意,说是陛下昨夜染了风寒,今日不上朝。」 「他倒是安排得周密。」白幻疲惫地靠在椅子上,跟瑾之待了一晚上,时刻都不敢放松,精神实在有些重负。 子书钰不带感情地勾了勾唇,「累?」 「你跟他面对面站一夜试试?」白幻眼睑垂下一片阴影,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你胆子不小,知道对方身份,还出言冒犯。」子书钰忽然觉得,跟着白幻,他可能都活不过一年。 白幻懒懒地掀了掀魅眸,红唇微扬,「就是因为知道,我才说的。」 机会难得,一来瑾之不愿暴露自己,她如此表现会让瑾之安心;二来嘛,她被欺压的时间有些久了,好不容易找着机会,小小报復一下。 第7页 第一点子书钰很容易想到,他静默了几秒,随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倒是看不出来,你居然对陛下一往情深。」 白幻咽口水差点把自己给噎着,她一脸惊悚地睨了眼对面的人。 见白幻反应这么大,子书钰蹙眉,摇了摇头,「这事恐怕有些难度,毕竟你自己也清楚,陛下如今可是很忌惮你。」 白幻深唿吸了一口,扶额道:「子书钰先生,我胡说的,您能别乱猜吗?这件事,你记得从你那足智多谋的脑子里把它清除干净。」 「胡说的?」子书钰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呵……当着帝王的面跟他聊表心意,装作情深似海的模样煳弄他,这种事全天底下也就国师大人做的出。」 「先生过奖。」白幻眼角微挑,经他一提醒,她乍然想到一件事,倾身道,「你说,那他会不会看在我这么有情有义的份上,放我一马?」 子书钰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陛下刚登基不久,便以极短的时间安定了朝堂,他虽年轻,实力不容小觑,其城府之深可想而知。他如今还能隐藏实力瞒过南襄侯,断然不会是你以为的那类人。」 「是啊,不容小觑 。」白幻往后仰着,长长地嘆了一口气,「原以为,他只是心思莫测,昨晚之后方才知道,他武功同样探不到底。我的性命,就全靠先生了。」 说完,白幻一脸戏嚯地盯着俊雅清越的男子。 子书钰从容地站起来,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你难道不知,在这一点上,我与陛下心思相同么?」 白幻:「……」这么多人想杀她? 「你如今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吧,不出意外,陛下过会儿会召见。」子书钰轻抚了下袖口,转身离去了。 白幻复杂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着装,为什么她每次狼狈的时候都能被子书钰看到,真真是有失威严。 想到他刚刚的提醒,白幻无奈地朝自己的寝殿走去。 这当皇帝的精力这么好?他不是得了「风寒」,难道不该多多休息? 即使心里大致明白他见她的原因,白幻还是有些心虚,毕竟都是因为她,他才没办法上早朝,今天本来还有要事的,结果成了这样,他不会公报私仇吧? 白幻这么一想,果断地睡不着了…… 最后她被传召入宫的时候,脑袋都还是晕乎乎的。 刚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来几声咳嗽,白幻脚步一顿,这咳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白幻理了理自己的官服,她容色严肃地踏了进去。 「微臣参见陛下。」白幻一丝不苟地给瑾之行礼。 瑾之摆摆手,「免礼,平身。」 「谢陛下。」白幻起身后,对着旁边恭敬站立的董晋寒说道,「侯爷也在。」 「国师大人。」董晋寒背嵴挺直,淡淡地回应了一声,连头都没转继续道,「听闻昨夜国师和陛下赏月,却逢骤雨,早闻陛下身子有损,作为臣子,自然应当前来问候。」 白幻微笑着点点头:「侯爷说的是。」 白幻心里明白,董晋寒是在讽刺她,陛下昨夜是因为跟她说话才会染上风寒,他是主动来的,而她这个「罪魁祸首」却是被召来的。 「昨夜耽搁陛下许久,令您圣体违和,是微臣之过。」白幻一脸歉意地再次行了礼。 瑾之轻咳了两声,「国师不必自责,是朕疏忽,倒是辛苦皇叔多跑一趟了。」 「为陛下尽心,是为臣本分。 」董晋寒道。 「对了国师,皇叔说祁瑞即将回京,之前作为使臣去邻国问候,并和邻国签了和平文书,便与之前的过相抵,应官復原职,你怎么看?」瑾之问道。 白幻凝眸,董祁瑞之前作为朝廷命官,流连烟花之地也就罢了,偏生因为一个女子,动手打了户部尚书家的二公子,两人闹得难堪。 她将此事上报,帝王大怒,革去了他二人的官职。后因董晋寒提议,让董祁瑞将功赎罪,才派他去了邻国。 如今他带回了和平文书,也算功劳一件。 「小侯爷路途辛劳,此番回京,得陛下嘉奖,理所应当。」白幻没有办法否认他的功劳,「只是行途之人众多,等他们回京,陛下定然会设宴款待,届时再论功行赏也不迟。」 这种事对她和瑾之来说都没有好处,只能先选择拖。 瑾之听完,贊同道:「国师言之有理,皇叔舐犊之情朕能谅解,但此次朕要嘉奖的可不止祁瑞一人,若先赏了他,怕是其他大臣会觉得朕有失公允。」 「陛下圣明,是臣考虑不周了。」董晋寒眸中划过一抹晦色,拱手道。 「既如此,皇叔没有其他事,便先退下吧。」瑾之淡淡道。 没有达到目的,董晋寒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跪安道:「陛下保重身子,臣告退。」 转身的剎那,眸子凌厉地扫过白幻,旋即,那微不可查的杀意便消失殆尽。 御书房内留下白幻和瑾之俩人,他们都没先开口。 白幻分明能感觉到从上首传来的压迫感,她本身就有些紧张心虚,此刻感觉头晕得厉害,不顾场合地按了按太阳穴。 「国师也染了风寒?」见她动作,瑾之语气平静道。 白幻将手放下,脸色带着疲惫,「昨夜雨声太大,微臣难眠,后睡着了又做了个噩梦,有些精神欠佳,让陛下见笑了。」 第8页 「做噩梦,莫不是国师亏心事做的太多?」瑾之定定地看着她,凤眸闪着幽深的光芒。 「陛下英明。」白幻弯腰,干干脆脆地承认了。 「呵……国师都做了些什么?」瑾之倒是有些好奇了。 白幻嘆了一口气,「微臣梦见自己冒犯了陛下。」 「之后呢?」 「之后……被陛下赶尽杀绝,另微臣实在有些惶恐。」白幻抬头,直视着瑾之说道,脸色显得有些异常。 瑾之唇角微勾,站起了身,慵懒地走到白幻面前,垂眸道:「国师也会怕朕?」 第6章 、运交华盖(六) 白幻心神一定,沉默了半响之后,对上瑾之幽深的眸子,看似恭敬却藏着不清不明的深意,整个人气息温暖了些,摇了摇头道:「微臣不怕。」 二十八星宿保佑,看不出来,看不出来,白幻寂静微漾的面下藏着一颗极其不安分的心。 昨晚才「深情告白」,希望今天这劫可以顺利度过,不能看出她是装的啊。 瑾之身体微僵,随后凤眸移开了视线,转过身,冷寂沉稳的话清晰地传过来:「朕不想看到董祁瑞顺利回京。」 「微臣明白。」白幻心中松了一口气,对上瑾之心中不寒而慄的情绪减少了几分,莫名觉得她的前路有些暗淡。 总觉得从昨晚之后某些事情已经渐渐开始发生了偏移,瑾之已经开始收网,一种风雨欲来的趋势日渐清晰。 尚书府。 灵云霍身为兵部尚书,而他原本不过是灵家的一个庶子,多亏了白幻的提携,他才能稳坐此等要职,还成了一家之主。 此人英气十足,一双鹰隽般的双眸充满了正气,俊美却不失刚毅,他看似忠君,其实私下里对白幻一直都是言听计从。 「国师,你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身子不适?」灵云霍看着一来就有些瘫在椅子上的某人说道,「若是有什么事,派人叫我过去就好,听闻昨夜你和陛下夜谈,陛下受了风寒,你莫不是也生病了?」 白幻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魅眸掀开,却没有了倦意,慵懒的语调中带着清明,「无碍,只是昨夜没睡好。」 「董祁瑞快回京了,陛下近日也睡不好。」灵云霍心思显得有些重。 「所以之前让你安排的人可以行动了。」白幻脸色眉目淡淡的,仿佛并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产生困扰。 如今唯一让她困扰的人是瑾之。 「我明白,董祁瑞太过强势,在同去的使臣中,已经有好几个看他不顺眼的了,我会安排下去。」灵云霍说着,给白幻倒了一杯茶,是她最喜欢的普洱。 她曾经说过,她的生活,也如这普洱的味道,苦、涩、酸、甜甚至无味,多种味道并存,混杂在一起,倒是可以将甜和着苦饮下, 最终不过平常无味,而若是挨个儿轮一遍,她怕经歷到最后只剩下苦。 可是白幻心思全然不在茶上,她想起瑾之的话,眸色越来越浓,「对了,董祁瑞还是要留活口,他如今还不能死。」 董晋寒如今还有隐藏势力,她得先挖出来,若是将他逼急了,很有可能自损八百。 「我明白。」灵云霍知道白幻的手段,无非就是反间计,然后再派人重击董祁瑞,「他手下有位参谋,叫黄劦,我们可以先从他下手。」 白幻感觉晕眩瞬间涌了上来,她努力保持清醒,轻阖了阖眼,「你做主就好,我信你。」 她起身打算离去,灵云霍见状,「国师,我送你回去。」 白幻潇洒地挥了挥手,然后紧皱着眉头离开了,她还是赶紧回去睡一觉,现在头痛欲裂的感觉实在不怎么样。 这下,她是真的感染风寒了,之前就淋了雨,后来又凉了一夜,最近思虑过重,这风寒也来势汹汹。 门口有轿子,白幻刚坐上去,整个人就不省人事了。 等她再次醒来,完全被凉水浇醒的,她浑身没劲,还有些滚烫,一盆水泼下来,她真有些吃不消,但是意识却撑着让她不那么快再次睡去。 这里应该是京郊的树林,她躺在地上,眼前有几个人蒙着面,冷冷地注视着她,本来就染了风寒,如今被下了软骨散,她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该死,应该是她之前的轿夫被人替换了。 「国师大人,您如今这模样是毫无还手的余地,所以,问您几个问题,您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吧,否则,这荒郊野外的,我们还真保不准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有个黑衣人蹲下身子,眸中似染上了邪欲,一把长刀架在白幻的脖子上。 冰凉的金属感让白幻的意识强撑了下来,她眸光淡淡地看着面前的人,「问什么?」 「灵云霍安排在使臣中人的名单。」黑衣人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白幻倏然勾唇笑了笑,「怎么,你家侯爷让你问的?」 黑衣人眸中划过一抹幽深,他将刀直接在白幻的颈部开了个口子,丝丝血迹渗透出来,让白幻感觉去蚂蚁撕咬得疼,眉目依旧淡淡的。 「什么侯爷?不该问的别问!」黑 衣人冷笑道。 「行,我不跟你扯,除了要名单还要什么?」白幻微微沉眉,声音中带了一些喑哑,喉咙极度不舒服。 黑衣人那双阴森凉薄的眸子紧紧盯着白幻:「宋霁和元修哪个是你的人?」 第9页 这俩人都是朝廷命官,一个在户部,一个在刑部,虽然官职都不低,但是他们像是一个枢纽,只要他们存在,便可以收集到很多的消息。 白幻狭长的眸中闪过一丝凌厉,染上了愠怒。 「呵,只要国师和盘托出,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毕竟您还有价值。」黑衣人冷酷且缓慢道。 白幻身子直接瘫在地上,眼睛闭上了,「我告诉你。」 黑衣人隐藏在黑布下面的嘴角满意地勾了勾。 许久之后,灵云霍出现在森林里,他看到躺在地上的白幻,掠身过去,用手探了探鼻息,瞬间放下一口气。 白幻因为坚持不住早已经晕了过去,他顾不了太多,直接将人打横抱起,送去了国师府。 请了大夫以后,吩咐人照顾好白幻,方才一脸杀气地沖了出去,他知道白幻喜欢桑落酒,之前见白幻不舒服,也就忘了提,后来想起打算自己送过去。 可是等他到了国师府,才知道白幻根本没有回去。他一路派人追踪,才发现了白幻竟然晕倒在树林。 将人安顿好后,灵云霍满脸杀气地冲出了国师府,周身毫不掩饰的森冷让人退避三舍。 皇宫。 「陛下,兵部尚书求见。」闻立是瑾之身边的总管,他还从来没有见到灵云霍这么焦急的模样。 瑾之头也没抬:「宣。」 「臣参见陛下,臣有急事回禀。」灵云霍一身便服就进了宫,他是直接从国师府过来的。 「起来说。」瑾之面容淡然,并没有被灵云霍的焦虑所感染。 灵云霍语速很快,将白幻的事情经过都一一告诉了瑾之,事无巨细。 语罢,他再次跪下,「求陛下彻查此事,天子脚下,公然谋害朝廷命官,罔顾法纪,这等罪行,纵然万死,也不足以谢罪。」 半晌得不到瑾之的回覆,这一刻,御书房静的都可以听见灵云霍微微的喘息声。 「她为什么去找你?」面对灵云霍说了这么多,瑾之一直脸上平静,待他说 要,方才不咸不淡地问了句。 灵云霍微惑,似是没想到帝王会问这种问题,他回禀道:「回陛下,国师素来好饮酒,尤其是早些年的桑落酒,之前国师得知臣有办法弄到此酒,便戏言让臣送些,臣答应了,今日国师来臣府上,也不过为了此事。」 他说的都是真的,所以并不怕帝王去查。 瑾之右手微抬,支着下巴,凤眸中闪过极淡的情绪,「朕会让刑部好生查此事。」 灵云霍紧张道:「多谢陛下。」 「朕倒是没想过,爱卿对国师这般上心,这急匆匆的性子可不像你。」瑾之抬手示意他起来,略带着笑意说道。 闻立伺候在旁,分明能感觉到从身侧传来的寒霜,让他透心凉。 灵云霍轻珉唇,眉头一直都没松过:「国师为人高情远致,德厚流光,在朝为陛下近臣,深得陛下厚爱,臣不敢怠慢。」 他对于白幻,确实恭敬,像是已经将这种情感刻在了骨子里。 「退下吧。」瑾之原本紧握的手放开了,他继续翻阅手中的奏摺。 等灵云霍退安后,瑾之方才莫测地抬起头,捏着奏摺边缘的指间微微泛白,「你也觉得,他对国师,过于紧张了吧。」 这句话,像是再问,却并没有问的语气。 闻立容色一紧,他不敢耽误,马上道:「陛下,国师与尚书大人往来实属平常事,他二人兴趣相和,情感深厚些也无可厚非。」 「朕之前也这么认为。」 瑾之语调无波,他放下了手上的奏摺,端过一旁的茶悠悠饮了一口,那只手轻轻摩挲着茶盖,睫毛垂下一排阴影。 等白幻再度醒来,已经是这日傍晚了,身子依旧乏力,但是她并不喜欢躺在床上,遂穿上衣服,拿过一件披风盖上,走了出去。 天色已经晕上了深色,远处隐隐约约的金光已经被山头遮挡,白幻靠在门边,再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就将下人都轰走了。 她其实更喜欢一个人。 头髮随意散落在腰际,随着清风微微上扬,脖子上的伤痕已经凝结成了一条红色的疤,很细很浅,白幻还是觉得有点疼。 「你今日为何会晕倒在京郊?」 子书钰在白幻醒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很快地赶了 过来,就看到白幻一个人倚靠在门栏上,那双眸子浮现出暗色,虚弱中身子更显单薄,似与平日张扬邪肆的模样判若俩人。 还是第一次,子书钰惊觉,眼前这个曾囚禁他数日,手段狠辣的位高权重者,是个女人。 白幻闻声偏过头,露出了平日里那惯用的笑容,「来看我啊?」 「不然?」子书钰难得没有语中带刺。 白幻无所谓地笑笑,然后捂着额头,「是我失策了,原以为自己没事的。」 她进宫的时候感觉还好,她还能承受,出了宫以后隐隐出现的不适才让她有些难受。 若不是因此,她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中了圈套,那种躺在地上无力的时候,就是被人杀了都是她活该。 「你不该那么急。」子书钰说的是她出宫之后就去找了灵云霍。 白幻无奈地耸耸肩,「顺路,想着也就懒得再多跑一趟。」 「到底出了什么事?」子书钰问道。 第10页 白幻微嘆,将事情的起因经过都告诉了他。 子书钰凝眸,「你说的都是真的?」 「怎么会,我也不明白这事实都在我的一张嘴里,他们根本无从证实,为什么还要问。」白幻至今也没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灵云霍安排的人我确实不清楚,随便说了几个,而至于宋霁和元修,我肯定说元修了,元修机灵,他会处理好的。」 白幻接着说,其实这俩人都是她安排的,这种事并没有浮在面上,而调查了的人都会发现,这俩人是董晋寒的人。 「你有怀疑的对象吗?」子书钰问。 白幻没有犹豫地说道:「我本以为是董晋寒,后来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劲。」 子书钰略带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这件事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不会是他。」 第7章 、运交华盖(七) 「你有答案?」白幻见子书钰似心中有数,她扬眉。 子书钰摇了摇头,「还不确定,过阵子才能判断。」 白幻对于这样的答案已经深感意外了,她轻笑了笑,没有再言。 「对了,你遇袭的事已经传得满城风云,陛下已经派了刑部的人彻查。」子书钰越说,就见白幻的脸色越沉。 白幻咬咬牙,魅眸中迸发出杀气,「该死,本国师的一世英名都被毁了!等我抓到人,一定亲手捏死他!」 子书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想要捏死的人应该是把你送回来的人,若没有他,京城里应该没多少人知道。」 「灵云霍?」白幻疑惑道,「他去告诉的瑾之?」 子书钰点点头,嘴角微微带着讽刺,「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暴怒,我的记忆里,灵云霍风度温和,情绪很少外露,在屠戮的时候也是面不改色。」 白幻捏了捏眉心,「他平日都很正常,这次是哪根筋不对。」 「他对你,很特别。」白幻习惯了和他相处,但是子书钰明显更了解灵云霍。 「哪里特别?」白幻问道。 灵云霍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道:「他今日送来了三坛桑落酒。」 白幻幽幽地瞥了他一眼,「这是我当初向他要的。」这算哪门子特别。 「这酒不轻易能得到,你都弄不来,他却愿耗尽人力物力找它。」子书钰越说情绪越淡薄。 白幻没怎么听得进去,如今脑子里只有她被人挟持到树林这个已经满天捲地的消息,真够丢人的。 子书钰见白幻心不在焉的,也就没有再言,这种事,旁观者其实很清楚。 白幻搓了搓手臂,伸手将披风捂得更紧,转身打算回屋。 「你风寒未愈,再好饮酒,这几日也别碰。」子书钰淡淡说完这一句,转身离开了,语气平静,不带丝毫感情。 白幻正触到房门的手微顿,她其实没怎么忌过口,小时候总有人在她耳边唠叨,她觉得烦闷,长大了独来独往,更无所顾忌。 有些事她不是不懂,只是不曾在意,也不会觉得别人在意。 第二日,白幻因为身子不适,特被瑾之 许可待在府中静养,还派了太医过来,钦赐了些外伤药。 她多睡了一会儿,起身后垂腰的长髮只别了一根白玉髮簪,一身红色的衣服像是盛放的火焰,席捲过屋前的玉兰,耀目且张扬。 用了早膳没多久,侍女将药端了过来,白幻看都没看一眼,便一饮而尽。 她眉头微蹙,久久留在她口中的苦涩让她顿时清醒了不少,魅眸轻扫,「颜华,你去替我办件事。」 颜华长得极其乖巧,正因为她这般无害的皮囊,倒是帮白幻顺利解决了很多问题,加上她善于用毒,之前给子书钰餵下的余生尽就是出自她手。 她跟子书钰差一样,府中能知道他们存在的人不多,外界也根本没有这一号人。 「大人请吩咐。」颜华只有在白幻面前,才会偶有些小孩子心性,其他时候,一张不爱笑的容颜配上冷酷到极致的手段,生生得让人望而却步。 「去取黄劦的人头,送给董祁瑞。」白幻平静地说道。 虽然灵云霍也会派人去做,但是白幻始终最相信的还是自己。 「是。」颜华明白,很快就退了下去,这样的事,她为白幻做过不少。 喝完药后没多久,白幻感觉身子更乏力了些,她便又躺了回去。 御书房。 瑾之修长如玉的手指紧紧捏着暗卫送来的密信,萦绕周身的冷气无可顾及地外放,下面弯腰垂首跪在地上的暗卫队长拳头紧握,承受着上首传来极大的压迫感。 瑾之徒然运功将手中的信件化成了碎片,带着强劲的力道向面前的人洒去,一个个小碎片向刀片一般将池毅身上的衣袍划开了口子,脖子处也渗开了血迹,但是他一动也不动。 「废物。」瑾之的怒斥随之而来,「三个月时间,你们就给朕一句查无踪迹!」 池毅背嵴挺直,他的额角隐隐出现汗渍,郑重道:「请主子责罚。」 「到底是白幻通天的手段还是你们太过无能!」 瑾之凤眸微眯,之前他从未在意白幻的身世,他急需人才,查过她是孤儿,有魄力,有谋略,他遇到了,便用。 可是慢慢的,这女人变得让他不得不忌惮,他讨厌脱离掌控的感觉,就让人去查了白幻的详情,他不信没人教白幻 第11页 会懂得朝堂之术,几乎都让人找不到一丝错处。 第一次他倒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是池毅送来的一句「白幻是孤儿」,其他资料一点儿都没有,这让他不得不开始慎重。 倒是没想过,他慎重过后的结果,较之前更糟。 「自己滚去领罚!」瑾之沉声道。 池毅松了一口气,「多谢主子开恩。」他还以为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瑾之想到白幻,颇为头疼,那日他夜探国师府,其实并不确定白幻的心思,加之她也是一身夜行衣,这么晚了,她又要做什么? 罢了,瑾之放弃思考了,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处理掉董晋寒,至于白幻,只要还在他手下,也翻不出太大的浪。 午后 「大人,这是从悦名楼传来的消息。」颜琼将纸笺递给白幻。 之前她让人去查董祁瑞,知道他同青楼的一个姑娘关系匪浅,想从这里下手,看能不能寻到他的错处。 白幻接过,魅眸快速一扫,脸上逐渐有些复杂,白幻眉梢一挑,红唇微动:「什么叫每夜相安无事?他有隐疾?」 颜琼解释道:「这个暂时不清楚,就悦名楼的线人道,董祁瑞每次去都会见柳夏姑娘,加上为他弹琴奏乐的人,他叫的姑娘很多,每次过夜却只会留柳夏,但是却不会碰她。」 「这个柳夏你们查过吗?」白幻问道。 颜琼点点头,「也查了,不过这个女子并没有什么异样,她长得不如花魁,但是才情极佳,很多达官贵人都会找她。」 「那她知道的应该很多了。」白幻幽幽道,随后轻轻地靠在椅背上,「准备下,今晚去悦名楼。」 「主子,您要去青楼!」颜琼惊道。 白幻微眯,警告地扫了眼旁边大唿小叫的人,「闭嘴,我悄悄去。」 「……」不还是要去。 御书房。 归衍对瑾之道:「陛下,您想见的人今日已经到了京城,末将将他安置在客栈了。」 瑾之点点头,「今晚随朕出去见他。」 「末将遵旨。」 第8章 、运交华盖(八) 这天夜里,白幻穿了一身夜行衣,她轻轻扫了眼镜子中高挑偏瘦的身子,怎么看,也不像个男人。 幽幽嘆了口气,随手将匕首插在靴子里,袖子里藏了几枚银针,腰间还挂了几枚飞刀,藏了一瓶迷药。 白幻今天睡了将近一整天,体力不如之前,但是已经好多了,这么多年受过的伤不少,第一次被这风寒打败了。 「主子,您一个人去真的可以吗?」颜琼有些不放心,毕竟这是一个昨天被晕着抱回来的人。 白幻将遮面布蒙在脸上,「你去了碍事。」 然后一闪身,就飞跃上了房顶,几个纵跳之间,消失在了暮色中。 悦名楼。 这是京城最大的一处青楼所在,里面的女孩子一个个貌美如花还颇通琴棋书画,许多达官贵人也会流连在此,只求一时的轻松。 跟着脑海中的图纸,白幻很快就躲过众人的视线,来到了柳夏的房间。 见里面灯火通明,白幻绕到了整座楼的背后,将自己挂在了三楼的窗户处。 「姑娘,今夜洪家少爷和礼部士郎家的小公子都会来见姑娘,兰姨说请姑娘好生准备,切勿怠慢了。」房间里传来丫头的声音。 白幻眉梢微扬,这姑娘行情不错,不过这一晚上还能接俩?这两个人的心中不隔应? 「洪少爷每次来都一掷千金,但是胸无点墨,这样的人敷衍过去就行了,至于礼部侍郎家的小公子,只是一个庶子,作用不大。」柳夏的声音很柔很妩媚,不过这话听上去倒是明显有些敷衍。 「姑娘自己做主便好,只是他们都是悦名楼的常客,兰姨的意思只要不得罪就可以。」丫鬟说得很客气,对于柳夏此人,她根本不敢得罪。 一般长得越美的女子都有毒还带刺,柳夏如是,这里的花魁悦容更如是。 「行了,先随我去沐浴更衣。」柳夏语气淡淡的,对于这些人这些事,她只觉得习以为常。 「对了,姑娘,听说小侯爷快回京了。」丫鬟声音里明显带着兴奋。 屋里许久没听到柳夏的声音,良久之后,方才听到一句,「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他不回来才是最好。 」 这语气淡漠到几近冰冷。 白幻听到脚步声离去,起身推开窗户,手撑在窗弦上,越身翻了进去,轻轻落地,随手将窗户关好。 环视了一圈,发现这里的装饰倒是很雅致,焚香的青烟缕缕,味道清淡沁人,将屋子熏得很香,摆设也无一不是出自名工巧匠之手,很能显处这人的地位。 白幻没有去旁边的书架上翻阅,如果是她,那些比较隐秘的文案肯定不会放在那个看上去就很繁杂的地方,要么放在暗格,要么就在触目可及的地方。 走到床边,白幻看到床幔上挂着几个绣的精巧的荷包,她伸手捏了捏,很软,完全分辨不出,在确定没有危险以后,白幻打开了一个,看着里面被棉花包裹的一个个极其小巧的白色药丸。 白幻拿手帕包了一个塞在腰间,她闻到的也只是薰香的味道,不清楚这是做什么的,回去再研究。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白幻依旧没有收穫,该找的地方都翻过了,难道真的什么都没有?这个地方她也没找到暗格,就连她刚刚鄙视的书架都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线索。 第12页 什么是一直都有但是不显眼的东西呢?白幻视线瞬间落到柜檯上的香炉,她走过去,拿旁边的小勺子敲了敲,随后打开看了眼。 发现这个香炉从外面看和从里面看,容量的大小差了很多,她掏出一根针,在外壳的花纹处寻找缝隙,发现在炉身的底座位置有明显的痕迹。 她拿过旁边的小勺子撬了撬,挖下一小块正方形,里面还有一个空间,找到了! 白幻将里面裹成了条状的纸张抽了出来,发现里面全然都是朝中大臣的信息,还有刑部侍郎沈枭的! 他们在悦名楼待过多久,说过什么话,吃了什么,做过什么,详细到令人髮指地记录了下来,可她翻阅了这么久,唯独没有董祁瑞的。 白幻凭藉良好的记忆力将这些人的名字还有大概内容都记了下来。 记完后白幻其实并没有发现哪些人有特别的异样,这些事际除了看出他们贪杯好色,也就剩下附庸风雅之辈了。 她缓缓地将纸条放进去,弯腰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口的上面还有一条线,连接着上端,若是扯掉的话,中 间的隔层就会被抽出,上面炉中的炭会直接掉下来,将这些纸张焚尽,神不知鬼不觉。 白幻轻嘆了一声,果然好色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京城里,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抓到把柄,多留个心眼是保命啊。 显然知道了这些还不够,白幻一直很好奇柳夏到底听命于谁,从她的步子中白幻知道她确实没有武功,若有,像是沈枭应该能察觉出,断然不会毫无防备。 听到外面由远到近的脚步声,白幻悄悄又翻到窗外,挂在上面。 推门而入的声音,「姑娘,走吧,洪少爷已经先到了。」 柳夏点点头,准备去拿琴的时候,手一顿,眸中瞬间掠过一丝紧张幽深,她放了一根头髮在这儿,而如今不见了。 轻轻闭上眼睛,深唿吸了一口,有其他人的气味,有人进来过!柳夏走到窗边,瞬间打开窗户,白幻一个闪身,就落了地。 柳夏一急,她发射了一颗信号弹,瞬间从哪里冒出来了好几个黑衣人,指着白幻逃脱的方向,「快,杀了她!」 随后她拉住一个黑衣人,塞给了他一瓶粉末,「将这个洒在他的身上,就会出现萤光!」 她的薰香是特制的,加上这个粉末就会发光,届时,就算他换了衣服藏在人群中,也能分辨得出。 黑衣人朝着白幻的方向追去,他们的速度极快,明显是专业的暗卫,这样的身手,也只有朝廷中人才培养得出。 白幻将他们引到人少的地方,出手攻去,她武力不俗,对付这几个人也并没觉得多费力。 银针飞刀用完了,到他们的数量一直都维持在10个,这让白幻有些不解,她上面下了药,一般人都会麻醉,但是这些人除了受点伤之外并无其他反应。 逐渐,白幻有些体力不支,毕竟身体还没好全,她一不留神,身上就沾染了些粉末,白幻垂眸看着上面的点点萤光,顿时懊恼,匕首划过两人的脖子,翻越过面前的围墙,朝另一个方向逃去。 碧露斋。 「公子,劳您亲自跑一趟,草民实在惶恐。」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坐在瑾之面前,心情有些激动。 「不必客气。」瑾之一身墨蓝色常服,银冠束髮,一半的头髮轻垂到肩后,周身的气息因他的装 扮多添了一丝神秘。 瑾之话并不多,归衍见状,便朝令漫问道,「令老伯,我们家公子主要想了解下关于您高徒的事迹。」 十年前,令漫的名字在全国都是很响亮的,他的权谋之术可以说举世无双,他所精通的制衡之术亦是炉火纯青,当年很多人都想要收他入麾下,可是他游于山水间,从不过问朝堂之事。 就连人都找不到,更遑论请他加入,他年纪逐渐大了,因为年轻时耗费身体,所以老的时候头脑也再不若往年,他便收了关门弟子,名叫子书钰。 他教授了他很多,只是发现这孩子心中有结,至于更深入的谋术,他已经无力明白了,令漫也就让他走了,这也是他心中的一大憾事,如今他老了,也越发看不明白了。 令漫长长地嘆了一声:「十六岁那年,我遇到他,他天资聪慧,世上少有能及,我便收他为徒,我教给他的,他都能精通要道,只是我武力尚弱,没有办法教他如何保身,他便自学,可是人哪里能处处完美,他身手确实差了些。 不久前我知晓他心中有结,且越来越深,便让他离开了。他性情孤傲,清冷如月,并没有朋友,估计心中唯一所念,不过是那个结了吧。」 「那您可知这是什么结?」归衍问道。 令漫摇了摇头,「依稀猜测,和他孑然一身有莫大的关系,我亦从未听他谈及自己的家人。」 「那您可知他的去向?」归衍即使知道他已经死了,但是他没得到瑾之的允许,根本不敢说。 而瑾之根本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非得查清楚,他脑子里一直都是白幻,总觉得同她脱不了关系。 令漫摇了摇头,「他没说,但是我知道,他之前,一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那种气韵,不是常人家能养得出来的。」 归衍点点头。 他看向瑾之,而瑾之骤然眸色一深,凤眸顿时凌厉地瞥向窗户的方向。 第13页 归衍瞬间站起身来。 下一刻,一个黑色的身影破窗而入,在地上滚了两圈,而她刚刚抬头,入目的就是瑾之幽深漩涡般的冷寂凤眸,生生让她打了个寒颤。 扫过四周,归衍一脸警惕地护在瑾之身边,旁边坐着一个从容的老人。 白幻 眨巴眨巴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极其诡异的一幕,她不过是看这里地方大,而且比较偏僻才来的! 虽然知道里面有人,但是从来没想过是这个人啊! 她……该怎么解释?对上瑾之就没想过要逃,哪里逃的掉!白幻欲哭无泪,她不会被当成刺客吧…… 画面瞬间静止了,白幻还在想她要不要取下面前的布,坦白从宽,就听见一声极寒且咬牙切齿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白、幻!」 白幻心口一紧,哪里不知道今天她闯祸惹怒了帝王,身体比脑子更快得反应过来,直接跪在地上,悽惨又悲催道:「微臣在。」 归衍一脸错愕,随后转为愤怒,狠狠瞪着跪在地上的人。 而很快,追白幻的人也直接掠身到了窗边,白幻能躲过瑾之的暗卫,但他们不行,很快外面就传来了打斗声,有个暗卫进来,似要询问瑾之的意思。 瑾之凤眸轻轻扫过,沉声道:「一个不留。」 待所有的声音都归于寂灭,瑾之才幽幽看向地上已经露出脸的某人。 他第一次不知道是白幻,但这次他一眼便能分辨出是她,感觉这女人跟他相剋,他极少瞒着众人出宫,这几天总共就才两次,她都给撞见了! 他甚至都怀疑这女人是故意的。 瑾之久未出声,白幻也忐忑不知道说什么,她心里压力着实有些大,看这情况,他分明不愿让别人知晓。 可是她还以如此高调的方式闯了进来…… 「这么晚了,国师这身装扮突然闯入,还引来这么多杀手,这是打算弒君。」许久之后,瑾之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白幻苦涩,她一脸纠结地抬头,然后感激涕零地说道:「微臣多谢陛下救命之恩。」 「此话何解?」瑾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回陛下,微臣遭人追杀,逃难至此,幸好遇到陛下,不然微臣肯定性命难保。」白幻有声有色道。 瑾之凤眸微漾,他嘴角勾出一丝弧度,眸中却越发冰冷,「他们为何要追杀你?莫不是你去做了贼?」 白幻身上凌然一僵,她今日若不说实话,恐怕很难过瑾之这一关了,沉默片刻,她将自己的分析和行动都告诉了瑾之。 顺便也说了香炉中的名单 ,还说一会儿将它写下来,只是全然没有提及线人的事,毕竟瑾之也懂,再者,那里肯定也有他的人。 听完,瑾之的脸色方才好看了些,随后冷睨了她一眼,幽幽道:「看来你的身子已经好了。」 白幻警惕地看着他。 「明日早朝照旧。」瑾之冷冷甩下一句,「起来吧。」 本来瑾之准了她三天的假,就这样被她蹉跎掉了,要是再来一次,白幻说什么也不可能往这边跑! 白幻慢慢起身,脸色有些一言难尽。 「国师既然闲到夜里逛青楼,那朕便给你找点事做,五日后使臣的接风宴由你全权负责,出了差错朕唯你是问!」瑾之冷声道,语中的怒火分明。 白幻欲哭无泪,「微臣遵旨。」 随后,白幻眸光扫到一直被她忽视的老人,一脸的疑问和打量。 归衍看白幻哪儿哪儿都不顺眼,见她如此冒犯的举动,顿时气急:「国师大人,这位是令漫令老先生!」 「令漫。」白幻轻喃着这个名字,眸光一亮,「您就是令老,那位颇通利智之术,阴阳相生,形势用计名扬天下的令老?」 「国师大人谬赞了,老夫人老了,早就不行了。」令漫笑着道,一双眸子里都是从容,似是早就将这些看淡了。 白幻看着他,整个眼睛都亮了,她小时候就特别崇拜他。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让他知道他的徒弟被她给困住了,会不会气的吹鬍子瞪眼。 「咳!」瑾之抬手轻咳了一声。 白幻接到瑾之警告的眸光,顿时垂下了头。 瑾之努力将火气压下,凤眸轻轻扫了她一眼,丢人! 「那既然陛下没有其他吩咐,微臣就先退下了。」白幻觉得自己还是别在这儿碍眼了。 「待着。」瑾之睨了她一眼,沉声道。 第9章 、运交华盖(九) 白幻微怔,她的心中有些莫名,刚松开的手掌,不禁又握紧了几分,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帝王的吩咐。 「归衍,请令老先生回去。」空气中静默了几秒,瑾之的声音方才平静地传出。 而接道命令的人,下意识的反应是看向一旁老实站着的白幻,微微凝眸,即使有些不放心,但还是遵从旨意,对令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令老先生这边请。」 令漫缓慢起身,再郑重跪下给瑾之行了一个大礼,「草民告退。」 俩人都离开了,传来关门的声音,白幻心中顿时一紧,即使面上的表情并无异常,但和瑾之共处一室的时候,她心里总会想起那天晚上掉进石室里的感觉。 压抑,紧张,危险,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第14页 瑾之慵懒地抬手将面前的茶杯转了转,端起来悠悠品了一口,同样的普洱茶,瑾之觉得分外醒神。 「东西拿来。」瑾之侧过身,凤眸轻轻扫过站得僵直的某人,不咸不淡地说道。 白幻心中忽然放松了些,她挪了挪步子,往门口的方向走去,「微臣这就去拿笔墨。」 「站住。」瑾之晦沉的声音传来,隐隐间带着有些不耐烦。 「陛下?」白幻见瑾之朝她伸手,男人狭长的凤眸中充斥着警告之意,骤然想起了什么,却不禁将手捂住腰间的位置,她谄谄一笑,「陛下,这等小事交由微臣办理即可。」 「既如此,朕要不要考虑一下,把刑部的案件再交由国师处理一些。」瑾之的声线不紧不慢的传来。 「陛下,微臣身体未愈,恐担不起这大任。」没有犹豫,白幻直接将手帕掏出来,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着递给了瑾之。 天知道刑部的人看她都跟看到了救星一样,那一个个的恨不得将她天天塞到诏狱里面去审犯人,尤其是沈枭。 半年前,有个刺杀案件涉及到她的人,而刑部纵然抓到几个嫌疑犯,却一直无法撬开他们的口,当时瑾之定下的日期快到了,白幻已然失去了耐心。 她便独身前往刑部诏狱,沈枭当时看她也跟归衍看她一样,眼睛不是眼睛的。 尽管地位上 他们确实无法比肩,但白幻始终是女流,纵得皇帝恩宠,擅长的也不过玩弄权术,怎么可能还懂得狱审,更遑论看到那样血腥的场合,不吓得面目苍白才怪。 因此,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沈枭带了一众人直接堵在诏狱门口,以为了白幻安全为由不让她进去。 白幻当时只冷冷扫了他们一眼,美艷张扬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红唇微动,「挨个儿来,还是一起上。」 然后所有人都还没有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失去耐心的白幻已经独自撂翻了众人,将沈枭打得爬都爬不起来,再没有能力阻止她进去,方才理了理自己微乱的头髮,魅眸扫过一旁已经瞠目结舌浑身哆嗦但是唯一还站着的人。 「你是想带我进去开门,还是我打倒你自已找钥匙?」白幻淡然的语气像是真的在认真询问他的意见。 守卫那里还敢阻拦这位姑奶奶,麻熘儿地就将人请进去了,顺便帮她把人都提到了一处。 而接下来的一柱香时间里,他见识了什么才叫真正的惨无人道惨绝人寰,骤然发现,他们平时用的手段简直又温柔又贴心。 而当沈枭被人扶着进来时,白幻只轻轻睨了他一眼,就拿着新鲜出炉的口供潇洒离去。 沈枭在手下的汇报下,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最终无可奈何又愧疚难当之下,默默吐出一句,「这样丧尽天良的事真带劲儿。」 沈枭慨嘆,他难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更无法压抑他对白幻突如其来的崇拜,第一次觉得还有这么厉害女人存在。 即使知道那几个人如今的惨状肯定不忍直视,沈枭还是不禁瞥了眼,「为什么这些人还堵着嘴?」这样怎么问? 守卫内心已经逐渐对那位姑奶奶麻木了,他淡淡道:「国师大人嫌他们吵,上来直接堵住他们的嘴,然后嫌弃地说了一句,要招供就直接点头。」 然后就直接上手了,而最后,他们招供的时候都已经快失去说话的能力了。 这一天,成了沈枭永生难忘的记忆,之后的时间里,他看到白幻,都谄媚地恨不得将她天天拉去这个血腥之地,亲自目睹她的风彩。 而白幻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了。 再然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 位祖宗是有多「丧尽天良」了。 瑾之对于某些人的弱点还是略知一二,抬手将帕子接过来放入袖子里,起身道:「国师陪朕走走。」 「是。」白幻默默地在心中腹诽,大晚上黑漆漆的去哪儿走。 俩人一前一后走在街道上,唯有一些宅院门口的几盏灯笼点亮着黑夜里的路途,并排的影子模模煳煳,在地上拉的很长。 「对于令漫,你怎么看?」瑾之的声音响起,让一直想着其他事情的白幻回过神来。 白幻有些不解,「陛下何出此言?令老先生谋术非凡,德高望重,微臣很是佩服。」 「朕的意思,如果这样的人不能为我所用,当如何?」瑾之的声音再度传来,在这冰凉的夜里让人有些发寒。 白幻自然明白瑾之的心思,只是她此刻却觉得喉咙堵塞,良久才冒出一句话,「如今令老已再不如从前,并没有太大威胁。」 「朕不能留有隐患。」瑾之的意思已经很分明了,「这件事就交由国师去办。」 「陛下……」白幻顿时有些急切,其实这并不影响什么,为什么瑾之非要除掉他。 「无需多言。」瑾之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你先退下吧。」 白幻张了张口,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心中微涩,眼见着瑾之越走越远,她却久久顿在原地。 等白幻回去的时候,已经夜半,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头疼,直接去了子书钰的住处,发现他的的灯还亮着,便走过去敲了敲门。 子书钰出来的时候,只随手搭了件外套,头髮随意地用一支髮簪束起,浑身的慵懒。 见到是白幻,子书钰并没有意外,这种时候也就只有她了。见她面容难得的有些疲惫,便先开口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第15页 白幻也没有说些无关的,直接道:「我今天见到你师父了。」随后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三言两语地解释了下,包括瑾之。 「然后呢?到底哪里需要你这大半夜地来找我。」子书钰分明听得出她语气中的为难。 「瑾之要我杀他。」白幻开口道,随后一眨不眨地想着他。 子书钰俊逸的脸上划过淡淡的深色,他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你会这样做吗?」 白幻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是你师父,若是杀了他,我如何留得下你;而瑾之那边,君命难违,我若违逆了他,肯定他就彻底留不下我了。他说从不留隐患,意思是我也是隐患么?」 子书钰轻轻闭上了眼睛,他看上去骤然间比白幻更累,没怎么蹙起过的修眉此时紧皱,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白幻没有说话,俩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风口。 许久,子书钰睁开了眸子,还是那似染了雪莲般的清澈,他的身上再不见刚才的忧伤,「你如今,其实只有一个选择。」 白幻苦笑,「杀。」 子书钰点了点头,「你身为臣,最不该违逆的便是君令。」 「可是……」 「不过……」 两个声音同时发出,白幻疑惑地看着他,「不过什么?」 「不过你什么都不用做。」子书钰声音带了一些喑哑,复杂的情绪从他的眸中流露出来。 「为什么?」白幻明显不解。 子书钰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一句:「你知道什么是帝王之心么?」 白幻语塞,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问这样一句话,她浅浅的唿吸声在这时候听得分外清晰。 子书钰问了之后,再次转过了身,沙哑却带着决绝的声音传来,「记得,什么都不用做。」 白幻还是没有明白,子书钰进去将门关上了,她在原地站了许久之后方才离开。 而对于子书钰的这句话,翌日白幻上朝回来后,她便明白了,她的人传来消息,令漫昨日在客栈,自尽了…… 白幻只觉得脑子里更朦胧了些,有什么东西似要冲出来,却始终压抑着,另她费解,想到子书钰昨晚上的模样,他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而宫中,也得知了同样的消息,瑾之只抬眸淡淡扫了眼汇报的人,手中的毛笔顿了下,接着便挥了挥手,让人下去。 他继续批阅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摺,狭长的眸中划过一丝异样,他不知道该说令漫太聪明,还是太愚蠢。 自古君臣间的关系本就说不清,朝臣们都是言之凿凿的为国为民,其实不过是处在自己的位子上久了,说的多了,最后连自己都信了,但是究竟存了多少私心,不还是只有自己清楚。 「你既然知道,为 什么昨晚不说?」白幻来到子书钰房间的时候,看他衣着,便知晓他在桌前坐了一夜。 如果昨晚说的话,她还可以派人去阻止。 「没用的,他就是个倔老头,自他有来到京城的想法,就已经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子书钰的声音里有说不出无奈与萧瑟。 他看到白幻急匆匆地来找他时,就已经知晓了结果,终究还是逃不过。 「他什么都清楚,什么都分辨得那么透彻,你能想像么,几年前夺嫡之争的时候,他便告诉我,瑾之定能位尊九五。」子书钰跟了他那么多年,早就领教过他这位师父的厉害之处了。 「你以为他不知道自己来京城会遇见到帝王么,他知道,而他却还是来了。」子书钰轻触着一旁已经没有水的杯盏,指甲划过淡淡的凉意。 「他为什么来?」既然知道京城危机四伏,来了还要送命,那为什么还要来送死。 子书钰敛眸,眸中似是划过一抹痛处,「他讲过很多次,说这里才是他的家,他老了,在外面飘荡了那么些年,总归还是想要回家的。」 白幻闻言,魅眸中出现了些许异色,心中骤然沉痛,不知道是为何。 「他到底是什么人?」白幻过了很久才问道。 子书钰淡淡扯了扯嘴角,「一个早该死去的人罢了,你知道阴无沉这个名字么?」 白幻握紧的手放开后又有些无措地放在膝盖上,她的声音也逐渐哑涩,点了点头,「知道。」 子书钰轻声笑了笑,「他当年多风光,后来就有多颓败,好不容易逃出来,换了个名字又闹得满城风雨,天下皆知。」 「他谋术至极,不该消亡。」白幻一字一顿道。 「不该消亡,他就该消亡么?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君命究竟有多难为,如今你还不能和瑾之离心,国家安定胜过一切,还不能牺牲一个他么?他亦不愿成为罪人。」子书钰说完,心中苦涩。 「我知道了。」白幻似逃离般离开子书钰的屋子,寻到一出转角,白幻再也忍不住,一双魅眸中渐渐氤氲了雾气,视线渐渐模煳了。 她一手抓着心口出,一手扶着墙壁。心口出传来的疼痛感几乎让她快要窒息。 泪就这样一滴一滴往下流,溅在地上行成一圈圈水痕。 阴叔叔,你想要国家安定吗?不想让幻儿为难对吗?你是认出幻儿了吗?可是真的对不起,我认不出你…… 哽咽声从墙角传来,白幻心痛到无以復加。 这个世界上,除了令漫,就只剩唯一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甚至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却令君王无比忌惮的前朝国师——阴无沉。 第16页 第10章 、运交华盖(十) 朝堂。 三日后,使臣回京,但在路遇彭州时,当地山匪猖獗,使团被山匪袭击,董祁瑞负伤,其他人也负了不小的伤,而黄劦直接被生生人割下了头颅。 董祁瑞大怒,当即便亲自去通知州刺史剿匪,可是却被一再推脱,而且州刺史直唿冤枉,歷年来他们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因那些山匪实在难对付,最终也都成了水漂。 董祁瑞自然便怒不可遏,一回来就将此事呈报给了瑾之。 「陛下,此等无用之人实难为当地百姓着想,因州刺史的无能,本次的使臣皆负了伤,微臣的参将还因此丧命,这等为官不严,还望陛下圣裁。」董祁瑞义愤填膺的说道。 瑾之坐于上首,一袭明黄色龙袍,威严且冷厉道:「既如此,革去彭州刺史的官职,家产充公,押入刑部大牢。」 「陛下英明。」董祁瑞拱手道,随后站到了一旁。 「众位爱卿出使都辛苦了,明晚鹭台设宴,朕定当论功行赏。」瑾之将接风宴的时间定了下来。 「请陛下恩典。」 退朝后白幻很荣幸被闻大总管叫到了御书房内。 「明日晚宴可准备妥当了?」 瑾之是临了了,随意塞给白幻的差事,但是就这个事却让她没日没夜整整忙了三天,就连风寒都痊癒了。 白幻恭敬地回道:「回陛下,已经安排妥当。」 「若是出了差错……」瑾之显然对白幻办这种事的能力有所怀疑。 白幻赶紧接上,「微臣愿领责罚。」虽然是第一次,但是她只要看着吩咐就行,下面有人做,幸好瑾之还在乎自己的颜面,并没有将她独自一人丢进坑中。 「若是敢出错,定然不仅仅是责罚这般轻松饶过你。」瑾之凤眸微漾,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 白幻除了笑着接受还是笑着接受,「陛下放心,这次宴会绝无差池。」 回到府中后,白幻终于可以躺在院子的软椅上,长舒一口气,悠哉地享受着早晨明媚的阳光。 「颜华,这事做得不错。」白幻想到董祁瑞今天在朝堂上抒发的壮丽言辞,莫名地想笑。 「这次不过是侥倖钻了空子,董祁瑞这 次没有防备,他爹可不是这么容易上当的。」子书钰温润的声音传来,他走到白幻对面的凳子上撩开衣袍坐下。 白幻回忆起今日董祁瑞在瑾之面前满腔义愤的模样,不禁连她都想拍手称快,认为这个州刺史十恶不赦,处理了他是众望所归。 其实若是他那时肯回头看看,便会知晓他父亲董晋寒当时的脸色有多寒风萧瑟,那冰封十里的架势连她都无能倖免,不过她心境自然不同,看得直乐呵。 「这次多亏了先生,取黄劦的项上人头虽易,但还拉下一个州刺史,这倒是挺划算。若不是董祁瑞出使月国,怕也不会不知道那个州刺史是他父亲一手提拔上来的人。」白幻轻笑了笑,魅眸中灿若星辰。 董祁瑞自小就没怎么受过委屈,面对回程受伤的欺辱,再加上官员的敷衍,他这个小侯爷忍得久了,自然一逮住机会,就加以报復。 「为今之计,是先安排自己人去任职。」子书钰提醒道。 「我明白,这是培养自己人的好时候,董晋寒一直执着于彭州那个地方,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直接派个人盯着也好。」白幻猜测地说道。 「彭州地大物博,若是以山匪之名进行深山私兵的训练,也并不不可,而州刺史正好可以为他提供某些便利,何乐而不为?至少是我,会这么做。」子书钰认真地分析道。 白幻瞭然,随后眉梢微扬,魅惑的小脸上露出微微邪肆的笑容,「那这么说,那个地方的山匪就是假的,如今我们只要派人去做了州刺史,顺带还可以将那些人一锅端了。」 「确是如此,所以这一步至关重要,别忘了,明晚的晚宴陛下还会论功行赏,难保董晋寒不会插人进去。」子书钰仍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说话归说话,周身疏离淡漠的气息还是异常清晰。 而知道山匪都是他们自己人装的时候,董祁瑞怒不可遏,「早晚我会让白幻付出代价。」自己人怎么可能会对他下手,这摆明了是敌人,而他能想到的,只有白幻。 知道了那些山匪都是自己人后,董祁瑞处事态度更嚣张了些。 白幻倒是不在意,只是如今这风口浪尖,董晋寒肯定会让他低调。若是他自己闲不住,她也有的是手段收拾他。 既然山匪都是董晋寒的安排,官匪勾结,若这样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肯定又是一震惊朝野的大事。 届时可不会有人在意这个山匪是否是假扮的。 不过董晋寒做事小心,断然不会送把柄到对方的手上,只要事情还有转机,他无论如何也会去争取。 至于其他的,他相信手底下的人会处理好的,白幻,不过是瑾之的一根针,只不过扎到的是谁,还不一定。 第11章 、运交华盖(十一) 国师府。 「大人,门口来了一个少年,说是捡到了您的玉佩,特来归还。」侍卫进来禀报导。 白幻正在书房看这几天的奏报,正觉得头晕脑胀,捏着自己的眉心,听见侍卫回禀,她头也没抬,淡淡道:「轰走。」 第17页 她可没有带玉佩的习惯。 「回大人,属下刚开始也让他走,不过他坚持,还说这是他爷爷的遗愿,定要将玉佩还给大人。」侍卫将那人的话转述,主要是因为那人脏兮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乞丐。 闻言,白幻这才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神色微浅,将手中的纸张随意丢在桌上,心中冒出怪异的感觉,「带他进来。」 少顷,守卫将一个状若十五、六岁的少年带了进来,他穿着亚麻色的衣服,上面有补丁,衣服颜色褪掉了些许,看得出来是洗过很多次,他很爱干净。 一张干净但是带着别捏的脸,在这个男孩子身上有些显眼,他很好看,许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他很拘谨。 「国师大人,这是令爷爷让我交给你的。」他手中拿着一个木头盒子,约莫手掌大小,很陈旧。 他站在离白幻较远的地方,眼睛敛着往地上看,似是光说清楚这一句话,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白幻其实难得见到这么纯真的男孩子,他身上的气息很干净,这样的岁数本是最灿烂的年纪,身上不该出现如此自卑的情绪。 在听到「爷爷」和「遗愿」两个字的时候,白幻心中其实都已经猜到了,只是那一闪而逝的虚幻感觉还是会让人感到害怕。 她站了起来,轻轻地嘆了一口气,向男孩走近,从他手掌中接过那个盒子,并未着急打开。 白幻魅眸落在比她矮小半个头的人身上,将自己身上的气息收敛了些,她温声问道:「叫什么名字?」 「少佟。」男孩没有看她,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你父母亲这样称唿你的?」白幻问。 男孩摇了摇头,「我没有父母亲,也没有姓,在印象中大家都这么叫我。」 「那你怎么认识你令爷爷的?」白幻继续问。 因为白幻表现得并不像她平 时那般张扬,在少佟的面前明显放低了自己的姿态,逐渐才让眼前这个男孩没有刚开始那般紧张。 他解释道:「我一个人住在城郊,那日很晚了,我看他一个老人还在外面赶路,便让他进去歇了一晚上。 他很慈祥,也没有嫌弃我的地方又小又破,只是他说他患了病,已经活不过两天了,让我把这个交给国师大人。」 白幻闻言,嘴角浅浅勾起,眸中掠过流光,声音更是柔和,「谢谢少佟。」 而男孩也是第一次紧张地抬起了头,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红唇微勾,魅眸似印星光,他感觉很温暖。 「国师大人,您能留下我吗?」少佟木讷地开口,语气中藏着极浅的坚定,更多的是一种害怕,他怕被拒绝。 白幻微怔,随后眸中划过一丝深邃,这样的男孩子,说实话她并不想留下他,他太干净了,干净到让她自己都有些羞愧。 若是让他跟着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 少佟见白幻不语,直接跪在了白幻的面前,「国师大人,我读过不少书,活也什么都能做,我从小便想报效朝廷,可是没有资格参加科考。」 白幻轻轻地笑开了,眸中却满是酸涩,感觉身上也有些寒凉,「男孩子不要随便给人下跪,起来,我答应你。」 少佟笑了笑,一双澄澈的眼睛里满是笑意,他站了起来,「国师大人,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白幻浅笑着不语,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报答,她做事向来随性,想便想了,后果怎样,她都不在意。 此时少年坚定的话语,在他自己的脑海里生根,等到长成参天大树的时候,他已然有能力去保护所有人,只是少年依旧,朝堂浮沉多年,亦不改初心。 让颜华将少佟带了下去,白幻独自坐在书房中,她打开了那个正正方方的木盒,里面躺着一封信。 「国师大人亲启」 白幻轻轻拂过这陌生中带着熟悉的笔迹,将它拆开,上面用极其方正的字体写着八个大字。 「帝心万机,知人善任。」 知人善任……白幻静静地盯着这几个字,这人指谁……子书钰、灵云霍还是少佟? 白幻幽幽地嘆了一口气,她一个 人早就习惯了,目前跟她的人也不少,只是这些人她到底还是不敢完全信任,也不会和任何人有纠缠不休的关系,更不会让任何人连累到她。 这张纸依稀透着红色的痕迹,白幻将它翻过来,上面盖着的红印瞬间让她湿了眼眶,再次看着这个木头盒子,信被摺叠着放,而下面空出来的空间刚好可以放下一个印鑑,可里面却是空的。 指尖微微颤抖着抚过这个用小篆刻上的名字,这是她的印鑑,白幻唇瓣紧抿,她知道,若是这个印鑑存在,于她而言,绝对是灭顶之灾的危险。 空的,也就是在告诉她,他已经帮她解决掉了身份这个绝对的威胁,让她安心。 而这封信,註定了被烧毁……这个名字……不过是让她相信他的话,也让她长久以来的虚幻,有了最实质的想念。 白幻看着这封信燃尽,这个木盒子她也不会留下。 收住了眼泪,她等下还要提前去鹭台,而至于昨晚上,有人偷偷熘进她书房,她今早便发现了,但他做了什么,她心中大致有数。 有人被算计,不好好想着下次如何防备,一味地焦急算计回来,也没想过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 第18页 第12章 、运交华盖(十二) 皇宫,鹭台。 这里是用来设宴的地方,三面环湖,整座宫室是四四方方的,顶部中间空出一个天窗,四面围着桌子,帝王坐于上首,朝臣分开两侧坐在下面,保证每个人往上面看都能看到浩瀚的星空。 这个宫室又二十八根柱子撑起,代表了二十八星宿。 整个颜色偏蓝色调,它是离霄国建国时独有的建筑,诚然,这所宫室最初也就是为了占星而打造的,占星之术在这特有的国度歷来都比较推崇,很多人也对此深信不疑,故而,每朝每代,都会立一位国师。 瑾之安排在此处设宴,可以看出他对此次出使极为看重。白幻一身官服,她以淡然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那身黑中带红的色彩将白幻衬得诡谲而神秘,难得如此正式的她,众人看着,心中不觉更谨慎了些。 「启禀国师,鹭台的一切皆安排妥当,只等众位大臣和陛下驾临即可。」礼部尚书梦承恩恭敬道,他也就是帮助白幻来筹备这次宴会的人,很多礼法上面的规矩,她比白幻清楚得多。 「辛苦尚书大人了。」白幻看着周围布置好的一切,很满意地说道。 白幻走到上首的座位周边观察了下,其他人都不要紧,帝王这里绝对不允许有差错,见没有什么异样,白幻方才放心地走到湖边,静候着。 夜还没有黑,湖边微风拂过,在湖面上泛起浅浅的涟漪,空气中依稀可见纯酿的气息,白幻唇角微勾,玉泉酒,她喜欢。 宫人都来来往往准备着最后的一点点的布置,渐渐的,在宫室的东南角,已然可以清楚地望见几颗星辰闪耀。 白幻独自一人站在不显眼的地方,微微扬眸,国师之职一人之下,可是歷时三朝,却没有一个好下场,唇际扯了扯,到底是君心难测,还是位高了真的会利慾薰心。 「国师好早。」微沉的声音传来耳畔,白幻回过神,朝来人看去。 「陛下吩咐,岂敢怠慢。」白幻微顿了几秒,轻轻扫了他一眼,方才不浅不重地说道。 董祁瑞放在两边的手不自觉轻握了下,随后放开,嘴角微笑有些僵硬,他向来不喜欢屈 居人下的感觉,而白幻淡漠的态度,让他愈发觉得不恁。 初次见白幻,他就觉得心中不平,本来佳人如斯,他也当以诚心相待,他不过一介俗人,白幻美得魅惑张扬,尤其是那双慑人心魂的媚眼,他沦陷了。 可是他多次向她示好,她亦从来不理会,最后那一次,她静静地看着地上被掀翻的人他,只微微笑着,眸中却丝毫不见笑意,她轻睨着淡淡地说了一句:「别来招惹我。」 像是早已习惯高高在上,而他就无足轻重,那样淡漠到极致的表情,让他内心自然而然有种不可抑制的羞耻感。 董祁瑞自此便一直想让白幻体会一下他的感受,所以之后他开始跟着董晋寒不断牵涉朝政,结党营私之事也做得不少,可就在他凭藉自己的手段当上吏部侍郎的时候,白幻不声不响地成了一人之下的国师。 将董祁瑞的情绪都收入眼底,白幻下意识撇开视线,不置可否。 其实性情这东西早都刻在了骨子里,非一朝一夕可改,他们要么如瑾之那般讳莫如深,要么如自己这般肆意之下藏着无尽的野望,要么就像董祁瑞这许私心极重,从一开始其实也就是那所谓的自尊心在作祟。亦或者其他。 总会有人因为自己的性情因为一个无端的开头,去寻找存在感,然后做到最后也不知为了什么,董祁瑞其实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白幻想,倘若自己此刻销匿在这潭湖里,董祁瑞定会很长一段时间再度陷入到困顿中。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眼前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国师大人安好。」不知何时沈枭已经到了白幻的面前,他在知道了白幻已经到了鹭台后,就忙赶了过来。 见到不远处脸色极沉的董祁瑞,他下意识就站到白幻面前,用自己的身体将董祁瑞给遮了个严严实实。 白幻看着沈枭的举动,内心暖暖的又好笑,斜睨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护崽子,这个愣头青。 「都这么熟了,沈大人何必多礼。」白幻轻笑着说道。 沈枭直直地站在白幻的面前,他长年习武,宽肩窄腰,跟被他挡住的那个人而言,显得很是孔武有力。 沈枭明显意有所指道:「国师不会水,怎还站在这湖 边上,这里偏远,小心被人暗害。」 白幻红唇微勾,「这里不是后渠,而且相信有沈大人在,也不会有人来偷袭本国师。」 当年董祁瑞在后渠暗算白幻不成反而自己掉进去的事情别人不知,可是他们心里都清楚,毕竟沈枭跟在灵云霍有很多交集。 听见这俩人明里暗里的讽刺,董祁瑞一张脸青了白,白了透黑,一双阴郁的眸子闪过狠毒,冷悌了他们一眼便离开了。 白幻,有本事你先撑过晚宴,即使侥倖不死,你也绝对活不过今晚,只会逞口舌之快可救不了命。 有些忌讳,你不知,可有人知晓,这次冒犯了帝王,凭你三缄其口也道不明,他们手中可掌握致命的证据,而就凭陛下的脾性,只要父亲多说两句,你以为自己的官职还保得住! 「国师,这猴崽子脸色那么难看,他又来找您不快了?」沈枭问道。 第19页 「嗯?」白幻听着他的称唿,又笑了笑,「你怎么不说是我找他麻烦?」 「您若是真的找他麻烦,他哪里还能好端端地站在那儿给您甩脸色。」沈枭神色微顿,随后轻笑道,对于白幻的手段他可是最清楚不过了。 「对了,待会儿帮我一个忙,事成之后,我答应你一个条件。」白幻诱惑地说道。 而沈枭一听,整双眼睛都在放光,「国师请吩咐。」 「我之前在树林被劫持的事情陛下是不是交给了你?」白幻问道。 沈枭点点头,但眸中掠过深意,这件事说来也怪,他查了这么久一点儿头绪都没有,甚至这些人像是凭空变出来的,查无踪迹。 白幻在沈枭耳边低语了几声,说完之后也不顾他赫然瞪大的眼睛,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不着调地说:「我可就靠沈大人救命了。」 沈枭欲哭无泪,果然这条件是需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第13章 、运交华盖(十三) 「陛下驾到!」 闻立的一声高唿,让正在下面说话的众人回过神来,他们齐齐来到中间的位置,分成两列跪下,「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瑾之身着黑金色龙袍,一双云纹暗靴,腰间玉带刻着龙纹,金冠束髮,威仪至极,周身散发着一股强有力的气势,面色浅淡地走到了正中间。 「众爱卿平身,赐坐。」「谢陛下。」 在拜见了君王后,他们都回到了自己该坐的地方,白幻的位置在瑾之的右斜下方,她的对面坐着董晋寒,灵云霍在白幻身旁,她后面是沈枭。 「今日宫宴,一来为犒劳使臣出使月国辛劳,二来月国和离霄已签订了二十年和平文书,是为庆贺。待会儿朕定会论功行赏,不会辱没了本次的功臣们。」瑾之沉声道,磁性且威严的嗓音传遍了整个鹭台。 「陛下圣明。」众人再次道,「恭贺陛下。」 「国师,一个月前你曾观测星象,华盖星隐有异常,主孤高,如今趁众位大臣都在,也给朕再解解惑。」瑾之凤眸瞥向正给自己斟酒的某人道。 这里毕竟是观测星象的最佳之地,白幻平日偶时也会来,只是一般写下了呈报给瑾之也就罢了,如今当着众人,白幻也并未推辞。 她微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站起身,魅眸轻轻扫过众人,张扬且带着肆意,随后秀眉微蹙,仰着头,似在认真观察这些星象的变化,众人也好奇地看着她。 半晌之后,白幻向瑾之拱了拱手道:「回陛下,从星象上看来,并无异样,天下安定,只是如今华盖星微亮,幽玄中单隐,有曲高而延垝垣之象,主官印,孑然而孤高,这若是缝空也就罢,若是哪位大人犯了华盖星,恐有丢官殒命之测。」 白幻语罢后,殿中隐隐可闻倒抽凉气之声,这意思就是有朝廷中人要倒大霉了。 「妖言惑众。」董祁瑞低声道,他从来都不相信这些所谓的天命,就算之前白幻所料从未出过差错,他亦不愿相信。 董晋寒眸光悄然旁边的人,冷哼一声,对于董祁瑞的话他不以为然。 白幻说完,严肃而郑重地站在一旁等候帝王 发话。 对于位高权重者,他们从来都只会听到自己想听到的,而她自己的举动,无异于让众朝臣人人自危了,她其实也不过遵循帝王之命,提前发话,有些人必需料理了,信的人自然会信,而不信的人也只会当笑话。 国师,除了能谋朝堂阴阳星宿之术,还有一点,就是必须要准确地揣测圣意。而正因为如此,刚开始国师都能被重用,等大权在握,要除的第一个就是他。 瑾之放任她这么多年的原因,一来不过是董晋寒,这二来,也是因为她是个女人。 「嗯,国师之意朕明白,可就丢官陨命四字,是否言尤过重?」瑾之声音微迟疑地问道。 白幻拱了拱手,「禀陛下,微臣所言只重不轻,近日华盖星异样,微臣翻阅的古书不少,此星此象,书中已有详细註解。」 「朕知道了,国师坐吧。」瑾之淡淡地回声,语气不紧不慢道。 白幻撩开衣袍坐下,继续给自己斟酒,面上平静无波,内心却暗暗腹诽,她最近一段时间被奴役得厉害,去翻阅哪门子的古书。 眉梢微挑,满意地看着指尖的杯盏,玉泉酒芬芳醇厚,齿香隽留在口中,心情逐渐舒畅。 「国师,您等下还要应付董祁瑞他们,还是少喝些酒吧。」沈枭完全不懂白幻为何对酒这般在意,他都看见她喝了好几杯了,也不怕殿前失仪。 一旁的灵云霍也侧过头看着她,眸中掠过一丝担心,定定地看着她。 「不是还有沈大人在吗?」白幻轻笑道,眸色清澈,毫无半死朦胧之意。 「下官说得再天花乱坠,这也是没有证据的事,纵然能让陛下起疑,却也无从查证。」沈枭看着白幻慵懒且毫不在意的模样,自己都为她的心大捏了一把汗。 白幻轻飘飘的一个眼神过去,「你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么?」 沈枭诡异地看了她一眼,他怎么可能知道。 白幻无奈地耸耸肩,「既然如此,我也只能见招拆招,瞎紧张个什么劲。」 几轮敬酒之后,众人方才正式开席,他们惊魂才刚刚定下来,却赫然听见上首传来一声呵斥。 第20页 「放肆!谁安排的这道汤,给朕滚出来!」从来都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此时暴怒,那张 盛世容颜晕染上了极强的杀意,一双狭长的凤眸里充斥着无尽的烈焰。 白幻心中微怔,她没想到率先发话的人会是瑾之。 「陛下,这汤有什么问题吗?」白幻也打开了面前的那道龙井竹荪,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 见白幻此状,礼部尚书直接跪到了御前,「陛下,臣领罪,望陛下息怒。」 作为此次宴会的筹办者,白幻定然也脱不了干系,她也随之跪到了梦承恩的身侧,虽然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而众人的反应跟白幻也如出一辙,他们纷纷盯着这汤,有人疑惑,而也有极少部分的人用略带同情的目光看向白幻。 归衍按捺不住,直接站了起来,「国师大人,您到底存的什么心!」 白幻怔怔地瞧了眼归衍,「还请统领大人告知详情,本国师也想知道自己安了什么心。」 「你住嘴。」传来瑾之的呵斥声,白幻将头低下,眸中划过一丝深意。 而大殿之上静默了许久,董晋寒方才不疾不徐地站了出来,「陛下,请念在国师不知情的情况下,从轻发落。」 瑾之的脸色依旧难看至极,白幻至今一脸莫名,眸光划过一旁的梦承恩,他这么着急认什么罪。 第14章 、运交华盖(十四) 其实这都是宫闱秘事,当年瑾之还年少,孙贵妃为了除去他,便让人送去了有毒的龙井竹荪,结果是瑾之的亲弟弟误食,帮他挡了一死劫。 之后,瑾之便对这道汤深恶痛绝,很多人知道这件事的发生,却不晓其中细节,更何况帝王的喜好岂是他们能得知的。 「陛下,若要降罪,还请陛下先告知微臣错在何处。」白幻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摆一道。 她很清楚的就是这汤出了问题,可问题出在哪里,这里面肯定不是有什么毒物,莫非是他不喜欢竹荪?可不喜欢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吧。 「陛下,国师分明就是居心不轨,此等恶行还望陛下严惩。」归衍跟着瑾之一同长大,他见到瑾之这般失态,心中定然是痛极,他恨不得一剑杀了白幻。 沈枭和灵云霍俩人在座位上紧握着手,他们现在还不能去,若是去了,只会帮倒忙,但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白幻跪在那儿,他们的心中也不好受。 「国师,这道汤是你安排的?」瑾之毫不掩饰自己的晦沉情绪,狭长的凤眸紧锁着她。 「回陛下,当时尚书大人将宴会名录交给微臣的时候,微臣并未看到这道汤。」白幻当然不记得有没有这道菜,只是当时这名录她交给子书钰看过,并没有什么问题,她也就直接盖了印。 对了,印章,本来还不确定,如今倒是明白了,为何那晚上还有人潜进她的书房,看样子,这府中也该清理了。 她倒是并不担心他们会将子书钰的消息传出去,毕竟后院的人都是她的亲信。 能偷偷潜入她的府邸,肯定是有人里应外合,否则没那么容易进来。 「你说。」瑾之阴郁的眸光扫过一旁战战兢兢的梦承恩,沉声道。 梦承恩心中一突:「回陛下,臣当时收到这份名录的时候,就直接派人拿去给国师瞧了,等国师确认无误后,便直接交由膳房去做了。」 殿中的很多人,即使知道此次的事情有些复杂,但是他们不解缘由,连求情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名录拿来。」瑾之冷悌了眼梦承恩,声音瞬间再凉了十八度。 董祁 瑞一脸戏嚯地看着殿中发生的这一切,白幻你也有今天,早该让你尝尝腹背受敌的滋味。 许久后,御膳房的人将那本烫金的名录递到了闻立的手中,闻立呈给了瑾之,瑾之修长的手指挑开那本册子,他凤眸一沉,甩手将它扔到了白幻的面前,「你自己给朕看清楚!」 白幻疑惑,她捡起来,根本没看上面具体的名录,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媚眸凝视着上面的印章,眼底划过一丝讽刺。 「陛下,这跟微臣当时拿到的不一样,当时微臣确实没有看到这个菜名。」白幻将名录翻过去对着瑾之,随后道。 「国师,这名录是你的人交给御膳房的,难不成他还在中途换过了不成。」董祁瑞先向瑾之行了礼,随后侧身对白幻说道。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白幻百口莫辩的模样。 白幻没有理会董祁瑞,她冷厉的眸子轻轻扫过刚刚送名录的人,「你们什么时候收到的这份名录。」 那人同样跪在下面,他镇定道:「三日前申时。」 「是本国师的人亲自交给你的?」白幻接着问。 「回国师,是颜姑娘亲自交过来的。」那人不卑不亢道。 「很好。」白幻转过头,对着瑾之道,「陛下,这份名录是在之后换掉的,既然这位御厨说是微臣的人亲自送来交到他的手上,这名录上面断然不会是假的印章。」 「假的?」董祁瑞轻笑了一声,「国师大人这是语无伦次了?这上面的章分明就是真的。」 「本国师的印章,自己还会分辨不出?不过依着小侯爷这断定的语气,你连见都没见过这份名录,却清楚这印章是真的,从何得知?」白幻语气平淡,眉梢微扬,疑惑道。 第21页 「昨日,有贼人闯入了本国师的府邸,小侯爷此言,本国师是否可以断定,昨夜之事,与你有关?」白幻接着道,声音多了几分晦沉。 第15章 、运交华盖(十五) 「胡说八道。」董祁瑞一下子被白幻逼急了,他也不顾董晋寒一直警告的目光,拱手对着阴沉着脸的瑾之道:「望陛下明查。」 董晋寒此刻简直想一把拍死这个冲动的儿子,他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这样不知所谓地冲出来说这样的话,他没有嫌疑都变得可疑了,这不摆明了告诉别人他是知情的。 瑾之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点了几下,凤眸微沉,如今他已经没有了刚刚那般暴戾的模样,那张俊美非凡的脸上面色无波。 「把名录递给小侯爷看看,你们先起来。」这句话是瑾之对白幻说的。 白幻起身后将手中那份名录扔给旁边的人,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董祁瑞满脸不愤地接过去,这可是他找了很久才在暗格中找到的印鑑,他是功夫不如白幻那般出神入化,但是机关术他很擅长,在一间书房中找到暗格的所在处没有人比他更容易,所以他才会亲自去。 当他翻到名录的最后一页时,目光一顿,显然自己也惊呆了,他没有仔细看过,因为他很自信这确实是真的,可是等他再度去看的时候,这上面的竟然有一个字少了一笔,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董祁瑞简直一脸懵,而董晋寒看他的模样就知道结果了,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这般耐不住性子,他到底是怎么教出来的。 而瑾之也是一副淡然的姿态,董祁瑞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兴许是国师自己盖错了印,此刻故意用来逃脱罪责。」董祁瑞森凉的话中充斥着对白幻的不满。 「闭嘴。」董晋寒若不再出言制止,只怕这个说话不过脑子的蠢货还会说出更多的蠢话。 白幻轻笑了笑,「小侯爷说是本国师故意逃避罪责,本国师虽然颇通占星之术,可也实在难以预料会有今日之患,这依照你的意思,我是故意冒犯陛下,如今又故意栽赃你?」 「陛下,犬子与国师向来微有嫌隙,见国师冒犯陛下心中难免愤懑,此番冲动失言,是他无状了。」 董晋寒这话,倒是将董祁瑞摘得干干净净了,他跟白幻不对盘朝中皆知,只说他沖 动,等于直接否认了白幻刚刚的话,同时也恭维了瑾之,加上他们「不和」的真相,暗指白幻蓄意构陷。 「是么?可是昨夜确实有人偷偷潜入了本国师的府邸,还被沈大人看见了。」白幻声线慵懒,看着这俩父子一唱一和的,甚是无趣。 此刻沈枭顶着众人疑惑的目光走到了御前,「启禀陛下,臣昨夜是回去得比较晚,曾见到有黑衣人往国师府去了,虽然当时心中存疑,可也知晓国师的能力,便在第二日一早派人去国师府问候了此事。」 一听到沈枭说看到了,董祁瑞心中一紧,背嵴微微有些僵硬,冷汗颗颗在额角上冒,可一想到自己装扮成的那副模样,强烈的恐惧感褪了不少。 「也正是因为沈大人的好意,微臣才知晓此事。」白幻接着沈枭的话道。 瑾之不语,但那双似洞悉一切的眸子让殿内的气氛再度凝固。 见瑾之已经心存怀疑,董晋寒道:「陛下,纵然昨日国师府确实进了贼人,也不能说这人跟犬子有关。」 「这件事要查也简单。」瑾之狭长的凤眸微敛,身子往后靠了靠,眸光晕染着冰冷,瞥向不远处的御厨,让本身就战战兢兢的御厨生生打了个寒颤。 瑾之薄唇微勾,声音冰冷晦沉地如幽潭,「沈枭,这个人就交给你了,严审,给朕好好查清楚。」 沈枭明白瑾之的意思,这名录都交上去几天了,而如今的情况分明是昨夜才换回来的,那这空着的几天,他们难不成不看?不准备材料? 所以如今已经确定有问题的人是御厨。 直至那人被拖走,这殿内方才又恢復了宁静,可现下的氛围,很多人都知道这场晚宴应该到此结束了。 「陛下,臣还有事情禀报。」沈枭黝黑的瞳孔中掠过一丝坚定。 「说。」瑾之不耐地扫向他。 沈枭拱手道:「回陛下,您之前让臣查国师被劫持一案,如今略有进展,从那些贼人所逼问的问题来看,他们与本次的使臣有关。 加之他们对朝堂之事了如指掌,以及朝廷命官的行踪都能清楚知晓,这些人定然不是落草为寇之辈,而据刑部所查,那些使臣里,正好在国师出事那两日并不在彭州且消失无踪的人,是 小侯爷手下的参将,黄劦。」 「沈大人,黄劦已经死了,自然由你怎么说都行。」董祁瑞气笑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这栽赃陷害也太明显了。 「是啊,这次的使臣中,武功比黄参谋弱的不在少数,为何偏偏只死了他一人,且小侯爷可否告诉我,那两日你的参将在何处?」 「这……」董祁瑞怎么可能说得出口,他让黄劦去做的事基本上等于谋反,定了定神,他道,「那几日赶路大家都累了,我便让所有人都去休息了,怎会知他的踪迹。」 「够了。」瑾之冷冷出声制止,凤眸扫向沈枭,「再查,另外,今夜之宴,国师礼部尚书办事不力,罚俸半年。」 第22页 随后直接甩下众人,愤怒离去。 谁都看出帝王今夜心情不佳,唯恐触怒了龙颜,此刻他离去,众人也倒松了口气,不过所有人也都看的出来,董祁瑞若是想官復原职,恐怕得将这些嫌疑洗清了才行。 宴会散去,许久之后,御书房。 白幻站在早已怒意全消,此时淡然无波的帝王面前,「陛下,即使将计就计,何必去触心中的痛。」 瑾之凤眸微扬:「痛?国师也认为那道汤是朕的忌讳?」 白幻不语,但意思很明显。 「呵……」瑾之轻笑了声,凤眸幽深不可测,语气平静近乎淡漠,「极少人知道是齐王喝了那碗汤,从贵妃手中救了朕一命,可是没有人知晓,那汤是朕亲自灌给他的。」 有其母必有其子,宫中,哪里来的捨命相救,只有虚与委蛇后的暗藏杀机。 第16章 、运交华盖(十六) 白幻眸色一紧,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她颇为复杂地看着瑾之,他当时的心理也极不好受吧。 「那为什么那些极少的人会以为陛下经歷过这种事,会忌讳那龙井竹荪汤?」白幻眉梢微扬,跟了帝王这么久,她也并不觉得这碗汤真能让瑾之动那么大的怒。 「越是心思缜密的人,越容易自作聪明。」瑾之冷冷道,嘴角略过一丝轻笑,不甚在意道。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总有人会掩饰自己内心而迁怒于其他事物,似是要寻一个发泄口,认为那就像一道门,只要有人去轻轻一推,里面的痛苦,失望,凄婉甚至是无望,都会一涌而至。 这般自欺欺人,也不过是在被触怒了内心的伤痛之后幻化成了恼羞成怒而已。 但不是所有的人都会跟他们想的一样,瑾之只是单纯地不喜欢罢了。 白幻愣愣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似乎都能看到,在这华美的宫室中,一个冷酷冰冷的小身板冷漠地将一碗汤灌入另一个所谓的他的亲弟弟口中。 也许当时他也挣扎,也许他当时冷漠平静,但是一想到他的年岁,白幻还是忍不住心中发寒,其实那个年龄阶段的她,似乎也在逃离,只是那个时候,她已经没有亲人了。 「国师。」瑾之见白幻一直出神,便叫了声,他倒并没有介意把这件事告诉白幻,毕竟没有人知晓这件事,就算走漏了风声,也无足轻重,那些人,没有本事动他分毫。 「陛下,是微臣失仪了。」白幻缓过来,拱手道。 其实皇宫中长大的孩子都不容易,后妃众多,皇子也多,等到每次夺位之争一轮过,要么只剩与世无争者,要么就如同瑾之这般自小便学会了杀戮,踩着别人的鲜血不断登高,最终坐上那个冰冷但是所有人都嚮往的位置。 「这次的事情做得不错,只是朕不明白,董祁瑞并非粗心之人,他为何那么容易就认准了自己找到的印是真的?」事情都解决得差不多了,瑾之放松了下来,凤眸睨着白幻,幽幽道。 白幻莞尔,回想起自己随手放在书桌前还倒了的真印鑑,轻轻地摇了摇头,「回陛下 ,有其父必有其子,这也不过是自作聪明的结果。」 谁能猜到,在层层机关之下,那暗格深处的金章,会是假的。 「国师认为,朕该派何人去做彭州刺史合适?」瑾之问道。 他依稀能猜到董晋寒的小动作,只是从未放在眼里,只要都还在掌握之下,他不介意看着他自己逐步走进深渊中,这样,倒是比直接结果了他更多了些趣味。 彭州这是他们这次计划的初衷,决不能再落到董晋寒他们的手中。 但是白幻也不会让自己的人去站在这股风口浪尖,她不紧不慢道:「陛下,彭州刺史原本是周老先生,他身体不适加之年纪已老,故而才将位置让出来。 微臣得知他有一孙儿,风华正茂,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加之是周老先生亲自教授,他的品性自然放心得过,可让他试试。」 瑾之也确有此意,点头道:「就这么办。」 夜已经深了,她不过是打着来请罪的名头到了御书房,肯定也不能久留,待会儿还得被「轰」出去,只是想到一件事,白幻一副纠结欲言又止地看着瑾之,那双似勾非勾的唇瓣紧抿。 「还不走?」瑾之凤眸微漾,面带深意地扫过她,「国师是想今晚留宿宫中?需要朕为你安排?」 白幻思索了一阵,随后上前走了两步,她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意,一双魅眸闪着盈盈的色泽,谄媚中微微带着试探。 「陛下,这梦承恩是董晋寒的人,敢直接帮着偷换名录,却只是被罚了俸禄,实属罚当其罪,而微臣这么辛劳为陛下办事,未免失之公允了……」 白幻点到为止,旋即一脸苦涩地看着瑾之,她做了这么多事,不奖励也就罢了,居然还要被罚,简直太亏了。 「敢说朕失之公允,国师最近胆子不小。」瑾之身子微微后仰,修长的玉指摩挲着扳指,缓缓拖长的语调中听不出深浅。 瑾之向来清楚白幻的性情,平日里也纵着她,不过因着白幻很会审时度势,也是知道瑾之如今心情好,才敢仗着功劳放肆一回。 白幻心下明白瑾之并未生气,她仍一脸期待地看着帝王,「微臣哪敢。」 瑾之唇角微勾,眉梢微挑,手指轻点着桌面,「国师还记得朕在 第23页 之前是怎么经常嘱咐你的?」 白幻顿了顿,认真地将瑾之的话在脑海中过了几遍,随后脸色染上了几分诡异之色,好似更憋屈了些,她不确定地问道。 「陛下指的是,若微臣把这次宴会搞砸了,定不轻饶?」她如今也只想得起这句言辞,这是瑾之强调的最多的一句话。 可是!白幻美眸瞪大了几分,她一直以为这只是瑾之在提醒她把事情办好,但就他如今这么一说,她忽然感觉有种掉坑里的滋味。 这个人分明就是故意的,竟然是从一开始就在坑她!明明是他自己生气然后走了,怪她?连功臣也要罚,没有比他更小气吧啦的帝王了,腹黑又奸诈。 瑾之看着她变幻着的神色,凤眸闪过一丝笑意,薄唇轻启:「看来国师是想起来了,朕不过是惩罚了你半年俸禄,依照平日里朕给的赏赐,你应该不会把这些小钱放在眼里才是。」 小钱?!白幻不禁暗中翻了一个白眼,如今这是小钱的问题么,她辛苦了这么久的结果就是被扣了半年俸禄,这心里落差何止一个海水山崖的距离。 「微臣谢过陛下开恩,微臣告退。」谢他还没狠心到直接扣她一年的俸禄,白幻心中不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瑾之看见白幻口是心非的模样,今夜心情本就微悦,此刻嘴角的弧度又深了深,那张帅得惨绝人寰的俊颜即使再这样晕黄的烛光下,同样是夺目魅惑,不损半分风华。 待白幻已经走到了门口,瑾之那极具辨识度的嗓音才慢悠悠地传来:「朕已经让人把紫阑血送到了国师府。」 听到这个名字,白幻的懒散中带着怨气的眸子徒然就亮了,她早就看中那个了,之前求了好几次瑾之都没答应,没想到这次竟然同意了。 这紫阑血是今年月国派人送来的礼物,用紫晶石和剧毒之物提炼而成的一种暗器,形似飞刀,但是刃尖带齿,齿下带勾,防身暗杀的绝妙武器,最主要还很美,而且价值连城。 这用来换半年俸禄,不亏啊,白幻随即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将要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规规矩矩地给瑾之行了一礼,「微臣多谢陛下。」 瑾之凤眸揶揄地睨着不远处行大礼,态度转换如 此明显的人,刚刚还敢给他阴阳怪气的,因着一副暗器倒是难得给他这么恭敬地行礼,没好气地挥了挥手,「滚吧。」趁着他还没改变主意,简直欠抽。 白幻闻言,很快就心情愉悦地消失在了御书房内,走出门后,白幻便恢復了自己高深莫测的模样,她一个「请罪」的人激动地从御书房蹦出去像什么样子。 是夜,天幕中挂着的星辰与暗夜之下的蠢蠢欲动形成极大的反衬,依稀可见的刀光剑影锋芒尽露,潜伏的杀机已经让林中的气氛变得凝固。 瑾之负手立在窗前,清越中带着淡淡的疏离,眉眼微抬,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优雅,他静静地回想着近日的事情。 倏尔,瑾之似想到了什么,凤眸划过一抹暗沉,该死,他低咒一声,随即唿道:「池毅。」 池毅很快就出现在瑾之的面前,他单膝跪在地上,「陛下有什么吩咐。」 「马上给朕调一支暗卫队,你亲自带着出宫一趟。」瑾之快速吩咐道。 池毅虽然不解,但是还是遵从命令,起身准备出去调人。 「等会儿。」瑾之在他转身的时候瞬间将人叫住,「你看着宫中,朕亲自出去去一趟。」 池毅跟着瑾之身后,「陛下,属下跟您去吧。」 「不必,所有人都留在宫中,切勿轻举妄动。」瑾之往寝宫走去,将池毅留了下来。 池毅虽然略有疑惑,但是也并未担心,他一直都了解并相信他的这位主子,他出手一定没有问题。 彼时,宫外树林。 白幻黑亮的眸子微敛,她左手青垂在两侧,右手轻挑起自己的一束青丝绕在手指尖,慵懒地环视了下周围肃杀的人,「怎么着?引本国师到这个地方来,为了看星星?」 感觉到周围森凉的气息愈浓了些,但他们依旧都没有动,白幻眉梢微扬,撩人的红唇轻轻一勾:「今夜没能治本国师的罪,你们主子很失望吧,就是这耐心实在是差了点。」 若是董祁瑞能比的上瑾之的耐心三成,已然能成大事。 白幻自然知晓他们到底在等什么,随即放下手中的头髮,轻轻拨到耳后,从腰间缓缓抽出自己的剑,冷厉的光反射在树影上,杀意显露。 既然她敢跟来,自然不会没有后手。 「就她一个,后面没人,杀。」对面传来一声怒喝,他们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就在刚刚,面对他们的重重包围,这女人没有一点儿自觉不说,反而一点儿没将他们放在眼中,出言把他们的装束兵器阵型一一嫌弃了个遍,得亏她有这么多词! 第17章 、运交华盖(十七) 终于,潜伏在林里伺机而动的杀手,他们就像是草原上的狼群,在诱敌深入确定没有危机之后,便展露了自己阴冷的獠牙,危险而且充满了杀伤力。 他们速度极快,呈包围之势向中间收拢,四处闪现的剑锋寒光在夜里分外夺目,下手招招致命,绝对狠辣。 白幻也不敢掉以轻心,今天既然敢冒着生命危险前来,自然也是做足了准备,她的剑上直接淬了剧毒,见血封喉。 第24页 这阴暗潮湿的密林中,那道黑红相间的身姿如光影闪烁,妖娆幻化中血光四溅,怒喝声肆起。 她危机感极强,只在星辰的清辉中便很容易分辨对方的方向,那些人还未能有动作,便已成剑下亡魂。 神秘诡谲的武功在黑衣人中间游刃有余,白幻对付起这些人来很有一套。 她手段残忍,并未一招致命,所有人几乎都丧命在剧毒之下,在歷经四肢乏力,经脉俱损,心肺万虫撕咬之后无治而亡。 白幻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而她的这一举动落在敌人眼中,更是让人怒不可遏,他们的攻势也愈发勐烈,一个个冷清冷心的杀手都猩红了眼睛。 而白幻仍然是方才的姿态,她全力抵挡着刺客的进攻,绝美精緻的脸蛋上云淡风轻,被围困中间的局势从未改变,但是凭她已足够抵挡。 像是并不着急于将对方全部歼灭,她这般淡然平静更像是在拖延时间,眸光轻扫过满身杀气的刺客。 习武之人,向来最忌讳情绪,尤其在生命瞬息万变之间,这些人想杀她,显然还不够资格。 星光下已经死尸横陈,冰凉的空气中散发出极其浓郁的血腥味,在这个荒芜的地方增添了它应有的诡异气息。 今晚的杀戮不止不休,像是若不能就此了结了白幻,对方的人根本不会减少半分。 在对方发起另一轮攻势的时候,林中闪过另一道黑色光影,来人带着铺天盖地的凌厉霸气,挟卷了极地之寒,以绝对睥睨的姿态将内圈的众人掀翻撞在了树枝上。 白幻愣愣地看着这他,脑海中飘过一团云雾,他怎么来了? 「想死?」耳边晦沉难辨的嗓音传来 ,让白幻瞬间缓过神,接着御敌。 瑾之黑袍束身,显然是第一次夜探国师府的装扮,不过这次他换了副面具,紫色的面具露出了那抹性感凉薄的唇瓣,轻抿的弧度似道尽了他的不耐。 瑾之自然没有白幻的闲情逸緻,愿意多花些心思和这些乌七八糟的人折腾,旋身直接突破包围圈,从极其刁钻的角度直接刺穿敌人的脖颈,血光飞溅。 对面的人怎么也没想到还会有这样一处,杀一个白幻已经够费劲了,这又出现个高手,让他们怎么给主子交代。 黑衣人首领避开了瑾之,直接向白幻攻去,就算同归于尽,他也必须杀了这个女人,而显然,这个人的武功比之其他的杀手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他刚刚就差点让白幻吃了亏,如今他孤注一掷,剑直直抵达白幻的要害,他却不再防备自身,只一味地攻去。 白幻抬剑抵挡着,两道身影交汇,溅起的尘土飞扬,白幻余光瞥了眼那道风华绝代的背影,像大海一般深沉莫测,眸子掠过一抹阴郁之色。 随之一跃而起,擦过黑衣人首领的剑芒斜下着刺去,而那人见此,遮住的面容下露出笑意,他算计着白幻的角度,在她注意力凝聚的时候,仰身擦过,一双腿带着劲道踢向了白幻的脚踝。 在她失衡的剎那,冷厉的尖峰直插心脏,白幻只感觉脚部剧痛,但她仍下意识地避开了致命一击,不过她的左肩避无可避,被刺得很深,受伤的血液让红色的那片衣袍更深沉了些。 同样的,在黑衣人将剑插入白幻肩膀的时刻,他的喉咙也被瑾之刺穿,解决了这场杀戮,瑾之两三步跃到白幻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女人,峰眉紧蹙,晦涩难懂的凤眸里有着白幻也分辨不出的情绪。 但白幻如今无心顾忌这些,她只觉得从那双凉飕飕的眼眶里看到了深深的嫌弃,她痛苦的低吟了几声,这是真的疼啊! 瑾之微不可察地轻嘆了一声,旋即半蹲在地上,一双手开始在白幻的腰身上乱翻。 「你干嘛?」白幻一脸防备地看着他,惨白惨白的小脸上羞涩又气愤,另一只手直接抓紧自己的胸口衣服,那副无辜的模样活脱脱像一 个正被登徒子欺负的良家少女。 瑾之见状,额角划过几根黑线,青筋直突突,强忍着转身就走的冲动,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止血药。」 闻言,白幻水眸瞪大了几分,两人面对面对视着,空气中飘过一阵尴尬。 她撇撇嘴,从自己的后腰处掏出几个瓶瓶罐罐,然后挑了一个给他,瑾之阴沉着脸接过,打开后,凤眸睨向女人的肩部时微顿,似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白幻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见他发愣,美眸一扬,有些好笑又带着几分调侃地说道:「公子,要不你上了药之后娶了我?」 这么算来,他们是不是有肌肤之亲了? 「娶你?」从瑾之的嘴里说出,这两个字的意味很陌生。 白幻额角沁出丝丝冷汗,她的脸上也并未露出痛苦之色,朝着一脸淡薄的男人点了点头。 愣了几秒,瑾之修长的玉指直接将瓷瓶又塞了回去,然后果断地砸到了白幻的身上,「自己上。」 旋即一撩衣袍站了起来,背过去,负手而立,全然孤傲清冷的姿态。 白幻唇际的弧度深了几分,她的右肩其实也有伤,应该已经淤青了,不然她早就自己给自己上了药。 右手将歪倒身上的药瓶放于地上一侧,她偏过头,小心翼翼地抬手将衣服轻轻往下扯,血迹的粘性让她在脱的时候手心出了汗,额角上的冷汗已经开始滚落。 第25页 再去除最后一层贴身衣服的时候,白幻微微皱了皱眉,她拧着眉紧盯着那有些外翻的皮肉,拾起地上的止血药,往上面倒去。 因为右臂要抬高,所以此时右肩也入骨地疼,不知折腾了多久,白幻细密的汗珠布满了她整个光洁的额头,她无奈地坐在地上,似乎是耗尽了力气。 喘了口气,白幻方才看向一旁静静伫立的人,她出言叫道:「公子?」 瑾之幽幽地转过身,仍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刚刚在上药的时候,他原以为这女人会疼得叫出来,倒是没料到,她竟一声不吭,此时还朝他笑,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惨白着一张脸做出这样的表情很难看。 瑾之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着她开口。 白幻内心嘆了一口气,旋即苦涩且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公子,你 能不能送我回去?」 「理由。」瑾之冷冷地出声。 白幻歪着脑袋,一张绝艷的小脸上露出凄哀的神色,「你既然救了我一命,不能就这样丢下我啊,这荒郊野外的,万一被野狼吃了怎么办?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命,你不觉得浪费了么。」 白幻的声音有些暗哑,毕竟身上有不少的伤,一次性说这么多还真有些费劲。 「呵……」瑾之轻嘲,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嫌弃,「知道这里荒郊野外,就敢只身犯险,还以为国师胆大包天呢!」 「公子……你能不能别挖苦我了,这不是形势所迫吗?」白幻此刻的心情有够复杂的。 她一伤残人士,能不能别这样跟她讲话了,明知道这是皇帝,她还得装作不知,这语气语调,还有这满满的压迫感,她都快窒息了! 瑾之走上前,蹙眉,「怎么送?」她能走得了吗? 白幻轻抿着红唇,然后抬起自己的右臂,「抱。」 怕瑾之不答应,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娶我的。」 瑾之:「……」这女人。 也是知道没办法,瑾之俯下身子,一手穿过她的腰际,一手搂过她的腿弯,将人抱了起来。 他第一次这样抱人,显然动作极其生疏冷硬,手中的力道不禁重了几分。 「嘶。」白幻唇瓣微张,「公子,你轻点。」 瑾之凝眸,紧皱的眉头从刚才开始就没松过,他冷眼扫过怀中的人:「还以为你不怕痛。」 「怕啊,我最怕疼了。」白幻故意往瑾之怀中蹭了蹭,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又带着坚韧,脆弱与刚毅并济,出现在她身上,似一点儿也不违和。 她娇俏的容颜上仍然挂着笑意,脑袋望着瑾之刀雕般的轮廓,似没心没肺地喃喃道:「可我是孤儿嘛,叫痛也没人心疼啊,而且我这么厉害,多损我的面子。」 「面子?」瑾之细品着这两个字,随后凤眸垂下看了她一眼,手中再次用力。 「嘶……」白幻疼得冷汗又开始乱冒,不禁有些急了,也不管他的身份了,朝瑾之大吼道,「你干嘛!」 「看面子能不能帮你止痛……」 第18章 、运交华盖(十八) 白幻右臂有些不老实地挂在瑾之的脖子上,另一只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半点没个伤残人士的自觉。 「公子,你这次救了我,我就不计较你之前夜闯我府邸的事情了。」白幻大大方方道。 话音落下,耳边传来一声轻嗤,在此刻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你若计较,又能耐我何?」 白幻:「……」虽然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就这么说出来有点伤自尊啊。 「所以公子今晚不是因为之前心虚,而是真的想来救我?」白幻黑亮的魅眸中闪着异样的光彩。 今晚这人的出现,怎么看怎么有预谋。 「套话?」瑾之不咸不淡地悌了她一眼,沉声威胁道,「我觉得你此刻最明智的选择还是闭嘴,不然等下定会伤得更重。」 白幻谄谄一笑,随即老实了不少,至少不再闹腾。 走出密林没多久,就见灵云霍带着自己的精锐急匆匆地向这边赶来,他刚刚竟然也差点遭人暗算,无端被拖延了时间不说,还送不出去消息,等他解决完这一切,已经错过白幻给他说的时间点了。 空气中随凉风携带着浓郁的血腥味,这让一度不安的灵云霍又加快了步伐,唯恐自己去迟了。 朦胧中瞟见不远处的身影,灵云霍心一下子就悬在了空中,他屏住了唿吸顿住脚步不敢上前,双拳捏得死紧。 那抹修长挺拔的身影不断靠近,等看清蒙面男子怀中还笑颜生动的女人,灵云霍方才终于松了口气。 心下倏然放松的又何止他一人,瑾之早在见到那群人影的时候,眉宇间也便不似刚才那般紧蹙。 白幻偏头向灵云霍打了一声招唿,灵云霍向白幻回应了之后目光就一直紧锁着瑾之,充满了侵略性。 瑾之并不在意他的打量,凤眸半敛着,以闲散而清逸的姿态走到灵云霍的面前,然后一把将怀中的人塞给他。 灵云霍虽惊但还是下意识地就去接住白幻,同样的横抱着她。 白幻:「……」 灵云霍:「……」 这个重大的包袱没了,瑾之眉梢扬了扬,好不快哉地转过身,光影一闪,丝毫 没有留恋潇洒万分地消失在这夜幕中,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第26页 女人的柔软的身体让灵云霍整支手臂都是僵硬的,他闻着那股清雅的芬芳香气,耳根都在泛红髮烫,不过他的异样白幻并未察觉。 她嘆了口气,拍了拍灵云霍的肩膀,「行了,放我下来吧。」 「国师你脸色很苍白,伤得应该不轻,我......我可以送你回去的。」灵云霍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说话仍然控制不住颤抖。 「没那么娇弱。」白幻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挣扎着从他怀中下来,「我伤的是肩膀,还能走,你扶着我就行。」 灵云霍顺着白幻的动作将她放在地上,似不确定地说道:「国师,你这样真的不要紧吗?或者我可以让人去抬轿撵过来。」 「真的没事。」白幻撑着他伸出来的手臂,脑袋微侧,「你送我回去就好,让他们去林中好好地找刺客的线索。」 着重突出「好好」两个字,灵云霍心中瞭然,他挥手让所有人都走了,他慢慢扶着白幻往回走。 「今日清晨,去宫中告诉陛下,说我遇刺重伤。」白幻说道。 灵云霍小心翼翼地扶着白幻,听到她说的话,点头道:「我明白。」 「国师认为,这兇手什么时候查出来最为合适?」其实都明白这是何人所为,只是看白幻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将他给料理了。 「就等到董晋寒将那个御厨杀人灭口之后。」白幻淡淡道。 她忍着脚上传来的疼痛,肩胛上其实已经比刚刚好很多了,上了药之后没怎么流血,疼得几近麻木反而让她好受了些。 「现在什么时辰了?」白幻抬头看向天边,这一夜还真是惊心动魄。 灵云霍愣了半晌,答道:「已经接近寅时。」 「先不忙着回去了,陪我去吃一碗面。」白幻转了方向,悠悠地撑住灵云霍的手臂往另一边拽。 对于白幻这样的吩咐,灵云霍先是愣疑惑,随后眉头紧皱,随由着她走动,但是刚毅的脸上明显是不贊同:「国师你应该先回去,治伤要紧。」 白幻浑然不在意地向灵云霍看了一眼,「死不了就行,我饿了。」 灵云霍俊逸的脸庞似比刚才还要沉了几分,他唇角动了动,但一见到白幻那 张精緻的侧影,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依旧恭敬的姿态,随着她去。 只是在一路上,灵云霍至始至终都在观察着白幻的反应,生怕她伤势加重。 约莫一刻钟的样子,他们来到了一座桥的桥头,那里支着一个小摊位,一个青年人和一个年轻女人正在忙碌着,一个老旧但是字迹清晰的招牌挂在他们正忙碌的木架子上,写着「老夫妻汤面」。 这个地方,不禁让灵云霍多愣了片刻,他再次看向白幻的时候,眸中掠过一丝深意,心中泛起的波澜任他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姑娘,公子,这么早,要吃一碗什么面啊?」刚刚还忙碌的姑娘见到有人过来了,立马放下手中的活儿走过来招唿道。 她长得清秀,温婉中带着干练,恰到好处的亲近一点儿也不会让人感觉不舒服。 「两碗清汤面就可以。」白幻温声道。 灵云霍扶着她在矮桌前坐下,自己坐在一侧。 「好嘞,两位稍等。」姑娘开心地去忙碌了。 白幻支着头,定定地看着不远处正在揉面团,脸上却一直洋溢着笑容的两人,偶尔,那个青年男人还会给女人擦汗,他们相视一笑中,任谁都看得出他们浓情蜜意。 「这里原本是两个老人的,后来他们行动不便,但是捨不得这家面馆,他们的儿子和儿媳就来接着卖了。」白幻苍白的脸上挂着笑意,她向灵云霍说道。 灵云霍点点头,其实他知道。 「面来了,姑娘公子你们慢用。」青年将两碗热腾腾的面条放在他们的桌前,顺便为他们递上筷子。 这两碗面粗细均匀,香料的味道清淡绕萦,汤汁很清,上面不多的油漂浮在表层,撒上葱花,看似简单风味却浓厚。 白幻道了一声谢,然后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本来不饿的她此刻像是被勾起了馋虫,吃得很香。 灵云霍没有多言,他也默默地吃着面,直到俩人把这面吃完,白幻才收起了刚刚略微失态的模样。 「之前无意间发现的,感觉味道还不错,所以你这次有口福了。」白幻玩笑着道。 灵云霍配合地勾起唇角,贊同道:「嗯,味道确实不错。」 见一旁的姑娘在笑,白幻有些莫名地看着她,「怎么 了?」 姑娘轻轻掩了掩唇,「姑娘,这位公子同你一样,都是小店的常客。」 闻言,白幻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灵云霍无辜地耸了耸肩:「怎么,只许国师你来,既然这里的味道这么独特,自然我也不会错过。」 白幻没话说了,见他们俩人已经走远了,便凉飕飕地睨了灵云霍一眼,「我只是没想到,灵大人还有这么亲民的一面。」 「自然是向您学习的。」灵云霍满不在意道。 「对了,之前那个男子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灵云霍当时就觉得那男人不同寻常,他站在他面前总觉得危险十足。 「唉。」白幻轻嘆了一声,无奈道,「是他救了我,我并不知道他是谁,你就当他是个无事可做的冤大头好了。」 灵云霍:「……」再怎么看,也觉得那人不像傻子。 第27页 见白幻这副苦恼的样子,灵云霍唇瓣微勾,凑近了几分,「那国师为何任由他抱了那么久?」 「你没见我伤重么?」白幻微囧,没好气地说道。 灵云霍面色更显无辜,「那为何我送你回去,你不愿?」 白幻扶额,「那像什么话。」 「国师分明就是嫌弃我。」灵云霍额角微动,似郁闷道。 白幻抬头,睨了他一眼,两眼,这倒是个好理由,遂顺从地点点头,「是啊,他比你英俊多了。」 灵云霍顺利地闭上了嘴,不过却暗暗腹诽,她到底怎么透过那只留在外面的一张嘴来判断一个人的容貌的? 这家小摊的回忆属于他们两个人,只是白幻不会知道,这不同的俩人所怀念的事情却是同一件。 宫中。 「陛下,属下跟着他们许久,只是后来国师并未回府,和尚书大人一起去桥头吃了一碗面。」暗卫回禀道。 瑾之莫测的盛世容颜上并无波澜,但却冷冷地开口:「看来伤得还不够重,朕今日早朝后亲自带太医去为国师大人探探伤!」 第19章 、运交华盖(十九) 等白幻回到府中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估摸着已经到了上朝的时候,但就凭她如今这副惨状,能够平安回来,已属不易。 「主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还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模样?」颜华一边帮白幻包扎脚上的伤口,一边问道。 白幻的脚踝已经肿成了紫红色,而且足足大了一倍,若不是能看见伤处,颜华瞧着白幻回来时那风轻云淡的模样,还真想不到她已经伤得这么严重。 肩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白幻轻阖着眼睛半躺在软塌上,她并没有说话,她真的有些累了。 「主子,其实你脚上的伤不算很重,但是你后面让它承受太多的压力了,导致肿得更严重了些,恐怕这三天之内,你都没法正常行走了。」颜华说道。 「三天?」白幻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这是不是太久了点。」 颜华将白幻脚踝处的最后一节绷带绑好,她半蹲在白幻的面前,不确定道:「主子,我看过你肩上的伤口,依照你的身手,那个位置你明明应该可以避开的,是您故意受伤的么?」 白幻敛眸,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魅眸中划过一丝危险,「这伤是我不小心造成的。」 颜华随即将头低下,「属下明白。」既然主子这么做,肯定有她自己的原因,她并不能多说什么。 「属下先扶你到床上去歇会儿吧。」颜华将半躺着的人搀扶起来,小心地将她扶到了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悄悄地离开了。 白幻本来已经很困了,可是如今就这样躺在床上,她却变得有些精神了,没有想像中的疲劳,头脑都变得清晰了很多,她虽然闭着眼睛,却怎么也没有了倦意。 她安排好的人迟到了,这说明董祁瑞还是有些脑子,知道牵制住可能会来帮她的人,国师府定然也被人盯上了,否则颜华他们不可能连她出城了都不知道。 董祁瑞倒是好算计,这次下了血本要杀了她,宴会上没能让瑾之处置了她,竟然不惜暴露自己暗中的势力,她实难想像,自己到底给了他们多大的威胁,需要这么不顾及后果地除之而后快。 不过,倒是瑾之 ,白幻没有想过他会来救她,其实就算他不来,将那些人拖到灵云霍来的时刻,她也是能办到的,只是他终究还是来了。对于他,董祁瑞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 本来自己也可以全身而退,只是对于瑾之,她完全不明白他如今的心思,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她只能示弱,这样,也可以让他放松警惕,不至于很快就将她列为下一个处置的对象。 今晚上她的举动有些过了,但一想到瑾之那张俊脸上浮现尴尬的神色,白幻红唇微微上扬了几分,这位帝王,好似比她想像的还要生涩一些。 时间慢慢流逝,不知不觉,白幻逐渐进入了梦乡,梦中,回到了她7岁的那年。 「快,别放过那个小男孩,那是朝廷重犯!」后面是追兵的声音。 小小的白幻灰头土脸地在树林中穿梭,仗着身子娇小她尽量往小地方去钻,不断地逃跑,弄得她好累。 直到跑出了树林,她才松了口气,整个人直接坐在了地上,后背靠着一棵树,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过了很久,她才睁开眼睛,望着前方,这里地域辽阔,所见之处,是一片田野,到处都种着庄稼。 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白幻很饿,仿佛闻到一阵香气,她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泥土,那身华丽的冠服早已被树枝勾地破破烂烂的,她寻着味道往那个方向跑去。 到了地方,白幻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呆愣愣地望着前方,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少年。 他坐在小凳子上,右手肘撑在膝盖上支着头,手边放着一根棍子,面前升起了一堆火,他只露出自己精緻的侧颜,小小年纪也如大人一般冷漠如冰,深沉得紧。 白幻拖着自己疲累的身子走近,她看清楚了面前的少年,他眉眼出尘,鼻樑高挺,面目微嗔,绯红的薄唇紧抿,就算板着一张脸,也是魅世倾城。 白幻一时看呆了,水眸对着他眨啊眨,少年本就知道有人走近,听到脚步声,他心里很清楚这个人是谁。 第28页 少年幽幽地转过头,那双狭长的凤眸不咸不淡地扫向她,眸中似透露着询问。 白幻顿时囧着一张小脸,拳头握的紧紧地,咬着唇,目光略有些别捏地看向躺着 一旁的地瓜。 「饿了?」少年轻轻地出声问道,他的声音像是三月里的清风,九月里的秋雨,凉凉的但是令人很舒服。 白幻点点头,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衣袖,眼巴巴地盯着他瞧。 少年将地上已经烤熟了的地瓜拿起来递给她,随后起身,将凳子递到她的面前,自己撩起衣袍,坐在了一旁的石头上。 白幻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热乎乎的地瓜,坐在了少年的旁边,她咽了咽口水,即使饿地不行,却也将自己的一双小手伸向旁边的人,「哥哥,你先吃吧。」 少年侧头,定定地看了她即使脏兮兮仍然明媚的眸子,唇角勾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意,温声道:「我吃过了。」 白幻轻咬了下唇,慢吞吞地收回手,然后放心地撕开皮就抱着啃。 少年瞧了她两眼,侧下身子捞起旁边的两个地瓜,放到了火堆上面的两个木头上接着烤。 凉凉的风中似带着点点的湿气,白幻乖乖地坐在一旁啃着地瓜,等她刚刚吃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又将另一个烤好且已经撕开皮的地瓜用手帕包着递到她的面前。 少年微微偏着头看她,绝艷清冷的脸上映着火光,凤眸有些亮,虽然也是一副疏远的模样,却让白幻心中狠狠颤了颤,小小年纪的她,觉得世上再没有比他更温柔的人了。 她接过来,乖巧地道了一声:「谢谢哥哥。」 等白幻再吃完后,少年再递了一个给她,白幻接是接过来了,只是有些为难地瞅着他,还不等她开口。 少年迷人动听的嗓音传了过来:「拿着路上吃。」 白幻笑着点点头,将烤熟的地瓜包好放在怀中,像是在呵护着自己的宝贝。 「哥哥,谢谢你,等我长大了,一定会报答你的。」白幻脆生生地说道,灵动闪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那张稚嫩的小脸上有着说不出的认真。 少年本来还想嘱咐什么,忽然见到她这幅模样,心下微漾,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凑近了几分,似无奈道:「怎么报答?你是男孩子,我缺个妻子,你又不能嫁给我。」 他的嗓音像是玉珠一般,颗颗落在小白幻的心中,让她心尖儿都在发颤,不过瞬间,一张灰扑扑的小脸变得通 红,耳尖尖发烫。 白幻羞涩地垂下了小脑袋,不知所措地对着自己的食指。 她这小模样落在少年的眼中,空气中几不可查地出现一声倒抽气,少年撇开眼,坐直了身体,远离了她几分。 在静默了几分钟之后,少年凤眸定定地睨着她,认真中略带着试探:「你不会真想嫁给我吧?」 「我……」白幻似乎更无措了些。 少年不等她说完,直接站了起来,俯视着板凳上小小的一团,极其认真,一字一顿道:「我没有龙阳之好。」 白幻低着头,喃喃道:「那,那就好。」 「嗯?」少年没听清她嘟囔什么,疑惑道。 「没,没事。」白幻抱好怀中的烤地瓜,也站了起来,仰着头看他。 少年轻嘆了一声,从腰上摘下自己的钱袋,顺带着还有一只雕刻精緻的飞刀一起塞到了白幻的怀中。 像个小大人似地嘱咐道:「以后别再回京城了,这里太危险。」 白幻呆愣愣地看着怀中的钱袋和飞刀,水灵灵的大眼睛染了些雾气,将它们抱的紧紧的。 「男孩子不能哭。」少年略沉的嗓音带着强有力的分量,一字一句似刀刻般印在了白幻的心上。 少年轻轻擦拭着白幻嫩脸上的尘土,一边说:「你不小了,以后一个人要学会自我保护,要懂得文韬武略,不能被人欺负,也不要再把自己搞得像现在这样难看。 纵然受伤了,也不要让别人轻易窥得你的痛楚,自己的狼狈自己藏起来,显露在外面不会有人心疼你,只会嘲笑你。记住我的话,嗯?」 「我记住了。」白幻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用力地点着头。 「好了,你走吧,路上小心。」少年轻嘆了一声,他哪里奢望她能真正懂得,只希望她暂时不要忘记。 白幻向他挥了挥手,转身后忽然顿住了,随后又转了回来,苦恼地挠了挠脑袋:「哥哥,那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少年无奈地看着她,这小傢伙还在想着报答他呢,凤眸中倒映着白幻如星辰般闪耀且熠熠生辉的魅眸,余光不经意扫向天边还挂着的启明星。 微顿了顿,旋即薄唇勾出浅浅的笑意。 「我喜欢……星星。」 第20章 、运交华盖(二十) 朝堂。 「陛下,国师昨晚上在京郊遇刺,身负重伤,天子脚下,他们这般狂佞,还望陛下派人严查。」灵云霍率先便道。 在清晨之际,朝廷众人几乎全部知晓了此事,当朝国师在短短半月不到的时间里,一连遇袭两回,这次还受了重伤,事态瞬间就不一样了。 董晋寒也符合道:「尚书大人此言有理,此人所犯之罪滔天,还望陛下抓住贼人严惩不贷以正法纪。」 「沈枭,朕命你和归衍一起彻查此事,十日之内务必给朕一个交代,给国师一个交代。」瑾之厉声道,狭长的凤眸满是寒霜。 第29页 朝臣们也都能明白帝王的怒火,国师是他的人,在宫城的范围内公然行兇,一次也就罢了,一而再再而三就是在挑衅帝王的权威,这岂能容忍。 「臣遵旨。」沈枭和归衍道。 「那依众卿看,国师因何被人行刺?」瑾之眉梢紧蹙,沉声道。 杀人总得要有个理由,而且那人是一人之下的白幻,谋杀朝廷命官已然罪名不轻,遑论这位御前的大红人了。 「回陛下,臣以为,国师位高权重,敢这般不计后果公然行兇者,定然也是因为后台不小的原因才让他有恃无恐。」沈枭这句话,就差点没说是董晋寒派人去做的了。 而他和白幻的关系,凡朝廷中人心中都有数,不过却没人敢说,毕竟这俩人睚眦必报的性子倒是一致,无论得罪了谁,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臣附议。」灵云霍平时也是比较冷静,但事情一关系到白幻,他就变得有些不一样。 「陛下,微臣倒觉得,国师福大命大,此番遇刺,说不定倒是一件好事。」梦承恩接到董晋寒的目光,随后站出来说道。 闻言,沈枭和灵云霍几乎同时侧目一个眼刀就甩了过去,这人都被罚了半年俸禄还不知道安分。 瑾之一张俊颜阴沉,凉飕飕地睨了他一眼,「你说。」 梦承恩松了一口气,旋即说道:「昨夜国师在鹭台已经说过了,华盖主官印,而朝堂之上再没有比国师更大的官职,若是她犯了华盖星也不是不可能。 国师测出或有丢官陨命之患 ,她昨夜差点丢了官,后又患伤所幸未丢掉性命,还好,她如今官职性命无忧,说明此劫已过,众位大臣也会对国师心怀感激,承了她的恩情。」 「呵……」沈枭拳头捏得死紧,这死老头分明就是说国师替众人顶了灾,他愤愤不平道。 「礼部尚书此言差矣,国师占星术从未现过纰漏,她的能力岂是我等可以相提并论的,说是有人会丢官陨命,就一定会有,至于国师所遭受的不测,只能说明有人藉机想图谋不轨。」 「你……」梦承恩没想过他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沈枭官职在他之下,还这么张狂,不就是仰仗着白幻!他的一张老脸霎时憋得通红。 「都住嘴,此事好好给朕查清楚,退朝!」瑾之周身所散发的暗黑之气铺天盖地,下面的人顿时都鸦雀无声,谁也不敢此时去触龙威。 瑾之离开后,沈枭狠狠瞪了一眼梦承恩,率先拉着灵云霍走了,归衍静静地看着他们的举动,眸子微眯,白幻收买人心的手段还真是厉害。 下了朝之后,瑾之去了书房,他哪里还有刚刚盛怒的模样,气质冰冷,潋滟风华,他慵懒地靠坐着,那双充满了蛊惑的凤眸旋着幽色,蕴着淡淡的闲适。 「闻立,拿些御用的伤药,再去太医院把许沐叫来,随朕出宫,摆驾国师府。」瑾之眸子微抬,慢条斯理地吩咐道。 国师府。 白幻接到通知,说是陛下会驾临,睡得好好的她被迫爬了起来,不过为有自己身为病人的自觉,她只随手搭了一件红色外衣,青丝用一根玉簪轻挽,垂下一半任它搭在后腰。 眉目微敛,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白幻泛白的唇瓣一勾,似讽刺似自嘲,她几时这般狼狈过。 即使知道瑾之是为了做做样子,她也不得不配合,好歹这位昨夜也算是来救了她,也不知,他回去后,可还睡得安稳。 「陛下驾到!」门口传来闻大总管的声音。 白幻由颜华扶着,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瑾之换了一身紫袍,他还是难得穿得这么张扬,步伐稳健地走进来,绝艷清贵,这样的一个男人,光是看着,就已经足够有资本让人沉沦深陷,不可自拔。 「参加陛下。」白幻拱手行礼。 瑾之摆了摆手,直接坐到了主位上,「免礼,国师你身上有伤,坐着便可。」 「许沐,给国师看伤。」待颜华将白幻扶着坐下后,瑾之吩咐道。 许沐是瑾之的御用太医,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医术超绝,清秀中裹挟着浓浓的书卷气,温文尔雅。 屏退了下人,他上前为白幻检查了伤口,多嘱咐了几句,然后重新拿了些药递给颜华,加上瑾之赐下的伤药,堆满了白幻身侧的那张小桌子。 她默默地看着这些瓶瓶罐罐,颇为头疼,莞尔一笑,谄谄地对着瑾之道:「陛下,这是否太多了点,微臣哪里用得完。」 瑾之斜睨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依照国师遇刺的次数来看,这些伤药早晚用得上,加之你这么能折腾,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白幻:「……」 「微臣谢过陛下。」白幻额角满是黑线,拱手道。 「朕已经命沈枭和归衍彻查此事,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瑾之抬手喝了口茶后,悠悠道。 白幻眉梢微微一扬,「微臣再次谢过陛下。」 其实他们心中都有数,只是他们知道却不作数,总还是缺那个冠冕堂皇的所谓理由,悠悠众口是可以不在意,但人的私心里还是难免喜欢那些好听的。 他们安静地坐着,各自思量着,顿时无言。 白幻瞧了瞧外面的天色,随后硬着头皮邀请道:「陛下,已临午时,不如陛下先在微臣府中用过膳后再回宫。」 瑾之凤眸怔怔地扫了她两眼,峰眉一挑,「准了。」 第30页 白幻放在扶手上的臂膀一僵,显然也没想到瑾之会答应得这么干脆,随后侧头吩咐颜华去准备。 听着瑾之的回答,一旁站着的许沐都不禁多看了他两眼,眸中浮现了些诡异之色。 颜华做事手脚很快,午膳很快就已经摆好了,精緻的菜餚,光是看着就已经叫人胃口大开,桌上还放了一壶酒。 「陛下,微臣府中的粗茶淡饭不比宫中御膳,还望陛下见谅。」白幻客气道。 瑾之薄唇勾了一个极浅的弧度,「朕怎么觉得,这八珍玉食比之宫中亦不遑多让。」 「陛下不嫌弃就好。」白幻汗颜,她总不能真让瑾之吃粗茶淡饭吧,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陛下请。」白幻亲手给瑾之倒了一杯酒。 瑾之抬手准备动筷,「嗯。」 当白幻准备给自己斟酒的时候,许沐轻咳了一声,「国师,下官刚刚跟您讲过,如今您身上负伤,喝酒不利于伤口。」 白幻呆呆地把酒壶执在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她本来打算敬瑾之一杯酒的。 「怎么?国师想留着伤不好好养,让朕多准你几天假可以不用上朝?」瑾之当着白幻的面执起酒杯微珉,放下杯子后好整以暇地说道。 白幻愣了会儿,随即唇瓣微勾,从善如流地将自己的酒杯移开了,然后手中的酒壶方向一转,再为瑾之添了一杯,魅眸中浮现些许讨好,「陛下,您请。」 「这桑落酒酒质醇厚绵香,况味幽远深长,回味无穷,属酒中上上品,国师有心了。」瑾之淡淡道。 「陛下喜欢就好。」白幻松了一口气,这可是她最喜欢的酒了,只是如今酿得越来越不如往昔,这难得的三壶,还是之前灵云霍送的。 这桌菜多是为了款待瑾之,故而依照许沐刚刚的嘱咐,白幻自己能吃的根本不多,她表情淡淡的,除了偶尔恭维瑾之几句,虽然她的讨好仿佛被帝王的眼神嫌弃了个彻底,其他时候都没怎么吃。 「跟朕用膳,国师索然无味?」瑾之看着几乎都将「没胃口」三个字贴在脑门儿上的人道。 白幻一惊,然后组织了下语言道:「微臣不敢,兴许是因为身上有伤,所以食慾不佳,若是扰了陛下雅兴,还望陛下降罪。」 您老吃便吃吧,竟然还有心思管她。 「那国师负伤如何能津津有味,同灵云霍吃面?」瑾之神色淡淡的,也没有看她,语无波澜道。 「……」这是怎么扯到这里的?! 白幻魅眸一顿,谄媚地笑着道:「陛下您这都知道啊?」 瑾之斜悌了她一眼,不语。 「陛下您真是无所不知神通广大……」 「闭嘴。」瑾之放下筷子,侧过头,凤眸冷睨看着极力奉承而且还极其不走心的人,失去了耐心,「国师拍马屁的功夫若是用到政务上,朕也能少操些心。」 白幻:「……」夸他还不乐意。 第21章 、运交华盖(二十一) 俩人顶着一种莫名其妙且诡异的气氛用过膳之后,瑾之就起驾回宫了。 因着白幻半残不残的模样,瑾之也懒得让她送,用了午膳,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径直离开了。 庭院中,白幻半躺在软塌上享受着午后的阳光,身上搭了件披风,绑着绷带的脚露了出来,她一手放在肚子上,一手拿着书,定定地看着上面的字,一刻钟过去也不见她翻过页。 「若非知晓你的算计,连我都要以为你是真的命犯华盖,气运太差的缘故。」子书钰在帝王走了之后,来到还愣在后院发呆的人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 白幻长长嘆了一声,随手将完全看不进去的书甩至一侧,扶额道:「要演好一场戏还真不容易,陪咱们陛下演戏,就更累了。」 子书钰唇角微勾,轻嘲:「对此,你不是很擅长吗?」 这么短短几天,她都已经演了多少场戏了,最后还把自己演成了残废,这样费力尽心,旁人连学的资格都没有。 「少挖苦我,你还是多想想办法,帮我除掉董晋寒吧,这妥妥的心腹大患。」白幻仰着头瞥向一旁事不关己的人道。 子书钰在离她半米远的石凳上坐下,风轻云淡道:「嗯,多想想办法,任你快点帮陛下拉下董晋寒,下一个就轮到你?」 白幻眸子微眯,直接将不远处的书捡起来朝他丢过去,「你就不能不煞风景吗?」 子书钰抬手轻易接过这本差点砸他脑袋上的「兇器」,冷悌了她一眼:「这是事实,你否认也没有用。」 「活下来真不容易。」白幻皱眉,幽幽道,「为什么非要这样呢?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子书钰轻笑了一声,旋即嫌弃地说了句:「你自找的。」 「我那不是想给他立威嘛。」白幻想起这么久以来自己干过的「蠢事」,但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能立竿见影,多好。 「嗯……不过你方法的结果便是,如今朝堂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国师大人您诡计多端,城府极深还阴险狡诈,而陛下,倒被你的巧舌如簧蛊惑得不清。」子书钰戏嚯中带着无奈地说道。 白幻听了他的话 脑袋胀疼,「你就不能用点好的词形容我!」 「这,也是事实。」子书钰油盐不进道。 「大人,许太医说刚刚还有个药忘了给您。」突然闯入的声音直接打断了白幻接下来要讲的话。 第31页 白幻手一顿,冷眸直接射向说话的人,而子书钰几不可查地换了一个角度,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容颜。 只见是门口的守卫带着一脸急色的许沐走了过来。 此时突然闯入的许沐也被眼前这一幕所惊到了,他握拳轻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那个,国师,下官这里还有一瓶药,是去痕的,等伤口结痂脱落后,用来涂在身体上。」 说完之后,直接把药瓶塞到了服侍在旁的颜华手上,立马匆匆熘掉了,他实在太尴尬了。 许沐离开后,白幻目光扫向刚刚那个守卫,声色平静但带来的压迫感极强:「谁允许你擅自做主将人带进来的?」 守卫一听,立马跪在地上,头瞬间冒出了冷汗:「大人恕罪,因为他,他是陛下身边的人,而且他说是给您送药,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敢无视本国师立下的规矩,还想卖陛下身边人的人情?」白幻悠哉地把话接过去,慵懒地说道。 「属下不敢。」守卫背嵴僵直,冷汗涔涔。 「行了,带下去吧。」白幻挥了挥手,对颜华说道。 而看着颜华不断走近,守卫不断发抖,觉得像是阎王在向自己逼近,他开始向白幻磕头,「大人,属下不敢了,属下知罪了,请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没有理会他的垂死挣扎,颜华很快就将人拖了下去。 总会有自作聪明的人存在,这样的人要么在平凡人堆中出挑,要么只能命丧得比谁都快,官场中,你以为是在卖人情,实则当了出头鸟,与有权势之人打交道,最忌讳就是自以为是。 耳边清净了,白幻才无奈地转过头,「这下怎么办?」 「许沐并不认识我。」子书钰道。 「可是他一定会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瑾之。」白幻捏着眉心道。 子书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白幻苦着一张脸道:「看他的样子,已经误会我们了,瑾之会不会也认为我在府中藏男 人,觉得我色胆包天?」 「不会。」子书钰肯定道,然而这两个字白幻显然没有听进去。 他看了眼一脸愁态的女人,眸子掠过一阵深思,如果真的只是这样,事情处理起来也就容易多了,怕就怕…… 子书钰轻阖了阖眼,帝王身边的人,哪怕是个太医,实力也不容小觑,她刚刚说的这一种,是最轻的了。 「主子,沈大人派人过来问话,问您刑部押下的那个御厨该怎么处理?」颜华处理完了之后进来说道。 白幻如今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些,她道:「随便折腾两下就行了,反正就算说了也不会讲实话,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董祁瑞就算是冲动,但是他爹肯定会为他解决掉后患,他们既然心里明白是谁做的,也就不会在意是从谁的口中说出来,问还得费些劲儿。 「属下知道了。」颜华出去復命。 刑部诏狱。 归衍一进来就看见沈枭坐在离犯人不远处的十字架上,擦拭着自己的刀锋,一副闲适悠哉的模样,而另一边,十字架上的人直接被封了口,鞭子还在继续抽打着。 他的这幅模样,让归衍气不打一处来,同时也想到了白幻,还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沈枭!陛下的差事你不好好办,如今这是在做什么!」归衍大步走上前,指着刑架上的人大吼道。 沈枭掀了掀眸子,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模样擦着自己的刀,还照了照光,语气不甚在意地说道。 「我说归大统领,您这一天到晚的,能少生些气么?没看到我正审犯人的吗?一来就给我扣一个渎职的罪名,这可不太好。」 「有你这么审的?」归衍简直气煳涂了,一骨碌将自己的话都抛了出来,「什么都不问,上来就动刑,打算屈打成招?而且动刑你让人堵着他的嘴做什么!」 沈枭无奈地站起身来,「屈打成招也是招啊,况且这位御厨傲气得很,人家从一开始就打算闭嘴到死的,能让他开口嚎两声已属不易,遑论再让他能说清楚个什么!」 「那你倒是让他嚎啊!」归衍还是气不过道。 沈枭抬手揉了揉耳朵,「这不是太难听了嘛。」 「沈枭!」归衍抬手指着沈枭道,「你这样无关痛痒 的审讯,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将你和指使你的人告知陛下。」 「怕了你了。」沈枭悠悠嘆了一声,从容淡然的模样和正处在暴怒边缘归衍完全是两个极差,周围无奈地看着这两个只要一碰就能引发争吵的俩人,都把头低得低低的,生怕殃及池鱼。 沈枭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随后指着旁边摆着的极其突兀的椅子,「归统领,您请,您想怎么审就怎么审,我绝不插手,更不敢阻止您完成陛下的任务。」 归衍这才脸色好看了些,但他并未坐在椅子上,径直走向了那个挂在刑架上的御厨,厉声道:「把他嘴上的东西拿走,我要问他几个问题。」 狱卒很快就遵命把那块布扯走了。 而这一边,趁着有人接活正打算熘掉的沈枭忽然就被一阵咆哮叫住了。 「沈枭你干什么去!」归衍本来还想问沈枭一些问题的,结果一转头就看见他正往外走去,气急。 沈枭无奈转过身,摊开手,「既然归统领想亲自审,我觉得我还是不该在此打扰到您,免得您见到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生气,把犯人弄死了怎么办?这样我就罪过了。」 第32页 「你,很好!」归衍指着门,「赶紧滚!」 实在是太碍眼了!太气人了!他不止一次怀疑沈枭就是白幻派来故意膈应他的! 沈枭自然是乐得清闲,麻熘儿地就消失了。 他可是还要想办法,让董晋寒的人「顺利」进来,然后再杀了这个御厨,那么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现在么,先去找灵云霍喝一杯。 归衍手中紧紧握着鞭子,身上的火气无处消散,目光瞥向一旁被打得浑身是血的人,鞭尾一甩,直直地扫在了御厨的身上,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剎那响彻整个暗牢。 归衍的力道让御厨疼得浑身颤抖,你爷爷的,不是说好要问问题吗?他都想好怎么样不开口了…… 第22章 、运交华盖(二十二) 御书房。 瑾之那张犹如神铸的俊颜上神色莫测,如同月夜下的深海,掩藏的暗涌肆起,面上却波澜不惊。 他的右手伏在案桌上轻轻摩挲着,凤眸中的晦涩却无人能懂。 良久之后,帝王那极具辨识度的嗓音传来,唤了一声:「池毅。」 「陛下有何吩咐?」池毅迅速闪身到案前单膝跪下,恭敬道。 「带两个血影卫,今夜去国师府替朕抓个人过来,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瑾之思量了许久之后道。 「是。」 南襄侯府。 「爹,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白幻没被治罪也就罢了,刺杀的人竟然也一个都没有回来!」董祁瑞如今有些着急了。 董晋寒一脸阴沉,他确实也没想到白幻的命竟然这么大,他们派出去的都是一等一的杀手,只是因为害怕被查到,所以大多都是雇来的,但有那么几个是他暗中培养了许久的杀手,竟然这样都被她逃掉了。 「爹,我派人去查探的时候,那些死在林中的杀手,他们明显是被两个人所杀,一大半的人是中毒身亡,还有一部分人,他们几乎一剑毙命。 而且对方刺入杀手身体的角度极其刁钻,身手诡谲之处实难以揣摩对方武功的深度。」 董祁瑞对如今的形式有些担忧,加之白幻这里又出现了一个神秘莫测的人,他们这次的胜算,显然又减少了几成。 「为今之计,只能先找个替罪羊了。」董祁瑞的眼中划过一抹阴狠,「对了爹,那个御厨不会招供了吧?」 董晋寒轻笑一声:「你以为我会安排那么没脑子的人去送死?」 他刚差人去做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个御厨的结局,他的家人都被他控制住了,他根本没有胆子会说。 此时,董祁瑞没有注意到董晋寒嘴角那几不可查的浅笑,以及眸中一闪而逝的阴毒。 「那我明天就让暗藏在刑部的人将他处理掉,免得夜长梦多。」董祁瑞说道。 如今他官復原职基本上无望了,陷害白幻不成反倒是搭上了自己,这口气他们怎么也咽不下。 御书房。 「陛下,归统领求见。」闻立禀报导。 瑾之将手中正执笔书写的奏摺搁置在一旁,沉声道:「传。」 「臣参见陛下。」归衍刚毅的脸上此刻满是凝重,之前在外时的满目怒火已经变得暗沉,旋在眸色间,说不上的紧张。 「起来吧,人审得怎么样了?」瑾之见到他的脸色,眉宇间不禁轻蹙。 归衍起身,抬眸,「回陛下,御厨说他是被礼部尚书指使,故意陷害国师的,就是为了让她被陛下迁怒,而菜品名录也是他换掉的。」 白幻能想到的事情,瑾之自然也能料到,一开始让归衍去审人的时候,便不打算让其他人知晓,沈枭自然也不例外。 在刑部装模作样也好,真情出演也罢,总之呵退了众人,顺利达到了归衍的目的,有时候不光需要需要揣测,证据也很重要。 白幻聪明在她能看透很多东西,所以她觉得对于罪犯的放纵无关紧要,可是瑾之却能用手段将那些东西逼出让它浮在面上,让所有人哑口无言。 归衍如今已经拿到了御厨的口供,再多查查,梦承恩的罪也就直接定下来了,至于怎么让御厨把知道的吐出来,自然也有瑾之的办法。 此刻躺在诏狱中的御厨昏迷不醒,用不着归衍动手,董晋寒的人自然会帮他收拾掉,而且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个御厨,人其实已经疯了。 「拿到口供就好。」瑾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凤眸敛下,打算继续批阅奏摺。 久久不见归衍出声,瑾之抬眸瞥了他一眼,「还有话就说。」 「是。」归衍的脸上又变得跟他刚进御书房时候一个样,那般沉重,眸中更是掀起了狂风巨浪,他紧握了拳头,「陛下,那个御厨还说,鹭台宴那晚,您的膳食里,被人下了半月蛊。」 「半月蛊?」瑾之对于这样的答案,面上并无丝毫波动,只是对于这个毒蛊的名字,他确实比较陌生。 归衍深唿吸了一口,解释道:「这蛊会先潜伏在人的身体里,等半月的时间过去,就会立马陷入昏迷状态,脉象与中毒无异,所有人都会以为这只是普通毒药,养养也就好了,可是再过半个月,轻则永生不醒,重则当场丧命。」 瑾之眼尾微扬,手指轻点着桌面,薄抿成一条直线 ,从容道:「你知道的还挺多。」 第33页 归衍垂眸,这件事得亏是白幻的功劳,那个女人邪肆狂傲,之前老是说出各种毒药来膈应他,因为这确实是他疏忽的地方。 之前有一次他中毒被白幻狠狠嘲笑了一番,还给他当场狂补了各种毒药的知识,让他难堪。 此后,他就在私下里,翻阅各种文卷,无论是平常毒药,还是稀世奇毒,甚至连蛊,也有涉猎,到成了他如今这样,一听见半月蛊就能知道这么多内容。 「这毒也是梦承恩下的?」瑾之问道。 「他也不知道,他只是替人做事而已。」归衍摇了摇头道。 见瑾之默不作声,归衍拱手道:「陛下,臣先为您传许太医过来吧。」 瑾之摆了摆手,「不必,朕无碍。」 瑾之语落后,归衍直接跪在了地上,脸上满是郑重道:「陛下,您万万不可轻视这毒蛊,也不该这样放任自己的性命不顾!」 「朕都已经知道了有人居心叵测,怎么可能还会吃他做的膳食。」瑾之见到归衍的动作,声音都不似刚才那般冷硬,难得解释了番。 归衍始终注视着帝王的神色,见他这般,一直悬着的心这才重重地落了地,他起身后,轻吐了一口气,「陛下圣明。」 「今晚找个人去国师府,就说朕戌时要在宫外碧露斋见她,切记,找个眼生的人去,而且你并不知晓此事,懂?」瑾之的语气镀上一丝隐晦,危险中带着冷玉一般的温度。 「臣遵旨。」归衍其实并不明白帝王想做什么,为君分忧是他为臣的本分。 稍顿了下,归衍再次出声说道:「陛下,恕臣斗胆,这毒蛊会不会是国师下的,她明知道陛下当日之计,藉机想要利用对方的人谋害君王,再加上她对于毒蛊的了解比之臣实在多出太多。」 瑾之狭长的凤眸淡淡地扫向他,似带着探究,最终嘆了一声,「归衍。」 「臣在。」 「你的推断能力若是少用些在对白幻的偏见上,可能会透彻更多。」瑾之清幽地开口,显然对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如今他根基才稳,南襄侯那边还尚未解决,白幻一非皇亲而非龙脉,他死了,第一个受益的怎么也该是董晋寒,无论如何 也不可能会轮到她。 此时,他是白幻最大且唯一的靠山。 归衍:「……」 似乎是看出了帝王对他的嫌弃,归衍脸色有些不自然,他愣了下,接着道:「臣先告退了。」 瑾之点了点头:「嗯。」 「陛下,其实统领大人也是一番好意。」闻立站在一旁许久,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见瑾之在揉太阳穴,出声道。 「若非知晓他的忠诚,朕也懒得跟他讲那么多。」瑾之放下手,拿过一旁的毛笔,继续批阅奏摺,「只是他这急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依奴才看,只要有国师在,统领大人恐怕改不了。」闻立笑了笑道。 在宫中,谁都看的出白幻和归衍的关系,每次,只要他们俩对上,吃亏的一方就从未变过,偏生那人还从不长记性。 第23章 、运交华盖(二十三) 在傍晚十分,一个陌生的小太监出现在国师府门口。 「劳烦这位大哥通报一声,我有急事求见国师大人。」小太监端着一些姿态,眸中带着些许的傲气,一看也非常人能用的。 守卫还算有些眼力,马上就进去给白幻通报了,不多时他就被恭敬地请了进去。 「奴才参见国师大人。」小太监恭恭敬敬给白幻行了礼。 「起来吧。」白幻彼时正被人扶着在花园中跑步,见到来人,她心中总觉得怪异得很。 「奉陛下口谕,请国师在今夜戌时赴碧露斋尘相号房间一见。」小太监说道。 白幻盯了他半晌,魅眸中满是打量,见他丝毫没有心虚之色,眸光沉了沉,「你是陛下身边的人?」 「回国师的话,奴才并不是陛下身边的人,只是陛下此次召见国师需要掩人耳目,所以才派了奴才前来。」小太监神色没有丝毫异常,有一说一的模样。 「知道了。」白幻定定地看了他几眼,也便挥了挥手让人走了。 颜华侧目看了眼那人的背影,问道:「主子,这小太监真的是陛下派来的吗?」 白幻轻笑了一声,「还没有人胆子大到假传陛下的口谕,而且他这般堂而皇之地走进来,也没胆量敢戏弄我。」 「今夜属下陪您去吧?」颜华不放心道。 「你留下,让颜琼去。」这丫头武力高一点,就在国师府她安心些。 戌时三刻,碧露斋。 白幻顶着两个睡眼,惺忪迷煳地支着头在房间内的桌子上撑着,「以后不来这么早了。」 颜琼瞧着都已经这个点儿了,陛下还没来,侧下身子问道:「主子要不要歇会儿?」 「没事,再等等吧,他日理万机,我这个闲人哪里能比的了。」白幻努力睁了睁眼睛,再喝了一口浓茶,为自己提提神。 「那属下再去帮您叫一壶茶。」颜琼看着白幻这模样,无奈道。 而等颜琼再次回来的时候,白幻已经趴在桌子上了。 「……」 这天夜里,等子时过了之后,白幻彻底明白了,她今天完全就是被人给戏弄了! 这时候,她的倦意也消失了,周身冷漠如 第34页 霜,唇际的弧度很深,只是怎么看怎么慎人。 「查,今天那个小太监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白幻森凉的语气中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找到以后,不用带回来,直接杀了。」 她第一所想的,就是被人戏弄了,再多想想,她眸色一紧,调虎离山! 「回府。」 白幻急匆匆地回去后,便见颜华端了一盆水向她走来,见白幻焦急的神色,颜华疑惑道:「主子,您怎么了?」 眸光微微扫向一旁的颜琼,颜琼无奈地朝她摇了摇头,她其实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主子今天晚上未等到陛下,反而等了一肚子气。 她还从未遇到有人敢假冒陛下的旨意,来戏弄当朝国师这种事。 「子书钰呢?」白幻心跳得很快,她唯一能想到值得将她骗出去的理由,就是子书钰了。 颜华将手中的盆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子书公子好端端的在厢房啊?主子为何这么问?」 颜琼见白幻神色松了松,这才将今天晚上的事情说与了颜华听。 闻此,颜华也吃惊不小,「主子,属下这就去查。」 语罢,她便径直离开了。 白幻在房间中愣了许久,她还是不放心,心中莫名地有些慌乱,她总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事情。 撩人的夜色中,风轻轻地唿啸着,拍打在白幻绯红的衣衫上,她也丝毫不觉得冷,步履匆匆地走到子书钰的房前,敲了敲门。 等了许久都未见人来,在她正打算推开门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露出了子书钰那张玉盖惊华的容颜。 他的头髮都是放下的,微乱地披散在肩头,脸上说不出的慵色,身上只随便搭了一件衣服,眉头紧蹙,眸中裹挟着不耐。 「国师似乎很喜欢扰人清梦?」他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哑然,音色中有着道不明的情绪。 「你没事吧?」白幻本来很着急,但是见他这副摆明了从床上被她挖起来的模样,脸上顿时染了几分尴尬。 「我能有什么事?」子书钰淡淡道,「哦,精力自然不比国师这般,夜半还不睡觉,敲男人房门。」 白幻:「……」 「你没事就好了。」白幻闻言,这才将一直悬在心口的那根刺拔除,「说了要保 护你的,我这不是怕你被抓走了嘛。」 说着,朝他扬了一个明媚的笑意,不等他反应,就将人推进去,帮他把门关上。 「你快休息吧,我走了。」 子书钰听到渐远的脚步声,眸中清澈,没有焦距地望着门口方向,孑然疏离的模样,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逾时片刻,他躺了回去,久久不能寐。 他知道,今晚以后,什么都不一样了。 翌日,白幻直接进宫了,见她带伤上朝,瑾之夸了她一顿,而退朝后,也被很多人围起来「关心」了一番。 好不容易逃脱掉,白幻来到了御书房找瑾之,正巧,归衍也在一旁。 「不知陛下昨夜找微臣所谓何事?」白幻一想到昨夜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 「昨夜?朕白日里才去过国师府,夜里何曾传召过国师。」瑾之坐在上首,一身的朝服还未换下,就被这俩人堵在书房,瑾之颇为头疼。 归衍轻嗤了一声,「陛下什么时候传召过国师,末将怎么不知,这青天白日的,莫不是国师还未睡醒?」 白幻魅眸幽幽扫过旁边的人,「陛下传召本国师,难不成还要刻意再通知统领大人?」 「你们俩给朕住嘴。」瑾之出言呵道,「国师,昨天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你何出此言?」 白幻顿了顿,才将自己被骗的事情告诉了瑾之。 「没想到国师竟然也有如此大意的时候。」归衍微嘲道。 白幻魅眸幽幽转向一旁说风凉话的人:「若是陛下派人传召,归统领是去还是不去。」 「自然会去。」归衍想也不想地答道。 「那依归统领看,此事若发生在你的身上,你当如何处理?」白幻轻睨着他,似笑非笑道。 「自当验明来人身份。」归衍道。 「如何验?」 「……」归衍一顿,他确实还没想到,若是陛下以掩人耳目为由,召他觐见,他肯定不疑有他。 「闭嘴。」瑾之听惯了他们的争吵,实在没有耐心在这里一直耗着,厉声道,「这种小事,也值得你们俩自降身份地争吵!」 霎时,俩人都安静地站在两侧,目光注视着前方。 「再过几天,朕要微服出巡,归衍留在宫中,国师跟朕出去。」瑾之吩咐道。 「陛下,请陛下带臣同去。」归衍有些诧异地望着瑾之,本来帝王微服出巡就存在很大的危险,带白幻去,岂非更危险! 「朕意已决。」瑾之凤眸旋着凝色,「这件事你们各自清楚就好,休得多言,朕要去彭州,国师你先准备,届时,出去的理由朕替你找。」 等下,收拾了该收拾了人后,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半月蛊又如何?他正好将计就计。 出了御书房后,白幻幽幽道,「昨夜你骗本国师去的吧?」 第24章 、运交华盖(二十四) 归衍硬朗的脸庞一本正经,并没有因为白幻的话而让他有任何异样的情绪,他冷漠地偏过头看了白幻一眼,「国师此言何意?」 第35页 「没什么其他意思,只是猜测罢了。」白幻朝他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全然轻描淡写的语气,绝艷的脸上透露出无所谓的表情。 她此时的反应,让归衍脸色一沉,「国师可知道,你这般口无遮拦可致人清誉有损。」 虽然是他做的,可是此事是陛下吩咐,他怎么可能会承认!而且绝不能认! 「清……誉?」白幻停下脚步,侧过头眸子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故意悠悠拖长的语调似饱含深意。 「国师!」归衍满目阴沉,他气急,白幻这调调加上这诡异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你居然也有清誉」一样。 他绷着脸,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来,「没有证据,国师你这般胡言乱语,等同于构陷!末将可以去陛下面前请他圣裁,看看到底孰是孰非!」 宫人侍卫路过这俩人身侧,都不禁瞟上一眼,他们俩站在宫殿大门口的白玉石阶下,大眼瞪小眼,归统领脸红脖子粗,国师大人慵懒闲情逸緻。 即使他们所在地的画风一如既往的新奇,众人也只能在心中暗嘆:统领大人被国师欺压得好辛苦。 白幻抬手揉了揉被吼得一震的耳朵,然后眉梢轻挑,魅眸中的诧异显露无遗,「本国师什么时候诬陷过你?归统领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讲。」 「你刚刚才说过!」 「有吗?」白幻摊开手,一脸的无辜,「本国师怎么不记得了?」 「你这女人……」归衍瞪着她,一口的话全憋着嗓子眼里,堵得他胸口都疼。 白幻神色微整,收敛了自己好整以暇的姿态,一副劝导的模样语重心长地对归衍说道:「归统领,你早已经是陛下所信赖的臣子了,出了事情不能老是想着告御状,陛下平日里很忙的。」 归衍:「……」这女人就是在说他幼稚,别以为他听不出来。 随后,白幻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就步履悠闲地离开了,留下一个让归衍看了都想吐血的潇洒背影。 归衍:「……」 瑾之本来以体恤某人为由,让她调养一阵,可是国师大人今日带伤上朝获得陛下口头嘉奖,甚至得到朝堂上下的一致认可与夸赞,就这样,她挖了个装满虚荣的坑,自己跳了进去,以至于后面几日,她都不能不去。 这日清晨。 「昨日夜里传来消息,那个被关在诏狱中的御厨被畏罪自杀了。」白幻理着自己的朝服,一边对子书钰道。 「嗯,听说了。」这样的结果他们早就料到,子书钰也没有意外,「这次,是梦承恩吧。」 白幻点了点头,「如你所料,这次谋杀我的也是他,归衍和沈枭查了很久的结果,竟然查到了他的头上,很可笑吧,这个老头还敢杀我。」 「董晋寒这是弃车保帅了,梦承恩这些年帮他做过的事情不少,这次的事情这么大,不找个有分量的人出来挡着,陛下也不会信。」子书钰道。 白幻轻笑了一声,「是啊,他们也就骗骗『一无所知』的瑾之,而偏偏这个人其实比谁都看得清。」 「自视甚高的后果,不过是等着到达另一个高度时,再重重摔下来。」子书钰意味深长道,董晋寒此人,一向觉得瑾之太年轻,容易掌控。 「好了,我也该去上朝了,过阵子我会跟着陛下去彭州,你帮我好好盯着他们,我给你留了些人,你随便用。」白幻站了起来,外面天色已经不早了,迟到了可不好。 子书钰道:「为了那些私兵?」 「八九不离十。」 朝堂。 「传朕旨意,礼部尚书梦承恩以下犯上,构陷当朝国师,蓄意暗杀,且目无尊上,证据确凿,实属大逆不道之罪,立刻革职下狱,念其为官多年,九族可免,诛三族。」 瑾之的话似一把烈火,瞬间烧到了朝堂之上。 证据确凿……白幻瞟了眼沈枭,对方朝她投去一个无辜的眼神,白幻轻嘆,果然那个愣头青还是挺有能耐的,瑾之确实费心了。 这样的结果其实对于董祁瑞来说也不算什么好事,这次任他们怎么「引导」,归衍和沈枭依旧「没有」查到第一次劫持她的人究竟是谁,董祁瑞的嫌疑只要还未洗清,他就永远不可能官復原职。 「陛下,朝廷除了这等祸害,也算是肃清 了奸佞,恭喜陛下。」董晋寒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端着的一副姿态,云淡风轻的模样也道尽了他的狠辣与无心。 瑾之此刻脸色并不算好,「嗯。」 「陛下,除掉了奸臣,微臣昨夜夜观天象,华盖星光影黯淡,之前的召示已失效,而今或有蓬星之入于北斗,主七杀之势,入命紫薇垣外,蓬星之性揣危与困,若与孤月同度,恐生变故。」 等到该除的人已经除了,白幻自然要来恭维一番,此言也直接解释了如今的困境已解,但是等下,她还得找理由出去,这也是瑾之的意思,而她也觉得,星象这个老办法好用。 「可有解?」瑾之蹙眉道。 大臣的目光也纷纷投向正中间的白幻,这话,几乎就是在说帝王有危险,而这样的言论,无论信或者不信,他们都不得不关注。 「这个,也有。」白幻的面色凝重,顿了顿道,「只需要派一位高权重之人,去往东南方向,清风山顶,为期十到二十日左右,天钺转移,蓬星或会改变轨迹。」 第36页 董晋寒轻轻睨了白幻一眼,这女人的意思,朝中就他们俩个有这个权势和地位,她竟然想将他引出宫,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没等瑾之开口,董晋寒就上前说道:「陛下,蓬星袭月不可轻视,上次发生之时,已然血流成河不可估量,而国师功高位重,且对占星之术颇通,老臣认为,朝中再没有比之更合适的人选了。」 瑾之看似还有些犹豫,「这……」 董晋寒直接跪在了地上,「请陛下恩准。」 「请陛下三思。」董晋寒一派的人自然以他为重,他还没有多说什么,后面已经跪了一片。 「那就派国师去。」瑾之眉峰紧蹙,最后下了旨意。 「陛下,其实……」白幻一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董晋寒截去。 「国师莫非要抗旨?」 白幻冷睨着他,话一下子憋在胸口,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她还真的承担不起。 最终无可奈何又看似沉重地接了旨,「微臣遵旨。」 而这时候,上面传来两声剧烈的咳嗽,随即瑾之脸色转暗,他蹙眉捂着心口的位置,一张魅世倾城的俊颜晕上了痛苦之色,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了地面,不 多时,他也昏迷了过去。 「陛下!」白幻见瑾之突然这样,不管不顾地直接沖了上去,扶住他的身子,可是任她怎么叫,瑾之依然凤眸紧阖。 寝殿。 「许沐,陛下怎么样了?」白幻抓着刚刚把完脉的许沐就问道。 此时殿中,就只有白幻和董晋寒这两个最大个官侍奉在侧,其他大臣都等在外面。 许沐脸色铁青,凝重中带着阴沉的眸子让白幻心更紧张了,语气也不算太好,「说话!」 「回国师,陛下中毒已深,且突发毒性,此刻脉象虚弱,此毒明日之前若是不解,恐性命堪忧。」许沐一字一句道,光是说完这些话,就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董晋寒顺间也拔高了语调,「什么!」 董晋寒怒不可遏,「本侯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如此胆大妄为,谋害陛下!」 说完,转身就出去了,似要去查清楚这件事,而许沐也去配药了,闻立和几个近身侍奉的人在,而这些人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都被白幻赶去帮许沐去了。 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床侧静静地呆愣着。 白幻此时脑中瞬间有些发懵,「性命堪忧」四个字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中,几乎都快将她所有的意识淹没了。 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白幻麻木地迈步,走到瑾之的床边坐下,她心口发颤地望着瑾之此时白里透青的容颜。 她从未见过瑾之这般脆弱,她一直以为他很强的,怎么连中毒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 瑾之额头隐隐可见虚汗,泛紫的薄唇紧抿,眉宇间轻蹙着,头髮散在两侧,看上去,一副病危的模样。 白幻心中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万一,万一没救过来怎么办?自见到殿前的那一幕,她的脑袋都是煳的,心中的担忧无限放大,几乎都要让她以为瑾之没救了。 白幻的魅眸中不禁开始氤氲了些许雾气,眼眶红红的,她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她盯了瑾之许久,情不自禁地倾身,一只白嫩精緻的手朝瑾之的脸碰去。 在快要碰到的时候,瑾之紧阖的凤眸徒然掀开,除却脸色不好之外,哪里还有刚刚的痛苦之色,眸底清明一片。 白幻:「!」 第25章 、彗星袭月(一) 白幻的手还差一个拳头的距离就触碰到了瑾之的脸庞,她俯身的动作生生地定在了空中,加上泪眼婆娑又眼眶通红,这诡异十足的模样让瑾之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 逾时,侧目睨了眼白幻差一点就得逞的那一只爪子,瑾之躺了这么会儿,出声时低沉中带着性感,凤眸凉凉的,「你做什么?」 「微臣……」白幻的脑子骤然灵光了,魅眸中打转的眼泪愣是憋住了,「想给陛下擦汗。」 瑾之哑然,随即他坐了起来,白幻顺势给他让出位置,挺直身子坐在一侧。 只是她的眼睛水涔涔雾蒙蒙一片,她又不能哭,此时连瑾之的模样都看不清。 「你怎么了?」瑾之脸色仍然算不上好,疑惑道。 「陛下你为什么要骗人。」白幻看他的样子,就瞬间明白他是装的了,有些幽怨道。 本来想把眼泪眨进去,没想到就在瑾之侧头的一瞬间,它……掉了下来,晶莹的泪珠划过脸庞,加上她委屈中带着别捏的表情,跟平时嚣张魅惑的模样截然不同。 可怜兮兮中冒着傻气。 瑾之微怔,而下一瞬薄唇不自觉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朕记得几日前跟国师说过,理由朕会帮你找。」 白幻愣愣地看着他,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尴尬中又多出几分僵硬,用哀怨又有些嫌弃自己的语气道:「微臣……忘了。」 凤眸多睨了她几眼,瑾之有些忍俊不禁,为了防止自己失态,他将头转了回去,眸光直直盯向前方,从怀中掏了一张手帕递给白幻,也不看她,润和的嗓音缓缓溢出:「自己擦了。」 「哦。」 白幻接过手帕,双手捧着,一副苦哈哈的表情,她现在完全哭不出来了,因为该丢的人都丢光了。 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手帕上沾染了瑾之清冽的男子气息,白幻在脸侧轻拭,耳根子有些发烫,随便抹了两下,将自己收拾好了。 第37页 她也没打算将手帕还回去,反正瑾之也不会要,她喃喃道:「谢谢陛下。」 「朕虽知道国师对朕是一片赤心,不过今日这反应,着实令朕颇感意外。」瑾之略有戏嚯地看着她道。 白幻凝眉,表情还基本和刚刚一致,她朝瑾之苦笑了笑,无奈中带着几分嘆息:「微臣自己也没想到啊。」 「准备准备,等下随朕出宫。」瑾之早前就吩咐了闻立想办法让白幻留下来,事情倒是比他想像地还顺利。 「可是陛下你的脸色还不太好。」白幻盯着瑾之那张还在泛紫的唇瓣,委婉道。 「无碍。」瑾之早前就吃了药,许沐的能力他心里有数。 静默了小会儿,他站起身来,沉声道,「出来。」 语落,就见池毅从不远处的屏风内侧,带出了两个人来,赫然就是「瑾之」和「白幻」,无论样貌还是身高,无差,就连气质都学了五六成。 瑾之倒是无所谓,一直躺着就行,可是她呢? 白幻用怀疑的眸光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冒牌货看了许久,终还是发出了质疑「陛下,她能行吗?」 她自己的性情她很清楚,这哪里是一朝一夕可以学得了的。 白幻跟在瑾之身侧,面露深深的怀疑。 只见假白幻轻笑了一声,嘴角勾起一个很深的弧度,踱步走道白幻的身侧,斜睨着她,张扬中带着几分邪气,不紧不慢道:「国师大人,您就放心跟着陛下去吧,往后啊,本国师替你掌权,嗯?」 白幻:「……」 很好,将她如何得罪人的姿态学了八分像。 白幻淡扫了她一眼,终归心中有些别捏,遂站在了假白幻的身侧,跟她摆出一模一样的姿态,望着瑾之道:「陛下,你可看出我们有何不同?」 瑾之凤眸幽深地瞥了她一眼,唇际紧抿,打量了她们半晌都没出声,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么一个难题,最后在白幻有些急了的时候,才微微缓和了脸色。 白幻一看眸光亮了亮,看出来了? 「你的眼睛……比她的红。」瑾之认真道。 白幻:「……」 某人气笑了,呵!她不仅眼睛比她的红,心还比她的黑,手还比她的辣!要不要试一试? 许久之后,一辆正往宫外缓缓行驶的马车里。 归衍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坐在中间,将瑾之和白幻静静地隔开。 「陛下,您此番前去,南襄侯府的那位定然不会安分,又会兴风作浪。」归衍道。 「他做的还少 了么?」白幻靠在垫子上,慵懒地掀了掀眼皮,「陛下早就安排好了,哪里还需要统领大人操心?」 归衍瞪了白幻一眼,心中纠结了一阵,然后紧皱着一张脸道:「陛下,还是臣跟您出去吧,国师留下。」 他实在不放心白幻,这女人太阴险了,若是在外面她对陛下不利,他都不敢想像事情有多严重! 「本国师可是要去清风山顶,为君转运,若是留在宫中,陛下一直中毒不醒,岂非是本国师的罪过,本国师一言九鼎,自然不会违背圣意。」 白幻悠闲地说道,同时不忘用嫌弃的尾光扫了眼正气十足的归大统领。 「朕之前安排的你都当耳旁风了?」瑾之这才幽幽转回视线,看向归衍。 「臣不敢。」归衍立刻恭敬道,轮廓分明的脸上写满了谨慎。 「朕昏迷不醒,国师不在,袁相监国,他为人忠诚老派,刚正不阿,董晋寒也敬他三分,有事找他,实在不行派人给朕送信,你只需要做好朕吩咐你的!其他的少操心。」 瑾之还是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听得归衍的心一紧一紧的,他赶紧道:「臣谨遵陛下旨意。」 到了归衍的府邸之后,瑾之和白幻换了早已准备好的衣衫,从后门出去,上了一辆低调的马车,缓缓行走在道路上。 白幻刚刚已经悄悄命人替了消息给子书钰,相信他会安排好的,颜华留在了国师府,颜琼正在路上,而瑾之这次隐瞒身份出去,也只带了暗中的人。 白幻坐在里面摆弄着自己的衣袖,这是她不知道第几次嘆气了。她不止一次怀疑,这是归衍故意整她。 宽大的百褶袖,鹅黄色的长裙,绣着兰草的花纹腰带束着自己的腰身,头髮梳了一个云鬓,从耳后垂下两股青丝放在身前,微微上挑的眼角也给她化妆的时候收了收,魅眸盈盈水光,更添了几分娇柔。 看着镜中自己的容貌,白幻苦涩的小脸愈发不满,支着头做着与打扮风格迥然的动作,朝瑾之诉苦道:「陛下,归统领故意让微臣打扮成这样,他这是公报私仇。」 瑾之一身雪衣坐在一旁看书,桌上点着薰香,他凌厉的威仪似柔和了几分,无论穿龙袍还是常服,都一样能让人移 不开眼球。 瑾之分明能感觉到旁边的人自从上了马车以来一直就没消停过,这下总算是爆发了,他淡淡道:「这是朕准备的。」 「为什么是这样的?」白幻不解,再怎么样,也该弄个红色的衣服,而且,着良家少女的装扮实在是不适合她,看得她浑身别扭。 「让你懂得收敛。」瑾之干脆把书放下了,这么闹腾,他确实也看不进去。 「陛下……」白幻朝他眨了眨眼睛,求饶。 瑾之见她这副模样,也还不习惯,目光移开了些,「以后不要叫陛下了。」 第38页 「明白,那我们以什么身份见人?」白幻满是期待道,「兄妹?姐弟?还是主僕?」 瑾之转过头,定定地睨着她,不与她玩笑,郑重且嗓音低沉道:「夫妻。」 「真的?!」白幻吃惊不小,心中却乐儿了,面上却要装作敬佩道,「陛下您为了国家安定,竟然愿意牺牲自己的清白,此深明大义之壮举实令微臣敬仰!」 瑾之:「……」 「呵……」他轻轻笑了声,旋即凤眸晦沉地悌着她:「少贫,还有,别做梦。」牺牲清白?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白幻魅眸微扬,她倒是不在意瑾之话里的意思,其实她清楚,这样的身份掩人耳目最有效,瑾之未娶,从未有过女人伴在身侧,连董晋寒在内都不会相信瑾之真的会愿意屈己跟别人装作夫妻。 「那微臣怎么称唿陛下,叫夫君?」白幻凑近了几分道,坏笑道。 这两个字一处,瑾之身体瞬间一僵,眸中一股凉意顿时朝白幻袭去。 「咳。」白幻不敢再戏弄瑾之,她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道,「全天下就你一个人姓离,总不能叫你离公子吧?」 而且她刚刚说的也没错啊,他说的夫妻嘛。 瑾之虽然称董晋寒为皇叔,但其实他和先帝也只是义兄,不然也该是王爷,不会一直称侯。 「朕化名萧瑾。」瑾之忍了忍,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萧瑾?」白幻多念叨了两句,「可是这个名字不好听啊。」 瑾之此时眸光危险,脸色隐隐有转暗的趋势,刚想开口。 白幻就雀跃地看着他,「陛下,要不您跟微臣姓白?白瑾还挺好听的!」 「闭嘴!」 第26章 、彗星袭月(二) 彭州别院。 白幻和瑾之到的时候,这里的东西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只是俩人都必须隐藏好身份,低调行事,否则后患无穷。 董晋寒的势力在之前州刺史被罢免了后就已经大不如从前,他们如今想要隐藏掉那群养在山里的私兵,只能退而求其次和彭州的大家族合作。 因为如今的州刺史只听命于瑾之,这样紧张的形势下,即便他们小心翼翼在这个地方活动,仍是束手束脚。 此等情况之下,彭州两大家族之一的昌氏,就成了他们的合作伙伴的首选。 昌乐身为昌氏族的家主,已经年逾六十仍把持着大权,其德高望重之名远播,这里近半商贾都以他马首是瞻,就连新上任的州刺史也给他三分薄面。 而与昌氏平分秋色的大家族是占氏,他们的当家之人在去年的时候重病身亡,几位公子轮番上阵,为了继承家业争得头破血流,占氏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所造成的损耗一时半会儿还填补不上。 最后是占氏一直以来默默无闻的小公子占东墨夺了权,他嫡子的身份名正言顺,而他终归也心狠手辣地将他的几位庶兄杀光了。 不闹这一出,恐怕这彭州之地,几乎无人能忆起这位久病未愈的纤弱嫡公子。 「萧大公子,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去占府?」白幻穿着浅色的衣裙,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朝对面悠悠品茶的人温婉一笑道。 阴阳怪气的语调但是模样却极其贤良淑德。 她早就想问了,他们来到这所别院都已经三天了,她每天不是陪着瑾之喝茶就是赏花,连门都不给出,他们只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怎么觉得这位祖宗就是来玩的。 瑾之凤眸微扬,瞥向对面「努力」收敛的人,薄唇轻启:「学得不错。」 白幻闻言,顿时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只是面上仍保留着优雅大方的笑意。 能不好吗?她这几天脸都快僵了,穿这种不适合她的衣服也就罢了,她张扬的性子被瑾之一点一点的纠正,说是为了大局着想,可她总觉得这位爷就是在没事找事! 「下午未时约了占东墨在归云阁相见。」瑾之将手中的 几卷彭州地图放在白幻面前,「这些可记得了?」 「都记下了。」白幻虽然第一次来彭州,但是早在暗算董祁瑞的那次,就已经将这里的地形摸得差不多了。 「陛,萧瑾,我们若是想要尽快购得药材和兵器,其实并不一定得和占东墨合作。」白幻知道瑾之此行的目的,但若是换一种思路其实能更快得到自己想要的。 瑾之轻轻摩挲着手指,凤眸睨着白幻,「你的意思,是直接在昌乐手中购买?」 白幻点了点头,此人很精明,他只要有利可图,便会不惜一切代价,也知道多余的不打听的道理,正因如此,他才能广结四方。 「彭州乃富庶之地,此处牵扯众多,昌乐是能用之人,但不能为我所用,那便没用,昌氏和占氏分庭抗礼多年,他们越是相争得厉害,越会和其他越多的势力牵扯不清。」瑾之解释道。 白幻不禁抬手地支着下巴,定定地看着瑾之,意味深长中带着慨嘆道:「所以您此行的目的,是还想通过占东墨直接将昌氏从彭州除名?」 「一家独大有时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瑾之道,他的神色淡淡的,稀松平常的语气衬得他的倾世之容更加诱惑,像是于他而言,从来没有什么难题。 皮笑肉不笑地表达了自己的崇拜,随后白幻端起一旁的茶灌了下去,她需要降降温。 依着瑾之的意思,他送了占东墨这么大的好处,若今后他得知了瑾之的身份……那这几乎就等于彭州彻底属于瑾之的了。 第39页 而回想起那位小公子做的事情,其实某些地方还是和瑾之有些像的,例如从来不会留「后患」这类东西存在。 归云阁。 瑾之和白幻去的时候,占东墨已经久候多时了。 入目的是一个月白衣袍的男人,银冠束髮,他看上去身体纤瘦,容貌俊逸温和,白皙病态的皮肤称着桃色唇瓣,眼眸漾着笑意,书卷气和病弱气息相融,这样一见,实难想像那些他做出的事情。 不过人不可貌相这一点,白幻清楚,瑾之更为明了。 「萧公子,久闻大名了。」占东墨眸光看向白幻的时候,也看似满含善意,「这位是尊夫人吧?」 占东墨掩饰住了眸底的讶然之色,他 虽对这位外族子弟有耳闻,但是今日一见,比之他得到的消息更为惊诧的是男人微不可查间流露出的尊贵气息,那举手投足间的矜贵仿若早就习以为常,让他不太相信这真是寻常人家的富贵子弟。 不过转念一想,他心下也瞭然,能在他这里买这些东西,且一次性付完全款的人又怎么会是普通人。 「占家主客气,这是内人白氏。」瑾之颔首回礼,让出位置将白幻全部露在占东墨的面前,介绍道。 白幻魅眸微挑,听着瑾之这般温柔的介绍,她感觉自己皮肤麻麻的,内心一个诡秘的声音还在不断浮现,内……人……白……氏。 实在是有点惊悚。 「萧夫人有礼。」占东墨朝白幻微微一笑道。 白幻乍一听这称唿,只觉得怪异至极,很快,她也笑道:「占家主客气。」 瑾之他们坐下之后,就开始聊此次合作的事宜,占东墨原本其实不打算跟瑾之合作的,出于礼貌才来见一面,因为他根本不相信他之前信中所说的,但如今,他不禁多在意了几分。 而后面谈到昌乐的时候,瑾之却找了个藉口将白幻支开了,白幻倒也不介意,一个人在下面优哉游哉地吃着当地的美食。 因为这里不用在装温柔,白幻周身的气势一放,那骨子里透出的妖魅感便侵袭而来,惹了不少人侧目。 一个绝艷安静的美人就这么落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这种时候,总有不识好歹的人想要去破坏此时的场景,一个富贵人家打扮的公子上前,朝白幻和善地拱了拱手,浅笑道,「姑娘是外地来的?」 白幻冷眸瞥了眼这个打扰她的人,随后慵懒地收回了目光,道貌岸然! 那男子见自己被无视,而他见自己带的几个公子哥隐隐有轻嘲之意,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地上前,伸出自己的手朝白幻的肩膀扣过去。 「臭女人,你敢……啊啊啊啊!」还没开口骂完,一阵痛彻心扉的叫喊便乍响在人群中,剎那便成了目光汇聚之处。 「咯吱」清脆的骨折声传来,「碰」身体腾空撞地的声音同时响起,男子顿时痛的失语,连大声叫都叫不出来,躺在地上哀嚎。 大家就这样目瞪口呆地看着白幻轻而易举 地折断了齐公子的手,然后掀翻在地上,那行云流水的动作,潇洒中透露出轻狂的姿态,他们还是第一次从一个看似娇弱的女人身上见到。 这一幕,简直精彩。 白幻没有理会地上惨叫的人,拿过一旁的手帕擦了擦手,轻撩起衣袍坐下,继续吃着还没吃完的食物,至今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而当白幻刚拿起糕点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脖子凉飕飕的,下意识转头,直接对上了一个染了寒霜的凤眸,嘴角邪肆的笑意顿时化为苦涩,完了…… 不远处,刚谈完出来的瑾之和占东墨双双负手而立,目光紧锁着白幻的方向。 占东墨轻笑了一声,赞嘆道:「萧夫人甚是英勇,这身手,恐占某都甘拜下风。」 瑾之轻轻扫过对面心虚的女人,薄唇轻抿,幽幽的眸中似透露出无奈,偏头对占东墨语气深长道:「内人顽劣,让占家主见笑了。」 第27章 、彗星袭月(三) 因为白幻的视线,归云阁的其他人很快也注意到了不远处盖冠惊华的俩人。 占东墨他们认识,不过看瑾之倒是生面孔,想来能和占家主并肩立在一起,加上通身的华贵气势,也非一般人,他们不敢放肆。 瑾之目光微敛,他和占东墨朝着白幻的方向走去。 地上的那个人好似听到发生了什么事,他好不容易仰起头,见到了占东墨这个熟面孔,可是白幻刚刚摔的那一下用足了力道,他此刻腰也疼得厉害,根本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而他那几个狐朋狗友根本不敢上前。 他除了一脸的哀求就只剩沙哑且断断续续的一句话:「救……命。」 白幻心情复杂得厉害,完全不敢正眼看瑾之,她不久前才在占东墨面前装得温婉贤淑,文雅相生的世家风范,这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徒手把一个男人的腕骨给折了,折了…… 俩人走近后,占东墨率先开口,眸中暗含笑意,语气温和道:「萧夫人原来不仅容貌绝艷,功夫也这般了得,这凑人的招式令占某看得是酣畅淋漓。」 「占家主过奖。」白幻除了这句还能说什么,反正都被人瞧了个正着,她也只能大大方方承认了。 刚刚的情况其实他们已经看见了,所以对于地上的那人也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瑾之凤眸冷冷地甩给白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在白幻眼里,就果断成了秋后算帐的意思,某人只能暗暗腹诽。 第40页 「占家主,我现在还有事处理,就先告辞了。」瑾之朝占东墨微微颔首道。 「萧公子慢走。」占东墨也回礼,眸光在他们之间流转了片刻,派人送他们到门口。 不远处的街道上,白幻挺直着身躯走着,看似慵懒轻曼,实则根本不敢走在瑾之身侧,她故作镇定地在他侧后方亦步亦趋,貌似很乖的模样,不过那双潋滟的魅眸里要多心虚有多心虚。 没多走几步,白幻还在想着到底怎么样承认错误才显得比较诚恳,一只大掌就伸了过来,拧着正深思外游的某人的衣领,就提到了身侧。 「萧夫人看着路,莫又跟丢了。」瑾之容色淡然,倾艷的声 音里有着说不出的慑人心骨。 白幻听着瑾之这不阴不阳的语气,总觉得下一刻便会雨落风骤,瞅了眼还在大街上,白幻的心脏揪得更紧了,要死还得经受这么长的期限。 她扬起一张明媚灿烂的小脸,讨好地看着他,点头点头:「嗯。」虽然知道他就是在嘲笑她,现在保命要紧啊。 他故意藏了几天让她改改性子,她不过一会儿就让他功亏一篑了,怎么想,都觉得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瑾之偏过头,继续往前走着,他将白幻提到身旁后,某个人仍旧慢悠悠的,最后不着痕迹地又跟在了瑾之的……斜后方。 若是她方才在侧,定然也会注意到,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在转过去的剎那,掩去了凤眸里那一闪而逝的笑意,和唇角微不可见的一丝弧度。 瑾之本就没指望白幻能够收敛,至于为何这几天将人留在别院改性子,答案便只有他自己能够明了了。 不远处。 占东墨和手下久留在门口。 占东墨望着远方逐渐变得模煳的身影,「依你看,他们可像是夫妻?」 占槐恭敬道:「公子,依属下看,应该没有问题,他们俩,虽然萧公子话不多,但是对萧夫人貌似很纵容。 而萧夫人面对萧公子虽然有时会些胆怯,却也是一种有恃无恐的态度,这样的事应该在他们之间经常发生。」 占东墨微微勾唇,也离开了,想来,这次合作,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昌府。 昌乐严肃着一张脸坐在上首,头髮已经花白的他一双鹰隽般的眸子里带着不容质疑的神色,拐杖放在一边,大堂里,他没有开口,其他人都噤若寒蝉。 「老太爷,今日占东墨去归云阁见了一位外族贵公子,那位公子也是去卖货的,至于他们聊了些什么,我们的人不得而知。」昌何身为昌乐贴身的管家,他进来打破了这份沉静。 昌乐对这样的事并不多感兴趣,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派人紧紧盯着占东墨,「可查清楚他的底细?」 「已经查清楚了,他是徐州太守家的嫡公子,萧瑾。」若是查不清楚,他也不敢回来,只是这次,他们颇废了些人脉。 「徐州太守,此人铁面无私,廉洁奉公,我虽跟 他们没有交集,却也听得许多关于他的赞誉。」昌允祁道。 他身为嫡孙,在昌府中也有些地位,长得和他爷爷有几分相似,眉宇间像是含着算计。 「可笑。」昌乐冷哼一声,「如今这世道,哪里还有什么两袖清风,不过是很多事情没有放到明面上来罢了,若真是如此,他的儿子还会跑到这里买这些货。」 「爷爷说得有理。」昌允祁贊同道,唇角微勾,意味深长道,「那我们可需要去见见这位太守家的公子?」 昌乐拿过一旁的拐杖,站起了身道「见,怎么不见,徐州虽然比不上彭州,可那也是个挥金如土的地方,结交这样的人,对我们来说自然是有利无害的。」 「那孙儿这就去安排。」昌允祁也站了起来道。 昌乐看了他几眼,在这个家,最有用的也就是他这个孙子了,「到时候,把你大姐也叫上。」 昌允祁愣了愣,随后瞭然地笑了笑道:「孙儿明白。」 别院。 瑾之在书房里,池毅正在为他讲述宫中发生的事情。 「主子,如您所料,南襄侯倾了多人的力量,以君命不可违为由,将『国师』逼去了清风山,而他想一力控制朝堂,但是归统领和袁相联合起来,刑部和礼部等人也加入其中,将他压得死死的,不过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反扑。」 「压得越狠,反扑得越厉害,等他将谋逆的罪名坐实之后,我们也就该回去了吧。」白幻也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池毅的汇报。 「嗯,等他这边彻底露出马脚,也就正好将昌氏一族也一併除去。」瑾之对这样的结果并没有多大反应。 董晋寒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自以为是,或者说,他已经对所有人形成了固有印象,例如靠着他才稳定了半壁江山的少年郎。 人都是会变的,帝王术讲究得更多的便是用人,而瑾之一用便是十年之久,董晋寒自以为自己对瑾之了如指掌,可是他却忽略了,当初一刃斩尽亲情的少年,为何只独独留下了他这个异性侯。 本来在刚回来的时候,白幻就打算去认错,结果每每当她开口,瑾之就会问一些关于彭州地形的一些问题,像是在考验她,等她都回答完了,池毅又来了 ,然后他们就去了书房。 听了这么半天,白幻陷入思考,倒是将之前的事情给忘得差不多了,难怪瑾之要来彭州买这些东西,看来,不久之后的皇宫,又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第41页 「对了,董晋寒既然和昌乐他们相互勾结,那我们的身份会不会暴露?」白幻之前就想问了,只是见瑾之一直都一副运筹帷幄的姿态,她也就忘了。 「这倒不会,国师放心。」池毅回答道,「主子已经安排了你们的身份,而且关口一直有我们的人守着,纵然昌乐传消息到宫中,他知道的也只会是我们想让他知道的。」 「这就好。」白幻点头道,面上也放松了些许。 董晋寒为人谨慎,他跟昌乐都没真正接触过,唯一的联繫,其实也就是董祁瑞。 见白幻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瑾之凤眸冷睨着她,薄唇似笑非笑地上扬了一个弧度,「萧夫人,你是不是还有事情没有解释,嗯?」 白幻:「……」就不能换个称唿吗? 第28章 、彗星袭月(四) 白幻坐直了身子,听着这声称唿她差点被自己给呛着,她目光幽幽地看着瑾之,试图转移话题,「萧公子,您能别语出惊人吗?」 「你先出去。」瑾之对着池毅道。 「属下告退。」 等书房就只剩他们俩的时候,瑾之起身,朝白幻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薄唇轻启,不缓不急道:「你刚刚说什么?」 白幻仰着头,本来想起身的,但是瑾之刚好站在她面前,若是起身,肯定会跟这位爷擦身而过,所以她还是选择老实坐着吧。 瑾之的语气让白幻顿时觉得一阵危险的气息袭来,她谄谄地笑了笑,旋即苦涩着一张脸,老老实实认错道:「陛下,微臣错了。」 虽然瑾之早就吩咐过在这里叫他名字,但是白幻始终还是喜欢这么称唿,仿若这两个字,早就习惯性地记在了心里。 「嗯?国师文武双全,面对纨绔子弟还能当堂折了人家腕骨,这般英勇何错之有?」瑾之见到白幻这装怂的模样,显然是早已习惯了。 男人的声音再度低了几分,白幻感觉一股子凉飕飕的寒风将她包围在里面,和着瑾之身上独有的清冽味道,瞬间觉得更危险了。 「陛下,微臣装了那么几天,实在难受,而且面对登徒子的侵扰,忍不住啊。」白幻憋屈着一张脸,想博同情。 「可是你让朕这么几天的辛苦功亏一篑了。」瑾之凤眸微扬,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微微倾身的弧度,再次给了白幻一些压迫感。 「也不全是微臣的错啊,陛下你不公平。」白幻魅眸一挑,索性靠在椅背上,像是这样就可以离这分危险远了点。 瑾之见某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眼眸定定地睨着她,白幻仰着头,看着他的眼睛,像是要被吞进去一样,只是那浮出眸底的旋色,让她的心脏微缩,就算害怕,她仍浅笑着努力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不能就这么被他精神上给压垮了。 「国师,这么喜欢打架的话,朕陪你打如何?」瑾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像是认真在让她考虑。 他陪她打……白幻的脑子顿时空白了一片,不一会浮出了 某夜被武力碾压还一起掉进了坑里的画面,想想,还真是……令人感到挫败。 而且她敢肯定,从这里开始,她就隐隐出现了风寒的症状,后面的一堆破事,只是更加重了而已。 想来,还真不是那么令人敢到愉悦,而且就瑾之这阴晴不定的神色,她跟他打?那她还能活吗? 白幻轻咬了下唇瓣,且不说现在她「不知道」瑾之武功如何,纵然知晓,敢动手跟帝王动武,这事,万一以后被人提起来说,治她个不敬之罪也是够折腾的。 「陛下,微臣也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了,非但不会忍耐,还净给陛下添乱,辜负了陛下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教导,微臣惭愧,微臣领罚。」 白幻魅惑精緻的脸上满满的郑重之色,勾魂摄魄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像是真的知道罪无可恕一般。 白幻这副没什么骨气的模样落在瑾之眼里,凤眸不经意间染了几分笑意,好笑的同时又有些气,这女人还真能装! 瑾之面上仍保持着从容之态,在白幻提心弔胆了半天之后,方才不咸不淡地开口,「既然国师知错了,事出有因,朕也不罚你。」 白幻的脸上隐隐露出笑意,瑾之下一瞬接着道:「不过嘛,朕今日见占东墨的事情肯定瞒不过昌乐,这么大笔的买卖,他们不可能就这么看着,不多时定然会邀约,届时,就劳烦国师替朕跑一趟了。」 低沉的语音落下之后,白幻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她总觉得自己像是被算计了,但又说不上来具体,而瑾之不会一开始就在这儿等着她吧! 白幻扶额,然后将手放下,轻轻笑了一声道:「这点小事,陛下交给微臣就好。」陛下,您真行,丢她一个人去面对那群豺狼虎豹,也不知道她的「英勇」能不能让对方知难而退。 虽然白幻觉得没什么难度,既然董晋寒都能在她手中吃瘪,对付这个老头也没什么问题,但是麻烦啊! 她一向秉承着能动手就不多话的原则,也不知道这次还管不管用……但一想到她上去就凑人的场景,怕是大家都以为她疯了,还是算了吧。 瑾之唇角微勾,达到目的了,也不再一直倾身。 白幻见瑾之离得远了下,她撑着扶手站了 起来,她的背膈得有些疼,而她的速度太快,瑾之又满不在意,动作也就慢些。 第42页 一不小心,白幻娇俏的鼻樑擦到了瑾之的侧脸,力道还有些重,等白幻站起来的时候,俩人皆是一怔,那肌肤冰凉的触感太明显,就是俩人想装傻也办不到。 瑾之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凤眸深邃的似在询问,故意的? 白幻魅眸睁大了几分,无辜地朝他眨巴眨巴眼睛,脸色略显愧疚,苦着一张小脸,她又错了。 「陛下,微臣先告退了。」说完,白幻闪身一熘烟就没了影子。 出去之后,白幻揉了揉自己碰得有些疼的俏鼻,刚刚书房的空气几乎都快凝滞了,她可不想被冻死,感受到自己的脸蛋微微有些发烫,白幻懊恼,刚刚怎么就没注意呢? 而书房中久久而立的瑾之,抬手轻触了下自己微麻的侧脸,耳尖也不自然地染了几分红晕,一张冰冷的俊颜比之刚刚更幽寒了几分。 占府。 占东墨回到了府邸之后,目光扫视了一圈,「夫人呢?」 「回主子,夫人在后院。」下人立马回道。 占东墨在后院转了一圈,最后在花房里找到了自己的女人,那是一个真正温柔似秋水的女子,她眉眼如黛,红唇浅笑,被花团包围着,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切。 「嫣儿。」占东墨轻唤了一声。 谷嫣听见这熟悉的嗓音,手中正剪着的枝丫不禁一颤,她僵了一瞬,旋即转过头看向占东墨道:「墨哥哥。」 占东墨走过去将她搂在怀中,眉宇间尽是温柔,大掌握着她的小手,「怎么这么凉?」 「没事的。」谷嫣任由他握在手里,并没有任何反抗。 占东墨看着她清丽的模样,没忍住,倾身吻了上去,谷嫣眸子掠过一抹惧意,手捏在男人的手上用了几分力道。 「嫣儿。」占东墨觉得异常就放开了她,谷嫣身子微颤,她趴在占东墨怀中明显不对劲。 「来人,叫大夫过来!」占东墨直接将谷嫣打横抱进了里屋。 很快,大夫来为谷嫣诊脉,「恭喜占家主,恭喜夫人,夫人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只是忧思过重,胎象有些不稳,我待会去开个方子调理下就可以了。」 「嫣儿,我 们有孩子了。」占东墨将谷嫣抱在怀中,他的语气很温和,可是谷嫣还是觉得好冷。 见谷嫣不看他,占东墨浅笑着抚上她的脸,轻轻转了过来对着他,「身子不舒服,昨晚上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还……」 「我,我没事的。」谷嫣垂下眸子,紧张道。 占东墨放下手,目光也落在她的小腹上,深邃的眸中含情,他将谷嫣圈得紧紧的,温声道:「嫣儿不乖,希望我们的孩子可以乖一点。」 「墨哥哥,我不该身子不舒服不告诉你的,我错了。」谷嫣慌忙地抬头看着他,有些急促地说道。 占东墨抬手揉了揉谷嫣的头髮,唇际的弧度深了深,「嫣儿这次懂事了,既然承认了错误,我这次就少罚他们一点。」 「墨哥哥。」 「嘘。」占东墨抬手用食指抵在谷嫣的唇上,温声道,「她们连你的身子不舒服都不知道,我本该杀了她们,这次看在嫣儿的份上就饶她们一命。」 第29章 、彗星袭月(五) 在占府,大家能看到的几乎都是占东墨待人和善的一幕,其实近身伺候的人每时每刻都心惊胆战,他们这位新主子,从前低调又身子多病,谁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而他一直被占家放在外面的别院里养着。 自从去年他夺了家主之位,他们才真真正正认识到,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恶魔,谈笑间断人手脚,风轻云淡取人性命,那种对生命的漠然,着实令他们心悸。 如今的谷嫣并非占东墨的原配,而他原本的妻子说来可笑,不过是他亲兄弟安插在身边的一颗棋子。 那日,占东墨血洗了占府上下的亲人手足,没有放过任何人,包括她。 在可以说大逆不道违背常伦的情况下,占东墨都能力排众议,以绝对的强权、铁血无情的手段做稳了家主之位,此后,无论是占府的下人,彭州的百姓,昌氏一族,再没有人会在轻视这个不足四六年华的小公子。 但是因为他带来的一些后遗症,例如占氏家族在去年元气大伤,所以至今他们还和昌氏族相安无事。 不过就着占东墨的性子,他不会愿意一直以来低人一等,故此,跟瑾之合作,成了他揽权的一大手段,昌乐,他必须除去。 至于谷嫣,她其实是他母亲少时便送给他的女孩子,一直陪着他长大,后来虽然知道他们情投意合,但是女孩身份低微,所以一直未能成事。 现在,占东墨掌权,便让她的名字入了族谱,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这是他仅有的软肋,也是命里的唯依,他割捨不下,只能将她掩藏在风口巨浪之下,除却身边信得过的几人,几乎没人知道占东墨有一个妻子,而她,也就被他禁锢在了这方寸之地。 占东墨彼时的心愿,主要就是揽权,只要他除了昌氏一族,他便有能力,在彭州所有花开锦绣的地方,护她周全。 「嫣儿,过两日,我会在府中宴请一位公子,他的夫人你应该会和她合得来,到时候一起去。」占东墨温声浅笑道,目光在谷嫣那张小脸上流转,宠溺含情。 谷嫣抚着自己的小腹,有些诧异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真 第43页 的可以去吗?」 「当然。」占东墨抬手附上谷嫣的柔夷,「不能让我的嫣儿闷坏了。」 谷嫣显然有些开心,她眉眼沁染着笑意,像是清晨花瓣上的露水那般明亮温柔,她都不知道多久没见过其他人了。 见她笑了,占东墨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髮,眸子里晕开的灰暗深不可测。 见不见萧瑾都已经捏住了他的七寸,能查到他的嫣儿,想来实力非凡,而且他周身的华贵气韵,可非一朝一夕能养成,这般神秘的贵客,他没理由拒绝他的要求,至于他到底是不是徐州太守的公子,这根本不重要。 别院。 果不其然,在瑾之才给她下了任务的第二天,他们就收到了关于昌乐的邀约,这请柬的名称倒是写得很清楚:请徐州太守的大公子一叙。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已经摸清了瑾之的底细么?来炫耀自己的能力?还是说,这是一个下马威。 白幻瞟了两眼,随后无趣地将它扔在一旁的桌子上,抬眸看向上首正看信的瑾之道:「陛下,这昌乐的目的昭然若揭,而我们明明已经订了占东墨的货,他这样明着来抢,是不是太猖狂了!」 瑾之依旧认真思索着信中的内容,头也没有抬,磁性且撩人的声音传来,「朕如今的身份对他们来说,有好处。」 「所以他们宁愿赔偿我们给占东墨付的钱,也愿意跟我们结交?」白幻分析道,「可是你也就不过是个太守的儿子,他们这样做,损失有点大啊。」 「你怎么老想着钱财。」瑾之总算是抬首睨了白幻一眼,眸中止不住的嫌弃。 白幻朝他微微一笑,「陛下,微臣只是就事论事。」 她能不想么?一说到这里,她就忆起了自己白白损失的半年俸禄,亏死了!这姓昌的老头,看这架势,比她还富有! 「徐州太守毕竟是官,若是他们能通过朕打开徐州的商道,这不是一笔小买卖。」瑾之捏了捏眉心,沉声道。 白幻耸耸肩,其实她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疑惑的是,昌乐哪里来的自信可以让他这么跟占东墨公开作对,难不成这俩人已经撕破脸皮了? 瑾之来得还真是时候,她隐隐觉得某人有趁火打劫的嫌疑。 「陛下,那 微臣去的时候,需要注意什么吗?」白幻今日已经换了自己喜欢的衣服,一身张扬美艷的大红色,衬得她肤光赛雪,妖艷无比。 瑾之斜睨了她一眼,空气里沉默了半天,才传来他不紧不慢的嗓音:「没有。」 白幻乐儿了,魅眸亮了亮,挥了挥自己的拳头,开玩笑道:「那微臣去揍得他们满地找牙,让他们把钱都交出来。」 瑾之凤眸微扬,对于她的话不置可否,不过凤眸中那抹嫌弃依然明显,似无奈道:「随你。」 白幻虽不会真这么干,不过瑾之的这两个字倒顺利让她唇角的笑容又深了些,她支着头,好奇道:「陛下,万一微臣做得太过,场面太惨烈收不住了怎么办?」 她也想知道,瑾之的「没有」到底是真没有,还是说其实存在一定分寸。 「朕替你兜着。」瑾之不紧不慢地开口,慵懒地往后靠了靠,见白幻这张牙舞爪的模样,倒是多了些兴致。 「谢谢陛下。」白幻开心道,只要有了这位爷的承诺,那就随她折腾了,昌乐,那就给他找点乐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本来就是瑾之不想去,塞给她的活儿,她这么兴奋做什么,说起阴人,还真没人能比的过这位爷了。 白幻离开后,瑾之凤眸微敛,掩下眼睑的阴影,手指轻点着桌面,倒像是在认真思索着什么问题,最后,抬眸看了看门口的方向。 要不……去看看? 第30章 、彗星袭月(六) 归云阁。 因为是昌乐做东, 为表自己的诚意, 他带着昌允祁和昌允芙先到了。 一间包厢里,昌乐手杵着拐杖, 老神在在地靠在一丈屏风的位置旁闭目养神, 这个地方算是归云阁给昌乐的专属,里面的物件摆放都是按照昌乐的喜好来布置的, 烘托出很浓郁的古韵。 「爷爷, 我跟着你和三弟来谈生意上的事情, 不太合适吧?」昌允芙温声道。 昌允芙在彭州是出了名的美人,她生的很精緻, 秋瞳若剪, 柳眉似裁, 盈盈的身段, 娇柔中不经意便会让人心生怜惜, 且她极具才情, 弹得一手好琴。 「大姐,爷爷让你一起来自然也有他的道理, 而且有大姐伴在侧, 此次的生意肯定更加顺利。」昌允祁轻笑道,语中暗有所指。 昌允芙嗔怪地睨了他一眼, 不过手绢遮掩下的唇角,轻轻勾起一抹得意。 即使在昨日,他们就已经将这位徐州太守家公子的底细摸得透彻,但是为了多一重保障, 他们还为他准备了一份礼物,相信他更没有拒绝的理由。 「客官,这边请。」侍者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接着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昌乐这时方才睁开了眼眸,那双眸子似沉淀多年,越发显得深邃凌厉,他撑着拐杖站身起来,背嵴挺得很直。 昌允芙也整理好了仪容,站在了昌乐的左侧,而昌允祁则去开门。 打开门口,昌允祁微愣,似是没想到看到的人会是一名女子,略微惊艷的同时黝黑的眸中充满了疑问,「姑娘是?」 第44页 白幻换了身紫色的衣裙,鬓边留了一缕青丝垂肩,美艷中带着张扬,慵懒姿态但看上去极具攻击性,眉宇间神色淡淡的,一双潋滟的眸子魅惑十足,邪肆中蕴含着危险。 白幻耸了耸肩,神色慵慵道,「昌家主在这儿吧?我是萧瑾的夫人,他有事情来不了,故而他让我来见见家主。」 「这样。」昌允祁虽然面色寻常,但是眸底划过一丝不满,他还是客气道,「萧夫人请进。」 白幻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昌允祁侧身的时候,白幻朝他微微点头,然后从容地走了进去,像是进自己家门一样洒脱,没有半点拘束。 昌乐 自然也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平淡无波,他就这样看着一个嚣张的女人走到了他的面前,询问道:「昌家主今日邀约有何要事?」 白幻比他矮了大半个头,昌乐虽然没有说话,但来自上位者的气场和威压瞬间向着白幻袭去,那双眸子也变得冷寒无比,凛冽的目光一直打量着白幻,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凭什么有资格代表萧瑾。 整个包厢里的气氛像是都凝滞了起来,就连昌允芙都感觉到来自昌乐的压力,她浅笑着看着白幻,而她捏着手帕的动作自白幻进来后就没有停过。 第一次,她感到一种巨大的威胁,对面女人的容貌让她感觉触目进心,眸底交错的暗色一直不断涌出,她很不舒服。 俩人相对而立的感觉,像是白色幽兰对上紫色曼陀罗,前者美则典雅高洁,后者魅则神秘妖艷,那迎面而来的暗色诡谲将幽兰仅剩的清丽沖淡了。 房间里良久没有声音,白幻掀了掀眸子,眉梢微微上扬,勾唇道:「昌家主觉得,我的问题很难?还是说,因为家主年纪大了,所以忘记了?」 「你……」昌允祁还没说完,声音就被昌乐打断,顺便警告地扫了他一眼。 「萧夫人请坐。」昌乐轻笑了声,他对白幻至今的表现,还算是满意,她能有这样的反应,也正说明了她非胆怯之辈,随后对白幻做了「请」的手势,自己杵着拐杖坐了下来。 他挥手让人递了一个盒子上来,打开道:「大家都是聪明人,昌某也就不饶弯子了,此行就是想和萧公子做一笔买卖,既然夫人能来,想必夫人也是能做得了主。」 白幻瞥了眼里面满满的金条,偏头看了这个老头几眼,随后不感兴趣地往后靠了靠,「昌家主也该明白,我们已经和占氏有了合作,这做人,得讲信誉,你难道认为我们会缺钱?」 「非也,这生意场上,向来是公平竞争,我们能抢了占氏的生意,定然是他们不比我们周全。」昌允祁将话接了过去。 这倒让白幻多看了他两眼,这话说得倒是很有味道,直接将过错一方栽到了占氏的头上,而他们也对于抢别人生意的行为也不否认,唯独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 白幻眉梢微微一动,「就算如此,可是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合作?」 谈及此处,昌允祁更自信了些,「萧夫人不会真的以为,昌氏就只于你所了解的那样吧,且不说占东墨他比不过我们,再者,我们在朝廷中,也是有一定的人脉关系,若是萧公子在,定然也会多加思量。」 「你们说得有理。」见白幻松口了,昌允祁神色微怔,他正要将契约拿出来,却见白幻悠悠地嘆了一口气道,「可就算我同意,我夫君也不会同意,他们合约早就签好了。」 她此话一出,昌允祁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就连一直胜券在握的昌乐也一愣,随后冷厉的气势铺天盖地地朝白幻袭去,久未开口的他定定地望着白幻,喑哑道:「萧夫人这是何意?」 白幻微微偏头,眉头皱起,却对着昌允祁道:「你爷爷他,听不明白?」 没等昌允祁回话,白幻又语重心长道:「老人家既然身体不好,以后谈生意这种事公子当多用心,每次都带着年岁这么大的爷爷出来,他会很辛苦,你也是。」 「萧夫人,这么讲有些过分了吧!」昌乐示意自己的孙子稍安勿躁,不过他自己倒是忍了又忍,声音也比之刚才愈发浑厚,双手交握在拐杖上,定定地看着白幻道。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给下面子,不过是看在徐州太守的份上他才敬她三分,不然就她的身份,他哪里会耐着性子等这么半天,早在刚开始就离开了。 「老人家脾气这么暴躁?得注意修身养性。」白幻轻笑了一声,完全不受对方的影响,轻描淡写地说道。 「萧夫人既然做不得主,那今日代替萧公子前来赴约又是何意?」昌乐虽然已经很不满,但是也不是那么容易被白幻激怒的。 闻言,白幻唇际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纠正道:「老家主这话说的不对。」 「此话怎讲?」昌乐心中不禁以为她真做得了主,脸色不禁缓和了几分,向前倾身道。 谁知白幻下一句就让他刚刚想的彻底破碎。 白幻面色有些认真道:「我不是替他来的,是因为他不愿意来,设计我来的,说到底我也是被逼无奈,若是哪里让你们不快,老家主更 应该谅解才是,因为今日你们本不该见到我。」 昌乐:「……」 白幻的意思很明显,她也不想来,更不想见到他们,她也是受害者。 第45页 可就这如此明显直白的话,让对面的三人连装都装不下去了,昌允祁直接站起来,指着一脸无奈的白幻道:「你竟敢耍我们!」 白幻无辜地看着他,顿了顿,然后学着刚才昌乐的表情和态度,面色缓和了几分,好奇道:「此话怎讲?」 「这些话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昌允祁怒声道。 白幻嘆了口气,懒懒地应声,无论对方有多毛躁,白幻始终态度如一,「若刚开始就说了,依照老人家爱多想的性子,我怕你们以为我是嫌弃你们爷爷记性不好,毕竟我问的问题,他还要想半天才说,瞪着我半天,努力回想的样子,我看着挺辛苦的。」 说完,白幻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撩了撩自己鬓边的青丝,斜靠在扶手上,单手支着下巴,像是一个看客般波澜不惊地观赏他们演戏。 「也是怕你们失了面子。」白幻眼尾一扬,补充了一句。 昌允祁气得脸色发青,昌允芙倒是耐得住性子,只是她看向白幻的眸中,闪过一丝狠厉,相信用不了多久,爷爷会教训她,而她只想划花那张令人不舒服的脸。 「好大的口气。」昌乐拐杖杵地的声音闷声一响,再看向白幻的时候眸中多了一丝杀意,「年轻人还是不要随性而为的好,否则你可能承受不了失言的代价。」 「年轻人不能随性,您这把年纪就可以了?」白幻轻笑一声,双腿交叠在一起往后靠了靠。 慵懒的语气却裹挟着极度危险的话:「官商勾结,欺压百姓,彭州的店铺顺您者昌,逆您者人店俱亡,加上有人撑腰,竟敢多次暗杀朝廷命官,昌老爷子,您到底又有几条命,敢为自己的这般随性承受您所谓的代价,嗯?」 「放肆!」昌乐站起来厉声呵斥道,俯身看着白幻,给人极重的威压,「就凭你的身份也敢教训我!别忘了,这里是彭州,不是你们的徐州,老夫清名远播,岂容你这般污衊!」 白幻魅眸轻轻扫过站起来狠狠瞪着她的三人,悠哉地将腿放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老爷子您清名远播也不用吼得这么大声吧,生怕别人不知道?在离霄国,我们还是比较提倡低调。」 昌乐捂着自己的胸口,喘了喘气,被白幻着实气得不轻。他们现在也算是看明白了,着女人今天来,根本没怀好意。 既然如此,他们也不会对她再客气了。 「来人!」昌乐一声吩咐,从四面八方涌了一群黑衣人到这个房间里,他们一个个面色肃穆,带着冰凉的杀气。 白幻见状,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余光扫过还放在桌上的金子,还真让她一语成谶了,看来她今天不出手不行了,魅眸上挑,唇际勾出一丝弧度,这回可不是她愿意打架的。 「怎么,打算杀了我泄愤?」白幻理了理袖口,也站了起来道。 「若是抓了你去跟萧公子谈,你说,老夫会不会有胜算。」昌乐冷笑着说道道,「抓起来。」 瞬间,黑衣人一拥而上,昌乐三人站在一旁,对于这一幕,总算是让他们心中平衡了些。 不远处同样奢华的包厢里。 「主子,他们真的打起来了。」池毅对正翻着书的瑾之道。 「比之预料的还要快,朕的这位国师还真是没有耐心。」瑾之继续翻了一页,目光扫完,才慢条斯理地将书册合起来,起身,「走吧,去瞧瞧。」 而彼时,白幻在一群黑衣人之间周旋,她抽出腰际的软剑,不急于将他们都解决掉,反而是在一个个地击退,跟闹着玩儿似的。 对于这一幕,昌乐的脸色更沉了些,他不着痕迹地走到一旁,打开另一个精緻的盒子,这里面本是另一个送给萧瑾的礼物,如今看来,也可以换一种方法送给他。 白幻打了一会儿,过足了瘾,也不欲恋战,快速地解决掉了几个暗卫,而她也注意到了昌乐的小动作,她轻嗤一声,也一直防着他的方位。 不过等她恍然间看到昌乐拿出来的东西,白幻忽而有些失了神。 紫蝶夭,这块飞刀是和之前瑾之奖赏给她的紫阑血是同一对的,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熟记它的名称。 记忆里,小小的她窝在一个温暖的怀里,小脑袋枕在女人的手臂上,女人会温言细语地告诉她,紫蝶夭跟蝴蝶一般美丽,但是蝴蝶不 会伤人,是用来保护人的。 当它朝着白幻的方向射过来,极快的速度像是在空中幻化出羽翼,白幻根本分不清哪块是真的,只听见冷兵器相接的声音,那枚漂亮的羽翼就坠落在一旁。 见到万分熟悉的背影,白幻复杂的心绪收了回来,因为瑾之的突然加入,暗卫也就都愣在了原地,他们看向昌乐,等候着他的命令。 昌乐微眯了眯眼,这突然闯入的男子,一身月白色锦袍,冷玉般绝世无双的面容,狭长的凤眸淡淡扫过四周,那无形的压迫感漫天捲地而来,带着白骨森然的气息,令人心悸不已。 昌允祁不经低下头来不敢看他,昌允芙刚开始还很迷恋那张俊逸的脸庞,但是后来在和他目光相接的时候,她分明感受到的是蚀骨的寒冷。 只有昌乐定了定神,他凌厉地看向瑾之,努力稳住自己的姿态,不过是个自以为傲的年轻人,他怎么可能会被吓到。 他恢復了自己的理智,沉声道:「你是萧瑾?」 第46页 「敢动我的人,该让你们知道后果。」瑾之清幽地开口,极具辨识度的嗓音在这逼仄的空间缓缓响起,却让人无端心慌。 很快,包厢里出现了另一批黑衣人,他们以极快的速度,血光残影之间就已经让原本的黑衣人纷纷倒地,以绝对碾压的强势手腕,正如他们的主子一样。 昌乐脸色黑了又青,最后面容几近扭曲道:「信不信老夫能让你回不去徐州!」 「我立刻便能让你回不了昌府。」瑾之深不见底的眼眸,令昌乐感到一阵窒息。 若不是瑾之要留着昌乐才能找到董晋寒私兵之处,刚刚躺下的人里,也绝对少不了他。 「还愣着干什么,跟我回去。」瑾之侧过身,直接就对上了白幻的目光。 「啊,好。」白幻答应道,随后用手帕盖着去捡起了地上刚刚被瑾之打落的紫蝶夭,嚣张地笑着朝昌乐招了招手,「却之不恭。」 昌乐的脸上又是一青。 外面街道上。 白幻一路走在瑾之身旁,生动形象地为瑾之描述了下他们几人的动作和语气,还不忘夸自己一顿。 最后瑾之实在是嫌弃某人聒噪,停下脚步,凤眸淡淡地睨着她,「若是朕不来,你已经受伤 了。」 白幻顿时一副深受打击地看着他。 似是觉得还不够,瑾之又道:「之前还说让朕替你善后,如今却是来解围,你该好好反省反省。」 白幻愣愣地看了他几眼,对于瑾之的话她无话可辩驳,遂耷拉着脑袋,一副焉焉的模样。 见状,瑾之凤眸微挑,很好,总算安静了。 回到别院后,瑾之去处理事情,白幻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将她捡来的飞刀拿出来放在桌上,双手捧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它,怅然之色尽显。 这把紫蝶夭很美,两翼带着刺,像是两个初一的月亮背靠背相连,紫晶石在月光下还会轻闪着清辉,很柔和,不会有人会觉得它是杀人的东西。 她还记得有人说过,等这两个初一的月亮相见了,就会团圆了,她一直都相信的,可是现在,垂眸看着这紧紧背着的弯月,白幻魅眸闪着盈盈水光。 你骗我,幻儿如今都成孤儿了,她的月亮再也不会圆了。 瑾之处理完手边的事情,已经快申时了,他往休息的院子走去。 夜色渐渐浓了,而今夜的月亮倒是很圆,很亮,晚间的清风掠过别院的亭廊,凉凉瑟瑟的。 一抹紫色的身影窝在庭前的石桌旁,手里拿着泛着光的飞刀在头顶上晃悠,她的手边还放了两壶酒,两个酒杯。 这条路是瑾之回去的必经之路,等他的眸中印入那抹娇俏的身影时,白幻也看见了他。 白幻兴奋地朝他招手,瑾之微怔,朝她走了过去,看到她正摆弄之前昌乐差点伤她的紫色飞刀,瑾之淡淡道:「没出息。」 「陛下。」白幻的略微拖长的语气有些幽怨,魅眸无辜地看着他。 瑾之嘆了一声,旋即轻撩开衣袍坐在了她的对面,凤眸瞥见一旁的酒杯,「国师竟然如此雅兴,特地在这里等朕饮酒。」 白幻轻轻一笑,执起一旁的酒壶倒了一杯酒递到瑾之的面前,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她执起酒杯道:「陛下,陛下上次叫微臣去宫中赏月,结果遇到倾盆大雨,我们都染了风寒,如今这良辰美景,就不要辜负了。」 瑾之看了眼面前的酒杯,端起来和白幻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醇厚的酒香留在口中,韵味悠长。 见瑾 之喝了,白幻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自己喝了后,再给瑾之满上,「陛下,我们难得忙里偷闲,而且这花前月下的,一定可以留个好回忆。」 花前月下?瑾之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他如今都懒得纠正她的成语了,但有一点他还是需要说明,「朕可不算偷闲,一堆的政务刚刚才忙完。」 「哦,是微臣在偷闲。」白幻很淡然地接受了他的话,「不过微臣如今没有俸禄,做事反而亏了呀。」 瑾之冷睨了她一眼,「你倒是真敢说,看来朕得多找些事情,让国师有点朝廷为官的觉悟。」 「别啊,微臣说笑而已。」白幻赶紧给瑾之又斟了杯酒,欢快地提建议道,「陛下,来微臣再敬您一杯,我们把刚才的事情忘掉怎么样?」 瑾之接过酒杯再次饮下,放下酒杯幽幽道:「朕记性没你那么差。」 白幻轻咳了一声,随后打算转移话题,「陛下,你今天怎么也去了归云阁?出现得那么及时,不会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们吧?」 自己拿过一旁的酒壶满上后,瑾之锁住白幻的眼眸,闪烁着明灭的流光,「朕会这么闲?不过是看时间不早了,某人还未归,猜到会出事,顺便来捞某人的小命而已。」 倒酒已经让酒杯溢满的某人:「……」 白幻笑呵呵地给瑾之倒了不少的酒,自己也喝了不少,约莫半个时辰后,两个酒壶就已经见底了。 白幻皱眉看着这酒一滴一滴地从壶口落在酒杯里,幽幽地嘆了一口长气,嫌弃地将酒壶扔在一旁,委屈道:「陛下,没有酒了。」 瑾之看着她趴在石桌上,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里已经开始出现迷离之色,脸上粉扑扑的,眉宇间微微蹙起,「不是说酒量很好?」 白幻朝瑾之扬起一个大大的且明媚的笑容,「对呀,微臣酒量特别好,这种酒壶,就算是喝满三壶也不会醉的,今天只喝了一壶半,微臣还很清醒。」 第47页 「是么?」瑾之明显不信。 白幻撇了撇嘴,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真的,只是这酒的后劲比之前喝的还要大。」唔,她的爪子也好烫。 看向一旁的酒壶,白幻直接拿过来贴在脸上,冰冰凉凉的,这个舒服。 可是她没捂 多久,一只白皙的大掌就伸了过来,将贴在她脸上的酒壶拿开,「这个太凉。」 白幻目光定定地看着被他拿开的酒壶,委屈巴巴道:「可是陛下,微臣的脸好烫。」 瑾之狭长的凤眸中倒映着坐立不安的某人,轻斥道:「谁让你喝这么多。」 「真的不多……」白幻小声嘟囔着。 瑾之看着白幻,此时的她,仿佛很脆弱。 平日里,白幻总是一副嚣张慵懒的模样,那似勾非勾的唇角只要深了深,便会只想着阴人,整个人邪肆又妖冶,跟此时候正趴在这里的像是两个人。 「你心情不好。」 少顷,瑾之迷人的嗓音穿过白幻的耳畔,他用的是肯定句,白幻的性子他心中有数,这女人今晚拉着他喝酒,结果自己灌了不少,任谁都能瞧出这其中的不对劲。 白幻直起身眨了眨眸子,朝瑾之灿烂一笑,「没有啊,微臣今天很开心。」 瑾之没有说话,只是淡然地看着她,而白幻,每次在瑾之这样的注视之下,总觉得无处遁形。 良久,她又趴在了桌上,这次,她的小脸上尽是苦涩,「陛下你好厉害,这都能看出来。」 「为什么?」瑾之问道。 「我想家了……」白幻换了自称,她此时只想把瑾之当做一般人看。 「不过半月有余,也值得你这样买醉?」瑾之没能理解到白幻的意思。 白幻摇了摇头,仰着脑袋对着瑾之道:「没有了,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家了,爹爹被人杀了,娘亲自尽了,哥哥们对我不好,只是他们,最后也没能活着……」 「长大后若非陛下把我捡走,我都不知道去哪儿,陛下,你以后也会不会也不要了我了?」 说道最后,只有白幻在自言自语,而她自己的问题,没等瑾之回答,白幻又朝他扬起一个微笑,「我知道陛下不会的,陛下爱民如子,我也是陛下的子民啊。」 瑾之静静地听着她言语,嗓子微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说完,白幻撑着石桌起身,张开双臂,感受这夜里的凉风轻轻吹在脸上的清爽,结果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瑾之见状,也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侧。 「时间不早了,先回去休息。」瑾之温声道,他的 声音总能轻易间拨人心弦。 听见男人的声音,白幻转过头,一眨不眨地瞅着他看,忽然道:「陛下,我能抱抱你吗?」 全然没有料到的一个要求,瑾之还没做反应,一个粘着满身酒气的身躯就朝他贴了过来,瑾之手臂一顿。 白幻说完之后,就朝他惊艷一笑,魅眸中闪着琉璃的彩光,双臂环抱住他的劲瘦有力的腰间,将脑袋直接贴在了他的心口上。 这样的动作在白幻做来,像是很熟悉,可那轻颤的羽睫,也道尽了她内心的忐忑。 不过两个唿吸间,白幻就完成了抱他然后分开的动作,她定定地站在瑾之的身前,专注地看着他。 在月光下,他就像月华一样缥缈,很温柔却捉摸不透。 白幻莞尔,醉酒的她如同刚刚吃了糖果的小孩,灿若星辰的眸子很亮很亮,她开心道:「夜里很冷,陛下的怀抱很暖。」 往后退了两步,白幻接着道,脸上挂着一丝傻兮兮的模样,「我很多年没抱过了,这样的感觉真好。」 这句话音落下,瑾之微微挑眉,很多年?那他上次在树林中抱的是什么?还真是醉了。 又跳着退了两步,白幻朝瑾之摆了摆手,「陛下好生歇息,明天见。」 说完,白幻很快就跑开了。 待她转身后的剎那,一滴清泪划过她微烫的面颊,白幻眸中的迷离之色褪去不少,涌现了些许的清澈。 她都说了,就算喝三壶她都不会醉。 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地抱他一次,虽然一下下也好,但至少他没时间推开她,这一晚,能留在记忆里,也足够了。 小时候就有人说她是扫把星,她一来,就死了好多人,她不信,长大后,看着父亲母亲哥哥一个个被杀,她慢慢就相信了。 后来师父告诉她,天上有种星星,叫彗星,它的别称,叫扫把星,这颗星星出现在天空中的时间虽然很短,却带着最耀眼的光芒。 就算它拖着长长的尾巴扫过月亮,也不会遮住月亮本身的华光。 瑾之见不到人了,才动了动自己僵硬了的手臂,他轻轻地勾了勾唇角,今夜真是奇怪的一晚,遂抬步往内院走去。 后来很多次,他都在想,若是那个怀抱久一点,他会不会推开 她。 其实在白幻扑过来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有了答案…… 他不会。 翌日。 知道白幻昨夜喝多了,第二天他们本来要去上次使团被埋伏的地方查探,就这样被搁置了两个时辰,瑾之倒也没派人催她。 「主子,归统领传来消息。」池毅拿着手中的信笺道。 「说。」瑾之刚用完早膳不久,正坐在院中。 第48页 「京城中悦名楼那名叫柳夏的女子,正是昌乐的二女儿昌允夏,她其实是被她父亲和董祁瑞一起送到京城做暗线的。 上次国师偷偷熘进她房间取走的那颗药,吃了它之后,这药会跟普通的软筋散和迷药的相剋,让其失去作用,而这药的来源,也正是彭州。」池毅道。 「这药是昌乐做的?」瑾之问道。 池毅恭敬地回道:「依归统领的意思,当是如此。」 瑾之回忆起白幻曾经交给他的一份官员名单,也是从柳夏那里得到的,之前就没想通这人究竟哪里来的本事,如今倒是心中明了了。 「通知悦容,人不用留着了。」瑾之淡声吩咐道。 「属下遵旨。」 悦容是悦名楼的花魁,也是瑾之的手下的暗卫,早在几年前,她就已经是花魁了,如今更是直接听命于池毅。 「去把国师叫来。」瑾之看着这时辰,差不多也该去了。 池毅去了很久,最后却把颜琼带了过来,颜琼面色有些怪异又憋屈,还在犹豫怎么开口,见瑾之面色明显有些不耐。 她深唿吸了一口,想着主子的吩咐,她艰难地说道:「回陛下……主子她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瑾之:假装喝醉了欺骗朕? 白幻:陛下我是真醉。 瑾之:欺君之罪该当如何? 白幻:那我下次抱久一点。 瑾之:嗯,可以原谅你一次。 哇!超级开心还能在这一章见到卿卿们,爱你们!入v当天三更,这8千多字就算两更吧,白天还有一更。 第31章 、彗星袭月(七) 「不见了。」瑾之薄唇轻轻念着这几个字, 凤眸冷睨着颜琼, 「你主子让你说她不见了的?」 颜琼憋红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她可以在白幻面前坦然一点, 但是只要一面对瑾之,就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种压迫感, 紧张得厉害。 「呵……」瑾之眉梢微扬, 接着问道, 「那她现在在哪?」 「主子她,她刚刚收拾了好了东西, 说是打算出去住两天。」颜琼的声音越来越小, 而瑾之的脸色也越发的诡秘莫测。 还守在一旁的池毅惊诧地望着颜琼, 这国师大人的胆子还真是旁人所不能及的啊!还有她这个丫头, 看上去, 更像是来害她的, 这对主僕的关系还真是令人费解。 瑾之也大致猜到了这女人到底在折腾什么,眸底划过一丝戏嚯, 随后站起身, 径直就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瑾之刚到, 就看见白幻肩上背着个包袱,打算熘掉,她倒还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在刚刚跨出门,白幻都为自己的机智感到欣慰的时候, 后面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呵声,让她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背嵴一凉。 「站住。」 瑾之也是早看见了白幻,不过站在不远处等着她跨出门口,在某人最得意忘形的时候,才悠悠出口叫住了她。 白幻整理好了表情,总觉得手上攥着的包袱像是烫手山芋一般,恨不得马上将它丢掉,深唿吸了一口气,她转过身勾唇道:「陛下,早安。」 「大清早的,国师这是打算上哪儿去。」瑾之往前走了几步,似不解道。 白幻眸光瞥了眼一旁颤巍巍的颜琼,心中微嘆,失策啊,叫这丫头去拖延时间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她虽然知道她怕瑾之,但是没想到这么没出息。 颜琼接到白幻不满的目光,苦着一张脸看着她,小丫头很是愧疚。 白幻在心底翻了个白眼,随后迎上瑾之的目光,她愁眉苦脸道:「陛下,微臣自知昨夜冒犯了陛下,知道陛下今日肯定也不愿看到微臣,所以打算出去住两天,就不碍陛下的眼了。」 一提到昨晚,瑾之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凤眸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不过再看向白幻的时候,只是轻笑 了声,薄唇轻启:「国师到底是担心被罚,还是在找一个偷熘出去的藉口?」 瑾之今晨能得到归衍的消息,白幻肯定也有其他的途径得来,这一点他从未怀疑过,只是这女人分明是想自己去处理。 瑾之的脑海中飞快闪过不久之前的画面,当时他向她拿药的时候,这女人就百般不愿,如今查到在彭州,她这么着急,莫非跟她有什么关系? 白幻知道瑾之心中的怀疑,但是她此刻也解释不清楚,只能装傻,「陛下,微臣说的可都是真的,昨夜微臣醉酒,以下犯上,损了陛下清誉,微臣是实在是怕……」 「住嘴!」瑾之听不下去了,是否是他真的太过宽容了,尽纵得她这般胡扯,「国师向来狂放不羁,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在乎起颜面了?」 白幻:「……」瑾之分明就是骂她脸皮厚,而且,她语中顾忌的明明是他的名声,为什么扯到她的身上。 然而,白幻这话落到其他人耳中就瞬间变得不一样了,他们脑海中忍不住已经开始天马行空,想像着国师醉酒之后以狂放的姿态去招惹他们禁慾矜贵的陛下,那场面…… 似乎是注意到周围人的异样,白幻刚想解释,抬眸就见瑾之那张俊脸隐隐有狂风骤雨之势,凤眸森凉地睨着她,恨不得就此了结了她。 白幻谄谄一笑,往瑾之所站的位置走了几步,「陛下,我们先进去,微臣再向你请罪。」 瑾之冷悌着她,默了默,晦沉的嗓音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白幻你给朕老实待着,朕随时传召,你若是敢一刻钟之内没有出现,直接以欺君之罪论处,谁要是敢助纣为虐,定杀不饶!」 第49页 白幻:「……」都直接叫她名字了,这位爷真被她气得不轻啊! 「现在,跟朕去彭州边界的官道,把你的破东西扔了。」瑾之说完,直接朝后门方向走去。 白幻忙将包袱塞给颜琼,快速地跟了上去。 如今他们在彭州的声名虽然不大,却直接和昌乐交恶,不被监视着才怪。 后门备好了马匹,他们不想引起外人的注意,所以去的人就只有白幻和瑾之俩人。 一路的的策马扬鞭,官道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等他们到达预定的地方,已经将近 午时。 这里视野辽阔,都能看清楚田地里的庄稼,颗颗金色的麦穗结的饱满,一种丰收的气息在这寂静的方圆里晕开。 他们往前面再走了三里路的样子,就到了当时截杀黄劦的地方,这里一面对着老百姓的庄稼,另一面是树林,林后是一个个小山丘,此起彼伏,即使明白这山丘里的某个位置,一定是董晋寒的私兵所在地,但是他们仍然无从下手,除非找到路。 彭州的地形很特殊,它的两面是由重重叠叠的山,环绕,内层还包围着小山丘,若是没有人开路,进去了很容易出不来。 他们将马拴在了不远处的树上,走到了前面那块开阔地上。 「陛下,微臣不明白,这地方是当时设计董祁瑞的地方,这本是我们想出的最佳位置,来此查探有何意义?」白幻其实在刚接到瑾之吩咐的时候,就已经想问这个问题了,这地方跟董祁瑞没关系,跟昌乐更没什么关系。 「那你可还记得这里也曾是山贼出没之地?」瑾之细细探着林中的方向,似在寻找什么。 「可是就只有一次。」白幻道,「再说了,那些山贼不也是董晋寒派人假扮的么?」 「就是这里。」瑾之转头看向白幻,「朕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何要派人假扮山贼,一两次也就罢了,多次不是更引人注目?」 「陛下的意思,是他们有个不惜暴露自己也要去做这件事的理由。」白幻看向了旁边那片树林,「陛下要进去看看吗?」 「这倒不用。」瑾之说罢,在这四周随便走了走,白幻跟着他。 昌府。 昨天回来就一直气闷不顺的昌乐,午后接到了下人的回话:「老太爷,盯着萧瑾他们的人传来消息说,今天早晨萧瑾带着他的夫人特意避开了众人的耳目,去了彭州边境,也就是上次小侯爷遇刺的地方。」 「就只有他们俩个?」昌乐抓住里面的信息,杵着拐杖的手顿时有了力气,他站起来紧睨着汇报的人道,「真是天赐良机,去告诉昌何,让他亲自带着暗卫,这次一定不能让这俩人回来。」 「是。」 「爷爷,他们怎么会去那个地方,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吗?」昌允祁还坐在一旁,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 ,他们对于萧瑾的警惕程度,不亚于他们对占东墨的态度。 昌乐老眼中泛着精光,微眯了眯,「无论他们是怀着何种目的,敢威胁到我的头上,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可是他们看上去不是那么好惹的。」昌允祁有点担心,他至今也忘不了昨日目光和萧瑾对上之后的寒凉感。 「不过就是一个毛头小子,昨日他那阵仗就把你吓到了?」昌乐冷哼一声,「若是他真像他自己说的那般肆无忌惮,为何昨日那么好的时机,他们却不敢下手,我们还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 昌允祁又道:「那万一他们没被杀掉怎么办?」 昌乐慢悠悠地坐在,斜眼看了看有些毛躁的孙儿,端起一旁的杯盏喝了两口,自信地开口,「那只能说明他们命大,而且就算他们回来了,我也自有办法对付,纵容不能将他们一举歼灭,也能让他们受几年牢狱之灾。」 「爷爷果然想得周到。」昌允祁这下放心了不少,「对了,他们不是刚好去了那个地方吗?若是他们真被下了狱,我们就请命直接提交到京城的刑部,还能以此向侯爷邀功,帮他解决了一□□烦。」 「允祁果然长大了。」昌乐轻轻笑出了声,显然对他的话很是满意。 另一边。 白幻跟着瑾之走了半天,走走停停,也没见他认真观察个什么,纯粹像是来看风景的。 最后又绕了回来,白幻忍不住开口,「陛下,您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这里地方太大不说,连个人影都没有,怎么找线索?」 瑾之凤眸轻扫过不远处的一灌草丛,「再等等,会有人送上门来的。」 瑾之的动作白幻看在眼里,她顺着望去,草木微动,大致也猜到了什么,「陛下,原来你今天不是来找线索的?是想瓮中捉鳖!」 「总要知道到底是谁在为虎作伥。」瑾之眸色渐深,「昌乐还有用,且抓了他未必有结果,但是他的手下,知道的一定不少,敢派来这个地方的,一定是他的心腹。」 「所以,陛下你早就安排好了,那为何要拉着微臣一起来。」转了这么久,早膳没吃午膳没着落的白幻一直饿着,这滋味可不太好受。 瑾之浅浅勾唇,「昨日国师辛苦 ,去演了一齣好戏,对昌乐这样的人来说,将得罪他的人一起解决掉,岂非一件快事?」 原来昨日的事情也是瑾之安排好的,白幻愣愣地看了他几眼,忽然觉得有些心累,这男人的城府到底有多深,简直恐怖至极,昌乐也着实是倒了八辈子霉。估计这四周都藏了不少人,白幻也就无所谓了。 第50页 许久,林间似有了动静,白幻无奈地耸耸肩道:「陛下,他们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白幻:陛下,你这样谁敢得罪你? 瑾之:朕记得,今早还有人不怕死地出言无状。 白幻:我说的那是事实。 瑾之:事实就是,你已经得罪朕了。 白幻:小气。 瑾之:朕只对你小气,其他人直接让他们没气。 第32章 、彗星袭月(八) 这里本来寂静得连风唿啸的声音都能听见, 此时骤然从林子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四面八方的肃杀气息扑面而来,不过对于正中间的俩人没有一丝的威胁感。 这样熟悉的气息, 让白幻眸中划过一丝兴奋, 她正准备出手,才跨出半步, 后领就被一只大掌提了回来, 耳边传来冰冷的警告:「老实待着。」 白幻侧过头看向神色自若的男人, 歪着头表示自己的疑问。 瑾之凉飕飕地睨了她一眼,随后直接提起白幻的手臂, 瞬间后退了十多丈。 同一时间, 原本就埋伏在此处的一小队血影卫, 在瑾之后退时, 闪身来到他们的面前, 想比于对面之人的气息, 他们身上几乎见不到任何杀气,一种从内而外的淡定气质油然而生。 一个个手执寒剑护在瑾之的面前, 若不是他们服饰统一, 还真像翩然风华的贵公子。 白幻好奇地看着他们,昨日应该也是这类人吧?瑾之身边的高手还真是不少, 自己武功莫测就不说了,连带着的手下都这么强悍。 昌何带着人出来的时候,他们显然没有料到除了这对夫妻还会有其他人,但既然都已经来到了此地, 他们没有完成任务也就不会回去。 也就才八个人而已,他们并未放在眼中,但当他们真正交手的时候,就开始追悔莫及了。 对方以以一敌十的碾压性招式直接将他们迅速解决掉,人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具减少,根本毫无抵挡力。 当昌何反应过来,让撤的时候,一柄寒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厉害啊!」白幻魅眸中冒着星星,看着这招式漂亮且极狠的几个人赞嘆道。 瑾之睨了眼一旁正一眨不眨盯着他影卫看的女人,凤眸凝了些暗沉,冷声开口,「以你的能力,能打过几个?」 白幻耳畔查德响起瑾之的声音,她缓过神,认真思索着这个问题,随后看着他道:「微臣觉得,这八个应当能与微臣打成平手。」 瑾之闻言,点点头,「嗯,那朕让十个影卫暗中保护你。」 特意将「保护」两个字拖长了语调,白幻岂能不明白瑾之的意思,她谄谄一笑,「陛下,这就不用了吧,他们还是保 护陛下最要紧,微臣武力非凡,一般人也伤不到。」 「这倒是。」瑾之微微扬眉,白幻一看有希望,正打算说些什么。 可这时,瑾之侧过身,凤眸紧锁着她,不紧不慢道,「既然国师不用人保护,那朕就派十个人看着你,以防国师乱跑。」 白幻:「……」这有区别的吗。 「陛下,其实微臣刚刚太抬举自己了,能打赢一个,已经算是侥倖了。」白幻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拯救一下。 谁料瑾之只是薄唇微勾,「国师既然这么不堪一击,那朕只能再多派些人保护你,以免你给朕拖后腿。」 白幻目光呆愣地看着他,说到底,这些兇残的人还是要跟着她么? 果然,跟瑾之比腹黑,终究是她太单纯了。 见事情已经没有什么转机了,白幻只能将心中藏着的事情延迟,她实在没胆量在瑾之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陛下能打得过几个?」白幻好奇地看着他道。 见这么快就恢復了活力的某人,瑾之还以为她会再幽怨一会,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不咸不淡地说:「九个。」 白幻:「……」刚刚好打的过她是么? 再问估计也问不出个什么,白幻遂放弃了,彼时,等他们聊完,那八尊大神已经杀光了所有暗卫,只留下个昌何,被拖到瑾之和白幻的面前跪下。 「昌何,他是昌乐的管家。」白幻看着他的容貌,即使他们从未见过,却也将昌府众人的画像深深印在了脑海中。 瑾之点了点头,沉声道:「带回去。」 「等一下!」昌何也不挣扎,他自知没用,但他清楚,若是就这样被他们带回去,肯定没什么好事。 「萧公子,我乃彭州昌府的几十年的管家,你这般做,就是公然与昌府为敌。」昌何如今唯一的保命符,就是背后的靠山。 白幻当着他的面,惋惜地摇了摇头,悠悠道:「昌管家是跟你家老太爷一样,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刚刚你还要刺杀我们,这都见血了,难不成我们还能握手言和?说话过点脑子也不用你费太大劲儿啊,这么着急说什么傻话呢。」 「你……」昌何气急,但沦为阶下囚也不敢公然发作,只能再度将怒火压下,阴森森地 出言威胁道,「你们以为,昌府若是没人撑腰,敢公然大白天对你们下手?我劝你们还是乖乖把我放了,不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下场一定不会比我好。」 闻言,白幻轻笑出了声,「反正放不放都已经得罪了,有什么关系?不如你猜猜,你家老太爷会不会来救你?」 「带走。」出声的是瑾之,他实在没什么耐心在这里一直耗着,说完之后,再次伸出大掌,提着话多的女人就往马匹的地方走去。 第51页 「陛下,你就不能不拽衣领吗?」 「不能,这样顺手。」 昌府。 三个时辰过去昌何一直都没有传来消息,来来回回耗费的时间有点久了,都是在这天夜里,昌乐才接到下人去查探回来的消息。 「老太爷,不好了,属下去官道上看的时候,死的全都是我们的人,昌管家下落不明。而两个时辰以前,萧瑾他们夫妻就回了别院。」 「什么!」昌乐还未开口,一旁的昌允祁就已经怒气沖沖道,「没用的东西!」 他直接拽着那人的衣领就将人丢开,咆哮道:「本少爷就不信了,他们到底哪儿来这么大的能耐!」 他发完火,转头看向正脸色阴森的昌乐道:「爷爷,昌管家一定是被萧瑾他们抓走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昌乐脸色确实也够黑的,鹰隽般的黑眸凌厉地扫向地上的人:「官道上该清理的都清理干净了么?」 那人爬起来,小心翼翼地说道:「回老太爷,尸体和血迹都处理掉了,官道上看上去和平时并无分别。」 「这就好。」昌乐阴笑了两声,「他们不是抓走了人么?走,允祁,跟爷爷去趟彭州刺史府,这光天化日之下抓走我昌府管家,公然行兇,怎么着,也得让刺史大人为我们做主。」 「可是爷爷,都这么晚了。」昌允祁有些顾忌道。 昌乐冷哼一声,「这么晚了又怎样,这位新上任不久的州刺史,不是一向秉持着勤政为民的心吗?难不成还分夜里白天?」 「爷爷说的也是。」昌允祁见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也就不再担心,反正这位周刺史刚开始就不入他们的眼,向他示好,还不识抬举,他们昌府背后有侯爷,自然也不会对一个区区 的州刺史过于忌惮。 别院。 白幻今天下午回来才吃了点东西,昨夜又喝了酒,出去折腾了一番,胃隐隐有些疼。 「你一天不将自己弄得身残志坚,就不罢休是吧?」瑾之看着她喝药的那副苦相,颇为嫌弃道。 身残志坚……白幻嘴角抽抽,有这么严重么?她不过昨日差点受伤,今日恰好胃疼,就已经被瑾之打击过很多次了。 她捏着鼻子一口气将药喝下去,还没有放开就直接塞了几颗蜜饯到嘴巴里,吃了之后才松开喘了几口气。 她整个人后靠在椅子上,像是瘫在上面一般,委屈吧啦地盯着瑾之道:「陛下,微臣任劳任怨你怎么还这样说。」 「朕又没剋扣你的膳食,大清早的不好好吃饭瞎跑什么!」瑾之一想到早上的事情,还是有些来气,若非当时他察觉出不对劲,还不知道这女人能蹿到什么地方去,而且对于她的忽悠,更不满。 「陛下,微臣都跟你解释过了。」白幻用手捂在自己的胃上面,轻轻地揉着,一副小可怜儿相。 瑾之本还想训她几句,结果对上白幻惨兮兮又有些脆弱的表情,无奈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也就将话都咽了下去。 见瑾之神色缓和了不少,白幻暗暗为自己的机智感到一阵欣慰,果然啊,这位爷好像吃软不吃硬。 她其实也是很少胃痛,估计这次还真是喝了酒的缘故,早知道,就不那么晚还喝这么多酒了,这后劲还真的有点大,害她早上起迟了来不及用早膳。 白幻看着桌上的粥,刚刚颜琼端来的,她忽然又有些饿了,径直做了起来,打算将它喝掉。 但是她不过才刚刚舀起一口,连勺带碗地就被旁边的男人夺去,她还没说话,瑾之就冷声道:「已经凉了!」 「没有啊,刚刚摸着还是温的。」白幻看着那碗粥说道。 瑾之有些愠怒地看着她,在他冷厉的注视之下,白幻怂了,「陛下你说它是凉的就是凉的。」 少顷,瑾之瞥了颜琼一眼,小丫头明了,下去准备了。 白幻抿唇,朝瑾之眨巴眨巴眼睛,妖艷中带着灵动,看得瑾之一阵觉得诡异。 她刚刚本来打算药凉了再喝,结果药没凉,瑾之倒是先来了,她本 来还想着要是喝不下去就倒掉算了,反正她也没什么大碍,就是那小丫头见她难得胃疼,有些小题大做了,让瑾之都知道了。 而咱们陛下,自然还是会来关心关心她这个臣子。 「陛下,昌何你打算怎么处理啊?」白幻一回来也没不知道瑾之派人将他带到哪里去了。 瑾之也没有瞒她:「严刑逼供,把知道的都让他吐干净。」 「嗯,其实昌何跟在昌乐身边这么久,他也随了昌乐的自私,不然今天他都该大义赴死了,不会说那么多话,他也挺想活着的。」白幻分析道。 瑾之点点头,「看出来了,不过他一直硬撑,心里始终觉得昌乐会来救他,以他的意志力,这两个时辰下来,倒是还依然嘴硬。」 白幻接着问:「那可有其他的方法?」 瑾之闻言,凤眸微扬,唇角似勾非勾道:「这就需要朕的国师出马了,听沈侍郎说,这种事,你很擅长。」 白幻轻咳了一声,她敢肯定,她兇狠残暴的名声大多是从沈枭嘴里传出去,然后被人诟病成这样的。 很快,颜琼就端来了热粥,白幻纯粹在瑾之的注目之下,将它艰难喝完的,中途差点噎着。 「主子,国师。」池毅走了进来,拱手道:「主子,昌乐带着州刺史在别院门口,说是您抓了他府管家,叫唤着让您交人,属下们怕他们深夜惊扰到主子,已经让守卫拦了下来。」 第52页 作者有话要说:瑾之:大晚上来人了,怎么解决? 白幻:敢打扰我们,塞他们一嘴狗粮! 第33章 、彗星袭月(九) 「这大晚上的都不喜欢睡觉吗?」白幻对此, 并没有什么反应, 只是在听到州刺史的时候魅眸有过一闪而逝的讶然,她伸了个懒腰, 支着头斜靠在椅子上。 瑾之也一副淡然的模样, 「他太沉不住气。」 白幻唇角微勾,「是啊, 我们刚刚遇刺, 他就明目张胆地来要人, 还带了帮手,仗着董晋寒撑腰, 还真是有恃无恐。」 「微臣觉得, 他最主要还是害怕了, 看样子, 这位昌氏家主连自己人都不大相信, 怕昌何说了不该说的话。」白幻整理了下自己的坐姿, 接着道。 「昌何是什么样的人,没有谁比昌乐更清楚了。」瑾之起身, 「他只是做贼心虚。」 白幻见瑾之起身, 也站了起来,走到瑾之身侧, 直接道:「陛下,按照您的习惯,难道不是派池毅去敷衍下就行了吗?还真打算去见他们?」 「朕的习惯?」瑾之挑眉,轻声念叨着, 他对白幻口中的这几个字倒是颇有些疑惑。 白幻魅眸微闪,唇际擒着笑意,「陛下您不是最不喜欢麻烦吗?能让别人去的事自己能躲就躲,亲身上阵还真是让微臣有些不习惯。」 「呵……」瑾之轻笑出了声,「国师还在为上次朕让你去见昌乐的事耿耿于怀?」 白幻收敛了自己慵懒的模样,挺直着背嵴一本正经且恭敬道:「微臣不敢。」 瑾之唇际的弧度不减半分,不过凤眸中蕴着星星愠怒之意,「国师说笑了,朕看你没什么不敢的。」 这个没良心的!他那天没去么? 似乎是感知到了来自瑾之身上的威胁,白幻立刻做了个让步的动作,让他走在前面,「陛下您请。」 然后果断得到男人凉飕飕的眼神,白幻其实也不知不知好歹,只是顺口就说了,她开口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来着。 瑾之没有再与她争辩,迈开步子往外走去。 「这件事,你会如何处理?」经过庭院的时候,瑾之开口道。 「不承认。」白幻瞧了瑾之一眼,定定地说道,「反正说什么都抵死不认。」 她坚定的话音落下,瑾之狭长的凤眸意味深长地睨了她一眼。 别院门口。 昌乐显然也是第一次受到 这样的待遇,他本来气势汹汹地就带人往里面闯,结果硬生生地被人拦在门外,而且那些人软骨不吃,威胁无用,还敢给他们脸色,偏生他们带来的人没一个是人家对手,弄得难堪。 旁边站立着另一个看上去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男子,只不过那男子一看便沉稳内敛,即使是这样的事,他面色也未改分毫。 「刺史大人,你看,这姓萧的都猖狂成什么样了!」昌允祁最先沉不住气,他指着别院的门就开始斥责道。 周映负手而立,他带来的人跟他一样,一个个倒是很沉得住气,跟旁边昌府的气急败坏形成了很强烈的对比。 他抬眸望了眼挡在面前的人,转头看向昌允祁,不缓不慢地道:「昌公子稍安勿躁,他们不是已经有人进去通报了吗?」 「可是他们竟然敢将我们拦在门口,显然没将你这个州刺史放在眼里,实在是嚣张至极!」昌允祁愤愤不平道。 「这大夜里我们前来叨扰,本就是我们的不对,你没必要大动肝火。」周映似乎是不理解昌允祁的怒火,好心地劝道。 但是对于周映这般不痛不痒的态度,昌允祁心里骤然觉得更加窝火了,他傲慢惯了,也就不顾场合地吼道:「可是他们抓了我昌府的管家,如今还派这些下人盛气凌人,岂非太过目中无人!」 昌乐一直站在旁边也未说什么,显然对于这样的事情他早已经觉得是常态了。 周映也并不在意他们的态度,侧过头,目光落到他的身上道:「你有证据吗?」 「我们有证人!」昌允祁指着一旁的家丁道。 「这是你们的人,他的话并不作数,凡事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本官今日跟昌家主到此,也不过是顾及到昌何是彭州的百姓,你们的一面之词本官听听也就罢了。」周映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态,其实昌氏是什么样的,他心里早已有数。 昌允祁胸口一窒,其实眼前这位看似亲和的刺史大人同样是软硬不吃,他总能轻描淡写地说出一堆道理,总是跟他们作对,这也就造成了,他们对于这位大人不恭不敬的态度。 昌氏后面是南襄侯撑腰,这并非是个秘密,上面的人几乎都知道,不过心照不宣而已。 没过多久,池毅从里面出来了,他先环视了一圈,然后大致有了评断,走到周映面前,礼数周全道:「刺史大人,我家公子有请。」 周映点点头,遂打算跟着进去。 昌乐和昌允祁见状,也露出了微讽的笑容,萧瑾见了官,不还是会恭迎他们进去,刚刚那么张狂,还以为他们多有勇气多有骨气,敢直接和他们作对。 而他们刚刚迈出步子,面前直接横过来一柄寒剑,「站住,公子并没有让你们进去。」 昌乐顿时老脸一垮,那骤然阴沉下来的森然让周围人都不禁往他那个地方看去。 昌允祁脸色也憋得通红,直接抽出旁边下人的剑就指了过去,「萧瑾这是什么意思?他抓我府上的人,这般目无王法,如今竟还不知悔改,敢当着大人的面放肆。」 第53页 池毅停下的时候,周映也驻足,跟这俩人的风雨欲来比起,他们面上倒是一片祥和之态。 池毅抱歉地朝周映看了看,然后抬手让守卫收了剑,郑重其事地对昌乐俩人说道:「昌家主,昌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公子说夫人今日胃不好,以免对她再次造成伤害,请二位留步。」 这话,分明就是说看到他们会反胃。 「公子也是为了夫人身体着想,昌家主你们暂且候着吧。」一直静默的周映忽然开口道。 闻言,昌乐的脸色阴沉到了极致,而昌允祁在一瞬间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们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杀也杀不了,大晚上来此,还直接被人踩在脸上羞辱!里子外子都被人拿出来曝晒,他们昌府,怕是经过了这天晚上,会成为全彭州人的笑料。 「我们走。」昌乐怒声道,他平静的面容也直接被池毅的话击得只零破碎的,本想指望周映,倒是他看轻了这小子,一直以为他就算不会偏帮他们,也至少不会公然与昌府作对。 他也不知道这小子今晚是怎么了,一直跟他们作对,当时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没想到他还配合萧瑾他们给他难堪。 昌乐把这一切都记在了萧瑾的头上,若是不杀他,誓不为人!至于周映,这帐,他会慢慢跟他算! 在进去的路上,池毅见周映一直微微勾唇,他不禁问道:「大人似乎很 高兴?」 周映也不避讳,他点了点头,「本官也是头一回看昌乐吃亏,他下过本官好几次面子,第一次见他这样被人拒之门外,心中倒也有些痛快。」 「大人倒是好心性。」池毅赞嘆道,彭州就那么点事,他来之前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 瑾之在出了房门之后,就径直去了庭院,他确实没有闲心去跟昌乐等人周旋,但这位被他提拔上来的州刺史,他倒想见一见。 听白幻说她和这位年轻的刺史之前见过,既然他们认识,他就直接交给她处理,也省了不少事。 他们俩坐在庭院的石桌旁,静静地等待着人来。 「主子,刺史大人到了。」池毅将周映带到之后,便恭敬地站在一旁。 周映刚刚就理了理自己的服饰,他的目光落到白幻的身上,无比恭敬地跪下行礼道:「下官拜见国师。」 白幻莞尔,让周映起身,支着头道:「周大人看到我,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啊?」 周映轻笑,「下官刚刚在门口,看到了颜姑娘。」 当时颜琼去帮白幻取粥,路过门口的时候被眼尖地周映瞧见了。 所以知道这里有人撑腰了,周映自然也就不用顾忌昌乐,大晚上被他折腾着往外跑的不满也就释放了。 当朝敢跟南襄侯对着干的,也就眼前这位大名鼎鼎的国师了。 而且他还敢肯定,刚刚语出惊人的那位侍卫,话也是国师教的。 「周大人如今一改往日的不苟言笑,亲和了许多啊。」白幻打趣道,随后给他指了指对面的石凳,「请坐。」 周映也不拘束,道了谢就坐在了瑾之和白幻的对面,唇际微勾:「国师倒还是一如既往的风趣。」 当年白幻跟周映其实也就只有两面之缘,他跟着还是彭州刺史的爷爷在京城办事,遇到白幻的时候,还不知晓她的身份,只知道这是个极其嚣张的女子,见她在为难别人,他因为倍受礼教的约束,又出自书香门第,对当时的白幻好一通说教。 结果白幻还耐着性子听他讲完了,最后笑着拐弯抹角地说他一个年轻人就跟老一辈的教书先生一样迂腐,有意无意地说他就是个愣头青。 当时他还气地脸色通红,结果第二天跟着爷爷一同 去了国师府,就见到了昨日里与他争辩的国师大人,他的脸色又一顿通红。 而白幻见状,也不留余力地损他,不过也藉机告诉他良多,如果他要想保护好自己的爷爷,首先要学会的,就是百样玲珑,他后来也感怀在心。 那个时候,他也才知道,白幻也只是去办事,她那么做也只是诚心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是没想到被他破坏了。 「今晚上昌乐拜託你的事,刺史大人要如何处理?」白幻笑问道。 周映很是识趣道:「萧公子和萧夫人自然跟昌何失踪一事毫无关系,因为证据不足,这件案子没有办法接着查。」 白幻眉眼染上笑意,很是赞扬地看着他,孺子可教啊。 周映朝着白幻浅浅一笑。 「咳」瑾之坐在一旁,轻咳了一声,凤眸凉幽幽地睨了周映一眼。 周映虽然见过白幻,但是却未曾见过瑾之,他虽然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个风华绝代的男人,但是他一副疏离的模样,他亦不敢惊扰。 如今这情形,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国师,您这次微服到此,知道的都称您萧夫人,您是已经成亲了?」 这次轮到白幻一脸的不自在,她抬眸看向瑾之,之前您老说的我们是夫妻,如今有人问,解释? 半晌不见他接话,这男人还一脸戏嚯地看着她,分明就是在看她怎么接。 白幻眉眼微眯,右手支着下巴,随后唇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未曾,不过快了。」 「这样,那下官就恭喜国师,萧公子了。」周映脸上掩饰不住地开心。 第54页 瑾之:「……」 见瑾之脸色有些僵硬和不自然,周映微诧,想到之前的言论,随即明白了过来,他凝眉,老毛病又犯了,认真严肃地对白幻道。 「国师,下官听闻您府上侍从多为俊男,而之前又养了一个白玉男孩在府中,这……不太好」 他本来想说有伤风化之类,但是因着对面是白幻,他硬生生地换了一个委婉的说法。 白幻闻言,额角一头黑线,被他的话弄得有些郁闷:「你,转身往前走,别回头。」 周映看着白幻,欲言又止,随后在她威胁的眼神下,再没有丝毫逗留,直接麻熘地跑了。 白幻揉着眉心,这 孩子怎么还是这么木讷,什么话都信!她敢保证,这样尽心尽力毁她名声的人,绝对是董祁瑞! 而一旁瑾之的脸色显然也没比白幻好多少,泣血如华的脸上晕着丝丝寒意,那话里话外,分明是觉得他是白幻府中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瑾之侧目,见白幻似乎还在郁闷,而她显然没有理解到周映刚刚暗指关于他身份的那番话,便不再进行这个话题,反而开始算帐。 他凤眸紧锁着白幻,但是语气却有些意味深长且裹挟着危险:「国师倒是令朕颇感意外,在府中养了个男子,嗯?」 白幻一脸苦涩地看着瑾之,委屈巴拉地道:「陛下,那只是个孩子。」 「十六岁,不小了!」瑾之没有犹豫,直接开口,低醇的声音骤然传至耳畔,让白幻一愣,旋即诧异地看着他。 「原来陛下您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哇,作者君突然发现我的评论破百了!!! 我写了三本书,绝对的冷评体质让我从来没有达到一百条评论! 现在一半都没有写到居然有一百多了! 感动的同时真的好开心呀,谢谢卿卿们的评论啊,爱泥萌! ~( ̄▽ ̄~)~~( ̄▽ ̄~)~~( ̄▽ ̄~)~ 第34章 、彗星袭月(十) 「连董祁瑞都知道的事, 朕会被蒙在鼓里?」瑾之根本就不觉得这个问题需要白幻这么惊讶, 凤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白幻略微无辜地看着他,「既然陛下都知道, 那您为何还一副要怪罪的模样?」 「呵……你看错了。」瑾之薄唇浅勾, 刚刚压下的怪异感涌了上来,带着些许慎人的气息, 「当知晓国师竟然还有如斯大爱的时候, 朕心甚慰!」 「陛下……」白幻有些哭笑不得地唤了一声, 她总觉得瑾之有些阴阳怪气的,遂倾身离男人近了几分。 「其实微臣这么做, 只是为了给离霄国多添一位栋樑之才, 他虽年少, 就已经聪颖过人, 微臣派去的先生都夸他有经世之才, 往后若是长大了, 定然能为陛下分忧解劳,治国安民。」白幻赞嘆道。 「十六还年少?朕如他这般大的时候, 已然能够独自处理朝政, 令内政修明,哪里还需要人教, 真确定这人就是国师口中的栋樑之材?」瑾之不咸不淡地说道,凤眸里没有丝毫赞赏之意。 白幻:「……」不是人家不好,是您老太优秀。 而且,为什么老是提起人家孩子的年龄?十六岁, 比他小了整整六岁,还不够小?在朝为官的,也没见哪个十六岁就做官啊! 「陛下,他如何能与您相提并论,只是微臣认为,他在当朝,这样的心性和为国为民的那份热忱及得上陛下的万分之一,已经是不可多得,才有此一言罢了,论才能,这离霄上下,谁可堪与您相较呢,是吧?」白幻很是识时务地说道。 而这番话虽说拍得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不过能让瑾之顺利地缓和脸色,已然足够了。 不久后,瑾之侧目将眸光悠悠一扫,眼尾上挑了几分,夸奖了一句:「国师辛苦了。」 「一切不过为陛下分忧。」白幻象徵性地朝他拱了拱手道。 瑾之眉宇间不经意染了几分笑意。 「对了陛下,除掉昌乐的事,可需要微臣找周映帮忙?」白幻问道。 瑾之摇了摇头,「这件事最好不要让他参与进来,有占东墨就足够了,现在首要的是撬开昌何的嘴。」 「嗯。」白幻点点头,「微臣会让颜琼去的, 他的弱点其实很明显,支撑不了多久的,只是需要有人给他一点刺激,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无疑也是最贪生怕死的。」 「你看着办就好,朕明日等你的好消息。」瑾之语罢,便起身离去,没有半点给白幻思索的时间。 「诶,陛下。」白幻在喊他的时候,瑾之更加快了脚步,不过几个唿吸间的功夫,人影子都没了。 白幻脸色复杂地长嘆了一声,捧着下巴手肘支在桌面上,望着远方黑漆漆的迴廊,才一天时间,就知道压榨她,她寻思着近日也没得罪他呀? 颜琼走过来,看着自家主子这一副苦相,想笑又不敢笑地说道:「主子你怎么了?」 白幻挑眉,没有忽略小丫头嘴角那抹弧度,坐直了身体,随后站了起来,红唇邪肆地勾了勾,「颜琼,刚刚陛下下达了一道旨意,让我明日清晨给他昌何的口供,这件事既然是你拦了下来,我就先回去睡了,今夜,就辛苦你了。」 说完,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拍拍已经石化了的姑娘,潇洒地回去睡觉了。 徒留一个傻愣在原地的颜琼,腹诽自己的无良主子,她明明听见陛下说的是明日,哪里有说清晨! 第55页 完了,她今夜怕是不能去见周公了。 最终,颜琼在白幻那里受到的委屈,全部发泄在了被关在暗室里的昌何身上,以至于最后昌何真的只剩下一口气,而颜姑娘,在拂晓时分,也顺利拿到口供愉悦去睡觉了。 清晨,当白幻看到桌上摆着的口供,她眉梢微挑,两根手指将这张纸捻起来,见那上面还有褶皱的痕迹,加上这明显软弱无力还歪斜的字迹,就大概知道,昨夜这小妮子的下手程度了。 她最擅长用毒,白幻一直都清楚,正因为如此,她才带着颜琼在身边,用毒之人往往令人防不慎防。 不多时,用完早膳,白幻就将这份口供拿去给了瑾之。 瑾之略微诧异,但见白幻这云淡风轻精神百倍的模样,心中便有了数,饶有兴致地说道:「一直知道国师是个惜才之人,倒是没料到昨夜会让人去夜审。」 白幻浅笑,但语气中不免染了几分幽怨,「微臣一直也知道陛下是个惜才之人,倒也没料到陛下会步步紧逼啊。」 「朕那是知晓国师的能力,这不是给了你一天的时间,只是这一夜就出了结果,倒让朕得重新对你办事的效率进行审视了。」白幻抱怨得那么明显,瑾之也没生气,反而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话一出,白幻顿时就求饶道:「别啊陛下,这已经是微臣的极限了,您若是再重新审视,下次不能睡觉的就是微臣了。」 「行了,朕心里有数。」瑾之无视她状若悽惨的小模样,「这份口供,你认为有几分真假?」 白幻看着上面写满了昌乐跟董祁瑞之间的交易,再怎么样,都看不出跟董晋寒有直接的联繫,如若要治他的罪,他将董祁瑞推出去,一句为了儿女私长就可解决所有的问题。 就连董祁瑞,跟昌府也是通过悦名楼的柳夏联繫,这般说抛就可抛却的关系,真不明白昌乐他们到底哪里来狐假虎威的勇气。 见她久久不语,瑾之开口道:「他们之间,不是因为柳夏,这只是个幌子,别忘了,还有这儿。」 语罢,瑾之食指落在口供最后写的那个地点上,这里就是董晋寒养私兵的所在处。 白幻顺着瑾之手指的方向望去,那个叫落枫泉的地方,印象里,听说是在重山深处,真有这么容易找到? 「陛下,之前我们看过的资料里,对这处地方的描述并不多。」白幻她还没有办法只根据一个名字,还有星星点点的文卷信息清楚地知道它的方向所在,还得派人再查。 瑾之收回了手,朝她看了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不用查。」 不过一晃,白幻也就清楚了瑾之话里的意思,对哦,他们可以去问占东墨,他肯定清楚。 白幻松了一口气,转而说道:「好了,那在彭州的事情我们其实也解诀了一半,就是不知道宫中现在情形怎么样?」 这么几日,虽然一直陆陆续续收到消息,都是董晋寒和袁相他们分庭对抗,也不见哪一方有弱化的现象,但就是因为这样,白幻才觉得心里不踏实,董晋寒筹谋了这么久,不该只限于此才对。 「宫中……」瑾之眸色暗色渐旋,「半月之期一到,董晋寒就在也不会顾忌了,我们解决掉这里是事情之后,还必须提前一日回去。」 「可是 陛下,您有没有想过,即使我们能找到董晋寒私兵的所在地,但是凭我们一己之力,怕是不好对付,他们若是比我们想像得还要多,那该怎么办? 且不说还有昌乐在,以占东墨的能力,也只够跟他相较,根本不能帮我们直接对付董晋寒。」白幻将这一切都分析得很清楚,她能想到的,瑾之自然也能想到。 「你忘了朕是谁了吗?」瑾之凤眸微扬,提醒道。 瑾之……白幻下意识地想开口,脑海中瞬间划过一抹流光,「徐州太守之子!」 瑾之挑眉,直接说道:「不错,朕在之前就已经通知了萧柠,让他做好了准备,朕之前给他的五万兵马可不仅仅是用来做摆设的,徐州离彭州,有一条最近且还极不易被人发现的山道。 朕在来此之前,就已经让他备好了一切,他也不需要将那些私兵都处理掉,光是拖着他们,朕就已经有足够的时间,解决了董晋寒。」 白幻光是听着,摇了摇头,长长嘆了一口气,又瘫在了椅子上,心累啊,对于瑾之,她算是彻底服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作者君休假,双更! 第35章 、彗星袭月(十一) 占府。 瑾之的速度很快, 在已经取得了消息之后, 就派人告知了占东墨,故而, 这天午时, 俩人就出现在了占府。 白幻跟瑾之并肩而行,他们并没有刻意避开众人的耳目, 本来跟占府就有生意上的往来, 在外人看来也是很着正常的行为。 至于在别院四周盯住他们的人, 没了作用,也已经直接被池毅解决掉了。 到了之后, 白幻打量着四周的景致, 看得出来这府邸, 是重新翻修过的, 无论是迴廊亭榭还是假山清谭, 处处充盈着生机, 每一株花,每一寸草, 皆悉心打理, 暖阳照耀下,一派清雅如幻之境。 「原来占东墨不仅仅是看上去简素徐缓, 还对自己府邸如此用心,也是个别有情致之士。」白幻不禁赞嘆道,想来她的国师府虽大,但也不若这般用心。 第56页 她看的出, 要修建出这样的府邸,需要耗费的心思可不少。 瑾之对于这样的言论不置可否,对于白幻的赞嘆他也就只是听着,并没有多关心,这样的府邸是很美,不过却非他喜欢的风格,太过柔情。 「萧公子,萧夫人,午膳已经备好了,这边请。」占东墨派人去迎了瑾之他们,他在厅堂候着。 占东墨的气色看上去比之前好了很多,眸色染上星星笑意,他着了一身浅灰色的锦袍,更显柔和了些。 瑾之和白幻点点头,随他进去。 进去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姑娘,她站在桌旁,盈盈浅笑,她生得极美,不若白幻那般魅得惊世,她杏眸澄澈似甘,眉如黛,气质绰约清逸如兰,只一见,便让白幻觉得这一定是个风骨温柔的女子,这般不惊不扰。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妻子,谷嫣。」占东墨走过去搂过女孩儿的腰肢,又转而向谷嫣道,「嫣儿,这便是萧瑾萧公子和他的夫人。」 「萧公子,萧夫人好。」谷嫣微笑着向俩人打招唿。 瑾之淡淡地点头以示回礼,白幻倒是朝谷嫣扬起一个明媚的笑意,「占夫人好啊。」 「萧夫人太客气了,叫我嫣儿就好了。」谷嫣温和地说道。 见状,白幻从善如流地轻唤了声:「嫣儿。」 看到谷嫣白幻心中才明了,原来这占 家主不是别有情致,而是别有情肠啊。 占东墨为他们准备的菜餚不说名贵,但呈现出的是浓浓的彭州特色。 待他们入座之后,瑾之瞥了一眼放在谷嫣面前的膳食,他问道:「占夫人这是有喜了?」 白幻诧异地望过去,谷嫣有些娇羞,占东墨浅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已经一个多月了。」 瑾之举杯,「恭喜。」 白幻也随之举杯道喜,同时将目光落到谷嫣精巧羞涩的小脸上,喃喃地说了一句:「真好。」看的出,占东墨是真心的。 看得谷嫣好一阵低下了头,占东墨感觉到在往他身上靠的女孩,他的眸光流露出满满的宠溺,但她这么害羞,都不能好好吃饭了。 占东墨遂看向了白幻,目光在他们之间流转了一会儿道:「萧夫人应当也快了才对,所以也不必羡慕我们,早晚而已。」 白幻脸色略微不自然地转过了头,轻咳了一声,饶她不拘这些,但怀孕之事拿到她的身上说,还是和瑾之,她就别捏地拿起桌上斟的酒,饮了下去,掩下自己的尴尬姿态。 瑾之凤眸落到白幻微微泛红的耳尖上,蕴了些戏嚯之意,不疾不徐地替白幻接了这句话:「那就借占家主吉言。」 白幻:「……」她差点被这句话呛死。 她转过头,目光打量着正色庄容的瑾之,总听见他嫌弃她没皮没脸,但他这样无耻的一面,天下人可知晓? 白幻沉默了,食不言果然是对的,她还是吃饭吧。 不过偶尔余光还是会瞟到占东墨和谷嫣的身上,见他们俩人之间瀰漫着温馨的气息,即使当着他们,占东墨还是会熟稔地照顾谷嫣吃饭,碗里堆着的小山丘就没见消。 在白幻盯着他们恍然有些失神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伸过,在她的碗里放了一块烧鸡,纯酿般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认真吃饭。」 白幻愣愣地看着碗中的鸡块,又转头去看了眼瑾之,男人面色如常,优雅矜贵地坐在一旁用膳,似乎刚刚给她夹菜的一幕是错觉一般。 垂眸不假思索地将这块烧鸡吃了下去,脑子里一直都飘着刚刚的事情,愣是没尝出什么味道,不过也不用她一直回想了,因为不多时,她的碗里又多了 一块鹿茸。 所以……白幻又呆呆地吃了一块没有味道的鹿茸。 她多次想表达让瑾之不用管她,但在男人似笑非笑充盈着危险的凤眸中闭了嘴。 然后,周而復此,白幻倒是没怎么夹过几样菜了,都在瑾之一本正经给她夹菜的过程中,享受投喂,不,不算享受,单方面被胁迫中吃完了这顿饭。 愣是给她撑的! 总之,比起这些没有味道的食物,加上瑾之和她如此诡秘的氛围,白幻生生觉得还是占东墨备的酒够味一些。 午膳后,占东墨和瑾之去商量事情了,瑾之就把她丢给了谷嫣,还让她好好照顾人家,如此,白幻倒也乐得自在。 谷嫣带白幻去了她最喜欢的花园,那地方很大,花的种类光是看着,白幻都分不清,就连迴廊的石柱上都缠绕着藤蔓,上面开着小巧精緻的花。 一路走来,香味从未散去,但是很清,并不会浓厚得让人觉得不适。 见到好些新翻过的土壤,想着谷嫣怀孕,白幻也就明白了。 「嫣儿,你怎么闷闷不乐的?」白幻分辨人的情绪还是比较容易,虽然女孩的嘴角始终勾勒出一丝浅浅的弧度,但身上带来的落寞感还是令人无法忽视。 「啊?」谷嫣知道被看出来了,也就不再遮掩了,她的小脸上有些黯然,随即小心翼翼道,「那我可以叫你幻姐姐吗?」 白幻的名字,还是她从占东墨的口中得到的。 白幻微怔,随后笑着点点头,称唿而已,她也并不在意。 「怎么了?」白幻疑惑道,「你如今还怀着孩子,这样心情郁闷下去,可不太好。」 第57页 「我,我害怕。」谷嫣看了看周围,确定没见到熟悉的面孔,才悄悄地说了出来。 白幻见她的反应多想想其实大致也猜的出来,「你怕占东墨?」 谷嫣唇瓣微珉,她垂下了头,「我一直都知道墨哥哥对我很好,可是我已经不记得上次出府是什么时候了,他总说有危险,我平时也被他看得很紧,紧的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平日里,除了府中的下人之外,我都没见过其他人了。这次他肯让我见你们,我都觉得很意外。」 白幻眸中映着她恬淡的模样,这样单纯又温婉的女子,被占 东墨如此分分寸寸地保护着,也不知是福是祸。 但是想到占东墨和瑾之联手的理由,白幻松了口气,「你放心,再过几天,你的墨哥哥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看着你了。」 接着,白幻将他们准备解决掉昌乐的事情告诉了她,「届时,彭州归你的墨哥哥管,他也就不会再担心有人会伤害到你了。」 「真的吗?」谷嫣杏眸中掠过欣喜,旋即又有点忐忑,「那,他做这件事会有危险吗?」 白幻想到瑾之,拍了拍谷嫣的肩膀,「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她们之间的相识来得猝不及防,虽然只是匆匆几面,但是在后来,白幻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样如水般的女子,会帮她一个大忙。 此时此刻,白幻知道谷嫣应该还有些事情没有告诉她,但是她也觉得没关系,毕竟很多事,只能由他们夫妻自己去解决,她到底也只是个外人。 俩人似久违的朋友那般聊了许多,约莫到了晚膳的时间,瑾之他们也才谈论完事情,所以,他们也就直接留在占府用了晚膳。 在回去的时候,白幻拖着瑾之去彭州繁华的地方转了转,说是消食,而该做的事情都已经筹谋好了,瑾之也就随她去了。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在街道上,天色还并未完全暗下来,但这个时候好多小贩已经在摊位面前挂上了灯笼,五颜六色灯光闪闪地照耀着整条街。 难道有闲情出来逛,白幻真的觉得很轻松,一路上给瑾之介绍了很多新鲜古怪的小玩意,虽然每次瑾之都用看傻子一般的眸光看着她,「你真以为朕做皇帝就什么也不知道?」 白幻只能无辜地瞅着他,耸耸肩,「毕竟身居高位,确实很难接触到这些啊。」 「那你是如何知晓的?」瑾之打量的眸光轻轻落在白幻那张勾魂摄魄的小脸上。 「这不一样啊,微臣是得陛下赏识才有幸进宫为官,之前也只是小老百姓一个,您身来就已经锦衣玉食,对平常人家的玩意儿自然也就知之甚少。」白幻解释道。 瑾之抿了抿唇,对白幻的话不做回答,其实有些事,并非传言那般,他小时候哪里没有受过苦,只是这些话,他没有再言的必要,反正都已经过去了。 路过一座桥的时候,白幻见到一旁有卖烤地瓜的,她几步走过去,随后兴奋地向瑾之招手,「萧瑾,萧公子。」 「姑娘要买地瓜吗?我才刚刚烤好的,热乎着呢,而且啊,我这里的地瓜一定是最甜的,姑娘要买几个?」小贩开心地问道。 瑾之凤眸闪过一丝无奈,「不是说出来消食的?你还吃的下?」 白幻让小贩包了三个,然后想到了什么,转头苦着一张脸道,「萧公子,付钱。」 瑾之:「……」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第36章 、彗星袭月(十二) 白幻自己也没想到会出来买烤地瓜, 平时颜琼会带着钱, 今天和瑾之单独出来,她也没有要带钱的觉悟, 因为一般情况下用不着。 瑾之悠闲地走到白幻的身侧, 见她怀里还拿着地瓜,红唇扬着大大的弧度朝他傻笑着, 心口微动, 他总觉得这情形莫名的熟悉。 随之他掏出一颗碎银子递给小贩, 然后从白幻手中将烤地瓜拿到了自己的手上,先一步离开了。 白幻立马就跟了上去。 「诶, 公子, 姑娘, 找钱不要了啊?」小贩的声音远远响起。 白幻一路跟着瑾之来到了湖边, 这里是一处拐角, 并不见有什么人在, 到了这里后,瑾之也便停下了脚步。 「陛下, 怎么忽然走这么快?」白幻从后面绕到前面看着他道。 瑾之随手将刚才的地瓜塞给她, 「不走快一点,难不成由着你在大街上啃?」 「哦。」白幻也没想在大街上吃啊, 本来还想拿回去的,既然瑾之看到了这一块僻静处,她也就不纠结了。 打量了下周围,确实不见什么人, 这里的地势有个弧度,白幻就径直在草地上坐了下来,动作潇洒熟稔,一看小时候就没怎么安分过。 她刚刚把包着地瓜的纸打开,抬头望了眼依旧挺直站立的男人,她伸手拉了拉瑾之的锦袍,「陛下,坐吧,这里没人看见的,正好休息会儿。」 瑾之垂眸,盯了她好半晌,最后在白幻执着的目光下,轻撩衣袍,屈腿坐了下来。 「陛下,你身上怎么会带钱的?」白幻一边撕皮,一边问道,这地瓜还有些烫,白幻就着外面的纸握着。 「你以为朕会跟你一样粗心大意?」瑾之并不觉得这个问题有问的必要,「若非朕,国师只怕要典物换地瓜了。」 钱于他而言纵容一般情况下用不着,防患于未然也是该的。 第58页 「所以,谢谢陛下了。」白幻将刚剥好一个地瓜递到瑾之的面前,下面垫着纸张,殷切道,「陛下先请。」 瑾之从容地接过来,「为什么买三个?」 「陛下才吃了晚膳,应当不饿,吃多了胃里积食,所以你吃一个就够了。」白幻低着头开始剥另一个。 瑾之本来都打算吃的,听 到白幻的回答又顿了片刻,侧目说道:「你认为,朕的胃会比你的小?」 白幻嘆了一声,无奈地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着他:「陛下,你为什么非要跟微臣比呢,您老的胃是不小,但是因为长期处理政务,饮食肯定不如微臣规律,胃有些损伤,许沐都说过了,所以对于你,不建议多吃。」 「看来许沐是觉得命太长了。」瑾之不阴不阳地来了一句。 白幻有些哭笑不得,虽说帝王的事情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太医可以随便跟别人讲的,但是许沐会暗示性地相当委婉地来让她多为陛下分忧。 一来二往的,白幻的道行又不是许沐可以相较的,所以可怜的许太医被套出去不少的话。 暮色逐渐浓了,他们并排坐在湖畔,垂柳已经染了秋天的颜色,一瓣瓣被凉风扫在地上,两个惊世绝艷的背影,融在习习涟漪般夜色中,此刻看上去,是那么安宁,宁到可以定格了时光。 他们似乎都收敛了白日里冷冰冰或者虚假的面容,只一味享受这片刻的光阴。 见白幻又在剥另一个,瑾之放下手中已经吃完的纸,揶揄道:「你是真的没吃饱?朕第一次发现朕的国师竟然这么能吃。」 白幻朝瑾之扬了扬手上的地瓜,「这个小,还能吃得下,再说了,刚刚跟陛下走了这么远,胃里也消化了不少。」 瑾之轻笑了一声,才走了多远,净会胡扯。 白幻吃得香,倒让瑾之凤眸中更多了几分趣味,「之前就听说国师不爱八珍玉食,偏喜欢这些寻常的小食,还有另外一些朕叫不出名字的,亏得灵尚书好找。」 「谁会不喜欢美味佳肴,这些小食也不过偶尔才能吃到,微臣只贪恋这一会儿的烟火味道,便足以。」白幻又吃了几口,异常地满足。 他们各自话中有话,其实各自也都明白,身居高位,想要现在这般轻松自在的时光,怕是少之又少。 许是因为此时的氛围轻松了很多,瑾之抬眸望着湖边泛起的波澜,也就多说了几句,「若是朝堂安定,似深潭一般波澜不惊,朕也不会直接用巨石砸下,用巨浪盖过原本就泛起的微波。」 白幻吃完最后一口,耳畔一直迴荡着刚刚瑾之的话,他撩 人又低沉的嗓音里很明显染了几分无奈。 「微臣知道,陛下其实很辛苦。」白幻转头凝视着他,平静又认真地说道。 瑾之其实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自小就稳重内敛,心机更是超过同龄人百倍,十多岁就挑起了整个国家的大梁,这么多年藏拙隐忍,还能通过用人来制衡董晋寒,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他所付出的艰辛,旁人又如何能想像。 瑾之见她认真的模样,薄唇微勾了勾,「等这次事情过去了,朕准你十天假,不必上朝。」 「才十天!」白幻一听,话没过脑子就骤然出口,见瑾之神色蕴了几分危险,又谄谄地笑了笑,「十天很多了,谢谢陛下。」 「再加半年俸禄。」瑾之见她识时务,又补充了一句。 白幻魅眸微挑,可怜兮兮地嘟囔着:「可是微臣本来就有的,莫名其妙地被连累了,然后直到现在,微臣都身无长物,连买地瓜的钱都没有,还得靠陛下接济。」 某人越说越委屈,瑾之额角青筋突突,一头的黑线,这么能扯,她怎么不去当说书先生,白费了这番口才。 说得他多亏待她似的,朝堂上下,他给国师府的赏赐是最多的,她身无长物,他的其他臣子岂非个个府中都揭不开锅了。 不知好歹的女人! 还好瑾之今晚上心情还不错,若换做平日,只怕会忍不住将人直接丢进湖里。 「陛下?」白幻歪着头,倾身过去,想看清楚他的脸色。 结果瑾之淡淡扫了她一眼,就撑起身子,站了起来,「消食的时间也够久了,回去。」 然后不等白幻,就迳自离开了。 白幻目光呆呆地看着男人利索离开的动作,撇撇嘴,腹诽了一句,小气。 难得有如此良宵美景,她才不愿意这么快就回去,而没过多久,她便后悔了。 空气逐渐凝固,危机四伏,等白幻惊觉不对,她已经被包围了。 白幻此刻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随瑾之一起走了,有他在,她还能少出些力,本来想活动活动筋骨的她,最近都快厌倦这种搏斗了。 这姓昌的还有完没完! 不再等她反应,那种肃杀的气息铺面迎来,白幻抽出软剑就闪身跃了起来,人不算多, 但是他们比之上次的杀手明显就不是同一个层次。 刀光剑影间,白幻和他们周旋了很久,杀了几个,但是仍旧和剩下的人纠缠,这些人似乎也摸清了她的武功招式,而他们也打算以车轮战取胜。 心下分析了如今的情形,白幻心知不妙,她发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这些人,跟她在夜探悦名楼的那天晚上遇到的人,很像,可以说武功基本一个套路。 第59页 他们的武功,应该都是同一个人教的。 眸光瞥见不远处的湖,白幻低咒了一声,将他们引到这边,等他们反应过来白幻的打算,她人已经直接跃进了湖中。 没有犹豫,他们也直接跃了进去,夜色浓重,本来在岸上还有远处的灯光,但想要进入水中去找人,就非常难。 这次因为有瑾之在侧,所以他安排给白幻的血影卫也就没有护着她,也就直接给了昌乐一个机会。 瑾之在走了之后,速度放慢了走,本来都已经快到别院了,但是后面的人一直没有跟上来,他眉间微蹙,也不顾其他,运着轻功往回赶。 等他到了刚刚的位置,发现这里有打斗的痕迹,再看湖边的土壤,他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湖面泛起的波澜还一圈一圈的没有散去。 瑾之走近,依稀发现湖边有动静,他警惕地往那个方向走去。 那一圈圈的水纹骤然变大,从里面直接探出个脑袋,瑾之微顿,随后倾身一把将人给提了起来,皱眉道:「怎么搞成这样!」 白幻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突然被人这么一拉,她刚打算出手,就听见这样一个熟悉的声音,浑身上下也就放松了下来,就着瑾之的手臂将重力放在他身上。 「这些人笨的要死,他们一定不会想到我跳下湖后根本没有游走,一直撑在岸边。」白幻此刻已经成了落汤鸡,但那双魅眸依旧闪闪发亮。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朕就离开一会儿,你就成了这幅鬼样。」瑾之简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陛下,下次你可不能抛弃微臣了,这次还能活着见到你,下次……」白幻惨兮兮地说道。 「闭嘴。」瑾之轻呵道,都什么时候了,就知道说些乱七八糟的,「你要是还有力气说话,朕就 将你丢下去让你再游几圈!」 瑾之威胁的话语彻底让白幻闭了嘴,只一味眨巴着明媚的眼睛,依旧不见老实的模样。 「阿嚏!」白幻在冰凉的湖水中待了很久,此刻也是正常反应,她揉了揉自己鼻子,然后手扶着额头。 瑾之峰眉紧拧,狭长的凤眸冷睨着看上去极其虚弱的女人,他微不可察地轻嘆了一声,俯身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旋身往回赶。 「朕就没见过比你更没用的人!」 「陛下……」 「闭嘴!」 「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更完啦,碎觉觉 ~( ̄▽ ̄~)~~( ̄▽ ̄~)~ 第37章 、彗星袭月(十三) 瑾之将白幻抱着, 径直跃过了别院, 往后面不远处的林中走去。 「去,去哪儿?」白幻身子依旧很冷, 就算瑾之这样抱着她, 其实还是一点儿的温度也传递不进去。 瑾之敛眸扫了她一眼,见她惨不忍睹的模样, 刚刚升起的愠怒还是未消, 阴森森地说道:「找个没人的地方, 杀人藏尸。」 白幻:「……」她都已经这么可怜了,还要吓她。 其实白幻也只是体力不支, 她如今倒也还安分, 一路上没怎么说话, 如今体力恢復了些, 那骨子里透出的嚣张劲又犯了, 即使人窝在瑾之的怀中, 那脑瓜子就没空歇过。 这还是瑾之第一次这么直接地抱她,犹记得上次瑾之生涩僵硬的模样, 白幻有种如梦的错觉。 「陛下, 你抱人的动作这么娴熟,以前也抱过?女孩子?」白幻湿哒哒的头髮还贴在脸侧, 脸色也有些显白,声音忽高忽低故意揶揄道。 瑾之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斜笑,手上骤然一松, 某人就这么华丽丽地被丢了出去,好在白幻反应比较快,因为感知危险的能力超常,几乎在瑾之松手的时候,白幻就双臂绕在男人的颈后,即使身子腾空,也在瞬间稳住了身形。 然后……瑾之一言难尽地看着挂在他脖子上的人,冷冷地说道,「下次,朕一定说到做到。」 胸膛微微起伏,瑾之抬手拿开了白幻的双臂,转而用手提地将她往林里带去。 徒留一脸还有些恍惚的白幻,还在纠结瑾之刚刚的话什么说到做到? 瞥了眼瑾之此刻染上寒风的俊颜,白幻魅眸骤然睁大,倒抽了一口气……杀人藏尸! 「诶诶,陛下,你就不能对女孩子温柔一点?」林中依稀可闻白幻幽怨的声音。 接着是瑾之的冷哼:「朕不懂什么是温柔,所以你想都别想。」 他刚刚还不够温柔的?此刻的怒火都是这个女人挑起的,都是她自找的! 往林里没走多远,白幻看到了一汪泉水,上面蒸腾着热气,约莫跟宫中的汤池差不多大,周围的石头有致地分布着,加上月夜的清辉,在这里镀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难怪瑾之要带她来这儿,怕是回去再准备热水还 要慢些。 走到池边后,白幻惊觉瑾之准备把她往下丢,要是这样的角度被扔下去肯定水会砸的她脸疼,遂手下意识地向旁边抓去,而瑾之此刻并没有防备,俩人又离得离泉水很近…… 所以,在不久之后出现了这样一幕。 男人浑身湿透地站在热泉中,头髮散乱地搭在肩上,脸侧额上还有水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流,他的面色比之魔王更加令某人骇然,而凤眸里蕴着十级的风暴似要将面前「为非作歹」的女人撕地一寸一寸的。 第60页 白幻她将自己的头浸了一半在水中,只留下一双水亮但充满了讨好的大眼睛,自知自己犯了错,她深潜水中的脚丫正慢吞吞微不可察地往后面挪,唿吸不过来了,就让自己的鼻子也浮出水面。 「白、幻!」瑾之的声音像是在这宁静中炸开,刺骨的寒冷让白幻都感觉这热泉也是冰冰凉凉的。 「诶。」白幻冒出一整个脑袋,但还是不敢直接像瑾之一般站在泉水中,其实这眼泉也就刚刚齐腰,似乎只有这样,白幻才多一分安全感,「微臣在呢。」 「回去之后……」瑾之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刀一般开始往白幻的心口上扎。 「陛下!」不等他说完,白幻一骨碌冒了起来,大声喊道,旋即眼巴巴地瞅着他,「陛下,微臣知错了,微臣大错特错了! 微臣不该不知好歹,先是故意调笑陛下,即使陛下抱过女人,身为臣子也不该过问此事,如今又拉陛下跳进了热泉里,惹得龙颜大怒,微臣回去之后,一定面壁思过,好好想该怎么样加以改正,好好想怎么报答陛下的恩情。」 白幻带着微涩哽咽的声音,一副对自己痛心疾首的模样,将一个犯了大罪的臣子表现得淋漓尽致。 「是么?」瑾之周身的气息渐敛,唇际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微臣用自己的官位起誓,微臣的悔过之心明月可见。」白幻一脸郑重地指着天上的月亮道。 「嗯。」瑾之几乎是从胸腔里发出的声音,见到白幻微松的神色后,慢条斯理地又补充了一句:「回去后,一天也不准休假,给朕老实上朝。」 白幻:「……」真是作孽,为什么今晚她的运气这么背,早知道,就不 买地瓜了,原来,吃帝王买的食物,她真的消化不了。 翌日。 白幻身体也没出问题,只是昨晚当俩人都浑身湿透了回到别院中后,收穫了满满的嘘寒问暖的关心,如果忽略他们诡异的眼神的话。 书房中,池毅刚刚开始汇报完宫中的情形,白幻就来了。 「陛下,昌乐简直狂妄至极,当真还以为在彭州,就是他说了算!」一想到昨晚的罪魁祸首,白幻至今还有些胸闷。 瑾之声线平静道:「你对昨晚上出现的人,可有什么头绪?」 瑾之清楚白幻的武力如何,两次被追着跑,实在有些难看,让他也多了几分警惕。 白幻想到那些人,皱了皱眉,「陛下,他们身手比之一般暗卫要高,而且他们速度极快,每每都是选择最刁钻的角度进攻,虚招特别多。几个人还不成问题,但是将近二十个,每次进攻的却都只有十个。 一旦有人身亡,后面的人就会来补上,他们的数量和每个人的招式,都是有差别的,并无规律可循,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专注的点,这样的人,应该都是同一个人训练出来的。」 「你觉得会是谁?」瑾之问道。 白幻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微臣在想,昌乐除了董晋寒外,是不是背后还有另外的高手在相助。」 「没有另外的人。」瑾之凤眸里多了一抹暗色,「京城中朕的眼线回报,柳夏逃了。 还有,当初你在她房间里发现的那种药丸,不止可以对抗迷药和软筋散,还能在短时间内让人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通过这样的方式提升速度,倒是令感到朕意外。」 「真的可以提升速度?」白幻凝眉,眸光微闪,心下划过一抹喜悦。 「是,不过有用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药效过了,会直接陷入昏迷,损害的精神力很大。」瑾之声色淡然道,不过脸色更沉了些。 白幻闻言,刚刚的喜悦荡然无存,顿时陷入深思。 瑾之冷哼一声,狭长的凤眸清冷幽寒,直勾勾地紧锁着白幻,沁凉醇厚的声音不咸不淡地缓缓溢出,充斥着极度的危险。 「国师,有些事,是你自己招了,还是需要朕派人去查出来,再问罪,嗯?」 话音落下,白 幻就直接定在了原地,心不由自主地就开始狂跳,虽然面上焦虑不显,但始终还是心慌。 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住了,白幻思索了片刻,起身,然后跪在了案前,「微臣知罪。」 「说。」瑾之看向地上的人道。 白幻浅浅地唿吸了一口气,然后就老老实实交代了:「陛下,微臣早在半年前就让人去研制了这类的药,因为当时在彭州边境发现了一种名为原生草的藤蔓,微臣的人在被人下了药的情况下被这种藤蔓割伤,发现了这藤蔓的功效,所以才……」 她在前几天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隐隐有了猜测,本来想独自去查探一番,可是被瑾之发现了,她只能放弃。 之前她在柳夏房间里偷到的药丸,其实就是她让人研制的,不过被换了一层皮,当时她被那几个黑衣人追的时候,在他们身上就发现了类似的特点,她当时已然心下不安,可是后来药丸被瑾之抢走了,她也就无从验证了。 「你私下里派人研制大量这样的药丸,本身就有违法纪,这是其一;还因管善不严,流入他人之手,藉机对付我们,这是其二;欺君罔上这是其三。你可知,这该当何罪!」 瑾之厉声斥道,他之前就怀疑白幻偷偷出去的目的,派人去深入查了查,果真发现了问题。 第61页 「微臣确实派人研制药丸,但是因为效果不确定,并未让人服用,此药外流,是微臣的人里,出了内奸,确是微臣管理不善的缘故。 至于微臣欺瞒陛下,也是觉得这样的事自己能解决。微臣自知罪不可饶,请陛下降罪。」白幻从容道,她在被拦下来之际,就已经知道会有这个时候,倒也淡定了些。 瑾之凤眸划过一丝复杂,他静静地看着白幻,许久之后,薄唇轻启,低沉的声音传到白幻的耳畔,「朕念在你认罪诚恳,近日也有功劳,且多次受惊的份上,饶了你这一次。不过,接下来这下一天的行动,你就别参与了。」 白幻抬眸怔怔地看着他,不可置信地唤了一声:「陛下。」 似乎是没想过瑾之会这么轻松地就饶过了她,白幻到现在都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起来吧。」瑾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嗓子有些哑涩道。 白幻乖乖地起身,「谢谢陛下。」 起身后,似乎是看出了瑾之的疲惫,白幻上前走了一步,犹豫了片刻,随后倾身唤道,「陛下,要不微臣给您按按?」 瑾之睁开轻阖的眼睛,将手放在案桌上,晦涩难辨的眸光看了她一会儿,好整以暇地问道:「你会?」 白幻红唇微勾,点点头,「微臣给人按过很多回了。」 「给谁?」 「微臣的师父。」白幻回答道。 瑾之轻嘆了一声,然后身子往后靠了靠,「来吧。」 白幻很快就绕到了瑾之的身后,抬手在他的太阳穴不轻不重地按揉着。 指尖微凉的触感袭来,瑾之恍惚了一瞬间,这样的感觉有些怪,下意识忽略掉了这样的感觉,他再次将眸子阖上。 最近,他确实已经很累了。派人查出白幻的事情之后,说实话,他除了在白幻欺瞒他的点上有些愠怒,其他方面他并没有感到生气,这样不属于他的情绪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陛下,这样的力道舒服吗?」白幻轻柔的声音传来,像是怕惊扰到他一般。 「嗯。」瑾之沉声答道。 又过了好些时候,瑾之忽然唤道:「白幻。」 「嗯?」白幻手下微顿,其实瑾之很少叫她名字,只有盛怒的时候会这样叫她,平常的时候都称她国师来着。 「下次有事不许再瞒着朕,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合理的话朕都会答应。」瑾之自己其实也不太明白为何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白幻一喜:「真的?谢谢陛下。」 瑾之唇角浅浅勾出了一个弧度,没有再出声。 至于另一边,昌府。 在昨天半夜,忽然就有人将昌何的尸首丢在了他的院子里,大清早就的闹得不安生。 「爷爷,这肯定是萧瑾他们干的!」昌允祁只见过一眼那血迹斑斑面目全非的人,他差点都没认出来。 昌允芙掩面,她根本就不敢看那具尸首,就是因为她起得太早,一出来就碰见了这样的事,吓得她倏然尖叫,直到现在心都还未平静下来。 这样的一幕,在听了昌允祁的话之后,她脑海中不禁浮现了那日在归云阁中见到萧瑾时候的情景,生生又打了个寒颤。 「爷爷,他们这样的人真的太 可怕了,我们派人去暗杀了这么多次都没有成功,难不成真的有三头六臂?」昌允芙说道。 她其实也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人,感受到了危机,心中还是害怕多一些。 「简直无法无天!」昌乐阴沉着一张脸,他自昨晚又失手了之后,心中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起来后府院里就出了这等事,「倒是我轻视这个毛头小子了。」 「现在我们怎么办?」昌允祁脸色没比昌乐好多少,「如今昌管家这样被丢在这儿,我们也根本没有证据指认萧瑾就是兇手!」 昌乐手撑着的拐杖攥紧了几分,神色复杂,「他死了其实并不要紧,怕就怕他在死前说了不该说的东西。」 昌允祁本来想替昌何说几句话,但一想到他的惨状,若是这样的刑罚落在他的身上,他自己都不敢保证是否能承受,更何况这个年过半百的管家。 「其实,想知道他有没有把不该说的都吐了出去,明天去一个地方就知道了。」昌乐布满褶皱的脸上又阴了几分,「如果真是那样,这一次,我绝对要让这个姓萧的有去无回!」 作者有话要说:一年后。 白幻:陛下说不懂什么是温柔?让我想都别想? 瑾之:朕几时说过这种话,皇后不要污衊朕。 第38章 、彗星袭月(十四) 果然, 瑾之是君无戏言, 在第二天的时候,他真就没有带上白幻, 只让池毅他们跟着一起去, 不过倒是给白幻留了十个血影卫。 见自家主子无精打采地坐在庭院里,颜琼给她拿了些平日里喜欢吃的小点心, 「主子, 您不是老想着偷懒, 陛下今天不带着你,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白幻支着头, 那张绝艷的小脸上满满的幽怨, 不知道已经嘆了第几声气, 「你哪里懂这些, 陛下这么做, 像是已经开始不相信我了。」 颜琼笑着追问:「可是陛下昨日才免了主子的大罪, 属下看着,主子昨日一天都很开心啊, 怎么今日, 这成了这幅模样?」 「那不是还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嘛,现在越想越觉得陛下就是怕我给他坏事。」 第62页 白幻一想到今日清晨, 她看见瑾之带了那么多人出去,还独独警告她「老实待在别院」,她就觉得心中郁闷,这么些天, 习惯了跟瑾之单独出去,这样对她,倒是还真有点不习惯了。 「哦?难道主子不是因为今天没能给陛下按揉按揉头?」颜琼坏坏地笑着打趣道。 白幻眸光微眯,唇角微微一勾,拿过一旁的糕点就直接塞进了颜琼的嘴里,「你如今胆子越来越肥了!信不信下次我让你第二天也睡不着觉!」 颜琼嚼着嘴里的点心,不敢再说话了,想到上次她夜审昌何的事情,哎,她家无良主子恼羞成怒了。 白幻那点小心思颜琼和颜华都看在眼里,当初一直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件比主子造反还要难成功的事情,不过现在看来,她们竟然也跟着抱了些许期待。 主子嫁给了陛下……咦,一个冷颤打来,颜琼还是觉得那样的画面有些不适应。 今日一天白幻在别院中待着,整个人都焉焉的,平日里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但是还是多出那么多的时间让她胡思乱想,结果后来,看着天色开始逐渐变暗,她忽然感到一阵不安。 「颜琼,你还记得陛下今早上说的,他约莫什么时辰回来?」白幻皱眉道。 颜琼毫不犹豫就道:「酉时。」 「可是时辰马上就到了。」白幻低喃道,魅眸中划过一抹焦虑,「他们不会是出什么 事情了吧?」 颜琼哑言,这话她不太敢接。 「再等等。」白幻双拳紧握,她还是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对,瑾之一般规定时间,他都会提前结束,「该死,不等了,把那十个血影卫叫上,让他们跟我走,颜琼,你现在立刻去占府,找占东墨再要一份去落枫泉的地图!」 颜琼接到吩咐,立刻就离开了,等颜琼拿到地图后,白幻首先就派了一半的影卫去守着昌府:「看好了,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出去!」 本来他们是奉命保护白幻的,但此时的情况他们也看得很清楚,也就遵从白幻的吩咐了。 白幻拿着这张地图,发现这地方其实距上次她和瑾之遇刺的地方相隔并不远,但是以他们的速度,去还得花一个多时辰。 她留了一个影卫在别院,若是瑾之回去了就会来告诉她,但是前前后后其实也就这一条路,她不过是以防万一。 一个时辰后。 白幻在一路行径的时候都会不自觉注意下周围,万一就遇到了呢,可直到她到了最后的路口,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面前是七个山石凿开的洞口,白幻惊到了,这地图上根本就没有标註这么多,她仔细看了看,根本分不清哪个是新的,哪个是之前的了。 白幻低咒了一声,想了想瑾之的习惯...... 她指着这些洞口道:「你们随便进一个,右边数过来第二个我去,无论有没有找到人,两个时辰后洞口集合。」 「是。」 落枫泉,白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她还以为这是个风景极佳的地方,雾气缭绕的,结果这里山石遍处,洞口又小又窄,真的只够一个人往里面进。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白幻拿出准备好的火摺子,手在石洞里摸索着,弄得灰扑扑的。 果然,这洞也就三四丈的长度,白幻出去后,发现这里依旧是山林,不过相较于外面来说,视野更为宽敞了。 这里都是矮枝,大多都只齐腰高,枯黄死亡的遍地都是,但越是这样的地方,越是得小心,有毒的东西会很多。 地势左边是往上,右边往下。 本来这里就是从平地进来的,白幻倒是对右边感兴趣了些,她顺着坡度慢慢往下走,这里根本没有路,越 往下走,参天的大树倒是越来越多,就像是故意用来掩人耳目的。 白幻做好标记,她每往下走几棵树,就会观察下四周有没有活动过的轨迹,但一想到是瑾之,白幻就觉得头疼,这男人实在是太精明了,他如何能留下线索让别人找到。 再往下走了不远,白幻看到一棵被拦腰折断的树,她心中微喜,看来她的方向是对的,因为她都是按照生活经验,选择最安全的地方走。 白幻继续在这四周摸索着,在她往一处岩壁走去的时候,骤然一阵劲风划过,直接灭了她手中的火摺子,白幻刚要开口,就被迎面而来的剑逼得立马躲开,闪开后,她抱怨道:「突然冒出来暗杀啊!」 「白幻?」一声熟悉到已经刻进心底的称唿传了过来,对面的人也立刻停下了攻击。 「唿……」白幻松了口气,还真是他,刚刚就大致猜到了,遂出声道,「陛下,您怎么还在这儿?」 而她刚刚问完,对面就传来倒地的声音,白幻一惊,连忙再次将另一个火摺子打开,蹲下身去。 微光照耀下的瑾之,脸色惨白,额角上冒着虚汗,紫黑的唇色明显告诉白幻,他中毒了,白幻顿时大惊失色,连忙从身上掏出她让颜琼准备好的药丸,给瑾之服了下去。 「陛下,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白幻看见瑾之变成了这幅模样,凌迟了昌乐的心都有了,但以瑾之的能力,也不该啊? 瑾之服下药丸之后,毒性控制住了,但是他身体很虚,花了大量的内力强压住毒性,后面又对白幻出手,再次动了武,身体亏损严重。 第63页 「具体的回去再说,朕遇到柳夏了。」瑾之声音晦涩低沉,有气无力地说道。 「她人呢?」白幻皱眉,原以为她还躲在京城,竟然这么快就到了彭州,看来是事先早有准备。 瑾之靠在岩壁上,休息了片刻,才道:「已经被朕杀了。」 「那陛下,我们先回去吧,微臣扶您。」说着,白幻就伸手去扶,然后把火摺子递给了瑾之。 瑾之也很配合,伸手拦住了白幻的肩膀,让她分担了自己的一部分重量,他实在没力气了。 「别往左边靠,那边有个断层,朕不知道下面多深。」瑾之 提醒道,但是话才刚刚说完,俩人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脚踩着的土壤......松了。 「陛下您抓紧。」此时刻不容缓,白幻趁着脚下还能借力直接跃了起来,而就在这一瞬间,下面就直接塌了。 白幻刚刚过来的时候,注意到旁边有几根藤蔓,她再带上瑾之,就比她预估的距离短了很多,却也足够她抓到一根藤蔓了。 他们直接随着坍塌的地方往下坠落,白幻死拽着那根藤蔓利用刚刚的力道往前盪,周围泥土流失的声音和石头碰撞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地方显得尤其突兀,好在他们速度快,避开了被直接砸到。 因为重力的原因,他们不断地在往下滑,白幻的右手明显感觉到火辣辣的疼,但此时的情形不容她放松,忍着手掌心的疼痛紧拽着藤蔓不放,再滑下去,怕是这藤蔓就到底了。 一阵尘土飞扬后,这里的一切逐渐归于平静,其实也只是方才瑾之靠着的那块巨石往下塌,才带动了周围的响动。 如今,他们俩都吊在了断层之下,瑾之几乎双手呈环抱式将白幻搂着,而白幻一只手死命地抓住瑾之的胳膊,另一只手死拽着那唯一的「保命符」,俩人都被溅了一身的泥土,火摺子也被弄灭了。 瑾之感受到白幻的身子在轻颤,他自刚刚起,峰眉紧拧就没松开过,他侧目看着她的方向,心中忽然觉得,白幻怎么这么瘦小。 依稀见到白幻腰间传来浅绿色的光亮,瑾之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去拿,果然取出了一颗夜明珠,顿时照着四周透亮。 「国师准备得还真是充足。」瑾之声线平静道,他侧目看向白幻,她额角的汗迹比他还多,右手死抓着藤蔓,脸色同样不好看。 听到瑾之的话,白幻想也没想就回了一句,「带夜明珠还不是跟陛下学的。」 跟他学的?脑海中忽然有了画面,瑾之凤眸微眯,旋着暗色并透露出些许危险的气息。 刚说完,白幻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她又说错话了。她这么说不明摆着告诉瑾之她知道了那晚夜闯国师府的人就是他吗? 当时她还装模作样来着,后来瑾之也以同样的身份救了她一回,还抱了……完了,她现在要不要直接松手同 归于尽? 久久没有传来瑾之的声音,白幻一直提心弔胆的,故而也忽略了手上的痛楚。 等再次传来瑾之的声音,白幻还以为她听错了,「国师,你可以放开朕了。」 「陛下,你怎么能自暴自弃呢!」白幻咬牙坚持,一边心情复杂地说道,「就算被微臣识破了身份,你也不至于不要命了啊,你就不能想想,你有这样颖悟绝伦的臣子,是件好事吗?而且,微臣说什么也不会放开你的!」 瑾之轻笑了一声,磁性如纯酿般的嗓音有些醉人,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朕的意思……是我们已经到底了。」 他其实可以直接放开白幻的,但是怕她死托着他,手上承担的重量会加重,所以只能由她先放。 白幻接着光亮,往下瞄了一眼,见脚底离地面的距离还不到一扇门的高度,忽然松了一口气。 待俩人齐齐落地,白幻看着瑾之已经能够自行站立,有些诧异地问道:「陛下,你的毒,是在消退吗?」 瑾之皱眉,点了点头,「嗯。」 「微臣的药只可控制奇毒,但能解了一般的毒药,你中的……居然只是一般的毒药!」白幻不明白,昌乐他们下手,还能这么容易就给了他生存的机会,不过也幸好是这样,不然她还一直提心弔胆的。 「朕也没想到。」瑾之说道,他的毒性在慢慢退去,已经可以自己走,但是暂时不能用内力,体能也还未恢復,他指着前面的方向,「先顺着走,看有没有地方能上去。」 半个时辰过去了。 「陛下,你有没有听见水声?」白幻问答。 瑾之点点头,「嗯,左边。」 他们放弃了继续往前走,向着左边探去。 径直穿过这片树林,入目的是望不到尽头的一片湖,湖旁涌起一阵阵水花,似是源源不断地在往中心流淌,朦胧中,似披着一层神秘的薄纱,夜里一片寂静,月光清辉扬扬洒在湖面,泛着粼粼波光,烟波浩渺,带着灵韵,美得心惊。 「这里……不会才是落枫泉吧?」白幻喃喃着,看着明镜般湖中的月亮道。 瑾之似乎也是被这里的意外之景所震惊,凤眸里有些不可思议,「应当如此。」 白幻垂眸,看着脚边的净水, 她蹲下身子,轻轻蘸了点洗去手上的血迹和泥土,之前还不觉得,如今边洗着,也看清了自己手掌心的惨状,幽幽一嘆,她哪里知道那根藤蔓上还有刺! 第64页 她还在洗着,右手乍然被旁边的人一把夺了去,瑾之也半蹲在侧,眉头皱得死紧,「怎么弄成了这样?你刚刚怎么不说话!」 说着,直接从怀中拿出一张手帕,轻柔地给她擦拭着上面的水渍,看着几近血肉模煳的掌心,再想到她一副淡然清洗的模样,只觉胸口很闷。 「没有那么痛的。」白幻唇角微微勾出一丝弧度,轻声道。 瑾之抬眸,瞪了她一眼,「受伤了要说,痛也不丢人,别死撑着觉得损了你的颜面。」 「哦。」白幻任他擦完水,又撕下干净的衣袍给她把手掌包上,从善如流道,「下次微臣一定告诉陛下。」 「还下次?嫌自己的命太长?」瑾之没好气地说道,凤眸不经意扫到白幻那张沾了泥土的脸上,那水灵灵的魅眸还溢出些许的无辜。 瑾之微嘆,不自觉就将声音放柔了些,「以后朕会护着你的。」 语罢,抬手轻轻将白幻脸上的泥土拭去,这大概,是他做过最温柔的一件事了。 白幻冰凉的脸上传来热热的触感,感受到他在做什么,她呆愣地看着瑾之,小脸顿时热乎了起来,下意识想躲,但身体依旧一动不动。 瑾之擦完后,淡定地收回了手,白幻支着下巴看向男人完美的侧颜,「谢谢陛下。」 「诶!」白幻一惊,她脚下的石头松动了,而刚刚支着头,重心不稳,瑾之正侧过头打算说话,就被白幻突如其来地按在了地上。 下一瞬,唇上骤然传来的柔软让两个人都吓到了,一股电流倏的席捲了他们的全身。 白幻忙将手撑在瑾之的头两侧,抿了抿唇,然后傻乎乎地冒出了一句话:「亲……亲到了。」 瑾之淡淡地看着压在他上方的女人,咬牙切齿道:「所以呢?」 「陛下,微臣真的不是故意的。」白幻凑近了几分,眸中闪着盈盈华光,似真诚地在表达自己的无辜。 瑾之深唿吸了一口,「你说,朕若将你丢在这湖里,是不是就没人知道朕被你非礼了?」 俩人简直迷一般 的对话,还保持着迷一般的姿势。 白幻歪着头,脑袋虽然已经成了浆煳,但长久以来的伶牙俐齿已经让她有了自然反应,「陛下,微臣会游泳,而且……陛下如今应该不是微臣的对手。」 瑾之:「……」 他简直气笑了,直接抬手一把拧住某人的衣领,把人掀到一旁,自己坐了起来,转至一旁,像是在生闷气,如果忽略掉他耳尖尖上红色的话。 白幻此时也不敢凑近,她的脸烧的比刚刚还厉害了! 白幻看了看那个刚刚被她踩松滚到一边的石头,嘴角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弧度,原来吻上那张薄唇是这种感觉。 白幻坐在瑾之斜后方,继续捧着脸欣赏那张人神共愤的侧颜。 而瑾之,此刻就像这片湖一般,面上寂静一片,内里深不可测。 男人的凤眸再次瞥向倒映在水里的月亮,他忽然发现这明月不似刚刚那般耀目了,因为从某个人的眼睛里,他好像看到了比之闪耀一百倍的星辉。 第39章 、彗星袭月(十五) 他们安静地坐在湖边, 但其实各自的心里, 已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发生改变。 瑾之轻阖上了眼睛调养气息,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 他能感受到周身逐渐升起的内力,已经能够开始凝聚。 一旁半躺在树上的白幻打了个哈欠, 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睛, 她圈着雾气的眸子往旁边看了看, 见瑾之还坐在不远处调息。 迷迷煳煳地问了一句:「陛下,什么时辰了?」 「刚过寅时。」瑾之睁开了双眸, 将盘着的腿放开, 站起身转过来说道。 「你的人是不是都迷路了?」白幻不大清醒地说道, 怎么都快到早晨了, 还没找到他们俩。 看到瑾之正向她走近, 白幻也打算起身, 当一件墨色的锦袍从她身上滑落的时候,白幻一眨不眨地看着它, 脑袋有些发懵, 不过一晃神,她就弯腰把这件衣服捞了起来。 然后揽在臂弯处, 站起来递到瑾之的面前,轻咬了咬唇道:「谢谢陛下。」 她还以为瑾之会趁着她睡着了杀人灭口的,看着这件锦袍,白幻心中怪怪的, 总觉得眼前这个人变得善良了许多。 瑾之没有接话,一手直接掀了衣袍,随意地搭在身上,凤眸漫不经心地睨着她,「怎么?为自己还活着感觉到意外?」 白幻眉梢上挑,嘴角裂开了一丝笑意,似崇拜道:「陛下厉害,这都知道,微臣多谢陛下开恩啊!」 瑾之斜悌着她,凉飕飕的眼刀对白幻一点作用都没有,看着她这幅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心下微顿,简直惯得她! 随后,待天色依稀,他们俩继续往前走着,白幻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陛下,微臣好饿。」 「忍着。」瑾之淡淡道,「少说话。」 「哦。」白幻继续跟着瑾之后面走。 约莫一刻钟的模样,他们面前的断层明显比之前的还要矮一些,瑾之抬眸,然后将夜明珠直接朝上扔了出去。 看到它在上面发出光亮的位置,白幻松了一口气,她侧头道:「陛……啊!」 随着白幻的一声惊吓,他们俩的身影已经落在了上面,瑾之随即便松开白幻的领子,倾身将夜明珠捡起来。 第65页 白幻深唿吸了一口气,再唿吸了 一口,用生无可恋的语气对正擦拭着夜明珠的人道:「陛下,您能不能别老提微臣的衣领,还有,这高度,其实微臣上得来。」 瑾之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朕怕你饿得没力气,这万一跌了下去,摔残了,国师是打算又让朕抱你回去?」 白幻:「……」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真若如此,那这个抱,也太亏了。 等他们往上走,出了这片林子的时候,池毅已经带着人过来了,见到他们的身影,一个个都齐齐跪在地上:「属下救驾来迟,请陛下责罚。」 「起来,回去再说。」瑾之沉声道,并不打算追究。 白幻目测了下这些人的眼熟程度,有三个是跟着她的,看来他们是已经汇合了,「你们还剩多少人?」 「回国师,还有六个影卫暂时没有下落,但是属下已经在洞口留了记号,若他们还有幸活着的话,会直接回别院的。」 池毅虽然这样讲,但心里有数,大部分的危险都在他家主子这边,其他人应该只是迷失了方向,这障眼法确实有些厉害,不过以他们的能力应当回得去。 白幻点点头,对瑾之道:「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嗯。」 等他们再次回到别院,暖阳已经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白幻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厨房,看看有什么东西能填肚子,她实在是等不及让人送了。 即使还有事情要商量,瑾之也由着她去,没让她满怀幽怨的情绪从路上还得散发到书房。 「主子,您还好吧?」颜琼一边给她盛汤一边看着白幻潇洒的吃相道,其实也就一夜时间,而且她还是吃了晚膳才出去的啊。 白幻端过汤喝了一口,「耗费的精力实在太多了,你是不明白,这一晚上,我过得可是惊心动魄的。」 后来就连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都还能睡过去,就知道她到底有多累了。 「对了,你现在别傻站这儿了,赶紧去给陛下把把脉,他中毒了,我给他服下了你给的解毒丸,他如今看上去没事,但为了稳妥,你还是去瞧瞧。」白幻朝颜琼摆摆手,示意她赶紧过去。 「属下这就去。」颜琼闻言忙离开了。 书房。 下人也才刚刚将膳食送到瑾之的面 前,颜琼就急着求见,瑾之也很配合,将一些症状都告诉了颜琼。 待她把完脉后,用银针探了探,见到检查出的结果,她松了口气,恭敬道。 「陛下身体万安,这不过是普通的毒药,刚开始陛下会觉得眼神涣散,头疼欲裂还有很难使上内力,听力下降,其实也只是药里多加了一味软筋散,两者之间药力并生,会产生这样的效果。」 「你刚刚在想什么?」瑾之在他说完症状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颜琼紧张得厉害,待她查明了原因,也才松了口气。 颜琼微微蹙眉,她接着道:「回陛下,您刚刚的症状,跟一款名叫花弄的剧毒一模一样,这是八种含剧毒的花,经过大量提纯制作出来的。 它和少些毒药一样,就算被溅到肌肤上,毒都会扩散,它一旦被摄入人体,不出一刻钟,就会暴毙,就算武力高深,能用内力压制,也最多活不过两个时辰。」 闻言,瑾之蹙眉,「知道了,退下吧。」 颜琼行了礼,准备退下,还未出门,就撞见了突然闯进来的白幻,她刚刚一想到这回事,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狂塞了几口就过来了。 「陛下如何了?」白幻见到颜琼就问道。 颜琼就将刚刚对瑾之说过的话又如实告诉了白幻,白幻也就放心了,她朝正紧盯着她的瑾之扬起明媚的笑容,「陛下,您慢慢用,微臣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就直接开熘,瑾之刚刚看着她那复杂的眸光,一度让她以为是自己突然闯进来扰了他,趁着他还没发脾气,立刻消失才是最要紧的。 待白幻没影的时候,瑾之望着门口的方向,摇头轻笑了一声,这时候胆子怎么就变小了? 他们都用完了膳,白幻和池毅都在书房中,等待着瑾之吩咐下一步的行动。 「陛下,微臣昨天派了几个影卫紧盯着昌府,今早有人回来回禀说,并无异常。」白幻如实说道。 瑾之似想到什么,眸色变得有些暗沉。 「陛下?」白幻轻唤道。 其实她也觉得奇怪,这再怎么说柳夏也算是他昌府的小姐,怎么人都被他们派去在外面一夜了,他们不派人寻找就罢了,还跟没事人一样。 难不成柳夏回来的事情昌府不 知情?那他们原本只打算故伎重施?但这样低劣的刺杀怎么可能对付得了瑾之。怎么想,都觉得柳夏是被安排好的。 白幻看了眼瑾之此时的模样,她脑海中浮现了些许猜想,随即眸中划过一抹诧异,「陛下,柳夏会不会就是用生命去换你中毒的?你在杀她的时候被溅到了血?可她既然也中了毒,怎么可能还会活那么久?」 瑾之掀了掀眼帘,「嗯,朕确如你所说的这样中的毒,至于她,你别忘了她是做什么的,她既能将你的药丸掩盖得连你都认不出,可见她懂得的并不比颜琼少,还有一点就是,朕所中的毒,并非花弄。」 当时他被几十个人包围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柳夏,而当他已经快要将敌人除光的时候,她才现身。 第66页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柳夏根本就是在骗昌乐。」白幻眉头紧皱。 瑾之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 「可是她为什么这么做?」白幻不解地问道,可问题才刚刚出口,白幻便联想到如今昌府风平浪静的情况,内心有些复杂。 「想到了?」瑾之抬手捏了捏眉心,「个中缘由,待会儿去问问昌府的人就知道了。」 白幻身子微微往前倾,「那陛下待会儿去,打算怎么处理昌乐他们?」 「他们所犯,本就是诛九族的重罪,当初既然敢和董晋寒为伍,就该知道会有这样的下场,这次直接处理掉他们,罪名还不能公诸于众,倒是便宜他们了。」瑾之暗黑的瞳孔折射出弒杀之意。 「那占东墨那边需要微臣去做些什么吗?」白幻在心里琢磨了番,依照瑾之的部署,这屠了昌府的罪名,只能由占东墨去抗,本来他们和昌府就水火不容,两大家族的斗争,一方败落,也属寻常。 瑾之摆摆手,往后靠了靠,「这倒不必,朕对他的安排早在几日前就跟他说清楚了。」 「陛下,这次昌乐派人埋伏在那里袭击你,也就更加肯定了昌何的口供是真的,那你之前去的时候,可有找到私兵的藏匿位置?」解决了其他的事情,还有这一件最重要的,白幻问道。 瑾之点头,「大致有数。」 「唿……」知道了结果,白幻仰面躺在椅子上,感觉像是已经 解决了所有的事,她微微抬眼,唇际抿了抿道,「陛下,那我们是不是差不多都得回宫了?」 见白幻这副慵懒的姿态,瑾之挑眉,「怎么?不想回去了?」 「有点,这里有山有水的,而且还不用上朝。」白幻懒洋洋地说道。 瑾之冷睨了她一眼:「你还真敢说。」 白幻无辜地耸了耸肩,「陛下,您是不能体会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摸黑去往宫中,一路上黑得令人心惊胆战不说,万一去迟了,就成了大不敬之罪。」 瑾之就听她胡扯,旋即凤眸微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朕怎么记得,文武百官就只有国师时不时敢装病不上朝,要论起这大不敬之罪,国师认为,自己几条命够顶罪?」 「陛下。」白幻一脸的讨好,「微臣那是真病。」 「嗯,真病,朕一派太医来,还未诊治就好了?」瑾之现在觉得,他对这女人实在是太宽容了。 白幻不等瑾之继续说,她忽然窜到瑾之的面前,放了一块石头在他桌面上,「陛下,这个送给你。」 「呵……」瑾之冷哼一声,这女人转移注意力的本事一向都这么令人不敢恭维,他拿起桌面上那个石块,眉头微皱,嫌弃道,「这什么?」 「这是微臣昨夜在那湖水畔找到的,你看它像不像星星?」白幻眼尾上扬,指着它说道。 「不像。」瑾之将它放在一旁,冷冷道。 凤眸一抬,直接和倾身过来的女人对上。 「白幻,你若是实在闲的,现在就去派人通知周映过来,朕有事吩咐。」 「哦,微臣遵旨。」白幻撇撇嘴,默默地就退出去了。 待人走后,瑾之又拿起刚刚那块长得怪怪的石头看了看,轻笑一声,「什么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瑾之:这破石头这么丑拿来做什么? 白幻:陛下,你要仔细看。 瑾之:再怎么看它也不像星星。 白幻:其实,它是像猩猩来着。 第40章 、彗星袭月(十六) 颜琼被白幻派去刺史府, 结果才刚出别院门口, 就遇见了匆匆忙忙赶来的周映,见他连侍卫都不带一个, 见到她之后, 很是高兴地给了她一张请柬,就又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颜琼默嘆, 这位大人还真随和。 「赛马?」白幻诧异地看着请柬上面的印着的文字, 她耐着性子足足看了两遍,确认自己没理解错他的意思后, 轻笑了一声, 「这小子如今变化挺大啊!」 白幻随意地拿起这份请柬, 往书房中去。 「陛下, 国师来了。」池毅通报导。 瑾之闻言, 耳边似乎还能回想起方才白幻那随性慵懒的嗓音, 额角隐隐有崩溃的迹象,他凝眸, 看着一脸笑意的白幻, 他往后靠了靠。 「有事?」低沉的声音多了些醇厚撩人,但也带了些警告之意。 白幻索性也就没有象徵性地问候一下, 直接进入了正题,她把请柬放在瑾之的面前,「陛下,这是刚刚周映拿给微臣的。」 瑾之扫了一眼, 并没有翻开,他薄唇微勾,似笑非笑道:「朕记得,方才是让国师去把人给朕叫来,他把东西留下了,人呢?」 面对瑾之的质问,白幻微愣,随即笑道:「他很着急的样子,微臣这不是还来不及说嘛。不过陛下,这您才刚吩咐了,他就送上门了,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瑾之差点没忍住直接将这请柬拍她脑门上,「再敢乱说话,信不信朕让你永远也开不了口?」 此刻太阳暖光的折射下,瑾之那双慎人的眼睛让白幻感到心悸,白幻抿了抿唇,一副怯怯的模样。 许是感受到瑾之周身的气息没有刚刚那么寒冷,白幻才又指着那份请柬,颇有兴趣地说道:「陛下,其实您见周映也不过是为了处理昌府的事,也不急于一时啊,正好他把见面的机会也送来了,陛下,去吗?」 第67页 白幻心里清楚,其实之前瑾之那么说纯粹就是为了赶她走,见不见这个人都没所谓,他也就随口一说,她就随便一听。 「朕见他还需要机会?」一股无形的压力顿时袭上白幻,瑾之郁沉的气息正一点一点往外扩散。 白幻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又生气了的男人,她发现他好像 对周映很不满啊,上次她就察觉到了,这人还是他亲自封的彭州刺史呢! 「陛下,微臣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去看看这个,放松一下,顺便见一见他。」白幻依旧没有放弃,见瑾之仍旧兴致缺缺的模样,她直接将请柬打开,一脸期许地指着道。 瑾之这才挪动双眸,颇为嫌弃地扫向上面清晰的字迹,很快就看完了,目光敛了敛,瞥向一脸殷勤的人道:「想去?」 白幻点点头,黑亮的眸子越发闪着光芒,时间是明日,正好在回去之前去潇洒潇洒。 「朕没心情。」瑾之唇角上扬出浅浅的弧度,眉目间的情绪难以捉摸,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白幻:「……」没心情干嘛还这副表情。 「那微臣可以自己去吗?」白幻虽然也猜到了瑾之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但是自己还是兴致勃勃的。 瑾之神情淡漠地看向她,晦沉道:「国师觉得呢?」 白幻一乐,魅眸中蔓延出笑意,顿时给瑾之拱手行礼道:「微臣多谢陛下。」 然后乐呵地将请柬拿回自己的手上,没等瑾之再言,迅速熘出了书房。 池毅在一旁,憋着笑,但敏锐的他发现,如今陛下对国师好似更加纵容了些,要是换做其他人,早就被一掌拍出去了。 「很好笑?」瑾之冷飕飕的声音传了出来。 池毅在一瞬间就变得肃穆恭敬,国师有的待遇,他可没有。 午后,昌府。 「爷爷,如今人是除了,不过这次损失了不少的杀手,得培养好一阵。」昌允祁有些惋惜地说道,不过那语气中还是喜悦居多。 昌乐眉眼间也染着笑意,解决了心头大患,他午膳都多用了些,老神在在地坐在上首的位置,满面春风道:「年轻人终究还是气盛,性子太急,敢算计老夫,这不过是最轻的代价。」 「还是爷爷厉害。」昌允祁恭维道,「孙儿还得跟爷爷好好学学才行。」 「是啊,要是弟弟以后能得到爷爷的真传,何尝不怕对付不了占东墨。」昌允芙掩面浅声说道,她不在意男人的这些算计,不过柳夏死了,她就高兴。 这不过是个下人生的孩子,凭什么能跟她姐妹相称这么多年,才情绝佳又怎么样,敢勾引小侯 爷,后来还不是被爷爷送去了青楼,成为一颗杀人的棋子。 「别高兴得太早了,还有个女人在!」昌乐冷哼一声,他可没忘记白幻给他带来的耻辱。 「萧瑾已经死在了落枫泉,这女人肯定也会去那个地方,不如我们再派杀手过去?」昌允祁提议道。 昌允芙看向昌乐,也贊同道:「是啊爷爷,让她当众看到萧瑾的尸首,这肯定比杀了她还令人解愤。」 谈及这一点,昌乐皱眉,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那女人那么厉害,这次萧瑾都没带她去,此事关系重大,他应该没有告诉她事实,所以她不会知道那个地方。再者,我们的人,除了一个报信说萧瑾中了毒的,其他人都未回。」 没见到尸首,昌乐始终不放心。 「那后面派出去找尸首的人呢?」昌允祁问道。 「随那个报信的出去了,至今还未回来。」昌乐本来的好心情一想到这件事,都被破坏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昌乐的不悦,昌允芙感觉自己像是说错话了,她忙道歉:「对不起爷爷,我不是有心惹您不开心的。」 昌乐摇了摇头,很是和善对她道:「不关芙儿的事。」 「如今,那我们只有等派去的人先找到萧瑾的尸首再说了。」昌允祁深思道。 「找到我夫君的尸首再说?你们要说什么?」一声清冷中带着漫不尽心的语调传来。 白幻一身大红色锦衣,边缘绣着黑色暗纹,在光晕下慵懒地朝着他们走来,单手负在身后,像是进入了自己家一般姿态闲散,极度绝艷的五官愈发显得张扬,一双美眸半敛,却透露出不经意的霜寒,嘴角擒着难以察觉的嘲讽和漠然。 几人就见白幻这样大摇大摆地进来,脸上清一色的阴沉,顾不上许多,直接就喊道:「来人!」 随着昌允祁的命令,四面八方涌过来很多人,将厅堂密不透风地包围起来。 白幻轻飘飘地瞄了眼周围的架势,这熟悉的感觉让她悠悠地嘆了一声,似无奈道:「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呢,非要这么大动干戈,而且一见到我老是这两个字,你们就没有新鲜的词可以换换?」 「你是怎么进来的!」昌乐站起身来,眼刀嗖嗖地朝白幻射去。 轻轻撩了撩衣袍,白幻随意地坐在一旁的红木椅子上,左手搭在椅背上,耸了耸肩,往门口的方向瞧了一眼,懒懒道。 「昌府的守卫是什么样子,昌老爷子心中没点数吗?非要讲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来显示自己的勤学好问吗?」 「我不跟你胡扯。」昌乐见到她这般目中无人的态度,从一开始怒火就抑制不住地往上涨,如今本该是他们控制主动权,但白幻就这样极其嚣张地闯了进来,反而给了他们一个耳光。 第68页 「你知道了又如何,如今萧瑾已死,你再装模作样也掩饰不了这个事实,你单枪匹马能来这里,不就是已经慌了吗?」昌乐索性也就坐了下来,作为家主这么多年,他还不止于怕一个黄毛丫头! 白幻轻轻一笑,浑然不在意道:「是啊,你说的有道理,我确实比较慌了,所以我来此,有几件事想请问昌老爷子。」 「你以为你来了还能出去?」昌乐见她仍旧一片坦然,心里很想将她的伪装一层一层地给撕下来,「这么信誓旦旦地追问,恐给你一百条命也要不起这些答案。」 白幻勾唇一笑,斜睨了他们一眼,「如今萧瑾都被你们杀了,那我还在意什么呢,死前我也不愿带着遗憾啊。」 「只是可惜了,你还是带着遗憾吧!」昌乐阴冷地看着他,随即挥手道:「杀了她!」 不等那些人有动作,只见一道红色残影掠过,等再次看清,白幻已经闪身到昌允祁的身后,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直直抵在他的咽喉。 「你!」昌允祁大怒,不过他才刚刚出声,嘴里直接被白幻丢进一颗药丸,拳头化为掌在他后颈一噼,立刻就咽了下去。 「这是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弄来的致命毒药,你可得好好尝尝。」 这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白幻做起来倒是多了几分优雅,难得有几分兴致陪他们周旋,自然招式要好看。 待他咽下,白幻立马就收了利刃,把昌允祁嫌弃地推开,摊开手,环视一圈,最后闲闲的目光落在昌乐的身上,「现在,你还要他们上吗?」 昌允祁不顾场合地就开始抠舌根,可是一直干呕,什么也吐不出来,一张脸憋地红紫。 诚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昌 乐也坐不住了,脸色阴沉得可以几乎可以滴水,杵着拐杖的手不断战慄,显然被气得不轻。 而那位大小姐哪里见得惯这场面,脸色苍白地躲在椅子后了。 昌允祁是昌府唯一的继承人,昌乐不可能不管他,他藏不住的杀气铺天盖地朝白幻袭去,但愣是没法再下令杀了她,只能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想问什么?」 「早这么痛快不就好了,你们就是太自以为是,旁若无人地由着我近身,以致于这下闹得这么尴尬,上次我就跟你们说过了,在离霄国,还是提倡谦逊,你们这个坏习惯,得改。」白幻转身,又回到原处,优哉游哉地坐下轻靠在椅背上,语重心长地说道。 昌乐一张老脸也憋得通红,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受人牵制的一天,他看向一旁还在继续吐着的昌允祁,忍着内里的一切杀意与风暴,再次问了句:「你想问什么?」 「时间,我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帮董晋寒养兵马的?还有,隐藏的兵马到底有多少?还有,分布图。」白幻支着头,似很有耐心的样子。 这些东西,昌何没法知道,只有昌乐才清楚。 昌乐冷着一张脸,周围的气压比刚才更沉了些。 见他不说话,白幻双腿交叠,别有深意地将手指着昌允祁,「你可以慢慢考虑,我也有相当多的时间陪着。 可是他,一旦包裹毒药的那层膜在他胃里化开了,可就来不及了,而且啊,这毒药你们应当很熟悉才对,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花弄。」 她的话音一落,昌乐简直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在发麻,一阵一阵被撕扯地极痛。 白幻红唇微挑,面色平静地看着他。 「你,去我书房,香炉里有个暗格,把分布图拿来。」昌乐不信其他人,他指着昌允芙道。 如今也别无他法,就算告诉了这女人又如何,只要他解了困,只要她没了命,侯爷也不会知晓此事。 「两年前,七万。」昌乐简短地回答了白幻的问题,他说完后,硬撑着站在原地,只是那颤抖地更厉害的双手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他没必要说谎,因为这些,分布图上也能看得出。 昌允芙因为也怕昌允祁出事,所以速度倒是很快 ,她将分布图直接交给了白幻。 「你到底要做什么?」昌乐一直不明白,她一个太守公子的夫人,这么敢跟南襄侯作对。 白幻随意地翻开那张图,耸耸肩道:「干什么?自然是要杀董晋寒。」 昌乐冷哼,觉得她简直就是疯了。 白幻看清楚了图,好心情地将它收起来,随后看向昌乐,红唇勾出一个较深的弧度,似无奈又好笑地说道:「我在朝为官这么久,就他敢一直跟我作对,不杀他,杀谁?」 作者有话要说:瑾之:为什么不等我就去了? 白幻:因为想让陛下崇拜我。 瑾之:等朕来了只想收拾你! 第41章 、彗星袭月(十七) 「你在朝为官?」昌乐不阴不阳地重复念着这四个字, 不假思索地冷笑出了声, 「简直胡说八道!朝廷中就只有一个女人,那可是当朝国, 国……师。」 最后一个字从昌乐的嘴里说出来, 几乎听不见声音。 「呵……」白幻清冷的嗓音染上笑意,右手随意地支着头, 眸光漫不尽心扫向瞪大了眸子满眼呆滞的昌乐, 「知道我啊?看来了昌老爷子也并非我想像中那么孤陋寡闻。」 对于昌乐来说, 只要不是绝对的死亡,他都会选择利益。现下这种情况就算是白幻控制住了昌允祁, 对于昌乐来说, 白幻也是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只要他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他就不会选择鱼死网破。 第69页 若是白幻一开始就表明了身份, 他会明白自己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面临的只有绝境,这时候, 他倒未必肯交出分布图了, 毕竟是董晋寒的人,此时若卖给董晋寒一个人情, 保不齐还能获救。 像他这样利益至上的人,弱点也是致命的,自以为是,低估自己的敌人就是他犯的最大的错误。 「这不可能!」昌乐几近咆哮道, 面容扭曲地看着白幻,极力想要忽视内心的慌乱和惊恐,他一字一顿说道,「国师分明在清风山为陛下祈福,所以,你是假的,你胆敢冒充国师!你是假的!」 像是为自己的恐慌找到了发泄口,又像是为自己的说法找到了依据,昌乐忽然大笑起来,他执起拐杖,哆哆嗦嗦地指着白幻。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是国师,那萧瑾呢,你会跟一个太守的公子假扮夫妻?这怎么可能!」 「这是不可能。」白幻换了一个姿势,交叠着双腿泰然自若地答道,随后邪肆地勾唇,字字将昌乐送往深渊。 「因为关于董晋寒私兵的事情,前来了解的并非太守公子,而是……陛下。还有,你不会真以为,就以你们这么人的能耐,杀得了陛下?」 一声闷响在前厅炸开,昌乐的拐杖瞬间掉在地上,他浑身像是抽光了所有的力气,喘着粗气瘫坐在了椅子上,一双布满褶皱的手哆哆嗦嗦不知往何处安放。 纵然有很多自欺欺人的理由让他冷静,但显然,就算 没有证据,他也信了白幻的话,如果是这样,那就都说得通了……他从一开始,就被人耍了。 他早有怀疑,这俩人并非徐州而来,但是他没有证据,派去徐州的人也确实带回消息,说徐太守的公子到了彭州,他也就没多在意。 白幻的话如惊雷一般,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手足无措,一股巨大的危机感突如其来,就连一旁不停呕吐的昌允祁都瘫坐在了地上,双眼无神。 昌允芙就更不用说了,脸色惨白神色僵硬得从一开始就没缓回来过。 白幻眉梢一扬,对他们的反应倒是显得兴味十足,似乎是觉得还不够,遂直接站起身来,负手立在昌乐的面前,慵懒出声。 「不过最让本国师佩服的还是老爷子的胆量,这擅养私兵,暗杀朝廷命官,草菅人命的事情,非一般人能做得出啊,更遑论谋害君王了。这罪名一条条数下来,按照您老方才的话说,恐给你一百条命也担不起这些罪责」 「闭,闭嘴!你闭嘴!」昌乐直觉白幻此刻就像是修罗一般,无端地令人打从心底发憷发抖,他指着白幻,上气不接下气,眸子变得的猩红,大声吼道,「来人,来人,杀了她!她是假冒的!杀了她!」 似乎是知晓了白幻的身份,那些包围的人都开始有了顾及,一个个都心中动摇起来,不敢接近。 「一群废物,愣着做什么!你以为她会放过你们吗?她要是不死,你们都得死!」昌允祁也直接爬了起来,如同发疯了一般大声嘶吼道。 白幻红唇微勾,魅眸朝包围的人打量了一瞬,默算好距离,侧着身往左边腾空而起,一抹红色的残影在人群上划出完美的弧度,最后轻声稳稳噹噹地落在了地上。 一个简单的动作愣是被她玩的花样百出,生生在众人面前秀了一次。 边走着边朝空中挥了挥手,尤为肆意地说道:「交给你们了。」 隐藏在暗处带着影卫的池毅嘴角一抽,果然,以国师的脾性,这种苦力总是留给他们来做。 门口的人都被白幻解决了,所以她就大摇大摆地往外走去,结果还没出去就迎面撞上一个清越冷艷的男人,那双潋滟的凤眸此刻紧锁着她。 白幻朝他一笑,没等 瑾之开口,就直接将自己的战利品奉上,「陛下,你看。」 瑾之将图拿过来,扫了一眼就合上了,凤眸冷睨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女人,「长本事了,嗯?」 白幻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但也一脸轻狂地笑着,半开玩笑道:「那看在微臣这么大功劳的份上,陛下要不要奖励一个抱?」 话是这么说,但白幻连手都没张开。 瑾之气质很冷,白幻在他的面前,却从来不觉得不敢靠近。 似是传来一声无奈至极的嘆息,随即白幻就落入一个清冷的怀抱里,但夹杂的感情似乎很复杂,耳畔传来瑾之撩人好听的声音,「朕很担心你。」 昌府根本就算是龙潭虎穴,就之前出现过的黑衣人而言,白幻已经吃了两次亏了,如今就算他派人断了那药的生产线,但还是怕有漏网之鱼,所以,他下达的命令是未时一起出发。 结果时辰是到了,他却没见到白幻的人!一查才知道,这女人已经单枪匹马地闯进了昌府,他知道后,除了怒不可遏的情绪外,取而代之的就是慌乱,他一想到上次从湖里把她捞出来的场景,就不自觉地出现担忧这样的情绪。 他没有丝毫耽搁,率着众人直接到了昌府,结果一来,刚好赶上白幻给昌允祁餵毒药的那一幕,白幻也发现了他们,他见到人还安然无恙,倒是也松了口气。瞥到白幻的暗示,本想直接忽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让人埋伏在周围,没有轻举妄动。 等她处理完了,开始往外走,他也就现身,见到白幻仍旧一副恣意嚣张的模样,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异样,她好像,一直以来,都很倔。 第70页 白幻整个脑袋都在发懵,她很清晰地闻到瑾之身上独有的清冽气息,浓浓地将她包裹,但她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真实,特别是听到瑾之低醇的嗓音,特别是那句担心…… 而瑾之很快,就松开了她,但这个猝不及防的拥抱,让白幻呆愣地看着瑾之。 「陛下。」白幻轻唤了一声。 「嗯?」瑾之难得看她这幅模样,面上无波,但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柔软。 白幻抿了抿唇道:「微臣说笑的。」 瑾之定定地看了她两眼,「朕想抱便抱了。」 他们都没 有接触过爱情,二十载的光阴让他们学会了如何在阴谋诡计的沉浮下求生,却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教会他们如何爱人,而通过这一份特殊的悸动和联繫,会慢慢教他们如何遵从人类最初的本能。 只不过,相较于瑾之,白幻的这种能力出现得更早而已。 俩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白幻忽的眉梢微扬,指着男人手中的分布图,一脸好奇:「那下次还有吗?」 「下次?」瑾之薄唇微勾,凤眸倏然变得森冷,凉凉地说道,「下次你再敢违抗朕的旨意,擅自行动,朕就直接了结了你,也好过你再去找死!」 白幻:「……」果然,这才是熟悉的帝王,熟悉的瑾之。 他们在外面的这一会儿,池毅已经将里面的人解决地差不多了,特意将昌乐几人留在了最后,让他们体会下一条条生命逝去,到底是件多容易的事情。 而在这样的刺激下,昌乐已经从惊恐逐渐转到麻木,因为分布图交了出去,唯一保命的东西也没了,此刻的他,倒是想了很多很多,最终只能化为一丝无力的笑。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局,从他听说了萧瑾这个名字起,他就已经深陷其中了。 因为人都清干净了,所以他的视线也就敞亮了,眸光不经意落到不远处那抹风华无双的身影上。 昌乐轻轻笑开了,这样狠辣果决的手段,这般谋篇布局的能力,他如此一败涂地,也不算亏。 陛下,早就不是南襄侯口中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了。 在解决完昌府上下的时候,池毅也没有再折磨他们,直接派人送他们上了路,一剑下去,倒也干净利落。 「陛下,所有的人已解决完毕。」池毅对等在门口的瑾之道。 「嗯。」瑾之点点头,随后迈步向前,头也不回地离开此处。 白幻跟上去,学着瑾之的模样,单手负在背后,兴致勃勃道:「陛下,有了这份图,萧太守就能够顺利拖住这七万兵马,我们这次的行程,也算是圆满结束了吧!」 瑾之偏过头,看向一脸开心的白幻,答道:「嗯,比预想的还要快一点。」 「那我们不如多待两日再回去?」白幻提议道。 「不能等了,最多后日就得启程回京。」瑾之 眉峰微蹙,眸底掠过一丝幽光。 后日……白幻觉得也还好,脑子里想到什么,她忽然朝瑾之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陛下,七夕也快到了,听说明晚在秋鼎山上有庙会,我们去看看吧?」 「你明日不是还要去赛马?」瑾之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气,他竟然不知道,他的国师何时对这些事情越来越感兴趣了,一天到晚都想着偷懒。 「这不是上午去赛马吗,下午我们去爬山,嗯?」白幻一脸兴致。 正巧也没事,瑾之没什么安排,也就随了她,「好。」 「那微臣明日下午回来叫您。」见他答应了,白幻兴味更浓厚了些。 瑾之微微皱眉:「为何是下午?」不是早上就已经结束了。 「是这样的,周映说他中午要设宴款待,微臣也不好推脱,因为周老先生也在,微臣跟他有几分交情。」白幻老实地回答道。 瑾之垂眸看了她几眼,心里有些不大高兴,随后淡淡道:「既如此,朕也好久没见周老了,明日一起去。」 「陛下要去赛马吗?」白幻眸子亮了些,一想到今晨回来时瑾之骑在马上那出尘悦目的身姿,她就觉得多看几遍也不错。 「不去。」瑾之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他对这些一向没多大兴趣,没等白幻继续说话,瑾之就道,「朕主要去见周老,顺便看看赛马。」 白幻无奈地耸耸肩,听说赢了的还有奖励,不知道是什么,不过瑾之既然不参与,那大奖就是她的了! 若来个百十两黄金,她的俸禄就可以补上了,还多出那么多。 瑾之见白幻笑得有些傻气,他唇角勾出一抹浅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白幻:这次是你主动抱的! 瑾之:嗯。 白幻:下次也必须主动! 瑾之:好。 第42章 、彗星袭月(十八) 马场。 这里是彭州郊区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 三面靠着小山丘, 一眼能望到顶,周围火红的枫叶将四周都置于红色的波涛中, 树叶随风满天盈盈飘洒, 秋日里,这浩然之色成了一道独有的佳景。 「陛下, 是不是庆幸自己来了?」白幻一大清早就拖着瑾之来了马场, 最后一天了, 不能浪费时间,一定得好好玩玩才行。 相较于白幻, 瑾之倒显得从容许多, 休闲地跟在白幻身侧, 不过那双凤眸也染上了一丝愉悦, 轻笑道:「这就让你这么高兴?」 第71页 白幻转过身, 支着下巴佯装在认真思索, 最后一本正经地得出一个结论:「其实是跟陛下一起出来,微臣才这么高兴。」 「少贫。」瑾之没好气地说道, 他没有错过白幻眼中的狡黠, 他内心隐隐觉得,他若是不在, 这女人会更解放天性,届时还不知道会弄成什么样子。 白幻扶额,眸光打量了瑾之一番,随后意味深长地嘆了一声, 状若无奈地摇了摇头:「陛下您真是不解风情。」 「呵……」瑾之气笑了,眸中危险意味甚浓,眸中危险意味甚浓,似笑非笑道:「国师是否觉得朕最近太过宅心仁厚了?」 白幻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许是最近一段时间瑾之对她的纵容,胆子也就莫名其妙地大了起来,后果就是有些话便没怎么过脑子。 「您这昨天刚刚灭了人家的门,微臣要真这么觉得,会显得有些不厚道。」 瑾之闻言,眸底顿时浮现出一抹难以捉摸的情绪,眉目间带着些惋惜之意,别有深意地看着白幻。 即使他不说话,但瑾之这一副「你要倒霉了」的意思,白幻看得是一阵清醒,遂正了正脸色,有些小心虚地朝瑾之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容。 笑了好一阵,见对某人没什么作用,白幻一张小脸直接转为苦涩,惨兮兮地求饶道:「陛下,微臣错了。」 瑾之凤眸敛了敛,这才收回了刚刚那迫人且无比危险的气息,他越过白幻往前方走去,清冷醇厚的声音传来,轻易动人心弦,「嗯,功过相抵。」 白幻恍惚了一瞬才明白瑾之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幽怨凄凉地看着男人潇洒离去的背影, 她昨天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去的。过分! 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比瑾之更小气吧啦的人了。 没几步白幻也跟了上去,似是感受到来自身侧某人的气愤,瑾之眉梢微动,唇际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眸底更是掩不住的笑意。 「国师,你们来了!」没一会儿,周映就激动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但他看着这俩人截然相反的神色,直觉有些诡异,这次,他也不忘给瑾之打了声招唿,「萧公子。」 「行了,少国师国师的叫,生怕别人听不见?」白幻阴森森地说道。 周映在白幻警告下老实巴交地点了点头,他指着另一个方向,「那我就先带二位去选马?」 「嗯。」白幻恢復倒也快,注意力被转移了,便也爽快地答应了。 在周映的带领下,他们去了一旁的马棚,这里也很宽敞,马匹都被精心饲养着,种类各异,最终,白幻选了一匹纯黑色的马。 她一脸开心地抚摸着马的鬃毛,但显然,那匹马不大配合,甚至还抖了几下,将头仰至了一边,白幻好笑地看着它,怎么觉得这马的性子这么像某个正幸灾乐祸的人。 瑾之一脸兴味地站在旁边看着,瞥了那马一眼,悠声道:「要不换一匹?」 在马场上,出意外的机率还是很大,无论是源于竞争还是因为马的原因被摔下来,其实都隐含着致命的危险。 「咳,这马确实是精品,但它的性子还真有点野。」周映也在一旁说道。 白幻挑眉扫了眼这匹「有个性」的黑马之后,一个漂亮的翻身,就骑在了这匹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周映,一脸的嚣张,「是吗?我那马上就让它知道,我比它还野,驾!」 周映:「……」 他和瑾之站在不远处,看着绝尘而去的人,此刻正一脸凝色地在空地上驯马,无论那匹马怎样折腾,白幻总有方法将它制服,久而久之,马儿也就变得温顺了。 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周映暗嘆,果然还是国师大人威武。 「萧公子,跟着这位姑奶奶,您应该很辛苦吧?」周映慨嘆了一声,颇有些委婉地说道。 他在刚刚听说了参赛的只有白幻之后,就下意识地将这位爷归类到了文弱书生当中,此刻更是看到 了白幻如此骁勇的一面,直觉这位如玉的萧公子会吃不消。 瑾之斜睨了眼旁边一脸同情的人,眉间微凝,凭藉强大的头脑分析出了这位彭州刺史语中的深意,他淡淡道:「还好。」 周映瞧着他「犹豫不决」的模样,下意识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瑾之见状,他忽然有些后悔将这个人扶持到了这个官位上,什么脑子。 白幻骑着马在瑾之他们面前兜了一圈,黑红相间的身姿似一道极速的光影,飘逸地掠过两人的视线,然后伴随着马儿的一声长啸,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她修长的双腿绕过180度跃身而下,站定后轻靠在马上,勾起自己鬓边的一束青丝,嘴角擒着无比张扬的笑意。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白幻颇为肆意地说道。 周映频频点头,随后给白幻鼓了个掌,「萧夫人马术精湛,威风凛凛,令在下着实心生佩服。」 看到周映这副郑重的模样,白幻忍不住笑出了声,「周大人什么时候学会拍马屁了,不一直都挺正直的么?」 周映:「……」 瑾之无奈地看了眼白幻,随后见她下意识地去揉了揉手心,瑾之微微蹙眉。 「对了,今年的奖品是什么?」白幻一提到奖品,眼睛都在放光。 周映答道:「其实每年的奖品都大同小异,今年是用纯金打造了一尊烈马,不过只有手掌那般大。」 第72页 还真是黄金啊?白幻一脸惊喜地看着他,这次赚到了。 白幻还没意识到什么,瑾之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后执起她的手,峰眉紧拧着看她右手上还裹着的纱布。 「怎么了?」白幻狐疑道。 瑾之眸光扫了她一眼,但是没有说话,轻轻地撕开了几层,果然,里面已经开始沁出了血迹,应该是刚刚在驯马的时候,手掌用力拉缰绳的缘故。 「这就是你今早说的没事?」瑾之冷声道,倏然出声的他让白幻的心忽而颤了颤。 周映感觉这四周的空气似乎被冷得凝固了,他呆呆地看向冷空气的源头,怎么……这个「柔弱」的男子还敢凶国师大人!还突然变得这么可怕。 其实早上瑾之在看见她换药的时候,就已经不贊同她来了,但白幻一直说「没关系,这 只是小伤」,而且她一直惦记着赛马这件事,他也不好破坏了她的兴致,加上血已经止住了,也就勉强同意了。 白幻无端地心虚,她想要把手抽回去,奈何手腕被男人捏得实在有些紧,她动了动,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其实,真的还好,这匹野马不是已经被我驯服了吗?待会儿就没事了。」白幻轻抿了下唇瓣,对着瑾之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说道。 瑾之将纱布给她包了回去,扎上一个结,凝眸看着她,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今天的比赛,不准去了。」 白幻稍顿,用毫不在意的语气望着他说道:「这血不是还在里面吗?说明已经控制住了,而且我不疼……啊!」 手心被忽然握紧了下,痛得她直接倒抽了一口凉气,一脸诧异地盯着面无表情的男人,这也太狠了! 「不是说不疼?」瑾之凤眸中没有一丝温度,说出来的话也是凉飕飕的,「你若是觉得非要手上的纱布浸满鲜血才罢休,我立马就能成全你。」 白幻额角隐隐有些奔溃的迹象,这男人,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呢,一言不合就「见血」! 要不是因为打不过,她还真想跟瑾之干上一架。 「这……不好吧。」白幻试探性地说道。 瑾之薄唇微勾,凤眸旋着的暗色几乎要将眼前的女人吞噬,清冷的声线缓缓溢出:「要不要试试看?」 白幻瘪瘪嘴,见自己的手还被握在瑾之的手心,那温热的触感让她此刻有些怪怪的,但一想到那个小金马,她还是觉得心痒痒。 她瞅了一眼瑾之,忽然朝他扬起一个明媚的笑意,涟漪的眸子里闪着狡黠的光芒,声音微微拖长了说道:「萧公子,我手受伤了,但是参赛名额都占了,既然这样,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瑾之想也没想就拒绝,她刚一开口,他就知道这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瑾之的拒绝也在情理之中,白幻早就知道了这一点,然后她果断看向一旁的周映,脸上笑意不减,只是那眸中隐隐有威胁之意。 周映一僵,他有种被灰狼盯上了的感觉,咽了咽口水,虽然他马术是不错,但是要赢,也不是很容易的。 但白幻的身份就摆在他面前, 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结果他正要开口,白幻就直接被瑾之拽走了。 「唿。」周映松了一口气,感受到这俩人相处时分的情景,他心中微微有些不解。 白幻被瑾之拉到了现场,然后按在一旁的座位上,她手肘放在扶手上,轻轻支着下巴,悠悠道:「萧公子,你干什么呢?」 「安分一点。」瑾之剜了她一眼,然后撩起衣袍坐在了她的身侧。 白幻其实大致猜到了瑾之的意图,就不打算得了便宜还卖乖,也就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等待着开场。 眸光在四处扫了扫,疑惑道:「今天怎么不见占东墨,听说他之前都会来参加的,嫣儿肯定喜欢热闹,怎么现在倒不来了。」 「他很忙,不会有空的。」瑾之方才的愠怒在白幻的「识相」之下已经消失殆尽。 遂偏过头好心地给她解释道,「想要吞下昌乐那么大的产业,不是件容易的事,前面的事情已经给他办了,后面能不能拿的下,全靠他自己。」 「所以,这其实你对他的一个考验?」白幻挑眉道。 瑾之点点头,「向来有能力的人是经得起考验的,而且收服昌乐的那些手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其实很简单啊,不愿意投降的直接杀了。」白幻眉目间皆是坦荡,耸耸肩道。 话音落下,瑾之浅笑着看了她一眼,随之往后靠了靠,一副惬意的模样。 这答案,甚得他心。 不光是他们,周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人也开始在席间找位置,坐了下来,其中不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白幻红唇微勾,看着那人凶神恶煞的眼神,笑意更浓了几分。 这个人,好像在她来的前几天,就被她揍了一顿,姓什么来着?白幻手指轻轻敲了敲头,几个唿吸间想不起来,索性也就懒得思考了。 这个纨绔子弟,能来参加赛马,看样子,这伤好得很快啊!说不定也是被人揍习惯了,恢復能力还比较强。 「萧公子,这些人看上去就很弱的样子,待会儿给他们好好展示一下,什么叫马术!」白幻对瑾之没有存在丝毫的怀疑,她觉得只要瑾之能上场,到哪里都是妥妥的第一。 第73页 瑾之侧目,唇角勾起淡笑,「萧夫人,我什 么时候说过要上了?」 「哎哟,原来这就是你找来的帮手!」齐宇走了过来,本来是想放些狠话,结果一来就听到这么一句,当场就笑了,「还以为你多厉害呢,手都包成了这样,不能上场了吧?」 白幻精緻的五官倏然一沉,嘴角勾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清冷的声音直逼过去,「你再多说一句,保证让你也只能陪我坐着。」 她真的不明白,这风景甚好,暖阳和煦的,为什么总有人非要想不开,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啊! 「齐宇,一边去。」另外一个略微沉稳的男子,走了过来,他轻声斥责道。 他眉眼间几乎和齐宇一模一样,齐峰随即朝白幻笑了笑,「姑娘,公子,在下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冒犯了,还请二位见谅。」 「哥!」齐宇指着白幻说道,「上次就是她让我躺了好几天,你可得帮我。」 「闭嘴。」齐峰冷声道,然后给齐宇使了一个眼神,齐宇这才安心了些,一脸看戏的表情站在一旁,有他哥出马,这些人有什么资格对抗。 白幻支着头,淡漠地看站在她面前的俩人唱双簧,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而瑾之,一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见他们都没什么反应,齐峰眉梢微蹙,眸中划过一抹阴郁,但很快就消失了,他重新整理好表情,对着白幻道。 「姑娘,在下知道上次的事情多有误会,是小宇的错,今日等我拿了头等奖,再来给姑娘赔罪。」 齐宇眉头紧拧,为什么拿到的奖品要便宜这个女人!但在他旁边的几个朋友暗示之下,他忽然明白了,笑得一脸得意道:「这次就便宜你们了。」 白幻轻嘆了一声,苦恼地捏了捏眉心,理了理衣袍站了起来,神色慵懒,嘴角擒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你能拿奖?」 见白幻终于有了反应,齐峰也面上也不似刚才那般僵硬,笑了笑,「在下不才,已经在赛马比赛中连胜五年,今年定然也不在话下。」 「呵……」白幻轻笑出了声,对于在她面前秀优越感的人,一般来说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这次也一样。 想看他们吃瘪的俩人,被白幻的笑声弄得双双拧起了眉头,齐峰道:「姑娘这是不信?」 白幻好笑地看着他:「这位公子,还是第一次敢有人在我面前说这番话,勇气可嘉。」 他们之间的纷争一开始很多人都围了过来,毕竟这齐峰也算是个风云人物,听到白幻这话,大伙儿都摇了摇头,这年头,真是什么大话都敢说。 齐峰面色变得有些不大好看,他也收敛了刚刚的笑容,带着讽意,冷笑着说道:「那这位姑娘,你是打算勉强这位公子上场了?」 白幻倏然笑了,绝艷的眸子亮的让很多人都晃了一阵神,她歪着脑袋对瑾之挑眉道:「萧公子,你勉强吗?」 话音一落,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瑾之的身上。 瑾之眉梢微蹙,他还没开口齐峰就自以为他是怕了,遂打算为他「解围」,「姑娘,就算这位公子上场了,要是技不如人,也会输的很难看,何苦相逼呢?」 「我不过跟夫人闹着玩,夫人喜欢这头奖,待会儿送你便是。」瑾之狭长的凤眸掀了掀,嗓音带着不经意的宠溺。 从始至终,瑾之都没有在意过其他人,也没有看过其他人,仿若在他这里,那些人连入眼的资格都没有。 而听到瑾之这话,周围人又开始议论起来,有人贊他宠妻,但多的是人觉得他大言不惭,包括齐峰。 「哼,但愿你不会输得太难看。」齐峰被人无视了这么久,根本早就装不下去了,脸色阴沉地走开了。 而马上也就要开场了,看热闹的人也纷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白幻脑袋中还在迴荡着瑾之温柔的话语,她知道瑾之会配合她,但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 坐下后,瞧着瑾之又恢復到了疏离的模样,白幻略带笑意地将头往瑾之那边靠,小声道:「那等下,就辛苦陛下了。」 瑾之凤眸微眯,也没有将她这颗探过来的脑袋掰开,淡淡道:「下不为例。」 白幻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下次我好了,保证自己上。」 「我的意思……下次再遇到这类人找死,不准耽搁这么久,或者我可以直接让影卫把他们丢出去。」瑾之说话的声音出奇得好听。 白幻倒是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个意思,果然,以这位爷的耐心,刚刚他任由那些人闹腾这么久,估计也是极限了。 本次的比赛共十二组,每组十二人,都是由抽籤决定,每组的人赛过之后,第一名进入最后的决赛,第十三场定输赢。 其实不光是第一名,前三名都能得到奖品,也算是一种荣誉,毕竟参加的人数这么多。 而很大概率的,瑾之并没有和齐峰一个组,他们二人也理所应当地在比赛中取得了第一名。 白幻连见着瑾之飞身上马的身影,都觉得是赏心悦目的存在。 「倒是看不出来,这位萧公子这么厉害啊。」周映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白幻的身侧坐下,看着瑾之出场,彻底磨灭了他觉得他「柔弱」的印象。 白幻斜睨了眼旁边的人:「还有更厉害的呢。」 第74页 眼下的情况,他甩第二名的距离跟齐峰差不多,这也让众人觉得眼前一亮,直唿这位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主。 而齐峰,显然也有些不悦,但想到接下来的计划,他的眸中划过一抹冷意,就算马术超群又如何,最后的头奖还不是属于他的。 当最后一场开始的时候,白幻朝瑾之招了招手,兴奋地给他鼓励,瑾之赛了一圈下来,也没觉得这到底有什么意思,对于白幻的激动,他确实不能理解。 在决赛的时候,也有不少人看好瑾之,给他喝彩。 那一声哨响之后,十二匹马直接射了出去,尘土飞扬,白幻的目光也就只落到那抹墨色的身影上。 瑾之衣袍翻飞,墨发在疾风之下向后扬去,冷俊无双的容颜上依旧淡漠,动作似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高贵,不自觉的,就是能吸引旁人的目光,无光马术,只因气质,绝代风华。 最后,在所有人的惊嘆中,瑾之夺得第一,直接甩了第二名一大段距离,但是对他而言,无关紧要。 很快就拿到了奖,而瑾之还没有走多远,白幻就朝他掠身而来,展开双臂,直接帮他抱了那个装小金马的箱子。 朝他扬起一抹格外明媚的笑意,带着激动的声音悄悄落在瑾之的耳畔,「谢谢陛下,这个奖我一定好好收藏。」 瑾之眉梢微挑,凤眸映着女人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让他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似乎,这件事也不是那么没趣,至少让某个人心存感动。 「对了,怎么没看 到刚刚那个人?」白幻这才发现,好像只有是一个人回来了。 瑾之想起,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有人故意要挡在他的面前,似乎有包围的意思,他也不急,也就慢下速度来,看这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在路过一片树林的时候,果然,这些人就开始不规矩了,一个个带了兵器,故意想要他跌落马下,手段很多,就是功夫太差,想来刚刚那个五年的「第一」就是这么来的。 他没有留情,动手将这些连人带马地掀翻在了地上,而至于那个叫齐峰的,也直接被他丢到了不远处的树枝上挂着。 瑾之看着她,不紧不慢道:「树林比较大,可能,迷路了。」 白幻轻笑了一声,俩人并排着往场外走去。 瑾之凤眸扫到白幻肩上的那一片枫叶上,没有犹豫,抬手将它拿掉了。时间已经快至午时,他们的影子只有很小的两个,但挨得很近,莫名的,就是觉得温馨。 作者有话要说:白幻:陛下,什么时候我们也比试一次吧? 瑾之:好。 白幻:你会让着我吧? 瑾之:不会。 白幻:那我们共骑一匹,我坐在你前面,这样我就能赢了! 第43章 、彗星袭月(十九) 离开了马场后, 周映就迎着这二位上了一辆奢华的马车, 去往刺史府的方向,期间对着瑾之也是好一通夸奖, 表达了自己纯粹的敬意。 最后还是瑾之嫌弃某人实在太聒噪, 一个冷眼警告过去,带着十足十的杀伤力, 周映方才安静下来。 白幻倒是抱着自己的小金马, 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 周映闭了嘴, 但心里暗嘆着,果然是国师大人看上的男人, 非比寻常。 而至于究竟有多非比寻常, 在周映见到爷爷直接下跪行礼叫「陛下」的时候, 他……被震得魂飞魄散了。 为什么同样惊悚的事情会在他的身上发生两次!第二次和白幻的见面也是在这般令人匪夷所思的情形下发生。 周映唯一还留了一点神志, 用来默默地看了眼白幻, 心情复杂地长嘆了一口气, 国师大人果然是无所不能的,竟然可以和陛下谈情说爱…… 所以这顿午膳, 就在周映的天马行空中结束了。 午膳后, 他们被派人护送回了别院,本来周老先生都打算亲自送的, 不过被瑾之拒绝了,不过在下午的时候,瑾之让池毅送了好些东西到刺史府。 白幻让人搬了软塌放在庭院里,她支着头侧躺在上面, 左手边放着一些精緻的糕点,难得还让人还沏了一壶茶。 眸光没有焦距地望着前方,眉梢轻轻蹙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里很安静,能清晰地听见枝叶被风吹得摇曳的声音,阳光温暖地洒在她的身上,让这微凉的秋天多了一丝柔意。 这样惬意懒洋洋的滋味,不经意间让她觉得有些犯困,于是便放下了手,将脑袋偏至内侧阖上了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再多想,隔绝了纷纷扰扰。 就这样,她很轻易就睡了过去。 因为白幻约定的世间快到了,瑾之也就出来了,眸光落到不远处的红色身影上,他脚步微顿,转身往回走。 待他再次出来的时候,臂弯挂了一条薄被。 走近后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睡得正香的白幻,凤眸染上些许无奈的神色,这么随性且熟稔的动作,一看就知道她在府中没少这样做。 轻声抖开薄被,给白幻搭在身上,而白幻本就浅眠,在瑾之有 动作的时候她就醒了,所以正当薄毯拉过她肩膀的时候,白幻羽睫颤了颤,迷迷煳煳地转过了头。 而这时瑾之的动作下意识僵住了,目光和那双浸染着水雾的眸子对上,他只是微顿,还是将薄毯拉了上去。 但就在他松开手准备起身的时候,白幻从被子里伸出手双手直接缠绕到瑾之的脖颈处,因为没有防备,瑾之直接被她用力拉了下去。 第75页 四目相对,瑾之都能清晰地看到白幻一根根的睫毛,听见彼此的唿吸声。 「唔,真的是你啊,陛下。」白幻咕哝了一声,眸中还有些不清醒,她把双手放开,半敛着眸子打了一个哈欠,随着瑾之起身的动作她也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白幻瞅了眼还盖在她腿上的云锦薄被,白幻顿了顿,然后将腿放了下来,把被子也叠放在枕边,让出一个位置,仰头看着瑾之道:「陛下,坐。」 瑾之走近了几步,但是并未坐在她身旁,垂眸看着她,挺拔的身姿遮去了斜洒在她身上的阳光,带着一种难言的温柔,清幽地开口:「秋日甚凉,骄阳一去,你睡在风口处容易染上风寒。」 「微臣的身子挺好的,而且微臣都已经习惯了。」白幻轻咬了下唇,歪着头道。 瑾之轻嘆了一声,凤眸里映着的女人还有些呆愣,刚刚升起的一丝愠怒也消失得无隐无踪,像是一个长辈在规劝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这样的习惯,要改。」 白幻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老实地点了点头,瑾之这样温柔地对她说话,让她不自觉就被晃得心跳不已。 「这是圣旨。」瑾之又加了一句,略沉的语气却带着一丝丝纵容的情绪,醉人的眸子里满是华光。 「微臣遵旨。」白幻忍不住笑了笑,然后指着一旁的薄被道,「谢谢陛下。」 瑾之挽了挽唇,依旧静默地站着,「秋鼎山还想去吗?」 白幻还沉溺在瑾之难得的温柔下,听到他这么问,忽然有些不想去了,但转念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好像又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那半个时辰后出发。」瑾之温声说道。 平日里的白幻,到哪儿都感觉带了一身的刺,那嚣张轻狂的性子,而此时的她,像是卸下了身上所有的防备, 露出原本娇柔的模样,比之平时,她这般迷煳倒更惹人心疼。 马车在道路上缓缓行驶着,秋鼎山的路途比早上去马场的途径要近得多,所以很快就到了,不过这毕竟是山路,通往山庙的是一排排石梯,他们要走的距离并不算短。 天色已经有转暗的趋势,很多人出来的时候,都披了一件披风。 瑾之和白幻不紧不慢地踏在石阶上,看着那些容色娇好打扮美艷的小姐们,争先恐后地往上走,白幻挑了挑眉。 「原来这么早就有这么多人来了。」白幻似被她们那一张张笑脸感染,唇瓣也上扬出较深的弧度。 「嗯。」瑾之对这些并不怎么在意,也不知道该接什么,对于她们这样匆匆的步伐,瑾之只是觉得没必要。 他们也比刚刚走快了一些。 在这条通往山顶的路上,仍旧处处种着红枫树,满天的红叶被风卷到路上,铺满了石阶,踩在脚下轻轻作响。 秋鼎山其实也只是一座小山丘,它被这里的人们冠以神秘的色彩,传言一同走过石阶到顶的人,都会永生受到神的祝福,平安永乐。 俩人的武功底子都极好,所以在最后一百阶的时候,很多人都气喘吁吁,唯独他们还像刚踏上阶梯一般轻而易举地向前走。 这里的两旁,都被挂满了颜色各异的灯笼,纵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可依旧照得路上透亮。 待他们俩走上去之后,入目的是一个极辽阔的场地,各种各样的小贩在卖着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五彩斑斓的灯光洒在每个人的脸上,能清晰看清楚他们的神色。 有郎情妾意的,也有失魂落魄的,但更多的,其实是凑在一起玩闹的小姐们。 这里大多都是心中有人来求圆满,或者是未出嫁的女子想要觅良缘。 白幻和瑾之走在其间,俩人到显得有些别捏。 「要不,我们去那边看看?」白幻指着一处空地,那边因为没有小贩在,所以显得清冷许多,但因着这四周的光源,看上去也分外特别。 瑾之点了点头。 他们坐在挂满了灯笼的一颗大树下,这里应该算休息的地方,不过因着这庙会才刚刚开始,所以几乎见不到人。 白幻刚过来,就撑着脸趴在了桌上 ,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语气幽幽道:「早知道,就不硬拉着陛下来这儿了。」 瑾之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的反应,「不是爱热闹吗?」 「没有。」白幻拖着语调有些无奈地说道。 她其实并不喜欢吵吵嚷嚷的环境,只是因为一个人待的时间有些久了,偶尔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她很容易就被那些笑脸感染,心底里也会放松些。 但是今天晚上,她总觉得怪怪的,这还是她第一次逛庙会,结果浑身不自在,相较于看这些情情爱爱的,她更乐于在马场上驰骋。 「微臣觉得有些无聊。」白幻撇了撇嘴,抬头透过稀稀疏疏的枝叶去看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 他们坐的这个位置,四周的树遮挡了大部分视线,但中间依旧有一个露天的环境可以看到漫天的星光。 瑾之轻笑了一声,随后醇厚的嗓音中带着丝丝揶揄,「国师大人夜观天象,可有发现星辰异动?」 白幻逐渐回神,唇角也微微一勾,魅眸染上笑意,一本正经地给瑾之拱了拱手:「回陛下,微臣发现,这金木水火土,五星出东方,正是如今国运当头,惩恶除奸的好徵兆。」 「呵……」瑾之撩人低沉的嗓音在此时分外扣人心弦,他眉梢微动,似赞嘆地说道,「原来,国师没有事先做功课,还是挺能说会道的。」 第76页 白幻绷着小脸,有些幽怨地说道:「陛下小看微臣。」 「非也。」瑾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朕只是怕国师再重蹈覆辙,记得刚开始为官的时候,朕考你,你可是连星星都能认错,后来当着董晋寒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要不是因你喝了酒,还真没法将此事圆回去。」 白幻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当时因为方位的原因,他们站在一起,离得比较近,瑾之侧目跟她讲话,她老是会晃神,不然怎么会脑子成了浆煳,还认错了。 结果就是因为那次,她被罚抄了十几册书卷,整个通宵都没有睡,最后顶着俩黑乎乎的眼圈上了朝,众大臣见状,一个个还夸她勤于政务,最后她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说句「应该的」。 似是感觉到了白幻略带尴尬的情绪,瑾之唇际的笑容又深了深。 白幻稳了稳心神,抬眸直直看着瑾之,无比认真地说道:「陛下,您要学会信微臣。」所以说像当初那种丢脸的事,还是别再提了。 「好,那你再说一个给朕听听。」瑾之凤眸微扬,温声道。 白幻抬眸看了眼天空,随后在瑾之颇为戏嚯的目光下,悠悠道:「微臣观测,这红鸾遇天姚同宫,主风流,这说明,陛下……您红鸾星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六周天日万。给自己加个油! 第44章 、彗星袭月(二十) 白幻清凉中带着丝丝婉转的声音落到瑾之的耳中, 他愣了愣, 凤眸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嘴角轻微地勾勒出一抹笑意, 温声道:「国师所言, 有几分可信?」 不得不说,在任何方面, 瑾之的心理承受能力都极为强大, 纵然内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 至少在表面上,也不会让人看出异样。 「这个嘛……」白幻放松了下来, 抬起右手支起头, 眼珠子转了转, 认真思考了半晌, 意味深长地说道:「陛下若是相信的话, 自然就十分可信了。」 迎来的是瑾之略带嫌弃的眸光。 「陛下!」白幻朝他露出一个悲伤受挫的表情, 手也从下巴上转移到了桌上,坐直了身体, 似是对他的反应极为不满。 「呵……少装。」瑾之醉人的声音缓缓溢出, 然后话锋一转,卷着些许危险的气息道:「朕发现, 你如今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那是。」白幻果断地就承认了,「跟在陛下身边,微臣的胆子就算不大, 也被吓大了。」 瑾之眸色渐敛,那凉飕飕的眼神便随着夜里凉幽幽的风朝白幻刮过来,「朕很可怕?」 某人顿时一怔,感知到了来自对面的危险,她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微臣的意思,陛下的身边太过危险,微臣纯粹是被杀手不断磨练出来的胆子,这样说来,其实也是微臣在保护陛下。」 「可是朕怎么记得,国师被朕救下的次数要多些。」瑾之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不得不说,就「识时务」三字而言,估计没人能比她做得更淋漓尽致。 而且胡诌的本事也就白幻天生比旁人学得精。 「陛下您说得对,微臣谢谢陛下。」白幻因刚刚顺利地转移了话题,高兴道。 瑾之见着白幻敷衍到不能再敷衍的模样,凤眸染了些许的薄怒:「怎么?国师的小命就只值一句心不在焉的感谢?」 「……」这话说的。 白幻睁大了眸子,定定地望着瑾之难以捉摸的眼睛,神色变得有些凄哀,轻嘆了一声,在这分外清冷的夜里显得细微惆怅。 「微臣的小命确实不……」 「闭嘴!」瑾之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抬手捏了捏眉心,有些苦 恼,这女人真是什么话都接的下去。 白幻无奈地耸了耸肩,垂下的魅眸中划过一抹狡黠,红唇勾了勾。 「大哥哥,今天给姐姐买一根手绳吧。」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提着篮子,在俩人的桌前,睁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脆生生地说道。 小姑娘粉嫩粉嫩的脸蛋,估计是跑过来的,所以还在微微喘气,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瑾之瞧,呆愣愣的,似是在孩子的世界里,感知不到从瑾之身上散发的淡淡危险。 瑾之侧过头,看着小女孩的模样,尤其是那双水汪汪惹人怜爱的眼睛,他周身的气息忽然柔和了。 而白幻的注意力到很快被这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吸引过去,没等瑾之说话,白幻就兴味十足地半蹲在小女孩的面前,抬手拿了一个编制得很精巧的手绳,「小姑娘,这都是你编的吗?」 小丫头似乎有些苦恼,她挠了挠头,然后在小篮子里掏啊掏,掏出几根明显很粗糙的手绳,囧囧地小声道:「姐姐手上的都是娘亲编的,我编的不好看。」 她低头对着脚尖,小小的一团,甚是可爱。 白幻轻轻笑了声,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女孩的脸蛋,从钱袋里掏出一个小金块,「那姐姐一样买一根好不好?」 小丫头嘴巴惊讶地变成了一个圆形,她身子往前倾了倾,不可置信地盯着白幻那张脸瞧,「漂亮姐姐真的要买我这个吗?」 白幻笑着将小金块往她手上塞,然后接过了那两根手绳,「是啊,姐姐觉得你编的很好看啊。」 因为七夕将至,很多为讨个喜庆,给小姑娘的钱都只会多不会少,但这小丫头明显是对钱没什么概念,盯着它又挠了挠头。 第77页 反正小姑娘很开心,睁大了的杏眸闪着异样的光芒,她又送了白幻几根红绳,然后对着白幻大声说道:「姐姐,你一定要让大哥哥幸福。」 然后朝他们挥了挥手,就高兴地跑开了。这句话是她娘亲教的,告诉她谁付完钱,就对谁说这句话。 但让小丫头感到新奇的是,她好像一直都对着大哥哥在讲,这次没想到会遇到个姐姐,回去记得跟娘亲说说。 瑾之:「……」 白幻欢快地将两根手绳拿在手中看,然后递了一根好看的 到瑾之面前,扬着明媚的笑意:「陛下,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她刚刚故意抢在瑾之面前,也是有目的的。 瑾之此时已经褪去了刚刚的冷然,可能是因为小女孩的缘故,他身上多了些柔和。 他定定地看了白幻一会儿,随后食指和大拇指捏起她递过来的手绳,眉梢微微上挑,「你确定?」 「陛下,您不要认为它廉价,这可是微臣花了二两金子买的。」白幻倾身,指着自己的小钱包说道,「而且,这样的红绳代表着平安和祝福,这可是微臣的一片敬意。」 瑾之唇际微勾,上扬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凤眸划过一抹深意,若嘆息地说道:「果然还是国师有主意,就这样把朕的救命之恩还了,偏偏朕还拒绝不了。」 「这不正好嘛。」白幻媚眸中充盈着明艷的光芒,「上天听到了微臣心中的唿唤,派了一个小童子来解救了,所以微臣的小命还是值二两金子的。」 瑾之轻笑着摇了摇头,将手绳放入了袖中。 他们对坐在树下,别处都欢声笑语,这里虽然冷清,但温馨的氛围也不比其他地方少,抬眼处星辰闪现,秋意清风虽凉,耐不住人心暖啊。 「陛下,我们明日何时启程回宫?」白幻本不想提起这个令人扫兴的话题,但这个问题,她必须得面对。 提及此,瑾之眉梢微微凝重了些,「明日清晨就得离开。」 白幻点了点头,依照时间来算,等他们回到宫中,其实也就只有两日,便到半月之期了。 「这次董晋寒联合了朝中几个重臣,不断给袁相他们施压,朝中现在已然出现了三条比较明显的分界,陛下的人和董晋寒的人旗鼓相当,但不表态观望的却占大多数。」 白幻对于京中消息的打探并没有懈怠,她手上得到的跟瑾之的差不多,也就直接说了。 「这些人手上并没有多大的权力,不足为惧。」瑾之眉宇轻蹙,这些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至于有哪些,他心中大致有数,从一开始就没给他们过多的待遇。 白幻接着问道:「那陛下此次回去,打算怎么做?如今昌氏一族已经彻底无法兴风作浪了,现在只是强压着消息,才没有让宫中知晓彭州的变故,不过 按照如今的趋势,我们根本压不了几日。」 董晋寒马上就要起兵造反,待半月之期到,「瑾之」就会死亡,许沐就再无力回天,他定会亲自派人联繫昌乐,这些兵马,等他控制住宫中后,就会倾巢而出,进而抵达京城。 他们已经顺利斩断了他的后路,但是他在京中的势力,仍然不容小觑。 「归衍的两个部下已经被董晋寒收买了,他们混在御林军中,势必会临阵倒戈,朕已经让归衍逐渐把他们身边的人都换了些,换过去的人都是一等一的暗卫,到时候我们会方便很多。」瑾之思及此,俨然已经心中有了计谋。 白幻闻言,心下也瞭然,「这部分御林军,届时应该会包围陛下寝宫,这样一来,董晋寒的命到时候就算是掌握在我们手中了。」 瑾之点点头,「本来是打算探寻他们内部的些许消息,但这些毕竟是收买的,董晋寒不会重用,宫中只允许有御林军,所以他会用来包围最重要的寝宫,但这样做,也就等于将他自己困在里面了。」 「陛下,其实微臣有一事不解,陛下并无子嗣,董晋寒虽与您无血缘关系,到底也算是皇亲,陛下若逝世,他继位也算是名正言顺,我们这般回去,他若败了,定会以此作为说辞,也不能给他定罪啊?」白幻问道。 「所以啊,朕得好好活着。」瑾之唇角微微上扬,凤眸中满是诡谲之色。 白幻愣了片刻,方才明白瑾之的意图,「陛下的意思,是打算让许沐将您『治好』?」 瑾之冷笑道:「之前他们下蛊的时候,证据已经被清掉了,如今,朕自然得给他找个弒君的罪名,他筹谋了这么多年,势力已然集中到一处,他若是失去这次机会,放弃了,朕又得辛苦几年,倒不如这一次拔个干净。」 白幻轻嘆了一声,这倒也是,只有瑾之先怒,找个理由对董晋寒动手,他才会自知性命不保,孤注一掷开始真正逼宫,而他的势力也才会全暴露出来,瑾之也就能一网打尽。 静默了好一会儿,白幻开口说道:「陛下,既然明日还要一早回宫,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吧?」 瑾之看了她一眼,周身的冷厉散了些,抬眼望了望这里的景色,轻声 道:「难怪你不想回宫。」 京城中这一场腥风血雨,又不知多久才会散去。 俩人静静地退出这里的热闹,踩着阶梯往下走去,来时人那么多,回去的时候,就只有他们俩,彩色的灯笼照在路上,倒也不至于一片黑暗。 第78页 白幻偷偷瞄了眼瑾之,掌心还紧捏着方才小姑娘的手绳,红唇勾了勾。 临近七夕送的,寓意哪里会是平安,分明就是姻缘,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不是人之常情嘛。 白幻自以为瑾之身居高位,定然不懂这些,但某人要真不明白,又岂会意味深长地多问她一句「你确定」? 第45章 、红鸾星动(一) 南襄侯府。 「爹, 再过不久, 这京城就在我们的掌控之下了。」董祁瑞私下已经联络了不少的部下,他们潜伏在京城各地, 到时候若是发生变故, 有他们也是另一重保障。 董晋寒手指轻叩在桌上,他并没有董祁瑞那般乐观, 「不到最后一刻, 始终不能放松警惕, 就算如今皇帝昏迷,他身边还有归衍、灵云霍和袁相, 另外, 白幻始终也是一个祸害。」 「爹, 白幻已经去了清风山, 要不要她回来, 不是您说了算吗?」董祁瑞暗含深意地说道。 「你以为白幻那么容易对付?」董晋寒冷瞥了他一眼, 「这么多次都被她给逃掉了,目前还不知道她的身边有什么人在帮她, 现在这种时刻, 最忌讳的就是掉以轻心。」 董祁瑞皱眉:「那怎么办?」 「拖着。」董晋寒冷声道,「等我大权在握, 她也就不足为惧了,毕竟,如今这离霄国,只有我当了皇帝, 才是名正言顺。而且,这谋害帝王的罪名,总得找个人担着。」 「爹实在英明。」董祁瑞佩服地说道,「那关于陛下重病的消息,什么时候传出去合适?虽然消息一直压着,百姓都知道是陛下圣体违和,但如今京中的形势这么紧张,巡逻的士兵更是到处可见,有心人也猜到了几分。」 「他们猜归猜,这消息放出去,这一场战役势必就这样开始了,就等最后一天吧,如今还不能让这些人给我们添乱。」董晋寒脸色阴沉,眸中蕴着风暴。 他等这一天,已经好多年了,那个位置,应该是能者居之,他对一个毛头小子俯首称臣这么多年,也该到尽头了。 翌日,官道上。 几辆外表低调的马车正快速地行走着,天边才刚刚露白,秋日霜重,官道旁的庄稼都带着自然的冰晶。 不知道已经打了多少个哈欠的白幻,正喝着一杯浓茶,她将马车里备好的薄毯裹在自己的身上,斜靠在一旁的桌上,眸光正泛着朦朦胧胧的雾气。 「朕终于知晓,国师为何总对早朝颇有微词。」瑾之跟白幻的状态截然相反,凤眸里满是清明之色。 他坐在白幻的对面,他们内侧,放着一张精緻的小桌子,桌上 呈着茶盏和几碟小点心,角落里还有一个巴掌大的黑色龙纹香炉,上面正缭绕着几缕青烟。 「陛下,您终于能明白微臣的辛劳了。」白幻继续打着哈欠,软软地说着话,眼睑半敛着,无精打采的。 「可按理说,都这么多年了,国师也该习惯了才是。」瑾之眉目微展,轻靠着,薄唇含笑地说道。 白幻眨巴眨巴水雾的眼睛,指着自己说道:「那是按理说,但陛下见微臣这样子,像是已经习惯了的吗。」 「呵呵……」瑾之忍俊不禁,凤眸里笑意蔓延开来,「朕倒是有个办法,可以帮你解决掉这一难题。」 「什么!」白幻一脸激动地看着他,难道说可以推迟早朝? 瑾之倏然收敛了自己的笑意,他定定地看着白幻,眸光微敛,许久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早点睡。」 白幻:「……」这还真是一个英明神武的主意。 收到白幻带着幽怨的小眼神,瑾之唇角再次轻勾,似安慰道:「行了,朕一天最多也就睡两三个时辰,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轻松,就平日而言,朕绝对比你起得早。」 原本以为某人就该安分了,结果瑾之收到的是更为哀怨的眸光,他有些莫名。 「陛下,您还是人吗?」白幻小声咕哝着,精力这么好,难怪总是压榨他们。 瑾之凉飕飕地看着他,「什么话!」 白幻嘆了一声,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格外自然地说道:「微臣这是在夸您身强体壮。」 瑾之似笑非笑地冷悌着她,还真没听出来! 因为时间紧迫,所以马车行驶的速度比较快。 「嘶。」白幻捂着自己因为突如其来的颠簸磕在了桌上的额头,痛得她一下子清醒了很多,本来打哈欠就泪眼汪汪的模样,此刻那抹晶莹直接就落了下去。 瑾之抬眼看着她,一阵无奈,刚刚那一丁点的愠怒也顷刻散尽,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声,声音放柔了些道:「过来。」 「嗯?」白幻狐疑地瞅着他。 「过来。」瑾之难得有耐心复述了一遍。 「哦。」白幻将腿放下去,紧了紧身上的薄毯,走到瑾之的旁边坐下,依旧是一脸迷煳的模样。 瑾之将她捂着的手拿了下去,然后抬手触到她磕到 的位置上,运了些力。 「痛啊,陛下轻点。」白幻知道瑾之是在给她揉散,免得待会儿变得淤青,为了她完美的形象,她虽叫着,但也没躲开。 瑾之冷睨了她一眼,视线接着停留在她脑门上,手下的力道也没轻多少,「没出息。」 下手轻了不容易揉散。 过了会儿,瑾之把手放下,依旧是一副无奈的表情。 第79页 白幻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盛世美颜发呆,沉默片刻,媚眸折射出些许狡黠,红唇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看着他的整个眼睛都在发亮,她指着瑾之的大腿道:「陛下,可不可以……」 瑾之愣了下,才明白她的意图,顿时没好气地说道:「得寸进尺。」 「谢谢陛下。」说着,白幻毫不客气地就往边上坐了几分,小脑袋一歪,就枕在了瑾之的大腿上,眨着星眼望着此刻有些危险的凤眸。 行云流水的动作一完,不见半分心虚。 瑾之低头看着她,却也没推开她,修长的手指没忍住掐了一把某人的脸颊,晦沉的凤眸晕上意味深长的情绪,「让朕看看这到底有多厚。」 白幻皱了皱眉,幽幽出声:「陛下,你要学会心疼心疼你功高劳苦的臣子。」 瑾之似笑非笑地垂眸睨着她,「你见哪个臣子敢如你这般放肆,朕难道还不够心疼你?」 闻言,白幻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归衍那张黑脸,一想到他枕在瑾之的大腿上的画面……瞬间一个激灵,白幻感觉自己头皮寸寸都在发麻。 「是啊,陛下最心疼微臣了。」白幻缓过神,明亮的魅眸晃得瑾之都有些微怔。 沉默了会儿,困意又再次袭来,白幻轻轻唿吸了下,眼帘逐渐合上了,她在睡着之前,喃喃道:「现在的陛下好温柔啊。」 温柔得让她觉得不真实,温柔得她忽然不想睡了。 瑾之那张清冷无暇的俊颜染上探究之色,他怔怔地看着白幻那张妖孽般出挑精緻的五官,食指将散在她脸上的碎发拨开,向来冷硬的心被白幻故意亲昵的动作软的一塌煳涂。 有时候,这女人还挺乖的。 凤眸不经意扫向白幻轻张的红唇,嘴角挽出浅浅的弧度,明明挺能气人的,可那日湖畔的感觉,还真就刻在了记忆深处。 别以为他察觉不出当时她是故意的,不过他并没有躲开,也不需要理由,想做便做了。 直到昨夜,她两眼放光地递给了他一根红绳,他才逐渐清晰,原来,他已经将这个肆意轻狂的女人放在了心上。 想着,瑾之抿唇笑了笑,掀开身侧的车帘,隐隐可见日光射过云层,视线清晰了很多,秋叶洋洋洒洒地散落在空中,黄叶铺了地。 彭州,这地方不错。 归府。 因为行程紧迫的原因,在这天深夜,他们就悄然回到了京城。 「陛下,去微臣的府上不好吗?如今空着,又没有人死盯,归统领这视线交锋的地方,不安全吧。」白幻皱眉。 「国师,末将的府邸怎么就不安全了!」归衍还站在一旁,听着白幻当面嫌弃他,咬牙道,「难不成商量事情时,末将叫上灵尚书他们一起去国师府?这才惹人注目吧。」 「也对。」白幻随意笑笑,并不在乎归衍的语气,似参观一般潇洒兴味地跟在他的身后走着,打量着这周围的景致。 上次来不及看,这次可以细细品鑑一番,看到有不如意的,白幻轻轻摇了摇头,一副颇为遗憾的表情。 看得归衍心中一气,这女人,还真是不客气。 对于他们俩的相处,瑾之早已习惯了,不咸不淡地看着,也懒得出声。 「归衍,现在董晋寒可还在宫中?」瑾之出声问道。 归衍侧目,「回陛下,他在两个时辰前就已经回府了,这两天,他留在宫中的时候并不多。」 「嗯。」瑾之眸中划过一抹冷意,「等会儿你将朕寝殿的守卫调得松一些,还有,许沐如今人在何处?」 「臣遵旨,许太医他侍奉在侧,所以应该还在陛下寝殿。」归衍回道。 「陛下,你这是打算夜探皇宫?」白幻有些严肃地问道。 瑾之点点头,「有些事情朕得去交代下。」 「臣请旨随陛下前往,保护陛下安危。」归衍拱手恭敬地说道。 白幻也走到瑾之的面前,「陛下,还是微臣跟着去吧。」 「朕一个人去。」瑾之拒绝了他们俩,多个人目标太大,而且容易被发现,他自己的武功心中有数。 「可是陛下……」白幻还是不贊同,再说了, 她白日里睡了那么长时间,如今纵然深夜她还很清醒。 「朕意已决。」瑾之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声音,轻嘆了一声,似安慰地揉了揉白幻的头,「不用担心,朕很快回来。」 语罢,瑾之就朝着归衍带到的屋内走去,进去去换夜行衣,总不能太过招摇。 而瑾之这番似宠溺的举动,凌乱了剩下的两个人,白幻傻愣地盯着瑾之离去的背影瞧,刚刚摸她脑袋的是瑾之? 至于归大统领,则是脸色憋得通红,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瑾之一眼,随后冷厉的眸光直直射向白幻,他拳头紧了紧,沉声道:「妖女,这些天你到底对陛下做了什么?!」 妖女?小衍子,胆儿够肥啊!私下里他就是这么称唿她的吧? 白幻收回了视线,眸光凉凉地瞥向一旁脸色黑沉的归衍,红唇倏然轻轻上扬,无端森冷危险横生,清冷的声音伴随着慵懒道:「你说什么?」 归衍脸色涨红,他自知说不过白幻,直接一拳朝白幻袭去,白幻眸色一冷,找死呢! 归衍出手没有留情,全然用力,白幻也没客气,对着他好一通狂揍,俩人在府中大打出手。 第80页 最后的最后……归衍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他浑身都疼,说不过也就算了,打也打不过,身手还差这么多!归衍有些绝望。 白幻微眯着眼睛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她虽然赢了,但是也不轻松,毕竟是御林军统领,动武的时候花招还挺多,没想到这个二愣子这时候脑子还挺灵动。 不过敢跟她动手,就显得愚不可及。 白幻轻笑了一声,也同样潇洒地离去,瑾之不带她,她可以自己悄悄去啊。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章。 第46章 、红鸾星动(二) 皇宫。 两道黑影一前一后地悄然掠过宫墙, 残影很快, 顷刻便消失,加上夜色的保护, 没有任何人察觉出异样。 归衍虽然被打得有些惨, 但是瑾之交代的事情,他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 当白幻出现在帝王寝宫外的时候, 明显感觉这里的守卫松懈了不少。 白幻并未进去, 她小心藏在外面的假山处,在那里仔细地摸索着。 外面的人瑾之不好惊动他们, 里面的人, 倒是用之前颜琼制作的迷香, 将人弄晕了。 几个人轻微倒地的声音, 瞬间惊动了正睡在内殿的许沐, 他眸中划过一丝不属于他温和表面的森冷之色, 警惕地看向周围。 难不成是董晋寒按捺不住了,如今就准备开始动手? 没让他等多久, 瑾之就闪身出现在他面前, 许沐见到这个黑衣人,想也没想就直接出手攻去。 瑾之没想跟他打, 待他近了,直接摘下面罩,极具分辨的嗓音在暗夜中响起:「是朕。」 许沐立刻就将手收了回来,他先是诧异, 旋即眸中升上欣喜,「陛下,微臣参见陛下。」 说着他就要往地上跪去,瑾之拽着他的手臂没让他跪,「免了。」 「陛下这么晚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许沐悬在空中这么多天的心脏,总算是落了下来,能见到陛下安然无恙地回来,就等于他们终于可以开始反击了。 这么多天,即使有袁相和灵尚书撑着,但董晋寒给他们的压力一点儿也不小,主要是他们时刻还得保持冷静。 即使知道他对瑾之做的事情,也只能笑脸相对,纵然平日里做戏的成分居多,但也累的慌,每每看到董晋寒那张虚伪的容颜,他都恨不能除之后快。 瑾之眉宇间染了几分凝重,一想到董晋寒他也想尽早除掉,「后日,是半月之期的最后一天,朕要你在那日里,说朕的毒已经解了,只要熬过那一晚,醒来便可安然无恙了。」 许沐点点头,他眸色微暗:「可是陛下,他们会相信吗?半月蛊,目前除了做蛊之人,旁人根本无从得知解药,董晋寒也不一定有。」 「你照做就好,他相不相信有解药都不要紧,那时他的注意力只会被朕已经有 救这个消息所吸引,届时言辞上注意一些,想办法把解毒的功劳安在董晋寒的人身上,至于到底是谁,暂时不说。」瑾之说道。 许沐瞭然,接着道:「陛下还需要微臣做些什么吗?」 瑾之眉梢微蹙,从袖中拿出一包药,「这是特制的毒药,董晋寒的部下有几个人还在太医院开药,想办法混入他们的药中。」 许沐接过来,轻轻闻了闻,想了想,还是打开看了下,他轻捻着粉末,「陛下,这是致幻药?」 「不止。」瑾之解释道,「除了令人神志不清之外,它还会使人将脑海深处的记忆暴露出来,在发疯之后的不久,也便会暴毙身亡。」 说完这些,瑾之面色淡漠无波,他的狠辣从不止于此,对于敌人,他向来是不择手段。 「陛下是想,让他们将董晋寒的罪行说出去,闹得沸沸扬扬?可他们不是疯了吗?百姓能信?」许沐知道瑾之的意图,但是也有些担心事情不会那么容易。 「一个人可能还不信,多个人疯了都这么说,那就是事实,再者,这些都是董晋寒的人,朕料理了董晋寒之后,他们做贼心虚,良心受谴,被逼疯了也算是有理可据。」 瑾之淡淡地说着,仿若这些事并不足以让他内心有所波动。 许沐听完后,也只觉得心中无比爽快,终于可以除掉这些人了。 瑾之瞥了眼床上还躺着的人,他走近,就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他看清楚了男人的面容,脸色苍白,唇瓣因为有人定时拿水润着,倒不至于干涩,只是那脆弱的模样,看得瑾之心中略微有些复杂。 若躺在这里的人真的是他,不知道这天下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思来想去,还是猜不透答案。 「陛下,要将人弄醒吗?」许沐问道。 「不用。」瑾之淡淡道,照这副模样,弄醒了他也不知道情况,「只要在该醒的时候醒就可以了。」 「微臣明白。」许沐恭敬道。 瑾之在这里的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他还得去御书房一趟,他的玺印得趁现在拿走。 之前他特意吩咐让归衍派人守着那里,故而董晋寒暂时还不会靠近,毕竟只有他死了,所有的一切才顺理成章,若是他还活着,这东西 他要是敢先拿着,只会是个烫手山芋。 正转身打算离开,凤眸骤然转冷,直直朝窗边的一个方向射去。 不等许沐开口,瑾之瞬间消失在了内殿中。 白幻感受到了威胁,想也没想就直接消失在了刚刚的位置,瑾之也太厉害了,她明明都这么小心谨慎了,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第81页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瑾之前几天警告的话语,「下次你再敢违抗朕的旨意,擅自行动,朕就直接了解了你,也好过你再去找死!」 悄悄地躲在假山后面,一阵凉风轻轻拂过,白幻直直得打了个哆嗦。 可是没等她反应,另一道劲风带着十足十的杀伤力,顷刻间向她的天灵盖袭来,白幻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嘴里轻声唤着:「陛下!」 这熟悉的嗓音让瑾之瞬间就收回了手,转而替代的,是凤眸里熊熊燃烧的怒火,他侧过身,看着靠在假山上眸子还停留着惊惧的某人,想一把捏死她的心都有了。 他直接将人拽进了假山内侧,噼头盖脸就轻斥道:「白、幻!你找死吗!朕刚刚跟你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不知道这里多危险是么?」 白幻垂下眸子,小声道:「微臣知道。」 「你知道抗旨的罪名吗?嗯?朕如今对你是不是太过纵容了!」瑾之着实被这女人气的不轻,连带着声音,都是极压抑的怒火。 这宫中处处都是董晋寒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被包围,到时候只会被当成刺客杀掉,而且刚刚,他差点就伤了她! 这些事,他光是一想到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发怒,胸中的暴虐气息几乎要在顷刻间发泄出来。 瑾之拳头紧握,凤眸里的烈火几乎要将面前的女人焚尽。 「陛下,可是微臣担心你。」白幻抬眸,那双会闪着星辰的眸子迎上瑾之怒气横生的凤眸,她低声说道,没有丝毫退缩。 白幻软软的声音传到瑾之耳畔,他周遭的火气降了降,但声音依旧结了一层寒霜:「朕说了,不用担心。」 白幻轻抿了抿唇,魅眸敛了下来,深唿吸了一口气,温声道:「微臣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地担心,控制不住地就跟来了。 瑾之目光所及,是白幻小心翼翼的往后靠了靠,眸色黯然,但里 面带着属于她的倔强,娇俏的身子几乎被他整个笼罩在怀里。 夜,很静,很冷,假山遮住了大部分的凉意,月光透过岩石的缝隙将清辉洒在俩人的身上,镀上一丝神秘的色彩。 半晌没有得到瑾之的回应,白幻掀了掀眸子,试探性地看向了他。 瑾之凤眸紧锁着她,愣了下,随后骨节分明的手抬到白幻的脸侧,将那蒙住她面容的黑布摘了下来,露出她原本耀眼勾魂的小脸。 白幻轻咬着唇瓣疑惑地看着他。 下一刻,瑾之自己也抬手摘了面罩,不等白幻再言,他左手撑在她身后的假山上,右手直接扣住面前女人的后脑勺,低头吻了上去。 不过一个唿吸间就完成了所有的动作。 「唔……」白幻顿时睁大了眸子,一片茫然地盯着那张放大了的绝冷容颜,浑身僵硬地不能再僵硬了。 瑾之霸道清冷的气息将白幻紧紧包围住,似是感受到她的不专心,轻咬了她的唇瓣,白幻吃痛皱眉,但是也并未有其他任何动作,她真的,反应不过来了! 而逐渐地,白幻将眼睛闭上了,生涩到极点地回应着,瑾之自是感觉到了,扣住她后脑勺的手掌紧了紧,将人愈发往怀里带,唇上的动作也从刚刚的强势渐渐变温柔了许多。 良久,白幻被吻得晕头转向的,她媚眼模煳地软瘫在瑾之的怀中,瑾之强有力的手臂地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瑾之垂眸看着满脸通红的白幻,凤眸染上几分他自己都陌生的宠溺之色,纯酿般醉人的嗓音在白幻的耳畔低声说道:「以后乖一点,嗯?」 白幻轻抿了抿髮麻的唇瓣,她抬眸看向瑾之,被蛊惑般点了点头。 瑾之薄唇微勾,拿过刚刚白幻遮面用的黑布,再次给她带上,只露出一双迷离的大眼睛,有些无辜地看向他。 没忍住,瑾之轻柔地将人带入怀中,再次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要听话,不要让朕担心。」 「好。」白幻愣愣地回答道,虽然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等她缓了缓,瑾之才道:「你先在这儿躲着,朕去御书房拿玺印,别到处跑。」 白幻下意识地点点头,待瑾之转身后,白幻才恍然醒过来,她忙拉住瑾之的衣袖,瑾之 回头看着她。 白幻侧过身,在假山的块缝隙里,将手伸进去,然后拿出一个盒子,赫然就是瑾之用来装国玺的盒子。 瑾之接过来,打开,果然在里面,他诧异地看向白幻:「你哪儿来的?」 「去书房取的,猜到了陛下需要,就去拿了。」白幻老实地说道。 瑾之轻睨着她,有些无奈,他家国师的能力还真的有点强,「以后不许自作主张。」 「嗯。」白幻点了点头。 瑾之微不可察地轻嘆了一声,他只说了让归衍将寝殿的御林军调开些,书房那边都没说,可见那边的守卫有多森严,她居然都能进去。 似乎是猜到了瑾之所想,白幻解释道:「这个假山有暗道,我刚来的时候躲在这儿发现了。」 瑾之凤眸微扬,显然对于这件事他并不知道,但又有一刻,他的心中有些古怪,这里是帝王的寝宫,谁会在这里设暗道? 白幻走在里面,拐了个角,她将手伸进去,握住最里面的石块动了动,假山内侧的一处地表直接就从中间打开了。 望不见低的一个黑色洞口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第82页 瑾之冷眼看着这个洞口,皱眉看着白幻:「就这样的,你都敢往下跳?」 白幻指了指旁边悬着的铁锁链,「有这个呢。」 瑾之无奈地看着她,本来还想问她怎么发现这个暗道的,但一想到在白幻庭院的那个暗道,也是在这样一种地方,他也就觉得不足为奇了。 不久后,他们俩人就已经在下到了洞底,显然对于他们而言,根本不需要这个链子,那个在,也不过是用来估计一下高度。 下去之后,瑾之不自觉地往上面瞟了瞟,对于某件事他都有自然反应了。 白幻本来还不明白他的意图,但见他方才颇为懊恼的神色,似是想起了什么,凑近了几分,戏嚯地说道:「陛下,这里的暗道只是个通道,上面并没有水泼下来。」 瑾之凤眸看向敢笑话他的女人,薄唇轻勾,别有深意地说道:「亏你想的出来。」 白幻无辜地耸耸肩,继续将人往里面带,她依旧拿了一颗夜明珠在照路,「陛下,什么时候你也给微臣几颗夜明珠照照路啊,感觉微臣这个没有你之前那颗亮。」 「行,朕去给你找找。」瑾之好笑地看着她,这都能想这么多,「前面有分岔路口。」 「走最右边。」白幻看着这四条路,想也没想就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瑾之挑眉问道。 白幻眸光闪过一抹暗色,随即消失,她抬眸看着瑾之,微嘆了一声,「微臣这是运气好,走了一条中间的,然后没路了,倒回来选了这条,就通往书房了。」 「然后顺便就给朕拿回了玺印?」瑾之接着道。 「是啊。」白幻笑了笑,「陛下,是不是微臣跟着,还是挺能干的。」 「下次,不清楚前面的状况,不准一个人乱跑!」瑾之眉梢微蹙,万一有危险怎么办?又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救都没法救。 「哦。」白幻愣愣地答应道。 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瑾之心中一气,看样子,他还得把人看紧点,真是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 不一会儿,白幻就将瑾之带到了出口的位置,这里正对着书房后面的一座假山,同样是极不起眼的位置。 俩人从洞口中出来,等它自动合上了,他们才隐在了暮色中,两抹黑色的残影一前一后地掠过宫墙,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次白幻在前面。 回到归府后,归衍还在前厅等着,他看到俩人都平安回来了,他才松了口气。 瑾之察觉到归衍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凤眸微扬:「你这是怎么了?」 归衍紧了紧拳头,眸光扫向一旁正幸灾乐祸的模样,他胸口一窒,拱手道:「陛下,国师不遵旨意,非要擅自前往,被臣发现后阻拦,但臣身手不敌,还望陛下降罪。」 说是降罪,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事错在白幻,而且他这般「深明大义」,该好好安抚。 白幻眸色森凉地看着这个恶人先告状的人,嘴角挂着一抹邪肆,小衍子叫她妖女也就罢了,如今还敢胡说,看样子刚刚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啊。 见瑾之眸色看过来,白幻立马挂上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他。 「归统领今晚辛苦了,早些休息,你的功劳朕都记着,不会亏待你,降罪的话就免了。」瑾之嘆了一声道,随后眸光直接转向白幻,「至于某些人,朕也罚过了,希望能长点记性。」 归衍恭敬地 再次给瑾之行了行礼,「臣谢陛下。」 虽然他不太懂陛下口中的罚过了是什么意思,但是见白幻忽然将头低了下去,他冷哼了一声。 路过白幻的时候,他瞪了她一眼,才退了出去。 白幻一阵不悦,小衍子还瞪她! 瑾之眸光落到白幻的身上,头疼地捏了捏眉心道:「说吧,为什么打起来了?」 他能看出俩人之间的异样,对于归衍的话也只是信了一半。 「他说微臣是妖女,而且是他先出手的。」白幻果断就将人给出卖了。 没等瑾之说话,白幻撇了撇嘴继续道,「陛下,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御林军统领对你是一片痴心吗?看到你对微臣好,他嫉妒!」 迎面而来的是瑾之两根兇残的手指,又好笑又好气道:「胡说些什么!」 「嘶」,白幻捂着被敲了下的额头,「陛下,微臣的额头今天已经第二次被伤害了。」 「谁让你乱说话。」瑾之睨了她一眼,直接拽着人离开了,「回去好好歇息,明天朕还要召见几位重臣。」 而至于这位国师大人,回去是回去了,关键是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瑾之亲她时候的画面,还有他温柔低沉独特的嗓音。 本来好不容易已经被风吹得冰冰凉凉的脸蛋,又忍不住开始发烫,最后抱着被子捂着脸在床上滚来滚去,就是冷静不下来。 清晨。 灵云霍很早便来了,他是第一个来府上的,刚来就撞见了正在庭院努力练武的归衍,轻笑了声:「原来归统领在府中这么勤奋。」 归衍看了他一眼,停下手中的剑,偏过头道:「怎么样,灵尚书要不要来试试身手?咱俩切磋切磋。」 灵云霍摊了摊双手,「这就算了,我可打不过你,而且我换好了衣服来的,等下还要面见陛下,可不想弄脏。」 「走走走。」归衍懒得跟他扯,继续练自己的。 第83页 「诶。」灵云霍见他心情不好的样子,好意提醒道,「你若是最近被董晋寒压抑得这么不爽,想练武的话,找国师啊,她不也在你府上吗?国师武力高强,应该能好好指点你一番。」 不提还好,一提到白幻,归衍直接将剑指着灵云霍,「你闭嘴!不许再提国师!」 「你该不 会……就是被国师给刺激到了吧?」 灵云霍嘴角擒着笑意,环着手兴味地看着他,本来还以为他是因为董晋寒,如今这情形,想着他二人的关系,灵云霍咧开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直接笑出了声。 归衍一脸阴沉地看着他,他就不明白了,那女人有什么好的!值得这一个二个都这么死心塌地跟着她,妖女。 约定的时辰也快到了,众人都聚集在书房中。 瑾之坐在上首,右下方坐在白幻、灵云霍和沈枭,左边坐着袁相、归衍和沈威,沈威是刑部尚书,他也是沈枭的父亲,其他几位将军也分坐在一旁。 能出现在这里的,都是瑾之非常信任的人,他将后两日的部署讲了一遍,然后环视了下四周,「众位爱卿可还有其他见解?」 白幻第一个开口,「陛下,微臣做什么?」她皱眉,瑾之说了这么多,都没安排她。 「国师跟着保护朕就行了。」瑾之睨了她一眼道。 「微臣遵旨。」白幻嘆了一声,这摆明了让她偷懒啊,若是能让她出手去挫挫董晋寒,那有意思多了。 「陛下。」袁相开口唤道,「如依陛下所言,老臣等去作证倒是无妨,但万一南襄侯恼羞成怒,伤了陛下,这可如何是好?」 他是一位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在朝中因门生众多,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因他向来不涉权争,故而自成一派,与白幻他们接触都很少,平日里白幻和董晋寒的对立他都看在眼里,只是他从来都不参与其中。 「袁相多虑了,那日出现在寝宫的并非朕,朕暂时还有其他事情做,不会那么快出现在董晋寒的面前。」瑾之对待这位老人,也是存了三分敬意。 少时,他曾教过瑾之不少的东西,也算是他的老师,这么多年来,他能逐渐跟董晋寒抗衡,暗中培养势力,他也帮了不少忙。 只是如今他身子不如往昔了,瑾之本想让他休息,但老人不肯,趁着还有能力为百姓做些事,就多做些。 「这就好。」袁相点了点头。 「陛下,臣已经在京城中隐隐发现了些外族人士,这多半是董祁瑞前两日不在京城去办的事情,但涉及的人数有点多,臣怕到时候会危及百姓。」沈威 有些担心地说道。 「所以,我们只能想办法把他们引出来。」瑾之沉声道,「至于如何引,只要你们在宫中造的声势够大,届时将他控制在宫中,董晋寒的部下肯定会上前援助,也正好一网打尽。」 沈威思索了番,随后拱手道:「陛下英明。」 「这么半个月的时间,朕知道众位爱卿都很辛苦,今日回去好好休息,先不要轻举妄动,明日开始,将迎来一场硬仗。」瑾之沉声道。 众臣都齐齐起身,恭敬道:「为陛下效劳,是臣的本分。」 「你们且退下吧。」瑾之抬手捏了捏眉心,有些疲累。 布了这么久的局,也该出成效了,董晋寒,他早就想杀了。 他们出去后,都几道门走了,为了不太惹人注目,也都是错开时间走的。 灵云霍和沈枭跟在白幻身侧,聊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谈及董晋寒,都觉得他如今是越来越没有耐心了,就连许沐都能感觉到的事情,他们自然也能分辨得出。 白幻微微摇了摇头,轻笑着道:「想谋反这么多年了,这最后几日,他也确实过得辛苦,不知道他明日听到陛下会醒来,又将是怎样的一副嘴脸。」 「好了,我们不说他了。」沈枭忽然神秘兮兮地凑到白幻的面前,「国师,听说陛下在马场赛马了,还将奖品送了你?你们……」 「闭嘴!」白幻瞪了他一眼,丢下俩人就径直离开了。 「诶,国师,说清楚再走啊……」俩人接着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日完了......碎觉觉!明天接着来! 第47章 、红鸾星动(三) 好不容易轰走了两个碍事的, 这日午时, 白幻依旧没在外面看到瑾之,问了下才知道这男人还在书房。 她走到书房外面的一棵大树旁, 果不其然, 从雕花的窗栏处望去,瑾之正低头拿着书在翻阅。 他的墨发轻搭在肩后, 入目的是他微垂的半张侧颜, 凤眸中蕴着专注, 凉薄的唇瓣轻抿,日光停留在他的身上, 给这个清冷惊世的帝王融了几分暖意。 白幻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这个真实冷冽的男人, 真的也如罂粟一般, 太容易令人迷醉, 沉沦深陷。 似是感受到了白幻的注视, 瑾之掀了掀眼帘,侧目望了过来, 凤眸里带着漫不经心态度, 在看到白幻的那一刻,他明显愣了下。 见白幻勾起红唇朝他魅然一笑, 瑾之将手上的书合上,柔和地看向她,薄唇轻启。 虽然听不见他的声音,白幻却也看清了他的口型, 「过来」。 迈开脚步往里走着,她进去后,瑾之一直淡淡地看着她,直到她走到案前,瑾之才开口:「怎么不进来?」 第84页 白幻挑眉,双手撑在桌上,朝瑾之的方向倾了小半个身子,轻笑着道:「这不是瞧着陛下看书的模样惑人,捨不得打扰嘛。」 瑾之凤眸染上笑意,「所以国师就在外面傻站了半天?」 白幻直起身子,朝他耸了耸肩,重重地嘆了一声,换上一副极其无奈的表情:「没办法,陛下美色害人不浅啊。」 语罢,还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 瑾之见着她那面色遗憾却神色飞扬的小模样,薄唇勾了勾,眸子紧紧锁着她,「论美色祸人,朕可比不上国师,一回来就跟朕的大臣去逛花园。」 白幻眼尾微微上翘,暗含深意地说道:「陛下消息很灵通啊,人在书房,却连微臣在花园都知道。」 「国师。」瑾之往后靠了几分,然后凤眸细细地打量着她,好整以暇地说道,「你能不转移话题么?」 白幻眸光心虚地往四周瞟了眼,随后她绕过案桌,站到了瑾之的身前,然后倾身,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陛下,你可以不用这么了解微臣的。」 「不过嘛。」白幻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笑道:「陛下你这模样 真可爱。」 吃醋的模样很可爱啊。 可爱?瑾之闻言,额角满是黑线,这词用在他身上像什么话! 见瑾之眸光不善,白幻果断站定,离面前危险的危险远了几分。 「你过来到底有什么事?」瑾之站了起来,一下就挡住了窗外的光线,将白幻的身子笼罩在阴影之下,温声道,「若是为了这几日的安排,大可不必,朕意已决。」 白幻抬眸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蹙眉疑惑道:「为什么?微臣能力又不弱,对付董晋寒绰绰有余,微臣不去的话,对于他们也少了助力啊?」 「你以为朕的其他大臣都是废物吗?」瑾之眉梢微扬,看着一脸有些小不甘的女人,「朕的安排已经够详尽,他们能够对付,你最近也辛苦,不用再去冒险了。」 「陛下。」白幻颇为幽怨地唤了他一声,「你如今是不是觉得微臣能力不行,或者说已经不相信微臣了?」 瑾之微愣,见她半敛着眸子,也不看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温声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微臣心里清楚,自从上次微臣偷偷命人制药的事情被你发现后,陛下让微臣做的事就越来越少了,好不容易帮你拿到分布图,还被陛下骂得狗血淋头的。」白幻越说声音越小,活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只有看她敛下眸子里暗闪的光芒,才大致能猜出,国师大人的话中到底就几分真假。 瑾之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凤眸里染了几分复杂,轻嘆了一声,他抬手勾起白幻的下巴,让她仰头对着他。 「你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听话,朕又没罚你,有这么委屈?」瑾之垂眸睨着那张「忧伤」的小脸。 白幻轻抿了抿唇,异常老实的模样:「微臣以后不会了。」 瑾之凤眸微眯:「朕不信你。」 本来装的,但瑾之如今这么认真地跟她说这种话,白幻的心情就真的有些一言难尽了,她哭笑不得地憋屈着一张脸:「陛下,你真不信微臣,也不用这么明说啊。」 「朕并非怀疑你的忠诚。」瑾之解释道,「这再周密的计划,难保不会遇到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他们懂得分寸,而你只会让朕分心。 朕知道,国师能力比他们强,武功高深, 计谋甚多,但是因为是你,所以不确定的事情会更多,朕了解你,但是不想让你为了完成任务而不惜一切代价,懂吗?」 瑾之的话让白幻沉默了。 白幻明白他的意思,遵从旨意办事她是可以做,但如果她发现了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为了能保更多人的命,她很容易就会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不一定会听瑾之的话。 她也懂得分寸,但这样的分寸是她用在别人的身上,她对于自己的要求,会放松很多,也就很容易出现危险。 例如上次去昌府,她知晓自己一个人也能拿到分布图,有更便捷的方式取得,她便没有听瑾之的话,因为她衡量过,瑾之带人直接杀进去,耗费的精力会很多,她那样即使存在危险性,但能拿到图纸的机率很大。 这就是属于白幻的不确定性。 白幻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什么样,也对自己的能力有很明确的认识,但就是这样的性子,从瑾之口中说出,仿佛成了一个错处,白幻也开始重新思考。 见白幻沉默了,瑾之放在她下巴的手慢慢移上她的侧脸,微暖的食指触上白幻带着凉意的肌肤,「国师要是能笨一点,朕倒是可以放心些。」 「要是再笨一点,陛下就会让其他人来替了微臣。」白幻撇撇嘴,一脸的不悦。 瑾之轻笑了声,随后手指捏了捏白幻的脸蛋,「放心,就算有人替了,但白幻是独一无二的。」 「陛下,你这话什么意思?」白幻魅眸瞪大瞭望着含笑的男人,惊诧道。 她简直要哭了,她其实就是被美色诱惑进来,想让瑾之一起用午膳,这说了半天,让她开始怀疑自己不说,照瑾之这意思,她马上还官位不保了?! 瑾之薄唇挽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别有深意地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别啊,陛下,微臣到底哪里做得不好?」白幻将还在她脸上作乱的大掌扒下来,两只手捏着道。 第85页 「国师哪里都好。」瑾之轻轻笑了声,「只是需要听话点。」 白幻一脸郁闷地看着他,太有想法的自己前途堪忧啊。 「好了,别想太多了,先陪朕用午膳。」瑾之清清凉凉的声音缓缓流出,大掌抽出,反握住白幻的小手,往外走 去。 白幻愣愣地看着自己被牵着的手,她清晰地感知到从瑾之手心传递过来的暖意,抬眸看了看他,脑海中骤然闪现过一个想法,不会吧…… 下午时分,白幻偷偷地熘去了国师府。 「主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颜华上前,有些惊诧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内院的白幻。 「昨晚。」白幻摆摆手,示意她起来,她打量着熟悉的亭廊花草,啧,归大统领的眼光确实不如她。 「子书钰呢?」白幻瞧了瞧四周没有见到人,她问道。 颜华答道:「回主子,子书公子在他的房中。」 「行了你先退下吧。」白幻径直往他的院落走去。 子书钰在房中沏好了茶,面色平静地坐在一侧,如墨画般的眉眼,一身雪色白袍,面容如玉无暇,始终带着淡淡的疏离,孑然清雅。 白幻敲门,待子书钰应声之后,她推开,一进来就看见桌上放置好了两个茶杯,她走到子书钰的对面坐下,「在等我?」 子书钰掀了掀眸子,看向这个半月不见,依旧魅得惊心的女人,在她身上,似乎总能见到肆意无比的张扬,无论是性子还是容貌。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问吧。」子书钰执壶斟了一杯茶放在白幻的面前。 白幻唇角微勾,似笑非笑道:「你心里倒是清楚。」 子书钰不语,再给自己斟了一杯,优雅地收回动作,看着她。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瑾之的?那次我被归衍骗出去的晚上?」白幻清冷地提出问题。 她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时间点最诡异,归衍不可能真的没事找事,骗她出去也就完了,起初她只是怀疑,但是后来她确定了。 子书钰点点头,「那日陛下派了影卫来,我没办法,只能跟着去了。」 在瑾之派人调查颜琼制的药物的时候,就直接派人来国师府问他,瑾之既然已经来问,就说明已经怀疑白幻了,再深入查下去,总能寻到蛛丝马迹,他没有必要隐瞒,就直接说了。 而白幻在被瑾之问罪之后,就猜到了是身边人透露了消息,因为从时间上来讲,瑾之不可能会这么快,起初她还以为是她忽略了什么人,结果思来想去只有自己人,她相信颜琼和 颜华,那剩下的就只有子书钰。 至于子书钰怎么会和瑾之有联繫,她只能想到被许沐看到的那次,而那日之后她就被归衍给耍了,她可不认为这是个巧合。 白幻扶额,她竟然这么早,就被瑾之发现了,即使已经猜到了,但如今这样被确定后她还是觉得有些疲惫。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跟瑾之之间的距离,但是等这距离被她看清的时候,才发现,这是条山壑。 「他问,你还真就这样把我给卖了啊?」白幻瞟了眼面前的清茶,再看看眼前比清茶还淡的男人,有些头疼。 子书钰眸光落到有些苦恼的女人身上,他抿了抿唇,然后淡漠地说道:「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不会?」白幻眼尾上扬,声音也沉了几分,「他当时直接数了我三条罪状,条条都不轻,我吓都快吓死了。」 「你最后不是也没事吗?」子书钰眉目间淡淡的,眸光微动,「知道那日陛下抓我去了皇宫,做了什么吗?」 「什么?」白幻心下一沉,一种紧张的情绪将她包裹。 子书钰嘴角微勾,淡然道:「他抓我过去,只问了一个问题……白幻可有僭越之心?」 「那你怎么回答的?」白幻眉梢微皱,她忽然想到瑾之这么久以来细微的变化,尤其是这次去了彭州之后,她心中也极度害怕,怕这一切都是假的,万一瑾之只是想对付她…… 子书钰轻声道:「未曾。」 听到答案,白幻彻底松了一口气,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果答案不是她想的那样,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 所以说,瑾之……这是早已相信了她? 「陛下其实没你想像得那么危险,他比你更懂得运筹帷幄,早跟你说了收敛,你不听。」子书钰声音带了些哑涩和无奈。 白幻紧握着拳头,表情有些难以形容,她紧盯着子书钰的墨眸,「先生在说笑?怕是再没有比瑾之更危险的人了。还有,你是跟我说过收敛,可是我……」 「知道你嚣张的样子改不了,所以相信这段时间相处,陛下也深入摸清了你的性子。」子书钰眸底深处,多了些趣味之意。 白幻抬手揉了揉额角,看着子书钰的眸中多了 几分危险,似笑非笑地说道:「言则,他带我出去,还有这一层理由呢?」 子书钰忽然莞尔,眸中满是笑意:「其实换个角度,你就再也不用担心他会杀你了。」 「你被人这样算计试试!」白幻没好气地说道。 如今一想到瑾之那张人神共愤的俊颜,白幻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果然他变温柔了,都是有条件的。 子书钰瞧着她「愁云惨澹」的模样,轻轻笑出了声,胸膛微微起伏。 第86页 白幻一眼扫过来,「幸灾乐祸!」 眉梢微扬,子书钰端起面前的杯盏,悠悠地喝着茶,全然不顾白幻冷厉的眸光。 白幻在府中也没多逗留,消化了会儿,就悄然离开了。 下午的太阳暖烘烘的,虽然已经入秋,但这样来往跑,对于白幻来说,还是有些累,最主要就是不能被人发现, 等白幻再次回归府的时候,本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结果翻墙过去,迎面就撞见阴沉着脸的归衍。 「归统领在这儿做什么?」白幻强装镇定道,但此刻想捏死他的心都有了。 归衍深深地看了白幻一眼,然后一字一顿道:「陛下吩咐,没有他的允许不准随意出府,如今国师抗旨出府,该当何罪!」 「归统领。」白幻试图和归衍讲道理,「我出府也是有理由的,不算随意,一切都是为了明天的大局,所以能不能……」装作没看见。 「不能。」没等白幻说完,归衍冷声拒绝,随后冷哼一声,他好不容易亲自逮到这女人的把柄,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对于白幻去做了什么,他完全没有兴趣知道。 「国师是自己随末将去见陛下,还是容末将去禀明了陛下,让陛下召见?」归衍说完,似乎觉得还不够,「另外,末将会将国师意图让末将遮掩的事情一同告知陛下。」 「呵……」白幻气笑了,为什么面前这个人就老是和她过不去呢?人沈枭多好,被她揍过一次,就老实了,他倒好,从来都不记教训,还越挫越勇是吧! 归衍冷着脸,一副坚定不可动摇的模样,见白幻不动,他再次唤道:「国、师。」 「行,走吧。」白幻无力地挥挥手,这一天天的,怎么就不能消停一会 儿。 书房。 瑾之轻靠在椅背上,凤眸淡淡地瞥向站在他面前的俩人,将归衍那副义愤填膺和白幻隐忍暴躁的模样映入眼底,抬手放在桌上,不紧不慢道:「又怎么了?」 「陛下。」生怕白幻抢先一般,归衍在瑾之语落之后就开口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听着归衍讲到她拒不认错的态度和嚣张跋扈的姿态时,白幻额角青筋突突,拳头紧拧,眼刀射向旁边还一直滔滔不绝的某人。 第一次,她有了这么浓烈的欲望,想以、身、试、法! 说着的时候,归衍又冷睨了白幻一眼,那气愤中带着狂傲的表情,似在说着「看你这次还怎么逃脱抗旨的罪名!」 白幻压着内心暴躁的情绪,而归衍刚刚的这副模样,她忽然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见白幻倏然邪肆一笑,神色莫测地瞥了他一眼,归衍心中顿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瑾之光在听归衍极其详尽的描述时,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掌,就已经下意识地捏在了眉间,直到感觉他说完了,瑾之方才抬起头,嗓音淡淡道:「说完了?」 「回陛下,臣讲完了。」归衍拱手恭敬道。 瑾之眸光懒懒地掀了掀,视线落到归衍的身上,「那依你所见,此事该如何处理?」 「这……」归衍顿时一哑。 但见白幻一脸戏嚯地看着他,归衍面色一紧,沉声道:「回陛下,国师抗旨在先,试图遮掩在后,即使行迹小心,万一被人看到,会破坏陛下大计,故此,还望陛下严惩,让国师知晓行事分寸,以免日后酿成大祸。」 白幻嘴角一抽,本来好好的偷跑,被他说得这么生动,光是她自己听着,都觉得罪不可饶。 「嗯,归统领所言有理。」瑾之的神色始终淡淡的,凤眸不咸不淡地睨了白幻一眼,随即敛下眸子,似乎在思考该怎么罚。 归衍见状,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白幻红唇勾出一抹绝艷的弧度,在归衍略带得意的目光中,轻移脚步,一步一步往瑾之的面前凑,最后,她直接绕过案桌,站在了瑾之的身侧。 归衍冷嗤一声,见白幻的动作他只觉搞笑,这女人找死吗?以为走近一点就可以免于惩罚了? 作者有话要说:瑾之:换一个身份更利用管教。 第48章 、红鸾星动(四) 余光瞥见白幻的动作, 瑾之并未说什么, 他侧过头,看着已经走到身旁的女人, 凤眸微扬, 「国师可是有什么要辩解的?」 白幻倾下身子,潋滟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瑾之, 卷而薄如羽翼的睫毛浅浅颤动, 轻抿了抿唇, 然后声音带了些娇柔道:「陛下,微臣知道错了。」 归衍就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白幻逐渐倾下身子, 与陛下的距离越靠越近, 最后几乎都要贴上去了, 再听着她婉转中带着委屈的声音, 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女人竟然当着他的面, 勾引陛下!这简直就是一种对陛下的亵渎! 归大统领的脸色几乎要阴沉出水来, 他死死地瞪着白幻,那种警告的猩眸像是在说, 她若再敢靠近陛下半分, 他就会出手替陛下解决了她这个妖女! 「陛下,你怎么不说话?」白幻接着道, 同时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轻轻眨着。 终于,瑾之忍不住抬手,就在归衍以为陛下受不了白幻打算动手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抬起的手朝归衍挥了挥, 声音极沉极冷,「出去。」 归衍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但瑾之那暗含冷厉的凤眸仍旧睨着他,意思很明显,就是你。 第87页 虽然没有等到自己想看到的结果,归衍心中很是不甘,但见瑾之带着薄怒的模样,心下瞭然,想必是白幻惹恼了他,但是碍于白幻的面子,瑾之不愿伤了朝臣的自尊,才让他出去,打算私下惩罚。 这么一想,归衍心中好受不过一瞬,随即就更郁闷了,这女人到底何来的面子! 等到归衍退了出去,瑾之一把将人拉到怀中,手指倏然捏住了白幻的下巴,凤眸微眯,声音听上去有些晦涩道:「国师这是做什么?」 白幻本来看着归衍都退出去了,也就不打算再装了,结果才刚刚直起身子,就被瑾之一把固定在了他的怀中,下巴处清晰地触感让她瑟缩了一下。 魅眸看着那张放大了的无双容颜,感受到男人身上的凉意,一种剧烈的危机感席捲了白幻全身,她是不是装过头了? 白幻轻挣了挣,结果感觉腰间的手臂更紧了,她欲哭无泪地看着瑾之:「陛下,微臣又错了。」 「嗯,错了。」瑾之凤眸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接着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要罚。」 随即,不等白幻反应,瑾之的薄唇就直接印上白幻的唇瓣,这次,白幻刚开始一僵,然后也就慢慢放松了身子,双臂绕在瑾之的脖颈处。 但这次瑾之似乎是铁了心地要罚她,汹涌而来的吻,肆意掠夺着白幻的空气,让她有些喘不上来,双手下意识地抵在瑾之的胸膛,想要挣脱开来。 瑾之眉峰微蹙,抓住白幻的两个手腕,反剪到她的身后,用力抱在怀中。 突然想到还有事情未禀报的归大统领,去而復返的结果,就是撞见了这么一场令他魂飞魄散的一幕。 他此刻简直像是被雷击中了天灵盖,那一声巨响震得他脑袋发懵,一阵刺耳的线音席捲着他整个思维。 见到了这一幕,归衍此生想来,都觉得是一场噩梦,再没有,比这更惊心动魄的场面了。 最后,他悄悄地退了出去,一副伤心欲绝痛不欲生的模样,他那如神祗的君主,怎么就被白幻这个妖女给勾落下凡尘了呢…… 深受打击的归大统领就这么愁眉不展地远离了书房。 白幻被禁锢在瑾之的怀中,男人食指轻轻扶上她那有些深红的唇瓣上,凤眸里染了几分幽寒,这里,还真是让人食髓知味。 「瑾之……」极其自然又带着娇软的称唿从白幻口中喊出。 瑾之闻言,神色未变,浅浅地应了一声:「嗯。」 「你能不能轻一点。」白幻脸红了个透,她小声到几乎都要将整张脸贴在瑾之的胸膛上藏起来,「而且我们这样,不好。」 白幻手指紧攥着瑾之面前的衣袍,她从未想过,瑾之竟然会这么做,这还是在大白天! 本以为昨晚已经算是一个意外了,这次她的感知比昨夜更为清晰,只是还是会紧张,前所未有的紧张。 她从来都没想过,瑾之会这么吻她。 「那国师故意引诱朕就好?」瑾之压低了声音说道,嗓音里带着些撩人之意。 「微臣只是想气气归衍。」白幻窝在瑾之的怀中,尴尬地说道。 瑾之看着她缩在自己的怀中,眸中似蕴着春水,灼灼动人,他勾唇一笑,「他人确实也被你气走了。」 「明明是你打发走的。」白幻冷哼道。 瑾之笑笑没有再说话,眸中悬着深意。 「回去见子书钰了?」瑾之垂眸问道。 从他嘴里听到这个名字,白幻还是很明显地愣了愣,随即也释然地点了点头,「问了他很多问题。」 瑾之将怀中的人往上抬了抬,让她视线与他平行,「朕倒是没想到,朕的国师这么能耐,将朕都骗过去了,诈死这一招使的,还真有手段。」 听到漫不经心瑾之地夸她,白幻脸色一垮,眸子里也酝酿了些怒意,「哪里能比得上陛下,手都伸到微臣的府上来了。」 「呵……」瑾之轻笑着出了声,「总要知道,国师背着朕都在干些什么。」 「现在知道了?」白幻幽幽地说道,脸上的红晕褪去了几分,「你当时为什么没把他抢过去?陛下不是找了这么久吗?为了他,还亲自大半夜地跑到微臣的府上。」 瑾之无奈地看着她,随口淡淡地说道:「你以为朕跟你一般?见到人就抓,抓到人是不是就囚禁起来?若他不顺从,就用药毒死他?」 「过分!怎么他连这些都告诉了你!」白幻魅眸中蹭蹭地升上几簇火苗,这个男人明明说瑾之就问了他一个问题,怎么都这么阴险,简直就是个骗子。 看着白幻气急败坏的模样,瑾之脸上闪过一阵错愕,旋即似笑非笑地睨着她道:「国师,你还真让朕刮目相看。」 白幻:「……」原来你才是骗子。 「这两日,你就待在朕的身边,要是离开了朕的视线,看朕怎么收拾你!」瑾之没有忘记最开始的事情,他警告道。 白幻微顿,随后点了点头,但想到了什么,她的眉宇间染了些许苦恼,「陛下,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嗯?」瑾之显然没有明白白幻的意思。 「今日,沈枭在乱猜我们的关系,方才微臣还当着归衍的面这么张狂,会不会让他们乱说话。」白幻轻抿了抿唇道。 一想到沈枭那神秘兮兮像是什么都看清了的模样,她就一阵头皮发麻。 第88页 瑾之艷艷的眸光,闪烁着暗芒,静静地看着她,他的反应让白幻下意识心颤,又有些莫名地看着他。 「放心,他们不敢乱说。」瑾之对这个 倒是极有信心,而他的目的,不就是想要那些人都知道么。 「嗯。」白幻点点头。 凤眸看向白幻脸上还未褪去的红色,菲薄的唇瓣轻轻上扬,有一道诏书,在昨夜取回玺印之后,他便已经写好了。 这两日,虽然瑾之下了命令,让他们好生休息,但基本上还是一个个都绷紧了神经,丝毫不敢放松,只等着最后一刻。 半月之期的最后一日,宫中突然传出的消息,几乎让朝中所有大臣都聚集在了帝王寝宫外。 董晋寒也是迫不及待地赶来,「瑾之」躺在内殿,他们不敢打扰,只能在前厅等候着,而真正能待在前厅的也只有为数不多的重臣,大部分人只能在外面等着。 在众人都急不可耐的时候,许沐才悠悠地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许太医,你说的是真的吗?陛下马上就会醒来?」第一个冲上前的是董晋寒,除了些真傻的,大部分人都知道董晋寒存了什么心思。 许沐神色凝重,他掂量着说道:「侯爷不要急,下官的意思,是陛下可能会醒来,因为有了特殊药物的辅助,陛下目前的状态,较之前而言,已然有了很大的好转。」 「什么药物?」归衍问道。 「这药物,还得多谢侯爷,那天侯爷带了些大人来看望陛下,下官无意间从某位大人那里得到了启发,从而换了制药的顺序,重新给陛下服下。 这两日,下官明显能看出成效,即使陛下身子还很虚弱,但是熬过了今晚,醒来不成问题,请诸位大人不要着急。」许沐恭敬地说道。 董晋寒冷下眉眼,沉声道:「这关乎龙体,怎么能不急!」 「侯爷恕罪。」许沐有些抱歉道。 「好了,许太医也是怕大家一慌神而乱了分寸。」袁相帮着许沐说道,「许太医,你的意思,只要陛下平安过了今晚,明日就会醒来是吗?」 许沐点点头,「相爷说的是,不过若是情况更乐观一点,陛下今夜就会醒来。」 「那今晚是个最关键的时刻了,如此,那今天晚上就由本相带人亲自守着陛下。」袁相眉宇间有着化不开的凝重,他不容置疑地说道。 「诶,相爷,您的身子骨哪里能在这凉夜里折腾,还是换下官 们来吧。」沈枭劝道。 董晋寒此刻一脸阴郁,他背嵴僵直,眸中似染着寒霜,「是啊相爷,如今您就别待着了,若是陛下醒来,您又倒下了,这本侯也不好交代。」 「住口,既然如此,那就所有人一起守着,等陛下熬过今夜。」袁相是铁了心地要守在这里,众人劝了几句也不好再说什么。 董晋寒眸中的冷色怎么也化不开,他们约定了酉时在寝宫聚集,如今先各自回府准备了。 南襄侯府。 董晋寒一回去,就直接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部都扫在地上,阴沉晦暗的眸中有着说不出的怒火,「怎么可能会醒!这做药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一听到董晋寒回府了,董祁瑞马上赶到了书房,看到里面一片狼藉,眉梢更是皱的死紧,「爹,宫中传来的消息是真的吗?陛下真的能醒?」 「哼。」董晋寒冷嗤了一声,拳头捏得死紧,他近日对于宫中的监管严得不能再严了,尤其是瑾之的寝殿。 他倒是还没想到,许沐这个人这么有能力,竟然在最后一天生生地影响了他的计划!简直该死! 「爹,那要不要先派人杀了许沐?」董祁瑞的脸色也是在瞬间便冷了下来,「只要他死了,陛下根本就救不回来了。」 「这个时候杀他,你不久等于告诉众人你要杀瑾之吗?」董晋寒冷声道,「许沐也只说有可能会醒,这要是醒不过来,那就跟所有人都没有关系。」 「爹你打算怎么做?」董祁瑞问道,「难不成您要亲自动手吗?可是如今这风口浪尖,很容易被人发现。」 「不然呢?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绝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太医而功亏一篑,今夜无论如何,瑾之都别想活着。」董晋寒的话,连带着屋内的空气,在瞬间冷下。 「吩咐下去,行动提前到今夜,尤其是那五百御林军,等子时一过,立马派人包围寝宫,若有谁擅闯,或者要出去的,格杀勿论!」董晋寒一双黑沉的眸子带着疯狂。 「是,爹,而且我昨日已经派人去通知昌乐了,不出明晚,我们的七万兵马将会顺利抵达京城,到时候,凭着灵云霍手中的三万人马,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董祁瑞道。 「嗯。 」董晋寒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只要瑾之一死,他就立马控制住皇宫,帝王重病昏迷不醒的消息今日已经传出去了,他纵然带兵包围,也只是为了保护宫中,再说了,帝王病危的事情,百官皆可作证。 「还有,爹,我已经让那些部下扮成了百姓的模样隐藏在京中,我们的两万兵马先去牵制住灵云霍的,若是人手不够,他们就会上。 皇宫中还有这半月逐渐渗透进去的一千人,届时,归衍的御林军,我们也可以与之抗衡。」董祁瑞阴笑着道。 只要等他们的七万兵马一到,那整个京城就尽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了,加上他爹是名正言顺,天下人也不能说什么,只要过了明晚,这天下就要改离姓董了。 第89页 白幻纵然知道了消息,恐怕也只是回来送死。 南襄侯府笼罩着的阴沉与杀戮,跟归府的平静与安然完全是两种截然相反的状态。 「陛下,我们真的就这样躲在这里吗?」白幻已经听到了外面的风声,今晚定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眉眼望着正从容清逸执着茶盏的瑾之,白幻的声音带着满满的遗憾,「本来应该沖在前方的国师大人,竟然跟陛下在归府躲猫猫。」 瑾之睨了眼已经叫唤了半天的女人,好笑地看着她百无聊赖的模样,「这样又何不好吗?还是说,国师怕别的大臣抢了头功?」 「微臣是那种人吗?」白幻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地说道,「微臣跟董晋寒明里暗里斗了这么多年,只是没想到最后竟然是靠群殴,而且还没有微臣。」 说到最后一句,白幻还是觉得无比地遗憾。 瑾之轻轻笑了声,大掌在身侧的女人脑袋上揉了揉,安慰道:「好了,朕给你记首功。」 「真的吗?」白幻眉眼一挑,绝艷勾魂的小脸挂着灿烂的笑容。 瑾之浅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还说不在意。 「可是陛下,我们真的就等到风平浪静才出去吗?」白幻嘆了一声,「这样的话都没办法出风头了。」 「放心,朕会让你见董晋寒最后一面的。」瑾之挑眉道。 白幻朝他耸了耸肩,最后一面就最后一面吧。 酉时,天边已经染上了暮色,灵云霍他们的速度倒是快,在董晋 寒赶来之前就已经到了许久。 他和归衍悄悄地去见了许沐。 「两位大人,今夜辛苦你们了。」许沐恭敬道。 「许太医也功不可没。」灵云霍道,「陛下应该都已经吩咐过了,这里面的哪些人是信的过的?」 「陛下来的那日,弄晕了不少人,下官将他们都杀了,悄悄换了批人进来,董晋寒他们应该都没有察觉,这两日看出来他们很忙,暂时没有来内室看过。」 许沐温和地说道,平静无波的嗓音仿若杀了十多个人的不是他。 「这就好。」归衍点了点头,随后指着床塌上的「瑾之」道:「对了,待会儿董晋寒肯定会想办法独自进来,你可有能力保住他的性命?」 许沐淡扬了扬唇,「他不出半个时辰就会醒来,只要二位大人能拖住董晋寒,凭藉他自己的武功,想要躲开是没有问题的。」 「董晋寒来了。」沈枭忙进来报信。 几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果断散开了,今晚这场瓮中捉鳖的戏,应该还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日万日不动了......明晚照常更新,再来个万字,你们就要失去作者君了...... 卿卿们晚安。 第49章 、红鸾星动(五) 董晋寒算得上是最后一个来寝殿的人, 即便如此, 众人没并没有说什么,大家一起候着。 同一时间, 归府庭院。 「陛下, 微臣已经让沈枭给他们带了解药,可董晋寒再怎么丧心病狂, 也不敢把屋内所有人都赶尽杀绝吧?」白幻望着天边已经暗下来的暮色, 喃喃道。 瑾之一身淡青色云纹锦衣, 让他本身清冷的气质融了些许的暖色,对于白幻的问题, 他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朕能醒来的消息已经让他开始着急, 这是他这次计划中最大的变故, 他一旦被逼得只剩最后一条路, 谁也料不到他会做些什么。」 「寝殿前厅的大部分是他的人, 一般来说只会下迷药, 利用薰香就可以,但若是下毒药, 代价……就大了些吧。」白幻转过头来说着。 且不说通过唿吸让人中毒有多么不易, 再者,这么多人, 剂量太大了,一开始就很容易被人闻出来异常。 「解药是未必有用,但你也不要轻敌,董晋寒是什么样的人, 你心里应该很清楚。」瑾之轻声道。 他也只是为了多一重保障,再者,颜琼这药,确实够厉害,一般毒性都能解,也不一定要自己用,或许可以用来救人。 白幻倒是无所谓,将身子往前凑了半分,「陛下说得是,等到今晚把能引的人都引出来,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将董晋寒直接处理掉了!」 「怎么,等不及了?」瑾之凤眸微扬,悠悠地朝白幻看了一眼,情绪逐渐有变暗的趋势,「朕怎么记得之前还有人说若这么快将董晋寒除掉了,怕往后的日子无趣?」 白幻谄谄一笑,「微臣也就说说而已,再说了,还有归统领在,这日子,怎么会无趣呢?」 瑾之薄唇微勾,但凤眸中隐藏着一丝危险,「然后呢?」 「然后?」白幻显然并没有理解到瑾之的意思,直接道,「然后就可以尽快杀董晋寒了啊?这颗毒瘤,多留一日都是祸害,微臣真不敢想像,若是那七万兵马真的抵达了京城,会造就多少的血腥。」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瑾之脸色微沉,不悦的神色定定地看着白幻。 感觉从对面刮来了嗖嗖的凉风,白 幻好看的眉宇间染了几分疑惑,她刚刚说错了?这男人的脸色怎么说变就变。 瑾之瞳孔紧缩了一分,眸色半敛,对于白幻此刻无辜的表情,他最终只能轻嘆一声,随之站了起来,淡淡道:「国师早点休息吧,明日朕带你去见董晋寒。」 白幻见着瑾之倏然离开的背影,她面上升起的疑惑就更多了。 第90页 宫中。 灵云霍和归衍也没有故意去拖着董晋寒,半个时辰很快也就过去了,既然任务已经完成了,他们也微松了一口气。 袁相从内殿走了出来,众人见他的神色比进去之时还要凝重,也就都各自站在原处,空气中静的几乎能听见唿吸声。 「陛下的情况,跟本相刚来时一样。」袁相轻摇了摇头道,脸色极其难看。 而听他所言,大家的脸色也都变得凝重了些。 不多时,看着有人将许沐带了出来,袁相头一个就发怒了,「你不在里面侍奉陛下,出来干什么?」 许沐行了一礼,还没来得及开口,董晋寒就冷声道:「相爷拦着不让进,本侯想知道陛下圣体如何,这不过分吧?」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能治陛下的人都被侯爷叫了出来,要是陛下有什么差池,难不成侯爷自己去治?」袁相半分面子也没有给董晋寒,怒声道。 董晋寒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本侯府上的大夫,宫中的御医都在,相爷这么说,是太看的起许沐,还是故意将旁人贬损得一无是处!」 「行了,你问吧。」袁相自知再争辩下去也是无疑,倒平白落人口实。 而董晋寒似是故意拖着时间,愣是将瑾之如今的状况问了个彻彻底底。 而渐渐的,当许沐有了一瞬间的晕眩,前厅中的人也都开始感到头疼,这种强烈的反应不过几个唿吸间,包括灵云霍袁相在内,就都倒在了地上,只留下了几个他的人,清醒着站在原地。 董晋寒拳头紧握,他也不想这么做,但是这些人实在太碍事。 「来人,看好他们,一个也不许放走,其他的人跟本侯进来。」董晋寒面色冷然,瑾之只要不醒来,这一切都可以顺利地完成,偏偏他听许沐的意思,瑾之很快就可性命无忧,这种事怎么可以发生。 在 刚刚进来之前,他就已经安排好了那五百的御林军,如今这座寝宫,被他包围得密不透风,只要他杀了瑾之,最后直接可以将罪名安到太医的头上,他们救主不力,跟旁人无关。 可是等他跨入寝殿,看到眼前的景象,整个人瞬间地愣在了原地,背嵴一点一点开始变得僵直,晦沉的面上徒然露出骇人的神色,眸光直直地注视着前方。 不远处的床侧,跪了一地的御医,而本该昏迷不醒的人,此刻被大总管闻立搀扶了起来,正在喝药。 许是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董晋寒,「瑾之」侧目望来,薄唇微动,即使还带着病态的苍白,依旧掩不住他清冷尊贵的气质,「皇叔怎么来了?」 他这一声熟悉的称唿让董晋寒逐渐回过神来,他一步一步地朝床榻走近,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眸子沁了杀意,语调有些拖长:「陛下你醒了。」 「嗯。」「瑾之」点了点头,「听说袁相他们也都到了,闻立你去把人都叫过来。」 「是。」闻立恭敬道,慢慢退出去,可是走到门口,却被人硬生生地拦了下来,他转过头,「侯爷这是何意?」 见状,「瑾之」也是十分不解地望着他,峰眉轻蹙,还有些虚弱的声线染了些不悦,「皇叔?」 「陛下,你醒来了,不该先喝汤药的。」董晋寒径直地给其中一个太医递了个眼神,他心下瞭然,递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是一颗白色的药丸,「陛下,你该先吃这个的。」 「这是什么?」「瑾之」面色沉了下去,轻咳了两声,随后抬眸冷悌着董晋寒,显然并不打算吃。 「陛下。」董晋寒轻轻阖了阖眼眸,长长地嘆了一声,「你本不该醒来的……」 「瑾之」冷下眉头,站了起来,直直地跟董晋寒对视着,凤眸冷凝,周围的气压瞬间的降低。 「陛下不肯吃药,你们餵他吧。」董晋寒往外撤开了几步,挥了挥手道。 「董晋寒,你要弒君。」森冷低沉的嗓音从男人的口中缓缓溢出,骇然的气息铺天盖地席捲而去。 让刚刚起身的两个太医瞬间愣在了原地。 「沛烨,你来。」董晋寒没有在意对面人的语气,他沉声唤道。 随着董晋寒的声音 一下,内室中瞬间涌入了不少人,他们提着剑直直地将其他人控制住,连闻立也不例外,在他踏出门口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将自己的命放到了他人的手中。 接着,从外面走进了另一个男人,他手中提着寒剑,周身裹挟着肃杀之气,一步步朝「瑾之」的方向走去。 没有多余的话,沛烨提剑朝对面的男人刺去,散发着浓烈的杀意,俩人就这么在这狭小的地方打了起来。 「瑾之」似是不敌,他雪白的衣袍已经在手臂和腰际两侧,晕开了血色,二十几招下来,最终他被沛烨运满内力的一掌打到了墙上,他顺着墙根滚落,口中的鲜血喷涌而出。 董晋寒面无表情地朝地上的人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幽深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狂狷,「何必呢?这位子本侯扶持你坐了这么久,让给皇叔,这天下不还是自家人的,有什么好计较的。」 「董晋寒,你果然密谋造反,朕的毒也是你下的吧?」「瑾之」掀了掀眸子,从始至终都带着风轻云淡的矜贵,不显丝毫狼狈。 董晋寒轻轻地笑了笑,「看,原来本侯的侄儿还是能想到的,不过就是晚了些,当你让白幻来对付本侯,就该料到有今日才对。 第91页 其实你乖乖睡一觉对所有人都好,现在醒来你受了伤不说,还得再劳烦本侯多杀些人,这血光溅过的地方,还真不能轻易洗干净。」 「啧啧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沈枭漫不经心的声音从旁侧传来过来。 董晋寒冷眸一扫,见沈枭斜坐在窗户上环着手,眉头狠狠一拧,等他再往旁边看过去,灵云霍归衍也淡淡地看着他,董晋寒面容冷寂,这三人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还躺在地上的「瑾之」,此刻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双手负立,迫人的压力从他的方向袭来。 「呵呵呵……」董晋寒阴郁地扫过面前的这些人,轻声笑开了,「原来陛下早有准备啊,我这个做皇叔的倒是小瞧了你,不过你觉得就凭他们三个,能救得了谁?如今整座皇宫,都在本侯的掌控之下。」 「侯爷好大的本事啊。」沈枭赞嘆了一声,随即一个旋身就从窗户上跃了进来,任凭周围的剑都指着他,他的神色也是 淡淡的,还装模作样地给董晋寒鼓了个掌,「下官佩服。」 归衍看着他不拘的动作,额角上满是黑线,一看就是那个妖女教的。 灵云霍也只是轻摇了摇头,也随他翻了进去。 归衍阴沉着脸站在窗外,他才不会同流合污,一个个身为朝廷要臣,一点儿都不注意自己的形象。 灵云霍回眸看了看伫立在外面一动不动的人,不咸不淡地说道:「从门口进来也是一样的,不过你要先将那十多个暗卫打趴下。」 门在转角之后才看的见,他们三人料理了侧面的守卫,但是正面肯定会更多些,如今正事要紧,哪里来那么多的时间给他们瞎耗。 没有半分犹豫,归衍在窗弦上一撑,也跃了进来,冷着一张脸。 他们仨进来的目的,其实也就是为了让对面的「瑾之」更像点,顺便再搭救下刚刚被挟持的太医,这些可都是证人,不能有丝毫差池。 见他们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董晋寒脸上晕着风暴,「既然你们自己要先来找死,就先成全你们!」 话音一落,本来潜藏在内室中的暗卫倏然出现在四个角落,他们都还是宫人的装扮,如今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他们一出现,原本的御林军就退了出去,密不透风地将这座寝殿再次围了起来。 沈枭面带笑意地看着这四面八方将他们包围的人,「侯爷,你不觉得他们穿着这一身来干杀人的事,没什么威慑力吗?」 见董晋寒立马就要下命令,沈枭再次出声,「别急啊,下官给你叫一批有威慑力的,让侯爷见识见识。」 「出来。」 随着沈枭的声音一落,黑色的八道残影霎时出现在了董晋寒的周围,他们身上几乎见不到杀气,有的只是淡到极致的漠然。 一场单方面的屠戮一触即发。 作者有话要说:瑾之:为什么想让媳妇儿说跟朕在一起也有趣这么难? 第50章 、红鸾星动(六) 董晋寒不甚在意地勾唇笑笑, 「你以为就凭这么几个人能做得了什么, 上!」 随即,那四角的暗卫直接朝着中间的八人攻去, 刀光剑影中从四周又冒出多个暗卫, 他们一边制衡着那那八个人,一边对「瑾之」痛下杀手, 而灵云霍几人也加入了其中。 那八个血影卫从小被养在帝王身边, 身手自然非一般杀手可敌, 他们出剑很快,即使对面的人多, 也能游刃有余, 不过几次他们都故意去刺杀董晋寒, 然后又微不可察地露出破绽, 待他们的人将他救下。 差一点命丧对方的剑下, 这样的变故董晋寒跟本就没有料到, 他派来的人武功是一等一的好,但显然是对方的人更胜一筹, 胜负分得很快, 董晋寒眼见着自己这方被压制住,没有恋战, 直接在他们的掩护下撤走了。 而灵云霍他们也没有追去,只是朝着「瑾之」围了过去,就算他们这般故意放过了董晋寒,他也不会离开皇宫。 董晋寒一定会以为皇宫尽在他的包围之下, 如今为了夺权,风声不能走漏,所以他也不会离开。 某处偏殿。 「传本侯的命令下去,皇宫中所有的人马全部去包围帝王寝宫,再告诉小侯爷,让他把京中的部下全部调到宫门口,和本侯的兵马一起守着,决不能让灵云霍的兵马进宫救驾。」董晋寒冷声吩咐道。 接到命令的人没有半分犹豫,很快就消失在了董晋寒的面前。 「侯爷,宫中还有那么多的御林军,我们能调动的人马有限,而且不一定能控制住寝宫处,如今灵尚书和归统领都在,陛下醒着,只怕还需要更多的人马进宫相助才行。」沛烨说道。 董晋寒漆黑的眸子望着窗外的方向,「你真以为这皇宫中本侯会没人吗?」 「不好了,相爷,我们已经被包围了。」一位大臣十万火急地说道。 「果然不出陛下所料。」归衍听到这样的消息,没有丝毫意外,「相爷,既如此,您先带着这几位大臣去暗道中躲着,这里交给末将就好。」 「嗯,你们小心。」如今需要靠武力解决的问题,他们帮不上什么忙,为避免被抓去当人质,他们只能想办法躲,而这 地方,自然是白幻提供的。 灵云霍看向刚刚着急进来的大臣,问了一句:「对方大概有多少人。」 第92页 「三千左右。」 「看来,这些人之前都藏在冷宫。」沈枭环抱着手,不知可否地轻嗤了一声,「董晋寒这个老狐狸,我还以为他有什么更高明的地方,难怪这几日巡逻的人看着多了些,原来是这些人有进无出。」 「小心点别大意,我们如今还被包围在里面,万一他们突然开始沖了进来,对我们可不是什么好事。」灵云霍淡淡道。 沈枭朝归衍瞧了一眼,「喏,这不是还有御林军统领在吗?他的五千精兵应该埋伏在四周吧。」 「这里的人马只有两千。」归衍冷睨了眼漫不经心的沈枭,没好气道,「你们一个个,陛下在布置任务的时候没长耳朵么,我还有两千人在宫门口,剩下的都分散在皇宫各处,需要盯着四面的风声。」 「两千也够了。」沈枭拉过一旁的椅子就坐上去,整个人无力地靠在上面,「国师不是说,董晋寒要等他的七万兵马吗? 如果现在进攻,他不一定会赢,还可能会落到我们手里,而只有等他的人都到了,才会一举将我们拿下,这样只需要耐心的买卖是我我也会选择后者。」 「你就知道国师,那个女人懂什么!」归衍看着他懒散的做派,憋了一肚子火。 「诶,我说统领大人,你最近对国师的怨气好像有点大啊。」沈枭嘴角擒着笑意,目光怔怔地看着归衍。 归衍冷笑一声,「我跟她之前,不是一向如此吗!」 灵云霍侧过头,打量了对面的人半晌,挑眉道:「不对,你之前都只会隐忍着,这样毫不掩饰地在我们面前大放厥词的,还是近段时间才出现的,怎么?你还在为上次习武的事恼她?你一个统领,太没气度了吧。」 「我是因为这件事吗!我分明就是因为她……」谈到此处,归衍不自觉就会想到上次返回书房看到的画面,他憋屈着一张脸,愣是将后面的话卡在了嗓子眼。 沈枭好奇道:「什么?」 「正事要紧,这没什么好说的。」归衍果断拒绝了,这样有伤陛下颜面的事情他怎么会说。 见他不语,灵云霍也只淡笑 着摇了摇头。 夜半,京城中调派兵马的声音在四处响起,兵刃相接和行走时那整齐的脚步声弄得各百姓家中人心惶惶,依稀还能听见马的嘶鸣声。 白幻随意披了件衣服就走了出来,一头如瀑的墨发随意束了起来,她实在是睡不着。 即使她吩咐过,若是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一定要来告诉她,她也难以入眠,一听到这声音,她就无名心慌。 这样的声音,几乎在她五岁那年,就已经刻在了她的脑海中,如今已深入了骨髓,单单一想,仿佛都还能闻到那浓浓的血腥味,她很讨厌这个味道,手上染了那么多次鲜血,每次回去还是会沐浴很久。 不自觉地,她已经走到了瑾之的院门口,看屋子里的还亮着,白幻轻抿了抿唇,然后迈步向门边走去。 这夜,只怕瑾之也是无法安睡。 白幻抬起要敲门的手,却愣在了空中,她好像并不知道该说什么,眸中划过一丝犹豫,看了这门几眼,无力地将手垂了下来,转身离开。 就在她刚迈出一步的时候,这门直接从屋内打开了,她侧头诧异地看着一身青袍的人,瑾之装束未改,一看就是根本不打算睡觉。 「进来。」瑾之目光落在只穿了两件单衣的人身上,温声道。 白幻见瑾之已经往里走去,她微怔了怔,也跟着进去了,顺便把门关上。 「这么晚怎么还没休息?」瑾之坐在桌旁,给白幻到了一杯热水。 白幻将杯子捧在手里,清晰地感受到手心逐渐传来的暖意,答道:「外面太吵了,睡不着。」 「过来找朕有事?」瑾之看着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人道。 白幻抬眸看了他一眼,唇际抿成了一条直线,轻轻地摇了摇头,半敛的眸子遮下几分阴影。 「不会有事的。」瑾之下意识的就以为白幻是在担心这次的叛乱,清冷的声音压下几分,多了些安慰之意。 两侧的蜡烛将这间屋子里照得透亮,隔绝了外面无边的黑夜,摇曳的烛光晕着昏黄,给他们俩人披上了淡淡的光彩。 「陛下。」白幻一直不安跳动的心,在见到瑾之的时候,就不自觉地静了下来。 瑾之眸光微漾,声音低醇悠远,「嗯?」 她捧着杯盏 的手紧了紧,掌中已经热得出了些汗,她没有去看瑾之,目光落在桌面上,轻声道:「微臣……害怕。」 「朕还在这里,怕什么。」瑾之眸光所及,是白幻略显黯淡的大眼睛,似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陛下,董晋寒会不会还有其他的什么安排,我们没有考虑到的?」白幻手上微颤,她拧着眉头看向瑾之,问道。 瑾之摇了摇头,很耐心地回答她:「不会。」 「那九年前陛下登基时候发生的事情重现了怎么办?」每次遇到宫变,总会死掉好多人,白幻小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太多,明明跟她保证了会好好的人,在一瞬间就没了,她就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白幻抬眸,对上瑾之那双幽深莫测的凤眸,感知到他周身骤然冷下来的气息,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忙站起来说道:「陛下对不起,微臣不是故意的,微臣……」 第93页 她焦急地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能将头埋下,轻咬着唇瓣,根本不敢看对面的人,一副认罪的姿态站在他的面前。 白幻本来就显得有些憔悴的面容此刻更是有些发白,她紧握着双手,不见平日里一分一毫的轻狂,像是收敛了身上所有的刺,静静地等待着瑾之的怒火。 等她再次有反应,是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清冷的怀抱,那股令人安心的气味扑面而来,浓浓地将包换包裹着。 瑾之站在白幻面前,将人紧紧地搂入怀中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放在她的后脑勺,将白幻的脑袋按在他的肩胛处。 「朕跟你保证,你所想到的事情不会发生。」温和低沉的嗓音像是从湖畔飘来,轻柔落在白幻的耳中,带着温热的气息,带着令人沉溺的安心。 「九年前,是朕考虑不周,只一心想要拉那人下皇位,可忘了保护身边人,这次,朕不会再失去任何人。」瑾之再次说道,声音再低了几分。 白幻漂亮的魅眸染了几分雾气,她乖乖地趴在瑾之的肩上,喃喃道:「陛下对不起。」 当着面失去亲人的痛楚,她再清楚不过了。 瑾之轻笑了一声,揉着她的脑袋,「朕不怪你。」 过了小半会儿,似是听出了白幻有 些厚重的唿吸声,瑾之微顿,准备将人拉起来,白幻双手却紧紧缠着他的腰际,将脸贴在他的肩上。 「呵……」瑾之轻轻用力没将人弄起来索性也就让她趴着,薄唇微勾,温润的嗓音里带着小小的揶揄之意,「不是一直都挺嚣张的,犯了错也面不改色的国师大人,这次怎么就脆弱了?」 白幻细细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陛下,若是微臣还有一件事没听你的话,你能不能不要生微臣的气?」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之前没有交代的事情会在他们大婚之前慢慢浮出水面。 第51章 、红鸾星动(七) 白幻的问题并没有等来瑾之的回答, 这时候, 他们都静默了,这寂静的屋子里他们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唿吸声。 「陛下?」白幻带着鼻音有些重, 发出浓浓的疑问, 怎么就不说话了。 瑾之将人往怀里按紧了几分,低沉磁性的嗓音在白幻的耳畔响起, 似轻嘆了一口气, 「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 「不说?」瑾之温柔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无奈, 「那等朕发现了,再收拾你。」 白幻依旧将脑袋紧紧地贴在瑾之的声音, 可怜兮兮的声音响起:「陛下你怎么就不能对微臣好点?」 「朕的国师大人, 你自己说说, 抗过多少次旨了?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地待在朕的怀中, 可见, 朕对你已经够宽容的了, 你是不是该自己反省反省?」瑾之轻笑着说道。 虽然不知道白幻说的不听话的事情是什么,但是直觉告诉瑾之, 应该与朝政无关, 这样的话,再怎么样她瞒他的事情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遂心里其实没多在意。 「陛下,就这最后一件了,你就不能答应微臣吗?」白幻似乎对此很是执着,她的鼻音愈发浓了些, 一副没有安全感的模样。 「好。」瑾之抬手揉了揉垂在腰间的墨发,「朕应你便是。」 瑾之心里其实隐隐有了猜测,就她之前问他的问题而言,他就明白了这事大致与白幻是孤儿有关,上次在月下独酌,她心情不好也是因为这个。 他调查过她的身世,但是一无所获,现在也并没有继续派人去调查,只因为他想听她亲口说,往昔想要知道她的把柄,如今却只是心疼。 就这么静静地抱着,良久,瑾之感觉到耳畔传来均匀的唿吸声,他先是一僵,随后侧目,凤眸中满是柔情,薄唇轻轻一勾。 单手扶住她的腰身,微微倾下身子,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往床边走去,拉下帘帐,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取下她束髮的玉簪,搭上被子。 俯身望着睡得正熟的女人,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触上她眼角的泪痕,这张近乎妖冶的面庞,原来除了肆意和嚣张,还有这样脆弱的时候。 「还说不困。」轻念了一句,多看了两眼这熟睡中的小 脸,也就转身离开这里,瑾之今晚是肯定不会睡的,这一夜,京城将会掀起多大的风浪他心中有数。 府外的兵马声依旧不断,只是随着夜色愈浓,短兵相接的声音越来越多,灵云霍的副将带着两万人马与董晋寒的人在宫门口厮杀。 这一场宫变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战役,他们几乎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而一开始,瑾之对自己人,就已经下了命令,对于董晋寒的人,杀无赦。 所以,当董祁瑞带着他们的旧部打算冲进皇宫帮助董晋寒的时候,被灵云霍的另一万兵马围剿,也就在他们刚刚入宫的片刻,宫门就被关上了。 他们放过董晋寒,不过是想让他暴露暗处的所有势力,瑾之已醒,他最后的结果,只可能是孤注一掷,没有保留,可能还会胜一场,此时还藏着,倒反而让人想不通了。 此刻所有人都知道瑾之在皇宫中,他们的焦点只会聚之一处,那样辉煌华贵的地方,被高墙一圈圈地围着,让他们进去,也就如同瓮中捉鳖。 瑾之听着外面的传来的响动,凤眸里平静无波,之前的时候,心绪也许还会浮动,此时此刻,目光落在不远处垂下的帘帐上,他能感受到的,亦或还有点点柔情。 第94页 他从来不觉得杀人是个很好的问题处理方式,但是如果这样做,能最快地达到效果,平息叛乱稳定江山,他也就不会选择更复杂的路径。 月光安详地挂在天上,那丝丝柔柔的清辉照洒宫墙上,让上面还未干的血迹更加刺目,皇宫这座深沉的地方,包容过许许多多的杀戮与鲜血,它会改朝换代,但是不会消亡,继续见证着无尽的权力纷争。 一夜过去,董祁瑞被瑾之算计得没有逃亡的余地,他连多余的话都没有留下,直接死在了皇宫的内墙中,跟他周围成百上千的尸首归之一处。 董晋寒没有等到董祁瑞的援兵,只等来了他已死亡的消息,等他重新召集了皇宫中的人马,他才明白如今这局势,他必败无疑了。 也许他的心中还抱着那七万兵马的零星希望,但自己唯一的儿子已经被杀,他再多的希望也都化为了尘土,被风吹得消散在了这座皇宫里。 最后他带着 人打算去寝殿为董祁瑞报仇时,那里哪儿还有瑾之的身影,有的,也只是四面埋伏的精兵,和早就被换进来的影卫。 偷梁换柱这种事情,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做。 董晋寒所有的部下全都死了,被归衍和沈枭斩尽杀绝,他们等这一天,也是够久的了,董晋寒太狂太傲,几乎已经忘记了当初先帝是如何被瑾之算计下位的,也忘记了瑾之当初为何只独独留下他。 「南襄侯,昨日这时候你都还好好的在享乐,一夜过去,所有的算计都成了泡影,这滋味不好受吧?」沈枭看着镣锁加身的董晋寒,悠悠地说道。 董晋寒眸光黯淡,灰色的阴影垂下,眼帘蒙上了一层薄雾,轻哼了一声,淡淡道:「怎么?如今本侯已经败了,他还不出来见见他的皇叔吗?」 「时候尚早,陛下如今应该还未醒,你多等会儿就是了。」沈枭撩起衣袍慵懒地坐在一旁,眼睛望着门口的方向。 其实按理说,陛下应该到了才是。 大臣们在已经安定了的时候,从暗道里出来了,这里是朝堂,此刻早已过了早朝的时间,难得还能够在这时候聚在此地。 只是所有人几乎都保持沉默,知道内情的只是源于精神绷得太紧,此刻总算是放松了大家都在休息,而不知情的,则一个个惶惶不安,差一点就丢了性命。 归府。 白幻眼眸动了动,往旁边一翻,懒洋洋地掀开了眸子,透亮的光隔着帘帐瞬间变得亲和了许多,看着这有些陌生的环境,白幻微怔了怔,嗯? 她掀开帘帐坐了起来,才发现这里还是瑾之的地方,下意识地先往旁边看去,床上没人,唿…… 一个丫鬟走了进来,后面的人端着粥和几碟小菜放在了桌上。 但是他们目光落在白幻身上的时候明显一怔,似是有些不可置信,但她们也不敢多言,依照平日的吩咐,将早膳放下了就走了。 白幻起身,看着桌上的膳食,随后环视了下四周,没看到瑾之的身影,秀眉微微蹙起,但桌上食物的香味也让她实在是有些饿了。 也就不管不顾地吃了起来,都没注意这里为何只有一个碗。 等瑾之进来,入目的就是白幻吃得正香的模样,她都还未 梳妆,一头的青丝随意垂在腰际,用膳时多了几分随性,不像在宫宴上那般端然优雅。 白幻正吃着水晶虾饺,她看到门口站着的瑾之,手上的动作微顿,随后朝瑾之招了招手,「陛下,过来用早膳。」 瑾之移步走了过来,看着桌上已经被吃的七七八八的食物,淡定地坐在白幻的旁边道:「朕的早膳已经被你吃光了。」 白幻一愣,她眨巴着眼睛看着略显无辜的瑾之,默默地看了一眼这些膳食,她不会消化不良吧? 索性刚刚那些侍女也长了心,很快就又端了一份早膳过来。 白幻立刻殷勤地给瑾之盛粥,将水晶虾饺往他那侧移了移,「陛下尝尝这个。」 「昨夜睡得可舒坦?」瑾之夹了一块虾饺,侧目问道。 白幻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绝艷的小脸上染了几分涩意,「陛下,您昨晚不会一夜没睡吧?」 「自然。」瑾之凤眸划过一抹笑意,薄唇轻抿道,「国师赖在朕的床上,朕没有安歇之处。」 「陛下其实你可以把微臣叫醒的,微臣回去就是了。」白幻只要一想到是自己占了他的地方,让他没能睡觉,总觉得心中怪怪的。 「国师大晚上的来找朕诉苦,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意,朕虽非怜香惜玉之人,但也遵国师所言,心疼一下自己的臣子,腾出地方让国师休息。」 瑾之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似真的只是因为白幻是他的臣子。 听着瑾之一本正经地嘲笑她,白幻再联想到自己昨晚失态的模样,囧囧地看了瑾之一眼,「陛下,昨夜微臣可能是半夜醒来的缘故,做噩梦了。」 瑾之没有接她的话,只一道嫌弃得不能再嫌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国师是真还未睡醒?你若自暴自弃到已经懒得再编一些好点的藉口,最好还是闭嘴,因为煳弄得太明显,朕可能不会高兴。」 白幻又一脸的尴尬,将面前的萝蔔往瑾之面前推了推:「陛下,您吃点这个,这个酸萝蔔味道还不错。」 瑾之夹了一块,偏过头睨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为何是萝蔔?」 第95页 「萝蔔吃了通气。」白幻想也没想就说道。 瑾之:「……」 见瑾之脸色沉了沉,白幻伺候得更殷勤了一些,不过用膳时,瑾之一直都懒得搭理她。 「对了陛下,昨晚您的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眼见着瑾之用完了膳,白幻将头探过去问道。 瑾之凤眸扫过她精緻的脸庞,才想起来问? 理了理衣袖,眸光微漾道:「走吧,随朕进宫,国师不是一直惦念着董晋寒吗?朕答应了让你见他最后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卿卿们挺住小短章,周六周日接着日万! 第52章 、红鸾星动(八) 朝堂之上。 瑾之一直未到, 在场的众位大人也就一直沉默, 有些实在耐不住的,问了几句, 但自从知道了昨夜发生的事情之后, 又开始胆战心惊的,生怕陛下盛怒之下拿他们这些无辜之人出气。 而董晋寒一党的, 除了已经死去的武将, 那些文官都开始人人自危了, 即便他们认罪,供出自己的罪行, 但只怕这次帝王也不会放过他们。 谋反这样灭九族的大罪, 他们一开始也就有了心里准备, 只是在面对死亡的前期, 还是会与生俱来得感到恐慌。 唯一该庆幸的就是他们随着大部分朝臣躲进了暗道, 并没有同董晋寒一起直接参与谋反, 但就平日而言,任谁都看的出他们归于南襄侯的门下, 这一丝丝的希望也便支撑着他们等着瑾之的到来。 「都这时候了, 他是无颜来见自己的皇叔了吗?」董晋寒的声音骤然在这沉寂的地方响起,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到他的身上。 董晋寒已经被抓将近两个时辰, 一直被锁着跪在这硬邦邦的地面上,已经从一开始的愤然转为淡薄,一身墨袍被禁锢在镣铐之下,隐隐可见手臂和腰际的深色。 他的武功虽高, 但是却没有办法抵挡数个影卫的围剿,从来都自负的他,纵然如今发冠松动,头髮微乱,也有一种从容的姿态在里面,眸光半敛,鹰隽的眸子或有不甘,但多的是傲然和轻屑。 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让他加倍清晰地回顾这一个月以来所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戏,本以为是看戏人,却被人当成了戏子。 他失败唯一的解释,并不是昨晚瑾之能醒来并发现他的谋反之心,而是一开始,他就着了这位帝王的道。 「别急呀,陛下从归统领府上过来也需要时间。」沈枭环手靠在中央的盘龙柱上,一副睏倦的模样。 「不可能,他昨夜哪里有机会出去。」董晋寒眸光落在前方,语气平静道。 「可陛下根本就没在宫中,又谈何出去?」一道清冷易辨的声音由远及近,隐约间裹挟着闲散之意,语气慵慵带着此人独有的嚣张。 这声音语调,朝廷众人无人不熟,纷纷朝来人看去。 瑾之一身月白色金线龙 纹锦袍,面容冷俊,不怒自威,负手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而旁边气场迥然那人正是本该在清风山的白幻,她一身惹眼的红色,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唇际挂着若有若无的弧度,似兴味,但却让人心生忌惮。 「参见陛下,参见国师。」众人纷纷跪下行礼。 「免了。」待走到最前面,瑾之冷声道。 「呵……」董晋寒轻嘲了一声,抬眸看着并肩而立的俩人,「这一招偷梁换柱使得妙,这半月来你们这么放心将本侯留在宫中,就不怕马前失蹄?」 瑾之既然能作假,身在宫外,宫中还有人替代他,白幻能出现在这里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白幻眉头微动,好笑地看着董晋寒道:「如今就你一人还活着,侯爷再说这话显得有些不合适吧?再怎么怕也都过去了,总比侯爷功亏一篑的强。」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董晋寒抬眸,定定地看向白幻,平静到挺不出任何的波澜。 白幻目光与之交汇,她知道董晋寒问的是他们什么时候知道他要谋反,唇际浅浅一勾,轻笑了一声:「侯爷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您觉得自己平日里很低调吗?谋权篡位这种事发生在您身上再正常不过了。」 「白幻,你该明白本侯的意思。」董晋寒目光略沉,他最不喜欢的就是白幻这幅永远都目中无人的态度。 白幻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无奈地耸了耸肩:「侯爷,目前来说,整个离霄就只有你一个人有继承皇位的资格,功高震主这四个字你不会不明白吧?当本国师入朝的时候,您就该心中有数了才对。」 她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不是什么时候才知道,而是随时都防着,董晋寒这些年来不断收揽权势,自从瑾之有意让白幻入朝堂的时候,就已经打算除了他。 「呵……」董晋寒冷笑一声,眸色染了些晦暗,「若论这四个字,举国上下目前应该没人能及得上国师才是,本侯一倒,国师在朝廷,就再无人抗衡。」 这调拨离间的意思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说着他的眸光不经意间落到了瑾之的身上,见瑾之脸色一暗,董晋寒接着道,话中的意味也就更加明显了些:「你就不怕 ,今日本侯的下场,也就是你日后的下场?君心难测,该早做打算才是。」 语罢,瑾之的脸色愈发沉了些,他凤眸微敛,对上董晋寒的时候,带着无尽的杀意。 第96页 「侯爷你说的有道理,本国师得好好考虑考虑。」白幻认真地点了点头,遂侧目看了眼瑾之,支着下巴道,「可谋反这事,本国师确实没什么经验,要不在您死之前先教教?」 瑾之:「……」 众大臣:「……」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明目张胆地当着帝王的面说造反。 董晋寒脸色阴沉,「怎么?国师如今还当本侯说的是笑话不成?这件事你心里应该也有数。」 「是有数,本国师这不是抓紧时间听您传授经验嘛,你这火气再这么消不了,怕是都不用陛下叫人动手,你就归西了。」白幻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白幻!」董晋寒冷眸直直地射向那个神色慵慵的女人,声音阴沉地几乎能沁出来,「你知道本侯为什么如此想除掉你吗?」 「那你知道本国师为何这么想除掉你吗?」白幻眉色一样,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红唇微勾。 董晋寒阴冷着脸看着她,额角的青筋暴起。 「侯爷……要不适当地回个话?」白幻放下支在下巴处的手,倾身悠悠道,「你这样沉默,会显得本国师很尴尬。」 身侧一语未发的瑾之侧头看了眼装模作样的女人,薄唇微勾。 「为什么?」近乎每个字都是从董晋寒的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他的双眸再不如刚开始那般平静。 白幻对上他充满杀气的眼神,慢条斯理地说道:「跟您想杀本国师的答案一样啊。」 众大臣:「……」说了等于没说。 「呵呵呵呵。」董晋寒笑了,冷沉中便随着疯狂的嗓音在众人听来极其刺耳,「你从来都只仗着陛下撑腰,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你自己权势滔天,却挡了太多人的道,你自己难道就不清楚朝中上下,到底有多少人想将你除之而后快吗?」 说到底,董晋寒还是在调拨白幻和瑾之之间的关系,她为了帮瑾之已经惹了众怒,加上如今的功高,本来就想杀她的大有人在,再加上一个瑾之……她其实并没活路。 「 说到底,侯爷这是在嫉妒?」白幻无奈地朝他摊了摊手,「嫉妒想杀本国师的人比侯爷少,否则此时沦为阶下囚的自然就是本国师了。」 「你可以故作听不懂本侯的意思,但这是事实,本侯今日的下场,定然是你日后的下场!」董晋寒眸中的火气已经逐渐平息,似是想到这一层,也算是为自己报了仇。 白幻长长地嘆了一声,「侯爷,你是否忘了一件事。」 董晋寒冷眼看着她。 「本国师是女子,纵然权势滔天,那又如何,都是陛下给的,难不成本国师还能谋权篡位?」白幻淡淡道。 「但你能将帝王的权力架空。」董晋寒沉声道。 瑾之眉峰越拧越紧,冷厉的凤眸也开始变得危险,白幻侧眸看了眼瑾之的神情,倏然一乐,「原来陛下在侯爷眼中这么不堪一击?而且,再怎么样,本国师对也不会对陛下生出谋逆之心,权位再大终究大不过陛下。」 听着白幻半气人半奉承的语气,瑾之眸色缓了缓,即使知道这女人一本正经地胡诌,他只淡睨了她一眼,凤眸中隐含着一抹纵容。 而其他大臣就不会这么想了,他们俩当着帝王的面一直谈论足以诛九族的大事,陛下却始终放任国师,是真信了,还是在试探国师的态度…… 董晋寒虽然已经兵败,但他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向来帝王最忌惮的就是为臣的权势过大,帝王之心,向来如此。 「你真以为你这国师之位能够长久?」董晋寒轻阖了眼眸,他知道白幻明白,其他人也明白,不过有些事情一旦挑到了面上,它也能试探出很多人的反应。 「不能。」白幻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 白幻的回答,让很多的视线重新落到她的身上,带着细细的打量,他们微微皱眉,就算这是真的,可她这么说,对于帝王而言,也是大不敬。 「你知道就……」 董晋寒嘲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幻接下来的话打断,她站定,走到董晋寒面前,似雄心万丈地说道:「本国师素来不辞辛劳,发愤图强,说不定再过不久,本国师努个力,就能当上皇后了。」 众大臣:「……」这话也就国师大人敢说。 反观沈枭灵云霍等人,都一副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幻,恨不得当场给她鼓个掌,真是为了气董晋寒,连自己都豁出去了。 归衍的脸色直接黑沉了锅底,这个妖女!果然心中惦记着他如神祗的君王。 近乎默契地,目光在白幻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众人的目光都齐齐转向了至今未发一言此刻面色复杂难言的陛下。 第53章 、红鸾星动(九) 瑾之在白幻说出那番话的时候, 眸底划过一丝惊异, 不过几瞬的功夫,便将这伴随而来的无奈感幻化做了实质, 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旁人都注视着他, 瑾之也并未放在心上,菲薄的唇瓣轻勾, 凤眸里倒映着白幻神色飞扬的小模样, 带着无限的纵容之色。 时间如斯静默, 就在众人都以为不会听到帝王的回答时,瑾之低沉的嗓音似入韵辗转的古琴一般溢出, 不轻不重间震撼了在场所有人。 「国师有如此志向, 朕甚欣慰。」 语音淡淡捶下, 朝堂上此起彼伏地可闻倒抽声, 瑾之的话恰如惊雷一般, 将在场的人噼得外焦里嫩。 第97页 惊悚过后, 朝堂上又恢復到原来沉寂静默到极点的氛围,静得都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咳。」白幻有些不自然地掩了掩面, 她其实就没想瑾之会接话, 虽然她是存了狡黠的心思,但也不会当堂拿瑾之来打趣。 在对上董晋寒的时候, 她难免有些失了分寸,其实话刚刚出口,她就后悔了,毕竟这里大臣们都在, 要是有人要瑾之治她个僭越之罪,她也有口难辩。 她全然没料到瑾之会这么配合。 这下,白幻眸光和董晋寒那颇具复杂状若走马灯一般闪现的神色撞在一起时,她虽心虚,但因着瑾之的话看似理直气壮了不少。 「呵……」董晋寒最后冷冽一笑,瞳孔微微紧缩,阴冷地看了瑾之一眼,目光又重新回到白幻的身上。 他打量了番这个绝魅勾魂的女人,字字顿顿的讽意溢满了他语中的所有情绪,「是本侯小看了国师的手段,竟连本侯这个冷心冷情的侄儿也能对你免俗,当真红颜祸水。」 董晋寒的这话完全符合归大统领的心思,他暗暗点头,看向白幻的眸中充满了不善,至今他还对上次去书房的事耿耿于怀,都是这妖女勾引的! 「多谢侯爷夸奖。」白幻眸眼微扬,「不过侯爷也不必心有不甘,本国师较之侯爷来说,有先天上的优势,纵然你有什么别的癖好,陛下却不会苟同。」 这话一出,董晋寒还未来得及暴怒出声,旁边的瑾之声音一沉,一股难言的危险席捲而来,「国师慎言。」 这都敢说,简直惯得她! 白幻心中一突,颈脖处一股凉飕飕的冷意袭来的,她谄笑了下,随后不再打算跟董晋寒再扯,他的罪状已经很明显了,就算其他有些的事情他们没能找到证据,但都心照不宣,再大的罪,也比不上谋反。 「陛下,如今奸臣已经擒住,还望陛下圣断。」白幻朝瑾之拱手行了一礼道,她知道瑾之已经没有了耐心,等她这么久也不过想让她自己出出气。 瑾之凉飕飕地道:「依国师看,当如何?」 白幻身形顿了顿,和瑾之淡漠的眸光交汇,她明白这男人是真的在询问她的意见,便思考了下,眉梢微蹙道:「南襄侯所犯之罪滔天,当诛九族,为避后患,当即刻执行,杀无赦。」 董晋寒方才被白幻气得不轻,现下临了了也只是满含讽味地勾唇,他从不怕死,只是他的生命被别人随意安排,这般滋味让他心烦。 他一生为国,辅佐了两代帝王,落得如此下场,终究是因为低人一等。 他在朝为官,万事都要小心谨慎,唯恐触了龙颜,虽被一群人巴结,却也怕自己有什么把柄落入他人之手,转瞬就可被人拉下高位,而他上面的那个人始终不愿给他三分颜面,离崇如此。 之后辅佐了瑾之,原本以为少年郎聪慧好控制,时光如戏,到底他还是如他叔叔那般在意君权,当白幻成为国师的那一刻,他心中也便明白,他们之间,终究还是非死即生,断然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他当年为了助离崇登基,同其设计暗害了瑾之的父亲,命运兜兜转转,他虽不晓瑾之是否知道这事,但无论如何,他终究是杀光了所有的仇家,此后,这天下,就只他一人说了算,再无可与之抗衡的人。 于董晋寒自己而言,他做过的事情他从来都不后悔,半生已尽,荣华享完,虽憾无惧。 在瑾之挥手让人将董晋寒拉出去的时候,他轻阖上了双眸,此时此刻,他心中也经不住会想,若他也姓离,是否,这天下,也会轮到自己做一回主…… 董晋寒叛乱之事到此基本上告一段落了,朝上的大臣有人唏嘘有人慨嘆,也有人对董晋寒的谋反始终愤懑难息,但聪明人都保持沉默,静看 着瑾之所立的方向。 白幻轻唿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看向瑾之,随后在众大臣都在的情况下,她郑重地朝瑾之行了一礼,声音洪亮道:「陛下,微臣刚刚失言冒犯,陛下出于仁心配合,微臣谢过陛下,但自知所犯之过不轻,还望陛下降罪。」 国师的声音一出,很多人的思维都被打散,而等听清楚了她的话,许多人也对自己刚刚的胡思乱想表示嫌弃,国师要成了皇后……这是他们从来都未想过的画面,陛下对国师虽然恩宠,但也不至于娶了她。 当然,这只是大多数人的心声,沈枭几人,都意味深长地注视着白幻,他们心中简直嘆服,果然国师大人,非常人所及,她自身更能非常人之所求。 「国师这罪名,是不轻。」瑾之不咸不淡地冷睨着她说道,随后眸光环视了一圈,「众位爱卿辛苦了,都各自退下吧,国师跟朕来。」 说完,就迳自离开了大殿,白幻在解决了几个幸灾乐祸的人之后,也就轻嘆了一声,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而到了才知道,瑾之没有在御书房,回了寝宫。 昨夜被鲜血溅过的正殿已经在重新修缮粉饰,瑾之此刻待在西殿中,等白幻推门进去后,入目的便是男人挺直的背影。 他换了一身墨袍,看似随意的打扮却让白幻心中微暖,他要是忽然换了龙袍,他们之间那一点点微妙的关系可能会被无形中拉开。 听到了声音,瑾之转过身,凤眸里倒映着白幻呆愣的身影,薄唇轻启,「过来。」 白幻轻咬了下唇瓣,慢吞吞地挪动脚步,朝他走过去,瑾之现下面无表情的模样,直觉告诉她有、危、险! 第98页 见她这么慢,瑾之冷眉微蹙,见某人总算是走到了他的面前,直接一把将人捞了过来,侧身困在书架和双臂间,凤眸旋着幽色看着她。 「陛下,你做什么?」白幻朝他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极易分辨的戏嚯之意,直直对上瑾之危险的凤眸,一副不怕死的模样,虽然她的小心肝正在狂跳,但气势不能焉。 瑾之左手抬起,捏着白幻的下巴,将她的脑袋固定住,凤眸微眯,磁性撩人的声音缓缓流出,「想赖帐?」 白幻无辜地看着他,眨了眨 眼睛,「陛下在说什么,微臣听不懂,微臣一直都秉持着诚实守信欠债还钱的好操守,微臣并未欠过陛下什么,谈何赖帐?」 「不懂?」瑾之低声轻念着这话,他捏着的手上抬了几分,手指在白幻的下巴处摩挲着,让白幻心中简直跟处刑一般提心弔胆得难受。 瑾之唇际微扯了一个弧度,他放开白幻的下巴,单手扣住女人的后脑勺,薄唇印了上去,在白幻的唇瓣上轻咬着,带着极度霸道极致缱绻,顺利得让白幻脑袋再次放空。 她发现,瑾之现在越来越喜欢占她便宜了。 俩人之间的温度越来越高,待白幻差点窒息的时候,瑾之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但依旧将人桎梏在怀中,只不过将手臂放松了些,让她靠在他身上喘气。 「现在懂了吗?」瑾之倾身,附在白幻的耳畔,拖长的语调诉说着他此时的好心情。 白幻魅眼朦胧,隐隐可见红晕,她睁着迷雾般的眸子侧头看着瑾之,神志渐渐恢復,她撇撇嘴道:「微臣是懂了,懂陛下喜欢动口,爱占微臣便宜。」 瑾之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轻轻在这逼仄的空间响起,「国师向来聪慧,这话也说得在理,不过朕并非喜欢动口,一般人朕都不与之讲道理。」 见瑾之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白幻等力气渐渐恢復了,往后靠了靠,挑衅地睨着瑾之道:「陛下的意思,是刚刚在和微臣讲道理?」 她骄傲挑衅的小眼神,让瑾之唇际的弧度深了深,「国师这么理解,也可以。」 白幻认真思考了一番,似贊同地点了点头,「其实微臣有一点跟陛下一样,微臣也不喜欢动口。」 说话之际,白幻想趁着瑾之注意力不在她的脚上,往外挪了几分,随后微微侧下身量了量距离,好机会,她刚准备一个下腰就逃脱瑾之的控制,结果才刚有动作,就直接被男人擒住腰际,一手撑在她脑后的书架上。 白幻欲哭无泪地挣了挣,发现被锁得死死的,她索性也就放弃了,轻嘆了一声,行不通呢。 「老实了?」瑾之森冷地说道,随之撑在一旁的手收了回来,在白幻的脸上捏了捏,「这么喜欢动手,怎么就不能安分点儿。」 「被陛下压迫 得太狠,微臣总得求得一席之地。」白幻抬手附上还在她脸上的大掌。 瑾之扬了扬眉,「可是就国师这小身板,反抗只会迎来朕更狠的压迫。」 白幻心下嘆息。 「行了,朕还等着国师的解释,你今日要是不说清楚,就别想出去了。」瑾之不在意她的态度,但有些事情必须得说清楚。 白幻唇瓣紧抿,微张了张,门口顿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随之而来的是归衍焦急的声音,「陛下,臣有急事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新挂了个预收,不知道合不合大家的口味,喜欢的卿卿加个收藏呀! 《摄政王他造反了》 文案: 夜珩:你以为,若是没有你,本王会要这江山? 他是穆国最年轻的摄政王,人人颂他清绝出尘,恍若谪仙。 帝王信他,公主慕他,百姓敬他。 可几年后,起兵造反的还是他。 穆国素凉公主魅世倾城,但她却声名狼藉。 父皇怒她,姐妹厌她,百姓嘲她。 她唯一的乐趣,就是想法设法摘下这朵世人眼中的高岭之花。 终于,陛下有旨,将她嫁与摄政王为妃。 全世界都在嘆息,摄政王被素凉公主拱了。 唯有夜珩心中冰封的霜瓣化了寒。 终于……娶到这个小祸水了。 嫁了之后,素凉才惊觉,这个男人,真的不是她能够招惹得起的。 夜珩眸底蕴着风暴,轻抚上素凉的面颊: 凉儿,若你还不能全心全意地爱我,我便覆了这王朝,毁了那些脏东西,让你安心…… 凉儿,你的心里只能有我…… 1v1 双c 【声名狼藉实则扮猪吃虎的双面公主vs高岭之花实则诡谲横生的美人王爷】 第54章 、红鸾星动(十) 归衍的声音顺利地让瑾之的脸色暗了下去, 他瞥了眼怀中正毫不掩饰庆幸的女人, 凤眸半敛,大掌一点儿也没留情地再次在白幻的脸上掐了一把。 「待会儿再收拾你。」 然后转身, 徒留轻声唿气吸气的白幻, 她眉眼上挑了几分,好笑地看着瑾之微快的脚步, 红唇咧开了笑容。 瑾之来到门口, 将殿门打开, 冷睨着一脸焦急的人,愠怒道:「什么事?说。」 见瑾之面容不善, 归衍先是一愣, 然后拱手恭敬道:「陛下, 现在京中到处都在传言, 国师私下派人研制禁药, 导致奸佞有机可乘, 损人健康残害人命,风言风语不断, 人云亦云。」 第99页 瑾之闻言, 容颜似染了十级风暴,凤眸彻骨寒冷, 他侧头向里面的白幻看去,视线交汇。 白幻即使在里面,却她也听清楚了归衍的话,和瑾之四目相接, 他的眸色虽冷,但白幻分明看得见暗含的担忧。 「传所有大臣到御书房。」瑾之收回视线,转头盯着归衍说道。 「臣遵旨。」归衍说完之后,就退下了。 空气静默得可怕,白幻移步朝瑾之走去,她的心里很明白,这是董晋寒留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 她明白,从一开始,在他们从她手中夺到了这药的时候,就已经紧紧握住了这个机会,白幻只是没想到,他会用在这个时候。 许是明白成王败寇的道理,董晋寒败后,诚如他所言,下一个瑾之要除去的人,正是她,他这般做,也直接给了瑾之一个可以杀她理由。 白幻红唇微勾,想拉她同归于尽,这招还真是够损,不过这世间瞬息万变,他又哪里能料到这事其实瑾之早已经知道了,如今要堵的,不过悠悠众口,到底也是人言可畏。 「雕虫小技而已。」白幻走过去,满不在意地说道,「而且,他们说的大部分也是事实,这件事被暴露了出来,确是微臣大意了。」 她制药是真,被奸人利用是真,虽然残害人命她没做过,但总归是由她而起,有一份责,她还是得担着。 瑾之皱眉,眸光落在白幻那张惑人的小脸上,沉声道:「他们说了不算,是不是事实,朕说了才算。」 「一国之君这样包庇臣子的罪责,不怕别人诟病啊?」白幻眉梢微扬,戏嚯道。 瑾之轻睨了她一眼,随后直接将人搂至身侧,「国师对朕的赤诚,朕心里清楚,而且该罚的已经罚过了,你总说朕不够心疼自己的臣子,如今朕这般护着你,你倒还不领情了?」 「陛下的情,微臣自然是要领的。」白幻耸耸肩,然后道,「陛下,董晋寒是已经知道了他七万私兵到不了京城的事情了吗?不然他若是以这个为筹码,说不定还不会死得那么快。」 「嗯。」瑾之点点头,「董晋寒在昨夜的时候就该料到了,他并非是傻子,朕在这个时候『醒来』,又与之交锋,布局安排都如此周密,他明白这不过都是一场算计,在董祁瑞死之后,他再怎么样,也都是垂死挣扎了。 不然,他也不会在昨夜的时候让人在今日传出对你不利的言论,若是知晓明日的七万私兵还会到来,届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这紧要关头还会注意到你。」 白幻瞭然,转眸看向瑾之的侧颜,「陛下,如今那七万私兵已经解决了吗?」 谈及此处,瑾之的面色缓和了些,「嗯,萧柠的带兵能力朕一向都比较满意,如今那七万人死伤了大半,剩下的不到两万人被他招降了。」 「这就好。」白幻魅眸闪着光亮。 瑾之抬手揉了揉白幻的头髮,「好了,你就不要再多想了,先去休息下,等会儿跟朕一起去御书房。」 京城里,等瑾之的旨意传到各府上的时候,基本上众位大臣都已经就寝了,他们一个个都是生生从被窝里被挖出来的。 「这到底是什么人做的,真是见鬼,等我把他找出来,非得捏死他不可。」沈枭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义愤填膺地说道。 他在来的路上遇到了灵云霍,也就拉着同行了。 「还能有谁,这事就只有董晋寒了。」灵云霍眉头皱得死紧,他冷声道。 「连死了都还要作乱。」沈枭愤愤不平道,随后又不禁开始担心,「诶,对了,陛下这么着急地将我们召进宫去,会不会动怒了?我们要不要商量一个对策,帮国师脱罪啊?」 灵云霍一路上脸色愈发凝重,他轻瞥了沈枭一眼,没有接话 。 他皱着眉,想得比沈枭深得多,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后,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董晋寒早上讲过的话,其实细想来,并非全然没有道理,暗酌着功高震主四字,灵云霍幽光一闪,眸中暗含了一丝坚决。 「你怎么了?」沈枭一直没听到灵云霍的声音,转头一看到他凝重的表情,心绪也直接被他影响了,紧张道,「这件事很难吗?」 灵云霍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沉声道:「等会儿,求情的言辞你什么都不要说,只要配合我就行。」 「你已经有办法了?」沈枭意外地看着他,竟然这么快就有了对策,不愧是常年跟着国师的人啊。 灵云霍点点头,然后重申道:「嗯,你记住我的话。」 沈枭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御书房。 众人都明白帝王此时为何召见,行礼过后,没等瑾之开口,袁相就站了出来说道:「陛下,关于国师在京城中的流言,似有人故意引导,竟然连彭州都翻了出来,说是找到了国师制禁药的地方。 老臣以为,这事还需派人详查,若是有人诬陷,定然不能轻饶,但若真是国师所为,陛下也该给万民一个交代。」 白幻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头疼,她明明在瑾之过问后,就已经派人毁了那里,怎么还是被知道了。 她现在的立场又尴尬,不能开口。 收到灵云霍担忧的目光,白幻朝他摇了摇头,她做的这件事,灵云霍其实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才会一直都担心。 第100页 瑾之凤眸淡淡的,他环视了一圈道:「平息这场叛乱,国师当属头功,百姓受奸人所惑,以讹传讹,你们只需要想办法查出传谣之人便可。」 「陛下,依老臣看,这事不过是董晋寒掀起的风浪,如今,最主要的应该是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此时众人议论纷纷,已经有了对国师不利的言辞,再这样下去,只怕事情会越来越大,此事关于国体,还望陛下慎重。」袁相接着道。 他一直以来都颇为正直,他虽然不愿相信白幻会做出危害国家社稷的事情,但无风不起浪,既然已经查到了地方,就说明真的有人私下里做这些事,纵然不是白幻,查出其他人,也不能姑息。 白幻闻言,刚刚站出来准备说话,就被瑾之一个警告的眼神给制住了,她微微张了张口,最后选择沉默。 思索了片刻,瑾之还未发出声音,灵云霍就站了出来,在众人的目光下,跪了下来,「陛下,如今东窗事发,臣自知罪无可恕,还请陛下降罪。」 灵云霍的行为让在场的很多人都表示不解,特别是沈枭,他瞪大了眼睛看向挺直了跪在中间的人,这就是他想出来的办法?这人脑子煳了! 瑾之也是微微一愣,随即冷静了下来,凤眸颇为复杂地看着他:「爱卿这是何意?」 白幻也是无比震惊地看着他,这是要干嘛? 「回陛下,臣……认罪。」灵云霍字字顿顿道,声音里带着沉痛和坚决,「臣在一年前,有属下在彭州偶然遇到了一种藤蔓,发现它有奇效,可治癒伤口,与迷药抗衡。 出于慎重,刚开始不敢让人知晓,遂命人偷偷研制,本欲在有了成效之后禀告陛下,却不想走漏了风声,被董晋寒利用。 臣本以为自己谨慎不会被人发现,当知道国师被吃了药的刺客差点杀害,臣寝食难安,如今事情传开,董晋寒与国师向来敌对,将臣之过嫁祸给国师,臣罪无可恕,还请陛下降罪,还国师清白。」 「灵云霍……你」白幻当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 「国师之前的训诫下官不敢忘。」灵云霍打断了白幻的话,转而又对着瑾之道,「陛下,国师虽帮臣隐瞒此事,但已经让臣捣毁了制药的地方,还请陛下看在国师此番有功的份上饶过她隐瞒之责,另外,沈侍郎也知晓臣的所作所为,私下劝过臣多次。」 「是吗?」瑾之凤眸落在一脸诧异的沈枭身上。 沈枭在对上瑾之的眸光后,顿时紧张到了极点,他们可以想办法帮国师脱罪就好,派人查就是,他至今没能想明白为何灵云霍有这番举动。 想到他在御书房之前还强调的话,他愣愣道:「回陛下,是。」 是什么是!白幻一个眼刀过去,怒瞪着这俩人,她什么时候让这两个白痴出来顶罪了,做事这么冲动,气死她了! 「陛下。」白幻走到灵云霍的身侧,「其实……」 在这时,忽然传来了闻立的声音 ,他双手呈着密函,快步走上来,跪在地上道:「陛下,大事不好了,辽原告急,有敌国出没,已经扰了月国边境,如今正欲对离霄不利。」 瑾之接过信函,脸色愈发阴沉。 在等瑾之看信的时候,闻立将他知道的情况继续说道:「此番与陈国有关,他们攻入辽原内,阵法诡谲多变,有人曾看出,那是二十八星宿的图案,或阴阳相生,七星诡变,幻化朱雀天狗,毕宿八星,幻若叉爪。」 「竟有这等事!」袁相此时的脸色也是凝重无比。 辽原是一处很特别的地方,位于离霄、月国、陈国三国交界处,此处琼山围绕,若是行军打仗,艰难无比不说,还容易迷失方向。 所以成了三国之间的一处地方,也以此为界,很少会有人进去过辽原,那是群山环绕下的平原,一直被人们度以神秘的色彩,传言,那里犹如仙境,为了不冲撞神灵,也不敢擅往。 如今陈国派兵布阵,直接侵扰月国边境,又朝他们的方向过来,简直就是挑衅。 「这些阵法简直闻所未闻,他们的主将是神仙不成?」有武将冷声道。 沈枭斜了那人一眼,轻嗤道:「你懂什么,这都是以星宿排布来按兵布阵,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神仙,不过是装模作样的凡人譁众取宠,就连这些阵法,也都是人堆起来的,讲究的是变幻的阵型,又不是真正的要升天了。」 这些都是从白幻那里知道的,要说离霄国,对占星之术颇通的,除了国师就再无他人了,一想到这里,沈枭忽然升出一丝自豪感。 白幻冷下眉头,其实这并非什么大事,到辽原,从京城出发,快马加鞭的话不过三,四日就到了,毕竟这地方特别,三国京都的修建都离它较近,只是这阵法…… 「陛下,就让臣戴罪立功,去让他们知道不是什么地方都能撒野的!」灵云霍拱手道,「臣跟着国师学过很多,对这些也比较熟知,请陛下成全。」 「不行,你不能去。」白幻即刻出声制止,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别人不清楚,难道他心里还没数吗? 这些阵法,她光是听着就能想像那诡秘的阵型,一知半解的人去了就等于送死,纵然破了阵,也多为同 归于尽的下场。 「陛下,微臣愿前往。」白幻朝瑾之道。 她话音刚落,其他人还来不及附和,瑾之直接站起身来,厉声拒绝,凤眸里满是寒霜,甩手扔了刚才的信函,「你不准去!」 第101页 随后瑾之眸光瞥向跪在地上的人:「朕准了,今日之过,等你完胜归来,便功过相抵。」 「谢陛下。」灵云霍磕头道。 白幻微顿,似是没料到瑾之竟然反应这么大,目瞪口呆地看着瑾之同意了灵云霍,她眉头紧皱,思量了片刻,继续道:「陛下,在离霄,对于星宿的了解没人……」 「你闭嘴!」瑾之冷声道,「朕的吩咐国师没听到吗?还是说你打算公然抗旨?」 白幻垂眸,「微臣不敢。」 「好了,全部都退下,朕意已决。」瑾之重新坐了回去,他周身的冰冷令人不寒而慄。 白幻见状,还想说什么,却被灵云霍扯了扯衣袍制止了,白幻眸色微凝,点点头,让他出去。 大臣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御书房内只剩下瑾之和白幻俩人。 白幻定定地站在案桌前,一眨不眨地看着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瑾之。 「你到底怎么了?」白幻不解道,「陛下心里清楚,这事该微臣去的。」 「你去?」瑾之掀了掀冷眸,身子微微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道,「去送死吗?」 白幻被这男人的态度气笑了,「陛下,你该知道,灵云霍的能力在这方面根本比不上微臣,微臣去了并不会死,更不论,灵云霍本就是替微臣顶了罪,就算是去送死,也不该他去。」 「白幻。」瑾之出口的嗓音几乎能凝结成冰,他站起身,一步步朝白幻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朕的耐心有限,这件事没得商量。」 迎面而来的压迫感席捲着白幻全身,她抬眸望着瑾之的冷眸,眉头皱的死紧,「陛下,这事难不成还有其他隐情?」 几乎已经记不得瑾之上一次失态是在什么时候了,从未想到,他今日竟然会因着陈国的挑衅而这般动怒,就算是他们有能耐,到了离霄的边境,也就那么些人,根本不会有大军压境的可能,他何至于此? 「没有。」瑾之想也没想就沉声道,「你给朕老实待着,等他 回来便可,其他的事朕自有定论,不劳国师瞎操心。」 「瞎操心,陛下你这话过分了啊。」白幻声音也清冷了不少。 真够气人的!她好声好气地说话,没得到他一句解释也就罢了,朝她吼什么吼! 「过分?」瑾之凤眸半眯,薄唇微勾,缓缓溢出的话依旧冷得掉渣,「你先回去,朕会让人送你,这几日好好待在府中,不用上朝了。」 「……」 思绪缓了良久,白幻才凉凉地瞥了眼瑾之,幽然地应声,话中沉寂到没有丝毫波澜,「你要软禁我?」 「只是让你更听话一点。」瑾之毫不犹豫地就承认了。 白幻握紧了拳头,深唿吸了一口气,就瑾之如今的这幅模样她还真不能奢望他能听得进去什么,抿了抿唇,极为不爽地扫了他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这个混蛋!脸色说变就变,软禁就软禁,她还不想看见他! 白幻走了后,瑾之紧蹙的峰眉才缓和了些,凤眸里闪过一丝莫测的幽光。 回到国师府之后,白幻看着自己府上多出来的御林军和血影卫,外三层里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她才领会到瑾之语中的软禁,究竟有多较真。 她回去之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间内,将伺候的人都轰了出去。 在临近傍晚的时候,白幻才打开房门,面色从容地自里面走了出来,她换了身衣服,手上抱着个精緻的红木盒子,上面原本挂着锁的地方已经空了。 「主子,您没事吧?」颜华担忧地走上前问道。 白幻轻轻勾唇:「没事,子书钰人呢?我去见见他。」 「子书公子在厢房里。」 白幻点点头,独自往子书钰的房间走去,她精緻的容颜上略施粉黛,本就美的惊心,一身墨蓝锦袍为她添了几分沉稳,显得更动人了些。 等进去后,子书钰跟上次一样,似在等着白幻,桌上摆着沏好的茶,放了两个杯子,如墨画般的男子静坐在一旁等候,拿着书卷的样子更显温润。 白幻进去之后,就将手上的红木盒子搁在了桌角,子书钰看了一眼,她没说,他也不问。 「京中关于我的传言,是你做的吧。」白幻轻轻勾唇,淡声道。 子书钰给她倒了一杯茶,「是。」 「当 年上官氏一族与灵府相交甚好,可自灵府中有人入了朝堂,这关系就从原本的亲密变成了利益往来。 中间有一次发生了冲突,上官氏的家主竟勾结董晋寒来陷害当时还是兵部侍郎的灵均,也正是灵云霍的父亲,可终究陷害未遂,最后两家就因着此事彻底成了仇敌。 灵府后来某天大换血,灵云霍成了一家之主,而当夜,上官氏一族被灭门,唯有当时不在府中的嫡长子上官钰逃过一劫。」白幻淡淡地说着前尘往事。 子书钰也只无动于衷地浅笑着听,似在听着别人的故事,待白幻说完,他才放下手中捏着的杯盏,「国师说这些做什么?」 「你为什么一直以来都觉得是灵云霍做的?」白幻问道,「他那天晚上没有空闲才对。」 「嗯,他没空。」子书钰点点头,嘴角依旧挂着极浅的弧度,「可正因为那天他夺权,唯一能救上官氏的灵府无暇分身,才让整个上官氏被灭门。」 第102页 「你们不是仇敌吗?」白幻问道。 子书钰点点头,「这不假,但灵府终归是欠了上官氏一条命,纵然关系不再如初,这条命他们该还,你以为当年家父若是没有从董晋寒的刺杀下救出灵均,他灵府能有如今的辉煌?」 「所以,你其实知道你的家人都是被董晋寒杀的?」白幻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子书钰不甚在意地笑笑,「知道,所以董晋寒死了,我并未採取极端的方式杀了灵云霍,这都是他自己选的。」 白幻面色复杂地看着这个如古墨般清逸的男子。 「白幻,你终归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冷血,还记得当初第一次你跟我说的话吗?」子书钰温和地说道。 「我知道你想杀灵云霍报仇,我帮你杀。」「我没有自己人。」 白幻也想起了当时自己的话,顿时哑言,她确实没有办法像自己所说的那般没有情感,就如同今日,面对灵云霍毫无顾忌地替她顶罪,她的内心始终不会平静无波,还和瑾之吵了一架。 子书钰墨眸轻睨着她,「我只做这一次,若是他能活着回来,便罢了,就看天意如何。」 「真的?」白幻有些意外。 子书钰轻轻抿唇,「这是最后一次。」 静静地喝了 会儿茶,白幻将一旁的盒子挪了过来,「这个盒子,过几日你帮我给瑾之。」 「这是什么?」子书钰问道,「你为什么不自己拿给他?」 白幻没有说话,当着子书钰的面将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看上去都有些旧了,放着一副画卷,一个钱袋和一把飞刀。 白幻浅笑着拿出那把飞刀,它被擦得很干净,锋利的刀口闪着寒芒,半点也没有生锈,紫色的刀柄上刻着朱雀的纹路,精緻无比。 「这是瑾之小时候送给我的,说是拿来防身,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也杀了无数人,却始终捨不得让它染半点血腥。」 说着,白幻将它小心地放进去,魅眸里闪着无比耀眼的光芒,轻笑着说道:「这个钱袋也是他给的,只不过里面的钱我早已用光了。 如今也记不到当初它有多少,只有这幅画是我自己的,当时还小,画出来的东西也不好看,就不打开给先生看了。」 「这便是你一直对他衷心的理由?」子书钰看着这些物件,心中大致有了估量。 白幻浅笑着摇了摇头,眸子比刚才更亮了些,「还因为我们有共同守护的东西。」 子书钰不语,静静地看着她,白幻深邃的五官印着烛光,那双眸子里跳动着火焰,嚣张褪去,就只剩浅兮柔软的一角,比之秋来滚滚的麦浪还要温柔。 无人知晓,这天夜里。 一抹娇俏灵活的身影从一颗古树下蹿出,带着她的小包袱,翻身跃上一旁黑色挺拔的骏马,驰骋在星光满天的夜色下。 白幻回眸看了眼熟悉到刻入心底的宫门,唇际勾着无与伦比的笑容,纵马离开了这里。 她明白,那一次她在灵府门口被劫走,被人抓到密林中威胁的事情是瑾之让人做的,不过是试探灵云霍的态度,而显然,灵云霍对她的关注超出了瑾之的想像,素来一仆不侍二主,大概,瑾之从那里开始就想杀了他。 后来的种种变化,大致也是因为她。 她也明白,如今董晋寒刚被处决,接着就爆出辽原告急的事情,不是巧合,也许从那次使臣出访月国开始,瑾之就已然为她书好了结局。 现在的种种,大致也是因为瑾之对她的态度转变。 可正因如此,她知道灵云霍此去凶多吉少,瑾之请月国某些人一起布下的局,让陈国当了替罪羊,灵云霍承担不了,她自己的事,她自己担。 「驾」白幻扬着马鞭,清丽的声音在这空寂的官道上格外明晰,绝艷的小脸望着天上闪耀的星辰,唇际上扬。 父皇,你打下的江山,幻儿长大后,替您守了3年,以后有人会替您守的更好。 翌日。 子书钰没见到白幻的身影,找了一圈没见到人,顿时心下大乱,想也没想就直接拿过昨夜的木盒走到门口。 见有人拦他,他只冷声道:「国师已经不在府中,我要见陛下。」 御书房。 瑾之愣愣地看着盒子里的物件,对于这钱袋和飞刀,他并没有多余的印象,直到他打开了那幅画。 入目的是田野里那两个稚嫩的孩子,一个脸色冷酷的少年侧身看着另一个脸上灰扑扑,比他还矮了一个头的小男孩。 他们的旁边还有一个火堆,身后是树林,天色蒙蒙亮,不远处还有草丛和农屋。 少年负手而立,一双凤眸神色淡淡的,小男孩仰着头,一脸囧囧地看着他,怀中抱着一个烤熟的地瓜和一个钱袋,手中还捏着一把紫色的飞刀,而他的眼中,闪耀着光芒,正如对面少年头顶上,唯一还挂在天边的那颗晨星。 瑾之静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他修长的食指轻触上那张灰扑扑的小脸,心中钝痛。 那个时候,他守在密林外,只因为知道前朝皇帝还有个五岁的儿子正往这边跑,他等了许久,这是他当上太子的唯一机会。 瑾之摩挲着这把紫色的飞刀,心中涌上一股难言的涩意。 他原本,是去杀她的。 第103页 可当他第一眼看着这个出现在他眼前狼狈不堪的孩子,下意识的就将飞刀收了起来,眼前的她还那样小,不怕生地走到他的面前,对着他发呆,不谙世事的模样让人心疼。 即便被追得满身都是被树枝划伤的痕迹,她也没有哭闹,一双倔强的大眼睛依旧好奇地看着这个危险的世界,坐在危险的他身旁。 他还记得她说要报答他时,那副娇羞困窘的模样,当时他还笑着道,说他不喜欢男孩子。 最后临别时, 他告诉她,自己喜欢星星。 回忆到此处,瑾之苦涩地笑了笑,他哪里是真的喜欢星星,分明是喜欢她那双比星星还闪耀的大眼睛。 那里面的光芒,似能破开所有的黑暗和骯脏,将最纯粹的干净照亮在他的面前。 瑾之凤眸中含着无限的宠溺和深情,盯着画上那个小身影,似要将她溺毙,「就记得自己说要回来报答,怎么就记不住朕说的呢,不是告诉过你京城危险别回来了,怎么这么不听话。」 语罢,一声长嘆饱含着无奈,小时候就这么不乖。 这傻气又令人心疼的小男孩如今竟然成了他嚣张又令人头疼的心上人。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又一个傍晚来临。 闻立看着还跪在御书房门口的子书钰,他都劝了好多次了,最终也只能靠在门边,无声地摇头。 「怎么了?子书公子还不愿离去吗?」池毅走过来问道。 闻立点点头,轻嘆着:「是啊,自从早上见过陛下之后,就一直跪在这里,求陛下派人去救国师。」 「国师怎么了?」池毅问道。 闻立又嘆了一声,在池毅的耳边低喃了几句,说完之后,池毅一脸诧异,「可陛下早就不在宫中了啊。」 五日后。 白幻到了地方后,本想将人劝回去,结果灵云霍死活不听,也罢,白幻便直接一掌噼晕了他,独自替他进了辽原内。 这里果然是仙界,白幻刚进去时也不经感慨着,可这样美丽的地方却萦绕着无穷无尽的杀意,云雾朦胧中根本看不清敌人的脸。 她已经用计,破了对方的阵法,可是他们这边死伤惨重,对方在人数上压了他们好几倍,两个时辰已经过去,他们的人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就连白幻自己身上,也不多不少地负了伤,这都源自于自己的体力严重透支,这么长时间下来,还真的令人感到无奈。 对方的速度很快,又许是知道她的身份,一波接一波的勐攻让她难以招架。 「哼,离霄国的国师大人,如今败在本帅的手上,还真是令本帅受宠若惊。」一名男子掠身过来,身上穿着铠甲,「可惜了,这么漂亮的美人儿,你们皇帝和月国的皇帝这是什么奇怪的爱好,喜欢立女子 为国师吗?」 白幻趁着这人和她说话的功夫喘了口气,清冷的眸子淡睨着他:「是吗?本国师还真是荣幸。」 「要不你来我陈国?我考虑放过你一命?」对面的男人一双丹凤眼,看上去竟比女子还要美几分。 白幻轻笑了笑,「本国师若来了陈国,怕是大帅这第一美人的称唿就不保了。」 「哈哈哈,无妨,让给你。」男子并不介意她的话,笑道。 「可是本国师的夫君在离霄,怕是不能跟大帅去陈国了。」白幻魅眸微扬,说道。 「哦?本帅怎么没听说过国师已经嫁人了。」男子跟她搭着话,「他是谁啊?」 白幻偏头,指了指他身侧,「喏,他来了。」 那男子刚刚偏头,白幻腰间的几枚银针就直接朝他射去,他反应很快,躲过了大多数,偏生有一枚落在了他的肩胛处。 男子的嘴角挂着略残忍的弧度,「国师大人,这样偷袭不好吧?」 「好不好本国师也做了,你受着便是。」 白幻提剑直接朝他攻去,如今这人已经中了毒,现下是个好机会,而那男子也猜到了白幻的目的,不欲与她纠缠,找到机会就闪身离开。 他逃离后,白幻身边的攻势便愈发强烈了,她的暗器都用光了,如今只能跟他们死磕,她面前的这些人身手都不低,以致于她如今越来越费劲。 骤然被掀开的时候,白幻直接落入了一个怀抱,一股清冽熟悉的气息将她浓浓地包裹着,白幻呆呆地望着男人的侧颜,眨了眨眼睛,似在考量这是不是幻觉。 「保护好国师。」瑾之将人放在地上后,便独身迎了上去,手中握着剑。 白幻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抹月白色的身影,真的是他。 瑾之来得匆忙,身边能调的影卫不多,加上他自己的身手,也能解了白幻的困境,待她休息地差不多了,也加入战斗中。 这场战役,本是瑾之和月国安排在陈国的暗线挑起的,当初为了置白幻于死地,安排得太过,所以此时对付起来,确实很吃力。 约莫又一个时辰,对方的人渐渐能数得过来了,瑾之和白幻最后合力,将他们全部都歼灭了,不过他们自己这边,也就只剩下了几个人。 全都负伤 瘫在地上,又疼又累得几乎爬不起来。 瑾之和白幻也躺在不远处的一个草坪上,瑾之为保护白幻,身上的伤比白幻多一些,刀口划破了男人月白的锦袍,侵染出血色的花。 第104页 白幻的脑袋枕在瑾之的心口处,她身上真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重重地喘着气。 瑾之比之白幻体能要好很多,他感受着躺在他身上的女人,从来没这么安心过,他右手抬起,轻轻拭着白幻脸侧沾上的血迹。 白幻懒得动,她掀了掀沉重的眼皮,拖着声音道:「陛下怎么来了?」 瑾之薄唇微勾,「朕总不能眼见着自己的爱卿以身殉国。」 「偏心。」白幻唇际微扬,懒懒道,「陛下你还有个爱卿,正晕在边境的帐子里,你都不关心他。」 「是啊,朕偏心,朕就只疼你一个。」瑾之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在白幻的脸侧,继续擦拭着。 白幻仰起小脸,想看看男人的脸,却什么都看不见,索性翻了个身,趴在了他的身上,她看到瑾之微青的眼眶,还有薄唇边清晰可见的鬍渣。 她抬手扶上瑾之的眉眼,有些心疼地说道:「陛下,谢谢你。」 瑾之凤眸里映着白幻感动的小脸,内心软得一塌煳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让她的小脸,贴在自己的心口上,「这次回去,要遵守诺言啊。」 「什么?」白幻迷煳地问道。 「你说呢,小殿下。」瑾之轻笑着,「当年可是还欠朕几个地瓜。」 「好。」听着他的称唿,白幻就知道子书钰已经将东西拿给瑾之看过了,她累得闭上了眼睛。 瑾之满意地勾唇,随后就听见白幻喃喃地说道:「回去微臣给陛下烤地瓜吃。」 「呵……」瑾之轻笑了一声,敛眸宠溺地看着趴在他胸口的一团,「地瓜,朕也要。」 你,朕要,地瓜,朕也要。 「可是陛下。」白幻睏倦的声音传来,「以微臣在这方面的天赋,可能会把食物做成毒物,还望陛下也能笑纳。」 瑾之:「……」他当年怎么没毒死这个小没良心的。 过了会儿,白幻感觉瑾之在动,随后她感觉到自己脖子上有个凉凉的东西,她半眯着眼睛,看着脖子挂着的物件,这是一个星星状的翠绿石 头,上面满是镂空的小星星。 「嗯?」白幻咕哝着。 「这是上次你在落枫泉捡到的,随手丢给朕的那颗『星星』,朕把它刻好了,以后不许摘下。」瑾之温声道。 白幻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是想起来了,她呆呆地看着这颗精緻漂亮的石头,她记得原本给瑾之的形状是「猩猩」。 想到此,白幻轻声笑了笑,她再次低头看着石头上面遍布的图案,「陛下,为什么这上面要刻这么多?」 瑾之翻了个身,将白幻小心翼翼地护在身下,凤眸里的柔情似纯酿般叫人迷醉,温柔的嗓音缓缓流出,「因为你对于朕来说,是璀璨的整片星空。」 白幻还沉浸在瑾之动人的话中,唇瓣忽然一软,她看着俯身动情吻他的男人,浅笑着闭上了眼睛。 那陛下就是微臣独一无二的月亮。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书,在这个月完的时候,也就完结了。 下一章就会成亲。 第55章 、红鸾星动(十一) 半个月后……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 国师白幻, 乃离霄不世之臣,贤明持重, 克己为国, 其亦性淑柔嘉,端雅风华, 深得朕心, 故立为辰枢皇后, 母仪天下,诏谕四海, 钦此。 这是今晨传出的圣旨, 皇宫上下都开始忙碌不已, 连新上任的礼部尚书都亲自到场指点, 为十日之后的封后大典做筹备。 白幻被瑾之带回去之后, 就一直在宣阳宫, 也就是瑾之的寝宫中养伤,她这几日都住在西殿里, 本来想回去的, 结果糟心的是,瑾之以养伤为由, 愣是不让她出去。 用瑾之的话来说就是,「若是容国师出去多晃晃,伤好不了不说,还能折腾一堆新伤。」 此刻, 白幻正垫了个羊绒毯,躺在廊前闭着眼睛晒太阳,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你还真是悠闲。」一道温润的男声由远及近,好整以暇地看着无所事事的某人。 白幻眉梢微动,嫌弃地挥了挥手,「一边去,你挡着我的阳光了。」 子书钰无奈地看着她,撩起衣袍坐到了一旁,手轻放在案桌上,「现在整个皇宫上下,最清闲的就是你了。」 「清闲?」白幻这才慵慵地掀开了眸子,抬手遮了下刺目的光线,侧过头淡淡道,「你以为我愿意?回宫后依旧逃不开被软禁的命运,陛下过河拆桥,本国师功高劳苦竟然被如斯对待。」 「呵……」子书钰微勾了勾唇角,「陛下要是听见你把他的关心说成软禁,说不定你还能更清闲一阵。」 「你少威胁我。」白幻瞪了他一眼,「你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来找我干嘛的?」 子书钰轻咳了一声,挑眉道:「归衍正在御书房,估计这次他御林军统领的职位保不住了。」 「嗯?」白幻撑起身子,诧异地看着子书钰,「他不一向都是陛下的心头宝吗?这次他做了什么竟然这么严重?」 「跟你去辽原的事情有关。」子书钰如玉的脸上风轻云淡,浅笑着道,「本来陈国是不会派兵去的,许是他觉得你面目可憎,或者说你们有不共戴天之仇,竟惹得这位归统领冒死截住了陛下给陈国暗探阻止出兵的消息。」 闻言,白幻轻笑了笑 第105页 ,「厉害啊,我说瑾之那日怎么会生气呢,原来知道有人违了他的旨意啊,我就这么招人恨吗?」 子书钰闻言,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这点你该有自知自明的。」 白幻幽幽地瞥了他一眼,不语。 「如今这小子可是触了陛下的大忌,怎么着,你要不要去看看热闹?」子书钰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白幻哪里能不明白子书钰的意思,分明就是让她去求情,白幻继续躺着,闲闲地说道:「我现在也出不去啊。」 子书钰眉目微动,倾身向前,唇瓣上扬道:「你以后可是要母仪天下的,这御林军统领若是跟你不和,出入宫禁都不方便,你也不想万一哪次偷跑出宫被他逮到,去告你状吧。」 「你小点声,母仪天下什么的,被人听见了多不好。」白幻皱眉,事情都还没有定论呢。 子书钰先是一愣,随后多看了她两眼,释然了,等再次对上她目光的时候,墨眸多了一抹戏嚯,「知道了,那你去吗?」 「不去,他被撤职了,那不是正好换一个,本来我就跟归衍那个愣头青不对付。」白幻挑眉道。 「但你此时若是卖给归衍一个人情,他就是欠了你的,以后做什么事不方便,嗯?」子书钰继续诱导。 「对哦。」白幻骤然坐起身来,支着下巴似认真地思考了番,不知想到了什么,红唇咧开的弧度逐渐深了深,放下腿,站在了地上,「我现在就去。」 「不是说出不去?」子书钰好笑道。 白幻修长的玉指往假山的方向指了指,「哪里会我有我出不去的地方,只是我想不想而已。」 嚣张地朝他扬眉一笑,那抹红色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园中。 子书钰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看这速度,他可以不用再关心她的伤势了。 御书房。 白幻刚刚从假山下的暗道中钻出来,就撞上了巡逻的御林军,那一小队的队长惊异地看着白幻,刚准备跪下行礼,才喊了一个「皇」字,就被白幻的手势噤了声。 队长看着白幻让他们赶紧走的手势,他只得微微俯首,立马带着人离开了。 站在门口的闻立也被白幻招到了一旁站着,她悄悄走到门口处,贴上耳朵,静静地听里 面的动静。 可是过了好久,愣是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声音,她疑惑地看着闻立,你家主子人呢? 闻立指了指里面,陛下确实在。 白幻又疑惑了,才将耳朵又贴了上去,结果门就从里面打开了,白幻侧身附耳的动作还滞在原处,瑾之一身明黄色龙袍,踩着白色龙纹暗靴出现在她面前。 瑾之凤眸睨着瞬间直起身谄笑的某人,深邃的眸底掠过一抹笑意,脸色却依旧冷沉,「下次偷听,换个好看一点的姿势。」 「您要求真高。」白幻低声咕哝着,偷听还能有什么好看的姿势。 「在说什么?」瑾之俯身,凤眸蕴着一丝危险。 白幻站定,朝瑾之扬眉道:「说陛下您腰肢真好。」 瑾之:「……」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跟她扯,瑾之伸手直接将人提了进去,进了书房后,白幻的眸光落在跪在中间的归衍身上,他头垂得很低,但背嵴挺直,看上去还挺有骨气的。 「归统领这是怎么了?」白幻对着瑾之疑惑道。 「你自己问他。」瑾之现在一看到他就来气。 白幻好笑地看着瑾之,她转过身半蹲下,视线与归衍平齐,戏嚯道:「犯错了?」 归衍抬眸复杂地看了白幻一眼,随后将眸光移开了。 「你跟陛下好好解释,陛下如今宅心仁厚,不会太罚得太重。」白幻好言劝道。 她清脆的声音在书房中显得分外明晰,落到归衍的心头却觉得涩涩的,但面上他依旧板着一张脸,冷俊的五官上没有丝毫变化。 瑾之垂眸看着某人正对着归衍看,没好气地将她拉了起来,然后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白幻无奈地朝瑾之耸了耸肩,「微臣这不是没事吗?再说了,这样正好也挫了挫陈国的锐气,扬了我国国威。」 这话,显然就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白幻这满不在意的态度,让瑾之对归衍的火气更大了些,面前这个嚣张的小女人差点就没了! 归衍听着白幻轻描淡写的话,放在身侧的双拳紧握,身子僵硬得厉害。 「他阳奉阴违,欺君罔上,此罪不能饶。」瑾之不容置疑地冷声道。 刚刚若不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他已经下旨撤了归衍 的官职,白幻能来,瑾之确实有些意外,想到她的境遇,他还以为她就是来看看,没想到这女人话里话外都在给那个罪臣求情。 白幻笑望着瑾之,走到他的面前,扬眸道:「陛下,这些罪,微臣也屡犯不止,如今也活得好好的,陛下宽宏大量,这次就饶过归统领一回,好吗?」 「陛下,臣自知罪无可恕,还请陛下降罪。」归衍倏然掷地有声道,浑厚的嗓音盖过了白幻本来的声音。 瑾之冷睨了眼地上磕头的人,别有意味地看了眼白幻,听听,你说了这么多,他不领情。 白幻面上的笑意也收敛了些,阴森森地看着地上的呆子,这人脑子是不是长来闹着玩的? 第106页 「自己滚去刑部领四十军棍。」瑾之思索了片刻,对着地上的人道。 归衍直起身,本来还想说什么,但在瑾之警告的眼神下,谢了恩,麻熘儿地滚了,离开的时候看了白幻一眼,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怎么会来给他求情的?」瑾之在归衍离开后,拉着人往案桌后走去,一起并排着坐到椅子上,他说话的声音明显柔和了很多。 「自然是因为微臣心地善良,心慈手软还宽宏大量。」白幻看着他几乎没想就道。 瑾之轻笑出了声,「就你这比针尖大一点儿的心眼,说这话不嫌丢人?」 白幻脸色微黑,皱眉道:「旁人说两句就够了啊,陛下你这样说微臣是要记仇的。」 「好。」瑾之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不说,不笑你了,那你说说,为什么放过归衍,朕可是记得,你跟他的关系」 白幻手肘撑在桌上,食指轻轻在太阳穴的位置敲击,侧身看着瑾之道:「陛下,这个呆子其实人还不错的。」 「你都叫他呆子,还不错?」瑾之薄唇微勾。 「他是脑袋经常转不过弯,不过这也是和微臣交锋的缘故,对上其他人,他还是很聪明的,况且,这朝中,其实像归统领这般对陛下忠心不二的人,还真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白幻神色悠悠道。 瑾之凤眸染了几分笑意,骨节分明的手直接捏上白幻的嫩脸,「是啊,朕这朝中,灵云霍和沈枭,还有其他几个大臣,对你可比对朕好多了。」 「陛下语气 好酸吶。」白幻魅眸中闪着狡黠,将脑袋凑过去,揶揄道,「是不是有一种自己精心养大的白菜被微臣给挖走了的感觉?」 「你倒是会作比较。」瑾之把手放了下来,手臂揽过白幻腰际,将人带入怀中。 白幻随他的动作靠了过去,「陛下,他们衷心于微臣,但是微臣心中只有陛下您啊,所以这样来说,他们也是衷心于陛下的。」 前半句瑾之听着倒甚为悦耳,可是后半句,瑾之嘴角微微一抽,挑眉道:「朕还需要靠你来维持君臣关系?」 白幻魅眸洋溢着明媚的光芒,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道:「陛下圣明。」 「油腔滑调的。」瑾之眉眼微敛,垂眸看着靠在他身上的那张小脸。 白幻从瑾之的怀中钻出来,「再说了,陛下,归统领要是忽然被你重罚了,这惩罚的理由不便公诸于众,会惹得朝臣议论纷纷的,就微臣与他的关系,届时又不知该生出怎样荒谬的言论了。」 「哎……」瑾之无奈地嘆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白幻的脑袋,「朕的皇后太能言善辩,朕除了准奏,还真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其他的了。」 「嗯?」白幻一脸疑惑,「皇后?」 瑾之勾了勾唇,从身后书架上取出一个长条状的盒子,在白幻的面前打开,将里面的圣旨递给了她。 白幻愣愣地接过来,看了看,等看清里面的内容,她一时半会儿有些反应不过来,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陛下,这太突然了吧?」 「怎么?」瑾之稍稍附身,凤眸对上白幻有些懵的大眼睛,里面酝酿了一丝危险,「你想抗旨?」 「……」她是这意思吗?分明就是恼这男人都不事先商量,就定了下来,还有这个奇怪的封号。 瑾之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往后靠了靠,一副就事论事的模样,「国师若是不愿也可,你不嫁的话,朕就将你的身份公布出去,届时有没有命活下来,就看国师的造化了。」 白幻:「……」 「怎么选,朕都依你。」瑾之好脾气地说道,凤眸里满是温和,好像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白幻红唇朝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不过睁大了的魅眸里有些凉意,皮笑肉不笑道:「陛下,您这话 说的,太不厚道了吧?□□裸的威胁?」 何止不厚道,简直太损了,好好说不行吗?非要一言不合就威胁,这很好,很瑾之。 她真想将这份圣旨直接给他扔脑门上。 瑾之满不在意地承认道:「国师明白就好。」 白幻再次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圣旨,愣了片刻,倏尔轻轻地笑出了声,似泉水般清脆。 乐了许久,白幻无奈地看着瑾之,语重心长又带着些可怜兮兮的表情道:「陛下,这都要成亲了,您就不能不欺负微臣吗?」 见状,瑾之面上淡漠从容的神情也僵持不住了,勾着唇角将面前的人搂入怀中,将她的脸贴在自己心脏的位置,柔声道:「你乖一点,朕不欺负你。」 白幻撇撇嘴,「哦。」 虽然吧,她总觉得自己所谓的「老实」,跟瑾之口中的「乖」完全是两回事,只要不过分,都应该没什么问题。 「朕还记得,刚刚有人说,欺君罔上,阳奉阴违这些事,她也做过不少。」瑾之紧紧抱着怀中的人,垂眸看着她的侧脸道。 「翻旧帐呢?」白幻给了他一个白眼,「那你想怎么样?」 「呵……」瑾之手掌附上白幻的脸庞,语气中多了几分暧昧缱绻,柔声道,「此风不可长,以后若是再犯,朕绝不轻饶。」 白幻幽幽地嘆了一口气,心累道:「陛下,微臣不想嫁了。」 「可是朕已经命礼部着手去办了,封后大典就定在十日之后。」瑾之不疾不徐道。 第107页 白幻仰起头,一脸的无辜,「什么时候?」 「这道圣旨在今日早朝就已经人尽皆知了,该吩咐的朕也都吩咐过了。」瑾之理了理白幻耳边的碎发。 白幻一头栽在瑾之的胸口处,闷闷道:「陛下,你这样对你的皇后就一点儿都不内疚吗?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就微臣一个人不知道。」 她现在明白自己阻止子书钰说出母仪天下的时候,他那幅眸中含笑又意味深长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瑾之将白幻的那张小脸从怀中挖了出来,低头看着她的微嘟的红唇,直接覆了上去,温存了一会儿,醇厚撩人的嗓音在白幻的耳畔响起,「朕往后,一定少欺负皇后。」 最后俩人不知道在书房中腻歪了多 久,白幻才撇下某个幽怨不满的帝王独自离开了书房,站在门口舒缓了下,等自己脸蛋上的红晕消了下来,白幻才往其他地方走去。 她环视着周围金碧辉煌的宫殿,这里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人的尸骨,鲜血侵染的宫墙早已消失在了视线里,可是那过往的一幕幕都深深刻在了心里。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因为瑾之而重新回到这座宫苑内。 当初的种种,父皇自小跟她说,她是男孩子,可是那日离崇带兵逼宫的时候,他分明给她塞了一套女儿装。 可惜当时她太小,根本不懂他的用意,也就没有穿。 瑾之的父亲不喜战乱,说那样会生灵涂炭,就因为理念不同,离崇为了怕他坏事,和董晋寒就这样暗害了他的亲哥哥。 至于瑾之,不过是因着他年少又好骗,才容得他能继续留在宫中。 而就是这样一个好骗的少年,最后颠覆了王朝,而他的那些所谓的堂兄弟,一个也没留下。 真的很难想像,当时他一个孩子,究竟经歷了什么,会变得连杀人都这么轻而易举,不留半分情面。 白幻想着,思绪飘了很远很远,远到几乎能看清那个冰冷沉稳的少年。 「臣参见皇后娘娘。」一道问安的声音忽然打破了白幻轻愁的思绪。 不过,乍一听到这称唿,白幻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白幻看着跪在地上给她行礼的归衍,微微勾唇道:「起来吧,归统领这是领完罚了?看样子身子骨还不错啊,像没事的样子。」 归衍站起身来,面上仍旧一片僵硬,沉着一张脸拳头握得死紧。 见他不说话,白幻也不在意,给他挥了挥手,「那你还有事就先走吧。」 说着,白幻也打算转身离开。 「皇后娘娘。」归衍见白幻要离开,有些急的开口,「臣是在这里等娘娘的,还未去领罚。」 白幻刚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眸光在他的身上细细打量了会儿,轻笑着调侃道:「怎么?归统领是不是因为我刚刚为你求情,心生感动,所以打算好好谢谢我?」 归衍面色越来越僵硬,最后在白幻差点忍不住再次开口的时候,归衍点了点头,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洪亮道:「是。」 他绷 着一张脸,像是遇到了什么巨大的难题,背挺得僵直,似尴尬至极,诡异中带着几分滑稽。 「呵呵呵呵……」见惯了他狂傲无礼的模样,这幅尴尬样子白幻实在没忍住,开口笑出了声,「好了,我知道了,你先走吧,别为难自己了。」 归衍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白幻笑完之后扶额,「你到底还要怎么样?」 「皇后娘娘,今日之事多谢你替臣在陛下面前求情。」归衍憋了半天,总算是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白幻好笑地看着他,挑眉道:「这不是刚刚已经说过了?」 「刚刚是您说的。」归衍皱眉道。 看他如今这么认真,白幻无奈地耸了耸肩,「行,这下你也道过谢了,没其他事的话可以走了吧?」 白幻看着他这幅模样,总觉得有些头疼。 「皇后娘娘,以前臣多有得罪,臣太过自以为是,总认为皇后娘娘会对陛下不利,所做的事都存有阴谋。 不过,之后臣再也不会这样乱想,自您只身去了辽原后臣就后悔了,这半月臣自知心中有愧,今日去找陛下领罪,但却没想到您还会不计前嫌地来为臣求情。」 归衍在说完这一番话的时候,明显看出他是松了一口气。 白幻静静地看着这个被她损过不知道多少回的愣头青,心中也比较复杂,其实今日子书钰不给她说后面那番话,她依旧会去救他。 正是因为,他对瑾之的那份忠诚,朝廷上下几乎无人能及。 轻轻嘆了一声,白幻凑近了两分,没有错过他耳尖上泛着的红晕,眸中带着笑意,也不知道这几句话,这傻子背了多久,一口气这么顺熘儿地说完,还真是不容易。 想是这么想的,不过对于已经习惯戏弄他的白幻,语至唇边,也说不了煽情的话,这些心里清楚就好。 她双手抱着自己的臂膀,挑眉看着归衍道:「你怎么知道我救你是没有目的的?」 「啊?」归衍愣了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幻看,冷俊的一张脸上写满了疑惑。 白幻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脑袋凑近了几分,「以后我就住在宫中了,要是哪天跟陛下闹了别捏,以他的脾气,我想出宫肯定很难,届时我偷熘出去,你可得放行, 第108页 还不准告诉他,就当是报答我了,行吗?」 归衍听着白幻的话,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形容,他五官几乎都要拧到了一处,「娘娘,陛下也是为了您的安全。」 「他都要打你了,你还替他说话。」白幻继续忽悠。 归衍的表情一点儿也没变,依旧严肃,「陛下那也是为了臣好。」 白幻:「……」瑾之到底是怎么将这人培养成这样的。 「你就告诉我你答不答应。」白幻微眯着眼睛,语气凉凉道。 归衍看了白幻半晌,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在白幻威胁的目光中,重重地点了点头,嗓音响亮道:「答应。」 「哈哈哈哈哈。」白幻瞧着他这幅凝重的模样好笑道,然后抬手拍了下他的头,「好了,以后出了事我罩着你,乖。」 然后白幻就在归衍更为沉重的表情下笑着离开了此地。 愣在原地的归衍明显感觉自己的耳朵更烫了,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尴尬,不过这次眼见着白幻潇洒离去的背影,心绪较之前豁然多了。 他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但一想到她的要求,归衍还是有些懊恼。 皇后娘娘,怕就怕到时候你只罩得住你自己,罩不住他,陛下的心,早就偏歪了。 十日后。 陛下立后的消息早就传的满城风雨,大家对于这位具有传奇色彩的辰枢皇后也是好奇不已。 传言,她以平民身份入朝为官,两年沉浮就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 传言,她颇通占星之术,曾以此为名,除了与她敌对的几位要臣,包括位高权重的南襄侯。 传言,她与当今陛下患难与共,曾多次捨身相救,俩人互生情愫,心生爱慕。 同时也有人说,是咱们这位神奇的国师,早就算到了陛下红鸾星动,但碍于陛下终日不近女色,为了遵循天意,她才亲自出击。 于是,在帝后的仪仗还未出现,整个京城,包括茶楼小巷,都已经围满了人群,虽然知道看不见二人的容颜,但能目睹一下他们的风姿也是称心如意。 为了能保证封后大典能顺利进行,众位武将在头夜就布置好了街道上的人手,如今百姓如潮,他们很是辛苦地站在两侧。 「陛下到,皇后娘娘到!」随着礼 乐声的变化,一道长声划过此时喧闹的宫门口。 几乎在同一时间,这喧闹就这样静默了下来,百姓都齐齐下跪,齐声高唿道:「陛下万安,皇后娘娘金安。」 声音此起彼伏,接连不断,如浪声叠起,潮起潮落。 瑾之和白幻坐在三十二抬步撵中,四周垂下的纱帐让他们的身影在外人看来朦胧,即便如此,也挡不住两人绝代卓然的风姿。 为了遵白幻的喜好,瑾之他们的服饰并未以金色为主,而是以红色为主,金线密织在龙纹凤阙中,封边的黑色线条让他们在本来的俊朗绰约中,多添了一抹神秘诡谲的色彩。 白幻的右眼尾,用金色点了北斗七星的形状,让她本来就冠绝京都的脸上更显魅惑,风华无双。 这处的妆容,是白幻最满意的地方,她勾唇想着,刚偏过头就对上瑾之溢满柔情的凤眸,她笑道:「陛下,原来你的手不仅能烤地瓜,还能点妆。」 瑾之见白幻一点儿也不紧张,他也放下心来,目光落在俩人紧扣的双手上,「嗯,朕的手也是在遇见你之后,才挖出了这么多的潜能。」 白幻从这里望着外面的风景,喃喃道:「陛下,这是我第一次成亲,这样的感觉好神奇。」 她眼睛正望着外面,看得正起劲,丝毫没有注意道瑾之逐渐贴近的脸,直到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畔,她才感觉有些痒。 「既然这么神奇,再来第二遍?」瑾之不咸不淡地道。 白幻侧头,兴奋地朝他点点脑袋,结果马上迎来瑾之的两根手指,白幻捂着自己微痛的额头,轻笑道:「我开个玩笑嘛。」 「开玩笑可以。」瑾之凤眸睨了她一眼,嗓音故意压低,带着辗转极具韵味的语气幽幽道,「今晚上再收拾你。」 白幻一囧,瞬间将脑袋偏到了一侧,不看他,本来不紧张的,但一想到这事……她的心就不自觉地跳得很快。 瑾之好听的笑声似从胸膛传来,他抬手将白幻的脑袋转了过来,温声道:「皇后不用害羞,如今离入夜还有大概五个时辰。」 闻言,白幻的心跳得更快了,告诉她时间,这感觉就像是在告诉她最后的期限,不知道还好,知道了之后,会不自觉地去看现在 的时辰,这简直就是一种折磨,虽然瑾之很是期待。 他们在京城中绕了大半圈,去了一座叫观星台的地方,离霄国一般的大型典礼都是在这个地方完成,意为奉行上天的旨意。 两道紧靠在一起的身影,一步一步往上走去,正如他们的一生,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几乎都是从泥潭开始挣扎,耗尽了力气爬出来,却又陷入深深的旋涡中。 那里鲜血遍布,这么些年,他们的手中早就不知道染了多少人的鲜血,踩了多少人的枯骨,但他们没有选择。 白幻当初义无反顾地回到这个是非之地,已然是知道这些令人不喜的东西,可是她还是来了,这里是她父皇耗尽了生命所保下来的国土,纵容最后被冠以他姓,她亦想看到这里繁荣富庶。 第109页 瑾之牵着白幻的手,他侧头看向她,凤眸里满是爱意,往后这冰冷的高位上,他不再是一个人,有人愿意与他分担困苦喜乐。 这世间还真是诡秘多变,从未想过,他真的能寻到心中所属,原本以为,往后生儿育女的人不过是哪家大臣之女,传宗接代也不过是任务,现在看到身侧的女人,瑾之忽然对俩人的未来充满了期许。 辰枢,他最重要的星星。 这天夜里,宣阳宫。 瑾之还未回来,白幻待在寝殿里,看了看四周,感觉这里的氛围怪怪的,于是,她直接将下人都轰了出去。 「现在好多了。」白幻嘆了口气,她总觉得每个人的脸上都颇有深意,这奇怪的感觉让她的脸蛋越来越烫。 坐着等瑾之的话,白幻刚坐一刻钟就闲不住了,站起身来在殿内到处走动,走着走着,还是觉得无聊,于是,白幻便在这所宫殿里,能藏东西的地方乱翻,以此来给自己找点乐子。 东找找,西找找,白幻在能看见的地方都翻过了一遍,但是对于那些「可疑」之处,她愣是没找到什么暗格。 「瑾之这人怎么没什么秘密呢,活得这么单调吗?」白幻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想到自己还有些地方没找,便重新燃起火花,继续在这殿内东敲敲西鼓弄,最后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藏得极深的暗格,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之后,她看着这熟悉的红木盒子,只 觉得头大。 原来他真的没什么秘密可言。 「哎……」殿中骤然响起一声长嘆,白幻支着头,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盒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瑾之在应付完那些大臣之后,很快就过来了,等他刚到的时候,便径直往床的方向看去,见该在的人不见了身影,眉头一拧,还没等他叫人,就听见另一侧传来一声长嘆,他眉梢微挑,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一进门,就看到他的新婚妻子正对着面前的盒子嘆气,旁边的暗格还被打开着,他的心情顿时很复杂。 这姑娘真能折腾。 白幻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高兴地转过头,「陛下,你来了。」 瑾之见着女人精緻的笑脸,走上前,站着将她搂入怀中,戏嚯道:「今日累了一天了,皇后的精力还这么好,朕本以为,回来便能见你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白幻双手抱着瑾之劲瘦的腰际,仰着脸看着他,「今夜不一样啊,陛下若是不来,我怎么好先休息。」 「原来你心里这么清楚啊。」瑾之修长的手抬起白幻的下巴,俯身吻上那抹诱人的红唇,没过多久也就离开了。 他俯身,打算将人抱起来,结果被白幻推了推胸膛,拒绝了。 瑾之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白幻拉着瑾之在身侧坐下,将那个红木盒子打开,然后看着他说道:「陛下,这些东西,都是你送给我的,本来以为自己没有机会见你了,才让子书钰拿给你,现在我回来了,所以要还我。」 瑾之还以为有什么事,他握着白幻的手,「行,还给你,只是以后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要做什么,必须提前跟朕说。」 他光是一回想到那日所发生的事情,他如今都还心有余悸。 「说了你会同意吗?」白幻撇撇嘴道。 瑾之面色一冷,「不会。但是你如果不听话,朕会让人时刻看着你,也总好过你让朕提心弔胆。」 白幻见瑾之有生气的迹象了,她也就赶紧闭嘴,乖乖地点点头,时刻看着她?那她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瑾之睨了眼他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妻子,凤眸中划过无奈,他还是得多留点心。 将红木盒子拿到身侧,瑾之抬手将里面的 紫色飞刀和钱袋拿了出来,一本正经道:「这是还你的。」 白幻拿过桌上的物件,然后就瞧见瑾之开始收盒子了,她握住瑾之的手腕,「还有画呢?」 「这不是朕送你的,这是你送给朕的。」瑾之勾唇,反手将白幻的柔夷握在掌心,认真道。 白幻眼尾一挑,魅眸中划过一抹趣味,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是我不送给你呢?」 「没收。」瑾之想也没想就道。 白幻:「……」 瑾之将东西重新放入暗格之后,环视了下周围,发现都有被动过的痕迹,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朕真是小看了皇后。」 眼见着瑾之暗沉沉地睨着她,白幻本来都平静了的心,突然开始狂跳,她忽然有些害怕了。 颤颤地站了起来,咬了咬唇瓣,「陛下,你饿不饿,要不我去叫人拿点吃的过来?」 瑾之不说话,只是慢慢地走向她,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将白幻浓浓包裹在内,直到她退无可退,身体抵在墙根处,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眸子,羽睫轻轻颤动着。 「陛下,我饿了,我想吃点东西。」 瑾之抬手附上她的脸颊,倾身在她的唇角吻了吻,声音略带了些喑哑,「皇后,拖延时间没用。」 「知道没用。」白幻唇瓣紧抿,一张小脸被瑾之笼罩在烛光照不来的阴影下,魅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小声道,「我……害怕。」 「朕在,乖,不怕。」瑾之在白幻的耳边低喃,深情地看了她一眼,弯腰将人打横抱起,往床边走去。 第110页 他将白幻轻轻地放在床上坐着,动作轻柔地将白幻头上的饰品去掉,一瀑青丝垂下,搭在白幻的背上,整张小脸在烛光的光晕下越发动人心魄。 瑾之轻附上她的脸,将她放平,随手将帘子拉过,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瑾之……」白幻的声音里带着紧张,她看向瑾之时,睫毛不断颤动,双手握在胸前。 瑾之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视线分分寸寸地落在她绝艷的小脸上,柔声中包含着无尽的爱意,「朕在。」 他抬手将白幻紧握在前面的双手挪开,置在她的脑袋两侧,与之十指相扣,动情的吻再次淹没白幻的话语,细细密密地印在她的唇际,脸侧 ,带着极致的宠溺,温柔,深情…… 情意瀰漫间,帐中传来低喃的耳语。 「如你所愿,以后,再也不用早起上朝了……」 「皇后,比之红鸾星动,朕更喜欢……芙蓉帐暖。」 龙凤烛燃了彻夜,那金色的幔帐里,遮下了一室的旖旎缱绻。 作者有话要说:婚后就是撒狗粮生崽崽啦,这个月26号左右这本书就完结~ 预热接档《太师的反差萌人设》 另外,我的专栏终于有个娃娃啦~求收藏鸭 叮~古早味的话话已上线。 城府、黑化、妖君、忠犬、傲娇、谪仙型男主 若有一款你喜欢,就收了偶呀~ 热衷于古言甜文 【宠文无虐无小三】 第56章 、红鸾星动(十二) (关于称唿) 在好几天前, 这个问题白幻想了许久, 也缠了瑾之许久,「陛下, 以后微臣嫁给你, 是不是就要自称臣妾了?」 瑾之听着纠结了半天的声音,点头道, 「按理来说, 的确是这样。」 「可是微臣好不习惯啊。」白幻愣愣地看着瑾之的侧颜, 她光是一想到这两个字,总觉得全身战慄, 而且听上去好像很弱啊。 瑾之嘆了一声, 放下手中的书, 侧眸看着一旁扯着他衣袖的女人, 「所以呢, 你想怎么样?」 「微臣先试试怎么样?」白幻右手扶着下巴, 很是认真地看着他道,就算心里再觉得奇怪, 也总是要习惯的。 「好。」瑾之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他并不明白她到底在纠结什么,直到后几日…… 「臣妾给陛下请安。」 「臣妾给陛下倒茶。」 「臣妾看陛下有些累了, 要不要臣妾帮您揉揉脑袋?」 「臣妾身为陛下的妻子,有责任为陛下准备好朝服。」 几乎每时每刻,白幻都凑到瑾之的身前,用微微拖长的语调和极其别捏的嗓音, 强调着自己的称谓。 瑾之终于忍无可忍,将人桎梏在怀中,咬牙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每次一听到这两个字从白幻的嘴里说出来,总有一股诡秘的味道萦绕在耳畔,酥柔中带着点妩媚,还极其刻意,他纵然想忽略都难,一听到就整个头皮都在发麻。 一股极其尴尬的氛围将两人都浓浓包裹在内,直到此刻瑾之毕生的耐心都用完了。 「陛下,臣妾在习惯这个自称。」白幻抬眸,一脸的无辜。 其实也怪不了白幻,她自己也是怪尴尬的,而且一说出口她根本无法忽视这两个字的存在,然后极致克制,越是这样,她脑子里就越是清晰。 没有刻意的想法却仍旧免不了刻意,周而復始,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但瑾之清楚,无可避免地被她荼毒了这么些天。 瑾之垂眸细细地看了看这个无辜的女人,一手将人紧箍在怀中,一手直接捂住白幻的嘴,冷声警告道:「以后你想怎么自称都行,『臣妾』这两个字朕不想再听到,懂?」 白幻一脸的疑惑,就瑾之 阴沉的脸色,她明显能感知到从男人身上袭来的危险感,被捂着嘴不能说话,她也就只能睁大了自己粲然魅惑的眸子点了点头。 瑾之松了口气,但也没松开她,放在她嘴上的手掌慢慢下移,将女人的下巴抬起,顷刻间薄唇就覆了上去。 白幻依旧涩涩地回应着瑾之的吻,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几日,瑾之吻她的次数越来越多,但大多时候好像都有些生气,今天还是第一次这么温柔…… 大婚后三日,帝王都是不用上朝的,刚刚开荤的瑾之,全然颠覆了之前清冷禁慾的性情,像是千年冰封的霜瓣被熔岩化成了水,而这水,一不小心还沸腾了。 终于,等到瑾之去上朝了,白幻招唿都不打一声就潇洒地出了宫。 其实,因着她的身份,也不会有人阻拦,但刚刚下朝回到寝宫的帝王,看着空无一人的内殿,颇为头疼地抬手捏了捏眉心,他还想着带她出宫,就眼下这情形,这么会儿某人怕是都已经上天了。 「他人呢?」瑾之出去后,对着池毅问道。 「回陛下,王爷昨日已到碧露斋等候。」池毅恭敬道。 「嗯。」瑾之回身往里走去,「等下随朕出宫。」 换下朝服,瑾之穿了件墨蓝色锦袍,也很快就出了宫。 白幻出宫后,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国师府,见着里面熟悉的景致,她好心情地到处转了转,随手捡了一片落叶捏在指间,静静地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皇后娘娘怎么有空到微臣府上?」子书钰一身朝服还未来得及换下,就听下人回禀说是白幻来了。 第111页 他在下人的带领下,找到了正在庭院中拿着黄叶发呆的白幻。 白幻转身,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眸一扬,揶揄道:「子书你厉害啊,这才几天,就跟朝臣们和睦共处了,怎么也不见人刁难你,我当年刚入朝的时候,那些豺狼虎豹们可是恨不能直接撕了我。」 之前随着封后圣旨一併下的,还有国师的封诰,子书钰身为令漫的亲传弟子,本就当得,即使有人心中颇有微词,但碍于皇后娘娘,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谁不知道如今皇后娘娘是陛下的心头肉,而这位新封的国师大人,又是皇后娘娘 面前的红人。 子书钰轻笑了笑,本就清逸如古墨般的男子,此刻眉目皆染了笑意,景逸如尘,他温声道:「托皇后娘娘的福。」 「少佟现在怎么样了?」白幻自住进宫中后,就给瑾之提了提这件事,她找的师父能力有限,自然比不上瑾之找的。 「他现在很好,娘娘不用担心,如今他跟了袁相,这小孩颇懂礼数,聪颖好学,胆识过人,袁相可是喜欢得紧,到处宣扬他新收的这个小徒弟。」子书钰嘴角始终挂着浅浅温和的弧度。 白幻脑海中想到那个气质干净的少年,勾了勾唇,「那就好。」 看了眼子书钰从容悠意的模样,白幻忍不住想要给他破坏,遂偏了偏头,眸中染着几分戏嚯之意,「对了,我听人说,子书你在得知我不知所踪后,立刻就进了宫,为了让瑾之派人来救我,在御书房门口跪了一天。」 子书钰身形一顿,墨眸盯着白幻狡黠的眼睛,他哪里不知道白幻的心思,唇角的弧度深了深,配合地给白幻拱手行了一礼。 「是啊,皇后娘娘捨身为国,还爱护下属,微臣心生敬佩,想着能为皇后娘娘做点什么,也安心些。」 白幻将他供着的手拍下,魅眸幽幽地盯住他:「那你之前说的话可还算数?」 子书钰自然明白她说的是灵云霍的事,淡然道:「微臣既答应了皇后娘娘,自然会说到做到。」 见白幻满意地勾唇,子书钰话锋一转,似无奈又被迫地慨嘆了一声,摇了摇头道:「如今您已贵为皇后娘娘,微臣好不容易得来如今的地位,且贪生怕死,自然也就不敢再得罪娘娘的身边人。」 「呵……贫嘴。」白幻闻言,乐出了声,「你是不是跟我待的时间太久了?被我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人生箴言所影响了,我可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子书你的时候,可还宁死不屈的。」 子书钰直起了身子,对于白幻的调侃他也并未有多余的表情,似认真思索了番,一本正经道:「娘娘言传身教,微臣确实学到了不少。」 白幻冷悌了他一眼,撇撇嘴道:「敢嘲笑我?当真是地位权势有了,胆儿也大了。」 子书钰峰眉微扬,疑惑道:「娘娘何出此言,微臣所 说句句发自肺腑。」 白幻:「……」得,她认识的清冷疏离的子书公子,已经彻底被她带歪了。 碧露斋。 在瑾之的面前,正端坐着另一个优雅矜贵的男子,他一身的青色长袍,墨发也只用一根玉簪束起,深邃俊逸的五官,挺拔的鼻樑,一双极美的丹凤眼,似染了几分风情,绯红的唇瓣轻勾,带着浅淡的笑意。 而他们俩人中间,正放着一盘棋。 「陛下您来了,还劳您亲自出宫一趟,本王真是感激不尽,同时啊,这心里也颇为愧疚。」楼云玑给瑾之将面前的茶杯满上,但满含笑意的脸上没有丝毫愧疚之色。 瑾之斜睨了他一眼,冷然道:「知道朕忙还不赶紧说事。」 「你怎么还是这幅冷冰冰的模样,不是听你已经立后了吗?本王想着,你可能还会温柔些,怎么?对待自己的新婚妻子,陛下还是如斯脸色?」楼云玑早就习惯了他的态度,身子往后靠了几分,颇有兴味地看着他。 「对待无用之人,朕不需要温柔。」瑾之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随后落下一枚黑子。 楼云玑不甚在意地笑笑,漫不经心地也落下一枚白子,「凤疏马上可就到了,届时月国的邀约,你来还是不来?」 瑾之眉梢微缓,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看心情。」 「诶,这次凤疏跟大王爷可是彻底闹僵了,她可真真正正是月皇的心腹,不像之前陛下跟你的国师那般面和心不和,如今月国朝局一改,本王这位闲散的王爷,势必要被两方拉拢,到时候可就要陷入危机了。」楼云玑淡淡地陈述道。 楼云玑虽然位高权不重,但耐不住人家有钱啊,他富可敌国,用钱能解决很多事情,比如各国的消息网。 瑾之听完之后,脸色微沉,「你若是不会说话,最好还是闭嘴。」 「哈哈哈哈。」楼云玑终于看到某人变了脸,很是开怀,「看来你对那位国师大人是动了真情了,本王还以为你这是权宜之计呢。」 不能怪他胡想,毕竟这位爷数月前可是让他一起,利用陈国的人设计这位国师。 「呵……」瑾之薄唇微勾,「你有时间嘲笑朕,还不如多想想自己怎么活下来。」 「 本王可是将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啊。」楼云玑道,说着,他无意间往窗外瞥了一眼,顿时脸色微变,「你看那辆马车,我们跟去看看。」 第112页 瑾之凤眸望去,并不见有什么奇怪之处,「不去。」 「那是凤疏的马车。」楼云玑凝眉道,没想到她提前了这么些天就到了。 瑾之还是没多大兴趣,直到他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瞬间从后面蹿上了马车,他脸色直接一沉,立马站了起来,往外掠去,「走。」 楼云玑:「……」你不会对别国的国师也感兴趣吧? 第57章 、红鸾星动(十三) 瑾之和楼云玑跟了那辆马车一路, 他们只看见车夫在前面一脸认真地驾着车, 那人一身玄色,周身隐隐的气势不像是普通人。 看着眼生, 暗中跟来的楼云玑一直都留意着他。 瑾之眉目冷凝, 他的目光,全然都注意在车厢里, 这么久, 竟然都不见一点儿动静。 马车在绕了京城一圈后, 径直地往城郊走去,他们对视了一眼, 顿了下, 仍旧选择跟上去。 楼云玑眸色悠悠地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 「这凤疏到底想要做什么?感觉她像是在耍我们。」 「不知道。」瑾之没有理会他, 一个闪身又消失在原地。 他的女人可是还在马车上, 对于其他的事情瑾之并不关心。 终于, 这辆马车停了下来,他们也赶紧追了过去。 说来奇怪, 在驾停了马车之后, 车夫似完成任务地甩了甩手,便潇洒地离开了。 瑾之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他几大步走过去,直接掀开帘子,楼云玑也很快来到瑾之身侧。 结果帘子掀开,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华丽的装饰,表明拥有这辆马车的人非富即贵。 「我们……这是被人耍了?」楼云玑单手撑在马车,将身体靠了过去,唇角一勾,风情滟滟的一双丹凤眼里满是嘲意。 瑾之冷睨了他一眼,头疼道:「你说呢。」等于间接承认了他的话。 「这可不能只怪本王一个人。」楼云玑同样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双手环着胸,好整以暇地说道,「若不是陛下你说的走,本王可是不会捨命陪君子的。」 瑾之冷峻的容颜上有些复杂,嫌弃的撇了他一眼之后,就转身往回走去。 「诶诶,陛下你先别忙着走啊。」楼云玑赶紧追了上去,「先说说,你是不是对凤疏那个女人也感兴趣?」 瑾之没有理会这个只会胡说八道的人,脑子里都是白幻之前跃上马车的那一幕,他不会看错的。 许是楼云玑一直在耳边念叨着烦了,瑾之侧目扫了他一眼:「朕都没有见过她。」 「那你为何刚才一听到她的名字就这么着急地追过来?」楼云玑朝他摊了摊手,显然不信这套说辞。 「跟她无关。」瑾之现在就想知道, 白幻到底哪里去了,忽然出了这件事,虽然知道白幻的身手,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同一时间,碧露斋。 白幻神色慵慵的靠在椅子上,抬手支着头,满是笑意道:「你还是这么谨慎,弄一辆空马车不觉得麻烦吗?」 白幻刚开始也知道这是她的马车,偷偷上去以后发现并没有人在,也就趁着人多悄无声息地下去了。 坐在白幻身旁的女人,穿着浅蓝色劲装,精緻妩媚的容颜同样夺目勾魂,相较于白幻,她多了几分英气,也有些冷,让人不太敢接近的模样。 「离霄不比月国,在自己国都尚且小心翼翼,初来此地又岂能大意?」凤疏解释了番,「我这也是怕人跟踪。」 「好吧,不过我记得月国递来的密函说是你三日后才到,怎么提前了?」白幻好奇道。 「我不想耽搁太久。」凤疏眉宇间依稀染上了愁容,欲言又止的看了白幻一眼。 见她似乎有心事的样子,白幻红唇一勾,凑近了几分,挑眉道:「怎么了,原来凤姑娘也有烦恼的时候啊?」 白幻可是记得这位向来无欲无求的,仿若就算发生天大的事,她也能淡然处之,几乎没见过她皱眉。 面对白幻的调笑,凤疏捏着杯盏的手指微微有些泛白,她抬眸看着白幻,调整了下表情,浅笑着道:「这么快,你都做皇后了,之前还以为,会来给你收尸的。」 白幻闻言,状若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遗憾道:「真是难为你有这份心了,可能是我天生貌美动人,我这位陛下呢,又是个俗人,所以侥倖活了下来。」 「谁是俗人?」一道磁性中带着危险的语气从门口处传来,紧接着入目的就是瑾之那张清冷无双的容颜。 瑾之和楼云玑用最快的速度又重新回到京城内,瑾之第一时间就去问了白幻的消息。 在得知白幻的消息时,他明显紧张的心放松了下来,结果才走到门口,就听见某人在说他坏话。 知道凤疏也在,楼云玑也就没有现身,毕竟他现在可是香饽饽,这时候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即使好奇凤疏早来的目的,也要懂分寸,这样的分寸绝不包括直接在出现在她面前。 乍然听到这声音,白幻 一愣,诧异地看着迈步过来的人,她站起身来道:「你怎么来了?」 「月国使臣凤疏参加陛下。」凤疏见过他的画像,虽然跟瑾之真人差距很大,不过看白幻的态度,她能猜到。 瑾之面色淡淡的,在看了白幻许久之后,凤眸才转向一旁行礼的凤疏身上,「国师远道而来,不比多礼,朕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国师休息的殿室,等下就会来人带你过去。」 第113页 「多谢陛下。」凤疏再次向瑾之行了礼。 瑾之来的目的显而易见,白幻同凤疏打了声招唿,就先随瑾之离开了。 凤疏看着俩人并肩离开的身影,心中的苦涩更甚了,原来,君臣之间的关系也是可以转变的。 「你这样丢下人家多不好,会不会显得离霄没礼貌。」白幻挑眉,看着身侧的男人道。 瑾之轻笑了一声,搂着白幻腰际的手臂紧了紧,「她半声不响地提前几日跑来京城,就好?」 「那她也是有事情嘛。」白幻耸了耸肩道,她看得出,凤疏提前几天就是来找她的,可有些事都还没开口,就被瑾之打断了。 「朕倒是没想到,皇后竟然认识月国的国师。」瑾之在听到影卫说白幻和凤疏在品茗说话的时候,就已然很诧异了。 白幻听出了瑾之语中的讶然,嘟囔道:「陛下还认识月皇呢!跟我认识国师不一样的嘛。」 瑾之抬手捏了捏白幻的脸,「朕跟月皇的来往不过是国事,你跟凤疏一看就是熟识。」 白幻将脸上作乱的大掌拿下,紧拽在手里,「其实我跟她之间,也不过两三面之缘,不过是彼此气场相合,就交了个朋友。」 俩人出了碧露斋的那间厢房以后,白幻被瑾之往三楼的方向带,路过一个转角,还没进门,白幻就看到门边上倚着一位很是张扬的俊逸男子,一双丹凤眼好奇地看着她,眸中满是打量的意味。 因为对方没开口,白幻瞥了他一眼后,没什么兴趣,索性也就直接无视了。 她的这一举动落在瑾之的眸中,满是笑意,他好像明白白幻刚刚口中的气场相合是什么意思了。 楼云玑见自己这么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就这么被嫌弃了,他一顿,旋即不高兴地对着瑾之道:「陛下,好歹 也介绍下你的好友啊,本王如今这样被你的小妻子无视,很没面子的。」 「你自己没嘴?」瑾之搂着白幻走了进去,也丢给他一个嫌弃的神色。 楼云玑习惯地笑了笑,抬手将门掩上,才转身向两人走去。 他拱手给白幻行了一礼,「皇后娘娘金安,本王是月国三王爷,楼云玑。」 楼云玑,听到这个名字,白幻的眸子深了深,再次看向他的时候比之刚才更多了几分疑惑,「你是月国传言中富可敌国的那位王爷?」 见白幻认识他,楼云玑朝白幻露出亲和的笑意,但妖冶的眸里满是得意,「正是在下,能被皇后娘娘知晓,是本王的荣幸。」 「朝月楼是你的?」白幻唇角邪肆地勾了勾,眸子微眯了眯,溢出几分森凉。 楼云玑没注意到这一点,开心道:「正是。」 白幻顿时一脸不善地看向他,偏头对着瑾之道:「陛下,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讲的,那个吃一碗面要了我五两黄金的黑心老闆,难怪钱这么多。」 那时候白幻还没有在朝为官,但就这件事,让她足足记到了现在。 楼云玑:「……」 瑾之薄唇微勾,「嗯,他确实黑心。」 楼云玑双手一摊,筋疲力尽地坐在了椅子上缓了缓,这俩人还真像。 半晌以后。 「说吧,你想怎么样?」瑾之依旧将白幻搂在怀中,让她靠在他的身上,俩人坐在楼云玑的对面。 一提起之前的事情,楼云玑顿时又恢復了精神,他将两人还未下完的棋放到一边,定定地看向瑾之道:「答应月皇的邀请,跟本王一起去月国。」 「什么邀请?」白幻转过头,她记得月皇这次派使臣过来,是恭贺瑾之立后之喜的。 瑾之不甚在意地开口道:「月皇的寿辰快到了,他想借着这次寿宴,来巩固两国的邦交,毕竟陈国这么一闹,他心里没底。」 「这样的事,用得着陛下亲自去?」白幻睨了眼楼云玑不怀好意的模样,疑惑道。 瑾之摇了摇头,「确实用不着,只是依照月皇的性子,只怕是想让离霄同他们出兵,攻打陈国。」 听到要打仗,白幻拧眉,「那你的意思呢?」 瑾之凤眸中划过一丝笑意,见白幻瞬间紧 张的模样,大掌安慰似地揉了揉她的头髮,「皇后放心,朕没这个打算。」 白幻朝他一笑,这就好,一开战,就又要生灵涂炭了,这次京城里因着董晋寒的事情,百姓惶惶了好些日子,那一晚血流成河,在很多人心中都留下了不少的阴影。 「所以,那我们还要去月国吗?」白幻问。 「陛下,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楼云玑忽然出声道。 「你想去,便去。」瑾之薄唇微勾。 记忆里,某人可是说过,想去其他国家看一看。 作者有话要说:婚后度蜜月撒狗粮再生个崽崽~ 顺便去打个脸~ 第58章 、红鸾星动(十四) 见过了楼云玑之后, 用了午膳后, 瑾之才带着白幻往回宫的方向走去,此刻的俩人刚进了宫门。 「陛下, 你几天未上朝, 怎么今日还这么快就结束了?」白幻盯着牵她的男人道,记忆里瑾之上朝的时间总要久一点。 瑾之侧目, 颇为幽深地看了她一眼, 本来是想快些回去陪这个没良心的用早膳, 哪成想就半个多时辰不在眼皮子底下,这人就熘了。 话至唇边, 却变了个意思, 「事情都等着朕来处理, 养一帮大臣做什么。」 第114页 收到他意味深长的眸光后, 白幻下意识有些心虚, 直觉这男人要准备秋后算帐了。 「其实今天早晨……我只是想出来熘达一下, 陛下你也知道我,老是闷在宫中, 有些闲不住。」趁着瑾之还没有「问罪」, 白幻先招了。 凤眸睨着她极力掩饰的小模样,瑾之勾唇一笑, 「只是这样?」 白幻用力地点了点头,反正都被看穿了,她也就没什么好掩饰的了,此刻心里是无比坦然, 明媚的眸子轻漾。 瑾之好笑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髮,脑海中忽然想到一件事,他问道:「你今日为何要偷偷摸摸地上一辆马车?」 「嗯?」白幻眸子闪了闪,偏头看向他,「陛下你看到了?」 既然看到了那为什么那么晚才出现? 「朕追了那辆马车一路,能没看到吗!」瑾之一想到这事,声音顿时沉了几分,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地味道,他一心只惦记着这个小女人,都没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下的车。 「一路,哈哈。」白幻闻言,直接乐儿了,回想到她刚开始看到里面是空车时候的感受,再联想到跟着绕了那么久的瑾之身上,她都能想像在瑾之看到里面没人时候的脸色,一定更解暑。 瑾之没好气地掐了她的脸蛋一把,「还笑,朕还不是为了你。」 白幻努力地将上扬的唇角收了回来,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装模作样地感动道:「臣妾谢过陛下,哈哈。」 最后还是没忍住,白幻扬起灿然的美眸,唇角上扬出极开怀的弧度。 瑾之:「……」 这种丢人的事没有下次,就算有,他也不会再说了。 等白幻笑得差不多 了,瑾之才拉着人继续往前走,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声,对于这个小没良心的,他果然不能奢求一些好的反应。 「陛下,此行去月国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白幻现在想来,她其实不该那么冲动的,要是去了还有许多麻烦的话,那还不如就待在皇宫。 瑾之侧过头,肯定道:「不会。」 「听说陈国那边也会派人去,毕竟三国关系还没有彻底撕破,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到时候见了,不会很奇怪吗?毕竟才刚刚打了一仗。」 白幻一想到陈国,脑海中就浮现了之前在辽原看到的那个男人,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些不过是小将,大可被拉出来顶罪,只要陈国国君不承认,目前的关系都不会发生改变。」瑾之的眸光落在白幻身上,「在想什么?」 白幻朝他微笑,但不会告诉他实情,若让这小气鬼知道她在想其他男人,估计她又得遭殃,自上次从辽原回来,白幻明显感觉到瑾之对她的占有欲,她连提到灵云霍这男人都会吃醋,更遑论其他的人了。 果断迴避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陛下,你知道月皇如今多大吗?」 说完之后,白幻先是一愣,下一刻便苦涩着一张脸,她说的不还是其他男人。 正想着怎么把话圆过去,下巴随即被瑾之抬起,对上的那双凤眸微眯,低醇的嗓音好听而危险,「皇后问这个做什么?」 「陛下你也知道,凤疏跟我关系不错,总要了解下朋友效忠的人是什么样,是好人还是坏人。」白幻果断将凤疏给推了出去。 「呵……」瑾之轻笑了一声,「你觉得朕是好人还是坏人,朕该说皇后傻还是笨,嗯?」 当皇帝的自然不可能存有什么善心,不然早就被拉下皇位了,吃人不吐骨头才是真的。 白幻也快被自己蠢哭了,她其实也就那么随口一说,偏生对上瑾之现在的眸色,她脑海中总能浮现这几天的某些画面,还心有余悸。 「陛下,其实我想知道月皇和国师之间的关系。」白幻理了理思绪,终于缓了过来。 瑾之宽宏大量地松开了她,估计是觉得自己的皇后已经傻了,也就不再欺负她了,转而拉着她的手。 对于这 个问题,他思索了番,最后给了一个比较形象的答案,「跟之前我们的关系区别不大。」 闻言,白幻眼前一亮,「那我们去会不会赶上封后典礼?」 瑾之一怔,他想了想,才理解了白幻的思路,「朕的意思,是君圣臣贤,没有其他。」 白幻一脸失望地看了他一眼,眉宇中染了几分嫌弃,「陛下,明明我们跟他们就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瑾之挑眉,将人拉到面前,倾身将俊颜凑近了几分。 「我一直惦记陛下来着。」白幻眨巴眨巴眼睛,下额微抬,神采飞扬的小表情,「后来陛下也开始觊觎你的国师大人。」 瑾之:「……」 语罢,白幻很是贊同地点了点头,仿若自己得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结论。 「你没说过。」一想到当初,瑾之薄唇上扬,耳尖却微微发烫,手中的拳头紧了紧,极力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白幻往四周看了看,随之红唇一扬,忽然将双手缠在瑾之的脖颈出,唇瓣直接印了上去,不过一个唿吸间又松开了,「哪里没说过,分明早就跟你说过了,就在你和我被困在陷阱里的那一次。」 「其实我也有心怡之人,只是这人我却不敢宵想。」 瑾之骤然想到这句话,他在看向白幻的时候,内里多了一抹心疼,那个时候,他对她,并不算好。 第115页 深深地看了看眼前笑意明媚的人,瑾之将她搂紧怀中,声音温柔绵长,「朕往后,会好好爱护朕的国师大人。」 白幻靠在瑾之的胸膛上,眸子更亮了,依稀可见狡黠之色,之前的事,瑾之应该就不会跟她计较了吧?对于瑾之的脾性,她如今可是摸得透透的。 只是想到凤疏,白幻眸子划过一抹遗憾,这个冷冰冰的女子,也不知动情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宣阳宫。 瑾之去御书房了,他们马上会启程去月国,朝政上的事务他需要先处理完。 白幻本来想跟着去的,结果因为凤疏来了,也就留在了宫中。 凤疏换了一身紫袍宽袖绣花裙,多了些女儿家的娇媚,她被人带到这里的时候,显然是十分意外的,「幻儿,你们是住在一个宫殿吗?」 白幻一想到这事,无奈地朝她耸了耸肩:「 陛下说,他惜时如金,不愿意花时间每天都走去别的宫殿。」 他这套说辞分明就是在搪塞她,但白幻私心里还是愿意跟瑾之待在一起。 凤疏的面色僵了僵,在白幻的身侧坐了下来,笑道:「陛下待你真好。」 白幻微微勾唇,对此并不多做解释,转而好奇地看向她,问道:「倒是你,这么急着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忽然间成为皇后的?」凤疏没有半点犹豫,这句话像是酝酿了许久,终于鼓足了勇气。 白幻正捏着杯盏的手一抖,洒了些在桌面上,她本来还以为是有什么国家大事呢,这姑娘一来就问这个。 白幻别有深意地看了她几眼,揶揄道:「你为什么会想问这个,莫不是也有心上人了?」 凤疏苦涩一笑,这些话她自己在月国根本不敢与人说,原以为能一直这般下去就很好了,直到那日大臣催他立后,她才慌了。 而这时,她收到消息,说离霄国帝王封了他国国师白幻为辰枢皇后,她便求了这次来离霄国的机会,想见见白幻,正好她们也认得。 见状,白幻想到方才与瑾之谈及的内容,她的心中顿时有了猜测,一字一顿道:「你不会是也喜欢你国国君吧?」 凤疏没有否认,眉宇间染着轻愁,认真地看向白幻,「所以,可以告诉我吗?」 白幻倒抽了一口凉气,身子往后靠了靠,抬手捏了捏眉心,这都造的是什么孽?当皇帝的都这么多人喜欢吗? 「疏疏,我跟瑾之之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总之他救过我很多次,而我也救过他。」白幻对于情爱这种问题根本就不擅长,她对于瑾之,完全是出自于本能,想便想了,她自己都没法解释。 「可是我也救过他。」凤疏满含期待地说道,「那是不是说明我也是有机会的?」 白幻听到这类问题,颇为头疼,她又不是月皇,她也不知道啊,但此刻她能感受到来自凤疏身上的焦虑。 「你到底怎么了?明明去年见你的时候,还一副冷美人的模样,现下性子倒急了些。」 「他快要立后了。」凤疏将原因说了出来。 还真是!白幻此刻更加头疼了,之前她还打趣瑾之 来着,现下是真的要封后了,只不过这人却不是凤疏。 「人选已经定好了吗?」白幻问道。 凤疏眸色更黯淡了些,「王上将后位人选的画像和名单交给了我,让我帮忙看看。」 白幻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眼下这情况,一来月皇不知道凤疏的心意,他自己也不在意这事,只是交由臣下参考人选,二来嘛……月皇知道,他的这一作为等于直接断了凤疏的心思。 相信这些凤疏心里应该很清楚,白幻斟酌了下问道:「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第59章 、红鸾星动(十五) 凤疏在听到白幻的问题之后, 她眼睑遮下一片阴影, 她摇了摇头,「这件事, 我看不清。」 清凉的秋风漫不经意地扫过对面女孩的容颜, 鬓边吹起的碎发,轻轻地拨在她的脸上, 看上去有些落寞。 「疏疏, 你这么早来找我, 我也帮不了你什么。」白幻瞧着凤疏无奈道,这种事本来她自己也是莫名其妙的。 凤疏眸光微动, 她轻垂的下颚扬起, 看向白幻时带了些凄婉, 「其实, 我也知道这条路很难走, 我多怕, 回去以后王上借着这次寿辰就直接立后。 幻儿,这次我来离霄国的目的, 就是为了邀请你和陛下一起去参加王上的寿宴, 不要推辞好吗?届时要能帮我出出主意也好,就当是多陪陪我, 万一他……我也不至于那么难过。」 说着,凤疏抬手握住白幻放在桌上的手,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眸中夹杂着丝丝紧张。 闻言, 白幻难免多看了她一眼,怎么一年多不见,面前这个女子变了些,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那骨子里透出来的肆意和桀骜,让她很是欣赏,同时也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正因为这个原因,她们才成了朋友。 时间真像一道凉薄的锋刃,稍纵即逝间便将人招摇的个性划成了碎片。 即使心里还有些复杂,白幻也不再多想,她点了点头,本来已经决定要去的。 见白幻答应了,凤疏又接着道:「那陛下那边……」 「我会跟他讲清楚的,你放心。」白幻轻抿了抿唇,也不怪凤疏担心瑾之不会去,毕竟对于这位爷来说,确实是能派人去的绝不亲自去,只要理由煳弄得过去就成。 第116页 凤疏也没有待多久,和白幻再多说了一会儿话,也就离开了,如今她人也住在皇宫中,与白幻见面也比较方便。 这天傍晚,白幻同瑾之一併用了晚膳后,去御花园里消食。 秋日里天色黑得较快,所以很早就在廊庭里点了灯,瑾之牵着白幻的手,被周围的光晕出了浅淡的暖色,影子也在地上被拉的老长。 白幻将午后凤疏来找她时候说的话都告诉了瑾之,瑾之听完后,凤眸中藏着一抹深意。 静静地听白幻将事情说完,瑾之 带着她,到廊前坐下,将白幻拥在了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瑾之眸中倒映着白幻惋惜的模样,眉梢微蹙,薄唇轻启:「你跟月国国师的关系如何?」 这已经不是瑾之第一次问她这个问题了,白幻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我们就是朋友啊?陛下怎么了?」 瑾之垂眸睨着她,薄唇珉成了一条性感的直线,无双的面容上染了些怒色,半晌也没开口。 「嗯?」白幻分明能感觉到瑾之周身萦绕着不悦,见他又有了发怒的徵兆,白幻皱眉,随机似想到了什么,瞬间推开他,黑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阴沉的脸,似笑非笑道,「你该不是怀疑我跟她互通消息吧?」 「胡说什么!」瑾之醇厚的嗓音里蕴着几分无奈,将人重新拉进怀里,这秋日夜凉,晚上出来易得风寒,把怀中人护好了,瑾之嘆道,「朕怎么可能会这么想。」 白幻魅眸亮了几分,果然这男人得激他才肯说话,「那陛下在生什么气?」 「朕没生气,只是担心你。」瑾之紧了紧手臂,这些事总归还是要让她知道的,先说了也好,可以多留个心眼。 没等白幻问,瑾之刚刚想了想,开口时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若有一天,你发现月国国师并非你记忆中的模样,你会难过吗?」 「哈哈……」白幻轻笑了笑,她还是难得见瑾之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明白瑾之的意思,也就直接说了,「陛下,我跟凤疏不过几面之缘,因为喜好相近,才结成了朋友。 但说到底,交情并不算深,这么些年来,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转变,我并不在乎她是否跟我记忆中的模样有了差异,但我在意她和我之间的情谊会掺了其他东西。」比如算计…… 白幻心中瞭然,瑾之忽然这么问她,肯定是知道了些关于凤疏的事情,否则以他这般模稜两可的语气,自己还真猜不出其他答案。 「据朕得到的消息,她在月国一向心戾重权,深得月皇信赖,她这样强势唯我的性格,断然不会因为朝臣请旨立后而远来离霄找你索要主意或者安慰。 这样的人,一般来说会不择手段也要得到自己想要的,这个时候离开月国,显然不是明 智之举。而朕从楼云玑那里得来的消息,月国国师很大可能会是月国的王后。」 听到白幻的回答,瑾之也算松了一口气,他风轻云淡地讲述这些话,同时,凤眸也一直在注意白幻的神色,见她并无异样,瑾之紧绷的神色缓了缓。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她跟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白幻仰头看着他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难怪在今天下午凤疏离开以后,她的心里就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本她还不明白,如今回想起她忧伤的模样,白幻只能在心里暗嘆,她比她还能演。 瑾之敛眸,目光锁着白幻睁大了的眼眸,不自觉地倾身吻了吻,笑道:「半真半假,不过她的目的倒是真的。」 「目的……让你去月国?」白幻一想到他们的目的在于瑾之,眸色倏然冷凝,声音也凉了些,「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她和凤疏是有些交情,但是跟瑾之比起来,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侧重,去了月国后,凤疏只要不招惹她,她也不会与之计较,但生分是免不了的了,她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利用。 瑾之见状,凤眸中映着白幻的冷然之色,清冷醇酿般的嗓音缓缓溢出了笑声,大掌将白幻的脑袋往怀中按了按。 「皇后不用担心,他们做不了什么,之前的事情确实闹得有些大了,月皇如此着急见朕,也不过是想试探试探朕的态度。」 「陛下的意思,是月皇对我们心存怀疑?」白幻疑惑道。 瑾之摇了摇头,「这倒没有,不过他确实想出兵攻打陈国,早些年也是如此,不过朕都拒绝了,这次,大概是你和他们已经交锋上了,他不想错过这个时机。」 「那陛下可要拖着?」白幻眸中闪过狡黠,一般这样的事情都採用迂迴的方式,不答应也不拒绝。 瑾之眉峰微挑,薄唇上扬,「皇后聪慧,朕确是这么想的。」 离霄日渐强盛,十多年前几次皇权变动,让他国都产生了离霄元气大伤的想法,很难填补,但就近八年来,离霄早已恢復了元气,隐隐有超越当年鼎盛的趋势。 不过这个国家,跟瑾之这个人一样,都很低调。 陈国这次肯定会派使臣前往,这不必说 ,他们定然会阻止这一仗,他们和月国只剩下最后一层脸面维繫着极其脆弱的关系,谁一旦撕破,定会兵戎相见。 届时月国与离霄交好,纵然败了,也可得到庇护,而陈国担心离霄黄雀在后,也不会轻易打这一仗。 第117页 之前去辽原的挑衅,也不过是因为被人利用了,这一点陈国皇帝一时看不清,不代表一直都煳涂。 「陛下,这次陈国会派什么人去啊?」白幻问道。 瑾之闻言,摇了摇头,「这次,他们并未公布出来,只知道陈国国君不会去。」 白幻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慵懒地靠在瑾之的怀中,一阵凉风袭来,让她不自觉缩了缩。 「差不多也该回寝宫了。」瑾之能感觉到白幻的小动作,他颇为温柔地看着怀中神色睏倦的某人,「我们出来的时间也够久了。」 说着,附身打算将人抱起来。 白幻稍顿,旋即笔直的长腿一抬,一个漂亮的翻身在空中掠过,就脱离了瑾之的怀抱,她定定地站在怀中落空正一脸不悦的男人面前,眸中闪着亮光。 「陛下,这样云雾朦胧的夜晚,忽然想起了之前你夜闯我府邸的事,当时没决出胜负,要不趁现在,我们比比?」 语罢,白幻捏着拳头,在瑾之的面前晃了晃,挑衅的模样尽显,她其实很期待跟瑾之打一架来着。 瑾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声音里多了丝揶揄,「还用比?」 白幻:「……」她就该直接上手的。 想着,也就这么干了,白幻出掌的速度极快,伴随着一道金色的残影,向瑾之噼过去。 瑾之也不会就这么傻傻地挨下这一掌,身子往旁边掠去,白幻魅眸染上了兴奋,换了招式继续追。 可小半会儿过去了,瑾之依旧在躲,很少和白幻对招,这让白幻就是想打也打不下去了,她幽怨地看着面前从容悠逸的男子。 「陛下,你再嫌弃我的武功,也不能这样一直躲啊,本来我就没什么面子了,被你这么一折腾,里外都丢光了。」 瑾之走近,抬起白幻的下巴,凤眸里染了几分纵容,浅笑温声道:「别胡闹。」 「我哪里胡闹了?」白幻瞪了他一眼。 瑾之薄唇的笑意更弄了几分,他倾身安慰似 地吻了吻白幻的唇角,随后修长的手指慢慢转移到白幻的脑后,并贴着白幻的脸颊低声耳语了几句。 然后就见白幻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红了个彻底,她囧囧地瞪着这个优雅矜贵的男人,果真人不可貌相! 「朕也是为了安全着想。」许久,瑾之慢悠悠地吐出这几个字。 白幻没好气地说道:「哪有这么快!」 瑾之勾唇一笑,俯身将白幻打横抱起,「这可说不准。」 往回走的路上,白幻刻意不去看瑾之那张阴险的脸,耳边却还迴荡着男人刚才低沉的话语,她的眸光会不自觉地落在自己的小腹上。 哪里就有女儿了…… 第60章 、红鸾星动(十六) 瑾之提前将朝中的政务交代清楚, 两日后设宴款待了凤疏, 隔天就启程去了月国。 浩浩荡荡的队伍,约莫一千多少人, 从京都出发, 瑾之并未安排大臣作陪,将子书钰灵云霍等一众人都留了下来。 沈枭环手望着渐行渐远的銮驾, 摇了摇嘆道:「这陛下和娘娘还真就这么走了, 竟然一个大臣都不带。」 「怎么, 你想去?」灵云霍侧过头,轻笑道, 「你也不是不清楚娘娘的性子, 若不是此次她想去月国, 陛下肯定不会去, 本来就麻烦, 怎么还会愿意多带一个麻烦?」 「你说谁是麻烦?」沈枭不满地看向灵云霍道。 灵云霍不过轻笑一声, 眉梢扬了扬,转身离开了。 众大臣也都随之散去, 子书钰从旁路过, 沈枭见状,伸手拽着他, 「诶,国师,你这次怎么没让娘娘带着你?」 子书钰墨色的眸中染了几分浅笑,「你是娘娘的心腹, 她连你都未带,又岂会答应我的要求。」 语罢,多看了他两眼也就离开了。留下沈枭一个人支着头,还在想着刚刚子书钰的话,肩膀上蓦然一重,沈枭瞥了眼站在身侧的归衍,「还没走呢?」 归衍并排着站在沈枭的身侧,目光遥望,似穿过宫墙到达正徐徐前进的车銮,「如今朝堂已定,陛下和娘娘才成亲不久,自然想过安生些的日子,你成日往宣阳宫跑,他们躲你都来不及。」 「什么话!」现在的归衍没有之前那么令人讨厌了,沈枭听到他说的,忽然莞尔,「归统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上道了?前些日子知道陛下要和娘娘大婚,还成日里闷闷的。」 归衍只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多余的话,也便转身离开了。 沈枭愣愣地看着这一个二个的离开城墙边,独自郁闷了一会儿,还是走了,他无奈地笑笑,还不是因为月国他自己也没有去过。 不日之后,因为凤疏提前到了离霄国京城,故而瑾之他们也就提前了几日到达了月国皇城。 车驾里,白幻目光触及他们杏灰色的宫墙,「陛下,这里宫墙的高度好似比我们那里低一点,要翻出去应该也容易些。」 瑾之顺着白幻的视线看去, 转头将手掌放在某人的头上按了按,「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刚到这里,皇后就准备向月国展示一下自己翻墙的能力?」 「陛下多虑了,我也就随便说说。」白幻说着,将头上的大掌拿下来捏在手里,「其实这月国的皇城整个色调都偏暗偏柔和一点,虽然没有离霄宫殿那般威严庄重,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第118页 瑾之淡淡地环视了一下周围,「在月国,皇权并不能代表一切,开国以来,他们的先辈,遵崇的是以民心为主,所以皇城的修建也大多以亲和适宜。 只是后来,在不断的争权夺利中,权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后人失去了他们祖辈那时的认知,改朝换代了这么多次,也就徒留这样一个空有其表的建筑罢了。」 「原来是这样。」白幻再看了一眼之后,便把帘子放了下来,「对了陛下,你来过月国吗?」 「并没有。」瑾之对上白幻的视线,他从小到大,都被捲入权力的漩涡中,哪里还有这么多的精力跑到其他国家去。 一路上都是凤疏在带路,她身为月国的使臣,也颇为热情地介绍了周边的风土人情,现下已然入了皇城,接待他们人也就换了一批。 「月国丞相谷恆,奉王上之命,前来接待瑾皇陛下,皇后娘娘。」谷恆带着一众人,向瑾之他们行礼道。 「丞相有劳。」瑾之抬手让他们起来,下了马车,也便跟着他们而去。 今日月皇楼显备的是晚宴,这时候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遂他们被安排到流月殿中歇息。 这座宫室修建得极其风雅华贵,奢侈中不乏风雅,无论是楼宇还是屏障,都极具特色,盛放在周围的花,也形态潋滟,种类繁多。 内殿门口就伫立着一座假山,上面潺潺的流水声叮咚悦耳,池清现底。 「喜欢?」瑾之垂眸看着一脸兴味的白幻道。 白幻再次环顾一下四周,点点头道:「看得出来月皇此番的诚意。」 「陛下,趁着现在,我们去走走?」白幻黑亮的眸子对着瑾之一眨不眨道。 「好。」瑾之拉过白幻的手,让池毅去叫了月国接待的人,让他带着他们四处看看。 他们也没有走多远,只在这座宫室的周围转了转,认 了认路。见着远方有些吵,白幻停了下来,侧过头问道:「那是谁?」 「回皇后娘娘,那是陈国的摄政王,他在今早的时候就已经到了皇城。」 「摄政王?」白幻侧过头看向瑾之,有些疑惑,陈国的摄政王与陈国国君已产生了嫌隙,如今他来这里,就不怕宫中发生变故? 瑾之对此倒并没有什么好奇,「来便来了,无论他为了什么,跟我们的关系应该不大。」 毕竟是帝王,侍奉在瑾之他们周围的宫人不在少数,那边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吵闹的声音逐渐消散了,一到墨蓝色的身影向他们走近。 白幻也抬眸望过去,等看清了那道由远及近的面容,白幻眸中闪过诧异,脸色黑了黑,这不就是之前在辽原遇到的那个男人吗,他竟然还能活着,看来这摄政王的手段还是挺高明的。 陈国所有人都葬身于辽原黄土,他一个人无恙,虽中了毒,但是毒性好解,这陈国国君竟然也没拿他怎么样,就连惩罚都没有听说。 莫清言穿着墨蓝色的锦袍,踏着墨色金丝云纹长靴,高束的玉冠,绝艷精緻的脸庞雌雄莫辨,一双狭长而邪肆的眼睛,直挺的鼻樑,樱色的唇瓣挂着若有若无的弧度,整个人看似矜贵优雅,但眸中暗含的戏嚯透露了他绝不会安分的性情。 他面露笑意走近,给白幻和瑾之拘了一礼,「瑾皇陛下圣安,皇后娘娘别来无恙。」 「摄政王安好。」白幻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她一看到这个人,就会想起之前他语中的挑衅和暗讽。 一个男人长得这么美,还气势十足,还真是容易让周围人都黯然失色。 瑾之不语,只细细地打量着对面的人,凤眸轻睨了眼身侧的女人,他怎么不知道这两人还见过? 「辽原之战后,不过一月未见,国师就成了皇后娘娘,本王在此恭贺娘娘了。」莫清言拱手再给白幻行了一礼。 白幻笑着摆手,「多谢,不过本宫也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还能见到活的摄政王。」 「哈哈哈。」莫清言爽朗地笑了笑,低沉醇厚的嗓音里没有半分虚假,「娘娘是否好奇本王还能活着的缘由?」 面前的这个女人,依旧不动声色中暗藏着 刺,慵懒肆意中没有一点儿顾忌。 白幻眼尾微扬,「还望摄政王解惑。」她其实最不明白的就是这人怎么过的陈国国君的那一关。 莫清言面露些许无奈,「娘娘也知道,本王与帝王之间不睦已久,这次去辽原,本王本来不打算去的,可是他非要本王去,你也知道,这君命不可违。 所以本王就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输了不能治本王的罪,毕竟辽原险恶,而且离霄国强势,加上强势的国师大人亲自前往,本王也没什么胜算,于是先求了个免死金牌。 但是此番条件一出,君王就不放心了,他便让本王带着他的人前往,其实娘娘不知,最后本王一个人活着回去了,这心里还挺开心的,反正都是他的人,而且他可是希望本王一个人为国殉葬。」 说完,莫清言朝白幻摊了摊手,悠悠地嘆了一声。 白幻:「……」这人还真是坦率。 实在不知道接什么话,白幻静静地瞥了他两眼,这样的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要么这人胆子很大,要么就纯粹脑抽了,其实私心里,白幻更偏向第二种,自见到他那时起,这人就没正常过。 第119页 瑾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原来这俩人是这样见面的,交锋的话……瑾之凤眸忽而多了一丝冷光,他不知道是不是在白幻身上留下了伤痕,之前伤了她的人都死了,至于这个……也决不能放过。 语罢,莫清言明显能感觉到从瑾之那边袭来的寒气,他侧眸对上,微微一顿,也便想明白了,随之面上露出了些许的郁闷和悽惨之色。 「陛下,本王虽然和皇后娘娘交过手,可是娘娘武功卓绝,本王可分毫没有伤到她,反而还被暗算了,这肩上的伤,现在都还没好。」 「摄政王还真是细皮嫩肉,针扎过的伤口这么久还未好啊?」白幻红唇一勾,不紧不慢道,「正巧,本宫侍女还带了些药,要不晚一点给摄政王送去?」 莫清言一顿,浅笑着摇了摇头,「这就不必了,多谢娘娘关怀。」 谁知道这女人会给他送什么药,再来一次,他就太丢脸了,虽然已经丢过了,不过少一次总归还是好一点。 他们没说几句,莫清言说还有事也就离开了,说 是晚宴再见。 走了几十步,他回头看着并肩离去的两道身影,抚着下颚思索,许久以后问旁边的人,「他们互生情愫,真的假的?」 一旁的护卫只低下了头,他如何知道,无论感情真假,这名分好歹是真的。 远去的瑾之和白幻俩人,依旧牵着手,白幻见瑾之的情绪比之刚刚有所变化,她问道:「陛下,你觉得莫清言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刚刚说的那些你怎么看?」 瑾之停下脚步,凤眸幽幽地睨着一脸思索的女人,捏起她的下巴,「在意别的男人做什么。」 对于这个老是泡在醋缸里的人,白幻早就习惯了,她笑笑,「不在意,我就随便问问。」 「他说的都是真话……」瑾之回答道,「不过这人脑子不好,以后离他远点。」 白幻:「……」 第61章 、红鸾星动(十七) 晚宴设在月国梧桐殿。 这处的布局看上去跟离霄的鹭台有些像, 皆是三面向湖, 席位四方环绕,殿的顶部镂空, 能清晰地看到夜幕挂着的星空, 十八根白石盘龙柱撑起了整个殿堂,中间淌一潭清泉, 边上盛开着几朵妖冶斐然的花。 陪坐的亲贵大臣先到了殿中, 他们有些带着家眷, 毕竟今日离霄国的皇后娘娘也在场,算不得朝政, 只是互相表示下友好关系。 连凤疏都已经到场了, 如今就只剩下三方正主还没到, 好些人都没有见过瑾之他们, 也就经不住好奇小声地议论着。 「瑾皇年纪不大, 手段倒是真狠啊, 离霄国如今皆在他的把控之下,任凭何人, 也翻不起半点风浪了。」 楼云玑听着这话, 手指放在桌面上轻轻摩挲着,唇角勾出一丝笑意, 侧头看向刚刚说话的大臣道:「是啊,这小小年纪学得如此腹黑狠戾,一般人还真不敢去招惹。」 离他身侧比较近的就是此番与凤疏分庭抗礼的大王爷楼旋,他一身霜色宫装, 衣摆绣着暗金色螭纹,眉眼间和楼云玑很像,二十八左右的岁数,温雅中颇为沉稳,朱唇轻抿。 「三弟慎言,叫人听去了难免多生事端,况且这瑾皇比之三弟年纪相仿,你别老是端着一副老成的做派,装也装不像。」楼旋眸里含着笑意,将兄弟间亲昵和告诫的度都把持得很好。 楼云玑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楼旋,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给他拱了拱手,「大王兄说得是。」 楼旋轻笑了笑,随即道:「好些日子不见人影,又跑到何处去寻乐了?」 一听到这话,楼云玑本来故作严肃的面容隐隐有奔溃的痕迹,他谨慎地望了望四周,随后将身子朝楼显凑近了几分,神神秘秘地说道。 「大王兄,我近日偷偷熘去边界的蓉城瞧了瞧,发现那里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特别多,稍后我送几件到王兄的府上,你帮我保密,千万不要让王上知晓。」 「你这性子,以为王兄不说,王上便不会知晓吗?」楼旋笑着摇了摇头。 「我之前不是装病才熘的嘛,万一王上怪罪,大王兄你……」楼云玑意味深长地说道。 楼旋好笑 看着他,随之嘆了一声道:「知道了,若是王上要打你,我尽量去让他打得轻一点。」 楼云玑生无可恋地睨了他一眼。 在他们俩的后面,坐着两位容貌艷丽的女子,也在悄悄嘀咕着,「这瑾皇他们怎么还没来?」 「这话今晚你都问了六遍了,我的公主殿下,你这几日老是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就一直想着这事?」谷兰音无奈道,她是丞相的独女,也是这次楼显立后大臣们举荐的人物之一。 谷兰音才情绝佳,容貌清婉还颇通音律,跟月国的四公主交好,俩人时常在一起练字品茗,倒也是宫中的一道佳景。 四公主楼云芊是月皇唯一的妹妹,从小到大娇惯着,品性倒还没歪,十八的年纪,五官小巧精緻,灵动中带着一丝桀骜。 「哎……」楼云芊双手捧着自己的小脸,眼巴巴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王上驾到!」一道声音响彻殿堂,依稀可闻的探讨声瞬间静默下来,众人望着首位的方向,行礼问安。 同样坐在下方一直冷着脸的凤疏,听到这声音,她的面容才缓和了些,同样起身行礼。 第120页 待楼显刚刚坐定,门口接着又传来一声:「瑾皇陛下到,皇后娘娘到,陈国摄政王到!」 众人齐齐朝门口望去,好奇的同时打量的居多,这三位的名声,这几年在各国都传得沸沸扬扬的,让他们不禁伸着头往那边看。 瑾之和白幻并肩而立,俩人皆是一袭绛紫,就连锦袍上绣着的连珠纹都是一模一样的,瑾之的颜色略深一点,白幻衣袍的左肩处开着一朵神秘妖娆的曼陀罗。 俩人都是天人之姿,玉冠风华,五官深邃分明,相衬相依,没有哪一方看上去比较弱,势均力敌偏偏看上去又是那样登对。 莫清言很有分寸得离他们比较远,狻猊暗纹的墨青色长袍让他本来就邪肆的容颜更添斐然,嘴角擒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莫测的神色不容忽视的气场,不禁让众人也注意到了他。 他们往里走着,众臣也纷纷行礼,待楼显相邀他们坐到了位置上,众人也才慢慢起身坐了回去,不过此刻,殿堂寂静一片,一个个都坐直了身子,丝毫不敢怠慢,直到歌舞声渐起,方才松了一口气。 「瑾皇携着皇后远道而来,孤王敬你们一杯。」楼显端起桌上的酒杯,面含微笑道。 瑾之和白幻同样执起面前的杯盏,回敬楼显,互相说了几句客套的话。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白幻本以为身为月国的帝王,可能跟瑾之一样,冷得方圆十里都结了霜,倒是不曾想,他看上去很亲和的模样,温润公子如玉。 在敬了瑾之他们后,楼显也和莫清言寒暄了几句,算是打了招唿,大殿之上,莫清言也规矩了很多,之前肆意的姿态收敛了许多。 楼显挥手,几位宫人上前,各端着一壶酒酿,在得到允许之后,优雅地放于桌前,替他们斟了一杯。 「这酒是丞相独女谷兰音亲酿的秋露白,朕素日甚爱,算是月国独有的佳酿,今夜给三位尝尝,还望几位喜欢。」 被楼显点到的谷兰音站起身来,温婉大方地朝他们行了一礼。 见此,凤疏的眸光不经暗了暗,掀了掀眸子扫了眼正缓缓落座的谷兰音,似接到了她的目光,谷兰音淡然一笑,风情万千。 凤疏嘴角斜斜一勾,并未将其放在眼中。 「怎么了?」楼云芊见她容色怪怪的,凑过去问道。 谷兰音笑而不语,给她夹了个她喜欢的酥点,调笑道:「没事,你不是一直都想见瑾皇吗?如今人都来了,跟传言一样风华卓然,你还看我做什么。」 楼云芊一听,顿时有些急了,「兰音你别乱说,我只是好奇。」 「好好好,你只是好奇。」谷兰音之前也没料到这位公主的小心思,如今见她气恼,心下倒也明白了几分。 她接着小声道,「云芊,那位皇后娘娘可是个厉害的角色,之前身为离霄国的国师,辗转于朝堂这么多年,手段非一般人能比,可得小心一些。」 楼云芊吃了一口菜,听到谷兰音说的话,她扬唇一笑,一双明亮的眸子更亮了些,「这些我都知道。」 见状,谷兰音只觉得她并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无奈地嘆了一声。 「这酒甚美!」白幻倏然发出的声音,一下子将众人的视线都聚集了过去,她赞嘆道,「这秋露白幽郁醇馥,香气浓烈,味香复合之感让人回味无穷,说是琼浆玉液也不为过,这丞 相家的小姐手真妙啊!」 「哈哈哈。」楼显低沉的笑声在殿中响起,「皇后娘娘喜欢便好,逾时孤王再派人送些到二位的流月殿中。」 「月皇好意,本宫却之不恭了。」白幻放下酒杯,开心道。 谷兰音再次盈盈起身行礼,脸上是遮不住的笑意:「臣女多谢娘娘夸赞,实在愧不敢当,这酒能入得了皇后娘娘的法眼,也是这酒的福气了,娘娘既喜欢,臣女便多拿一些奉上。」 「姑娘客气,早闻姑娘才貌双绝,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白幻红唇微扬,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其实她哪里知道这些,不过这酒,甚得她心,就多夸了两句。 瑾之看向身侧一脸兴奋的人,凤眸中含着无限纵容,他就着斟满的酒杯喝了下去,直觉这酒有些烈,并未有白幻说的那种滋味,见白幻喝酒时眸中发亮,他不免轻嘆了一声。 不知道真喝起酒来,他到底比不比得过这个小女人。 正喝着,白幻倏然察觉到对面看过来的视线,她兴味地抬了抬眼眸,瞬间就对上了楼云芊的视线,白幻有些疑惑。 瑾之察觉到白幻的不对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凤眸蕴着冷厉,让对面的人一下子就将头低了下去。 白幻勾唇,揶揄地看向身侧的男人,手中转着酒杯,眉梢一扬,「看来陛下,不管走到哪儿,都挺招人喜欢的。」 「又在胡说些什么。」瑾之抬手将她的酒杯放在桌上,语气幽幽道,「要论招人,朕可比不得皇后,就连被你暗算过的人,都能不计前嫌地与你谈笑风生。」 白幻别有深意地看着他,「陛下,您还想着这事呢?都这么几个时辰了,按理说也该消化了才是。」 「消化?」瑾之薄唇轻抿,「除非他消失。」 「呵……」白幻满含笑意地看着瑾之那张人神共愤的脸,支着头道,「陛下,太小气了不好。」 瑾之佯怒地睨了她一眼,「究竟是谁先提出来的?」 第121页 白幻唇角微勾,「我不记得了。」 瑾之定定地看着这个耍赖的女人,慢条斯理地给她夹了一块豆腐,不急不徐道:「给皇后补补脑。」 垂眸看了眼碗里的豆腐,抬眸又瞥了眼这个别扭的男人,白幻忍俊不禁 。 「他们……好似不像国师说的那样。」楼云芊刚刚被瑾之吓得低下了头,后来依旧没忍住朝他们的方向看了过去。 「国师?她说过什么吗?」谷兰音对此并不算了解,她都心心念念在上首那个男人身上。 「之前国师说,瑾皇是为了除权,才不得已封了他国国师为皇后,毕竟自南襄侯败后,朝中国师一人独大,与其让她祸乱朝纲,还不如娶了她,让她没法再干预政事。」楼云芊将凤疏之前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谷兰音闻言,夹菜收回的手顿了顿,其实不光是国师,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就连今日见到帝后和睦,心中也难免觉得瑾皇在做戏。 只是这些,谷兰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样的话,皇后娘娘不是很可怜吗?」楼云芊闷闷不乐道,「瑾皇就连她的妻子都要欺骗。」 谷兰音看着有些奄奄的人儿,她附身在女孩儿的耳畔说道:「这样的话,你的机会岂非更大吗?」 「什么机会?」楼云芊一脸疑惑地看着她道。 「云芊不是想嫁给瑾皇吗?如此,只要叫你当了他贵妃,瑾皇陛下肯定会多宠你一些。」谷兰音轻声道。 她的话刚落,楼云芊顿时急了,「兰音你别胡说八道好不好,我根本没这么想过!」 「那你这么盼着见到瑾皇?」谷兰音问道。 「我是想见到皇后娘娘……」楼云芊拿着筷子戳着自己的碗中的鱼,极其小声地说道。 谷兰音没有听清,看着楼云芊无精打采的模样,也不好多问了,她抬眸看向上首独酌的男人,起身上去给他斟酒。 白幻正打算再给自己倒一杯时,手中的杯子忽然被身侧男人给夺走了,白幻一脸莫名地看着他:「陛下,怎么了?」 瑾之拿过酒杯之后放在自己的左手边,就是白幻够不到的位置,随后给她换了一壶清水,「不许再喝了。」 白幻呆呆地看着瑾之的动作,她,睁大了眼睛,「陛下,我都好久没有喝了,就让我尽尽兴?好不好?」 因为之前受伤,愣是在瑾之严密的监控下,一滴酒都没有沾,好不容易现在伤好了,又有此机会,她定要好好把握才行。 瑾之挥手,让侍女给她倒了一杯清水 ,不容置疑道:「朕不准。」 白幻撇撇嘴,一脸幽怨地看着他,在男人警告的眸光下,她端起一旁的杯盏轻抿了一口,随即也就放下了,好难喝啊! 见她一脸的苦涩,瑾之凤眸中划过一抹无奈,继续给白幻的碗里夹了些她喜欢的菜,以示安慰。 有些原则性的事情没得商量。 白幻也不指望这男人能心软,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手边放着的酒壶,这可望不可及的距离弄得心里痒痒的,还不如看不见。 他们这边的动静其实并不大,只是碍于有些人一直观察着他们,见此,心里生了些异样的情绪,凤疏握着杯盏的指尖泛白,看着一脸忧伤的白幻,她微微勾唇,对着身侧的侍女吩咐了几句,侍女点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这小半会儿,白幻一脸遗憾地吃着瑾之给她夹的菜,都觉得食不知味,吃着吃着,白幻抬眸,一脸无辜的看向还在给她夹菜的男人道:「陛下,我吃饱了。」 瑾之将手中挑过刺的鱼继续放到她的碗里,「你吃的太少。」 「可是我真的饱了。」白幻羽睫轻颤,将碗中的鱼餵到嘴巴里,慢慢的嚼着。 瑾之没好气的说道:「谁让你之前喝那么多酒的!这酒的后劲大,喝多了会不舒服,休息下,再吃点菜。」 说着,瑾之的声音也从最初的愠怒变得温和了许多,凤眸里多了一丝柔意。 「哦。」白幻对上瑾之略带的关怀的眸子,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 没一会儿,不知是不是错觉,白幻总觉得刚刚的酒香愈发浓烈了几分,她倾身细嗅了嗅,瞥向刚倒满清水的杯子,鬼使神差地端起来珉了一口。 酒! 白幻魅眸突然明亮了几分,她诧异地看向给她斟酒的侍女,只见侍女朝她微微一笑,白幻心下明了,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白幻一心都扑在酒上,也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视线,不怕死地继续喝着,装作一派淡然的模样,看似提不起兴趣,实则魅眸发亮。 对面的楼云玑目睹了白幻换酒的整个过程,放下手中的筷子,幸灾乐祸地说道:「这皇后娘娘似乎不太清楚瑾皇的脾性啊,这么明目张胆的与之作对,待会儿被逮到,瑾皇若是发怒 ,你说我是求情还是不求情?」 楼旋也没有错过这一幕,他淡笑,眸光瞥了眼四周,「你就不想知道,究竟是谁吩咐换的酒?」 「不是皇后娘娘换的?」楼云玑意外的看向他说道,「除了她,还能有谁有这个胆子?」 「这里是月国,且不说这位娘娘胆大包天,这里的侍女可都是月国宫中的,她没有胆子自作主张,这万一讨好不成,反倒惹了杀身之祸。」楼旋不紧不慢地分析道。 第122页 楼云玑听着,贊同地点点头,他轻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慵慵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口,随之唇角勾勒出一丝笑意,话锋一转,「我并不在乎这是谁换的,我只想单纯的看戏。」 难得有人敢这么忤逆瑾之,这场面刺激啊,期待得他如今都不想吃饭了。 凤疏静默地坐着,看着侍女一杯又一杯地给白幻斟酒,她面无表情地上扬唇角。 接着侧过头瞟了眼上面正伺候楼显的谷兰音,见他们说说笑笑的,锐利的目光一现,神色幽幽,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相比于他们,莫清言今日夜宴可算是安分多了,有人敬酒他一概接收,在一旁不知道和其他人正谈论着什么,好不快哉。 今夜月色皎洁,银色的清辉给周围的树木都镀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添了一丝柔光,从殿中望去,能看到它静谧地挂在天边,漫漫黑夜里熠熠光芒。 夜里的凉风飘过湖水,在殿中流连,酒过三巡之后的众人,这清爽的风带来的丝丝凉意,吹拂得他们清醒了不少。 其实夜宴结束的时间早就已经到了,不过这三位正主都还没有走,也没人敢动。 瑾之是第一个准备告退的,他瞥向一旁还在喝水的白幻,无奈的伸手拿过她的杯子,「不是说已经饱了吗?怎么还喝水?胃里撑着难受。」 在瑾之拿过杯子的时候,白幻下意识地紧张,手不自觉地想去夺回来,但是害怕发现,手伸出去一半就缩了回来。 瑾之本来没多在意的,但白幻的反应让他下意识皱了皱眉,注意到白幻不安且带着心虚的眼神,凤眸落在自己手指间的杯中。 「陛下!」见他将杯子端到鼻侧,白幻惊了一声,突如其来的危机感顿时席捲全身,震得她 头皮发麻。 完蛋了! 果不其然,在辨别出杯中液体的味道时,瑾之的脸在瞬间阴沉了下来,凤眸里寒光乍现,周身的温度更是在一瞬间凝结成了冰点。 刚才白幻的惊唿就已然吸引了殿中大部分的目光,此刻看到瑾之的脸色,他们的心中都不免感觉到一丝危险,忽然觉得这里凉飕飕的。 「皇后。」瑾之声音冷地几乎含了冰渣子,正漱漱地往下掉,他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无意中溅了几滴酒在他的手背上。 白幻见状,忙拿过一旁的手帕准备给他擦手背,却被他躲了过去,白幻手中拿着一张白帕子,动作顿在半空中,脸上还染了红晕,一双魅眸中依稀可见些许迷离,呆呆地望着他。 瑾之握拳,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他本来以为,白幻是因为这菜稍微有些辣的缘故,才多喝了几口水,脸上的红晕也是因为之前喝多了,后劲太大才逐渐升起来的,现在看来…… 「陛下……」白幻还是想先去帮他擦一下手背,见他不动了就继续方才的动作,手上的帕子在刚刚接触到他的时候,男人蓦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凤眸里蕴着风暴。 许多人都不知道他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就连楼显也疑惑的看着不语,看得出来,瑾皇如今很生气。 「谁换的酒?」瑾之冷寂的眸光扫了小半圈,声音更是沉到了底。 很快,刚刚那个给白幻换酒的宫女直接跑到瑾之的脚边跪了下来,慌恐不安的说道:「瑾皇陛下赎罪,奴婢也是照吩咐办事,娘娘想喝酒,奴婢才把清水换成了清酒的。」 众人这才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感情瑾皇不让她喝酒,这位娘娘不顾圣意直接让下人把清水换成了酒,这娘娘的酒瘾还真大! 白幻眉梢微拧,对于宫女的话她不做解释,无论如何这酒她确实是喝了,就算她自作主张想讨好她,如今东窗事发,宫女把责任都推给她也属正常,她最开始既承了她的情,如今断然不会落井下石。 「这件事孤王不好评断。」楼显如今也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他站出来说道,「这个宫女就交由瑾皇处置。」 为了避免瑾皇和她的皇后起争执, 楼显只能牺牲这个宫女,虽然看上去,这个宫女很无辜。 「皇后娘娘救救奴婢!」侍女扑过来,跪在白幻的脚边,开口求饶。 「陛下,这都是臣妾吩咐的,是臣妾不好,罔顾陛下的关心,多贪了几杯,要罚就罚臣妾。」 白幻站起来,将所有的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头晕脑胀的,微微有些失态,她立马将手撑在桌子边缘处,强忍着不适说道。 见状,瑾之脸色铁青,周围的空气瞬间又降了一个度,这个女人,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伤才好吗!居然敢给他换了,他对她,是否太过纵容了! 许久以后,瑾之才抑制住自己胸腔熊熊燃烧的怒火,没有当场发泄出来,他冷冷地扫了一眼白幻,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两个字,「回去。」 语罢,瑾之转身拂袖离开了,白幻也没跟众人打招唿,径直跟在瑾之的身后离开了。 楼显瞥了眼地上还惊魂未定的宫女,吩咐道:「下去吧。」 宫女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向楼显拘了一礼,连忙退了出去。 不远处的凤疏,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意,眸中却依旧冰冷。 「这瑾皇生气还真可怕,刚才我心里都在发颤。」有人小声地感嘆道。 「能不生气吗?夜宴上自己的皇后不遵旨意贪杯喝醉了,这放在谁身上,面子上都有点过不去,更遑论这一国之君了。」 第123页 「你们看得还真是透彻,说的一针见血,厉害啊。」楼云玑闻言,好笑地跟着接了两句。 「三王爷过奖。」刚刚讨论此事的大臣笑笑道。 楼云玑眉梢微挑,还真以为是在夸他们啊,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转身轻摇着头不语。 「就如今的情况而言,这换酒之人似乎是很了解这位皇后。」楼旋看着一脸深意的楼云玑道。 楼云玑贊同地看着他,想着,脚步顿了一下,颇有兴致地问道:「大王兄,你觉得瑾皇可能会因为什么事情而生气?」 「嗯?」楼旋一脸莫名地看着他,「刚才他们说的不对吗?」 楼云玑侧眸细细的打量着他,完全看不出他的脸上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于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对!」 说完,还是没忍住,放声大笑 了几声,同样也拍了拍他的肩膀,轻摇着头离开了。 他敢肯定,这件事一定有其他的原因,最不可能的就是他们说的那一种,瑾之本身就阴险腹黑厚颜无耻,他怎么可能会在意面子。 莫名其妙,楼旋没有再理他,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瑾之出殿时的脚步很快,白幻要小跑才能追得上,不知是否是顾忌到身后的人,在出去之后,他的脚步放慢了很多,偶尔甚至会停下来,直到听到身后有动静,他才继续往前走。 胃里一阵翻涌,白幻倏然跑到一棵树旁,撑着树干干呕,本来就通红的脸,此刻更是憋成了紫红色,难受得紧。 瑾之脸色依旧不好看,见到白幻此时的模样,他想也没想就闪身到她的旁边,轻柔都给她拍着背部,眉头拧得死紧。 难受了会儿,白幻身子乏力地靠在树干上,精緻的小脸上满是苦涩,她抬眸看向瑾之,一双魅眸里氤氲着雾气,虚弱沙哑地唤了一声,「陛下……」 「好些了?」瑾之将人搂入怀中,尽管还是生气,但声音不自觉放柔了几分。 白幻摇了摇头,将身子所有的力气都摊在瑾之的身上,双手无力垂下,脸蛋紧紧的贴在男人的胸膛上,一动不动。 不知道此刻内心是什么滋味,瑾之轻嘆了一声,俯身将白幻打横抱起来,运着功迅速往回赶去。 至于早在殿中候着的颜华见瑾之他们回来了,迅速将醒酒汤送上。 瑾之将白幻放在床边靠着他的身子坐下,伸手让颜华将解酒汤拿过来,瑾之拿着勺子,舀了一勺往她嘴里送。 白幻乖乖地张开嘴,喝了一口,而瞬间她的眉头就皱得死紧,好难喝。 在瑾之舀了第二勺往白幻嘴里送的时候,她大眼朦胧地看向瑾之,委屈巴巴地说道:「陛下,我能不能不喝这个?」 「不行。」瑾之蹙眉,果断地说道。不喝的话,明天一早醒来头容易痛。 白幻憋屈着一张脸,之前她还没觉得身子怎么样,依照她的酒量,多喝一倍不会有事,这次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这酒后劲太大? 第二勺餵到了唇边她没有张嘴,仰头看了眼瑾之那张臭臭的脸,白幻直接夺过碗,咕噜咕噜地一口气直接给 自己灌了下去。 喝完以后,白幻忍不住,又俯身趴在床边干呕了一会儿,难受得那晶莹的泪珠一颗颗地涌了出来。 瑾之见状,心疼得不行,待她坐起来后,将人搂在怀中,用手运力给她揉胃,而偏偏一想到这女人不听他的话,还是觉得生气,但见她这副惨状,也只能忍着。 见她比之刚刚要好些了,瑾之抱着白幻去沐了浴,包好放在床上,随后自己才去。 他沐浴完回来,只着了一件雪白的中衣,见床上待着的人还算安分,这才挥手息了蜡烛,拉过被子躺了进去。 他才刚刚躺下,旁边一个热乎乎的身体就直接贴了过来,白幻此刻清醒了好多,她眨着无辜的魅眸,将手绕在男人劲瘦的腰际,被子滑落在了肩上。 「陛下,我错了,你别生气。」白幻声音还是有些虚弱,她一脸的懊恼之色,极其诚恳地望着男人的凤眸,眸光里盈着满满的悔意。 瑾之定定地看着她不语,面无表情地伸手将她拱落在肩侧的被子往上拉,盖住她的脖颈,然后手掌放在她的腰上,将人带下来。 白幻身体虚弱,根本不是瑾之的对手,察觉到自己的手被他掰开了,白幻更委屈的看着他。 不敢下手太重,怕弄疼了她,轻了又扯不下来,瑾之费了好一番功夫,总算是将白幻拉了下来,把她按在身侧,盖好被子,却始终不和她说话。 她醉了,他会好好照顾,她不舒服,他也会倾心呵护,但是就这么原谅她,不行。她不吸取教训,下次该犯的时候还是会犯!他平日里就是太纵容她了,以至于现下都敢拿着身体跟他作对! 白幻侧头,借着月光可看见瑾之轻阖上眼帘的侧颜,深邃而轮廓分明,他轻珉着薄唇,似乎是有些疲惫。 睁着眼睛看了他许久,依稀听到了男人传出来的平稳唿吸声,白幻才悄悄地挪动身体,往他那边靠了靠。 闻到他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味道,白幻才闭上了眼睛。 可是这才没多久,白幻忽然感到小腹一沉,随之传来一阵绞痛,瞬间袭来的痛感让她红润的脸色逐渐白了不少,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她的额角上开始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第124页 这熟悉又令人绝望 的痛感,让白幻精緻的面容皱成了一团,她趁着现在还没有弄脏床,悄悄地挪动身体,往旁边移去,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用手撑着身体打算从瑾之的身上跨过去。 结果她才刚刚有所动作,旁边刚刚睡着的男人就睁开了眼睛,白幻无奈又可怜地看着他,咕哝道:「瑾之……」 「怎么了?」听得出她声音里的痛苦,瑾之蓦的起身,先去将蜡烛点燃,然后回到床边,看着一脸苍白的女人,心口倏然一窒,随即道,「把许沐给朕叫过来!」 「别别别。」白幻忙拉着男人的衣袖,头上抑制不住地冒着虚汗,「别叫许沐,我没事,把颜华给我叫过来就好了。」 瑾之凝眸,让人去把颜华叫了过来,她来了以后,瑾之才明白白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无边的担忧这才缓和了不少。 帮白幻处理了下身体后,颜华扶着她坐在床边,顺便让人送来了汤药,喝了以后白幻才躺下,一副凄悽惨惨的模样。 「她每次都这么疼吗?」瑾之对此并不清楚,前一个月一直跟白幻接触也没觉得这女人有什么异常。 「回陛下,娘娘只是偶尔疼,像这样的情况一年最多不过一两次。」颜华回答道。 不一会儿,许沐还是由池毅带着,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许沐见状,心里还是有数,侧过头问道:「日子对吗?」 「提前了。」瑾之淡淡道,依旧是一脸的冷凝。 白幻愣愣地看了眼瑾之,心下一暖,但是她很快就收回了眸光,乖乖地伸出手让许沐诊断,她都这样了,还瞪她! 「回陛下,回娘娘,娘娘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最近舟车劳顿,加之重伤才愈,身体并未完全恢復,最主要是今夜饮酒过量,才会腹痛,微臣开几副方子调养一阵便好。」许沐起身恭敬的说道。 许沐越说白幻心里越虚,瑾之警告地睨了她一眼,白幻弱弱瞅着他,拉过被子往里面缩了缩,她现在已经够冷的了。 所有人都退下以后,瑾之熄了蜡烛,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感受到白幻一点一点地在往旁边挪,瑾之眉峰一拧,侧过身,手臂伸出去轻柔地将人抱过来,按在怀里。 白幻顿时觉得暖和了好多,感受到小腹上传来 的热源,好像……都没有之前那么疼了,白幻往瑾之的怀中再靠了靠,困意袭来,她安心地阖上沉重的眼皮,沉沉地睡了回去。 听着怀中传来浅浅的唿吸声,瑾之敛眸,低头吻了吻白幻的发顶,手中轻揉着的动作并未停下,凤眸里是浓浓的疼惜。 他的妻子,好似很脆弱,就是不乖了点。 翌日,瑾之陪着她睡了会才起身,见她眉目舒展,额头上已不再冒汗珠,脸色也红润了不少,他才小心地将附在她小腹上的手抽了回来,吩咐人照顾好她。 白幻醒来时,旁边的位置已经凉了,她懒懒地掀开了眼皮,唤道:「颜华,现在什么时辰了?」 听到白幻的声音,颜华很快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上前去将她扶起来,「娘娘,现在已经巳时三刻了。」 白幻浑身没劲,头还是胀胀地有些疼,任由颜华替她梳妆打扮,看着镜中自己憔悴的面容,白幻移开了目光,转头问道:「陛下呢?」 「陛下被月皇叫去了。」颜华回答道,「还有,陛下下旨,这几天娘娘必须待在流月殿中修养,没他的允许不准出去。」 「知道了。」白幻本来也没打算出去,她如今这副鬼样子,太损风度了,而且就这破身体,她还是老实待着吧,不能再惹瑾之生气了。 「娘娘,您昨晚喝了多少啊?自三年前那一次,属下还从来没见娘娘喝酒喝成了那副模样,看得属下都跟着揪心,您就算再想喝,也得适可而止啊。」颜华忧心地说道。 她其实还想说,陛下昨夜,就差点把整个屋子给掀了,他在你面前是克制了些,可是面对他们,暴怒的情绪根本无法压制,太恐怖了。 「我真没喝多少。」白幻揉着太阳穴,「总共也才两壶半,而且那个酒壶比宣阳殿中的还要小一点。」 「那娘娘您怎么喝成了那副模样,后来都神志不清了。」颜华疑惑道,「是这酒很烈吗?」 「你也觉得不对劲吧?」白幻无奈地耸耸肩,「昨夜没细想,刚刚我才想到这点,再怎么样,我的酒量也不至于这么差,而且当时陛下要是没有叫我走,后来醉在殿上,我才真的要无地自容了。」虽然昨夜已经够丢脸的了。 「娘娘 是怀疑有人害你?」颜华眉宇间染了几分凝重。 「我这也是自作自受。」白幻扶额,「你小心些,先去查查给我换酒的那个侍女。」 「是。」 白幻在殿中修养的这三日,瑾之有时间都会陪在她身侧,陪她用膳,亲自餵她喝药,到了夜里会直接将她搂在怀中,轻轻地给她揉肚子。 可无论白幻如何跟他讲话,瑾之愣是不理她,即使手上的书被白幻夺了去,瑾之也不恼,淡淡地看她几眼,就起身去重新拿一本书。 三日后的这天,白幻终于能出去了,她忽然发现,走在路上或多或少会收穫一些同情的目光,她一阵莫名。 楼云芊在宫中转悠,看到白幻的身影,径直向她走过来,本来异常兴奋的模样,想到了什么似的,长长地嘆了一声,「皇后娘娘,您这几日受苦了。」 第125页 白幻:「……」她到底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一般修改都是捉虫,更新时间基本上都在晚上12点左右。 第62章 、红鸾星动(十八) 「公主。」白幻浅笑着跟她打了一声招唿, 她记得眼前这个灵动漂亮的姑娘, 那天晚上盯着他们这个方向看了许久。 楼云芊动了动嘴巴不知如何开口,捏着衣袖的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顿了顿, 有些紧张的说道:「皇后娘娘还是第一次来月国宫中,我可以陪娘娘走走吗?」 瞅了眼面前这个别扭的小丫头, 白幻眉梢微扬, 这态度似乎跟她想的不大一样, 刚好有些事她想要问问,便点点头道:「那就有劳公主殿下。」 见她答应了, 楼云芊甜甜地朝白幻一笑, 露出两颗小虎牙, 嘴角上扬的弧度藏也藏不住, 「娘娘这边, 我先带你去静湖看看。」 「好啊。」白幻无所谓地耸耸肩, 她也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随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俩人并排着往那边走。 跟在她们身畔的宫女很多, 后面还有些侍卫,不过基本上都是楼云芊的, 她见到白幻身侧只带了个宫女,有些担忧地问道:「娘娘出来就只带个侍女吗?」 白幻瞥了眼旁边的颜华,再瞧了瞧这位小公主的人,对比之下确实有些少了, 她轻轻笑了笑,「颜华武功高强,有她护着本宫足够了,而且太多人跟着,本宫也不习惯。」 「这样啊。」楼云芊低头思索了一番,往自己的身后看了看,忽然也觉得这些人很多余,「那以后我出来也不带这么多人了。」 「呵……」白幻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这公主如此直接,让她笑出了声,劝道,「公主,你还是多带些人,毕竟安全重要,本宫不过自在惯了,加之自身武力还成,旁人伤不了。」 她记得,这位四公主才情不错,武力……有些一言难尽。她虽是楼云玑的胞妹,但这兄妹俩性子却迥然不同。 「皇后娘娘果然厉害。」楼云芊一脸崇拜地看着她,一双杏眸扑闪扑闪的,溢满了星辉,见白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小丫头微微垂下了头,双手交握,似乎有些羞涩。 果然?她这副扭捏的样子,让白幻更莫名了,「公主之前是听谁提起过本宫吗?」 「听过听过。」楼云芊立马仰起头盯着她,「王兄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给我讲其他国 发生的趣事,我缠着他,让他讲的最多的就是离霄国的了。」 「你都听了些什么?」白幻忽然来了兴趣,侧头看着她。 「我听他说,皇后娘娘之前在朝为官的时候,娘娘的占星术出神入化,光是看星星,就知道国运。 而且以女子之才,力压群雄,城府颇深,手段狠辣,除掉了自己的大敌董晋寒,最后就连陛下都不会放在眼里,还当朝与陛下对着干,抗旨不说,最后还一点儿事都没有!」 楼云芊越说越兴奋,手捏着的袖口都起了褶皱,瞳孔中更是绽放着光芒。 白幻:「……」听着这话,总觉得不像是在夸她,她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一个奇蹟! 想着言语的出处,白幻也就释然了,毕竟楼云玑跟瑾之是一伙儿的,估摸着那几个夸人的词还是这小丫头编的。 「公主,这些话你听听就行了,别太当真,而且本宫对陛下,哪里敢造次,这么大不敬的话还是别说了。」白幻头疼道。 虽然这是事实,总觉得听上去怪怪的。 「好。」楼云芊点点头,轻珉了珉唇,「其实我一直都很崇拜皇后娘娘的。」 「嗯?」白幻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此话怎讲?」 「娘娘一身本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敢触怒龙颜,敢血刃敌人,得罪了很多人,但却没人有能力将你怎么样……而我,光是看到王上冷着脸,都不敢说话的。」 楼云芊小声嘟囔着,话里染着无尽的愁意,很多时候还只能挨骂,连顶嘴的勇气都没有。 白幻心中微诧,目光落在这个清丽端雅的姑娘身上,看不出来,她人不大,心里到还挺反叛的,不过终究是个小丫头,她从小娇养,而她却步步为营,走过的都是浪尖血谷。 不过这些不适合跟她讲,白幻抬手理了理女孩的秀髮,悄悄附在她耳边,略带笑意地说道,「那你还记得夜宴那晚我国陛下冷着脸的模样吗?你觉得哪个更可怕?」 「这……」楼云芊回想起那夜,一个寒颤打过,小丫头顿时苦着一张脸,「他们都好可怕。」 「呵……」白幻直起身,垂眸将脚边的石子踢到土壤中,眉眼间凝了笑意。 宫人在前面带路,她们绕过一座宫殿后,白 幻就见到了这潭所谓的静湖。 这湖很宽,但一眼也能望到尽头,盈盈水面透着湛蓝,秋风习过的湖面泛着浅浅微波,中间矗立着一座凉亭,蔓延出蜿蜒曲折的长廊,横跨在岸边的两棵垂柳下。 留了大部分人在岸边,她们各自带了一个侍女在身侧,朝中间那座凉亭走去。 亭中桌上摆好了精緻的茶点,她们过去相对而坐,一个清婉,一个绝艷,与这湖面凉亭,倒成了一组赏心悦目的景致。 「娘娘……」楼云芊见白幻不若见到时那般憔悴,酝酿了许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娘娘如今还好吗?」 「本宫身子已经无大碍了。」白幻又看到了这熟悉的目光,之前的那些宫人们也就罢了,怎么连这位公主也是这样,她到底做了什么让这么多人同情? 第126页 白幻疑惑地问道:「公主,这几日是有什么传言吗?」 楼云芊心中惋惜,想起这几日流传的言论,她欲言又止地看着白幻,默默的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心翼翼地说。 「夜宴那晚,娘娘触怒了瑾皇,他虽然未当众惩罚娘娘,但之后三日却被禁足在流月殿中,这事宫人们私底下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说,瑾皇动了大怒,娘娘此番回去,后位不保。」 闻言,站在一旁的颜华不禁嘴角一抽,这些话到底是怎么流传出来的? 白幻听完,简直哭笑不得,说这话的人一定是个人才,她好笑地看着还一脸担忧的楼云芊,轻嘆了一声,「公主,你不会还真信了吧?」 「啊?」楼云玑一脸茫然,白幻的反应跟她想的有些不一样,她愣愣地看着她,就算这几日宫中不这样传,单从瑾皇冷漠阴沉的脸色上看,她也觉得这次皇后娘娘好像犯了大错。 「这些都是是无稽之谈。」白幻端过一旁描金的杯盏喝了几口茶,让自己先冷静一下,「本宫这几日不过身子不适,才多养了两日。」 「是这样啊。」楼云芊脸上的担心瞬间化去,转而变得喜悦,她朝白幻甜甜一笑,「我就知道皇后娘娘会化绝处逢生的。」 绝处逢生……白幻喝下去的茶差点喷出来,是不是还虎口脱险啊? 她不就在殿中养了两天身体,到底是什么原因 让她们产生了这样的错觉?瑾之看上去,真有那么恐怖吗? 就这样想着,白幻忽而乐儿了,这件事一定要让那个男人知道,可是……一想到这里,白幻顿时有些苦恼,这么久了,他都还没理过她。 「公主殿下,皇后娘娘。」一到清冷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凤疏走到俩人面前,给她们行了礼,随后转身看向白幻,「几天未见,皇后娘娘可安好?」 「劳国师挂心,本宫一切都好。」白幻淡淡地说道。 其实在离霄国的时候,凤疏许是觉得已经达到了目的,也就不常去宣阳宫了,加之俩人之间持续着一股微妙的气氛,一种心照不宣的态度,久而久之,话就少了些。 「国师怎么来了?」楼云芊对凤疏一直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总觉得她冷冰冰的,许是她常年跟在王上的身边,周身隐隐的疏离感让人不易靠近。 凤疏挽了挽唇,「刚巧从这里路过,见到公主和皇后娘娘正在凉亭说话,便过来问候一声。」 「听闻娘娘身体不适,前天我带了个名医过去探望,结果被挡在了门外,如今娘娘身子没事便好了。」凤疏似松了一口气道。 嗯?楼云芊眉梢微皱,娘娘不是说只是修养,怎么外人去探望也不可以?抬眸看向一脸风轻云淡的白幻,楼云芊将脑海中的想法抹去,许是陛下不想让人打扰到娘娘。 「多谢国师了。」白幻站起来,敛眸看向她道。她倒是没听说凤疏来过,难道是瑾之没告诉她? 凤疏不甚在意地摆摆手,继续道:「娘娘脸色还依稀可见苍白,这湖上风大,娘娘病体初愈,还是快些回去,少吹风的好。」 「对哦,这点我都忘记了,娘娘我们回去吧。」楼云芊有些愧疚地说道。 不远处,两道明黄色的身影往这边走过来,等他们走到岸边,看清了里面的人,瑾之眉峰微拧,他向一旁的池毅使了个眼色,池毅看了眼不远处的白幻,心下瞭然,悄悄的退了下去。 凉亭中的三人还说着话,刚准备往回走,抬眸就看到了不远处身姿卓然的两道身影,他们后面跟着的人更多,想忽视也难。 白幻远远地望着瑾之,看不出他脸上的神情,但还能分辨出 他是在看她。 「是王上和瑾皇陛下,我们过去吧。」凤疏说道,她瞥见白幻染了轻愁的面容,眸中划过一抹深意。 「参见王上,见过瑾皇(陛下)。」她们脚步很快,走到俩人面前给他们行礼。 「免礼。」楼显温润的面庞添了一丝柔意。 他还是跟其他人一样,问过了白幻的身体,随后才将目光落在楼云芊和凤疏的身上,嗓音平和温柔,「云芊你身子也弱,怎么还带着皇后到湖中去,秋日里凉风过身,易染风寒。」 「臣妹知错了。」楼云芊再次向楼显行了个礼,亲咬着唇瓣道。 「你们带着公主先回去。」楼显转头看向一侧随身侍奉楼云芊的宫女,不容置疑地吩咐道。 楼云芊抬眸看了白幻一眼,朝她内疚一笑,收到白幻安慰目光,这才对着楼显道:「臣妹告退。」 「国师随朕走走。」待楼云芊走后,楼显温声道。 「微臣遵旨。」凤疏回应道,眸光却不经意扫向一旁的白幻。 白幻淡然地站在瑾之的身侧,嘴角噙着笑意,反正这男人不说话,她就不走。 正想着,手蓦然一暖,白幻垂眸,看着握着自己小手的大掌,一阵暖意流过四肢百骇,但仰头就对上瑾之微冷的凤眸,白幻朝他微微一笑。 池毅去得快,回来得也很快,他的手里捧着一件金黄色的披风,瑾之随手掀起,给白幻搭在身上,然后将领口的两根带子繫紧。 白幻仰头盯着面无表情的男人,眸光潋滟,一眨不眨的,让本来面容染了薄怒的男人瞬间在心里软得一塌煳涂。 第127页 拽过她的手,将人拉进怀中,搂着她,随后才看向楼显,示意可以继续往前走了。 瑾之这猝不及防的动作不仅让白幻感到惊讶,更是震惊了周围的一片人,她们还都以为,皇后娘娘惹怒了瑾皇,失宠了,可如今这样,哪里像是地位不保的模样。 凤疏眸中藏着幽光,她侧过头,不愿再去看那两道紧挨着的身影。 一路上,他们都没怎么谈国事,大多聊了聊月国的风土人情,白幻懂得不多,绝大多数时候也就在旁边静静地听着,无聊时抠抠瑾之的手心,然后小手就会被握得更紧。 后来,不知怎的,谈到了 朝中的烦恼,楼显颇为无奈地说道:「如今月国的大臣们,个个都操心着孤王的婚事,这么些日子,若不是瑾皇能来,只怕是没个清静了。」 说到此处,凤疏的心倏然一紧,她面色无波地看向楼显,但是轻颤的长睫却暴露了她此时内心的不安。 「月皇身为一国君王,月国在王上的治理下民殷国富,繁荣昌盛,这大臣们太闲,找点事替王上操个心也属正常。」白幻浅笑着说道。 「呵……」楼显低沉的笑声轻轻传开,再次看向白幻的时候,眸中带了一丝戏嚯,「那皇后曾在朝为官的时候,可有催过瑾皇?」 白幻一囧,她轻咳了声,魅眸扫过身侧的瑾之,心下有了思量,郑重其事道:「有,本宫之前催陛下的时候,比之王上的大臣还要热情,一天到晚上奏摺不说,还时常跑到御书房去亲身劝谏。」 「后来呢?」楼显唇角的笑意更明显了些,颇为好奇地问道。 瑾之淡淡地睨着这个一本正经胡诌的小女人,凤眸划过浅淡的笑意。 「后来……」白幻无奈地朝楼显摊了摊手,「正如王上所见,陛下嫌弃本宫太吵,大手一挥,直接立了本宫为后,也省了诸多的麻烦。」 「哈哈哈哈哈。」楼显磁性的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偏过头看向正抬手捏着眉心的瑾之,「瑾皇还真是当机立断。」 瑾之无奈地瞥了眼面露揶揄的白幻,面不改色地配合道:「正如皇后所言,省事。」 「哎……」楼显笑意不减,颇为苦恼地说道,「可惜的是,瑾皇此法在孤王身上行不通。」 「月皇何出此言?」白幻挑眉道。 楼显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催孤王催得最紧的那位大臣是名男子。」 白幻附和道:「那还真是可惜了。」 楼显温柔一笑,被他们的言语逗得很开心。 白幻看到久久不语的凤疏悠悠地吐了一口气,她红唇一勾,继续道:「其实哪里有那么麻烦,月皇择一名自己喜爱的女子立为皇后便是。」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不免倒抽了一口气,心下一紧,个个将头埋得极低,大气都不敢出。 白幻的手被瑾之捏了下,她有些诧异地望着他,她说错什么了吗? 楼显的脸色明显僵了僵,但是并未有明显的表情变化,他依旧温和道,只是语中难免夹杂了一分苦涩,「哪里有那么容易。」 周围倏然就安静了下来,凤疏定定地看向楼显,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白幻有些尴尬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月皇的模样,像是受过不小的伤害,心中该是有那么一位想娶但是却没能娶的人。 接到白幻带着歉意的目光,楼显不置可否地笑笑,「无碍,只是孤王没有瑾皇和皇后这般的好运气。」能够如愿和心爱之人在一起。 经过此事,他们也就没有再继续走下去,楼显一个人去了书房。 凤疏静静地站在湖边吹着冷风,她的眸中收入不远处那两道并肩而行的身影,一拳打在湖边的石柱上,两道细汩的鲜血顺着指缝而下。 她都快看不清这瑾皇的情意到底是真是假了……难道他娶白幻真的是心甘情愿的吗?他之前不是恨不得要杀了她么? 若是假的,这戏未免也太好了些,若是真的,他既能做到将威胁自己地位的臣子立为皇后,那王上楼显为何就不能立忠心耿耿的她? 凤疏收回手,从怀中拿出手帕将手上的鲜血擦干净,重重地擦拭着,似感受不到丝毫痛处,她狭长的眸子微掀,淡然地看向不远处印着天空之色的湖面,喃喃道。 为何你已经死了,他还是惦记着,这么多年都放不下。 白幻被瑾之牵着往回走,白幻好奇地看着他道:「月皇到底怎么了?他心里是有立后的人却立不了吗?」 瑾之侧眸看向白幻,思索了一番,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拉着白幻的手继续往前走。 白幻:「……」 暗自嘆了几声,白幻凝眸盯着他的侧颜,腹诽道:这个别扭又小气的男人! 午后,白幻陪着瑾之在殿中看书,她坐在不远处的案桌上,刚看了会儿就开始打瞌睡,随手将书丢在一旁。 她右手支着头愣愣地看向不远处正认真看书的瑾之,阳光轻轻扬扬地洒了进来,让瑾之深邃的五官镀着淡淡的光晕,锐利的剑眉也少了几分凌厉,樱色的唇瓣轻珉成一条直线,修长的玉指挑开书页,优雅且带着致命 的吸引力。 没忍住,白幻拿过一旁的笔墨,将宣纸摊开,照着瑾之如今好看的模样在纸上画了起来,时不时抬头张望,然后一脸认真地继续作画。 第128页 一个时辰过去,大功告成! 白幻满意地看着跃然于纸上的瑾之,她绽放在唇边的微笑,愣是合不拢。 画不出瑾之如今的盛世容颜,画一个面露微笑的小瑾之她还是画得出来,这模样,比现下脸色臭臭的男人可讨喜多了。 正兴奋地看着,手中的宣纸瞬间被抽了去,白幻转头看着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的瑾之,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谁料,瑾之越看,眉峰蹙得越紧,白幻一脸郁闷地盯着他,什么表情!她画的也不难看……吧? 瑾之睨了眼一直盯着他看的小女人,目光又再次落到那幅画上。 十多年过去了,这作画的水平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伸手将白幻搂到一旁,瑾之走到案桌前,将刚才那张宣纸重新铺到桌面上,手执起案前的毛笔,继续在上面作画。 白幻见他动作,心中一喜,马上将脑袋凑过去,好奇地看着他画。 瑾之的笔握在手中,跟注入了魔力一般,线条流畅,几乎没有犹豫地在上面挥舞着,很快可见一个女子的轮廓。 白幻此刻不想看画了,她愣愣地盯着瑾之瞧,这个男人…… 不多时便画好了,白幻低头看去,她刚刚就看出来了,瑾之画的是她。 这幅画上,女孩一脸认真地在桌上画着,鬓边的两簇头髮轻扫到脸侧,一双大眼睛里熠熠生辉,最神奇的是,那张桌面上也铺着一幅画,上面正是瑾之的缩小版,照着白幻的画风,模仿了八分像。 白幻定定地看了它半天,瑾之画完就将笔放在一旁,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说:这才叫画。 心中复杂地又看了一会儿,白幻将这副画一丝不苟地收了起来,找来一个盒子将它收好,一边放着,一边想着到底怎么样才能让瑾之跟她说话。 都这么久了,再不理她,她都要开始难过了。 而不远处看着她动作的瑾之,同样苦恼地在想,到底怎么样原谅这个小女人,又能让她长记性,这么久没跟她说话,他也不好受。 这天夜里,知道瑾 之去了浴池,白幻勾唇一笑,有主意了,她悄悄地将门口守着的人叫走,然后打开殿门,熘了进去。 这里的浴池很大,整个池里镶嵌着碧色的石头,踩着阶梯下去,不需要人供水,四周的龙首一直在往里面注水,而池边往下几指的距离,有排水的空隙。 白幻轻轻地从后面掀开帘子,她看到瑾之大半个身子都浸在水中,碧色的水光十分柔和,他一直束起的墨发此时随意地搭在肩后,轻阖着凤眸,隔绝了平日的冷然。 她看呆了,嘴角上扬的弧度深了深,不过她才刚刚把一只脚踏进去,耳畔就传来男人醇厚性感的声音,「朕不是说过了,朕在沐浴期间,不需要人伺候。」 脚步微微一顿,白幻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着,瑾之依旧听到渐近的脚步声,眉头微拧,凤眸徒然掀开,凌厉的眼刀侧过头直直地朝来人射去。 但是在见到是白幻的剎那,眸中的冷寂之色瞬间消失殆尽,转而染上几分疑惑。 既然被看到了,白幻两三步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柔若无骨的小手搭在瑾之的肩膀上,垂首在瑾之耳畔亲昵讨好地说道:「陛下,我来伺候你沐浴可好?」 瑾之僵硬的脸色,隐隐有些崩溃的迹象,他绷着俊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幻从怀中掏出一瓶精油,然后倒在手上,给瑾之一边按摩一边说道。 「这是颜琼新制的精油,可以缓解疲劳,疏通筋骨,还有淡淡的清香,保证在陛下沐浴以后,心情舒畅,身体轻松,还香喷喷的。」 瑾之:「……」 白幻的手先是按着瑾之的太阳穴,然后慢慢地往下移了几分,在他的肩膀上按揉着,后来逐渐变得有些不规矩起来,指间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瑾之瞬间浑身紧绷。 似乎是感受到男人的僵硬,白幻眸中带着狡黠,但是说出口的话要多委屈就多委屈,「陛下,你都不理我好几天了,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话。」 静默了一会儿,白幻以为瑾之还不会理她,打算再接再厉的时候,男人难得地开口了,「错哪了?」 「不该不听陛下的话,不该偷偷地将水给换成酒,不该让自己喝多了难受,让陛下担心……」白 幻轻声地说道,手中的动作依旧没停。 「还有呢?」瑾之冷声道。 「还有?」白幻手中一顿,她歪着头看向瑾之道,「陛下,还有什么?我都认了这么多个错了,你就原谅我,嗯?」 「这么些天了,你还意识不到自己错哪儿,该罚。」瑾之冷冷地出声,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无尽的危险。 本来背对着白幻,此时男人忽然转过身来,看着还有些呆愣的某人,抬手抓住她的右臂,往下拽,白幻一个不防,瞪大了眸子径直往池中栽去。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白幻浑身湿了个透,她才从温热的水中扑腾起来,随意在脸上抹了两把,她一脸惊诧地看着,正要开口,「瑾……」 就被瑾之骤然倾身按在了池边上,来不及开口,唇瓣就被封住了,这张忽然放大的俊颜,让白幻有些招架不住,她本来是想用美人计来着,但是她还没用呢! 瑾之的吻带着惩罚的意味,强势霸道的清冽气息席捲白幻整个味蕾,想着自己觊觎这张唇瓣几天了,白幻同样不客气地回吻了过去。 第129页 最后白幻实在快没气了,才示意瑾之放开,瑾之凤眸幽幽地睨着她,咬了她一口,才直起了身子,定定地搂着面色通红的白幻。 他也……忍了好久。 「陛下……你怎么就不能温柔一点。」白幻挑眉,眸中带着迷离之色看着他,用颇为哀怨的语气说道。 瑾之抬手放在白幻的脑后,头抵着她的额头,磁性的声音里带着性感,「都说过了,这是惩罚。」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白幻眨着魅眸,轻咬着唇看着他道。 「哎……」瑾之似无奈的嘆了一声,抬手捏起她的下巴,凤眸中带着警告,「以后,不许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种事,只能有这一次。」 他允许她喝,但是这女人身上的伤才刚好,喝那么多对身体有损,她为了贪一时之快,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体。 「知道了,以后一定听陛下的话。」白幻仰着头,从善如流地说道,随后补充了一句,「一定爱护好自己的身体。」 瑾之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脸蛋,这女人,认错都是这么诚恳,可是却还是不听话,以后得看紧点儿。 「再 有下次,看朕怎么收拾你。」瑾之恶狠狠地说道。 白幻双手绕在瑾之脑后,凑近了几分,勾魂摄魄的魅眸携着几分妖冶,「不会了。」 瑾之将贴在她脸上的头髮拨开,只露出这张精緻绝艷的小脸,他捧着白幻的脸,低头吻上去。 却被一只手挡住了,瑾之皱眉,凤眸中染了几分薄怒。 「陛下,你知不知道,这几日宫中都是怎么说我们的?」白幻双手挡在男人的嘴巴上,颇有怨气的说道。 瑾之抬手将白幻的手扒下去握在掌心,敛眸淡淡地看着她道:「朕没有兴趣知道。」 白幻不满地撇撇嘴,「你要是再不理我,现在是失宠,怕是不日就要废后了。」 「在意这些人做什么。」瑾之将白幻的下巴抬起,「朕怎么对你的,皇后心中没数?」 「是啊,陛下在夜宴之上大发脾气,随后我便被禁足了三日,宫中都在说,我让陛下丢尽了颜面,后位岌岌可危。」白幻面露笑意的说道。 「你让朕丢的颜面还少了?」瑾之薄唇微勾,好笑地说道。 白幻瞪了他一眼,「这我可不认。」 瑾之轻笑一声,一脸纵容地看着她,「那皇后想怎么样?」 闻言,白幻红唇上扬,眼尾微挑,一只手搭在瑾之的肩膀上,注视了他一会儿,郑重道:「陛下以后得对我温柔点,不要总派人看着我,不要动不动就禁足。」 「呵……」瑾之捏起白幻的下巴,低头在上面咬了一口,凤眸中旋着暗色深邃地睨着她道,幽幽道,「温柔可以,不过得分情况,至于后面两条,想都别想。」 瑾之的语音落下,白幻生无可恋的靠在池边上,整个人焉焉的,她抬手搭在额头上,嘟囔道:「陛下,我忽然发现他们说的挺在理的……」 「你乖一点,朕自然不会怎么样。」瑾之满含笑意地看着她,眉梢微扬,薄唇轻启。 闻言,白幻面露苦涩,其实她也想,但是控制不住。 半个时辰后,瑾之将从头包到尾的白幻抱回了殿中,她一脸的通红,眸中依稀可见少许迷茫,她瞧了眼正在脱外袍的男子,暗道了一声,禽兽。 碍于她身子,瑾之并未做到最后一步,但该吃的豆腐都吃光了。 另 一边,楼显静默地站在窗前,他的手中,握着一枚荷包,上面绣着一株风铃草,一针一线都很细腻。 他只紧紧地拽在手里,并不敢抬眼去看,楼显此刻的面上正酝酿着不属于他温润气质的风暴。 若是让孤王查到是谁害得你,孤王定会为你报仇! 凤疏,谷兰音,他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做的。 翌日,白幻刚起来不久,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惊人的消息,莫清言昨夜遇刺了! 「这是怎么了?」瑾之正打算过去,白幻走到他跟前问道。 瑾之摇了摇头,「朕也是刚听说了此事,一起去吧。」 白幻点点头,俩人一起去往莫清言住的宫殿,他们住的地方其实离得不远,但是因为中间隔了两处宫殿,所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还真的没听到什么动静。 等他们到的时候,这座宫殿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包括楼显,他来得最早,因为所有的消息都在第一时间上报给了他。 正殿的火才被扑灭,到处都烧得黑乎乎的,还有好些宫女侍卫,他们的脸上也是很脏,被烟燻过的痕迹明显。 而殿前的地上,正躺着多具尸体,一个个穿着夜行衣,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刺客,旁边还能看到好些侍卫的尸首。 白幻见状,问道:「怎么样了?摄政王还活着吗?」 「劳皇后娘娘挂心,本王还活着呢。」一道慵懒的声线从身侧传来。 白幻偏过头去,看着同样一脸黑乎乎的人,有些讶然,若不是听声音,还真不知道这个脸上脏了一圈的人是莫清言。 「你这怎么也不洗洗?」白幻满是笑意地看着他。 莫清言接过旁人递过来的手帕,他抬手在脸上重重地擦拭着,往周围看了看,小声道:「娘娘以为本王不想?这大火才刚刚灭了,本王得体现出受害者的模样,如此才能多索要些赔偿,而且还能多收些礼。」 第130页 「你还真是高明。」白幻嘴角一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摄政王可有受伤?」楼显刚刚叫了御医过来,他走到莫清言的面前示意御医赶紧去看看。 莫清言淡然一笑,将手伸出去给御医把脉,「多谢月皇,本王不曾受伤,只是受了点惊吓。」 惊吓?白幻一脸嫌 弃地瞅了眼这个面不改色说胡话的人,这人会因为被刺杀受惊吓? 莫清言对上白幻的视线,无辜地看着她。 「既然摄政王受了惊,就好好在殿中待着。」瑾之侧身遮住了莫清言的视线,冷声道。 莫清言勾唇一笑,「这是自然。」 楼显拧眉,郑重地说道:「这件事孤王定会给摄政王一个交代的,这间宫室不能住了,稍后孤王会命人给摄政王换一间。」 「有劳了。」莫清言客气道。 不多时,围在此处的人就渐渐散开了,只不过众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楼显也直接将这事交给了凤疏去办,命她三日之内务必查出兇手。 「你可知道这是何人所为?」白幻和瑾之回到殿中,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且不说这些刺客从何而来,单是放火烧殿就极易引人注目,他们就不怕被人发现? 而且刺客全都被杀了,多数被一剑毙命,说明这些人的武功也算不上太高,他们真的是来刺杀莫清言的?」 瑾之面色冷沉地思索着,他掀了掀凤眸,回应道,「确实不像,而且令朕不明白的是,月皇的态度。」 「他怎么了?」白幻疑惑道。 「他应该知道这件事是何人所为,自我们去到那里,他紧握的拳头就没松过,眸中依稀带着恨意。 而且那时本来应该多查问几句,他直接让凤疏调查,一句话都不问便离开了,除了他知道是谁做的以外,朕还真的想不出其他答案。」瑾之将自己看到的说与白幻听。 「那到底是谁做的?」白幻听了瑾之的想法,至少排除了这件事不是莫清言自导自演,她最开始还以为是这厮有什么阴谋。 瑾之抬手揉了揉白幻的头髮,「好了,别多想了,三日后会查出来的。」 「你竟然相信凤疏?」白幻白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那晚夜宴的酒就是她给我换的。」 白幻派颜华去查的时候,那位宫女只一味地说自己是想讨好她,但是后来怕承担罪过,才将罪责都推到了皇后娘娘身上,颜华装作信了,便离开了。 后来命人跟踪了她两日,才知道她跟凤疏的侍女有所接触,即便知道她会被灭口,白幻也只漠然地看着,并没有营救。 瑾之浅浅地一笑,将白幻搂进怀里,「朕知道,朕的意思,是三天后有人查得出来,或许还会更快一些。」 虽然瑾之没有派人去查,但是事关白幻,他知道颜华最近在查事情,待水落石出后他问过而已。 「谁?」白幻仰头看他,见瑾之勾唇不语,脑海中瞬间想到了一个人,白幻一言难尽地说道,「不会是楼云玑吧?」 瑾之点头,「此时此刻,他应该在去往楼旋府邸的路上。」 第63章 、红鸾星动(十九) 翌日。 白幻一早就听瑾之说昨日楼云玑并未见到楼旋, 大王爷府上的人说是楼旋身子不适, 染了风寒,不宜见人。 「他这不是明摆着做贼心虚嘛。」楼云玑偷偷熘进了流月殿, 此刻正坐着和白幻他们一起用早膳。 「据本宫所知, 三王爷你拿了一堆乱七八糟还脏兮兮的动物去人府上,是个人也不想见你吧?」白幻给瑾之夹了个萝蔔干, 转头看向他。 楼云玑吃得差不多了, 放下手中的勺子, 「娘娘这您就不清楚了,本王这位大王兄, 温和有礼, 菩萨心肠, 他的府上可是收养了不少的小动物。」 「人家那是出于善心, 跟你直接拿十多只送去能一样吗?」白幻光是想到颜华给她描述的那些画面, 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竟然还有鱼,你这是打算让他养池里, 还是蒸了吃?」 楼云玑墨色的眸子里染了笑意, 但没觉得哪里有问题,显然这种事他做得并不少, 「这不是怕他收到的动物太多,送些能吃的,也好换换口味。」 白幻给瑾之夹了个水晶丸子,自己慢条斯理地喝着粥, 「王爷还真是考虑周全。」 「别理他。」瑾之对这些事早就习以为常,今早在听到时就没什么表情变化,伸手替白幻擦了下嘴角。 「你不吃了?」白幻抬眸,「刚刚是谁一冲进来就直喊饿的。」 「饱了。」楼云玑没好气地说道,看着对面那俩人夹来夹去的,他忽然发现自己很多余,欺负他一孤家寡人的。 而且他竟然看到了瑾之伺候白幻用膳,还给她擦嘴巴,真是活见久,看来这位冷漠如霜的爷最终还是着了这女人的道。 「所以现在你打算怎么做?」瑾之总算是掀了掀凤眸,谈到了正事。 楼云玑支着头不怀好意地勾唇笑了笑,黑亮的眸中尽是邪肆,「本王打算,今夜夜探大王爷府。」 「……」这还真是个好主意。 白幻忽然很想知道楼云玑是怎么认识瑾之的?这俩人怎么看,也觉得不是一路人。 「在想什么?」瑾之眉梢微凝,将白幻盯着楼云玑看的脑袋转了过来。 白幻耸耸肩,直接道:「再想为什么你们会是好友。」 第131页 「哈 哈哈。」顿时传来楼云玑的笑声,「娘娘是不是也觉得奇怪,本王热情如火聪颖多谋,怎么会跟一个亘古不化的冰山为伍?」 瑾之凤眸徒然扫过楼云玑那张幸灾乐祸的面容,让某人很识时务地收敛了笑容。 「这还不是看他不爽嘛。」楼云玑有些意味深长地嘆了一声,这其实也没什么好瞒的,遂将他们是如何认识的说了一遍。 之前瑾之也是偶然出宫,不过是因为男人绝无仅有的气质和那张清冷绝世的容颜,抢了楼云玑这个闲得胃疼的人的风头。 楼云玑不服,就去找瑾之单挑,结果可想而知,被揍得永生难忘,等他看清了自己鼻青脸肿的容貌,觉得心中愤愤难平,就更生气了,想了各种法子去找回面子,却无一胜迹。 最后瑾之忍无可忍,查了他的身份,直接以帝王之名将他传到了宫中,又揍了他一顿,最后问他是否要谋害君王,欲挑起两国战乱,这下楼云玑就被吓傻了,后来乖得不得了。 其实他在挑衅瑾之的时候,心里其实也佩服至极,不然后面他也不会听瑾之的话。 「你家陛下,揍起人来,那叫一个惨无人道啊!」楼云玑光是想起那段岁月,都觉得全身上下都还疼,他故意将瑾之的「恶行」添油加醋地说给白幻听,想换来一点认可。 结果只换来白幻一脸的同情,最后还嫌弃地说了一句,「王爷该好好练练武,本宫好歹还能在陛下的手中过那么二十几招。」 听他被打得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还真是有些……弱。 「他能毫无顾忌地揍本王,他会打你吗!」楼云玑简直想吐血,他武力低的话能老是一个人往别国跑吗?早就被暗杀了。 而且瑾之跟他的皇后打架,能动真招?他也不怕人跑了……反正楼云玑说什么也不信白幻的武力比他高。 见到白幻神色飞扬的小表情,瑾之凤眸里蕴着浅浅的笑意,对于楼云玑的话不置可否。 楼云玑被隔应得慌,他拍拍衣袍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俩,郑重道:「总之,你们别小看本王,等今晚夜探了他的府邸,本王明日就来汇报好消息。」 说完,给了瑾之和白幻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大摇大摆地往门 口走去,随后忽然想起自己是悄悄来的,又冷哼了一声,转而往窗边去。 白幻:「……」 「他真的能行?」白幻对楼云玑的印象又下降了一个层次,这人到底是怎么做成首富的? 瑾之薄唇微勾,「他不太行。」 「……」 白幻怀疑地问道,「为什么他一直跟楼旋过不去,这件事是他做的?」 「可能……他们单纯的有仇。」瑾之优雅地喝了一口水,不紧不慢地说道。 白幻一言难尽地看着瑾之,爷,你已经被楼云玑带坏了知道吗? 这天傍晚,天幕中已经染了几分暗色,秋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凉凉地吹过白幻的侧颜,瑾之不在,流月殿中倒是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白幻还是第一次在这里看到凤疏,上次她来的时候,瑾之也并不知情,只是他下了旨,任何人都不允许放进来,池毅他们对瑾之的命令一向不敢违抗,遂凤疏根本没得到通报,就被回绝了。 「皇后娘娘,今日冒昧前来,想请你帮个忙。」凤疏倒也没绕弯子,进来以后就直奔主题。 就算她们之间已不如往常,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而早些年凤疏曾帮过白幻两次,前几日被她在酒里下了东西,阴了一次,这一次,只当还了她的情。 故而白幻也就没有拒绝,「国师请讲。」 凤疏清晰地陈述道:「是这样的,王上将摄政王被刺杀一案交由我调查,查来查去,依稀与大王爷有些联繫,但是他这两日一直称病不见客,我没有办法,打算夜探他的府邸,找找看有没有证据。 毕竟是亲王府邸,里面的机关想来也不少,在这一方面我实在比不得皇后娘娘,而且对于暗格我也不过略知一二,而娘娘知之甚广,因此想让娘娘同去。」 有理有据,白幻眼尾微挑,作思考状,红唇轻轻上扬,听她这么一讲,她倒是忽然来了兴趣。 这楼旋的府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一个两个都要去夜探,莫不是,这次的刺杀案真是他所为?可这么做,又到底有什么好处? 凤疏静静地等着她,也不着急。 白幻想了一会儿,回应道:「那本宫先去换一身衣服,半个时辰后宫门口见。」 「好,多谢 娘娘。」凤疏向白幻拘了一礼,满意地退了下去。 凤疏出去后,侧眸瞥了眼流月阁的殿门,幽深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冷厉的光。 白幻守在殿中,她并不着急去换衣服,反正在想应该怎么和瑾之说这件事,如果就这样直接告诉他,十有□□这男人不会同意,可是瞒着他……估计他又得闹脾气,她才刚刚把他哄好。 「哎……」白幻捧着下巴,有些愁,往着门口的方向,又一直不见人影。 颜华走了进来,「娘娘,国师到底跟您说了什么?何事令您这般伤神?」 犹豫了下,白幻就将准备夜探大王爷府邸的事情说了出来,惹得小丫头一惊,「娘娘,依照陛下的性子,他定然不会让你去的。」 第132页 「所以才苦恼啊。」白幻又嘆了一声。 随着夜幕逐渐深了,眼看着时间也快到了,白幻还是去换了一身夜行衣,依照她的武功,应该没什么问题。 见到一身黑色的白幻,颜华心里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娘娘,您真要去?」 白幻点点头,拍了拍颜华的肩膀,「若是陛下回来问起,你就如实告诉他就行。」 「您不怕陛下生气?」颜华面露纠结,如实说,她还有命吗? 「生气?他为什么生气,我等了他这么久,想告诉他来着,但是没机会啊,而且,他也不一定会拒绝啊。」白幻自我安慰道。 颜华嘴角一抽,她默默地看着白幻纵身跃出了殿内,顷刻间就消失在她的面前,眉头皱得死紧。 其实若是她一个人去,颜华心里倒还安稳些,关键是还有一个凤疏,娘娘该不会不在意之前的事情才对。 大王爷府。 三道黑色身影不同时掠过墙院,残影只一眨眼的功夫,根本来不及捕捉。 「主子,该喝药了。」书房里传来几声咳嗽和一声嘆息。 楼旋只淡淡扫了眼面前黑乎乎的药,玉手径直端起来,一饮而尽,嘴里化不开的苦涩让他微蹙了蹙,放下药碗,让人出去。 白幻她们不敢靠近,但也分明地听见了男人的咳嗽。 原以为他不过是在找藉口躲着,没想到是真病了,白幻眸中划过一丝意外。 书房里不断传来咳嗽声,白幻听着都有些心纠,都这么晚了 ,怎么还在书房办公。 而不同方向的另一棵树上,楼云玑也有着同样的疑惑。 估计是楼旋自己心中有数,他们等了不过两刻钟,就见楼旋走出了书房,三道身影从不同方向闪下,向着书房靠近。 而宫中,瑾之原本是和楼显在谈着事情,后来莫清言也被楼显叫来了,也便多留了一会儿,出来后又被莫清言缠了些时间,回到殿内已经有些晚了。 凤眸环视了一周,眉梢微蹙,「皇后呢?」 终究还是来了,颜华深吸了一口气上前禀报,「回陛下……」 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道带着有些焦急的声音打断,「陛下,不好了,皇后娘娘一身夜行衣闯到月国大王爷府中,被当成刺客抓了起来。」 语毕,池毅明显感觉到瑾之周身的气压几乎凝固了,他低着头,背嵴僵直地站在瑾之面前。 完了……这是颜华唯一盘旋在脑子里的信息,她的话卡在一半,如今另一半都不比说了。 「她受伤了吗?」瑾之凤眸扫过池毅,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将自己暴怒的情绪压下,嗓音低沉地问出这句话。 「回陛下,娘娘并没有受伤,皇后娘娘现在被大王爷带到了月皇面前,而且同样穿着夜行衣闯入的还有月国国师,属下听闻,已经有人正往这边赶来,通知陛下前往西和殿。」 「走。」瑾之冷声道。 第64章 、红鸾星动(二十) 西和殿。 白幻一身夜行衣无奈地站在殿中, 凤疏跪在她的身侧, 坐在首位的楼显眉目轻蹙,依稀可见难色, 站在另一侧的楼旋拿着手帕掩着唇轻咳。 整座宫室沉默地连旁边人的唿吸声都清晰可闻, 白幻面色淡然,心里却没静下来过, 比回去晚了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今晚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本来事情都进展地很顺利, 她和凤疏悄然熘进了书房, 她已经够警惕了,结果还是撞上了楼云玑, 显然对于他们来说对方都是不速之人, 默了一瞬后, 竟不约而同地直接打了起来。 白幻是猜到楼云玑的, 但她不会在凤疏面前暴露其身份, 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两个身手不凡的黑衣人在她面前越战越久, 终是因他们不小心搞出了动静,惹来府中暗卫。 见势不妙, 白幻准备逃离, 却发现浑身没劲,而凤疏也忽而失了力气, 被楼云玑一掌打在书架上,剑也掉在了地上。 「是不是感觉身体轻软使不上力?」楼云玑故意压低了嗓音,语中不乏嘲笑,「不过是为了让你们尝尝软筋散的味道,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跟你打这么久?」 语罢,他转头在一旁的书架暗格里摸索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找到,在暗卫包围了书房之前,径直离开了。 白幻没有犹豫地从腰间拿出了解药,吞了下去,不过恢復力气还是需要时间,她将凤疏扶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楼旋亲自带着人打开了书房,暗卫将她们团团围住,手里的寒剑在夜里闪着银光。 揭下蒙面布的时候,白幻愣是在心中诅咒了楼云玑一百遍,这次真的栽了!这绝对是她有生以来最丢脸的时刻! 楼旋对于她们俩的出现眸中划过讶然,似乎是全然没料到,只是他在看向凤疏的时候面色微冷然,不轻不重地说道:「国师深夜造访,还真是令本王意外。」 「今天是本国师倒霉,遇到一个奸滑之人,不过大王爷也别得意,他说不定又是你哪个仇人派来的。」凤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楼旋似并不在意她的话,他刚刚也和逃走的黑衣人周旋了一会儿,那人武功实在诡谲难测,一不小心让他 钻了空子,这才熘走了。 本以为他们是一起的,这答案着实令他意外。 「今日落在你手里了,你最好把本国师当刺客杀掉,不然早晚有一天本国师定会抓住你的把柄。」 第133页 凤疏面无表情道,她的体力还未恢復,说话的时候都有些吃力。 白幻一言难尽地瞥了凤疏一眼,这么英勇? 楼旋轻笑出了声,对于她们身体的异样,他不是看不出来,依旧好脾气道:「本王哪里敢动国师,不过你既然夜闯我府上,如今又遭暗算,于情于理,本王都应该送你进宫才是。」 凤疏拳头紧握,一双冷寂的眸子如今愈发冰冷,楼旋的意思,分明就是押她去王上面前。 「皇后娘娘若是对本王府邸好奇,白日里来便可,这大晚上被国师带来不太安全,如今夜已深了,本王派人送娘娘回流月殿可好?」楼旋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温声细语的说道。 白幻一囧,她自然听明白了楼旋语中的台阶,但她都已经被现场抓到了,若是这样回去她面子好看了,到难免会被人议论,与其那样,还不如光明正大一点把责任担了。 因为无论如何,那男人都会生气…… 「多谢大王爷好意,本宫出来之时陛下正和月皇一起议事,想来他们还未说完,随你们同去就好。」白幻在心中默嘆,这次又该怎么哄? 楼旋唇际的笑意不减,他朝白幻点点头,「如此,皇后娘娘请。」 回忆至此,白幻浅浅地吸了一口气,眸光不经意扫向门口的方向,一想到瑾之那张黑脸,她心里一直突突。 「瑾皇陛下到!」终于,门口传来一道久侯了的声音,而这一瞬间,白幻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 她的脸上一本正经的,但是眸子半敛,自余光扫到男人那一身月白袍之后,一直没有与他正视过,止不住地心虚。 而瑾之,从踏入殿门的那一刻起,目光就一直落在白幻的身上,见她逃避他的视线,瑾之绯薄的唇瓣珉成了一条直线,凤眸里神色莫测。 「瑾皇,这么晚了还叫你过来,实在是有些误会需要解释清楚。」 楼显站起来,走下台阶,将楼旋禀报的事情一字不落地说与了瑾之听,几乎把白幻身上所有的过 错都推到了凤疏的身上。 而凤疏也供认不讳,毕竟确实是她让白幻去的,她既然敢做,就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楼显也表达地很清楚,这件事主要责任在凤疏,而他也下令换了凤疏,重新派人查莫清言遇刺一案,另外,也扣了她半年的俸禄,并移交刑部的职务,在府中闭门思过,半月不得上朝。 这对于凤疏来说,是相当严厉的处罚,因为她这一举动,不仅拉了白幻下水,还有挑拨君臣之嫌。 毕竟任谁都知道,凤疏是楼显的人,而她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私自查探亲王府,这让天下人作何感想。 纵然惩罚已下,凤疏从始至终都未表露出半点不甘心,像是早就知道事情发展一般,并不是特别在意。 这件事因为白幻的关系,被楼显压下了,毕竟这传出去确实不好听。 瑾之沉默了半晌,凤眸轻轻地掀了掀,瞳仁里裹挟着一抹危险,瞥了眼依然在装透明的某人,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 随后,他转而看向楼旋,「听闻大王爷染了风寒,身子未愈,朕刚得到一柄千叶玉如意,有安枕治头痛的奇效,明日派人送到府上,望能让你身体舒畅些。」 在场的人都明白瑾之的意思,他不过是在帮白幻赔礼道歉,楼旋自然不会不识抬举,他向瑾之拘了一礼,「谢过瑾皇。」 其实他并不想让白幻牵扯进来,不过这一次,瑾之承了他的情,倒是让他得了些好处。 千叶玉如意……白幻在心底念叨着,想想都肉疼,这东西的价值,跟她一直宝贝的紫阑血一样了,瑾之为了她也是够操心的,她这次真的丢人丢大发了。 「皇后。」处理完其他事,瑾之总算是转向了白幻,他负手而立,迈步走到了白幻的面前。 这下是躲不掉了,白幻想瑾之行了一礼,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心虚,「臣妾在。」 「你可知错?」瑾之直接当着众人的面问道,声音不低不高,却让白幻感觉到十足的压迫感。 她抬起头,对上瑾之深邃难测的凤眸,不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只能硬着头皮道:「臣妾知错。」 「很好,如今是想通了,之前为何明知是错还要去犯?是朕平日里对你的处罚 太轻了,还是皇后你觉得自己太能耐?」瑾之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但这话落到在场人的耳里,却更像是严厉的责问。 就连楼显都有些诧异地看向他,这其实也算不得太大的事,而且他刚刚已经有所表示了。 凤疏先是一怔,后来嘴角却不自觉地勾出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白幻魅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瑾之看,其实除了压迫感她还并未从这男人身上感受到丝毫怒意,难道是她已经习惯了? 没有多余的思考,白幻羽睫微动,敛眸道:「臣妾不敢,请陛下责罚。」 「瑾皇陛下,皇后娘娘也是无心的,这次便从轻发落吧。」楼旋站出来道。 「你说呢?」瑾之眸光淡淡地扫过楼显,最后垂眸看向白幻道。 白幻总觉得瑾之今晚有些怪怪的,他说了这么半天她也捉摸不透,他到底什么意思? 「陛下,臣妾自知过错,请陛下严惩。」白幻口是心非道,她还能说什么,难不成贊同楼旋,让他轻一点? 第134页 似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瑾之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是该严惩……」 白幻仰头,一双睁大的眸中明明晃晃地写着,求饶! 她脑子已经有些乱了,这男人到底想怎么样? 瑾之凤眸掠过一丝幽光,在众人都将心提起来的时候,不疾不徐地说道:「回国后,一个月不准出宫。」 白幻:「……」 众人:「……」 这……算什么严惩,本来不明白的众人偏偏看白幻那张生无可恋的脸色时,又好像明白了。 「陛下。」白幻觉得她可以在拯救一下的,她三天两头往外跑,这一个月她非得憋死。 「不服的话,再加一个月。」瑾之幽幽出口的这句话让白幻顺利地闭嘴了,脑子里刚刚酝酿好的措辞被生生压了下去。 殿内的人很快就散了,凤疏一个人走到静湖边,迎着凉凉的夜风。 不多时,她的身边多了一抹修长的身姿,男人不咸不淡地开口:「你本不必这样试探,瑾皇和王上到底不一样。」 凤疏冷冷地勾唇,「是我奢求太多了……我这次被暗算了,倒称了你的意。」 楼旋轻轻一笑,「你这可不能怪本王,谁让你自己没逃掉。」 其实,他 们本来只是想留下白幻一个人,没想到计划被楼云玑破坏了。 「谁知道那个暗算我的人不是你派来的?」凤疏不甚在意地冷哼了一声,「为何当时只攻击我,而非白幻。」 「这本王就不清楚了……」楼旋摇了摇头。 而另一边,白幻跟在瑾之身侧,她上前牵瑾之的手,反而被握住了,她有些讶然,还以为瑾之又会像之前一般不冷不热的。 但是一路上他也没有说什么,白幻没忍住,遂问道:「陛下,你怎么不说话?」 瑾之轻嘆了一声,侧头看向她,语中似包含了不能言说的无奈,「你想让朕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本来有气,但是看到老婆以后只想逗逗她,然后撑个腰。 第65章 、红鸾星动(二十一) 宫灯透着银色的线条与夜里微凉的风一起投在瑾之的侧颜上, 让本来如月清冷的男人平白添了几分虚幻入眼, 岁月不惊。 秋意离离,白幻温柔地看着这样的他, 心底掀起了几分波澜。 对上白幻的目光, 瑾之不躲不避,手臂用力将她拉近了几分, 「怎么这样看着朕?」 「就是觉得陛下你颠倒众生。」白幻另一只手抬起, 用食指轻支在男人的下巴上, 眼尾上翘。 「呵……」瑾之薄唇微勾浅笑出了声,俯低了身子将脸凑近, 「别以为说些好话, 朕就会饶过你。」 白幻将手放下, 偏着头盯着他, 「可是陛下你该罚的也罚了。」 「皇后以为这就够了?」瑾之凤眸微眯, 抵着白幻的俊颜又贴近了几分, 「朕不过一会儿没看着你,你倒好, 直接跑到别人府上去, 还被当刺客抓了,皇后还真是厉害。」 瑾之这不咸不淡的几句话, 分明嫌弃得厉害,白幻却还是从中听出了无奈,像是她闯出这诸多祸端,他已然习以为常, 严重点的,就像之前那般不跟她说话,如今嘛……这惩罚都算是恩宠了。 「我这也是被人叫去的嘛。」白幻被他搂着继续向前走。 瑾之睨了她一眼,「别人叫你去你就去?凤疏之前便和你生了嫌隙,被阴了一次,如今还不长记性。」 「就因为她亲自来找我去,我才觉得奇怪啊,这大王爷的府上,到底有何神奇之处,惹得楼云玑也好,凤疏也好,都不顾及身份地往那里跑。」白幻耸耸肩,朝瑾之扬起一个微笑。 「你就不怕被当成刺客杀了?」瑾之没好气地紧握了握她的手。 「怎么会,谁要是杀了我,陛下如何会放过他,再加上我武功这么强,谁能动得了……」白幻本来还乐呵地说着,在瑾之幽幽的目光下,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她无奈地低下了头。 「陛下,这次是我大意了。」说起这个,白幻本来还一脸的迥意,没过多久,胸中的火焰蹭蹭地往上涨,她抬起头,「陛下,这次都快楼云玑,谁知道这人这么阴险,跟人打架还给人下药!」 「哦,是吗?」瑾之轻飘的语气,凤眸里的笑意深了深。 白幻 不满地撇撇嘴,出口的语气里满是嘆息,「本来以为我的暗招已经够多的了,没想到还是有人更胜一筹。」 「他比不上你。」瑾之似安慰地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头髮。 闻言,白幻眸中一亮,「这话怎么说?」 「他的伎俩没办法让朕吃亏,而朕在皇后这里已经吃过多少次亏了,嗯?」瑾之意味深长的说道。 居然是这样的……白幻抬头瞅了他一眼,然后耷拉着脑袋,一副没有气力的模样,瑾之会防着楼云玑,但是不会防她。 过了好一会儿,白幻仰着头,羽睫下一双带着期待的魅眸瞧着他道:「陛下,你是知道楼云玑武功的,他跟我比,谁比较厉害?」 「这个……」瑾之笑而不语,思考了许久后,在白幻耳边亲昵道,「皇后更甚之。」 「真的?」白幻眸子亮了亮。 「嗯。」瑾之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因为楼云玑会让着你。」敢赢他的女人,楼云玑还没这个胆。 第135页 「……」白幻瞪了他一眼,「谁要他让了!」 「呵呵呵。」瑾之将白幻搂入怀中,抬手捏了捏她愤愤的脸颊,有点凉,瑾之加快了速度。 俨然在他的心里,已经将白幻当成了弱女子。 「楼云玑这人,看上去玩世不恭,可真若如此,他岂会将生意遍布各国?」瑾之解释道,「他继承了他外公的产业,可当年他也年少,这巨大的财富使很多人眼红不已,他能保下来并发展成如今这模样,这些年才真是在血谷里讨生活。」 「那他到处跑,其实也只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白幻接着问,想开这样他才能和瑾之有所联繫。 「嗯,他不断扩大产业,同时经营起来的还有消息网,所以如今他放肆一些,大多数人看不惯,却也不敢动他,毕竟谁也不愿意去跟一个可能随时掌握自己把柄的人对立。」瑾之拉着白幻走进了殿中,随手将门关上。 白幻点点头,脑海中浮现了第一次见到楼云玑时候的场景,她还记得当时那傢伙叫苦不迭的模样,「陛下,他这次想让你帮他,你会怎么帮?楼旋如今已有拉拢之意,而凤疏却元气大伤。」 「什么都不用做。」瑾之坐在床边,将白幻的手握住,给她 暖暖,「朕这次来,就是来拖延时间,我们的到来,无形中会给楼旋增加压力。 毕竟朕与月皇交好,他也怕自己谋反时朕会帮月皇,所以定会收敛些,不敢搞小动作,而如此一来,楼云玑便不会如之前那般被凤疏和楼旋逼得太近,有了这么一会儿的空子,楼云玑便能够解决。」 「你做什么?好好说话不行?」白幻瞪了一眼给她暖手,结果趁她不注意开始暖别处的某人。 瑾之将白幻抱在怀里,低头耳语道:「现下看来,皇后的身子已然好了差不多了,精力这么好的话……」 「瑾之……」白幻双手抵在男人的胸膛处,魅眸里染了几分赧然,对于他这忽然转变的态度有些招架不住。 「抗拒?」瑾之凤眸里蕴着危险的气息,他抬手捏起白幻的下巴,在她唇际一咬,「抗拒也没用,朕说了,今夜不会饶过你。」 说着,在白幻脸色上升了几片酡红后,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 深夜里,月光融着屋里炙热的温度,将凉意都隔绝在了窗外,漫漫黑夜里,缱绻悱恻。 迷迷煳煳中,白幻趴在瑾之的胸膛上,再也提不起劲,嘴里有些不满地咕哝着:「瑾之。」 「嗯?」瑾之大掌抚在白幻的耳际,温和地回应道。 「禽兽。」 「……」 胸胸处传来不稳定的唿吸声,瑾之轻笑着安抚她,手在她的背部轻轻拍着,似在哄一个婴孩。 白幻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红唇潋滟,一张一合分外诱人,瑾之刚刚低头,凑近了几分,便被白幻抬手挡住,「当我好欺负。」 「呵呵……」瑾之胸膛处起伏,传来低沉醇厚的笑声,他将抵在唇上的柔荑握在掌心,抬手拨开她垂在她脸侧的碎发,「皇后,我们生个女儿可好?」 「嗯?」白幻慵懒地掀开了迷离中带着睏倦的眸子,仰着头看向瑾之,朦朦胧胧地说道,「可是我喜欢儿子。」 低喃了两声,眼皮实在沉重得厉害,她又阖上,一头栽倒在瑾之的怀中,顺便将他的手抱住,不让他乱动,「惹不起大的我就欺负小的。」 瑾之敛眸,宠溺地瞅着趴在他身上的某人,嗓音更是如飞絮那般轻柔婉转 ,温和中不失爱意,「都依你。」 「那就生两个……」白幻将头在他心口处蹭了蹭。 「好。」 翌日。 虽然消息被楼显压住了,但是却瞒不过昨夜亲身经歷了的楼云玑。 同样的一大清早,他忐忑地等候在流月殿中,「你们陛下跟娘娘呢?」 颜华嘆了一声,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回答楼云玑的这个问题,「陛下和娘娘还未起,三王爷你来的太早了。」 「可昨日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在和本王用早膳了。」楼云玑一听说了昨晚被抓的俩人是白幻和凤疏以后,整个人都很焦虑。 凤疏倒是无所谓,关键是这位姑奶奶本就不好惹了,而瑾之那个小气腹黑又护短的男人,他这次不仅让她妻子丢了面子,还让他破了财,不剐了自己才怪! 「昨夜托王爷的福,陛下夜里还去西和殿接娘娘,他们很晚才回来。」颜华给楼云玑再添了一杯茶,声音淡淡的。 白幻的事颜华都知道,也知道昨夜就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才害得主子被罚了,她自然表现得冷淡,给楼云玑沏的茶都是苦的,她要护着主子! 就这样,楼云玑一等,就是一个时辰,这么自律视时间如生命的男人,竟然跟她的皇后懒床了。 楼云玑思酌了小半会儿,依稀明白了什么,脸上瞬间带了些许的不自然。 白幻和瑾之悠然地从内殿走出,白幻在前面,等她看清了一旁等候的人,红唇一扬,嘴边擒着似有似无的弧度。 「王爷府上的早膳不好吃?怎的大清早的又来用膳。」 楼云玑站起身来,干咳了一声,略微有些尴尬地上前,指了指堆在桌上的精緻盒子。 「本王不是来打扰娘娘和陛下用膳的,二位到月国这么久,本王还未表示过敬意,这不,拿了些礼物过来,还望陛下和娘娘能够笑纳。」 第136页 说着,还向白幻拱手拘了一礼。 白幻走到桌前,随手揭开一个盒盖,瞧了眼里面静躺着却泛寒芒的飞刀,刀尖处,还镶了一颗蓝色水晶。 见状,白幻随即眉眼微挑,他倒是会投其所好,而且这些东西,看上去不比瑾之昨夜送给楼旋的便宜,他绝口不提昨夜的事,也是给她留了面子。 白幻没有开口, 瑾之走到她的身侧坐下,同样没有出声,楼云玑心中焦虑,忍不住出声道,「不知娘娘对此是否满意?」 「这个嘛……」白幻支着头一脸思索状,魅眸闪过一抹狡黠,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道通传声给打乱了思绪。 「陛下,娘娘,陈国摄政王到了。」 此时,白幻和瑾之的视线齐齐看向楼云玑,意思很明显,你可以走了。 楼云玑自然明白他偷偷来的,不能被莫清言看到,但是没得到白幻的回答,他眸子瞥向一旁的柜子,闪过一丝坚定,大丈夫能屈能伸。 于是,他就在白幻和瑾之极度诡异的目光下,掠过窗边,钻进了那个低矮的柜子里。 第66章 、红鸾星动(二十二) 前殿里。 三人静静地分坐在两侧, 莫清言嘴角噙着淡淡的弧度, 平日的恣意懒散消失殆尽,眉宇间多了几分认真。 「其实本王很早就想来拜会陛下和娘娘, 哪知一直都没有机会, 如今总算是空下来了,遂就来了。」 白幻抬眸瞥了眼他带的那些锦盒, 眉梢微动, 今晨送礼的还挺多。 「摄政王到最近收赔礼应该收得手都软了吧?」白幻见他这幅截然不同的模样, 总觉得有些好笑,「怎么着, 新殿里放不下, 就拿些过来放我们殿?」 闻言, 莫清言唇角一勾, 本来正经的脸色被白幻调笑了几句也垮掉了, 支着头往后靠了几分。 「娘娘说笑了, 本王这礼绝对是自己精心准备的,月国送的那些, 本王只能自己收着了, 以免辜负了月皇对本王的一片心意啊。」 「得了吧你,有事说事。」白幻瞥见瑾之如玉的脸庞, 心里估摸着这位爷的耐心。 话落后,莫清言微怔,旋即坐直了身体,开门见山正色道:「本王确有事相求。」 「说来听听。」白幻眸中的慧黠一闪而收, 往瑾之的身侧靠了靠,红唇渐深的笑意颇含幸灾乐祸的意味。 「本王想向贵国借三万精兵。」莫清言轻轻皱眉道。 瑾之淡然地扫了他一眼,想也没想,沉声道:「不借。」 莫清言扯了扯唇,对这样的答案并没有感到意外,他接着道:「事后,本王愿意将辽原属于陈国的那片归属地,划给离霄国。」 「划土地领属?摄政王这是打算谋反了?」白幻意味深长道,毕竟想这样做只有君权才办得到。 「谋反严重了,清君侧而已。」莫清言双眉微顿,与白幻对视道。 「哦?」白幻挑眉,「摄政王这是打算借兵自我毁灭,还陈国社稷清明?」 于陈国国君来说,最该清的不就是他么。 「呵……」莫清言嘴角缓缓勾勒出渐深的弧度,「娘娘心照不宣就好,这起兵总得有个理由,清君侧好听一点。」 「难怪这次你不顾陈国宫廷政变,也要独自来月国赴宴,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白幻挑眉。 「嗯,本王也是无可奈何之举,你也知晓本王跟国君之间 的关系,来回月国这么些天,皇帝肯定会对本王的人下手。 他们支撑不了太久,一个月已属极限,而来回月国,就已然花费了半个多月时间,更遑论本王此次回去,能不能活下来还未可知。」莫清言平静地说道。 「既然知道回去不一定能活,为什么不等月皇寿辰过后,直接熘掉,索性也就不回那个豺狼虎豹之地,留得一条性命,多好。」白幻耸了耸肩笑着道。 「娘娘的话在理。」莫清言说完,有些不贊同地摇了摇头,「可是这理,不是每个人都适用的。 本王在朝中沉浮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官场兜转,对于自在逍遥的生活怕是适应不了,如今能有机会一搏那最高之处,定然不愿放弃。」 「那你就没想过,输了怎么办?或者往好的讲,你纵然登上了帝位,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不怕被天下人戳嵴梁骨?」白幻悠悠道,对于莫清言如此坦诚,她心中还是有些讶然。 「陈国□□,陛下和娘娘也当清楚,而且国君听信小人谗言,损了我朝不计其数的忠臣良将。 上次更是被诱导出兵辽原,想要越过崇山峻岭,破坏三国边境,这一点,陛下心中应该很清楚。本王所为,也不过是稳固江山。」 莫清言眸中冷光顿现,妖孽般的面容上出现少有的郑重。 闻言,瑾之凤眸淡淡地看向他,透着冰川般的寒冷,「所以,这就是你带一群陈国的精兵去辽原送死的理由。」 差点忘了这茬,莫清言眸色升起了一抹尴尬,颇为无奈,「本王也没料到最后迎战的会从灵云霍换成娘娘啊。 且娘娘手段通天,加上陛下带来救援的人一个个都骁勇神武,都不必本王的人亲自出马,皇帝的兵马就被你们杀光了。」 「言则,我们损失了那么多,最后本宫跟陛下还受了伤,间接帮了你的忙,摄政王却躲在一旁看戏。」白幻阴森森地睨着他道。 第137页 「这……」莫清言有些不自然地站了起来,给他们拘了一礼,「本王确实有错,但当时本王也是无可奈何之举,难不成刚刚带兵跟离霄打了一仗,随后又派人来救,只怕届时你们连本王都杀。」 白幻瞪了他一眼,「所以你当时其实是故意 受伤的?」 「咳。」莫清言握拳轻咳了一声,再次坐回去,他神色尴尬地说道,「娘娘暗招奇多,本王确实没防住。」 白幻眼尾轻扬,这话听着舒坦。 「可若朕借兵于你,风险还是太大。」瑾之语气一如刚刚那边低沉。 「本王明白。」莫清言不甚在意道,「陛下是觉得若本王败了,不但赔了夫人又折兵,更甚者会引发两国战乱。 所以,本王不打算马上借,而且等本王掌控了整个京都城以后再借,陈国到离霄有一条水域。 那里有皇帝两万兵马,是陈国将军施原明的部下,陛下的三万人届时只需要挡住他们不让其离开便可。这样,是否就可消除陛下的顾及了?」 「你还真是要赶尽杀绝啊。」白幻轻笑道,她清楚地知道这一片水域。 若是陈国皇帝逃离京都城后,有九成把握会选择这一条路,而他们如果去挡住了路,也就等于直接斩断了这皇帝的生机。 「关乎万千人性命,本王不能不慎重。」莫清言道。 「朕回离霄之前给你答覆。」瑾之出声道。 「如此,那便多谢陛下了。」莫清言站起身来,朝瑾之和白幻再次拘了一礼,恢復了原来的慵懒,嘴角勾着不羁的弧度。 「本王就不叨扰二位了,告辞。」莫清言朝他们摆摆手,一副悠闲的姿态,达到了目的就果断闪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白幻额上满是黑线,嘴角一扯,「之前总觉得他是装的,可方才见过了他郑重其事的模样,我才知道,他脾性还真就如此欠抽。」 「朕早跟你说了。」瑾之好笑地侧眸看着她道。 「吱呀」一声柜子打开的声音传来,白幻转过头去,她都差点忘了这柜子里还有个人。 楼云玑先伸出一只脚,双手扶着边框用力,费劲地从这个矮柜里钻了出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一抬眸就与两股齐刷刷的视线对上。 他颤巍巍一笑,脸上有些苦涩,他武力不俗,刚刚莫清言和瑾之他们算得上是绝密的话,他听得明明白白的,一点儿都没落下。 原本以为莫清言跟他差不多,都是为了昨晚的事而来,结果他对此只字不提,竟然打算谋反,还向离霄国借兵!他一个 月国人听到,这境地还真够别扭的。 瑾之定定地看向他,慢慢站起身来,凤眸里几乎凝结了冰渣子,旋着无尽的暗色,铺天盖地的杀气瞬间朝楼云玑袭去。 「你……你想做什么?」楼云玑身体渐寒,下意识地一哆嗦,并逐渐往后退。 「灭口。」瑾之冷芒一现,醇厚的嗓音伴随着狂妄的语气。 瑾之的语音刚落,就见一道青色的残影掠过窗边,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纵身消失在殿内。 而随着楼云玑的离开,瑾之周身的气息倏然归于平静,凤眸淡淡地扫过窗口。 「你干嘛吓他!」白幻笑得合不拢嘴,单手抚在瑾之的肩膀上,调侃道。 瑾之垂眸看着白幻,只一顿,便搂着她的肩膀将人往外带,「他废话太多,朕不想听。」 「我怎么都没发现陛下腹黑程度又增加了?瞧你把他给吓的,都快有心里阴影了。」 「你说什么?」瑾之凤眸微眯,危险十足地睨着身侧胆子很肥的小女人。 「我说我饿了……」白幻仰着头,一脸正经道。 「嗯,朕也饿了。」瑾之满意地勾唇,并让人上早膳,虽然已经快午时了。 白幻偏过头,定定地看着男人精緻的侧颜,喃喃道:「小气鬼。」 瑾之:「……」别以为他听不见。 用了早膳以后,瑾之便拉着白幻在旁边看信,他们收到不少来自国内朝堂的消息,这些都是池毅刚刚才送来的。 白幻紧挨着瑾之坐,她读,他听,可是渐渐的,白幻开始昏昏欲睡起来,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没有什么趣味。 如今的朝堂可算是瑾之和白幻的天下,灵云霍并不知晓子书钰的身份,而当子书钰放下以后,跟他的关系还不错。 归衍虽然没有之前那般跟沈枭过不去,可碍于俩人长年累月地争锋相对,关系也缓和不下来,偶时还是会相约一战,最后俩人都齐齐鼻青脸肿地回府,好几天不出门。 念得有些困,白幻索性歪头一倒,将自己的脑袋靠在瑾之的肩膀上,然后蹭了蹭。 「陛下,后日就是月皇的寿宴了,听闻他会在这次宴会上立后,顺便还会择两名妃子,晚三个月入宫。」 瑾之搂着一旁睏倦的人,知道她昨 夜休息得不够,凤眸里染了几分心疼,遂转身将人打横抱起,往内殿走去。 想到她刚刚的问题,应了一声,「嗯。」 「所以陛下要不要回去后也选几名妃子。」白幻将头埋在瑾之的胸膛里,嘟囔道。 「可以。」瑾之沉声道,敛眸睨着她,声音直直冷了几个度,「选出来朕让她们侍奉皇后。」 白幻艰难地抬了抬沉重的眼皮,一掌拍在男人的心口处,「你说这话是在隔应谁呢?」 第138页 瑾之将人放在床上,双手支撑在她两侧,低头惩罚似地咬了她粉唇一口,没好气地说道:「这话不是应该朕来问皇后!」 白幻睁着水盈盈的眸子,瞅了他半晌,最后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双手绕在瑾之的脖颈上。 「就知道陛下最好了……」 第67章 、红鸾星动(二十三) 等白幻再次醒来时, 已经过了午后, 因着俩人用早膳的时间比较迟,这时候倒也不饿。 「你在看什么?」白幻走到瑾之的面前, 见他敛眸盯着一封信, 脸上透露出些许的凝重。 瑾之抬眸望了她一眼,伸手把白幻拉至身侧坐下, 将手中的信件递给她:「饿了?」 「还没有。」白幻耸耸肩, 把信接过来, 看着上面的称唿,眉梢微挑, 「谁啊, 怎么叫你萧公子?」 「谷嫣。」瑾之应道。 「嫣儿!」白幻讶然地看着他, 「她怎么会给你写信?占东墨出什么事了吗?」 问完后白幻垂眸接着看手中的信函, 越看, 她的神色跟瑾之刚刚的模样就越贴近。 白幻一边看, 瑾之垂眸跟她解释道:「早前,为了控制住占东墨, 朕去查了谷嫣, 发现她并非生来就在离霄国,而是陈国丞相谷恆的庶女。 带你去占府赴宴那一次, 朕答应帮他隐瞒谷嫣的真实身份,先礼后兵,让他答应对付昌乐,并帮朕善后。 朕只知道谷嫣的身世, 但是并不明白她为何那么小就在离霄国,之前并不在意,如今想来,便索性派人前去问了下缘由,本来也没多少期望,哪知看到这样一个消息。」 白幻迅速将信上的内容看完,她将信放在桌上,淡淡道:「她看到了她姐姐推人入湖的场面,后来却被谷兰音发现了,本想连她一起杀,被谷恆阻止了。 虎毒不食子,于是就把她送到了离霄国,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成了占东墨的夫人。」 白幻长嘆了一声,将头靠在瑾之的肩上,慵慵道:「萧公子,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月皇的未婚妻,当时骑硕大将军的嫡女,岳襄。」瑾之顺手将白幻往怀里抱了抱,沉声说道。 闻言,白幻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有些难言地仰头盯着瑾之,「月皇知道吗?」 「他应该不知道。」瑾之轻嘆道,「听旁人谈起,月皇对他的未婚妻极好。 两个人青梅竹马,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约定了终生,却在他成为太子的那天,听到了岳襄失足坠湖溺亡的消息。」 「那对他的打击一定很大。」白幻直起身子,蹙梢微蹙。 「嗯。」瑾之温柔地看向她,搂着白幻的腰际站起身来,「先去用膳。」 「等等。」白幻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谷兰音不是这次王后的人选之一吗?万一她当选,那月皇岂非选了仇人?」 「还记得朕在宫中跟你说过的吗?」瑾之轻嘆了一声,大掌毫不客气地在白幻脸上捏了捏,「这次的王后应该是凤疏。」 「好吧。」白幻无辜地瞅了他一眼,随后拉起男人的手掌,「走吧,请陛下跟我去用午膳。」 其实白幻还想问为什么不将此事告知月皇,但想了想,她们根本没有证据,而就谷嫣信中所言,她在月国已经算个死人了,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离霄国,彭州。 「墨哥哥,你在想什么?」谷嫣悄悄地从后面抱住占东墨的腰际,娇软的声音糯糯的。 如今彭州尽在占东墨的控制之下,他也经常带着谷嫣出去玩,如今她更是有孕在身,占东墨怕吓到她,自己在她面前从来都温润谦和的模样,也就纵得谷嫣胆子大了些。 占东墨勾唇一笑,将环在自己腰间的两只小手拿下,转身径直将人搂近怀中,低头吻了吻谷嫣的额头,温声道:「在想萧瑾。」 「我也好久没见到幻姐姐了,挺想她的。」谷嫣睁着亮晶晶的杏眸,一脸的期待,「墨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去拜访一下他们吧?」 「恐怕现在不行。」占东墨颇有些无奈地说道,「他们还在月国。」 听到月国,谷嫣轻抿了抿唇,本来还洋溢着兴奋的小脸顿时萦绕着丝丝哀愁,「难怪你让我给他写当年的事情,可就算他们在月国又能怎么样?」 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庶女,娘亲生她的时候就难产过世了,她那个丞相爹爹她自生下来就没见过几面,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在他将自己弃掉的时候。 「好了,我不提这事了。」占东墨安慰地将谷嫣抱紧了几分,「放心,他们不会让你白白吃苦的,你小时候的苦会让人给你讨回来。」 「哦。」谷嫣闷闷地问道,「谁啊?」 「月皇。」占东墨沉声道。 「怎么又跟他扯上关系了?」谷嫣小脸紧皱,疑惑道。 「你知道你的幻姐姐他们是何人吗?」占 东墨轻柔地抚着谷嫣的头髮,语中颇含深意。 「难道不是徐州太守的公子和儿媳吗?」谷嫣有些迷煳。 「之前为了剷除董晋寒的那几万私兵,我也派属下去帮了萧太守,同时也见到了他的公子,却并非我们之前所见的那位。」占东墨在那个时候就已然怀疑萧瑾的真实身份。 想开宫中发生的种种变故,加上萧瑾他们离开的时间,占东墨骤然间有了一种大胆的猜测,却没有办法证实,直到这次,萧瑾从月国派人过来,问的又是皇家之事,他才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第139页 只是这样的答案,也着实让他消化了好些日子。 「那他们究竟是谁?」谷嫣皱眉,他们看上去不像是坏人啊,而且墨哥哥既然让她给萧公子回信,说的还是这种辛密之事,那他定然也相信他们。 「还记得前些日子,是谁去了月国吗?」占东墨见谷嫣脸上挂着的迷茫之色,唇际上扬道。 「那么多人去月国,我哪里记得住……」谷嫣下意识地回答,但是后面的话却越来越小声了,眸中的不可思议越发明显。 她确实记得一个,是陛下跟皇后娘娘,当时她还缠着墨哥哥,说陛下对皇后娘娘一往情深! 「记起来了?」占东墨爱怜地抚上谷嫣吃惊的小脸,轻笑笑道,「见到嫣儿这般不可置信的神色,墨哥哥心里就平衡了。」 「这是真的吗?」谷嫣眸子瞬间亮堂了,方才的迷茫全化作了激动,也顾不上占东墨的调侃了。 「嗯。」占东墨点点头。 「我居然认了皇后娘娘做姐姐!」谷嫣的一双杏眸愈发惊喜,她侧头看向占东墨道,「以后墨哥哥欺负我,我就有人撑腰了!」 「呵……」占东墨倾身,伸手抬起谷嫣的小下巴,低头吻了吻,「天高皇帝远,我该欺负的时候还是要欺负。」 谷嫣幽怨地瞅了他一眼,「那我告状的时候把你欺负我的事情一起说,听上去罪状也多些。」 占东墨:「……」夫人怨气很重啊。 月国。 下午的时候凤疏又来找白幻,白幻本来都不太想见她,犹豫了很久,还是答应了。 她们在宫中转了转,一语未言,待她们再次走到静湖边,欣赏着这碧色蓝天时, 凤疏忽而自嘲地笑了笑,轻轻地说道:「幻儿,对不起。」 白幻转头看向她略带憔悴的容颜,心中波澜微起,「对不起哪件?」 「你果然都知道了。」凤疏嘆道,一身浅色锦袍的她安然地望着湖面,双手撑在石栏处,迎着凉凉的风让自己保持清醒。 白幻不语,负手立在她的身侧,眸光同样落在清风微拂的湖面上,感受着这水畔的独韵。 「这么久没见,你竟然还了解我。」凤疏略带苦涩地说道。 「不,我并不了解。」白幻侧眸凝视着她,「你从最开始对我的算计,到后面酒中下了药,都是调查得到的结果。 当初和你做朋友,是因为志趣相投,我们的性格太像了,即使你冷一点,但是我能感受到你待人的温度,只是这一次,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算计我。」 「太像了么。」凤疏撑在石栏上的手紧了紧,唇角勾出一抹讽意,「是挺像的,同样得君王赏识,步步为营做了国师,等下我可能也会成为王后…… 这次和你见面,我说了很多假话,可是幻儿,我对王上确是动了心,已经很久很久了。」 说着,凤疏的思绪越飘越远,远到忆起和楼显初识的那一幕,他会对着她笑,眸中带着赞赏之意,是那样和煦温柔似水。 「可是这与我有何关系。」白幻对此猜到了几分,但是始终想不明白凤疏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凤疏缓了缓神,唇角轻轻上扬,眸中冰冷褪去,唯余一分触不到的柔软。 「不是有人告诉我说,对待自己喜欢的人就要学会纵容吗?再严苛的条律在她眼里也比不上他。」 白幻侧眸看向她,身体明显一僵,这还是她当初刚刚当上国师时候的豪言壮语。 因为瑾之对臣下要求极严,犹记得她抄了一晚上书卷的日子,而且还不允许犯一点儿错,不然等待她的只会是那冷冰冰的国法条例。 后来她遇到了凤疏,丝毫不掩饰自己觊觎瑾之的心思,当众调笑道,若她凌于瑾之之上,定会纵容他,不会因他所犯下的错而过于苛责,毕竟那些条条款款没有他重要。 她其实只当笑话讲,当时的场景,她也以为凤疏也只当笑话听,包括她当众谈及自 己心悦瑾之这样的浑话。 当时的她,不过空有一腔对瑾之过于严厉的怨念,还不懂情情爱爱,毕竟也从未有人教过她。 「所以你利用我犯错去试探陛下的态度,想看看这荒谬的话是否应验了?」白幻语塞,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荒谬吗?」凤疏苦涩地摇了摇头,她怎么觉得说得挺有道理的。 眸中瞥见不远处的两道并肩而立身影,凤疏眸中划过一抹愧疚,「你是应验了,可我,却很难了……幻儿对不起,这是最后一次。」 说完,白幻感觉到石栏在晃,随后她们这一段直接松了,她还来不及避开,就跟着凤疏一起栽进了湖里。 第68章 、红鸾星动(二十四) 「真是疯子。」白幻在掉入水中之前, 暗骂了一声。 不过瞬间, 冰凉的湖水侵袭着她所有的感官,窒息的感觉迎面而来, 在这深秋的季节里, 几乎能将身体冻僵。 她虽会游泳,但是这感觉实在是太糟心了。 没等白幻往上扑腾, 骤然腰身一紧, 蓦的被带入另一个冰凉的怀抱, 这几个唿吸间,白幻已经被纵身跃下的瑾之捞了起来。 男人同样一身湿透, 散落的头髮紧紧贴在脸际, 衣摆卷着大量的湖水, 此刻还刷刷地往下滴。 比之身体更冷的是他的凤眸, 旋着无尽的暗色, 寒气飙升, 周身的气息几乎将四周凝固。 第140页 他们刚从水中上岸,跳下去的侍卫也同样将凤疏救了上来, 她本就苍白的脸上此刻更是惨白一片, 唇际泛着青色,无力地趴在地上轻咳着。 她上来后瞥了眼那个矜贵优雅的男人一眼, 便垂下了头,嘴角酿着一抹苦笑与自嘲。 她根本不会水,掉进这么深的湖里只有死路一条,而那个会水的……却有帝王不顾一切地纵水来救。 「皇后没事吧?」楼显走过来问道。 他紧揪的心瞬间就放了下来, 其实方才在白幻她们落水的瞬间他就立刻吩咐人去救,只是没想到旁边那抹身影更快,几乎是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便纵身跃下。 白幻郁闷地被瑾之抱在怀中,她朝楼显招了招手,「无碍。」 「这件事孤王会调查清楚。」楼显瞥了眼还在地上喘气的凤疏一眼,眸中划过一抹暗沉。 「嗯。」瑾之回应了一声,旋即将白幻打横抱起,闪身离开,他可没忘记,怀中的女人是有多怕冷。 白幻被瑾之抱得很紧,瑾之运着轻功,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殿中。 「别绷着一张脸了,我已经够冷的了,不想被你冻死。」白幻轻笑着调侃道,双手环在瑾之的脖颈处,两只脚不老实地悠闲晃动。 瑾之垂眸瞪了她一眼,脸色却缓和了些,周身冰冷的气息有所收敛。 不久后,俩人褪去了衣衫,静静地泡在汤泉中。 白幻侧眸,目光落在男人冷俊的容颜上,他轻阖着凤眸,强劲有力的臂膀慵懒地搭在身后的岸上,白幻往他身侧 挪了挪,好笑地说道:「还在生气啊?」 「不然?」瑾之冷冷地出声,掀了掀眼帘,没好气地盯着一脸笑意的女人,「朕不会放过她。」 「算了,这件事我有办法解决,陛下你就放宽心,嗯?」白幻捧着瑾之那张冷然的俊颜,将自己的小脸凑近了几分,抵着他高挺的鼻樑柔声道。 瑾之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并不说话,白幻魅眸微扬,红唇勾出一抹妖冶的微笑,就着那张紧抿的薄唇吻了上去。 池里倏然瀰漫着暧昧的气息,瑾之身体一僵,随后搭在两侧的双手放了下来,任由这个妖精般的女人主动。 「还气吗?」白幻学着瑾之平日里的模样,一手撑在他的脑后,一手挑起他的下巴,眸子微眯道。 瑾之凤眸中划过一抹笑意,紧抿的唇瓣勾勒出一抹人神共愤的弧度,醇酿醉人的嗓音几乎是从胸腔里溢出,带着扣人心弦的深沉,点了点头,「嗯。」 白幻媚眼微扬,嘴角带着些许的邪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淡淡道:「惯得你。」 语罢,白幻抬起瑾之的下巴又低头吻了上去,这次,不过刚触上男人的薄唇,一只大掌就扣在她的后脑勺,一个旋身,她便被抵在池边上,瑾之热烈霸道地回吻着,一股清冽的气息瞬间充斥着白幻的感官。 刚刚见到她神采奕奕的小表情,冠着他平时的语气,一副「我纵容你」的骄傲模样,他哪里还生的起气来,心底里顿时软的一塌煳涂。 良久之后,瑾之爱溺地搂着双颊酡红,魅眸迷离的白幻,「说说,你们今天是怎么回事?」 这次轮到白幻瞪他,她都要没气了!刚刚没淹死,要是被吻得窒息,那她得多丢人,偏偏面前这个人面兽心的人跟没事人一样,也不知道是谁刚刚一直板着一张脸。 等休息了片刻,白幻才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瑾之。 说完后,瑾之的神色变得颇为复杂,显然他觉得这不能成为一个人陷害他人的理由,他怀疑地问道:「你确定你跟她没其他的仇怨?」 白幻凉飕飕地扫了他一眼,「当然没有了。」 「朕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瑾之轻咳了一声,显然对于凤疏的做法他根本理解不了。 白幻无奈地耸了耸肩,以为她就能理解吗? 不过有一点白幻心里清楚,因着之前她跟瑾之的关系,如今被立为皇后,像是在阴谋诡计朝堂权术中习惯了的凤疏这类人,始终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心存疑虑。 一个个自以为懂得了一切然后地去衡量别人,不仅没看透,还容易让自己陷入到困局中无法自拔。 对于凤疏来说,她可能是一直在找寻一种心里平衡,可惜这样的平衡找到最后只剩下了不甘心。 空气在这一瞬忽而变得静默。 垂眸瞥了眼白幻深沉的模样,瑾之薄唇微勾,俯身在她的耳畔,沉声别有深意地说道,嗓音裹着丝丝婉转,「不过,朕倒是不知道,皇后在多年以前就对朕便有了不臣之心。」 耳边被瑾之轻吐的热热气息弄得有些痒,白幻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但是没挪多少就被瑾之的手臂搂了回来。 既然躲不过,白幻索性也就放弃了,她扬了扬眸,双手绕在瑾之的脖颈处,眼底划过一丝威胁的气息,幽幽道:「怎么?陛下有意见?」 「这倒是没有。」瑾之挑眉,「能得到皇后娘娘的青睐,是朕的福气。」 「如此甚好。」白幻放开了他,憋了许久的笑倏然在这一瞬间绽开,「呵呵呵……陛下什么时候也会说这些甜言蜜语了?」 瑾之无奈地睨了她一眼,等她笑够了,便将人抱了上去。 一日后,月皇大寿,西和殿。 各国的使臣在这几日都纷纷赶来,周边的一些小国家也派了人前来问候。 第141页 众人心里都清楚,这一场寿宴,实则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选妃宴,月皇会在今日择一位皇后两名妃子,对此,很多人都开始猜测,究竟谁会是幸运儿。 从今晨开始,这殿内的丝竹管弦声就未断过,恢宏大气的布置衬得周围金光闪闪,人人锦衣华服,为这里点缀了不少的光彩。 对于像白幻这样来看热闹的也不在少数,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流光溢彩,分坐在两侧的使臣都对这场寿宴感到好奇,就连莫清言也不例外。 「皇后娘娘,瞧瞧这些打扮得如此娇艷的官家女儿们,你觉得她们谁可能会被选中?」莫清言一脸兴味地说道。 来得最早的估计 也就是这些正主们,她们为了能被楼显看上,都使尽了浑身解数,个个看上去娇艷欲滴,在殿中争奇斗艳。 「本宫看着都挺漂亮的啊。」白幻环视了一周道,魅眸黑亮,也是一副兴趣正浓的模样,「要不,摄政王殿下也挑挑,若是有中意的,以您的倾世美貌,定然能让这些姑娘动心,到时候求了月皇做主便是。」 「哈哈哈,娘娘说的是,那本王等下可得好好看看。」莫清言丝毫不在意白幻的调侃,右手支着头,邪气地说道,「娘娘不如让瑾皇也挑挑?」 白幻瞪了他一眼,右手将瑾之的手臂挽着,浓浓地表示着自己的占有欲,凉凉道:「陛下哪里会看上她们!」 「娘娘这话说的,瑾皇看不上,本王就看得上?」莫清言没有错过瑾之凤眸中的笑意,有些无辜地对着白幻道。 「这可不一样,陛下已经有本宫了,而摄政王你还是孤家寡人,本宫在陛下眼里心里都是最好的,所以他也看不上别人,嗯?」白幻最后一句是对着瑾之说的,她侧头,一副小气的模样。 瑾之薄唇轻勾,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白幻的头髮,温柔道:「皇后说的是。」 莫清言抬手捏了捏眉心,将头偏开,一副没眼看的模样。 除了无奈,他心里不免觉得诡异,瑾之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居然在遇上白幻以后,会变得如此「好说话」,还真是活久见。 「王上驾到!」一阵洪亮入耳的声音传至殿中,刚刚还有些闹腾的局面,在此时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今日的楼显一身明黄色的龙袍,镶着黑色金边,威仪尽显,面色淡淡的,唇际勾着一度合适得体的微笑。 众人行完礼之后,都各自坐回了位置上,寿宴正式开始,在各国使者贺完礼后,丝竹声再次响起。 舞姬退下了,一位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女子迈着盈盈步伐走到殿前,先是向楼显行了一礼,随后向着各国使者行了一礼。 她水袖轻扬,旋即踏着管弦之声翩然而舞,踩着节奏,柔软的身姿婀娜,动作行云流水,伴舞的女子将她衬得极其风雅,像是一幅美妙的画卷。 白幻支着头看得有些神了,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白幻拉了下瑾之的 胳膊,「陛下,你瞧,这姑娘跳的舞可真好看啊!而且人也长得倾国倾城。」 瑾之对此反应淡淡的,不过见白幻这么有兴致也没扫她的兴,凤眸里倒映着女孩精緻的侧脸,薄唇微勾,「是很好看。」 「我就说嘛。」白幻没有看瑾之,依旧盯着跳舞的那位姑娘瞧。 这舞蹈虽然瞅着是好看,但要是让她耐着性子去学,还是算了吧。 「这也不怎么样啊,娘娘怎么会这么喜欢看?」莫清言将脑袋凑过来,一脸的莫名之色,随手指了指,「你看除了你,瑾皇陛下和月皇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白幻偏过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抬眸看了看,瑾之只是时不时看一眼,而月皇一直独酌,连抬头都很难得。 「怎么一个个的都这副样子?」白幻纳闷道。 「这有什么好疑惑的,正如娘娘所言,瑾皇陛下只对娘娘有兴趣,而月皇,估计该选谁他心中都有数,至于她们的表演,也都无关紧要。」莫清言手执着酒杯,耸耸肩道。 「你说的倒也是。」白幻想了想,眸光落在笑颜不变的姑娘身上,颇为遗憾地嘆了一口气,「真是可惜这么多美人儿精心准备了。」 莫清言轻笑了一声,向白幻敬酒,「这种事时常会发生在宫廷内,却也不用可惜,毕竟在坐的还有很多王公贵子,能被他们相中,也是不错的选择,也好过进入后宫。」 白幻回了他一杯,红唇噙着笑意,颇为赞赏地说道:「摄政王似乎对这些事了解得很透彻。」 「见多了也就知道得多了。」莫清言也不作神秘,摇头颇为感慨地说道。 本来还挺有兴趣的,现下跟莫清言的这些对话,让白幻忽而生出了一些怪怪的感觉,再看着这些表演,好似哪里变了些。 不过每每一位姑娘表演完毕,都能得到各方的喝彩,无论坐在上首的那位持什么态度,至少也不辜负她们辛苦一场。 看了许久,白幻并没有见到凤疏和谷兰音上前,她们都端庄地坐在自己的位置,偶时回以敬酒之人淡淡的一笑。 白幻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瑾之随手给白幻夹了些她爱吃的点心,无奈地看着这个好奇心极重的女人,「她们毕竟是皇后,哪里 能和等闲妃子相较。」 「好嘛好嘛。」白幻轻嘆了一声,权术谋略她能玩的转,但是对于这类事,她还真的很煳涂。 第142页 「多吃一点。」瑾之安慰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再多给她夹了些菜,眸光落到她的酒壶上,提醒到,「这壶喝完不准再喝了。」 「臣妾遵命。」白幻朝瑾之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然后端起酒杯,「敬陛下一杯。」 瑾之眉梢微扬,「敬朕什么?」 「祝陛下与皇后娘娘白头偕老,陛下越来越卓然风华!」白幻揶揄地说道,眸色飞扬的模样分外妖娆。 「呵……」瑾之轻轻笑开了,磁性低沉的嗓音比酒酿更令人迷醉,他倾身在白幻身侧耳语了几句,随后坐直了身体,执起酒杯跟白幻悬在空中的碰了下,一饮而尽。 留下白幻囧囧的模样,不过剎那,她就感觉自己的脸烧乎乎的,偏过头瞪了眼此刻正一本正经的瑾之,再瞪! 天下人知道陛下您这么不正经的么? 白幻手依旧将杯子拿在空中,放也不是喝也不是,正当她鼓起勇气准备放下的时候,瑾之一个阴森森夹杂着无比危险的眸光瞥过来。 朝他眨巴眨巴眼睛,白幻识时务地喝了下去,哎……不然晚上受苦的还是她……这个道貌岸然的禽兽! 瑾之见状,满意地勾了勾唇,好心地替白幻再次将酒满上,宠溺地说了句,「乖。」 白幻瘪瘪嘴,就知道威胁她。 而他们这有爱的一幕落到对面很多人的眼里。 「瑾皇对皇后娘娘真好。」不远处的楼云芊捧着一张小脸满是羡慕地说道。 这次就连谷兰音也是眸中带着羡慕,看来,真是之前的传言有误了,起先她还不信,但这么些天以来,这位陛下哪里是要废后的样子,分明疼爱得紧。 她这次也没能反驳楼云芊,转头将眸光落在独自喝酒的男人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苦涩,「是啊,陛下待娘娘真好。」 对于楼显,她爱慕已久,她却觉得从来都没有看透过这个男人,他仿佛待谁都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自他登基后从未有过例外。 他好似与许多人都谈得来,却能在不经意间将你疏离得很远,永远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也从来不知道他不 喜欢什么……就仿佛所有的东西,在他眼里都是可有可无。 她曾经想着,自己能陪在他身边就好,可真正见到了瑾皇和皇后之间的相处,她忽而觉得心很痛,还了苦涩得要命,今日过后,恐怕连陪在他身边都很难了。 凤疏自昨日后,一直都是面露疲倦的模样,对于殿中发生的一切,她都淡淡地看着,提不起丝毫兴趣,楼显喝一杯,她便给自己斟一杯…… 殿中的歌舞还在继续,看了这么多的才艺,或有歌舞,或有诗词,或有女工,众臣看得津津有味,都在猜测谁会是月皇钦定的妃。 许是一时的兴致,白幻现在吃得差不多了,酒也喝得一滴不剩,倒失了最开始的趣味,开始前后左右地聊天。 过了许久,这一场较量终于结束了,几乎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月皇的身上,多数都带着紧张,还有好些隐隐有着期待,白幻也定定地看着他。 只见月皇召来一旁的太监总管,低头跟他说了几句,随后便朝他挥了挥手。 总管瞭然,恭敬地站在一旁,声音洪亮道:「王上有旨,封左骑将军杨诀之妹杨琪沢为琪妃,入住钟熙宫,封兵部尚书左明英之女左思依为依妃,入住和鸣宫。 令,王上有旨,封丞相谷恆之女谷兰音为王后,入住中宫,钦此,谢恩!」 「哇……」旨意一下,在场的众人譁然,虽然好些人已经猜到了这两位独立风华的妃子。 但是对于王后的人选,其实更多人是属意于凤疏的,毕竟在朝为官的好些人都是凤疏的麾下,这一来,倒是让他们的愿望落了空,与之相反的,也让不少人感到庆幸。 月国与离霄国不同,白幻能只手遮半边天,但是凤疏不能,她始终受制于楼显,而且对面还有诸多王侯,她作为国师的好处并不能与当上皇后相较。 「陛下,这就是你说的不会放过凤疏?」白幻一脸的崇拜,「你都是怎么做到的!」 就连莫清言也是一脸的诧异,不过他思索了一会儿,眉目紧锁,联想到月皇之前跟他们说的话,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不是,朕再如何,也不能干涉月皇到这种程度。」瑾之凤眸渐敛,莫清言想到的事情此时也在瑾之的 脑海中不断浮现。 见他脸色顿时变得晦沉,白幻心中浮现出些许的怪异,「陛下,既然不是你做的,那纵然料错了,你也不必这副脸色啊。」 闻言,瑾之冷厉的气息收敛了不少,只是凤眸里仍然有着难辨的深邃。 「不过这个答案,凤疏却没有什么反应。」白幻有些疑惑地说道。 自旨意下了后,她第一时间就观察了凤疏的反应,本以为她会愤怒或者难受。 哪里会知道,她的模样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一副淡定到像是知道了最终的结果,没有反抗,甚至没有一丝疑惑。 「你说什么?」瑾之意外地问道,峰眉紧蹙,同样带着疑惑。 白幻眨巴眨巴眼睛,她不相信瑾之刚才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只是偏了下头,并没有重复。 被念到的三个人,都一脸的兴奋,压抑着内心无比的激动心情上前,她们拥着别人羡慕甚是嫉妒的眸光,踩着雍容娉婷的步伐,跪下谢恩。 第143页 期间,谷兰音直接挑衅地看了凤疏一眼,起先,她本以为自己没有希望了,当知道凤疏跟白幻有关系的时候,她一度以为自己没有凤疏的价值大,索性都快放弃了。 而后来传出对白幻不利的传言,她更是不留余力地跟着摸黑她,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瑾皇跟皇后的关系不好,让那些偏于凤疏为后的人知道,她交好的人地位已然岌岌可危。 再后来……瑾皇亲自打碎了这不实的传言,一幕幕恩爱的相携相悦画面,自此,白幻成了宫中女子人人羡慕的对象。 她的希望也再次破灭……今日,她盛装打扮,并非自己多有自信,而是不想输的太难看,保留自己身为丞相之女的最后一点尊严。 没想到最后,王上竟然给了她这样一个滔天惊喜!从此以后,她便是王后了,再不用小心翼翼地陪在他身侧,她也可以与他并肩而立,总有一日,她会让他明白自己心意。 宴会进行到了后面,大家也都吃得差不多了,月皇在招待了众位使臣以后,便宣布散席了。 在他离开后,瑾之也跟白幻说了一声后离开了,莫清言也在悄无声息间退下了。 见这俩人都奇奇怪怪的,白幻也没有多想,估摸着他们和月皇应该 还有事要处理,吃得有些多了,她在位置上也就多坐了一会儿。 见在场的很多人也都散去了,白幻这才起身,可是她在跟着众人往外走的时候,她的肩膀忽然被撞了一下,感觉到手上被塞了一个纸条,她诧异地看向一脸苍白的凤疏。 凤疏面对着她,眸中始终挂着歉意,她知道跟白幻没关系,她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但是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幻儿对不起,这是我能为你做的,唯一的一件事。」 说完,凤疏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没走多远,她便撞上了刚刚封了王后的谷兰音,她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眸中带着讽意。 「这不是国师吗?怎么,昨日害娘娘跟你掉入湖中,现下见到你,一句话都不愿跟你讲了?」 「谷小姐有事?」凤疏神情淡淡地看着她,眸中隐隐划过不耐之色,并没有与她争论的打算。 「大胆!」出声的俨然是刚刚被立为琪妃的杨琪沢,她在被封赏了之后,就赶紧找了谷兰音,与之打好关系,「王上方才的旨意国师没听见吗?这是王后娘娘,不是你一介小小国师能冒犯的!」 杨琪沢的话甚和谷兰音的心意,她勾起朱唇,似温和地说道:「妹妹不必为我抱不平,国师如今难过,我们应该理解她才是。」 「姐姐说的是。」杨琪沢恭敬地附和道,在看向凤疏时也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既然没其他的事,谷小姐,琪妃娘娘,本国师就先告辞了。」凤疏没有与她们争辩,向杨琪沢行了礼,径直离开了。 「有什么可拽的,王上才卸了她的权,如今她连朝都还不能上,真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国师啊!」杨琪沢不满地说道。 说完,随即她要去挽谷兰音的手臂,却被她避开了,杨琪沢有些纳闷地看着谷兰音,「姐姐怎么了?」 杨琪沢还以为她还在生凤疏的气,遂继续上前讨巧卖乖,「姐姐别生气了,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谷兰音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冷着脸离开了。 凤疏叫她谷小姐,却叫这个女人琪妃娘娘!谷兰音本就不爽,但凤疏走了,如今她能迁怒的人也就只剩下这个琪妃娘娘了! 杨琪沢生 性跋扈,虽然脾气不好,但是这样的人极易控制,她一个人恼怒地站在原地,想了许久才想清楚谷兰音为何会这样。 她死死地捏着手中的白娟,好你个凤疏,竟然敢挑拨离间! 白幻紧攥着纸条,到了流月殿中,才将它打开。 「今晚宫中生变,尽快离开。」 紧紧地盯了这几个字良久,白幻都还是有些迷茫,生变?是说楼旋吗?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故,能让凤疏说「离开」这两个字。 不多时,瑾之从外面回来了,而他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偷偷让人收拾东西,准备几辆其他国家的马车。 白幻来到月国后,并没有过多地参与政事,见瑾之回来了,她忙上前问道:「陛下,到底怎么了?准备马车是要走了吗?」 「嗯,今天入夜之前我们离开。」瑾之走到白幻身侧,「今晚会生变故。」 「还真是!」白幻将凤疏给她的字条拿给了瑾之,「凤疏刚刚也这么说的。」 「这是凤疏给你的?」瑾之眸色有些复杂。 白幻点点头,将方才发生的事跟瑾之说了一遍。 瑾之「嗯」了一声,随即轻揉着白幻的头,简单地说道:「刚刚朕去见了瑾皇,他虽未明言,但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我们这次来月国的人马,并不足以抵御月国动乱。 所以离开,是最妥善的做法,而且我们此次前来,就为参加月皇的寿辰,如今国宴已过,离开也说得过去。」 「那我们直接离开就好了,为什么要悄悄的,还要用别国的马车?」白幻想了想,「难不成,这次变故跟我们还有关系?」 瑾之点点头,「周边的那些小国家很多都在今日寿宴后便准备离开,我们跟陈国不一样,来得时候大张旗鼓,走的时候定然有月皇相送。 第144页 要是就这么突然地离开,连礼数都顾不上,会让那些人心生怀疑,说不好,我们在路上会有危险。」 「那……」白幻还想问什么,结果被瑾之扣着脑袋吻了下,她一阵发懵地看着他。 瑾之薄唇轻勾了勾,「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先收拾东西,朕记得你不喜欢旁人动你的那些瓶瓶罐罐,还有什么想问的,等出了城,朕慢慢跟你解释。」 「哦,好。」白 幻点点头,转而进去内殿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另一边,楼显独自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走着,脚步下意识地迈开,最终来到了静湖边。 他抬手撑在那棵已经掉光了树叶的垂柳上,目光所及,正是那寂静微波的湖面,印着属于苍天的湛蓝,那里深沉,苍穹能容纳万物,而这潭湖,却埋葬了他最爱人的性命。 「襄儿……今夜,显哥哥替你报仇。」楼显眸子染了猩红的疯狂之色,出口的话却如情人间的浅声呢喃,温柔缱绻,藏着道不尽的爱溺。 他温言细语,怕惊扰了那个芷若幽兰般的女子,怕今夜……她又躲着,不进他的梦里。 他真的……好想她,想到心被撕扯得几乎碎成了一片一片,想到连唿吸都是痛的。 哪怕做梦能梦到她一次,他都能怀念好些天,他多希望,就活在有她的梦里,一生一世。 那抹明黄的身影,褪去了平日的威严,失去了全身力气,孤寂而脆弱地靠在垂柳旁,这棵树下,还埋着他与挚爱一起酿的秋露白。 而他手中紧攥的纸张,赫然就是谷嫣写给瑾之的那封信…… 夜幕上已经开始挂起了星星,白幻和瑾之刚出了京都城不久,几辆马车正缓缓地行径在路上,无比低调。 「陛下,我们今晚要在马车里睡了。」白幻眸子亮堂,在一旁整理棉被和枕头。 瑾之好笑地看着一脸兴致的女人,「睡马车,皇后很高兴?」 「是啊,我还是第一次跟陛下在马车上睡一整夜。」白幻极其喜悦地说道。 其实嘛……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这男人这几晚都没少折腾她,要是睡马车的话,他们的手下都还在,依照这位爷的心性,今晚她总算可以安心睡到天亮了。 瑾之无奈地摇了摇头,显然对于她的兴奋他着实理解不了。 「对了陛下,今夜到底会发生什么变故啊?」现在是安全了,白幻整理好床铺,坐在软软的塌上问道。 「今夜月皇会杀丞相谷恆。」瑾之淡淡道。 白幻本来还以为是楼旋,却没想到是谷恆,不过转念一想,她问道:「是因为他未婚妻的关系吗,月皇已经知道兇手了?」 「确有一方面是这个原因。」瑾之点点头,接着道 ,「还有一方面,是谷恆通敌卖国。」 「通敌卖国!」白幻吃惊不小,对谷恆的胆量也有了一个新的认识,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她还觉得这个人精明忠诚,「他通的是陈国?」 「嗯。」瑾之应声道,「之前想杀莫清言的那批刺客就是他派去的,估计是他知道莫清言身边高手如云,遂只派了一些普通的杀手前去。 一来他不想暴露身边的高手,二来他此番还有大用。所以让一些身份难以查明的人去刺杀,把动静搞大些,同样能卖陈国国君一个人情,因而有了那一场大火。」 「大用?难不成他打算造反?」白幻对于这些人的行为实难理解,都已经是丞相了还不安分,怎么都对那把龙椅这么有兴趣。 「却是如此,他本来想将女儿送入宫中给月皇做王后,待生下皇子,他便可以令立新帝。 而中间却多了个凤疏,让他的希望逐渐幻灭,在月皇寿辰期间,他利用为月皇筹办寿宴这个藉口往宫中运了不少的人,打算在我们走之前行动。 若是成功了,楼显的皇位几乎不保,而我们和莫清言肯定会被他困在宫中,以此为要挟,狮子大开口,能索要离霄和陈国不少好处。」 瑾之眉峰微拧,对于这样的人,他也只恨不能除之后快。 「他想得还真是好啊!」白幻惊嘆道,「那今日封谷兰音这个王后是个幌子,也只是为了让他们放松紧惕,而这个时候,就是月皇反击的大好时候。」 「可以这么说。」瑾之,「故而最后,月皇立为王后的还是凤疏,不过,她的权力就再也不比之前了。」 白幻将脑袋凑近,好奇道:「嗯?陛下你做了什么?」 瑾之轻笑着,一把将人直接搂过来,「受她启发,朕将立后除权的细节跟月皇分享了下,谁让当初她传谣说朕娶你只是为了卸掉你在朝堂中的势力。」 「陛下你好阴险。」白幻夸赞地说道,顺便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你说什么?」瑾之将脸凑近了几分,凤眸微眯,一副「给你个机会重新说」的模样。 白幻睁着魅眸,从善如流地说道:「陛下你真足智多谋。」 佯怒地睨了她一眼,瑾之将白幻紧紧圈在怀中,「朕已 经将占东墨送来的那封信给月皇了。 其实不用给,他这么久以来已经查出了些端倪,只是有些不确定,如今只是更让他放手去做了而已。」 「那他心里一定很难受……」白幻嘆息道,「其实月皇也算是一个明君,跟陈国国君比起来,简直好太多了。」 第145页 语落后,白幻的下巴就被一只大掌捏起,瑾之将脸凑近,温热的气息轻吐在白幻的小脸上,「那跟朕比呢?」 「自然是陛下好太多了,没有人比陛下更好了!」白幻眨着勾人的大眼睛,乖巧地说道。 瑾之满意地勾唇,在白幻的唇瓣上轻轻落下一吻,「这是奖励。」 随即放开了她,而在瑾之看不见的视线里,白幻无奈地翻了一个大白眼。 「诶,陛下,皇后娘娘!」这时,从马车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与不满。 白幻挑眉,将遮窗的帘子拉了起来,入目的就是莫清言那张雌雄莫辨的脸。 「你们也太不厚道了,要跑怎么也不通知本王!」莫清言幽怨地说道。 「不通知你,摄政王不还是赶来了?」白幻含笑道。 「还不是因为本王机智聪颖!」莫清言咬着牙说道,「你们悄悄跑了,分明就是你们没义气!」 白幻脑海中想到了什么,转而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道:「哦?既然我们这么没义气,那不如,摄政王重新找个仗义的人去借兵?」 这话顺利地让莫清言一噎,他立马一本正经地说道:「别呀,本王说错话了还不行嘛,离霄国是本王见过的最仗义的国家!」 他追来的目的就在此,说好的给他一个答覆,结果他还没收到,人影都不见了。 「噗呲。」白幻没忍住,笑出了声,见到装模作样的莫清言,忽然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陛下,你倒是回个话啊!」许是见白幻只知道戏弄他,莫清言将视线转移到瑾之的身上。 瑾之抬眸看了他一眼,悠悠地端起了一旁的杯盏,在莫清言一脸焦急之下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许久后,莫清言都快崩溃了,瑾之终于捨得说了一个字,「嗯。」 不过得到了这一个字,莫清言觉得自己受再多的煎熬也都值了,他心累地看了眼这对无良夫妇。 顿了顿,脸上重新挂上不拘的笑容,向他们招了招手,「那你们可别忘了啊,另外,欢迎以后陛下和皇后带着小太子来我陈国做客,届时本王定然好生招待!」 闻言,瑾之眸色一紧,冷冷地看着莫清言道:「是小公主。」 莫清言明显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是公主,那祝陛下和皇后早日生个美丽动人的小公主!再会!」 说完,莫清言的马车便调转了方向,再次跟他们挥手告别,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白幻此时明显感觉自己脸烫烫的,她完全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那么认真地跟人讨论是太子还是公主。 「好了,该来的人都来了,早点休息吧。」瑾之将白幻抱到榻上。 而这一晚,跟白幻想得一样,果然今晚上某只禽兽异常老实。 但是,当白幻在这天夜里第n次被马车行走到凹凸不平的路上摇醒时,她郁闷了…… 作者有话要说:文文明天就正文大结局了,不过还会更番外。 感谢这么久以来一直支持作者君的卿卿们,感谢读者猫咪园营养液356瓶,七水103瓶,priszhang11瓶,小糰子10瓶,yuri5瓶darkside8瓶,左边。。2瓶,小白1瓶。 (原谅作者君之前没怎么收到过,不会用后台的一键感谢,只能最后用手打) 感谢猫咪园和北北的地雷。 感谢猫咪园,七水,亲亲,猫七街,左边。。,绿滴儿叶,38933428,抖森一美会开花,青山,小糰子,覃北,埴埴埴,38665268,漆玖,桑之,卿卿,emmm,我还是个宝宝,北北,格桑,小白,汐颜吖,荩,23532536,麋鹿,小雨,一尾鱼,参岁,cherie(原谅作者君这个声调打不来(╥w╥`)),在作者v后能得到你们的评论。 感谢很多很多低调买文的卿卿们,谢谢你们的支持!作者君超级爱你们! ps:作者君一个字一个字照着打,万一万一有漏掉的宝宝不要生气啊,就当作者君眼睛花了,先道个歉(鞠躬) 第69章 、完美结局 瑾之和白幻在离开京都城的时候, 他们并未着急回离霄国, 而是在月国其他风景秀美的地方转了转,因为某人说她从未来过月国, 要是就这么着急回去了, 她肯定会对这里念念不忘。 对于某个小气的帝王来说,他怎么可能允许白幻对别的事物念念不忘, 于是很潇洒地转了行程, 带着白幻去游山玩水了。 等他们再次再次回国到京城的时候, 已经距他们离开将近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除了离霄国祥和一片, 月国和陈国在京都都发生了不小的变故。 其一月国, 在帝王寿宴的当晚, 月皇找到丞相谷恆通敌卖国的证据, 直接派了五千精兵, 由国师凤疏带头, 围了丞相府,将所有人下狱抄家, 宫中丞相留有的余孽也不过殊死挣扎, 一夜血洗后风平浪静。 而这位几个时辰前才封的王后娘娘,被褫去封号, 照样下狱,传言她曾经还杀了月皇本来的未婚妻,骑硕将军府的岳襄姑娘,如今她爹还意图不轨, 这谷丞相一族,算是彻底不能翻身了。 不过一个昼夜,他们便从人人倾羡的对象,变成了人人都喊打的敌贼。 翌日,王上的立后圣旨重下,立了月国本次擒贼有功的国师凤疏为后,母仪天下。 这情景与几月前的离霄国何其相似,众人不由得开始惊嘆,这位娘娘定然如辰枢皇后那般独享恩宠。 第146页 他们却忘记了,除去王后,不久后即将进宫的还有王上新封的两名妃子…… 其二陈国,摄政王歷经坎坷回到京都,九死一生,回去之后,打着清君侧的旗号直接派兵攻入了皇城,本来以为莫清言已经死在路上的陈国国君被打得措手不及,即便盛怒也只能选择逃命。 瑾之虽然不在离霄国境内,答应莫清言的事情也传旨让子书钰去办了,最后由灵云霍亲自领了三万精兵上了那条水域,果不其然,他们堵了陈国国君唯一的后路。 再后来,传出了国君被奸臣所害,葬身水域的消息,水流很急,尸骨都未捞到,许多百姓心中其实都松了一口气,虽然很想说「活该」,但也就想想而已。 陈国新帝登基,原摄政王莫清言众望所归,登基为帝,改年 号为千纥。 回京之后,瑾之的常驻之地果断地就变成了御书房。 白幻一个人在皇宫中熘达,两个月不在,如今回来了,还是挺想念的。 「皇后娘娘。」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久违的严肃嗓音,让白幻心中一紧。 她转头,看向脸色黑沉的归衍,有些莫名地盯着他瞧了一会儿,扬起明媚的眸子,颇为戏嚯道:「归大统领,你不会又想骂本宫是妖女吧?」 这次她跟瑾之在外面玩儿了那么久,他们确实很辛苦,有些抱怨也属寻常。 「臣不敢。」归衍急忙拱手道,不过他的脸色仍然铁青,这声「不敢」说出来一儿信服力都没有。 白幻黑亮的眸子微眯,嘴角噙着一丝森凉的气息,声音瞬间冷了几个度,「本宫没怎么着你吧?有话就说!」 归衍瞳孔一缩,面色绷得更紧了些,眉头皱得死紧:「……」 「哈哈哈哈,娘娘,您就别吓他了,」沈枭走过来,先给白幻拘了一礼,随后满含笑意地拍了拍归衍的肩膀,「归统领的生辰快到了,在碧露斋设了宴,想邀请您一起去。」 闻言,白幻有些讶然地看了他们俩一眼,随即扫到归衍愈发紧张暗沉的脸色,这跟如临大敌一般的模样……是被她吓的? 合着她现在这么有威严?她可是还记得当初这位还敢跟她打架。 盯了他半晌,白幻不经意发现他的脖子开始有些红了,耳朵也染了些许的红晕,白幻微诧,一个没忍住就勾唇笑出了声。 归衍一张冷俊的脸瞬间爆红! 沈枭扶额,见归衍这副没出息的模样,继续说道:「娘娘,这小子之前也叫了好些人,他昨天绷了一天的脸。 我们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结果这傢伙别扭了半天,问我们要不要邀您一起去。」 归衍被沈枭说得将头垂得很低,不过少顷,便又梗着脖子,一脸凝重地看向白幻,似乎是鼓足了勇气。 白幻挑眉,好奇地等他说,沈枭也期待地看着他,终于不怂了。 下一刻,就见这位统领大人从怀中掏了一张烫金的红色请帖,双手捧着,恭敬地呈到白幻的面前。 白幻:「……」 沈枭:「……」 微怔了怔,白幻好笑地抬 手接过这一张请帖,微不可察地轻嘆了一声,她把瑾之最宠的臣子吓得失语了,他不会怪她吧? 见白幻接过去了,归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偏头对上沈枭极为鄙视的目光,满脸的疑惑,什么眼神? 沈枭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淡淡地摇了摇头,真没用! 归衍眼刀刷刷地射过去,隐隐带了些得意,说不出来,我写总行吧! 沈枭……你还真是与众不同。 没过多久,白幻就看完了,她将帖子合上,随后在归衍紧张的神色中,轻笑着说道,「归统领亲自书写请柬,就冲着这份诚心,届时本宫一定到。」 归衍紧绷的脸在这一刻总算是放下了,但依旧是一副严肃的模样,他恭敬地再次向白幻行了一礼。 「行了,本宫先走了。」白幻朝他们摆了摆手,拿着那张红红的请帖离开了。 「人都走了。」沈枭抬手在几乎快入定的人面前挥了挥手,「还看什么呢?」 归衍嫌弃地将沈枭的手打落,「我没看。」 「没看,那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沈枭道。 归衍迈开步子,大步往前走去,没有打算继续理沈枭。 「诶,诶别走啊。」沈枭急忙追上,「为什么你就跟我说了一声,都没有写请帖?」 夜里,瑾之和白幻刚用完晚膳,俩人正在园中下棋。 「陛下,回来是不是很累啊?」白幻将一个黑子放下,她明显感觉瑾之回来的这几天忙碌了些。 瑾之执棋落下一子,薄唇微勾,「在宫中不比外面,朕不在的时候,都知道选些最重要的给朕处理,朕在的时候,一有拿不准就上摺子。」 「那我有空得跟他们好好说说,这都扔给陛下算什么事啊。」白幻撇撇嘴。 瑾之轻笑着出声,「你还说别人,这不都跟皇后娘娘学的招吗?」 白幻一脸的冤枉之色,「我什么时候教过他们这些了?而且依照陛下的意思,您指的这类人莫非是沈枭他们几个?」 「嗯。」瑾之点头,再次落下一子,然后抬手捡了两颗黑棋。 眼睁睁看着瑾之吃掉自己的棋子,白幻颇为头疼,跟他下棋她就没有赢过,死不承认道:「就算真是他们,那也不是我教的!」 第147页 「不是你教的也 是跟你学的,一个问题拐着弯儿想好几种解决方式,既能说明自己认真思考了,也能深层地表达自己的疑问,就等朕挑出最合适的那一个,这不是皇后之前惯用的伎俩?」瑾之再次吃掉她两颗黑子。 白幻悲催地看着自己的棋子落入对方手里,这一场败局已定,她丢下手中的棋,撑着头往后懒懒一靠,「这样不好吗?解决办法都写出来了,陛下挑一个就好了,多省心!」 「呵……」见白幻放弃了落子,瑾之勾唇,起身后绕过桌子,坐到白幻的身侧,一把将人搂进怀中,「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你就是怕自己被朕问责,办法虽多,但能实际派上用场的就那么一两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不过就是想着在犯错的时候有朕替你担着。」 白幻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她心虚地看向瑾之,「我这还不是被你给压迫久了,惩罚的次数多了,无计可施才这样做的,毕竟我同意,跟经过陛下同意是两回事。」 「就你鬼点子多,如今还带坏了朕的其他大臣。」瑾之凤眸微敛,骨节分明的玉指毫不客气地捏上白幻的白里透粉的脸。 白幻将脸上的大掌扒下来,死死握在手里,方才的慵散顿收,一腔正气地说道:「陛下当时就应该严厉指出我的错误,以免形成这样不好的风气。」 瑾之眉峰微扬,言则,他当时放任了白幻,如今这样的情况都是他纵容才造成的?这推卸责任的能力也是首屈一指。 面前的这个小女人虽然正襟危坐,那双睁大了的魅眸却一直在不安分地胡乱转悠着,瑾之刚想抬手,却发现自己双手被她死死压着。 瑾之好笑地睨了她一眼,索性也就由她握着,凤眸划过一抹幽深,他身子骤然侧倾,薄唇直接印上了白幻的唇瓣,带着强势,一点一点将白幻的芬芳取尽。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白幻一惊,因为她的双手按着瑾之的大掌,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任由他不断地攻城掠地。 最后白幻实在忍不了了才放开他的手,而她的爪子却在松开了后被瑾之反手握住,瞬间反剪到身后控制住。 这个狡猾的臭男人!白幻顿时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为什么自 己老是被他吃得死死的,她越来越没有地位了…… 许久后,白幻双手绕在瑾之脖颈后,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处,那张小脸晕得跟火烧云一般,不满而幽怨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这在外面呢,被人看到怎么办?」 「不会有人看到的。」瑾之抬手安慰似的揉了揉她的头髮,声音更是温柔轻和。 「骗谁呢?又不是没被看到过。」白幻囧囧地说道,上次闻立有事禀报,他们还是在庭中,就被撞见了。 瑾之轻笑着将目光落在装鸵鸟的某人身上,「上次的事情朕已经罚过他了,看不出来,皇后也会如此害羞,嗯?」 「才不是呢!」白幻扬起通红的小脸,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谁让你每次亲我的时候都那么霸道,如果下次是我将你双手桎梏,按在椅子上吻,我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看见!」 「呵……」盯着怨气很重的某人,瑾之薄唇绽放出一个极深的弧度,「原来这才是皇后心中所愿,朕不得不说,很宏伟。」 白幻继续瞪。 瑾之话锋一转,蹙眉道:「不过依照皇后的能力,实现起来有点困难,不如皇后有空的时候多多练习下功夫,说不定会有机会。」 白幻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幽幽道:「陛下你这建议还真是中肯。」 说完,白幻无力地一头栽在瑾之的肩膀上挂着,迎面凉凉的风拂过,将瑾之的髮丝撩起几根才白幻的鼻尖上轻扫。 「啊...嚏!」 「被冷到了怎么不说?」瑾之将白幻抱起来,径直向殿里走去。 白幻揉了揉痒痒的鼻尖,趴在瑾之身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热乎乎的脸蛋,懒得解释,成亲后,这男人总是大惊小怪的,她本来没病都快被他养出病了。 当年她可是身强体健,能在秋夜静湖里游几个来回,现在……掉进水里就可能染上风寒。 夜里,沐浴完毕后,瑾之将白幻塞进被窝中包好,自己正在脱衣服。 「陛下,过两日是你的宠臣归大统领的生辰,他在碧露斋设了宴,请了些朋友,今天我也收到请帖了,到时候你去不去?」白幻只露出个脑袋,盯着男人挺拔的背影说道。 瑾之将衣服挂在一旁,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中衣,他们 两个都不喜欢让人伺候更衣,几乎都自己来。 挥手熄了灯,瑾之借着月光洒下的清辉走到床边,掀起被子的一角,躺了进去,侧过身子,随手将白幻捞进怀中。 这才说道:「他叫了些什么人?」 白幻想了想,「他请了沈枭,应该还有子书钰、灵云霍和元修他们几个,再加上平日跟他往来密切的几位将领,大致就这些吧。」 「为什么都是男人?」瑾之眸色渐深,语气中夹杂着不悦。 「陛下,你是不是也该关心关心自己臣子的终生大事,你有听说过归衍跟哪家的姑娘有来往吗?」白幻翻了个白眼,这问题问的。 瑾之将俊脸凑近,抵着白幻娇俏的鼻尖,「朕唯一关心的臣子都已经成婚了,哪儿来那么多的精力再操心其他人,连妻子都娶不到,说明他没用。」 第148页 白幻眨巴着勾魂摄魄的大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陛下说的有理,那你去吗?」 「去。」瑾之毫不迟疑地回答道,之前也就罢了,如今有他在,怎么可能容许她跟别的男人用膳,即使都信得过,也不行! 「陛下若去的话,我相信归统领一定非常开心。」 作为瑾之的第一忠臣,这小子一直把瑾之当作神一样的存在,他要是亲自去他的寿宴,他定会乐好几天。 瑾之只笑不语。 白幻往瑾之怀中靠了靠,她就知道这男人一定会去,仰着盈盈笑脸,「那送生辰礼物的事情就交给陛下了,反正我们是夫妻,不分彼此。」 「你纯粹是懒于去想吧。」瑾之抬手捏了捏白幻的脸颊,薄唇上扬。 「陛下真英明。」 两日后,碧露斋。 等有人领着白幻走到三楼时,发现整座楼都被归衍包下来了,这傢伙出手还挺阔绰。 「娘娘来了。」沈枭领着人进去,在坐的众人齐齐站起来行礼。 白幻无所谓地朝他们摆摆手,示意不用拘礼。 里面很宽敞,足以容纳五十人,奢华却低调的布置也甚合白幻的心意,屏障上绣着墨色山河,夜空之下独有韵味。 旁边黑色的香炉焚着缕缕清烟,沁人心脾而不腻的香味恰到好处。 不过里面除了眼熟的好些大臣,还有好几个姑娘在,估摸着是为了给她作 陪。 白幻眉眼微扬,只怕这不是归衍那个二愣子能想得到的,她抬眸扫了眼灵云霍,他浅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娘娘这边请。」归衍走到白幻跟前,恭敬地说道。 白幻点点头,走到位置上坐下,她抬眸笑道:「本宫还带了个人来,归统领不介意吧?」 「臣自然不会介意。」归衍毫不在意地说道,甚至还有些喜悦。 其实很早之前就想正式向白幻赔罪的,一直没有机会,如今好不容易借着寿辰将人请来,他就很开心了。 白幻的话音一落,顿时收到一抹强烈的视线,她凝眸看向子书钰,表示疑问。 子书钰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像是把她的心思都猜的透透的,白幻无奈地朝他摊了摊手。 没有意外地,子书钰和灵云霍几人都将眸光落在归衍的身上,他们都知道白幻口中的人是陛下。 而今天的正主加寿星归大统领,还是一副一无所有的模样,周旋在其他好友之间傻乐,几人又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白幻好笑地看着他们,目光不经意扫向一旁已经堆积成山的礼物,她惊讶道:「你们都送了些什么!」 「长剑。」 「短剑。」 「弯刀。」 「飞镖。」 「武谱。」 「食谱……」 众人:「……」 「你觉得归衍会去厨房?」白幻颇为复杂地看着沈枭,跟看傻子一样,「还是说他很喜欢吃?」 其他人的态度也跟白幻相差无几,皆是一脸的难言之色。 沈枭丝毫不在意其他人打量的目光,他悠哉游哉地说道:「我也是好心,平日里就见归衍领一副肝火旺盛的模样,送食谱不是让他自己做,而是让他给下人看看。 让他们反思反思自己,平时都给他们的主子吃得什么乱七八糟的!然后再好好琢磨琢磨这份食谱,给他降降肝火。」 「他是需要降降肝火,本宫看你是需要补补脑。」白幻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就连灵云霍也是一副没眼见的模样,「你到底从什么地方得知归统领的火是吃出来的?」 「那他一对着我就跟吃上火了一样!」沈枭颇为无辜地说道。 子书钰轻嘆了一声,坐在一旁淡定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归衍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他走到白幻身侧,恭敬道:「娘娘,您的那位朋友什么时候到?」 「来了,马上就上楼。」子书钰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淡淡道。 来了?白幻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她都不知道。 子书钰从容地接受着众人的视线,手肘微微抬起,指了指窗边。 众人顿时瞭然,子书钰的位置是能看到楼下的,不过也有些人表示疑惑,皇后娘娘叫了谁来,他怎样知道的? 这个问题除了心中跟明镜似的几人,其他的都一脸茫然。 白幻刚准备起身,归衍就说道:「娘娘您坐,臣去接待就可以了。」 说完后,给了白幻一个「娘娘放心,我很靠谱」的眼神,随即屁颠屁颠地就往包厢的门口走去。 白幻看着他高兴的模样,眉梢微扬。 在他往外走的时候,子书钰几人都默默地理了理衣衫,站了起来。 归衍愉悦地走到门边,而当他拉开门的一剎那,空气瞬间凝固,整个包厢的人都在顷刻间静止了,鸦雀无声…… 见到瑾之那张神祗般的容颜时,归衍脑袋一懵,像是被雷噼到了天灵盖,手还撑在门栏,呆滞在原地,发出的声音也是由于长期以来形成的习惯,「陛下……」 「嗯。」瑾之淡淡应道。 凤眸扫了眼屋内正在偷笑的某人,瑾之眼底划过一丝无奈,非得让他迟点去,就是想看到这一幕? 白幻悄悄地对着沈枭说道:「前几天你还说本宫把他吓到了,看到了吧?他被吓到是这个样子的。」 第149页 沈枭看着不远处的归衍,贊同地点了点头。 见归衍还傻不愣登地站着给他行礼,瑾之将手中的一个长条盒子往他怀中一塞,「礼物。」 说罢,便侧身往里走去。 「参见陛下。」众人齐齐站起来行礼,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难怪国师灵尚书刚刚都站了起来。 「都免了,坐吧,今日朕是来赴宴的,诸位爱卿随意就好,不必拘礼。」瑾之挥了挥手,在白幻身侧坐下。 归衍抱着礼物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一旁的柜檯上,然后走到瑾之的另一侧坐下。 他从最开始的震惊到接受,现下心中掀着狂喜,陛下竟然会亲自来给他祝寿!怎么想, 都觉得是一件令人无比欣悦的事情。 瑾之一来,刚才热闹的氛围减少了些,不过这也不影响大家的兴致,难得能跟帝王一起吃饭,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期间,归衍给瑾之和白幻敬酒,许是看出娘娘被陛下挡了很多酒,他们也就识相地不再上前。 大臣们还有几位姑娘都开心地相互交流着,而瑾之今天也难得地表现出对臣子的亲和,偶尔接几句,偶时也腹黑地调侃着。 如此下来,这一顿午宴吃得倒也欢快,最后归衍先送了瑾之和白幻离开,才又转头回来,跟一些酒罈子继续喝。 马车上,白幻凑近,闻着瑾之身上的酒味,笑道:「陛下今天如此平易近人,被灌了这么多酒,感觉如何?」 瑾之轻嘆了一声,抬手捏着眉心,「不怎么样,朕的酒量是不错,但是相较于酒,朕更喜欢喝茶。」 白幻笑得很是开心,过了会儿,她想到一个问题,「对了,你给归衍送的是什么礼物?看他跟宝贝似地放在柜檯上,估摸着你就算送他一张纸他都能乐好半天。」 瑾之淡淡地看着她,「朕写了份圣旨,将京城内朕管辖的一万兵马调给了他。」 「陛下。」白幻倾身,捧着男人的脸定定地看着他,「你对归衍还真是好啊,闻到来你家皇后的酸味了吗?」 瑾之轻笑了一声,抬手勾起白幻的下巴,一个温柔的吻落在女孩的唇际,「朕只是管不过来,想偷个懒。」 「那他岂非成了冤大头?」白幻扬眉笑道。 瑾之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这可不是朕说的。」 …… 秋意越来越远,寒风吹过宫门,掠过红墙,逐渐吹拂到宣阳宫的各个角落里。 瑾之早起上朝,此刻天幕中还挂着几颗耀眼的星星,风刺骨的凉,天色微亮,周围的一切都还朦朦胧胧。 白幻懒懒地窝在被窝里,偷偷地睁开眼睛,掀起被子的一角,冒出半个脑袋,静静地看他穿自己昨夜整理好的朝服,静静地看他带上朝冠,满足地勾唇。 瞅到瑾之转身,正在往床边走,白幻赶紧将眼睛闭上装睡,心里不断地默念:我好睏,我要睡觉。 瑾之低沉的笑声传来,随即男人俯下 身子,轻轻拨开她脸上的碎发,在白幻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带着体贴式的温柔。 「乖,再多睡一会儿。」 白幻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睁开了眼睛,朝他挥了挥,迷迷煳煳嘟囔着:「陛下辛苦。」 然后,一副慵懒的猫儿模样,将手缩了回去,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单单只露出一双迷茫的大眼睛。 定定地瞅了他小半会儿,似困意来袭,又沉沉地阖上了。 瑾之见状,方才轻轻地走了出去。 听到殿门关上的声音,白幻哪里还有刚刚的迷煳,一骨碌坐了起来,下床跑到一个柜子里,从里面掏出了一件朝服。 抓紧时间给自己换上,然后悄悄地走出了殿门。 「嘶……」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来,冻得白幻一个哆嗦,她朝不远处看去,都还能见到瑾之的仪仗,忙调转了一个方向,运着轻功在宫墙上穿梭。 朝堂。 在众臣都成团说着话的这会儿,一抹稍显娇小的身躯混入了其中。 「陛下驾到!」闻立的声音传到整个殿堂。 众人齐齐下跪,「陛下万安。」 「平身。」瑾之冷冷道。 白幻站在后面倒数几排,旁边的几人在看到她时都一脸的惊异,碍于白幻警告的眼神,他们方才按捺住内心的情绪。 这大清早的,皇后娘娘又在跟陛下做什么游戏? 「启奏陛下,如今已临冬季,辽原北部地区已经出现大雪,如今,大雪封路,路面结冰,百姓庄稼受损严重,畜牲冻死不在少数,粮食严重不足。」有大臣上奏道。 「辽原北部地区歷年都是如此,按照往常的处理方式应对即可,银两便根据这次上奏的情况拨付。」瑾之淡淡道。 「陛下,这次同以往有些差异,路面结冰得厉害,还堆着厚雪,车马根本过不了,很多地方只能靠步行,若是以这样的速度赶去,百姓怕是等不及。」那人继续说道。 瑾之眉梢微拧,环顾了下四周,「如此,众爱卿有何良策?」 朝堂顿时一片寂静,很多人都在思考着。 「陛下,臣有一计。」白幻身侧的大臣站了出来,恭敬道,「据臣所知,辽原北部若是跨过原中,可到达我国边境的湘 城,那里地大物博,从未有过雪灾,朝廷可直接派人带百姓到那里去,然后再行拨款救济。」 第150页 「不可。」子书钰站出来拒绝道,「带百姓跨过原中,那里地势崎岖,若是再遇上大的风雪,百姓会有性命之忧。」 后排的令一名大臣站了出来,「启禀陛下,臣认为原大人所说的已经是唯一的办法,如今不过初冬,辽原北部地区就已然遭受重灾,若是两他们留在原处,届时出不来,外人又进不去,这才是最大的隐患。」 「可以将他们先接出来,我们的人步行进去,接到他们后,按原路返回。」子书钰继续道。 子书钰话音刚落,又一大臣出来奏道:「启禀陛下,国师所言有理,但是那里的村落四面环山,地势向来都是进去容易出来难,且本就风雪交加。 如今形式严峻,出来遇到暴雪的危险程度不比绕过原中小,而且原路返回,也不过是一片草地,不比湘城粮食充足。」 「国师可还有异议?」瑾之问道。 子书钰眉头紧蹙,想了好一会儿,「启禀陛下,微臣同意原大人的方法,没有异议。」 「好,就依原爱卿所言去办。」瑾之吩咐道。 此时中间站了五个人,而后面出来了三个人,白幻将前后右的人都弄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大殿的金柱旁,视野一下就宽了些。 她抬眸,看见瑾之坐在高高的位置上,一身龙袍束身,威严冷酷,好久没有见到这样的他,一不小心,白幻就神了。 而瑾之向来敏锐程度极强,瞬间就捕捉到了那一抹紧盯视线,不过他才刚往那个方向看去,那位「臣子」就立刻垂下了头,并把头埋得低低的。 白幻简直郁闷,心跳得厉害,这么多人他还能找到她的方向。 隔了许久,感觉到周围的几个人都回来了,白幻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剎那,一阵眩晕感袭来,让白幻不得不扶着身侧的金柱。 待好些了,她才放下手,不过还是担心被上面的人看出异样,遂悄悄地透过前面人的缝隙往上看去。 结果金座上空空的,瑾之人呢? 「怎么了?」身侧忽然传来瑾之担忧的声音,吓得白幻周身一颤,她偏头看向已经走至身 侧的男人。 而其他大臣也都识相地将位置空了出来。 其实在瑾之忽然起身走下来的那一刻,众人就满脑袋的疑惑,目送着他走到刚刚那位原大人的身。 当那几人将位置挪开后,他们也看到了正一手撑在柱子上,好似很难受的「同僚。」 而等这位「同僚」抬起头后,金殿内立马此起彼伏地响起一阵倒抽气的声音,皇后娘娘?她还穿着朝服! 白幻环视着周围人脸上的惊诧,她小脸一囧,不过几个唿吸间的功夫她便恢復了正经的模样,轻咳一声,「其实本宫……」 眩晕感再度袭来,白幻直接往旁边倒去,瑾之大惊,俯身将白幻打横抱起,急忙往外走去,「传御医!」 目睹着陛下将皇后娘娘抱了出去,一位大臣走到刚刚的原大人身侧,打趣道:「我说你小子怎么都没去过辽原就知道原中还有一条路的!」 原大人和刚刚上奏的两位大人都无辜地摊了摊手。 白幻靠在瑾之的肩膀上,感觉已经不晕了,她抬眸瞅着几乎都将五官皱在一起的瑾之,轻笑道:「陛下,我没事。」 「闭嘴,趴好。」瑾之垂眸看了她一眼,轻斥道,「外面这么冷,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出来做什么?」 白幻乖乖地将脑袋再度靠在瑾之的肩膀上,睁着闪亮的大眼睛,瞥了眼自己身上的朝服,「微臣来给陛下出主意啊!」 其实,她就是怀念给他当臣子的时候了,见瑾之每次都坐得那么高,她站在下面,就想离他更近一点。 她不断努力,却发现为臣都只能坐在下面,不知道何时升起的想法,是不是做了皇后,就可以跟他坐在一起了。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从来不知道还有实现的这一天,也从来没想到,她当了皇后,还会有偷偷摸摸去上他的早朝一天。 听着这一声久违的自称,瑾之轻嘆了一声,「朕说过,会好好心疼心疼自己的臣子,朕现在抱你回去请御医好好看看。」 宣阳宫。 许沐很快就飞奔着赶来,见陛下依旧将娘娘紧紧抱在怀中,一副紧张的模样,而怀中的娘娘脸色红润,悠闲的模样,看上去哪里像是生了什么大病的样子。 他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刚刚闻 立来叫他的那副模样,真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娘娘除了眩晕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症状?」许沐一边抬手准备给白幻诊脉一边问道。 「没有啊。」白幻真没觉得她有什么问题,最近吃得饱,睡得香,早上起床精神好。 许沐确诊了脉,顿时喜悦地站起身来,「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娘娘已经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此话当真?」瑾之凤眸闪过狂喜。 「确诊无疑。」 许沐接着给瑾之和白幻讲了很多注意事项,然后开好了方子,离开去给白幻煎药。 瑾之依旧将白幻抱在身上,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俊美无双的脸上怎么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他温声道:「这里,终于有我们的女儿了……」 「说不定是个小瑾之。」白幻垂眸,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还没有显怀的腹部,魅眸雪亮。 第151页 「陛下,天亮了,下雪了。」白幻抬眸看向窗外,喃喃道。 盈盈的雪花轻轻飘落,带着世上最完美的形状落在窗前化开,冰晶净透,像是上天的恩赐,岁序纯白,简单幸福。 「嗯,雪是最亮的颜色,照去了整片黑夜,一如当初朕见到的你……」 【后记】 离霄国,茶楼里,一位说书人正眉飞色舞地讲着。 「要说这位辰枢皇后,那是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她从一介平民入仕,几经沉浮成为一人之下的国师,辗转多年成为皇后。 后来皇后怀孕了,咱们这位陛下可是高兴地几天几夜睡不着,走到哪里都恨不能将皇后娘娘抱在身边。 咱们这位娘娘怀的孩子更是体贴得紧,孕期不闹不折腾,皇后娘娘胃口那是一天比一天好,不过就是有点重口味…… 宫中传来的消息,陛下有次找不到娘娘人,一听才知道娘娘去了刑部,那地方,可是哀嚎遍地,血腥恐怖啊。 也就娘娘能面不改色地进去,一脸淡定地出来,旁人吓到吓坏了……」 【瑾和十五年】 瑾皇挚爱的辰枢皇后在年初为他诞下了一儿一女,瑾皇大喜,在孩子满月之时立皇长子为太子,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时光匆匆而逝,某一年初雪之际。 两个娇小的身影,相互搀 扶着,一摇一摆地在雪地里行走。 他们悄悄躲过众人的视线,爬到一个宽敞可以看星星的地方挨着坐。 一个精緻绝伦的粉糰子抬起胖乎乎的手,指着星空。 「哥哥,这天上什么最亮啊?」 「父皇说,只有黑夜快要褪去时,还留在天空中的那颗星星最亮。」 「哥哥笨,天上,自然是太阳最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啦完啦,番外不定时不定期掉落,或者卿卿们有什么想看的可以留言呀! 即将登场的文文《太师的反差萌人设》喜欢的卿卿加个收藏鸭! 文案: 墨长鸢:我得不到,那就都毁了。 那日,名动天下的长公主和太师因夺权失败双双陨命。 重生后的长公主变得佛系了,权位纷争有什么意思,争了一辈子不还是输了,如今风花雪月才是正道。 想到那温柔无害的美人太师,南歌笑了。 这次便嫁了吧。 可她到了太师府后,面对的却是一只狠心霸道,不断黑化的大灰狼! 【南歌:她到底遇到个什么精神分裂症患者!】 重生后的太师顿悟了,对付南歌这种女人就不能心软,帮了她一辈子还是没能得到人,强势掠夺方为上策。 见到惦念了一生的妖魅公主,墨长鸢笑了。 想方设法娶回家再说。 等娶到人,墨长鸢唯一的宗旨就是,女人不能惯,尤其是南歌这种属性! 而唯一不变的就是某人偏执的占有欲。 知道南歌要出去见情敌, 【重生前的太师:公主想做什么我都可以替你完成,不要去见他好不好?】 【重生后的太师:你给我老实待着,今日若敢出去,你的腿就别要了!】 1v1,双c双重生 重生后放弃事业搞爱情的妖魅公主vs同样重生却白切黑的美人太师 第70章 、番外之一 【瑾和八年】 瑾之年少登基, 如今年华二九。 「主子, 您确定这里能见到陛下?」颜华往周围看了看,顿时眉梢紧蹙。 「不好说。」白幻瞅了她一眼, 颇为认真地回答道。 这里四处都是荒芜之地, 而且村落都离得很远,半点人烟也不见, 如今已临初冬, 天上雾蒙蒙的, 感觉待会儿还要下雨,颜华惹不住打了个寒颤。 风唿唿地吹过, 落叶凋零, 唯一几棵显眼的树, 都只剩黑色的枝丫, 环视一圈抬眼便可望得到尽头, 哪里像是那种身份尊贵之人会来的地方。 颜华偏头瞧了眼抱着一堆东西的少女, 然后别扭地垂眸甩了甩手中拿着的拂尘,嘆了口气, 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们俩继续往前走着, 来到不远处的一个凉亭内,像是歇脚的地方, 旁边靠着一处黄土道路,她们把拿着的东西都放在地上,布好一张小桌子,上面铺了一张蓝色的绢布, 隐隐可见有白色的小点。 白幻穿了一身墨色夹着杏黄的长袍,腰间束了两根金灿灿的腰带,垂了几根小穗,袖口横着两条黄色的条纹,将高挑娇软的身躯包裹得玲珑有致,一双魅眸闪着狡黠的光芒。 「主子,我们穿成这样,怎么感觉好像江湖骗子啊。」颜华张开双臂,在白幻面前晃了晃,她们这模样,就差在脑门上贴一张红纸写着「半仙」了。 「我们本就是来行骗的,不穿上战袍怎么行?」白幻不甚在意地眨了眨眼睛,耸耸肩道。 说着,她弯腰在下面箱子里拖出一把小凳子,抬手撑在桌上慵懒地打着哈欠,眼睛顿时涌上些许湿气,一副迷煳的模样。 颜华无奈地瞅了她半晌,也坐在了白幻的边上,顺手将她布袋里装着的小物件按顺序在桌上摆好。 「主子,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而且这连个活物都看不到的地方,真的会有人来?」颜华双手撑着下巴,颇为心累地说道。 白幻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没人来也很正常,那我们明天继续。」 第152页 「还明天?」颜华焉焉地趴在桌上,失去了浑身的力气,「我善良的主子,您能不能考虑一下你身娇体柔的属下,这天还 未亮就跟您徒步十多公里来到这荒地,就为了等一个这么难等的人。」 「可你要是不来,没人帮我搬东西。」白幻果断说道,倾身凑近颜琼那张染了几分疲倦的脸,「这一路上你都怀疑了我多少次了,既然你真觉得他今天不会来,那我们就回去,明天再来?」 「不不不。」颜华颇为郁闷地看了她一眼,「我今日就算在这里睡到天黑,我也一定等。」 一股刺骨凛冽的风从四面八方灌进这个古旧的凉亭,白幻的青色被吹地上扬,一张晕着浅浅粉色的小脸并无波澜,轻轻阖上眼眸,似在享受这凉风拂面的感觉。 俩人静静地坐在这里,天色又暗沉了些,而此刻还未到午时。 「主子,我怎么感觉这雨可能会下得很大。」颜华往白幻的身边挪了挪小板凳,抬眸紧盯着天上暗沉沉的乌云,感觉像是越来越近了。 「我们出来的时候带伞了吗?」白幻也往上看了眼,淡定地问道。 颜华的脸色顿时有些一言难尽,「我记得主子你昨天说,今天天气会很好,所以准备东西的时候,并没带伞。」 「我昨日夜观星象的时候,看出来今日天气确实会很好。」白幻转头看着满脸写着怀疑的颜华,遂轻咳了一声,郑重其事地说道,「可能是我睡得早了,后来的变化我没注意到。」 仿佛是早已习惯了白幻的类似说辞,颜华只淡淡地看着她。 「还有什么一次性问完。」白幻抬手在颜华的脑门上敲了下。 颜华捂着自己微痛的额角,坐直了身子,「我记得这座城周边那么多清幽无人之境,主子你为什么非要说神道坡?」也就是她们此刻待着的地方。 「啧,这个问题……难道你不觉得这个地方的名字很符合我的身份吗?」白幻一脸的认真。 颜华打量了她一番,扬眉道:「神棍?」 「你就不能说得好听一点,我是神算子。」白幻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哎,主子你确定不是只记得这一个地方?」 白幻:「……」闭嘴。 中午的时候,她们就吃了点随身带的干粮,等了这么些时辰,人是一点儿影儿都没有,天上那朵云却越来越沉,正当白幻都思量着要不要回去的 时候。 天空中倏然下起了雪,起初是小米粒那般颗颗坠落,不多时,鹅毛般的雪花便伴着寒冷的风轻轻扬扬地撒了下来,落在地上,化在枝头,细细密密的半遮了视线,为这里蒙上一层神秘。 「原来是雪。」白幻不可置信地起身,静默地看着外面的景象。 颜华也起身,立在白幻身侧,喃喃道:「原来离霄国境内的冬天来得这样早。」 有雪飘进了亭内,落在白幻的身上,晕开了星星点点的深色,她们站了许久,并未觉得多冷。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了,这场雪还在下,那黑色的枯枝上开始堆起圣洁的颜色,就连白幻的肩膀,也停了些暂未消融的晶体。 「主子,有马蹄声,还不止一匹马。」颜华激动地扯了扯白幻的衣袖,她们明天不用再来了。 白幻显然也听见了,她望着声音的源头,思绪飞得很远,记忆力里的碎片一片片粘连,低声轻念道:「这还真是个好天气。」 清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破开视线的,是一位宛如神祗的男人,他一袭月白色长袍,雪中的容颜看不真切,那通身的气质让白幻一眼就锁定在了他的身上,原来还跟小时候见到的一样冷。 一声长吁声过,两匹马在凉亭不远处停了下来,俩人下马后将马拴在一旁的枯树上,然后径直向这凉亭走了过来。 白幻已经一本正经地坐在了桌旁的小凳上,颜华侯在她的身侧,那两位男人越来越近,颜华已经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悄悄说道:「主子,还真是陛下,你之前放出的消息果真奏效了!」 「行路至此,想借凉亭休息片刻,不知是否叨扰姑娘。」 瑾之如玉的面庞蕴着温润的气息,磁性醇厚的嗓音缓缓而出,周身携着淡淡的清冷疏离却不会叫人感到不适,他拱手向白幻行了一礼,谦谦公子无双。 他的身侧立着个微黑冷峻的年轻男子,也同瑾之一般行礼,只是他双眉紧蹙,看上去颇为严肃。 「公子请便,谈不上叨扰,我也不过一介闲人,在此地赏雪罢了。」白幻站起身来,拱手朝瑾之回了一礼,浅笑道。 说完,待瑾之他们进来了,白幻又坐回了自己的小凳上,摆弄着桌上放好的星 盘,一副极为认真的模样。 「这可是四宫二十八宿星系表?」瑾之疑惑的声音在白幻头上响起,带着属于他的独韵,不等白幻出声,瑾之倾身将一颗小玉珠往上轻移了半厘,「西宫白虎的参位置偏了。」 白幻瞅了瞅那个玉珠,又抬眸望了他一眼,「公子对此也有研究?我还以为像星象这类繁多种杂的东西没什么人会喜欢的。」 瑾之薄唇微微上扬,谦和道:「在下有幸读过《恆物星鉴》,不过略知一二罢了。」 「《恆物星鉴》?」白幻站起身来,有些讶然地看着他,「可是离霄国传的神乎其技精能之至的那本古书?里面记载了最原始的『四兽』『四维』,还有太一详解?」 第153页 「正是。」瑾之表情未有变化,浅笑道。 「是吗!」白幻一双魅眸亮了亮,极为高兴道。 她俯下身子,在自己带来的那个箱子中找来找去,丢出很多奇奇怪怪的物件,最后在箱底翻到了一张纸,她笑着摊开这张纸,「那这本书的封面是不是长这样?」 瑾之垂眸望去,只见那张纸上用墨染了大半,依稀能辨出是书籍,瑾之凤眸掠过一抹深邃,他只一顿,然后略微僵硬地点了点头。 颜华嘴角不禁一抽,没想到这位帝王的眼神跟她家主子一样地让人一言难尽。 「你这画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归衍见自家主子点了点头,他忍不住替他抱不平道,不就是一个女人,居然要这般委屈他主子点头! 「我画的不好吗?」白幻皱眉,看向一旁的黑脸男人,她并不认识他。 归衍一急,上前几步到白幻的面前,「你这除了能看出是一团墨渍,还有什么分辨性可言?」 「你这话里除了能听出一腔嫉妒,还有什么道理可讲?」白幻皱眉,她最讨厌别人说她做的画了!她明明练得很辛苦! 随即瞥了眼自己手中的画,然后红唇上扬了几分,慵懒中带着恣意,挑衅道:「这位公子都能看得出来,你见识少也不用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你……我家公子那是客气!」归衍沉不住气,「你大白天穿成这样,一个江湖术士,装什么!」 白幻魅眸半敛,阴森森地看着他,还没说话,瑾之 便走上前,颇为歉意地说道:「姑娘息怒,是在下的人失礼了。」 说着,凤眸微微一抬,警告地睨了归衍一眼,他抿了抿唇,睁着大眼睛瞪着白幻。 「呵……」白幻瞥见一旁不满的人,忍俊不禁,「你再瞪眼睛也没我的大。」 说着,沖他眨了眨自己水盈盈的媚眸,归衍脸色顿沉,偏过头不看她,耳尖尴尬地泛红。 见那个黑炭总算是不看她了,白幻转而对着瑾之道:「公子不必道歉,我没放在心上,对了公子,那本《恆物星鉴》你说看过,是在你手中吗?」 瑾之面带遗憾地摇了摇头,「此书后来不知所踪,在下最后一次见它出现的地方,是京城。」 「这样啊。」白幻思量着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瑾之见风雪小了,就向白幻道别了。 「唿,人走了。」等见不到他们的身影了,白幻坐下来,挑眉道,「好像这位挺容易忽悠过去的,我们有理由去京城了。」 颜华看了白幻一眼,也松了口气。 而另一边,瑾之骑马过了这条路后,就上了一辆低调的马车。 马车内,归衍仍旧一脸的沉郁,「陛下,刚刚那个穿得跟道士一样的臭丫头真的是清远大师的亲传弟子吗?臣实在是憋屈得慌。 而且就算是她,您说这么两句她去了京城,真能为我们所用?」 他怎么看也不觉得这女人是个安分的主。 「朕见过画像,确是她无疑,等骗去了京城,届时在朕的地盘上,软的不行来硬的。」 瑾之沉声道,刚刚的温润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然之色,以及睥睨天下的从容与漠然。 归衍见瑾之心中已有计较,便不再进言,但忍不住腹诽了一句:妖道! …… 什么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便是了,不过至于他们俩谁在前谁在后,这便道不清讲不明了。 作者有话要说:国师大人钓鱼,陛下上钩。 多年后,白幻每每回忆至此,都会看着瑾之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一把捏上去,左捏右搓,感嘆一句:真能装啊! 第71章 、番外之二 清晨, 窗边的栅栏印着斜斜的阳光, 清风徐徐拂过宣阳宫的红墙,蕴着春意, 庭院中的娇花悄悄绽开。 瑾之一身石青色锦袍, 墨发轻轻垂在肩的两侧,无双的侧颜, 紧珉的薄唇泛着淡淡凉薄, 他单手拿着书正坐在庭中静静地看, 在桌上投下一片阴影。 时光静好。 不多时,一个脚步微晃的小小影子从殿内走出来, 她一边走一边低头看, 胖乎乎的小手放在头上挠, 精緻的五官皱成了一团, 一副很困惑的模样。 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在寻找的过程中染了几分红晕, 她抬眸看到不远处瑾之坐的石桌, 洋溢着小小的喜悦,一摇一摆地往那边蹦哒, 笑的剎那眉眼间像极了白幻。 瑾之自她出来的时候就已然看到了这个小傢伙, 凤眸注视着她,担心摔着, 一边也好奇她到底在找什么。 就见这个小粉团一脸开心地往他这边跑,瑾之原本打算等她过来了就去抱她,结果小傢伙围着石桌转了一圈走一圈,最后当着瑾之的面直接往下钻。 瑾之额角青筋一跳, 附身一把将自己这个好动的女儿捞了出来,抱在臂弯里。 小星儿被瑾之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她鼓动着大眼睛,一脸莫名地看着脸色跟小太阳哥哥一样酷酷的父皇。 盯着看了许久,最后将小脑袋凑近瑾之的脸,扬起一个大大甜甜的笑容。 瑾之看着小傢伙这模样,轻嘆了一声,将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坐好,手臂圈着她,无奈道:「星儿,在找什么?」 「找星儿的小星星。」女孩软软糯糯地说着,仰着脑袋瓜,一眨不眨地瞅着他,「母后给星儿做的。」 第154页 「怎么会掉在庭院里?」瑾之耐心地问道。 小星儿皱着眉头,想了想,「昨天跟小太阳玩的时候掉了。」 「那父皇帮你找好不好?」瑾之温声说道,骨节分明的大掌将女孩肉嘟嘟的小手包裹着。 小星儿摇了摇头,然后将自己空出的小手拿出来在瑾之面前扬了扬,拇指掐着中指,「等星儿算算。」 瑾之轻声一笑,看着小傢伙眯着眼睛摇头晃脑的模样,他真想知道他的皇后还教了什么招数。 少顷,女孩扑闪扑闪的 睫毛颤了颤,睁开了自己黑亮硕大的眸子,脑袋偏向瑾之。 「知道在哪里了?」瑾之峰眉轻扬,配合地问道。 小星儿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一骨碌趴在瑾之的胸膛上,一只手偷偷伸进瑾之的外袍。 不一会儿,还没等瑾之开口,她便从瑾之的胸膛出摸出了一颗绿色闪闪发光的晶石,窝在掌心里。 「星儿的小星星落在父皇的心口上啦。」小星儿摊开手心,开心道。 「呵……」瑾之凤眸沁染了笑意,满是宠溺地看着怀中的人儿,也不拆穿她的小把戏,夸奖道,「星儿真厉害。」 「嗯?」小星儿将脸蛋凑近了几分,疑惑道,「父皇为什么比小太阳还笨,看不出这是星儿一直藏在袖中的吗?」 「……」 瑾之颇为头疼地看着她,只能将满腔的溺宠化为实质的一声轻笑,「星儿如今都敢取笑父皇了,跟你母后学坏了。」 「母后说她坏是父皇惯的,那星儿也是吗?」 「……」 瑾之低头看着这个小傢伙,她说话断断续续的,而且一副很苦恼的模样,他倾身问道,「从开始到现在,这些话都是你母后教的?」 小星儿顿时仰头,一双水眸睁得大大的,呆萌地瞅着他。 「母后是不是还说,要是朕问到这个问题星儿要摇头?」瑾之诱哄道。 小星儿懵懵懂懂地盯着他瞧,也不点头也不摇头,粉嫩嫩的脸蛋皱成了一团,最后咕哝道:「父皇,星儿想先去问问母后。」 「呵……」瑾之抬手轻轻地捏了捏小傢伙的嫩脸,继续诱哄,「悄悄告诉父皇,母后去做什么了?父皇给你一颗更大的星星。」 小傢伙被瑾之忽悠,果断没能抵挡诱惑,把白幻出卖了。 「母后说,让星儿拖着父皇……」 另一边,刑部诏狱。 白幻是运着轻功赶来的,她担心星儿拖不了瑾之多久。 见她来这里,狱卒都习以为常了,没有人阻拦,白幻轻车熟路地在里面走着,她绕了两圈,走到了最里面关押重犯的一个地方。 这里镶着几道铁门,光是走进去,都有好些人把控。 「娘娘到此,是要提人犯审讯?」狱卒恭敬地像白幻行了礼,毕竟这位也经常来这里做这种事 。 「传陛下口谕,将人放了。」白幻从容地站在他们面前,静静道。 「放了?」狱卒有些惊讶,毕竟这位可是涉嫌谋杀帝王,前夜抓来后,上面就吩咐,务必看好此人,而且要从他口中逼问出缘由,这还是陛下亲下的旨意,这才过了两天……就将人放了? 「娘娘可有圣旨?」狱卒心中确实满满的疑惑。 「怎么,本宫的话你也敢质疑?」白幻冷声道。 「属下不敢。」那位狱卒忙给旁边的人使眼色,让他们赶紧放人。 当牢门的铁索被打开,他们从里面带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他额角上浸满了汗水,脸际紧紧贴着头髮,面容苍白到极致,唇瓣都已经干裂了。 「娘娘,他应该没力气走了,要不属下帮您将他扶出去?」狱卒讨好地在白幻身侧说道。 且不说如今这位尊贵的身份,就连之前,他们沈大人每每都是一副见祖宗的模样,他们就再也没有怠慢过。 「嗯。」白幻皱眉看了他一眼,点头道。 就这样,两位狱卒搀扶着这个深受重伤的男人,一路跟着白幻来到了宫门口。 「娘娘。」颜华在不远处的马车旁向他们招了招手,白幻示意将人扶过去。 「你不该冒险救我的。」许久,那名男子似恢復了力气,沙哑地开了口,虚弱的声音夹杂着丝丝痛意。 「救都救了,怎么?还想让我将你送回去?」白幻没好气地说道,但这样一副熟稔的语气,摆明了他们之前认识。 一旁的狱卒听到他们的谈话,心中一紧,骤然生出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假传陛下口谕的罪名不小,而且你救的还是一个该死之人。」男子轻咳了两声,伸手搭在马车边缘上。 闻言,旁边扶着他的狱卒直接傻了眼,正要开口,脖颈一痛,瞬间被颜华打晕了过去。 「本宫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偷偷熘进皇宫要做什么?」白幻眉宇轻蹙,她知道他根本不是来刺杀瑾之的。 「我就想来看看殿下。」男子轻嘆了一声,「查了许久的消息,才知道殿下已然重新入宫,还成了新帝的皇后。」 「这么多年了,知道彼此还活着便好,你的模样之前很多人都见过,别再来京城了。」 白幻环视了下周围,亲自走过去扶着他。 「我都老成了这副模样,还有谁会记得。」男子抬头,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干涩的嘴角却挂了些许的笑意,「如今得知殿下万安,总也没辜负老主子的遗愿,我死而无憾了。」 第155页 「何叔,这里是为你准备的盘缠,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了,以后,别来京城了。」白幻让颜华将准备好的东西放入马车。 前日他不小心被擒,当时人太多了,又是刺杀帝王的罪名,她根本没法儿救,不过见到他的第一眼,她便认出了这是她父亲的一个忠臣。 她知道他跑了,小时候也怨过他,如今,哪里还有什么旧恨,就当时那血流成河的惨状,能跑出一个便是一个吧。 男人看了眼脚边还昏迷的狱卒,忽而问道:「殿下,你就这样救我出来,你怎么办?」 他想到那日在殿前看到的帝王,虽然年纪尚轻,但是手段干净利落,狠辣无比,问也不问便直接定了他死罪,这样的人,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 「没事的,不用担心我,出尔反尔的事帝王不会做,我就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救你出来了。」白幻无奈地摊开了手。 见他还担忧着,白幻继续道:「而且以我家那位的手段,他此时定然知晓了此事,现下还未见有人来抓,他其实也默认了。」 终于,男子一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缓了缓,他点了点头,也没有耽搁时间,跪下来向白幻行了个大礼,就被人搀进了马车,徐徐离开了。 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白幻这才转过去,往宫内走去。 「娘娘,陛下真的不会惩罚娘娘吗?」颜华见白幻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确定地问道。 白幻轻瞥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谁说不会的。」 那男人发起怒来,她的腰招架不住。 「那您如今想好怎么办了吗?」颜华嘴角一抽,话虽如此,但她私心里总觉得陛下不会拿娘娘怎么样。 白幻抬手捏了捏眉心,「想了个苦肉计,也不知道这样哄有没有用。」 如今她都能想像瑾之睨着她面无表情的模样,都这么多年了,即使知道这男人就是个纸老虎,还是心有余悸,估摸着是之前在朝为官时被压迫的阴影太深了。 「走,先去找沈枭借点东西。」白幻灵光一现,忽然有了个更好的计策。 第72章 、番外之三 接近傍晚时分, 骄阳投下的光晕将白幻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紧盯着手里握着的两个描金瓷瓶, 忽然有些小激动,本来打算从沈枭那里拿到东西就离开的。 结果那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她刚刚擅入刑部的消息, 拦住了她, 似笑非笑地勾唇,「娘娘, 您确定要在陛下正值气头的时候回去?」 于是, 某位做贼心虚的皇后娘娘便从善如流地留了下来。 不过为了她的计划, 她必须得赶在瑾之用晚膳之前回去,今晚, 她还要哄人的。 「大人, 您今日好像很开心?」侍者见自皇后娘娘离开后, 他们侍郎大人一直保持着这个笑容, 颇具幸灾乐祸的意味, 还依稀可见一些……额, 猥琐。 沈枭朝侍者勾了勾手,悄悄道:「过了今晚, 陛下会感谢我的, 你知道娘娘问我要的是什么吗?他们应该又快有小公主了。」 侍者瞭然,不过随即眸色一变, 瞬间闪过一抹骇然之色,他骤然出声:「大人!要出大事了!」 「少一惊一乍的,说话。」沈枭将支着的头放下,甩了侍者一个很不爽的眼神。 侍者一急, 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想了想,他俯身对沈枭耳语了几句。 听到了内容之后,剎那,沈枭的脸色巨变,他想也没想就站起身往宫中掠去。 白幻回去的时候,特意打听了消息,说是瑾之还和子书钰在御书房谈事,她紧张的心瞬时便放了下来,她还真怕回去的时候,会被瑾之当场逮到,那样的话,她的下场只怕会更惨。 而此时御书房内,某个男人冷俊的容颜阴沉了一个下午。 本来白幻去刑部的事情,他并没有多大反应,最令他生气的是,某人居然为了躲他,在一个臣子的府中待了将近一天! 宣阳宫。 「娘娘,晚膳都已经准备好了。」颜华面露纠结道,此时她的手中正拿了两壶酒,还未放下,她想了想,「娘娘,您真要这么做吗?」 白幻走近,将她手中的酒壶接过,一边放了一个,「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费了这么大力气,自然要给陛下一个深刻难忘的夜晚了,不然怎么能体现出我认错的诚意。」 「可是……」颜华面上泛 着星星红晕,「您的这个办法,陛下会不会多想?」 「他能多想什么?」白幻眉梢微扬,这种事,满足的不一般都是他吗? 颜华帮着白幻将最后的东西摆好,旋即给了自家主子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便迅速撤离了现场。 白幻拉开椅子,一个人撑着脑袋在想等下瑾之来了该说什么,好不容易组织好了语言,结果一直不见瑾之的人影,于是又派人去请了一次。 这一次倒是快,不多时,就见瑾之石青色的身影踏了进来,无论何时都吸引着白幻的目光,不过,若是除去瑾之那张臭臭的脸色,就更好看了。 「陛下,在御书房处理完了政务,累了吧。」白幻忙起身,去迎接某皇,还体贴地将他面前的椅子拉开。 瑾之自进来时凤眸就瞥到了正双手撑在桌上等他等到犯困的白幻,他眼中的愠怒之色不经意间减少了些许,不过依旧是冷着一张脸,他还没原谅她! 第156页 遂瑾之任由白幻动作,但是一直没有跟她说话。 白幻待瑾之坐下后,殷勤地伺候着他,一会儿给他夹菜,一会儿给他盛汤,瑾之来者不拒,享受着某个犯错的女人的服务。 见白幻给他斟酒,瑾之眸色一紧,俊脸上写满了「拒绝」,但碍于一直没有和白幻说话,他此时也不好打破自己冷她的「原则」,便一直拧着眉,也没有出声拒绝,不过对于放在手边的这杯酒,他也一直都没有动。 白幻有些苦恼,瑾之一直不喝怎么行,她理了理自己的青丝,起身挪到瑾之的面前,执起倒满的那一杯酒,俯身在瑾之的耳边说道,「陛下,这可是好酒,我专门给你赔罪用的,你也赏脸喝两口啊!」 语气中不乏暧昧缱绻之意,闻言,瑾之峰眉又蹙了几分,垂眸看向已经递到自己唇边的那杯酒,瑾之眸中划过一抹异色,同时也就喝了下去。 见瑾之喝了下去,白幻这才兴奋地帮他又斟了一杯酒,然后一脸悦色地坐到了他的对面,拿起自己面前的酒壶,也倒了一杯,并喝了下去。 将酒杯放下之后,白幻皱了皱眉,她颇为怀疑地瞅了眼这酒,她还是第一次喝这么难喝的酒。 味道涩涩的,酒的醇香根本出不来,像是 被什么气味所压制,不过虽未品出这酒的特别,但是后劲倒挺大,不过一杯下肚,白幻已然有了些许别样的感觉。 白幻甩了甩头,没有将这样的感觉放在心上,只以为是药效。 今晚这一招虽然很俗,但是白幻知道,对瑾之来说一定有效,别样的酒配上别样的气氛一定有令人惊喜的效果。 她前些时候整天都和瑾之在比武,当年在生育那两个小傢伙的时候,身子受了损,养了好些日子才将身子养得差不多了,不过因为长时间躺在床上,她的武功退了很多。 这两年为了恢復到原来的水平,白幻找瑾之练武的次数越来越多,因为知道这样做对她的身体有好处,所以瑾之便也一直陪着她,向来有求必应。 但是这样有个极大的弊端,便是白幻每次练完以后,自己洗了澡便睡得天昏地暗,丝毫不顾及旁边正欲求不满的某皇。 夜里,瑾之躺上床,入目的总是她懒懒地趴在床上睡着,一动也不想动,甚至连手都抬不起来的模样,他也心疼得紧,只能温柔地将她搂进怀里,委屈他睡了好些天的素觉。 晚膳吃得差不多了,白幻命人将碗筷撤了,他们的酒都剩了一大半,瑾之只是认为没必要,就着白幻殷勤的态度才象徵性地饮了几杯,至于白幻,完全是因为这酒太难喝了,所以根本就喝不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白幻闪着星眸,略带着水雾般的迷离,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瑾之瞧,白皙的小脸上染了些许异样的红色。 「这里面有什么?」瑾之一眼就瞧出了白幻的不对劲,他沉声问道,如今见到她的模样,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白幻忽而站起了身来,双手撑在桌子上,俯身瞧着瑾之,一颗好动的脑袋,向他凑近,最后不老实地摇了摇头。 瑾之皱眉,原以为这女人是想将他灌醉,或者这酒本身就有些催化之意,但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直接在酒里面下药! 而且这药看上去药劲还挺大。 颇为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后,瑾之伸手抓住白幻的手臂,一个用力就将白幻拉进了怀中,怎么犯错的人是她,最后需要被照顾的也是她。 瑾之附身,将白幻打横抱起往床 边走去,他正准备轻放的时候,某个不安分的脑袋一下就贴了过来,磕在了瑾之的下巴处,疼得他眉头狠狠一皱,最后直接将人丢了下去。 白幻自己也没有想过这药的效果会这么大,她感受到自己身体变化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但是突然侵袭上来的感觉让她瞬间又模煳了意识。 在瑾之抱她的时候还尚有一丝丝哦清醒,如今被这样一丢,她最后的理智全然丧失,睁着愈发迷煳大眼睛,无辜地看着正一脸不善的男人。 瑾之瞧着她如今的模样,虽然比之进来时怒火更甚,但一种无奈之感已经包围了全身。 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气,在转身去叫太医的剎那,袭来一阵眩晕的感觉,周身在此刻软了下去,他极快地将手撑在床边,以至于没有立刻栽倒。 瑾之凤眸划过一抹危险,他轻睨了眼一旁还瞅着自己看的醉鬼,静下心来动了动,结果一点作用都没有,浑身软绵绵地不说,根本就没办法运功。 饶是瑾之平日里多纵容白幻,此刻也忍不住朝她发了怒,「白幻,你给朕的酒里下了什么?」 白幻依旧睁着一双迷茫黑亮的魅眸,一副喝醉了的模样,她歪着头,丝毫没有感受到威胁的气息,最后在确定了瑾之的无害以后,更是大胆地挪到他身上趴着。 「下去!」瑾之身子紧绷,声音更是冷的彻骨,磁性的嗓音中裹着化不开的寒霜。 这女人趴上来也就罢了,还一直不安分地乱动,试问哪个男人见自己心爱的女人躺在怀里还能坐怀不乱的? 白幻终于有了些许的反应,她伸手抚着瑾之的脸际,似哄道,「不要这么凶嘛。」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瑾之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暗暗咬牙,这女人就算是杀了他都轻而易举,更何况是下了这乱七八糟的药。 第157页 终于,在瑾之隐忍得额角的冷汗都冒了出来,白幻终于有了动作,她朝瑾之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直接趴在男人的胸膛处睡了过去。 瑾之:「……」 许久,白幻稳稳的唿吸声传了出来,而瑾之几乎都快原地自焚了,额角的汗水已然将鬓边的碎发粘贴在了脸侧。 瑾之不是没有想过叫人,但是就刚刚他们俩所发出的声响,换做平日不可能没有人进来,现下唯一的解释,就是白幻将所有人都支开了。 瑾之强忍着怒意阖上了眸子,他发誓,等他药效过了,不好好收拾收拾这个犯上作乱的女人,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他就不配为人君! 而此刻被堵在宫门在的沈枭,呆愣地看着已然关上的大门,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这下完了…… 第73章 、番外之四 翌日, 天际刚刚露白, 隐隐的光线透入宣阳宫的内殿,穿过一层黄色的轻幔, 将俩人拥在床上的身影照的依稀可现, 覆上了一层迷雾般的朦胧。 白幻依旧是趴在瑾之的身上,不老实的手抚在男人的腰侧, 上下摸索着, 脑袋下意识地在瑾之的胸膛上蹭了蹭, 身子微动,一张一合的粉唇吧唧了下, 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她打了一个哈欠, 慵慵地掀了掀眼帘, 知道自己正趴在瑾之的身上, 剩下的一片迷茫, 咕哝了一声, 「唔,陛下。」 瑾之依旧保持着昨夜的姿势, 额上淌过的汗渍早已浸湿了身下的被单, 绯薄的唇瓣紧抿,昨夜被白幻撩了一身邪火, 某个罪魁祸首睡着了就不说了,偏生他动也动不了,几乎都要自焚了。 一晚上几近不眠的他,此时能感受到些许的力量在渡过四肢百骸, 有了渐恢復的趋势。 而恰巧在这个时候,他身上的那只甦醒了,瑾之心里的那股火气,伴随着夜里的温度呈倍速地上升,如果眸光有用,白幻怕是已被撕成了碎片。 不过陛下报仇,一夜不晚,他凤眸紧锁着怀中的女人,眸光开始旋着暗色,愈来愈深。 偏偏这「生死攸关」的时刻,皇后娘娘眼宽心大,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的处境,在看清了瑾之容颜的时候,白幻魅惑一笑,抱着瑾之跟往常一般将脑袋贴了上去。 「舒服吗?」男人的声音骤然而出,裹挟着丝丝哑涩之意。 白幻奇怪地看了他,这话不是应该她问他吗?天知道她为了给他赔罪,可是连自己都豁出去了。 嗯?白幻撑起身子,见瑾之领口的衣衫凌乱,但是身上还紧束着外衣,而自己也穿得整整齐齐的,竟连鞋子都未脱下。 他们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陛下。」白幻颇为疑惑地瞅了他一眼,拿过自己的手帕给他擦了擦头髮上的汗,「你怎么会流这么多的汗?」 一边擦拭着,一边努力回想昨夜的事情,她怎么记得,为了哄这男人开心,她使劲了浑身解数去招惹他,他分明已经把自己吃干抹净了?怎么醒来俩人都还穿得这么多? 难道说,昨晚她经歷的一场不可描述的事情,都是 一场梦? 「皇后昨夜睡得舒服吗?」瑾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薄唇微微扬起了一抹弧度,眸色又深了深,声线平静得如同一汪幽潭,惊不起半丝波澜。 白幻的手撑在瑾之的头两侧,朝他诚实地点了点头。 「可是朕很不舒服。」这几个字瑾之紧咬着牙关,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陛下,到底怎么了?」白幻将脑袋凑近,她能辨别出瑾之身上传来的怒气,不过就算他们昨晚上什么也没干,瑾之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啊? 「想知道?」瑾之的脸色逐渐转暗,不再如刚刚那般平静,俊美冷珏的面容一阵风雨欲来的架势,凤眸转暗,讳莫如深地看着白幻,声线更是沉到了潭底,「朕等下会一字不落地告诉皇后,只希望皇后还能有力气听完朕所讲。」 白幻一顿,瑾之如今的模样,她再熟悉不过了,犹记得上一次,她熘出宫遇上一个有趣的公子,无意中就夸了人家几句,结果某个小气的男人吃起飞醋,没一会儿就把她抓了回去,翻来覆去折腾了个遍。 而她总觉得,这一次,性质好似更严重些。 后颈处凉飕飕的,避害的本能让白幻不着痕迹地将身子远离了瑾之几分,她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 瑾之凤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动作,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脸色愈发冷了些,他动了动手,发现已经有了力气。 白幻脚丫子沾了地,没等瑾之说话就径直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不怕死地说:「陛下,您上朝快要迟到了!」 「呵……」瑾之也坐起了身子,他活动了下,僵了一晚上,也该让某人付出代价,这下,新帐旧帐一起算! 恢復得差不多了,瑾之站起身来,走出殿门就遇到了准备迎他上朝的闻大总管,「传朕旨意,今日不上朝。」 闻立还没有反应,一道残影便从他眼前掠过,消失在了原地,他一头雾水地看着这同样急切的帝后俩人,暗自摇了摇头。 皇后娘娘还真是厉害,总能惹得陛下失态,而她偏生还「屡教不改」。 白幻的心思,瑾之哪里能不清楚。 于是乎,这天际露白时分,瑾之和白幻在宫门口上演了一出你追我逃的戏码,多位守城将领见证了这见 第158页 怪不怪的一幕。 某处红墙根,白幻退无可退,她生无可恋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男人,他每往前一步,都像是直接踩在白幻的心口上,震得她的小心肝七零八碎。 「陛下,我能不能求饶。」白幻苦着一张脸,她跑出来的时候,脑子也逐渐清醒了些,猜到了瑾之为何如此生气,只不过她也很无辜啊。 瑾之像是故意的,他不紧不慢地朝白幻逼近,神色晦莫难辨,意味深长道:「可以,不过朕劝皇后还是省省力气,毕竟没用。」 白幻的余光往旁边瞥了瞥,算计着逃离的机率,她的脚刚有动作,瑾之一个闪身就挡在了她的面前,伸手将人桎梏在墙壁与手臂之间,倾身道:「朕还以为皇后敢作敢当。」 「陛下,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白幻简直快要哭了,她奉承的,不一向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吗? 于瑾之,她要敢作敢当,怕是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一般来说,逃为上策。 瑾之定定地看着她,鼻尖与之相抵,白幻都能清晰地闻见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裹着淡淡的龙涎香,不过此刻的她哪里顾得上这些,直觉告诉她,这次的下场会很惨。 果不其然,下一瞬,白幻的视线就天旋地转,她嘆了一口气,万念俱灰地趴在瑾之的肩膀上,绝魅的一张小脸溢满了苦涩,同时,还掠过了一抹杀气。 沈枭,你的日子到头了! 瑾之驾着轻功,扛着白幻很快就回到了宣阳宫,二话不说就将人丢在了床上,白幻根本就不敢反抗,囧囧地瞅着居高临下紧盯着她的瑾之。 也就只有瑾之,能让她怂得这么丢人,哎。 瑾之警告地睨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开,白幻咽了咽口水,她可不相信瑾之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脑袋里正天马行空地想着等下这男人会如何惩罚她。 不一会儿,就见瑾之手中拿着一根白色的绸带向床边走来,配上男人那一身冷然的气质,阴森森的面容,简直跟修罗没两样。 白幻心突突地跳,用手撑着往后缩了缩,结果被瑾之一把拉了过来,三两下将她剥了个精光,双腕用绸带缠绕着束在了床头,拉过被子将她盖住。 「老实待着,朕去沐浴。」昨夜瑾之浑身都湿 了,如今粘粘的有些不舒服。 待瑾之走后,白幻动了动手腕,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简直就如同砧板山的鱼! 她仰头看了眼,怪不得她刚刚就觉得这根带子眼熟,好像是瑾之才送给她不久的那件冰蚕丝衣裙上的腰带。 白幻长长地嘆了一口气,瑾之一刻没来,她心里就紧张一刻,感觉自己就像是即将要上刑场,经歷着临刑前夕那种恨不得立刻就死却还要她等的那种煎熬。 许久后,脚步声近了,白幻偏过头去,见瑾之只着了一身月白色中衣,头髮已经被他弄干,正面无表情地迈步而来。 「陛下……」白幻黑亮的眸子晕染了丝丝雾气,眼巴巴委屈兮兮地看着他,本来娇媚的模样现下看来更添风情。 瑾之见来,唇际微勾,闪过一丝凉薄之意,他慢条斯理地拉下幔帐,一个翻身就压在了白幻的身上。 一手支在她脑侧,一手轻柔地抚上她的小脸,纯酿般的嗓音缓缓流出,「幻儿,装柔弱没有用。」 「陛下,这事不怪我。」闻言,白幻酝酿了许久的眼泪瞬间流不下来了,装不下去了,她只能憋屈着一张脸说道。 「是吗?」瑾之压在白幻身上,修长的玉指轻易撩拨,在白幻的身上四处点火,惹得她一阵轻颤,却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他当然知道这事跟沈枭脱不了干系,不过那个顶多算帮凶,眼前这个才是始作俑者,一个都饶不得。 「瑾之……」白幻脸色渐升了几许红晕,她又动不了,魅眸中隐约出现了迷离。 这个小气的男人分明就是在报復!混蛋! 「嗯?」瑾之俯身,薄唇印在白幻的唇上,将她剩下的话尽数淹没,「乖,留点力气。」 「唔……」 清晨帐下,掩了一室的旖旎悱恻。 最后白幻被点的浑身是火,终究还是瑾之自己忍不住了,不知道到底是在惩罚她还是在折磨自己,于是,某个饿了一晚上的帝王将小妻子吃干抹净了。 在白幻累得昏睡过去时,瑾之解下了她的手腕,见上面白皙如凝脂,本来白幻也没怎么挣扎,瑾之满意地将人抱入怀中,也睡去了,一夜未眠,现下倒是真困了。 劫狱的事,瑾之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他并不在乎这些,对于某人假传旨意他也只当罚过了,这么多年,白幻任性惯了,他纵着纵着也就习惯了。 好在白幻也有分寸,很少让瑾之为难。 多数时候嚣张肆意,兴致来了,欺负欺负别人,犯了错又乖得不得了,任打任罚,而瑾之哪里会真罚她,不过是暖帐里旖旎色,不痛不痒,哄哄也就过去了。 如今江山尽握手中,瑾之也有能力护着自己的妻子,旁人不敢多言,即便有些言语,有瑾之、子书钰、灵云霍和归衍他们几个,也能压得那些人喘不过气。 等他们再次醒来,已经过了午时,瑾之已经不知去向,白幻起来吃了点东西。 「娘娘,您还好吧?」颜华见白幻揉着自己的腰已经很久了。 第159页 「好着呢。」白幻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就是某人太禽兽了而已,这个暴君! 用完膳食后,白幻抽出瑾之的寒剑就往沈府杀去。 「完了完了完了。」沈枭自昨夜起,就一直提心弔胆的,今日收到不去早朝的旨意,一猜就与皇后娘娘有关,他想也能想到会发生什么事。 这药本来是他想给归衍那根木头的,谁让那傢伙老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上次竟然还对他说教,让他不要贪恋女色! 他不就是夸了下别家姑娘漂亮吗! 回来后,他一度想试试这傢伙是不是真的对女人没有反应,索性让人制了这药,如果送那种药的话,他怕归衍会杀了他,所以为了保全归统领的清白,他也就只能让他享受享受求而不得的滋味了。 这件事都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了,他一直没找到机会,药也就搁置了,哪里会想到,竟然给了皇后! 陛下对娘娘的情他们个个都看在眼里,他的占有欲更是与日俱增,要是经歷了这么一晚,估计凌迟他的心都有了! 「完了完了。」 「哎……」自家爷一直念叨,侍者也就只能在旁边看着,陪着嘆气。 沈枭一脚踹向了嘆气的人,「嘆什么!还不给爷出出主意!」 侍者挨了一下,差点又嘆一声,沈枭吃人的目光袭来,他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探出头,「大人,要不您装病?」 沈枭瞪了他一眼,这什么馊主意! 「大人,大人,皇后 娘娘提着剑来了。」 「什么!」沈枭想也没想就往屋里跑去,「还不给爷请大夫过来!」 不一会儿,沈枭重病的消息就在府中传开了。 半晌后,白幻一身红衣杀进屋里,入目的就是沈枭「虚弱」地躺在床上,额角隐隐可见汗珠,捂着嘴使劲地咳嗽,旁边站着一个大夫,几个侍者,僵直地侍奉着,还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 似乎是看到了白幻,沈枭惨白惨白的脸面露惊讶,随即自动忽略掉她手中的剑,手虚浮在空中,朝白幻的方向够去,嗓子更是哑然,低沉的声音伴随着不尽的脆弱,眼里尽是感动之色。 「皇后娘娘,您来看臣了……咳咳。」 白幻眸子微眯了眯,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是啊,沈大人这病来势汹汹,本宫好生担心。」 「咳,劳娘娘挂心,臣真是惭愧。」沈枭愧疚地说道,一副欲泪的模样。 白幻邪笑着靠近,手中的剑泛着冷光,「本宫有个方法,能迅速治好沈大人的病。」 说着,就直接朝他砍去,沈枭大惊,想也没想就蹦了起来,看着已经被噼成两半的枕头,没汗顿时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白幻笑了笑,「果真好了。」 「娘娘,这剑锋利,您小心啊!」沈枭跳下床,只穿了里衣的他看上去异常狼狈。 「容本宫再砍几下,保证沈大人连喝药的功夫都省了。」 沈枭闻言,想也没想就光着脚往外跑去,白幻冷着脸追了上去。 院中,白幻也不会真杀了他,只不过这鬼哭狼嚎的声音是消停不了了。 「娘娘,臣错了!不要打脸!嗷!」 「娘娘,手下留情!」 「这是个误会……臣冤枉。」 把沈枭揍了一顿后,白幻总算是神清气爽了,当日拍了拍手也就离开了。 沈枭避了几日没出门,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而当一堆的政务送到他府上时,沈枭才知道,之前皇后娘娘的那一关是过了,可是陛下,再怎么样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后来一个月时间,大臣们常常能看到沈侍郎顶着一双黑眼圈去上朝……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浪回来了……更新! 第74章 、番外之五 皇后娘娘平日里比较喜欢在庭中放一个软塌, 躺在上面晒太阳, 面前摆着一张小桌,放着瓜果点心。 今日也一样, 瑾之不在, 白幻一个人闲得慌,她一身红色凤袍, 半躺在软塌上, 闭目支着头, 享受彼时的安宁,青丝从脸侧滑下, 魅惑绝伦的五官, 妖冶斐然。 即便过了这么三年, 白幻仍旧疏狂的气质不减, 反而在瑾之的纵容之下更添肆意。 不多时, 有轻缓的脚步声靠近, 白幻听见了,但没有动作, 仍旧保持着自己的姿势。 等那个略稳的小身影停在了面前, 闻到了一股清淡宜人的花香,她才懒懒地掀开了眸子, 见到来人,倒是跟她预料的不一样。 面前的小傢伙粉雕玉琢,眉眼轮廓几乎跟瑾之一模一样,不过他并没有瑾之的清冷疏离, 反之又白又软,凤眸浅弯,脸蛋晕着淡淡的粉色,怀中抱着一束玉兰,乖乖地站在白幻的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她。 白幻坐了起来,弯腰一把将小傢伙抱在怀中,亲了他一口,「珩儿,怎么没跟着父皇?」 小傢伙是太子,瑾之在他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常常带在身边,说是要从小薰陶,白幻尤记得当时见瑾之抱孩子时候熟稔的姿势,都惊了一跳。 不过得到的只是瑾之一个颇为清冷的眼神,就像是在说「朕有什么不会」。 玉珩坐在白幻的腿上,被亲了下脸蛋的他眼睛亮晶晶的,抬眸看向白幻,将手中皎白的玉兰递给她。 「为什么会送母后玉兰?」白幻接过花枝,垂眸笑道。 第160页 这小傢伙这么小就学会了送女孩子花朵,前途无限啊,这一点倒是一点儿都不像瑾之,整天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这个问题,玉珩明显纠结了下,他矜持地抿了下粉唇,有些纠结,「母后在儿臣心里,就像玉兰花一样美。」 白幻挑眉,抬手捏了捏玉珩的脸蛋,其实她心中已然猜到了答案。 环视了一周后,白幻红唇微勾,清冷的声音传了出去,一字一顿道:「离九夭。」 她可没忘还有个小叛徒,让她拖着瑾之,结果一见到人,就将她全供出去了。 躲在墙角的小星儿远远地看着小 太阳顺利地完成了她的任务,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见了母后叫她,可是她给哥哥准备的一大段话母后还没听呢! 小星儿眨着无辜的杏眸,看着母后好像还在生气,她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就撒腿开熘,却径直撞上了一双修长的腿。 在某人被撞得晕乎乎差点摔倒的时候,瑾之眉梢狠狠一皱,一把将人捞了起来,抱在怀中,走了出去。 小星儿睁着硕大的眼睛,鼓了鼓腮帮子,如迷途小兔般可怜兮兮地看向瑾之,小嘴微嘟,糯糯地说了一句,「父皇坏。」 瑾之好笑地看着臂弯里软乎乎香喷喷的小粉糰子,「父皇可是救了你。」 「可是母后已经发现星儿了。」小星儿将小脑袋埋在瑾之的脖颈处,作鸵鸟状,一副心虚的小模样。 瑾之轻笑了一声,温和道:「这么怕你母后啊?」 「本来不怕的,就怪父皇。」她拿到父皇给的玉石星星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觉悟,一想到来见母后,小脑袋瓜里就全是自己被父皇收买时候的场景。 小星儿无力地趴着,整个人懒洋洋的,跟白幻刚刚的样子异常的像。 瑾之状若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这小赖皮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将人抱到白幻的跟前,挨着她坐下。 小星儿顿时抬起脑袋,扬起大大的笑脸,转头讨好地看向白幻,张开胖乎乎的小短手,「母后抱。」 瑾之眉梢微挑,睨了白幻一眼,这么怂又识时务的性子简直跟她一模一样。 白幻瞪着瑾之,她哪里会不知道这男人心里正在想什么,抬手戳了戳小星儿的脸蛋,随后瞥了眼她的小短手,伸手将她抱在了另一只大腿上,「就不该指望你这个小叛徒。」 小星儿亮晶晶的大眼睛里闪着星光,搂着白幻的脖子就着她的侧脸亲了一口,「母后最好了。」 许是见白幻抱两个孩子辛苦,瑾之伸手将玉珩抱了过来。 「陛下今天没事吗?」白幻凑近问道,瑾之带着俩孩子同时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可真不多。 问到此处,瑾之目光落在睁着盈盈眸光东张西望全然不见心虚的小星儿身上,若不是被他女儿缠得紧,他何至于这时候就出来了。 说是让他们先来找母 后,结果一来就撞见她让哥哥送花的一幕。 「哦……」白幻瞭然地瞅了怀中的小人儿一眼,拿手中的花枝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又是你。」 「星儿也是看父皇和小太阳辛苦,想要让他们休息休息。」小星儿伸手环着白幻的腰肢,扬起脑袋软软地说道。 白幻红唇轻扬,宠溺地说道:「是啊,你父皇和哥哥辛苦,就数你最懒。」 小星儿抱着白幻拿小脸蛋在她的身上蹭了蹭,喜欢母后身上香香的味道。 闻言,她只是偏头盯了盯表情一毛一样无奈看着自己的父皇和哥哥,旋即贊同地点了点头,脆生生道:「星儿最懒了。」 「想去哪里玩儿?」瑾之垂眸,温声道。 小星儿想也没想就抬起手,指着眉眼如画的玉珩一脸兴奋道:「哥哥说他想去游湖。」 满眼无辜的小玉珩:「……」这时候知道叫哥哥了。 接到瑾之的眸光,池毅退下去准备了。 一个时辰后。 一艘华丽的大船在湖面上缓缓行驶着,晕开了一层一层的波澜,清爽的凉风从湖面拂来,让微暖的早晨又多了一丝惬意。 白幻和瑾之留在船舱里,两个小傢伙早就跑的没影了。 「这么放心他们?也不怕你儿子女儿掉湖里了。」 白幻淡然地落下一子,看了眼棋盘上被白子包围的黑子,这么多年以来,她赢过瑾之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每次这男人都说让让她,结果依旧心狠手辣地杀得她片甲不留。 瑾之薄唇微勾,「朕的孩子,哪里会那么蠢。」 白幻抬眸一笑,揶揄道:「珩儿倒是稳重,我也放心他,但星儿那个小不点已经被他父皇宠得傻乎乎了,一天不犯迷煳我这个做母后的就轻松一天。」 「呵……」瑾之轻笑一声,执棋落下,「星儿像你。」 白幻再落下一子,果断地吃了瑾之两颗白棋,眼尾微扬,「这个迷煳蛋哪里像我了!」 「美丽像你,机灵也像你。」瑾之瞥了眼棋盘上的败局,目及白幻略微得意的小表情,起身走到她的身侧坐下,伸手将人搂进怀中。 白幻依着瑾之胸膛靠着,刚赢了棋局,听到他的话,还没来得及高兴,瑾之又道,「有时候乖得不得了,但 调皮捣蛋又样样都会,认起错来诚意满满,犯错的时候又丝毫不含煳,偏生朕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可不就像朕的皇后嘛。」 第161页 白幻:「……」 「陛下你说得真有道理,但你不解释的话,我觉得会更精闢。」白幻双手环绕在瑾之的脖颈后,凑近男人那张戏嚯的脸道。 白幻靠的很近,瑾之凤眸掠过一丝晦暗之色,想也没想就倾身吻下,他的妻子就像个妖精,总能有办法让他欲罢不能。 「唔……」 船舱里的温度正在不断攀升,萦绕着淡淡的爱溺气息。 「陛下还是喜欢一声招唿不打,就突然袭击。」白幻挑眉,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魅惑一笑。 瑾之捏起白幻的下巴,凤眸微眯,「皇后敢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白幻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说道:「陛下,我冤枉。」不承认,就不承认。 「嗯,朕冤枉了皇后。」瑾之薄唇微勾,唇际露出一丝邪肆的笑容,「那朕安慰安慰皇后。」 语罢,抬起白幻的下巴再次吻了上去,比之刚刚温柔悱恻,似在安抚。 白幻翻了个白眼,眸中划过笑意,也回应着他。 在这个时候,船舱的门倏然被打开,只听「砰」的一声,突然闯入一个人,瑾之和白幻瞬间也就停了下来,俩人带着寒霜的眸光齐齐射向门口。 而突然闯入的归衍也愣住了,他穿着一身常服,青灰色的锦袍将人衬得修长,此刻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的俩人,像是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而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柄利刃,要这时给他赏个「弒君之罪」,简直不能再合适了。 被人扰了兴致,瑾之那张俊脸裹挟着极度森然冷漠的气息,几乎快要把门口的人给融掉了。 等归衍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单膝跪在了他们面前,拱手道:「臣该死,请陛下皇后恕罪。」 本来还以为有什么变故,白幻都准备出手了,而当看清了是归衍这厮的时候,她眸中的寒霜便很快褪去,只有淡淡的打量与好奇。 白幻支着头,幽幽道:「归统领这是在闹哪一出?」 「臣……」归衍刚开口想要解释,外面忽然又传来一声极其欠揍的声音。 「归衍,你跑什么!那么多姑 娘在呢,怎么一点都不解风情。」 沈枭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不过很快也就找到了这个船舱,他进来后,脸上的表情跟归衍刚刚的表情几乎无差。 不过跪的速度倒是比归衍快很多,沈枭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才得罪了面前这俩祖宗,这么快,又得罪了,简直可谓背到家了。 「没想到沈侍郎的伤好得这么快?」白幻唇际勾出若有如无的弧度,似笑非笑道,「看来本宫还是下手太轻了啊。」 听他刚刚之言,白幻和瑾之心中已经猜到了大概,沈枭本来算计归衍不成,那药最后竟然让他们俩吃了,被罚得有些惨,这傢伙心里不平衡,不过刚刚能见人,他就迫不及待地找归衍报復。 归大统领也是可怜。 「多谢娘娘手下留情。」沈枭紧绷着一张脸,心有余悸地说道。 「所以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白幻透过打开的门,往外看去 ,能瞧见不远处还有另一艘大船,船上的丝竹琴音依稀可闻。 见白幻有些瞭然的神色,归衍一急,忙说道:「娘娘,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臣是被沈枭骗去的!」 沈枭横了他一眼,「什么叫骗!明明是你自愿来的!」 「可是你没说船上有那么多……」归衍涨红着脸,背嵴僵硬。 「姑娘。」白幻不咸不淡地将话接了过去。 归衍听闻,就连耳根子都开始泛着红晕,他只要一想到刚刚那群女人拥在他周围,扑面而来的脂粉气呛得很,他还不至于跟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一般见识,只能跑。 结果他一跑,沈枭就叫她们追,无奈之下,他只能掏出匕首恐吓,而当他看到另一艘靠近的船,愣是想也没想就跳了过来,哪里知道会遇到陛下和皇后。 「哦,原来是沈大人害得母后。」小星儿一晃一晃地蹦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玉珩和子书钰。 刚刚见归衍和沈枭俩人都跃到了这艘船上,毕竟是别人的船,子书钰不放心,也就跟来了,不过他倒没那两个那么冲动,上了船后,先在外面打量了一番,没想到竟会碰到这俩小只。 两个小傢伙也呆呆地望着子书钰,许久后,他们叫了声:「钰叔叔。」 「小太子,小公主?」子书钰 见到他们显然也觉得意外。 因着白幻的关系,这两个小傢伙跟子书钰的关系也挺亲近,总是会跟他们说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和知识,他们佩服的同时也非常欢喜,这一来二往的,国师大人这个称唿不想叫了,两个小傢伙直接改口叫叔叔了。 子书钰蹲下来问了问情况,两个小傢伙也好奇,拉着他问了不少事,包括白幻之前被沈枭「害了」的事情。 他当时知道白幻劫囚后还熘到了沈府,就直觉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打听到她傍晚时分进了宫,估摸着是有了对策,因此他还特意去御书房找瑾之帮她拖延了会儿时间,哪成想会有后来的事情,他自己想着也觉得挺好笑的。 「你跟来凑什么热闹?」白幻无奈地看了眼后面跟来的子书钰,奇怪地问道。 子书钰先向俩人行了礼,随后摊了摊手,「沈大人热情难却,臣受邀而来。」 第162页 他不过就是来作陪,虽然也算是被沈枭骗来的,但对他明显就温柔多了,一个姑娘都没有,如此,他也就懒得管这俩人的闲事,一味看戏了。 本来沈枭还叫了灵云霍,估计他心里知道某人不怀好意,遂很有先知地躲了起来,对他了解得倒是真透彻。 「是朕给你的任务太少了?」瑾之听了这么久,心中也有了计较。 沈枭知道瑾之这话是对着他说的,拱手恭敬道:「回陛下,臣知错,请陛下责罚。」 瑾之淡淡地看着他们,并没有说话。 白幻轻笑了一声,「行了,起来吧,陛下没打算责罚你们。」 虽然刚开始瑾之是动了怒,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听完前因后果,他也就不想管了,这几个的私事,他没有多大的兴趣。 「谢陛下,谢皇后娘娘。」归衍和沈枭相视了一眼之后,拱手道,随后站了起来。 「那臣就不打扰陛下和娘娘了,臣告退。」归衍恭敬地说道,几人都打算退下。 瑾之忽然出声:「等等。」 「陛下还有何吩咐?」子书钰问道。 瑾之凤眸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两个小傢伙,招手让他们过来。 两个小傢伙听话地走到了瑾之的跟前。 「太子和公主已经不小了,朕不能天天教他们学文习武, 打算给他们找两个师父,不知国师和归统领意下如何?」这也是瑾之和白幻商量了许久之后的结果。 子书钰如画的眉眼间依旧浅淡,之前白幻在他身边试探过好几次,他早猜到了,不过等事情真的定下来了,瞧着眼前两个讨喜的小傢伙,他的心中忽而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没有拒绝,笑着道:「微臣遵旨。」 归衍闻此,就跟被雷噼了一般愣在原地,脑子里全萦绕着瑾之刚刚的话,让他给太子和公主做师父! 瑾之的凤眸扫向他,带着微微的不耐,归衍立马周身一震,拱手道:「陛下,臣担心……」 「你敢拒绝朕?」瑾之没等归衍说完,遂沉声道,语气凉飕飕的。 归衍立马回道:「臣不敢,臣没有拒绝陛下。」 「那就滚。」瑾之没好气地说道。 一个大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忸怩了,看着都来气。 「是。」归衍绷着一张脸,很快就消失在了瑾之的面前。 子书钰他们离开后,白幻见小星儿一副愁眉不展的小模样,好笑地将人拉过来,「星儿,不喜欢父皇母后给你找的师父?」 「是不是有了师父教,父皇和母后就不管我跟小太阳了?」小星儿咕哝道。 「胡说什么呢?父皇母后哪里能不管你们。」白幻捏了捏小星儿嘟得老高的小嘴,「父皇和母后平日里也忙,找个师父教你们不好吗?」 白幻对于朝堂事知道的不比子书钰他们少,如今身子养好了,多数时候也在帮着瑾之处理朝政,虽然被某人拒绝了很多回,说她是他的妻子又不是臣子,朝堂上有他在还需要她操哪门子心。 不过白幻就是闲不住,一天到晚跟着瑾之往御书房跑,也习惯了,瑾之也就懒得再拦,有她陪在身边,效率确实也高了不少。 多数时候,白幻帮着看看奏摺,偶尔也会去为他研研磨,兴致来了,就在一旁作画,画了这么多次无一例外都是瑾之,而没有什么悬念的,皇后娘娘作的画,能分辨出人影轮廓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父皇母后也会抽空教你们的。」瑾之在一旁附和道。 闻言,玉珩和小星儿的眼睛都亮堂了不少。 纠结了下,小星儿睁着大眼睛,长 卷的睫毛扑闪扑闪地看着瑾之,「父皇,星儿能不能换个师父?」 「嗯?」瑾之有些不明白小傢伙的意思。 「不,不喜欢那个黑脸统领。」小星儿忽然将脑袋底下,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道。 白幻挑眉笑出了声,她女儿竟然对归衍也是这副态度,遂好奇地问道:「怎么了星儿,是不是觉得那黑脸统领很傻很欠揍?」 想着第一次,白幻见归衍的时候,就满肚子火气,后来俩人也是针锋相对,互相看不顺眼了这么久。 而武功嘛,自然是等归衍教的差不多了她跟瑾之接着教,主要是想让两个小傢伙学习学习阵法之类的。 听到这话……瑾之颇为无奈地看了眼白幻,这小女人还真是,当时提议归衍还是她说的,毕竟论武功,灵云霍差了那么一点。 「唔……」小星儿考虑了一下,挠了挠头,大眼睛东瞟西晃的,随后重重地点了下头,「嗯。」 见她认真的可爱样,白幻笑得更开心了。 瑾之抬手捏了捏眉心,他总觉得,这小傢伙会被她母亲带歪,开口问了句:「那星儿想换谁?」 听到父皇的声音,小星儿眸中的亮度蹭蹭蹭地上涨,小脑袋瓜里多了位温柔的身影,她喃喃道:「灵,灵大人。」 「为什么?」瑾之轻声耐心地问道。 玉珩小小的一只,安静地站在一旁,盯着自己的迷煳妹妹,忍了许久,终于说话了,以一副认真的姿态道:「星儿是觉得归统领没有灵大人好看。」 瑾之:「……」 白幻:「……」 他们齐齐地看向忽然变得呆呆的粉糰子。 第163页 小星儿囧囧地看着玉珩,粉嫩粉嫩的小脸蛋开始变得红扑扑的,杏眸眨啊眨,她又娇又糯地抬手指着一脸淡然的玉珩说道:「小太阳最讨厌了!」 说完,小星儿气鼓鼓地偏过头去,随后小嘴一撇,一头栽在白幻的大腿上,将脸埋着,呜,她的面子被哥哥弄没了…… 白幻破有些复杂地垂眸,这小丫头都随了谁? 想了想后,下意识转头,对上瑾之意味深长的表情,你说呢? 几日后。 白幻和瑾之刚从御书房出来,闻立便捧着一个巨大的黑盒子向他们俩走来。 「陛下,娘娘,这 是刚刚陈国派人送来的琴,说是陈国国君偶然得到此琴,知晓陛下琴技不俗,他便让人送来了。」闻立将盒子打开,双手捧着奉上。 这是一把纯黑色的琴,上面的弦韧性十足,旁边刻着几簇小字,雕花镂空的纹路足以说明这做琴之人的神乎其技,白幻见此,都觉得很是漂亮。 「莫清言的眼光不错啊。」白幻赞嘆道。 「此琴叫妖华,原在襄城,朕派人去寻没寻到,不知道怎么,这一个月过去了,竟然又落到了陈国手中。」瑾之瞥了眼白幻,解释道。 「这样啊,那莫清言也是投陛下所好。」白幻刚刚的欣赏之意消失,转而变得淡淡的。 倒是闻立,心中颇为疑惑,他怎么不知道陛下去寻过此琴。 白幻将琴拿了出来,一脸欣喜地看着瑾之,挑眉道:「那现在,琴技不俗的陛下,给本宫弹一曲如何?」 瑾之抬手揉了揉白幻的头髮,薄唇上扬,配合地说道:「朕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他们便就着御书房假山不远的石凳坐了下来,将琴放在石桌上,瑾之骨节分明是指拨动着琴弦,试了试音。 而白幻则一脸兴致地支着头看他,好久没听过他弹琴了,「陛下,你怎么什么都会?」 琴棋书画还真是样样精通,她除了书法好看一点之外,其他三样跟瑾之比总是差一大截,尤其是她的画,每每觉着自己已经画得挺好的了,却总是在看了他画的之后,自己仅剩不多的自信被击得消失殆尽。 「若是不都会点,朕怎么能长时间享受皇后的欣赏和赞誉。」瑾之将人拉近了几分,轻笑道,「还能看到朕的皇后经常犯傻。」 「你就是喜欢打击我。」白幻撇撇嘴,然后没好气地说道,「然后引诱我。」 无论作画也好,弹琴也罢,瑾之总能有意无意地做出一些事情来惹得自己犯花痴,再然后,某个腹黑想要做点什么也就轻而易举了,简直一肚子坏水。 「可都是皇后主动的。」瑾之抬手捏起白幻的下巴,凑近了几分,温热的气息倾吐在女人脸上,「不能赖朕。」 白幻刚想说话,瑾之一个用力,就将她拉到了身前,握着她的手放在琴弦上,满是笑意地说道:「朕教你 。」 悠扬的琴音缓缓拨出,弹得很慢,慢得白幻只听得出调子,却已经分辨不出曲子,她的手仍由瑾之握着,自己懒懒地靠在男人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弦。 柳荫树下,假山池畔,绝代风姿的俩人抚琴,这分明是极美的一幅画,却无端让人生出了惋惜之意。 这俩人都醉翁之意不在酒,画面虽美,这琴音实在谈不上悦耳。 「陛下,您教就教,为什么要把脸凑得这么近。」白幻刚开始还打算认真学学的,每每一有问题,她转头就能碰到某人的唇瓣,亦或者某人的脸,弄得她好像一直在故意占他便宜。 「难道不是皇后主动靠过来的?」瑾之一本正经道。 白幻愤愤地咬了咬牙,转身对着那张薄唇就啃了过去,「本宫成全你!」 转角的不远处,小星儿和玉珩今日的功课做完了,本想来向父皇汇报一下的,然而刚进来就撞上了父皇在教母后弹琴,两个小傢伙也就安静地看着,没有去打扰他们。 小星儿趴在角落,一脸的嚮往,「哥哥,父皇在教母后弹琴。」 玉珩浅笑道:「嗯。」 小星儿双手捧着脸,「以后要是也有人这样教星儿弹琴就好了。」 玉珩单手负在身后,点点头,「下次我会跟归师父讲的。」 小星儿:「……」 作者有话要说:头秃,真的想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将小太子和小公主的名字想了出来,咱们陛下和娘娘都这么帅气的俩人,生的孩子名字也得稍微霸气一点。 最终定了离玉珩和离九夭,真心查了太多星宿的资料,希望这名字也能离星星近一点。 第75章 、番外之六 彭州。 春来清风柳绿, 这晴雨不定的天气,温柔缱绻中夹杂着丝丝凉意, 四月光景, 来得不急不缓, 此时天空正洒落着疏疏密密的细雨。 「好久没来了。」白幻掀开马车的窗帘,看着雨天仍旧人来人往颇为热闹的街市。 瑾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将人护在怀中, 把她掀开的帘子放了下来,轻呢道:「风寒才好, 少吹些凉风。」 白幻依着瑾之的怀抱靠着,咕哝着:「萧公子,你夫人哪有那么弱。」 「嗯, 前些日子也不知道是谁躲在被窝里不想喝药。」瑾之垂眸,轻睨着怀中的人儿,玉指毫不客气地捏上某人白嫩嫩的脸蛋。 「那只是个意外。」白幻撇撇嘴道。 第164页 她其实都好久没有得过风寒了,而这次的风寒来势汹汹,病得有些严重, 把瑾之吓得不轻,以至于当时他除了上朝外时时都守在白幻的身侧, 将人看得很紧。 是一点点看着她好起来的, 而白幻期间也着实享受了一把这位爷无微不至的关心, 不过弄得她跟一个小娇娃娃一样,脆弱得紧。 而这次来彭州,他们也是有目的的, 因着白幻的风寒,他们本该半月前就来的。 瑾之抱着白幻的手臂紧了紧,「萧夫人别再生病,朕就安心了。」 白幻笑握着瑾之的手,「听说嫣儿的孩子是个女孩,我们什么时候也去看看他们?」 「嗯。」瑾之反手将白幻的小手揉在大掌中,「本来朕也要去找占东墨问点事情的。」 白幻心下瞭然,仰着头看向瑾之,「彭州真的还有董晋寒的人吗?早前我们除得那么干净,也许是有人故弄玄虚也说不定。」 「这次的事情是周映密报上来的,知道的人不多,既然能被发现,想来他们在彭州活动也并未躲过官府的视线,或许是之前有漏网之鱼也说不准。」瑾之对于这种事情,向来是错杀不放过。 若是仍由他们活动,岂非朝廷无能。 「那也没必要你亲自来。」白幻点了点头,满眼笑意道,「万一他们的目标就是你,那我们岂非正中他们下怀?」 「过了这么些年的安稳日子,萧夫人是觉得朕的能力变弱了?」瑾之 将白幻抱到大腿上坐下,抬手捏起她的下巴,那双撩人魅惑的凤眸紧盯着她。 「我哪里敢怀疑萧公子的能力,你很强,一点儿也不弱。」白幻双手缠绕过瑾之的脖颈,红唇勾勒出一抹深邃的弧度,魅眸朝他眨啊眨,意味深长地说道。 瑾之轻笑一声,大掌再次捏上某人的脸蛋,凤眸微眯,「萧夫人知道就好。」 旋即,瑾之倾身在白幻耳边亲昵地说了几句,温热的气息倾吐在白幻的耳际,弄得她痒痒的,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等听清瑾之的言语,白幻瞪了他一眼,一张脸蛋不自觉地染了几分烫意,不正经! 「呵……」见着白幻的反应,瑾之很满意地笑了笑,瞥见她幽怨的目光,瑾之一本正经地转移了话题,「朕来之前已经跟占东墨说过了,明日请他去归云阁。」 同一时间,占府。 占东墨一袭雪衣,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望着门口的方向,面无表情地坐在上首的位置,他轻轻靠在椅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敲打着扶手,一下,又一下。 如果忽略掉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下人,或许会有人觉得这只是一个风度翩然的贵公子在思考问题。 素来外人见到的占东墨温文尔雅,可府中都知道,占家主阴晴不定,唇角上扬不代表在笑,也许下一刻便会取人性命。 而他若是心情不好,不会如旁人一般发怒,他会沉默,绝对的沉默,不动声色间迫人的阴森气息铺天盖地地席捲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就如现在这般。 他唯一的软肋就是他们的家主夫人,遑论这位夫人还给占家主生了个粉雕玉琢的女儿,尽管是女儿,占家主仍旧宠得紧,小傢伙粉粉嫩嫩的,经常让这位抱着到处走。 谷嫣刚从外面回来,发现原本该在院中的下人好多都不在,本来以为他们都被墨哥哥叫去做其他事情了,才一走到内院,入目的就是房门口跪了一地的熟悉面孔。 「玩够了,捨得回来了?」占东墨温润磁性的声音传过耳畔,谷嫣先是一愣,随后加快脚步往屋内走去。 谷嫣是瞒着占东墨偷偷跑出去的,本来是想去找他的,可是刚刚他还在和别人商量事情,谷嫣也就没有打扰他,本 来心里就没把握他能够答应她,遂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理由熘掉了。 谁知,她就出去了一个多时辰,还是被逮到了。 「墨哥哥。」谷嫣想也没想就直奔占东墨而去,娇俏的小脸上挂着灿然的笑意。 等靠近他之后,谷嫣张开双臂,想抱下眼前的男人,结果占东墨起身后躲开了。 谷嫣睁大了眼眸,略有些无辜地瞅着他,占东墨如今的脸色她再熟悉不过了,很是心虚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墨哥哥,你生气了?」 占东墨淡淡地睨了眼谷嫣身后的丫鬟,让那丫鬟不禁一哆嗦,立刻将头埋得极低,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的心中蓦的开始狂跳。 「你说呢?」收回眼神,占东墨垂眸看向自己面前仰着小脑袋的人,语气不轻不重。 「嫣儿知道错了。」谷嫣知道,对于占东墨来说,什么是最有效的,她长而卷的羽睫轻颤,小声道。 占东墨离谷嫣的距离也就一步远,偏偏他周身散发的冷然气息愣是让谷嫣不敢再往前,他只淡淡地看着她,没有发火,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如平日那般一见到就抱她。 谷嫣像个犯错的孩子,乖乖地站在他的面前,见他轻抿着唇不语,只好再接着说:「我不该瞒着墨哥哥出门的……」 旋即想着自己的理由,谷嫣接着道:「可我清晨来找过你,你当时在和别人谈事,我又不想打扰你。」 「所以你就出去了?」占东墨将谷嫣的话接了过去,也不看她,垂眸摩挲着手上戴着的扳指。 「嗯。」谷嫣点了点头,也不再看他,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第165页 「前几日我跟你说过什么?」占东墨温润的嗓音再次传来,平静无波的语气,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锤一般砸在谷嫣的心口处。 她其实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这样生气的占东墨了,之前她也常熘出去,可也没见他这么生气过。 「我……」谷嫣努力回想几日前占东墨跟她说过的话,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他说道,「墨哥哥说现在外面很危险,让嫣儿这几日不要出门。」 「原来嫣儿记得。」占东墨幽深的黑眸对上女孩儿澄澈水盈盈的眼睛,右手温柔抚上女孩的面颊,轻声道,「那 嫣儿怎么还不听墨哥哥的话呢?」 「有墨哥哥在,彭州没人敢伤害我的。」谷嫣小心翼翼地瞅着他,小手紧握着,咕哝道,「而且我以前不是经常瞒着墨哥哥出去嘛……」 后面这一句,谷嫣说得极为小声,她知道墨哥哥很宠很爱她,可是她还是很怕他,尤其怕他生气,平日里撒撒娇也就过去了,可是今天好像失败了。 闻言,占东墨轻笑了一声,笑声明明如暖阳那般和煦,落到众人耳朵里,却如同冬日里刮过凛冽刺骨的寒风,让跪在地上的人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额角上是细细密密的冷汗。 「竟是墨哥哥太纵你的缘故。」占东墨将抚在谷嫣脸上的玉指轻轻划过女孩的下颚,手指在她滑嫩的下巴上摩挲着。 「墨哥哥……」谷嫣轻声唤着他,她怯怯的目光落在男人刀削般冷厉的轮廓上,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身侧的侍女我就替你换了,今天守在内院的人,每人二十杖。」占东墨的声音不大不小地传来,下面跪着的人害怕,在此刻却不敢求饶,二十杖,也好过丢了命。 占槐立在占东墨的身侧,挥手让人将这些守卫不力的人拉下去。 「墨哥哥不要!」谷嫣急了,好久,好久墨哥哥没当着她的面惩罚下人了,她上前拉着占东墨的手臂,盈盈眸子染了些许的雾气,「墨哥哥,嫣儿以后再也不会偷偷出去了,你饶过他们好不好!」 「他们护不好你就罢了,连你的行踪也不知。」占东墨唇角勾起一丝凉薄的弧度,「嫣儿,错了就要罚。」 「那墨哥哥罚我,别罚他们……」谷嫣想去制止,却被占东墨紧搂在怀中,根本动不了。 从外面依稀传来痛苦的闷哼声,还有板杖落在人身上的声音,听得谷嫣愧疚又害怕,眸中的金豆子开始簌簌地往下掉。 占东墨从怀中拿出手帕,轻柔地给她擦拭着,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的力道没有减弱分毫。 一边给她擦,一边轻声说道:「墨哥哥哪里捨得打嫣儿。」 许久,外面的声响停歇了,谷嫣挣扎着让占东墨放开,却被看上去温温和和的男人死扣在怀中,他如清风般令人迷醉的嗓音从上方传来,似在嘆息。 「嫣儿, 我只在乎你,墨哥哥可以纵着你,但不能任由你不在乎自己的安全性命,出去玩可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以墨哥哥在和别人谈事做藉口,跟你比起来,那些事都不重要。下次再一声不吭就往外跑,墨哥哥便只能一直把你带在身边了。」 谷嫣被他捏着下巴,虽然不疼,但是她挣不开,这么多年的温柔,都快让她忘了这个男人之前被她叫做大魔头。 「记住了吗?」占东墨俯身道,平静的面容让人看不出喜乐,缓和的嗓音却让谷嫣分明地感受到他语中的警告。 谷嫣点点头,嗓子微微有些哑涩,「记住了。」 占东墨薄唇微勾,黑眸中满是宠溺,在谷嫣的唇际轻柔落下一吻,「嫣儿乖。」 说着,扣在她腰间的手臂便松开了,谷嫣得到自由,立马就跑开了。 目光落在女孩儿离开的背影上,占东墨眸里旋着暗色波涛,晦暗难测。 「主子,那个被换下的侍女怎么处置?」占槐请示道。 占东墨想也没想就道:「我身边不留居心叵测之人,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严刑逼供,交代了之后就杀,别让嫣儿知道。」 占东墨的洞察力极强,刚刚他分明能看出那侍女的心虚,嫣儿这次多半是被她怂恿出去的,至于原因,被人指使的定然不能轻饶,纵然不是,他也不会留下这个敢跟他阳奉阴违的人。 「属下明白。」占槐领命离开。 别院。 仍旧是熟悉的景致,跟之前来的时候几乎没有分别。 「夫君。」白幻勾着瑾之的手臂,凑上前去。 「刚来就想出去?」一个甜腻的称唿,瑾之就知道这女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他无奈地看着她。 白幻点头点头,挑眉朝瑾之魅惑一笑,「嗯吶,夫君真是英明。」 瑾之将某人搭在他手臂上的爪子拿下来握在手心里,凤眸染了些许的笑意,薄唇上扬,就在白幻认为他肯定会答应的时候,瑾之凉飕飕地丢下两个字:「不准。」 「可是现在下雨,待在别院好无趣。」 「你也知道下雨,不准往外跑!」 「夫君~」 「想都别想,夫人实在无聊,可以陪朕赏雨。」 「这岂不是更无聊……」 「你说什么?!」 「我最喜欢陪陛下赏雨了……」 翌日,占府。 昨天某个小丫头不高兴,愣是一天都没有理占东墨,这日午时,占东墨问了下人才知道,谷嫣此时还在花房。 第166页 他走了过去,见到花房中正认真地在给花枝修建的人儿,心中无奈一笑,他走近后,嫣儿余光看到了他,但是并未有理他,依旧瘪着一张小嘴,没有说话。 占东墨好笑地看着把他当做空气的某人,走过去,从后面用双臂环着她的腰肢,「嫣儿,今日午时,我受邀去归云阁用午膳,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去。」谷嫣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微微挣扎着,想要让他放开自己。 占东墨没有理会某人的挣扎,他抱着谷嫣的手臂用力,将背对他的小女人转了个方向,面对着他。 知道小傢伙还在闹别扭,占东墨倾身与她平视着,一张俊颜在她的面前放大,耐心地又问了一遍,「当真不去?」 「墨哥哥不是说外面危险吗?嫣儿就只想待在府中。」谷嫣一张小嘴翘得老高,她侧过脸,就是不看他。 占东墨眸中划过一丝无可奈何,随后放开了她,似遗憾地嘆了一口气,「既如此,那我只能跟皇后娘娘说一声抱歉了。」 「谁?」谷嫣顿时,扬起一张笑脸,杏眸顿时变得明亮,瘪着的小嘴终于换了一个形状。 「忘了告诉你,陛下和皇后娘娘昨日已经到了彭州,他们请了我们今日午时去归云阁用膳。」占东墨好整以暇的说道,「那嫣儿要跟我去吗?」 谷嫣的一双眼睛顿时变得闪亮亮的,「真的?去!」 上次见到幻姐姐还是在太子和公主满一周岁的时候,他们受邀去皇宫,这次,相见都已经过了两年。 占东墨他手揉了揉谷嫣的头髮,挑眉道:「哦?刚刚还有人不是决心满满的不去吗?」 「墨哥哥你好坏。」谷嫣颇为幽怨地看着他,「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若是早点告诉你,嫣儿还在气头上,到时候也不会理墨哥哥。」占东墨轻笑着说道。 谷嫣垂着头,颇为郁闷地小声说道:「我现在也不想理你。」 占东墨听力极佳,谷嫣的话一字不落的落在他的耳里,让他心生出一种无力感 ,「嫣儿……你是想让你的幻姐姐看到我们夫妻不和吗?」 谷嫣盯着他,扬了扬眸,「我正好告状,不表现得明显一点,怎么能体现出你欺负了我?」 占东墨轻笑了一声,拉着她的小手往外走,「好了,嫣儿乖,我们现在就去。」 「不是午时吗?现在还早。」谷嫣巴巴的跟在他身后,任由占东墨拉着往外走。 「难道你就不想早一点见到你的幻姐姐吗?」占东墨问道。 其实这么早去主要是陛下有事相商。 「想……」 归云阁。 占东墨和谷嫣去的比较早,等他们到了一会儿之后,瑾之和白幻才到。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占东墨和谷嫣行礼道。 「免了。」瑾之淡然地挥了挥手,「这次朕微服前来,不用拘礼,若有外人在,叫朕萧公子便好。」 「是。」 「嫣儿,如今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娘了,今日一见,怎么还这般娇嫩?」白幻看向占东墨身后的小丫头,调笑道。 语落之后,她将目光落在占东墨身上,他倒是把这朵娇花护的极好。 谷嫣白嫩的小脸有些红润,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幻姐姐还是跟嫣儿之前见到一样的美艷动人。」 「行了,不逗你了。」白幻走过来拉着谷嫣的手,和她挨着坐下。 就连她都觉得想护着这傻丫头,更何况是占东墨了。 俩人拉着说了些话,不多时,周映也赶了过来。 他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是最迟的那一个了,行礼告罪。 瑾之不甚在意的抬手,让他过来坐下。 因为离午膳的时间还早,他们的桌上沏了几壶茶,还放了几碟精緻的小点心。 「最近他们可有什么动作?」瑾之问道。 「回陛下,之前微臣查探到的时候就一直派人盯着那间院子,平时看着倒没什么两样,不过他们夜里还是会有些动静,依稀在商量着什么事情,他们的院落守护得很严,根本无法靠近。」周映说回答道。 瑾之接着问:「可知是些什么人?除了在院子里,他们平日里还会去哪些地方?」 「他们白天基本上不出门,夜里商量的事情之后,会有人蒙着面出门,微臣谨遵陛下旨意,没有打草惊蛇 ,只是派人跟着,发现他们去的都是一些赌坊。」周映道。 白幻挑眉,「这些赌坊可有什么相似点?」 周映往占东墨的方向瞥了一眼,占东墨说道:「这些都是我的地方,我一直也有派人盯着,不过他们除了输赢些钱财外,根本看不出有其他动静。」 「照这样说来,那这些人很有可能是假的?他们跟董晋寒根本没有关系。」白幻偏过头看着瑾之道。 瑾之手指轻轻捏着桌上的杯盏,凤眸里不见一丝情绪,峰眉轻轻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映想了想,「其实微臣认为娘娘说的有理,董晋寒的人之前大多数都已经去了京城,在这里留下的都是昌乐的人,当时有占家主帮忙,对方的人已经被清除干净,不应该还留下什么后患才是。」 「万一这只是他们的障眼法呢?何以解释他们每天这么奇怪却又平常的举动。」占东墨出声,凡事还是需要慎重,若真的跟董晋寒有关系,首先应该调查的,就是他们总共还有多少势力。 第167页 白幻想了想,颇为好奇地问道:「周映,你最初是怎么了解到他们是董晋寒的部下?」 「他们自己说的。」周映回答道,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而且微臣收到了一封告密信,上面也说有南襄侯的部下潜入了彭州,图谋不轨。」 「所以你就向上密报了?」白幻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眸子淡然地看向他。 周映点点头,「这样的事情万一是真的,总该未雨绸缪。」 说着,周映面上有些纠结,他绷着一张脸,看上去有些为难。 「怎么了?」白幻轻笑了一声,好笑地看着突然变脸的人。 周映忽然站起身来,向白幻和瑾之行礼道:「陛下,皇后娘娘,这种事其实微臣只是想让二位拿个主意便可,微臣也能解决,哪里需要你们亲自过来彭州一趟,万一万一……」 「万一是假的,你就是欺君之罪。」白幻悠悠然地将周映的话给接了过去,眉眼染了几分笑意。 周映有些囧,他也没想到这二位会突然驾临,而且是为了这明明还不确定的消息,他现下的压力确实很大。 若是知道他们会来,他早就递摺子让他们别来了,哪里会 像如今这般杀他个措手不及。 若真是假的,他们白来一趟,他的官职可能会保不住。 白幻哪里能不知道他的心思,瞥了眼瑾之嫌弃的眼神,挥了挥手让他坐下,「好了,我跟陛下来主要是来休息的,跟你没多大关系,只当顺便处理了这件事,你别想太多了。」 「微臣明白。」周映一改刚才的苦瓜脸,瞬间变得精神起来。 接着,他们谈了下其他的一些情况,瑾之很少说话,静静地听着,不过越听,也就也不在意。 见事情说得差不多了,白幻也知道瑾之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她也就不操心了,随意地理了理衣服,拉着谷嫣起身。 「陛下,我们先去其他地方逛逛,你们慢慢聊,保证午膳之前回来!」白幻笑着道。 瑾之凤眸染了些许笑意,也就由着她了,「记得早些回来。」 「知道。」得到了允许,白幻心里哪还有其他的,直接拉着人就消失了,谷嫣也高兴,乐呵儿地就被白幻带走了,也没跟占东墨说一声再见。 她们俩出去后,占东墨无奈的目光也随之收了回来,对着瑾之道:「那依照陛下的意思,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周映也看向他,这也是自己想问的。 瑾之将手中的杯盏转了一圈,不咸不淡地说道:「找个夜里,直接派兵抓人,敢反抗的杀了便是。」 「可是陛下,若他们还有同伙怎么办?」周映眉梢微蹙,如今只知道他们这一个藏身点,其他的也不知道在哪里。 「先抓人,到时候再问。」瑾之对此,已然失去了兴致,据他的分析,这些人里大多滥竽充数之辈,真有董晋寒的手下,估摸着屈指可数。 「这件事就交给周爱卿去做,审完之后把结果交给朕过目就可以了。」瑾之淡淡道,根本不觉得这件事情很复杂。 周映虽然心里仍旧存了些许的疑惑,但也不敢抗命,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打算好生计划一番,今晚就去把人抓了。 街市上。 白幻兴致勃勃地拉着谷嫣到处转悠,谷嫣对彭州的地界也熟,给白幻介绍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她们在路过一家兵器铺的时候,白幻走了进去。 「幻姐姐要买兵器吗?」 谷嫣好奇地问道,她对这个就不太熟悉了,只记得墨哥哥来过这里,她倒并未踏足过。 依照占东墨的话,就是里面的东西都太过锋利,对谷嫣,占东墨向来是保护得紧。 「随便看看。」白幻对于女儿家的步摇玉钗倒是兴趣不大,反而喜欢这些冷冰冰的寒铁。 「两位姑娘想选些什么?」掌柜的识人能力很强,这两位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尤其是前面这位穿红衣服的姑娘,他眼瞧着就立马走了过来招唿。 「我想看看飞刀。」白幻瞧了眼墙上挂着的这些,微微皱眉,都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武器了,没什么看头。 「姑娘,这些如何?」那名掌柜的从不远的柜子里拿了一排出来,摊到白幻的面前。 谷嫣虽看不太懂,但是也明白东西的价值,她拿了一把小刀,在手中细看了看,「掌柜的,你该不是在煳弄我们吧!」 这东西再怎么看,也觉得很普通,她记得墨哥哥腰间有一把飞刀,深蓝色的,很漂亮,上面还有不少的花纹宝石。 白幻连拿起来的欲望都没有,转身便走。 「诶诶,两位姑娘留步。」掌柜的原本也只是想试试她们,看看她们是不是真如自己思考的那番是个贵人,「其实楼上还有不少的好货,保证姑娘眼前一亮,姑娘上楼看看?」 试过以后,他心里放心了些,随即比之刚刚更谄媚地说道。 白幻挑眉,状若思考了半晌,旋即目光定定地看向掌柜的,迫人的气息逐渐浓郁,蕴了些许的杀意。 在掌柜的都快认为得罪她们,额角隐隐渗出了汗渍的时候,白幻幽幽道:「那走吧。」 即便她明白这掌柜的意图,但对于浪费她时间的人,白幻还是捉弄了一番。 掌柜的忙点头答应,「两位姑娘这边请。」 第168页 这份压力消失了,掌柜的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刚刚竟然差点以为自己要命丧在此了,这女人的目光太可怕了。 不敢耽误,掌柜的忙跟着去了。 三楼。 这里跟进门时所看到的装璜差别极大,这里像是专门服务贵族子弟的地方。 红木桌椅分散在四周摆放,桌上焚着香,空气中伴随着一股甜而不腻的气息,一副韵味十足的屏风将这个 地方隔成两个空间。 这里的人并不多,有的,皆是谦和有礼的贵公子,白幻环视了一圈,估摸着这些多数为文武双全之人。 找了个地方坐下,很快就有人沏茶端过来,「这是今年新收的普洱,不知是否合两位姑娘的口味。」 「喝得惯普洱吗?」白幻抬眸看向谷嫣道。 小丫头点了点头。 侍者明了,当即为她们倒了两杯,茶香轻轻瀰漫开来,遮住了原本屋里蕴着的浅浅薰香。 谷嫣端起杯盏轻轻地抿了一口,皱了皱眉,随后放了下来。 「呵……」白幻轻笑了一声,「方才不是还问过你喝得惯吗,怎么这会儿又是这副表情。」 谷嫣有些囧,她想了想,才道:「幻姐姐,其实我不太喜欢喝茶,感觉所有的茶在我嘴里都是一个味道,也是墨哥哥喜欢喝,我才下功夫认了些茶。」 白幻唇边的笑意渐渐扩大,淡然地端起茶来品了品,「好巧,嫣儿跟我一样。」 「啊?」谷嫣张开小嘴,明显被惊到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白幻,原以为像她这样的人一定是对茶很有见解的。 白幻抬手,将小丫头脸侧的碎发拨到一边,凑近了几分,神秘兮兮地说道:「我也是因为陛下喜欢喝茶,才勉强认得些,我呢,最喜欢喝酒,把陛下都灌醉过。」 「幻姐姐你好厉害!」谷嫣杏眸闪了闪,一脸佩服地看着白幻。 「所以说……」白幻无奈地瞥了眼桌上的茶,「我们俩对品茗也算是半斤八两。」 「嗯。」谷嫣兴奋地点头。 没忍住,白幻像个大姐姐一样,揉了揉对面女孩的头髮,摸着女孩柔软的髮丝,她眉眼微挑,终于知道瑾之为什么老喜欢揉她的了。 这种感觉,好似是在呵护一只小动物,很有满足感,面对着这个比她小了好几岁的女孩,白幻心里淌过一阵暖意。 「两位姑娘久等了,这都是本店的精品,第一排的飞刀皆是耗时一个月才完成,而第二排的这些,锋利速度不足上面的,但是极具观赏性,上面的珠宝都是价值比金。」 掌柜的端了一盘的飞刀过来,放在她们的面前,谷嫣看着这些闪亮亮的东西,都觉得很是新奇,跟刚刚见到的那些根本就没法 比。 白幻也明显多了几分兴趣,指尖在这些刀柄上轻轻掠过。 随手拿起了一个暗红色的,刀尖泛着冷寂的寒光,两侧有锯齿倒勾,刀柄上有个小圆圈,里面镶嵌着浅蓝色的宝石,像是一汪静谭,换着角度看,像是泛着层层叠叠的波澜。 「姑娘好眼光,这是今年新出的飞刀琉尊,外表低调,杀伤力极强,上面的蓝晶石也是不可多得之物,这总共只得一件。」掌柜的卖力解说道。 白幻拿在手中试了试,重量也是不错的,红唇勾了勾,「是不错。」 「这把飞刀本公子要了!」一阵熟悉欠揍的声音传来,三人皆是一愣,旋即往声音的来源瞧去。 那人一身青衣,手中拿着一把摺扇,看着倒是人模人样的,不过那双眼睛,却是透露了他原本的纨绔。 「你……」白幻几乎都快想不起来了,不过因着来彭州的次数很少,脑海中依稀闪过些画面,等想到了后,白幻红唇微勾,「你还真是不记打。」 「幻姐姐,这人谁啊?」谷嫣瞅了他一眼,秀眉微蹙,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不知道。」白幻认真道,她只知道这人喜欢找死,被她揍过,后来马场见过一回,其他的,她都忘了。 「掌柜的,没听见爷刚才的话吗?她手上的飞刀,爷要了!」齐宇挥着摺扇,凉凉地看着白幻,眸中隐去惊艷。 时隔这么久,他确实从未见过比白幻更让他惊艷的女子,心里惦记着她的容貌,却也忌讳着这女人的身手,之前她突然消失,他如何派人去寻也寻不到,如今遇到了,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你这人太失礼了!」谷嫣被白幻拉在身侧,她被占东墨保护得太好,几乎没见过这样的纨绔子弟,如今见到了,她小脸气的红扑扑的。 「哟,这又是哪里来的小姑娘,长的不赖啊。」齐宇目光落在说话的谷嫣身上,这女孩一双澄澈的眸子,精緻的鹅蛋脸,加上红润的面颊,樱红的唇瓣,虽不比她旁边那位惊艷,倒是也让人移不开眼球。 他好奇地走近,手上的摺扇才刚刚一抬,还没碰到谷嫣,就被白幻一脚踹飞了出去,砸在白色的墙上,「砰」的一声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 嫣儿,记住,这样的人不需要跟他多言,动手往往是最好的解决方式。」白幻护着眼里冒着星星的女孩,语重心长地说道。 谷嫣听闻,重重地点了点头,「幻姐姐好厉害!」 难怪陛下这么放心就让她一个人到处跑,如果是自己,墨哥哥肯定会让她身边带着护卫。 第169页 「姑娘,你这样也一样失礼吧。」跟在齐宇身边的男人久久不出声,观看了半晌,这才出言道。 白幻刚刚就已经注意到了这名男子,不过只要没碍她的事,她都懒得理会,看戏看了半天出来说这么的不痛不痒的一句话,白幻实难对他产生好感,挑眉轻睨他,淡淡道:「你眼瞎?」 「放肆!」齐宇抚着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白幻的面前,大声吼道,「你知道他是谁吗!敢这么对他说话。」 谷嫣闻言,悄悄地凑到白幻的身侧,「幻姐姐,现在是不是要再踹一脚?」 白幻轻笑着看着旁边的女孩儿,她刚刚抬手,还没有动作,齐宇就往后跳开了,离得白幻远远的,别以为他没听见这臭丫头说的话! 「沈少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掌柜见状,立刻迎了过去,他是看出来了,这几位都不是好惹的,如今只盼望着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沈亦铭嘴角挂着淡笑,他的目光在白幻和谷嫣之间流转了片刻,最后轻声说道,「刚刚齐公子不是说了吗?看上了这枚飞刀。」 明明是极轻的语气,偏生让人听出了威胁之意。 「这……」掌柜的为难地看向白幻,又看了眼沈亦铭。 他虽然不知道这位姑娘的身份,但是依照其穿着打扮,还有她通身的气质,怎么看,也不觉得像是寻常富贵人家。 「你们有本事的话,就从我手中拿过去。」白幻红唇勾了勾,不甚在意地说道,修长漂亮的手指将飞刀在指尖玩的眼花缭乱,寒光肆起,收穫了周围一片的敬佩目光。 见俩人站在原地久久不懂,白幻停下手中的动作,环着手,郑重其事地说道:「没本事,就不要出来丢人,要学会低调。」 「你!」齐宇不知道在白幻这里吃了多少次亏,总想找个理由在她面前胜过一次。 他侧头看着沈亦铭不 悦的神色,嘲讽一笑,「伶牙俐齿,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吗?沈少可是当今沈侍郎的堂弟,他看上你手中的飞刀也是你的福气!」 沈枭的堂弟?白幻抬眸又打量了他一番,眉眼间和沈枭确实有些像,不过她怎么都没听那傢伙提起过。 「你真是沈侍郎的堂弟?」白幻目光落在沈亦铭的身上,好奇道。 沈亦铭还以为是白幻忌惮他了,背嵴都不自觉挺直了几分,眼中多了几分傲然之色,「正是。」 「得亏是堂弟,若你是沈枭的亲弟,他见着你此番行为,定然将你揍得连亲爹都不认识。」白幻淡淡地摇了摇头道。 谷嫣憋着笑意,小脸通红通红的,忍得辛苦,跟着幻姐姐真好玩。 「你好大的胆子!」齐宇见沈亦铭脸色顿时就黑了,他怕殃及池鱼,只能接着对白幻出言责怪。 而很多人见到白幻连这位沈少的背景也毫无顾忌,不禁开始猜测这究竟是何人。 沈亦铭到底没齐宇那么没脑子,掌柜的能看出的东西,他不是看不见,面前的这女人,连他堂哥的名字都这么顺口地直唿,想来身份不一般,但他若是这样收场,怕是有些丢人。 想了想,沈亦铭还是觉得不甘心,他问道:「不知姑娘夫家在哪高就?」 他刚刚已经听齐宇说面前的女人已经嫁人了,先弄清楚对方的身份还是挺重要的。 「这跟你无关。」白幻不假思索地说道。 「呵!怎么,是官位太低,说不出口吗?不过是一个会骑马的白面小生,官位能高到那里去!」齐宇嘲讽地说道。 沈亦铭疑惑地看着齐宇,齐宇见状,在他的耳畔解释了几句,沈亦铭听闻,心里放松了不少。 「姑娘,这样如何?我们来比试一番,看谁的飞刀更准,赢了,你手上的这把就归谁,若姑娘赢了,这钱我付,反之,就姑娘付,如何?」沈亦铭上前几步自以为温和地说道,全然没注意到白幻略微森凉的目光。 「好。」本来她不想理的,不过有人送上门来求虐,白幻想不成全都不行。 众人一听,都围了过来。 而掌柜的也在沈亦铭的示意之下,从里面拿了两个托盘出来,带他们走到一处墙边,讲解道。 「这里共有十把飞刀,还有十个铁环,自己将铁环扔出去,紧接着用飞刀将它扎在墙上,命中铁环数量多的获胜,若是一样多,则用时时间短的获胜。」 「幻姐姐,你肯定能赢。」谷嫣一脸的兴奋,她紧跟在白幻的身侧,小脸上满是笑意。 白幻轻轻一笑,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待会儿赢了,那把琉尊就送你。」 语落,谷嫣的眸子更亮了几分。 沈亦铭信心满满地走到墙边,他经常到此处来练飞刀,加之他从小习武,全中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拿着托盘里的飞刀试了试手感,见到白幻走了过来,他谦让道:「姑娘先请吧。」 白幻点了点头,她本就想速战速决,主要嘛……她眸光瞥了眼一脸得意的齐宇,红唇轻轻上扬,「我有个更有趣的玩儿法。」 没等众人开口询问,白幻手在瞬间伸出,将挡在齐宇面前放飞刀的小桌子移开,他靠着的地方忽然空了,齐宇下意识地就往前面扑去。 白幻在他向前扑的时候又径直踹了一脚,齐宇在众目之下像是脱了缰绳的马,直直往墙上撞去,待他顺利撞上去之后。 第170页 而齐宇在回头的剎那,十个铁环从空中飞旋而过,后面跟随着十把飞刀,泛着冷厉的银色光芒,直直朝他射去。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一股恐惧感从脚底侵袭,瞬间融入了五脏六腑,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只有浑身的战慄表明这个人还活着。 几声铁器入墙的声音过后,这层楼陷入彻底的死寂,唿吸是众人此刻唯一还能做的事情。 齐宇的脑袋上,腋下,腰侧都分布着几把飞刀,没有一寸插在了他的衣服上,没把刀上都整整齐齐晃荡着一个小铁环,偶尔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不过两个唿吸间她们就看到白幻完成了所有的动作,他们几乎没看清白幻时如何将飞刀射出去的,只知道她将铁环抓着飞出去后,一手五个飞刀也直接丢了出去,中间没有任何思考的空隙。 动作潇洒中带着些许的慵懒,飞刀旋过的弧度极度整齐完美,女人的嘴角始终噙着浅淡的笑意,明明是很随性的动作,在白幻做来,偏生那般让人移不开眼。 女人红唇轻启:「这样, 是不是就有趣多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一个人冒出了声,「太……太厉害了……」 随后爆发出一阵惊嘆声,众人都不可思议的望着面前这个绝艷耀眼的红衣女子,她的神色仍旧淡淡的,仿佛并没有因为自己绝佳的技术而产生丝毫欣慰之色,稀松平常地理了理自己的头髮。 转身指着齐宇,白幻对着沈亦铭扬了扬眉,「你还射吗?」 沈亦铭愣愣地看着白幻,他的手中此刻还拿着一把飞刀在试手感,本来以为自己是完胜的,但是此刻,手上的飞刀只能证明自己究竟是有多么可笑。 这样的功夫,他怕是得再练上十年。 「姑娘,我认输了。」沈亦铭也并非输不起,一般来讲,如果白幻只比他厉害那么一点,他或许还会心存不甘或者刻意报復,而如今展现出的实力是这样的天差地别,他就连不甘心的资本都没有。 白幻点点头,随即目光落在齐宇的身上,这人此刻几乎是已经傻掉了,挑眉道,「你……还好吗?」 齐宇愣了许久后,才恢復知觉,他从这十把飞刀中小心翼翼的将手拿出来,随后侧着头,慢慢移动。 在离开了这面墙后,他的整个腿已经软了下来,他瘫在地上,抬眸看向白幻,眼中多了些惊恐,脸色苍白无力,「姑……姑奶奶,我……我错了……」 他全身软摊,冷汗在额角开始往下淌,像是死过一回的人,坐在地上不停地喘气。 「啧,还能说话,看样子脑子还能用,既然如此,我就先离开了。」白幻拿起一旁的暗红飞刀,朝沈亦铭扬了扬,「谢了!」 沈亦铭机械般地点了点头。 再然后,白幻就将这把精緻漂亮的飞刀塞在了谷嫣的手中,在众人汇聚的目光下拉着还有些呆愣的小丫头离开了这里。 「幻姐姐!你好帅啊!」在走出门后,谷嫣激动得晃着双手,她从之前的崇拜变成了敬仰,眸中似闪耀着星辰,心跳得怦怦快。 白幻轻笑着,拉过她的手臂挽在自己的臂弯,「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用午膳了。」 谷嫣点点头,另一只手紧握着白幻送给她的暗红色飞刀,极其宝贝地握着,不断地瞧,她觉得这把飞刀是天底下 最好看的了! 一路上,白幻都能感觉到来自谷嫣闪烁的眸光,亮得她根本忽视不了,她偏过头,戏嚯道:「嫣儿再盯着我瞧,你的墨哥哥怕是要吃醋了。」 嫣儿顿时一囧,小脸蛋上染了几分红晕,小声咕哝着:「才不要管他。」 「呵呵呵……」白幻轻轻地笑开了,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对于这个比她小好几岁的小丫头,她是真心喜欢。 回到归云阁后,白幻还没打开门,就依稀听见从里面传来了女人的声音,白幻给谷嫣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偷偷摸摸地打开了门,露出一个小缝隙。 「表哥,你不介绍一下吗?」一位穿着粉红色衣服的女子坐在周映旁边,娇媚的声音让白幻都起了鸡皮疙瘩。 周映的对面坐着瑾之和占东墨,不知道她这话是对谁说的。 「哼。」谷嫣很小的不满声传来。 白幻一转头就看见谷嫣嘟着小嘴,很不悦的小表情,她悄悄问道:「嫣儿,你认识她?」 谷嫣点点头,然后皱眉道,「还是在归云阁,这人上次嫌弃我,把我从头到脚数落了个遍,说我配不上墨哥哥。」 「然后呢?」白幻瞧着,嫣儿的性子虽然娇软了些,也不像是个任人欺凌的模样,再说了,不是还有占东墨在嘛。 「然后我不高兴,也就反驳她,但是她太野蛮了,我说不过。」谷嫣撇撇嘴,一副挫败的小模样,「后来墨哥哥来了,就让人把她丢出去了。」 「呵呵呵。」白幻偷偷笑了笑,果然,这是占东墨式的处理方法。 白幻还在跟谷嫣悄悄趴在门口聊着,倏然门从里面打开了,白幻稳了稳身子,将旁边的小丫头也扶着。 「夫人,占夫人请进。」池毅站在俩人面前,眸中不经意间划过一抹笑意,他单手为她们支着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白幻对上瑾之瞟来的眼神,朝他尴尬一笑,瑾之的脸色并不好看,凤眸微眯,颇有些危险的意味。 第171页 知道有不知死活的来噁心他,这小女人不帮忙就算了,竟然在门口给他偷听!简直欠收拾! 白幻进门后就坐在了瑾之的身侧,安抚似地握上瑾之放在桌面的手,待男人的脸色缓和些了,白幻才看向一脸联僵硬的陌 生女人。 长的……看不出来,妆太浓了。这是白幻的第一感觉。 「不介绍一下?」白幻眸光扫向脸色更僵硬的周映,说道。 周映明显能感觉到周围暗沉的气压,他早就想熘了,可旁边的女人一直死拽着他,面上也不好弄得太难看。 「这是我的三姑妈的女儿,周莹珊,也是我表妹。」周映轻咳了一声,尴尬地介绍道。 白幻眉眼微扬,看向那个浓妆艷抹的姑娘,「想不到你还有个表妹。」 这年头,怎么都有个与众不同的亲戚,沈枭的堂弟不像他,周映的表妹也不像他。这一个个的脑子是都给了嫡系? 周莹珊在听见周映介绍的时候,刻意露出一个极美的微笑,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对白幻还是瑾之。 周映听到白幻的感嘆,心里恨不得马上离开。 「这位姑娘是?」周莹珊在看到她握着萧公子的手时,脸色就垮了下来,怎么现在的好男人都有了家室。 白幻礼貌地朝她笑笑,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姑娘叫我萧夫人便好,另外,姑娘不要一直盯着我夫君瞧,他怕生,容易紧张,一紧张呢,就会禁不自禁地做一些危险性动作,例如……将姑娘从门口丢出去。」 周莹珊一怔,没想到她把话说得这么直接,白幻类似于警告的话,让她手中紧捏的手帕都皱成一团了。 话堵在嗓子眼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一时间尴尬到了极点。 「我紧张的时候有这么温柔?」瑾之偏过头,疑惑地问道。 白幻有些不明所以,「嗯?」 「门口太远,我一般习惯从窗口丢出去。」瑾之认真地纠正道。 周映没等周莹珊再开口,他径直掰开这女人的手,站起身来,「萧公子,占家主,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还没等他们说话,周映连拖带拽地将周莹珊拉了出去,他毕生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幸好陛下还没来得及生气,娘娘就回来了,否则,以陛下的脾性,还真有可能将这女人从窗口丢出去。 「表哥,你干嘛!」 「干嘛?救你命!我会安排你回老家,以后别再出来丢人现眼!」 「凭什么?」 「凭你太不知死活!这也 是为你好。」 屋里的气氛在他们离开后,果断缓和了许多。 还没等瑾之问,谷嫣就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 说着,还将白幻送给她的飞刀在占东墨面前晃了晃,小丫头说得眉飞色舞,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不理占东墨的决定。 瑾之闻言,伸手搂着白幻的腰际,倾身凑到她的眼前道:「夫人还真是让为夫大开眼界。」 白幻明媚的眸中溢着满满的笑意,「那是,飞刀我都玩了二十多年,谁比得过!」 「是么?」瑾之凤眸里划过一丝笑意。 「有时间比比?」白幻挑眉,右手支着头,颇有兴趣地说道。 「不比。」瑾之果断拒绝。 「为什么?」白幻不高兴,追着问道。 瑾之淡淡地看向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太危险,怕伤到你。」 「我们比试,又不对着人射。」白幻看了他两眼,随后像是知道了什么,凑近了几分,揶揄道,「陛下是不是根本比不过我?」 「……」 白幻蓦然间兴奋起来,掰着手指道:「哈哈,如今我算是知道了,陛下喝酒比不过我,飞刀比不过我,占星术比不过我……」 「胡扯朕也比不上你,耍小心眼儿朕更比不上,哦,还有犯错的次数……」瑾之打断白幻的话,替她接了过去。 白幻:「……」 她微眯了眯眼,定定地看着眼前这张盛世容颜,明显感觉到某人实在打击报復,幽幽地说了句:「陛下,论小气,我可比不上你。」 「噗!」谷嫣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原来陛下和幻姐姐平日里都是这样相处的,太可爱了。 占东墨无奈地睨了眼旁边笑的一脸开怀的某个小丫头,勾唇笑着说道:「陛下和娘娘是否忘记了这还坐着两个人?」 闻言,瑾之和白幻立马坐直了身子,恢復了平日里的模样。 用过午膳后,他们下午一起去彭州有名的风景地游玩,占东墨尽足了地主之谊,一天的时间有限,白幻和谷嫣约着后两天又接着玩,瑾之和占东墨没什么要紧事,自然也就答应了陪着。 回去后,这天天气倒是极好,许是昨日下了雨的缘故,今夜的天空格外闪耀。 「皇后,朕的礼物呢? 」瑾之轻轻环着坐在庭院中抬头看星星的某人,附在她的耳边问道。 白幻没懂瑾之的意思,「什么?」 「你给谷嫣都送了,朕的呢?」瑾之抱着她,手臂收紧了几分。 白幻轻笑了一声,侧过头在瑾之的薄唇上落下一吻,然后眸里闪现着狡黠之色,「喏,礼物。」 「不够。」瑾之抬起白幻的下巴,低头附上,狠狠地吻过后,方才满意地将人放开。 第172页 白幻早就习惯了瑾之的霸道,她双手换着瑾之劲瘦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腹上,「对了陛下,关于董晋寒部下的那事,怎么样了?」 「这件事根本就不难,是周映太小心的缘故,依照他今日的说法,那些人不过泛泛之辈,最多有一两个抓漏的人,掀不起什么风浪。」瑾之回答道。 「我就说嘛,之前计划那么周密,他们怎么可能会有机会捲土重来。」白幻道。 「嗯,今夜过后,彭州会很安全了。」瑾之道。 他答应了给占东墨留几个活口,让他审审带谷嫣出去的侍女的目的,不过依照自己的判断,这事应该跟这些人没多大关系,要问还是得问那个叫周莹珊的人。 「陛下,我想星儿和珩儿了。」白幻抬眸望着天幕中挂着的星星道,「为什么我们这次出来不带他们?」 没等来瑾之的回答,白幻刚转头就感觉身子一空,她忙抱着瑾之的脖颈,「突然抱我做什么?」 瑾之抱着白幻往屋内走去,薄唇上扬,微敛的凤眸里满含宠溺。 「因为星儿悄悄跟朕说,她还想要个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周五再更一个小章文文就完结啦,作者君开始存新文稿子啦! 第76章 、番外之七 (一)画画 小白幻闭关了三天, 终于完成了此生最了不起的画作,画的刚好是瑾之给她烤地瓜的那天清晨。 「师父师父~」白幻兴高采烈地将画递给师父大人瞧, 眼里冒着灿烂闪耀的星星, 「我把这幅画送给哥哥, 他会不会喜欢我?」 师父大人看了会儿后,露出慈祥温和的笑容,抬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 点了点头。 小白幻黑亮的眸子蓦的粲然几分,声音也染了惊喜, 「是真的吗?」 「嗯,还是很有可能的。」师父大人捋了捋自己长飘飘的鬍子,语重心长地说着, 「说不定他就眼瞎了呢……」 小白幻大哭。 (二)国师大人的暗恋时光 刚做国师的那段日子,白幻近身侍奉在侧,天天都对着瑾之那张倾国倾城的俊脸各种欣赏,每日垂涎三尺,却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 「唉……」白幻愁眉苦脸地坐在御花园的石凳上, 随手扯过一旁的牡丹,愣愣地看着它, 「你说, 我要不要去表达下心意?」 但一想到瑾之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 白幻长长地嘆了一声,掰下一片花瓣:「去,不去, 去,不去……」 念着念着,嘴里的话就慢慢变成了「去了之后他会杀我,不会杀我,会,不会……」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等瑾之处理完政务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就目睹了这么一副景象,他百无聊赖的国师苦恼地坐在花丛旁,手中拿着一朵牡丹,正无情地摧残。 「这么一地的花瓣,国师是打算提前过七夕?」 白幻听到瑾之的声音,瞬间一个激灵,吓得将花丢了出去,立马站起来道:「没!」 瑾之走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国师这么做是为何?嫌它们太丑?」 闻言,白幻瞅了眼旁边被她丢弃的残花,又抬眸细看了看瑾之那张盛世容颜…… 这样一对比,某国师露出一副天崩地裂的表情,惨兮兮地说道:「跟微臣心中的娇花比起来,它们确实不好看啊……」 (三)陛下的婚后日常 娶到媳妇的陛下在保持高冷的这条路上走得越来越偏,整个人如同烈火一般将白幻熊熊包围,还执意于蒸包 子。 皇后娘娘被人多看了几眼,陛下立马就栽进了醋缸,搂着某人诉怨念,更是一言不合就将薄唇印了上去,吻着吻着,怒火渐消了,那骤然升起的邪火却一发不可收拾。 皇后娘娘走在桥头凉风口,陛下二话不说就将人打横抱起,步履匆匆地往回走,一本正经地胡诌:「皇后身子弱,不宜吹风,先回寝殿吧。」 才刚成亲,白幻就被某个初尝禁果却变得丧心病狂的傢伙折腾得腰酸背痛,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可是某人跟开了透视眼一般,无论她躲在哪里,都能在天黑之前被找到,然后同样逃不过被吃干抹净的命运。 某一天。 白幻被瑾之抱在怀里,委屈巴巴:「陛下,我都瘦了。」所以你能不能先等我长点肉再下口。 瑾之轻笑一声,抬手捏了捏白幻被养得质感饱满的脸蛋:「皇后把瞎话当实话说的本领是越来越厉害了……」 (四)帝后蒸出来的包子 这天夜里,被无良父母丢在皇宫中的两个小傢伙,并排着坐在廊前,仰着头看漫天星辰。 小星儿晃荡着自己的小短腿,软软糯糯地说道:「哥哥,父皇和母后这次出去,真的能给星儿再生个弟弟吗?」 「应该可以吧。」玉珩伸出手将妹妹护在怀中,「星儿怎么就不想要个妹妹?」 小星儿粉脸瞬间皱在了一起,「星儿打不过哥哥,但是可以欺负弟弟,如果是个妹妹……星儿偷偷听父皇对母后说过,女人都是用来疼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各位小天使的一路陪伴呀,有你们在,作者君才有这满满的动力,文文就在这里完啦~我们下本美人太师再见!超级爱你们哟,笔芯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