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之拱手河山》 第1章 射雕之拱手河山 作者:thaty文案:虽是射雕世界,但此杨康已非彼杨康,阻蒙古入关已耗尽他心思,又哪有闲心想什么江湖恩怨,儿女私情?不过,无论杨康多不甘愿,欧阳克依旧总是笑嘻嘻的缠上来注意:1、杨康为穿越者,主攻。1vs1,欧阳克是受。2、本文主要背景为射雕,参考《金史》与《宋史》,但依然会有bug出现,请见谅。3、本文是和蒙古打仗的,作者也赞同民族和睦,朋友里也有少数民族,但故事背景为古代,请勿套用现代观点。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穿越时空 江湖恩怨搜索关键字:主角:杨康欧阳克 ┃ 配角: ┃ 其它:编辑评价:金国赵王世子完颜康,在五岁开蒙,有了个汉名“康”后,才知道自己居然是穿到本小说里。尽管这是书中世界,阻蒙古入关也耗尽了他的心思,又哪还有什么闲心理会江湖恩怨,儿女私情?不过,无论杨康多不甘愿,总有只色狼笑嘻嘻的缠上来……作者文笔极佳,用词文雅,充满古风。本文在立意上也颇为高远,并不仅仅拘泥于江湖争斗的描写,反而全力刻画出主角为守护边塞,放弃做“杨”康,更不惜以自身去抵挡暴虐的蒙古兵的豪侠气概。这样一个英雄,令人不由肃然起敬的同时,他和欧阳克间剪不断的纠缠,也更加扣人心弦。第一卷第1章 十八年南宋绍熙五年;金国明昌五年;公元1194年1闰月戊午朔,宋主遣使报即位。甲戌,以河东南北提刑使王启、赵王完颜洪烈等为贺宋主即位使。同年,赵王携一汉女回,封赵王妃,次年生一子。此子名康,又名斜鲁(大而高峻的山),小字阿里喜(围场打猎)。南宋嘉定六年;金国志宁元年;公元1213年张家口近些年虽是边事不稳,大安三年(1211年)2蒙古人更是直入关中,但自那之后,虽偶尔听闻总有小股兵祸,倒是未有大战。且张家口多有往来客商——草原之人,对于商人倒是大多客气的——如今却也繁华依旧。马蹄声响起,街上的小贩行人远远听着便让在了两旁。少时,一队人马倏忽而过,那眼尖的一看便知这行人虽未顶盔戴甲,衣着也算普通,但单凭那股子杀气,八成是回京述职的边将。且说这队人马于一处酒楼停下,小二立刻迎了上来,只脸上那笑容僵得像是死了亲娘。原来这小二也是眼尖的,也知这是一群丘八,这店开到此般大小,虽也有靠山。但丘八耍起横来,砸店打人也是寻常,便是那靠山事后整治回来,这皮肉受痛的却不还是他们这些小人物?“接着。”小二正自寻思,如何稍后将那与己有隙的小二同拉来,便是挨打挨骂也有个同样受着,忽听一人声音。怔忪间,眼前银光一闪,他那因引客而前伸的手掌中便多了一块碎银。“马要好料,酒菜选抗饿的上。另外……给那小兄弟包上两个肉馒头。”那领队之人所指的方向,却正是方才与小二纠缠的乞儿,见他身高年纪也不算太大,头戴一顶破皮帽,手脸乌黑,只是一双大眼睛偶尔闪过一丝狡黠灵慧。而之前在马上,大概是疾行赶路,为遮风沙,这队人马都将自己半张脸裹在面巾之下,因而也看不出各自年岁容貌。此时,众人解了面巾,方才得见这领头的竟是个青年,且剑眉细目直鼻菱口,端的是美姿仪。不过他眉间紧蹙,黑眸沉沉似秋水却又蕴着郁色,虽是他年轻,这般心事重重,却实在是少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若有剩下的,便与你喝酒吧。”语毕,青年不再多说,举步便朝酒楼而去。“你这人!怎地如此不知好歹?!”青年未走两步,却听身后小二大喊,回头一看,原是小二指着那乞儿大骂,再看,地上一只癞皮狗儿跟前落着一只雪白的肉馒头,狗儿嘴巴里也正兀自嚼着。原来,竟是那乞儿将青年买与他的肉馒头扔在地上喂了狗。此情此景,让青年先是一怔,原本心事重重的眼神忽而有些恍惚。他扭头朝店门看去,可不正是有个容貌虽英俊,但不知怎地却给人憨憨傻傻之感的青年,满嘴油腻的站在店口?又忆起店旁马桩上也正拴着一匹火红骏马,他方才刚看到时心中也曾暗赞。“我竟是都忘了……”青年忍不住低声呢喃。“都统?”身边侍卫见他神色有异,上前问道。“一时晃神,进店吧。”青年摇头,当先迈步而上。原来此黑衣之人,便是如今金国赵王的世子,陕西都统府都统完颜康。此完颜康自然另有一个名该叫杨康,然而,此杨康却非彼杨康……他前世家里也算是警察世家,他做了特警,于追捕盗墓贼时殉职。生前最后所见的,便是一只染了自己鲜血的玉麒麟。再一睁眼,却已是千年之前了。早些年,那位父亲称呼他为斜鲁,母亲身体却一直不好,母子俩少有见面。直到从他父亲的言谈中,知道了当时宋朝权相名叫韩侂胄的——家中无人直呼完颜洪烈名号,虽知道了金皇帝的名号,但他却不知史上此人是何人——这才明白,待他长大之时,便也是蒙古人入关之日。若是现代,那自然是应该民族和睦,他战友中也有蒙古族,众人并无区别,但此时谈论民族和睦……历史教科书上书写的虽是“民族大融合”,但稍微读了些教科书之外元代史料的人就该知道,这个融合是建立在弓虽奸和屠杀的基础上的,十室九空不再是一个形容词。3数千万人直接死于屠杀,便是后世也无有能与之比肩者。单是金国都城中都,即后世的北京。被蒙古破城之后,屠城一月,死者逾百万,宗室子弟除侥幸出逃者之外,更是被屠戮一空。若想活命,却也不是无法,先南逃至宋,继而东出日本。此时的日本却也非后世之国,作为藩属,于宋极端忠诚,数十年后,南宋灭亡,日本举国缟素,更是因不愿对元称臣,这才有了元攻日本。不过蒙古军队对海战及登陆作战实在是一窍不通……这才有了“神风”立威,也让日本自此自认为众神庇佑之国,对一海之隔的广大陆地生出了觊觎之心。不过那是后事,如今,那里却不失为安身之处。他却一丝如此的念头都没有,自明了了自身处境的那一刻起,虽为重生之人,却已经存了死志——他本就是已死之人,偶然得来此处,与其苟延性命,不若舍身疆场,多杀一敌,日后也便少一个祸害……又于他五岁开蒙时,有了个汉名“康”,才知道事有不对。但即便是书中世界又如何?此时的蒙古人依旧入关屠戮,他该如何做,便还是如何做。于是,到了十四岁时,杨康便借故揍了平章政事仆散端的儿子仆散纳坦出,及其他几名京中权贵子弟,险些打出人命。虽已非章宗在位时对王侯子弟管束那般严厉,但此事当时闹得颇大。即便完颜洪烈心疼儿子,却也没法再保他继续在京中呆下去了,且又知这儿子自小不喜读书,带着一帮子家奴之子整日介东游西荡,说是要做大将军。如今却也正好,完颜洪烈干脆请旨把他弄到了张家口去练兵。原想着他若吃得住苦头,倒也是一番历练。若吃不住苦头,也可让他趁早绝了那番心思。杨康自然是吃得住苦头的,这本就是他的本意。原以为不出两年,他便丧命在关外,却未曾想到,这不要命的拼杀,反而让他拼出了一条活路来。至于得了这陕西都统府都统之职,却完全是意料之外了。总之,这几年杨康是忙于战事、驻防,如今一纸调令调他入京,他也只是苦恼于不知京中又是谁多生了事端,自己何时能重返边塞,却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其他。况且,前世今生加起来,那书他已是三十多年前才看过了,其中内容早已模糊。一些记起的片段也是颠三倒四,他又以为他所行之事与江湖恩怨并无太大牵扯——什么江湖恩怨,武功秘籍,儿女情长,不过徒增烦恼而已,若有暇,便是扛着锄头学农人垦地,也比折腾这些有的没的强上许多——便索性不再寻思那些书中之事,只潜心边事。直到方才,见了乞儿喂狗,青年、红马,脑中才猛然一亮,忆起了今夕是何夕……“你这小泼皮!”“阿勒根!”杨康走神不过瞬间之时,他回神时便见一名侍卫捋了袖子,对那乞儿怒目而视,立刻便将他叫住,“送与他人之物,自当随人家处置。快进店吧,稍后还要赶路。”虽事发突然,对心思电转间,杨康却已经有了计较,阻了脾气火爆的阿勒根,率众人进店。油嘴青年自然是也进来了,那小乞儿却也跟在了他们身后。 第3章 “啊?”“你是从家里偷跑出来吧?家人必定正牵挂着你呢,如今世道并不太平,快些回家去吧。”“我与你不同的。我爹爹确实不要我了。”“初离家时,我原也以为我爹爹不要我了,可是后来不也是知道他是口硬心软吗?”“你爹爹还给你寄了信的……”“那是因为我爹爹知道我身在何方,可是你爹爹连你在何方都不知道,怕是还在寻你,又如何给你寄信。”“这也是。”乞儿立刻便又笑了,可没多久却又咧咧嘴露出调皮表情,“我有些明白你方才说的怕挨打了,我也是极想我爹爹的,可又怕见了他他会骂我,于是却又想着他最好晚些再寻到我了。”“不过,若是将你寻到得越晚,怕是到时候骂得越凶。况且,即便不骂你,你便让你爹爹一直心焦难过吗?”“哎呀,这倒也是!”乞儿点点头,但眼珠一转却又对杨康说,“你倒是个好人,不过,你是如何知道我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因为你把肉馒头喂了狗。”“就因为我把肉馒头喂了狗?”“会如此做的,必定不是真乞丐。且你小小年纪又是孤身一人,装扮成乞丐,因由不外乎几种:行恶事掩人耳目、逃避仇家、逃避家人、生性怪癖、吝啬过分。你随我进店来,我看你眼中无恨,且若是前两种,自然不会做出方才那种惹人注目之事。观你言行,也不像是后两种,那自然是逃避家人了。”“这还真的是好猜……”乞儿低声喃喃道,听语气倒是不服气多些。“小兄弟,如今我也该上路了。”杨康站了起来,自有侍卫去与掌柜算账,“盼你早些归家与父母团聚,也愿你我他日有缘再聚。”语毕,一拱手,自率众人出店而去了。自离了那店,杨康一路上再无波折,这一日到了中都。如他这般应诏而回的将领,却是不能先回家,而是要先到兵部交旨的,否则若被旁人知道,参他一个怠忽圣命,那便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杨康自然也不例外,门口守门的兵丁初时还想着要门敬,一听杨康侍卫报了名号,立刻自威严变谄媚,不止门敬半个字都不敢提,甚至老老实实帮杨康引路,直到他交完了旨,又引他出来。毕竟,杨康可不是寻常边将,陕西都统府都统便是封疆大吏,且他又是赵王世子。赵王也非寻常过气宗室,如今正任户部尚书掌着全国钱粮,又得今上信任,也是京中掌权人物。无论杨康的哪种身份拿出来,都足以让这兵丁敬畏得绷紧了浑身的皮子。杨康却也并非不晓事之人,临走时亲自与他手中塞了一枚十两的银锞子,言道:“与兄弟们吃酒。”别了欣喜不已的兵丁,杨康却犹豫是就此回家,还是去户部悄悄,完颜洪烈今日该是在户部衙门里吧?正因心中这番沉吟,杨康略走了神,未回神便听有人高喊:“康儿!”杨康脚下一顿,刚一回身便被人抱了个满怀,此人身着盘领白衣,身长而挺拔,面白有微须,端的也是位清俊男子。这却不是完颜洪烈又是谁,杨康降生时,这位赵王爷正是一十六岁1,如今十八年一闪而逝,如今他也不过是三十五不到。十四年朝夕相对,虽四年未见,杨康也自然是不会认不得他的。“父王。”“怎地又叫我父王了?”“爹……”“康儿长大了。”完颜洪烈说着,拍了拍杨康肩膀,他走时还是少年,虽常年锤炼身体,依旧因年岁所限,肩膀稚嫩,身材消瘦。但如今的年岁虽也不算是真正成年,但肩膀胸膛却也已经宽厚起来了。两人距离极近,杨康见完颜洪烈眼角湿润,眸中含泪,忍不住心中一叹:完颜洪烈作为一个父亲对杨康,可真的是很好……作者有话要说:1章宗,即原著中安排给完颜洪烈的父亲是公园1168年出生的。原著中完颜洪烈的年纪见到包惜弱的年纪也不会太大,这里请筒子们忽略完颜洪烈他爹的年岁吧。第3章 家杨康被完颜洪烈拉到了马车上,父子俩共乘一车,摇晃着回到了王府。一路上都是完颜洪烈问,杨康答。杨康下了车,回想一路上两人到底说了写什么,却又说不上来,毕竟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家常小事,这倒真如寻常人家的絮叨老父一般。待下了马车,又是一声“康儿——!”,只见包惜弱站在王府门口,布衣钗裙一如他离家之时的模样,之时他离开之时,身高还不及这位出身江南的母亲,如今却已经高过了她一个头了。“康儿!康儿!”包惜弱毕竟是女子,并未如完颜洪烈那般与他抱个满怀,只是握住他手臂,且抓得死紧。“且末在门口站着了,都进家去。康儿这一路上也是疲累了,该让他好好洗漱一番,换身衣服,晚上我们一家三口再好好一顿团圆饭。”完颜洪烈一手拍着儿子背脊,一手去摸妻子肩头,这原本是一副一家和乐图,方才还一脸欣喜的包惜弱却脸色陡然一变,微微错身,躲开了完颜洪烈的手,只是站在杨康另一侧,低头默然点了点头。完颜洪烈满上笑容未变,只是杨康却分明听见了他一声低叹。杨康也在心中叹了一声,但这事他能做的也只是装聋作哑,两不相帮……杨康回到了自己于王府中的小院,入了内室,解了大带,松了衣襟,靠坐在了床上。虽说不想回来,但四年塞外苦熬,如今却委实是最轻松的一刻,他确实是已把这里当做家了。“世子可要沐浴?”女声清脆婉转,于杨康来说却是陌生得很——原本他身边伺候的女子只有两个中年嬷嬷,不过他十四年前离家时,那两个嬷嬷早已回到自家养老去了。杨康睁眼,这出声的小姑娘不过十四五岁的年岁,一身淡鹅黄,在她旁边还站着另外一个年纪相仿的。两个丫鬟俏生生羞答答的立在那,见杨康望过来俏脸越发的红了,但依旧不等杨康提问微一福身道:“奴名秀秀(莲儿),特来伺候世子。”“乞奴和怀恩呢?”“世子问的可是那两位侍卫吧?王爷王妃说他们也累了,命他们去歇息了。”“……那便去吧。”杨康这小院里有一间专门盖来沐浴的澡间,如今这里雾气氤氲,且原本在这里伺候热水的小厮,也全都换做了丫鬟。且即便这些粗使的丫鬟虽容貌次于莲儿秀秀,但也可算作是美人。且这些姑娘衣着轻薄,又染了水汽,一个个红润面颊便如同夏日胜放的朵朵粉连,静待游人采撷。不过见杨康看也不看他们,这些姑娘最终也只是或遗憾或嫉妒的退了出去。莲儿与秀秀上前要为杨康更衣:“你二人也下去吧。”“我二人是来伺候世子的,怎能离开?”“若是在军中,你二人如今便算是不停军令,轻则被拖出去杖责,重则……我现在便能要了你们的脑袋。”杨康语气淡然,却反手拔出腰刀,与手中把玩,那刀身凛冽,便是在这灼热的澡间也能让人觉出那上边的寒气……莲儿被吓得一颤,不敢说话了。秀秀却咬着唇当即跪在了地上:“还请世子怜惜,我二人要是就这般离开,必会受王爷王妃责罚。”“那就让我爹娘罚吧。”“!”方才两个妙龄少女的脸色有多红,现在便也有多白,哆哆嗦嗦着行了礼,小丫鬟们含着眼泪退出去了。杨康将腰刀放在浴池边——他已习惯将兵刃放在触手可及之处了——继而宽衣解带了起来。只见他里衣一褪,便立刻露出与那张年轻脸庞毫不相配的满身伤疤来,虽说刀伤箭创并无甚稀奇,但一眼看去便见十几道疤痕合纵连横,却如何也寻常不起来了……褪净了衣衫,杨康在一边用温水洗净了身上浮尘,解开发髻坐入了水池中。 第5章 原本杨康以为今日便就这番过去,谁知半路上却又出了波折。先导的骑兵忽然跑回来报言道说,前路被堵。“前路被堵?何人?何事?”“……”骑兵顿了一下,方才有些犹豫的说,“听说是完颜阿海带人强抢民女。”“完颜阿海是谁?”“乃是……完颜承裕幼子。”这么一说,杨康明白为什么这骑兵言辞闪烁了。因为两年前野狐狸大战,完颜承裕……是死在杨康手里的。虽然杨康上呈的战报上说的是他力战坠马,然而稍有些手段的人都知道,那不过是皇帝念旧,不忍他以污名身死,这才烧了杨康的第一份战报,让他另写了一份。不过,完颜承裕终究是成了笑柄,身为他的家人便该本分度日,怎地反而敢在中都的地面上强抢民女?“娘,绕路还是直走?”问明白了是谁,杨康自然是不畏——现今金国境内能让他畏的,除了金主、他爹娘,几个剧情人物外,还真没多少——要如何走他那便听他这位母亲的吩咐吧。“听你们方才说,完颜阿海是在强抢民女?”“报信的是如此说的。”“直走,救人。”少有的,他娘的语气竟也有了些铿然之气。车马前行,毕竟此处是中都,看热闹的寻常百姓远远瞧见依仗便知道来了大人物,立刻让在了一旁。却依旧有黑压压的一堆人,堵住了路中不放。虽包惜弱说了救人,但这救人的事却是不能让她去的,若把这位依旧娇娇弱弱的母亲惊个好歹,杨康回去必是要吃他爹一顿藤条的。一磕马腹,杨康率着自边关带回那十骑冲到了队前。他于远处看着,这挡路的众人还是殴斗之中,待他到了近前,两帮人便都停下了动作。说是两帮,却也有些不对,只因这里边多的一边少说二三十人,少的那一边却只有三人。“尔等挡住王妃车架,是何道理?”三人的那边不说话,一群的那边出来了个师爷打扮的:“这位将军请了,不过是我家节度副使抓两个逃奴,立刻便好。若是将军愿意帮忙,我家节度副使……哎哟!”节度使在唐时,是一方豪强,在如今,却不过一个听着好听的虚衔,更何况还是个副的。他用着根鸡毛当令箭,且还是在握着真令箭的人前摇晃,能有好下场吗?场面上到底发生了何事自然是明摆着的,他既为了完颜阿海颠倒是非,又如此招摇,想也知道不是好货。杨康不耐烦听他嚷嚷,一马鞭子下去,这师爷便捂着腮帮子嚎丧去了。“让路!”完颜阿海终究是不敢挡路的,虽然他还以为杨康不过是护卫赵王妃的军校而已。虽然他同样姓完颜,他也同为宗室子。方才他不过是见美色在前,一时昏了脑袋,此刻杨康一鞭子抽了他的师爷,也把他抽醒了,立刻带着人退到一旁,让开道路。依仗隔开了两边人,杨康见那三人却依旧傻站在路边,策马过去问道:“还不快走?”那三人都是一愣,还是那少女最先醒悟,红着脸对杨康一福身道:“谢过这位公子。”杨康听她口音软糯:“你等并非京中人士?”“我父女……”“康儿。”“念儿,我们……”这三个声音却是交叠在一起的,杨康自然是立刻调转马头来到包惜弱车架侧。“娘?”“康儿,你且留在此处,救人救到底。”原来包惜弱虽天真,却也知道他们若就这么走了,完颜阿海依旧会去纠缠那姑娘,救人却也等于没救。“是。”杨康点头应下,又回到三人身边,“不知三位住在何处,是否安全?”“我们住在西大街的高升客栈。”那美貌少女答得干脆,另外那青年有些傻兮兮的用手抓抓后脑说:“我是刚来此处,还没住处。”看着这青年,杨康却是一怔,怎觉得他有些眼熟?再一细想,杨康却不由得暗道一声“坏了!”。这青年不是张家口客栈那满嘴油腻,疑似郭靖之人还有谁?不过他如今鼻青脸肿,杨康又与他只有一面之缘,因而一时竟未认出。杨康又抬头寻找一番,果然寻到了比武招亲的旗幡,不过是落于地上,已然踩踏得不成样子了。这一幕杨康却还是记得的,不过他以为自己不去比武招亲便不会招惹下穆家父女,却不想依旧碰上了……作者有话要说:1原文为:明昌元年,十一月。以惑众乱民,禁罢全真及五行毗卢。《金史卷九·章宗本纪》2原文为:明昌二年二月敕亲王及三品官之家,毋许僧尼道士出入。同出《金史卷九·章宗本纪》第5章 聚首包惜弱的车驾辘轳而过,于赵王家如今权势,原本这便是小事一桩。只包惜弱心善,又略微有些不通世事,这才会吩咐儿子留下处理,否则留下寻常一个婢女、太监这事便也办妥了。不过这却也算是歪打正着,方才这化名穆易的杨铁心该是已经见到了包惜弱样貌,否则不会杨康都回过神来了,他还怔愣着,穆念慈拽了他几次衣袖,他还没回过神来。杨康倒也不打扰他,倒并非念着杨铁心是“杨康”之父,而是他想等着包惜弱离开后,应对现在的情况也才更方便些。“爹……爹!”穆念慈拽袖子又加大喊,终于把杨铁心而拉回了神。谁知杨铁心回了神,第一句话就是:“那位夫人是何人?”“你这老汉,好不懂事!”这话不是杨康喊的,也不是出自他身边侍卫,而是见王妃车驾离开,又聚上来看热闹的百姓。原本也是,人家救了他父女,这老爷子连声道谢都没有尚且不提,竟然张口就问人家女眷。穆念慈当场便臊了个大红脸,只是油嘴青年依旧有些不明所以。虽说金国乃是渔猎民族起家,但金国入关便已八十多年,如今早已汉化严重。且杨铁心当街如此直白询问也确实是太过冒犯,莫说是王族亲贵,便是寻常豪门大族,当街揍他一顿都无人说错的。因而杨康眉头一皱,心里却放了心,揍人他是不会的,只是当即便要拨马离开。他想着的是自己一走,那完颜阿海必定不会放过这对父女,他将人料理了,这事也就与自己无关了。杨康想得虽好,却不想那完颜阿海果然是个没脑子的,偏偏比他那逃兵的爹还有些胆子——傻胆子……杨康还未说“走”,完颜阿海想来是见赵王妃的仪仗走远,立刻便率领着一干家人冲了出来。竟然把杨康一行,与杨铁心三人一块围了起来。“你这小子!不过小小军校,竟敢管大爷我的事!你是赵王家的又如何?老子是宗室,便是今天打死了你,明日也只需到赵王府上认个错便罢了!”完颜阿海叉着腰,指着杨康一通大骂,乍一看这人倒也有几分威风凛凛。他大概是方才并未听到杨康对包惜弱称呼,仍及自顾自的以为眼前他不过是赵王府侍卫之流。如今他这番作势,却又将原本要抽身离开的杨康重与杨铁心拉做一伙了。油嘴青年立刻摆开架势:“你这人,比武招亲是单打独斗,你虽喜欢这姑娘,却也不能不按照规矩来!”“又是你这条小狗!我就先撕了你的狗嘴!”完颜阿海一挥手,他那首先便呼喝着围了上来。“都驱散了,莫伤人命。”杨康对众手下说道,自己却跃下马来,且一把按住了要冲出去的郭靖。完颜阿海所率之人到也有几个有些能耐,否则不可能围住杨铁心父女,也不可能将郭靖打得如此狼狈。此时郭靖虽只是刚出草原的毛头小子,却也有几分能耐。但那不过是江湖人围殴,杨康手下十骑却都是自沙场上拼杀出来的,虽算不上万人敌,但百人敌却是有的。且他们如今在马上,那些人却是在马下,看似不过胯y下多了匹畜生,拼杀起来的差距却是天壤之别。 第7章 “爹,我娘是汉人,宋也算是我半个父母之邦,我愿为金国守边,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但是……我不与南人打仗。”“康儿,你是我完颜洪烈的儿子,又是我大金的将领,你自己不想去,又能如何?”“那我就把自己的腿打折了,到时候就说我练武时一时不慎。”完颜洪烈一怔,却终究只是说:“你和你娘,其实像得很。”之后这攻宋与否的事情,完颜洪烈却也不再提。只是与他说朝堂上的形势,这次将杨康召进京来,从好的说是不想见他这员猛将闲置,但从坏的说,也是因为完颜永济那已经堆了杨康的一堆弹章了。所以,方才一开始完颜洪烈才说让杨康到了朝堂上必定要保持冷静。“一群腐儒而已,当他们在放屁。届时自有为父帮你。”完颜洪烈拍着儿子的肩膀,两句话说的气势十足。杨康自然也是很识时务的一拱手道:“孩儿听令!”父子两个相视而笑,完颜洪烈又道:“另外……康儿,你也见到府里多了些江湖人。”“孩儿只见了一个名叫欧阳克的,初时还以为他是爹爹新收的幕僚。爹,您弄这许多江湖人做什么?今上虽然对诸王的管制,不再如章宗在时那么严厉,但是您这结交江湖中人,若是有人参上一本……”“康儿放心,用不了几日他们便要走了。”“为何?”完颜洪烈却是神秘一笑,转身拿出了几页写着诗词的纸来。并与杨康细细将来,他如何在这些诗词中发现岳飞所遗的《武穆遗书》一事,又说如何让那些江湖人帮他们去宋寻找此书。至于得书之后用到何处,完颜洪烈只说让杨康学了,如此他领兵在外家里也就更放心云云。杨康于原著原本就忘得差不多了,张家口的酒楼一事,与比武招亲,这是他记得比较深刻的。另外还记得的就是欧阳克被石头砸断了腿、周伯通骑鲨鱼、黄药师进了中原找黄蓉、梅超风手上有一块纹着《九阴真经》的人皮,其他的就模糊不清了。如今完颜洪烈一说,他才模模糊糊的想起来确实有个《武穆遗书》,但好像……完颜洪烈没找着?况且,就算找着了,这书又有什么用呢?如此想着,他也如此问了。“爹,这世上学兵书选得好,又最出名的人,您道是谁?”“李靖?张良?韩信?”完颜洪烈连说数人,但杨康都是摇头,最终完颜洪烈问,“那康儿说是谁?”“赵括。”纸上谈兵,可是流传千古。完颜洪烈一怔:“康儿,是不想找这兵书?”“爹,汉时的卫青不过骑奴出身,后虽入了羽林,但以他的身份即便是学了兵书又哪里比得过那些勋贵子弟,但却偏偏是他成就一代军神。我朝太祖皇帝,以三千骑破十万辽兵,以两万骑,破七十万辽军,却又何曾学过兵书?还有那草原上新近崛起的成吉思汗,他连汉话都不会说,连兵书是什么却都不知道吧。”这一番话说得完颜洪烈更怔忪了,虽然儿子不愿,他也不再提。但他还是想着学了《武穆遗书》便以大金铁骑一统天下的,难道名将天生?兵书无益?但是……“即便这书于我们无用,但也不能让它继续留在南边,有一天落在宋人手里。”“爹,就算有了名将又如何?写了《武穆遗书》的岳飞自己都让他们的皇帝给杀了,且除了岳飞之外,那南边的名将就少了吗?韩世忠、吴玠、张俊、刘琦,前几年又出了个毕再遇,便是才俊稍逊于岳飞,却也是当时人杰,但是……有用吗?”作者有话要说:1原著这事是完颜洪烈去的,本文蝴蝶效应,让完颜洪熙去了,怎么蝴蝶的,后文会有解释。第7章 菩萨杨康这一番话无异于泼了完颜洪烈一头冷水,他端着茶,愣在了当场。这也把杨康吓了一跳,不难看出来,他老爹对于《武穆遗书》寄望颇深,但他却又不敢在这个时候改变观点,转而附和。不为别的,单为了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蒙古人那边就要联络南宋联合伐金了。而此时的金国,说句不好听的,完全就是个发面的馒头了,外边白胖好看,一捏就没什么了……南宋别看现在看着外无良将内无良臣,但就杨康所知这个时代的名将至少还有孟珙、余玠、杜杲三人。蒙古那边就更不用说了,自成吉思汗以下,善战之将无数。可是金呢?野狐岭一战那两个先后领军的废柴已经是金国的善战之人了……也即是说,那两人一贬一死后,杨康这个靠着点运气,以及悍不畏死的凶狠劲,拼杀出来的西贝货,反而是金国武将的魁首了。三国相争,金国必灭无疑。金国灭了到是无所谓——虽然杨康这么想的时候,心里对完颜洪烈还是有些愧疚的,但原本他也不关心金国死活——但是金国一灭,蒙古人可就入关了,又会变成历史上北方百姓从四千多万被杀到只剩下那个“多”的零头,这才是杨康一直努力阻止的。所以,杨康觉得至少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要阻止两国关系进一步恶化。因此找《武穆遗书》这事,他必然得阻止,况且,杨康本身也觉得,这书确实没用。春秋战国到如今,流传的兵书还少吗?最后善战与否,取决的终究不是谁看的书多。“唉……”半响之后,完颜洪烈一声长叹,端着的茶碗到如同端着酒碗一般,一仰头,全都灌进了口中,“宝剑虽好,也要英雄配,否则不过凡铁一片。康儿,为父之前还说那朝堂上的不过一群腐儒,如今看来,我也查不了多少啊。”“爹不过是忧心国事,又一时当局者迷罢了。”杨康劝道,不过他也觉得完颜洪烈这想法有些“书生意气”在里边,自觉地兵书在手,便可天下无敌,重文轻武。却不想,这兵书终归是武人写的,胜败如何,还要看沙场上见高低。“这《武穆遗书》不找了。”不过完颜洪烈倒也是豁达,想明白了便立刻放下了,看着那几张写着岳飞诗词的纸,摇头笑道,“康儿要是早些回来变好了,真是白费了为父颇多功夫了。有这时间,倒不如多为朝廷筹到些粮草银钱。”“爹……”“嗯?”杨康便是初上战场也未必如此时这般紧张,他走到屋外看看,确认了左右无人,这次回来凑在完颜洪烈耳边:“您想过……当皇帝吗?”完颜洪烈沉默了片刻,又是一叹:“我见着你娘的当天晚上,便没再想过啦。怎么?康儿想?”“不,其实……爹不想,反而是让我放了心。”只见杨康脸上的笑便知这句话并未作假,而是确确实实舒心的笑容,只因为……即便是按照最好的事态发展,金国能撑到成吉思汗归天,到时候草原上必定分裂!但是以金国现在的状态,那个时候必定也是极限了。而南宋,既然能够在金亡之后,抗了全盛时期的蒙古八十多年,那么同时期的皇帝应该也不会太烂,再加上那些能战之将,金国依旧是逃不过亡国之祸。到时候如果完颜洪烈是皇帝,那么以他的性格,八成是要殉国的。如果他依旧是个王爷,要是念着复国,以他的能耐,反而能逃出生天吧?杨康倒并非是念着自己,以他的想法,那个时候他八成已经战死沙场了……完颜洪烈看了杨康一眼,却是带了些不信任:“康儿,你若想,爹……”“爹,我是个只想着杀人放火的匹夫,那个位子若是给了我,那可就要天下大乱了。其实我原本还担心着,要是爹想要,那我拼了这条命,自然是要帮您争到。但是到时候,爹就得和娘再用用功,给我生个弟弟出来了~”杨康说得痞子气十足,心里却是有些感动,他是知道的,自己不是完颜洪烈的儿子,甚至连族人都算不上,完颜洪烈却能把话说到这份上,就算是因为他爱惨了包惜弱吧,但对他这个便宜儿子也实在是太好了……“你这小子,果然是丘八堆里呆长了!”完颜洪烈拍了杨康一巴掌,“不过你的年纪也到了,昨天怎么把你娘给你的两个丫鬟赶跑了?”“爹,我也与娘说了,我想学您,一辈子就守着心爱的人一个,没找着那人前,不准备找别人。”完颜洪烈脸上刚刚露出的那点笑容瞬间变成了苦笑:“你……一辈子就守着一个啊……”他想说些什么,但终归没说出来。“爹,您和我娘,到底怎么了?”“你不懂……”“您要不要请个大夫看看,吃点药啊?”“啊?”完颜洪烈疑惑了片刻才明白了杨康是什么意思,立刻一脸怒气的给了杨康后脑勺一巴掌,“混小子!想什么呢!你爹没毛病!” 第9章 忽然就有言官跳出来,弹劾陕西都统——也就是他杨康——擅起边患、杀戮边民!又有人弹劾他荒弃耕地、毒杀牛马!还有人……不过这些事杨康也还真做过,野狐岭之战后,稍作修养,杨康率领军中精锐突越阴山,把在阴山脚下的蒙古汪古部给剿了。抢回牛羊马匹无数,还救回了几千被他们作为奴隶的百姓。之后,他把一些太过远离边塞的村子,全村都迁入关中,另辟土地安置。纵火焚烧草原,又让兵丁带着毒草的种子,四处抛洒。不过这事当地的百姓都很配合,毕竟他们是经历过一次蒙古人烧杀抢掠的,如今不过是放牛放羊的时候不能出关,而要朝关内走,且略微远点而已,比起家破人亡,这点麻烦算什么?所以毒死的牛羊都不是关内百姓的,另外他还做了不少缺德事,特别是对蒙古人来说的。比如让商人在商队里混入有病的马匹骆驼,让它们带着货物去和蒙古人交易啊。又比如把私通蒙古的大商人抓到后剥了皮点天灯之类的。一开始有人弹劾的时候,杨康就立刻出班跪在地上请罪了——不管有罪没罪,都得出来请罪。听着这些言官一条一条细数他的罪证,杨康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那天郭靖一听他的名号,就跳出来要揍他了。他在战场上差点宰了哲别只是最小的一部分原因,主要是因为对于蒙古来说,他“完颜康”的名号,绝对是个缺德带冒烟,众人欲杀之而后快的大奸臣。接着有人出来弹劾,当然也就有人出来保他。本来这些人说的也都不是新鲜事,很多事杨康作为边将是可以自行其事的,比如迁少量边民入关。还有的事情杨康做的时候也有请旨,比如他去打汪古部。总之两边就开始掐,于是杨康低着头就睡着了……再于是,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朝堂上已经不掐了,众臣所议论的又已经绕回了最初的问题,就是该不该把陕西都统府换人!杨康也看出来了,这位完颜永济是想换,但是不敢换,盼着换,但是害怕换。毕竟杨康是完颜洪烈的儿子,这两年来他未在朝堂,但手掌三十万大军,可是让完颜洪烈的腰杆子直了不少。但是换了他,朝堂上下一个拿得出来的人都没有,万一换了他没两天,蒙古人打了过来……两年前那可是差点就打到家门口了啊。结果完颜永济抚慰了杨康几句,又给了他一堆赏赐,但到底怎么样……折腾一上午,屁的结论也没有,反而让他在家里多休息一段时日,连未来几个月内的早朝都给他免了。完颜洪烈户部还有一堆事,没根杨康一块回家,只是说他让他别担心,“朝堂上的事,一切有爹在”,另外嘱咐他,让他把“老色鬼”那事尽快处理了。至于皇帝的赏赐,自由管这事的太监朝他们家送,也不用杨康自己去拿。于是,杨康这才能晃晃悠悠的一个人回家,回想朝堂上的事,更觉得心烦。成吉思汗哪里是灭了王汗后实力大损边关才太平,这分明是他实力大进,正在准备第二次东征啊!可是这事完颜洪烈说了,绝对不能在朝堂上嚷嚷,因为完颜永济的为人是吃软不吃硬,听好不听坏的。杨康要是这么嚷嚷,原本还犹豫着的完颜永济立马就会把他撤了,因为他会觉得杨康是在依贼自重,故意将边事讲得骇人听闻,挟持君意。这事杨康倒也知道不假,野狐岭之战前,他们这些边将就已察觉了蒙古人的军事调动。有个将领上书朝廷,不但他的上书被驳回,他自己还吃了一顿杖责,就是因为完颜永济以为他是故意骇人听闻。所以,杨康也只能暂且放下朝堂上的事了,可是这家里的事也让人烦心,杨铁心,他到底该怎么处理呢?他正想着心事,忽然听耳边风声响起。杨康反应时何等的迅速,立刻一个仰伸,躲过“暗器”,同时“呛啷!”一声,长刀出鞘。但侧脸一看那风声袭来的方向,却是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一脸调皮的朝他笑着。“哎哟!谁打老子!”另一边,一个肉馒头恰好扔到了个大汉的后脑勺上……第9章 义妹那大汉扭头一见杨康——胯y下高头大马,身穿金国官服——立刻吞了声音,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杨康看着那小乞丐,不由得心中一叹: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面皮上挂的却是淡淡微笑,且当时便干脆的下了马:“小兄弟,我还以为你回家去了。”小乞丐一仰头:“怎么,不高兴见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怎能不高兴?”“既然你高兴,且你又是此间地主,还不快带我好好游览一番!对了,你我如今还未互通姓名,我姓黄,单名一个蓉字。”正式报名的小乞丐黄蓉笑嘻嘻的看着杨康。“原来是黄贤弟,在下复姓完颜,单名一个康字。”杨康一拱手,他原本想拒绝黄蓉今日游览中都,毕竟还有杨铁心的事没处理呢。但是又一想,这么杀到衙门去,好像也不太好,且杨铁心在未确定包惜弱的身份前,也不会对着一群金国的官吏瞎嚷嚷,与其如此,不如把这事放上一放。如此一想,杨康便对黄蓉点了头,“能邀贤弟游玩,在下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还得让我回一趟家,把衣服换了,马匹放下。”“不用不用,回家多麻烦。”黄蓉却摇头,“你随便找间客栈租个房间,不是就能让他们帮你看马了吗?至于衣服,你去租房,我去给你买件旧衣送去,你便在客栈里换了衣服,如何?”“好,都听贤弟的。”杨康想着此处距离他家到确实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客栈与旧衣店倒是据此不远,况且他又是陪着黄蓉玩耍,因此便干脆的点了头。于是杨康牵着马,与黄蓉并肩而行。黄蓉询问杨康中都有什么好玩的,杨康已离开此地四年,四年前他的心思也少有花在玩乐上的,他知道的,也不过是中都哪里店铺多,商贩多,热闹多,真要让他具体说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他却就是两眼一抹黑了。黄蓉何等的精明,三言两语便知道了杨康这个地主,尚且不如她这个外乡人知晓得多。两人的话题便立刻转开,诗词歌赋、山河地理、风俗特产,不过没多久却已经变成了黄蓉一个说,杨康只是在边上听,只偶尔好奇提问才插上几句嘴——杨康虽是现代来的,但他所知的,却大多不能在如今这年代乱说,况且杨康原本便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两人一路来到了间名叫宏远的客栈,门口迎客的伙计一看见他俩,便有一个过来牵马,另一个一脸殷勤的将两人引去后院。杨康疑惑的看了黄蓉一眼,这可不像是寻常客栈的做派。到了一间房前,黄蓉道:“完颜大哥且在这里喝杯茶等等,我去给你拿衣服,这就回来。”“好。”杨康点头,黄蓉一去一回,不过小半盏茶的功夫便回来了,把一套蓝绢箭袖(窄袖汉服长袍)塞给了杨康:“我也要去换件衣裳,杨大哥可要等我。”“本来我便说了陪黄贤弟去玩的,自然要等。”杨康换好了衣裳,又坐在那喝了两杯茶,吃了几块点心,才听敲门声响起:“完颜大哥,可好了吗?”之前黄蓉都是推门就进的,如今却又怎么敲起了门来,而且,她这声音怎么听起来也有些不对劲?想是想,杨康自然是一边说着:“已好了。”一边前去开门,结果,一开门,门外站着的却已不再是那个小乞丐,而是个头系金带,身穿白衣的娇美少女……杨康当即便是一愣。“怎么,完颜大哥不认识了?”“黄……贤弟?不,该叫……”“叫蓉儿便好。”“那蓉儿也只需喊我大哥便好。”“大哥。”黄蓉笑嘻嘻的拉住杨康胳膊,清脆无比的唤了一声。“不过,蓉儿,原本我想着你与伯父不辞而变,固然会让伯父担忧,但你毕竟是个男孩子出外闯荡,多见世面也是应该。如今却知你是个女孩,你如今还不归家,可真是会让伯父急出病来。”“我爹爹才不会生病呢!”黄蓉先是瞪了杨康一眼,以示对他乌鸦嘴的抗议,继而道,“我也是想回去的,只是那天大哥也说了,爹爹必然是出来找我了,那我若是回家去,说不准就反而与他错过了。既然如此,我不如在一个地方等他来寻我~”“这可不失为是个好办法。”杨康点头。“那蓉儿便谢过大哥收留了!”“蓉儿,你是从南边过来的吧?我爹是金国的王爷,我是金国王爷的世子,还是金国的将军,我若是收留了你,那你便要住到金国王爷的王府里去,你可愿意?”“我从南到北,一路上碰到了许多人,平民百姓自然是最多的,达官贵人却也不是没有。南边有好人、好官,也有坏人、昏官,你们北边也是如此。而你呢,你是不是个好官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就算我穿成那样你也对我很好,那对我来说便足够了。无论是王府还是寒窑,只要那是你家,且你也愿意让我住,那我就去住。”这番话却是真的把杨康说愣了,黄蓉不愧是黄老邪的女儿,确实是够邪气。“蓉儿,你这个妹妹我认定了。”杨康将佩在腰间的玉佩捞了起来,“这是我自幼随身的,便是我这哥哥对妹妹的见面礼了。”“你要做我哥哥?” 第11章 “那时黑灯瞎火的,且那人又是披头散发,男女还是看身形认出来的,那人是谁……确实不知。”“贤侄,你可知,你昨日早些时候,还救了那人父女性命啊。”“啊?好贼子!”杨康一声断喝,呛啷一声抽出腰间佩刀,便要朝外冲。“贤侄莫急,贤侄莫急。”徒单南平匆忙拽住杨康,那师爷也不知道从何处窜了出来,抱住杨康后腰。杨康挣扎了一阵,终究是气喘吁吁的停下了动作:“伯父怎不让我去将贼子剁成肉酱!?”“贤侄莫急,如此忘恩负义之徒,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但如今却要从长计议。”“这却还有何事需要从长计议?”“我们怎知此事是否还有旁人参与?且他是如何与王妃……”“伯父!你这是何意?!”“贤侄莫急,我又能有何意?总之,此事我们这些外人插手……还是由你家,由赵王爷亲自处理为好,今天夜里,我便将这些人与你家送去……”徒单南平又絮絮了一阵,这才把杨康送回门厅,又将两人一路送到府衙门口,临走却又明明看着黄蓉,反而痛心疾首的对杨康是说,“贤侄!前车之鉴啊!!”“那人是何意?”黄蓉皱着眉,显然是对徒单南平十分不满。“他大概是误会了。”“?”“这事却是说来话长了,我爹爹虽没告诉过我,但我早就知道。徒单南平曾经想将女儿嫁给我爹做王妃,婚约虽没定下,但听说当时旁人也以为这事是板上钉钉了。可我爹出使宋国,却喜欢上了我娘。后来我一岁多的时候,他依旧想将女儿嫁过来给我爹做侧妃。但我爹却只要我娘一个,结果被我爷爷打了一顿板子,又被扔进了太庙反省。我爹回到家后,大病了一场,差点没了性命,不过终究是没娶侧妃。”“你爹爹倒是好样的。”“蓉儿……你可愿住到我家里去?”“你是我大哥,我不住到你家去,又能住到何处去?”黄蓉虽然如此说,但杨康猜测,若是没有他方才说的完颜洪烈的那件事,黄蓉八成是不会去的。如今正好天色也不算早了,杨康与黄蓉到那客栈退了房,杨康拿回了自己官服马匹,便带着黄蓉回了赵王府。一到王府,却知道完颜洪烈早回来了,不仅如此,家中还来了两位道人,一个是杨康的师父之一丘处机,还有一个便是王处一。其实说起在金国的名声,王处一可是比丘处机大得多,王处一多次受世宗、章宗召见。章宗曾感叹道:“清明在躬,气志如神,嗜欲将至,其兆必先,就是讲先生你啊。”也是当今金主的座上尊客。先见师父,还是先见爹?无需考虑,杨康当然是带着黄蓉先去见完颜洪烈。谁知他走到半道上,已经碰见了来找他的完颜洪烈。杨康以为他是记着知道自己将那事处理得如何了,谁知道父子相见,完颜洪烈先是笑盈盈看着黄蓉,接着一拍儿子肩膀道:“康儿好眼光。”杨康顿时明白,他爹和那位徒单南平一样,误会了。但黄蓉却也不反驳,反而一脸看好戏的看着杨康。“爹,这是孩儿认下的义妹,是妹妹。”“妹妹?”“妹妹。”“黄蓉见过完颜伯伯。”这次黄蓉却是见礼了,且确实是因为杨康与她讲过的完颜洪烈钟情之事。她爹爹黄药师只喜欢她娘一人,至今未娶,完颜洪烈既然是杨康这位大哥的父亲,又同是个痴情人,该有的礼节黄蓉自然是不会缺。“那我说你好眼光难道错了吗?”完颜洪烈给了儿子白眼,虚扶起黄蓉,又自袖口里掏出一把不及巴掌长的小匕首道,“我也未来得及有什么准备的,这把匕首便做送与黄家侄女的见面礼了。”他早听下人说了,这姑娘看似是个江湖人,一通翻找,找出来了这么一件礼物。如今知晓不是儿媳,他虽有些遗憾,但礼物依旧要送。黄蓉接过匕首,只觉入手轻盈,匕首出鞘,寒气刺骨,一望便知不是凡品:“多谢伯父,伯父唤我蓉儿便是了。”“爹,我带蓉儿去见见娘。另外,徒单伯父说今天夜里把那三人送到府里来,由我们自己处置。”“你那师父也来了,切勿怠慢。”完颜洪烈挑了一下眉,大概是有些疑惑杨康竟然在黄蓉面前提起这些,但见黄蓉面色未变,也就点了点头,继而又对黄蓉道,“蓉儿将这里当做自家便好,若是这小子胆敢欺负你,我必为你出气!”“蓉儿自然知道。”黄蓉笑着应下,眼睛里还有些好奇。待完颜洪烈离开,她才对杨康道,“原来王爷是这样的啊。”“你以为是怎样的?那我爹这个王爷又是怎样个‘这样’?”“不告诉你!”作者有话要说:1完颜永济的皇后确实是徒单氏,这位大兴府尹在原历史中也确有此人,但他是不是皇后的弟弟我不知道,此处为杜撰。第11章 往事(中)杨康与黄蓉一路谈笑着向包惜弱的小院而去,但是半路上,杨康听仆役说丘处机与王处一也在包惜弱处,笑容就立刻僵下来了。“蓉儿,先让仆役带你去住处歇息,如何?”“为何?”“若是只有我娘,我自然愿意带你去的。若是师叔也在,也无妨,但我这师父……”杨康牙疼一般吸了口凉气。“自与大哥相识起,大哥便一直是老成模样,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不怕蓉儿笑话,我确实是怕了我这师父了。”“为何?你那师父对你严厉?”“这么说也对。”杨康点头。“我还以为大哥是个刻骨之人,原来也是个尽想着偷懒的纨绔?”黄蓉笑着说,心里却以为杨康是在与她玩笑,以她的眼力,从杨康那满手的老茧便能知道他并非吃不住苦头之人,步下的功夫他虽是差些,但若是战阵之上拼杀,黄蓉却知道自己万万不是杨康的对手。“蓉儿不知,你大哥我是个天生的武夫,若是练武,熬打锤炼磨烂了皮肉,我也不会哼上一声,但若是对着那些软趴趴的书本,念叨什么之乎者也,却是万万的不成的。我那师父原本我与他一年便见不到两三次,每次来他却都让我背书,背不出来,若是罚跪罚打也还罢了。却偏偏总是让我拿着书当着他的面一遍遍的念,一遍遍的背,直至终于背下来了,还要让我谈谈自己的心得。且还要说得我那师父高兴了,否则便要继续一遍遍的念,一遍遍的背,直到能说的让师父满意。”“原来大哥竟是这样的,还真是人不可貌相。”黄蓉看杨康一脸的苦不堪言,笑得却越发的畅快。以杨康的样貌气势,随便一站便不由得让人以为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便是杨康亲口“招认”之前,黄蓉也是如此以为的,哪里能想到杨康竟是个纯武夫。“那样一个古板古怪的牛鼻子,大哥你怎么还认他做师父?若是我,早已将他扫地出门了!” 第13章 丘处机一叹,道,“康儿,你切莫感情用事,一时冲动,以致遗臭万年啊!”杨康却是一笑,坦然道:“师父,您是出家人,也是个无家人,可是只拜祖师,不敬祖宗。但我却是个俗人,不能不遵孝道。”如今无人知道杨铁心依旧活着,那么杨康的爹,就只有养了他十八年的完颜洪烈,孝为儒家大义,就算老子造反,儿子告发,也只有过而无功,杨康遵孝道,丘处机这个师父也得靠边站。果然,丘处机一怔,最后也只是叹了一声:“你去吧。”不再说别的了。杨康行礼,赶忙走了。不过,杨康这一走却既非回房,也非去寻黄蓉,而是又朝完颜洪烈的书房去了。一边走,他一边忍不住有些胡思乱想——他挺奇怪丘处机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若是一心只想寻到杨家遗孤好好教养成人,那当初找到他们母子的时候,就该把他们俩带走啊。即便丘处机本人四处游历,无法好好照顾这杨家的孤儿寡母,那还有全真教呢,偌大一个门派,多两个碗,两双筷子也不算什么。可他却依旧让他们俩抓在王府里,做世子做王妃。且虽然让杨康拜了师,但也没怎么教养他的,便如杨康对黄蓉说的,王处一反而更像是个师父。结果一晃他现在十八了,成人了,各种观念都已经定了性了,丘处机该和别人比武了,这才让一切真相大白。如今他这心智健全,且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成人,尚且有种被敲了一闷棍的晕眩感。更加不用说那个被娇宠着长大的十八岁少年了……想着想着他已经到了完颜洪烈的书房,依旧是敲了两下房门,完颜洪烈允了进门,他才推门进。“康儿,这么快你就知道人送来了?”没等他说话,完颜洪烈已开口问。“人送来了?”杨康一愣,才意识到这说的是杨铁心、穆念慈还有郭靖了,“爹,这事让孩儿办砸了。徒单府尹,看来依旧是想歪了。”杨康脸上认错,其实心里却是不怎么认的。王族的事,稍微行差踏错,那就是灭门之祸,虽然这事传出去可能让包惜弱的名声不好听,但是,有完颜洪烈护着,包惜弱又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些腌臜事根本传不进包惜弱耳朵里。杨康自然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算了。你习惯的是战场上的明刀明枪,这种私下里的事情,我也没教过你,你怎么会呢?”完颜洪烈拍拍杨康肩膀,长叹道。徒单南平虽然说了一定会谨守秘密,可即便他不会说,这事经手的人多了,说不准就从谁那里泄露出去了。这也幸好是杨康这么早就把人要来了,否则经受的人更多,泄露的可能也就更大。完颜洪烈低头沉思怎么处理那三个人,他要是把他们立刻宰了,那就坐实了是杀人灭口,原本是和包惜弱没什么的,也变成有什么了。但是不杀……难道就放了他们?完颜洪烈怎么甘心?“爹。”“嗯?”完颜洪烈听到唤声,一抬头,却见杨康竟然不知何时跪在他旁边,“康儿,你这是干什么,些许小事,哪能让你如此?”“爹,不是为这件事。”虽然两件事说起来有联系。“难不成是为了你那义妹?”完颜洪烈顿时以一副你知我知,男人都了解的表情看着杨康。“爹,方才我是刚从我娘那回来的。”“你娘怎么了?”一听事关包惜弱,完颜洪烈立刻便严肃了起来。“我娘……给我讲了些,我出生前的事。”“……”长久的沉默,直压抑得人心中憋闷,完颜洪烈才颤声开了口,“康儿……你娘……”可是只说了这四个字,就又没了声音。杨康抬了头,就见完颜洪烈脸色青灰,双唇惨白,两眼涣散,犹如大病之人,他膝行到了完颜洪烈膝旁,轻声唤道:“爹。”完颜洪烈顿时一震,惨笑道:“你还叫我爹?”“除了您,又有谁是我爹?”杨康心中感叹,这其实也算是他贪恋富贵了,于公,他若要完成今生夙愿,那只能做“完颜康”,却是永远也不能做杨康的,自然,他的爹自然也就只能是完颜洪烈了。于私,以他的真实年纪,面对一个陌生人,他也确实叫不出爹来。刚刚被娘靠在肩膀上痛哭,半刻钟还不到,他就有被爹抓住了肩头。不过,这次却是无声的,只不过肩头渐渐感觉一片湿冷。完颜洪烈贵为赵王,但他这一生,最爱的妻子却一直都是别人的,疼爱的儿子,也是别人的,最终,连国家都变成了别人的……不知过了多久,完颜洪烈终于重新将头抬了起来,不过脸颊分明有着泪痕,两只眼睛也红红的。大概是觉得如此模样在儿子面前不好意思,刚对上杨康的眼,立刻用手掌搓了两把脸,继而方才扶起杨康:“康儿,快起来。”杨康并没反抗,顺着完颜洪烈的力道站了起来。“你娘……怎么会和你说这个?”“这孩儿不知,不过师父和师叔在,且师父说我已经长大成人,有些事该让我知道了。”他干脆又将包惜弱与丘处机不久前说与他听的往事,一一讲来说与完颜洪烈。“砰!”完颜洪烈当场便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丘!处!机!我当年就不该让你拜他为师!”幸亏完颜洪烈年轻,且身体一向不错,否则今日这番刺激,说是会让他气歪了嘴,也丝毫不为过。“爹,您别气坏了身子,此事……丘处机应该还是知道分寸的。”所有现在知道真相,以及即将知道真相的人都算起来,丘处机绝对算是最知道分寸的。“王爷!世子!”还未等完颜洪烈说什么,忽然外边有侍卫喊道,“有刺客!”“快派人去保护王妃!”完颜洪烈立马起来便朝外走,杨康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心中一叹——方才就是只责问丘处机,却仿佛忘了包惜弱,如今一听此刻,更是只想着他的王妃,如此用情,若是两情相悦,自然是好的。但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就……父子二人出了书房,那侍卫方才靠近来解释如今的情况。原来有六个江湖人打扮的男女闯进了王府,如今正和王府里的客卿,以及侍卫们交着手。“这些人,将我赵王府当了什么?!传令下去,无须多问,立毙当场!”完颜洪烈如今正一肚子气,这些人自然是撞到了枪口上。不过,完颜洪烈虽然气势汹汹,杨康却皱起了眉,这六个人,特别是那个用拐杖的瞎子,杨康听着有些耳熟,他们不就是郭靖的师父,叫桃谷六仙……不对,是叫江南六怪的……(其实是七怪,已经死了一个,不过杨康也记忆得模糊了。)“爹,我去看看。”完颜洪烈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答应了:“自己小心,我去看你娘。”完颜洪烈匆匆而去,相比起自己,杨康反而更担心他,毕竟,他这个父亲的武功太差,今夜来的又都是一些高来高去的武功高手,这若是碰上了……不过另外一边,他却又不能不去看着。毕竟丘处机也在府里,若是他几位确实是郭靖的师父,这两边一碰上,不出事才怪了。杨康匆匆赶到一处小院,打斗已经停了,却并不因为刺客死光了。丘处机与王处一果然来了,另有陌生的三男一女,一个用拐的瞎子,一个用鞭的矮胖子,还有一个用扁担的樵夫和一个用剑的女子。除了那樵夫外,其余三人正指着丘处机臭骂,大体是什么“伪君子”、“知道你徒弟比不过我们就下黑手”之类的。至于欧阳克、灵智上人、三头蛟侯海通、参仙老怪等一干王府的客卿,则站在一边,从表情看显然是在看好戏。“怎么回事?”杨康佯作不解,皱眉问着旁边的侍卫首领。“先是那群客卿不然我们动手,冲上去和刺客单打独斗,打着一半呢。丘道长和王道长就来了,然后……就这样了。”侍卫首领一脸无奈又憋屈。杨康也郁闷,这便是军人与江湖人士的区别。虽都算是“武”人,但想法却是完全不一样。江湖人讲究单打独斗,比拼的是个人武艺高低,以多打少,恃强凌弱,除非面对邪魔外道,否则便是极丢脸的事情。至于军人,从没有过“你兵力比我少,回去叫足了人手,我们再打过的情况”。“不是六个人吗,还有两个呢?”“是一个看上去像是个破落书生的,还有一个小商贩模样的,他们初时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现在如何了,还并无消息传来。”“上箭。” 第15章 “唉!”瞎子长叹一声,扔了拐杖。“别只是捆,记着卸了他的膀子。”杨康对那护卫首领道,又命众人抬上这几个伤员,一路朝包惜弱的小院而去。还没到小院,远远便看见包惜弱别两个侍女搀扶着,坐在一处凉亭里。包惜弱见杨康来了,立刻呜呜哭着跑了过来:“康儿,他……”“娘,您找个地方且去休息,这事我来应对。”杨康拍了拍包惜弱抓着他的手,但是半晌,包惜弱却仍旧是不放手,“娘?”“你……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包惜弱如今六神无主,本不想放开杨康的,但是见杨康去意已决,只得说了这句话,放开了手。在朝里走,就在那小院的门口,只见一个落魄文人打扮的男子,用一把破扇子抵着完颜洪烈的颈项。这落魄文人原本还是谈笑风生的,但一见杨康身后或抬或押,且其中之三还是鲜血淋漓的四怪,脸色顿时变了。杨康见他瞧着完颜洪烈的眼神不对,于是抢先开了口:“这位刺客,你是想带着你家的兄弟姐妹安安全全的离开我赵王府,离开金国,并能与家人一家团圆呢?还是你们既不要自己的命了,也不要其他骨肉亲人的命了。”“二哥!有这金国王爷给我们陪葬!值了!”杨康话音刚落,那女子却忽然大喊。作者有话要说:1正史中,马钰此时早已去世,甚至全真的第三代掌教谭处端,第四代掌教刘处玄也都已经去世。不过小说中全真七子都在世,那就只能按照小说来了。(第五代掌教是丘处机,第六代掌教是尹志平,且全真教在尹志平时期达到最盛)第14章 王府之乱(中)“哈哈哈哈!七妹说得好!”落魄文人大笑,抵在完颜洪烈脖子上的扇子朝下一压,顿时便见血了……“爹!”杨康大惊,落魄文人却同时拽着完颜洪烈后退。“别急,别急,你要急着给你爹收尸,却还要等上一等~”“哈哈哈哈~~”其余四怪,尽皆哈哈大笑起来——瞎子虽看不清,却也跟着起哄,但他们却只来得及畅快了片刻……杨康抽刀回身,唰唰唰唰!刀光闪过,四怪身上便各多了一道刀口。“你做什么!”真是风水轮流转,不过眨眼间,大惊的便是落魄文人了。“礼尚往来。”杨康转身,几点血珠自他手中钢刀滴落,那锋刃重又变得冷光一片。落魄文人方才没动手,那只要杨康不将他逼迫得过甚,他便不会鱼死网破。反之,倒是要当心他得寸进尺。不过,杨康自方才便对这几人半点不留情,却也是因为他想起了关于他们的两件事。其一,完颜洪烈带包惜弱返京的路上,曾被他们偷了钱财,原因仿佛是他们见完颜洪烈像是拐骗了年轻寡妇的小白脸。其二,便是他们曾抢了郭靖的匕首。人便是如此,负面的事总是比正面的要记得清楚。杨康早忘记了他们的名字,外号都含混了,这两件事若是一想却还能想起来。尤其,他记得他们偷了完颜洪烈的钱财,却只顾得自己花用,丝毫未曾想过去验证那“小白脸”是否真的是小白脸,又或者他若真的是坑蒙拐骗之人,失了银钱,又会如何对待那寡妇?至于郭靖的匕首,貌似他们抢的时候还想了个正义凛然的由头,但却也改不了。几位都有了年纪的武林高手,抢了个小孩子的财物。杨康对待郭靖时多有犹豫,留情,因为郭靖虽然曾帮了蒙古人,但最终他却是抗元的英雄,是个侠,至于这几位……总而言之,属于不会让杨康有丝毫手软的对象。四怪便又要嚷嚷,不过这次侍卫们也学了乖,不等他们张嘴,别都被卸了下巴,便是那已经被打得嘴巴肿胀说不出话的矮胖子也被一般处理,对那女子也同是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落魄文人有心把完颜洪烈也一般处置了,但自己手边只一人,另外一边却有四人。且他不过在完颜洪烈脖子上开了个小口子,四怪便每人身上都开了个大口子,怎么算,都是他吃亏。“你放了我爹,我自让你与这四位一起离开王府。”杨康见落魄文人面上露了几分犹豫,略放低了音量道。“你们这些金……人,素来不讲信义!”落魄文人话一出口,便后悔了,这与放软话有何区别?分明便是告诉对方,自己也想如此,只是害怕他要回了人后,出尔反尔。“你若不信,那也无妨。”杨康洒然一笑道,“只不过,这三位伤得可都不轻,你我拖得,他们却拖不得。”落魄文人神色一凛,这倒是实话,即便那几支箭并未伤到他们要害,但也只是暂时性命无忧而已。放着不管,即便不会流血流死,特别是三人腿脚的伤处,可都要落下残疾的。他便要以完颜洪烈威胁着杨康为他们医治,杨康却已先说了话。“我却也可为他们诊治,但有来有往,才好做买卖。我为他们治伤,你却也要答应,我与我爹送饭。”落魄文人只是略作犹豫便答应了。双方商量好了,杨康便让人在院子外边搭了两个棚子。一个小的,摆了软椅方桌,又用屏风隔开四周,看似简陋,实则舒适。一个大的,摆了四张门板,门板上铺了棉被,暂时安置了四怪。这倒不是杨康苛待四怪,也是为了让书生看到他们如何,免得无端生出误会。另外还有一怪如今还不知在何处,同样方便杨康就近监视。半盏茶的功夫,食盒送来了,杨康犹豫了许久,为了完颜洪烈的安全,终究是没朝饭菜里下药。毕竟,想要弄死一个人实在是太简单了。杨康又派了人去包惜弱、黄蓉,以及关押杨铁心三人处查看,去黄蓉和包惜弱处的已经回来了。说是王妃那受了些惊吓,又有些着凉,发起了烧来,杨康自然是叫了郎中过去。黄蓉那里,却说没见到人。杨康虽奇怪,还隐隐有些担心,但此刻却是管不了了。至于到杨铁心处的……“世子!”杨康刚想着人还没回来,就有人到了,却并不是他派去的人,而是他另外一个贴身的侍卫怀恩。乞奴说他与怀恩半路上看到了可疑之人,便分开追踪了,结果一个追到了包惜弱的小院,另外一个,此刻也带回消息来了。“怎么了?”“属下半路上和小姐恰好碰上,抓了个刺客,但小姐却压着那刺客朝地牢去了。”杨康愣了一下才明白小姐说的是黄蓉,顿时便有些头疼,黄蓉是个生性跳脱调皮,说是唯恐天下不乱有些过,但也是喜爱惹事生非的。她大概没想到事情闹得如此的大,大概只是觉得好玩,便跟着那一怪去找郭靖了。至于她找到了人会怎么做,这几个人聚在一起又会发生什么事,杨康却是完全猜不到了。“这事就先放……”“放”字说了一半,杨康猛然一挑眉——坏了,他们不会去找他那位娘吧?若是如此,那不就又绕回去了吗?杨康有心把包惜弱接到这来,但此刻这人来人往,包惜弱又病着,她自己必然是不愿意的,那杨康可是没办法用强的。可完颜洪烈这却又离不开他,到底……怎么办?杨康原地转了两圈,双眉紧蹙,嘴唇都要咬出血来。“世子殿下可是担心王妃?”欧阳克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左手摇着扇子,一双凤目斜斜挑着,“那不如……让在下帮您跑一趟~”单从欧阳克的武功看,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以欧阳克的性格,特别从是他的爱好看,这办法可就不那么好了……但这却不能直说,于是杨康强压下心中焦躁,微笑问道:“不知……欧阳公子伤势如何了?”欧阳克却是眼睛一亮,极开怀的笑了:“多谢世子关心,如今已无大碍了。”语调都是轻快的。这下倒是让杨康一愣,他方才如此说,不过客气而已,而欧阳克的反应,也“有点”过度了吧?“不过欧阳公子毕竟是受了伤,且我娘那……公子还是有些不便。不如带我这侍卫同去,既可方便些,也可伺候着公子。”欧阳克明白杨康说的不便是什么意思,毕竟是女眷,且他也曾远远见过赵王妃,虽有些年纪,却依旧是位绝色佳人,只能说,不愧是“世子的娘”。不过,他却不明白,他固然有不便,但这侍卫就“便”了? 第17章 “原来是书生前辈,妙手空空可是有辱斯文。”原来杨康记着这群人里有个本事极高的偷儿,虽记不住是谁,但也一直防着,金银之类的丢了还罢了,他官身的印玺佩绶要是被摸了,那可就麻烦了。“你堂堂世子,怎地如此小气?”“书生前辈,想来前辈绝非是小气人,既如此,还请将晚辈财物赐还。”朱聪一咧嘴,不过既然杨康已经做了“晚辈”,他倒是也不好继续把东西藏着掖着。回到桌边一抖袖子,乱七八糟的东西铺了一桌:“我分不清都是谁的了,你自己找吧。”“多谢前辈。”“这个可不是你的!”朱聪指着一个上好的翡翠镯子。“这是我娘的。”杨康收到自己怀里。“……”“这个也不是你的!”朱聪又指着一枚田黄石印章。“这是我爹的。”“……”半晌后,朱聪不耐烦的敲敲桌面,“行了吧?”“多谢前辈。”杨康将自己找出来的东西整理好塞进怀里,拱手道。这次朱聪却不像刚让他进小棚时那般客气了,抬手点了他穴道。杨康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点穴,只觉得被点中的穴道一麻,他的胳膊就能动了。朱聪站在他背后,右手扣在了他咽喉之上,左手按住他肩头,两人便以这个姿势出去了。外边果然停了一辆马车,却分明是赵王妃包惜弱的车驾,而赶车人的位置上,坐着的不是郭靖是谁?“二师父!”“靖儿!”朱聪脚步加快了些,顿时勒得杨康也不禁气闷的皱起了眉,总算是到了马车边,朱聪对郭靖道,“靖儿,你其他五个师父都在车里吗?”“都在。”郭靖点头,“不过大师父、三师父、四师父、七师父都昏睡着,他们说是因为吃了安神的伤药。”“哼!些许小伎俩,没事。”朱聪大概以为完颜洪烈迷晕四怪是为了拖延他们逃跑,杨康在一边听着,却知道固然有那方面的原因,更主要的是要保护他。毕竟三怪可都重伤在他手里,他还削了矮胖子的肉。不过,这却是不可能说与朱聪听的。“上车!”朱聪一推,便将杨康推上了车,杨康可还记得,那日在街上,郭靖知道他名号后伸手就打,顿时有些犹豫。谁知道郭靖这次也伸了手,却是伸手把他拉到车上了。郭靖如此,却反而让杨康心中暗呼一声:糟糕。他态度改变如此之快,八成是知道了完颜康是杨康了……朱聪也上了车,坐在了杨康另外一边。此时一个王府侍卫走了出来,对朱聪道:“跟在我们后面,一路上切莫乱说话。”朱聪也不在意他语调强硬,笑嘻嘻的点了头。不多时,王府侍卫列成依仗,以赵王完颜洪烈为首,“护送”着赵王妃的马车,离府而去。第16章 父与子(上)“你便是郭靖?”杨康想着还是要套套郭靖的话,好弄清楚,现在事情到底糟糕到什么程度了,特别是他娘是不是知道杨铁心还活着,“我倒是想起你了,那日在街上,便和我打了起来,如今,你这几位师父,也是为你而来。但我到现在却依旧是满头雾水,我与郭兄到底有何恩怨,以至于……”“我和你没恩怨。”郭靖道,眼睛双眼盯着拉车的马儿,却是看也不看杨康,“那天确实是我不对,毕竟,算起来你还救了我。只不过,你是金人。”“这中都的街市上,满大街都是金人,郭兄既然仇视金人,何苦来此?也不对,郭兄当日是听了我的姓名……”杨康恍然,继而大怒,即使双臂人不能动,做依旧作势抬脚踹他,“原来如此,你们是蒙古人!”“不是,我是汉人!”“怎么回事?我怎么听着这么糊涂?”问话的是朱聪,一边问,他一边将杨康按住。其实他也奇怪,原本一切都是好好地,总算十八年到了,要去赴嘉兴醉仙楼的比武之约了。但路上原本为了少生枝节,让郭靖先行,结果……今天早晨入京的时候,他们六怪还是都好好的呢,这第二天还没到,六个里就剩他一个能站着了。“在下完颜康。”八成六怪只是探听到郭靖被送到赵王府了,也就来救人了,根本没细细打探过他赵王府的虚实吧?“欸?”听了杨康姓名,黑灯瞎火的也能看清主朱聪上的惊讶,“我还以为你就是个有几分本事的纨绔而已,没想到,原来你是个本事挺大的纨绔啊。”“……”“完颜康,你知道有多少蒙古人骂你吗?”朱聪哈哈大笑着拍着杨康的肩膀,他们六怪对于蒙古人,并非像郭靖对蒙古人那么亲热。于他们来讲,金人是仇敌,蒙古人是蛮子,两边都不算是好东西,无论是谁把谁宰了,都是好事。“想来是不少。”杨康也笑,这应该是他今天这一整天,听到的最好的一句夸奖了。“二师父!”郭靖皱眉,想来是不明白他师父为什么语气里含着赞赏。在蒙古,哲别也是他的师父,拖雷是他的安达,华筝是他的青梅竹马,成吉思汗铁木真对他来说则是敬仰与崇拜的对象,还有更多的蒙古人,是他童年的玩伴,长大后的好友。而金人呢,他娘和师父们对他讲了金人如何屠戮汉人,周围的其他人则对他讲了金人如何欺压蒙古人。而“完颜康”在两年前,让蒙古人的兵马无功而返,又差点害了哲别的性命,这两年来,他更是害了无数蒙古百姓。可想而知,他对杨康是如何的生恶痛绝了。其实说起来,郭靖和杨康的不同的,就是李萍没给郭靖找一个蒙古人的爹,且郭靖幼时便确定了自己的汉人身份,否则……话到此时,杨康既然知道郭靖还未知晓他的身世,那他也就放下了杀心。甚至说不得,还得救他们一命。正想着,周围开始乱了起来。只见已经越来越乱,举着火把或骑马或徒步的差役兵丁来来去去,更有不少干脆把他们这车队围了起来。朱聪也收起他总挂在脸上的吊儿郎当,一脸肃然的直直坐着,且一只手始终搭在杨康肩膀上。也不知完颜洪烈想了如何的借口,围过来的人马虽然是越来越多,但却没人来过问他们这辆马车。一路到了南门,队伍暂时停下了。从他们这里,只能看见前边一团混乱,人声乱、火把乱、车马乱,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是怎么也看不出来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朱聪搭在杨康肩膀上的手也越发的用力,直捏的杨康忍不住挑了两下眉头。总算,前面的城门随着一阵吱吱呀呀的牙酸声响,渐渐打开,杨康分明听见朱聪长出了一口气。待城门完全打开,车队继续前行,他们车辆马车出了城门没多久,杨康便见完颜洪烈在参仙老怪及灵智上人的护卫下,骑马到他们车边来了:“这位侠士,如今既然已经出了城门,可放犬子离开了吧?”朱聪笑答:“这位王爷,你看我与令郎相处时日虽短,但却是一见如故。如今我要远走,这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着了,所以,忍不住让令郎再送我们一送。”“你……”“别急!别急!我知道您年纪大了,不愿儿孙远离,但我也不会让完颜公子送得太远的,最多二百里,我立刻让他回来。”二百里多远?若是论说书人说的千里马夜行一千,日行八百来看,这也不算太远。然而,如今骑兵玩得最好的蒙古骑兵,疾行一日夜撑死了也就一百八十多里,这可是轻骑兵。而金国的骑兵一个白天,大概也就是六十多里。至于他们这辆马车,虽然马是好马,车也坚固,但要走两百里,快也要三天,慢的话说不准就要十天半个月了。况且,这一车的人,对杨康都是心存敌意的,谁知道待他们逃出升天,会不会真的依约放人?完颜洪烈自然不肯让他们带杨康走,但朱聪却也担忧放了人,完颜洪烈立刻翻脸。他也知道马车跑不快,还有一个能将四怪生擒活捉的高手不知是谁,到时候即便他自己能逃得性命,其他人却性命堪忧了。两边都各有忧虑,也各有打算,谁都不可能让步,谁也都说不服了谁。这个时候的朱聪是侧着头和完颜洪烈你来我往的争执的,蓦地,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这完全便是朱聪这个老江湖对危险的预感而已——但即便有预感也已经晚了,还没等他回过头来,已然有另外一只手捏住了他掐住杨康肩膀那只手的手腕,瞬间捏断了他的手骨!朱聪疼的一激灵,耳边听见郭靖饱含愤怒的一声:“你——!!”他就被一个人从背后按着肩膀自车上滚下来了。一番挣扎,等朱聪看清周围形势的时候,明晃晃的长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 第19章 “无妨。”欧阳克摇着扇子,笑容慢慢的走到了杨康身边,“只要世子记得你我二人有个约定便好,改个日子,改个时间,也无甚要紧。”“多谢欧阳公子。”杨康松了口气,手抬起来便要抱拳,欧阳克的扇子却也跟着举了起来,正好搭在他手腕上,将他的手压了下去。“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欧阳克笑吟吟的在杨康身侧低语,那扇子又渐渐向上,点了一下杨康胸口,再点肩头,又点……杨康脑袋偏开,躲开了这下巴上的一点:“欧阳公子,咱们改日再见。”匆匆忙忙放下这句话,跟着丫鬟跑了。欧阳克站在原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扇子头,面上的笑容更……了。“康儿,你可还好?”一进门包惜弱便拽着杨康上下打量。“娘,我听说您病了,怎么不躺着?”杨康见她发丝微乱,面容憔悴,想来也是一夜没睡。“发生那样的事,娘怎么睡得着?”包惜弱的性子原本就是多愁善感,即便昨日杨康和完颜洪烈没出事,便是之前向杨康坦露实情,又听杨康那番言辞,也够她一夜不睡的了。如今这样,八成是要大病一场了。“娘,我这不好好回来了吗?半根汗毛也没少,倒是爹,颇受了些皮肉之苦。”“……”包惜弱听前一句话脸上微微露出些笑容,后一句话笑容立刻就没了,“康儿,娘去歇息了,你师父还有事和你说。”语毕,绕开杨康自己进内室去了。杨康这才注意到丘处机正黑着脸坐在一边,却是不见王处一。杨康知道和包惜弱再说什么已是没用了,倒是丘处机,那七位的事还有需要和他商量的地方。“师父。”杨康对丘处机行礼。“你还知道我这个师父?!”“师父,六怪和郭靖如今就在府里,我并未伤他们性命。”丘处机脸色这才好了些:“这便好,郭靖乃是你的兄弟,那六侠也是你的长辈。”杨康却不知道江南七怪是江湖上的诨号,敬称乃是江南七侠,所以有那么一会还以为自己抓错了人:“我爹也正是如此认为的,不过,无论是兄弟还是长辈,也都就此打住了。”丘处机顿时一怔:“这是何意?”“娘与师父当日说与我听的,我已尽皆告知了父亲。”“……”即使当初杨康的决定是留,但丘处机如何也没想到,杨康竟然都与完颜洪烈说了,他以为他只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做他的世子。“师父,杨康已经死了,这世上只有完颜康。我会与那七人说,我是看在您的份上,饶了他们性命,之后也会放他们离去。而您……无论找他们是要比武,还是要叙旧,那自然都是师父的私事。”为了金国的这份领兵打仗的地位和权力,也为了心里对完颜洪烈的那份愧疚,就连在他自己的心里那个杨康都必须死,十八年前惨遭灭门的牛家村与他再无干系,剩下的……只有完颜康。完颜康又忙忙碌碌了一个白昼,主要是府里的赏有功罚有过,另外重新布置了府里几处明哨暗探,原本他还想抓紧时间把牢里的父女俩也处理了。结果到牢里一看,杨铁心躺在牢里的草席上,已然是半死不活了,穆念慈披头散发的抱着杨铁心痛哭不停。完颜康当场便要处置那牢头,牢头匆忙跪地解释,说是人送来的时候就这样了,他们半根手指头也没碰。想来是在大兴府牢里的时候折腾的,完颜康没法,也只能先叫大夫来,有什么事,等人活过来再说。一折腾眼看着天又黑了,完颜洪烈也从宫里回来了,至少皇帝那,是暂时蒙混过去了。父子俩说了一起吃了些饭菜,喝了两口小酒,又分别说了些府里宫里的事,便各自回房了。完颜康回到自己的院子,洗了个澡,只穿着贴身的里衣便回了房。说起来这天时地利都该去睡觉,可是却偏偏少了“人和”——他睡不着了,即使明明是两日一夜未曾合眼。平躺在床上想了想,完颜康干脆坐了起来,他想起来自己也有些时日未曾习练内功了,干脆以内功来凝神静气。他这边自房中修习内功,渐渐将心思沉于呼吸吐纳之间。却不知道今夜竟有一客不请自来。原来欧阳克可是记着,清晨时完颜康与他说过,任他另约的时间。于是欧阳克当时便打定主意将这时间改在今夜了……不过无论是这新改的时间,还是如今登门入室,自然都是没有知会一声的。仗着这一身飘忽来去的轻功,欧阳克并未惊动小院里的两个侍卫,直摸进了完颜康房里。刚一进屋,便见他盘坐于榻,双目垂帘,衣带宽解,长发散乱,一张俊彦非如白昼时冷若寒冰,虽非笑却似笑,虽无怒却含嗔。欧阳克有心亲近,却怕惊了他内息,万一走火入魔,可就大大的不好了,于是终究忍下了,又想他如此练功却也无人护法,倒也是大胆。于是拉了圆凳坐下为他护法,也好细细打量他容貌,又或透过那松散的衣衫窥他肌肤,倒也别有一番乐趣。只是遗憾此处无茶也无酒,否则来个就茶赏美人,饮酒观佳人岂不美哉?摇晃桌上茶壶发现里面半滴水也无,欧阳克轻叹了一声,再一抬头,却正好与完颜康冷森森黑沉沉的眸子对了个正着,欧阳克忍不住张口道:“闭目乃是玉润仙人,抬眸却化作了冰寒修罗,世子殿下,你可怎能让人不爱?”“……”第18章 父与子(下)说话间,欧阳克已然站了起来,拿着扇子便要去挑杨康的下巴。此刻,完颜康是既无奈,又……无奈。欧阳克倒并非是头个对他示爱的男子,完颜康貌似其母,如今年岁渐长,且又在边关历练四年,风吹日晒,已是好得多了。年少时,头梳总角,颈配金环,一张小脸俏过伴着菩萨的龙女。九岁时第一次得了完颜洪烈与包惜弱允准,只带着怀恩乞奴上街,便有一堆男男女女送他些荷包、玉佩、香饼之类的。他当时对这时代所知,还只是蒙古要入关,人情世故却只知道王府院墙之内的。幸好怀恩在身边,且完颜洪烈遣了侍卫暗地里跟随,否则……怀恩回来告诉他,女子送的东西,倒是可收,不过别回礼。男人的可千万不能收,否则,便是“答应”了。完颜康当时还想自己才九岁,能答应什么?后来见识多了,才知道这年月讲究的便是亵玩童子。便是楼子里的公子,年少的五六岁,年长的也不过八九岁就开始接客了。这与女支女年少的十五六,年长的十八、二十,甚至终身卖艺不卖身的姑娘,根本不能比。以道家的说法,与童子亲近,可补阳元。实则不过是童子雌雄莫辩,身姿柔软,可让他们把男做女而已。自那以后,完颜康是再也没提一个人上街,之后到了军中,虽然张家口是大城,不缺女人。但终归是男人扎堆的地方,更是有不少人向他表达亲近之意。不过他自然是都没点头,一则,他原来对男人没兴趣,二则,都是同僚,要是有了幕中的交情,至少完颜康觉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太过尴尬。也是他赵王世子的身份护着,没人敢用强。待完颜康自己的了陕西都统之位,那事也便再没人提了。不过,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是干干脆脆的,像欧阳克这样酸声软语,挑逗又调情的,且好似把他当做女子对待的,完颜康却还是第一次碰到——所以每次都是身上发毛。“欧阳公子,你见过我这样颜色的暖玉,寒冰吗?”拍开欧阳克的扇子,完颜康下了床,“又或者天黑,公子看不清楚?”小时候他是挺白的,但是边关四年,风吹日晒,皮肤的颜色自然是变深了。“暖玉寒冰,非在颜色,而在……”欧阳克色扇子一转,色迷迷笑着用扇柄去点完颜康胸口,不过此时完颜康胸口衣襟略有些散乱,因为他这一点,却又暗含着拨与挑,真不愧是欧阳锋亲传的侄儿啊……完颜康一把抓住他扇子:“欧阳公子果然真性情,不看颜色,只观心。不知公子今夜来此,所为何事?”“我为了何事,世子真的不知吗?”欧阳克也不去收回自己扇子,反而伸另外一只手去摸完颜康肩头。谁想到完颜康这次并未躲闪,反而也伸出手,抬起了欧阳克下巴,仔细瞧着。欧阳克有些讶然,却也不觉难受,反而对着完颜康抛了个媚眼。“公子美意,在下自然知晓,只是可惜,左看右看,公子非我所好。”放下欧阳克下巴,完颜康有些遗憾的叹了两声。欧阳克这几日见完颜康生涩拘谨,还道他是个雏儿,如今听他这话,难不成他也好玩,只不过……看不上自己?若说之前只是单纯爱美,如今便是有些赌气的意思在里头了:“世子没试过,怎知好恶?”“欧阳公子俊秀儒雅,玉树临风,人品出众,自然是好的。不过在下是个粗人,太精致的东西三两下便弄烂了。还是精壮些的好,耐得住抽打。”欧阳克好色,但他没有特别的爱好,于色狼纨绔里,他还算是有良心的,至少被他坏了清白的女子他都迎进了门。况且,在床上,他也是温柔甜美而手段高超的。如今完颜康一边如此说,一边上下打量着他,全身发毛的立刻就变成欧阳克了……“不过,欧阳公子武功高强,或许,并非表里如一之人?”完颜康挑眉道,这次变成他迎上前去,就要去扯欧阳克大带。欧阳克犹豫了片刻——还是舍不得到嘴的肥肉——终究还是匆忙后撤,但大带却依旧被完颜康扯了下来,他拽着衣襟边说:“世子殿下,如今天色也已不早了,你还是休息吧。”边匆忙着跑了。 第21章 接着便是丘处机来了,老道刚进去的时候倒是安静了一会,但没多久,吵嚷声却更大了。之后,老道一脸铁青的出了那院子,甚至干脆和他师弟王处一离府而去。他一走,那院子里的人骂得更欢,且连带着丘处机、全真教,甚至金国当今的皇帝也都骂上了。王贵当时就差点去找了完颜洪烈,以金国的律法,别管是那个族的,如此明目张胆的咒骂当朝,那是要杖责的——不会砍头或灭族,严重的也只是五十杖——但联系到王家,这可就麻烦了。这时候黄蓉来了,府里上下早已知道这是世子认的义妹,王爷也发话了,除了一些礼制上犯忌讳东西不能用,其他的就当是郡主一般对待。她听到了这几位的咒骂,就对管家说“这事交给我办吧。”“然后呢?”听到这,完颜康也有点明白发生什么事了——黄蓉把六怪,可能也捎带着郭靖,都给收拾了……管家这是怕闹出人命吧?不对,不是怕闹出人命,而是怕那几个人死了,他不好交代,所以先来报备一声。“当时倒是没声了,不过,到现在都还没声呢。”“为什么没声了?”“小人也不知道。”管家苦笑,“他们就是突然的不说话了,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中邪的一般……”“我义妹还在那吗?”“不在了,小姐进去后,很快就离开了。”“我明白了。”完颜康点点头,“这事你不用担心了,那几个人不说话正好耳根安静。再让他们住个三四天,伤情稳定了就都赶出府去。饭食饮水也别太好,饿不死渴不死就行了,至于痰盂马桶之类的……”“明白!”“那就好,总之,这几位虽然是客,但却是不速之客,不需如何的伺候。不过唯有一点,这药物可不许弄虚作假。”“世子殿下,小人知道这分寸。”管家也是一脸奸笑,拱手向完颜康表示不必担忧,他都理会得。这么看来,六怪他也不需要去看了,只是要郭靖跟着一块倒霉了。干脆,他有吩咐了管家稍后叫些花娘来,自然还特别叮嘱了要叫几位公子,且年纪不能小于十六。那花娘,管家自然是拍胸脯保证必然把京里知名的花魁娘子都请来。就是十六岁的公子让管家有些为难,但见完颜康是打定主意不改年龄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了。正事都处理完了,完颜康便想着去看看黄蓉。结果,今天这黄历上大概写着的是“寻人,宜”,之前是半路上遇到了管家王贵,这次也是半路上,确实黄蓉自己跑来了。“大哥!”鹅黄人影一闪,小丫头就鼓着一张脸落在他身边了。还没等完颜康问她是被谁惹到了,又是一道白影闪过,不用问了,惹她的人自己送上门来了。“欧阳公子。”完颜康微笑的招呼着,同时感叹这个欧阳克果然是个风流鬼,刚放过了他,就找黄蓉来了。欧阳克看着完颜康也有瞬间的不自然,毕竟他几乎便是落荒而逃了,另外,他对完颜康,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死心的。可是昨日话都说到那个地步了,即便随后想来,完颜康有可能是骗他。但他也不敢等到上了床后,拿自己的xx冒险。“倒是巧了,世子也来赏花吗?”欧阳克用扇子一指,原来今春天暖,一处海棠竟然早早绽了花苞。“我倒不知道此处花开了。”完颜康摇头,“在下并非来赏花,而是来看看妹妹。蓉儿,这两日住得可习惯。”“原本都还好,就是今日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这么一个东西。”黄蓉从来嘴巴上都是不饶人的,当着欧阳克的面,也不管他的武功远胜于她与完颜康,指着便称他是“东西”。欧阳克却也不恼,黄蓉那手指头指过来的时候,他竟然还抬手去握,黄蓉若是慢一点,可就被他抓个正着。“蓉儿,何必如此小气?”完颜康看着黄蓉一摇头,“欧阳公子想摸,便让他摸吗。”“大哥?”黄蓉一愣,不明所以,欧阳克却是大喜,却听完颜康又道:“欧阳公子,不只是我这妹妹,我的手也让你摸,如何?”说罢,便把手伸了出来。欧阳克与黄蓉自然都知道完颜康这是要使坏了,但欧阳克见完颜康手上并无饰物,虽因练功布满老茧,但欧阳克想自己内功深厚,任是完颜康外家功练得如何扎实,也奈他不得。“世子若愿给,在下自然是爱的。”凤眼一挑,笑嘻嘻的便握住了完颜康的手,可这手刚握住,这笑容立刻便挂不住了——内家功练得再好,也是挡不住刀剑的,毕竟皮肉依旧是软的。完颜康这手虽然不是刀剑,但是粗糙坚硬,还像有倒刺一般扎手,握着他便如握着一块老树皮一般。而欧阳克的手呢,他自小虽也苦练武功,但注重保养,双手细嫩便是寻常些的女子也比之不如。欧阳克自然是不想吃亏,运力于手,发了狠劲去捏完颜康,但谁知道他用的力道越到,这双手施加过来的力道也越大,到后来便已经不是老树皮,而是未经打磨的粗铁胚了。黄蓉见欧阳克脸上阴晴不定,当然也是知道他是吃了亏的。虽然不知道是多大的亏,但总归是不好受的,便在一边笑嘻嘻的说:“欧阳公子,你可还要摸吗?”黄蓉说者无心,她心思单纯,根本不知男女之事,这摸就只是摸而已。欧阳克一听却,那难看的脸色竟瞬间舒缓了许多:“还是方才那句话世子愿意,在下便舍命陪君子。”“……”听说过要色不要命的,完颜康今天总算是见识了。继而又想他总这么沾花惹草的也不是个办法。今天来寻黄蓉,明天说不准就真的把哪家的郡主小姐得罪了,干脆,一会也叫上他一块吧。不过,得把现在这事应付过去。第20章 二呀抱~完颜康这一辈子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抓过很多人的手,但从来没有哪只手,让他抓虽抓得轻松,但放却不知该如何放手了。放得太轻易,可能被欧阳克猜出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做戏,他这个世子实则是色厉内荏。但要是太过分,将他得罪了,那欧阳锋要是到了,也是麻烦。那该如何放手呢?完颜康心思电转,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对付什么人,就用什么招。欧阳克也正得意,想这位世子过去仗着身份、身份,虽“玩”得恶劣了些,但真论起手段,却是如何也比不上他的。如今可不就不知如何是好了吗?又想若是完颜康让他摸了,那他自然是要好好品评一番,若是不让他摸,那便说明他终究青春年少,不用怕他之前那番言辞,日后只要用些手段,不怕之后不能一“尝”所愿。他正想得高兴,冷不丁完颜康抓着他那只手一拽,他脚下一个踉跄,就被完颜康拥在了怀里。“欧阳公子,你的腰还真是软。”完颜康把人拽过来抱着是有心,但这句话绝对是无心的,因为欧阳克的腰……确实很软。完颜康这么抱过战友、朋友、家人,不过都是很纯洁的拥抱,他也这么抱过未婚妻——两人刚订婚,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呢,他就到这边来了。不过,他也觉得上辈子幸好没结婚,否则也是耽误了人家,这个年代若结婚了,他要是死了更是耽误人家了——并无褒贬,单纯的只是手感上的对比,欧阳克的腰,真的是最软的。完颜康一时好奇,搂得更紧些,还左右摸了摸。“……”如此的连番动作,不是没人对欧阳克做过,但那时候双方大多是已是你情我愿,那些男女都是在奉承讨好他,他们是在调情,但如今,他却是被调戏——这词欧阳克并不陌生,但往往都是他调戏别人,如此被别人调戏,这可真的是破天荒头一遭。一时间,欧阳克竟愣了。他愣神间,完颜康却已然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实在太过轻佻,脸上忍不住有些热。索性他肤色略深,掩住了这抹红。继而又想,既然已到如此地步了,那当然就得继续了。于是忍着骤然加速的心跳,把一只手搭在了欧阳克臀上。这个……腰很软,这里倒是弹性十足。“欧阳公子,你想什么呢?”这话可是完颜康贴在欧阳克耳边问的,且不知为何嗓子有些发干,声音说出来时,也就游戏嘶哑。于是,他明显感到,在他怀里的欧阳克先是一震,继而小小的挣扎了一下。当即,他随着欧阳克挣扎的力道把人放开了,“欧阳公子,可还要摸吗?”“多谢世子美意,在下摸够了……”欧阳克一拱手,甚至来不及与黄蓉告别,又跑了……完颜康看着他背影,想着刚才的手感,不知为何,心跳得竟越发的快了。“大哥?”黄蓉在旁边轻唤,完颜康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看着欧阳克离开的方向,即使现在人都不在了。再看黄蓉,小丫头的脸也是红红的,大眼睛里好奇和羞涩掺杂的看着他。“蓉儿,怎么了?” 第23章 欧阳克不是被人骂过,黄蓉前两天还骂过他,但往往这些谩骂都会被他笑嘻嘻的应付过去,权当听不见。不过这次,欧阳克竟少有觉得脸上发热,即使指着他的是个醉鬼,且一个脏字也没有。“世子,别谈这些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我还是……”欧阳克抓住完颜康的手指,就要把他朝床上推。“为什么不谈!”谁知道完颜康另外一只手“啪!”的一声,给了他个大巴掌,扇得欧阳克左半边脸火辣辣的痛,牙齿磕到了嘴唇,血顺着嘴角就流下来了,甚至耳朵里边也嗡嗡直响。“完颜……哎哟!”欧阳克捂着脸,想要大骂,但一张嘴,半边脸便撕扯得生疼,所有的话全都化作了一声痛哼。他刚想着这世子是不是装醉,故意戏弄他,但再一看,却知道完颜康是真的醉了——他站在床边,一手扶着床框,已然是泪流满面……“好人得不到好报……坏人却逍遥法外……”完颜康恍恍惚惚的想起了他的战友,他们到南边边境上配合缉毒,好心救了一个跌伤了腿的山民,队伍中两个战友把这山民送回村子,但却一去不返。去那山民所说的村寨寻找,却也不见人影。最后他们只找到了其中一人……的尸体,也已经烂得看不清人形。而尸检的结果,他在生前曾受过严重的虐待,并且最后是吸毒过量致死——他自己当然不会沾这东西,但是毒贩子抓到缉毒的,大多会这么干。后来跟着另外一条线索,缴了一个在边境线上的村寨,这村子里几乎全村都是毒贩子,而且他们又见到了当初那个跌伤了腿的山民。“他说他只是个二道贩子,挣不了几个钱,否则也不会在这穷乡僻壤里呆着。他说……他也是逼不得已……”完颜康哭哭笑笑的念叨着,“当初是我下令救他的,也是我下令让他们送他回去的,该死的是我……”欧阳克听不太明白,只以为是他在北边打仗的时候,遇到过什么事。他的左脸此刻已经不是疼,而是木了,跟着半边牙床也没了知觉。他又开始犹豫是继续寻找机会,还是……就见完颜康抬起头看向了他,一双黑瞳泪眼迷蒙,竟给了人我见犹怜之感。于是,欧阳克的两条腿便不受控制的朝着完颜康迈过去了:“过去的事了,就别伤心了。”完颜康这次倒是按照欧阳克的力道,坐在了床边上,但随即他无奈一笑:“他,你,把外面那些姑娘小子卖进火坑的人,在火坑里折磨他们的人,外边院子里躺着的就知道瞎嚷嚷的六怪,贪官污吏,市井无赖,还有很多很多的混账东西!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拼命保护你们?”“……”欧阳克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和市井无赖在他心里是同一地位,又是气愤又是郁闷,“这保护一说又是怎么来的?”“保护……”完颜康眼泪终于止住了,只是看着他笑笑,“我不告诉你。”说罢,就是眼睛一闭,睡着了。完颜康酒醉入睡,没多久便觉得浑身燥热,喉咙干渴,迷迷糊糊的想要喝杯水,眼睛刚睁开一半,嘴唇上就是一湿。脑袋还木着的他根本没想到这是什么,本能的便张开嘴,把这是软软的物件朝自己嘴巴里吸。这物件也听话,他一吸就自己送进来了——是热的,而且湿滑柔软……完颜康脑袋里便闪过尝尝滋味的念头,闭嘴一咬!“唔!”随着一声闷哼,他嘴里的物件逃了出去。而腥甜的味道充满了口腔,完颜康舔了舔舌头,恍惚想到那可能是血,周围伸手不见五指,但凭感觉知道该是在自己的床上。伸手一抓,有抓了滑不溜手的一手柔软。先是吓了他一跳,继而又想到之前买了人。吃?还是不吃?他现在浑身燥热,确实想吃,但想到那三个少年瘦小的模样,理智又让他吃不下去。完颜康平躺在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另外一个人帮他下定了决心。对方又靠了过来,推了他的肩膀两下,完颜康慢了一拍才想到,他是在试探他谁没睡着。不过这个时候对方见他没动,已经以为他又睡死过去了。于是又慢慢凑了过来,完颜康感觉什么冷冰冰的擦过他手臂,瓷瓶?对了,听说男人做的时候,是要润滑的。也是现在完颜康脑子还不大听使唤,误以为那少年是害羞,所以才要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做事”。两个人一阵身体厮磨,惹得完颜康实在忍不住了,双臂一展便抓住了对方肩膀——好像这人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瘦弱——向侧边一拉,那人一个不稳便趴在了他身边,完颜康则抽身而出,于是,在完颜康看来,骑~乘~变~背~后~“瓦要看!”——完颜康!某人的舌头被某人咬了,此刻吐字不清。从背后被压着,任是武功多高,一时间也难以起身,更何况压着他的还是个武功不弱的半醉家伙,即便是西毒调教出来的身手,欧阳克看样子也是无法翻身了。“啊?你要看什么?”“里装水!”——你装睡!“那小瓶子我摸到了,我知道怎么用。”“不,不似……啊!”“放松……对了,还有……”摸摸前边。完颜康想着,开始他笨拙的第一次。而欧阳克,用这种姿势被压着,待到前边后边都掌握在另外一个人的手里,他连反抗都不敢了,否则以完颜康那没轻没重的手劲,再把小欧阳一把扯掉了怎么办?于是他只能努力的用言语说明,可是舌头上那一口,完颜康当时甚至迷糊,咬得可是一点都不迷糊。又说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血都流了他满嘴,吓得他也不敢多说了。所以最终的结局就是——“你忍着些,我……”“啊——!”悔不当初啊,怎么他被咬了舌头时没想着快走,却依旧只念着机会难得呢?结果把机会给别人了……完颜康真正清醒已然是第二日的清晨了,还未睁眼,已觉得头疼欲裂。刚要起身却发现怀里有东西,压得他半个膀子都没了知觉。再一睁眼,顿时吓得他立刻攒起来了:“欧阳克!”枕在他肩膀上的欧阳克也被甩了出去,砰一声撞在了墙上不过他只是低低呻吟一声,竟然依旧没醒。身上裹着的辈子也散了开来,露出一身青青紫紫。“……”完颜康嘴角抽搐,虽然昨夜的记忆已经模糊,但只看眼前的情况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原因不用想,也知道八成是这家伙想要趁火打劫,结果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不过虽然是他自作自受,吃了好处的也是完颜康自己,他不能就这么把人放着,更不能把他赶回房去,特别是……在发烧了的情况下。完颜康起床,披上衣服便命人打了热水来。又去问了买下来的桃儿,这种事该如何处理。回来帮欧阳克收拾干净,又找了大夫开了药方,这才去向母亲请安——完颜洪烈上朝去了,包惜弱已经好多了,如今又搬回小院去了——回来时正好药熬好了,他喂药喂了一半,欧阳克醒了。第22章 欧阳克贼心不死,赵王府变故又起欧阳克是被疼醒的……完颜康虽见到了他唇角的血,只以为那血是欧阳克嘴唇破了流下来的,他完全忘了自己咬过欧阳克舌头这回事了。结果他喂药的时候,也就像他在军营里给士卒喂药那样,掰开牙关,把鹤嘴壶朝他嗓子眼里一杵。完颜康也算是练熟了手的,正常情况下,药就直接灌进食道里去了。可欧阳克的舌头,经过这一晚上,伤口处虽然不流血了,却已经完全肿起来了,连带的,他的喉咙也肿了。鹤嘴壶的壶嘴直划过他舌头上是伤口,又戳了他肿起来的嗓子一下。完颜康只觉得壶嘴进去的时候略微有些阻力,只想着是每人的喉咙构造多少都有些差异,根本没想过掰开他嘴巴看看里边到底怎么样。于是,欧阳克不被疼醒才怪了。鹤嘴壶是给昏迷中,或者虚弱到无法正常吞咽的病人喂药的,而正常人嗓子眼里杵着这么一个东西,那是喂不进去的。比如欧阳克,他睁开眼,还没看清眼前的是谁呢,就“呕”的一声,吐了。完颜康也是见机得快,听他出声就知道不对劲,立刻抽壶撤身,终于险险的躲过了药汤溅身的灾厄。欧阳克爬在床边吐了半天,其实只有前两口他呕出了汤药,后边就只是干呕了,好不容易止住了吐。他已经趴在床边动不了了,如今他舌头喉咙都是火辣辣的痛,全身的骨头也没有一块不疼的——这却不只是昨夜完颜康的功劳,还因为他如今正高烧着,某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地方也是一抽一抽的痛着,再加头晕目眩浑身无力。抬眼寻找,那喂药的人也不见了,结果连找个人把他扶起来,换个舒服位置的人都没有。正难受着呢,忽然胳膊被人一拽,他人就被拎了起来,还未等他出声反抗呢——虽然他也出不了什么声,就已经被转了个身,继而舒舒服服的靠在了竖起来的被子上。眨了两下眼,欧阳克略微有些莫名其妙,继而一碗中药端到了他的眼前。“醒了就自己喝吧。”“里!”欧阳克这才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端着药碗的,也即是说方才拎着他转了一圈,以及更早的时候戳得他嘴巴生疼的就是完颜康!那个昨晚把他……怒火一上来,欧阳克抬手就劈,却忘了他如今的身体状况,他自以为自己这一掌出如奔雷,必定当着立毙!结果完颜康只是单手一拍,就把他拍得倒在了床里,半天爬不起来,还是完颜康再次拎着他胳膊提起来,靠回了之前的位置。那碗药也在此戳到了他鼻子底下:“喝药。”欧阳克扭头,说不出话,但是用行动表示,他不喝!“要我点了你的穴道,捏着鼻子灌吗?”“!”“瞪人做什么?这可是你自找的。”虽然是他把欧阳克那啥了,而且还那啥得“有点”过分,但完颜康可是丝毫的负疚感也无。这便如某甲意图谋杀某乙,结果反而被某乙给宰了。欧阳克也不过是x人不成,反被x而已……完颜康照顾他,完全因为他觉得自己在那种事上弄伤了人,还是应该负些责任的。否则,他就算是醒来后立刻把欧阳克扔到门外去,也并无错处。 第25章 “砰!”但两人还未说话,门便被推开,吓得他立刻就要去摸腰间佩刀,可进来的却是面色苍白的完颜洪烈。“爹?”完颜康一愣,杨铁心则立刻挡在了包惜弱身前。“好!”完颜洪烈看着完颜康,语调欣慰,他转头又去看包惜弱与杨铁心,“好!好!”又是两个好,却一个恨,一个怨,恨得彻骨,怨里却饱含无奈与爱意。“王爷,杨包氏感念王爷恩情,来生必粉身以报,这辈子……”“这辈子你也永远是我完颜洪烈的王妃。”“好金狗!”杨铁心听他如此说,立刻便扑了上来,他虽不知当年之事乃是完颜洪烈在背后谋划,但十八年夺妻之恨,且又蛊惑他的儿子认贼作父,完颜洪烈又是个金国权贵,杨铁心心里的怒火不比完颜洪烈少。却不想斜刺里出来一个人,当胸一掌便将他朝后推了两步,却不是完颜康是谁?“你!”对完颜康这不孝子,杨铁心恨他比恨完颜洪烈更甚,却也是爱之深恨之切,十八年前便知道妻子有孕,但到如今才见到了长大成人的儿子,原本该是父子团圆。但他为了荣华富贵不认亲爹,反认金狗,且数次与他这个爹,甚至包惜弱动手!想到此处,杨铁心甚至弃了完颜洪烈,一副拼命的架势冲向了完颜康。他却忘了自己大病未愈,且就算愈也绝非完颜康的对手,不过三两下便被扭住了双臂,动弹不得,但口中却依旧叫骂不止。“王爷,你快让康儿放了铁心。”包惜弱一年焦急的对完颜洪烈道。完颜洪烈却是苦笑,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将杨铁心千刀万剐,又怎可能放他?谁知包惜弱见完颜洪烈不应,竟一把拔下了头上发簪,抵在了完颜洪烈颈间:“王爷……你放我走吧……”完颜洪烈一惊,却是连犹豫都没犹豫道:“还是那句话,这辈子,你都是我的王妃。”“康儿,你放我俩离开,我也就放了王爷。”“别为难孩子。”完颜洪烈却先一步做了回答,“别说是放你们出府,康儿连这茅屋,都不会让你们离开。况且,你们离了这反而是死路一条。”莫说包惜弱是赵王正妃,她便是个寻常妇人,用发簪抵着丈夫的脖子,只为了与野汉子私奔,她也断无活路。即便之后她与外人说,那野汉子乃是她的前夫,甚至赵王世子都是她与前夫生的,这个时候八成也没人相信,只会以为她是切词狡辩了。“我……”只略想,包惜弱便也明白,他们确实已经错过了逃离的时机,干脆双唇一抿,最后看了一样杨铁心,发簪转了个位置,直朝自己心口扎来。“惜弱!”杨铁心大叫,幸好完颜洪烈及时伸手抓住了包惜弱手腕,抢下了发簪。包惜弱却也决绝,发簪没了,立刻扭头,就要朝墙上撞。完颜洪烈将人拉回来圈在怀里,包惜弱却闷不吭声只是又踢又抓。完颜洪烈不忍伤到包惜弱,禁锢的力道便不会太大,却又不能让她伤到自己,所以也不让她离开,短短片刻,两人已都是狼狈不堪。再加上一旁杨铁心的咆哮怒目之声,这房里的情景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怕是会觉得可笑。但身在局中的几位,却丝毫也不觉得快慰。完颜洪烈知道她死志已明,与当年不同,那时候她还想着康儿,所以虽有死念,却无死志。可是现在康儿已然长大了,且又遇到了杨铁心,他若不放她走,他能得到的也只有王妃的尸体。可若放她走,让她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他又能得到什么?完颜洪烈哀伤的看着包惜弱,继而又看向了完颜康……“我放你们走,但不是现在。”完颜洪烈说,“康儿,放了他吧。”包惜弱走到了自己丈夫身边,却又抓住了正走向完颜洪烈的完颜康的衣角。“康儿是我完颜洪烈的儿子。”完颜洪烈走过来,一把扯住完颜康,拉着他朝外走去,到门口的时候却又说,“老实呆在这,别惹麻烦,明日我来与你们说离开的事情。”“念慈的解药!”“她吃的是蒙汗药,拿清水泼脸便可。”“爹……”“嗯?”“您其实……还年轻着。”完颜洪烈的选择,异常出乎了完颜康的预料,他这完全是为了他,才愿意放走包惜弱与杨铁心,因为他不想逼死儿子的母亲与生身之父……这让完颜康明知对自己不利,但也忍不住提醒他——以他的年纪,想要有其他的孩子并不难。完颜洪烈的脚步停了一下,转头专注的看着完颜康,随即笑着摇了摇头:“我已经有了最好的儿子,何必要那些次一等的?康儿,陪爹喝酒去。”“……是。”第24章 “团圆”(上)完颜康以为完颜洪烈会像昨天的自己那样,一通猛灌,直到把自己灌得烂醉。但没想到完颜洪烈的这酒喝得很悠闲,与完颜康谈谈天,浅尝一口酒,吃两口菜,赏赏外边的半弯月亮。还借着微醺的醉意,写了首命为《夜饮》的小诗:夜饮何所乐,所乐无喧哗。三杯淡酥醒,一曲冷琵琶。陶陶复陶陶,醉乡岂有涯1。旁边立刻便有侍立的仆人拿来了笔墨,刚要记下,却别完颜康接过了毛笔,片刻功夫,小诗便被他泼墨挥毫写于纸上。完颜洪烈浅笑着接过,却摇了摇头,完颜康顿时有些郁闷,他的之乎者也虽确实念得不好,但他的字无论前世今生都下过大工夫,他虽知自己比不上书法大家,但也不至于让完颜洪烈摇头吧?“康儿的字,金戈铁马,煞气扑面。不适合来写我这无病呻吟的词句,来日给为父写一首《满江红》如何。”“爹!”“《满江红》又不止他一首,我说的乃是辛弃疾的《江行和杨济翁韵》。”“……”“康儿,你该不会只知道岳武穆的那首吧?”完颜洪烈凑过来,惊讶的看着完颜康。“……”“我是明白了,你这小子可真的是不读书啊。好吧,我说,你写。过眼溪山,怪都似旧时相识。还记得、梦中行遍,江南江北。佳处径须携杖去,能消几緉平生屐。笑尘劳三十九年非,长为客。吴楚地,东南坼。英雄事,曹刘敌。被西风吹尽,了无尘迹。楼观才成人已去,旌旗未卷头先白。叹人间哀乐转相寻,今犹昔。”按完颜洪烈方才对完颜康文字的评价,这词与完颜康的字也不甚相称,但至少就完颜康以为,这词倒是与完颜洪烈此时的心境无比相称吧。完颜洪烈吟罢,便举着酒杯站在那一脸茫然的发起了呆来。“爹,写好了。”完颜康在一旁静立了半晌,怕完颜洪烈忧思伤身,不得不出声将他惊醒。完颜洪烈恍然,接过字后看了两眼,命仆人找人装裱起来收好,转身再看向完颜康时,已没了方才的轻松:“康儿,明日皇上会传旨,命我为正使,命你为三副使之一,出使宋国。”“三月出使宋国,还是你我父子同去?为什么?”不是完颜康大惊小怪,而是这事情本来就太稀奇。如今的南宋对金称臣,算是金的藩属,一般情况下金向送派遣使节,一般在十一月,贺正旦;或宋有国丧,宋国遣使来高丧,他们遣使去治丧;或宋新君即位;或宋主生日。当今的宋主赵扩生辰在十一月,贺正旦的使者则是要十二月过去,如今宋氏也没有什么重要人物死亡,哪里有这个时候派使者的。更何况还是一口气派了两个当朝一品,且虽然使团里会有一个副使是军职,但那主要是为了保护使团人员,管理使团中兵卒的,怎么派了一个完颜康这样等级的军职?当初完颜洪烈跟着王启去宋国贺赵扩即位,他也是无官职的,只是以王爷、皇子的身份,代表章宗去庆贺的。所以,完颜康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第27章 “你与蒙古人一道,打过仗吗?”“自然!”“那你见过蒙古人怎么处置俘虏吗?你见过蒙古人弓虽女干妇女,杀死男人吗?你知道大安三年的时候,桓、昌、抚三州被蒙古所破,死了多少人吗?你可知道,我一胜蒙古,便是因为那位蒙古的大汗破抚州后,纵兵劫掠,马牧于野,我纵火烧了草地,又率轻骑奔袭!你可知道,那被蒙古人所说的百姓,虽并非宋国百姓,但到底是我金人更多,还是汉人更多?”郭靖初时初时还一脸倔强,对完颜康怒目而视,没多久底气却就没有那么足了。他也只是去年,恰逢其会于成吉思汗与札木合一战中插了一脚,但也是一直跟着以成吉思汗为首的将领们。他只看见成吉思汗如何处置札木合,却并没看见他如何处置俘虏,处置札木合部落的普通人。他幼时就因为救了哲别,而与母亲从偏僻的草场,搬到成吉思汗身边。从小和拖雷、华筝一起长大,又有一堆教他习武的师父,他娘对他也管教甚严,他见的都是蒙古人好的一面,恶的一面,他不是没见过,便是根本没意识到吧?“郭靖,我还听说那铁木真说过两句话。一个是‘让青草覆盖的地方,都成为蒙古人的牧马之地’,在他眼中,金自然是他的牧场,宋又何尝不是呢?且你看外边的农田、街道、城池、房舍,难道铁木真都要将之夷平吗?”后世人大多以为成吉思汗这句话是个比喻,然而实际上……他真的是这么想的。按历史发展,野狐岭一战,他除了掠走马匹财物外,还会按照蒙古人的习惯掠走十数万的百姓。但是成吉思汗很快发现,这些百姓他都用不上。因为这些金国百姓中,占到比例最大的都是农夫,这和以往被他所占领的部落人口构成完全不同。认为自己用不上他们的成吉思汗,开始决定把男人全部杀掉。后有臣下劝说,他才改变主意——变成除工匠外,全部杀掉……后蒙古入关,多有改农田为牧场,改村庄为牧场之事,甚至夺取中都后,蒙古上层很认真的就是否要改中都为牧场进行了一番争执——退耕还草始于此~“还有一句是‘镇压叛乱者、战胜敌人,将他们连根铲除,夺取他们所有的一切;使他们的已婚妇女号哭、流泪;骑乘他们的后背平滑的骏马;将他们的美貌的后妃的腹部当作睡衣和垫子,注视着她们的玫瑰色的面颊并亲吻着,吮她们的乳头色的甜蜜的嘴唇,这才是男子汉最大的乐趣!1’”“呃?”这声却是黄蓉出的,她自幼居于桃花岛,并不知蒙古之事。之前倒是听郭靖说过草原风俗,方才听完颜康讲的第一句,还觉得这草原之人倒也有豪雄人物。再听第二句话,她虽不通男女之事,但也觉得这实在太过下流,之前那些好感便立刻消失殆尽了。毕竟,这话在某些粗豪的男人听来,或许觉得正对胃口,但对于大多男人以及几乎全部女人来说,绝对不会认为这是这些事是男子汉该做的……“郭靖,你是运气好,虽是汉人,在草原上却并非奴隶,我记得到我回中都前,蒙古地面上汉人奴隶的价码,女人是一只羊,男人是三只羊。”前面就是郭靖与六怪的小院了,完颜康将郭靖交予仆役,与黄蓉一通离开了。“大哥。”“嗯?”“你留在这,因为你是完颜康,还是因为你是杨康?”“这话怎么讲?”完颜康一惊,没想到黄蓉竟然这么聪明,竟然凭她这几日所见已然猜出什么来了?“你既不愿讲,那便不讲吧。我原来还以为你只是个好人,原来你还是个英雄。”黄蓉一笑,蹦蹦跳跳的又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完颜康心情怪异得很,从出生就隐瞒的真相,努力的目标,他做了多少没人知道,也不敢向别人倾诉,但如今又有其他人知道了解了,他既觉得心中激动难抑,却又忍不住笑了,只因为肩头上陡然轻松了许多……“世子,王爷回府了,正找您呢!”完颜康正出神间,一个仆人跑了过来。“爹,这么早您就……”完颜康话说一半,因为完颜洪烈身边还站了一个不认识的宦官。“世子殿下。”宦官只是拱手见礼,完颜康立刻明白了,这是带着钦命的宦官。否则当朝哪个内侍,敢到了他赵王府还如此倨傲。“王爷,世子,那民女包氏何在,小人宣了旨,也好快回去复命。”“王大人在此稍等。”完颜洪烈面有郁色,让宦官等在了门厅,自己带着完颜康朝小茅屋而去。其实这件事,若是报包惜弱重病而逝,倒是方便了许多,完颜康嫡长子的身份也不会动摇。但此时人讲丁忧,即父母过世,儿女守孝。便是官员也需上报朝廷后,辞去一切官职回家守孝,文官三年,武将百日。于完颜洪烈来书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但完颜康可就麻烦了——也立刻解决了朝廷和皇帝都头疼的问题,直接把他扔家里好了2。完颜洪烈是知道儿子想要回去掌兵权的,所以就算没和完颜康商量,也根本没想过要报病逝,而是直接休妻。不过没想到这一休妻,到是休出了让他哭笑不得之事。“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些大臣们,还有办事这么快的时候。”原来完颜永济一听完颜洪烈是来干嘛的,立刻喜形于色,二话没说就立刻给他拟了旨。他到宗正寺,原本那地方的一群老家伙办事最是拖沓,但一听他的来意,比皇帝还过分,竟然直接击掌道好。老胳膊老腿连跑带颠的把事情都给他弄好了。所以,完颜洪烈原本想着这事要办上一天呢,谁知道这半天还没到,全办妥了……父子俩到了小茅屋外边,完颜洪烈又站住了,神色恍惚的看着那个身处一片青砖绿瓦中的茅草屋子。直到那屋门开了,包惜弱走了出来,完颜洪烈先是一喜:“惜弱……”唤出声了却才忆起今夕是何夕,苦笑道。“不知王爷所来何事?”“你与我去接旨吧,接了旨,明日你便走吧……”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这句话还有一个文雅版本的“人生最大的快乐在于到处追杀你的敌人,侵略他们的土地,掠夺他们的财富,然后听他们妻子儿女的痛哭声”2皇帝也可夺情,因为古人将君父,皇帝算是全天下的父亲,如果下诏说“我需要用你,别守孝了,回来干活吧”,则臣子也可以不守孝。但是显然以现在朝堂上的形势,完颜永济是不会给完颜康夺情的。第26章 “团圆”(下)原本还有些胆怯躲闪的包惜弱,眼睛顿时一亮,完颜洪烈则正相反,眼睛里越发暗淡。“王爷稍等,我去与铁心说一声。”语毕转身便走,完颜洪烈动了一下,对着包惜弱伸出手,但终究是没叫住她。包惜弱进去没多久便出来了,面上喜色更甚,“王爷,咱们走吧。”完颜洪烈在原地站了片刻,神色越发复杂,但最终点了头:“走吧……”一路上完颜洪烈走得慢,包惜弱走得快,包惜弱发觉身边没人的时候,也是脸上一红,缓下了脚步等着完颜洪烈。但没多久,完颜洪烈的脚步却愈发的慢,包惜弱的脚步又不自觉的更快,于是方才那一幕便重演了。最后包惜弱一咬牙,干脆不再停留,而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朝前走了。无论完颜洪烈如何不舍,如何拖延,这路终归是走到了头。香案已在院子里摆好,传旨的宦官展开圣旨站在香案之后,三叩九拜,恭接圣旨。“爹。”宣旨的太监已经走了,完颜康见完颜洪烈有些恍惚,拽了一下他的衣角。“无碍的。”完颜洪烈摇头,“康儿,若是你以后也有了心上人……算了。”“?”“康儿比为父有胆魄,有智谋。”完颜洪烈摇了摇头,“自然不会如我一般,过几日便要去南边了,户部还有些事没打理好。我先去衙门,明日……大概也来不及赶回来了,到时候你送送你娘吧。”“是。”完颜洪烈拍了拍儿子的肩头,又朝着包惜弱的小院看了一眼——接了旨包惜弱就径自走了——叹了一声离府而去。完颜洪烈出了门,前几天忙的自己如陀螺一般的完颜康,现在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干脆回到自己的小院练武去。谁知道他刚进了院门,就听见里边正在吵闹着什么,原来是两个仆人正揪着桃儿朝外拖——他的两个侍卫怀恩和乞奴,怀恩现在正帮着看守六怪,乞奴则被完颜康叮嘱监视着包惜弱的小院,所以院子洒扫的工作就交给了内院的普通仆人。“这是干什么!?”完颜康一皱眉,就算男宠的地位不高,但也没有这么正大光明的这么欺负他这世子的人的道理吧。真的是仆大欺主了!“世子,此人身带剧毒,定是图谋不轨!”高个仆人将一个青瓷药瓶交与了完颜康。 第29章 “康儿……”包吸入撩开了车帘子,完颜康见她手里拿着把小匕首。“杨夫人,保重!”完颜康算是怕了这位母亲,一拱手,拍马回城去了。待走得远了,他方才拉住马缰,回身看去,那两辆马车也已经动了起来,他们也算是一家团圆了,只愿他们好好团圆下去吧……轻磕马腹,完颜康回城去了。在他想来,如今私事已毕,他与什么江湖已不再有何关系,却未曾想到,这不过是开了个头而已。第二卷第27章 又起事端完颜康开始和完颜洪烈一起,准备起了出使的各项事宜——家里的事情解决了,同时他也有了职司,不需要继续在家里闷着了。出使这事看起来简单,就是带着一队人马,从北边的中都,一路到南边的临安(杭州)而已。但这年月,大队人马出行,即便不是打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计算行程,进而计算出每日休息的地点,计算补充食物和水的地点,还要广搜消息,避开不太平的路段——天灾人祸频繁,灾民多,啸聚山林的盗匪也多。另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事情,即便每年都有派遣使者之事,他可以向其他人请教,但这是完颜康第一次带队,该忙的依旧不少。这忙碌的感觉一时间让完颜康有了种重回边关的错觉。不过也有让他郁闷的地方,比如……欧阳大公子。“烈日炎炎,世子何苦来去匆匆,不如与我于凉亭中痛饮一番如何?”完颜康刚从外边回来,欧阳克就“飘”到了他的眼前,还是那样一身白衣,轻摇纸扇,从后边看是个偏偏浊世佳公子,从前边看……至少完颜康觉得他就是个欠揍的无赖!“欧阳公子,在下有公务在身,还请……”“世子,你为何总是被俗物所牵扯,大好春光,正应该及时行乐。”“想行乐,那就晚上到我房里来吧。”完颜康无奈一叹。欧阳克摇啊摇的扇子顿时停了:“世子愿意?”“不都是做过一次了吗,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完颜康奇怪,他答应欧阳克倒不是他自暴自弃,而是既然欧阳克自己送上门来,而且还不想要善后,那他有何乐而不为呢?况且,和欧阳克这样的人,才真的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吧。就算他死了,这人也依旧会这么摇着扇子,做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花花大少,不会有什么影响。况且,自己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还能让这采花贼少糟蹋几个良家妇女。“呃……”他们俩的的“愿意”大概并非是同一种吧。况且,这位世子答应得也太痛快了,但看他依旧眸正神清,便知道他并非是动了心,而不过是……顺便或者随便而已。这么一想,欧阳克顿时感觉自尊严重受损!他欧阳克又不是个物件,怎么连半点柔情蜜意,又或甜言蜜语也都吝啬,只是这般急匆匆的“要上床就上,不想上就快滚蛋”的感觉。完颜康自然不知欧阳克此时正是恼怒不已,只是见他半天不语也不动,便以为他是默认了:“欧阳公子若是无事,那在下先走一步了。”谁知还未抬腿,就被欧阳克拉住了衣袖:“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1人家见了意中人都是如此,却为何我见了你,每次都要心中郁郁?”欧阳克说得情深意重,完颜康却听的冷汗涔涔。“欧阳公子,你能解释一下吗?我没听懂……”完颜康小时候倒是读过《诗经》,但他挡死背诵的就是囫囵吞枣,为了应付他爹和教书先生的。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东西他早忘得一干二净了。但也不能说他完全不明白这里边的意思,毕竟听欧阳克后一句话,及看他表情便能猜出七八分。他如此回答,根本就是故意的。“你!”果然欧阳克险些被气得吐血,手上的力道也送了,完颜康轻松甩开他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径自去了。而欧阳克站在原地,喘了半天方才平复了心情,且在心中大骂完颜康是个不学无术的无赖武夫!当日完颜康立在桃花中的谪仙形象,也就此完全崩溃,但欧阳克却更不愿放弃了。他绝对不相信,这么一个武夫,他欧阳克都应付不来!只是,到底如何让完颜康动心,他却要好好思量一番了——似完颜康这种的,他确实未曾只求过。谁让完颜康长了一张和内里完全不搭的脸呢,他若长成了五大三粗的粗壮汉子,也就没这许多波折了……完颜康回到自己房中,刚将确定的最后一段金国内路程画在了地图上,就有仆人来报,说是皇帝宣召,外边正有宫里来的内侍等着呢。完颜康也未在意,只以为是完颜永济来询问路程的事,便带上地图进宫了。却未曾想,宫完颜永济丝毫未问及路程之事。而完颜康在大殿中所见的,除完颜永济及完颜洪烈外,另有宰相仆散端及其余几名机要大臣。他们所谈论的关于这次出使的情况,绝对不是完颜康愿意听到的……先帝章宗在时,虽金国至最盛,但同时章宗朝,黄河数次改道,又有天灾连年,到了今朝,天灾未绝,又添人祸,金国之内已起了数次兵乱,金之外,西夏一边派出使者以示恭顺,一边又杀害边将劫掠边城,另有蒙古之祸不得不兴重兵镇压。到如今,自宋而来的岁币,占用了金国国用的极大一部分。正因如此,金国朝堂上的官员分为了主战与主和两派。主战的认为,别人的,总归不如自己的好,况且岁币不过是南宋岁入的一部分,何不全拿来呢?正好以南宋的富庶,来充抵自己的损失。主和派则认为,此时金国处境风雨飘摇,四面环敌,国内灾害不断,那更该与宋和睦,以免腹背受敌。如今看来,完颜永济是主战的。他要完颜康与完颜洪烈做的,就是找南宋的麻烦,足以挑起战端的麻烦!完颜康只觉得无力,虽然他是以金国之兵抗元,却也是在延续金国的国运。怎么他这个“金奸”如此努力,金人自己却在找死呢?南宋还没联蒙抗金呢,他们自己却跑去捅马蜂窝了……“康儿。”父子俩回了府,完颜洪烈见完颜康默默不语,从他之前说今生不打宋人,完颜洪烈便知道他是如何想的。他也觉得这也是一个机会,可劝的儿子别那么迂腐,“康儿,你既在金国为将,这事却是免不了的。”这也是完颜康的另外一个郁闷的事情——完颜洪利也是主战的……“爹,抛开我自己的想法,为了金国,战端也是不能开的。”“为何?”“爹,我们打得起吗?又打得赢吗?”“康儿,你太危言耸听了,我大金对上南边,虽并非全胜,但终归是胜多于败的。”“爹,虽然泰和六年2宋人那场北伐是我们胜了,但也是损兵折将,原本这些年我金国便是老将已去,新将未起,领兵之人难觅,这是其一。前两年和蒙古又打了一场,虽不算是精锐尽丧,但能战之士也已去了十之五六,便是对蒙古,我们如今也只能守而不能攻,无兵可调这是其二。且强要与宋开战,那届时必定要从西北调军,但蒙古人又如何可能坐视不理?届时必定腹背受敌,两面开战,这是其三。到时候,是我们自南边取其资材以充国库,还是被宋与蒙古左右夹击,那可真是说不清楚了。”“……”完颜洪烈虽然也会些武艺,但说到底他是个文官,且还是个大金主义者的文官,他能看清国内的各方形势,但若是被把金国放在中原之上,他就看不清自己的地位了。这话要是别人说的,说不准说话的人就要立刻被他砍了,但既然是完颜康说的,他多少能听进去,也能细想想,“康儿,你这些如何在圣驾面前不说?”“我若说了,那这次出使就要换人了。”完颜康当时很快就想明白了,这皇帝派他去,根本不是之前说的不知道该如何给他安排官职,干脆放他出去游玩一番,甚至可能将他调回中都,都不是因为朝内两派斗争,因而要更换陕西都统。这就是为了把他调回来对南边用兵的!而出使则是一方面让他亲自到南边看看,毕竟他年轻,就算素有勇名,但陕西那地方和江南的情况完全不同。另外,就是想利用他这个武人的性子,去激一下宋人吧。“爹,这事您之前到底知道不知道?”完颜康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他回来的时候,完颜洪烈表现得太轻松了,若真是因为政争出于劣势把他调回来的,他不会那么轻松。“康儿,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如今只是君命臣开疆拓土呢?”“爹,这次出使我去,但不是引起争夺,却是努力让两国修好的。回来要是让我带兵去打仗,那我就把自己的腿敲断。”完颜康起身,满心抑郁的走了。刚送走了不省事的亲生爹娘,刚清闲了没有两日,这个爹却也给他找事来了。作者有话要说:1取自《诗经·郑风·风雨》:风吹雨打多凄凄,雄鸡啼叫声不停。既已见到意中人,心中怎能不宁静!风吹雨打多潇潇,雄鸡啼叫声不停。既已见到意中人,心病怎能不治好!风吹雨打天地昏,雄鸡啼叫声不停。既已见到意中人,心中怎能不欢喜!(翻译引自度娘)2宋开禧二年,金泰和六年,公元1206年,南宋发动北伐,后大败。 第31章 还要再听,他却已经没了下文,坐在椅子头一歪睡着了。第29章 广隶“康儿,你我父子,同去南边看看吧。别折腾自己身子。”那日完颜洪烈将完颜康叫走,只说了这么两句。“爹,您误会了。”完颜康解释,但完颜洪烈却摆手让他回去休息,完全以为他只是在遮掩,然而实际上,他真的误会了……与完颜洪烈谈话之后,他确实有些气愤无奈,但既然选择了作为完颜康,对于这一天的来临,还是有着心理准备的。左右算起来,他野狐岭一战时,就已经杀得够本了。即便历史无法改变,他也能够笑着赴死了,因此,待回了房,完颜康虽还些憋屈,但大体上已经平复下来了。想着自己在房里左右无事,干脆换了轻甲,去练功场活动筋骨了。而方才那般,于他来说,是很正常的演练。陕西的时候,完颜康隔三差五就会和近卫们这么来一趟。每隔十天半月的还会还要带上一些下属的军校,与士兵们对着砍。那可是在大校场上,双方全都一身重甲,便是兵刃也不再是木头的,而是裹了刃口的真家伙。虽然不再是完颜康一对十几,但以几百人对阵数倍的兵丁,每次都有死伤。便是完颜康自己,也曾重伤过。总之他到了练功场,有几个不当值的侍卫也正在练武。看世子这身来了,有人出于好奇,有人想出风头,还有人当日并没看见完颜康所展箭术,想来试试传言是真是假,总之这些王府侍卫原因各异,却目的一直的说:“世子一个人怕是无趣,不如我们来陪世子比划比划?”有送上门来的陪练,完颜康自然是不会拒绝。这些侍卫虽也算是有真才实学的,但原本就不是完颜康的对手,且在中都养尊处优惯了,少了血性和杀意,更是只剩下找揍的份了。因为先是一对一的步战,但都是三下五除二便被料理了。完颜康便让他们一对多,此时的人已经比初时多了许多,有的人已经看出完颜康的身手了,放手不战,但有的人却起了性子,也忘了身份之差,真的就来了一对多。但先是步战,继而是马战,全被揍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完颜康却觉得这番活动,反而让自己越活动越难受了一一便如棋圣对战臭棋篓子,无论赢得多漂亮,也是没有丁点乐趣可言的。正好他那十个侍卫也听到消息赶来了,完颜康酣畅淋漓的一场大战,却在高兴处,被完颜洪烈叫停了。虽然哭笑不得,但也只能等过一段再对完颜洪烈解释了,现在他是不会听的。弄了一身臭汗的完颜康,准备回自己的小院洗个澡。他一路见的男仆丫鬓,远远的看着他就绕了路,实在绕不开的问好的时候也是打着哆嗦,甚至带着哭腔。侍卫们倒是好些,但要么是一脸崇敬,要么是连直视都不敢的。完颜康倒也不在意,进了小院见一个小厮正背对着他站在院子中央,完颜康还以为是张辅履,便道:“辅履,澡间可有热水,我要洗……蓉儿?”原来那小厮转过身对他做了个鬼脸,正是古灵精怪的黄蓉。“大哥,我去练功场看你了。”黄蓉背着手走过来,围着他转了一圈,“我爹爹曾说过,昔通江湖高手对上官兵,一对一是江湖人胜,十对十也是江湖人胜。但若是百对百,结局就未曾可知了。千对千,只要不是将领太过无能,官名太过无用,又或者江湖人占了地利之便,那官兵却是稳赢的。原来我还想不明白爹爹为何这么说,方才看了你与那十骑对阵,我才明白。”“江湖中的好汉单人与小队作战能力极强,但学武之人讲究的是辗转腾挪,需要闪避的空间。可这战斗上了一定规模,那么前后左右就都是人,这时候任你如何辗转腾挪,躲得开左边,躲不开右边,且还会连累旁人。除非是那种能一直踩在别人脑袋上打斗的高手,否则在人挤人的空间里,只有两组动作可以选择一一前进、砍人,或者后退、被砍。此时武力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意志和杀性。江湖人再如何的嗜血,但有几个江湖人能够连续砍人砍上几个时辰,甚至几天的?”黄蓉皱了皱小鼻子:“大哥难道砍过几个时辰,或者几天的?”“我最长的一次砍了三天,是被怀恩从血泥里寻出来的,身上有些地方的伤口都生了蛆虫。”完颜康点头,自上次黄蓉对他说了那番话,他便不再把黄蓉当外人,有什么事都对她说,可算是知无不言,但见黄蓉神色不对,才惊觉此时她不过一个女儿家,有些话他说过了,“吓着你了吧,这些我不该对你说的。”黄蓉摇摇头,又点点头,沉默了半晌才道:“大哥……打仗真不好玩。”“打仗原本就不好玩的。”“大哥,其实是我说错了话,我原本想说些让你开心的话。”完颜康心中刚有些感动,张口想要劝慰黄蓉,却见黄蓉突然对他做了个鬼脸,“好让你答应带我一起回宋国。”“啊?你要回到宋国去?”“嗯,外边虽然好玩,但我还是想爹爹了。他现在还役来,定是没想到我会跑这么远。”“但你跟着使团走,他更想不到你会跑到金国的使团里吧?”“难道大哥要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上路吗?”黄蓉可怜巴巴的看着完颜康。“……”完颜康无语·不用问,完颜康自然是答应了黄蓉。不过倒并非是因为黄蓉模样可怜,而是把黄蓉一个人放在中都,他不放心。黄老邪要是来了,安安稳稳把人带走这还罢了。但万一黄老邪找人的时候兴之所至,“顺手”做了点什么,那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可就谁都不知道了。而如果黄老邪没来,以他模糊的记忆,及最近两年蒙古的情况,推测今明两年,蒙古必然还会对金有一次大规模的入侵。即便他依旧还在陕西掌握着兵权,都不能确定自己能第二次拦住蒙古入关。更何况,以现在朝廷里的情况,八成那时候他还被困在京里,甚至更槽糕,还在南宋呢。那时候黄蓉如果继续留在中都,无论她多聪明机灵,遭遇兵祸,那也依旧是凶险无比的事情。所以,黄蓉能离开中都,终归是安全的。另外,如今黄蓉和郭靖,竟然因为他的原因,只是彼此认识而已。这点让完颜康心中有愧,毕竟他记着他二人最后是夫妻情深,战死襄阳的一一战死那结局不好,但他们确实是一对爱侣,这也确实是一对美满姻缘。完颜康想着是不是能够让他们俩能够续上缘。不过答应了,该怎么办却还是个问题。使团里的人,从杂役到侍卫都是有数的,且都已经上报了的。要强塞一个人,还给少女,这可不是他点头就能办到的事情。苦思良久不得其法,完颜康干脆去找完颜洪烈了。“要带着你那义妹一起?”完颜洪烈听儿子这么一说,眼神立刻就变得古怪起来,“还说她只是你义妹?有这么形影不离的兄妹吗?”“爹……”完颜康无奈。“算了,为父也不难为你。但你也记得,有些事错过了,可是要后悔的。”完颜洪烈用好自为之的语气又与完颜康说了一堆,这才表示这件事包在他的身上,到时候就让“你的刁议妹”收抬好了包裹跟着上路便好了。完颜康久违的感觉到了上辈子到了年岁,被三姑六婆逼着相亲的狼狈感。完颜洪烈一答应,他便逃也似的跑了出来。又过了数日,到了礼部选定的黄道吉日,他们这使团便出发了。完颜康还是不知道完颜洪烈是用什么名头带上黄蓉的,但实际情况是黄蓉确实随队而行。虽然她这个妙龄少女与她骑着的那头小黑驴,对于这整支队伍来说突兀又显眼,但是没人去多问一句。不,有人一一完颜康。“蓉儿,骑驴一路颠簸,何不上马车去?”“马车难道就不颠簸?不要,小黑挺好,还能一路看风景,而且空气新鲜!”黄蓉一催驴子,到头前看风景去了,再也理睬完颜康。“世子原来也有吃瘪的时候。”一匹白马斜#插#了进来,马上端坐的正是欧阳大公子。“珍之重之,才会怜之惜之。”这话的反义自然是不珍不重,也就不怜不惜了。“世子与我说话,何必总之如此夹枪带棒?”“欧阳公子与我说话,何必总是如此虚情假意?”“你说我是虚情假意?!”欧阳克这一噪子声音大了点,周围几个侍卫都看了过来,不过,能跟着出来的,也都是机灵人,很快扭过头去,一脸“我什么都明听到”的表情目不斜视看着前方了。“世子,如今我身边一个姬妾都未曾带着,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吗?”“欧阳公子,娶了人家就得负责。”欧阳克把堵在胸口的那口气吐了出去:“康儿,我是真心喜欢你,到底……”“你别这么说话!别这么叫我!我就绝对比现在喜欢你了!”一声“康儿”叫得完颜康浑身酥软险些从马上跌下去,完颜洪烈和包惜弱那么叫他无所谓,毕竟他们是长辈,但是欧阳克……他的鸡皮疙瘩可真是半天都没退下去啊。欧阳克好似没看到完颜康那叽牙咧嘴的表情一般,反而笑嘻嘻的凑过来:“我都听你的,你让我怎么叫你,我就怎么叫你。”“你称呼我世子就挺好。”“那不是和其他人一样了吗?”“本来我和你也……”完颜康想起来那一晚了,虽然罪魁祸首是欧阳克自己,而且醉得稀里糊涂的他,对于欧阳克的味道是甜是香是韧是软,也都记不清除了,但是,他确实是把人弄得三天下不来床的那一个,“叫广隶吧。” 第33章 谁知他刚刚叹了一声,完颜康就伸出了手:“我的手八成是比不过襄成君的。”这却是完颜康能记得为数不多的几个典故,只因为当初惊愕于“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句话竟然是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男人说的,所以印象颇深。欧阳克顿时便是一喜,便是完颜康的手粗糙如老树,他也依然紧紧握住,只觉得比之过去的软玉柔黄更让他喜欢,又听完颜康说:“不过,你倒是和庄辛很是相似。”“一样的痴情?”“一样的既好色,又巧言令色。”欧阳克气结,“你若真的与我相好,那我自然是谁都不要的。”完颜康只是摇头轻笑,却不说话,“你不信?我可发誓,若是……”“欧阳克!”完颜康手上一使力,把欧阳克拽到了怀里,虽有画轴挡着不好抱,但也足够他将嘴唇贴在欧阳克耳边了,“又不是寻死觅活的小姑娘,还要你发什么誓,我自然是信你的。”其实完颜康依旧是不信,不过他也是越想越觉得欧阳克这花花公子不错,反正不过是床上那点事。对他这个说不准哪天就没命的人来说,这种役心没肺花心滥情的人,才是最好的。因而,此时与欧阳克谈情说爱一番也无不可,反正两人都不是真心的。“砰!”画轴落在了地上,两人纠缠在了一起……作者有话要说:1原书中名为京东西路袭庆的秦宁军,就是黄蓉和郭靖第一次遇见洪七公,给他做叫花鸡的地方。可我对着金南宋行政区戈归找了两天,找得眼睛流泪不止,都没找着这个地方orz。后来才后知后觉,这个京东西路,是北宋时的行政区划,南宋时,这地方已经归金国了。不再称为京东西路,而是山东西路。此时这里已经是山东西路衮州了。金大侠的原意大极是依旧把这地方当做宋国的领土,而不承认金的统治。不过主角毕竟是在金国为官的,而且我也为了自己方便,所以就该成南宋时身哟地名了。《《金史·卷二+五·志第六·地理(中)·山东东路》:衮州,中,泰定军节度使。宋袭庆府鲁邵。旧名秦宁军,大定十九年更。户五万九十九。衮州,中等州,置秦定军节度使。宋时的兴庆府鲁邵。原名秦宁军,大定十九年改名。)2我想握称由手,可以吗?襄成君与楚大失庄辛的典故:囊成君站在河边等看渡河,庄辛经过,见襄成君俊美,以拜见为名,凑了过去问:“愿把君之手,其不可何也?”裹成君气得变了脸色,不理他。庄辛就说:“君候难道没听说过鄂君子皙和舟子的故事吗?子皙在渡河中,听见一个越人舟子唱歌,他问了臣下舟子唱了什么,臣下将越人舟子所唱的翻译了过来:‘今夕何夕兮,寨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于是子皙过去拥抱了舟子,还用锦被覆盖了他和周子。”“君侯您知道,鄂君是楚王的同胞亲弟,官职做到令尹(整国的首席大臣),爵位为执圭(楚国的最高爵位),还能和一个划船的越人交欢尽意。君侯您的地位虽然高贵,又怎会高过鄂君子皙?我的地位虽然低微,又怎会低于一个越人舟子?我想握一下您的手,君侯为什么不原意呢?“襄成君连忙把手递过去说:“在我年轻的时候,也曾因为姿容受到长者的称赞,却从未受到如此突然的羞辱。从今以后,我将以少壮者的礼节,恭谨接受先生的教诲”第31章 续缘完颜康还记着欧阳克要连夜南渡,只是抱着欧阳克一阵拥吻厮磨,待欧阳克推着他朝屋里去,他便立刻让开,捡起地上的画轴,站在一边去了。欧阳克站在原地略有些气喘,从未料到,竟然只是一个吻便让他心旌动摇。口热身燥……又看完颜康,见他虽有些脸红。却不似自己这般狼狈,要不然他能中途撒手。想到只有自己这般沉迷,于是欧阳克又有些不甘愿。“下次若再画,可莫要是《胡无人》了。”完颜康总算平复了心情,展开那画又看了看,这画他确实是喜欢的,前世今生他都未曾想到,自己竟然能以这般模样跃然纸上一一太好了,以至于便是画画的欧阳克亲口确定了,他自己却依旧不敢认。“你不喜欢?”“我也是胡人,哪里能……这诗呢?”完颜康中间有两字说得极低,但欧阳克却是听见了,他说的乃是“般配”。方才的那点小心思顿时被他忘了,而想起完颜康如此说话的缘由来一一只当他是全心全意为了金国打天下,难不成他心里向着的却是汉室?如此,他让他到南边去探听消息,这里边所含的意思,可就深了。不过,欧阳克虽也是汉人,但祖上早已移居西域,欧阳克更是今年才初次来到的中原。他到赵王府,只是只是赵王于江湖中招选有能之士,恰好他也想找个好地方住着,这就来了。金、还是宋,对他来说并无影响。息之完颜康要帮谁,他就跟着他帮谁,要打谁,他就跟着他打谁!“既然广隶不喜欢,那下次我自当画一幅更好的送上。”欧阳克便当没听到,整了整衣衫,走到完颜康身边,一把握住了他抓着画轴的手一一现在不知为何,他倒是喜欢上了摸着完颜康这双粗手了,只觉得这曲折嶙峋也是风骨,比之软媚无力更需细细品味,“便画广隶的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常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如何?”完颜康一听,顿时笑得直不起腰来:“欧阳这是夸我,还是贬我?这四句话,哪一句能和我这样的挨上边?”“别的不说,单是那最后一句,我若为君,莫说是一城之地,便是一国,也愿为你……”“你若是那样的昏君,我哪里能容你在此与我谈情说爱?”“你连说句好话讨好我也不愿吗?”欧阳克正说到兴头上,就被完颜康泼了冷水,不由得有些郁闷。“我若是说了,那便不是说好话讨好你,而是说谎话蒙骗你了。”欧阳克一想,倒也是确实是如此,况且,如完颜康也是满口口花花,那也不过是有个好相貌的寻常纨绔而已,他又怎可能如此喜欢他?想通了那点郁闷也役了,却只是还有些不甘愿,于是欧阳克把手一背,挑衅的看着完颜康问:“这难不成便是忠言逆耳吗?”完颜康见他歪头侧目的模样,若是刚认识时,大概会嫌弃这十足无赖,但如今相处久了。倒觉得他有些地方和黄蓉很像一一都是被宠坏了的孩子。因而反觉得他这模样有些可爱了,忍不住将手伸过去,托住他脑后,轻轻引到了自己面前。待双唇相印,缓缓将自己的舌度了过去……“这便是良药苦口了。”半晌后,完颜康舔了舔自己唇边的几丝晶亮,淡笑着答。欧阳克看着他,到如今,他已经不知道做过了多少风流事,但先是被完颜康一个吻弄得头晕脑胀,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吻一句话,竟让他觉得脸颊发热,头晕目眩了。这便是贪恋颜色,与真心恋慕的去区别吗?还是真心的好,否则与旁人再如何亲密也只是皮肉快乐。哪比得如今欢偷?完颜康自然是不知道欧阳克的心思的,只是有点奇怪,欧阳克这样的花花公子,怎么如此容易动情?难不成他是天生敏感?听说敏感过头的人也容易阳x的……只是至今为止和他仅有的那一夜,他现在已经完全记忆模糊了,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阳xo两人又谈笑了片刻,欧阳克便回去打理行囊,准备独自南去了。完颜康去帮他收抬了行李,同时发现,这个花花公子,倒也并非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也让他更放了心。打理好了行李,完颜康有把人一路直送出了兖州城,这才打马回城。谁知刚进了驿馆,就被黄蓉一把抓住,拉进了房里:“大哥,你猜我在街上见到了谁?”完颜康方才心情还算不错,黄蓉这一问,顿时让他皱起了眉:“江南六怪?郭靖?还是……我娘?”“这几人我都碰到了,大哥如何猜得这么准?是了!也只有这些人,是你我同认识的。我既让你猜,自然不会是你不认识的人。”黄蓉一奇,转而便想到了原因。“他们怎么这时候还在金国境内?”“这我却不知了,但我知道,他们也知道了你父子来到了兖州,那瞎子还以为你们是追他们而来的,正商量着先下手为强呢。”“就算那消息他们没听到,也该知道我们是出使宋国路经此处,与他们有和干系?这世上,莫名其妙之人真多……”完颜康苦笑。完颜康口中所说的“那消息”,乃是自中都传出的谣言。原来当日完颜洪烈到宫中请旨,却把自己的家事,对着完颜永济“有选择”的“全”说了。即包惜弱当年并非未婚女子,乃是与丈夫失散的寡妇。又言未曾想她那丈夫时隔十多年,竟然寻了来。那人不止要要回包惜弱,还大肆索要钱财,否则要到处乱说,说是完颜康并非完颜家的血脉,而是他的儿子。偏偏他来见完颜洪烈时,已经与包惜弱见了面,完颜洪烈不能杀了他,否则包惜弱也要自杀殉节。完颜洪烈无奈,这才前来休妻。另备了银钱,只为了那男子别坏儿子的名声。完颜洪烈这番话,顿时把完颜永济给说呆了。完颜永济在《金史》上的评价是柔软鲜智能,那意思就是为人软弱优柔而且……比较傻。他自己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有些缺点,所以完颜永济是个很简朴,不铺张,少杀人,也很能听得进臣子话的皇帝一一只是当臣子之间的观点不同时,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完颜洪烈呢,先帝在时,就常称赞他,该说他做的唯一一件傻事,就是娶了一个汉女,还是以正妃迎娶,断绝了自己大宝的可能。毕竟当年先帝宠李淑妃,也只把她封为淑妃,连贵妃都役有。如今他怎么又为这汉女,做了一件更大的傻事呢?这样的女人当初就不能要啊。 第35章 “我的法子简单的很,绝对不会害到任闻。”“什么法子?”“你明日上一趟街,回去与你二师父说,街上正传说,在兖州城外八十里小山村中,发现了堆在一起的骷髅头。”“铁尸梅超风!她到兖州来了?”“铜尸铁尸自然役到兖州来。我只是听说黑风双煞曾杀了你大师父的大哥,我再如何可恶,手上却没有你几个师父的人命。两相比较,你大师父还是八成会去寻那黑风双煞吧。”完颜康徉作不知铁尸陈玄风已死。“好王意!”郭靖双手一拍,但没多久却又撒了气,“可是……可是我不会说谎。”“所以我才让你去找你二师父阿。”完颜康又喝了一杯茶,“方才听你的口气,你二师父也是不愿来找事的,他看出你在撒谎这才是正好,到了你大师父跟前,自然能帮你圆谎。”“我二师父,会与我一起骗大师父吗?”郭靖却依旧有些犹豫。“这世上并非只要是谎话就一定是错的。你二师父必定会帮着你,否则,难道便要看着你们这许多人一起跟着你大师父去送死吗?”完颜康猜测那柯镇恶瞎了眼睛,因此当日在赵王府上,并未看见他是如何将三怪伤于箭下的。之后即便是听了三怪所讲,相信兄弟是一回事,可多少还有些怀疑。毕竟当日拿下他时,用的是卑鄙的要挟,而非真本事。况且就算完颜康弓箭厉害,但只要在他没将弓箭放在身边的时候动手不就好了?所以才如此执拗的要找回面子,在他心中,八成是以为其他兄弟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吧?他根本不认为一次行刺会惹出如何的麻烦。“好我明日便与二师父说去。”郭靖这辈子没说过谎,但想到几位师父的性命一一他确实是明白人,知道不能叫完颜康人来了别动手,任他们来去自由。这非是金与汉的问题,也非王爷世子与江湖草莽的问题,试问但凡有血性的的哪家那户被人上门不还手的?总算能保师父们无恙,郭靖这便要回客栈去。完颜康看着他那一脸的兴奋劲,顿时哑然。他这个模样回去,八成是睡不着的。完颜康有点怕他这回去一折腾,到惊起了柯镇恶,毕竞瞎子的耳多最为灵敏,干脆把郭靖一把拉住。“不若明日一早你回了客栈,直接找到你二师父说好了,左右你回去也是睡觉不如今夜便宿在这里如何?”又见郭靖张口似是要拒绝,立刻补充道,“若你觉得自己睡不着,那便在这吃些点心,茶水,与我谈谈心如何?蓉儿,别在房里偷听了,想说话就出来和我们一块。”郭靖还是想拒绝,但黄蓉一推门进了院子,看见他便说:“怎么,我大哥在时,你能与他说说笑笑,我出来了你就想走了?”“自然不是,我……”“我什么我?你不知道我大哥是怕你回去太过兴奋,反而惹得你那瞎子师父注意,才将你留下吗?竟然还这许多推脱,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已被如此教训了,郭靖又哪里还能离开?三人围桌坐下,开头是黄蓉与完颜康谈笑,郭靖坐在一边听着,不知何时便变成黄蓉与郭靖谈笑,完颜康在一边吃茶了。如此,待耳听鸡鸣,竟然真的在院中聊了一夜。郭靖这才与完颜康、黄蓉道别,依依不舍的离了驿馆而去。“大哥,对不住,我不会与你走了。”“因为郭靖那个小傻子?”完颜康笑问。“嗯。怎么能说他傻呢?”黄蓉撅着嘴,一脸不依。“大哥错了,他不傻,就是有点笨。”“大哥!”“我说的是真话,他没那么多普通人的弯弯绕,直爽老实,这在外人看来不就是笨吗?可他倒是个好人,不过蓉儿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对他真的是男女的喜欢吗?”黄蓉顿时脸上发烧,羞涩无比:“我只知道见了他,与见了大哥的感觉不一样。我只想着能一直在他的身边,不与他分开。”“那你便留下吧,若有一天发现自己误会了也无所谓。将那小子踢开,只要大哥还走得动路,便必然愿为你遮风挡雨。”完颜康摸摸黄蓉头顶,微笑道。“大哥……你是英雄,但莫要总是那么拼命,有时候,有些事,不一定便只有那一条路的。”黄蓉看着完颜康方才的娇羞早没了影子,取而代之的是慢慢的忧虑,毕竟完颜康这话,听起来倒似是交代遗言了。“大哥知道。”完颜康点头,但心里却知道,很多事,别人有着选择,但他却从来都是只有一条路的……这一日,黄蓉虽说了要留在兖州,却并没离开驿馆,而是整日绕着完颜康谈笑。完颜洪烈今天也是无事在驿馆中休息,见自己完颜康与黄蓉一对小男女便如金童玉女一般,笑得无比开心。待到了夜里,黄蓉回房休自完颜洪烈方才找了完颜康。“康儿,蓉儿可还有家人,可好为父为你提亲?”“爹……”完颜康真的是无奈,“蓉儿明天便不跟我们走了,她今日这般,是在与我告别。”“你说了什么惹蓉儿生气了?”完颜洪烈立刻虎起脸,很有一种抄家伙揍完颜康一顿的气势。“爹,我和她真的只有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意。”完颜洪烈叹气,过了一会他却略有些犹豫的间“你既与蓉儿无意,那与欧阳克呢?”完颜康和欧阳克的事从没想瞒着完颜洪烈,且王府里的事,想瞒也瞒不住,使团一路行来,欧阳克的亲昵行为更是毫无遮掩,完颜洪烈要是不知道才见鬼了:“我和他……挺好的。”“什么叫挺好的?”“就是爹想的那种挺好的。”“砰!”完颜洪烈拍桌子站了起来,但喘了两口气,就又压住怒火坐了回去。“康儿,你若是想和男人玩玩也无伤大雅,但切莫因此耽搁了正事。毕竟,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完颜康默然,他才十八岁不到,这年岁到后世如何也称不上“不小了”吧?不过这年月十八岁的未婚姑娘就是老姑娘了,十八岁的男人,虽算不上老男人,但若还不成婚,甚至两个婚约都没有,就必然要被人说三道四了。且完颜康也知道,这是完颜洪烈自己和包借弱的婚姻破裂,他急着想看到儿子的美满未来,“爹,其实……我有喜欢的人。”“女子?”“自然是女子。”完颇康点头,同时不停的在心里已星想着,“我在陕西的时候认识的,不过……”“不过?”“不过,她是被我从蒙古人那救回来的汉女。”完颜洪烈一怔,明白了。他娶包借弱,虽然当时包惜弱已经算是二婚头,但怎么说也是良家女子,况且这事当初也只有完颜洪烈他自己一个人。可是,被蒙古人抢走又被救回来的,却不知道已经从过多少男人了。虽然是迫于无奈,但终归是被人看不起的。更何况也必然是已有许多人知晓的,这瞒是瞒不住的。包惜弱当初只因为是汉女,就差点连王妃都当不成,最后虽然保住了她王妃的位子,取而代之的是完颜洪烈九五之路就此断绝。如今完颜康要是真娶了这种背景的汉女,且还是下妻,那他世子的位子可真是危险了。完颜康本意是难为一下完颜洪烈,让他知难而退,但哪里想到,完颜洪烈不过沉思片刻就对他说:“康儿,等我们这次从南边回来,就为你操树昏事。”一时间,完颜康险些没控制住表隋:“多谢,爹爹!”“别担心,其他事都有爹为你挡着。” 第37章 “欧阳可能确定?”“若广隶不信,那何不与我一起去亲耳听听?”欧阳克倒是并不在意完颜康的怀疑,挑起一边眉毛,轻笑着问。“我的身份……堂而皇之的打听这些,不会有什么麻烦吧?”“广隶放心,我带你去的地方,不会有任何麻烦。”完颜康疑惑,但既然欧阳克这么说了,他还真心痒痒的想要去亲耳听听,于是便点了头。“洽好广隶的这身衣裳也合适,走吧。”依旧不放完颜康那只手,欧阳克抓着人出门去了。片刻之后,看着眼前的朱红牌匾,完颜康默然了,欧阳克带他来的,不是别的什么地方,乃是一家女干院……一间很大的女干院。第34章 你若无情我便休(上)“欧阳公子可是与史公子约好了,都带了新客来此?小人这就……”完颜康与欧阳克进了这女支院的门,完颜康还以为出来迎接的会是如后世电视中,那般满面厚粉,穿红戴紫的老鸨,谁知迎客的却是个+一二岁的清秀童儿。“这倒是赶巧了,不过我们俩却并非是约好了。今天我只是带我这老友来此听琴,青儿不比打扰嵩之,只是到我们到花园里便好了。”听欧阳克如此说,那叫青儿的小童也不多话j,一路带着两人到了……花园一一完颜康还以为这是雅称,毕竟青楼里的姑娘,原本也是被称为花的,谁知这地方真的就是个南方园林里的花园。这园中有花、有草,又树、有怪石、有溪水,有幽径,有小亭,且从进门起,完颜康对这地方的感觉便是安静、大方、雅致,看起来倒像是哪处大户人家的后宅,若非早就知道,竟是半点也无法与那种浮华淫色之地联系得起来。走了大慨半盏茶的劝夫,树木花草问依稀传来了浅浅乐声,欧阳克听着顿时大喜,对那童儿道:“听这琴音,竟是萧萧姑娘的身子己然大好了吗?”“昨日还听说萧萧姐姐身子依旧有些不清爽,却不知为何今日出了院子了。”话音未落,那边己经一曲终了,第二曲却紧跟着响起。“这弹琵琶的是谁,技艺不输萧萧,甚至犹有过之……”欧阳克眯着眼睛,竟站在原地不走,只是凝神细听琵琶音色了。一直听到琵琶声停,欧阳克方才回了神,担看他神色却又似在琵琶声中有所得。“咳咳,”咳嗽的自然是完颜康,不怪他扰人雅兴,实在是他们己经在原地瞪等了有一会了。欧阳克被惊了一下,看了完颜康这才恍然大晤:“广隶赎罪,我方才是一时痴了。青儿,还不快快带路,我们也好去见见那位弹琵琶的姑娘。”青儿自然是点头应命,带着完颜康与欧阳克一路到朝院子更深处而去。走过一处假山,完颜康这才见到一处比别处都要更大些的凉亭,亭子一半在陆上,另一半却在水中,且左右各连着一条走廊,也是一条走廊横跨了院中的荷花池,一条走廊直通到旁边的建筑中。此时正有+几位青年公子或在凉亭中,或在走廊里,或坐或站,却都是安静无比,一边还有与青儿打扮相同的小童在一边伺候。而让这些年轻公子如此安静,且全神关注的,便是那凉亭中的六位姑娘,看容貌都属绝色,且分两边而坐,一脸凝重,也不知却是为的什么。他二人也在走廊中找了个角落坐下,从旁边建筑里出来了几个年轻姑娘,在他们面前放了小几,又摆好了茶水点心便退下了,方才不见的青儿又突然冒了出来,为他们说明了之所以如此的原因一一其他楼里的花魁前来斗技了。若用完颜康的话讲,就是来踢馆了。“如此雅事,之前只有耳闻,却无缘多件,今日可真是恰逢其会啊,”欧阳克自然是满脸欣喜,双目几乎放出光来,显然对此事颇感兴趣。“欧阳……”完颜康却在一边无奈,一者他们来此并不是为了这个什么斗技,二者,完颜康自家知道自家事,他也欣赏不来这些啊。“既来之则安之。”欧阳克却似是未曾见到完颜康的一脸为难,自顾自的翘起腿,摇着扇子,专心欣赏起亭中姑娘们的技艺来。这却是苦了完颜康,他前世今生都是天生的……音痴。唯一一首能让他唱准了音的歌是国歌,这还是因为熟能生巧。其他音乐歌曲,比如方才,欧阳克听出来了是古琴与琵琶,但在完颜康耳朵里,这声音确实一般无二一一不只是中国乐器,就是西方乐器的小提起和钢琴他也一样听不出来。不多时,那亭中的姑娘,竟然不止演奏,还唱了出来。完颜康看鬼隆一样看着欧阳克,音乐他能听出好坏来他信,但他绝对不信这个还带着西域口音,舌头有时候都直不起来的家伙,能听得懂那几位姑娘的吴侬软语。总之这娇娇滴滴软软糯糯的声音,听得完颜康头疼欲裂,忍不住按住自己的额头。“广隶怎么了?”欧阳克匆忙过去搀扶,完颜康被他扶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瞪了他一样。但这一眼,却反而让欧阳克笑了起来,且分明笑得颇为决乐。“……”完颜康挑眉,继上次怀疑欧阳克阳o之后,又忍不住怀疑他有那方面的倾向。而且,细数两人从认识到现在的桩桩件件,貌似欧阳克确实很有那种倾向一一每次明明都把他吓走了,但下一次他必定以更加热情的态度卷土重来,这不是找x又是什么?“广隶若是不舒服,咱们就走吧。今日你像知道的事,怕是有些困难。”“你不是说早就想见见这个吗?怎么又要走了?”“因为我想看,你才留下的吗”“反正己经与你出来了,我也是左右无事,你若是想看,那我舍命陪君子又如何。”完颜康答得老实。欧阳克先是一喜,却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说:“我这些日子几乎算是住在此处了,该看的,该做的,己然都看了,都做了。今日这事虽然是初次碰上,但如今看来也并无什么稀奇的。”“既然如此,那便走吧。”完颜康点头,语气平常,表清平常。但等完颜康站了起来,欧阳克却依旧坐在那不动,只是双眉紧促,极认真的看着完颜康而己。“怎么了?”“你没什么想问我的?”欧阳克死盯着完颜康。“我有什么要问你的?”完颜康一头雾水。“我不走了。”欧阳克说,且一脸的气愤。“你若不想走,那就再听一会吧。”“……”看着完颜康茫然的脸,欧阳克却被气得险些吐血,他这个堂堂白驼山庄少主人,西毒欧阳锋的亲侄子,都暗示得这么明白了,完颜康是真的一点都不明白,还是在宠着他装傻呢?他与青儿变现的那般熟捻,又都说了在一个女支院里该做的都做了,还不止一天两天,这家伙难道就一点嫉妒都投有吗?不过,无论他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的,欧阳克都意识到他之前,对两人之前感情的认识并不正确一一若真对他有心,怎会如此不在意?“欧阳兄,你怎地在此处闲坐,却不去寻我?”欧阳克正郁闷着,有人笑着走了过来。“原来是嵩之啊。”欧阳克抬头见来人,强挂起一丝笑容站了起来,却不忘拉一把完颜康,有在他耳边轻声道,“此人是史弥远内侄。”被亭中音乐,以及欧阳克莫名其妙的态度弄得头痛不己的完颜康顿时打起了精神,如今的朝堂上虽有皇帝在位,但却是史弥远掌权,虽然史弥远也是个主和派,但以防万一,这史家的亲眷还是不能得罪的。这位史嵩之初见时到是和欧阳克+分的相似,并非容貌,而是观感一一摇着扇子,唇带坏笑,怎么看怎么是个……登徒浪子。好人家的漂亮姑娘,俊美少年三里地外就得立刻绕道的那种。要不然欧阳克能够这么决便和这位当朝首辅的侄子混在一起,乃至称兄道弟,甚至直呼其名呢?臭味相投啊。“欧阳兄,原来还带了朋友啊。”“这位是……” 第39章 “那是你……”“如何?”完颜康挑眉,那天那事,怎么算也是欧阳克迷女干他,且还不是未遂,而是已遂,只不过中间某个步骤“略有偏差”而已。如此一想,完颜康忽然连初时不能给欧阳克公平的内疚也没了,蓦地对着欧阳克一笑,“说起来,欧阳……”“什么?”欧阳克只觉得完颜康这笑阴阴的,弄得他背后一冷。“你方才说的可是要公平,要有来有往。既如此,那便不能只有部分公平,而是全都公平。这次便该是喝个烂醉,然后由我将你拖到床上去。”“……”欧阳克顿时僵住。“欧阳为何不答话?”完颜康此刻却已经从欠债人,摇身一变化作了讨债人,眯着眼睛踏前一步。欧阳克别他盯得冷汗直冒,忍不住便退后一步,完颜康却是又上前一步,继而更是步步紧逼,丝毫不给欧阳克机会:“等等!完颜康!你说我要的不过是一夕之欢,你难道并非如此?!”身为一个大男人,欧阳克原本觉得与另外一个大男人吆喝着什么情啊爱啊之类的,极是丢脸,虽然他原本确实要的是这些。但如今眼看着便要入了虎口,也不得不如此了。没想到这一喊还真是灵验,完颜康立时站住了脚步,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你……喜欢上我了,真心的?”欧阳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呢?”完颜康上上下下打量了欧阳克半天:“欧阳公子,天色不早了,快回房歇息吧。”“你是何意?”“欧阳公子,我瞧不出来你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若是真话的……那咱们还是算了吧,我与你的身份,玩不起真情。若是假话,咱们也算了吧。你我都不愿在下方,谁强了谁,都是不好的。”欧阳克从完颜康那里,得到了他人生里许多个第一次,但这个,绝对是在众多第一次里最惨痛的一个——比他被压在床上xx还要惨痛!“我既无情,欧阳公子,你便休了吧。”完颜康一抬手,做了个送客的姿势。康一抬手,做了个送客的姿势。“完颜康!你好!”欧阳克气的几近吐血,反手一掌拍在完颜康胸口,也不走正门,而是冲破了窗户,直接出去了。完颜康被打得连退数步,一口血终究是没忍住呕了出来。院子里的护卫早听了他们房里的动静,但他们都知道这俩人是什么关系,因此之前没人来干扰,但欧阳克破窗而出却将他们都惊动了,外边顿时吵闹了起来。“世子!世子!”“我无视!只是寻常吵架而已,你们自去休息吧!”完颜康忍着胸口的疼痛,高声喊着。外边有人应下,没多久,小院又重新安静下来了。完颜康略作调息,整理了一下破烂的窗户,躺回了床上。他胸口阵阵疼着,原本就难以入睡,且一闭上眼,不知为何为何就会想起那位一身白衣笑得欠揍的白驼山少主。结果就是一夜辗转反侧不能成绵,第二天不止胸口闷痛,竟还有些头疼晕眩,但除此之外,竟还有些想念某人……不过,他却是不会回来吧?毕竟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物,如果自己是个小姑娘,他或许还会锲而不舍,但却是个大男人。即便之前他对自己的喜欢是真的,但被那般对待了,怎么想都是只剩下恨了。洗漱之后,随便吃了些自己随身带着的伤药,却又仆役来报,说是完颜洪烈正在前厅等他。“康儿,这几日在驿馆住的烦了吧?可要出去……康儿,你面色怎地如此难看?”完颜洪烈一见完颜康进门厅立刻笑着走来,但待走进了看清完颜康脸色,他脸上笑容便立刻不见了。“昨日酒喝多了,有些头疼。无碍的,爹,何事?史兄?王兄?”刚问了完颜洪烈,完颜康一抬头却见昨日见过的史嵩之与王埙竟也在此,不由得心中好奇。“这原是史相的好意,知你在驿馆里闷着,特让两位公子前来带你四处逛逛。”这确实是史弥远的意思,但也是史嵩之与王埙的意思。昨日完颜康惊讶于这两个官二代竟然并非是高衙内那般的人物,而是真有才学。他们俩又何尝不惊讶于这位赵王世子、陕西都统,虽少文采,但竟然是个主和派,外加为人谦和诚恳呢?结果两人都对完颜康有了兴趣,回去与史弥远一说。这位权相干脆就让他们俩陪着这位明明是副使,却久久不露面的世子到处游玩,也好探听虚实,这才有了这两人今日这一行。完颜康伤势虽无生命之忧,但也不轻,原该小心敬仰几日。但一听完颜洪烈说了这两人的来意,他却立刻便点头答应了。一则他也想看看此时江南的河山,二则……也可躲开欧阳克,只希望他冷静了,就去寻他叔父,不要再来找他,也不要再到金国来了吧。第36章 遇袭完颜康既然应了邀约,也不需准备什么,甚至连十个侍卫都没带着,而是留在完颜洪烈身边。他自己只收拾两件换洗的衣物,第二天便跟着史嵩之与陈埙走了。完颜康原本以为这次出游,即便没有清水净街,黄土垫道,也该是前呼后拥,声势浩大。但谁知道,就只是一艘画舫,两个姐儿,五六个仆人,收起来也不过是寻常富家公子出游的模样。这南宋权相史弥远的两位至亲后辈,加上他这个金国的世子,三个人便并不招摇的顺江而去。那日里这两人怕是也知道了,完颜康不好风月,且拙于言辞。倒是也不再探听什么,而是说些奇闻异事,且那两个姐儿也只是偶尔在三人吃酒时,出舱助兴,平常也极少露面。因此,原本是出来躲风头的完颜康,渐渐的倒是真放下负担,游山玩水起来。且说这南宋,虽然都说是官员腐败,朝廷弊病丛生,不过这一路上,虽说乞丐孤儿是不少见的。但百姓却都能安居乐业,且便是寻常村夫村夫入城办事,也多穿着绸缎的好衣裳,面色红润,唇角带笑,显见生活却是不错的。不过,这路上虽有趣事、有幸事,却也有龌龊事,头先一件事便是少不了阿谀谄媚之人。毕竟三人虽是轻车简行,但却未隐瞒踪迹,于是自然也就少不了携厚礼上门的各路官员了。不过,无论宋金,便是后世,这事也是少不了的,这种事,怕是也已经成了华夏民族的“优良传统”了。一路行至太湖,果然又有官员凑上来了,且此次还真是前所未有的声势浩大。却说他们刚进了太湖不久,完颜康正举着杯酒站在船边,看似赏景,实则却是想着心事——他总是觉得这太湖上要有事端发生,但左思右想,却是如何也想不起来会有何事了。正略有些烦躁的时候,就听不远处江面上一片喧闹,似是锣鼓之声,完颜康朝那方向望去,便见十几艘大船迎风而来。待那船近了,竟然多是长过丈许的大型车船1。又见那船上的旗帜,有“指挥使段”的字样,难不成是南宋的水军到此练兵?又或者是缉拿水寇?想到此处,完颜康便对此时也站过来观看的史嵩之、陈埙道:“史兄,陈兄,我们还是绕路吧。”史嵩之与陈埙自然也是同意,但但还未等画舫掉头,军船中驶来一艘速度极快的小舟。舟上人喊道:“船上的可是史公子、陈公子与世子殿下?”自有船上仆役与对方应答,待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小舟上的人又喊道:“段指挥使听闻三位公子到此,特来迎接,还请三位到大船……”“我等要是不去呢?!”陈埙却是忍不住了,喊了一嗓子,一甩袖子进舱去了。史嵩之虽没喊,但也只是嘿嘿冷笑两声,跟在陈埙后边走来。比之陈埙,史嵩之为人更高傲些,却也更加功利,外加圆滑世故得多,一路上遇到这种事都是由他来应付。他也是长袖善舞之人,一路上该是结了不少的“善缘”。不过这位段指挥使却实在是过头了,况且他还是个武人,却如此巴结他们这般的权臣之子,其心可诛!有宋一朝,武将里便是狄青、岳飞也都被文臣压得死死的,结构一个抑郁而终,一个冤死风波亭,文臣彼此间无论清流浊流,如何政见不同彼此倾轧,有一点他们是相同的——看不起武人,且防备武人。总之这位段指挥使是拍马拍在了马蹄上了……完颜康到也觉得这位是活该,像这种能把军队拉出来帮他拍马屁的指挥使,八成也不是什么能征善战之士,还是趁早滚蛋的好。那位段指挥使却不知道自己要倒霉了,只以为是派去的小校口拙,非但没迎来贵人,反而将贵人惹恼了。将传话的几人都压了下去打板子,他自己乘着小舟亲自过来迎接。离得远远的,他便在船舷上行礼:“下官段天德,见过三位公子!”虽离得远,但依稀却能看出,他用的竟然真是下官对上级时所行的礼节。完颜康立刻就回船舱去了,一则他是金国的世子,不需要给这宋国的官脸面,反之,他若是真给他脸面,倒是更麻烦了。再则……这段天德的名字他还是知道的,但却并非源于对原著的记忆,而是中都时,包惜弱与丘处机对曾经往事的解说。不过,此人可是南宋的武将,他当初可是一路带着李萍跑到蒙古去了,不改名不换姓回到南宋,竟然还能做到了指挥使的高位? 第41章 “看什么?决走!”那押着完颜康的护院显然不愿意三个监下囚在此叙旧,跟别提这有位‘小金狗’,还伤了他们少庄主,因而推了完颜康一巴,但谁知这一推却推出了大问题。完颜康踉跄着上前了两步,待稳住脚步,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继而转眼一闭,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完颜康原本也不想弄出如此大的阵仗,但他却也是身不由己,大概他有些太过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祝,又或者说是太过低估了内伤,拼杀、“冷水澡”,外加湿衣服混合起来的威力。方才在船舱中他便有些头晕,下船时,他确实是在观察自己这下榻之地,但也是为了缓和晕眩与胸口的闷痛。但这不轻不重的护院一推,不过走了两步,那口血却再也忍不住了,意识也离他而去了。“大哥?大哥?大哥醒醒。”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在耳边轻唤,完颜康睁眼,连眨了几下眼睛,才看清这唤他的人竟然是黄蓉。“曹儿?你怎么……”他此刻该是被水寇捉到一处湖中岛的吧?怎么黄蓉也在此?完颤康抬手要问,却发现自己手腕沉重,原来是一副镣铐,动了动双脚,也同是哗啦作响。“我是无意中来到此地的,不想与大哥偶遇。大哥安心,我必然救大哥离开。且我这里有几丸药,大哥服下,内伤不日即可痊愈。”“蓉儿勿忧,这里布置还算不错,我也是少有偷闲的时候,在这里多住上几日也无妨。”完颜康吞下黄蓉递来的药,这药见效还真是快速,不过说话的功夫,胸口闷痛己然舒缓了许多。“大哥总是如此!”黄蓉撅了嘴巴,语气不快道。“怎个如此?”“总想着要别人安心,却不想着自己如今身陷囹圄。”“此处哪里像是‘囹圄’啊?”完颜康轻笑,“虽不知这事是受何人指使,我也知道这领头的是是要干什么了,他不会杀我的。”“你怎知他不会杀了你?这地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提起大哥来都没好气,都说此刻养着你,不过是要让你这小金……能够到他们死去的兄弟墓前被活祭呢。”“蓉儿……”完颜康长叹一声,正要解释,郭靖忽然从后边绕了过来。“蓉儿,能让我和他说一会话吗?”“大哥,郭靖他就是个大笨牛。”黄蓉看了郭靖一眼,凑到完颤康耳边说,声音不大,却也不小,足够郭靖听见了。但说完之后,她便起身到外间去了,显然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同意了郭靖的要求的,只是临走时瞪了郭靖一眼。嘴硬心软便说的是如今的黄蓉。郭靖被黄蓉那句大笨牛,外加临走时的一瞪,弄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但总算没忘了完颜康还躺在船上等他说话,而没一时冲动追出去解释。“有些事,蓉儿已与我谈过。”略稳了稳心神,郭靖道,“她说你是个好人,甚至是个英雄。”完颜康挑眉,不过并未接话,郭靖并不是多舌之人,虽然有时候脑袋转不过弯来,但有时候却比聪明人更理智冷静。若是黄蓉把一些事解释得清楚了,那之后倒是也为他省却了许多麻烦。不过,看郭靖的意思,好似他并未和黄蓉达成相同的意见。“蓉儿与我说了许多,我自己也想了许多,原本我以为我是明白了的。但昨天夜里,你为何为虎作怅,杀伤同胞?”完颜康看着郭靖,想找出郭靖这是在问反话的证据,但左看右看,最终只能无奈承认,郭靖是真的不明白昨夜他为什么“为虎作怅,杀伤同胞”。“郭兄,若是你与朋友泛舟湖上,正轻松惬意时,忽然跳出来一群人,烧船杀人,你能不反抗吗?”郭怔匪了一下,思索片刻后道,“可他们是江湖义士,杀贪官,杀金……抢脏银。”“那船队里还有银子?你口中的那个贪官带来的?”“嗯,听说他一路上以敬奉上级为名,搜刮了许多民脂民膏。”“那银子这些人怎么处理了?”“一半分与众义士,一半分与太湖周边的贫苦百姓。”“那就是他们都吞了,且如今看来,他们是贪心不足啊。”“怎能说……”郭靖皱眉便要反驳,谁知完颜康一抬手,截住了他下边的话。“你以为那些水寇哪里来的?他们大多平时便是太湖周边的渔民,只是各自有组织有地盘,一旦若有了买卖便组织起来为盗。那些所谓的‘贫苦百姓’,大多与他们拈亲带故。况且,分银子的是谁?还不是这群水寇自己动手?到时候自留的五成变成七成、八成,乃至十成也未可知。你若不信,也可自己去观察看看。”见郭靖在发怔,完颜康又道:“郭靖,你这人太直白。总以为这世上,善就是善,恶就是恶,却不知很多时候,善恶并没那么明显的界限。”“我……并不是不明白。”郭靖摇头,他确实不是不明白。有时候他也想自己若是一辈子没离开蒙古是不是也就更好些?那样大汗就永远都是那个气势如山的英明君主,拖雷永远是他的好安达,哲别永远是他的好师父,还有其他那些他认识的蒙古人,他们永远都只会是他眼中的“好人”。而不是完颜康曾说过的奸淫掳掠的蛮夷强盗。所以他渐渐的明白了,黄蓉说的,完颜康是完颜康,并不是六个师父与杨家三口说的那样,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那样比起和他的亲生爹娘回乡种田,他能做更多更好的事。这也是舍身而取义,是君子。不过郭靖之前还有心结在那,他胜格简单,总是把人朝好处想的。十八年的善恶观,一朝颠覆,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接受的。所以他遇见事,还是不自觉的把完颜康朝坏处想。结果自己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大哥,方才我是一时糊涂,你好好休息,我与蓉儿走了。”郭靖长出一口气,忽然对完颜康道。“唉?呃,你们俩多加小心,不必担忧我。”完颜康下意识的嘱咐,但等到人走了,他才意识到一一貌似,郭靖才是年纪大的那个吧。不过,他认了黄蓉作义妹,郭靖确实就变成妹夫了,所以……也就比他小一截了?完颜康顿时觉得心情有些奇妙,此时却又听到了脚步声:“蓉儿,还有什么……”那进来的哪里是黄蓉?自然也不是郭靖,而竟然是拍了他一掌就跑的不见了踪影的欧阳克。不过他如今了可没了翩翩佳公子的风度,发髻散乱,衣衫狼狈,小腿之下都是湿淋淋的,也难为他穿着两只湿透的鞋子,还能将脚步声走的如此之轻。“广隶!”第38章 逃亡(上)今天的黄历上写的也不知是什么,怎么总是怪客不断?不过,这位白驼山庄的少主人,不是该去找他爹,然后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吗一一在此之前,完颜康对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从此之后别再随便拈花惹草,否则下次若是再把自己赔进去……“你来这干什么?”欧阳克见着了完颜康,原本是焦急与喜悦并存,结果这一句话就如同当头拨下的一盆冷水,将焦急和喜悦全冲没了。“那广隶来猜猜我来此是做什么的?”欧阳克唇边带笑。只不过配上他一脸的疲劳,还有此时的这幅模样,实在是既不像风流儒雅的世家子弟,也不像好色谈话的富贵纨绔,他就是……生闷气却逞强的别扭小孩。话出口,完颜康也知道自己这话说错了,黄蓉郭靖来此是做什么的,欧阳克当然就是来做什么的。而且看来,他比他俩还要艰难了几分。“欧阳……”完颜康张口刚要解释就听外边一阵喧闹,欧阳克面色陡然一变,也是想到了如今的形势,两步冲到了床边,自靴中抽出一柄匕首,轻松两下削断了他手上手铐,一把拽下被子,脚上的镣铐也是依样画葫芦。完颜康看着那匕首却忍不住眼皮一跳,只因为匕首上写着“郭靖”字样。按理说这匕首该在包惜弱手中,她与杨铁心、穆念慈一家团圆后,完颜康本以为匕首归了郭靖,但如今,怎么反而是与八竿子打不着的欧阳克拿着?不,倒也不是真的打不着,穆念慈……不是个美人吗?完颜康顿时觉得心里有些烦躁。 第43章 “蓉儿别哭,大哥没事的。只是方才一时走差了气,顺顺气就好了。”完颜康摆摆手,“欧阳,我这伤也不是心伤,而是早就有了,所以就忘了告诉你。”“早就有了?谁能伤……”欧阳克想起来了,他看了完颜康一眼,不太自在的撇撇嘴,而完颜康也终于从他嘴里听到了一句有大局观念的话,“快走吧,有什么事,等离开了这再说。”“嗯。”黄蓉抹去了腮边的泪,也第一次和欧阳克有了相同的意见。虽然把舌尖咬得生疼——也不知这算不算是他上次无意中咬了欧阳克后的小小报应——但四个人总算是同心协力了。尤其是不与黄蓉闹别扭,也不想着飘来荡去玩潇洒,专心杀敌的欧阳克,让完颜康明白了什么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完颜康还真是起了好奇心,他尚且如此厉害,那传闻中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又会是如何?“大哥怎么看他看得发呆了?”耳边忽然听黄蓉询问,此时欧阳克与郭靖在前开路,黄蓉与“重伤”的完颜康在后,一个以石子做暗器掩护,一个拎着把刀补漏,后两人自然都比前两人有空闲,所以一个能够发呆,另一个能发现有人发呆……“我只是想,欧阳都是如此,那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会是何等的厉害。”完颜康自觉是实话实说,谁知黄蓉俏皮一笑:“大哥骗人。”“我如何会骗你?”“大哥,你……喜欢那家伙吧?”“蓉儿说什么呢?”完颜康笑着摇头,但却莫名的觉得脸上发烫,自然不是怒,而是羞与窘。“大哥不许骗我。”黄蓉噘嘴道,“还在中都的时候,在花园里那次,大哥将他抱在怀里,我便觉得有些古怪了,只是我当时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古怪。后来见着了郭靖,才渐渐明白。只是我总觉得这人配不上大哥,可今日看来,他对大哥倒是还算放在心上。不过,大哥若是要和他在一起,却还要多管管他,莫要让他再这么花心。或者……大哥若是狠不下心来,我替大哥管教他!”“……”完颜康看着一边的墙壁,委实是想要一头撞上去,最好把自己撞得一晕晕上三天四夜的——黄蓉这番话,可真是让他浑身都觉得别扭,只因为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妹子对大哥,倒像是嫂子对妹妹,还是即将出嫁的那一种……“老夫原以为你二人是少年英雄,不曾想来,却是老夫误信匪类!引狼入室!”完颜康正尴尬郁闷着,四个人也已经翻墙出了这庄园,可这却并非是就此海阔凭鱼跃了,院墙之外,一个坐在椅上的老者,正等着他们送上门来。算起来,虽说这是又临险境,但到时让完颜康松了一口气。“老爷子,这话我却是要原封不断的送还给你。匪者,行为不正者,盗者也。我与靖哥哥从你这庄园里带出来的,只有我大哥哥,其他的未取分毫。我们又如何是盗,是匪了?”黄蓉叉着腰便是一通抢白。一旁的郭靖也是击掌应和道:“蓉儿说的没错,这里的盗匪另有其人!”他那手指的正是老者身后的一位英俊青年,却不是昨日夜里被完颜康在下边踢了一脚的又是谁?不过,其余三人都没想到,郭靖也有这么不饶人的时候——对极厚道的郭靖来讲,这般作为已经是很不厚道了,难不成这便是妇唱夫随吗?他们却不知道,郭靖如此的原因乃是完颜康。他如今已是明白了完颜康的为人了,但这却是万万不能宣扬的,甚至连完颜康的生身父母及郭靖自己的六位师父,黄蓉都叮嘱过不能明言,更别提如今是当着众多陌生人的面了。这既是秘密,郭靖便总觉得让他认贼作父已经是极委屈了,却还要被自己人误会,那边是比极委屈还要委屈了。如今黄蓉一为完颜康辩驳,即便有些失礼,但不是有句话叫两害相权取其轻吗。他也自然是帮衬着黄蓉,偏着完颜康的——于是,在完颜康根本不知道的情况下,五好青年郭靖,已经被带“坏”了……“好!好!你这丫头好厉害的嘴巴!不错!我们是盗,不过却只盗不义之财,杀不义之人!那日盗脏银,杀贪官亦是如此!今日对你们也是……”话未说完,变故突生!老者左右最近的两个护卫,哼都来不及哼上一声,一个捂着脖子,一个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几乎同时,欧阳克飞窜而出,其余三人紧随其后,直奔老者而来。完颜康到了近前,才发现原来老者坐着的是把木制轮椅,且老者虽然行动不便,欧阳克又是突然发难,却依然未能擒住老者。不过,擒不住老的,抓个小的倒是没问题——黄蓉方才已悄悄告知了他那青年便是此处的少主。完颜康是与黄蓉夹击这位少主的,不过想来是昨日夜里完颜康那一下子让对方印象太过深刻,结果相比起黄蓉这个小丫头,他自然更关注完颜康,却轻忽了黄蓉。结果便是,黄蓉卖了个破绽,少主一掌拍在了黄蓉肩头,顿时被软猬甲刺得身子一僵。完颜康这次倒是没踢他下边,只因为对方这僵硬的短短一瞬,已足够他扣住他的咽喉了。扣住了少主,欧阳克也立刻不再与老者颤抖,四人重又聚在一处。完颜康刚要提条件,忽然一个水寇远远跑来,边跑还边大喊着:“庄主!不好了!朝廷水师打进来了!”立时,无论是这庄子里的还是完颜康三人,都朝这水寇来的方向看去,果然依稀能见帆影片片,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道道浅灰色的烟柱,不过如今正是白天,离得远了,实在看得不明显罢了。第40章 青袍客“四位,原本冠英既落在了你们手中,老夫这把年岁了,拼了这张老脸不要,也要为了保住儿子性命,放你们离开。但如今朝廷水师到了门口,冠英,爹却不能为了你,坏了这太湖无数人家的性命。”他们如今虽然还有史嵩之、陈埙二人在手,但这两人身世虽不凡,但如今也不过是无官职的士子。且他们这些武林人士,也并不清楚史弥远是否重视这一个侄子一个外甥。只有这两个人人质,并不保险。但完颜康就不同了,他是金国亲王的世子,本身便是身份显赫。且他又是金使团的副使,历朝历代擅杀使节都是大失道义的事情,而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朝廷都绝对不会让他死在这。眼见老者就要下令开打,完颜康押着人上前一步道:“且慢!在下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知老人家是否愿意听我一言。”老者看了一眼背后湖面,水师的战船看得更清晰了,但是还有时间:“你说。”“若要为质,有我一个人便够了。这三位不过都是我在江湖人认识的朋友,与金国朝廷无关……”“大哥!”“大哥!”“广隶!”话说到一半,所有人就都听明白了。“大哥,我们是来救你的,怎么能反而让你为了我们留下?”“他们也是来救我的。”完颜康笑着抬了一下下巴,指着的正是那战船的方向,“事情到现在,无论是我与你们一同反抗,又或是我自己束手就擒,结果都是一样的。这位老人家也说了,为了这周围无数人家的性命,他们此时不能放我走。但同为了这周围无数人家的性命,他们得把我平平安安的送回到大宋朝廷的手里。”这绝非危言耸听,完颜康要是死在这,南宋不想开战,就必须给金国一个交代。交出真凶自然是最基本的,而这真凶,就是将他劫持了的太湖水寇。到时候死的人,可就不知道有多少了……“你们俩走,我留下,以防万一。”欧阳克用扇子点了点黄蓉和郭靖。完颜康原本以为黄蓉不会那么干脆答应,但谁知道她竟然很干脆的点了头:“好,我与郭靖先走。”“蓉儿?”反倒是郭靖,依旧有些犹豫。“靖哥哥别担心,我们四个已经跑了两个,再跑两个不就能都跑了吗?”“……”好像这话并没错,但郭靖怎么觉得那么莫名其妙?虽然如此,但郭靖也知道四个人里只有他最笨,既然其他三个聪明人都已经意见一致了,那他也只能点头了。“你们四人倒是商量得妥当了,但老夫却还没答应呢。”“您若不答应那也好办,我杀了这位……贵姓?”“陆。”这却是黄蓉答的。“这位陆公子,然后和您拼命。但您却是依旧不敢伤我性命,最多是卸了我的手脚,外加杀了我这三位好友泄愤。但若事情闹到那般地步,那么无论您是否把我送到宋军水师的手中,这结局也都是不会变了。”完颜康语调平和,倒像是与邻家老者拉家常,但这里边的威胁却是毋庸置疑了。不过这也使实话,到时候两边已经算是结了死仇,无论完颜康多顾念着南宋,这个仇也是必须要报的。而他要报仇,当然不能自己带兵跑到南宋来。那还是得南宋的朝廷,南宋的水师出手。那么这和他们把完颜康杀了的结果,又有什么不同。陆老庄主长叹一声,摆摆手,示意众人让出一条出路;“郭公子、黄姑娘,你们走吧。”待黄蓉与郭靖离开,完颜康也是守信之人,立刻放了陆冠英。任由庄丁将他与欧阳克捆扎结实,又被押着,一路到了一处码头。码头上,完颜康竟然还遇到了熟人。“史兄,陈兄!二位无恙便好。”史嵩之与陈埙甚至连绑都没被绑着,还都换了新衣。若不是离得近了,还以为是这庄子上的门。 第45章 这话说得完颜康都是一愣,原本他也以为,这事到了如今,就该是陆家庄的人分散撤走——这地方他们是不可能继续住着了,而他们这四人也能一个一个安然回到宋军那边。“在下并非是诓骗诸位,那几位到了那边,八成是连该谈的人都见不着,便丢了性命。陆老庄主,您要是真的想谈,那还必须得做成两件事。”“何事?”“一,打退这次前来剿匪的水师。二,宰了我们四个的其中一人。不过,若是你们做成了一,那是否要做成二到也无关痛痒。可若是只做了二,那你们这些人八成就只能逃到西夏或者蒙古去了。”“……”虽然古代确实有杀人放火受招安这一说,后世最有名的,真人真事的郑成功就是一位,他最早的时候就是个海盗。杜撰小说中,《水浒传》的梁山好汉不是也被招安了吗。不过这有个问题,不是所有的盗匪都能被招安的,必须是大盗,而且是朝廷都对付不了,又或者剿灭他们花费的人力物力让朝廷觉得花费太巨的。这两条中,无论哪一条,太湖中以陆家庄为首的水寇们,都没达到标准。虽说他们那天夜里,烧了几十艘车船,连带船上的宋军也都葬身湖底。但是,段天德可并不是水军的指挥使,即是说,那些船是运兵船,而非真正战船。宋军真正的水师,看那边湖面上的青烟就知道了,那可是很强悍的。即便有完颜康在这,大宋朝廷基本的脸面却是还得要的,比如不能这么轻易的就对一群水寇服软。必须要狠打一下,至于完颜康会不会死于乱军之中……反正现在他是没死的。不过这些完颜康却是不知道了,毕竟他一直在北边,遇到类似问题又总是回避,因此并不清楚宋军的情况如何,更不知道段天德那船上的都是步军。所以,他把事情想的简单了。但此刻看来,不只是完颜康把事情想简单了,陆家庄的众人也是这么想的。但此时却被史嵩之戳破了幻想,一时间都不再说话了。不过史嵩之却依旧是一脸沉重在胸的得意模样,显然是还有后话。“还请史公子指一条明路。”陆老庄主也知道他们这些人的命八成都握在史嵩之的手里了,倒是也不矫情,放下身段拱手道。“这却是不难,只看老爷子是否有胆量……”史嵩之刚开了头,忽然一阵“呛啷呛啷”的拔刀之声,还未待他明白出了何事,一个青色的影子已然落在了他面前,看衣衫该是那青衫的,但面容却早已不是之前麻木冷硬的摸样,而是换做了中年人成熟儒雅,清癯轩昂的面貌。“谁是完颜康?”“嗯?”这话把众人问的都是一怔,且第一反应便是看向了完颜康,这自然是用行动给出了答案。青袍也不废话,身形一动,如电射般直冲完颜康而去,原本在他与完颜康之间站着的几个庄丁,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被击飞了出去,死狗一样瘫在地上不省人事。青衫此时却已经到了完颜康近前,一伸手便能将他拿住,但斜刺里却突然冒出一人挡在了他面前。青衫原本也要将对方依样画葫芦拨开,不想这次一伸手,却被对方挡了下来,而这来人正是欧阳克!不过欧阳也只是挡了这一招而已,甚至该说他这一招都没挡住,青衫陡然改拨为抓。欧阳克也是身手不凡的,见对方变招,也立刻反手抵挡。却不知为何,他这一动,到好似自己把自己送了上去。非但没能挡住对方的手,反而被一把扣住了脉门,顿时半边身子便是一麻,继而步了之前几个倒霉蛋的后尘,唯一还算好的,大概也只是他跌在地上后没有晕过去而已。说起来虽慢,实际上不过是电光火石的时间,完颜康便已经和青衫,也即是黄药师面对面了。让他莫名的是,他竟然从黄药师眼睛中看到了冲天的怒火——他该是找到黄蓉与郭靖了,不过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他没呆在自己女儿身边,反而怒气冲冲的跑来找自己的晦气呢?“爹爹!别伤了大哥!”远远的黄蓉人未到,生先至,显然小姑娘是扯着嗓子吼的,只是郭靖却并没在她身边。但貌似黄蓉不喊还好,这一喊,却是让黄药师杀气更甚,一掌便朝着完颜康胸口拍来。这一掌若是拍实了,那完颜康可就真的要死在这了。但黄药师拍中的却并非完颜康,而是一根绳子,一根原本缚住完颜康双手的绳子——看来他与欧阳克都有法子挣脱桎梏。一掌下去,绳子立断,完颜康则借着这力道向后急撤而出。“爹爹,你要是害了大哥,那我这辈子都不回去了!”不过这片刻功夫,黄蓉也已赶到,拦在了完颜康身前——此时的黄蓉,武艺并不如何厉害,但是轻功却已经有了火候。“蓉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是靖哥哥的那六个坏蛋师父!都是他们与爹爹胡说!”黄蓉跺着脚道,此时她用不着吼,便能清楚的听到嗓音里的哭声,瞧她脸颊上,也有干涸的泪痕。原来却是六怪也上了岛,不过大概是用的是另外的路,因此并没与众人碰上。不过倒是找到了郭靖和黄蓉,至于他们到底说了什么,看黄蓉如今的模样,倒是也能猜到七八分了。“蓉儿躲开,让我杀了这恶贼!”黄药师指着完颜康道。“爹爹,都说了好似那些人胡说!您难道相信六个外人,却不相信女儿吗?”黄药师倒不是做爹的不信自己女儿,而是做爹的总觉得女儿天真单纯,容易被坏人欺骗,此时当然是为了坏人说话的。所以外人的话反而更可信些,反正只要杀了坏人,不久后,女儿自然会明白过来的:“蓉儿,你且让开。”“蓉儿,让开。”“大哥?”“伯父,在下要死,是不是该死个明白?况且,蓉儿也是知分寸的,若在下真的是恶贼,那您杀了我,想来蓉儿也不会再挡。”对黄药师如此的高手,打是打不过,躲与逃更是找死,也就只能直面了。第42章 黄老邪,黄老顽固黄药师也不愿让女儿太难过,又想女儿虽然一时被蒙蔽,但她聪明伶俐,若是当面摆明了事实,该是能明白的。于是对着黄蓉轻颌首,同时脚下一点,左手轻牵了女儿的手,右手……拎行李一样,拎着完颜康的束带——此刻完颜康也是不敢反抗了,只庆幸他的束带是皮的,带扣是铜的,尚算结实——展轻功,化作一道残影,向远处去了。刚出了陆家庄没多久,这次却又回去了。到了一处假山之后,完颜康“砰”的一声被扔在了地上,直震得腰腹生疼,吃了黄蓉药后和缓许多的胸口顿时又是一阵抽痛,喉头顿时就是一甜,险些真的呕出血来。顿时他便明白这是黄药师在受伤加了暗劲,否则若只是单纯的落在地上,这种不到人腰间的高度,他又不是身娇肉贵,还不至于反应这么大。但这时候他却是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的,反而还要立马爬起来。可谁知待他站起来,黄药师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冷瞟了他一样,便转身走了。完颜康正疑惑呢,询问的看了黄蓉一眼,黄蓉也是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那便暂且不管,黄药师这是干什么去了,还是趁着这个功夫,把事情问名表了吧。“蓉儿,这到底怎么回事?郭靖呢?”黄蓉一听,眼圈立刻就红了小白牙也紧紧咬着嘴唇:“这事还得从兖州说起,我和靖哥哥是偷跑出来的。”原来完颜康走后没多久,杨铁心就提出了要完成当年与郭靖之父的约定,便是让他郭杨两家的儿女结好。完颜康和郭靖的兄弟是做不成了,不过正好可以让穆念慈做郭靖的妻子。原本这也是原着中杨铁心的临终遗愿,不过当时穆念慈喜欢上了完颜康,因此和郭靖都是反对的。正好杨铁心和包惜弱又都已经死了,这事也就算了。但是此刻,穆念慈即便对完颜康起过一点心思,但经过了许多事情之后,这点小心思也都已经消失在萌芽状态了。因此如今她是愿意的,杨铁心和包惜弱自然更是愿意的。而江南六怪听说之后更是拍手叫好,一方面他们知道郭靖与蒙古公主华筝有过婚姻,但还不像郭靖娶个蒙古人。另外一方面,他们也是义气之人,而杨铁心这般安排也是为了全他与义兄郭啸天当年的义气。郭静自然是不愿,但他本就口拙,一番辩解根本无人要听,反而是被杨铁心与江南六怪狠狠训斥了一顿,继而继而便在栈里便准备起婚事来了。结果也是他们以为郭靖老实孝顺,口头上不答应,事到临头也就也要乖乖就范。却没想到郭靖喜欢的人却是大大的“不老实”的,没两天,黄蓉就撺掇着郭靖跑了。她本来是要和郭靖找爹爹撑腰的,不过小姑娘也不会累着自己,一路上自然也是游山玩水。到了太湖,遇到了一个老渔夫,受邀到了庄上,巧遇了完颜康。之前他二人答应完颜康离开,原来是黄蓉打定了主意要在暗地里帮忙,谁知道却先是遇到了要抓郭靖回去成亲的江南六怪,又遇到了黄药师。开始时黄药师自然是帮着自家女儿的,六怪被揍了一顿,但以他们一贯的规矩,便是手上输了,嘴巴上也要把场子赢回来。他们自然是没骂郭靖,毕竟那是自家的孩子,怎么做都是对的,而是将脏的臭的都朝黄蓉带坏了郭靖的“小妖女”身上泼。结果这泼脏水,立刻就泼到完颜康身上去了,说黄蓉和一个金国世子不清不楚,被人家玩腻了,立刻就有巴上郭靖这个老实头了——原话自然是比这要难听得多,其中所的渲染词汇也更加精彩。黄药师当即大怒,表明了身份,又是一通质问。黄蓉与郭靖自然也是百般辩解。但他们一个是对情情爱爱还有些懵懂的小姑娘,一个是笨嘴拙舌的老实头,在这种男男女女的事情上,怎么辩解得过六个久经世故的老油条?结果就是郭靖被六怪绑走,黄药师怒气冲冲的带着黄蓉来找完颜康了……“蓉儿,你没说你和郭靖才是两情相悦的?”“我说了,但是爹爹以为我是骗他的。”“你怎会用这种事骗人?” 第47章 在他们俩对面站着的,是两位老爹。完颜洪烈一直盯着杨康,眼睛是尽是打趣和揶揄,完颜康很轻松就能猜出他在想什么——你小子还说和蓉儿没关系?人家爹都找上来了。完颜康也只能更无奈……至于黄老邪,他一会看着自己女儿,一会又盯着完颜康,表情也在柔情蜜意与咬牙切齿间不断变换,也不怕脸上肌肉抽筋。看他这样,就算不是完颜洪烈,别人也会以为完颜康和黄蓉有什么了。甚至就连知道了前因后事的欧阳克,也开始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了。“黄兄,孩子脸嫩,有些是不愿明说,咱们便别逼他们了。黄兄且与我下去喝杯茶,消消气,等到孩子们想明白了,自己也就过来说了。”完颜洪烈推着黄老邪就要离开,还抽空给完颜康递了个眼神。“爹!黄伯父!”完颜康立马把完颜洪烈叫住,黄老邪脸都黑得可比锅底了,万一在这动起了手,吃亏的可是完颜洪烈。完颜洪烈却不知道儿子的苦心,还有点怨怪这小子不知道看时机,没看到他都快把人劝走了吗?“蓉儿,你一味的逃是不行的。几个月前你不就与我说思念你爹爹吗?又总是怪你爹爹为什么这么久还不来找你。”完颜康斜瞟了一下黄药师脸色,果然听他如此说,脸上有些惭愧,“如今黄伯父来找你了,你怎地反而又要跑呢?”“谁让爹爹那么莫名其妙。”黄蓉也看着黄老邪,她自然是想她爹爹的,特别是喜欢上了郭靖,反遭江南六怪,及杨家众人反对,她就更想她爹爹了。觉得自家爹爹是聪明人,不会和那些坏蛋一样,反对他们。总之黄蓉还没见人的时候,就把她爹爹想得如何如何的好,结果这一见面……他眼睁睁的让郭靖被六个坏蛋放跑了不说,竟然还要来杀完颜康。该说是她过去把见到黄耀后的情形想象得如何的好,现实就有如何的打击她。“蓉儿……”完颜康忽然俯身在黄蓉耳边,黄药师顿时瞪大了眼睛,可女儿的眼睛比他瞪得更大,他也只能一肚子气的站在原地了。完颜康声音极低,即便是黄药师竟也只能断断续续的听见几个不知其意的字节而已。不过,无论他说了什么,总之,当完颜康把头抬起来的时候,黄蓉笑了,接着没等心焦如焚的黄药师问什么,黄蓉已经大踏步的出门去了。“蓉儿!臭小子,你到底说了什么?蓉儿!”黄药师瞪了完颜康两眼,但甚至没给完颜康回答的时间,他自己就先一步冲去门追女儿去了。待黄药师的声音离得远了,完颜洪烈疑惑的问儿子:“康儿,你和蓉儿说什么了?”“我说‘你笑,立刻出门回自己屋里去,一路上都别和你爹说话,让他自己老实交代’。”“你这小子……可真是够阴损的。”“爹,有您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不提这个,康儿,你还与我说你与蓉儿没什么,说你在陕西有人,你这小子,这些事有什么需要骗你爹的?你若是早说了,爹早就喝上你们俩的喜酒了。”“爹,我说我在陕西有人,真的是骗您的,这是孩儿的不对。”完颜洪烈哼了一声,“和我有什么的,是他……”完颜康一指躺在床上看戏的某位。“唉,儿女都是债啊……”黄药师正站在一棵老树下生闷气,就听树后有人叹气,且这一叹,也正是叹出了他心中所想。于是虽然听得对方脚步声,知道对方就快能看到自己了,黄药师也没走开,而是站在那,等着对方过来,“黄兄?”“……”黄药师点了点头——不过这也是他第一次对完颜洪烈说出的话有回应,当然,之前脸色变锅底不算。即便是宋金两国的皇帝,见了完颜洪烈也没这么大架子的。不过,完颜洪烈倒不以为杵,在他以为,但凡是能人异士便都是有些脾气的。两人这也算是打了招呼,今日完颜洪烈暂时没有争取黄药师这位贤才的心情。刚要离开,忽听头顶一阵唧唧喳喳,抬头看时,原来老树上有一个鸟巢,两只大鸟正在教小鸟学飞。“只有现在这光景是最好的,等到他们真的翅膀硬了,就要一去不复返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都学会了,是不是知道如何抵挡风霜雪雨,如何分别善恶是非了。”“完颜老弟所言甚是啊……”完颜洪烈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叫老弟,虽然他上边还有皇兄,如今倒是觉得有些新奇。况且,想想黄蓉八成是真的喜欢上一个傻蛋了,再想想他儿子和一个花花公子纠缠不休……不过女儿家若是吃了亏,可比他家的儿子更亏得多,这可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于是,两位老爹因为同病相怜,在一棵老树下相谈甚欢。数日后,众人重返临安的路上,黄蓉跳上了完颜康与欧阳克的马车,一副摆桌子瞪眼的架势。此时完颜康已经知道了完颜洪烈为何会到了太湖来,及他是如何与黄蓉、黄药师父女跑到一块去的。完颜洪烈来此的原因很简单——来玩的。按理说,他的正事已经办完了,原本应该招回完颜康,大家回国的。但是完颜洪烈一时心血来潮,想他父子已经分离了四年,好不容易团聚,却又遇上了杨铁心那档子事,父子俩也没怎么好好聚过。而这次回国后,完颜康即便没被重新调到陕西去,那也要到其他地方去带兵的,父子又要分离。所以就来找儿子了,父子俩一块好好玩了一番,散散心。谁知道他刚跟着几个宋廷派出的官员追到太湖,就听说完颜康被劫持了。玩是玩不了了,只能赶快就儿子了。也亏了那几个被派来照顾外带监视他的官员,否则完颜洪烈这个金使怎么也不可能调动大宋水师的。两三下清剿了水寇,完颜洪烈原本也已经不顾众人反对登岸了,谁知道刚到了岸上,就先看见和官军打起来的黄蓉以及黄药师了。说起来他还是救了不少水军性命的。否则,真把黄老邪惹得兴起,他哪里会管这些水军是否在如今阻金兵南下,以及今后阻蒙古南下上,会有大功,一概是挡路者死。不过如今玩是玩不了了,完颜洪烈反而生了一肚子闷气,众人自然是要回临安的。而黄蓉之所以今日怒气冲冲的前来,原因是,她又逃了几次要去救郭靖,但每次都是没跑出多远就被抓回来了。又气又急的黄蓉找起了自己失败的原因,没想到竟然找到了完颜康的身上……完颜康排兵布阵的本事一流,而任是黄蓉再如何的精明,她要逃跑,也不外乎那几个法子,几条路。完颜康又不需要抓她,只要命令几个人看严了几个地方,若有变故来报个信,完颜康再给黄药师报个信就好了。“没办法,我爹的命令。”完颜康无奈的对黄蓉摊手,“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爹和黄伯父站在一块了。”“大哥不讲义气!”黄蓉怒道。“我也想讲义气,可是我爹说,我若是让你跑了,那他也让欧阳‘跑’了。”欧阳克立刻连连呼痛扮可怜。“那你难道不能就带着他这么跑了?”“我若是无事一身轻,自然能带着他走人,可我有官身在,如今还是使节。要是在大宋地界没了踪影,不止我爹担心,宋金两国邦交也会出问题。”“爹爹们怎么一个二个都是这么不让人省心啊!”听着黄蓉怒吼,完颜康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八成在那两位爹看来,儿女们也是一个二个的都不省心吧。幸好欧阳锋没来,要不然,这可就更乱了。完颜康想着欧阳锋没来,却不知道欧阳锋此刻已经到了中都,从欧阳克留在中都的姬妾仆役知道了他的去向,正一路南下而来!第44章 论战黄蓉焦急了几天,但见确实跑不出去,也就不跑了。按她自己的话说,她也想明白了,靖哥哥绝对不会辜负了她的。若真是辜负了……那他也就不是靖哥哥了。见黄蓉不跑了,黄药师还以为她想通了,立刻开始软硬兼施的磨着女儿要女儿随他回桃花岛。那两天里完颜洪烈、完颜康和欧阳克三人,可是结结实实的看了两天的好戏——果然,这次也是以黄老邪一脸柔和的站在黄蓉身后道:“蓉儿,和爹回桃花岛吧。”黄蓉则往往是噘着嘴冷哼一声:“爹爹要是放我走,那等我找到了靖哥哥,一定和爹爹回桃花岛。爹爹若是不放我走,但若是能把靖哥哥为我救回来,我会和爹爹回桃花岛。”“蓉儿,你怎么就一定看上郭靖那个傻小子呢?”“靖哥哥有什么不好的?”“那他有什么好的?相貌平平,缺文采少武略,武功也是不入流的,按蓉儿的话说,他还有六个坏蛋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若是真的与他结了姻缘,那你还得侍奉他那六个师父!若是非要从他身上挑出好处来,那就只有老实忠厚了。但路边的老农岂不都是老实忠厚的?”“谁说靖哥哥只是老实忠厚?况且靖哥哥也并不傻,他只是记性不好,外加反应有些慢而已。他小事上只是有些拙,大事上却从来不愚。不像爹爹……”“我怎么了?” 第49章 “别告诉我你早就这么想了。”欧阳克顿时脸色一变。“十四岁到陕西的时候。我就想着会没命了。不过让你救我爹,这可真的是刚刚想到的。”“所以,你才一直没娶妻,前段时间也一直……”欧阳克神色复杂,男人多少都有英雄情结,他原本也多少知道些完颜康的心思想法,但如今才是真正的明白了,“广隶……”“嗯?”“你别想我放开你。”他一把抓住完颜康的手,但完颜康却只是轻笑,并没回答他。又过了两天,队伍终于回到了临安。南宋朝廷那边却透出消息,要送给使团一份额外的大礼——蒙古使团1!作者有话要说:1历史上的这一年,即公元1213年,蒙军确实曾向南宋派出使者请求南宋出兵,但使者到达濠州时被南宋边防军驱赶,后被金人所获。也就是说使团根本没进南宋,就被赶跑了orz。第45章 过渡“这些宋人还真是打得好算盘。”完颜洪烈与宋国的官员密会回来之后,对完颜康道。“怎么?”“不过是几个蒙古人而已,却说什么是大礼,还说要让我们自己去取。”原来南宋虽然无意与蒙古结盟,但若是直接擒下使节送到金人手里,却又与蒙古结的仇怨太大,所以他们只是把蒙古使者的消息透露出来,让这队金国使节自己去对付。而完颜康听他爹语气,显然丝毫也未将蒙古人放在心上。完颜康暗中长叹,这大概也是他阻挡蒙古于关外的最大的坏处了——金国的上层阶级完全没有感觉到来自蒙古的威胁,只是盯着南宋,想着统一中原,成为真正的中央之国。“爹,这队蒙古使节我能应付,不过,我们可是要尽快回国了。”“怎么?”“蒙古人跑来联系宋人,这是他们在做最后的准备。我估计,最迟今年冬天,他们就又要南侵了。”无论对小说,还是真实历史,完颜康都不是十分的熟悉,但根据这些情报进行战场预测还是能做到的。完颜洪烈眉头一蹙,站起来就要离开:“这消息我要立刻送回中都。”“爹。”完颜康拉了完颜洪烈一下,“我们难道还要在这继续呆着?”事情不是都处理完了吗,只等着他灭了蒙古人的使团,他们就能回国,即便加上回国的路程,最多也只有一个半月。“康儿,宋国储位有变。”完颜洪烈也是无奈一叹,“所以,看来我们还得在这呆上两三个月了。”此时宋宁宗在位,宋宁宗与金章宗一般,生一个儿子死一个。随着年岁渐长,宁宗不得不选宗室之子为皇子。之前选的惠王之子贵和,如今已改名赵竑,并封为太子。不过这位殿下太沉不住气,竟然当着一个史弥远送来的侍女的面,说等他即位,就把史弥远发配1。结果这事不但传到史弥远的耳朵里,甚至就连完颜洪烈这个金国使臣都知道了。其实金国很满意南宋现在的朝局,史弥远虽然不是个投降派,但他是个求稳派。蒙古第一次南侵时,南宋朝堂里停岁币的呼声,就是被他压下去的。而这个太子赵竑呢,虽然完颜洪烈只见了他两次,但也知道这少年的性格火爆冲动。而且不只是对史弥远仇视,对金国也是满含敌意。他要是个平常人家的孩子,那这自然是正常外加无所谓,但他是个太子。日后要是他登机了,宋金八成又是一场大战。所以,完颜洪烈不能走了,必要的时候,他甚至要利用自己金国使臣的身份帮史弥远一把,去了赵竑的太子位。“康儿,国事为重。”蒙古即将南征的消息一旦传回国内,那朝堂上必定不会等着完颜康回去,而是立刻派出新的领军者前往陕西,完颜洪烈以为完颜康是恋栈权位——完颜康若真是如此,那完颜洪烈并不会以为这是坏事,毕竟,大丈夫在世不可一日无权。他却没想到,实际上完颜康的想法,比他还要“国事为重”,实际上完颜康也是矛盾无比。一方面金国的高级将领不是没多少有用的,是根本没有一个有用的了。可是陕西若无将,那就是群龙无首。所以,到底是让完颜洪烈把消息递上去,让朝廷派个废物,还是阻止……完颜康忽然醒悟,不需要阻止,这事还是可以两全其美的。“爹,您给我十天的时间。”完颜康道,“十天后,我已经处理了蒙古使臣,到时候我正好把这消息送回国。儿子也知道以国事为重,但陕西的事情,朝中众臣有比我还熟悉的吗?况且,当年完颜承裕在京里时还被赞为善战者,但尚且把仗打成那个样子。如今京中诸将,还有谁能顶得上去?”完颜洪烈觉得儿子略有些危言耸听,在他看来,大金虽然没有章宗时那般强盛,但也是堂堂上国。蒙古虽然凶悍,但不过是疥癣之痛而已。不过,他也不想儿子苦心的经营,让别人轻易拿了去。况且,如果只是他一面之言,朝堂上可能并不以为意,若是完颜康能拿下蒙古使节,从他们嘴里抠出情报,又带着他们回国,那这事情也更容易取信。于公于私,再等完颜康十天,都只是有利而无害。“好。”于是,完颜洪烈点了头。“欧阳,你有毒药吗?要发作快的,且用银针验不出来的。”其实银针能验出来的毒药,主要是砒霜2,也即是三氧化二砷,银遇到它会氧化,所以会变黑,可不是所有的毒都能起到相同的效果。“要毒药做什么?”欧阳克的叔父欧阳锋被称为西毒,指的不只是他的性格毒辣阴狠,还因为他善于毒药。“去截杀蒙古使臣。”“你一个人去?”“带着我的十个侍卫去。”“包括那个什么乞奴和怀恩?”欧阳克嘴角略微撇了一下。乞奴和怀恩就是在完颜康身边跟的最紧的两个侍卫,自从完颜康让他们留下照顾完颜洪烈自己跟着两个南宋的太子党出去玩,结果遇到了水寇。这次安全回来后,这两个人粘得他更紧了,现在就外门外站着呢。“他们是我的兄弟,别胡乱嫉妒。”“……”欧阳克倒是也没多说,只是开始为他寻毒药。完颜康叹气,在他身后道:“我们的感情确实比兄弟深,但那也只是感情极深的生死兄弟而已,成不了你我如今的情况。”“为何?”“我拿他们做弟弟,而且,他们俩是一对的”完颜康笑着道,为欧阳克讲了与二人认识的经过。乞奴听名字就知道他的出身,他生下来就被爹娘扔到了山沟里,被一个老乞丐捡到,这名字也是老乞丐给他起的。完颜康十岁的时候,跟着完颜洪烈去狩猎,从一群狼嘴里把乞奴救了下来,不过老乞丐已经被狼咬死了。原本刚入府的时候,管家是要给乞奴改名的,毕竟这名字听起来太难听,但是乞奴不愿意,因为再贱的名字,也是他爹给他起的。为这个差点被赶出去,结果还是完颜康,反而因此觉得他这个人不错,不止把他留在府里,还收在了身边。怀恩这个名倒是后来改的,他原名叫张二狗,农家出身。生母早死,他爹娶了个续弦,这后娘也是个狠心的,嫁过来没半年,自己的肚子有了,就立刻撺掇着二狗的生父。说年景不好,不能白养个吃干饭的,要把二狗送出去给人当学徒。他爹就应了,谁知道这后娘是让自家的哥哥把二狗骟了,然后送他进宫去当太监——不是在宫里阉割,也有外边的人自己动了刀子,再把人送进宫的。不过二狗那年虽然才八岁,但是天生力气大,虽然被割了两刀,但已然挣脱了绑缚,从后娘舅家逃了出来。结果,也是被完颜康捡到了。不过他那下边虽然没被割下来,完颜康也帮他医治,但到底是伤到了,那方面的功能受到了影响。所以之前欧阳克听到他说话,能清楚的听到音调不对。他却是很干脆的就把自己的名字改了,不是因为旧名不好听,是因为这名是他给他起的。至于他们俩怎么走到一块的,完颜康也不清楚,只不过一次大战之后,看见他们俩一身是泥的抱着滚到沟里去了……“放心了吧?”“我担心过什么?”欧阳克瞟了完颜康一眼。“小心你的肋骨,一路骑马颠过去,你可受不了。”几个小瓶被递到了完颜康手里,一一告诉他哪个毒药是如何的反应,哪个又是哪个的解药:“广隶,你没忘了你说过的咱们各凭本事的这句话吧?”“自然。” 第51章 “称呼在下与莒便好。”赵与莒一拱手,“之前若不是因为舍弟太过调皮,大人也不会失了爱马。大人不只救了舍弟的性命,又不留下姓名,且不要我家赔偿,我又怎能要大人的马肉?”赵与莒不是不想要,他们家虽然也是大宋宗室,但到了他这一代,却是连爵位都没了。他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丞,且还早逝,只留下他娘拉扯着两个孩子,无奈回到娘家寄住。若不是他的舅舅时常接济,他们这一家三口这不知道要怎么活了。所以,他才会常带着弟弟下河摸鱼,上山摸笋。不过日子虽然清苦,他的那点骨气和骄傲却一点也不少,不能要的东西自然不要。这少年的脾气,在后世就会被称为“傻”,不过完颜康倒是很喜欢这样的傻子,傻子多了,这世道也就好了:“这地上的两匹马,就算与莒不割去吃了,也只是便宜了狐狼野狗。在下史嵩之,前些日子自北地而来,过不了几日又要回北地而去。今日相见也是有缘,何必总是想着恩不恩的。”完颜康借了史嵩之名姓一用,向来对方是不会介意的,毕竟这也不是作奸犯科。赵与莒则越发肯定完颜康是北地的士卒,他来此是捉拿蛮子奸细的。赵与莒也不再多言,接了佩刀去肢解马尸,倒不是他知道再见不着完颜康,以后就不用报恩了。而是他想明白了,大恩不言谢——救命之恩都受了,也无所谓再多些马肉。不过日后若是有了机会,该报答的还是应该报答的。不过赵与莒再如何少年老成,也是被当成生养的,接过完颜康的刀便觉得手臂一沉,幸好他是双手接刀的,否则八成要出了丑。抽出刀子后,走到马尸旁,比比画画了半天,却依旧不知该如何下刀。又见完颜康脱下外袍挂在树杈上,走到了他那匹马的旁边,解了马的鞍鞯辔头,双手一抓马的前腿,轻“嘿”了一声,竟然将那马扛在了自己肩头朝林子里去了。看他行走的速度,竟然还甚是快速。赵与莒的嘴巴顿时合不上了,三匹马,他那马最是最高大,比另外两匹要高出两个头来——蒙古马很矮小,一米二到一米四左右——他是不知道一匹马多沉,但绝对比一头驴沉,也比他手里这把刀沉,沉很多。赵与莒不由得感叹,这必是猛将了!不多时又见完颜康会来,他脸上,及纯白的里衣上,都染了些马血,看起来到是有些烽火的味道。但却不见他脸红气喘,想来扛一匹马竟然是真的花不了他多少力气。赵与莒就一路对他行着注目礼。直到完颜康取了铲子回到了林子里,赵与莒才终于长叹一声,开始割马腿。完颜康葬了马回来,一眼扫到赵与莒,忍不住乐了。原来赵与莒正拿着长刀当长锯,在那锯马腿了,而且看样子他这么半天,连一条马腿还没锯下来呢。“这活计还是我这粗汉做的顺手。”完颜康笑着走了过去。赵与莒脸一红,把刀递了过去,而完颜康果然是做得极为顺手,且明明是挥刀割肉,但姿势却极是潇洒惬意,丝毫不像是乡间的屠夫,竟然让赵与莒一时看的呆了。只是完颜康只割了两条马腿,又割了些马肋肉,便停了手,到让他有些意犹未尽了。“马肉煮的时候会有泡沫,还会有些臭味,不过这却不碍事的。”完颜康帮着赵与莒把肉塞进他那个箩筐里的时候,嘱咐着。南宋这边马都见得少,他想赵与莒不过是小户人家,自然是更没吃过马肉了。万一他以为这肉坏了,反而扔掉,那可就是糟蹋了好东西了。赵与莒点头称自己记下了,完颜康对他一拱手,原本两人便是就此作别了。谁知道了完颜康刚上了马,就听见赵与莒那边连连唤着弟弟的名字:“与芮!与芮!”完颜康当即又调转了马头。“与莒,何事?”“我弟他打摆子了!”赵与莒匆忙回答,却连头也不抬,扔了箩筐,就要把弟弟背到身上。原来之前赵与芮不说话,赵与莒以为他是吓着了,便安慰了两句让他坐在那歇着。却没想到的弟弟不只是被吓着了,而是被吓过头,打起摆子来了。赵与莒背弟弟背到一半,忽然觉得背上一轻。转头看时,完颜康在马上已经被赵与芮放在了他身前:“背上箩筐,我送你们回去。”这也是他们仨都不胖,除了完颜康外,赵家兄弟还算是偏瘦小的,三个人加上那个箩筐,加起来也只是比完颜康穿上全套铠甲,提上重兵器,又给马罩上马铠后重一些而已。赵与莒匆忙背上箩筐,但等他上马的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上了。还是完颜康抱着赵与芮,扭过身子揽着腰把他弄上来的。“朝哪里去?”“那边。”赵与莒指路。“一路上看着路,抱着我的腰,小心掉下去。”“这个……”赵与莒犹豫的功夫,马却已经小跑起来了,突然的起伏,吓了他一跳,匆忙中只能抱住了完颜康的腰。即便也曾与弟弟嬉戏打闹,但这样抱着一个人,于赵与莒来说还真是头一遭,顿时有些窘迫。要放手,但马背颠簸,却也只能紧抱着不放了。完颜康一路把两个少年送回了村子,将他们放下了马。赵与莒担心弟弟,一下地那点窘迫也就被扔在脑后去了,可待他一阵折腾,弟弟总算是安顿下了,也有人去请大夫而来。赵与莒才发现,完颜康不知何时已然不见了。完颜康回到了下榻之处,其他人自然都知道他去做什么去了,却有一个没跟着的人,追着完颜康问三问四。这位名叫余天锡,乃是史弥远的门,他被派来明着说是照顾,实际上是监视完颜康的。不过他倒也确实是照顾得妥帖,至少这一路上吃住完全没让他们费心。所以,完颜康倒是也有耐心跟他讲个清楚。完颜康讲完后离开,余天锡却站在原地皱眉思索:“姓赵……”原来此时史弥远已经在找其他赵宋的血脉,好顶替太子赵竑的位子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余天锡作为他的门,当然也是为了此煞费苦心。赵姓也是大姓,这两人不一定就是赵家的,不过余天锡听完颜康方才所述,觉得那个赵与莒,年龄何事,行事也是稳重,还很有情谊——不过这么点事,也不知为何他就看出这么多来了——若是宗室,倒是个很合适的人选。余天锡当即寻到了当地的官府,要他们详查赵家兄弟的身份,且这天晚上,他竟然做梦梦到一头金龙穿云呼啸而来!第二天天还没亮早晨,记着巴结史弥远的官府就已经把资料送来了。余天锡一看,竟然真的是天家血脉,不由得激动不已。其实这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外加巧合而已。然而古人迷信,余天锡却是越发笃定自己找对了人。总之后来回程时,余天锡比完颜康还记着赶路,到时让众人都奇怪不已了。欧阳克早一天就知道完颜康要回到临安了,自然他也就是早一天开始布置。他这个人,原本是除了与色字有关的东西,对其他的事情都浑不在意。但只要是和色沾了边的东西,那必然是全力以赴,外加精益求精。比如就在完颜康离开的这几天时间内,就真的让他捣鼓出来了一种春药。这药是粉末,且一点就燃,燃着后竟然与龙涎香的味道极为近似。而完颜康的衣服上,就经常熏染着龙涎香——完颜康自然也拒绝过,不过这是完颜洪烈的意思,本来也是身份的一种表示,他也就只能接受了。而这种药粉与龙涎香混合,初时无恙,一旦药性发作,便再也无法控制。会让人在情欲高涨的同时,熏然无力,如同醉酒。不过也有个问题,熏香的时候他自己或者完颜康绝对不能吃任何与桂花有关的东西,因为这两种东西结合,产生的就不是欲念而是兽性了。完颜康既然都应了他了,欧阳克可不想把他弄出个三长两短的。于是,这天吃过晚饭,欧阳克想着应该没人会进完颜康房里了,就算进去了,也不可能身上有着龙涎香,或者吃了桂花。所以,他便将药粉放入了香炉中点燃,他还担心明日可能有人进出,放走了香气,因此特意加重了药量。重得也不多,五六倍而已……自觉已经万无一失,欧阳克神清气爽的从完颜康的房里走了出来,临走还关紧了房门。第二日一早,完颜康就从外边带着人回来了。不过他有点奇怪,怎么他爹没在外边迎他?“靖哥哥!?”黄蓉一眼就看见了赶着马车的郭靖,三蹦两跳的蹿了过去,“你逃出来了?怎么和大哥到一起了?”完颜康看了一眼这对小儿女,也不多说,径自下了马。不过,他刚跳下马,还没迈步,欧阳克就嬉皮笑脸的给他来了个脸贴脸,险些让完颜康踩了他的脚。“马给其他人吧。你快去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休息”“……”完颜康头疼,这种语调,这种表情,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做了什么,都不可能啊。不过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完颜康只是一叹,干脆的把缰绳扔给了仆人,随着欧阳克进宅子去了。一路朝着完颜康的房子走去,还没到地方,远远的欧阳克就看出不对劲来了。那房子,竟然门窗大开!这可这是,谁这么多手啊?欧阳克只以为是哪个仆人开窗通风,一时间恨得牙痒痒。完颜康见他的表情,从偷了油的老鼠,忽然变成丢了老鼠的老猫。猜他的“布置”可能出了什么幺蛾子,却又想他这番会不会是故意迷惑自己?干脆最后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自己麻痹自己。待到了门口,两人却都知道大大的不对劲了,原来从敞开的窗子,能看到放里边桌椅倾斜,碎瓷满地,还能见几片破碎的衣衫。完颜康立刻就推门进去了,欧阳克却拔腿就朝外跑——与完颜康只看到的一些东西不同,他还闻到了另外一些东西,比如,桂花酒的香味。黄蓉和郭靖正朝院子里走呢,彼此讲述着分离后的故事,结果先看见欧阳克满头大汗的朝外跑,甚至平地里还摔了一跤,哪里有他往日施展轻功时白衣飘飘的模样,就算是受了伤,这模样也太古怪了。欧阳克前脚刚跑过,后边完颜康就怒目圆睁跟着追了上来:“欧!阳!克!”这一声喊,可真是好大的杀气与煞气,黄蓉甚至都被震得没来得及问出话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完颜康发这么大的火。 第53章 热水好了,完颜康吩咐人送到自己房外边,让他们离开后,敲响了门。“谁?”“黄伯父,是我,我来送热水。”“进来吧。”“是。”打开门,完颜康先是把浴桶搬进去,又一趟一趟的朝里边抬冷水,拎热水。房里还是之前的那混乱模样,床帐放了下来,他看不到完颜洪烈现在如何。不过地上扔着床单,那上边的血有凝固后的深褐色,但也有新鲜的大红色。“黄伯父,我爹……还在流血吗?”完颜康大着胆子问。“嗯。”黄药师脸色黑沉沉的,看不出是怒是窘。“还有……”其实完颜康现在该逃走,但是有些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明白了,毕竟黄药师可是洁身自好的人,他看的再多,有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情他也是绝对是不知道的,“黄伯父……里边的东西,要清理干净了……”“里边?什么里……”黄药师皱眉疑惑完颜康怎么胡言乱语,不过刚问了一半他就明白了,于是黑脸变红脸,且双眼圆整怒瞪着玩眼看,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完颜康干脆低头装看不见,继续硬着头皮说:“黄伯父,上药的时候您别用蛮力,那地方娇嫩得很。用这个小玉棒,抹了软膏,然后……东西我都给您放着了,我走了!”之前是在黄蓉面前,这次是黄药师面前,完颜康今天第二次抱头鼠窜。而黄药师看着完颜康留下的东西,脸色不断变色,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不过最终,他还是长叹一声,撩开了床帐……第49章 误中副车(下)黄药师现在是一肚子的怒火,他这辈子还没被人算计的这么狠过,欧阳克要是在这,十成就会被他生撕了。方才也是完颜康跑得及时,否则就算他不跑,也会被黄药师扔出去。不过这一撩开床帐,怒火中的其中一部分就变成虚火了——最该暴怒的正发着高烧昏迷呢。若只是粗略的看着,趴在床上的完颜洪烈倒像是梦寐正酣。不过只要略微仔细就能看出不对劲来,他的眉头几乎皱成了一个死疙瘩,脸上的红也是颜色深到不正常,嘴唇上除了干裂的口子外,下唇上竟然还有一个明显被咬出来的牙印,且绝对不是他自己咬出来的那种,他的呼吸也粗重得不正常,不是打鼾,更像是喘。掀开被子,黄药师脸上的颜色,也就开始与完颜洪烈的脸色接近了。完颜洪烈今天不过三十五,且保养得宜,虽然没有壮汉般的腱子肉,但也是身姿修长,骨肉匀称,穿上衣服是上好的衣服架子,脱了衣服……也很有看头。只不过让黄药师脸红的,当然不是这种“看头”,而是他蜜色皮肤上,无比显眼的青紫瘀痕外加暗色的齿痕。尤其是左肩上,交交叠叠的一大片完全被凝固的鲜血覆盖,几乎见不到好肉了。这还是上半身,腰间的淤青已经完全都发黑了,至于再往下……那凄惨也就更不用说了。黄药师真想以袖遮面,他再怎么邪,在这方面还是很正的,曾经与自己的妻子,也是柔情蜜意的,哪里做出过这种……兽行?不过现在也不是让他别扭的时候,况且这种情况确实不能让旁人看见,否则,他这张老脸更加别要了。黄药师微俯身,欲将完颜洪烈从床上抱起来,刚将人从床上微微抬起,完颜洪烈就是猛的一颤,嘴里也嘶哑的哼了一声疼。黄药师初时也没在意,毕竟这么一身能不疼吗?等将人整个从床上抱起来才察觉了不对,完颜洪烈依旧是昏着,疼的打哆嗦外带流冷汗,不过片刻功夫,浑身都已经被汗湿透了,且他整个人都朝右边缩。再一看,原来完颜洪烈正用左手护着右手,而他的右手从手掌到手腕整个都肿了起来,且肿起的地方也是青青紫紫的。黄药师暗道一声坏了,这八成是骨头出问题了。赶忙将人放下,这一下放得太急,完颜洪烈又是疼哼了两声,不过黄药师也顾不得了。对着他手腕一翻诊察。结果发现,一,只是骨头裂了,并没折断,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二,这绝对是他硬生生捏出来的,仔细看还能发现一个完整手掌印。原来昨夜他们俩都种了药性,完颜洪烈虽然手脚无力但却是意识清楚的——完颜洪烈身上也有龙涎香,他的反应自然就是欧阳克算计中的反应,欧阳克要的可不是女干尸,更不想完颜康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只是腰酸背疼而已。当时完颜洪烈自然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反抗,而黄药师却是理智全无的,那时候自然是有多大的力气用多大的力气,结果没把完颜洪烈的脖子捏断,只是让他手腕骨裂,其实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黄药师只好拽过被子把人裹住,先将他的手固定好了再说。固定的过程中黄药师也算是手脚利索,不过他毕竟是新手,所以疼痛是少不了的,甚至疼的完颜洪烈醒过来了一次。但所谓的醒,也只是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了一圈,很快便再次陷入了昏睡。看着他又闭了眼,黄药师僵着的身子才放松了下来——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黄药师这是把人都吃了,而且从头到脚是吃的干干净净,就算不是他自愿的,但要是真的在这种状态下就和完颜洪烈面对面,他可还真是浑身都短。确定完颜洪烈“睡”得死了,黄药师这才重新掀开了被子,先是用热水帮他擦拭净了身上的污物,这才将人抱紧了浴桶中,将他的双手搭在桶外,自己一只胳膊揽着他的腰,以防人滑进水里,继而闭上眼睛,另外一只手朝水下探去……两人如此的姿势,完颜洪烈的脑袋可就搭在了黄药师的肩膀上,因发烧而格外湿热的鼻息正好喷在黄药师的脖子上,而随着他更进一步的动作,完颜洪烈不自觉的呻吟痛哼,完全就是在黄药师的耳朵边上,他身体的颤抖,也同样传达了过来。好不容易把完颜洪烈打理干净放回床上,黄药师内衫里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待看着桌上完颜康留下来的药物,以及那个上药的家什,堂堂东邪有那么一阵也有了点临阵逃脱的冲动。完颜康送了洗澡水,又送了药物之后,并没有就此不管,而是草草吃了午饭之后,就跑回了门口,表面上看是练武,实际上是帮着看门。他可是怕黄药师恼羞成怒跑了,他爹没人管,又或者黄药师需要什么东西,若是吩咐了仆人,且又让仆人看出了什么。——这可都是南宋朝廷或史弥远安排的仆人,一个个看着老实,实则无比机灵,且见识又广,稍微一看八成就知道他爹被怎么了。完颜康如今虽然是帮着南宋的,但私家的事情,他却绝对是向着完颜洪烈的。果然没多久,黄药师黑着脸推门出来了。“黄伯父。”完颜康低眉顺眼的走了过去。“把水倒了。”“是。”完颜康立刻老实领命,“我爹……没事吧?”“自己进去看。”黄药师虽然没好气,但完颜康却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爹应该是没事了吧?眼见黄药师说完话便要离开,完颜康大着胆子拦了一下:“还请黄伯父帮个忙。”“……”黄药师没答,不过那对眼睛发出的光,几乎能把人烧着了。“还请伯父再照看我爹一会,我让厨房熬好了粥,待倒完了水,粥应该也好了。”“你让我给你爹喂粥?!”阴沉沉的声音,虽然黄药师嗓音压得抵,但闷雷一样能劈死人。“不是不是,倒完水我就去端粥,回来我自己喂。不过这段时间,我爹还请伯父再照看一会。”完颜康却是低着头,虽然后脑勺被盯得一阵阵发紧,但只要没有面对面,他就能装作什么也没有。哼了一声,黄药师还是没回答,不过转身进屋去了,这就说明他是默认了。手脚勤快的收拾了沐浴的用具,外带扫扫擦擦将地上的破烂打扫了一番,完颜康跑了一趟厨房,厨房将粥端了过来,还顺手为黄药师带来了午饭。该说到了现在,黄药师才第一次正眼看了完颜康,他虽是武将但却没有武夫的冲动鲁莽,虽然是金枝玉叶却没有纨绔的任性与自大,倒是挺隐忍老实的一个孩子,另外还很孝顺。如今他倒是认可了黄蓉认下的这个大哥了,不过再一想人家大哥的亲爹还躺在床上呢。黄药师那种长辈欣赏晚辈的心情,顿时就变得复杂了。完颜康忙碌了大半天,在这卧房里也来回几趟了,可如今才总算看到了完颜洪烈的模样。之前黄药师已经喂他吃下了自己的药物,伤处也都上好了药,不过依旧昏睡着。那浓稠的粥是喂不下去了,不过完颜康也有其他的准备——参汤。轻轻的将完颜洪烈扶起来,完颜康用喂药的鹤嘴壶,将冷热适中的参汤喂了进去。参汤刚灌下去,完颜康正收拾着用具,准备拿走,就听他背后完颜洪烈有气无力的唤着:“康儿?”“爹!您怎么样?”“我……”发烧弄得完颜洪烈头昏沉沉的,而且昨天夜里那事,对完颜洪烈的打击也太惨烈了,即便他意志坚定,也不自觉的会把那种事情当做噩梦。因而,如今他醒来看见儿子,甚至还以为这是在中都的家里。只是疑惑儿子一大早跑到他房里来做什么? 第55章 “克儿,话可不能乱说。”欧阳锋眉一皱,“其他的我不清楚,可黄老邪也是个痴情种,怎会是突然找个男人?”“叔父,你若不信,可照着这个地址去看看,广隶他爹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欧阳克没看到完颜洪烈怎么样了,完颜康也没和他说,但是他猜还不会猜吗?况且他又不是没经历过类似的事情而黄药师的年纪虽然比完颜康大了许多,但他内力深厚,又是“素”了十几年的人人了再加上药物凶猛,完颜康他爹还是完好无损的才怪了!“……”见欧阳克如此笃定,欧阳锋就算是难以执行,但也知道这事成是真的了,不由得沉默了下来,但看他神色,显然是在想着如何利用这事。欧阳克也不再多话,他叔父这次回到中原,为的是华山论剑之期又到。而原本的中神通王重阳已死,他叔父自然是想要取而代之,来个中神毒什么的……他也知道他叔父,无论是做人,还是练武,都是不择手段,只看结果。那如今东邪自己将把柄送上了门来,他叔父又如何能不用呢?而只要他叔父将这潭水搅浑,他就会机会达成完颜康的希望。否则,以黄药师和欧阳洪烈的为人,八成是表面上把这事当成没发生过,等到完颜洪烈伤好了,就全力追杀他欧阳克。所以,这么一想,欧阳克觉得撮合他们俩也是为了给自己保命——若是这两人真的好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这个大媒怎么样了……不管欧阳克怎么龌龊手段尽出,完颜康离了南宋,就全力朝着中都赶,因为不知为何,他最近总是觉得心惊肉跳的。而结果,他糟糕的预感也真的应验了。路上先是从相熟的,也即是完颜洪烈一派的官员那里知道,他们的使团刚出了国境,完颜康那陕西都统的位子就让一个姓仆散的顶了,虽然当时对方的职务多了权知两字,也就是暂代,但实际上,他确实是拥有了全部职权。而且他去的时候,不是单人去的,还带了一堆侄子,门,下属,这自然是要将边将大换血啊。若是单纯的换血,完颜康并不怕,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只要能办好事,换人又怎么了。可问题是,那人带走的人中,有几位完颜康都知道,斗鸡走狗,欺男霸女那是有一手,别说是带兵……带流氓他们都没那能耐。更糟糕的是听说前些日子边关急报,蒙古人挟十五万大军来攻!而从驿报上看,这位权知陕西都统报上来的折子说,他是要灭敌于国门之外的。这意思就是,他要野战!驿报上那位仆散都统还有一句话,大概意思是当年完颜康这个十四岁的稚儿都能力挽狂澜,他这个老将如今带兵出战自然也是必胜无疑。然而,和成吉思汗率领的蒙古人打野战?卫青、霍去病那样的名将绝对敢,但完颜康是绝对不敢的,至于那位仆散大人……“唉……”完颜康知道他经营多年的三十万大军完了,边境的数十万百姓也完了!他回来得太晚了,其实就算他早回来了,朝堂上也不会有人听他的,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此时他倒更是庆幸欧阳克之前弄出来的误会了,所以这次他才没跟他回国,他这辈子最重视的人如今都在南宋,都不会有事了……对了,还得找机会把郭靖也赶回去,虽然他是在蒙古长大的,但是刀剑无眼,又不是所有的蒙古人都认识他,在战场上有什么损伤,那蓉儿该难过了。完颜康快马兼程赶回中都,果不其然,他到的时候中都已经乱成一团了。前线已经三战三败,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蒙古人入关而来。“完颜康!你定要将蒙古人赶回关外!”“臣遵旨。”完颜永济圣旨下得严厉,此时他也已经急招各地大军而来,然而金国的骑兵精锐此刻都已经在全军覆没的那三十万大军里了。而附近能收拢起来的士卒,还要驻守中都,所以,最后调拨到完颜康手里的,也只有八千骑兵而已。这点兵力,谁都知道扛不住蒙古人的十五万大军的,完颜永济要完颜康做的,实际上只是尽量拖延时间,还让他们集结军队而已。不过他不敢直接这么说,他怕如此完颜康会消极怠战。不过完颜永济终归是个心软的皇帝,完颜康领旨退下的时候,他还是将他叫住了:“康儿……士卒打光了不要紧,你能回来就好,你们赵王府,可只有你这根独苗。”“臣遵旨。”完颜康依旧是一脸肃穆的领旨退下,第二日一早,点起了兵马朝西北而去……第三卷第51章 出战!完颜康带出来的这八千人也算是精锐,不过大多是中都附近的老爷兵,八千人全都是女真人,且全都出自金国大姓。索性他们还没后世的八旗老爷兵那般废物,金国贵族酷爱打猎射柳,这些人骑射的功夫都没放下。况且,他们大多是分家子弟,且大多并非嫡子,想要功名富贵,就要到战场上搏杀。要么就只能一辈子当个军卒。所以这些人士气倒是尚可,至少都想着战场上求富贵。不过毕竟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一群新兵蛋子,完颜康虽然知道这次一战基本就是来送死的,可也不想就这么白白让他们去死。所以,初时完颜康想的是带着他们击杀蒙古人的小队人马。一方面引起蒙古方面的注意,一方面是练兵,另外自然是要完成拖延时间的任务了,这并非是他忠于金国,毕竟如今金国的国运越长久,死的人也就越少。不过让完颜康没想到的是,半路上遇到的灾民,给他带回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好消息——陕西的三十万大军并非全军覆没!此次金蒙野战,金国三十万大军竟然被蒙古人的十五万包了饺子。不过那位仆散大人跑得快,还没合围他就带着亲兵跑出去了,而且一路顺顺当当的跑回了中都……中都那边全军覆没的消息,是他带回去的。自然又把蒙古人妖孽化,蒙古大军的人数恐惧化了一番。即是说,他其实根本不知道那三十万兵马最终如何了,中都也没人知道。这年月有这种事情也不奇怪,毕竟通讯手段原始。而灾民带来的消息,虽然也是乱七八糟,但综合这些百姓所知的,至少还有成组织的金国士兵依旧在一步步的阻止蒙古人前进的脚步!无法形容完颜康在知道这个消息时是如何兴奋与开怀的,他手底下不再只有这可怜巴巴的八千人了,在前方他不再只是孤军奋战了,而且……那都是他的兵啊!三十万人马,他亲自带出来的就有七八千,能叫出名字来的超过两万,但看着面熟,说过话,摔过跤,一个锅里舀过食的没有二十五六万,也有十七八万了。完颜康要带着他们打蒙古人,他知道一群孬兵是打不了的,否则一个冲锋就被吓瘫了。陕西的四年,除了前半年是打仗,之后他是真的下了苦心思练兵的。完颜康并无让他们去送死的愧疚——他不这么做,这些人要么是被当成畜生一般屠宰,要么是成为比畜生更悲惨的奴隶——不过四年相处,感情自然也是有的,他们就算是死也该有价值,又或者以四年间的发展看,完颜康甚至很乐观的估计过,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可能不死……在中都得到全军覆没的消息时,完颜康的心情可想而知!可现在知道他们中很多人还活着,还在拼杀!完颜康一方面兴奋,他们不愧是自己的兵,另外一方面却又心疼得无奈,那些死里逃生的兵,他还是要带着他们去送死!而一路上所见的流民,也击碎了郭靖脑海里最后的那点侥幸。他听他娘讲过,金兵入关后是如何残害汉人的,但他娘同样是听前人如此说的,他母子都未曾见过真相。可如今,近百年前的惨剧,正在这些百姓身上重演!“郭靖,别再跟我向前了。”这天夜里,队伍停下休整的时候,完颜康将郭靖叫到了一旁,私下里道。“为什么?”“把哲别带上,将您娘从蒙古人手里换回来,然后带着她去宋国吧。我爹,姓完颜的爹,还有蓉儿都托你照顾了。”“你要我临阵脱逃!你认为我杀不了蒙古人?!”郭靖顿时被气得双眼冒火,高声质问道。“普通的蒙古人你杀得了,铁木真你杀得了,拖雷你杀得了吗?”“我!”郭靖想说他杀得了,但是那几个字就梗在他喉咙里,根本吐不出来。最后他也只能一闭眼,颓然道,“我杀不了……”原着里若不是李萍自尽,让成吉思汗成为了间接逼死他母亲的仇敌,之后郭靖也不见得就能那么干脆的和蒙古人翻脸。而是和黄蓉隐居桃花岛,不问世事的可能更大些。有个好母亲,又有个好妻子,是原着中郭靖与杨康有着不同下场的两个根本原因。不过最终郭靖也没杀了成吉思汗,所以其实他并没资格责备原着的杨康不去杀完颜洪烈。而完颜康偶尔也曾想过,郭靖之后守襄阳,真的单纯的因为是民族大业,还是因为他看到蒙古人入关之后所造下的杀孽后,后悔了在为自己赎罪?毕竟,在那本书里,可是他帮着拖雷和哲别与南宋联盟的。这也就代表,那几千万惨死的人命里,也有他的功劳。“不知杀不了,真到了紧要关头,你说不定还会跳出来保护他们,所以,我让你走,他们我来杀。”不过郭靖最终还是没走:“我下不去手,但是我也不会走,更不会给你惹麻烦!”郭靖从来不是个怯懦的人,眼前是他该做的事情,他就得留下做。而即使是完颜康,在郭靖执拗起来的时候,也只能认输……第二日近午,完颜康一行赶到了浍河堡。他们的距离已经能听到喊杀声,且依稀能看到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人影。“竖旗。”完颜康道。“都统?”掌旗官愣了一下,因为他看完颜康的意思显然是要冲锋。他们是长途而来,虽然一路上爱惜马力,并未全力,但现在这个时候,也是人饥马乏了。况且战场上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这么冲进去?那不是找死吗。“噗!”但他也只是来得及犹豫这么一会,下一刻便是人头落地,断颈处鲜血喷出丈许,周围士卒全被淋了一头一脸的人血,几匹未经过战阵的马儿更是惊得嘶叫了起来。 第57章 “都统,您要去追?”完颜康现在自然是想明白了,成吉思汗退了是他要走了。但即使几座大城未破,但是小村小镇的百姓却也不是少数,另外还有马场里的战马,如今八成都落在蒙古人的手里了,下次蒙古人再回来,必定势力更大,而金国这边三十万精锐就剩下这么一点,战马损耗更是严重,而且因为马场被连锅端,想补充可是更难了。历史正在朝曾经的轨迹的靠拢,而他想要改变历史,只有一拨了!第53章 一搏(下)此刻这几万人的队伍已经都打散了,官找不到官,兵也找不到兵,不过完颜康已经把自己的是个侍卫全都散了下去,加上找回来的耶律九思和周维汉,这几万人竟然丝毫也不像是刚经历过溃败、逃亡以及决死之战的疲惫之师,一切反而都是井井有条。即便他们听到了要去追击的命令,也毫无畏惧之色,尚能一战的随便撕了破布裹了伤口便站出来报名,不能战的觉得自己兵器铠甲还能用,便递给了能战的人,还有人随身带了干粮食水的,这原本是救自己的命的,此时却也拿了出来。自然不可能人人都如此,不过至少此时周围所见的都是如此情景。“大哥,太危险了。”待周围没有了旁人,完颜康也找了块石头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郭靖才一边帮完颜康的忙,一边开了口。郭靖也是好运气,身上只是多了两道口子,虽然也是皮肉外翻,但与满地的伤兵一比,不过是轻伤而已。“不只是危险,还是送死,对不对?”完颜康面上带着笑,只是让郭靖帮着在腰侧伤口上倒了金疮药,但郭靖正去碰他身上的两处箭伤,却被他挡住了,“之后还有得打。”箭头是要从肉里挖出来的,因为是蒙古人对自己箭头的处理,伤口周围的肉还要挖出一大块,甚至用热铁器烫了消毒止血。且不说这回大量出血让他的体力进一步消耗,且完颜康一箭在右臂上方,一箭在左大腿上,这两处伤口要是都处理了,那他右胳膊和左腿就算还能动,但也绝对不会太灵便。倒是现在肉里边虽然还插着两块铁,但这点疼,却不挨着完颜康活动。郭靖被完颜康一问自然是点头,但又听他后半句,却是打定了主意要追上去了,便越发的不明白了:“为何你明知道是送死,还要追?”方才两军对垒,金兵这边能战的不少,但是蒙古人这一退,有不少人立刻就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了。有人是伤,有人是累,而那些挑选出来追击的兵马,也不一定比动不了的人好到哪里去。至多是他们的意志更坚定些,身体更强壮些而已。蒙古人虽然也是追击数日了,但追的一方本来就更轻松,且食物充足,没人饿肚子。且方才一战也并未伤筋动骨,至多算是有些损伤,完颜康带着这支疲惫伤残之师去追击,说送死都是轻的,几乎可以说是去送菜了!“因为我脑子笨,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只是以死搏生了。”完颜康叹了一声,站起来将手搭在了他肩头上。“可是这哪里有……”郭靖还想再劝,这倒不是他还念着蒙古人的恩,而是他真的为完颜康担心。他以为完颜康的意思是破釜沉舟,死中求生,但他还是知道这招不一定每次都好用,否则楚霸王也不会自刎垓下了。但他话还没说完,完颜康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忽然一动,郭靖来不及反应,便被点了穴道,晕死过去了。乞奴与怀恩正好领了命回来,完颜康把人朝他们怀里一送:“别让他跟去了,队伍准备好了,便出发吧。”“是!”跟着完颜康离开的是两万人出头,临走前,他将郭靖交给了留下的周维汉照顾。众人多少吃了些东西,便上马而去。他们是去送死的,这点郭靖都能看出来,其他的老兵又如何不知道。但至少离开的人,没人脸上有畏惧,也没人有兴奋或渴望。而队伍开拔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夜里行军,是兵家大忌,更不用说是带着骑兵,马儿一个不慎就会摔断了自己的脖子。但是没人多说什么,每个人都安静的做好最后的准备,在接到命令后,上马,跟上自己的兄弟。每个人,包括完颜康在内,表情都很平静甚至安详,若不是身上破烂的衣甲,满面的硝烟,这倒像是一支出外打猎的队伍。目送着他们离开的人更激动些,因为有人流泪,但没人多说什么,既无慷慨激昂的送行之言,又无怯懦胆小的投降之语,他们就只是看着离去的人带起的烟尘,默默的流泪,即使是伤兵也压抑着伤痛,目送着他们的兄弟离开……这天的夜里,虽然没有月亮,但漫天的星辰却亮的晃眼,竟然是一个少有的明亮的夜晚。这对追击的完颜康来说,是天时。但对发现完颜康追上来的蒙古人来说,又何尝不是天时呢?蒙古人拿手的阵势,便是将军队分为五队,本阵两队局中与来敌对峙,并引着敌人一步步深入,其他三队则三边合围,最终将敌人吞吃殆尽!这种阵势对于一军首脑的个人能力与威望要求极高,因为对敌一方要破这阵也极为简单,只要不管两翼,只取中军!杀了全军的领军者,便能击破包围。而对完颜康来说,他甚至不需要想着击破包围,他只要杀了那位中军的首脑!所以,这支两万出头的人马,一头扎进了数倍于己的蒙古人包围中!完颜康的箭壶已经重新放满了箭,但在这夜里,这些箭比白天更快的速度消失在他手中。即便不是百发百中,但也是十能中八。不过可惜,他的箭还是不够快。完颜康暗叹了一声,箭壶里的箭还没都送出去,此刻的距离却必须让他拿起枪了。两军碰撞,两马交错,兵刃交击,黑夜里看不清飞散的鲜血,却能看清兵刃碰撞出的火花,那几乎是能够用美丽来形容的亮银色,不过此刻却没人去欣赏。丘处机虽然教过完颜康几招杨家枪法,但完颜康此时用的却并非是他教的。丘处机在武功上确实是一代宗师,他教的杨家枪也还经过了一些改良,使得威力更大,但那种威力是相对于江湖人的搏杀,而并非是战阵上的拼杀。所以,完颜康是从家里的教习那里的学的枪法,没有什么大名声,但却简单,直接。甚至在这种前后左右都是敌人的情况下,只用枪法中的基本动作都无需全用上,只是刺、挑、撩、扎、刺,便足矣应付全局了。不知杀了多久,完颜康手中的枪杆都被血水浸得开始打滑,甚至枪头刺入敌人的身体时也没有那么锋利了。蓦地,完颜康听到四周传出一片欢呼声,不是汉话,而是蒙古语。他手上的动作为之一滞,也只是这短暂的刹那,他胯下的坐骑不知为何轰然而倒!完颜康整个人被甩了出去,而他落地之处是蒙古人举起的长刀和狼牙棒,他在半空中将枪掷了出去,连人带马戳死了一个蒙古士兵,完颜康这才有了一个落脚之地。但即便落稳了脚步,等着他是来自四面八方的雪亮兵刃,以及无数锋锐的箭矢。唯一奇怪的是,那些射向他的箭矢都是朝着他的双腿来的,完颜康抽出腰间的长刀,拨开箭矢,想要继续拼杀,但或许是他的血流的太多了,也或许是他太累了,他只来得及踏出两步,就倒在了地上……完颜康重新睁开眼睛时,他的双手被紧紧的捆缚着,两个蒙古壮汉拖着他一路前进,最终当他们进到一顶帐篷后,他被扔在了地上。火把下地面上的泥土原本是黄色的,当完颜康倒在了地上,就变成了黑色,如果光亮再明亮些,其实那应该是红色。“四年前完颜永济登基,我原以为如今的完颜家已经再没有阿骨打的真正子孙,没想到还有你挨着头老虎。”一个方脸膛的中年男子坐在帐篷的中央,用汉话对着完颜康道。“铁木真?”“大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蒙古将领喊着。成吉思汗一摆手站了起来走近完颜康:“为了报杀父之仇,我必定是要杀光完颜家子孙。但我尊敬你,所以我可以让你自己选择你的死法,并会在你的墓中留下丰厚的陪葬。”“那可真是……多谢了!”“大汗小心!”谁都以为是强弩之末,就算没人动手也活不过一时三刻的完颜康,竟然是瞬间挣断了绑缚从地上跳了起来。完颜康前扑的速度极快,但帐篷里的也都是反应极快的久战之士,成吉思汗向左边扑去,距离最近的一位蒙古将领已经踏前一步挡在了完颜康和成吉思汗的中间。此时众多的蒙古将领虽然紧张,但并不担忧,因为完颜康毕竟赤手空拳又受了重伤,而他们却都是全副武装的英雄将领,完颜康的下场只会是死在乱刀之下,然而……那位阻挡的蒙古将军甚至只来得及将刀抽出一半,完颜康的手指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即使当他的意识开始涣散,他也难以相信人的手指竟然能够如同兵刃一般刺穿心脏。完颜康的手快速的从对方的胸膛抽出,同时忍不住闷哼一声,只因为不知道是谁在背后给了他一刀,但没关系,只要还没杀掉他就好。他继续扑向只离他两步远的人,但在他踏出一步的同时,对方也转过了身!完颜康的手插进了对方的咽喉,原本那个角度应该是后脑的,而一把弯刀也刺入了他的腹部!力气完全流失,眼前阵阵发黑,完颜康努力的想要扩大那个伤口,但他的手已经失去了知觉,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手指是否听从了大脑的命令。蒙古的团结和强大,是因为成吉思汗!他不愧是蒙古人的英雄,是一代天骄!而如果他死了,他的四个义子,四个亲子——拖雷已经废了——他的那些英勇善战的手下,即使不会立刻分崩离析,也必将会决裂!而现在的蒙古,可还只是草原上称雄的一个游牧民族,而并非是一个大帝国。或者应该说,他永远也不会成为那个土地广袤,但却以杀戮和血腥来统治世界的大帝国了……杀了他!必须杀了他!已经无力的身体忽然又多了一股力量,完颜康瞪大了眼睛,手指终于猛地搅动了一下,然后,他带着无比的满足感失去了意识。就在他闭上眼睛的瞬间,这顶帐篷的帐顶忽然破了一个大洞,劲风袭来,挥舞着兵刃要将完颜康剁成肉馅的蒙古将领们全被掀飞了出去。从天而降的一青一白两个男子,在完颜康身上疾点了几个穴位,双双驾着他朝着帐顶一跃!待蒙古将领门从帐篷外跑进来,地上已经只剩下一具尸体与……另外一具尸体了——即使不愿承认,但事实无法改变。 第59章 完颜康先是有些气愤,伤着脑袋也是阴差阳错的狗血失忆了,但万一是把人弄傻了,甚至没了性命怎么办?但继而却又想到自己也有责任,毕竟当初是他让欧阳克撮合黄药师和完颜洪烈的,而就是他的托付,才引起了后续事情的发生——无论这些事是什么,这个因与果是错不了的。况且……没了记忆,完颜洪烈就越发不会想着去复国了吧?毕竟如今蒙古虽然会闹分裂,但十几年内还是金国的大患,而以金国上层的短视,一定又会想着取偿于宋,两线开战,金国依然逃脱不了亡国的命运。不过,失去记忆的完颜洪烈,就算皮囊未变,但到底还算不算是那个完颜洪烈?完颜康心事重重又充满愧疚的看着完颜洪烈,他还有很多话想说,很多事想问,但身体却着实支持不住了,眼皮一个劲的朝下落。此时站在最后的完颜洪烈却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了床边,伸手摸了摸完颜康的额头:“康……康儿……”完颜康心中一动,也终是扛不住,闭目睡去。第55章 艰难的选择完颜康真正的清醒了,虽然只是短短片刻,但也是让众人欢喜,只是第二天却又让他们虚惊一场,完颜康竟然又高烧了起来。不过只是半天温度就降下去了,且之后他的身体明显在一步步的好转,虽然每日依旧是清醒的时少,但至少一日三餐他能自己吞咽了,这就比昏睡的时候只能以鸡汤、米汤、参汤这三汤喂食好得多了——再怎么滋补也不可能完全补充身体的需要,更不用说还是重伤之下气血两亏的身体。这天完颜康自昏睡中醒来,一睁眼就和欧阳克的眼珠子对上了,嘴唇上还有着清晰的挤压之感,不用问就知道这家伙在做什么。“咳咳咳!”欧阳克也被吓了一跳,做贼心虚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你的牙口还真好,我现在这样你都下的去嘴。”“我也只是亲了两下而已。”欧阳克一听却恼了,“我欧阳克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会在你如今的时候还做出什么!”完颜康现在别说是和他欢好,就算是稍微冷点、热点都可能会大病一场,欧阳克要的是他的人,可不是他的命。见他竟然反应这么大,完颜康却笑了:“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如今我的模样绝对不会好看。”虽然自己没照过镜子,但只要看看自己的双手便知道,他此刻说是骨瘦如柴有些夸张,但必定也是瘦得脱了形。再加上失血体弱必定是面色青白,他此刻看上去又怎么会好看得了?欧阳克一挑眉,定定看着完颜康的脸,其实并不需要他如何的仔细,轻易便能看出此刻的完颜康与曾经的那位英姿挺拔,玉树临风的少年王侯的区别。可竟然直到方才完颜康自己提起,欧阳克才刚刚注意到。他可是爱美之人,若是他的姬妾或者是情人生了一场大病变成如此模样,他怕是立刻就会将对方远远的赶走,即便对方病愈恢复了曾经的美貌,他也不可能让对方回来,因为只要一看见她或他,就会想起今日所见的丑陋模样。但是,完颜康确实是不同的……“你就算真化作了一堆骨头,那也是最美的骨头,更不用说现在你的骨头上还抱着肉,裹着皮,摸上去还有温度。”欧阳克摸着完颜康的脸颊,他的皮肤本来就粗糙,如今的手感就更加粗粝了,不过这触感却让他爱慕到着魔,“广隶……幸好你没死,否则,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了。”完颜康看着他,也有些心动,但这话他却是不太信的,殉情这种事情并不稀奇,但多事女子追随男子而去,而男人从来都是比女人铁石心肠的多的。而欧阳克即使他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但以他的性情,八成也只是难过了几天之后,就重新活蹦乱跳的开始猎艳了吧。不过这话却是不能说的,况且他今日强撑着精神,也不是与他谈情说爱的。“欧阳,我们如今可还没有和好呢。”“为何?”欧阳克一怔,愤愤的问。“你答应我的事情,如今可是八字还没一撇呢。而且,我爹……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完颜康此刻气力不足,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飘,可虽然飘,还是能清楚的听出其中的愤怒。欧阳克顿时面露困窘,且眼神飘忽,完颜康一看就知道他要逃,但却没出言说破,只是冷哼一声,外加递上一个阴冷的眼神,欧阳克就立刻从实招来了……原来欧阳克想出来的撮合的方法就是浑水摸鱼,外加生搬硬套。浑水摸鱼就是鼓动他叔父去找黄药师和完颜洪烈的麻烦,至于生搬硬套……就是欧阳克准备给两个人再下几次药了,在他想来黄药师多年不知情爱滋味,之前的那次意外,他药下得太猛,八成黄药师没尝出滋味来。但只要多来几次,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那就不需要他用药了。至于之后黄药师会不会对他恨入骨髓,甚至要穷搜天下追杀他,欧阳克倒是不在意。反正他叔父与黄药师的武功是不分高低的,而等到他和完颜康好了,那他就算黄药师的……即使不是半子,半半子总也有了吧?况且那时候他还算黄药师和完颜洪烈的大媒,黄药师自然也就不会再要自己的性命了。还没听到具体发生什么呢,只是听着欧阳克洋洋自得的谈着自己当初的好主意,完颜康便忍不住直撇嘴。他原来以为欧阳克是个知情识趣的人,所以才把这事情托付给他,哪知道他完全就是胡闹加“硬来”啊。完颜康顿觉愧疚,当初把他爹交给这样的家伙,他爹只是狗血的失忆,绝对是幸运了。又听欧阳克继续朝下说,被撺掇起来的欧阳锋,比欧阳克一开始想的更具有行动力。他查证了完颜洪烈确实和黄药师……之后——具体怎么查证的,欧阳克一脸讷讷的没说,完颜康虽然憋着气但也没刨根问底——竟然把人劫了出来,意图用完颜洪烈为人质,诱杀黄药师。有一点欧阳克没敢说,当初欧阳锋是准备杀了黄药师,再杀完颜洪烈的——老的死了,那小的就是王爷了,王府里的东西还不是随他们叔侄取用?当时欧阳克就意识到自己是弄巧成拙了。总之就是一番打斗,混乱中完颜洪烈跌下了山崖,幸好欧阳克与黄蓉及时赶到,把人救了下来。继而便是更加混乱的劝说与争辩,黄药师和完颜洪烈的“私情”大白于天下,或者说大白于黄蓉……“蓉儿当时怎么说的?”完颜康只觉得心脏跳得难受,他让欧阳克撮合两人的爹,那么黄蓉知道是必然,可如今听来黄蓉竟然这么早就知道了……而且看她这几天变现正常,难道是对自己爹爹找了个伴,并无异议?“蓉儿初时确实吓了一跳,不过她可是通情达理的好姑娘。”欧阳克当时也是心虚的捏着一把汗,他听他爹一脸严肃的当着黄蓉的面道出“实情”时,直吓得汗水把后背都浸湿了,结果没想到莫名其妙蹦出来了一个助力,“她说她爹孤单了十几年,找个人陪也是应当的,只要不忘了她娘便好。结果说得黄老邪差点吐血”看着欧阳克那眉飞色舞的模样,完颜康从心底里可怜黄药师:“我爹就因为当时从山崖上跌下去,所以失去了记忆?”“应该是,不过当时伯父只是昏迷不醒,他伤又在头上,我们不敢轻易动什么。便要带着人回府,谁知道回到临安城里,却发现你们住的地方火光冲天。”“谁做的?”完颜康顿时一惊,他可不信那行馆是无意中失火,八成是有人袭击,袭击者是南宋朝廷?还是南宋的江湖义士?又或者……是金国的自己人?“不知道,不过宅子里的人死得一干二净,朝廷必定是有关联。”金国使馆住的可并不是专门接待使团的万国馆,而是史弥远特意招待的一座大宅,正好位于临安的繁华之地,周围的邻都是南宋的高官显爵。在这种地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朝廷真的丝毫不知道,那皇帝与史弥远的脑袋早就搬家了,“我们原本想等你爹醒了,再让他说怎么办。但没想到他醒来时却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只能带着他来找你。也幸好如此……”完颜康还想问些别的,但是身体却吃不消了,稀里糊涂的又问了欧阳克些别的,便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这之后他精力渐渐恢复,除了又与欧阳克深谈外,还与黄蓉叹了几次。知道了原来黄蓉如此容易接受完颜洪烈,到还要多谢了他。黄蓉想着反正完颜康是她大哥,那么完颜洪烈也算是她义父,况且这位义父原本对她也是不错,如今变成自己的二爹爹,也勉强能够接受……除此之外,他知道他们是遇上了郭靖,才知道他去了何处,这才最后一刻赶到救了他。另外,此时外边,他和完颜洪烈都已经是死人了。不过一个死在了对蒙古的战场上,一个死在了宋国,算是“满门忠烈”。“康儿。”这天完颜康正在浅眠,却忽然被人推醒了,一睁眼竟然是完颜洪烈。这还是完颜洪烈第一次单独在他房里,之前他身边总是还会有一个黄蓉或欧阳克,“康儿,我到底是谁?”“爹?黄伯父他们没说吗?”完颜康奇怪。完颜洪烈摇头:“我不认识他们,不信他们。你是我儿子,我信你。”完颜康一愣,不过一想这却是符合他爹的性格,其实就算不是完颜洪烈,便是他自己若是忽然失去了记忆,周围全是陌生人,也不会随便相信旁人所说,而是怀疑一切。而现在,他有机会隐瞒一切,甚至给完颜洪烈编造一个虚假的人生。完颜康正想着,却见完颜洪烈皱着眉,像是陷入回忆一般,摸着他的额头:“我记得……记得抱着你,你还这么点大。还记得教你骑马,射箭……只要看到你,就会想起来,虽然只是一刹那,短短的破碎片段。但确实是你,康儿……你都长这么大了。我若是能记起来你是如何长大的,该多好?”“爹……”完颜康看着完颜洪烈,心中一团烦乱,到底是应该选择真实,还是应该选择谎言?第56章 出逃完颜康最后选择的还是真实,却并非只因为情感。他再如何不通政治,但也知道如今他父子的情况,八成和金国上层有关。如果完颜洪烈没有失忆,那或许他还有一搏之力,可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完颜康把自己知道的如实相告,但他可不知道完颜洪烈在朝堂上的事情,不知道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完颜洪烈就这么回去,那必定是找死。可是他虽然没了记忆,但还是完颜洪烈,那么这一点他自己应该能够想得明白。果然,完颜洪烈听完完颜康所说,非但没有丝毫放松,反而皱起了眉。思索许久,方才叹了一声道:“如今可真是有家归不得了,于是为父拖累你了,为国立下如此大功,且又伤重如此,却只能躲在这个小地方。”即使知道欧阳锋与黄药师都是武功高强之人,但武功再强也躲不过暗箭,否则为何没听说过哪个武林高手做了皇帝?完颜洪烈确实如完颜康想的那样,很明白以自己如今的状况,贸贸然重新回到权力场中去,那是有死无生。所以他只能躲着,只希望能够在事情无法挽回之前,恢复记忆。 第61章 不过小姑娘忽然对他如此亲近还是吓了他一跳,黄药师的反应更让他心中矛盾。自苏醒以来,他二人间说的话,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如今更是到了看见他就扭头走的地步……他是有多喜爱曾经的那个人?又是有多厌恶如今忘了一切的自己?虽然已经想好了要断,但完颜洪烈如今却忍不住心中不平起来。完颜洪烈在发呆,不过这也不是稀奇事了,自从在这地方醒来,完颜康好几次都见他如此,问起来,完颜洪烈就说是想起了记忆的片段。如今完颜康也以为是如此,所以自然是不会打扰。他只是在一边安静的闭目养神,毕竟这就要走远路了。众人在这地方的行李并不多,且也都是行动利索之人。没多久便都整理停当。最后是欧阳克把完颜康抱进了马车里——一点小事而已,欧阳克却笑得如同偷了腥的猫。“康儿,疼得厉害?”马车走了没一刻钟,同乘着马车的完颜洪烈便担忧的问。“爹,没事。”“你脸色都变了,这可不能强撑着。否则若是你伤势有变,我却不知道,等到你有个三长两短的……你真想让你爹的脑袋再撞一次石头吗?”完颜洪烈是没了记忆,但却不是没了脑子,没了思维。虽然完颜康表情未免,但他的脸色已经是青灰色了,且鬓边隐隐有汗迹,虽然他极力隐藏,玩完颜洪烈怎么会看不出来。完颜康被他说得无法,而且他也确实有些受不住了。这并非他娇气,虽然他卧床了快一个月,但大多数伤口只是将将合拢而已,而这马车也并非是如何高档的东西,不过是寻常的马车只是车厢里多垫了两层棉被而已。陕西的道路也只是坑坑洼洼的黄土里,这样的马车在上面疾驰,即便是完好无损的人一天下来也会颠得全身散架一般。至于完颜康,从刚才就觉得背后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不过凭经验知道伤口没崩裂,也就强忍着不说话了。“我背上是有些疼,还有些恶心。”“停车!”完颜洪烈扭头就掀了帘子朝外喊,完颜康张张口,却也知道自己要阻止不仅完了,而且也没用。马车自然是停了,帘子撩开,碍于车厢的大小,其他人虽然上不来,但除了欧阳锋外,也都围了过来。完颜康被扶起来查看他背上的伤势——肚子上的伤口更严重,侧躺又躺不住,所以还是只能平躺——虽然有些出血,万幸伤口并没裂开,但再继续这么下去可就说不准了。“我留在马车上,一路抱着他。”欧阳克说话了,结果所有人都用“你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他,只有完颜洪烈点了头:“这也是个法子,那就由我抱着康儿吧。”让众人没想到的是,提出反对意见的,竟然是完颜康:“爹,让欧阳抱着我吧。”“康儿?”“我和他没什么需要防着的。”完颜康都这么说了,完颜洪烈也只能让出位子来,毕竟这小马车里,挤两个人还算宽敞,挤三个人就太勉强了。就算几人身材都算偏瘦的,完颜康更是几乎只剩下骨头架子,但毕竟是男人。不过临下车,完颜洪烈对着欧阳克怒目而视了一番。欧阳克自然是立刻忍住了脸上的笑,强迫自己摆出一张严肃认真的脸,等到上了车,才重新变得嬉皮笑脸……不过他手下自然没有停顿,而是小心的把完颜康抱在怀里——不碰到他的伤口,又让他躺得舒服。“广隶,你原来可是最防着我的,怎么现在这么放得开了?”马车重新开始前进,欧阳克忍不住问道。“我什么时候防你了?”完颜康奇怪的问,没等他回答,又道,“况且,我现在至多让你隔着绷带摸两下,其他的,你能吃到什么便宜?那为什么让你一路清闲,而让我爹一路劳累?”以完颜洪烈的身体状况,别说被完颜康压上半天,就是半个时辰,怕也是半身发麻了。所以这种苦差事,还是让给欧阳克的好。“……”欧阳克顿觉郁闷,想让完颜康吃点“苦头”,可是摸了一把,都是绷带,再摸一把,倒是“凹凸有致”,不过那是伤口、疤痕,以及瘦得突出来的骨头的触感,第三摸……欧阳克就没摸下去了,两只手都老实的环在完颜康胸前,“广隶快点好起来吧”这次完颜康没吐槽他这调调,反而很“听话”的点了头:“好。”欧阳克保持着肩膀以下的部分不同,伸长了脖子,在完颜康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结果毫不意外的扭着了自己的脖子:“广隶,等到你好了,别再想着回金国了,和我去白驼山庄吧。”“我确实不会再想着回金国了,不过……八成也没法和你去白驼山庄了。”欧阳克先喜后忧:“为什么?”“我要留在宋国,具体要做些什么,现在还没法告诉你。”最近几年,可是南宋北伐的好时机,完颜康知道自己这么一个原本是金国权贵的“死人”,不可能在南宋有多大的发展,可是他还是有那么点奢望,所以想留在南宋看看。欧阳克也知道完颜康是个执拗的性子,所以虽然无奈,但也不再探问。况且听他的意思,貌似如果南宋的事情处理完了,他就会跟着自己回白驼山庄。那么,他还是有机会的。“对了,欧阳,你在赵王府的姬妾呢?”“那日跟着你离开,我便打发他们回白驼山庄了,至于到底如何,怕是要问问叔父。”欧阳克刚说完,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复又匆忙解释道,“广隶,有了你我就心满意足了,你放心,我自然会将她们全都打发了。”“……”完颜康沉默了片刻,“欧阳,那些女子都是你的妻子,你需对她们负责。”“广隶,你不在意我纳妾?”欧阳克刚问出口就差点想扇自己的嘴巴,完颜康的眼神,虽然因为是朝上瞪,所以有些失真,但还是冷得让他足以牙齿打颤。完颜康这是想和欧阳克长长久久,才问到他那些姬妾的情况,但如今被欧阳克一说,他越发觉得自己这是第n者插足,而且还是要“独霸爱宠”,这么一想,更是弄得他自己浑身发毛。所以……他和欧阳克还是断了的好?“广隶,你放心,我自然会对她们负责的,我会正式收她们为弟子,日后也会为他们寻一个好归宿!”欧阳克也是反应够快,又见完颜康沉默,就知道他想的不是好事,匆忙间竟然还真的让他想出了解决办法。莫说是西域那边,就算是理学渐渐兴起的南宋,如今实际上也并不推崇寡妇守节。无他,战乱年代,寡妇太多,但是冷兵器的世界,人口才是第一的,那就需要女人生孩子。所以生过孩子,特别是男孩的女人,实际上比黄花闺女还容易嫁得好归宿。完颜康的姬妾虽然都没生过孩子,但却都是年轻貌美之人,既然正式收她们为徒,那到时候白驼山庄也自然会出一笔丰厚的嫁妆,外加她们还都学过些功夫,也同样是不愁嫁的。况且无论嫁与谁,对这些女孩们来说,都比继续给欧阳克这个负心薄幸——除了对完颜康外——的花花公子当姬妾要好得多。完颜康忍不住叹气,他也知道自己真的是挂心上欧阳克了,否则哪里会“欺负”一群小姑娘。不过,如今他也只能自私一把了……两人刚刚说完,欧阳克觉得谈论这些事情与两人感情无益,正想着再和完颜康浓情蜜意一番,谁知道便听车外响起了马蹄声。“搜查钦犯!前车停下!”欧阳克一把便抓起了自己的折扇,谁知道完颜康却按住了他的手:“别动手,让他们查。”第58章 失散若是其他人,完颜康也要掂量一下,但他听得清楚,外边喊那一嗓子的是周维汉。周维汉是个汉人,且单他这名字要是放在清代那康乾盛世时期,就得抄家灭祖。原本这周家在陕西,虽然是大族,且耕读传家多出才子,可却没有一个人做官的。结果那年蒙古人入关,把周家的大宅烧成了一片白地。还是完颜康把周维汉从死人堆里拉出来的,伤愈之后,周维汉不但做官,还做了武官,汉人的文人重文轻武可是异常严重的。不过他做官自然不是为了高官厚禄,只是为了报仇,为了找回可能被蒙古人抢走的两个妹妹还有几个嫂子——死人堆里没找到人。他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瞧不起完颜康,但相处日久,他反而变成除了怀恩与乞奴外,最忠心的一个。或者也不能说是忠心,只是因为他看出来了,完颜康和他的目标一致——杀蒙古人。果然,周围叫停了马车,撩开车帘一通查找,且还亲自上了马车,结果却睁着眼说瞎话。他旁边还有个衣着华丽看着面生的胖子,看见骑着马的完颜洪烈眼睛就是一亮,再看马车上躺着的明显是浑身重伤的完颜康,神情更是激动。可周维汉跳下了马车,便要挥手让队伍开拔。“周大人!”胖子一把抓住周维汉的袖子,“您……您难道没认出来?”周维汉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胖子,胖子还要再说,却忽听“噗!噗!”两声,自己背心剧痛,继而便什么都不知道了。胖子要是蒙混过去了,还能留一条活命,他步步紧逼,那也只能要了他性命了。不过这对周维汉来说却是好事,至少他能和完颜康说两句话了。于是刚下了马车的年轻将军,就又窜回去了。其他原本绷着脸的士卒,也将车子紧紧围住,一脸兴奋的探头探脑朝里边看。 第63章 “多事!”洪七公刚刚闭口,欧阳锋便怒吼这一掌拍出。“恼羞成怒,还是让我戳中了心事?”洪七公虽然手脚上是凝心应敌,嘴巴上却依旧轻松调侃,“那边的小子,还不快去找你的心上人,还傻跪在地上做什么?”欧阳克被这“提醒”说得一愣,却没跑而是下意识去看他叔父。却见他叔父阴沉着脸,竟然没对着洪七公回嘴。这显然和他叔父的性格不符,但转而又一想,欧阳克却是大喜过望,他叔父这竟然是暗示他可以走!叩了三个响头,欧阳克匆忙起身,朝着来路跑去。“老毒物,你的为人不怎么样,你养的这个侄儿倒是不错。”“废话少说,老家伙,多年未见,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是不是老得掉灰,酥得掉渣了!”欧阳锋心里得意,毕竟他再怎么看不上四绝中的其他三人,也知道洪七公可是极少称赞人的,如今自家儿子被称赞,受伤打得风声四起,嘴角却得意的翘起。不过可怜洪七公,因为第一次见面就看到了欧阳克最好的一面,所以产生了错误印象……欧阳克一路朝回跑,结果到了寺庙里,只见了满地的死和尚。原来这些和尚竟然将搀了三流迷药的茶水端去给黄蓉与黄药师,那不是自寻死路吗?原本他们辩称只是一时起了贪念,不过众人都不是三言两语便会被骗过的稚儿,寻常出家人,又是临时起意,这身山野岭的能找到迷药?只是略施手段,就让这群和尚招了。他们一开始倒也只是寻常的僧众,只是此地清苦,少有布施。所以无奈之下,偶尔会对着来往的单身旅人出手,不过他们只拿财务,却不伤人命。偶尔为之与不伤人命,众人却是不信的,于是杀光这些和尚隐藏自己行迹,也就越发没有什么负担。但如今却同样没人给欧阳克指路了,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欧阳克一咬牙顺着一个方向追了下去。一直追到了夜里,欧阳克又累又饿,想找个地方歇息,却又怕和完颜康他们离得更远,要继续追,夜里的林子根本看不见脚下,行路实在太过困难。无奈,欧阳克只有想着再走一会,便停下休息。但走了没两步,忽然小腿一痛,竟然是悄无声息中被人踢了一脚,他努力站稳欲要反抗,谁知脚上踩了不知什么东西,竟然立足不稳,结果身子一扭,就被掐住了喉咙。“你是何人?”这声音阴沉中透着杀意,但却让欧阳克心中一喜:“黄伯父?”黄药师是离开找食物的,结果不知找回了食物,把欧阳克也顺手拎回去了……欧阳克原本还是高高兴兴地,可见了躺在篝火边的完颜康立刻就高兴不起来了——完颜洪烈正在换着完颜康额头上的湿布巾。“他怎么了?”“发烧了。”完颜洪烈皱眉答,欧阳锋临走那一掌也是留情,只是将他拍开,并没伤到他。不过现在完颜康的情况不容乐观,他们出发没多久,他的体温就升上来了,而原因不外乎二:一是他身体里有伤口感染了;二是他需要休息。但他们如今既没办法停下来为完颜康医治——黄药师随身携带的灵药更多的是治疗内伤的,更没法让完颜康休息……“你怎么了?”欧阳克与完颜洪烈都没想到,完颜康竟忽然睁开了眼睛,嘶哑着问欧阳克。“我自然没事。”欧阳克纳闷,想着完颜康是不是说胡话呢。谁知完颜康一笑,问他:“脚崴了吧?”“只是轻轻扭了一下,没事。”“那就好。”完颜康点了一下头,就又闭上了眼睛。完颜洪烈看了看儿子,将布巾递给了欧阳克:“你来照顾他吧。”“多谢伯父!”欧阳克顿时大喜。欧阳克原本以为这夜里便如此“喜气洋洋”——对欧阳克来说——的过去了,可谁想到半夜的时候,林子边一片火光冲天,竟然是烧起了山火!幸好欧阳克熬夜照顾完颜康,见天边一片火红,觉得不对,立刻将众人都叫了起来。但就算是发现得早,这几日天干物燥,夜里又起了大风,风一吹山火便烧了一片,只是片刻功夫,竟然就追着他们烧到了身后!林子里烟尘弥漫,热火灼身,即便是黄药师也只能一路逃奔躲避,人力再如何的强大,面对如斯威势也是无力……欧阳克背着完颜康,一开始还能跟着黄药师,但好像他只是因汗水眯了眼睛,眨了一下眼,黄药师就失去了踪迹。连黄蓉和完颜洪烈也都不知去向,他当时吓了一跳,且有些惊慌,但感觉背后的重量,心又立刻安稳了下来。一路逃亡,到了第二日晌午,竟然让他逃到了一处不知名的河水边,且河边竟然还拴着一条小舟。欧阳克大喜过望,背着完颜康上了船,可他不会划船,摇桨摇了半天,船还在原地打转。原本在火中烤了半夜加半日,他已经几乎被烤干了,如今这一番折腾,竟然又让他出了一身的汗。正焦急中,芦苇丛中又跑出了一个黑漆漆的人儿,不是黄蓉是谁?“大哥,欧阳克!”第60章 逃出黄蓉虽然是个大小姐,但毕竟是在海岛上长大的,且岛上苦闷,出海弄潮也是她的游戏。如今在一条小河里驾小船,倒也难不倒她。因此三人总算是芦花荡也烧起来前,避开了这场灾厄。欧阳克包这完颜康终于松了口气,转头再看黄蓉,却发现她一边摇着桨,一边流着泪。“哭什么?”欧阳克毕竟是怜香惜玉之人,即便对黄蓉再没那方面的意思,但也看不得一个美人在自己眼前哭,更何况,黄蓉还是完颜康的义妹,且看样子他们还要同甘共苦一段时间。“我爹爹……”“不就是和你爹爹走散了吗?我们都逃出来了,黄伯父不会有事的,反倒是……”欧阳克看了一眼完颜康,没皱了起来。他自小就知道自己的叔父是个无所不能之人,连带着和叔父并称的其他三人,虽然他认为那三人都比不过自己叔父,当想来也是差不了多少。区区山火,他们又不是傻子,不会硬抗,但是逃跑总是没问题的。需要的担心的,只有完颜洪烈。毕竟,他们几个人竟然都跑散了,谁知道完颜洪烈是不是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就别自以为是!”黄蓉一抹眼泪,怒道,“你以为我像你那么笨,跟着我爹爹都能自己跑丢,你自己死了无所谓,小心连累了我大哥性命!”“没跑丢?那你怎么单身一人?”欧阳克自动忽略了后半句,只问前边。黄蓉咬着嘴唇,她现在心里乱的很,也是需要一个人与她分说些。于是便将当时的情势讲与欧阳克了。黄药师他们虽然发现欧阳克与完颜康不见了,但当时的情况,别说回头去找人,就是原地稍微等待一会,也会被大火吞噬。完颜洪烈与黄蓉也只能压下心痛,继续逃亡,但因为他们不了解地形,三个人逃着逃着却发现前边是一处断崖,再无去路了。黄药师也不亏是东邪,竟然背着女儿,硬生生靠着掌力压下火势,将黄蓉送到了火势尚小的地方。但他却并未就此带着女儿逃出火海,而是转身回去找完颜洪烈了。不过一直到黄蓉周围的火焰烧得大起来,逼得她不得不离开,也没见黄药师和完颜洪烈脱出火场。“悬崖而已,无须担心。”黄蓉一边说,泪珠子又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朝下落。但欧阳克即便听了她所说,却依旧无所谓,“我叔父嗜养毒蛇,在西域的时候,那些蛇总爱呆在阴暗潮湿的沟谷之词,有时候一条峡谷根本找不到下去的路,叔父却连根绳子也不需要,轻而易举的在绝壁间上下。黄伯父既然与我爹并称东邪西毒,那轻功也该是有些道行的吧。不过若是黄伯父不善轻功……那这些变动当我没说吧。”“谁说我爹爹轻功不如你叔父!我爹自然是没事的!”黄蓉叉着腰说,她此刻虽然依旧担心,但却是不会满脑子都是吓人又血腥的场景了,“欧阳克,多谢你。”这声谢,说的欧阳克满意不已,除了刚救回完颜康那一会,他们俩没有吵闹——是没那个时间——这还是第一次黄蓉对他如此和颜悦色吧。谁想到欧阳克高兴了没多久,就听黄蓉又说:“既然知道你这人还算不错,那我也就同意了你和我大哥之事,从几天器我就改口叫你大嫂吧。”“噗,咳咳咳!什么?”从火场里刚跑出来,明明是口干舌燥,欧阳克却还能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不是我大嫂,还能是谁?” 第65章 这天欧阳锋一气之下,带着人跑出去找毒物了,今天的天气也不错,欧阳克将完颜康抱出院子来晒太阳,外带说些悄悄话。完颜康被晒的昏昏欲睡,忽听有人拍门问:“不知主人家可否借一碗水喝?”“滚……”欧阳克当即便是一肚子不痛快,虽然现在和完颜康做不了什么,但是往常他叔父在,就是拉个手亲个嘴也要诸多麻烦,如今好不容易两个人得了清闲,可以搂搂抱抱挨挨蹭蹭了,谁知道就蹦出来了这么一个扰人清闲的。谁知道他“滚”字刚蹦出一个音,就被完颜康拍了一下手臂。于是只能无奈的抿着嘴,下了软榻,帮完颜康将被子掖好,才慢吞吞的朝门口走去。“井就在那边,自己去打吧。”“多谢这位公子。”虽然此地是南方,但隆冬的天气里喝井水,还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外加强健的体魄的。一般有人来求水,主人家也会端出热水来。欧阳克却让人家直接去井边打水喝,显然还是记恨了。完颜康在心里笑着感叹了一声“小心眼”,将身子从软榻上撑了起来,对那走进院来就要去打水的少年公子道:“这位公子自临安而来吧?可愿坐下来歇歇脚,喝杯热茶,也好为我们这些乡下人,讲讲临安的风物?”来人只是略微犹豫,便拱手道:“那就打扰了。”欧阳克在来人身后指手画脚,完颜康却只是眯着眼睛朝他瞟了一眼,他便立刻去老老实实的端水了……“在下身体不适,失礼之处,还请见谅。”欧阳克一走,完颜康又缓缓躺回榻上道。“不敢,是在下唐突了。”来人坐在一边的石墩上,连忙摆手,不过完颜康却觉得这少年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奇怪,还没等他确定是不是自己警惕过头,来人已经开口问,“请问,这位公子是不是姓史,名嵩之?且数月前,曾到过绍兴?”“嗯?”完颜康初时没想起来,少年一提绍兴完颜康才猛然记起自己貌似曾经在一对兄弟面前自称史嵩之,眼前这位,依稀便是那位弟弟,“你是……赵公子?”“哎呀,竟然真是恩公。”第62章 宋这少年就是数月前那个被惊马吓傻,甚至吓得高烧的赵与芮。完颜康自己都忘了有这么一件事了,可真没想到,这少年竟然还会记得他,甚至认出他。毕竟他现在的模样,与当初相比,差的可不是一轻半点。而且,这少年此刻的模样,与数月前相比,也同样差了许多。若是回想,完颜康依稀记得这赵与芮不过是个清瘦普通,胆子还有些小的乡间少年罢了,可如今看来……当日他与少年说上话,所以这谈吐是否改变完颜康不好评价。但首先这衣着便是不同了,虽然样式只是寻常深衣的样式,淡蓝的颜色也不惹眼,但怎么说也做了十几年亲王世子的完颜康,还是看得出来这衣裳的质料上佳,衣角袖口的几处云纹,也是绣工超卓的。更不用说头上的簪子,腰间的配饰,脚下的靴子。这些如何也不是当日完颜康见到的赵家那般的寻常人家可以穿用得起的。更不同的还是这少年的气质,几个月而已,原先的寻常少年,如今看起来却像是个满身傲气的世家公子。但虽然是奇怪,完颜康初时却没想着探究,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却不想少年倒是热情得古怪,一边喝着茶,一边自己将实情说出来了。不过,待他将前后原因一说,他如此热情的原因也就同样明了了。“我们这支赵家原是分支,与本家早已疏远了。却没想到如今本家人丁凋零,诺大的家财却无后嗣继承。秋天的时候,本家的一个管事忽然到了绍兴,寻到了我们兄弟俩,如今我大哥已经被过继为本家伯父之子。我们问过这管事的,如何知道在绍兴还有我俩这分家的,那管家只说是听了旁人提起。我与大哥思来想去,这人却必定是恩公了。救命之恩未报,却又签下如此大恩,实在是……”完颜康先是有些莫名,他之前在临安的时候,并没与什么姓赵的有过交往。且看赵与芮这模样,赵与莒过继之人,八成还是大富大贵之家,这说的……可不正是赵宋皇室吗。完颜康蓦地一惊,那管事的,难不成是史弥远?完颜康第一反应是待赵与芮走了,立刻离开牛家村。毕竟袭击临安的金国使团。这样的大事,若是史弥远这个权相不点头,那是绝不可能的。但逃亡的念头刚起,随之而来的,完颜康却想着这也是个机会:“赵公子,公子若是见了史相公1,还请帮在下稍一句话。”赵与芮听完颜康如此说,顿时红了脸,倒是流露出了几分乡间少年当做质朴:“原来史公子,已经知道在下与大哥的身份了。”却又拍胸脯道,“不知史公子要带什么话?在下自然带到。”原来他到现在却还是不知完颜康的真正身份,却也未曾起疑,至于他与史弥远的侄子同名同姓,也只以为是巧合而已。“公子请与相公说……”“邀我到他家中喝茶?”史弥远听余天锡传话,不由得笑了,“这赵王世子,还真是大胆。”“史相,是否要派人……”“不。完颜洪熙又不知赵王父子如今我大宋境内,我们何必要帮他们解决这个麻烦?且我听闻,完颜康打仗却还有些手段,完颜洪烈也是个老狐狸。虽然如今完颜洪熙现在坐上了那个位子,但待着父子俩缓过气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若是金国内乱,又加上蒙古在外虎视眈眈,于我们自然只有好处。”史弥远虽然是个主和派,当年暗杀韩侂胄后取而代之,不但恢复了秦桧王爵,还主动提高了岁币,又送了三百万的犒军银。引得朝野上下一片骂声。但史弥远自认为当时他是迫于无奈,韩侂胄北伐失败,金国当时的情况虽说金国无力灭宋,但杀过江来劫掠一番,却绝对没有问题。他所做的只是为了稳住金国,反正国土未丢,区区岁币又如何?而若说他想不想挥军北伐,收复失地?史弥远终究不是秦桧,即便是主和派,他也一样是想的。倒不是为了民族大义,而是收复失地,这是多大的名声。无奈史弥远已经被打怕了,有那个心,却没那个胆子。第63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完颜康原本睡得沉沉的,但是一种很奇怪的违和感,却硬是将他从睡梦中拉了出来。眼还没睁开,他便感觉耳朵边有奇怪的热气,靠外的手背上则湿漉漉的,还有什么火热滑腻的东西,在他手上蹭。强撑着睁开眼,结果完颜康就看见了闭着眼睛的欧阳克,他脸上那火红的情欲更是明明白白的。欧阳克正在“做”什么,完颜康不用低头,已经一清二楚了。欧阳克又凑了过来,想去问完颜康的耳朵,可唇间的触感,却十分的不对劲。欧阳克心里顿时就是一沉,整个人都僵住了,方才血液都烧起来一般的火热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般,透心的凉。嘴唇上忽然一疼,那感觉分明是被咬了,不是他自己,那就只能是……完颜康只是熟睡中扭个头的幻想,完全破灭了。“呵呵……广隶。”最终还是心虚的睁了眼,欧阳克尴尬的笑着,“我这……真的是第一次。啊!”解释刚出口,便被一声惊叫代替,只因为他下边竟然被完颜康一把握住。“想要的话,早跟我说不就好了,何必偷偷摸摸的?不过我只能用手帮你了,还是……是说我用嘴的?不过我没用嘴巴做过,而且现在我底气不足。”完颜康又不是道学先生,醒过来看欧阳克这样非但没有被吓着或者觉得厌恶,反而还有些内疚。都是健康的男人,但他们俩先是上下之争,接着他自己又东跑西颠,等到重新在一起了他又是重伤在身,根本没办法满足欧阳克的需要,而如今欧阳克如今自给自足还要这么偷偷摸摸胆战心惊的……“不!不!不用,手挺好,挺好……”欧阳克虽然不是雏,之前也有许多男女为他做过这个那个,那个这个,但竟然只是听完颜康说两句,便觉得燥热又起,且比方才更加剧烈,便是鼻腔都是一阵灼烫,几乎要流下鼻血来,倒像是个未经人事的懵懂少年一般。“真的用手就好?”完颜康问着,手底下也温柔的动了起来。“真的,真……嗯……”欧阳克匆忙点头,呼吸越发粗重灼热,眼神渐渐迷离,身体也忍不住随着下面的动作轻轻的摇晃着……“大哥!靖哥哥回来了!”所谓好事多磨,便是指的今天的欧阳克了。欧阳克真渐入佳境,舒服的欲仙欲死的时候,黄蓉门一推,三两步就冲进房里来了……这第二次被惊吓了的欧阳克就要从床上跳下来,结果被完颜康一把拉住——他的力度用得大了些,还扯的伤口一阵疼痛——黄蓉已经到了门口了,欧阳克的裤子被他自己脱了一半,上衣也被完颜康扯得大开,这样子比脱光了好不了多少,怎么来的及整理仪表?因而黄蓉进来时,看见的便是欧阳克躺在床边上,完颜康枕在他肩头上,像是依旧在熟睡。“哎呀。”黄蓉一惊,不好意思的捂着自己的嘴,“我高兴得坏了,竟然差点吵了大哥。欧阳克,你为何躺在我大哥的床上?”“方才广隶醒来,说是有些冷,我帮他暖暖。”欧阳克也是够急智。 第67章 “……”完颜洪烈不答,黄药师也不追问:“下来歇歇吧,在这里将就一夜,明日应该就能到牛家村了。”完颜洪烈点头,但眉头却微微的皱了一下,虽然他极快的便恢复如常,但黄药师却看得清楚,但与方才一样,他也同样并不追问。只是小心搀着完颜洪烈下了车,又用车上的被褥皮子为他铺了个还算舒服的床,这才开始准备起两人的晚饭。至于为什么完颜洪烈要让黄药师搀着,自然不是亲王的脾气发作,要人伺候。看他右臂用布条吊着,左腿行动起来也不方便,便能大致知道原因了。而为什么以黄药师的傲气,竟然能如此心甘情愿的照顾人,这却要从两人跌下山崖后,黄药师醒来说起了。当初黄药师失去意识,一是因为内力耗损过度,二是因为内腑震伤,但他实际伤势却也并未太重。昏迷了一段时间,内力渐渐恢复,身体自行调节,也就苏醒了过来,结果这一睁眼,即便如东邪,也被吓得几乎失了呼吸。在他身边不远处竟然有一条黑皮白底的巨蟒,而完颜洪烈满身是血,竟然正被巨蟒如人腰一般粗细的身体卷在正中,分明是这蟒要生吞活人!黄药师猛的跃起,一掌拍在巨蟒身上,竟硬生生的将这蟒蛇拍成了两段。将完颜洪烈拽了出来。手指一探,万幸鼻息尚在。黄药师强运真气助他推宫过血,总算是稳住了他伤情,只是完颜洪烈身上,不止右臂与左腿,就是肋骨也断了几根。简单处理了完颜洪烈身上的伤势,黄药师要自蛇身上撕些肉来做两人的吃食。却未曾想再看蛇尸他才知道,这蛇再被他拍短之前,便早就死了,蛇腹上有一道两尺多长。只是蛇死尾不死,因此他睁眼时看到的蛇尾在动。他还在蛇被开了膛的身体里找到了一把匕首,这匕首正是完颜洪烈的。于是想一想便知道了,完颜洪烈遇见了这巨蟒,心知跑不掉,但若要正面狙杀他却又没那个能力。便干脆将匕首握在手中,等巨蟒自己送上门来。——这种巨蟒一般无毒,捕猎时都是缠紧猎物,将猎物硬生生勒死,之后吞掉。而完颜洪烈握着匕首,巨蟒一缠,反而是将自己无鳞片保护的柔软肚皮送了上去,它缠的结果就是自己将自己刨开,且缠得越深,匕首割得也就越深。该说是蟒蛇最后自己杀了自己,不过这事说来简单,做起来却并不容易。单说握着匕首等蛇来缠,稍微胆量小一点,就绝对做不来。更不用说蟒蛇没死之前,被紧勒着也绝对不是好受的,若那时候匕首一个握不稳,蛇只是伤了,那一样是死。先前黄药师还以为完颜洪烈是为了救他舍身喂蛇,但以他的傲与邪,非但并不觉得感激,反而还有些不屑与不快,只因为这是半点反抗也没有,自寻的死路。如今知道完颜洪烈这是死中求生,除了诗词歌赋,经史子集等等那诸般纸面上的东西外,黄老邪对他还多了些别样的激赏。之后,因为完颜洪烈伤势颇重,不好移动,两个人再山中呆了一月有余,这才离开。也便是这四十多天,两人虽然是住在山洞中,吃的是野菜兽肉,喝的林溪山泉,能做调味的只是无意中寻到的洞中石盐。于两人过去的生活相较,这些日子可算是寒酸得很了,不过两个人却过的惬意快活,并不枯燥苦闷。完颜洪烈是依稀觉得,如此和另外一人谈经论史,似曾相识。他此时才是真正信了,当初他与黄药师或许确实有情,不过他既然答应了康儿斩断这份情,那就只能断……于二人的相处,黄药师却是已经习惯了,毕竟原本在临安是他们俩也曾如此谈笑,不过,如今却不知为何,比临安时越发轻松了。且两人偶尔碰触,他原以为根本没被记住的一些“往事”,却偏偏时不时的浮现,竟然弄得他也手足无措起来了。第二日傍晚,两人到了牛家村。第三日时完颜康得了消息,正好隔了一天,三人便从偏僻小村回到了牛家村。不过三人把那小酒馆里的傻姑娘也一通带回来了,只因为她竟然算是黄药师的徒孙——黄蓉无意中在那破败酒肆中发现了一个密道,密道中不但有满满一箱的珍宝古玩,还有两具尸首。其中一人正是被黄药师打断双腿逐出师门的土地之一,曲灵风。原来曲灵风为重回桃花岛,四处寻找可重得师父欢心的宝物,甚至偷进了皇宫大内,被宫中高手追杀,与对方同归于尽。留下的女儿,也不知是天生呆傻,还是因为目睹父亲惨死得了失心疯。黄蓉对自家人最是护短,知道了傻姑是自家人,虽然她傻傻呆呆的,但也将她一同带了回来。黄药师听黄蓉讲了始末,拍了拍傻姑的脑袋,便算是将她留下了。原本将徒弟们全都逐出师门,他也并非是不后悔的,只是骄傲如他,行既出,那便是错的也是对的。况且,他原本的打算是女儿长大,他便随着爱妻而去,那徒弟们是否重新收回师门便都不重要了。不过,现在……黄药师忍不住看抬头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那正是完颜洪烈此刻休息时的方向——人是他抱进去的。“爹,咱们爷俩这下子可是凑成一对了。”完颜康说的是打趣的话,眉头却是皱得紧紧的。黄药师已与他说了完颜洪烈的伤势,真说起来竟然是比完颜康的还要严重上几分。完颜康归是能有养好的一天,完颜洪烈这可是彻彻底底的伤筋动骨了,尤其是他的右手,说是骨头寸断也不夸张,莫说是现在,就是后世若是不碰上一个好医生,想要完全康复也是极困难的事情。但完颜洪烈可是写得一手好字,弹得一手好琴的……“不碍的,看着严重而已,康儿倒是气色好多了。”“爹……都是孩儿的错。”“国事如此,奸佞当道,说起来,康儿还是力挽狂澜之人,何错之有?反倒是我,偏偏那种时候失了记忆。”完颜洪烈忘了许多,但回来这一路上,却也听说了许多。虽然都是道听途说之言,不足全信,却也可以以之为据。在完颜洪烈看来,完颜康绝对是金国大大的众臣,无奈有人背后捅刀子,他这个爹又没了记忆,不足以为援。让他这儿子好不容易逃得性命,却不得不隐姓逃亡。完颜康被说得愧疚更深,不过他自然不是以金兵抗蒙古而愧疚,只是单纯对完颜洪烈的愧疚。对金国大奸似忠这个词,八成就是用来形容他的了。“爹,您这段时间到底如何了?怎么黄伯父看您的眼神有些不同。”完颜康不想再说金国之事,干脆想起来了他和黄蓉定下的撮合两个爹爹的约定——其实他并未看出来黄药师眼神有何不同,倒是他爹被一路抱进房里的时候,神色有些别扭。所以,这两个人,八成还是有些问题的。“胡说,能有什么不同?”嘴上这么答,完颜洪烈却有些躲闪完颜康的视线。“爹~~”刚叫出口,完颜康就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都学会欧阳克的调调了……“我应了你的,就不会反悔。”完颜洪烈叹了一声。“应了我的?”完颜康怔了一下,方才想起完颜洪烈应了他什么,但他既然这么说,那便是说……他真的动心了!完颜康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喜,这对他来说可是好事,“爹,您那个时候就误会我了,您和黄伯父之前曾经有过一场误会,我是真的不知道您和他是真情还是巧合。我自己这辈子便是要和一个男人作伴了,怎可能反而反对您?”“?!”“爹,您和黄伯父若是……那可是好事,我和蓉儿也可变成亲兄妹了。”完颜康正想进一步撺掇他爹,忽然之前跑出去找仆人问欧阳锋下落的欧阳克推门而入——都团聚了,救他叔父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欧阳克偶尔还是会有心有肺一下的——用比平常更怪异的调调道:“广隶~你说的那个赵与莒来了~”第65章 出仕南宋(中)完颜康怎么也没想到赵与莒会亲自来,这也是他不太了解宋代。宋代皇室该说是中国历朝历代皇室里最亲民的,百姓也不称呼皇帝为陛下,而称为“官家”。皇帝自己也只有在必要的场合才自称为朕,其他多数时候都自称为我。自然,这亲民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总有皇帝跑出宫来逛女支院……后世之人知道的最多的,八成就是宋徽宗和李师师了。就是赵与莒这位未来的宋理宗,后人评说他功过的时候,也有一条过说的是他逛女支院。不过赵与莒现在还不是皇帝,甚至他连都不是,太子仍旧是之前的那位赵竑。他只是被皇帝过继为皇子,又改名为赵昀而已。而作为皇子的赵昀,虽然每日要完成大量的功课,但除此之外,他只要不是做太过分的事情,史弥远是不会干涉的。但是,对赵与莒来说,他来看恩人,自然不算是过分的事情。可是对史弥远来说,他寄予厚望的未来皇帝,跑来看逃难过来的金国亲王世子,绝对算是过分的事情。只是史弥远如今还不知道赵与莒跑出来做。毕竟他们未来是君臣,史弥远要的是保命,其次才是拥立之功。他虽是个权臣,但以宋朝的体制,他做不到曹操那般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即便是他之前的两大权臣,秦桧与韩侂胄,不也是落得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下场——虽说韩侂胄是史弥远暗杀的,但若无皇帝点头,当初的史弥远可是绝没那个胆子。完颜康到门厅时,只赵与莒一个人在狭小的门厅里坐着,且连杯茶都没用。这院子里白驼山庄的那些仆人只是明日早晚做些洒扫打水的杂事,其他时候他们是不过来的,而黄蓉知道赵与莒的身份,但却是懒得给一个宋国亲王端茶倒水的,黄药师不知道他身份,但也不会给一个小辈端茶倒水。而赵与莒的又让随行之人等在门外,那些人也不知道赵与莒来做什么,还以为是这位少年皇子出来私会情人,毕竟,以赵家的风流脾性很可能如此。结果便是这位未来的天子,兴冲冲的赶到牛家村,结果口干舌燥的傻等了半天,要见的人才姗姗来迟——对黄蓉来说,无论是金国的皇帝还是南宋的皇帝,都没她家人重要,所以自然是估摸着完颜父子俩说完了话,才去敲门的。完颜康正紧张着,虽然他面对完颜永济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赵与莒还是乡间少年的时候,也没什么特别。但是知道赵与莒是未来的南宋皇帝,却无端端的紧张了起来,那感觉完全不同了——就算根本不知道这个人,但却是是我们自己的皇帝那种感觉,很古怪。外加他不知如何称呼赵与莒,这紧张感也就越发的严重了,所以站在那半天不知如何说话。倒是赵与莒先站起来对着他一揖:“仓促而来,冒昧打扰,还请主人赎罪。”“呃……不。”赵与莒这一行礼,让完颜康暗地里舒了口气。以如今两间的地位差距,赵与莒没必要做虚情,那他这番作为,便都是出自真意,这才让完颜康紧张感消失了许多,“在下完颜康,当日未曾以真名相告,还请见谅。”赵与莒一笑,至少以表情看他未因此而怪罪,本来也是如此,毕竟他来之前就应该知道完颜康的本名了:“那么,完颜兄。”赵与莒又是一揖,这次却只是打招呼而已。 第69章 “黄伯父,有些事,今天我想问个明白。”“你……”听完颜康如此说,黄药师想起来完颜洪烈说过完颜康不怎么同意他们俩之间的关系的,如今看来,这难道是兴师问罪来的?东邪再如何不屑于礼法仁义,女儿都这么大了,他与女儿义兄的父亲来了个情投意和,也不得不让他面上发热。“黄伯父,您别误会,我是想着我爹能有份好姻缘的,毕竟,我爹的年岁也不算大,我怎愿看他后半辈子孤单一人?不过,黄伯父您该知道我和我爹都是金人,我爹还是个王爷吧。”“你这是何意?”“您虽不屑功名利禄,但到了北边一趟,应该能看出来,金国已经是外强中干了,但他们自己却不自知。我那三叔便一直是取偿于宋的支持者,如今蒙古依旧虎视眈眈,但不出半年,他认为国内情况已稳,八成就要挥军南侵,这更是自寻死路。”“你和你爹要回帮忙?”“那是送死,不是帮忙。”其实若是完颜洪烈没失去记忆,完颜康猜他八成会那么做,实际上若是他没失去记忆,八成他也不会相信金国会面临亡国的危险,毕竟当局者迷,因而,这也是失忆的好处之一,“只凭我二人之力,也无法扭转乾坤了,我们只想尽量多保住些同族性命。其实说起来,我们还是要帮着宋国的……帮着宋国尽快灭金。至少以我来说,若是沙场相见,我可联系旧部,临阵倒戈。”就是黄药师也被完颜康说的有些懵,若是只听玩雅康说的,这倒真的像是为金国考虑,但仔细想,得好处的不是只有宋吗。他又想起来黄蓉曾经对他说的,完颜康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以及他的真实身世,当初他还有些不信,以为是女儿单纯被骗了。这世上表面上仁义道德实际上满肚子龌龊的人,他见得多了,才越发对那些仁义道德厌恶至极。“你爹只是因为对你信任,这才别你说动,但有朝一日,他明白过来……”他只是单纯的为完颜洪烈本身心痛,这人从来没想过儿子在如何利用他吧。“黄伯父可能不信,我现在做的,确实是帮着金国。”完颜康笑着摇头,因为他的原因,蒙古的两次入侵,一次只擦了个边就被赶了回去,一次虽然吃到了甜头,但是没了成吉思汗,而金国虽然有点伤筋动骨,但实力扔在。可是若照此发展,蒙古还是会入金,那个时候,八成就真的要上演中都屠城了。所以,让宋国先与蒙古灭金,这绝对是保存金人——若是汉唐的军队还需要担忧一些,宋代的军队做不出屠城的事情。“若是金人都像你这么帮着金国,可就好了。”“黄伯父,我爹要做的事情很危险,还请伯父看顾着他。”“你让我看顾着你爹,你要去做什么?”“经商。”南宋嘉定七年,金长宁元年,公元1214年,八月,大比之日在众多白面士子中,站着那么一个面色微黑一脸胡须的颀长身影,边上的几个士子还好心的问问,他是不是走错考场了,这是文科,不是武科……这人不是别人,却正是完颜洪烈。他的胡子是真的,也不知道完颜康给他抹了什么,胡子不受控制的朝外冒。面皮却是抹了黄药师调配的药物,不过他也真没想到,他和黄药师竟然并未就此分道扬镳。站在队列里,谢过了那些“好心人”。完颜洪烈是既无奈,又有点好笑。不过,他出生就是皇子,懂事的时候就是王爷,长大了虽然也被人称赞文采斐然。如今,与众士子同科,他倒是也正好试试自己这个“文采斐然”是真是假。完颜洪烈在进入考场的时候,完颜康却正在南方沿海一带奔波,他要经商,却并非开个小店而已,他要做的,是海商。第67章 戏水完颜洪烈毫无意外的考中了进士,不过却与状元、榜眼、探花无缘,只是将将在前十之内,得了个第九而已。不过科考之事,除需文采,这权臣当道之时,个人背景却也是一大要素。他化名这严烈,虽然一应身份齐全,但也只是为了能有一路考试的身份资格而已,说到背景,却是半点也无。能拿到第九,已经是对他的肯定了。看了榜之后,还出了件趣事,便是差点被人栓了婚——真正的高门大户不会做这种事的,多是那些家资殷实,却苦苦与“官”字搭不上边,又有未出阁女儿的人家,便会买了浙西世子的资料,特意等在放榜之处,盯准了看榜的寒门士子,确定了人选后,红绸一栓,就拉回家中拜堂成亲去了。完颜洪烈乔装之后,虽然在外人眼里过分英武了些,但他这进士第九名的名头,且年纪看又不算大,登记的时候也写着是未婚,自然是不少人看好的佳婿人选。在金国的时候,完颜洪烈甚至还做过几次科考的座师,自然是听说过不少这种事情,不过当时他还觉得这也算是佳话,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人生两大没事,便让这些世子一朝得享。如今这事放在他自己身上,可是把他吓了一跳。转身的功夫突然就让人把他给拴上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拽着他脖子脖子上的红绸就朝外拉,把他拉的就是一黑,险些背过气去。没走两步,却又来了几个家丁装束的壮汉挡在路前,不过这显然并非是一家,而是两家。来人竟然也将红绸朝完颜洪烈脖子上一套——也是对方好手段,套马索一样轻轻一掷,就给完颜洪烈又上了套……结果两边竟然上演起了两家争婿的戏码,在场的其他看榜的士子或是围观的路人竟然都吆喝着叫好。完颜洪烈是哭笑不得,却忽然感觉脖子上一轻,腰上却是一紧,脚下发飘,眼前景物一阵恍惚,待重新站稳时,却已经是不引人注目的一处窄巷中了。“药师……”“快走吧,马车在那边。”“……”完颜康自然不知道父亲如今如何,即使南宋对于海运是大力扶持的态度,但他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外行人想要入行,依旧一件容易的事情——赵与莒虽然没再来过,也没再提起要他做官的事情,不过却为他送来了大笔的银两。这大概是这位小皇子觉得自己只能以这种手段报恩了。这事史弥远大概也知道一些,不过见他确实是想要做个海商,这位权相虽然好奇,但却并未阻拦。反而大概是为了讨好赵与莒,朝廷上的一些事,还帮着完颜康大开方便之门。如今,完颜康已经买到了一艘二手的商船,虽然这艘船只有两百吨——只算是中型船,如今的大型商船都有三百吨,官造的“神舟”则有六百吨——而且修修补补之后,大概两两百吨的东西都装不了,这里边所装的东西不只是货物,还有淡水和食物。但怎么说,他总算不是光杆司令了。水手也召集了一批,货物正在装船,用不了几天就是次出航了。当然,完颜康要自己跟着,他如今手底下可是根本没人的,这次贸易他只能自己出马。不过如今让他操心的不只是海运的事情,还有欧阳克。“欧阳……害怕就别下去了。”“胡说!谁说我害怕了!”此时,完颜康手里攥着根绳子,绳子的另外一头拴在欧阳克的腰上。欧阳克自然是一定要跟着他一起出海的,但这就引发了另外一个问题——欧阳克不会游泳,他甚至连狗刨都不会。虽然是乘船出海,不一定需要游泳,但完颜康可不放心带着他这么一个旱鸭子出海。欧阳克却是死活要跟着他,结果就是两个人打赌,欧阳克只要能学会游泳,完颜康就带着他。闭着眼睛,欧阳克拽了一把腰上的绳子,确定那绳子系得够紧。这才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进了水里。“别走太深了,现在你那位置就挺好,先学着踩水。”“踩水?踏波无痕?”欧阳克刚进水的时候,还一脸的胆战心惊呢,听他完颜康这么一说,倒是似有所悟,不过他悟得不太对劲。只听哗啦一声,欧阳克来了个“芙蓉出水”,带着一身水竟然真的踏在了水面上。不过也只是眨眼的功夫,完颜康就听他哎哟一声,秤砣般的落回了水里。更要命的是,这一跌,欧阳克不知是踩空了脚滑了,竟然是大头朝下的,在之前只是到他胸口的水里扑腾,却死活也转不过身来。吓的完颜康立马一拽绳子,把他拉回了岸上。不过用劲太急,完颜康自己也头晕了一下——身上的伤表面上看来是都好了,但伤口不时的还会抽痛,且现阶段完颜康的身体远没有原本的那么强壮了。欧阳克上了岸,却依旧呛咳不已,显然是方才之下,呛进去了不少的水。完颜康连忙将他平放在地上,度气加推拿,让他连咳出了几大口的水来,这才算作罢。“在这么个小水洼里你都能把自己淹成这样,可真是……”“好吧,我不跟你出海了,你自己去吧。”欧阳克缓过气来,一拍完颜康按在他肚子上的手,语气生硬的站起来就要走。“欧阳!”欧阳克没走出两步,就听身后有人叫他:“怎么?!”没好气的回头,却见完颜康已经脱了深衣,他扭头时正瞧见他将雪白的里衣也解开,利落的脱下,扔在地上。缠绵病榻数月,完颜康身上的皮肤白了许多,不过这可并不是说他这身上就好看。那一处处纠结凸起的疤痕,只能用狰狞来形容,胆小的人光是看见就要吓个好歹的。 第71章 对于文臣来讲,一个皇帝兴趣爱好广泛些无所谓,可是,千万不要尚武,不能这么冲动,好战必亡啊。赵与莒只是稍微露出了那么点意图,就被大道理压得喘不过气来。这些道理他还在乡下的时候也都知道,甚至那个时候他也是赞同的,但是现在听着这些名声比他的私塾老师大得多的大儒们如此教训,他却不知为什么,反而越来越无法赞同了。不过不赞同归不赞同,赵与莒还是知道不能明着对抗的,所以当面被人教训的时候自然是满口的称是,但被教训之后,他自然确实不死心的。可是包括那些侍读,甚至是他自己的亲弟弟在内,赵与莒没有找到任何一个能与他深谈之人。结果他很自然的便想到完颜康了,无奈却听说完颜康南下跑船去了,可想而知赵与莒满腹的心事无人说,被憋得可是够难受的。出海一年,完颜康总算是回来了,赵与莒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找了他。不过两人的第二次见面,可是把完颜康吓了一跳——其实之前那次谈话就已经吓了他一次了。毕竟他明面上的身份可是金国亲王的世子,即便如今是落毛的凤凰,但两国的血仇在那里摆着。赵与莒举例的那个金日磾能从匈奴汉王太子,变成官奴,又变成大汉九卿之一,最后甚至是武帝死后留下的钦命大臣之一。但情况不同,匈奴对汉来说是强盗,至多是杀伤力较大,匈奴并没并没占据多少大汉的土地,也没杀过大汉的皇帝。举个有些不恰当的例子,后世完颜康是绝对不相信东边那个邻国的王子之流是睦邻友好人士的,不管他们嘴上唱得多好听。完颜康只能无奈的在心底感叹,这位未来的皇帝心地太好了些,胸怀广阔,包容外族,可不是这么包容的。想要效仿汉唐,但也要明白,汉唐包容外族是建立在自身强大的基础上,而南宋现在除了钱什么都没有,怎么能轻易相信外族——即使这个外族是完颜康他自己。不止如此,相处久了,完颜康还在赵与莒身上发现一个问题,一个和他弟弟赵与芮完全相反的问题。赵与芮原本在乡下的时候过分跳脱活泼,以他那时的身份地位来说,应该叫不安于本分,长大之后不是成大事,就是变败家子。不过如今虽不能成龙,却也不愁吃穿外加得了一笔颇为丰厚的资财,若是赵与莒成功上位,一个亲王的身份也是少不了赵与芮的。结果他过去的那种性格,竟然异常的适应如今的身份变化,让赵与芮成为了临安新贵,而且如鱼得水,他的那种活泼的性格,很容易就找到了一群年轻的朋友。而赵与莒,他的性格则是沉稳宽厚,善良豁达,甚至可以说有些软。这对曾经的他来说,是好事,能让他平平安安做一个普通人过一生。史弥远也正是看上了他这一点,才力挺他登基的。但如果他成为一个皇帝,还是乱世中的皇帝,他的这种性格可是身份不大适合——至少在完颜康觉得不适合,金国那为被完颜洪熙杀了的先帝完颜永济原本未登基前不也是这样的性格吗。不过,赵与莒还很年轻,还充满了对未来的冲劲和渴望。完颜康虽然没学过教育,但他带过兵,他还是知道如何一些引导年轻人的手段。而赵与莒若是没遇见完颜康,八成他的那点雄心壮志,也就在文臣们呼喊“陛下慎行”的声音中消磨下去了,可他偏偏遇到了完颜康,有了一个可以让他抒发胸中憋闷,畅谈所想的同伴。结果那点火苗虽然不能说烧成了燎原大火,但也确实是越烧越旺了。“船队的事情。”完颜康一叹,“总有些事情不尽如人意。”看完颜康皱眉,赵与莒对他却是佩服的,不算这两年来的数次深谈,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对他很是佩服了。虽说宋朝的惯例就是喜文厌武,但是那日完颜康率领几个悍卒追杀异族而来——虽然后来知道两边都是异族——那胯下马,腰上剑,掌中弓,是何等的威风啊。至少比那些成天摇个扇子,涂脂抹粉1,阴阳怪气的文人世子,威风多了。他只身来南宋,且来时身受重伤,如今可谓是白手起家,虽然在海商中只算末流。但怎么说也是创下一份家业了。因此,若说那日他邀完颜康入朝为官,是为了报恩,如今这几年下来,这念头却不只未熄,反而越发强烈了。不过他却不会再许愿什么了,如今他既无那个本事,又不愿诓骗完颜康,自然不能再多说。只等着他真有能力的一天,再说吧。完颜康自书桌后站起身来,正要邀赵与莒坐下来说话,突然书房的门打开。一个随从赵与莒的侍卫站在外边。“无理!”赵与莒怒目而视,他来见完颜康都是不带从人的,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如此闯进来。“殿下,相公……快回家去吧!”侍卫却来不及说什么,甚至越发失礼的三两步跨到了赵与莒身边,若不是他还记挂着身份,怕就要伸手抓着人跑了。完颜康与赵与莒同时面色一变,倒不是说想起来了史弥远出什么事,而是两个人都知道,皇帝出事了——这几天皇帝一直身体不好,但具体怎么样外边的人确实都不知道了,不过史弥远却是一直在宫里伴驾的。赵与莒也不说话了,朝完颜康一拱手,立马出门去了。那侍卫正要跟上,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完颜康道:“完颜公子,这几天,还请留在府中。”“在下自然醒得。”完颜康点头,原本的那位太子赵竑去年被废了太子位,但却还是皇子,且皇帝还是很亲近他的,如今想来,这八成是史弥远要借着皇帝驾崩做文章了。完颜康可不会在这个时候到处乱跑给自己惹麻烦。该走的人,都走了,完颜康正在想金国的事情要怎么办,以及南宋的事情会怎么样。忽然身后一阵风吹过,他的腰就被人搂上了。“怎么了?”拍拍腰间的手,完颜康无奈的问。“……”没回答,手更紧了。“吃醋了?”“原来你知道。”“欧阳,过段日子这边的事情要交给你打理了。”“你什么意思?”“我要先去襄阳,找我爹一趟,然后……可能我会回金国。”“不许!”欧阳克将头搭在完颜康肩头,尖尖的下巴顶的完颜康肩头一阵疼。“别担心,这要走至少还要是在半年后。”“没听见我说不许?”欧阳克一口咬住了完颜康的耳垂,那种疼劲,八成是见血了。完颜康可真是有点害怕他给自己咬个“耳洞”出来,却也不挣扎。毕竟,这几年欧阳克和他不离不弃,可是吃了不少苦。“欧阳,这地方的事情,我只放心交给你。而且关键时刻还需要这里的船救命。我自然只放心把命交到你的手里。”咬着完颜康耳垂的嘴巴松开了,湿软的舌头轻轻舔着被自己咬出来的伤口,欧阳克无奈的承认,自己这辈子是跌在他手里了,谁让他前半辈子情债欠得太多呢?“我留下,不过今天晚上~”“你……不疼了?”“谁说我今天也会输了?!”“你带伤上阵,勇气可嘉,若是败了可别怪我乘人之危。”“你这是逞口舌之利,我不受你这激将法挑拨。”“呵~呵~呵~”完颜康怪声怪调的笑着,不置可否。而至于这天夜里的胜负如何,第二天欧阳克走起路来越发怪异就知道了……而这一天,同样也是南宋第四任皇帝赵扩驾崩,第五任皇帝赵昀(赵与莒)奉旨继任的日子。第70章 我守着你“广隶~广隶~”欧阳克匆匆忙忙从外边回来,结果前院后院,连厨房仆役房都找遍了,却就是没见到完颜康,又急又燥的欧阳克在花园里拽住了管家问,“不是说二老爷没出府吗,人呢?”结果他话音刚落,哗啦一声水声响起,完颜康从旁边的荷花池里冒出来了:“怎么了?”欧阳克哭笑不得:“你跑池子里去干什么?”“前两天你不是说想吃糯米藕吗?今天尝尝我的手艺如何?”完颜康从水里扔出来了黑乎乎的两大块,正是池子里的莲藕。 第73章 第71章 有朝一日欧阳克在两日后,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出发了。完颜康送走了他,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忽然觉得这建造时,一个劲的被欧阳克说小,而相比起赵王府或者白驼山庄,确实也不大的家,忽然空旷了起来……按着腰间的刀柄,皱眉看着院子,片刻后,完颜康忍不住摇了摇头,什么时候,他也这么儿女情长起来了。完颜康明白,自己其实是一个很笨的人,前世的时候,他父亲也是当兵的,记事起就把他当兵一样训,甚至比训兵还狠。别人家的孩子疯闹疯玩的时候,他要么是脑袋上顶着水碗蹲马步,要么是一遍一遍的学着擒敌拳,稍有懈怠,父亲的皮带就没头没脑的抽下来。他一辈子都在“听从命令,完成任务”,入伍前是老爸的命令,入伍后是上司的命令,他也很乐意当做一个执行者,到最后甚至用自己的生命去完成那个任务。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再没人给自己发号施令,那是完颜康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惶然什么叫无助。而他是怎么调整过来的呢?他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在当时看来几乎不可能完成,在现在看来,也完全是出于巧合才成功的任务——杀掉成吉思汗。结果这任务真的完成了,完颜康陷入了第二次的迷茫。其实他能放松下来,找个地方,快快乐乐的享受生活。可是那些平静的日子里,即使他重伤在身,却感觉不到该有的平静与快乐,相反,他无比的紧张,烦躁。直到来到了南宋,他给自己下达了第二个命令……蒙古即使短期内因为共同的仇恨,而依旧团结在一起,但也仅只是表面上的团结而已。成吉思汗手下的四杰、他的四个养子、三个亲子——拖雷已经永远都回不去蒙古了,他们都有能力,都有智谋,当他们的领袖还在时,自然是全心的为这位领袖服务,当他不在了,谁愿意对着曾经同级的人弯腰低头?这可不是历史上同期的蒙古,那个地跨欧亚巨大蒙古汗国,现在连影子都还没有。金国则在进一步的衰退,其实完颜康也曾短暂的想过自己称王称霸,但那真的只是很短的瞬间,这念头就熄灭了。首先包惜弱是个汉女,而因为完颜洪烈决意立她为王妃,结果就是赵王这一支失去了争夺皇位的可能——完颜康最近一直在纳闷,现在金国那些人是怎么想起来用他的名字来立杆子的?其次,金国再如何汉化,他的统治基础也是金人,即使金人的汉化已经异常严重。就算完颜康这代能够做出一些成绩,但在他之后呢?他可真怕那些发了狂一样的学习儒家文化,但却对汉人血脉融入自身一直持警戒态度的女真贵族们,未来会成为第二个“宁赠友邦,不与家奴”的亡国者——前提是他们没在中途亡国,走到了那一步。最后的原因,则是完颜康了解自己,他也曾见过看些回到古代称王称霸的小说,当时只是付之一笑,那些书的作者可能回到了那个时代,能够创出一番伟业。可是完颜康绝不认为自己也是那样的角色,让他治国,他绝对是一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暴君。但虽然军队里讲究令行禁止,治国却绝对不是那样的,必须有疾有缓,有张有弛,政治家和军人思考问题的角度是完全不同的。而现在,金国正一步步走在亡国的路上。如果照这样看,南宋很可能能够改变自己亡国的命运,夺回失地,重立声威。不过,至少完颜康觉得,就算这次南宋成功了,但不久后,还会有人把他们揍回来。因为执掌着这个国家的文人们,面对外敌时,远不能像他们面对政敌时,那么拿手。虽然完颜康他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是个文盲,连他们说的话也经常性的听不懂。不过,他的第二个任务,却就是努力的改变这些文人们的想法。至少,让他们别总盯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即使家里确实有不少好东西,但若是能“开眼看世界”,就能发现,别人家里一样有好东西。说白了就是完颜康要做一把教唆犯,后世欧洲是如何兴起的?大航海时代,不也同时是海盗时代。掠夺、殖民、扩张,这些事后人说起来是邪恶、血腥和野蛮,但换位思考,是做一个被掠夺的和平主义者,还是做一个掠夺的财富享受者?至少完颜康选择后者,并且想要推动这个民族,也去做那些肮脏事。而巧合的与赵与莒相识,并且如今还成了好友,让完颜康觉得,这个原本他认为不可能的任务,或许还有着那么一点实现的可能性的。“老爷,赵公子来了。正在门厅等着呢。”完颜康正准备回到书房里处理公事,管家忽然走到他身边道。这可让他意外无比,赵与莒竟然这么早就来找他了,他登基才两天,怎么就跑出来了?况且,往常赵与莒都会不通报的,虽不能说是横冲直撞,但也是在这里和在自家无异。答了管家,完颜康立刻立刻朝前厅而去。一进门却见除了赵与莒外,还站着七八个不认识的,以他这门厅的大小,挤进这么多人已经是极限了。有的身材高壮,腰佩长剑,这明显是护卫。还有一位看面相该是已到中年,却是颌下无须,面白眉疏,身上有着一股古怪的味道——香粉和尿骚的混合气味。完颜康自然那无须的是太监,原来在金国的时候赵王府也有伺候的太监,太监没了那活儿,方便的时候是忍不住的,所以太监的另外一个别称是臭老公。太监的地位再如何高,也是太监,只能用香料想要将气味遮挡住,但结果往往把自己身上的味道弄得更怪异。不过,这也是赵与莒第一次带着太监到他家来。不是完颜康对太监有什么意见,而是赵与莒觉得身边伺候他的那些小太监都太嘴碎,不值得信任。“康兄!”见完颜康进来,赵与莒立刻放下茶杯,笑着站了起来,完颜康刚要与他打招呼,就被赵与莒一把抓住了手,无比亲热的拽着他离开了门厅。几个侍卫身子一动,就要跟过来,中年太监却拦下了那些人的脚步,只他自己跟了过来。结果完颜康一头雾水的跟着赵与莒直跑到后院,停下脚步时,那中年太监也远远的站定,看距离就算是黄药师那般的高手,八成也听不到他二人说什么。“陛下……”“嗯?”“赵兄怎么这个时候到我这里来?”“康兄不欢迎?”“此时……”“朝中有太后与史相便好。”赵与莒打断了完颜康的话,边说边径自坐到了草地上,他的手此时还拽着完颜康的,结果完颜康也只能顺着力道坐在他身边,“康兄见谅,我只有如此,方才能出来。”“……”完颜康一怔,待想明白了,面色便不禁有些古怪。要不然那太监躲得远远的,原来连史弥远都把他当成赵与莒的相好了,而作为权臣,自然乐意看皇帝不理朝政,耽于逸乐了。只能庆幸欧阳克不在这,否则……完颜康都想象不出来发生什么事了。“康兄,你还记得你给我看的那幅地图吗?”赵与莒眼神有些飘忽,忽的没前没后的问了这么一句。“赵兄是指……碎叶城1?”“是呀,碎叶城……虽是前朝的事情,但也是我汉人的祖宗之地,如今,我们只能偏安一隅,守着这寸许之地苟延残喘,还天天的说什么……”赵与莒猛然住口,因为他想起来了完颜康可不是汉人,他要是真的回复汉唐雄风,那先灭的就是完颜康的国家。可是,此时回想他与完颜康交往至今,完颜康的有些言谈,却是一点也不似金人。“在下有一半的汉人血脉。”像是看出了赵与莒的疑惑,完颜康道。只是因为那一半的汉人血脉吗?赵与莒心中疑惑依旧存在,但是他却不再问了:“康兄……”“?”“只是今日一别,我怕有很长一段时间来不了了。”赵与莒自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那竟是一头小小的老虎,“有朝一日,君可愿为我策马向北?”“陛下信我?”“我信。”赵与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信他,只是自己与他交往得越多,便越发的信任。待赵与莒离开,完颜康看着手里的那玉佩,不由得感叹一声:“虎符啊……”虽非原件,但这意思,他还是明白的。不过,赵与莒如此轻信旁人,完颜康对于那“有朝一日”的来临,可并没多大的信心。但反正他接受玉佩也没什么损失,日后他真成了,为他打天下倒也无妨。若是不成,就当多了一件可以在没钱时典当的物品便好了。第72章 皇帝的思考就在赵与莒这日离开后半个月,史弥远于早朝上,用计逼杨太后撤帘。至少从表面上看,如今的赵与莒正式开始亲政。而又过了半个月,这天完颜康原本想着出外打猎,谁知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怕是临安城里也刚开城门,就有人来敲他家的门了。且此人正是不久前说着,“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的南宋皇帝。还是只有那个中年太监远远的跟着,而赵与莒一见面就问他:“赵兄,有酒吗?” 第75章 “既然并非为生活所迫,且还是有些本事的女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却来做贼,这种江湖人,我何必见她?”他既然不见,那完颜康就只需要打发了女贼便好了:“拿十两银子给那位女侠,放她走吧。”管家领命而去,赵与莒却满脸的惊愕:“若是不好送交官府,那把人放了就好了。你怎地还给她银子?甚至还称呼她女侠?”“江湖上的大侠们,手头紧了到大户人家一游,不能算是偷,只能算是劫富济贫。不过,若是个男子我也好处理,打一顿扔出去便好了。但她是个女子,方才我也与赵兄说了,江湖上的危险人物。女人,特别是年轻的姑娘,本来有些事就不好与女子计较。况且,即便她自己本事稀松,但谁知道这姑娘有没有相好?破财免灾。”“做个女子还真是吃香。”“赵兄这话可就说错了。”“说错了?”赵与莒愕然,他这可是为完颜康说话呢。“这姑娘是遇到我了,只是虚惊一场,但却立刻就能得自由,还有了银子。但若是遇到旁人呢?若是对她起了歹意的,那后果……无论是做什么,姑娘家出来讨生计,总是应该照顾一下的。”“康兄倒是怜香惜玉,但说起来,怎地到了现在,也不见康兄身边有一二红颜知己呢?”“我倒是已有知己,却非红颜。”完颜康到并没遮掩,宋代,尤其是南宋对同性之事,非常的开通,契兄契弟解契的时候,与寻常婚嫁并无什么不同,相邻亲属也多来祝贺,绝无另眼相看之事。这却又是赵与莒与完颜康相熟已久,却不知道的事情了,赵与莒“啊”的惊叹一声,“康兄可是将佳人藏得真深。”赵与莒略微有些胸口发闷,他却只以为自己是因为完颜康“见外”之举而苦闷——既没说与他听过,也没让他见到那位知己过。“我家那位面皮薄,每次赵兄来了都躲起来,我也没法子。最近他回家省亲去了,待他回来了,必让他与赵兄见面。”赵与莒又与完颜康谈笑了一阵,便告辞离开。原本解开了心结,他今日该是心情愉快的。但不知怎地,一股闷气从刚刚知道完颜康的知己,一直憋到出门上了马车,却依旧未曾散去。马车在路上摇摇晃晃的走着,憋闷的赵与莒聊开了窗户上的布帘,要给自己透透气,结果就看见一个有着几分姿色的女子,站在路边上,眼睛看着完颜康宅子的大门。赵与莒立刻皱起了眉,这便是那女贼吧,怎地拿了银子还徘徊不去,难不成是嫌弃银两少?不过十两纹银,也够五口之家富庶的裹上两三年了。“停车。”赵与莒道,车夫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但还是停下了车,赵与莒立刻探出了头来,“那女子,拿了银子还不走,难不成是贪心不足?”女子尚算红润的面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不过却仍咬着唇,对着赵与莒一福:“这位公子想来是长风山庄的客人吧?我只想见见山庄的庄主,谢过他的恩德。”听她这么一所,赵与莒顿时没那么怒气冲冲了:“山庄的庄主是不会见你的,你还是走吧。”“公子,那您可否将恩公的姓名告知小女子。”“这位姑娘,我看你也是知道些道理的,怎么会去做贼呢?”“爹爹原本便卧病在床,母亲也病倒了,实在是……”“那你是不是江湖人?”“早年间曾随爹爹卖艺为生,现在却早已不做那些了。”“哦……”赵与莒点头,这么说来,还是完颜康错了,这姑娘确实是被生活所迫的,低声吩咐中年太监又去拿了五十两的银票,她家中既然有两位生病的老人,那十两银子可能不够。银票交到这姑娘手里,对方自然是推辞不要。赵与莒却道:“算是我借与你的,待你有钱了,再还给我。”同时,赵与莒随便编了一个地名。姑娘总算是收下了银子,却也立刻跪倒在地,对着赵与莒叩了三个响头:“两位恩公的大恩,杨念慈来日必当报答。”说罢便离开了。赵与莒的车队重新开始出发,帮助了一户自家的百姓,赵与莒的心情也变好了许多。他却不知道,那杨念慈,原本该叫穆念慈,但随着她爹从穆易改回真名杨铁心,她的姓氏也一般改回来了。杨念慈拿着五十两的银票十两现银,抓了药,又买了肉和菜,高高兴兴的回到家。做好了饭菜,有伺候着义父义母用饭。杨铁心坐在桌边上,很是奇怪为何今日的饭菜如此丰盛,皱着眉头,却不动筷:“念儿,这些饭菜是哪来的?”杨念慈不敢说谎,原原本本的将事情都说了。而杨铁心虽然带着杨念慈跑江湖卖艺多年,但他却丝毫也没学会那些卖艺人的圆滑世故,原本就直肠直肚的性格,经过多年坎坷的打磨,更是冷硬到近乎偏执,外加敏感得过分——要不然也不会跑中都比武招亲去。杨念慈的银钱若是自己偷到的,按照江湖规矩,杨铁心至多是让她小心些。但她不止没偷到,还让人捉了,且这六十两的银子,竟然是人家白给的。特别是有五十两还是人家的朋友在见到杨念慈之后给的。“啪!”杨铁心当即就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了,“还回去!”“爹?”“还回去!!”第74章 故人(下)“广隶,广隶。”四周黑乎乎的,完颜康甚至看不见自己的脚尖,只有这个无比熟悉的声音,用着独一无二的称呼,一声声呼唤着他。完颜康深一脚浅一脚的顺着声音找去,不知走了多久,那呼唤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哽咽了起来,而完颜康竟然开始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欧阳,你怎么了?”完颜康忍不住问。“疼……”欧阳克委委屈屈的说。“你……”完颜康还想继续问,脚底下却不知道踩到了什么,立足不稳,整个人朝前一倒,努力掌握平衡的时候,双手碰到了冷冰冰的岩石。突然之间,这黑漆漆的地方亮了起来,完颜康看见了一样望到头的蔚蓝大海,看见了缓缓西沉的红日,看见了自己碰触到的是一块还带着斑斑苔藓的巨大山石,更看见了压在石头下的人!“欧阳!”“广隶……我好疼……我会死吗?”“别担心,没事的,我这就救你出来,我……”完颜康猛地从矮榻上坐了起来,倒是把站在旁边正准备叫他的老管家吓了一跳:“赵老,怎么了?”完颜康问着,同时抹了一把额头,触手之处果然全都是冷汗。“老爷,昨天那女贼又来了,还把她爹也带来了,说是要还钱。”“啊?”“那老爷子说是不是嗟来之食。”“他不食,我们自然也不会硬送,他还就收着。”“是。” 第77章 原来赵与莒看见杨念慈了,只因为他见杨念慈虽然停下了脚步,但之前明显是行色匆匆的,他就没叫住她。完颜康并没隐瞒,自然也不会添油加醋,把杨铁心带着女儿来还钱,结果发了心疾,如今还躺在他家西厢房里的事,说了一遍。而听他说完,赵与莒顿时露了一脸呆像:“怎……怎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老糊涂?”赵与莒自觉得这几年在宫里,无论对人还是对物,都算是见多识广了,但听了完颜康所述,才知道是自己见识浅薄。赵与莒正惊叹着,老管家忽然跑来了:“老爷,又出了点事。”“那位杨老爷子又怎么了?”“那位老爷子一醒过来就要见他女儿,我们说了那姑娘回家照顾她娘去了,老爷子却死活不信,还骂我们强抢民女,吼了两嗓子,就又晕了过去,如今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去库房拿一根老山参,切了片给他含着吊命!”完颜康一边命令,一边朝着西厢跑去。赵与莒跟在他身后,他今天是见着新鲜事了,这老爷若是就此归西了,那完全是自找的。完颜康匆忙跑进了厢房,一个府里的护卫正在给杨铁心施针急救——江湖人大多都有那么一两手保命的功夫,更何况白驼山庄的大庄主是玩蛇的,白驼山庄每个人的报名功夫自然也比寻常武林人士的高超许多。于是完颜康这一进门,杨铁心竟然正好睁了眼,结果看见杨康:“啊!”的大叫一声,抬手指他,嘶哑的道:“你好……你……好……”接着手一落,腿一蹬……旁边刚起了针的侍卫,一探鼻息,刚要说话,却见完颜康对着他摆了摆手。不用探鼻息,屋里的味道已经告诉完颜康结果了——无论人是怎么死的,死了之后都是括约肌无力,结果就是大小便失禁。如今正是夏日,杨铁心卧病又只穿着里衣,身上盖的只是一层单薄的夹被,那臭味是怎么也遮不住的。虽然不知道杨铁心最后那刻看见他后,想起来的是什么,但终归不是好事。基本可以说是完颜康把他气死的,但从另外一个方面讲,却又是他自己把自己气死的,毕竟无论他想的是什么,那些事十成都是他没做过的。用后世的话讲,他根本就是以为那场十八年前的变故,变成了一个被害妄想狂……而杨铁心这一死,无论赵与莒这次是为什么来的,都被那位太监和几个侍卫给拉走了。甚至临走时,那几位还附赠了完颜康数个白眼——家里死人这种事情,太晦气了!赵与莒虽然不愿意,但是也没太反抗,他也知道完颜康接下来还得应付这老人死了之后的麻烦事。他留在这,只是给他麻烦事上加麻烦。完颜康觉得今天他真的该看看黄历,这两天他是不是流年不利。按理说,这人是死在他家里的,还是在人家女儿不在的时候死了,作为主人家,应该在杨念慈回来后,亲自给她解释一番。但是,完颜康觉得还是失礼一把吧。刚才他因为一时好心,想要来用内力帮杨铁心续命,结果反而把人气死了。若是让杨念慈看到他,就算看情况,杨念慈比杨铁心要冷静,但那时候也必然会和杨铁心的死联系到一起,完颜康到时候就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所以,完颜康只能有些不负责任的,依旧把这事交给了管家处理。可想而知,杨念慈一回来,看见父亲的尸体,当即便是惊呆了,继而便是抱尸痛哭。待她略微冷静些了,管家才为她说明了原委。杨念慈心中越发悲痛,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好好的父亲,在一家团圆之后,反而性格越来越怪癖。他这不是生生的自己把自己逼死了吗?杨念慈并没迁怒在管家身上,反而还觉得有些愧疚,虽然是子不言父之过,但她也知道,长风山庄上下,也不愿意发生这种事,而既然已经发生了,人家自然是不会痛快的。之后老管家帮他栓了辆牛车,吩咐护卫帮忙将人运回家去,还将杨念慈送回来的六十两银子,又塞了回去。杨念慈觉得这银子不能收,毕竟杨铁心的死,说到底还是因为这六十两银子。但是,家里娘也病着,况且,还要料理杨铁心的后事,可家里米缸都能饿死老鼠了,放养的动物都因为饿着肚子跑走了九成,只剩下一条皮包骨头的黄狗依旧守着院门。骨气虽然每个人都有,但生活所迫的时候,大多数人还是只能选择低头。流着泪,杨念慈还是将银子收下了。不过她心底也对自己说,一定要还上的。瘟神总算是送走了——看着牛车渐渐远去,长风山庄门口站着的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不是他们为人刻薄,实在是,那父女俩确实像啊……完颜康这天晚上做了一夜的噩梦,但到底是什么梦,他醒来之后却全都不记得了,全无那天梦到欧阳克时的清晰之感。但头痛且头晕,脖子和肩膀无比的酸疼,都是一夜没睡好的证据。不过,倒霉事应该已经过去了吧?完颜康这么想着,却没想到老管家在他刚吃完早饭后,再次跑了来,而且这次,他脸上的紧张和凝重可比杨家父女来的时候,更严重多了。而他一开口,完颜康就觉得心口一紧:“老爷,您前天问了我少主的事情……”“他怎么了?”“我也是刚得的消息,少主……失踪了。”“欧阳伯父看着,他怎么会失踪的?”“少主是一天夜里忽然不见的,庄主以为少爷是出去玩……”管家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完颜康,毕竟以完颜康和他们家少主的关系,有些事不好说,“总之,一开始的时候庄主没在意。”完颜康抿了一下嘴唇,不只是没在意,应该是欧阳锋乐见其成吧?毕竟他一直不愿意欧阳克被帮住。“一直到两天后,庄主才知道少主不是出去玩,而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失踪了。”完颜康的眉头几乎蹙成了死疙瘩:“赵老,欧阳伯父,要我做什么?”完颜康可不相信,欧阳锋特意把他那边的消息,特意传递过来,好让这位老管家知道。老管家虽然年历够高,但只是个下属而已。那么,这事就只能是故意让管家传到他耳朵里。完颜康看穿这些,管家倒是并不觉得奇怪:“宋国的朝廷就要派兵清剿铁掌帮,庄主说少主失踪和铁掌帮脱不了关系,他不愿意让朝廷来横插一脚。”完颜康不知道铁掌帮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上次听管家的意思,欧阳锋是到铁掌帮做客的,就算不能算是盟友,但也不是敌对。但现在看来,欧阳锋要为了欧阳克大开杀戒了。不过,完颜康对此却是无比赞同。“需要我拖延多长时间?”“到这个月月底。”“好。”第76章 脱水完颜康同意帮欧阳锋阻止官兵进剿,到并非是因为他与欧阳锋一样,觉得这是自家的私事,或者是江湖事,不愿让朝廷插手。而是他觉得,如今欧阳克至少也是被限制了自由,甚至可能重伤在身,若是清剿,官兵败了还罢了,胜了,完颜康真是担心欧阳克的安全。——他即是怕囚禁欧阳克的人,会来个杀人灭口,也怕官兵上山,杀红了眼,把欧阳克也给剿了。这年代杀良冒功都是平常事,杀一个匪宅里的囚徒冒功,更不会让官兵有任何犹豫。想做到阻挠清剿,那除了给上边送银子,完颜康只想到求助于赵与莒了。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一觉醒来,就不用他担心怎么送银子,怎么开口了,有人帮他把这个问题解决了,而这个帮忙的,还是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济王赵竑,也就是那位因为口无遮拦,而与帝位失之交臂的倒霉蛋,在太湖造反了。这下子南宋各地,官府无论有什么军事调动全都停了下来,剿灭“乱党”才是首要之事。但又过了几日,从外边出来消息,说济王未反,只是被流寇裹挟,后济王伺机出逃,并带领州郡兵马剿灭。朝廷派去的大军还没到,几个贼首就已经伏法。这场叛乱从发生到平息,只有半个月。但之后还是没哪个地方敢于调动军队,毕竟,余波扔在。所以,完颜康根本就是在家里坐着,就已经达成所愿。不过,上月已过,这个月都也已经过半,却仍旧没有欧阳锋那边的消息,并非是老管家对他隐瞒不报。而是因为余波同样牵扯到了各地的江湖,只以为地方官员们,既怕自己所辖范围内出事,又想找点事情报功。江湖人马谁敢这个时候出来折腾,那绝对是找死。所以,无论平时再如何跋扈,除非是东邪西毒这般的人物,否则如今也只能缩着脖子老实呆着。白驼山庄传递消息的人马,八成也是被困在半路上了。又过了数日,一辆马车停在了长风山庄的门口,完颜康急匆匆的从山庄里跑了出来。“欧阳叔父。”“哼!”欧阳锋依旧看着完颜康不顺眼,见了面依旧是横眉立目的。但见完颜康神色焦急,且眼睛一个劲的朝着马车上瞟,心里的那口闷气,也总算是放松了许多,“去将克儿抱进庄里来吧。” 第79章 “我宁愿饿着。”好逸恶劳,沉迷享受,贪恋美色的白驼山庄少主,坚决不吃,“再吃我都快吐了。”完颜康看着他,欧阳克反瞪回来,事关肚皮问题,就算是爱情也要靠后站。终于,完颜康像是投降了,叹了一声,把欧阳克的碗拿了过来,舀了一勺粥,却是送进了自己的嘴巴里。欧阳克立刻得意洋洋的笑了,但笑容刚露,下巴就被完颜康捏住了。“?”莫名其妙的时候,完颜康的嘴巴已经凑了过来,捏着他下巴的手,变成按着他的后脑。欧阳克自然而然的张开唇,接受这个吻,同时献上自己的吻。但是……米粥却在这个时候大煞风景的涌进了他的嘴巴里,欧阳克立刻猜到了完颜康的诡计,却是为时已晚。完颜康按着他后脑的手下滑,不知道在他脖子的什么地方一按“咕噜”一声,那口白粥就都让他咽进了肚里。欧阳克捂着嘴巴,一脸控诉的看着完颜康,就像是被“欺负”的良家妇女一般。完颜康却只是挑挑眉,原本他对某些电影电视里,用嘴喂药之类的行为很是不以为然。不过现在看来,有些事果然是源于生活的。至少对欧阳克,这招最管用——完颜康无比相信,就算欧阳克已经知道了这是他的花招,但他第二次吻上去,这家伙还是会乖乖吻回来,进而把粥咽下去,这是他的男人本“色”。“欧阳。”完颜康用手指将唇角边的白粥抹掉,接着将挂着一抹米浆的手指放到了欧阳克眼前,“现在你乖乖喝粥,晚上我给你奖励,如何?”欧阳克看着那抹白,满心的怨愤顿时烟消云散,反而有些跃跃欲试:“什么奖励?”“你说呢~”完颜康笑着,伸出舌头,轻轻舔去了手指上的白,并将手指一点一点含进了口中……结果自然是欧阳克乖乖就范。时间就在两人的“打情骂俏”“你侬我侬”中,一天天过去。不过这个小小长风山庄的平静,却并不代表外边也同样是如此。蒙、金、宋三国的政治,都是一阵风起云涌。在蒙古,共同的仇恨,已经压制不了每个人对于权力和野心的渴望,统一了没几年的蒙古草原再一次陷入分裂。金国,完颜洪熙终于剿灭了叛贼“完颜康”,平息了数年的叛乱,但这个时候金国已经因为天灾人祸乱成一锅粥了,而至少金国的上位统治者们的,都认为只有取偿于宋,才是金国唯一的出路。而南宋国内自然已经知道了金国的上层的动向,史弥远大喊着“前年取消岁币是错的,果然给了金国南侵的借口”——以金国混乱为由,前年南宋停了岁币,民间和其他大臣则咒骂史弥远为卖国贼。不过不管主和派和主战派怎么彼此臭骂,两边也都知道这一战是免不了的,所以这段时间南宋战云密布。另一方面,南宋自己的内政也不天平。就在欧阳克回家后的第二天,那位曾经叫嚷着要把史弥远发配琼崖的济王赵竑,却是自己被发配了,且在半路上就自缢而死——不过谁都知道,这是历朝历代的老把戏了,说是自缢,根本就是被逼着上吊的——他的两个儿子也被杀了,于是外事未宁,大臣们又因为内事闹了起来。为济王鸣冤,平反。这也是因为南宋不因言治罪,无论朝堂民间都有议论国事的习惯,甚至早朝上的大臣骂的什么,刚下了早朝,老百姓就能学得绘声绘色了。所以完颜康就算是天天在家中照顾欧阳克,也能把这些事知道的一清二楚。“欧阳,过些日子我大概就要走了。”这段时间欧阳克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快活似神仙——虽然在吃饭问题上有点小小的不满,但是瑕不掩瑜——而完颜康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让他便是一愣:“当日我离开的时候,你说要半年才走,这才过了一半。”“我也没想到,事情发展的如此之快。”“你会金国,到底要去做什么?”“金宋交战,我要防着那个时候,蒙古人突进关里。”“蒙古人又不是只有陕西一条路能入关?”“但无论他们从哪边入关,陕西的兵马都来得及在半路上把他们赶回去。”蒙古人分裂,但他们也可能因为共同的利益而联合,比如看见中原大战想跑进来撕走一块肥肉,但毕竟,他们不再是过去的一股绳了,到时候谁都不会希望自己的部下比别人损失的多。所以,完颜康并不惧怕和失去了成吉思汗的蒙古短兵相交。“我记得几年前,蒙古人可就是从山西入关的,况且,你认为过了这么长时间,你的部下还能听你的?”“我也一直奇怪他们怎么进来的。”完颜康苦笑,当年让他吐血的那次蒙古人入关,他也一直在奇怪,既然之后陕西的兵马还有余力追击,那怎么可能放他们进来的?简直莫名其妙啊,但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而至于是否听命……我信当初我的那些兄弟,况且,就算他们已经不信我,也得为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你什么时候走?”“和赵兄道别之后就走。”“哦~~”刚才还一脸离别之苦的欧阳克,忽然一挑眉,发了一声怪调。“怎么了?”“没事。”“你认为我信吗?”“不管你信不信,我自己信了就好。”“……”这话怎么听着刺耳外加耳熟?第78章 携手与共时隔那个有关于“信不信”的讨论后两天,赵与莒来到了长风山庄,完颜康原本以为,以如今南宋混乱的朝局,这位刚即位的皇帝应该是心情抑郁的,然而却并非如此。赵与莒显然是心情愉快的,甚至还从宫里带了酒菜点心,邀完颜康在花园里吃酒谈心。除此之外,完颜康注意到那位中年太监,与前几次来时相比,有了些不同。之前这位宦官,虽然极少说话,伺候赵与莒的时候也是恰到好处。但即便是迟钝如完颜康,也总觉得他有一种类似清高的古怪感觉。赵与莒的举动也说明,虽然这位内侍是他身边的大太监,但却并不得他的信任,毕竟他甚至连个名都没对完颜康介绍过。但是今天,这位内侍却是脸上带笑,虽讨好却不谄媚,一如他今日的举止一般,殷勤周到,极尽伺候之能,却在赵与莒示意之后,立刻离开。这是说明赵与莒把他收服了?完颜康只是心里猜测,但却并不准备追根究底。只是笑笑的和赵与莒吃菜,喝……酒?酒到了嘴边,完颜康手臂停住了,闻味道就知道,这是桂花酒——自从数年前发生的某个结果惨烈的误会之后,完颜康认识的且和他关系亲密的三家人,都对桂花酒敬而远之了。完颜康每次看到这酒,毕竟,当初他爹……太惨烈了些。“康兄?怎么,不合口味?”“并非是口味,而是家中曾经出了些事,与这桂花酒有关,因而……”完颜康面露苦笑。“这却是我唐突了,之前该问一声康兄。”赵与莒并未觉得完颜康不是好歹,反而高兴他对自己据实以告。但话未说完,赵与莒蓦地面露诧异,指着不远处一个拄着拐杖的白衣人问,“那一位……”完颜康转身,见欧阳克拄拐而来,心里不由叹气——果然是不能信他,什么醋都吃——不过,完颜康却未想着赶开他,而是走过去,将他扶了过来。“赵兄,这位便是我与你说起过的与我相守之人。”完颜康大大方方的介绍,欧阳克听他如此说,立时眉毛一挑,笑得灿烂。“在下复姓欧阳,单名一个克。早听广隶谈起过赵兄了。”赵与莒为“广隶”这称呼一怔,但虽是第一次听闻,却丝毫不会将这名字错安在他人身上——广隶合起来不正是个“康”吗?这必定是他二人间的爱称了……心中略沉,赵与莒又细看这欧阳克。他该并不是个天生的瘸子,那拐杖明显是新的,又见他面无血色,该是重伤或是重病初愈。消瘦得厉害八成也是因伤或因病,但即使如此,他也是个极俊美的男子,只是太过轻佻了些。但那也只是这初见面,赵与莒能寻到的唯一的缺点了,可只是见完颜康望向他时,那带着点无奈却又温柔无比的眼神,便知道这缺点对他来说,必定是无关紧要的。“欧阳兄。”赵与莒也笑着与欧阳克见礼,但总觉得唇角有些僵。“赵兄,恰好今日你来了,也好让我道个别。实不相瞒,再过几日我便要回返金国了。” 第81章 “别,我担不起这一声‘前辈’,还是叫我洪老头,或者老乞丐更顺耳。”“洪老,你既让我辩,是否该让我知道,我要为何事而辩?”“果然是个油滑的小子,你这样,就不怕把你自己做的但是我不知道的坏事说出来了。”“……”完颜康沉默,其实更正确的情况应该是,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得这位侠义为怀的洪老帮主非要杀他,毕竟,他这辈子至今为止做的事,比上辈子更问心无愧——不过他要是这么说了,八成洪老爷子会因为他的“恬不知耻”而恼羞成怒,问都不再问,立刻把他宰了。“不过,我既说了给你机会,那自然是要让你心甘情愿的。”洪七公面带气恼,但却还是答应了,“那先说第一件事,你认贼作父,且逼死亲父,可有此事?”完颜康忍不住长叹一声,又是因为杨家惹出来的事情,他有点无奈,但却并不后悔,该说他本来就是有些迂腐之人吧。既然夺走了杨铁心的儿子,且再也无法与他相认,那完颜康就不认为自己能下去手夺他性命。“看来你是认了?”“洪老误会了,我叹气,只因为觉得好心没好报。”“你还会是好心没好报?”“洪老,这事原本简单,若是我爹在这,滴血认亲那亲疏立显。但既然我爹不在,单就情理论……我爹是个金国的王爷,而您认为他会养一个既是情敌,还是宋人的儿子吗?”“这……”洪七公只是无意中遇到了杨念慈,后又听包惜弱哭诉,于是到了长风山庄探查一番,没想到却知道了这山庄之主是个金人,回去将完颜康的名字说与母女俩一听,就是杨念慈也有些怀疑,到底她爹是气急攻心,还是被完颜康逼迫而死的了。包惜弱则是一口咬定了,是完颜康为了隐匿身份,以至弑父。结果洪七公也就信了,但南宋的侠客们来说,金人没好人。如今想若完颜康真是杨铁心的儿子,岂不表示完颜洪烈是个用情至深之人?“那你也是逼死老汉……”“他若与我半点关系也无,我没事逼死他做什么?”洪七公想起杨念慈当初所言,长风山庄却是并无过错,反而还算是仁义,只能说是杨老汉太过固执,以至于枉送了性命。洪七公却也并非顽固之人,当下点了点头:“这事便不能算你有过错。”但他对完颜康的脸色也依旧没好到什么地方去——原来是汉奸,如今是金狗,虽然前者更让人厌恶些,但后者却是更惹人憎恨。“第二,便是你与朝中奸佞勾结,要行祸害之事!”完颜康看似正在准备离开,再加上发现了“奸佞”,才是洪七公忍不住把完颜康从山庄里揪出来的原因。否则,他还会继续监视下去,看看这些奸细到底要在宋国做些什么。“朝中奸佞?谁?”完颜康却听得一头雾水。“今日来的那一群人,不是奸佞又是何人?!”洪七公怒喝道。“洪老……”完颜康无奈,“这世上,就算是那位相公史弥远,又或者理学大家真德秀,都可能卖国,但只有一个人不会——赵与莒。”“那是何人?”“他如今改名叫赵昀,乃是你们大宋的官家。”“你说到你府里的……是那个皇帝老儿?”洪七公每天四处云游,除暴安良,品尝美食,他知道的朝廷之事,大多是某某是个祸害百姓的贪官污吏,对于皇帝……他只知道前些日子上一任皇帝死了,新皇帝登基了,其他的却是丝毫也不感兴趣的。“他可算不上老儿,今年他还不到十九岁。”赵与莒比完颜康小了三岁,绝对是位少年天子。“那你与皇帝都谈了些什么?”“并非我信不过洪老,不过洪老师江湖中的侠士,讲究的是义气豪爽。我却是朝廷中人,应该谨守职责。”“那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老爷子若是信不过,那就将我的性命拿去罢了。”并非是完颜康拖大,而是看此时洪七公的表情便知道,现在的老爷子与其说是审问,不如说是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况且,他若是照实说了,那结果八成是弄巧成拙——虽然不只是因为什么原因,老爷子对他有些好感,而非是对待其他金人那般如仇雠,因此这才给他自我辩解的机会,而不是一刀宰了干净。但需知,江湖中人,即便是对南宋朝廷都怀有很大恶感及戒备,除了岳武穆、韩世忠等等知名将领之外,根本不相信当官的有好人。若是让他相信有一个金人不为荣华富贵,不畏权势地位,不为女色,而是要保百姓平安……洪七公必定以为完颜康是在诓骗于他。但若是说谎,短时间内,完颜康还真的是想不出一个能够完美解释的谎言。若是随意编出一个,那必定是漏洞百出。“原本,你既然是金国的皇亲,是个姓完颜的,而且还是要回到你们的金国去做些手段的。那我拼着错杀一个‘好人’,也要将你的性命留在这里的。但是……看在欧阳家小子的份上,我暂且信你一信,放你回去!”“欧阳?”“老毒物浑身是毒,血都是臭的,却有个好侄儿。”“……”此时此刻,完颜康的好奇心从未如此高涨,欧阳克到底做了什么,引起如此误会,竟然让侠名一世的洪七公如此赞赏?不过没等他询问,已经再一次被打晕了。“……隶!广隶!广隶!”忍着后脑勺阵阵的疼痛——显然第二下洪七公手上的劲可使得不小:“欧阳?”“你总算醒了!”“我……我回来了?”完颜康扶着脑袋坐了起来,就听外边“咚咚哐哐”的,似是有人打斗,且动静颇大,“外边怎么了?”“爹正在和老乞丐动手呢。”欧阳克一撇嘴,语气也是狠狠的,显然是对洪七公怨念颇大。“欧阳,洪老对你可是颇为称赞,你之前与老爷子见过面?”“广隶~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我吃谁的醋,也不会吃洪老爷子的醋啊。”完颜康哑然,洪七公绝对不是弯的,不过他也不是直的,因为能引起这位侠丐兴趣的,不是女人,更不是男人,而只有食物……“那倒是,不过我还没见你醋过。”欧阳克点头,却又有些不忿,貌似都是他吃。“谁说我没醋过?你那些姬妾的醋,我到现在都记在心里呢!”听完颜康如此一说,欧阳克立刻眉开眼笑了:“广隶别气~那都是过去的事,我说过有了你,我再也不会要别人。我欧阳克说话算话。”完颜康点头,抓过欧阳克来啃了一口,嘴唇上,于是欧阳克笑得越发志得意满了,“现在能说,你和洪老爷子到底怎么回事了吧?”“嗯~~”欧阳克绝对是属猫的,猫捋顺了,那就什么都好说。先说的自然是上次自金国逃亡路上,他被欧阳锋强拉走,半路上遇见了洪七公,这才得以脱身。接着说的却是不久前他在铁掌门被囚,原来先寻到他的竟然是洪七公,而非欧阳锋。丐帮的消息总是灵通的,洪老爷子得知了铁掌门投敌叛国,满门的奸佞,就摸到了门派里。机缘巧合发现了欧阳克,也就顺手要救他出去,半路上却遇到了裘千仞。一番打斗,引来了欧阳锋。 第83章 而对完颜康来说,洪七公既然也出去打架了,那他终于能和他爹说两句话了,可看着完颜洪烈,完颜康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是唤了一声,就哑了:“爹……”“康儿……你总算是胖了些。”完颜洪烈摸了摸儿子的脸,笑了起来。这也终于让完颜康知道了他接下来能说些什么:“爹,您倒是瘦了……”相比起数年离开时的那满脸大胡子,如今完颜洪烈虽仍旧有胡子,却是修剪的颇为整齐漂亮的三缕长髯,微黑的服色倒是没变,但若以此时的审美来说,从原本的那莽夫模样,重新变作了美男子。不过若是与他并不相熟的人瞧见了,依旧是认不出的。“前些日子得了你的来信,我便帮你联系了。不过没想到你们来得这般快,怀恩应该还在路上,要过三四日才能到。”“金国的内乱虽然平息,但国内依旧乱得厉害,盗匪四起,乱兵处处。他们慢一点是自然的。”“唉……这几年,不知有多少百姓过江来寻求庇护。”完颜洪烈长叹着摇头,完颜康却有些奇怪,方才他提到金国内乱,完颜洪烈面色丝毫未变,倒是说到百姓的时候,完颜洪烈立刻面现沉郁。不过完颜康是不会去问的,也算是他自私吧。要是完颜洪烈真的将国家之别扔在一边,只想着百姓。其实完颜洪烈曾经还是赵王与户部尚书的时候,就做得很不错。而现在失去记忆的他,已经没有了想方设法让金国独霸天下的心思,所以,更是单纯的只剩下好官了。“您也小心些,若是金国南下,襄阳便是第一站。而若是宋国北伐,襄阳也必定是桥头堡。”襄阳不只是面临被攻击的危险,若是成为桥头堡,那输送粮食、兵员,后撤百姓,等等等等的事情也都压在了襄阳的身上,到时候这地方八成比守城时还要混乱。“这时我早已与嵩之商量过,心里已有计较。”“爹……史嵩之……您也别太信他。”史嵩之算起来与完颜康还算是朋友,但是完颜康总觉得他和他叔父太过相像。且最近完颜康才知道,史弥远早年间掌权的时候,还曾经为秦桧“平反”,越发让他觉得,这世上永远也不会只有一个秦桧。有些人,只要他们觉得对自己有利,那哪里管什么是国、什么是族,只要能卖的都可以卖。“傻小子!你爹还用你教?”完颜洪烈笑声越发的爽朗,拍了完颜康的后脑勺一下,但却不知牵动了何处,眉头一皱,倒抽了一口凉气,“嘶……”“爹,您怎么了?”“没事。”“您……是不是黄伯父?”“这和药师有什么关系?”“爹,这事……您也别总由着黄伯父。”完颜康面上有些发热,但却觉得不能不提醒完颜洪烈。“我由着?我……傻小子!”完颜洪烈又拍了完颜康后脑勺一下,脸却是比儿子更红了,“说什么傻话呢?!我……我这是不小心伤着的。”“我也知道黄伯父不可能是有意的,但你们……这个……那方面的经验的都比较少,手不准就……”“你可真是!”完颜洪烈指着完颜康的手都在发抖,面上热得都要熟了,最终深吸了口气,“康儿,你真是误会了,这是前些日子有人行刺,我被砍了两刀。”“有人行刺?!”“所以我不想告诉你的,若不是你这个小子胡思乱想……放心,都没事了。不过是上次剿匪的漏网之鱼而已,今天夜里就已经一条鱼都不剩了。今夜,药师在我房里,也是因为帮我守夜。”完颜康尴尬无比,幸好方才他是见房里已经没了人才问的,否则,父子俩的脸全都丢尽了。不过,虽然知道他爹身上的伤必然已经很好的处理,但他还是不放心要看看。完颜洪烈知道这也是儿子的孝心,所以笑着带他进了内室,解了衣裳。绷带无需解开,只看完颜洪烈从腰际到肩膀都包了个结实,就知道这伤口不会小。完颜康初时眉头紧皱,而他的目光在扫到某一个地方之后,立刻从担忧变作了不满。完颜洪烈自然是注意到了:“康儿?”“黄伯父也不好好护着您。”“说什么呢?”完颜康抿唇,朝完颜洪烈的脖子后面瞟了一眼——原本完颜洪烈衣着整齐的时候,那是被衣服遮挡着的。而完颜洪烈先是疑惑,继而恍然大悟,用手一捂后颈,接着又立刻拿了下来:“那是被蚊子咬的。”“嗯,爹说的应该没错,不过襄阳的蚊子还真是毒,爹要不要驱虫药?”完颜康挑眉,这可是无比古老的借口了。“咳咳!康儿,天色不早了,让蓉儿带着你去歇息吧。”黄药师忽然进来了,也不知在门外听了多久,老脸微红的说。第81章 无题完颜康自然知道见好就收,况且如今也确实晚了,赶了一路,就算他还有精神,欧阳克却是要歇息的。但出门来却没见黄蓉,只见郭靖。“蓉儿先带欧阳公子去歇息了,不过,大哥放心,蓉儿有分寸。”“我信蓉儿有分寸。不过,郭靖,咱们还是快点吧。”完颜康边说,便加快了脚步——至于那边的还在打斗的两位可以不需在意,一路上已经见得多了……原本黄蓉与欧阳克就不对付,后来因为一路上护送完颜康南下,两人的关系才稍微缓和。可带他们刚刚安置下来,也即是完颜洪烈还没隐姓埋名做官,完颜康还躺在床上做木乃伊的时候,黄药师总算是松了口,答应让黄蓉嫁给郭靖。于是,众人也就自然的办起了喜事,在外人看来,仓促马虎,简单冷清,绝对与他们的身份家世不配的喜事。几乎就是挑了个黄道吉日,买了几身新衣服,两个人就拜堂成亲了。但对郭靖黄蓉自己,以及他们的家人亲友来说,这却都已经足够了。不过谁都没想到,欧阳克竟然跑去了听床脚——虽说各地都有这习俗,但一般去听的也都是两方家里未成年的小辈,哪里有他一个大男人跑去听的?而欧阳克也没想到,他原本只是想去逗逗这两位新人,比如在某个时候突然跳出来。可是郭靖和黄蓉到了新房里就说了四句话。“靖哥哥,今天起我就是你妻子了。”“嗯,蓉儿,我总算娶到你了。”“靖哥哥,我们这辈子都不再分开。”“不分开……”然后……就没声音了,半点声音也没有了。欧阳克趴了了半天,甚至把耳朵贴到床底下,结果也仅仅能听到小夫妻绵长平稳的呼吸声,难道他们竟然就这么睡着了?这可是这两人的新婚之夜!结果欧阳克从床底下爬出来了,在逃走和满足自己好奇心之间犹豫,最终选择了后者——毕竟他是欧阳克。撩开床帐,眼前的一幕温馨唯美,正是黄蓉秀发披散唇边含笑,枕着郭靖的手臂,依偎在他怀里。而郭靖虽然睡着了看着也有些呆呆的,却也厚实平和,让人觉着安心无比。不过这景象也只是一瞬之间,毕竟两个人毕竟都是学武之人,欧阳克也没特意隐藏自己的动静,帐子刚撩起来片刻,两人便双双惊醒。“欧阳克!你发什么疯!”黄蓉抓被子裹着自己,再如何精明泼辣毕竟也是个小姑娘。“欧阳克!”郭靖也怒,不只是三更半夜被人打扰了清梦,这可是他们的新房!“两个呆瓜!”人家怒是正经,却没想到欧阳克也怒,一把拽住郭靖,把他从床上扯了下来,“新婚之夜是这么过的吗?让我好好教教你!”“欧阳克,你做什么?!”黄蓉把枕头扔了出来,正好砸在欧阳克背上。“傻丫头。”欧阳克扭头对她一笑,“一会就把你夫君还回来,明天你就知道谢我了。你也是!傻小子!”结果,自然是欧阳克对郭靖进行了一番“男人的对话”,接着虽然没能听到床脚,但也是心满意足的走了。至于完颜康为什么能知道得这么清楚,自然是欧阳克得意洋洋的对他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说起来这还真算是欧阳克做了件好事,毕竟黄蓉和郭靖认识的人里边,还真没人会对他们俩讲到夫妻间的生活的。他们两个人又是赤子心性,完全不知道男女之事。要想改正错误,八成要等到很多年后,黄蓉的肚皮一直没动静,可能李萍才会出于对郭家传宗接代心思的关心,询问原因。 第85章 “我可是为了你说话,你倒是好,把我教训了一通!”欧阳克皱皱眉,完颜康方才那番话引起的想象可绝对不愉快——追赶的蛮族骑兵、惨叫的百姓,有的反抗,有的只是逃亡,但最终却都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虽然他不是个好人,但他只是好色成性,而不是杀人成瘾,而自从遇到完颜康后,连好色都戒了。“对不住,是我反应过度了。”完颜康道歉,一把拉着欧阳克的手,将他拽到了自己怀里,“欧阳……欧阳……”“怎么了?”“克儿……”“!”“算了,这么叫你我自己都浑身发麻。”完颜康必须承认,他还是被不适应这种甜腻的称呼。“那什么样的称呼不发麻,古儿吗?”欧阳克清楚的感觉完颜康哆嗦了一下,于是他挑起眉,一脸坏笑的道,“我这可是学的你,拆字谜~”“欧阳。”完颜康决定还是使用原本的称呼,另外忽视欧阳克刚才说的话,“我能得你伴我,何其幸也。”他方才想着蒙古人的杀戮,想着百姓的死亡,想着自己的抗争,这感慨忽然之间就从他的脑袋里冒出来了——腥风血雨中一身白衣……其实这也是够鸡皮疙瘩的说法,但欧阳克却是在这世间,唯一能让他松懈放纵的人了。毕竟,就算是对完颜洪烈,他有时候也要隐瞒和欺骗。但是对欧阳克……或许有一天,他甚至能把他来自于另一世界也告诉他。当然,那还是要很久很久之后了。第83章 陕西一日游临近除夕,陕西,都统府,如今真正的陕西都统却是没住在都统府的,而是住在张家口,他自己的说法是便于统筹全局,实际上,却是都统府距离边界太近。所以,这地方也就依然如故——如完颜康在时的故,军队里大多数没家没口的将领都住在这里,就是有家有口的,但情况特殊的也依旧住在这。只是曾经完颜康住的那个小院空置了下来,如今他回来了,也就自然而然的入住故宅了。这日完颜康回来,一推门房里的热气好悬将他顶出去。进了卧房,便见完颜康平躺在床上,一条腿屈起,一条腿直着,右手搭在自己小腹上,左手搁在床边,一本书正对着他手的位置落在地上。一张原本苍白俊俏的脸,如今红扑扑的。完颜康挑眉,不由得起了作弄的心思。悄悄将他左手自小腹抬起放到一边,又解了他束带,将他的衣衫一层层褪下,直到露出苍白的胸口,继而伸手摸了上去……“嗯!”欧阳克哆嗦了一下,皱着眉,不情不愿的眨巴着眼睛从睡眠中醒来,先是瞧见欧阳克,又瞧见一双按在自己胸前的手,赶忙裹好自己的衣衫,自然并非是欧阳克嫌弃完颜康摸他,而是他嫌弃完颜康用这么了冷的手摸他,“鬼爪子一样,把你自己捂暖了再来!”完颜康装作听不见,反正他目的已经达到,于是起身去开窗。“广隶!你做什么?!”“开窗。”“不行!外边冷!”“你也不闻闻这屋里都是什么味道了。”“什么味道?挺好闻的味道。”“都是人肉的味道了,我再迟些回来,八成见到的就是黄焖欧阳克了。”完颜康这小院的卧房里烧的是火炕,欧阳克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命仆役将火炕烧得滚热,完颜康夜里穿着小衣睡在炕上,都觉得热——三伏天他都没这么燥过。“焖熟了不是正好让你就着酒下肚吗?”欧阳克一手撑着床面,另外一只手则把他刚拽紧的衣襟又敞开了些,细长的颈子,笔直的锁骨,平坦的胸膛,还有胸膛上的几枚淡红印痕,那自然是完颜康留下的“到此一游”,“你怨我天天守在榻上,也不想,我这腰酸背疼的能到哪里去?”完颜康看了他一眼:“天天房里都那么燥热,夜里你又光溜溜的朝我怀里扎,我能把持得住才怪了……”“哦~那么反倒是我的错了~明日咱们分房睡,那夜里的床自然是冷冰冰的,上面也没有光溜溜吵你怀里扎的人!”“不,自然是我的错。”完颜康有时候真怀疑,欧阳克是不是每个月也有“特殊的几天”,但他自然是不会问的,若遇到了这种情况,也只能低头认错,“但我还是要开窗。”然后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于是,完颜康开窗,欧阳克盖被,且立刻将自己裹成了一个球,窝在火炕的最里边。“……”完颜康回头看着那个“球”,半天都没分出头尾来,只好朝着最突出的位置轻轻拍了两下,“敢问公子,今年年岁几何了?”被子扭扭扭,从侧边露出了欧阳克那张俊脸来:“怎么,这才几年,你就嫌弃我年纪大了?”“我从来都喜欢吃老些的东西,有嚼头。”完颜康捏了捏他脸皮,“起来吧,去吃晚饭吧。我听说你今日也只是早晨起来喝了口粥,接着便将自己关在房里,别说吃饭,就是水也没喝上两口。”“我不饿,也不渴,我想睡。”“你动都不动一下,和笨熊一样就知道窝在洞里,自然是觉不出饥渴的。”完颜康捏他脸皮的力气又大了些,“我今日绝不可能依旧这么认着你胡来,你是要自己出去,还是让我把你扛出去?!”“自己……”“明日你也与我一起出去。”“完颜康!你别得寸进尺!”“欧阳克!我从来都是得寸进尺的!”俗语言“打是亲、骂是爱,最爱用脚踹”,完颜康和欧阳克自约定了相守,还从未对彼此因争吵而红过脸,这次却是总算是将这遗憾弥补了。片刻后,欧阳克气呼呼的坐在门厅里,看着仆役在桌上摆下饭菜。又过了一会,那个将他自床上轰出来的人才坐到了旁边陪他——方才完颜康是去换下身上的甲胄。到了陕西,完颜康自然是不能大模大样的到处走,欧阳克提议让他戴个面具,完颜康自然是不会答应的。又不是江湖中人,戴面具的虽然稀少,但不算稀奇。上下五千年,打仗时戴面具的,完颜康只听说过兰陵王。若他要是这么做,反而更惹注意。结果他便扮成怀恩的亲兵了,整日介甲胄不离身,尤其是头盔一戴,能遮住大半张脸,即便是有注意的人,八成也只是寻思着他跑来跑去到底是为的什么命令,而并非是那跑来跑去的人到底是何身份了。“怎么裹着绷带?”虽然依旧堵着气,但翻了个白眼后,欧阳克的赌气立刻变做了担忧。“会操时,不小心划伤了手臂,小伤而已。”完颜康撸下袖子,给欧阳克示意。“看来你也年纪大了,区区会操而已,竟然都能把你自己弄伤了。递过来我看看。”解开了绷带,只见一道细长的伤口,虽然并不算深,但却也不算浅,即便已经止了血,也无比狰狞,“又变丑了。万幸到今日你脸上也并未伤到,否则……”“不要我了?”完颜康打趣问。“……”欧阳克张了张口,但终归却是什么话也没说。第二日,完颜康果然如昨日所言般,拽着欧阳克一同出了门,欧阳克虽然口上说着不愿,但心里想着完颜康的伤,两只脚也就不听话的跟出来了。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完颜康并非如同往日般的,在城里四处转转便好——欧阳克所认为的完颜康每天办的事。而是与怀恩,乞奴等人,又带着十几个亲兵,真亲兵,径直出了城。“这是干什么去?”今日的天气干冷干冷的,风像是刀子,欧阳克几次以为自己的脸上已经被割出了血来。 第87章 “属下原本也一直只是小事,便未曾告知都统,也未曾警醒。”怀恩与乞奴对视,两人皆面有愧色,继而乞奴将事情细细说与了完颜康听。说起来这事情也是大量人口涌入陕西所引发的弊端之一,陕西这地方,若说是贫瘠实在是过了,但确实是少平地,少耕地,更少良田。且气候也不好,粮食的产出绝对是比不上那些丰饶之地的。但这些年因为陕西太平,无数百姓来求一条活路,那些带着些银钱的还好,但大多数却都是衣衫褴褛,拖儿带女,且囊中羞涩的穷苦之人。幸好完颜康在的时候,把陕西大多数富商地主都收拾得老实了,粮店油店之类的没一个敢趁机抬价的。怀恩他们也选其中壮丁补入军中,既活了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也充实了兵丁。这年月老百姓也大多宽厚,有余粮的多会施舍一些。道观寺庙也能给一部分人安身之处。再加上官府放粮——但陕西这地方是久战之地,且收成也不好,可想而知官仓能放不出多少粮来。总而言之,种种举措,收纳了部分流民,但各处城里的乞讨之人还是越来越多。这个时候,丐帮就出来大发势力了。“若是丐帮将这些无家之人聚拢在一处,那多多少少能给他们些活命的吃食吧?”完颜康听到此处,还想着这该是个好事,不明白怀恩与乞奴竟然一脸的苦大仇深。“都统,你是不知道丐帮什么样子啊。”怀恩苦笑。完颜康前世见的那些“丐帮”,确实是一个比一个缺德的。但到了这边后,射雕的世界,他模糊的记得丐帮都是好人的,尤其是有洪七公那样的侠丐为帮主。作为一个先做亲王世子,后又是封疆大吏的穿越人士来说,他不知道丐帮如何,真的是不奇怪。但怀恩与乞奴,却都是知道丐帮是怎么回事的。丐帮是个江湖门派,那既然是江湖门派,就少不了几件事:争地盘、争人手、争输赢、争名声。这与他们的帮主是好人坏人,其实没太大联系。但又因为他们是丐帮,寻常帮派在大多数事情上,不会和他们争这些。于是,和他们争这些的,就成了另外一些乞丐,那些没有加入丐帮的乞丐。陕西境内也是如此,入了丐帮的,欺负新来的流民,将他们赶到最脏、最乱、最冷清的角落,这是很自然的事。但抢劫、杀人、强女干,甚至将妇人与幼童劫走贩卖,这可就不自然了。甚至有时候,这些人手还会伸到当地寻常百姓身上。像是某大户放粮,丐帮的精壮纠集起来,赶走了真的需要救命口粮的老弱妇孺,那大户见状,不愿放粮给他们。众丐竟将那大户及其一众家人一顿好打,若非巡城官兵及时赶到,把城市要闹出人名。又如十几户人家丢了孩子,有本地的,也有流民的,有男孩也有女孩。孩子们最后终于是找回来了,但有好几个已经是疯了,原来是丐帮的某个长老说与童男童女交合养身补元气。还有当场拿下的杀人凶徒,却被丐帮帮众冲击官府,硬生生救了出去。莫说是完颜康,就是欧阳克听着也将眉越皱越紧。有些事,他们白驼山庄都做不出来,没想到丐帮……“丐帮算是名门正派吧。”欧阳克问。“不知道。”完颜康摇头,这完全是祸害百姓了,“乞奴,你与我回去,怀恩,这次视察,就由你来了。”“都统……好多兄弟都想见您。”“这边事情一结束,我立刻提着酒去向他们挨个认错。”第二日,完颜康、欧阳克、乞奴三人便离了大队——怀恩虽担心他们安危,要他们至少分一半亲兵,却被完颜康拒绝了。危险的是怀恩,毕竟他们回城只有一天的路程,且路上再怎么样,他们三人也能脱身。怀恩拗不过,最后只得看着他们三人离开。跑出去一会,完颜康就将马速降了下来,并贴近欧阳克:“疼吗?”“你的本事还没那么大。”欧阳克瞪了他一眼,但此刻他心里的滋味却又说不上恼,但自然也不可能是女儿家一般的甜,总之是……怪怪的。“啊?”完颜康一愣,表情却有些不明所以。欧阳克也愣,完颜康问的不是那个,那么难道是……于是欧阳克脸上也红了,两人调笑时,完颜康最爱说他是满肚子的“花花”肠子,他自然每次都反驳回去,但貌似遇了事,他确实爱朝些“别扭”的地方想。“裹了纱布,现在并不疼。”“可要我抱着你,共乘一骑?”去时并非是全力奔驰,只是寻常赶路的小跑,他与欧阳克也并非笨重之人,因此这种速度,马儿还是驮得住他二人的。若是他估计错误,马儿疲了,还可换乘欧阳克的马。“好啊。”欧阳克也回应得干脆,片刻后,他那匹马的缰绳就被拴在了完颜康这匹的马鞍后面,而他的人,则侧骑着窝在了完颜康怀里。唯一让欧阳克不满的,便是他二人身高相仿,因而他没法靠在他胸口听里边的心跳,但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紧搂着他的腰背,倒也是聊胜于无……乞奴看着自家都统,不由得在心中叹了一声。他对这位吊儿郎当,外加总是色迷迷的欧阳公子,可是半点好感也无。还在王府的时候,他便总想都统竟未将这人打折了双腿扔出府去,实在是心太善。数年前,大战后一别,再次见面,他原本心中只有欣喜,但见了都统带回来的人,就是惊喜了……怎么也没想到,都统竟然和这纨绔子弟到了一块。早些时候,他与怀恩私下里谈论,也总觉得是这万花丛中历练出来的花蝴蝶,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诱引了他家都统。但相处的时间久了,欧阳公子的嘴巴,依旧让人讨厌,但他和都统,倒是真心的。只希望这样的风流子,能真心一世吧。否则,他若伤了都统的心,虽说他武艺高强,但他们也有法子让他生不如死!此时欧阳克正朝着完颜康的耳朵里吹口气,或者在他腰腹敏感的位置掐掐捏捏,幸好如今是冬日,穿的多,否则完颜康八成要把持不住出丑了。而乞奴也正想着心事,但这却并非说三个人都走神了。但这三人都不是想当然的小孩子,他们昨夜刚刚遇袭,今日无论做着什么,都有一只眼睛盯着,一只耳朵听着。这也是为什么,当他们前边的路上突然冒出来一根绊马索的时候,先是乞奴,接着是完颜康,都拉起了马儿。乞奴当先跃过,但完颜康却在马儿跃起的同时,暗道一声糟了——他马鞍子后边还拴着一匹呢,无人的马要躲过这种突然的陷阱,可是麻烦得多。“没事。”完颜康却在他低声道,原来他也已经发觉了不对,虽然因为姿势的原因迟了一步,但被拴着的马儿本来也是慢一步才到绊马索的位置。而欧阳克已经展开了手中折扇,那扇子被他像一个暗器般掷了出去,在半空之打了两个转,正好削断了那马缰绳。随后的马儿果然没能跃过绊马索,嘶鸣着跌倒在地。不过完颜康根本没时间去看它一眼,因为前边又出现了第二道——完颜康忍不住想起了败走麦城的关老爷子——且同时几道暗箭自官道两边的树丛里射了出来。不过幸好,只是三道绊马索而已,乞奴和完颜康都应付得来,即便是完颜康怀里还抱着个人。甚至欧阳克可说是帮了他的忙,在箭雨之中将他护了个周全。因为来者八成是想要活捉乞奴,或者至少也不想要他性命,但对着完颜康这样的亲兵却是下了杀手。终于三人冲围而出,却是看也不看后头,绝尘而去。“欧阳,看来你得自己骑马了。”跑出一段距离,完颜康的马挡在了乞奴的马之前。虽然明明并非是针对乞奴,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流矢之类的,从来都是不长眼睛的。欧阳克虽然有些闷闷不乐,但并未多说什么,老老实实的完成了交换。但却正好射入乞奴胸口略靠下的位置,乞奴没有立刻丧命,也没有咳出血泡沫,但他在大量失血。点穴以及包扎,对他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三人是夜里才回到府中的——已经是宵禁的时候,城门是开不得的,他们仨只能将马匹放在外边,被城墙上的守卒用大箩筐吊上城墙——之后的路上倒是也并未再遇到袭击。而府里总是有几个郎中在的,还是精通刀创的郎中,乞奴不幸中的大幸,并未伤到脏腑,第二日清晨,便恢复了意识。两日后的清晨“洪老前辈!洪老前辈!”完颜康在郊外的一处林子里大叫着,孤身一人。“小子,你来找我做什么?”洪七公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自来到陕西后,他偶尔也是去看看完颜康的,算是突然袭击,免得这小子只是做表面功夫。“洪老前辈,有些东西需要让您看看。”完颜康抬起手,他之前手里就抓着厚厚的一叠纸。“怎么,难不成是菜谱?”对洪七公来说,白纸上写着黑字的东西,除了菜谱,再没有其他能够让他感兴趣了,就算是武功秘籍也是如此。但是,在看到第一页纸之后,他的表情就不再是一贯的轻松洒脱了,“完颜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洪老前辈,我知道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丐帮既然是个帮派,那就该有规矩。但是,在这陕西地界上,许多入了丐帮流民,之前这辈子都不知道什么是江湖,什么是门派。他们入帮,只是不想受欺负,不被饿死。根本不知道一入帮派,尤其是入了污衣派,一辈子就只能靠要饭过活,若是要退出,那就等同背叛,必须三刀六洞。”那叠纸,实则是官府的公文,刑案,状纸。最上边的大多是家里死了顶梁柱的男人,只剩下孤儿寡母前来鸣冤的。还有无名的尸首,臭在水沟里被人发现还是好的,至少官府会给他一口薄棺,但可能还有许多原本就是孤身一人的,被野狗做了美食,也无人知晓。 第89章 仆散鸠人走了,乞奴略有些累,精神便有些涣散,忍不住走神想起了怀恩如今在做什么。自从都统将他二人捡回来,他们就几乎一直形影不离,算起来,这还是这十几年来,第一次分开这许多天。但刚这么想,却又不由得有些面上发热,半月还未到,他竟然就觉得日子长了。军中多有与妻子家人,又或是伴侣一分便是数年,甚至转眼便永别的将领士卒,他不该如此矫情……“将军,今日丐帮出事了。”正走神时,忽然有亲兵通禀,乞奴立刻便是一惊,立马提起了精神:“快去通知都统。”“我已到了。”乞奴话音未落,完颜康已经推门进来了。除了之前与乞奴定计之时的一番安排布置,这几日他们几乎将丐帮之事抛在了脑后,直到如今,两人才重又紧张了起来。且完颜康更加的担心洪七公,只是他能隐忍了第五日才有了行动,那便应该是已经准备好了应对之策吧——完颜康只能如此对自己说,虽明白这也是自己的自欺欺人……原来自今日清晨起,陕西各地丐帮的大小头目、各级长老便向此地集结。丐帮内部传出来的消息,说是要办陕西地界的丐帮大会。“都统……”这场面可是比他们所想的要大得多了,“是否要多调些兵马来?”完颜康初时想要摇头,毕竟,他说了信得过洪七公,但转念一想,陕西地面上的丐帮与朝廷如今虽不是水火不容,但也相差无几,丐帮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朝廷若是半点响动也没有,却也太过违反常理了。不过这时候在后方的兵马也并没有多少,其中还有一部分如今正在放假,已经回了家中。即便是陕西的兵马全都是训练有素,在这年月想要在一个个村镇里把放假的士兵都集中起来,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将城里的戒备加紧些便好了。”乞奴一想也点了点头:“宵禁时间是否要提前?”“这倒是不用,毕竟不是战时,有没有宵禁,对乞丐来说并无太大差别。”原本流民还少是,城中的人倒是遵守宵禁,一入夜就躲到一些荒废的宅院,或者官府与大户人家搭建的草棚中去,但是流民越来越多,这点就无法保证了——他们确实是无处可住,又能把人赶到什么地方去?所以除非是大战之时,那时候城中百姓都要统一编配,管你是哪家哪户,是流民还是富商。一律壮年男子作预备队,顺便帮着搬运石头、运送武器之类的,城里着了火,还要做灭火队。壮年女子照顾伤员,烧水做饭也都是她们的事情。就是老人小孩也得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入了夜,所有的人都必须住在军队规定的地方,违者以奸细论处。“乞奴,你可想过今后如何吗?”商量完了正事,完颜康忽然问。“今后?”乞奴微微愕然,低头沉思了片刻道,“倒是想过,不过那时候我……我们都以为都统去了,好似天塌了一般,前路茫茫,不知何处可去。后来想到陕西还在,蒙古人还大多活蹦乱跳着。就想着继续守住陕西,杀蒙古人,给都统报仇。”“乞奴……”“后来还是要多写那狗皇帝,他若不是下了海捕文书,缉拿什么李二李大的……”这话说的两个人都笑了起来,直笑得乞奴伤口震得生疼,一阵呲牙咧嘴,这才作罢,他深吸一口气缓过劲来继续说,“那时才知道都统还活着,且想着都统必定有回来的一天。而如今果然如此,那我们今后……是生是死,是灭金屠宋,让都统黄袍加身……”听乞奴如此说,完颜康又大笑了起来,他肚子上没伤,也笑得自己腹疼不已了:“乞奴,你是一路跟着我的,你没忘了我刚坐上都统那会,弄出来的乱子吧?若不是那时候百姓刚刚吃够了蒙古人的苦头,宁愿受点委屈,我哪里能有之后的威风?”他是不知道转圜的人,那时候种毒草是他做的最温和的一件事,但也毒死了不少百姓的牛羊。且之后为便于管理,强迁零散村落的百姓,聚村为镇,闹出的人命也不是一条两条了。杀汉奸,杀通敌商人,听着好听,但完颜康自己知道,当时绝对有被他错杀的。他纵兵劫掠靠近边关的蒙古部落,这条到时他自己唯一认为自己半点没错的,但却也是最被朝廷以及儒生诟病的。若非朝廷里有他爹撑着,而他做下的这些事,也确实是功大于过,百姓过起了安生日子,那他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但这些强硬手段,他能用在这久战之地的陕西,绝对不能放在全国——他要是生在南宋,敢在南方这么办,早就被士大夫们弹劾的回家钓鱼去了。但就是这样,他四年后不是也就被调回中都去了吗。这里边固然有朝廷倾轧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文人们实在看不过他的“胡作非为”了吧?“都统切勿妄自菲薄,若都统不想做官,那我们也都随着您。”“你我原本是在谈你想做些什么吧?怎么变成我要做什么了?”“我们其实原本也都是都统的家奴,生而唯都统马首是瞻,死后也愿为都统做马前鹰犬。”“砰!”窗子“不知道”被谁拍了一掌,破了一个大洞,风立刻便从外边灌了进来。完颜康也尴尬无比,虽然知道乞奴并没那个意思,但这实在是太像“我生是x家的人,死是x家的鬼了”……也不怪外边那位想不开,正好他拍这大洞,反而让完颜康有了机会逃跑。“我去叫仆人为你补窗子。”跑出房间后,完颜康忽然忍不住怀疑,乞奴是不是故意将话说的那么……怪异的?因为欧阳克其实挺好懂的,他当时既然没跟着进屋,那一定躲在什么地方偷听偷看着呢。而至于为什么要故意……大概是他的一干手下虽然明白当时完颜康逃亡是形势所迫,但是现在她回来了,他们依旧是对当初他把他们全部扔下,而自己跑去南宋“风流快活”很有意见吧?路上抓了个仆人让他去给乞奴修窗子,完颜康一路跑回自己房里,才终于见到了欧阳克——正坐在床边,一手拿着书,一手给自己扇着扇子。“寒冬腊月的,你还觉得热?”“你不是与我说过吗?要是身上比外边冷,那无论外边是冷,是热,人却总是觉着热的。我现在就是冷,从心里冷得厉害。”“那可要我与你暖暖?”完颜康说着便解开了腰间束带,真的便要脱衣。“你怎地如此无赖?”欧阳克一脸气愤难平。“自然是名师出高徒。”完颜康轻笑,“你在屋外砸窗户的时候是真怒的,我可是记着当初一掌拍断了我肋骨的火爆脾气。但这一路跑过来,你又能坐在那看书摇扇子,八成是已经想明白了吧。”欧阳克“哼”了一声,显然对于被看穿,心中郁郁,但他却又忍不住问道:“我何时把你肋骨……我那时候伤着你了?!”完颜康也没想到,欧阳克还不知道这事。但一想他当时含愤出手,之后两人分隔两地,再见面都差点被黄药师揍个半死。欧阳克自然是不知道完颜康竟然被他伤得不轻。“知道错了,那想赎罪否?”欧阳克方才还有些内疚,但此刻被完颜康用两根手指捏着下巴如此询问,尤其是某人脸上的笑异常的熟悉……欧阳克一把拍开完颜康的爪子,转身窝进床“面壁”去了。完颜康以为自己逗弄得过头了,懊悔不已,但反复道歉,欧阳克却也是不停。最终完颜康只好躺在他伸手,伸臂揽住他腰身,盼着什么时候他转过头来好听自己的道歉。这事明明都是过去他对旁人做的,怎么现在却又都着落到他自己身上了呢?况且,原本的完颜康虽然木头一样,但那纯情的样子却也是他喜欢的,但是现在却总是做一副登徒子的做派……可是更糟糕的是,欧阳克竟然不觉得这样的完颜康让他生厌,反而刚才竟有那么点心动——只有“一点”!结果就是,两个人就这么躺在床上睡死过去了,且一觉睡到第二天天明。第88章 蒙古入境早晨起来,两人用罢了早饭。完颜康便要与往日一同的,去前院活动活动筋骨,再去寻乞奴议事——在寻乞奴之前,若有急事,自然有人通禀。可完颜康出了门,欧阳克却并非如往常一般随他一起。这让他便又回到了房里:“今日不与我一起?”“你们谈的事情我大多是听不懂的。”欧阳克道,略有些泄气,“闷了这许多时日,我要出去逛逛。”临近年关,官员都要休衙的,这是陕西情况特殊,因此才有大量的官员军士依旧无法归家。但寻常百姓却是与此无关的,且采购年货的热闹时日也早已结束了,除非那些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的小商户还依旧挑着扁担出了卖货外,其余商家早已经关门歇业。这种时候,想也知道是没什么好逛的了。那既然不是逛街,欧阳克出门要做的事情,自然就剩下一件了。“你要跑去看丐帮大会?”完颜康皱眉问。“我去看一群乞丐做什么?我去看美人~”“……”“谁让你这张脸,已经让我看腻了呢~”“有银子吗?” 第91章 “自然不信。咱们这地方的姑娘,又不是中都那里架子极大的名妓,仆散鸠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雅人。他若是真看上了,那叫到自己府上来伺候就好了,何必巴巴的每日送上门去?只是我们的人,还没查出来这姑娘是谁的人。”“那把他叫来吧。”完颜康点点头,“我亲自见他。”“亲自?您要以什么身份?”“我需要他做我与完颜洪熙的调停人。”“都统,我们不是要……”乞奴不明白了,他们不是要跟着宋国干吗?怎么听这意思,他家都统要与完颜洪熙和解?完颜康放下笔,找到乞奴身边,指着他桌上的地图道:“我估算着,这次蒙古人应该是能成功自宋国‘借道’的,宋国有名将,也有忠臣,但废物也多得厉害。不过,他们一是不熟悉地形,二是宋军再如何窝囊也会对他们围追堵截一番。到时候蒙古人就算成功入金,也必定是人困马乏,那我们就在这。”完颜康的手指在指点过蒙古人一路可能的路线后,停在了金国境内的某处,“等他们送上门来!”“好!要将他们的精锐毙于一役!”乞奴眼睛一亮,但继而却依旧是迷惑不已,“这和我们与完颜洪熙和解,有什么关系?”“宋金之战我是不会参与的,而这地方可不在我们陕西境内,大队人马过去,若是被误会了,那麻烦可是不少的。”“那也无需暴露都统的身份,只要对仆散鸠说,我们答应派兵,到时候表面上说是去增援的。实际上我们自顾自不就好了。”“我也想过这个法子,但是完颜洪熙不是傻子……”“咳咳!”乞奴咳嗽两声,自然不是受了凉,而是把嗓子眼里的笑,压回去——完颜洪熙不是傻子?他确实比前任完颜永济聪明那么一点,但是,至少在乞奴看来,他做的那些事也就是大傻和二傻的区别而已。“完颜洪熙如今急需兵马,但却并不是说他对我们并无防备,他应该也知道,仆散鸠根本没能掌握住陕西的兵马,只是个挂名的都统而已。到时候我们说去援他,他必定会给出既定的路线,还会更换将领。若是我们事到临头反悔,那反而更加麻烦。”乞奴点点头:“这倒也是,某些人在正事上没本事,但是这勾心斗角的事情上,却是聪明非凡。但您要怎么说服完颜洪熙,放您去去打蒙古?现在,完颜洪熙八成还正将蒙古当做他的盟友呢。”“他现在是这么以为的,不过等仆散鸠到他那送信的时候,蒙古人已经过河了吧。”“那您又要如何说服仆散鸠?尤其是,现在貌似还不怎么老实的仆散鸠。”“这点倒是容易。”完颜康轻笑着回答。仆散鸠收到都统府邀请的时候,顿时就被吓着了,不过好在他这段时间经常受到惊吓,承受能力强了很多。而之所以受到惊吓,原因是这些天他正在与朝廷里派来的人手秘密的联络,讨论的就是要怎么掌握陕西的兵权。新来的人想得简单,宰了那些领头的将领,把他们的脑袋朝旗杆子上一挂,那就没事了。听他们这么一说,原本还有点期待,有点贪婪,想着大权在握的仆散鸠,第一次被吓着了,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他们以为这里是南宋,陕西驻军的统领姓岳啊?南宋那边敢杀了岳氏满门,因为除了岳家军,皇帝手里还有一把好牌。且岳家军毕竟是吃宋廷的饷银,南宋那边的老百姓再如何骂皇帝,但若是有人造反,那也绝对是反不起来的。陕西可不同啊,如今的陕西几乎已经经营得铁桶一块了,而且即使某人已死,但很奇怪的是,这地方的驻军以及大多数百姓,依旧忠诚于那个人——完颜康。要是有谁敢杀了现在那些完颜康的继任者们,手掌兵权?完全是开玩笑,等待着他们的是被士卒和百姓砍成碎片!所以,仆散鸠之后的很长时间里,就是劝那些家伙谨慎行事,至少查清楚了,他们面对着什么样的人。好说歹说,那些人总算是安下心来,老实了一阵。不过仆散鸠也知道,他们背地里笑他胆子被老鼠吃了。不过没有他,凭那几个虾兵蟹将根本进不到任何一个将领的身边,所以,他也就只能放心了。不过今天有人来请他,难不成是那些人也发现了他这边的动静,因而要……“他们不会杀我,他们不会杀我,我是陕西都统,我是陕西都统。”仆散鸠压低声音,像念经一样念叨着,坐上了马车。“仆散大人。”因伤在身的乞奴,坐在椅子上草草行了个礼。不过就算他没伤在身,这些陕西派系的将军们,除了他第一次到任的时候,从没对他表示出应该有的,符合彼此身份的礼貌与尊敬。“不知……赵大人叫本官来此,是为了何事?”而经历了那次差点让他丢了性命的大战,以及那次长途逃亡,仆散鸠也再没在意过什么尊敬,到底他也并不是那么不解世事,还是知道,战争年代,不会打仗的将领,就是个屁。“并非是我叫大人来的。”乞奴笑笑,但论表情和语气,该是少有的和颜悦色了,但这说的话,却让仆散鸠摸不到头脑了。“是我请仆散大人来的。”房门被推开,另外一人走了进来。要说服仆散鸠很容易,自然不能用什么为国为民去说,但只要问问他愿不愿意做金国的功臣便好了。即,完颜康要取完颜洪熙而代之,仆散鸠是否愿意要这第一的拥立之功。自然,原本已经有一个“完颜康”失败了,不过,仆散鸠知道那人为什么失败,因为他是个假的,是个傀儡,无论是大部分完颜洪烈的旧党,还是全部完颜康的旧部,都没给这个人以任何支持。相应他的,只是一些先帝完颜永济的老臣子而已。但真的完颜康不同,至少仆散鸠知道,他很能打,至于是不是能治国……那也得用刀剑得了天下后,才能知道。仆散鸠是下午的时候被紧急叫来,但只呆了半刻钟,就又匆匆而出。不过他的表情,显然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完颜康只要把他送过去,他就会在适当的时机,说服完颜洪熙——仆散鸠的嘴上功夫,可是和他的战场功夫,成反比。这件事解决了,完颜康却还要派一个使者,派一个到宋国去的使者。欧阳克是个很不错的选择,甚至,完颜康觉得若是洪七公回来了,他也很适合。只希望,这两个人都没事。处理了军务,完颜康三分为了公心,七分为了私心,挂念起了离开的人。而这天夜里,让他挂心的人,就回来了——被抱回来的,浑身是血!那是完颜康正坐在床边上,想着这人到底是为什么没回来。突然窗户便被撞开了,完颜康抽出枕头下的刀,刚要开打,就听对面黑影说:“完颜小子!快点灯!”同时,他闻到了血腥味。第90章 传讯还没等完颜康点上灯,就听门外有侍女娇娇滴滴的道:“大人,您要的茶送到了。”于是洪七公就见完颜康舍了灯,急急忙忙朝外跑。“你这小子,不会是在夜里偷吃吧?”完颜康来不及答,依旧跑到外间去开了门,房里洪七公听外边说话,但却是变成了两个男人的声音,一个自然是完颜康的:“去叫个郎中来,欧阳公子受了伤。”“都统无恙吧?”“并非刺客。他是在外边伤着的,刚才是他回来,闹得动静大了点。”洪七公这才明白,要不然完颜康急忙跑出去呢,原来是方才已经惊动了府里的护卫,让人以为来了刺客。但若是明火执仗的抓刺客,又怕伤着他们家都统,这才有个侍女送茶来试探。他方才若是慢了一步,说不准这房子的门窗都已经让人拆了……不多时,完颜康回到了卧房里,还举着个点着了的灯台。他一见欧阳克,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他一身白衣染满鲜血,又加面色惨白如纸,显然是重伤在身:“洪老前辈,他伤在什么地方了?”“让人砍了两刀,已经包扎好了,并无大碍。”洪七公说得轻松。“……”完颜康听着却觉得有些不对劲,毕竟方才洪七公可是急火火的破窗而入的,怎么现在反倒是丝毫也不担心了?他又仔细看了看欧阳克,这衣裳的血确实是多,外带破破烂烂的,但是,那些破烂的地方可不像是被刀割的,倒像是撕扯出来的。 第93章 “说说而已,让那边安心,大不了大家一块跑。”完颜康笑笑,“欧阳,到时候咱们到西域去,建个白驼国怎么样?”第91章 过渡洪七公最终还是被说服了,答应了替完颜康送信,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带着完颜康的书信以及信物——赵与莒送给完颜康的那块玉佩——匆匆离开。“我才离开两天,怎么看样子又出了许多事?”洪七公一走,郎中也为欧阳克看过了,他确实是只有肩膀上挨了一下子,且只是皮肉伤,并未伤到筋骨。此刻,完颜康正在按照之前说好了的,帮欧阳克用药酒揉肩膀。“确实出了许多事,不过这些事都不是我能决定的。”“所以,你又要去打仗了?”“嗯。”“那年……就是你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那年。”欧阳克沉默了片刻道,“其实我们赶到的比救你的时候还更早些,我也曾见过西域里的两国交兵,但是那种几百几千人而已的小场面,完全没法和你那时候的情况相比较。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即便是黄老邪和我爹,都不敢在那个时候冲进去。在那种十几万人的混战里找一个人太困难了,而且,就算是以他们的武功,在那种情况下,也可能被一支流失要了性命。”“那次是情况特殊。”完颜康确定药酒已经揉开了,再继续欧阳克肩膀上的皮都要被他搓掉了,“我是主帅,除非到了拼命的时候,否则我都是呆在后方的。”“‘除非到了拼命的时候’,你拼命的时候还少吗?”“这次真不一样。”“我可没看出来。”“上次是我被人家包了饺子,只能冒险来个擒贼先擒王。这次,我是去包别人的饺子的。”“可在我看来,上次是皮厚馅稀,人家要包很容易。你这次,明显是皮薄馅大,你若是被撑破了肚皮,我可是丝毫也不惊讶。”完颜康被欧阳克这一番,饺子皮与饺子馅的辩证关系,说得郁闷不已,不过他也知道欧阳克这是出于关心和担忧:“会没事的,我身边不是有你吗?”欧阳克挑眉,算完颜康识相,这次也没想扔下他,而既然他们俩的未来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活,那么也就没什么需要他自寻烦恼的了。欧阳克决定谈论一些轻松的话题:“不过,你说要逃?你之前就想过这法子了吧?所以你才说船队很重要。”“对,不过坐船出海,并不是唯一第一条逃亡路,我想了很多法子。”“出海之后呢?这么多的人,别告诉我,你真的要去跑去西域弄什么劳什子白驼国……”欧阳克蓦地一愣,他想到了什么,“你带这些人,是要学辽国,到西域复国?”“不,不去西域。若是走海路,那就去比西域更西的地方,去我也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我也可能不走海路,毕竟若是宋婷月有意为难,我那几艘商船,实在是不够看的。而走陆路的话,我们就穿过蒙古草原,去西伯利亚。”“西伯利亚?听起来倒是番邦的地方。那地方有什么?”“那地方,有铁矿、有金矿、有木材、有鱼货和猎物。”“这地方听起来倒是不错。”“嗯,是不错,就是大半年都是冬天,到外边撒泡尿,小弟都可能会冻下来。”“……”“逗你的,不过那地方确实冷。”“那你还想跑到那么一个地方去?”“金人起于白山黑水之间,原本的家乡也不是多温暖的地方。去西伯利亚,或许是正好。”完颜康之前还在犹豫,到底是走水路,还是走陆路,如今和欧阳克这这一闲谈,那点犹豫顷刻间便消失不见了。若是走陆路,完颜康带着的,就不是他手下的十几万这点人了。金人,以及其他未金国办事的人,无论是什么族的,可是都害怕宋廷秋后算账的。到时候完颜洪熙一败,就算有人怀疑完颜康背地里有小动作,但九成九也会跟着他离开中原,这少说也有几十万人。这些人若是真的能钉在西伯利亚,那么至少完颜康就能想到三个大好处:一,挡着某头有着强烈扩张欲望的北极熊,当然,现在北极熊还只是头小熊。二,沟通东西,到时候那就是另外一条陆上的丝绸之路。三,草原上再有哪个民族崛起,那时候这个民族就是两面受敌了。不过这也不一定,谁知道未来哪个国家的掌权者会是怎么想的。当然,这些好处,完全都是完颜康自己的想象,未来到底是凶是吉,他根本不知道。而且就算不提未来,带着几十万人跑到西伯利亚去,那可绝对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这年代可没铁路,绝大多数人都要靠自己的两条腿——军马不能去拉车,否则别看他们人多,到时候遇见马匪的,那损失可就大了。而真到了那边,他们缺衣少吃,还没地方住,所有人安顿下来也是一个问题。欧阳克就看完颜康忽然发起了呆,然后大半夜举着灯跑走了。欧阳克刚忙拉上肩膀的衣裳,跟着完颜康跑了出去,就看他打着灯,看着一副地图。欧阳克知道那副地图,完颜康说那是世界地图,从地图上看,中原很大,但是相对于整个世界来说,却又并不大。而完颜康长大的白驼山庄,如果要在那上面画出来的话,大概比针尖还要小吧。完颜康的手,正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那是哪?”“海参崴……”完颜康这也晚上都没睡,欧阳克也就陪着他,虽然他觉得完颜康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古怪——坐视金国亡国,然后又要大费力气再给那些亡国之民找一块土地?但是只要完颜康要去做的事情,他就会帮他,虽然有时候,自己不太帮得上忙……接下来的时间,是在忙碌中度过的,尤其是各地的将官陆续击中到了都统府的时候。原先只有一个乞奴,欧阳克还能在边上坐着,偶尔还能逗逗嘴什么的。如今天一亮完颜康就和那些人聚集在书房里,都是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外带满身血腥气的汉子,欧阳克虽然也不矮,但就是觉得被他们一遮完全没了人影。而完颜康和他们一谈上军务,他的眼睛里就只剩下了敌人、地图、下属、军粮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可却唯独没有欧阳克……欧阳克自己都觉得,以他的的脾气,遇到这种事,那应该是用尽了手段胡搅蛮缠,重新夺回完颜康的重视吧?但是,他没那么做,在坐在角落里,看着完颜康发呆了一天之后,欧阳克……自己跑出去玩了。若是与过去——和完颜康相识之前的这个过去——相比,他做的这些绝对算不上玩,也就是喝喝酒,赏赏雪,找一条小河敲碎了冰钓鱼,这些无聊而又“风雅”的事情。然后,夜深后,他回到家里时,完颜康可能已经上床入睡了。但无论他睡着还是醒着,只要躺在他身边,完颜康就会或主动或习惯成自然的把他抱在怀里。虽然是冬天,但在火炕里相拥而眠,还是热的厉害,不过,欧阳克从未推开过他……“你真觉得我在外边不会拈花惹草?”“我怎么听着这问题耳熟?你都问了多少次了?”“知道狼来了吗?其实最后狼确实是来了。”“那故事里,没人再信总是呼救的孩子,但是,我信你。”“有人带着孩子来找我,你也信?”“没到那一天,我就一直信。”完颜康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最好的回答,但是欧阳克觉得,他的这个回答,其实还是有怀疑,所以……面对忙碌的做着出征准备的完颜康,欧阳克暗暗决定了一件事。第92章 出征前夜完颜康并没在意那天的对话,实际上欧阳克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情绪不太正常,他早就已经习惯成自然了。而且,现在需要他忙的事情确实很多很多,原先他和金国的朝廷再如何的不对付,但毕竟那时候是他在前边打,后边有一个国家支撑着。要粮、要饷,因为有他爹掌着户部,从没缺过他的。但现在,虽然他的情况从封疆大吏,直接成为了割据军阀,表满上看起来是风光了许多。实际上,他该做的事情比过去只多不少,首先来说,他没法找别人要饷银,只能“就食于当地”。可完颜康又不是那种能狠下心刮地皮的人,索性这两年还算是太平,乞奴他们勒紧裤腰带,总算是省下了些吃食。 第95章 “……”“怎么了?”“我是不是真的挺笨的?”“我还是给自己弄个记号吧,你不用抬头,余光一扫就能看见我。”“果然你还是觉得我笨……唔……唔唔!嗯~~~~~”关灯!睡觉!明天还要早起!第93章 遇敌欧阳克很烦,欧阳克很闷,欧阳克……很无聊,欧阳克现在正在出征的路上。相比起战场上的波澜壮阔,以及危机重重,战场之前的赶路,那可真的就是平淡到过分了。当然,出兵之前的誓师祭旗祭祀战神——这年代的战神是刑天——还是很有看头的,但是当军队出城……大多数将军和士兵都脱下了自己的铠甲,或者只留下胸甲之类轻便的防身护具。而且队伍行进的速度天杀的慢,欧阳克朝前看士兵的队伍望不到头,朝后看,士兵的队伍还是望不到头。左边和右边的景色略微好一些,除了人、马和马车之外,还能看见点绿树山峦之类的。“一直都要这么慢吗?不能快点?”欧阳克问。“现在已经够快了啊。”完颜康这次带出来了八万兵马,六万都是骑兵,两万步卒也不需要用自己的脚走路,而是可乘坐马车。而且队伍里的都是意志坚定的老兵,行军速度自然虽然依旧比不上一人两马,甚至三马的蒙古人,但相对于其他军队来说,绝对算是快速的了。欧阳克撇撇嘴,没说话,这种颠来颠去的小跑,怎么能算快?他只觉得自己颠得快要在马上睡着了。“这种速度已经是极限了,否则到战场之前,马儿就累坏了。”完颜康又解释道。马又不是汽车,零件没坏,有油就能跑。马是有体力的,而且到了战场还要靠它的冲击力来战斗,欧阳克过去骑马只是为了赶路——没听说过江湖人马战的——自然觉得现在这速度太难受。“打仗真讨厌。”欧阳克道,他嫌弃的其实并不只是速度慢,还有周围马蹄声、人声、车轮辘辘声,还有其他乱七八糟声音混合成的杂乱,以及汗味、马粪味、血腥味、金属皮革味等等气味混合成的恶臭。他想起来完颜康曾经与他说过的,打仗是又累、又脏,又臭的事情。现在还没上战场,他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而完颜康就一直是随着这样的混乱与恶臭上战场的吗?然后,如果他与他没有相遇,他是不是就会随便死在哪个地方,连马革裹尸也做不到,就和其他人的尸体混在一起,成为无人辨识的枯骨堆中的一员?欧阳克打了一个哆嗦,然后感觉肩头一沉,完颜康的纯黑色的大氅披在了他的肩头。“别总胡思乱想。”欧阳克看了他一眼,把大氅系带系上:“暂时不会了。”这东西上有完颜康的味道,自然,不会是什么女孩子的花香味,但更不是汗臭或者体臭的味道,而是……就是那么一种味道!能让他平静安心的味道……而他最近确实胡思乱想得太多了,他自己都有点瞧不上自己了。队伍一天天的前进,这一路上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他们半路上就被逼无奈的和一队金国的军队打了起来。结果完颜康只派出一万骑兵,两个冲锋来回,对方就已经四处溃散,那金国领兵的将领被抓来后,自己撞石头自杀了,临死的时候还大骂完颜康是乱臣贼子——完颜康这只队伍,举的是他的海东青旗。除此之外,就再没什么麻烦的。甚至这次来袭的人马,还未完颜康送来了许多粮草辎重。不过看起来,完颜康对此却并不怎么开心。而欧阳克也渐渐适应了这种无聊,或者说,他找到了排遣无聊的法子。白天的时候,他看着完颜康。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完颜康绝对不是一个有趣的,会引人兴趣的观察对象,因为他几乎只有一个表情——没有表情,或许有时候他会皱眉或者沉思,但那依旧是没有表情的皱眉与没有表情的沉思……不过欧阳克却爱上了静静看着他的感觉,甚至一路上数次被玩杨康笑话,他也当做没听见。夜里当然总是比白天好过得多的,实际上往往还没入夜他们的营盘就应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完颜康总是很小心,不让自己的军队走夜路,也不给任何可能的敌人留下夜袭的空子。然后他会自己出去巡营,和其他将军商量他们那在欧阳克听来总是千篇一律,但却每天都要商量数遍的事情。最后,他会抱着欧阳克入睡。有时候他们也会亲热,但完颜康总是不会做到最后,他要保持自己的精力,也不能给欧阳克第二天的赶路增加麻烦。有时候,欧阳克也回跑出去,跟着探马出去“玩”,或者跟着某支队伍去打猎。到后来,甚至有好几次,欧阳克都忍不住希望,这条路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也是不错的。但是,这天探子来报,他们遇到了蒙古人的先锋,三千骑兵。第94章 不是时候欧阳克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僵了,接着就去摸腰间的剑。这时候,他竟然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并且僵硬无比——再怎么样他也是身经百战的白驼山少主,欧阳克有些浆糊的脑子想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他竟如同一个初出茅庐,就要首次上阵的江湖小菜鸟一样?而直到完颜康的手隔着大氅,准确的在他按着长剑不动的手上拍了两下,几乎是瞬间,欧阳克就放松了下来下来。不过,下一个瞬间他就比刚才更紧绷了,因为完颜康说:“紧跟在我身后。”接着,他从搭在马身旁的一个皮质袋子里——每个人骑兵都有,里边大多是一些食物、少量的盐、伤药、绷带、匕首、箭头之类的,都是每个人的应急物品——抽出了一条大红的方巾,扎在了自己左肩的肩头。欧阳克想起来了,这大概就是完颜康说的能让他看起来醒目的东西吧?不过,冷静下来后,欧阳克却想,方才只是侦骑来报,而他们前边还有八千人的前锋部队,就算那三千蒙古人和八千人打起来了,也没这么快吧?这想法刚起,就听侧后方向起轰隆如滚雷的群马狂奔之声。欧阳克匆忙看去,只见黑压压蒙古奇兵,自一处被草木覆盖的缓坡上直冲而下!“蒙古人不是在前方吗?怎么到了我们身后!广隶我们……”逃跑。那最后的二字险些脱口而出,但欧阳克被欧阳克强咽了下去,他可是直到,完颜康绝对不会跑的。不过欧阳克也确实是被吓得够呛——莫名其妙就被人摸了后路,若是寻常江湖上的群架,欧阳克早就“见机不对立刻脱身”了。“看来我们速度还是略有些慢,不过没事。”完颜康会头对他一笑,又朝那喊杀声已起的方向一指,“其实蒙古人也就是那三板斧,别人怕他,我可不怕他。”果然,那边蒙古人冲出来了的突然,这边士兵们的应对却是快速。原本是侧面相对的士兵立刻拨转马头,与蒙古人来了一个对冲,一开始这对冲的队伍还有些薄弱,但前后两边的士兵不断加入,就让这薄弱的队伍眨眼间厚实了起来!而那一开始在欧阳克看来声势浩大的蒙古人,只又冲了一会,射出了两箭,便立刻集体转向,绕了一个大大的弧度,从攻击变为了撤退,即便完颜康这一方的士兵纷纷开弓放箭,但也只是让蒙古人落下了至多三五个人,其他大队人马夹着滚滚烟尘,奔向远处去了……“这只是袭扰的队伍。若是有机可乘,他们也会真的开打,但既然碰上的是我的队伍,他们也只能袭扰而来。”完颜康又解释道,一脸的信心与骄傲。欧阳克不觉得对方才自己的大惊小怪而面上发热,不过此刻见完颜康如此神情,他便立刻将自己的那点窘迫扔到了九霄云外,到如今,他也是见识过完颜康的诸多面貌了,但是,此刻这般的。看起来便是雄心壮志,甚至能说是野心勃勃的完颜康,他还真是头次见到。甚至细想想,完颜康其实连笑都不长笑,总是绷着面皮,皱着眉,以至于他年纪不大,眉间就有两条深印了。看来他可是真的很喜欢打仗……“只是袭扰的队伍?竟然就那么多的人?”“那么多人?”完颜康好笑的看着欧阳克,“你以为刚才那队有多少人?”“至少有七八千人吧?”“马倒是差不多有那么多,但是人……至多三千。”完颜康拍了欧阳克后脑勺一下,“与你说了许多次了,蒙古人是一人双马,甚至三马,所以看起来声势浩大,但实际上他们骑兵的人数要折半算。”欧阳克捂着后脑勺,完颜康方才像是并没将他当做恋人,倒是将他当做手下的兵了。这感觉,实在是怪怪的。欧阳克还在揣摩这古怪的感觉,完颜康已经开始发号施令了。蒙古人埋伏方才冲出来的那个矮坡,是个顶好的埋伏地点。矮坡上植被密集,只要让马儿躺下片刻——这对善于驯马的骑兵来说并不是大不了的事情——看到他们来了,就能叫起马儿适时上阵。矮坡到他们走的官道,地势平坦还有一个有利于冲锋坡度,唯一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两方的距离比一个最佳的冲锋距离略远些。这种地点,绝对应该是侦骑重点诊察的地方,但是却没人发现,显然这里边有着侦骑的失误。另外,既然蒙古人的袭扰部队都跑到这了,那么他们的大部队距离他们也绝对不远了。 第97章 不多时,喊杀声果然平息了,欧阳克也放松了下来,不过这一放松倒是让他听出了自四周帐篷传来的不少鼾声。在战场之中还能安然入睡的,必然是百战老兵了,同时,这也是因为他们对战友和指挥者的信任,才能睡得如此踏实吧?“都统!都统!哈哈哈哈!”几个一身是血的大汉,远远的就大着嗓门喊着。完颜康也一笑,朝着对方迎了上去,几个男人站在一起,一边说着方才的战斗如何激烈,如何痛快,一边哈哈大笑着,但在说到自家兄弟死伤如何时,却又几乎同时长叹唏嘘着。欧阳克没跟在完颜康身后,他依旧站在营帐门口,而此刻,他越发的讨厌战争了,因为果然,这个时候的完颜康,不是他的。第二日,完颜康甚至没能亲自送欧阳克离开,因为他有军情要议……虽然也算是得了两场小胜,但得胜的喜悦,并没让完颜康高兴多久。因为胜利只是暂时的,改变不了他们被蒙古人牵着鼻子打的事实,他们只是在开始的时候防守反击,反而把对方揍了。要拿回主动权!否则失败只是迟早的事情!但怎么拿,这是一个问题。有人提议也学蒙古人分兵,蒙古分出三千一支的队伍袭扰他们,他们就分出六千一支的,两边若是碰上了那绝对能揍他们。完颜康立刻就把对方否了,蒙古人能分,因为分出去的人可以自己“养活”自己,蒙古人每人带的马中,必定有一匹母马能够为他们提供马奶,这就是食物,再加上随身带着的干粮,以及他们自己打猎,蒙古人分一队人出去,十天半个月都可以不回大部队找粮食。可是他们不行,分出去的兵马吃饭就是个大问题。最多自能坚持三到四天,就必须回来。完颜康要是蒙古人,先多起来,然后守在他们回来的必经之路上,那就能一吃一个准了。还有人提议,就用大部队出去,扫灭这些骚扰的蒙古人。但刚提完,他自己就否了。谁都想这么干,但他们不是找不到对方的人影吗?就算偶尔哨探发现了踪迹,但等到大队人马开拔到那里,对方早就骑马跑了。否则,他们也就不会依旧聚在这里议事了。大帐里吵吵嚷嚷了一段时间,忽然,所有人都静下来了,因为,他们发现一直没说话的完颜康,面上忽然露出了“诡异”的笑。“都统,您又出什么坏主意了?哎哟!踢我作甚?!”“为你那张臭嘴!咱们都统怎么能叫坏主意?!那叫神机妙算!”“少拍马屁,我就是有了个想法,管用不管用,还不知道呢。”第96章 无题一队蒙古人和一队金人在互殴,这最近在三峰山一带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每天都有这样的战斗发生,多则数万人,少则二三十,你追我逃,我追你逃,或者纠缠在一起对砍……现在这情况是两边加起来应该有两百多人,看来是是双方的探马碰到了一块,结果还没分出胜负,就又有探马赶了过来。结果就如同滚雪球一般,人数越来越多了。双方正战在酣处,蓦地听到身后马蹄声响起,金人的一边一见来者,立刻便顾不上眼前的敌人,拨转马头转身便跑。他们前脚刚跑,后脚蒙古人的大队人马便已经赶到。他们奔驰的速度有短暂的放缓,但接下来就再无停顿的追了上去。“怎么这么多人?”单看扬起的遮天烟尘,完颜康就能猜到,来敌少说也有七千兵之数。他原本只是粗略的设下了一个陷阱。之前,那开打的两百多人,其实两边都是他的兵,其中假扮,不也不能算是假扮,因为那些人也是蒙古人,不过他们是内附的蒙古人。他们是最初的诱饵,他以为这能给他引来四百或五百,最多不过一千的人马——完颜康不认为对方会派出大队人马来追逐区区一百多人。而那样他能快速的吃掉他们,然后转移,而如果被他吃掉士兵的那一队蒙古分队追上来,那么他们就会发现,自己跌进了另外一个更大的陷阱里。这应该算是一个简单的连环计,但是完颜康没想到,他第一网撒出去,就网上了一条大鱼。“都统,咱们是不是暂避锋芒?”石抹卜站在完颜康身边道。他们现在布置下的只有四千人,因为这地方只能藏下这么多的人马,也为了方便稍后的转移,但就算有陷阱的布置,但这四千人对七千人,也太危险了点。“向阿勒根传令,让他带兵绕到后边去。”“都统,太危险了。”“嗯,记住一会把我的旗子打出来。”“都统……”“快去快去。”石抹卜知道,完颜康这是铁了心的要吃下这股蒙古人了,甚至又要拿自己当诱饵。不过他也知道他这位都统在某些事上,倔得像头牛,是如何也拉不回来了。他只能想着自己稍后多注意些,且更努力些了,毕竟自打上次出了都统差点没命的事情后,他们这些人,是没有一个愿意再看着都统受伤流血了……蒙古人正追得兴起,蓦地前方略靠后的位置,不知发生了什么,十几个还没学会走已经学会了骑马的蒙古人,竟然齐齐马失前蹄,倒霉的直接被马儿压在下边,幸运的也被甩出了数米之外。而随他们之后的蒙古骑兵,也因事发突然,多有无法闪避的,顷刻间,你绊我摔人马相叠,倒了一片。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一边的树林里猛然窜出一群骑兵,劈头盖脸就是一阵箭雨!不过蒙古骑兵果然彪悍,明显是中了埋伏,顷刻间少说损失了二三百人,但却只是短暂的骚乱,很快便重整了队伍,静待命令,让偷袭者除了远远对射外,不敢冒进。完颜康只带着八百骑兵,石抹卜被他留了下来指挥剩余的三千两百人——完颜康带着人走的时候,石抹卜几乎哭出来,可是他们都已经习惯听从完颜康的命令了,而完颜康显然是铁石心肠,所以可怜的下属只能老老实实留下来——执旗兵打着海东青旗,待两边的箭雨稀落下来后,随他一起越阵而出。完颜康此刻也认出了对面的军旗,带队的竟然是术赤,于是,他有些理解为什么对方会带着七八千人的队伍追着一百多人跑了。术赤是成吉思汗的长子,也是一员猛将,且军功颇隆。按理说,若是正常情况下,那成吉思汗的汗位应该由术赤继承,或者至少在如今整个蒙古的领土中,他能够占得最大最水草丰美的一块,也能得到最多的子民与牛马。但是,实际情况与此完全不同。如果拖雷不死,随成吉思汗东征西讨多年的术赤,其地位甚至还不如这位最得父亲宠爱的幼弟。成吉思汗还在的时候,他那四个义子就多次讥讽术赤是个“野种”。如今成吉思汗不在了,而且他走的异常突然,之前半点也没安排下他的身后事,如今,他麾下的将军们,他的儿子们,说分崩离析还差着一点,但是说争权夺利却是绝对没错的。而显然,术赤处于一个绝对不利的位置的。他要证明自己,现在不只是在父亲面前争宠,在大汗面前证明自己这么单纯简单的原因了。狼群失了头狼,且还是在食物短缺的季节,那如果有一头狼表现出软弱和虚弱,就是被曾经的同伴分食的下场。但更糟糕的是,一路进攻到金国地界,之前都是一番风顺,偏偏刚遇到金国从陕西调来的援军,他们就连失两场,且这两次损失的竟然恰好都是他的部署!所以,术赤这才追着金国的那一百多人不放,他太需要一场胜利了,太需要用敌人的人头装点自己的门户了。即使部下提醒,他也依旧咬着牙追了上来,现在果然遇到了埋伏。但是,那埋伏的人却只有一千人左右,看来对方也没想到他们会引来这么多人。而且,术赤看到了那每个蒙古人都无比仇恨的海东青旗,看来这里的人马不只是陕西的老对手,应该还是完颜康的铁杆旧部——蒙古那边还不知道这边领军的就是完颜康,对金国来说,现在的陕西算是反了。不过,是继续追,还是就此打住转头回去?术赤还是在犹豫,他怕跌入更大的陷阱,若是损兵折将过巨,就是能杀净了金国的军队,那他也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可就此打住,若是传扬出去他不战而逃,那他的处境也好不了多少。术赤在犹豫,却看那边八百骑从中分开,一个黑甲的男子策马而出,他手上持着一把在马上很难使用的巨弓——长过两米的远程长弓多是步弓,骑兵用的弓射程多要更短一些,弓本身也要短上许多——他的背后有执旗兵举着海东青旗。况且,这种距离,就算是步弓也不一定能射到他现在的位置。隔得远远的,术赤稳稳的坐在马上,有些疑惑的看着远方的那位将军。不知为何,他给他一种熟悉感。充满着危险和仇恨的……熟悉感。对方坐在马上开始拉弓,他的姿势显然有些别扭,而术赤开始对自己的下属大笑,他觉得刚才自己的那种熟悉感一定是错了,对方在马上用步弓,一定是个自以为是的菜鸟,他们等着他将箭射飞。但结果,却和他所想象的完全不同……他甚至没注意到对方是何事松手的,因为术赤正扭头和旁人说笑,打赌对面的“小家伙”会如何出丑。可瞬间,他觉得仿佛有人在他肩膀上猛的推了一下,他失去平衡,向后仰倒,眼睛到了天后,接着后脑猛的一阵剧痛——他跌倒在地上了。而他的肩膀先是开始发热,接着才是剧烈的疼痛起来。“完颜康……”不知道为何,他明明还么见过那将军的长相,但是他就是知道了那个人是谁,那个熟悉感是为了什么!那是杀了他父汗的敌人!“术赤已死!术赤已死!”完颜康用蒙古话喊着,这简单的战场用语他还是会说的,虽然发音有些古怪。将是兵的胆,再如何强大的军队,看见自己的将军倒下,也会动摇。蒙古人也是如此,骑兵们一阵骚乱,多数人都回头看向术赤的大旗方向,结果发现旗下有数匹空着马背的战马——术赤跌下马,他的下属们跳下马查看他的情况。 第99章 “你早就在兵器上抹东西了?”“而且比蒙古人用的东西阴毒多了。”“我怎么都没注意到?”“那东西太危险,没在外边放着,都被随军的郎中小心存放着呢。”“是什么毒?我也去看看。”“主料是死老鼠的尸首,加生病了的牛马的鲜血,再加腐烂的肉,一齐放在大缸里。”“……”欧阳克不久前消失的恶心感又重新回来了,“你……你怎么用这么恶心的东西?”“恶心是恶心,但是这可比你们江湖上那些毒啊药啊的好用多了,也便宜多了。而且这东西无解。”这种“毒药”并非是这年月的金人使用的,也非完颜康独创,而是他“抄袭”来的,后世中国抗战的时候,正面战场上的中国军队就把这个抹到铁丝网和自己的刺刀上,就算只是擦破了鬼子的油皮,那也能要了他的命。不过这种东西绝对需要小心处理,因为它很可能是一场大瘟疫爆发的温床。所以完颜康特别“培训”了十几个年纪较大的药童,专门处理这种毒药。每次战斗回来,只要有条件也会让士兵们用开水蒸煮自己的兵器和箭头,否则要是哪个士兵一不小心把自己划破了,那可就太倒霉了。“类似的这种东西……宋人也用吗?”“也用。他们用的东西干净多了,宋人用砒霜。不过因为砒霜太过昂贵,所以并非所有士兵都能用上。而且,砒霜的效果并不如我这用土办法做出来的东西管用。”宋人的武器上掺杂砒霜,这也是完颜康来这里后才知道的。“我原本还以为你们这些朝廷里的军人,都是榆木脑袋。”完颜康原本觉得江湖人快意恩仇,行为无忌,才是什么手段都敢用的,如今才意识到,貌似有些方面,江湖人才是更按规矩来的那一个。至少就算他爹人称西毒,但其实欧阳克没看见几次他用毒对付敌人,更别提金国军队的这种“下三滥”的毒药,以及蒙古人用那种阿堵物了。第98章 战前意外这天,应该算是完颜康和欧阳克在一起之后,欧阳克第一次发火吧。那种真正的怒火,在他说宁愿给完颜康一针把他变成活死人的时候,真的是把完颜康都吓了一跳。之后,更出乎意料的,是欧阳克竟然把亲兵做的很好,原本完颜康以为,他也就是一天半天的热度,然后很快,他就会因为无聊再去找其他的事情——完颜康带着欧阳克出征的时候,就觉得这大概会是对他们之间感情的最大一次考验。完颜康一直以为,欧阳克的本质是是个爱玩爱闹的贵公子,而他自己的本质则是个麻木无趣的糙男人。一个是五颜六色,而另外一个则灰暗阴沉。尤其是,欧阳克给了他全心全意,几次救了他的性命,为了他涉险,为了他受伤,甚至之前为了他和自己的伪叔父真父亲闹翻,若非欧阳锋后来低头,那欧阳克真的就会为了他而一无所有。但是完颜康心中,他却从来不是唯一……甚至完颜康内心里还些怕,怕欧阳克看到战场上这个最真实的他,怕这位贵公子忽然知道所谓的英雄人物,看起来光鲜,实际上却只有无趣。但欧阳克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并没有因为看清楚了完颜康而扭头就走,他反而为了完颜康再一次的改变了自己。他脱下了自己的白衣,原本他出去做探马甚至也把自己打扮的风流倜傥,但这次他却毫不犹豫的穿上了寻常的麻布衣,套上了软皮甲。他收起了折扇,解下了玉冠,腰上跨了腰刀,头上簪了木簪。他身上再也没有淡淡的清雅熏香气,只剩下了与其他士卒一般的,用鲜血、汗水、沙土、皮革与金属混合起来的杀伐的气息。他安安静静的站在大帐里,那种不会干扰到完颜康与其他人议事的角落,绷紧了精神和身体戒备着。比起过去拿着本书坐在角落,或者跑到外边闲逛,或者跟着几个亲兵出去打猎,如今的他更加的“无所事事”,但是从他脸上却再也看不到一丝无聊。时间已经又过了十天,宋金那边依旧打得激烈,两天前甚至完颜洪熙还派了使者来给完颜康的军队送了些赏银——只有惹人大笑的三千两银子——而且使者已经知道了完颜康的身份,不过见到完颜康的时候他的称呼是赵王爷,而并非是都统。这应该也算是完颜洪熙默认了完颜康对这支军队的领导权了,不过因为没有任何书面的认命,所以说明这家伙同时也做好了卸磨杀驴的准别了。不过完颜康早就不把他放在心上了,甚至他连宋国那边现在还没回音都不放在心上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带着人跑路了。至于和蒙古的战斗,活捉的术赤被蒙古人用五百匹马赎回去了,毕竟再怎么说他名义上也是成吉思汗的长子,况且,如果想要完全吞下术赤的人马与土地,把他捏在手中当然是最好的选择。而完颜康也不需要这么一个俘虏,反正他上面已经没什么大人物了,他现在是为自己打仗,那与其捏着这么一个俘虏吃闲饭,不如换点实惠的。另外,术赤也活不了多久了,以完颜康箭上浸的那些“东西”,中箭后依旧剧烈活动,而战斗结束后也没有经过任何仔细处理的术赤,死亡绝对是必然。而之后,双方之间的战斗自然也是没停过的,十天下来大大小小打了二三十次,双方互有折损。现在已经进入了相持的状态,而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战斗,完颜康也总算知道了蒙古人大部队在什么地方了。而蒙古人也应该明白他已经知道了,而从最近两天来两方的战斗陡然一下子减少,且没有大规模的战斗,只有两三次是双方的探马碰到一块开打这点看,蒙古人应该也在收缩兵力,最后的决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打响了……“欧阳。”这两天士兵们和将领们都轮换着获得了充足的休息,但作为一军主帅,完颜康却一直是连轴转着——战斗频率下降,决战就要到来,完颜康需要准备,需要检查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但同时他还必须保证自己在开战之后也要坚持下去,也就是要保证自己的身体健康,所以忙完了公事,他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吃饭、睡觉、锻炼。他和欧阳克能说的话,也就仅止于“我睡觉了”“一块吃吧”之类的。不过总算,今天的事情提前结束,完颜康总算是抽出来一点时间,做些私事了。“今日早了些,正好你可先去睡会儿,我替你去弄些吃的来。”欧阳克很认真的问,而完颜康的五官摆出来的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囧”字。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完颜康双手搂住了欧阳克的腰,脑袋抵在了他的肩上:“克儿……”欧阳克瞬间打了一个冷战,完颜康因为看不见他的表情,所以还以为是自己酸到他了,不由得有些泄气,却不想欧阳克反手抱住了他的背:“怎么想起来这么叫我?”听语气倒是有些欣喜,而并没什么不快。“就是忽然想要这么叫你了,克儿……别为了我改变,我喜欢原来的你……”“我跑出去粘三搭四你也喜欢?”“欧阳……”“不叫克儿了?”欧阳克的语气里似是有那么点失望,“放心,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我除了只守着你一个,不再找别人之外,也没什么变的。如今我这样,只是为了护我的心上人平安,理所应当而已。”“……”完颜康把头抬了起来,他和欧阳克相处时……不算床上,不算武功,原本欧阳克也总是那个弱气的一方,这是他的第二次强硬,此刻,完颜康感觉到的是一种不同以往的心动,还有些手足无措……但是就在气氛渐渐朝着春意盎然的方向转变,两个人也不知不觉间从互相用拥抱,变成互相抚慰的时候,欧阳克忽然一皱眉对着大帐的一方向喝道:“什么人!”同时把完颜康一拽,一拉护在了身后,而他自己抽刀在身,朝着方才喊的那个方向跃了过去。一个人影破开帐篷冲了进来,与欧阳克斗做了一团。“有刺客!”完颜康一边喊着,一边就要转身跑出大帐——他这做法在旁人看来或许是太胆小了些,但于此时来说,却是最恰当的做法。但谁知刚跑了两步,就听身后有些熟悉的声音道:“小子!跑什么!?”“都统?!”外边的将兵听到了完颜康的喊声,匆匆忙忙掀帐就要进来,却又被完颜康挡了回去。“虚惊一场,江湖上的前辈。”虽然众将兵多有腹诽——江湖人看不上官场走狗,官场上中人又何尝看得起江湖匪类?——但既然是完颜康说的,而且看样子他们都统并非是被挟持,众人也只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完颜康与欧阳克都没想到,来者是欧阳锋……“和我走。”欧阳锋阴着脸对欧阳克道。“不走。”欧阳克回答得无比干脆。“和我走!”欧阳锋声音提高了八度。“不走。”欧阳克则依旧重复这方才的话。“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原来爹爹已经知道了啊,那还何必多此一举呢?”欧阳克的语气变了,不过显然不是朝好的那方向,而是能把活人气死,死人气活的方向。 第101章 欧阳克那边不得脱身,完颜康这边已经开打了,倒也并非是两军全线对撞的那种开打。现在不过是前锋搅在对杀而已,而这种打法,金国这边占了便宜。因为金国并非是以轻骑兵为长处的,大多数人以为,只要是“蛮夷”那就是精于轻骑,但金国骑兵却是“金人有四长,四长曰骑兵,曰坚忍,曰重甲,曰弓矢。1”,对阵时“虏用兵多用锐阵,一阵退,复一阵来,每一阵重如一阵。2”简单的说,金人从一开始用的就是重甲骑兵,对阵如今的蒙古人,如果不是突然袭击以至于连铠甲都来不及上身,那么这种彼此冲阵,那绝对是金人这边占便宜。而开打之初,完颜康就奇怪无比,怎地蒙古人放弃了拿手的战法,和他们互砍了,结果没半个时辰,蒙古前锋大概损失了八百多人,便陡然后撤。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宋史吴玠吴璘传》2出自《云麓漫钞》第100章 开战二完颜康自然知道,和蒙古人玩你追我逃的游戏,那到时候吃亏的就变成他们了。完颜康立刻把前锋撤了回来,撤到一半,蒙古人方才退走的人马忽然又绕了回来,虽然及时对前锋发出警告,但重骑兵两个最大的缺点一个是速度缓慢,另外一个就是转身困难了……结果等他们转过身来,蒙古人已经拉近到了弓箭距离,一通箭矢射了过来,他们也不看结果就又打马跑了。而到剩余的前锋士兵完全退回本阵,蒙古人并没回来发动第二次突袭。而方才双方前锋混战的时候,完颜康这边已经损失了三百多人,这一通箭雨又搭进去了四五百,数字上算起来前锋这次交锋是不相上下。接着,谁都以为大战在即的时候,蒙古人……忽然退了。“都统?”“我们也回营,不过,今夜只有一半人马休息,剩下一半……”完颜康细细与众下属叮嘱一番。众人自然并无异议,抱拳道:“遵令!”“原来是雷声大雨点小?!”欧阳克在山崖上先是看得胆战心惊,接着就是变得哭笑不得了,“爹,你能把我放回去了吧。”“别想。你以为这就完了?我看是蒙古人要施诡计。况且,就算今日这事结束了,还有明日、后日呢,只要蒙古人未退,完颜康还在这扎营,那我就不会放你回去的!你要是再要挣扎,又或者和我耍心眼,那我就干脆的把你绑走了!”所谓耍心眼,是不久前欧阳克借口要小解,央欧阳锋为他解开了穴道,虽然他也确实要小解,但方便了之后,立刻就要找机会逃跑,却没想到跑到了半路上,被欧阳锋拎了回来。欧阳克无奈:“爹,那我饿了。”“你在这等着,我去弄些吃食。不过,我回来你若不在这里……”“嗯,我不跑了。”欧阳克点头,他也知道自己跑不了了,毕竟,他逃跑只为了一件事——回到完颜康身边,只要跑了欧阳锋很容易就能把他捉回来,怎么跑也是没用的。他也只能向满天神佛发愿,只求完颜康能尽快结束这次战争了。夜里,欧阳克睡得正深沉,就被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吵醒,从山崖上向下望去,赤红的火光几乎刺得他双眼发痛,即使距离较远,但也能看出来,金兵的营地有三成都烧了起来。“爹!下边怎么了?!”“蒙古人夜袭。”“您怎么不去警告广隶一声?!”“怎么警告?我都没发现蒙古人跑来夜袭了。”欧阳锋摇头,他醒得比欧阳克早不了多少,那时候金营已经打起来了。“我要下去帮忙。”“怎么帮?你能杀十人,杀百人,能杀千人,万人吗?况且黑灯瞎火的,你捏断的是自己人,还是敌人的脖子都不一定能分得清楚,老老实实在这等着!”欧阳锋捏着欧阳克的肩膀,其实他也急,完颜康那个小混蛋真死在下边了,欧阳克就算总有一天能从打击中站起来,但也会至少恨上他三年五载的。况且,《九阴真经》他可是只得了那么一点点,可是,他不能放欧阳克下去,他自己也不会下去,因为那确确实实是送死……欧阳克动弹不得,只能眼看着下边的活越烧越旺,厮杀声响彻云霄!不过这是好事,那至少说明,下边还在战斗,没结束,还有很多很多人活着。而以完颜康的地位和声望,在战场上,会有很多很多人保护他。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欧阳克已经满脸是泪,不过他并非是这么脆弱,看着下边打仗就泪流满面了。这只是因为他的双眼一眨不眨紧盯着一个方向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他的眼睛疼的厉害,泪水也就不自觉的留下来了。几率黑烟自原本金兵营地的地方升起,早春冷冽的风送来的原本应该是清澈的空气,但实际上欧阳克闻到的却是鲜血和焦糊的味道,这忽然让欧阳克想起来了那天将铁棍戳到完颜康的伤口上。很类似的味道,只是那时候他还能闻到属于完颜康的汗味与体味,那是鲜活的。而现在还多了一种死尸的腐臭味道。“爹……我不会乱跑的,您去看看广隶如何了?”欧阳克知道,欧阳锋还是不会放他离开的,但是下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蒙古人已经放弃了这次“夜袭”——或者是强攻?要么是其他的什么,总之蒙古人已经退走了,“我只求知道他是不是还安好。”这次,欧阳锋答应了。他从山崖上消失,一段时间后——欧阳克不知道多久,但总之那对他来说是很长很长的一次等待——欧阳锋回来了,背了一个大大的用被子捆起来的背包,不用欧阳锋说话,欧阳克已经知道完颜康没事了。因为这世上,他只看知道一个人能把被子捆成一个塞进了无数东西的豆腐块!这次也是,看似不大的被子,其实内里乾坤无限。被子本身,一张他原来最喜欢的羊毛毯子,一个枕头,一个暖手炉,这些东西原本就都是欧阳克的,不过还有些东西,不属于他。那一大包用油纸包好的食物不算——简单到简陋的食物但却是行军打仗的完颜康能弄到的最好的。一件黑色的大氅是完颜康的,另外还有一件玉佩,那竟然是原本赵与莒送给完颜康,而之前又被完颜康交给洪七公做信物的。大氅他还能理解些,但是这个玉佩,欧阳克不太明白,为什么完颜康要把这东西给他?问了欧阳锋,欧阳锋也是摇头。“我去的时候,他就把这东西给我了。什么话也没多说。”欧阳锋显然对此颇有微词——至少再给三分之一的《九阴真经》也好啊~“广隶受伤了吗?”“没有。”“您没骗我?”“他身上虽然黑乎乎的,但那都是烟熏过的痕迹,没有血腥气。八成他连人都没杀。”“那就好。”欧阳克松了一口气,“那么昨天夜里是是怎么回事?”“那与我何干?”“爹……”“从我所见的死人,以及那是士兵的表情看,康儿没吃亏。甚至应该是占了便宜。不过你还是别想回去,这仗还没打完。”这仗确实还没打完,即使在那次夜战之后,整整一天一夜蒙古人都再没有动静。但是第二天,真正的决战开始了。欧阳克曾经听完颜康说过,他打的最长的一场战争是拼杀了三天三夜。他虽然知道比武论剑也会持续几天几夜的,但那时候大家多会休息,休息够了再继续。他无法想象三天三夜不吃不睡,持续着简单的挥刀互砍,到底是什么样的,而这次,他看到了……两支军队就像争夺地盘的猛兽,一方是狼群,一方是独虎。一个上午的时间被双方用来挥舞着爪子,彼此撩拨,试探,双方都想要找到对方的弱点,继而冲上去咬断敌人的喉咙一击必杀!但结果却是两边都没能找到。然后狼群首先厌烦了这样的试探,变动了阵型,用出了成吉思汗留下了的蒙古人的老阵法——以本阵为诱饵,诱使敌人前突,左右边阵趁势包围。不过,狼群忘了,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头狼了,他们再也不是那么齐心协力,勇往直前了。于是,他们用老办法想要分尸猛虎,却是让猛虎来了一个中央突破——完颜康不止破了他们这个百战百胜的无敌之阵,还一口气吃掉了蒙古骑兵至少八分之一的兵力,虽然他自己也有损失,但绝对是得大于失!第101章 战中事情说起来虽然简单,但一个白天几乎就这么过去了。 第103章 宋军与乞丐在此出现,完颜康并无意外,因为大战之前,也就是洪七公恰好送回玉佩的时候,曾与他商量过——赵与莒相信了他“归顺”的诚意,相信他只是为了抗蒙而来,而不会对宋军动手。甚至他不止愿意放完颜康一搏,还愿意抽调人手来助他一臂之力。当时听洪七公带来这消息的时候,完颜康都吓了一跳。怎么说完颜康现在带领的是金国的人马,挂着的是金国的头衔,但是赵与莒一边还在和金国的皇帝打着仗,一边竟然就敢于派人手来帮助金国的另外一支军队。而且竟然还说服他手下大臣点头同意了?另外这整件事竟然没泄露出分毫,这可实在是……完颜康只能说,赵与莒绝对能成为一名实权皇帝!不过至于是不是明君,现在还不清楚。这件事也不单单只是宋廷自己动的手,洪七公的丐帮也插手了,他们不只除了人手,另外在如何隐蔽前来支援的宋军的问题上,丐帮同样帮了大忙——金国四处有乞丐流民,谁会去在意过境的这些落魄人呢?完颜康没让他们贸然加入战场,因为他们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友军”,完颜康可不想一边面对蒙古人的马刀,一边还要小心友军的长枪。所以他把他们布置在了外围,在几处,如果蒙古人要退,那么一定会经过的地点。另外两路蒙古人先进如何完颜康布置到,到他所跟的这一路,显然是很顺利的进入了“雷区”。但是,事情从他们的后路被一群不知道是真丐帮,还是扮作乞丐的宋军截断开始,变得不对劲了。原本他与洪七公预定的是,解决了蒙古人,他就带着人退走,退回陕西。静静等着宋军派人来接收——有鉴于宋金还在打架,宋人的胳膊还伸不到陕西这么远,所以实际上,在这段时间里,完颜康要做的是联系各路人马,愿意走的人马。在宋军来接收之前,他会带着人离开,踏上北行之路,前往西伯利亚。但是此刻这个“出来一见”的提议,显然偏离了计划。领头的宋将有两人,一个是满脸大胡子与猛张飞一般无二,看着完颜康过来,那张黑脸于是更阴沉了。另一个则是个白面无须的青年人,面上带着笑,略有几分轻浮,且完全不似是武将,根本就是个文人。完颜康到了他们面前翻身下马,他连番恶战,如今身上“气势”逼人。那文人立刻就捂了一下鼻子,但大概想到自己这番作为实在是太弱势了些,立刻放了手,皮笑肉不笑的道:“完颜将军,我听说你是诚心归附,那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回返陕西。就此与我们同回临安,一同面圣,岂不更好?”“这是你们赵官家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大汉冷哼一声,不过不是对着完颜康,是对那位文人。而那文人则似是未闻,依旧笑吟吟:“我们为臣的,自然要为官家分忧。”原来是自作主张,那么这是想要争功?但这是他出于个人目的的自作主张——“些许”塞外蛮夷的人头,绝对是比不上活捉的金国王爷——还是背后另有他人指使,比如史弥远,的自作主张?“史相公身体可好?”完颜康忽然问。文人极轻微了皱了一些眉,面上也有刹那露出轻蔑之色:“相公身体一向不错。”完颜康心里叹气,赵与莒将朝政掌控得不错,但党争这档子事情,却是永远也杜绝不了的,看来,如今他这事也和党争脱不了关系。如今的情况是,他若不答应,要跑绝对是没问题,但却不可避免和这些人动手了,即使那黑大汉看来不想打。那等到这位文人的折子递上去,可想而知那里边不会写什么好东西,到时候他和赵与莒的“和平解决方案”可就要麻烦了。他想要安安稳稳的带着人出塞,可能就要成为一种奢望,甚至还会不得不与宋军刀兵相见……洪七公帮他送信之前,曾问过他,是不是赵与莒要他的人头他也会双手奉上。他那个时候说会跑,欧阳克也信了。他也确实是想跑的,但有时候,他没法跑。上一次是面对成吉思汗,这一次,是面对这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宋将……“他人呢?!”总算是被欧阳锋放行了,欧阳克高高兴兴的回到营地里,结果,该少的都没少——对欧阳克来说,任何和完颜康曾经“亲近”过的家伙都该少——唯一不该少的那个不见了!第103章 就擒在欧阳克怒火烧心的同时,完颜康正在宋营中沐浴更衣。至少就表面上来看,宋人并未苛待与他。毕竟,现在就算是完颜康回了金营,他也办法洗澡睡觉。战后部分士兵可以休息入睡了,但是做统帅的事情还多的是。所以,如今算来他倒是躲得清闲了——完颜康这也是在对自己打趣。连番的征战下来,他身上虽然又添了些新伤,打并不打紧,多是因为汗水浸湿了衣衫被铠甲的边棱,与皮绳皮扣,挤压禁锢勒出来的伤痕,又或是摸爬滚打必不可少的擦伤与青肿。对完颜康来说,这些皮外伤,就与常人看书被纸页划破了指头一般,没什么大不了了。所以,裹了衣衫叫士卒进来抬走了水,拿走了他之前的破衣烂衫,收拾整齐了帐篷。完颜康立刻就躺在了行军榻上,睡死了过去。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完颜康是被自己的肚子吵起来的,他已经是饿得有些胃疼了。这些年征战下来,他竟然没得胃病,也算是个奇迹了。但人还没清醒,完颜康突然感觉后颈一阵发毛,帐篷里的气氛也不对劲,能感觉背后传来阵阵杀意——帐篷里初他之外还有别人,且来者不善!他不知道对方是谁,是哪国的,哪族的,但是对完颜康来说,若是对方明着来,举出一些原因或者事实,那么让完颜康把自己的脑袋双手奉上,其实并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但是,如果对方来暗的,那就算只剩下一口气,完颜康也会为了自己的命全力拼搏!睡觉的时候,完颜康的右手会习惯性的放在枕头下边,往常那里总是放着一把大小适中的弯刀,但是现在……他只能摸到一根木簪,这是现在全身上下唯一算得上是兵刃的东西了。继续闭着眼睛,现在对完颜康来说他唯一的优势,就是对方并不知道他已经醒来,那么此刻啊只能等待着对方做出首先反应后,他再伺机而动。又过了一会,他听到了轻轻的衣衫摩擦声与清浅的呼吸声,果然这房里有人,并不是他的臆测。而渐渐的,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完颜康用极小的幅度转动着枕头下的手,好将发簪转到一个他最舒服的状态。就在他要抽出发簪戳到对方身体中的时候,突然,他听到了一声轻叹:“唉……”之前感觉到的杀气依旧在,但是却并非是那种刺人之感,反而是一种古古怪怪的别扭杀气?完颜康手上的动作顿时一窒,接着这凑过来的人并没攻击,而是拉着被子帮他盖上。“欧阳?”完颜康睁开了眼睛,有些愧疚的看着欧阳克。欧阳克的手上原本还抓着被子,现在立刻将被子朝完颜康脸上一扔——本来就是被子,欧阳克也没用内力,自然是半点伤害也没有的——转身坐在了帐篷里唯一的一张矮凳上:“完颜康!你好!谁说的谁和姓岳的不同的?!如今你的脑袋是不是被马踢了!况且你还是个金国的王爷!现在怎么样,你还不是乖乖束手就擒了?!跟我走!”欧阳克语速极快,对着完颜康就是一顿臭骂,不过他还是知道身在宋营,外边士卒万千,他爹都不敢拖大,更何况是他了,所以声音并不太大。“欧阳,我不能走。我走了会有很多人……”“我顾不上其他人!如今,也由不得你!”欧阳克眉毛一挑,伸手就朝完颜康抓来,完颜康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反手一挡,手腕一转拍开欧阳克。欧阳克原本就是满肚子火气,来这就是为了带走完颜康,不过见了完颜康一脸疲惫睡得深沉,本质上其实很心软的欧阳克就没趁他睡觉的时候动手,而想等他睡饱了再说。而完颜康醒过来的“翻脸无情”,让欧阳克知道了什么叫好心没好报,如今完颜康竟然还对他动手?!欧阳克原本也是个倔强的人,再加上连日来累积的委屈、焦急、担忧、恐慌,如今所有负面情绪一齐爆发开来!“欧阳,你冷静些,听我解释……”“完颜康!!!”完颜康多少明白,欧阳克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如今他无论是为了多好听的目的,都是辜负了欧阳克。所以极力想要解释——他们不是就此完蛋的,而是还有机会。但欧阳克如何会听,甚至也不顾及这是什么地方了,大吼一声,看样子是下定了决心要把完颜康打趴下,然后打包带走了。完颜康心中叫苦,与欧阳克没过两招,帐篷就被人掀开了,看守的两个兵丁朝里边看来。欧阳克虽然愤怒,但到底杀伤的招式对着完颜康他是用不出来,此刻见了这两人,立刻就来了能出气的。一脚踢在之前他坐的矮凳上,那凳子瞬间就被踢散了,两块木头却飞一般朝着两人的脑袋射去。这要是被打中了,以这年代的医疗水平来说,十成十便要没命了。完颜康匆忙间抓起两人打斗中落在地上的被子,抡起来盖向了木头,木头刺破了被子,不过也因此失了准头,擦着那两人的脑袋飞了出去。两个兵丁立马缩回了脑袋,大概是叫人去了。完颜康如今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落在了谁手里,不知道对方押了他到底是何目的,同时他也拿这些人当做自己的同胞,即使对方的感觉和他并不相同,但总之,完颜康是是坚决不会伤了宋人的。但是,他刚刚为救了两人性命松了口气,就感觉背上一酸,眼前的视线立刻一阵黑暗……坏了!完颜康虽然练了《九阴真经》但实际上,那些功夫都也都被他改得面目全非了,若是欧阳克和他比马上功夫,临阵搏杀,是个欧阳克也不是他的对手。但像这种江湖中一对一的比拼,那么实力对比就完全颠倒过来了。十个完颜康也不是欧阳克的对手,更何况,他刚才还走了神?完颜康以为,他醒来时会在某个荒郊野外,欧阳克坐在旁边的火上烤着只山鸡,或者野猪之类的。而他必须努力说服欧阳克,把他送回去。然而,事实和他所想的差距有些太大了,他还没睁眼,就能感觉到自己所在的环境在移动视线,听着周围的声音,他能听到马蹄声,车轮的辘辘声,他这是在马车上——这种可能性道是也挺大的。可是他还听到了兵器碰撞的声音,以及可以称之为喧闹的说话声,听口音,不是北人的,而是南人的…… 第105章 “欧阳,我大概要变成药罐子了。”这天完颜康显然精神不错,喝过了药并不如前几日般,立刻显得精神萎靡昏昏欲睡,而是抓了欧阳克的胳膊,主动说话,这说明他确实在好转。如果换个地方,欧阳克一定会乐意与完颜康谈笑。但是此刻,他甚至无力撑起一张笑脸。其实,他如今更想找个人好好打上一架,好发泄些这段时间以来积压的一肚子抑郁,但是这人不能是完颜康。所以最终他只能说:“你休息吧。”“会没事的,无论是咱们,是蓉儿与郭靖,还是家里的那几位长辈。”完颜康握着欧阳克的手说,但其实他心里也在担心。不过他担心的既非黄药师,也非欧阳锋,而是侠义心肠的洪七公!而且说起来,若是洪七公有了什么不测,还是由他招惹来的……因为黄药师不过是个岛主,虽然现在宋廷重视海外贸易,但其实还没意识到大海上孤零零的海岛也能开疆拓土。如今琼州、崖州不还都是流放犯人的荒僻之地吗。欧阳锋也不过是个白驼山庄主,西域那地方,对如今还和金国互掐中的宋廷来说,更是鞭长莫及之地。宋廷虽然本质上也是很具有开拓精神的——在被辽国夺走烟云十六州之前,实际上宋国的领土一直在扩张当中——但显然还并不具有汉唐时的那种气魄。剩下的洪七公,丐帮,寻常人听起来或许会觉得可笑,一群乞丐的帮派,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八成宋廷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次,这些乞丐不止掩护数万宋军进了金国境内,还配合着宋军打了蒙古人的闷棍。那么在宋廷眼中,丐帮就不再可笑了。即便宋国君主相对于华夏其他朝代的君主来说,是最心软的一朝,但是,再怎么心软,当知道自己的国家内部存在着这么一个不受控制的庞然大物的时候,八成,也绝对会硬起来的。而且完颜康自己,其实也是觉得丐帮这种帮派的存在弊大于利的,前不久,他还在陕西吃过大亏。作为统治者,必定会打压这种巨无霸帮派。欧阳克不知道完颜康心里想的什么,但他知道他们俩想的显然不是一件事!“你以为我担心那些老家伙?”虽然他确实是担心的,但是他们在他心中只是第二位而已——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我担心的是你!”“担心我……”完颜康先是疑惑,想明白了之后不由得笑出声来,“原来你担心那个啊。”“废话!”“放心吧。”完颜康拍拍欧阳克的手,“赵兄没有夺人所爱的癖好。”“那他把你弄到这里来做什么?你怎么知道他没有?他们家祖上可是强夺了不少人的老婆。”这就是说的赵家太祖的事情了,当初赵匡胤打天下的时候,后宫里可是住了不少其他国主的老婆。“咳咳!”两个人还要再说,忽听有人咳嗽。一扭头,竟然是正是不止本人被腹诽,祖上也被拉出来翻旧账的赵与莒……完颜康拍了拍欧阳克的手背,欧阳克虽然还有些不忿,但是人在屋檐下,最终还是忍了。一句话不说,端着药碗出去了。“康兄,你可好些了。”“好多了。不过,赵兄……”“康兄,我知道你要问些什么。”赵与莒忽然打断了完颜康的话,“我对你……确实有倾慕之心……但我早已知道,与你相识,实在是迟到了一步。如今你已有携手之人,我自然不会做棒打鸳鸯的粗鄙之人。”无视两个老太监的白眼,趴在门外边偷听的欧阳克松了口气,不过也只是暂时的,毕竟,这世上多有说的比唱的好听的,若是赵与莒无心,那为何费劲了心机把他二人弄到宫里藏起来呢?赵与莒显然也知道完颜康与欧阳克有此疑问,因而继续解释道:“我也知道我做的这件事实在是卑鄙,不过我也知道,若是那日我不让人胁迫你留下。此刻,你已不知身在何处了。其实,我只想与你重见一面,问一句‘你真的不能留下吗’?”就算知道完颜康不会是他的,就算后半辈子再也见不到面也好,赵与莒其实只希望自己能知道完颜康好好活着,但若是他走了,那他将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不知道他是否能吃饱穿暖,不知道……实际上,只是在洪七公带回消息之后,知道有这种可能后,赵与莒便接连数日,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完颜康显然是很意外,他对赵与莒的影响竟然如此之大。其实这是他妄自菲薄了,就算没有那掺杂进去的爱慕之心,完颜康对赵与莒的影响一样很大。因为赵与莒当初被史弥远接近临安,这是意料之外的天大馅饼砸到了头上。可在欣喜至于,当年的少年感觉到的却是孤单和惶恐。他的家人里,没有一个能够为他出谋划策的,毕竟他的家族早就已经远离了皇位与王权,他的母亲只是个小吏之女,弟弟也只是个活泼的过分的乡间少年。当初赵与莒上书塾,都是舅爷家掏的钱。而史弥远也绝对不是什么温和的好人,赵与莒在史家居住的那段时间,虽然得享锦衣玉食,又有名师授业,但却也形同软禁。那一切对他来说是保护,但也是对他的监视和控制。如今的赵与莒依旧爱他的生母与弟弟,依旧对史弥远感恩,但是,对他们却隔着一段遥远的距离。而只有完颜康,这位异族的世子,虽然两人只是偶尔见见面,说说话,但只有完颜康的言语是最大限度的为着他着想。甚至有很多在当初听来并无特别的话,现在想起来却是如当头棒喝……其实这绝对是美丽的误会,完颜康却是每句话都是为了赵与莒着想,但是,他那是因为觉得赵与莒为人还是不错的,应该能成为一个能够重整河山的好皇帝。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赵兄,我还是要走的。”赵与莒一怔,继而苦笑:“其实我早知道你必然是会说这句话的,但是至少等你身体恢复了七八成吧。”完颜康点头,笑道:“我也并非是真的不惜性命之人,所以还要在赵兄这里打扰一段时间。”“你家里的那三位老人家都并不大爱,不过……那位洪帮主有些问题。”完颜康松了一口气,同时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果然”两字:“丐帮?”“对,丐帮不能留。不过我也不会做忘恩负义之徒,所以……”“具体如何做法,是赵兄自己的事情。”完颜康摇头,表示并不感兴趣。赵与莒叹了一声:“虽知无望,但我还是想再劝你一次,康兄,或……杨兄?你本是汉家子,何必顶着异族的名姓远走他乡?”“赵兄,我今生的父亲,只有外边那一位,其他的,还请赵兄莫要再提。不过,说到远走他乡,赵兄难道就没想过,将他乡变故土吗?”赵与莒这一来,坐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发现完颜康气色不对,他才猛然想起来完颜康这是大病未愈,和他说话也是硬撑着身体。这才立马告辞离开,他前脚走,后脚太医就来了。不过那时候完颜康已经睡着了,所以太医诊了诊脉,就没再折腾。于是,只有欧阳克在放心的同时,忍不住腹诽完颜康废话太多——就是完颜康,和赵与莒谈话的后半段,基本上都是完颜康在说。他们说的话题,有的欧阳克明白,有的欧阳克根本莫名其妙。比如什么大草原并非不毛之地,有金矿、有铜矿啊——中原缺铜,非常的确,铜矿对于宋廷的吸引力甚至比金矿还大;还有什么在草原上,草也能像庄稼一样种,收割之后喂牛养马啊,草原其实也能铸城住人啊;向更远的地方航行,这个世界上,实际上还有无人居住的广大陆地,这种类似于徐福寻长生不老药一样的虚无飘渺的东西之类的……不过欧阳克很快就将注意力从这场谈话上转移了开来,因为当天夜里,怒气冲冲的西毒就被送到了小院。第106章 笨蛋“爹!”欧阳锋被捆得像个粽子,寻常人隔着八丈远就能感觉到西毒身上的怒火,不过进了小院之后,欧阳克的一声呼唤,顿时让他的怒火消散了些,同时见到儿子如此着急自己,竟然还有些欣喜,但这欣喜却也只是短短一瞬间而已,因为当欧阳克跑到他身边后,第二句话就是,“你知道黄伯父怎么样了吗?”“……”结果就是,松了绑缚后,欧阳锋也依旧闭紧了嘴巴,半点消息也不露。欧阳克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忙一阵劝慰。不过对于最近诸事不顺的欧阳锋来说,欧阳克的这些不疼不痒的劝慰显然不能让他息怒。结果就是欧阳克也怒了:“爹,我既然已经见到了您,自然知道您平安无恙了,所以才问黄伯父如何的,您何必那么小家子气?”“我小家子气?!你竟然说我小家子气?!”欧阳锋气的险些厥过去,一甩欧阳克的手就朝东厢冲,结果却是完颜洪烈开门出来了。“你是不是也要问黄老邪如何了?我偏不说。”欧阳锋不给完颜洪烈说话的机会,大吼之后,甩开了欧阳克转身进了西厢,听声音是关门落锁了……“克儿,别着急,明日欧阳兄的火气八成就降下去了。你还是去照看着康儿吧。” 第107章 “说起来还要怪老叫化!”原来那日之所以欧阳克单独下山,原因是欧阳锋觉得看山下两军交战太过无趣,因而提前练起了完颜康说与他的那四分之一的《九阴真经》,当时正好算是一个小小的关键时刻。而待他下山去寻欧阳克的时候,欧阳克已经一路追着完颜康离开了营地。他当然也追上去了,可是这次却又慢了一步。他寻了数日,才总算是寻到了宋军的营地,但是一番寻找却是没找到完颜康也没找到欧阳克,只找到了洪七公。欧阳锋自然是理直气壮的朝洪七公要人了,而洪七公在此之前还根本不知道完颜康的事情。结果耿直的老英雄就怒气冲冲的带着欧阳锋一块去找宋廷的将军理论了,谁知道了进了大帐,他们刚说了没两句话,就不明所以的没了意识。再醒过来就是武功被禁制,一路秘密的送进临安来了。“还有迷药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您二人放倒?”就算是宋国朝廷藏了什么不出事的高手,欧阳克都不会如此惊讶。毕竟,西毒和北丐的内力,莫说是迷药,就是鹤顶红、七心海棠之类的剧毒,他们也能应付得来。更何况,他爹西毒本身便精通毒物,甚至武内力中也带毒素,而洪七公则是个天下知名的吃货,他吃的不少东西也是带毒的。他们俩可是比东邪、北丐对毒物的抗性更大。欧阳锋这次到是没怒,反而轻轻一叹,摇头道:“一国之力啊……”欧阳克也不说话了,完颜康也总与他说及类似的事情,不过,还是最近发生在自己周围以及本身的事情,才让他渐渐明白了这其中的深意。吃过了早饭,没等欧阳克开口,欧阳锋就提前把他轰走了——西毒要寻找出破解身上禁制的方法!不过这事情绝对不简单,因为他被关押的时间也并不算短了,但是现在,仍旧半点头绪也没有。欧阳克回到完颜康身边,自然是把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完颜康——都是他和欧阳锋在房里说的,如果情况真的像完颜康昨日说的那样,那么这些对话早就已经泄露了,如此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完颜康点点头,没说话,但是抓着他的手却轻点着说:“如此,你就更应该放心了,总会好的”欧阳克暂时的确实是放心了,但是这天刚过去一半,午时完颜康吃药的时候,他放下的心就重新提了起来!药刚喝下去半碗,完颜康忽然拨开了欧阳克举着药碗的手,欧阳克还以为他是要缓口气。谁知道完颜康接下来立刻趴在床边,用手指抠自己的喉咙,将药吐了一地。完颜康这绝对不是发疯了,欧阳克瞬间便反应了过来:“药有毒!快叫太医!”欧阳克一掌拍在完颜康后心,原本是想帮他护住心脉,但手按上去了才意识到自己的内力已然被封住,于是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将手扶着欧阳克的身体,防止他跌下床去。而经此一事,完颜康知道了两件事——砒霜,也就是鹤顶红并不是无解的,不过它的解药竟然是一种完颜康之前绝对想象不到的食物,绿豆汤……当然,还要配合催吐疗法。同时欧阳克也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完颜康有一张乌鸦嘴,他说的那些大臣们绝对不会没发现皇帝的“金屋藏娇”,也绝对不会保持沉默,果然应验了。一番折腾,完颜康的命保住了,但是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元气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折腾消耗殆尽,当他的情况平稳下来后,立刻发起了烧来,而他的胃也开始火烧一般的痛。“赵兄,可否将欧阳身上的禁制解了?”稍晚些时候,赵与莒满脸焦急的前来探望,完颜康面色暗淡,气若游丝的问,“否则,若是下次毒再猛些,我可能便坚持不到太医来了。”对于完颜康的要求,赵与莒先是有些犹豫,但待他听完,最终是点了头:“这是我的疏忽了,原本就是要让你们离开的,我又怎能禁止住你们的武功?只是之前手下人办事不利……你放心,我今日便解了他的禁制。”有罪的都是手下人啊……完颜康默然长叹。而之后宋主宋主也果然守信,派来了一位熟人,那位白面无须的文人,不过原来他不是文人,也是个黄门。要不然当初那位宋将与他不和呢,内宦们作为皇帝的身边人,向来都是和外臣们不合的。几根金针下去,又朝欧阳克后背上拍了几掌,果然是解了欧阳克的禁制。但也仅止于欧阳克的,至于西毒则显然是被完全遗忘了……事已至此,就算是完颜康真的对皇帝还心存什么幻想,如今也该能看清楚了,赵与莒只是说得好听,他其实根本没想把完颜康放走。之所以解了欧阳克的禁制,因为他知道以欧阳克的能耐,还没那个能力带着重病在身的完颜康远走高飞,而此时无力反抗的完颜康也确实需要一个人的保护。而从另外一个方面说,完颜康的重病,也恰恰救了众人,否则,谁知道面对完好无损的完颜康,这位一国之君会做出什么事来?这些事情,完颜康和完颜洪烈看起来早就明白,欧阳克此时也明白,甚至就连欧阳锋也没在那位黄门来解开禁制的时候出来闹腾,显然,他也明白。“若有机会,自己先走”这夜里,完颜康用“手语”对欧阳克说。“不”“我等你救我”“不”“你要先救我爹走,我能自保”“不”完颜康最终没能说服欧阳克,三日之后,欧阳克闻到空气中有一种明显的焦糊味,抬头望去,才发现不知何时,西南方竟然冒起了股股浓烟,不知是何处燃起了大火。顿时,欧阳克便有了不好的预感。不多时有人来敲门,院子外站着的正是连日来送饭的内侍,另有其他几个不熟悉的侍卫站在他身后:“欧阳少侠,临近走水了,官家让杂家带着几位贵客避避。”皇宫里走水不算是新鲜事,不过那大多是夜里,或是宫人不小心弄倒了香烛,或是引来了天火——被雷劈了,大白天着火,可真心是有些稀奇。第108章 大结局欧阳克反应也是快,意识到情况不对,一掌便拍了出去。那黄门明显不会无疑,惨叫一声到在了身后侍卫的身上。众侍卫立刻便要来硬的,但欧阳克却先一步退进了门里,反手合上了院门,门旁边靠着的大扫帚被他一把拽了过来,权当门闩——这院子之前是没有门闩,宫人们送饭送药送杂物时敲门,是因为皇帝的权威,而对于院子外边的那群人来说,显然有比皇帝的权威更强大的东西。欧阳克也知道这根本挡不了外边的人多久,转身立刻就朝正房跑。进门时,却见完颜康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甚至自己穿好了衣物。“快走!”欧阳克抓着完颜康就走,完颜康的手似借力的勾在他脖子上,但没走两步,欧阳克忽然觉得烟云胸闷,想要警告完颜康空气里有迷药,但话没说出口,便瘫软在了地上。谁想到欧阳克倒地不起,完颜康却依旧站着。其实欧阳克哪里是中了迷药,完颜康勾在他脖子上的手,压住了他颈项上的脉搏,这才是他晕倒的真正原因。“爹……”完颜康靠着一边的墙壁站稳,果然是完颜洪烈不知何时进了屋,“您自己小心。”“你才是该小心的吧。”完颜洪烈苦笑。“在他们手里……我倒是比在这安全。”“你余毒都还未清呢,竟然还说安全。”“不管哪一派,都不像和赵与莒翻脸的,我不会有事的。”“把你杀了,陷害对方,可是一条好计。”“……”完颜康找不出反驳的话了,只能是焦急的看着完颜洪烈。即使并非亲眼所见,但他也知道,此刻外边的人还没进来,不是因为扫帚柄坚固,也不是因为院墙高耸,而是因为监视着他的那波赵与莒的人马,也知道不对冲出来了。不过,事出突然,他们坚持不了多久。“康儿,你搀你出去。”完颜洪烈不愿完颜康去送死,但如今他们的小命都在别人手里捏着,分开能保全的人更多。“我带那小子出去吧。”完颜洪烈话音未落,却是欧阳锋也从屋外走了进来,“你小子,自己也多加小心吧。”一个时辰后,赵与莒终于赶来——虽然早已知道发生了何事,所有的威胁也都已经被消除干净,甚至尸首都已经被抬走了,而完颜康的踪迹也早已消失不见,但他还是不甘心要自己来看看。院子里的四个人,果然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109章 第110章 功成身退二“你不是又想跑到海上去折腾什么吧?”欧阳克有那么一瞬间的兴奋,但接着理智就让他把兴奋抛弃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们俩一块过日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绝对是老夫老夫了。回头想想,他和完颜康初见之时,也是他刚刚卸下陕西都统的职务,接着跟着完颜洪烈出使宋国,这可算是再清闲不过的事情了,结果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是天下大乱了,蒙古人差点打到中都,然后是金国内乱,闹得完颜康还得跑回去重接帅印。紧接着然后他第二次的卸任外加逃亡之旅,但他刚能蹦跶,就蹦跶到海上去了,虽然那也是他们俩在一起的最安逸的一段时间,但也是相比较而言。至少如果是对过去的欧阳克来说,他绝对不会认为在太阳下晒脱了皮,会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而就算是这种快乐,持续的时间也并不长,宋国的新君开始频频到访,而中原在经过短暂数年的平静后,局势又开始进一步恶化。于是他们第二次回到陕西,又是一场恶战,紧跟着就是一次劫持。甚至也算是因为他们,延续百年的丐帮土崩瓦解——虽然听说现在的宋国丐帮仍旧存在,不过他们这些人心里知道,丐帮的那些真正掌权的长老,根本就不再是什么江湖人了。——说起来也是完颜康当初提醒了赵与莒,让赵与莒知道,帝王的威严,在于帝王手中的权力。结果,东厂提前出世……当然那组织不叫东厂了,而叫狴犴司。狴犴相传为龙子,有威力且好讼狱。等他好不容易重新回到陕西了吧,紧接着,就是跑到这个欧阳克,以及其他跟着完颜康的众人,听都没听说过的穷乡僻壤,当野人当到了现在。总之,就是完颜康每次“退下来”,紧接着就会跟着一场大乱,虽然不能说是一次比一次糟糕,但绝对是每一次都没好事。“说到折腾……我还这有点好奇,想坐船到更远的地方去看看。”“那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吧。”欧阳克虽然是跟着完颜康出过几次海的,但无论他自己多不想承认,可事实也是他都没帮上什么忙,麻烦倒是惹了不少……而且至今他还是只会狗刨,且就算是最平静温暖的湖中,他至多也只能保持半盏茶的时间不沉底。而且身处茫茫大海之中,天地都是一片蔚蓝,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景色,反而让他觉得茫然无措,外加脚下发软。而从宋国到扶桑,走水路,就算是顺风顺水,一个来回也要数个月。他还要去“更远”的地方,那岂不是说,要是自己跟着他那就要做好一辈子都住在船上的准备,要是不跟着他,那等他回来,自己的骨头都已经成灰了。“那我们也不到太远的地方去,只是在桃花岛附近找个小岛住下?”“广隶,你要离开,还把父亲也带走,那这里……你要怎么办?”“让完颜洪佑登基。”“那可是极精明的一个小子,你如果真的让他登基,那等你回来,这地方不是物是人非,就是烟消云散了。”正常情况下,若是完颜康和完颜洪烈都走了,而完颜洪佑“继承”了完颜康的事业,那他很可能会全力清除赵王父子二人留下的痕迹,建立自己的权威。而完颜康走了,他手下人人也不会等着挨揍,当然要全力反击,但事后这个刚安稳下来没多久的小国家,就要分崩离析了。“这次如果走了,我大概就不会再回来了,我当然也不会放着那些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们受罪。”“什么意思?”不只是不能放着那些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们受罪,完颜康也不想短期内——百年之内——西伯利亚出了一个大国崛起。毕竟,宋到底能不能继续走下去,还能走多远依旧是个问题,虽然现在他们收回了故土,看上去像是形势一片大好,但如果宋氏不经过改制,早晚还得玩完……不过完颜康并不关心改朝换代,让他忧虑的只是来自外族的大屠杀。草原上现在彻底恢复了几十年前逐部落争斗的分裂局面,再加上还有周维汉和耶律九思两个人带着兵马在草原常驻,彻底是乱成了一锅粥,如果不出现另外一个草原上的英雄人物,那么至少三十年之内,草原上不会出现大麻烦。所以要担心的就是现在这个由他自己建立的“后金”了,完颜康倒是不担心寻常百姓,这地方虽然苦寒,但是却有广阔的土地,树林里到处都是野兽,水里的鱼用件衣裳都能捞起不知多少来,只要努力些就不愁吃不愁穿,这对于这些苦了大半辈子的普通人来说,与天堂无异。只是上层的官僚们的想法就与百姓完全不同了,十个里有十个都是不忘故土的,毕竟这地方对于他们来说就太穷太苦也太冷了。没有高屋建瓴,只有灰突突的泥坯房,没有广袖长衫,只有把人裹成粽子的皮草棉袍,没有珍馐美食,鱼与肉都因为缺少各种调料而难以入口,果蔬水果在冬季的时候更是难觅其踪。吟诗作赋在这地方根本没人欣赏,甚至十指纤纤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也得帮着煮饭挑水。偷懒的不是没有,但因为现在他们这个地方说人多也确实多,可却还多不到上下不通的地步,换言之,谁做了好事坏事,完颜康与完颜洪烈最迟一觉醒来就都知道了……如果继续如此治理下去,这地方会成为一个好地方,一个好国家。完颜康丝毫也不怀疑这一点。而如今它接着发展,朝西边和欧洲争霸,这有可能,但更可能的是重新挑起中原的争霸战争。所以,完颜康要放手了,因为他害怕,也因为他的怯懦和自私。第二天,完颜康招来几位都统议事,这是常事,没人多想什么。事后,有三位将军拿着完颜康的手令,拨了一批粮草,带着自己手下的兵马百姓分三个方向而去,这时候虽然有人好奇,但完颜康的威望所在,除了一个人之外,没人去问。“康儿,你怎么突然弄了一出这么大的调动?”完颜洪烈来找完颜康,因为完颜康的这次调动,无论是从调动的人数以及他们所携带的辎重粮草上看,都不像是命人探明周围地形,也不像是为了食物而组织的大规模狩猎,而像是分家……“爹,我要走了。”完颜康干脆道。“走?”完颜洪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完颜康所表达的意思,不过好像他误会了,“你要回宋国?”“怎可能去宋国?”完颜康苦笑,“那位中兴之主,还等着我自己钻进他的兜里呢。我想去见见蓉儿,郭靖,看看七公是不是没事,我还欠他一次道歉,另外……见见义父……”“康儿……果然一直将你自己当做宋人。”“爹,您果然恢复了记忆……”“嗯,还在宋国做官的时候,就恢复了。”完颜洪烈苦笑,“不过,我那时候,很多事情已经看明白了,知道你在有些地方确实是骗了我,但在另外一些地方上,你却没说谎。若是没有你,金国如今已经亡了。你这番做法虽然是帮了宋国的忙,但也确实延长了金国的命脉,留下了一点重新崛起的可能。你要走,就走吧……”“爹,我一定要带着您一块走。”“绝无可能。”“爹,你要做皇帝吗?”“那就是我的事了。”完颜洪烈转身,头一次对完颜康表示了拒绝与冷漠。“爹,即使您做了皇帝,您身边也不会再有第三个人了……我永远也不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那么您会把皇位传给谁呢?绝对不会是那个时候已经离开的我的。那完颜洪佑就是距离皇位最近的人了,我这位小叔叔,聪明才智够,耐心隐忍够,手辣心黑也够,或许他能等到您撒手人寰,但更可能的是,他对着您的后背暗下一刀。毕竟,现在支持他的人也不少,等我走了,冒出来的人会更多。”“你也说你已经走了,那这些是我自然能够应付。”“爹,您为什么……就不能放下这一些,去过好日子呢?”“康儿……”完颜洪烈长叹一声,“当初你放下你要做的事,而与克儿去西域了吗?”顿时,完颜康被问的愣住了,当初,他没有选择那条让他最快乐最幸福的康庄大道,而选了一条“应该”做的荆棘小路。如今他走过来了,虽然已经伤痕累累,那么他有权利劝一个本质上与他其实非常相似的人离开吗?“王兄。”完颜康离开的时候,完颜洪佑脸色略微有些发青的等在他的卧房里,他是被强迫带来的,他虽然一直都有点想法,可是却从来都是兢兢业业的,什么小动作都没有——毕竟完颜康在这地方的掌控力恐怖到让他心寒——所以对于这次“邀请”,他显然是既无措有害怕。毕竟完颜康要杀他,就连个莫须有的罪名都不需要有,直接砍了他就好了……“小叔叔,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了。”第111章 功成身退三完颜康把愿意跟他一起走的人,都带走了,用他那支现在已经发展壮大的有些丧心病狂的船队。尤其是最近两年,他的船队几乎是打着滚的发展,这绝对要多谢西伯利亚的皮毛、药材与珍禽异兽,以及南宋的瓷器。另外,完颜康还是自私卑鄙了一把,把他爹也一块打包带走了……当时的情景,把欧阳克都吓了一跳,毕竟,完颜康和完颜洪烈之间和睦亲近的父子关系,可是一直让他的那位老爷子嘴里泛酸水的。而这次,完颜康不止点了他的穴道,还给灌了足够睡上两天两夜的迷药——睡觉时间美妙的事情,但如果谁真睡足了那么长的时间,那么醒来之后,他的感觉绝对不会有着丝毫的美妙。“广隶,你非得用强?”欧阳克倒是不担心完颜洪烈醒过来难受,他只是担心如果他们父子俩的感情产生裂痕,那么完颜康的心会难受。 第111章 “若是义父……算了。”黄蓉叹气,摇了摇头,“其实我觉得我婆婆原来也是这么想的。”“婆婆?这么想的?”完颜康迷糊了一会,才意识到黄蓉重新将话题挪到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上,“你是说,郭夫人原来也并不认为郭靖的六位师父回来桃花岛?”“这六位来了,而且还是拖家带口来的时候,我婆婆也是吓了一跳,私下里还一个劲的向我赔不是。”如此看来,李萍也是知道江南六怪是什么情况的,但是国人从古到今都是爱脸面的,何况李萍还是个很有原则的坚强女性。于情于理,她觉得应该让儿子对他的六位启蒙恩师发出邀请,但她以为那六人是绝对不会答应的。而他们拒绝,可就不是郭靖忘恩负义了,如此在李萍看来也就是皆大欢喜了。“这倒是怪了……”“我那时也是这么以为的,后来才知道根本不怪。”“嗯?”完颜康和欧阳克都奇怪了。三人到了舱中坐下,黄蓉才将这根本不怪的原因细细讲来。这件事,归根究底竟还是因为国家大势的影响。南宋收复失地,重新变成“北宋”,再加上赵与莒开的那个狴犴司。朝廷无论在文武两个方面,都需要大量的人才。文还算好办,开一届恩科,南北士子皆可赴考,既可以搜罗人才,又可以稳定北方局势,一举两得。至于武……世代相传的将门世家是一个方面,还有就是江湖人了。江湖朝廷,其实从来也没有像两边人以为的那样,距离的那么远。毕竟,“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全真教现任掌教丘处机,还没等朝廷北归,就亲带弟子前来。少林掌门则和丘处机来了个前后脚。丐帮更是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表明了态度了——与朝廷共同出兵。三大门派都已如此了,其他小门小派更是如此。甚至不少清高出尘的前辈高人,此刻也蹦出来与朝廷共襄盛举。不过,自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有面子,能够一到临安,递上名号,就有朝廷大员出来接待的。这时候江湖人就想起了自己的老把戏——“投名状”,拎着颗金狗,汉奸的人头上门,终归是比别人从小兵开始做起容易得多的。这些闹得轰轰烈烈的事情,完颜康根本不知道,当时这些根本不是需要他担心的事情,而陕西那地界,有脑袋的人都知道别跑那里找麻烦去,否则很快你就没有脑袋了。江南六怪呢,确实是清高的,他们根本没想过搀和进这档子事情里。但情势所迫,想不搀和也不行了……因为有人找投名状,找到他们头上了!不知道是怎么闹的,有人翻出来他们曾经在蒙古呆过,还做了蒙古王子的老师。而蒙古呢,现在不知道怎么传的,已经变成金国的帮凶了。而虽然当时六怪当时主要教导的是郭靖,但谁信他们千里迢迢就为了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教他武艺,而蒙古王子不过是附带的?至少那些找上门来的,且不少还曾经与他们称兄道弟的江湖好汉,没人信……结果就在他们即将走投无路的时候,郭靖托人送的信到了——用的完颜康商行的渠道,他卖掉海外货物的那些商行现在即便不是遍布整个大宋的城市,但也笼罩了三分之二的国土。地处海外的桃花岛,岛上还有东邪坐镇,这两样东西对于当时的六怪来说意味着什么显而易见。而对大多数人来说,或许在面对突然到来的生命危险的时候能保持坚定,但面对长久的折磨时,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下来的。而在近乎一年的时间内持续逃亡,这绝对是折磨的一种,精神与肉体双向的。江南六怪为了得到一块安居之地,来享受徒弟的孝敬了。“蓉儿,干脆我把他们杀了算了。”完颜康有些头疼的表示,虽然他一直都知道这六个人不算是坏人,但是……太讨厌了!“大哥,谁让靖哥哥是个烂好人呢?”“我实在是不明白……他们知道这岛是你家的吧?那还总是对你如此指手画脚,不怕你一怒之下连郭靖都不要了吗?”欧阳克坐在黄蓉对面,双手支着下巴问,他实在是好奇这六个人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其实二师父、四师父、七师父都还好?”“谁?”完颜康与欧阳克齐声问。“妙手书生朱聪,就是打扮得像是个落魄书生的,南山樵子南希仁,则是那位像是个樵夫的,越女剑韩小莹,唯一的那位女子。这二位师父当面的时候多是不说话的,私下里对我还不错,对我爹也是有礼。但是其他几位……尤其是那个老瞎子!”黄蓉陡然变得咬牙切齿,显然是被气得够呛。“老瞎子竟然还几次三番的提什么纳妾,甚至还曾当着我的面说,看起来像是他眼睛瞎了,不知道我来了,其实我知道,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我与靖哥哥吵架,故意想让靖哥哥烦我!我才不会让他如愿呢……”完颜康递了块手绢过去,黄蓉面颊上已经有泪珠滚落下来了。“大哥!”黄蓉接了手绢,却没用它来擦,而是用了完颜康的肩膀。有些事,有些话,黄蓉还是不想与父亲说的。毕竟若是说了,黄药师一怒之下八成连郭靖一块宰了,毕竟说到底他女儿这么委屈还不是因为郭靖太孝敬师长?!所以就只能憋着,忍着,到了现在,许多话完全是第一次说的。完颜康轻抚着黄蓉的背,他自己却已经被气的一阵阵胸闷。“蓉儿,郭靖要是不珍惜你,你就和我走吧。这世上好男人千千万,你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大哥,靖哥哥并没偏向他师父,还为此与他大师父吵过架,甚至被打了一顿。”黄蓉苦笑,这事上,郭靖要是不向着黄蓉,八成黄蓉就真的就来一个休夫了,不过,郭靖却一直与他恩恩爱爱,两人的生活很和美。“那这事……到底谁给了那几位这么大的胆子一直没事找事?”完颜康和欧阳克同时觉得诡异了。第113章 功成身退五有人给了柯镇恶胆子?黄蓉先是摇头想要否定,可继而想起来了什么,确实……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他们刚刚上岛的时候,还是都是很“老实”的,黄蓉之前说的“还好”的二怪、四怪、七怪,那时候也不只是还好,尤其是七怪。黄蓉自小就在桃花岛长大,从她能自己穿衣吃饭开始,奶妈就回到陆上去了,她也没个丫鬟什么的。说是在男人窝长大有些夸张,但也差不了多少。之后在她身边出现的,也都是男子,黄蓉从来也没有女性的朋友或者长辈。虽说韩小莹按年纪来讲,大了黄蓉许多,但性格上却和当初少女时并没太大差别,泼辣直爽、跳脱精明,相比起其他五怪带来的女眷们,她与黄蓉更能谈得上来——两人当时也是愿意与对方相处融洽的,尤其韩小莹知道自己毕竟是避难而来,想与主人家搞好关系,而黄蓉自然是为了郭靖,原本她与郭靖的六个师父闹了不快,她也想尽快与对方搞好关系。那段时间,对所有人来说,真的都是最舒心的一段时间了。无奈,那实在是太过短暂。半个月后,形势就忽然急转直下了,黄蓉当时只以为是六怪摸清了情况,就像是家养的猫狗那样,到了新地方总是会老实一段时间,但要不了多久,就原形毕露了……但此刻想来,柯镇恶性格再如何古怪,他也该知道自己如今是寄人篱下的,真惹急了黄蓉,他们就得回到中原去被追杀。而如今古怪的情况,显然是他们已经发现了另外可以仰仗的人,或者物?可以让他们不再惧怕回到中原会丢掉性命,且还要挂上一个汉奸的名声,连祖坟也进不去。“可是,岛上除了我爹、靖哥哥、我婆婆,前些日子七公也来做过客,除了他们之外,就只剩下那些哑仆了。对了!还有一个奇怪的囚犯。”“奇怪的囚犯?”“嗯,那人在岛上被关了许久了,我上次跑出去就是因为我和他说了话,然后被爹爹臭骂了一顿。如今若说是有什么人会让六怪忽然变了态度,只有他最可能了。”“……”如今这么一提,完颜康倒是发现,他比黄蓉药更熟悉这个囚犯——也算是全真教祖师爷一级的人物了。而且还是个看不住自己裤腰带,外带不知道负责俩字怎么写的家伙。当然,此人是老顽童周伯通,绝对的正面人物,“天真可爱”,只不过,完颜康看人看事的眼光,和大多数人不太一样。而周伯通的不负责任,特别是对于女性的不负责任,对他来说可是比书中的很多坏蛋都让他印象深刻得多。谁让完颜康是个没有责任几乎就活不了的家伙呢?而若是六怪帮了周伯通的忙,待他们回到中原,倒是确实能保护六怪的周全。毕竟,按照黄蓉说的,丘处机现在已经被命名成了一个什么国师,全真教现在可是声势正隆,周伯通要保住几个小人物还不容易? 第113章 “爹爹真是的。”黄蓉自然是明白她所看见的,与郭靖所感觉到的是完全不同的,顿时对黄药师有些埋怨。“蓉儿,是我的不好。”“别总说是你不好,是你那些个师父心怀鬼胎。”“蓉儿!我那几位师父只是太看重道义,且又并没经历过我与你一起经历的那些事……嘶!”郭靖正对着黄蓉一脸严肃的解释,完颜康忽然走过来,拍了他的一下。郭靖顿时就是一个激灵,后边的话全都咽了进去。虽然完颜康知道自己在轻重的掌握上不如黄药师,但怎么说他也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其中包括拷打别人,也包括被别人拷打。所以,完颜康的准头还是非常不错的。“郭靖,我在海上颠簸了这许多事日,如今浑身都不得劲,你该是已经给我们安排好了住处了吧?”“自然。”郭靖点头,但站起来后刚走了两步便停下了,“大哥,我的师父们……”“也难为你忍到现在才提了,不过如此说来,你倒是有长进了。放心吧,都活得好好的。我不会给你和蓉儿惹麻烦的。”“多谢大哥。”郭靖松了一口气,终于安下了心来。桃花岛上虽然少有来客,但是房舍倒是不缺,而完颜康也不需要让船队中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上岸。从海参威出航,一直到如今停靠在桃花岛,其实完颜康的船队已经缩水了很多,船中也从一开始载满了人,变成了有至少五成装满了货物。那些少了人,已经在各处岛屿下船了,如今依旧与他一同航行的船只,也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目标,或运货,或送人。所以,只是少量的补充一些淡水,其他船只就会离开,最后只会留下三艘大船。除了看守船只的人,水手们能够轮流上岸休息,这些房间则足够他们居住。而到了这房舍前,有一个等待着的人,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黄药师,他不是正应该与欧阳锋互砍吗?“义父。”完颜康与欧阳克上前行礼,欧阳克虽然背地里对于黄药师多有腹诽,但见面时,却大多是恭敬地。“放心吧,老毒物并无大碍,只不过他虽然也算多才多艺,却不通五行八卦之术。”黄药师对这两人点点头,不等他们发问,便已经做了回答。虽然有些绕弯,但很显然是说,欧阳锋没事,只不过是被困在阵法里了。“义父,可否私下谈谈?”欧阳克放了心,完颜康胳膊一抬,指向暗处。要是以往,以东邪之清高,必定是不屑如此偷偷摸摸的,更何况黄蓉也在场,黄药师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事需要瞒着女儿。但是……完颜康是完颜洪烈的儿子,而他们俩之间需要私下的,自然是只有关于完颜洪烈的事情,所以,黄药师干脆的点头了。郭靖与黄蓉带着其他人进屋,而完颜康与黄药师走到了一边的凉亭。“义父,我爹他还在船上。”“嗯。”“是我强把我爹绑来的。”“嗯。”“我前些日子无意中撞见我爹说梦话,念的是您的名字。”“你爹在的船是哪一艘。”“最大的那艘,旗杆子上挂着红旗!”前一句话还是正常音调,后一句话就是用喊的了,因为黄药师已经化作一道青色的影子,瞬间没了踪迹。稍后,完颜康寻到了安排给自己的房间,欧阳克正在收拾两人的东西,见他进来顿时一脸好奇:“你怎么将黄老邪骗去船上的?”当初他们离开的时候,黄药师一言未发,显然也是“你若无情我便休”的强硬人物,至少表面上是如此。而如今完颜洪烈来了,却依旧躲在船上闭门不见,至少欧阳克觉得,黄药师是绝对不会主动送上门去的。“山人自有妙计。”完颜康一脸得色,其实他也不算是十成十的骗,毕竟,他虽然没听过他爹说梦话,但是曾经“不小心”从他爹的衣箱里发现一条青色的腰带——上面的花纹都已经磨损了,要么是已经穿了很长时间,要么,就是经常有人用手摩挲——便足以证明一切了。暂且不论,在“迷宫”里转悠的欧阳锋,跑去船上会情人的黄药师,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斗嘴的完颜康与欧阳克,先转过头来说说因为大哥到来有了主心骨的黄蓉,放松下来的黄蓉;与虽然有些担心师父们,但必须承认如今确实是难得的清静,因此同样是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郭靖。此时两个人正坐在桃花岛一处瀑布的边上,两人都褪了鞋袜,将双脚跑在沁凉的水中。“靖哥哥。”“嗯?”“靖哥哥,你说……两个男子,也要圆房吗?”“!!!!!”黄蓉问出这话,完全是出于单纯的好奇。毕竟天真烂漫如她,连和郭靖当初功德圆满,都是靠着欧阳克的“指点”,完全不知男女之事,至于男男之事……那于她来说,也就越发的遥不可及了。“这个……嗯……那个……我……两个男子……不知道!”郭靖吭吭唧唧半天,最后的回答和没有一样。他除了比黄蓉笨之外,对于情事的了解,绝对是与黄蓉半斤八两。“靖哥哥~”黄蓉忽闪着眼睛,用郭靖好久没有听过的,撒娇的腔调唤着。“什么?”郭靖很怀念黄蓉如此唤他,但同时他也忍不住汗流浃背,因为每次黄蓉如此唤他,都没好事……“哪天~~咱们去看看吧?我爹和义父是不行,他们会发现的。”黄蓉总算潜意识里还是明白,要是偷看他爹和义父,那结果很糟糕,“不过大哥和欧阳克,应该没问题的,反正大哥宠我!”“……”与此同时,完颜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第115章 功成身退七其实初时黄蓉与郭靖商量商量这件事情,只是好奇、好玩,再加上这段时间两人心情抑郁,不想谈任何会让心情更糟糕的事情,于是,一时的突发奇想……郭靖还是知道这事情不对的,但他在蒙古长大,草原上甚至还有抢亲的习俗。成吉思汗的母亲就是让他的父亲抢来的,而成吉思汗自己的妻子也被人抢过,六怪则一门心思教他武功。虽然是朱聪教会了他写字,可别看朱聪那一幅落地士子的邋遢模样,他其实从心底里看不起儒学,自然也不会用四书五经教导郭靖,而是用江湖中侠客的故事启蒙。结果,郭靖想了半天,也只是心里知道这事不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到底该如何劝阻黄蓉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黄蓉用个小卵石在地上划来划去,想着该怎么偷窥到自家大哥和“大嫂”而不被他们发现。而黄蓉正与郭靖商量到开心处——郭靖其实就只是无奈的听而已——忽然背后有人叫了一声:“蓉儿!”那声音正是完颜康,顿时吓得黄蓉扔掉了卵石,一手抹平了地上的的痕迹,虽然就算她不抹,完颜康八成也看不清楚。“大哥,你怎么来了?”“你这丫头,怎么现在反而清闲了?我当然替你解决问题来了,趁着现在那两位都在船上。那些事早一刻处理完了,桃花岛也能早一刻重新变成你的家。”完颜康虽然有点疑惑换购让你给的紧张,但想想,八成是小夫妻正在亲热,让他无意中打扰了,也就没放在心上。“嗯!”黄蓉点头,想想也是,她光想着不用担心了,却没想着事情还没解决,有些太早放心了,“不过,大哥,你要如何处理?”“下药,拷问。”完颜康答得简单。“大哥,这是否有些……过分?况且,我们还不知道被囚禁在岛上的到底是什么人?”不怎么能接受的是郭靖,虽然他还不知道被囚禁的是谁,但总觉得下毒和拷问这种事情,是恶人做的下三滥的恶事。 第115章 其实……他说的也没错,一个人第一次跑厕所的时候,只会觉得自己这是自然需要,第二次跑,会觉得自己大概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而第三次,虽然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但那个时候泻药的药效已经被身体完全吸收,即便是武林高手,也只能认清在此之后还有第四次第五次的现实……另外,拉肚子会极大地消耗将一个人的体力,俗话也讲“好汉子压不住三泡稀”,因此就算药劲过了,对方也依旧会有一段虚弱期。这和迷药,吃了解药就能立刻活蹦乱跳完全不同,对他们来说也更加的安全。但话虽这么说,这做法也实在是太缺德了。而且,吃些药还有一个极大的缺点!!比如现在,黄蓉带着他们行走在胜放的桃花林中,一阵轻风吹来,所有人都脸色铁青的停下了脚步——桃花的香气与浓郁的恶臭混合在一起,这味道的杀伤力可实在是太大了!“欧阳克,你去把人拖出来吧。”黄蓉撅嘴说,虽然这事是为了她,但是……算她忘恩负义好了,总之,她是绝对不会再朝前边多走一步了。“我不去!”欧阳克是个白衣翩翩的浊世公子,虽然因为这几年和完颜康在一起的关系,偶尔他也会把自己弄得又脏又臭的,但那种脏臭和现在可不是一个等级的!“我去吧。”这却是郭靖和完颜康一块开的口,两个人彼此看了一眼,头一遭有些心心相惜之感……于是这事就被郭靖和完颜康接下了。小半盏茶的功夫后,郭靖背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完颜康貌似空着手,两人回来了。黄蓉与完颜康虽然见他三人从头到家干干净净,但两个人依旧同时跑出了八丈远,躲在了一颗桃树后。“靖哥哥/广隶,你今天晚上可是要好好洗净了,才能进房!”“蓉儿,你先别躲,我已经找到了义父要的东西。”原来完颜康并未空着手,他自袖子里抽出了一本书册。“《九阴真经》?”完颜康只记得这书应该是在周伯通处得到,却不知道具体在何处,但却也不难找,因为被他弄得脏兮兮的山洞,只有那么一处依旧是干净无比的,完颜康挖了两下,便挖到了一个石盒,经书就在其中。“该是下册。”“我倒是听说过这本书,没想到却在这人的手中。不过……我爹爹怎么会为了一本武功秘籍,就将一个人在岛上囚禁了十几年?”虽然武林中人为了什么武功秘籍打得头破血流,乃至一些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也为此晚节不保,但黄蓉以为,她爹爹却并非是这样的寻常人。即使以《九阴真经》的名声之大,她却依旧是不信。“那这事明天义父回来了我们再说,先得把这位前辈安置下来。”完颜康点头,转头瞪了一眼欧阳克,“你下药也太重了,我们到的时候,他人都已经昏迷过去了,且泻出来的都几乎是清水了!”完颜康之前听说这种情况都是有战友去做肠镜检查,回来心有余悸的说的。不过那时候人都挂着水,所以身体不会出现紊乱,但眼前的情况可不同。幸好他带着解药,事前为了以防万一,还找欧阳克要了些固本培元的药物,且提前一步放到水中化开了,随身用水囊带着,方才紧急之下给人灌了下去,且周伯通本身的内家功也是造诣深厚,想来不至于没命……而虽然欧阳克这事情做得有些缺德,但总之结果是好的,所以,完颜康对着他也只是略微发了点脾气,之后这事就没再提了。那本《九阴真经》的下册,不管黄药师要的是不是它,四个人都准备连夜抄录下来一份。所以,安置好了周伯通,众人就将《九阴真经》分拆了开来,一人抄写一部分,速度也更快些。欧阳克原本还想着好好取笑一番郭靖的字迹,没想到他写的虽然算不得什么名家书法,但也是字如其人,字体端正构架齐整。而一抬头,见到完颜康又在瞪他,想到泻药事件才刚过去不久……欧阳克也只能放弃了找麻烦的计划,至少今天老实点。四个人没化多长时间,就将经书誊写完毕,黄蓉将每人写的整理好,再与原书对照一边,确认并无疏漏,这才重新装订整齐。但刚放下了《九阴真经》黄蓉却见完颜康还在写,凑过去一看,不是之前所写的语句,但似乎也是一本武学典籍:“大哥,你在写什么?”“既有了下册,怎能无上册?”“大哥写的也是《九阴真经》?”“幼时机缘巧合,从一位濒死的老妇身上得到。”“那就谢过大哥将经书补全了!”黄蓉没埋怨完颜康为何隐瞒到现在才将实情告诉她,尤其是聪明人,秘密更多,所以聪明人才总喜欢撒谎,即使是父母夫妻之间也不可避免,比如现在她也不知道她爹爹到底囚禁着那人是为了什么。这也是为什么她当初选择了郭靖,确实是笨笨的且只有一根直肠子,但是她面对他的时候,从不需要撒谎,而郭靖也从来不会欺骗。黄蓉的感谢也不只是口头上,在完颜康默写上册的同时,他也为完颜康默出了一份下册。第二日,若说桃花岛上最春风得意之人,那必定是非黄药师莫属了——至少四个小辈都是这么觉得的。虽然不知道他与完颜洪烈怎么说的,但今天早晨,完颜洪烈确实是跟着他一块下船了。而刚见到女儿,他就到了一份《九阴真经》,多少年的夙愿得偿,且同时,应该也是终于能将他的上一段情感真真正正的完全做一个了解了。而黄药师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他囚禁周伯通,要的就是《九阴真经》,实际上,他看到书之后,就带着完颜洪烈跑了……但他的态度,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他们确实找对了东西,这让黄蓉有些疑惑,但想来之后她会慢慢的解开这个疑惑的。于是,接下来的事情更是容易的多了,周伯通被扔给了江南六怪,七个人,还有操船的哑奴,驾着之前黄蓉去见欧阳克时架势的那艘小船,一路朝陆地上去了。从神色看,黄蓉显然是非常希望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这几位,而郭靖虽然对他的师父们有些愧疚,但却没有丝毫的依恋,他们完全已经走上两条路了。之后,众人回到居处,先见到的是怒焰滔天的欧阳锋……他老人家在桃花林里绕了一天一夜,在终于出来,结果找了无数地方,却仍旧找不到“胆小”的黄老邪。看着气得胡子仿佛都炸起来的欧阳锋,欧阳克叹了口气,将他拉到了一边——完颜康和黄蓉都在竖着耳朵旁听。“爹,您是不是看上‘黄老邪’了!”“放屁!你这混帐小子在说什么?”“那您不会是看上……哎哟!”欧阳克没说完,就被他爹拍了后脑勺,因为太过突然,他甚至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我怎么会有时间去管什么情情爱爱的,男儿在世当立不世功业!”“您的功业再大,有他大吗?”欧阳克随手指了一下他身后不远处的某人。欧阳锋看了某人一眼:“你总说郭靖是个傻小子,我看你看上的才是最傻的,原本他是能做皇帝的人,你看现在成了什么?”“他确实也挺傻的,但我也不愿他做皇帝,他要是做了皇帝了,还只能有我一个吗?况且,我们俩一直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到如今,您或许是觉得我们不务正业,我倒是觉得我们俩已经功德圆满,都是能玩、能乐、能吃、能睡。倒是您,就算您得了天下第一了,又如何?”“我得了天下第一,自然是……”“是什么?继续整天想着怎么保住天下第一?可那有用吗?”“克儿,如今我是终于知道,你确实是长大了,那我也能放心的离开了。”“爹?”“你以为你之前说的那些,我便不知道吗?可是人各有志,你喜欢过安逸日子,而我喜欢的,却正是如何成为天下第一,以及怎么保住天下第一。所以,这当然是有用,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快活——仅次于看到你出声,看见你学会走路、学会说话,你第一次叫我爹的快活。现在你确实是再也用不着我了,那我,就去寻我自己的快活去了……”人便是人各有志,有人喜欢老婆孩子热炕头,有人却想着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欧阳锋走了,没再找黄药师的麻烦,他知道黄药师不再是他的对手了——不是指武功的高低,是黄药师根本不会在意那些虚名了,不过他临走时却也是带着完整的《九阴真经》离开的。欧阳克与完颜康在此地又停留了一段时间,期间发生了他们俩正在嗯嗯嗳嗳的时候,忽然发现被人看了大戏的鸡飞狗跳事件——黄蓉被黄老邪一顿臭骂,郭靖也被他娘揪着耳朵数落了半天——另外,完颜康得到了桃花岛的一半使用权,这里会成为他船队最好的一处避风港。然后,他们再次登上了船。“去哪?”欧阳克问。“去西边。”完颜康道,去看看这个时代的欧洲?他很好奇黑暗时代的欧洲是怎么样的,不会真的像传说中那么脏吧?或者朝更西的地方去,因为这么多年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开始贪恋口舌之欲了——除了每天雷打不动名叫的欧阳克主食之外,他还想再加点佐餐。 第117章 他的儿子在长大,似慢实快的从一个小婴儿变成了一个小男孩。那个小小的摇篮,也变成挂着帐子,铺着锦被的小床。看他的大小,应该是已经三岁多了吧?完颜洪烈忍不住叹气,从康儿出生,到他三岁的时候,是他这一辈子最艰难的时期。他失去了父皇的信任和宠爱,他最爱的女人嫁给了他但是心里却依旧丝毫也没有他,还有他的儿子,翻身、爬行、站立、行走,还有说话,他都比寻常的小孩子慢得多,而且既不爱哭,也不爱闹,整天就是傻呆呆的看着天。就为这个,不知多少人,私下里议论,说他儿子发烧烧坏了脑子,甚至干脆就说生下来就是个傻子。娶了个汉女做王妃,生了个杂种傻儿子。他那个时候,是整个大金的笑柄!其实现在想想,他那时候为什么不狠康儿呢?让他丢了那么大的脸。“唔~”床上的小男孩皱了皱眉头,睁开了眼睛——原来,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皱眉了,听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睡醒了觉还会哭喊,不过康儿……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再也没哭过了?幼年时的完颜康仿佛看不到完颜洪烈的存在,他自己穿上衣裳,还在小水盆边自己洗了脸。小家伙依旧没停,出了卧室,一路推开房门朝屋外走去,不高的身子迈过门槛的画面让完颜洪烈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他们就这么走,漫无目的。而王府好像比他记忆中的更加安静,也更加巨大,除了他们父子再无他人————看来这是回忆混合着的梦了,否则康儿的房里不可能一个仆人都没有,王府也不可能只有他们父子俩,况且他也不记得自己曾经看过这么大点的康儿是如何自己穿衣起床的。再然后,一直走得稳稳的小家伙,忽然摔了一跤。他自己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假山旁边,把裤腿掳了上来,查看自己的伤势。蓦地,完颜洪烈忽然就认得这场景了!假山、花池、柳树、怪石,还有摔伤的小男孩……虽然他确实一直没有恨过这个小男孩,因为……他只是个小男孩,他完颜洪烈还不屑与一个小孩子较真。但当他成为笑柄后,他却不是没有怨过,毕竟这孩子挂着他的姓氏。就是这次吧,他在不远处的凉亭里喝闷酒,看见了没有仆人跟随的完颜康摔倒流血,闷不吭声自己疗伤的画面。他突然就发现,虽然傻,但是这孩子倒是很坚强,不对,傻子会自己疗伤吗?或许他只是不会说话?“笨手笨脚的。”完颜洪烈忍不住走了过去,他甚至忘了这里的康儿看不见他。但是小男孩抬头了,黑眼睛眨了两眨,还带着点疑惑。完颜洪不管他的疑惑,蹲下身,看了看他的小腿,只是被擦伤了些,看着严重,不过是皮肉伤而已。完颜洪烈自怀里取出了手帕,裹在了完颜康的腿上。“谢谢……爹。”低低的,童稚的声音,但是清晰无比。“康儿!你叫我什么?!你叫我什么?”他以为他不在乎的,以为自己不在乎这个无血缘的男孩对他的称呼的,但是……那瞬间的激动和惊喜,在当时却足以让他失控——那个一切都是那么黑暗与低落的当时。完颜康的小脸皱了一下,大概是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父王?”“不!不!就是叫我‘爹’,再叫一声?再叫一声?”“爹。”“我们去找你娘去!”完颜洪烈猛的将儿子抱了起来,抬脚就朝着包惜弱的院落狂奔,“惜弱!惜弱!康儿会说话了!会叫人了!”包惜弱这些年身体好多了,只是她也以为儿子呆傻,所以整日愁眉紧锁郁郁寡欢。便是完颜洪烈费尽心思也无法博她一笑,更别提两人同房了。他突然这么来势汹汹的闯进来,可是真把包惜弱吓得够呛。但是听完颜洪烈说的话,包惜弱再无惊,只有喜了。“康儿?你真的会说话了?”“娘。”“康儿!康儿!”包惜弱顿时流下泪来,双手按着完颜康的小肩膀,只是一个劲的唤着儿子的命,再说不出其他。“康儿方才还叫我爹了,康儿,再叫一个,再叫一个!”完颜洪烈大笑着,骄傲的,甚至有些炫耀的催促着。“爹。”“对!”完颜康叫了,完颜洪烈笑得更畅快了,但却有些不对——包惜弱的声音忽然没有了。完颜洪烈奇怪的向包惜弱看去,此时包惜弱的脸上甚至还带着方才喜极而泣的泪珠,可是现在,她再也没有喜悦了,只余一张麻木的脸还有一对惊慌恐惧悲哀的黑眼睛……完颜洪烈瞬间摇晃着倒退了一步,就像是被谁狠狠打了一拳。他不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是怎么样的,但是包惜弱显然在一次被他吓到了。她退后,手从完颜康的肩膀上挪开。完颜洪烈果然猛的扑了上去,但他没对包惜弱做什么,他只是一把将完颜康抱在了怀里,然后抱着他再次狂奔了起来。这次,他跑回的是自己的书房。他粗喘着坐在了椅子上,并没放下完颜康,而是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他很累,他并不是什么武功高手,就算用最好听的形容,他也只是个粗通武艺的人而已,抱着一个几十斤重的小男孩奔跑,显然超出他的承受了。他汗出如浆,浑身颤抖,呼吸困难,甚至还有那么点恶心。“康儿,你以后就是我的世子了。”略微缓过了一口气,完颜洪烈摸着完颜康的额头说。刚才的那一刻,他已经知道了,或许这一生,他都再也不能有自己的骨肉了。叫他爹的,只有康儿了……眼前猛地一黑,完颜洪烈觉得自己像是被一股旋风卷了起来,但更让他惊恐的是他的康儿瞬间从他手臂里消失了。但这恍惚与不适只是瞬间的事情,顷刻间他已经重站在自家的花园里了,只是如今已经变成了冬日,且该是不久前才下了雪,雪压白梅,霜盖绿瓦……眼前之景,让完颜洪烈不由手按额头,苦笑了起来。曾经还觉得黄粱一梦中人痴傻,但他自己如今不也是入梦太深,且明明这些事他都已经经历过了一次。“爹,您这么早就回来了,今天户部没事?”他正站着发呆,忽然听身后有人说话。完颜洪烈一转身,方才的三寸小豆丁,此刻已经是翩翩少年郎了。他穿了一身深蓝色的棉布箭袖短衫,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头上还冒着热气。自从完颜康能说话了之后,他也一步步走出了困境。他家的老爷子,可是除了名的雄才大略,谨慎小心又嗜血无情的,他在位时,皇亲国戚金枝玉叶们全都夹着尾巴做人,否则,老爷子一个不高兴,又或者只看你不顺眼,那可就“好玩”了。而他当时已经绝对不可能得到金国贵族的支持,且他也明确表示只爱美人不爱江山,这三年间他确实做到了与世无争,安守妻儿。他是无害的,而在此之前,完颜洪烈也证明了他是有能力的。老爷子不用他用谁?但是,虽然在家的时候,一直等着,盼着,做梦都想着重掌大权。真回到朝堂上的时候,他却连自己都意外的无比平静。只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而已。倒是与康儿在一起,虽没什么特别的,甚至经年累月他们每日所谈的也都是差不多的事情。今日学了什么,是不是又睡在书案上了?他可是一直记得某人小脸上印着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呢。练武别太狠了,三九天能练得脑袋上冒热气,又不是吃这碗饭的丘八,小心伤了身体。给你娘请安了吗?劝劝她,别让她总在小屋里闷着……想到此处,完颜洪烈忍不住看向包惜弱小院的方向,那间茅草房,他已经为她运来了吧?他费尽心机,确实一辈子都没有得到过他,但若是再来一次,他还会那么做。因为他得到了一个最好的儿子,否则,就算他做了皇帝,那么他的太子也不会是康儿了。但完颜洪烈忽又猛地一僵,康儿……真的是他的儿子吗?他看向那个少年,但天地再一次变得扭曲摇晃起来,曾经的一个个画面,一句句话语,在他眼前闪过,在他耳边响起! 第119章 结果……当然是开打!不过,他毕竟是一己之力,想要对抗一堆捍卫既得利益的国家,这可绝对不轻松,甚至是非常吃力的。而大宋一些原本与他结成同盟的海商,也开始拖他的后腿了。因为海上开战,阻碍了正常贸易。就在完颜康觉得自己不得不放弃,至少他这一代人,是没办法登上欧罗巴大陆的时候,有更强的势力出来帮忙了——大宋水师!话说,这几年,大宋的变化也是巨大的。首先,宋廷北归后,都城不再是汴梁,而是改称中都为北京,立北京为都城。这件事民间和朝廷都闹腾了许久,都是为此反对的,不过最终都城还是定在北京了。朝廷里传出来的说法,是赵与莒自己说的,汴梁的宫殿荒废已久,他们要是搬过去那必然是要大兴土木的,北京这边都是现成的,过来就能用,无需花费什么。毕竟现在朝廷刚刚收回失地,到处都要大兴土木,都要用钱,而国库本来也不充盈,能省一点是一点。于是反对的声音不是没有,但是都低下去了,皇帝勤俭总比铺张浪费好。谁也不想被加税啊。第二个改变巨大的就是宋的军制了,宋高宗南渡之后,宋廷开元帅府节制诸军,枢密院控军权力减弱,这原本是战乱时抬高军人地位的,但结果……貌似没什么用。依旧是打仗的时候靠当兵的拼命,但转过头来,无论百姓士绅还都要骂一声臭丘八。赵与莒挟着“数百年未有之大功业”,“中兴一帝”等等大威名,对着军制动了刀,武将自然是欢迎的,不过文官吗……听说撞柱死谏的都是排着队的。不过那时候完颜康还带着人,在西伯利亚的荒地上盖房子、打猎呢,但稳定下来没多久,他就又病倒了。所以等他拿到宋国这边军制改革的具体情况的时候,他囧了——貌似这还是他当初和赵与莒闲聊的时候,聊到的后世的军制,他真没想到,赵与莒修修改改搬到现在来了……另外一个改变就是蒙古草原的事情了,周维汉和耶律九思在草原上一阵折腾,其实他们折腾的也就是西方的大牧场式放牧。但是有个问题——他们人口还是太少了,就算完颜康祸害了草原这么多次,前往西伯利亚的时候,还把一路上的部族都碾平了。但相对于整个草原的人口来说,周维汉他们也实在是太过少数派了。他们向完颜康求援,可那个时候西伯利亚也绝对分不出人手来给他们。于是完颜康帮他们想了个损主意——老美是怎么西部大开发的?黄金、石油!淘金热与石油热,带来的是非政府组织的完全自愿的,大规模人口迁徙。于是,“xx在xx找到金矿了!”这样的消息,一夜之间吹遍了大江南北,东方人随便比西方人更见眷恋土地,也更加稳重内敛,但总也会有人因为对黄金的渴望,而背上行囊,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而去的。当然,这些人大多是当地无产的地痞无赖,犯法的逃犯,或者是江湖中一穷二白的无名小卒之类的。但是草原那地方,老实巴交的百姓……还真的是住不下的。这些人有的死了,因为各种原因;有的真的找到了金矿一夜暴富;但更多的,是被吸纳进了各地的大牧场,之前这些人是个什么混账东西都无所谓,有完颜康传下来的练兵方法,操练上半个月,就摔打成一块铁了,一两年下来,就是块好钢了。而真正找到金矿的人,以及另外那些找到归属的人,也会回乡。于是有些生活比他们只是稍稍好了那么一点,但因为各种愿意没有离开的人,也动心了——人挪活,树挪死!当初,完颜康出这个出这个主意,只是想给周维汉他们弄一点人口,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这引发了中原历时十多年的一场漫长的移民潮。本来宋代老百姓的思想就很活跃,因为宋的城市居民很多,完全是封建社会的一个奇迹,而国家重新统一后,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机遇。于是不只是从中原到蒙古草原,甚至有人到了西伯利亚,乃至更远的地方。紧接着,这股移民的浪潮又吹向了海外。当完颜康离开后金,带着船队一路移民各处岛屿后,更多的百姓也从内地来到此处。又过了两年,朝廷就直接派官员设府治县了——这可真是不费一兵一卒开疆拓土啊。话说,完颜康也曾想着到倭国或者高句丽去祸害一番,但是……没找到下手的借口和机会。原因是,现在的这两个国家太恭顺了!倭国甚至在宋金对峙时期,无偿支援了南宋不少物品,最主要的就是硫磺——南宋火器主要用这个——完全无偿的。高丽虽然也对金称臣,但是对宋却更恭顺。这两个国家只要稍微有点身份的人,就一定会说南宋官话,用的文字也都是汉字,甚至倭国还经常派遣船队满载贵族女性跑到中原渡种,这也是为什么倭国的贵族成为“华”族……所以,都这样了,完颜康只能放弃,他也想明白了,倭国的情况就是这样,只要国家一直强盛,那么他们永远都是恭顺的。而此刻,宋朝的疆域图已经达到了一个很恐怖的大小,而宋的实际控制范围,那就是更加恐怖了……经过了多年的发展,现在的大宋兵强马壮!宋朝的水师来帮忙,他们是稳赢的,但是,完颜康,特别是欧阳克,却对此充满了戒心。多年前的完颜康被劫持软禁的那件事,他可没一天忘记的。尤其是,水师那边透过船队给完颜康带了一封信。那信的第一张纸上,只有两个大字:康兄。第二张纸上字比较多,三个字:赵王府。第三个纸上又多了,五个字:弟与莒敬候。“完颜康,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别告诉我,你真要去?!完颜康!!你要去了,这次可别想我去救你!”第121章 沟通东西二完颜康当然还是去了,不过欧阳克也跟着去了,虽然是满心戒备,但却也是心甘情愿的。原因当然是完颜康的一番“甜言蜜语”了……“和我一块去吧。”欧阳克反对的时候,完颜康对他伸出了手。“别想。”欧阳克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但是话刚出口,他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可是的第一次,完颜康即将赴险的时候,没让他一边呆着去,而是邀他把臂同游。“和我一块去吧。”完颜康这次抓了抓他的袖子。正愣神的欧阳克被抓醒了过来,他不那么确定自己依旧要拒绝了,因为虽然每次完颜康不想他冒险,可实际上他也都跟着冒险了……但那种感觉和一开始就被完颜康拉着手加入进去完全不一样。“一块?”完颜康第三次邀请。“咱俩要是都被抓了,那可就没人来救了。”“那你是答应了?”“答应了,和你一块去……”欧阳克觉得自己也是够神经病的,宁愿放弃两个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也非要与完颜康再来一次死生相依。接着,两人坐船一路向北,在天津靠岸。改船为马,一路到了北京。但进了城,两个人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们俩没法进赵王府……论起来他俩如今绝对算是赵宋榜上有名的通缉之人,而赵王府原本的所在地就是北京的中心地带,想来如今王府四周的房舍虽然换了主人,但变不了的确实那些人必然都是一国重臣。即便赵宋较开通,身家清白的百姓跑到这种地方闲逛大多不会被盘问,但是想进去却绝非可能,更别提他俩了。“你也总算是疏忽大意了一回了。”欧阳克取笑着完颜康道。“我又不是只疏忽大意了这一回。”完颜康脸皮够厚,对于这种小玩笑完全不在意,“到我本地的商号去,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完颜康可不敢住在客栈里,这年代客栈住店可是也需要官防路引等等身份证明的,这和后世需要身份证登记没什么不同。天子脚下,这种管制得也就越发的严格,更何况这里还是狴犴司的老窝所在。自然,赵与莒既然邀请他来了,那必然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但是这些上边的事情,下边的人却不见得知道。万一他的身份被一些急于立功,或者做着英雄梦的小家伙们无意中察觉,再闹出点什么事来,那就是多此一举了。而住在自家的商行里,那就安全多了——其实这边朝廷的上层,都知道他就是这个商行的幕后老板,公开的秘密,但皇帝也早就摆明了车马,不只追究甚至还略有偏向,否则每年宫里的采办怎么有五成都让完颜康的商行拿去了?想吞了完颜康的商行,那就是不想活了,而且商行各地的管事也很明白眼色,孝敬那是逢年过节都不曾少过的。谁知两人刚准备找去商行,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了个青衣小帽,富贵人家仆役打扮的中年人,立在马前拱手问道:“请问,这两位可是严公子与欧阳公子?”来人完颜康认识,就是当年他还住在临安牛家庄附近的时候,赵与莒来他家里,身边带着的那位中年太监。既然有熟人相侯,那便简单了。完颜康与欧阳克下了马,做了上了对方的马车,车轮辘辘,一路来到了旧地……“这地方,半点也没变?”进门下了马车,即使欧阳克只在这里住过很短的一段时间,却也能大致看得出来这类事草木依旧,于是,看着完颜康的眼神不由得便带了醋意,只因为不用问,都知道是谁在这里花了人力物力、脑筋心思如此保养的。“可我不是早就变了吗?变成你的了。”完颜康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笑。“……”醋意顿时飞升,欧阳克竟然还有那么点不好意思,匆忙左右打量了一番,也不知周围的仆役都听见了没有。不过他倒是想让那老太监听见,然后说给赵与莒听,气死他!那位内侍不久便告退了,必然是回宫去了,就不知欧阳克的如意算盘是否能打成了,而接手的,是个年纪与他们相仿佛的管事。完颜康开始是要住进他原本的小院的,可是一进院子,没等他说话,欧阳克就把他拽出来了。那院子里的龙涎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熏出来的…… 第121章 “赵与莒你别过分啊。”欧阳克敲着桌子,表示自己不乐意了。“欧阳……赵兄请讲。”“不知赵兄可舍得让几位侄子侄女到我家来住住?犬子正缺几位陪读。”“不舍得。”欧阳克拒绝得干脆利索。“这主意倒是不错。”“不错个屁!让他们到这地方来,那他们的课业怎么办?”“宫里有老师。”赵与莒弱弱的表示。“哼!文的是腐儒酸丁,武的是绣花枕头。”“欧阳,也不能这么说,你不能将包龙图、岳武穆也都说成酸丁枕头吧?”“他们不都死了吗。”“……”“那就让蓉儿和郭靖带着孩子们过来?总把他们拘在岛上也不好,该见见世面。”“你不怕你那两位老爹在岛上孤单?”“义父早就想这带我爹云游一番了,无奈我把小家伙们送上了岛,让他脱不开身了。”“那就没问题了。”于是,这件事在提议人赵与莒完全没机会插嘴的情况下,通过了提案。数月之后,大宋皇宫里,多了一堆“吵吵闹闹不成体统”的大小萝卜头。而原本谦恭有礼,温良和善的长皇子赵裕殿下,也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迅速变成了混世魔王的一员……皇帝陛下哈哈大笑着放心了,满朝文武捶胸顿足的悲愤了。第二年,大宋通向西方的航路,也终于被打通了。无数商船蜂拥出海,完颜康这个时候也想跟着去看看的,但是被欧阳克拉住了。现在这条延伸到更西的地方去的航路,对他们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即使能抓到一些通宵航路的俘虏,但是谁能确定这些俘虏会带着船队驶向正确的方向。所以,最先出发的这批人,必定会收益颇丰的,但也会是面临着最大的危险的。“反正你又不是为了钱财去的,你就是为了好玩。”欧阳克戳着完颜康说,“那还冒险干什么呢?”完颜康觉得有理,所以,自己没去,也没让船队去。他们还是做着附近海域的贸易,结果反而无心插柳的赚了个钵满盆满——大船队,包括某赵松王室的船队竟然都跑那支西方航线去了,他的船队现在成了附近海域最大的……又过了一年,那些出海的船,只回来了三分之二。而完颜康和欧阳克跟着船队出海,则是又过了两年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安全的航道已经确定了。西边的很多情况也已经传回来了,而也正是因为这些消息,欧阳克极度反对这次出行,但是最后还是被完颜康拉着上船了。结果就是,他们晃晃悠悠的坐了大半年的船——相对于在船上的时间,偶尔上岸补给的时间可以忽略不计——欧阳克还在船上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而病中的他也实在无法理解,怎么完颜康这混球,越是在危险的艰苦的环境下,越活蹦乱跳的,越是安逸的时候,却越萎靡呢?当他们总算在西边的一处港口登陆的时候,从地理上来看,完颜康觉得这应该是意大利的某个海港,不过那个饶舌的名字,他愣是没听明白这里到底是哪里。不过大宋的水手们,管这地方叫望乡港,原因是到了这里,就能回头回家乡了。他们原定是要在这里呆半个月的,但是当他们接受了附近一处城堡的某位贵族的邀请参加宴会,并到最近的一处大城市里去寻找了一下当地的土特产后,欧阳克就死活也不下船了……比如那位贵族的邀请,完颜康和欧阳克虽然连大宋对皇帝都当普通朋友对待,但这里是异国他乡,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对方还是礼貌邀约。所以两个人在这件事都比较庄重,完颜康都穿上了比较华丽的衣服,结果刚出舱门就让船老大给轰回去了。原因?汉家衣衫是峨冠博带,广袖飘飘,迤逦而行,穿这样跑到这边贵族的石头房子里走一遭?那是糟蹋好东西……第123章 沟通东西完完颜康也是问过许多来过西边的水手和船长的,这一路上和他乘坐的这条船的船长,也聊过许多关于西边的情况。应该说,西方的影视节目,绝对是误导了很大一批人。概括中世纪的情况,首先是脏。人们自己不洗澡,而且生活环境糟糕透顶。每个人都有一口烂牙,满身的虱子,而且无虑贵族还是平民,就算国王和王后身上的味道也一样不好闻。这一方面是宗教的原因,但另外一方面也是此时社会水平的原因。西方的浴桶制作工艺很落后,所以要洗澡,必须在浴桶的底部垫上最好的细麻布或者丝绸。而肥皂之类的清洁物品,在此时的价格也不比丝绸便宜多少。所以,别说是普通人,就是王室也花费不起。其次是乱,下层百姓混乱,贵族之间混乱,国家之间更是混乱。尤其,现在正是十字军东征时期,而因为完颜康的作用,东方的势力也加入进来了,那就是乱上加乱了。百姓之间绑架勒索,红刀子进白刀子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大街上经常能看到两个甚至多个男人拳脚相向滚成一团。而贵族之间,大贵族欺负小贵族,动辄灭人全族也是寻常事——西方虽然没有法令上的灭九族,然而实际行动上的血腥屠杀绝对不是什么少见多怪的事情。至于国家之间……无数国家挤在一块大陆上,而且现在可没有联合国,不乱才怪了!再加上还有宗教原因,这里的教会可不是中原的全真教和少林寺,教会有土地,有军队,还有无数疯狂的信徒。不过他们显然觉得自己的土地和军队还是太少了……东方的巨舰第一次出现在西方人视线中的时候,听说还出了不少乱子。两边打过好几场,不过那时候完颜康的船队根本没加入进来,所以他也都是道听途说的。之后还是东方人的灵活变通平息了战乱——通过中间人给某位红衣主教送上了大量的礼物,丝绸、陶瓷、香料、珠宝。第三,是人们糟糕的饮食。“某悍妇用面包敲死了自己的丈夫”——在未来这是滑稽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情节,但在这个时代,这是半点也不可笑的平常事。因为这个时代的面包,指的都是黑面包,但绝对不是后世被某些人呼吁的健康粗粮食品。现在欧洲的面粉加工水平很低,磨出来的面粉里有麸皮,还有细沙和碎石,甚至还有许多黑心的粮食商人会在面粉里掺入更多的泥沙。于是,用这种面粉做出来的面包,坚硬得就像是石头,而将它作为凶器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至于为什么不把面粉过筛……因为这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只有贵族老爷才能专门命令一个仆人去筛面粉,但每天也筛不了多少。另外,要得到洁白的无杂质的纯面粉,还必须反复的筛,这就更花费时间了。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有些骑士对真金白银的赏赐不屑一顾,但却兴奋与得到一块蜂蜜小面包了……这些事是完颜康知道的,但有些更细节的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不过完颜康向来都是很能听人意见的人,现在也来不及问了。直接按照船长说的,换了一身平时在船上穿的短打,另外让两人都配上刀剑。长剑递到欧阳克手边的时候,欧阳克摇了摇头:“这东西累赘,一把折扇足以。”“二庄主,这东西不是让您打架。只是这地方贵族才能佩剑,您要是什么都不带,万一被误会成是随从,那可就大大的不好了。”欧阳克还没理解这个“大大的不好”到底是怎么不好,但看船长的脸色,那反正必定不会是好的……而将剑接在手中,欧阳克忍不住笑了。“笑什么?”“笑我刚到中原的时候。”“嗯?”“要是那时候的我,若是听谁与我说什么大大的不好,那必定是不会让步的。反而会越发的好奇,到底是哪里不好,且要看个明白。其实那时候我看上你,除了你确实让我心动外,也因为你的身份,还有那时候你的传言。” 第123章 软软的撑起身子,完颜洪烈一步三摇的朝着林外走去。却见原来不只是黄药师,黄蓉与郭靖也都在外边。不过他们却并非一家和乐安逸踏春,黄药师显然是在大发雷霆之怒,且少有的,他这怒火竟然主要朝着自家女儿喷,郭靖倒是被晾在了一旁。更少有的,黄蓉竟然没与她爹爹顶嘴,而是老老实实地撅嘴低头听训斥。平日完颜洪烈的脚步声虽轻,但也只是因为自身教养以及养尊处优,所以寻常人意义上的轻。但在武功卓越的江湖人耳中,却算不得轻,更何况,如今他还是酒醉中,脚步踉跄而沉重呢?黄药师与黄蓉小夫妻都看了过来,黄蓉立马眼睛一亮,不等黄药师反应过来,已经蹿到了完颜洪烈身后:“义父,你快劝劝爹爹,蓉儿已经知错了,别让他别再骂了。”“嗯?”完颜洪烈看着黄蓉,但是迷迷糊糊的脑袋显然还没让他弄明白黄蓉话中的意思。“蓉儿,快放开你义父,没见他醉得厉害吗?况且,就算你义父没醉,这次也别想劝住我!你已经都不是个小孩子了,怎么能……”“药师~~”完颜洪烈忽然转过头来,喃喃唤着。完颜洪烈因觉着大胡子太脏,因此当年身份败露离开临安后,便再也没有蓄须。如今桃花岛这些年的清闲,他的服色也早已恢复了曾经赵王时的白皙,虽因为年岁增长,眼角眉梢多了些细纹,但却丝毫不显憔悴苍老,反柔和了他杀伐决断养出来的凛冽。而今这回头之下,他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琥珀色的双瞳因醉酒而水光氤氲,面上微红,鼻尖上还有几滴汗水……早已不是动辄热血沸腾的青春少年,更非是没见过美人佳丽的懵懂蠢汉,黄药师是何等人物,却偏偏因这一瞥之力,愣了一愣……黄蓉看得清楚,立刻就从完颜洪烈窜出,一把拉上了郭靖,朝另一边跑了。“蓉儿?”“靖哥哥,怎能留在这里扰着爹爹与义父?”“蓉儿!”原本的火气还没消去,听见自己女儿如此说话,黄药师那张成熟清俊的脸顿时如同火烧。但他却也只是叫了这一声,并没追上去,只因为完颜洪烈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修长的手指,温热的皮肤,细腻的触感……这是一双丝毫也不会武功的人的手,黄药师想要将他甩开,易如反掌,但是,他如何能甩开他呢?“药师……”抓着黄药师的手从一只变成了两只,完颜洪烈一阵摇晃,脑袋一沉抵在了黄药师的肩膀上,“与我去喝酒……”“你醉了,我扶你去歇息吧。”黄药师伸手去扶他,完颜洪烈身上有着桃花的香气,并非因为他今日显然是喝了不知多少的桃花酿,不知多久之前,他身上就已经浸满桃花香气了——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龙涎,也非厚重浓烈的檀香,那些曾经在他身上的味道都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只有桃花,他的……我的!见他醉成这样,黄药师不愿用轻功带他回去的,怕他路上头晕吐出来。只是扶着他慢慢朝回走,却不想走了两步,这人却又自己甩开了他。“不回去,我还没……喝够!”“再喝你明日可要不舒服了。”黄药师一伸手将他抓了回来。完颜洪烈苦着眉头想了一想,突然醉醺醺的一笑:“那你喝!我看着!”“……”黄药师看着他,心里无奈一叹,“好。”还是那凉亭,原来凉亭的地面上早已铺了软垫,虽然比不上屋中软榻,但躺在地上却也不觉阴凉。而凉亭周围,也已做了一番改造,一道清泉九曲三弯环绕在凉亭周围。此刻,完颜洪烈坐在一边,黄药师坐在另一边。完颜洪烈在这边将盛满了美酒的酒觞放入溪中,流水幽幽,酒觞摇摇,不多时,便到了黄药师的那一边……“春色遍横塘。年华巧、过雨湿残阳。正一带翠摇,嫩莎平野,万枝红滴,繁杏低墙。”黄药师端起来喝了,完颜洪烈便浅浅笑了,一边朗声吟着,一边放了第二觞酒,“恼人是,燕飞盘软舞,莺语咽轻簧。还忆旧游,禁烟寒食,共追清赏,曲水流觞……”第二觞也被黄药师喝了下去,完颜洪烈又笑,再要倒酒,却不想手上一滑,酒坛子整个掉了下来。黄药师一惊,人已贴着地面飞了过来,伸手接住了酒坛,但那剩下的多半坛酒……却也浇透了完颜洪烈半身。“哈哈哈哈……”黄药师放下酒坛,打定了主意这次是要把这酒鬼弄回房里去了,弯腰去拉他,却被他耍赖一滚,“回思欢娱处,人空老,花影尚占西厢。药师怎能言而无信……”“此处已无酒,哪里喝去?”黄药师自然知道,他应下了喝酒之事,一边说着,心里已决定干脆把这酒鬼一路抱回去,就算被小辈看见,也无所谓了!这次完颜洪烈倒是没再躲,反而两手主动揽住了黄药师颈项,但这却并非就是指他老实随他回去了。他将脸凑到黄药师颈边,在他耳边轻轻道:“谁说无酒?”此时,他睫毛上尚且粘着酒,轻轻一眨便如泪滴落下,浑身酒香诗(湿)意,直熏得黄药师也有些醉意上头了……“堪惜翠眉环坐,云鬓分行。”完颜洪烈抬手拔了黄药师的簪子,随便扔在了地上,“看恋柳烟光,遮丝藏絮,妒花风雨,飘粉吹香。”低声吟咏,并无可以矫揉造作,丝丝桃花香的酒气已然飘满了凉亭……“都为酒驱歌使,应也无妨1。”词终……人,却贴得越发得近了……作者有话要说:1这首词名《风流子,春色遍横塘》,作者宋代方千里。第125章 曲水流觞二黄药师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人依旧静静安睡。轻手轻脚解开缠了两人的外裳,转而将这衣衫只裹在完颜洪烈身上,黄药师这才起身赶忙穿上了里衫,一回头,却见完颜洪烈已经朦朦胧胧睁开了眼。“吵到你了?”黄药师低声问着,完颜洪烈眸光流转,视线对上了他,继而竟是半个字都没说,又闭上了眼,一呼一吸间轻柔绵长,竟然是又睡得深沉了。黄药师哑然失笑,将人轻轻抱了起来,护在怀中,掠出凉亭时,他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凉亭外那虽不算大却曲折环绕的小小溪流。说起来,他二人之间竟能走到如今,期间种种波折,倒是也堪比这曲水流觞啊……初见面时,黄药师对完颜洪烈哪里有丝毫亲近之意?只觉得是他儿子诓骗了自家女儿,又觉得这金国的王爷太过会虚伪,若不是蓉儿以命相逼,八成那时候完颜父子就被他一掌一个劈了干净了。再之后两人相处,也是为了女儿,他才与这两人虚与委蛇。虽知道了完颜洪烈见识不俗,颇有文采,但也只是仅此而已。黄药师与他议论得开心,但却只是一时用来打发时间,他不过是为了让蓉儿放心而已。结果……结果谁知道欧阳克一次色迷心窍做下的缺德勾当,却就此让他二人牵扯在了一块呢?当日的情景,即便是如今,黄药师以就无法完全想起,只依稀记得些残破的碎片。不过那些碎片里,完颜洪烈却都是不好受的……次日恢复了意识,怀中人一身狼藉,皮肤灼烫,气息微弱。当日他最想做的事情,便是一掌拍死欧阳克那小毒物了!倒并非是那时对完颜洪烈有什么怜惜,只是一想到竟然就因为他以至于自己坐下此等混账事……“嗯……”黄药师想得有点入神,不自觉手上的力道用得重了些。自然是弄得完颜洪烈有些不适了,一声呻吟,睁开了眼睛。黄药师以为他这也是如上次一般,一会便会睡去,于是只是放松了力道。谁知完颜洪烈这次是真的醒了,“你站着不动作甚?放我下来。”完颜洪烈的声音,比往日低沉沙哑了些,大概是因喝了酒,外加将将睡醒。“我以为你还会睡过去,别挣扎,你脚上没鞋。”完颜洪烈这才意识到,别说鞋子,便是袜子也是没有的,他浑身上下只粗粗裹着黄药师的外裳,这要是动作再大点,那可真是什么都遮不住了——如今可还是光天化日之下呢,且如今他们俩就站在自家门口,这地方往来之人虽少,但也绝对不能说没有,更何况康儿和克儿如今也回到岛上了……且不只是衣衫,他身上各处如今的感觉,明显是将将与黄药师亲热过的,低头一看,便能在胸口露出的几块皮肤上,看到前些日子的旧痕叠上了颜色尚且艳丽的新痕。“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都这么大了年纪,竟然还幕天席地的。”完颜洪烈面上发热,将衣衫裹得紧些。“我可只是遵约行事而已,我既答应了喝酒,那自然要喝净了那点点滴滴。”黄药师一脸促狭看着怀中人。“?”完颜洪烈初时一脸茫然,继而却是恍然大悟,低声呻吟了一声,“老天……”黄药师心中大乐,却是不敢笑出声来,只能忍着,且不再止步不前,而是三两步进了屋。完颜洪烈刚进大门,就挣扎着要落地,黄药师自然知道他如今是恼羞成怒中,因此倒是随了他。而完颜洪烈脚一落地,自然是朝卧房走,他却没想到在石头地面上——虽然有软垫但几乎不管用——胡天胡地的结果,比他想的要惨烈,刚迈起一条腿,整个腰胯便是一阵酸痛难当,半点力气也用不上,整个身子立刻便向一边歪了过去。 第125章 那段时间完颜洪烈也是以为,他们俩刚刚重聚,有些事不好反驳。所以,虽然偶有斗嘴,但“大事”上却都顺着他。结果,两人琴瑟和鸣了三个月,完颜洪烈却是急剧消瘦,莫名呕吐,他要是女子,那简直就像是有喜了……黄药师诊病的结果,知道完颜洪烈这是郁结于心,害了胃疾。一边给他用药物调养,一边想尽了办法与他谈话,寻找心结。而当找到了那个心结之后,黄药师却是哭笑不得,外加后悔自己太过自以为是。谁能想到,完颜洪烈即使是和他曾经深爱,并且名正言顺的王妃之间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是几次拥抱而已呢?而且,完颜洪烈谈及此时,却并没有丝毫怨愤——那可是他最青春年少热血冲动的十几年——反而是一脸满足和理应如此的表情!要不是黄药师那时候,早已经和他有过数次亲昵,那可真要以为完颜洪烈是不是某个地方天生残缺了……而在此之前,与这位王爷有过肌肤之前的也不过是十四五岁时的一位婢女,但也只是模模糊糊的一两次——那婢女后来早已嫁给府中下人了,是人家的妻子、母亲和奶奶。至于与男子之间的经验,更是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他这样和处子有什么不同啊!且还是自尊极强,清高傲然不下于他的处子。黄药师和他那种做法,他忍着不反抗,甚至还配合,不病才怪了。第127章 九曲流觞完黄药师正在感慨往事不堪回首,下人也已经做好了热水,端来了。不过,他们的房里,是不会让寻常的仆役来打扫的。平常的时候,都是他们自己动手,原本黄药师还以为完颜洪烈会不自在,谁知道完颜洪烈对此却是平常视之,不但半点牢骚没有,且打扫得比他还勤快。就连完颜康来时住的客房,也多是他亲自去打扫的。所以,这时候端水进屋,也是顺手无比。待凉水热水在盆里调好,黄药师就站在那里不动了。完颜洪烈这边刚想脱衣服,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就又把那件松松散散的黄药师的袍子拽上了。“怎么了?”“什么怎么了?”“你还在这站着干什么?”“怕你一会不小心摔着,况且你这又不是沐浴,我帮把手又如何?”“就算不是沐浴,我这也是……”说一半,完颜洪烈脸红了,“不行,你在这,我没法擦身。”“你原先……难道就没人帮你擦身过?”“怎么可能?”“我还以为,你们衣食坐卧都要让人伺候。”完颜洪烈先是被他说得有些恼怒,继而却是一叹:“我从小到大都是不习惯那些的,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都殷勤的过分,看着你像是要一口把你吞下去。虽然有人喜欢那个,我却是从习惯不了的,康儿也是如此。”“康儿……你一日总要念上两三次。”“你对蓉儿又何尝不是?”“那可不同,我可从没有对蓉儿避着不见,可你都多少年不见康儿了?真的,只对着你那些个孙儿,就可以不想着儿子了?”“并非不想啊……”“那就去见!我却不知原来你也有婆婆妈妈的时候。”“但我却也有更怕的事情,我怕我见了他,让他误以为我把什么都放下了。那么,要不了几年,惨事就会发生。”完颜洪烈没说惨事是什么,黄药师只需略想却就能猜个明白——他怕完颜康去把避于北地的金国再灭了:“那国也算是他立起来的,他不会的。况且,哪里会那么容易误会?”“他也不需要,我虽离开那里数年,但却也知道,即便到了现在,那里依旧需要康儿的船队运送大量必需品。只要康儿停运,一个冬天下来,也就剩不了几个人了……而无悔,我是半点的侥幸都不会有。”“那对康儿来说是互惠互利,他运货又不是白运。况且,康儿从来不是个滥杀的人。”“药师,你终究是个江湖人。”完颜洪烈摇头苦笑,“江湖中的败类,也干净过朝堂上的英雄啊……”完颜洪烈这形容,倒并非是贬义。江湖中人再恶,手上的血终究也是有限的,因为他是个人。朝堂中人再善,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而死在他手上的人,不一定就是恶人。就连岳飞都杀过逃兵,逃兵那绝对是该杀的,但逃兵只是懦夫,是胆小鬼,只是害怕了胆怯了,但谁没有害怕的时候?这样的人就是坏蛋吗?想着能砍死人眼睛发亮的才更像是恶人吧?完颜康是没法和岳武穆比的,他手上的好人的鲜血,也就更多了。毕竟,他也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算了,我也不劝你了,水要凉了。”黄药师摇摇头,这些东西他并非不知道,但曾经却是不屑于去想的。如今与完颜洪烈提起来,只劝说了两句,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稍迟之后,两人并肩躺在榻上。黄药师忽然说:“洪烈,咱们离开桃花岛吧。”“嗯?”完颜洪烈正迷迷糊糊的,一时竟然没听清楚黄药师要说什么。“离开桃花岛,去好好游历一番。许多名山大川,你都还没去过吧?”“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了?我以为,在你心里,那些名山大川虽好,却是终究比不过桃花岛的。那些地方只是景,这里却是家。”黑暗中黄药师一笑,毕竟完颜洪烈果然是了解他:“我自然是如此想的,但是家虽安逸,却也太过平静。况且,正好还能躲开你儿子。”原本他是喜爱这平静的,因为那不出桃花岛的约定,也因为这里有他的爱妻与娇女,不过现在,女儿有了依靠,虽然黄药师依旧嫌弃郭靖的笨拙,但却也要承认他的可靠,他放心了,而如今他心也已另有所属,那这孤单单的一方天地,实在有些太委屈他自己,以及他这枕边之人了。至于躲开完颜康,却是笑谈了,若是他二人真的云游天下去了,完颜康只会放心而已。“你不想华山上攀高崖,赤壁中泛小舟,会稽山阴兰亭边九曲流觞吗?”“……”完颜洪烈这前半辈子南来北往,已不知多少次了,但他何尝有一次是为了赏景散心去的?他总是肩膀上背着无数责任,忙完了这个,却又忙那个。便是美景在前,也只是闪眼而过,如今回想,他去的地方不少,却是一处景色也记不起,“好……”这两位“老人家”却也是洒脱干脆,第二日,在自家房内留了张纸条,驾一条小舟便出海去了。待小辈们发现,二人已经登陆上岸了。这一去,便是多年不得再聚,只是偶尔完颜康的商行,或者因某些江湖传闻,得到二人的消息……这天下,我与你,把臂同游……第128章 老爹和康康的无责任番外=-=寒冷……饥饿……这是精神恍恍惚惚之中的完颜洪烈,此刻脑海中唯一确定的两个感觉。“洪烈……洪烈?醒醒,醒醒。喝口热汤?”此时有人轻轻摇晃着他,待他睁开眼睛,便缓缓扶起他的上半身,什么东西递到了唇边,不多时,温热的暖流流入口中。眼神迷茫中,完颜洪烈仿佛又见到了当年那个羞怯的秀丽女子为他喂着……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