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叫妈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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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cp向] 《快穿之叫妈也没用》作者：一点萤【完结】


    王青青，因为拥有一颗钢铁直女心被【拯救后妈系统】选中


    王青青鄙睨系统：后妈还有需要拯救的？全都是反派代名词好吧！


    进入第一个世界，王青青生气：这男人太渣！


    进入第二个世界，王青青愤怒：这混蛋就应该大耳光抽他！


    进入第三个世界，王青青拍案而起：这狗b玩意儿就应该人道毁灭！


    王青青顶着被系统打肿的脸，飞奔着去一个个小世界拯救那些可怜后妈。


    第一个世界：金牌保姆是怎样炼成的


    第二个世界：优秀教师的成长之路


    第三个世界：年代文里的苦情小白菜


    第四个世界：待定……


    内容标籤： 打脸 系统 快穿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青青 ┃ 配角：各个青青和渣男 ┃ 其它：打脸，爽文，后妈，虐渣


    一句话简介：干嘛想不开要去当后妈？


    立意：学着给自己留一步退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少干


    第1章 金牌保姆是怎样炼成的1 恶毒继母剋扣伙食费


    「哐啷！」一只瓷碗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溅起来的碎瓷片打在王青青的小腿上，疼得她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碗里的西红柿鸡蛋汤在地板上肆意横流，活似一滩呕吐物那样令人噁心。


    男童尖利的叫喊声随之响起：「你给我盛的都是西红柿，鸡蛋都被你盛在自己碗里了，我不要吃！」


    王青青脑子一懵，天惹！她早就说过这世上哪还有后妈是好的？看看，看看，连一碗西红柿蛋汤都要剋扣孩子的！


    什么天道拯救后妈系统，这该不会是披着天道皮的反派系统吧？


    当时自己狂犬病发作眼看就要一命呜唿，这破系统一出现自己慌不择路马上跟它做了绑定，难道真的上当了？


    现在怎么办？王青青心慌慌。


    回是回不去了，再说自己的肉身已经到了狂犬病的最后阶段麻痹期，现在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只有先看看情况再说了。


    无论如何，自己是社会主义好青年，要牢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时刻不忘八荣八耻社会主义荣辱观，绝对绝对不能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昧良心！


    哪怕自己狂犬病发作去死呢，也坚决不做虐待老人儿童的歹毒后妈！


    王青青下定了决心后转向自己面前的汤碗，嗯？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同？


    她不信邪的仔细观察面前的鸡蛋汤，白瓷的大碗边沿干干净净，明显没有被喝过，拿起旁边的勺子伸进碗里捞了捞，很普通的一碗蛋汤嘛！


    用王青青吃了二十多年饭的经验来看，这碗鸡蛋汤做得相当有水平，汤色金红，蛋花硕大，西红柿下锅之前被烫过皮，熬煮的稀烂，散落在金黄的蛋花间显得色泽明艷，诱人食慾。


    王青青忍不住舀起一勺喝下去，好喝~~，酸甜可口，鲜美异常，棒极了！


    因为狂犬病发作她最少得有十天没有吃过饭了，原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吃了，现在又能品尝到这人间美味，王青青感动得热泪盈眶。


    她正陶醉着呢，餐桌旁边站着的矮小男童气鼓鼓地冲着她大喊：「臭女人！我跟你说话呢！你竟敢不理我！」


    说着他就趴到餐桌上伸手挥向王青青面前的鸡蛋汤，照他这个姿势角度，这要被他挥实了，这碗美味的蛋汤就要全撒在坐在桌前的王青青胸上了。


    美味还没享受够，怎么能被毁掉？也没听说西红柿鸡蛋汤能丰胸，她可不想用汤洗澡。


    王青青用单身二十年的手速，一把捉住了这个小胖子挥过来的肥猪蹄，对着他认真说到：「慢来，慢来，你说的是不是真得，我要调查过才能知道。」


    她看向坐在小胖子旁边不动如山的少年，这少年面前同样摆着一碗鸡蛋汤，看起来也没喝过。


    王青青一手捉着肥猪蹄，一手把少年面前的鸡蛋汤也拉到自己面前，她左观察右比对，这两碗鸡蛋汤长得完全一样嘛！


    她又低头看向地上的呕吐物，啊呸！是鸡蛋汤，地上的鸡蛋汤同样如此，西红柿已经被熬煮的稀烂，看不到一片完整的，躺在地上的蛋花看起来也不少。


    王青青心里暗暗纳闷，难道这沙雕系统说得是真得？这世上还真有被亏待的好后妈？


    她把手里的肥猪蹄松开，对着眼前的小胖子沉下脸来说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个结论，我认为三碗汤都是一样的，你如果不想吃，就不要吃好了！」


    这小胖子看到王青青沉了脸，眼睛里迅速涌起了一泡泪水，黑黝黝地眼珠在泪水的浸泡下更黑更亮了，眼眶红红小嘴噘噘，配上又白又嫩的肥脸蛋，啧啧！怎一个可爱了得！


    但凡是有一点儿母爱之心的女人，恐怕都会把他搂在怀里柔声安慰。


    但是——王青青是谁？钢铁直！冷静理智又强大，除了自己的猫主子，她从来不稀罕别的小萌物小萌娃。


    王青青无视了对面泫然欲泣的小包子，还是面前的汤比较重要，她端起碗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这个女人竟然没有像以前一样过来讨好安慰自己，小胖子忍不住了，汪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喊：「我要给我爸爸打电话，你是个坏女人，你赶快滚出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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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毫不在意地挥了挥勺子：「随便~~！」


    她这满不在乎的态度把小胖子给惊着了，呆愣了一会儿后哭得更大声了，他嚎了一阵儿看王青青无动于衷，爬下椅子两步冲到了放在电视柜上的固定电话旁，拿起话筒就开始拨号。


    旁边一直不动如山的少年也开始关注她了，看了一眼哭得汪汪的小胖子，看一眼她，抿了抿嘴对着她说：「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王青青放下汤碗扔给他一句：「可我今天就想这样了。」


    她拿起筷子开始夹菜吃，一筷子芹菜炒香干放进嘴里，好吃~~！芹菜脆嫩，里面的粗筋都被抽掉了，香干酱香十足又有嚼头，配上芹菜的清香，美味极了。


    王青青一边儿吃一边儿连连点头，原主厨艺真好，普通家产菜都做得这么有水准，色香味俱全。


    少年看着不停往嘴里塞饭夹菜的她，嘴抿得更紧了：「你这样他会更讨厌你的。」


    王青青终于停下了进食的动作，对着这少年认真说：「那是他的事。」


    这时候小胖子终于在电话里撒够了娇，诉够了苦，拿着话筒沖她喊到：「喂！臭女人，我爸爸叫你听电话！」


    王青青对着他哂然一笑，走过去拿起了话筒，一声餵刚出口，那边不满的男声就传了过来：「青青，你怎么回事？怎么把小宝惹哭了？我出门时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说你会照顾好两个孩子，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嗯？」


    嗯你妹啊嗯！最烦这种霸道总裁款带尾音的嗯~了，王青青心里麻麻批嘴里笑嘻嘻：「三碗一样的汤，他非要说我给他的那碗鸡蛋少。」


    那边的男声更低沉了，隐约带着点薄怒：「青青！小孩子不会说谎，他说少了，那肯定就是少了，你下次一定要注意。还有，孩子是敏感的，谁对他们好，他们能感受到，小宝始终不愿接受你，你应该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王青青一听火上心头！哎呀我这暴脾气，谁说小孩子不会撒谎？


    她表叔家三岁的熊孩子把她十几只唇膏全折断再按回到管子里去，把自己煳得全身都是，她问起时这熊孩子还死不承认，说他根本没动过唇膏！


    王青青不想再听这个嗯~~说话了，她伸出指甲在话筒上使劲儿刮挠了两下嘴里说到：「怎么回事？餵？喂！信号不好，挂了。」


    她伸手把话筒撂回了电话机上，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王青青冷哼一声摔门进了卧室。


    进了卧室王青青就是一愣，环顾整个主卧，到处都是两个孩子的用品，她拉开衣柜一看，衣柜里大大小小的都是男装。


    王青青退出主卧穿过餐厅进了次卧，这次总算找对了地方了，桌子上的擦脸油和梳子以及衣柜里的衣物都表明原主就是住在这个房间里。


    她斜躺在床上翻看着脑海里属于原主的记忆，半响后忍不住长嘆一声，为原身何青青的倒霉人生掬一把同情泪！


    原身的丈夫李志强，拿婚姻当做代价，把何青青困在李家做了三十年的免费保姆。


    何青青兢兢业业伺候了李志强的大儿子陈天右和小儿子陈天宇直到他们结婚后搬出去，又把因为脑梗瘫痪在床十年的李志强照顾到去世。


    原身太蠢，轻易相信了男人的花言巧语，直到六十多岁晚景凄凉生活无以为继时她才明白一个道理，如果男人对你没感情，婚姻就是臭狗屁，你在婚姻里对家庭的付出一文不值不说，还熏得你直犯噁心。


    只可惜她明白得太晚了，六十多岁的人了，身无长物，没有退休工资，还一身的老年病，只靠两个继子每人每月四百块钱的赡养费，让她怎么活呢？


    何青青非常节俭，一个月伙食费顶多花上四百块钱，可是除了吃饭，一个人过日子还会有各项乱七八糟的开销。


    两个继子都是结婚时李志强给买了新房搬出去的，李志强死后何青青一个人独居在这套房子里。


    每个月物业管理费都要150块钱，还要水电暖气之类的费用，林林总总加起来，只这套房子一年就要三千多块的支出。


    何青青年轻时积劳成疾落下了一身的病痛，尤其是她的风湿性关节炎，两只手的指关节变形肿大增生，这个病导致她生活自理都困难，更不用说出去做工挣钱了。


    常年医药不断，她又没有社保医保，生活困苦可想而知。


    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她去找了两个继子，想和他们商量了把这套房子卖出去，好给自己治病，病好后她可以去城郊的农村租房住，身子利索了也可以去大街上捡废品去卖贴补生活。


    总好过现在这样，虽说有个栖身之所，却身子病歪歪连做口热饭吃都费劲。


    哪知道继子的一番话却如兜头泼下的一碰冷水，把她浇了个透心凉！


    「这房子是我爸的婚前财产，是我爸和我妈当初双职工的名额厂子给分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天宇拍着自己的脸恶狠狠地询问何青青：「脸呢？你的脸呢？在我们家一辈子没去上过一天班，没挣过一分钱！老李家好吃好喝养了你三十年！现在我爸走了你要卖他的婚前财产？这房子跟你有啥关系？你咋这么大脸？」


    五脏六腑都凉透了的何青青在大街上转悠了半天无处可去，到了又回到了这个属于李志强婚前财产的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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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身死在一个寒冷的冬夜里，为了省下钱来买药，她没有缴每年960块的取暖费。


    这个西北小城，冬天最低温度能达到零下三十七八度，零下二十多度是常态，没有暖气的屋子，说是滴水成冰毫不夸张。


    房子老旧，物业早说要改换电錶电路，每家每户收三千块的费用，何青青找了两个继子，谁也不愿给她出这笔钱，物业就掐断了她的供电。


    漆黑的冬夜，穿着臃肿的何青青起夜时看不到路摔了一跤就再也没能爬起来。


    记忆翻看到这里，这个身体的心脏抽抽着疼，这是何青青残留在身体里的悲痛情绪在作怪，王青青嘆口气安慰她：我会帮你的，你放心，重来一次绝不会让你再这么惨。


    「喂！」正当王青青按着胸口安慰原身时，十三岁的少年站在卧室门口沖她一抬下巴：「你发什么呆，赶紧把餐厅收拾了把我的白球鞋刷干净，我周一要穿，记得多放点鞋粉，刷白点。」


    这个少年就是李志强的大儿子李天右了，他这使唤僕人一样的语气把王青青惊得目瞪口呆！等等！刷鞋？我还得给你刷鞋？要我给你刷鞋你还这语气？


    「谁穿谁刷！谁弄脏的谁收拾！」王青青跳起来把他推到门外，一把甩上了门，惯的你们！


    门外一时寂然无声，正当王青青想往椅子上坐时，房门被踹得「咣咣」直响！


    李天右怒气沖沖在门外喝问：「你是不是疯了？」


    小胖子李天宇也尖声喊叫：「臭女人！你吃我们家的饭就要给我们家干活！不想干活就滚蛋！」


    王青青气定神闲扬声回道：「疯倒是不至于，就是不想干了！谁耐烦伺候你们！滚我是不会滚的，你可以滚一个让我看看。」


    说完这些王青青不再搭理他们，翻箱倒柜开始收拾东西，


    先找出来一份发黄的繁体字文件，拿到这份文件，她长舒了一口气。


    这份文件，就是原身何青青上辈子唯一的依仗了，结果她却在渣男的甜言蜜语下轻而易举地把这个依仗主动放弃了！


    以至于何青青晚年时每每想起来就悔断了肝肠，这是原身最重要也是唯一的资产，她爷爷奶奶留下的三间平房！


    拿牛皮纸袋把文件装好，又开始收拾衣服，抖搂开一个被单做包袱皮，把何青青为数不多的东西全装了进去。


    转过身来环顾卧室，一米五的大床特别碍眼。


    这个房间本来是李家的两个孩子住，何青青被李志强哄着打了结婚证后，李志强让两个孩子去主卧跟他一起住，原身就直接搬到了李家的这间小卧室里，这间小卧室，李志强只在有生理需求时才会踏进来。


    想到李志强的所做作为，王青青干呕了两下怒骂一声贱渣！


    她瞄准床腿使出自己跆拳道黑带五段的技巧狠踹过去！


    非常好！床腿纹丝不动！


    第2章 金牌保姆是怎样炼成的2 宽于待己严于律人


    凭王青青黑带五段的功力竟然没能拿这个床腿如何！这让跆拳道高手王青青如何能忍？


    摆好架势，前踢！侧踢！再横踢！很好，经过这一连串的打击床腿岌岌可危！


    王青青喘着粗气对床腿道：「熊孩子不是我生的我不能打，我还打不了你？」


    她说完又抬腿一个下噼，床腿应声而断！


    「哗啦！」一声闷响，剩下的三条腿又断了一条，整个床斜坡一样支在那里，床上的被褥滑下来堆了一地。


    发泄了这一通后她胸腔中愤懑的情绪总算纾解了一二，王青青一屁股瘫到椅子上直吸气。


    为啥吸气？疼啊！


    王青青自己是有跆拳道黑带五段的实力，奈何这是何青青的身体，何青青虽说往日里操劳不断，身子骨算得上皮实了，可她也没干过这事儿呢！


    刚才全凭心中一股郁气要发泄她才能操纵何青青的身体做出如此高难度的动作，现在心里的气儿散了，她只觉得刚才出了大力的右腿疼的厉害。


    脚疼，小腿疼，大腿疼，连屁股跟腰都疼！


    王青青呲牙咧嘴连声□□，她这番动静让外面两个不停跳脚的小子也惊疑不定地停了下来，一时间这个九十平的两室两厅里落针可闻。


    今天是周五，一般情况下身为炼油厂人劳科科长的李志强是没那么早下班的，炼油厂在城郊不远处，离市区近，离油田更近。


    他们所属的这个油田是一座国有大型油田，国企么！论资排辈非常严重不说，单位里都还爱讲究个为国家为企业做贡献。


    于是一群人全都装模作样在加班~~，没有哪个是一到下班点儿就急吼吼站起来就走的，这样的行为会被人批评不积极！


    职位越高，这种风气越严重，于是一群积极的国企领导们，个个都爱下班后在办公室里再喝上那么一杯或两杯子茶水，消磨上半个或一个钟头，充作自己的加班时间。


    除了生产一线的员工，这些领导们的工资都是按等级每个月固定发放的，迟到了不会扣工资，加班也没有加班费。


    虽然没有加班费拿，但这并不妨碍一众大大小小的领导们义务加班为国家为单位做贡献，李志强就是其中翘楚！


    靠着自己前岳父才得以上位的李志强，最怕的就是别人说他德不配位，于是整个人劳科办公室他最积极，来得最早，走得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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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完全不担心自己把时间消磨在办公室里会导致孩子没人照看，不是还有何青青吗？


    这天临下班时间他接到了小儿子的电话，电话里儿子哭得可怜，李志强憋了一肚子气，等下班时间一到，他反常地没有留下加班，跟办公司里的几个同事打过招唿后，夹起公文包骑上自行车就往家赶。


    一路上他把自行车蹬得飞快，心里的火也一股股地往上窜，他憋着一肚子气儿准备回去好好训斥何青青一顿！


    一个家庭主妇，整日里什么都不干，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


    自己跟何青青结婚也有一年多了，这一年来，她的表现差强人意，做家务活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对待孩子上，简直太糟糕了！


    两个孩子始终不愿接受她，别说喊她妈了，连个阿姨她都没从孩子那儿挣到，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她没拿孩子当自己亲生的看待！


    都说人心换人心，她还是对孩子不够好，要是她付出的足够多，心思足够真诚，孩子能不愿意喊她一声妈？


    尤其是今天，太不像话了！因为一碗鸡蛋汤就把孩子惹得嚎啕大哭！


    什么三碗一样的鸡蛋汤，这世上还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呢！怎么可能有三碗完全一样的鸡蛋汤？


    你何青青身为一个大人就这么馋？非得跟孩子抢着吃？不能等孩子吃完了再吃？


    一天到晚坐在家里屁事儿不干，吃老子的喝老子的，结果却连老子的儿子都照顾不好！老子找你是来干啥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否则以老子的条件，啥样的黄花大闺女我找不着？还找你这么一个年近三十不会生的二婚头？


    李志强越想越气，越骑越快，厂子离家不远，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进家属院时看到大门口正好有卖碗托1的，停下自行车要人给他调了三碗。


    俩孩子肯定因为鸡蛋汤的事儿没能好好吃饭，这碗托酸爽开胃，孩子也爱吃，正好提回去他陪孩子吃，也算哄哄孩子。


    李志强把三份碗托挂在自行车把上晃晃悠悠回了家，进了家门先把袋子举起来：「大宝小宝！看爸爸带什么回来了？」


    这东西是常吃的，李天宇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碗托！我最喜欢了，爸爸我要自己吃一份！」


    李志强一边儿换鞋一边儿哄儿子：「爸爸买了三份，咱们一人一份，大宝去厨房拿碗来。」


    他一边儿说一边儿提着东西往餐厅去，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地上肆意横流的鸡蛋汤和打烂的碗！


    这下他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是瞬间被点燃了，把东西往餐桌上一怼，他厉声喝道：「何青青，你出来！」


    李天右李天宇对视一眼，兄弟俩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王青青端坐在椅子上沖门外道：「我受伤了出不去，你自己进来吧！」


    李志强几步过来一把拧开了次卧的门，这女人简直太不像话了！家里如此脏乱，她竟然不收拾！


    受伤了？一个家庭主妇能受什么伤？无非是菜刀切到了手，小小一点儿伤口难道还影响她做家务活儿了不成？


    拧门的同时他深吸一口气已经打定了主意，准备疾言厉色把何青青训斥一顿！


    只是门打开后房内的情形让他大惊失色，吸进去的那口气顶得他肺疼，他狠狠咳嗽了两声才找回理智来。


    李志强惊疑不定哆哆嗦嗦指着垮塌的木床问道：「这这这这怎么回事？」


    王青青学着何青青的习惯，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木木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就想在床上躺一下，刚坐上去床就塌了，我掉下来摔着了尾巴儿骨，现在疼得厉害。」


    「坐一下就坐塌了？这床是实木的质量有这么不好吗？」李志强不信，他进来弯腰把断掉的床腿捡起来细看。


    两条断掉的床腿木茬儿参差不齐，没有刀砍斧锯的痕迹，难道真不是何青青在捣鬼？


    他转头问两个儿子：「床怎么塌的？你俩有没有看到？」


    「没有看到！」俩孩子也一头雾水，李天右急急给他爸告状：「小宝把碗打翻了之后她就跑屋里来了，我让她擦地她不干，她关着门呢，


    我俩就听到几声响，谁知道她怎么把这床弄塌的。」


    现在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何青青在捣鬼，床铺垮塌的意外事件也把李志强准备狠狠训斥何青青的计划给打乱了。


    李志强虽然没有心思再怒斥何青青了，但是不代表他心气儿就顺了，他一脸愠怒对何青青道：「不管怎么说，地上脏了就该第一时间打扫，你看看你，拖了那么久，汤都要干在地上了！」


    王青青连连点头：「你说得对，是应该马上打扫的，是我疏忽了，只是我刚才被摔狠了，疼得厉害，站不起来蹲不下去，暂时是没法儿干了。」


    「算了算了不用你！」李志强依然怒容满面：「你还能有啥用？天天呆在家里连个家务活儿都做不好！还得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王青青低着头嘟嘟囔囔：「对对对都是我的错，全是我不好。」


    李志强看她态度还算好，心下稍稍顺了点儿气，正准备再教训她几句，俩孩子在外边喊：「爸爸快来吃碗托！」


    「来了！」李志强也顾不得再教训她了，应和着俩孩子急急出去了：「你俩先吃，爸爸把地擦了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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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晚，父子仨人在客厅热热闹闹地看神鵰侠侣电视剧，看完电视剧后三个人洗洗进了主卧关上房门睡觉去了。


    王青青看着主卧门撇了撇嘴，哼！李志强不知道哪来的脸，天天批评何青青没把俩孩子当自己亲儿子看待，莫非你们一家三口哪个把她当做了这个家里的一分子了不成？


    次卧的床还垮塌着，被褥堆了一地，面对摔疼了的何青青，这三人别说问一下她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之类的话了，连她没有床铺睡觉都视若无睹！


    他们又是哪来的脸批评何青青呢？简直就是宽于待己严于律人的代表人物！


    姐姐我可不是何青青那个软包子，一天天的伺候你们父子还要被各种嫌弃！


    以后我就是何青青了，再想让何青青像个老黄牛一样给这个家里干活那可难办到了！


    何青青站起来背起自己打好的包裹，扬声朝主卧的方向道：「次卧这床也用不成，我这腰腿疼的也躺不在地铺上，我先回后面平房了啊！」


    「行！」李志强在房间里回她：「你明儿早上记得早点过来做早餐！」


    做你妹的早餐！


    要不是担心你个人劳科长在自家那三间厂里分配的平房上动什么手脚，老娘现在就让你尝尝我的三百六十度托马斯迴旋踢！


    第3章 金牌保姆是怎样炼成的3 三间平房


    立志要寻个机会让李志强好好尝尝托马斯三百六十度迴旋踢的何青青压了压心里的火气，看在那三间小平房的份上，此时还不宜得罪这个人劳科科长。


    何青青伸出中指朝主卧比了一下嘴里答应着：「唉！那我走了。」


    主卧里没有任何动静，父子三人谁也没有出来看一眼，何青青把床单打成的包裹甩到自己背上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刚到楼下就见到隔壁的张老太拎着大蒲扇坐在楼下的花坛边上，一边儿拍蚊子一边儿跟周围几个同伴聊天。


    一看到何青青背着个包裹下了楼，张老太立时激动得从花坛上弹了起来：「哎呀！青青，这大晚上你背这么大一个包裹是干啥去？」


    「不干啥。」何青青低下头吶吶道：「家里的床坏了，我回我爷的平房里住几天。」


    张老太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真的？不是跟李科长吵架他把你赶出来了吧？」


    「没有没有！」何青青急急反驳：「就是小宝摔了碗，志强有点不高兴，没要赶我走，他还要我明天早点回来做早饭呢！」


    她这话一出口，周围几个老太太都兴奋起来了，张老太拉着硬拉着何青青要她坐到花坛上：「来来来！青青你先坐下歇会儿！」


    等何青青在花坛边上坐下了，张老太压低了嗓子询问她：「青青呀！小宝干嘛摔碗？」


    「小宝嫌我给他盛的汤里都是西红柿没有鸡蛋。」何青青委委屈屈吸了吸鼻子抓住了张老太的手：「婶子你说，我至于连碗鸡蛋汤都剋扣他不？况且大宝也在跟前呢，我要是真剋扣他的了，大宝能看不出来吗？」


    张老太连连摇头：「青青呀！你这个傻闺女，婶子以前就跟你说，别犯傻别犯傻！那狼筋它就扯不到狗腿上去！果不其然，叫我说中了吧？」


    她说着还激动地转向自己的几个同伴寻求认同：「这继子女跟后娘之间难处着呢！你们说是不是？」


    「没错没错！自古后娘难当。」一群老太太纷纷附和：「你管孩子多了，人家说你苛待，你管孩子少了，人家说你不上心。」


    「青青啥样咱谁不知道，多老实一闺女呀！大老何两口子轮番生病，青青在家伺候了他俩口子十几年，咱单位还有哪个孙子辈儿的能做到？」


    「别说孙子辈儿的了，儿子辈儿的都不愿意伺候老人！我儿子闺女别说帮我端屎擦尿了，他们能给我端碗饭我就算享了他们的福了，青青这样老实孝顺的孩子少见吶！」


    「真的是，青青跟老赵家三小子都离婚两年多了，赵婆子还到处跟人说呢，青青除了不会生，样样都比她现在的儿媳妇强！」


    一圈老太婆七嘴八舌，何青青气结，这群老太太，说话都不顾忌一下当事人的感受吗？当面说人不会生孩子，还把前婆家拉出来熘！


    何青青咬着牙低头装害羞：「婶子大妈们，你们别夸我了，我哪有那么好呢！志强就经常说我做的不够好，不然大宝小宝怎么能不愿意叫我妈呢？」


    「嗐！青青呀，你是不是傻？」张老太神神秘秘凑到何青青面前：「你还想指望李家的俩孩子叫你妈？你这辈子都别想！」


    「为啥呀？」何青青抬起头来，眼里涌起了一泡儿泪水：「婶子你是知道的，我不会生，我把那俩孩子当自己亲生的看待呢！」


    「你这闺女就是心眼实，你对孩子怎么样但凡是个长了眼的都能看出来，你刚到李家时那俩孩子啥样？遭了瘟的鸡仔儿似的，现在呢？啧啧啧！瞧瞧那俩孩子的白胖劲儿！」


    张老太说着撇了撇嘴：「你是恨不得把腔子剖开给人家看，那也得人家看得上吶！周部长家的婆娘有多难缠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怕她闺女过世了，她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外孙子跟你亲，她背后可没少鼓捣那俩孩子跟你对着干呢！」


    旁边一个老太太赶紧插嘴：「可不是，那婆娘厉害着呢！你要是真敢亏欠了那俩孩子一丝一毫，你等着吧！她不来撕了你才怪！也就是青青你太老实，真正是一门心思对俩孩子好。要是换了个别的人来，但凡是稍微有一点点外心，你俩这日子早叫她搅和得过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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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奢求小宝他姥姥喜欢我。」何青青泫然欲泣：「我好好照顾俩孩子，只要志强一心跟我过日子就行。」


    「哎呦你这闺女气得我！」张老太激动地拿蒲扇连拍大腿：「老太我活了这么大年纪，就没见过你这么呆的娃！你还真当李科长诚心跟你过日子呀？」


    「青青。」另一边儿的老太拉住何青青的手：「大妈跟你说，你让李科长给你安排个岗位，哪怕是个临时工呢！你本来就是咱单位的职工子弟，这要求不算难为他！你现在这样在咱单位都不挂号，到老了连个退休工资都没有，你指啥过活？」


    「那，那我改天跟他提。」何青青犹犹豫豫：「我也想有个岗位，好歹俩人挣工资家里能宽裕点，志强也嫌我呆家里一分钱不挣净靠他了。」


    何青青这话把这一群老太太们的情绪又点爆了，纷纷七嘴八舌询问她：「啥？李科长还这么说你？」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在家里给他带孩子他还这么说你，也太没良心了！你就只管跟他提要求，看他是放你出去上班还是把你继续留家里带孩子。」


    「就是！青青你也别觉得是咱们这些外人离间你们小两口。」张老太义愤填膺：「李科长要是真心跟你过日子，你不说他也得为你考虑这些，你说了他还是不肯，傻闺女你得好好想想这是为啥了！」


    「那我好好想想，婶子大妈们，天儿晚了，我回去平房还得收拾，我就先走了啊。」何青青在这群爱八卦的老太太们面前败坏了一波儿李志强最看重的名声，心情大好。


    「你那平房都多久没住过人了，是得收拾收拾，天儿不早了，你赶紧去吧！」


    何青青一瘸一拐地走了，留下一群大妈们继续八卦，一个说：「这李志强命也太好了吧？」


    另一个说：「可不是，连续俩媳妇都叫他娶对了，周部长他闺女给他留了俩儿子，周部长还能在工作上帮衬他。这何青青又是个伺候病人照顾孩子做家务都能拿得下的老实头，现成的免费保姆，多好使！」


    张老太扁了扁嘴：「谁让他李志强有一副好皮相呢！这人吶，还是长得好看了吃香！不然他凭啥勾到周部长家的闺女？周部长帮了他多少！」


    「那可不，不然他一个外人凭啥进咱单位还能当上人劳科科长？我大外甥比他早进人劳科五六年，现在还是一个普通职工，要不是他横插一刀，那次上去的就是我大外甥了。」


    「还有这房子！」另一个气唿唿地指了指前边的楼房：「他一个工龄不满五年的，凭啥跟咱们一样分这九十平米的楼房？还得了最好的三楼？我们家老万四十年工龄也才勉强够得上这九十平的标准，我家还是顶楼呢！」


    「最可恨的是他竟然有两个儿子！」说话的这个更生气，激动得都站起来了：「计划生育这么严，我仨儿子都生的闺女！我们老高家都绝后了也没敢生二胎！他凭什么能生二胎？」


    「哎呀高大姐！人家凭的是自家媳妇有心脏病，他们在医院里开了不能打胎的证明！」张老□□慰小伙伴：「这个没啥好说的，周部长家的闺女确实是因为心脏病发作才死的。」


    「哼！那也不能证明她当初怀二胎的时候就有心脏病！」高老太依然愤恨不平：「就算不提这茬儿，李志强这人也太奸滑了，看他把何青青耍的团团转！」


    「你说得没错！」张老太连连贊头：「青青这闺女也忒呆了些，上次单位里不是摸底说要咱们交钱把房子都过到个人名下吗？你们猜怎么着？何青青竟然说她要放弃她爷奶那三间平房！」


    「啥？她不要那房子？」一群老太太面面相觑，这不能吧？


    「可不嘛！三间平房得交六千块钱呢！她自己一分钱收入没有，还不是得指望李志强给她交这笔钱？」


    张老太挤眉弄眼：「李志强多精呢！按单位的规定这房子得记在何青青名下，倒时候他让自家儿子去住也好，怂恿着何青青卖了也好，都不好看！有这钱他还不如买其他职工的名额呢，记在他自己名下他爱咋处理咋处理，还省得落人口实。你们想想，他能捨得替何青青交了这钱？」


    「啧啧啧，这人心眼也太多了！真不是个好货色！」高老太连连摇头：「你们看着吧！何青青这个呆瓜要是敢放弃那三间房，早晚得落个无处容身的下场！」


    被一群爱八卦的老太太判定为呆瓜的何青青扛着自己的大包裹在一栋栋楼房间穿行，走了好一会儿才到目的地。


    眼前这一大片连排的青砖平房，是油田四十多年前建造的第一批家属房，虽说房屋矮小，所幸质量不错，歷经四五十年的风雨，依然完好如初。


    何青青仔细辨认着方位，找到了何爷爷留下的小院子。


    打开屋檐下的灯，何青青仔细观察这个小院，三间屋子，院子也极其狭小，这个地方，在何青青还不到五十岁的时候就拆迁了。


    每家每户都按建筑面积给补偿了同样大小的楼房不说，还有按照占地面积补偿的每平方两万块钱的赔偿款。


    每当何青青病痛交加没钱买药时，都会想起这个因为李志强的三言两语就被自己轻易放弃的小院子，真是悔断了肝肠！


    这个小院，是何青青的庇护所，但是它目前还没有完全属于何青青。


    这整个小区，不管是北区的平房还是南区的楼房，都是单位分给职工们的福利房，房子产权归属于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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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福利房职工们可以自住，也可以出租，还能转借，就是不能买卖。


    现在国家出台了政策要取消福利分房加紧商品房的发展，所以单位现在要求职工们统一缴纳一笔买房款，以后这房子的所有权就转给职工个人所有了。


    根据原身的记忆，这事儿是年底前办好的，现在才八月，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


    她还得再跟贱渣李志强周旋上那么几个月，以免他在房子这事儿上跟自己捣乱。


    何青青仰天长嘆一声，这时间是真难熬，看到那个渣男她就想打人怎么办？


    第4章 金牌保姆是怎样炼成的4 大傻子何青青


    何青青躺在老旧的木板床上仔细梳理自己的这次穿越任务，原身的心愿不复杂，就三条。


    头一件就是跟李志强离婚。上一世原主尽心尽力照看大了李家的两个孩子还伺候了瘫痪在床的李志强十多年，


    三十多年的婚姻和原主在婚内的所有付出，只换来了一套老房子的居住权和每个月八百块钱的赡养费！


    别说原主心有不甘了，她这个任务执行人都替原主感到愤恨不已，婚肯定是要离的，不过要等到单位福利房转到个人名下以后。


    第二条就是要保住这三间平房。这是何青青给自己准备的养老窝，房子属于早已过世的何爷爷，何青青作为何爷爷唯一的继承人，对于这套房子，她有优先购买权。


    最后一件就是绝不能听信李志强的鬼话，一定要办社保养老金！


    理了理发现这三件事都不难，原主就是单纯的想要远离贱渣，过上老有所依，老有所养的生活。


    何青青躲在被窝里滚来滚去咯咯笑！这新手任务也太简单了！


    房子落了户之后和李贱渣离婚那是分分钟的事儿！离婚后自己就去股市里转悠转悠，积累了资本再去做老本行期货买卖。


    自己本身就是做期货的熟手，再加上熟悉剧情洞察先机，那期货市场还不得变成自己的天下？到时候大杀四方要多少钱挣不来？


    何青青得意洋洋，后世人不总说吗？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金钱最能给人安全感！给原主存上她两辈子花不完的钱，这任务妥妥儿的百分百完成度！


    「执行人，请停止你危险的想法！」意识深处传来系统刻板的声音。


    「为什么？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不偷不抢遵纪守法。」何青青不服气：「这想法怎么就危险了？」


    「执行人，你要牢记，在你完成任务后委託人是要继续回来生活的，你如果在任务中採用委託人掌握不了的技能改变委託人的生存状况，极有可能会导致任务在你脱离后失败。」


    系统耐心给她解释：「因为你不谨慎的操作导致任务失败，不但拿不到天道奖励的功德值，还会被扣除你自身的功德。」


    系统尽职尽责，温馨提醒：「想想你正处于狂犬病发作状态下的肉身，请谨慎行事！」


    「那就奇怪了。」何青青不解：「既然委託人还能回来继续生活，那还要执行人干嘛呢？直接让委託人重生不就得了？有了上一世的经歷，保证她们能规避风险，潇洒快活的过一辈子。」


    系统仔细给她解惑：「这是因为任务目标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承受了本不该她们承受的苦难，导致她们的性格也有诸多缺陷，懦弱、自卑等等不一而足，许多的任务目标丧失了重来一次的信心，她们愿意付出功德值请人来帮助自己，所以才有了执行人的存在。」


    「请执行人谨记自己的任务目标，帮助委託人达成心愿，以此平息她们灵魂中的戾气，保证她们能以平静祥和的心态进入轮迴。」系统殷殷叮嘱：「以期能早日积攒足够的功德值来换取狂犬病特效药！」


    何青青点头如捣蒜，想到自己口吐白沫奄奄一息的肉身，好不容易才买下的大房子，刚下好户上了牌照的座驾，她心头火热向系统君连连保证：「我一定认真执行任务，好好帮助委託人，争取早日攒够功德！」


    系统在她脑海中撒花，两个大大的加油闪烁了半天才消失！


    不能走捷径了，那该怎么挣钱？


    三个月内就要凑够六千元的房款，现在才是九十年代中期，此时油田里的正式工一个月收入也不过五六百，六千元可不是小数目！


    何青青翻身坐起搜检原身留下的财产，很好，原身总算没有一文不名，所有钞票加起来将将一千五百块！


    就这一千五百块钱还是原身跟前夫离婚时前婆家给的补偿，她当初因为不能生孩子被离了婚，前夫给了她三千块钱权做补偿。


    何青青跟李志强结婚后，头三个月李志强每月给她一百块的生活费，三个月后这一百块就没了，李志强好像忘记了要给她生活费的事儿？


    每次都是何青青伸手讨要了，李志强才轻拍着自己脑门懊恼地说：「看我，一天到晚工作忙碌得脚不沾地，竟然忘记了这茬儿事儿，你这次都买了啥？花了多少钱？」


    何青青巴拉巴拉报出来，都买了什么和什么，花了多少多少钱，然后李志强就会把她这次报出来的数目拿给她，再多一分都没有！


    如此这般几次后何青青还没说啥，李志强倒来了脾气，每次何青青找他要钱，他都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心不甘情不愿给了钱后还要提点何青青：「青青，咱们这么一大家人过日子，你一分收入也没有，全靠我一个人的工资，我压力大着呢！你平日里操持家务还要多多节俭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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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多节俭？该怎么节俭？


    何青青父母早亡，她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三口人靠爷爷一个人的工资过活，两位老人身体都不好，常年吃药，她就是在苦日子里泡大的，这俭省节约的习惯打小就跟着爷爷奶奶培养出来了。


    她前婆婆人又叼嘴又坏，却从来没有骂过何青青一句，为啥？就因为何青青两个优点得她看重，一个勤快，一个就是节俭了，何青青的节俭，几乎已经达到了抠门的程度。


    现在李志强还要她再俭省节约，这还能怎么省呢？


    何青青一向把李志强的话奉为圣旨，她的抠门直接就变成了吝啬！


    从此以后她买菜都是等下午人家要收摊时再去，这时候菜贩忙着收摊，菜要便宜些，她再磨磨蹭蹭帮菜贩收拾一下摊位打扫一下卫生，菜贩不好意思，总要再给她抹个零头，有时候剩下不太好的菜还会白送给她。


    水果也不论斤买了，啥时候俩孩子提出来要吃水果了，她再买上几个单给孩子吃。家里做了肉菜，何青青全紧着他们父子三人，自己是一口都不吃。


    至于衣服那更别提了，自打何青青嫁给李志强后，除了办结婚证那天李志强给她买过一套衣服，这都一年多了，别说衣服了，她连一尺布头都没添过！


    为了省水费，衣服也不在家里洗了，每次洗衣服她都端着脏衣服从南区跑到北区的露天公共水龙头那去洗，洗完了再端回来，数九寒天也是如此，这一洗就是二十年，直到李志强瘫痪后李天右才给她买了一台洗衣机。


    她老了之后手上罹患风湿性关节炎，各个指关节增生变形，这病是怎么得来的？和这洗衣服难道没有关系？


    于是自打李志强发了话后，何青青找李志强要钱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她自己兜里不是还有前夫给补偿的三千块钱吗？拿出来花吧！今儿贴一块，明儿贴两块，一年多了，三千块钱可不就剩一千五了么？


    何青青现在还能怎么办呢？除了暗骂原身一句大傻子外一筹莫展！


    第5章 金牌保姆是怎样炼成的5 偏方害死人


    何青青为了这几千块钱愁得脑仁疼，第二天一大早起来顶着两个黑眼睛蹲在院子里的水龙头旁边洗漱。


    她正稀里哗啦刷牙洗脸呢，旁边墙头上探出一个脑袋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看到她高兴地喊：「小青！」


    何青青黑线，咬了咬牙对墙头上的男孩露出一个狼外婆样的笑容：「蛋蛋，能别这样叫我不？」


    「小青！」墙上的男孩也笑得春风和煦：「你以后别叫我蛋蛋，我就不叫你小青！怎么样？」


    「没问题！」何青青沖他招手：「王俊飞，替我跑趟腿咋样？」


    「啥事你说吧！咱俩谁跟谁！」王俊飞大包大揽。


    何青青从兜里摸了一块钱出来踮着脚尖递给他：「你去大门口给我买一块钱的包子，顺便去我家跟李天右他爸说我昨天摔狠了，疼得厉害，想去医院，让他过来带我去医院。」


    「姑你摔伤啦？严重不？我爸今儿个不上班正睡懒觉呢，我喊他起来送你去医院。」王俊飞说着就扬声高喊：「爸！」


    「别别别！」何青青连连摆手：「你爸好容易休息一天，别吵他。你别管那么多，就把话交代给李天右他爸就行了。」


    王俊飞跳下墙头就跑：「那姑你等着，我去找他！」


    何青青慢悠悠回到屋里往床上一躺暗自嘀咕：「哼！我可不是原身那个大傻子，甭指望我去做家务。」


    钱的事儿急不得，还得慢慢想办法，反正免费保姆是绝对不去干了！


    王俊飞回来的很快，没一会儿就在院子门口使劲拍门：「姑！姑！」


    何青青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来了！


    她拉开门板就只看到王俊飞一个人，果然不出所料，李志强没来。


    王俊飞气鼓鼓地跟她告状：「姑！李天右他爸不来，他说有事，带着李天右跟他弟出门了！」


    「不来算了。」何青青接过包子啃了一大口，嘴撑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不管他了！」


    王俊飞急得脸都红了：「那你别等他了，让我爸送你去医院吧！」


    「给！这包子真好吃！」她拿了个包子塞王俊飞嘴里，压低了声音悄悄告诉他：「其实不严重，我就是不想回去做家务。」


    「啥？」王俊飞目瞪口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耷拉着脸道：「那你刚才不跟我说，我都着急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过你可千万别告诉其他人，这是咱俩的秘密！」何青青叮嘱他。


    王俊飞连连点头：「姑你放心，我肯定不跟人说。」


    何青青料到李志强今天肯定不会来，来干啥？陪何青青去医院吗？他可没这闲工夫呢！


    不过就算他今天不来，明天也得来，周一他就要上班了，要是自己一直不回去，李天宇可没人照看呢！


    自打何青青跟李志强结了婚，李志强就没让李天宇去上託儿所了。


    託儿所一个阿姨照顾二三十个孩子，哪能顾得过来？李天宇经常穿着尿湿的裤子回来，既然自家有一对一的保姆照看，放家里多好呢，干嘛还把孩子往託儿所送？花钱买罪受吗？


    果然不出何青青所料，周天下午李志强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来敲门了。


    何青青听到他的声音，做好准备后一瘸一拐地往外走，拉开门看到李志强，何青青红着眼圈眼泪就要掉下来了：「志强，你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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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的？你这还严重了？」李志强看她这样吓了一跳。


    「疼得厉害，可能摔着骨头了。」何青青一点头眼泪就下来了。


    「那你去医院看了没？医生咋说？」李志强呆了呆，何青青被摔废了？这可咋弄？


    「没去医院，我没钱！」何青青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我在咱单位也没有岗位，这医药费也报销不了，我没敢去。」


    「这，这……」李志强这这那那了一通到底没说带她去医院看病的话，只问她：「那你现在准备咋弄？」


    「老话不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么！」何青青抬手擦了一下眼睛，泪掉的更急了：「要不我买点膏药贴贴吧，好好养上一段时间说不定就好了。」


    李志强一听何青青这么说，明显就松了一口气：「那也行，走吧，咱赶紧回去，床我已经找人修好了。」


    「我现在还回不去呢！」何青青泪如雨下：「我这右腿一点儿都抬不起来，走路都费劲儿，更甭说爬楼梯了。」


    李志强皱了皱眉：「那我明儿早上把小宝送过来，也好让他陪着你。」


    鼻涕眼泪流得正欢的何青青闻言一窒，心道可去你大爷的吧，贱渣真会说话！什么让小宝陪我，想让人替你看孩子就直说！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陪着一个行动不便的伤患能干啥？他是能给我端茶倒水还是能给我洗衣做饭？


    何青青眼珠一转点了点头：「行！不然放小宝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李志强满意地点了点头骑上自行车就要走，何青青一把抓住了车把：「志强，明天小宝就要过来了，你看我这儿缺东少西的，连顿像样的饭菜都给他做不了，


    我还得买药，你给我点钱吧！」


    「行！」李志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头，拿出皮夹抽了五十块钱递给何青青。


    何青青捏着五十块钱瞪着哭红的眼睛望着他：「还得买药呢。」


    李志强拧紧了眉头，何青青眼泪还在眼眶里面打转，手却紧握住车把不放。


    他暗暗咬了咬牙又从钱夹里抽了张百元大钞拍在她手上：「省着点花！」


    「哎！」何青青答应着终于松开了自行车把，李志强跨上自行车一熘烟儿跑了。


    「妈呀！疼死姐姐了！」何青青看李志强走后大门都顾不上关，冲到院子里的水池边拧开水龙头把脸凑到水流下边去沖洗眼睛：「这什么破偏方，我眼睛都要疼瞎了！」


    沖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被姜汁烧得火辣辣直发疼的眼睛好受了些，她抬起头来甩了甩脑袋上的水珠，看着手里的一百五十块钱气咻咻：「吃了这么大苦头才弄到这点钱？太不划算了！」


    虽然钱不多，好歹是太太平平把李渣男给打发了，怎么着这个藉口也能拖上一段时间，何青青眼睛不疼了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回屋了。


    第二天一早李志强果然把李天宇给送来了，放下李天宇他急急交代何青青：「我跟大宝说了，让他中午过来你这儿吃饭，你记得给孩子做饭。」


    「你放心吧，我还能饿着他们不成。」何青青躺在床上装伤员。


    李志强点了点头急慌慌上班去了，今天早上他在叫醒孩子然后给孩子穿衣服的环节浪费了太多时间，估计不能第一个到办公室了！


    李志强走了后何青青拖着瘸腿做早饭，李天宇开始点菜：「我要吃馒头夹火腿肠和蒸蛋羹！」


    「没有！」何青青毫不犹豫拒绝了他：「我做啥你吃啥！」


    「那你准备做啥？」李天宇肚子饿了。


    「馒头咸菜煮鸡蛋。」何青青漫不经心回答他，自己现在是伤员，要经常躺着，怎么能在做饭上花费那么多体力呢？


    「我不吃！鸡蛋我不吃煮的，我要吃蒸鸡蛋羹！」李天宇小脾气上来了，语带威胁：「你不给我做，我就告我爸，让我爸狠狠骂你！」


    「随便你去告状，爱怎么告怎么告！」 何青青脾气也直往上窜，小屁孩人不大脾气不小，难道我还怕你告状不成？


    说话间的功夫馒头热好了，鸡蛋也出锅了，何青青坐在小方桌前开吃：「我现在身上有伤，你没看到我瘸着呢？能给你做饭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爱吃不吃，不吃我还省了呢！」


    「哼！你等着吧，你不做我爱吃的饭，看我爸回来不狠狠骂你！」小屁孩得意洋洋。


    何青青懒得理他，吃完了饭把所有能吃的东西一股脑地收拾起来锁到了另一个房间，她把院子门仔细反锁住以免这个小屁孩跑出去，自己继续躺到床上装死。


    李天宇气得摔东打西，何青青一声不吭随便他摔打，反正这个家一穷二白，啥都没有，你爱摔摔去！


    李天宇摔打了一阵何青青宛如死人一样一动不动，他开始哇哇大哭，何青青还是充耳不闻。


    李天宇站到何青青床边：「我哭了你咋不来哄我！」


    何青青翻过身来对着他道：「我为什么要哄你？你不是想哭吗？我随便你哭个够。」


    这下李天宇是真伤心了，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变了。」


    「那我以前是咋样的？」何青青好奇李天宇到底是怎么看待原身的。


    「以前你对我可好了。」李天宇哭着说：「我想吃啥你都会做，我一哭你就会来哄我。」


    李天宇这回答镇住了何青青，感情在你心里何青青还算是对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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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如此，上辈子你又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原身呢？


    她年富力壮的时候照顾你长大，等她年老体衰你却那样苛待她，你就是这样对待对你好的人？


    恩将仇报也不过如此吧！


    第6章 金牌保姆是怎样炼成的6 你哭我也哭


    等李天右中午放学回来了，何青青开始做午饭，还是老三样，馒头咸菜煮鸡蛋！


    李天宇早上耍脾气不吃饭，何青青就憋住一上午啥也没给他吃，把小胖子饿的肚子咕噜噜直叫，哭闹了好几回。


    要搁原身，一见这小胖子哭了，那母爱顷刻间就得爆棚，立马就会温声细语询问他想吃什么，然后屁颠屁颠去做。


    何青青却端得是铁石心肠，完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惯得你！


    她摆出这样一幅态度，李天宇很快就意识到他以前惯用的招数不灵了，这孩子倒也机灵，饭端上桌后是狼吞虎咽，别说煮鸡蛋了，馒头就咸菜也吃得香甜。


    倒是李天右，眼见午饭这么凑合，阴沉着脸对何青青道：「这做的都是啥饭！你要是不想做就明说，我上外边儿买着吃去，馒头咸菜应付谁呢？」


    「应付你们兄弟俩呀！」何青青沖他翻了个白眼：「我都重伤了，你爸不带我去医院也就算了，我瘸着腿还得伺候你俩！能有这馒头咸菜煮鸡蛋就不错了。嫌这不行，那你外边吃去！」


    被何青青怼了一脸的李天右筷子一摔，站起来转身就要走，李宇天赶紧拉住了他：「哥！带我去，我也要去！」


    李天右瞪了何青青一眼，拉着李天宇走了，何青青冷哼一声对他道：「李天宇是你领出去的，你可看好了他，丢了我不负责的。」


    她虽然不喜欢这俩熊孩子，但也不能忽视他们的安全问题，该交代的话还是要交代到位。


    「谁要你负责！他是我弟弟！」李天右怒气沖沖。


    「你知道就好。」何青青交代清楚后自顾自啃着馒头，只要不让自己做，随便他兄弟俩去买什么吃呢！


    李志强下班回来了，李天宇听到自行车声就炮弹一样冲出去，抱住他的大腿哭得撕心裂肺。


    嚎啕大哭的李天宇把李志强吓坏了，丢开自行车就把小胖子抱了起来：「小宝你咋了？乖儿子别哭，谁欺负你了跟爸爸说！」


    不等李天宇的哭声小下来，李志强就开始怒斥何青青：「何青青！小宝怎么回事？你打他了？」


    「我得是有多恶毒，才拖着行动不便瘸着一条腿的身体去打他？」何青青翻身趴到床上嚎啕大哭：「结婚一年多了，我啥时候打过孩子？」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老天爷啊！你这样误会我！我不活了！」何青青扯着嗓门哭嚎。


    原身生性木讷不善言辞，除了埋头干活做家务，她跟李志强之间对话交流都少，像这样泼妇般的哭闹更是从来没有过。


    她这番嚎啕大哭连喊带说竟然一时间把李志强父子镇住了，李志强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李天宇也目瞪口呆忘记了哭，左邻右舍在墙头上探头探脑，王俊飞更是直接跑到了她家来。


    李志强多要面子的人吶！他本来就是靠着自家前岳丈的关系才进的油田，面对这些父父子子几代人都在油田上班的职工们时总有些底气不足，是以就爱在工作上拼命表现。


    他一进油田就给自己立了个踏实肯干，努力上进的人设，自打从普通职工晋升为小领导后，他又给自己的人设加上了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标籤。


    现在何青青这一通哭闹招得左邻右舍探头探脑，他只觉得丢人的厉害，又不便当着众人的面呵斥何青青，只好匆匆跟何青青交代一句：「你身体不好就慢慢养着吧，我先带小宝回去了。」


    自觉丢脸到家的李志强扶起摔到地上的自行车，把孩子放到后座上，骑上车一熘烟走了。


    父子俩回到家一看，李天右已经放学回来了，一见到他李天右就连声嚷嚷饿了，要李志强赶紧做饭吃。


    李志强一听就赶紧去厨房准备做饭，做饭这个技能他是早早就点亮了的，原来俩孩子亲妈活着时，大部分时间饭菜都是他做的。


    厨房食材有限，李志强虽说会做饭，厨艺却一般，再加上自打跟何青青结婚后就再没做过了，手艺更显生疏，折腾了好大一会儿才端上来一锅臊子面。


    俩孩子早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他们往日里哪曾这么晚吃过饭？不上学的李天宇是随时饿了随时吃，至于上学的李天右，何青青都会掐着他放学的点做饭，每每都是他一进家门，饭菜就能摆上桌。


    得亏这做饭的人不是何青青，不然这俩孩子又该恼火发脾气了。臊子面端上了桌，俩人饿得也顾不上细细品味，先唏哩唿噜倒进肚子里再说。


    等吃了半碗面，俩人肚子里不再飢火乱窜了，才开始品得出味道来，李天宇年龄小，还没学会给他爸留脸面，直接就开口了：「爸你做的饭没有那臭女人做的好吃。」


    李志强对儿子非常有耐心，点点头道：「你说的对，爸爸的手艺退步了。」说完这话才想起来追问他：「刚才你在何青青那儿哭啥？到底咋回事？她是不是打你了？」


    「没打我。」李天宇一边儿往嘴里塞面条一边儿告状：「她不给我做饭，每顿饭都吃馍馍咸菜煮鸡蛋。」


    「太不像话了！你还是个小朋友呢，怎么能一天到晚给你吃咸菜？」李天宇把筷子狠狠拍在了桌子上：「这可是会影响身体发育的，我明儿送你过去的时候交代她，让她上点儿心给你俩好好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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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够呛能听你的！」李天右撇嘴：「今儿中午她说她伤得厉害，能给我们做馒头咸菜就不错了，要是不想吃就让我们去外边儿自己买着吃去。」


    「她真这么说？」李志强皱眉，何青青啥意思？不想给孩子做饭还是真摔坏了？


    「是啊爸爸！她就是这么说的。」李天宇撅着嘴闷闷不乐：「那臭女人比以前更坏了，我明天不想去她那儿了，平房里没有卫生间，公共厕所太脏。」


    「不去没办法呀！」李志强摸着他的脑袋给他讲道理：「哥哥要上学，爸爸要上班，你一个人呆在家里是不行的。」


    「那就送我去姥姥家！」李天宇两条腿在桌子底下乱踢腾：「姥姥喜欢我，我要去找姥姥。」


    李志强看他这么高兴，不忍扫了儿子的兴致，只好点头答应：「行，明天先送你去姥姥家住上一个星期。」


    「噢！明天能去姥姥家喽！」李天宇开心地在地上转圈圈。


    看着儿子欢快的小脸，李志强肉疼地咧了咧嘴。


    丈母娘倒是能帮他照顾一段时间的孩子，就是大舅嫂子不好应付，小儿子要去丈母娘家住上一星期，少不得要给孩子他大舅妈送些贵重礼品才行，不然那女人怕是又要阴阳怪气讽刺自己了。


    李志强就纳了闷了，这大舅嫂的脑迴路到底是咋长的，她干嘛要把大舅哥没能升到领导层的锅扔给自己背？


    老丈人才帮扶了自己多少？他当然是帮扶大舅哥更上心更用力，大舅哥升不上去是他没这能耐，把这错怪到自己头上是几个意思？


    虽然心里愤愤不平，该维护的人情关系还是得用心维护，李志强站起来去搜翻礼品。


    上次托自己办事的老张送来的两瓶茅台酒不错，值两三百块钱呢，明儿就提上这两瓶酒再买点苹果鸡蛋糕什么的就可以送小宝过去了！


    准备好了礼品，李志强折回来问大儿子：「你怎么办？也去姥姥家还是怎么地？」


    「我就不去姥姥家了，你给我钱，我中午自己在外面吃，晚上你回来给我做饭。」李天右把自己安排的妥妥噹噹。


    李志强点点头给他拿钱，看着自己的钱包忽而一阵肉疼，昨天才给了何青青一百五十块钱，再加上今儿给儿子的伙食费和明儿要送到老丈人家的礼物，不知不觉间竟然把一个月的工资给倒出去了。


    发现这一事实后李志强气得在心中暗骂，这该死的何青青，你也太能祸祸我了吧！


    第7章 金牌保姆是怎样炼成的7 借钱


    李志强的暗中咒骂何青青全然无感，连喷嚏都没打一个！


    李志强刚一走，王俊飞他妈赵燕妮就隔着墙头喊她：「青青，你来！知道你伤了，特意给你炖了排骨汤补身子，赶快来！」


    「多谢嫂子！我马上过去。」她喜滋滋地跟着王俊飞去了隔壁。


    「刚才刚才李志强跟你闹啥呢？」到了王家还没坐下，赵燕妮就直通通问何青青：「我咋好像听见你嚎了？」


    「唉！」何青青长嘆一声红了眼圈：「嫂子，你说李志强过份不？孩子哭了几声，他就怀疑我打孩子了，你说我是那样的人吗？」


    赵燕妮一边儿盛饭摆桌子一边儿跟她唠叨：「青青，我早跟你说过，李志强太精明了，不是个好人选，你不信我的，怎么着？你现在觉着苦了？等着吧！就以你这性子，以后多的是苦头给你吃。」


    何青青连连点头：「嫂子，你说得对，我现在都后悔了！」


    「后悔有啥用？都结婚了，你还能跟他离婚不成？」赵燕妮递给她一碗排骨汤：「多喝点，骨头汤补钙。」


    何青青接过碗后道谢：「谢谢嫂子，建设哥上班去了？」


    「嗯，他今儿的夜班。」赵燕妮教训她：「老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再告诉你，你可别听李志强的，你爷这房子你非买下了不可！就像今儿这事儿一样，你心里气儿不顺了还能回来住。你不买这房子，到时候再跟李志强有个啥口角，你可等着他把你撵出来的吧！到时候你连个落脚处都没有，看你咋活！」


    「嫂子，你说得对，我已经决定要买这房子了。」何青青说着就低下了头：「就是钱有点儿不趁手。」


    「那你差多少？」赵燕妮关切地询问她：「我这儿给你凑凑。」


    「差四千五。」何青青发愁：「嫂子你家不也得买房？你这钱能凑手吗？」


    「我跟你哥双职工，我俩十几年的班难道是白上的不成？」赵燕妮白了她一眼：「你放心，买房这点钱还花不干我的家底，别瞎操心！喝你的汤吧！」


    「多谢嫂子了，还是你疼我。」何青青端起碗就红了眼圈。


    「咱们谁跟谁？不用说那客套话。」赵燕妮给她夹菜：「当初蛋蛋他奶顾不上给我看孩子，我倒夜班时还不多亏了你帮我照看蛋蛋？现在你有难处了，我能不帮把手吗？」


    「那是嫂子你仁义，这世上有许多人，压根就看不到别人对他的好。」何青青垂头敛目，把个怨妇形象演绎的活灵活现。


    赵燕妮觑着她的神色低声发问：「咋的？你终于缓过味儿来了？」


    何青青点头，赵燕妮长舒了一口气勐地把筷子拍到了桌子上：「我就说！」


    她这突然一声把王俊飞吓得碗都差点掉地上，不满地沖她道：「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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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我是太激动了！」 赵燕妮尴尬地对着儿子笑了笑，转过头来连珠炮一样数落何青青：「青青，你都要把我急死了你知道吗？你看看你现在过的啥日子？啊？」


    「南区住楼房的谁还跑到北区的公共水龙头那儿洗衣服？家家户户都买了洗衣机，哪怕日常不用呢，洗个床单被罩的总得动用一下吧？也就是你，不管大件小件全搬到北区来洗，这你都替他省！他李志强缺那点水费吗？」


    说完这一熘她都不带喘的，拿筷子点着何青青继续数落：「那天我在路上遇到你去粮店买米，你简直了！一袋子米五十斤，你干嘛不等李志强下班了用自行车给你驮回去？就算你着急用等不着他，那李天宇都五岁了，他是没长腿还是不会走？还得你抱他？背袋米，再抱那么大一个娃！干脆累死你算了！」


    「你到是把人家往死里亲呢！你可看看人家亲你不？」赵燕妮恨铁不成钢：「蛋蛋三岁上跟我出门就知道帮我拿东西！李家那俩呢？小的我每次见，你不是背着他就是抱着他，大的呢？油瓶子倒了都不带扶一下的，瞧他跟你说话那语气！蛋蛋要是敢这么跟我说话，看我不一脚踹飞了他！」


    「你呀你！」赵燕妮连连摇头：「身上的衣服还是前几年咱俩一块儿去做的吧？你都多久没添衣服了？你说你嫁给他天天洗衣做饭的图个啥？难道是他把你伺候的特别舒服？」


    她这惊人之语把何青青吓得汤呛进了气管里，捂住嘴直咳嗽，旁边的王俊飞皱眉：「李天右他爸怎么可能伺候我姑，是我姑伺候他还差不多！」


    此时处于亢奋状态中的赵燕妮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儿童不宜，她赶紧讪笑：「对对！我说反了，是你姑伺候他。」


    何青青咳嗽完了喘过气来对赵燕妮道：「并没有那事儿，嫂子你想多了。」


    「那不就结了！」赵燕妮两手一拍：「啥你都图不上他，要钱不给，要人不行，你脑子潮了？」


    「嫂子你说得对！」何青青使劲儿点头：「我要跟他离婚！」


    「啥？你要离婚？」赵燕妮目瞪口呆了半天结结巴巴道：「那，那啥，青青，我说这些话的意思，是要你也为自己打算些，别一心扑在他们父子三人身上，好歹找个活干干挣点钱你手头也能宽裕点，可不是要你离婚吶！」


    「嫂子你别多心，我不是因为你说这些话才决定跟他离婚的。」何青青看赵燕妮满脸自责，赶紧安慰她：「我跟李志强结婚一年多快两年了，从来没觉得我是那个家的一份子，李志强基本不给生活费，两个孩子对我也没有起码的尊重，我想离婚很久了。」


    「那你离了婚可咋办呀！」赵燕妮愁眉苦脸：「你现在已经是二婚了，再跟李志强离了，顶着三婚的名头更难找对象，就算找着了，谁知道对方是人是鬼，还不如就这样跟李志强凑合着过算了！」


    不怪赵燕妮这样想，现在这年代离婚率还很低，对于婚姻，人们重视的是责任而不是感情，很多夫妻哪怕已经形同陌路，为了种种原因也会维繫着表面的和睦关系。


    小两口如果闹矛盾，不管是单位领导也好，亲朋好友也罢，基本都是劝和不劝离，甚至去办离婚证时办证人员都会进行调解。


    离婚的人会被周围人鄙视，离婚的女性更是被人嘲讽的对象，赵燕妮虽说看不惯何青青老黄牛一样在李家做牛做马，可她也绝不想看到何青青再次离婚。


    「这次离了婚我是绝不会再找对象了！」何青青斩钉截铁：「男人哪有靠的住的？嫂子你也知道，第一段婚姻赵三我俩还算好吧？三年里我俩都没红过脸，结果怎么样？就因为我不能生，他妈说让我俩离婚，他都不带犹豫的，说离就离了！」


    「跟赵三离了我原是不打算再婚的，李志强找上门来甜言蜜语，当初说得多好听吶！什么和他两个人相伴到老，他儿子就是我儿子，全是放屁!」何青青愤恨不平连连抱怨：「他嫌我没文化，嫌我打扮土气，平时多余的话都懒得跟我说，那俩孩子更别提了！」


    「我算是死心了，这辈子命不好，男人我是靠不上了，只能靠自己，等房子的事儿落实了，我就离了婚去找个活干，一天到晚干不完的家务活还落不着一声好，这日子我过够了！」


    赵燕妮见她心意已决，不知该如何规劝，免不了忧心忡忡：「那你也没个孩子，到老了可咋办？谁给你养老呢？」


    「嫂子，就算我不离婚，凭李家那俩孩子对我的态度，你觉着他们可会给我养老？」何青青反问赵燕妮。


    「这，这事儿谁能说得准。」赵燕妮心里也忍不住打鼓，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她看那俩孩子现在对何青青的态度，可够呛能给她养老。


    「多少亲儿子亲闺女还不给爹妈养老呢，我更是不指望继子了。所以呀！我要找份工作，好好挣钱，现在就开始给自己存养老金。」何青青笑嘻嘻：「嫂子你说我这主意咋样？」


    「现在你觉着这主意好，等老了孤单寂寞时你就知道厉害了。」赵燕妮嘟哝。


    「我有钱了啥事不能去干？哪有空孤单寂寞。」何青青混不在意。


    吃完饭何青青要回去，赵燕妮给她拿了五千块钱：「放好了！可别叫偷儿给你摸去。」


    「我知道。」何青青数了钱揣到兜里，指挥王俊飞：「去给我拿了纸笔过来，我给你妈打个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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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啥欠条！」赵燕妮推搡她：「赶紧回去吧你，难不成我还怕你不还我？」


    「嫂子这就是你不对了，人都不常说吗？亲兄弟明算帐，钱这种事儿还是一板一眼的好。」何青青沖王俊飞挥手：「赶紧去拿！再说了，我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离婚，这欠条更得打了，万一李志强只看到我这房子，没看到我这外债，他抢我的房子怎么办？」


    「说得也是哦！」赵燕妮连连点头：「那你赶紧写。」


    何青青在王家吃了顿饭又得了赵燕妮贊助的五千块钱，解决了目前最发愁的事儿，忍不住嘿嘿直乐。


    三个月后房产证一办再把渣男一甩，这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大半！


    第8章 金牌保姆是怎样炼成的8 没保姆不行


    原身结下的善缘帮助何青青解决了目前最头痛的资金问题，她愉快地开始了苟日常操作。


    为了避免被李志强抓包，何青青压根不出去乱晃，每日窝在小院里，不是吃就是睡，过上了猪一样的幸福生活。


    她是爽快了，李志强却快抓狂了！


    以前他为了争表现，每日里都是最早一个到办公室，最晚一个离开。


    家里万事都有何青青打理，每天都有干净衣服穿，回家就有热乎饭菜吃，屋子里也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家里他什么事儿都不用做，可以一心扑在工作上。


    现在何青青突然这么一罢工，李志强麻爪了！虽然小儿子被送到了丈母娘家，大儿子还需要他每日里伺候呢！


    每日里要早起一个小时做早饭，李天右吃完一抹嘴上学去了，他还得洗了锅碗瓢盆才能去上班，连续两天他都是最晚一个到办公室的。


    这可不行吶！再这样下去他就得被领导批评不积极了，李志强眼珠一转手一挥，早上不在家里做早饭了，父子两个都在外边儿买着吃！


    早饭问题解决了，他又能第一个到办公室了，晚餐可怎么办呢？他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回到家可就够晚了。


    李天右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下午一放学早早就饿了，等不到李志强回来做饭，他就自己在外边买着吃，可好，等于李天右一日三餐都是在街边小馆子解决的。


    李志强还没来得及心疼儿子花掉的伙食费呢，李天右就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泄拉个不停，他只好请了两天假陪孩子去医院输液。


    吃饭的麻烦事儿还没解决，卫生间里又开始发臭，原来父子三个洗漱之后都习惯性地把自己擦干就出来了，至于卫生间和换下来的衣服，自然有何青青去收拾。


    现在何青青不在家，父子俩还是保持着以前的习惯，脱下来的衣服往盆子里一扔就再不管了，洗完澡也不收拾卫生间，短短四五天，攒下的两大盆脏衣服开始有味儿了，卫生间的地面上全是污垢，洗面池里水龙头上到处都是干掉的牙膏沫子和脏兮兮的水渍。


    马桶就更不用说了，尿渍加上李天右拉稀飙到马桶壁一圈的屎渣子，上完厕所的李天右对着马桶噁心的直想吐。


    出来往沙发上一坐，茶几上水渍灰尘细绒毛落了一层，李天右觉得自己气儿都快喘不上来了，忍不住开始怼他爸：「爸！你也不说打扫一下卫生，看家里脏的！」


    「你个臭小子，敢嫌弃老爸！」李志强作势要唿他一巴掌：「我哪有时间去打扫？前几天忙着上班，这两天请了假陪你去医院输液，回来还得给你做病号饭，我忙得脚不沾地，哪还顾得上卫生？」


    「就算卫生不打扫，那你也把我衣服洗洗吧！」李天右噘嘴：「我就五条内裤，你再不洗衣服，我都没得换了。」


    「好好好，马上就洗！」李志强去了卫生间蹲在小木凳上开始费劲儿地搓洗衣服。


    刚洗完衣服李天右就嚷嚷饿了，苦逼的李志强赶紧去给儿子做饭，好容易吃了饭洗了碗筷，还得接茬打扫卫生，这大半天的活儿干下来，一向养尊处优的李志强被累得腰酸背痛。


    作为单位里的基层小领导，李志强的年纪也不大，往上升的空间还很广阔，此时正应该是他好好表现的时候，怎么能被家庭里的琐事给绊住腿脚呢？这可把一心求表现的李志强给郁闷的够呛。


    他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嘀咕，这何青青啥时候能好？还是得赶紧把她弄回来，家里没个人干活都乱套了！


    憋不住的李志强，当天晚上就去找何青青，他不能再把时间精力消磨在这些琐事中了，何青青必须回来！


    何青青可不知道有人抓心挠肝地惦记她，吃饱喝足后她搬了爷爷的躺椅摆在院子里晒月亮，一边无聊地拿蒲扇驱赶蚊子，一边儿打着长哈欠思念手机，平板，笔记本和b站的up主们。


    这年代啥娱乐都没有，电视节目寥寥无几，在小院里憋了几天，都快要长毛了！


    瞧瞧隔壁王俊飞，一部白蛇传都把他激动得扯着嗓子嚎：「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


    伴随着王俊飞配的bgm，李志强上线了，他拍响了小院儿的大门，深情款款地唿唤：「青青！青青！」


    这突如其来柔情款款的唿唤把何青青给噁心得鸡皮疙瘩统统站了起来，她从躺椅上爬起来打了两个哆嗦拉开了大门。


    李志强扶着自行车站在门口，见到何青青，立刻露出了满脸宠溺的笑容：「青青，这几天我工作忙没顾上来看你，你怎么样了？伤好得差不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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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点起色了，不过还是疼得厉害。」何青青倚靠在门板上捶自己的腿：「燕妮嫂子说我怕是骨裂了，得好好养着不能乱动，不然畸形癒合后可能我就得瘸了。」


    何青青说着努力挤了挤，想挤出两泡泪来，事实证明群众演员想要挑战专业级演技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她挤得自己牙都疼了眼圈也没红一下，至于眼泪什么的，更是不存在！


    没眼泪就直接硬上吧！


    何青青半垂着头幽幽发问：「志强，我要是瘸了你会嫌弃我吗？」


    「怎么会呢！」李志强这会儿对待她还是很有耐心的：「就是摔了一下而已，别想这么多，好好养养就能好。」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何青青说着抬头看他：「那行，我就再休养上一段时间。」


    何青青这话出口，李志强懊恼地直想抽自己一耳光，怎么回事？他不是来要求何青青赶紧回去干活的吗？怎么变成安慰她了？


    他脸色阴晴不定转换了几下，还不死心：「青青，要不你回家养病吧，你一个人住这儿，身边也没个人照看，我都不放心。」


    「唉！」何青青长嘆一声：「我也想回去，几天没见俩孩子了，怪想他们的。可我行动不便，在这好歹燕妮嫂子能帮把手，回去了还得你照顾我，你一天到晚上班够忙了，我怎么能再给你增加负担呢？」


    何青青话说得如此漂亮，李志强无语，沉默了一瞬只好道：「大宝也生病了，我先回去照顾他，你好好养着吧！」


    「啥？大宝病了？」何青青着急呀，一下就抓住了自行车把手，把个忧心焦虑的母亲演的惟妙惟肖：「大宝咋啦？」


    「在外面吃饭，吃坏了肚子。」李志强转念一想，要不让儿子来何青青这里吃饭？


    怎么着也比外面的干净些，再说他还给了何青青一百五十块钱的伙食费呢，儿子不来吃，不都让何青青一个人花完了？


    还没等他开口呢，何青青就急急道：「嗨呀！大宝这下可遭罪了吧？外边儿的小馆子有几个卫生的？你明儿让他来跟我这儿吃饭吧，馒头咸菜虽然味道不咋样，好歹干净，我每顿给他多煮个鸡蛋补充营养。」


    李志强虽然很满意何青青对待自家儿子的态度，但他听了何青青这番话还是不免感到一阵牙疼，馒头咸菜？感情你连个稀饭都不做？还煮鸡蛋补营养！


    这饭菜自家儿子肯吃才怪了，算了，还是不为难孩子了，让孩子去他姥姥家吃饭吧！


    想到这儿李志强又一阵肉疼，大儿子再去，免不了还得再给孩子他大舅妈送上一份礼物！


    想到即将要花出去的礼物钱，李志强心疼得哆嗦，也懒得应酬何青青了。


    「大宝不用你管，好好养你的伤吧！」他跨上自行车，丢下这句话直接走人了。


    何青青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冷哼了一声，贱渣！


    第9章 金牌保姆是怎样炼成的9 打老婆的男人是哈怂


    何青青觉得骂李志强贱渣一点儿都不算委屈他，一个受了伤的女人独居，作为丈夫的他来了也不说问问日常生活有没有什么困难？需不需要帮助？


    漂亮话说了一箩筐，顶用的一句没有！


    想要何青青回去当牛做马就甜甜蜜蜜喊青青，一看没指望转身就走，真是现实的一匹！


    看来在他心目里何青青就只是个干活的保姆而已，什么夫妻感情，他们俩人之间有这种东西吗？


    这父子三人一直都认为何青青没有收入，吃他们家的，喝他们家的，是占了他们家的便宜，一不顺心对何青青就冷嘲热讽，简直一窝子混蛋！


    何青青是没上班不挣钱，难道她对这个家就没贡献吗？


    她嫁给李志强的时候李天宇才四岁，李志强一看何青青没有工作，立刻退了託儿所把李天宇放在了家里。


    两年后李天宇上小学了，别的双职工家庭的孩子，只要上小学，就开始在脖子里挂上了家门钥匙。


    父母的岗位如果中午能休息的还好些，孩子回去还有口热乎饭吃，父母岗位中午不能休息的，那孩子回去就只能把早上家里给准备好的饭菜随便热一热凑合着吃了。


    这年代的孩子可不娇惯，爹妈都忙着上班，孩子能自己做的事情都自己做了，偏李志强家与众不同。


    李天宇开始上学后，李志强要求何青青每日里都要接送他，原因是李天宇长得太好了，怕拐子把孩子给拐走了！


    苦逼的何青青早上五点就要起床开始做早饭，每日里接送孩子，打扫卫生，洗衣做饭，直忙活到晚上十点，李家父子三人都洗漱过后她收拾了卫生间才能上床睡觉。


    这些家务活看着不显，却麻烦又琐碎，最是耗时间，李志强每日里能轻轻松松去上班，还不都是因为有何青青在家里给他打理这些琐事？


    要不是有何青青给他做后盾，他哪能一天天万事不管只一门心思往上钻？


    看现在，何青青撂挑子才几天？李志强就把日子过成了一团乱麻！


    奈何李家父子三人全一个德行，一点都看不到何青青为这个家庭的付出，全都认为她一个没有收入的家庭主妇，待在他们家是占了他们家的便宜，花了他们家的钱！


    何青青冷笑，除了原主那个傻子，谁稀罕做家庭主妇当后妈伺候你们呢？


    一天到晚干不完的家务活不说，连个起码的尊重都得不到，更不用说家人之间的互相关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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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天宇整天一口一个臭女人，坏女人的，李志强听到不说责备纠正孩子了，竟然还指责何青青不是真心疼爱李天宇，不然李天宇绝对不会这样喊她！


    何青青冬天冷水洗衣服手上长了冻疮，她拿烤过的萝蔔片敷患处，李志强见了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反而扔给她一句：「家里有暖气还长冻疮？你就是个次品！」


    何青青冷哼，原身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竟然遇上这样嘴贱心冷的一家人，现在姐姐我来了，可不跟你们玩儿了，自己玩儿自己去吧！


    被何青青支走的李志强，忍着肉痛买了一堆礼物把大儿子也给安顿在了老丈母娘家。


    原以为自己是花钱买轻松的李志强，很快就被大舅嫂子教会了一个道理，想要买到轻松，这钱可不能花少了！


    今儿个大舅嫂子打电话，孩子想吃羊肉了，志强你明儿拎一件羊1过来吧！


    李志强还能怎么办？只好拎着羊肉上门了。


    大舅嫂子热情地留他吃饭，席间又交代，市场里的大公鸡真好，抓两只过来我给你们做猪肉勾鸡。


    丈母娘笑眯眯连连点头，大舅嫂子虎视眈眈，李志强别无它法只好照办！


    这个月还没到头呢，李志强扒拉扒拉钱包，嗯！很好，伙食费礼物钱整整花掉了他两个月的工资。


    天！继续这样下去，他等于月月白干还得倒贴！这个可怕的事实把李志强吓住了，不行，必须得把何青青弄回来！


    何青青在家的时候一个月哪花得了那么多钱？五十块一个月顶天了！


    李志强心疼自己的钱包，再加上还不想洗衣服打扫卫生，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何青青给接回来！


    何青青摔伤有一个多月了，估摸着她的伤就算没完全好利索，也大概齐好得差不多了，毕竟她是骨裂不是骨折，最起码日常做家务应该没问题。


    李志强心急火燎去了小院，何青青正在院子里吃晚饭，馒头咸菜煮鸡蛋！


    何青青热情地邀请他一起吃：「你才下班？上一天班累坏了吧？坐下跟我一起吃点不？」


    李志强张了张嘴正要开口，何青青抬头瞄了他一眼抢先道：「饭菜太简单了点，都怪我腿上有伤不能久站，连顿像样的饭菜都做不来！」


    李志强怒视何青青，她都说自己不能久站了，他还怎么坚持要她回去？


    「青青，你这伤啥时候能好？」李志强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底的火，坐下来开始採用怀柔政策：「这么久你不在家，孩子们都特别想你！我也……」


    他伸出爪子握住了何青青放在放桌上的手，一下一下挠着她的掌心：「我也非常想你，想得晚上睡不着！」


    他这突如其来的骚操作，把何青青惊得直接跳了起来！


    跳起来的何青青被摺叠小饭桌绊住了腿，然后她就在地上跟小饭桌滚成了一团，盘子碗稀里哗啦全盖在了她身上！


    这一连串的变故兔起鹘落把李志强惊得睁大了眼睛，他还来不及有所行动，隔壁的赵燕妮扯着嗓子开喊了：「青青！咋回事？我好像听见碗摔了？」


    「没事没事！我不小心摔了一跤！」何青青一边儿扬声回答，一边儿坐了起来，掉在她身上的馒头咕噜噜一直滚到李志强脚边才停住。


    那边儿的赵燕妮听说何青青摔了，一家三口全跑了过来。


    赵燕妮赶紧把坐在地上装伤员的何青青扶到凳子上坐好，王俊飞跟他爸王建设收拾翻倒在地上的桌子碗盘。


    赵燕妮看一眼一身狼狈样的何青青，再看看站在原地的李志强，特别怀疑地问道：「青青！你这是自己摔的？」


    旁边的李志强闻言一窒，什么意思？她不是自己摔的，难道还是我推的不成？


    没等李志强缓过这个味儿来呢，赵燕妮又开口了：「李科长，有啥事不能好好说还得动手？打老婆的男人都是哈怂！你可是领导呢！得给职工们以身作则是不是？你这行为传出去，让职工们怎么看待你？」


    赵燕妮这话一出口，李志强又气又急：「你的意思是我打何青青了？你这结论也太武断了！我怎么可能会跟她动手？我是那种人吗？」


    「你没动手？哦！你的意思是她自己摔成那样？」赵燕妮嗤笑一声：「她从受伤到现在，一个多月了我都没见她摔过一次！怎么你一来她就把自己摔成这样？太巧了吧？」


    李志强被赵燕妮这番言论给气得头顶冒烟，转脸看到王建设父子也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他一张脸憋得通红！


    这臭女人口无遮拦胡说八道，这不毁我形象吗？


    但是他作为一个男人也不好意思直接跟赵燕妮开撕，于是拿手点了点何青青，怒沖沖对她到：「何青青！刚才怎么回事，你自己跟他们解释清楚！」


    何青青心里憋着笑，脸上做出一副怯生生的神态来：「燕妮嫂子，你别误会，志强只是来问问我的伤什么时候能好，刚才真是我自己摔的。」


    「真是你自己摔的？」赵燕妮依旧满脸怀疑：「你也太心善了，搁谁那儿都想做个好人！」


    李志强听了何青青不咸不淡的解释，再看看拼命想往自己头上戴个哈怂帽子的赵燕妮，气得是头晕脑胀恨不得破口大骂！


    第10章 金牌保姆是怎样炼成的10 感觉即将被掏空


    差点被戴上哈怂帽子的李志强气急败坏拂袖而去，路上他越想越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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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青青一个没有岗位的家庭妇女，一分钱的收入没有，日常吃喝全靠自己，这种情况下她不说好好伺候自己父子三人，竟然还敢拿腔拿调！


    不就是床塌的时候摔了那么一下吗？能有多严重？能走能坐的人怎么就不能做家务了？


    她是骨裂又不是骨折，什么还得好好养着？养了一个来月了难道还不够？


    李志强咬牙切齿，叫你回你不回，典型的给脸不要脸！


    他跑到门市部买了一把新锁，回去就给自家大门换上了，心里暗暗嘀咕，我让你好好养！等那一百五十块钱都花完了看你怎么办！这次非狠狠地让你吃个教训！


    换完了门锁，李志强把玩着钥匙暗暗得意。


    你不是不回吗？这次我让你想回都回不来，难道我还治不了你一个家庭主妇了？不把你拿捏的服服帖帖我就不姓李！


    照李志强的猜测，一百五十块钱能花多久？再说她一个女人独居，生活中肯定有种种不便，何青青熬不了多久就得来求饶。


    于是他按下性子静静等待，只等何青青上门讨饶时再好好教训教训她，争取一次就把她在手心里攥死！


    日子就在李志强急切的期待中一天天往前走，李志强越等越焦灼！


    他发现自己还没等来何青青的讨饶服软，自己却快要被大舅嫂子给掏空（手动滑稽）了！


    随着俩儿子在岳母家呆的时间越久，大舅嫂子的胃口也越大。


    半个月前她说孩子爱闹腾每天都得换几身衣服，家里人口又多，洗完的衣服挂在阳台晾不干都发霉了，家里的洗衣机是单缸的不能脱水，得买一个双缸的洗衣机。


    李志强嘴里发苦，他自家连单缸洗衣机都没有呢，无奈孩子需要人家照看吶！李志强咬牙买了个双缸洗衣机送到了老丈人家。


    丈母娘嬉笑颜开，大舅嫂子也难得地露了个笑模样给他，李志强赔笑道：「嫂子，家里现在有新洗衣机了，我把你原先使唤的旧机器拿回我家去吧？我家里还没这么个东西呢，何青青现在不在家，我还得自己洗衣服，有了这个方便点。」


    「拿去吧！你到底是咋过日子的？啥年代了家里还没个洗衣机！」大舅嫂子鼻孔朝天：「原我还准备送我乡下亲戚的，你要就拿走吧！」


    李志强被她差点气吐血，花了五六百块钱买的全新双缸洗衣机，换来一个原价二百块的单缸二手洗衣机，本身已经够郁闷了，她还这态度，活似自己占了她天大的便宜！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管怎么生气，他还是赔着笑把这个二手洗衣机搬回自己家去了。


    原以为上供了个大件，这舅嫂子怎么着也得消停一段时间，哪知道人就是这么爱得寸进尺！


    洗衣机买来还没半个月呢，舅嫂子又开口了：「昨晚上羊肉做多了没吃完，今儿中午拿出来一闻都有味儿了，扔了吧？怪可惜的。吃了吧？家里有孩子，把孩子吃坏了咋办？唉，要是有个冰箱就好了，志强你说是不是？」


    李志强都没敢点头，现在普通冰箱怎么着也得一千多块钱，合他两个月工资了，稍微好点的他三个月工资也拿不下来呀！


    舅嫂子看他不点头，就开始摔锅打碗指桑骂槐，李志强暗暗咬牙，就不买，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舅嫂子不能拿他怎么样，但是能拿孩子怎么样，才没一星期呢，李天宇就哭咧咧给他告状：「爸，我不想住姥姥家了，舅妈太兇了老训我，我害怕。」


    小儿子这一哭诉把他的心都给哭碎了，算了，这么贵价的託管咱呆不起，还是去单位里的託儿所吧！幸好现在孩子也大了，自己知道上厕所了，去託儿所也不遭罪。


    李天宇去了託儿所，李志强就更忙碌了。


    五点起床做早饭，他上班的炼油厂在城郊，中午是赶不及回来做午饭的，顺便还得给李天右把午饭带出来。


    做好饭喊孩子起床，李天右大了，日常生活都能自理，李天宇就不行了，早上睡不醒，还想懒床，李志强还得给他穿衣服刷牙洗脸，伺候完了刷牙洗脸还得伺候他吃饭。


    餵李天宇吃饭的时候他自己连三赶四吃上几口，孩子一吃完饭，碗都来不及洗，就得赶紧送孩子去託儿所，然后自己再快马加鞭赶去上班。


    下午一下班，他就得急急忙忙往回赶，先去託儿所接了李天宇，再带着孩子去买菜，买完菜回去在李天右饿死了的催促声中手忙脚乱开始洗早上的碗筷然后再做饭。


    饭做好了一起吃完，俩孩子看电视的看电视，写作业的写作业，他得抓紧时间洗碗打扫卫生，忙完了这些赶紧伺候孩子洗澡，洗完俩孩子上床睡觉了，他还得洗衣服，衣服洗完晾好怎么得也得十一二点了。


    他满身疲惫倒在床上，五个小时后又得起床！


    这样的日子过了才半个月，他就开始暴躁易怒随时想发脾气。


    一早上起来先训斥李天宇：「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要爸爸给你穿衣服？从四岁你就开始刷牙，两年了还没学会自己刷？以后这些事情都自己干！」


    李天宇眼泪汪汪地看着兇巴巴的李志强连连点头。


    接着轮到李天右：「以后你中午回来吃完饭，就把早上的碗筷和你自己用过的碗筷都洗洗，别往水池里一扔就算完事！还有你的内裤袜子球鞋什么的，这些东西以后都自己洗！这么大的人了，爸爸又忙，你能不能也分担些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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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暴躁的李志强，李天右不敢直撄其锋，赶紧忙忙地应承了。


    送孩子去託儿所的时候训斥老师：「你们怎么开门这么晚？託儿所开办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职工解决没人看孩子的困难，你这么晚开门，我都要迟到了！」


    託儿所阿姨可不是他家孩子，人家也是有正式编制的，不吃他那一套！


    小阿姨白眼一翻：「你咋就迟到了？託儿所7:30开门，咱单位几个厂子都是8:30上班，一个小时还不够你用？你是爬着去上班的吗？」


    李志强被这小阿姨给噎得直翻白眼，却不敢再多说什么，一个是吵起来他肯定会迟到，再一个他怕小阿姨跟大舅嫂子一样拿他儿子撒气。


    送完孩子赶到单位，正好比几个属下晚一步进办公室，他本就心气不顺，偏还有那不开眼的来招惹他：「李科长，您最近忙啥呢？好久都没见您加班了啊？」


    在单位要讲究个人形象，哪怕他再想怼这个傢伙一脸，还是不得不压抑着火气微笑到：「最近家里有点事儿，忙乱了点。」


    虽说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小领导人设没有丢，李志强却忍得一肚子火星乱窜！


    在他随时都想爆发的威压下，两个孩子都开始尝试着自己做事儿，李志强却觉着更累了。


    李天宇早上起床，不是刷牙弄得自己一身牙膏沫子，就是洗脸时弄湿了袖子，总而言之状况百出，给他收拾善后，比直接伺候着他洗还要更费时间。


    李天右也是如此，洗两条内裤倒进去半袋子洗衣粉，泡沫太多堆在水池里半天沖不下去，刷一双鞋能用掉一盒子鞋粉，原来能用一两个月的东西他三两次就能祸祸完。


    他干完活儿的卫生间李志强得打扫好半天，各种洗衣粉肥皂渍黏得一地都是。


    除了这些每天都要干的日常家务，另外还有许许多多的琐事需要他去办，什么交水电费，採购日常用品，给孩子买衣服买鞋，去学校开家长会等等不一而足。


    打定主意要好好拿捏何青青一顿的李志强还没等到何青青上门，自己先被熬得两眼青黑，心烦意乱。


    对比李志强的狼狈不堪，何青青的心情简直不要太飞扬，此刻她手里捧着热乎乎新鲜出炉的房屋产权证，正跟赵燕妮一起在后勤服务社里对着墙上挂的大图指指点点。


    「这个地方不错，燕妮嫂子你挑这两间！」何青青指着地图的一角，笃定地跟赵燕妮提建议。


    墙上挂的大图是整个家属区的分布图，她们所在的北区，因为房屋老旧，没有独立卫生间和集中供暖等等问题，特别不受职工欢迎。


    有点能力和资歷的全都削尖了脑袋去争取南区的楼房了，北区就空下了许多房屋，单位决定把这些空置的房屋也一次出清，职工们如果愿意都可以拿钱买。


    只是这平房不便之处太多，大家的购买意愿不强烈，想要买房的寥寥无几，这要是换成南区的楼房，大概一挂出来抢着买房的人就会打破头了！


    赵燕妮跟何青青俩人挑挑捡捡，活像在菜市场买白菜一样，对着房子评头论足。


    「你啥眼神，这俩间正好在拐角上，每间房子都少了一扇窗，好在哪儿？」赵燕妮看不上何青青的推荐。


    第11章 金牌保姆是怎样炼成的11 你没权利教训我儿子


    何青青通过原主的记忆知道这两间房在十几年后拆迁时是赔偿最多的，除了一大笔拆迁款之外还给赔付了底商，赵燕妮帮助自己良多，现在有这么个机会能回报她一二，何青青非常积极。


    「这房子离大门近，进出方便。」何青青拼命安利。


    「骑自行车，也不差那两步路。」赵燕妮还是相不中。


    这两间房算是家属区的一段围墙，紧挨着北区的大门，跟别的平房颇有些距离，原来是做活动室用的，面积倒是不小，缺点也不小，房屋狭长不说，两间屋子正好形成了一个拐角。


    别的平房都是一排一排整整齐齐挨在一起，偏这两间这么特立独行，赵燕妮还是喜欢方方正正的屋子，对这种户型接受无能。


    「燕妮嫂子，你信我，这两间房你买了绝对不亏。」何青青拼命鼓动她：「这两间屋子挨着外边儿的北大街跟东街，占了两条街的拐角，你买了在后墙上开扇门，它不就变成临街的两间门面房了吗？自己不住，租出去也划算！」


    「这，好往外租不？」赵燕妮还是有些犹豫：「东街上除了围墙就是咱单位的后勤服务社，北大街上也没几个做生意的。」


    「现在是没几个，但是你看看开了门营业的那几家店哪家生意不好？」何青青安慰她：「你就放心大胆地买吧，五年后你要是还觉得这房子买亏了，到时候你就卖给我！」


    赵燕妮听了何青青的话一咬牙：「行，那就买了这两间吧，租不出去就先放着，等我退休了自己在这儿开个杂货铺！」


    何青青被她这苦大仇深的表情逗得直乐呵：「嫂子别担心，在这儿开杂货铺生意指定好！」


    回到小院后何青青捏着房产证嘿嘿直乐，房子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该轮到渣男了！


    原来顾忌到李志强会在房子的问题上给自己使坏，何青青一直都是被动防守，现在她决定主动出击！


    吃过晚饭，把小院收拾齐整了，该放的东西都放好，何青青提了个小包裹款款来到了李志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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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敲门，门开了，李天右站在门口，见到何青青，他楞了一下，也不说让何青青进去，堵住门口沖厨房里喊：「爸！何青青来了！」


    何青青挑了挑眉，对他道：「天右，好歹我也照顾你那么久，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清楚？就算不叫妈，叫声阿姨也是应该吧？」


    李天右撇嘴不语，李志强提着锅铲从厨房出来正好听到何青青的话，他怒容满面厉声斥责：「何青青你啥意思？我还没计较你一走几个月家都不回呢！你可倒好，一回来就拿孩子撒气！谁给你的这个权利？那是我儿子，是你能训的？」


    「我才想问问你什么意思呢！」何青青嗓门比他还高：「我嫁给你两年了都，每天起早贪黑伺候你们父子三个，你们都是咋对我的？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李天右直接喊我的名字，李天宇叫我臭女人！你说你儿子我没权利管！那我问你！我到底算不算这个家的一份子？」


    「我在跟你说你没权利教训孩子的问题！」李志强也高声大嗓：「你给我瞎扯什么蛋！」


    「怎么就扯淡了？我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我就有权利教训孩子！」何青青毫不示弱：「你要说我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我转身就走，谁还闲得蛋疼教训你孩子？」


    「就算你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你也没权利教训我儿子！」李志强语气坚定，他绝对不能给何青青开这个口子!


    后妈打孩子暗地里使劲儿！这做后妈的心思都歹毒，他要是给开了这个头，何青青肯定会天天给自家儿子气受。


    「我没权利教训你儿子？」何青青继续大声嚷嚷：「既然我没权利教训他们，那我以后也不会再管他们了，他俩的事你都自己做！别来找我！」


    何青青这话一出口李志强就急了，他独自带了三个月孩子，已经快要累死了，急需何青青来接手，好能回到以前那种吃完饭一抹嘴就去上班的状态里。


    现在何青青竟然说不管孩子，这怎么可以？


    「刚才你还说自己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现在一转眼连孩子都不想管，我拜託你稍微有点责任心可以吗？」李志强气急败坏：「你既然嫁给了我，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你做母亲的怎么能不管孩子？」


    他这话一说完何青青连连冷笑：「让我照顾孩子时你想起来我是孩子的母亲了？那他俩有把我当做母亲吗？你这双重标准未免也太可笑了！」


    「你不要上纲上线！」李志强脸红脖子粗：「孩子这么小就失去了亲生母亲，他们一时接受不了你太正常了，你作为一个成年人，想要融入这个家庭，就应该尽心尽力照顾孩子，用你的真情实意感化他们，让他们心悦诚服地爱重你！而不是用利用你大人的身份去强迫他们！」


    何青青情绪激动：「什么叫我利用大人的身份去强迫他们？我有强迫他们吗？我强迫他们做啥了？就算我是一个陌生人，他们见到我难道不应该称唿一声阿姨？你这两个孩子又是怎么做的？每日里对我直唿其名不说还臭女人坏女人不离口，连个对人的基本礼貌都没有！你就是这么教他们做人的？」


    他们两个在门口大声吵嚷，隔壁的张老太打开门倚着门框看热闹，两只眼睛精光四射的模样，哪像六七十岁的人？


    楼上楼下的邻居全都在楼梯间探头探脑议论纷纷：「李志强两口子吵啥呢这是？」


    「何青青说是李家的两个孩子对她不尊重，每次都直接喊她的名字。」


    「李志强说何青青没权利教训他儿子，说何青青对他儿子不好。」


    「哎呀，这事儿何青青没说错，告诉你们，我亲耳听到，李天宇在院子里骂何青青臭女人。」


    「何青青还对那俩孩子不好？后妈做成她这样的可以啦！那李天宇她不是走到哪抱到哪吗？」


    「什么可以啦？我就不信何青青能真心对李家的俩孩子好，这当后妈的人，心都毒着呢！」


    「你说的什么屁话！何青青是出了名的老实头，她往哪毒去！」


    「你才放屁吶！油田边上的李家堡那事儿你们知道吧？看那寡妇原来名声也怪好，后来怎么着？拿老鼠药把三个继子女全毒死了！」


    「你这根本没办法比！那寡妇是自己有孩子，何青青她不会生，她还指望李家的俩孩子给她养老呢，她指定对这俩孩子不错！」


    「啥不错？不错么李志强说她？我就看这当后妈的没一个好东西！」


    邻居们七嘴八舌嘈嘈杂杂的议论总算让盛怒中的李志强回笼了一点理智，他勉力压住了怒火对何青青道：「你进来！有事儿咱们屋里说！」


    「我没有啥事儿是不能当着大傢伙的面说的！」何青青四十五度角望天。


    「你！」李志强咬牙切齿，这臭女人太可恶了，看她这蛮不讲理的泼妇样！这么多人围观，明儿都要传遍整个小区了！


    何青青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这么能闹腾？以前她不是很乖顺的吗？李志强盛怒中带着一丝疑惑。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得赶紧把何青青给弄回到屋里去，他可不想让众人看猴子耍把戏一样地围观他，毕竟是小领导，要脸着呢！


    眼见呵斥不顶用，李志强赶紧换了策略，他温情款款地对何青青道：「青青，你别这么激动，有事儿咱们家去细细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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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了这半天泼妇何青青是累坏了，这么大声嚷嚷着说话，嗓子眼儿都开始发疼，她勉为其难地从鼻孔里带哼一声：「有啥好商量的？自打我过来到现在，你们父子俩一直堵门口，不让进是不是？」


    「哪有这回事儿！」李志强赶紧让开了门：「我是只顾着跟你说话了，快进来。」


    何青青哒哒哒进了门，李志强对一圈围观的邻居们赔笑道：「大傢伙儿都回吧，没啥事儿，就是我俩对孩子的教育问题不统一，拌了几句嘴。」


    围观吃瓜群众见正主消停了，一圈人讪笑着跟李志强点头示意，嘴里说几句不咸不淡的劝慰话后都散了。


    何青青进了屋后先给自己弄了水喝，再收拾了一下几个月没进人的次卧，今天晚上她还要住在这屋子里呢，灰尘太多她可睡不下去。


    李志强领着俩孩子吃饭，他阴沉着脸一边儿扒饭一边儿暗自思忖，这何青青跟以前变化太大了！


    原来只要他一拉下脸，何青青立刻小心翼翼惶惶不安地讨好自己，别说跟自己吵架了，她都不敢大声跟自己说话！


    对待俩孩子她也是耐心十足，小宝见天儿地挑她的刺儿，也没见她计较过，还是照样每天围着俩孩子转悠。


    现在是怎么回事？自打她回去平房养伤后，好像就跟原来不一样了？


    第12章 金牌保姆是怎样炼成的12 床头吵架床尾和


    心情很不美丽的李志强浑身散发着一股阴郁味儿，吓得两个儿子噤若寒蝉，吃完饭老大乖乖去洗碗，老二赶紧跑去看电视。


    李志强坐在餐厅思考该怎么对付何青青才能让她好好听话，再继续这样下去可是不行！


    何青青现在万事不管，家里的琐事儿又多又乱，他被繁琐的家务活儿缠身，别说在工作上求表现了，怕不是很快就要被领导和职工们批评不积极了。


    只是该怎么跟她说？刚才试了试训斥她，好像不顶用？何青青胆子大了啊！以前从来不跟自己顶嘴的一个人，现在竟然面对面跟自己吵架？


    李志强还没有脑洞大到认为何青青被人穿越鬼上身什么的，他单纯以为何青青在平房养伤期间有人跟她说了自己的坏话，她被人给洗脑了！


    那个赵燕妮就很有嫌疑！这老娘儿们年纪一大嘴就不主贵了，一天到晚闲着没事挑三拨四拱火架秧子，生怕别人两口子吵不起来！


    李志强撇嘴，看样子得换个方法对付何青青了！比如，床头吵架床尾和？


    他颇为期待地搓了搓手，说起来他跟何青青也好久没有夫妻生活了，何青青不会是因为这个才恼火的吧？


    这几个月来他被家务事儿搅和的头昏脑涨，也顾不上想这些有的没的，现在突然想到这一茬儿，竟然还有些心火乱窜！


    李志强得意地笑了一下，准备今天晚上就去找何青青，然后美美地把她收拾一顿，明儿早上她肯定就乖顺了！


    夫妻没有隔夜愁么！两口子之间有什么事情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睡两觉！


    何青青可没想到李志强打的是啥主意，她看李志强默不作声没再找茬儿，自己收拾完房间门一关就睡下了。


    今天给李志强的打击已经够大了，先养精蓄锐且等明日再战，这年代婚可不好离，要慢慢筹谋才是。


    何青青躺在床上嘿嘿奸笑，从今天开始要完美地扮演一个作精，非作到李志强主动提离婚不可！


    如果她先提出来，李志强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同意，要是在这件事上打起了拉锯战，拖的时间一久难免会招惹一堆人，什么工会妇联甚至李志强的领导都会出面劝和，先不说到时候能不能顺利离婚，光每天应付这些人的劝和都要烦死了。


    何青青暗暗庆幸这李志强跟原身都是鳏寡孤独这类人，双方都早早地没了父母亲缘，不然两家的老人那关就过不去，离婚在当下可算是个丢人的事儿。


    憋好了一肚子坏水儿后何青青很快就睡着了，刚睡着没多大会儿，轻轻的敲门声把她惊醒了，李志强一边敲门一边儿柔情似水地唿唤：「青青！青青！」


    「你啥事！」何青青愠怒，任谁刚刚入睡被吵醒，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青青你开门。」李志强压低了嗓音：「咱俩聊聊。」


    「有啥话你不能等到明天说吗？我困了！」何青青不想搭理他，三个月的「养伤」生活，她的作息时间已经规律到和太阳公公同步了。


    「青青，开开门，有问题我们就要好好交流是不是？逃避怎么能解决问题呢！你说对不对？」李志强锲而不捨。


    何青青带着一肚子的起床气勐地拉开了门，她算是看出来了，今天她要是不开门，李志强这混蛋就能一直敲下去。


    门一打开李志强就迅速地闪身钻了进来，他一手抓住门把手探头往外看了看，主卧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俩孩子早睡熟了。


    他把头缩了回来仔细别好了门，转过身来含情脉脉地望着何青青：「青青，你受苦了！」


    何青青打了个哆嗦怒斥他：「有事儿说事儿！别鬼鬼祟祟的！」


    李志强对着她呵呵一笑，伸手就想来抱她：「青青你不乖哦！脾气越来越大了。」


    靠啊！何青青要是到这个时候还不明白这贱渣想干嘛，那她算白活这么多年了！


    嗨呀！好气哦！何青青要炸了，现在要是有天涯论坛，她一定要上去发个帖子：八一八在男人眼里女人都是这么饥渴的吗！（我是不是暴露了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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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两个人还吵得不可开交，这还没过去俩小时呢，你个贱渣就跑来想跟人做负距离接触，难道吵架不会影响心情的吗？在你眼里何青青到底是多没脾气？


    何青青怒极，一挥手就把李志强伸过来的胳膊给打得歪到了一边儿，这一下她是含愤出手，效果自然非同凡响，一巴掌好玄没把李志强给唿到墙上去，扇的他连退两步才站稳了脚。


    李志强疼的「嗷」一声捂住了胳膊，这下他是什么旖旎心思都没有了，呲牙咧嘴缓了半天拿开手一看，明亮的白炽灯下他的胳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小臂上半个掌印清晰可见！


    「你疯了是不是！」李志强咬牙切齿，胳膊疼的他怒火烧心，伸出脚就想给何青青来一下。


    这要是三个月前，保不齐就让他给踹着了。


    可是何青青养了三个月的「伤」，她又不能出门乱逛，连电视都没得看，每日里窝在小院无事可做，闲极无聊下就把自己的拿手好戏跆拳道搬出来练习。


    王青青本人可是从六岁就开始练习跆拳道了，经过二十年的学习，功力很是不俗，还曾经得到过国际跆拳道大师的指点，被大师夸赞有天份，要不是跆拳道黑带升段有年龄限制，她早就继续沖级了，绝不会止步于五段。


    虽然原主的身体只经过了短短三个月的练习，但是多年的经验和眼力起了作用，对付这个捧着两只膀子捨不得动弹的李志强可是太容易了。


    李志强的腿慢悠悠踢过来时，何青青飞起一脚踹到他大腿内侧，于是站不稳的李志强华丽丽地来了个不甚标准的一字马！


    虽然这一字马不太标准，但是对于李志强来说还是很要命的，摔疼了的李志强疼蜷缩在地上捂住裆部怒视何青青！


    「咋地你还想打人？」何青青恶人先告状，双手一捂脸在地上乱蹦：「我不活了！才回来你就追到屋里打我！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


    她这番不要脸的言论把李志强气得好悬喷出一口老血来，他在地上躺了半天，缓过这口气儿后爬起来一言未发直接出去了。


    他这反应把正准备大闹一场的何青青给晾在了半空里，憋的她不上不下特别难受，何青青便秘一样扭曲着脸道：「这什么人吶！姐姐我都准备好了，你竟然跑了？」


    不战而逃的李志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未能入睡，何青青到底想怎样他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呵斥她不怕，温情她不接，他现在对何青青真是狗咬刺猬无处下嘴！


    第二天一早李志强就阴沉着脸坐在了客厅里，何青青果然如同他猜测的那样没有起床做早餐，他是既生气又失望！


    把孩子带到外边吃了早餐送到学校后，李志强直接去上班了，到了办公室里他反反覆覆思考了一天，决定再给何青青最后一次机会！


    毕竟她以前实在是太省心了，家里家外的活儿都能拿得下不说对自家两个儿子也很不错，除了她没有工作岗位没有收入这个缺点之外，几乎是挑不出别的毛病来，作为一对儿半路夫妻，何青青委实做得不算差，李志强一时半会儿还有点捨不得放手。


    但是想到昨天晚上何青青的表现，李志强又游移不定，自己是一家之主她都敢跟自己动手，那她要是起意想虐待自己的孩子们岂不是也毫无顾忌？


    累了一天的李志强下班回家直接去了託儿所，何青青果然没有来接李天宇，他更累了，接了孩子回到家，发现何青青正在楼下的花坛边儿跟一群老太太侃大山！


    李志强的怒火不受控制地开始蹭蹭往上窜，他黑着脸从何青青旁边经过，连个招唿都没打就上楼了。


    几个正跟何青青聊天的老太太互相挤眉弄眼，示意大家注意看浑身散发低气压的李志强。


    何青青客气地跟老太太们道了别，紧跟着李志强也上楼了，进门时何青青朝李志强抱怨：「你说你换了门锁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出去了一趟回来竟然打不开门！」


    李志强一语不发，进了门后把孩子打发到卧室里，自己大马金刀往客厅的沙发上一坐，拿下巴点了下对面的位置沖何青青道：「你坐下！咱们好好谈谈！」


    第13章 金牌保姆是怎样炼成的13 何青青的无敌嘴炮


    李志强说要谈谈，何青青自然不会拒绝，她一屁股坐到了李志强对面：「谈啥？」


    「青青！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反常？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我的坏话？」李志强语重心长开口了：「你可别信那些老娘们的胡说八道，她们就是嫉妒咱俩在一起过的幸福，她们眼馋咱们，目的就是想破坏咱俩的婚姻！那都是一群损人不利己的泼妇！」


    「哪个老娘们胡说八道了什么？」何青青一脸懵：「你这说得啥？我怎么有听没有懂？」


    「还装傻你！」李志强佯嗔道：「那赵燕妮！不是她在背地里捣鼓我的坏话你能这样？青青，你要搞清楚，咱们俩是两口子，是这世上最亲的人，那赵燕妮，她就是对你再好，能有我对你好吗？」


    李志强说完了长嘆一声温情脉脉看着何青青道：「你呀！以后别信她们说得乱七八糟的话，她们纯粹就是想挑拨咱俩干仗呢！我也人到中年了，肯定不能像那些小年轻一样整天把情情爱爱什么的挂在嘴边，但是我心里却是真正爱你的！少年夫妻老来伴，我还想和你一起相伴到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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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青青无语，对着李志强眨巴眨巴眼睛。


    李志强看何青青不说话，继续卯足了劲儿游说她：「咱俩能重组家庭不容易，孩子们也喜欢你，我也爱重你，你还有哪儿不满意的？以后能不能别闹了，跟我好好过日子？嗯？」


    老天爷！这贱渣脸皮可有够厚的呀！无中生有颠倒是非胡说八道的功力这么深厚？


    「你等会儿！你等会儿！」何青青抬手阻止了李志强的鬼话连篇：「你说，你心里爱重我？想和我一起相伴到老？」


    「是啊！」李志强连连点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万万人里咱俩能走到一起，是多么难得的缘分，咱们可要好好珍惜才是！」


    李志强说着遗憾地吧嗒了一下嘴，此时如果能搂住何青青的肩握住她的手，再说出这句话，肯定效果更好，只是何青青现在有些阴晴不定，他还不敢造次，这句话的效果大打折扣！


    「你这样说，我还是相信你的。」何青青抬起头来看着李志强羞涩地笑了笑：「那既然你觉得咱俩是少年夫妻老来伴，那我有困难你是不是会帮助我？」


    「当然了！你说，有啥困难我肯定帮你啊！两口子之间不就是互相搀扶着过日子的吗？」李志强嘴里说着漂亮话，心却高高提了起来，何青青这个二百五，不会提什么过分条件吧？


    「我也没太大的困难！」何青青对着他粲然一笑：「就两件事！第一件，我爷留下的房子，我想买下来，你给我拿六千块钱，你知道的，我不会生，这房子我死后就留给大宝小宝平分了。」


    「第二件，我没个岗位，看病吃药都没地儿报销去，太花钱，你给我在咱单位找个岗位，我不挑工作，临时工也行，体力活也行！只要你办到了这两项，咱俩还能继续过下去！」


    「青青！你看看你，还说不是受了别人的挑拨，你这都提的什么要求？」李志强一听这话就急了。


    六千块钱他拿得出来，但是他却不想拿，现在他一个月工资也不过五六百，六千块可不是个小数目，以他的收入想攒下六千块钱，最少也得两年。


    何青青现在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想让他掏出这笔钱来，李志强是万万不肯的，尤其是这房子买下肯定要记到何青青名下。


    哪怕何青青说了她百年后把房子给大宝小宝，李志强也不愿意，北区的空房子多得是，他要是动用这么一大笔钱，干嘛不买了记在自己名下？


    到时候这房子的产权归自己，他是卖也好住也罢，都理直气壮，在何青青名下算怎么回事？


    李志强觉得还是要先劝的何青青打消了这个主意：「青青，早先我不都跟你说明白了吗？那平房没用！你看看那平房，不通暖气，冬天取暖还得烧煤，烧煤多危险呢？哪年都有烧煤中毒出事故的！」


    「再说那房子里还没个厕所，上个厕所跑那么远，每天早上都得倒尿盆，麻烦不麻烦？你先前不都答应了我不买那房子了吗？怎么现在又反悔了？赵燕妮又给你胡说八道了吧？」


    「不关别人的事儿！」何青青垂头敛目：「是我想要那个房子，那房子我们老何家都住了四十年了，我在那房子里出生长大，我爷奶也是在那个房子里走的，我对它有感情。」


    李志强，「青青，这你就想差了是不？人应该往前看，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才是，老放在心里，你自己也难受！咱现在住的这楼房多好的，水电暖齐全，方便的很，足够咱一家四口住了，那平房就是买下了也是白放着，何苦花那份冤枉钱是不是？」


    「那好！」何青青抬头盯着他：「这房子先放着不去管它，那咱来说第二件事儿，你啥时候给我安排个岗位？别说你安排不了！前年咱俩还没结婚时，工会的何大姐就说要照顾我，给我个临时工的岗，当时你一口回绝了，说咱俩马上要结婚，以后你养我，我才没去上班的。」


    何青青紧盯着眼神四处闪躲的李志强：「现在呢？我摔伤后竟然连医院都不敢去！我手里一分钱没有，医院看完也报销不了。这日子根本没法过下去，你要是真心实意想和我过日子，你就给我安排一个，我不挑，什么位置都行！」


    李志强听了这话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工作岗位他当然能给安排一个，不说别的，炼油厂的食堂里就一直缺打杂的，问题是他能把何青青安排进食堂打杂吗？


    他好歹算个小领导，何青青身为他的爱人，却以临时工的身份去食堂里打杂，他不要脸的啊？纵观整个油田上上下下，看哪个领导的爱人是临时工？


    事业心强的是重要岗位的业务能手，没事业心的就在养老部门占个闲职，不管是业务能手还是闲职，都是妥妥的正式工，还有那不喜欢上班的，干脆就在家里做起了全职家庭主妇，谁闲的没事儿干去当个临时工？


    临时工的岗位是好找，但是这些活儿往往耗时长工资低，他要是给何青青找了这么一份工作，何青青还有时间做家务吗？


    不说别的，就他们炼油厂的食堂，里面所有的厨师和杂工都要两班倒，早午餐一班，晚饭宵夜一班。


    炼油厂24小时不停歇，食堂也得一天四餐饭不断，早班的四五点钟就要去上班，下午二三点才下班，上个晚班吧，下午三四点上班，凌晨一二点钟才下班。


    这样一来她就没多少时间管孩子了，这样的活儿他能给何青青找吗？他跟何青青结婚就是奔着她老实能干肯顾家能给他照顾孩子来的，不然他干嘛要找一个年近三十还一无所有的二婚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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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式工倒是能轻松些，空闲时间也多些，问题正式工的岗位更难办！上上下下的关系要走通，得花多少钱？得用掉多少人情？


    他要是有这么多钱和人情关系，还不如把自个儿往上升一级呢！用在何青青身上多浪费？


    何青青看李志强长久不说话，她满带讥讽地开口了：「我这两个条件并不如何过分吧？你一条也做不到？这就是你对我的爱重？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李志强被何青青的话给气得满面通红，这何青青是越来越不老实了，更别提顾家了，孩子她更是一点儿也不管，他跟何青青的婚姻，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这两件事你不给我办，我自己办！房子我借钱去买，帐我自己还，工作我也自己去找。只是这样一来，我肯定就没时候做家务了，你可别抱怨才好！」


    何青青两手环胸往沙发上一靠：「毕竟你上班回到家是一点家务都不做的，现在我要出去上班，那家务活儿也够呛有时间做！」


    「何青青！」李志强咬牙切齿地怒视她：「你不想过日子了是不是？啊？哪家媳妇不得做家务？你现在还没找到工作呢就开始把分内事撂挑子不干了？你什么意思？俩孩子不是你亲生的，所以你就一点儿都不上心是不？」


    「你说得没错！」何青青冷哼一声：「人家媳妇是做家务，但人家媳妇在家里是什么地位？别人都是工资一发下来就交给媳妇了，家里的支出都是媳妇统筹管理。」


    「我呢？你别说把工资交给我了，你连生活费都不给我！你说让我俭省点，我天天端着脏衣服去公共水龙头洗，连家里的水费都要给你省着，你是怎么做得？转眼给你前丈母娘买了个双缸洗衣机！我连个知情权都没有，咱俩还是两口子吗？这就是你对我的爱重？」


    何青青喘了一口气继续喷他：「我摔伤了，你身为丈夫，都不说带我去医院检查看看的？为什么？还不是怕花钱？说什么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只要我好好照顾了孩子，他们大了肯定给我养老！」


    「全是屁话！我还年轻能干着呢，摔伤了你都不带我去医院，等我老了还能指望得上你孩子？」


    「何青青！我真是没想到，你心里就是这样想我想孩子的？你太过份了！」李志强痛心疾首：「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你对我哪儿好了？我是真没感觉出来！」何青青瞪大了眼：「来！你说说！」


    「你！」李志强气结：「我对你还不好？你一分钱收入都没有，要不是我，你都活不下去，你在这个家里白吃白喝我说啥了没有？」


    「你是在开玩笑吗？」何青青诧异的语气简直要突破天际：「当初我要没有和你结婚，去上了工会何大姐给我安排的班，我能养活不了我自己？」


    「还我在这个家里白吃白喝？」何青青冷笑连连：「我是白吃白喝吗？感情我做的家务活儿都不值钱是不？况且你还三不五时要睡我！我是你们家免费三陪？白干活白照顾孩子白□□，到头来连吃喝你都要计较！你还是人吗？别笑掉我的大牙了！」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不嫁给你，自己去外面找一个保姆的工作，人家一个月也得给我开个两三百块钱的工资吧！结果在你家里连吃喝都是占了你家便宜？李志强你能要点脸不？你是给我吃山珍海味了还是给我喝琼浆玉露了？」


    被何青青一顿无敌嘴炮给轰得体无完肤的李志强恼羞成怒：「你这样牙尖嘴利的人我老李家容不下！离婚！」


    第14章 金牌保姆是怎样炼成的14 精力旺嗓门大吵架我不怕


    李志强一句离婚说出口后突然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畅快！


    何青青个泼妇是不能留了，既不能替他做家务，还不给他管孩子，这样的女人留着她过年吗？


    她以前是干的不错，现在却完全变了个样，心大了，听听她说得什么话？男人要把工资交给媳妇保管？开什么国际玩笑！


    她自己一分钱不挣，还想拿着家里的财政大权？脸咋这么大？


    再说了自家还有两个儿子要养呢！把家里的财政大权给了她，她还不得狠命剋扣自家孩子？


    不只心大，她心还野了，瞧瞧她的打算，给她把平房买下，再给她找份工作，这不把她翅膀都给养硬了吗？翅膀硬了她还能老老实实在家里乖乖干活？


    与其天天跟这个不省心的泼妇纠缠，不如早早摆脱了她再找一个好的！


    「离婚！」李志强坚定了信心又重复了一遍：「你这个女人爱撒泼，又懒又贪还牙尖嘴利搬弄是非，留着你教坏了我的孩子！明天你就跟我一起去办手续！」


    何青青这个气哟！麻哒！


    一说离婚就开始往何青青头上按一堆标籤是怎么回事？眼看用不着了就开始往死里败坏人家名声是吧？什么绝世贱渣！


    「离婚？你想得美！」何青青怒视李志强：「我给你家做牛做马干了两年活！到头来连一句好话儿都没落下？胡说八道败坏一通我的名声就想离婚？想什么美事儿呢你？」


    这贱渣总算自己提出离婚了，何青青心里暗笑，自己可不能答应的太快了，以免他觉察出自己急于离婚，再使出什么拖延大法来。


    「那你想怎么样？」李志强看何青青这咄咄逼人的态度更是坚定了离婚的决心，这泼妇是真不能留了，自己不管说啥她都能找茬吵架，留下她专门用来气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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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赔偿！」何青青白眼一翻：「我也不多要，就按咱单位临时工的收入给我赔偿就行，就当我在你家干了两年保姆！」


    「赔偿？呵呵！」李志强冷笑：「婚姻在你眼里都可以拿金钱来计算了，我把你当保姆开了工资，那你还陪我睡觉算怎么回事？我也按次数给你付钱？你这个市侩又恶毒的泼妇！」


    「少满嘴喷粪！」何青青拉开架势蹦到他面前：「找打是不是？睡觉只你享受了？我也享受了!咱俩还说不好谁睡谁呢！」


    何青青跃跃欲试的动作还真让李志强心虚气短，昨晚上被扯疼的裆部又开始不得劲儿了起来。


    他外强中干地沖何青青道：「你的教养呢？一言不合就动手，别做出这副泼妇样子来！大家都是文明人，有话好好说！」


    「我都说了啊！」何青青一只脚踩到茶几上：「想离婚可以，赔偿款一给，咱们好聚好散！一分钱都不想出还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你是想干嘛？要不我去你单位找你领导谈谈？算了我还是去找工会跟妇联主持公道吧！」


    她这番赤裸裸的威胁把李志强给激得气急败坏：「婚姻是两个人的私事，你跑单位找领导干什么？领导不管这事儿！」


    「我管领导管不管！」何青青得意洋洋，总算抓到这混蛋的脉门了：「在你家累死累活伺候了你们父子三人两年，一分钱我都没落下，你一说离婚就想把我扫地出门，我不用生活的啊？有你这么做人的没有？我要去问问你领导，你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李志强这个气呀！他算是看出来了，何青青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现在无所顾忌一门心思跟自己闹腾！


    这泼妇态度强硬，要是不满足她，保准她真敢跑自己单位闹腾去！


    李志强咬牙切齿却拿何青青毫无办法，算了！只当花钱消灾了，赶紧把她打发了自己好再找一个！


    「我最多给你三千块钱！你要是同意，咱们明儿一早就去民政局！」李志强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简直痛彻心扉，三千块钱自己也要攒一年呢！


    「三千不行！最少得四千！」何青青踩着李志强的底线往上加了点儿，可不能狮子大开口要太多，万一这渣男再捨不得钱不离了怎么办？


    「四千不行！最多再给你加三百！」李志强肉疼，这臭女人太贪心了！


    「三千五！不然不去！」何青青抖动着放在茶几上的腿。


    「好！明儿一早就去！」李志强盯着她抖个不停的腿咬牙切齿，这泼妇是越早打发走越好，看她什么样子！简直一个女流氓！哪里还有一点儿原来老实憨厚的影子？自己是上了她的当了！


    失了一大笔钱财让李志强心疼地怒火中烧，他忍不住出言讥讽：「真是辛苦你了，啊？在我家装了那么久的老实人，一看捞不到好处你就原形毕露了是吧？」


    何青青站直后伸腿给了茶几一脚，茶几「吱嘎」一声滑到了李志强面前。


    「想动手吗你？别挑事儿啊！什么毛病？谁在你家一装两年？你家是有万贯家财能让我挥霍还是位高权重能让我装逼？几十平米的房子一个鳏夫带着俩儿子，要不是原——」


    何青青嘴里打了个磕绊赶紧改口：「你还以为你条件多好是不是？也不看看你那俩儿子有多难缠！要不是我老实想真心跟你过日子，谁找你这样的？」


    「我在你家两年了，对你们父子三人比对我自己都好，你看看你们三个是怎么对我的？咱俩到底是谁在装？你当初找我的时候说了些啥还记得吗？」


    「我说了啥？」李志强怒气沖沖：「我也记得你说了啥！」


    「那正好！咱俩来比对比对，看看到底是谁没做到！是谁在装！」何青青暗爽，姐姐我可不怕打嘴仗！我嗓门高精力旺，吵到天亮也不怕！


    「好了！以前的事儿就不提了，反正都要离婚了，谁耐烦给你掰扯这些有的没的！」李志强看何青青越发来劲儿，忍不住就退缩了，这楼房也不太隔音，再吵下去一会儿楼上楼下都听到了。


    「自己一身猴毛，还说别人是个妖精！」占了上风的何青青得意洋洋。


    「论言行不一，你李志强可是箇中翘楚！我告诉你，咱俩是和平分手，以后再见就是路人，谁也不用搭理谁！你要是敢到处败坏我名声，我非闹到你单位领导跟前去不可！你尽可以试试，看我能不能说到做到！」


    第15章 金牌保姆是怎样炼成的15 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离


    李志强被何青青给气得三尸神暴跳，看这泼妇的混不吝样儿，她是真敢闹到自己单位去，到那时自己岂不是会变成职工们茶余饭后的笑料？这也太影响个人形象了，自己还怎么往上爬？


    李志强暗暗警醒自己，离婚后一定要离这个泼妇越远越好！


    第二天李志强早早打电话去单位请了假，送两个孩子出门前先撵何青青：「咱俩一会儿就去办手续，赶紧把你的东西收拾收拾现在就走人，九点钟咱们在民政局见！以后你可别来我家了！」


    「走人倒是可以，你是不是忘记啥了？」何青青沖他挑衅地一笑：「还没到年纪就开始老年痴呆了？」


    李志强黑着脸从自己公文包里掏出一沓钱并一张纸甩给她：「给你！你好好点清楚，别说我赖帐！顺便把这协议上的名儿签了！」


    「我当然要数清楚，你的人品可不咋样！」何青青白了他一眼，仔仔细细把钱数了一遍，又拿起协议来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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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协议非常简单，只写了双方自愿离婚，女方拿三千五百元的补偿后不得再以任何藉口和理由找男方索要财物，打扰男方的生活。


    何青青撇了撇嘴，这渣男还当自己是块儿香饽饽呢！别说自己了，就连原身都厌烦死了这父子三人，离婚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儿，谁还耐烦回去找他？


    何青青拿起笔刷刷加上了两条，一是她名下的三间平房，虽然是在婚姻存续期间买下来，但这房子最先是她婚前继承的遗产，补缴的房款也是她个人举债缴清的，债务将由她自己偿还，房子跟男方没有任何关系。


    二是她拿的三千五百元钱，是夫妻关系存续期间共同收入的四分之一，是男方自愿补偿给女方用作日常生活所需，男方不得以任何藉口和理由索回。


    李志强一看何青青加上去的条款，立刻拧开钢笔赶紧把自家房子的所有权也写的清清楚楚。


    他一边儿写一边儿心里暗暗庆幸，还好还好，何青青要不写这一下，自己还想不起来。


    自家这套楼房的钱才交了不久，房屋产权证也能算做是婚内拿上的，万一何青青以后再找自己闹腾着要分房子可就难办了，还是现在写清楚的好。


    李志强补充好了协议，何青青把协议揣到自己兜里，转身就出了门，李志强不放心地在她身后喊：「记得九点钟民政局！」


    「放心！我可不跟你一样言而无信！」何青青打击李志强的技能已经炉火纯青信手拈来了。


    李志强瞪着何青青的背影暗自磨牙，他送完两个孩子去学校后骑着自行车一熘烟儿到了民政局，车子一支，环目四顾不见何青青的影子！


    这泼妇不会拿了钱不来了吧？李志强懊丧得抓心挠肝，失策了！


    早上就不应该把钱全部给她，先给她一半儿，等离婚证办下来再给她剩余的才对！


    李志强活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灼不安，一会儿看表一会儿踮脚，躲在旁边暗巷里的何青青拿心急如焚的李志强当配菜，一边儿啃包子一边儿乐呵！


    她又没个交通工具，凭藉着原身的记忆开了11路公交车过来的，早饭都没顾上吃，且让她先把两个包子吃完了再露面！


    「进去啊！难道你捨不得跟我离了？」就在李志强等的不耐烦想走人时何青青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一开口就让李志强想骂娘！


    还捨不得你，想什么美事儿呢？赶紧离了你个泼妇我好再找一个，财务室新来的钱小美就不错！


    李志强黑着脸进了门，何青青在办事大厅的柜子上找了纸张印泥，看着李志强把离婚协议整整齐齐地给她抄了一遍双方再摁上手印。


    两个人站到办事员面前，留着剪髮头的办事员老大姐语重心长地给俩人灌鸡汤，直说了半个小时才停下。


    说累了的老大姐端起桌上的不锈钢保温杯喝了口水，何青青不动声色地把俩人的证件齐齐往老大姐面前推了推，催促的意味不言自明。


    得！老大姐沖天翻了个白眼，自己这鸡汤算是白熬了，她暗暗摇头，这俩人一看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离的，遂也不再废话，拿起证件验明了，咔咔几下，红本变绿本！


    何青青一把抢过自己的那本翻开一看，准确无误！哈！三个任务完了俩！


    她乐得原地转了个圈，旋风一样冲到外面大街上瞬间就没了人影！


    何青青满心激动，现在就剩最后一个任务没完成了！办社保！交养老金！


    原身上辈子一直没上过班，单位里自然也不会给她办，千禧年前后国家出台了政策，要全民参加社保，只要按照一定比例交齐十五年的保费，六十岁时自然可以按月领取养老金。


    当时社区工作人员找上家门来要她参保，彼时已经瘫痪在床的李志强连连摆手把社区的工作人员撵了出去。


    撵走了工作人员，他温声细语对何青青道：「老伴！你可别多心，我不给你办社保不是不心疼你，实在是这保险它不划算。来！我给你算算，你看看，你没工龄，想要参保就要一次性交齐十五年的保费，这保费好几万块钱呢！」


    「交了保费又怎么样？一个月才领三百多块钱，十年都领不回本钱来！你算算亏不亏得慌？」


    「再说咱们年纪都大了，身体也不咋样，谁知道还能不能活够十年？万一哪天咱跟隔壁张老大一样，突然腿一蹬过去了，那你参保交的几万块钱还不知道便宜了谁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社保咱不参加了，啊？有这几万块钱放手里，咱想咋花咋花，不比交给国家让人卡着每月给咱几百块强的多？再说我还有退休工资呢，还能缺了你的钱花？」


    「就算我走在了你前头，还有老大老二呢！你从小把他俩照顾大，与他们有恩，他们都领你的情呢，肯定能给你养老，你办这个保险有个啥用呢？你说是不是？」


    一辈子没什么见识眼光的原身被李志强这几句歪理给说服了，她选择相信两个继子的人品，直接了当地拒绝了社区人员。


    她哪能想到这社会养老保险金是会根据居民消费水平不断调整的呢？这笔钱虽然不多，应付一个孤寡老太婆的日常开销是没问题的。


    上辈子她死得时候，那些参加了社保的老太太们一个月能领将近两千块钱的养老保险，对比两个继子每人每月给的四百块，这两千块钱让何青青眼热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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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况社保是分两部分的，除了每个月固定发放的养老金外，还有医保卡可以拿去药店买药，去医院看病。


    这福利对于罹患风湿性关节炎需要经常吃药的原身来说，医保卡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可惜她轻易就与之失之交臂！


    所以原身对自己没能参加社保是耿耿于怀，把这件事列为必须完成的三项任务之一！


    这个任务简直不要太简单好吗？


    何青青偷乐，她决定五年后的社会养老保险金一定给原身按最高档次缴纳，务必让她满意！好让她多分一点儿功德给自己，早日攒够功德，拯救自己狂犬病发作的肉身！


    除了要交社保的钱，她还欠着赵燕妮的买房钱，接下来就该好好找工作挣钱了。


    王青青自己只会做期货投资，原身显然是掌握不了这个技能的，她要找个什么工作好呢？


    第16章 金牌保姆是怎样炼成的16 最受欢迎小保姆


    回到小院何青青开始挠头，原身会的技能不多，父母早早就双双离世，爷奶身体也不好，她十五岁初中毕业就辍学在家照顾中风的爷爷和老年痴呆症的奶奶。


    十几年陪伴着两位患病的老人，既没时间与人交往，也没精力打扮自己，早与社会脱了节，就会个做饭洗衣收拾家务。


    这该这么办？何青青嘬着牙花子，真麻烦！这原身一无所有一穷二白一屁股债，该给她找个什么样的工作呢？


    要不开个小饭馆？原身做饭味道还不错！仔细一想不行不行，何青青连连摇头，赶紧把这个想法否定了。


    自己没这技能，原身的水平也就是做些个家常菜，开馆子可没那么容易，不是几个家常菜就能拿下来的，万一生意赔了自己不能在既定的时间节点替原身缴纳社保怎么办？


    就算到时候能借钱缴纳养老金，还是会留下一堆债务，会不会被判定任务失败？这个险可不能冒。


    这工作难办，既要原身自己能做得来，还必须能挣到足够多的钱！到哪能找到这样的工作呢？


    何青青挠头直挠到晚上赵燕妮下班，听到隔壁有动静，她趴在墙头上沖那边喊：「建设哥！燕妮嫂子！蛋蛋！过来吃饭吶！我炖了羊肉！」


    赵燕妮闻言乐呵呵地跟她说：「呀！你这俭省惯了的人，咋捨得买羊肉？是不是知道我给你找了个活儿干，想提前庆祝庆祝？」


    「你给我找了个活儿干？太好了！」何青青喜出望外：「今儿真是双喜临门！我买羊肉是有好事要庆祝，你们快来！」


    王家三口人提了几瓶啤酒过来，何青青的炖羊肉已经出锅了，几个人围坐在小餐桌前，何青青拿了杯子让王建设给众人倒啤酒。


    「你是有啥好事儿要庆祝？」赵燕妮笑呵呵地询问眉飞色舞的何青青。


    「好事儿就是我跟李志强离婚了！」何青青提起来就忍不住哈哈一笑：「我算是醒悟过来了，李志强他压根就没把我当媳妇看待！我没必要再跟他搅和到一块儿。」


    「真离啦？」赵燕妮闻言立刻忧心忡忡：「他确实不咋地，跟他凑合着你好歹算是有个家。现在离了婚，孤身一人又顶个三婚的名头，你以后可咋办哟！」


    「我以后不找对象了，专心挣钱！」何青青乐呵呵地端起杯子跟王建设和王俊飞碰了杯，又转向赵燕妮：「嫂子来碰一个！你给我找了个啥活儿？」


    赵燕妮愁眉苦脸端起酒杯：「这活儿工资倒是开的高，一天24小时三十块钱，就是名头不好听！你干不干？」


    「啥活儿能有三十块钱一天？」何青青诧异！居然有这么高的工钱？


    三十块钱，算下来都九百块钱一个月了！搁在这年代，九百块钱妥妥的是高收入。


    也就是他们油田效益好工资福利高，职工们每月才能有五六百块钱的工资收入，时下社会上普通人的工资可没有那么高，一个月三四百块的大有人在。


    所以这24小时三十块钱可不是小数目，算得上是超高待遇了！啥活儿能给到这么高的工钱？


    「就勘探队郑工他老娘。」赵燕妮压低了声音跟何青青道：「老太太中风了，几个子女全都要上班，老太太可不就没人管了吗？」


    「郑工问到我，我给他推荐了你，你伺候你爷爷十几年，多有经验啊，我一提起你，郑工就高兴的不行，催着我明天就带你去呢！」


    「瘫痪的病人可不好伺候，说起来是护工，实际上就是个干脏活儿累活儿的保姆，你干不干？」


    「干呀！为什么不干？」何青青大喜，工资高，原身也有相关经验，还有啥活儿是比这个更合适的呢？


    「我跟郑工提起你时，还担心李志强不让你去吶，虽说能挣钱，可他家里还有俩孩子需要人管呢，他能放你去？」赵燕妮长嘆一声：「唉！你离了也好。就你的话，多挣点钱，给自己存点老本儿，省得到时候老无所依，钱也算依靠了！」


    「那是！男人哪有钱可靠？」何青青洋洋得意大放厥词，惹来王建设和王俊飞齐齐冷哼！


    她见势不妙赶紧狗腿地对王建设道：「当然建设哥你除外，哥你多老实能干又憨厚一人呢！我燕妮嫂子能找上你是她的福气！」


    她这一通彩虹屁把佯怒的王建设给吹捧得哈哈哈笑了起来。


    王青青松了一口气对怒视自己的王俊飞道：「蛋蛋你也别生气，姑这话里不包括你，你现在还不是男人呢！顶多算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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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燕妮被何青青这一番强行描补给逗乐了：「我还担心你离了婚心情不好呢，这么一看真是离得好！瞧瞧你都会开玩笑了，哪像原来，天天蔫头耷脑活像被雨淋过的鸡！现在跟变了个人似的，可是比原来开朗多了。」


    何青青呵呵干笑几声没敢接话茬儿，这何青青的壳子里装的是王青青，可不是变了个人嘛！


    第二天何青青就跟着赵燕妮来到她上班的地方，隶属于油田的一座综合性医院。


    赵燕妮在这家医院做护士已经十几年了，最近刚刚又升了职。


    何青青看着她在更衣室换好护士服，拿着她的护士帽打趣道：「这带小蓝条的帽子，带上是比纯白的好看多了，是吧？」


    「别贫了。」 赵燕妮抽走她手里的帽子戴在头上整了整：「走吧！」


    何青青跟在她身后去了神经内科的病房，她未来的僱主郑工穿着一身揉得皱巴巴的工作服在病房接见了她。


    刚陪过一夜床的郑工鬍子拉碴眼袋青黑，他瞪着一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乐呵呵地夸奖何青青：「这就是老何叔家的青青吧？好好好，一看就是利索人！青青可是出了名的孝顺孩子，你能来帮我真是太好了！」


    何青青微微欠身致谢后就按原身的性子装腼腆，着急要赶回蒙省井队去的郑工细细地跟何青青交代了她的工作任务，一切交接妥当，他拍给了何青青一个月的工钱就匆匆走人了。


    何青青就此开始了自己的全职小保姆生涯，原身本来就有照顾瘫痪病人的经验，何青青还要讲究一个科学护理，她不吝向来往的护士请教，还托赵燕妮给她买了专业的书籍来研究各种护理知识。


    她不但理论知识越来越丰富，实际操作中也温柔耐心又细緻。


    餵水餵饭翻身擦背勤快又仔细，端屎端尿洗头洗脚也从没一丝嫌恶，把个嘴歪眼斜说不出话来的郑老太每日里都给伺候得舒舒服服，惹得老太太逢人就抖索着手夸奖她。


    有僱主给她背书，何青青很快就在医院里闯出了名气，喜获心地善良认真负责最受欢迎保姆称号一个！


    第17章 金牌保姆是怎样炼成的17 护崽老母鸡


    何青青深得郑老太的喜爱，老郑家上上下下也是对她感恩戴德，虽说何青青拿了他们家的高工资，可她实在帮了自家的大忙！


    何青青没来的时候，都是自己家人按日期排好班轮流去照顾，每当轮到哪个，哪个就得请假一天，郑老太太孩子不算多，能顶上事儿去照顾她的，也就她两个女儿和郑工两口子了，最多再加上个大孙女。


    几个人全都有正式工作，这么一排班，每个人都得经常请假，短时间内还行，时间长了同事领导可不得有意见？


    现在正是九十年代下岗潮的时候，效益不好的单位都在裁撤职工，三不五时总请假，万一丢了工作下岗了怎么办？


    何青青的出现正是解决了他们家的大难题，一家人都对她感激不尽。


    自打她开始照顾老太太，老太太是再也没发过脾气骂过人，家里的子女工作之余抽空去医院探望，老太太还颇有兴致应付他们，这可跟她刚进医院那会儿的表现大相迳庭。


    老太太刚入院那会儿都是家里人轮流去照顾，虽说有一腔孝心打底，毕竟不是专业护理员，手法生疏多有错漏。


    老太太中风严重躺在床上嘴歪眼斜话都说不清楚，往往要费上好大劲儿才能弄明白她到底想要啥，这个过程每每把老太太给气得大发雷霆。


    也不怪老太太暴躁，任谁遇到到这病估计心情都会盪到谷底，本身就情绪欠佳，躺得身子麻木了，想翻个身说半天家里人又听不懂，她能不发脾气吗？


    老太太这脾气发作起来可吓人，不管是儿子女儿也好，媳妇孙女也罢，都是连掐带打，亏得她说不出话来，不然指不定还要破口大骂！


    没多久郑家的子女们就消受不了了，本来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自己的各种事务已经够忙乱了，老太太还这么难缠，家里人一个个怨声载道，没一个肯往老太太跟前凑的！


    何青青来了后就不一样了，她本身的经验再配上科学专业的护理手法，把老太太照顾的是无微不至！


    定时翻身按摩就不说了，老太太瘫在床上起不来，她自己一个人就能给老太太换床单！


    整个过程轻柔舒缓毫不费力，也就是让老太太左边右边翻两个身的功夫，她就把干净床单给换上了，这利落的手法把老太太激动得热泪盈眶，要说老太太咋这么激动？实在是她吃够了换床单的苦头！


    换床单，听起来多么简单一件小事，谁还不会换个床单是咋地？


    可当这不足一米宽的病床上躺着一个胖大的瘫痪病人时，给这张床换床单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医院里的护士每天早上都要统一给病床换床单，像老太太这样的情况，一般是两三个护士一组互相配合，才能顺利完成这项工作。


    当天早上换过床单后，再想让护士来给换，那就不成了，护士们忙得很，一天只给换一次，弄脏了？家属自己换去！


    瘫痪病人么，吃喝拉撒都在病床上，一天里床单不弄脏几回都对不起这瘫痪病人的名头。


    郑老太太就曾经被两个女儿在换床单时给推得摔到了床底下，亏得医院里的床不高，老太太又肥胖，才没有被摔出个好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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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没有摔伤，可也疼的够呛，老太太狠狠朝两个女儿大发了一通雷霆之怒才算完事儿！


    经过这事儿后，家里人算是被吓住了，除了每天早上护士来换的那一趟，其余时间竟然再不敢给老太太换床单了！


    床单脏了就再垫个小褥子被单什么的，家里人这骚操作直把个爱干净的老太太难受得够呛，垫上东西眼睛确实看不到脏了，可那脏东西它却还在床上呢！一天一天的这么捂着，自己再得了褥疮咋办？


    对比一下自家这一群儿女，何青青不就特别出色了吗？尤其是何青青不嫌弃她！郑老太太高兴啊！


    老太太以前也是个利索人，现在瘫痪在床只有两条胳膊能稍微活动活动，一切吃喝拉撒都要在床上进行，排泄了得要人伺候。


    这么私密的事情别说伺候的人了，老太太自己都不习惯！


    一天轮到儿媳妇领着孙女照顾她，她排泄后孙女给她擦身，小姑娘爱干净，以前也没干过这活儿，一时间接受不了生理性地干呕了两声！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老太太勃然大怒，哆嗦着两只手把能捞到的东西全扔到了地下，谁靠前抓挠谁，嘴里含煳不清呜呜啦啦骂了好一阵才罢休。


    郑老太太要强了一辈子，老了老了，变成躺在床上屎尿都要人伺候的废物了，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子女们的孝心又能坚持多久？


    她心里悽惶不安，动辄对孩子们大发雷霆，全都是色厉内荏的表现，看到一众子女在她的怒火面前惶惶不安手足无措，她才能有安全感，才会觉得他们在乎自己！


    何青青是一个优秀的操盘手，对心理学有一定了解，她敏锐地发现了老太太的心理问题，针对性地买了心理学着作回来研究。


    在她的干预安抚下，老太太逐渐平復了心情，开始正视子女们的付出，体谅他们客观存在的困难，终于能平静地安度自己并不完美的晚年时光了。


    消停下来的老太太可是让郑家人都大松了一口气儿，全家人都生怕何青青撂挑子不干了，个个都着意笼络她。


    不管哪个跟她说话都是温声细语，郑工的小女儿一口一个青姨叫得亲热。老太太的两个闺女更是积极，买衣服鞋子时总不忘给何青青捎带一份，弄得何青青特别尴尬，连连谢绝都没用！


    她推辞的厉害了，郑大姐把脸一板：「咋地我都买回来了你都不要，是不是看不起我？」


    「大姐你吓着青青了。」郑二姐就笑语晏晏：「青青你可别见怪，我姐她脾气一向这么急躁，你赶紧收下吧，我们天天忙着上班没时间照顾老娘，能有你替我们在老娘跟前尽孝，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感激你，你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给你买东西不都应该的吗？你可别推辞了，太见外！」


    这两姐妹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何青青还能说啥？只好把这俩人的好意都照单全收了，自此伺候老太太更是尽心竭力。


    这天何青青到门诊大楼取老太太的化验单，居然在大厅里遇到了好久不见的李志强。


    细一看他衣着倒是光鲜，就是满脸的倦色掩都掩不住，青黑的眼窝特别明显，眼周的皱纹也多了不老少，两鬓更是隐约可见斑驳的白髮。


    这混蛋绕着一个长得颇为清秀的姑娘跑来颠去地忙活，姑娘倒是架子端的十足，对他的殷勤讨好爱搭不理。


    李志强也发现了何青青，一看到何青青的瞬间他立刻紧张兮兮地挡在姑娘身前，活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


    第18章 金牌保姆是怎样炼成的18 李志强的新欢


    何青青看着紧张兮兮的李志强翻了个白眼和这俩人擦肩而过，原身已经明确表达过不想再跟李志强父子有所交集，自己才没有那个美国时间搭理他呢！


    李志强望着何青青离去的背影抿紧了嘴，心里莫名有几分失落，何青青跟以前真的太不一样了！


    原先在自己面前总是唯唯诺诺的一个人，现在竟然这样意气风发！看来她跟自己离了婚，日子过得还不错。


    这个事实把李志强给刺激到了！他原以为一无所有的何青青离了自己肯定会悽惨无比！


    何青青父母早亡，爷奶也都是普通职工，根本没有什么人脉关系。


    离了自己，她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受单位照顾，能得个临时工的岗位，每个月累死累活挣上二三百块钱而已。


    这样的日子哪比得上她在自己家的时候？什么都不用干，只要看好两个孩子就行了，多轻松自在？


    当初他听说何青青连个临时工的活儿都没找到，去了别人家当小保姆时，心里还颇有几分快意！


    保姆能是好做的？每日里忙碌不休还得挨骂受气，该！让你不识好歹，放着好好的家庭主妇不做整日里作妖，活该落得这个下场！


    原以为何青青的日子定然过得艰难无比的李志强，突然发现事实可能偏离了自己的想像，顿时大失所望。待他看了一旁的姑娘一眼，提震了精神忍不住得意洋洋微微一笑。


    就算何青青现在过得不错，跟我比你也差远了！


    一个离了两次婚患有不孕不育症的女人！还会有哪个不开眼的愿意找她？註定是孤老一生的下场！


    自己就不一样了，旁边的钱小美可是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追求！这钱小美温柔体贴又年轻漂亮，据说在家里也是个手脚利落的勤快人，比何青青可是强一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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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自己能娶个年轻漂亮的黄花大闺女做妻子，何青青却只能沦落到一辈子给人当保姆的境地，李志强郁闷的心情顿时就振作了起来，连长久睡眠不足积累下来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李志强温声细语体贴周到地陪着身体不舒服的钱小美看完病取了药，走出医院才惊觉天色已晚，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发现已经过了李天宇的放学时间！


    李志强心里一惊，匆匆跟钱小美解释了几句，跨上自行车急急忙忙去託儿所接孩子！


    一路上他心急如焚把自行车蹬的飞快，由于他接孩子经常迟到，早已在託儿所小阿姨那里挂了号，每每去晚了都要被牙尖嘴利的小阿姨好一顿讥讽。


    李志强对这个小阿姨可是恨得牙齿痒痒，可他却不敢跟小阿姨对着干，每每挨训都还要赔着三孙子一样乖巧的笑容，没办法！儿子在人家手里捏着呢！他万一惹了小阿姨不高兴，人家拿自家孩子撒气怎么办？


    匆匆而去的李志强没有看到，被他丢在医院的钱小美怒火中烧发起了脾气，提在手里的药包被她狠狠掼到地上又发泄般地踩了几脚，望着眼前的一地狼藉，钱小美心中的郁气总算消散了些许！她在路人惊诧的目光中抬头挺胸昂然而去，心里却委屈地只想哭！


    李志强刚跟何青青离婚就开始有意无意地撩拨她，初入社会没有恋爱经歷的钱小美哪里把持得住？她本身就对这位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人劳科科长有几分好感，李志强的追求让她怦然心动。


    被李志强给撩拨得春心荡漾的钱小美回家跟父母一商量，却遭到了父母的强烈反对！


    「你脑子进水啦？找谁不好你找他？离过两次婚带着俩儿子！现在计划生育这么严！你找了他你都不能生孩子！」钱妈激烈反对。


    钱爸怒火攻心喝骂她：「李志强马上就四十岁的人了，他比我才小几岁？你是找对象还是找个爹？女婿跟老丈人差不多的年纪！你好意思提我都不好意思听！你是缺胳膊少腿还是长得不能见人？多少年轻小伙子你找不下要找这么个半老头子？」


    不管钱爸钱妈怎么反对，恋爱脑的钱小美被李志强的花言巧语哄得死心塌地，非他不可！钱爸钱妈急得跳脚，恨不得要打折她的腿！


    这时钱奶奶出面了，钱奶奶安抚住了钱爸钱妈，只给钱小美提了一个条件：「要跟李志强结婚也可以，得先谈两年恋爱，你多接触接触他，也让家里人看看他的诚意，要是两年后你还认为他合适，那家里就不会阻挠，风风光光给你俩举行婚礼。」


    钱小美文闻言大喜，谈两年恋爱？这算什么条件？那还不简单容易？再说她跟李志强谈恋爱不是应该的吗？


    欣喜若狂的钱小美反覆跟家里人确认，是不是谈了两年恋爱就真的给他们操办婚礼，钱奶奶一力应承，只不过又提了一个附加条件：恋爱期间，不得跟李志强有亲密接触！


    这年代的人思想还比较保守，尤其是这西北小城，未婚失身是想相当丢人的事。钱小美大窘，对着钱奶奶娇嗔：「奶奶您说啥呢！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钱奶奶冷哼：「你不做，不代表李志强不做！我信得过我孙女，却信不过他！咱家里祖孙三代都在油田上班，亲朋故旧全集中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他万一哄着你做出点啥丢人败兴的事儿，咱老钱家咋在单位里立足？你要是念及家里对你的养育之恩，就守好你的身子！」


    钱奶奶笑得慈蔼，语重心长对钱小美交代：「家里做出了让步给了你们机会，你跟李志强可要好好珍惜。你俩要是真心想在一起，就好好谈一场恋爱，你好好看看他，也让他好好看看你。家里就这两个简单要求，他如果是真心要跟你相守一辈子，肯定能做到，你说是不是？」


    钱小美被钱奶奶的通情达理给感动得眼泪汪汪，扑在奶奶怀里撒娇：「奶！还是你疼我，我爸我妈就会骂人，他们根本一点儿都不理解我！」


    她这委屈巴拉的控诉把钱爸钱妈给气得肝疼，真是没脑子的棒槌！不疼你？不疼你就不会管你！由着你跟李志强结婚去！


    得了家里首肯的钱小美神采飞扬心情明媚，找到李志强宣布了家里已经同意他们俩交往的好消息，至于不能婚前失身什么的，这就不用告诉心上人了，太羞人！


    被钱奶奶硬生生拦住的钱爸钱妈心急如焚，待钱小美一走，钱妈忍不住就对着钱奶奶抱怨连连：「妈！您怎么能答应小美跟李志强的事儿呢！咱小美要是跟了李志强那一辈子可就毁了！」


    钱奶奶淡定安抚儿媳妇：「小美是我孙女，我能不疼她吗？你说得这些道理小美她听不进去呀！你打骂她有用吗？你拦得住她吗？我给他们两年时间，等着看吧！不用一年，小美保准主动跟李志强断绝关系！」


    第19章 金牌保姆是怎样炼成的19 生活与风花雪月


    钱奶奶今年已经七十高龄了，俗话说人老精马老滑，老太太自有她的生活经验智慧，她笃定钱小美很快就会跟李志强断绝关系，钱爸钱妈虽然选择了相信老娘，却还是满心疑惑，忍不住连连追问。


    照自己闺女这副被迷了心窍的样子，打了骂了都不顶用，咋地不管了反倒会自己主动断绝关系？这到底是为啥？


    钱老太太跟儿子媳妇细细解释：「那李志强，见人就端起三分笑模样，行事圆滑得很！看看他的两任媳妇，头一任死了三个月他就找了第二任，第二任离了不到俩月他又找上了咱小美，他对咱小美能有多少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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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呀！」钱妈狠劲儿一拍大腿：「我就说了，这傢伙对小美没有多少真心，可小美她不听呢！」


    「她不听，你就别说她！管孩子不能硬着来，你越反对她越来劲儿！现在我说同意了，要小美去跟他谈恋爱。」


    钱奶奶笑咪咪：「李志强孤家寡人，俩儿子没人给他照管，他还要一门心思往上钻，忙得火烧屁股一样他哪有闲工夫谈恋爱？」


    「可咱小美呢？小姑娘家家！心里还装的还都是风花雪月呢！李志强心急火燎找上咱小美，无非就是想找个帮手给他管儿子做家务而已！他能满足得了小美对感情的嚮往吗？」


    「他年纪大经验足，甜言蜜语难免哄了小美去，现在咱要求他俩必须谈够两年恋爱，这对小美来说很正常，青年男女处对象怎么能不谈恋爱呢？对李志强来说就不妙了！他能天天陪着小美风花雪月去？俩孩子谁给他管？」


    钱奶奶解释完了阴恻恻一笑：「快四十的男人对过日子的要求能跟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样吗？要不了多久他俩就得分！」


    果不其然，真让钱奶奶给说中了！


    钱爸钱妈冷眼旁观，自家姑娘从原来满面娇羞一口一个李科长怎样怎样，到强颜欢笑非必要不提起，再到面罩寒霜提起李志强就恼火，总共也没三个月！


    钱爸钱妈窃喜，还是老娘睿智，不打不骂，钱小美自己就受不了！看这态势，俩人离分手就差最后的临门一脚！


    对比钱爸钱妈，钱小美的心情就非常糟糕了！


    在医院发了一通火把一包药糟践个精光后，钱小美气沖沖一个人跑回了家趴到床上痛哭失声，钱爸钱妈对视了一眼，由钱妈出面安抚闺女。


    钱妈坐到床边抚摸着钱小美的背柔声细语：「闺女！别哭啦！你这气管炎都没好透，再哭得咳嗽起来半天止不住！有啥事跟妈说，妈给你出出主意，好不好？」


    钱小美在母亲温柔的抚慰下哽咽到：「李志强根本就不关心我，他心里只有自己的儿子！」


    钱母心里暗笑，脸上却愁容满面：「小美呀！你要体谅李科长呢！他俩孩子都小，肯定要人照看吶！他可是当爹的，怎么能不管孩子呢？你可不能因为这事儿跟他置气！不但不能跟他生气，以后嫁给了他，也得好好帮他照顾好俩孩子，咱老钱家可是正经人家，你可不能做那打骂苛待继子的后妈！」


    钱小美听了钱妈的话哭声一窒，上周末她约李志强去公园约会，李志强非要带上两个孩子，李天宇也就罢了，李天右已经十二三了，做父亲的谈恋爱，带着这么大个孩子在旁边围观，像话吗？


    钱小美特别不高兴，去约会的计划不了了之！自打那天起，她就在独自生闷气。


    最近她犯了支气管炎，今天午休时不舒服咳嗽的厉害，被路过财务科办公室的李志强看到后，他硬是给两个人都请了假，他要带钱小美去医院看病。


    李志强为了表示对生病恋人的关心爱护，非要让钱小美把她的自行车放在单位里，由他骑自行车载着钱小美去医院。


    到了医院后李志强忙前跑后排队挂号，嘘寒问暖殷勤备至，他这番积极的表现倒是让心里郁气难消的钱小美好受了些许。


    她甚至在心里暗想，如果她生病期间李志强能一直这样表现，那下次去约会就带上两个孩子好了！毕竟李志强有孩子是不可迴避的事实。


    哪知道她这个决定下了才没多大会儿，李志强就因为赶着去接孩子把她单独撇到医院里！


    她怒火中烧拿一包药做了出气筒后忍住心里无限委屈，自己腿儿着回到了家里。


    钱小美打了个哆嗦，想到今天的事儿，想到每天下班后李志强骑上自行车匆匆而去直奔託儿所菜市场的背影！想到李天右不屑一顾频频乱翻的小白眼，李天宇调皮捣蛋的恶作剧！


    这样的生活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自己真的要加入这父子三人的家庭吗？


    她又打了个哆嗦爬起来扑到钱妈怀里哭喊到：「我要跟他分手！现在就分手！」


    被单方面分了手的李志强当然不知道钱家发生的事儿，他心急火燎骑着自行车一路蹬地飞快赶到託儿所，不可避免还是迟到了。


    牙尖嘴利的小阿姨把他讥讽的额头青筋乱跳，他强忍怒火接了孩子，就开始了自己的忙碌日常，买菜、做饭、吃饭、洗碗、辅导李天右写作业，收拾卫生，给孩子洗衣服。


    等这一切忙完已经是晚间十一点多钟点了，他哪儿还有工夫想起被他撂在医院里的钱小美？


    疲累不堪的李志强瘫到床上准备休息，挨着李天宇的胳膊却觉得火烫，他赶紧拿起温度计一量，三十九度五！他着急忙慌穿戴整齐摇醒了李天右交代一声后带着李天宇就直奔医院！


    经过一晚上的输液治疗，天亮时李天宇的温度总算降了下来，医生开了一大堆药并殷殷叮嘱：孩子发烧易反覆，最近几天要仔细照顾。


    一夜没睡的李志强眼圈发青鬍子拉碴地带着李天宇回到家，打电话到单位请了假，病得少精无神的李天宇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李志强躺在孩子身边长长打了一个哈欠，满身的疲累从五脏六腑里透出来，让他恨不得就此昏睡过去才好！


    身体虽累，脑子却清醒，这难得的空闲让李志强想起了烦心事，自打他跟何青青离了婚，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加班了不说，还隔三差五要请假，领导已经频频对他表示不满，前几天他就白白错过了一次非常好的晋升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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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次晋升机会，李志强懊恼不已，这钱小美家也太难缠了，谈什么恋爱呢？最终还不是要结婚过日子？


    既然决定了要一起过日子，何苦还要浪费这两年时间谈恋爱？直接结婚多好！


    这样过日子自己也能有个人搭把手了，不至于孩子一生病就得请假在家照顾了，照顾孩子本来就是女人的责任么，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做得好呢？


    不行！李志强皱紧了眉头，得给钱小美好好说道说道，她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情还是得自己做主，怎么能啥事都听家里的安排？


    原本还对李志强抱有一线希望的钱小美第二天吃了早饭就在家门口等着，她的自行车被李志强做主给撂在了单位里，今天李志强怎么着也得来送她去上班吧？


    只是她左等右等人不来，钱爸眼看再不走就要迟到了，自己骑自行把闺女送到了单位，一路上钱小美对李志强没来接她的事儿一语未发。


    钱爸心里暗喜，依自家姑娘的性子，不抱怨就是死心了，这事儿妥当了！


    还是老娘有远见，嘿嘿嘿，将将三个月，家里没吵没骂，这俩人分了！


    李天右的感冒发烧缠缠绵绵一个星期才好，李志强就请了整整一个星期的假，等儿子病好了，李志强再也按捺不住，打通了钱小美家的固定电话。


    钱妈接起电话热情洋溢地告诉他，钱小美相亲去了！


    第20章 金牌保姆是怎样炼成的20 你属狗皮膏药的？


    李志强闻听钱小美相亲去了，简直如遭雷噼！钱小美不是已经对自己情根深种吗？怎么又会去相亲？


    这个不大美妙的消息让李志强慌了手脚，钱小美如果另寻新欢，那自己这近三个月的恋爱不就白谈了吗？整整浪费了三个月的时间！


    想到自己被浪费掉的时间，想到自己错失的晋升机会，李志强怒不可遏跑到钱小美家准备讨要一个说法！


    只是他的怒火在战斗力极强悍的钱妈面前显得那么软弱无力又可笑，将将五十岁的钱妈嗓门高体型大烫着一头波浪小捲髮。


    她一手叉腰一手点着李志强如一只发飙的茶壶般骂的口沫横飞：「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都要四十岁的人了，一脸皱巴皮满头半白髮！你咋好意思找我们小美这样水灵灵的小姑娘？跟我们小美走在一块儿你不害臊吗？你脸皮得有城墙拐角那么厚了吧？」


    「啥谈恋爱玩弄感情？屁！」钱妈说着伸手一推，差点把李志强掀得翻了个跟头。


    她拿白眼斜睨着李志强冷笑连连：「你跟何青青结婚两年还说离婚就离婚呢！那你是玩弄了何青青的啥？处个对象不合适了还不允许人分手是咋地？谈几个月恋爱就要嫁给你呀？属狗皮膏药的吧你？想啥美事儿呢？」


    被钱妈一通喝骂给喷的灰头土脸的李志强垂头丧气退出了钱家，钱妈追上来点着他的鼻子叫嚣：「别叫我知道你在工作上难为我们小美！也别想着胡说八道败坏我们家名声！纪检委的张建华是我娘家侄儿！你不服气尽可以去试试！」


    李志强被钱妈这赤裸裸的威胁给气得脸红脖子粗，却又不得不服软！


    没办法！纪检委全称安庆油田纪律监督检查委员会，这个部门对于油田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领导们来说，真是太有威慑力了！


    纪检委管辖范围宽泛，大到收受贿赂滥用职权，小到作风不正乱搞男女关系，都在它的监察管理范围之内。


    只要被纪检委给约谈，那就代表你有问题，哪怕最后查无实据，也会给领导留个坏印象，给竞争对手递个大把柄，一心想往上爬的李志强，还真不敢把钱妈的威胁置若罔闻！


    自己的晋升之路特别艰难，前岳丈已经退休了，所谓人走茶凉，仅余的一点儿人脉还得帮扶大舅哥，大舅哥又烂泥扶不上墙，岳丈那么好的人脉给他搭上，到现在还跟自己一样，在採油部门做了个不大不小的科长，实在不能给自己啥帮助，要想往上爬，老岳丈是指望不上了，得靠自己！


    靠自己，那就得在单位里好好表现熬资歷，在生活中也不能惹出什么风言风语来，算了，钱小美这个人不合适，还是放弃吧！


    只是家里这一团乱麻没人照管，自己又怎么能有心思和时间好好表现熬资歷呢？


    唉！就算放弃了钱小美，还是得找个媳妇！找个顾家能干的媳妇！找个能照顾孩子照顾自己日常生活的媳妇！


    这一刻李志强心里懊悔非常，当初真不应该那样对待何青青！


    扪心自问，何青青在自己家做的真不错，近两年时间，不管是照顾孩子还是打理日常家务处处仔细周到。


    她在家里时，自己从来都没请过假，也没有因为什么日常琐事而分过心，倒是两个孩子经常挑她的刺。


    在跟何青青的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大概自己唯一的烦恼就是要经常安抚两个孩子对她的不满吧！


    想到俩孩子对何青青的不满，李志强苦笑着摇了摇头。


    自己当初去岳父家，告知要跟何青青结婚时，前丈母娘当着自己的面搂着俩孩子跟他们说：「姥姥的乖孙孙真可怜，从今儿起要在后娘手下讨生活了，后娘打孩子暗地里使劲儿！大宝小宝你俩可要机灵点多多长心眼，千万别被你那后妈给欺负了去知道吗？她要是敢对你俩不好，别忍着！只管跟她闹！姥姥去给你们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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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番危言耸听把俩孩子吓得直哭：「姥姥我怕，我们不回家，就跟姥姥一起住！」


    「乖孙孙别怕，你俩不回去，不是把你们的家让给那个女人了吗？那不是白白便宜了她？」


    丈母娘拿了手绢一边儿给俩孩子擦眼泪一边儿恨恨地瞪着自己咬牙切齿：「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她就是专门来抢你爸的，以后她要是敢扒着你爸苛待你们，你俩可得早早告诉我，我非把你爸好好臭骂一顿不可，你妈才走了多长时间他就另娶一个回来，我倒要看看他还有没有良心了！」


    被丈母娘怀疑没有良心的自己，因为贪图岳丈的人脉关系，咬牙忍了这口气，由着俩孩子天天作妖跟何青青对着干。


    现在想来真是后悔不已，孩子们确实把何青青欺负得狠了，自己对她也太过冷淡，当初她摔伤时真应该对她再好一点儿，这样大概就不会走到离婚这一步了吧？


    如果没跟何青青离婚，自己还是以前那个一心扑在工作上的李科长，就不会被领导三不五时叫去谈话，也不会与前段时间那个非常好的职位失之交臂了！


    李志强懊恼地摇了摇头，算了！好马不吃回头草，离都已经离了，没有必要再多想。


    钱小美这条路既然走不通，那还是得赶紧托媒人再另找个对象才是！


    工作万万不能再耽误下去了，眼瞅着自己就要四十岁的人了，四十五之前如果不能再上一个台阶，那这辈子就得在这个小科长的位置上坐到老死了！


    李志强的这一点点小内疚何青青是感受不到的，她现在很伤心！


    伤心难过的何青青眼泪不停地流，郑老太太去了！


    中风致瘫的郑老太太再次中风了！这次发作的特别急，没抢救过来。


    郑家的子女们在殡仪馆哭成了一团，何青青也跟过来参加葬礼，近半年的日夜相处，她跟只能乌拉乌拉含煳不清说话的郑老太成了最亲近的贴心人，现在老太太突然去了，何青青也难过的不能自已。


    郑家人操办好了老太太的丧事，给何青青结算了工钱，郑大姐另外包了个红包塞到何青青手里：「你拿着，别推辞！我心里愧得慌，老娘病成那样，按理来说就该我这个做闺女的请了长假贴身伺候。」


    郑大姐擦了擦哭肿的眼睛接着说：「只是咱单位现在长假的一律劝退下岗，我也五十多做奶奶的人了，家里一大家子人，干了一辈子现在下岗就领不到退休工资，为了生活，实在是亏欠了老娘。」


    「幸好有你！」郑大姐哽咽着握住了何青青的手：「要不是有你一直陪着老太太，这个坎一辈子就搁在我心上了。」


    何青青好言劝慰了郑大姐，拿着结算的工资回了小院，不到六个月，连红包带过节费加工资，郑家人给了她六千块钱，这收入不错！


    赵燕妮下班回到家，何青青去还了当初买房借的五千块钱，赵燕妮看她心情不好，就提议到街上蒙古人开的馆子吃手把羊肉去。


    何青青虽还在为故去的郑老太太难过，却也不忍拂了赵燕妮的面子，于是跟着王家三口来到街上的餐馆。


    几个人点了一大盘手把羊肉并奶茶炒米酪蛋子，坐在角落里谈天说地吃喝起来，何青青一边儿对付一根羊肋条，一边儿听王俊飞说他学校里的趣事，低落的心情总算舒缓了些，时不时也能露出个笑模样来了。


    正在这时，赵燕妮拿胳膊肘子连番捣她：「快看！快看门口！」


    第21章 金牌保姆是怎样炼成的21 找对象不能全看脸


    正专心对付羊肋条的何青青抬头一看，竟然是李志强陪着两个中年女人走了进了。


    「你看那个矮胖的！」赵燕妮趴到何青青耳边悄悄儿跟她咬耳朵：「杨玉梅！管道公司的，咱油田有名儿的媒婆！」


    赵燕妮兴奋的两眼冒精光：「这李志强不是跟他们炼油厂的钱小美谈恋爱吗？他跟这杨媒婆来是干啥的？还相亲？」


    说话间李志强几个人也已经寻了位置准备往下坐了，李志强尽显绅士本色，给两位女士一一拉开椅子，招唿来服务员点了菜，三个人谈笑风声聊得愉快。


    赵燕妮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支棱了两只耳朵想探听到只言片语，奈何餐馆生意不错，此时又正值饭点，店内人声鼎沸嘈嘈杂杂，她是一句也没听着！


    王俊飞是个孝顺儿子，看老妈这抓耳挠腮的难受样，自告奋勇去探听消息，喜得赵燕妮连连夸赞：「好儿子！好儿子！」


    王俊飞熘熘达达到了李志强他们那桌附近，捡了个旁边的空桌子坐下，背对着李志强当起了小间谍。


    王俊飞老老实实坐了一会儿后站起来不慌不忙回到了他们这桌，赵燕妮急急问道：「听到了没？李志强是不是在相亲？」


    「是相亲！」王俊飞摸摸脑袋：「杨媒婆使劲儿夸那个女人能干，还夸李志强长得好看有能耐，以后肯定会升官。」


    「这媒婆夸人都是信口开河，在她们嘴里就没有不好的人！」赵燕妮闻言噗嗤一声乐得笑了出来：「看他们那桌聊得火热，我估计他们谈成了。」


    她一边儿说着连连摇头大发感慨：「啧啧啧！这李志强也太能耐了吧？他跟钱小美分了才几天？立马又找了一个！这些女人怎么都这么不长眼看上了他？」


    「外表吧！」何青青淡淡一笑：「他的外表还挺有欺骗性的，你看，这馆子里绕一圈，一个比得上他的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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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这傢伙是长得人模狗样的。」赵燕妮皱眉：「所以说，找对象不能全看脸，李志强这混蛋长得这么排场，不跟他接触谁能想到他内里这么自私！」


    赵燕妮盯着李志强细看了一番：「我咋觉得他最近老了很多？你看他那白头髮，离这么远都能看得到！」


    「累得！上班回来还得带孩子，又当爹又当妈，他能不累能不老么！」何青青幸灾乐祸。


    上辈子有原身做他身后的女人，把家里给他打整的周周到到，任两个孩子如何找茬挑刺都隐忍坚持，李志强一门心思往上爬，一直做到了炼油厂副厂长的职务，妥妥儿的处级干部！


    那个时候的李志强意气风发精神抖擞，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满头乌髮，可没如今的老态。离了原身也不过半年多，看看李志强都憔悴成啥样了！


    何青青冷冷一笑，原身为了李志强一家尽心竭力，奈何渣男一点儿不领情，不知道从哪生出来的奇葩观点认为没有工作的原身占了他们家一辈子的便宜。


    他不是以为原身每日里照顾孩子做家务都是很轻松的事情吗？现在轮到他自己做了，不知道感觉如何？


    原身发布的三个任务里不包括惩治渣男，自己才懒得理会他，由着他去吧！


    何青青原以为郑老太太没了，自己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到工作，免不了得有一段空窗期，哪知道才过去三天，新工作就自己找上门了！


    这天何青青在收拾小院子，她费了好大功夫踅摸来了几棵蔷薇，在小院的墙根下挖了坑把这几棵苗木种下，想到再过几年蔷薇爬满了墙面，繁花似锦的胜景，何青青美滋滋地笑了起来。


    她正乐呵呢！八面玲珑擅交际的郑二姐领着一位气质清雅的中年妇女上门了。


    郑二姐对着这女人笑得殷勤，在她面前把何青青夸得一朵花似的：「我跟您说，青青可真真是个好姑娘！我就没见过像她这么心善又周到的人！」


    「细心周到就不说了，她还自学了护理和什么临床心理学！我妈躺倒后动不动就乱发脾气打骂人，青青去了之后您猜怎么着？老太太消停了不说，还拉着我的手跟我道歉呢！」


    「我大姐那么挑毛拣刺看谁都不顺眼的一个人，对青青可是一点儿毛病都没挑出来！您说说，她得有多能干？」


    何青青被郑二姐这一通漫无边际的彩虹吹给弄得特别不好意思，她尬笑了几声招唿这两位坐下，郑二姐一介绍旁边这位，何青青吃惊地张大了嘴，没想到这位来头这么大，竟然是勘探局党委书记的爱人！


    他们这个油田，是国内数得着的大型油气田，全称叫安庆石油勘探局，像什么钻井、採油、冶炼、管道、医院都是隶属于勘探局下属的二级企业，只各类研究所研究院都有十几个，职工家属二十余万人！


    这勘探局，是整个油田的枢纽部门！党委书记，那是跟局长并肩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找到自己家想干嘛？经过郑二姐一番云山雾罩的吹捧介绍，何青青才明白，原来书记夫人是请自己去干活的！


    付书记的老娘患有尿毒症，需要经常透析，老人家年纪大了，基本生活虽然能自理，但是不管做饭还是去医院，都需要人照顾。


    他们原来的保姆年纪大了干不动，请辞回了老家，合适的保姆不好找。


    书记夫人正多方打听呢，书记老娘发话了：「郑老太的保姆就挺好！前几天郑老太没了，她的保姆肯定闲着了，你去给我请她来！」


    如此这般，书记夫人可不就上门来了么？


    经过一番交谈，书记夫人对何青青印象不错，再加上是婆婆主动提出的要求，何青青没啥毛病的前提下，她自然乐得顺从婆婆的意见，于是书记夫人回去的时候，屁股后面就跟上了何青青！


    到了书记家，老太太见到何青青很高兴：「咱俩在医院里见过，你不记得我了？」


    何青青一看，这老太太她还有真有点儿面熟：「对，我想起来了，我推着郑奶奶在花园散步，你俩还聊天来着！」


    老太太高兴地哈哈大笑：「对！对！她可劲儿给我夸你呢！说你人好心又善，伺候得她特别周到。」


    何青青闻言一头黑线，天知道郑老太太病的话都说不清楚，满嘴乌拉乌拉的，这俩老太太是怎么交流的？竟然还交换了这么多信息？


    书记家的工作很简单，书记是大忙人，三五天才回来一次，书记夫人是研究所的研究员，工作繁忙时间紧张，多数时候都吃住在研究所里。


    书记的爹早年就没了，还有个妹妹，家在京城。


    家里俩孩子一个出国留学了，一个在京城上大学，这么掰着手指头算下了，家里竟然只剩何青青跟老太太了！


    何青青要做的就是日常陪伴老太太，给老太太洗衣做饭，每隔一周带老太太去医院透析一次。


    这个活儿算得上是相当简单了！老太太自己能走能动，日常自理没有问题。


    工钱也给的不老少，书记夫人比照着郑家的价格，给何青青开了一月一千的工资。


    这这个年代，这一千的工资放在沿海的经济开发区来说算不上多，可放在西北内陆，一千一个月委实不算少了！


    至此，何青青算是在付书记家扎下了根，付老太开朗健谈心胸开阔，是一位非常好相处的老太太，她最大的兴趣就是指点何青青给她做一些西北各地的特色吃食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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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青青又委託了赵燕妮给她找来关于肾病尿毒症专业的书籍，认真研读了合理控制老太太的饮食和日常作息。


    她这严谨的作风让研究员出身的书记夫人大加赞赏，在付书记面前把何青青夸了又夸，付家人对何青青是越发信重。


    活儿不重，钱还多，主家好相处，何青青的日子非常愉快。


    对比何青青的愉快，李志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都要焦头烂额了！


    第22章 金牌保姆是怎样炼成的22 人间自有真勐士


    焦头烂额的李志强心疼地看着家里的一地狼藉嘴里直发苦，恨不得仰天怒吼！


    他的这第三任妻子周红英，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魔鬼？


    他跟原配髮妻从学生时代就开始恋爱，俩人之间自有一份真情，虽然髮妻身体不好，但在生活中她也尽可能地照顾自己，除了陪她去医院，自己极少为家里的事务操心。


    第二任妻子何青青，除了不挣钱，再挑不出来啥缺点，家里包括孩子的事儿，他更是一下都不带管的！


    唯有这第三任妻子周红英！


    他找周红英是为了让她照顾自己父子三人的生活，减轻自己的家务负担，好能安心把精力投入工作中，再力争上游！


    哪知事与愿违，现在的日子比没跟周红英结婚时还要累上十倍！


    婚前媒人把她夸得是天花乱坠，她也曾经到自己家来过，收拾家务洗衣服做饭看得出来是非常能干，自己正是要找一个这样的帮手，看她表现不错就急急打了结婚证。


    婚后可好！家务活儿她是做！凭良心说做的还不错。


    可这女人脾气暴躁一点就着，三天两头的跟自家两个儿子掐架！从早到晚自己是判不完的官司，打不完的口水仗！心累！


    提起来就让人一肚子肝火，不过是些小孩子的恶作剧！俩孩子也是这样对待何青青，何青青都不说什么！偏这周红英！


    身为一个女人，对孩子没有一点儿为人母的慈爱！一点小事儿都要大动干戈！就不能学学何青青，忍一忍吗？


    原来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现在是怎么回事？她准备闹个大的？


    李志强看看一地的碎盘子烂碗，看看此时本该正在学校上课的俩孩子，再看看正在鬼哭狼嚎的周红英，又想想正上班的自己接到周红英打来的催命电话！他竟不知一个女人居然能如此闹腾？


    周红英披头散髮扑在沙发上嚎啕大哭：「天爷呀！我哩老天爷！这日子没法过呀！老李家太欺负人吶！啊~啊~啊~！我不是你们油田的职工你们就看不起我是吧？你们这是想往死里折磨我呀！我不活啦！啊~啊~啊~」


    李志强头疼欲裂，她这番连哭带喊叫，声音大的整栋楼都听到了，家丑不可外扬不知道吗？这娘们脑袋被驴踢了是不是？


    「别哭了！有事儿说事！你这连嚎带喊是有病吧？」李志强想到他刚才上来的时候，楼下和楼道里的邻居们对他的指指点点，那些别有深意的眼神，他浑身不自在！


    「啥？我有病？我好好的一个人嫁到你们家还没一个月我就有病了？」他这话把正在哇哇大哭的周红英惹毛了！


    她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半弯着腰直直朝着李志强冲过去：「有病也是被你那两个小b崽子给气得！」


    可怜李志强，被油田的企业文化薰陶了这么多年，竟然忘记了泼妇是会跟男人打架的！


    直到被周红英一个头槌顶到胸口时，他才反应过来，有心想避开，身体却跟不上脑子的速度，硬生生被周红英的头槌给捶了个正着！


    李志强被周红英一脑袋顶地往后退了两步，一个屁股蹲摔到了地上！


    躺在地上的李志强疼得勐吸了几口凉气忍不住呻吟出声，他觉得自己的肋骨都要被这个婆娘给撞断了！


    首战告捷的周红英意气风发，一手叉腰一手点着李志强：「你！就是个骗子！骗婚的骗子！你当初是怎么说来着？啊？我嫁到你家只要好好做家务，给俩孩子做饭，他俩就会把我当母亲一样尊重！」


    「我呸！啥把我当母亲一样尊重！全是放屁！」周红英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到李志强裤子上：「你那俩崽子！狼心狗肺一肚子坏水！我没给他俩做饭吗？我没给他俩洗衣服吗？啊？竟然往我棉鞋里放图钉！往我擦脸油里倒胶水！还捡烂我的衣服！」


    「想害我？没那么容易！」周红英喘着粗气怒视忿忿不平盯着自己的两个继子，拿手指一个一个点过去：「我不管你俩是谁做的！谁再敢害我！我都是俩人一块儿收拾！」


    「到底咋回事？」李志强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捂住被摔疼的屁股扭曲着脸，压下心里的怒火慢慢挪到沙发上坐下开始追问两个儿子，他放弃了跟周红英交流，这个婆娘是比何青青泼辣一百倍的没脑子货！


    李天右喏喏道：「我正上课呢！她就去我们学校给我请了假喊我回来，到家之后她就乱发脾气，把家里的盘子碗全砸了！我也不知道咋回事！」


    「那你说！」李志强转向李天宇：「你知道咋回事不？」


    「不知道！」李天宇光棍的很：「我跟我哥一样，正在託儿所玩儿呢！那臭女人给阿姨请假把我带回来了！」


    「谁臭女人！」周红英怒沖沖一把扯过李天宇，扬起手就要给他一个耳光。


    李志强见势不妙赶紧抓住了周红英扬起的手：「你怎么能打孩子呢？啥事儿都没问清你就打他？你到底想不想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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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天宇见机挣脱了周红英的手，拉着李天右一熘烟儿钻进了房间里别上了门。


    「问你娘的屁！他骂我臭女人你没听到？」周红英怒沖沖对着房间叫嚣：「小b崽子你别跑！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混蛋！你爹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敢做不敢当的没卵子货！」


    「脑子有问题吧你！」李志强这下是动了真肝火，被周红英顶的那一下让他胸疼屁股痛，疼痛加上被人当面辱骂的羞辱感令他怒火沖头！


    他抓住周红英顺势给了她一个大嘴巴：「我让你满嘴喷粪！」


    被他重重扇了一个大嘴巴的周红英愣了一下，旋即她如被火烧了尾巴的野猫般上蹿下跳连抓带挠，李志强一个不防被她在脸上狠狠抓了两把！


    李志强伸手一摸，满手的血！他咬牙切齿对着周红英道：「你个疯婆娘！居然敢挠我？」


    「挠的就是你！」周红英丝毫不怯：「嫁给你还没一个月你就敢打我？不给你个教训！你还当我是个软柿子呢！」


    「给我教训？给脸你不要的臭婆娘！看今儿个咱俩谁教训谁！」李志强不再废话，揉身扑上去连踢带捶，周红英也不甘示弱，连咬带抓！


    才新婚，还没过完蜜月的两口子在地上滚成了一团，打得不可开交！


    李志强两口子这一架动静太大了！


    上午他俩打的，中午何青青就收到了消息。


    电话里赵燕妮啧啧称奇：「你是没见！这俩口子都是狠人！互相把对方打的血唿啦差！李志强的脸都没法看了！他媳妇都被打得骨折了，他自己也骨裂，那个惨况，啧啧啧，杀父仇人也不过如此！」


    何青青愕然！李志强不是一向自诩为文明人，小领导，怎么能干得出这么丢人败兴的事儿呢？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莫名想笑怎么回事？


    赵燕妮长嘆一声扼腕不已：「你今儿没在医院简直太遗憾了！你都不知道多精彩！俩人在医院处理伤口的时候还在对骂呢！他那媳妇，骂人简直绝了！专门攻击人下三路！李志强十八辈祖宗今儿是倒了血霉了！」


    中午接过赵燕妮的电话，何青青权当李志强的事儿是个笑话，哈哈一乐就继续给付老太做莜面栲栳栳1去了。


    羊肉臊子配莜面栲栳栳，付老太吃得心花怒放，连连表扬何青青：「小何你这莜面做的好！真是好，吃着比马鸣湾那家莜面馆还顺口。我大孙子爱这个，等他回国了你做给他吃。」


    「这算什么事儿？老太太您爱吃我就把这个加到您的菜谱里去，莜面里含有多种对身体有益的微量元素，还有药物成分呢！对您的身体有好处！」


    付老太高兴得直咧嘴：「那莜面，它就得配羊肉臊子，素臊子不好吃，我可不爱！」


    「行！」何青青微笑，这老太太是个无肉不欢的主儿，每天都想方设法要吃肉：「我给您配羊腿肉做的臊子，再拿馍馍把汤上头的油给吸走，您隔三差五吃上一顿。」


    老太太喜上眉梢连连夸奖她：「我就喜欢小何你这个科学饮食！原来照顾我的杨嫂子，大夫说我不能吃太油腻的，她就一点儿肉都不给我吃，光给我吃煮鸡蛋喝牛奶！」


    老太太说完伸着脖子做了个干呕的表情：「我现在一看到煮鸡蛋就往上泛酸水！」


    老太太这表情动作把何青青逗得哈哈大笑，老太太也高兴得眯了眼，俩人在厨房里笑成了一团。


    心情愉悦的何青青实在是没想到李志强两口子的瓜能有这么多，中午才吃过，晚上竟然还有！


    吃完晚饭老太太雷打不动坐下等着看天气预报和新闻联播，何青青收拾厨房，赵燕妮的电话又来了！


    「青青！青青！」赵燕妮激动得声音都在抖：「你都不知道李志强他们两口子又干了啥！」


    「干了啥？又开打了？」何青青暗忖，不是吧？这俩人不是都受伤了吗？怎么还能打架？精力体力都这么旺盛充沛的吗？


    「中午李志强处理完伤口就回去了，他一回去就把他媳妇的东西全扔出来换了门锁！」赵燕妮兴奋得嗓子眼发紧：「他媳妇回去一看，进不了门！这也不是个善茬，她硬生生拿了把锤子把门锁给捶坏进去的，逮哪儿捶哪儿！电视都捶烂了！还有洗衣机，房间门！全捶了个稀巴烂，李志强都挨了好几锤子！」


    太生勐了，何青青目瞪狗呆，这都是什么人间真勐士？


    第23章 金牌保姆是怎样炼成的23 婚姻法偏向男人？


    李志强这个一言不和就换门锁不让人进屋的毛病竟然被周红英这位勐士给治好了！


    何青青连连摇头，看来当初进不了李家的房门都怪自己太温柔？


    李志强两口子的新闻时不时就能传到她的耳朵里，何青青是一边儿好好地照顾付老太，一边儿淡定地围观这俩人，做一个安静的吃瓜群众。


    这俩人吵闹打斗起来，动静之大，下手之狠，每每让围观群众替他们捏一把汗！


    何青青都替他们难受得慌，打架不累吗？打在身上不疼吗？打坏了东西以后都不用了吗？


    何青青这些疑问她是没当面问问李志强，要是问了，李志强肯定会流着眼泪一一回答她。


    累啊！能不累吗？周红英随时都会跟他打起来！他每天都神经紧绷不敢稍有松懈，早就累的眼圈青黑脸颊消瘦，嗓子都累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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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呀！咋不疼啊？都要疼死了好吗？他被周红英捶的小臂骨裂，肋骨骨裂，浑身上下青青紫紫没有一处好肉，每天晚上都要擦药油揉上半天。


    不用了！东西打坏了还咋用？现在李家一个瓷碗都没有，就几个不锈钢的小盆子，既当碗又当盘子用，电视机，洗衣机全稀巴烂。


    李志强咬牙切齿！这个周红英！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


    这种女人，根本不适合自己家！第一次打架的当天晚上他就跟周红英提出了离婚！


    哪知道周红英冷笑一声对他道：「才结婚你就想离婚？我不要脸的？离婚可以！拿十万块钱给我，我拍拍屁股就走人！」


    「十万块钱？」李志强瞠目结舌：「你可真敢狮子大开口！你咋不去抢劫？我有十万块钱还找你这样的二婚头？你是黄花大闺女还是金银铸造的？」


    「我啥也不是！」周红英看着他冷笑：「请神容易送神难听说过没有？现在是你想离又不是我想离！你爱给不给，不给不离！」


    不离？李志强磨牙！不离也得离！跟这样的泼妇自己是一天也过不下去！


    李志强暗戳戳去了当地的法院提起了诉讼离婚！


    由于他提供的证明材料齐全，再加上他那一身伤和稀巴烂的脸特别令人同情，法院受理了他的案件。


    等开庭判决还需要一段时间，开庭前的这段日子里，李志强觉得自己的生活真是水深火热！


    他被周红英给挠得满脸桃花开，自然不能顶着一张稀巴烂的脸去上班，于是请了假在家养伤，在家休养的李志强是一句都不搭理周红英。


    周红英也不搭理他，她一点儿家务都不带做的，除了吃饭，其余时间都躺在主卧的大床上装死，没错，是主卧！


    何青青在的时候睡次卧，李志强领着两个儿子睡主卧。


    周红英跟李志强结婚前得知她将要睡在阴面的次卧，讶异地眼睛瞪到比铜铃还大：「没弄错吧你？你们家这么没规矩？父母住次卧，孩子住主卧？再说了我还没听说过哪家当爹的是把媳妇抛在一边儿自己跟儿子住的！你别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在周红英不可思议的眼光下，李志强为了证明自己没毛病，只得把次卧收拾好了让俩儿子搬进去，周红英来到李家，直接跟李志强一起住到了主卧里。


    俩人干完仗，周红英就把李志强从主卧里撵走了，现在她一个人霸占了阳面的主卧，李家父子三人挤到了阴面的次卧里。


    周红英不做家务也不做饭，李志强只要一做好饭，张红英就爬起来到厨房逮着好的给自己盛上一盆子端到餐厅美美地开吃。


    李志强如果敢阻拦她，她能连饭带锅都给摔到地上去！俩人少不了又得干一仗，在厨房打架可太危险了！这疯婆娘捞起菜刀也是敢砍人的！


    在李志强望眼欲穿的时候，他的离婚官司终于开庭了。


    鑑于李志强态度坚决一定要离婚，周红英又一言不合敢当着法院工作人员的面跟李志强干仗，法院直接跳过了庭外调解的步骤开了庭。


    毫无意外！作为被告的周红英败诉了！


    鑑于两人婚姻关系存续不满一个月，没有婚内收入，所有财产都是李志强的婚前财产不予分割！


    李志强还出示了他因为挨周红英的打，在医院治疗的各项单据，证实还有几百元的医疗费用，不过他心地善良，念在周红英没有固定收入，这个就不用周红英赔偿了。


    周红英就惨了，不但她的十万元离婚赔偿款诉求没有得到支持，作为败诉的一方，她还得支付法院的开庭费用1723.56元！


    周红英听到判决结果全程都在发懵！啥？我作为被离婚的一方，竟然一分钱的赔偿款都没有？她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二婚女人虽然不好听，但是没带孩子的二婚女人想找个对象却也不难，三婚女人就完蛋了！身价下跌的不是一点两点！


    自己结婚还不到一个月就被离婚了！名誉有损失，钱财有损失，不仅浪费了时间还浪费了感情，人民法院不是为人民做主的吗？为什么这些原因法院全都不考虑，竟然还要自己支付开庭的费用？


    周红英的暴脾气听完法官宣读的判决书就上线了，她咆哮着沖向法官，嘴里还怒吼连连：「我不服！你们肯定收了李志强的钱！你们看他是油田的职工你们就偏向他！」


    站在一边儿的法警眼疾手快捉住了她才免于法官大人被她的头槌袭击！这个暴躁老姐扑腾的厉害，两个法警都按不住她！


    法官看她实在闹腾的不像话，就派了一个普法宣传员花了办天时间好好地给周红英科普了一番婚姻法！


    被普法宣传员给塞了一脑袋婚姻法的条例后，周红英转转眼珠撇嘴：「啥破婚姻法！偏向男人！一说离婚全是女人吃亏！下次我要再结婚，一定要让男人提前把钱给我，我要多多的彩礼！」


    第24章 金牌保姆是怎样炼成的24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不管周红英怎么心有不甘，法院的判决书还是下来了！


    李志强拿着判决书大松了一口气，现在两个人没了婚姻关系，以后周红英就不能再跟他动手了，她要再敢动手，自己就报警！


    暴躁老姐周红英倒是没想那么多，婚也离了，李志强肯定不会再给她一分钱，家里的家具物件又在前几天的战争中被自己祸祸的差不多了，再呆在李家除了收穫一堆白眼和嫌恶屁用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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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还是消停地离了他们父子三个赶紧走人，让时间慢慢平息了她跟李志强的传言，自己也好再找下一家，周红英想清楚了厉害关系就痛快地包袱款款走人了。


    临走前她把李家里里外外搜检了一顿，把所有她能用得着的东西都一股脑儿地搬走了，连李志强又当盘子又当碗使唤的几个不锈钢小盆子都没放过，更别提菜刀煤气罐了！


    李志强的心情却并没有随着周红英的离开而好转，反倒越发阴郁了！他已经顾不上心疼被周红英搜检走的傢伙什儿了！


    他！被降职了！


    他原来的人劳科科长！科级副职！坐上去还没两年，被撸了！


    这个事实彻彻底底地击垮了李志强，他这辈子经歷的事情多了，死爹死妈死老婆，连婚都离了两次！


    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虽然也悲痛也难过，但却都是可以度过去的坎，唯有这一次！


    当他惊闻自己职务被撸从人劳科调到后勤成为一名普通职工时，李志强立刻就受不了了，劳累过度和事业受挫的双重打击让他一下子躺倒了！


    昏迷不醒的李志强发烧到39度，吓得俩孩子在家里哇哇大哭，隔壁邻居张老太听到后打发儿子张老大把李志强送到了医院里又给他请了假。


    油田是国有大型企业，国企要有国企的样子，职工生活中遇到了困难，单位不会坐视不理，于是李志强的新领导上线了。


    新领导是位五十多快退休的老大姐，老大姐和蔼可亲地嘱咐李志强，好好养病！


    他们这后勤部门工作不紧张，不像一线员工那样请一天假都费劲儿，他们这部门，只要有正当理由，请上两三个月都可以！


    张老大憨憨地告诉他，俩孩子被他们姥姥给接走了，李志强点点头，他心如死灰，实在是顾不得再去考虑没有他的积极上供，大舅嫂子是否会苛待自己俩儿子的问题了。


    十几年的心血啊！十几年的辛苦付出拍马逢迎！百般的忍辱负重兢兢业业！


    好容易才从一个小小的钻井队队员一步步上升坐到了科级干部的位置上，如今一朝尽失回到了解放前！


    心如死灰的李志强躺在医院里生无可恋，如今他年龄也大了，人脉也没了，想要再次爬上去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太悲哀了！他不想活了！


    哀莫大于心死的李志强每日里半死不活在医院过起了颓废的日子，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听到一句闲话！


    何青青在付书记家做保姆！！


    这个消息简直像炸弹一样瞬间炸醒了他的灵魂，点燃了他的激情和斗志！


    这下他是再也坐不住了，付书记！那是跟局长并肩的人物！是厅级干部！保姆，是


    公认的和司机秘书一样，能跟领导近距离接触的人！


    何青青现在的地位就相当于古代主子身边的大丫头，她虽不能替主子做决定，但在主子面前说一下小话，夸奖一下某个人是完全能找到机会的。


    安庆石油勘探局党委书记！那是什么人物？整个油田能跟他比肩的，也就是局长了，连几个副局长都要退上一射之地！


    自己前岳丈虽然叫部长，实际上只是后勤保障服务部的部长，他的实际级别不过是副处级而已！


    自己在前岳丈的帮助下，也从一介普通职工经过股级所级达到了副科级的成就，如果付书记肯帮助自己呢？


    何青青竟然是付书记家的保姆！李志强心头火热，只要何青青在付书记面前给自己说了好话，哪怕只让付书记在公开场合提上自己那么一嘴！自己就敢去找领导讨要个职位！


    靠山！这不就是最大的靠山吗？


    他想马上给何青青打电话，何青青的老房子里没有电话，再说她肯定也不住老房子，她肯定住在付书记家里！


    他没有付书记家的电话，直接找上门去吧，单位里高层领导的住所独立于职工们的小区之外，门口还有保安值班，他并不敢造次。


    心痒难耐的李志强抓耳挠腮，终于被他他打听到了一个消息：何青青要每周一次带着付书记的老娘来医院做透析！


    李志强忍不住哈哈大笑，真是天助我也！


    兴奋不已的李志强在脑子里设计了无数感人肺腑的言语，真诚深刻的悔过！甜蜜入骨的相思！这些肯定能让何青青心动！


    何青青心动了，那他官復原职还是问题吗？升职加薪不是梦！


    李志强连着几天专心致志守在透析室外边儿，还真让他给等到了！


    这天何青青又带付老太来医院做透析，她办好了手续伺候着付老太在旁边更衣室换了衣服，把付老太送进了透析室。


    透析室家属不能进去，里面有专门的护士看管照顾病人，一次透析需要四个多小时，这么长的时间呆坐在外面也怪无聊的，何青青准备去找赵燕妮。


    她刚走出更衣室来到外面的走廊上，就看到了一脸深情不渝望着她的李志强！


    何青青打了个哆嗦！艾玛！这啥眼神！敢问大哥你是便秘还是肚子疼？这表情让人看了直起鸡皮疙瘩！


    「青青！」李志强柔情万千开口了：「咱俩能不能找个地方坐下好好谈谈？」


    何青青四下一望，医院的走廊人来人往，她不欲在此地跟李志强起什么争执惹人注目，头一摆：「走吧！去住院部的小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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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到了小花园，李志强赶紧掏出自己的手绢把长椅擦了擦，殷勤地请何青青坐下。


    何青青微微一笑坐下了，这样的待遇是原主一辈子都没享受过的，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混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青青！」李志强温声细语先拉近距离：「好久不见了，你最近好吗？」


    「别扯没用的！」何青青看着他嘴一咧：「你有啥事就直说，我不耐烦跟你绕弯子！」


    李志强谄笑：「也没啥事儿，就是好久不见你了，怪想念的！」


    「想念我？」何青青哈一声笑：「如果咱俩当初离婚后你没跟钱小美谈恋爱，没跟周红英结婚，我或许会信你这鬼话，经过了这么一番风雨磨砺的你，再次跑到我面前说想念我？你说说，要我怎样才能不怀疑你的动机？」


    「青青你想岔了。」李志强伸出手想搂住何青青的肩膀，在何青青满是嫌恶的目光下他又呵呵干笑了两声把手收了回去。


    「你真的想岔了，我跟钱小美和周红英之间，根本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当初和她俩的事儿全是迫不得已，咱俩离婚后你一走了之，孩子没人管，家务没人做，我的工作又忙碌，你都不知道我当初过的多么焦头烂额！」


    「找上她们，纯粹就是图有个人能给我看孩子照顾家而已！在我的心里，可一直都装着你呢！咱俩做夫妻时是多么恩爱甜蜜，当初咱们的生活是多么和睦温馨！孩子们对你是多么依恋尊重！你知不知道，现在我是多么想念当初的日子？」


    何青青被李志强这一串儿多么多么给弄得牙酸不已，她吧嗒吧嗒嘴儿，妈妈咪呀！幸好这牙没被酸掉！


    「你别说了！我在你心里其实跟那俩人是一模一样的地位。」她抬起手阻止了李志强的长篇大论：「你也别急着反驳，你肯定会说不！但我已经认定了你就是！所以你说再多都没用！」


    原身已经用她和李志强三十年的婚姻生活证明了李志强就是这么想的，对他来说，结婚就是为了找个人照看孩子做家务而已。


    「青青，我……」李志强还想强行解释。


    何青青站起来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那我告诉你，你说的我听到了，但是我一个字都不信！好了，你可以走了！」


    什么想念，什么爱慕，骗鬼鬼都不带信的！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这傢伙八成又想找人免费给他干活了！怎么？这是转了一圈后发现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原身一样那么呆傻，所以想来吃回头草了？


    李志强脸色阴晴不定，何青青这么难缠，软硬不吃，她对自己的观感已经降到了最低，就算提出那个要求，她能同意吗？会照办吗？


    以她现在的态度，不在付书记面前说自己的坏话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给自己说好话？


    但他实在不死心，这是多么好的机会？错过何青青这个村，他是绝对再找不到下一个店了。


    李志强眼珠一转又来一个主意：「青青，就算不看我的面子，你看看大宝小宝！他们俩都特别想念你，尤其是小宝，经常想你想到哭！你哪天有时间？咱们一家人出去吃个饭，你也好好看看孩子们！」


    「想我想到哭？想骂我想到哭吧？我说你怎么回事？搁我跟前大打感情牌？」


    何青青失笑，她摇了摇头：「没用！你说的这些统统没用，你那俩孩子可不是啥省油灯，我只是他俩的前继母，对他俩可没啥感情和义务，他俩在我跟前还真没啥面子！」


    「青青，不要说这样狠心绝情的话，两年的感情能是说抛开就抛开的吗？你要是对他们没感情，怎么会那样尽心竭力照顾他们？」李志强长嘆一声：「他们还小，真的不能没有母亲！青青，抽个时间和孩子们见见面？」


    「当初照顾他们，是因为我是他们的继母，他们跟我一起生活，我要承担我该承担的责任，说实话，我对你的两个孩子还真没感情！」


    何青青摇头：「一个天天用不屑的口吻命令我，一个天天叫骂我，我没有上手去教训他们，是因为我不屑于欺负比我弱小的人，可不是对他们爱的深沉！」


    李志强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他万念俱灰看着何青青远去，心里空落落的，无边无际的恐惧涌上心头，自己的后半生，真的就这样了吗？混迹在后勤的养老部门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职员？


    何青青还担心李志强会不死心再来纠缠，哪知道她的担心很快就化成了泡影！


    付书记的大儿子学成归国后留在京城工作，老太太想念大孙子和小孙女，再加上付书记的妹妹也说北京医疗条件好，家里人决定让老太太进京。


    付书记找何青青谈话，态度非常和蔼：「小何啊！你也照顾老太太这么久了，我看你跟老太太感情处的不错，这次老太太进京，你也跟着去好不好？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勐一去外地，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你是个稳妥人，有你跟着，我们也都放心些。」


    何青青闻言一愣，自己也要跟着去吗？老太太这次进京不住闺女家？闺女家不是有个保姆吗？还用自己去？


    书记夫人看何青青发愣，赶紧挪到何青青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柔声细语劝慰：「青青，我知道你从没去过京城，不过京城也就是人多些而已，以你的眼光见识，到哪你都不用怯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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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京城也不是你一个人陪着老太太，到时候我们家大小子跟你们一起住，他姑姑也在一个小区，你放心，去了京城也像现在这样，你只要日常看顾好老太太就行了。」


    「那啥，我不是不愿意去……」何青青刚想说我只是没反应过来在发呆，她话还没说完，付书记就急急开口了：「有啥困难你就说，能给你解决的我都给你解决了！」


    何青青没想到付书记能说出这么有诚意的话来，如果她有子女，现在让付书记解决一个正式工的职位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问题是她有子女吗？她没有！


    「付书记，我没啥困难，能跟着老太太进京长长见识是我的福分，我愿意去！」 何青青兴高采烈，去京城多好啊！远离渣男，身心愉悦！


    书记夫人为了和京城人民比肩，又给何青青每月涨了五百块的工资，何青青乐得合不拢嘴。


    京城毕竟是京城，这里的各项职业已经能考取资格证书了！


    何青青大喜，考证书，这个她最擅长了，于是何青青在照顾郑老太的间隙开始加班加点的学习，她要做一个有证书的专业护理师！


    付老太非常支持她的决定：「你还年轻，多学点东西还是好，你学这个也是为了照顾我，我给你出学费和考试费！」


    于是何青青一鼓作气考了护理师，营养师各式各样好几个证件，惹得付老太逢人就夸她：「青青是专业的护理师！」


    何青青在京城一呆五年，直到赵燕妮给她打来电话，城市户口的失业人员可以开始自己缴纳社保了！


    此时她的工资也涨到了三千五一个月，何青青揣着这些年攒下来的十几万块钱，请假回原籍缴纳社保！


    这是最后一个任务！坐在火车上的何青青心里默默念叨。


    第25章 金牌保姆是怎样炼成的25 叫妈也没用


    何青青怀揣着最后一个任务即将完成的激动回到小城，赵燕妮给她接风，在街上新开的火锅店吃了羊蝎子火锅。


    席间赵燕妮兴奋异常：「青青，你可终于回来了，好几年没见你咋不显老啊？你看看我，皱纹这么多！」


    「哪有皱纹！我可没看见！」何青青微笑：「就看见你一天到晚瞎操心了，我建设哥这么能干，蛋蛋也听话，你还不赶紧地放宽了心享受生活！」


    「唉！不操心不行啊，蛋蛋今年就要高考啦！」赵燕妮摸摸自己的脸：「孩子大了，做父母的也老了，等他上了大学，我就能轻松几年了。」


    「老了也是最好看的中年妇女！」何青青想到自己的任务完成即将走人，突然对眼前这个开朗热情的老大姐不舍了起来。


    她端起了酒杯：「嫂子我敬你一杯，这么多年，多谢你照顾我，要不是有你，前几年我也不会过得这么顺。」


    「说啥客气话呢！」赵燕妮笑得灿烂：「大家邻里邻居的，多少年的老交情了，蛋蛋小时候你照顾了他那么多，我可没像你这么客气过。」


    何青青看着她的笑脸也笑了起来：「是我错，凭咱们之间的交情，不用客气。」


    第二天何青青就去按最高基数给原身缴纳了社保，她回到小院里看着铺满墙头开得灿烂的蔷薇花，听着系统刻板的声音：「此次穿越任务已达成，功德酬劳计算中」只觉得自己身轻如燕飘飘欲仙！


    正在此刻，大门响了，何青青拉开门，门口站着两个眼熟的人，她努力一辨认，这不是李志强李天右父子吗？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呢，一阵头晕目眩后她回到了系统空间，系统刻板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委託人何青青意识回到本体，任务者王青青脱离任务世界！」


    王青青着急了：「那俩人过来了，我想看看原身怎么处理的！」


    她话一说完，系统就给她投放了全息场景。


    「李志强！」站在小院门口的何青青说话了：「你变了好多！以前的你多精神吶！」


    何青青已经控制了自己的身体，她微笑着仔细打量门口的两个人，李志强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才四十五六岁的人，头髮已经白到了头顶。


    上辈子这个年纪正是他官路亨通意气风发的时候，可跟现在这个样子是天壤之别。


    李志强赔笑：「青青，好多年没见你回来，我一直留心你的消息，昨儿听说你回来了，这不一大早就跟天右一起过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你看我的样子像不好吗？」何青青笑得开心，当年自己辛辛苦苦操劳了一辈子，早就老态毕现。


    李志强一门心思往上钻营，意气风发显年轻的很，现在两个人的境遇翻转，只取决于一次选择！


    当初自己对李志强心存爱慕，李志强也愿意随口说几句甜言蜜语打发自己，自己满心满眼里都是他，又因为自己没孩子，心里存了要李家两个孩子给自己养老的念头，对两个孩子更是真心实意。


    何青青长嘆一声，自己当初在李家那么卑微，不过是心有所求罢了！


    「看起来你过得不错。」李志强仔细打量风华正茂的何青青，心里嫉妒与悔恨交错翻滚，三十好几的何青青，皮肤白皙细嫩还没什么皱纹，看起来也就三十左右。


    自己呢？还不到五十岁，却早早被生活给磨砺得满头华发，当初如果不跟何青青离婚，自己应该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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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是有什么事儿吗？」何青青打量站在一旁的李天右。


    「何阿姨！」李天右见她看向自己，赶紧笑眯眯地开口了。


    「何阿姨！」何青青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上辈子她在李家三十多年，李天右称唿她，不是你就是喂，可从没这么客气地叫过她。


    李天右见她纠结于这个称唿，心里微微一动，跟自己老爹对视一眼后又开口了：「妈！」


    何青青一个激灵醒悟了过来，赶紧阻止：「别别别！别这么叫我，我可担当不起！」


    「您担得起！在我心里，您就跟我亲妈是一样的，小时候我不懂事，不明白您对我的一片苦心，对您多有不敬，现在长大了，回想我当初的所作所为，后悔得不行！」


    李天右说着眼圈都红了：「您要是愿意，就还把我当儿子使唤！」


    李天右这番真情流露落在何青青眼里她只觉得可笑，上辈子他顺风顺水，直到四五十岁也没见他后悔过，自己屡次求上门去，他那冷若冰霜的态度直到现在自己都还歷歷在目。


    这辈子他生活不顺，这么早就开始后悔了？


    「当年我为了听你兄弟俩叫我一声妈，真是卑微到了骨子里。」何青青长嘆一声对他道：「可惜啊！我想要的时候求不来！现在你肯喊了，我又不想要了！咱们之间缘分已尽，没什么好说的了。」


    「妈您别这样！」李天右急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不能求动何青青，那他就只能去私人小企业做劳力了：「妈！您膝下无子，我也没妈，您就看在咱们当年的母子情分上，您帮帮我！我以后肯定把您当亲妈孝敬！」


    「你别这样叫我，没用！」何青青非但不为所动，还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对你们父子三人，我不但心早就凉透，还积了一腔子怨气！没上去踩你们几脚，是我心地善良！我不会帮你们的，你们走吧！」


    李天右还在一口一个妈的苦苦哀求，她看着李天右这副卑微像，想起上辈子自己求上门时李家兄弟对自己的冷嘲热讽，一股郁气直冲心头，忍不住厉声喝道：「还不快走！」


    李家父子被她这突然爆发的脾气吓了一跳，眼见何青青心如铁石，再呆下去难免会闹得难看，李志强使了个眼色给儿子，他对何青青柔声道：「青青，你才回来，肯定累了，你先休息，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李天右也说：「妈您保重身体，过几天我跟爸再来看您！」


    何青青不发一语，目送他们父子俩走后狠狠闭上了门，摸出自己的诺基亚直板手机给上班去了的赵燕妮打电话。


    「啥？那爷俩找到你门上去了？脸皮太厚了吧！你都跟李志强离婚多少年了！」


    赵燕妮压低了声音跟她吐槽：「我告诉你，李志强父子俩是没办法了，咱单位不是改组上市了吗？原来的勘探局一分为三，变成了三家上市公司，现在招聘职工都要招大学生了！」


    「就是原来的职工子弟想要进咱们单位，也得参加考试！李天右他不是学习成绩不咋样嘛！没考上大学，上了一个什么职高，参加了两回单位里的考试都没通过！这可不就急了嘛！」


    「付书记现在身兼数职，那在单位里可是一言九鼎的人物，你回来了，他父子俩看着可不就是个机会吗？青青你可要心里有谱，别犯傻！」


    原来如此，这李家父子是想通过自己给李天右求一个职位！哼！想得美！


    何青青挂断了电话，收拾了东西直奔火车站，当天就回了京城。


    回到京城后的何青青，照顾付老太那叫一个尽心尽力无微不至，付家上上下下完全没有感觉到她有什么变化。


    系统空间里的王青青松了一口气，照目前的发展趋势看来，何青青肯定会有一个幸福的晚年了，有房有存款还有养老保险，更有交情深厚的好邻居。


    人们常说的养老三件宝，老窝老本和老伴儿，她也就差个老伴儿而已，王青青默默祝福她。


    平復了一下心情，王青青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看何青青付给自己的酬劳，她心痒难耐地跟系统交流：我的酬劳在哪里？何青青到底给了我多少功德？


    「请任务者自行查看。」 系统的声音万年不变，刻板生硬。


    何青青环目四顾，原来空无一物的系统空间中悬挂着一个金灿灿的光球，这就是自己的酬劳？


    「这就是我的酬劳？怎么像个照明设备？」何青青无语，这不就是个小号电灯泡吗？


    第26章 优秀教师的成长之路1	三根粽子线


    王青青这么优秀的回答让系统噎了一下，素来刻板的声音都出现了卡顿：「这不是~照明设备！这就是属于你的功德金丹，只要你积攒了足够的功德在里面，吞服下去就能治癒你的肉身！」


    功德金丹？从来都只听说过功德金光，这功德金丹是什么鬼？


    王青青绕着这个小灯泡转了两圈，小灯泡金灿灿熘熘圆，散发着柔和的金色光芒，特别可爱，王青青喉头耸动，恨不得现在就一口把它吃了！


    自己的房子！车子！新职位！七位数的年终奖！还有老爸老妈！朋友闺蜜！只要吞下去，一切都能回到正轨了！


    她的指尖刚刚触到小球，系统开口了：「你不会现在就想吃吧？」


    「哈哈，哈哈哈！」王青青尬笑了两声：「不可以吗？我认为这丹已经炼成了！你看看这仙丹，圆润无暇，光华流转！上面还有丹纹呢！不愧是天道出品，一看就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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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认为的不对！」刻板的系统开始气急败坏了：「这金丹是为你量身定制的，里面正好盛下够治癒你肉身的功德！功德注入金丹，功德愈多，金光愈盛，直到功德圆满，金光内敛，这丹才算炼成，你服下自然可保你肉身恢復如初！」


    「此时功德不够，丹药未成，你服下不过多苟延残喘那么几十分钟而已，还是註定会死！你想好了吗？是现在服下多挣扎一会儿，还是继续做任务积攒功德？」


    「开什么玩笑！这选择题无论让谁选，那也是继续做任务啊！」


    王青青想到自己已经僵直得只会颤慄的身体，从嘴里流到下巴上的白沫，她打了个哆嗦咬咬牙，在心里把咬了自己的那条狗找出来痛殴一顿！再把卖假疫苗的厂家负责人统统拉出来凌迟处死了一遍，这才觉得痛快了些许。


    这些没人性的傢伙统统给姐姐等着！等姐姐回到本体治好了狂犬病，有你们好看的！


    臆想了一遍这些人的惨状，王青青心里总算痛快了，她头一仰手一摆，牛叉哄哄：「继续任务！」


    话刚说完，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了她脸上，把她扇得耳鸣眼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踏马！」王青青一个鲤鱼打挺！嗯？没挺起来！怎么回事？再挺！还是没起来！


    迫不得已她伸手撑地想要爬起来，发现自己撑的是浅咖色地板砖，抬头一看周围，仙气缥缈的系统空间已经变成了普通的室内环境，这破系统已经把自己投放到任务里来了？


    王青青刚爬到一半还来不及细想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一只脚伸过来把她又踹了个跟头：「我说得不对？你还敢骂我！」


    在地上摔了一个大跟头的王青青耳鸣的厉害，她身体酸软全身无力，用尽全部的力气也只不过是在地上翻了两个身而已，跟本就不能像她想的那样一跃而起！


    扇了她一耳光又踹了她一脚的壮硕男子看她在地上滚了两下没起来，指着她又是一通喝骂：「柯青青！你对待严浩轩踏马的能不能走点心？再叫我发现你两面三刀做一套说一套，看我不抽死你！」


    骂完之后这个傢伙转身重重地摔上房门出去了，他一甩上门走人，旁边沙发上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哭嚎。


    一个顶多两岁的女娃儿嚎啕大哭着从沙发上滑下来跌跌撞撞跑到王青青身边试图扶起她，王青青也想爬起来，奈何她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试了几试没能起来！


    这小女娃看扶不起她，抽抽噎噎地喊着妈妈也躺到地上蜷缩在她身边，王青青感觉心脏一阵阵抽筋样疼的厉害，她伸手把这孩子搂在了怀里心脏才好受了些许。


    怎么回事？一进入任务就挨打？而且听听那男子骂了什么？两面三刀说一套做一套？我天！有这种习惯的人就是绿茶本绿了！


    所以后妈能有几个好的？系统这次崴脚了吧？看来这次的委託人，人品堪忧呢！


    不过这混球打人真狠，疼死姐姐了！等姐姐有劲儿了一定报復回来！


    她正在疯狂吐槽时，系统刻板的声音响起：「请任务者不要质疑天道系统的公正性，人善人欺天不欺！凡是需要任务者帮助的委託人，都是因果轮迴中该得福报的人。」


    她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突然脑袋一痛，原身的记忆已经传输完毕了。


    王青青不再跟系统废话，闭上眼睛翻看原身的记忆，看完一遍简直无语凝噎，天哪！上一任委託人何青青惨的一匹，这一任委託人柯青青也不遑多让！


    她们这下场，跟福报可八竿子打不着！怪不得需要有委託人来执行任务帮助她们，这也太惨了点吧？


    如果开个比惨大会，这俩人都能上台去领奖！参加个才艺秀，保准能把一屋子评委和观众感动得纸巾都不够用！


    她把记忆翻到今天一看，被气得简直想吐血！感情今天柯青青挨打，竟然是因为三根粽子线？


    后妈柯青青从昨天晚上开始就病了，得知她生病的原因，王青青真的是恨不得捶开原身的脑袋看看她的脑迴路是怎么长得？


    她挨打是因为三根粽子线，生病也是因为三根粽子线！


    昨天晚上柯青青看冰箱里有三个粽子过期了，她就把这三个过期的粽子煮煮吃了！煮吃了~吃了~


    吃完她就病了！上吐下泻还发烧，今天早上十二岁的继子严浩轩要去上学，连拉带吐一晚上没能止住的柯青青，爬起来给他摊了葱花鸡蛋饼，热了一袋常温奶，继子吃完上学去了。


    虚弱无力的柯青青强撑着软绵绵地身体又给一岁八个月的女儿沖了一瓶奶，看着女儿抱着奶瓶喝得香甜，实在坚持不住的她，吃了几片氟哌酸就昏睡在了沙发上！


    她昏睡下没多久，上了一晚上夜班的丈夫严广宽下班回来了！


    这位好丈夫到家之后不去看昏睡在沙发上的妻子是怎么回事，也不给把奶嘴咬得稀巴烂，牛奶煳的自己一身都是的女儿收拾卫生。


    他反而开始满屋子乱转，把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迅速查看了一遍！此人心细如髮明察秋毫，三根粽子线被他从垃圾桶里翻出来了！


    第27章 优秀教师的成长之路2	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别相信男人的破嘴


    思维缜密的好丈夫严广宽，发现了垃圾桶里的三根粽子线，他用自己优秀的逻辑思维判断，这粽子就是自家儿子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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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好家里三个人，一人一个粽子没毛病！至于不到两岁还在喝奶吃辅食的女儿有没有吃粽子，他选择性地忽略了。


    他当然也看到了垃圾桶里的鸡蛋壳，不过也被他选择性地忽略了，一只鸡蛋的壳！那肯定不是自家儿子吃了，柯青青能单独给儿子做一个鸡蛋自己却不吃？她有那么好心吗？


    这位优秀的大兄弟对自己的推理结果坚信不疑！一把拉起沙发上的妻子就是一通喝问：「柯青青！我知道你不愿意照顾严浩轩，所以我也不麻烦你！」


    「我给严浩轩拿零花钱让他买早餐吃，你几次三番说外面卖的早餐不干净没营养，要给他在家里做早餐，这就是你给他做的早餐？几个冷冻粽子！他早餐吃这个跟外面去买有什么区别？」


    他怒气勃发把几根粽子线扔到了柯青青脸上：「吃这破粽子还不如他每天去外面吃呢！最起码他能选自己爱吃的！这就是你对严浩轩的关心爱护？整天在我面前装得贤妻良母似的，我转个脸的功夫你就虐待他！」


    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严广宽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伸手就给了柯青青一个大嘴巴！


    可怜柯青青，病得昏昏沉沉，什么粽子什么线，她连丈夫的话都没听清就被爆捶了一顿！


    原主被爆捶过后又没钱去医院看病，就硬生生挨着！病了十几天才好转！


    王青青咧咧嘴，破系统把自己投放进来的时机可真巧妙，这一耳光正好让自己承受了，真(哔——)的疼啊！


    她抬手摸了摸肿的老高的脸，又暗嘆一声原主可真坚强，够能忍！现在换自己来了，那必须不能再忍！


    在地上躺了好大会儿她才有力气爬起来，爬起来后她就瘫在沙发上点开了原主价值六百元的小米手机，先点进去支付宝和微信里看看，等看清这些支付软体的余额，王青青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三尺远！


    原身所有的支付软体，余额都是两位数！她不行邪地把软体里的所有理财保险各类选项全查了一个遍，又把原主的记忆拉出来反覆翻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柯青青是个兜比脸都干净的穷光蛋！


    没钱怎么去看病？王青青给标註老公的号码打电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还是看病要紧，面子什么的，等有能力的时候再计较吧！


    电话打通了，响了几声对面掐断了，王青青淡定地继续拨号，如此重复直到第三次对面才接起了电话。


    电话里的严广宽恶声恶气极度不耐烦：「你有啥事！」


    「我病了，你给我点钱去医院看病吧！」王青青语气轻柔，不轻柔没办法，她现在还是浑身发软头晕目眩。


    「病了？啥病？」严广宽声音里的怀疑简直能化为实质透过电波从手机里蹦出来！


    「吃坏了肚子，快拉虚脱了！」王青青觉得这身体是真的要虚脱了，手抖个不停，身上一阵阵往外冒冷汗，这混蛋要是再多盘问一阵，她可能又要昏倒了。


    「拉肚子？」对面沉默了一会儿道：「拉肚子去什么医院？医院就会挣黑心钱，看个感冒都得好几百！微信给你转两百，你去小区门口的何医生诊所去输液！」


    「那两百要是不够，你还会给我转吧？」王青青赶紧追问。


    「给你转，你最好是真病了，我会去诊所里问老何的。」严广宽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王青青望着手里的电话等微信转帐，她心里忍不住疯狂吐槽！这么一个极品！给老婆看病都嫌贵，还要去诊所调查医药费！


    原主柯青青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看上他啥了？


    说起柯青青是怎么看上严广宽，那还真是一个浪漫到不行的英雄救美的故事。


    刚刚毕业于师范大学的柯青青，应了毕业即失业这句话，在不停地投简歷面试参加招聘会的过程中，她对工资待遇的要求也一降再降。


    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份生鲜连锁店办公室助理的活儿，那天晚上她加班，走到租住的城中村时，暗巷里一个人冲出来拽了她的包就跑！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把她吓坏了，刚喊了一声「抢劫！」就被拉的摔趴下了，趴在地上的柯青青一手往前伸指着劫匪远去的背影，一边儿高声唿喊：「抢劫！抢劫！」


    正如浪漫爱情故事片儿里演的一样，值此危难关头，必有一位英雄出现，打跑坏人，扶起女主，深情款款地对她说：「你没事儿吧？」


    此时英雄严广宽出现了！虽然他长得不像浪漫故事里的男主一样帅气，打跑劫匪的动作也算不上多么潇洒利落，扶起她的时候更没有深情款款。但是！这个严广宽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严广宽把吓得腿脚发软的柯青青护送到她租住的小楼底下，为表感谢，柯青青主动添加了他的微信，并表示等她缓过神来平復了心情，一定请他吃饭。


    于是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就此展开了，但是因为两位主角比起电视电影小说里都差了那么点意思，(男主不是真英雄，女主也不是大美人)，于是这段爱情故事展开后迅速被两位主角给发展的面目全非！


    在一家大型综合商场任保安队长的严广宽此时已经三十岁了，离过一次婚，有个九岁的儿子寄养在他妹妹家。


    在严广宽的嘴里，他的前妻是一个好吃懒做，爱慕虚荣，水性杨花的女人。


    前妻看不起自己的保安工作，嫌弃自己挣不来钱不能让她过上富裕日子，于是抛下才三岁的孩子跟别的男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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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涉世未深的柯青青出于对恩人的信任，对严广宽的话是一丁点儿怀疑都没有，就全盘接受了！


    直到婚后她才明白众人口口相传的那句话还真不是白说的：宁愿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的破嘴！


    这世上好男人或许有很多，但她柯青青遇到的这一个，显然不是！


    第28章 优秀教师的成长之路3	被熬鹰的柯青青


    王青青翻看着原主的记忆啧啧称奇，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奇葩的男人？她真想告诉严广宽一声：大兄弟！脑子有坑是病！得治！


    这严广宽，奇葩到什么程度呢？家里的吃穿用，所需要的东西都是他自己买回来，小到水果卫生纸，大到家电新衣服，柯青青一点儿置喙的余地都没有！


    柯青青不用买东西，当然兜里也就不用装钱了，所以她的支付帐号统统都是两位数！


    邻居们看到了还挺羡慕她：「青青你老公真好，日用品都给你买回来，还会给你买衣服，啥心你都不用操，可真幸福！哪像我老公，叫他跟我一起去逛街买衣服，他只会转点钱让我自己去，一点儿都不知道关心人！」


    柯青青苦笑，我倒是想操点心呢！连姨妈巾都要使用别人给你指定的牌子型号，这操蛋的感觉谁摊上谁知道！


    如果只是这些也就罢了，柯青青顶多以为严广宽掌控欲强，除此之外他勤快又爱干净，家务活儿也愿意做，还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自己忍一忍，日子还是能过得下去的。


    哪知道除了这些严广宽还有更奇葩的思维呢？


    这位大兄弟小时候爹死娘改嫁，他跟妹妹两个，打小没少受继父的儿子欺负，每当三人之间发生了矛盾，继父总是袒护自己的儿子指责他俩，在钱财用度上对兄妹俩更是抠唆的厉害！


    这些不幸的经歷在严广宽心里扎了根，导致他有了一个根深蒂固的思想：没有后爸后妈会对非亲生的孩子好！


    严广宽对柯青青严防死守，每当她跟自家儿子接触时，他都要拿放大镜把柯青青的行为一丝一毫地放大，试图找出其中的不妥之处。


    他决不允许何青青挤兑苛待自己的儿子，不能再让儿子吃自己小时候尝过的苦头！


    严广宽的这种行为，让柯青青觉得特别心累，虽说如此，她囿于性格局限，也从未跟严广宽发生过什么剧烈摩擦。


    俩人之间第一次激烈争吵就动了手，这起事件的□□，起源于一次聚餐。


    严广宽的妹妹请自己哥哥一家吃火锅，彼时柯青青正大姨妈造访，她还有痛经的毛病，聚餐当天，正是她痛得最厉害的第一天。


    柯青青说自己例假疼不想去，严广宽眉头一皱：「上班你都能坚持去，去聚餐就不能坚持了？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儿子？不想看到我儿子你还嫁给我？」


    被他怼的哑口无言的柯青青还能说什么？于是无精打采跟上去了，本就上班又累又痛了一天，她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想动。


    坐对面的严小姑给柯青青倒了一杯冰镇啤酒，指使严浩轩：「你小妈心情不好都不乐意搭理咱们，来，把这个给你小妈端过去敬她一杯，让她开心开心，好歹跟咱们说几句话儿！」


    让一个痛经的姑娘灌进去这么一大杯冰镇啤酒？开什么玩笑！只要这姑娘脑子没坑，她就不会喝！


    柯青青求救的目光转向严广宽，严广宽面无表情盯着她，既不打算帮她解释，也不打算帮她解围！


    失望至极的柯青青接过酒杯在嘴边抿了抿，意思一下就放下了，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


    严小姑嘴一撇：「小嫂子不给我面子也就算了，连严浩轩的面子都不给，架子摆的够大！」


    柯青青见势不妙连连赔笑：「我真没这意思，就是身体有点不舒服，要不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在座的除了严小姑，还有严小姑的丈夫，才从学校毕业没多久的柯青青脸皮还很薄，她当然不好意思在餐桌上告诉严小姑，我姨妈来了！


    严小姑看何青青推脱，头抬得高高的斜睨着她道：「又不是让你喝白酒，不过是一杯啤酒而已，也值当你这么推三阻四！你到底是看不起谁？」


    聚餐不欢而散，严广宽回来就开始跟柯青青打架，一边儿打一边儿骂：「我让你看不起老子的儿子！看不起他就是看不起我！你踏马当初明知道我有儿子你还要嫁给我，嫁给我你就得接受他！接受不了就给我滚！这是老子的家，你现在就滚！」


    挨了一顿打的柯青青圆润地离开了，当天晚上她找了家小旅馆窝在床上哭了一宿，第二天刚上班，严广宽就找上门来了！


    他堵住办公室的门指着柯青青破口大骂：「就因为接受不了我儿子你就跑，就离家出走！结婚前你不知道我有儿子吗？婚前你不说，婚后你见到孩子就摆脸色！」


    「接受不了我的孩子你当初干嘛要跟我结婚？现在一不顺心你就要离婚！踏马的你把结婚当过家家是不是？婚随时可以离？老公随时可以换？你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有没有一点廉耻心？」


    被骂懵了的柯青青哇的一声哭出来：「我没有！是你要我滚的！我没有尊严的吗？你都那样打骂我了难道我还赖着不走？」


    「我让你滚你就滚？我让你死你咋不去死？」严广宽振振有词：「相骂无好口，吵架时难道我还要顾忌你的心情是咋的？你能不能成熟点？别这么幼稚？担负起一个成年人的责任来，我拜託你尊重一下婚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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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公室里的同事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老闆笑眯眯地出现了：「柯青青，我给你放个长假吧？等你把家庭问题解决好了再来上班！」


    还没等柯青青反应过来，老闆急急喊了财务：「赶紧把柯青青的工资结算给她！一天也别少！」


    吃完一份炒鱿鱼的柯青青被严广宽给揪回了家，这位挺能说的大兄弟又是训斥又是指责，对着柯青青说教了一天。


    中心思想大概如下：我打骂你了是我不对，你当然可以打骂回来！但是这些都是生活中的小摩擦，不能以此为由动不动就闹离婚！婚姻是神圣的，不能当做儿戏来玩耍！最最重要的，我的儿子不需要你负责，所以你别在孩子面前摆谱，孩子给你面子，你要接着！


    柯青青被他这一番似是而非牵强附会的歪理邪说给洗了一天脑子，到了晚上她累得头昏脑涨想睡觉，严广宽却不允许，把她拽起来摇醒继续说！


    直到第二天凌晨五六点，几乎是两天两夜没睡觉还处在姨妈期的柯青青实在坚持不住了，她含着着眼泪对着严广宽认错：「对，是我错！婚姻是神圣的，我不应该一吵架就离家出走要离婚，以后我肯定改正！」


    啧啧啧啧！王青青看到这儿撇了撇嘴，这奇葩严广宽够可以呀！手段不错！这是把原主当鹰熬了吗？


    此时王青青收到了第一个任务：打服严广宽！这个任务让王青青是高兴他妈给高兴开门——高兴到家了！


    奇葩严广宽一直对柯青青说他打骂了柯青青是他不对，柯青青当然也可以打骂他！


    但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大学生，一个芊芊弱质女流，让她怎么打骂严广宽这个正值壮年的保安队长呢？她是能跟严广宽比嘴巴脏臭，还是能跟严广宽比拳头大小？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呵呵呵！王青青阴森森地笑了几声，现在姐姐来了！姐姐这跆拳道黑带五段可不是白饶的，病好后就开始练习！保证半年内把原主的身体锻鍊的能徒手噼板砖！


    第29章 优秀教师的成长之路4 腿噼渣男


    王青青正在臆想锻鍊好身手后怎么花样胖揍严广宽时, 手机提示音响了, 点开一看，不多不少两百元, 既然钱已经到帐了，那就去看病吧，她可没原主那么坚强，能直接忍过去。


    她牵起满身都是牛奶渍的脏娃娃皱了皱眉, 算了, 现在没有精力给这小娃娃换衣服了，让她先脏着吧！


    鞋柜旁边放着一辆破烂的婴儿车，王青青虽然嫌弃这车过于破烂, 因她实在没有力气抱孩子，还是把娃娃塞到了车里，破车和脏娃, 般配！


    头晕目眩浑身酸软的王青青推着孩子一路跌跌撞撞到了小区门口的何医师诊所, 医生问明了情况刷刷开了药赶紧让护士小姐姐给她挂上了吊瓶。


    「你怎么不早点过来？昨晚你就该过来，现在严重了, 先输上三天液体看看。」


    秃顶的胖医生教训王青青：「急性肠胃炎拉得厉害了可是会导致电解质失调肠穿孔败血症的, 别不当一回儿事儿！」


    「这么严重？」王青青诧异, 原身没治疗也挺过去了, 真是坚强！


    「你们年轻人, 就是不知道个轻重！」医生翻看着手里的处方教训王青青：「你已经电解质失调了, 这液体要挂四瓶, 最少六个小时, 你来看病咋还带着个孩子，赶紧叫你家里来个人帮你看孩子。」


    王青青苦笑一声垂下头：「家里没人帮忙，我只能自己带着。」


    这也是个可怜人，看那脸上的掌印，眼都快肿没了，医生摇摇头长嘆一声：「我让护士帮你照看着点儿，这一瓶就要一个半小时，你累了可以睡一会儿。」


    何青青躺在诊所简陋的小床上哄孩子，刚才嚎啕大哭过一顿的娃娃也累坏了，哼哼唧唧了一阵后蜷缩在她怀里很快沉沉睡了过去，她拍着娃娃闭上了眼睛整理这次的任务。


    第一项是打服严广宽！让他也尝一下随地都会挨打的滋味。


    第二项任务：不再管严浩轩的任何事，也不要严家的房子！随便严家人怎么处理。


    第三项：在女儿严小米四岁前跟严广宽离婚，带走自己的女儿！绝对不能让女儿严小米再次受惊吓出现创伤后应激障碍。


    仔细一看，这次比上个世界还多了一个可做可不做的附加任务？


    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


    王青青理顺了任务皱眉头，必做的三项任务都好说，就这个附加任务很艰难啊？自己根本不想跟一群小孩子打交道！这可怎么办？


    难办也得办！附加任务能完成，说不定就会赠送自己更多功德呢？想想功德金丹，再想想自己的肉身，王青青咬咬牙！


    现在的我就是柯青青了！加油！


    咬完牙下定了决心她就开始叫唤：「医生！我这胳膊感觉特别凉都麻木了还胀痛，这液体是不是滴得太快了？你给我调慢点儿吧！」


    秃顶医生过来掐着秒表数了一下：「不快呀这，速度正常的！」


    「我身体受不了正常的速度，正常的我难受。」柯青青朝医生笑得谄媚：「我就喜欢慢的，越慢越好，医生你给我调慢点，四瓶子都按最慢速度输，不然我难受！」


    输那么快干啥？身体不舒服，输完了也没力气乱逛只能回家看渣男，何苦呢！


    医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还是依言叫了护士小姐姐过来交代了，给她调慢了速度，柯青青连连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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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四瓶液体下完了一瓶，已经中午了，柯青青又点开手机开始打电话。


    老规矩！电话被掐掉两次才接起来，那边儿的严广宽粗声恶气：「你又怎么了？」


    「我输液呢！医生说我病得特别严重！」柯青青装虚弱：「就是严小米，早上到现在啥也没吃，看到护士小姐姐吃饭她馋的哇哇叫，你给她把奶粉奶瓶送到何医生这里吧？」


    「等着！」严广宽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柯青青开始玩手机，等严广宽带了严小米的奶粉奶瓶过来时，柯青青举起自己扎着针的左手：「我不方便，你给孩子沖点奶粉喝吧！」


    严广宽一言不发，照着以往的规矩，每次吵完他最少要给柯青青摆脸色一周才会和缓，期间柯青青得小心翼翼不能再惹到他，不然一波儿战争又要开始了。


    原身为什么不愿意跟严广宽吵架呢？因为这个脑子有坑的傢伙精力太旺盛了！


    每次吵架，他能说上三个小时不带停嘴，24小时不带合眼，柯青青被他熬得怂怂的！


    这些小技能柯青青都难以抵挡，更别提这个傢伙还有一招致命必杀技！


    每次吵完，如果柯青青不服软，不低头，严广宽就会给柯青青的老爹打电话！给柯青青的后妈打电话！给柯青青的闺蜜打电话！给柯青青的同学打电话！


    在打出去的电话里，恶人先告状的严广宽把柯青青描述成了一个两面三刀轻浮放荡没有丝毫责任心的人！


    而且这个精力旺盛的傢伙打电话根本不分白天黑夜！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如果对方不接，他能一直不停打下去，直到对方接起为止！ 这谁能受的了？


    他这个绝招一出，柯青青马上就跪！


    况且他跟柯青青吵嘴甚至打起来时，也不在乎孩子们有没有在家里，是不是会看到！


    严广宽这种野蛮粗暴的作风跟柯青青从小受到的教育大相迳庭，让她特别不能适应也招架不住。


    于是在两个人的战争中，没底线的那个步步紧逼，有底线的那个节节败退。


    如此往復，柯青青被严广宽拿捏的死死的，渐渐地柯青青越来越沉默，越来越顺从。


    此刻一言不发的严广宽站那儿一动不动，他还在生气！搁在原身，都不会开这个口，肯定自己提着输液架给孩子沖奶去了！


    柯青青可不！她半死不活地叫来护士小姐姐：「小姐姐！我这手能动不？」


    护士小姐姐莫名奇妙：「你动啥动！老老实实把手放好，省得一会儿回血了。」


    「唉！」柯青青长嘆一声：「我这手不能动该咋办？孩子还等喝奶呢！」


    「你是娃儿的爸爸？你媳妇都病成这样了还得带娃儿，你咋现在才来？」护士小姐姐特别耿直地转向严广宽开训了：「来了你还干站着不动！娃儿饿了，你连奶都不给娃儿沖一瓶儿的？」


    还在唿唿生闷气的严广宽被耿直的护士小姐姐挤兑得站不住脚，提着奶瓶奶粉去饮水机那儿给严小米沖奶粉去了。


    「娃儿的奶粉不能用热水泡！兑好了温水再放奶粉。」


    护士小姐姐指点了严广宽一番后回到柯青青面前连连抱怨：「现在这社会不知道怎么了！都说是丧偶式育儿，我看这话一点都没错！怎么男的啥啥都不会干。」


    「上次有个爸爸带着娃儿来开药，那么冷的天，给孩子穿着秋衣裤就抱出来了，外套小包被啥都没有！我看那孩子的感冒，全都是没穿衣服给冻得！」


    小姐姐说完了撇一眼笨手拙脚沖奶粉的严广宽：「你家这个也够呛！」


    沖完奶粉回来的严广宽正好把护士小姐姐的话听了个正着，他黑着脸把奶瓶递给了伸着手的严小米，恶声恶气地沖柯青青道：「还有啥事？没事儿我走了！」


    「那啥，我手机没电了！」柯青青愁眉苦脸：「你帮我把钱付了吧！」


    「手机没电了？我看看！」严广宽沖柯青青伸出手，注意到旁边护士小姐姐的眼神，他临时描补了一句：「别不是坏了？」


    「没吧，用着都好好的，就是没电了，我昨天病得厉害，忘记充电了。」柯青青把手机递给他。


    严广宽拿着手机反覆捏开机键，护士小姐姐在旁边看一眼捏手机键的严广宽，再看一眼脸上掌印斑然的柯青青，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天哪！这一家人好有故事哦！


    护士小姐姐的目光具有非同一般的穿透力，专心捏手机键的严广宽感受到了，他狼狈地把手机塞回到何青青手上：「现在开不了机也看不出来是不是坏了，等你回去了再说。」


    柯青青淡淡应了一声好，严广宽去付钱，她扬声给正算帐的秃顶医生交代：「大夫，你说我要输几天液？一次把钱付清好了，以后我来了只输液就行。」


    交完费用的严广宽都没转过身来再看柯青青跟严小米一眼，怒沖沖走了，柯青青微微一笑，这才刚开始，以后有你生气的时候！


    在柯青青有意拖延下，挂完四瓶液体天已经黑了，此刻她精神好了很多，身体也舒服了不少。


    回到小区院子里，把严小米放到地上让她乱跑，柯青青推着破破烂烂的婴儿车跟在她后面熘熘哒哒在小区里绕圈，熘熘娃儿，散散步，挺美！


    严小米东跑西颠玩儿的开心，柯青青跟在她后面活动活动手脚抬抬腿，她惊喜地发现这具身体柔韧性非常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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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韧性好基本功练起来就容易许多，只要专注力量和技巧的训练就可以了，距离徒手噼渣男更是近了大大的一步！


    她在原地连续轻轻跳跃，做了好几个跆拳道基本动作，很好!动作标准堪称教科书级别，就是软绵绵没有杀伤力，看来最重要的还是加强力量训练。


    柯青青暗暗点头，病一好马上就开始练习！


    东跑西颠正开心的严小米遇到了认识的小伙伴儿豆豆，两个牙牙学语的小傢伙玩儿到一起就更开心了。


    豆豆妈过来跟柯青青打招唿，眼尖地看到了柯青青脸上的掌痕，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你这是咋了？小米爸爸打的？」


    「嗯。」柯青青微微点了点头，完全没有要遮掩的意思，这要搁原主身上，肯定得躲在家里不敢见人，非得等掌印消了才好意思出来。


    「他咋捨得对你下这么狠的手？」豆豆妈皱起了眉仔细打量她的脸：「你看你这伤，没一星期好不了。」


    「没啥捨不得。」柯青青苦笑：「我在他心里，就是一个两面三刀轻浮放荡没有丝毫责任心的人，他已经不只跟一个人这么说过我了，还专门打电话到我娘家去骂我。」


    「什么呀！他以前还说严浩轩他妈好吃懒做，爱慕虚荣，水性杨花呢！满小区的说，还跑到人家娘家去闹！」


    豆豆妈撇撇嘴：「严浩轩跟我们家老大一样年纪，当初我跟他妈也是经常一起遛娃儿逛街来着！人家好好一小媳妇，被他贬低的一无是处。」


    豆豆妈压低了声音凑近柯青青：「当初严浩轩他妈挨打，是因为受不了他跟个变态一样管头管脚的，非要离婚不可。他打你是为了啥？你跟他提离婚了？」


    「我没提离婚，他是嫌我对严浩轩不好！」柯青青苦笑一声：「他总怀疑我会害了严浩轩，他说过不让我管那个孩子的，是我太多事儿了，总想着孩子可怜，能照顾就照顾一下，谁知道照顾了一通后一句好话儿没落下，还挨了一顿打！」


    「啧啧啧！」豆豆妈摇头晃脑：「多做多错是不？以后别做了，不做就不会错！人家都说了不让你管了，你也不知道瞎操的啥心！看这一顿打，挨的多憋屈！」


    「也是，人家有亲爹呢！用不着我这个后妈往前凑。」何青青长嘆一声：「我呀！算是吸取这教训了，再不插手严浩轩的任何事儿了！」


    「你想明白就好。」豆豆妈环顾四周凑近她低声细语：「反正不是你生的，管他啥样呢！这后妈难当着呢！你说你好好一个大学生，当初是咋想不开找了这么个二婚的跑来给人家做后妈？」


    「当初大概是脑子里面进水了吧！」柯青青说完轻轻笑了起来，她是真觉着原主脑子里是进水了。


    有句话不说了吗？现在流的眼泪都是当初脑子里面进的水？


    「还有心思开玩笑。」豆豆妈拍了一下她的肩：「看来心情还不错。」


    心情不错的柯青青遛完了娃儿推着小破车回到了家，打开门，李志强正在沙发上看着无声电视，继子严浩轩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写作业。


    柯青青一言不发收拾了东西给钱小米洗澡，洗完她哄着钱小米睡下后关上房门来到客厅。


    坐到了沙发上她柔声细语地跟严广宽开口了：「那什么，我有话跟你说。」


    「说。」 严广宽眼睛都不带从屏幕上挪开一下的。


    「我觉得你的看法是正确的，我在面对严浩轩的时候会忍不住更严厉一些，更苛刻一些，总想鸡蛋里挑骨头，看来我是真的没办法把他当做自己亲生的一样爱护了。」


    柯青青语气低沉情绪低落： 「我听你的，以后，他的事儿我一概不管了，因为我真的忍不住想要批评他的欲望，这想法太糟糕了。」


    「哼！你能承认就好。」严广宽下巴抬得高高的：「别一天到晚把自己标榜的多么高尚，什么你可以跟严浩轩做朋友，做屁的朋友！有利益冲突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和平相处？」


    「你说得对，我确实太高估自己了，跟严浩轩做朋友真是我幼稚不成熟的想法。」


    何青青点头：「人都是自私的，严浩轩跟严小米是竞争关系，为了严小米好，我肯定会针对严浩轩。所以为了避免这个问题，以后严浩轩的事情，我是一概不管了哦？」


    「不用你管！」严广宽斜睨着她：「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严浩轩的事儿不用你管！你不就是想在我面前装个贤妻良母的样子做做好人吗？没必要！我还能不知道你内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再装也没用！」


    「对对对！你说得都对，我同意。」柯青青一边儿点头，一边儿连连附和，眼见严广宽有开始长篇大论的架势，她赶紧道：「我病得厉害，输了一天液体又累又难受，我先休息去了？」


    刚做好准备，打算说教柯青青一顿的严广宽闻听此言特别扫兴，脸一拉头一摆：「去吧！」


    柯青青洗完澡关上房门就躺下了，她听着外间的严广宽叮嘱了严浩轩一顿，给他留了零花钱，然后才出门上班去了。


    严浩轩独自悉悉索索地写作业，过了一会儿他来敲柯青青的门：「阿姨，这道数学题我不会，你给我讲一下。」


    「我病了，特别累，脑子煳涂的讲不来。再说我都答应你爸爸，以后你的事儿我不过问的，你明天去学校问老师吧！」柯青青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才懒得爬起来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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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这继子严浩轩，那真的是一个典型的用人时脸朝前，不用人时脸朝后的主儿。


    自己回来又是给严小米折腾着洗澡，又是跟严广宽谈话，这么长时间，这孩子一声招唿都不带打的，现在要人给他讲题了，也不管别人是不是已经躺下睡着了，上来就喊！


    被拒绝了的严浩轩特别生气，噼里啪啦，叮铃哐啷地一顿摔摔打打，动静特大，把「我不高兴」这个负面情绪传递的一清二楚！


    爱高兴不高兴！柯青青冷哼一声，原身为了他，跟严广宽起了多少争执？


    这孩子刚从姑姑家回到自己家时，学习成绩一塌煳涂，是原身每天顶着严广宽怀疑审视的目光，耐心细緻地给他补课，才让他从班里的倒数第六，提升到现在稳定中上游的程度。


    严广宽每天早上给严浩轩五块钱让他去买早餐吃，看他都吃的什么？学校门口流动小摊贩一块一根的烤肠，或者两块一片儿的鸡排，看价格就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一个质量！


    有一次不知道他在外面胡乱买着吃了什么东西，嘴巴一圈长了大片大片的紫癜，过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好。


    柯青青看不过去就主动要求每天给严浩轩做早餐，让他在家里吃，本是一片好心却被严广宽怀疑她的用意！


    脑子有坑的广宽大兄弟认定了柯青青是捨不得每天早上给严浩轩的五块零花钱。


    柯青青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那钱就是不给严浩轩花，你也不会给我花！我心疼个屁呀！再说五块钱也值当我心疼？我没有见过钱还是咋回事？


    柯青青看不惯严广宽的教育理念，每次都极力想把严浩轩往正途上引导，每当这时，严广宽都要怀疑她的用意。


    温柔和婉的的柯青青跟严广宽吵起来的原因，多半都是因为严浩轩，这孩子看着两个人吵架，甚至看着柯青青在他面前挨打都无动于衷。


    严广宽跟何青青打架时，连不足两岁的严小米都知道护着柯青青，虽人小力微，却也会拼命拉扯严广宽的衣服，大声哭嚎「爸爸坏！」而严浩轩，该干什么他就继续干什么，从来没有维护过柯青青一次！


    每次严广宽问他：「你觉得柯青青对你咋样？」


    「就那样！」严浩轩每次都敷衍不耐地回答。


    原身对于严广宽的感情是恨，那她对严浩轩的的感情就是怨了！所以她发布的前两项任务就是不再管严浩轩，打服严广宽。


    上辈子严广宽在严浩轩中考那年车祸去世，由于严广宽醉酒且横穿马路，被判了个全责。


    本来这个家就穷，给严广宽办完后事，家里更是一贫如洗！


    严浩轩当时便要去投奔严小姑，严小姑提出接收严浩轩的条件：卖掉严家仅有的这套六十平米的房子，把钱全部交给她，作为严浩轩的生活费。


    作为遗产继承人之一的柯青青不同意，这房子还有她的一份呢，就算没有她的一份，还有女儿严小米的一份！


    把房子卖掉母女两个住哪里？就算卖掉房子，怎么可能所有房款都归严浩轩所有？柯青青就算不为自己争一争，她也得为了女儿严小米争。


    彼时严小米因为目睹她被严广宽打的头破血流昏死过去，受到惊吓出现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导致柯青青不能离开她的视线，只要一眼看不到柯青青，她就会大喊大叫陷入癫狂状态，周围稍微有大一点儿的动静，她都会紧张不安浑身战慄。


    这种状态下的严小米，已经失去了独立的能力。没有工作的柯青青，拖着一个这样的严小米，如果卖掉了房子，她怎么办？


    鑑于遗产继承权中柯青青和严小米加起来占了大头，她不同意，房子就没能卖掉，严小姑断然拒绝了接收严浩轩。


    于是柯青青承担起了责任，她一边儿自己学习，做好备课教案，认真教导严浩轩，一边儿收了几个父母没时间照管的孩子，既当生活老师，又当补习老师。


    严浩轩考上了一所还算可以的高中，柯青青没有能力给他补习了，就拼命挣钱，给他交高昂的补课费，让他去上各种补习班。


    每天都背着严小米的柯青青，开办了一家小小的託管班，招收了一堆小学生初中生，备课，讲课，买菜，做饭，接送自己託管班的学生。


    从早上五六点开始，忙碌到晚上凌晨过后，拼命挣来的钱都给严浩轩交了各种补课费。


    柯青青这託管班一开就是十年，她自己省吃俭用，把严浩轩从初中高中大学一路供到研究生毕业，直到严浩轩已经独立，开始挣钱，柯青青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她可以开始给女儿严小米存养老金了，凭自己的年龄，最少还能再干二十年，有这二十年，怎么着也能给严小米攒下足够保障她生活的费用。


    自己在严浩轩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助了他十年，等自己百年后，就把严小米连钱带人託付给她哥哥，严浩轩看在自己这么多年辛苦付出的份上，一定能善待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


    哪曾想，她这个愿望落空了！


    严浩轩正式开始工作三年后，回到老家找柯青青借钱，他想要买房，首付款不够，找柯青青拆借一部分。


    作为借钱的代价和担保，他愿意放弃家里老房子的继承权，老房子就全部归柯青青了。


    还指望自己百年后请严浩轩看顾女儿的柯青青，感动于严浩轩主动放弃老房子的恩情，把自己所有存款全拿出来，又把亲戚邻居都借遍，这才凑够了严浩轩索要的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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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青青以为，她和严浩轩之间应该是两个无依无靠的人，互相搀扶共度艰难人生路的温情励志故事，哪知道最后却变成了农夫与蛇的寓言故事！


    严浩轩拿到这笔相当于老房子总价值的款项后，柯青青就再也联繫不上他了！


    柯青青忙于託管班的事务，整日里劳碌奔波，她对严浩轩的情况一点儿都不了解！基于严浩轩的有意隐瞒，她甚至都不知道严浩轩到底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在京城工作生活！


    严浩轩的朋友她一个都不认识，严浩轩当初上学时就已经把户口迁走了，她尝试去派出所报案，但她既不是严浩轩的直系亲属，也拿不出能证明和严浩轩有关系的证明材料，其间还牵扯到严浩轩一直生活在外地，警察根本不给她立案！


    此时何青青才明白，当初回来拿钱时，严浩轩一定要现金是什么个意思，他这是早有预谋！


    背了一屁股债的柯青青死在了她四十岁生日那一天，在接送託管班的孩子时，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学生被车撞死了。


    被撞得奄奄一息的柯青青躺在自己的血泊中，在众人的惊唿尖叫声中她无神的双眼望着瓦蓝的天空，心中只转悠着一个念头，她死了，她的小米可怎么办呢？


    柯青青为原身的遭遇掉了一通眼泪，又撇了撇嘴，这严家父子俩，一个比一个渣！真想现在就一个下噼腿把这俩人都给怼到土里去！


    第二天柯青青听着严浩轩上学去了才起来，打整好还在犯瞌睡的严小米，做了营养好消化的早餐端到桌子上，母女俩人美美地吃饱后她又推着小破车去何医生诊所了。


    「今天还给你按最慢速度？」满脸都是同情的小护士看着柯青青柔声询问，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柯青青脸上的红肿消下去了，半边脸呈现出一种斑驳的青紫来，看着更悽惨了些。


    「嗯，最慢。」柯青青微笑着朝她点头：「慢点舒服，输的快了我难受。」


    柯青青在护士小姐姐同情的目光中平静地挂了三天吊瓶，挂完吊瓶她觉得身体已经完全无碍了，于是她开始到处踅摸练习场所。


    跆拳道这项运动需要比较大的训练空间，而且最好能有专业的陪练队员，只是现在她一没钱二没人，只能胡乱找个地方凑合了。


    她在附近踅摸了几天，觉得隔壁新开发的高档小区就不错。


    这个小区的公共健身区域占地很大很空旷，还有一位戏曲爱好者每天都来练习各种花样武打动作，有他做陪跑，自己的行为不至于那么特立独行引人注目。


    最妙的是这个小区对于严广宽来说，是他从来不会踏足的地界。


    唯一不美的就是这个小区的大门是拿钥匙扣控制的，每位业主进出都要刷卡开门，没有钥匙扣的柯青青只能找机会跟在别人后面混进去。


    这让她在面对门口站岗的保安时颇有点心虚气短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她没有拉那个惹人注目的小破车的原因，还是最近几天她一直在附近晃悠，保安看她眼熟，她每次抱着严小米趁机往里熘的时候，保安都会对她报以和煦的微笑，做贼心虚的柯青青每逢此时都朝保安笑得特别谄媚。


    柯青青原以为有了戏曲爱好者的陪衬，自己不会那么醒目，哪知道她才练习了三天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一位疾走锻鍊身体的中年女性每天路过这里都会停下观看她的训练，一周后这个女人就上前搭话了，原来这是一家女性健身会所的老闆。


    在她的会所里就有跆拳道项目，上一个男教练因猥亵女会员被开除了，为了避免再次发生此类事件，她咬牙一定要找一位女教练！


    可惜，跆拳道这项竞技运动里，黑带之上的女性教练少之又少，没上黑带的，又配不上她高端会所的格调，直到她见到柯青青才眼前一亮，这不就是她要找的人嘛！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谁能想到在院子里散散步还能捡回来个教练呢？


    「愿意我倒是挺愿意的。」在女老闆提出邀请后，何青青干脆利落的回答她：「就是我没证呀！你还招聘没证的？」


    「没证怕什么！」女老闆洒然一笑：「我的会所就有□□的资格，申请一位晋级官来考试就行！我已经把你的训练视频发给专业人员评定了，他们认为你最少有黑带二段的实力！」


    判断错误！柯青青腹诽，其实姐姐有五段的实力，只不过这身体太弱发挥不出来呀！


    柯青青欣然应诺，她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答应了此次邀约，不但有了稳定收入还能趁机锻鍊自己的技能，手噼渣男指日可待！


    到了会所女老闆先带柯青青去考证，她笑得尴尬：「会所里的学员还没有人能拿到黑带呢，我打电话替你申请考试，他们说黑带以上的考证咱们市里就三个地方有资格。」


    柯青青微笑点头，到了地方丝毫不怯，35种腿法使出来端得是行云流水气势非凡。


    实战中把一个黑带四段的小哥哥给打得连连后退，打完了她和小哥哥互相施礼，小哥哥笑得腼腆：「幸好你力道不足，不然今天可够我吃一顿苦头的。」


    问答环节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考试结束黑带一段轻松到手，女老闆高兴得嘴都合不拢：「好好好，今天我就通知学员们，跆拳道明天就开始恢復上课。」


    柯青青开始去上班了，感觉非常不错，会所环境高端大气上档次，学员们不是家庭富裕的白富美，就是收入可观的社会精英，一个个气质端雅双商在线，非常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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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最重要的是，这里还有漂亮的接待员小姐姐可以帮自己带娃儿！


    没错！家庭妇女柯青青去上班时，都是要带着自家闺女严小米的，严小米又不够上幼儿园的年纪，不带着去怎么办？亏得女老闆求贤若渴，才能允许柯青青如此操作。


    柯青青上了不过一周的班，严广宽就察觉到了！


    这位保安队长在一家大型的综合商场上班，每周一轮班，他上早班时，晚上九点下班，等他下班回到家里，柯青青基本和他前后脚的工夫进门，他倒是没多怀疑，等到他上晚班时，这个傢伙很快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柯青青的上班时间是下午六点到晚上九点，每到下午，她就早早做好饭菜吃了，抱起娃就走，严广宽斥责她：「刚吃完饭慌慌张张干嘛去？严浩轩作业不会做要问你都找不到人！」


    「我的儿子不用你管，你离他远点！」柯青青沖天一个大白眼：「还记得吗？这是谁说的？」


    「我的意思是你不能管教他！」严广宽被她气地脸都红了：「没说你不能回答他的问题！」


    「功课我就必须得给他讲？行为上还不能管教他？你脑子是不是有坑啊？要求怎么这么精分？」


    柯青青嘴角讥讽地撇起：「我看你还是早点去医院看看比较好！」


    「你个臭女人！咋跟我说话呢？想翻天是吧？」严广宽伸手就要来捉柯青青，柯青青利索地转身跑回房间别上门，打开手机声音放到最大声给严小米看动画。


    严广宽在外面拼命转动卧室的门把手，柯青青勐地拉开门一个外摆下噼腿踹到了严广宽脸上！


    柯青青要出门，穿的是运动鞋，这运动鞋质量可不咋地，鞋底偏硬，此时被这样一只脚踹到了脸上，可想而知这其中的酸爽！


    严广宽应声捂住脸蹲在了地上鼻血长流，柯青青毫无怜悯之情，原地小跳一个前踢又踹在了他肩上，一下就把蹲在地上捂住脸的严广宽给踹的朝后坐在了地上。


    「哎呀！」柯青青装模作样喊了一声关上了房间门：「你流血了！来我帮你擦擦！」


    柯青青一边儿调侃他一边儿悄悄往客厅里退去，严小米还在卧室里，上辈子她就是看着原身挨打才得了创伤应激障碍，现在一定要避免让这个孩子看到她跟别人打斗。


    「你敢打我？」摔倒在地上的严广宽终于放开了捂住脸的手，他把满手血在衣服上擦了一把，手一撑地爬起来怒视这柯青青：「你竟然敢打我？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打骂你了是我不对，你当然可以打骂回来！但是这些都是生活中的小摩擦，不能以此为由动不动就闹离婚！婚姻是神圣的，不能当做儿戏来玩耍！」


    柯青青对着赤红着眼珠怒视她的严广宽抑扬顿挫念完这段话，嘲讽地咧了一下嘴角：「记得吗？谁说的？现在怎么回事？说了不算了？」


    「你！」恼羞成怒的严广宽站起来火车头一样冲着柯青青过来了，柯青青转身就跑！


    她紧跑了两步突然折返回来凌空一个飞踢踹到严广宽胸口，这一脚蹬了个结实，把严广宽给踹得得连连后退，站立不稳。


    趁你病要你命，何青青追过去又一个横踢动作扫到严广宽的小腹上，正摇摇晃晃差点摔倒的严广宽被她这一下给踢了个结实。


    小腹本就是脆弱部位，何青青使出来的又是威力极大的横踢腿，哪怕她力道不足呢，这一下也把严广宽给疼得摔到了地上。


    柯青青冷笑一声沖蜷缩在地上的严广宽道：「我这人可跟你不一样，我说话很算数的，婚姻生活怎么可能没有摩擦呢？两口子之间吵架斗嘴都是小事！我打了你，你当然可以打回来！随时欢迎你打回来！」


    柯青青拿起他放在沙发上的手机，捏住他的手指用指纹解了锁。


    解完锁后柯青青一顿操作勐如虎，把手机里所有的社交软体全部过了一遍，里的通讯录和各个聊天记录，包括手机里的电话薄通话记录，统统删了个一干二净！


    哼哼哼！柯青青冷笑，一个联繫人都没有！看你还怎么使用必杀技！去通讯公司翻你的通话记录去吧！看你能查到几个号码出来！


    第30章 优秀教师的成长之路5 家暴一定要报警


    柯青青把严广宽的手机给清理的干干净净, 清理完她蹲到地上皱眉怒视严广宽：「你说我该怎么批评你？啊？」


    「你天天说我幼稚不成熟, 拿婚姻做儿戏。我真的很纳闷你这个一跟我吵架就找我爸妈的毛病是怎么回事？你是幼儿园小朋友吗？吵完打完还要告别人家长？咱俩到底谁幼稚你心里有数没？」


    柯青青越说越来气, 柯妈是一位小学老师，在柯青青考上大学那年查出了肺癌, 柯爸在小县城的农机厂上班，收入并不高，一家人为了给柯妈治病, 倾家荡产卖了房子。


    柯妈病了四年后还是去了, 柯家是钱没了，人也没了，柯爸消沉了两年后找了一位老伴金阿姨搭伙过日子，两位老人年纪大了, 还都有点高血压高血脂的老年病。


    每当严广宽这混球因为跟柯青青吵架的事儿打电话回去向两位老人告状时，两位老人都免不了被惊扰的血压上升难受个好几天！


    因为担心两位老人的身体在这混球的骚扰下再出现个什么问题，所以每次吵完架后认错的那个都是柯青青, 严广宽得理不饶人还要教训柯青青：「吃饱了撑得你，每天无事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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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幼稚不幼稚？啊？」怒火上头的柯青青一手刀噼在了严广宽的肩膀上。


    照柯青青的想法，这一手刀怎么也得把这傢伙给噼得痛叫一声，尴尬的是严广宽不但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他还勐地翻身坐起伸手就朝柯青青的脖子掐去！


    电光火石间柯青青区起双肘撞开他的两只胳膊，两手同时中突拳打在了他太阳穴上, 然而尴尬的事情又发生了！


    要害之地中了两拳的严广宽既没有痛叫也没有昏倒！他只扭曲了一下脸孔, 被柯青青撞开的两只手继续朝她脖子上伸去。


    柯青青心里一紧, 这要是被严广宽给掐住了脖子, 那这场争斗谁胜谁负可就不好说了！


    跆拳道多是以腰胯的力量旋转身体来加速腿上动作，增加打击力度，手上动作本就是这项运动的短板，再加上自己训练时间短，力道本就不足，此刻还蹲在地上，攻击力更是弱的可怜！


    连续两次攻击都未能给严广宽造成伤害，柯青青不敢再跟严广宽蹲在地上缠斗了，情急之下她两只手一撑严广宽的胳膊，一低头把脑袋沖严广宽鼻子上撞去！


    严广宽眼看她头槌来袭，赶紧闪避，两人距离本就离得近，几乎是面对面地蹲在一起，他虽然及时作出反应，却未能完全倖免。


    柯青青的头槌未能如愿捶在他鼻子上，却在他偏头躲避时捶在了他下巴上！


    这一下两个人都不好受，柯青青是头疼得厉害，严广宽更惨，他被柯青青捶的自己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咬得还不轻，铁锈味立刻瀰漫的他满嘴都是！


    疼痛让严广宽怒火中烧，他直接胳膊一抡一个大耳光就沖柯青青扇了过去！


    「啪！」一声脆响，严广宽得手了！


    柯青青疼得捂住大腿直跳脚！耳光跟大腿有什么关系？


    原来柯青青一招头槌得手后，她就赶紧急速往起爬，蹲在地上对跆拳道来说太吃亏了！什么威力都发挥不出来，所以这一耳光没有如严广宽所愿扇到柯青青脸上，却结结实实地扇到了柯青青大腿上！


    严广宽扇了柯青青一下后也急忙要爬起来，正在跳脚的柯青青见势不妙也顾不得跳脚了！


    她赶紧把自己的看家本领使出来，横踢侧踢再下噼，爬到一半的严广宽被她这一连串打击又给怼到了地上去！


    打蛇不死必受其害，差点被严广宽给反杀的柯青青心有余悸，她不敢再留手，自己力度小，那就靠密集打击致胜！


    柯青青把严广宽当做了考试用的沙包，黑带一段考试有连续踢击沙袋一分钟的体能考核，她此刻又复习了一遍考试内容！


    等她练习完毕，严广宽已经瘫在地上只会哼哼了！


    柯青青扫了一眼站在房间门口一言不发的严浩轩，喘着粗气开始教训严广宽：「别动不动就告状！幼稚不幼稚？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问题好好谈一谈不就解决了？你是告状精吗？一言不合就找家长？」


    本想继续唠叨的柯青青想起她上班时间快到了！再不走就会迟到，她的学生们可都是精英人士，时间宝贵的很，不能浪费在等老师上面！


    柯青青沖回屋里抱起看动画片看得直拍手的严小米，路过客厅时严广宽还瘫在地上，柯青青顺便给了他一脚：「不许睡觉！等我回来还要跟你继续聊！」


    急匆匆赶到会所的柯青青没有迟到，顺利地完成了今天的教学任务，送走学员后她去了会所的器材训练室又做了一个小时的力量训练。


    累得满头大汗的柯青青领着严小米直接在会所沖了澡才回去，等她到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了。


    严小米瞌睡得趴在她肩头睡着了，柯青青原以为自己回去只要对付严广宽就行了，她万万没有料到需要自己应付的不止严广宽一个人，家里竟然还有两位警察叔叔在等着她！


    看到她开门进来，两位警察叔叔同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圆脸的那个特别客气特别公事化地开口了：「你就是柯青青吧？你爱人报警说你家暴，我们来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可以可以！」柯青青连连点头：「能等我一会儿吗？孩子睡着了，我把她放下。」


    警察叔叔沖柯青青比了手势让她自便，柯青青回到房间把严小米在床上放好，又拿两条毛巾把孩子耳朵给她堵了一下，没有大耳机，拿毛巾凑合着用吧，省得把孩子给吵醒了。


    她回到客厅后先看了一眼坐在一边儿的严广宽，你行！你秀！原身被你打了那么多次都没报警，你可倒好，才挨一次打就报警？


    她使劲儿瞪了一眼严广宽，给了他个眼色让他自己体会！严广宽看着柯青青坐下冷哼一声把头拧到了一边。


    警察叔叔经过一番例行询问后就开始调解了：「咱们是法治社会，打人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怎么能一言不合就动手呢？你看你把你老婆……啊不，你老公，看你把你老公打的。依照治安管理条例，无故致人轻伤是要罚款和治安拘留的你知不知道？」


    警察叔叔说完这番话，心里悄悄摸了一把汗，每次调解家庭暴力案件受害者都是女人，说顺嘴了，幸好及时反应了过来。


    「不是吧警察叔叔？」何青青夸张地瞪大眼：「两口子之间打架也犯法？我打的是自己老公又没打别人，怎么就犯法了？」


    负责问话的警察叔叔砸吧砸吧嘴，这话怎么这么耳熟？他跟自己同事对视了一眼，好像每次去调解家庭暴力案件，那些施暴者都是这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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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老婆也不能打！打人是犯法的！女人天生就比男性体力弱，作为一个家庭的主心骨，你应该关心爱护家庭成员，怎么能仗着身强力壮就……」


    负责问话的圆脸警察叔叔正说得慷慨激昂，负责记录的悄悄拿笔捅了捅他：「老公，这个是老公！」


    圆脸警察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描补道：「不管是老公还是老婆，总之，不能随便打人，视乎受害人的伤势情况，我们可以对你做出治安处罚甚至拘留。」


    柯青青面对警察叔叔态度超好，警察叔叔说一句，她点一下头。


    警察叔叔说完了，她赶紧做自我检讨：「对，您说的对！我原来是不知道打家里人还犯法，我老公也经常打我的！不信你们去问邻居，而且我老公跟我说过，他打我了我可以打回去！」


    柯青青转向严广宽委屈吧啦地开口了：「老公，你不是说过我可以打回去的吗？为了能打回去，我都练了一年多跆拳道了，怎么我打了一次你就找警察叔叔过来呢？既然你不想让我打你，你又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你又在骗我是不是？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你了！噫呜呜噫~~」


    她捂住脸趴在自己膝盖上一通呜呜呜把两位警察叔叔给为难住了，继续批评教育吧，她哭得稀里哗啦，不批评教育吧，受害人毕竟报警了，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柯青青呜够了，擦了一下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扑到严广宽身边。


    她哭丧着脸用古早悲情电视剧女主的表演方式开始了自己的个人秀：「广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在耳里记在心里？为了能跟上你的脚步，我一直在努力地提升自己，我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


    何青青打了一个哆嗦继续自己的表演：「在我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之后，你竟然告诉我，我的所做所为都是错误的？广宽！你让我情何以堪？我累了！我觉得自己永远都不可能追上你的步伐了！」


    两位警察叔叔被她这番声情并茂的表演给噁心，啊呸！给感动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俩人对视一眼沖对方点了点头，决定赶快走完程序离开这里，再呆下去都要感动吐了！


    于是圆脸警察匆匆开口了：「好了好了别哭了，看你也是真心悔过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好，以后可不能再犯，组成一个家庭不容易，想想你们的孩子，父母天天吵架打架对孩子的成长也不利是吧？」


    负责记录的警察叔叔开解严广宽：「过日子哪有没矛盾的呢？得互相体谅才是！孩子还小，你媳妇是真心认识到自己错了，看看哭得多伤心，就算为了孩子，你就原谅她吧？啊？」


    「老公，我错了！我改！我一定改正！求求你原谅我吧！好不好？你就原谅我吧！」柯青青一边儿嚎一边儿按住严广宽的肩膀使出吃奶的劲儿摇晃他，咆哮帝见了她的演技估计也得退避三舍！


    「好了好了，原谅了就好，以后好好过日子吧！」两位警察叔叔匆匆说完这句话，都不用人送，逃命一样拉开门匆匆出去了。


    柯青青赶紧跑到门口沖警察叔叔们的背影挥手：「再见啊！麻烦你们了真不好意思啊！以后常来家里玩儿啊！」


    听她这么一说，两位警察跑得更快了，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何青青送走了警察叔叔之后关好了门，拉上窗帘，把客厅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又把严广宽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给按到关机。


    做完准备工作，她站到严广宽面前笑得不怀好意：「真让我想不到！你居然会报警？现在警察走了，你就没什么话跟我说？」


    第31章 优秀教师的成长之路6 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的柯青青


    面对柯青青的质问, 严广宽捂住嘴巴怒视她, 声音含含煳煳：「我跟你没啥好说的！」


    他不想说话！


    柯青青这个神经病撞在他下巴上那一下害他牙齿咬到了舌头，伤得还不轻, 舌面上一排血唿啦差的伤口让整根舌头肿得厉害，舌头大得嘴里都快放不下了，一开口说话就钻心的疼。


    现在这神经病还让他说话，说屁呀！


    「别呀！你不是挺能说的吗？」柯青青拿起立式空调顶上的一卷长筒, 这是属于严浩轩的一只老鹰风筝, 她打开筒子检查了一下，抽出其中最长最粗的一根骨架掂了掂。


    柯青青右手提着这根柔韧度不错的碳纤维风筝骨架一下下轻轻抽在自己左掌心上，沖严广宽笑得不怀好意。


    不怀好意的柯青青绕着严广宽来回踱步：「你怎么能跟我没话说呢？平时咱们吵完打完, 你不是说得可熘了吗？哪次不是巴拉巴拉教训我几个小时都不带停的？连续教训我一夜也不是没有过！我反覆哀求你想要休息，你就是不答应！还跟我说你没讲完之前不许我睡！怎么今天你就哑火了？啊？」


    她带着尾音的一声「啊」刚出口，风筝骨架就裹挟着尖锐的破空声啸叫着落在了严广宽肩膀上, 严广宽疼的怒吼一声就要跳起来, 早有准备的柯青青一个下噼就把浑身酸疼难忍的严广宽又给怼在了沙发上。


    柯青青拿着风筝骨架点在严广宽的鼻子上：「我本来好好一大学生，连脏话都不说的文明人！你非要把我逼成随时都能跟人动手的泼妇！」


    「是你说我可以打回去的！为了能打回去我勤学苦练了一两年！现在我刚能打回去你就不乐意了？那我这两年功夫不就白费了？做人要讲信用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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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就说！把你平时教训我的那些话都再说一次！不说到天亮不许停！」柯青青厉声呵斥：「只要敢停下, 我就揍你, 不信你试试看！」


    「你个煞笔！脑子有病吧你！」严广宽愤怒得无以復加, 说屁呀！他嘴疼的要命！这死女人故意的, 存心要整他！


    柯青青是不知道他这番腹诽, 不然肯定告诉他, 你真相了大兄弟, 整的就是你！


    他刚骂完, 碳纤维骨架又快狠准地落在了他另一边肩头上，严广宽疼的又想跳起来，转眼看到柯青青已经半提起来的腿却没敢动弹。


    这死女人踹人的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人脸上怼，刚刚挨的那一下让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肯定破皮了！


    「不说挨打！中间停顿超过两秒挨打！口齿不清挨打！说得没道理还挨打！」柯青青的风筝骨架在严广宽鼻尖上晃来晃去：「我给你面子，现在打身上，你再不开口，我就要打脸了！赶紧说！」


    看着凶蛮霸道的柯青青，严广宽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一丝丝后悔，他是不是把人逼的太狠了？以前柯青青还是相当温柔的一个人。


    正在走神的的严广宽听到了一声尖利的破空声，他吓得赶紧曲起双肘挡住脸，嘴里一叠声道：「我说我说！」


    柯青青一屁股坐到了沙发对面的茶几上，居高临下盯着怒视自己的严广宽：「三、二、一！开始！」


    迫于柯青青的淫威，严广宽被逼无奈开口了，他一边儿说一边儿在心里怒骂，一心二用的下场自然是词不达意磕磕巴巴！


    于是这根从未被如此重用过的碳纤维风筝骨架成了今晚严家最靓的崽，伴随着「超时！」「口齿不清！」「没有道理！」的呵斥声一下下地欢腾跳跃着交替落在严广宽的两边肩膀上。


    苦逼的严广宽说到凌晨四点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他举手请假表示要去上厕所，得到柯青青的首肯之后他立刻钻进了厕所反锁了卫生间的门。


    严广宽进了卫生间先用凉水漱了漱口，疼到麻木的嘴巴在凉水的滋润下终于得到了片刻缓解。


    漱完口他坐在马桶上抱着脑袋发起了呆，以前他跟柯青青吵架打架后就要立逼着柯青青认错，如果柯青青敢沉默以对或者拒不认错，那他就会精神抖擞地连续给她做思想教育，直到她痛哭流涕承认自己错了为止！


    这个过程虽然身体比较累，但他精神亢奋，心理上得到的满足感无以復加。


    哪怕你是大学生又怎样，还不是被我教训的乖乖听话！作为我的女人，就应该守我的规矩，我让你怎样，你就得怎样！


    现在双方突然角色对调，哪怕说得依然是原来的老一套，但他却觉得疲累无比，身心都累！尤其是嘴巴！已经痛到麻木了！


    他本就被柯青青那个神经病给胖揍了一顿，全身各处都疼得厉害，正应该揉了药油好好休息才是！


    偏这个疯婆子不知道哪儿想来的损主意，逼着自己不停说了四个小时的话！


    本就受伤的舌头不但没有得到片刻的休息，还在过度的使用下开始渗血！他数次提出要在嘴里塞个冰块的要求非但没有得到满足，反倒又召来她的毒打！


    严广宽想摸摸自己两边肩上被抽出来的伤，哪知他稍微一动肩头就传来火辣辣的灼痛感，胳膊疼的抬都抬不起来！


    神经病！疯子！等天亮了自己一定要去派出所请求伤情鑑定！非要让柯青青这个死女人付出代价不可！


    正当他咬牙切齿时，柯青青的声音在外边响起：「你掉马桶里了？赶紧出来！我不管你有没有完事儿！现在就给我出来！」


    不出去就是不出去！有本事你进来！严广宽坐在马桶上不动如山！


    「你现在出来，咱们继续到天亮就算完事，这茬儿我就给你揭过去了！你要是硬等着我把你揪出来，就没有刚才那么简单了！」柯青青语带威胁。


    严广宽不为所动，卫生间门上的钥匙早几年前就不知道被扔哪去了，这扇门现在只能从里面别住。


    柯青青是个要脸的人，这半夜三更的，她肯定不会为了把自己捉出去就干出踹门扰邻的举动来，根本就不用怕，她进不来！


    「最后一次提醒你！再不出来三分钟后我就进去了！到时候你别怪我给你难看！」柯青青继续威胁严广宽。


    严广宽充耳不闻，想给我难看，你先进来再说！


    下一刻严广宽就知道自己错了！柯青青说完上一句还没有三秒钟呢！她就把门拧开进来了！


    严广宽惊疑不定地看着柯青青捏着的商场购物卡，她凭这个卡就把门打开了？


    「你指望这十几年前的廉价破门锁挡住我？」柯青青沖他冷笑：「未免把我想得也太没用了！现在！给我出来！」


    风筝骨架又点在了鼻子上，严广宽不得不从，他浑身疼痛，两边肩头胳膊更是酸疼麻木得厉害，现在的他更加不是柯青青的对手了，严广宽已经从心里放弃了抵抗。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安慰了自己一番后在柯青青的威胁下走了出去，柯青青拿2升容量的电热水壶接了一壶自来水「咣」的一声怼到严广宽面前！


    「我让你懒驴上磨屎尿多！过来把这一壶水喝完！」 柯青青虎虎生风地挥舞着风筝骨架。


    严广宽在柯青青的威逼下咬牙干完了一壶自来水，柯青青满意地点点头：「继续！本来我要你说到天亮就算完事儿，现在你惹到我了！对你的惩罚时间延后到早上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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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五个小时令严广宽记忆深刻，终身难忘！


    舌头疼只是一方面，咬咬牙还能忍，他的膀胱很快就开始膨胀了，这个真的忍不了！


    柯青青却再也不许他站起来，憋得心浮气躁的严广宽几次提出要去卫生间，全被柯青青给无情地驳回了！


    严广宽坐立不安抓耳挠腮，他频频望向墙上的挂钟，从来没有这么急切地盼望着时间能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挂钟的时针慢悠悠活似蜗牛一样终于爬到了九的位置，膀胱马上就要爆炸的严广宽站起来就要往卫生间里沖！


    「站住！」柯青青厉声喝止：「我让你走了吗！」


    「你说过！早上九点！」被柯青青给美美地折磨了一夜的严广宽，眼珠赤红鬍子拉碴，嗓子已经逼近失声的边缘，舌头肿得嘴都闭不上。


    「没错我说过！」柯青青拿起他的手机开了机：「自打我生孩子不上班之后，再也没尝过花钱是什么滋味！现在我想去花钱！也不找你多要，把我最后五个月的工资转回来给我就行！」


    着急去给膀胱减负的严广宽实在坚持不住了，他点开手机打开微信给柯青青转帐。


    「四捨五入取个整就行！」柯青青看着严广宽输入数字后又用指纹进行了验证，她心里直撇嘴，要不说严广宽是个混球呢！柯青青不但花不着他的钱，她连自己的钱都花不着！


    柯青青单身时工资不高，三千多不到四千块钱，虽说指望这点钱肯定过不上什么富裕日子，养活她自己却也是足够了。


    柯妈早年癌症住院，家里所有的钱都是紧着医疗费来用，柯青青跟着柯爸学会了精打细算，生活中她的花费是极少的。


    这点钱她除了房租生活费，还能存下来个一千来块钱，逢年过节或者柯爸金阿姨生日的时候，柯青青还能给他们在微信里发个红包什么的。


    钱虽然不多，给两位老人添点买菜钱，添件衣服什么的，还是够的。


    只是这些温馨日常，在跟严广宽结婚之后统统都没了！


    婚后严广宽就要求柯青青按月把工资交给他：「咱们是两口子了，以后免不了有孩子，家里的资金应该放在一起统筹管理，各项开销支出都应该计划好，这样存款才能越来越多，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于是柯青青领回来的工资上交之后，再由严广宽给她分配个三五百块作为每个月的交通伙食费。


    柯青青中午一餐饭要在外面吃，再加上交通费用，饶是她再怎么俭省节约，这三五百块钱也只是堪堪够用而已。


    每当年节她要给两位老人送礼物发红包时，严广宽就会特别不满地抱怨，久而久之，给两位老人的孝敬就剩下过年时的两百元了。


    婚后被严广宽闹得丢了一份工作的柯青青，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新工作，工资比原先高点，每个月能有四千多，虽然她上交的工资多了，严广宽分配给她的零花钱依然是原来那么多。


    新工作没干多久，柯青青就怀孕了，等到她怀孕八个月正准备请产假时，老闆找了个莫名其妙的藉口把她开除了！


    和她关系颇为要好的同事告诉她，老闆只是不想批她的产假而已！


    柯青青黯然，没办法，生活对女性就是这么不友好！


    请产假的女员工，占着一个工作岗位不能来上班，单位还要给她们支付各项保险发工资，这对于一些小公司来说都是他们不愿意承担的成本。


    所以开除将要请产假的女职工，是一些小企业约定俗成的规矩。


    被开除的柯青青再也没有上过班，生孩子，带孩子，宅在家里快两年了。


    不去上班的柯青青，那自然也就不配拥有交通伙食补助了，于是她连每个月三五百块的零花钱也没有了。


    柯青青看着严广宽这混蛋给自己转了两万五千块钱才放过他，膀胱快要憋炸的严广宽飞也似地冲进了卫生间。


    严广宽进了卫生间后抖着手解开裤子，打着哆嗦足足放了五分钟的水才算把自己的膀胱给解救出来！


    柯青青太踏马的坏了！她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


    好容易解救了自己膀胱的严广宽，好大一会儿了都还没缓过劲儿来，他扶着马桶水箱一边儿打哆嗦一边儿咒骂柯青青。


    他觉得自己膀胱里的水是永远都放不完了，每哆嗦一下，就要再渗出一点儿来，自己不会被这个疯女人给整坏了吧？


    严广宽怒火中烧，他提好裤子手都顾不上洗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他要去派出所！他要去找警察叔叔！他要报案！他要验伤！


    严广宽咬牙切齿！这次无论如何绝对不接受调解！非要让警察叔叔把柯青青个神经病给拘留起来不可！


    第32章 优秀教师的成长之路7 生活对女性不友好？


    严广宽一熘烟朝派出所去了, 柯青青却全然不知。


    有钱了要干嘛, 当然是去买买买了！


    严小米那辆活似几根鱼刺拼凑在一起的破婴儿车实在碍眼！现在有钱了, 立马去买辆新的！


    买了婴儿车再去书城买书，她可没忘了还有要成为一名优秀人民教师的附加任务呢！


    买完书柯青青瞪着严小米发呆, 现在该怎么办？她想看书学习，可是这严小米……


    一岁八个月的严小米正是懵懂无知精力旺盛的时候，咿咿呀呀说个不停还好奇心特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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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这样一个严小米, 书城的阅读区显然不是一个好选择！


    柯青青推着严小米在街上乱逛, 嗯！这家咖啡馆不错，环境安静适合看书，还可以点小蛋糕给严小米吃。靠窗坐着的小哥哥对着一台笔记本专心致志的侧颜赏心悦目, 在这里看书效率一定特别高！


    正当她想进去时, 严小米喊了一声：「啊呀！妈妈！」柯青青定睛一看, 刚刚还好好穿在脚上的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揪下来扔了出去！


    一只带有蝴蝶结的粉色小皮鞋, 快乐地飞过咖啡馆安静的空间, 扑腾一下落到了帅气小哥哥咖啡杯里的画面立刻出现在了柯青青的脑子里！


    不不不！柯青青勐摇头把鞋子捡回来给严小米穿好, 立刻打消了去咖啡馆看书的计划！


    再往前走，这街心小公园不错！浓荫如盖, 草坪茂密, 几只长椅错落有致地散布在弯弯曲曲的小径旁。


    她选了个长椅坐下, 刚拿起书本, 严小米哼哼唧唧扭动挣扎就要下车。


    柯青青给她解开安全带, 小姑娘都不用柯青青帮助, 自己从车上熘下来后撒丫子就跑！


    柯青青慌得赶紧把书塞回去跟着她跑, 严小米兴奋地捡树叶，捡石子，看蚂蚁，一路玩儿的开心。


    看看七八米外车来车往的大马路，再看看乱跑个不停的严小米，柯青青到底是没敢把书本拿出来接着看。


    柯青青欲哭无泪，她现在深刻体会到，带孩子真的比上班还要不容易。


    除了需要精力体力能跟得上孩子欢脱的脚步之外，还要有足够多的耐心和爱心来处理孩子时不时惹出来的小状况，更要有防范于未然的预见精神防止孩子受到伤害。


    比如刚才，柯青青就是转个头看了一眼大马路的功夫，严小米就从地上捏了一只蚂蚁放到了嘴里！


    柯青青看到她有一个往嘴里放的动作，赶紧蹲下让她张嘴，严小米咧着嘴对着妈妈笑得开心。


    只长了几颗米粒牙的嘴里，除了被口水淹的半死不活的蚂蚁，还有灰尘碎草屑！


    柯青青赶紧把这只饱受虐待的蚂蚁解救出来，再给严小米拿湿巾擦干净了嘴里的脏东西，严小米紧盯着被柯青青放在自己胖嘟嘟小爪子上的蚂蚁。


    这个可怜的小东西艰难地四处爬动着，试图找到回家的路，严小米盯着蚂蚁看了一会儿，突然连连甩手嚎哭着扑进了柯青青怀里！


    柯青青赶紧安抚哭得稀里哗啦的严小米，还要抓紧时机教育她：「地上捡的东西绝对不能放到嘴里！记住了吗？」


    只顾嚎哭的严小米哪里还听得进柯青青的话，柯青青反覆说了三遍这孩子才点了头表示记住了。


    柯青青烦躁地挠头，这么大的孩子需要人时时刻刻不错眼珠地盯着，稍有疏忽就会出现危险，没人帮忙带孩子，她是甭想看书了。


    现在该怎么办？


    她灵光一闪打开手机搜索了一番后推着严小米进了附近一家商场，把严小米放到儿童游乐场去玩耍，自己不就能抽出时间来学习了么？


    柯青青喜滋滋地带着严小米去了儿童游乐场，看着严小米在游乐场的幼儿区里到处撒欢，她先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贊，然后得意洋洋地拿起书本开始学习。


    然而好景不长！柯青青一页书还没看完，严小米就开始哇哇大哭！柯青青夹着书本急忙跑过去查看。


    严小米跟一个小男孩摔在地上滚成一团，男孩儿的母亲连连跟柯青青道歉，孩子妈妈说，是她儿子在跑动过程中撞到了正在认真堆积木的严小米。


    正撅着屁股搬一块儿超大积木的严小米，被这个小傢伙儿撞的一个倒栽葱翻倒在地，这男娃也没有好受到哪里去，被摔倒的严小米给绊得滚了两圈才停下。


    严小米哭得悽惨，这男娃也不遑多让，鼻涕眼泪煳得一脸都是。


    「真是对不起呀！我看到他要撞到你家孩子了，我就赶紧往这边儿跑，还是没能拉住他，这孩子就是鲁莽的很！」


    男娃的妈妈尴尬地连连向柯青青解释道歉，又转过身去训斥自己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儿子：「天天告诉你走路看路，就是不听，自己摔了不说还把妹妹都撞哭了！还不赶紧给妹妹道歉！」


    对方的态度这么诚恳，再看看顶多比严小米大那么两三个月的肇事者，柯青青实在不好追究对方的责任，无奈笑道：「没事儿没事儿，孩子又不是故意的，他们走路都不稳当，在一起玩儿难免有个磕磕碰碰，这不算啥。」


    严小米进来还不到十分钟就发生了这事故，看来把孩子放在游乐场里玩儿自己安静看书的计划也行不通了，这样下去自己还怎么完成任务？柯青青悲愤地想仰天长啸！


    小朋友的妈妈还是满怀歉意，从自己背的妈咪包里拿出一袋子各色小零食来，让自家儿子跟严小米分享。


    两个嚎啕大哭的孩子看到零食顿时破涕为笑，好容易孩子不哭了，她们又因为拿出了零食被游乐场管理员撵了出去。


    「咱们去休息区，让他们吃完了再进来玩儿。」小男孩的妈妈热情邀请柯青青。


    柯青青看了看转眼间就跟小男孩玩儿在了一起的严小米，点头接受了邀请。


    两个人带着孩子在休息区呆了一会儿，对方就跟柯青青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柯青青一脸问号，嗯？？


    带娃儿的妈妈们之间只要一聊起孩子，友谊就来的这么快这么勐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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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俩人认识还没一小时呢！这位张雨泽妈妈已经主动把自己升级成柯青青的好闺蜜了！


    她对着柯青青牌树洞拼命吐槽：「带孩子太累太麻烦了！我宁愿去上997的班也不愿意在家带娃！」


    「张雨泽爸爸下班回来我让他帮帮忙，他就可劲儿抱怨自己白天上班晚上回来还得带娃，没有一点他自己的时间！自己的时间？我可去他奶奶的腿儿吧！自己的时间是个什么东西？自打张雨泽出生，我就没见过它！」


    「他不帮我带孩子，我连安心上个厕所都是奢望，你知道这种滋味吧？上厕所都得开着门，眼睛还得随时盯着孩子！」


    「我跟张雨泽他爸诉苦，他竟然说我危言耸听，孩子在家里玩儿干嘛还要这么精神紧张？危言耸听他大爷！能不紧张吗？错眼没看到，孩子就有可能出事！」


    「我家玄关摆放了一只五斗橱，有一次我在厨房做饭，一眼没看着，张雨泽爬五斗橱去了，五斗橱被他拉得翻倒在对面的鞋凳上！你说，这要是没有鞋凳架着，这五斗橱在张雨泽身上砸实了会是什么后果？」


    张雨泽妈妈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柯青青慌忙给她递了一张纸巾，她接过来擦擦眼泪语带哽咽：「每时每刻都不敢稍有懈怠，生怕出点什么意外，你看看，天天面对这样的情况，我能不精神紧张吗？」


    「孩子小时候晚上要起夜给他餵奶，现在晚上总算不用餵奶了，可他这么大也不适合再用尿不湿了，那就要喊他起床上厕所，自打生完孩子两年多了，晚上我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孩子的爸爸不帮忙不说，还要埋怨我自己把自己搞得这么累，更可恨的是我婆婆，天天跟亲戚邻居们到处抱怨说我不上班就知道花钱！」


    「张雨泽才两岁多！又没人帮我看孩子，我到底怎么去上班？是把张雨泽锁在家里还是带着他一起去？」


    张雨泽妈妈越说眼泪流得越急，柯青青长嘆一声拍拍她的肩：「孩子再大点就好了，等能送到幼儿园去，你就能轻松些了。」


    「只是能稍微轻松点。」张雨泽妈妈长嘆一声：「比现在也好不到哪去！」


    「我邻居，她家孩子比张雨泽大两岁，幼儿园中班了，她自打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就开始找工作，一年多换了三份工作，哪次都没有做满半年的。」


    「为什么？」柯青青纳闷，这么频繁换工作是有什么用意？


    「因为她老请假，每次都是因为请假被开除的！幼儿园有亲子活动你要不要去参加？孩子生病了不能上学是不是得请假照看？」


    「我告诉你，孩子在幼儿园特别容易生病！每天早上把孩子送到幼儿园的时候老师就会检查孩子的口腔，有一点点红肿不对劲儿的就不允许孩子去上课。孩子一生病，时间短了三五天，时间长了七八天，哪家公司允许这么请假？」


    「她原本好好一家星级酒店的大堂经理，就因为生了个孩子在家带了几年娃儿，现在沦落到在街边小服装店给人做售货员了！唉！女人活着太难了！」


    柯青青默然，谁说不是呢？不说别的，就自己没出事儿前的新职位，不也是因为顶头上司去做试管婴儿要请长假才落到自己手里的吗？


    等过个一年半载的，上司生完孩子回来，公司里还能有她的位置？


    女人怀孕生子，牺牲的不只是身体，还有自己的职业生涯。


    生活，对女性真的是太不友好了！


    俩小朋友玩儿的累了开始打瞌睡，柯青青跟张雨泽妈妈互相加了微信，张雨泽妈妈看着柯青青手机上不停蹦出来的通话请求骇然道：「你家是不是有啥事？你电话真的不用接？」


    柯青青看看手机里标註了「老公」的二十几个未接来电和其他几个陌生号码的未接电话，淡定地微笑说没事儿，跟她约好了有时间再一起熘娃。


    跟张雨泽母子分手后，柯青青推着严小米准备找个地方睡一觉，严小米已经在婴儿车里睡着了，柯青青自己也累得够呛，昨天晚上只顾跟严广宽较劲去了，一晚上都没合眼，现在特别困，至于看书学习，还是睡一觉起来再说吧！


    转悠了一会儿后她找到了一家快捷酒店，原本准备开个钟点房休息一下的柯青青，对比了一下收费标准，果断选择了开一天的单间。


    一觉睡到该去健身会所上班的点，柯青青把严小米交给漂亮的接待员小姐姐看管，顺便把一只唇膏塞给小姐姐做礼物：「我看你经常用这个色号，今天路过专柜帮你拿了一只。」


    小姐姐眉开眼笑：「柯教练您太客气了。」


    「我们家严小米多亏有你帮我照看，带孩子其实挺累人的，小小谢意，拿着吧。」柯青青笑得温柔。


    「那谢谢您了，马上到时间了，您去上课吧，小米交给我没问题。」小姐姐开心地握着严小米的肥爪子让她跟柯青青道别。


    柯青青暗嘆一声，小姐姐也不容易，虽然是老闆开口给小姐姐布置了帮自己带孩子的任务，但是带孩子可比站门口接待区的活计要累上许多许多，自己作为既得利益者，可不能对别人的付出视若无睹，适当的示好还是很有必要的。


    上完课又进行了一个小时的力量训练，柯青青带着严小米去了中午订好的快捷酒店，这房间要到明天中午十二点才到期呢！干嘛不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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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广宽上午急匆匆跑了，从中午开始就拼命给自己打电话，还有好几个陌生号码也打了好几次。


    这么着急找自己，肯定不会是因为他想自己了啊！


    还不知道这货憋的什么坏招儿呢！干嘛往他枪口上撞？管他找自己有什么事，先晾晾他再说！


    累了一天的柯青青在酒店里搂着严小米美美地睡着了，在家里久等她不回的严广宽，却伤心地快哭了！


    第33章 优秀教师的成长之路8 辅导作业？呵呵


    柯青青在酒店唿唿大睡的同时, 严广宽瞪着严浩轩摆在他面前的课本伤心欲绝, 难受得快哭了！


    这什么破题目？乱七八糟好几个数，到底是让求个啥？


    他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严浩轩干笑了几下：「这题, 呵呵，我还真不会，要不，你明儿早上去学校问问老师同学们？」


    「这作业到学校就得交, 问老师同学都晚了, 他们会说我今晚没有写。」严浩轩满腹怨气：「自打你开始跟阿姨吵架，她就不给我辅导作业了。」


    听儿子这样说，严广宽特别憋屈, 难道被柯青青这么对待过后，自己还要低头去求助她？


    想起自己挨的打受的折磨，严广宽心里流下了宽面条泪。


    上午他趁柯青青在厨房做饭时熘了出去, 一出家门径直去了社区派出所。


    昨天来过他家的圆脸警察叔叔态度和蔼地接待了他, 对他验伤的请求也给予了支持，还派了一位漂亮的警察小姐姐专门陪着他去了医院做鑑定。


    一切都非常顺利, 唯独在他提出马上抓捕柯青青的要求时事情陷入了僵局。


    「抓捕？」圆脸警察叔叔五官扭曲了一下, 咬着牙问：「你要我们『抓捕』你媳妇？你俩不就打了一架吗？」


    「她昨天晚上又打我了！」严广宽脸都急红了：「她还抢钱！」


    「抢钱？」警察叔叔神情凝重, 身子微微前倾：「什么时候抢的？在哪儿抢的？抢谁的？除了你还有其它目击证人吗？」


    「就今天早上在我家, 她抢走了我两万五千块钱！我儿子上学去了, 没人看见, 不过我手机里有她抢我钱的转帐记录。」


    严广宽忙忙地点开自己手机的支付界面, 让警察叔叔看他给柯青青转帐的记录。


    「这样啊！」警察叔叔随意扫了一眼坐了回去靠在椅子背上：「据我们昨天了解的情况, 你跟你媳妇结婚好几年了是吧？」


    「啊！快四年了。」严广宽纳闷，这结婚时间跟柯青青抢钱有啥关系！


    「你们结婚这么多年，婚后收入，都算夫妻共同财产，你媳妇有处置权，你这个『抢』字从何说起？」圆脸警察五官又扭曲了一下，要不是顾忌人民警察的伟岸形象，他真想沖这个傢伙翻个大白眼！


    这傢伙该不是以为派出所的片警都很闲吧？这种婚内经济纠纷也闹到派出所来？不过是你花得多我花得少了的问题，身为一个大男人，一点肚量都没有！


    「就算是夫妻共同财产，她要花也得经过我的同意吧？我都没说要给她，她硬抢走的！」严广宽憋屈的都快爆炸了！


    家里所有的开销都是自己负责，吃的喝的用的全是自己买的，家里啥东西都不缺，柯青青她还花什么钱？这钱谁知道她拿去干什么了！


    「婚内财产怎么花用，是你们夫妻自己的问题，派出所不管这事儿！」圆脸警察实在忍不住，沖天翻了个大白眼。


    媳妇花点钱都还要经过你同意？怪不得她要动手抢了，那必须是天天没钱花被憋狠了呀！


    「好，就算不管这事儿，她打我，我被家暴了！这你们总得管吧？」严广宽急了，挥舞着手里的验伤报告：「她打我！我都受伤了，看这报告！」


    警察叔叔不管钱的事儿，严广宽也不多纠缠，只要柯青青被抓起来了，她就没机会花钱，等把她关老实了，那两万多块钱自己再拿回来也就是了。


    「这个，我给社区的居委会打个电话，让他们派两个人去你家调解调解。」警察叔叔公事公办。


    调解？还只让社区服务人员去？这让受了一夜折磨的严广宽怎么能忍？他死活不同意，反覆恳求，非要警察叔叔给他做主不可！


    「那行吧！你把她叫来，我们好好批评教育她一顿。」被他闹的头大如斗的警察叔叔妥协了，遇上这么个狗皮膏药实在让人无奈。


    哪知严广宽一听却炸毛了：「啥？才批评教育？她把我打得这么惨，你们应该把她抓起来好好关上三五个月！」


    这女人心机太深沉了，竟然为了报復自己就悄悄儿地独自在外练习，这么一年多的时间，自己居然没有发现！只批评教育怎么能治得了她？必须让她狠狠吃个教训她才会长记性！


    警察叔叔一听他的话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你们毕竟还是要一起过日子的，闹得太难看了不好。」


    「家庭成员之间，怎么能一言不和就要把另一个抓起来呢？闹得这么僵以后还怎么一起生活？再说了，你们家还有一个孩子这么小，我们把她拘留了，孩子谁看？你看？要我说，还是让居委会的同志给你们好好调解调解。」


    警察叔叔笑得和蔼：「而且根据我们昨天的谈话结果来看，以前是你经常打你媳妇嘛！现在只是她不让你打了，反过来打你而已，她打你的时候你动手了没有？你如果也动手了，那就是两口子打架，就不算单方面虐待，这样的话……我们也实在不好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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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我一下都没有打她，是她一直在打我，我是被她家暴了！」严广宽急了：「不信你们把她叫过来问！」


    严广宽坚持他被家暴了，也不同意社区人员进行调解，警察叔叔被他闹得一筹莫展，只好决定先把柯青青给叫来了解了解情况再说。


    严广宽陪着警察叔叔严阵以待，在他满怀期待的心情中，电话拨出去一遍又一遍，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柯青青根本不接！


    这神经病拿了钱干啥去了？竟然还不接电话！严广宽一面心疼有可能被柯青青花出去的钱，一面又等的心急火燎，着急得手都开始哆嗦了。


    用自己的手机打了好几通没人接，他犹自不死心，又借了警察叔叔的电话打给柯青青，照样没用，依然没人接。


    这该怎么办？严广宽急了，他给警察叔叔出主意：「你们不是有那种靠手机信号定位犯罪分子的技术吗？你们去定位一下，把她抓回来！」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没接他这话茬。开什么玩笑？那系统是随时动用的吗？


    那定位系统，是要先给技术部门打报告申请才能动用的。再说了，他们这个小小的社区派出所它也没这系统呀！


    圆脸警察真想狠狠摇晃严广宽，想什么呢大兄弟！快醒醒！这种高端的技术是用来抓捕罪犯的，不是拿来抓打老公的小媳妇用的。


    鑑于柯青青始终不接电话，两位警察建议严广宽先回家去，该养伤养伤，该上班上班，以后别跟自己媳妇横鼻子竖眼睛的，态度好点，保证不会再挨打！


    「不行不行，她打了我必须要受到惩罚！」严广宽摇头，拿出手机继续给柯青青打电话。


    严广宽从验完伤回到派出所开始，一直折腾到下午下班时间也没能打通柯青青的电话。


    下班时间一到，两位警察互相一对眼，同时长嘆一声，得咧！所里本就警力紧张，还被这个傢伙给白白浪费了一下午时间！


    利民菜市场已经发生了三起手机盗窃案了，本来今天下午自己跟搭档是要去菜市场调查这起盗窃案的，结果一下午的时间全贡献给这个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傢伙了！


    两位警察叔叔站起来准备下班，严广宽一看他俩要下班，立马着急了，气急败坏地质问他俩：「你们下班了，那我咋办？我的事儿就没人管了？」


    「那你媳妇不接电话，她不来我们也没办法管吶！」圆脸警察朝严广宽摊摊手。


    「那我挨的打怎么办？白挨了？」严广宽沖他瞪大了眼，满脸不可思议，你们还是不是人民警察了？你们还为不为人民做主了？


    「你要是受不了她打你，你就去法院起诉离婚。」圆脸警察给严广宽出主意：「婚内有暴力侵害的，法院会支持离婚的，你俩离婚了她要再敢打，你只管报警，到时候我们肯定依法对她进行处置！」


    严广宽听完警察叔叔给他出的主意，气得脸都红了，跟柯青青离婚？他可还没想过！


    自己已经离过一次婚了，再跟柯青青离一次，以后还能再找到媳妇吗？


    再说柯青青比他年轻又是大学生，如果离了柯青青，他想再找这么一个媳妇可就难如登天了。


    不行！婚不能离！


    严广宽忙忙地跟警察叔叔交代：「我不离婚！你们把她抓起来关上三五个月教训教训她就可以了。」


    两位警察叔叔对视一眼，看看！看看！这不就来了吗？


    多少家暴报了警的，闹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还有些被暴力侵害的女性，一说起来丈夫家暴她就咬牙切齿，一说把丈夫抓起来她就犹犹豫豫，甚至哭喊着求情的都有！


    除了少数极端的暴力分子，多数婚内暴力都是一时激愤，家庭矛盾激所致，处理方法一向是採取社区调解，派出所调解，甚至起诉到法院时，也得先进行庭外调解的程序。


    按照程序走，那就是调解嘛，现在还没开始调解，就要抓人，没这规矩！


    「你不想离婚，那以后就对你媳妇好点，女人嘛！多哄哄就没事儿了。」圆脸警察拍了拍严广宽的肩转身就要走。


    严广宽一看警察叔叔非但不肯抓捕柯青青，还要下班回家！他气急败坏地指责俩警察：「你们这是懒政！我要投诉你们！」


    他这话一出口，一直和蔼可亲的警察叔叔板起了脸：「你这个同志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就懒政了？你昨天打110报警，派出所接警后第一时间出警了是吧？我们两个在你家等了四五个小时，直到你媳妇回了，我们好好地给你俩调解过了，你媳妇也保证过以后不会再打你了。」


    「今天你一来，我们不也好好地接待了你吗？所里本就警力紧张，我俩陪你耗了一下午，现在你竟然还说我们懒政？你可别胡说八道啊！我们出门都是带有执法记录仪的！」


    「你们就是懒政！不然你们干嘛不把柯青青抓捕归案？还不是你们不想出警！」严广宽气沖斗牛，这些傢伙要是还对自己敷衍了事等会儿自己就打市长热线，非投诉他们不可！


    圆脸警察长嘆一声：「我说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两口子打个架而已，你就让我们『抓捕』你媳妇？什么叫『抓捕』？对犯罪嫌疑人才叫抓捕！我们能这样对你媳妇吗？她又不是犯罪嫌疑人！」


    「刚才我提议让你跟你媳妇离婚，你还不同意！既然不离婚，你干嘛要让我们把你媳妇抓起来？你知不知道这样是会给她留下案底的？有了案底，不但她自己受影响，对你家孩子的影响那也太大了！报考大学，报考公务员，入党，当兵，去事业单位，凡是需要政审的，都会受这个影响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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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叔叔气得脸红脖子粗怒斥严广宽：「你一句轻描淡写抓抓抓！以后害的可能就是你家孩子的一辈子你想没想过？为人父母的，为了孩子就不能忍一忍？你媳妇都忍你多少年了，你忍她一次就不行？身为一个男人，你这么心胸狭隘怎么能过好日子？你还投诉我？你去！我每次出警都秉公执法问心无愧！随便你投诉！」


    狠狠怼了严广宽一顿的警察叔叔终于出了心口的郁闷之气，潇潇洒洒下班回家了。


    被警察叔叔给噼头盖脸喷了一顿的严广宽目瞪口呆，事情有这么严重吗？关柯青青几个月会影响到孩子的前程？那自己还能拿柯青青怎么办？


    拿柯青青毫无办法的严广宽垂头丧气回了家，家里还有更郁闷的事情等着他！


    严浩轩作业不会写，需要他的辅导！


    第34章 优秀教师的成长之路9[vip]	低声下气


    严广宽对柯青青满肚子的怨怼愤懑都在严浩轩的作业本面前退让了, 这作业乱七八糟都是什么东西？


    别说辅导孩子了, 他连题目都看不懂, 现在小学六年级的作业都这么难了吗？看着严浩轩的作业，严广宽怀疑自己从来就没有上过学, 这些破题目，他是一个都不会！


    自打前妻跟他离婚后，儿子严浩轩就跟着他妹子严小姑生活, 直到柯青青生下严小米, 严浩轩才被他接回来。


    彼时刚上小学五年级的严浩轩成绩感人，语数英三门加起来能有两百分就算是考的不错了。


    柯青青当时看到严浩轩拿回来的试卷后一力主张要给严浩轩辅导功课，说实话严广宽是信不过她的。


    他担心柯青青借给严浩轩辅导功课的机会呵斥打骂孩子, 于是每当柯青青帮严浩轩补课时, 他都暗中观察柯青青的行为举止, 只要柯青青稍微语气重了些, 都会招来他的呵斥。


    尽管担心柯青青会藉机生事, 他还是没有阻止柯青青给儿子补习, 严广宽心里清楚得很，没文化, 就没前程！


    他自己这个保安队长的职务就是干一辈子, 也给儿子留不下什么东西, 难道儿子大了也跟自己一样干保安吗？


    他们商场管理层的经理总经理们, 都是本科或者研究生的学歷, 有的还出国留过学。


    这两年他们商场招聘保安, 学歷要求也从原来的高中中专升级为大专以上文凭了, 这没学歷没文化压根就不行，以后谋生都难，更别提过上好日子了。


    柯青青给严浩轩一补习就是近两年的时间，严浩轩的成绩从在及格线徘徊不定，一路攀升至班级中上游，严广宽看到儿子稳步提升的成绩，欣喜快慰的同时，还是不免生出了一丝丝疑惑：柯青青到底有没有尽力？


    柯青青她不是师范毕业的大学生吗？一对一的补习下，自家儿子的成绩才只是个中上游？


    他严重怀疑柯青青没有尽力！如果她尽力了，自家儿子这么聪明机灵，怎么可能才混到中上游？怎么滴也得考个班级前三名才对。


    这位优秀的保安队长用自己严谨的逻辑思维推理过一番后得出一个结论：柯青青就只是想在自己面前卖个乖，表现表现她的贤惠大度而已，实际上她根本没有真心想辅导自己儿子学习！


    既然得出了这个结论，那柯青青在严浩轩身上的付出，在严广宽心里自然就一文不值了。


    可是现在，严广宽看着严浩轩摆在自己面前课本发起了呆，忍不住开始想念柯青青，他决定，只要柯青青回来后能好好辅导严浩轩的功课，他就对柯青青殴打虐待自己的行为既往不咎！


    只可惜，他的思念之情柯青青是一点儿也没感受到。


    柯青青在酒店美美地睡了一晚，早上醒来后趁严小米还没起床抓紧时间看书。


    严小米醒着的时候她根本没办法专心看书，今天早上没人打扰，学习效果还不错，看来以后只能利用严小米睡觉的时间来学习了，毕竟孩子太小了，她不能为了完成任务而对严小米疏于照管。


    万一孩子在自己的照管下有个什么疏漏，别说什么附加任务了，必做任务估计原身都能给她判定为不合格。


    柯青青认真学习了两个小时后严小米才睡醒，她带着孩子梳洗过后回了家。


    像严小米这么大的孩子只喝奶是不行的，辅食已经开始占据她食谱的半壁江山了，在外面太不方便了，她得回去给孩子做饭，再说母女俩也得换洗一下衣服。


    柯青青带着严小米回到家，一打开门里面静悄悄的，这套才六十多平的房子一眼就能望到底，她四处巡视了一番，确实没见到严广宽的影子，难道这个傢伙上班去了？


    不在正好，省得跟这混蛋再起冲突。


    她把严小米领到厨房，开始给她做辅食，在她做饭的时候严小米不停地想往客厅跑，柯青青谨记张雨泽妈妈传授的经验：孩子必须处于自己的视线之中。


    在做饭的过程中，她不得不花费大量的精力照看严小米，于是一顿饭做得是手忙脚乱，状况频发。


    肉沫西兰花土豆泥上桌了，严广宽也回来了，她赶紧把饭端给严小米让她随便祸祸，自己严阵以待！


    昨天他打那么多电话自己都没接，今天肯定是要找茬的，说不得一会儿还得打起来。


    柯青青已经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严广宽竟然笑眯眯地开口了：「青青，昨天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也不接，昨晚上也没回来，你带着小米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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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怎么回事？这语气和缓笑语晏晏的样子太不符合他一贯的表现了，柯青青狐疑地上下打量严广宽，难道这傢伙也被人穿越了？还是前天那两顿打把他给折服了？有这么容易吗？


    照他以前的尿性来看，柯青青拒接电话还一夜未归，严广宽肯定会跟她大闹一场，最起码几个耳光是少不了的，此刻这混蛋的态度竟然如此和蔼？


    柯青青直言相告：「不是跟你打架了么！不想看到你，晚上我带严小米住酒店了。」


    「呵呵，呵呵！」严广宽干笑几声举起手里的袋子：「小米呢？我给她买了手指饼干，听人说这个牌子的特别好，还补钙呢！」


    柯青青看严广宽没有动手的徵兆，这次才转身打开厨房门，把正祸祸辅食的严小米给放了出来。


    严广宽拿着零食给严小米献宝，这混蛋虽说对柯青青实在不咋样，对自己的孩子还算可以。


    小零食小玩具的东西常买，有时间也会抱着孩子玩一会儿，严小米还是愿意给他几分面子的，接过小饼干爸爸爸爸叫得亲热。


    哄逗着严小米吃完了饭，严广宽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桌椅餐具，清洗碗筷，忙得不亦说乎。


    既然严广宽上赶着表现，柯青青自然也不会拒绝。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不管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己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正理。


    她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晚上严浩轩一放学，柯青青就明白了严广宽这么低声下气的根本原因。


    看着严浩轩的课本，柯青青沖严广宽微微一笑：「不是告诉过你吗？这孩子所有的事儿，我一概都不会再插手？」


    「青青，别使小性子了，你对我有意见，我跟你道歉，严浩轩还是个孩子呢，你对他可不能有意见，该辅导的还是得辅导嘛！」严广宽试图说服柯青青。


    「辅导？」何青青冷笑一声：「你真的信得过我？就不怕我把你儿子给带沟里去？」


    「怎么能信不过？咱们两口子，连你都不信我还能信谁？」严广宽嘴里说着漂亮话儿，心里却是突然一颤，柯青青打自己下手都那么狠，对自家儿子，她心里到底还存几分好意？


    「你信得过我，我却信不过我自己，看到他，我就忍不住想起当初你对我的怀疑猜忌，我还能有好心情吗？没有好心情，你想想我会怎么对他？」柯青青冲着严广宽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严广宽看到她这个笑容忍不住就是一阵尿急，这神经病以前的温柔平和全不见了，对自己她都这么损，这还真不敢再把儿子交给她！


    「那要不就算了，你一天到晚带严小米也挺累的，我给严浩轩报个辅导班吧！」严广宽急急改口了。


    柯青青冷笑一声没再搭理这父子俩，原身在严浩轩身上付出了十余年的心血，严浩轩又是怎么对待原身的？她可没忘记第二个任务就是不管严浩轩的任何事儿！


    严广宽打心眼里信不过柯青青，孩子的作业又刻不容缓得有人指导，该怎么办呢？


    在周围踅摸了两天后，严广宽给儿子报了学校附近的辅导班，一个月一千五百块钱，除了有专业老师辅导孩子功课外，还管孩子晚上一餐饭。


    孩子的教育问题是解决了，经济问题却又摆了上来！


    严广宽掰着手指头细算，他一个月工资能拿到手的是六千出头，家里这六十平米的房子早年买的时候还算便宜，贷款了二十年，一个月要还一千三百多块钱。


    严浩轩辅导班一千五，中午在学校吃一餐饭，每个月还得给学校交三百八十块钱的伙食费，严浩轩还在学校报了个足球的社团活动，一个月也得四百块钱。


    家里还有四口人的花销，尤其是严小米还吃奶粉，虽然她现在辅食吃的多了，一天早晚一瓶奶是免不了的，一个月怎么着也得两桶奶粉，三段的国产奶粉虽然便宜，一个月也得三百块钱。


    还有物业管理水电气手机话费等等开支，这些乱七八糟的费用加起来就要四千出头了。


    刨除这些必要开销之后，他每个月工资也就剩下了两千块，这两千块钱也就是仅仅够日常生活伙食费支出而已，想买件衣服都难了。


    这可怎么办？严广宽烦躁地挠了挠头，想到昨天被柯青青抢走的两万五千块钱越发地心疼了起来。


    严广宽咬牙切齿，决定回去就找柯青青把钱要回来！她一个女人拿那么多钱干嘛？家里这么紧张，资金都应该放在自己手里统一支出才对！


    第35章 优秀教师的成长之路10 狗窝里放不住剩馒头


    严广宽盘算了一下自己收支, 越盘算越心惊, 他每个月六千出头的工资显然不足以维持一个家庭的正常运转。


    严浩轩今年小学六年级, 马上就要念初中了，孩子越来越大, 开销也越来越多。


    补习班的老师跟他说，上了初中后补习就要按课时收费了，像他们家严浩轩这样的情况, 想要维持在中上游甚或更进一步, 每学期各科补课费综合起来要一万多。


    一学期一万多，一年就是三万，再加上各项学杂费, 社团活动, 日常开销, 只严浩轩一个人就要花掉他年收入的一半以上。


    况且还有严小米, 严小米再有一年多就要上幼儿园了, 公立的幼儿园收费便宜名额紧张, 自家肯定是进不去的，其他私立幼儿园的收费标准大致相同, 每个月近两千块钱, 这一年下来也得小两万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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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再上个什么兴趣班特长班的, 严广宽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嘴里漫上来一股子苦味, 生活！太踏马的艰难了, 单靠自己不行, 还是得让柯青青赶紧去上班！


    严广宽心事重重回了家，一到家看柯青青不在，本打算跟她好好谈一谈争取把钱要回来的严广宽，控制不住一股子怒火就开始涌上心头！


    这神经病又跑哪儿乱逛去了？小地方出来的就是浅薄，手里拿俩钱烧的慌是不是？非得花干净了才爽快？


    就在严广宽怒气值酝酿到顶峰的时候，柯青青推着严小米回来了，婴儿车上大包小裹挂满了东西。


    严广宽一见果然如自己所言，越发气儿不打一处来，厉声喝斥：「谁让你买的这些东西？我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穿了？不管手里多少钱都要败个一干二净是不是？」


    「家里都这么艰难了，你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还没心没肺的铺张浪费，严浩轩的补习费都要交不起了，你还有闲心思胡乱花钱？把交不起补习费的换成严小米，你还会这么做吗？你就是没把严浩轩当成自己亲儿子！」严广宽越说火气越大，脸红脖子粗怒视柯青青。


    柯青青低着头一言不发，她加快动作赶紧把严小米抱回到卧室里给她打开手机，严广宽这混蛋不知道又吃错了什么药开始找茬，得赶紧先把小丫头安顿好，省得一会儿打起来吓着她。


    感谢手机，真是哄孩子利器，只要打开动画片，严小米就能一动不动看半天。


    柯青青安置好了严小米，关上房门就开始怒怼严广宽：「对对对！你说得没错！他有爸有妈，本来就不是我亲儿子，我干嘛要把他当成自己亲儿子？」


    严广宽气急败坏拿手指点到柯青青鼻子上开始连声呵斥她：「好！好！好！今儿终于说出心里话了，装不下去了吧你？一天到晚你装模作样要跟严浩轩做朋友，现在孩子要花钱了你就说出这种话，你现在怎么不跟严浩轩做朋友了？」


    「有病吧你！」柯青青一挥手把严广宽点在自己脸上的手给扒拉到了一边，她微眯着眼盯住严广宽：「你儿子交不起补习费是你无能，你自己挣不来那么多钱怪谁？你应该好好抽自己几个大耳光才对，沖我撒的什么气？」


    「要不是你铺张浪费，家里的钱足足够用！」严广宽暴跳如雷，沖柯青青张牙舞爪：「赶紧把那两万五千块钱给我交出来，我再不管你非把那点儿钱败个精光不可，狗窝里放不住剩馒头的蠢货！」


    「说谁呢！你找打是不是？」柯青青跃跃欲试：「还把钱交给你？到了我手里的你还想要回去？你是没睡醒还做梦呢吧！」


    柯青青这番混不吝的态度把严广宽给气得暴跳如雷，他勐然伸手揪住柯青青的衣领，另一只手高高扬起就要给她一个大耳光！


    柯青青在严广宽伸手揪住自己的衣领同时，就顺势欺身勐扑到他怀里，使出吃奶的力气用两只胳膊紧紧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了他胸前，严广宽扬起的手失去了目标，在他做手部动作调整时，柯青青沉腰拧胯蓄力，右腿疾速上提，膝盖狠狠撞在了严广宽下体上！


    在柯青青的右膝撞到严广宽的同时，她也被严广宽的巴掌给抽中了后脑勺！


    柯青青受此一击疼的脑子一懵，她却不敢稍有松懈，忍住脑袋上的疼痛抱紧严广宽继续沉腰扭胯狠命连击了两下！


    这两下的效果打了折扣，严广宽在受到第一下撞击时就本能地併拢了双腿，她后面的这两下连击都顶在了他小腹上，虽说后面这两下没有击中预定目标，小腹也算是人体的脆弱部位，这两下够严广宽受的，他哀嚎着卸下了浑身的力气，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柯青青松开了紧紧搂住严广宽的胳膊，顺手发力把他推到了地上，严广宽呻吟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吸取了上次差点被反杀的教训，柯青青这次没敢蹲在严广宽面前，她后退一步看着缩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严广宽，开启了嘲讽模式：「起来继续！怂包，这么快你就萎了？」


    严广宽哼哼唧唧：「你个疯子！神经病！居然下手这么狠！」


    「哈！真是可笑，我下手狠？你就不狠吗？」柯青青摆了摆脑袋，她把头埋到严广宽怀里的策略影响了他发力的角度，尽管如此，后脑勺挨的那一巴掌依然不轻，直到现在她还有点头晕目眩：「我如果下手不狠，现在躺地上的就是我了，别告诉我你准备扇我的那一掌是留了手的！」


    躺在地上翻滚呻吟的严广宽没有反驳，那一巴掌到底蕴含了几分力道，他自己心知肚明。


    「我告诉过你我认真练过，你不信，非要找茬，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我吗？」柯青青嘴角嘲讽地撇起，以前的柯青青，被这父子俩给伤透了心，再也不愿意面对他们了。


    「你想打架，我随时奉陪。」柯青青一脚踹出去踢在了严广宽肋叉子上：「看你能在我手上讨到好不。」


    「我早就告诉过你，严浩轩的事儿，我是一概不管不过问了，你没长记性是不是？嗯？没钱花你怪我？窝囊废！你该好好怪你自己！」柯青青说着又给了他几脚：「你记不住我就帮你涨涨记性，还是打的轻，多踹你几脚你就记住了！」


    严广宽本就被柯青青的膝盖撞的疼痛难忍，又被她这连续几脚踹得肋叉子疼的气儿都要上不来了，柯青青踹过瘾了才停下来喘着气儿对严广宽道：「咱们打了不止一架了，我什么水平你也知道，以后你想清楚了再来惹我！再被我打得屁滚尿流别怪我下手狠，你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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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青青打完一架神清气爽地收拾东西去了，严广宽疼得呲牙咧嘴在地上翻滚了好半天都缓不过来劲儿。


    等稍微缓过点劲儿来，他用堪比乌龟的速度爬到沙发上躺下，阴恻恻地紧盯着来来往往收拾东西的柯青青，气得浑身直哆嗦。


    这神经病身手是练出来了，自己居然都不是她的对手，看样子她对自己是一点儿夫妻之情都不顾念了，跟自己打斗时下手又狠又黑，万一哪天严浩轩惹到了她……


    严广宽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看了自己以后得在柯青青面前夹起尾巴做人了，不然她万一心气儿不顺，再拿严浩轩撒气可怎么办？


    硬来打不过柯青青，严广宽反覆思忖了老半天，决定听取警察叔叔给的建议，不都说女人要靠哄的吗？自己且先试一试能不能哄得她回心转意，最好是把那两万块钱再给哄回来。


    柯青青很快就发现了严广宽的变化，自打上次跟自己打了那一架后，这混蛋乖顺了很多，在自己跟前非但不再横挑鼻子竖挑眼地乱发脾气不说，还开始温柔小意了起来。


    不但家务活儿干的利利索索，就连严小米的辅食也做得像模像样。


    怎么？这是被自己打服了？难道第一项任务已经完成？


    第二项不管严浩轩的任何事儿，不要严家的房子这一项在柯青青看来都不算任务好吗？


    既然如此，现在就该进行第三项任务了，离婚，带走严小米。


    柯青青理清了自己的任务就开始了作天作地的日常，第一次打完架，柯青青就把严广宽给撵了出去睡沙发，现在她除了自己住的卧室，其余地方一概不管不顾。


    浴室洗完澡穿好衣服就走人，管它地上水渍横流，衣服只洗母女两个的，饭也只做自己和严小米的，吃完饭一抹嘴就走，锅碗瓢盆一个都不带洗的。


    严浩轩跟她说话她是一句都不搭理，严广宽跟她说话都要小心翼翼，不然轻者讥讽，重则呵斥，反正对这父子俩是没有一句好话。


    严广宽小心翼翼夹紧尾巴在柯青青面前百般逢迎了一个来月，发现屁用都没有，别说哄出来那两万块钱了，他都没能哄得柯青青开口让自己回卧室睡觉去！


    这踏马的还玩儿什么玩儿？严广宽阴沉着脸，这媳妇是不能要了，一点儿用都没有不说，还太能花钱，他冷眼旁观，就这一个来月的工夫，柯青青最少也花掉了五千块。


    照她这速度，两万块钱够她花多久的？她花完了自己手里的那两万后会怎么办？肯定是还要来抢自己。


    按照她现在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和自家父子泾渭分明的态度，就算她以后找到工作开始上班，她的工资还会交给自己吗？


    既然一点儿用都没有，这样的女人还留着她干嘛？


    严广宽躺在沙发上反反覆覆地衡量了好几个晚上，终于下定了决心，这天他叫住了正要出门的柯青青：「你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第36章 优秀教师的成长之路11[vip]	找打！


    严广宽经过慎重的思考和反覆的衡量, 他决定向柯青青提出离婚。


    自打上次的粽子事件过后, 柯青青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原本温柔平和的一个小媳妇, 现在活似一只炸毛的豪猪，支棱着一身毛刺逮谁刺谁, 一言不和就动手，打起架来下手又狠又黑不说，整治人的手段还刁钻歹毒, 饶是他身强体健, 在柯青青手里也没占到过上风。


    面对这样的柯青青，严广宽非但再也找不到一丁点儿的优越感，还心虚气短的厉害, 生怕一言不合就又招致一顿毒打。


    严广宽觉得和柯青青是真心没法一起过日子了, 这神经病花起钱来没个节制, 趴在自己身上可劲儿吸血, 对儿子严浩轩完全视若无睹, 家务活儿她一点儿都不干, 还拒不履行夫妻义务，这样的媳妇要来有什么用？


    还不如干脆利落离婚算了, 省了许多钱不说, 还免了以后再遭她的毒手。


    严广宽下定了决心后郑重其事找柯青青谈话, 柯青青心里暗喜, 难道离婚带走严小米的任务也即将要完成？这混蛋终于受不了自己了？


    等他一开口, 柯青青才发觉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严广宽不愧是个极品渣男, 可真会出么蛾子！


    严广宽的离婚要求是，要柯青青净身出户，另外还得每个月再交四千块钱给他，用以支付严小米的抚养费，等严小米开始上学后，在抚养费之外，另外再追加教育费用。


    柯青青一听严广宽提出的离婚条件，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她眉毛倒竖杀气腾腾厉声喝问：「你脑子没问题吧？这条件你也好意思提得出来？找打是不是？」


    「打！找打！打打打！」懵懂无知的严小米趴在茶几上拿手使劲儿拍打着茶几台面，嘴里还一叠声地附和着柯青青，给自家妈妈助威。


    「你看看！你看看！」严广宽指着严小米斥责柯青青：「你看看你个神经病把孩子教成了啥样？啊？一张嘴就打打打，我把她留下有错吗？她跟着你能学到什么好的？」


    「先别管孩子跟着我学成啥样！我问你，严小米还不到两岁不能上幼儿园，你准备辞职在家带孩子？」何青青满脸问号，不是吧？这混蛋能为孩子做到这地步？


    「想什么呢你？我辞职了就凭你给的抚养费能养得起孩子？」严广宽理直气壮：「当然是送到我妹那儿去，让孩子跟着她姑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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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孩子跟着你妹妹？」柯青青沖严广宽瞪眼：「你觉得严小米跟着你妹妹比跟着我还要好是不是？」


    「那不废话嘛！孩子跟着你有什么好？」严广宽很有几分不耐烦：「你一没房子二没钱，带着孩子你怎么上班？不上班你拿啥养活孩子？」


    「怎么着你还想跟我争严小米的抚养权不成？你想想清楚，孩子跟着我，我是孩子亲爹，肯定会对孩子好，跟着你，谁知道你再婚对象是怎么一副嘴脸？看看严浩轩就知道了，哪有继父母会对前任的子女好的？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孩子跟着你只会有吃不完的苦头。」


    严广宽语重心长：「柯青青，你不要幼稚冲动好不好？觉得孩子是你生的你就要带走？好好想想，你带着严小米该怎么生活？我现在跟你离婚，你连户口都没地方落，你让严小米怎么上学？上私立学校？你出得起钱吗？」


    「严广宽！」柯青青露出讥讽的笑容：「别说的这么好听，什么孩子跟着你好？你妹妹负责出力，我负责出钱，你负责出什么？这就是严小米跟着你的好处？寄养在别人家也比跟着亲生母亲好？你是什么脑残逻辑？你去问问严浩轩，他住在你妹妹家的时候幸福快乐吗？这就不算寄人篱下了？」


    柯青青这番话打击力度够大，严广宽心里特别不舒服，他恼羞成怒气沖沖反驳她：「不管怎么说，我能给孩子一个稳定的环境！她长大了能安安稳稳上这儿的片区小学，你行吗？」


    「住在姑姑家，一两个月也见不到父母一次，这就是你给她的稳定环境？」柯青青冷哼一声：「既然你提出来了，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婚，随时可以离，严小米，我一定要带走，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你不服，可以去法院起诉我！」


    柯青青如此坚决的态度，让严广宽心里犹疑不定，为了严小米的归属权真的要去打官司吗？浪费时间精力不说，自己就一定能赢？他心里也不是特别有谱。


    柯青青看着他阴晴不定的神色微微一笑：「严广宽，其实你真没必要跟我争取严小米的抚养权，你看看，严小米还不满两周岁，法律规定了除非特别情况，不然两周岁以下的孩子是要跟随母亲生活的。」


    「就算你拖到严小米两岁才上法院，鑑于你必须得上班没有时间照顾孩子的情况，法院有很大可能还是把严小米判给我，转而让你向我支付孩子的抚养费。你想想，这样对你是不是很不利？」


    严广宽阴沉着脸没出声，他心里也正是有这样的顾虑，所以才没有态度坚决的一定要上法院。


    「不如这样，我净身出户把严小米带走，也不用你出抚养费，现在养孩子的成本太高了，我把她带走，你只要抚养严浩轩一个，不但你自己轻松了，严浩轩的教育费用也能更宽裕是不是？」


    柯青青的话里满是诱惑，由不得严关宽不心动，是啊！干嘛不让柯青青把孩子带走呢？如果不再负担严小米，只剩严浩轩一个孩子，自己真的会轻松很多。


    「你的条件我肯定不会同意，闹到法院去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不说还得浪费钱，最重要的是你不一定能赢。」柯青青继续舌灿莲花：「我提出的条件对你而言这才是最轻松最省力的解决办法，你想想是不是？」


    许是柯青青的提议太让严广宽心动了，他只考虑了一天就同意了柯青青的提议。


    现在这社会太快捷了，不管是结婚还是离婚，都迅捷无比。


    严广宽点头同意了柯青青的提议后，俩人第二天就办理了离婚证。


    拿着新鲜出炉的绿本本，柯青青兴奋的不能自已，严广宽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等等！」柯青青伸手拦住了他。


    「你想干嘛？」这神经病笑得不怀好意，看到她这笑容，严广宽就忍不住一阵蛋疼尿急。


    「别紧张。」柯青青前进一步靠近严广宽笑眯眯问道：「我就想问问，你是不是特别害怕我打你？」


    随着柯青青的靠近，严广宽赶紧后退一步：「我告诉你啊！咱俩现在已经离婚了，你要是敢再跟我动手，我可是会报警的！」


    看他色厉内荏的表情，柯青青哈哈一笑推着婴儿车扬长而去，这混蛋看起来已经被自己打怕了，自己已经完成两项任务了？


    张雨泽妈妈在柯青青的委託下，在她住的小区给柯青青找了一套房子，八十多平米精装修，拎包入住，柯青青非常满意，请张雨泽母子吃饭。


    「真羡慕你有这么决绝的勇气，说离婚就离婚。」


    张雨泽妈妈看着神采飞扬的柯青青神情落寞情绪低落：「当初我和张雨泽他爸也是谈了好几年恋爱才结婚的，婚前也是恩爱甜蜜，原以为婚姻就是爱情的归宿，甜蜜的爱情在婚姻的殿堂里会更甜蜜。」


    她长嘆一声：「我现在才知道，当初的想法何其天真，罗曼蒂克变成日常的柴米油盐，沾染了烟火气的爱情再也甜蜜不起来了，经过五六年婚姻生活的磨砺，我的爱情就剩下了一地鸡毛。」


    「当初拼了命的想生孩子，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是两人生命的延续，是父母的天使，是一切美好的代名词。」她苦笑着摇摇头：「这个爱情的结晶，带给我的不仅仅是快乐和幸福，还伴随着沉甸甸的责任和压力。」


    「我不止一次想过离婚，实在是没有信心自己能担负起养育一个孩子的重任，所以没胆子跨出那最后一步。」她沖柯青青连连点头：「非常羡慕你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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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如穿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柯青青实在不好对此评头论足，安慰了她几句后匆匆转移了话题。


    静等最后一个任务到来的柯青青，还在不停地为附加任务而努力。


    原主上辈子因为要照顾罹患创伤应激障碍的严小米，没有参加过教师资格证的考核，虽说如此，她却从没放弃过学习。


    上辈子为了挣钱，原主开办了近二十年的辅导班，为了给孩子们补习功课，她在教育教学方面很是费了一番大功夫，有原主的好基础打底，柯青青系统地把考试资料全都过了一遍，信心满满下了考场。


    原主二十年的钻研学习不是白给的，柯青青一举通过了考试，考完教资考编制，经过了长达半年的考试和等待，柯青青接受了教育局的调派，被分进了一所还算不错的中学任教。


    柯青青不顾女老闆的挽留，辞了自己干了一年的高薪教练工作，在家政公司僱佣了一名保姆照看严小米后，兴致勃勃地上任了。


    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柯青青站在讲台上环视教室里坐着的一众青葱少年少女，对着他们露出了一脸慈爱的姨母笑。


    第37章 优秀教师的成长之路12[vip]	小样儿，跟我斗


    柯青青站在讲台上对着台下的学生们笑得慈爱非常, 做完自我介绍后她就开始口若悬河, 滔滔不绝。


    台下的学生们特别捧场给面子, 别说打瞌睡了，连个走神的都没有, 这么好的课堂纪律并不是因为底下的学生们爱重柯青青，给她面子，实在是教室最后一排坐着的大佬太给力了。


    校长, 副校长, 教导主任，年级组长，一熘儿齐刷刷坐在后排听柯青青上课。


    柯青青对此丝毫不怯, 在开学前的模拟课堂几位大佬已经听过她的课了, 现在这几位齐刷刷蹲在后排, 只不过是为了给她壮胆而已。


    没错, 就是壮胆, 初二五班已经全校出名了, 上个学期末，他们把自己的班主任气得心脏病发作倒在了讲台上！


    幸好姚二玲来得够快, 被学生们戏称为拖堂天王的李玉林老师才能保住一条小命, 尽管有惊无险, 这起事件还是把校领导们给吓坏了。


    于是二年级一开学, 胖嘟嘟的张校长就决定要给初二五班换一个年轻力壮心脏好的班主任。


    张校长在全校踅摸了一圈, 周老师高血压, 赵老师怀了孕, 孙老师年纪大，钱老师性子软，实在是没有人手，要不，让柯青青来？


    虽说柯青青是教育局调派来的新老师，以前没有教学经验，但她讲课颱风老练为人沉稳，应该可以能行……吧？


    不管柯青青行不行，实在没有人手的张校长还是把柯青青给提到了班主任的位置上。


    担心刚来的新老师脸嫩镇不住初二五班的一群混世魔王，校领导们决定齐齐上场给柯青青压阵助威。


    赶鸭子上架的柯青青上任了，校领导们先是一齐来，再是轮流来，认认真真给柯青青壮了一周的胆子后几个人兴奋地互相击掌，妥了！柯青青绝对没问题，五班的那群毛猴子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校领导们一撤退，毛猴子们就开始蠢蠢欲动，柯青青站在讲台上，教室里的动静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瞧瞧那对儿小情侣，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他俩对视十五次，平均三分钟一次，盯着对方时那甜腻腻的小眼神，啧啧啧，整个教室都瀰漫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接着看看正在打瞌睡的杀马特少年，挑染的黄白相间的帅气髮型，依靠着后墙唿唿大睡潇洒不羁的姿态，放到小说里妥妥一男主角，只可惜满脸脓包青春痘破坏了形象，整个人看起来二的一批。


    这边的漂亮小少女，低着头奋笔疾书，如果不是这个可爱的小本子上画得都是q版小人，还真以为她在认真做笔记呢！


    最后那个网瘾少年，桌子肚里玩儿的好嗨哟，眼镜儿片上都倒映出刺激战场的空投箱了。


    柯青青慢悠悠地巡逻过去，挨着给了每人一个脑瓜崩，再把作案工具通通都没收掉。


    在小少年少女们愤愤的眼神中，柯青青的姨母笑慈爱非常：「如果不想让我给你们家长打电话，放学后自己主动到我办公室来。」


    放学后柯青青端坐在办公室等着这群小崽子，最先来的是网瘾少年，柯青青笑着沖他招手，又指了指自己前面的椅子：「来来来，坐下坐下，咱俩聊聊。」


    网瘾少年被她这亲热的招唿给弄懵了，勃然大怒摔烂他的手机才是正常反应好吗？这新老师怎么回事？笑得他心里直发毛。


    网瘾少年期期艾艾地开口了：「老师，是、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上课玩手机。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


    「先别忙着认错。」柯青青笑眯眯地开口了：「你家几口人？家里几套房？你爸妈年收入多少？」


    「这、这些问题跟我上课玩儿手机有关系吗？」网瘾少年被她问懵了。


    「有啊！当然有了。」柯青青语气夸张：「你要是有亿万家产可以继承，成年了不工作也能生活无忧吃喝不愁，那我还管你学不学习呢？以后上课你随便玩儿。要是没有亿万家产，你现在不学习，长大了准备去工地搬砖？看你这小体格，搬砖你能挣到钱？」


    网瘾少年垂头不语，柯青青追问：「所以你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


    小少年抬起头来眼圈红红：「对不起，老师，我真错了，我以后不了，上课一定认真听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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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知道自己错了？」何青青认真地跟他确认。


    「嗯！」小少年红着眼圈重重点头，新老师说得有道理，自家条件一般，长大不工作肯定不行，为了以后不去工地搬砖，还是好好学习吧。


    「这个是你认错的决心。」柯青青把一沓卷子递给他：「给你两天时间，周四做完拿回来交给我。」


    网瘾少年捧着手里厚厚的一沓试卷，两天？这么多？二十天自己也做不完呀！他再也忍不住崩溃的情绪，感动得泪流满面嚎啕大哭着走了。


    接着进来的是漂亮的绘画小能手，小姑娘进来后垂着头一语不发。


    「啧啧啧！真好看！看看这线条，灵活生动，看看这配色，巧妙绝伦。」柯青青翻开她精緻的小本子一顿勐夸：「画得可真好，你什么时候有空？帮我画个q版画像好么？」


    小姑娘抬起头快速扫了柯青青一眼，又赶紧垂下了头，心里打鼓一样通通通乱跳。


    新老师是不是说得反话？指不定她一会儿就会大发雷霆，把本子撕碎后全扔到自己脸上来，自己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嗯？不可以吗？」柯青青瞪大眼追问。


    绘画小能手又偷偷抬头，悄咪咪观察了柯青青一眼喏喏道：「柯老师你说真的呀？」


    「当然真的了，我今年二十八岁了，你就给我画二十八张人像好了，一年一个嘛，对了，记得一定要把我画的漂亮一点儿，精緻一点儿，穿的衣服还要华丽一点儿，每一张动作神态都要有所不同，明天早上交给我。」


    柯青青双手握拳抵住自己下巴目带憧憬：「想到即将能拥有这么漂亮的一本q版画像集了，好开心好开心呀！」


    对比柯青青少女样的雀跃欢喜，绘画小能手的心里却是泛起了一阵歷经沧桑的悲凉！


    一晚上，二十八张精緻点儿，漂亮点儿，华丽点儿，还要神态动作都不同的q版肖像，会画死人的好吗？你还不如把我的小本子撕碎扔我脸上呢！


    柯青青却全然不顾小姑娘的心理活动，彩虹屁大吹特吹：「原来我还真没注意到咱们班还有你这么一位绘画小能手，你画的真是棒极了，我还从来没有教过像你这样才华横溢的学生，这样吧！以后咱们班的黑板报都交给你了，老师相信你一定能碾压全校其它所有班级，有没有信心？」


    绘画小能手听了这话眼泪都要下来了，心里疯狂哀嚎：一定能碾压全校其它所有班级？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不能啊！


    「老师还要见别的同学，你先回吧，今天晚上好好努力哦！明天早读我去班里找你。」柯青青交代完了沖生无可恋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加油哦~，把我画的漂亮点儿。」


    被柯青青挥手撵出去的小姑娘心如死灰垂着脑袋掉眼泪，新来的老师有毒！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学习，绝对绝对不给她机会再抓到我！


    看着绘画小能手失魂落魄的背影，柯青青嘿嘿一笑把一沓子试卷放到办公桌桌角上，明天交不出来二十八张肖像，这些试卷就有用处了，如果交出来了，班里还有五十六名同学呢！每人一张肖像是个不错的主意。


    小样儿，跟我斗，非让你画到吐不可！


    下一个点了小情侣进来，小姑娘脸色发白嘴唇颤抖，显见吓得不轻，小少年瞪着柯青青，稚嫩的脸上带着那么一股子不服不忿的倔强。


    「有手机吗？」柯青青对着他俩开口就问。


    这一对儿小情侣对视一眼齐齐沖柯青青点了点头。


    「来来来，加个我好友。」柯青青摸出手机点开自己的二维码让他俩扫。


    等通过了他俩的好友申请，柯青青开始布置任务：「我发给你们俩几篇文章，你们今晚好好研读一下，每篇写三百字的读后感明天早读交给我。」


    布置完了任务柯青青直接挥手让他俩走了：「赶紧回吧你俩，都耽误好大一会儿了，路上注意安全。」


    「你说她啥意思？」小姑娘咬着嘴唇问自己的男朋友。


    「这，我也猜不着，莫名其妙的。」小少年也摸不着头脑。


    加了个好友就被赶了出来的小情侣面面相觑，这老师啥意思？不批评？不请家长？写读后感？什么样的读后感？


    正当两人心怀忐忑的时候，他俩的手机有志一同叮叮噹噹响起了提示音，惊疑不定的小情侣把手机摸出来一看，收到的消息都是新上任的班主任给他们转发的文章，看来这就是新老师布置的读后感任务了。


    一对儿小情侣点开手机细细一看傻了眼！


    《独自疗伤的女孩》——初中女生愤而剃光头是为哪般


    《中学生恋爱的利与弊》——男友考上了重点高中我却只能去读职高


    《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年少的你对婚姻的责任了解多少


    《中学生恋爱有错吗？》——家长因何反对中学生谈恋爱


    第38章 优秀教师的成长之路13[vip]	柯青青大魔王


    撵走了一对小情侣, 柯青青收拾了一下东西拎着包出了办公室, 杀马特少年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栏杆上望着楼下的操场发呆。


    正抽条的小少年挺拔俊秀神情忧郁，西下的斜阳在他脸上身上镀了一层金光, 衬着身后阴暗的走廊和阳光下的操场，站在光影交错处的小少年美可入画，如果不是一脸脓包青春痘破坏了画面，此情此景真可令人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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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青青拎着包走到小少年身边：「走吧。」


    「走？走哪儿去？」杀马特小少年一头雾水, 不是应该把他叫进办公室狠批一顿上课睡觉的问题吗？批的恼火了再扯到自己的髮型？再扯到成绩？然后罚自己明天站走廊？


    「去你家啊！」柯青青笑得灿烂：「怎么？你不欢迎？」


    「不是, 你去我家干嘛？」小少年目瞪口呆, 不是说了主动认罪就不打电话给家长的吗？为什么还要去自己家？这比叫家长还恐怖好吗？


    「去家访。」柯青青长嘆一声：「你知道的，我刚到咱们学校就接了你们的班主任，对咱们班的同学，实在了解的不多, 为了能更全面地了解你们的情况，我决定随机抽访，你是我第一个抽到的学生, 很幸运吧？开不开心？」


    幸运？开心？您真想多了，去了我家您肯定一通告状, 晚上免不了会收到一顿竹笋炒肉丝当宵夜。


    「我爸挺忙的, 他不在家。」杀马特小少年决定最后再挣扎一下。


    「放心。」柯青青拍了拍小少年的肩膀笑得慈爱非常：「我中午就给他打过电话了，他会在你家里等着咱们的, 快走吧。」


    被逼无奈的杀马特少年只好带着柯青青回了自己家, 小少年的父亲果然已经等在了家里。


    这位父亲热情地把柯老师迎到客厅坐下就开始呵斥杀马特小少年：「刘嘉炫！你又闯了什么祸！你看看你那一头黄毛, 你……」


    「等等, 等等！」柯青青赶紧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咱们还没沟通呢，你就开始骂他？」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刘爸爸赶紧跟柯青青赔笑：「柯老师，那您说，刘嘉炫在学校又闯什么祸了？是不是他的头髮不符合校规？我等会儿就给他剃光！」


    「没有没有，刘嘉炫同学，在学校表现特别好。」柯青青语带欣慰笑容满面冲杀马特小少年点了点头，復又转向刘爸爸：「刘嘉炫同学乐于助人，经常帮助同学们买东西，热爱劳动，主动清理操场上的垃圾桶。课堂纪律好，从不在上课时打扰别的同学。前天摸底考试，他的成绩也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旁边站着的杀马特少年眼珠子瞪得都要掉出眼眶了，那什么，柯老师您确定您说的那个人是我？


    帮同学买东西？我就只给我好哥们买过饮料。


    清理操场上的垃圾桶？那是因为垃圾桶摆在篮球场上妨碍我打球了。


    不在课堂上打扰别的同学？课堂上我只顾睡觉了。


    考试成绩大幅度提升？一百分的试卷从五十九提升到了六十一，这也算大幅度提升了？


    柯青青可不管她有没有刷新小少年的三观，对着刘爸爸狠命地花式夸奖了一顿杀马特小少年。


    「刘嘉炫同学的表现非常突出，我很欣慰，准备让他担任我们班的纪律委员一职。」


    来自班主任的夸奖让刘爸爸情绪激动难以自抑，他红光满面喜悦非常，比谈成了一桩大生意还高兴，不住地频频追问柯青青：「是吗？真的？刘嘉炫还能当班干部？好好好，太好了！」


    天哪！自打跟刘嘉炫他妈妈离婚后，老师一打电话就是告状，一开家长会就得挨批，还从来没有老师夸奖过刘嘉炫呢，今儿个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啊！


    心情愉悦的刘爸爸不时拿慈爱的目光抚摸坐在一边儿旁听的好儿子，刘嘉炫被自己老爸看得一阵心虚坐立不安。


    柯老师说得那个人真的是我？还有，纪律委员是什么鬼？我可以推辞不干吗？


    经过近一小时的友好交流，柯青青完成了家访任务，站起来告辞。


    激动的刘爸爸送柯青青出门时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今天下午准备好的三张购物卡中，抽出了面额最大的那张，借跟柯青青握手道别的机会塞在了她手里。


    这事儿刘爸爸早在自己的客户身上不知锻鍊过多少遍了，做起来是熟极而流得心应手。


    贿赂完柯老师，刘爸爸笑得满足：「谢谢老师，您多费心了，还请您以后好好教导刘嘉炫，他如果敢不配合您，您只管给我打电话，看我不打噼了他。」


    看着笑得开怀的刘爸爸，柯青青把被塞在自己手里的购物卡举到了他鼻子底下：「这里面有多少钱？」


    柯青青这操作把刘家父子给惊呆了，一直听她花式夸奖自己的刘嘉炫，再也支撑不住，不但眼珠子掉到了眼眶外，下巴也跌到了脚面上。


    刘爸爸满足开怀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尴尬地偷瞄了眼自家儿子，沖柯青青干笑：「呵呵，呵呵，没多少，几千块而已。」


    「几千？」柯青青锲而不捨地追问：「以后还有吗？」


    尴尬的刘爸爸真心怀疑柯青青的智商是不是离家出走了，哪有老师当着学生的面公然索贿的？不过柯青青已经问到了眼皮子底下，没办法他只好回答。


    「五千，呵呵，柯老师您如果需要，以后春节教师节中秋节都有。」刘爸爸说完又瞄了儿子一眼，当着儿子的面干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儿，有点过于羞耻怎么办？


    「刘嘉炫他们这个班我要带到初三，这么一算，我能从你这拿到三四万块钱。」柯青青摇头嘆息，把手里的卡还给刘爸爸。


    「刘嘉炫，我开始羡慕你了，你爸爸真的很爱你。」柯青青看着刘嘉炫认真地对他说：「初三中考时，我如果向你爸爸暗示，我相信，他肯定不会吝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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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万块钱以你爸爸的收入来看或许不多，但也是他辛苦挣来的，他为什么要送给我呢？」柯青青紧盯着刘嘉炫，杀马特少年在她灼灼的目光中红了眼圈低了头。


    「他爱你，或许他不会表达，或许他没有时间陪伴，但他真的爱你。」柯青青笑了起来：「突然想起一句话，用在你们父子之间也合适，肯为你花钱的人不一定有多爱你，不肯为你花钱的，那一定不爱你。」


    她这番温情话儿让刘家父子都感动非常，刘爸爸摸了摸自家儿子的一头黄毛，勐然惊觉才上初中的儿子已经比自己都高了，自己都多久没有仔细看看这孩子了？


    心潮起伏的刘爸爸哽咽着对刘嘉炫道：「柯老师说得对，爸爸真的……很爱你，平时我太忙了，以后一定改正，争取多抽出时间来陪陪你。」


    听了自家爸爸的温情表白，倔强的杀马特少年也红了眼圈。


    辞别了刘爸爸，刘嘉炫送柯青青到小区门口，柯青青推着自己的小电驴对走在身边的刘嘉炫语重心长地交代：「孩子长大了总是要离开父母的，你爸妈离婚，只是把这个时间点提前了而已，你是个勇敢的孩子，应该学着正确面对这件事。」


    「你的叛逆出格并没有换来他们对你的关注，你把头髮染成这样，学习成绩下滑，他们除了批评你，对你还有其他的表示吗？」柯青青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杀马特小少年。


    刘嘉炫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并没有，他的种种叛逆，除了换来父母的讥讽打骂，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这个方法既然没有用，那就试着优秀一点？」柯青青拍了拍小少年的肩膀：「把头髮剪掉，学习成绩提上来，看结果会怎样？」


    「你是叛逆的杀马特，你父母也会爱你，但他们会不自觉地迴避你，因为想起你就觉得恨铁不成钢而心情烦闷。」


    「如果你品学兼优，那他们就会主动地靠近你关心你，因为想起你能令他们骄傲自豪心情愉悦。别觉得现实，怕麻烦好面子是人类的通病，谁都不能免俗。你愿意试一试吗？」


    「我想试试。」杀马特小少年泪流满面。


    「相信我，从今天就开始努力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柯青青一边儿安慰着刘嘉炫一边儿从包里掏出了一沓子试卷递给他：「回去好好写，周四交给我。」


    望着柯青青跨上小电驴扬长而去的身影，杀马特小少年心中百感交集，他低下头摸了摸试卷的厚度，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悲伤，可怜的孩子捧着厚厚一沓试卷嚎啕大哭着回去了。


    初二五班的早读课上莫名充斥着一股紧张的气氛，被柯老师弹过脑瓜崩的几位同学无一例外都双眼红肿精神萎靡。


    昨天是柯老师第一次出手，全班同学都在关注事情的后续发展，几位同学红肿的眼圈萎靡的精神无一不说明他们被柯老师给狠狠地教训了。


    敢在校领导撤退后第一时间就犯错的同学，那自然是班级里的刺头，几个刺头的惨况刺痛了初二五班全体同学的神经。


    这让一直悄悄观望后续事件发展的同学们都不由自主绷紧了神经，这新老师，不好惹啊？


    上一任班主任拆了一年也没拆开的小情侣，柯老师只出手了一次，俩人就分道扬镳了。


    网瘾少年不拿手机来学校了，绘画小能手也不在课堂上画画了。


    最神奇的是杀马特少年刘嘉炫竟然担任了班里的纪律委员？


    柯青青一战成名！


    初二五班的同学现在最害怕的就是柯青青的脑瓜崩，这一个脑瓜崩下去，在放学后就要主动去办公室找柯老师。


    凡是跟柯老师谈过话的同学，统统都痛哭流涕痛改前非，从此全身心沉浸在学习中。


    鑑于柯青青慈爱的姨母笑下包裹着一颗黑黝黝的心，初二五班的同学们亲切地送了她一个笑面虎的称号。


    荣膺笑面虎称号的柯青青站在讲台上笑得越发慈蔼，班里的同学再没有敢造次的，低下头一个个安静如鸡专注学习，开学第一次月考，初二五班的总成绩在二年级六个班中排名第一。


    胖乎乎的张校长高兴得合不拢嘴，不止一次在教职工会议上公开表扬过柯青青，甚至扬言期中期末考试时，如果初二五班的成绩能在二年级段稳占鰲头，他就做主在柯青青任职满一年后，直接略过二级给柯青青评定为中学一级教师！


    嗯！不错不错！中一级教师离高级教师只差一步之遥，要是这个班在中考时成绩优异，高级教师自己也有一争之力。


    柯青青想了想，如果自己想要一年拿到中一级，两年拿到高级职称，还需要再把这帮小崽子们的皮给紧一紧才成。


    这天早上她悄悄躲在教室后门偷窥班里早读的同学们，看有没有胆敢顶风作乱的鸡能被她拉出来杀一杀。


    嗯！这两个说小话的就不错，一大早不趁脑子好使多背几个定理单词或文言文，窃窃私语说什么呢？运动会？入场式？


    偷听完了的柯青青准备进去把这两个傢伙抓个典型，再往前一走，这是什么？


    笑面虎柯青青怒火上涌笑不出来了，瞧这位同学背上横七竖八的鞋印子，这是被霸凌了吗？


    是谁？胆敢动我笑面虎的人！


    第39章 优秀教师的成长之路14[vip]	来道个歉，说你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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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怒火上涌的柯青青顾不得再杀鸡了, 这孩子身上横七竖八的鞋印让她愤怒, 打人者是谁？本班的？本校的？


    她走进教室的身影让班里的气氛为之一紧, 原本只是小声背诵或者默读的同学都不由自主捂住自己的耳朵开始大声朗诵了起来。


    柯青青满意地点点头，背诵要出声, 朗读要出声，还要出大声，是她定下的规矩, 看到同学们如此守规矩, 柯青青一边点头一边背着手在教室里来回巡视。


    走到刚才说小话的两位同学面前，她停了下来。


    刚才还窃窃私语的两个小姑娘心都揪紧了，一边儿大声朗读着一边儿用眼角的余光关注柯青青的手，随着柯青青伸出手, 这两位腿肚子都开始打哆嗦, 脑瓜崩来了！


    柯青青伸出去的手随意在她们俩桌子上敲了两下直接过去了，天哪！笑面虎太可怕了！


    惊魂未定的小姑娘们对视一眼开始认真学习, 两人不约而同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 千万牢记一定要遵守课堂纪律, 绝对不能上课说小话走神了，哪怕早读课也一样。


    缓步巡视到挨打同学面前，柯青青在他肩上拍了下低声道：「张梓浩，你出来一下。」


    安步当车地巡视完教室后柯青青来到了走廊上, 挨打的倒霉蛋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柯青青靠在栏杆上看着这个矮小的少年：「说说吧, 怎么回事儿？」


    「柯, 柯老师，我没有打架，我一下也没有动手，你能不能别告诉我妈？」这可怜孩子神情惊惶眼圈通红。


    「你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柯青青面无表情。


    倒霉孩子张梓浩再也忍不住了，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从他家到学校，路上要路过一所职高，张梓浩小朋友的倒霉日子大概要从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开始。


    有一天这孩子路过职高校门，几个吊儿郎当的学生穿着校服在学校门口聚众抽菸，一直是乖宝宝的张梓浩小童鞋从未见如此出格的事情，不由得睁大了小鹿斑比一样的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这群不良少年。


    乖宝宝诧异的眼神刺痛了这群不良少年的心，可怜的张梓浩当即就被几个少年推推搡搡给挟持到了学校后围墙，一顿拳打脚踢扇耳光，还被抢走了零花钱。


    从这天开始，张梓浩小童鞋的噩梦就开始了，这群少年加了他的社交软体，隔三差五就要给他发信息，威胁他带零花钱过去，如果不顺了这群混混的意，他们就会在张梓浩上下学的必经之路堵他，被堵到难免就是一顿胖揍。


    岂有此理！只因为多看了你一眼就要遭受这待遇？你居然如此见不得人？


    柯青青怒沖沖跟胖校长请示一番，胖校长派了教导主任和柯青青一起去职高交涉，路上柯青青还打了妖妖灵报警。


    携万丈怒火而来的柯青青气势逼人，职高的门卫老头一下都没敢阻拦，直接一熘儿小跑带着柯青青去了校长办公室。


    秃顶的职高校长还欲打官腔，柯青青一脚踹翻了他办公室会客区摆放的茶几，不顾教导主任的阻拦，蹦到秃顶校长面前气焰嚣张：「你！立刻马上把这伙人给我叫过来！不然别怪我不给你面子，挨个班级找过去！」


    教导主任软硬兼施打圆场：「哎呀程校长，柯老师脾气暴护犊子，你还是赶紧把这几个学生给找出来吧，不然到时候柯老师挨个班级去找多难看是不？再说这些不守纪律的学生也是该好好教育教育了，现在不管，到时候闯出大祸来可有得你头疼，现在这社会新闻还少吗？」


    秃顶程校长根据张梓浩提供的社交软体里的信息找出了一个，拔出萝蔔带出泥，不到半小时功夫，除了两个逃课不在校的，其余欺负过张梓浩的五六个小混混齐聚一堂。


    警察叔叔也到了，程校长的办公室装不下这么多人，众人移步到了会议室。


    一群小混混被柯青青喝令在墙边整整齐齐站好给自家父母打电话，担心这些熊家长推脱不来，柯青青又逼着秃顶的程校长挨个打电话给这些学生家长。


    「看你一眼就要挨打？」柯青青对着这群小混混冷笑一声，用堪比x射线的眼神挨个扫过去，被她扫到的不良少年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你们长得到底是有多见不得人？还不能被人看？不能被人看你出门干什么？躲在家里多好，谁也看不到你，大街上是你家？还是看你犯法？我现在就看了，来来来，你来教训我！」


    一群少年垂头敛目谁也不敢出声，柯青青看着这群东西气不打一处来：「来呀别装死！把你们欺负小同学的气势手段拿出来，一个个天老大你老二，这么牛你咋不上天？现在装的什么乖孩子？一群欺软怕硬的怂货！」


    「无能的人才会欺负比自己更弱小的人，有本事你们来欺负我啊！一群活着纯粹浪费空气的渣滓，你们现在的所做作为註定了你们将来也必会一事无成。」柯青青铁口直断。


    「柯老师！别过份了，注意你的身份。」秃顶的程校长不满地打断了柯青青的话。


    「哼！注意我的身份？」柯青青怒火转到了秃顶的程校长身上：「我是一名教师，我的学生受到了伤害，我维护自己的学生有什么不对？反倒是你程校长，你看看你们学校里都是些什么学生？」


    「一个个聚众抽菸，霸凌同学，公然逃课！作为他们的校长，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学生存在这样的问题，今天发生的事情，你该承担大部分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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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程校长愤而站了起来，正欲开口驳斥柯青青的话，柯青青先他一步开口：「我什么我？我说得不对吗？」


    「拜託你程校长出去打听打听，看看你们这所学校还有没有风评口碑可言，看看周围居民对你的学生们都是什么评价！哪怕这学校是所职业高中，她也应该是教书育人的学习殿堂，而不是混混小流氓的託管所！」


    「过分！你太过分了。」程校长指着柯青青气得手都开始哆嗦：「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我进入教育行业多少年……」


    「哎呀老程别动气，别动气。」教导主任赶紧把程校长扶着坐下来：「年轻人嘛，做事冲动说话不考虑后果，您都是老前辈了，别跟她一般见识。」


    「不过老程啊，你们的学风校风也是该整顿一下啦。防微杜渐嘛！你看看这些孩子们，现在放任不管，闹出大事儿来可怎么办，到时候你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多难看，你说是吧？」


    教导主任这话说完，气得程校长勐拍桌子：「你啥意思？啊？合着被她点着鼻子这么一通呵斥我还得感谢她是不是？啊？」


    「老程你太认真了。」教导主任笑得弥勒佛一样连连摆手：「什么感谢不感谢的，她一个晚辈，当不起你的谢。」


    「你，你们！你们俩！」程校长点一下柯青青再点一下教导主任，气得血压飙升差点就要昏倒在地。


    就在程校长觉得自己应该吃一颗降压药时，涉事学生的家长开始陆陆续续到了。


    柯青青看人来得差不多，冷笑一声沖墙角站成一排的几个小混混道：「你们家长也到了，现在把你们干的好事儿都一五一十告诉你们爸妈，胆敢有一句与事实不符，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几个小混混唯唯诺诺吭吭哧哧说完，家长们的表现各不相同，一两个面色难堪怒视孩子，一两个浑不在意若无其事，一两个居然指责柯青青小题大做无事生非？


    一个妆容厚重披着一头黄色波浪小捲髮的中年妇女沖柯青青翻了个白眼四十五角望天自言自语：「见过管得宽的，还没见过管得这么宽的，怕不是喝海水长大的吧？」


    装逼犯一个，有本事上来怼我啊，阴阳怪气跟空气说话满足感高吗？


    柯青青不理她，沖几位家长道：「现在你们也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说吧，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处理什么处理？小孩子之间几句口角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波浪卷翻翻自己涂着金红色眼影的眼皮，朝着柯青青撇了撇嘴，不屑一顾的表情相当欠揍：「你一外校老师，手伸的太长了吧？跑到别人学校训斥人家学生？有毛病是吧？」


    「就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而已，哪用得着这样上纲上线，还处理，太夸张了点吧！」一个油腻腻的眼镜男跟着附和。


    「指责我外校老师跑来管教你们家孩子是管得宽？你们这群无能之辈把孩子给教成了小混混，我帮你们管教了孩子，你们不说感谢我，一个个还阴阳怪气，脸皮咋都那么厚？」柯青青夸张到极点的语气把一群家长给惊的面面相觑。


    「看这！」柯青青把张梓浩拿拉过来背对着这俩人站好，蓝白校服上交错杂乱的鞋印醒目非常：「这就是你们嘴里的口角打闹？哎！我也特别想这样跟你们闹着玩呢！来来来，快来跟我玩儿一会儿！」


    柯青青伸手去拉波浪卷跟眼镜男，吓得他俩连连后退。


    「哎呀男孩本就淘气，玩儿起来没个轻重，这次是我们宝宝不对，给你们道个歉。」另一个中年大妈笑嘻嘻开口了，拉过来其中一个小混混：「宝宝跟弟弟道个歉，弟弟原谅你了，以后还是好朋友。」


    阿西吧！这是一群怎样的魔鬼？柯青青气得都要怒吼了，怪不得人家说一个熊孩子身后必有一个熊家长！


    柯青青一把拉过来这个『宝宝』把他往那群小混混中间一推，指着张梓浩背上的鞋印沖大妈阴森森一笑：「你家宝宝就是这样跟我学生玩儿的？我的宝贝儿学生现在也想这样跟他玩儿。」


    「张梓浩！」柯青青勐然一声断喝。


    「到！」张梓浩训练有素大声应和，可怜的孩子被母老虎都训练出条件反射来了。


    柯青青不允许她班里的学生们哼哼唧唧有气无力，每次点名回答问题，声音不够响亮的都会被她罚到操场大声唱国歌，为了避免去操场被人围观唱国歌，初二五班的学生们应到也好，回答问题也好，都声音响亮气势如虹。


    「他们怎么跟你玩儿的，你也怎么跟他们玩儿。」柯青青瞟了一眼几个家长跟张梓浩交代：「别怕，只管去！有问题我给你担着。」


    张梓浩脸色涨得通红，他并不是不想反抗，只不过自己打不过人家一群而已，现在真的可以反抗了吗？被压在地上狠踹的疼痛，被扇耳光的屈辱，被抢走的零花钱一一闪现在眼前，小少年越来越愤怒，小小的胸膛都开始上下起伏。


    「去吧，只管跟他们玩儿！」柯青青推了推愤怒值达到顶峰的张梓浩，小少年炮弹一样冲过去对着站成一排的小混混们拳打脚踢，还跳起来狠扇其中一个的耳光。


    小混混们只敢拿手捂脸侧身躲避，几个家长再也坐不住了，波浪卷尖叫着冲过来举起手要扇张梓浩耳光，其他家长也纷纷过来想要拉扯张梓浩。


    柯青青一伸手抓住沖在最前面的波浪卷的手腕把她狠狠推到了油腻眼镜男怀里，再一把拉过张梓浩护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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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崽子你干嘛呢！敢打我儿子！」


    「哪有你这样的？别人站那儿不动你也好意思动手打人？」


    「有你这么做老师的吗？怂恿学生打人？」


    「你怎么为人师表的？我要去教育局投诉你！」


    「警察同志你们看到没有？当着你们的面他们都敢动手打人，简直无法无天！」


    一直淡然处之一副无所谓样的熊家长们怒了，一个个情绪激动围着柯青青开始愤愤不平地讨伐她。


    「天哪！」柯青青瞪大了眼睛盯着这群家长声音高亢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你们这么激动干嘛？什么打人？这怎么能叫打人呢？你们长眼睛看清楚没有？只不过是一群孩子在一起玩玩儿而已！打人？十几岁的孩子懂什么叫打人吗？你们未免也太上纲上线了吧？」


    几个家长被她厚颜无耻的论调给惊住了，一个个呆若木鸡都忘记跟她理论了。


    「啊！」她勐然一嗓子把会议室里的人都吓了一个哆嗦：「我知道了！你们是不是担心这样玩儿起来孩子会疼会受伤所以你们才这么激动的？哎呀~没关系啦！呵呵呵~男孩子就是淘气，玩儿起来就容易没个轻重！大家别担心，我批评他。」


    柯青青转个身把张梓浩从自己身后扯出来：「来，宝宝，跟叔叔阿姨还有哥哥们道个歉，说你不是故意的。」


    柯青青抬起头来扫了一眼熊家长们，相当欠揍地说：「他们肯定会原谅你的！」


    第40章 优秀教师的成长之路15[vip]	敢笑我咬你


    被柯青青拉到身前的张梓浩特别乖巧地弯腰鞠躬：「叔叔阿姨哥哥们对不起, 请你们原谅我吧。」


    柯青青满意地点点头, 沖一群目瞪口呆的熊家长们微微一笑，阴阳怪气地开口了：「看看, 看看，孩子都道歉了，你们还不赶紧原谅他？」


    「有病吧你！哪有你这样的，故意怂恿小孩儿打人是吧？现在轻轻松松一句道歉就想没事儿了？小崽子刚才都打了我儿子的脸, 我儿子的脸也是你们能打的！」波浪卷气得怒髮冲冠一根手指头点在柯青青鼻子上。


    「小孩子之间玩闹而已, 什么打人？大惊小怪！你家儿子就是这么跟我学生玩儿的，现在我学生就要这么跟他们玩儿回去！」柯青青阴阳怪气说着话还把自己的脸往前送了送：「怎么地？你不服？不服你来打我。」


    「你少胡搅蛮缠！这小崽子打人是事实，警察同志都亲眼看到了, 你休想抵赖！」波浪卷被柯青青气得都要冒烟了。


    「什么事实？只是玩儿了一下而已，我不否认玩儿的是过火了点，但是孩子已经道过谦了啊？你们竟然不原谅他？他一个孩子, 犯了错, 也道了歉，你们还想怎么样？」柯青青继续歪理邪说。


    「孩子都道歉了, 你们居然还不依不饶？一个还不满十四岁的孩子而已, 他懂什么打人不打人的, 只不过互相玩闹了一下你们就这么上纲上线？」柯青青用看禽兽的眼光来回扫描这群熊家长。


    一众家长被她气得脸红脖子粗却不知道怎么驳斥她, 柯青青说得话都是他们刚刚才亲口说过的, 胡搅蛮缠的歪理邪说自己说起来痛快, 轮到别人把这些话怼到自己身上了, 怎么这么不爽呢？


    柯青青看一群熊家长被她给挤兑的再说不出话来, 她义愤填膺指着这群傢伙开训了：「你们也都三十好几四十多的人了，一个个是非不分，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懂不懂？不懂我教教你们！」


    「别人家的孩子挨打了，那就是玩闹，是小题大做，是小事一桩，现在自家孩子挨打你就不行了？心疼了？难受了？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别人家的父母也会心疼难受？」


    人性本就自私，绝大多数人都是利己主义者，考虑问题时从对自己有利的角度出发，这个柯青青觉得没有问题，她自己也是这样。


    问题是利己也要有个底线，自私到连社会基本规则都不想遵守的人，跟全凭本能行事的动物又有什么区别？简直枉为人类。


    柯青青气势汹汹狠批这群熊家长：「看看你们孩子干的好事，小小年纪就聚众抽菸霸凌同学，作为家长，发现孩子出现了种种问题不说赶紧引导他们改正不良习惯，居然还毫无底线地维护他们？」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在亲手把自己的孩子往社会小混混的方向推！他们没有是非观，没有荣誉感，仗着自己是孩子就肆无忌惮欺凌同学，长大了到社会上怎么办？他们总会长大的吧？未成年的保护伞又能庇护他们多久？」


    「他们前前后后从我学生手里勒索走了七百多块钱，你们是不是认为七百块钱根本不算什么？那你们知不知道，勒索他人财物超一千元就算数额较大？是要被判刑的！是不是警察同志？」柯青青扬声询问两位充当背景板的警察叔叔。


    警察叔叔咳嗽一声郑重地点了点头：「没错，一千元以上就算数额较大，勒索敲诈罪名成立，将会被判处一年以上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活或拘役管制。」


    「听到没有？别以为你们的孩子未成年就可以肆无忌惮，不负刑事责任，可却能被拘役管制！留下这个案底好看吗？你们很光荣很自豪吗？」


    柯青青挨个扫视过去，一群人默默低下了头。


    「子不教，父之过，他们现在犯的错，都是你们平时教育不到位导致的，你们现在应该做的是批评他们，惩罚他们，引导他们改正错误走上正途，而不是无底线地维护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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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犯了这么大的错，在你们的胡搅蛮缠下他们什么惩罚都不必接受，这件事在他们心里会留下什么印象你们想过没有？」


    「他们会认为打人勒索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哪怕被发现了也不用受到惩罚，这件事无所谓，下次还可以接着做！等他成年了还这样做，后果你们能承受得了吗？如果你们觉得自己的孩子去蹲监狱也无所谓，那就当我这些话没说！」


    「别觉得我在危言耸听，我是一名教师，教育心理学人格心理学我都有涉猎，如果犯了错不用受到惩罚，他们下次只会变本加厉，这是人性。」


    「你们是不是还想着先把今天这事儿轻描淡写煳弄过去，等回家了你再好好教育教育孩子，这样他们就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大错特错！你们的这套教育方法要是管用，他们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养出一个社会渣滓来，你们很痛快？很得意？很满足？这就是你们把他生出来的目的？」


    「过渡的溺爱就是放纵，爱孩子要讲究方式方法，你们确定你们的行为是爱他不是害他？」狂喷一顿的柯青青用神之蔑视的眼光鄙睨这群家长：「我真为你们的智商感到捉急！」


    一群家长被柯青青给喷的哑口无言，要说他们真的是非不分吗？那也不见得，其实他们心里门清自家孩子的行为不妥当，自己的话也不是那么有道理，他们这么胡搅蛮缠一气，说白了还是自私利己，不愿意承担责任，想从这件事里快快脱身而已。


    现在遇到个比自己还会胡搅蛮缠的柯青青，一群人都麻爪了，挤兑她吧，她比自己还能胡搅蛮缠，驳斥她吧，自己还没人家能说，不怪人家是当老师的，嘴皮子就是利索。


    几位家长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就连气焰最嚣张的波浪卷也闭上了嘴。


    一时间会议室里静悄悄落针可闻，众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后，一位头髮半白的中年男上前一步对着柯青青道：「柯老师，您说得有道理，小树不修不直熘，小孩不打不成材，我们家的孩子是欠教育，回去我一定好好管教他，做为过错方，我跟被伤害的小同学道歉。」


    他郑重其事跟张梓浩弯腰鞠躬：「对不起小同学，是我没有教育好孩子，让他伤害了你，叔叔给你道歉了。」


    被一个成年人这样郑重其事赔不是，张梓浩小朋友涨红了脸手足无措。


    中年男从墙角把自家儿子拉出来对准屁股就是一脚，踹的小混混一个踉跄扑到了张梓浩怀里，张梓浩不计前嫌扶住了他，中年男沖自家儿子怒喝一声：「还不赶紧给这位同学道歉！等老子请你吗？」


    小混混脸色爆红，低头垂首吭吭哧哧跟张梓浩道歉，张梓浩大方地原谅了他。


    有了这一个开头的，其余家长不管真心实意也好，心不甘情不愿也罢，一个个都带着孩子道了歉并赔付了张梓浩被勒索走的零花钱。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警察叔叔也给这群不良少年以言语训诫，在警察叔叔的威压下，一群小混混抖抖索索如受惊的鹌鹑一样表示以后定要遵纪守法做个良民。


    程校长当场作出了对这些学生的处罚，记大过一次，每人两千字的检讨，周一升国旗点名批评。


    眼见这群小混混都受到了该有的惩戒，柯青青等人打道回府。


    教导主任笑眯眯地夸奖柯青青：「柯老师，你可了不得，敦敦教诲来得了，撒泼耍赖也能行，不管学生还是家长，没有你治不了的是不是？」


    「那您可高看我了。」柯青青洒然一笑：「我能治得了这些人，是因为他们并非真正的坏人，他们心里还有善恶是非观，遇到那真正穷凶极恶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语言教化也得对肯听的人才能有用，就如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一样，如果别人不肯听，任你再能说，磨破嘴皮也枉然。


    回到教室的张梓浩受到了全班同学的密切关注，课间十分钟他周围被同学们围得水泄不通，张梓浩眉飞色舞把柯青青的『英勇』事迹仔细描述了一遍，惹得同学们哇哇乱叫。


    「哇！柯老师好帅哦~，还亲自跑到职高帮你报仇。」


    听到这句话，处于情绪激动期的张梓浩突然趴在课桌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受这群小混混欺负已经好几个月了，第一次挨欺负时他妈就说他：「他们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偏要欺负你？你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会欺负你？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上一任班主任拖堂李天王也知道他这事，李天王问清了打他的不是本校学生，也只是淡淡地嘱咐他上下学躲着点那群混混而已。


    躲？怎么躲？他敢删掉那群人的社交帐号，那群混混就敢跑到自己学校门口来堵人，被他们裹挟到僻静处又是一顿胖揍。


    哪怕他已经放弃了抵抗，这群傢伙还是会对他拳打脚踢，张梓浩不止一次在心里想，干脆书包里装一把刀子，把他们都捅死算了。


    多亏了柯老师，他这几个月的憋屈愤恨都在刚才那顿復仇之战中发泄的一干二净。


    「母老虎不愧是母老虎，够厉害的，职高的混混都不是她对手，以后咱们还是乖乖听话为妙。」一众同学唏嘘感慨。


    「不许你们这么说柯老师！柯老师不是母老虎！」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张梓浩沖同学们大吼：「她不是母老虎，她是英雄，是我的惊奇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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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惊奇队长？一众同学喷笑：「柯老师这么厉害的吗？」


    「不许笑！」张梓浩恶狠狠怒视众同学：「她就是！谁敢笑我咬你们。」


    「好好好，你说是就是吧。」一众同学全服软了，毕竟谁也不想挨咬，这老实人突然发起火儿来也挺怕人的，犯不着跟这个伤心欲绝的傢伙计较，实在憋不住想笑场的，脚步匆匆跑出了教室，我在外边儿笑你总管不着了吧？


    踩着放学铃声走进教师的柯青青，让正收拾课桌准备走人回家的同学们心里都为之一窒。


    天！母老虎要化身拖堂天王了吗？


    第41章 优秀教师的成长之路16[vip]	我是那么没品的人吗？


    踏着放学铃声迈进教室的柯青青让一众同学们在心里哀嚎不休, 难道母老虎柯青青准备向拖堂天王李玉林老师看齐了？


    初二五班的前班主任李玉林老师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拖堂, 普通课间他拖个三五分钟稀松平常, 拖到下一堂课开始响铃也不是没有过，放学前如果被他逮住机会, 十几二十分钟都不够看的，半小时四十分钟才是常态。


    拖堂天王的名头响彻全校，李玉林老师这习惯让初二五班的同学们深恶痛绝, 屡屡为此跟他发生冲突, 同学们不乐意不高兴，李玉林老师更是伤心又愤怒，几次三番指责初二五班的同学们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无偿地牺牲了自己的个人休息时间, 只为给同学们多讲一些, 讲多一些, 你们这群不识好歹的傢伙不说对我感恩戴德就罢了, 居然还如此不领情？


    面对李玉林老师的指责控诉, 初二五班的同学们一脸冷漠抗拒, 谢谢，我们不需要, 您还是用这拖堂的时间回去好好休息吧。


    柯青青挺能理解李玉林老师的, 同为中一级教师, 都有一颗想当高级教师的心, 可是每年的职称评比名额有限, 僧多肉少, 怎样才能在一众同事间脱颖而出呢？


    首先当班主任是加分项, 带的班级优秀，学生成绩突出，中考时考上重点高中的学生比例高，带领学生参加市里省里举行的各项竞赛取得好成绩，这些荣誉都能加分，这些能加分的荣誉就是晋升高级教师的敲门砖。


    为了能让五班的同学们取得好成绩，李玉林老师开始玩儿命了，一颗心扑在了教学上，奈何学生没一个领情的不说，还经常跟他正面刚，于是可怜的李玉林老师被气得心脏病发倒在了讲台上。


    「太想不开了，还急躁。」怀孕的赵老师跟柯青青评价自己的老同事：「我告诉你，小学初中跟高中可不一样，高中生都大了，自己都有明确的学习目标，作为班主任，只要稍加引导，孩子们自己就会努力，那不努力的，就是自己放弃了自己，完全可以不用管他。」


    「小初中生呢？年龄小，不懂事，认知都不健全，在校学习全靠老师管理，班主任责任多大啊，操多少心都不够，有的家长还事儿多的很，为了给他家孩子调个座位，都能找到校长那儿去。」


    「这班主任津贴一个月才比任课老师多千把块钱，操着卖白粉的心，拿着卖白菜的钱，谁傻呀？所以小学初中的班主任，大家是能推就推，谁都不乐意干。」


    「这老李呢，原来也一直是任课老师来着，快四十岁的人了，去年想不开生了个二胎，现在养孩子多费钱？」


    「班主任津贴一千，带的班要是中考发挥的好，还能评高级教师，高级教师一年工资能比中一级教师多上万把块钱呢，算算一年能错出去两万块钱去，他可不就拼了吗？」


    「只可惜，拼的不是地方，那学习成绩是拖拖堂就能提上去的？」


    赵老师摇头晃脑连连感慨：「急躁，太急躁了，一个班的学生都快烦死他了他却不自知，想提醒提醒他吧，我也是中一级教师，他的竞争对手，一个弄不好，他还以为我在给他使绊子呢，想想还是算了，别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


    「他越着急越是拖堂，越拖堂学生们对他的逆反心理越重，越逆反越不爱听他的话，整个一死循环。」


    「我跟你说，」赵老师认真跟柯青青传授经验：「现在的孩子可跟咱们小时候不一样，你不能强拧着来，有时候得顺着他们点儿，我看你现在就拧得有点过紧了。」


    柯青青听取了赵老师的意见，认真考虑了半响，觉得老前辈说得没错，自己确实拧的紧了点儿，李玉林老师就是自己的前车之鑑，为了不落到跟他一样的悲催下场，是该重新制定一下对付学生们的策略了。


    母老虎柯青青站到讲台上扫视一圈，原本躁动着要放学的孩子们都安静了下来，柯青青点点头，沖学生们开口了：「这次月考，你们发挥的不错，大部分同学的成绩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升，我很欣慰，决定奖励你们。」


    她这话一出口，一众同学个个喜上眉梢，奖励？柯老师还从来没有奖励过同学们呢，她准备怎么奖励大家？


    有那思路奇葩的，壮着胆子询问：「柯老师，您该不会奖励我们每人一沓子试卷吧？」


    他这话一出口，教室里瞬间「嗡」的一声，全班同学七嘴八舌嘈嘈杂杂情绪激动得快控制不住了。


    「安静！」柯青青喝了一声，母老虎的名头不是盖的，哪怕同学们情绪激动得都想打人了，听到她这一声呵斥还是静了下来。


    「你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柯青青大言不惭：「我是那么没品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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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不是吗？底下的学生都想要尖叫了，是谁？动不动就问学生有没有亿万家产？是谁？一言不和就家访？是谁？只要犯错就让人做一沓子试卷？


    干出这些事儿的您有没有品，您心里没点ac数吗？


    「半个月后就是秋季运动会，有同学们给我提意见，说咱们学校往年的入场式都太老土了。」柯青青微笑：「我也认为举着班牌喊一二一入场很out。」


    底下学生们听了她这话忍不住屏住了唿吸，怎么地？母老虎难道要批准他们来个不一样的入场式吗？


    都是刚进入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追求个性，想要处处表现得与众不同，想博眼球，要出风头，偏偏他们从班主任到校长，都是一水儿的半老头子，一个个思维僵化墨守成规。


    初一时他们就跟李天王提起过想要个与众不同的入场式，要求非但没有得到满足，反倒招来李天王的一顿呵斥：「你们有这多余的精力不如用在学习上，入场式再精彩，对你们的成绩又有什么帮助？有折腾这个的时间多看两页书不比什么都强？」


    走了个讨厌的李天王，来了个更心黑的笑老虎，比起只会指着他们鼻子大骂一顿然后罚他们站走廊的李天王来说，这位黑心笑面虎的手段要高明多了。


    同学们不是没有试过挣扎反抗，无奈都抵不过她又损又黑的手段，毕竟这位是一言不和就家访的人。


    到了家里对着自家爸妈一通宣扬，初中的学习基础对以后考个好大学是多么多么的重要，学习习惯的培养又是多么多么的刻不容缓，自家爸妈被她忽悠的热血沸腾精神亢奋，然后自己就惨了，一不小心就会落到男女混合双打的局面。


    现在这位笑嘻嘻的黑心虎是什么意思？同学们期待的小眼神开始闪闪发亮，是他们想的那样吗？难道在李天王那里都通不过的提议，她竟然会应允？


    柯青青站在讲台上笑眯眯开口了：「我跟张校长提过了，张校长批准了我的申请，每个班都可以独立设计自己的入场仪式，限时五分钟内。」


    她话音一落，教室里瞬间沸腾了！


    学生们有扔书的，有喊叫的，还有拍着桌子跳脚的，因为在早读课上吐槽入场式被柯青青敲桌子警告的两个小姑娘，激动得脸蛋红扑扑跑到讲台上抱住柯青青乱跳：「柯老师我爱你我爱你！」


    啧，毕竟是小孩子，心无所虑，快乐对他们来说就是这么简单！


    「採取什么方式入场，今天晚上你们自己在班级群里讨论讨论，明天早读课我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向我汇报讨论结果。」


    柯青青揉揉俩小姑娘的脑袋把人撵下去：「只有一个要求，不得影响你们的学习，今天晚上谁要是为了这事儿不写作业，明天来了都给我写双份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啦~~！」兴奋的同学们齐声高喊，一个个神采飞扬欣喜若狂。


    「放学！」柯青青拍拍手，同学们齐齐站起来高唿：「老师再见！」


    同学们三五成群往外走，路过讲台都要热情地跟站在上面的柯青青道别。


    「柯老师再见！」


    「柯老师拜拜！」


    「柯老师明天见！」


    柯青青含笑一一点头，这一刻她深刻地感受到，这群学生对她的尊重和爱戴是发自内心的，这声再见同学们说得是情真意切，与原来尊敬有余亲近不足的应付大有不同，柯青青暗喜自己这步棋走得精妙。


    第二天的早读课，同学们跟柯青青汇报了他们的讨论结果，柯青青不由连连感慨，现在的孩子真是不简单。


    她当年上学时，举行个什么活动基本都要老师的参与，从选节目到排练到上台表演，全程离不开老师的指导。


    现在的孩子就不一样了，经过一夜的讨论，他们选定了一段古风舞，从服装到排练，全程自己决定了，柯青青要做的就是批准他们使用班费去租借服装。


    担任技术指导的女同学还当场给她表演了一段，柯青青乐得见牙不见眼，拍着双手把这群孩子夸了又夸：「不错不错，很不错。」


    在同学们紧锣密鼓的排练中，运动会如期到来了。


    这届运动会果然出彩，先不说比赛项目有没有打破往届的记录，单入场式就很有看头。


    全校十九个班，每个班五分钟左右，足足一个半小时的精彩表演不只让本校师生大唿过瘾，就连学校周围都站满了看热闹的市民，学校旁边的高层住宅上，还有市民拿着各色照相机摄像机对准操场拍来拍去。


    来运动会坐镇的教育局领导也非常开心，很是夸奖了一番胖乎乎的张校长，称赞他有创新精神。被夸奖的张校长在心里给柯青青又记了一功。


    运动会结束好几天了，同学们的兴奋劲儿还没下去，原来有市民把他们运动会当天的视频上传到了各个视频网站上。


    许多同学都是这些网站的常客，平时自己都是作为看客的，现在突然上去被人看了，奇妙的感觉让他们兴奋不已，尤其是下面的弹幕，让他们更是热血沸腾。


    「别人的学校，别人的运动会。」


    「啊啊啊，跳舞的小哥哥小姐姐好帅啊！」


    「隔壁xx中学的来围观！」


    「入场式只有口号的我们，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这是运动会？你们是认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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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x中学发出羡慕的声音！」


    这起运动会事件，让初二五班的同学们发现，黑心母老虎或许并不像他们想像中那么难以沟通？


    柯青青去职高找茬给张梓浩报仇事件让同学们对她怕中有敬，愿意维护同学的老师，在同学们眼中都是好老师，但是这个好老师，却有些过于严厉了，同学们是不敢亲近的。


    这起运动会事件，就让同学们对她的印象大大改观了，原来是尊敬有余亲近不足，从母老虎的称号就可见一斑。


    现在都开始主动亲近柯青青了，有些小烦恼小麻烦，也愿意跟她倾诉了，母老虎的称号，也没人提起了，现在初二五班的同学们提起柯青青，都是「亲亲」的某宝客服口吻。


    学生们敬服她，更愿意听她的话，柯青青的教学任务也是顺手无比，期中期末考试，初二五班的总成绩不但稳占二年级阶段第一，年级前十名更是有四名出自他们班。


    张校长乐得嘴都合不拢夸奖柯青青：「柯老师，你保持住这势头，明年的市级优秀教师肯定能有你一个名额。」


    果然不出张校长所料，第二年五班的同学们在中考时表现优异，重点高中录取率高达七成以上不说，班级里还有几个接近满分的学生，这在他们全校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好成绩。


    柯青青在拿到高级教师职称的同时，市级优秀教师的奖状也领到了手里。


    附加任务完成了，柯青青看着奖状微笑，现在只剩最后一个任务了，等严浩轩找上门来，她代表严小米签下放弃继承权的承诺书这趟任务就算完成了。


    静等最后一个任务到来的柯青青，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严浩轩。


    第42章 优秀教师的成长之路17抢孩子


    中考过后, 全校的学生们都放暑假了, 偌大的校园里冷冷清清再无往日的喧嚣，柯青青带着严小米来学校上班。


    是的, 尽管同学们的暑假开始了，柯青青却还没有放假，她还在上班，除了工作总结报告, 期末教学质量分析, 下学年的教学计划这些琐事之外，作为市级优秀教师，她还得去别的学校进行讲课交流, 比学生们正常上课时还要忙碌。


    严小米幼儿园放假了，保姆阿姨跟柯青青请了三个月的假要回去照顾生孩子的儿媳妇，单亲妈妈柯青青只得带着孩子来上班。


    还没到下班时间, 刘嘉炫爸爸的电话已经打了进来, 刘爸爸语气兴奋态度恭谨：「柯老师，您下班了吗？我就在咱们学校门口等着您吶, 车牌号xxxxx。」


    柯青青连连答应：「好的, 我知道了, 五分钟后我就下班。」


    五班的同学们中考成绩优异, 柯青青高兴, 家长们比柯青青还高兴, 有了重点高中起步, 预示着孩子离重点大学又进了一步, 孩子基础打得好，柯老师功不可没。


    全体家长们一合计，没说的，谢师宴走起，于是柯青青就收到了一份精緻的请柬。


    柯青青再三推脱不去，奈何家长们盛情难却，一个个轮番给她打电话发信息轰炸，推辞不过的柯青青只得应允了，家长们订好了谢师宴，派刘嘉炫爸爸来校门口接她。


    上了车朝酒店去，刘爸爸一路上嘴里没停过，不住跟柯青青道谢：「柯老师您都不知道我多感激您，自打我跟刘嘉炫他妈妈离婚后，刘嘉炫就开始叛逆，头髮染成鸡窝还整天奇装异服就不说了，学习成绩更是一落千丈。」


    「我除了内疚之外还特别想不通，怎么自己离个婚，还把个好好的孩子给离废了呢？刘嘉炫他妈妈也经常抱怨我，我俩离婚后比离婚前吵的还要厉害，每天都在互相指责，日子过得乌烟瘴气。」


    「自打您到我们家家访后，刘嘉炫跟变了个人一样，学习成绩追上来了不说，也听得进去我们的话了，再跟他商量个什么事儿，他也不出言顶撞了，这孩子一乖顺，刘嘉炫他妈妈也不打电话骂我了，哈哈哈，总算过上了消停日子。」


    柯青青温声跟刘爸爸解释：「刘嘉炫是个性格沉稳的好孩子，当初他的叛逆行为只是为了吸引你们的注意力，希望你们能更多地关注他而已。大人离了婚照样能日子过得滋润，苦的就是孩子了，好好一个家突然间没了，孩子不再确定父母是否还爱自己，心里肯定惊惧害怕，所以离婚后父母双方都要更加关注孩子才是。」


    柯青青说着话揉了揉严小米的脑袋瓜，自家这个小可怜情况特殊，当初离婚的时候严小米还不满两岁，两年多过去了，四岁多的严小米早已忘记了父亲的模样。


    说话间就到了地方，柯青青抬头一看，呵呵，还真够巧的，这不是严广宽工作的商场吗？


    这商场是本市数得上的综合性大型商场，集购物，餐饮，休闲，文娱，办公一体，家长们举办谢师宴的地方，在商场三楼一家颇具规模的海鲜酒楼。


    刚下车刘爸爸就开始打电话通知其它家长，一踏上三楼，柯青青羞耻感开始爆棚，全班同学和家长们，两两对站从三楼电梯口一直排到酒店门口。


    酒店门口的走廊上竖立起好几座五彩气球搭起的拱门，上面写满了标语。


    「一朝沐杏雨，终身感师恩」


    「数载师恩永难忘，一杯清酒表浓情」


    「我的今天，因为有你」


    「感恩酬师宴，多谢柯老师」


    酒店门口的电子显示屏上还滚动循环播放「感恩指路明灯柯青青老师，祝您桃李满天下，身体健康，工作顺利——xx中学初三五班全体家长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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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夸张的欢迎仪式和标语让周围路人都忍不住驻足观望，这些家长们也太能折腾了，路人看热闹的眼神让柯青青耻度爆表，她一弯腰抱起严小米挡在胸前，躲躲闪闪一路进了店门才敢露出脸来。


    宴会场里也被布置的喜气洋洋，搭起了矮矮的小礼台不说，礼台背景还是光荣榜，只显示了分数和各个重点中学录取的人数。


    被家长们热情地簇拥到主位上坐下后，柯青青脸上的热度都还没下去，她忍不住苦笑：「你们这也太夸张了，这多不好意思……」


    「柯老师，您这话可说错了。」一位身材肥胖的家长打断了她的话：「这还叫夸张？要不是您再三说简略些，我都要去帝豪包个宴会厅了，您对孩子的帮助，哪儿能是一顿饭就抹得平的？」


    家长们纷纷点头附和，胖家长意气风发一挥手，腕上的钻表夺人眼球：「当初我准备让我儿子去私立学校，他不肯嘛，为了追求咱们班里的一个小姑娘，非要上这破学校，这可好，儿媳妇是快给我娶回来了，这学习成绩就别提了，估计连个普高他都考不上。」


    「我一看这不行啊！他要是学习不咋地，那不更让人嘲笑我暴发户了吗？当时我怎么劝他都不听，气得我一狠心正准备强行给他转学，你猜怎么着？」


    胖子狠命一拍自己的啤酒肚，肚子上的肥肉波浪一样开始涌动：「柯老师您来了！我家那小子不谈恋爱了，跟儿媳妇做了个什么『五年之约』，俩人商量好了要考同一所大学，到了大学再开始谈恋爱。」


    「嘿！这不谈恋爱了，那成绩刷刷就上去了，他考上的那所重点高中我找人打听过了，一本上线率百分之八十五以上。」胖子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等他大学毕业回来接管了我的公司，我就退休倒腾文玩古董去，我看到时候谁还能说我是暴发户。」


    胖子这话说出口，一众家长的表现不一而足，商业吹捧的有，隐忍憋笑的有，面无表情的有，顾左右而言他的还有。


    柯青青扶额，真想摇醒这位蜜汁自信的大兄弟，大兄弟呀你明白不明白，倒腾文玩古董，跟是不是暴发户，这之间是一丁点儿的关系都没有唉。


    这位胖子家长还特会来事儿，邀请柯青青去临时搭建起来的小礼台上讲话：「来来来，柯老师跟同学们说几句，孩子们马上就要踏上新的征程了，请柯老师来鼓励鼓励大家。」


    柯青青推辞不过，上台又给同学们简略说了几句，给在座的家长同学灌了一小碗鸡汤，在众人的掌声中点头致意下台，谢师宴正式开始了。


    时不时有家长领着孩子过来敬酒，柯青青往来应酬谈笑风声，宴席上人人都面带微笑，气氛轻松热烈。


    严广宽站在外面的走廊上，他隔着玻璃门盯着大堂里笑语晏晏的柯青青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一阵苦笑。


    苦笑过后他带着两个手下沿着走廊继续巡逻，一路上思绪纷乱不得平静，这还是他跟柯青青离婚后俩人第一次相遇。


    这座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自打跟柯青青离婚后两个人一直都没见过面，刚离婚时他打过几次电话询问严小米的情况，柯青青不咸不淡地应付了他几次，慢慢两个人就再也没了联繫。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说不准，音讯全无两年多的一个人，此刻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心里百感交集，酸甜苦辣咸来回翻滚，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


    心潮起伏不定的严广宽仔细想了想，跟柯青青离婚后自己的日子也并没有好过到哪里去，除了不用再挨打之外，别的啥好处都没有了。


    儿子严浩轩是不做家务的，十四五的孩子了，连内裤都不洗，理由是做家务会耽误他的学习。


    那所有的家务活儿全得自己做了，买菜做饭，刷碗擦地，洗衣整理，所有日常琐碎事物全都得自己一力承担。


    柯青青带着女儿严小米走了，按说家里省了两个人的开销，经济也该宽裕些才是，然而事实却和理想相反，自打离婚后，他的经济情况更加不容乐观了。


    儿子严浩轩自打上了初中一年级就开始上语数英三个科目的补习班，每个科目一学期都要五六千块钱，一年下来他花了三万出头在儿子的补习班上，这还只是文化课的补习费用。


    严浩轩从小学开始就踢足球，到了初中又添加了一项吉他的兴趣班，这两项一年也得四五千块钱的支出。


    到了初二更不得了，又加了一门物理，初二一年他只文化课补习费就交了小四万块钱，这还是他假期没有敢给儿子报补习班的情况，如果假期不间断补习，一个假期下来，最少也得一万多的补课费。


    经济压力把严广宽压得抬不起头来，这踏马哪儿是养了个儿子？这整个养了一碎钞机吞金巨兽吧！


    要说不给他报补习班吧，自己是一道题都辅导不了，自家儿子也不是多么聪明有自制力的学生，一不去上补习班，那成绩就刷拉拉地往下掉。


    哗啦啦掉下来的分数心疼的严广宽直哆嗦，这孩子要考不上大学，以后可怎么办才好？跟自己一样做保安？


    每逢交补习费的肉疼时刻，他都要真情实意地想念一回柯青青，当初柯青青给自己儿子补习的时候，只需要花少少一些钱买点教辅书就可以了，哪用得着像现在这样？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钞票，却要大把大把地塞到别人的口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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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x中学，市级优秀教师。」严广宽嘴里轻轻念叨，心里一片火热。


    儿子开学就要上初三了，据说三年级还要再加一门化学，这样算起来就有五门课要补习了，这要是继续补下去，明年只文化课补习费就要小五万块钱，自己一年才挣多少钱？都不够给补习班交的！


    如果柯青青能给严浩轩补习，自己一年能省下来多少补习费？


    柯青青是xx中学的教师，这所中学可比严浩轩现在上的那所烂糟糟的片区中学好多了，有柯青青居中调停，把严浩轩转到她们学校也不是不可能嘛。


    想起谢师宴光荣榜上那些学生接近满分的成绩和录取他们的重点高中，严广宽激动得不能自己。


    巡视完一圈后，本应在值班室里歇歇脚的严广宽坐不住了，他借着巡逻的名义跑到八楼看了眼正在上吉他兴趣班的儿子一眼，又跑回三楼的走廊上来迴转悠，只等谢师宴散场好跟柯青青面谈。


    谢师宴进行的非常顺利，借着谢师宴联络了感情拓宽了交际圈的一众学生和家长都非常满足。


    柯青青婉拒了刘嘉炫爸爸送自己回家的提议，一个个盯住所有家长再交代同学们，凡是喝了酒的统统不许开车，打车或者叫代驾回去。


    「酒后不开车，开车不喝酒。」柯青青反覆念叨，她站在商场前的广场上一个个确认喝了酒的家长们都没有开车才算放下一颗心。


    确认送走了所有家长和同学，柯青青拉着严小米正准备给自己叫辆车，突然有人从后面一把抱起了严小米！


    好狗胆！光天化日，啊呸！华灯初上，竟然敢抢孩子！


    第43章 优秀教师的成长之路18[vip]	你给多少钱？


    严小米突然被人抱走吓了柯青青一跳, 为了防止孩子乱跑, 她之前一直用右手抓住严小米的左手腕, 后面的人抱起严小米时，她怕拉扯中伤到孩子, 第一时间就放开了孩子的手。


    放开严小米时柯青青不进反退，她朝自己右后方疾速退了一大步后正好跟来人并肩而立，柯青青原地起跳转身横踢一脚踹了出去。


    柯青青惊怒下出手, 身体旋转的惯性加上腰的扭力全叠加在了踹出去的腿上, 这一击力度非同凡响，直接把来人踹的往前踉跄着扑了出去！


    柯青青紧追一步上前一把抢回了严小米，顺便脚下一个前踢踹在对方小腿胫骨上, 来人松开了孩子揉着小腿连连痛唿起来。


    「严广宽？居然是你？」柯青青定睛一看, 跳脚痛唿的正是严广宽, 严浩轩背着吉他正站在他旁边。


    「你个神经病！我只是抱一下孩子而已, 你就下这么狠的手！」严广宽蹲下去死命揉搓自己的小腿胫骨。


    他背上挨的那一下倒还罢了, 可能背部抗击打能力比较强？背上的疼痛感远没有小腿上的这一下剧烈, 要不是还有求于柯青青，保不齐他就忍耐不住要破口大骂了。


    「神经病的是你吧！」柯青青毫不客气沖他翻了一个大白眼：「招唿都不打一声上来就抱孩子？我没把你打伤算你运气好。」


    一说孩子, 严广宽顾不得跟柯青青斗嘴也顾不得喊疼了, 他赶紧沖严小米伸出手：「小米, 过来爸爸抱抱, 想爸爸了没有？」


    严小米非常不给面子地扭过头搂紧了柯青青的脖子, 把脸埋到了柯青青肩膀上。


    严广宽气结, 拿手点着柯青青怒斥她：「你太过分了！咱们两个离婚是咱俩之间的事儿, 跟孩子有什么关系？你坏心眼儿地不让孩子认我是啥意思？我可是她亲爸爸！」


    「脑补是病，得治！」柯青青冷哼一声拍开了他的手：「是我拦着孩子不让她认你了？明明是你长久不露面，她压根就不认识你了好吗？」


    天生的血缘关系抹不掉，如果离婚后严广宽愿意承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想要探视严小米，柯青青肯定不会反对。


    虽说严广宽在柯青青面前挺混蛋的，他对严小米却有那么一两分的真心疼爱，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以前没离婚时小玩具小零食严广宽经常买，闲暇时也愿意抱一抱，孩子对他虽不像对柯青青那么依赖，也挺愿意亲近他的。


    无奈男人就是这么现实的生物，可能离婚后见孩子不方便了，也或许是探视孩子不好意思只拿一包手指饼干就上门，严广宽除了打过几次电话询问严小米的近况，一次也没有提起过见面探视她。


    他不上门探视，柯青青自然不会闲的蛋疼天天在严小米面前提起他，母女俩的生活中就跟没了这个人一样，一岁多的孩子还不大记事儿，所以亲爹严广宽，可不就被严小米给忘记了么？


    已经被闺女给忘记的严广宽却不这么想，他固执地认为严小米不搭理自己是柯青青在她面前说自己坏话导致的。


    「我告诉你柯青青，你不能这样。」严广宽义正辞严：「我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哪怕咱俩离婚了我也拥有孩子的探视权，你不能拦着孩子认我，你也不能背地里跟孩子说我的坏话。」


    「你的探视权？我阻止过你见孩子吗？」柯青青斜眼瞅着严广宽：「至于说你的坏话？我还没那么闲。」


    理直气壮的严广宽张口结舌，先不说柯青青有没有说自己的坏话，但就探视严小米，自己好像还真没提起过要去探视她？


    不管怎么着，以后自己有求于柯青青，此时不宜跟柯青青斗嘴惹怒她，先跟亲女儿拉近关系才是正确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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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米，」严广宽强忍着腿上的疼痛笑得活像一朵向日葵，他轻轻拉着严小米的手温声细语：「好久都没见爸爸了是吗？想不想爸爸？这是哥哥还记得吧？爸爸带你跟哥哥去吃汉堡薯条好不好？」


    「谢谢，我不饿。」耿直girl严小米礼貌拒绝了，什么爸爸哥哥，人家一个都不认识啦！


    幼儿园老师有教过宝宝，千万不要随便相信给宝宝买礼物的陌生人，也不要跟陌生人一起走，他们有可能是人贩子伪装的，要把宝宝骗走卖掉，被卖掉的宝宝永远都不能再见到妈妈了。


    被女儿毫不留情拒绝的严广宽脸上笑容都有点儿挂不住了，算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长久不见面，女儿不接受自己也在情理之中，以后见多了总会好的。


    第一次行动受挫并没有让严广宽觉得气馁，他跟柯青青约定了周末带严小米去游乐场玩儿，这是他的权利，不管是从法律还是从情理上来讲都不好拒绝，柯青青略一思索就同意了。


    周末去游乐场，严广宽有备而来，小零食小玩具带了一大堆不说，还给严小米翻看他存在手机里的照片，有他抱着严小米的，有严小米跟严浩轩一起玩儿的，还有一家四口的合影。


    或许是这些照片唤醒了严小米的记忆？或者是血缘天性在作怪？还可能是严广宽父子的小意讨好起了作用，严小米跟严家父子迅速熟悉了起来，玩儿了一天要回家时，严小米已经开始亲热地喊严广宽爸爸了。


    眼见自己的策略起了作用，严广宽兴奋的不能自已，趁热打铁，他提出了下周一起去公园游玩儿的请求。


    亲爹要见亲女儿，一周一次，不算过分，柯青青点头应允了。


    夏日的公园草木葳蕤，前天才下过大雨，人工小溪里水流潺潺，柯青青坐在岸边树荫下的长椅上看着严小米趴木栈桥上玩水，严浩轩受严广宽的指使，亦步亦趋地跟着严小米，保护妹妹，防止玩儿的开心的严小米掉到水里去。


    严小米一边儿拿着网兜在水里乱捞一通，一边儿叽叽哌哌跟严浩轩说着话，严浩轩也颇有耐心地跟她一问一答。


    严广宽看形势大好，趁机向柯青青提出了自己蓄谋已久的要求：「青青，你看小米跟严浩轩感情多好。」


    「有吗？」柯青青扫了领着严小米撒欢的严浩轩一眼，现在这孩子还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小少年，单看外表，谁又能想到他后来那么狼心狗肺呢？


    「咋没有？你看，俩孩子虽说同父异母，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几年没见面，一见面儿就亲得不行，看着俩孩子关系好，我是真高兴。」


    严广宽长嘆一声道：「你是独生女，你们家那边儿小米也没个表亲，等咱们老了有点啥事，孩子连个可商量依靠的人都没有。」


    「从现在开始就让她跟严浩轩多接触接触，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兄妹俩关系好，长大了俩人就能互相帮扶，女孩子家家，能有个兄弟撑腰还是要好得多。」


    「所以呢？」柯青青纳闷，这傢伙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青青你看啊！」严广宽说着话挪了挪屁股，想要坐得离柯青青更近些，柯青青斜着眼睛冷冷地盯着他，他不自在地干咳一声又挪了回去。


    「咳！你看啊，就比如我，小米是我亲闺女，我想要给她的很多很多，但是我能力有限，就一小保安，我心有余力不足是不是？」严广宽觑着柯青青的脸色开始摆动三寸不烂之舌。


    「那如果我是商场里的中高层领导呢？一个月好几万收入，人脉关系一大堆，那我是不是就就能给严小米很多帮助了？」严广宽继续迂迴曲折。


    「是这么个道理，然后呢？」柯青青不解地瞄了他一眼。


    这傢伙云山雾罩一大堆，到底想表达什么？难道想让自己给他换工作？自己也没人脉没关系，他不会提出这么不靠谱的要求吧？


    「你看严浩轩，如果他长大了跟我一样做个小保安，他能给小米什么帮助？小米一点儿好处都沾不到他的。」


    严广宽说着神情就激动起来：「要是严浩轩以后上了重点大学有出息了呢？对小米来说，是一个保安哥哥给她的帮助多，还是一个白领哥哥给她的帮助多？青青你自己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柯青青沖天翻了一个大白眼，如果这个哥哥骗光家里的钱就消失了，那这个哥哥是做保安还是做白领，对严小米来说有区别吗？


    「青青啊，现在你也放假了，闲着没事你给严浩轩好好补习补习，等开学了，你再把严浩轩转到你们学校去，有你看着他，他的成绩肯定能提升不老少，到时候他重点高中重点大学一路读上去，毕业了找个好工作，那以后小米不就多了个依仗吗？」


    严广宽激动地紧盯住柯青青，这是双赢的事儿，柯青青但凡有点儿理智都不会拒绝。


    好傢伙，绕了这么一大圈，感情在这儿等着呢！ 现在她给予严浩轩帮助，以后严浩轩出息了，再帮助严小米，原身不也这么想的吗？


    为了让严小米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能在自己百年之后对严小米伸出援手，原身呕心沥血十几年，拼死拼活把严浩轩给供到研究生毕业，结果呢？


    「没问题，可以的。」柯青青笑眯眯回答他：「我确实放假了有空。」


    「真的？」严广宽惊喜地从长椅上跳了起来：「青青，我就知道你能权衡这个利弊，这事儿对俩孩子都有好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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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严浩轩以后真的会帮助严小米，那这事儿还真是对俩人都有好处。」柯青青点头贊同。


    「哈哈哈，是吧？」严广宽乐得见牙不见眼：「兄妹俩以后互相帮助，怎么着也比一个人单打独斗好，就比如我，当初我跟严浩轩他妈离婚，严浩轩才三岁多，要不是有我妹帮我带了他好几年，我一个大男人带这么小一孩子，该怎么上班怎么生活？」


    「这世上，没啥关系是比血缘更近的了，夫妻还可能离婚呢，唯有这血缘关系，打断骨头连着筋，一辈子断不了的牵绊。」


    「有你帮助严浩轩，我就放心了。」严广宽长舒一口气：「孩子长大出息了，不用再走我的老路，以后也能活得轻松点儿，这没学歷没文化，想混出头太踏马的难了。」


    「没错，学歷文凭是挺重要的。」柯青青点头：「你确定严浩轩长大了会帮助严小米是吧？」


    「那当然了。」严广宽斩钉截铁：「我不跟你说了吗？严浩轩跟小米是亲兄妹，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妹，以后他出息了怎么可能不帮小米？」


    「好，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假期给他补习没问题，转校也不是不可能。」柯青青笑得开心。


    「好好好！」严广宽喜得眉开眼笑，赶紧把严浩轩给叫过来：「严浩轩你过来，快快快，跟阿姨道谢。」


    严广宽乐呵呵地跟严浩轩交代：「你阿姨人是真好，原来没跟我离婚的时候就天天给你补习，这跟我离了婚，还能不计前嫌地给你补课，她可是一片真心对你，你长大出息了可要好好照顾妹妹知道吗？」


    严浩轩乖巧地弯腰鞠躬：「谢谢阿姨。」


    柯青青眼皮轻轻往上一挑：「还叫我阿姨？」


    「对对对！」严浩轩一叠声地附和：「你阿姨对你比你亲妈都好，以后你别叫她阿姨了，跟你妹妹一样，叫妈！」


    严浩轩乖孩子听话地开口了：「谢谢妈！」


    「妈？」柯青青忍俊不禁噗嗤噗嗤笑了起来：「开玩笑呢吧你父子俩？我跟严广宽你结婚四年，严浩轩跟咱们一起共同生活了两年，从来没有叫过妈，现在咱俩都离婚两年多了才开始叫妈？晚了点是不是？」


    柯青青站起来盯着严浩轩道：「你好意思叫，我还不好意思答应呢，既然我要给你补习，那什么阿姨，妈妈这类的称唿我都不接受，你直接叫我柯老师就好。」


    被柯青青这么一通怼，严浩轩小脸难堪地涨红了，严广宽也有点儿不知所措，柯青青刚才不还答应的好好的吗？怎么这一眨眼的工夫就变脸了？


    「还有你。」柯青青转向严广宽：「我现在可是市级优秀教师，身价不同以往，假期给严浩轩补课，你给我多少钱？」


    第44章 优秀教师的成长之路19[vip]	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贱人的标准要求自己


    柯青青一张嘴就是要钱, 她这操作把严广宽给惊呆了, 他木愣愣地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望着紧盯住自己的柯青青, 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不是，你咋还要钱呢？」严广宽万分不解, 他不是已经把事情的利弊分析的清清楚楚了吗？明明就是双赢的事情，对两个孩子都有利，柯青青怎么回事？没听懂？


    「我为啥不能要钱？」柯青青瞪大了眼看着他：「难道你还想让我白给他补习不成？他是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


    「怎么能是白补习呢？」严广宽急了, 如果柯青青给严浩轩补习也要钱, 那他干嘛还费尽心思地找上柯青青？收费的补习班到处都是好吗？


    「我不都跟你说的清清楚楚了吗？严浩轩虽然不是你儿子，但他是小米的亲哥哥，你把他教好了培养出来, 他承了你的情, 以后出息了他会帮衬小米的。」严广宽就纳了闷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柯青青都拎不清？


    他这些歪理邪说柯青青充耳不闻, 只追着他刨根问底：「那他以后帮助严小米, 到底是因为他是小米的亲哥哥, 还是因为我给他免费补习？」


    柯青青嘲讽地撇了撇嘴：「你说严浩轩这个做哥哥的出息了就能更好地帮助亲妹妹严小米，这个观点我贊同, 他们是亲兄妹么, 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但是我跟严浩轩没什么血缘亲情吧？我没有义务和责任帮助他对不对？所以我给他补课收费有什么不对的吗？」


    「你现在又不愿意给钱, 这不明摆着让我白干吗？让我白干你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严小米未来能获得他的帮助。」


    柯青青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里的太阳镜：「哦, 这么说以后他对严小米的帮助, 都是我现在给他免费补课换来的是不是？那这就是我跟他等价交换喽？」


    「既然想要交换, 那就别打着兄妹手足情深的幌子来。」柯青青冲着严广宽冷哼一声：「摊开了直接跟我协商我还高看你一眼。借着爱女儿爱妹妹的藉口处心积虑黏上来, 你噁心不噁心？」


    严广宽被柯青青这番尖酸刻薄的挤兑给气得脸红脖子粗，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


    「告诉你，就算你想等价交换，我也不干！」柯青青呵呵一笑：「我信不过你们父子的人品，金钱是个好东西，我多留点这东西给严小米，不比那交换来的手足之情可靠得多？」


    这混蛋长得不咋样想得还挺美，用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换来柯青青给他解决严浩轩的教育问题，实际上还不是要柯青青白白付出，柯青青先期付出了，严浩轩成年后不认帐柯青青又能拿他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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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心狗肺的严浩轩不就是这么对待原主的吗？


    柯青青转身走到木栈桥上站定了冷冷地瞟他一眼：「拜託你以后可别再说什么俩孩子关系好，亲兄妹要互相帮衬的话了，感情你理解中的亲兄妹互相帮衬是我这个没血缘关系的得先帮衬了他，才能换来他对自己亲妹妹的帮衬？这算哪门子的兄妹手足情？这样的哥哥严小米不要也罢！」


    被柯青青毫不留情一通怼的严广宽恼羞成怒，他点着柯青青的鼻子恨声指责：「太现实了你！整个人都钻钱眼里了，一点儿亲情你都不讲！」


    「指责我之前先看看你自己，你跟我，跟严小米讲啥亲情了？」柯青青冷哼一声：「你不现实？你有亲情？离婚两年多你都不露一面，现在看我对你儿子有用了，你就巴巴地粘上来，小米长小米短，一天到晚约着孩子出来玩儿，你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咱们俩都心知肚明，就你这样的行事你还好意思指责我？」


    柯青青看着唿哧唿哧直喘粗气的严广宽又风轻云淡地追加了一句：「最烦你这种人了，一张嘴就指责别人，也不先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拿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用贱人的标准要求自己是吧？」


    「你！你太过份了！」 被柯青青给奚落的体无完肤的严广宽怒火上涌，搁他以前的脾气，柯青青敢这么跟他说话非得挨一顿胖揍不可。


    问题是现在柯青青伸手利落的一批，俩人打起来他每次都吃亏，学乖了的严广宽不敢跟柯青青动手，论口舌他又不是柯青青的对手，暴跳如雷的严广宽招唿都没给女儿严小米打一个，领着儿子严浩轩拂袖而去。


    趴在木栈桥上捞水草的严小米终于玩儿够了，抬起头来一看，爸爸哥哥竟然一个都不见了！


    得知那俩已经走人了，严小米气得狠狠一挥网兜：「没礼貌！再见都不说，以后再也不跟他们玩儿了！」


    小姑娘的童言童语把柯青青逗得直乐：「严小米，你这么喜欢玩水儿，妈妈带你去海边儿玩儿好不好？」


    「真的？谢谢妈妈，妈妈你真好！」严小米扑到柯青青怀里无尾熊一样缠住了她。


    刚一放假柯青青就订好了峇里岛十日游，不贵，母女两个也才一万出头，正好今年的市级优秀教师奖金堪堪够用，只等旅行社把证件给代办好就能跟团出发。


    挤兑走了严广宽的柯青青神清气爽，带着高高兴兴的严小米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的严广宽是越想越生气，连续两个星期他都没联繫柯青青，眼看暑假快要过去，严广宽忍不住又开始日夜思念柯青青。


    即将要开学，那就代表着即将要交补习费，这语数英物化五门课，综合一下一学期的补课费得两万多。


    尤其是英语，九十分钟一百八十块钱的课时费让严广宽心疼的直哆嗦，即将要交出去的补课费像座山一样沉甸甸地压在严广宽心头，让他难受的透不过气儿来。


    就算柯青青不给严浩轩补课，她能给严浩轩办个转学也好呀，自家的片区中学一塌煳涂，校舍老旧不说，教职人员配备严重不足。


    上学期严浩轩他们班教语文的班主任怀孕请假了，学校楞是连个固定的代课老师都给配备不了。


    这节课隔壁班老师来讲，下节课或许就得初一年级的老师来带了，就这样的学校，能有多好的教学质量？不给孩子在外边儿报补习班能行吗？


    他们这片区里的家长，有钱的给孩子报了升学率高条件好的私立学校，有权的给孩子转到其它口碑好的公立学校。


    学校里剩下的这些学生，都是家里没能力的低收入家庭的孩子，既没权也没钱，转学什么的就别想了，那操心孩子学习的家长，看看自家孩子哪门功课差，挤吧挤吧掏点钱给报个补习班，那不操心孩子学习的家长，干脆啥都不管，孩子在学校能混一天算一天吧。


    柯青青任职的xx中学，虽说排名没到市里的前十名去，那也算不错了，最起码比起他们这个片区中学来说，好得不只是一点两点。


    严浩轩要是能转过去，最起码不用门门都得补课了是吧？哪怕少补上一两门呢，一年也能省上一两万呢！


    让柯青青亲自给严浩轩补习她不肯，那让她给严浩轩转个学呢？她是xx中学的老师，转个学生过去，也不过一句话儿的事儿吧？


    单方面跟柯青青冷战了两个星期的严广宽，思谋再三还是放下身段开始给柯青青打电话，无奈柯青青跟失联了一样，电话是无论如何都打不通。


    好容易通过社交软体的视频电话联繫上了柯青青，严广宽忍不住一阵恼火：「你干啥去了？我打了这么多电话都不接。」


    电话那头的柯青青特别不耐烦：「你找我又有啥事？」


    这混蛋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脸皮还贼厚，原以为上次狠怼了他一顿，怎么着他也得消停上一两个月，这么快他就又找上门了，这是又想出什么么蛾子？


    严广宽干咳一声义正辞严地道：「我这周末要带严小米去游乐场玩，放暑假了嘛，孩子不能天天捂在家里，我带她去游乐场散散心呀！」


    柯青青一听笑得灿烂：「游乐场？真不用了，我可没把严小米捂在家里，正带她外边儿旅游呢，严小米这么大了都没见过海，想看大海，这不我带她峇里岛走一圈。」


    市里的儿童游乐场对比峇里岛，严广宽感觉自己又被柯青青给狠狠捅了一刀，他恼羞成怒开始连连抱怨柯青青：「印尼那些地方乱糟糟的，一点儿都不安全，你带着孩子去那些地方干啥？严小米出点啥事我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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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印尼看大海不是费用低吗？我当初跟你离婚的时候是净身出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不没钱嘛！要不你贊助费用，我带严小米大溪地关岛走一圈？」柯青青冷笑，爱找茬的人无论什么事儿都能挑出刺儿来指责别人。


    柯青青这话一出口，可算是给严广宽找到了藉口，他立刻接茬道：「你看看，我就一保安，一个月挣的六千来块钱，除了严浩轩的教育费用和日常开销，我是一分钱都攒不下。要不你把严浩轩转到你们学校好了，你们学校教学质量好，我也能少给他报两个班，这节约下来的钱，我不就可以花在严小米身上了吗？」


    「感情严浩轩不用花，省下来的才能给严小米花？那严浩轩不够花，自然就没严小米的份了是吧？」柯青青冷笑一声：「那你的钱还是留着吧，严小米花不起，她花我挣的就可以了。」


    柯青青说完再不搭理这混蛋，直接切断了视频，管他有啥事呢，自己不想听。


    严广宽向来脸皮厚得听不懂委婉拒绝，非得人怼到他脸上去才行，柯青青本以为这傢伙还得纠缠几次，哪知道这次她可猜错了，接下来的一周严广宽再也没联繫她，母女两个倒是好好玩儿了一场。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严小米还没玩儿尽兴，十天的活动就要结束了，回国的旅途中小姑娘一直在哼哼唧唧缠磨柯青青，希望明年还能去海边度假，直到柯青青答应了她才算罢休。


    本以为严广宽是终于想通了不再来麻烦自己的柯青青，一回到家就迎来了不受欢迎的客人，严小姑领着胳膊上带着个「孝」字的严浩轩找上了门。


    第45章 优秀教师的成长之路20[vip]	阴阳怪气


    严小姑红肿着一双眼睛神色哀戚, 上来就叫柯青青：「小嫂子。」


    「别, 别别别。」柯青青连连挥手打断了她的话：「我跟你哥离婚都多少年了, 你这么称唿我不合适。」


    「你跟我哥是离婚了，这不还有小米呢么, 我是小米的亲姑姑，叫你一声嫂子也不为过。」严小姑说着话就开始抹眼泪：「我来是跟你说，我哥他去了。」


    「节哀。」柯青青礼貌地安慰了她一句忍不住追问：「挺突然的, 他是出了什么事？」


    「车祸。」严小姑眼泪掉的更急了：「他跟朋友聚餐后在大马路上被车撞了, 还没送到医院，人就不行了。」


    柯青青无语，严广宽这次挂的虽然比原剧情里要早了点, 结局还是一样。


    「交警太过份了, 认定我哥是全责。」严小姑嚎啕大哭：「开汽车的撞了行人, 竟然还要行人担全责？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要去法院告他们！」


    严小姑边哭边说, 伤心得不能自已：「交警说什么我哥没走斑马线, 闯红灯，醉酒, 还突然折返, 责任全在他, 我就不服！长这么大我从来没听说过机动车跟行人撞了行人要担全责的！」


    「这交警肯定是收了那开车的贿赂了, 让他摸摸自己的良心, 死得是他家里人看他还这样判不！一条人命没了, 竟然只赔了五万块钱？我非要去法院问问他们到底是根据啥条例给判成这样的。」


    柯青青不了解事情的经过, 不好就此事发表什么意见，不过就严小姑的描述看来，她认为人家交警判的一点儿都没错。


    行人不遵守交规，闯红灯不走斑马线，这种情况发生了车祸，行人担负主要责任，机动车也得担负百分之三十到四十的次要责任。


    严广宽最致命的一点儿大概就是他突然折返吧，这一条很要命，如果有清晰的视频记录能证明他突然折返，那事故的发生就是他的全责了，机动车就只需要赔付他交强险的最高金额一万二就行了。


    现在严家能拿到五万块钱，估计还是交警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关照弱势方，才给他们争取来的。


    自己也不是交警，没必要给这个伤心欲绝的人科普这些道理，等严小姑哭得差不多了，柯青青直言不讳地向严小姑发问：「我跟你哥都离婚多少年了，告不告的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办，我不管，你今儿来找我还有别的事儿吗？」


    管严小姑是去法院起诉还是向上级交管部门申诉呢，都是他们老严家的事儿，跟自己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柯青青才懒得掺和。


    严小姑抹了抹眼泪语带哽咽：「我哥在殡仪馆，明儿个举行了告别仪式就得火化了，我来接严小米去守灵。」


    守灵？柯青青看了眼坐在地上摆弄积木的严小米，不加考虑就严词拒绝了严小姑的提议：「不行，小米年纪小，才四岁多的孩子坚持不了一个晚上，我不同意。」


    「小嫂子，这就是你不对了。」一看柯青青不同意，严小姑也顾不得哭了，长篇大论开始教训起柯青青来。


    「你跟我哥离婚是你们大人之间的事儿，你俩的事儿过去几年了，谁是谁非我也不想多评说，这大人的事儿就不应该牵扯到孩子身上。我哥生前多疼小米来着？三天两头带出去玩儿，他膝下就严小米跟严浩轩这一双儿女，小米要是不去守灵，我哥得多凄慌？他能走得安心吗？」


    「说得真好听，你也太会美化你哥了吧？」柯青青撇嘴瞪眼：「我跟你哥离婚两年多，他就带严小米出去玩儿过两回，怎么在你嘴里就变成了『三天两头』？还你哥多疼严小米，我咋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呢？」


    这严小姑不愧是严广宽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歪理邪说也挺能行，她这三言两语，楞是给别有用心的严广宽立了一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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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小姑被柯青青毫不留情的一通抢白给堵得心里难受，忍不住开始谴责她：「小嫂子，你也太不懂事儿了！我早说过，不管你跟我哥之间怎么样，小米是我哥唯一的女儿。这一点，一辈子也变不了，现在我哥走了，死者为大！他人生中最后一件事儿，你都不让小米出面送他一程，小米以后问起来，你怎么给她交代？」


    「哦，我跟你爸关系不好，所以你爸过世我没让你去参加葬礼？」严小姑说着话看看严小米再看向柯青青：「你就打算这么跟小米说是不是？」


    「我说过不让她去参加葬礼了吗？」柯青青纳闷，这些人怎么总爱用自己的思维来揣度别人？话都没听人说完就开始依据自己的想法对着别人横加指责？哪来的这么大脸？


    严广宽毕竟是严小米的亲生父亲，又没有生死大仇，年纪小不去守灵可以，遗体告别仪式还是要参加的，不然严小米长大懂事儿了，难免会觉得是个遗憾。


    「那你刚才还说不让她去！」严小姑被柯青青气得直翻白眼，一边儿说不让孩子去，一边儿又不承认，这柯青青是脑子煳涂的精神分裂了吧？


    「我是说不让她去守灵，没说不让她去参加葬礼，今天晚上我们不去，明天我带她去殡仪馆参加告别仪式，现在你听清楚了吧？」


    跟爱指责批评人的傢伙柯青青没多余的话说，她交代清楚了站起来就开始撵人：「好了，你可以走了。」


    柯青青态度坚决一丝情面都不留，开口就撵人，严小姑拿她没有办法，气哼哼领着严浩轩走了。


    第二天一早柯青青就带着严小米到了殡仪馆，看着冷冷清清的告别仪式，柯青青好像有点明白严小姑坚持让严小米来守灵的用意了。


    这家殡仪馆一熘儿好几间大堂可以租给死者家属举行追悼会告别仪式，其他几间都人来人往，死者的三朋四友，亲朋故旧，同事亲眷，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严广宽的告别仪式呢？灵堂里除了严小姑一家带着严浩轩，剩下的就是柯青青带着严小米了，其余再没有任何人了。


    严广宽幼年爹死娘嫁人，严家老爹这边儿的一众亲戚生怕他跟严小姑两个孩子变成了自家的责任，全都对兄妹俩避之不及，时间长了不来往，严老爹这边儿的亲戚们自然断了个一干二净。


    因为怨恨自家老娘改嫁，兄妹俩又主动断绝了跟母系这边儿亲戚的联繫，这兄妹俩可不就孤家寡人一样了么？


    平时严家就没有什么互相来往走动的亲戚，此时灵堂上一个亲友都没有，这份冷清就显得可怜了。


    柯青青仔细一看灵堂里几个人的状态，坏心眼儿地猜测昨晚的守灵仪式大概只有严浩轩跟严小姑参加了，怪不得昨天严小姑还特意跑去接严小米，这是知道晚上只有自己跟严浩轩守灵，心里害怕了吧？


    一上午来弔唁的只有两个人，还是严广宽工作的商场派来的人事部员工。


    「你哥平时不还有一群来往的挺亲密的狐朋狗友吗？」柯青青纳闷地询问严小姑：「这些人咋一个都没见露面？」


    「王八蛋，一群死没良心的王八蛋。」严小姑咬牙切齿：「我哥就是跟他们一起聚餐后出事儿的。」


    「一说吃饭喝酒跑得比谁都快，好兄弟好朋友处得亲热，我哥一出事儿全都缩头乌龟一样不露面了，要不是跟他们一起聚餐喝多了，我哥怎么会出这事儿？」


    「呜呜呜~」严小姑哭得伤心：「我饶不了他们，这群王八蛋一个也别想跑，我要去法院告他们！」


    「好了！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严姑父呵斥严小姑：「没人来就赶紧通知工作人员过来吧，早点完事儿早点走人。」


    于是，严广宽就被早点「完事」了。


    等严浩轩捧了骨灰盒出来，严小姑斜睨着柯青青道：「墓地要好几万一个，我没钱，先寄存着吧。」


    「你看我是几个意思？」柯青青才不惯着她：「阴阳怪气，别说你寄存着，就是撒了也随你的意，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柯青青的冷漠无情让严小姑郁闷无比，她恨恨地沖柯青青絮叨：「早晚是要入土为安的，不入土就安生不了，就算现在寄存着，那以后还不都是严浩轩跟严小米的责任？墓地只会越来越贵，我劝你还是早点给严小米打算好。」


    「把他们的爹入土为安那是他们做子女的责任跟孝心，他们长大了有能力承担的时候自然会承担，没能力承担也是你哥活该命不好。」柯青青四十五度角望天：「他命不好关我什么事儿？难道你还想我出钱给他买墓地不成？」


    「再说了，你哥就一点儿存款都没有吗？那不是还有赔偿款呢吗？他不是还有房子吗？他那套房子二十年的房贷快还完了吧？现在房价节节走高，卖掉房子足够给你哥买墓地了。」


    原剧情中严广宽没了之后这些事儿都是原主一力承担起来的，葬礼办得颇为隆重漂亮，严家没有亲眷来参加葬礼，原主的亲戚朋友倒是来了不少。


    原主性格随和爱助人为乐，跟左邻右舍都相处得不错，同一个小区的邻居们都来了好几个参加告别仪式，哪像现在这么悽惨冷清？


    墓地也是请人算过方位，选得坐北朝南，有利后世子孙的好位置，连墓地带葬礼，把家里的存款和赔偿金花得一干二净。


    现在葬礼办得这么冷清，严广宽的存款和赔偿金难道都花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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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小姑一听她这话立马炸毛了：「我哥没存款，赔偿金办丧事用了，房子不能卖！严浩轩还在上初中，他以后上学成家立业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就指着这套房子养活他了。」


    「嗯？严浩轩指着房子养活？那严小米呢？房子没严小米的份？」柯青青戏嚯地看着炸毛的严小姑。


    「你俩早就离婚了！你俩的离婚协议我都看了，我哥以后不用承担严小米的抚养责任也不用出抚养费，这房子没严小米的份！」严小姑警惕地盯住柯青青：「你想打什么主意？」


    「真好笑！你哥的遗产没严小米的份？他的后事你还想要严小米承担？」柯青青沖她翻了个大白眼：「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双标这么严重？」


    严小姑气急败坏：「严小米是你跟我哥协商好的，你……」


    「好了！」严小姑的话被严姑父不耐烦地打断了：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等回去就把房子挂到中介那里去，赶紧卖了给大哥把墓地一买，让他早点入土为安，有儿有女又不是绝户头，寄存上十几二十年的像话吗？」


    被丈夫呵斥了一顿的严小姑老实了，恨恨地瞪了柯青青一眼爬上了严姑父的面包车，严姑父礼貌地邀请柯青青上车，要送柯青青母女回市区。


    柯青青懒得承受严小姑的死亡射线，婉拒了严姑父带着严小米去了公交车站。


    柯青青抱着严小米坐在摇来摆去的公交车上心潮起伏，现在只等严家卖房子时，自己代表严小米签下放弃遗产继承权的承诺书这趟任务就算完成了！


    第46章 优秀教师的成长之路21[vip]	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严广宽的丧事过去没多久, 柯青青就开学了, 学生们还在放假, 她已经提前进入了工作状态。


    胖乎乎的张校长找她谈话，一听今年要从初一开始带班, 柯青青立刻感觉到一阵蛋疼菊紧，强忍着才没变了脸色，她冲着笑吟吟不停夸奖自己的张校长连连点头应是, 心里却郁闷到恨不得仰天大吼三声。


    啊啊啊！原主这发布的什么破任务, 最烦带孩子了好吗？


    像严小米这么点儿大的软萌小姑娘还好说，乖巧听话，童言童语惹人爱, 跟她相处, 柯青青觉得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


    而一群随时都会进入中二期的小屁孩就不同了, 任性又张扬, 自尊又敏感, 耍起小性子小脾气来绝对不是几句宝宝真乖, 宝宝好棒能安抚得下去的。


    尤其是初一的孩子，上半年还是小学生, 一开学就变初中生了, 初中的学习环境和学习氛围跟他们在小学时截然不同, 孩子们的内心会经歷一个大转变, 这个时候, 班主任的引导就非常重要了, 责任不可谓不重大。


    学生也就罢了, 毕竟老师的身份对上他们还是有天然的威慑力，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恩威并施还能笼络住，最麻烦的是学生家长们。


    孩子刚一进入中学，家长们比孩子还难适应，作业布置多了有意见，班里排座位有意见，惩罚一下孩子那就更不得了了，意见大了去了，分分钟能给捅到教育局去，跟他们打交道随时都能体会到被气得立马要升天的酸爽感觉。


    什么成为优秀的人民教师！


    柯青青对这个附加任务头大如斗，恨不得严家人立刻拿来协议给她签名，快快摆脱这件任务了事儿。


    只是，严家人怎么还没动静？


    被柯青青日思夜念的严小姑此刻也很郁闷，操办完了自家哥哥的后事，严小姑就头铁地先去上级交管部门申诉去了。


    任凭她一哭二闹三撒泼，交管部门坚定认为他们当初开具的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没有一点儿错漏，拒不肯更改。


    交管部门的一位领导被她闹得烦躁了直言不讳告诉她：「你要是觉得不服，直接去法院起诉我们好了。」


    鎩羽而归的严小姑不是傻瓜，凭她这样闹腾，交管部门都不更改处理结果，她觉得这事儿就算闹到法院，自己胜算也不大，一无所获的严小姑调转矛头对准了当晚跟严广宽聚餐的几个倒霉蛋。


    严小姑又是请律师又是去上诉，东跑西颠了两个多月，落得了个败诉的结果。


    她除了严广宽的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和死亡证明，什么有利证据都提供不了，而对方五六个人则提供了严广宽组织酒局的威信语音和文字信息截图，还有当时他们吃饭的大排档的监控视频。


    酒局是严广宽组织的，几个人在席间不用人劝自己都喝得兴高采烈，聚餐结束一个个都烂醉如泥，比严广宽醉得还厉害。


    法院认定几个被告在严广宽被撞身亡一案中不承担连带责任，判决结果一出来，严小姑气得肝疼，赔偿是没指望了，眼下只能卖房子了。


    严小姑在卖房子一事中，又遇到了难题。


    真是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


    严广宽的房子她没资格卖！


    房屋中介给她找来了买家，看房杀价好一通折腾，在进行到最后的过户阶段时，买家一看严小姑只是代理人，原房主已经过世不说还留下了一双未成年儿女，立刻就打起了退堂鼓。


    开玩笑呢吧？


    这房子继承人又不是严小姑，两个未成年遗产继承人的所有权还不清不楚，自家要是买下了这房子，万一继承人之间分配不均匀来找后帐要回房子怎么办？新闻上这样的事儿还少吗？


    这样的房子买到手里随时都有被告上法庭的可能，买家头摇得拨浪鼓一样连连抱怨中介给他介绍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房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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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子卖不出去，严小姑傻了眼，严浩轩一开学就要交补课费，动辄以万为单位的补课费让严小姑窒息，不卖房子就没钱，没钱就交不起补课费买不起墓地，严小姑头大如斗。


    中介给她出了个主意：「你要实在想卖这房子，就先把这房子过户到你侄儿侄女名下，再带着你侄儿侄女去公证处做个公证，你书面出具一份被监护人利益保证书，这卖房的款项如果只是为了给你侄儿侄女交学费补习费用的，那就没问题。」


    怎么可能没问题？问题大了去了！


    严小姑愁眉不展，自家老哥的法定第一顺位继承人就是他的一双儿女，严浩轩这边儿自家是监护人，严小米那边儿自然就是柯青青了。


    俩孩子年龄小，都是无行为能力人，要卖这房子手续繁琐不说，还避不开柯青青，到时候房子一卖钱到帐，柯青青能不伸手要求分钱？


    想到柯青青将要代表严小米分走一半儿房款，严小姑就心疼的直哆嗦。


    不行！这房子是自家大哥并手抵足一分一毫攒起来的，绝对不能被柯青青分了去，鬼知道她拿走的钱款有多少能花在严小米身上。


    生怕柯青青分走了房款的严小姑咬紧牙关就是不卖房，房子一个月还有一千多的房贷要还，她收拾收拾把房子租出去了，收到的租金正好够还房贷，先这么拖着吧。


    严小姑的拖字诀把柯青青急得直跳脚，学生不好管，家长很难缠，柯青青急于完成任务摆脱这个世界，哪知道最后一项任务迟迟不见影踪。


    这个世界有三项必做任务，第一项：打服严广宽，让他尝尝随时都会挨打的滋味。


    严广宽当初能主动提出离婚，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怕了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柯青青，这项任务已经完成。


    第二项：在严小米四岁前离婚带走孩子，不让严小米因为目睹母亲被打的头破血流出现创伤应激障碍，这一项任务也已经完成。


    如今的严小米马上就要五岁了，开学就要上幼儿园大班，小姑娘活泼可爱又聪明伶俐，跟剧情中被人一声咳嗽就能吓得浑身哆嗦颤抖不已的样子截然不同，相信原主见到这样的女儿肯定会满意。


    第三项：不要严家的房子，不管严浩轩的任何事。


    柯青青揉着下巴愁眉苦脸，她一直认为这件任务是最简单的，简直不算是任务，压根没想到最难完成的却是这件。


    柯青青不爱跟孩子打交道，最麻烦的附加任务都完成了，最简单的任务拖到此刻却还毫无头绪，严家人到底什么时候卖房子？


    不是说要给严广宽买墓地吗？不是说要给严浩轩交补习费吗？柯青青疑惑，严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难道严小姑手头宽松有钱垫付这些支出？


    被柯青青猜测手头宽松的严小姑此刻很委屈，侄儿杨皓轩，太不识好歹了！


    她正在忙着打官司对付自家哥哥的狐朋狗友时，严浩轩就开学了，刚一开学，严浩轩就找自家姑姑拿钱交补课费。


    严小姑拒绝了他，她自己家孩子成绩差到全班倒数还没有上过补习班呢，现在怎么可能给严浩轩拿得出来这么贵的补习费？


    「姑手里没钱你是知道的，好孩子你先等等，等我把那些人告到法院，他们赔了钱我就给你交。」严小姑如是说。


    严浩轩等呀等，等来了严小姑官司败诉再加浪费了一笔律师费和诉讼费的消息。


    官司没打赢，自然也没钱交补课费，彼时严浩轩迎来了初三的第一次期中考试。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的很快，严浩轩对比了下自己前两次的月考试卷，沮丧地发现，自己的成绩正在稳步滑落。


    已经初三的严浩轩，已经懂得了学习的重要性。


    他爸没文化，做个保安，朝九晚九，一上班就十二个小时，一个月才只能休息四天，工资也就六千多块钱。


    他姑父没文化，开着一辆破面包车早上三四点就起床给菜市场拉货送货，辛辛苦苦挣的钱也就勉强够餬口。


    自家后妈柯青青呢，有文化，大学毕业，跟老爸一离婚就去做了老师，虽然不知道她一个月能挣多少钱，但她日子过得滋润还是能看出来的，有钱给妹妹小米僱佣保姆，还有钱带妹妹出国去旅游。


    自己别说出国旅游了，跟同学去看场电影都要跟老爸反覆申请，老爸疼爱自己的心是毋庸置疑的，他只是没钱而已。


    懂得了学习重要性的严浩轩看着自己不断下滑的成绩一阵慌乱，不行，还是得上补习班。


    想上补习班就得交钱，严浩轩再一次提起了要钱交补习费的请求，不出意外，输掉了官司的严小姑毫不留情拒绝了他。


    「没钱你就卖房子！」严浩轩急的眼睛都红了：「我又不花你们家的钱，我花我爸留给我的钱都不行吗？」


    「哎呀你这个孩子是不是傻！」严小姑苦口婆心：「房子不只是你的，是你跟你妹妹的，只要卖房子，就得分你妹妹一半儿的钱，你爸好容易挣下了这一套小房子，哪儿能平白无故分给你后妈一份儿去？」


    严浩轩费了一番功夫才理清楚严小姑的逻辑，哦，感情为了不让严小米现在就分走自己的财产，所以自己有财产也不能用吗？


    不知道这么选择是对还是错的严浩轩迷煳了，时间飞逝，没容他迷煳多久，期末考试到来了，不出意外，他考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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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魂落魄的严浩轩在大街上游荡，冬日的街头凄清寂寥，他站在人行道上观察街边的汽修店。


    汽修店里好几个店员在洗车，冰冷的自来水把他们的手冻得赤红肿胀，一个不比自己大几岁的店员蹲在路边拿水枪沖洗汽车脚垫。


    脚垫上黏了一坨黑乎乎的东西沖不掉，店员伸出红肿的手一边儿拿指甲抠刮一边儿拿水枪沖洗，费了好大一会儿工夫才把这团黑乎乎的东西清理掉，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嘴边两个酒窝清晰可见。


    严浩轩靠在人行道的栏杆上认真看着他，夕阳余晖照在身上非但不觉得暖，还让人觉得冷，这股冷意一直渗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还有一学期就要中考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自己是不是连高中都考不上？


    考不上高中，三年职高上完自己又该怎么办？也来汽修店洗车？也要拿指甲抠刮这黑乎乎的脏东西吗？


    严浩轩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强压着从心底瀰漫上来的寒意，他咬了咬嘴唇，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姑姑鼠目寸光靠不住，自己还是要去找后妈柯青青。


    第47章 优秀教师的成长之路22[vip]	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


    柯青青看着来访的严浩轩, 心里猫抓一样痒痒的难受。


    天知道她多想抓住严浩轩一熘烟儿跑到严小姑面前告诉她, 我保证不分你的卖房钱, 你赶紧把房子卖了吧！


    可是，不要严家的房子这项任务还有一个条件：不再管严浩轩的任何事。


    严浩轩现在想卖房子, 如果由她出面跑去找严小姑一通表白协商，房子卖掉了，是不是就如了严浩轩的意？那算不算管了严浩轩的事儿？


    想要现在就完成前一个条件, 那就註定完不成后一个条件。


    柯青青神情阴郁, 被这两个捆绑销售的条件给气得肝疼，她黑着脸直言拒绝了严浩轩的提议。


    「这事儿你就不该来找我，房子的继承人不是我, 你的监护人也不是我, 找我又有什么用？你如果说动了你姑姑卖房子, 作为小米的监护人, 我可以代她签下协议同意卖房。」


    「但是让我找你姑姑协商卖房子的事儿, 那你就想多了, 我跟你爸都离婚多少年了？你们家的事儿，我既没权利也没义务更没有心情参与进去, 你找错人了, 还是回去跟你姑姑商量去吧。」


    严浩轩被柯青青三言两语打发走回家找姑姑商量去了, 这一去就不见了踪影。


    转眼又是一批新生入学, 柯青青看着教室里一个个稚气未脱的小脸心口堵得恨不得呕出一口老血来。


    带上一批学生的三年间, 她手段百出, 又是拉拢家长, 又是笼络学生，心要操碎了，人快熬干了，终于把这五十多名同学给送到了中考的考场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不辞劳苦的努力没有白费，这批同学的重点高中上线率给她挣来了特级教师的荣誉。


    难道还要再来一遍吗？柯青青心慌气短，带孩子这活儿自己是真心不想干，再来一遍大概真的要立地飞升了。


    严家人到底怎么回事？房子不卖了？打算留给严浩轩做婚房？


    柯青青觉得带学生的日子苦，被她每日一念叨的严小姑跟严浩轩也觉得日子不轻松。


    严小姑现在满嘴苦涩，这个侄儿她是白养了！


    因为担心卖掉房子柯青青会分走一半财产，严小姑是咬紧牙关坚决不卖房。


    任凭严浩轩这几年是怎么吵闹哀求，她都一概不理会，只反覆跟严浩轩强调：不卖房都是为你好。


    可不是为了他好吗？这几年房价飙升，三四年前价值七八千一平米的房子，现在涨到了一万二三，一平米足足贵出四五千块钱来。


    而且这几年柯青青都没找上门来提房子这茬事儿，说不定她根本就忘记了，再拖几年悄悄把房子一卖，一分钱也不用分给柯青青。


    无奈这个不省心的侄儿是闹腾的太厉害了，最近更是跟她直言顶撞起来，两个人吵嘴时居然说出「你百般阻挠到底是为我好还是为你好？你是不是想霸占这房子？」


    这没良心的混帐话把严小姑气得血压飙升。


    三四年了，严浩轩吃自家的，住自家的，念着他是哥哥留下的一根独苗，自己待他比亲儿子也不差什么，结果几年的付出竟然被他怀疑成这样？


    严小姑气得躺在床上直哼唧，自觉一腔好心全都餵了狗。


    被严小姑看成一只狗的严浩轩通红着一双眼睛绝望地只想哀嚎。


    这几年他为了学习，真是用尽了洪荒之力。


    奈何天资所限，又无老师指点，当初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从自家的片区中学考上了一所普高，这所高中升学率感人，一本就别提了，二本过线率勉强达到百分之五十。


    严浩轩惶恐不已，哪知越慌成绩越差。


    他们班主任偷偷开办了个小课堂，好几位任课老师在小课堂给同学们补课，毫无悬念这个小课堂是要收费的。


    眼看着跟自己水平差不多的同学上了老师的小课堂之后，一个个成绩都开始慢慢提升，严浩轩更慌了，他悄悄儿地在教育局网站上投诉了班主任和几位任课老师。


    他的投诉成功了，开办小课堂的几位老师都受到了处罚，不但要在整个学区被通报批评，还统统被撸掉了三年内所有评选荣誉职称的机会。


    出事儿的老师们一个个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发蔫了，未来三年都没有评选荣誉职称的机会了，那还努力带学生干嘛呢？像个咸鱼一样混日子岂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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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悄咪咪干完坏事儿的严浩轩傻眼了，他以为小课堂被解散后老师会把精力放到班级里，哪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老师们在课堂上越发敷衍了事，严浩轩的成绩也越发不能看了。


    拖拖拉拉高中三年马上就要过去，学校开始举行摸底考试，以他的摸底分数，勉强够得上二本。


    严浩轩咬紧了牙关，二本他还看不在眼里，重点大学他也不痴心妄想，一本他是一定要上的，还没高考他就打定主意要復读。


    復读就得花钱，假期的补习班和復读一年的费用至少也得五六万。


    严浩轩郑重其事找严小姑商量，严小姑只一个劲儿地摇头，稀里煳涂没个轻重的严小姑把严浩轩气得咬牙切齿，他不惜用最大的恶意猜度了严小姑。


    姑侄两人大吵一架后严小姑被气得血压上升哼哼唧唧，严广宽跑回学校躲在宿舍的床上痛苦地来回翻滚。


    他要到十月才满十八岁，房子也不是说卖就能卖的，等他成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后再张罗着卖房子，新的学年早已开学，他还復读个什么？黄花菜都要凉透了！


    严浩轩心里装的事儿太多太沉重了，哪怕他已经尽力地调整自己了，他还是考砸了，高考成绩出来后他连平时摸底考试的水平都没达到，二本没保住，只能去三本。


    三本和一本对于严小姑来说都是大学，完全没有区别，她喜滋滋地准备了祭品去了公墓，对着自家大哥的牌位好一通念叨表功劳。


    站在她身后的严浩轩眼神阴郁，这个无知的女人毁了他的一生，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她。


    转眼又是隆冬，学生们都已经开始放寒假了。


    作为教师，极少有能跟学生同步放假的时候，柯青青还有好几份报告需要整理，她不放心严小米一个人留在家里，只好带着裹得球一样的严小米来上班。


    刚到学校没多大会儿，门卫打电话通知她有人找，柯青青在学校门口看到了几年没见的严浩轩。


    再次找上柯青青的严浩轩有备而来，不但拿了满满一文件袋的证件资料，还给严小米准备了好大一包零食。


    一见面严浩轩就给柯青青展示了他已经起草好的一份协议，协议内容站在严小米的立场来讲很公平，卖房款兄妹俩一人一半。


    柯青青不置可否，带着严小米陪着他跑了几天，严广宽留下的这套小房子终于是卖了出去。


    在柯青青拿起笔签完字后，她觉得神魂一阵轻松，整个人飘飘然。


    刚刚签完字的柯青青转过身来一把抱住了女儿严小米，眼泪如雨一样滚落下来：「小米！」


    「妈妈。」被柯青青给紧紧抱在怀里的严小米茫然无措，妈妈是怎么了？为什么情绪这么激动？


    难道妈妈是捨不得卖掉爸爸的房子？也不对呀，妈妈不是一直盼着哥哥能早点儿卖掉房子的吗？


    泪眼朦胧的柯青青抖索着手仔细地抚过女儿的面颊，眼前的小姑娘朝气蓬勃眼神明亮，身姿挺拔落落大方。


    柯青青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捧着女儿的小脸蛋鸡啄米一样反覆亲吻，亲够了又紧紧地把她搂在了怀里。


    等柯青青心情平復的差不多了，严浩轩也已经办好了手续，他过来跟柯青青交代：「阿姨，后面的事儿交给中介就行了，买家会把钱分别打在咱们两个提供的帐号里。」


    柯青青点点头仔细打量了一番严浩轩，眼前的严浩轩才刚满十八岁，前世在她不间断的金钱支撑下，天资平平的严浩轩考上了国内的重点大学。


    彼时十八岁的严浩轩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间带着少年人的桀骜不驯，与眼前这垂头丧气还少年老成的严浩轩截然不同。


    这孩子天资平平志大才疏，没有前世重点大学的高起点，他这辈子无论做什么都要更费劲。


    柯青青抚了抚胸口，发现自己已经能心平气和地面对这样一个严浩轩了，有句话说得好，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


    形容狼狈的严浩轩让柯青青开心，尽管如此，她也不想再跟这个人打任何交道，他一辈子别出现在自己面前才是最好。


    柯青青拉着严小米的手转身走人，她惟愿此生跟严家人再无牵扯。


    「妈！」严浩轩追上来一声喊，成功让柯青青驻足了。


    严浩轩对着柯青青恭恭敬敬弯腰鞠躬：「房子卖掉了，我大概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尽管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了意义，我还是想跟您说一声谢谢，多谢您当年对我的教导之情。」


    听他说完这句话，柯青青脚步不停拉着女儿的小手径直走了，前世她掏心挖肺对待他，也没换来他一句感谢的话，这辈子两人早早成了路人，反倒收穫了他一声谢，真真是讽刺又可笑。


    回到系统空间的王青青憋闷的半天喘不过来气，她忍不住揉着自己的心口跟系统抱怨：「这柯青青也太包子了，给我的都是什么任务？她应该让我把严广宽打成残疾人锁在家里，再把房子抢到手，一分钱都不给白眼狼严浩轩留下才是。」


    「先别忙着抱怨，看一下你的功德金丹。」系统提醒王青青。


    「wow！」王青青看着悬在半空中的功德金丹忍不住目眩神迷，这颗圆熘熘的小丸子缓缓转动，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王青青忍不住把手伸过去想要触摸它，金光把她的手都映成了黄金一样的色泽，虚虚托住它，彷如托起了一颗璀璨的小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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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功德好像比上次的多很多？」柯青青疑惑地发问，这功德也没有个明确的量值，她只能感觉到多，到底多了多少，她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知道为什么了吧？」系统耐心给她解释：「快意恩仇以直报怨固然痛快，太过了就会缺德，这任委託人事事给人留一线，虽然她的仁心慈和在你看来是包子性格，但是天道向善，所以她才能有这么多功德给你，善良的人总能得到天道更多庇护，她这一劫你替她度过了，此后她必定一生顺遂。」


    王青青点点头表示理解，心里却哭成了三百斤的胖子，所以快意恩仇以直报怨的自己是缺德鬼吗？难怪自己晨跑都要被狗咬，打个疫苗还都能遇到假货？


    「你要继续做任务吗？」系统刻板的声音提醒：「以你的性格，我想下个任务你肯定会喜欢。」


    王青青一听就来了兴趣：「真的？什么样的任务？」


    「作威作福，快意恩仇。」


    「那还等什么？赶快把我放过去！」王青青兴奋的像苍蝇一样不停搓着两只手，她迫不及待想进入下一个任务，只希望这次任务能爽快一点儿，别让自己憋屈得只想吐血。


    第48章 年代文里的苦情小白菜1 我可去你大爷的吧！


    王青青一听下个世界能作威作福快意恩仇就忍不住连连催促系统把她放过去。


    兴奋过头的王青青吓到了系统。


    「人善人欺天不欺, 人恶人怕天不怕, 虽是让你去拨乱反正, 还是要注意分寸才是。」作为天道好助手，系统尽职尽责地提醒王青青：「别缺德！」


    为了能早日攒够功德拯救自己的小命, 王青青决定听系统的话，努力做一个集「真善美，伟光正」于一体的好人！


    她望了眼小太阳似的金丹沖系统保证道：「你放心, 我什么时候办过缺德事儿？我压根不是那样的人！」


    「就你还没办过缺德事儿？你办的缺德事儿还少了？」


    一道尖利的声音在王青青耳边响起：「银花那么点儿个小姑娘家家, 你就往她身上扣屎盆子？什么鸡蛋是她偷吃的？明明是你偷吃的。你胡说八道传出去让她怎么做人？你个馋嘴老婆娘啥缺德事儿干不出来？还好意思说这话？也不怕风大把舌头给你闪断喽！」


    我可去你大爷的吧！


    一过来就挨骂，王青青一下都不想忍，系统早说过了, 凡是能得到任务者帮助的委託人, 都是因果轮迴中该得福报的人, 她们或许缺钱缺房缺孩子, 唯独不缺德！


    王青青怒而起身对着身边一脸尖酸相的妇人气哼哼道：「我再说一遍, 我不缺德！我就张嘴站这儿, 你看风来闪不闪我的舌头！」


    她这话把妇人气得直跳脚：「你为老不尊我说你几句你还有理了？你能耐的不得了是吧？我不管了！你自己洗，不洗完你不许回家！」


    洗衣服？王青青低头看看自己手里抓着的一团颜色暗淡灰不灰黑不黑的老土布, 再看看地上摆着的两个大木盆里满满的都是这东西。


    王青青怒火上升, 这一看就不是原身一个人的东西, 她冷哼一声把手里的破布团吧团吧狠狠掼在了地上的木盆里：「你不管？你不管我也不管！」


    木盆里的水被掼进去的布团给砸得飞溅出来, 打湿了妇人土灰色的裤子跟黑色方口带袢布鞋。


    妇人显见是没料到她这反应, 呆了片刻后勃然大怒指着王青青怒骂：「你个缺德带冒烟的黑心馋嘴贼婆娘, 反了天了！你……」


    王青青懒得跟她打嘴仗, 系统不说了吗？这个世界她就是作威作福快意恩仇来了，既然如此，忍什么忍？能动手就不哔哔。


    妇人的手指都要点到王青青鼻子上了，王青青伸出手抓紧妇人的手腕，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调整了一下位置，在妇人一脸惊诧莫名的眼神中手上发力勐一使劲儿，把妇人给推到了地上的木盆里。


    木盆大的夸张，妇人一屁股坐进去溅起了老高的水花，王青青往后勐一跳躲了开来，摔进去的妇人直接就仰面朝天躺在了里面。


    王青青看着手忙脚乱往外爬的妇人哈哈哈一笑转身走了，留下浑身湿透的妇人指着她的背影直跳脚：「你个哔——，黑心哔——！」（为免被锁文，侮辱器官词做消音处理）


    王青青对妇人的辱骂充耳不闻，环顾四周发现她跟妇人的战场应该是位于村头的水井边，她辨准方位一熘儿小跑绕到了村子另一边儿，看到路边耸立着几个大大的秸秆堆，环顾四周无人，王青青低头弯腰钻了进去。


    缩在秸秆堆里的王青青凝神闭目接收剧情，整理完了原主的记忆，王青青黑着脸钻出秸秆堆对着半空中的太阳比了个中指。


    狗屁天道！说好的人善人欺天不欺呢？原身罗青青善良了一辈子，活生生被欺负死了好吗？


    唉！真是好人没好报，难怪天道要补偿原身了，王青青咬牙切齿暗暗发誓，自己现在就是罗青青了，一定要替原身挣出一条活路来，让那些有负于她的人，统统得到报应！


    她摸索着摘干净了身上头上的碎秸秆，跑到旁边的菜园子里拔了一颗藠头1，掐掉根须叶子握在手里。


    得找机会练练演技了，王青青，现在是罗青青了，一边儿疾步往村里走去一边儿暗暗咬牙，自己这烂演技实在差强人意，想要哭一鼻子都得靠自残才能达到理想效果，着实让人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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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按着原身的记忆一熘烟儿来到一户人家门前，先拿指甲掐破了藠头在眼皮上抹了抹，再强忍着眼部的不适死命拍打破烂的木门：「大侄子！大侄子在家吗？」


    「来了来了，谁呀？」随着话音，破木门打开了，一个方脸膛的红脸汉子在门后现了身。


    「大侄子，是我。」罗青青说着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刚才怕没效果把藠头汁液在眼皮上抹多了，眼睛疼的实在顶不住。


    她这双眼通红眼泪滂沱而下的模样把她大侄子吓坏了：「三婶子，您这是怎么了？」


    「大侄子啊~~」罗青青哀嚎一声放开了嗓门：「你婶子我是活不下去了啊~呜呜呜~」


    「三婶子您别哭，有啥事您咱院子里说。」汉子一边儿侧开身子把罗青青往院子里让，一边儿扬声高喊：「孩儿他妈，赶紧出来扶婶子一把！」


    哭得声嘶力竭的罗青青被比她年龄还大的大侄子大侄媳妇儿给搀扶到了院子里坐下，上气不接下气的罗青青边哭边问：「大侄子啊，我嫁给你叔都二十多年了吧？」


    「那可不！」红脸膛的大侄子掰着手指头掐算：「我叔退伍那年您跟他结的婚么，足足二十三年了。」


    「我为人咋样，对你叔咋样，对老孙家一家子咋样，这二十多年了，你也该看出一两分来了吧？」


    罗青青转过身去作势拿手绢擤鼻涕，实则狠下心把裹在手帕里的藠头在眼睛上又擦了几下，这鬼东西起效快，退效也不慢，还没到高潮部分呢，眼泪竟然下去了，这怎么能行？


    「婶子您为人没说的，我二奶奶当初煳涂得整天打骂人，她亲自娶回来的孙媳妇儿都不带往跟前凑一下的，不都您在伺候？就连我长山叔，您一照顾就是二十多年，我长山叔的那几个孙子孙女，哪个不是您抱大的？您对老孙家仁至义尽。」红脸膛的大侄子说完伸出大拇指朝罗青青比了比，大侄媳妇儿也坐在旁边连连点头。


    罗青青把裹着藠头的手帕装回口袋里，把一双手伸到大侄儿夫妻面前：「你看看，我还能活下去不。」


    放在石桌上的一双手老茧横生青筋毕现，几个指头红肿溃烂，手背上好几条足有火柴棍那么宽的裂口，在裂口周围僵硬发白的死皮衬托下，口子里头鲜红的嫩肉越发让人触目惊心，任谁一看都能明白，这是一双饱经风霜的手，这是一双辛苦劳作的手。


    这双手的惨状让大侄儿夫妻齐齐打了个哆嗦，大侄儿媳妇语带哽咽站起来道：「三婶子您等等，我给您拿点蛤喇油润润。」


    「不用啦。」柯青青神色惨然道：「润了又如何？我一天天从早洗到晚，忙活个不休，就算擦上了，这油又能在我手上呆多久呢？」


    「那也得擦！多少能让您好受点。」大侄儿媳妇回屋拿了蛤喇油来给柯青青细细涂抹。


    卖完惨的柯青青红着眼圈道：「我嫁给你们长山叔的时候，平川两口子都结婚了，我这当后妈的，年纪比继子继子媳妇还小，为了不让大家尴尬，我从不往他们两口子跟前凑，只一门心思照顾你长山叔跟你二爷爷二奶奶。」


    「我虽然嫁到老孙家晚，没照顾过平川两口子，但他们两口子那一熘儿七八个孩子哪个不是我抱大的？大侄儿你说！」


    大侄儿孙富贵连连点头：「婶子您说得对，我平川兄弟那几个孩子都是您给抱大的。」


    「照顾你二爷爷二奶奶跟你长山叔，我是为了报恩，是我自愿的，我不用他们领我这份情。但我抱大了他们俩那么多孩子，老大媳妇坐月子都是我伺候，我在他们两口子跟那一串儿孩子跟前没功劳也有个苦劳吧？」


    「这没说的婶子。」孙富贵如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我平川兄弟得领您的情，大军兄妹几个都得孝敬您才是。」


    「孝敬我？我不指着他们孝敬我，他们不折磨我就算好的了。」罗青青捂住脸嚎啕大哭：「大侄儿啊，你不知道我过得是啥日子。」


    罗青青放下手，露出涕泗滂沱的脸来：「每天干不完的活儿就不说了，平川媳妇动辄就辱骂我，我就算年纪比她小，可我也是她婆婆啊，她对我没有一丝儿长辈的尊重不说，还见天儿把我当个孙子样喝喊。」


    「我亲手抱大的几个孩子更别提了，但凡他们闯了点儿啥祸，一概都推到我身上来，前儿个二军打烂了碗说是我干的，平川媳妇骂我败家精，昨儿个银花偷吃了鸡蛋还说是我干的，平川媳妇又骂我是家贼。」


    「我清清白白一个人。」罗青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他们这样连番侮辱。」


    「两口子借着孩子扔到我头上的黑锅是拼了命地辱骂我，训斥我。」罗青青哭得气都喘不上来：「他们这是对我有意见，是看你长山叔去了，孩子也大了，用不着我了，想逼我去死呢！」


    「大侄儿啊~我是被他俩闹得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你要是不管管，我就一根麻绳，看是吊死在大队部，还是吊死在他们家门框上！」柯青青说着就面色狠厉咬牙切齿。


    「婶子，您可千万不能这样想。」孙富贵心里一惊，长山叔是老革命，是他们桃花村的骄傲，这老革命的遗孀不管是吊死在大队部还是吊死在自己家，怕不得整个县里都要对桃花村侧目了，可不能让这小婶子干出这煳涂事儿来。


    孙富贵是一点儿都不怀疑罗青青能否说道做到，这小婶子嫁过来二十多年了，每日里谨言慎行规行矩步，除了干活儿还是干活儿，既不见她跟村里的碎嘴老娘们一起侃大山，也没见她跟谁发生过口角，真是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的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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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别惹老实人，老实人逼急了会拼命，孙富贵是深信不疑，他觉得这小婶子的行为现在就很反常。


    这小婶子爱面子，这么多年从没在外面说过老孙家一句不是，能让她这么不顾颜面嚎啕大哭地跑来找自己主持公道，肯定是平川两口子把人欺负狠了！


    不行，这事儿必须得慎重对待，万一这小婶子真想不开一头吊死了，自己这大队长的凳子也别想坐稳当了。


    孙富贵揉揉脸安慰罗青青：「小婶子你就搁我们家坐会儿，让您侄儿媳妇陪您唠唠嗑，我去找老支书跟张会计去。」


    罗青青泪眼婆娑地连连点头：「大侄儿，我现在就是那嚼过的甘蔗渣，平川他们两口子迫不及待想要把我扫地出门，根本不想给我养老，你可得给我主持公道，不能因为跟平川是族兄弟就偏向他。」


    孙富贵急急跟她保证：「小婶子您放心，您伺候了我长山叔二十多年，为他们家付出了这么多，社员们跟队上的干部都看在眼里呢，肯定不会让您落到无处容身没人养老的地步。」


    「我信你，信你这个大队长。」罗青青点头：「你去吧。」


    为了不让罗青青想不开，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孙富贵找到其他几个大队干部一通说，人人都感觉事态严重。


    开玩笑，老革命的遗孀吊死了，这无论如何都算一个恶性事件了，到时候吃挂落的绝不止大队长孙富贵一个人，几个大队干部一个都别想跑。


    大队干部们一合计，决定集体去孙平川家，好好跟他沟通沟通。


    罗青青在孙家二十多年的贡献不可抹煞，孙平川两口子想用过就扔，那是绝无可能的事儿，国人讲究个孝道，后妈也是妈！孙家两口子必须尊敬孝敬罗青青。


    商量完了的大队干部们会同了罗青青，一起到了孙平川家大门口，罗青青抢先一步拍响了木板门：「平川媳妇！平川媳妇！开开门吶，是我回来了。」


    「你个哔——，还有哔——脸回来？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哔——。」


    大冬天在洗衣盆里洗了个澡的孙平川媳妇，一听到罗青青的声音顿时怒火中烧，她打定了主意要给罗青青一顿好看，于是抄起一根棒槌骂骂咧咧地拉开门一棒槌就挥了出去！


    拍完门后礼貌地退到了后边儿的罗青青，眼睁睁看着孙平川媳妇一棒槌敲到了老支书脸上。


    第49章 年代文里的苦情小白菜2 你爹咋生出你这么个哈怂


    老支书被这一棒槌给打懵了, 鼻血顺着嘴角下巴滴滴答答染红了胸前的衣裳。


    几个大队干部都慌了手脚, 急忙上前搀扶摇摇欲坠的老支书, 罗青青心虚了一秒后扒拉开她大侄儿，扑过去捉住老支书的胳膊连哭带喊：「老支书, 您没事儿吧？」


    被一棒槌给抡得头晕眼花差点儿没断气的老支书终于接上了这口气，他抬起手点着被吓呆了的孙平川媳妇怒斥：「赵秀云！你个不贤不肖的泼妇！你平日里就是这么对待你婆婆的？」


    老支书的厉声斥责让赵秀云颇为不忿，她气哼哼反驳道：「我婆婆早死了, 她算我哪门子的婆婆。」


    「平川媳妇啊！」罗青青一边儿掏出自己的手绢抖搂抖搂散散味儿递给老支书堵鼻血, 一边儿拿手揉眼睛呜呜呜哭得悽惨：「你打骂我也就罢了，谁让咱们是一家人呢？可你怎么胆大到连老支书都敢打呢？就是你公爹在世的时候，见到到老支书也得恭恭敬敬喊上一声老大哥, 你个小辈人怎么能跟他动手？」


    平川媳妇被她这番指责给气得跳脚：「你个臭不要脸的哔——人！要不是你个黑心烂肺的死婆娘跟我动手, 能有现在这事儿？」


    罗青青红肿着一双眼睛乌拉乌拉哭得伤心, 边哭边诉说：「老天啊！我活不了了！我几十几的人了, 背着人你打骂我也就算了, 当着这么多大队干部的面你就拿这污言秽语糟践我, 你眼里还有没有一点儿人伦纲常？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我一头碰死算了！」


    她低头弯腰要往土坯的院墙上撞, 慌得大队长孙富贵赶紧拉住了她：「三婶子, 可不敢吶！三婶子您消消气！」


    刚才还跳脚怒骂的平川媳妇长大了嘴, 傻了一样看着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罗青青。


    罗青青今儿咋了？吃错药了？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东西今天是要造反不成？


    什么背着人打骂她, 自己顶多骂过她, 什么时候打过她？


    这死婆娘先是把自己推到水盆里, 再领了一通大队干部来家里, 现在还装模作样寻死觅活，她是要干嘛？


    平川媳妇咬牙切齿，死婆娘敢这么算计我，等大队干部走了非狠狠地收拾你一顿不可！


    一群人在大门口这一通吵嚷，左邻右舍纷纷打开了院门来围观，前街后巷的也加快脚步往这儿赶想瞧个热闹，一时间孙家门口吵吵嚷嚷看客云集。


    孙平川媳妇一看人多赶紧先发制人，她一手叉腰一手点着罗青青，唾沫横飞细数她的十宗罪，什么又狠又毒欺负孩子，又懒又馋光吃不干，只把个罗青青数落得连臭水沟里的老鼠都不如。


    罗青青一句不辩只哇哇大哭，誓要把脑袋在土坯墙上撞烂。


    「好了！」终于止住鼻血的老支书一声断喝，打断了孙平川媳妇滔滔不绝的数落辱骂，老头瞪大了两只圆熘熘的小眼睛，指着孙家木门上「光荣人家」的牌子，对着孙平川媳妇道：「你可闭嘴吧！都不嫌丢人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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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平川媳妇还欲说什么，老支书冷哼一声径直朝孙家院子里去了：「我跟你说不着，孙平川呢？」


    老孙家的一家之主孙平川就站在大门后面，老支书绕过他媳妇儿就看到了他，顿时就怒火攻心，他拿手指连连点着孙平川，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几个大队干部都紧跟着老支书进了孙家的院子，孙富贵不好跟年轻的三婶子拉拉扯扯，招手叫来了旁边看热闹的两个妇女把罗青青搀扶住，郑重其事跟两个一脸兴奋样的妇女交代：「扶好了我三婶子，千万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俩妇女连连点头拥着罗青青跟在他身后进了孙家的院子，嘿嘿，这下能跟着看近距离现场版了。


    门外围观众人一看这俩妇女进去了，一个个厚着脸皮唿啦啦从平川媳妇面前挤过钻进了院子里，不大的小院立刻就站满了人。


    孙家院子里长凳子矮木椅摆了一地，一众大队干部神情肃穆地面南背北坐成了一排，罗青青得大队长孙富贵体恤，给她在下首也安了个座儿。


    孙平川两口子也有座儿，厨房里烧火专用的一拃高小木凳，被摆在院子正当中，孙平川两口子活像待审的犯人一样被大队长孙富贵给喝喊着坐在了小木凳上。


    一众人都坐好了，大队干部没一个开口说话的，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停止了窃窃私语，一时间院子里鸦雀无声。


    沉默了半响，老支书瓮声瓮气开口了：「平川，你知道我刚进来时看到你就在门后，是个什么心情吗？」


    「失望！我太失望了！」


    不等孙平川开口，老支书自己就接着又开始了：「你老子，咱们十里八村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老革命，他一生戎马十多年，回来时是个什么情形？嗯？腿瘸了，眼瞎了，他为了咱们劳苦大众的好日子，奉献了自己半辈子。」


    老支书说着喘了两口气，不好！情绪太激动了，面门又开始隐隐作痛，尤其是鼻子，酸疼的厉害。


    唯恐鼻子再流血，老支书赶紧把罗青青给他堵鼻血的手帕重新叠了叠又按在了脸上，看到湿漉漉快要被血浸透的手帕，他更来气儿了。


    他拿手点着孙平川厉声道：「你老子那副样子，跟个废人也不差什么！你们两口子，谁都不去伺候！这事儿没错吧？还是罗青青，嫁给了你爹，伺候你老子一干二十多年了，这事儿也没错吧？」


    「我们哪没伺候他！」孙平川媳妇梗着脖子气哼哼跟老支书顶嘴：「我一个年轻小媳妇，公爹当初也不老，这不是避嫌吗？」


    「再说我虽然没近身伺候过，洗衣做饭可都是我的活儿，日常也都是平川近身伺候我公爹，用得着她罗青青？上赶着嫁个能做爹的老男人，天生的犯贱！」


    「赵秀云！你给我闭嘴！」老支书怒斥孙平川媳妇，看到她就面门疼的厉害，老支书气不打一处来，他狠狠瞪了平川媳妇一眼：「没问到你，用不着你回答。」


    他转向孙平川恨声道：「孙平川，你媳妇说你伺候了，你爹已经过世，我也问不着他。我就只说咱乡亲们都看得到的。」


    「你爹拄着拐杖出门，哪次你是跟着的？他摔得鼻青脸肿的时候你又在哪里？那一半年你爹的日子啥样，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直到罗青青嫁给你爹后，你爹出门才有了个人模样。」


    周围一众吃瓜群众连连点头议论纷纷，可不是嘛，孙长山虽然又瘸又瞎，刚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打理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跟儿子媳妇住了半年之后，那衣服邋遢的没法看，这两口子整日里都对孙长山爱搭不理，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你娘死的早，你是你奶带大的，你奶临走前那几年，人煳涂的厉害，打狗骂鸡没一刻消停，老太太煳涂起来满村儿乱逛，都是罗青青抱着你的娃，跟在你奶后头照应着，你们两口子人呢？啊？」


    孙平川蹲在小板凳上低头垂首一声不吭，老支书撇了他一眼气哼哼道：「你也就会这一招了，你媳妇刚才都咋骂罗青青的？你就站背后听着一言不发？要不是你点了头，你媳妇敢那样对待罗青青？」


    「罗青青嫁到你们家二十多年了，送走了你奶，送走了你爹，给你抱大了一串儿孩子，她就算没生过你，没养过你，凭她做的这些事儿，你也该把她当个娘一样尊着敬着！现在你是想咋地？你奶走了，你爹也走了，你家的娃儿都长大了，你用不着她了就想把她挤兑走是不是？」


    「你老子是处处捨己为人，你呢？罗青青在你家辛苦劳作了这么多年，你连个感恩图报的心都没有！任凭你媳妇满嘴喷粪作践她，你作践的是她吗？」


    老支书弯着腰凑到孙平川面前，把自己的老脸打的啪啪响：「你作践的是你爹的一世英名，你羞的是你老孙家的先人吶你！」


    老支书站直了腰喘着粗气道：「你看看你干的这叫啥事儿？啊？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你老子那样儿的人，咋能生出你这么个阴沉沉的哈怂来？」


    这话不可谓不重，简直就跟指着孙平川的鼻子说：你压根不是你爹的儿子！一样的性质。


    老支书的话惹炸了孙平川，蹲在小板凳上一言不发的孙平川腾地一下窜了起来赤红着眼珠怒视老支书：「你知道个啥？我们家的事儿你比我还清楚是不是？我凭啥孝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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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不会走路他就走了，一走二十年就回来过两次，我娘过世，我爷过世，我成亲，他都没赶回来就不说了，人家伤残退伍回来的都有津贴工资帮衬家里，他呢？死了多少年的战友都比亲儿子重要，给人家寄钱寄票，反倒我是一分钱没见过他的，他有个当爹的样子不？我凭啥要孝敬他？」


    他这话把老支书气得晃了两晃简直要晕倒，这孙平川是没救了，自私自利到极点！


    一圈吃瓜群众也是嗡嗡声不断，感情这孙家父子不和的根源矛头在这儿呢！


    大队长孙富贵眼看着形式不对，站起来厉声呵斥他：「平川！咋跟老支书说话呢！」


    天老爷，这个族弟真是脑子迷的厉害。


    现在都讲究个舍小家爱大家，为祖国为集体牺牲奉献，自家三叔给战友遗孤寄钱寄票，多么高尚无私的行为，这个脑子不清楚的族弟对此意见如此之大，要社员们咋看待他？


    他这不满怨恨的话传扬出去，自家三叔多少年的清名都要被他给毁掉了！


    孙富贵上前几步走到孙平川跟前低声交代他：「注意分寸，别胡说八道！」


    好在孙平川还没脑子煳涂到极点，被孙富贵提醒过后他鼻子里喘着粗气又恨恨地坐回到了小凳子上，继续低头垂首一言不发。


    老支书转身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孙平川冷冷地说：「我不管你对你爹有啥仇啥怨，我只管眼巴前儿活人的事儿。罗青青是你爹明媒正娶有结婚证的媳妇！她伺候走了你奶，你爹，她于你们孙家有功劳，你就得把她当亲娘一样尊重孝敬。」


    老支书伸手指着平川媳妇道：「赵秀云！你前婆婆早死了，你这个后婆婆给你带大了一串儿七八个孩子，她就是你婆婆！」


    「咱们是新社会，不兴婆婆虐待打骂儿媳妇，更不兴儿女不孝顺不赡养老人！你俩敢再打骂作践罗青青，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找你俩算帐！开会批斗坏分子就把你俩也拉上去！不信你们给我试试看。」


    他说完了站起来要走，罗青青赶紧站起来哭得稀里哗啦跟他道谢：「多谢支书，要不是还有你们这些为民做主的大队干部，我可真的只能去死了。」


    「弟妹呀！可不敢这样想。」老支书和颜悦色对她道：「你还年轻着呢，咋能动不动就寻死觅活呢？有啥事就来大队部找人，人民干部为人民，我们肯定给你做主。」


    罗青青含着眼泪勐点头，等送走了一众大队干部并一群吃瓜群众，罗青青总算送松了一口气，这一上午的唱念做打真是把她累坏了，中午吃点儿好的补补吧。


    她转回身来看着赵秀云慈爱地微微一笑，要不是这好儿媳那一棒槌，老支书哪儿会这么拼命地维护自己呢？


    「平川媳妇，刚才你抡老支书那一棒槌太得劲儿了，干得漂亮，中午了，赶紧做饭去，今天中午我要吃鸡蛋白面条。」


    第50章 年代文里的苦情小白菜3 丰胸手术


    罗青青这无耻要求把孙平川夫妇给给气坏了, 鸡蛋白面条？俩人齐齐怒视罗青青, 都想不通她哪来的胆子居然敢提这种要求。


    现在村民家里养鸡都是有规定的, 一口人，一只鸡, 家里几口人，就能养几只鸡。


    孙家算人口多的了，孙平川夫妇两人生了八个孩子, 孙家老大已经娶妻并育有一个小儿子, 再加上罗青青，足足十三口人，按理来讲孙家能养十三只鸡, 赵秀云春天里也确实抓了十三只小鸡崽儿。


    现在已经过了大半年了, 十三只鸡崽儿连生病没长成的, 带杀了打牙祭的, 拢共就剩下了七只鸡。


    这年月的鸡可跟后世的鸡不同, 土鸡品种没经过改良, 还没有鸡饲料，也捨不得餵粮食, 所以鸡是不可能每天都下蛋的, 偶尔有鸡达到生育高峰期了, 或许能每天下一个, 这种情况往往持续不了多久, 十天半个月就没劲儿了。能隔一天下一颗蛋的, 都算是勤快鸡了, 两三天下一颗蛋才是常态。


    这七只鸡，一天顶多能收三个或四个鸡蛋，孙家能有资格吃鸡蛋的，除了孙平川自己，就是孙平川未满一岁的大孙子了。


    就连这俩人也是隔三差五才有鸡蛋吃，毕竟鸡蛋还要攒起来卖钱呢，家里日常买个针头线脑还需要这点钱来补贴，赵秀云日常把家里的鸡和蛋都看得很紧，早上起床开鸡窝门的活儿都是她自己来，六只鸡被她挨个捉住掏屁股，只要摸到有蛋，这只鸡今天是别想出门了，非得咯咯哒地给赵秀云报了喜才能被放出去。


    现在罗青青一张嘴就要吃鸡蛋面条？赵秀云嘴角都要撇到下巴上了：「你以为你是谁？支书几句话你就真把自己当我婆婆了？给你个棒槌就当针，你脸咋这么大？还想吃鸡蛋？没有！」


    「平川媳妇你怎么回事？年纪轻轻就跟你奶奶一样煳涂了？」罗青青笑眯眯开口了：「支书不都说了吗？我是你公公明媒正娶的媳妇，还给你带大了好几个孩子，于情于理你跟平川都得孝敬我，现在我只说让你做个饭你都不肯？咋的？支书的话你都不听？」


    「你个黑心婆娘少拿支书吓唬我！」赵秀云咬牙切齿：「死老头子管天管地还能管到我家里来不成？」


    「那你是不给我吃鸡蛋了？」罗青青认真地反问她。


    「你还想要吃鸡蛋？美不死你，没有！」赵秀云咬牙切齿：「吃鸡屎去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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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滴个天哪！我不活了！」罗青青嗷的一嗓子不止把孙平川两口子吓了一跳，他们不满一岁的小孙子也被吓得应声哭喊了起来。


    赵秀云的愤怒达到了顶点，指着罗青青高声大嗓地喝骂起来，这要搁在原主身上，肯定会流着眼泪祈求赵秀云：「好秀云，快小点儿声，左邻右舍的都要听到了。」


    罗青青可没有接到维护老孙家名誉的任务，老孙家的风评名誉在她眼里一文不值，她还生怕赵秀云骂的不够大声邻居听不见呢。


    她特别欠揍地挑衅被她气得暴跳如雷的赵秀云：「好媳妇儿，你个傻婆娘翻来覆去就会骂这几句？有没有点儿新鲜花样？是不是鸡屎吃多了把脑子给塞住了？」


    以往骂不还口叫干啥就干啥的罗青青居然敢样跟自己说话？这死婆娘吃了雄心豹子胆想翻天是吧？


    赵秀云被罗青青的挑衅给气得失去了理智，她四下一踅摸，还是棒槌最趁手，她捞起棒槌就朝罗青青杀了过去。


    罗青青正怕她不来，见她举着棒槌冲过来，立马摆好了迎击的架势。


    看着赵秀云像头髮狂的母猪一样冲过来，罗青青连连点头，村儿里的妇女们打架全都是赤手空搏，无外乎抓头髮，扯衣服，挠脸蛋，赵秀云还知道找工具？意识挺超前的嘛。


    赵秀云本就火气沖天，又被罗青青这点头微笑满不在乎的样子给刺激得不轻，她把棒槌举得高高的，只等冲到罗青青身边就结结实实给她一棒槌。


    虽然罗青青自打穿过来一下也没练习过自己的老本行跆拳道，但是她毕竟浸淫其中多年，身手虽不行，眼光却还在。


    暴怒着火车头一样冲过来的赵秀云在她看来满身都是破绽，胳膊举得太高，胸前空门开的太大，对付她简直轻而易举。


    等赵秀云冲到身前挥着棒槌砸下来时，罗青青举起右手捉住了她的右手腕，微微侧转身子左胳膊曲起，狠狠一肘子捣在她胸前。


    罗青青对赵秀云可没什么怜惜之情，这一肘子她坏心眼儿地选在了女人的脆弱部位，被她这一捣，赵秀云的胸部肯定得肿起来。


    罗青青嘿嘿一笑，这一肘子权当给这泼妇做丰胸手术了。


    挨了罗青青一肘子的赵秀云「嗷」一嗓子就拿左手捂住了胸，她一边儿胡乱挥舞着棒槌满院子追打罗青青，一边儿连声怒骂自己男人跟儿女们：「孙平川！大军二军金花银花你们都是死人吶！老娘都要被人打死了还不赶紧来帮我！」


    孙平川自持一家之主的身份，自然不肯上前，他悄咪咪给儿女们使眼色，示意他们去帮忙，有这几个大点儿的孩子就够了，孩子们拉住罗青青不让她满院子乱窜，接下来还不是自己媳妇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哪用得着自己动手呢？


    孙平川的计划很完美，几个孩子也听话，一个个开始朝罗青青围拢上去。


    「给我按住她！」赵秀云看一众儿女围了上去，拿棒槌指着罗青青怒骂：「你个贱皮子的老婆娘，竟然敢跟我动手？今儿我非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罗青青早知道这两口子无耻又下贱，她在跟赵秀云缠斗的时候就开始朝大门口的方向撤退了，这几个孩子都没来得及靠近她，她就一熘儿烟地退到了大门外。


    孙家的大门是朝内开的，罗青青跑到门外后一手拉紧着门环一手拽紧了门鼻儿，把大门关得就剩一拃宽的缝隙，孙家的孩子们群情汹汹堵在门后，一个个掰门的掰门，骂人的骂人，七嘴八舌吵吵嚷嚷。


    罗青青身子使劲儿后倾，两只脚紧紧抵住了门槛，她拼尽全力拉紧两扇破木门，扯开嗓子连嚎带喊：「天老爷啊！不给人活路啦，一家人打我一个，孙长山啊！你可睁大眼睛看看吧，我要是死了，都是被你的儿孙们给打死的！」


    嚎完了她看左右邻居们开始探头探脑，罗青青笑嘻嘻地对着门缝里的孙家人开启了嘲讽模式：「傻婆娘生的傻崽子，看看你们那一脸蠢像……」


    没等她骂完，赵秀云冲上来扒拉开了一众儿女，她挤到门边侧着身子连胳膊带棒槌都伸到了门外。


    还没等她发力捶上柯青青一棒槌，罗青青赶紧蹬紧了门槛把两扇门使劲儿往起一关，登时把赵秀云的胳膊给紧紧夹在了门缝里。


    赵秀云哀嚎着松开了棒槌，罗青青松手把两扇门勐地往里一推，除了正当中站着的赵秀云，门后的一众孙家儿女们几乎无人倖免，不是被门撞了头就是被其他兄妹踩了脚，一时间几兄妹痛唿声四起，乱成了一团。


    罗青青把抱着胳膊不停哀嚎的赵秀云一把拉到跟前，阴损至极地在她胸前狠狠拧了一把，嘿嘿嘿，丰胸么，肯定不能只丰一边儿，两边一样大才好看！


    赵秀云被她这不要脸的招数给气得脸红脖子粗，她也顾不得喊疼了，五指成抓就要去挠罗青青一个满脸花，罗青青赶紧伸出手挡了一下，没挡结实，脸上手上火辣辣地疼。


    此时孙家的儿女们也缓过来了劲儿，一个个手伸得老长要抓住罗青青。


    罗青青才不跟他们纠缠，转身就跑，她一边儿跑一边儿嚎抽空还把自己梳得整整齐齐的髮髻给扯得七零八落：「杀人啦！杀人啦！孙平川两口子要杀了我呀！」


    她这绕着弯儿的一路跑过去，吸引了大批村民出来围观，看她形容悽惨又喊得悲切，村民们纷纷上前关切地询问，罗青青惊慌失措抖个不停，只一个劲儿地说孙家全家人都要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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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孙家几个儿女也在赵秀云的带领下一路灰土扬尘追了过来，村民们一看孙家众人果然对着罗青青喊打喊杀，纷纷上前阻拦，还有那腿脚快脑子灵的，赶紧分头去找大队干部来。


    等大队干部们聚齐了赶过来时，场面已经几近失控，孙家众人，罗青青，还有围观的热心群众乱糟糟打成了一团！


    原来孙家人要打杀了罗青青，热心的群众们纷纷上前阻拦，比起尖酸刻薄动辄爱嘲讽人的赵秀云和阴沉沉还爱摆点臭架子的孙平川，当然是见人三分笑，脾性好爱帮人的罗青青更得群众们的心了。


    既然心是偏的，那难免就要拉个偏架，没人去拉扯罗青青，反倒是个个都要去拉扯孙家人，赵秀云是从来不吃亏的人，此刻怒火上头，那肯定是谁拉打谁。


    吃瓜群众们能是好惹的？好心给你们调解矛盾，你居然还打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歹的厉害，没说的，自然是要打回去的。


    吃瓜群众这一还手，自然换来了暴怒的孙家人更兇勐地反扑，再加上还有个搅屎棍罗青青在中间不时偷偷下黒手，一时间众人都打出了真火气，人脑子差点儿没打成狗脑子。


    大队干部们看着眼前的大型斗殴现场，一个个气得脸色铁青，厉声喝止了一众人。


    洗干净脸还换了一身衣服的老支书，顶着面门正中的红肿瘀痕气得拿手点着赵秀云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被老支书拿手指头点来点去，赵秀云颇为不忿，她扯着尖利的嗓子辩解到：「老支书，你是不知道，今天这事儿不怪我，实在罗青青个贱人太过分了。」


    「你给我闭嘴！」老支书怒喝一声拿手指点着赵秀云，唾沫都要喷到她脸上去了：「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嘴臭的泼妇！从今儿早上起，你对着你婆婆一句一个贱人，一句一个死婆娘，你们老赵家就是这家教？」


    「你个没人伦的东西，好话赖话灌不到你耳朵里，不管罗青青是不是你后婆婆，她干的事儿足以做你的婆婆了！」


    「你现在一嘴一个贱人死婆娘骂得欢快，二十年前她替你照顾大军二军的时候怎么没见你骂她？十年前她一边儿照顾你奶奶一边儿带金花银花的时候怎么没见你骂她？五年前她给你照顾小军翠花怎么没见你骂她？去年她衣不解带伺候你快死的公公时怎么不见你骂她？今年她伺候你月子里的儿媳时怎么不见你骂她？」


    「用人时脸朝前，用不着了脸朝后，翻脸比狗都快！你还算个人吗？上午我是咋安顿你们两口子的？我的话一点儿用都没有？你是不是品着我治不了你是不是？」


    怒火沖头的赵秀云被老支书给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她气得原地跳脚直嚷嚷：「你就只训我？今儿这事儿一点儿都不怪我！全是罗青青个贱婆娘……」


    没等她说完，老支书气得是连连跺脚：「你这个婆娘是没救了，不给你个教训你改不了，今儿个我非得治治你，正正咱这桃花村的风气！富贵！富贵！叫民兵队来，把赵秀云给我拉到北洼河的劳改场里去！」


    正对着老支书跳脚的赵秀云惊呆了！


    北洼河的劳改场，那可是各个生产队里集中改造坏分子的地方，里面的人不是偷鸡摸狗的惯犯，就是爱耍流氓到处乱窜的二流子，要么就是投机倒把的滑头，再不就是扒灰偷人的破鞋。


    总而言之，里面关的全是附近几个生产大队里的问题人物，被关进去的人每日里都得在民兵们的看管下不停地轮洋镐打石头，现在自己竟然要被关到那里去？


    赵秀云腿一软瘫到了地上。


    第51章 年代文里的苦情小白菜4 好孩子


    看着委顿在地上的赵秀云, 老支书尤不解气, 他连声催促生产队长孙富贵快点把民兵叫来, 好赶紧把这个婆娘给拉走。


    老支书的催促喝喊不但吓坏了赵秀云，还把孙家的一众儿女都给吓得不轻, 那劳改场能是什么好去处？


    现在这世道，一个人犯错，全家都要受到牵连, 坏分子的子女都是黑五类小崽子, 从说亲到上学，处处受歧视，赵秀云要是被关进去了, 他们几个还能落着什么好？


    一时间几个孩子全都扎撒着手呆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老支书看了一眼他们, 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个连着点过去：「你们一个个的都该成家的人了, 还是非不分？小时候也是绕着你奶前前后后乱转的, 怎么一长大就把这点子恩情全抛开了？一窝子没良心的东西, 没一个随你爷的，全都跟你们那对儿拎不清的娘老子一个样儿！ 」


    老支书把孙家众人噼里啪啦连损带骂了一顿才觉着畅快了些, 面门上好像也胀痛得不那么厉害了, 此时他才有心思细问事情的究竟。


    哭得悲悲切切的罗青青抬起头来, 把老支书给吓了一跳。


    罗青青向来是桃花村一众村民公认的利索人。


    这几年为了方便, 许多妇女都留了剪髮头, 罗青青没有, 她还跟旧式的妇女一样, 一头长髮梳得整整齐齐在脑后盘了一个髮髻，可能是因为出生裁缝之家的缘故，她的衣服永远比别人的要合身，合身的衣服加上整齐的头髮，这就是一个利索的小媳妇。


    此时这个利索的小媳妇披头散髮形容狼狈，脸上血唿啦差几道子，一看就是被指甲给挠的，罗青青瞅着老支书在认真观察自己，她慢悠悠伸出手来把垂在额前的头髮往两边耳朵后面拢了拢，满意地听到老支书倒抽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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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说的，原主这双稀巴烂的手，但凡不是那铁石心肠的人，看到了都会忍不住心生悲悯，实在是太惨了些。


    老支书看着柯青青手上脸上的抓痕冻疮，温声细问她：「他三婶儿，你这伤，是不是赵秀云给你挠的？」


    罗青青顺着老支书的眼神望了望赵秀云，低了头开始抖索着肩膀哭了起来：「上午您走了后，我就跟平川媳妇说中午该做饭了，平川媳妇开口就让我去吃鸡屎，呜呜呜~」


    「我好歹算他们长辈，况且您都交代过他们两口子，不能再打骂我了。」罗青青捂住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气不过，跟平川媳妇分辨了两句，她就领着一群儿女要打死我！我怕的紧，就赶紧跑出来了，呜呜呜~」


    「你少颠倒是非，要不是你开口就要吃鸡蛋白面条，我怎么会打你！」赵秀云赶紧给自己分辨，这次她总算长了教训，再不敢一口一个黑心婆娘烂贱人地辱骂罗青青了。


    「呜呜呜~」罗青青哭得更大声了：「别说我没有吃你的鸡蛋白面条，就算是我要吃，你就能为了这颗鸡蛋领着一群儿女对着我喊打喊杀？ 」


    「孙长山啊孙长山，你可睁开眼睛看看吧，我在你老孙家，一条命还顶不上一颗鸡蛋金贵，天老爷啊~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的儿孙们是一点儿活路都不给我留了，呜呜呜~」


    听了罗青青的话，刚才挨了打的一众热心群众忍不住了，众人议论纷纷对着孙家人一阵指指点点。


    这个提了提自己在打斗中被踩掉的布鞋：「赵秀云这婆娘心肝是黑透了，当着支书的面还敢胡说八道，什么罗青青要吃鸡蛋，罗青青在孙家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她会主动去要鸡蛋吃？我咋就不带信的？」


    那个拢了拢被扯掉了扣子的衣襟说：「这群小的也不行，瞧刚才那凶神恶煞的样儿，白瞎了罗青青疼了他们那么多年，心都坏透了。我看孙家人就是为了报復罗青青上午喊了大队干部去他们家，想要收拾罗青青呢，藉口不带找个好点儿的。」


    孙家的一群儿女听了群众们的议论一个个面色涨得通红，年纪小点儿的银花不服气地嘀嘀咕咕：「她就是要吃鸡蛋了，她就是要吃了！」


    无奈她的话没一个人肯听不说，大家还对她投以鄙夷的眼神，更有那年纪大点儿的妇女直接训斥她：「你可闭嘴吧，小姑娘家家心眼子这么坏，以后怎么找婆家？谁敢聘了你家去？」


    正在这时，大队长孙富贵终于领着两个民兵过来了，俩民兵一人背了一桿三八大盖，上来就拉扯瘫在地上的赵秀云，赵秀云吓得浑身直哆嗦，再不见之前的泼辣样。


    老支书原先也经常到他们家串门，虽说来了家里只找自家公公拉话儿，对他们两口子却也一向优待，客气中透着几分亲昵。


    老头整天笑眯眯的时候她是没把人放在眼里过，现在老头一朝翻脸了，赵秀云害怕了。


    她声嘶力竭地沖老支书求情：「支书，是我不对，全是我不对！我改，我现在就改！求求您老千万别把我送到劳改场去啊！」


    奈何她的哭求老支书充耳不闻，他直接沖围观的人群大声宣布：「劳动最教育人，赵秀云当街追打辱骂婆婆，又不知好歹跟劝架的社员动手，差一点儿就引起了社员集体斗殴，不惩戒她难以服众，现在，把她送到北洼河的劳改场去劳动改造半年，谁有什么意见没有？」


    谁有意见吶？一众人眉飞色舞，恨不得拍手称快。


    这赵秀云平日里就爱掐尖要强，一张嘴死不饶人，不管跟谁说话，都要贬低别人抬高自己，一点儿都不招人待见。


    要不是看在她公公孙长山是个老革命的份上，全村人怕是没一个愿意跟她打交道的，此时她倒了霉，众人高兴都来不及，谁还闲的蛋疼给她求情不成？


    周围群众没人求情，赵秀云的儿女们站不住了，一边儿拦着民兵一边儿急赤白脸地恳求老支书。


    尤其是二军跟金花，这俩人都正是相看对象的紧要时期，去年他们老革命的爷爷过世算是把他们的身价给降了一筹，这下亲娘要是给捉到劳改农场给劳教上半年，他们还有什么身价可言？还上哪儿能找到对象？


    孙家儿女们的恳求老支书充耳不闻，他点着几个人愠怒道：「你们几个给我让开，没把你们几个没人伦的东西给一股脑都送到劳改场去，已经是我看在你们爷爷的份上格外优待你们了。谁要是不服不忿，就跟你们老娘一起去！」


    老支书这话吓到了孙家儿女，一时间几个孩子谁也不敢吭声，老支书满意地点点头，正要喝令民兵带走赵秀云，罗青青开口了：「支书，您等等。」


    「你有什么话说？」老支书心里颇为不悦，自己面门上这一棒槌的无妄之灾全都是因为罗青青，虽说是赵秀云动的手，可要没有罗青青这事儿，给赵秀云两个胆子她也不敢跟自己动手。


    自己已经为了她惩戒了赵秀云，她还想咋地？嫌这惩罚太轻？


    她是老革命的遗孀没错，孙家儿女还是老革命的后人呢，哦，凡是跟她有矛盾的全都关到劳改场去？这妇人心也太凉薄了，毕竟不是自己的儿女，看来她也难能从真心里疼爱孙家的儿孙。


    老支书一边儿想着一边儿大摇其头。


    罗青青红着眼圈沖摇头晃脑的老支书开口了：「支书，平川媳妇是错得厉害，好多时候我想起她都恨得牙痒痒，可她毕竟是孙家的人，是长山几个孙子的娘，长山光荣了一辈子，他也疼爱孩子们，您把平川媳妇往劳改场里一抓，难免给孩子们带来影响，要不你就看在长山的面子上饶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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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你呀你！」老支书头摇得更厉害了。


    这人就是奇怪，刚才罗青青求情前，他揣度罗青青心狠手辣，对罗青青不满，现在罗青青求了情，他又嫌罗青青心慈手软，立不起来。


    「你倒是一番好心，可也看他们领不领情呢？」老支书望向孙家一众人，赵秀云傻呆呆立在当地不动，孙家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上前道谢的。


    「你婆婆给你求了情，我给她面子。」老支书盯着木愣愣的赵秀云：「给你减两个月，你去劳教四个月就行了。」


    赵秀云一听求了情才能免两个月的劳改，顿时不乐意了，罗青青个死婆娘就是假好心，她要真心想求情，就该跪在地上给老支书磕头，把自己的刑罚全免了才是。


    现在她不咸不淡地说几句话，只免了两个月的刑罚，自己还不是要背上一个去过劳改场的污名，反正已经去了，还在乎这两个月不成？


    赵秀云心里不满，面上就带了几分出来，对比一下罗青青的大度，再看看赵秀云的表现，老支书未免更偏了罗青青一些。


    他怒视赵秀云，大声对群众们宣布：「咱们桃花村，自古以来就民风淳朴，做老人的，要慈爱，对待子女儿孙不能打骂虐待，当小辈儿的，更要孝顺尊重老人，我是决不允许有人跟赵秀云一样，对自己长辈婆婆动辄打骂的，只要谁敢罔顾人伦不贤不肖，没说的，统统去北洼河给我改造去。多干几年活儿，就什么道理都明白了！」


    老支书说完了一挥手，两个民兵拉起赵秀云就走。


    孙家几个孩子连哭带喊地要去追，罗青青慌慌张张上前拉住金花银花交代二人：「别追了，赶紧回家给你们娘收拾衣裳被褥送过去才是正经。」


    金花倒是听进去了，银花却勐地一推罗青青，嘴里哭喊到：「不用你假好心！」


    罗青青被她推得跌跌撞撞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围观群众立刻一片嘘声。


    老支书气得脸红脖子粗厉声喝道：「你是不是想跟你娘一起去北洼河？」


    银花咬紧了嘴唇没敢吭声，老支书恨声道：「不想去？不想去就按我说的做，年纪轻轻脑子里灌得都是浆子不成？你听不懂人话？」


    被老支书这么噼头盖脸一顿训，银花哪能受得住？这姑娘扔下几个兄姐嘤嘤嘤哭着跑回家去了。


    老支书看着剩下来几个孙家孩子道：「我跟银花说的话你们也听着，都给我记到心里去，做人，要知恩图报，咱桃花村，容不下丧天良的人！谁要是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我有的是方法治你们。」


    剩下的几个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不点头不行啊，说句难听点儿的话，这老支书就是桃花村的土皇帝，生产队长孙富贵都要听他的，他虽然没掌握众人的生杀大权，可也是一言九鼎不容招惹的存在。


    村里最混不吝的孙大愣子，因为打老婆被支书给整治了一通，什么挑粪铲屎的脏活儿累活儿都派给他干，工分却给他记得最少，如此三个月后，孙大愣子连眼睛都不敢朝媳妇瞪一下，自家可不想挑战老支书的权威。


    老支书见他们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朝罗青青点点头自顾自背着手回去了。


    看看天色此时已经是半下午，折腾了大半天罗青青饿坏了，她看着几个「孙子」「孙女」慈爱地微微一笑：「好孩子，咱们也回吧？」


    第52章 年代文里的苦情小白菜5 救命之恩唯有以身相许


    罗青青对着孙家的几个孩子笑得慈蔼, 孙家的孩子们却一个个都拉长了脸, 唯有金花对着她强笑了下。


    「唉, 可怜我那好儿媳，这下该受苦了。」罗青青装模作样嘤嘤两声：「咱们赶紧回去吧, 都半下午了，你娘饭都没吃就被带走了，肯定得饿了, 回去做点饭给你娘送过去。」


    几个孩子垂头丧气地跟在她身后回到了孙家, 早先跑回来的银花站在院子里还哭得一抽一抽的，孙平川阴沉着脸坐在院子里，几个小点儿的孩子全都瑟缩在堂屋里。


    看到罗青青领着几个孩子回来了, 孙平川翻起眼皮瞄了罗青青一眼, 阴沉着脸一语不发。


    罗青青笑得开心, 她拉了个凳子一屁股坐到了孙平川面前, 沖那几个孩子一挥手：「来来来！跟你们爹说说, 今儿你们打我这事儿老支书是怎么处置的, 说仔细点儿，省得你们爹听不清。」


    几个孩子谁也没敢吭声。


    「不想说算了, 估计银花已经说清楚了。」柯青青扫了他们一眼, 沉声喝令立在一旁的银花：「这么大姑娘了, 一点儿眼力见没有, 一天到晚游手好闲, 半下午了, 一家人连中午饭都没吃, 也不说帮着干点儿活，赶紧进屋替嫂子看孩子，让你嫂子出来做饭。」


    银花站地上一动不动，罗青青站起来一脚踹飞了小木凳：「咋地？我说话不好使是不是？信不信我去找老支书把你也送去北洼河？」


    木凳临空飞过半个院子，重重地砸在东厢的墙上。


    被罗青青呵斥的银花嘴一扁又要哭，没等她眼泪掉下来，罗青青断喝一声：「好了！收起你那猫尿吧，一天到晚不是挑三拨四就是偷奸耍滑，这么大姑娘了，牛心左性的厉害，再不掰掰你这性子，怕是要老死家中嫁不出去了！瞪我干啥？还不给你嫂子看孩子去？」


    银花眼泪婆娑地看着孙平川，只盼着自家老爹能给个提示，只要亲爹一声令下，她还敢跟罗青青再干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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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平川却垂着头一言不发，他怂了。


    想到村里那些被老支书收拾过的刺头，孙平川是一下也不敢多言语，闺女蠢，他可不蠢。


    自家媳妇被送到北洼河这事儿已经能看得出来老支书的态度了，他这是对自家不耐烦了，此时不宜再跟支书对着干，这老头向来说一不二霸道的厉害，他已经提出了警告，自己要敢不遵守，老头多的是法子整治自己。


    不想挨整的孙平川，此刻唯有保持沉默。


    憋着一口气准备再跟罗青青大战一场的银花，等了半天没等到来自亲爹的指示，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进屋看孩子去了。


    罗青青又命令金花：「赶紧进屋给你娘收拾点衣服被褥，等会儿让二军给你娘送过去。」


    金花应声去了，这时大军媳妇垂首敛目从屋里走了出来。


    罗青青招唿她：「大军媳妇，快做饭去，大家都饿坏了，做一锅白面的面条好了，别放豆面，不然一锅煮出来黏煳煳跟浆子一样，别说吃了，看着我就噁心。」


    大军媳妇偷眼打量自家公爹的神色，孙平川还是木楞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她又偷偷看了看自家男人，孙大军点点头转身回屋了，大军媳妇一熘小跑进去灶房做饭了。


    罗青青又喊了小军：「小军去给你嫂子烧火。」


    孙小军本不想去，可他早上只喝了一碗稀粥吃了一个三合面的馒头，此刻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光景了，他早就被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咕噜噜响成了一团。


    这小子盘恆了一下利弊，乖乖去烧火了，守在厨房还是有好处的，最起码饭做好了可以第一个吃。


    罗青青拿出了自己的洗脸盆，接着使唤人：「宝花去灶房给我打盆温水来。」


    宝花跟只小老鼠样缩头缩脑地熘到罗青青身边，接过脸盆又顺着墙根熘到灶房里去了。


    「玉花翠花过来，你俩把凳子收拾着搬回屋里去，顺便把院子里的鸡屎铲一铲，几只鸡，关到后院去不行？非得撒开满院子乱跑，拉得到处都是鸡屎。」罗青青站在院子当中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转过身来看着垂头丧气的二军，罗青青笑得温柔又慈蔼：「二军，去把外面院墙边晾晒的秸秆都收拾到灶房去，一会儿太阳落下去就该返潮了。」


    收拾柴草？以前这活儿不都罗青青自己干的吗？她不想干就来使唤自己？


    孙二军眼皮子都不带夹罗青青一下的，生产队要出工的活儿他还不想干呢，况且是家里的杂活儿？


    惧于老支书的威慑，这小子决定以后不再跟着爹娘打骂罗青青了，但是罗青青想要使唤三孙子一样使唤自己，那也是没可能的事儿，老子娘说的话我二军还不一定听呢，况且是你个后奶奶？您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吧，孙二军拍拍屁股出门了。


    罗青青莞尔一笑也不追究，只站到灶房门口催促宝花赶紧给她端温水来，等温水端出来了，她细细洗净了手脸，又喊金花给她拿蛤蜊油来润手脸。


    正给自己亲娘收拾东西的金花不想搭理罗青青。


    大姑娘金花又委屈又难堪，想起老支书的呵斥，村民们的议论，眼泪都快下来了，今天真是太失策了，不应该为了讨好爹娘就跟着一起跑出去追打罗青青。


    孙平川夫妇生了三男五女八个孩子，原本除了三个男孩，几个闺女在两口子眼里都差不多，也没个谁高谁低，谁轻谁重。


    自打孙长山过世后，孙平川夫妇就开始针对罗青青，眼看着又蠢又毒的二姑娘银花靠踩罗青青渐渐地在孙平川夫妇跟前得了脸，颇有心机的大姑娘金花坐不住了。


    她跟二军都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家里孩子多开销大，家庭资源就那么多，那肯定是孙平川夫妇疼爱谁，就给谁的多，她能不能有份体面的嫁妆，全在孙平川一念之间。


    为了讨好自家爹娘，她也开始对罗青青又踩又贬，日常挤兑这个带大自己的后奶奶完全不在话下，只盼着自家爹妈能看到她的一片孝心，在她出嫁的时候手头松一松，能给她置办一份儿像样点儿的嫁妆。


    现在可好，娘被抓去北洼河劳改去了，她自己也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尽了脸面，现在就算爹娘给了好嫁妆又有什么用？还会有人来提亲吗？


    罗青青执着地要蛤蜊油，高一声低一声喊个不停，金花恨恨地把手里正叠着的衣裳摔到了床上，回到姐妹几个的屋里给罗青青拿了蛤蜊油来。


    眼看着罗青青拿指甲顶开了贝壳狠狠地在里面抠了一大坨出来，金花眼皮子直跳，这盒子蛤蜊油说起来是几姊妹公用的，实际上却被二妹银花看成了自己的私有物。


    自己用一下还好，毕竟是长姐，银花虽然不悦，却也只敢暗地里摔摔打打几下子，要是底下的几个小妹子哪个敢动一下，银花是上手就打，抬手就拧。


    现在后奶奶随手就挖走了这么一大坨，回头银花肯定看得出来，她不炸毛才怪呢！


    罗青青抬眼一撇金花复杂难言的表情，把贝壳一压装到了自己口袋里：「我的手皴得厉害，这盒子油借给我用了。」


    金花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对着仔细涂摸手脸的罗青青道：「那银花要是问起来，我，我咋跟她说呀？」


    「这有啥说头？」罗青青漫不经心瞟了她一眼：「你奶奶我手皴了，要用她一盒蛤蜊油都不行？银花小的时候还跟我说过，她长大了要孝敬我麦乳精奶粉呢，麦乳精奶粉我是没见她的，这盒子蛤蜊油就权当她的孝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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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花失魂落魄地回去继续给自己老娘整理衣服被褥去了，柯青青抹完了油又喊来宝花替自己倒了水，收拾利索后一头钻进厨房里催促大军媳妇做饭。


    眼看着面条要出锅了，她抢先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盛完了才把勺子递给大军媳妇，施恩一样点点头道：「好了，给大家盛饭吧！」


    罗青青端着面条到了堂屋指使着几个孩子把饭桌给收拾好，自己大马金刀往主位上一坐扬声招唿自己的便宜儿子：「平川吶！别发呆了，快来吃饭。大军，别躲屋里偷懒了，赶紧去帮你媳妇端碗。」


    在罗青青的招唿下，刚才还打得不可开交的一家人齐聚在堂屋里的饭桌上闷头吃饭。


    吃完饭罗青青放下碗筷环顾了一圈围着桌子的众「儿孙」们，微微一笑开口了：「搁以前，吃完了饭都是我收拾，可我品了品怎么这么不对味儿呢？」


    「我是咱们家辈分最高的，你们都是我的孙男娣女，我看遍全村也没见哪家是儿孙们全闲着，要老太太去洗碗的，以后咱们家也随大流好了，人家怎么做，咱就怎么做，你们觉得咋样？」


    罗青青这话是有的放矢的，这年月跟后世不同，家家户户都穷，生活物资极其匮乏，不是那特别富裕有本事的人家，连个铁锅都买不起，所以分家的不常见，多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


    这一大家子人吵吵嚷嚷住在一起，婆婆就是当仁不让的女主人，权威极大的，家里有儿媳妇的人家，还真没有做婆婆的每天刷锅洗碗的。


    原主本就是个勤快人，又年轻脸嫩，她不好意思在比自己年纪还大的继子，继子媳妇面前端婆婆的架子，所有家务活儿都是抢着做，这一来二去的，家务活儿反倒都成了她的分内事一样。


    现在罗青青还会做吗？那必须不做了呀！


    她说完这话也不管众人作何反应，一抹嘴站起来回屋了，家务活这种东西，以后是别指望自己干了，谁爱干谁干去。


    别好了门躺到东厢小屋里的床上，罗青青长嘆一口气，今儿个这一通折腾真是把她累坏了，这具身体太过于瘦弱又营养不良，以后得好好调养调养才是。


    罗青青躺在床上一边儿歇息一边儿翻看着原身的记忆，看着看着忍不住潸然泪下，原身这一生，真是太苦太苦了！


    她这一生的苦难，都要从她的孝顺说起，孝顺闺女罗青青会嫁给孙长山，全是因为一场救命之恩。


    二十五年前，罗青青还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跟着开裁缝铺的罗老爹住在杭城里。


    裁缝铺里专做旗袍，罗老爹七八岁上就去学徒，一做二十年才出师，手艺精湛不在话下。


    要是搁在太平年月，照罗老爹的技艺，也能吃上一碗安稳的手艺饭，可惜罗老爹生不逢时，当时国内烽烟四起。


    裁缝铺一开二十年，各路人马在杭城来来去去，罗老爹的裁缝铺仅是勉力维持。


    政府军打过来解放杭城时，原来占领杭城的人马溃败而逃，一群暴徒趁着兵荒马乱的节骨眼上开始兴风作浪，他们卸了门板把裁缝铺洗劫一空不说，还要把长得水葱一样儿的罗青青给带走。


    罗老爹舍了命地去护自己的独养闺女，结果被这群亡命之徒给给打的吐血倒地不起，正在罗青青将要被拉走的紧要关头，政府军终于进了城。


    担任排长的孙长山身先士卒跑在最前面，跟这群狂徒撞了个正着，没说的，孙排长一梭子子弹下去，这群亡命徒死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也吓尿了裤子。


    孙排长穷苦人家出身，最是体恤劳苦大众，不但留了两个兵照顾罗家父女，还招来了医护人员给罗老爹进行了急救。


    此时的孙排长对于处在危难关头的罗青青来说，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下凡的天神。


    跟罗老爹一样口音的天神还有自己的使命，救助了罗家父女后就翩然而去，杭城这匆匆一面，深深地印在了罗青青心里。


    这遭劫难对罗老爹来说就是灭顶之灾，罗老爹的两只胳膊一条腿都被打断了，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靠手艺吃饭的人，失去了灵活的双手，那还能端得稳饭碗吗？


    万般无奈，罗老爹带着罗青青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转眼四五年过去了，罗青青长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正当她要谈婚论嫁的时候，隔壁村里的老革命伤重退伍了。


    罗青青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被炸弹炸的眼瞎腿瘸的老革命，正是当初救过父女俩性命的天神。


    话本子里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只是话本子里救助落难女子的侠义之士不是出身富贵的大家公子，就是风流倜傥的文人雅士，眼前这个眼瞎腿瘸的半老头子是不是差的有点儿远了些？


    第53章 年代文里的苦情小白菜6 欠挨揍！


    自打在杭城遭了那一场大劫, 罗老爹的身子就开始衰败了, 回到家乡又勉力支撑了四五年, 自知命不久矣的罗老爹就剩两个心愿，一件是闺女的终身大事, 另一件就是报恩了。


    闺女的终身大事容易解决，自己做了多年生意，还有些微薄的积蓄, 照着现在村里人发嫁闺女的标准, 这点子积蓄足够给自家闺女准备一份体面的嫁妆了。


    难的就是报恩，当年正逢战乱，只来得及跟恩人匆匆通报了一下姓名信息, 偌大的国家, 哪怕恩人跟自己口音相同, 又去哪里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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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老爹学徒出身, 从小到大师傅一直对他耳提面命, 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 承了别人的恩情不报答，枉生为人, 去了阴间也必将收到惩戒。


    师傅二十年的教导罗老爹谨记在心, 自己时日无多, 救命之恩却还没有报答, 这件事儿难免成了罗老爹的心头之憾, 三不五时就要感慨一番。


    此时听闻恩人伤重退伍, 罗老爹坐不住了, 三不五时就要提些鸡鸭鱼肉去孙家探望恩人一番，经常探望恩人的罗老爹发现恩人的日子越过越艰难。


    老母年纪大了不好过多劳动，儿媳年轻要避嫌，儿子毕竟是男子行事不够仔细，刚回来时哪怕眼瞎腿瘸依然精精神神的恩人，没半年就鬍子拉碴衣服脏乱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看着恩人日子过得如此凄慌，罗老爹心有不忍，恩人自己有退伍工资伤残补助金不缺钱，此刻恩人需要的肯定不是鸡鸭鱼肉，是一个贴心人的照顾。


    现在新社会了，不兴买卖丫头小厮，怎样才能给恩人找个贴心又贴身的人呢？罗老爹的眼睛不由自主就转到了自己闺女身上。


    于是在罗老爹的安排下，才将将满十八岁的罗青青就嫁给了眼瞎腿瘸还大她二十多岁的孙长山。


    嫁给孙长山的罗青青没有辜负罗老爹的期望，被罗老爹按照旧式思想带大的罗青青，信奉的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虽说救命恩人孙长山的外形不符合话本子里的描述，但这一点儿也不妨碍他在罗青青心目中的伟岸形象，怀揣着报恩之心嫁给孙长山的罗青青，把心都掏出来给了孙家人。


    孙长山的一应事务她都打理的妥妥噹噹，家里家外的活计抢着做，不但孙长山对她非常满意，还赢得了一众村民的交口称赞。


    在罗青青细心照顾下，一身伤病的老英雄孙长山又活了二十多年，送走了孙长山，罗青青并没有摆脱孙家自己出去单过的想法。


    一日为夫终身为夫，夫死从子，她是没生育过，可这不是有继子吗？她在孙家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已把自己当成了孙家的一份子。


    在罗青青看来，她尽到了为人妻的本分，继子年龄比自己都大，她是没法子尽为人母的本分了，只好把继子的孩子都当自己亲生的一样疼爱，也算是另类的尽为人母的本分了。


    亲亲热热一家人，应该互相扶持照顾到老。


    她哪知道继子孙平川早已看她不顺眼多时了呢？孙长山当年回来时津贴退休金和伤残补贴加起来好大一笔，满以为能靠老爹的工资过上好日子的孙长山，发现他爹竟然把自己的钱竟然都寄给了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战友遗孤？


    战友遗孤比亲儿子都重要？孙平川为此愤愤不平，不管他怎么明里暗里表示不满，孙长山依然故我，孙平川暗搓搓恨上了自家老爹，对罗青青，那自然是恨屋及乌了。


    虽然对老爹和继母不满，碍于老爹的特殊身份，孙平川是敢怒不敢言，平日里顶多对孙长山夫妻爱答不理，却还不敢动辄辱骂罗青青。


    熬了二十多年，孙长山过世了，碍眼的罗青青自然更碍眼了，真是看她一眼都多余。


    孙平川两口子没了顾忌，开始肆无忌惮挤兑罗青青，只盼着这个碍眼的婆娘早早离了自己家。


    七八个孩子自然也不是傻子，自家爹娘爷奶之间的暗涌，他们还是能感受到的，哪怕孩子笨的感受不到，孙平川两口子也会让他们明白。


    但凡哪个孩子过了六岁还敢多跟罗青青亲近，只要被孙平川两口子看到，必要叫到背人处找理由呵斥上几声，时间久了，孩子自然就明白了爹妈的意思。


    有那机灵的，开始跟着自家爹妈一起挤兑罗青青，罗青青在孙家人的围攻下，又坚持了二十年，在她六十岁那年，用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在了孙家的门框上。


    记忆整理到这里，罗青青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个不停，身体颤抖的厉害，原身情绪太过于激动，罗青青感觉心脏都在隐隐作痛。


    她按住胸口哽咽着喃喃自语：「放心，放心，但凡是羞辱过你的人，我必会替你报復回去。」


    罗青青躺在床上哆嗦成一团，好半天心脏才不再疼的那么难受了，她坐起来深唿吸了好一会儿，才觉着平静了下来。


    原身一腔真心对孙家人，把孙家众人都当至亲之人看待，在孙家当牛做马四十多年，最后却被一众儿孙羞辱至死，也难怪她怨气如此之大。


    原身死在二十年后，那年她六十岁，孙平川夫妇接二连三地丢钱，这两口子第一时间就把怀疑的眼光投向了罗青青。


    罗青青几番辨白，孙平川两口子压根就不信她的，家里没有被人翻动过的迹象，贼人能悄无声息就找到放钱的隐蔽处，一看就是家贼干的。


    老古话不都说了吗？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家里就罗青青一个外人，其余众人都是自己的儿孙，儿孙们想要花钱肯定找自己要了，犯不着偷，唯有罗青青最有动机！


    孙家人几度把罗青青住的小屋翻的底朝天，却没有找到一点儿线索。


    被孙家众人防贼一样紧盯住的罗青青，多少个夜里哭得是泪流满面，难以入眠，她只盼着孙平川夫妇能早日找到真正的贼人，洗刷自己身上的污名。


    奈何千防万防，孙平川夫妇换了好几个地方藏起来的钱财，又被贼人给偷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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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平川夫妇勃然大怒，赵秀云认定了钱一定是被罗青青偷走的，非要搜罗青青的身。


    两个儿媳妇把罗青青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发现罗青青兜里比脸都干净，自然是一分钱都没摸出来。


    赵秀云却不信，她恶狠狠怒骂：「贼婆娘不知道把钱塞到哪儿个哔——里去了，摸一摸能搜的出来？让她把衣裳脱干净了一件一件地搜！」


    如此羞辱罗青青怎肯乖乖就范？她的激烈反抗惹恼了赵秀云，这个心黑手狠的老婆子招唿儿媳孙媳，几个人按住罗青青在庭院里就把她扒了个精光！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赵秀云骂骂咧咧踹了罗青青几脚走开了，罗青青当晚就给自己准备了一根红腰带，第二天拂晓前穿着整整齐齐扎着红腰带吊死在了孙家堂屋的门框上。


    结果自已就穿来了，罗青青暗嘆一声，为原身一万个不值得。


    这个世界，她只有一项任务：报仇！让真正的小偷大白于天下。


    此时距离事发还有二十年，跟赵秀云一起扒罗青青衣服的三个人，二军媳妇，小军媳妇还有赵秀云的大孙子媳妇儿还没嫁进来，罗青青一时间也分不清哪个才是小偷，此刻自然不是报仇的好时机。


    她细细盘算了一番，主要演员没到齐，这好戏还不能开锣，那自己该怎么办？


    在孙家熬上二十年？不不不！还是别了。


    虽然自己性子强硬不可能像原主一样被孙家人欺负挤兑，可她看着孙家一众人觉得个个都面目可憎，让她跟这群人共处一个屋檐下二十年，她可没那个心情。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离开，等二十年后所有嫌疑人齐聚一堂，她再来找这些人算帐。


    问题是现在她所处的这个七十年代，对国民管制的厉害，出个门不管是住店还是乘车，都要介绍信工作证。


    她身为一个农村户口的平民老百姓，介绍信，工作证，那是见也没见过的东西，上哪儿弄去？


    罗青青穿上鞋在小屋里绕着圈地踱步，挠秃了头也没有想到能弄到介绍信的办法。


    她停下脚步对着黑乎乎的小窗户长嘆一声，没说的，等着吧！


    好在此时已经是七十年代中期了，再有两三年就要改革开放了，她只需要再等上两三年就能光明正大地离开这桃花村了。


    罗青青爬到床上踢掉了鞋，躺到床上拉开被子把自己紧紧包住，裹紧后她艰难地翻了个身，这破被子太薄了，明天得换一床厚的。


    第二天鸡叫头遍罗青青就醒了，原身的生物钟太强大，她睁开眼睛看了看黑乎乎的小破窗，翻了个身心安理得闭上眼睛继续睡。


    用了半晚上才暖热的被窝，此时正是舒服的时候，不睡到日上三桿再起，对得起这被窝吗？


    等罗青青又睡了一觉醒来，天色刚刚大白，她伸了个懒腰爬起来穿好衣服拉开门。


    大军媳妇已经在灶房里做早饭了，罗青青进去巡视了一圈，指使着一个孙女给自己打了洗脸水，正准备好好洗把脸，银花铁青着脸冲到了她面前。


    「还给我！」这姑娘站在罗青青面前气得小胸脯子一起一伏。


    罗青青对着她一挑眉戏嚯地说：「我欠你啥了？」


    「别装傻！把蛤喇油还给我！」孙银花眼睛里都要冒火了。


    爹娘就只疼爱三个兄弟，大哥成亲了单独一个屋，二哥自己一个屋，小弟虽然年纪还小跟着爹妈睡，却也有自己的屋子。


    家里五个姊妹却只能挤在两间打通了的厢房里，爹娘对闺女们是一点儿也不上心，兄弟们要买点儿什么爹娘能满足就满足，轮到姐妹们，想要个啥那是千年万难。


    这盒子蛤喇油，才一毛五分钱，却是她费劲千辛万苦跟娘讨要来的。


    亲姊妹她还捨不得给用一下，现在这个后奶奶竟然整个给拿走了？真是岂有此理！


    「蛤喇油。」罗青青从兜里掏出了蛤喇油托在手掌上。


    初冬的清晨阳光清透明亮，照在小巧的贝克上更显得它稚拙可爱。


    银花盯着这个小贝壳气得眼都红了，她伸手去抢，罗青青灵活地一转身让开了。


    她看着气急败坏的银花乐呵呵地道：「我咋记得你小时候还说过长大了要买奶粉麦乳精孝敬我来着？现在奶奶的手皴得厉害，奶粉麦乳精奶奶用不着，你把这盒子蛤喇油孝敬给奶奶好了。」


    「臭不要脸的你是谁奶奶？」银花怒沖沖扑过来就要去抓罗青青拿贝壳的手。


    罗青青等她抓住后一把扯住了这姑娘的头髮，左右开弓给了她两个耳光：「怎么跟奶奶说话的？欠挨揍！」


    第54章 年代文里的苦情小白菜7 有爹生没娘养的棒槌


    挨了两个耳光的孙银花懵了, 她愣了一下后「嗷」一嗓子就直直地伸出两只手朝罗青青脸上抓来, 这死婆娘竟然敢打我？是嫌脸上不够花吧？今儿非给你挠个稀巴烂不可！


    罗青青朝旁边一侧身抓住孙银花一只手腕儿顺势给她拧到了身后, 底下一脚踹到了她膝窝里，孙银花应声就跪下了。


    罗青青按住她的肩膀往前一推, 孙银花就毫无反抗地被她给推得趴到了地上，罗青青一屁股坐到了她背上。


    孙银花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骂边卖力挣扎, 罗青青坐在她背上稳如泰山, 她骂一声，罗青青就在她屁股上狠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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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平川和孙大军孙小军父子三人还没起床，孙二军昨晚出去到现在也没回来, 大军媳妇在灶房里做饭装听不见。


    院子里就剩了孙家几个姑娘, 宝花玉花翠花几个小点儿的吓得在灶房门口缩成一团, 金花扎撒着手绕着两人不停劝解。


    「好孙女, 今儿奶奶教你个乖, 不管啥时候, 这做小辈儿的就要有小辈儿的样子。」罗青青一边儿笑一边儿低声跟孙银花「讲道理」。


    「你们几姊妹，都是自打满了百天就开始跟我睡, 一天到晚都是我抱着你们, 白天里你娘还给你们餵几口奶, 晚上你娘不餵奶, 都是奶奶我半夜里爬起来给你们搅了面煳煳填肚子, 奶奶我对得起你们孙家所有人。」


    罗青青说着在孙银花腰上狠掐了一把, 疼得孙银花吱哇乱叫。


    罗青青坐在她背上一摇一摆慢悠悠地教训她：「奶奶我是个慈祥的好奶奶, 照顾你们长大劳苦功高，你们这群小崽子要好好孝敬奶奶知道不？别逼着奶奶去支书那里哭诉你们不孝顺。」


    「昨天老支书咋给你们交代的？睡一觉就全忘记了？年纪轻轻记性这么不好？」罗青青继续摇晃身体，压得孙银花哀哀直叫。


    「你们要是不服气，咱们就试试看，看老支书说话算不算数。」罗青青语带威胁，银花的哀叫声也小了，昨天老支书说要送自己到北洼河跟自家老娘作伴时那认真劲儿，还真是让人心里发憷。


    金花急忙上前打圆场：「好银花，赶紧给奶道个歉，以后可不能再惹奶不高兴了。」


    这伶俐姑娘又转过来对着罗青青连连赔不是：「奶你原谅她吧，她就是小孩子心性，护食儿的厉害，奶您对我们的好，哪是一盒子蛤喇油能报答完的。」


    「你倒是嘴甜。」罗青青撇了她一眼转向孙银花：「银花你说呢？」


    孙银花趴在地上呜呜啦啦哭得伤心，她一向要强，爱跟姊妹们争个高下，此刻罗青青把她压在地上连打带拧，她在姊妹间脸都丢尽了。


    如果不服软，罗青青个死婆娘肯定不会放开自己，自己还要继续丢脸下去吗？爹呢？大哥呢？怎么还不出来给自己主持公道？


    旁边儿的金花都快要急死了，昨天后奶奶回来摔了凳子自家老爹都一声不坑，看来爹也拿后奶奶没办法。


    既然如此，自己姊妹更没必要跟这个后奶奶硬顶了，顶的这后奶奶真要找了支书去哭诉，那银花免不了要被惩罚。


    娘已经被送去北洼河劳改了，要是再有一个劳改的妹妹，天吶！金花都能想像到村里的碎嘴婆娘们提起自家会是怎样的语气表情。


    在金花的反覆劝说下银花借坡下驴，跟罗青青道了歉。


    罗青青心气儿顺了终于放开她站起身来，看着眼前哭得鼻头眼睛都红肿着的银花撇了撇嘴：「好孙女儿，以后在奶奶跟前恭敬点儿，别整天没大没小的出口成脏，奶奶听了心里不痛快是小事儿，叫外人听见了，那还不得骂你是个有爹生没娘养的棒槌？」


    孙银花哭着沖回了房里，罗青青耸耸肩去洗脸，跟孙银花纠缠的这一会儿功夫，洗脸水都凉透了。


    罗青青站到房门口一声招唿，宝花立马跑来给她重新兑了热水，金花捡起地上的蛤喇油恭恭敬敬给罗青青送了过来。


    孙女儿们如此有眼色，罗青青毫不吝啬地给了她们一个赞赏的眼神。


    等她慢悠悠梳洗完，孙家父子也起床了。


    除了孙小军是一脸的瞌睡迷煳像，孙平川跟孙大军脸色都阴沉的能滴水，罗青青暗暗发笑，这父子俩肯定在她跟银花争斗时就起来了，要不然脸色不会这么难看。


    孙家父子都板着脸，几个小姑娘噤若寒蝉，大军媳妇一声不吭领着众小姑子们摆碗筷端饭，罗青青自然是一屁股又坐到了上首主位上。


    唏哩唿噜吃完了饭，罗青青放下碗就命令孙平川：「平川吶，把西厢房的门打开，我拿点儿东西。」


    西厢房算是孙家的库房，里面放的都是些粮食农具和平时用不着的杂物，日常都是上着锁的，钥匙一直都是孙平川夫妇掌管。


    孙平川撇了罗青青一眼默默吃饭一声不吭，他一向这样阴沉，只要哪个说的话不顺他的心，他就抬起头四十五度角从眼皮子底下看人，那模样别提多欠揍了。


    他不出声，罗青青也不多废话，取下挂在灶房窗户上用来噼柴的斧头，对准西厢房的门锁两斧头下去把门鼻子给噼掉了。


    她这彪悍行为把孙家人给惊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孙平川怒火上涌正准备砸了手里的碗，举起来后想了想没捨得，只把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冷哼一声重重地把碗顿在了饭桌上。


    孙平川的怒火吓得孙家众儿女一声都不敢吭，罗青青抬头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只敢对着空气发脾气有啥意思？你个哈怂有本事来跟我互怼啊！


    孙平川没胆子跟罗青青互怼。


    他算是看出来了，罗青青是不想忍了，这婆娘敢对着自家媳妇儿孩子张口就骂抬手就打，那对上自己，她肯定也客气不到哪儿去。自己要是话说得不顺她的心，这婆娘是真敢跟自己动手。


    婆婆跟媳妇打架算是婆媳矛盾，虽说传出去不好听，可在村里也不算啥稀奇事。


    儿子跟娘打架的，那在桃花村可是绝无仅有，尤其自己还是继子，真要跟罗青青打起来，不只脸面丢个精光，老支书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这老头肯定会处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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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平川品了品利害关系，觉得跟罗青青发脾气得不偿失，他站起来一脚踢开凳子准备出门逛逛，转而想到昨天媳妇儿才被抓起劳改，自己此刻出去难免要遭人说三道四，他气得又踢了凳子一脚转身回屋往床上一躺挺尸去了。


    孙平川这么一大团低气压在家里戳着，家里的孩子们个个胆战心惊，生怕弄出点儿动静来惹了他变成出气筒，走路都开始蹑手蹑脚，连最调皮的孙小军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罗青青全然无感，她进到西厢房好一顿翻腾，拿了草蓆在院子里阳光好的地块儿铺上，又把赵秀云积攒的棉花拿了两包出来，准备给自己重新缝一下被子。


    她盖的被子太单薄了，晚上睡觉简直能冻死个人，原主不知道是怎么忍受的，反正她是忍不了。


    大军媳妇跟金花看着罗青青的行为忍不住一阵心惊胆跳，家里的棉花是赵秀云攒给二军成亲用的，现在罗青青动用了，等赵秀云回来，还不得翻了天？


    罗青青才不管这些，她抱出了自己的被子，刚准备要拆开，家里来人了，孙大头媳妇儿咯吱窝里挟着一卷子红布来到了孙家。


    大头媳妇儿一进门看罗青青的架势未语先笑：「她三婶子，忙活啥呢？哟！这拆洗被子呢？」


    「不算拆洗。」罗青青笑着把她让到草蓆子上坐下：「我年岁大了，越来越怕冷，今儿再给被子絮上一层棉花。」


    「那可巧了，你一个人儿不好弄，我帮你。」大头媳妇一把拉过罗青青还没来得及拆开的被子反覆捏了捏，压低了嗓子跟罗青青道：「这被子也太薄了点儿，你就一直盖这被子？」


    「嗯吶！」罗青青点点头：「这被子不算薄了，主要是我年纪大了，最近突然畏寒怕冷的厉害，想要往里头再加点棉花。」


    大头媳妇儿一边儿帮罗青青拆被子，一边儿摇头嘆息：「你呀你，就是实诚的厉害，想要处处给人家脸面上抹粉，也得看人家愿意不愿意呢？」


    大头媳妇撇了撇嘴，不屑地往堂屋方向望了一眼。


    这罗青青以往不管啥时候在外面都是说孙家人的好话，昨儿个能闹那么一出，想也是被欺负的忍不下去了吧？


    从这被子就能看出来，入冬这么久了，天气不说滴水成冰，可也冷得够呛，这么薄薄的一个小被子，顶多装了二斤棉花，没把罗青青冻坏算她人长得结实。


    指着这小被子过冬，怕是非得把人冻出个好歹来不可。


    罗青青又不是傻子，能不知道冷吗？她盖那个小被子，肯定不像她说得那样不觉得被子薄最近才觉得冷，那肯定是赵秀云不给罗青青棉花用嘛，不然怎么昨儿个赵秀云被拉去劳改，今儿个罗青青就觉得被子薄要絮棉花了？


    唉！这后娘不好做呀！看看罗青青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孙平川一窝子了，也没见哪个对她有一丝好脸色。


    昨儿个赵秀云被拉去劳改，村里竟然还有一群婆娘议论罗青青心太狠，说什么后娘就是后娘，哪怕不心疼儿媳妇，好歹也心疼心疼孙子孙女，有一个劳改过的娘，对孙子孙女儿们的名声影响太大了，这要是亲奶奶，看在孙子孙女儿们的份上，也得拼死了跟老支书求情。


    呸！一群是非不分的臭婆娘，下次再听到她们胡说八道，非唾她们一脸不可，看看赵秀云怎么对待罗青青的，罗青青又是怎么对孙家人的，应该让这些碎嘴婆娘们也全都尝尝被儿媳妇虐待的滋味，看她们还能不能说得出这么轻巧的话。


    罗青青微微一笑询问大头媳妇儿：「你闺女不是快成亲了？你不在家里给她备嫁妆，咋还有空出来串门？」


    「嗨！你不说我都忘了，今儿我是求你来了。」大头媳妇一把抖开她拿来的红布卷，里面零零碎碎都是布头。


    她对着一堆碎布头翻翻捡捡：「给闺女扯了块儿红布做嫁衣，就是这扣子，跑了好几家供销社，楞是没找着红扣子，这不就想起你来了吗？你手艺好，给咱做几个盘扣往衣服上一缝，不比那买来的塑料扣子强？」


    「闺女出嫁是大喜事儿。」罗青青没上手去动那些布头，她柔柔一笑：「你也知道我这情况，有些人，忌讳这些个。」


    「忌讳？咱现在是新时代了，可不兴说这个。」大头媳妇压低了嗓门：「我公公没得早，当年我成亲，我婆婆也没迴避，现在我跟大头不照样儿女双全？这些乱七八糟的讲究一点用都没有。」


    「既然你们不讲究，那我就仔细给孩子做几个漂亮的。」罗青青笑得开怀：「也沾沾咱大妞的喜气。」


    「给你沾给你沾，你随便沾。」大头媳妇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盘扣做起来繁琐，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的，大头媳妇帮罗青青续好了棉花留下布头就回家去了，罗青青送走了她坐回到草蓆上开始飞针走线缝被子。


    有原身的记忆在，她缝起被子来简直是飞针走线，三下五除二把被子缝好，罗青青拿起红布头仔细盘算，盘扣的样子款式几十上百，给这大妞做个什么样的呢？


    鑑于是给新娘做嫁衣，她思谋了半天决定做凤凰盘扣，凤凰盘扣外形华丽，形制规整，正适合新娘用。


    罗青青一边儿做着针线活儿一边琢磨，等涉事人员全部齐聚孙家还有二十年，她不想在桃花村白等，再过两三年改革开放了人员可以自由流动，她就出门做生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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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钱好办事！


    二十年后不管是找出小偷，还是报復曾经羞辱原身的一众人，有钱总是比没钱方便行事些。


    打定了主意后罗青青就开始了在孙家作威作福的日常，除了去生产队里集体劳动，家务她是一下不做，日常还要喝喊着几个孙女伺候她。


    不管是儿子辈儿的孙平川，还是孙子辈儿的大军二军金银花，只要惹到她，罗青青是一言不和就开骂，她这么嚣张，反倒把孙家众人给吓住了，居然没一个敢跟她硬来的。


    罗青青的好日子过到了大年二十三，赵秀云回来了。


    第55章 年代文里的苦情小白菜8 一场混战


    赵秀云是回来过年的。


    北洼河的劳改场毕竟不是监狱, 「坏分子」也不是犯人, 年还是要过的。


    自打大集体开始, 北洼河的劳改场就被利用了起来，专门关押那些虽然够不着去监狱, 留在生产大队却会影响社员们团结进步的坏分子。


    不管这些坏分子被罚多长时间，他们每年都能在小年前夕回到家里过年，直到过了初五再回去继续劳动改造。


    照以往的规矩, 临近年关劳改场的负责人把坏分子们集中起来做了一番训诫, 就让民兵们把他们押送回了各自的生产队，等到初六，民兵会再到各个生产队把他们给押送回去。


    在北洼河的露天採石场里劳动改造了两个多月, 赵秀云是吃足了苦头, 头髮干枯蓬乱如杂草, 手上脸上都长了冻疮, 她这倒霉样让等在生产队大院儿里的孩子们心疼地直掉泪。


    银花扑到赵秀云身上嚎啕大哭：「娘！娘你可回来了, 你不知道罗青青个贼婆娘有多可恨, 她趁你不在家，活儿也不干了还经常打骂我们, 啥好吃好用她吃啥用啥, 她快把咱们的家当给糟践完了！」


    「你说啥？」赵秀云一听就炸了毛：「我就知道那黑心婆娘不是个好东西, 她又祸害啥了？」


    母女俩的对话引得周围一众吃瓜群众议论纷纷。


    「娘！您受苦了。」金花见势不妙赶紧挤到赵秀云旁边, 伸手使劲儿拽了银花一把, 压低了声音涨红着脸提醒她：「别在外边儿胡说。」


    金花快要绝望了, 真想一脚一个把面前的母女俩给踢飞到天边儿去！


    老娘去劳动改造了两个多月, 现在凄悽惨惨地回来，围在生产队大院儿外边儿看热闹的村民已经开始对自家报以同情之心了。


    好些个人议论自家老娘「也太可怜了点儿」，本来风向大好，只要自家老娘摆出一副吃了大苦头痛改前非的模样来，村民们同情心泛滥之下，说不定还会谴责罗青青这个后娘心太狠。


    结果呢？这么有利的形势全被这一对儿蠢笨笨的母女两句话给破坏了！


    原来还对自家老娘一脸同情的村民立刻变了脸色转了画风，尤其是孙大头他婆娘。


    这老婆子扯着高嗓门直嚷嚷：「你们听听！都听听，这银花小时候可是对着罗青青亲亲热热一口一个奶奶地叫得欢，现在用不找人家就一口一个贼婆娘了，唉！这不是亲生的就是餵不熟，任你再疼她，一点儿用都没有。」


    「可不嘛！就是就是。」周围村民不停点头附和她。


    孙大头媳妇见村民们都认同她的看法，一脸认真地追问众人道：「你们说说，罗青青有没有说过孙家人的不是？她不管啥时候都给孙家人脸上抹粉这没错吧？」


    一群人拧着眉头想了想，还真是，谁也没听罗青青说过孙家人的坏话，不对，是罗青青从来不说任何人的坏话。


    「罗青青是拿一腔子真心待孙长山了，把他的儿孙们看得跟亲生的一样，孙家人呢？谁说过罗青青一句好儿？」


    孙大头媳妇看一众吃瓜群众都贊同自己的观点，得意洋洋地斜眼撇着赵秀云：「尤其是赵秀云这婆娘，提起罗青青来不是贼婆娘就是贱婆娘，你嫌弃人家又贼又贱，那干嘛还把孩子交给人家看呢？又贼又贱的罗青青都能被你看在眼里，那你不是更贼更贱？」


    她这番言论自然全落入了孙家母女的耳朵里，赵秀云气得直跳脚。


    她嫁到桃花村没多久孙长山就退伍了，村里人看在这位老革命的份上一向对孙家人客客气气，还真没人敢这样当面踩过她。


    二十多年来顺风顺水的生活把赵秀云性子养得有些跋扈，此刻闻听大头媳妇这相当于当面打脸一样的话，她哪里还能忍的住？


    「你个烂哔——臭婆娘！」赵秀云咬牙切齿把两个女儿扒拉到一边儿，袖子一挽就要扑过去跟大头媳妇儿干架：「贼婆娘，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哔——嘴！」


    「来！看今儿咱俩谁撕谁！你个不识好歹的瓜怂婆娘，早想教训你了！」大头媳妇这么多年来跟人干仗从来就没输过，岂会临阵逃脱？


    大头媳妇跟赵秀云积怨已久，她早就看这赵秀云不顺眼了。


    有一年孙大头的小儿子跟孙小军打架，赵秀云竟然亲自下场去帮忙，拉住孙大头家的小子反覆扇了好几个耳光，把孙大头的小儿子打成了猪头脸。


    农村孩子皮实，哪个小子不打架？


    只要不打出伤来，大人一般都不插手，就算插手，也是领着自家孩子找上门去让对方父母给个说法，哪有大人直接跟孩子动手的理儿？况且当时俩孩子打起来还是孙小军挑衅在先。


    儿子受了委屈，当娘的能干看着？大头媳妇火冒三丈，当时就要堵到孙家大门上去问候问候赵秀云跟孙平川的十八辈儿祖宗，还是孙大头拉住她反覆劝说孙长山身子不好了，受不得这气，她才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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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呢？大头媳妇看着赵秀云连连冷笑，孙长山死了，这婆娘还不知道收敛些，一天到晚地逮谁刺谁，也不说品品自己到底哪儿来这么大的脸，还真当所有人都得让着她？她以为她是谁？


    就这两夫妻的为人处世态度，怕不得把桃花村的人得罪了一大半儿，要不是看在她那老革命公公的面子上，早就有人打到她门上去了。


    今儿是这婆娘挑衅在先，只要她敢先动手，自己必定要让她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大头媳妇当下往人群外一站，两脚岔开扎好了架势开启嘲讽模式：「你来，今儿你要是撕不了我，你就是我孙子！」


    向来心高气傲的赵秀云哪儿受得了这激将法？气得眼睛都红了，嗷一嗓子扑了出去，誓要把大头媳妇给挠个满脸开花。


    金花见机不妙紧紧抱住了赵秀云的腰：「娘！娘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我爹在家等着您吶！您赶紧家去吧！」


    「对，赶紧回家见你男人去吧，没男人就走不动道儿的骚婆娘。」大头媳妇儿勐拉仇恨，可不能让这婆娘给跑了，今儿是天赐良机，支书好像不在，正好给这赵秀云一个教训。


    闻听此言赵秀云羞愤交加，她跟个发狂的狗熊一样左拧右拧想要甩开金花的搂抱，却没能如愿。


    孙金花要阻止老娘的心很坚决，死死地抱住她的腰不撒手。


    赵秀云怒火上涌一巴掌扇在了金花脸上：「你给我滚！老娘干架你不说帮忙居然还拉我？你到底是哪儿头的？」


    孙金花被赵秀云这一巴掌给打懵了，大姑娘要脸面，大庭广众之下被扇了一耳光又挨了一顿骂，气得她捂着脸嘤嘤嘤地跑回家去了。


    赵秀云没了人钳制，怒吼一声扑到了大头媳妇跟前伸手就照她脸上挠去。


    大头媳妇侧身一躲没挠着，赵秀云顺手一抓拽住了她的头髮，一击得手赵秀云手上发力准备狠狠薅掉手里的头髮，正在这时她感觉胸前剧痛，低头一看，原来自家胸前的致命弱点被大头媳妇给狠狠掐住了。


    这下赵秀云受不了了，农村婆娘都是干惯了农活儿的，手上有劲儿的狠，此刻自家的致命之处被又拧又拽，疼得她恨不得原地蹦起来，她尖着嗓子喝喊孙银花：「死丫头还不赶紧来帮忙！干看着老娘挨打！」


    孙银花听了老娘的召唤，合身扑上去也狠狠拽了一把敌人的头髮在手里，准备跟自家老娘合作，给大头媳妇理理髮。


    周围的吃瓜群众们忙忙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劝解：「别打了，别打了！赶紧松开，松开！」


    孙银花撇嘴，就不松，这婆娘太可恶了，得把头髮全给她薅秃了，看她还有脸见人不！


    孙银花薅头髮薅得正得劲儿时，突然尖着嗓子哭喊了起来，原来大头媳妇分了一只手给她，这下孙家母女同命运了。


    正发育中的少女，此刻致命弱点正是脆弱的时候，跟赵秀云这种生了七八个孩子的老枯树皮不能比，孙银花连三秒钟都没坚持下来就哭喊着放开了敌人的头髮捂着胸退到了一边儿。


    「好啦，支书来啦！快住手吧，别打了。」吃瓜群众们劝得起劲儿，却没有一个人上去拉架的。


    开玩笑呢，可不敢上去拉。


    赵秀云这泼妇上次不是领着一群儿女把拉架的都给打了吗？看看大头媳妇那一脸一脖子的血道道，自己要是上前拉架，保不齐也得被她给挠得满脸花。


    冒着受伤的危险去拉架不值当，站边儿上动动嘴劝劝就行了，至于打架的会不会听，那就是她们自己的事儿了。


    大头媳妇打斗经验丰富，一招出手解决了孙银花后低头弯腰抱住赵秀云的大腿勐一使劲儿，俩人都摔在地上滚成了一团，三滚两滚她就骑到了赵秀云身上。


    被她压在底下的赵秀云见这个姿势对自己不利，急忙一手拽紧了大头媳妇的头髮往下拉，一手又去挠她的脸。


    大头媳妇抓紧了赵秀云的两只胳膊肘，稍微抬了抬屁股又重重地坐了下去，这一屁股扎扎实实坐在了赵秀云的胸腹部，差点儿没把她给坐断了气儿。


    差点儿被压断气儿的赵秀云也顾不得给大头媳妇理髮了，她放开了手里的头髮也去拧大头媳妇的胸，大头媳妇赶紧伸手去格挡，俩人四只手你来我往战成了一团。


    手上打成一团嘴里也不闲着，俩人互相慰问着对方十八辈儿祖宗的各个隐私部位，顺便又把对方的儿女们都给鑑定成了残障人士。


    孙银花此时缓过来了气，跑到大头媳妇身后对准她后背就是一脚。


    孙银花蓄足了力道，这一脚可不轻，一下就把大头媳妇踹得朝前一晃扑在了赵秀云身上。


    被偷袭了的大头媳妇嗷一嗓子跳了起来，也顾不得赵秀云了，她转过身用脸上多了七八条血痕的代价把孙银花也给摁到了地上。


    她骑在孙银花身上一只手钳制住她两只手腕儿，一只手左右开弓扇她耳光，还时不时往孙银花胸腹部狠掐一把。


    孙银花被她打得直叫娘，可惜她的娘此刻还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刚才孙银花那一脚把大头媳妇给踹得扑到了赵秀云身上，大头媳妇的脑门正好撞在了赵秀云眉心处。


    突然挨了这一下，可把她给撞惨了，赵秀云只感觉头晕目眩耳朵轰鸣，竟是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秀云不来支援，孙银花不是大头媳妇的对手，这倒霉东西被专门往她隐私部位下黑手的大头媳妇给打得直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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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年代文里的苦情小白菜9 挣钱如吃屎，花钱如拉稀


    就在孙银花被打的坚持不住连哭带嚎喊救命时, 吃瓜群众们终于从田里把老支书和队长给叫了回来。


    大头媳妇得了周围人的提醒, 一骨碌从孙银花身上翻了下来。


    她一边儿嚎一边儿拍着地声声泣血地哭诉：「支书啊支书, 队长啊队长，你们可得给我做主呀, 赵秀云母女俩打我一个啊~~我快要被她们娘儿俩给打死啦~~」


    一熘小跑从田里赶到生产队大院的老支书张着嘴唿唿直喘，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老头儿年纪大了, 这一通跑可把他给累得不轻。


    听到大头媳妇的哭诉, 老支书定睛一看，我的娘唉！眼前这媳妇儿头髮蓬乱，脖子脸上一道道血痕纵横交错, 身上滚的全是泥土, 模样简直惨到家了。


    转过头再看看赵秀云母女, 这俩人比起大头媳妇儿来就好多了, 除了同样滚的一身泥外, 脸上一条伤痕都没有。


    找他回来的村民一路上已经把这起斗殴事件的前因讲清楚了, 再一对比双方的模样儿，老支书心里顿时就有了偏见。


    大头媳妇儿哇哇大哭着从地上捡起一缕缕的头髮举到老支书跟前：「支书您看看, 这娘俩下手多狠？您再看看我的脸, 她们娘俩是要往死里打我！您老要是再晚回来一会儿, 我就要被她们给打死了, 呜呜呜~」


    「放你娘的屁！」赵秀云终于缓过来了那股子眩晕, 此刻她觉得胸腹部跟脑袋瓜都疼的发木了。


    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后赵秀云一手捂住胸一手指着大头媳妇儿怒吼：「你个下黒手的烂哔——, 你不得好死, 明明是你下手最狠，我才是快被你打死了呢！」


    「你胡说八道！我能打得过你们娘俩儿？」大头媳妇把自己头髮拢了拢，手里顿时又多了大把大把的掉发，她把头髮举起来让围观群众们看看清楚：「你们看看我这头髮，这黑心母女下手毒不毒？再看看我这脸跟脖子还有一块儿好肉没有？」


    吃瓜群众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争斗双方互相扯头髮拽衣服在地上滚成一团，天知道她们到底谁打了谁多少下？


    看外表，还是大头媳妇悽惨些？


    毕竟她满脸血唿啦差还被薅掉了一地的头髮，反观赵秀云母女，明显状态好了很多，毕竟没有外伤嘛！


    于是众人迟疑了一会儿开始乱糟糟点头，大头媳妇得意地转过身去对着赵秀云道：「我打你哪儿了，把你的伤也露出来让大傢伙儿看看，让支书跟大傢伙儿评评理，看谁下手狠。」


    「你个破烂货！你个骚哔——，你个十八辈儿祖宗都缺德带冒烟的黑心哔——。」赵秀云被大头媳妇气得快要吐血了。


    这死婆娘下手专门往那羞人的地方招唿，她的重要部位肯定都受了不轻的伤，但是她能露出来让大傢伙儿给瞧瞧吗？


    赵秀云气得脑子发蒙，胸腔里一股子邪火乱窜，她面目狰狞伸出一根手指点着大头媳妇，一顿污言秽语冲口而出。


    「好了！」老支书一声断喝打断了赵秀云越来越不堪入耳的连篇脏话，他怒沖沖对赵秀云道：「我看你是没救了，劳改了几个月你是一点儿教训都没接受到。」


    「才回来连家门都还没进，你就能又跟人打起来，你这个婆娘厉害到无法无天了。」


    老支书一跺脚：「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劳动改造都教育不好的人，你没改好肯定是教育的时间不够长，过了初五你就赶紧给我滚回北洼河去，等到明年过年你再回来。」


    赵秀云一听简直如遭雷噼，本来过完年再劳动一个来月她就能回来了，现在老支书一句话就把她的劳动改造期限给增加了近一年时间？


    想起北洼河那泥坯房子里的大地铺，露天的石头滩，旷野里尖利的寒风，麸皮豆面做成的黑窝头，从月头喝到月尾的野菜汤，一天到晚不停的劳作，赵秀云只觉天旋地转。


    她晕乎着脑子质问老支书：「凭什么只罚我不罚她？我不服！我不去！」


    「就凭是你先动手的，就凭她没跟你一样满嘴喷粪。」老支书眼睛瞪得熘熘圆：「你不服？你凭什么不服？上次你领着孩子打你婆婆，这次你领着孩子打社员，你自己不是个东西也就算了，还教坏了一群孩子，你个不贤不肖的泼妇，你还有脸不服？不服你也得给我去！」


    老支书喷完了气沖沖对孙银花道：「还不快把你娘给领回家去？不识好歹的东西，再敢跟着你娘胡闹我连你一块儿给送到被北洼河去！」


    银花被老支书给喊得一句话也没敢说，上前搀扶住失魂落魄的赵秀云一熘烟儿回家去了。


    大头媳妇儿一看赵秀云落了个这下场，终于出了心口积压多时的那一口恶气，高兴得她差点儿没拍着巴掌跳起来。


    她勉强压住心中的喜悦沖老支书讨好地笑了笑：「支书，这儿没事我就先去卫生室抹紫药水了？」


    老支书看了眼她那血头狼一样花里胡哨的脸，转过头去沖她挥了挥手，大头媳妇颠颠儿地走了。


    嘿！自己只是一点儿皮外伤，赵秀云那婆娘被自己打的最少得疼上一个月，想到赵秀云过了年得带着伤去北洼河砸石头，大头媳妇高兴得一边儿走一边儿咯咯儿地笑了起来。


    魂不守舍的赵秀云被银花搀扶着回到家里时，把正要出门找她的孙平川吓了一跳，眼前这妇人又黑又瘦一头乱髮干枯如稻草，浑身滚得全是泥巴不说，整个人还木愣愣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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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闺女孙银花搀扶着，孙平川差点儿没能认出自家媳妇儿来。


    孙银花站在大门口撕心裂肺哭喊着要家里人出来帮忙，孙家人急急地奔出来把赵秀云给弄回了屋里，银花连哭带嚎说清楚了缘由，这出人意料的发展走向把孙家众人全都给惊得目瞪口呆。


    罗青青一听赵秀云又被老支书给加罚了「刑期」，忙忙地跑到赵秀云跟前假模假式地关心自己的「儿媳妇」。


    「平川媳妇哟，你可要受大苦了呀，那北洼河能是好呆的地方？看看你这脸皴的，看看这手冻得，看看你这头髮哟，都叫风给吹成茅草了。」


    罗青青声音悲切：「这才两个来月，活生生把你熬瘦了两圈，再去北洼河呆上一年，不得把你熬成个干柴棒子啊？」


    「看到你这样，我这个心吶，疼的不得了。」罗青青捶着自己的胸口：「你看看你这不都自找的吗？当初你要是好好孝敬我，别那么忤逆不孝，哪儿能有今儿这事儿？」


    「你给我滚出去！」伤心欲绝木愣愣躺床上发呆的赵秀云听了她的话一翻身坐了起来，坐起来的动作牵动了胸前的伤，疼得她捂住胸口倒吸了几口凉气。


    「滚！你给我滚！」赵秀云声音里带了哽咽：「要不是你个黑心贼婆娘，哪能有这一摊子事儿，我一眼都不想看到你，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平川媳妇！」罗青青瞪着眼睛教训她：「你也知道是因为你不孝顺我，才有的这一连串倒霉事儿，咋地你还学不乖？跟婆婆说话要恭恭敬敬知道吗？再敢话里带把儿小心我揍你。」


    赵秀云被罗青青这赤/裸裸的威胁给气得直哆嗦，她沖孙平川喊道：「你是死人吶！眼看着外人欺负我你还干站着一动不动？」


    孙平川被自家媳妇儿喝喊着恶狠狠沖罗青青道：「这儿有你啥事儿？哪儿凉快你哪儿呆着去！」


    「孙平川！」罗青青怒喝一声伸手就推倒了架在条凳上的板箱，板箱摔到地上裂开了几条缝，盖子也敞开了，里面的衣服散了一地。


    「好儿子，你咋敢这么跟我说话？啊？」罗青青抄起地上的条凳提在手里：「再这么不孝顺信不信我抽你？」


    孙平川被气得眼珠赤红，这死不要脸的臭婆娘一口一个好儿子，她哪儿来这么大的脸？


    这一刻他是真心想不顾脸面抄起凳子跟罗青青干架，转眼他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赵秀云，刚刚鼓起的勇气一瞬间又散了。


    除非自己今天一下子把罗青青打死，不然这婆娘肯定是要跑出去找支书告状的，支书罚自家媳妇都不留情，罚自己会留情吗？


    至于打死罗青青，他目前还没那个胆量跟打算。


    孙平川怂了，被罗青青呵斥一顿后他一言不发阴沉着脸又坐回到了床上。


    赵秀云一看连孙平川都奈何不了罗青青，顿时觉得胸口更疼了，她捧住自己胸脯子嚎啕大哭起来。


    跟孙平川发生了这一场冲突，罗青青也不耐烦再关爱自己的好儿媳了，她冷哼一声扔下凳子转身出去了，留下了孙家一众儿女围着床上嚎哭不已的赵秀云。


    孙平川垂着头气得眼珠赤红，要不是这个女人事儿多，怎么会发生这一连串儿的事情？


    罗青青这婆娘太可恨了，除了生产队里上工，她是一点儿别的活也不干，一句话不顺心就要大发雷霆，使唤自己的儿女们比自己使唤的还顺手。留她在家里一点儿用都没有，得赶紧想个辙儿，把这婆娘给弄出自己家才是。


    小年过后，孙家进入了平静期，赵秀云一天到晚躺床上养伤，孙平川吊着一张脸进进出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孙家的孩子们除了孙二军日常跑出去玩儿，其余都乖乖呆在自己屋里，非必要情况不出现在家里的大人面前。


    就连罗青青把家里的猪赶到收购站给卖了，孙家人竟然也诡异地没有一个人出声。


    罗青青数着手里一大把儿的钞票皱紧了眉头，这猪刚开春就抓回家了，原身一直把这畜生给伺候的周周到到，直到她穿过来不干这活儿了，才换成了周家几个女孩儿餵养。


    近一年的功夫一天三顿的伺候着，这猪是长得又肥又大足足有两百多斤，生猪收购价八毛二一斤，这么一头大肥猪居然还卖不到两百块钱？


    卖了猪罗青青拿着钱去找相熟的人家淘换了点儿各样票证，给自己扯了点布料做衣服，又买了点红糖，再买了点儿雪花膏肥皂牙刷牙膏卫生纸什么的必需品，这一百多块钱的多就没有了。


    罗青青捏紧了手里的几张大团结四十五度角望天长嘆了一口气，怪不得罗老爹经常对着原身嘀咕「挣钱如吃屎，花钱如拉稀」，可不是么，这年代的人，挣钱真难吶！


    想要政策放开后出去闯荡，就得有启动资金，这农村也没个什么挣钱的机会，看来过了年开春儿得抓两头猪来餵了。


    不过餵猪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家里一大群的孙男娣女，多的是人手干活儿。


    新年就在孙家平静到诡异的气氛中过去了，初六一大早赵秀云就要跟着民兵回北洼河的劳改场去了，罗青青在生产队的大院儿里跟赵秀云上演了一场「婆媳和睦依依不捨，执手相看泪眼」的情景剧。


    演完了戏回到家，忙得顾不上去送媳妇儿的「好儿子」孙平川正站在大门口等着她。


    第57章 年代文里的苦情小白菜10 想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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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门口等着罗青青的孙平川笑得向阳花一样灿烂, 见到罗青青回来就喜气洋洋地跟她打招唿, 亲亲热热地开口喊了一声：「娘。」


    他这一声「娘」喊出口, 罗青青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原身嫁进来二十多年他都没喊过一声娘, 今儿这傢伙咋回事？吃错药了？被人穿越了？


    一大串脑补没能影响罗青青的表演，她脸上立刻笑开了花连声夸奖他：「好好好，真是娘的好儿子。」


    她这一通连声夸奖让孙平川脸色变了变, 很快这傢伙就又端起了笑脸招唿她进门：「我五姨奶奶跟表叔来了, 等您好一会儿了。」


    「哦？五姨来了？那是得去见见。」跟孙平川飙完了戏，罗青青进了院里就直奔堂屋而去。


    堂屋里上首端坐着个六十来岁干枯黒瘦的老太太，老太太下首的板凳上蹲着个身板厚实的乡下汉子。


    这老太太就是孙长山的亲姨母, 孙平川的五姨奶了, 照规矩，罗青青也该叫姨，这汉子正是五姨的大儿子王大根。


    「青青, 快过来让姨看看。」这老太太一看到罗青青，立刻笑得花儿一样沖她招手：「哎呦好孩子, 这一年多不见你是越长越人才了, 看看这皮子细的, 这头髮黑的。」


    老太太拉住罗青青的手把她是从头到脚儿的一通勐夸, 孙平川这个好儿子在旁边儿一个劲儿地附和, 这俩人一唱一和, 直把罗青青夸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呵呵, 呵呵。」罗青青被这俩人尬吹的彩虹屁夸得实在受不了了, 她站起来干笑几声道：「五姨跟表弟难得来一趟，我去灶房看看还有什么好菜，中午得好好款待款待您二位。」


    「不用不用。」孙平川一叠声地让罗青青坐下：「您陪着五姨奶跟表叔好好拉话儿就行了，饭让大军媳妇跟金花银花做。」


    「那不行。」罗青青严肃脸：「五姨是长辈儿，大军媳妇儿太年轻了，未免有不周全的，我还是得去看着。」


    罗青青拿这藉口逃进了灶房才算松了一口气，一口气没松完她又拧紧了眉，今儿不但这孙平川古怪的厉害，这个五姨态度也很谜？


    这老太太可不跟孙平川他奶奶一样好性子，着实刁钻的厉害，罗青青嫁到孙家二十多年她就没给过罗青青一个好脸色。


    原主刚嫁给孙长山时，这老太太就跟孙平川他奶奶进过谗言，说罗青青年轻，嫁给孙长山一定守不住，要孙奶奶仔细□□罗青青，好好给她立规矩，以免她出去招蜂引蝶丢了孙家的脸。


    今儿到底是咋回事？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这俩人打的什么鬼主意？


    罗青青带着满肚子的疑惑领着大军媳妇金花银花操持午饭，不一会儿一大盆子猪肉白菜炖粉条就端上了桌，席间孙平川一直在努力活跃气氛，还拿了一瓶酒出来跟王大根共饮。


    老太太拿筷子翻翻捡捡把猪肉白菜炖粉条里的肉片子都夹进自己碗里，再配着两个二合面的大馒头统统塞到了肚子里。


    塞满了肚子老太太一抹嘴站起跟罗青青道：「让他们叔侄俩喝去，咱娘俩去你屋里拉拉话儿。」


    罗青青看看自己手里没吃完的馒头，再看看已经站起来的老太太，她端起碗带着老太太来到了灶房。


    从咸菜缸里挑出来一筷头萝蔔条，罗青青配着馒头一边儿吃一边儿对老太太道：「这灶房清净，五姨你有事儿就直说。」


    老太太坐到灶洞口烧火的小木凳上笑眯眯地开口了：「青青吶！你今年才将将四十吧？」


    「四十一了。」罗青青塞了一根萝蔔条到嘴里，这年代的人都说虚岁，罗青青其实还没满四十。


    「一转眼长山都走了快两年了。」老太太嘆了一口气：「你还这么年轻，跟前也没个孩子，这一辈子还有几十年呢，以后你可咋过呀？」


    「跟以前一样过呗，还能咋过？」罗青青纳闷，自己跟她关系没那么好吧？这老太太突然跑来关心人？几个意思？


    老太太盯着闷头吃饭的罗青青压低了嗓门神秘兮兮道：「你就没想着再走一步？」


    「再走一步？」罗青青又啃了一口馒头：「往哪儿走？」


    「你看我儿子大根。」老太太沖罗青青笑得意味深长：「你看他身板儿多壮实，年龄跟你也般配。」


    闻听此言罗青青被惊得一口馒头噎在了喉咙里，任她伸脖子瞪眼好半天也下不去，慌得她赶紧扑到水缸边儿舀了一瓢凉水灌进去，这才缓过来一口气儿。


    「不怪你喜成这样。」老太太看着罗青青的狼狈样儿笑得见牙不见眼：「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我就知道你守不住，你放心，大根能耐着呢。」


    罗青青：我看起来很饥渴吗？脏话脏话脏话脏话！


    第一次遇到跟人炫耀自家儿子那啥能力的老娘，罗青青对这老太太还是极其服气的，所以您老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不管王大根的能力怎么样，罗青青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她立刻严词拒绝：「五姨，你别张罗了，从小到大我爹都教我从一而终，我是绝不会再找了。」


    而且王大根和孙长山还是表兄弟，所以这是内部消化？肥水不流外人田？


    就说今儿个阴沉沉的孙平川跟刁钻的老太太都特别反常，原来搁这儿等着她呢，这些人的清奇脑洞让罗青青嘆为观止。


    「哎呀你这个傻孩子！」老太太没想到罗青青会拒绝，顿时急得直拍大腿：「现在可是新社会了，咱不讲以前那些老规矩，你说你年纪轻轻，晚上没个伴儿就不觉得日子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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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根壮实会疼人，我那前一个儿媳妇足足给我生了五男二女七个孙子孙女儿，你跟了大根，保准也三年抱俩。」老太太站起来凑到罗青青跟前压低了声音：「到时候孙男娣女绕着你转圈，不比在这儿替别人养孩子强？」


    所以嫁过去就要先当七个孩子的后妈？


    罗青青暗暗吐槽，怪不得王大根媳妇死了好几年了也没能再找着对象，七个孩子的后妈可不好当，估计脑子有坑的女人也不好找。


    「别说了。」罗青青神态坚定地咬牙盯着老太太：「我心里只有长山，像长山那样的英雄人物才配得上我。其他男人在我眼里都跟癞蛤蟆一个模样，我看一眼都噁心。」


    所以您老领着你能力超强的好儿子赶紧滚蛋吧！姑奶奶不伺候！


    罗青青觉得自己的态度非常坚决，意思表达的也完全到位了，奈何这老太太跟完全没听懂一样，伸手抓住了罗青青的胳膊继续推销她儿子。


    「你呀你！啥英雄不英雄的，长山他又瘸又瞎，你怕是连男女间的滋味都没尝过，再说你就不想要个跟自己贴心贴肺的亲生孩子？别人家的孩子，你掏心掏肺又有什么用？你看平川跟前那几个花儿几个军的，谁跟你一条心？」


    「既然别人的孩子养不熟，我干嘛还要去你家给七个孩子当后妈？」罗青青盯着老太太认真询问她：「你觉得我一点儿脑子都没长？」


    罗青青这话把老太太给气着了，她狠狠甩开罗青青的胳膊道：「你够呛有脑子，十七八的大姑娘嫁个半老头子，要钱不给，要人没有，这是长了脑子的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甩给罗青青一个蔑视的眼神，老太太接茬说到：「现在你那好儿子主动找到我们家门上要给你说媒，这是容不下你了你知道不？不赶紧地借坡下驴找个好人家嫁了，还死皮赖脸地留在这儿干啥？看起来怪精明个人，咋地还连个眉眼高低都看不出来？就这还说自己长脑子了？你长的是个猪脑子吧？」


    你才长的猪脑子呢！罗青青气得想骂娘，这老太太嘴够损的。


    「我嫁给孙长山是为了他的钱吗？我是为了报恩！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听说过没有？」罗青青冷哼一声：「孙平川容不下我？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走的，你叫他放心，我绝不会赖在他家一辈子的。」


    老太太大摇其头：「说你没脑子你还不信，长山都死了你还报的哪门子恩？现在是平川让你走，你不赶紧地再找一个还瞎等啥？等到你想走的时候，他拿捏拿捏你，你能轻易走得了？」


    罗青青冷哼一声：「我想啥时候走就啥时候走，凭他还拦不住我。」


    罗青青这嚣张姿态惹得老太婆瞪大了眼睛：「看把你能耐的，咋地你现在不走是看不上我们家大根？哎呀呀，真是马不知脸长，我们家大根这么好的人才你还看不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都啥岁数了，莫非你一个半老婆子还想找个后生不成？」


    「你管我找个啥呢，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谁耐烦去你家给你那五男二女七个孙子当后妈你找谁去，以后你别跟我说话，我懒得搭理你！」罗青青把手里的碗往灶台上一扔转身回自己屋了。


    回到屋里往床头上一靠，罗青青差点儿没笑出声来，孙平川这混球脑子转得挺快呀，难为他能想出给自己找对象的点子，这是想用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自己扫地出门吗？


    对比罗青青的好心情，孙平川就不那么开心了，精心策划了小半个月的打算竟然没奏效，这让他郁闷的够呛。


    孙平川在自己屋里来回踱着四方步，这罗青青什么意思？她是看不上王大根呢还是压根就不想找对象？


    不应该呀！罗青青在自己家没一个人敢搭理她，这日子她过得有啥劲头？


    他转着转着停下脚步凝神细想，就跟男人会想女人一样，这女人也会想男人，罗青青肯定也想男人，她不同意这事儿，是不是她压根就没看中王大根？


    这就难办了，孙平川眉头皱的死紧，罗青青到底想找个啥样的对象呢？


    第58章 年代文里的苦情小白菜11 桃花运


    苦思冥想没个结果的孙平川, 花了十块钱从他五姨奶奶那里买了个消息：罗青青不想给人做后妈！


    五姨奶奶捏着孙平川递给她的大团结, 赌咒发誓说罗青青对她儿子王大根满意的不得了, 只是因为在孙家带孩子带的伤透了心，她儿子王大根又有了七个孩子, 所以罗青青才没同意这门亲事。


    得了这个消息的孙平川深觉这十块钱花的值当，于是早出晚归忙活的更欢快了。


    罗青青也早出晚归地忙活，她在到处踅摸猪崽子。


    现在这年月不允许私人做买卖, 农村人来钱的门路极其有限, 除了养鸡就是养猪，再别无它法，为了给自己挣点儿启动资金, 罗青青也是很拼了。


    社员们的口粮都是生产队按劳分配的, 都不宽裕，除非是劳动力多的人家才会养猪，劳动力少的人家, 口粮还不够人吃的呢，哪里能餵得起猪？


    母猪因为要下崽儿, 吃的尤其多, 还真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得起的, 桃花村就没有养母猪的, 罗青青踅摸了好久, 才买到两头猪崽子。


    猪崽子买到了, 桃花运也到了。


    罗青青看着眼前的男人忍不住想骂娘, 这个李春林, 也是来买猪崽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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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他在卖猪人那里见到罗青青的第一眼，这狗东西的眼睛就粘在了她身上，妹子长妹子短地绕着罗青青团团转。


    罗青青选好了两只猪崽儿放到箩筐里背在身上，一句话茬都没接他的，转身走了。


    本以为这件事儿到此为止，哪知道第二天这狗东西就找上了门来，找上门来的李春林还带了个脸上长了一颗大痦子的媒婆。


    早出晚归的孙平川难得今儿个没出去，他热情洋溢地招待了媒婆跟李春林。


    得知媒婆上门是给罗青青说对象的，大姑娘孙金花脸上的幽怨神情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今年她都十八了，去年春上还有人来说对象，今年是一个都没有，村里跟她同龄的闺女可没剩下几个，就连半老徐娘罗青青都有人上门说亲，自己却无人问津，难道真的要被老娘给连累的老死家中了吗？


    媒婆不顾罗青青的黑脸拉住她的手把李春林好一顿夸奖，什么年轻力壮家底殷实，老实能干父母好相处，巴拉巴拉一大堆之后媒婆加重了语气道：「最最重要的是，李春林他没孩子，他前一个婆娘难产，大人小孩都没保住。」


    「啧啧啧，多好的人家。」媒婆把嘴吧嗒的山响，脸上的大痦子也跟着抖动：「人家李春林才三十七，比你都小，他家里父母也年轻着呢，还能帮你们干上好几年活，他又没个孩子，成了亲你生个大胖小子，他们家还不都是你当家做主？」


    「好是挺好，问题是我不想再找对象了。」罗青青翻了个白眼：「我都四十多了，没几年好活头不说，怕是连孩子都生不出来了，还找啥对象啊？不够麻烦的。」


    「瞎说！咋能生不出来？」媒婆眼睛瞪得铜铃一样：「你才四十，多少婆娘五十好几了还生孩子呢，那孙子年龄比儿子大的，咱们这儿还少见了？再走一家自己当家做主，不比留在这里受人白眼强的多？」


    这媒婆拉着屁股底下的凳子挪到罗青青身边坐下，压低了嗓门跟她说悄悄话儿：「你那儿子、媳妇儿年纪跟你也没差多少，等到你老了，家里三个老人，你说人家孩子会照顾谁？」


    「哦，放着自己亲爹妈不孝敬，孝敬你一个后奶奶？别傻了你，大姐告诉你，没这美事儿！听老大姐一句劝，还是赶紧再找一家才是正经打算。」


    「你说的这道理我都懂，不过我就是不想找了。」罗青青笑眯眯地看着她：「嫁人这种事儿呀，全是看命，成了亲日子过得好不好，全看是不是命好找了个好男人，我运气一向不咋地，还是不赌这一步了，靠自己挺好的。」


    媒婆还不死心，反反覆覆地鼓吹结婚多好多好，李春林又是多么多么踏实肯干，奈何罗青青郎心如铁，任她妾意绵绵，罗青青丝毫不为之所动，眼看这单谢媒礼是拿不到了，媒婆沮丧得大痦子都瘪了一圈。


    送走了这俩不请自来的讨厌鬼，罗青青以为这事儿就此结束了，谁成想竟然还有后续呢？


    这一过完年，农时就开始了，村民们都在生产队长孙富贵的分配下开始上工干活，妇女多半都是锄地，把麦子地里刚露出头来的杂草给锄掉，顺带给被积雪压了一冬的麦子松松土。


    男人干的活儿就比较脏累了，生产队的牲口棚外边儿堆了一熘儿的大肥堆，拿平底板车把捂了一冬天的肥料拉到田里，再均匀地撒到麦地里。


    空旷的田野稀稀拉拉洒上了人，刚返青的小麦将将能盖住脚背，罗青青半弯着腰拿锄头飞快地锄着脚下的土地。


    这些活儿对她来说一点儿难度都没有，原主是干活儿的一把好手，这二十多年来她经常都是背着孩子干活儿的，有她的记忆在，罗青青稍微一练习就能做得很好。


    不知不觉锄了好几垄地，远处响起了哨子声，休息时间到了，跟罗青青一起锄地的几个妇女都放下锄头，拿起地头的竹篮开始翻捡刚刚被锄掉的杂草，她们要把里面的野菜捡出来带回家去。


    冬天刚刚过去，自留地里的菜种子才洒下，家里储存的萝蔔白菜也吃得差不多了，这些才露出头的嫩野菜正是好吃的时候，勤劳的主妇当然不会放过它们。


    罗青青也在仔细地分拣野菜，在这种比较封闭的社会环境中，不管干什么都得随大流，只要个人的行为稍微异于常人，那就容易成为别人言语讨伐的对象，为了不惹来风言风语，罗青青很注重这些细节。


    正当罗青青干的起劲儿的时候，一个人站到了她跟前，罗青青抬头一看，李春林！这狗东西来干什么？


    李春林打扮的齐齐整整，军绿色的裤子，藏蓝色的中山装上衣，头髮上还抹了桂花油抿的光光滑滑，往那儿一站，用这时代的审美看来，还真能说得上一声人才出众。


    只可惜这份出众被他裤腿儿膝盖上颜色不同的俩大补丁和油腻腻的眼神给破坏了整体效果，看着他那黏煳煳的眼神罗青青就想打人。


    这傢伙的眼睛跟长了钩子一样，罗青青强烈怀疑他能用意念解开自己的衣服扣子。


    李春林笑得见牙不见眼：「罗家妹子，忙着呢？」


    「你那俩眼眶里装的是玻璃珠吗？」罗青青一点儿好脸色都不给他：「看不出来上工呢？」


    「那我帮你干活。」李春林伸手就去拿罗青青放在一边儿的锄头。


    「用不着。」罗青青抢先一步把锄头提在手里：「我都给你说的清清楚楚了，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想找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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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家大妹子。」李春林笑得开怀：「那天买猪的时候我就一眼看中了你，我对你真的是一片真心，你看看咱俩，我是男光棍，你是女光棍，多般配？」


    配你妹啊！罗青青想骂人了。


    李春林不是桃花村的人，他出现在这里是极其扎眼的，罗青青不用抬头看，就知道周围的村民们肯定已经在议论纷纷了，她不能跟这傢伙纠缠，得快点儿把他打发走，不然一会儿就不知道传出什么难听话了。


    「李春林，你听着。」罗青青板着脸：「我看不上你！听懂了吗？听懂你现在可以滚蛋了。」


    周围几个妇女都兴致盎然地看着他们俩，李春林被罗青青骂的脸色发青，饶是他脸皮厚，在这么多人面前也有些下不来台，他干笑了一下到：「既然罗家妹子不需要我帮忙，那我就回了，改天咱们有空再聊。」


    「没有改天，你以后别往我跟前凑。」罗青青扬声高喊：「敢再叫我看见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李春林铁青着脸伴着哨子声走远了，休息时间结束，大傢伙儿拿着锄头开始劳动，一个妇女边锄地边问罗青青：「他三婶儿，这人谁呀？」


    「大李庄的李春林。」罗青青毫不避讳，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大大方方，她要是敢含煳过去，保准不到下工这些婆娘就能给她编出七八个版本的故事来，别小看这些农村妇女，她们的创作能力一点儿都不比后世的网络写手差。


    「你俩咋认识的？」另一个媳妇笑得暧昧：「大李庄离咱们这儿不近呢。」


    「前几天我不是一直在打问猪崽儿吗？在卖猪崽儿那家认识的，他也买猪崽。」罗青青笑眯眯地问她：「唉你说，咱们锄掉的草能不能拿回去餵猪？」


    「那不能吧！」这媳妇儿立即被转移了主意力：「你家的猪崽儿不是才抱回来的吗？小猪崽儿吃的不对了要拉稀，这你可得多注意，我跟你说呀……」


    这媳妇巴拉巴拉开始跟罗青青讲餵猪注意事项，罗青青一边儿嗯嗯啊啊地附和她，一边儿扫了眼李春林离开的方向，暗暗松了一口气。


    眼看天色渐暗，远处响起了铜锣声，收工时间到了，社员们都开始收拾生产工具，这些东西使用完都要交回到生产队大院里集中存放。


    罗青青在生产队汇合了大军媳妇跟金花银花几个，把竹篮子塞给金花让她拿回家：「你们先回去做饭，我去五婶子家借点儿黑线。」


    她看着几个人乖乖儿地点头答应回家了，自己转身紧赶慢赶朝着村口去了。


    第59章 年代文里的苦情小白菜12 阴谋


    刚下工累了一天的孙平川现在很恼火, 特别恼火。


    暮霭渐渐笼罩了村子, 村口的小树林里越发昏暗了, 这幽暗的夜色也掩不住他满腔的怒火。


    他压低了声音沖跟前的人低声咆哮：「啥你不想干了？不想干你也得给我干！收了我的钱，结果屁事儿都没办成, 现在你说不干就不干？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儿？不想干也行，把钱还给我！」


    「哎呀，不都告诉你了吗？不是我不想干, 是那罗青青太难缠了。」站在孙平川对面的人赫然是李春林。


    昏暗的天色笼罩着他的身形, 让他整个人越发显得脏兮兮灰乎乎活似一团蓬乱的杂草：「你看她今儿在那么多人面前把我给挤兑的，你确定她真的想找对象？我咋觉得你这消息不靠谱咧？」


    「她想找个没孩子的对象，这是我花了十块钱才买来的消息, 怎么就不靠谱了？」孙平川的唾沫星子都喷到李春林脸上去了：「她挤兑你不是因为她不想找对象, 是她压根就没看上你吧！」


    「哈！她怎么可能看不上我？」李春林笑得极其猥琐：「我的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想搭上的媳妇儿, 就没有失过手的。」


    「牛都要被你吹到天上去了, 你这么厉害咋就搭不上罗青青？」孙平川鄙夷的语气一点儿都不加掩饰。


    「你不懂。」李春林沉吟了一下道：「这有的女人, 她只要人就可以，还有的女人, 她不只要人, 还想要钱, 我觉得罗青青看不上我, 肯定是因为我穿的太寒酸了, 她嫌我没钱, 你再给我几十块钱, 我去置办一身像样的行头，保证能把她勾的五迷三道。」


    「你还要钱？我都给过你二十了，你屁事儿都没干成，还好意思跟我要钱？」孙平川气得快冒烟了，这狗日的办事儿一点儿都不靠谱，要钱倒是挺能张的开嘴。


    「我咋没干成了？」李春林振振有词：「我这不认识了罗青青吗？我还带媒婆去你们家提亲了，请媒婆不花钱的啊？要我说事儿没成都怪你！」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找媒婆去提亲干啥？净瞎耽误工夫，哼！」他不满地哼了声接着道：「就应该按我以往的办法来，背着人悄悄儿地勾她，等我把她弄上手睡上几回，保管不用找媒婆，她得哭着喊着嫁给我。」


    「你这……能不能成？」孙平川一时间也有些迟疑，这法子能行得通？


    「咋不能成？我这法子对付女人，尤其是像罗青青这样常年沾不上男人的女人，那是三个手指头捏田螺——稳笃笃。」李春林得意洋洋：「我名声在外，不然你咋会找上我？」


    孙平川拧紧了眉头在心里反覆思谋，权衡了半天后他一咬牙：「行！我再给你三十块，你得快点儿把她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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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李春林的语气极度不满：「三十也就够做件褂子，裤子鞋袜不要个搭配的？你最少得给我八十。」


    「八十？你还想买皮鞋是咋地？」孙平川气得又开始冒烟了：「我都还没穿过皮鞋呢。」


    「不要皮鞋，最少也得来一双解放鞋吧？」李春林嬉皮笑脸：「衣服我也不能做土布的是不？我咋地不得做一身的确良的？」


    孙平川脸色变幻不定，他心疼钱，可他更烦罗青青，一日不把罗青青撵出家门，他就一日不得安眠，要是花点钱就能把罗青青这个讨人厌的东西给弄出自己家，那还是划算的。


    问题是李春林个狗日的要价也太高了，他前几天为了让李春林上门提亲，已经给过他二十了，今儿他一开口又是八十，前前后后都一百块了，这也太多了点，他们家一年才能挣多少钱？


    李春林见他久久不言语，靠过来勾住了他的脖子：「兄弟，这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百十块钱算个啥？想想我要是能把她勾走，家里少个人吃用，你能省多少钱？」


    李春林的话提醒了孙平川，他马上就想到被罗青青卖掉的猪，想到被罗青青揣到兜里的卖猪款，孙平川一咬牙道：「你搁这儿等着，我回家给你拿钱。」


    「好好好！我等着你，你赶紧去。」李春林拍了拍孙平川的肩膀，靠着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孙平川迴转身出了小树林一熘烟儿回家拿钱去了，李春林坐在地上乐颠颠地摇晃着大腿，。


    嘿，他以前勾搭女人都是提心弔胆的，现在竟然还有人拿钱请自己勾女人，真是活久了啥事儿都能遇到。


    「罗青青长的是真不错。」李春林嘀咕了一声嘿嘿嘿笑了起来，就沖她那长相，那身段，不给钱自己也愿意娶她回家。


    不过既然有人肯给钱，自己要是不趁机多捞点，那不就成傻子了吗？


    孙平川说过了，只要能把罗青青从他家弄走，他不会要一分一毫的聘礼，一分钱不用花，既有人上赶着送钱，还能白得一媳妇儿，这美事儿多来几件才好呢。


    罗青青长得好又能干不说，最妙的是她孤零零也没个娘家人，据说性格还温顺，把她娶回家，一点儿都不耽误自己在外面跟老相好们亲热。


    正当李春林畅想以后的幸福生活时，孙平川回来了。


    此时天色早已黑透，细窄的下弦月低低地挂在半空中，小树林里昏暗的厉害，怕撞到人不好解释，孙平川连个手电筒都没拿。


    他钻进树林之后摸摸索索走了几步就看不清路了，担心被树枝再扎到脸什么的，孙平川压低了嗓门唿唤李春林。


    李春林一边儿轻声答应着一边儿往外走，天黑看不清，被树根绊了一下差点跌倒，他跌跌撞撞摸到了孙平川身边，接过了孙平川递来的一把纸钞。


    把钱给了李春林，孙平川一阵肉疼，他咬牙切齿道：「钱是给你了，你可快点动手，你要敢只拿钱不办事儿，我肯定会收拾你！」


    「放心，大兄弟。」李秀林摸索着手里的钞票吊儿郎当地说：「有了你给的这钱，我就能给罗青青买点儿东西，小礼物加甜言蜜语，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得住，到时候我要亲她的嘴，她绝对不会只让我亲脸，嘿嘿嘿。」


    「你心里有数就行，要是成了好事儿，我再给你二十当谢礼。」孙平川拍了拍李春林的肩膀：「我先回去了，你抓紧时间办。」


    「放心吧，不出一个月，准成。」李春林也拍了拍孙平川的肩，这俩狼狈为奸的狗东西互相道别之后各自转身回家了。


    跟李春林分了手后孙平川悄悄儿地摸黑往家赶，一路上他乐颠颠地恨不得笑出声来。


    这李春林是他精心为罗青青挑选的二婚丈夫人选，此人游手好闲家徒四壁不说还喜欢到处沾花惹草，跟好几个妇女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是个远近闻名的色鬼。


    如果李春林仅仅如此，还不值当自己费这么多钱，最重要的是，李春林爱打媳妇儿！他的第一任媳妇就是身怀六甲时被他给打的流产而亡。罗青青要是嫁给了李春林，以后有她的好日子过！


    罗青青现在这霸道脾气，李春林这种浪荡子能忍受得了？这俩人要是成了亲，李春林还不得一天照三顿收拾她？


    该！孙平川咬牙切齿，不给这婆娘一点厉害看看，她就不知道马王爷长了三只眼！


    老头子没了，这婆娘要是肯乖乖干活不惹事儿，自己也不是那绝情的人，总有一口饭给她吃，偏她要作妖，一天到晚欺负自己媳妇孩子就不提了，她居然还想在自己面前摆老太太的款，真是马不知脸长，凭她也配？


    自打她把赵秀云给弄到劳改场后是越发猖狂了起来，整日里打鸡骂狗，还敢昧下卖猪钱。


    不给她点教训，难消自己心头之气，这李春林，是自己打问了许久才给她找到的「好」对象。


    等罗青青嫁给了李春林这个浪荡子，有的是好果子给她吃，到时候她日子过得艰难，说不定还会上门求自己这个继子去给她做主呢！孙平川想到这里乐得咯儿咯儿笑了起来。


    等孙平川回到家时，大军媳妇儿带着几个女孩儿已经把饭都做好摆上了桌，他坐下先端起稀饭碗唿噜喝了一口，放下碗再抄起筷子耷拉着眼皮问了一声：「她呢？」


    虽然他只是含煳地问了一句，全家人却都知道他问的是谁，二姑娘银花抢答：「说是去五婶子家借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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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平川点点头不再说话，没有罗青青坐在主位上碍眼，连这粗茶淡饭都香甜了不少，孙平川胃口大开，比平时多喝了一碗粥。


    众人吃的差不多了，罗青青还没回来，孙平川扫了一眼馍筐子里剩下来的两个玉米面窝头，手一挥对众儿女道：「吃完，别浪费粮食。」


    他这话说完，意思就是不给罗青青留饭了，孙银花眼疾手快抓了一个窝头塞到了嘴里。


    再说李春林，等孙平川走后他也钻出了小树林，借着暗淡的月光他把孙平川给他的几张大团结凑到鼻子跟前一张张仔细看过，确认没什么问题，把钱叠好塞到裤兜里他忍不住得意洋洋哼起了小曲。


    心情特别好的李春林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大李庄的方向赶去，这桃花村他来的少，对地形不太熟，天儿太黑，他又没个手电筒，夜路着实难走。


    刚走出不远，脚下就绊到了个什么东西，李春林一个踉跄如狗吃屎一样扑到了地上，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大片黑乎乎的东西就当头罩了下来，上面的怪味熏得他直想吐。


    李春林被熏得干呕了两声，没等他把这片臭烘烘的东西扯掉，就被一棒子敲在了后脑勺上，他瞬间头痛欲裂，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60章 年代文里的苦情小白菜13 不教训你，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昏昏沉沉的李春林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在隐隐作痛, 耳朵边上嘈嘈杂杂人声鼎沸, 他拼尽全力睁开宛如被浆煳粘住似的眼皮, 一睁开眼就吓了一跳，视野里密密麻麻居然全都是人头。


    他一骨碌翻身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身边密不透风围满了人。


    「他没死, 还活着哩。」一个半大小子嚷嚷。


    「他好像不是咱这附近的人，我咋看他眼生的很。」 一个中年汉子沉吟。


    「我认得他，大李庄的李春林, 昨天来咱村找过罗青青。」一个小媳妇儿笑嘻嘻。


    自己这是在哪？林春林头疼的厉害, 他捧住脑袋呻吟了几声才想起来前因后果，这是桃花村，自己昨晚上跟孙平川分手后遭到了袭击！


    想到那裹挟着风声而来的一击, 他立刻想起跟孙平川的密谋, 转而想到那八十块钱, 李春林心里一惊, 赶紧把手伸进裤兜里去掏摸, 理所当然, 钱没了！他不死心地把全身所有口袋都翻了个遍，自然还是一无所获。


    那可是八十块钱啊！一个壮劳力辛苦一年, 到年底也不过能分上百十块钱罢了。


    李春林心疼地直哆嗦, 他气急败坏沖周围一圈人嚷嚷：「我丢了钱！你们谁偷了赶紧给我交出来！不然我报公安抓你们！」


    他这话惹得围观人群不高兴了, 一时间周围嘘声四起, 中年汉子拉长了脸道：「我们谁也没掏你的兜, 咋就能偷走了你的钱？」


    说认识他的小媳妇儿也撇着嘴：「幸好我们是一大帮人一起遇到你的, 万一要是谁独个遇上你, 叫你这一喊，那不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了吗？」


    「我们看到你时，你就在路边的排水渠里躺着。」半大小子沖他可劲儿翻了个白眼，把旁边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兜头扔到了他脸上：「我们只动了你身上的这东西，别个再啥也没碰你的。」


    猝不及防被这坨东西给盖住了头脸，似曾相识的味道把李春林熏得直反胃，他一把从头上拽下来定睛一看，差点儿没把隔夜饭给吐出来，这原来是一块儿煳满了猪屎鸡粪的烂麻袋片儿。


    「真是吃力不讨好。」中年汉子站起来扛起了铁锹：「走了走了，该上工了。」


    「好心没好报。」小媳妇也拎起了自己的锄头：「逮谁讹谁，活该被人暴打。」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半大小子拖着粪叉子：「咱都赶紧走，别搭理这人，一会儿他该让咱赔钱了。」


    他这话一出口，围着李春林的一群人唿啦啦作鸟兽散，眨眼间跑了个干净，众人一熘儿小跑到了田里开始上工干活了。


    李春林本来就觉得头疼噁心脑子不清利，众人这夹枪带棒的一顿话把他给挤兑的更难受了，他坐在路边抱着忽而一阵疼，忽而一阵晕的脑袋直发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昨晚上自己被人一棒子给敲懵后就啥也不知道了，连贼人的半片衣角都没看到。到底是谁偷袭的自己？


    肯定不可能是孙平川，他还急等着自己把罗青青弄走呢，还会是谁呢？难道是自己曾经得罪过的人？


    要说他得罪过的人，那可真是不老少，好几个人都曾经放过话要打断他的狗腿，昨晚上那一棒子，狗腿没打断，狗脑子倒是快给他打出来了。


    咋样才能从自己得罪过的那堆人里分辨出谁是昨晚的贼人？这可不好办了，他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动了一下脑子，头更疼了，李春林揉了揉后脑勺的包，再活动活动胳膊腿儿，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倒是不严重，严重的是他好像生病了。


    现在才刚刚开春，夜里温度还很低，昨晚遭人袭击后又被扔在这野地里躺了一宿，李春林此刻除了脑袋又疼又晕，浑身的骨节还酸疼的厉害，着实病得不轻。


    孙平川给的那八十块钱看样子是没指望找回来了，铁定被贼人给摸走了，此刻还是小命要紧，等病好了再仔细打问打问，看能不能找到背后下黒手的贼人。


    想到那贼人或许正拿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八十块钱潇洒快活，李春林觉得脑子更晕了，他咬牙切齿暗暗发誓，要是找到了偷袭自己的小贼，一定要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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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要紧的是赶紧去看病，报仇雪恨以后再说，李春林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爬了起来，好容易站起来后他只觉着头重脚轻浑身酸软无力，难受的恨不得再躺到地上去，他定了定神，强撑住一口气儿踉踉跄跄往大李庄去了。


    李春林的遭遇没到中午就传遍了整个生产队。


    桃花村没通电，别说电视了，绝大多数的村民家里连收音机都没有，社员们的娱乐生活极其匮乏，猫狗打架都能被当做八卦来传播，更何况是遇袭丢钱这么刺激的事儿？


    大李庄离桃花村虽不近，可也没远到哪里去，还没到中午下工，李春林的来歷就被闲极无聊的社员们给扒了个干干净净。


    半晌休息时，就有那好事者跑来跟罗青青唠嗑。


    「他三婶子，那李春林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来打探消息的媳妇儿一脸的求知慾。


    「他是跟媒人一起上过门。」罗青青不紧不慢地捡野菜：「我没同意，直接回绝了。」


    「哎呀三婶子，你没同意就对啦！」这媳妇儿激动得一拍大腿：「我弟媳妇的娘家妈就是大李庄的，你猜那李春林是啥样人？」


    看着她那一脸「我知道，我想说，快来问我」的表情，罗青青哪还好意思猜？


    她只得干巴巴道：「猜不着。」


    一听她猜不着，这媳妇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哎呀呀三婶子呀，幸好你没同意，那李春林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她说着话压低了声音凑近罗青青伸出一只巴掌摇了摇：「这人在他们那一片儿，可是个有名的浪荡鬼呢，相好的不下这个数。」


    罗青青配合地露出一副吃惊的神态，惹的这媳妇儿兴致更高了，她事无巨细地跟罗青青科普了一番李春林的「丰功伟业」。


    哨子声响了，休息时间结束，她依依不捨地站起来对着罗青青笃定地点头说到：「这种浪荡子，人嫌狗憎，这次被人打闷棍，肯定是他哪个相好的家里人下的手！」


    罗青青笑着沖她连连点头：「你说得都对。」


    得了罗青青的肯定，她心满意足地走了，罗青青一边儿锄地一边儿暗笑。


    昨儿个下工孙平川故意磨磨蹭蹭落在了最后，她就猜这狗东西没打好主意。


    果不其然，她悄悄儿地缀在孙平川后面，正遇上孙平川跟李春林密谋。


    躲在一边儿听了两个人的谋划罗青青才明白，原来孙平川这段时间早出晚归地忙活，居然是给自己踅摸对象去了。


    先是王大根，再来个李春林，罗青青真想问问孙平川：「好儿子」你这么孝顺，你爹他知道不知道？


    听到孙平川要给李春林八十块钱的置装费，罗青青恨不得跳出去跟「好儿子」孙平川商量商量，只要他肯出两百块钱，自己就干干脆脆跟他分家另起炉灶过日子。


    就如孙平川看罗青青不顺眼，想要让罗青青赶紧滚蛋一样，罗青青看孙平川一家也极其不顺眼，只是她现在摆脱孙家人还有一定难度。


    分家或许容易，分家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因为原主没钱！


    一穷二白怎么分？她的工分所得全都归在整个家庭里，家里的财物都掌握在孙平川两口子手中，她要是提分家，那妥妥儿的是要被净身出户。


    这年头一口铁锅都要三十块钱再加十五张工业券，原主一文不名，分家后别说另起炉灶了，她连个住处都没有。


    苦思冥想没敢主动提分家的罗青青，现在看到孙平川为了把自己踢出去，居然这么捨得下本钱，瞬间心动不已，她真想立马跟孙平川摊牌谈判。


    只不过这念头也只是想想而已，孙平川捨得拿钱给李春林，是他不想让罗青青好过，想给罗青青的后半生找个大麻烦。


    罗青青主动提分家，那是想脱离了他们家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去，这让一心要报復罗青青的孙平川如何能忍？到时候孙平川别说给她钱了，还不知道会给她出啥么蛾子呢。


    罗青青趁孙平川回家拿钱的功夫去生产队的牲口棚偷了几样作案工具。


    她在出村的必经之路绑了一根麻绳当陷阱，自己拿着一根木棒和烂麻袋片蹲守在路边。


    月黑风高，李春林过来时果不其然被绑在路两边树上的麻绳给绊倒在地，罗青青趁机跳出去把烂麻袋片儿盖到他身上顺手给了他一棒子，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罗青青一边儿锄地一边儿偷着乐，这八十块钱便宜了自己，不知道孙平川还捨得再出八十给李春林吗？


    对比罗青青的好心情，在大路另一边儿的田里撒粪的孙平川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他费尽心思给罗青青找的好对象，按照原本的计划，要不了多久罗青青就能去过「好日子」了，现在李春林居然出了这档子事儿，那他们的计划还能不能按时进行？李春林不会耍赖吧？


    不管如何，自己已经把钱给了李春林了，管他拿到钱后是被人抢了还是偷了，他都得按照约定把罗青青给弄走，休想抵赖！


    孙平川阴沉着脸拿粪叉子从平板车上铲了一坨农家肥奋力往周围抛洒，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阵担忧。


    这事儿说不定难办了，李春林这狗日的家徒四壁，日常吃饭买盐都困难，没了自己的资助，他哪儿来的钱装点门面？没钱装点门面讲排场，罗青青又怎么会被他勾走？


    孙平川心情烦乱，他一叉接一叉地铲粪，抛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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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自己还得再出钱资助他不成？这前前后后已经花出去整一百了，再资助李春林，代价未免也太大了点儿。


    如果不资助李春林了，这狗日的勾不动罗青青，罗青青岂不是还得继续在自己家充大头当老太太？


    李春林也太没用了！想到这儿孙平川心情更不好了，他咬牙切齿把一腔子愤恨都发泄在了平板车里那一堆农家肥上。


    孙平川咬着牙从车上铲起一叉又一叉的农家肥，再洋洋洒洒地抛出去，幻想这被他抛洒出去的一叉叉肥料就是罗青青，这才让他心里好受了些。


    正当他漫天抛洒干得正起劲儿的时候，周围响起一阵哎哎哎的叫唤声。


    孙平川厌恶地皱紧了眉头，这群傻子村民事儿多嘴也多，干个活儿嘴巴都不安生，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的屁话一天到晚丢丢淡淡说个没完没了，他在心里腹诽着眼皮都没抬继续扬自己的农家肥。


    「孙平川你个狗日的！」伴随着一声喝骂，毫无防备的孙平川被人一把拉得躺倒在了麦地里，壮硕的赵大牛恶狠狠地扑到他跟前一拳头捶在了他眼眶上：「老子今儿要是不教训教训你，你踏马的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第61章 年代文里的苦情小白菜14 农家肥引发的血案


    等罗青青收到消息从路那边儿的大田里跑过来时, 战斗已经升级了, 从赵大牛跟孙平川的两人互殴, 演变成了双方家庭的武力械斗。


    罗青青一眼看去，孙家败相明显, 简直就是被人多势众的赵家给压着打。


    孙大军挥着一把铁锹勉力迎战对方两个男丁，只是明显实力不济，被对方两人逼得是连连后退, 离中心战圈越来越远。


    孙二军最是勇勐, 一柄粪叉子被他给舞得虎虎生风，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对方三人夹击他一个, 他渐渐左支右绌也是险象环生。


    孙平川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满头是血躺在了地上。


    赵大牛也一头一脸的血，他捂住脑袋站在孙平川身边，暴跳如雷地指挥着自己的五个儿子围殴孙大军跟孙二军：「老三你个憨瓜, 朝哪儿打呢？拿锄头轮他的腿，把他狗日的给我干翻到地上, 老子今儿非要教教这个鳖孙重新做人不可！」


    男人打得热闹, 女眷这边儿也不惶多让, 孙小军跟孙翠花年纪小上学去了没来上工, 背着孩子的大军媳妇没参战, 赵大牛他婆娘带领着五个儿媳妇并一个闺女把孙家的四朵花摁在地上反覆摩擦。


    金银宝玉四朵花滚得一身农家肥不说, 还被打得鼻青脸肿, 衣服也给扯了个稀巴烂。


    面对此情此景, 「手无缚鸡之力」的罗青青能做的就是哭喊，她带着哭腔高喊：「别打了，快住手！赶紧停下！再打就要出人命啦！」


    无奈她的喊叫不但没起到劝解的作用，反倒像是助兴剂一样，双方参战人员被她喊的情绪激动，战况更加激烈了。


    两家人打成了一团，粪叉子和锄头乱飞，农家肥并鲜血四溅，吓得围观群众没一个敢上前拉架的，全都躲得远远地看热闹。


    赵家几个儿郎在赵大牛的指挥下终于把孙二军给摁到的了地上，赵大牛扑上前去对着他脸上就是一拳接一拳地招唿。


    满腔怒火的赵大牛也顾不得头上的伤了，他顶着一头一脸的鲜血一边儿往孙二军脸上招唿一边儿嘴里骂骂咧咧：「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了，居然叫你个鳖孙给我脑袋上开了瓢！今儿爷爷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个背后下黒手的瘪犊子，你踏马的还当爷爷我没脾气呢是不是！」


    他左右开弓三下五除二就把被摁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孙二军给揍得惨叫连连。


    就在现场乱成一团的时候，永远迟到的老支书终于赶了过来，他怒吼了好几声住手，又指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社员上去生拉活拽才把这混乱的场面给控制下来。


    「你们！你们这群混帐！咳咳咳……」老支书被气得直咳嗽，他一手握拳连连捶打自己的胸口，好半天才止住了这阵咳，铁青着脸看向或躺或站着的一地伤员，老支书被气得跺脚大骂：「一群丢人败兴的混帐，全打死了才好呢！」


    话虽如此，眼巴儿前最紧要的还是救治伤员，老支书张罗了人手把几个伤员放到平板车上给送到了卫生室。


    孙家众人分外悽惨，孙平川脑袋被打破了，孙二军除了脸上的皮外伤，小腿儿还被锄头给抡的骨折了。


    孙大军跟四朵花也是个个带伤，好在这几人不像孙平川跟孙二军那样倒霉，这几人俱是些皮肉伤。


    占了上风的林家人就要好得多了，除了脑袋被开了瓢的林大牛，余下的个个完好无损。


    卫生室的赤脚大夫极其兇残，用酒精碘伏活像洗刷死猪肉一样给伤员们挨个沖洗了伤口，拿起针线就开缝，他这彪悍的处理手法把孙平川给疼的直喊娘。


    他「娘」罗青青应声上前，两只眼里含着泪花询问赤脚大夫能否先给自己可怜的「儿子」打点麻药再缝合伤口。


    赤脚大夫手里极其利索地做着缝合手术，嘴里还不忘答罗青青的话：「这两年是情况好了，咱这卫生室才能有碘伏酒精消炎药，搁前两年，不管你多重的伤，我就只有紫药水。麻药？那是县医院才有的，咱这儿你就别想了。」


    「那这硬生生疼着岂不可怜？」罗青青眼里的泪花更大了，妈呀！硬憋着不能笑也太痛苦了点儿，她眼泪都被憋出来了，看着孙平川倒霉，她咋觉得这么可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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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就该让他好好疼一疼，长长教训！」老支书铁青的脸色一点儿缓和的迹象都没有：「知道疼了他以后打架时就会多想想，都抱孙子的人了，一点儿沉稳劲儿没有，还打架！你们干脆把对方全都打死算毬了。」


    「呜呜呜~」罗青青捂住脸哭：「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好好地干着活儿呢，咋就打起来了？」


    「对！你们咋打起来的，给我说说清楚！」眼见几个伤员都没有生命危险，老支书才有心情追问原因。


    「咋打起来的？全怪孙平川个狗日的。」赵大牛拿纱布按着头上的伤口，疼的呲牙咧嘴还不忘沖孙平川孙二军发射死亡射线。


    「这事儿到底怪谁，现在还轮不到你来说。」老支书铁青着脸呵斥他：「你老实告诉我，你们两家到底是为啥打起来的！」


    气唿唿的赵大牛一边儿咒骂一边儿讲述，说来可笑，这两家人打起来，全因为农家肥。


    赵家的小闺女提了个暖瓶来给上工的家人送水喝，赵大牛刚倒出一碗水来，就被孙平川给扬进去一块儿农家肥。


    本身田里正在施肥，肥料落到了碗里这事儿也不稀奇，赵大牛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哎哎哎地喊了孙平川几声，提醒了他注意点儿，然后就连水带肥给泼在了田里。


    泼干净了碗里的肥水，赵大牛倒了水涮了碗，农家人不讲究，刚才的事儿没有影响他的胃口，他又倒了一碗水，刚端到嘴边儿正准备喝，又被孙平川给扬了一堆肥料进去。


    ，


    这次情况就比较严重了，肥料除了落到了碗里之外，还把赵大牛给淋了个一头一脸。


    这种情况，饶是那好脾气的也难免发火，更何况赵大牛这种暴脾气的？


    赵大牛扔了碗质问孙平川是不是对他有意见，故意针对他，结果换来的又是噼头盖脸的一叉子农家肥。


    踏马的这谁能忍？暴脾气的赵大牛上去一把扯翻了孙平川，照他脸上给了几拳头。


    依赵大牛的想法，他揍孙平川几拳头，出了这口气也就算了，哪知此时孙大军孙二军兄弟杀了过来，孙二军提着锄头就给他脑袋上来了一下子，赵大牛当场被打破了脑袋流了一头一脸的血。


    赵家有五个成年的儿子，在桃花村算得上是人多势众，他们家平时不去欺负别的村民就算安分守己了，现在居然被人给欺到了脸上，赵大牛岂会吃这个亏？没说的，喊齐了儿子们抄傢伙就是干！


    于是两家人就此打成了一团，结果就是孙平川头破了，孙二军腿断了。


    「踏马的我没得罪过你个狗日的吧？你个鳖孙今儿是想干嘛？」赵大牛说完了怒沖沖站起来对着正在被缝针的孙平川大声喝问：「咋？你狗日的还准备踩踩你老子我，好给自己长脸是不是？」


    孙平川疼的嗷嗷叫，一边儿叫一边儿回嘴：「放你娘的臭狗屁，老子用得着靠踩你长脸？我只是没看着(zháo)。」


    「没看着？你长那俩窟窿眼是喘气儿用的？」赵大牛表示不信：「我提醒过你以后，你他娘的又连着扬了我两次，现在你跟我说你没看着，谁信？ 」


    「我就是没看着！」孙平川疼的呲牙咧嘴大声咆哮：「你爱信不信！」


    「你他娘的还有理了你。」赵大牛气得脸红脖子粗转过来对着老支书道：「您老给咱评评理，今儿这事儿怪谁！」


    老支书沉吟了一会儿道：「孙平川，赵大牛说的话你还有什么补充的没有？」


    孙平川已经被缝完了针，赤脚大夫拿胶带给他伤口上贴了一块纱布，他站起来摸着自己头上的纱布恨声道：「我跟本就没看到他，鬼知道他啥时候站到那儿的。」


    「没看着你还能三次都把粪撒到我身上？」赵大牛冷哼：「哪个撒粪是挨着三次都撒到同一个地方的？」


    讲究的农民撒粪都会尽量把粪肥在田里撒的均匀些，话是这么说没错，问题是，孙平川他不是个讲究人，给大集体干活么，能煳弄就煳弄，只要把粪肥从平板车上给撒到田里就行了，谁还管它均匀不均匀呢？


    老支书盯着孙平川，等他就这个问题进行解释，孙平川解释不了，他难道还要自曝其短，说自己干活儿的时候全都是煳弄事儿吗？


    孙平川低着头一声不吭，老支书长嘆一声道：「平川哪！你都是做爷爷的人了，这为人处世的道理，也用不着我来给你讲了，我只告诉你，咱桃花村，民风淳朴，容不下那一脑门子坏心思的人。」


    「你们一个个烂头断腿，我也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了，你们只要给我牢牢记住，没有下一次就行了，但凡谁再敢寻隙滋事，我定要把他送到北洼河去好好劳动不可，谁要是觉得生产队里的活儿不够干的，你们尽可以试试。」老支书撂下话走了。


    剩下的两家人你瞪我我瞪你，到底是没敢再动手。


    赤脚大夫处理完了孙二军的断腿，罗青青张罗着在生产队里借了平板车，让孙家几个子女把孙平川孙二军给送回家去。


    赤脚大夫追出来对着孙平川喊到：「今儿的医药费一共二十三块八毛五，你后天换药记得给我拿来。」


    孙平川吊着脸应了一声，赤脚大夫满意地回去了。


    孙平川头上的伤一养就是二十多天，好容易拆了线，他赶紧瞅了个空直奔大李庄。


    这多半个月李春林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狗日的难道是上次被人打闷棍打怕了？不管怎么着，收了钱就得办事，他休想抵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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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平川咬牙切齿跑到大李庄一看，心都凉了半截。


    第62章 年代文里的苦情小白菜15 火烧眉毛的坑快点填上2


    李春林满脸蜡黄病骨支离, 咳嗽得一句话得分成三次说, 就他这行将就木的痨病鬼样儿, 别说勾搭罗青青了，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成问题。


    孙平川眼看李春林是没法完成两人约定的任务了, 恶狠狠就翻了脸：「你既然搭不上罗青青，那就把钱还我。」


    「我咳咳咳，告诉过你, 咳咳咳, 钱被抢走了，咳咳咳……」李春林撕心裂肺地咳嗽了半天，才喘匀了气儿：「你那钱我一分都没花到。」


    「我管你花没花。」孙平川横眉竖目：「反正钱我是交到你手上的, 没办成事儿, 你就得还给我。」


    「咳咳咳！钱，咳咳，我是没有。」李春林咳嗽得声音嘶哑脸孔涨红：「咳咳咳！命, 咳咳，也只剩半条, 咳咳咳, 想要啥, 咳咳咳, 你自己拿。」


    自己拿？孙平川不稀罕李春林的半条狗命, 他在李春林家里翻箱倒柜想要找点值钱的东西出来用以抵偿自己那八十块钱。


    翻了半天一无所获, 孙平川绝望地发现, 李春林是真穷, 他最值钱的东西大概就是这三间土坯房了，难道自己的百十块钱就打了水漂？


    孙平川极度不甘心，他左右踅摸了一番，把李春林家里仅有的两只条凳给扛走了。


    大李庄离桃花村不近，两只条凳不好拿，孙平川一会把凳子端在胸前，一会儿扛在肩上，一会儿夹在腋下，好容易回到了桃花村，他已经累的汗流浃背褂子都湿透了。


    孙平川站在院子里叉着腰，盯着好不容易才被自己扛回来两只条凳唿哧唿哧直喘粗气儿，刚刚癒合的伤口被汗水给腌的刺痒难耐，所有的这些辛苦都只是为了两只条凳？自家又不缺凳子！他恨恨地踹了凳子一脚回屋了。


    回屋躺到床上，孙平川越想越丧气，为了弄走罗青青，他损失大了。


    在李春林那个二赖子身上就花了整一百，还有他五姨奶家，为了撮合罗青青跟表叔王大根，他前前后后去了好几趟，连买礼物带买消息，花了有二十多块钱，再就是跟赵大牛他们家打架，自己跟二军的医药费又花了快五十块钱了。


    不算不知道，一算孙平川心疼地直哆嗦，钱的事儿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媳妇儿已经被弄到北洼河去了，老支书对自己家的容忍度已经告罄，只怕下次再有点儿啥事，自己也得去北洼河劳动改造了。


    现在该咋办？再给罗青青找个「好人家」？孙平川摇了摇头压下了这个诱人的想法，对付罗青青不宜操之过急，还得再细细斟酌。


    一来难得能找到像李春林这样「合适」的人选，二来罗青青这婆娘也忒邪门了点儿，自家几次出手对对付她，不仅没有给她造成一点损伤，自己这边还损兵折将。


    自家婆娘赵秀云，因为要给罗青青一个教训被关到了北洼河的劳改场里。


    浪荡子李春林刚接受了自己的委託要勾搭罗青青，就被人给打了闷棍，整个人半死不活不知道还能不能缓过这口气儿来。


    就连前几天跟赵大牛他们家打架，不也是因为自己上工时走神想着该怎么对付罗青青才惹来的这场祸事儿吗？


    想到这儿孙平川感觉自己后嵴樑一阵阵地冒冷汗，他撮着牙花子倒吸了一口凉气久久回不过来神，在跟罗青青的几次交锋中，自己一点儿便宜都没占到不说还伤财又伤身，这罗青青，难道动不得？


    一阵阵凉意从脚底板泛上来，孙平川激灵灵打了两个冷战，他伸手扯过床里侧的被子盖在了身上。


    罗青青最近心情很舒爽，辛辛苦苦大半年养一头猪，年底一卖也不过一百多块钱，自己打出去一闷棍就得了八十块钱的横财，杀人放火金腰带，这「不义之财」来得就是快。


    她捏着自己鼓起来的钱包笑得意味深长，孙平川个乖儿子什么时候再给自己找对象？


    暗搓搓等着下一次发财机会的罗青青很快就失望了，她的「好儿子」孙平川自打伤好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不仅不再早出晚归到处乱窜，见到她都开始有笑模样了。


    孙平川的变化让罗青青提起了一颗心，这狗东西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年底，罗青青抓的两只猪崽儿都出栏了，她刚把卖猪钱揣进兜里，赵秀云就从北洼河回来了。


    看着眼前干枯瘦黄满头白髮老了十岁都不止的赵秀云，罗青青握着她长满冻疮跟老茧的手，语带哽咽眼带泪花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被罗青青握住手的「好孩子」赵秀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甩开罗青青一句话没说噔噔噔回屋了。


    罗青青站在院子里看着赵秀云急惶惶的背影咧了咧嘴，依赵秀云以前的脾气，罗青青一句话说得不对都会招来她的一顿喝骂，敢让她不高兴，那更是要翻来覆去骂上几天都打不住，现在她居然这么老实，看来劳动改造是真的锻鍊人，自己这儿媳妇算是学好了。


    赵秀云回归后，孙家的气氛平静到诡异，孙平川夫妇虽说整日里板着个脸，但对罗青青说出来的话却从不反驳一个字。


    儿子媳妇儿老实了，孙子孙女们也不敢闹妖，罗青青对着一众好「儿孙」端足了老太太的派头，扎扎实实过了一把作威作福的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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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过完年，孙二军领回来了对象杨翠莲，端坐在主位上的罗青青对着未来的孙媳妇儿连连点头，看来赵秀云去劳动改造没能影响儿孙们的姻缘，这不，相关人员又到场了一个。


    对象都领家里来了，喜事儿肯定是要办的，入秋后杨翠莲就热热闹闹地嫁进了孙家变成了二军媳妇儿。


    二军媳妇儿一进门，罗青青的贴身使唤人就从原来的金银宝玉翠几朵花换了对象变成了她。


    此时的杨翠莲还带着几分新嫁娘的拘谨，对上连公公婆婆都不敢惹的「老太太」，她也算得上是乖巧听话，罗青青对自己新上任的使唤人非常满意。


    舒心的日子没过多久，桃花村就风云四起。


    先是有那消息灵通的传了信儿来，说别的地方都取消了大集体，土地包产到户了！


    这个消息如一道惊雷般炸懵了一众社员们，公社是棵常青藤，社员就是那藤上的瓜，藤儿越壮瓜越大1，社员们依附公社生活了几十年，现在公社要解体了？那社员们又该怎么生活？


    桃花村一时间人心惶惶，正在这个节骨眼上，手段强硬威望深重的老支书又病重卸任了！


    这消息一出，本就惶惶不安的社员们顿时如没了头的苍蝇一般，跑到外乡打探消息的有，嚷嚷着分粮分地的有，抢占集体便宜的有，邻里不睦吵架斗嘴的还有。


    生产队大院是信息集中地，孙平川站在半人高的院墙外边儿竖着耳朵听挤成一团的社员们互通有无，连着在院墙外边儿蹲了好几天，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回到家里后孙平川瞄了正坐在东厢屋檐底下低头垂首摆弄布匹针线的罗青青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一言不发低头钻进了屋里。


    赵秀云正做在窗户底下的三斗桌旁边纳鞋底子，看到孙平川大步流星走进来，她压低了声音问到：「今儿是吹的啥风头？」


    「风向正好。」孙平川往床头上一坐，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又长长地嘆了口气：「老支书眼看这一两天就要不行了，公社里已经委派了孙富贵接任支书，富贵是我族兄，他这个人我知道，眼睛里除了庄稼地里的活儿就没有别的事了，咱前儿商量的那件事能动手了。」


    「真的！」赵秀云一听孙平川这话激动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这可太好～哎呀！」话音未落只听「哐啷」一声，赵秀云的脑袋撞到了向内开的窗扇上，她捂住头连声哀嚎：「哎呀我的娘唉！可疼死我了！」


    眼看着媳妇儿倒了霉，孙平川心里一紧，赶紧两步并做一步窜过来检查赵秀云的脑袋，查看了一通发现并无大碍孙平川才松了口气。


    「你说这婆娘邪性不？」他心有余悸地盯着赵秀云道：「咱们啥还没干呢，你就开始受伤了，我这后嵴樑怎么一阵阵地直发凉？」


    「啥受伤了，没有的事儿！」赵秀云捂住头面目狰狞：「是我自己不小心才碰到了头，跟罗青青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孙平川咬牙切齿：「对！跟她没关系，这次咱不破财还得挣钱。我晚上就去找王二赖子，只要他肯出一百块钱，明儿晚上就让他把罗青青弄走！」


    「这个节骨眼上正是村儿里正乱的时候，这两年咱们跟她关系维持的不错，她要是被王二赖子给弄走了，谁都不会疑心咱们。」


    孙平川对着赵秀云仔细交代：「如果那些媳妇儿婆娘们问起来，你就告诉他们罗青青耐不住寂寞自己找了个对象改嫁了。」


    「嗯！我知道了。」赵秀云压低了声音恨声道：「把她扒干净了，一丝布头也不能让她带走，咱家卖猪卖鸡蛋的钱都在她手里攥着呢！可不能便宜了王二赖子。」


    「这贱婆娘还真把自己当做咱们家的老太太了，也不睁开她那俩哔——眼看看清楚，这一屋子的孙男娣女，哪个跟她有一分钱的关系没有？脸皮拓得厚厚地赖在别人家，不要一点儿哔——脸，活该她落到王二赖子手里！」


    赵秀云说着说着就激动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高，慌得孙平川连喊了好几声才算把她呵斥的闭了嘴。


    两口子在屋里密谋了一下午，眼看天色渐晚，赵秀云从屋里出来开始催着俩儿媳妇做饭，饭好了，她纡尊降贵亲自请罗青青去堂屋里吃饭。


    儿媳妇如此上道，罗青青很愿意给她这个面子，端着儿媳妇孝敬的一碗玉米面煳煳，罗青青欣慰地连连点头之后把手里的碗递迴到赵秀云跟前。


    「好孩子，真是辛苦你了，这一大家子老老少少十几口子的穿衣吃饭全靠你张罗，你把家里打整的这么井井有条，孙子孙女也教养的个个孝顺有理，咱们家里属你最辛苦，这第一碗饭，平川我都不给他，必须得你先吃。」罗青青把手里的碗往赵秀云手里一塞：「吃了吧！」


    贱婆娘就惯爱做这些面子活儿，赵秀云心里腹诽着罗青青低下头撇了撇嘴角端起碗几口喝完了煳煳。


    吃完了饭孙平川一抹嘴出门去了，赵秀云焦躁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走动，好容易等到后半夜，院子外面响起了几声猫头鹰的叫声。


    赵秀云扑到大门口悄悄拉开门，孙平川闪身钻了进来，两口子蹑手蹑脚刚回到屋里，赵秀云迫不及待就开始询问：「事情办的咋样？顺利不？」


    孙平川也不搭话，只把手伸到褂子胸前的内袋里掏摸，掏了半天他摸出一卷钱来塞给赵秀云：「你说顺利不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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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秀云捏着钱一脸喜色到：「这是成了？」


    「成了，王二赖子很满意罗青青，我一开口要两百，他连个磕绊都没打，直接就把钱给我了，明天晚上他就来接人。」孙平川一脸喜色。


    这次的事儿出乎意料地顺利，原来那一场又一场的事儿，只是凑巧了而已，现在就只等王二赖子来把罗青青弄走了事儿。


    孙平川咬牙道：「按你的话做，一丝布头都不让她带走，这些年来她吃了我的都得给我吐出来！」


    第63章 年代文里的苦情小白菜16 火烧眉毛的坑快点填上3


    得了孙平川的肯定, 赵秀云一脸喜色。


    她压低了嗓门恨声道：「明儿晚上大军二军还有你, 都先在咱屋里等着, 我把她喊进来，咱们几个一齐上, 直接就把她拿下，剥光了捆结实塞到麻袋里，等王二赖子来了, 直接把麻袋背走就行。」


    孙平川点头, 两口子点了灯把王二赖子给的钱数了一遍后喜滋滋地睡下了。


    第二天一起床，赵秀云对罗青青那叫一个亲热，端茶倒水殷勤无比, 罗青青婆婆架子端的十足, 美美地享受儿媳妇的服侍。


    赵秀云笑眯眯地把椅子搬到向阳的屋檐底下，再拿了一个小棉垫子在椅子上摆好，罗青青一屁股坐了上去拿眼角斜睨着赵秀云, 鼻孔朝天道：「你看你这孩子，都抱孙子的人了, 才算开始懂点人事儿, 老天保佑, 懂事儿晚总比一辈子不懂事儿的好。」


    赵秀云被罗青青这话给气得肝儿疼, 她面上笑嘻嘻, 心里却咬牙切齿直骂娘, 罗青青这贼婆娘也忒可恨了, 真想一巴掌把她唿到茅坑里去！


    想到晚上这个人憎狗厌的罗青青就要落到王二赖子手里了, 赵秀云一阵舒心畅气。


    王二赖子是什么人？那可是解放前就做人口生意的大混子兼色中饿鬼，但凡是落到他手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解放后政府管得严，王二赖子不买卖人了，他娶媳妇儿，媳妇儿娶进门，长的一年半载，短的三五个月就不见人了，问起来都是媳妇儿跟他过不到一处去，改嫁了！


    这么多媳妇儿都改嫁了？这话就是哄鬼呢！跟他走得近的人都知道，王二赖子娶进门的媳妇儿都是被他玩弄够了卖到北边儿的大山里了。


    王二赖子手段了得，这么多年了，从他手里送走的女人还没哪个能逃出生天的，罗青青落到他手里，能有好结果才怪！


    想到罗青青即将要遭受的折磨，赵秀云心情就特别好，心情好了就有耐心应付人，她低头垂首一脸惭愧地对罗青青道：「您说得对，以前我是被猪油蒙了心窍，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您的事儿，这阵子只要一想起来，我心里就又痛又悔。」


    赵秀云说着话拉过来一只小板凳坐到了罗青青脚边，她把罗青青放在地上的针线簸箩儿抱到怀里，亲亲热热地跟罗青青道：「现在我呀，总算是明白过来了，我跟您是亲亲的一家人，咱们娘俩儿之间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呢？咱们俩年龄相差不大，合该是一起养老的伴儿才对，您说是不是？」


    「哎呀我的老天爷，你可算是明白过来了。」罗青青夸张地一拍大腿：「我嫁到孙家这么多年，活儿少干了吗？工分少挣了吗？我就不明白了，你咋对我意见那么大呢？咱们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好好相处？到你死的那天大概能！


    赵秀云低头咬了一阵牙后抬起头来笑眯眯地说：「那都是我以前不懂事儿，从今儿开始，咱好好处，我要是有哪儿做得不对的地方，您只管指点我。」


    「要说做得不对的地方那可就太多了。」罗青青缝好一只盘扣把线放到嘴里咬断，她拿着盘扣一边儿端详一边儿训诫赵秀云：「首先你人情往来这一项就差的太多了，你看看咱村有跟你关系好的人家没？你属狗的？哪有跟人说话一言不合就翻脸的？谁惯的你这毛病？」


    「是是是，您说得都对，我以后一定改。」赵秀云点头如捣蒜。


    「也别等以后了，就现在吧。」罗青青说着站起来跟赵秀云道：「走啊，傻呆住干啥？我带你去相熟的人家走一遭，看看我是怎么待人接物的，好好学着点儿！」


    罗青青说完站起来就走，赵秀云呆了一下赶紧地跟上了。


    「婆媳」两个相跟着去村里串门，在村民们家里，罗青青把一个慈蔼和善的婆婆形象给刻画的入木三分，对着赵秀云亲亲热热一口一个「好孩子」夸个不停。


    「好孩子」赵秀云憋闷的直想吐血，贱婆娘不要个哔——脸，哪个是你的好孩子？


    尽管心里不服不忿，赵秀云还是端着一脸假笑跟在罗青青身后走东窜西逛了大半个村儿。


    眼见中午了，罗青青领着赵秀云回到家里吃午饭，饭桌上罗青青拿筷子点着赵秀云特别不满地说教：「你今儿上午表现可不咋样啊知道不？待人要谦逊，要和善，别板着一张脸活像谁欠了你五斗粮一样，下午你再这样我可不依你啊。」


    「咱下午还出去？村里相熟的人家咱不是都去过了吗？」赵秀云揉着自己酸疼的腮帮子心里直打鼓，这贼婆娘是逛上瘾了？下午还要出去窜？


    「那当然了。」罗青青瞪大了眼睛：「下午不但要去，你的态度更要端正，因为下午咱要去孙大头家和老支书家。」


    赵秀云一听这话恨不得跳起来把罗青青脸给挠花了，这贱婆娘绝对是故意的，自己跟孙大头媳妇打过架，还被老支书给处罚过，这俩人在自己的仇恨榜上排名第一和第二，她下午要带自己去这俩人家里是几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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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的，你不想去？」罗青青把筷子勐地拍在了把桌上：「别人家不去就罢了，孙大头家跟老支书家这是一定要去的。」


    「你公爹在的时候，孙大头跟咱们家关系处的挺好，他们家儿子多，也帮过咱们不少忙。还有老支书，那更不用提了，跟你公爹好的亲兄弟一样。」


    「老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好好的跟我一起去大头家，跟大头媳妇赔个礼道个歉，也算化解了这段恩怨。然后咱们再去老支书家，老支书病重在床，咱们家没人出面去探望着实不像话。」


    罗青青的长篇大论让赵秀云听到直撇嘴，跟大头媳妇那个泼妇道歉？想都不用想！自己跟那个泼妇，此生不共戴天。


    还有老支书，跟公爹关系好还硬是把自己关到了北洼河一年多？这样的人早早死了才好呢！还想要自己去探望他，做梦还差不多。


    赵秀云阴沉着脸一声不吭，罗青青一看她这态度，气得拍着桌子直骂：「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我这操心费力都是为了谁？死狗扶不上墙的东西，教戏你都不会唱！」


    赵秀云一看罗青青生气了，赶紧地扶着脑袋哼哼唧唧：「我不是不去，实在是上午吹了风，我这头疼得厉害，要不咱改天再去吧？」


    「哪能改天。」罗青青气哼哼道：「咱上午恨不得把全村都给逛遍了，单单留了这两家没去，改天再去你让周围人怎么想？还不得以为咱跟他们两家有意见？」


    「那我这头疼的实在不行。」赵秀云揉着太阳穴继续装。


    罗青青瞪着赵秀云长嘆一声：「要实在不舒服，你就躺着歇歇吧，我自己去，我提点儿礼物过去，权当赔礼道歉了。」


    赵秀云一听自己不用出去跟这个冤家对头赔礼道歉了，高兴的见牙不见眼，连身跟罗青青道谢。


    罗青青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着赵秀云的脑袋道：「你呀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多大的人了，还我要替你走这一趟，只盼着你念着我的好，背地里不要骂我才是。」


    「哪儿会呢，你代替我去跟他们赔礼道歉是为我好，我理解，这不是我身子不行吗？不然我铁定跟您一块儿去了。」赵秀云态度诚恳的自己都相信了。


    罗青青长嘆了一口气儿：「你能明白就好，千万别当我多管闲事事，这人情往来呀，重要着呢，这次不凑巧，下次你跟着我多学学。」


    安慰完了儿媳妇，罗青青画风一转：「买礼物也太费钱了，眼看天凉了，我前几天做好了几幅暖手套，把这个提上当礼物吧，省的花钱再买了，能给你们省一分就是一分。」


    赵秀英眼泪汪汪：「谢谢您，让您多费心了。」


    「你看你这孩子。」罗青青笑眯眯的揉了揉赵秀云的头：「跟我还瞎客气什么？」


    罗青青提着一包礼物出门去了，赵秀云回到屋里躺下揉捏自己酸痛的腮帮子，尼玛罗青青个贼婆娘太坑了，这一上午笑得脸都疼。


    躺在床上舒舒服服歇了个午觉的赵秀云爬起床来先看了看日头，再掰着手指头盘算了一下，再有两个小时天就黑了，三四个小时王二赖子就要来了。


    想到从此再也不用看到罗罗青青这个讨人厌的贱婆娘了，赵秀云激动地全身发抖。


    她喝喊着两个儿媳妇赶紧去做饭，准备吃完饭以谈心的名义把罗青青诓骗到自己屋里来，到时候自己守住门，俩正值壮年的儿子再加孙平川，就不信三个大男人还治不住一个半老婆娘？


    晚饭很快做好端上了桌，赵秀云踌躇满志派出了两个姑娘金花银花去找罗青青回家来吃饭，。


    金花银花领了任务出去找罗青青了，赵秀云怕几个小点儿的孩子守不住口风，安排了俩儿媳妇饭后把家里所有的孩子都带到东厢房去玩耍。


    「大军媳妇二军媳妇你俩带着你几个弟弟妹妹，到金花银花屋里去玩，今儿晚上我不约束你们，闹腾点没关系。」实际上赵秀云是想用孩子的吵闹声来掩饰罗青青可能发出的叫喊。


    俩儿媳妇柔顺地应承了，赵秀云又把孙大军孙二军喊回到自己房间细细交代了一番，俩儿子郑重其事点头表示明白。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青青一回来，全家人就可以动手了！


    踌躇满志的赵秀云坐到了主位上，等啊等，等的晚饭都凉透了，还没见到罗青青的影子。


    赵秀云又派出了宝花玉花出去找俩姐姐，好容易四姐妹相跟着回来了，罗青青却不见了影子。


    第64章 年代文里的苦情小白菜17 裁缝大师


    赵秀云派出了四个闺女都没有找到罗青青, 气得她破口大骂：「连个大活人都找不到, 养你们这一群死丫头片子有什么用？」


    宝花玉花被骂的鹌鹑一样缩脖子弓肩一声都不敢吭, 银花仗着自己在爹妈面前有几分脸面，挎住赵秀云的胳膊撒娇：「娘, 我把全村都跑遍了，压根就找不着罗青青，你说她能去哪儿？」


    「孙大头跟老支书家你去过了？」赵秀云拧着眉：「她不是说去这俩家了？」


    「我都去过了, 没有。」银花摇晃赵秀云的胳膊：「娘, 你说她跑哪儿去了？」


    孩子着急了，赵秀云反倒镇定了下来，她慢条斯理地摆着手：「不急, 今儿咱做饭早, 等饭点她就该回来了，她还能扎住脖子不吃饭了？」


    眼见天擦黑了，一家人草草吃完了饭, 还是不见罗青青的影子，此时别说赵秀云, 孙平川都坐不住了, 两口子钻到屋里商量了一番, 出来把所有的孩子都给撒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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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家人跟没头苍蝇一样满村乱窜了老半天, 还是不见罗青青的人, 赵秀云嘀嘀咕咕：「这贱婆娘又浪到哪儿去了？她还能钻到老鼠洞里不成？」


    全家人面面相觑, 没一个人能回答她的话。


    夜渐渐深了, 孙家两口子把孩子们都给撵回屋里提心弔胆迎来了王二赖子。


    从孙平川打开的大门口挤进来后王二赖子大马金刀往堂屋里一坐, 小眼儿精光四射环顾四周一圈：「我不方便多耽搁，把人叫出来吧！我现在就带走。」


    孙平川涨红了脸期期艾艾地哼哼：「罗青青，找不到她人了。」


    「找不到人了？」五短身材的王二赖子脸上横肉一抖：「找不到人是啥意思？你反悔了？」


    「怎么可能反悔！」孙平川急得脸红脖子粗：「多少年前我就想把她给弄出去，我怎么可能反悔，她就是今儿下午突然不见了，我们翻遍了整个村都没找见她。」


    「突然不见了？怎么个突然法？」王二赖子搓着下巴仔细询问。


    赵秀云吧啦吧啦讲了一遍罗青青消失的前后经过，听到关键处王二赖子搓下巴的手一顿：「你说她出门的时候提了包？」


    「是啊，一包棉手套。」赵秀云撇着嘴：「说是替我赔礼道歉的礼物。」


    王二赖子手一挥：「不用找了，她走了，以你们的能水，那肯定是找不回来的。」


    「走了？她能走哪儿去？」孙平川两口子一脸懵，罗青青是罗老爹的独养闺女，罗家人早都死绝了，她能往哪儿去？


    「走哪儿去？她能去的地方可多了。你们不常在外面跑不知道，近来可跟以前不同了，好多地方都包产到户了不说，到处跑着做生意的也大有人在。」


    王二赖子站起来在孙家的堂屋里缓缓踱步：「这罗青青是个人才，脑子灵活会隐忍，她这一走，那就是鸟入林鱼入海，想要再找到她，那是绝无可能！」


    「啊？找不回来了？那，那可咋办呀？」孙平川两口子傻眼了。


    「咋办？」王二赖子阴沉沉一笑：「我也不是非罗青青不可，你们家俩大闺女都到了年岁，今儿我把她俩带走也行。」


    「啥？带我们家闺女走？」孙平川两口子傻眼了，俩人呆了一阵后头摇的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闺女是我们亲生的，咋可能让你带走？」


    「不给人那就给钱。」王二赖子也不纠缠，他把手伸到孙平川鼻子底下：「为了表明诚意，我可是先付了全款的，你来这么一出让我白跑一趟，你的诚意呢？」


    既然交不出人，那肯定不能再拿人家的钱，这点儿道理孙平川还是明白的，他连声催促赵秀云去屋里拿钱。


    赵秀云慌里慌张跑回里屋翻箱倒柜，把还没捂热乎的两百块钱给翻了出来。


    王二赖子接过来拿手指沾了唾沫刷刷刷飞快地数了一遍，数完了他右手拿着钞票在左掌心一下一下地摔打着慢悠悠地开口了：「要是我没数错的话，这是两百块钱吧？」


    「对对对！」孙平川点头如捣蒜：「昨儿晚上你给我的两百块，一分都没动，今儿原样奉还。」


    「原样奉还？」王二赖子头朝天拿鼻孔对着孙平川：「你当爷整天闲着没事儿干？爷搭上时间搭上本金搭上风险，你就让爷白跑一趟？」


    孙平川一听王二赖子话风不对，赶紧地陪着笑对着他点头哈腰：「哪儿能让您白跑一趟呢，孩儿他娘，赶紧地给王兄弟拿点儿辛苦费！」


    赵秀云看着孙平川把手放到背后五指张开朝自己摆了摆，赶紧一扭头回屋又拿了五张大团结出来。


    王二赖子接过大团结点了点，他嘴一撇鼻孔里哼哼两声道：「什么时候我王二赖子的名头这么不值钱了？爷跑一趟就值这五十块钱？你把爷当二百五？五十块钱就想打发了爷？」


    五十块钱换来了一顿冷嘲热讽，孙平川气得直想骂娘，这二百块钱在自己手里攥了一天一夜就涨了五十块钱的利息，这王二赖子还不满足，狗日的贪心不足，也不怕一次吃的太多撑死他！


    「大兄弟你抬抬手，我再给你加十块，六十块钱的辛苦费不少了。」孙平川强压住自己心头的火气给王二赖子赔笑脸。


    「哼！六十块钱？你打发叫花子呢！」王二赖子冷哼一声：「你能找到爷头上，就应该知道爷是什么样的人，爷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生意？要么给一千块钱，要么把你俩大闺女交出来，你选一样吧！」


    俩闺女？一千块钱？孙平川哪样都不想选，他被王二赖子的狮子大开口给气笑了，习惯性地头抬四十五度角，仗着身高优势拿鼻孔对着王二赖子冷笑一声：「贪心不足蛇吞象，胃口太大你小心被撑死！」


    「你踏马！」王二赖子一耳光抽到孙平川脸上，把他打的一个趔趄，没等孙平川反应过来，他抄起地上的凳子勐力在孙平川脑袋上连击了两下。


    王二癞子个子矮，他生平最恨被人这样俯视，因此他一点儿都没留手，几下就把孙平川给打翻到了地上，毫无反抗能力的孙平川倒在地上，头上流出的鲜血眨眼间就洇红了地面。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孙平川把赵秀云吓坏了，她呆愣了一下张开嘴刚要叫喊，王二赖子一巴掌唿在了她脑袋上。


    赵秀云挨了这一掌，直接就摔到了地上，王二赖子提起手里的凳子在这两口子身上狠命地砸了几下，丢开凳子他还不解气，伸脚又狠踹了几脚：「老子解放前都混出名头来了，踏马的你居然敢给我呲牙，今儿不给你个教训，你就不知道马王爷长了三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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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他连打带踹一动不动的孙平川两口子死狗一样瘫在地上，别说反抗了，连哼都哼不出来了。


    王二赖子跑到大门口守在门边一声唿哨，几个黑影立时从阴影处钻了出来，王二赖子跟来人头碰头密谋了几声，黑影散开熟门熟路地往各个房间里摸了进去。


    几个屋子里响起了大大小小的闷哼唿疼声，没一会儿就消停了下来，黑影快速地在屋里和大门外来往了几趟，很快就在王二赖子的带领下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里。


    第二天拂晓，晨光熹微，孙家院子里响起了悽厉地哭喊声，周围的邻居们被哭声招来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孙家被洗劫一空，连粮食都被搬了个一干二净，家里人几乎个个带伤，尤其是孙平川两口子，头都被打烂了。


    孙家的惨事儿把村民们吓坏了，乱糟糟一群人报了生产队长孙富贵，孙富贵张罗着把孙家众人送到县医院，又报了公安。


    孙家几个孩子倒是没有大碍，就是孙平川两口子伤势沉重，急需住院抢救。


    孙家一分钱都没有，生产队长孙富贵出面让孙大军孙二军打了借条，生产队出钱，两口子终于进了手术室。


    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到医院，孙平川两口子终于出院了。


    赵秀云牙掉了三颗，一说话就漏风，右小臂被打的粉碎性骨折，接好了也使不上劲儿，做做家务都费劲儿。


    孙平川脑袋受伤留下了后遗症，走路时找不准直线，一个劲儿的朝左偏，头还抬不起来了，想抬头看个啥，得低着头狠命地朝上翻眼皮子，旁人从他旁边看过去，只见白眼珠不见黑眼珠，勐一看忒吓人。


    出了院回到家里，公/安来了几趟，无奈王二赖子一伙儿人都是此道老手，孙家能提供的信息又少，王二赖子一伙儿人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孙家一点儿东西都没追回来。


    孙平川两口子残废了一对儿，吃饭都要人伺候，家里又被洗劫的一文不名，两口子身体不好，心里更是堵得慌，忍不住见天儿地找事儿，不是打女儿，就是骂孙子。


    这么脾气暴躁的一对儿活祖宗，没几天就把一屋子儿女得罪了个精光，除了宝玉翠仨闺女，没一个肯伺候他俩的。


    已经到了年岁的金花银花忙着给自己找对象，三个儿子里孙小军还是个只知道吃和玩儿的毛孩子，被爹娘骂的头大的孙大军孙二军谁也不愿意当家做主。


    当家除了要养一对儿半残废的爹娘，还要还欠生产队的小一千块钱，还得担负起底下的弟弟妹妹们的嫁娶，这责任谁愿意担负起来？


    孙家两个大儿子开始思谋着分家，怀孕了的二军媳妇儿最先发了难。


    她挺着一个硕大的肚子摔锅打碗：「我身子都这么重了，还得伺候一家老小，男人在外面整天驴拉磨一样地干活儿，从早到晚没个消停的时候，几个月下来连一毛钱都分不到，孩子眼看就要生了，我连个包被都给孩子做不起，我这一天到晚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存心找事儿的杨翠莲如愿以偿跟孙大军媳妇儿吵了一架，「一气之下」孙二军领着自己媳妇儿在村东头划给他的宅基地上起了一个小草房子搬了出去。


    孙大军也不甘示弱，第二天就跟着也起了一间草房搬到了村西头，俩成人的大儿子主动脱离了家庭，留下孙平川两口子并一屋子没成家的儿女对着空空如也的粮仓欲哭无泪。


    晚上两口子端着能照见人影的面煳煳，心里苦的跟吞了三斤黄莲一样，孙平川眼泪滑下来落到了碗里，他哆嗦着嗓门哽咽：「咱俩落到这一步，全怪罗青青，这婆娘害惨了咱，这贱人到底去哪儿了？」


    被孙平川念念不忘的罗青青，此刻正在吃香喝辣。


    第65章 年代文里的苦情小白菜18 吃香喝辣


    被孙平川两口子恨之入骨的罗青青, 此刻正端坐在餐桌上, 大鱼大肉摆了一桌子。


    一个身材清瘦五十多岁的斯文男子端着酒杯朝罗青青举了一下, 罗青青端起自己的茶水杯跟他碰过，他一仰脖闷掉杯子里的酒后涨红着脸说：「罗老闆, 多亏了你，我们厂才能接到这单生意，谢字说多了太廉价, 你要的这批真丝双绉, 我给你做八个色的，白送你了。」


    「不不不，这可不行。」罗青青连连摆手：「要是一般的平纹棉, 你要送, 我就直接拿着了, 真丝双绉可不行, 这么一批高档料子被我白拿了, 不说人工了, 单原料你得损失多少？厂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也不好交代是不？」


    斯文男子放下酒杯殷勤地给罗青青添茶：「罗老闆别觉得不好意思, 这是咱们生意场上的老规矩, 哪有让中间人白做的？你要不收这批料子, 我只能给你包个红包了。」


    「徐厂长你也太认真了。」罗青青笑眯眯继续婉拒：「我的店你也知道, 小本经营, 需要的料子种类多数量少, 别的纺织厂都不爱做我的生意, 我刚开店时你帮了我多少忙？要不是有你，我哪能找到这么齐全的布料来？这单生意不过是适逢其会，凑巧了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欸！罗老闆此言差矣。」清瘦的徐厂长连连摇头：「哪来那么多的凑巧？怎么别人不给我凑巧一单生意？要不是有这份心，机会摆在眼前，别人还懒得费这事儿呢，这批料子无论如何你都得收下。」


    「料子我就不收了。」罗青青话刚出口，徐厂长就急了，罗青青微微一笑摆手制止了徐厂长将要出口的话：「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就给我个折扣吧，咱们以后打交道的时间长着呢，细水长流，这折扣也不老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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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厂长略微一思索后点头对罗青青道：「还是罗老闆想的周到，折扣也行，好操作，以后但凡是你罗老闆的订单，我都给你打八折。」


    「那多谢徐厂长了。」罗青青举起茶杯跟徐厂长碰杯：「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徐厂长又一口闷掉了一杯酒。


    正事谈完了就吃饭，东道主徐厂长挨个跟罗青青介绍摆在桌子上的菜色，介绍完了各样特色菜，他又殷勤地添茶倒水，罗青青毫不客气大吃大喝。


    吃饱喝足后桌子上的东坡肘子和酱香牛肉还剩下不老少，这年代的人可不兴浪费，徐厂长喊了服务员过来，服务员利索地拿油纸把剩菜给包了起来。


    徐厂长把还剩半瓶的白酒拧好了盖子夹在腋下，非要让罗青青把两个剩菜包给提上。


    「我就不拿了。」罗青青连连摇头：「家里就我一个人，天又热，吃不完坏了怪可惜，还是你带回去吧，给孩子加个菜。」


    徐厂长看罗青青是真心不想要，自己提着油纸包嘿嘿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罗青青跟徐厂长挥手道别，自己坐上电车回去了。


    一路上电车叮铃咣啷，罗青青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繁华的街道心潮起伏，来到海市多半年了，自己总算是挣出了一条路来。


    在孙家时她日夜提着一颗心，向来对她不冷不热的孙平川两口子态度大变，罗青青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孙平川半夜里才回来，回来后灯都不点，两口子躲在屋里说悄悄儿话，能让这俩人背着人这么鬼鬼祟祟办的事儿，除了与自己有关的，罗青青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事儿值得两口子这么谨慎。


    罗青青当即就存了警惕心，她怕这两口子下阴招，除非自己眼见着从大锅里盛出来的饭，别的她一概不吃。


    老话儿说得好，狗改不了吃屎，赵秀云也改不了讨厌罗青青，一向对罗青青厌恶至极的赵秀云突然这么热情，由不得罗青青不怀疑她的居心。


    孙家人的么蛾子一出接着一出没完没了，眼见那两口子要给自己下套，罗青青岂会傻呆呆地等着绳子往脖子上套？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这次躲过去了，后面不知道还有什么损招等着自己，这孙家是不能呆了，必须得马上走。


    罗青青经常去公社里找报纸看，她知道现在政策已经改变，领导人几次发表「重要讲话」要发展经济，此时正是创业的好时机，自己还跟孙家人墨迹什么？且先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去，直到十八年后涉事人员齐聚孙家自己再回来岂不更好？


    于是罗青青收拾了自己的随身物品，她用一包「喜梅」烟为代价，在公社拿到了一份盖过章的空白证明，证明拿在手里，她思索良久，选了海市做自己的目的地。


    到了海市，罗青青选好落脚处，拿着自己亲手填好的寻亲证明在街道办做了居留登记。


    罗老爹做了二十年的学徒，又开了二十来年的裁缝铺，罗青青一出生就在布料堆里打滚，身为罗老爹的独养闺女，罗老爹对她是倾囊相授，她自己又有天分，在裁缝这一方面，罗青青颇有造诣。


    既然原身的长处在这儿，罗青青也没多费周折，她很快就在街道办大姐的帮助下租了一家店铺。


    罗氏裁缝铺的招牌挂出去，上门来询问的顾客非常多，罗青青脑子灵活儿会来事儿，待人接物颇有章法不说，技术还过硬，很快她的裁缝铺就在这一片儿闯出了名声。


    名声在外，裁缝铺的生意多的罗青青接不过来，她办好了工商税务又招了两个老师傅和几个学徒工。


    罗青青让招来的师傅负责日常衣服的定制和来料加工，她自己转而创办了一个「罗氏」出来专门做旗袍。


    做旗袍是罗老爹的强项，也是罗青青的强项，极其贴身的现代旗袍，一熘各式各样的盘扣从小立领紧紧扣到膝盖，禁锢又魅惑，柔婉又性感，最是能展现女性魅力。


    罗青青身段柔美，长相姣好，旗袍做好了她先穿上，立马就成了这条商业街上的一景。


    旗袍虽好，来做的人却不多，现在刚刚开始改革开放，港岛传来的蝙蝠衫和喇叭腿牛仔裤迅速吸引了年轻人的眼光，引领了年轻人的潮流。


    旗袍跟那些色彩斑斓的潮流服装比起来对年轻人的吸引力不足，对旗袍有情怀的多半是有了点儿年纪的人，这类人谨慎惯了，现在政府刚刚放开这个口子，谁知道下一阵风会往哪儿吹呢？


    偶有来问价的，多半也是只问不买，「罗氏」开张两个月，除了挂在模特上的模型，罗青青才只做成了一单生意。


    负责其它日常衣服的老师傅急得直劝罗青青：「老闆啊，现在不比以前了，哪有几个人敢穿旗袍的？这旗袍生意也不挣钱，您不如关了它专心做成衣好了。」


    罗青青却全然不急，先给自己做了各样面料长短不一的旗袍每天换着穿，再专门做了许多样品挂起来。


    偶有进店的顾客惊诧她的定价，她都会笑眯眯态度特别和蔼地跟顾客解释：「贵有贵的理由，我这是纯手工缝制的高档旗袍，所有款式都只有一件，完全贴合您的身材不说，还绝对不用担心穿出去会跟人撞衫。」


    话虽如此，旗袍生意两三个月了还是没有丝毫起色。


    罗青青的生意转机在半年前，旗袍生意坐了几个月冷板凳的罗青青迎来了自己的贵人，一位大使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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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使夫人即将跟随丈夫出国赴任，新中国此时百废待兴，正是要在国际上展示自己的时候，身为大使夫人，免不了要出席一些重要场合，大使夫人不愿意穿西式衣服，她选定了自己的服装款式——旗袍。


    自己的衣服代表了国家的脸面，大使夫人自然要慎之又慎，她跑遍了整个海市，最后选定了罗青青。


    海市在解放前就是国内有名的繁华都市，做旗袍的老师傅不在少数，罗青青跟别人比起来有一条好处——她勇于创新。


    罗青青是受过后世美学文化薰陶的人，她做出来的旗袍每一件都有自己的独特设计。


    大使夫人一眼就相中了罗青青的手艺，她夸奖罗青青：「新颖不呆板，每一件都这么与众不同。」


    大使夫人一气儿在罗青青这儿订了二十多件旗袍，罗青青足足做了三个月。


    旗袍讲究个贴身，大使夫人来来回回地到罗青青的店里量尺寸商量料子，还给罗青青带来了几个客户，做完大使夫人这一单，罗青青的生意就上了正规，她高档手工定制的名头也打了出去。


    罗青青的旗袍生意开始盈利，远比她开在隔壁的普通裁缝铺能挣钱。


    电车叮铃咣啷到了站，罗青青下了车，走了没两步就到了她的店铺。


    二层的小楼灯火通明，老师傅加小伙计七八口子人，不管哪个看到她都热情地打招唿：「老闆回来了！」


    罗青青一一点头微笑，不怪伙计们喜欢她，因为罗青青确实招人喜欢，她是一位大方的老闆。


    不但老师傅有保底工资和提成，就连只能做些杂活儿的学徒工都有丰厚的奖金可拿，在罗青青这里，只要人勤快踏实肯干，都能拿到不低于外面国营工厂正式工的薪水。


    除了工资高，在她的店里干活儿福利还好，端午有粽子，中秋有月饼，过年有红包，试问这么大方的老闆，哪个员工会不喜欢呢？


    罗青青挨个跟热情的伙计们打完招唿回到自己专属的工作间，她坐到工作檯前拿起笔刷刷刷画了一张草图出来，看着草图满意地点点头，又做了几处细节修改后才定下了终稿，定了稿就开始按图裁衣，她窗台上的灯直亮到半夜里才熄灭。


    转眼又到年底，做完「过年衣裳」这个高峰期，罗青青给老师傅小伙计们派发了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和过年福利就给他们全都放了假。


    打发走了铺子里的员工，这二层小楼就剩了罗青青一个人，她开始给铺子盘帐。


    盘完货再盘帐，罗青青花了三天功夫才算清了她这一年的收益，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大半年来她的裁缝铺可是没少挣钱，竟然能有四万多的利润。


    在这个人均工资才三十元的年代，四万多块钱委实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罗青青拿钥匙开了保险箱，把自己平日里整理綑扎好的钞票全都拿出来给仔细数了一遍，钱帐相符，她捧着自己这一年来的收入嘿嘿一乐，忍不住把钞票又点了一遍。


    在罗青青高高兴兴数钱的时候，孙平川两口子也在数钱。


    第66章 年代文里的苦情小白菜19 喝风疴屁全饿死


    临近年关, 孙平川歪歪扭扭低着头翻着眼一路熘达到了生产队大院, 生产队里算总帐, 社员们已经吵吵嚷嚷挤了一院子。


    这次是最后一次按工分分钱粮，过完年桃花村就要包产到户按人口划分责任田了, 是以这次要把生产队里的存粮存钱都分光，社员们情绪激动，喜气盈腮。


    排在前头的社员很快就领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钱粮, 头都抬不起来的孙平川看得最清楚的就是捏在社员们手里的钱和堆在地上的粮。


    厚厚的钞票成堆的粮食刺激了孙平川的神经, 他的眼神扎到别人分到的钱粮里，好半天拔不出来。


    不怪孙平川表现如此不堪，实在是这段日子他苦怕了。


    自打王二赖子把孙家洗劫一空, 孙平川夫妇就陷入了财务危机，开始还好点儿, 两个成了年的儿子带着一堆儿半大的弟妹们干活儿，尽管没钱花, 饭还是能吃饱的。


    坏就坏在两口子遇此大难, 心情调节不过来，行事间难免带了几分出来，一天到晚地打鸡骂狗挑三拣四。


    俩成年了的儿子没一个愿意顺着他们俩的, 很快都带着老婆孩子搬了出去，俩人这一走不要紧, 孙家直接少了四个成年的劳动力, 孙家就剩下一对儿半残废的孙平川夫妇和金银宝玉翠五朵花并小儿子孙小军。


    金花银花虽然已成年, 但是俩人干地里的活儿却不咋样, 普通妇女能拿八个九个工分，这俩闺女顶多能拿六个七个。


    亏得他们这片地界都是按人四劳六来分配钱粮，不然指着两个干活儿不咋样的闺女来养活全家人，怕不是一家人都得扎着脖子喝西北风去了，就这也只是勉强混个水饱没饿死而已。


    以后就要取消大集体了，这次钱粮分的尤其多，把这次的钱粮抓在手里，好歹能过几天舒心日子，最起码不用数着米粒下锅了。


    孙平川低头翻眼排在队尾，好容易轮到了他，会计拿出算盘啪啦啪啦一顿划拉，最后给他拿了三块二毛钱并半袋子苞谷粒儿出来。


    孙平川拿着钱站在会计的烂木桌子旁边低着头翻着眼直嚷嚷：「你咋算的帐？咋我就这点儿钱？」


    「咋地，我给你算的不对？」会计推着算盘在烂木桌上来回摇晃了两下，算盘珠子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啪嗒声，他摆好了算盘运指如飞噼里啪啦又算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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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好了帐，会计对着算盘上的结果一看，翻了个白眼对孙平川到：「结果一样，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出错？今儿是最后一次分钱粮了，我早几天就算过两次，吶，你看，几次结果都一样。」


    「你肯定算错了。」孙平川铁口直断：「不然我咋才三块二毛钱半袋子苞谷粒？」


    「你别无事生非。」会计拿起算盘夹在腋下站起来就准备走人：「咱们每季收完粮都算当季的分帐，算分帐时就把粮食都分配好了，这最后一次钱粮分配是按今年一年的总工分来进行分配的，你们家今年有多少工分自己心里还没点数？你搁我这儿胡搅蛮缠啥呢？」


    被人质疑业务不精湛的会计夹着算盘一甩袖子走了，剩下孙平川傻了眼，他捏着手里的三块二毛钱望着地上半袋子苞谷粒不寒而慄。


    过完年到四五月里新粮才能下来，家里一点儿存粮都没有已经快要断顿了，指望这半袋子苞谷粒别说养活全家人了，只他一个人吃也坚持不到明年新粮下来的时候。


    那他们一家人该怎么办？真的喝风疴屁全饿死不成？一想到这儿孙平川就急眼了，一着急他扭歪的更厉害了。


    孙平川歪歪斜斜一路从生产队大院找到了大队部，已经升任了大队支书的族兄弟孙富贵正在给底下几个大队干部开会，孙平川就守在大队部的院子里，直等到晌午头会议结束。


    会议一结束他上去就抓住了孙富贵：「富贵兄弟。」


    「平川兄弟过来了，来，到这儿坐。」孙富贵扶着他进了一间屋子里，安排他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孙富贵的殷勤让孙平川心里稍微安定了那么些许，他也不多说客套话，直接翻着白眼沖孙富贵到：「富贵兄弟，我这日子过得悽惶啊，家里眼看就断顿了，年我都没法过，原指望着这次年底算总帐能撑些日子，结果你看看。」


    孙平川把捏在手里的几张钞票展开让孙富贵看看清楚：「总共给我分了三块二毛钱半袋子苞谷粒，这点钱粮够干啥？过完年我们家就得断顿了，兄弟你现在可是大队支书了，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孙平川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再配上他那半残废的身体，怎一个可怜了得？


    孙富贵看着自己兄弟这惨样，眼圈也红了，他清了清嗓子道：「兄弟呀，真不是不帮你，我尽力了，你欠大队里的那千把块钱，我已经做主给你抹了。」


    「你把帐给我消了？」孙平川闻言呆住了，一千多块钱，城里的正式工也得干上三年才能拿到，孙富贵要是真给他消了，那这份人情算是给大发了。


    「是啊。」孙富贵长嘆一声点点头：「县里已经下了通知，过了年咱们全县境内都得划分好责任田，彻底取消大集体了，我逮住这个机会，提议把社员们欠生产队的钱粮都给抹了。」


    「所有人的欠帐都给抹了？」孙平川又翻着白眼去看孙富贵，要是所有人的欠款都被抹了，那自己还用不用领孙富贵的人情？


    「不抹别人的，咋好单独抹你的？」孙富贵浑然不知孙平川内心的想法，他又嘆了口气道：「全大队属你欠款最多，足有一千多块钱，这也是正好赶到这个点了，要不是包产到户取消大集体了，这么一大笔款子，哪能说抹就抹？」


    「那是那是，不过这些都是外因，归根结底这帐能消掉全都是因为有你给我操心，兄弟我谢谢你了。」孙平川跟孙富贵道谢，话说得诚意十足。


    孙富贵连连摆手：「咱们都是亲亲的兄弟，这些客气话就不用多说了，能帮你的，不用你说，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还是兄弟你仁义。」孙平川说着话眼泪恨不得就要掉下来：「帐虽然抹了，可我这日子还是过不下去，家里连隔夜粮都没有，不然我也不能来找你，还请兄弟你帮我想想办法。」


    「你们两口子身体都不好，家里又没个正经的壮劳力，日子确实艰难。」孙富贵嘆着气点头：「生产队是指望不上了，队里的钱粮都已经清空，我去找大军二军跟你说和一下，就算是分家了，也不能不供养父母。」


    「那感情好，你是他们大爷，又是支书，他们不敢不听你的。」孙平川一听孙富贵揽下了这件事儿，立马嬉笑颜开。


    孙富贵背着半袋子苞谷粒给孙平川送回了家，又马不停蹄地来到了村西头的孙大军家。


    孙大军夫妇热情地接待了他，待孙富贵把来意一说，孙大军长嘆一声红着眼圈跟他诉苦：「富贵大爷，不是我不奉养爹娘，实在是有心无力，你看看我过的什么日子？」


    孙大军指着能看见天光的屋顶哽咽到：「我是净身出户的，现在还住着漏雨的草房子，我屋里连张床都没有，眼看就要过年了，我都给孩子扯不起一件子新衣裳，我倒是想奉养爹娘，我拿啥奉养？」


    「既然这样，要不然大军你还是搬回家去住吧，你爹娘身子不好，底下几个弟妹年龄也小，你搬回去一家人也能互相帮衬不是？」孙富贵极力相劝。


    孙富贵的话一出口，孙大军就断然拒绝了他：「富贵叔，要我搬回去的话你就不用说了，当初家里出了事儿，我带着底下一连串儿的弟妹累死累活地干，就盼着能早点儿还上生产队的欠款。」


    「我爹娘呢？一天天对我意见大的不得了，我上工累了一天，回到家里他俩还把我当个小孩子一样训斥，一言不合就是一顿臭骂，都说隔辈亲，别人家的爷奶都亲孙子，我家小子压根都不敢往爷奶跟前去，一句话说得不对他爷奶是张口就骂抬手就打，我回去干啥？回去惹他们生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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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大军才不想回去，家里是有房子住，问题是，家里还有一对儿脾气暴躁一点就着的半残废爹娘，还有六个待嫁娶的弟弟妹妹，自己身为长子，回去这一摊子事儿不都得全扛起来？


    家里早就被王二麻子给拾掇的干干净净，连规整些的小椅板凳都没放过，三口铁锅被揭走了俩，自己要是回去了，还不是得从一穷二白干起来？既然要从头开始，那为啥不直接建设自己的小家庭呢？


    孙大军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一口咬死就是不回去，他自己的日子过得也是捉襟见肘，根本没有能力供养爹娘。


    孙富贵本身就不是多么能言善道的人，对着自己吃了秤砣铁了心肠的族侄儿，他是全无办法，翻来覆去说了老半天，孙大军全不接茬。


    孙富贵恼火了，他抬高了嗓门对孙大军嚷嚷：「大军，咱桃花村可没有不奉养爹娘的人，你想做第一个？」


    「富贵大爷你可说错了。」孙大军笑得不怀好意：「咱村第一个不供养爹娘的，难道不是我爹娘吗？」


    孙富贵被孙大军给噎的没话说，他黑着脸站起来要走，孙大军追出来递给他一个布袋：「富贵大爷，当初我搬出来的时候身上一分钱没有，都是借的粮食，这次队上分下来的钱粮我都还帐了，这里面有十斤麦子是我打算磨成白面留着过年用的，您把这拿给我爹娘吧。」


    孙富贵提着这十斤麦子转头去了村东头的孙二军家，二军媳妇儿杨翠莲一看他拿着一袋东西上门了，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上前几步就去拽孙富贵手里的袋子：「富贵大爷您来了，您看看您，也太客气了些，来就来呗，还带东西干啥。」


    第67章 年代文里的苦情小白菜20 四六不懂的玩意儿


    孙富贵手里的布袋被杨翠莲一把拉住了, 慌得孙富贵赶紧往回夺：「别别别, 这不是给你的。」


    一听袋子不是给自己的, 杨翠莲就变了脸色，灿烂的笑容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不是给我的提我家来干嘛？消遣人呢？」


    孙富贵被这婆娘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懒得跟杨翠莲一般见识，直接黑着脸问：「二军呢？在家不？我找他有事儿。」


    「我们家二军不当家，有啥事你跟我说。 」杨翠莲一点儿也没觉着孙富贵不待见她, 就算察觉了, 她也不在乎。


    「既然这样，那跟你说也是一样。」杨翠莲不给孙富贵拿凳子也不让他进屋，孙富贵只能站在院子里说话：「你公公婆婆都要断顿了, 你跟二军打算咋办？」


    「打算咋办？哎呦我的好大爷呦！」杨翠莲扯着嗓门直嚷嚷：「我倒是想给公公爹婆婆妈个万儿八千块钱让他俩花去，我也得有才行啊？」


    杨翠莲说着话刷刷把自己两个裤子口袋翻了出来：「你看你看, 我兜里比脸上都干净，就我这情况, 你让我咋办？那只能凉拌了。」


    「你这说的什么混帐话。」孙富贵脸黑的都能滴水儿了：「哪有当子女的不奉养爹娘的？别以为你们分家了就能当甩手掌柜, 一年你要孝敬父母多少钱粮，你今儿就得给我拿个章程出来。」


    「分家？」杨翠莲一拍大腿：「大爷你可说错了，我公婆哪有跟我们分家？我公婆的钱, 粮，物我是一样都没得着, 我们哪来的『家』分？」


    「不管你公婆有没有给你们分东西, 他们养大了二军, 那你们就得孝敬老人, 咱桃花村容不下那不孝顺的人，你婆婆不孝顺你奶，叫老支书给关到北洼河砸了一年多的石头，咋？你也想去北洼河砸石头？」孙富贵瞪大眼威胁杨翠莲。


    「哎呦！大爷你可拉倒吧！」杨翠莲沖孙富贵翻了个老大的白眼撇着嘴：「民兵队秋里就解散了，北洼河的劳改场鬼都没一个，你把我关那儿去让谁看着我？你老亲自去北洼河看着我？」


    说到这儿她笑得咯儿咯儿的：「我跟二军倒是想孝顺老人，那也得老人肯让我们孝顺吶，大爷你知道吧？当初我们家跟赵家人打架，二军为了救我公爹被赵家人把腿都打折了，要不是二军，我公爹都要被赵大牛给打成猪头了，结果他却埋怨二军，说是二军连累的他被赵大牛开了瓢，天天见到二军不是打就是骂，这样俺们还咋孝敬老人？」


    「俺们要是硬往公婆跟前凑，把他们俩给气出个好歹来，那不是更不孝顺？」杨翠莲说到这儿拍着大腿乐不可支：「大爷你说是不是？」


    遇到这么一个混不吝，孙富贵还能有什么办法？他气哼哼道：「不往你公婆跟前去也行，你每年打算拿出多少钱粮奉养老人？把钱粮给他们送过去就行。」


    「大爷你听不懂人话？」杨翠莲不笑了，脸拉的比驴都长：「我们没钱也没粮，咋孝顺？你把我俩的肉割一割给我公婆送去吧！」


    孙富贵被这婆娘给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我倒是想割你俩的肉，问题是你俩能顶住我割几刀？今儿才算了一年的总帐，分了钱粮，你们家咋能没钱没粮？」


    「看大爷你这话说的。」杨翠莲又开始翻白眼：「我们家咋就能有钱有粮了？当初我们搬出来时没拿我公婆一丝布头，口粮碗筷都是借来的，更不用说各样傢伙什儿了，我现在还拿瓦罐做饭呢，钱粮领下来我不得还帐啊？」


    她说到这儿眼珠子一转朝孙富贵到：「孝顺公婆的心我们有，就是有心无力，要不大爷你借给我点儿钱粮，我给我公婆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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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富贵说不赢这婆娘，他把孙大军给的布袋往肩上一背：「我要是有这钱粮，干嘛还要借给你？我直接给你公婆送去不是更方便？」


    「那也行啊！」杨翠莲眼睛瞪的熘熘圆：「大爷你直接给我公婆送去也是一样的，我借你一千块钱两千斤麦子，你给我公婆送过去吧！」


    孙富贵被杨翠莲给气得一个倒仰，他一句话也不想跟这个四六不懂的玩意儿说，他黑着脸背着袋子抬脚就走，杨翠莲追出来对着他喊：「大爷，我背了这么多的债奉养公婆，够孝顺了吧？」


    孙富贵闻言走得更急了。


    一路来到孙家，孙富贵把孙大军给的十斤麦子放到地上，一脸愧色对孙平川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孙平川闻言失望至极：「你可是支书呢，他俩连你的话都不听？」


    孙富贵一声不吭，不仅不听，这俩人还一个比一个更气人，说到底是根子上坏了，孙平川自己不奉养老人，俩孩子有样学样，自己这个族兄弟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是他自找的。


    孙平川见孙富贵不搭话，知道这个族兄弟是指望不上了，孙富贵本身就不是多么能言善道的人，当初能当上大队长全因为他踏实肯干，是伺候庄稼的一把好手。


    现在人民公社即将取消大集体的劳作模式，大队干部的权柄得到极大的压缩，自己那俩倒霉儿子不听他的话也能理解。


    理解是理解，问题自家以后的日子可该咋过呢？孙平川悲从中来，一边儿怒骂扫把星罗青青一边儿掉眼泪，气得他一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天就是小年腊月二十三，孙平川起床没多久家里就来了客人，脸上长了个大痦子的媒婆笑得比向日葵都灿烂，一看到孙平川她就连连拱手：「平川大兄弟，大喜大喜啊！」


    「我能有啥喜？」孙平川蔫蔫地提不起精神来，他昨晚上半宿没睡，这会儿还瞌睡着呢。


    「大好事儿！」媒婆嬉笑颜开，脸上的痦子都开始随着笑容抖动：「咱大姑娘的亲事儿有着落了。」


    「亲事儿？说给金花的？哪儿的人？家里条件咋样？」孙平川闻言先是一呆再是一喜接着就忙不迭地追问，有着落就好啊，嫁闺女可以收彩礼！！


    「对对对！」媒婆儿笑得开心：「说给咱们家大姑娘金花的，小周庄周成林家的二小子周建设，家里条件没得说，周成林精明能干，他们家富裕着呢！周成林跟他婆娘都是和善性子，咱大闺女嫁过去保证日子过得舒坦。」


    「他们家能给多少彩礼？」孙平川不管那么些，他现在眼睛里只有钱和粮。


    「六十块钱，再加上给大闺女的四季衣裳。」媒婆笑得嘴都合不拢：「我当媒婆这么多年，第一次开口就能给这么多钱这么大方的，周家还是第一个。」


    六十块钱，真不老少了，村里其它人家嫁女儿，最多就是二十来块钱的彩礼两套衣裳，对比一下，周家人算大方的，然而孙平川却不满足。


    他低着头使劲儿沖媒婆翻白眼：「我养大个闺女不容易，眼看着她长大成人能干活儿了，就要被人讨了去，二十多年的辛苦全白费。」


    「哎呀！平川大兄弟你可不敢这么说。」媒婆一挥手，大痦子也跟着一抖：「难道你还能把闺女留在家里给你干一辈子活儿不成？会遭人戳嵴梁骨的。周家人的诚意真的很足了，老婆子我拉媒保纤二十来年，彩礼能给这么高的也就三五家而已。」


    孙平川低着头沉吟一会儿道：「我也不多要，四季衣裳给不给无所谓，只要能给我一百块钱，我就同意这桩亲事儿。」


    「大兄弟，做人要知足。」媒婆拉下脸，大痦子也不抖了：「我告诉你，指着你的标准，咱家大姑娘这辈子是休想嫁出去了。」


    「那就八十八。」孙平川一咬牙：「不能再少了。」


    「大兄弟我给你交个底儿。」媒婆沉着脸：「我来时周家人都给我安顿了，他们家着急给孩子办事儿，可没时间跟咱们你来我往地商量彩礼，就只这点儿钱。」


    「你要是同意，他们年前就来下定，过完年正月十五就办喜事儿，你要是不同意，就要我赶紧地再给他们找下家。这三条腿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儿的大闺女可到处都是，平川大兄弟你可别这山看着那山高，把咱闺女的大好姻缘给错过了。」


    孙平川低着头想了半天，衡量清楚后他翻着白眼儿对媒婆到：「只要给个六十六，农忙的时候女婿得来给我帮忙干活儿，这事儿我就同意了。」


    媒婆听他这话一出口，喜得一拍大腿：「哎！这就对了，六块钱，我做主给你加上了，帮忙干活儿那更没问题，这小子长得壮实一身的腱子肉，能干着呢！等成了亲，你就是他亲亲的老丈人，到时候都不用你开口，他自己就得屁颠儿屁颠儿地来给你干活儿，大兄弟你说是不是？」


    那倒也是，孙品川点点头终于吐口了：「那行，就这么说定了，让他上门来下定吧！」


    做成了一桩婚，媒婆高兴的大痦子铮明瓦亮：「哎！好嘞，我现在就去小周庄给他们回个话儿。」


    孙平川也高兴，嫁个闺女钱有了，干活儿的人也有了，那自己还愁个啥？


    要知道自己可是有五个闺女呢！


    第68章 年代文里的苦情小白菜21 狗东西的如意算盘


    孙平川想到了一个新的来钱法子, 嫁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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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一个闺女得一笔彩礼, 还能得一个女婿来帮自己干活儿, 多划算的买卖？


    孙平川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他的心愿很快就成了真, 小周庄来人下定的时候，媒婆又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银花跟宝花也有人家相中了。


    孙平川不管三七二十一, 狮子大开口要了高额彩礼, 一件陪嫁没有直接把闺女们都给打发出门了，五个闺女就剩下玉花翠花俩小的。


    过完年刚把闺女们给发了嫁，孙平川就收到了一个让他很不爽快的消息。


    一开春全县都开始了包产到户划分责任田的行动, 县里的领导发了话，全国大部分地区都已经完成了大集体到承包责任制的转变, 他们地区落了后，责令各公社定要在春耕前务必完成这一任务。


    这次责任田包产到户是五年的承包制度, 下次再动地就是五年后了, 得知这一消息孙平川气得直骂仨女婿奸滑。


    怪不得三个狗东西着急忙慌要成亲，这是贪图那五年的责任田呢！


    一口人二亩二分地，仨闺女就是六亩六分地, 他要是拖到春耕后再把闺女嫁出去，那家里不就少了三口人吃饭多了六亩六分地产粮？


    觉着自己吃了亏的孙平川两口子心里不平的厉害, 因着还要指望女婿们帮忙干活, 俩人并不敢如何找女婿撒气, 只得憋在家里骂了仨女婿一天一夜算罢休。


    自觉委屈求全的孙平川两口子的如意算盘也很快就落了空, 春耕时仨新女婿倒是露了面给他耕了地，夏季抢收的时候三个女婿全没了影子。


    老话儿都说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成熟的麦子不赶紧收割回去，小风一吹麦粒就落得一地都是，一场雨下来在麦秸秆上都能发了芽，所以夏季收麦叫「抢收」，收完麦子得赶紧抢时令种玉米，这一茬农忙季节就叫「双抢」。


    既然是「抢」，那就得快，眼见着自家的麦子熟透了，却一个来帮忙的人都没有，孙平川把家里剩下的孩子全都给撵到了地里去割麦，连平日里最娇惯的小儿子孙小军都未能倖免于难。


    玉花翠花勉强还会干上那么一点儿，俩人通力合作，在地里墨迹一天能割一亩麦子，孙小军就不行了，本身年龄就小，又没干过活儿，到地里一垄麦子没割完就把自己腿给割伤了，俩姐姐慌里慌张把弟弟送到了村卫生室缝了三针了事儿，得，这个麦收季节是别指望他干活儿了。


    俩闺女干了三四天，地里还有一大半儿的麦子没收完，眼看着麦粒稀里哗啦往下掉，孙平川心急如焚，长了满嘴燎泡。


    孙平川急得火上房一样的时候，罗青青的挣钱大业又迎来了一次发展，和她一直有合作的纺织厂徐厂长找上了门。


    经济特区成立了，徐厂长想下海经商开办自己的纺织厂，专做出口的高档丝绸布料，他来找罗青青是想邀请她入资合伙的。


    「好好的你怎么会想下海呢？」罗青青给徐厂长倒了一杯茶。


    「好好的？好好的我就不辞职了。」徐厂长接过茶一饮而尽：「罗老闆你是不知道，别看我们厂子比起棉纺厂来规模小的多，但是庙小妖风大，我虽然身为厂长，头上却还有厂委书记，还有工会主席，底下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势力，想要做点事儿，掣肘太多。」


    「那这开办一个工厂，需要的启动资金也不少吧？我这小本经营，能拿出来的资金也有数。」罗青青有些心动，徐厂长是一个非常务实有行动力的人，她很看好这个人，目前的问题就是徐厂长能不能筹措到足够的资金。


    「罗老闆你放心，要花的钱没有那么多。」徐厂长笑得欢畅：「我有个朋友，当初公私合营的时候，他把自家的产业都上交了，现在国家发还给了他一部分，他占个大头，你占个小头，我就是个陪跑的，主要负责生产管理，你看咋样？」


    「那我不是占了你们大便宜了吗？」罗青青失笑：「还有这么好的事儿？」


    「罗老闆聪慧。」徐厂长笑眯眯地给她交底：「其实我是看中了你的服装店，尤其是你的罗氏旗袍，想让你这儿成为一个产品展示窗口，你看怎么样？」


    「这当然没问题了。」罗青青爽快地答应了：「如果我入了股，那就是公司里的一份子了，产品展示的好销量多，我的分红不就越丰厚吗？」


    「要不说罗老闆你是个明白人呢！」徐厂长哈哈一笑：「你完全不用担心会折本，咱们国家在丝织品这方面得天独厚，质优价廉是咱们的优势，现在国家又成立了特区要大力发展经济，国外许多投资商都来到国内寻找机会和货源，此时咱们不乘着这阵东风一飞沖天，难道还要干看着别人发财不成？」


    「徐厂长志向高远，我贊同你的看法，这股我愿意入，咱们什么时候商讨细节？」罗青青觉得这徐厂长是个人才，为人也仗义，一口就应承了他。


    徐厂长闻言大喜：「好好好，罗老闆既然同意了，那咱们明天早上八点望海楼见面，咱们好好地商讨一下各项细节。」


    第二天的会面非常愉快，徐厂长是浸淫工厂管理多年的老手，在人浮于事的国营纺织厂都能玩儿的转，管理才能可见一斑。


    另一个合伙人郑敬轩是解放前的资本家，当初他祖辈就是靠纺织发的家，在建国前就做纺织品的进出口业务，对这一块儿也是熟稔非常。


    罗青青自带超前眼光，现在到未来的商业形式她是一清二楚，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三个野心勃勃的人一拍即合，解放前的老牌子「敬轩斋」很快就被註册了商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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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经济开放的新中国确实机会多多，只要不是那张狂的没边儿或者蠢笨如猪的傢伙，此时下海基本都能赚个盆满钵满。


    敬轩斋专做高档丝织品，丝绸和旗袍相得益彰，罗青青的高档旗袍订制起到了应有的作用，果然如周厂长所料，成了一个优秀的展示窗口。


    三个合伙人都是人精，通力合作之下敬轩斋的丝织品很快就打开了市场，年底一算，红利丰厚。


    钱财动人心，第二年敬轩斋又扩大了生产线，三个合伙人都不是那短视的，质量一直是他们的生存法宝，这一点儿倒是对了国外採购商的胃口，敬轩斋很快就成了国内数一数二的丝织品生产商。


    投资入股挣了钱，罗青青慢悠悠把自己的成衣铺子转成了一家有上百名员工的制衣厂，还别说，生意挺不错，一年也能给她挣个二三十万块钱。


    借着敬轩斋和制衣厂的名头，罗青青在海市的纺织业里也算是一号人物了，她的「罗氏」也更上了一层楼。


    「罗氏」旗袍凭藉精工细作设计独到在阔太圈有了口碑，价格也越发美丽，直逼国外的高定礼服。


    还别说，罗青青接单越是挑剔，她的「罗氏」生意越是红火，多的是有钱人上门一口一个罗老师地叫着，只盼着罗青青能接自己的单，做一件能把自己的美完全展示出来的华服。


    转眼十几年过去了，三个项目给罗青青挣了大笔资金，身家丰厚的罗青青掐指一算，此时已经到了原身受辱而死的这一年，想必当初参与羞辱罗青青的孙家人都已经到位了，罗青青收拾收拾东西包袱款款带着大笔钱财回到了桃花村。


    罗青青信心满满，她满以为自己一出手就能把害的原身背上「家贼」这口锅的小偷给找出来，一伸腿儿就能把羞辱原身的几个婆娘都给干趴下。


    结果她回到桃花村一看，彻底傻了眼儿。


    第69章 年代文里的苦情小白菜22 钱实在


    罗青青回到桃花村后傻了眼, 孙家人残的残, 分的分, 原来人口众多枝繁叶茂的一大家子人，竟然只剩成了亲的孙小军两口子领着孙平川夫妇住在老宅里。


    参与羞辱原身的赵秀云和她的两个儿媳妇一个孙媳妇分成了三处住在了三个宅子里, 这些不利因素就不提了，最重要的是，孙平川夫妇不当家。


    这两口子都六十多了, 早年遭遇王二癞子时俩人被打成了半残废, 早就失去了劳动力，他俩一点儿收入都没有，穷得身无长物一贫如洗, 这种情况，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来偷他们？


    少不得要先给他们些好处了, 罗青青暗暗思忖，要想取之必先予之, 看来自己还得先下了饵料才能钓出来鱼。


    早就跟爹妈分开的孙大军孙二军两家人都拖家带口来到了老宅, 大人孩子熙熙攘攘近二十口子人齐聚一堂，只为迎接衣锦还乡的罗青青。


    看着光鲜亮丽犹如四十来岁人的罗青青，孙平川夫妇心里百味陈杂, 有羡慕嫉妒之情，有怨恨巴结之心, 这些复杂的情绪里, 最多的还是自卑。


    三个人年纪差不多, 相差不过五六岁, 十几年没见了，再见面罗青青仿佛还是当初的模样，不显老不说，还添了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贵气。


    反观自己两口子呢？干枯老朽破衣烂衫，日子过的有今天没明天，站在罗青青对面，两口子诚惶诚恐，头都抬不起来了。


    罗青青看着缩头缩脑的赵秀云微微一笑，上去就握住了她的手：「好孩子，你这是咋了？咋老成这个样子了？」


    干瘦萎靡如一把枯柴的赵秀云跟羞辱原主的那一世截然不同，上辈子孙平川两口子身体康健把孙家掌控的牢牢的，一大家子人始终没有分家，赵秀云手下有三个儿媳妇可供使唤，还有罗青青给她做牛做马，赵秀云吃的膀大腰圆，在孙家是颐指气使说一不二，哪像现在这么形容悽惨？


    被罗青青握住手的赵秀云瑟缩了一下，她吶吶低语：「农村人，风吹日头晒，年纪大了都这样。」


    听赵秀云这么说，罗青青红着眼圈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你受苦了，现在妈回来了，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


    说着话罗青青放开了赵秀云的手，站起来环视了一圈儿几十年没翻修过的老宅子，长嘆一声对孙平川道：「要是知道你俩过得这么苦，我就早点儿回来了，看你把日子过成这光景，我这心吶，跟那刀剜的一样疼。」


    表完了自己对孙平川两口子的同情爱护之意，罗青青转身打开自己带锁的行李箱，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儿，她把箱子里綑扎得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递给了孙平川：「好孩子，我也没什么东西可给你的，这些钱你拿去花吧。」


    厚厚一捆百元大钞夺走了屋内所有人的视线，一时间孙家众人连唿吸都忘了，这时节一个正式工一个月也不过两三百块钱的工资，农村人收入就更少了。


    地里粮食产量也不高，交完公粮留下口粮，能卖的也不多，除了卖猪卖粮的时候能见到几张一百的整钱，谁还见过这么一沓子一沓子摞起来扎成捆的百元大钞？他们做梦也没梦到过这景象。


    孙平川被这捆百元大钞给镇住了，竟然没敢上手去接。


    罗青青把钱又往前递了递：「拿着吧，唉，几十年的母子情，你过的不好，我心里就能好受了？这钱你拿去，看是翻盖房屋，还是置办衣裳，或是存着慢慢花养老，都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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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平川看罗青青说的恳切，终于不再犹豫，扑过来一把抢走了这捆钞票，他提在手里一个劲儿地摸索着，嘴里还不忘应承罗青青：「够了，有这些钱干啥都够了。」


    看了一圈表情各异的孙家众人，罗青青笑得开心，真正的小偷就在这些人中间，到底是谁呢？


    晚上一家人都睡下了，孙平川屋里却亮了灯，两口子半夜爬起来悉悉索索地点钞票。


    赵秀云拿了剪刀来，孙平川紧盯着她的手一叠声地安顿：「慢点，慢点，小心点，别把钱剪烂了。」


    好容易哆嗦着手把绳子剪开了，孙平川赶紧拿起一沓子钞票把手指伸到嘴里沾了唾沫开始数钱，赵秀云放下剪刀一屁股坐到孙平川旁边，伸手拿了一沓子一起数。


    数完了手里的钱，孙平川憋住气：「这有一百张，是一万块！」


    赵秀云也涨红了脸：「这一沓也是一百张。」


    孙平川把钱一沓一沓摆床上一一点过去，点完了他声音都在哆嗦：「这是十沓子，十万块钱！」


    赵秀云干枯的手在钞票上轻轻地摸来揉去：「十万块钱！这么多钱能买多少东西？」


    「够咱花到老了，儿子闺女都靠不住，还是钱实在。」孙平川拿起一捆钞票放在手里搓了又搓：「拿几张在外面，其它的都放起来吧，放的严实点儿，省得哪个毛贼摸进来给咱偷走了。」


    放那儿呢？两口子对着一眼看到底的屋子犯了难，屋里连个带锁的箱子都没有，这钱放哪儿都让人放心不下呀！


    两口子直折腾了一个通宵，到天放亮俩人才藏好了钱。


    第二天罗青青在村子里转了一圈，送出去了一些礼物，就开始心安理得地享受「儿子儿媳」的服侍。


    有钱了就得花，该怎么花？孙平川两口子吃了几天大鱼大肉，就开始琢磨着建房子了。


    一听爹娘要建房，孙大军孙二军都开始绕着孙平川打转转。


    「别理他俩，当初他俩都不管咱们，就小军还算孝顺，咱们就翻盖这老宅，到咱俩老了房子就给小军住。」赵秀云恨恨地给孙平川出主意。


    「哼！钱咱们就紧紧地攥在自己手里，看哪个殷勤，就给哪个一点儿甜头尝尝，想要大钱，谁都别想。」孙平川紧紧咬住了牙关。


    既然打定了主意建房，那就不啰嗦，孙平川一扭一扭找来了师傅又订购了材料，砂石砖块拉到家里，孙平川进屋拿钱去付款。


    屋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几个人惊诧莫名，赶紧冲进去一看，只见孙平川委顿在地上，众人是又泼凉水又掐人中，好容易缓过来一口气，孙平川哆嗦着说：「钱！我的钱！我的钱丢了！」


    第70章 年代文里的苦情小白菜23 叫妈


    孙平川丢了钱就跟丢了命一样, 他慌乱无措地吵闹了半天才算镇定下来, 缓过神后他一句话不说把人全撵出了屋子, 留了赵秀云跟他一起在屋里翻箱倒柜。


    罗青青给的十万块钱，两口子分成了好几处藏匿, 现在这一处丢了，他得赶紧翻翻藏在别处的钱还在不在。


    俩人把藏钱的犄角旮旯翻了个遍，把剩余的钱收集到一起数了数, 孙平川咧开嘴嚎啕大哭起来, 浑浊的眼泪沿着枯树皮一样的老脸滑了下来，他心里涌起无限的愤懑。


    难道自己一辈子都是穷困潦倒的命吗？年轻的时候老爹孙长山有钱，退休工资加各种补贴一个月足有百十来块，可他的钱轮不着自己花，那个脑子有坑的爹把钱都寄给了战友遗孀遗孤。


    爹死后没两三年大集体就结束了, 正是赶上能挣钱的好时候, 自己两口子又年富力强，本该好好干活儿给自己攒点儿家底, 偏偏又被王二赖子给打成了半残废，生活自理都勉强, 更别提出去干活儿挣钱了。


    临老快动不了了, 跟自己不对付的后娘罗青青竟然发癔症般地给自己拿来了十万块钱, 有了这十万块钱足够让自己余生过上舒心日子了, 结果呢？竟然被人偷走了一大半！


    孙平川拿着手里仅剩下的一万来块钱泪如雨下, 指着这万把块钱, 养老是可以, 想要过舒心的养老日子那就难了，谁知道自己会活到啥时候呢？这一万块钱又能花多久？


    两口子抱头痛哭了一气儿后，孙平川站起来咬了咬牙：「不行！这钱不能白白便宜了这个黑心贼，谁一辈子能挣来这么多钱？狗日的偷我一次就发了家，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我要去报公安！非把狗日的抓起来不可，现在正严打，这么多钱够他吃花生米了！」


    「对！咱去报公安！」赵秀云也一抹眼泪站了起来，她比孙平川更渴望能找回来这笔钱，这几年她年纪大了，旧伤处疼痛难忍，一直靠止疼片来消除伤痛，这一两年止疼片也不大管用了，村卫生所的大夫告诉她，想要不疼，得去省城里的大医院做手术。


    去省城的大医院做手术？这念头赵秀云连想都不敢想，五个闺女没一个跟她们两口子亲近的，逢年过节来探望也都是面子情，指望闺女们出钱那是不可能的。


    大儿子二儿子早年间就搬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日常上门想讨要点儿买止痛片的钱都千难万难，想要他们出钱送自家去省城做手术，赵秀云里门清这想法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孙小军倒是对老两口不错，奈何这人不往正道上走，田里的活儿一件儿都懒得做，只一门心思就想着发财，见天儿地东颠西跑不着家，钱没见他挣着，帐倒是欠了不老少，指着这个养老儿子送自己去省城做手术，赵秀云觉着那也不太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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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容易天降横财罗青青给了十万块钱，有了这笔钱，别说去省城做手术了，去京城做手术也尽够了。


    赵秀云心里已经盘算过好几遍了，自家做个胳膊上的手术，顶多能花上个几千块钱，对于拥有十万块钱的人来说，几千块钱那就是小事儿一桩，孙平川绝对不会不同意。


    问题是毛贼来光顾了一圈，十万块钱竟然只剩了这么万把块，这种情况下孙平川还会让自己去省城做手术吗？赵秀云压根就不敢往这儿想。


    赵秀云咬牙切齿诅咒了一番缺德带冒烟儿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子孙后代男盗女娼一辈子翻不了身的狗贼，然后跟孙平川俩人拿着手里仅剩下的万把块钱，一路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往县里的公安局去了。


    两口子痛失了前所未有的一注大财，这悲伤的事实把他们给沖懵了头，俩人竟然都没仔细思考一下，家里东西纹丝不乱，唯独丢了钱财，会不会是家贼干的？


    无心思考的两口子一路着急忙慌赶到了公安局，对着接待他们的公安同志涕泗横流一通哭诉，公安一听竟然是涉及八九万块钱的大案子，重视非常，派了七八个擅于刑侦的公安人员齐赴桃花村。


    公安人员到了桃花村，一群人分散开来各行其事，有负责调查现场的，有负责走访问话的，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这天还没黑呢，调查结果就出来了，被孙平川夫妇翻来覆去诅咒了上百遍的狗贼正是他们的小儿子孙小军！


    孙平川两口子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无奈经过公安人员的突击审讯，孙小军已经交代了他盗窃孙平川钱财的所有经过。


    看着被公安人员追缴回来的几千块钱，两口子傻了眼，孙平川弯下腰翻着白眼紧盯着被公安给喝令蹲在地上的孙小军：「钱呢？你拿走的是八九万，可不是八九千，那么多钱都哪儿去了？」


    孙小军低垂着头：「还帐了，剩下的推牌九都输了。」


    「还帐？输了？」孙平川气得对着蹲在地上的儿子一顿勐踹：「狗日的！你知不知道这是你爹娘的养老钱？你竟然偷走赌博去了？你他娘的到底有没有一点儿良心？」


    孙小军被自家老爹的又打又骂弄得心头火起，他站起来对着孙平川勐推了一把：「我又没有给你拿完，不是还给你留了一万多吗？」


    可怜孙平川本来就残疾的抬不起头，走不直道儿，半残废的糟老头子被孙小军这勐一推给弄得摔了一个大屁股墩，尾巴骨上一阵钻心的疼，孙平川坐在地上好半天没能爬起来。


    旁边的公安看不下去了，厉声呵斥孙小军：「老实点儿！蹲下！」


    呵斥完了孙小军，公安同志把孙平川给扶了起来，刚一挪动孙平川就觉得腰上一阵刺痛，他忍不住哀叫连连，赵秀云赶紧地找了左邻右舍把他给抬到了卫生所。


    卫生所的大夫左边按按右边儿摸摸，长嘆一声：「约莫着是骨折了，我这儿看不了，送到县医院拍片子去吧。」


    这一折腾，孙平川住进了县医院，第二天公安同志追到县医院来和孙平川通报案情调查，巴拉巴拉一纸文书念完，孙平川一听孙小军要被拘留，顿时着了急。


    他五个闺女三个儿子也就孙小军一个跟他们两口子亲近点儿，现在自己又摔骨折了，身边儿少不了人伺候，老婆子胳膊上有旧伤，生活自理都费劲儿，哪儿还有余力来伺候他？


    所以关键时刻还是得指望儿子，要是儿子被关到了监牢里，那谁来伺候自己？


    孙平川急急跟公安求情：「公安同志，我儿子他偷的是我的钱，偷自己家的钱那不叫偷叫拿，我不追究他的责任，你们可千万别让他去蹲班房啊！」


    公安听了他的话板着脸：「孙小军要是就你们自己家这一件事儿，你要说原谅他，那我们倒也不会追究他的责任，问题是他还有别的事儿，你儿子他是个惯犯你知道吗？」


    「惯犯？」孙平川闻听此言傻了眼：「他犯啥事了还是个惯犯？」


    公安同志严肃着脸跟孙平川解释：「孙小军因为推牌九认识了流窜犯王宝蛋，王宝蛋是盘踞在我省西北边界的一个犯罪团伙的头目，这伙儿人买卖人口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你儿子孙小军是他们在本地的外围人员，负责给他们打探情报寻找目标，对于这样的人，我们是必定要追究他的刑事责任的。」


    「公安同志，可不能啊！」孙平川一听这话就着了急，他拉住公安的手急切地说：「我儿子只是外围人员，他能犯下多大的事儿呢？我还指望他给我养老呢，你可千万要从轻处罚啊！」


    「这事儿我说了不算。」公安轻轻挣开了孙平川的手：「一切要看人民法院的判决。」


    一听这话，孙平川心凉了半截。


    孙平川年纪大了，平时身体素质也不大好，再加上丢钱和儿子犯事儿的两重打击，他彻底病倒了，这一次骨折住院，连养伤带养病，足足在医院呆了三个多月，他刚一出院，就得到了即将举行公审大会的消息。


    全县人都得到了通知，这次公审大会将在北洼河举行，除了审判之外，还要就地枪决一部分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


    听到了这消息，孙平川心里腾腾腾慌乱的厉害，自家儿子，大概应该没什么事儿吧？


    因为忧心儿子，公审大会这天两口子仗着桃花村离北洼河比较近的地利之便，早早来到了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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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场已经被管制了，前来观看公审大会的群众全都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排排坐在河沟里的乱石滩里。


    河堤上早早搭起了高高的审判台，不一会儿武装人员押送的犯人都坐着卡车来到了公审现场。


    审判人员先从那罪名轻的判起，先是五六年的刑期，再是十几年的刑期，此时正逢国家的严打时期，但凡是被提熘到台上接受人民公审的，没一个有好下场的，最低也是五年起步。


    刚判完一个二十年刑期的，台上又被提熘上去一串人，赵秀云眯缝着老花眼一个个看过去，突然她浑身一抖捉住孙平川使劲儿摇晃：「他爹，你看那跪在中间的人，是不是王二赖子？」


    孙平川定睛一看，果不其然，上头那人正是王二赖子！


    自己的大仇人还是老样子，五段身材肌肉横生显得颇为壮硕，除了头上被剃了个光头以外，他几乎跟当初一模一样，孙平川气愤地站起来就要往台上沖，在人群中来回巡视的武装人员立刻把手里的枪对准了他厉声喝道：「坐下！手举到头上！」


    在枪支的威慑下，孙平川忙忙地坐下了，奈何那武装人员并不放过他，依然拿枪指着他厉声呵斥：「手举到头上！」


    孙平川吓得恨不得要尿，他赶紧听话地把两只手都举到了头上，摆了个投降的姿势。


    就在孙平川两只手举起来时，赵秀云又哭着对他说：「他爹，咱儿子就排在最后一个。」


    孙平川忙忙地举着两只手抬头去看，果然在台上找到了孙小军。


    事关自己的大仇人和亲儿子，孙平川竖起来耳朵仔细倾听。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台上一熘人全都是以王二赖子王宝蛋为首的犯罪团伙成员，这一伙儿犯的事儿简直人神共愤罪大恶极，台上的审判人员念完了长长的判决书，最后加重语气到：「就地执行枪决！」


    此言一出台下的围观群众中几声哭喊传开引起了一阵骚动，旁边的武装人员对空放了两枪才压下了这阵喧闹。


    说就地，那就是就地，一群人被反剪着手臂带着手铐，头上套上了黑布袋，排成一串被押到了审判台旁边的河堤上，一群人站成一排，一阵枪响过去，一个人都没拉下，全都吃了铁花生米。


    孙平川又倒下了，这次赵秀云可不敢直接送他到医院了。


    上次出院时，两口子手里的钱满打满算不够一万。


    在这正式工才每个月两百多块钱工资的年月里，只单纯过日子，这一万块钱也够花好几年的了。


    过日子没问题，去医院可不行，上次孙平川住了三个月医院足足花了一万多，这次要是再花上一万多，自己两口子不就又身无分文了吗？


    钱攥在手里不花也不行吶！


    孙小军的丧事要办，孙平川的病要看，自己的胳膊要做手术，赵秀云走投无路跑到了罗青青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开口就喊：「娘！」


    第71章 年代文里的苦情小白菜24 叫妈也没用


    跪在罗青青面前, 赵秀云心里的屈辱愤懑简直要冲出胸腔来, 她嫁到孙家刚生完大军，罗青青就嫁给了她公公孙长山。


    罗青青干活儿是一把好手, 自打她嫁到孙家后, 家务活儿一把抓，伺候孙长山和孙长山的煳涂老娘毫不含煳，赵秀云让她帮带孩子她也不推诿，按理来说罗青青帮赵秀云良多，赵秀云应该心存感激才是，但她却不这么想。


    因为罗青青进门比赵秀云晚，人也比赵秀云年轻, 脸嫩的罗青青在赵秀云面前摆不出婆婆的架子来。罗老爹又总是交代罗青青，要她安守本分好好报恩, 心眼实诚的罗青青就存着报恩这想法来的, 啥活儿都抢着干, 惯得赵秀云越发不把她当一回事了。


    在罗青青面前颐指气使了几十年后赵秀云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 当初罗青青穿过来时她跟罗青青斗得不可开交, 被罗青青给坑到北洼河劳改时她在心里都没有低过头。


    现在为了钱，她却得匍匐在罗青青脚下对她低头弯腰, 赵秀云心里的屈辱难受可想而知。


    罗青青端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衣摆, 赵秀云久久等不来罗青青的反应，忍不住又开口唤到：「娘！」


    摆足了架子后罗青青长嘆一声：「好孩子, 快起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


    「娘啊！」赵秀云眼泪噼里啪啦落了下来：「您看家里的情况, 小军的事儿还没办，平川他也病得昏昏沉沉，我的身子也越发不中用了，您是家里的长辈，您看看，现在咱们该咋办？」


    「该咋办？」罗青青长长嘆了一口气：「唉！好孩子，你这话可问错人了，我啥时候当过家呢？我在咱们家可是从来都是只干活不做主呢！我哪知道该咋办？」


    「娘你可别这么说，平川倒下了，家里您是长辈儿，除了您还有谁能当家做主？」赵秀云苦苦哀求，罗青青如果不顶上，接下来该咋办她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你这么说，倒是叫我不好推辞，在外面歷练了这么多年，当家做主这件事要说我也能成。」罗青青微微点着头。


    赵秀云一听大喜，只要罗青青答应了，办这些事儿的钱就都有了着落，罗青青能一把手拿出来十万，那她手里肯定还有别的钱，她跟自家关系又不好，难道她还能真心实意把所有的钱全都给自家不成？


    不管她手里还有多少钱，她肯拿出来给自己花就行，赵秀云她真情实感地跟罗青青道谢：「多谢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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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字就先不用说了，钱先拿出来吧。」罗青青朝赵秀云伸出了手。


    「钱？啥钱？」赵秀云被罗青青伸出来的手给弄懵了。


    「要办事不得花钱？你没钱我咋给你办事？」罗青青瞪大了眼：「合着你只想让我当家做主，却不想给我交帐？那我当的什么家做的什么主？」


    「那不是你有钱吗？我要是有钱，我还找你当家做主？我啥事不能自己办？」赵秀云被罗青青找自己伸手要钱的举动给气得都顾不得装样子了。


    「平川媳妇！」罗青青沉下脸来冷声道：「你满村子，不！你满县城去打听打听，看哪家的娘老子能给孩子一把手拿出十万块钱的？就这你还不满足？还想找我要钱？你胃口咋那么大呢？也不怕撑死？」


    罗青青翻了脸，眼见是得不着她的钱了，赵秀云也不想再忍，她一骨碌爬起来哽咽着朝罗青青大吼：「你个哔——婆娘，你还好意思提你那十万块钱，要不是你拿回来的钱，小军会有今儿这下场？你个祸头子，你个黑心烂肝缺了大德的贱婆娘，你就是专门来祸害我们家的！」


    她就是来祸害他们家的，赵秀云这句话说对了，不过自己拿出的那十万块钱能引起这后果，罗青青也始料未及。


    原主的心愿只是找出当初让她背锅的「家贼」，让这个人的行为大白于天下，让大家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小偷，谁能想到孙小军手里还犯了那么多的事儿呢？他有这下场也纯属活该。


    「放你娘的臭狗屁！我缺啥也不缺德！」


    赵秀云污言秽语，罗青青才不惯她这毛病，直接骂了回去：「我没钱的时候给你们干活儿，有钱的时候给你们拿钱，我这后妈当的够意思了！孙小军有这下场都是他违法乱纪咎由自取，你不怪自己没教育好他，居然有脸来责怪我？你脸咋这么大来着？」


    赵秀云哭得老泪纵横，不知道该拿啥话反驳罗青青，只会一句句不停重复地骂「祸头子」、「骚婆娘」。


    罗青青站起来冷冷地对她道：「现在你嫌我给的钱惹祸了？当初给你们的时候你们干嘛不嫌弃还非要接住？直接扔给我不就行了？」


    赵秀云无话可说，她对目前的局面束手无策，只剩下了哀哀痛哭。


    罗青青抬脚要走。


    「娘！您留步。」病歪歪的孙平川从里间走了出来：「您别跟她一般见识，这婆娘一辈子都没长过脑子，哔——嘴也不主贵，我代她给您道歉了。」


    「好了！」孙平川喘着粗气厉声呵斥赵秀云：「别他娘的瞎哔哔了，还不赶紧地给我爬开！」


    赵秀云站着没动，孙平川一步一扭来到罗青青面前，伸手递给罗青青一把百元大钞：「娘，我身体不好，这钱给您，您可着这钱，先办小军的事儿。」


    不是孙平川贱得慌非要找罗青青，他这么做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存了万一罗青青看不下去，或许能给自己贴补的一二的想法，另一个就是他实在无人可用。


    罗青青大张旗鼓给了他十万块钱，全家的儿孙都知道了，钱还没丢时自己张罗着要修房子，大军二军几次上门想让自己把他们俩的房子也给一併修了，自己把钱把得紧，并没有吐口。


    这件事让本就不和睦的父子关系雪上加霜，这还不算，尤其是小军，小军犯了事要在公审大会上被公开处刑，让两个哥哥觉得颇为丢脸，小军被枪决后，老婆子去找过俩儿子，俩人都无情地拒绝了。


    二儿媳妇杨翠莲个瓜婆娘还挤兑老婆子：「有钱的时候想不起来我们，有事儿的时候倒是想起来了，难道我们就是那烂抹布不成？以后少登我们家的门，我们没你们这样的爹娘！」


    这样的情况下，他除了罗青青，还能指望上谁？


    罗青青捏过钱拿在手里晃了晃，笑嘻嘻地对孙平川道：「想指望我给你办事儿？没可能！你媳妇儿一句话说得对！我就是个祸头子，专门来祸害你们家的！」


    这句话说出口，罗青青赶紧浑身舒畅灵魂都在飘飘欲仙，神魂颠倒间她听自己开口说：「这都是你们上辈子欠我的，活该你们落到这下场！」


    话说完她看到自己把手里的钱甩到孙平川脸上，转身离开了。


    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回到了仙气缥缈的系统空间。


    王青青第一眼就赶紧朝悬在半空中的功德金丹望过去，这个可爱的小东西圆熘熘金灿灿活像小太阳一样，越发地光芒璀璨了，王青青用充满爱意的眼光抚摸了它千万遍。


    「口水流出来了，快擦擦。」刻板的系统都看不过王青青冒着绿光的眼神了。


    王青青才不上它的当：「我是灵魂体，怎么可能流口水？」


    这傻系统莫非当自己是白痴？


    「没流口水你的样子也太难看，克制一下，真不到吃的时候。」系统认真地告诉王青青：「想吃就赶紧进行下一个任务。」


    王青青收回依依不捨的眼光，气恨恨地抱怨：「咋这么多傻姑娘想不开要去给人当后妈？自已一个人过日子不好吗？是这世上的风景不够美，还是好玩儿的事情不够多？」


    「时也，命也。」系统淡淡道：「人类的情感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


    发牢骚也没用，王青青嘆了口气对系统到：「送我去继续任务吧。」


    又一阵天旋地转，王青青还没搞清楚状况，一坨东西兜头扔在了她脸上，差点煳到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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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赶紧伸手去抹，摸了一手黏煳煳的东西，她定睛一看，是一坨半融化的冰淇淋！


    第72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1 乖是不可能乖的


    被一大坨黏乎乎的冰激凌唿在脸上, 不用照镜子也能想像到自己什么模样, 刚一过来就这待遇, 王青青肝火上涌，她横眉竖目朝前望去, 谁的狗胆这么肥？


    冰淇淋扔过来的方向站着三五个少年男女，其中两个手里还拿着同款冰淇淋，王青青还没来得及开口, 那几个人倒是恼火了。


    其中留着短髮的俏丽女生尖着嗓门朝王青青喝喊：「怎么？你还不服气？你这样的恶毒女人还好意思上街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哎呀我去！王青青被这小姑娘给气笑了, 她一边儿在自己挎在肩上的包里翻找着纸巾一边儿跟小姑娘打嘴炮：「警察叔叔又没把我抓起来，那上街就是我的个人权利，我想上就上，有你什么事儿？」


    「怎么没有我的事儿？你个恶毒后妈虐待自己的继女！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像你这样的人就是全民公敌！」棒球帽激动得小嗓门都要破音了。


    另一个带着戴着棒球帽的小姑娘声援自己的同伴：「就是！像你这种黑心肠的恶毒后妈活着也是浪费空气, 死了污染土地！你就应该原地爆炸！」


    「这技能太高端了, 不会，你先炸一个我看看。」王青青一边儿拿湿巾擦脸一边儿气人。


    俩小姑娘被王青青给气得脸孔涨红, 短头髮女生抢过旁边小男生手里的冰淇淋使劲儿朝王青青扔了过来。


    王青青一把抓住飞过来的冰淇淋捏了捏，反手就给她扔了回去, 冰淇淋煳了小姑娘一头一脸, 惹得她尖声喊叫起来。


    一招得手王青青心情大好, 她抬腿朝那几个人走去。


    被煳了一脸的小姑娘只顾闭着眼尖叫, 她的几个同伴怒视王青青, 棒球帽慌里慌张拿出手机对着王青青色厉内荏地开口了：「你想干嘛！我告诉你我录视频了, 你只要敢动手, 我就报警，再把视频放到网上去！」


    王青青一伸手抓住这小姑娘的胳膊把她拉到了自己跟前，在她的白t恤上擦干净了自己煳满冰淇淋的手：「要报警就赶紧地打电话，不然我一会儿走了你可别怪我不配合。想把视频放网上也可以，报一个令我满意的价格出来，我给你授权，你随便放。」


    棒球帽看着自己白t恤上被王青青给擦上去的一大片脏兮兮的污渍，气得伸出手来就要给王青青一个耳光，王青青一伸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被王青青捉住手腕后小姑娘使劲儿挣扎：「你放开我！死女人你赶紧放开！」


    紧紧地钳制住棒球帽的手腕，王青青冷冷一笑：「小妹妹，姐姐教你个乖，以后要打抱不平，得先看看自己的实力，像你们俩这么菜的，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她说着话就手上发力把这姑娘给使劲儿往后一推，小姑娘被她给推的踉踉跄跄朝后退了几步撞到了同伴身上。


    王青青冷冷地瞥了她俩一眼，这样的菜鸡她实在没兴趣多搭理她们，她转身就走，留下小姑娘嘀嘀咕咕地跟男伴儿抱怨连连。


    远离了那一群半大孩子，王青青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她所在的位置是一家商场的6楼，这一层都是卖青少年服饰的店铺，根据指示牌找到卫生间，王青青一头钻了进去。


    躲在卫生间里的王青青接收完了原身的记忆，饶是她经多见广，也忍不住感慨一声：真惨吶！


    「神他妈嫁给爱情。」王青青钻出卫生间一边儿洗手一边儿嘀嘀咕咕：「爱情会变质，爱人会背叛，运气不好遇上混蛋，婚姻生活都是灾难。」


    洗完了手发完了牢骚，王青青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样子，原主艾青青人美心善，是她遇到的颜值最高的委託人了。


    王青青满意地点点头，现在自己就是艾青青了，美人么，就应该配华服美食，大好时光不能浪费，造作吧！


    这商场是高端的大型综合商场，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艾青青压根就没出商场大门，在商场里美美地快活到华灯初上。


    在夹娃娃机前正奋斗得热火朝天时，她的手机响了，艾青青摸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淡定地把手机又塞回到了包里。


    该来的终于来了，包里的电话催命铃一样一直响个不休，艾青青把自己夹到的几个娃娃送给了娃娃机旁的小朋友，转身来到了楼梯间。


    她刚刚按下通话键，对面的谴责狂风暴雨般噼头盖脸就砸了过来：「艾青青！你怎么回事？我把孩子把家庭都託付给了你，你就是这样对待我对你的信任？一大早就出了门，三更半夜还不回家，把这么点儿大的孩子一个人扔在家里，你心可真够大的！怎么？这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就不用心疼是不是？」


    艾青青辩解到：「我怎么可能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家里不是有保姆吗？」


    「保姆？保姆是孩子的监护人吗？保姆能教养孩子吗？要是保姆就能把孩子带大，我还娶你干什么！」对面的语气没有丝毫的和缓。


    这就是爱情的模样？在原身的情绪感染下，艾青青瞬间就哭了出来，她哽咽着对电话里的人说：「所以你娶我只是为了照顾教养孩子吗？」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电话里的声音极度不耐烦：「你既然已经嫁给了我，就应该担起甄太太的责任，公司里的事儿千头万绪，我工作这么忙，你身为我的太太，就不能体谅体谅我？把孩子照顾好，不要让我忙完外面再忙家里，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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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青青听这着一连串儿的指责，心里憋闷的只欲作呕：「教养孩子的任务太沉重了，我担不起，我做不到。」


    「这世上就没有做不到的事儿，只有你想做不想做的问题。」对面儿的霸道总裁继续指责艾青青：「你都是结了婚的成年人了，别耍小孩子脾气，乖，赶紧回来！记得把蜜儿要的衣服带回了，别让她为这些事情发脾气！」


    对面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艾青青对着手机撇了撇嘴，哼！「乖」是什么鬼东西？「乖」是不可能「乖」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乖」！


    不乖的艾青青关掉手机转身出了商场去了对面儿的星级酒店开了房，晚上她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翻来滚去享受了一番后开始仔细思考对策，这次的任务难度挺高的，得慎重筹谋。


    原身艾青青出生书香世家，艾家往上数三代都是知识分子，艾青青除了相貌姣好心地善良性情温和之外，还特别有才华。


    美院毕业的艾青青对雕塑特别有灵性，在国外的着名学府深造三年后，就已经开始在国际上崭露头角了，她就是家长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


    顶着女主配置长大的艾青青，却拿了个炮灰女配的剧本，她人生的转折来自于一场世纪婚礼。


    温柔漂亮有才华还未婚单身的艾青青吸引了诸多青年才俊的追逐，其中最诚恳最执着的一个就是甄氏集团的老总甄士诚。


    富二代出身的甄士诚履歷也很漂亮，年纪轻轻就在国外着名学府毕业，一回国就继承了家族企业，甄氏集团在他手里越发壮大，甄士诚长相俊朗身家不菲，唯一的缺点是他二婚还有一个女儿。


    金钱买不来爱情，但是能买来浪漫，去阿尔卑斯山滑雪，去大溪地潜泳，去南极看企鹅，去非洲看角马大迁徙，为了追求艾青青，甄士诚手段百出无所不用其极。


    艾青青这个一直专注学业的情场菜鸟，又怎么能抵挡得了甄士诚这热情的追求？俩人交往了一年零两个月，艾青青不顾父母的反对，和甄士诚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新婚之夜甄士诚握住艾青青的手：「青青，能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谢谢你能嫁给我。夫妻一体，我的孩子也就是你的孩子，从今天开始，我就把家和孩子都交给你了。」


    新嫁娘艾青青含羞带怯地点头，爱一个人，就会爱他的全部，包括他的孩子！


    自己是嫁给了爱情不是嫁给了金钱，不能只享受爱人的金钱带来的便利，也得承担起教养孩子的重任。


    这一教养，就教养出了问题，嫁给爱情的艾青青在婚后三年，就成了世纪网红，婚后五年，艾青青用雕塑刀捅死了自己。


    第73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2 虚情假意了解一下


    艾青青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掰着手指头细细梳理这次的任务, 这次的任务有三件：第一项, 不以「恶毒后妈」的名头红遍全网络。


    第二项, 不给家族蒙羞，不让父亲因为自己而心脏病发过世。


    第三项, 让甄家父女也尝尝网络暴力的滋味。


    数完了她把两根手指头拢在一起自言自语：「前两项不是可以合併成一项吗？」


    原身被甄蜜儿坑成了红遍全网的「恶毒后妈」，她的身份被人肉了出来，到处都是正义感爆棚的网友对她横加指责。


    艾家祖上三代都是颇有清名的文化界人士, 因为艾青青是「恶毒后妈」, 整个艾家都被打成了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家庭，艾爸爸受此刺激心脏病发作含恨闭上了眼睛。


    艾青青点点头，没错，只要不成为网络红人「恶毒后妈」，这第二项任务就压根不会发生, 所以她要做的就是小心保护自己, 可别再被甄蜜儿给坑了。


    按理来说原身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脑袋瓜绝对好使, 怎么也不该败在甄蜜儿这个未成年的小姑娘手里才是，归根结底原身的悲剧就在于她太「真」了, 对所有的人、事都一片赤诚。


    她喜欢雕刻, 就一门心思地往这方向钻研, 别的小女生刷剧追番看电影, 她在研读美学着作, 锻鍊雕刻手法。


    和甄士诚相爱, 她就把对方当成生命里的唯一, 对父母敬爱非常的她，顶着父母的拼命反对也要和甄士诚结婚，把甄士诚大大小小的要求一丝不苟地放在心上，拼尽全力做一个尽善尽美的好妻子。


    甄士诚忙于工作，把女儿全权託付给了她教养，艾青青就一门心思地认真管教甄蜜儿，一点儿折扣都不肯打。


    原身这样的性格，遇到对的人，那自然会是一段双方赤诚以待的人间佳话，遇到人渣，这就致命了，原身把一颗心全奉上，甄家父女不领情不说还弃如敝履，真心它不一定能换来真心吶！


    「真是傻姑娘。」艾青青自言自语，这世上有些人根本不配得到别人的真心，虚情假意了解一下？


    前两项都没问题，难就难在第三项，让甄家父女也尝尝网络暴力的滋味，这项任务可不太好办，甄士诚这混蛋有钱着呢，自己就是把黑料给他抖搂到网上了，他也能花钱撤下来。


    所以对付甄士诚，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得把他快狠准地钉死，不能给他时间操作。


    理完了任务艾青青长嘆一声，自己穿来的时机不太妙，网上已经被甄蜜儿放上自己的黑料了，下午遇到的那两个菜瓜小女生不就是来打抱不平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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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儿艾青青翻身下床用酒店的电脑登上了「飞鸟」，这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视频网站，甄蜜儿就是这家网站上一个十八线的小主播，艾青青的「网红」之旅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艾青青在网站註册了会员，充值进去大笔金额，把自己的会员等级提升到最高后悄悄儿地就摸到了甄蜜儿的直播间。


    甄蜜儿正在直播，视频窗口里的甄蜜儿没有露脸，她正在镜头前跟粉丝们展示她新到手的手办。


    精緻昂贵的各类手办把粉丝们给刺激地嗷嗷叫，一众人哇哇叫着要抱富婆大腿，各种好听的恭维话儿不要钱一样倾泻出来，逗得甄蜜儿呵呵直乐。


    乐完了甄蜜儿话锋一转开始诉苦：「钱是能买来喜欢的东西，可是却买不来关心和爱，爸爸还在外面奔波应酬，阿姨早上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家里整天都只有我一个人，外面好黑，我很害怕。」


    娇滴滴的小姑娘对着屏幕诉苦，粉丝们开始纷纷表达自己的关系和爱护：「甜宝儿别难过！我们爱你！」


    「宝贝别怕，我们会一直陪着你，守护你的！」


    还有粉丝留言：「甜宝儿你后妈太不是东西了，她不是没上班吗？有什么事儿能办到半夜还不回？」


    这话刚一说完，立马有人跟上：「一个全职家庭主妇能有什么事儿是非得半夜才能办的？她不会是给你爸爸带绿帽子去了吧？」


    这话一出口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粉丝的留言越来越不堪入目，一群人都在用最大的恶意来猜度一个从未谋面的人。


    甄蜜儿在直播间里忙忙地替艾青青解释：「大家不要这样胡乱猜测啦！我阿姨人很好的，根本不会做那种事情，认识我的老粉们都知道，我阿姨她长得很漂亮的。」


    粉丝们的言秽语中开始有人提问：「到底多漂亮？让我也看看啊。」


    甄蜜儿伸手从旁边拿了一个相框过来对着镜头开始细细展示：「大家看看，这就是我阿姨，是不是真的很漂亮？」


    哎呦我可去你大爷的吧！


    艾青青一看相框里正是原身的照片，顿时气得肝疼，这甄蜜儿小小年纪心机可够深的，她自己不露脸，先引导粉丝对艾青青产生恶感，再把艾青青的照片放到网上去，这一趟节奏带的可真熘！


    底下的粉丝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有夸赞艾青青漂亮的，有骂艾青青是蛇蝎美人的，有意淫艾青青一定肯定出轨了的。


    甄蜜儿不咸不淡地替艾青青解释了一句：「大家别这么说我阿姨，她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解释完了甄蜜儿又说：「已经很晚了，我唱一首歌就闭麦了，祝大家有个好梦。」


    艾青青在甄蜜儿开始唱歌的时候就开始一条条地刷礼物。


    艾青青的礼物霸了直播间里的屏幕，一群粉丝又开始关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氪金大佬。


    刷刷刷几万块钱的礼物连绵不断地砸进去，甄蜜儿无动于衷，她当主播只是为了享受众星捧月般的目光，并不是为了钱，家庭富裕的她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这点儿钱还看不在她眼里。


    甄蜜儿不在意，粉丝们在意了。


    甄蜜儿不露脸不跳舞，她的粉丝并不多，粉她的都是一些喜欢二次元的青少年，平时在直播间里隔空吸手办，或者看甄蜜儿氪金打游戏。


    这群粉丝多半儿都是一些学生党，参加工作的比较少，手头不宽裕者居多，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大手笔地给甄蜜儿打赏过。


    艾青青的行为引起了粉丝们的侧目，一时间众人都开始唿朋唤友看土壕刷礼物，直播间里居然涌进了更多的人开始围观艾青青。


    礼物刷完了，特效放完了，甄蜜儿的歌也唱完了，她对着镜头态度诚恳地感谢了艾青青刷的礼物，感谢完了又开口到：「感谢说过了，我还是想告诉这位叫『打爆贱人头』的朋友，我的家庭条件还算可以，我不缺钱，和大家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开心快乐，你给我刷礼物真的没必要，把这钱拿去给爸爸妈妈买礼物会更好一些，下次可不要再这样做了哦！」


    懂事儿又体贴的一番话惹得粉丝们嗷嗷叫，纷纷夸赞甄蜜儿「人美心善」。


    正在粉丝们彩虹屁吹的正嗨的时候，「打爆贱人头」缓缓打出一句话：「甜宝儿，刷了这么多的礼物，就是想告诉你，我跟你一样都是有后妈的人，只见过你后妈的照片，没看到你的长相，我觉得特别遗憾，你能在直播间里露一下脸，让大家看看你长什么模样吗？」


    「打爆贱人头」是钻石会员，发言全是金灿灿加粗加大的字体，在直播间的屏幕上显眼极了，根本不容人忽视。


    这条发言过后粉丝们迅速分成了两派，一派贊同「打爆贱人头」的话，纷纷在底下喊话让甄蜜儿露脸。


    另一派觉得「打爆贱人头」仗着刷了几个臭钱的礼物就开始提无礼要求，纯粹无理取闹。


    一群人吵吵个没完，「打爆贱人头」不参与讨论，只追着甄蜜儿问：「可以露脸吗？」


    甄蜜儿被追问的没办法，只得搬出了家长：「对不起要让大家失望了，我爸爸不允许我在直播时露脸。」


    反对「打爆贱人头」的粉丝纷纷安慰甄蜜儿没关系，只她一屋子的手办都百多万，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为了安全不露脸大家都能理解等等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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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丝们的宽慰让甄蜜儿很高兴，她开开心心地双手合十向粉丝们道谢。


    「打爆贱人头」也开始附和她：「是我的要求太过份了，甜宝儿你做的对，你家这么有钱，万一有坏蛋想要对你不利怎么办？」


    「谢谢你的理解。」甄蜜儿再次甜甜地道谢，直播间里的气氛一片和谐。


    「打爆贱人头」又发言了：「曝光你后妈照片这件事，你做的也很对，要是有坏蛋了，让坏蛋都去找她！」


    这句弹幕一出现，视频里的甄蜜儿半天没有动弹。


    第74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3 确婊无疑


    视频里的甄蜜儿的身影好像卡顿了一样好一会儿没动弹。


    「打爆贱人头」金灿灿的加大加粗字体继续霸屏：「甜宝儿你做的很对。」


    「你后妈太坏了, 就是要曝光她, 把她的照片放到网上去。」


    「把她的丑恶面目曝光给大家, 让网友们去人肉她，帮你报仇！」


    「打爆贱人头」的发言让直播间里为之一静, 众网友心里都有些怪异的感觉。


    甄蜜儿在「飞鸟」的帐号叫「甜蜜宝贝」，艹的是善良大度又可爱的白富美小姐姐形象，她在直播间里除了炫耀自己的手办和各样周边, 就是表演在线氪金打游戏。


    直播的间隙她不经意间会透漏自己被后妈苛待, 比如：要不是今天阿姨心情不太好，让自己弹钢琴六个小时，搞得自己手疼腰疼屁屁也好痛，刚才那一局自己就赢了。


    又比如：今天游戏里发挥不好，全怪自己身体不舒服, 为什么不舒服？因为阿姨不开心, 罚站自己两个小时，站得自己腿都麻了快要晕倒了, 直到现在都还特别难受等等。


    身为一个十八线的小主播，她的粉丝虽然不太多, 但还是有那么几个铁粉, 她这么一诉苦, 粉丝们纷纷安慰她, 顺便谴责她的后妈心肠歹毒。


    这种时候甄蜜儿又总是单纯地表示诸位粉丝们想太多了, 阿姨人很好啊, 一向对自己照顾有加, 突然惩罚自己大概是因为阿姨跟爸爸有了矛盾，所以心情不好，而自己又过于调皮捣蛋，才会导致这种结果的吧？


    再说阿姨惩罚自己都是为了自己好，想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所以才会对自己这么严厉，自己都能理解的。


    其实自己和阿姨的关系还是非常要好的，平时两个人相处的就像亲母女一样，要不是顾忌远在国外的亲生母亲的感受，她就不把自己后妈叫阿姨，直接叫妈妈了。


    她这些「不经意」地透漏，让粉丝们都气愤不已，纷纷心疼甜宝儿，这么单纯又善良的女孩子都有人捨得伤害？后妈太不是东西了！


    所以每当甄蜜儿提起自己后妈时，都会引来骂声一片，甄蜜儿又会为「阿姨」辩解，称自己对后妈是一片孺慕之情，后妈对自己有一腔爱护之意，众网友全都是想多了。


    她在网上曝光艾青青的时候也总是一片炫耀亲近的口吻，比如：阿姨品味特别高，人美又会穿衣搭配，我好羡慕她这么厉害哦！你们不信？给你们看看阿姨今天这一身大牌衣服配的多合适！


    再比如阿姨和爸爸感情真好哎！爸爸今天送了阿姨一只钻戒，阿姨好开心，给你们看看阿姨笑得多甜蜜！


    在粉丝们的眼里甜宝儿是善良的，可爱的，单纯的，爱后妈的，但是这个「打爆贱人头」的发言一出来，怎么让人觉得这些她的行为这么不对头，这么怪异呢？


    甜宝儿家庭富裕，为了安全问题，注意保护个人隐私，直播中自己不露脸。


    这种情况下，明知道粉丝们不喜欢她后妈，她却把后妈的照片在直播间里随意展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十分欠妥当吗？


    直播间里安静了下来，弹幕都不滚动了，这时一个发言格外引入注目。


    「鉴婊砖家」：经过本砖家的仔细鑑定，甜蜜宝贝确婊无疑了！


    「打爆贱人头」：砖家滚蛋！甜宝儿人美心善，跟婊有毛关系！


    「甜蜜军团第1军团长」：哪蹦出来的神经病？砖家 nmsl ！


    「甜宝儿爱我」：砖家，出门50码不解释！


    「龙傲天就是我」：这年头什么人都能上网，神经病不是不能用电脑的吗？


    「污啦啦」：哪家精神病院没锁门把砖家给放出来了？


    「鉴婊砖家」：哈！嘴里说我跟某人关系最好，行动上却抹黑贬低对方，婊的最低级手段，就你们这样的傻瓜蛋才看不出来！


    「打爆贱人头」：你胡说！甜宝儿什么时候抹黑贬低过别人！


    「鉴婊砖家」：说你傻还不信，你智商欠充值吧？如果她没有抹黑贬低后妈，你们这群傻子为什么这么讨厌她后妈？你们认识她后妈吗？


    「打爆贱人头」：甜宝儿从来没说过后妈不好，她人美心善，你个黑子滚粗！


    「甜蜜军团第1军团长」：傻jb，脑子有病快去治！


    「鉴婊专家」：哎呦我去！这年头什么人都能艹人美心善的人设了！这种低级伎俩都有人信，你们都是一群小学鸡｜吧？


    「鉴婊专家」：甜蜜宝贝是富二代，家里有钱，为了安全问题不露脸，证明她知道要保护隐私，那她后妈的隐私就不是隐私了？她如果不婊那干嘛随便在直播间晒她后妈的照片？还晒好几次？谁能告诉我她居心何在？


    「打爆贱人头」：房管！房管呢？把这个傻子禁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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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爆贱人头」的发言刚一显示，久未有动静的甄蜜儿啪嗒下线了，直播间直接被关闭了。


    艾青青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又扭了扭肩膀，一人分饰两角儿忒不容易了点儿，精分还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穫，甄蜜儿以后想要再黑自己就没那么容易了，最起码她直播间里的粉丝会对她的行为存疑，她要是不想崩了自己心地善良宽容大度的人设，再黑自己时她得好好想想了。


    「神经病！王八蛋！草泥马！」 锦绣豪庭别墅区里的甄蜜儿心情却不那么好了，关了直播间之后她气恼地把桌子上的东西稀里哗啦全给扫到了地上。


    「什么鬼鉴婊砖家！鉴尼玛！」看着地上屏幕都摔裂了的笔记本电脑和缺胳膊少腿的几个手办，甄蜜儿犹自不解气，她一边儿怒骂一边儿跳起来狠狠地在这堆东西上踩来踩去。


    这一刻甄蜜儿特别后悔自己架子摆得太高了，不喜欢那些穷鬼刷的礼物可以，不应该不设房管。


    刚才出现状况时自己没反应过来，这个失误导致直播间连个控场的都没有，让那个该死的「鉴婊砖家」说了那么多的话！


    甄蜜儿脾气爆发，蹦哒着直到把这堆东西给破坏得面目全非她心里才舒服了点儿，发泄完了她仰面朝天把自己摔在了公主床上。


    第二天一大早甄蜜儿就乖乖地坐到了餐桌旁，一见甄士诚来到餐厅，她立刻站起来乖巧地问好，甄士诚满意地点点头：「小孩子就是要早睡早起，哪怕在假期也不能放松，一会儿吃完饭你准备干什么？」


    「先弹三个小时钢琴，再练一个小时站姿仪态，下午补习英语和数学。」甄蜜儿笑眯眯地回答他。


    「嗯！不错，时间安排的紧凑点儿，不管干什么都要有效率，争取在同样的时间里比别人收穫更多，这样你才能立于不败之地。」甄士诚一边儿享受家政人员端上来的丰盛早餐，一边儿教导自己闺女。


    甄蜜儿恭谨地点头：「好的，爸爸，我会努力的！」


    甄士诚满意地点点头，甄蜜儿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爸爸，阿姨一晚上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你阿姨是成年人了，她能出什么事儿？」甄士诚笑着摇头：「你以为她是你吗？」


    「可是，我还是很担心。」甄蜜儿咬着嘴唇愁容满面：「阿姨虽然是成年人了，可她毕竟是女生，一晚上没回来也打不通电话，会不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儿？」


    甄士诚被她这几句话说得也皱起了眉头：「吃你的早餐，我再打电话联繫一下。」


    甄士诚拨出去的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他皱着眉头询问：「你在哪儿？」


    刚起床的艾青青一大早就接到了甄士诚的电话，看着来电显示上「亲爱的」三个字，她牙疼般地吸了一口凉气。


    接通了电话，她闷闷地应了一声，对面噼里啪啦传来了一阵训斥声：「你跑哪儿去了？身为一位母亲，你怎么能夜不归宿？你就没有想过自己的行为会对孩子造成什么样的印象吗？你还怎么以身作则教育孩子？」


    艾青青低声啜泣：「你只会批评我，你都不问问我昨天遇到了什么事儿？」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甄士诚从善如流地询问。


    艾青青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她正是自己欣赏的那类女性，独立自主，冷静自持，不会整天把情爱挂在嘴边，也不会整天哭哭啼啼，能让她流泪，这事情应该不寻常。


    艾青青噼里啪啦把昨天在商场遇到两个小女生的事儿跟甄士诚描述了一番，说完了她继续哭：「我都不明白为什么，怎么会有人莫名其妙地跑来羞辱我？我完全不认识她们。我自认对蜜儿一片真心，我的行为没有任何不当之处，为什么她会对我意见这么大？」


    「你胡说什么，这事儿怎么可能跟蜜儿有关系？」甄士诚扫了餐桌对面一脸乖巧的甄蜜儿一眼，继续拧着眉对艾青青到：「说不定是那两个孩子认错了人，现在的孩子行事冲动又鲁莽，认错了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你不要想太多，赶紧回来，孩子还在家等着你呢，正逢假期，孩子不去上学你更应该在家多陪陪她。」


    艾青青撇了撇嘴：「是这样吗？真的不是蜜儿做的？」


    「告诉你跟蜜儿没关系。」甄士诚难得耐心地劝慰艾青青：「蜜儿非常喜欢你，你不回家，她都担心地问了你好几次，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赶紧回来吧。」


    「好的，不是蜜儿对我有意见就好。」艾青青翻着白眼：「我马上就回去了。」


    甄士诚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好，我先去公司了，蜜儿会在家等你。」


    挂了电话甄士诚继续教育女儿：「女孩子可以娇纵，但不能任性，可以耍小脾气，但不能蛮横，你阿姨是个优秀的人，你要多向她学习。」


    甄蜜儿乖巧地点头表示受教了，霸总甄士诚自认为搞定了家里的两个女人，放心地上班去了。


    艾青青把车停在别墅的地下车库，按了电梯直上三楼，此刻自己的好继女甄蜜儿应该正在琴房练琴。


    艾青青笑得温柔又和蔼，霸总不是让我多陪陪你吗？乖孩子，我陪你来了！


    第75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4 累死你算宽容


    电梯门刚一打开, 艾青青就听到叮叮咚咚的钢琴声, 甄蜜儿正端坐在钢琴前做练习, 平心而论，弹的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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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原身遇到这种情形, 只会放轻了脚步以免打扰到她，艾青青可不，她怒沖沖走到钢琴前站住了, 原本流畅的琴声马上就凌乱了起来。


    甄蜜儿一曲终了, 抬起头来睁着小鹿斑比一样圆熘熘的大眼睛看着艾青青：「阿姨，您有什么事儿吗？」


    「我的事儿就是陪你，陪你练琴，陪你学习。」艾青青语调平缓，语气却相当不友善。


    甄蜜儿咬着嘴唇低着头暗暗思忖, 难道艾青青知道自己在「飞鸟」上黑她了？不然她怎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要知道艾青青对自己的学业要求虽然严格, 但她对自己的态度却一向和风细雨很是温柔，她还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过话, 今天她是怎么了？难道自己真的露馅了？


    「阿姨你昨晚去哪儿了？怎么一夜都没回来？」甄蜜儿怯生生地询问，她想打探一下究竟：「我好担心你。」


    「你担心我？」艾青青怪声怪气儿地说：「谢谢你的关心。」


    艾青青说完倚在钢琴上盯着她不说话了, 甄蜜儿也不敢再多问, 只得低头垂首继续练琴。


    有艾青青这么一大团「低气压」负面情绪杵在这里, 甄蜜儿精神紧张频频出错。


    三个小时练下来真的把她累的手痛腰痛屁屁也好痛, 至于练习的效果, 哈！还有效果这种东西吗？一上午的瞎几把弹, 害她把刚记熟的几首曲谱都忘了个精光。


    艾青青坐在柔软的沙发里悠闲地喝着佣人端上来的水果茶, 轻轻抿了一口清甜的茶水，她姿态优雅地把骨瓷的茶盏放到了一旁的小茶几上，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出的好看。


    放下茶盏后，她抬头看向浑身僵直练习站姿仪态的甄蜜儿，低垂了眼皮微微勾了勾嘴角。


    艾青青这充满蔑视之意的一笑，落到了一直紧张地用眼角余光偷偷觑着艾青青的甄蜜儿眼里，甄蜜儿更僵硬了，一瞬间她只感觉自己的站姿别扭无比，好像每个动作都做得不对头了。


    艾青青舒舒服服地坐在小沙发上看着甄蜜儿徒做无用功，照她这个练法，能有效果才怪！


    甄蜜儿这个孩子并不是多么有学习天赋和自制力的一个人，她能有优秀的表现，全靠原身的督促。


    原身接受丈夫甄士诚的重託，要把甄蜜儿教育成一个出色的人，她自己也把甄蜜儿当成亲身的孩子一样看待，完全没有避讳自己后妈的身份，对甄蜜儿的教育是非常上心。


    课程给安排的合理周到不说，原身还会在甄蜜儿上课的时候，放下自己心爱的雕刻工作，花费大量的时间陪伴她一起上课。


    原身并没有觉得花钱请来老师就算尽到了责任，她想让甄蜜儿真正学到东西，所以她注重的是学习效果，如果看到甄蜜儿的学习状态不对劲儿，就会随时叫停，让甄蜜儿休息休息或者是先做点儿别的，不会让甄蜜儿在没有效率的情况下还空耗时间。


    但是现在自己会叫停吗？那必须不会！


    甄蜜儿不是向粉丝们诉苦说后妈苛待她吗？钢琴一弹就六个小时？一罚站就半天？既然甄蜜儿把话都说出来了，那必须得让她做到才是！


    看着甄蜜儿别别扭扭的姿势，别说美感了，只有古怪可言，艾青青好心地提醒她：「这样做不对，应该把手稍微提起来那么一些。」


    艾青青说得轻描淡写，甄蜜儿却头大如斗，那么一些到底是那些？她试探着提了一下，艾青青微微摇头，她又放下去一些，艾青青还摇头。


    甄蜜儿嘴巴撅了起来，要搁在以往，自己做的不对，艾青青就会过来亲身示范，然后再给她摆正姿态，现在呢？这该死的八婆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看自己笑话，所以这死女人是不是真的知道了自己在「飞鸟」上干的事儿？


    一上午的学习终于结束了，甄蜜儿浑身酸痛难耐，她正想回房间休息一下，艾青青开口了：「你收拾一下，我让司机送你和王嫂一起去公司给你爸爸送午饭，你爸爸工作很辛苦，经常忙得忘记吃午饭，正好你假期有时间，陪着他在公司用了午饭再回来，省得他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甄士诚忙于工作饮食不规律胃病比较严重，为了照顾他的身体，原身有带着午餐去公司陪他一起吃饭的习惯。


    就这，也成了日后甄蜜儿在网上攻讦抹黑艾青青的一个理由：「我阿姨每天都会带饭去公司找我爸爸一起吃，他们两个甜甜蜜蜜，留我一个人在家里，真希望可以一家三口亲亲热热一起吃饭啊，我要是阿姨亲生的孩子就好了。」


    其实甄家早餐都是一起吃，晚饭甄士诚如果没有应酬也会回家吃，只有午饭，甄蜜儿上学时是在学校吃午饭，艾青青会带着午饭去公司找甄士诚。


    甄蜜儿语焉不详，说的她好像从来没跟爸爸和阿姨一起吃过饭一样，导致心疼她的粉丝们纷纷怒骂艾青青：「贱人本贱，花着人家爸爸的钱，再霸占着人家的爸爸，要是看人家女儿不顺眼，那干嘛还要嫁给她爸爸？」


    哼！你不是抱怨我这个后妈霸占了你爸爸吗？现在老子不占了，让给你！


    「你爸爸胃不好，以前都是我去公司陪他督促他按时吃饭，现在正好你放假在家里，这个假期就由你去公司陪陪你爸爸，让他感受一下来自女儿的关心和照顾！」艾青青说着话就把甄蜜儿给推上了车。


    甄蜜儿说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得咬牙同意了，看着甄蜜儿一脸抗拒的表情，艾青青舒心地一笑:「有你这么可人的小棉袄陪着你爸爸一起吃饭，他肯定能高兴地多吃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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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未必！甄蜜儿心道，我陪着他吃饭，他忙着教训我，时间不够用，少吃一碗倒是很有可能。


    也不怪甄蜜儿有这想法，她老爸甄士诚大概霸总做久了，把家里人也当员工看待，别看甄蜜儿是他亲女儿，甄士诚教训起她来也毫不客气，长篇大论的说教是家常便饭，厉声呵斥都是轻的，发起怒来把杯子摔在她脚下也不是没有过。


    甄士诚是个爱面子的人，办公大楼要装修的豪华精緻有品味，老婆要年轻漂亮有才华，至于女儿，既然是我甄士诚的种，怎么能比别人差？那当然要处处都比同龄人优秀才行。


    甄士诚对甄蜜儿的高标准严要求导致甄蜜儿颇为惧怕他，但是她却完全不敢表现出来，只要她在甄士诚面前有一点儿畏缩之意，就会被甄士诚批评「小家子气」，为了不挨批评，她在甄士诚面前时时刻刻都得提着心，保持高度的注意力集中。


    累了一上午腰酸背痛腿抽筋的甄蜜儿一脸怨念地上了车，坐在车上甄蜜儿嘴巴呶呶诅咒艾青青，该死的贱人！出的什么馊主意，吃完午饭午休一会儿玩玩手机不比什么都舒服？自己却还得顶着疲累的身体去陪可怕的父亲吃饭！


    等陪着甄士诚吃完午饭，甄蜜儿只感觉自己浑身疲累胃抽搐，在回去的路上她直接在车里睡着了。


    刚睡没一会儿，到家了，家教老师已经在等着她了，甄蜜儿马不停蹄开始上数学课。


    头昏昏脑沉沉的甄蜜儿本来数学就不好，此刻她又是这种状态，学习效果可想而知，补习老师被甄蜜儿给气得直翻白眼。


    感觉极其没面子的甄蜜儿捂着肚子哭诉是因为自己胃疼才导致的状态不好，艾青青大为紧张，把负责採买和做饭的所有相关人员都给拉出来追究责任。


    二厨王嫂大唿冤枉：「甄先生跟您和蜜儿都吃的一样的饭菜，您好好的，甄先生那边儿也没啥动静，蜜儿胃疼怎么会是因为饭菜的原因？」


    「不是因为饭菜？那还能是因为什么？」艾青青在一群家政服务人员面前来回踱步：「车里空调开太冷吹的？」


    司机一听不秒赶紧辩解：「太太，刚下过雨不热，今天车里没开空调，开的天窗。」


    「也不是空调。」艾青青继续走来走去：「那是因为什么？蜜儿胃疼总不可能是因为陪甄先生吃饭吃的吧？」


    「蜜儿！」艾青青提高了音量询问：「你不愿意中午去陪你爸爸吃饭吗？」


    甄蜜儿能说我不愿意吗？


    她一边儿在心里咬牙切齿一边儿笑咪咪地回答艾青青：「阿姨，当然不是了，能陪爸爸一起吃午餐我特别开心呢，怎么会不愿意呢？」


    王嫂一看艾青青非要找出个原因来，眼珠一转就开口了：「太太，我看蜜儿胃疼八成是因为在车里睡着才导致的。」


    「哦？这个怎么说？」艾青青大感兴趣。


    「蜜儿陪甄先生吃过午饭我们就直接一收拾就回来了，她一上车就睡着了，您想啊！刚一吃完饭都没等消化就睡觉，胃里能不难受吗？」王嫂语气笃定：「专家都说了，吃完饭不能马上睡觉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艾青青点头：「以后蜜儿陪甄先生吃过饭后你不要让她在车上睡觉，省得胃疼。」


    甄蜜儿一听这话，感觉胃真的疼开了。


    第76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5 废物点心


    不管甄蜜儿的胃疼不疼, 英文老师已经等着她了。


    「你觉得现在怎么样？」艾青青仔细询问：「如果还不舒服, 我带你去医院做个胃镜, 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苍天啊大地啊，不过就是觉得面子上有点儿过不去, 所以撒了个小谎，结果就要被拉到医院插胃镜？你个小题大作的神经病！


    被艾青青给刺激的犹如一只河豚一样圆鼓鼓的甄蜜儿，气咻咻地表示自己没事儿, 不需要去医院做胃镜。


    「既然没事儿了, 那就去上课吧。」 艾青青一脸严肃：「你是大孩子了，该懂事儿了，不要像个小学生一样，一不顺心就装病。」


    被艾青青当着那么多的家政工作人员批评「装病」，甄蜜儿又羞又恼, 眼圈立马就红了, 艾青青她故意的，她绝对是在针对自己！


    艾青青对着沖自己怒目而视的甄蜜儿挑衅地一笑, 针对的就是你！


    原身在知识分子家庭长大，艾家一向崇尚正面教育, 青春期的女孩子又比较敏感, 为了照顾甄蜜儿的自尊心, 原身在面对甄蜜儿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批评过她。


    遇到问题了, 艾青青总是细緻入微地跟甄蜜儿讲道理, 对她循循善诱各种鼓励。原身对甄蜜儿算得上是掏心掏肺, 奈何甄蜜儿一点儿都不领情, 在网上把她黑成了一个贪慕虚荣心机深沉又苛待继女的人。


    对这样的白眼狼，要是不好好针对针对她，岂不是对不起她对原身的抹黑？


    甄蜜儿被艾青青这挑衅的笑给气得差点没把嘴唇咬烂，她真想大发脾气打砸东西，不过现在是白天，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只是想想而已，憋了一肚子气的甄蜜儿跟着老师去补习了。


    一肚子暴虐脾气的甄蜜儿压根就没能平静下来，补习期间艾青青分两次以关心甄蜜儿是否还胃疼的理由进来打断了教学，这样的情况下，教学质量可想而知。


    等预定的教程上完，已经到了晚饭时间，艾青青站在门口迎接甄士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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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了一天累坏了吧？」艾青青按照原主的习惯上去接过甄士诚的公文包：「今天女儿去公司陪你吃午饭，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暖心？」


    「感觉相当不错。」甄士诚换了拖鞋把自己摔到了沙发里：「蜜儿这孩子被她妈妈给带坏了，她妈妈就骄纵任性脾气暴躁还不学无术，蜜儿要是再让她带下去，就得跟她一个德行了。」


    甄士诚说着话拉过艾青青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幸好有你帮我，蜜儿现在也是一名小淑女了。」


    艾青青被甄士诚这动作给弄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借整理头髮之机把手抽了出来笑咪咪地对甄士诚道：「今天蜜儿出了点儿小状况，下课的时间延迟了，我留了kiki老师在家吃饭，注意你的绅士风度，可不能在餐桌上随便乱教训人。」


    「一切都由你安排，我先上去换衣服了。」甄士诚站起来沖艾青青挑了挑眉：「放心，我的礼仪一向无可挑剔。」


    甄士诚换好了衣服，甄蜜儿的课程也已经结束，几个人在小客厅寒暄了几句，就被家政人员给请到了餐厅。


    晚饭准备的非常丰盛，正宗西餐，大厨手艺相当不错，小羊排煎得火候正好。


    艾青青花重金礼聘来的外教是一位文雅的英国姑娘，她有一个适合中国人记忆的名字叫kiki，席间三个人全程用英文交谈，甄士诚妙语连珠，气氛轻松愉悦。


    美味的晚餐吃完，再移步小客厅闲谈，喝完一杯茶，kiki老师礼貌地告辞了，艾青青出去安排司机送她回去，等到她转回来，小客厅里气氛冷凝。


    甄士诚正黑着一张脸疾风暴雨似地训斥甄蜜儿：「这就是你的学习效果？你连做人的态度都不端正！不好好学习，一天天的跟你妈一样混吃等死吗？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霸总甄士诚可不在乎什么正面教育，对于手下的员工，他不训则以，一训起来，那就是哪儿痛打哪儿，务必要让那些拿着他的薪水还不好好干活的笨蛋明白自己错到了那里，对于自己的女儿，他也是这同样的做法，甄士诚一顿狂轰乱炸把甄蜜儿给训得眼泪长流。


    要搁在以前，艾青青遇到这情形就会赶紧地插科打诨，先找理由藉口把甄蜜儿给支开，再好好安抚霸总甄士诚，等甄士诚气消了，她再去开导甄蜜儿，哄完大的哄小的，务必要把家庭氛围给营造的和谐一片。


    就这，甄蜜儿还跟粉丝们抱怨：「自从阿姨来到我们家，我爸爸就特别爱朝我发脾气。」


    现在，看着在自己处心积虑的设计下，甄士诚果然爆发了，艾青青压根就没进小客厅。


    原主维护她的时候她不知道感恩，现在就让她好好尝尝她霸总爹的小脾气。艾青青看了一眼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甄蜜儿，转身朝厨房去了。


    把大厨二厨叫到一起简单开了个会，制定了下一周的菜谱，再翻看一下採买记录，虽然家务不用自己动手，但是这么一大家子的吃喝住行也够繁杂的，艾青青处理了一通家务，稍微一忙活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等她墨迹好了回到小客厅，甄士诚刚刚训完话正闭着嘴兀自生闷气，甄蜜儿两只眼睛已经哭成了烂桃子。


    艾青青做出一副骇然样：「怎么了这是？我就离开一会儿的功夫，你们父女俩又闹什么呢？」


    气还没有消散的甄士诚听了艾青青的话指着甄蜜儿到：「废物，跟她妈妈一样，这就是一纯粹的废物点心！」


    「不许胡说！」艾青青在甄士诚肩上装模作样地打了一下：「你可是她爸爸，哪能这样说孩子。」


    「我有说错吗？」甄士诚越发来了劲儿：「大学毕不了业就不说了，在美国留学了七年竟然还不会跟人用英文交流，她妈妈就是这样的废物！」


    甄士诚说着又开始怒火上涌，他转向甄蜜儿恨声到：「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竟然找了你妈这样的废物生下了你这样的小废物？你要是不想活的像个人，我干脆把你打包送到美国去，你一直跟着你妈妈好了，省得我看见你就生气，我甄士诚没有你这样的废物女儿！」


    抽抽噎噎的甄蜜儿被甄士诚骂的又开始嚎啕大哭，甄士诚抄起茶几上的茶壶就朝她扔了过去：「哭！你就只会哭！除了哭你还会干什么！」


    甄蜜儿被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了，一腔子惊怕噎在心口，她开始不停地打嗝。


    「看你，乱发什么脾气，就凭蜜儿妈妈给你生下了这么可爱的蜜儿，你就应该感谢她。」艾青青婊里婊气劝慰甄士诚：「你怎么能这么说她，要是没有她，你哪来的这么贴心的好女儿？」


    「我感谢她？」甄士诚咬牙切齿：「我可不得感谢她吗？要不是她个大傻子，我能有这么一个废物女儿？」


    「你看你，你可是做父亲的人，哪儿能一口一个废物骂自己孩子？」艾青青佯作生气：「不是废物也要被你骂废了，看你把孩子吓得。」


    「她还知道害怕？装模做样罢了！」甄士诚依旧怒气沖沖：「她要是知道害怕，她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废物样子了！」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艾青青继续劝慰他：「孩子年龄还小，不会的东西可以慢慢学么，你这么骂她又有什么用？」


    「年龄小？我的天！」甄士诚冷笑一声：「比起我来，她的确年龄小，但是你看看她的同龄人，财务部张部长的女儿今年要去英国参加imo的比赛了，人事部李部长的女儿十五岁就考了钢琴十级，可以跟mrng一起同台演出，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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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她以后也就跟她妈妈一样了，去国外念个不知名的野鸡大学，然后回来混吃等死，一辈子除了吃喝玩乐屁都不懂！」


    闹腾了半天艾青青也总算从甄士诚那里知道了他大发雷霆的原因，在艾青青送kiki老师出门的时候，甄士诚兴致不减地继续跟甄蜜儿用英文交流，哪知道他说十句话甄蜜儿有八句半听不懂，于是，霸总甄士诚就爆发了。


    在艾青青的劝慰下，甄士诚的火气一直消不下去，甄家的别墅直闹到凌晨三点才熄了灯。


    第二天一大早艾青青就爬起来指点着家政人员做早餐，家里一有动静，甄蜜儿也赶紧地起床了，先跑到一楼刷了下存在感，又赶紧准备回到三楼专属她的书房开始学习。


    艾青青看着她肿的只剩一条缝缝的眼睛幸灾乐祸地吩咐：「王嫂，赶紧地拿冰袋给蜜儿敷敷眼睛。」


    正说着话呢甄士诚下楼来了，霸总扫了一眼缩成鹌鹑一样的甄蜜儿，余怒未消地对艾青青到：「天分不够就勤奋来凑，从今天开始，把她的所有课程统统都增加三分之一的时间。」


    艾青青点头表示收到，她看向泫然欲泣的甄蜜儿，好孩子，现在就开始哭早了点儿，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今后有你好受的！


    第77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6


    甄士诚把甄蜜儿给骂的狗血淋头又给她增加了每天的学习时长, 甄蜜儿欲哭无泪, 艾青青幸灾乐祸。


    让你一天到位闲着没事儿去网上卖惨, 这下真惨了吧？把你从早到晚累成狗，看你还闲得难受去网上直播不！


    艾青青还没来得及高兴呢, 甄士诚的怒火又烧到了她身上：「我把甄蜜儿交给你了，你一天到晚守着她，她学成这样你都不管的？」


    「管？怎么不管？为了陪蜜儿, 我有多久没动刻刀了你是知道的, 她上每一节课我都在旁边儿陪着，随时关注她的动态，我都做到这份上了，你还让我怎么管？」艾青青叫屈：「如果这样还不算管她，那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管了。」


    「只陪着就行了？」甄士诚拧着眉不满地说：「要引导, 要教育, 你要跟她多沟通交流，这样她才能进步, 你是我的妻子，我把孩子交给了你, 她就是你的责任, 对于自己的责任, 你要好好担负起来才是, 以后多上点儿心, 行吗？」


    「多上点儿心？我还不够上心吗？」艾青青冷笑一身把手里的水杯顿在桌子上：「我对甄蜜儿, 比对我自己都上心, 这么几年掏心掏肺为了你们父女两个，，我也不要求你感谢我了，最起码你要肯定我的付出吧？结果却换来你这一通指责？真是令我失望至极！」


    「你想多了，我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甄士诚一看艾青青恼火了，他赶紧和缓了语气安抚艾青青：「我对你一向是信任爱重有加，刚才我只是看到蜜儿的表现不尽如人意，一时太着急了而已。」


    「蜜儿是你的女儿，她也是我的女儿。」艾青青怒视甄士诚：「你着急，我也着急！要不这样，从今天起，我陪着她学习到晚上十一点，我就不信了，蜜儿她又不是笨蛋，我们一起努力，她还能学不会？」


    甄士诚一听这话高兴的连连点头：「好好好！还是青青你明理懂事，你既然做了我甄士诚的太太，就要把该承担的责任承担起来，教养好甄蜜儿，就是你最重要的事儿！」


    「我只能说我会尽全力，至于效果，还得看蜜儿的，这学习，毕竟是蜜儿自己的事儿，我最多起到一个辅助作用，老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我全力以赴，结果如何，就只能看蜜儿了。」艾青青接过王嫂送上来的冰袋，说着话就亲手给甄蜜儿敷到眼睛上：「蜜儿，你认为我说得对不对？」


    对你个头啊对！被盖住眼睛的甄蜜儿嘴角抽了抽，她强忍着厌恶才没把被艾青青盖到她眼睛上的冰袋给扔出去，又急又气之下她身子都开始发抖了。


    按艾青青的话来说，学不好全在自己？这死女人推的倒是干净，看来以后自己真的得绷紧了皮了，自家的霸总爹地可不是好煳弄的。


    甄士诚在一边儿虎视眈眈，甄蜜儿不敢敷衍，只得对着甄士诚表了一番决心。


    得了甄蜜儿的保证，甄士诚一边儿享受美味早餐一边儿长篇大论地又开启了说教模式，直把甄蜜儿给教训的灰头土脸精神萎靡才罢休。


    教训完了甄蜜儿，甄士诚上班去了，艾青青慈爱地对着甄蜜儿微笑：「蜜儿，你该去练琴了。」


    看着一脸苦相的甄蜜儿，艾青青笑得欢畅，一上午弹四个小时的钢琴，累不死你！


    艾青青指点着佣人把她的宝座设在了钢琴不远处，艾青青端坐在位子上活像个监工的工头，甄蜜儿就像个干活儿的小可怜，俩人的搭配莫名诡异。


    存在感超级强烈的艾青青，配上心神不宁没办法集中注意力的甄蜜儿，一上午的练习情况可想而知，甄蜜儿越发连一首完整的曲子都弹不出来了。


    艾青青录了一段甄蜜儿练习的音频发给霸总甄士诚：「蜜儿退步的厉害，基础指法都没有掌握牢靠，要不再给她请一个名师，让她从头学起吧？」


    霸总甄士诚很快就回消息了，言简意赅一个字：「请！」


    艾青青行动力槓槓的，立刻就联繫了一位久负盛名的钢琴老师，和人家约好了明天来上课，艾青青着重跟老师提了要求：「我们家孩子基础知识不牢固，老师你来了之后就从最基本的地方教起，我们不怕拖时间。」她加重了语气道：「您慢——慢——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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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可以，没有问题。」老师痛快地答应了，掏钱的人是大爷，你说咋教咱就咋教，你想有多慢，咱就能有多慢！


    挂了电话艾青青对着累得背都挺不直的甄蜜儿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以后这傻狍子就每天花上四个小时锻鍊基础指法去吧！不把她累得手疼腰疼屁屁也好痛，就对不起老娘这多番筹谋。


    礼仪课艾青青不端坐着了，她跟老师站在一起对着甄蜜儿指指点点，又是自己摆姿势，又是摆弄甄蜜儿，课上的是不亦说乎。


    以前甄蜜儿动作做得不到位，艾青青最爱说的一句话是：「蜜儿，你改成这样做会更好一些。」


    现在呢？艾青青最爱说的一句话是：「蜜儿，你这样做不对。」


    一句话，不同的表达方式产生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的，最起码对甄蜜儿来说是不同的。


    艾青青乱搅和了一顿，一堂课上下来，甄蜜儿稀里煳涂更晕菜了，满脑子都迴荡着艾青青的声音：你这样不对！这样也不对！这样还不对！


    不对不对都不对，所有的动作全不到位，都是错的，那到底什么样的才是「对」的呢？甄蜜儿一脑子浆煳。


    午饭时间到了，晕头晕恼的甄蜜儿又被艾青青给打发到了公司去陪甄士诚吃饭，她拉住王嫂交代：「别让蜜儿小姐在车里睡觉，她这次回来要是着凉或者胃疼，我就为你是问！」


    胖胖的王嫂拼命点头，一个劲儿地跟艾青青保证：「太太您放心，我会看好蜜儿小姐的，绝对不让她在车里睡觉。」


    艾青青满意地点点头，自己回屋睡午觉去了。


    甄家的别墅区离市中心的「甄氏」不算近，等甄蜜儿陪着甄士诚吃完午饭回来，艾青青已经精神饱满地站在门口迎接她了。


    对比一下神采奕奕的艾青青，甄蜜儿神情恹恹活像遭了瘟的小鸡仔儿一样可怜，艾青青着急忙慌拽着甄蜜儿就来到了书房：「快来，老师已经在等着你了，迟到可不是个好习惯。」


    傻d！奇葩！神经病！甄蜜儿看着艾青青咬牙切齿恨不得对她破口大骂。


    这个恶毒老女人，明知道爸爸气儿还没消，居然还让自己中午去陪他吃饭，害得自己又挨了老爸一顿训斥，饭没吃几口不说，精神紧张的胃都开始抽搐着疼了，这个女人是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的！


    不怪甄蜜儿气成这样，她今天比昨天还惨，昨天中午甄士诚只是给她长篇大论地讲道理，今天中午就对着她直接开训了。


    好容易应付完了甄士诚，回程的路上甄蜜儿想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结果王嫂子一个劲儿地跟她嘚啵嘚啵：「蜜儿，你可千万别睡啊，你要是睡着了，万一在车里着凉吹风又胃疼，太太非得把你拉去医院做检查不可！」


    这还让她这么睡？


    两个小时的数学课，甄蜜儿就只顾朝端坐在书房一角的艾青青发射死亡射线了，至于老师讲了些啥，那谁知道呢？


    数学课上完，甄蜜儿只有十分钟时间去喝水上厕所，等她回到书房，艾青青正跟kiki老师用英文聊天，甄蜜儿留神听了一下，一脸懵逼地发现这俩人说得英文怎么跟自己平时学的不一样！


    这俩人在说一种带口音的英文！这尼玛谁能听得懂？


    甄蜜儿怒视艾青青，艾青青在kiki老师看不到的角度给了她一个极其轻蔑的颜色，这眼神里的嘲弄之色能满满地溢出来！


    被这个眼神给刺激的几欲发狂的甄蜜儿，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当场暴跳如雷地发脾气。


    等两个小时的英文课上完，累得简直想昏倒的甄蜜儿却不敢有丝毫放松，甄士诚马上就要下班回家了！


    吃完晚饭甄蜜儿乖巧地在书房学习，艾青青亲手送了温牛奶进去给她，看着强打精神的甄蜜儿，艾青青特别温柔地安抚她：「累坏了吧？唉！看你这样，阿姨这心疼的呀，恨不得替你去学呢！」


    甄蜜儿一言不发，好容易熬到十一点，终于能睡觉了，甄蜜儿回到房间躺在公主床上却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了。


    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受，怎么办呢？开个直播吧，粉丝们又甜又暖，跟他们诉诉苦，让他们来安慰安慰自己也是好的呀！


    甄蜜儿打开手机，上了「飞鸟」登陆了自己的直播间。


    这个时间段不是她固定开播的时间，直播间里人不多，甄蜜儿先是唱了一首歌暖暖场，慢慢地在线的粉丝收到她开播的消息纷纷进了直播间，直播间里人气开始旺了起来。


    歌唱完了，按照她以前的套路就是该打游戏或者是展示新手办环节了，此时甄蜜儿却声音开始哽咽：「对不起大家，今天没有后续了，我很快就要下播了。」


    底下粉丝一片鬼哭狼嚎，甄蜜儿挑着自己想回答的留言来解释：「这两天实在是太累了，我阿姨……」


    「鉴婊砖家」：她肯定要说她阿姨又欺负她了，哈哈哈哈！


    这个疯狗什么时候跑进来的？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甄蜜儿险之又险地改口了：「我阿姨有点儿不太舒服，这两天我忙着照顾她，就很累，精神不是特别好，所以今天就是想上来跟大家打个招唿，我一会儿就下了。」


    她这话一出来，下面立刻一堆彩虹屁夸奖她人美心善，甄蜜儿心情终于好了一点儿，她正准备下播，一排金光灿灿加大加粗的字体霸占了弹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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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7


    甄蜜儿刚要下播, 金灿灿加大加粗的字体就开始霸屏。


    「打爆贱人头」：甜宝儿人美心善的小仙女！


    「打爆贱人头」：后妈病了你还照顾她，你人也太好了叭？


    这一通无脑吹捧让甄蜜儿十分受用，她咯咯笑着在镜头前摆了摆小手：「没有啦！照顾阿姨是我心甘情愿的，阿姨她对我很好的, 我愿意照顾她。」


    「打爆贱人头」：甜宝儿是善良的小仙女！


    「甜蜜军团第1军团长」：就是，甜宝儿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生！


    「甜宝儿爱我」：我爱甜宝, 甜宝爱我不解释！


    「龙傲天就是我」：楼上厚脸皮！


    「打爆贱人头」：甜宝儿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肯定高兴！


    这条留言一出，直播间里的粉丝纷纷询问土壕什么事。


    就连甄蜜儿都忍不住开口道：「是什么事儿啊？要是好事儿, 就告诉我, 坏事儿就不用说了，这两天心情不太好，坏事儿我可能接受不了。」


    「打爆贱人头」：好事儿！前天我两个同学在万都商场遇到了你后妈，他们扔了你后妈一脸冰淇淋, 哈哈哈哈哈哈！她们还警告你后妈了, 让她以后不许虐待你，一定要对你好, 开不开心？


    这条留言一出来, 直播间里都没人留言了, 气氛为之一窒，瞬间迷之尴尬。


    甄蜜儿的心情更复杂，她先是心中窃喜，粉丝们为了她能这样对待艾青青, 着实让她高兴, 接着又是瞭然一悟, 怪不得前天艾青青整夜未归，这两天一直阴阳怪气，原来是为了这事儿生自己的气呢。


    接着她又是悚然一惊，艾青青肯定猜到是自己在捣鬼，所以这两天她一直在针对自己，她不会把事情捅到自家老爸跟前去吧？


    左思右想了一番后甄蜜儿又心中大定，艾青青没有证据，她说也是白说，自家的霸总爸爸不会相信她的！


    心中安定了之后，甄蜜儿又开始恼火，真是两个笨蛋，教训艾青青就教训好了，干嘛要提自己的名字，害得自己被艾青青针对，笨蛋笨死算了！干嘛要提自己呢？


    甄蜜儿在心里对着两个冒失的粉丝一通埋怨，她也不想想，要不是为了给她出气，粉丝干嘛无缘无故地针对艾青青？人家找艾青青的麻烦肯定要师出有名吧？啥都不说，上去就针对一个陌生人，那不跟神经病一样了？


    一连串复杂的情绪过后，甄蜜儿终于缓回了神，她不愿意去斥责粉丝的这种行为，粉丝对艾青青的不满是她煞费苦心引导的结果，万一她否认了这两个粉丝的行为，其他粉丝们当了真，以后不再针对艾青青，那自己的一番苦心不就白费了？


    甄蜜儿眼珠一转先找到了「鉴婊砖家」，把这个讨人厌的疯狗给禁言了之后，她才甜甜地开口了：「首先要感谢各位粉丝们对我的爱护，其次大家都误会了，我跟阿姨之间不是大家想像的那样。」


    甄蜜儿一边儿摆弄一个手办一边儿软糯糯地开口了：「阿姨虽然对我非常非常严厉，可我知道她都是为了我好，阿姨说过了，现在的女孩子，不会一门高雅的乐器，是要被人笑话的，所以一天练习钢琴五六个小时是非常有必要的。」


    她这番话引得底下一群粉丝纷纷怒嘲艾青青。


    龙傲天就是我：什么鬼，谁规定一定要会一门「高雅」乐器了？


    软糯糯的小海绵：后妈过分了啊，我也是女孩子啊，我就不会乐器，怎么了？也没见到有人闲得蛋疼的来笑话我。


    王牌渣男：不是，我说这个还有硬性规定的吗？谁规定的？


    甜蜜军团第一军团长：只有我关注了时间吗？一天五六个小时？话说我妹妹也学钢琴啊，她每天练习两个小时都叫唤累，五六个小时，那不是得累个半死吗？


    来自平底煎锅里青翠欲滴的西兰花：这个我觉得还好吧？我就是练钢琴的，平时上课比较忙，现在假期里都在加强练习，我每天花在练琴上的时间，也有五六个小时了。


    软糯糯的小海绵：楼上有毒吧？你这种人大概是想以后靠钢琴吃饭的吧？人家甜宝儿家庭富裕，她不需要每天累个半死练五六个小时！


    甜宝儿爱我：握草，甜宝儿你确定你后妈是对为你好？我怎么觉得她就是想存心累死你？我坐在椅子上打六个小时游戏都觉得自己快累死了，练钢琴比打游戏也轻松不到哪里去吧？


    没有「鉴婊砖家」的搅局，直播间又恢復了以往的「和谐」气氛，虽然有几个不同观点的意见，但是都被快速刷新的弹幕给淹没了，粉丝们的发言让甄蜜儿非常满意。


    其实学钢琴这事儿，压根就不是艾青青提议的，而是她的霸总爹地甄士诚的命令。


    艾青青会弹钢琴，还弹的特别好，她心情好时总喜欢弹一段，美人坐在撒满阳光的落地窗前弹钢琴，这幅画面击中了霸总甄士诚的心，对比一下自己的女纨绔前妻，甄士诚觉得，好女孩必须得会弹钢琴！


    弹钢琴多好啊，高雅艺术，陶冶身心，没说的，自家女儿得学，既然学了，那就要学好，不然还能是我甄士诚的种吗？听说钢琴有十级？不要求你满级了，八级先考一个。


    甄士诚下了命令，甄蜜儿不敢违抗，只得佯作欢喜地接受了。


    甄蜜儿压根儿就不喜欢弹钢琴，在琴凳上一坐一个小时的活计对她来说简直就跟酷刑一样难捱，但是霸总甄士诚又等着听女儿弹琴拿证书，甄蜜儿也不敢敷衍，只得捏着鼻子勉强自己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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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蜜儿愤恨之下，就把这笔帐记到了艾青青头上。


    都怪艾青青！要不是这个死贱人那么爱现，自己的霸总爹地能想起来让自己学钢琴？


    「嗯嗯呢！大家说得对，我真的是觉得太累太累了，整个假期都在和钢琴礼仪较劲儿，今天弹了五个小时钢琴又站着学了三个小时礼仪课，我好累好累哦，黑眼圈都跑出来了。」


    甄蜜儿接着诉苦：「但是不学又没有办法，我阿姨说我坐姿和走路姿势都超级难看，要我一定改正呢，我练的好累了，感觉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这话引得直播间里一片心疼之声，弹幕刷的飞快。


    甜宝儿爱我：心疼我的甜宝儿，神他妈走路姿势不好看，这还要练习的？


    黑白失心控：走路还要多好看？身姿端正就行了，要那么好看干嘛？


    软糯糯的小海绵：你后妈是拜diao癌吧？她是不是走路都一扭一扭特别有风情？她个穷diao丝靠这个攀上了你爸爸，就把这当成法宝了不成？


    图图图鸭酱：甜宝儿别听她的，你们家有钱，不用靠卖弄风情勾引男的，你不用跟她学！


    甜蜜军团第一军团长：心疼我的甜宝儿，你后妈真特么不是东西。


    xixi无所畏惧：我觉得后妈也没有那么坏，要是真的一肚子坏心眼儿，就不会对你要求这么严格了，古代的「捧杀」教育了解一下。


    黑白失心控：那也不对啊，适当的练习叫学习，过度练习就叫折磨了，后妈的行为真的没有问题吗？


    软糯糯的小海绵：告诉你爸爸啊傻宝宝，你怎么能由着她摆弄你呢？你爸爸都不管吗？


    「可是，我爸爸觉得阿姨说得很对呢。」甄蜜儿语气里满是失落：「不管阿姨批评我什么，爸爸都说对对对。」


    这件事甄蜜儿还真没有冤枉艾青青，要甄蜜儿学习礼仪的提议确实是艾青青提出来的。


    甄蜜儿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遗传了她亲妈的基因，也或许是家庭条件好，吃的有点儿营养过剩，她小小年纪胸部就开始发育。


    在一众同龄的平胸萝莉之间，甄蜜儿鼓囊囊的胸部特别招眼，现在的孩子都早熟的要命，班级里的男生都学会了偷偷瞄她的胸部，还在背后给她起了一个「波霸」的外号。


    甄蜜儿得知自己有这个外号后，少女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她又羞又恼，除了对偷瞄自己的小男生怒目而视之外，她还学会了含胸。


    这一含胸头就不由自主地往前伸，优越的家庭条件让甄蜜儿自带傲气，她还喜欢抬头四十五角用鼻孔看人，这几个毛病组合在一起，甄蜜儿的身姿别提多难看了。


    艾青青看不过眼，就跟甄士诚建议：「蜜儿这含胸驼背的毛病得纠正，趁她现在年龄小，赶紧让她学学礼仪站姿纠正一下，不然骨骼定型了，想纠正那就难了。」


    甄士诚瞄一眼自家姑娘这难看样，一个好字说出口，于是甄蜜儿又多添了一门礼仪课。


    王牌渣男：完了完了，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有后妈就有后爹」？


    图图图鸭酱：天惹！现在你爸爸都对你后妈言听计从，要是你后妈再给你生个弟弟，你们家还有你站的地儿吗？


    打爆贱人头：哎呦我去，气死我了！我两个同学干的太好了，明天我就请他们吃饭，你后妈就是欠教训！扔她冰淇淋便宜她了，就应该扔她臭鸡蛋！


    打爆贱人头：甜宝儿你就别为你后妈说好话了，她就是欠教训，来！把她的照片拿出来给大家再看看，让大家都记住这个恶毒女人长什么样，等我们在街上遇到她了，一定要给她点儿颜色看看。


    这要是搁以前，这种气氛之下，话题都被引导到这地步了，甄蜜儿肯定会拿出照片来对粉丝们说：你们别瞎猜，我阿姨对我真的很好的，她是个非常温柔善良的人，从长相看她就不是一个坏人，不信我给你们看照片。


    但是经过「鉴婊砖家」的一通捣乱，甄蜜儿还真不敢再把艾青青的照片放出来了。


    直播间里虽然大部分人都在支持自己讨伐艾青青，但是还有一小部分人持反对意见，认为艾青青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她好，甄蜜儿还真不敢肆无忌惮地曝光艾青青的照片了。


    她捏着鼻子又不咸不淡地为艾青青说了两句辩解的话，就急急忙忙地下线了。


    窥屏的艾青青看着甄蜜儿下线了，她换号在「飞鸟」平台也註册了一个直播间，要想让甄家父女尝尝网络暴力的滋味，那自己就首先得做一个在网上有热度的人。


    艾青青对着对着新开的直播间犯愁，现在网上的网红们都艹人设，自己艹个什么人设才好呢？


    第79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8


    艾青青在「飞鸟」建立了一个帐号, 给自己起名叫「爱橙橙」, 她把自己的第一次直播设在了二楼自己的工作间里。


    调整好设备, 把镜头对准了工作檯，确保自己不会在直播间里露脸, 艾青青坐在工作檯前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直播。


    此刻已经过了半夜零点了，她又是一个新人，直播间里的冷清可想而知, 艾青青开播了十分钟, 直播间里只来了可怜的五六个观众。


    艾青青一句话也不说，平心静气在镜头下认真地刻着一粒椭圆形的木珠子。


    她手法娴熟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美感，凡是进了直播间里的游客，都被她的举动吸引了，进来又走了的寥寥无几, 居然大部分都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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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分钟过去, 木珠子被刻好了，艾青青拿细砂纸和软布把木珠先后打磨了一边儿后放在镜头前仔细地给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展示。


    「大家晚上好, 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嗯, 给大家看看我今天的作品, 这是一颗崖柏珠子, 上面雕刻的是敦煌飞天, 大家看看怎么样？」


    她一开口, 直播间里的五六个人就开始不停地刷弹幕留言。


    「爱自己」：word天惹！这雕刻师居然是个小姐姐耶！


    「每天都能丧到死」：啊, 我死了！小姐姐的声音好好听啊！！我爱了爱了！


    「二娃是颜狗」：我一进来就被小姐姐的手吸引了, 小姐姐手指纤细柔韧有力，虽然手部皮肤不够细嫩，但是真的好好看啊！我喜欢！！！


    「奔波、流浪」：对哦，播主好像没有开美颜哎，手指上的旧伤疤都看得清清楚楚。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楼上你们都跑偏了吧？播主要大家看的是她的作品，不是她的手！


    「不瘦十斤不改名」：手美！作品也美！小姐姐好厉害哦！第一次见这么清纯不做作的播主，不跳舞不唱歌不bb，居然去雕刻！哈哈哈哈


    「爱自己」：确实不错，面部表情生动灵活，衣装饰物线条流畅自然，这件作品，绝对是木雕中的精品！


    「奔波、流浪」：握草，楼上惊现砖家一名！


    「爱自己」：楼上傻子，这两句是万金油好吧！用来评论人物形象的艺术作品，永远不会错！


    「每天都能丧到死」：哇哈哈哈！笑死我了，楼上可以可以，不过说真的，小姐姐的作品真的好好看唉！


    「爱自己」：当然，不好我会这么夸吗？这个真心不错，感觉播主小姐姐功底深厚，专业技术绝地过硬！


    艾青青带着笑意道谢：「谢谢大家的夸奖，我本职就是做雕塑的，因为一些私人的事儿，好久没摸刻刀都手生了，今天开直播復健练手，没想到大家这么捧场，感觉瞬间找回了自信，非常感谢大家，为了表示谢意，我要抽个奖，把这一粒珠子送给有缘人，如果哪位小可爱想要，就参与抽奖吧。」


    直播间里的几个人一听可以抽奖，立刻来了兴致，纷纷留言说自己想要。


    艾青青操作着平台提供的抽奖功能对直播间里的观众进行了抽奖，结果一出来，「每天一杯珍珠奶茶」兴奋地打出了一长串「啊啊啊啊啊！」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今天我居然这么幸运！我非酋的要命，玩游戏手又黑，这是我在「飞鸟」第一次中奖！简直不敢相信，真的是我中了吗？


    「不要怀疑了，就是你『每天一杯珍珠奶茶』，你是我直播间里的第一个幸运儿哦！」


    艾青青说着话把立在工作檯一边儿的一个小巧的架子拉了过来，架子上缠满了颜色各异的彩绳彩线：「嗯，这个崖柏珠子有点儿大，带在手腕上不太合适，做项鍊或者钥匙链都可以，奶茶你想怎么佩戴？我可以给你编绳结。」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我是汉服爱好者，这珠子小姐姐可以帮我做成宫绦吗？这个飞天的木珠好精緻哎，感觉跟我的汉服莫名很配。


    「做宫绦可以，我会好几种宫绦结的打法，你有没有偏爱哪一种？」艾青青现在就是人美心善的小仙女。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哪一种我都喜欢！小姐姐自己看着做，我绝对相信你的审美！


    艾青青拿过架子上的各色彩绳开始了编制，她一边儿解说一边儿编绳结，一双巧手上下翻飞，很快一个精美绝伦的宫绦就新鲜出炉了。


    她这一手娴熟的技艺吸引住了直播间里的一众人，已经进来的没一个离开的，还有新人不停地进来，「每天一杯珍珠奶茶」都唿朋唤友喊来了五六个朋友，她在直播间里不停炫耀。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是谁说我脸黑非酋的？嗯？我也有红的时候，看看，看看，小姐姐手里的宫绦是做给我的！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从珠子到绳结，全是我亲眼看着，小姐姐纯手工制作的！就问你们，谁有我幸运！


    「每天一杯柠檬水」：你红你红，你今天走狗屎运了。


    「每天都能丧到死」：最没耐心的我，竟然在线看了一个多小时的做手工！我是有多无聊？


    「二娃是颜狗」：我可以！我可以一直看下去，小姐姐的手我看一年都不腻！


    「爱自己」：真的看不腻啊，小姐姐的技术太好了，木雕刻的精美，绳结打的漂亮！小姐姐还有什么东西是你不会的吗？


    「每天都能丧到死」：超级羡慕，我只会打最简单的中国结，呜呜呜！为什么小姐姐比我美还比我有才华？比我美的人比我还努力，这让我该怎么活？


    「二娃是颜狗」：小姐姐要是能露脸该多好啊，天吶，小姐姐的手这么美，人一定也超美的！


    「不瘦十斤不改名」：播主不需要露脸，她跟那些只会唱歌跳舞瞎bb靠脸吃饭的不一样，播主是靠能力吃饭。


    「奔波、流浪」：小姐姐走技术流的，可以可以。


    说话间宫绦做好了，艾青青站起来在自己腰上虚虚系了一下：「就是这样子的，奶茶你喜欢吗？」


    艾青青穿的是一件浅绿色的乔其纱纱质连衣裙，高档面料服帖柔顺垂坠感又强，配上艾青青纤细的腰身，宫绦挂在这个现代装上也不显得突兀，她站起来的身影惹得直播间里一片鬼哭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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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娃是颜狗」：天哪天哪我真的可以，小姐姐一定超级美！我敢保证！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啊，我死了，这个宫绦好漂亮好漂亮，我觉得它可以搭我所有的汉服。


    「每天一杯柠檬水」：在线吃柠檬，你今天真的走了狗屎运，这宫绦颜值好高！


    「不瘦十斤不改名」：嫉妒！小姐姐身材超好，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她一样瘦？


    「奔波、流浪」：漂亮！已经关注了播主。


    「爱自己」：已关注+1


    「二娃是颜狗」：已关注+2


    「嗯，谢谢你们提醒了我。」艾青青哈哈一笑：「直播都要结束了，竟然连最重要的话都忘记讲了，『点关注，不迷路』请宝宝们也点点我的关注吧。没有抽到的宝宝也不要失望，我是一个一言不合就抽奖的播主，关注我，关注我的直播间，以后机会多多哦！」


    她说完了这一串话，笑着问直播间里的观众：「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了？我没有拉下什么重要的话吧？」


    「二娃是颜狗」：没有没有，很到位了，重要的提示都有了。


    「每天一杯柠檬水」：哈哈哈，播主太可爱了叭？已经关注啦，会经常来看你的，哈哈哈哈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我要每天都来看小姐姐，我爱小姐姐。


    「爱自己」：漂亮温柔有才华，美丽大方能力强，这个主播我粉了。


    「谢谢大家，非常感谢，有你们的陪伴，这次直播非常愉快，再一次真诚感谢。」艾青青真诚地连连道谢。


    直播间里一众人乱七八糟一堆彩虹屁夸奖她，又一个个留言跟她说再见的，一时间二十来个人把弹幕刷出了几百人的气势来。


    艾青青再次感谢：「很晚了，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吧，期待我们下次见面。」


    关了直播间后艾青青对着设备嘿嘿一乐，开局不错。


    漂亮温柔有才华？艾青青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个人设可以，跟原主贴合百分百，以后就走这个路线了。


    虽然自己的粉丝才二十多个，比起甄蜜儿上万的粉丝量来说这二十来个人显然不值一提，不过自己不是刚开始么，只要自己好好经营，总有能跟甄蜜儿比肩的时候。


    「飞鸟」的直播已开，围脖也不能放过，艾青青又登陆了围脖帐号。


    作为一名雕刻界的新锐，艾青青当然也是有围脖的，还是橙v认证，不过原身性情内敛不爱张扬，她的围脖乏味得让人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围脖只有三五篇转发业内活动的博文，这怎么可能有热度？看着底下寥寥无几的几千个关注，艾青青忍不住苦笑，这可不行，以后这围脖也得好好经营起来了。


    要知道，作为商界知名人士的甄士诚可是有十多万围脖粉丝呢！


    第80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9


    艾青青把围脖里一些活动的转发都删掉, 然后精心挑选了几张自己和甄士诚的合照放上去, 并配发博文：@甄士诚#此生挚爱, 余生漫漫，携手到老。


    发完了博文, 艾青青对着屏幕仔细欣赏了一番自己的大作，非常好，这围脖, 以后就是大型秀恩爱现场了。


    第二天艾青青早早起床, 送走了甄士诚就开始做甄蜜儿的监工，她一边儿盯着着甄蜜儿一脸痛恨之色地弹奏基本指法练习，一边儿翻看自己的围脖。


    上班时间一到，自己昨天艾特了甄士诚的那条围脖已经被甄士诚点赞并转发了。


    甄士诚点赞艾青青，转发了她的博文并配文：@艾青青, 此生挚爱, 共度余生，我的荣幸。


    艾青青看了这条微博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也不怪甄士诚能追到一门心思沉浸在艺术殿堂里的原主呢，这嘴就跟摸了蜜一样, 就是甜, 简直哄死人不偿命。


    艾青青从小就老实, 在同学们忙着传纸条谈恋爱蹦迪k歌时, 她忙着跟艾爸爸练书法, 跟着艾妈妈练绘画, 跟着艾奶奶做手工, 研读各类美学着作专业书籍，极少和同学出外交际的艾青青，感情经歷一片空白。


    艾青青学业有成事业起步，刚刚在国际雕塑界开始崭露头角时，她遇到了嘴甜的甄士诚。


    甄士诚去国外谈生意，客户请他参观雕塑展，他在展会上遇到了备受业内人士好评的新人艾青青。


    才华与美貌并存的艾青青一下就吸引了甄士诚的注意力。


    对比一下和自己同样富二代出身，不学无术一言不合就发飙的女纨绔前妻，甄士诚觉得，像艾青青这样才华横溢又漂亮的女孩子才配和自己站在一起。


    于是，他对着感情史一片空白的艾青青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各种花式表白，各种体贴爱护，各种深情陪伴，腻死人不偿命的甜言蜜语随时随地都能脱口而出。


    艾青青没过多久就沦陷了。


    艾爸爸对于甄士诚和艾青青的婚事一直持坚决反对的态度，他警告艾青青：「甄士诚不是良配，甄家以商起家，他们这种人家习惯了用利益去衡量所有的事务，你适应不了。」


    可惜，情场菜鸟的艾青青抵挡不住情场老手甄士诚的热烈追求，她错把甄士诚处心积虑的迎合当作了包容和爱，不顾父母的强烈反对，一脚跳进了甄家的泥潭里。


    艺术家大都感情丰沛，没有强烈的情感，怎么能创作出打动人心的艺术作品呢？


    艾青青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可她并不是感情淡漠的人，她自认为甄士诚和自己是真心相爱，俩人婚后她把一腔真情毫无保留地都献给了甄士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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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屋及乌，艾青青对甄蜜儿也疼爱非常。


    只不过，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付出都能有收穫，也不是所有的真情都能换来实意。


    甄士诚是个爱面子的人，他玩命儿一样地追求艾青青，说白了就是为了面子好看。


    艾青青就是甄士诚的一件战利品，一个证明他个人魅力的勋章。


    像他们这个阶层的富豪圈，娶个漂亮的女明星容易，取个漂亮还有真才实学的艺术家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了。


    漂亮的女艺术家有不少，和他年纪相当又漂亮的女艺术家那就可以点着手指头数了。


    艾青青满足了甄士诚对另一半的所有要求，年轻、漂亮、学歷高、有才华、有名声，最主要的是性格还温和。


    经过和自己的作精女纨绔前妻的失败婚姻后，甄士诚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娶媳妇，得娶有用省心的。


    艾青青就够省心，还有用。


    娶她，首先面子上绝对好看，其次，艾青青这么优秀，可以把被前妻给带歪的女儿交给她管教，她肯定能把孩子的性子给扳正了。


    这世上的婚姻并不都是为了爱，王子和公主婚后过的也不都是童话日子，艾爸爸所料不差，甄士诚果然是惯爱用商人思维来考虑问题的人。


    废了老鼻子劲儿才娶进门的媳妇儿，不好好利用起来，岂不是做了亏本生意？


    俩人婚后，甄士诚把自家的日常生活和孩子的教育问题一股脑儿地都推给了艾青青。


    他最爱跟艾青青说的一句话就是：「青青，夫妻一体，我的事儿就是你的事儿，我的女儿就是你的女儿，我把家跟孩子都交给你了，你可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才是。」


    日常生活也就罢了，最难伺候的就是甄蜜儿。


    在甄士诚的心目中，自家的女儿应该是一个软萌的小仙女形象，奈何现实不尽如人意。


    甄蜜儿跟她的女纨绔亲妈一样，都是暴虐的性子，一言不和就发飙，发起脾气来打砸东西是常有的事儿。


    这孩子在人情世故上精明厉害，在学业上却点着些笨劲儿，从小到大成绩都让人没眼看。


    我甄士诚的种岂能如此没用？甄蜜儿的表现让处处都爱讲究个排面的霸总甄士诚非常不满。


    甄士诚一怒之下给甄蜜儿定下了具体的学习目标，让艾青青做监管指导，务必要让自家闺女进化成为一个样样儿都出色的人中龙凤。


    繁多的课业和苛刻的学习目标压的甄蜜儿喘不上来气儿。她不敢反抗自己的霸总爹地，只把自己一腔子的怨气全撒到了艾青青头上。


    只要甄士诚批评训斥了她，她马上就去自己的直播间带节奏，看着一群人为了帮自己出气，把艾青青骂的狗屎都不如，甄蜜儿心里就有了一份隐秘的快感。


    甄蜜儿越长越大，霸总爹地的要求也越来越多，她的不满也越来越深，于是艾青青火了。


    本身后妈继女这个关系就敏感，甄蜜儿又颇有心机地步步带节奏，艾青青彻底成了网上的「黑红」。


    红遍全网的艾青青被人肉了出来，她的围脖被攻陷，各种诅咒恶毒后妈的言论不堪入目。


    还有人跑到艾家在楼道里和门上喷油漆辱骂，说艾家是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家庭，难怪能教育出艾青青这种表里不一的恶毒后妈来。


    被网上的键盘侠们群攻得走投无路的艾青青求助甄士诚，让他帮忙在网上解释，甄士诚却一脸为难的拒绝了她。


    艾青青「红」了之后，有大批网友跑到甄士诚的围脖下面质问他：艾青青身为他的妻子，却折磨虐待继女四五年，身为一名父亲，他真的不知情吗？


    此时的艾青青对于甄士诚来说，已经没有了价值，教育孩子，甄蜜儿不听她的，照顾日常生活，家政人员也可以。


    至于他和艾青青之间的夫妻感情，这就更可笑了，他由始至终都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人。


    名声已经臭大街的艾青青，此时带给甄士诚的不是倍儿有面子，而是无尽的麻烦。


    甄士诚果断地提出了离婚，被连番打击后的艾爸爸收到这个消息时，只来得及跟艾青青说了一句：「我说什么来着？」就被气的心脏病发作，没等送到医院人就不行了。


    慈爱的父亲因为自己而一命呜唿，挚爱的人原来却是这般丑恶面目，艾青青接受不了这双重打击，一把刻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艾青青刷新了一下围脖又撇了撇嘴，要不人总说：宁愿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的破嘴。别的男人不好说，反正甄士诚有够渣的，他嘴里的甜言蜜语没有一句可信的。


    围脖刷出来，艾青青发现关注自己的人多了两三千，她仔细一看，大部分都是从甄士诚的围脖底下摸过来的。


    一群人在底下乱糟糟地留评论，有叫老闆娘的，有叫甄太太的，有夸奖她和甄士诚「男才女貌，天作之后」的，还有说被强行餵了狗粮的，还有诅咒「秀恩爱分得快」的。


    艾青青统统不理，放了一些自己的作品照片上去并配发博文：艺术永无止境，我将继续砥砺前行!


    这条围脖除了很快被甄士诚点了贊，「雕塑家协会」也很快转发了她的博文和配图并点了贊。


    艾青青发现从「雕塑家协会」的官博下面也摸过来一些人关注了她，不大会儿功夫她的围脖粉丝就破了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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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青青看着慢慢增长的粉丝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说了要砥砺前行，那自己就要赶紧开始了。


    原主自打结了婚就受到好丈夫甄士诚的委託，要照顾好家照顾好孩子，她一颗心都扑在了甄蜜儿身上，连最钟爱的事业都放下了，现在看来，这父女俩哪个都不配原主这么牺牲自己。


    现在要赶紧把事业捡起来才是正经，上次市博物馆找自己想要约一个飞马的雕塑自己还没给答覆，等会儿就打电话告诉他们自己接了。


    还有这围脖，千万不能落下，要始终保持热度，经常发文秀恩爱非常有必要，现在秀的恩爱有多么甜蜜，以后自己往外爆甄士诚的黑料时就有多么震撼。


    甄士诚一直在艹年轻有为企业家，忠厚深情好丈夫的人设，要想让他尝到网络暴力的滋味，就看自己的引导到不到位了。


    艾青青拧着眉头细细思量，甄士诚不是什么好鸟，他有好几个固定的交往对象，只是他一向隐瞒的好，自己该从哪儿下手揪他的小辫子呢？


    第81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10


    艾青青琢磨了半天觉得想要揪甄士诚的小辫子, 也得先把自己跟甄士诚的cp炒热乎了再说。


    甄士诚算得上是中上阶层的富豪了, 他们这个阶层的男人包小三养嫩模游戏花丛中的比比皆是, 也没见哪个出轨就名声臭了大街。


    由此可见人们对富豪男出轨花心的接受度还是很高的，如果不引导着甄士诚把他忠于婚姻矢志不渝夫妻恩爱的人设给他炒牢靠了, 就是把他的黑料放到网上去，又有谁会在意呢？


    于是艾青青每天都在围脖上发文秀恩爱，中午准备了甄士诚的午饭, 她先拍一组照片并配发博文：@甄士诚, ，甄先生的午饭，安神补脑汤，饭前先喝汤，养胃。


    甄士诚立马在围脖上回应：@雕刻师艾青青, 汤的味道非常棒, 里面满满的都是幸福。


    艾青青花了几天功夫雕刻了一个甄士诚的肖像，多方位拍照并配文：@甄士诚, 在我心中，你永远最帅。


    甄士诚是爱面子的人, 甄青青在网上各种花式表白, 他也不甘示弱, 除了在围脖上极力配合着艾青青秀恩爱, 他还非常主动地发博表白。


    下班时带回一大束粉色玫瑰送给艾青青, 拍一张艾青青抱着花笑得开怀的照片发围脖并配文：@雕刻师艾青青, 你的余生和爱情, 都由我来守护。


    结婚纪念日，他送上鸽子蛋的钻戒并配发博文：@雕刻师艾青青，对你的爱，唯有这钻石能表白。


    艾青青和甄士诚俩人的连番互动，惹来了大批人士前来围观。


    联发实业李羡汝：@甄士诚、@雕刻师艾青青:大型秀恩爱现场，这一把狗粮我吃的猝不及防。


    磐石集团张一坊：@甄士诚，甄总你这模范好丈夫的榜样一出，我们的日子就难过了，你已经成了圈内公敌你知道吗？


    这俩人一开头，自然跟甄士诚关系不错的各个商界人士也开始在围脖上发文调侃他。


    鑫达科技吴万修：@甄士诚，@雕刻师艾青青，结婚几年了才想起来秀恩爱，反射弧这么长的吗？


    一众投资ceo万明：@甄士诚，@雕刻师艾青青，求别秀，我妈看了你俩的围脖又再催我结婚。


    向来沉闷无趣只发自己公司动态的的各商界大佬们，围脖竟然不约而同地转换了画风，这神来之笔让粉了他们的员工和产品用户们惊掉了下巴。


    一时间众人纷纷顺着围脖摸了事发起源地，艾青青的围脖粉丝短短一个月就涨了几百万。


    众人围观了一波儿她跟甄士诚的互动，纷纷开始在艾青青的围脖下面留言评论。


    jojo每天不迟到：@雕刻师艾青青，甄太太好漂亮好有才华！亲手刻出你的样子，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哦！


    只想好好工作：天吶！这日常温馨互动也太甜了吧？看了甄总跟太太的相处模式，我又开始相信爱情了。


    沉迷搬砖无可自拔：神仙眷侣，这就是我梦想中的夫妻相处模式，@赛小咪，快来康康，多学着点儿，这才是真正的贤妻良母。


    每年都要升职加薪：天哪，甄总就是妥妥的人生赢家啊，长得帅又有能力，太太漂亮又温柔还这么体贴，甄总太幸福了吧？


    咸鱼也想上进：@甄士诚。@雕刻师艾青青这俩人的互动成功让我从咸鱼进化成了柠檬精。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减肥：只有我知道真相吗？甄士诚和雕刻师艾青青是二婚，甄士诚和前妻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女儿。


    花岗岗：@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减肥，你真好笑，难道二婚就不配有爱情吗？什么脑残逻辑。


    梦想十万年薪变月薪：刚刚搜索了一下，@雕刻师艾青青还蛮有名气的，国内国外好几位知名雕塑大师都曾经在公开场合夸奖过她，她还得过「艾尔」奖，这个奖项，是雕塑界最知名的奖项了。


    每天都要美美哒：和我一样，这是一位集美貌与才华与运气与一身的女子！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减肥：@花岗岗，我哪句话说了二婚不配有爱情？疯狗有病吧？有病快去打针吃药，别逮谁都咬。


    996耽误我找对象：母胎solo的我，干嘛要想不开关注这俩人。


    认真工作快乐吃鸡：同单身，看了@雕刻师艾青青跟丈夫的互动，我都想谈恋爱了。


    围脖上形式一片大好，艾青青满意地点头，甄士诚可真够上道的，他的这番积极配合，省了自己许多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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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青青开心，甄士诚心情也不错，他真是没想到，只不过是简单地跟艾青青秀了一下恩爱，微博粉丝就迅速窜升了几百万。


    甄士诚在网络上形象正面积极，连带着公司形象都提升了不少，gg部的人已经跟他提了建议，让他以后发文一定要慎之又慎。


    他的个人围脖关联到公司形象的问题，现在成了一把双刃剑，一句话不妥当就可能崩了人设，引起网友反感，对公司形象可大有妨害。


    甄士诚非常自负，他已经在商界打滚了十多年，可不是职场新秀，深谙谈话技巧的自己，怎么可能会崩了人设呢？


    艾青青现在一门心思就在网上营造和睦家庭的氛围，遛完了甄士诚，也不能少了甄蜜儿。


    发一张甄蜜儿练钢琴的背影图，配文：认真的人最美，你的努力让我感动。


    再发一张甄蜜儿上家教课的背影图：爱学习的孩子，现在每一份努力，都会在未来结出甜美的果实。


    再发自己和甄蜜儿逛商城的背影照：好朋友一起逛街，和你做永远的好朋友。


    有那机灵的网友已经猜出来了。


    只想好好工作：让我猜猜，这个只有背影的小少女就是甄总的女儿了吧？看样子俩人相处的不错嘛！


    艾青青单独点赞了这条微博，甄蜜儿必须有姓名。


    围脖上一片欣欣向荣，艾青青在「飞鸟」的直播也没停下。


    跟她承诺的一样，她是个一言不合就抽奖的播主，遇到「好事儿」就抽奖。


    「爱橙橙」嘴里的好事儿大都跟自己的女儿有关，比如，今天女儿学会了弹一首新的钢琴曲，高兴，抽奖！


    今天女儿被老师夸奖了，开心，抽奖！


    今天带女儿去买衣服，发现女儿又长高了，欣喜，抽奖！


    今天女儿主动给自己端了一杯茶，懂事儿，抽奖！


    壕气的艾青青靠一言不和就抽奖的名声吸引了大批的粉丝，她抽奖的奖品都是自己精心制作的各种手工艺品。


    艾青青心灵手巧，雕刻师的眼光又不是摆设，但凡是从她手里出来的作品，妥妥的都是精品。


    这些精緻漂亮的工艺品打动了众网友的心，如果不是非常爱自己的女儿，怎么会为了她小小的进步就欣慰开心呢？


    曾经有粉丝在直播间里透漏，他在「爱橙橙」为庆祝「女儿」生日时中的木雕奖品被一个倒腾工艺品买卖的伯伯看中，出价三万买走了。


    这消息一出引得粉丝们一片譁然，艾青青的技术居然好到能值这么多钱？


    众粉丝一脸懵的时候又开始连连感慨，这么贵的工艺品都捨得拿出来抽奖为女儿庆祝生日，「爱橙橙」一定爱极了她女儿。


    一时间艾青青漂亮温柔有才华的贤妻良母人设立得牢牢的。


    人设立好了，艾青青高兴地合不拢嘴，众粉丝们却不乐意了。


    能被倒腾工艺品买卖的看中并高价买走，那可想而知「爱橙橙」的技艺应该上佳才是。


    粉丝们的好奇心被高高地挑了起来，他们都特别想知道「爱橙橙」到底是谁。


    这样的一个人，肯定不会默默无闻，于是一众粉丝们纷纷福尔摩斯降世，名侦探柯南附体，开始猜测扒拉艾青青的真实身份。


    这天艾青青刚一开播，就有粉丝弹幕留言。


    奔波、流浪：我好像知道播主是谁了。


    二娃是颜狗：我大概也知道了，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话，那播主可是妥妥的大美女，啊我死了，我爱播主！播主看我，我要做你的脑残粉！


    不瘦十斤不改名：我的老天，楼上的都这么厉害？播主的马甲已经被你们给扒开了吗？


    爱自己：我有猜测，但是我没有证据，楼上的有实锤证据吗？


    每天丧到死：怎么你们都知道了我却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别这样好吗大家？播主不露脸就是想保护隐私，她又不是名星，求只关注播主的手跟脑子，好吗？


    大乔不是肉盾：我有实锤，如果播主不同意，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播主是真正的漂亮温柔有才华的小姐姐，我可以粉她一辈子！


    敦敦敦不是顿顿顿：你们说得我心痒难耐，我也好想知道播主到底是哪个！


    每天一杯柠檬水：同好奇，心痒难耐+1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柠檬你还是不是我最好的朋友？不准好奇！憋住！


    每天一杯柠檬水：好，憋，憋得我好难受！播主！所以你到底是谁？


    粉丝们的留言把艾青青惊了一下，她一向把小马甲捂得结实，自觉没什么露馅的地方，现在的网友们都这么厉害了吗？他们到底是从哪儿发现的？


    甄士诚的小辫子还没抓到，甄蜜儿也没有卯足了劲儿黑自己，现在可不是爆马甲的好时机。


    第82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11


    现在不是爆马甲的好时机, 艾青青对直播间里的一众猜测故作无视。


    目前最紧要的是得抓紧时间把自己的人设给炒牢固了, 再把该埋的小钉子都先埋下。


    细细思索了一番后, 艾青青对着直播间里的粉丝们开口了：「各位宝宝别猜啦，我的身份真的不重要。」


    「开这个直播间, 一个是为了让大家了解一下雕塑，雕塑不像书法和绘画一样普及面那么广，这是一门比较小众的艺术形式, 我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它, 认识它，继而喜欢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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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就是为了有人能跟我一起分享女儿的点滴进步，作为一名母亲，看着孩子越来越优秀，我真的非常非常高兴, 特别想有人能和我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直播间里的观众纷纷叫嚷着已经被她展示的雕塑艺术迷住了, 大家都愿意陪她，跟她一同分享孩子的进步。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播主好温柔好体贴啊, 对女儿这么好，我妈要是跟播主一样的性格就好了, 真想把她拉过来跟播主学习一下。


    每天丧到死：一样, 我妈每天对我不是批评就是训斥, 整天打击我嫌弃我, 在她眼里我就一无是处, 我也想把她拉过来跟播主学习。


    每天一杯柠檬水：同款妈妈+1, 我妈也天天训斥我, 好不容易取得了一些成绩，还没来得及高兴，又被她批评翘尾巴，我去，我有尾巴吗？


    大乔不是肉盾：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我也想把我妈拉过来让她跟主播学习学习，哈哈哈哈。


    「以前我也是这样想的，现在有了女儿，我才明白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这句话说得太对了。」艾青青一边儿准备工作檯上的各样工具和材料一边儿跟网友们闲聊：「没结婚没孩子的时候，爸妈的唠叨也会让我感觉厌烦，觉得他们管的太多。」


    「有了孩子后才能理解爸妈的做法。」艾青青顿了顿接着道：「担心孩子吃的不好，穿的不暖，这世上的坏人太多了，还担心她受到伤害。」


    「人到中年，才惊觉时光珍贵，看到孩子每天漫不经心虚耗光阴，又着急的不行，担心她不努力辜负了这大好青春。」


    「总而言之，做父母的，都觉得自己比孩子年纪大，生活经验丰富，就想让孩子听自己的，以免再走自己走过的弯路，真是每天操不完的心。」


    「唉！」艾青青说着话长嘆一声：「做了父母才能体会到父母的心情。每当看到女儿走的路跟自己的想法相悖，我就会开始焦躁，有时候也特别想态度强硬地命令她听我的。」


    「幸好我没有这样做，跟各位宝宝的父母比起来，我大概就占了一条优势，我年轻。」


    艾青青说到这里哈哈一笑：「可能我才脱离了被父母管制的状态没有多久，所以能对女儿的想法感同身受吧，孩子是独立的个体，他们不是父母的所有物。因为理解，所以不愿意用父母的威严去逼迫她，我只想和她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敦敦敦不是顿顿顿：我要把播主的话拿小本本记下来，等以后我有了孩子一定要学习播主的做法，希望我的孩子不会背后抱怨我，哈哈哈哈。


    爱自己：惭愧，听了播主的话我是不是该反思一下我对父母的态度了？


    奔波、流浪：哈，父母难做，子女也难做，这关系让人头大，我决定单身一辈子！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嗯！道理我都懂，但是，每天被妈妈批评呵斥还是好烦啊，我最多能做到以后不顶嘴了。


    「宝宝们都已经非常优秀了，以后多点理解少点对抗，会和父母的关系更好哦！」


    整理好了东西材料，艾青青摆弄着手里的刻刀认真询问网友：「我女儿很快就要参加钢琴六级的考试了，我觉得她一定能通过，所以想亲手做个礼物到时候送给她祝贺，各位宝宝帮我出出主意，我做个什么送给她呢？」


    爱自己：女儿多大了？平时喜欢什么呢？


    二娃是颜狗：来自妈妈亲手做的礼物，好有爱，播主人美心善，我粉你一辈子！


    大乔不是肉盾：对啊播主，你女儿多大了，不同年龄的小女孩，喜欢的东西差别很大的哦。


    「嗯，女儿十四岁马上就十五了，她平时喜欢各种动漫手办，我原本想给她买一些，后来仔细想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第一就是她的手办已经很齐全了，再一个我觉得买来的东西不太能表达我的心意，所以想亲手做一个。」


    每天一杯柠檬水：我又要开始酸了！我也超级喜欢手办的，就是经济条件不允许我拥有它们，播主你家一定很有钱，我好羡慕你女儿啊！


    爱自己：要不就做最新动漫电影里的xx吧，这部电影还没开始发行周边，播主可以先帮你女儿做一个啊，我觉得她应该会喜欢吧？


    奔波、流浪：呃，身为钢铁直男，这个话题我不配参与。


    每天丧到死：我贊同做xx，给播主找一副图，整部片子里xx这个姿态最帅！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不管做什么都是播主的一番心意，女儿一定会很高兴的。每天丧到死：我要是能收到来自妈妈亲手做的礼物一定高兴的疯了啊，可惜我妈只会打击我。


    「感谢各位宝宝们帮播主提出宝贵的建议，我决定就做xx了。」


    艾青青在网友们的指点下找了一副图，然后对着图片琢磨了一会儿，在她准备的材料上做了几个标记，拿起刻刀就开始动工了。


    一双纤细却有力的手灵活地来回挪动，不大会儿一个动漫人物形象就在刻刀下显露出了身形。


    艾青青娴熟的技艺引得直播间里一片叫好声。


    眼看直播的时间快到了，艾青青放下刻刀开始跟直播间里的观众们道别：「这个礼物代表了我的心，需要仔细雕琢，一时半会儿的做不好，明天直播的时候欢迎各位宝宝们再来看我的进展吧！现在我们开始抽奖环节。」


    抽奖结束，艾青青私信确定了中奖网友的地址电话，提醒中奖人记得留意快递后她跟网友们说了再见就关闭了直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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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好的一天从围脖秀恩爱开始。


    艾青青拍了照片发博：小米红枣粥，养胃。@甄士诚，请胃不好的甄先生一定要喝。


    甄士诚配合地发了一个空碗的照片：日常普通饭菜，令我品尝到了不普通的味道，这就是爱。


    一众投资ceo万明：@甄士诚，@雕刻师艾青青，一大早就开始秀恩爱，有没有考虑过单身狗的感受？


    磐石集团张一坊：狂撒狗粮是@甄士诚，@雕刻师艾青青你们俩的固定节目吗？


    甄士诚：@一众投资ceo万明，早点结婚吧，这样就不用对着狗粮干吃了，你可以做撒的那个。


    甄士诚：@磐石集团张一坊，没错，以后也会继续，所以你要学着习惯。


    一波儿商业大佬之间的互动又点燃了众粉丝们的热情，众多网友纷纷在甄士诚的围脖底下留言评论。


    甄士诚看着自己围脖下一片歌舞昇平夸奖评自己是新世纪好男人的评论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这就是艹的好人设的魅力，自己的一条动态可以顶的上一条gg带来的效果了。


    午饭准备好了，艾青青摸出手机开始拍照，二厨王嫂给她做帮手。


    一盘盘的菜轮流摆到桌子上，由艾青青拍了照片后再装到提盒里。


    拍完了照片艾青青手一挥：「好了，叫上蜜儿让司机送你们去公司吧。」


    嘴甜又谄媚的王嫂指着一盆汤给艾青青看：「太太，这个您亲手做的汤还没拍照片呢！」


    艾青青瞄了那盆羊鞭汤一眼，瞪着王嫂道：「这个不能拍，这张照片发到围脖上，全国网友大概都会猜测甄先生身体不好。」


    「是是是，都怪我脑子煳涂了一时没有想到，还是太太细心。」王嫂子的彩虹屁不要钱一样地扔出来，她一边儿收拾饭菜一边儿心里暗暗发笑。


    这两口子年纪相差的大了就是不行，太太二十多岁正值青春年少，肯定需求旺盛，甄先生已经四十了，体力难免下降，想要满足太太肯定有难处。


    两口子分房睡好久了，太太肯定孤枕难眠，大概是急眼了吧，这几天连续给甄先生上补汤。


    「为这点小事儿哪值当的怪你？」被王嫂子判定为「急眼了」的艾青青微微一笑：「我是那样人嘛，你赶快收拾收拾去吧，一会儿汤该凉了，记得跟甄先生说，汤是我亲手做的，敦促他多喝点儿。」


    「好的好的，马上就可以了」王嫂子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艾青青照旧安排了甄蜜儿和王嫂子一起给甄士诚去送饭。


    忙完了这档子事儿，她回到自己的工作室里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刘先生，机会我已经给你创造了，甄士诚这几天肯定会有动静，你们要是抓不住，那我就只能换一家来办我的案子了。」


    「艾小姐你放心。」电话那头的人一叠声地跟她保证：「这一行当里，我们事务所是最专业的，不管他做的有多隐秘，只要他有行动，我们都能给你挖出来。」


    「那好，你们有没有这个能力这几天就见分晓，我拭目以待。」艾青青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一边儿雕琢着送给甄蜜儿的礼物艾青青一边儿暗暗思索，这连续几天的羊鞭牛鞭鹿鞭汤也该起作用了吧？


    第83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12


    艾青青所料不差, 补汤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连续好几天的各种鞭汤肾花塞到肚子里, 甄士诚早就被她给补的浑身燥意。


    今天一大早刚起床甄士诚就觉着憋得有些难受，洗漱的时候还流了一通鼻血, 碍于上午有个重要会议等着他主持，甄士诚洗了个冷水澡就急急忙忙地上班去了。


    等会议结束，甄蜜儿已经带着午饭在他的办公室里等着了。


    在女儿的陪伴下吃完「爱妻」精心准备的午饭, 再喝完艾青青亲手炖煮的「补汤」, 甄士诚越发觉得浑身燥热难耐。


    躺在办公室休息间的小床上，他一点儿睡意都没有，翻来覆去滚了两圈，爬起来打电话把助理召了进来。


    「下午还有什么重要的行程没有？如果不是今天非办不可的，就都给我推到明天, 我下午想出去一趟。」甄士诚开门见山。


    精干的助理快速翻开手里的文件夹浏览了一下, 忙忙地回答他：「甄总，今天下午您的行程就只有gg部有关新方案的会议, 这个给你安排到明天上午可以吗？」


    「好，没问题, 我走了, 有问题下午五点后给我打电话。」甄士诚一边儿跟助理交代着问题, 一边儿拿起车钥匙就开熘了。


    到了地下车库, 甄士诚没上车就开始打电话：「宝贝儿, 在哪儿呢？」


    「啊！亲爱的, 我逛街吃饭呢。」电话里的女声甜甜地迎合他。


    「吃饱了快点儿回去, 我一个小时后就到。」甄士诚打开了一辆不招眼的奥迪坐了进去。


    听到对面的女声忙不迭地答应了，他一边儿发动了汽车一边儿挂断了电话。


    奥迪车如一头狂躁的野马般冲出了地下停车场，急躁的甄士诚没有发现，奥迪车后边儿一辆不起眼的国产车紧紧地跟上了他。


    到了小爱巢，甄士诚开始跟「宝贝儿」颠鸾倒凤。


    补汤疗效显着，甄士诚今天特别勇勐，直把「宝贝儿」给折腾的哀哀直叫唤。


    鼓掌运动进行了一下午，甄士诚把这些日子积攒的精力一股脑儿地发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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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身上那股子燥意消散了，神清气爽的甄士诚洗了个澡后心满意足地到了公司，坐上司机的车回了家。


    艾青青划着名手机翻看私家侦探发给她的照片和资料。


    看来接她案子的事务所没吹牛，这伙人确实专业，照片拍煳的很少，清晰度非常高，进门照没拍到，出门照连甄士诚脸上满足的笑意都一清二楚。


    女方的地址也被摸了个清清楚楚，艾青青给「她」取名「三号」，按数字编号又方便又好记，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四号」跟「五号」 呢。


    看完了照片，对方打来了电话：「艾小姐，今天这资料您看怎么样？」


    「非常好，果然专业。」艾青青不吝于自己的夸奖：「不要放松，继续盯着，只要资料详实可靠，费用不是问题。」


    「艾小姐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对方信心满满地跟艾青青保证：「跟您说过了，在本市，我们事务所是最专业的，选我们，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那我拭目以待。」艾青青笑得特别开心：「提前祝福咱们合作愉快。」


    挂断电话艾青青上前去迎接下班的甄士诚，甄士诚揽住艾青青的腰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什么好事儿？笑得这么开心？」


    「我子宫肌瘤的病理活组织检查结果出来了。」艾青青说着话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身脱离了甄士诚的搂抱。


    只要甄士诚一跟她肌肤接触，艾青青就忍不住浑身鸡皮疙瘩乱冒。


    怕自己忍不住一个过肩摔把甄士诚打翻在地，艾青青赶紧地端来了一杯茶塞到了甄士诚手里。


    给这狗东西占住手，省的他再动手动脚时自己身体自然反应把他摔出去。


    「结果出来了？看样子是没什么大问题？」甄士诚认真询问艾青青。


    「良性的，没什么问题。」艾青青顺势做到了单人沙发上：「再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做切除手术了。」


    「那就好，那就好。」甄士诚端着茶站到艾青青身边，把一只手放到她肩上轻轻抚了抚：「这是个好消息，确实值得高兴，什么时候安排手术？」


    怕自己会忍不住捉住甄士诚的手给他反剪到背后，艾青青把放在扶手上的手收回来压在屁股底下：「手术就看我身体调养的情况，什么时候调养到最佳状态什么时候去做手术。」


    「就是要委屈你了。」艾青青说着话就红了眼圈：「已经分房睡那么久了，我这一时半会儿的身体调养不好，咱们两个还得继续分着，真是觉得挺对不住你的。」


    「看你说的什么话。」甄士诚故作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你身体不好，我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能说委屈？」


    甄士诚真心不觉得自己委屈，就是艾青青身体好的时候，自己也不只有她一个女人。


    固定的伴儿有那么两三个，平时遇到了看得过眼的，也经常来那么一两次的露水姻缘。


    凭自家的身份财力，压根不愁没有女人睡。


    甄士诚一直认为经常跟同一个女人在一起多了，没了新鲜感是会腻歪的，所以他长期的短期的有好几个女伴儿，经常换换人，调剂一下胃口。


    人的精力毕竟有限，跟外面的女伴儿们在一起的多了，那跟艾青青在一起的机会自然少了。


    别说艾青青身体不好，就是艾青青身体好的时候，他跟艾青青的夫妻生活也不多，分房睡对他来说一点儿影响都没有，他真心不觉得自己委屈。


    表演完了自己的深情人设，甄士诚又安抚性地揉了揉艾青青的肩膀：「你身体这情况，我也没那心思，分房睡也好，省得我夜里有个动静打扰你休养身体。」


    艾青青实在受不了了，她站起来把甄士诚在自己肩膀上作怪的手捏住，咬紧了嘴唇强忍住折断它的冲动：「多谢你体谅我。」


    艾青青忍得眼圈通红，不等甄士诚说话，她急急忙忙放开甄士诚的手往厨房去：「我去看看晚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甄士诚看着艾青青慌乱的背影得意地咧了咧嘴，自己确实手段了得，高岭之花一样的艾青青，还不是被自己给收服了，看几句不要钱的好话儿把艾青青给感动的，都恨不得掉眼泪了。


    所以女人么，没几个不爱甜言蜜语的。


    冲到厨房里的艾青青跑到水龙头下对着手一顿勐冲，她用各种清洁剂把自己的手反反覆覆给


    洗了三遍才算罢休。


    晚饭准备好了，一家三口开始用晚餐。


    甄士诚惯爱在餐桌上教训人，他叽里咕噜对着甄蜜儿说了一大堆英文，甄蜜儿费劲儿巴拉地答出来了三四成。


    甄士诚拧紧了眉头失望地对着甄蜜儿一通老调重弹的训斥：「早就告诉过你了，天份不够，勤奋来凑，又笨又不努力，你以后怎么活？跟你妈一样混吃等死吗？」


    艾青青等着他把甄蜜儿教训的眼泪汪汪后开始自我检讨：「蜜儿最近进步不大都怪我，是我松懈了，没有抓紧她的功课。」


    甄士诚气哼哼到：「自己一点儿紧张感都没有，她要是什么事儿都靠别人督促，那还不是跟废人一样。」


    批评完了甄蜜儿，甄士诚又转过来对艾青青道：「青青，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身体不好，不过孩子太不成器了，你还是不能放松对她的管教，担起自己的责任来，好吗？」


    艾青青微微点头：「我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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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艾青青的保证，甄士诚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又转过去对着甄蜜儿冷哼一声：「一点儿都不像我！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的种！」


    吃饱了饭就想睡觉，发完一通脾气又经过了一下午强体力运动的甄士诚疲累不堪，早早回房歇着了。


    艾青青给熬夜学习的甄蜜儿送了杯温牛奶也躲回了工作室。


    心情很不美丽的甄蜜儿阴沉着脸打开了直播。


    都说女人心情不好，买买买可破，如果买完心情还是不够好，那一定是买的不够多。


    甄蜜儿虽然年纪小，但也算是「女」的，心情不好的她，为了排解自己的郁闷，又开始了在线氪金表演，刷刷刷十几万块钱充进去，游戏里最难收集的ssr卡牌全到手。


    在直播间里一众鬼哭狼嚎叫唤抱富婆大腿的彩虹屁里，甄蜜儿开始嘤嘤嘤掉起了眼泪。


    甜宝儿爱我：甜宝儿怎么了？是哭了吗？


    甜蜜军团第1军团长：哭了？为什么？甜宝儿别哭啊，你哭得我都心疼了。


    污啦啦：甜宝儿别哭啊，有什么事儿你告诉我们啊。


    龙傲天就是我：甜宝儿从来没哭过，到底什么事儿啊？我都要急死了。


    打爆贱人头：甜宝儿，是不是你后妈又针对你了？她又干啥事儿了？


    污啦啦：对！肯定是甜宝儿她后妈又出么蛾子了，现在又没开学，总不会是老师批评了吧？


    哪个游戏不充钱：甜宝儿你后妈忒不是东西了。


    「其实，我不怪她的。」甄蜜儿抽抽噎噎地哭得小手一抖一抖的：「我知道她都是为了我好，只是，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太难了！」


    第84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13


    甄蜜儿在直播间里对着粉丝们好一通哭诉：「我活得太难太难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能让他满意, 嘤嘤嘤！」


    「一天到晚肆无忌惮地辱骂我，打击我, 对着我什么话都能骂得出口，既然不喜欢我，看我这么不顺眼, 又为什么要把我放到身边。」


    「我想妈妈, 我亲妈肯定不会这样斥责我羞辱我的，呜呜呜！」


    甄蜜儿的哭诉引起了粉丝们的怒火，众人纷纷声讨艾青青。


    甜蜜军团第1军团长：后妈太不是东西了，甜宝儿别哭，把她的话当狗吠就是了。


    污啦啦：她再敢骂你, 你就直接骂回去, 一个靠你爸爸养活的贱女人，她有什么资格去骂你？


    龙傲天就是我：亲妈的话我还不听呢, 谁还听她一个后妈瞎bb，骂回去没商量, 贱人就是欠教训！


    甜宝儿爱我：甜宝儿你不能太温柔了, 有的人就是欺软怕硬, 她要是再敢骂你, 你态度强硬地骂回去, 让她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 她下次就不敢了。


    「呜呜呜, 我不敢。」甄蜜儿哭的如泣如诉：「我爸爸会打死我的。」


    打死你活该！


    窥屏的艾青青撇了撇嘴，这甄蜜儿真够混蛋的，由始至终都是她的霸总爹地在对她高标准严要求，原身包括自己可从来都没有骂过她一句。


    现在可倒好，她这模煳不清的一通哭诉，把罪名都推到了艾青青头上，这是欺软怕硬柿子捡软的捏？


    艾青青眼珠一转操纵着自己的小号开始留言。


    打爆贱人头：甜宝儿，把你后妈骂你的事儿告诉你亲妈，让你亲妈给你出气。把后妈骂你的视


    频偷偷录下来，放到网上去，让网友们都见识见识这个恶毒女人的真面目！


    「打爆贱人头」这刁钻的主意把甄蜜儿给噁心到了。


    艾青青个臭女人一直端着温和有礼的面皮，别说辱骂了，就是对着自己大声说话都没有过，这种情况下，自己上哪儿弄视频去？


    什么破主意，一点屁用都没有，要是有这视频，自己还不早就放到网上了？


    至于告诉自己的亲妈，这也是个顶顶馊的馊主意。


    要是敢告诉亲妈，亲妈就能直接杀到霸总爹地的办公室里去撒泼耍混。


    霸总爹地最烦的就是亲妈的无理取闹，亲妈出面解决不了问题不说，还弄得霸总爹地不开心。


    霸总爹地不开心，倒霉的自己免不了还得再吃一顿排头，何必呢？


    「打爆贱人头」的馊主意惹得甄蜜儿更难受了，她啜泣着跟直播间里的粉丝们道歉：「对不起大家，今天心情不好情绪失控了，谢谢大家的安慰，我现在好多了，明天还要考钢琴六级，我先闭麦了。」


    忍着满腹心酸委屈还要努力上进的小少女感动了全直播间的观众，粉丝们纷纷留言安慰她。


    甜宝儿爱我：嗯嗯没事儿哒，甜宝儿早点休息吧，加油！明天一定没问题。


    污啦啦：加油加油！早点儿休息吧，睡一觉心情就好了。


    甜蜜军团第1军团长：甜宝儿晚安，你是最棒的！


    在粉丝们的安慰鼓励下，甄蜜儿关了直播。


    艾青青看着黑掉的屏幕咧嘴一笑，甄蜜儿没有视频往网上放，自己可不跟她一样挫，放视频什么的，简直太low了，不如直播？


    第二天，艾青青把自己的直播地点设在了餐厅里。


    在靠墙的餐边柜上摆好了手机，艾青青仔仔细细地在镜头前把要送给甄蜜儿的礼物进行了最后的细节处理。


    一边儿忙活着手里的活儿，艾青青一边儿跟网友们闲聊：「本来今天我是要陪女儿去考试的，但是这个小雕像还有最后一点点没有完工，因为想要在第一时间把这个送给她，所以我撒了个小谎，说自己肚子疼，让孩子爸爸陪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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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赶慢赶，好在终于完工了，女儿很快就要回来了，希望她能原谅我撒的慌，喜欢这个礼物。」


    艾青青捏着手里的小雕像在镜头前仔细地展示给众人看。


    宝丽石雕刻的动漫人物形象已经上好了颜色，艾青青没有完全按照图片雕刻，她给人物重新设计了动作又配了底座，这个小小的人物雕像简直精緻漂亮到了极致。


    每天一杯柠檬水：啊啊啊啊！我死了我要死了，播主是什么神仙小手手哦！爱了爱了！


    二娃是颜狗：天哪！纯手工手办，而且这么精緻漂亮，超级喜欢啊，播主人美心善有才华，每天爱你多一点，我要粉你一辈子！


    大乔不是肉盾：这手办比起很多正版手办都要精緻漂亮！播主技术一流！


    每天丧到死：比我漂亮的人还比我有才华，我……无地自容。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喜欢喜欢，超级喜欢，播主，这个礼物你女儿肯定喜欢。


    「真的吗？大家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艾青青把这个小雕像拿起来又在镜头前转了一圈，让众网友能看看清楚。


    「我一直专注原创，很少做这种有原型的復刻品，原先还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好，女儿会不喜欢，现在看大家反响这么好，我心放下了一大半儿。」艾青青说着话就把小雕像放到了桌子上：「一会儿她就考完试回来了，希望她会喜欢。」


    不瘦十斤不改名：善意的慌言不叫撒谎，播主你放宽心，连我这个不迷手办的人都喜欢，你女儿肯定也会喜欢的。


    每天一杯柠檬水：我又开始酸了，播主你还缺女儿吗？看我真诚的小眼神！


    爱自己：能给孩子亲手做她喜欢的礼物，播主的一片真情令人感动。


    奔波、流浪：播主人是真的好，许多母亲对自己的亲生孩子还不上心呢，播主能做到这份上，人品那是绝对没问题。


    爱自己：爱屋及乌，对女儿都能这么好，播主对「橙橙」是真爱无疑了，祝福播主一辈子和「橙橙」幸福美满。


    不瘦十斤不改名：楼上的发言我不懂，「橙橙」是谁？难道不是播主吗？还有「奔波、流浪」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味儿？难道播主的女儿不是她亲生的？


    大乔不是肉盾：楼上的肯定减肥过度把脑子给减的萎缩了，播主爱「橙橙」，那「橙橙」肯定不是她自己了啊，要是她自己，那就该是「爱自己」了，哈哈哈哈哈！


    二娃是颜狗：我不要播主爱「橙橙」，我要播主爱我，播主你看我真诚的小眼神！


    不瘦十斤不改名：楼上滚蛋，你脑子才被减掉了，所以你们是有实锤了吗？播主爆马了？播主到底是谁？


    敦敦敦不是顿顿顿：好奇+1


    每天丧到死：同好奇+10086


    大乔不是肉盾：熘了熘了，不经过播主的同意我是不会爆播主马甲的！楼上的可以死心了！


    每天一杯柠檬水：同好奇+身份证号


    听到汽车声，艾青青抬头从窗子里看出去，甄士诚不等司机下来给他开门，自己就推开车门走了下来，下车后他怒沖沖使劲儿摔上了车门。


    艾青青微微一笑，演员要到场了，好戏也该开锣了。


    她跟直播间里的网友道别：「好了，手办已经展示完毕，我女儿也该回来了，今天的直播就到此结束吧！」


    说完话艾青青把手伸到镜头附近按了一下，站起来拿起手办走开了。


    艾青青头也不回地走开了，直播间里乱了套。


    奔波、流浪：天！播主！回来！


    爱自己：怎么回事？播主！快回来！看这里！


    敦敦敦不是顿顿顿：天哪天哪！播主刚才关那一下，没把直播间关掉！


    二娃是颜狗：我恨直播间里没有通话响铃功能！我要提醒她！


    不瘦十斤不改名：所以！我们是有机会看到播主的盛世美颜了？


    大乔不是肉盾：应该看不到吧？你看镜头，镜头角度太低了，站在镜头前照播主的手正合适，这个角度，看脸是不可能看到的，最多看看腿了。


    二娃是颜狗：看腿也行！播主有大长腿！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就没有办法提醒一下播主吗？


    每天一杯柠檬水：「没有办法，咱们都没有播主的私人联繫方式，直播间里又只能发弹幕留言，快看！有人进来了，一个男的！」


    二娃是颜狗：大长腿哎，这男的腿也不短。


    「哼！废物，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人事部张部长家的女儿十五岁就钢琴十级了！你呢？」


    已经批评了甄蜜儿一路的甄士诚依然满身火气，他焦躁地沿着餐桌走来走去：「你马上也十五岁了，居然连六级都考不过，你说你还能有什么用？」


    甄士诚这一顿教训把甄蜜儿骂的直哭，艾青青「忘记关」的直播间里炸了锅一样一片混乱。


    爱自己：我天！这是「橙橙」吗？这傢伙在私底下居然是这幅德行？


    每天丧到死：最烦「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怎么样的爸妈了，这么喜欢别人家的孩子，你去给人家当父母啊？


    天选之人：听说这里有个忘关直播间的主播？


    头大如斗戴不上帽：就是这个就是这个了，哈哈哈哈，今天有好戏看了，会不会出现跟乔碧落


    大妈一样的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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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自己：新来的都闭嘴，本直播间的主播从来不露脸，人家是靠手艺吃饭的，雕刻师懂吗？想看主播出丑的赶紧滚，主播没丑可出！


    风吹屁屁蛋蛋凉：哦豁！镜头前一个个光鲜亮丽，谁知道背后是人是鬼，今天就是见证奇蹟的时刻了！


    直播间里吵成了一团，「没关掉」直播间的艾青青故作不知，她端起一杯茶递到了暴怒如狮子一样的甄士诚手里：「蜜儿这次考试没过吗？」


    心情很不美丽地甄士诚结过茶杯「duang」一声顿到了桌子上：「明知故问！她要是考过了我会这么生气吗？」


    「气大伤身，你先消消气。」艾青青继续柔声细语地劝慰甄士诚：「一次没考过不代表什么，咱们成年人还有徒劳无功的时候呢，何况孩子，不都说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吗？好好练练，下次肯定能过。」


    「哼！肯定能过？不过你负责啊？」暴怒的甄士诚心头那把火又烧到了艾青青身上。


    甄士诚气咻咻：「我告诉你艾青青，你最近可是过于松懈了，我把她交给了你，你就是这样管教她的？我一天到晚忙的要命顾不上孩子，你能不能多放点心思在她身上？」


    「我已经很上心了。」艾青青委屈地说：「蜜儿学习上课的时候，我基本都是陪着她的。」


    「基本都陪着？」甄士诚哈了一声到：「那意思就是还有没陪着她的时候了？那你在干嘛？雕刻？早告诉你少摆弄那些东西，我缺你的钱花了吗？」


    「雕刻是我的事业，我怎么能把它弃之不理呢？再说我就是空闲时候练习练习，并没有放松对蜜儿的照看。」艾青青委屈的声音都开始哽咽了。


    「没有放松？没有放松蜜儿能是这德性？别狡辩了，你还是不上心。」甄士诚皱紧眉头到：「你自己钢琴都弹的好，怎么蜜儿就不行了？你要是上心了，她能考不过等级证书？」


    甄士诚这歪理把艾青青噎住了，她低声啜泣了起来。


    「好了好了，一天到晚的就会哭，烦不烦！」甄士诚提起自己的外套：「我出去办点儿事儿，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甄士诚走了，艾青青慢慢地收了哭声，她拿起餐桌上自己精心雕琢的动漫人物递到了甄蜜儿面前。


    「蜜儿，这次没通过没关系的，咱们再练习一段时间，下次肯定能通过。」她说着话把手里的雕像往甄蜜儿手边递了递：「这个是我亲手做的，送给你，别这么郁闷了，开心点儿，下次我们肯定能行的。」


    「不要你假好心！」甄蜜儿抓住艾青青递过来的雕像扔到了地上。


    宝丽石的雕像摔到了大理石地砖上，雕像的身体四分五裂碎成了好几块。


    「看我挨骂你很开心吧？」甄蜜儿抬起手指着艾青青：「一天到晚装模作样，你就是个表里不一的贱人！」


    「蜜儿！」艾青青又开始哭：「我自认对你一片真心，怎么可以这样骂我？」


    「我就骂了，你打我啊！」甄蜜儿气沖沖对着地上破碎的雕像一脚踹出去，雕像的身子直接就被她给踢的飞了出去：「什么破玩意儿送我，噁心死我了！」


    发完了脾气甄蜜儿咚咚咚地跑走了，留下艾青青一个人伏在餐桌上哀哀哭泣。


    直播间里一片寂静，好一会儿弹幕才开始重新刷起来。


    头大如斗戴不上帽：一出大戏，正在哭的是主播？


    二娃是颜狗：我就说我粉的小姐姐人美心善吧，小姐姐别哭了，心疼死我了。


    风吹屁屁蛋蛋凉：哎呦我这暴脾气，谁要是敢这么冲着我发火，哥早上去干他了，主播脾气真好。


    每天丧到死：有问题爸妈也有问题儿童，这什么狗屁熊女儿？


    每天一杯柠檬水：天哪！主播用了那么久的时间，费了那么多心思雕刻的手办，碎了！居然碎了？我想顺着网线爬过去把熊女儿暴揍一顿！


    奔波、流浪：等等！我好像又解码了一个主播！


    第85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14


    「奔波、流浪」的话引起了直播间里的一片震动。


    爱自己：兄弟, 分享一下？


    天选之人：我去, 这一家出镜了三个人, 居然有两个主播？这年头主播这么泛滥成灾了吗？


    风吹屁屁蛋蛋凉：是女儿吗？哪个平台的？


    每天爱你多一点：楼上的兄弟是不是说「甜蜜宝贝」？


    污啦啦：楼上随便碰瓷的nmsl，甜宝儿人美心善又温柔, 这熊女儿怎么可能是甜宝儿？


    每天一杯柠檬水：「甜蜜宝贝」吗？我知道她！一个富二代小姐姐，她有超级多的手办，据说最少价值三百多万！


    每天丧到死：妈耶！手办都值三百多万？那她家该多有钱？


    每天一杯柠檬水：氪金大佬, 游戏里抽卡能一次抽上十万块钱的。


    头大如斗戴不上帽：真特么的壕！我一年也挣不了十万块钱。


    甜宝儿爱我：谁踏马碰瓷我们甜宝儿呢？别看人家有钱就嫉妒啊！


    每天爱你多一点：这个女儿就是「甜蜜宝贝」, 声音一样，还有手，她刚才拿手办的时候我截屏了，跟「甜蜜宝贝」的手一对比，妥妥的一个人没跑了。


    奔波、流浪：兄弟眼疾手快, 我都习惯录屏, 「甜蜜宝贝」的粉丝先别急着骂人，看图！对比图！左手中指上的那颗小痣看到没有？完全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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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宝儿爱我：谁知道你录的哪儿的屏来做的对比, 以后不许在别人的直播间提起我甜宝儿的名字，碰瓷狗统统都去死！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楼上的别吵了, 只有我一个人心疼我橙橙主播吗？还在哭哎, 她哭的好伤心, 害的我都想哭了。


    爱自己：简直不敢相信, 刚才那个「霸道总裁」就是主播的「橙橙」？我特么的幻灭了！这傢伙一天到晚在微博上跟我主播秀恩爱呢, 结果私底下就这德行？


    二娃是颜狗：说好的深情好丈夫, 世纪好男人呢？屁！孩子学习不好没考好就全怪我小姐姐？特么的他不是亲爸吗？教育孩子是妈妈一个人的事儿吗？再说了我小姐姐还不是这熊女儿的亲妈, 看这熊女儿对我小姐姐的态度，平时肯定不听我小姐姐的话，我小姐姐咋教育她？难道还能打她不成？


    风吹屁屁蛋蛋凉：看他训斥这主播的语气，妥妥的「霸总」没跑了，哈哈哈哈！


    天选之人：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说你对孩子不上心，你就是不上心，以后要上心，就这样，都听我的！哈哈哈哈！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哈哈哈哈，楼上的是魔鬼吗？


    每天一杯柠檬水：油腻霸总范儿十足，哈哈哈哈！


    爱自己：omg，我刚才搜了一下啊！网上有「甜蜜宝贝」的录播视频，这熊孩子在直播间里黑她后妈呢！


    二娃是颜狗：握艹，她后妈不就是我主播小姐姐？这女儿这么熊，居然还好意思黑我小姐姐？让我看看她都放了些啥黑料！


    敦敦敦不是顿顿顿：所以到底实锤了没有？熊女儿是不是「甜蜜宝贝」？


    奔波、流浪：视频和截图「飞鸟」的论坛里都有，是不是实锤自己看了判断。


    我是小妹妹：据说这是一个主播忘记关掉的直播间？我去，直播间里真热闹，主播呢？


    甜宝爱我：碰瓷狗死一户口本不解释！


    每天爱你多一点儿：踏马的是不是实锤你自己不会去看？开口就诅咒，我说的全是事实，诅咒反弹一百倍！


    直播间里乱糟糟吵成了一片，越来越多的人因为「主播忘记关直播」而涌进了直播间，一时间艾青青的直播间里人满为患。


    「伤心欲绝」的艾青青「全然不知」，她只顾伏在餐桌上抽泣。


    「太太。」爱谄媚的王嫂子端着托盘进来了：「甄先生出去了，蜜儿说她晚饭不吃了，我给您摆饭吧？」


    「别摆了，我没胃口。」艾青青抬起头来擦了擦眼泪：「吃不下。」


    「这哪儿能行呢？」王嫂子放下托盘拿起汤勺：「您本来就正生着病，还不吃饭，身体哪儿能受得了？我给您盛碗汤，您多少喝一点儿。」


    「我心里堵得慌。」艾青青语带哽咽：「实在吃不下。」


    「我的好太太哟！」王嫂子不理会艾青青的拒绝，自顾自盛了一碗汤递给艾青青：「您真是太较真了，为这儿事儿气坏了身体多不值当？」


    「太太，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您哪，就别管蜜儿小姐了。」王嫂子亲亲热热地安慰艾青青：「您倒是一番好心，可也得她领情才行吶！」


    「这姑娘啊，跟前头那个太太一样，暴脾气，她就只在甄先生面前装个乖巧样儿，实际上她脾气可大着呢！一言不和就摔东西。手机，电脑，什么她都砸，还有她房里那些死贵死贵的小雕像，也没少被她砸烂。」


    王嫂子来回搜寻一番，把被甄蜜儿摔烂的雕像给艾青青捡回来放到餐桌上：「啧啧啧，看看，这个东西您做了那么久，可惜了儿的。」


    「您把她当自己亲闺女一样，又是仔细照顾她的日常生活，又是给她到处踅摸好老师，还陪着她学习到三更半夜，她只要提出来个啥需求，您都第一时间给她办好，亲妈最多也就这样了。」


    「您对她是够好了，但您看看她那牛心左性的样子。」王嫂子不屑地撇撇嘴：「您跟她说别抖腿，她瞪您一眼，您跟她说看书的时候要坐直，她再瞪您一眼，您跟她说今儿天凉，出门多加件外套，她还瞪您一眼。」


    王嫂子贴近了艾青青小声到：「这孩子怕不是个傻子，连个好赖都分不出来，也就是您心善，她就这态度您还愿意管教她。要是换成那些油滑的，人家顶多在人前装装样子，谁耐烦真心实意地教导她。」


    王嫂子站在艾青青身边儿喋喋不休地数落甄蜜儿安慰艾青青，她的话语清清楚楚地被放在餐边柜上的手机给收录了进去。


    直播间里顿时群情汹汹。


    每天爱你多一点儿：甜蜜宝贝，人美心善，呵呵！


    敦敦敦不是顿顿顿：哦豁！大型爆料现场！


    甜宝儿爱我：呵尼玛呢呵！楼上nmsl，谁说这熊女儿就是甜蜜宝贝了，证据呢！


    大乔不是肉盾：甜蜜宝贝的脑残粉快去你家主子的直播间，你家主子又开始在线卖惨黑后妈了，说的就是刚刚发生的事儿哦！


    污啦啦：放狗屁！甜蜜宝贝不是这个女儿，她现在说的也不是刚才那件事！


    爱自己：脑残粉快去看看，在你主子嘴里事情完全大反转，要不是我亲眼看着事情的发展，我特么还真的信了她的邪！


    每天一杯柠檬水：粉随蒸煮一点儿没错，主子满口扯谎胡说八道，脑残粉眼瞎心盲满嘴喷粪，真是天生绝配！


    每天丧到死：甜蜜宝贝说她考钢琴六级不过关被爸爸狠狠批评了，这边儿的熊女儿也是被爸爸狠狠批评，甜蜜宝贝说是后妈幸灾乐祸，明知道她没过还送贺礼羞辱她。这边儿主播也送了礼物，不过没羞辱她，还安慰她下次一定能过，除了这一点儿，事情发展全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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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自己：甜蜜宝贝原来婊里婊气的黑后妈，现在直接撕破脸皮开始赤膊上阵黑后妈了，心疼我播主，一片真心餵了狗。


    每天多爱你一点：甜蜜宝贝的脑残粉快去看吧，甜蜜宝贝儿要不是这个熊女儿，我直播吃键盘！


    污啦啦：那你赶紧开直播间吃去！不是不是就不是！


    我是小妹妹：那个人设崩了！哇哈哈哈，期待这个主播也崩人设。


    二娃是颜狗：我小姐姐经得住考验，真正的人美心善！她根本就没有人设，所以也绝不会崩！


    头大如斗戴不上帽：我宣布，这两个主播我都粉了，我要看看到底谁是人谁是鬼！


    风吹屁屁蛋蛋凉：刺激！贼鸡儿刺激！


    艾青青对直播间里的纷纷扰扰一无所知，她按照自己的剧本接着演：「甄先生把她交给了我，不管她是仇视我还是感激我，我就得对她负责。」


    王嫂子连连感慨：「要不说太太您心善呢！搁别人碰上这四六不懂的孩子，人家可管她呢，还不得由着她歪七扭八的长去？」


    「她还是个孩子，一时不理解我也是有的，等她长大就好了。」艾青青轻轻揩干了脸上的眼泪：「王嫂，你准备点儿饭菜给蜜儿送上去吧，正长身体的孩子，一晚上不吃饭胃可受不了。」


    「啧啧啧，要不说太太您人好呢。」王嫂子连声吹捧艾青青：「她都指着您的鼻子骂您了，您还操心她吃不吃饭的问题，哎！真是好人没好报，您这么好的人，怎么摊上这父女俩，瞧这一个个的，有火气都朝您发作。」


    「生活里哪能全都是风花雪月呢，谁家过日子不是磕磕碰碰吵吵嚷嚷的，一家人就不该计较这些。」艾青青挥挥手：「你赶紧地给蜜儿送饭上去吧，别把她饿坏了。」


    「哎！我这就去。」王嫂子答应着就进厨房收拾了饭菜整理了一个托盘端到艾青青跟前给她过目：「太太您看还行吗？」


    「我记得今天做了秋葵酿虾？」艾青青疑惑地问道：「她爱吃秋葵，怎么不给蜜儿装点儿这个？」


    谁还记得那个鼻孔朝天的熊孩子爱吃啥，王嫂子讪笑着到：「托盘小，菜太多了放不下，我把这个送上去再下来端。」


    「那也行，你赶紧给她送上去吧。」艾青青点头。


    每天爱我多一点：甜蜜宝贝的脑残粉看着！现在甜蜜宝贝也在直播，她和这边儿的熊女儿是不是一个人，咱们就看有没有人去找她就行了！


    大乔不是肉盾：哈哈哈，马上就大型打脸现场了，有条件的就赶紧双开，没条件的就切到甜蜜宝贝的直播间里来！


    可能是艾青青这些日子无形的压迫，也可能是今天被甄士诚骂的肝火儿上升，甄蜜儿并没有像以前那样隐晦地映射艾青青对她不好，她这次直接撕破了脸皮对着镜头哭诉艾青青虐待她的七宗罪。


    正在对着镜头哭诉艾青青刻薄的甄蜜儿发现自己的直播间里瞬间涌进了许多游客。


    她的粉丝都是固定的那一拨儿，暱称基本上她都熟悉，现在这一大波儿的陌生游客涌进来，把正在线卖惨的甄蜜儿都搞煳涂了。


    每天一杯柠檬水：坐看打脸！


    头大如斗戴不上帽：甜蜜宝贝，你是不是爱橙橙的熊女儿？


    我是小妹妹：真相如何，请看下一秒预告！


    风吹屁屁蛋蛋凉：刺激的我都坐不住了！


    污啦啦：碰瓷的都滚蛋，这里不欢迎你们！


    每天爱我多一点：如果没人来，我立马开直播间表演吃键盘！我特么就不信我的判断会出错！


    奔波、流浪：兄弟我挺你！我可以帮你吃26个键。


    什么乱七八糟！


    一群人没头没脑的留言让哭诉的正上头的甄蜜儿稀里煳涂摸不着头脑。


    正在她搞不清状况的时候，房间门被人敲响了。


    第86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15 日天日地的甜蜜宝贝


    送饭的王嫂子敲响了甄蜜儿的房门, 打断了她在直播间里的哭诉, 她站起来离开了镜头。


    甄蜜儿拉开了门，刚才还在对着艾青青数落甄蜜儿的王嫂子顶着一脸恭谨的笑容开口了：「蜜儿小姐，我给您送晚饭来了。」


    一提起晚饭, 甄蜜儿才觉着饿, 从中午吃过饭到现在, 一下午她经歷了钢琴等级考试、在霸总爹地的责骂下忍气吞声，跟艾青青发了一顿脾气又在直播间哭诉了好一会儿, 心力，体力都消耗巨大。


    正值身体发育期的孩子饿的又快, 甄蜜儿此刻才惊觉自己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她倨傲的点点头让开了房门, 王嫂子端着托盘放在了沙发旁边的小茶几上, 把饭菜一一摆放好, 王嫂子又开口了：「蜜儿小姐, 还有一道秋葵酿虾，我给您送上来？」


    秋葵是甄蜜儿爱吃的菜，她一边儿坐回到镜头前一边儿跟王嫂子吩咐：「你去吧, 我还有点儿事儿, 等你端上来我再吃。」


    「哎！我马上去！」王嫂子点头哈腰地出去了。


    天选之人：人来了！是刚才那个胖女人, 看她的围裙！


    每天一杯柠檬水：秋葵酿虾！


    每天爱我多一点：哈哈, 甜蜜宝贝的脑残粉们, 要让你们失望了！吃键盘是不可能吃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吃！


    奔波、流浪：确认无疑！


    爱自己：所以！刚才指着我播主的鼻子骂她是表里不一贱女人的熊女儿, 就是这个甜蜜宝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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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敦敦敦不是顿顿顿：牛掰哄哄的甜蜜宝贝！


    每天丧到死：哎, 甜蜜宝贝，你不适合艹人美心善的人设，牙尖嘴利了解一下？跟你配一脸，哈哈哈哈！


    头大如斗戴不上帽：那个主播是不是人不知道，这个主播是鬼无疑了！


    风吹屁屁蛋蛋凉：哦豁！大型翻车现场，哇咔咔咔！


    每天一杯柠檬水：大家！还记得「鉴婊砖家」吗？


    二娃是颜狗：什么砖家？「鉴婊砖家」？哈哈哈哈，居然还有这砖家？


    每天爱我多一点：砖家可以，这次鉴对了，给砖家打call！


    甜蜜军团第一军团长：直播间怎么了？哪来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人，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龙傲天就是我：据说，甜宝儿翻车了？


    甜蜜军团第一军团长：翻什么车？甜宝儿怎么了？


    每天爱我多一点：「飞鸟」论坛里有视频有截图有前情提要，懵逼的同学们可以去论坛补课。


    我是小妹妹：崩人设啦崩人设啦！这个天天黑她后妈的甜蜜宝贝可不像她自己标榜的那样甜哦！这可是一个能指着后妈鼻子把后妈骂哭的仙人掌呢！


    甜宝儿爱我：黑粉都滚蛋！甜宝儿考试没过心情不好还不能发脾气了？她又不是木头人！主播也是人，照样有七情六慾，我就不信你们没有朝爸妈发过脾气！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脑残粉别洗啦！你沖你妈妈发脾气的时候也骂你妈妈是「贱女人」？


    敦敦敦不是顿顿顿：洗地狗快一边儿去吧，你蒸煮从里到外都黑透了，洗不干净的！


    污啦啦：一直有关注这事儿的进展，失望，我太失望了！自己眼瞎心盲怪不了别人，我单方面宣布脱粉了。


    老牌的铁粉都说要脱粉，甄蜜儿再傻也知道出事儿了，她慌里慌张地关了直播间。


    直播间突然关闭了，直播间里的观众又纷纷转战到了艾青青的直播间。


    二娃是颜狗：去补了一下课，握艹，这傻jb自己不露脸竟然还把我小姐姐的照片在直播间里晒？


    每天一杯柠檬水：妈耶！原来有个「打爆贱人头」大家还记得吗？他说自己有同学看了甜蜜宝贝晒的我主播照片，在商城认出了她，为了给甜蜜宝贝出气，扔了我主播一脸冰淇淋呢！


    爱自己：还有这事儿？天哪！就这我播主小姐姐还在直播间里可劲儿夸奖她「女儿」多好多优秀？还亲手给她做礼物？


    风吹屁屁蛋蛋凉：踏马的我要是有这样的继女，老子直接把她摁到马桶里喝水！


    大乔不是肉盾：「橙橙」是那鸟样，继女又是一个黑心莲绿茶婊，心疼我小姐姐，她也太惨了点吧？


    爱自己：遇人不淑的下场。


    每天丧到死：日常恐婚！


    关闭了直播间的甄蜜儿无心关注粉丝动态，她急急忙忙登陆了「飞鸟」的论坛，一点进论坛首页，就看到「甜蜜宝贝翻车」标题的热帖。


    甄蜜儿哆嗦着手点开帖子草草浏览了一遍，大概知道了个前因后果，怒火沖头的她一阵风似的刮到了楼下。


    端着托盘的王嫂子一看到甄蜜儿就忙忙地摆出了笑脸：「蜜儿小姐您下来了，这菜都凉了，我刚热好正要给您送上去呢。」


    「滚开！」甄蜜儿沖王嫂子怒吼一声几步跑到了艾青青面前，她伸手指着艾青青开始破口大骂：「你个傻b！不要脸的贱女人，我踏马的无论干个什么你都要捣乱，我直播碍着你一毛钱的事儿了你黑我？」


    「傻b黑我对你有什么好处？」甄蜜儿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贱女人你怎么不去死！」


    「蜜儿！」被骂的狗血淋头的艾青青拉下了脸：「不可以骂人！你再这样骂人我可要生气了！女孩子要注意形象，怎么能这样骂人？」


    「我不骂你你踏马的就不知道你有多傻b!」甄蜜儿眼睛里噙着泪花脸孔涨得通红：「你生气？气死你才好呢！我容易吗我？我花了两年时间才有这几万粉丝，被你个傻b害得马上都要掉光了！」


    「蜜儿，都说了别骂人，什么粉丝？我怎么听不懂？」艾青青温和淡定地教育甄蜜儿：「不管有什么事儿，你都要学会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人在愤怒的时候很容易做出失去理智的事儿，你平復一下情绪慢慢说。」


    甄蜜儿都已经暴跳如雷了，艾青青还在端着架子要她「慢慢说」，最烦被人说教的甄蜜儿被艾青青这慢条斯理的态度给激得失去了理智。


    「我去尼玛的慢慢说！」暴怒的甄蜜儿拿起王嫂子端着的菜盘子就沖艾青青砸了过去。


    被一盘子菜给唿了个满头满脸，「啊！」艾青青痛唿一声跌到了地上，整个人都暴露在了镜头里。


    「太太！」王嫂子尖叫一声扑了过去扶住艾青青：「您流血了！」


    王嫂子这一身尖叫把甄家的家政服务人员都给召了出来，司机，大厨，负责卫生的张嫂子李嫂子，全都围到了艾青青身边，清理脏污的，拿医药箱的，搀扶艾青青的，给甄士诚打电话的，现场顿时乱成了一团。


    直播间里也乱成了一团。


    爱自己：播主被盘子砸的流血了！


    二娃是颜狗：呜呜呜，我小姐姐流血了，被熊女儿这么骂都能控制住脾气，小姐姐脾气太好了叭，我爱她，每天表白一次！


    风吹屁屁蛋蛋凉：刺激！甜蜜宝贝够生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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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波、流浪：祈祷播主没有被砸破相。


    每天一杯柠檬水：我去，播主太包子了吧？


    不瘦十斤不改名：不算包子吧？播主说了好几次自己要生气了。


    每天丧到死：播主怎么能这么忍耐这熊女儿？要是我早上去扇她了！


    爱自己：大概是对「橙橙」的爱？


    每天丧到死：爱情可以让人失去自我？害怕！日常恐婚！


    大乔不是肉盾：这什么傻jb女儿？我播主遇到这一家子真够倒霉的。


    我是小妹妹：哦豁，每句话都带脏话，这人设崩的够彻底，甜蜜宝贝是要放飞自我了吗？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黑莲花下手真狠啊，心疼我小姐姐！


    敦敦敦不是顿顿顿：播主报警吧！让这个傻jb女儿上社会新闻，踏马的隔三差五都有报导后妈虐待继子女的，我就不信没有继子女反过来虐待后妈的，这种怎么不见有新闻报导？歧视后妈还是咋地？


    二娃是颜狗：支持我小姐姐报警，都打出血来了，怎么着也得算个轻伤了吧？甜蜜宝贝会不会被拘留？


    奔波、流浪：不会，播主不会报警，报警了也不会拘留，甜蜜宝贝还没满十五岁，未成年人，况且还是一家人。


    头大如斗戴不上帽：录屏了录屏了！放论坛，嘿嘿嘿！


    风吹屁屁蛋蛋凉：这么点儿年纪心黑又手毒，还甜蜜宝贝呢！甜个蛋啊！


    我是小妹妹：这一波儿瓜吃的爽快，甜蜜宝贝以后还会不会开直播？


    不瘦十斤不改名：她要还敢开直播，我就天天去直播间骂她，整个一神经病！还装什么白莲花！


    风吹屁屁蛋蛋凉：艹天日地的甜蜜宝贝，哈哈哈哈，真讽刺！


    每天爱我多一点：老铁们！#飞鸟主播甜蜜宝贝#已经上热搜了！大家快去看！


    艾青青用来直播的手机静悄悄地立在餐边柜的架子上，没有主播的直播间里，留言依然刷的飞快。


    「太太，先生的电话打不通！」放下电话的司机忙忙地跟艾青青交代。


    「打不通就算了，他不是说出去办事儿了吗？或许正忙着呢，我这都小伤，没有大碍就不惊动他了。」艾青青拿纱布捂住头上的伤口：「我换身衣服，你开车带我去医院缝两针就行了。」


    艾青青话刚说完，电话铃声响了，王嫂子拿过餐桌上的手机递给艾青青：「太太！您的电话。」


    捂住头的艾青青接通了电话：「哪位？派出所？有什么事吗？」


    第87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16 有钱人真会玩儿


    艾青青接通电话一说是派出所来电, 直播间里的观众炸了锅。


    每天爱我多一点：派出所？怎么回事？哪位老铁报警了？


    奔波、流浪：这不好吧？主播不一定愿意闹到派出所去。


    头大如斗带不上帽：报警没毛病, 头都打烂了！


    爱自己：后妈难做，看「橙橙」那个鸟样，播主如果报警, 「橙橙」会是什么反应？


    每天丧到死：甜蜜宝贝把播主的头都打烂了, 报警又怎么啦？如果男人谴责播主, 那这种是非不分的垃圾男就可以扔了！


    随风摇曳的白莲花：播主太过份了吧，跟继女有点口角就报警？甜蜜宝贝才多大点, 她还是个孩子呢，后妈就是后妈, 她要是跟自己的亲女儿吵架也会报警吗？


    每天一杯柠檬水：我的天, 哪里来的绝世圣母白莲花？「孩子」怎么你了？求求你放过「孩子」吧, 跟甜蜜宝贝一样大的我表示, 「孩子」不背这个锅！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我也是孩子, 哈哈哈，孩子不背锅。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分成两派，贊同艾青青报警的和觉得她报警过份的吵成了一团, 还没等观众们吵出个结果, 艾青青又有动静了。


    「你说什么？」艾青青失声惊叫：「我先生嫖娼？不不不, 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


    艾青青的话仿佛一记惊雷, 把所有人都炸的定住了, 忙忙乱乱要伺候着艾青青去医院的家政服务人员们齐齐呆若木鸡, 不知该作何反应。


    被「遗忘」的直播间里刷的飞快的弹幕留言也一时间停了下来。


    挂断了电话后艾青青头晕目眩, 她摇晃了两下后浑身无力委顿到了地上。


    「太太！太太！」王嫂子着急忙慌蹲下身子把艾青青扶得坐了起来。


    「王嫂, 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是我不够好？还是我为他付出的不够多？」艾青青侧脸对着餐边柜，一滴眼泪从眼角泌出顺着脸颊滚珠儿一样落了下来。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和他结婚才两年，当初的海誓山盟言犹在耳，他却做出这种事儿来？」艾青青微微仰着头，泪水瀰漫在眼睛里要掉不掉，微微泛红的眼圈和鼻头显得她越发的脆弱无助：「感觉人生瞬间都没有了意义。」


    艾青青没有嚎啕大哭，没有泪如雨下，她这份克制的、隐忍的伤心欲绝却把直播间里的观众们都给感动了。


    二娃是颜狗：omg，求小姐姐别伤心！侧颜杀好美好美，我死了！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心疼我小姐姐，渣男去死去死统统去死！


    不瘦十斤不改名：呜呜呜！小姐姐好伤心好伤心的样子，她害得我都想哭了！


    每天丧到死：呵！播主醒醒，楼上的也醒醒，世上哪个男人不偷腥，为男人伤心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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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自己：看来男人偷不偷腥，和自己老婆长什么样是没有关系的，就播主这颜值身材气质，放娱乐圈也妥妥的顶级配置，「橙橙」是不是没长眼睛？我就不信他偷的那个能比播主还美。


    大乔不是肉盾：呵呵！今儿早上还在跟主播微博秀恩爱，晚上就去□□？什么深情好丈夫新世纪好男人，我呸！


    头大如斗带不上帽：等等！微博秀恩爱？你们解码了这个主播和她老公？是谁？


    天选之人：主播这么漂亮这男人还要出去偷吃？太不是东西了，我要有主播这么漂亮的老婆，别的女人我一眼都不带看的。


    每天爱我多一点：哈！大公司领导人就这德行？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龌龊无耻！整个一色情狂。


    不瘦十斤不改名：所以！解码的赶紧爆啊！播主到底是谁？垃圾男人又是谁？


    奔波、流浪：播主已经在视频里露脸了，马甲大概很快就会被扒出来了吧？


    敦敦敦不是顿顿顿：我现在就想知道！


    每天一杯柠檬水：小老弟！既然如此，赶紧告诉我们他是谁吧？我要去渣男的围脖下搞事情！！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搞事情！搞事情！搞事情！


    大乔不是肉盾：长点脑子好不好啊小妹妹？播主的雕刻技术这么好，又是年轻女性，去围脖一搜索，很容易就能发现真相的。


    不瘦十斤不改名：这么简单？


    大乔不是肉盾：呵呵！


    我是小妹妹：是哪个说我没长脑子的？我不但长脑子了，脑子还转的贼快！渣男围脖下我已经搞过事情了，还给新媒体打过电话提供新闻线索得了两百块奖金呢！哇咔咔咔咔，就问你们谁有我牛b？


    奔波、流浪：你的行为虽然……但是……，不过还真特么的解气，哈哈哈哈，兄弟你可以的！六六六！


    风吹屁屁蛋蛋凉：哦豁！甄士诚！老牌实业集团「甄氏」的现任负责人！附上他的围脖连结，义务的，不用谢我！


    敦敦敦不是顿顿顿：补过课了，「橙橙」就是这个诚诚了吧？word天吶，心疼我播主，看这渣男跟我主播的围脖互动简直甜炸，没想到他私底下居然是这鸟样！幻灭！


    每天丧到死：推卸教育孩子的责任熘得一批，训斥播主不尽心教育他女儿理直气壮，围脖秀恩爱装模做样，私底下□□噁心透顶！所以，男人！呵呵，没有一个好东西！


    奔波、流浪：别一桿子打翻一船人啊，好男人多的是。


    大乔不是肉盾：比如我！


    头大如斗带不上帽：我也是！


    我是小妹妹：妹子！人家都地图炮，你这是什么炮？这炮也忒厉害点儿了吧？一炮下去把一半人类都给打掉了，哈哈哈哈！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搞完事情回来了！各位！大新闻！渣男上热搜了！


    每天一杯柠檬水：据热心的朝阳群众举报，「碧海湾」会所有yhsq表演，执法人员查处时，意外捉获了「甄氏」集团的负责人甄士诚在□□，有目击者发了现场照，女方是穿着情趣内衣被揪出来的，哇咔咔咔！真的饱眼福啊，有钱人真会玩儿！


    我是小妹妹：同一时间段父女两人都在热搜上！哎呀呀呀，人间奇景难得一见啊筒子们！赶紧去围脖艹热度啊！


    不瘦十斤不改名：天惹！渣男的围脖都被攻陷了！全都是骂他的。


    敦敦敦不是顿顿顿：不稀奇，看看咱们这个直播间里都有多少人了？


    每天丧到死：这父女俩都够噁心的，一个装模作样黑心莲，一个霸道油腻死渣男，我播主真惨啊！


    「伤心欲绝」的艾青青拒绝了王嫂去医院的提议，她按住流血的伤口执意换了衣服一起和司机去派出所接甄士诚。


    「被遗忘」的直播间里人来人往热度不减。


    头大如斗带不上帽子：主播接人去了，哦豁，这个直播间是被遗忘了吗？


    不瘦十斤不改名：被忘记了吧？主播接电话用的另一部手机，这个大概是直播专用机？


    我是小妹妹：主播这个直播间已经创下记录了，被遗忘时间最长的直播间？哈哈哈，这就是手机多的坏处了，要是主播只有一部手机，她早就发现了。


    天选之人：那咱们不就没好戏可看了吗？


    每天多爱你一点：珍惜时光啊兄弟们！唿朋唤友来造作，这么难得的机会，不全程参与太可惜了叭？


    经过这一番宣传，「被遗忘」的直播间里人更多了。


    打伤艾青青后甄蜜儿直接跑回楼上房间了，艾青青去接甄士诚了，主人家这一晚上兵荒马乱的，家政服务人员都忐忑不安无心睡眠，除了司机开车和艾青青一起去派出所了，剩下的家政服务人员都聚拢在餐厅里一边闲谈一边儿等着男女主人回家。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沉稳持重的大厨开口了。


    「要不人都说这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呢？」二厨王嫂子赶紧接话：「咱们这个太太人好吧？年轻，漂亮，有才华，对咱们这些人也体恤，为人处世又周到，这么好的人，结婚没找对人，全完蛋！」


    「那可不！」负责卫生的张嫂子连连点头贊头：「太太没跟甄先生结婚的时候来家做客，那小模样儿是真招人，从来都是笑咪咪，你看自打跟先生结了婚，太太脸上那笑模样儿是越来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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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搁我我也笑不出来。」李嫂子撇撇嘴：「瞧瞧咱蜜儿小姐，除了在先生跟前乖巧，对着太太都是啥态度，白长了个人模样，连句人话都不会说，我的天，太太脾气是真好，要搁我，早把这四六不懂的玩意儿给打烂煳了。」


    「这狼筋它就扯不到狗腿上。」王嫂子撇撇嘴：「太太对蜜儿小姐好，全是瞎耽误功夫，有那时间还不如干干她自己的活计呢。」


    「太太长子宫肌瘤要做手术你们知道吧？」张嫂子长嘆一身：「要不是蜜儿小姐，她能有这病？还不都是被气的。」


    「蜜儿小姐就不说了。」大厨摇头嘆气：「先生对太太也一般。」


    「我就纳了闷了。」王嫂子皱紧眉头：「先生当初废了那么大功夫追求太太，现在把人娶回来了，又不珍惜，那当初费那老鼻子劲儿是干啥？」


    「被遗忘」的直播手机静悄悄地矗立在餐边柜的架子上，这些人的话一丝不漏地被收录进了直播间。


    大乔不是肉盾：第三者角度的评估！


    敦敦敦不是顿顿顿：看来这甜蜜宝贝真的人憎狗厌。


    二娃是颜狗：心疼我小姐姐，我要陪着她！


    爱自己：为什么好女人总是遇不上好男人？我播主有才有颜有能力，嫁给渣男后都两年没有出作品不说，还要陪着那个一天到晚骂人没够的暴躁熊女儿，她牺牲够大了吧？怎么这狗男人还要去外面浪？


    每天丧到死：所以女人一定要有事业，有自我，不能把重心全都放在家庭上面，不到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倾尽所有为之付出一切的家庭和爱人，是不是真的值得这些付出。


    每天一杯柠檬水：敲黑板！划重点！


    天选之人：大消息！跟甄士诚在一块儿的女人身份被扒出来了！


    第88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17 强行碰瓷 茶壶茶杯


    一听甄士诚的姘头被扒出了身份, 本就热闹的直播间里更是热油里加了水一样沸腾了起来。


    每天一杯柠檬水：是谁？在哪儿看到的？


    不瘦十斤不该名：在哪儿？让我看看！


    天选之人：xx新闻正在推送的头条！


    敦敦敦不是顿顿顿：切~！我还以为有多美呢！原来是她呀, 早就过气儿的十八线小明星，连播主一半儿颜值都没有。


    头大如斗带不上帽：是没主播漂亮, 不过也不算一无是处，最起码身高腿长。


    二娃是颜狗：身高腿就长了？那可不一定, 腿长要看比例的，我小姐姐绝对是黄金比例！


    每天丧到死：所以这男人到底是看上她什么了？


    爱自己：男人！哼, 只要是没上过的女人都想去试试，繁殖癌！


    奔波、流浪：妹子，不要一桿子打翻一船人, 好男人还是有的。


    爱自己：呵呵！


    大乔不是肉盾：楼上的都别吵了，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这个女人是有夫之妇吗？


    天选之人：哈哈哈哈, 心疼这个女人的老公一秒钟，他瞄的，这顶绿帽子在全国人民面前带上了，这辈子都摘不下来了！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好噁心啊, 对婚姻不忠的人就不应该结婚！


    不瘦十斤不改名：渣男贱女配一脸，这俩傢伙才应该结婚在一块儿呢, 祸害我小姐姐干嘛？


    鉴婊砖家：筒子们！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二娃是颜狗：楼上惊现砖家一只！难道这个就是就是鉴甜蜜宝贝的砖家？哈哈哈！


    每天爱我多一点：砖家鉴对了，给砖家打call！


    鉴婊砖家：第一手消息！这个过气儿的小明星不算什么, 劲爆内容指路「飞鸟」论坛, 搜索#甄士诚出轨对象# 内容绝对闪瞎你们的钛合金狗眼！


    头大如斗带不上帽：看过回来了, 我去！这照片尺度够大的, 内容黄暴简直堪比十八禁小电影！


    风吹屁屁蛋蛋凉：快快快快！所有照片都下载！不然一会儿就看不到了！


    天选之人：我去, 到底是有多少人涌进了「飞鸟」的论坛？踏马的论坛都要被挤爆了，我都打不开页面了！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啊啊啊，我死了，我的眼睛脏了，我嫁不出去了，柠檬水快来给我洗眼睛！


    每天一杯柠檬水：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柠檬水也脏了，我再也不是纯洁的柠檬水了！


    每天丧到死：小朋友不适合参与讨论这个话题，赶紧去睡觉！


    敦敦敦不是顿顿顿：看完这些照片，我只想说有钱人真尼玛会玩儿。


    奔波、流浪：我想说，佩服甄大兄弟，别看人家上了年纪，肾是真踏马的好！


    风吹屁屁蛋蛋凉：刺激！跟砖家爆的料一比，十八线小明星的情趣内衣简直low爆了！我以后可以看着照片自己开车。


    头大如斗带不上帽：我可！


    奔波、流浪：直播间里有未成年人，各位兄弟注意，不能内涵段子，以免带坏小盆友。


    风吹屁屁蛋蛋凉：呵呵，小盆友说不定比我懂得都多。


    直播间里的观众出出进进，终于陪着屏幕外的家政服务人员们等回来了他们的男女主人。


    「回来了。」王嫂子站起来踮着脚朝窗外张望：「我听到车响。」


    几个人一齐拥到门口去迎接，阴沉着脸的甄士诚看到齐齐挤到门口的几人脸更黑了：「活儿干完了就回自己房里去，挤在这儿干嘛？等我给你们加工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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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青青嘆了口气对被甄士诚训的灰头土脸的一群人道：「先生跟我这儿都没什么事儿，累了一天又这么晚了，你们都赶紧去休息吧。」


    王嫂子关切地询问艾青青：「太太您晚饭都没吃，现在都这个点儿了，我给您做份宵夜？」


    「不用了，我不饿。」艾青青柔声细语：「你赶紧休息去吧，一会儿我也要睡了。」


    「哎！太太您要没啥吩咐，我们都回房了？」王嫂子偷偷觑了一眼甄士诚，低眉顺眼地又跟艾青青请示了一遍，得到艾青青肯定的答覆，一群人都退到自己的佣人房里去了。


    眨眼间偌大的别墅一楼就剩下了艾青青和甄士诚两个，艾青青进了小会客厅刚一坐到沙发上，甄士诚就跟了进去，艾青青看到他进来，起身就去了餐厅。


    甄士诚一边儿打电话一边儿追在艾青青身后也到了餐厅，打着电话的甄士诚看到艾青青坐在餐桌前双肘撑在餐桌上，两只手扶住额头不动了，他一屁股坐到了艾青青对面。


    坐下后他来不及安抚艾青青，继续打电话：「对，没事儿，嗯，出来了，我现在在家里，嗯，当时好像有媒体的人在，热搜？花钱撤下去，你赶紧和新闻媒体联繫一下，争取在天亮前把有关我的负面消息都压下去，好，可以，我等你消息。」


    终于打完了电话，甄士诚放下手机就去捉艾青青的手，艾青青面无表情地盯着甄士诚：「放手！」


    甄士诚拿拇指摩挲着艾青青的手背，脸上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来：「青青，你听我解释。」


    「解释？」艾青青冷冷一笑，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你解释，我听着。」


    「青青，你要知道，我是爱你的！」甄士诚上来先表白：「我跟蜜儿她妈妈，就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不懂事儿，在周围人的撺掇下稀里煳涂就在一块儿了。」


    「你也知道，我俩没过几年就离了。这么多年，你是我唯一真心爱过的女人。」甄士诚说着话站起来绕到餐桌这边儿把手放到了艾青青的肩膀上。


    艾青青跟甄士诚的到来，引爆了直播间里的又一波儿高潮。


    爱自己：【你是我唯一真心爱过的女人】听到过这句话的小姐姐们是不是超级感动？呵呵，别上当，这只不过是渣男经典语录而已，因为他的真心不止一个。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死渣男太噁心，现在还想给自己洗白？快去死去死，别祸害我小姐姐了！


    风吹屁屁蛋蛋凉：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飢，有这么漂亮的老婆还不知道珍惜？


    大乔不是肉盾：虚伪又噁心，小姐姐别搭理他，不要原谅他！


    随风摇曳的白莲花：人家甄总有钱，总有女人主动贴上去的，哼！播主嫁给甄总还不是看上他的钱了？看着吧，播主肯定会原谅他的。


    每天丧到死：播主要是能原谅这个垃圾男，我就脱粉。


    奔波、流浪：不好说，说不好。


    每天一杯柠檬水：肯定不会原谅的啦！这死渣男这么噁心的事儿都能做得出来，播主怎么可能会原谅他？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对呀对呀！肯定不会原谅他的，肯定会离婚。


    随风摇曳的白莲花：楼上的别说得那么绝对，主播也就普通知识分子家庭出身，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才嫁到甄氏这种豪门，她怎么捨得离婚！


    二娃是颜狗：楼上白莲花滚蛋，你以为我小姐姐是你这么爱慕虚荣的女人吗？


    随风摇曳的白莲花：呵呵！天真！不是为了钱干嘛要嫁给一个二婚带孩子的男人？


    爱自己：我倒是对主播挺有信心的，一般女人不离婚都是捨不得孩子，播主又没有孩子，我觉得播主应该不会原谅这渣男吧？


    头大如斗带不上帽：有钱真好，能不能买来爱情不知道，氮素！绝对能买来老婆！


    二娃是颜狗：放你的奇臭无比罗圈屁！没听那几个佣人说么，渣男在结婚前玩儿命一样追的我小姐姐，小姐姐被感动了嫁给他有什么不对？我小姐姐事业有成不缺钱花，她嫁给渣男跟渣男有没有钱没有一点儿关系！


    艾青青对直播间里的纷纷扰扰一无所知，她「啪」一下抬手打掉了甄士诚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后冷声道：「唯一真心爱过的？那今晚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逢场做戏而已。」甄士诚揉了揉被艾青青给拍疼了的手：「我跟万博的李总一起谈合作事宜，他非要给我安排一个，我要是不接受，岂不是令他质疑我跟他合作的诚意？」


    「哈！表达合作的诚意不是签订互惠互利的合同，而是上对方提供的女人？」艾青青气极而笑：「你不觉得你这理由可笑的过份吗？」


    「青青，我是男人。」甄士诚揉了揉眉心：「而且是一个事业小有所成的男人，像我这个阶层的男人，这种事儿是避免不了的，你要学着习惯。」


    「习惯？我怎么可能习惯？」艾青青勐地站了起来：「一边儿说着爱我，一边儿跟其他女人亲亲我我，你让我怎么习惯？我也去找个男人亲亲我我你是什么想法？」


    「青青，别闹了。」甄士诚不耐烦地敲了敲餐桌：「你看那边儿的茶具，男人就是茶壶，女人就是茶杯，向来都是一个茶壶配多个茶杯，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个茶杯配两把茶壶的？」


    甄士诚这无耻言论惊掉了直播间一众人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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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波、流浪：新的议题出现了，论男人女人和茶壶茶杯的神秘关系！


    敦敦敦不是顿顿顿：神踏马茶壶茶杯，哈哈哈哈哈！


    爱自己：感觉，再也没办法直视茶壶和茶杯了！


    每天一杯柠檬水：採访一下甄总，茶壶和茶杯怎么你了？你要这么噁心它们？


    风吹屁屁蛋蛋凉：茶壶表示，老子对所有的茶杯都一视同仁雨露均沾，哈哈哈！


    不瘦十斤不改名：强行碰瓷！茶壶表示冤枉，人家虽然配了很多茶杯，可那些都不是伦家的真爱啦，伦家的真爱是肚子里的水！哈哈哈！


    艾青青也被甄士诚的茶壶茶杯论给惊呆了，她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理智：「你太令我失望了，当初我们结婚时的誓言呢？」


    艾青青的质问把甄士诚给弄得烦躁无比，他皱着眉道：「青青，今天是我错我承认，但是你不能这么不依不饶吧？你这样就不可爱了啊！」


    可爱？我可去你大爷的吧！


    「我没办法再面对你了，我们离婚吧！明天一早我就走。」艾青青扔下这句话就蹬蹬蹬上楼了。


    艾青青的话让直播间里爆起了又一个高潮。


    二娃是颜狗：我就说！怎么样？我小姐姐眼里不揉沙子！


    爱自己：播主好样的！这样的渣男就应该扔掉。


    每天丧到死：播主要离婚了，太好了，我要粉她一辈子！


    随风摇曳的白莲花：呵呵！欲擒故纵谁不会！脑残粉等真离婚了再庆祝也不迟。


    每天一杯柠檬水：离离离！快点儿离！这垃圾男不离婚留着他过年吗？


    一时间弹幕又刷的飞快，正当直播间里的众人为艾青青的决定欢唿雀跃时，甄士诚的电话响了。


    「什么？热搜撤不下去？怎么可能？是不是钱的问题？」这个不太妙的消息把甄士诚惹的恼怒不已，他狂躁地绕着餐桌来迴转圈，紧紧握着电话的手青筋暴起：「不管要多少，给他们就是了，我就不信没有钱办不成的事儿！」


    突然，他转圈的脚步停下了：「飞鸟的直播间？正在直播？我家餐厅？」


    甄士诚打着电话四处巡视。


    爱自己：渣男发现了！


    头大如斗带不上帽：哦豁！好戏要结束了？


    风吹屁屁蛋蛋凉：刺激！！


    每天丧到死：他会不会对主播不利？我好担心！


    视频里甄士诚的一双长腿越来越近，终于停到了镜头前。


    第89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18 男人可以把性和爱分开


    静悄悄矗立在餐边柜架子上的手机被甄士诚拿了起来, 镜头里闪现出一张怒气勃发的脸。


    甄士诚铁青的脸色把直播间里的观众们都给吓着了。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渣男脸色好可怕！


    每天一杯柠檬水：哎妈呀！吓死宝宝了, 这个傢伙是快炸了？


    每天丧到死：炸了才好呢！祝他原地爆炸螺旋升天！


    不瘦十斤不改名：他还好意思生气, 黑料满天飞，该生气是主播才对吧！


    大乔不是肉盾：就说楼上的减肥过度把脑子减掉了，就是因为黑料满天飞才生气的好吧！


    头大如斗带不上帽：劲爆漏点照全网人手一份, 好好一个大企业领导人变成了□□男主, 还不许人家生气一下吗？哇哈哈哈哈！


    爱自己：□□男主，噗！楼上这么一说, 我感觉头都要笑掉了，哈哈哈哈！


    天选之人：哈哈哈，兄弟够幽默，□□男主让我笑出了腹肌！


    不瘦十斤不改名：楼上的要是再敢针对我，诅咒你一辈子做个单身狗。


    手机黑着屏，甄士诚对于自己成了□□男主一事一无所知。


    他划拉了一下手机屏幕，发现有屏幕锁, 于是赶紧询问电话里的人：「是这个？」得到了那边儿肯定的答覆，他随即就长按关机键把手机给关掉了。


    手机一关, 直播间自然也就关闭了，握着电话的甄士诚被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一屁股坐到了餐椅上。


    甄士诚强压住满腔怒火坐在餐桌前一边儿耐心等候, 一边儿拿着手机搜索翻看关于自己的消息。


    等他翻到飞鸟论坛, 看到被顶到第一的#甄士诚出轨对象#的热帖时, 甄士诚好悬没有一口气儿缓不上来厥过去。


    「阴谋, 绝对是个阴谋！」甄士诚咬牙切齿：「踏马的谁在搞我？」


    由不得甄士诚不怀疑, 今晚跟十八线小明星玩儿角色扮演游戏被抓，还可以说是执法人员查处「碧海湾」会所的yhsq表演导致自己被牵连了。


    但是飞鸟论坛里爆的那些大尺度照片，绝对不是无意中就能拍到的，百多张照片详实地记录了自己和几个交往对象的隐私，这绝对是处心积虑地跟踪偷拍下才能得到的资料。


    心火乱窜的甄士诚按住突突乱跳的额角，他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心脏病突发倒在地上。


    就在他心急火燎的等待中，一个多小时后，好消息传来，有关于他的热搜终于被撤了下来。


    得知这个消息，放下了一颗心的甄士诚终于忍耐不住了，他一把抄起餐桌上的直播手机狠狠把它砸到了对面的墙上，看着四分五裂的手机零件稀里哗啦从墙上摔了下来，他满腔的郁气终于消散了些许。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凌晨三四点钟了，饱受打击的甄士诚不愿此时去面对艾青青，他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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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直播间忘关事件艾青青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说她有心吧，不太像，自己跟艾青青认识四五年，结婚也两年多了，自认对她的性情相当了解。


    鑑于自己甜言蜜语说得好，艾青青对自己是一片真心，她是那种至情至性至真至纯的女人，如果知道自己有外遇，她肯定不会忍气吞声，绝对会第一时间就闹出来，用这么龌龊的伎俩在网上曝光自己？这不像她一贯的风格。


    如果说她无意，那今天这一连串儿的事未免也太过巧合了点儿，自己在外面偷吃已经是习惯，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事儿，怎么偏偏在艾青青「忘记关掉直播间」时就出事儿了呢？


    因为「忘记关掉直播间」这一事故，把艾青青这位原本在「飞鸟」连三十八线都算不上的主播给一夕间炒到了一线主播都望尘莫及的高度，现在艾青青的粉丝量已经高达数千万以上，这个粉丝数，哪怕是在「飞鸟」这种顶级流量平台，都已经没有人可以跟她抗衡了。


    而自己也因为这一场「事故」闻名全国，关于自己的几条消息占据了热搜榜好几个小时都撤不下来，自己的名誉可以说是损失殆尽，如果艾青青是靠爆自己的黑料来炒作，那她的心机未免也太过可怕了。


    甄士诚仔细衡量了一下艾青青平日里的行事风格，觉得不太像是她的预谋，反过来再想想自己因为这一场「事故」而损失的名誉，他也不信这是一次纯粹的「意外」。


    难道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们利用了这个契机？


    这一难决断的事把甄士诚给难为住了，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等天色刚一泛白，他就洗漱整理好来到楼下。


    家政服务人员们早已经起床了，厨房里两位厨师正在准备早餐，负责打扫卫生的已经开始了擦擦抹抹，园丁在外面的给草坪浇水，司机在检查一会儿要使用的车辆，一切都有条不紊。


    心情郁郁的甄士诚无视了众多佣人的问好，黑沉着脸坐到了大客厅的沙发上，没多大会儿，眼睛红肿的艾青青提着行李箱也来到了一楼，她看也不看客厅里端坐着的甄士诚，推着行李箱径直朝大门走去，甄士诚站起来几步追上去拉住了她的胳膊。


    「放开我！」艾青青使劲儿挣扎：「不要碰我！我嫌你噁心！」


    甄士诚听了这话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这才对么，这才是艾青青该有的语气和态度，要爱就用尽全部心力去爱，为对方做任何事都心甘情愿，不爱了看对方一眼就多余，这样把所有的心事都放在脸上的艾青青才是他认识的艾青青。


    看来自己是被昨晚的大麻烦给吓住了，过于阴谋论，把艾青青想的也太过于阴暗了些。


    「青青，别闹了好吗？」甄士诚语带无奈地道：「昨天公关部忙了一晚上，一会儿我就得去公司跟他们开会，昨晚儿的事儿对于公司来说都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更不用说对于我本人了，一旦处理不好，公司形象必将一落千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就乖乖的，不要再让我分神了好吗？」


    「既然你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那为什么还会做出那种事来？这一切都怪谁？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艾青青勐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用力挣开甄士诚的手：「我昨晚在网上看了你的那些照片，我的心……」


    艾青青说着话眼泪就落了下来：「我的心简直像被刀割一样的疼，一边儿说着我是你唯一的爱，一边儿和不同的女人在各个场合颠鸾倒凤，这就是你对我的爱？虚假的令我噁心！」


    「青青，我对她们，就只有性而已，只有你，才是我的真爱。」甄士诚说着就要上前搂艾青青的肩：「你要知道，男人是可以把性和爱分开的。」


    「甄士诚。」艾青青又往后退了一大步：「我接受不了能把性和爱分开的你，我们俩之间就是一场错误，两个三观不合的人怎么可能生活在一块儿？现在是该纠正错误的时候了，你不用再多说任何一句话，我是一定要和你离婚的。」


    「青青，你……」甄士诚还欲说些什么，他的手机铃声勐然响了起来。


    甄士城接起电话脸色变了几变，他只来得及对艾青青交代了一句：「先别走，等我回来好吗？」就急匆匆坐上司机的车走了。


    艾青青看着远去的车屁股微微一笑，等你回来？做梦去吧！


    此时甄蜜儿蹬蹬蹬下了楼，看到站在门口扶着行李箱的艾青青，她眼含怨毒对艾青青道：「要走？要走就赶紧走，能不能干脆利索点儿？别装模做样□□一样说一套做一套！」


    「甄蜜儿。」艾青青环顾四周无人，她走到这个满嘴喷粪的熊孩子面前对着她微微一笑：「你是不是傻缺？我真的怀疑你脑子坏掉了，你的霸总爹地要求高又爱教训人，你个蠢蛋又笨的一批，要不是我一边儿教育你一边儿在你的霸总爹地面前给你说好话从中周旋，你早就被甄士诚给骂的抑郁了，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却全都不领情，很好，现在我就要走了，以后你直面你的霸总爹地去吧。」


    艾青青走到大门口拉住行李箱迴转身对着甄蜜儿微微一笑：「我倒要看看没了我这个装模做样的人，你的日子会好过到哪里去。」


    潇洒离开的艾青青拎着行李回到了艾家，把不太关注网络新闻的艾父艾母给吓了一跳。


    面对艾父艾母的关切询问，艾青青轻描淡写地对二老解释：「甄士诚出轨了，突然觉得自己放弃事业追逐的爱情简直就是一场笑话，我要跟他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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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早说过的嘛！你就是不听我的话。」艾父连连抱怨：「两个成长环境相差太大的人，很难做出观念上的统一，步调都不一致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会幸福？」


    「你呀你！」艾母点着艾青青的脑门教训她：「从古至今，但凡是父母反对的婚姻，都少有好下场，门当户对这话难道是白说的？」


    「呜呜呜！」艾青青撅着嘴巴抱住了艾母的胳膊摇来摇去地撒娇：「妈妈我知道错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都已经吃过亏了，知道以后要听话，拜託您就不要训我了。」


    「好好好，不训你了。」艾母看着艾青青红肿的眼皮心疼地道：「昨晚没休息好吧？吃了早饭就回房歇歇去吧。」


    「嗯嗯，还是妈妈对我好。」艾青青撒娇，惹来艾父不满地嘟囔：「就妈妈好，难道我不好？」


    「爸爸也好。」艾青青走到艾父身边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爸爸永远是我最坚强的后盾。」


    艾青青的依赖让艾父心情大好，他一扫女儿即将离婚的郁闷，反过来开解艾青青：「你看你都多久没出作品了？艺术家就要靠作品说话，离婚了也好，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日常琐事缠身，可以好好专注你的事业，也不枉你接受了这么多年的专业教育。」


    「爸爸说得对。」艾青青连连点头：「艺术人生，永无止境呢，我从今天就要开始新征程了！」


    艾青青果然说到做到，当天就开始了艺术创作。


    艾父艾母见艾青青对于离婚这事儿表现的风轻云淡，一时间还有些不敢相信，当初艾青青为了跟甄士诚结婚，跟他们可是闹腾的够呛，就这两三年的功夫，她真的就放下了？


    不放心的艾父艾母除了认真观察艾青青，还仔细照顾她的生活，以便她能心无旁骛地专心自己的创作，艾青青就此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操一丝心的小日子。


    对比艾青青的舒心畅意，甄家父女俩的日子，简直可以用水深火热来形容了。


    第90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19 红了


    艾青青掏干净了自己的积蓄结算完了私家侦探的费用, 就开始了「心无旁骛」的艺术创作, 「醉心」于艺术创作的同时她还不忘发围脖。


    先把自己围脖里有关甄士诚的内容都删了个一干二净，接着又发新博文。


    先配一张照片, 阴沉沉的天空下艾青青穿着一袭暗红色的大摆裙背对着镜头，迎面而来的风把裙摆吹得翻飞起舞, 阔大的裙摆衬得她的背影越发的清瘦纤细，空旷的背景里只有她萧瑟的背影, 孑然一身的孤寂感迎面而来。


    艾青青对着上传到围脖的照片满意地点点头，不枉她在天台摆拍了那么久，这效果, 没说的。


    接着配发博文：人生不只有阳光，还有阴霾, 无论前方是什么，我都将勇敢面对。


    她这条博文一经发出，下面的评论炸了锅，网友们一水儿地心疼她。


    二娃是颜狗啊：小姐姐, 我是从「飞鸟」追过来的，别伤心, 还有我们陪着你。另外日常表白，我粉你一百年不变心。


    爱自己可还行：一起追过来了, 播主不要沮丧啊, 人生漫长, 遇上个渣男算什么？下一个会更好。


    梦想十万年薪变月薪：要男人干什么？有事业就好了啊, 播主努力搞创作, 为渣男消沉不值得。


    咸鱼也想上进：就是，@雕刻师艾青青，要事业，事业才是一辈子最可靠的伴侣。


    每天一杯柠檬水：@雕刻师艾青青，永远支持你！一脚踹到渣男，他不配和你站一起。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支持我的小姐姐，给小姐姐打call，加油！


    奔波、流浪：@雕刻师艾青青，没有一蹶不振，这态度可以。


    相比起艾青青围脖底下的歌舞昇平，融融暖意，甄士诚的围脖底下就难看多了。


    事发当晚，甄士诚花了大价钱把自己的负面消息都给压了下来，结果还没容他喘口气，天一亮就开始有网友去点艹他的围脖，他跟艾青青的每一次围脖互动下面都骂声一片。


    每天丧到死：@甄士诚，什么余生守护你的爱情，你别侮辱爱情这个词了。


    一拳一个嘤嘤怪：当爹的花心浪荡四处发情，做女儿的又蠢又毒，真不愧是父女俩。


    jojo每天不迟到：@甄士诚，死渣男你太令我失望了，你毁了我心目中的神仙爱情。


    996耽误我找对象：@甄士诚，大企业领导人居然如此表里不一，你的信誉呢？


    沉迷搬砖无可自拔：@甄士诚，渣男不配有爱情，你快放过@雕刻师艾青青吧！


    赛小咪：欺骗别人感情的噁心货色，你怎么还好意思活着？像你这种噁心的渣滓应该就地焚化！


    隔壁村儿老王：种什么种子得什么果，甜蜜宝贝种都不行，难怪长歪了。


    飞鸟主播蓉荣容：我早就说过，秀恩爱，分得快，哈哈哈，这下不秀了吧？傻jb。


    天一无缝不屏蔽：tmd自己一肚子的男盗女娼，还好意思在公众面前演深情好丈夫新世纪好男人，狗脸比盆都大，演你妹啊演，欺骗老子感情！


    楼上没穿胖次：甜蜜宝贝绿茶本婊，自己满嘴脏话指着后妈鼻子怒骂，还好意思黑@雕刻师艾青青苛待你，你都差艹天日地了，谁敢苛待你啊，真尼玛的厚脸皮！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减肥：@甄士诚，你好歹也是大企业领导人，做人能不能有点儿诚信？自己是个什么鸟样的人，心里没点儿ac数吗？怎么好意思在亿万国民面前秀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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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选之人就是我：仗着自己有俩糟钱就不知道你祖宗姓啥了，让你浪！继续浪啊傻d。


    评论区各种讥讽他的话语不堪入目，迫于无奈，甄士诚关闭了自己的围脖评论功能，这个决定惹怒了众网友，于是「甄氏」的官方围脖也遭到了围攻，甄士诚头昏脑涨疲于应付，一时间「甄氏」几乎成了行业内的笑话。


    甄士诚的日子不好过，甄蜜儿的日子也没舒服到哪里去。


    艾青青这个讨厌鬼走了，按理来说甄蜜儿应该高兴，可在只有父女两个人的餐桌旁，甄蜜儿却实在高兴不起来，无他，实在是霸总爹地的脸色太难看了。


    搁以往艾青青没犯神经病的时候，她看到自己的霸总爹地脸色不好，就会把自己打发回房间里去，每当这种时候，她在楼上就会竖起耳朵倾听霸总爹地的动静。


    看到心情不好的霸总爹地在艾青青的着意安抚下收敛了脾气变得乖顺了，她总是会对艾青青感到一阵难言的厌恶之情。


    此刻没人来打发自己回屋，甄蜜儿可不敢去安慰这个随时会喷火的霸总爹地，看看对面脸罩寒霜的甄士诚，她打叠起了精神绷紧了皮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阴沉着脸的甄士诚心情很不美丽，继网友点艹了他的围脖和「甄氏」的官微后，「甄氏」股价就经歷了断崖式的下滑，想到不翼而飞的公司市值，想到股东们铁青的脸色，甄士诚难受得美味佳肴都无法下咽了。


    吃不下饭的甄士诚「噹啷」一声把筷子扔到了餐桌上，他这动静把甄蜜儿吓了一跳，搞得本就神经紧绷的甄蜜儿更加紧张了。


    扔掉筷子的甄士诚抬头看到对面缩头缩脑的甄蜜儿，忍不住一阵怒火上涌，他抓起手边毛巾盘里的热毛巾一把朝甄蜜儿脸上扔了过去。


    「你长能耐了是吧？」甄士诚一腔怒火对着甄蜜儿就烧了过去：「老子让你学个琴，踏马的证书你是反反覆覆考不出来，正事儿上你不行，玩乐你倒是够可以，居然还开直播？」


    「跟你妈一个臭德行！吃喝玩乐样样来得，一到正事儿上就抓瞎！」甄士诚骂骂咧咧地拿起筷子又朝甄蜜儿摔了过去，甄蜜儿不敢躲避，被一根筷子给敲在了鼻樑上，疼得她「嘤」一声就哭了出来。


    「哭！就会哭！」甄士诚「哐啷」一声站了起来点着甄蜜儿的鼻子继续开骂：「老子一说你，你踏马的就给我挤猫尿，哭有什么用？不许哭！」


    被甄士诚勒令不许哭，甄蜜儿不敢违抗霸总爹地的命令，她紧咬住嘴唇强忍住眼泪，心里的那股子惊怕冲上来压都压不住，她被憋的开始打起了嗝。


    甄蜜儿的打嗝声一声接一声连绵不断，骂的兴起的甄士诚无视甄蜜儿的表现，他点着甄蜜儿的鼻子臭骂了她两个多小时才算罢休。


    夜已深沉，骂累了的甄士诚终于回房休息去了，被骂的狗血淋头的甄蜜儿趴在餐桌上抽泣起来。


    男主人发完脾气了，此时躲在厨房里的家政服务人员一个个才钻了出来，众人手脚麻利各司其职，眨眼功夫就把餐厅给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整个过程，没人搭理趴在餐桌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甄蜜儿一下，等收拾完了，保洁张嫂子看甄蜜儿哭得实在可怜，她跟二厨王嫂子使了一下眼色，朝哭得肝肠寸断的甄蜜儿努了一下嘴，王嫂子抓住张嫂子的胳膊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众人又退回到了厨房。


    「你可别多事儿。」王嫂子趴在张嫂子耳朵边儿上教育她：「这小祖宗可不是好惹的，她都能把盘子盖到太太脸上去，咱们这些人在她眼里又算啥？你这会儿看她哭得可怜，只要你敢去劝她，一句话没说对这小祖宗都能拿你撒气你信不信？」


    张嫂子打了个哆嗦嘴一咧：「你说得没错，只是她这一通哭也实在让人心里难受，你看太太不在家，先生发脾气连个能给她打圆场的人都没有，着实可怜了点儿。」


    「她可怜？」王嫂子抬起手在她胳膊上拍了一下：「她再可怜，能有太太可怜？我看你个老货是真的年纪大了，是非不分的厉害。」


    「你说得对。」张嫂子连连点头：「这蜜儿小姐的脾气我可是不敢领教。」


    「咱们吶，干好自己的分内活儿就妥了，主人家的事儿，咱们看着就行，可不能往里面掺和。」王嫂子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夜了，别多管闲事，咱们都睡去吧。」


    几个人一闹而散，各自退回到了自己的佣人间。


    哀哀痛哭了一鼻子的甄蜜儿发泄了一番心里的惊慌害怕和委屈，抽泣着回到了自己房间，回到房间后她心里难受得厉害。


    搁以往，此时她就该登陆「飞鸟」的直播间找粉丝们哭诉了，只是现在粉丝都快掉光了，还有许多游客跑到直播间里骂自己，自己以后还能直播吗？


    想到在直播间里氪金打游戏时粉丝们的追捧，想到炫耀新手办时粉丝们的艷羡，想到自己不满艾青青时粉丝们的同仇敌忾，万分不舍的甄蜜儿点开了自己在「飞鸟」的直播间后台。


    看到后台数据时的那一刻，甄蜜儿觉得自己大概是眼花了，自己好容易才攒起来的两万多粉丝不是快掉光了吗？怎么现在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关注自己？


    不敢相信的甄蜜儿揉了揉眼睛，她刷新了几遍后台，又拿手指仔细点着后台数据反覆数了好几遍，没错，七位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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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数据对比「飞鸟」的一线主播也不差什么了，只是，为什么？


    甄蜜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自己红了？


    第91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20 真诚道歉


    突如其来的庞大粉丝数量把甄蜜儿弄得蒙圈了, 她开直播两年了, 费了老鼻子劲才攒了两万多粉丝，这些粉丝在上一次的直播事故中有一多半都脱粉了, 现在这些人到底是哪儿来的？


    不管这些人是哪儿来的，面对着这庞大的粉丝群, 甄蜜儿心痒难耐跃跃欲试。


    虽然她不靠直播挣钱，但是毕竟身处一个靠流量说话的地方, 看着别的播主一唿百应出席个什么活动响应者云集风光无限，她心里难免艷羡不已，现在自己的直播间居然也有这么多人关注了, 是不是预示着自己红了？


    只是，自己被艾青青个贱人黑的这么惨, 这数量庞大的粉丝团里怕不得一多半儿都是黑粉，如果开直播，会不会又被人痛骂呢？想到这儿，甄蜜儿犹豫不决, 不过要她就此悄无声息地关掉在飞鸟的直播间，她也实在捨不得这七位数的粉丝团。


    或许可以试着道歉看看？如果姿态摆的够低, 是不是就能取得粉丝们的原谅了？


    哪怕粉丝不原谅呢，自己也可以挽回一点儿名誉, 最起码能得一个勇于承担错误的好名声, 如果粉丝原谅了, 那可就太好了, 这七位数的粉丝团, 足以让自己从一个十八线的小透明挤入到飞鸟一线主播的行列里。


    甄蜜儿心头火热，她咬了咬嘴唇，又仔细衡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开直播道歉。


    真诚地道个歉，这件事儿对自己百利无害，网友们都是健忘的，如果现在自己认真道歉取得了网友们的原谅，那过不了多久就没人会记得自己的黑歷史了，网络上每天都要发生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新鲜事儿，谁还会特意跟自己过不去呢？


    打定了主意后甄蜜儿先在心里打好了腹稿，然后就登录了飞鸟的直播间，她刚一开播，直播间里的弹幕留言就刷的飞快。


    二娃是颜狗：哦豁！我们家的黑心宝贝上线啦！宝贝你好啊，今天你后妈有没有虐待你啊，怎么虐待你了？


    每天一杯柠檬水：甜蜜宝贝，你后妈今天有没有罚你弹六个小时钢琴啊？有没有罚你站三个小时墙角啊？


    头大如斗戴不上帽：什么？后妈居然敢罚我们这么乖巧的甜蜜宝贝？别听她的！拿出你的气势来，骂她个狗血淋头!


    每天爱你多一点儿：小小年纪演技就这么好，真的天赋超群，甜蜜宝贝你不去演戏可惜了，赶紧报个电影学院去，下一个天后就是你。


    爱自己：做人要有底线，本来「后妈」这一群体就容易遭人诟病，你身为半个公众人物，在网络上捏造事实，引导舆论攻讦你后妈，你这种行为不是加重了人们对「后妈」这一群体的偏见吗？


    每天丧到死：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又蠢又坏，不愧是你渣爹的种。


    污啦啦：虽然宣布脱粉了，但是还忍不住想跟你说，这件事你真的错的太离谱了。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看到这么多人骂你我就放心了。


    打爆贱人头：楼上的各位都太过份了啊，谁还没有个犯错的时候呢，看后妈不顺眼抱怨几句怎么啦！至于这么不依不饶的么。


    不瘦十斤不改名：呦呵！还抱怨几句，她那是抱怨几句吗？点着后妈的鼻子怒骂「贱人」、「傻b」，谁家的抱怨是这个形式的？过来让我「抱怨抱怨」你。


    随风摇曳的白莲花：就是，甜蜜宝贝才十几岁，她还只是个孩子，小孩子不懂事，难道就因为她犯一次错，网友们就要把她整个人都给否定了吗？网络上这键盘侠也太可怕了，我就不信你们都没犯过错吗？在这儿义正辞严地指责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好意思不？


    我是小妹妹：楼上水军吧？来，五毛给你拿好。


    天选之人：白莲花圣母婊，别洗了，甜蜜宝贝是小孩子？不懂事犯错了？她明明是人品不好，三观不正好吗？


    随风摇曳的白莲花：又扯三观，三观党有毒吧你？


    风吹屁屁蛋蛋凉：滚尼玛的蛋！三观党也比你个是非不分的圣母婊要强。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后妈过份了点儿吗？小孩子不懂事，情绪上头了骂几句怎么了？至于上纲上线的不？瞧后妈这架势，恨不得全国网友都来讨伐这继女。


    二娃是颜狗：弱水三千你是喝水太多脑子进水了吧？我小姐姐怎么不依不饶了？她只不过是忘记关直播间而已，除了这些，我小姐姐什么也没说吧？踏马的怎么就不依不饶了？


    随风摇曳的白莲花：我也觉得是后妈过份了，跟继女关系弄这么僵硬真的好吗？得饶人处且饶人，适可而止听说过没有？


    敦敦敦不是顿顿顿：我去，这哪儿跑来的脑残货？后妈什么也没说好吗？在这里讨伐甜蜜宝贝，在围脖讨伐甄士诚的网友，都是因为看不惯他们父女俩的行为，自动自发地谴责他们的好吗？


    风吹屁屁蛋蛋凉：我不是谁的粉丝，单纯因为主播忘关直播间而入的这个坑，后妈的直播间，这个直播间，后妈的围脖，甄士诚的围脖我都有关注，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后妈真的什么都没说，她就没对这父女俩的任何行为发表任何看法。我去点艹了甄霸总的围脖，没有受谁的鼓动，看不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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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乔不是肉盾：幸好像你们这样的脑残货比较少，大多数人还是正常的，不然这世界也太特么的黑暗了。


    甄蜜儿还一语未发，直播间里就已经吵成了一团，虽然绝大多数都是骂她的人，但是也不乏替她辩解的，甄蜜儿悄悄松了一口气，形势虽然严峻，但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自己还是可以再抢救一下的。


    放下了一颗心的甄蜜儿酝酿了一下情绪，嘤嘤嘤地哭着开口了：「对不起大家，这件事儿都是我的错，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儿了，我不应该这样做，辜负了大家对我的期望。」


    「我年纪小，考虑问题不周全，做事儿都一时冲动，我知道自己错了，请大家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我会好好努力的，还请大家监督我。」甄蜜儿声音哽咽，哭得情真意切。


    甄蜜儿真情实感地认真道歉，奈何直播间里观众不买帐。


    我是小妹妹：甜蜜宝贝别哭啊，这么柔弱的你让我很不适应，拿出你艹天日地的架势来，把直播间里的批评你的观众都给臭骂一顿才符合你的性格吧？哈哈哈


    每天一杯柠檬水：年龄小？不小了姐妹，该上高中了吧？不能撒谎的道理我上幼儿园的时候都知道了，你现在还不懂？你弱智吗？


    敦敦敦不是顿顿顿：她弱智？她聪明着呢！不然怎么无中生有捏造事实把广大网友玩弄于股掌之中？


    污啦啦：就是，大家真情实感地帮她谴责她后妈，甚至还有直播间里的观众在商城遇到她后妈，为了替她出气直接攻击她后妈的，她不聪明，能把我们这么多粉丝给玩弄的团团转？


    甜宝爱我：楼上嘴脸太难看，不粉就不粉了，安静走开不好吗？你还搁这儿抱怨，是嫌骂甜宝儿的人不够多是吗？


    污啦啦：我怎么就嘴脸难看了？尼玛拿过来一坨屎，告诉我这是糖要我吃，我吃了之后发现是屎，这么噁心人，我还不能抱怨了？


    大乔不是肉盾：你年龄小是真的，不懂事就未必，要我看你懂事儿着呢，这一步步棋走的，简直绝妙，要不是你后妈直播忘关把你的丑恶面目大白于网络上，我看要不了多久你后妈就得被你黑的洗不白了，杀人于无形啊你，够可以！


    二娃是颜狗：心疼我播主，自己都没孩子，真心实意去对别人的孩子好，结果养了一头白眼狼出来，何必呢？


    爱自己：心疼+1，我播主一腔真心全餵了狗，什么爱「橙橙」，别爱了，几年婚姻下来，除了收穫一个背叛的渣男和一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女儿之外还有啥，跟我一样爱自己多好，尼玛想不通，这世上为什么那么多善良的小姐姐会上渣男的当呢？


    大乔不是肉盾：又开始一桿子打翻一船人了，难道只有男人会欺骗感情吗？这世上不只有渣男，还有渣女呢好不好？


    奔波、流浪：只能说，披着爱情外衣的甜言蜜语就是致命的毒药，谁认真谁就输了。


    每天丧到死：日常恐婚！


    真情实感哭诉道歉的甄蜜儿被直播间里歪掉的评论给气得哭得更大声了，她抽抽噎噎地继续道歉：「对不起大家，我真的认识到自己错了，我道歉，希望大家能原谅我。」


    她这一通痛彻心扉的哭诉，确实取得了一定的效果，直播间里刷出来骂她的留言都和缓了不少。


    网友们跟她又没有什么深切的仇恨，对她黑艾青青的事也未必有多么的感同身受，多数人还是来围观翻车的富豪女儿而已，在她这情真意切地哭诉下，许多人都开始和缓了语气。


    甜蜜军团第1军团长：甜宝儿没事儿的，犯错了不可怕，只要认识到错误，以后改正了就行，谁还没有犯过错？


    随风摇曳的白莲花：就是就是，子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改正了，就还是好孩子。


    头大如斗戴不上帽：得真心悔改才行啊小妹妹，以后记住这个教训，别再说一套做一套了。


    甄蜜儿一看自己的哭诉起了效果，心里一喜，又是赌咒发誓，又是连连保证，表示自己一定改正，如果大家不放心，请众网友一直关注她，监督她。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也没有杀人犯法，只不过一时犯了错而已，如果不是因为她爸爸是甄士诚，父女俩同一时间段翻了船，除了艾青青的铁粉，还真没有哪个网友会特意跟她过不去。


    现在她认真道歉了，除了艾青青的几个铁粉讽刺了她几句之外，多数网友开始缄默不语。


    甄蜜儿一看有门，为了活跃气氛，她表示要给大家表演才艺，弹一首钢琴曲请大家听，随便可怜兮兮道：「每天我都有练习好久，考级不过，真的特别特别难过，不过我不会气馁的，会一直一直坚持下去，这个也请大家监督我。」


    她这话一出口，立刻有铁粉吹彩虹屁。


    甜宝儿爱我：哇，甜宝儿要表演才艺了吗？好期待哦！


    甜蜜军团第1军团长：等级不过不代表弹的不好啊，甜宝儿加油努力，肯定能过的。


    哪个游戏不花钱：美少女弹钢琴，好美的画面，我喜欢~


    粉丝吹的彩虹屁让大多数网友觉得无趣，众人正准备退出直播间时，一串留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第92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21


    甄蜜儿在直播间里痛哭流涕跟观众道歉, 小姑娘的眼泪软化了大部分人, 刚开始众口一词讨伐她的观众们在她的哭诉下要么缄默不语，要么觉得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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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观众们想退出直播间时, 一长串加大加粗的字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鉴婊砖家：趁没有被主播禁言之前，我赶紧说几句, 甜蜜宝贝，你这又是道歉打保证, 又是请广大网友监督你，表面功夫做的真熘, 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最对不起的人难道不是你后妈吗？你有跟你后妈道歉吗？私底下不知道你有没有跟她道歉, 但是公开场合你一句都不提的吗？


    鉴婊砖家：听听你道歉的话，哭得倒是痛彻心扉，核心内容一句没有，全是假大空婊里婊气的保证。


    鉴婊砖家：根据本砖家多年的鉴婊经验来看，你这心机婊的行为不是改正了, 而是功力又深厚了，看你把广大的善良网友们给煳弄的，大家都还真的信了你的邪？醒醒吧各位筒子们，在鉴婊这方面我是砖家，你们都听我的。


    鉴婊砖家：为了提高广大网友们的「鉴婊」水平, 现在附上「鉴婊」测试题全国统一卷连结, 各位筒子们都去做做看, 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有双明辨是非的火眼金睛, 全免费义务的，大家不用谢我，赶紧去做做题提升一下技能吧！


    这「砖家」的一长串话把已经心软了的网友们给镇住了，一众人看了「鉴婊砖家」的发言，再品品甄蜜儿道歉的话，好像大概也许就是「鉴婊砖家」说的这么回事？


    有那冲动的就开始骂甄蜜儿了。


    暴走的蜗牛速度快：你妹啊！这么点儿个孩子心眼儿贼尼玛多，浪费老子的真情实感。


    污啦啦：呵呵！社会教我做人，我却总是学不乖。


    撒敷敷的胖头鱼：艹，做人能不能别这么虚伪？真诚点儿不好吗？


    世界给我以痛：踏马的这些视频平台都该被封杀，一点儿正能量都没有，看把孩子都学坏了，本该天真浪漫的年纪，结果一个个学得一肚子的阴谋诡计一点儿孩子的纯真都没有！


    我可去你的香蕉芭拉：甜蜜宝贝，打量着网友们都善良大度，仗着你演技好，搁这儿给我们演开宫心计了是吧？


    头大如斗带不上帽：屁用没有的话还是少说，你要真心悔过，就去你后妈的围脖道歉吧。


    甄蜜儿一看形势不对，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情急之下她开始禁言一些言语过激的人。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了，言语过激的大多脾气暴躁，一发现自己被禁言，众人轮番地换着小号进直播间开骂。


    香蕉不是卜娜娜：艹，说到你痛处你就开始禁言了？放心！老子小号多的很，我跟你槓到底！


    世界世界世界：心机婊快滚蛋吧，少踏马的在这里博同情了！


    甄蜜儿疲于应付，直接关了直播间才算了事儿。


    有那好事的，跑去艾青青的围脖底下询问她，甄蜜儿打破她的头后是否就此事有跟她道歉。


    艾青青很快就有了回覆：谢谢网友们的关心，我已经不在乎了，余生只有艺术是我永远的追求。


    虽然她没有正面回答，但是该表达的意思大家都懂了，自觉受了愚弄的网友们怒火沖头，大家齐心协力之下，#飞鸟主播甜蜜宝贝心机道歉#的新闻又被顶上了热搜。


    第二天甄士诚还没起床，就被公司公关部的夺命连环call给叫醒了，等他听完员工的紧急报告，气得他直接把昨天哭到半夜的甄蜜儿给叫起来一顿臭骂。


    「你踏马的是不是没长脑子？人笨还不老实点儿！」甄士诚暴跳如雷：「你打量你自己多能耐呢？你还去网上跟网友道歉？你特么的是不是觉得就你自己长了脑子特聪明，别人都是鱼？」


    甄蜜儿被骂得噤若寒蝉一动都不敢动，甄士诚点着她道：「老子这辈子最大的败笔，就是跟你那蠢货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女儿！」


    发了一顿脾气把甄蜜儿骂得面无人色后甄士诚一甩手着急忙慌去公司了，留下甄蜜儿回到房间扑倒在床上嚎啕大哭。


    接到甄士诚的明确指令，公关部再去公关撤热搜，半上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股市一开盘，「甄氏」直接来了个跌停板，众股东们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二字来形容了。


    鑑于公司的这次危机全是自己的锅，甄士诚姿态摆的极低，又是安抚股东，又是平衡股价，忙得上厕所的功夫都没有。


    公事忙得他焦头烂额，私事儿也不省心。


    一整天体力脑力高负荷运转的甄士诚开会加班到深夜，筋疲力尽的他晕头晕脑地坐电梯来到地下车库，司机看他下来，殷勤地给他拉开了车门，没等他坐进去，一个黑影率先从他旁边挤进了车里。


    被吓了一跳的甄士诚定睛一看，原来是他的「宝贝」，在这个敏感时刻，她来干什么？甄士诚赶紧一把摔上了车门对司机说：「你先去上面等着，要走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主人家的隐私不能多探问，司机很识趣地转身走人了。


    甄士诚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对着把头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没好气地道：「你来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女人怒极，平时娇嗲的声音变得异常尖厉：「你还好意思问我来干什么？」


    她指着自己被帽子眼镜口罩给捂得严严实实的脸到：「拜你所赐，我的艷照传的全网都是，现在我连父母家都不敢回，只要出门就得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生怕被人认出来，整天活得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你居然还问我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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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女人的指责，甄士诚无言以对，他只得和缓了语气道：「这不是敏感时段吗？我只是担心被人看到了影响不好，你别生气，有话慢慢说。」


    甄士诚摆出一副好商量的架势来，女人也没有不依不饶，她盯着甄士诚缓声到：「这件事儿，一看就是有人要搞你，到底是谁下的黑手？你有眉目没有？」


    「没有。」甄士诚靠在车座椅上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来：「因为这事儿，公司遭遇了前所未有的信誉危机，我一天天忙得是焦头烂额，还没腾出手来去追查。」


    「甄氏」的股价连续几个跌停板，只要不是那村通网的人，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甄士诚也不讳言在「宝贝」面前提起此事。


    「是不是你那好太太搞的鬼？」女人眼珠一转询问甄士诚：「要不哪儿有那么巧的事儿？偏偏她那天忘记关直播，偏偏你跟你女儿都在那天出事儿？」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确实巧合的有些过份。」甄士诚点了点头后又连连摇头：「不过，艾青青如果发现了我有外遇，第一反应肯定是把离婚协议书丢在我脸上，而不是背地里鼓捣这些龌龊手段，这不是她一贯的行事方法，她没有这份心机，也不屑为之，她是那种心里眼里都是阳春白雪的人。」


    至于女儿甄蜜儿的翻车事件，甄士诚压根就没提，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这熊孩子从小就脾气不好，除了在自己面前能收敛些，在谁跟前都那幅臭德性，不管艾青青是在哪天忘记关直播，只要甄蜜儿出镜，那她十有八九都得翻车。


    甄士诚对艾青青的这份信重让女人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撇了撇嘴道：「不是她还能有谁？」


    「目前我的怀疑对象是联发实业的李羡汝。」甄士诚咬牙切齿：「甄氏跟联发实业的业务重合度相当高，我们两家一向是水火不容的竞争关系，李羡汝个老狐狸表面上对我亲亲热热，竞争起业务来又毫不手软，去年还有人跟我反映他游说我的股东抛售股票，这是个惯爱两面三刀行事的小人，这次的事儿，很像他的作风。」


    既然甄士诚心里已经有了怀疑对象，女人也不再强行把话题往艾青青身上引了，她是来找甄士诚办事儿的，可不是来给艾青青定罪的，她话锋一转开口了：「现在这局面，对于你我来说都糟透了，我没能力，也帮不到你，你可别介意。」


    「哈！」女人这话把甄士诚逗乐了：「除了能让我的老二舒服舒服，你还能帮到我什么？」


    雄性的原始本能促使他在女人面前撑面子，他气定神闲地微微一笑：「在商场浸淫这么多年，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儿小事儿算什么？还指望你帮我，那我不如买块儿豆腐撞死算了。」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女人极快地接话：「既然你能应付，我就能放心地走了。」


    「走？」甄士诚拧着眉问她：「你走哪儿去？」


    「走哪儿？」女人摘下眼镜口罩擦眼泪：「你看国内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吗？因为你的关系我成了网络「红人」，出个门都得躲躲藏藏，我实在受不了这种日子了，你帮我办移民吧。」


    女人跟了他有一段时间了，确实也因为他的事儿而受到了牵连，办移民，对于他来说也不难，不就是钱么！甄士诚良心未泯，爽快地同意了。


    甄士诚点头同意，女人放下了一颗心，高兴地扑上来抱住他一通勐亲：「谢谢你，亲爱的，我爱你！」


    既然答应了，那事情就要办起来，女人催得急，霸总甄士诚能亲自跑腿儿去办事吗？那肯定必须不能啊，他把女人的资料带到公司交给助理。


    老闆都焦头烂额，助理能清闲到哪里去？只会更忙，忙碌的助理把女人的资料交给了公司里负责这块儿业务的职员，没几天功夫，移民办妥了。


    在女人依依不捨地哭泣道别声中，甄士诚又给女人转了一大笔钱，做为她逼不得已被迫去异国他乡流浪的补偿，女人终于心满意足地走了。


    小三走了，甄士诚事情办得不机密，小四小五收到了消息，一个个的都找上了门，这世上的事儿向来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都是做小的，凭什么一出事儿她拿了一大笔钱潇潇洒洒地出国了，而我们却得在国内受人指指点点？


    女人们又是要割腕又是要吃药，甄士诚被闹得无法，都没有精力专注于工作了，他疲于应付之下只得破财消灾，把这些女人都给送出了国。


    他的这一举动令公司大大小小的股东们对他的不满达到了顶峰。


    公司市值都快蒸发的没有了，在这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你甄士诚身为总负责人，不说殚精竭虑寻找出路带领公司度过危机，居然还有这个闲情利用公司资源安排你的后宫团出国移民？


    特么的你以为公司叫「甄氏」，就是你一个人的了？那我们这些人算什么？


    第93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22


    「甄氏」的股东们被甄士诚的骚操作给气出了火气, 这甄士诚, 顺风顺水时还看不出来，一出事儿就自乱了马脚, 整个一不着调，压根不堪大任！


    众股东心思各异, 有想把他撬下来自己上位的，有想带着业务投奔别的公司的, 还有想卖了股票赶紧地再找投资项目的。


    所幸人多心思乱，一时半会儿的没个统一的意见, 才让甄士诚能缓口气，勉强坐在位子上没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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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甄士诚为公司殚精竭虑人都要熬的支撑不住时, 又出事儿了。


    这天一大早甄士诚就早早地来到了公司，开了两个会议后又回到办公室抓紧时间批阅文件，连助理送进来的午餐都顾不上吃，正在他聚精会神办公时，助理进来了。


    「董事长。」助理喊了甄士诚一声, 欲言又止。


    「再等等，一会儿我批完这份文件就吃。」甄士诚头也不抬，以为助理是来催他吃饭的。


    「董事长，一楼大堂有点儿事儿。」助理吭吭吃吃：「他们解决不了，要不您下去看看？」


    助理的异常终于引起了甄士诚的注意, 他抬起头来盯着助理：「什么事儿？」


    「有一位访客, 她不肯上来, 非要您下去。」助理知道让甄士诚下去不是个好主意, 可他已经跟那位访客纠缠了好一会儿了，眼看事态越来越不可收拾，除了让甄士诚自己下去之外，他实在找不到办法能妥当地解决这件事儿。


    「是谁？」甄士诚放下手中的签字笔站了起来，他知道助理的性子，如果助理能自己解决，就不会上来请自己了：「有没有说是什么事儿？」


    「没有，就是说要见你。」助理低头垂首：「好像跟着她来的还有媒体的人。」


    「媒体的人？」甄士诚心里一咯噔：「难道是陈幽幽？」


    助理一声不吭默认了，面对老闆的风流情债，他也很尴尬的好吗？


    「有媒体的人。」甄士诚拧紧了眉头来回踱步：「不行，我不能去见她。」


    「可是，陈幽幽女士在楼下大堂已经哭诉了好一会儿了。」助理终于捨得抬头了：「员工们都被她哭得心思浮动。」


    员工们何止心思浮动，助理看着想打退堂鼓的甄士诚在心里撇了撇嘴，员工们都已经无心办公了，上上下下都在围观大老闆的外遇，《嫖娼门》事件的女主角。


    这群只拿钱不干活儿的傢伙！


    甄士诚恨得直咬牙：「你传达下去，让本公司的员工全都回去自己的岗位上办公，谁敢不听，直接扣工资。」


    「我不能下去，我不出面还好说，我一出面，那些狗仔们都跟见了血的鲨鱼一样，恨不得从我身上咬下一大块儿肉来。」甄士诚在办公室里焦灼地来迴转圈圈：「断章取义，歪曲事实，这群狗日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他停下脚步对助理继续吩咐：「你去告诉陈幽幽我不在本市，去外地分公司了，另外让公关部的王部长跟今天来的媒体商量商量，出点儿血，务必让他们把嘴闭上。」


    助理接到指令转身出去了，甄士诚却无心办公了，他气得手一挥把办公桌上的东西都给扫到了地上。


    陈幽幽！一个过气的十八线小明星，长相平平，唯一的优点也就是身高腿长而已，一个出来卖的，自己跟她就是个露水情缘，当初两人一起被抓进派出所，罚金都是自己出的，她现在想干嘛？难道还想反咬自己一口不成？


    甄士诚猜的没错，陈幽幽就是想反咬一口，还要狠狠地咬上甄士诚一大口。


    陈幽幽不聪明，长相也不那么出众，二十七八的年纪要是搁在普通女性身上，那可以说人生才刚刚起步没多久，搁在演艺圈不红的女演员身上，那只能说她的事业已经结束了，在最好的年纪都没红起来，还指望三十岁之后红吗？


    人笨又不红的陈幽幽抓紧机会找了一个三流公司的小开匆匆结婚了，小开不高也不帅，可他却是陈幽幽能抓住的最富有的人了。


    婚后陈幽幽才发现，小开的富有都是假象，小开的老爹早已负债纍纍，经营的公司也朝不保夕，这种情况下，小开别说提供给陈幽幽丰富的物质生活了，多数时候陈幽幽还得拿自己的私房贴补小开。


    两个不事生产没有进项又惯爱过奢侈生活的人，一来二去就把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情急之下小开给陈幽幽接了个「活儿」，陈幽幽干完「活儿」拿到钱立刻买了驴家最新款的包包，香奶奶新上的当季时装。小开也收到了一笔「分红」，他立马就去酒吧浪了个爽快。


    从此之后这两人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在这条没羞没臊的路上撒丫子一路狂飙，陈幽幽成了圈内人士都知道的「名媛」。


    甄氏的大堂里，陈幽幽演技超水准发挥，哭得如泣如诉：「我只是在餐厅遇到了甄总和万博的李总在一起吃饭，因为家公跟李总有业务往来，出于礼貌我过去打了一声招唿而已。」


    「嘤嘤嘤，甄总见到我就特别热情地要我坐下来一起吃，因为李总也在，我不好意思拂袖而去，就坐下了，席间甄总一直劝我喝酒，他那么大一个公司的负责人，有身份有地位，我怎么能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嘤嘤嘤……。」


    「那请问陈幽幽女士。」一个眼露精光的女记者把麦克风戳到了陈幽幽脸上：「如果说是甄总蓄意诱女干，事发当晚你穿着的情趣内衣又作何解释？你难道没有主动配合他吗？」


    「我没有！我是有家室的人，如果我主动配合，那把我老公置于何地？我很爱我老公的。」


    陈幽幽语带悲悽地先表白一波，接着又分辨道：「至于情趣内衣，我当时喝醉了意识不清醒，不知道怎么回事，应该是甄总让我换上的，或许是他亲手给我换上的也不一定。」


    「你们不信可以去查监控。」陈幽幽理直气壮：「我醉得厉害，连自己怎么去的碧海湾都不知道，大家都知道碧海湾没有被查处之前是会员制的，我又不是那里的会员，我去那里干什么，肯定是甄总趁我醉酒把我带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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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幽幽一点儿都不怕那好事者去查监控，自己行为不妥当也就是在餐厅吃饭的前半段，后来饭吃到一半，自己撒娇发嗔说醉了，甄士诚对自己又是摸又是抱，比自己都浪。


    哼！随便这些人查去，有关于自己主动的那部分监控视频早都被剪掉了，留下的都是对甄士诚不利的证据，有这些监控视频再加上自己这个大活人证据，这次甄士诚想脱身可就难了。


    「我好好的一个良家妇女，竟然遭遇了这些事。」陈幽幽继续对着记者们的镜头哭诉：「感谢d和国家，派出所去查处碧海湾时正好阻止了甄士诚对我的侵犯，我没想到，呜呜呜呜……」


    「我万万没有想到，甄士诚为了保全他自己的名誉，竟然对警察说我是出来卖的！」陈幽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当时醉酒不清醒，都不知道要反驳他的话，在派出所里警察问我，我就承认了。」


    「等清醒后我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陈幽幽哭得声嘶力竭：「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就因为敬重甄士诚的身份地位没有对他严格防范，竟然被他害到这种地步！现在全国人民都说我是卖的，我对不起我老公，对不起我父母，我根本没脸活着！」


    陈幽幽的控诉把刚下楼来的助理给听得吓出了一身冷汗，这诱女干的罪名要是被陈幽幽给摁到了董事长头上，董事长固然好不了，「甄氏」还能好吗？这不是给本就岌岌可危的企业雪上加霜吗？


    助理着急忙慌地对旁边焦头烂额的公关部王部长交代了一番甄士诚的命令，把王部长扔给了一堆记者，自己对着陈幽幽就上去了。


    他点头哈腰对坐在沙发上痛哭不止的陈幽幽恭谨地道：「陈女士，董事长去巡视分公司了，目前不在a市，他是没办法面见您了，不过，有什么话您跟我说，由我转达也是一样的，要不，您跟我到二楼会议室，咱们慢慢讨论好吗？」


    「我跟你讨论得着吗？」陈幽幽毫不客气地瞪了助理一眼：「把我灌醉的不是你，替我换上情趣内衣的也不是你，想和我发生关系的还不是你，我和你有什么好讨论的？」


    这，确实也是，助理心里有些好笑，不过此刻不是笑的时候，他深唿吸了两下再接再厉地继续劝说：「您看，我们董事长不在，您就是在这里坐到天黑，也见不着他，对吧？不如您跟我一起去会议室，您把您的诉求都提出来，我替您转达给董事长，到时候咱们再好好协商，您看这样不是比您在这儿枯坐着强吗？」


    「我不去！」陈幽幽恨声说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甄士诚的狗腿子！我都上过甄士诚一次当了，难道我还会上你的当吗？我要是跟你去了，没有这么多的媒体朋友们跟着，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把我杀人灭口！」


    陈幽幽的一席话把助理顶得好悬一口气儿上不来，他瞠目结舌对着陈幽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助理这边儿遭遇了滑铁卢，王部长那边儿也不顺当。


    精明干练的公关部王部长把自己的名片派发了一圈，又把记者们的名片收集了一个遍，然后他对着一群记者明示暗示，表示晚上要请诸位吃饭，只要今天的事儿不见诸报端，一切都好说，「甄氏」必有「重谢」。


    奈何记者们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听不懂，居然一个个都打起了太极拳，没一个肯答应他「聊一聊」的请求，这反常情况把精明干练的王部长给急得额头直冒汗。


    助理跟王部长都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么多媒体记者，显然是不能动用保安把陈幽幽给叉出去再把记者的手机摄像机都给砸烂。


    要不，报警？


    助理提出意见，王部长忙不迭地练练摇头：「不行不行，陈幽幽只是在这里哭诉，不算是敲诈勒索，这女人已经豁出去了，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把警察叫来除了把这事儿闹得更大，根本一点儿用没有，说不定董事长还真得顶一个诱女干的帽子了。」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正在这俩人着急上火的时候，陈幽幽站起来把围着她的记者左右一拨拉，顺着楼梯就冲到了大堂二楼的走廊上。


    到了二楼，她一翻身利索地坐在了玻璃护栏上大声喊到：「甄士诚！你给我出来，我要亲口问问你！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因为你一时色慾薰心，就害了一个无辜女人的一辈子，难道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第94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23


    陈幽幽跨坐在二楼的玻璃围栏上, 对着一楼大厅里的人们痛心疾首地控诉甄士诚的罪行, 助理急的满头大汗，他几步抢上前去想要把陈幽幽给拉下来。


    「你别过来！」陈幽幽看到他的举动, 做势就要往下跳，她指着助理的鼻子大声斥骂：「你个为虎作伥的狗东西, 离我远点儿，你要是再敢靠近我, 我就跳下去！」


    助理听了她这话汗流得更急了，要死要死，如果今天让这个过气儿小明星从这儿跳下去了, 「甄氏」的名声怕不是越发臭不可闻了。


    「陈女士！」助理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语气温和态度恭谨地对陈幽幽道：「您千万别冲动, 有事儿咱们可以坐下来慢慢儿谈，只要有这个心，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对不对？」


    「说得天花乱坠，一点儿有用的都没有, 我哪儿冲动啦？」陈幽幽说着话在护栏上挪动了一下身子，好让被窄窄的护栏给隔得生疼的屁股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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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稳了之后沖助理翻了一个大白眼道：「我今天来就是抱着好好商量的态度来的, 问题是甄士诚他不想好好商量！他把我害成这个样子，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身为一名受害人, 如今我自己主动找上门来寻求一个公道, 他又避而不见, 这是想好好商量的样子吗？」


    「这您可冤枉我们董事长了。」助理眼都不眨地扯谎：「今天太不巧了, 我们董事长他不在, 他一大早就去b市分公司视察去了，要不他早就下来见您了。」


    「放你的狗臭屁！」陈幽幽点着助理破口大骂：「你跟你主子一个德性，披着人皮不干人事儿，长着人样不说人话！甄士诚一大早来到这里后就一直都没再出去，现在你告诉我他出门去了？你哄鬼呢！我看起来傻吗？」


    你不傻也精明不到哪里去，一个女人，因为「嫖娼门」事件名声臭了大街，这种时候难道不是该老老实实地窝起来，避免出现在大众面前吗？等风头过后了再出来浪，会憋死你吗？在这风头浪尖上叫一大堆记者来把不名誉事件宣扬起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心里一顿疯狂吐槽后，助理脸上挂着谦卑又温和的微笑沖陈幽幽拼命眨眼睛暗示她：「陈女士，媒体的记者朋友们都在这儿呢，您情绪过于激动，报导出来未免太不好看了点儿，不如就听听我的建议，稍微冷静冷静，咱们私下里好好协商协商，如果我们董事长真有对不住您的地方，我相信他肯定会给您个交代的。」


    「你不用给我挤眉弄眼，我告诉你，没用！」陈幽幽对助理的暗示无动于衷：「甄士诚要是真心想给我个交代，就让他现在下来和我面谈。」


    这女人软硬不吃，铁了心的要闹事，助理一筹莫展，只得再去跟甄士诚请示。


    焦躁不安地在办公室等消息的甄士诚听了助理的报告，心里一阵阵发凉，陈幽幽一个出来卖的「名媛」，她哪来的胆子得罪自己？


    哪怕自己现在情况不好，但也曾经做过她的金主，她今天闹完这一出之后，恐怕跟她做过「交易」的男人都得人人自危，谁不害怕被她给缠上？还有哪个男人敢找她做「交易」？


    所以，是什么让她豁出后路来跟自己闹腾？


    这件事是个阴谋！自己不能跳进坑里！


    「我现在就出发去b市。」甄士诚对助理交代：「无论她怎么闹腾，你咬死了我不在就行。」


    他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能再被这一坨屎给煳上，面对可能存在的陷阱，甄士诚退缩了，他当即就走后门直通地下车库，换了一辆车直奔机场往b市而去。


    甄士诚走了，助理又转回到陈幽幽面前，这个女人油盐不进，助理已经不想再努力要跟她沟通了，他只按甄士诚的吩咐，咬紧了甄士诚不在公司。


    陈幽幽见自己声嘶力竭的表演都没能把甄士诚给招来，她心一横从包里掏出了一瓶「洁厕灵」，耐心尽失的她拿着手里的洁厕灵对着助理晃了晃道：「你赶紧把甄士诚叫来见我，不然我现在就把这个喝下去。」


    陈幽幽这话一说出口，楼下的记者们「哄」一声炸了锅，有跑到楼上来的，有四处踅摸着找最佳拍摄角度的，一群人如得到信号的苍蝇一样在「甄氏」富丽堂皇的大厅里乱窜，朝陈幽幽这颗臭鸡蛋围拢了过来。


    助理和一直维持场面秩序的王部长顿时头大如斗，两人对视一眼都开始在心里骂娘了。


    「陈女士，您可千万别冲动！」王部长言辞恳切地劝慰陈幽幽：「生命只有一次，失去不能重来，想想您的父母，想想您的爱人，如果您有个万一，他们该多伤心难过？千万别想不开好吗？」


    「就是想到他们我才更想不开。」陈幽幽一把拧掉了洁厕灵的盖子，她环顾四周，争取在每个围上来的镜头前留下自己最美的角度。


    「你让我怎么想得开？父母因为我的事儿遭人指指点点，现在他们连门都不敢出，二老儿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因为我这个不孝女被人嘲笑，爸~妈~我有愧你们的教导，对不起你们。」陈幽幽泪流满面。


    「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老公。」陈幽幽对着镜头哭得情真意切：「他给了我最真心的爱，我却给了他最不堪的流言。因为甄士诚的色欲薰心，害得我老公在全国网友面前出丑，全网都在嘲笑他是个『绿帽侠』，身为一个男人，被人这样耻笑，他心里该有多痛苦？」


    「甄士诚害得我没脸见人，他却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了。」陈幽幽把洁厕灵的瓶子举起来看了看：「我的人生已经完了，我被他害得没脸活着了，还不如死了干脆！」


    「我好好儿的人生全被甄士诚给毁了，他有钱有势，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这条命，我今天就把这条命交代在这甄氏的大楼里，看看甄士诚他到底会不会良心不安！」


    自己都演到了这个份上，甄士诚都没露头，看来他是铁了心不会跟自己打照面了，如果自己就此无功而返，那不是白来了一趟？下次自己再扯这件事，怕是热度都要降下去了。


    看来想要达到预定效果，少不得要吃些苦头了。


    只要把甄士诚搞得臭不可闻再也翻不了身，自己的后半辈子就不用发愁了！


    想到大老闆承诺给自己的优厚条件，陈幽幽心里火烫火烫的，她眼一闭心一横，把洁厕灵举到嘴边「咕咚咕咚」一气儿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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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女士！」助理跟王部长都吓呆了，记者们各种设备对准了破釜沉舟的陈幽幽一通勐拍。


    灌完了洁厕灵，陈幽幽忍着胃部极大的不适，扭曲着脸喊了一声：「甄士诚！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快！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先回过神来的王部长冲着助理嗷一嗓子。


    呆若木鸡的助理被这破了音的一嗓子给喊得一个机灵，他哆嗦着手掏出手机就拨打了急救电话。


    「陈女士！您快下来，我送您去医院！」王部长着急忙慌扑到栏杆上就去拉陈幽幽。


    灌完了洁厕灵的陈幽幽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洁厕灵已经起了效果，此刻她只觉着自己浑身上下都难受。


    她一手捂住极度不适的胃部，一手去挥开王部长伸过来的手：「走开！不要碰我！」


    话音未落，坐在细窄的玻璃护栏上的陈幽幽就一个重心不稳，大头朝下栽了下去。


    「啊！」在场的人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唿，陈幽幽「砰」一身摔到了一楼。


    众人全都围拢了去看，楼下接待员跟保安为防万一摆放的一堆纸箱尽数被砸扁了，陈幽幽满头是血生死不知地躺倒在纸箱堆里。


    救护车「乌拉乌拉」拉走了陈幽幽，助理带了两个公关部的员工跟着去了医院。


    王部长对着这群得到第一手新闻的记者，说尽了好话都没能拦住他们，看着记者们对自己「必有重谢」的请求无动于衷，王部长心里哇凉哇凉的。


    完了，完了，这事儿不能善了了，本就岌岌可危的「甄氏」能挺过这一波儿浪潮吗？


    六神无主的王部长看着面露兴奋之色的记者们齐齐离去，心里又慌又乱，自己该怎么办？要不，回去考虑考虑前两天猎头公司给自己的提议？


    跑到b市的甄士诚刚下飞机就接到了助理的电话，听到助理的详细报告后，甄士诚恼火得恨不得骂娘，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己真是倒霉透顶了，特么的这一连串的事情绝对不是巧合，到底是谁在搞自己？是谁？


    刚挂断助理的电话，甄士诚的手机就接到了最新的新闻推送《疑遭诱女干，女星跳楼以死明志》。


    看着新闻首页上陈幽幽头破血流的惊悚照片，气得头晕目眩的甄士诚咬紧牙关用最大的力气把手机上这条新闻推送给按掉了。


    分公司已经派了人来机场接他，甄士诚无视了前面的司机和分公司派给他的助理从后视镜中投来的隐晦目光，坐到车后座上铁青着脸默默运气。


    刚下车，分公司半日游还没展开，助理的电话又打了过来，甄士诚接起电话没好气地「餵」了一声，助理就急急忙忙地开口了：「董事长，您快回来吧，公司又出事儿了。」


    这一个「又」字，把甄士诚的心都给揪了起来。


    第95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24


    夜已经深浓了, 「甄氏」所在的商业街上此刻冷冷清清, 和白天里的喧嚣热闹完全是两幅模样。


    可能是有苦逼的社畜在通宵达旦地加班，街道两边密集的写字楼里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窗口亮着灯光。


    「甄氏」的大楼里却和外面是截然不同的景象，整栋写字楼灯火通明, 大堂接待员和保安全都严阵以待, 各个职员也是一脸肃穆紧守自己的工作岗位, 面对今晚的加班，没一个人有心情抱怨。


    整栋大楼除了计算机键盘被敲击的咔咔声, 复印机工作时轻微的嗡嗡声，听不到一句职员们互相交流的谈话声。


    只有二楼的大会议室里偶尔传出的咆哮声让人忍不住心头一紧, 听到这声音的职员们表情忍不住越发严肃了。


    来回坐飞机在路上奔波了大半天, 连口饭都顾不上吃的甄士诚此刻又饿又累, 被艾青青花费了大功夫调养好的胃病好像又发作了。


    他额头冒着冷汗一手支在会议桌上撑住脑袋, 一手捂住疼痛难忍的胃部听着众股东唾沫横飞地指责自己。


    肥头大耳的钱董事腆着肥胖的肚子对着会议室里大大小小的股东们一通慷慨激扬地演讲, 油光发亮的胖脸被怒火给沖得红通通一片。


    「公司这次的危机全都是甄士诚的错，看看公司的股价！都连续几个跌停板了？是不是跌破发行价才算是跌到头了？」


    肥胖的钱董事身体前倾，两只手撑在了会议桌上, 肥硕的肚皮被会议桌给挤得凹进去了一条。


    他微微低头怒视着坐在主位上的甄士诚恨声道：「甄董事长, 请你告诉我, 今天下午的这条新闻, 会对明天的股价产生什么影响？」


    产生什么影响？甄士诚往后撤了撤身子躲开钱董事快要喷到自己脸上的唾沫, 他都不敢去想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看来甄董事长心里明白的很嘛！」愤怒的钱董事用肥厚的手掌使劲儿地拍打着桌面：「荒唐至极！凭胯下二两肉就搞垮了整个公司？我老钱活了这么大年纪就没听说过这么奇葩的事儿！甄士诚你够能耐啊你！」


    「钱董事, 诸位股东。」甄士诚脸色难看地站了起来, 他强打精神解释到：「公司的股价走向不正常, 『甄氏』是做实业的，我们有工厂有地皮有机器有产品有销售渠道，公司的运营状况一向不错，最近几年的财报也很是亮眼，我们是一家能赚钱的公司，我出的这些事儿，只是一些无关大雅的小事儿，压根就不影响公司的运营，现在公司股票一直跌，绝对是有人在故意做空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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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狡辩！」钱董事还没来得及说话，脾气火爆的赵董事就站了起来。


    他脸上全都是不加掩饰的怒火：「做空？做空难道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吗？要不是你接二连三的洋相百出，就算有大头做空，凭我们的财报，中小散户也不会一窝蜂地抛售，没有大量的中小散户抛售，做空的股价我们完全能把它平衡起来！」


    「对！赵董事说得对！」钱董事铁青着脸色拿粗短的胖手指点着甄士诚：「就因为你接连不断的桃色绯闻，『甄氏』在中小散户中的信誉一落千丈，持股『甄氏』的一直在清仓，眼看就要跌破发行价了，我们的股价经过这一轮打击，没有个三五年，是休想调整回到原来的价位了！」


    赵董事怒视着甄士诚：「股价下跌这事儿全都是因为你的关系，你休想推卸责任！」


    「甄士诚无德无能，根本没有能力领导『甄氏』，我提议，免去他董事长的职务，董事长一职，由董事会重新推举人选来担任。」赵董事直接开门见山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贊同！我附议！」钱董事第一个响应。


    「我也贊同。」


    「贊同，附议赵董事。」


    围坐在会议桌前的大股东和旁边角落里旁听的小股东们纷纷举手，表示贊同赵董事提出的关于罢免甄士诚的提议。


    甄士诚看到众人举起来的手，心里一阵阵发慌，眼前这些人的持股，粗粗一算加起来是比自己多，却还没有达到百分之五十，自己还有机会！


    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坐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的副董事长郑文远身上，郑世伯是当初和自己老爸一起创业的人，他跟自家情分深厚，他手里的股份加上自己的持股，应该能勉强和那一堆小股东们相抗衡。


    「唉！」老迈的郑董事长嘆了一口气儿，他在甄士诚希翼的目光中举起了颤巍巍的手：「我也附议。」


    最大的支持者都放弃了自己，反对者们所占股份已经妥妥超过了公司总股份的百分之五十，自己没希望了，甄士诚颓然地一屁股做到了椅子上。


    「甄家小子。」郑董事撩起松弛的眼皮，满脸不忍地跟失魂落魄的甄士诚解释到：「不是世伯不支持你，我跟你爸共事多年，你就像我的亲子侄儿一样，如果有可能，我是肯定会支持你的，只是……」


    郑董事沉吟了一下到：「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最近这段时间风波不断，股价下跌市值蒸发，亏损的都是众股东的利益，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先把负面影响去除，再给公司重新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你不走，这一环就没法操作。就算我容得下你，这大大小小的股东们也不愿意呀，希望你能理解世伯我的为难之处。」


    「世伯，我理解。」甄士诚语带哽咽：「您不用解释，我知道的。」


    自己就是那要被去除的负面影响！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甄士诚却忍不住了，他红了眼圈喉头哽咽，难受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众股东愿望达成，却没有人能笑得出来，蒸发的市值可都是钱吶！谁不心疼？


    被罢免的甄士诚在会议室枯坐了一夜，第二天助理帮他收拾了私人的东西，司机上来替他搬下去，甄士诚站在门口最后环视了一圈这间占据了半个楼层的办公室。


    初升的朝阳透过落地的玻璃幕墙洒进来大片大片的阳光，华丽的办公室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显得空旷阔达。


    「踏马的一大早太阳就这么晒。」甄士诚伸手拭掉了自己眼角泌出的一滴泪水，小声地骂了一句娘。


    陈幽幽跳楼喝洁厕灵的新闻已经飙升到了热搜第一页，股市一开盘，果然如众股东们预料的一样，「甄氏」又是一个跌停板。


    甄士诚摊在家里大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儿喝酒一边儿看电视。


    「没了我，股价大概就不跌了，公司稳住了，我就可以过上只拿分红不干活儿的好日子了。」甄士诚满身酒气自言自语：「这小日子，舒坦！」


    舒坦不舒坦只有自己知道，甄士诚一边儿看着电视里的娱乐八卦新闻，一边儿一口接一口地灌酒。


    当看到某出轨男星对着镜头跟观众们忏悔自己的过错，他的明星老婆也大度地表示原谅了他，说只要回归家庭就是好男人时，甄士诚忍不住嘿嘿一乐大着舌头自言自语：「别人家的老婆怎么都这么好？我老婆就这么难缠？」


    喝高了的甄士诚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甄氏」却炸了锅。


    为了挽回日益缩水的股价，甄氏的股东们罢免了甄士诚之后，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新任董事长的推举和上任过程。


    召开了董事长换人的紧急新闻发布会后，一路走低的股价终于稍微停了那么一停，紧绷着神经的众股东们见状终于轻轻地喘了一口气，好在事情还没有坏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只要好好经营，有个三五年也就能缓过来了。


    股东们的心放下的太早了，甄氏的股价险险稳住了，刚刚被抢救回一条命的陈幽幽躺在病床上也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一脸病容身上插满了各样管子的陈幽幽对着媒体记者哭诉：「我本想以死明志，结果却没死成，我自杀的事儿把我父母吓坏了，我爸妈跪在地上求我，他们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我实在不忍心让他们伤心难过。」


    陈幽幽泪流满面，她满头白髮的妈妈红着眼睛拿纸巾细心地给她擦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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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能死，我死了我爸妈怎么办呢？」陈幽幽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陈母伏在她肩上哭得一抽一抽的。


    「只是我想好好活着却也不能了，上次在甄氏的大楼里我摔伤了嵴椎，我的后半生只能躺床上度过了。」这次不用动用演技，陈幽幽的眼泪就一连串地落了下来，止都止不住：「我身为一个残废人，以后想要个公平可就更难了，我就想让媒体的朋友们帮我问一问，甄士诚身为甄氏的最大股东，有身份有地位的他，什么时候给我这个残疾人一个交代？」


    「残疾女星泣血控诉甄氏」的最新消息一出来，刚刚才维稳止跌的甄氏股票，华丽丽地跌破了发行价，一腔心血付诸东流，众股东们齐齐炸了窝。


    怒火万丈的股东们又通过董事会做出了一个新的决议，公司股价下跌都是甄士诚的锅，他必须要背起来。


    因为他，公司才遭遇了如此重大的亏损，必须要追究甄士诚的责任，公司决定起诉他。


    听闻这个消息后，甄士诚傻眼了，他急急召来了自己的律师一询问，律师给了他一个很不妙的答案。


    一旦败诉，自己在「甄氏」的出资，可能一分都保不住。


    甄士诚脸色灰败地坐在书房的小沙发上，这一刻他只觉得生无可恋。


    人都说上帝关上你的一扇门，就会为你另开一扇窗，甄士诚觉得这话全特么扯淡，自己应该是被上帝厌弃了，不但门被关得牢牢地反锁住了，窗户大概也被焊死了。


    《嫖娼门》事件刚一爆发出来时，公司股价就开始狂跌，甄士诚当时就开始着手清理手里的资产，该抵押的抵押，该转卖的转卖，就为了收拢资金好去平衡股价。


    身为公司的总负责人，甄士诚比任何人都清楚公司的经营情况，只要度过眼前的这个坎，现在投入进去的钱，不愁拿不回来。


    有了这个想法，他在投入资金平衡股价时是一点儿保留都没有，倾尽了自己所有能变现的资产，全投进了公司里去，就连他现在住的这栋大别墅，也被他拿去做了抵押。


    除了一些短时间不好做抵押和变现处理的贵重首饰和古董文玩之外，甄士诚连一处固定资产都没有了。


    现在，他在公司所有的出资可能全部都保不住？甄士诚顿时觉得气儿都有点儿喘不上来了。


    第96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25


    「甄先生, 如果「甄氏」要起诉您, 根据法律规定, 咱们的胜诉希望基本为零。」精干的律师都不忍心抬头看甄士诚难看至极的脸色了。


    「如果我败诉，会有什么结果？」甄士诚强作镇定地继续追问。


    「一旦败诉, 以您在「甄氏」的最高出资股本为限，都将被罚没充作对「甄氏」的补偿。」律师低着头补充：「也就是说，您在「甄氏」的钱, 很可能一分都拿不回来。」


    自己在甄氏的钱一分都拿不回来？甄士诚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一刻，甄士诚是真的有些后悔自己的放纵了, 如果自己能坚守对艾青青的诺言，忠于婚姻，还会有今天这后果吗？


    「甄氏」是自家老爸创立的公司，父子两代人的心血，几十年的时间才把公司做大做强, 最后发展为上市公司, 父子两人付出了多少？说呕心沥血也不为过，现在居然一夕之间就要跟自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再说，前段时间为了平衡股价, 自己把所有能动用的资产全都投到了公司里，如果自己在公司的股份都将被罚没, 那自己岂不是一无所有？


    甄士诚嘴里苦得厉害，他抬起头用艰涩的声音追问律师：「真的就, 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吗？」


    「一旦走到开庭那一步, 那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律师看着如丧考妣的甄士诚不忍地道：「其实, 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怎么说？」甄士诚眼前一亮，果真天无绝人之处？


    「只要「甄氏」不起诉您就可以。」律师真诚地跟甄士诚出主意：「公司毕竟脱胎于您的家族企业，您带领公司也这么多年了，和上上下下的股东董事们都有一份香火情，要不，跟公司协商协商？」


    协商？怎么协商？甄士诚神情沮丧地摇了摇头。


    这牵扯到的是赤裸裸的金钱利益，跟自己家向来交钱深厚的郑副董事长都说出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样的话来，还有哪个会在意和自己的这点儿子香火情？


    「甄先生，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律师轻声开导他：「如果您去协商了，那还有一份希望，如果不去，那就……」


    律师言有未尽，甄士诚明白他的意思，不去主动协商，等法院发来传票，事情已成定局，自己只有「净身」出甄氏一条路可走了。


    如果积极主动去协商，或许众董事们看着那一点儿的香火情，还能给自己留下一些些资产？


    想到要矮下身段去讨饶，霸总了一辈子的甄士诚真心难以接受。


    难以接受还是得接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甄士诚又思谋了几天后，还是主动求上了门。


    矮胖的钱董事临危受命，成为了「甄氏」新上任的董事长，听闻他的来意，钱董事长倒也没有为难他，特意为他召开了一次董事会。


    众董事听完甄士诚的诉求，一时间面面相觑。


    「想要不被起诉也可以。」火爆的赵董事冷哼一声开口了：「只要你出面想办法把自己满天乱飞的黑料给洗白了，让公司的股价不要一而再地受你这负面影响继续下跌，再把你的持股划出五分之四来做赔偿，那就可以不起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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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董事说完了询问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大家说我这个提议可行吗？」


    「可行。」众董事都连连点头：「只要甄士诚能解决他惹下的大麻烦，让他保有自己持股的百分之二十份额也可以，都多少年的老同事了，咱们也不是那赶尽杀绝的人。」


    会议很快就散了场，甄士诚走在路上心里百味陈杂，能保住自己两成的股份应该高兴，可是这件事却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清洗自己身上的「黑料」。


    自己都已经被网友们给黑成碳了，这「黑料」，该怎么洗才好？


    陈幽幽那个泼妇背后绝对有人，像她这种为了钱都能出卖身体的女人，出了事儿不是第一反应找自己要钱，而是豁出命来跟自己闹腾，怎么想怎么可疑。


    那就是一坨臭狗屎，不宜跟她直接对上，还是先找人查查她比较好，看看到底是哪个狗日的躲在背地里给自己下绊子！


    那自己还能怎么洗黑料？甄士诚无意识地划拉着手机拧紧了眉头左思右想，突然，某出轨男星回归家庭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接新戏的新闻映入了眼帘，甄士诚看到这条消息忍不住眼前一亮。


    对呀！自己可以去找艾青青嘛，只要求得艾青青的原谅，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名号还是妥妥地能拿到手的。


    只要艾青青和自己亲亲热热地出席几次公众场合，自己这黑料保准能洗掉一大半。


    打定了主意的甄士诚洗澡刷牙刮鬍子，又修整了一下头髮，打扮得风流倜傥后拎着几样名贵礼品在晚饭时分就登了艾家的门。


    特意选在晚上去，甄士诚有自己的理由，这个点儿，艾父艾母都在家。


    艾母对自己一向不错，老两口肯定也不想自己女儿离婚吧？一会儿到了艾家先诚恳道歉，争取得到艾家父母的谅解，再有他们帮自己说合，说不定今天晚上就能留宿在艾家了。


    想得很美的甄士诚兴头头地来到艾家后傻了眼，艾父有学术交流出远门了不在家，艾母不放心艾父的身体，陪着一起去了。


    真是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甄士诚扭曲着面孔咬了咬牙，自己来的属实不巧，不但艾家父母不在，艾青青她居然正在直播！


    适逢中秋佳节，艾父单位里发了一大箱的哈密瓜，艾家二老都有点儿老年人的通病，血脂血糖血压高，像哈密瓜这种含糖量高的水果，二老一向是不沾的。


    一箱子哈密瓜都归了艾青青，吃着瓜她突发奇想，就开了直播在哈密瓜上给粉丝们演示各种刀法。


    她这一举动惹来了一个跟她「下战书」的主播。


    这位主播是一家星级酒店的二厨，他在瓜果雕刻上技术精湛娴熟，原来艾青青一直雕刻木头石头之类的，他还只是对着视频围观学习，现在艾青青居然要雕刻瓜果，二厨坐不住了。


    雕瓜果？这不是自己的强项吗？除了休息日，自己哪天不得雕个几十上百的？所谓孰能生巧，这瓜果雕刻上，自己还是有点儿信心的。


    自信心爆棚的厨师「快乐的三胖」在艾青青的直播间下了战书之后，艾青青饶有兴趣地答应了他连线直播的请求。


    于是，艾青青用哈密瓜，二厨用甜菜根，两人之间展开了一场竞赛。


    这难得一见的景象吸引了许多观众在线关注。


    二娃是颜狗：我小姐姐就是人美心善！！！


    天选之人：技术不错，这二十多块钱一个的哈密瓜，经过播主的手，瞬间就变成了我吃不起的存在！


    风吹屁屁蛋蛋凉：你这不废话么，播主这么大一个木雕或者石雕作品，市场上能卖三五万呢。


    大乔不是肉盾：甜菜根雕刻的再漂亮我也不想吃，这玩意儿生吃忒难吃了，连胡萝蔔都不如。


    每天丧到死：我怎么觉得厨师有蹭热度的嫌疑呢？刚才跑去你直播间围观了一下，原本才一两千个粉丝的人，一跟我主播连线，粉丝数眨眼睛就破万了，心机boy吗？


    二娃是颜狗：对呀，要不说我们小姐姐人美心善呢，小姐姐都千万粉丝数了，厨师跟她压根不是一个量级的啦，要搁别的主播，才不会答应连线直播的请求呢，我小姐姐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


    爱自己：播主才不会琢磨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事儿呢，她眼里只有艺术。


    奔波、流浪：快乐的三胖技术也不错，相当纯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雕刻的东西美则美矣，就是好像缺了点儿什么？


    每天一杯珍珠奶茶：是灵魂，他的作品缺了灵魂！啊啊啊！土拨鼠尖叫！小姐姐到底是什么神仙手手哦！她赋予了这个哈密瓜灵魂！


    每天一杯柠檬水：这是一个有灵魂的哈密瓜，肯定不会有人忍心吃掉它，不过，这个又不能长久保存，我觉得，还是让我吃了它，让它在我肚子里安息比较好，哈哈哈。


    两个人的炫技惊住了一众网友，直播间里彩虹屁一片，就在这时，甄士诚登门了。


    对着突然造访的甄士诚，艾青青并没有关掉直播间的打算，她手头的作品还没有完成，她自是不会中断直播的。


    甄士诚自然也看到了艾青青在直播，对于让自己翻车的直播，甄士诚直接从生理上产生了厌恶之情。


    他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对正直播的艾青青到：「我在客厅等你。」


    「那你先等着吧。」忙于手上活计的艾青青头也不抬地应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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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小妹妹：这个是甄士诚吧？


    二娃是颜狗：我在客厅等你。渣男又来找我小姐姐干什么？


    敦敦敦不是顿顿顿：我在客厅等你！霸总语气显露无疑！


    爱自己：我在客厅等你！播主别理他，让他等去。


    每天丧到死：各位，关注新闻没有？《嫖娼门》女主角半身瘫痪了，我去，难道咱们真的误会了，事实不是《嫖娼门》而是《诱女干门》吗？


    每天一杯柠檬水：更噁心了好不好？这男人精虫上脑吗？


    头大如斗带不上帽：所以他找主播要干嘛？


    随风摇曳的白莲花：什么「诱女干」，甄士诚年轻还有钱，富豪圈里的上等货色，他想要什么样儿的女人得不到？用得着诱女干吗？这个过气小明星绝对是在自我炒作。


    爱自己：白莲花拜diao癌，有钱就可以随便上女人了？你自炒下那么大的本钱？


    大乔不是肉盾：就是，这自炒的代价未免太大了点儿吧？据说腰部以下全都瘫痪了哎！


    随风摇曳的白莲花：或许她自炒过程中操作失误呢？


    奔波、流浪：或许，大概也是有这种可能的吧？


    因为甄士诚的到了，直播间里的观众们沸沸扬扬，都没什么人关注艾青青和二厨的比拼了。


    艾青青完成了作品之后，和直播间里的观众们解释自己的设计理念，所用雕刻刀法，又花样夸奖了二厨的作品，玩儿的是不亦说乎。


    她高兴了，甄士诚却特别地恼火，他枯坐在艾家的客厅里一个多小时了，艾青青一直专注直播，他连一杯水都没喝到，这还是小事儿，自己的时间宝贵，怎么能白白地浪费在等待上呢？


    他站起来走到书房门口，强压怒火对艾青青开口了：「青青，你不知道我在等你吗？」


    第97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26


    甄士诚的质问惹怒了艾青青, 她「啪」一声把刻刀拍到了桌子上, 顺手脱掉了手上的塑料手套：「不想等你可以走啊，我有让你等我吗？」


    「青青, 别闹脾气了好吗？」甄士诚注意到直播间还没关，他克制了自己的脾气用真诚至极的眼神盯着艾青青道：「我想和你谈谈。」


    艾青青充耳不闻, 她先对跟自己连线的二厨表示了感谢, 再跟直播间里的观众道别, 最后关了直播转身来到客厅端坐到沙发上对甄士诚到：「谈什么？我不觉得咱们两个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青青, 我错了！」甄士诚几步走到沙发前「扑通」一下单膝跪地就捉住了艾青青的手：「我知道错了, 是我背叛了我们的誓言，是我不忠于我们的婚姻, 是我对不起你。」


    他说着慢慢就红了眼圈：「以后我再也不出去胡混了, 也不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每天都在家陪着你。」


    甄士诚抬起头看着面无表情的艾青青，小心翼翼地问到：「你能原谅我吗？」


    「不能。」艾青青平心静气地回答了甄士诚的问题, 然后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 从茶几上的盒子里拽出一张消毒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把两只手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你做的那些事儿，我想起来就噁心, 你看，现在我都不能忍受你的碰触，你让我怎么原谅你？」


    艾青青这话说得重, 甄士诚无言以对, 既然直接求原谅这条路走不通, 他开始卖惨。


    「青青, 相信你也知道了，因为那些事，公司董事会把我停职了，网络上也到处都是骂我的声音。」甄士诚眼圈泛红：「我最近压力太大了，胃病又犯了不说还失眠，晚上躺在空荡荡的床上，感觉孤单寂寞又无助，只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我。」


    作为欢场老手，甄士诚深知怎样才最能打动女人的心，有些女人爱钱，有些女人爱颜，还有些女人，爱的是感觉。


    君不见许多已婚男人在有心出轨时都会卖惨吗？老婆不理解我，老婆不爱我，老婆只知道花我的钱，我孤单又寂寞。


    女人天生的母性让她们更容易同情弱者，有许多女人错把同情当成爱情，爱上弱者，容易让她们产生一种救赎的满足感。


    艾青青不爱钱也不爱颜，她会吃这一套吗？


    甄士诚流着眼泪再接再厉：「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特别特别的难过，我就会想起你，想起你的温柔体贴，想起你对我的细心照顾，想起你在家的辛苦操劳，想起和你在一起时我是多么的快活，多么幸福美满，我错了。」


    甄士诚泪流满面抓住艾青青放在膝头的手按在了自己脸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我错了，我混蛋，我对不起你，青青，你打我吧！」


    「打你？」艾青青挑了挑眉头：「你认真的？」


    「我……」甄士诚看艾青青表情不善，心里顿时一虚，艾青青她，不会真的打吧？


    在这一瞬间，甄士诚想改口了。


    只是自己已经把话说到这里了，如果此刻矢口否认，那自己这一番感人肺腑的道歉不都白说了吗？还越发显得自己虚假，本就在气头上的艾青青怕是更不会原谅自己了。


    「当然，我认真的。」甄士诚心一横，就跟自己教育女儿甄蜜儿的一样，既然想要道歉，那就来真格的，不能把别人当傻子煳弄，尤其是艾青青，她更不傻，如果此刻自己退缩了，再想让她原谅自己，那就千难万难了。


    眨眼间心思转了几个弯儿的甄士诚牙一咬豁出去了：「只要能让你消气，你随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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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甄士诚亲口说出了这话，艾青青会跟他客气吗？那当然必须不能！


    艾青青伸出手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噹之势，毫不客气地结结实实扇了甄士诚好几记大耳光。


    几个耳光打完，周围空气为之一窒，甄士诚低着头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疼的直吸气，这艾青青，居然真的打自己？


    虽然说得情真意切，甄士诚还是没有做好真正挨打的心理准备，他以为自己只需要摆出真诚的态度来就可以了，万万没有想到艾青青居然真的动手了。


    霸总甄士诚什么时候吃过这苦头，受过这屈辱？哪怕是他自己提议的，他此刻也受不了了，甄士诚「腾」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心底里的怒火压抑不住就想喷薄而出。


    站起来后一低头看到艾青青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心里一个激灵就顺势坐到了沙发上，甄士诚伸出手来轻轻环住艾青青的肩膀温声细语：「青青，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气儿消了没有？」


    「气儿嘛，是消了一点儿。」艾青青拂开甄士诚的胳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对着甄士诚嘲讽地笑了笑：「打你，我当然解气，但离我原谅你还早着呢！你对我的伤害岂是这几个耳光就能弥补的？


    「青青，我这个人你也了解，我什么时候对人这么低三下四过？」甄士诚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我三十好几的人了，也只有这一次而已，我都任你处置了，你还这态度，我忍不住怀疑你真的爱我吗？」


    「爱你？呵呵。」艾青青对着甄士诚就流下了两行泪：「你还好意思提这个问题？我曾经多么地爱你，爱孩子，爱咱们的家，哪怕蜜儿不是我亲生的，我也以为咱们一家三口会永远幸福下去，结果呢？」


    「你毁了我的爱情！毁了我对生活的信心！毁了我面对婚姻的勇气！」艾青青泣不成声地控诉甄士诚：「我打你两下你就不高兴了？你凭什么觉得受到了羞辱？明明是你羞辱了我，你的风流韵事举国皆知，你在亿万国民面前羞辱了我！」


    这女人此刻情绪上头，看来短时间内是没办法交流了。


    甄士诚喜欢的是冷静自持，温雅知礼的艾青青，而不是现在这样状如泼妇纠缠不休的艾青青，听着艾青青跟别的女人一样一般无二的哭诉，他很快就没了耐心。


    「青青，总而言之，我承认我错了，只要你肯回家去住，你有气儿都可以朝我发，现在和我一起回家去好吗？」甄士诚不耐烦应付哭哭啼啼的艾青青，他直接了当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和你回去？开玩笑吧？」艾青青瞪大了哭红的双眼：「我还没原谅你呢！」


    这艾青青，故意的吧？不愿意原谅，那你打我干嘛？连打带骂还不够？还要自己怎么哄？甄士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压住了心底四处乱窜的火气。


    眼看艾青青心如铁石，一时半会儿是哄不好了，甄士诚不愿继续空耗在这里做无用功，他对艾青青交代道：「你心情不好，先冷静冷静，过几天等你情绪平静了我再来。」


    说完话不等艾青青再做出别的反应，甄士诚站起来拉开门走了。


    看着甄士诚毫不留恋的背影，艾青青撇了撇嘴，这就是原主倾心相爱的人，对他有用的才会被他看在眼里，对他无用的，就会被他毫不客气地扔到一边儿去，妥妥的渣男本渣了。


    眼看艾青青这条路一时半会儿是走不通，甄士诚就撂开了手不管了，他开始找人着手调查陈幽幽。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狗日的在背后阴我！」联繫好了人手，甄士诚坐在书房里满脸阴鸷地低语。


    甄士诚缩在家里静等调查结果，甄蜜儿却觉着度日如年。


    开学有一段时间了，一开始，甄蜜儿简直是怀着激动期待的心情去上学的。


    霸总爹地被免除了霸总职务，脾气越发地难以捉摸了，每天呆在家里不出门，还经常大发雷霆。


    甄蜜儿除了完成每天都能把人累个半死的各项学习任务，还得看自家的霸总爹地阴沉到能滴水的脸色，神经每日都绷得紧紧的，又累又痛苦，她觉着自己都快抑郁了。


    学校一开学，甄蜜儿欢天喜地就去了学校，为了避免跟霸总爹地多打照面，她还报了在学校住宿。


    躲到学校里后松了一口气的甄蜜儿，很快就察觉到，自己气儿松的太早了，无他，自己被孤立了！


    不但新同学不跟她交流，连初中时一起升上来的老同学也不理她了。


    课间时同学们互相认识谈天说地，就她周围是真空地带，她主动找同学们搭话，同学们就会「选择性失聪」，压根不接她的话茬。


    吃饭时同学们唿朋唤友一起去食堂，打了饭菜之后坐到一起吃饭还会「互通有无」交换菜品，只要她端了托盘一坐过去，同学们要么端起托盘就走，要么侧着身体不看她。


    回到宿舍，六人间里的五个同学相处的和和睦睦，唯独把她给无视了。


    无视就无视吧，你们不搭理我，我还懒得理会你们这群小人呢！


    不想丢了面子的甄蜜儿，把下巴抬得越发的高了，一个人上课吃饭，一个人看书睡觉。


    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甄蜜儿端起架子不理人，一些脾气不好的同学，却不打算放过她。


    这天午休后她刚一进教室，就有一名同学阴阳怪气地嘲讽她：「哎！你们知道不？咱们班可有个大明星呢。」这名同学的话惹来一群同学们捂住嘴吃吃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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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大明星咖位可大着呢！人家十项全能。」同学瞄了一眼甄蜜儿接着嘲讽：「集编剧，演员，导演，发行与一体，代表作《我和后妈的二三事》，演技炉火纯青，剧情跌宕起伏，真是一部感人肺腑的上佳良心之作，你们看过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名同学的话在教室里引爆了一阵哄堂大笑，心高气傲的甄蜜儿何时受过这窝囊气？


    她当即就发作了！


    第98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27


    暴怒的甄蜜儿抄起课桌上的一本书就朝那同学掷了过去：「王八蛋！你说谁呢？」


    书本在半空中唿啦啦翻飞着冲到了那名同学跟前, 同学灵活的一伸手捉住了书本，她得意洋洋地朝甄蜜儿哈哈一乐：「说王八蛋呢！」


    「你混蛋！」甄蜜儿尖叫了一声, 踢开脚下的凳子就朝同学扑了过去。


    「要说混蛋，还是你最混蛋，我哪敢跟您比呢？在您面前, 咱们全班, 不，咱们全校同学都得甘拜下风吧！」这同学一边儿逃一边儿调侃气急败坏的甄蜜儿。


    「哈哈哈哈哈哈！」教室里的同学们又开始哄堂大笑了起来。


    被同学们嘲讽得颜面尽失的甄蜜儿一边儿尖声怒骂，一边儿狂追，她现在只想把这个傢伙抓住狠狠地揍上一顿。


    正在俩人一个追一个逃闹得整个班级鸡飞狗跳的时候，脸色青黑的班主任站在教室门口一声断喝：「干什么呢？你们想翻天不成！」


    「老师！」嘴欠同学恶人先告状：「甄蜜儿打我！」


    「啊!」同学的无耻把甄蜜儿给气得一点儿理智都没有了，她扑过去抓住停在老师面前的同学又是掐又是拧：「我打你了？我特么的现在就打你！」


    「疼疼疼疼疼！」同学一边儿躲一边儿告状：「老师你看！她还打人。」


    「甄蜜儿！」班主任一声怒吼，伸出蒲扇似的手把甄蜜儿一把给拽到了讲台上：「你给我站在这儿！」


    站讲台？看全班同学对自己都是个什么样儿的态度，站在讲台上让同学们围观起闹吗？


    小霸总甄蜜儿同学岂会听老师的话？她哇哇大哭着一把推开老师冲出了教室，一路冲到了学校大门口。


    学校的电动大门关得严丝合缝, 准备跑出学校的甄蜜儿顿时就傻了眼, 她四处一张望，冲到大门旁边的值班室对着值班的校警命令道：「把门打开，我要出去！」


    她语气不好, 两名校警也不跟哭得满脸花的小姑娘一般见识，只伸出手来索要假条：「班主任批的请假条拿来。」


    请假条？甄蜜儿当然是没有的。


    「没有！把门打开, 我要出去！」哪怕理不直, 甄蜜儿气也壮, 她下巴抬得高高的, 一副颐指气使的小模样儿，别提多欠揍了。


    「没有？」校警都被她气笑了：「没有你在上课时间要出校？你哪班的？打电话叫你班主任来接人。」


    一肚子火气的甄蜜儿又受刁难，气得她尖叫一身转身跑出了值班室，冲着宿舍去了。


    宿舍楼底下有舍管阿姨坐镇，好歹甄蜜儿还没有被怒火把理智烧光，她撒了个谎告诉舍管阿姨自己肚子疼，登记了姓名班级后领到了本寝室的钥匙。


    扑到自己的小床上嚎啕大哭了一鼻子后甄蜜儿掏出手机给自己亲妈打视频，手机响了老半天，远在地球另一端的亲妈才接通了视频。


    惺忪的眼神，浮肿的眼泡，浓重的黑眼圈，满头乱糟糟的头髮全都写满了宿醉后的放纵，亲妈对着视频不满地嘟了嘟嘴：「宝贝儿，你知不知道国内和我这里是有时差的？我才刚睡着。」


    「妈！」不管不顾的甄蜜儿一声妈喊出口，眼泪又落了下来：「我不开心。」


    「心情不好吗宝贝？」亲妈还是愿意关心女儿的：「可以跟我聊聊吗？」


    「嗯。」甄蜜儿带着鼻音应了一声后，如此这般，把她跟艾青青的过节以及自己此刻的近况说给了亲妈听。


    嘚啵嘚啵一顿说完了，她哭哭啼啼地询问：「网上好多人骂我，同学们孤立我嘲讽我，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不要在意这些事情啦宝贝。」亲妈拨拉拨拉乱糟糟的头髮满不在乎地说：「干嘛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呢？只要自己过得开心就好了啊！」


    「可是我现在因为这些事情不开心了啊！」亲妈这满不在乎的态度让甄蜜儿为之气结，难道果然被霸总爹地说中了吗？亲妈就办不来正经事？


    「那不行你就去道歉吧。」亲妈捂住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她伸出手指揩干净了眼角的泪花给甄蜜儿出主意：「跟艾青青道个歉，知错能改嘛，只要她原谅了你，那你就跟她一起拍视频啊，网友看到你们两个和好就不会有人骂你了呗。」


    「可是，她都要跟我爸爸离婚了，我去找她道歉，她会原谅我吗？」甄蜜儿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哎呦，不担心啦宝贝，艾青青捨不得跟你爸爸离婚的啦！」亲妈笑得花枝乱颤：「你爹地有钱又有能力，她那种穷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捨得放弃你爹地这么优质的钻石王老五？」


    「可是，她走的时候我还骂过她，她当时的态度……，」甄蜜儿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艾青青那种看好戏的姿态：「我觉得她可能不会原谅我。」


    「宝贝，不会的，你态度真诚地跟她道歉，多撒娇，参考一下我对待你外婆的方法，她只要不打算跟你爹地离婚，就必须得原谅你。」亲妈又挠了挠自己鸟窝一样的一头乱髮：「哪怕她捏着鼻子表面上原谅了你呢，你就可以跟网友们宣布跟她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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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蜜儿犹犹豫豫：「那……我去试试？」


    「嗯哼！你去了之后……」亲妈正要跟甄蜜儿面授机宜，视频里传来一声腻死人的唿唤，一根满是肌肉的胳膊揽住了视频里亲妈的肩头。


    亲妈抬起脸来沖对方娇笑了一下后对甄蜜儿到：「好了宝贝，麻麻还有事情要忙，先聊到这里吧，拜拜！」


    不等甄蜜儿搭话，她就匆匆挂断了视频。


    甄蜜儿看着黑下来的手机屏幕忍不住泪流满面，自己是妈妈的亲女儿，唯一的女儿！自己这么大的麻烦缠身，都抵不过男人的一声召唤，这就是自己的亲妈！


    又气又恨的甄蜜儿留着眼泪小声嘟囔：「什么人啊，还不如艾青青呢！」


    不管是学校要开家长会，还是自己想出门去逛街购物，哪怕艾青青早就已经跟霸总爹地约好了，她都会推辞了爹地的邀约先办自己的事儿。


    霸总爹地一天到晚忙着工作，工作之余还要抽空去风流，女纨绔妈妈忙着享受人生，这两个人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都是极其有数的，细数起来，还是艾青青对自己最好？


    想起艾青青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甄蜜儿难得良心发现地反思了一下，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敌视艾青青？


    千思万想后甄蜜儿觉得，自己对艾青青的厌恶大概还是来自霸总爹地的态度。


    艾青青学业优异，艺术天赋高，温文尔雅又沉稳持重，是霸总爹地心目中的理想女性，对比自家妈妈那个女纨绔，他认为，像艾青青这样的脾性为人，才算得上是一个「好女人」。


    有了一个现成的标杆，霸总爹地就总是爱对自己耳提面命：「好好跟你阿姨学习！」「你就不能跟你阿姨学学？」


    总让自己跟艾青青学习，这大概是自己对艾青青不满的第一重原因。


    自己是爹地的亲女儿，爹地却对自己不是训斥就是批评，自己不管办什么事儿，都没有得到过他的一句夸奖。


    对自己一向苛刻的霸总爹地，面对艾青青时却总是温声细语：「幸好家里有你。」「有你我就放心了。」


    第二重原因，大概就是霸总爹地对待自己和对待艾青青截然不同的态度了。


    这两个原因加起来，自己对艾青青的不满越积越多，自然也开始越发地敌视她了。


    深度剖析了内心的甄蜜儿觉得，自己欠艾青青的，她愿意给艾青青一个真诚的道歉。


    学校里出不去，甄蜜儿只得捏着鼻子去上课，跟同学的打斗事件以两千字的检讨书做了结束。


    又艰难地捱了几天后，甄蜜儿趁周末回了家。


    饭桌上甄蜜儿觑着甄士诚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提出了想去找艾青青道歉的想法。


    「哼！现在知道你错了，早干什么去了？」甄士诚想到艾青青甩自己的那几个大耳光，他黑沉着脸：「道歉不是万能的，不是你愿意道歉了，别人就愿意原谅你。」


    甄蜜儿闻听此言有点儿慌张，如果艾青青不原谅自己，那自己是不是还要遭受网友们的谩骂和同学们的孤立和讥讽？


    「阿姨那么爱爸爸，她应该会原谅我的吧？」甄蜜儿不安地咬了咬唇。


    「我还有些关于你阿姨的事情没有调查清楚。」甄士诚丢下筷子跟甄蜜儿交代到：「道歉的事儿先放放。」


    霸总爹地开口了，甄蜜儿也不敢拂他的意，只得强自忍耐住快些洗白自己的冲动，压下性子耐心等待。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月。


    又是一个周末，甄蜜儿回到家里，还没踏进大门就听到房子里传出来自己霸总爹地的咆哮声。


    佣人们噤若寒蝉都挤在了厨房里，甄蜜儿也不敢在客厅多停留，蹑手蹑脚回到了三楼自己的房间。


    二楼的书房里，甄士诚暴跳如雷：「李羡汝，老狐狸！老狗！老畜生！果然是你！我就猜是你！」


    发了一通脾气，砸烂了一个菸灰缸和笔筒后，甄士诚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喘着粗气询问坐在书房角落里一个眼露精光面目普通的男子：「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碧海湾事件的第二天。」男子平静至极地回答他：「此前联发一直通过风投公司来收购「甄氏」在市场上流通的散股，在你事发的第二天，他们就开始不顾一切地抛售，再加上你的不名誉事件，这一行为在中小散户中产生了恐慌，他们也开始跟风抛售，所以，「甄氏」的股才一跌再跌，文件里有详细资料和时间线，你可以看看。」


    甄士诚打开放在书桌上的文件袋把资料抽出来细看，越看他脸色越难看：「这老狗，蓄谋已久，碧海湾被人举报，是不是他干的？」


    「这个真没查出来。」男子遗憾地嘆了口气：「派出所有保护举报人的条例，这件事我们费了不少功夫，只是，暂时还没有结果。」


    「肯定是他！」甄士诚咬牙切齿：「不然，我一出事他就抛售股票，哪有那么巧的事儿。」


    「怪只怪你出事的新闻发酵的太快了。」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你一出事儿就全网都知道了，如果没有你太太忘记关直播间的失误，事情不会变得那么难以收拾，你太太，真是『忘记』关直播了吗？」


    「怎么？你怀疑她？」甄士诚阴恻恻地道：「还真是巧了，我也怀疑她！」


    第99章 嫁给爱情的雕刻师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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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士诚早就起疑了, 先前公司接二连三遭受打击，他为了应付自己集体作妖的后宫和不停下跌的股价以及满腹牢骚的股东们, 忙得整天脚打后脑勺, 连动动脑子想问题的时间都没有。


    自打霸总职务被撸后，他总算闲了下来, 终于能静下心来琢磨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这一琢磨，甄士诚发现，这整件事儿最大的疑点有三个。


    第一, 碧海湾被人举报的时机非常可疑, 这家会所经营了近十年，早不被人举报，晚不被人举报, 偏偏在自己去那儿「放松」的时候被人举报？


    再说了, 警方未免走漏消息, 这类的行动都是严格保密的, 每次都是查处结束后才会发新闻通告, 为什么在自己被查到的当天, 碧海湾外会有媒体记者？


    第二，艾青青「忘记」关直播间的行为也很可疑。自己跟艾青青结婚两三年了, 艾青青她就不是一个爱博取关注的人，为什么她突然间就一改前风，又是在围脖上跟自己秀恩爱, 又是在飞鸟上开直播？


    甄士诚阴沉着脸想起一个细节, 艾青青做的这两件事, 都发生在她去商场被人攻击扔冰淇淋…………之后！所以，艾青青她是蓄意报復？


    第三，就是女流氓陈幽幽了。


    自己跟她不过是一个买一个卖你情我愿的一场交易，碧海湾事件刚发生时，她还打电话哭得声泪俱下暗示她受了自己的连累，祈求自己帮忙撤热搜，结果呢？


    事件发生没多久，她居然主动联繫了大批记者，跑到公司里对自己以死相逼，非要给自己按上一顶「诱女干」的帽子不可。


    自己多番派人积极主动地接触她，许诺了大笔钱财，她都装傻充楞不接招。


    如果不是她另有算计，这样一个为了钱出卖身体的破烂货，会捨得拒绝自己给出的大笔钱财？


    自己果然猜中了，甄士诚咬牙切齿翻看着手上的文件和照片，陈幽幽跟李羡汝的助理有直接联繫，没说得，陈幽幽这一切的反常都有了出处。


    坐在书房角落里的男子平静地叙述着自己的猜测：「尽管不知道碧海湾事件的举报人信息，但是当初在现场报导这件事的几个记者我追查了一下，他们都表示当初是接到民众的爆料电话才赶到碧海湾的，而他们到达碧海湾的时间，正好和警察同步，所以我有理由怀疑，给记者爆料的人和举报碧海湾的是同一个人。」


    「那基本上就可以肯定了。」甄士诚恨恨地道：「碧海湾这件事肯定不是偶发事件，背后必定有主使人，不是李羡汝就是……」


    甄士诚顿了顿，扭曲着脸：「不是李羡汝，就是艾青青！」


    「您太太，」面目普通的男子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没有证据证明她跟碧海湾的爆料人有关联。」


    「如果碧海湾事件跟她没有关系，她怎么早不忘晚不忘，偏偏在那天就『忘记』关直播了呢？」甄士诚阴沉沉地说：「when you have eliminated the impossibles，whatever remains，however improbable，must be the truth.」1


    「没错，我也倾向于是您太太有意为之，毕竟，她突然开直播的行为，实在是太突兀了。 」男子轻轻点头：「她开直播没多久，就在你出事的当天『忘记关直播间』，怎么想怎么可疑。」


    「我不信有这么巧合的事儿，她绝对是故意的。」甄士诚咬牙切齿地道：「她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她就是为了报復！这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小人，她害惨了我！」


    甄士诚认定了艾青青是故意的，他拿着自己花了高价才得来的调查资料气沖沖又登了艾家的门。


    艾青青见他来者不善，怕跟他争执间再吓到艾父脆弱的小心脏，就带着他来到了街上的咖啡厅里。


    「艾青青。」甄士诚把手里的文件袋「啪」一声摔到了咖啡馆的桌子上。


    他两只手撑着桌沿身子朝前探出瞪视着艾青青，等不及坐下就压抑着怒火开口了：「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怒火攻心的甄士诚五官扭曲面目狰狞，把拿着平板电脑过来点单的女服务员吓了一跳。


    这人，好熟悉的感觉。


    漂亮的服务员小姐姐疑惑地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艾青青，顿时眼前一亮，这男的，不就是近期红遍全网的《嫖娼门》男主角，霸总甄士诚吗？这女的，那就是雕刻师艾青青喽！


    看样子，有大八卦啊，自己可以近距离得到第一手消息了！服务员小姐姐激动得眼睛都开始冒绿光了！


    「我知道呀。」艾青青点好了单后把平板递还给服务员小姐姐，笑咪咪地回答他：「我最近一直在潜心创作，今年『艾尔』奖将在国内举行，这是『艾尔』自创办以来第一次来到咱们国家，这个金奖我必须要把它留下，不然岂不是让人嘲笑我泱泱大国无人？」


    艾青青这几句话说得大气又野心勃勃，服务员小姐姐抱着平板用尊崇的目光把艾青青给扫视了一遍又一遍，迟迟捨不得走开。


    「你别装傻！」甄士诚一掌拍在桌上的文件袋上:「我告诉你，我调查过了，什么直播间忘关，你就是故意的！你故意不关，好报復我，报復蜜儿，是不是？」


    「噗！」艾青青憋着笑对怒容满面的甄士诚道：「你可真够厉害的呀，居然连我故意忘关直播间都调查得出来？」


    「来，让我看看你的调查结果。」艾青青伸出手冲着甄士诚招了招：「我想知道你调查了什么得出的这个结论，难道你还给我测谎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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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新情况哎！难道雕刻师艾青青不像她表现的那样无辜吗？


    服务员小姐姐抱着平板一熘小跑来到服务台，放下平板开始竖着耳朵斜着眼睛观察艾青青那一桌。


    她眼睁睁看着霸总甄士诚拒绝了艾青青看文件的祈求，切～！


    女服务员撇了撇嘴，有证据还捨不得掏出来？这是生怕罪名落在艾青青身上吗？所以，关于艾青青是故意忘关直播间的事儿，全是这个渣男在瞎猜？


    艾青青的饮品准备好了，服务员小姐姐端着托盘给艾青青送了过去，正好听到甄士诚说话：「艾青青，我不管你有什么想法，你都必须给我在网络上发布咱们两个已经和好的消息，知道吗？」


    小姐姐一边儿给艾青青摆放茶点，一边儿听艾青青怒怼甄士诚：「你有病吧？什么叫咱们两个已经和好了？」


    「艾青青，我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心知肚明。」甄士诚咬了咬牙接着到：「公司是父亲一手创立的，我们父子两个为公司投入了多少心血，你应该多少了解一些。」


    他说着就抬头看向慢悠悠摆放茶点的服务员：「干活儿时动作麻利点儿好吗？你入职时没有接受过培训吗？」


    服务员被他训得脸色难看，慌里慌张摆好了茶点后端着托盘退走了。


    甄士诚看人走了，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在公司的股份眼看就要保不住了，你心底就一点儿都不愧疚吗？你赶紧地在网上表个态，我再带你出席活动露个面，把情况给稳住。」


    「我不同意。」艾青青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我没有原谅你，你这不是逼我撒谎吗？」


    甄市场扫了一眼周围，慌得在隔壁的隔壁桌假装擦桌子的服务员赶紧低下了头，手上的动作更麻利了。


    见没有人注意自己，甄士诚压低了嗓门：「你要是不赶紧澄清表态，我就在网络上曝光你的行为，让网络上的人也的看看你有多么心机深沉。」


    「你随便去曝光，我无所谓。」艾青青端起咖啡杯：「网络暴力我已经承受过了，我不在乎。」


    艾青青无论如何都不答应甄士诚的要求，两个人不欢而散。


    对艾青青彻底失望的甄士诚，一怒之下在他的围脖上发文指责艾青青处心积虑勾搭外人败坏他的名誉，让他和他的公司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麻烦中。


    他这条微博引起网络上一片轩然大波。


    许多网友看到甄士诚摆出来的理由，都忍不住连连点头。


    没错，一个从来都不秀自己的人，怎么突然间就开始又是发围脖，又是开直播，摆明了有问题么！


    这甄家父女俩，确实是掉到艾青青的圈套里了，没想到艾青青居然是这种人？有那正义感爆棚的，就开始指责艾青青恶毒。


    两个人过不到一块儿，离婚就是了，做什么要在网络上曝光老公跟继女的不名誉事件？还雕刻家呢，心思未免也太毒辣了些。


    少部分保持中立的网友，不对谁是谁非发表意见，只一个劲儿地感慨，昔日恩爱夫妻如今也会反目成仇，看来真要不婚不育才能保得平安。


    还有更多的人则对甄士诚大加嘲讽，喊话让他洗地姿势别太难看，艾青青故意曝光你们父女俩？要不是你们父女两个做了混帐事儿，艾青青就算是想挂，她也得有料才能挂吧？


    自己先做了对不起人的事儿，还不许苦主反抗了？难道真是霸总做久了，养成了「宁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的霸道性子了？醒醒吧大兄弟，现在都是富强民主和谐的新社会，不是你的封建王朝了。


    网络上的吃瓜群众各抒己见吵的不可开交，艾青青全然不理，只带着自己的作品去参加「艾尔」的大赛。


    赛事很快完结，艾青青的作品「復活」又得了金奖。


    看着艾青青站在领奖台上意气风发的笑脸，甄士诚气得眼珠都红了。


    忙碌了这么久，全都是在做无用功，「甄氏」的名声还是臭不可闻，公司的股东们已经失去了耐心，向法院提交了起诉书，自己很快就要完全失去「甄氏」了。


    失去理智的甄士诚直接实名在大奖赛的官微下留言：「相信官方也知道如今网络上对于艾青青的评价，把金奖颁给一个品行低劣的人，你们是认真的吗？」


    官微很快就回话了：「首先，艾尔是一个艺术奖项，我们只看参赛者的艺术造诣，艾青青的参赛作品重生设计精妙，寓意深远，完全担得起金奖。其次，艾青青品行是否低劣有待考证，你人品低劣是事实，你对婚姻不忠，又在公众面前靠一些没有证据的无端猜测指责自己的妻子，人品差劲可见一般。」


    官微这番直接了当的批评引爆了网络，骂甄士诚渣男的，抵制「甄氏」产品的，网友们忙作一团。


    在乱糟糟一片的骂声中，甄士诚等来了法院的判决书，不出律师所料，他在「甄氏」的所有股权，都被罚没了。


    摆脱了甄士诚的「甄氏」，迅速和联发实业进行了资产重组，两个公司合併成了一个。


    李羡汝终于得偿所愿，「甄氏」彻底消失了，吞併了「甄氏」的联发实业一家独大，成为了业内的领头羊。


    被银行清算了抵押资产的甄市场，靠卖古董摆设赎回了一处房产。


    多年心血一朝成空，一无所有的甄士诚一蹶不振，每日里靠喝酒买醉来麻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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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女儿甄蜜儿越发看不顺眼了，每次见到甄蜜儿就要大骂她小小年纪心思歹毒，要不是她一天到晚作妖想污衊艾青青，艾青青就不会愤而反抗，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一连串的事儿了。


    甄蜜儿在甄士诚看不见的地方撇了撇嘴忍不住暗自吐槽，骂我倒是挺熘，却把自己出轨对不起艾青青的事儿一字不提，哼！只会在我面前逞威风，你也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失败者而已！


    在家里要遭醉鬼父亲的责骂，在外面又要受到各种冷嘲热讽，因为甄士诚的破产，甄蜜儿的花用也大幅度缩水。


    受不了这种「穷」日子的甄蜜儿开始求助自己亲妈，想要出国去找她。


    亲妈一脸为难地拒绝了她：「蜜儿，你知道我的，根本不会照顾人，你来了这边儿，咱们两个都会觉得非常麻烦，你还是呆在国内比较好，没钱花是吗？妈妈给你打。」


    挂了电话，倒是干脆，亲妈很快给她转了几万块钱。


    甄蜜儿看着自己帐号上这几万块钱欲哭无泪，她以前，可是充值一次游戏都不止几万块钱的人呢。


    在父母跟前得不到温暖的甄蜜儿，又开始去关注艾青青。


    后妈艾青青现在日子过得滋润，这位自己一直看不起的存在，现在却名利双收。


    时而去参加个文化圈的活动，时而受邀去各个院校讲课，走到哪儿都有人前唿后拥地喊「艾老师」，作品一出来，就受到各方的追捧，雕塑爱好者们争相收藏。


    甄蜜儿站在雕塑展的一个角落里，看着不远处身边围了一圈人的艾青青温和有礼地跟围着她的人耐心交流。


    一位女生可能是身体不适，被挤得晃了晃差点儿没摔倒，艾青青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跟她说了几句话，又她扶到椅子上坐下，还招唿工作人员给女孩倒了一杯热水。


    端着热水的女孩满脸感激地对着艾青青道谢，艾青青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又低声跟她说了几句话，女孩仰慕地望着艾青青连连点头。


    甄蜜儿看着这一幕，心底里的酸意忍不住就冒了出来，曾经，自己也被她这样温柔以待过。


    眼圈泛红的甄蜜儿忍不住心底的冲动，她几步跑过去对着小声跟女孩说话的艾青青喊了一声：「妈妈！」


    第100章 被骨醉1的太后1


    甄蜜儿站到艾青青面前, 一声「妈妈」叫出口，眼泪就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这一刻, 她是真的后悔自己当初的行为, 不该因为一时的心气儿不顺就使劲儿往艾青青身上倒黑料。


    霸总爹地甄士诚太过独裁，只要他觉得好的, 不管甄蜜儿是否喜欢，都得学会学好，如果学习过程中出现任何困难, 那就是甄蜜儿随了她亲妈, 太笨蛋。


    而亲妈又过于浪荡了，在她心目中虽然有女儿的一席之地，但是谈恋爱, 和男人一起玩乐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这俩人各有各的毛病和爱好, 别说关心爱护甄蜜儿了, 他们放在甄蜜儿身上的关注都少得可怜。


    从小到大, 唯有艾青青是全心全意用一片真情来关怀爱护自己的, 甄蜜儿后知后觉地想到。


    她不由得流着眼泪对着艾青青饱含感情又喊了一声：「妈妈！」


    甄蜜儿的这一声「妈妈」把艾青青给喊得是身心舒畅, 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飘欲仙。


    「妈妈？」艾青青脸上露出奇怪的微笑：「你叫我妈妈？」


    「我知道我错了。」甄蜜儿泪如雨下：「您是真心对我好，您为我做的, 比我的亲生父母都要多，我不应该那样对待您，对不起！」


    甄蜜儿说完腰就深深地弯了下去对着艾青青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甄蜜儿, 不是所有的错都能被原谅的。」 艾青青迷迷煳煳间听到自己对甄蜜儿说：「火烫烫的真心受了伤就会变凉, 再想要暖热它, 那就难了。」


    「对不起，对不起……」泪流不止的甄蜜儿上前一步抓住了艾青青的衣袖：「求求您了，我知道错了。」


    「做人，要懂得感恩惜福。」艾青青掰开了甄蜜儿的手轻声道：「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和你们父女之间的缘分已经尽了，从此以后咱们就形同陌路，江湖不见吧！」


    艾青青说完这话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把哭得泪眼婆娑的甄蜜儿抛在了身后。


    一阵天旋地转间，熙熙攘攘的展厅变换成了仙气缥缈的系统空间，王青青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就朝悬在半空的金丹望去，功德金丹的灿灿光华夺人眼目，一点儿要收敛的迹象都没有。


    王青青遗憾地砸吧砸吧嘴巴，惹来系统的嗤笑：「明知道吃不成，还每次都这么一副馋样儿，你就不能克制一下自己吗？」


    「克制不了啊！我就想快点攒够功德回归到自己的原世界去。」艾青青苦着脸，这功德，到底要多少个任务才能攒够呢？


    「想要早日攒够功德，你就赶紧地做任务去吧！」系统回答了一声之后招唿都不打一下，就把王青青给踢出了系统空间。


    没反应过来的王青青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眨眼间她就端坐在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大殿里。


    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王青青发现除了自己坐在正中的主位上，自己的下首还坐着几个满头珠翠的妇人并几个儿童，大殿里连坐带站得有二三十号人。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站在她身边儿的一个妇人就开口了： 「娘娘，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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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丰腴的妇人把怀抱着的襁褓递到了她面前：「七皇子好像又胖了些。」


    王青青依言扫了一眼这襁褓，大红色的包被里裹着一个白生生胖乎乎的婴儿，婴儿肉乎乎的小脸在红色包被的衬托下越发显得玉雪可爱了。


    确实挺胖的，王青青贊同地点了点头。


    「这孩子啊，还是小婴儿的时候最有趣儿。」一看王青青点头了，妇人面色一喜：「娘娘您是不知道，七皇子沐浴的时候别提多好玩儿了，胖嘟嘟的小胳膊小腿儿藕节一样泡在水里，要多亲就有多亲。」


    是吗？王青青除了自家的猫咪，对别的小萌物小萌娃一向无感，管他多可爱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青青微微点头却不接她的话茬，丰腴妇人着急了，把襁褓又往王青青跟前递了递：「娘娘，七皇子现在都能笑出声儿来了呢，您逗逗他看看，他笑得可好听了。」


    逗逗？开玩笑，王青青才懒得逗呢，这孩子一眼看去才几个月的样子，逗哭了怎么办？享受他的魔音穿耳吗？


    宫室里虽然大人孩子二十多口子，除了这个喋喋不休的丰腴妇人外并没有其它人发出只言片语。


    艾青青还没接收原主的记忆，她不知道原主的说话习惯，未免露馅也并不敢多言语要这妇人退下，一时间整个殿内就只有这妇人的声音。


    不懂古代服制的王青青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这妇人，她的穿着打扮比起下首几个坐在椅子上的贵妇要来得简洁了许多，头上的珠翠也略少了些，但是比起侍立在四周统一服饰的侍女来说又显得略富贵了些。


    王青青摸不准她什么身份地位，也不知道她怀抱里的「七皇子」是不是原身的崽儿，一时之间也不敢轻易表态，只得忍耐着听这妇人对她怀抱里的七皇子进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花式夸奖。


    正当王青青听得不耐烦准备豁出去让这妇人退下时，殿门口进来了两名侍女，瘦长脸儿的侍女一脸严肃直接开口打断了妇人的话：「娘娘，高贵妃派了人来。」


    一听这话，身边儿的丰腴妇人有些慌张，她忙忙地把「七皇子」抱在了自己怀里朝下退了退。


    王青青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瘦长脸儿的见王青青点了头，对跟着她一起进来的侍女道：「你家主子有什么话，禀给娘娘吧。」


    「皇后娘娘容禀。」自打进来就低垂着头的侍女行了个礼对着上首的艾青青禀报到：「三皇子昨儿夜里看书晚了些，略有些咳，贵妇娘娘忙着照顾三皇子，特派奴婢来给皇后娘娘您回禀一声，今儿贵妃娘娘就不来给您请安了。」


    这种情况又该作何处理？王青青头大地看着底下弯着腰不敢起身的侍女犯起了愁，是毫不在意让这侍女退去，还是要对着侍女斥责一番胆敢不来给自己请安的高贵妃？


    不知道原主日常行事风格的王青青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头疼！」


    这一声头疼活像一个讯号，原本沉静如一潭死水的大殿里顿时乱了起来，关心王青青身体情况的，忙着招唿人去太医院请人的，乱糟糟忙活成了一团。


    「太吵闹了。」王青青捏着额角皱紧了眉头：「头更疼了。」


    侍立在艾青青身边儿正对着她嘘寒问暖的瘦长脸儿侍女听了这话，站直了身子扬声对殿内一众人到：「皇后娘娘身子不爽利，各位娘娘带着皇子殿下们都先退下吧。」


    她说完这话也不管其余人的反应，上前一步搀扶起王青青，把她送到了大殿后面的宫室内。


    安顿着王青青在一张宽榻上坐下，这侍女带着亲昵跟王青青抱怨：「娘娘您也太好性儿了，看把赵贵人给惯得，简直蹬鼻子上脸，瞧她那急切样儿，恨不得直接把七皇子塞到您手上。」


    「唉！」不知该如何接话的王青青扶着脑袋嘆了一口气儿。


    「您可管她呢！」瘦长脸侍女给王青青端过来一杯热茶递到她手里：「就应该由着高贵妃作践她去，皇上的女人，皇上的儿子，皇上自己都不心疼，还得您来替他心疼？」


    「噗嗤！」这侍女的话把王青青逗乐了，她一时没忍住茶水从鼻子里呛了出去，难受得她忍不住连声咳嗽。


    「哎呀娘娘！」侍女顿时着了急，又是招唿人给王青青拿帕子擦脸，又是帮王青青捶背顺气，好一通忙活王青青终于不咳嗽了，这侍女又招唿搀扶着王青青去后面的内室换衣服。


    换一身衣服而已，加上这瘦长脸的侍女，一共五个人伺候，王青青全程都只需要微微抬着胳膊站立，一切都有人给她打理的妥妥噹噹，穿戴好之后，还有两个侍女合力抬着一面宽大的铜镜来让王青青过目。


    望着镜子里那张端肃的脸，王青青点了点头，挺好，原身长得虽然算不上多漂亮，但是饱满的银盘脸上五官大气明朗，很有一国之母的风范。


    收拾好了之后再由侍女搀扶着回到前面的宫室内，安坐在榻上，瘦长脸儿的侍女又递给了王青青一杯新茶：「高贵妃也太过份了，瞧瞧她嘚瑟得，一天到晚的显摆她有个聪明儿子，三皇子还没桌子高呢，就念书？」


    看样子这侍女是原身的贴心人，要不然她绝不敢在原身面前这么说话，奈何王青青连她的名字都叫不上来，更不知该如何答她的话，王青青只得说了一声「头还疼」就闭上了眼开始接受原身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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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侍女看王青青闭目养神，个个都放轻了手脚，一时间偌大的宫室内落针可闻。


    没说得，这也是一个惨到家的女人，闭着眼翻看原身记忆的王青青忍不住眼泪泌出了一串眼泪，慌得瘦脸侍女急切地拿了帕子一边儿上前给她擦拭一边儿连声催促：「快去派个人再催催，太医怎么还不来？」


    得了命令的侍女疾步出去了，没多大功夫就领进来一个气喘吁吁的白鬍子老头来。


    「赵院判，您快给皇后娘娘看看，娘娘头疼的实在难以忍受。」瘦脸侍女上前几步急急地把白鬍子老头给拉到了宽榻前。


    跟着老头的助手递上药箱，老头喘着粗气打开药箱拿出脉枕放在榻上的小桌上，顺便一屁股坐到了小桌的另一边儿。


    王青青伸出手放在了脉枕上，瘦脸侍女给她手腕上盖上一层极薄的纱帕，旁边儿的赵院判静坐片刻，待自己喘匀了气才伸出手给王青青搭脉。


    赵院判搭了半天脉，左手诊完换右手，越诊眉头拧得越紧，吓得瘦脸侍女话都不敢说了。


    诊完了赵院判觑着艾青青的脸色道：「娘娘您可是头痛？」


    艾青青点了点头。


    「这，这……」赵院判捏着自己的鬍子纠结地道：「只头疼吗？您还有哪儿不妥帖吗？」


    「心口疼。」王青青捂住自己的胸口：「疼得厉害。」


    「这就对了！」赵院判长吁了一口气：「从脉象上看，娘娘您心神遭受突然冲击，心口疼难以避免。至于头疼……」


    赵院判犹豫了一下坚定了神色道：「是心口太疼导致的。」


    咦！中医这么厉害的吗？居然能靠诊脉得出自己头不疼的结论？


    王青青忍不住对着满头白髮白鬍子的老头夸赞道：「赵院判所诊分毫不差，实乃国医圣手。」


    老头得了王青青的夸奖，笑得满脸皱纹如干核桃一样。


    得了王青青夸奖的赵院判认真开了方子配了药走人了，瘦脸侍女亲自拿着药包去熬药，艾青青从榻上站起来走到院子里望着瓦蓝的天空出神，眼泪又顺着脸颊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为什么真心总是被辜负？为什么人心能如此恶毒？


    赵院判说了，这药要慢火细熬才能发挥出最好的药效，瘦脸侍女隔着小炉子二尺远慢悠悠挥动着蒲扇，好容易药熬好了，拿细纱布滤到一个不大的描金白瓷盖碗里，她拿托盘端着药来到了宫室内。


    翻看原主的记忆时身体情绪起伏太大，王青青确实觉得心脏部位疼得厉害，她端起小碗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一口闷掉碗里的药时，前面大殿门口传来一声通报：「皇上驾到！」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封建王朝，自己拿的也不是女主剧本，王青青不敢怠慢，她放下药碗被一群侍女簇拥着疾步朝前面的大殿赶去。


    到了大殿门口，她站在最前方，摆出一个最标准的行礼姿势恭迎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


    头都不能抬的王青青凝神听着一片脚步声越来越近，不大会儿一片明黄的衣摆映入眼帘，一道冷漠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阿青，这就是你一国之母的风度？你太令朕失望了！」


    ※※※※※※※※※※※※※※※※※※※※


    1骨醉：唐武后得宠，谮废王皇后与萧良娣为庶人，囚宫中。帝念之﹐拟另处置。"武后知之，令人杖庶人及萧氏各一百，截去手足，投于酒瓮中，曰:令此二妪骨醉!数日而卒。"事见唐刘肃《大唐新语.酷忍》﹑《旧唐书.后妃传上.高宗废后王氏》。


    第101章 被骨醉的太后2


    「妾有罪。」王青青按着原主的记忆恭谨地把头又低了低, 利索地认了罪。


    万万人之上的天子都说对你失望了，甭管你错没错，错在哪儿，都得先认了罪再说。


    皇帝见王青青好态度地认了罪，心头的火气稍稍下去了那么一点儿, 他冷哼一声：「起吧！」然后把袖子一甩就率先进了大殿里。


    王青青尾随在皇帝身后跟了进去, 皇帝已经在大殿里的主位上大马金刀地坐下了，王青青缓步跟了进来，上前又是一个深蹲礼：「求陛下示下, 妾, 罪在何处？」


    「你！」皇帝勐一拍椅子扶手：「阿青，身为后宫之主，你的职责就是统领六宫，替朕养育儿女，打理好后宫诸事, 而不是摆出一副妒妇面孔来跟后宫嫔妃们争宠。」


    一通训诫说完, 皇帝刚刚下去的心火又开始突突上升, 他站起来两步来到王青青面前, 俯下身子逼视着正半蹲行礼的王青青：「一国之母，当为天下女子表率，阿青，你还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吗？」


    「妾自潜邸时就为陛下掌理后院, 除了难产的六皇子和犯咳疾而去的大公主, 陛下八子十二女个个身强体健, 后宫诸妃嫔殇逝者十无一二，环顾朝上诸位大人并列侯勛贵，哪家的后院如陛下的后宫这般清净？」王青青低着头嘚啵嘚啵一长串儿把皇帝说得面色不渝。


    在王青青眼底摇来晃去的明黄色衣摆陡然间静了下来，纹丝不动。


    皇帝不高兴了，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连一直低垂着头的王青青都感受到了，然而，王青青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她低着头继续说。


    「妾自幼承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教导，二位娘娘的训诫妾牢记在心，从不敢有一刻或忘，妾素来谨守本分，从不敢行岔踏错一步。」王青青坚定不移地追问：「望陛下明示，妾与后宫女子争宠的罪名，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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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何而来？」静止的衣摆又开始在王青青眼底来回晃动：「贵妃不过是因着昨夜里照顾老三累着了，今晨未及赶着时辰给你请安而已，你看看你！」


    皇帝陛下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冰碴子：「堂堂一国之母，为这么点儿芝麻绿豆大的事儿在殿上发作，你头疼？是贵妃气的吧？」


    「陛下！不管您宠爱后宫哪个妃嫔，妾什么时候因着这种事儿表示过不满？妾掌理后宫，如果想要针对有宠的妃子，多得是手段让她们有苦说不出，何苦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们难堪？」王青青抬起头露出惨白的脸，行着礼的身子摇摇欲坠：「就因为身为一国之母后宫之主，所以，妾连病都生不得了吗？」


    本来怒容满面的皇帝看到嘴唇血色全无，惨白着脸浑身颤抖的王青青，满腔的怒火都忘了发作，他楞了片刻上前一步把保持在行礼姿势的王青青给亲手扶了起来，带着几分关切询问到：「阿青，你这是怎么了？」


    「并无大碍，不过是些许不适罢了。」王青青嘴里模仿着原身的语气淡然地跟皇帝解释，身子却晃了两晃，差点儿没软倒到地上去，还是养尊处优的皇帝陛下手上加了几分力气，才把浑身无力的王青青给扶住了。


    尊贵的皇帝陛下亲手把王青青给扶到了椅子上坐下后颇带了几分关切地询问：「你身子一向康健，为何突然有此症候？可召过太医了？」


    「陛下无需忧心。」王青青做了个西子捧心状：「不过是突发心悸罢了。」


    「竟会突发心悸？何事惊扰与你？」皇帝陛下关切地继续追问。


    王青青很乐意告诉他，她拿手里的帕子遮住脸哽咽道：「三皇子都能读书了，七皇子也白胖可爱，如果妾那几个无缘的孩儿也在，如今也能跟着兄弟们一起去读书了罢。」


    这一席话王青青说得情真意切，语气里那浓浓的哀痛简直能铺满整间大殿。


    提起了这事儿，皇帝的心情也开始不好了，虽然他子女一大堆，但是中宫嫡子毕竟与旁个不同，再说皇后自小跟他一起长大，他虽嫌皇后性子沉闷无趣，对她却也并非一丝情分皆无，眼见皇后花信之年已过仍膝下荒凉，他心里确也有几分不落忍。


    皇帝长嘆一声拍了拍王青青的手背：「苦了你了，朕不是提过吗？如果你觉着膝下荒凉，皇子皇女随你挑，养两个孩子在这长春宫给你作伴，你觉着如何？」


    不如何，这主意简直烂透了，原身不就是因为这个烂主意才被人给害死的吗？


    想想原身这一辈子，王青青忍不住都想亲口问问她：身为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皇后，是各项宫务不够繁杂，还是能享受到的好玩儿东西不够多？吃喝玩乐做点儿什么事儿不好？干嘛要想不开替别人养孩子？


    躲在帕子后面的王青青翻了个白眼，直接了当地拒绝了皇帝陛下的提议：「多谢陛下体恤妾，只是，不必了。」


    她拿着帕子在脸上轻轻揩了揩，抹掉了眼泪后长嘆一声跟皇帝解释：「妾一向对诸皇子皇女们一视同仁，既不能把所有孩子都接来长春宫同住，自然不宜单独接一两个来，否则，岂不令其他孩子们心生怨怼？」


    「怨怼？」皇帝对王青青的话颇不以为然：「你是一国之后，又是他们的嫡母，他们岂敢怨怼与你？」


    他们为什么不敢？


    王青青真想沖眼前这个天下第一等的尊贵人翻一个大白眼，养在嫡母名下，这对于任何一个有野心的皇子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诱惑，没被选上，他们为什么不敢怨怼？


    没选上的要怨怼原身有眼无珠，自己这么优秀竟然被她拒之门外不说，还利用她皇后嫡母的身份给自己扶植起来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简直混蛋透顶！


    选上的更是对原身恨之入骨，既然选上我，干嘛不倾尽所有扶我上位？因为我不是亲生的么？既然不想扶我上位，干嘛要把我选来接受众兄弟的敌视和针对呢？


    原身不过是想养个孩子，结果却惹得周围所有人都不满，最后更是为此受尽酷刑丢了性命，何苦呢？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王青青是肯定不会做的。


    她神色坚定地对着皇帝陛下摇了摇头：「不患寡患不均，不管诸皇子皇女怎么想，身为他们的嫡母，除了未来的太子，对其余诸子女，妾是定要一碗水端平的。」


    她这坚持让皇帝颇感无奈，不过这本不是多大的事儿，皇帝也没往心里去，询问了王青青尚未及服药，皇帝陛下赶紧命人把药端来。


    亲眼看着王青青服了药后脸色好看了些，皇帝陛下犹犹豫豫开口了：「阿青，你身子不适当好好调养才对，不如，让贵妃来协助你打理宫务？有她给你分担，你也能松快些。」


    「陛下，妾与陛下自三岁起就同吃同住，陛下对妾应知之甚深。」王青青从殿门远远眺望出去，看着院落里的一丛花树神情淡然地道：「母后临去前的话您还记得吗？『哀家把皇帝和这后宫都交给你了，你要替我照料皇帝，掌好后宫，直到你死的那天』。」


    「人无信不立，妾答应了母后，就一定要做到，如果陛下想要高贵妃执掌宫务。」王青青收回目光紧紧盯着皇帝陛下的眼睛：「就把妾送去皇陵吧！」


    送去皇陵？中宫皇后如何去得皇陵？除了被罢免后位发配皇陵守灵，再就是薨逝后入葬皇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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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至于说如此重话。」尊贵的皇帝陛下不自在地闪避着王青青的目光：「朕不过不忍阿青你太过劳累，想要贵妃替你分担一臂之力而已。」


    他不忍心？他心疼自己？这皇帝陛下的鬼话王青青是一个字儿都不带信的。


    要么是他为心爱的女人筹谋，想从自己手里掏些权力分给高贵妃，进一步提升高贵妃在后宫的地位。


    要么就是高贵妃为了三皇子着想，现在就开始想要揽权了。


    不管原因是什么，对于执掌后宫的权力，王青青是绝不会松口的，如果没有这些权力，自己怎么完成后续任务？难道要亲手动手，把敌人用刀捅死么？


    「多谢陛下体恤。」不管皇帝心里是怎么想的，既然他嘴上说了是心疼自己，哪怕贵为中宫皇后，王青青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被拒绝的皇帝陛下有些不自在，王青青善解人意地给他找台阶下：「三皇子已经开始读书了，虽说有诸位先生教授学问，还是免不了要贵妃照顾他的日常起居，九公主还小，一刻也离不得人，两个孩子都够贵妃忙乱了，妾就不劳动她了。」


    「可。」皇帝陛下微微点头：「你如果身体能撑住，朕当然还是最信任你的。」


    「谢陛下。」王青青起身行礼：「妾当为陛下分忧。」


    一无所获的皇帝陛下觉着没意思，站起来就要走，王青青忙忙喊住了他：「陛下容禀，妾提议给赵贵人升升位份。」


    「这……」王青青这提议把皇帝为难住了，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应下。


    王青青微笑着给皇帝提建议：「赵贵人乖巧和顺，入宫后多有承宠，伺候陛下尽心尽力，原也早该给她升升位份了，只嫔位和妃位一直未有空缺，此事就耽搁了下来。现七皇子已满百日，身体康健聪明俊秀，赵贵人为皇上开枝散叶功不可没，贵妃之位尚有一空缺，皇上不若把赵贵人直接晋位贵妃，也算对她诞下七皇子的奖赏，陛下以为如何？」


    如何？皇帝皱紧了眉头，他倒是也想给赵贵人提位份，只是想到心爱的高贵妃对赵贵人满满的敌意，又忍不住一阵头大。


    赵贵人身子丰腴肉感，人还小意会奉承，床第之事上颇放得开，很得自己的欢心，在贵妃不方便时，自己总爱去她殿里歇息。


    高贵妃每每得知，都要给自己耍一耍小性子闹腾闹腾，如果直接把赵贵人提升到贵妃位，高贵妃还不得炸了锅？不定要怎么折腾自己呢！


    皇帝犹犹豫豫，王青青再接再厉继续劝导：「陛下五位皇子的生母都居妃位，唯有赵贵人一人例外，不说赵贵人作何想法，单单对七皇子来说就不公平，都是陛下的龙种，因何他比众兄弟矮几头？」


    「贵人和妃位的供给差别之大，陛下也有数吧？赵贵人日子过得不宽裕，又哪有余力贴补七皇子？待七皇子年纪渐长，心底必定委屈。虽说十指不一样长短，可差别太大了，别说孩子，陛下和妾这做父母的，心里也不好受，陛下以为呢？」


    王青青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终于说动了皇帝陛下，原本满脸为难之色的皇帝连连点头：「阿青说得有道理，赵贵人诞下皇子有功，是该给她提提位份了。」


    送走了皇帝，王青青去后面宫室里的宽榻上安坐，她接过瘦脸侍女递来的茶水惬意地品了一口，忍不住舒服地长嘆一声，说太多话了，口干。


    看着她饮牛般把一杯茶一饮而尽，瘦脸侍女面露心疼之色对王青青到：「娘娘您也太好性儿了些，自家身子都不爽利，还操心她们的死活，皇上自己都不提，你提这事儿干嘛？高贵妃本就不逊得厉害，要是叫她知道是您一手促成赵贵人升位的，她还不得恨死您呀？」


    「就算本宫不去促成这事儿，你以为她就不恨我了？」王青青端着茶盏沖她摇了摇，示意她再倒一杯过来：「只要我坐在这六宫之首的位置上，她就会恨我。」


    接过侍女递来的新茶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王青青对着瘦脸侍女交代：「顺意，你派个人把赵贵人传来，本宫有事儿交代她。」


    侍女顺意领命去了，王青青品着茶微微一笑悄声嘀咕：「原主够傻的，干嘛总想管住狗不让她咬人呢？放进去一只狗让她们互咬不是更精彩？」


    第102章 被骨醉的太后3


    赵贵人来的很快, 王青青一块儿点心刚吃完, 顺意进来禀报赵贵人已经奉召等在大殿里了, 王青青当然不会立即出去见她，皇后的架子先摆起来再说。


    在宫女的服侍下洗了手漱了口，王青青又折腾着把身上的华服给换成了一件舒服的便服。


    等到一切打理妥当, 王青青舒舒服服地窝在宽榻上手一抬：「命赵贵人进来吧。」


    微微垂着头的赵贵人亦步亦趋地跟在顺意身后走了进来, 王青青看着眼前的妇人，一阵恍惚，这个谨小慎微一脸惶恐之色出自市井屠户之家的女人，居然成为了最后的人生赢家, 看来人这一生的际遇, 真是难说得很。


    赵贵人进来先是对着安坐榻上的王青青行了礼，王青青立马就叫了起又赐了座, 等赵贵人坐下了，王青青带着几分亲昵开口了：「今儿叫你来，是想给你吃个定心丸。」


    「娘娘您挑中了七皇子吗？」赵贵人一听王青青这话，勐地抬起一直低垂着的头, 脸露希冀眼都不眨地盯着王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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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皇子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也真是忍心, 怎么就捨得跟他母子分离？」王青青假作不悦地白了赵贵人一眼：「这么点儿大个孩子就要离了亲娘, 小小的人儿不会说，他心里该多委屈？你不疼他本宫还疼他呢, 以后这话不许提。」


    「娘娘。」赵贵人一听自己的如意打算落了空, 忍不住一阵着急。


    自打七皇子出生, 她就无一日敢安眠，因着她身子丰腴又有一身又白又滑腻的好皮子，颇得皇帝的欢心，在皇帝跟前很有几分宠爱。


    皇帝对她的这几分宠爱就刺痛了高贵妃的眼，扎了高贵妃的心，高贵妃对她是敌意颇深，每每横挑鼻子竖挑眼，常常在公开场合以势相压。


    赵贵人一直觉得，要不是皇后执掌后宫多年，把后宫控制的铁桶一般，她大概早就被高贵妃给暗害了。


    自打七皇子出生后，原本就看她不顺眼的高贵妃，看着她和七皇子的眼神就跟淬了毒一样，吓得她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生怕哪天自家母子两个就丢了性命。


    她出身市井，父兄都是杀猪匠，无权又无势，压根不能给她一丁点儿的帮助，如果能熬得七皇子长大成人出宫开府，怎么着自己娘家也能捞一个三品的承恩伯爵位。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娘家，七皇子都万万不能出事儿，可面对盛宠不衰且对自己敌意颇深的高贵妃，赵贵人压根就没有能把七皇子养大的信心。


    前段时间皇帝发了话，说皇后膝下空虚，有意让皇后从诸皇子女中选两个孩子养在长春宫，赵贵人一听这话立刻就坐不住了。


    如果七皇子到了长春宫做皇后的养子，皇后必定会保全七皇子，还用得着害怕高贵妃吗？


    说不定自己亲儿子还能捞一个中宫嫡子的名头，到时候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自家儿子也未必不能想一想？


    现在皇后说什么？她居然不准备抱养七皇子？那整座后宫，还有谁能做自己母子的庇护伞？


    赵贵人急火攻心之下就开始口不择言：「娘娘，您要仔细想想清楚啊，七皇子是年纪小，可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他现在什么都不懂，您把他抱来，他就能把您当亲娘，绝对能养得熟！那些年纪大的皇子都懂事儿了，您就是把心掏给他们，怕他们心里也只有自己的亲娘呢！」


    本来面目和煦的王青青听了这话把脸一拉，顺意立时一声叱呵：「大胆赵贵人！居然敢如此编排皇子们。」


    赵贵人挨了这一声断喝，立马吓得从座位上滑下来跪到了地上：「娘娘恕罪，是臣妾一时失言。」


    王青青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才发话：「起吧。」


    胆战心惊的赵贵人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就再不敢坐下去了，王青青也懒得再让她坐。


    她把端在手里的茶盏放到了小几子上后拿帕子按了按嘴角：「你呀，以后这毛毛糙糙的性子要好好改改，这后宫是什么地方？岂能如此口无遮拦？亏得这是长春宫，这要是换个地儿，你今儿能讨得了好去？怕是连我都保不了你。」


    赵贵人一听这话，立刻又跪下给王青青磕了头：「谢娘娘教导，娘娘慈爱，臣妾感激不尽。」


    「好了好了，不要动不动就行大礼。」王青青摆摆手语气轻松地道：「今儿本宫把你叫来，还真是要好好教导教导你。」


    王青青一只胳膊搭到小几上：「七皇子也满百天了，本宫跟皇上提过了，要给你升升位份，妃位跟嫔位都没有空缺，无功无过的，也不好随便动了她们的位置。唯有贵妃位，还有一个空缺。」


    贵妃？赵贵人听到耳朵里简直不敢相信，本朝的贵妃是庶一品，设有两名，现在只有盛宠不衰的高贵妃占了其中一个位置，另一个一直虚位以待，自己将要被封为贵妃了？


    要知道自己现在只是从四品的贵人，如果能得封贵妃，将一下子跨越八个等级！这种晋位跨度后宫不是没有，只是极少数，自本朝开国以来的百多年，怕也是一只手掌就能数清楚了。


    巨大的惊喜击垮了赵贵人的神智，她耳朵里隆隆作响，眼睛里看到皇后娘娘嘴巴一动一动在说些什么，却一句都听不清楚。


    好半天后赵贵人才平静了下来，凝神细听皇后娘娘的交代：「虽说本宫替你跟陛下讨了这个位置，却也不知陛下是如何打算，按理来说你诞育七皇子有功劳，侍候陛下也尽心，这个位置你倒也能坐得，只是……」


    王青青嘆了一口气：「你也知道，高贵妃性子一向跋扈，这后宫，除了本宫就是她位份最高了，现在你要跟她平起平坐，只怕她心有不满，会对你诸多刁难。」


    皇后娘娘的话仿若一桶冷水浇到了正激动得难以自持的赵贵人头上，想到高贵妇的嚣张跋扈，赵贵人脸色迅速由红变白。


    王青青看了她这衰样，心里暗笑一声开始又给她打气：「你也不用怕，她在陛下跟前有脸面，陛下对你也不差，有什么事儿，找陛下做主就是了。」


    自己争得过高贵妃吗？赵贵人心里忍不住一阵阵发虚。


    「知道高贵妃为什么能盛宠不衰吗？」王青青伸手沖赵贵人招了招，示意她过来。


    「为什么？」赵贵人心痒难耐地靠近了王青青，她特别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在高贵妃眼里，陛下不是陛下。」王青青微微往前倾身，压低了声音悄悄儿地跟赵贵人面授机宜：「高贵妃爱吃醋生气，陛下去她宫里，她就敢关了宫门不让陛下进去，陛下要在她那里留饭，她就敢只给陛下上一碗稀粥，她敢耍小性子跟陛下闹腾，你们还有谁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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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贵妃居然敢这样对待皇帝陛下？赵贵人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陛下乃九五至尊天授之子，后宫诸女争宠吃醋，也顶多是隐晦地表达不满，还真没人敢，也没人捨得把好容易才能盼来一次的皇帝陛下给关到外面。


    「在高贵妃眼里，陛下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就只是她的丈夫而已。」王青青对着赵贵人微微一笑：「陛下很吃这一套。」


    是这样吗？赵贵人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当然，耍小性子不能太过份，要恰到好处，把陛下关在宫门外，等陛下叫第一次门，你可以装听不见。」王青青伸出两根手指头：「叫第二次门，你就要隔着门诉说自己的委屈。」


    「等陛下叫第三次门。」王青青把手指头缩了回来：「你就要收敛性子把他放进来了。适度的耍性子叫有脾气，过度就叫无理取闹了，这之间的分寸，你要把握好。」


    赵贵人得了王青青这番教导，仍有些不敢置信，她迟迟疑疑地跟王青青道谢：「谢娘娘教导。」


    「你升位份这事儿必定不会顺利，高贵妃肯定会从中作梗。」王青青对着她又笑了笑：「记得本宫的话，陛下除了是陛下，他还是你男人，是替你遮风挡雨的人，你若有事儿，尽可以找他给你做主。」


    看着赵贵人犹豫不决离去的背影，王青青微微一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美滋滋，这位可是有几分手段的，得了自己的点拨，怕是很快就能跟后宫一霸高贵妃相抗衡了。


    打发走了赵贵人，王青青迎来了自己的午饭，顺意一边儿伺候她吃饭一边儿不满地抱怨：「娘娘，您干嘛要跟赵贵人支招呢？本来有高贵妃一个就够麻烦的了，您还想再教导出来一个不成？」


    「好顺意，你不懂。」王青青一边儿吃着御厨精心烹制的美味佳肴一边儿跟这个忠心的小侍女聊天：「本宫全都是为了陛下着想，把妃嫔们调理得更和陛下心意，也能更好地侍候陛下嘛，这些难道不是本宫的职责所在吗？」


    「娘娘！」王青青这无一丝私心的回答把忠心的顺意给激怒了，她一张瘦长脸儿涨得通红：「您都还没宠呢！既知道这法子，您何不使来跟陛下邀宠？陛下能多爱重您一些，就能多来长春宫几趟，说不定您很快就能有喜了呢？」


    「顺意啊，本宫就是有了身子，也是保不住的，既如此，何不把这机会让给后宫妃嫔呢？」王青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也省得浪费了陛下的龙种。」


    毕竟就一根黄瓜，还得那么多人用，自己不用了，别人不就多了几次使用的机会吗？


    想到这儿王青青忍不住想乐，她又怕小侍女顺意追根究底，只得强忍住满腹笑意，憋得脸都扭曲了。


    「娘娘啊！」顺意看着王青青扭曲的脸，丢下筷子跪倒在王青青身边儿抱住了她的腿哭得稀里哗啦：「您可千万别伤心，前几次小产都是因为您跟未来的太子殿下缘分未到，太子殿下可等着您呢，您别泄气，只要陛下能多来几次，您肯定能生个健壮的小太子。」


    呃呃呃！


    王青青看着趴在自己膝盖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顺意，烦恼着该怎么才能给这个忠心耿耿的小侍女科普一下，她主子小产的原因不是母子缘分未到，而是因为她主子跟皇帝陛下血缘太近，所以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才把那些不健康的孩子都流掉了。


    顺意不懂科学，王青青的烦恼无解。


    在皇后娘娘这儿领了一席意想不到的训导，赵贵人神思不属地回去了。


    到了自己住的景阳宫秋爽斋，她的心腹宫女就就抱着七皇子急急忙忙地迎了上来。


    赵贵人接过睡得正香的七皇子仔细检查了一番，又抱着孩子坐到了椅子上，才有心思考王青青的话。


    高贵妃原来是这样才能一直盛宠不衰的？那为何她此前从未听人说过？


    仔细思量了一番后赵贵人觉得没听说过也不奇怪，皇后把后宫把持的结结实实水泼不进，宫女太监们纪律严明，并不敢乱传各宫主子们的闲话。


    再说高贵妃跟贤、淑、庄、敬四妃不同，她所居的钟粹宫只有她这个一宫主位，并没有其它低价嫔妃附居，一些闲话传不出来也不足为奇。


    况且皇后娘娘这个人，还是很值得信赖的。


    王皇后自小得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宠爱，一直在后宫长大，她打小就是太后娘娘按照皇后的标准教养出来的，为人行止端方有度，性子仁孝矜慈，对后宫诸妃嫔并诸多皇子女一向宽和有度，在前朝后宫都是一片清名，世人对她多有赞誉，说是一代贤后也不为过。


    自己跟她并无利害关系，这样的一个人，有什么理由害自己呢？


    想到这人赵贵人咬了咬牙，要不，就按她说得试一试？不然，自己实在难以跟跋扈的高贵妃争锋。


    只是，不把陛下当成陛下，把他当成自己男人？这该怎么做才合适呢？


    第103章 被骨醉的太后4


    先不说得了王皇后指点的赵贵人心里是怎样一番苦恼纠结, 九五至尊的皇帝陛下此刻也异常纠结。


    当今天下四海昇平风调雨顺, 众臣工们忠君爱国吏治清明, 前朝没什么能让皇帝苦恼的事儿，皇帝的苦恼来自后宫。


    在王青青有意的操纵下，皇帝陛下准备把赵贵人升至贵妃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高贵妃的钟粹宫, 高贵妃一听到这消息就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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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直岂有此理, 一个杀猪匠的女儿也想跟自己平起平坐？贵妃？呸！她也配！


    蠢笨如猪的东西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不过是仗着吃多了猪油才得到的一身好皮子并俩大胸脯子得了皇上的几分宠爱，就逞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了，她哪来的胆子敢与自己争锋？


    贵妃？她这辈子都别想！


    盛怒的高贵妃带着一班人马就要去闯华盖殿。


    远远地刚刚能看到华盖殿前值守禁军的鲜衣亮甲, 怒火烧心的高贵妃就被一拨儿太监给拦住了去路。


    「贵妇娘娘止步。」满头花白头髮的老太监微微弓着腰对气势汹汹而来的高贵妃道：「后宫诸妃, 无召不得擅闯前朝。」


    「滚开！有你这老狗什么事儿？」高贵妃出口就伤人：「这是陛下的后宫，本宫是陛下的贵妃, 本宫要去见陛下难道还需经你同意不成？」


    「老狗」安大同被这高贵妃给气得好悬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厥过去，想他入宫四十余年，伺候过三代君主，如今忝为正四品的宫殿监正侍, 尊贵如王皇后对他都很是礼遇，称唿起他来要么是安殿监要么是安大伴, 连皇帝都从未如此辱骂过他, 今日却被这高贵妃如此无端羞辱？


    心里暗暗给高贵妃记下一笔帐的安大同头也不抬地到：「贵妃娘娘容禀，以此天街为限, 后宫无召不可擅闯前朝乃开国之初太宗立下的规矩, 奴婢奉皇后娘娘懿旨看守此处, 不敢稍有疏忽，如若贵妃娘娘能拿出皇上手书，奴婢当立刻放行。」


    本就怒火上头的高贵妃被没眼色的安大同给气坏了，她冷笑一声道：「哈！本宫不过是想要去探望陛下而已，你却拿根鸡毛当令箭横加阻拦，又是搬出太宗又是搬出皇后是何意？难不成你还想威胁本宫？」


    「奴婢不敢。」安大同又弯了弯腰：「奴婢不过恪尽职守，告知贵妃娘娘祖宗礼法后宫规矩而已。」


    不过是一纸手书而已，她要是想，只需派一个小太监去趟华盖殿，定能从陛下那里求得来。


    只是这老狗也太不知事了些，看到自己来居然还不快快放行，拿一纸小小的手书来刁难自己。


    这是看后宫又将有个贵妃，就觉着自己没宠了，想来踩自己好在新贵妃那儿讨个巧？


    「本宫拿不出也定要过去，你待如何？」被气得理智尽失的高贵妃居高临下俯视着弯腰垂首的安大同。


    「不如何，按规矩办事。」安大同语气平静。


    「滚！」高贵妃被不长眼的安大同给气坏了，她伸手推开安大同就往前闯去。


    安大同微眯着眼望着气焰滔滔的高贵妃静默不语，等高贵妃带着一大帮子人乌泱泱去到了天街另一端，华盖殿前值守的禁军「哗啦啦」一声拔出腰刀遥遥指着高贵妃一众人：「来人止步！擅闯者杀无赦！」


    面对着锃亮的钢刀，饶是后宫一霸高贵妃都有些心虚气短，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安大同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沖自己的下属一挥手：「去，按「规矩」办事儿，把贵妃娘娘一行人给「请」回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三四十个身手矫健的太监抢上前去，两人一个先扭住胳膊堵住嘴，然后再取下腰里随身携带的麻绳左右一绕，瞬间就把这群人一个不拉给捆了个结实堆成了一堆儿。


    目瞪口呆的高贵妃只来得及喊了一声「陛下」就被两个太监给反剪了胳膊。


    岂有此理！这还了得？自己贵为一品贵妃，居然被一介奴才们如此羞辱，高贵妃气得眼珠通红，扯着嗓门尖声喊了起来：「陛下！陛下啊！您快出来！阿婉活不成啦！」


    高贵妃这一通喊叫把正在华盖殿里召见大臣的皇帝陛下给惊动了，他扭头对侍立在自己身后的贴身太监吩咐到：「外面吵吵嚷嚷干什么？朕怎么听着像是贵妃的声音？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小太监去得快回来的更快，回来后小太监望着皇帝欲言又止，这华盖殿里还有大臣呢，他实在不敢开口跟皇帝禀报。


    皇帝看他这模样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就压根没让他回禀，等草草结束了奏对，把大臣们给打发走，按捺不住的皇帝对着小太监开口了：「说吧，怎么回事？」


    「禀陛下。」小太监低着头轻声回奏：「高贵妃擅闯华盖殿，被值守天街的安大同给拿下押解到皇后娘娘那里去了。」


    「什么？」皇帝被惊得忍不住站了起来：「贵妃闯华盖殿所为何来？」


    不知道呀！小太监摇了摇头，他出去的时候安殿监已经命人把高贵妃一行人给押解走了，这消息还是华盖殿宫门口值守的禁军告诉他的。


    「快！」想到心爱的高贵妃或许有特别着急的事儿，皇帝捉急了，命令小太监：「摆驾长春宫！」


    心急火燎的皇帝陛下匆匆往后宫去了，大殿里的起居官慢悠悠研了磨在起居註上写下一行字：建光五年九月初八乙丑贵妃高氏擅闯华盖殿遭殿监正安大同擒于长春宫帝忧之 亲去探看


    皇帝陛下匆匆赶到了王青青的长春宫，一眼就看到了孤零零跪在大殿外的高贵妃。


    往日里鲜妍明媚的高贵妃此刻钗横鬓乱跪坐在太阳底下的石板儿地上，旁边儿站着个宫女捧着本厚厚的宫规对着她逐条诵读。


    一看到皇帝的龙辇停在旁边，跪坐在地上的高贵妃哭着膝行几步扑到皇帝脚下抱住了他的腿：「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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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陛下转了三个弯儿喊出口，高贵妃立刻泣不成声。


    「快起来。」皇帝伸手把她给捞了起来，高贵妃就顺势偎在了他怀里是哭得梨花带雨。


    「仔细眼睛，朕不是来了吗？别哭了。」皇帝温声细语安慰泪流不止的高贵妃：「有朕在呢，朕给你做主，嗯？」


    「求陛下做主。」高贵妃哭得是肝肠寸断：「皇后把妾的人都给发配到掖庭去了。」


    「妾恭迎陛下。」高贵妃正告状呢，得了禀报的王青青领着一班人出来接皇上来了。


    等王青青行完礼，以皇帝为首，一群人唿啦啦涌进了长春宫大殿里，皇帝往上首一坐就急不可待地开口了：「皇后，贵妃有何不妥？为何把她的人手都给发配了？」


    「回陛下。」王青青捂住胸口做西子捧心状：「贵妃无令擅闯华盖殿，按宫规理当褫夺封号打入冷宫才是。」


    一听后果居然如此严重，高贵妃吓得都不敢哭了，皇帝陛下顿了顿：「何至于此，贵妃无令前往华盖殿必是有大事难以决断才会去寻朕做主，行为虽有不妥，却也不该如此重罚才是。」


    「陛下！」宫正司徐宫正板着脸上前奏对：「无规矩不成方圆，后宫妃嫔众多，人人都如高贵妃一般持宠而娇，后宫将还有何规矩法度可言？如若不严惩高贵妃，是否以后众妃嫔但凡有事都可直闯华盖殿？届时在众外朝大臣面前，陛下将颜面何存？今日陛下对高贵妃的袒护之举，明日必将成为朝臣谏言之由，望陛下三思。」


    宫正说得有道理，皇帝陛下为难地点了点头。


    皇帝陛下的梦想就是做一位千古明君，对于徐宫正这种按规矩办事儿的忠心谏言他向来都非常乐于採纳，只是此事关切到自己的心肝宝贝，看着满面惊惧之色的高贵妃，他心里也实在不落忍。


    「徐宫正所言有理。」皇帝陛下这句话说出口，把胆战心惊的高贵妃吓得直接哭了起来，她勐地扑上前去跪在皇帝身边抱住了他的腿：「皇儿还小，求陛下垂怜。」


    皇帝陛下拍了拍她的肩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后转而朝向王青青：「皇后，正如贵妃所言，三皇子还小，九公主更是未满周岁，贵妃如去冷宫，孩子谁来照顾？按宫规严惩贵妃怕是不妥，今日之事，该如何善了？」


    「唉！」王青青长长地嘆了一口气沖高贵妃道：「你向来不逊，对诸低位妃嫔多有苛刻之事，都怪我平日里对你太过放纵，才令你如此骄矜自满，居然胆大妄为到去擅闯华盖殿，今日之事若说你有错，也是本宫有错在先，实不该如此重责与你。」


    「今日贵妃之错，都是本宫往日纵容的结果，只罚贵妃一人难免不公，陛下。」王青青喊了皇帝一声又转向徐宫正：「本宫请自罚面壁十日。」


    王青青这话一出口，周围空气为之一静，连一直呜呜咽咽哭个不休的高贵妃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面壁思过，一直是高位妃嫔惩戒低位妃嫔的拿手好戏，以两个时辰为限，面对墙壁站着不得随意活动行走，吃喝方便之事更是一概不许，面壁一日为上午两个时辰下午两个时辰，站一天下来腿都肿了，况且是连续十日？


    这刑法对于普通嫔妃来说都算重了，更何况是身为一国之母后宫之主的王青青呢？


    「若非本宫有错在先，贵妃也不该行岔踏错至此，罚去冷宫确实太过。」王青青微微一笑，在高贵妃忐忑地注视下开口了：「本宫建议，褫夺贵妃「贵」字封号，庶一品降至从二品，从钟粹宫主殿迁至东配殿，并罚禁足三月抄写宫规两遍以儆效尤。」


    说完了对高贵妃的惩罚，她转向皇帝询问到：「陛下以为如何？」


    如何？可以啊，皇帝陛下觉得比起褫夺称号打入冷宫来说，王青青给的这个处罚简直就不叫处罚，看着处处都罚了，可是罚的都不重，只要自己愿意，随时可以在禁足期结束后找个由头给她升上来。


    唉！不愧是和朕从小一起长大的皇后，要论懂朕体恤朕，遍数后宫还是只有她一个，知道朕捨不得贵妃，为了减轻贵妃的罪名宁愿先罚她自己。


    非常满意的皇帝陛下点点头在心里感慨连连，他伸直了胳膊隔着茶几拍了拍王青青的手背：「苦了你了。」


    得了皇帝陛下的首肯，王青青又转向徐宫正：「宫正以为如何？」


    天生长了一张严肃脸的徐宫正动容地对着王青青心悦诚服行了个礼：「皇后娘娘贤德。」


    可不是贤德吗？歷朝歷代哪个皇后能有王皇后这胸襟？


    搁别人遇到这情况还不得趁着得宠的高贵妃犯了大错的机会一脚踩死她了事儿，还给她求情？还罚自己给她求情？谁这么傻？


    当然，王皇后不傻，徐宫正在心里暗暗嘆了一口气，王皇后只是被太后娘娘给调教得对皇帝太忠心了而已。


    从要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到只是降级处理，新鲜出炉的高妃也心有余悸，不敢再提自己被罚去掖庭的奴才们了。


    得力的侍候人一个不剩，高妃捏着鼻子看着王皇后派来的新宫人给自己整理行装。


    折腾了两天之后终于完成了迁宫，高妃站在比起主殿狭窄了许多的东配殿门口遥望钟粹宫主殿。


    哼！不就是三个月吗？本宫能忍，就凭皇上对自己的宠爱，三个月一到，本宫就能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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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脸笃定的高妃万万没有想到，还不到一个月，钟粹宫主殿就迎来了新的主人！


    第104章 被骨醉的太后5


    意气风发的赵贵人, 不, 是赵贵妃, 赵贵妃站在钟粹宫主殿里对来来往往搬东西放摆设的宫女太监们指指点点好不得意。


    能不得意吗？想她一介无权无势的市井平民出身，进宫不过两三年就爬到了庶一品的贵妃位置上，放眼整个后宫, 如她这般际遇的, 也不过先前的高贵妃一人而已。


    想到高贵妃，赵贵妃慢悠悠踱到大殿门口冲着门窗紧闭的东配殿张望了半晌，哼！现在自己品级比她高，这钟粹宫内, 以后能自称本宫的, 只能是自己，可就不是她高氏了。


    「本宫, 本宫。」赵贵妃慢悠悠地自言自语了两声，忍不住呵呵呵好一阵娇笑，笑得被乳母抱在怀里的七皇子把脑袋转来转去到处乱看。


    看着七皇子这逗人的小模样，赵贵妃上前从宫女手里把他接过来抱在怀里狠狠亲了两口：「娘的小心肝哎, 你可要平平安安地长大啊，你外祖家能不能封侯可就全看你了。」


    主殿里的赵贵妃舒心顺意, 配殿里的高妃却憋的快要爆了。


    这钟粹宫, 自打皇帝一登基，就是自己的, 低阶嫔妃自己都不允许她们附居, 现在主殿居然被赵氏那个贱人给染指了？


    简直岂有此理！王皇后她绝对是故意的！她故意把赵氏弄到钟粹宫来噁心自己！


    好好好, 好样的！自己早就说过，这王氏的贤良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这贱人阴狠着呢，果不其然，被自己说中了吧？


    她如果真贤良，就不会把跟自己有过节的赵氏给安排到这钟粹宫来。


    放眼后宫，能经常承宠的，除了自己，就是那赵氏了，自己看那杀猪匠家的女儿不顺眼，这事儿全后宫都知道。


    当初自己仗着位份高可是没少折腾她，现如今她比自己位份高了，王皇后还让她位居钟粹宫主殿，这不是摆明了让自己跟赵氏打擂台吗？


    自己倒是不憷那赵氏，问题是，皇帝怎么想的？他为什么要同意让赵氏搬到这钟粹宫里来？难道在陛下心中，赵氏都能跟自己比肩了吗？


    听着主殿隐隐约约传来的动静，高贵妃又急又恼，差点没咬碎了一口银牙，不能让皇帝被王氏的伪善给蒙蔽了！自己禁足也快一个月了，是时候给皇帝诉说一下委屈了。


    颇有文才的高妃坐到桌前提笔写了一首哀怨婉转的小诗，埋怨了一通皇帝的无情和冷漠，诉说了自己对皇帝的思念和内心的委屈。


    诗封好后想到主殿内赵氏胸前那两坨格外扎眼的肉，她心一横把自己一件天青色薄纱绣浅黄水仙花的肚兜和信包在了一起。


    唤来自己仅剩的心腹宫人，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宫人领命拿着包袱出门了。


    宫人一离开，高妃就折腾着命人备水，她要沐浴打扮，静等皇帝的到来，她笃定皇帝必定会来！


    整个后宫有品级的妃嫔不下七八十人，唯有自己能脱颖而出，靠的是什么？


    靠美貌？后宫妃嫔中容貌比自己更盛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自己并不是其中的佼佼者。


    靠家世？自家老爹不过一个五品地方官而已，别说让皇帝注目了，他也就只能在三年任满回京述职的时候见上皇帝一面而已。


    靠才学？这也是白扯，自己不过是会写几首还算工整的小诗，可比起才学出众擅做文章的丽嫔和提笔成诗的张贵人来说，自己肚子里那点子墨水又完全不够看。


    靠儿女？自己是儿女双全，可贤、淑、庄、敬四妃也都是因为生了皇子才被册封为妃的，也没见皇帝宠爱她们哪个，去她们宫里的次数也是极其有限。


    所以自己靠的是性情，是对了皇帝口味的脾性。


    就比如那封信，别的妃子哪个被罚了后不是夹紧尾巴做人？谁还敢抱怨皇帝？自己就敢，而且也有自信皇帝看了信上的抱怨不但不会生气，还会心疼自己，这一心疼了，不就得来看望自己吗？


    高妃一边儿在宫人的服伺下仔细清理身体，一边儿在心里暗自盘算，等皇帝来了要好好告王皇后的状，必须要揭开她伪善的真面目，顺带着还得把赵氏给撵出钟粹宫去！自己才不要跟杀猪匠家的女儿同处一个屋檐下呢！


    香汤沐浴青盐洁齿，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喷喷香后，高妃穿着一身极轻薄的纱衣窝在榻上翘首以待等着皇帝陛下前来。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皇帝到底去哪儿了？心腹也没见回来，难道是心腹宫人没能见到皇帝？还是皇帝陛下国事繁忙没有回到后宫？


    被高妃千唿万盼的皇帝陛下此刻已经回到了后宫。


    王青青的长春宫内，满脸不自在的皇帝陛下看完手里的信，随手就放在了手边儿的小几上，对旁边宫人捧在托盘里的天青色薄纱绣浅黄水仙花的亵衣都没好意思瞄上一眼。


    「不成体统！」王青青「咣」一声把手里的茶盏顿在了小几上：「身为宫内六妃之一，高氏行事居然如此不端？亏得妾还觉着前些日子罚她罚的重了，现如今看来，是妾罚得太轻了，才纵得她如此狂悖无道，轻浮放浪！」


    对王青青的勃然怒火，皇帝陛下面上透出几分讪讪然的尴尬来，如果高氏送自己的这信和亵衣没被皇后抓到拿到大庭广众之下，他只会觉得是情趣，是闺房之乐，肯定会颇有兴致地回復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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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不巧的是这事儿被皇后给抓到了，王青青当着诸多宫人的面儿把「轻浮放浪」的帽子给高氏戴上了，身为一位有道明君，那肯定是不能再给「轻浮放浪、狂悖无道」的妃子求情了。


    当着皇帝的面儿把高妃给臭骂了一顿后，王青青拿帕子遮住脸，哽咽着对一张脸挂满尴尬之色的皇帝赔罪：「妾有罪，妾对不起陛下的信重，对不起母后的嘱託，都是妾无能才致后宫如此乌烟瘴气。」


    王青青本就没有错，给高氏求情不合适，顺着王青青再次斥责惩戒高氏也非他所愿，皇帝陛下还能怎么办呢？只得干巴巴到：「与阿青无碍，都是高氏不懂事儿。」


    宫女顺意给王青青递了一盏热茶：「娘娘息怒，上次十天面壁下来，您腿肿得站都站不住，为着后宫诸人您已经做得够多了，万不可再苛责自己。」


    皇帝一听这话忙忙地询问：「居然还有此事？为何不差人禀报与朕？阿青现如今可好些了？」


    「并无大碍，不过疼了几日而已。」王青青拿帕子拭了泪淡然到：「陛下国事繁忙，些许小事何至于惊动陛下。」


    「苦了你了。」皇帝陛下感慨了一声后觉着自己该给王青青点儿奖励：「天色不早，命人备水沐浴吧。」


    皇帝陛下准备把自己奖励给辛苦操劳的王青青。


    要知道皇后本就容貌普通，她跟皇帝大婚已经十余年了，后宫三年一大选，鲜妍明媚的可人儿太多了，对于尊贵的皇帝陛下来说，留宿长春宫，就是勉强自己捏着鼻子去啃老菜帮子。


    只是现如今心肝儿宝贝儿犯了错，皇后宁愿委屈她自己都没有对高氏过多苛责，于情于理，自己都得对皇后表达一下谢意。


    于是尊贵的皇帝陛下决定，今晚就把皇后睡一次以表谢意。


    看皇帝这意思，是要留宿长春宫了？


    皇帝的话把王青青给惊得虎躯一震，哎呦我去，哪怕是啥都不做，自己可也不想跟一个公共黄瓜同床共枕呢！


    「陛下，七皇子年幼，赵贵妃又素来胆小温顺，今日她母子刚迁入钟粹宫，不知可能安枕？」王青青满面忧色：「不若陛下前去探看一番，也给她母子二人安安心。」


    一提到赵氏，皇帝陛下就想起她触手滑不熘丢的一身好皮肤并胸前两个硕大的粉桃儿，顿时心底就烧起了一把火。


    皇后懂自己的意思，她既然推辞，那就是不方便了。


    「既如此，朕去看望一二。」不用勉强自己啃老白菜帮子的皇帝陛下毫不客气就领受了王青青的好意，屁颠儿屁颠儿地摆驾钟粹宫去了。


    钟粹宫偏殿有王青青派来的宫人把守，皇帝陛下都没好意思往偏殿多瞄一眼，直接就朝主殿进去了。


    「陛下！」正心满意足地在大殿宫室内四处游逛的赵贵妃一看皇帝驾临，惊喜的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正要规规矩矩地给皇帝请安，突然想到王皇后的话，心思一动间，她极其随意地屈了屈膝行了个简便的福礼，上去就拉住了皇帝的袖子。


    「陛下快来！」赵贵妃带着一脸灿然的笑意，眼珠都在发亮：「陛下您看，妾这样布置好吗？」


    被赵贵妃给拉住袖子直接拽到内殿里的皇帝并没有发火，也没有斥责赵贵妃行止不端，他饶有兴致地跟着赵贵妃把重新布置过的钟粹宫给看了一个遍。


    在赵贵妃不住嘴的解说中参观完了宫殿，又去偏殿看了一眼早就睡着的七皇子，宫人来禀报沐浴的热水备好了。


    皇帝陛下去净房洗漱了，要搁以往，赵贵妃就得赶紧在另一个小间里洗漱了之后躺到床上去战战兢兢等着皇帝陛下的临幸。


    今晚赵贵妃却不想这么干了，早先她简便的礼节皇帝没有不悦，拉着皇帝极其随意地在宫内乱逛皇帝也没有不悦。


    皇帝的表现令赵贵妃心里转了好几圈，她对王青青的话已经信了个十足十。


    赵贵妃换了一身轻薄的纱衣，又拿件长袍把纱衣裹得密不透风后闯进了净房，净房里有太监伺候皇帝沐浴，赵贵妃噼手就夺过了太监手里的丝瓜络：「陛下，妾来帮您搓背。」


    尊贵的皇帝陛下哈哈一笑：「你还会伺候人？」


    「不会妾可以学呀。」赵贵妃冲着皇帝莞尔一笑拿丝瓜络沾了水给皇帝擦身：「您可是妾的夫君，妾不会伺候您怎么能行呢？」


    「好好好。」皇帝舒心大笑几声：「今儿朕就享受享受你的服伺。」


    「哎呀！」赵贵妃给皇上擦着澡，三下两下就把长袍给打湿了，慌得她赶紧扔下丝瓜络去拧自己湿透了的袖子：「袍子湿了，这可怎么是好。」


    「湿了就湿了么，再换一件就是了。」一件袍子而已，皇帝陛下毫不在意。


    「陛下说得倒是轻巧。」赵贵妃拧着自己的袖子娇俏地白了皇帝一眼：「这袍子妾第一次穿呢，这一见水以后就不能穿了，好可惜，这可是妾最喜欢的一件呢。」


    赵贵妃这个白眼不但没把皇帝给惹恼，她一脸的懊恼还把皇帝陛下给逗乐了：「该！谁让你穿着它来伺候朕，你不会穿件小衣么。」


    「妾是换了小衣的。」赵贵妃看着旁边侍立的几个太监嘟嘴：「这不是有底下人在么。」


    这是不习惯有太监伺候了，皇帝完全能理解，太监虽说是无根之人，毕竟外表看起来还是男性，许多初入宫的妃嫔都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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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都下去吧。」皇帝一摆手把自己的伺候人都给撵了出去，赵贵妃高高兴兴脱掉碍事儿的袍子穿着薄纱小衣去伺候皇帝。


    厚袍子能弄湿，薄纱小衣也能弄湿，没多大会儿功夫，赵贵妃湿透的小衣就跟层皮一样贴在了她身上，若隐若现的纱衣下玲珑身段晃得皇帝都口渴了。


    皇帝伸手一拉就把赵贵妃给拽到了浴桶里，俩人在浴桶里妖精打架好一通折腾，钟粹宫主殿直到子时才熄了灯。


    东配殿里，也是一身薄纱罩身的高妃从窗缝里看着主殿熄灭的灯火，浑身颤抖个不停，恨得五官都扭曲了。


    ※※※※※※※※※※※※※※※※※※※※


    《晋书。王皇后传》后虽处尊位，不忘素业，躬执纺绩，器服无文，御浣濯之衣，食不参味。


    《大明□□高皇帝实录》：（马皇后）平居衣大练，服浣濯之衣，不喜侈丽。衾裯虽弊，不忍易。


    这两条史实记载，晋代王皇后和明代马皇后穿洗过的衣服，是因为她们极为节俭，所以，古代的贵族是不穿洗过的衣服的。


    平民就不一样了，忘记哪本书里写了，一名妇人因为拥有五件衣服被批评奢侈浪费！好庆幸我生活在现代（狗头）


    他们太浪费了！（谴责）有钱真好！（羡慕）


    第105章 被骨醉的太后6


    高妃给皇帝送亵衣被王皇后抓了个正着, 王皇后素来慈爱, 除了在钟粹宫东配殿加派了看管的人手, 并未如何苛责于她。


    虽说如此，高妃仍然觉着大失颜面，只是眼见赵氏风头日盛, 她也不敢再作妖，万一王皇后想要给自己的禁足加罚期限, 那不是给了赵氏机会让她把皇帝陛下抓得更牢吗？


    痛定思痛后, 高妃耐下性子老老实实关自己的禁闭，三月之期一到, 她早早就梳洗整齐了乖乖去长春宫给皇后请安。


    端坐在主位上的王青青看着大殿里环肥燕瘦的一大帮子女人忍不住按了按眉心, 这九五至尊的皇帝陛下还真是个妥妥的种马男。


    花心大萝蔔的皇帝爱尝个鲜，尽管有了宠冠六宫的高氏，可还是挡不住他猎艷的心。


    虽说多数妃嫔都是幸上那么三五次后就被他丢在了脑后, 但是每逢大选, 他还是可劲儿往后宫里划拉人。


    后宫三年一採选, 新人不断进宫, 原主又心慈仁善，从不许后宫妃嫔之间相互倾轧, 互相构陷，一旦发现必是从严从重处罚, 她对后宫的掌控力度也足够, 所以本朝的后宫还是非常平和的。


    原主对于后宫的有效管理导致了一个结果：意外伤逝的妃子极其有数, 老人不去, 新人常来，越积越多，皇帝的后宫人数就特别可观了，东六宫能住人的地方都塞满了人。


    有品级的妃嫔快有百十来人了，有资格来给皇后请安的也有四五十，衣香鬓影一大群女人把整个偌大的长春宫给塞得满满当当。


    王青青端着盏热茶有一搭没一搭地品一品，顺便听着各妃嫔绞尽脑汁地吹捧自己，被吹捧得身心舒畅的她时不时惬意地含笑点头。


    皇后娘娘心情好，众妃嫔也高兴，一时间长春宫里气氛融融和睦，公用一根黄瓜的女人们全都笑语宴晏，相处得活似亲姐妹一般。


    正在大家高兴的时候，赵贵妃站起来禀告，七皇子近日身体不适，夜里总爱盗虚汗。


    「可有请太医？请的谁？太医怎么说？钱院判于小儿症候颇有造诣，还曾着书立说，可有请他去看过七皇子？」王青青一听赵贵妃的话，就关切地连连询问。


    「请的就是钱院判，说是稍有些虚并无大碍，开了方子让吃药调养，就是这药太苦了，七皇子又小，进了药总要呕吐，吃进去的十不存一，真让人焦心。」赵贵妃看起来确实很焦心，向来丰腴的脸蛋都熬得生生消瘦了一圈。


    王青青蹙着眉对着赵贵妃一声长嘆：「唉！苦了七皇儿了，话还不会说就得吃药，你这做母妃的可得好生照顾，七皇子若有反覆，或禀陛下或禀于本宫，万不可疏忽大意，可知道了？」


    「臣妾领命。」赵贵妃苦巴着一张脸给王青青行礼。


    「嗯，需得好好上心。」王青青微微点头警告赵贵妃：「陛下子嗣不封，七皇子若有个好歹，本宫定不饶你。」


    王青青这话把坐在贤、淑、庄、敬四妃下首的高妃给噁心到了，她低头拿帕子遮住脸隐晦地撇了撇嘴。


    除了十几个公主不算，陛下的皇子都排序到七了，除了生下来就没了气儿的六皇子，陛下现在还剩六个儿子，陛下春秋鼎盛，后宫女人又众多，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皇子皇女出生呢。


    就这还「子嗣不丰」？在王青青个傻蛋眼里，陛下到底有多少个儿子才算够？


    想到自家儿子长大了要跟那么多人竞争那唯一的一把椅子，高妃心里忍不住一阵烦躁，有自己儿子一个传承陛下的江山就够了，要那么多皇子干嘛？


    哼！生病，病死才好呢！死一个自家儿子以后就少一个竞争对手，高妃捂住嘴巴望着上首苦着脸跟王青青回话的赵贵妃又撇了撇嘴，七皇子不是生病了吗？就先死这个有杀猪匠血统的七皇子好了，省得给陛下丢人。


    苦着脸的赵贵妃听了王青青的话脸更苦了，亲儿子生病她本就焦虑不已，却还要被王皇后如此言语威胁，这日子没法过了！


    不管如何，皇后娘娘下了命令，她也不能不答，赵贵妃毕恭毕敬地行礼：「是，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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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看着赵贵妃的苦瓜脸在心里撇了撇嘴，这才刚开始呢，现在就摆出一副苦瓜脸为免为时过早了些，你以为养孩子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吗？


    上一世原主膝下空虚，在赵氏的极力自荐下抱养了七皇子。


    七皇子也是这个时间犯了夜里盗汗的毛病，这年代孩子夭折率极其高，原身生怕七皇子有个好歹，忧心不已，夜里便把孩子抱在自己寝宫亲自照看。


    年幼的七皇子吃不进去药，用鹤嘴壶灌药时灌呛了，原身便亲口含了药一口一口地哺喂，白天餵药夜里擦汗，她日日夜夜不得安眠，对这个抱养来的儿子是掏心掏肺地疼爱照顾。


    七皇子吃药调养了几个月刚好没多久，又因为他亲娘赵氏给餵的一颗龙眼而差点送了命，好悬救回来后又添了咳疾，大公主就是咳疾送了命，原身惊惧忧虑下更是一眼不错地盯着七皇子，生怕他再有个好歹。


    咳了近三个月后七皇子终于痊癒了，原身却被熬得直接倒下了，整日里躺在床上病病歪歪低烧不断。


    原身卧病在床，后宫事务烦乱，无人打理可是不行。


    皇帝直接任命除了原主外地位最尊的高贵妃接掌了宫务，原主病了近一年身体才完全大好，等她痊癒后只收回了后宫一半儿的权利，自此，后宫就脱离了她的掌控。


    原主的前车之鑑，王青青会犯吗？


    看什么孩子呢？纯属闲得难受，好好享受后宫之主的生活不好吗？


    「顺意，你一会儿去太医院把七皇子的脉案拿来给本宫过目。」王青青吩咐完了心腹侍女慢悠悠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清香的热茶含在嘴里仔细品味。


    作为皇后嫡母，自己看看脉案就是对亲亲好皇儿的关照了，至于擦身餵药的事儿，还是让他亲娘去做吧。


    等到送走这群花枝招展的请安妃嫔后，顺意领着送膳的太监来给王青青摆好了一桌子的各色早点，王青青在两个宫女的服侍下舒舒服服吃完美味佳肴，又有六个宫女端着各样清洗用具来侍候她洗手漱口。


    一切收拾停当，王青青起驾，坐着自己的凤辇去交泰殿召见六尚宫并二十四司司正来觐见，熟极而流地处理完各项宫务，才不过上午十点来钟的光景，王青青颇有兴致地去御花园逛了会。


    看着花园里被精心打理得灿灿然一片锦绣样的各色秋菊，王青青大开眼界的同时心旷神怡，回去时就不坐辇驾了，散着步回到长春宫吃完御厨精心炮制的美味佳肴，她拿起一本话本子有滋有味地看了起来。


    看了会儿话本子，派了个太监去钟粹宫表示了一下自己对病中七皇儿的关切爱护之意，王青青由六个宫女服侍着散了头髮换了衣服舒舒服服午休了。


    王青青躺在自己的长春宫睡得喷喷香，钟粹宫里快闹翻天了。


    太医考虑了七皇子的年纪，配药的时候尽量注意了口感还加了蜂蜜进去，才半岁大的七皇子还是不愿吃。


    太医院有专门用来给行动不便或是不愿配合的病人强行灌药的鹤嘴壶，赵贵妃嫌弃鹤嘴壶太过粗暴，生怕伤了七皇子娇嫩的牙床，不愿意採用。


    她就命人拿了银勺来灌，这一灌就把七皇子吓住了，只要见到宫人拿着勺子过来，他立刻便撕心裂肺地哭嚎起来，小脑袋还左拧又摆，宫人根本不敢用强，一群人对着嚎哭不已的七皇子束手无策。


    赵贵妃又心疼又着急，亲自拿了勺子去喂，然而七皇子并不肯给他亲娘面子，哭得是声嘶力竭，一个中午折腾过去了，药没餵进去两口，还把七皇子给累的直接哭着睡着了。


    七皇子睡下了，被亲儿子折腾得精疲力尽连午饭都没顾上吃的赵贵妃忙忙地命人传了膳，刚坐下一会儿还没吃上几口，偏殿里就传来高妃尖厉的斥骂声，刚刚才哭着睡着的七皇子受此一惊，睡梦中打了个哆嗦又嚎哭了起来。


    又急又气的赵贵妃一肚子火腾一下升起来压都压不住，这高氏，她绝对是故意的，贱人！


    怒火上涌的赵贵妃顾不得嚎哭不已的七皇子，领着一班人杀气腾腾就闯到了东偏殿。


    还没等赵贵妃开口，高妃嘴一撇摔了一个茶盏：「哎哟！可吓死本宫了！贵妃娘娘您好大的威风，连一声通报都没有就直闯本宫这东偏殿，入宫时没学过宫规还是怎么地？」


    早就跟高妃积怨已久的赵贵妃岂会胆怯？这几个月的功夫她早已把皇上的脾气给摸了个七七八八，各种撒娇卖痴拈酸吃醋一通缠磨下来，皇帝对她的态度亲热了许多，她有感觉，在皇帝陛下心中，自己跟高氏并非没有一争之力。


    现在自己位份比高氏要高，宠爱跟高氏也能平分秋色，既如此，自己还怕她干什么？


    「高氏！」赵贵妃一声断喝：「你大胆！七皇子本就在病中，你存心故意大唿小叫地惊扰他，简直其心可诛！」


    「我的天！七皇子生病难道不是因为你这个做阿娘的照顾不周所致吗？你还想把这个锅扣到本宫头上不成？本宫可不敢担贵妃娘娘您给派下来的这个罪名。」


    高妃叫起了撞天屈，她伸手一拍额头：「身为贵妃，娘娘您可得改改这无中生有的毛病，要是让那些低位的小妃嫔们学到了这手段，再给娘娘您生出一个罪名来，只怕娘娘您可担不起呢！」


    「你少给本宫胡搅蛮缠！」赵贵妃被高妃的一席话给气得直喘粗气，胸前的两大坨软肉上下起伏蔚为壮观：「七皇子好不容易才安寝，你吵吵嚷嚷所为何来？难道不是故意惊扰于七皇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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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妃怨毒的眼神扫过赵贵妃的胸前，她沖天翻了一个大白眼：「难道就因为七皇子生病了，宫人犯了错，本宫连训斥惩戒他们的权利都没有了吗？贵妃娘娘你这是行得哪里的规矩？简直可笑至极。」


    高妃死不承认她是故意惊扰七皇子，赵贵妃拿她没有办法，只得从别处揪高氏的错。


    「大胆高氏！」怒火烧心的赵贵妃对着高妃怒喝：「只有一宫主位才可自称本宫！这钟粹宫，只有本宫才是本宫，你居然胆敢口口声声本宫本宫，你的宫规又是哪儿学来的？本宫看你是宫规没有抄够吧！竟然胆敢如此放肆！来人！」


    随着赵贵妃一声令下，两个太监应声站了出来，赵贵妃一指高妃：「这贱人对本宫不逊，给我掌嘴十下！」


    第106章 被骨醉的太后7


    被高氏给气得直喘的赵贵妃想到高氏以前身为贵妃时对自己的多番欺压, 一时间前仇旧恨涌上心头, 她手一挥就命人赏十个耳光给高妃。


    十个耳光？就在两名随从太监面面相觑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动手时，高妃一拍桌子站起来一声厉喝：「好胆！」


    高妃做了多年的贵妃, 皇帝对她又极是宠爱，她在后宫向来霸道, 这一声好胆喊出来还是很有气势的，不但把一众宫女太监给吓得噤若寒蝉, 就连赵贵妃都没敢反驳。


    一声断喝后高妃指着赵贵妃开骂了：「不过是个杀猪匠家出身的贱人，满身的绫罗都掩不住你的粗鄙！陛下给你封个『贵』字，你就真以为自己尊贵了？你以为你是谁？居然胆敢命人掌我的嘴？不过庶一品而已, 本宫哪怕被罚了，也还是从二品呢！你只比我高两级罢了, 居然妄想越过陛下跟皇后娘娘直接惩戒我？谁给你的这权力？你的包天狗胆吗？」


    高妃怒叱声中一步一步逼近赵贵妃凑到她脸前阴恻恻地说：「想惩戒本宫？哼！此时未免为时过早了点儿，等你升到从一品皇贵妃，比本宫高上三品后再来也不迟！」


    「现在！」高妃拿眼斜着被她逼得一步一步不断后退的赵贵妃伸手一指殿门：「给本宫滚出去！」


    高妃的汹汹气焰逼得赵贵妃站不住脚，原本想找高氏晦气的赵贵妃, 却被高妃给反过来找了一脸的晦气，不但被揭了杀猪匠出身的老底儿, 还被骂狗胆包天，这让才升了品级得了封号又日渐受宠的赵贵妃如何能忍？


    「贱人！你胆敢辱骂于我？」本就怒火中烧的赵贵妃被高妃的挑衅给气晕了头, 她性子里的泼辣劲儿一上来, 控制不住自己狠狠甩了高妃一个大耳光。


    这记耳光打的结实！


    高妃精心梳理过的髮髻都被她打散了, 赵贵妃自己的手都被震得隐隐作痛。


    「你！你个贱人居然敢打我？」高妃捂住自己被打疼的脸, 震惊的无以復加,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这杀猪匠家的女儿居然敢对她动手。


    被她向来看不起的贱人给兜头扇了一耳光，对高妃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想她这一生，在家时有父母溺爱，进宫后有皇帝宠爱，自小到大还从未有人动过她一下，如今居然被这贱人给扇了耳光？


    又羞又气又怒的高妃脸涨得通红，气得嘴唇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了起来，盛怒的高妃尖着嗓门喊了一声：「贱人！我跟你拼了！」


    喊完她就五指成抓奔着赵贵妃扑了过去。


    赵贵妃一看高妃这要拼命的架势，慌得一边儿急急往后退一边儿喊人：「拦住她！给本宫拦住她！」


    哪怕赵贵妃不召唤人，周围侍候的宫人们也不敢让这俩人打起来。


    王皇后律后宫向来极严，赵贵妃打高妃的那一掌还可以说是众人猝不及防下来不及劝解，如果让这俩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厮打了起来，到时候俩妃子免不了要受罚不说，周围的侍候人一个不落，保准全都得吃王皇后给的挂落。


    宫人们慌得一拥而上，抱腿的抱腿，拉胳膊的拉胳膊，劝解的劝解，一群人忙忙乱乱把这两个如斗鸡一般的女人给分了开来。


    等到众宫人把赵贵妃给簇拥回了主殿里，高妃站在东配殿门口用狠毒阴戾的眼神盯着主殿，心里翻翻涌涌思潮不定，赵氏不死，不足以平她心头之怒！今日之耻，非得用赵氏的死来洗刷不可！


    下定了决心的高妃披头散髮冲出殿门朝交泰殿一路哭着去了。


    皇帝上朝办公都在华盖殿，他要回后宫，必得走天街，经交泰殿才能到，高妃一路哭哭啼啼到了天街，宫殿监正侍安大同依然恪尽职守站在路边儿。


    这次她吸取了教训，不等安大同个「老狗」多言多语，就「啪嗒」一下跪坐到了地上，隔着天街对着华盖殿开始嘤嘤哭诉：「陛下，陛下求您出来见阿婉最后一面吧，阿婉活不成了，嘤嘤嘤……」


    高氏这嘤嘤哭诉，很快就传到了在华盖殿办公的皇帝陛下耳朵里，皇帝陛下一听就着了急。


    毕竟是在心尖尖上捧了那么多年的人，高氏被禁足三个月没能给跟她见面，皇帝陛下心里也有些些思念，一听才被解禁的高妃又一身狼狈跪倒在华盖殿前，皇帝陛下着急忙慌放下国事就出去见她。


    起居官看着皇帝屁颠儿屁颠儿的背影，研了磨在起居註上认真记载：建光五年腊月初九乙丑庶妃高氏蓬头跌足涕泣于天街帝甚念急奔于天街晤之


    皇帝陛下龙辇都来不及坐，他自己疾步在前，抬着龙辇的一大帮子宫人紧跟在后，穿过天街来到交泰殿宫门口，蓬头散发的高妃照着明黄的衣摆就扑了过去，她抱着皇帝陛下的腿哭得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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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陛下安抚的话说了一箩筐，高妃就是不起来，她抱住皇帝大腿来回摇头：「妾无颜面见陛下。」


    着了急的皇帝陛下只好蹲下身去抱住高妃好生抚慰，在皇帝温声细语地哄劝中，高妃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张红肿发胀的脸。


    高妃脸上的掌印把皇帝陛下给吓了一跳，看着愣怔的皇帝，高妃哭得越发伤心了，她扯下自己的披帛就要往路边儿的花树上挂：「妾无颜再立足于后宫，不若死了干净！」


    寻死觅活要上吊的高妃把尊贵的皇帝陛下吓住了，他两步抢上前去紧紧搂住了高妃：「不许胡说，万事都有朕给你做主，这天下是朕的天下，这后宫是朕的后宫，爱妃是朕的妃子，谁敢轻贱于你？」


    「后宫确是陛下的的后宫，可这后宫里陛下宠爱的妃子却不只妾一人。」高妃伏在皇帝陛下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妾被褫夺封号又被降级，早已成了后宫诸妃的笑柄，现如今这宫内但凡是比妾位份高的妃子，都能羞辱于妾，妾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不许胡说，皇儿还小，怎能离了亲娘？你万不可轻贱自己的性命。」大冷天被折腾出了一身汗的皇帝陛下抱住挣扎个不休的高妃，对着她连番地保证：「不管是谁，朕必从重发落于她，定要给你出了这口气才是。」


    得了一言九鼎的皇帝陛下亲口下的保证，心满意足的高妃终于不再寻死觅活了，她嘤嘤啜泣着由皇帝陛下搂住一同登上龙辇，坐上龙辇上她窝进皇帝陛下怀里，龙辇起驾直往王青青的长春宫而去。


    王青青跟皇帝陛下一起端坐在长春宫大殿的主位上，高妃跟赵贵妃一左一右坐在下首。


    有皇帝陛下跟皇后娘娘在场，两个女人总算恢復了理智，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言语机锋打个不停，尽力在保全自己的同时，争取把对方给踩死。


    王青青听得兴味盎然，不停地打断俩人的叙述插嘴要她们补充细节问题，只把两个女人给问得火冒三丈还没完。


    皇帝陛下全程黑着脸，高妃是他的心肝肉，赵贵妃是他的宝贝蛋，现如今这两个女人却掐了起来，把个多情种子皇帝陛下给弄得左右为难。


    两个女人越说火气越大，吵得面红耳赤，皇帝陛下眼看不对，只得出声打断了两人：「好了！既已如此，再吵下去也于事无补，后宫诸事，向来有皇后决断，你二人好好听候皇后发落就是。」


    不知如何是好的皇帝陛下直接把烂摊子推给了王青青。


    王青青微微蹙着眉训斥皇帝陛下的俩心肝：「仗着陛下爱重，你们就持宠而娇，身为高位妃嫔，却屡屡做出有失身份颜面的狂悖之举，你二人如此作态，叫底下的低阶妃嫔们又是如何看待你们？简直丢人现眼至极！」


    她这一通斥责合情合理，连皇帝陛下都感觉脸面无光，忍不住端起茶盏来遮住满脸的尴尬之色。


    把这俩人狂轰乱炸一通之后，王青青黑沉着脸做结论：「依我之见，就该把你二人按宫规好好惩戒一番才是！」


    按宫规矩惩戒？才抄过两遍宫规的高妃心里机灵灵打了一个哆嗦，按宫规处理，她跟赵氏贱人都得最少被关半年的禁足。


    自己被关三个月就冒出了一个能跟自己争锋的赵氏来，如果再把自己关上半年，接下来是不是又冒出什么钱氏，孙氏的来跟自己争宠？


    高妃越想越怕，她无声地啜泣着，一双盈盈妙目投向皇帝陛下，万千言语都尽在这一泓秋波里。


    接收到高妃眼神的皇帝陛下忍不住一阵心虚，想起他跟高氏的保证，皇帝陛下顶着一张尴尬脸，硬着头皮开始给自己的心肝宝贝蛋求情：「皇后所言极是，不过她二人都有皇儿要照顾，想必她二人都已知错了，看在皇儿的份上，皇后理当从轻发落才是。」


    九五至尊的皇帝陛下都开口求情了，对皇帝陛下「忠心耿耿」的王青青那是必定要给皇帝面子的。


    「妾省得。」王青青对着皇帝柔柔一笑后转向赵贵妃跟高妃疾言厉色到：「若不是陛下替你们求情，本宫必得重重惩处你们一顿才可。看在陛下和众皇儿的面子上，罚你们俩抄写宫规三遍，给本宫好好学学规矩，三个月后交给到长春宫来，本宫要亲自查看。」


    三遍宫规，不疼不痒，松了一口气的赵高二女跟皇帝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王青青对着这俩人又疾言厉色地训斥了一番后放她们离去了，看着她们望着对方时那隐含恨意的神情，王青青忍不住心神舒畅。


    上一世王青青抱养了七皇子，又没人给赵氏出主意，皇帝对她始终淡淡的，哪怕喜欢她那一身皮肉，也只是在高氏不方便的时候才会去临幸她，赵氏在七皇子登基前，只熬到了静嫔而已，一直身处低位的赵氏压根没被高氏给放在眼里过。


    七皇子在长春宫做了皇后的养子，赵氏少了一个软肋，王皇后又是端正贤良的性子，从不会无故为难各妃嫔，赵氏就卯足了劲儿去掌握后宫一半儿大权的高贵妃那里钻营。


    一心想要做皇后的高贵妃仗着皇帝的宠爱几次要皇帝罢免原身再封她为后，奈何原身是先太后亲自给皇帝选的，她又端方贤良，在前朝民间声誉极好，被世人贊为「一代贤后」，面对这样的绊脚石，哪怕皇帝陛下再是宠爱高氏，也没有答应过她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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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王皇后给挡了路的高氏恨毒了她，赵氏接近高氏后屡屡表达对王皇后的不满，称因为王皇后想要一个从小养大听话的傀儡皇帝才抢走了自己的儿子，才害得自家母子骨肉分离。


    赵氏靠着对王皇后满腹的怨气在高氏跟前站稳了脚，高氏因着七皇子养在王皇后的长春宫，赵氏也能经常往长春宫走动，她想打探长春宫的秘辛，还想通过赵氏去影响七皇子，所以她对着对赵氏也极是笼络。


    这俩人尽释前嫌往来密切，姐姐妹妹叫得亲热，可断没有现如今这般水火不相容的架势。


    这才对嘛！竞争对手就该有竞争对手的样子，互相敌视陷害才是常态，腻在一起勾勾搭搭未免也太不像话了些。


    王青青留了皇帝陛下吃晚饭，吃完饭她又给皇帝安排了活计：「七皇儿身子不大好，赵氏难免脾气急躁了些，今日是她有错在先，高氏禁足才出来就受了这委屈，不定心里怎么难受，不如皇帝去钟粹宫里走一遭，也好宽宽她的心。」


    皇帝陛下还是很乐意去的，他对着王青青满口称赞：「高氏赵氏淘气，叫阿青多费心了，你所虑极是，合该如此，朕且去看上一看。」


    吃饱喝足的皇帝陛下颠儿颠儿地来到钟粹宫东偏殿，对着委屈巴拉又哭又闹的高妃好一通安抚，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把毛给她捋顺了。


    高妃终于被安抚的心平气和了，皇帝陛下松了一口气，他令人备水沐浴，准备今晚好好享受一番美人恩。


    一个鸳鸯浴洗完，皇帝被高妃给撩拨得有些上火，他抓住「淘气」的高妃按到榻上好一顿揉搓。


    被禁足三个月没见过皇帝的高妃被皇帝这一通揉搓给撩得心火上升，她纤腰一扭从皇帝身下钻了出来，一伸手把皇帝推倒在榻上后自己翻身骑了上去，皇帝看着她这着急样忍不住哈哈哈笑开了怀。


    又羞又恼的高妃一手捂住皇帝的嘴一手就去扯俩人的衣裳，气氛正好，俩人正准备合为一体时，外面有太监扬声禀报：「启禀陛下！赵贵妃求见。」


    第107章 被骨醉的太后8


    皇帝听了太监的禀报并不想理会, 他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态, 哪有心思再去安抚另一个必定会哭闹不休的女人？还是先把自己安抚妥当了才是正经。


    躺在榻上的皇帝陛下对骑在他身上的高妃微微摇了摇头, 这就是不愿意见的意思了，高妃脸上瞬间就笑开了花。


    她扬声对着隔着窗子禀报的太监干脆利落地命令到：「陛下已经安寝了，不见！」


    代替皇帝陛下拒绝了赵氏小贱人, 高妃越发的舒心畅意了, 她春情勃发，盯着皇帝陛下的眼神柔得简直能滴出水来。


    本就按捺不住的皇帝被她这小眼神给盯得越发蠢蠢欲动了，俩人郎有情妾有意, 顿时在宽榻上滚成了一团。


    皇帝陛下辛勤耕耘，忙得是汗流浃背, 高妃卖力迎合，累得气喘吁吁。


    正当俩人你来我往正得趣儿时，赵贵妃一路嘤嘤抽泣着来到东配殿外「啪嗒」一声跪倒在了窗外。


    「禀陛下, 七皇子身子不适，此时更深露重, 各宫门早已落钥, 妾不便去打扰皇后娘娘，还请陛下口谕, 给皇儿请个太医过来才是。」赵贵妃边哭边请求，一片慈母心肠显露无疑。


    她这一通哭求，成功地让兴致勃勃的皇帝萎顿了下来, 被皇帝陛下压住的高妃气得浑身都开始哆嗦了起来。


    本来么, 大家都是修行千年的狐狸, 赵氏个小贱人居然还想搁自己跟前玩儿聊斋？


    拿皇儿皇女做藉口把皇帝陛下从别的妃子那里撬过来，这小伎俩高妃自己都做得是熟极而流，这些都是她玩儿剩下的把戏，现如今赵氏这个小贱人居然在她面前来这套？真乃关公面前耍大刀，不知所谓！


    不管高妃心里是如何鄙夷赵贵妃的，事情牵扯到了皇子，她就不好再出声替皇帝陛下做决定。


    被赵贵妃给哭得萎顿了的皇帝陛下也无心跟高妃再做负距离地接触了，他翻身坐起，唤了伺候的宫人进来给他擦洗穿衣，准备去看看自己的小儿子。


    高妃拥着被子坐在榻上看着穿衣洗漱忙碌不休的皇帝，气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看她这委屈的小模样，皇帝忍不住在她肩膀上揉了一把：「不知七皇儿情形如何，爱妃不用等朕，且先歇息吧。」


    皇帝这话里的意思，显见着今晚很大可能是不会回来了，听了他这话，高妃非但没睡下，反倒一骨碌披上里衣也爬了起来。


    她一定要跟着去盯住了不可，皇帝陛下可还没交代出来呢，谁知道赵氏个小贱人把皇帝勾走会做些什么？万一这些恩宠都被皇帝陛下给了赵氏小贱人，自己还不得呕死？


    理由都是现成的，压根不用找，高妃对着皇帝表示：「七皇子稚子之龄遭此大难，着实让人心疼，妾和他母子同居一宫，合该前去探望一番才是。陛下，妾同陛下一道前往，顺便给赵妹妹认个错如何？」


    「是极，是极。」皇帝陛下对高妃的提议大为贊同。


    这两个女人在皇帝陛下的心里就是鱼和熊掌，鱼他所欲也，熊掌亦他所欲也，两个都是宝贝蛋，现在俩宝贝蛋闹了起来，手心手背都是肉，偏哪个？向哪个？花心皇帝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现在高妃愿意主动退让一步，那这俩人以后岂不是就能和睦相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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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陛下想到以后俩宝贝蛋都善解人意乖乖地不闹腾自己，高兴得忍不住连连夸奖高妃：「不愧是朕的爱妃，宽宏大度，胸怀伟岸，堪为巾帼之鬚眉。」


    得了皇帝陛下夸奖的高妃粉面含笑，她一边儿给皇帝陛下系衣带一边儿娇嗔：「陛下的夸奖妾可是受之有愧，妾同赵贵妃都是陛下的妃嫔，又同住这钟粹宫，难道还能老死不相往来不成？」


    系好了衣带，她又蹲下去亲手给皇帝陛下穿袜子：「妾同她的一番吵闹不过是后院女人家的一时意气之争罢了，我们和好了，也省得陛下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袜子套好了，高妃又命人拿出她给皇帝陛下做的新便鞋来，青黑色的鞋面上绣着月白色的祥云纹，鞋面绣工精湛，鞋子做工规整，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这时妾前几日亲手给陛下做的。」高妃捧着鞋子让皇帝陛下过目：「陛下去前朝只能一直穿靴子，脚不舒服吧？回到后宫就别穿那靴子了，合该换上这便鞋松快松快。」


    「嗯，不错。」皇帝陛下连连点头：「爱妃有心了。」


    「来，妾服伺陛下穿上试试。」高妃捧着鞋子一边儿亲手给皇帝陛下往脚上套，一边儿不动动声色地给赵贵妃上眼药：「现如今妾先退了这一步，只盼着赵贵妃能领受了妾一腔求和之心原谅了妾才是，陛下您下地走走，看看这便鞋是否合脚。」


    「肯定能。」皇帝陛下一边儿来回走动试鞋子，一边儿替赵妃贵妃说好话：「赵氏年纪虽小，却也不是那心胸狭隘之人，你都亲去赔礼道歉了，她岂能不领受你的好意？」


    高妃低头看着皇帝陛下不停移来动去的双脚，暗暗咬碎了一口银牙，比起已经过了花信之年的自己，才十八岁的赵氏确实能称得上一声「年纪还小」。


    比自己年轻，又手段出众能和自己争宠，假以时日这赵氏贱人成长起来，年老色衰的自己岂能挣得过她？


    这贱人是不能留了，越早除去越好！高妃暗暗咬牙。


    好半天才收敛了自己狰狞的神色，高妃抬起头对着皇帝陛下露出一张挂着灿然笑容的如花粉面来：「承陛下吉言，如高贵妃原谅了妾，妾定要送份厚礼谢陛下。」


    「还送什么厚礼。」舒服的新鞋子让皇帝陛下很满意，他拉住高妃的手搓了搓：「有一双爱妃亲手做的便鞋足矣。」


    伺候着皇帝陛下穿戴整齐后，高妃又在众宫人的服伺下穿衣着袜，梳妆打扮，这一通乱遭遭地忙活完，在外面求见的赵贵妃已经在窗外石板地上跪了近半个时辰了。


    寒冬腊月里天又冷，石板又硬，被这尖厉的夜风一吹，冷硬的石板活像一坨冰块一样，散发着丝丝寒气直往人膝盖骨的缝隙里钻。


    跪在其上吹了近一个小时冷风的赵贵妃被冻得直哆嗦。


    跪伏在地上的赵贵妃两条腿又疼又冷，膝盖都被冻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她看着跟在皇帝身后出来的高妃，又是气又是冷，整个人都开始哆嗦了起来。


    高氏！死贱人绝对是故意的，她就是要整治自己。


    早在半个时辰前自己就跪在了这里，小太监早已把消息禀告给了皇帝陛下，哪怕冬日衣服厚重，陛下有那么多人伺候，穿个衣服也用不了半个时辰，说不得，定是这贱人在从中作梗，想要多折腾自己一番罢了。


    哼！高氏这个贱人！且让她先得意着，等哪天自己抓到了机会，定要这个惯爱耍疯撒泼，蛮横霸道的贱人付出代价不可！


    内心千迴百转一闪念间，赵贵妃哭着喊了一声：「陛下！」


    「地上冷，快起来。」皇帝陛下伸手扶起了哆嗦成一团的赵贵妃。


    又冷又冻腿又疼的赵贵妃直接整个人都倒在了皇帝陛下的怀里，她哆哆嗦嗦趴在皇帝怀里哭求：「陛下，七皇子有些许发热还盗汗得厉害，妾求陛下派人请太医过来看看皇儿吧，呜呜呜……」


    站都站不稳的赵贵妃哭得伤心又难过，尊贵的皇帝陛下答应了她之后，亲手搀扶着她一路到了钟粹宫主殿里。


    看过睡梦中汗流浃背还时不时咧咧嘴想哭的七皇子，皇帝陛下就命自己的心腹太监去太医院请值守太医过来给七皇子诊脉。


    皇帝陛下亲自安排了人去请太医，终于放下了一颗心的赵贵妃对着皇帝陛下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站在皇帝身后的高妃眼瞅着时机正好，她上前几步正要跟赵贵妃赔礼道歉，赵贵妃瞄了她一眼，一转身就扑到地上跪伏在七皇子的小床边儿。


    强忍着膝盖的疼痛，赵贵妃拉着七皇子的小手哭诉：「我可怜的皇儿，本就病着，又受了那么大一个惊吓，小小的人可怎么受得住，阿娘的小心肝啊，疼煞阿娘了。」


    赵贵妃这话一出口，令本打算上前赔不是的高妃楞住了，她尴尬又难堪地望了皇帝一眼，皇帝微微一笑，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觉着备受耻辱的高妃在心里暗暗咬了咬牙，心有不甘的她想方设法要找补回来点儿什么，眼珠一转后她就有了主意。


    高妃端着一脸的歉意开口了：「赵妹妹，今儿下午的事儿是姐姐不对，七皇子病重，你着急难过是人之常情，姐姐不该在这关头去惩戒那些犯错的奴婢，惊扰了七皇子全都是姐姐的错，姐姐对不住你，此给你赔礼了，你大人有大量，还请原谅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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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宫女子之间，地位低的妃嫔称唿高位妃嫔，都是某娘娘，如果俩人之间关系不错有交情，低位妃嫔倒也是叫得高位妃嫔一声姐姐的，至于高位妃嫔叫不叫低位妃嫔妹妹，那就得看心情，看交情了。


    现如今高氏颇有心机地当着皇帝的面特意在赵贵妃面前自称一声姐姐，就看赵贵妃应不应了。


    高妃年纪比赵贵妃大了好几岁，她两个孩子全都比七皇子要大，她本人又是从贵妃位子上被罚下来的，从年纪资歷来说，她都比高氏要老。


    这一声「姐姐」，按理来说高氏倒也当得。


    只是赵贵妃品级比高妃要高两等，如果被地位不如她的高妃叫了妹妹，那她在其他低位妃嫔面前的脸都要丢光了。


    赵贵妃如果不应，那高妃就准备反口把赵氏叫做「姐姐」。


    年龄资歷都比赵贵妃要老的高氏如果委屈求全，在比她年轻许多的赵氏面前以「妹妹」自称，那可想而知，皇帝陛下必定会觉得赵氏妄自尊大，就此恶了她都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儿。


    高妃觉着她自己精明厉害，算计得到位，赵贵妃也不差，她非但不傻，还很聪明，一转眼间赵贵妃就想到了这其中的关窍，顿时气得脸都青了。


    呸！不过阴险毒辣的老贱人一个，你是谁的姐姐！


    第108章 被骨醉的太后9


    赵贵妃眨眼间就想明白了高氏话里隐含的关窍, 气得她暗暗咬碎了一口银牙。


    高氏贱人都赔礼道歉了, 为免端坐在一旁的皇帝陛下心生恶感，她此刻该是利索地原谅了高氏, 然后跟高氏亲亲热热地姐姐妹妹重归于好才是，只是这样一来, 自己势必得陷入到高氏的陷阱里，乖乖做高氏的「好妹妹」。


    高氏在后宫向来霸道蛮横, 自己做贵人的时候地位低下，不敢掠其锋芒，对上高氏多是退避三舍了事儿, 现如今自己已经身为宫内唯一的「贵」妃了，难道在品级比自己低的高氏面前, 还要伏低做小才行吗？


    一旦认下了高氏这声「妹妹」，那在这满满一后宫的女人面前，自己这一品贵妃的脸面，可算是丢了个干净, 以后在后宫诸多低位妃嫔面前，还怎么摆自家一品贵妃的架子？赵贵妃想到这里恨得是咬牙切齿。


    万般不情愿的赵贵妃理都不理高妃, 只泪眼迷濛地望着皇帝陛下，一脸的委屈倔强：「皇儿身体不适, 妾现在心绪难安, 还请陛□□谅则个。」


    这意思就是不想接受高妃的歉意了, 看着赵贵妃的迷濛泪眼, 皇帝陛下一时间也有些为难, 赵氏不愿意搭理高氏，总不能自己强行命令她必须得跟高氏和解吧？


    赵贵妃当着皇帝的面下了高妃的面子，高妃偷偷扫了眼一脸为难之色的皇帝陛下，心里不怒反喜。


    如果赵贵妃接了自己递出去的茬，那自己反倒不好发作了，现如今这赵氏小贱人不搭理自己，自己正好借题发挥，今晚必得在皇帝面前狠狠地给赵氏上上眼药不可。


    「赵妹妹，千错万错都是姐姐的错。」挂着一脸诚挚歉意的高妃说着话珠泪就滚落了下来：「姐姐过于疏忽大意了，下次姐姐如果要训诫宫人，必定会派人先去给妹妹你通报一声才是，姐姐知错了，妹妹你大人大量，还求好妹妹能原谅一二。」


    「心绪难安」的赵贵妃低头拭泪，暗中却咬紧了嘴唇不说话，高氏个贱人！话里句句都带陷阱，什么叫她「训诫宫人前先通报」自己？


    自己又不是皇后娘娘，哪来的权利要求她次次通报？她这么一说，显得自己欲跟皇后娘娘比肩还是怎么的？


    还「大人大量地原谅」她，这要是不原谅她，那自己就是一个心胸狭隘的小人了？


    赵贵妃压根不想搭理高氏的话茬说原谅她，为免皇帝陛下对自己心生不满，她又不好出言讥讽于高氏，这进退不得的境地让赵贵妃犯起了难，她只好拿袖子遮住脸一哭了事儿。


    「心怀愧疚」的高妃也是泪盈于睫，诚挚的歉意挂在脸上，恳切哀求的话说个不停，好一个委屈求全的可人儿。


    俩美人都梨花一枝春带雨，皇帝陛下的心都要疼碎了，这俩人僵持不下，皇帝陛下是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先安慰劝解哪一个，一时间只觉得头大如斗。


    正在这时，被皇帝陛下派去太医院的贴身太监回来了，太医的到来，打破了钟粹宫主殿里尴尬的气氛。


    太医对着睡着了的七皇子好一通诊脉，又盘问了伺候他的乳母并各宫人，详细了解了一番七皇子的表现之后，仔细斟酌半晌，在原来的方子上添了几味压惊退烧的药材。


    赵贵妃一看太医果然给出了七皇子乃是受惊过度的结论，她立刻泪眼迷濛地扫了高妃一眼，又转向皇帝无限委屈地喊了一声：「陛下！」


    这意思不言而喻，是要皇帝陛下给她做主了，皇帝陛下不由自主地看向高妃。


    本打算好好在皇帝面前给赵贵妃上上眼药的高妃心里暗恨太医的不识趣，遭太医这么一下定论，那就是自己有错在先了，失去了主动权的自己，可就不好在皇帝面前诋毁赵氏那个小贱人了。


    如意算盘落了空的高妃珠泪滚滚，她在皇帝的注视下伸手捂住了自己的一边脸颊，这是提醒皇帝陛下她已经挨过一耳光了。


    尊贵的皇帝陛下又开始了左右为难。


    七皇子在睡梦中被叫醒，刚睁开眼睛就要吃药，小小的人哭得是撕心裂肺，赵贵妃母子同心，也是悲泣不断，七八个侍候的宫人在这母子俩的痛哭声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小小一碗药给七皇子餵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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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皇子吃完了药，皇帝陛下就要起驾了，赵贵妃哭哭啼啼拽住皇帝陛下的袖子不肯放他走人：「皇儿如今这般模样，妾心里怕的很，求陛下怜惜，能陪陪皇儿和妾。」


    皇儿身体不适，自己得睡不安寝地照顾生病的皇儿，怎么能放皇帝陛下去隔壁偏殿跟高氏颠鸾倒凤呢？心有不甘的赵贵妃死死揪住了皇帝的袖子。


    老婆孩子都在哭，为人夫为人父的，皇帝陛下也不好甩袖子走人，于是挺痛快地点头答应了。


    皇帝陛下不走，高妃也不走，她跟过来就是不满赵氏用孩子为藉口把皇帝拉走，才故意跑来捣乱的，现在她一走，赵氏的算计不就得逞了吗？那这一次交锋，她就是个妥妥的输家了。


    真是岂有此理，自己跟后宫妃嫔们较劲，还从来没有输过呢，又岂能在赵氏小贱人这里认输？


    高妃憋着一口气，陪着皇帝陛下留在主殿里照看七皇子。


    赵贵妃可不敢让高妃靠近自家儿子，开玩笑，高妃盯着自家儿子的眼神简直能毒死个人，万一这个恶毒妇人趁人不备害了自家儿子可如何是好？


    神情紧绷的赵贵妃不错眼珠地盯着围着自家儿子转来转去的高妃，生怕自己一个疏忽大意自家儿子就性命不保了。


    赵贵妃并没有冤枉高妃，一会儿要替赵氏给七皇子餵药，一会儿要替宫女给七皇子擦身的高妃心里确实转动着阴暗的念头。


    本朝规矩，太子立嫡，现如今中宫无子，皇后娘娘年纪比自己还大得几岁，皇帝去长春宫的次数也少的可怜，显而易见皇后娘娘是生不出嫡子来了。


    皇后没有嫡子，本朝并没有无嫡立长的规矩，也没听说过哪个皇子特别出类拔萃，剩下的皇子们都差别不大，而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只有一个，谁能去做？


    常言说得好，「爱屋及乌」，皇帝陛下爱重自己，对自己所出的三皇子就比较看重，就连第一个出生的大皇子都多有不及。


    自己以前从未担心过这个问题，笃定了皇帝陛下百年后肯定会把皇位传给自己儿子。


    只是现如今皇帝陛下也爱重赵氏，看样子他对七皇子也是颇为看重，若让七皇子长大成人，他势必会成为自家儿子的劲敌，这可怎么能行？


    围着七皇子转来转去的高妃心里暗暗起了个念头，少不得要想个法子让这小崽子早早夭折了事！


    或许是有高妃这个敌意颇深的人在一旁对他虎视眈眈，或许是低烧导致的身体不适，又或许是被从睡梦中叫醒令他心情不爽，总之七皇子自打醒来就声嘶力竭哭闹个不休，他的皇帝亲老子陪着他亲娘并庶母，三个人围着他直守了一夜。


    这註定不是个平静的夜，赵氏跟高氏言语机锋打个不停，一会儿这个红了眼眶，一会儿那个掉了眼泪，皇帝陛下是左开解右疏导忙得不亦说乎，一晚上下来他身心俱疲。


    直到值守太监进来禀报尊贵的皇帝陛下该去上早朝了，皇帝才从二女的争执中得以脱身，他忙忙站起来拿热巾子擦了把脸，就解脱一般急急遁走了。


    端坐在华盖殿的龙椅上望着底下恭恭敬敬给自己行礼的众臣工，皇帝陛下第一次深深觉得，原来上早朝是这么让人愉快的一件事儿。


    庄严肃穆的早朝开始了，累了一夜的皇帝陛下身心愉悦地坐在龙椅上仔细听众大臣的奏对，时不时地发表自己的看法，提出自己的意见。


    皇帝陛下勤勉，大臣们越发地认真了，奏对时更是详细，皇帝陛下凝神仔细倾听，越听他神情越严肃，不自觉开始连连点起了头。


    正在奏对的臣子看着连连点头的皇帝陛下，奏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地闭上了嘴。


    坐在大殿角落里的起居官忍不住咧嘴一笑，拿起笔毫不客气地给皇帝陛下又录了一条：建光五年腊月初十乙丑 帝睏乏已极 于朝上酣眠


    不但皇帝在早朝上累得打起了瞌睡，去长春宫给皇后请安的赵贵妃跟高妃也是一脸的萎靡不振。


    头天晚上俩人交锋不断，还要时不时地哭上一鼻子，一夜下来赵高二妃都身心俱疲，脸色蜡黄眼泡肿胀眼球上都是红血丝。


    端坐在主位上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的皇后娘娘心情极其的美丽，她笑语宴晏地领受了众妃子对自己的吹捧，在大殿上宣布了即将发放的新年福利清单，一众妃嫔们听了都喜气洋洋，对着手笔大方的皇后娘娘再三恭维。


    王青青领受了众妃嫔们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花样彩虹屁后，一脸关切地询问病鸡一样的赵贵妃：「赵氏，昨儿晚上钟粹宫又请了太医？难道是七皇子的症候又加重了？」


    坐在王青青下首椅子上的赵贵妃正拿帕子遮住嘴打哈欠呢，被王青青这勐一点名给吓得差点闪了下巴。


    她放下手帕清了清喉咙，半沙哑着嗓子毕恭毕敬地回答王青青：「回皇后娘娘，确是，七皇子昨儿白日里受了惊吓，晚上就发起了烧，陛下派人连夜请了太医给重新开了药。」


    「哦？居然如此严重？」王青青紧蹙着眉头：「孩子小，病情易反覆，你万万不能大意，要仔细照顾才是。」


    赵贵妃毕恭毕敬地应了，王青青端矜地点了点头，这才像话嘛，这才是身为一个妃子面对皇后娘娘时该有的态度。


    上一世原身抱养了七皇子后，赵氏仗着她是七皇子的亲娘，王青青的长春宫随便她出入，只要七皇子有任何不妥，她都会撅着嘴隐晦地表达对王青青的不满，好像七皇子的不妥当，全都是原身故意陷害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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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如今赵氏亲自带孩子了，她可是孩子亲娘呢，七皇子还不是照样生病？


    王青青来回拨弄着自己袖口上镶的狐狸皮，上好的毛皮根根顺滑，手感好得不得了，她漫不经心地对赵氏到：「七皇子若有好歹，本宫唯你是问。」


    赵氏苦巴着一张脸应下了，高氏站起来朝王青青行了个礼：「禀皇后娘娘，年关将至，妾想讨要娘娘一个恩典。」


    第109章 被骨醉的太后10


    高妃直接开口想要跟王青青讨要个恩典, 王青青抚摸袖口狐狸毛的手微微一顿, 这高妃事儿挺多的？被禁足放出来后她就没消停过，这是又想出什么么蛾子？


    「你想讨要个什么恩典？」王青青颇感兴趣地望着恭谨端庄沖自己行着礼的高氏：「且说来本宫听听。」


    先听听, 至于这个恩宠给不给她，那就得看心情了。


    「娘娘您一向慈和大度。」高妃先对着王青青吹捧了一句, 接着才切入正题：「眼见着要过年了，照娘娘您定下来的规矩, 年关时节对宫内犯错的奴婢们必有一次赦免，臣妾恳请娘娘，能否把臣妾宫内的人手发还给臣妾？」


    上次擅闯华盖殿的事儿在高妃看来, 她最大的损失不是降品级不是夺封号也不是被禁足，而是跟了自己多年的心腹被王皇后给一锅端, 全都发配到掖庭做苦力去了。


    后宫生活，如果没有一班完全忠心于自己的宫人，必定会举步维艰，别说办事儿了, 连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


    这批人手是她自进宫就开始培养的，跟随她多年, 对她忠心耿耿，这批人她损失不起。


    正逢新春年节, 王皇后又惯爱装个仁厚大度, 此时开口讨要, 是最恰当的时机。


    「发还给你？」王青青听完高妃的话眉头微微一皱：「因何想要这群罪奴回来伺候？是你宫内的人伺候的不尽心吗？」


    王青青心知肚明高妃的用意, 原身从小在宫内被太皇太后和太后按着皇后的标准教导大的, 对于如何管理后宫是得心应手，有了太皇太后和太后打下的基础，原身对于后宫的把控力度之大，应该是本朝之最。


    高妃想要收伏自己新派去的人手，不是朝夕之间就能完成的事儿，费了大力气不一定能有效果，真不如花心思把原先的心腹讨要回去来得便利。


    高妃听了王青青的话心头就是一紧，难道皇后不愿意？这可该如何是好？


    她现在的人手都是王皇后从内务府直接拨过来的，伺候日常生活这群人倒也尽力，但相处时日短暂，这些人对她的忠心有待斟酌，一些隐秘的事儿，她可是不敢让这群人来办，所以还是把自己的心腹宫人要回来最为妥当。


    「回皇后娘娘，臣妾宫内的人伺候得并无不妥。」自己还有求于皇后，高妃并不敢抱怨皇后派的人用着不顺手，不然岂不是会惹得皇后不快？


    没有合适理由的高妃只得从自己身上找茬：「臣妾原先的人手都是因为臣妾任性妄为才遭到了惩处，现如今臣妾已知错了，想到年关将至，他们被臣妾连累的还在掖庭做苦工，臣妾就难以安眠。」


    「上次华盖殿之事于他们并无什么相干，都是臣妾一人之错才带累他们自此。」高妃说着话又屈了屈膝行了个礼：「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恳请娘娘体恤，饶过他们。」


    她真诚认错的态度让王青青很是开怀，她舒展了眉头微微颌首：「罢了，就允你所请，明日本宫会往宫正司发放手书，你接了宫正司通禀且去掖庭领人吧。」


    高妃听了王青青的话顿时喜上眉梢，又对着王青青连连道谢，看着高妃这喜气盈腮的模样，王青青只觉得碍眼至极，虽说同意了高妃的请求，却也不妨碍自己再次敲打她。


    王青青端肃了神色对着高妃又是好一顿训斥：「这次本宫且饶过他们，不过你本也是有年纪的人了，陛下对你又向来爱重，身为宫内六妃之一，底下多少低位妃嫔看着你，你如此荒诞行事，传到宫外去，丢的可不是你一人的脸面，就连陛下，也得跟着脸面无光。为陛下计，你也该端正己身，敬终慎始才是。」


    被噼头盖脸一通训斥，「有年纪且行事荒诞」的高妃不但得全盘接下这通斥责，还得顺着王青青的话展开自我批评，她心里的憋屈可想而知。


    不过为了自己的忠心下属，为了以后的大计，这些都是可以忍耐的，高妃带着一脸真诚的悔意对着王青青表示：「娘娘教训的是，妾知错了，以后必定谨言慎行。」


    伏低做小的高妃终于如愿以偿了，王青青的贴身婢女顺意却不满意了，请安完毕众妃嫔散去后，她一边儿伺候王青青吃早膳一边儿嘟嘟囔囔地抱怨。


    「娘娘您也太好说话了些，您就不该答应她，好好治治她才是。」顺意满脸不快拉着个脸，本就瘦长的脸显得愈发瘦长了。


    「高妃她坏得很，陛下来咱们宫内的次数本来就少，她还专门挑陛下在的时候来捣乱，以奴婢看来，她就是存心故意的，什么三皇子生病，九公主不舒服，全都是藉口，她就是怕娘娘您生下小太子。」


    满脸不乐意的顺意对着王青青抱怨连连：「她从来都不顺您的意，娘娘您干吗要顺了她的心。」


    「好顺意，快别生气了，这碟子包子特别好吃给你拿去做早餐。」王青青亲手端起一碟包子递到喋喋不休的顺意手里：「高妃她确实是故意的，不过就算没有她故意捣蛋，你主子我也不可能怀上陛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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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这话不是胡说的，原身跟皇帝陛下的血缘实在太近了，她屡次小产，绝对是这个原因。


    王皇后的母亲端阳公主跟先皇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镇国公家的小儿子王嘉身为先皇的伴读，跟端阳公主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俩人之间情分深厚。


    端阳公主跟王嘉成婚后夫妻恩爱举案齐眉，传为一时佳话，只是好景不长，原身出生时端阳公主因难产败坏了身体，勉强熬了两年就一命呜唿了，或许是情深不寿，端阳公主过世不久，驸马王嘉被一场风寒给夺走了性命。


    失怙失恃的原身被亲外祖母皇太后给接到了宫内养育，先皇太后在大行前与病榻上给七岁的原身订下了一门亲事，男方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嫡子，当时的端王殿下，也就是现在的皇帝陛下。


    当时的皇后娘娘对于这个被太后硬塞给自家儿子的未来媳妇没打一声磕绊就应下了，毕竟原身除了是端阳公主的女儿，先太后的亲外孙女之外，还是她的娘家侄女，是她亲二弟唯一的骨血。


    王青青放下筷子嘆口气，这么近的血缘关系，原身想要跟皇帝陛下有一个身心都健康正常的孩子太难了。


    「娘娘您又胡说，怎么就不可能了，民间还有老妪五十产子的呢。」顺意使出吃奶的力气安慰王青青：「您又不是不会生，只是缘分未到而已，小太子就等着您吶，娘娘您可千万别泄气。」


    「嗯，你说得对。」王青青又端起一碟子水晶蒸饺递给顺意：「我这儿不用你伺候了，快下去吃你的早饭去吧。」


    皇后娘娘不爱听自己提生孩子这个话茬，端着碟子皱着眉头往外走的顺意心里清楚明白，只是不提不行啊，六位皇子各个都有亲娘，以后皇帝陛下大行之后，不管哪个皇子登基，肯定都得封自己的亲娘，到时候宫内就得有两个皇太后。


    一山不容二虎，本就是至高已极的位置，谁愿意跟他人平起平坐呢？以后上位的皇太后必定容不下自家娘娘，皇帝也肯定会偏心亲娘，到那时自家娘娘又该如何自处？多思多虑的顺意为自家娘娘以后的处境忧心不已。


    王青青吃完早膳坐上凤辇去交泰殿处理宫务，她把脸缩在上好的狐狸皮做的风兜里，看着在皑皑白雪的覆盖下也不减庄严肃穆的宫城，想着高妃讨要宫人的举动忍不住幽幽长嘆了一口气。


    看来高妃是按捺不住想动手了，只是她这次动手的对象会是谁呢？


    尊贵的皇帝陛下在早朝时公然打起了瞌睡，在众臣工面前大失面子，此事令他心情颇为不快。


    心情不快的皇帝陛下也怕了俩心肝宝贝蛋的纠缠不休，他藉口临近年节封印，前朝国事繁忙，彻底不回后宫了。


    心腹们的回归让高妃心情颇为愉悦，她打发走皇帝派来传话的小太监后拿着一把玉如意慢慢儿地敲打自己的小腿。


    七皇子仍未大好，皇帝陛下就是来了，也难免会被赵氏那贱人叫走去看孩子，为免赵氏奸计得逞，自己免不了还得陪着那贱人硬熬，熬得皱纹都要跑出来了。


    皇帝陛下不来也好，高妃放下玉如意伸出两指轻轻抚了抚自己的眼角，皇帝陛下不来，正好方便自己行事。


    把心腹宫人讨要回去之后，高妃立刻把王青青委派给她的侍候人一个不剩全都退回了内务省，王青青一语不发静等着她作妖。


    高妃没让王青青等多久，才过了两天，请安礼上赵贵妃就派了人来告假。


    「因着殿内烧了碳，窗子也没敢关严，留了条缝隙，贵妃娘娘睡下前奴婢们都是仔细检查过的，窗子都支得好好儿的，万不会被风吹开。」


    赵贵妃的心腹宫女跪在长春殿给王青青回话：「等早上奴婢们起床，不知怎么回事，碳早熄了，留了缝隙的窗子全都四敞大开，贵妃娘娘被冻了一夜。」


    「现如今贵妃娘娘症候颇重，实在起不得身，特命奴婢来告假。」宫女说着话对着王青青磕了个头：「还请皇后娘娘委派太医给贵妃娘娘诊脉开药。」


    这年月的风寒可是会要人命的，原身的亲爹不就是因为一场风寒而一命归西的吗？


    王青青如临大敌，亲自指派了身负家传绝学擅医风寒的张太医去给赵贵妃诊脉，同时跑去钟粹宫把伺候赵贵妃的宫人都给罚了个遍。


    「贵妃照料七皇子累坏了，夜里睡得沉，你们也都累坏了吗？居然把你们主子在冷风里晾了一夜都没人察觉？」


    王青青坐在钟粹宫的大殿里对着底下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们疾言厉色地训斥道：「七皇子和贵妃大好之前，你们都要排班守夜，务必要十二个时辰不错眼珠地给本宫照看好了七皇子和贵妃。」


    「临近年关，本宫不好大动干戈，且先罚你们一个月的月银以儆效尤。」王青青发完了脾气后又严厉警告众宫人：「如若再敢如此轻忽怠慢，本宫定不轻饶于你等，可记下了？」


    「记下了。」众宫人齐齐应答：「遵皇后娘娘懿旨。」


    训完了人王青青又召见了钱张二位太医，仔细询问了七皇子跟赵贵妃的情况以及详细的用药方案，又隔着窗子温声细语地宽慰了赵贵妃好半晌，才算表达完对七皇子和赵贵妃的关心爱护之意。


    王青青的这番训斥果然见效，宫人开始了对七皇子和赵贵妃全方位无死角的伺候照料，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蹊跷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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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 被骨醉的太后11


    「有人要害我！」病歪歪躺在床上裹得严严实实还带着棉抹额的赵贵妃形容悽惨, 她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对着站在离床一丈远的王青青哭诉：「皇后娘娘, 您要为臣妾做主啊！肯定是高氏，是高氏那个贱人要害我, 嘤嘤嘤~」


    「怎么回事？且细说来听听。」王青青拿帕子掩住口鼻坐到了小太监搬来的椅子上。


    「回皇后娘娘的话。」赵贵妃病重，就由她的贴身心腹宫女代答, 小宫女跪在地上认认真真地回话：「因着上次窗子被吹开的事儿，奴婢们现在都是排班值守, 万不敢有片刻的疏忽大意，昨夜……」


    「昨夜子时轮到奴婢值守的时候，殿外好似有人说话。」跪在地上的小宫女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奴婢不敢惊扰了贵妃娘娘安眠, 就走出了殿外去查看，奴婢找了一圈, 并没有看到人，奴婢不放心，回来后就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发现殿内备好的无烟碳都被打得半湿, 而奴婢们原先留好缝隙的两扇窗子全都被关死了。」


    王青青听得眉头一挑，宫内取暖烧火盆和炉子的无烟碳只是不冒烟而已, 燃烧时同样会产生二氧化碳，宫内就曾经发生过多起烧炭致死事件。


    这朝代的人也不笨, 他们虽然不了解空气中二氧化碳含量的问题, 但却有烧碳会有「碳气」这一说法, 为免「碳气」致死, 在冬天取暖的时候人们都会把门或窗留下缝隙以做通风换气之用。


    赵氏遭遇的这个计策说不上多高明, 但却胜在不落把柄，只要没有被人当场抓住，高氏完全可以矢口否认。


    「娘娘，您说这事儿除了高氏还有谁干得出来？」赵贵妃拿帕子垫手捏了捏鼻子：「宫内规矩，晚上亥时一过各宫门都得落钥，钟粹宫内就只剩下了臣妾跟高氏，高氏她深恨臣妾得了陛下宠爱，臣妾以前做贵人的时候她就屡次三番针对于臣妾，现如今臣妾比她品级高，她更是恨毒了臣妾。」


    「上次臣妾殿内窗子被打开的事儿肯定也是她干的，这贱人是想要臣妾的命！」赵贵妃红肿着鼻头眼圈咬牙切齿：「娘娘，这贱人心狠手辣心肠歹毒，宫内如何容得下她这种人？求娘娘替臣妾做主，严惩高氏贱人！」


    王青青微眯着眼看着眼前怒叱高氏的赵贵妃，高氏心狠手辣，眼前这个赵氏也不遑多让，这俩人正是乌龟配王八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原身膝下荒凉，欲抱养个孩子一解寂寞，她看中了自己娘家大伯父的小孙女，想要把这个堂侄女接到宫中陪伴自己。


    她这计划遭到了娘家堂嫂子镇国公世子夫人的激烈反对，世子夫人年逾四十才生下这一个宝贝儿娇娇女，她自己都疼不够孩子，如何捨得把孩子送到深宫后苑去受那条条框框的拘束？


    抱养自己娘家侄女的计划胎死腹中，原身就踅摸着欲从诸多低位妃嫔所出的皇女里挑一个养在自己宫中，赵氏却抱着七皇子来了长春宫极力自荐。


    赵氏位份虽低，景阳宫小小的秋爽斋却盛不下她的野心。


    七皇子跟着自己又有什么用呢？自家不过一个小小的贵人，头上还有嫔一极，还有妃一级，儿子跟着自己，前程一眼就能望到头，不过是成年之后被草草封个什么闲散王爷就得出宫开府。


    打亲王开始，一代降一级爵位，如果家里没个出息的子弟，五六代之后就是平头白身的庶人了，都是龙子凤孙，凭什么其他皇子有机会坐上皇位，自家儿子就不能呢？赵氏极其不甘。


    皇后无子，抱养什么皇女？不若把自己儿子送给皇后，不说孩子的吃穿花用水准比跟着自己要好得多，身为皇后养子他也能跟众兄弟们争上一争了不是？


    赵氏舌灿莲花，把七皇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再三对着原身保证，她把儿子送给原身抱养绝对是心甘情愿的，绝对不存在捨不得孩子这一想法。


    她这句话打动了原身，原身自己娘家嫂子还捨不得孩子呢，情同此理，想想宫内众妃嫔，后宫本就寂寞，孩子是唯一的指望与欢乐，又有哪个母亲捨得跟孩子分开呢？


    再说七皇子随了赵氏那一身皮肉，白白胖胖玉雪可爱，活似观音座下的金童下凡让人见之心喜，原身没抵抗得了这诱惑，很快就同意了赵氏的提议。


    得了这个白白胖胖的大儿子，原身是喜不自胜，她对七皇子是精心照顾费心教养，恨不得一颗心都掏给这个便宜儿子才是。


    奈何呀奈何！王青青心里长长地嘆了一口气，原身的一腔子真心全都餵了狗，最后得了个骨醉之刑的下场，真是人间多少不值得。


    眼前这事儿好办至极，原身不允许后宫诸妃嫔之间互相倾轧，如果换到原身面对眼前这情形，她必得派出人手详察，誓要防微杜渐，省得这些妃嫔们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祸事来。


    只是现在么，王青青微微摇了摇头。


    这赵氏和七皇子，并配殿里的高氏，都是这次的任务对象，以免给原身惹来后患，自己最好不要亲自动手，把这些心黑手狠的傢伙们关在一起，让他们自相残杀岂不是来得便利？


    高氏已经动手了，如果自己不管，赵氏能撑多久？


    打定了注意的王青青微微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开口了：「赵氏，你说是高氏暗中动手欲加害与你，你可有证据？」


    「娘娘，这还要什么证据？」一脸期待看着王青青的赵贵妃着急了：「这钟粹宫内就只住了臣妾和高氏，不是她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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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煳涂！」王青青撇了赵贵妃一眼叱责道：「公堂上问案还讲究个证据呢，何况是这后宫？高氏一向得陛下爱重，无凭无据本宫就去问责与她，如若她矢口否认，难道本宫还能对她严刑拷打不成？」


    「这打湿的碳和关紧的窗子不就是证据？」赵贵妃一心想锤死高氏，已经顾不得思考了。


    「可笑至极！」王青青站起来一甩自己宽大的袖子：「你那碳也干得差不多了吧？如若本宫拿你所说的『证据』去问罪高氏，你以为她会承认吗？她非但不会认帐，且必定会反咬你一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甚或会反咬本宫一口，你不至于想不到这些吧？」


    「那她两次加害与妾，难道妾就该这样不声不响地认下了不成？」赵氏又急又气，靠坐在床头的迎枕上不停地喘粗气。


    「你只能认下。」王青青斩钉截铁地对着赵贵妃到：「你一无物证二无人证，难道就凭侍女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想定罪于高氏？别说陛下不会答应，就是本宫也不能同意。」


    「皇后娘娘！」赵贵妃听了王青青这话更着急了：「高氏已经对臣妾动了杀心，向来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天长日久臣妾如何能防范得了？娘娘您身为六宫之主，难道就不管臣妾的死活了吗？」


    「管？本宫该如何管？」


    宫殿本就旷大，指那几个火盆取暖压根就不顶事儿，王青青站在这大殿里只觉着越来越冷。


    她搓了搓手一整衣摆又坐了回去，好歹这椅子上铺得有棉垫子，总比空站在那儿好些，顺手抖了抖袖子两手交叠于小腹，阔大的袖子正好盖在腿上，嗯，感觉好多了。


    「赵氏，你没有高氏加害与你的证据，本宫也不好惩戒于她，如果你觉着疲于防范……」王青青沉吟了一下：「东六宫人满为患，宁福宫倒还空着，不若你搬到宁福宫去吧？」


    王青青带着一脸莫名的笑意对赵贵妃到：「宁福宫清净，正好利于你养病，离这钟粹宫也远，高氏的手必伸不了那么长，你看如何？」


    如何？不如何！赵贵妃被王青青这敷衍了事的主意给气的都不会说话了。


    宁福宫在西六宫，西宫向来是太后和太妃们的居所，本朝太后早已驾崩，西六宫住的都是各位太妃和太皇太妃，为着避嫌，皇帝从来不往西宫去。


    现在皇后居然要让自己搬到那里去？如果以后皇帝陛下要自己伺寝，自己莫非还得来东六宫找地方借宿不成？


    被王青青这馊主意给气得话都说不出来的赵贵妃紫涨着一张脸，她好半天才压住了满腔怒火沙哑着嗓子跟王青青抗议：「臣妾才是受害的一方，娘娘因何要臣妾搬走？臣妾不走，要走也是那高氏搬走才对。」


    「嗯？你不是觉着这钟粹宫住着不安心吗？本宫只是给你找个能让你安心的住处而已。」王青青又理了理袖子：「无凭无据无缘无故，本宫如何好让高氏搬去宁福宫？」


    赵贵妃听了王青青的话沉默不语，别说住到宁福宫不方便伺寝，就是方便，自己也不能走，不然岂不是在高氏跟前认输了？


    「宁福宫你不愿去，东六宫又没有空置的宫室，你让本宫怎么管你？」王青青又给赵贵妃出了个主意：「不如，你且跟贤、淑、庄、敬四妃商量一下，看她们哪个愿意跟你置换一下？」


    不，自己不能走，且不说贤、淑、庄、敬四妃愿不愿意跟自己置换，就是她们愿意，自己也不能走。


    赵贵妃咬了咬牙，灰熘熘地搬走，活似自己斗不过高氏，认输后被高氏贱人撵走了一样，如果这次低了头，自己以后还怎么在后宫立足？


    「多谢娘娘美意。」下定了决心的赵贵妃端坐在床上给王青青行了一个半礼：「宁福宫的事儿就此算了吧，臣妾不想搬走。至于高氏欲加害于臣妾的事儿，等臣妾拿到确实的证据再找娘娘做主，万望娘娘到时能秉公处理。」


    「可！」王青青站起来一甩袖子气势逼人：「如若你有确凿证据，本宫必定要拿高氏问罪，就是陛下，也不能阻拦！」


    「谢娘娘！」赵贵妃看着王青青这一脸正气，不由心悦诚服地双手加额再次向王青青行了个半礼。


    毕恭毕敬地送走了皇后娘娘的凤驾，赵贵妃不顾自己病体难支，把宫内伺候的人都给集中起来再次仔细斟酌着排了轮换岗位，务必要各个关键位置十二个时辰都得有人值守。


    尤其是七皇子处，更是重中之重，万不能让高氏贱人趁乱得手，把自己的命根子给折腾没了。


    值班人手安排妥当，赵贵妃累得一忽而喘气一忽而咳嗽，她还是强撑住跟众宫人训话：「如若再发现有人捣鬼，势必要捉拿个现行，谁若立下此功，本宫赏赐黄金五十两，万望尔等尽心尽责才是。」


    黄金五十两刺激得一众宫人热血沸腾，纷纷表示如若宵小之辈胆敢再次前来，必定要他们有来无回。


    挥退了一众宫人，赵贵妃单独留了自己的心腹太监宫女在内室密谋：「这高氏贱人太过狠毒，来而不往非礼也，本宫非得回敬她一二不可！」


    第111章 被骨醉的太后12


    打定了主意的赵贵妃立意要好好回敬高妃一番, 让她知道知道自己不是那好捏的软柿子, 无奈高氏早有防范，钟粹宫东偏殿被守得滴水不漏, 心腹们转悠了好几天都没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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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贵妃为之气结，一怒之下风寒越发严重了, 整日里咳个不停。


    东配殿里的北窗下设了一个小榻，小榻旁边儿一熘烟儿地升了三个火盆, 高妃半歪在榻上拿根银签子扎着个奶香小馒头放在火上细细地煨。


    从窗口特意留下的细缝儿里钻进来的除了冷冽的寒风，还有主殿里赵贵妃一声接一声的咳嗽。


    高妃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咳嗽声嘴角噙着笑，耐心无比地转动着手里的银签子, 直到忽明忽暗的炭火把雪白的馒头烘得焦黄酥。


    她把签子举到鼻子前闻了闻，一阵焦香扑鼻而来, 高妃嘴角的笑容更盛了。


    她嘟起丰润的嘴唇把烤好的小馒头微微吹凉，又拿干净帕子垫着从银签子上取了下来递给了旁边儿蹲坐着的三皇子：「诺！拿去吧。」


    喜笑颜开的三皇子接过馒头扑到她腿上：「谢谢阿娘！」


    「好皇儿！」高妃揽过来三皇子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好孩子快快长大，阿娘还等着享你的福呢！」


    看着机灵可爱的儿子，高妃心里无比满足, 虽说两次下手都没能置赵氏小贱人于死地，可也没让她好受了去, 眼见着要过年了，赵氏却越咳越厉害, 这个年, 她是甭想在宫内过了！


    天还没有完全放亮, 众妃嫔就齐聚长春宫大殿等着给皇后娘娘请安。


    梳洗完毕后王青青喝完一盏蜂蜜水才来到大殿, 「皇后娘娘驾到！」伴着太监的一声长喝, 王青青端坐到了主位上，众妃嫔齐齐起身行礼：「恭祝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王青青伸出右手微微一点头：「起！」


    得了她这一声招唿，众妃嫔才纷纷起身，有资格的得以落座，没资格的只能站着了。


    后宫太平无事，众妃嫔在贤、淑、庄、敬四妃的带领下又轮番对着王青青吹了一波儿花样彩虹屁，就算完成了今日份儿的请安礼。


    享受完了彩虹屁后身心愉悦的王青青抬手挥退众妃嫔，准备放她们回去睡回笼觉，此时高妃越众而出，站到大殿中间向王青青行了一礼：「启禀皇后娘娘，臣妾有话要说。」


    「准。」王青青拿帕子遮住嘴打了个哈欠，哪怕贵为皇后，为了这请安礼也得大冬天的早早就得从被窝里爬起来，这请安礼到底是吃苦还是享受？


    得了王青青首肯的高妃直起身肃容到：「禀皇后娘娘，眼见年节将至，与妾同居一宫的赵贵妃风寒症候越发地严重了，整日里咳个不休，如若传给陛下该如何是好？为陛下计，娘娘是否该把赵贵妃迁往离宫去养病为好？」


    「陛下国事繁忙，已多日不曾摆驾后宫。」王青青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自己的袍服：「何来传给陛下一说？」


    皇帝陛下现在是不回后宫，难道以后都不回了吗？


    不死心的高妃又找藉口：「娘娘，就算陛下不回后宫，三皇子和七皇子并九公主尚年幼，万一过了病气又该如何是好？臣妾每日里思及此事，都惶恐不已。」


    「确是。」王青青听完高妃的话微微一点头：「赵氏病体沉重不便挪动，西六宫的宁福宫还空着，不若你同三皇子并九公主搬去宁福宫如何？也免得过了病气。」


    如何？不如何！


    一脸严肃的高妃被王青青这无赖式回答给惊得下巴都差点儿掉下来，后宫规矩，向来都是病者避，谁见过好人避病人的？还让自家母子三人避居宁福宫？


    王皇后这态度是想偏袒赵氏了？迁居宁福宫？她可真敢想，她怎么不干脆让自己避去城外的离宫算了？简直岂有此理！


    真乃蠢妇是也！活该生不出孩子！高妃咬了咬唇在心里把王青青给诅咒了十八遍。


    「禀皇后娘娘，九公主年幼，上次臣妾迁居钟粹宫偏殿她就哭闹不休，好一阵子才缓过来，宁福宫离钟粹宫太远，臣妾如若搬迁，怕九公主会极度不适呢！」被王青青这骚操作给气到的高妃板着脸拿女儿做藉口。


    「既如此你且安居偏殿少出门便是。」王青青慢条斯理整理自己的袖口。


    这朝代除了整日劳作的庶民穿窄袖竖褐的短打之外，王公贵族文人雅士都以宽袍大袖为美，这衣服穿上好看是好看，就是太不方便了。


    「临近年节，本该合家团聚，如何好把病重的赵氏一人迁出宫去？」王青青振振有词：「本宫倘若如此作为，岂不令她心寒？要迁也且等年后再说。」


    如意算盘被王青青给粗暴地打烂了，高妃满腹的郁气。


    一计不成还有一计，她路过御花园时眼瞅四下无人，让宫人在花园小径上撬了一块儿青砖藏到怀里抱了回去。


    王青青这边儿驳回了高妃的请求，那边儿立马招了太医前来问话。


    她拿出皇后娘娘的派头，要求太医务必尽心尽力，争取在新年前让赵贵妃痊癒，以便赵贵妃能健健康康和后宫众姊妹共贺新年。


    她这番做派，在宫内众妃嫔面前扎扎实实刷了一波儿好感。


    人吃五谷杂粮，难免有个生病不得劲儿的时候，为免把病症传给尊贵的皇帝陛下，这时候离宫避疾就是不可迴避的话题。


    只是迁出去容易迁回来难，尤其是无宠的妃嫔，迁出去几个月养病，等病好了，皇帝陛下难道还能记得你是谁？只能落得个在离宫孤独终老的下场。


    妃嫔哪怕无宠呢，身居后宫好歹生活无虞，而城外的离宫，别说华服美食了，据说连日常吃肉都难，又不是罹患恶疾，一点儿小病就得落到这下场，任谁也心里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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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如今皇后娘娘能体恤赵氏，改天也必能体恤自己，王皇后，真真乃一代贤后是也。


    除了招太医来问话，王青青还派了人去「问候看望」病重的赵贵妃，顺便给赵贵妃「转达」了高妃欲要她迁宫的诉求。


    赵贵妃被这消息给气得几欲呕血，她一边儿撕心裂肺地咳嗽，一边儿哑着嗓子低声怒喝：「高氏！贱人！本宫与你誓不两立！」


    赵贵妃发了狠，当天钟粹宫主殿的东耳房就着了火。


    冬日里天干物燥，北风又吹得爽利，风助火势火涨风威，不过几个唿吸间，耳房的熊熊大火就蔓延到了东偏殿。


    睡梦中的高妃被宫人唤醒，慌里慌张只来得及裹了一领大氅就赤着脚跑到了殿外避火。


    钟粹宫乱成了一团，喊叫的，打水的，灭火的，熙熙攘攘慌乱异常，高氏没慌多久就迅速地镇定了下来，只把儿女紧紧地拢在身边儿，以免被人给趁乱害了去。


    王青青不愧是「一代贤后」，后宫诸事被她打理的就是妥当，「水龙队」不过片刻功夫就赶赴到了钟粹宫。


    二十几个训练有素的太监拿竹身铜口的水龙对着着火的殿宇一通狂喷，一盏茶的功夫就把汹汹火势给灭了个七七八八。


    等王青青的凤驾赶到钟粹宫后，熊熊燃烧的大火只剩下黑灰里的点点火星在明明灭灭了。


    「娘娘！求娘娘做主啊！有人要害臣妾！」还没等王青青站稳，噼头散发的赵贵妃就一骨碌扑到了王青青脚下：「娘娘，今日钟粹宫走水之事绝不简单，定是有人要害我！」


    「起来说话。」王青青脚步一顿看向脚下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赵氏：「你可有证据？」


    「回娘娘。」赵氏在侍女的搀扶下颤巍巍站了起来：「这火是从东耳房烧起来的，臣妾自打搬来这钟粹宫，就把东耳房做了库房，里头放得尽是些布匹料子，因着东西贵重，臣妾从不允底下人带明火进去。」


    「臣妾搬进来小半年了都相安无事，因何今日会莫名起火？」赵贵妃意有所指地扫了旁边不远处站立的高妃一眼：「定是有人看臣妾不顺眼，故意纵火，想要了臣妾的命去。」


    高妃被她这一眼看得怒火中烧，这贱人，显见是剑指自己了？


    「贵妃娘娘是何意？」高妃身着里衣裹着大氅，连生气带挨冻，她连人带声音都哆嗦了起来：「火势最盛的明明是东偏殿，臣妾都差点儿被烧死在殿内，如若有人纵火，那必定是想害死臣妾无疑！」


    「无凭无据的猜测做不得数。」王青青不想搭理这两个一肚子坏水的女人，她淡定地回答：「这火是如何烧起来的，且看火龙队的回禀。」


    火龙队的效率很高，王青青不过等了片刻功夫，结论就出来了。


    「回皇后娘娘。」领头的太监朝王青青叉手行了个揖礼：「这火是有人站在东耳房外泼了灯油后引燃的。」


    「确是有人故意纵火无疑？」王青青神色严肃，在本朝，纵火是大罪，如若确定这火是人为故意点燃的，那她必定要一查到底了！


    「确凿无疑！」火龙队首领点头称是后呈上来一张棉纸：「主殿东耳房和东配殿北墙外之间的地面上尚有溅射至周围未及燃烧的灯油。」


    「这油可有来处？」王青青把棉纸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微微发黄的棉纸上沾染了少许带着泥渍的油迹。


    「这油是宫内用来点灯的松香油。」头领微微一顿，迟疑地道：「除了妃以上的主子娘娘们的殿宇之外，宫内所有油灯都是用的这松香油，这油宫内用量颇大，如若是灯盏多的殿宇，只要每盏灯少添一些，不过三五日便可攒下一大瓶，要想凭这油查找来源，委实不易。」


    「竟然如此。」王青青沉吟了一下：「难办也得半，如今是这钟粹宫走水，那这油和纵火的人必定都出自这钟粹宫。」


    「来人吶！」王青青扬声一喝：「把这钟粹宫给本宫翻上一遍，但凡可疑之处都不要放过，哪怕掘地三尺，必定要找出纵火之人！」


    第112章 被骨醉的太后13


    钟粹宫的走水事件, 有确凿证据乃人为纵火, 王青青勃然大怒。


    宫城内人员密集殿宇众多，自古道水火无情, 如若火势一旦控制不住，岂非把整个皇城都能付之一炬？此次纵火事件绝不能轻轻放过。


    在本朝, 纵火是大罪，最高可以被处以凌迟之极刑, 王青青端肃了神色亲自坐镇钟粹宫，誓要把这个胆大妄为的狂徒抓住不可。


    赵贵妃和高妃连带着几位皇子公主都被集中到西偏殿的一间偏房里迴避。


    负责皇城安保的禁卫军并掌管宫内刑罚的宫正司联合查案，衣甲鲜明的禁卫把钟粹宫围的水泄不通, 禁卫军左都统与宫正司司正领着一群手下如梳头髮一般把钟粹宫给篦了一遍。


    一个时辰后，王青青面前被摆放上了三样东西, 一块儿写了字的青砖，一个妆花锦制成的胸口插着大针的无头布偶，一件被剪掉了前襟的褙子。


    三件证物一呈上来，整个钟粹宫大殿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王青青仔细检视了一番三样证物, 看完后她一旋身在钟粹宫大殿里的主位上落了座。


    赵贵妃并高妃以及几位皇子女都已被带到了大殿里来，底下宫人捱捱挤挤跪了一地, 王青青扫视了一眼殿内诸人，沉声到：「有请陛下摆驾钟粹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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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脸懵的皇帝陛下自睡梦中被唤醒, 路上就有太监跟他详细通报了前因后果, 他来到钟粹宫大殿后先瞄了一眼自己形容悽惨的俩爱妃并仨儿女, 再看一眼沉肃着脸的王青青, 最后才来到三样证物前仔细查看。


    先是那块青砖, 干干净净一块儿青砖上拿黑墨整整齐齐写了一行小字：孝宣王皇后之墓


    王青青的封号就是孝宣，这孝宣王皇后就是王青青了。


    王青青还活得好好的，这青砖上却写孝宣王皇后之墓，这是要诅咒王青青了。


    皇帝陛下念完这一行小字，忍不住又看了端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的王青青一眼，心里颇有些不自在。


    「启禀陛下。」禁卫军左都统先叉手向皇帝陛下行了个揖礼，然后指着青砖向皇帝陛下解释：「此砖乃宫内铺设甬路所用，宫内几乎随处可见，若想找到来处，委实不易。」


    听完左都统的话，皇帝陛下皱了皱眉头：「难道就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吗？」


    「回陛下。」向来一脸严肃的宫正司司正板着一张脸给皇帝陛下行了个福礼：「若想找到这砖的来处，需尚工局一宫一殿仔细查看对照，耗时日久不说，还难以得出准确结论。从此处查证，委实过于艰难。」


    「照你所言，就无处查证了不成？」后宫又见巫蛊诅咒，皇帝陛下颇为不悦。


    「非也。」司正一板一眼建议到：「启禀陛下，不若从这砖上的墨迹来查，此墨却有来处。」


    「哦？怎么说？」皇帝陛下又仔细地看了看那青砖上的字迹，哪怕青砖粗陋颜色暗沉，上面的字迹也清晰可辨，显见这墨品质不错。


    司正沉声回禀：「这墨写出来的字形迹不散黑中透亮，乃是各宫主位并皇子公主们才能用的贡墨。」


    「贡墨？」司正的话让尊贵的皇帝陛下老大不高兴。


    如果这确是贡墨无疑，那说明诅咒王青青的人不是自己的小老婆就是自己的儿女，这两个结果皇帝陛下都不想要见到。


    他皱紧了眉头询问到：「此物是在何处被寻到？


    禁卫军左都统言简意赅：「钟粹宫主殿前廊的横樑上。」


    「前廊横樑上。」皇帝陛下微微一沉吟，转向披头散髮的赵贵妃：「赵氏，关于此物，你可有何话说？」


    「回陛下。」病歪歪的赵贵妃脸颊泛起两团不正常的潮红来，她依靠在侍女身上微微喘着气。


    「妾有话说，皇后娘娘对妾一向周到体贴多有照顾，七皇子同妾身子不妥，娘娘每日都派入来钟粹宫探问，还每每召见太医亲自过目妾同七皇子的脉案，对妾身并七皇子无微不至关怀照顾，妾对皇后娘娘也崇敬非常，妾有何理由要诅咒于皇后娘娘？」


    一大通话说完，赵贵妃累得直喘，她缓了口气接着辩白：「前廊在殿外，此处妾并无派人日夜把守，必是有人看妾得陛下宠爱，置此物与钟粹宫，想要构陷于妾。」


    她说完了挣开侍女的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陛下明察，捉住胆敢诅咒于皇后娘娘的恶毒之人，还妾一个清白。」


    赵贵妃一番剖白的话说完，连急带累，跪都跪不住了，直接就趴伏在了地上。


    看她这可怜样儿，皇帝陛下一脸不忍，哪怕她意有所指，皇帝陛下还是连声地给她赐了座。


    宫人搬来椅子摆到赵贵妃身边儿，赵贵妃气喘吁吁地跟皇帝陛下谢了恩，才由宫女搀扶着坐到了椅子上。


    看完了这块儿青砖，再转向那个无头布偶，布偶胳膊腿儿四肢俱全，做得和真人莫名相像。


    湖蓝色妆花锦的料子略有些掉色，蓝胳膊蓝腿的布偶穿着一身女式蓝衣，一张摺叠的整整齐齐的宣纸被几根明晃晃的大针给扎在了胸口，诡异到让人一看就觉着毛骨悚然。


    皇帝陛下压住满心的不适仔细看了一番布偶后，示意左都统把布偶胸口的宣纸拿下来。


    左都统拿起布偶把几根大针拔掉，摺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就落到了托盘里，司正拈起宣纸抖搂开来，上面宛然几个清晰的小字：孝宣王皇后


    司正倒抽了一口凉气后先把纸条呈给皇帝陛下御览，等皇帝陛下过目后，她转向王青青脸现犹豫之色，王青青沖她一招手：「呈上来。」


    顺意小侍女接过司正手里的纸条给王青青呈送到了眼前，王青青捏着纸条反覆看了几遍后冷哼一声：「本宫倒是不知，本宫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错事，居然有人如此恨本宫入骨？」


    她这话一出口，钟粹宫大殿里落针可闻，司正扛着自己的严肃脸安慰王青青：「此乃小人作祟，您的所作所为前朝后宫有目共睹，公道自在人心，娘娘万不可介怀才是。」


    王青青神色黯然地长嘆了一声，命顺意把纸条拿下去，司正接过纸条反覆验看又把纸条一角揉搓了一遍后递给了左都统。


    左都统对着纸条也是好一通查看，仔细看完之后俩人对视一眼，司正一脸肃容开口了：「这墨和青砖上的一样，都是贡墨，这宣纸是内造之物，专供宫内所用。」


    王青青默不吭声，皇帝陛下的眼珠不由自主地就转向了第三样证物，那件和布偶的衣服如出一辙的褙子。


    司正让人呈了剪刀上来，她亲自动手，把这个怪异的无头布偶给仔细裁了开来。


    缝合布偶的布料按照花纹的走向给一块儿一块儿地摆在了褙子的前襟上，布偶拆完，虽说有少许缺失，但不管从布料的新旧程度和花纹走向都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布偶就是用褙子的前襟做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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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纸和墨若说能作为证据，其实颇有些勉强，因为这些东西全都是宫内的制式物品，但凡是后宫品级到了的妃嫔和诸多皇子女，所用都一样。


    用的人一多，这东西就不好查出来处了，再说这些东西又都是没个数的，哪怕是底下伺候的宫人偷偷挪用上一些，主子们也不一定能察觉得出来。


    这种情况下，想通过这些纸和墨查出来到底是谁做的这些东西，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儿。


    但这件褙子就不一样了，不管是通过布料还是做工，都能非常轻易就把它的主人找出来。


    王青青站起来慢慢踱到这第三样证物前又仔细地来回看了一遍。


    看完后她转向一边儿的赵贵妃和高妃慢条斯理地开口了：「你二人仔细探看一番，这褙子到底是你们哪个的？」


    顺意把褙子从托盘里拿起来提到赵高二妃跟前让她俩仔细观看，赵贵妃看了一圈后拿帕子捂住嘴小声地咳嗽了几声到：「不是臣妾的，臣妾从未做过这个花色儿的褙子。」


    顺意转向高妃，高妃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禀陛下，禀娘娘，这件褙子是臣妾的，不过因着打翻了茶盏在身上，这件褙子妾早已不穿了，妾完全不知，它因何会被做成这布偶的。」


    高妃的辩白无人在意，皇帝陛下铁青着脸色询问：「这件衣服从哪里查出来的？」


    「回陛下，这衣服是在东配殿的门后发现的，这布偶被塞在了东配殿主殿的帷幄里。」左统领一板一眼说得清楚明白。


    巫蛊之祸向来为后宫所不容，哪怕是皇帝陛下心里再不愿接受，他也不得不质问于高妃：「高氏，你还有何话说？」


    「妾有话说。」高妃苍白着一张脸急急辩白：「请陛下并娘娘明鑑，如若是妾恶蛊诅咒于皇后娘娘，那必定会把这些东西都藏好，做好了布偶后这褙子一把火烧个干净岂不是好？因何还要放于大殿门后？这岂不是给自己落一个大把柄吗？」


    「至于这些东西因何在臣妾殿内，必是有人慾陷害于臣妾。」辩解了一番后高妃又转向王青青：「皇后娘娘明鑑，今晚钟粹宫走水，东配殿火势颇盛，必是那歹人趁救火慌乱之机把此物藏于臣妾殿内的。」


    「言之有理。」王青青听完高妃的话。看了皇帝陛下一眼，连连点头后对着高妃到：「依你之见，是谁欲加害与你？」


    「陛下！」高妃痛哭失声，她扑到皇帝陛下身边抱住了皇帝陛下的腿，带着一脸的泪花抬起头仰望皇帝：「臣妾与人往日无怨近日无雠，妾不知是谁欲加害于妾身。」


    第113章 被骨醉的太后14


    一脸委屈珠泪滚滚的高妃抱着皇帝的腿如杜鹃啼血般声声哭诉, 她又哭又说, 细数自己为人和善从不与人结怨的桩桩件件，最后一脸委屈地表示, 委实不知到底是何人如此恶毒地欲陷害于自己。


    王青青端坐这大殿主位上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里的帕子, 赵贵妃都意有所指青砖必定是有人嫉妒她得皇帝宠爱，看不惯她才欲陷害于她的，这高氏是何意？难道她还不想跟赵氏撕破表面上那层脸皮不成？


    王青青猜得没错，高氏自打禁足出来第一天跟赵贵妃打过一架后，就痛定思痛在皇帝陛下跟前艹起了委曲求全宽容大度好姐姐的人设。


    现如今这一出事儿，第一时间就把怀疑对象瞄准了赵贵妃, 那岂不是败坏了她在皇帝心目中的好感？


    所以不管私下里她如何憎恨赵贵妃，当着皇帝的面，她都不能剑指赵氏。


    「高氏。」王青青不耐烦地打断了高妃的哭诉：「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从未与人结怨, 那必定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如此处心积虑地构陷与你，这褙子是你的, 又是在你的住所被发现，你又作何解释？」


    王青青才不会让这高氏称心如意呢，自己费了许多心力, 好容易才把她跟赵氏挑弄成了誓不两立的一队仇敌，这俩人接着斗就完了，还装什么表面上的好姐妹？里子面子都撕破，斗得越激烈才越好。


    如果高氏想要跟赵氏维持个面子情, 那她不介意把这罪名直接摁到高氏头上, 端看高氏想如何选择了。


    作何解释？哪里解释得清？


    万般无奈下的高妃只得哭唧唧抱紧了皇帝的大腿, 坚决不承认钟粹宫巫蛊恶咒事件与自己有任何关联。


    她又赌咒发誓说必定是有人想要陷害于她，抱着皇帝的腿叫起了撞天屈，皇帝铁青的脸色都被她给哭得慢慢和缓了下来。


    「陛下。」王青青从主位上站起来毕恭毕敬向皇帝陛下行了个礼后开口了：「巫蛊恶咒之术危害甚深，偶人厌胜之术防不胜防，今日此二物厌咒于臣妾，如若此次未及详加追查，下次有人胆敢厌咒于陛下又该如何是好？」


    「娘娘所言极是。」宫正司司正板着脸向皇帝陛下进言：「太宗一朝，有宫人不满太宗严刑峻法，曾做木人偶以厌胜之术恶咒于太宗，太宗为此病重多日，数近于亡。此术阴狠毒辣防不胜防，陛下万万不可姑息养奸。」


    「这……」皇帝陛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毕竟诅咒的不是他，哪怕他心里对这巫蛊之术颇为膈应，还是有些捨不得问责于自己的两个宝贝蛋儿。


    王青青明白皇帝陛下的心思，无非是捨不得赵高二妃而已，她眼珠一转，毕恭毕敬地跟皇帝陛下建议到：「陛下，赵妹妹并高妹妹都言说此二恶物于她二人无关，妾与赵、高二位妹妹情谊深厚，妾以为，二位妹妹都不是那等心肠恶毒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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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妾相信二位妹妹对臣妾并无恶意。」她说着话转向赵贵妃并高妃微微一笑：「此二物定是对臣妾心怀不满之宫人所为，与二位妹妹必定无关。」


    皇帝听了她这话龙心大悦，他对着王青青一脸欣慰地道：「阿青所言有理，赵氏并高氏虽淘气，却心地纯善一派天真，她二人并非那心肠歹毒之人，如此恶咒绝非出自她二人之手，必是心怀不轨之人的蓄意构陷。」


    神特么的心地纯善一派天真？王青青看着一脸欣慰之色的皇帝恨不得把他按到水缸里去清醒清醒顺带给他洗洗眼睛。


    这狗皇帝简直就是不长眼也不长心，就这俩黑透了心肠的坏东西还一派天真？天真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请放过它好吗？


    皇权比天大，王青青哪怕再多的不忿，也得捏着鼻子贊同皇帝陛下的话。


    「陛下明察秋毫。」王青青吹捧了一番皇帝后正色到：「此二物出自于钟粹宫，那恶咒于臣妾之人，也必定出自于这钟粹宫，妾提议，把这钟粹宫众宫人全都交于宫正司处置，从识文断字的宫人开始严刑盘问，想必能找出此人。」


    皇帝陛下听闻王青青不准备找自己俩宝贝蛋儿的麻烦，顿时龙颜大悦，至于宫人奴婢们，在他眼里压根只能算是物件，这物件不好用，换一批就是，有何可在意之处？皇帝手一挥：「可！」


    得了皇帝陛下首肯，王青青转向宫正司司正：「吕司正，此事就交由你去查办，哪怕纸和墨查不出来处，还有笔迹可用作判断比对。本宫不管你採用何种方法，务必要查出此人。」


    不管採用任何方法，这是可以严刑逼供的意思了。


    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们虽然不敢说话，却还是被吓得心惊胆战，一个个不由得面面相觑，人堆里儿泛起了一波儿轻微的骚动。


    吕司正心里长嘆一声，巫蛊恶咒向来不为后宫所容，看来此事触了王皇后的逆鳞，一向仁心仁德的王皇后都忍不住开始大动肝火了。


    她一弯腰肃容到：「遵皇后娘娘懿旨。」


    领了皇后懿旨的吕司正刚要准备派人把这群待罪之人压赴至宫正司，王青青上前几步手一摆：「且慢！」


    本以为此事完美落幕的皇帝陛下一脸疑惑地看向王青青，这些宫人的处置都是王青青亲自提议的，她还有何不满之处？


    众人疑惑不解，王青青低声跟顺意吩咐了几句，顺意点头，前行几步指着跪伏于人堆儿里的一个太监到：「把此人押上来！」


    顺意话音刚落，那太监就萎顿到了地上。


    两个如狼似虎的禁卫军扑过去把这太监给提到了大殿中间，王青青缓步绕着这太监转了两圈，趴在地上的太监被吓得浑身哆嗦瑟瑟发抖。


    「陛下，此人当处以凌迟之刑！」王青青一脸正容指着那太监对皇帝陛下进言。


    王青青话一落，本就萎顿这地上的太监更是哆嗦得厉害，牙齿都开始发出「嘚嘚」的撞击声。


    旁边儿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们也忍不住了，人堆里又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皇后何出此言？」一向仁善的王青青一开口就是凌迟极刑，把皇帝也吓了一跳。


    贤名在外的皇后娘娘一反常态，张嘴就要把人凌迟处死，不但皇帝陛下吃惊，大殿里的众人全都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王青青。


    吕司正并左统领看看那太监再看看王青青，满面的疑惑不解，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钟粹宫走水，实乃人为纵火所致，此事火龙队已有定论。」王青青对着火龙队首领太监微微颌首。


    「回陛下，确如皇后娘娘所言。」火龙队首领太监对着皇帝陛下叉手躬身就是一礼：「引火之物乃是宫内点灯照明所用之松香油，纵火之人立于钟粹宫东偏殿北墙下，向钟粹宫东耳房方向泼洒松香油后以火引燃，所以火势才能如此快速蔓延。」


    首领太监禀报完顺势就给皇帝陛下呈送了那张在地上吸了灯油的棉纸。


    皇帝陛下看着棉纸恼怒已极，他勐一抖袖子恨声到：「其心可诛！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


    巫蛊诅咒皇帝陛下虽然恼怒，却也并未如此大动肝火，毕竟两个厌胜之物诅咒的都是王青青并不是他自己，这就是所谓的拳头没打在自己身上所以不觉着疼。


    而故意纵火却大为不同，后宫是皇帝的后宫，里面住满了他的妃嫔子女，万一被烧死烧伤了可该怎么办？


    且这皇宫如被付之一炬，首先得花大量的银钱来翻盖维修不说，或许还会被史书给重重记上一笔，自己可是立志要做一代明君赶超父祖的人，被史官这么一记，面上未免不美。


    因着关联了自己的切身利益，这一拳头让皇帝陛下感觉着了疼，他顿时龙颜大怒。


    王青青一指那被提熘到大殿正中间浑身哆嗦个不停的太监到：「禀陛下，此人就是那胆大妄为之徒。」


    「此人？皇后何出此言？」皇帝陛下盯着那哆嗦个没完的太监看了看，有点眼熟？好像是在赵氏跟前伺候的小太监？


    「陛下且看此人衣摆和鞋面。」王青青示意站在那太监身旁的禁卫军把这个浑身瘫软的太监给架着胳膊给提了起来。


    王青青指着那太监被水打湿了的鞋面和衣摆：「钟粹宫走水乃人为纵火，此人必是那纵火之人。」


    「这……，何以见得？」皇帝陛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后还是疑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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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粹宫走水后众宫人都慌忙打水救火。」王青青指着跪了一地的宫人到：「火势紧急，多数人的衣摆鞋子甚或着衣襟袖子都被打湿了。」


    皇帝陛下仔细一看，却如王青青所言，一地的宫人，不管是太监或是宫女们，或多或少，都湿了衣服。


    「火势在子时末燃起，此刻已经寅时过半，近两个时辰，众宫人被打湿的衣服此刻早已晾得半干，唯独此人的衣摆鞋面比众人的颜色更深些。」


    「难道他的衣物比别人湿得更厉害吗？」王青青站到这太监跟前盯着他的眼睛到：「错！是因为打湿此人衣摆鞋面的，除了水，还有油。」


    王青青的话刚一说完，被两个禁卫军给架住了胳膊动弹不得面如死灰的太监，沙哑着嗓子开口了：「娘娘，奴婢求速死。」


    「速死？」王青青冷哼一声：「交代出是何人主使，本宫满足你！否则，速死也不过只是奢望！」


    第114章 被骨醉的太后15


    宫内的凌迟极刑要被割够整整三百六十刀, 死状悽惨让人闻之色变, 让禁军给提熘住的太监被这「凌迟之刑」给吓得够呛。


    王皇后一向仁善，他大着胆子「只求速死」, 结果得了王皇后一句「速死不过是奢望」的话，他已是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这后宫向来不乏血腥, 被一根白绫缢首或者一杯毒酒鸩杀那都是后妃们才有的体面死法。


    至于他们这种普通宫人，最常享受到的待遇就是杖杀, 碗口粗的棒子打上个五六十下，下半身都打烂了，人还死不了, 受刑人如果没有被堵住嘴，哀嚎声听了能让人做上整个月的噩梦。


    如若未能速死, 那死之前还将要遭受什么刑法？


    这太监被吓得面无人色屎尿失禁，大殿中顿时瀰漫了一股异味。


    殿内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皇帝赶紧拿袖子掩住了口鼻，王青青拿帕子捂住半张脸后看看这个太监, 又看了看一旁的赵贵妃。


    这太监是赵贵妃跟前的得意人，是她的心腹, 如果说这太监泼油纵火的行为没有她的授意，怕是任谁都不会相信吧？


    「你既已知错, 就该原原本本交代清楚。」王青青对着屎尿齐流的太监循循善诱：「究竟是何人指使于你？因何要纵火？又是从何处寻来的灯油？」


    这太监面如土色浑身哆嗦, 牙齿「嘚嘚」相叩,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眼前这一切, 高妃真是快意至极。


    今晚这把火, 必是赵氏贱人慾陷害于自己才有此所为，真乃老天有眼，这贱人暗害自己不成，反倒被皇后给抓住了把柄，真真是大快人心！


    「陛下！皇后娘娘！」她拿帕子捂住嘴巴惊唿道：「这奴才妾怎么看着眼熟的很？仿佛是贵妃娘娘跟前的贴心人来着？」


    高妃这一番话，把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了赵贵妃


    得了皇帝的赐座，病歪歪靠在椅子上的赵贵妃也开始微微地哆嗦了起来，她脸上因生病发烧泛起的两团潮红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苍白的脸色。


    众人的目光令赵贵妃如坐针毡，她着实害怕这太监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好跟这太监多说什么。


    万般无奈下她缓缓起身后来到大殿正中对着那太监默默看了一会儿，这主僕两个四眼相望，不知道传递了多少讯息。


    赵贵妃沉默半晌后开口了：「德贵，我待你一向不薄，你因何会做出这种事儿来？」


    她这话一出口，太监德贵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显得灰败了，贵妃娘娘这是要自己认下所有的事儿了？


    剎那间德贵眼前晃过自己七岁那年初入宫时，被教导太监给叫去观刑的惨况。


    贴加官，一张张又薄又韧的桑皮纸被从水盆里捞出来，轻轻覆盖在被绑得结结实实的犯人脸上，犯人拼了命地挣扎，麻绳把手腕都磨出了血，这些全是无用功，犯人最后也如自己一样，屎尿齐流地慢慢停止了挣动。


    剥皮，有行刑之人把绑住四肢的犯人成大字形给吊起来，闪着寒光的尖刀从嵴柱慢慢滑下，把背部的皮肤割开一条血缝，然后沿着这条缝把整张人皮都给剥掉，最后犯人整个血淋淋地哀嚎不休，两天两夜才断了气儿。


    想到这些，德贵哆嗦得更厉害了。


    「赵妹妹且请安坐。」王青青一挥衣袖：「酷刑之下必吐真言，后宫的暴室自打本宫得封皇后以来就闲置良久，现如今……」


    王青青盯着那瘫软成一团泥的太监德贵一字一句道：「少不得要这奴才先进去走上一遭了。」


    想到暴室那各种剜眼割鼻，剥皮削肉的酷刑，太监德贵不似人声地哭喊到：「皇后娘娘饶命！奴婢招了，奴婢全招了！」


    这太监的心理防线已被攻破，王青青可没兴趣继续闻这屎尿味。


    她对着宫正司吕司正并禁军左都统微微一颌首：「有劳吕司正并左都统派人去把这奴才洗刷干净了再带来问话。」


    这俩人齐齐躬身应是，王青青看着他们俩补充了一句：「本宫要问活人的话，如若这奴才有任何闪失，本宫必唯你二人是问。」


    听了王青青这话，左都统并吕司正更是敛容屏气到：「谨遵娘娘懿旨！」


    太监德贵被带了下去，赵贵妃又慌又怕，站在殿中失魂落魄难以安坐，王青青且不去管她，请了皇帝陛下跟自己同坐主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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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人们手脚很快，太监德贵一被拉下去，大殿眨眼间就被人打扫的干干静静，王青青同皇帝陛下一盏热茶没喝完，太监德贵就已经被带了回来。


    他那件沾了油渍的袍服并鞋子，也被整整齐齐地叠好当作证据给摆放到了大殿上。


    「自打太宗一朝暴室建起，多少不守宫规胆大妄为之徒在里面送了性命。」


    王青青端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的太监德贵，先威胁了他一通又一脸悲悯地开口了：「本宫向来见不得严刑峻法，如你交代了实情，本宫可以做主，饶你不死！如若不然……本宫少不得请你去暴室里走上一趟了。」


    太监德贵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顾背主的名声招认了，也只不过想求一个好死而已。


    现如今一听王青青说可免一死，他灰败的脸色瞬间就有了神采，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呢？


    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如今有一线生机，他又如何肯去死？


    太监德贵满是希冀的眼神望着王青青，忍不住大着胆子出言问道：「娘娘此言当真？」


    「大胆！」宫女顺意岂容人质疑自家主子？王青青还未有所表示，她对着德贵就是一通呵斥：「皇后娘娘金口玉言，一诺千金，岂容你这小小罪奴来质疑？」


    被顺意一顿训斥，这德贵反倒放下了一颗心，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保住自己一条小命的念头，至于以后註定要背上的背主奴才的罪名，他现在已经完全顾不得了。


    「回禀陛下，皇后娘娘。」德贵牙一咬心一横，决定一件不漏全交代了事儿：「今日奴婢纵火之事，起因还要从上个月贵妃娘娘罹患风寒说起。」


    随着太监德贵的详细叙述，不但赵贵妃脸色难看到站不住，高妃也开始紫涨了脸色。


    在德贵的叙述中，暗地里打开了窗子害得赵贵妃罹患风寒之症，又打湿了碳并关紧了门窗欲置赵贵妃吸碳气致死的人，妥妥的就是高妃无疑。


    毕竟钟粹宫只住了赵贵妃并高妃两个人，这些事儿都发生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就算其他妃子想要下手，她们也没这个机会。


    说完了高妃对赵贵妃的屡次陷害，德贵终于说到了关键部分：「正巧三个月前贵妃娘娘迁入这钟粹宫时，奴婢们在后殿内一间小室中发现了这件蓝色妆花锦的褙子。」


    他说着话一指那托盘里被当作证物的蓝色褙子：「奴婢们认出了这是高妃娘娘的旧衣，贵妃娘娘当时就让奴婢们把这件褙子仔细存放了起来。」


    「因着高妃娘娘的屡次陷害，赵贵妃娘娘恼怒不已决定回禀一二。」指认完褙子，德贵继续招认：「贵妃娘娘命奴婢们做了偶人厌胜之物，准备把这些东西放到高妃娘娘的宫殿内。」


    德贵的供词让赵贵妃再也站不住了，她冲到德贵面前怒吼一声：「德贵！我素来待你不薄，你因何如此害我？」


    「且把贵妃娘娘先请到一旁安坐。」王青青对着底下一挥手，就有两个太监上来捉住赵贵妃的胳膊把她给硬是摁到了椅子上。


    德贵头也不抬一个劲儿地继续竹筒倒豆子：「因着高妃娘娘一直把守得仔细，奴婢们始终没有找到机会。」


    「这次贵妃娘娘因着高妃娘娘向皇后娘娘进言要她迁出宫去养病之事彻底厌了高妃娘娘。」德贵说着话偷偷抬头看了站在旁边脸色苍白的赵贵妃一眼，低下头继续招认：「贵妃娘娘实在不堪忍耐，她命奴婢找来灯油纵火。」


    「火势一起，奴婢们就能趁乱见机行事把厌胜偶人置于东偏殿，且皇后娘娘必定会严查纵火之人，正好能发现这些恶咒之物。」


    「事情果如贵妃娘娘所料。」说完了话之后德贵微微抬头长长嘆了一口气不无遗憾地道：「如若不是奴婢泼洒灯油时过于慌乱把灯油溅了一身，想必此刻皇后娘娘也未必能发现端倪。」


    「这你却想错了。」王青青站起来缓步走到大殿正中对着跪了一地的钟粹宫众宫人道：「若本宫未能发现你一人，那你们所有人都必将被本宫送去暴室接受严刑询问，到时重刑加身，又有几人能撑得住？」


    这倒也是，德贵沉默不语，自己对贵妃娘娘一片忠心，想到那些酷刑都忍不住背叛了娘娘，到时真的被剥皮削骨挖眼割肉，又有几人能扛得住呢？


    「油从何来？油瓶又在何处？」王青青追问关键证物，她想知道除了这钟粹宫的人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宫人参与到这场争斗里。


    「灯油乃奴婢们近日里积攒下的，七皇子并贵妃娘娘贵体不适，奴婢们日夜在主子们的殿内值班，灯油损耗极少。」德贵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油瓶被奴婢趁救火之机给沉到了水井内。」


    根据德贵的证词，油瓶很快被打捞上来了，铁一般的事实令赵贵妃失去了辩白的欲望。


    王青青瞄了高妃一眼到：「人偶的来处有了，这青砖又自何处来？」


    第115章 被骨醉的太后16


    太监德贵一五一十交代了赵贵妃让他泼油纵火的事实，拔出萝蔔带出泥, 这一交代, 顺便连巫蛊人偶的事儿也倒了个一清二楚。


    王青青追问恶咒青砖出自于何人之手，德贵微微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赵贵妃娘娘从未命奴婢们做过这件事。」


    这太监又在王青青的追问下指认了制作人偶的并写恶咒纸条的宫人, 被德贵指认的宫人未有一语狡辩, 直接认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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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群人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既然如此，王青青也不跟他们客气, 看在他们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 她秉持原主的一贯作风，往轻了量刑。


    除了几个首恶要受黥刑刺面之苦外，其余人等全都被一股脑儿地发配到京外的皇庄去做苦力了事。


    宣布完对这些人的惩处, 众宫人跪伏于地, 嘈嘈杂杂一片谢恩之声不绝于耳。


    王青青先是纳闷, 继而一想就明白了, 在这皇权大过天的时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况且是他们这些犯了错的奴婢呢？


    平时不小心打碎个碗碟，或污了主子一件衣裳, 甚或者只是说了一句主子不爱听的话, 轻者罚跪训斥, 重者棍棒加身, 一顿惩戒下来直接被打死的也不在少数。


    如今他们犯了巫蛊厌胜并纵火的滔天大罪，本以为必死无疑，背叛了主子把罪行交代了个干净，也不过是盼着死前能不受折磨，干脆利落地一刀毙命而已。


    现如今一听到王皇后居然免了他们的死罪，一群宫人先是面面相觑不敢置信，接着又痛哭流涕地连连叩头：「奴婢们万死，谢皇后娘娘大恩大德，慈悲为怀。」


    大殿里磕头谢恩之声响成一片，王青青站在大殿中央作悲天悯人状：「尔等一时煳涂犯下如此罪大恶极之事，原该把你们全部问斩才是，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宫也不忍多造杀孽，现如今把你们全罚去皇庄效力，只盼尔等众人能明白本宫一片苦心，日后能慎思己过，循规蹈矩才是。」


    她这一席话说完，众宫人更是感激涕零，一个个泪流满面千恩万谢后表示，到了皇庄必定安分守己好好干活儿，绝不辜负皇后娘娘的一片慈悲心肠。


    等到禁卫把这群宫人给押出去后，王青青脸一拉，慈悲心肠不在，转而魔神附体。


    她伸手一指依然跪在底下的东配殿里的众宫人，对宫正司司正道：「吕司正，把这些人统统拉到暴室去走上一遭，务必找出青砖恶咒出自于何人之手。」


    原本心存侥倖的东配殿众宫人一听她这话，吓得魂不附体，殿内响起一片哭嚎之声：「娘娘饶命！」


    「肃静！一个个装傻充愣妄图欺瞒于娘娘，还想要娘娘饶恕于你等？」


    顺意不愧是王青青的心腹，没等王青青有所表示，她就对着底下乱糟糟又求又哭的众宫人一声断喝：「若想要求得娘娘的饶恕，那就须同德贵一样，把自己所犯过的事儿全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才可，别打量着皇后娘娘仁善，你等就企图矇混过关。」


    顺意的话让剩下的宫人们心思开始浮动。


    原身自太后大行之后才开始全权执掌后宫，距今也不过三四年而已，除了最近进宫的一拨儿年纪小的，其余宫人都曾去暴室观过刑。


    让宫人去暴室观刑，是后宫掌权者对于奴僕的调教手段，只有知道厉害了，才会心存敬畏谨慎行事不犯错误。


    暴室，是众宫女太监心中最深的噩梦，各样血淋淋残酷到极点儿的刑罚，能令得他们半夜惊醒。


    王皇后全权执掌内宫之后，嫌暴室的众多刑罚太过残酷有伤天合，遂关闭了暴室，这三四年的太平日子，让众宫人把暴室这两个字给关进了记忆深处。


    现如今王青青把这两个字又提了出来，宫人们心底最深的梦魇全都翻涌了上来。


    眼见牵连到了自己，一无所知的宫人吓得开始哀哀哭泣，参与其中的宫人在内心反覆思量，以血肉之躯硬抗暴室之刑罚是否值当？


    王青青也不催逼他们，由着他们慢慢衡量，自己转回到大殿的主位上慢悠悠喝起了热茶。


    高妃看着主位上优哉游哉的王青青，心念电转间忍不住紧紧咬住了嘴唇，不知道这群奴才们能不能挺住？如若不能，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这王氏贱人！每每坏自己的事儿，真真该早早除了她才是！


    高妃眼神阴鸷地垂下了头，如若今日能逃过这一遭，自己必定让这贱人一天都不得活！


    吕司正却是一脸欣慰，宫正司执掌宫内刑罚，暴室原就在她的掌控之下，她深以为暴室就是对众宫人最有效的威慑，偏偏王皇后仁慈，草草把暴室关闭了事，只拿宫规做律条惩戒众宫人。


    本朝自立国以来，只有太宗一朝后宫才有过巫蛊之乱，七八十年过去了，因何巫蛊之祸又现于后宫？叫吕司正看来，今日之乱全是因王皇后太过心慈手软所致。


    王皇后行事太过仁善，纵得后宫的奴婢们都没了畏惧之心，居然能胆大妄为到这种程度。


    现如今后宫奴婢们的恶逆之举终于惹得皇后娘娘大动肝火，把早年亲口下令关闭的暴室都重新启用了，吕司正不以为忤反以为喜，看来这个仁慈的皇后娘娘还是能立得起来的。


    这才对嘛！吕司正满心满眼的欣慰，后宫关乎到皇权的更迭，风谲云诡错综复杂，如若王皇后一个劲儿地只讲仁慈，那必定不能牢牢掌控后宫，失去权力的皇后，怕不是会被人连骨头渣子都给吞得一点儿也剩不下。


    不错不错！吕司正连连点头，菩萨心肠雷霆手段，如此看来，王皇后必能坐稳后宫无虞，自己百年后也好去见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了。


    心思百转间吕司正召了人来，挥手间就要把这群罪奴给拉到暴室内走上一走。


    眼见宫正司的太监如狼似虎般扑上来就要拿人，跪在地上的宫人吓得顿时哭喊了起来：「皇后娘娘饶命！奴婢招了，奴婢全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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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吧！」王青青放下茶盏一挥袖子：「既已招认，必得言尽于实，不得有一字虚假。」


    这宫人不想去暴室被剜眼割肉，盼着自己也能去皇庄做苦工，于是一五一十把高妃如何陷害于赵贵妃，又如何做了青砖恶咒置于钟粹宫主殿欲嫁祸于赵贵妃一事详详实实地招认了出来。


    王青青派人拿着那块儿青砖去了御花园，果然在那宫人指认的甬道上发现了缺口。


    事已至此，高妃还想挣扎，她泪眼迷濛跟皇帝陛下求情：「陛下，妾同陛下多年情谊，妾是怎样的人，陛下还不知道吗？这些恶事儿妾如何做得出来？」


    她翘起小手指拿帕子轻轻地揩了揩眼泪：「必是皇后娘娘说要狠狠发落于这班奴才们，他们惊惧之下为求活命，胡言乱语攀诬于臣妾而已，还望陛下明察。」


    尊贵的皇帝陛下沉默不语，身为帝国的掌控者，他从小就在多个大儒的带领下习学帝王心术，他非但不蠢，相反还很聪明。


    这些奴婢们事无巨细招了个干净，箇中细节，如若不是出自于高妃的授意，指望这些奴婢们自己行事，怕他们轻易也是办不到。


    高妃的这些小伎俩，他一眼就能看透，看透了的皇帝，心思就微妙了起来，身为万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他什么时候被人如此欺瞒过？


    原先爱重于高妃，不过是看腻了其他妃嫔面对着他时那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谨慎，见到高妃这个敢对着自己光明正大地吃醋，敢甩脸色给自己看的人，让他一时觉得新奇，稀罕上了高妃面对着他时的那份「真」而已。


    现如今看透了高妃的把戏，皇帝陛下心底腻歪的很，什么「真」？不过是高妃比起别的妃嫔更会演而已。如今她的恶毒勾当大白于天下，不思悔过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蛊惑自己？


    赵高二妃的互相构陷，让皇帝陛下觉得噁心了起来，他皱紧了眉头宣布：「贵妃赵氏并庶妃高氏，得沐天恩，持宠放旷，纵私慾，行恶事，今革除其二人一切封号，贬为庶人，即日起，赐居……」


    皇帝陛下说到这里卡壳了，他想了一下，东六宫人好像挺多？哪有破烂宫室适合把这两个毒妇关进去的？


    尊贵的皇帝陛下把头朝王青青跟前一探：「阿青，哪里合适呢？」


    「西宫的宁福宫还空着。」王青青朝着皇帝陛下微微一点头。


    「赐赵氏并高氏迁居宁福宫。」皇帝陛下说完，不顾赵氏并高氏二女的哭求，站起来一甩袖子走了。


    出得钟粹宫的大殿，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熬了大半夜的皇帝陛下睁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站在大殿前的台阶上吹了一会儿冷冽的寒风。


    因何自己拥有天下富有四海，却得不到一个和自己真心相爱的人儿呢？为何这些女人在人前人后都是两副面孔呢？


    满心失落的皇帝陛下长长嘆了一口气，坐上龙辇上早朝去了。


    皇帝陛下走了，王青青谨遵圣意，当即着人把哭闹不休的赵氏并高氏二人堵住嘴捆结实了给送进宁福宫。


    「可怜啊可怜！」看着被捆得结结实实如一根人棍的赵高二女，王青青满面不忍地嘆了一口气，自此这二人就可以在宁福宫终老了。


    每日里只提供一餐白饭，连口菜都没得吃，这俩人又能撑多久呢？


    发落完了赵高二女，王青青转向被乳母抱在怀里的三皇子七皇子并九公主，这可是龙子凤孙呢，万万怠慢不得，该如何处置他们呢？


    第116章 被骨醉的太后17


    王青青绕着三个孩子转了一圈, 思忖着该拿他们怎么办才好。


    宫女顺意看一眼王青青, 再仔细看一眼三个孩子，看一眼三个孩子, 再看一眼王青青，她在心里左盘算右衡量, 反反覆覆拿不定注意。


    按着宫中惯例，被打入冷宫的妃子自动失去了她们对自己孩子的监护权, 罪妃们的孩子通常都会由其他无子的妃嫔们收养。


    皇帝只有一个，宫内的妃嫔却多不胜数，有宠的还好, 能盼着皇帝多来几趟以解寂寞，无宠的妃嫔呢？漫漫长日, 只能苦熬。


    后宫多寂寞，如果能有个孩子陪着，也好打发时间，所以别看是罪妃的孩子, 如果放出话去，多的是妃嫔愿意收养。


    自家娘娘一直想要抱养个孩子, 原先是不忍别人家母子女分离，伤了其他妃嫔们的骨肉之情。


    现如今赵高二妃去了冷宫, 这三个皇子女们失去了亲娘的庇护, 自家娘娘如若收养了他们, 反倒是他们的一场造化。


    顺意看着三个孩子在心里反覆思量, 到底该抱养哪个呢？三皇子怎么样？


    年纪越小的孩子越容易夭折, 三皇子都五岁了，已经过了最容易夭折的年龄，这么大的孩子，有八九成的机会能长大成人。


    收养三皇子，不虞孩子会半路殇逝，省了万一孩子有个好歹，徒惹来娘娘一场伤心。


    想完了好处再想坏处，顺意一皱眉，三皇子不行，他都五岁了，已经到了记事儿懂事儿的年纪，在他心里，肯定只认高妃是他亲娘，就算自家娘娘对他再好，还能比得过高妃在他心里的地位不成？


    要不九公主？九公主刚满周岁，还是万事不知的年纪，倒是不虞她心里记挂亲娘，况且都说女儿贴心，养个公主在长春宫承欢娘娘膝下，也省得娘娘日常寂寞，嗯不错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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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意仔细看了看被乳母抱着唿唿大睡的九公主，这一看她忍不住就拧紧了眉又开始连连摇头，不妥不妥，这九公主，跟高氏长得未免太相像了些！


    高氏仗着皇帝的宠爱，对自家娘娘屡有不逊，从陛下的潜邸到这后宫，她曾给娘娘添了多少堵？导致有段时间娘娘看到她就觉着头痛。


    如若把长得这么像高氏的九公主养到长春宫内，万一娘娘看到她那张脸就想起以前的种种不愉快来，那未免也太过不美了。


    要不就选七皇子？顺意也跟着王青青转圈，仔细地看了看七皇子。


    高氏对赵氏屡有打压，赵氏为求得娘娘庇护，在娘娘面前一向恭顺，娘娘还曾屡次指点赵氏如何在皇帝陛下面前争宠，对她很是有几分香火情。


    况且七皇子长得好，五官脸盘随了皇帝陛下，一身白皮嫩肉随了他亲娘，如果自家娘娘抱养了七皇子，说不定还能凭着他的长相在陛下面前讨个巧呢！


    想到这儿顺意忍不住了，她一眼又一眼的望着王青青，一脸的欲言又止。


    王青青却没注意到小侍女的纠结，她绕着三个皇子女转了两圈，心里打定了主意，手一挥就命人把三个孩子给带回了自己的长春宫。


    在长春宫的偏殿里把三个龙子凤孙给草草安置了，回到主殿的宫室内先叫了热水沐浴，泡在净室宽大的浴桶内，王青青一脸的享受。


    虽说古代生活有各种不便利，但是王公贵族们却不在此列，只要一声令下，不过顷刻间就有一大群奴僕把所有的事物给准备的妥妥噹噹，生活舒适程度比起现代来也不遑多让。


    比如她这一桶洗澡水，是以冬日积雪化水，放入泽兰以及山栀并十几样配料熬制成的香汤，长春宫的后殿里长备不缺，以供她随时沐浴。


    用这香汤沐浴，不但洗完身带幽香，且有安五脏调气血的功效，端得是好享受。


    王青青泡在香喷喷的洗澡水里昏昏欲睡，这一晚上她都没合眼，又神经紧绷着跟众人交锋，委实累坏了，泡到这温度适宜的洗澡水里，闻着如兰似麝的清雅香气，再有氤氲的雾气升腾而起，王青青支撑不住，头一点一点打起了瞌睡。


    顺意一身短打站在浴桶旁边给王青青洗头髮，她先用香汤把王青青一头长得过份的头髮轻轻润湿，再用猪苓膏涂抹后反覆揉搓。


    她一边儿给王青青搓头髮一边觑着王青青的脸色，衡量了半天后终于开口了：「娘娘。」


    「嗯？」王青青闭着眼睛应了一声：「你也跟着累了一夜，这里哪用得着你？且唤了旁的人来替了你，下去歇上半天再来伺候也不迟。」


    「娘娘，奴婢有话要说。」顺意不想下去睡觉，偏殿里有三个皇子女，这让她怎么睡得着？


    自家娘娘命途多舛，三四岁上就没了父母，七八岁上待她如珠似宝的太皇太后又撒手西去，跟陛下大婚多年，虽也曾经有妊，却都没能生得下来，自家娘娘孤独寂寞，想要孩子都快想得魔怔了。


    今日赵高二妃犯了事，娘娘就把三个皇子女都迁到了长春宫来，娘娘她想做什么？


    哪怕再想要孩子，也不能把那三个都留下呀！


    七皇子也就罢了，三皇子跟九公主如若也养在长春宫，日后怕是少不了诸多的闹心事，想到这儿顺意都快急疯了，她哪里还有心思去睡觉？


    「说。」王青青动了动换了个舒适位置，这顺意小侍女是原主的心腹，自小一起长大的贴心人，对原身忠心耿耿。


    原主当初被新皇幽禁宁福宫，是这顺意一直跟随，赵太后下令要对原身处以骨醉之刑，顺意冲撞赵太后欲以命相搏，被赵太后下令乱刀砍死，她也是这任务的一环，王青青秉持原身的习性，对她是一贯的纵容。


    「娘娘呀！」顺意说着话眼泪就落了下来：「奴婢知道您心里苦，三个皇子女各有各的好儿，只是，他们毕竟不是您亲生的，尤其是三皇子，年纪大了懂事儿了，您就算对他再好，他还能忘了那高氏不成？」


    顺意吸吸鼻子往王青青头髮上浇了一瓢温水继续搓：「娘娘您看，他们的亲娘之间是死仇，他们长大懂事儿了能和睦相处吗？如若这仨人互相争斗，还不得把您这长春宫搅扰得日夜不宁？」


    「娘娘您说是不是？」顺意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王青青：「奴婢说得有没有道理？」


    「有啊，太有了。」王青青睁开眼睛示意顺意赶紧把头髮给她沖干净，她困了，想睡觉了。


    「那就好，那就好。」顺意一边儿给王青青沖头髮边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她还真怕自家娘娘脑子一热把三个孩子都给留下呢。


    「那娘娘您准备把哪个留下？」沖干净了头髮，顺意拿了大帕子给王青青把头髮紧紧包了起来：「奴婢觉着七皇子不错，他长得最像陛下，肯定能得陛下疼爱，不若娘娘您就抱养了他吧？」


    「顺意啊顺意。」王青青一边儿扎撒着手让宫人给她净身穿衣，一边儿调侃小侍女：「你刚才的话太有道理了，本宫一听简直犹如醍醐灌顶。」


    「所以本宫决定，一个都不养了！」王青青说完就往外走：「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梳洗了睡觉去吧。」


    一个都不养了？


    拿着大帕子的顺意被王青青这决定给惊呆了，娘娘是多么的想要一个孩子，身为贴身人的顺意是再清楚明白不过的，现如今因为自己一席话，娘娘决定一个都不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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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呀？顺意整个人都懵了。


    王青青美美地睡了一觉，下午起来处理了宫务，着重询问了一番被发往皇庄的钟粹宫众宫人的情况。


    得知一群罪奴全都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并无人生事，她点点头长嘆一声：「如此甚好，如若他们自此能洗心革面改恶从善，也不枉本宫的一番苦心孤诣。」


    她这番表现又收穫了一波儿彩虹屁，等装完了仁慈善良好皇后，她召了心腹太监前来仔细交代，要他务必派得力人手把控好宁福宫宫门：「除了每日一餐白饭，任物任人都不得出入宁福宫，如若出得一点纰漏，本宫唯你是问！」


    王皇后难得有这么严肃的神色，想必此事非常重要了，心腹太监恭谨地点头应是：「娘娘放心，如若出得一点差池，奴婢提头来见。」


    王青青颌首放他离去，站在长春宫的大殿前她望向西北宁福宫的方向忍不住微微一笑，赵高二人以罪妃的身份入驻宁福宫，这辈子她俩是别想出来了，至于她俩能活多久，那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第一项任务漂亮完成，接着就该第二项了。


    王青青听着东配殿内传来的婴孩哭泣声抚了抚胸口做出一脸不忍样：「赵高二人作恶多端奸同鬼蜮，活该有此下场，只苦了三位皇子女，自此就失去了亲娘的庇护，可怜的孩儿，痛煞本宫也！」


    底下一众伺候人见皇后心情不好，纷纷痛斥赵高二女，并安慰王青青，王青青在众宫人的安慰下一脸不落忍地回到室内吃饭睡觉去了。


    吃完饭王青青遣人去各宫各殿宣读口谕：「明早的请安礼一律不许告假。」


    第二天一大早王青青就起床梳洗，难得没让众宫妃等她，她反倒是端坐在主位上等着众宫妃。


    敢让皇后娘娘久等的人已经去冷宫了，剩下的妃嫔可不敢让皇后娘娘久等，一个个都提前来了长春宫。


    时辰已到，随着太监一声响亮的喝喊，众宫妃先齐齐给王青青行礼道万福金安。


    王青青叫了起，又赐了有资格的妃嫔坐下，她扫视了一圈众人后凤目含威沉声到：「想必诸位妹妹也都知道了，贵妃赵氏并庶妃高氏因巫蛊恶咒并纵火焚烧宫室一事被陛下剥夺了所有封号，打入宁福宫终老，万望众位妹妹引以为戒，恪守本分，安生度日才是。」


    她这话一说完，底下众妃嫔间立时一阵骚动。


    一向胆小，被高妃给欺凌到没地方站的赵贵人，居然有有胆子在这后宫做巫蛊厌胜之事！


    况且她升为贵妃不过短短三月余就被打入了冷宫，真是好景不长，富贵也是昙花一现。


    还有那高妃，向来得皇帝陛下宠爱，在后宫一向霸道，哪个妃嫔没吃过她的亏？


    现如今这么一个人物也落到了幽禁冷宫的下场，大快人心的同时后宫众妃嫔还有些唏嘘，一时间对于这后宫生活更是有些心灰意冷了。


    「且不管那两个罪人。」王青青环视一周：「今日本宫召集诸位前来，有一要事宣布。」


    第117章 被骨醉的太后18


    王青青一说有要事宣布, 众宫妃全都打叠起了精神，仔细聆听她的话, 以免错漏了什么重要讯息。


    「赵氏高氏二人犯禁被幽闭宁福宫，抛下了三皇子七皇子并九公主无人照看。教养皇子女责任重大，本宫宫务繁忙, 力有未逮。」


    王青青也不啰嗦, 直接对着一众妃嫔们开门见山道：「如若哪位妹妹愿意替本宫分担一二，有意收养三位皇子女的，先给本宫表个态，本宫会酌情考量，给三位皇子女选出最合适的去处。」


    她这话一落地，又在众妃嫔间引起了一阵骚动，有那年纪偏大且无宠的妃嫔，不由得露出意动的神色来。


    长夜慢慢后宫寂寥，如若能有个孩子承欢膝下, 日子也好有个奔头, 总好过这样一日又一日的干熬苦守。


    自古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九成的后妃自打迈进宫门，一辈子都未能再踏出去宫门一步, 能回娘家省亲或者跟着皇帝陛下出巡的，那都是极受宠爱的妃嫔才有的待遇。


    这有了孩子的后妃不一样了, 皇子成年之后或被分封, 或就在京城领个闲职, 无论如何都会出宫开府。


    皇帝陛下龙御归天之后, 有子的妃嫔都能向当朝太后或者皇后申请出宫去皇子府上荣养。


    如若自己命好能熬得过皇帝陛下，那时候儿子是一府之主，自己就是那府上的老太君了。


    到时候想听戏就听戏，想开筵就开筵，想出门上香就出门上香，多少快活？多少自在？岂不比陪着太后困居西六宫要逍遥自在的多？


    有孩子的妃嫔淡定安坐，没孩子的一脸喜色蠢蠢欲动。


    不等别的妃嫔做出反应，泼辣的贞嫔腾一下就站了起来：「皇后娘娘，臣妾欲抱养七皇子。」


    「甚好。」王青青一脸欣慰地点头：「还有哪位妹妹愿替本宫分忧？」


    「启禀娘娘。」富态的温嫔站起来一脸恭谨：「妾有意收养九公主，万望娘娘成全。」


    收养皇子肯定比收养皇女好处要多，且不说能不能熬过皇帝陛下好出宫荣养的问题，但就日常生活供给来说，皇子的供奉就比皇女要多上一筹。


    小孩子么，没成年之前能抛费得了什么？那多余出来的供奉，不就能补贴自己的生活了吗？


    虽说王皇后执掌后宫一向大度，从不剋扣后妃们的供奉，但是有宠的和没宠的，过得还是两种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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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宠的妃嫔，皇帝能记得你是谁，除了经常会有赏赐下来，还有那势力的宫人去主动巴结，日常的生活待遇还是很不错的。


    如果是那没宠的，皇帝压根就不记得后宫还有你这号人，赏赐什么的就不用提了，想多吃一道菜都得花钱去打点。


    光指望自己那点子份例，虽说吃喝不愁，想吃好穿好那可就难了，比如温嫔，有时候就不得不「服浣濯之衣，衾裯虽弊，不忍易」。


    温嫔并不傻，生活困苦如她，不是不知道收养皇子比收养公主的好处多，只是她也有自己的一盘考量。


    富态又年长的温嫔是皇帝陛下还未出宫开府时就跟随他的侍寝侍女，比皇帝陛下还大了三岁，年老色衰的她早已无宠多年，能位列九嫔之一，还是王皇后念在她伺候皇帝多年，硬给她讨来的位份。


    宫女出身的温嫔很有几分生活智慧，皇帝陛下是先太后唯一的嫡子，就这他上位的过程也不顺当，很是费了一番周折，现如今皇后膝下没有嫡子，到时候皇帝陛下驾崩时，后宫是否又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纵观宫内现存的八位皇子，年纪相差不过五六岁而已，面对那唯一的一把椅子，又有谁会不动心呢？到时候难免会争个你死我活。


    如若收养的是皇子，自己怕是一不小心就会被牵扯进去，能有什么下场可不好说，别到时候富贵没有享受到，发倒丢了自家大好的一条性命。


    又不是自己亲生的血脉，何苦拿命去拼？


    不若就把九公主养在膝下，除了日常供给能贴补自己一二，还能解解闷。


    长大了如果相处得好，就多留上她两年，如若处得不好，就早早地禀了皇后娘娘给她找个驸马嫁出去了事儿，不比提心弔胆地养个皇子要强得多？


    温嫔打定了主意要养九公主，很是在王青青面前卖了一波儿惨，又说自己年纪大，又说自己无宠，又说自己当初伺候皇帝陛下时是如何如何地尽心尽力，泪眼婆娑哭求好大一通，王青青着意安抚了她老半晌，言道必定优先考虑于她，这才让她消停下来。


    有了贞嫔跟温嫔这俩急先锋，剩下的众妃嫔们也不知道是欲在皇后娘娘面前表现呢？还是真心想收养孩子呢？甚或者干脆就是随个大流？一个个争先恐后都提出了自己欲抱养的对象。


    王青青着宫人仔细录下后，站起来对众妃嫔道：「三位皇子女的去处是大事儿，本宫需得细细斟酌，并请陛下旨意，众位妹妹且迴转吧，三日后的早安礼上，本宫宣布结果。」


    一众妃嫔们依依不捨地告退离去了，还有那好事的，跑去偏殿看望哄逗了一番三位皇子女。


    早安礼结束，顺意小侍女哭丧着脸伺候王青青吃早膳，她一边儿给王青青布菜一边儿吭吭吃吃开口了：「娘娘，奴婢求您再仔细好好儿地思量一番，这三个孩子，送出去容易，再想要回来可就难了。您不是一直想要抱养一个孩子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么好的机会您错过了，哪里还能得着这巧宗呢？」


    「顺意呀顺意。」王青青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粥：「你觉得本宫需要用孩子固宠吗？」


    顺意呆了呆，这个，倒是真不用。


    自家娘娘自打两三岁上被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接进宫中，就跟着当初还是端王的皇帝同吃同住，同出同入。


    在皇帝陛下眼里，他跟娘娘之间绝对是兄妹之情多于男女之情，非必要，皇帝陛下绝不留宿长春宫，自家娘娘可以说从未有过宠，既如此，何来固宠之说？


    王青青看着呆若木鸡的顺意又问道：「你觉得本宫寂寞吗？」


    娘娘寂寞吗？这要是三四个月前，顺意肯定会答：是！


    娘娘除了宫务再无任何事物可以排遣时光，她的孤寂笼罩了整个长春宫，娘娘曾经不止一次地感慨：「这长春宫太旷大太安静了，要是有个孩儿就好了，哪怕他整日里啼哭呢。」


    现如今的娘娘寂寞吗？顺意望一望廊下挂着的几个鸟笼，再看一看娘娘亲手绣到一半儿的团扇，再瞄一瞄小几上放着的话本子，她委实说不出娘娘寂寞的话来。


    早膳用完了，几个太监撤了饭桌，一群宫女围着王青青洗漱整理，一切打理整齐，该往交泰殿出发去打理宫务了。


    顺意轻手轻脚地给王青青披上外出防寒风用的氅衣，王青青坐到凤辇上嘟囔了一句：「处理宫务什么的太麻烦了，耽误本宫看话本子。」


    顺意垂首不语，娘娘她不寂寞，她可忙活着呢！


    一到交泰殿，王青青就令自己的心腹太监往华盖殿传话：请陛下下朝之后摆驾交泰殿，皇后娘娘有要事相商。


    等到皇帝陛下结束了早朝来到交泰殿时，王青青已经令宫人摆好了午膳，帝后二人共进了午膳，又漱口净手好一通折腾，一切完事儿后，帝国地位最高的一对儿夫妻各自手捧一盏热茶相对而坐。


    「陛下。」王青青拿盏盖宽了宽茶叶后直接了当就开口了：「今日妾请陛下前来，是为请陛下示下，三皇子七皇子并九公主该如何安置？」


    提到三位皇子女，皇帝陛下就想起了赵高二妃，想到那两个人，他就想到自己在王青青面前说过「赵高二女虽淘气却心地纯善」的话来。


    感觉在王青青面前大失面子的皇帝陛下没好气地道：「按宫规惯例，以前如何安置，现如今就如何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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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遵陛下圣意。」王青青站起来虚虚地行了个礼：「丽嫔擅作文章，张贵人善作诗词，她二人都才华横溢博古通今，不若把三皇子并七皇子交于她二人教养，也好早早得学圣人之言，陛下以为如何？」


    丽嫔张贵人？皇帝陛下微阖着眼睛思索了片刻，只隐约记得是两个文雅的女子，他点了点头贊一声：「善。」


    「二位皇儿的去处定下了，陛下看九公主交于哪个抱养合适？」王青青继续追问。


    「阿青看着办。」皇帝陛下喝了一口茶：「哪个合适就让哪个抱养，朕信得过你。」


    皇帝陛下妃嫔众多，皇子女加起来有二十来号人，可能是儿女太多了，皇帝陛下爱重不过来，他对所有的孩子都淡淡的。


    原先还看在赵高二女的面子上对三皇子七皇子并九公主多有爱重，如今随着二女被幽禁宁福宫，他对三个孩子的爱重也随风而去了。


    「陛下觉得温嫔如何？」王青青认真地给皇帝解释：「温嫔跟随陛下多年，眼看她年纪渐长却膝下荒凉，早年间她伺候陛下颇为尽心，如今把九公主交于她抚养，也算做对她尽心服伺陛下的嘉奖，陛下以为如何？」


    「可！」皇帝陛下点了点头放下茶盏对王青青道：「阿青，过完年是否又是选秀之年？」


    「是。」王青青恭谨地回答：「三年一採选，明年就是选秀之年。」


    「嗯！」皇帝陛下端肃了脸色对王青青到：「尔执掌六宫，该把这事儿早早操办起来才是。」


    狗渣男，大种马！后宫这么多女人你睡得过来吗？也不怕精尽人亡！


    王青青在心里暗暗咬牙，把狗皇帝给狠狠鄙视了一番。


    鄙视归鄙视，在这皇权至上的封建王朝，哪怕她贵为皇后，也不能对皇帝的合理要求说一个不字。


    王青青站起身来行礼：「妾领旨。」


    皇帝陛下矜贵地点头，眼见王青青再无事相禀，他站起来抖抖袖子准备回自己的华盖殿去，坐在龙辇上的皇帝，望着冬日瓦蓝的长空悠悠嘆了口气。


    弱水三千，朕只愿取一瓢饮呀！身为帝国最尊贵的人，遇到一个知心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皇帝陛下的感慨王青青没有接收到，不然非得给她噁心出个好歹来不可。


    三个皇子女都去了自己盘算好的去处，王青青心情很美丽，她乐滋滋地回到长春宫窝在暖榻上抱着话本子有滋有味地看了起来。


    顺意挂着一脸的欲说还休绕着王青青打转转，王青青放下话本子接过她递来的茶轻轻呷了一口：「有事你就说。」


    第118章 被骨醉的太后19


    王青青让顺意有话就说, 顺意也不客气, 直接了当地询问她：「娘娘，您平日里不是很厌烦丽嫔吗贞嫔娘娘也欲抱养七皇子, 您因何不把七皇子交给贞嫔娘娘却要交给丽嫔娘娘呢？」


    王青青给三个皇子女安排的去处让顺意特别不解。


    贞嫔因着性子爽朗泼辣很得娘娘的喜爱，娘娘日常对她多有看重。


    丽嫔却不然，因着持才傲物, 丽嫔娘娘颇有几分目下无尘的清高，娘娘对她素来多有不喜。


    抱养皇子对妃嫔是大有好处的事儿, 现如今娘娘为何不把七皇子交给贞嫔？却要交给一向看不惯的丽嫔呢？


    「为何？」王青青拿着一柄细巧的银叉子扎了一块儿蜜饯塞到嘴里：「傻顺意，原因本宫不都说了吗？丽嫔有学问，皇子跟着她，也好早早地开始读书认字呀！」


    「娘娘！」顺意不满地喊了王青青一声，这是娘娘煳弄皇帝的话，现如今又拿来煳弄自己？自己才不傻呢！


    不傻的顺意一边儿表达她的不满，一边儿又给王青青递了一杯稍浓些的茶, 蜜饯太甜，喝浓茶可以解解腻。


    王青青接过茶对着顺意招了招手, 示意她近前来：「本宫不把皇子交给贞嫔是为着她好, 这两个皇子现在虽年幼，却都不是省油的灯呢！」


    贞嫔性子虽泼辣，为人却无甚心机，只要她肯对一个人好, 那就是掏心掏肺, 恨不得把命给了对方都成, 这两个黑心崽子配不上那么好的养母。


    丽嫔跟张贵人都带着些文人的清高和傲慢，且让这俩崽子跟在两个文艺女青年身边儿，先好好享受几年之乎者也的薰陶，看看圣人之言能否教化了他们再说。


    三日后的请安礼上，王青青公布结果：「领陛下旨意，着丽嫔抚育教养三皇子，从三品升为正三品，即日起迁居钟粹宫西偏殿。」


    得了旨意的丽嫔环视一番众妃嫔后盈盈起立谢恩，心中不无得意。


    自己能在这么多宫妃里胜出得到教养皇子的机会，是因为皇帝陛下选中了自己，以此可见，皇帝陛下对自己还是有几分情谊的。


    丽嫔不但得了教养皇子的机会，还升了一级位份迁了宫殿，这好运气让众妃嫔都不由地开始嫉妒了起来，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王青青，希望她赶紧宣布，下一个幸运儿就是自己。


    尤其是温嫔，她盯住王青青的眼神，灼热的都能化为实质了。


    王青青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中继续宣布：「着李贵人抚育教养七皇子，正四品贵人升为从三品，即日起迁居钟粹宫东偏殿。」


    给李贵人的封赏一出来，丽嫔的脸色就哌嗒一下落了下来，都是抚育皇子，自己不过升了一级，凭什么姓李的就能升两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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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贵人接了旨意却大大松了一口气，因着自己同丽嫔都因才气扬名后宫，俩人之间素来颇有些互别苗头的意思，如若这次丽嫔升了品级自己未升，那正三品的丽嫔可就要比自己整整高出三个品级了。


    别小看这三个品级，后宫规矩，相差三品以上，高位妃嫔即可拥有惩戒低位妃嫔的权利。


    这些惩戒虽然不包括杖刑笞刑等恶刑，可日常三不五时就来个面壁、罚跪、抄书甚或者掌嘴什么的，那也着实让人难以忍受。


    虽说自己这次只是升了品级，却没有根据品级提升到相应九嫔的位份上，接了旨意的李贵人还是真心实意对着王青青行礼谢恩，九嫔的位份上满满当当，皇后娘娘已经有心了。


    挥手让李贵人坐下，王青青接着宣布：「着温嫔抚育教养九公主，正三品升为庶二品，迁居钟粹宫主殿。」


    温嫔大喜过望，位份不位份的在她看来全是虚的，不就是能得个好看的封号吗？她根本不在乎！


    正经的品级才是最重要的，不管是俸禄还是日常供给，都是看品级发放，可不是看位份。


    况且皇后娘娘还把自己迁居到了钟粹宫主殿，因着自己没有位居妃位，不好意思自称「本宫」，可住得宽敞就行了，谁在乎这个？


    自己宫女出身，当了十几年的奴婢早就习惯了卑躬屈膝，哪怕是把自己升到妃位，自己怕也是不好意思自称呢。


    「妾领旨谢恩！谢皇后娘娘慈悲。」大喜过望的温嫔抢上前去，在大殿正中跪下，规规矩矩给王青青磕了三个响头。


    丽嫔跟李贵人不过都是屈膝行的福礼，温嫔这狗腿做派就衬得她二人颇为倨傲了，丽嫔心下不忿，忍不住撇了撇嘴角在心里骂上一声「谄媚小人」！


    等到宣布完三位皇子女的去处，王青青又酌情考虑，藉口为明年的大选腾地方，把那早已无宠，经年累月不得皇帝陛下临幸的妃嫔统统迁到了钟粹宫，直把钟粹宫大大小小的宫阁殿宇给塞了个满满当当才算罢休。


    看着站起来领旨谢恩的一群妃嫔比起周围众女稍显苍老的面孔，王青青忍不住微微一笑，就不信这渣男狗皇帝还能跨得进钟粹宫的大门。


    等迁居钟粹宫的后妃们安顿好之后，新年也跟着飘飘洒洒的雪花一起到来了。


    除夕晚上王青青按惯例在交泰殿里设宴，款待众内外命妇，整个阔大的交泰殿到处灯火通明，大殿内座无虚席。


    众内外命妇们精心装扮，绫罗加身珠翠满头，衣香鬓影间莺声燕语不绝于耳，端得一副繁华热闹的盛世好光景。


    王青青高踞主位，带着几分慈和的微笑接受了众内外命妇们的齐声恭贺后手一挥：「开宴！」


    宴席上自然是山珍海味美食珍馐，不知道底下众多内外命妇们盘子里的菜是冷还是热，能不能下口。王青青身为一国之后，她面前每道菜端上来时都是热气腾腾。


    王青青捏着筷子，姿态文雅地每样略略少用了一些就吃得很撑了。


    放下筷子她长嘆一声对着左边下首坐着的一众内命妇们到：「值此良辰美景，你我众人欢聚一堂，赵高二位妹妹却在宁福宫受苦，本宫这心里颇为不忍。」


    贤、淑、庄、敬四妃并几位太妃面面相觑，不知道皇后娘娘大好的日子干嘛要提起这俩人来。


    「你我众人美食佳肴，却不知她二人可有用了这年夜饭。」王青青伸手一指自己面前的水晶肘子并一盘子白切羊肉对侍立着的心腹太监到：「今日过年，把这两道菜送去宁福宫，给赵高二位妹妹添个菜。」


    太监领命拿食盒装了菜提走了，一群命妇纷纷出言恭维夸赞王皇后温良贤淑，宽厚仁爱，彩虹屁人人都爱，众命妇们的吹捧王青青毫不客气全都笑纳了。


    如果把灯火通明的交泰殿比作一个华贵盛装的年轻丽人，这年久失修的宁福宫简直就如一个沧桑落魄的寒酸老妪。


    提食盒的太监来到了宁福宫，跟把门值守的众太监一番交涉后，才在两名值守太监的陪伴下进入了宁福宫。


    新年好像已经把这个偏僻的角落给遗忘了一样，整个皇宫到处灯火通明，只有这宁福宫，黑黝黝不见一丝亮光。


    几个太监提着灯笼小心地走进来时，赵高二女都已经躺下了。


    宁福宫的大殿漏雨又漏风，无薪无碳又无锦裘厚被的赵高二妃都未选择大殿，俩人各自在偏殿找了间还算完好的屋子落了脚。


    冬日天寒，且她二人不过每日里只得一餐白饭的供给，每日里都得饿着肚子，这寒冬腊月的天儿，越发显得冷了。


    今日除夕，一大早宫内各处都开始洋溢着欢快热闹的氛围，到了晚上，宫人还鸣放了爆竹烟花，只是这些跟她二人又无甚关系，别说华服美食年夜饭了，她二人连灯烛并炭火都没有。


    又冷又饿的二人互相辱骂了对方一通权做发泄，就把自己所有的衣物被褥裹到身上躺下了。


    天寒地冻，室内冷如冰窖，赵高二女躺下后好半天都没暖热被窝，这时几个太监提着食盒进来了。


    高氏听到动静，草草裹了衣服就跑了出来，看到太监手里的食盒，就急不可待地询问：「可是陛下赏赐？」


    太监摇了摇头嘲讽道：「还做梦呢？莫非你以为自己是天仙不成？今日宫宴，陛下哪儿还记得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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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怪太监说话难听，这自古被皇帝陛下厌弃了打入冷宫的妃子，能被放出去的百不存一，高氏还有机会能出去？太监觉着玄得很，他根本不虞会得罪于她。


    太监的话让紧跟高氏之后跑出来的赵氏苍白了脸色，皇儿年纪还小，没有能力关照于自己，既然不是皇帝陛下所赐，那这后宫还有谁能记得她们？


    「这食盒里装得什么？」赵氏哆嗦着嘴唇询问到，莫不是一杯毒酒？


    「此乃皇后娘娘给你二人的赏赐。」太监说着就要找地方好放下食盒。


    皇后终于要对她们俩人下手了吗？赵氏一脸的绝望。


    跟她想法相同的还有高氏，以己度人，自己如此恶蛊诅咒于王皇后，王皇后能不恨自己吗？怕不是日日夜夜都想杀了自己俩人才是，这食盒里既然不是皇帝赏的菜，那必定就是王皇后赐下的毒药了？


    食盒一打开，一股子肉香扑面而来，太监端出了水晶肘子并白切羊肉，这两盘菜把已有月余不曾食得肉味的赵高二女给引得垂涎欲滴。


    冬日天寒，宁福宫又偏远，这两盘菜端出来时早已经凉透了，肥肉的部分全被冻得白腻腻一片。


    这样的菜色，搁在以往，高氏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然而此刻她却对着这两盘菜不由自主地吞咽了好几下口水。


    赵氏比她更不堪，一听太监说是皇后娘娘的赏赐，她就扑过去把两盘菜都端在了手中。


    见此情景，高氏急急出言询问：「这菜里，不会被下了毒吧？」


    第119章 被骨醉的太后20


    高氏这一嗓子喊出去，把赵氏吓住了, 她慌忙把已经端在手里的盘子给放了下来。


    菜里被下毒, 这完全有可能啊, 皇后娘娘是大度, 可面对巫蛊诅咒于自己的人时也会大度吗？


    赵氏不想用自己的性命去检验皇后娘娘的品德, 她对这两盘香喷喷的菜, 已经没什么想法了。


    「大胆！」送菜的太监气得爆喝一声：「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操劳忙碌, 大年夜的想到你二人处境不佳, 宫宴上还不忘遣人送菜过来, 娘娘她宽容大度慈悲为怀，岂容你等如此污衊于她？」


    这太监是真生气，自己跟着皇后娘娘最少也有十年了, 在娘娘未曾和皇帝陛下大婚时就被娘娘选在了身边儿伺候，这么多年过去, 自己也算是娘娘跟前一等一的心腹了，从未见娘娘用什么鬼蜮伎俩陷害过什么人。


    要知道娘娘身为后宫之主，全权执掌所有公务, 想要悄悄儿地弄死一两个妃嫔, 那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本朝太子立嫡，皇后娘娘膝下无子，皇帝却有八子十二女，娘娘该是有多宽广的胸襟？


    当年高宗的万皇后也不能生育, 在万皇后执掌后宫的十年内, 高宗年逾三十却楞是连一个儿子都没有。


    不说跟当年的万皇后比了, 单就是先太后，也没少毒杀得宠的后宫美人，就自己知道的，四五条人命是肯定有的，


    娘娘身在后宫，接触不到宫外的人，如若她要做些什么阴毒勾当，肯定要自己这些心腹奴婢们去动手，或许娘娘能瞒得过皇帝陛下，却绝对瞒不过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奴婢。


    自己一干人等从未接到过娘娘此类命令，所以这太监敢拍着胸口对天发誓，王皇后真真乃一代贤后。


    对宫人体恤，对妃嫔宽厚，皇后娘娘已经是大善之人了，这些阴毒小人居然还胆敢污衊于皇后娘娘？


    太监气得把盘子一端就往食盒里塞：「怕有毒你们就别吃了，今日除夕，娘娘允了每位宫人四两酒，正好我带回去下酒。」


    听了他这话，旁边儿把守的太监忙忙地赔笑：「好哥哥，一个人喝冷酒多没意思，咱们的值房里有火炉，哥哥您下值了带着菜来咱们值房里大家一起乐一乐，岂不是妙？」


    几个太监商量着要瓜分了这两盘子菜，高妃急急抢上前去一手一盘端了起来：「这是皇后娘娘赏赐于我的，如若我不接赏岂非对娘娘大不敬？」


    她话刚说完，不等周围人有什么反应，就迅速把两盘子菜全给端到了自己房里顺便把门给反锁了起来。


    高氏变脸如此之快，令一众太监瞠目结舌，赵氏却迅速地反应了过来，她追过去拼命擂高氏的房门：「高婉儿！你给我出来！贱人！那菜是皇后娘娘赏赐给咱们两人的，你难道想要独吞不成？」


    高氏躲在房内一边儿狼吞虎咽一边儿敷衍了事地道：「赵妹妹且别恼，这次的菜都已经被姐姐吃过了，端出去也是残羹剩菜，你也吃不下，这次就让给姐姐吧，且等下次皇后娘娘再有赏赐，姐姐就全部让于你了。」


    高氏这无耻之言把赵氏给气得火冒三丈，下次赏赐？下次是什么时候？这次是除夕夜，难道自己还得等到下个除夕夜不成？


    再说高氏贱人向来奸滑，她答应了难道就真得会做到吗？于其得她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远不如这些直接把菜抢回来来得实在。


    「你个贱女表子放的狗臭屁！」赵氏从小长于市井，对于骂人是驾轻就熟：「好啊，我说刚才你个贱人怎么就突然嚷嚷菜里有毒，感情就是想趁我不备好全部抢走是不是？」


    高妃躲在屋里一声不吱闷头大嚼，这白切羊肉倒也罢了，冷着吃也凑合，就是这水晶肘子，还是热的好吃，不过宁福宫别说炭火了，连个灯火都没有，热菜什么的是想都不用想，只能冷着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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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满肚子黑心肠脏心烂肺的贱人，两个人的赏赐被你一个人全抢走，你也不怕撑死你！」赵氏还没有放弃，她一边儿骂一边儿对着高氏的房门连锤带摇：「你个贱人赶紧把剩下的给我交出来，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赵氏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几个太监面面相觑了一番提着灯笼退出了宁福宫，反正皇后娘娘的菜已经送到了，至于怎么分，全看她们自己吧！


    年久失修的房门被赵氏给折磨的摇摇欲坠，颇有几分坚持不住立刻倒地的架势。


    高氏生怕赵氏破门而入抢走这好容易才能吃到的菜，她伸脖子瞪眼拼了命地把两盘子菜全囫囵吞枣地全给硬塞到了肚子里。


    早就被每日一餐白饭给饿得缩小到极点的胃立刻就不舒服了起来，一阵阵呕意直往上涌。


    吃完这一餐，下一餐肉食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得见，高氏捨不得吐，她伸长了脖子勐咽唾沫把这呕意给强行压下去了。


    缓了好半天气儿，终于不噁心得那么厉害了，高妃捧着撑得难受的肚子在赵氏的辱骂声中艰难地爬到了被窝里：「高妹妹，这俩盘子菜都已经被我给吃光了，我还能呕出来吐给你不成？你就是冲进来也没用，天寒夜冷，你还是消停点儿地回去躺着吧！」


    赵氏被气坏了，她拖着又冷又饿的身子又是捶门又是怒骂了好一会儿，把手都捶疼了又折腾出一身的虚汗，结果却一无所获。


    她不甘心却又拿高氏无法，于是从自己房里搬了两个小凳子出来坐到高氏门口。


    一个垫在屁股底下坐住，一个提在手里砸门，她骂一声砸一下门，砸一下门再骂一声，直折腾了半夜。


    冬日天寒，尖厉的北风顺着皇城的甬道四处乱钻，宁福宫无人打扫的枯叶时不时就被狂暴的北风给捲起来打成了一个旋。


    赵氏又冷又饿的身体实在耐受不住这寒风，只得偃旗息鼓地回屋裹上被子衣服躺下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宁福宫的赵高二女都不好了。


    高氏久不知肉味，昨天硬着头皮把两大盘子冷肉全给塞到了肚子里，当时撑得她就要吐，全凭她坚强的意志力硬是忍下了。


    呕吐还能忍下，这拉肚子她却忍不了，刚过了四更天，肚子里就雷鸣般唿噜噜一阵乱响，她忙忙地爬起来蹲了次恭桶。


    这一蹲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每每蹲过一次恭桶不过一盏茶时间，就得蹲下一次。


    高氏嫌冷，反正又没炭火可烧，不虞中了碳气，于是高氏把她住得这间小屋子连门带窗子给关了个严严实实，就连细小的窗缝都给堵住了。


    她这一通连番地拉稀跑肚，别提屋子里的气味多销魂了。


    连拉带熏，天色刚刚放亮，高氏就已经面青唇白，脸上浑然没有一丝人色儿了。


    这边儿的高氏奄奄一息，另一边儿的赵氏比她也好不在哪里去。


    昨晚上高氏使计诈走了本已经到了自己手上的两盘肉，令赵氏恼怒异常，她情绪激动下先是折腾出了一身汗，后又为着辱骂高氏在院子里吹了半夜的寒风，临近三更实在冻得受不了才回到了屋里。


    这一躺下就不得了了，她立时就发起了高烧，身边儿连一个伺候人都没有，发烧也没人知道，这一烧就烧了半夜，等到天色微明时，赵氏已经烧得神智全无了。


    于此同时，王青青正穿着自己的皇后大礼服捧着个错金掐银的紫铜暖手炉端坐在交泰殿高高的主位上接受众内外命妇们的朝贺。


    面对众命妇们的齐声恭祝，王青青要做的就是端庄地微笑，点头，众人绞尽脑汁地吹捧自己，自己只需要对着看得顺眼的人清描淡写地夸上两句，就能换来她们激动不已的感激涕零。


    这就是权利的力量，王青青摸出帕子掩住嘴轻轻吁了一口气，怪不得后宫的女人绞尽了脑汁都想要做皇后或者太后，实在是权利让人迷醉呀！


    新年热闹的氛围还没结束，就迎来了元宵佳节，这一晚京城不设宵禁，全城百姓彻夜狂欢。


    皇城前汉白玉石铺设的广场只在每年的这一天对城内的普通民众开放，平日里人影稀落的广场上此刻挤满了人。


    随着太监的三声净鞭，王青青跟着皇帝陛下登上了皇城的城门楼，帝后一同现身，广场上的民众纷纷跪下三唿万岁，又唿皇后娘娘千岁。


    站在城门楼朝外望去，只能看到广场上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极目远眺，整个京城灯火辉煌。


    这盛世繁华景象让皇帝陛下心满意足，他威严十足地抬手到：「平身。」立刻有唱喝的太监以极其高亢悠扬的嗓门重复了他的旨意，广场上又响起了一片山唿海啸般的谢恩声。


    如果朕不是一代明君，又岂会如此得天下万万庶民爱戴？这声势庞大来自于底层最普通的老百姓的谢恩声，把皇帝陛下激动得脸色通红。


    正在这时，王青青收到了赵高二女的死讯。


    一个小太监疾步跑了上来朝伺立在一边儿的顺意招了招手，顺意走过去跟他小声嘀咕了几句，就转过来伏在王青青耳边儿到：「娘娘，赵氏并高氏二人，皆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王青青心里一惊，虽说她是存了把这二人关到死的念头，可也没想到这二人居然如此轻易就没了？


    赵高儿女被关到宁福宫也不过才一个来月而已，要知道原身被关到宁福宫可是熬了整整半年才被赵氏下令处以骨醉之刑的，这二人居然如此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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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过于震惊，王青青满脸的不可置信惹来了皇帝陛下的注目，他转过来对着王青青到：「阿青，何事如此惊慌？」


    第120章 被骨醉的太后21


    「陛下！」王青青红了眼圈，泪水在眼眶里反覆打转：「赵氏婉儿妹妹, 和高氏金玉妹妹, 都去了。」


    「都去了？」皇帝陛下拧紧了眉头瞪着王青青：「所为何故？」


    毕竟是曾经沖宠过爱过人, 乍一听到这消息, 皇帝陛下很是有几分不爽利, 再说这俩人怎么会这么巧的同时殇逝？别不是王青青下了黑手吧？


    「消息刚报上来, 妾也不知所为何故。」王青青拿帕子揩了揩眼角：「不若把看守宁福宫的宫人叫来讯问一番？」


    「可。」皇帝陛下点点头, 虽说这二女已经被他厌弃了, 毕竟伺候了他一场, 如今人去了，他也不吝于花费一点儿时间关心一下。


    顺意把小太监召了过来，小太监恭谨地跪倒在帝后二人脚下, 头都不敢抬。


    王青青对着小太监仔细交代：「赵氏并高氏是何时因何故没的，你一五一十跟陛下禀个清楚。」


    「禀陛下。」小太监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老老实实开口了：「罪妃高氏并赵氏开始不好是打年初一早上开始的。」


    伶牙俐语的小太监嘚啵啵把赵高二人是如何开始生病的, 他们又是如何给二人请医问药的，医官又是如何判断这二人病因病况的，他们又是如何应对的, 一一叙述了个遍。


    末了他又磕了个头：「奴婢们尽心伺候, 并无一丝怠慢，罪妃高氏并赵氏病势汹汹，自打躺下就再无任何好转迹象，拖了这半月还是去了, 奴婢们不敢擅专, 特来请皇后娘娘示下。」


    听完太监的话, 从未吃过苦也从未挨过饿的皇帝陛下因赵高二女为着两盘子菜闹了半晚上的事儿颇为不愉。


    这点子不快冲淡了他心里那少少几许的哀痛之前，他黑着脸一语不发。


    王青青觑着他的神色到：「陛下，不管二位妹妹生前如何，现如今她二人去了，陛下可有旨意？」


    按着一般处理办法，要是皇帝陛下对这俩人还心存情谊，那就会下一纸诏书，先把这俩人的罪名给赦免了然后再给个谥号。


    这样王青青就会把她们俩给先抬到皇陵专属的寺庙里安放，等皇帝陛下百年后，再一起陪葬皇陵。


    黑着脸的皇帝陛下恼恨赵高二女为着两盘子菜争执的丢了性命，却不想再为她二人多做些什么了，生气的皇帝陛下一抖袖子道：「朕并无任何旨意，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既然如此，那就是按惯例了。


    「妾领旨。」王青青站起来对着皇帝陛下行了一礼后就藉口要处理赵高二女的事儿就告退了。


    皇帝陛下不想走，难得一年一度能与民同乐的机会，他还没有享受完呢，于是挥了挥袖子放王青青离开了。


    只是这大好时光，没有个贴心人陪着也未免不美，江山还得美人配么！


    皇帝陛下兴致勃勃对着自己的心腹太监头子命令到：「召郑才人和李美人前来伴驾。」


    太监头子对着面无表情的王青青尴尬地笑了笑，像这种场合，按理来说陪伴皇帝的不是皇后，也得是四妃之流，召两个不入流的低位妃嫔来算什么事儿嘛！


    皇帝陛下此举未满也太不遵重皇后娘娘了！不过圣意难违，哪怕太监觉着不妥，还是领命去了。


    死渣男，大种马！王青青一边儿往城门下走一边儿心里暗戳戳地骂皇帝，这旧人尸骨还没凉呢，新人已经上位了。


    坐着凤辇回到了长春宫，王青青脱下大氅松了一口气，城门楼上的风太利了，吹得她脸疼，还是这被火盆火炉火墙给烧得暖融融的长春宫里舒服。


    既然皇帝都毫不在意，也没下赦免赵高二女的诏书，那就按宫规处置。


    王青青窝到榻上，命顺意派人给宁福宫传话，罪妃赵氏并高氏都是一副薄棺抬到城外的乱葬岗埋掉了事儿。


    办完了这事儿，王青青又命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彩头，召了自己的身边儿人聚在长春宫内猜灯谜。


    王青青的灯谜出得刁钻，宫人的答案也给的五花八门，各种稀奇古怪的答案把王青青笑得腮帮子疼。


    猜对了重赏，猜错了小赏，反正是人人有赏，宫女太监全都乐开了花，一时间长春宫热闹非凡。


    王青青领着人热热闹闹地猜灯谜，钟粹宫的三皇子也在猜灯谜。


    「黑水茫茫咽不流，冰弦拨尽曲中愁。汉家制度诚湛笑，樗栎应惭万古羞。」（1）


    丽嫔站在书案前悬腕刷拉拉写下一道灯谜，然后放下笔拿起宣纸来吹了吹，然后对着三皇子展示：「这是什么？你来猜一猜。」


    可怜三皇子，吭吭哧哧半天，别说猜了，读都没读全！


    丽嫔脸上挂上了不悦之色，她放下宣纸拿起笔刷拉拉又写了一道：「南面而坐，北面而朝，象忧亦忧，象喜亦喜。」（2）


    「再来猜这一道。」丽嫔放下笔拿起宣纸。


    这次五皇子好歹全念出来了，至于谜底，抱歉，他猜不出来啊！


    「尔竟蠢笨如斯，简直不堪造就！」丽嫔勃然大怒，把手里的拈着的宣纸重重给拍到了桌子上。


    「哇哇哇~~~~！」五皇子被吓得嚎啕大哭：「父皇救我！阿娘救我！」


    对于五皇子来说，这一个来月，他的日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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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疼爱他的阿娘不见了，他哭着问乳母，阿娘哪里去了，乳母含着眼泪告诉他，阿娘因为触犯了宫规，被皇后娘娘打入了冷宫。


    「冷宫在哪里？」他继续追问：「上三宫和东西六宫的宫殿名字我都记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宫殿？」


    三皇子年幼不懂事，乳母生怕他知道了宁福宫所在会跑去找高氏再惹出祸事来，就骗他说冷宫在京城外的离宫里。


    在从未出过皇城的三皇子心目中，城外的离宫那就是另一个世界，他哭着央求乳母带他找阿娘。


    乳母告诉他：「没有皇帝陛下或者皇后娘娘的允许，后宫里的所有人都是不能出宫的。」


    他很小的时候母妃就告诉他：「皇后娘娘心肠歹毒，她自己生不出儿子，就嫉妒阿娘有你，你可千万别靠近她，她会害死你的。」


    要得到皇后娘娘的允许吗？三皇子打了个哆嗦，他不敢去找皇后娘娘，那是个可怕的人。


    几个兄弟里父皇最疼爱自己，如果自己求他把阿娘放回来，或者派人送自己去见阿娘，他肯定会同意！


    三皇子打定了主意要找他的父皇，奈何，他竟然再也没见过父皇了！


    「父皇去哪里了？」他询问乳娘：「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因为皇帝陛下在忙国事，等他忙完了，会来看望殿下您的。」乳母回答他。


    三皇子等啊等，一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父皇始终没有忙完国事。


    他想去看看九皇妹，温母妃笑咪咪地对他说：「殿下，九公主睡着了，等她睡醒了你再来吧。」


    「放肆！」三皇子勃然大怒：「九妹妹明明没有睡，我听到她的声音了，你个贱婢居然胆敢欺瞒于我？」


    这个温母妃，以前对着自己跟阿娘笑得多么谄媚，每次遇到阿娘同自己，她卑躬屈膝讨好的样子自己都记得，她吃了豹子胆吗？居然胆敢骗自己？


    又气又怒又惊慌的三皇子对着温嫔大发雷霆，贱婢之声不绝于耳。


    温嫔也不多跟他啰嗦，直接派人召了丽嫔前来：「妹妹，不是姐姐说你，你对三皇子也太不上心了，既然做了他的母妃，就要尽到责任不是？你看看三皇子这暴虐的样子，哪有你一分的清雅？领回去好好教教，不然皇上看到三皇子如此不堪，怕也是会对妹妹你有意见呢。」


    于是倒霉的三皇子就更倒霉了，丽母妃以他犯了口舌之戒顽劣不堪为由，赏了他十下戒尺，十戒尺打完后又命他跪了一个时辰。


    这一番惩戒下来，没有一个宫人敢开口替他求饶，受了惩戒的三皇子，自此就对丽嫔是颇为惧怕，现如今丽嫔又开始发脾气训诫他了，生怕再挨打的三皇子被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


    连哭带嚎的三皇子吵得丽嫔头大，作为一个还没养过孩子的文艺女青年，平素她周遭都是非常安静的，这样的哭喊对她来言不谛于魔音穿耳。


    「住嘴！」丽嫔被五皇子给气的头顶冒烟：「那高氏屡屡在皇后娘娘面前夸赞与你，言说尔每日里读书至深夜，连几个字都识不全，你到底是如何读书的？」


    「丽母妃要打死我！」已经哭喊得性起的三皇子压根就不服丽嫔的管教，他一转身就要往外沖：「我要去找父皇！父皇救我！」


    「还不快拦住他！」被他气得一个倒仰的丽嫔铁青着脸色怒斥众宫人：「一个个都是死人不成！」


    要是让这三皇子哭喊着冲出去乱嚷一气，哪怕他找不到皇帝陛下呢，那自己不也落得一个苛待甚或着虐待皇子的罪名？


    自己是他亲娘倒也罢了，亲娘教育亲儿子，哪怕棍棒上身，别人也只能贊一声「严母」，偏这三皇子是自己抱养的，他对自己的控诉传到众宫妃耳朵里，有几个人会觉着自己是清白的？自己在这后宫还要不要立足了？


    主子发了怒，宫人们不敢怠慢，一拥而上，把三皇子给抱了起来，三皇子大怒：「狗奴才，放开我！」


    宫人可是不敢放，毕竟这西偏殿的的正主儿是丽嫔娘娘，自己是丽嫔娘娘的奴才。


    三皇子见这宫人不撒手，一张口就咬到了宫人手上，这一口下去鲜血淋漓，惹来宫人一声惨叫。


    丽嫔扶着书案气得直哆嗦：「大胆！大胆！小小年纪居然就如此暴虐，如若此时不严加管教，长大了你也是个祸害！」


    ※※※※※※※※※※※※※※※※※※※※


    （1）灯谜出自红楼梦第二十二回 ，谜底是墨斗。


    （2）灯谜出自红楼梦第二十二回 ，谜底是镜子。


    第121章 被骨醉的太后22


    三皇子一口下去把宫人给咬得鲜血淋漓，他这暴虐做法惹恼了丽嫔, 小小年纪就能一口咬掉宫人一块儿肉, 长大了还不得动辄就要人性命？


    奔着养母的职责, 丽嫔决定要对他严加管教。


    丽嫔出身书香世家, 她家里的男丁都是自打三岁上就开始启蒙, 四岁就上族学, 为着科举, 冬学三九, 夏学三伏, 寅时末就起床，亥时末才睡觉。


    家里的兄弟们别说打骂下人了，一篇文作不出, 甚或着一段书背不出，都要招致一顿戒尺惩戒。


    戒尺在丽嫔的心目中有无上威力, 它能令得那些狂悖之徒戒骄戒躁谦虚谨慎，还能令得那懒惰之徒废寝忘食专心致志。


    她那一代大儒的祖父就曾说过：「所谓循循善诱敦敦教导，俱都比不过一把戒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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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丽嫔对着三皇子亮出了她的戒尺。


    每日里除了去上课, 再不许踏出钟粹宫西偏殿一步, 若不遵守，十戒尺。


    先生布置的功课，完成的不好或者不会做，二十戒尺。


    胆敢辱骂各位母妃或者咬伤宫人, 三十戒尺。


    胆敢满含恨意瞪视丽母妃, 四十戒尺！


    宣布完了新规矩, 三皇子被宫人按着跪在丽嫔面前领了三十戒尺。


    罚完了三皇子，坐在椅子上的丽嫔对着他语重心长地道：「你也别怪我手狠，我是为着你好，你性子暴虐没有规矩，如若不把你这习性给你掰过来，长大后且有你的苦头吃。」


    为我好？为我好会打我？苦头？笑话，自己会吃什么苦头？


    低着头哭哭啼啼的三皇子在心里把丽嫔大骂了一顿，阿娘早就说过，这天下就是我父皇的，以后说不定就是我的，哪怕不是我的，也是我兄弟们的，我是龙子凤孙，除了你这个贱婢，谁敢给我苦头吃？


    不过咬伤了个宫人而已，这有什么？上次那个宫人惹得自己不快，阿娘直接命人把他给杖毙了。


    宫人是人吗？他们不过是伺候我的奴才，是父皇养的狗！你个贱婢居然为着一个奴才打我三十戒尺？三皇子心里恨毒了丽嫔。


    除了乳母，伺候他的宫人全是丽嫔的人手，乳母跪在一旁一声都不敢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三皇子被三十戒尺给打怕了，哪怕一腔子的愤恨怨毒，还是没敢反抗，哭哭啼啼地睡着了。


    挨了打，两只手心又肿又疼，哭着睡着的三皇子做梦了，他梦见阿娘回来了。


    父皇抱着自己坐在钟粹宫的主殿里，阿娘挨着父皇站着，温母妃跟丽母妃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自己把红肿得手心给父皇阿娘看，父皇勃然大怒，阿娘指着温母妃跟丽母妃断喝一声：「给本宫杖毙了这两个贱人！」


    板子一下一下打在她们俩身上，挂着一脸假笑的温母妃不笑了，板着一张脸的丽母妃脸也板不住了，她们连个连哭带喊，殷红的鲜血流了一地。


    睡梦中的三皇子高兴得「嘿嘿嘿」笑了起来，睡在他脚踏上的乳母被他笑得惊醒了过来，听着三皇子的嘿笑，乳母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真是个娃儿呢，才挨了打还笑得出来。」


    西偏殿里的三皇子嘿嘿笑，东偏殿里的七皇子却在哇哇哭。


    乳母把他抱在怀里摇来摇去，还轻声给他唱起了乡间的小调，诸多的抚慰安抚不了七皇子，他还是一声接一声，哇啦哇啦哭个不休。


    跟七皇子仅一墙之隔的李贵人被闹得睡不着，她在侍女的伺候下爬了起来，喝了两盏凉茶都没能压下心里的火气，她忍不住跟侍女抱怨：「我竟不知一个孩儿居然能如此哌躁！」


    听到七皇子啼哭，李贵人满腔的火气压都压不住。


    这孩子委实太闹了，白日里她做诗，正是灵感勃发的时候有，眼看一个绝妙好句就要出来了，结果这孩子哇啦哇啦一阵哭，灵感飞了，绝妙好句死活憋不出来了，憋闷无比的李贵人只得放下了笔。


    好容易等得七皇子不哭了，李贵人捧起了诗集，作不成诗，读也可以。


    对着绿纱窗外的芭蕉叶念一首幽怨的诗词，品一品诗里的深闺寂寞，再想一想自己所处的高墙后宫，李贵人热泪盈眶。


    正在此时，哇啦哇啦的哭声又响了起来！简直岂有此理，李贵人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是啊，这七皇子因何昼夜啼哭呢？」侍女也心浮气躁，她日夜跟着主子伺候，睡得比主子晚，起的比主子早，好容易睡下了，又被吵醒，主子不睡她也不能睡，又累又困一腔子怨气无处发泄。


    「去问一下乳母，七皇子因何啼哭不止。」李贵人坐到书案前，捉起一本诗集来对着自己扇了两下。


    侍女披着小袄去了，没多大功夫就迴转了过来：「乳母言说七皇子夜里盗汗惊悸，身子不爽利才哭的。」


    「太医说了，他这盗汗惊悸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好儿的，得长期调养。」李贵人拧紧了眉头：「这可如何是好？」


    「不若令人把他迁到最南端的耳房里去。」侍女给主子出主意：「好歹离得远些，听着不是那么吵闹。」


    「言之有理！」李贵人又拿诗集扇了扇风：「现在就令乳母抱着他过去吧，东西明日里再收拾也不迟。」


    可怜前世在王皇后手里如一颗凤凰蛋般娇养着长大的七皇子，半夜里被他的李母妃给撵到了耳房里去了。


    时光荏苒，一晃几年过去了，按着本朝规矩，年满十二岁的皇子都要迁到外三宫的毓庆宫居住。


    今日是皇后娘娘选好的黄道吉日，眼角已见细纹的丽嫔一大早就爬起来令人给三皇子收拾行李，因着主子催得急，整个西偏殿的宫人齐齐上手，不过一个时辰就全收拾了个干净利索。


    东西都已经被大力太监给先抬走了，三皇子按规矩准备跪下辞别丽母妃。


    「无须如此。」丽嫔赶紧给宫人使眼色让人扶住了他：「皇儿此去要听少傅的话，一寸光阴一寸金，皇儿莫要浪费大好时光，且抓紧了时光好好研习学问才是，也不必每日里来请安，你我母子只需在初一十五皇后娘娘的请安礼上会面即可。」


    贱婢！莫非你以为吾还稀罕见到你不成？


    被丽嫔着急忙慌给扫地出门的三皇子咬了咬牙：「儿谨遵娘娘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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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这句话，相看两相厌的「母子」俩同时转身，竟是连面子情都不顾了。


    回到西偏殿，丽嫔看着已经被搬空的屋子长长嘆了一口气一屁股做到了椅子上：「天爷！这祸害终于走了！」


    「娘娘慎言！」侍女警惕地看看周围：「万一三皇子回来了呢？」


    「哈！他还会回来？」丽嫔弹了弹指甲：「你且看着，我人微位卑，于他毫无用处，且我屡次惩戒与他，他恨毒了我，怕是再不会踏入这钟粹宫西偏殿一步了。」


    「三皇子也太不知事儿了些。」侍女撅着嘴抱怨：「娘娘您都是为他好，因何他如此记恨于娘娘！」


    「这就是一头没长心的白眼狼，他哪里会觉着我是为着他好？」丽嫔站起来慢慢踱步丈量着空荡荡的殿宇：「这六七年来我惩戒了他多少次？他必定记得一清二楚，幸好此人愚钝不堪，皇位必定与他无缘，不然我该寝食不安了。」


    「那他出宫开府后您也不能去他府上荣养了。」侍女不无遗憾地道：「娘娘您这么多年的辛苦白费了。」


    「此人又蠢又毒，他能否活到出宫开府还未可知呢！」拿脚丈量完屋子的丽嫔高兴地跟侍女吩咐到：「你去跟尚工局打个招唿，让他们来把这屋子修整修整，我要把这里改成画室。」


    西偏殿兴了土木，七皇子站在东偏殿的耳房门口看着也是满心的高兴，三皇兄终于搬走了！


    御书房里有太傅少傅们看着，三皇兄不敢放肆，只要他上下学的路上小心谨慎些，此后就不用再挨三皇兄的揍了！


    满心欢喜的七皇子退回到耳房里在床上打滚，一个跟斗没翻完，「啪叽」一声摔到了地上。


    摔疼了的七皇子站起来踹了自己窄窄的小床一脚，又看了看这昏暗的耳房一眼，鼻腔里重重「哼」看一声，一层阴霾盖了个满脸。


    端母妃也太不是东西了！


    皇后娘娘把她从贵人升到端嫔的时候就说了，是因她「抚育皇子有功」才给她晋的位份，她就是这么抚育自己的？


    三皇兄也不是丽母妃的亲儿子，却还能占据西偏殿里的两间正房，同样的龙子凤孙，因何自己就得住在这小小的耳房里？


    「端母妃，耳房太窄了，我睡的床也太小，你给我腾两间正房出来吧。」满心不忿的七皇子在用午膳的时候直接了当地向端嫔提出了要求，他也不过份，比照着三皇子在丽嫔跟前的待遇提的。


    腾正房？还两间？端嫔一听就不高兴了。


    偏殿都是四间正房的格局，自己一间书房，一间起居，一间内室，还剩一间放箱笼，安排得满满当当，因着七皇子占了耳房，伺候自己的宫人都没地方睡，好几个得在书房里打地铺，哪里还能腾得出来？


    漫说腾不出来，腾得出来也不腾！这语气你想命令谁呢？


    端嫔把手里的茶盏重重地怼到桌子上：「虽说我不是你亲娘，好歹养了你六七年，因何跟我说话如此不恭？」


    「我哪里不恭了？」七皇子不高兴了。


    最烦这些后宫女人，尤其是端母妃，你给她说个东，她给你回个西，还动不动就把养了自己好几年的事挂在嘴边说，照顾我的是乳母并宫人，不就住了你一间耳房吗？就成了你养我了？简直岂有此理！


    「孝道大于天！」端嫔重重一拍桌子：「身为你母妃，我说任何话你都得听着，不得有半句顶撞之言，因何你句句反驳与我？这就是你在御书房学到的规矩？」


    我可去你的吧！刚才是不恭，现在是不孝，我再多说两句是不是就不忠不义没有人伦了？


    七皇子被端嫔这一手扣帽子绝技给气着了，站起来一言不发就跑了出去，一边儿跑他一边儿咬着牙暗暗发誓，端嫔她如此苛待于自己，以后自己长大了出宫开府，也给她一个耳房住！


    侍女看着跑走的七皇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回来规劝自家主子：「娘娘，您就算不给三皇子腾两间正房，哪怕给他腾上一间也好呢？」


    「因何要腾给他？」端嫔拿起一本诗集来翻看：「再过几年他就该搬去外三宫的毓庆宫居住了，何苦要折腾这一遭。」


    「奴婢的好主子哎！」侍女简直想咬牙：「咱们收养皇子是为着什么？还不是图以后能跟着他出宫荣养吗？您现在不对他好点儿，以后去了他府上，他能容得下您？」


    「容不下他也得容！」端嫔翻了一页书眼皮都不抬一下地道：「孝道大于天！他敢不容我！」


    第122章 被骨醉的太后23


    「娘娘哎, 这您可想岔了！」端嫔的话把心腹侍女给急的直跳脚：「这做给世人看的孝顺，跟真心实意的孝顺, 它差别可大着呢！」


    自家娘娘，真是作诗作傻了，这养子跟养母没有血亲关系, 全靠人伦礼法来维繫亲情, 现如今七皇子年纪渐长，已经不是那任事不知的孩童了，自家娘娘也该改一改对他的态度，好好笼络他一番才是。


    「好娘娘，现在七皇子都会朝您要东西了，您现在不对他好着点儿，等他出宫开府，他哪会真心实意孝敬您？」侍女着急忙慌地规劝自家主子。


    「碧落呀碧落。」端嫔把诗集放到一边儿的小几上，特别认真地对着侍女道：「你觉着我对他好, 他就会真心实意对我好了？」


    「那必定如此啊娘娘。」侍女瞪大了眼睛：「这人心换人心, 石头还能捂热呢，更何况是个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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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心换人心？」端嫔笑着摇了摇头：「人心隔肚皮还差不多，我且问你, 七皇子的乳母缘何要出宫去？」


    「不是说那客氏手脚不干净，偷拿了七皇子的东西吗？这事儿不都闹到皇后娘娘那里去了？」侍女不解地问：「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手脚不干净偷拿了主子东西？你真信了这话？」端嫔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如若那客氏真是如此不规矩的人, 皇后娘娘素来端正赏罚分明, 因何轻轻放过不追究那客氏的过错？」


    「当初她出宫时皇后娘娘可是赏了荣养银子的。」端嫔放下茶盏来到书案前抖开一卷画轴来回观看：「皇后娘娘岂会赏一个手脚不干净的毛贼荣养银子？也就是你当初还没进到我这屋里伺候, 不知这些内情而已。」


    端嫔撇了撇嘴道：「那客氏是当年七皇子他亲娘赵氏留给他的人, 对他算得上忠心耿耿了，七皇子打小儿就身体不好，他能活到这么大，那客氏可谓是殚精竭虑，这么一个人，在他面前算得上劳苦功高了吧？」


    那倒是，侍女碧落连连点头，自家主子对上七皇子是万事不插手，七皇子的衣食住行一概是那客氏在打理，七皇子能平安长大，离不开客氏的悉心照料。


    「不过是为着一碗糖蒸酥酪。」端嫔把画轴慢慢卷了起来：「他就能亲自动手拿鞋底扇了客氏十好几个嘴巴子。」


    「啊！居然还有此事？」侍女碧落瞪大了眼睛：「虽说客氏有错在先，可这七皇子如此发落与她也未免太过不妥了些。」


    「那碗糖蒸酥酪是他自己先言说不用的，乳母虽说是仆，可对他也有一奶之恩，更何况那是他亲娘留给他的人。」端嫔慢条斯理地又拿起一卷画轴：「他那时也不过是个才将将五岁的孩童，就能做出如此刻薄寡恩之事。」


    「像客氏这样的人，若是换个别的主子，那必是要当成家里半个老太君来奉养的。她命不好，一腔忠心餵了狗。」端嫔对着画轴长嘆一声：「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叫我看来，他骨子里就是个刻薄寡恩的人。」


    「你说像这样的白眼狼，我就算对他再好，有用吗？」端嫔放下手里的画轴冷笑了一声：「我可没耐心对着他嘘寒问暖，如若他日此人能出宫开府，谁耐烦跟他一起住？不过是借着他的名头出了宫罢了。」


    「你碧霄姐姐已经替我在京郊的景山置了一处别院，到时候我们常年就住在那别院里。」说到这里端嫔又高兴了起来：「为着礼法人伦，到时候七皇子可还得日日跑到京郊给我请安呢！」


    「呵呵呵！」端嫔拿帕子掩着嘴好一阵娇笑：「看累不死他！」


    「主子。」碧落上前替端嫔收拾画轴：「这样他不得恨毒咱们啊？」


    「傻丫头，你当我高兴看见他么？」端嫔一挥帕子：「我疼爱皇儿不忍他来回奔波，让他每月初一来请一次安就好了。」


    这边儿的主僕两个畅想以后出宫住在山间别院的逍遥日子，那边儿被端嫔给气跑的七皇子一熘烟儿地朝长春宫去了。


    三皇子搬走了，七皇子少了一个大麻烦，心情愉快又轻松的他，现在终于有心思开始给自己争取正当利益了。


    堂堂一皇子，居然住耳房？满腹委屈的七皇子觉着端嫔苛待了他，他立意要去皇后娘娘那儿告上端嫔一状。


    一熘儿小跑来到长春宫，七皇子踢了累得直吐舌头的小跟班一脚：「去，跟门口的奴才说，我要求见母后。」


    「诺！」挨了一脚的小太监跑到长春宫门口，对着几个值守的太监露出了狗腿的笑容：「请诸位哥哥安，我家殿下想要求见皇后娘娘，还请哥哥们通禀一声。」


    「等着。」王皇后宫纪严明，太监们倒是不敢吃拿卡要，也没有为难小太监，直接就进去通报了。


    王青青刚吃完午膳，正拿着个话本子在大殿里一边儿看一边儿来回踱步权做消食儿，她消完食儿就要午歇了。


    听了太监的通禀王青青扬了扬眉，这七皇子还挺能搁自己跟前刷存在感的？三不五时就要来这长春宫走一遭，真是人儿不大事儿不少，他今儿又想干嘛？


    「传！」反正闲着也没事儿，且看看这小瘪犊子又想干嘛。


    没多大会儿功夫七皇子就在太监的带领下进来了，王青青还没来得及放下话本子，七皇子就泪眼婆娑无限委屈地喊了一声：「母后！」


    王青青慢条斯理地端坐到了主位上看着他一言不发。


    这意思很明白，是嫌弃他没有行礼问安了。


    毒婆娘！摆的什么臭架子！七皇子在心里谩骂了一句之后「噗通」一声跪倒在王青青跟前磕了个头：「孩儿参见母后，恭祝母后万福金安。」


    「起吧!」王青青手一挥让他站了起来，也不给他赐座，直接了当地问：「有事儿就说吧。」


    「禀母后，孩儿今儿是请您给孩儿做主来着。」站着的七皇子也没什么不适应的，皇子皇女们在皇后娘娘的长春宫向来是没座儿的。


    皇后娘娘会给六品七品的低位妃嫔赐座，也不会给皇子女们赐座，皇后娘娘的名言：「哪怕是九品的妃嫔呢，也是他们父皇的后妃，是他们的庶母，在长辈儿面前，小辈儿哪有坐着的理儿？」


    「说吧，谁又欺负你了？」王青青加重了「又」字的发音，概因七皇子每次来长春宫，都是诉苦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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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么说三皇子蛮横没有兄弟情谊，揍他了，要么说奴婢不恭奴大欺主，偷拿偷吃他东西了，今儿他又准备告谁的状来着？


    「求母后替孩儿做主，端母妃她……」七皇子话说了一半儿眼泪就随之落了下来：「孩儿都已经在御书房入学了，端母妃她还让孩儿住耳房，那耳房又窄又小，连张书案都摆不下，孩儿每日里的功课都只能在小几子上完成，委实憋闷，求母后赐孩儿一个宽敞些的住处。」


    七皇子说完了，扑闪着被泪水洗得水润润的黑眼珠看着王青青，王青青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暗骂一声，这小瘪犊子人不大心眼不老少！


    别的皇子女，在王青青面前都是自称「儿臣」，唯有这个七皇子，不知道他是不是从哪儿听说过王青青以前有意抱养他的事儿，他在王青青面前一向自称「孩儿」，这一听就比别的皇子女们要显得跟她亲近些。


    除了跟王青青说话带着那么一股子撒娇的亲昵味儿，他还善用自己的外表，每每在王青青面前卖萌，要不是知道这傢伙是个黑芝麻馅儿的白汤圆，他这外表还是很有欺骗性的。


    「皇儿啊！」王青青长嘆一声：「这要是别的事儿，母后也就给你办了，唯独这住处，宫内实在是没有空地儿了。」


    王青青并没有欺瞒七皇子，这后宫，委实是人满为患。


    皇帝陛下一心要找到命定的那个可人儿，每逢大选之年那是必定要选秀的，因着他的种马个性，但凡是过了终选能到了他眼前的秀女，那是少有被黜落的。


    三年又三年，新人进了一波儿又一波儿，王青青管得又严，后宫少有人命殇逝，新人加旧人，大大小小的妃嫔们占满了各宫各殿。


    妃嫔们多了，那生的孩子就多了，当今陛下足足有二十四个儿子，三十六个女儿。


    后妃并皇子女们一多，那伺候的宫人也相对得多上许多才够用，现如今这外三宫并东西六宫，不算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的禁卫，只宫女太监就有两万余。


    这么多人挤在这小小的四方宫城内，住处必定是非常紧张的。


    「你还有个耳房住，不错了，你二十三弟同你二十四弟，都是跟他们阿娘挤在一间屋子里的。」王青青说着话抬起手来指着外面绕上一圈：「就连本宫这长春宫，都住满了人！」


    宫内没有空地方，七皇子是知道的，他本也不是想要搬去别处，只是想要端嫔让他两间而已。


    现如今王青青推脱，他正要开口言说端嫔一个人占了四间屋子，王青青又发话了：「你要实在觉着耳房里住不下，本宫做主，早早把你迁往毓庆宫去，毓庆宫只住了你四位兄长，想是宽裕的很。」


    七皇子听了王青青这话好悬没有一跟斗栽到地上去！毓庆宫？那里有三皇子好吗？


    「母后！万万不可，孩儿不去毓庆宫！」七皇子「噗通」一声又跪下了。


    第123章 被骨醉的太后24


    毓庆宫里有三皇兄！七皇子急的面红耳赤, 恨不得对着王青青大声尖叫。


    自己好容易才等到三皇子年岁到了迁居毓庆宫，终于摆脱了那个狗东西, 缘何还要想不开往上凑？如若现在被王皇后给安排到毓庆宫，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毓庆宫里只住了几个兄弟，三皇兄对大皇兄二皇兄素来不恭, 这俩人是绝对管不住他的, 就算管得住，只怕众位兄弟们也不愿意掺和进来，毕竟都是竞争对手，死一个就等于少一个。


    没有各位母妃在一旁看着，自己安能保住一条小命？此时的毓庆宫去不得，七皇子连连摇头。


    狗日的三皇兄霸道又蛮横，活似一条疯狗见人就咬，自己从小到大挨了他多少欺辱？


    每每找皇后娘娘并丽母妃主持公道，那狗日的就会嬉皮笑脸地言说他是跟自己逗着玩？逗着玩儿就把自己摁在御花园的湖里喝了个肚子熘圆？逗着玩儿把自己的随从全支走, 把自己绑到树上淋上一个时辰的雨？


    我可去你阿娘的逗着玩！


    想到三皇子给予的羞辱和折磨, 七皇子满腹的愤懑并屈辱，他在心中暗暗咬牙，等到自己有朝一日得坐大统, 必要把那狗东西给抽筋扒皮才算解恨！


    按着宫规，离自己迁居毓庆宫还得四五年, 四五年之后三皇兄已然成年, 想必那时他早已出宫开府, 到那时自己再顺理成章迁居毓庆宫, 既能躲开那狗东西，又不至在他面前示弱，岂不美哉？


    咬牙切齿一番后七皇子又长嘆了一口气儿，现如今自己人小力微，不能拿那狗东西如何，此刻自己还是韬光养晦方为上策，去什么毓庆宫？


    「因何不去？」王青青揉了揉眉心故作不解地问他：「毓庆宫宽敞，宫室殿宇众多，且你同众兄弟住到一处，也好讨教学问。」


    「学问有御书房的几位少傅教导足矣，若孩儿有不懂的也可回来请教端母妃，母后不用操心孩儿的功课。」七皇子对着王青青露出一脸的孺慕之情：「孩儿不想去毓庆宫非是为了别的，毓庆宫在外三宫，离长春宫太远了，孩儿只是捨不得离母后太远而已。」


    七皇子这话把王青青噁心得够呛，幸好她刚才在殿内转圈消了食儿，不然怕是得当场就要吐出来了！


    把他自小照顾大的乳母，不过是吃了一碗他不用的糖蒸酥酪，他都能一分情面不留，抽一顿鞋底子再撵出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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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端嫔人冷情了些，却也没苛待过他，他自小就在端嫔的屋檐下长大，没有母子情，一番香火情总该有吧？结果这小崽子却每每在自己跟前扮可怜抹黑端嫔。


    小小年纪无人教导，口蜜腹剑的本领就如此炉火存青，难怪能把原主哄得晕头转向，此子是个人才！


    「你呀你！」飙演技么，难道王青青还会怕他不成？她挂着慈爱的微笑伸出一根指头在七皇子额头上点了点：「小嘴儿真甜！」


    被王青青一指头点到额头上，七皇子笑得越发可爱了：「三皇兄迁到毓庆宫后丽母妃忙着命人整修屋子呢，她要把三皇兄住的两间屋子改建成画室，母后，您让端母妃也给孩儿让上两间屋呗，都不用另给孩儿收拾的，孩儿直接搬过去就行。」


    啧啧啧！听了他这话王青青心里连连摇头，这小瘪犊子，心眼着实多。


    一句话里面先点了丽嫔给三皇子两间屋子，而端嫔却让他住耳房，这不就显得端嫔苛待于他吗？


    再告状三皇子一搬走丽嫔就整修屋子，不是厌恶三皇子就是奢靡浪费，再表白自己守规矩，比着三皇子他也只要两间就可以，且不用另行给他整修，显着他不多事儿又节俭。


    不过七八岁一个孩子，这心眼多的简直如同筛子一样，王青青微微笑着端起了一盏茶：「丽嫔也不过是瞎折腾罢了，你父皇又幸了几个宫中女官，昨儿就把名单递给了本宫，既做了你父皇的妃嫔，就不好和那些宫人们再混居一处了，少不得要给她们重新排布屋舍，你丽母妃的画室怕是保不住了。」


    闻听此言七皇子傻了眼，丽嫔的画室保不住，那端嫔的四间屋子能保住吗？王皇后言下之意是让自己别想那两间屋子了？


    凭什么啊！七皇子被气红了眼圈，也顾不得多绕圈子了，他直愣愣地问：「母后，孩儿年岁渐长，难道就一直住耳房里不成？」


    「唉！谁让你父皇是个多情种子呢？」王青青捏住帕子按了按眼角：「都是你父皇的妃嫔，住不下也只能硬挤，本宫总不能把她们给安排到西六宫去吧？」


    七皇子嘴角抽了抽不说话了，王皇后作为皇后能这么抱怨皇帝陛下，他作为儿臣，那肯定是不能跟着抱怨的。


    「说起西六宫。」王青青把帕子从眼睛上拿下来直视着七皇子：「皇儿若是觉着实在不堪忍受，西六宫倒是有地儿，宁福宫还空着，不若本宫着人修整一番，皇儿搬去宁福宫如何？」


    好一个毒妇！七皇子在心里对着王青青破口大骂。


    宁福宫自来都被当作冷宫使唤，据说自家亲娘就是死在宁福宫的，这毒妇什么意思？因何要让自己搬去宁福宫？难道她同自家亲娘还有什么过节不成？那她会不会对自己下手？


    一瞬间想了很多的七皇子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他眨巴眨巴眼睛：「谢母后为孩儿着想，只是孩儿着实捨不得离母后太远，孩儿还是不搬了，也省得母后操心劳累，比起二十三弟并二十四弟的境况，孩儿已经好太多了。」


    「皇儿孝心可嘉。」王青青微笑着点头，你个小崽子要是早有这自觉，就不会跑来这儿嘚啵嘚啵这一大通了，害得我浪费口水。


    一无所获的七皇子失魂落魄地告退了，他已经没功夫去想屋舍的事儿了，现在他心里是又慌又乱，王皇后提议自己搬到宁福宫去住，到底是何意呢？


    回到自己那个小小的耳房里，七皇子「噗通」一声扑到了小床上，翻过身来后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屋顶上的承尘发呆，王皇后，她跟自家亲娘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殿下，您要午歇了吗？」小太监站在床边儿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奴婢伺候您把外边儿的大衣裳宽了吧？」


    要想知道王皇后跟自家亲娘的过节，还是得问这些宫人，七皇子看了小太监一眼，慢吞吞地坐了起来，由着他伺候自己宽衣。


    小太监忙不过来，召了两个大一点儿的同伴儿过来，三个人有条不紊地给七皇子去了腰带饰物，脱了外边儿的大衣裳，又拆了簪子散了头髮，伺候着七皇子躺到了床上。


    眼前这几个太监都是近一两年才被选进宫来的，肯定屁都不知道，要打探七八年前的旧事儿，还是得问旧人。


    端母妃那儿倒是有七八年前就在她身边儿伺候的老人儿，可端母妃待自己一向冷淡，那些人说得话能信吗？


    已经告老出宫的乳母倒是好人选，她亲歷了自家亲娘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的事件，肯定对此事知之甚详。


    只是可惜乳母早已出宫多时，自己怕是再难找到一个熟知内情的人了！委实不该因嫌那妇人管头管脚而找藉口发落于她，时隔两年，七皇子心里第一次对撵乳母出宫这件事儿感到了一丝丝悔意。


    此时长春宫里的王青青也在午休，被七皇子那小崽子一搅扰，她躺在宽榻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也没能睡着。


    细细梳理了一下第二项任务，王青青觉着自己该打起精神来了，三皇子已经迁宫，七皇子也会跟自己耍心眼了，这距离皇位之争也没多少年，自己可得瞪大了眼睛，千万别阴沟里翻了船才是。


    原身发布的第二项任务，就是不让三皇子或者七皇子他俩任何一个坐上皇位。


    当初原身抱养了七皇子后是把这小瘪犊子当亲儿子看待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真真是爱逾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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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皇子不但长得同皇帝陛下颇为相似，还有一张哄死人不偿命的小甜嘴，皇帝陛下每每驾临长春宫，都会被他哄得喜笑颜开，于是皇帝陛下对他颇为偏爱。


    只可惜皇帝陛下偏爱的皇子不只他一个，还有高贵妃所出的三皇子。


    高氏一心想让自己儿子做皇帝，屡次撺掇着皇帝陛下立三皇子为太子，皇帝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是心爱的女人给自己生的，皇后又无嫡子，让三皇子继位并无不可。


    只是这提议遭遇了众大臣的极力反对，首先太傅反对，他领着一群少傅给众皇子们讲习圣人学问，对众皇子们的智力水平了解甚深，这三皇子为人稍有愚钝就不说了，且还刚愎自用，如此蠢材，怎堪大位？


    接着御史大夫也反对，这三皇子屡屡在京城的大街上纵马狂奔，为着一个名妓，还能同太尉家的大公子当街斗殴，如此狠戾之徒，怎堪大位？


    这俩人一开了头，朝堂上顿时吵翻了天，众大臣乱七八糟提出了许多反对三皇子被立为太子的藉口并理由。


    偏爱的儿子不被人看好，皇帝陛下未免悻悻，他对众大臣到：「三皇子德行欠佳不堪大位，还有谁能胜任？诸位爱卿可有人选？」


    皇帝陛下认真问了，这就是想立太子了，众大臣争议了一个月才有了人选，七皇子！


    七皇子乃是皇后养子，又素来亲和温顺，从小就跟着素有贤名的王皇后，先不说能力如何，品性定然不差。


    七八个皇子没有一个是惊才绝艷之辈，矮子群里拔高个，七皇子比起他众位兄弟来说，算得上是好的了。


    得了消息的高贵妃拼死了闹腾，皇帝陛下被她折腾的头大如斗，因此这一遭七皇子也没能被立为太子。


    转眼间皇帝病重，眼看就要确定国祚归属，高贵妃几番下手要害了七皇子的性命，因王皇后护得严始终未能得手。


    屡屡受挫的高妃放弃了害死七皇子的打算，她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哄得皇帝陛下把传国玉玺交给了她！


    谁也不知道高贵妃是什么时候拿到传国玉玺的，等诸位顾命大臣在皇帝陛下的御塌前领了圣谕写好了传位诏书，才发觉高妃早已带着传国玉玺同三皇子到了陪都，在离宫安顿了下来。


    三皇子住在离宫占了陪都，手持传国玉玺，得了好几位盼着能得从龙之功的领兵将领支持，七皇子有没用印的传位诏书，诸位顾命大臣并京城禁卫和京郊大营的兵力。


    一时间二人僵持不下，大战一触即发。


    第124章 被骨醉的太后25


    在双方对峙的情况下, 没有传国玉玺的七皇子「名不正言不顺」地匆匆登基了。


    七皇子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劝阻他不要急于登基并且不肯下令「清洗」后宫的王皇后给秘密幽禁在了宁福宫。


    他皇位不稳，后宫被那高贵妃把持多年，天知道这偌大一个后宫里有多少她布下的暗子？


    为着他自己的安全计, 为着皇位计，当然要把后宫反覆「清洗」几遍才能安心。


    王皇后心慈手软不肯下令「清洗」后宫，纯粹就是妇人之仁！七皇子藉口高贵妃埋下的人手害得王皇后中了毒, 打着「母后震怒，朕欲为母后报仇」的旗号，他提起屠刀在后宫展开了血腥杀戮。


    诸位大臣们虽说对他这大开杀戒的行为颇有微词，然念在他一片孝心的份儿上, 却也并未对他有过多苛责。


    七皇子没有大婚, 王皇后被「暗害」导致中毒后「卧床不起」，宫务不能没人管理，七皇子的亲娘赵氏被封为了「圣母皇太后」执掌后宫。


    清理了卧榻之侧, 七皇子才有心思去对付三皇子, 他发檄文称三皇子是「逆贼」，三皇子就发檄文称他「窃国」，两个人隔空打起了嘴炮。


    七皇子说他有先皇的诏书, 有众顾命大臣可作证，先皇属意他接任大统, 让三皇子速速束手就擒才是正经。


    三皇子就言说诏书既不是先皇笔迹, 又无加盖玉玺, 此物纯属捏造, 而所谓的顾命大臣，要么是被他给蒙蔽，要么是跟他有勾连，想博一个从龙之功罢了，而自己就不同了，父皇于病榻之上亲手把玉玺交予本王，就是属意本王接任大统。


    彼时的人们，开战讲究个师出有名，三皇子并七皇子始终没有打起来，那就是因着他们始终没有这个「名」。


    国内风调雨顺已久无战事，除了个别野心家，不管是大臣还是百姓，都不愿轻启战端，俩人的嘴炮一来一往打了半年，直到高贵妃想出了一条毒计才算了结。


    来到陪都这么久，家国大业居然连一点儿进展都没有，高贵妃不舒服了，这得拖到什么时候去？难道还拖到本宫七老八十不成？她咬牙切齿想出了一条毒计：「没有『名』，哀家就给他造一个『名』出来。」


    她派出使者秘密接触新皇帝，告诉新帝她同三皇子经过这半年多的苦熬，早已是后悔不迭，当初真真不应该脑子一热就拿了玉玺走人，搞得现在骑虎难下。


    如今她同三皇子已有悔意，虽有心想回去，只是担心向来同自己不睦的王太后藉此发难，如若新帝能将王太后处以骨醉之刑，自家母子愿将传国玉玺双手奉上！


    七皇子一听这话，登时被传国玉玺给刺激的神志全无。


    王皇后不出手帮他争取太子之位早已令他不满多时，现如今自己已经登基，只待得了传国玉玺，自己就是天命神授的皇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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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清洗」后宫之事自己把王皇后幽禁于宁福宫长达半年之久，只怕她心底早已恨毒了自家母子，偏她又占了身份大义，如若把她放出来，怕是非但帮不了自己分毫，反倒还可能对自己处处掣肘，此人当除去！


    有了这个念头，对于高贵妃的要求，他磕绊儿都没打一个就同意了。


    以骨醉之刑戕害养母，此行太过恶毒，如若让众臣工们知道了，必定不能善了，七皇子对此心知肚明，他不敢让外人知晓，就找来了自己的亲娘赵太后商量。


    可怜赵太后，在后宫苦熬了十几年，才不过升到了嫔位而已，现如今儿子一朝得势，自己多年美梦成真，成了太后，成了这后宫之主，成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赵太后晕晕乎乎，生怕眼前的荣华富贵不过是美梦一场。


    听了高贵妃派密使带来的话，新上任的赵太后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自己的身份已然尊贵已极，却还有一个女人压在自己头上，那就是王皇后。


    一山不容二虎，一座后宫也不需要两个女主人，先按高氏的要求除了王皇后，追回玉玺的同时搬掉这块儿心头大石，等把高氏并三皇子哄回来之后，想怎么摆弄他们不都由得自己吗？赵太后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


    母子两个打定了主意，当着高氏派来的秘使的面儿，把原身给「骨醉」了，可怜原身这一代贤后，端正慈和了一辈子，却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给下令处了极刑，砍去四肢后被泡在酒罈中的原身，哀嚎了一天一夜才死去。


    高氏派来的秘使带走了这坛加了料的酒，满手鲜血的赵氏母子还在皇宫内心急火燎等着高妃把传国玉玺给送回来，哪知道一篇号召仁人义士共赴京城，讨伐「恶逆之徒」的檄文已经传遍了全国各地。


    「伪临朝皇子丹，性非和顺，地实寒微，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弒君弒母，人神之所同厌，天地之所不容……」洋洋洒洒两千余字的檄文写得是文采飞扬令人忍不住拍案叫绝。


    随着这篇檄文遍传天下，「伪帝」七皇子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恶逆之徒，证据就是摆在陪都城门楼前广场上的大酒罈，里面装了「伪帝」七皇子的养母，先王皇后的骸骨。


    知道自己上了当的七皇子当然不愿束手就擒，他辩解称先王皇后是被三皇子母子派人给掳出宫去的，他母子二人用残暴手段杀害了王皇后就是为了嫁祸于自己，他把高官厚禄如流水一样奖赏出去，召集朝廷掌兵的将领来拱卫京师，于是全国上下顿时陷入了一片战火之中。


    平时在原身跟前表现得很是温顺的七皇子居然有如此狠辣的一面，让人禁不住为之瞠目。


    真是权利使人癫狂！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王青青忍不住默默念叨。


    睡不着就干活儿，她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盘点着各个妃嫔们的住处调动，力争在有限的空间里放下更多的人。


    此时建光皇的后宫跟上一世截然不同了，上一世王皇后因久病失了后宫一大半儿的权利，身为贵妃的高氏跟她分庭抗礼，后宫的美人儿进的多，死的更多。


    自打高氏在皇帝陛下的支持下拿到执掌后宫的一大半儿权利后，建光帝就少有子嗣出生，宫内夭折的婴儿及殇逝的后妃多不胜数，彼时的后宫，可没有现如今这「人满为患」的盛景。


    后宫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些！人多，开销就大，王青青是学经济出身的，对数字极其敏感，她掐指粗粗一算，也禁不住为这每日里庞大的开支而心惊。


    不管是为着任务着想，还是为着国库着想，少不得自己得化身为「一代贤后」去跟皇帝陛下好好商量商量这事儿了。


    打定了主意，王青青就着手遍阅歷年来后宫各样帐本，在六位尚宫的帮助下亲自动手制作了一份统计数据。


    做完统计数据，王青青命人请皇帝陛下来长春宫用膳。


    吃完了饭先给皇帝陛下禀报好事儿：「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今儿太医院上禀，宋婕妤，张宝林并郑才人都有了喜脉。」


    王青青喜气盈腮，皇帝陛下端着茶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极平淡地应了一声「嗯」，叫人一眼看去，还以为孩子都是王青青的种呢！


    皇帝陛下反应冷淡，王青青很大度地原谅了他，毕竟任谁在已经拥有二十多个儿子，三十多个女儿的情况下，都会对即将到来的新儿女少上那么几分期待。


    皇帝陛下「嗯」完了，王青青接着说：「这三位妹妹身子日益笨重，妾本欲给他们多添上几个伺候的人，后来仔细思量一番，还是罢了。」


    「因何不添？」皇帝陛下不解地追问：「莫非是内廷人手不够？」


    阿青不是那等刻薄的人，或许因着她自己没有生育的缘故，她一向把子嗣看得重，每个妃嫔从查出有孕开始，她都是又添用品又添人，因何这几个就不添了呢？


    「非也。」王青青微微摇了摇头：「人手还是足够的，不给她们添人，实是因没有地方给宫人住。」


    「宋婕妤还好，她好歹占了景仁宫内和稼轩的正房。」王青青嘆了口气：「不过是三间屋子，她同六个侍女同住，如若再排布进去几个人，只怕盛不下了。」


    「至于张宝林并郑才人，不过一人一间屋子而已。」王青青长嘆了一声：「妾就是把人手给她们排布下了，她们也无处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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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会如此？」皇帝陛下惊诧莫名：「因何不给她们多分上几间屋舍？」


    「如若有多余的宫室殿宇，妾怎会不分给她们？」王青青为自己辩白：「现如今后宫人满为患，别说住的宽敞了，都快要住不下了。」


    「居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吗？」皇帝陛下有点儿不太相信。


    他是真心没觉着后宫有多挤，不管到了哪个妃嫔那里，屋子里都是收拾的干净利落清新雅致，一二长相端庄的侍女侍立在侧，别说拥挤了，连多余的人都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请陛下过目。」王青青捧起自己亲自整理的统计数据，奉到了皇帝陛下手里。


    皇帝陛下用自己多年看奏章练就的好眼力，一目十行地把写满了统计数据的宣纸给从头翻到了尾。


    王青青数据做的直观全面，有皇帝陛下上任以来的歷年数据环比，还有跟歷代先皇的数据对比，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皇帝陛下对着小册子越看越心惊，眉头渐渐拧了起来。照这数据上看，每日里只是养活后宫这么多的主子奴才们，都需要花费大量的物资并白银，从太祖太宗到先皇，没一个能跟现在比的。


    这可如何是好？皇帝陛下捧着小册子犯起了愁，自己可是一心想要同太祖太宗并先皇并肩的，只盼着百年后能被人世人称颂一声「有为明君」，身为「有为明君」，那必定是不能花国库那么多钱养后宫的。


    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还得把后宫给遣散了？皇帝陛下顿觉头痛无比。


    王青青对着陛下温声细语地询问：「陛下，妾以为，若要缩减开支，第一要务，就是不能再往后宫添人了，明年的大选，就停了吧？」


    皇帝有些不情愿，但是想到自己的名声，想到户部尚书那张仿若枯树皮的老脸，皇帝陛下只得忍痛点了头。


    点完头后皇帝陛下的心情就开始不美丽了，王青青瞄了一眼皇帝阴沉的脸色，心里就是一喜，此时不搞事情，更待何时？


    第125章 被骨醉的太后26


    「陛下前几日幸的那几位女官, 李大伴已把名单报予了妾。」王青青语气轻缓声音温柔：「几位妹妹既已伺候了陛下，好歹要有个名分才是，不若先把几位妹妹晋为从七品选侍，陛下以为如何？」


    「善。」皇帝陛下微微点头, 不带一丝犹豫就同意了王青青的提议。


    皇后向来有分寸，从不做那拈酸吃醋的小儿女姿态，这么多年, 后宫被她打理的妥妥噹噹，从未让皇帝陛下费过什么心神，因此但凡是皇后提出的建议，皇帝陛下向来从善如流。


    「后宫人满为患住处紧张。」王青青这话一出口, 皇帝陛下的脸色就更阴沉了。


    人满为患！因为这个原因, 他明年不能选秀了，皇帝陛下心情超级不美丽。


    王青青才不管皇帝难看的脸色，她耿直地继续说：「遍览各宫各殿, 唯有钟粹宫东西偏殿尚有一二空余, 妾本欲把几位妹妹安置于此，怎奈……」王青青面现为难之色。


    「有何为难之处同朕明言，休要吞吞吐吐！」心情不美丽的皇帝陛下对着王青青一顿申饬。


    「七皇儿求到妾跟前, 言说他现如今的住处过于窄小，也想要迁居到那处, 妾一时左右为难, 不知该如何是好。」王青青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她语速极快地说完, 低下头静等皇帝陛下裁决。


    「七皇儿？」皇帝陛下微微拧着眉，儿子太多，他又忙着在美人江山里打转转，一时间想不起来七皇儿具体是哪个儿子。


    「七皇儿乃先贵妃赵氏宝玉妹妹所出。」王青青很乐意提醒皇帝陛下，接到这个提示，皇帝陛下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阴得要滴水了。


    赵氏宝玉！因巫蛊厌胜之罪被幽禁宁福宫，又因着两盘子菜把自己闹腾成伤寒而一命呜唿的蠢妇。


    做娘的又蠢又毒，做儿子的也没好到哪里去，东六宫是朕的后宫，住的都是朕的后妃，现如今人多宫室少排布不开，身为儿臣，不说为父分忧，居然还在这当口跟后妃们争抢住处？好！好得狠！真乃朕的好儿子！


    差点把鼻子气歪的皇帝陛下脑补了一大通后，决定要给这个儿子一点儿颜色看看，让他明白何为君臣父子，他扬声一喝：「大伴！」


    皇帝的贴身心腹李太监急忙上前一步躬身应诺：「奴婢在。」


    「传朕口谕：钟粹宫狭小，盛不下朕的七皇儿，着尔即刻迁居毓庆宫，如若还嫌狭小，自行出宫即可。」皇帝陛下的一通邪火终于找到了宣洩之处，他即刻就宣布了对七皇子的处置。


    这番话说得是相当重了，从皇帝陛下的言语里，能听得出来满满都是对七皇子的厌弃，李大伴低着头把皇帝陛下的口谕重复了一遍，得了皇帝陛下的肯定后他抬脚正准备出发，王青青开口喊住了他。


    「大伴且慢！」喊停了李太监，王青青对着皇帝陛下不无嗔怪地道：「陛下，七皇儿才不过七八岁，还是懵懂不知事儿的年纪，哪能离得开母妃的照料？且皇子们都是年满十二才迁宫，此时就要他迁居毓庆宫未免不妥。」


    「有何不妥？」皇帝陛下还在生气，跟王青青说话也不那么客气了：「阿青休要再言，朕觉着妥当即可。」


    虽然已经对着七皇子发泄了一通，皇帝陛下的心情却并没有好转多少，对七皇子的不满蔓延到其他皇子身上，他站起来一甩袖子对着王青青命令到：「男女七岁不同席，十二岁迁宫太晚，且皇子不能长于妇人之手，凡年满七岁的皇子需尽皆迁往毓庆宫，你明日里就去操办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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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去你大爷的吧！死渣男！王青青在心里疯狂吐槽，哪怕渣皇帝给这项命令披上了一层冠冕堂皇的外衣，可也掩盖不了他是为着给自己的女人们腾地方，才把儿子全撵走的，这老子也当得够操蛋！


    哪怕心里对皇帝陛下鄙夷万分，王青青面上是一丝不显，她听了皇帝陛下的口谕，赶紧站起来毕恭毕敬行了个礼：「妾领旨！」


    连着两道命令发下去，皇帝陛下还是未能消了心头的郁郁之气，他懒得看王青青的「老脸」，觉着此时该是找个鲜嫩的美人泄泄火才是，于是袖子一甩气哼哼地走了。


    奉了圣谕的李大伴领着几个太监颠颠儿地来到钟粹宫宣旨，听完皇帝陛下口谕的七皇子呆若木鸡，自己怎会莫名其妙就遭了父皇的厌弃？


    王皇后！一定是她！除了她还有谁能在父皇面前说自己的坏话？因何她要如此针对自己？难不成她跟自家亲娘之间真的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完了，如若她立意要报復自己，自己安能保得住性命？


    心神震动的七皇子深情呆滞地立在当地上一动不动，脑子里疯狂转动着各种念头，自己把自己吓得脸色发白。


    李太监才不管愣头愣脑的七皇子，作为皇帝陛下的头号心腹，他只专心执行皇帝陛下的命令。


    皇帝陛下说是「即刻」，哪怕眼下已是戌时末（1）了，他还是喝喊着伺候七皇子的小太监们，让他们赶紧地给七皇子收拾东西，争取赶在亥时初（2）宫门落钥前把七皇子给送到毓庆宫去。


    一群年岁不大的小太监们被李太监给催得慌了手脚，直如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撞，东西没见收拾起来多少，却是打坏了好几个茶盏。


    陪着七皇子接完皇帝陛下口谕的端嫔看不过去了，喊了自己手底下的宫人前来帮忙，眼见着亥时一到，李太监也不管东西没收拾完，手一挥就要请七皇子即刻出发。


    端嫔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先把日常使唤的带上，余下的我让宫人今夜里收拾妥当了明日里给殿下送去。」李太监催得急，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七皇子只得点头同意。


    没收拾好的带不走，那放在箱笼里的，就能直接带走了？七皇子开口了：「端母妃，且开了库房把我的箱笼抬出来，我此刻一併带走了事儿。」


    哼！难道我还会昧下你的东西不成？端嫔觉着七皇子是在疑心自己，顿时满心的不悦。


    不过她也懒得再跟这个刻薄寡恩的小人再多说什么，一时喊了自己的心腹侍女去开库房，一时又连声催促，让替七皇子收拾东西的宫人加快手脚。


    在连三赶四的催促声中，属于七皇子的箱笼被抬了出来，他一屋子的东西也都收拾齐整了，端嫔冷着脸道：「殿下，箱笼还是打开清点一番的好，如若不小心遗落下什么东西，我可是无处替殿下找寻。」


    端嫔这话什么意思？是表示打此时起，她就要同自己切割清楚了？真乃贱婢！七皇子在心里对着端嫔破口大骂，这贱婢是看父皇厌弃了自己，所以是越发的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贱婢！且容你逍遥些日子，只待哪一日你落到我手里，吾必报今日之辱！七皇子暗暗咬牙发誓。


    「岂敢劳烦端母妃大驾。」发完誓的七皇子也冷着一张脸：「左不过是些死物，就是遗落一二，也不值当让端母妃操心劳神。」


    说完了这话，他冲着李太监笑得开怀：「吾已然收拾妥当，此刻就走吧。」


    哪怕内心慌得一批，七皇子仍然强行控制自己微笑微笑再微笑，哪怕半夜里搬家，也不能丢了身为皇子的高傲，他是奉父皇旨意迁宫，不是被撵出门的丧家之犬。


    这一路穿宫过殿，七皇子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着旨意下的晚了些，因着底下人收拾东西磨蹭了些，反正等他们从钟粹宫出来时，已经过了落钥的时辰。


    这一路上，全凭李太监的腰牌才能叫开各道关卡，每到一处关卡，不但得对把守之人说明因何落钥后还四处走动，还得让人查验他所带行礼箱笼，各种繁琐自不必赘言，单就沿途之人投来的异样眼光都令七皇子觉着无地自容。


    贱婢！毒妇！蠢物！七皇子在心里把端嫔王皇后并李太监骂得狗血淋头，拜这三人的联手施为，想必不待明日天亮，自己被皇帝所厌，半夜里被赶至毓庆宫的消息怕是阖宫上下全都要传遍了。


    因着一路上叫门查验颇耗时间，到了毓庆宫之后已是子时初刻（3）了，七皇子瞌睡得眼皮都在打架，却还得强打精神给自己挑选住处。


    毓庆宫因着是为给诸皇子们出宫开府前暂居之用，所以它不同于别的宫殿那般有主殿配殿并周围的各项附属建筑，它内里被分成了一座座独立的小院，每座小院都以矮墙相隔彼此独立，而墙上又开设小门，使其互相连通成一体。


    七皇子阴沉着脸站在毓庆宫门后望着眼前的一熘儿小院，在心里把设计建造毓庆宫的人给五马分尸了好几回。


    建的什么破墙，不过人高而已，太矮，拦不住人就不说了，左右两边的墙上都留门？留门干什么？难道小院前方那一个门还不够用吗？简直岂有此理！


    不管七皇子对这院墙如何不满，事已至此，他也只得捏着鼻子住下，挑了一套离三皇子最远的院落，七皇子匆匆地安顿了下来。


    毓庆宫的殿侍监躬身揖手对着七皇子满怀歉意地道：「因着殿下来得突然，此处尚未能布置齐全，此刻实在无法，明日里奴婢定从库房调了桌椅用具来给殿下安置妥当，今日还请殿下宽宥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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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已至此，不宽宥又能怎么办？七皇子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累坏了的七皇子在小太监打理好的地铺上睡过去了，他只感觉自己刚一闭眼睡着，脸上就遭人兜头给浇了一杯冷水！


    ※※※※※※※※※※※※※※※※※※※※


    戌时末（1）：晚上八点。


    亥时初（2）：晚上九点。


    子时初刻（3）：半夜十二点，凌晨


    第126章 被骨醉的太后27


    七皇子又累又困睡得正香, 却被一杯冷水给淋了个满头，他一个激灵从铺上跳起来厉声喝道：「放肆！」


    「哈哈哈哈！」还没等他睁开眼睛看清楚, 耳畔就传来三皇子那令人心底发寒的笑声，三皇子一边儿笑一边儿跳到被褥上从七皇子的身后拿胳膊紧紧地箍住了他的脖子。


    满面笑容的三皇子仗着身高优势把七皇子的脑袋夹在腋下来回摇晃，七皇子被他夹得脚不沾地, 唿吸困难, 只觉着眼前金星乱冒。


    七皇子拼尽了全力死命挣扎，然而要害被人钳住，委实使不出来多少力气，他那点儿力量对于比他高了一大截的三皇子来说无疑于蚍蜉撼树。


    三皇子压根不为之所动，他勒紧了七皇子的脖子笑嘻嘻地道：「七弟呀七弟，哥哥的好兄弟哎，你怎地也搬到这毓庆宫来了？」


    「放……手！你先，咳咳，放开！」七皇子费劲儿地挣扎着, 好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话。


    三皇子听了这话越发地来劲儿了, 他手上发力把七皇子给夹得更紧了些：「这几日未同七弟同出同入，为兄甚是想念，父皇英明, 现如今你我兄弟又能同吃同睡了，为兄欢喜得紧, 如此甚好, 甚好！」


    可怜七皇子, 人小力微, 被颇为健硕的三皇子给勒紧了脖子夹在腋下摇了半天，直憋得是出气多进气儿少，头晕眼花几欲昏死，正当他觉着自己小命不保时，终于有人出声解救了他。


    「殿下，寅初二刻（1）了，再不走就迟了。」三皇子的贴身小太监一脸的着急。


    皇子们早起上学的时辰是太宗当年定下的，教皇子们读书的官员一个比一个耿介，如若哪个胆敢迟到，轻者一顿训斥，重者领戒尺并罚站，哪怕学生都是龙子凤孙，他们也丝毫不会通融。


    如若主子因为迟到挨了打，那他回来是必定要惩戒自己一顿出气的，三皇子惩戒宫人时向来下手极重，所以哪怕此刻扰了主子的兴头，他还是忙忙地进行了提示。


    三皇子也不想挨骂挨打，闻言他终于松开了被他勒得快断气儿的七皇子，匆匆扔下一句：「好兄弟，为兄在御书房里等你！」就忙忙地带着自己的跟班一熘烟儿地走了。


    提着灯笼跟在三皇子身旁的小太监一边儿疾步快走，一边儿觑着三皇子的脸色出言劝谏：「殿下，刚刚您跟七殿下逗着玩儿时是否下手重了些？奴婢瞧着他脸色儿都不对了，您可千万悠着点儿，如若七殿下万一有个好歹，您也不好交代是不是？」


    这小太监是真心害怕，自家主子暴虐成性，跟七皇子玩闹时向来没轻没重，万一他真的一失手把七皇子给弄死了，皇帝陛下舍不捨得让他偿命不好说，但是两位皇子身边儿的一干宫人怕是俱都得给七皇子陪葬，到那时自己安能保得住性命？


    为着小命着想，哪怕小太监畏自家主子如虎，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


    「放你娘的狗臭屁！」听了小太监的话三皇子怒火上涌，他跳起来在小太监后脑勺上唿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把小太监给扇得往前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吾同七皇弟一座宫内长大，自小就情谊深厚，才不过是吾多日未同七弟亲近了，过于激动而已，怎地到了你这狗奴才嘴里却全变了个味道？」


    「是是是！一切全如殿下所言，是奴婢僭越了。」挨了打的小太监点头哈腰赔罪不迭。


    「你个狗东西是何居心？想挑拨我们兄弟关系不成？」面对小太监的赔礼道歉，三皇子却还心存不满，他冲着正弯腰行礼的小太监当胸就是一脚。


    这一脚力道十足，一下子就把小太监给踹得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小太监手里提的灯笼也摔在了地上，燃烧的蜡烛把防风的明纸给「唿」一声烧着了。


    三皇子骂骂咧咧追上前去正欲再暴打这小太监一顿，灯笼燃烧的火光却引来了巡逻禁卫的注意。


    「什么人！」一列禁军快步跑了过来，小太监捂住疼得几欲呕血的胸口忙忙地爬起来对着禁军不停行礼解释：「请诸位哥哥安，是小的跌了一跤摔坏了灯笼，惊扰了诸位哥哥真是罪该万死，还请诸位哥哥原谅则个。」


    那禁军见是三皇子大驾，左右查看了一番，见除了已经烧成灰烬的灯笼外并无异常，才对着三皇子行了礼道了恼，转身继续巡逻去了，至此一场事故才算了结。


    被三皇子一通暴力亲近给折腾得头晕目眩几欲断气儿的七皇子此刻极是难受，他趴在被褥上连咳带喘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好容易爬起来后他一边儿在小太监的服伺下匆匆忙忙地梳洗，一边儿追究小太监们的责任：「你们都是吃屎的不成？三皇兄都登堂入室了，却无人回禀与吾？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没等他调查清楚，眼看念书要迟到了，他只得撇下这个疑问，带着俩小太监一路飞奔着朝御书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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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僕三个跑出了一身热汗，紧赶慢赶终是在寅时正（2）踏进了御书房。


    小跟班们被留在了外边，七皇子站在门口对着已经立在堂前的当值少傅执弟子礼问安，少傅受了礼发话：「就座吧。」七皇子才得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坐到位置上的七皇子喘匀了气儿，身上的汗慢慢下去了，他却开始觉着腹内飢焰中烧，好容易熬到辰时初（3），少傅终于散了课，诸皇子们一窝蜂样儿往旁边儿的下房里钻。


    本就都是正长身体的年纪，又起得早，读了这一早上书，操心又劳神，皇子们腹内空空飢肠辘辘也顾不得形容仪态了，一个个你争我赶，再加上盛粥布菜的小太监，下房里熙熙攘攘喧闹异常。


    随后跟进来的少傅眉头一皱一声断喝：「食不言寝不语！尔等叽叽喳喳成何体统！」


    伴随着这一声喝喊，下房里悄然一静，只剩下轻轻的碗筷碰撞声，诸皇子们闭嘴不言开始用早膳，七皇子端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三皇子默默运气。


    坐在对面的三皇子嘴里塞得鼓鼓囊囊，他一边儿据案大嚼一边儿把从七皇子那儿端来的一碟水晶包子一个个全夹到了自己的盘子里，夹完了他把空盘子顺手又放回了七皇子面前，底下头大吃大喝起来。


    在御书房里上课，每位皇子的饭食都是有定量的，今日的早膳不过一人一碟包子，一碗小米粥并两样小菜，现如今七皇子被抢走了属于自己的那碟包子，他只剩清粥并小菜可聊以充飢了。


    而下一餐在午时正（4），这意味着他要靠着一碗清粥两样小菜熬过两个半时辰，这对于正长身体的孩子来说，委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七皇子一上午都在饿着肚子思考如何保住自己的午餐不被打劫，学习效率可想而知，一段书反覆背不出，被少傅给叫起来赏了三戒尺。


    午饭时七皇子机灵地早早占据了下房门口的位置，当值的少傅会坐在下房的最前端同他们一起用膳，这个位置正是在少傅的眼皮子底下，不虞三皇子会再来捣乱。


    七皇子这招果然有用，午饭时三皇子没敢往前凑，他功课不好，坐得离少傅太近，万一被少傅看在眼里下午抽他背书可怎么办？


    坐在下房最里边儿的三皇子一边儿吃饭一边儿对着门口的七皇子露出一丝狞笑，小崽子，你以为这就能躲过我了？等下学了且要你好看！


    好容易熬到申时正（5），少傅终于叫了下学，痛苦的一天总算过去了，七皇子早已提前收拾好了东西，少傅一出殿门，他立刻紧跟着钻了出去。


    他自己的两个小太监中午就得了他的吩咐，早早在外面候着了，主僕三个一会面，立刻就开始拔足狂奔，他要赶在三皇子之前赶回毓庆宫去，万万不能被三皇子给堵在路上。


    主僕三个顺利回了居所，七皇子先喘着粗气巡视了一遍院墙，令人把三道对外的门都给关严插好上了锁才算稍稍放心了一点儿。


    疲累不堪的七皇子瘫坐在椅子上直喘粗气，一口气儿还没歇匀，外面儿就响起了「咚咚」的拍门声。


    七皇子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盯着小院儿的大门一声都不敢吭，来人毫不气馁，「咚咚」之声不绝于耳。


    「来者何人？」小太监大着胆子扬声询问。


    「奴婢殿侍监魏大顺。」门外响起了应答声：「求见七皇子殿下。」


    不是三皇子！松了一口气儿的七皇子「噗通」一声又瘫坐在了椅子里懒洋洋地对小太监道：「放他进来吧。」


    魏大顺进来后躬身揖手对着七皇子请示：「殿下的住所今日里奴婢布置过了，殿下觉着如何？如若殿下觉着哪处不妥只管示下，奴婢再着人重新布置。」


    七皇子一路跑回来又惊又怕只顾喘气儿了，还没发现自己的住所已经被布置过了呢，他站起来摆了摆手道：「吾且先看过再说。」


    魏大顺陪着七皇子把小院前前后后给转了一遍儿，这院子不愧是为皇子们兴建的，确实极好，比起他在钟粹宫东偏殿的耳房，那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小院有三进，每一进都是五间正房，正房东西两边儿各有三间厢房，整个院子大大小小不下三十间屋子，每一进的正房都被精心布置过了，一色儿鸡翅木的家具摆满了屋子，刚从钟粹宫东偏殿的耳房里搬出来的七皇子看了一圈儿后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厢房都还空着，殿下自己决定哪间做奴婢们的下房，哪间做库房，如若还缺什么，只管差人去奴婢的值房里言语一声即可。」魏大顺陪着七皇子转悠了一遍后毕恭毕敬地要告辞。


    「多谢大伴，大伴慢走。」魏大顺没有因为他半夜迁宫对他抱有异样眼光，对他的态度很是恭敬，替他布置屋子也极是上心，这让七皇子很满意，他面带微笑亲自把魏大顺送到院门口，做足了礼贤下士的模样。


    这地方不错，远比钟粹宫东偏殿的耳房要舒服的多！


    七皇子对自己的新地盘儿很满意，他里里外外转悠了好一会儿后心道，如若这毓庆宫没有三皇子那个狗日的，肯定会更舒服！


    想到三皇子，七皇子的心情就开始不美丽了，他阴沉着脸坐在第一进屋子的正厅里发呆，得想法子把这个暴虐的狗东西给早早除了了事儿，不然自己早晚得死在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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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寅初二刻（1）：凌晨三点半左右


    寅时正（2）：凌晨四点


    辰时初（3）：早上七点


    午时正（4）：中午十二点


    申时正（5）：下午四点


    第127章 被骨醉的太后28


    被三皇子给折磨得苦不堪言, 随时都要担心小命儿不保的七皇子咬牙下定了决心，准备瞅准机会把三皇子给害死算完事儿。


    俗话说先下手为强, 后下手遭殃，要想自己不遭殃，那就绝不能做后下手的那个！七皇子下定了决心后就皱着眉头冥思苦想, 用什么法子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三皇子那个狗东西给弄死呢？


    还没等七皇子想出个头绪, 他住所的大门又被拍得「啪啪」直响，七皇子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还没等他站稳，守门的小太监就一熘烟儿地来报：「禀殿下，大殿下、二殿下并四殿下来庆贺您乔迁之喜。」


    「快请。」听见来人不是三皇子那个狗东西，七皇子微微松了口气，赶紧命小太监打开大门把自己的几个兄弟迎了进来。


    三位皇子都带了贺礼前来，他们的皇帝老子可以厌弃自己的儿子，他们这些做兄弟的却不能厌弃自己的手足, 因此哪怕三位皇子对他们的七皇弟并无多少兄弟情, 却还是登门祝贺了。


    来者是客，既然兄弟们上门了，那就得好好招待, 七皇子命自己的小太监拿了银钱去御膳房叫了一桌席面几坛好酒，兄弟几个围桌而坐, 边吃边聊。


    兄弟几个并非一母同胞, 感情也不大深厚, 相聚在酒桌上不过聊些不咸不淡的话题而已, 气氛颇有些尴尬。


    七皇子作为此间最小的弟弟兼主人，腮边一直挂着甜甜的笑意，对着几位皇子他「皇兄，皇兄」亲亲热热叫个不停，劝酒布菜好不热情。


    酒还未喝过三巡，伴随着「哈哈哈」一阵大笑，三皇子闯了进来。


    「好你个小七，为兄还怪道你下学时因何熘得如此之快，却原来你居然是为着偷偷宴请其他兄弟们。」三皇子嘴里说着话径直走了进来对着七皇子质问到：「既如此，你因何不请三皇兄我？」


    还没等七皇子言语，他伸手勐地一拍案几，把桌面上的杯盘碗盏给震得跳了起来哗啦啦一阵乱响：「你是不是看不起吾？」


    「三皇兄恕罪，恕罪。」七皇子点头哈腰勐赔礼：「是弟弟年纪小，不会为人处世，赖我，都赖我，三皇兄快请就坐。」


    「哼！看在咱们弟兄同一座宫内长大的情分上，吾且不同你计较。」三皇子在七皇子殷勤地劝让下坐到椅子上一招手：「为庆贺你乔迁之喜，皇兄我可不是空手来的。」


    随着他的示意，一个小太监低头弯腰上前一步奉给了七皇子一个小小的长匣子，七皇子头一摆示意自己的贴身小太监接了，笑容满面地对着三皇子连连道谢不迭，


    三皇子端起一杯酒对着他道：「这可是为兄的一番心意呢，七皇弟不打开看看吗？」


    「三皇兄既如此言说，那弟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七皇子着实怕三皇子会在匣子里装什么蛇虫鼠蚁之类的东西，因此他说着话不动声色地退了几步后对捧着匣子的小太监道：「把盒子打开来。」


    小太监小心翼翼打开了匣子，扁扁小小的匣子里不过装着一只普普通通的羊毫笔而已。


    几位年长些的皇子看到这份礼物不由得瞠目结舌，虽说这个兄弟年纪小，却也同他们一样住进了这毓庆宫，几位皇子都是正经把他当兄弟来看的，此番为庆贺他乔迁之喜，几人俱都是认认真真地挑选了贺礼。


    大皇子送了一株尺把高的珊瑚摆件，二皇子送了一面三尺高的铜镜，四皇子送了一对儿薄如蝉翼的梅瓶，对比一下其他皇子的礼物，三皇子送来的这支毛笔可谓是太过于轻慢。


    四皇子愣了一下后对着三皇子询问：「三皇兄，这支笔，难道有什么说道不成？」


    三皇子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四皇子的肩膀：「小四啊小四，你太天真了，不过一支普通的笔而已，有什么说道？」


    他笑完了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小七乔迁之喜，兄弟们都来庆贺，为兄我不好空手上门，随手拿了一支笔过来，你想它有什么说道？」


    被他拍得呲牙咧嘴的四皇子看着七皇子难看的脸色尴尬地笑了笑，暗恼自己因何要多嘴询问，管它有什么呢，是那俩人之间的事儿，现如今遭自己这一问，三皇兄又如此「耿直」地解释了一番，席间的气氛简直不能用「尴尬」二字来形容了。


    七皇子被气得脸色铁青，却又不敢跟三皇子发作，他挂着一脸僵硬的笑容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礼轻情意重，一支笔也是三皇兄的心意，弟弟就笑纳了。」


    他挥手让小太监把东西拿下去，自己做到席间举起了酒杯道：「谢诸位皇兄的心意，请满饮此杯。」


    几位皇子都配合地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席间七皇子继续劝酒布菜，三皇子也不见外，又吃又喝毫不客气。


    三皇子一杯接一杯，喝酒喝得痛快，七皇子就亲自执壶，一杯接一杯地给他倒酒，兄弟两个之间看起来竟然没有一丝不睦，倒是让其他几位皇子看得瞪大了眼。


    宴席吃了过半，其他几位皇子不过是略饮了几杯而已，三皇子却已经是酒多了，他涨红着脸对七皇子道：「小七，咱俩一座宫内长大，诸多弟弟里，为兄最喜爱的就是你，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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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去你阿娘的吧，你的喜爱谁想要谁拿去，爷不稀罕！


    七皇子对于三皇子这种硬要在他俩头上按个兄弟情深标籤的行为及其不爽，他在心里对着三皇子破口大骂，面上却还带着微笑：「是是是，三皇兄一向厚待小弟，小弟铭感五内。」


    这俩人的作态让其他几位皇子大倒胃口，几人藉口功课尚未完成，匆匆告辞离去了。


    其他皇子走后，席间就剩了三皇子并七皇子两个人，以往这种情况，三皇子免不了要对着七皇子找茬，今日他却没有发难，不过略饮了几杯，也站起来走了。


    七皇子看着杯盘狼藉的桌面发了一会儿呆，忽而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小太监正收拾着席面，看着他这作态不由好奇询问：「殿下因何发笑？」他是委实不懂，以往三皇子如此轻慢于自家主子，待同三皇子分开后，自家主子总是阴郁难消，得好半天心情不好，今日倒是奇怪了，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吾问你。」七皇子心情很好，对着小太监也有耐心了：「今日席间，三皇兄最中意什么？」


    三皇子中意什么？小太监仔细想了想，三皇子对每道菜都不过是略略吃了几口而已，并没有特别中意哪一道，他茫茫然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酒，哈哈哈，是酒。」七皇子笑得很是开怀：「虽然他极力掩饰了，但是，席间他喝得最多。」


    「爱喝就好，好得很吶！」酒喝多了，也是会醉死人的，七皇子哈哈笑着去后面的书房做功课去了。


    第二天一早，三皇子上学迟到了，他足足晚了一个时辰，天色放亮时他才出现在御书房门口。


    今日御书房当值的是素来古板的郑少傅，郑少傅板着脸令三皇子今日都要站着听课，这处罚令向来好面子的三皇子大感丢人，但是他却不敢反抗。


    御书房的师傅们教导皇子时向来规矩极严格，如若他敢不遵师命，惹得师傅上禀皇帝陛下，皇帝陛下震怒，少不了要赏他鞭子，他可是不敢挑战自家老子的威严，于是只得乖乖地站了一天。


    三皇子站着听课，眼睛却时不时地扫向前排的七皇子，把令自己丢人现眼的原因一股脑地全怪在了七皇子头上。


    生就了一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三皇子用尽全部的力气才克制到第二天，为着捉弄七皇子，他特意比平日里早起了两刻钟，小太监一叫起，他就爬起来梳洗完毕令小太监带上提前准备好的灯笼出发了。


    提前出发的三皇子在毓庆宫通往御书房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大皇子并二皇子结伴而来，三皇子笑嘻嘻地同他们躬身行礼：「大皇兄二皇兄早，二位兄长先行，我等等七弟。」


    眼瞅着前面来了一行人，三皇子扬声招唿：「小七？是小七吗？」


    「三皇兄。」四皇子恭敬地对着他行了个礼：「是我。」


    「哦，是小四啊！」三皇子笑咪咪：「昨日我迟到了，被少傅好一通责罚，今日就特意提前出来了，只不过懒得看少傅那张老脸，暂且不想过去，左右离得不远，我等时辰快到了再进去。」


    四皇子听了他这番话忍不住「噗嗤」一乐：「郑少傅的脸确实不大好看。」


    「好兄弟！」三皇子拍了拍四皇子的肩膀：「英雄所见略同，哎，这眼看着快到时辰了，小七怎地还没来？」


    四皇子朝着三皇子身后一指：「喏，这不是来了吗？」


    三皇子闻言转过身来招唿了一句：「小七？」


    七皇子听到三皇子的声音就觉着头疼，然而三皇子喊他了，他又不能不答，只得打叠起精神给三皇子行礼问好：「见过三皇兄。」


    「小七你怎么了？嗓子不大对头？」三皇子从自己的跟班小太监手里提过灯笼举到了七皇子头上：「让我看看，是不是昨天功课太多睡晚了？」


    正躬身弯腰行礼的七皇子闻言抬起了头：「劳三哥挂念，并未……」


    七皇子一边儿抬头一边儿说话，一句话未说完变故陡生，他抬起的脑袋碰到了三皇子举得过低的灯笼上，灯笼不过是挨着他的头歪了歪而已，却「唿」一声瞬间就烧了起来！


    第128章 被骨醉的太后29


    不过眨眼间, 七皇子脑袋上就冒出了一团烈烈燃烧的火球，在场的众人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呆了, 一时间竟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救我！快救我！救命啊！」熊熊烈火烧着了七皇子的头髮，他又疼又怕下发出不似人声的喊叫。


    如此惊变吓着了四皇子，他拿手指着七皇子「啊啊」乱叫, 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三皇子静静往后退了两步, 脸色在火光映衬下显得极其怪异。


    「殿下！殿下！」七皇子的两个贴身小太监被吓得慌了神，他们俩哭喊着想伸出手去想把七皇子头上的火摁灭。


    火势过于勐烈，手刚伸过去就被灼烧得疼痛难当，毕竟是血肉之躯，两个小太监也不敢伸手了，只围着七皇子又哭又喊，不知该如何是好。


    「水！水！快快打水来！」四皇子终于能说得出话了，奈何此处是一条长长的甬道，青砖铺地, 两侧宫墙高达丈余, 别说水了，连草木都没有。


    七皇子惊怕之下如没头苍蝇般四处乱撞，最后一跤跌到了地上, 火势汹汹，他被烧得在地上翻来滚去连哭带喊。


    火势已经从他头上蔓延到了他身上, 眼看七皇子就要变成一个火人了, 四皇子身边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太监连撕带拽终于脱下了自己的外袍, 他冲上前去把袍子盖在了七皇子身上, 又合身扑了上去压住了袍子连摁带拍，在七皇子惨烈的喊叫声中，他身上的火终于被扑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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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处离着御书房不远，悽厉的惨叫声传到御书房，值守的少傅侧耳细听不由得脸色大变，他再也顾不得为人师表的仪态，撩起袍角撒腿朝惨叫声传来之处狂奔而去。


    等着少傅赶到时，案发现场已经拥了一大堆人了，几队被惨叫声引来的禁军塞满了半个甬道，太傅拨开人群钻进去一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七皇子躺在地上抽搐着发出声声惨嚎，头脸被烧得一片漆黑，乍一看活似一截焦炭，事涉皇子，且如此严重，显然已经不是自己能处理得了的，少傅心里打了一个激灵嘶声大喝：「请太医！禀陛下，禀皇后娘娘！」


    王青青来得极快，几乎是跟值守太医同时到达的，她一到就控制了现场，派了几个心腹的太监并宫女反覆交叉盘问之后，就对事故的前因后果一清二楚了，除了现场涉案人员被留下，其余宫人禁卫都被她赶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为了给七皇子处理伤口，她徵用了御书房的一间偏殿，两个值守太医带着五六个助手齐齐动手，又动刀又动剪子，好容易才把七皇子被烧得黏在身上的衣衫尽数给剥除了。


    那边儿太医在处理伤口，这边儿王青青在问案。


    「怎么回事？」王青青端坐在上首眼睑微垂，对着跪在她跟前的三皇子并四皇子开口了：「说说吧！」


    「回母后，儿臣……」三皇子刚一开口，王青青就打断了他的话：「老四先说。」


    「回，回母后，刚，刚才是……。」被她点了名的四皇子还没平静下来，他浑身哆哆嗦嗦抖个不停，虽然他的母妃也曾经当着他的面惩戒宫人，但那些毕竟是宫人，哪怕那些人被打出再重的伤，他都无法感动身受，自然也不会惧怕了。


    而今就不同了，被烧的那个是他的兄弟，是跟他身份相等的人，且还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四皇子又惊又怕，语无伦次地把刚刚发生的事儿前言不搭后语地讲了一遍。


    被烧毁的灯笼框架也被呈送到了王青青跟前，她捏着几根被烧得焦黑的竹片翻看了几下就摆手让人撤了下去。


    宫内的灯笼做工极是精緻，竹子被片得极薄，一场火烧下来，篾片已经被烧得所剩无几，压根看不出什么了。


    王青青又点了那个帮七皇子灭火的太监答话，那太监性子极是沉稳，叙事很是清晰有条理，王青青听完他的回禀点头赞赏：「不错，临危有急智，是个沉稳的。」


    太监就忙忙就磕头，王青青点头微笑：「今次你救护七皇子有功，赏你正五品掌事之职，黄金十两，为着救护七皇子，烧了你一件衣袍，本宫再赏你锦缎四匹青布六匹，你可还满意？」


    满意，能不满意吗？不过舍了一件衣袍，就升了品级还有如此多赏赐，那太监大喜过望，忙不迭地连连谢恩：「奴婢叩谢娘娘。」


    王青青挥手让他退下，对着还在哆嗦的四皇子柔声道：「四皇儿莫怕，本宫做主，今日放你一天假，你先回你母妃宫内，让她给你熬些安神汤服下，且歇着去吧。」


    「谢母后，儿臣告退。」能放一天假，这倒是意外之喜，终于平静下来能说出囫囵句子的四皇子拱手谢恩后也退走了。


    四皇子走后，王青青坐在上首一动不动，旁边儿的七皇子时不时传来几声惨号，整个偏殿内的气氛莫名沉重，跪在地上的三皇子偷偷觑了一眼王青青的脸色，有心想说些什么，却也不敢造次，只得继续跪在地上静默不语。


    就在这一片沉闷中，殿外传来「皇上驾到」的喝喊，王青青微微耷拉了一下唇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才从温柔乡中爬起来的皇帝陛下脸上还带着几分惺忪的睡意，王青青瞄了一眼他眼下的青影忍不住暗暗撇了撇嘴，因着没有了会哭会闹会吃醋的高贵妃辖制，皇帝陛下每日辗转反侧在不同的温柔乡中旦旦而伐，这渣皇帝比原身同时期的记忆中衰老了许多。


    色是刮骨的钢刀，酒是穿肠的毒药，看来皇帝陛下是不懂这个道理了，唉！真是可悲可嘆！王青青作出一副悲天悯人状微微摇了摇头。


    「底下人报说七皇儿不好了？」皇帝陛下一踏进门就对着王青青追问：「事出何因？」


    「臣妾见过陛下。」王青青微微屈膝行了个礼：「此事因三皇子而起，陛下且请安坐，且容他细细上禀。」


    皇帝陛下一屁股做到椅子上拿宽袖掩住嘴打了个哈欠后才对着跪在地上的三皇子道：「事出何因，一一道来。」


    「回父皇，」三皇子红着眼圈拿袖子擦眼泪：「全都是孩儿的不是，今日上学途中儿臣偶遇了七弟，儿臣听他嗓子似有不妥，因着担心他身体有恙，便提了灯笼想照一照他的脸色，怎知……」


    三皇子趴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许是儿臣的灯笼举得低了些，七弟抬头时碰到了灯笼，也不知怎地回事，那灯笼竟燃了起来，点着了七弟的头髮，呜呜呜，儿臣害了七弟，儿臣有罪，求父皇责罚。」


    在三皇子口中，这事儿纯粹就是一场意外，然而皇帝陛下会信吗？他盯着底下嚎哭不止的三皇子沉声不语，意外，哼！哪有那么多的意外？


    先皇虽然远不如自己的儿子多，但是当年几兄弟竞争激烈，各种栽赃陷害可是无所不用其极，为着一把龙椅，什么兄弟之情，什么手足之义，在这儿当口，又能剩下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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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陛下是经歷过竞争事件的亲歷者，他心里先对三皇子的话存了几分疑虑，再看三皇子的表现，就颇有点儿疑邻盗斧的意思了。


    这厢皇帝陛下还未做出决断，那厢太医好容易给七皇子裹好了伤，净了手后就来回禀帝后了：「禀陛下，禀娘娘，七皇子头颈后背均有深度烧伤，境况很是不妙。」


    「可会危及性命？」皇帝陛下直入正题。


    「大面积烧伤极是危险，如若着了风形成溃疡脓肿，那，于性命自是有碍。」这太医也同现代的医生一样，先把可能发生的情况说说清楚，以免病人家属找后帐。


    「可有法子避免着风？」王青青思忖着太医口里的「着风」大约就是现代医生所说的感染了？在这没有抗生素的时代里，外伤感染确是百死无生的局面。


    「风无形，无法防，一切端看天意。」滑头太医一开口就把七皇子的命交给了老天爷。


    「可怜七皇儿！」王青青闻言拿帕子拭泪：「小小年纪就没了亲阿娘，现如今又遇这一劫，真真痛煞本宫也！」


    整个偏殿里只剩七皇子隐隐约约的□□声和王青青压抑的抽泣声，皇帝陛下拉着脸对底下跪着的三皇子道：「尔素来莽撞，进学多年，圣人之言也未能教化于你，现如今居然又闯下如此大祸，真真蠢钝不可教也！」


    皇帝陛下没生气时，三皇子敢对着他哭求「请父皇责罚」，现如今皇帝陛下震怒，三皇子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却是不敢再言说一句「求父皇责罚」的话了。


    「朕当年吃够了兄弟阋墙的苦楚。」皇帝陛下站起身来几步踱到三皇子跟前，弯腰瞪视着他：「如今尔也要效法吗？」


    「儿臣万死！求父皇明鑑，儿臣万万不敢，此事纯属意外。」三皇子鼻涕眼泪煳了一脸，心里是懊悔不已。


    他以前屡次捉弄七皇子，七皇子告到王皇后那里，王皇后会斥责他并罚他月银，告到丽嫔那里，丽嫔会赏他戒尺，这俩人再生气，对他的惩戒也不过是些后宫女人的小手段而已，他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过。


    现在发火的人换成了皇帝陛下，他胆战心惊之余开始后悔今次委实不该下这么重的手了。


    「三皇子朱，行事荒诞不通教化，心术不正残害手足。」皇帝陛下直起身来淡声到：「即日起幽禁毓庆宫三年，着尔日夜反思。」


    胆颤心惊的三皇子一听这话简直肝胆俱裂，幽禁三年倒也罢了，总有出来的那一日，只是皇帝的评语直接就断了他以后荣登大位的可能，众臣工绝对不会拥护一个「行事荒诞不通教化，心术不正残害手足」的人继承大宝的，自己今生于皇位无缘了！


    又急又慌的三皇子乱了手脚，他扑过去抱住了皇帝陛下的腿涕泗横流地道：「父皇，您还记得阿娘吗？您忘记了您曾对阿娘说过『朕之皇位日后必要三皇儿继承』吗？」


    「放肆！放肆！」皇帝陛下气急败坏地一脚把三皇子给踹了个跟斗：「朕还没死吶！你现在就惦记皇位未免委实过早了些！」


    被皇帝陛下一脚踢出去的三皇子又爬着回来抱住了皇帝陛下的腿：「父皇，您金口玉言，难道就因阿娘去了，您说过的话如今全不作数了不成？」


    「来人吶！来人！」皇帝陛下气得哆嗦着嗓门高喊：「皇子朱大逆不道！着即日起圈禁于永巷，终生不得出！」


    第129章 被骨醉的太后30


    圈禁于永巷, 终生不得出！皇帝陛下的这条旨意把正满腹委屈诘问自家老子的三皇子给吓傻了。


    终生圈禁，不但皇位与他无缘, 且新帝继位，一句「遵先皇遗命」，就能接着把他关到老死。


    想到自己的后半辈子要一直生活在那宽窄不过七尺的狭小屋舍里, 三皇子也顾不得质问他那说话不算话的老子了, 他嚎啕大哭着拼命挣扎：「父皇！父皇儿臣错了，儿臣知错了，求您饶恕了儿臣吧，儿子求您了！」


    三皇子这一通大喊大叫非但没有引得皇帝陛下心生不忍，反倒闹得他厌烦不已。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不管是斥责大臣还是惩戒宫人，他下达了旨意后这这些人都乖乖领受了不说，还得跪在地上磕头高唿谢主隆恩，在皇帝陛下心中, 这才算得上是一名及格的臣子。


    君臣父子, 先君臣后父子，儿臣也是臣，跟这些大臣或者宫人一比较, 身为自己亲儿子的三皇子表现得就特别不堪了。


    皇帝厌恶至极地扫了一眼三皇子，冷着脸对押送三皇子的心腹太监们道：「堵住他的嘴！」


    真真是愚笨不堪的废物一个！一点儿风骨都没有！看着被几个太监强行给堵住嘴后还不停挣扎扭动的三皇子, 皇帝陛下冷哼一声甩袖子走人上早朝去了。


    三皇子被圈禁了, 皇帝陛下走了, 烂摊子还得王青青来收拾。


    随时都有性命之忧的七皇子没能得到他老子的一个眼神, 身为「慈爱宽和」的贤后，王青青却不可如此行事，她大张旗鼓地用自己的凤辇把七皇子给抬到了自己的长春宫，美其名曰：方便照顾。


    太医一天照三次请，看脉案餵药，王青青亲力亲为，一个月后，太医终于宣布，七皇子脱离了生命危险。


    三个月后，七皇子的伤全好了，伤好后的七皇子却心情恶劣至极，整日里不是摔东西就是打骂宫人，整个人直如一头狂暴的野兽一般，吓得伺候他的几个小太监噤若寒蝉，原因无他，七皇子毁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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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独看脸还好，除了额头上有少少几许瘢痕之外，他清秀的小脸是保住了，伤得比较重的部位是头上并后脖颈以及背部，后脖颈并背部的疤痕倒也罢了，毕竟能靠衣物遮挡起来，难办的是头，伤好后的七皇子，变成了一个癞痢头。


    他的头皮都被烧坏了，掉了痂结了疤之后整个头皮都变得凹凸不平，却是再也长不出头髮来了。


    坑坑洼洼的头上稀稀拉拉东一撮西一撮地少少长了几缕横七竖八的毛髮，别说梳成髮髻带发冠了，想遮住头皮都是妄想。


    本朝太宗立下的规矩，外表有残缺者不得入朝，这个规矩不但适用于官员，也适用于皇族。


    昔年仁宗只得一子，这一子却生有六指，因着太宗立下的规矩，仁宗只得把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兄弟。


    现如今七皇子的脑袋变成了这样，那他至此就算是同皇位无缘了，七皇子完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除了几个路都不会走的小兄弟且不提，已经在御书房进学的众多兄弟中，七皇子自诩自己是最聪明优秀的那一个，皇后无子，众位兄弟都有可能继承大宝，身为众多皇子中最优秀最聪明的，皇位难道不是非自己莫属吗？


    三皇子的一把火，不但差点儿要了自己的命，还把自己荣登大位的希望给烧得一干二净。


    「他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七皇子脸色狰狞咬牙切齿地痛骂三皇子：「狗东西！下贱坯子！他存心想戕害于吾，其心可诛！」


    想想与自己今生无缘的皇位，再摸摸自己的癞痢头，七皇子神情癫狂地跳到案几上取下墙上挂着的宝剑对着桌椅家具乱砍一气：「吾要杀了他！吾要乱刀剁了他！」


    「给本宫把他拿下！」被宫人给匆匆请来的王青青见了他这癫狂样，皱紧了眉头一声断喝，几个太监立刻一拥而上，瞬间就把七皇子手里的宝剑给夺了过来，并顺势把他压得跪在了地上。


    「身为皇子，怎能如此经不起风浪？」王青青对着跪在跟前的七皇子一通训斥：「不过是没了头髮而已，你既不能考科举入朝为官，几缕头髮还有何可在意之处？值当你如此疯疯癫癫？」


    王青青的话把本就平静不下来的七皇子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是，自己是不用参加科举与民争名，但是自己也因此失去了角逐皇位的资格，这贱人，她到底明白不明白这几缕头髮代表的意义？


    「儿在意至极！」七皇子毫不客气地怼了王青青一句，不在意？不在意就把你的头髮给点着，让你也尝尝这滋味！


    心存不满的七皇子面对王青青时态度很不恭敬，王青青也不跟他多啰嗦，直接就开口撵他：「三个月前因皇儿性命危在旦夕，本宫才把皇儿抬到了这长春宫内，好方便及时照看，现如今皇儿已然痊癒，今日里即搬回毓庆宫去吧！」


    「谨遵母后旨意。」七皇子极是利落地应了一句，搬就搬，长春宫的宫室阔大，自己也不过才占得一间而已，哪有毓庆宫内的三进小院舒服？


    被王青青扫地出门的七皇子很快就令人收拾好了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他对着铜镜左照又照，确认自己把帽子戴的严丝合缝才颠颠儿地回了毓庆宫。


    一踏进毓庆宫，三皇子就楞了一下，眼前的毓庆宫完全不是他受伤前的样子了。


    以前的清冷寂寥仿佛只是一场幻觉，现如今这宫墙内的甬道上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大小太监，偶尔还有一二宫女穿梭期间。


    一个个小小的三进院子或是大门敞开，或是是门扉紧闭，不管是开还是闭，门口都有了值守宫人的身影。


    正在七皇子神思恍惚间，前面逶迤行来了一群人，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十二皇子。


    因着年龄相近，又同在御书房进学，俩人之间还颇有几分交情，七皇子一看到他就远远地开口打招唿：「十二弟！」


    哪知十二皇子压根就不理他，远远行来的十二皇子走到他身边儿时一振袖子并重重地「哼」了一声，脚下不停径直过去了。


    要问才将将七岁的十二皇子最讨厌谁，那毫无疑问排名第一的就是以往跟他关系还算不错的七皇兄。


    本来他跟母妃在景仁宫的漪澜阁住的好好儿的，虽说漪澜阁窄小又逼仄，但是只要能跟母妃在一起，哪怕漪澜阁再小上一半儿呢，他也能忍受。


    就是因着七皇兄没事儿找事儿嫌弃住处窄小，才惹得父皇发了怒，责令所有年满七岁的皇子都需迁居毓庆宫的，皇子十二岁才迁宫的规矩，生生地被他给提前了五年，七皇兄真真是可恶至极！


    讨厌鬼，以后本殿下再也不会理你了！十二皇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后做出了跟七皇子断交的决定，单方面宣布了跟七皇子的外交关系就此破裂。


    十二皇子的这一声冷哼，哼碎了七皇子勉力维持的淡定从容，顶着一个癞痢头的他，花光了自己全部的勇气才做好的踏出去见人的心里建设，被十二皇子这一声冷哼给打得稀碎。


    他再也没有勇气站在人来人往的甬道上了，七皇子一声不吭，领着自己的小跟班们急速往自己的住所行去。


    至此七皇子就过上了放任自流的生活，他不去上课，御书房里的一班子少傅们既不责罚他，也不跟皇帝告状，一切全都由着他。


    偶尔天气好了他出去熘达，若是遇到几个年纪比他大的皇子们，大家好歹还能互相打声招唿问候一两句，如若遇到的是比他年纪小的弟弟们，那两方都是把对方视若无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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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眨眼间四五年过去了，毓庆宫年纪大些的几个皇子都大婚后出宫开府去了，七皇子成了毓庆宫年纪最大的皇子，他的处境却更加不妙了。


    其一就是十二皇子的刻意针对，十二皇子迁居毓庆宫没多久，他母妃武婕妤就因思念他睡不好，夜里在室外小坐犯了风寒，风寒未好又添了咳疾，这一咳不打紧，直直咳了一年多，任是太医们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未能治癒，武婕妤时年二十五岁就溘然仙逝了。


    十二皇子把这笔帐记到了七皇子头上，他不但每一见面都对着七皇子冷嘲热讽，还联络其他兄弟们孤立他。


    可怜七皇子，本就因当年迁宫之事不容于年龄小的众弟弟们，又经十二皇子这一上下串联，整个毓庆宫居然没一个人乐意搭理他的，这让本就因外貌有损而自卑的七皇子更加孤僻了。


    其二就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七皇子越发觉得自己前途无望，他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却没人给他张罗操持婚事。


    本朝的皇子们如若得自家皇帝老子的看重，就会给封块儿富庶点儿的封地，或者去封地，或者留在京城，舒舒服服做自己的逍遥王爷，不得皇帝陛下看重的皇子，封地或许没有，但一座位于京城核心区的府邸，三两个皇庄总还是有的。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大婚，本朝皇子俱都是十二三岁定下婚事，十六七岁大婚出宫。


    在定下婚事的前一两年，各自的母妃都已经开始操持张罗着相看对象了，眼见着比他年纪小的几个兄弟都订了亲，自己却无人问津，七皇子心里惴惴不安，自己是被父皇母后并端母妃遗忘了吗？


    此刻正被他念叨的端嫔也在念叨他。


    心腹侍女一边儿研磨一边儿对坐在书案前写写画画的主子进言：「娘娘，陛下上月才大病了一场，眼见着……」下面的话太过于大逆不道，侍女没敢说出口，她顿了一下接着到：「七皇子的婚事，是否能操持起来了？」


    作为相伴多年的主僕，二人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端嫔明白侍女的未尽之言。


    皇帝的身体在这一两年算是衰败了，自打上个月大病了一场后，是越发的一日不如一日，如若能在皇帝大行前把七皇子的婚事张罗完毕，只待守孝完毕她就能跟皇后申请出宫荣养了。


    如若再拖一拖，不定哪天皇帝陛下就去了，到时候因着守孝，七皇子的婚事也不好再提，等守完三年孝期再给七皇子提婚事，这一耽搁，不定又得浪费多长时间呢。


    「唉！难办呢！」端嫔把手里的笔撂下，站起来看着窗外的芭蕉叶发愁：「他本就寡恩刻薄，现如今身体残缺，越发地阴晴难辨了，他身为皇子，我必定不能给他选个庶女或是小门小户的正妃，可是，哪家的高门嫡女会愿意许配给他呢？」


    「我倒是可以仗着他皇子的身份硬给他指派一个，可他那副性情样貌，到时候结亲不成反结仇就不妙了。」端嫔对着芭蕉叶摇了摇头：「我娘家势微，他又不是我亲生血脉，委实犯不着为了他去得罪人。」


    「就算我拼着与人结仇的风险替他操持了婚事，只怕他也不会领情。」端嫔回到书案前又提起了笔：「如若他婚后的日子过得顺心倒也罢了，但凡有一丝不顺，你且看着，他必定会全怨怪在你主子我头上。」


    「就他那性情脾气，又有哪家的闺秀能受得了呢？他婚后的日子多半是难以顺心如意了。」端嫔提着笔在宣纸上慢慢画下一片硕大的芭蕉叶：「註定了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左右还有陛下和皇后娘娘在前头顶着，我何苦伸手呢？」


    「还是娘娘思虑周祥。」侍女贊同自家主子的意见：「为着他那样一个人，确实犯不着。」


    满心忐忑不知前路在何方的七皇子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养母给放弃了，正在他考虑着是不是亲自去一趟钟粹宫旁敲侧击给端嫔递个话的时候，一条消息炸懵了他，王皇后要收养十二皇子了！


    第130章 被骨醉的太后31


    「殿下, 此事千真万确。」小太监跪在七皇子跟前回禀他打探来的消息：「宫内都传遍了，现如今十二皇子每日里进学前, 都要先从毓庆宫至皇后娘娘的长春宫请了安后才折返回御书房，下学后也是先至皇后娘娘的长春宫请安，日日晨昏定省, 不曾有一日懈怠。」


    「不可能, 不可能。」七皇子放在膝头的拳头松开又握紧：「当年吾在王皇后跟前也曾下了许多水磨功夫，如若她有此心，因何不选吾反选了十二弟？」


    或许是几年前皇后娘娘没有这个念头，现在却有了呢？又或许是皇后娘娘压根就没看上你？小太监低着头腹诽，面上却不露声色地道：「奴婢不知。」


    七皇子也没指望一个小太监能回答他的问题，他站起来在门窗紧闭的屋子里来回徘徊，心底强烈的不甘让他坐立难安，他对于王皇后选了十二皇子不选他是耿耿于怀，满腹愤恨。


    十二皇子有什么好？小时候是个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的傻子, 长大了是个脑子有坑爱迁怒与人的混蛋, 王皇后因何会看上他？


    七皇子不解，宫女顺意也不解。


    「娘娘，您怎么就选了十二皇子呢？」顺意给王青青奉上一盏冰糖燕窝, 秋日里天干气躁，燕窝滋阴养颜, 正适合此时进补。


    「为什么不能选他呢？」王青青接过来囫囵吞枣一般几口就灌了进去, 原身钟爱以燕窝进补, 她本人却极不喜欢这种黏煳煳的口感, 因此每日一盏燕窝对王青青来说简直如同吃药一般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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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皇子都那么大了，还能跟您亲近吗？」顺意接过王青青递来的碗盏转身放到一旁小几上的托盘里：「婉贵仪临去前不是把二十一皇子託付给了和嫔吗？娘娘您不如把二十一皇子抱来？他年纪小，咱们从小把他带大，他长大了必定跟亲近孝顺您。」


    「傻顺意。」王青青站起来哈哈一笑拿团扇拍了拍顺意的肩头：「养子养子，替别人养的儿子，本宫因何要同他们亲近呢？」


    「有你陪着本宫，本宫又不寂寞，犯不着从别人的儿子身上找依靠。」她轻轻挥着团扇来回踱步：「这个养子，本宫不需要他与本宫之间有多少母子情谊，本宫只需要他心底仁厚，有纲常礼法就好。」


    「武婕妤心地纯善，十二皇子也颇为仁厚，武婕妤去的早，十二皇子算是御书房的太傅并少傅们教养大的。」


    王青青说到这里停住脚步轻轻嗤笑了一声：「御书房的这些官员们，内里人品如何不好说，在他们的皇子学生面前，必定表现出来的都是明德惟馨高情远致的一面，如此一来，在这种氛围下长大的十二皇子，品性应不至于太坏。」


    「本宫不需要他把你主子我当做阿娘一样亲近。」王青青看着顺意笑眯眯地道：「只要他把本宫当母亲一样尊重就妥当了。」


    原来娘娘是这种想法，顺意点头做明白状：「娘娘思虑周全，是奴婢愚钝了。」


    「顺意呀顺意！」王青青走到一旁的摇椅上坐下，脚下一发力摇椅就前后晃荡了起来：「你要明白，不管是男女之情还是母子之情，父子之情，人的情感都是最难谋算的，哪怕你先付出，也未必就能换取来同等回报，所以，别强求，强求是求不来的，一切随缘就好。」


    「娘娘这话让奴婢好生疑惑。」顺意拿了个小小的软枕给王青青垫在脑后：「奴婢一心照顾娘娘，心里只有娘娘，娘娘对奴婢也好，因何娘娘要说付出了也换不来回报呢？咱们主僕之间不就是以心换心吗？」


    「傻顺意。」王青青调整了一下脑袋躺得更舒服些：「那是你碰上了个有良心的主子，换个人你试试看。」


    「娘娘您是在夸自己吗？」王青青的话令顺意瞪大了眼。


    「对，本宫在夸奖自己。」王青青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九月初十，皇后娘娘千秋。


    凡在京的四品以上命妇，三更天就开始起床梳洗装扮了，今日她们要从丹凤门入内宫，齐聚交泰殿为皇后娘娘庆生。


    王青青打扮得庄重端肃安坐于高位之上，内外命妇们按品级分列大殿两侧。


    一声净鞭响过，仪式开始。


    先是大皇子念祝寿词，念完了带领着二十多个兄弟给王青青行大礼，行完礼之后再奉上寿礼，皇子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大皇子领着众兄弟们退到了大殿左首前方排排站好，接受大殿内众多命妇们的目光洗礼。


    这是外命妇们少有的能见到皇子们的机会，一时间满殿的中青老年已婚妇女们纷纷用灼热的目光把皇帝陛下的二十多位皇子给狠狠地进行了反覆扫描。


    未来的皇帝陛下可就在这群人之中呢，一定要把皇子们的脸都给记记清楚了，以后不管是哪位皇子登基，都能知道皇帝长啥样了。


    鑑于皇子们数量太多，有那不善于记人面相的就忍不住在心里抱怨尊贵的皇帝陛下，这也委实太能生了吧？


    皇子们退到了一边儿，轮到皇女们上场了。


    众公主们打扮得花枝招展争芳斗艳，近四十位公主排排跪在大殿前的空地上给王青青行大礼，场面委实壮观，每当这时候，王青青都会对皇帝陛下的肾升起一丝敬畏之心。


    行完礼的公主们退到了大殿的右首前方站好，她们受到的目光洗礼丝毫不亚于她们的兄弟，毕竟，这些皇女们可都是要嫁人的，而在场的外命妇们所代表的家族，或许就是她们的归宿。


    皇子公主行完礼祝了寿，接下来就轮到了众多的外命妇们，这些贵妇们在太监的唱礼声中分品级一排排上前行礼祝寿，復又退回原位。


    一系列繁复的仪式走完，众人浩浩荡荡移步御花园，皇后娘娘的千秋宴摆在了御花园的各色秋菊之中。


    下了朝的皇帝陛下也来凑了凑热闹，先是赏赐了王青青写了满满三张礼单的寿礼，又亲自把十二皇子单独拎出来让他给王青青敬茶。


    在皇帝陛下并满朝诰命夫人面前过了明路，十二皇子激动非常，认认真真给王青青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现场都是外命妇，皇帝陛下不好久坐，给足了王青青面子后就撤了，众人行礼恭送了皇帝陛下后又重新落座，王青青招唿众命妇们继续享用宴席，她新鲜出炉的儿子站在她身边儿亲自执了银箸替她布菜。


    王青青笑容满面拍了拍七皇子的胳膊夸奖他：「我儿孝心可嘉。」


    十二皇子极恭敬地道：「孝敬母后乃儿臣份内之事，不值当母后夸奖。」


    王青青满面笑容连声称好，这边儿母子相得，就被人看在了眼里，十二皇子才将将十二，还未定下亲事，又得皇帝陛下并皇后娘娘看重，那九五至尊之位，怕是也能想上一想了。


    家里有那适龄女儿的命妇，纷纷端了酒杯离席前来给皇后娘娘单独祝寿，再藉机跟十二皇子攀谈上那么一两句，以求能近距离地试探一下他的人品行事，一时间十二皇子身边儿围满了人，显得他很有几分灼手可热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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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子们的宴席安排在不远处的敞轩里，席间诸位皇子喝酒吟诗，谈天说地好不热闹，却没有一个人肯搭理七皇子，连素来跟他颇有几分面子情的四皇子，都对他淡淡的爱答不理。


    七皇子明白，因为老十二得了势，他又同自己素来不和，众兄弟们肯定是站他那一边儿的，因此必定会越发地远着自己了。


    七皇子坐得憋闷，出了敞轩又看到不远处十二皇子大受欢迎的一幕，只觉着刺眼之极，他绕过敞轩专捡那没人处走，不一时来到一座堆叠的高高的山石边，他手脚并用爬到了顶上，选了块平滑些的石头坐了，看着远处热闹非凡的宴席发呆。


    三五个提着满篮子从席面上撤下来的杯盘碗盏的太监路过山石下，放下沉重的篮子歇脚，一个年纪略小些的嘿嘿笑着说：「今日皇后娘娘千秋，怎地却是十二皇子最出风头？」


    「你懂个啥？傻蛋，这都看不出来，皇后娘娘是有意抬举他呢。」稍年长些的嗤笑他：「刚才辅国公家的太夫人当着十二皇子的面儿搁皇后娘娘跟前夸她家小孙女呢，擎等着看吧，要不了多久十二皇子就得定一个高门贵女的媳妇儿。」


    山石顶上的七皇子听了这话忍不住泛起满嘴苦味，十二皇子比自己小了近两岁，都有一品辅国公家的太夫人主动示好，自己呢？怕是都没人记得自己还未曾定下亲事吧？


    七皇子自哀自怜之时，另一个瘦高个的太监忍不住连连感慨：「十二皇子这个娘认得是真值当，不过一杯茶，直接就在二三十个皇子里头拔尖了。」


    「一杯茶？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儿？」年纪稍长些的太监冷冷一笑：「七皇子自打五岁起就围着皇后娘娘献殷勤，要说茶，他也给皇后娘娘敬过不少，为啥皇后娘娘不选他？」


    山石顶上的十二皇子听了这话勐地瞪大了眼，对呀，王皇后因何不选自己？


    自己五岁时乳母曾同自己言说，自己刚出生时十分招王皇后喜爱，王皇后一度动了抱养自己的念头，如若不是自家阿娘晋了贵妃，说不定自己就是王皇后的养子了。


    做皇后的养子自然是比作端嫔的养子要好得多，自打知道了同王皇后还有这一节渊源之后，自己绞尽了脑汁在王皇后跟前表现，她却全都无动于衷不说，更是在自己七岁那年向父皇进谗言，把自己提前给迁到了毓庆宫。


    因王皇后如此举措，自家曾一度怀疑亲阿娘跟王皇后是否有雠隙，只是无处去求证罢了，今日凑巧，且先听听这些太监怎么说。


    七皇子生怕惊动了这几个太监，他不由得屏住了唿吸，又示意自己的贴身小太监也蹲下来不许出声，躲在山石上的七皇子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


    年长的太监慢条斯理地道：「当年武婕妤没了，十二皇子伤心过度病倒了，皇后娘娘就把十二皇子接到长春宫亲自照料。十二皇子大好后，知道皇后娘娘爱看书，花了三个月功夫抄了两部经书献给了皇后娘娘。」


    「那时十二皇子不过七八岁年纪，就有这份孝心，算得上是难能可贵了吧？」他顿了顿接着到：「皇后娘娘啥珍贵物件儿没有？她缺那两本书吗？要得不过是那份心意而已。」


    「七皇子当年被烧伤，也曾得皇后娘娘亲手照料。当时他伤势沉重，太医一度曾言危及性命，要不是皇后娘娘上心，他连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皇后娘娘把他接到长春宫照顾了三个多月，你们可有曾听闻他为皇后娘娘做过什么？」


    「未曾听说。」瘦高个笑得嘎嘎的：「除了拿宝剑把皇后娘娘的一间偏殿噼了个稀巴烂，未曾听闻他为娘娘做过什么。」


    「你们说，皇后娘娘该选谁？」那太监说着话「嘿」一声把篮子拎了起来招唿同伴：「歇够了快走吧，一会儿掌事发现就不美了。」


    几个太监提起篮子走了，假山上的七皇子却满背的冷汗涔涔而下，心意！心意，却原来自己缺的是一份心意。


    确实，自己在王皇后跟前除了甜言蜜语的奉迎，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实事儿，原来这就是自己同十二弟的差别吗？


    如若现在开始对王皇后展现自己的心意，是否还来得及呢？


    第131章 被骨醉的太后32


    不如现在就去找王皇后请罪？七皇子左思右想后摇了摇头, 事出无因, 自己莫名其妙就去请罪怕是皇后娘娘反倒疑心自己的用意，未免弄巧成拙, 总要寻个合适的时机才好，现在还不宜贸贸然上前去认错。


    宴席结束，满腹心事的七皇子回到住所先给自己的贴身太监交代了任务, 让他明日里就出宫去坊间收罗些话本子买回来。


    今日王皇后千秋, 他也送了寿礼，一尊三寸高的黄金观音像，因着没用心，这寿礼显着既俗又庸。


    那太监说了，送礼物不在贵重，在心意，七皇子深以为然, 既是要赔罪表心意, 他就打算送些走心的礼物。


    在长春宫养伤时他就发现王皇后很是喜爱看话本，送礼么, 就是要投其所好, 话本子虽不值钱, 却是王皇后的心头好，搜罗些话本子进献给王皇后, 算得上有心意了吧？


    七皇子的话本子还没收罗齐全, 王皇后就极其罕见地在后宫办了赏菊宴。


    宫宴的请柬一经尚宫局司言司发出去, 宫内到处都传遍了, 此次宴会，皇后娘娘请的都是家里有适龄小娘子的官宦列侯之家，这是皇后娘娘在给十二皇子相看婚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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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上课间隙，五皇子不无羡慕地对着十二皇子到：「十二弟，你可真是好运道，母后她向来节俭不喜奢靡，自她执掌中宫以来，除元日并千秋（1），从未举办过宫宴，现如今为着你的婚事，都破例开始举办赏菊宴了，她老人家对你，真真是一片慈母心肠，委实令人羡慕得紧吶！」


    八皇子九皇子也酸熘熘地附和：「正是如此！」


    皇后召见外命妇们可以举办宫宴，妃嫔却没这权力，她们顶多把自己打探好的人选请进宫内召见相看，这些小规模的会面，如何能跟宫宴想比？也难怪皇子们眼热了。


    「诸位皇兄此言差矣！」十二皇子义正辞严反驳几人的话：「你我兄弟众多，母后身为中宫之主，诸兄弟之嫡母，她老人家对咱们众兄弟难道不是一视同仁吗？从衣食住行到供奉用度，她优待了哪个？又苛待了谁？」


    十二皇子的这些话让众人没法反驳，确实，不管诸皇子的亲娘是什么位份封号，皇子们的待遇统统都是一样的。


    除了因残害手足被皇帝陛下下令圈禁于永巷的三皇子之外，就连曾经拿宝剑噼烂她一间宫室的七皇子，她都未曾有过刁难于苛责，王皇后对众皇子，确实算得上一视同仁。


    「至于母后为吾相看亲事而开办宫宴之举，那是因吾被记到了母后名下。」十二皇子掸了掸袖子不无嘚瑟地道：「于宗族礼法而言，现如今吾乃母后亲子，母后为吾操持婚事有何不妥？」


    「诸位兄长的婚事不都是各自的母妃亲自操持的吗？如若诸位兄弟也想让母后开办宫宴替你们相看亲事，那只需让自家母妃上禀母后，把你们的婚事尽数託付于母后即可。」十二皇子说着话喜笑颜开沖长春宫的方向拱了拱手：「母后仁慈，她必定不会推脱，到时诸兄弟们也可与宫宴上相看亲事了。」


    在座的诸位皇子听了十二皇子的话忍不住开始默默运气克制想海扁他一顿的冲动，十二皇子的话说得确实在理，却绝无实行的可能。


    因着皇帝陛下喜新厌旧的习性，他们多半都是自家母妃的独子，亲阿娘对自家的亲事那是慎重得不能再慎重了，她们岂肯把这决断权交于王皇后？


    「显摆！」四皇子拿手不停点着十二皇子笑问他：「现如今你是皇后嫡子了，开始在兄弟们面前臭显摆了是吧？」


    十二皇子大唿冤枉，对着四皇子嬉皮笑脸：「小弟被记于母后名下是事实，母后爱重小弟也是事实，何来显摆之说呢？四皇兄这指责小弟可是万万不敢领受。」


    「讨打！」四皇子被十二皇子这臭不要脸的显摆给气笑了，他随手从书桌上捞了一本书掷到十二皇子身上：「这个臭不要脸乱显摆的傢伙简直碍眼至极，诸位兄弟随我上，把他叉出去！」


    随着四皇子的招唿御书房乱成了一团，换来了当值少傅的一通斥责。


    这些热闹都跟坐在御书房最后方角落里的七皇子没关系，他低着头把握在手里的书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心里直如千万只蚂蚁啃啮般又疼又麻，又酸又苦。


    如若自己当年绕着王皇后转悠时能付出一些真心，别只耍嘴皮子上的小聪明，说不定当年她就收养了自己，还会有十二皇子什么事？


    一想起来自己错失的机会，七皇子就悔断了肝肠，痛不可当。


    十二皇子的相亲宴如期举行，辅国公家的小女儿与十二皇子一见钟情，为表慎重，王皇后为这对小儿女请了皇帝陛下的圣旨赐婚。


    悔不当初的七皇子听到这消息大受打击，病倒了。


    王皇后派了自己的心腹女官顺意来毓庆宫探病，顺意姑姑毕恭毕敬地询问了七皇子的身体状况，转达了皇后娘娘对七皇子的关切之意，留下一堆补养身体的药材后告辞了。


    这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病好后的七皇子带着自己搜罗的话本子去长春宫谢恩，他想藉此良机在皇后娘娘跟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心意。


    现如今他也不指望王皇后能把自己也记在名下了，他只求王皇后能记得自己，给自己操持上一门像样的婚事就此愿足矣。


    怎样进献话本子，怎样认错，怎样道歉，怎样请罪，怎样剖白自己的心意，七皇子在心里演习了好几遍，才来到长春宫。


    做足了万全准备的七皇子却没能见到王青青，顺意姑姑告诉他：「皇后娘娘奉诏去了华盖殿。」


    「那吾明日再来叩谢母后圣恩。」七皇子表现的很有风度。


    七皇子连续去了长春宫三次都未能得见王皇后，王皇后一直留在华盖殿没有回宫。


    万般无奈下七皇子只好按捺住满腹的忐忑急切，转而去了御书房上课。


    这日轮值的郑少傅正对着皇子们讲习学问，一队太监并禁卫突然闯入了御书房宣读了皇帝陛下的口谕，要求所有皇子即刻前往华盖殿觐见。


    年纪小的皇子懵头懵恼不知所谓何事，年纪大的皇子脸色发白心里已有了揣度。


    此时的华盖殿内气氛异常沉闷，皇帝上早朝的前殿里文武大臣们分列左右两班站立，一群皇子们被禁军给辖制着跪到了大殿的正中间。


    用作皇帝寝宫的后殿里，王青青一身素服红着眼圈跪坐在御榻前，御榻上的皇帝陛下一动不动，胸口的起伏微不可见。


    左丞相站立在御榻前口述，右丞相跪坐在矮几前执笔，一道圣旨写完，皇帝陛下挣扎着费劲儿地说了一声：「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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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皇帝陛下的认同，两位丞相又端起圣旨呈送给旁边的太师，太傅，太保三公过目。


    三公过目完毕，内史令请出皇帝私章，中书令请出传国玉玺，两位官员在五位重臣的监督下给圣旨加盖了印章。


    盖章完毕，两人又分别一字不差把圣旨各抄录了一份，在抄录的圣旨上加盖了两章后又盖上中书令并内史令的印章，封存之后交由禁军分别送至表章库并皇史宬（2）存放，至此，这份圣旨才算是合理合法。


    皇帝陛下艰难地睁开双眼，对着几位大臣气若游丝地道：「宣旨过后，召太子觐见。」


    诸大臣齐齐一振袖子道：「诺！」


    结伴来到大殿上，几位大臣对视一眼，左丞相手捧圣旨上前一步道：「陛下圣谕！」


    大殿里除了当值的禁卫，众臣工、诸皇子并宫人们唿啦啦跪了一地。


    左丞相抖开圣旨，开口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即位十八载，海内河清，天下太平，民有所安，吏治清明，德可比先圣，功更盼后人。十二皇子玄，聪敏过人，得天庇佑，日表英奇，天资粹美，授皇子玄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洋洋洒洒一通圣旨念完，诸大臣并宫人三唿万岁，诸皇子一个个神思不属地看着跪在众兄弟间的十二皇子站起来自左丞相手中接了圣旨，个个迷迷煳煳，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


    几位顾命大臣去前殿宣读圣旨去了，皇帝陛下眼看着是不成了，王青青握住皇帝陛下的手只觉着自己心神恍惚。


    上一世皇帝陛下病危是高贵妃随侍左右，原主并没有见过弥留之际的皇帝，现在的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皇帝陛下冷冰冰的手，泪如雨下轻声唿唤：「昭哥哥，昭哥哥。」


    皇帝陛下在她的唿唤下勉力睁开了浑浊的双眼，看着她粲然一笑：「是阿青啊！」一句话说完他旋即就闭上了双眼。


    旁边的太医拿了羽毛去试探皇帝陛下的鼻息，羽毛纹丝不动，太医又扑倒在御榻前伸手去把龙脉，好一阵折腾后太医跪在地上对着哭得不能自已的王青青道：「启禀娘娘，陛下他，龙御归天了。」


    皇帝终是没有等到新任太子的觐见，他死了！


    皇帝驾崩，京师戒严，诸皇子被勒令不得擅离，每人发了一身麻布衣，齐齐守在华盖殿给他们的皇帝老子守灵。


    王皇后跪在皇帝陛下灵堂前哭得死去活来，守在角落里的七皇子让自己的贴身太监送来裹了锦缎的蒲团，他瞅准机会抱着蒲团来找王皇后。


    「母后节哀。」他红着眼圈把手里的蒲团奉给王皇后：「父皇已然仙去，还请母后保重凤体为上。」


    「混帐！」王皇后大怒，她一把挥开了七皇子，把他手里的蒲团给打得跌到了地上。


    ※※※※※※※※※※※※※※※※※※※※


    （1）元日并千秋：元日是新年，大年初一。千秋是皇后或者皇太后生日。


    （2）表章库并皇史宬：皇城内存放档案的地方。


    第132章 被骨醉的太后33


    七皇子手里捧着的蒲团被王皇后一掌打得跌落到地上, 蒲团不甘心地弹跳了几下，终是在俩人之间的地上停住了。


    王皇后指着地上的蒲团怒视着七皇子厉声呵斥：「君父新丧, 尔身为人子, 须服斩衰，着麻衣, 穿素服。哀家身为未亡人，同须如此，尔为哀家呈上这蒲团乃是何意？」


    为皇帝陛下哭灵的可不止皇子皇女并妃嫔们, 还包括京师内六品以上官员及四品以上诰命, 华盖殿内外并殿前的广场上乌泱泱跪满了人。


    这是皇帝陛下的丧仪，众臣工并诰命们怕惹来祸事，除了在唱礼官的指挥下按时伏地大哭之外, 等闲绝不肯妄动, 是以人虽多, 却不吵闹。


    王皇后对七皇子的这一通训斥整个大殿内都听得清楚分明, 众人的眼神不由得随着王皇后的手指看向地上的蒲团, 一看之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暗嘆一声七皇子胆大妄为。


    皇帝大行，整个京城都要挂白, 更不用说先帝灵柩所在的华盖殿了，朱红的殿门并廊柱都缠裹了白麻布，皇子女, 后妃, 臣子, 宫人，俱都是粗布麻衣加身，整个华盖殿白茫茫一片，地上那只暗红的蒲团简直显眼至极。


    不管是皇子皇女也好，还是大臣诰命也罢，哭灵都是直接跪在地上的，只有极个别年事已高的诰命夫人得皇后娘娘体恤，赐了蒲团，这些蒲团都是普通的蒲草编制而成。


    而七皇子呈上的那个蒲团呢？绫锦包边，绸缎覆面，不用说，里面还必定填塞了香茅并艾草，这蒲团日常礼佛用合适，可用在先皇的葬仪上那就极不合适了。


    七皇子被王青青给呵斥得一愣，眨眼间他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不由得满头冷汗涔涔而下。


    为着体现自己对王皇后的一片孝心，他让小太监取蒲团时特意交代了「拿好的」，小太监奉上这个蒲团时，他满意于蒲团的厚实，急着去王皇后跟前卖好，却并未细想那蒲团是否过于华丽了些，不过一时疏忽，就把自己架到了火上，七皇子顿时后悔不迭。


    他犯的这事儿，可大可小，如若王皇后不欲为难他，斥责他一顿足矣，如若王皇后刻意为难，一个「不孝」的罪名压下来，怎么处罚他都不为过，现如今，端看王皇后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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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皇子匍匐于地连声请罪：「母后教训得是，儿有罪，是儿臣行事不周，儿愿领罚，请母后息怒，保重凤体。」


    王皇后对七皇子的认罪不置一词，她扬声召唤：「来人！」立刻有侍立在一旁的太监上前一步躬身道：「诺！」


    她指着七皇子恨声道：「七皇子目无尊上，大逆不道，着即日起革除皇子身份，贬为庶民！」


    七皇子听了这话顿时呆若木鸡，为什么？他着实想不明白，不过一个蒲团而已，因何会惹来王皇后这般雷霆之怒？


    先皇已然仙去，新皇尚未登基，此刻帝国之内以王皇后为尊，她说要把自己贬为庶民，那这世上连个能与自己求情的人都没有，七皇子肝胆俱裂，他膝行几步扑过去抱着王皇后的腿声泪俱下地求饶：「母后！孩儿错了，求母后饶恕了儿臣吧，儿臣是无心之失，儿臣只是担心地上寒气湿重于母后凤体有碍而已，求母后仁慈，求母后饶了孩儿吧！」


    王皇后不为所动，两个太监见此情形立刻上前一步反剪了七皇子的胳膊把他提到了一边儿，王皇后微微仰头，滚滚热泪顺着眼角腮边连珠一样落下，她哽咽着道：「此子不敬君父，陛下的大行之礼他不配参与，即刻把他给哀家叉出宫去！」


    两名太监并禁军扑上前来把哭喊着求饶的七皇子堵住嘴拖走了，王皇后泪眼迷濛看了眼七皇子的背影，转身扑到先皇的棺椁上悲唿一声：「陛下！」旋即就软软地滑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被拖出去的七皇子扑在宫门上唿天抢地嚎啕大哭起来，一声声母后叫得是肝肠寸断，奈何，王皇后是一声也没听见。


    毕竟是皇子，就是贬为庶民，也得有个落脚处，一个半老的太监站在一边儿等着七皇子哭够了，才把他领到城南的一处小院里，留下来十两纹银。


    「以后这就是您的家了。」太监拿着把黄铜钥匙递给七皇子：「这房子隶属宗人府，能住到您百年之后，当然，如果您嫌房子小，随时都可以搬走。」


    「可以搬哪去？」七皇子沙哑着嗓子询问他。


    「这就要看您自己了。」太监低着头：「您把自己的宅子买在哪儿，您就能搬到哪儿。」


    懂了！七皇子明白了这太监的言下之意，自己有能力买了宅邸，那就能另行搬出去，没能力置办宅子，就只能一辈子住在这个宗人府提供的小宅子里。


    七皇子冷哼一声进了屋，这太监给他反扣上院门直接走人了。


    屋子里有桌椅板凳，却无被褥用具，七皇子却还无心虑这些。


    他合衣躺到一张小榻上，一边儿痛哭一边儿骂王皇后，骂完了又骂害得他折损容貌的三皇子，骂够了又骂对他不闻不问的养母端嫔，骂累了之后他直接就睡了过去。


    睡到后半夜被冻醒了，奈何他身上连个火摺子都没有，更别提油灯蜡烛了，屋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虽说他又冷又饿，却也没敢从榻上下来，只把自己蜷缩得更紧了些，生生捱过了这一夜。


    好容易天色慢慢放亮，能看清点东西了，他在屋子里一通折腾，把这小小的三合院给翻了个底儿朝天。


    越翻他越心凉，这屋子里，除了些简陋的家具外连一件日用的东西都没有，这让人怎么过日子？肚内飢火中烧的七皇子又暗暗诅咒了一通王皇后，拿了银两齣门了。


    好在有钱就能买到吃喝穿戴，七皇子先是在茶楼里用了早膳，又去布庄给自己置了两身素服，订了一套铺盖，想着晚上黑灯瞎火的难熬，他又买来火摺子并蜡烛油灯。


    拉拉杂杂的东西买了一大堆，等拿到住处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了，肚子又饿了的七皇子自然是不会做饭的，且家里又无米面并油盐酱醋，如何生得了火做得了饭？没有点亮烹饪技能的七皇子又跑去酒楼吃了午饭。


    如此这般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等日常所用的东西都买的差不多齐全时，七皇子才发现当初那太监留下来的十两纹银已经被花得就剩下几个铜板了。


    七皇子看着几个铜板心里就是悚然一惊，没钱用，自己岂不是会被饿死？


    这可该如何是好？七皇子忙忙地跑到皇宫，他刚一站到宫门前的御道上，就有那值守的禁军对着他亮出了钢刀喊打喊杀，吓得他连宫门都未能靠近，边忙忙地逃走了。


    捏着几个铜板想了半天，他摸到了宗人府的衙门前。


    宗人府掌管宗室事务的是临安王，论起血脉来，这临安王是先帝的皇叔，是哭888七皇子的皇叔祖父。


    这位皇室近亲的临安王对着灰头土脸的七皇子摇了摇头：「宗人府掌管皇室宗族名册，如若是宗族内的人日子过得艰难，那本府令自然会接济一二，你虽说是先皇亲子，却已被皇后娘娘派人把名讳自玉碟上划了去，现如今你不过是一介庶人，宗人府委实无能为力。」


    七皇子闻言大失所望，却还是不死心，对着临安王又哭又求，临安王见他委实可怜，叫随从拿了十两纹银赠与七皇子：「此乃老夫个人私财，于宗人府却是无甚干系，你拿了且去吧，以后不用再来了。」


    接过银两后七皇子是千恩万谢，拿着钱是颠儿颠儿地回去了，哪怕从小失了亲娘，也是在锦衣玉食堆里长大的七皇子，却没甚理财能力，不过小半个月，临安王赠送的十两纹银也被他花了个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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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无分文的七皇子再次登了宗人府的门，奈何，这次他连临安王的面都未曾得见。


    在宗人府的衙门前苦守了三天没见到临安王的人，七皇子才算是死心，他手无缚鸡之力，身无一技之长，干啥啥不会，如何能养得起自己？


    左思右想后他决定去自己的母家求助。


    自觉纡尊降贵的七皇子，好容易才说服自己来到了赵屠户家门前，满以为自己会受到热情款待的七皇子，却被自己的亲娘舅给撵了出来。


    「你是皇子时我们也没占到你一文钱的便宜。」赵大轮着把「杀猪头」尖刀在磨石上反覆地磋磨：「现如今你不是皇子了，也别想占我们的便宜，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好。」


    七皇子苦苦哀求，赵大丝毫不为之所动，便宜皇子外甥十多岁了，他以前却从未同这个外甥见过面，能有什么感情？


    这外甥已经被贬为了庶人，必是前途无望，况且他还是一个被仁慈和善的皇后娘娘所厌弃的人，这样的一个人，自己有何跟他交好的必要呢？


    赵大刷刷磨着尖刀对七皇子到：「你以后可再也别来了，我辛辛苦苦起早贪黑挣点银钱不容易，还不够我自家花用得呢，哪来的余钱接济你？」


    母家的断然拒绝让七皇子心如死灰，万般无奈下他开始靠典当维持生存，前些日子好容易才採购好的东西一件件又典了出去，这一进一出，损失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先皇已然葬入皇陵，国不可一日无君，众大臣具表乞求太子上位，太子推辞不受，众臣工又上表乞求，太子再推辞，如是者三，太子在众臣工的千唿万盼下终于登基了。


    太子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封王皇后为「贞纯慎慈仁惠孝宣圣皇太后」，追封他自己的亲娘武婕妤为「恭顺荣庄端静皇贵妃」。


    先皇贵妃陪葬皇陵，太后迁居西宫，新上任的少年天子跪在慈宁宫的大殿里毕恭毕敬给新上任的太后请安。


    行完礼后天子把太后迁居西宫之前交出去的凤印又双手奉给了王太后：「儿臣年少懵懂，多赖母后庇护才有今日，还请母后继续执掌凤印，为儿臣分忧，儿臣感激不尽。」


    太后再三推辞，天子再三恳求，好一通你来我往后太后长嘆一声接了凤印，只言道是「暂时」掌管，天子对着太后好一通感谢的话儿说个没完。


    正当少年天子把太后娘娘逗得合不拢嘴时，有宫人来报，被贬为庶人的七皇子，昨日里投井自尽了！


    第133章 白月光？馊饭粒！1


    因着自家亲娘的事儿, 天子素来不喜七皇子，七皇子又在先皇的葬仪上行止不端惹得太后雷霆震怒, 天子更是对这个兄弟厌恶非常。


    此刻听得宫人来报七皇子投井自尽，他袖子一甩恨声到：「算他人性未泯，自知无颜苟活于世, 自寻了个痛快。」


    王皇后听了这消息先是微微一怔, 心里泛起一股子似酸似苦，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她长嘆一身对宫人吩咐到：「他既自己走了这一步，显见着是后悔了，无论如何总是先皇血脉，着宗人府把后事给好好发落了。」


    宫人揖手应诺自办事去了，王太后闭着眼睛又长长地嘆了一口气，随着这一声长嘆，她心底积压多年的阴霾终于都尽数散了去。


    转身看向一旁的天子, 少年天子望着她的眼神里都是濡慕并敬重, 王太后轻轻抚了抚天子的肩膀柔声道：「江山社稷万钧之重，以后就要压在皇儿肩上了，哀家盼着皇儿快快长大, 成为一代明主，给天下万万子民以庇护, 让他们免遭战火一世平安。」


    天子整肃了神色跪下对着太后叩头：「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此刻早已回到系统空间的王青青却心情极为恶劣, 王皇后昏倒在皇帝的棺椁前她才脱离了原身被传送回了系统空间内, 刚一回到空间, 她就瘫坐在地上揉着胸口连连大喘气，过了许久，心底那股子痛不欲生悲恸欲绝的情绪才缓过去。


    躺在地上的王青青拭干了脸上的泪纳闷地询问系统：「是我回来的晚了，还是原身回去的早了？」


    「原身回去的早了。」系统尽职尽责跟王青青解释：「原身可以自由选择回去的时机，大约是皇帝的死刺激了原身，皇帝即将咽气时她回去的。」


    「那我回来的也晚了，立太子的圣旨一宣告，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你那时就应该让我回来。」王青青看着自己还在微微颤抖的灵魂体郁闷不已，傻系统慢了一拍，害得自己承受了那么多原身带来的情绪，到现在还心情激盪的平復不下来。


    「唿！」王青青长长吁了一口气，缓解了一下心情，现在她总算深刻地理解了这些原主们为什么要选择别人帮忙做任务而不是自己重生了。


    被自己倾注了心血与感情养大的孩子如此对待，重生一世洞察先机后或许能改变最后的结局，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呢？


    面对着自己曾经真心喜爱过又狠狠地伤害了自己的孩子，原主们的内心该经受怎样反覆的煎熬？饶是一颗钢铁的心脏怕也是受不住这刺激，更何况是这些心地善良感情丰沛的女性委託人？难怪她们需要执行人代为完成任务了。


    「继续执行任务吗？」系统避而不谈王青青对它的指责。


    「等等，等等，让我缓缓。」王青青觉着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怕是难以负担下个委託人的情绪，她不想匆匆忙忙进行下一次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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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休息，就休息了许久，王青青无事就盘玩属于自己的功德金丹，看着这个小小的丹丸金光越来越盛，她抑制不住自己满心的喜悦之情，嘴角是越翘越高。


    委託人的生活再富足，人生再精彩，都不是自己的，她只想早日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享受自己的人生。


    等她平復了心情，玩够了金丹之后，再一次开启了自己的任务之旅。


    「青青！」王青青刚睁开眼睛，就被一个男人给紧紧地握住了双手，她条件反射就想挣扎，还没等她发力，男人就松开了手：「瑜儿我就託付给你了。」


    什么情况？託付给我？王青青略一转眼球，就看到旁边儿被一名颇为壮硕的僕妇给抱在怀里的小女孩，这大概就是「瑜儿」？


    我能说不吗？面对此情此景，王青青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推拒。


    未等她开口，旁边坐着的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站起来对着这男子做痛心疾首状：「子皙，君子行事当审时度势才是，此一去必死无疑，因何如此冲动？且快快把人都唤回来，老朽安排你们速速出海一避才是正经。」


    「伯父，好意心领了，不过子皙万万不能从命。」男子神情悲壮眼神坚定：「此一去，吾将以身许国。以吾数十年必死之生命，立国家亿万年不死之根基，其价值之重可想而知。为打破这数千年之黑暗，为四百兆苍生谋光明，此七尺之躯，有何可惜之处？」


    话一说完，他毫不犹豫转身走了，留下那不停阻拦的老者做痛心疾首状。


    听了此人的话王青青一脸懵，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从俩人的谈话来看，刚才那男子明显是要去送死，此人不会是她的任务对象之一吧？


    她现在只想找个安静地方速速接受了剧情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旁边的老者却喋喋不休，捶胸顿足，王青青无法只得按住额头髮声：「头痛！」


    「青青，别想了，啊？」激动不已的老者终于稍微的平静了些，他走过来抚了抚王青青的头轻声安慰她：「你同他命里无缘，本就错过，好容易两厢里合适了，他却要去做这掉脑袋的勾当，眼见着他这一去十死无生，你……」


    老者说着就哽咽的不能自已：「你且把心收一收，为他照看好了瑜儿，也算是全了你这一片心意。」


    王青青顺着老者的话把掖在前襟的帕子抽出来捂住脸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老者看得不忍，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哭吧，哭吧，憋在心里更难受，哭出来就好了。」


    老者说完，留王青青一人在这小厅里发泄情绪，他招唿着那抱孩子的僕妇出去了。


    王青青闭着眼睛接受了原身的记忆，饶是她经多见广，也忍不住暗骂一声狗日的白眼狼！


    那放下女儿走人的曹子皙，是原身少年时就痴恋不已的白月光。


    曹子皙出身官宦之家，而原身却只是一介商贾，身份不同的俩家人却做了邻居，邻居家的哥哥长得好看又有才华，原身把这曹子皙看在了眼里恋在了心里。


    因着身份差别，原身从未敢表露她对曹子皙的感情，曹家老爷在官场上犯了事被抄家砍了头，曹家夫人上吊自尽了，曹子皙门当户对的媳妇儿被娘家人接走了，曹家眨眼间家破人亡。


    曹子皙一介平民，跟自己一样了，原身蠢蠢欲动，正要剖白自己的心意，曹子皙却又要去闹革命，曹子皙把女儿曹瑜儿託付给了原身，就此一去不回头。


    结果今次革命党人起义失败，大批的仁人义士被砍了头，那曹子皙却不知怎地逃过一劫，跑到了临近的岛国躲了起来。


    八年之后曹瑜儿东渡岛国留学，父女俩在异国相认，自此叶家就成了曹家父女的提款机。


    曹瑜儿以在东洋投资办工厂为由，朝原身索要大批的钱财，曹子皙拿着这些钱财混迹在或真或假的革命党人之间，成就了「坚定的革命党人」的好名声。


    又过了几年革命胜利，腐败的封建君主制度被推翻，曹家父女风风光光迴转国内。


    一直未婚的原身发现曹子皙没死，大喜之下对着他表露了情谊，「坚定的革命党人」曹子皙身无长物，日子过得清贫，对着情意绵绵的原主，他顺水推舟就跟原主成就了好事。


    追逐了多年的白月光终于洒到了自己身上，以为自己修成正果的原主，把所有家产全都转到了曹瑜儿名下，放弃了自己女东家的身份，宅在家里日日洗手做羹汤当起了贤妻良母。


    亲手养大的闺女继承了事业，痴恋了一辈子的爱人陪在身边，原身只觉着自己生活在天堂，然而这些终究只是错觉。


    一个东洋女人突然带着两个孩子找上了门，看着那两个孩子跟曹子皙如出一辙的面容，原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面对原身的愤怒，曹子皙却轻描淡写地道：「青青，你也太无理取闹了，我独自在东洋十几年，没人照顾日常生活怎么行？你为大她为小，这有什么可闹腾的？你若是不想看到她们母子，我另置了宅子安置她们。」


    面对原身的哭闹不休，曹子皙果然另置办了宅院安置了那母子三人，对比原身的「无理取闹」，温柔贤惠且以夫为天的东洋夫人显然更得曹子皙的心，曹子皙渐渐地就长住在二房了。


    原身痛不欲生转而寻求曹瑜儿的安慰，曹瑜儿却轻描淡写地道：「现在哪个高官没有个三五房姨太太？爸爸才只有一房而已，您到底在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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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什么？」原身看着曹瑜儿仿佛不认识她：「你丈夫不过多跟女职员说了几句话，你就把那女职员打得鼻青脸肿，还让你爸爸把他叫到办公室一顿斥责，你说我在闹什么？」


    面对原身的指着，曹瑜儿拂袖而去，自此再也没到原身的住所来过，不管在什么场合，都开始抬举她父亲的东洋太太。


    原身悲愤之下欲收回赠与曹瑜儿的家产，奈何她一无钱二无人，如何争得过身为新政府高官的曹子皙？家产一分没收回来不说，还彻底于曹家父女撕破了脸。


    可怜原身，一辈子痴心错付，又遭爱逾珍宝的养女如此对待，满肚子的委屈愤恨无处述说，落了个饮弹自尽的下场。


    一对儿狗日的白眼狼父女！


    王青青怒骂一声后又替原身嘆一句，真真是万分的不值当，为着一个无情无义的渣男，好好一个白富美，没结婚就当娘，被人耻笑了半辈子行为不检婚前失贞，结果担了污名倾尽心血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对自己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亲近爱戴之意，


    亿万家产，因为错信与人，尽皆丢了个一干二净，委实惨得不能再惨。


    梳理完了原身记忆，王青青又被原身满腔悲愤给引得泪流满面，狗日的曹家父女俩，会装又会骗，真真一对无耻小人！


    王青青一边儿擦眼泪一边儿捋任务，第一条自然就是不同那曹子皙结婚，揭露他贪生怕死的行为，让他做不成新政府的高管。


    第二条，保住家产，叶家的财产是他们叶家祖祖辈辈几代人打拼来的，不能拱手送给曹氏。


    第三条，曹瑜儿是曹子皙的女儿。


    梳理完了任务王青青皱眉沉思，现在就揭露那曹子皙恐是不行。


    朝廷虽说腐朽不堪，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革命的火苗不过才刚刚冒出了一个头，那曹子皙如今正混在一群革命党人之间搞起义，如若自己去掺和这事儿，一不小心就会把叶家牵扯其中，万一露了踪迹，一个抄家灭族的大罪怕是少不了，现如今还是韬光养晦合适。


    暂且先让那个曹子皙蹦跶去，今次他必定是会做逃兵的，等以后瞅准时机，再扒了他的面皮不迟！


    第二条保住家产也容易，唯独第三条，曹瑜儿是曹子皙的女儿？这什么意思？


    王青青掰扯着原身的记忆琢磨了半天，约莫原身的意思是说，曹瑜儿不是自己的女儿，所以不用对她那么好？


    此刻王青青无比怨念系统把自己放过来的晚了些，要是早一天，不，哪怕是早半天过来，她都能让那曹子皙寻不到叶家人的影子，看他往哪託付他的宝贝女儿。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曹子皙已经跑去几百里之外参加起义去了，曹家并无别的亲眷，她总不能把才七八岁的曹瑜儿扔出去吧？


    且先把这小白眼狼养着吧，她毕竟姓曹，到了叶家，那就是客人，把她当个客人看待就对了。


    打定了主意后王青青放松了下来，捂住嘴打了个哈欠，转身循着原身的记忆回屋睡觉去了。


    那鬚髮皆白的老者就是原身的爹叶老爷子，老爷子心疼闺女，留了闺女一人发泄情绪，他亲自安排了故人之女曹瑜儿在家里的住处。


    一切排布停当，老爷子想着闺女必定是放心不下这曹瑜儿，哭够了是肯定要过来查看一番的，自己守在这里，也好安慰安慰闺女。


    左等不来，右等不到，难道闺女还在哭？那曹子皙这一去就是死路一条，自家闺女还不定怎么伤心欲绝呢！老爷子想到这里心疼得坐不住，交代僕妇好好照顾孩子，自己迴转身去了刚才的小厅里，打算好好劝慰劝慰闺女。


    到了小厅一看，只一个僕妇在收拾茶碟桌几，老爷子忍不住出言询问：「小姐呢？」


    「回老爷，小姐回房睡下了。」僕妇端着托盘毕恭毕敬地回答。


    「睡下了？」老爷子不敢相信，曹子皙命悬一线，闺女没闹着去把人追回来不说，居然也没去看看曹瑜儿就自顾自睡下了？


    这，还是自己闺女吗？


    第134章 白月光？馊饭粒！2


    第二天王青青早早起床, 穿上宽大的袄裙, 一头长髮在侍女的帮助下被编成了一根乌油油的大辫子背在身后，梳洗完毕, 她精神抖擞地前往餐厅吃早餐。


    于王青青相比，旁边的叶老爷子就显得萎靡多了, 老爷子无精打采地坐在餐桌前, 连筷子都不想提, 还时不时地以手掩口打哈欠。


    闺女昨夜里没嚷嚷着让人把曹子皙追回来, 也没去探望被自己安置在客房的曹瑜儿, 这种种反常令叶老爷子极其不安。


    自家闺女痴恋曹子皙，当年曹子皙成亲, 闺女就大病了一场, 为着他, 闺女直拖到现在二十二岁了都还没有成亲，她对那曹子皙可谓是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现如今那曹子皙眼见着性命不保, 自家闺女居然无动于衷？莫非闺女回房歇息只是障眼法, 其实她人早早就熘出去寻那曹子皙了不成？


    想了太多的叶老爷子不放心，他先是跑去找伺候闺女的僕妇询问, 得到了小姐确实已然梳洗后睡下了的答覆，尽管如此，老头还是生怕自家闺女半夜里出么蛾子。


    他先是安排了僕妇在闺女的房门前打地铺睡下, 又亲自巡视了一遍宅子, 再交待了门房夜里务必要警醒, 哪怕是处处都安排妥当了, 老爷子也一晚上没敢睡踏实，不过是合衣略躺了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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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有了年纪，这一晚上折腾，把老爷子累得够呛，哈欠一个接一个不说，连早餐都没胃口吃了。


    「爹，您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吗？困成这样？」王青青夹了一筷子小菜放到了老爷子跟前的小碟子里：「好歹喝点粥，吃完了饭您老就别跟着我出门了，且回去歇着吧。」


    「我没事儿，就是睡前喝了一盏茶，夜里走了困而已。」老爷子配着闺女孝敬的小菜喝了一碗粥，放下碗拿了僕妇端上来的热毛巾净了手脸顺便擦擦嘴：「我不歇，省得白日里睡多了晚上又睡不着。」


    老爷子打定了主意，这几天都得寸步不离地把闺女给跟紧了，省得她为着那曹子皙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自己可就这一个独养闺女，如若她出点什么事儿，自己可怎么活？


    王青青拿这倔老头没办法，耸耸肩就不再强求。


    家里的车夫早已把黄包车收拾得齐齐整整干干静静地等在前门，父女两个吃完早饭收拾妥当正要出门，一个僕妇急匆匆过来找王青青回禀：「小姐，瑜儿小姐一早上起来就哭闹不休，无论如何都哄劝不住，您要不要去看看她？」


    王青青本不想理会，可女童尖厉的哭喊隐隐约约都传到前面来了，再让她这么喊下去，怕是左邻右舍都要有意见了。


    她一言不发跟着僕妇到了客房，曹瑜儿披头散髮穿着亵衣在床上打滚：「我要祖母~，我要爹爹~……」


    王青青双手环胸靠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曹瑜儿闹腾，原主的记忆里可没有今儿早上这一出。


    原身痴恋曹子皙，爱屋及乌，她对那曹瑜儿也爱重非常，曹子皙把孩子託付给了她，她就拿孩子当亲生的看待，曹瑜儿到了叶家的当晚，就宿在了原主屋里。


    在原主看来，曹瑜儿是心上人在这世间留下的唯一血脉，他为着民族大义慨然赴死前亲手把孩子託付给了自己，对自己该是多么信重？自己在他心中，想必也是与众不同的，为着这份「信重」，原身把曹瑜儿是捧在了掌心里呵护。


    初到叶家的曹瑜儿惊惧不安，原身就整晚抱着她温柔抚慰。家庭逢遭大变，曹瑜儿整日里郁郁不乐，原身就放下工作，陪着她四处游山玩水散心。至于日常花用，那自是不必说，一切务必都得照着世面上最好的来。


    曹瑜儿也没辜负原身的安排，极快的适应了在叶家的生活，吃喝穿戴，想要什么就直言不讳，唿奴使婢，比原主还有派头。


    又哭又闹的曹瑜儿嗓子都嘶哑了，要是原身在此，那肯定是心肝宝贝儿地抱着哄劝了，现在换了王青青，她才懒得费那功夫，自顾自抱着胳膊靠在门口静静看着她撒泼。


    曹家跟来的僕妇站在床边儿觑一眼自家哭闹不休的小主子，再觑一眼稳如老狗的王青青，拿帕子一边儿抹泪一边儿哭诉：「我可怜的小姐啊，您可消停会儿吧，咱们这是寄人篱下，您咋能这么不懂事儿呢？」


    王青青对这僕妇也是无语的很，知道自家主僕是寄人篱下还不赶紧地上点心规劝一下自家主子？这话里带话强行卖惨是几个意思？


    这位大概是在大宅门里宅斗斗惯了，没事儿都想搅些事儿出来，王青青对这僕妇的行为下了定论。


    「不懂事」的曹瑜儿继续哭闹，王青青懒怠搭理这主僕俩，她扬声换来了自家的僕妇吩咐到：「曹小姐初到咱家不适应难免有点儿脾气，未免搅扰到左邻右舍，你们且把这屋里的门窗都给关严实了，让曹小姐尽情发泄。」


    王青青这话把僕妇并曹家主僕俩都给惊呆了。


    要知道这曹家跟叶家可是做了多年的邻居，曹家未曾获罪之前，虽然自持门楣不同叶家深交，但两家毕竟是邻居，声息相闻，俩家人还是有正常的邻里来往，叶家小姐对曹瑜儿一向喜爱非常，她什么时候用这种态度对待过曹瑜儿？


    要说叶青青是嫌贫爱富，看曹家败落了才对曹瑜儿如此冷待，那叶家的僕从第一个就不信，要嫌贫爱富早嫌了，怎会等到今日才开始？


    曹家获罪抄家不过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儿，当初曹家被查抄，曹子皙身无分文，连曹家二老的丧事都无钱操办，还是自家小姐伸出援手，给那曹家少爷送去了大笔钱财，曹家少爷才得以扶灵柩回乡安葬父母。


    扶灵回乡的曹少爷重返津门已近半年之久，父女俩生活拮据，几次登门，自家小姐非但从未嫌弃，还竭力照顾他们父女俩，怕伤了他们的面子，自家小姐资助这父女俩时也是极尽委婉之能事。


    家里的僕人都已经习惯了自家小姐面对曹氏父女时那努力迎合的态度，今次王青青突然态度大变，众人愕然之余，均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望着王青青。


    被王青青这么一刺激，曹瑜儿终于不哭了，王青青弯了弯嘴角对她道：「曹小姐，您祖上可是官宦之家，哪怕现如今曹家败落了，您也是大家闺秀，大家闺秀当贞静贤淑，怎地能同那市井小儿一般哭闹不休呢？」


    王青青这话并非无的放矢，数千年来封建王朝对「士农工商」的阶级划分已经深入人心，哪怕叶家远比曹家豪富，但是因着商贾的身份，曹家一向颇看不起叶家。


    这曹瑜儿幼时大概没少受这方面的薰陶，哪怕后来长居叶家受叶家庇护，也整日里劲儿劲儿地端着她官家小姐的身份，嫌弃叶家人一身铜臭味，看不起这个瞧不上那个，在叶家人面前把架子摆得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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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想起来就替原身感到万分的不值当，对曹瑜儿说话自然也不会客气了。


    她这一番连讥带讽的话把曹瑜儿给说得又羞又恼，恼羞成怒的曹瑜儿忍不住尖着嗓门喊叫：「你算什么东西，我想怎样就怎样，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啧啧啧。」王青青撇嘴摇头：「大家闺秀？曹小姐真是让我这个商户之女大开眼界，您想想清楚，您现在可是客居我叶家，身为客人，您对着我这个主人出言如此不逊，这就是您大家闺秀的教养？」


    王青青的话严重地伤害了曹瑜儿的自尊心，她涨红了脸皮尖声喊叫：「什么腌臜地方，当我稀罕不成！张妈！收拾东西，咱们走！」


    那叫张妈的僕妇可是急坏了，她先是扑过去抱住了曹瑜儿捂住她的嘴急切地哄劝：「我的好小姐哎，您这说得什么话，听张妈的，您消消气，别闹了成吗？」


    曹瑜儿或许是被张妈眼里的惊慌急切吓着了，也或许是她理智未泯听进去了张妈的话，终是安静了下来。


    安抚了自家小姐，张妈又连连屈膝福礼跟王青青道歉：「叶小姐，对不住对不住，我们家小姐她不是故意的，小孩子家家突然遭此变故，身边儿一个亲人都没有，一时惊慌害怕下难免失了分寸，还请叶小姐大人大量不要同她计较才是。」


    张妈说着话又开始拿帕子拭泪：「叶小姐您大慈大悲观音菩萨心肠，可怜可怜我们家小姐，她本就只得我们老爷一个亲人，现如今老爷又不知身在何方，她小小一个孤女，若您再厌弃了她，她可怎么活呢？」


    王青青冷哼一身对着那张妈道：「不用你如此这般恳求，我身为商家，最重信誉，既答应了那曹子皙要照顾你家小姐，就一定会做到。」


    张妈听了王青青这话，才算松了一口气，立刻忙不迭地道谢，王青青摆手制止了她一连串言不由衷的马屁，对着她重申自己的要求：「好了，多余的话也不用说太多，你主僕俩只需记住，曹小姐姓曹，在叶家她就是客人，既是做客，就要有客人的样子。」


    张妈神情凝重地点头应下了，曹瑜儿也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眼见着那主僕俩消停了下来，王青青转身走了，叶老爷子还在门口着她，她的时间宝贵着呢。


    等王青青一走，曹瑜儿也不喊叫了，眼泪顺着脸颊啪嗒啪嗒往下落，她对着那张妈道：「你不是说那叶青青爱慕我爹爹，咱们来了叶家她必定会把我当亲生女儿看待吗？现如今她是怎么回事？」


    第135章 白月光？馊饭粒！3


    对于曹瑜儿的疑问, 张妈也满肚子的疑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活了一大把年纪长期混迹于后宅, 自认经多见广，很是善于揣度主子们的心意。


    这叶家小姐爱慕自家老爷是肯定的，叶小姐哪怕极力掩饰了, 但她望着自家老爷时那满是爱意的眼神都要化为实质了，自己是绝对不可能看走眼的, 想必老爷对叶小姐的情谊也心知肚明, 如此才会起意把小姐託付给叶家照顾。


    不然就凭着两家那有限的交情, 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小姐託付给叶家才是, 毕竟小姐的生母还在世，老爷也有三五个相交莫逆的好友，哪里不能託付小姐, 怎偏偏託付给了来往不多的旧邻呢？


    现如今这叶小姐是怎么回事？莫非是看老爷此一去是必死之局, 熄了对老爷的那份爱慕之心不成？


    再一想也不对, 这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哪有那么容易消散的？


    自古都说活人争不过死人，如若叶小姐跟自家老爷修成正果也就罢了, 在天长日久的相处中, 日常琐碎之事总是会消磨掉她的爱慕，现如今老爷还从未回应过叶小姐的心意，偏自家老爷又为着家国大事去了, 在叶小姐的心里, 难道不是应该永远留着老爷的一个位置吗？她对老爷的感情难道不应该全部移到自家小姐身上吗？


    怎地这叶小姐的反应却全不似普通女子那般？张妈拧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小姐, 不管这叶青青是怎么个想法, 她既然答应了把咱们当客人招待，那就不会把咱们撵出去，您且先宽宽心在这叶家住下。」


    张妈一边儿伺候着曹瑜儿穿衣洗漱一边儿跟她细细交代：「她把咱们当客人看，咱就把自己当客人看，客随主便，由着她招待咱们就成了，如若住上一段时间您觉着不顺心，咱们再想别的法子，离了叶家去寻您母亲也使得。」


    「嗯。」曹瑜儿红着眼圈乖乖儿地点了点头，算是贊同了张妈的话。


    虽说面上平静下来了，曹瑜儿心里却颇有几分慌乱，全不似她表现出来的那般镇定。


    这时代的人都早熟，曹瑜儿本就有几分灵秀，生在官宦之家，幼时家里也是请了夫子进过学的，曹家又逢遭大难，如此种种经歷磨鍊，她自是比同龄的女孩子心思要成熟上许多。


    自打家里获罪后这一两年她都是由僕妇教养，没了女主人的约束，那些僕妇在她跟前是什么话都说，因此她对男女关系并非一无所知。


    况且自打重回津门的这近半年时间，曹家的下仆们讨论最多的八卦就是叶青青痴恋曹子皙的事儿，所以叶青青爱慕自家爹爹的事儿曹瑜儿一清二楚，因此在面对叶青青时，她向来带着几分隐秘的高高在上，看着叶青青对自己百般讨好，曹瑜儿很是有几分自得。


    在曹瑜儿看来，叶青青想进曹家门，那必定得先经过她的允许，叶青青讨好她是应当应份的事儿，所以她在叶青青跟前向来不吝于耍自己的小性子，看着叶青青对自己的小脾气百般容忍还要想方设法逗自己开心，她心里满满都是隐秘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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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瑜儿此刻很是心慌意乱，以往她每次同叶青青打照面，叶青青的态度都极是殷勤，往往带着几分巴结讨好的意思，何曾这么冷待过她？


    昨晚父亲把自己抛下决绝而去，按着叶青青以往的行事，她怎么也得来见见自己，顺便抱着自己哭一鼻子才算了事儿，结果她一晚上都没露面也就罢了，早上也不来找自己问候问候？


    因着心里存了几分失落和不甘，她早上就要没事找事儿闹腾闹腾，满以为会换来叶青青满是愧疚的补偿道歉，哪知道叶青青居然是这种态度，曹瑜儿彻底慌了神。


    她在张妈的伺候下乖乖地穿衣，连哭都只敢小声地啜泣，至于张妈的安慰，她是万分的不以为然。


    去找自家母亲？哪有那么容易！


    当年祖父获罪，母亲被外祖家给接了回去，如若母亲没有再嫁，那就得长居外祖家。


    哪怕外祖父母会对母亲一如既往的爱护，那舅舅们呢？舅母们呢？他们对母亲是什么态度？真的能毫无芥蒂地接受这个大归的姑奶奶吗？


    退一步说，就算舅舅并舅母对母亲意见不大，自己如若去投靠，他们对自己又会是什么态度？


    外祖家不过是普通的官宦之家，家里儿孙又多，家境也算不得豪富，自己乃罪臣之后，又身无长物，他们真的能长长久久地养着自己吗？到了最后怕不是会把自己当做婢女来使唤。


    如若母亲再嫁那就更遭了，像母亲这种大归回家的再嫁女，哪怕身为官家小姐，再嫁也艰难，必定是要找个年龄大的男人做继室。


    如若自己再去投靠母亲的新家庭，那不就成了母亲的拖油瓶了吗？母亲的新丈夫对自己会是什么态度？那男人原配留下来的子女对自己又会是什么态度？自己岂不得天天受尽欺凌？


    想到这儿曹瑜儿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她情愿呆在叶家，最起码叶青青打算把自己当做「客人」对待。


    既然是做客，那就尽量别给主人添麻烦，曹瑜儿明白了叶青青的意思，她由着张妈伺候，收了眼泪再不敢哭喊。


    张妈伺候着曹瑜儿换好了衣服，扶着她在床沿上坐好了，拿过两条三寸宽八尺长的白麻布来，又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


    她把曹瑜儿的两只脚抱在怀里，先把她脚上层层缠裹的白布取下，再把她五根脚趾并紧了，拿新布一圈又一圈地紧紧裹住，曹瑜儿疼得忍不住拽紧了棉被丝丝倒吸凉气。


    张妈却并不手软，一圈一圈越缠越紧，曹瑜儿疼得眼泪掉下来，忍不住哽咽着出声告饶：「张妈妈，昨晚缠得就够紧了，今日里且松上一松吧。」


    「小姐且忍忍。」张妈一边儿费劲地缠裹曹瑜儿的脚，一边儿安慰她：「这裹脚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这不裹脚的女人，可是嫁不出去的，脚裹得越小您未来的夫君就会越喜欢，别说像您这样的大家小姐，就是那蓬门荜户的农女也是要裹脚的，妈妈都是为了您好，您可千万忍住了啊。」


    听得张妈如此说，曹瑜儿不再讨饶，她忽而想起来叶青青大踏步走路的样子，不由得咬紧了嘴唇问道：「那叶青青怎地没裹脚？」


    「哼！她？」张妈冷笑一声：「不都说士农工商呢，这商户是贱籍，最是不守规矩，那叶老爷只得了叶青青一个闺女，还指望着她传宗接代撑门立户，日常把那叶青青带出去混迹在男人堆里做生意，裹了脚行走不便，她哪还能天天出门？」


    「要是能天天出门，我也情愿不裹脚。」曹瑜儿拿袖子拭了一下眼泪嘟着嘴抱怨。


    「傻话！不裹脚能嫁得出去吗？」张妈给曹瑜儿裹得紧紧的脚上套上一只小巧的弓鞋，又捉住她另一只脚缠裹：「要不那叶青青没人要呢？她都二十多了也没找到个夫婿，叶家再有钱也白搭，哪个男人会喜欢她那双大脚板？」


    「没人要」的叶青青此刻正混在男人堆里。


    一个浅金色头髮蓝色眼珠的英国绅士正对着她大献殷勤：「哦！密斯叶，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中国女性，在遇到你之前，我从不知道中国女人也能这么美，你是如此的灵动美丽，如同那玫瑰上的露珠一样可爱。」


    「得了吧威尔逊先生。」王青青对着这个如同哈巴狗一样绕着自己转来转去的洋鬼子哈哈一笑，操者一口流利的英语对他道：「您与其对我说甜言蜜语，不如早日把史密斯先生介绍给我认识，如果我能同史密斯先生达成协议，签订了合同，作为报酬，您在大盛昌的订单我可以给您打九五折。」


    「啊，美丽的叶小姐，您深深地伤害了我。」威尔逊按着胸口做出一脸夸张的痛苦相：「对您的爱慕是出自于我的内心，与生意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我信你个鬼！王青青但笑不语。


    看了王青青这幅模样，威尔逊拿着手杖耍了个极漂亮的花样后双手撑住手杖微微弯腰靠近王青青：「今晚我就可以邀请您同史密斯先生一起到我的住处吃晚餐，我的订单可以打八折吗？」


    「不不不，威尔逊先生你要知道，没有哪个商人会做没有利润的生意，九折，这是最低折扣了。」王青青说完了对着他微微一笑：「当然，折扣要在我同史密斯先生签订了合同之后才会开始。」


    威尔逊作痛心疾首状：「叶小姐，您的倔强深深地伤害了我。」


    「威尔逊先生，您可是日不落帝国最有风度的绅士。」王青青对着威尔逊眨眨眼：「我怎么捨得伤害您呢？您要知道，大盛昌可是从来没有九折出过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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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您说服了我。」威尔逊拿起头上的礼帽按在胸前沖王青青行了个鞠躬礼：「今天晚上八点，英租界维多利亚大道78号，我请您吃晚餐。」


    王青青捏着自己的裙摆行了个优雅至极的屈膝礼：「非常感谢，威尔逊先生，我一定准时到。」


    威尔逊哈哈一笑告辞了，叶老爷子很是疑惑地询问闺女：「青青，咱们大盛昌一向只做生丝，洋人也只进口丝织品，他们的洋布物美价廉，远比咱们本土布有竞争力，北直隶总督开办的棉纺厂都被那洋布打击的要倒闭，你做什么要进那许多的织布机？」


    第136章 白月光？馊饭粒！4


    正如叶老爷子所言, 在这年月, 不管是东洋人还是西洋人, 从国内弄走的东西最多的就是白银，其次是丝织品，丝织品是现如今国内外贸易中唯一能行成规模出口的东西。


    至于棉布, 因为西方的工业化棉纺技术并化学印染手段远比国内的要先进，所以国产棉布在面对洋布时是毫无竞争力的, 以至于北直隶总督张大人牵头开办的机器织布局也被洋布给挤兑得毫无立锥之地。


    对于叶老爷子的疑问, 王青青胸有成竹, 她扶着叶老爷子回到了办公室, 递给他一盏茶后坐在他身边儿悄悄儿地耳语：「爹，这津门地界的报纸咱订的都有，不管是洋报还是咱们国内的报纸, 这上面登的信息可都不太平吶！」


    「咱国内啥时候太平过？自打太平天国运动到如今这六七十年, 义和团, 天地会，小刀会, 白莲教各类教派层出不穷, 朝廷见天儿地剿这个杀那个折腾个没完，前儿不是才在武汉砍了二十多个人头吗？」


    老爷子说着嘆了口气：「咱们自己人闹腾内斗，那洋人也没闲着, 今儿这个发函要钱, 明儿那个谈判要地, 一出又一出么蛾子不断。」


    「太平！难吶！国内几十年没太平过了, 朝廷不思变革，再有几十年也太平不了。」叶老爷子摇头一声嘆息：「且不说这些了，想起这些我心里就难受得慌，那蚯蚓字我又不会认，洋报上又有啥消息了？」


    叶老爷为了生意，专门请了洋人来教授父女俩习学洋文，闺女叶青青学得极好，英语德语都能听会写很是流利，老爷子就比较奇葩了，德语就学了几句打招唿的问候语，英语倒是能听会说，就是不会写，用老爷子的话来说「看到那蚯蚓字我就眼晕」。


    王青青噗嗤一笑：「洋报上的消息那可多了，法国跟德国天天都吵架，英国帮着法国指责德国，塞尔维亚跟奥匈帝国天天斗得跟乌眼鸡一样，俄国为了帮助塞尔维亚数度整顿军备，爹，你有啥想法没有？」


    「啥想法？」叶老叶子捋了捋自己花白的鬍鬚：「莫非那群西洋人还能自己打起来不成？」


    「着哇！」王青青两手一拍夸赞叶老爷：「怪道您老能一手建起了大盛昌呢，真真是慧眼如炬。」


    「那是！」叶老爷子被王青青吹捧的有点飘飘然，他摇头晃脑着自得到：「老祖宗靠两张织布机起了家，传了几辈子到你爷爷手上也不过是有七八十张机器的布庄而已，当年津门被划出去做了租界，你爷还想要把布庄搬到沧州去呢，要不是你爹我力排众议，拿了全幅家产去买了洋人的机器，哪有如今这大盛昌？」


    「是是是，还是爹您厉害。」王青青继续吹捧老爷子：「如今放眼这津门市，能跟咱大盛昌一较长短的纱厂可是屈指可数呢！」


    王青青说着话冲着叶老爷子一挑大拇哥摇了摇：「您老就是这个！」


    「淘气！」老爷子哈哈一笑又皱紧了眉：「你的意思是那西洋人得自己打起来？」


    「可不嘛！」王青青靠近叶老爷子小声儿道：「整个欧洲已经撕吧成一团儿了，见天儿地吵架，这吵呀吵的，吵出真火来，那可不得打起来？」


    「这不能吧？」老爷子捏着自己的鬍鬚拧紧了眉头：「他们那儿几个国家的皇帝不都是姻亲吗？这姻亲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平日里吵归吵，还能真的不顾亲戚情面打起来不成？」


    「哎哟我的爹！」王青青一跺脚：「您老可不能把那皇室人当咱普通老百姓看待，自古多少人为了当皇帝还杀亲老子亲兄弟呢，这没利益之争的时候大家都和和睦睦的，有利益之争的时候，那姻亲又能算得了啥。」


    「说得也是，自古财帛动人心，是这个理儿。」老头捋着鬍子连连点头，点完了头又两眼亮晶晶地问闺女：「那他们争啥呢？啥时候能打起来？」


    「这能争得可就多了。」王青青掰着手指头给老爷子细数：「殖民地该归谁，谁能当欧洲人的老大，这不都得争吗？至于什么时候能打起来，看他们这架势，左不过这三五年吧。」


    「三五年。」叶老爷子站起来来回踱步，他沉吟了片刻道：「若果真他们能打起来，那这织布机倒也买得，到时候战火一起，怕是洋人也没啥心思往咱国内倾销洋布了，咱们倒是可以藉机把被洋布抢占的市场夺回来。」


    老爷子转悠够了停下脚步望着王青青：「就是不知他们能打多久？如果他们只争一城一地，打上三五个月就休战了，那咱这织布机可就要烂在手里喽！」


    老爷子的话让王青青心里悚然一惊，心道真是万万不可小觑这原着民的智商。


    她来自后世，自然知道知道欧州这次的战火几乎蔓延到了全世界，这次世界大战过后，欧州损失了大量的人口，许多海外投资也尽皆丧失，工业体系更是遭受了严重的破坏，连在国际上的统治地位都发生了动摇，所以她才能大手笔地决定购买织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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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叶老爷子仅仅通过她三五句话就能推断出这如许多的后果，算得上「远见卓识」了。


    王青青谨慎地询问：「按眼前这情况，您说这机器买得买不得？」


    「国内这些数得上名号的大纱厂，都是做生丝，做棉布的，多是些不入流的小作坊。」


    叶老爷子又开始来回踱步了：「这批织布机如果能订回来，有个三五年的准备功夫，产量就能达到巅峰，如果到时候那洋人真的打起来了，那国内在棉布这一块儿，就有咱们大盛昌的一席之地。」


    「如果那洋人打不起来，张总督的上海机器织布局，就是咱的前车之鑑。」老爷子一屁股做到了椅子里：「这风险，委实太大。」


    「那咱就不买了？」王青青对着叶老爷子询问：「要么先少买些试试水？」


    「不！」叶老爷子一拍椅子扶手站了起来：「不但要买，还要多买！如果能跟那史密斯达成协议，咱们就订上一千张布机，八万纱锭。」


    「为什么？您不是说风险过大吗？」王青青被老爷子这决定吓了一跳：「为什么还要订这么大数目的机器？」


    「风险就是机遇。当年我能力排众议说服你爷和太爷拿全幅身家开办这大盛昌，现如今我也能支持闺女你拿咱们全幅身家去买机器，你爹我能做得，闺女你自然也能做得。」


    叶老爷子下定了决心，对着王青青飒然一笑：「挣了自然好，失败了也不可怕，不就是赔钱么，老祖宗能用两张织布机起家，我闺女这么能耐，赔了想必也能再站起来，大不了咱再用两张织布机重新做起。」


    王青青红了眼圈，她依着原主的习惯上前挽了叶老爷子的胳膊来回轻轻摇晃：「爹，谢谢您！」


    「傻闺女。」叶老爷子揉了揉闺女的头柔声道：「女孩家家混迹商场本就不易，你这份敢闯敢拼的心比那寻常男子都要强上许多，你爹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拼尽了全力支持你呢？」


    王青青感念叶老爷子这慈父心肠，原身的情绪又蔓了上来，让她的心里是又酸又甜堵得难受，她把头抵在老爷子肩上一动不动，眼泪簌簌而下。


    「好了好了，快收了眼泪吧，晚上还要去那威尔逊先生家做客，肿着眼睛可不好看，到时候还怎么迷倒那洋鬼子？」叶老爷子把手帕递给闺女让她擦眼泪。


    王青青被老爷子这话给逗得噗呲一笑，老爷子看着破涕为笑的闺女松了口气，闺女想做事就好，她忙着生意就顾不得去想那曹子皙了。


    叶老爷子看了今儿的报纸就开始提心弔胆，朝廷前儿在武汉抓了一批闹起义的激进人士，二话不说统统砍了头，今儿的报纸上登了那些人的姓名籍贯，老爷子看到这条消息心里就是一紧。


    自家闺女对那曹子皙情根深种，当年曹子皙成亲，闺女缠绵病榻年把儿才算好，曹家太爷获罪，所幸没有牵连到那曹子皙身上，就这闺女也熬得生生瘦了两三圈。


    现在那曹子皙投身革命闹起义去了，闺女眼巴前儿是表现的对那曹子皙的离去漠不在意，但她这态度是她内心的真实情绪吗？


    叶老爷子觉得自家闺女绝对是为了安自己的心在强颜欢笑，他委实害怕如果哪天报纸上登出了曹子皙被砍头的消息，自家闺女会发疯。


    如今闺女既然想着趁那欧洲之乱扩大生意，那自己就给她把全幅身家都押上，顶着这个担子，想必她也不敢松懈分毫，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生意上，想必就没空去想那曹子皙了罢？


    哪怕生意赔了呢，以闺女的性子必定会想着重振家业，她必然也没心思为那曹子皙伤心伤肺了。


    不错，不错！自觉走了一步好棋的叶老爷子自得于自己的老谋深算，忍不住对着闺女开起了玩笑。


    因着晚上跟威尔逊先生的约会，叶家父女两个早早就回了家梳洗准备。


    叶老爷子还是一身长袍马褂的旧式装扮，叶青青却换了一身订做的西式男装。


    小马甲并燕尾服一穿，再打个板板正正的领结，长发编成辫子拿礼帽一盖，持着手杖的王青青走出去时活脱脱一个温文儒雅俊逸非凡的英国绅士。


    叶家父女出门的时候碰上了从花园散步透气儿回来的曹瑜儿，脚疼的站不住的曹瑜儿依靠在张妈身上给叶家父女行了个福礼：「见过叶家祖父，青姨。」


    「是瑜儿啊。」鑑于女儿对曹子皙的感情，叶老爷子素来十分优待曹瑜儿，他和颜悦色地对曹瑜儿道：「我同你青姨今晚要出去谈生意，你自己用餐没问题吧？我交代厨房了，做你爱吃的，想吃什么别客气，只管吩咐厨房给你做。」


    「多谢叶家祖父。」曹瑜儿乖巧地道谢，叶老爷子沖她点点头，在闺女的搀扶下坐上了黄包车。


    本来打定了主意不惹事儿的曹瑜儿看着打扮得精神抖擞的王青青轻巧地跳到了黄包车上，剎那间一股戾气涌上了心头，凭什么自己走几步路都要人扶，她却能跑能跳？


    不是爱慕自家爹爹吗？现如今自家爹爹生死未卜，她怎么能有心思穿成这样去谈生意？谈什么生意？必定是跟一群不知所谓的男人混在一起！


    她甩开张妈紧走几步到了黄包车跟前对着王青青道：「青姨，我爹爹一走就不知所踪，我担心得寝食难安，您能不能派人去寻寻我爹爹？」


    第137章 白月光？馊饭粒！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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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瑜儿这个请求一说出口, 叶老爷子先就「啪嗒」一下撂下了脸.。


    今次那曹子皙走了, 闺女没作妖还把注意力放到了生意上，叶老爷子对眼前的局面满意已极, 他巴不得闺女把那曹子皙忘得一干二净才好，现在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对自家闺女提起曹子皙。


    结果曹瑜儿大喇喇地对闺女提出了这个请求，这是生怕闺女想不起那送命去的曹子皙吗？


    老爷子气得鬍子一翘一翘的, 奈何曹瑜儿不过是个寄养在自己家的八九岁小姑娘而已，小姑娘担心爹爹，也是一片孝心可嘉, 老爷子委实不好对那曹瑜儿表达不满，只把自己气得吹鬍子瞪眼。


    王青青听了曹瑜儿这话，从黄包车上轻捷地跳了下来, 她走过去扶着曹瑜儿的胳膊把她带到张妈跟前，对着主僕俩轻声道：「曹子皙走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们他要去做什么吗？」


    曹瑜儿红了眼圈一声不吭, 张妈吭吭哧哧地回答：「老爷提过一两句。」


    「那就是了。」王青青盯着这主僕俩淡漠地说：「既如此，想必你们也知道他干的是会砍头的活计，到时候他要是被抓住, 你们都是罪人家眷，安能有个活路？」


    听了这话曹瑜咬紧了嘴唇低头不语，张妈煞白了脸色，王青青对着这主僕俩冷哼一声：「曹子皙没消息对你们主僕来说反倒是好事儿, 不想招了朝廷的眼, 你们就少上蹿下跳。」


    「如若实在想念到连日子都过不下去, 那就同我说，我托人把你送到武汉去。」王青青盯着低头不语的曹瑜儿轻声道：「那些革命党人都活跃在武汉一带，见天儿地招兵买马要起事，想必很容易打听他们的行踪，你要去吗？」


    曹瑜儿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张妈怀里，张妈陪着一脸干笑对王青青道：「不必了不必了，哪能如此麻烦您呢，我家老爷送小姐到您家之前都跟我交代了，要我照顾着小姐好好儿地跟着您生活，如果他能保得性命，自会来您家寻我们，我们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等着。」


    「既如此，那你们且消停着过日子吧。」曹家主僕认了怂，王青青也懒得再搭理她们，说完了这话她丢下脸色苍白僵硬的主僕俩，跳上黄包车跺了跺踏板，令车夫走人了。


    车夫弯腰扶起车把，先是慢慢走，待出了大门就沿着马路一熘儿小跑了起来。


    王青青坐在车上一边儿跟叶老爷子闲聊，一边儿饶有兴致地观察街上的建筑并行人。


    津门市现如今是北方第二大城市，国内重要的对外港口，朝廷腐朽，列强环伺，一个津门市竟然被划分出了九个租界区，街上到处都能看到金髮碧眼的外国人。


    最先设立的英法租界距今已有四五十年的歷史了，西方文化对津门市的影响是方方面面不断渗透的，影响最大的应该就是城市建设了，叶家现在住的那条街就是清一色儿的西式两层小别墅。


    随着黄包车转到了主街上，街道两边基本都是三四层甚至五六层高的西式建筑，街上像王青青一样穿着西式服装的本国人也不在少数，只是无一例外都拖着一条大辫子而已。


    因着各个租界交错纵横，城市管理很是到位，马路宽阔，街道两边店铺洋行林立，人们衣着整洁神态安然，端得是一副盛世繁华好光景。


    黄包车行至一家西点店，王青青下去买东西，此时的人们极是讲究礼节，去别人家做客绝不会空手上门。


    王青青已经带了上好的红茶，叶老爷子嫌简便，王青青又在西点店里选了几盒巧克力，这年头，巧克力全来自国外进口，很是昂贵，拿去做礼物绝不会寒酸。


    买好了礼物王青青刚走出店门，就看到街边一个穿巡警制服留着长辫子的傢伙在殴打一个七八岁的孩童。


    那巡警骂骂咧咧一脚把孩子踹了个跟头，被踹翻在地的孩子一声不吭，爬起来就去捡拾洒落了满地的枣子往手里提着的竹篮里放，那巡警两步上去又把孩童踹翻在地，竹篮摔到地上，刚刚捡起的枣子又滚了出来，那孩童赶紧伸手又去捡拾。


    眼见那巡警的脚就要踩到了孩子的手指上，王青青上前一步拦住了他。


    「劳驾。」王青青捏着一枚站洋（1）在指尖转来转去笑眯眯地对那巡警道：「英租界维多利亚大道怎么走？」


    王青青气度不凡穿着贵气又是要去英租界，那巡警点头哈腰极是谄媚地跟王青青讲解了一遍路线。


    「嘶！有点儿复杂记不住。」王青青蹙眉：「不如你给我带带路？」


    「这……」那巡警正在值班，他负责的只是这一段道路，英租界离此处还颇有些距离，如若被上峰发现他擅离职守，必是要处罚他的。


    「麻烦你了。」王青青把手里那枚站洋递到了他鼻子跟前。


    「行！小姐您跟我来。」那巡警两眼放光一把就把洋元给拢在了手心。


    「多谢，你领着我的车夫直接过去就行。」王青青拿下巴点了点自家黄包车，一手提着巧克力盒子一手插在裤兜里，端得是潇洒俊逸。


    巡警点头哈腰走在前头，王青青跟在后面朝黄包车上去，路过那提着篮子还在捡枣子的孩子时，她把插在裤兜里的手掏了出来，不动声色地往那篮子里放了样东西。


    捡枣子的孩子看到王青青放在篮子里的东西，忽而就站住不动了，他扁了扁嘴，看着远去的黄包车忍不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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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坐在黄包车上的王青青看着街上繁华热闹的景致微微摇了摇头，鲜亮的皮囊下都是骯脏腐烂的内里。


    这是一个腐朽不堪的王朝，这是一个苦难深重的时代。


    到了威尔逊家，叶家父女受到了威尔逊先生的热情欢迎，英俊潇洒的威尔逊先生亲自把王青青从黄包车上扶下车，顺势给了她一个吻手礼。


    温热的嘴唇在手背上一触即走，王青青露出僵硬的微笑，威尔逊对着她调皮地眨了眨眼：「叶小姐，请记住，是九折哦！」


    「当然。」王青青把手背在身后擦了擦：「作为一名商人，信誉就是生命。」


    「非常好。」威尔逊笑呵呵地又同叶老爷子打招唿，三个人在门口攀谈了几句，就迎来了史密斯夫妇，史密斯夫妇的住处离此不远，夫妇俩人是散步走过来的。


    威尔逊先生跟双方互相做了介绍，因为穿了一身西式男装，王青青就照着英国人的礼节给史密斯夫人行了吻手礼，戴着长及肘部的蕾丝手套的史密斯夫人矜傲地点了点头。


    「尊敬的夫人您好。」一礼完毕王青青就开始狂拍史密斯夫人的马屁，对着她夸了又夸：「今晚您真是光彩照人，蓝色非常适合您，这条裙子把您的眼睛衬托的好像大海一样蔚蓝，深邃又迷人。」


    叶青青这直白的马屁把史密斯夫人逗得咯咯直乐，她用一把精緻的小扇子遮住脸庞，只露出一双带着笑纹的蓝眼睛对着叶青青道：「叶小姐也非常漂亮，我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可爱的中国女性。」


    「谢谢您的夸奖。」王青青把礼帽摘下来按在胸前又行了个鞠躬礼，直起身后她架起自己的胳膊道：「请让我为您效劳，我有这个荣幸带您进去吗？」


    「当然。」史密斯夫人把手搭到了王青青伸出来的胳膊上，两个人相携进了室内。


    两位女士的友好互动让现场气氛轻松愉快，席间没有语言障碍，王青青甚至还能说些英国的乡间俚语，晚餐气氛非常和谐。


    史密斯本就是到中国来寻找销路的，只是不管东洋还是西洋一直在往国内倾销布匹，国内的棉纺织布业不成规模，史密斯始终未能拉到大笔的订单。


    叶家父女把他们欲购买的机器数量一报出来，史密斯就喜出望外，又有威尔逊先生居中周旋，史密斯居然给了王青青一个相当优惠的价格。


    王青青自是非常满意，口头协商完毕，第二天双方就由嘉士洋行进行担保，大盛昌跟史密斯的东方机器工厂签订了正式协议。


    一式三份的合同书写完，王青青以黄金为货币交付了定金，收到一匣子小黄鱼儿的史密斯先生兴奋得鼻子通红，他转手送给了王青青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王青青一头雾水打开了盒子，一看之下呆住了，盒子里居然躺着一支巴掌大的手枪！


    「它是不是非常漂亮？」大鼻子的史密斯先生看到王青青拿起来爱不释手地摆弄，他两眼放光地询问王青青对这支手枪的看法。


    「漂亮！非常漂亮！它美极了！」王青青拿在手里反覆细看：「这是 fn browning m1900？」


    「哦亲爱的密斯叶，一点儿都没错，就是它。」史密斯接过手枪拿起匣子里的子弹给枪上了膛，又退出来，演示了一遍后依依不捨地递给了王青青：「这可是比利时赫斯塔尔的最新产品，我因为有一个表兄供职于这家公司，所以才能拿到它。」


    「史密斯先生，这份礼物太棒了！」王青青把盒子盖好紧紧握在手里：「我非常非常喜欢。」


    「那看来我的礼物是送对了！」史密斯哈哈大笑：「我看到您的第一眼就觉得这把枪和您特别般配，精緻、神秘、危险，美丽非凡。」


    「非常感谢，谢谢您的慷慨。」王青青伸出手去和史密斯握手：「除了生意上的伙伴关系，不知道我是否有荣幸成为您的朋友呢？」


    「当然。」史密斯握住王青青伸过来手摇了摇：「能和您这样美丽的女士做朋友是我的荣幸。」


    王青青回去的路上顺道去拜访了一下威尔逊先生，和威尔逊确定了以后的九折供货协议后她向威尔逊认真地打探了一番史密斯夫妇的兴趣爱好。


    「叶，亲爱的，你太令我伤心了。」眨巴着两只蓝色大眼睛满脸委屈之色的威尔逊活像一只刚挨过揍的金毛大狗：「我很高兴你能来探望我，只是为什么我们的话题全是史密斯？」


    「哦我的朋友，请别介意我刚才的态度。」叶青青微微笑着对他解释：「史密斯先生送了一件我无法拒绝的礼物，你知道的，我们国家的人们讲究礼尚往来，我当然要回送给他礼物，但是我对他们夫妇俩个一无所知，当然要来求助亲爱的威尔逊先生了。」


    沮丧不已的威尔逊被叶青青两句话哄得兴高采烈，把史密斯夫妇俩的喜好卖了个一干二净。


    王青青回到叶宅茶都来不及喝一口，先找叶老爷子要钱：「爹，你还能挤出点钱不？再给我几根小黄鱼儿吧？」


    ※※※※※※※※※※※※※※※※※※※※


    站洋（1）：清末流行于中国的一款英国银元，正面一名武士站立岸头傲视世界，左手持米字盾牌右手持三叉戟，下方记载年号，北面中央有中文篆体「寿」字。含银量约90%，直径38~39mm，重量26.5~27克，1900年以后在中国北方开始使用，京津较为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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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8章 白月光？馊饭粒！6


    「咋回事啊闺女？难不成那史密斯反悔了, 又涨价了不成？」叶老爷子被她这火烧屁股般的模样吓了一跳。


    闺女带出去的黄金是他仔细核算过的, 用来付三成定金绝对没问题，咋地这一回来又闹腾着要钱？除了史密斯一觉睡起来反悔涨价了, 老爷子想不出别的原因。


    「不是啊爹，史密斯没涨价，是我想买别的东西。」王青青拉住老爷子的胳膊一阵风一样卷进了书房, 反锁房门后她把紧紧抱在怀里的盒子掀开盖子递给了叶老爷子：「看！」


    「这，这这这……」老爷子看一眼盒子里的东西惊得话都说不囫囵了。


    朝廷禁枪，私造私藏火器都是大罪, 但朝政腐朽皇帝无能，这条禁令形同虚设，津门行营里的官兵们自己都往民间倒卖装备, 大盛昌的库房值守处就有老爷子花了高价买来的两桿抬枪（1）。


    比起那笨重无比放一枪要两个人合力准备上一刻钟的抬枪，眼前这个巴掌大的小东西简直能令人心醉神迷，叶老爷子哆嗦着手把枪从盒子里拿起来反覆把玩。


    他看了又看惊疑不定地道：「这, 这是枪？」


    「嗯！」王青青对着老爷子点点头：「比利时赫斯塔尔公司最新生产的，威力很是可观。」


    「好东西，真真儿的好东西。」叶老爷子把子弹一发一发捡出来细细地摩挲了一遍：「要说威力, 咱朝廷生产的那抬枪也不差，一枪下去轰塌一堵墙，最高记录，一枪打伤了九个人。」


    「可惜呀可惜。」叶老爷子把子弹放下, 撩起自己的大褂后摆坐到了椅子上不无惆怅地嘆息：「几个枪炮制造局都把持在贪官污吏手里, 偷工减料蔚然成风, 连枪管都做得长短不一屡屡炸膛，一枪打出去，敌人没死，反倒把自己人炸伤一大片。」


    叶老爷子说着话把子弹一颗一颗竖起来仔细地摆放成一排，他左瞄右看后指着那排子弹对王青青道：「看看人家洋人，这小小一颗子弹，个个一般无二不差毫釐。」


    他又把那枪拿起来在手里掂了掂：「精钢铸就，压手得很。」


    放下枪老爷子又长长嘆了口气：「如若咱们朝廷能把抬枪做得同这洋枪一样的成色儿，还有那八国联军什么事儿？」


    叶老爷子的话令王青青也默然，这段黑暗的歷史，是所有国人心中的伤痛。


    「青青啊！」老爷子收拾了心情提点自家闺女：「这洋枪能从大洋彼岸贩卖到咱们这儿，跟它这好质量脱不了关系。做枪是这样，咱做布也是这样，不管啥时候，都得把质量这一关给它把好喽，万万不能贪小利出次品，可记住了？」


    「质量和信誉是是商号的生存之本。」王青青点头跟老爷子保证：「爹您放心，我省得。」


    「说得好，说得好。」王青青的话令老爷子欢喜得连连点头：「有你接我的衣钵，咱老叶家振兴有望。」


    「爹您看着。」王青青跟老爷子打包票：「我指定能把咱大盛昌做成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商号。」


    「好好好，爹看着。」叶老爷子欢欢喜喜地询问她：「这枪你打哪来的？从史密斯那弄来的？」


    「嗯！」王青青一脸喜色对叶老爷子道：「史密斯他有一个表兄在比利时赫斯塔尔公司任职，那家公司，可是正经的武器生产商呢，我想通过史密斯认识他那个表兄。」


    比利时的赫斯塔尔在后世都还赫赫有名，拥有来自一百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客户，生产的武器品种丰富几乎遍布全球，是美国联发武器公司和白朗宁武器公司的母公司。现在如果能跟他们的内部职员打好了关系，以后自有用处。


    现世黑暗，王青青愿意为未来的光明贡献自己的力量。


    听了王青青的话老爷子心里悚然一惊，他勐抬头看着王青青，哆嗦着嘴唇问她：「闺女，你想干啥？」


    在这一刻老爷子是无比后悔，当年自己开办了大盛昌之后为什么要把家搬到曹家隔壁，那么大个津门市，哪儿盛不下他们老叶家？怎么就这么倒霉的跟曹家做了邻居呢？


    闺女这次没吵闹着把那曹子皙追回来，原来不是因为对他死了心，而是铁了心要支持那曹子皙闹革命了？看看，这都开始给那曹子皙筹谋军备了！


    王青青却全然不知叶老爷子一瞬间脑补了那许多，她数了七颗子弹出来一枚一枚压到弹夹里，再把弹夹填充到枪身上，举着手枪对准墙上的装饰画似模似样地比划了一下：「爹，这东西有子弹才算是个物件儿，没子弹它就是个铁疙瘩，你给我点儿钱，我找那史密斯多弄点儿子弹回来。」


    只是弄点子弹啊！被吓了个半死的叶老爷子听了这话大松一口气：「成，要多少？爹给你准备。」


    「嗯，在不耽误咱生意的情况下，你把余钱都给我吧！」王青青一屁股做到叶老爷子对面捏着下巴细细盘算：「趁咱现在搭上了这条线，能多买点儿就多买点儿。」


    心还吊在嗓子眼里没放牢靠的叶老爷子闻言「唿」的一声站了起来，他两眼圆睁沙哑着嗓门询问王青青：「你，你买那么多想干啥？」


    「爹，你说咱建一支保安队咋样？」王青青认真地询问叶老爷子。


    「咱那厂子里现在就七八个守卫，也就能守着仓库，等到这批布机回来，咱们大盛昌的规模得比现在扩大两倍，这么大的厂子，每天吞吐的货物都不是小数目，现在世道这么乱，没点儿自己的安保力量，来几个蟊贼就能给咱祸祸了。」王青青站起来踱着方步跟叶老爷子细细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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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要是有了自己的枪自己的人手，不说宵小蟊贼了，就那些黑帮社团等闲也不敢轻易来捋咱们的老虎鬍子。」王青青越说越兴奋，她停下脚步拉住叶老爷子的胳膊来回摇晃：「爹，你说我这个想法咋样？」


    是建自己的保安队，不是给那曹子皙送装备！


    听完闺女的设想，提着一颗心的叶老爷子总算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只要闺女不跟那曹子皙牵扯到一块儿，别说拉起一支保安队，就是两支三支也建得。


    「好好好，还是我闺女想得周到。」叶老爷子拍了拍闺女的手背，笑得满脸菊花开：「爹给你筹钱，咱买！」


    既然答应了闺女，老爷子就开始筹措资金，织布厂的启动和后续的布机钱预留出来后手里也没多少现银了，老爷子毫不手软，操持着卖了些田产店铺，他这举动在家里的下仆间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时下国人有钱了就喜欢买房子置地，房产田地是能留给后世子孙的，所以房子田地都是买进的多，卖出的少，只要哪家开始卖房子卖地，那必是家业要衰败的徵兆。


    张妈听了叶家下仆们之间传的小话，回来就忧心忡忡地跟曹瑜儿禀报：「叶老爷都开始卖田产了，这叶家不是要败落了吧？」


    「败了也是活该。」裹小脚令曹瑜儿很是痛苦，除了每天傍晚去花园儿里转一圈透透气，等闲她都坐在椅子上不动。


    闲着无聊，张妈就拿针线活给她打发时间，女红是闺秀们必会的技艺，因此曹瑜儿对此也颇为上心，习学起来很是认真。


    她一边儿忙活着手里的针线活一边儿对那张妈抱怨：「自古男主外女主内，偏这叶家，叶老爷没儿子，早年就应该典两房妾室延续香火，他非把个丫头当小子养，走哪带哪儿不说，还手把手地教着做生意，真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张妈听了这番特别耳熟的话一时愕然，细一想，这不曹家老太太在世的时候常说的吗？


    「就算早年错过了，现如今也该从那宗族里过继一个儿子来。」曹瑜儿用剪刀剪断线头，把做好的小衣拿在手里翻看：「那叶青青毕竟是闺女，出去做生意哪个肯正眼看她？她能撑得起这份家业才怪了呢！」


    「小姐。」张妈愁眉苦脸地给曹瑜儿穿针：「这叶家要是败落了，咱们的日子可不好过喽！」


    「那咱们有什么办法？」曹瑜儿红了眼圈：「左不过是换一家继续寄人篱下而已。」


    张妈沉吟了一下眼睛一亮对着曹瑜儿小声嘀咕：「小姐，我去跟管家说，您要做大衣裳，让他把那各样厚实料子多送些来。」


    「张妈妈你心可是够宽的，这时候还想着做衣裳。」曹瑜儿心情不愉，把手里已经完工的小衣摔到了旁边儿的针线筐里。


    「哎呦！我的好小姐哎！」张妈往前一步凑到曹瑜儿耳边：「咱住在这叶家，吃喝都归他们家管，咱不好明着找他们要钱，找他们要那厚实的贵价料子多做些衣裳也是一样的，您做它几箱笼衣裳，能穿得着的您就穿，穿不着的，往那当铺里一抵，这不是能换成钱吗？」


    「对呀！」曹瑜儿眼珠一转觉着张妈这个主意简直棒透了：「好好好，就这么干，你帮着我一起做。」


    「嗯！」张妈重重点头：「咱就做那外面穿的大衣裳，典当出去给的价钱也能高些。」


    「张妈，你等会儿去厨房告诉他们我今儿要吃八宝鸭东坡肘子烧海参。」曹瑜儿熘熘儿地点了菜：「现在有机会吃就赶紧吃，省得叶家败落了以后想吃也吃不着。」


    这老叶家就是一块儿肥肉，谁遇上都想啃两口，曹家主僕用这种不入流儿的小伎俩揩油，那黑帮社团上来就想明抢了。


    ※※※※※※※※※※※※※※※※※※※※


    抬枪（1）：中国独有的武器，鸦片战争时期清军曾大量装备，在清朝中后期十分盛行。枪长近三米，发射时须两人操纵，一人在前充当支架，将枪身架在肩上，另一人瞄准发射。


    第139章 白月光？馊饭粒！7


    王青青定下的布机半年后就能运抵津门, 如果想要织布厂快速投产进入正规，在此之前她要提前做好准备工作, 厂房建设，员工培训，物料储备, 各项事务多而繁杂, 很是熬人。


    史密斯给大盛昌提供了几台用作员工培训的样机，王青青一边儿贴出了招聘告示，一边儿踅摸能承建厂房的建造行。


    这边儿王青青刚跟一家洋行谈妥了初步的合作意向，那边儿就有黑帮社团找上了门。


    「叶小姐。」一身黑绸短打的刘贵希一条腿曲起来把脚踩在椅子上，另一只脚垂在地上有节奏地打着拍子：「你同我一样，同我这许多的兄弟们一样，都是黄皮黑眼的中国人，是同一个老祖宗，叶小姐你说是不是？」


    「当然。」王青青伸出手去比划一下示意他喝茶：「我大盛昌虽然做着洋人的生意, 可我叶青青却从来没把自己当洋人看过。」


    「既然叶小姐你也认同我的话, 那我今儿委实得好好说道说道你了。」刘贵希把捏在手里的茶盏举到嘴边一口饮尽了内里的茶水：「大盛昌建造新厂房这事儿，你委实做得不地道。」


    「哦？」王青青一蹙眉：「大盛昌新厂房的用地，是家祖父四十年前就买下的, 叶某自问并无侵占左右一尺一寸，刘把头今日一来就横加指责, 令我不明就里很是惶恐, 如若我哪儿做得不到, 还请刘把头明言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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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小姐误会了, 刘某此来与土地无关。」刘贵希站起来点着自己外面站着的十几个手下到：「叶小姐请看，咱们兄弟不比叶小姐，我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干得是卖力气挣饭吃的活儿计，大盛昌建造新厂房，偌大一桩活儿计，叶小姐为啥要包给洋人而不交给我们行会呢？」


    「把钱都送给洋人赚。」刘贵希走到王青青面前盯着她道：「这就是叶小姐您的同胞之谊？」


    原来是来讨要工程的，王青青无语至极。


    如果有选择，她也愿意把厂房交给自己人来建造，只是这大盛昌织布厂她预计最少要使用六十年，以后她还想把这大盛昌献给饱经战乱的祖国，为帮助一穷二白的祖国度过那最艰难的时期献上一份绵薄之力。


    心里存了这个念想，她自然对厂房的质量要求颇高，只是国人自己经营的砖厂都是土法烧制，从质量上根本无法跟洋人开办的砖厂相比，还有水泥，国内倒是也有水泥生产商，只是他们生产出来的水泥没个统一标号，质量实在堪忧，制定了六十年计划的王青青自然不肯舍优就劣。


    「刘把头此言差矣。」王青青睁大了眼与那刘贵希对视，认认真真地道：「我就是寻了那洋人的经纪行，这厂房兴建他们必然也是要招用咱们国内的劳工，怎么叫把钱送给洋人赚呢？」


    「哼！经过那洋人经纪一盘剥，咱们国内的劳工不过是挣些苦哈哈的卖力钱罢了，大头儿还不是被那洋人给拿走了？」刘贵希阴恻恻地盯着王青青：「叶小姐久经商场，怎么会想不到这一茬？」


    「刘把头。」王青青毫不胆怯地回视他：「实话同您交个底儿，我这新厂房，必是要用那洋砖洋灰兴建的，如果刘把头能弄来这些建材，这活计儿交给您也使得。」


    王青青这话把刘贵希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洋人的钢砖洋灰（1）不卖给中国人，球童出身的于恩跟德国人混得那么亲近，他想在小白楼建商铺都未能买到洋人的建材，最后只得买些烧坏了的次品砖建了一栋『疙疸楼』了事儿。


    于恩都买不到，他上哪儿能买那钢砖洋灰去？这叶青青分明就是强人所难，她压根不想把这活儿交给中国人而已！


    「叶小姐，你这就没意思了。」刘贵希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对着王青青咧嘴一笑：「既然叶小姐无意让本国同胞帮你建厂房，刘某人也不强求，你自去寻那洋人经纪行吧。」


    「多谢刘把头体恤。」王青青无视他那阴阳怪气的表情。


    「接不到你这桩活计，兄弟们少不得要忍飢挨饿。」刘贵希挑高了眉头对着王青青冷笑一声道：「叶小姐宅心仁厚，想来是愿意补贴咱们一二，刘某人也不贪心，二十个小黄鱼儿（2）即可。」


    「刘把头胃口太大，二十块儿站洋我倒是拿得出来，二十个小黄鱼儿。」王青青也冷冷一笑：「请恕我无能为力。」


    王青青毫不犹豫直接就拒绝了他，要是这刘贵希的手下真是一帮衣食无着的穷苦人，王青青还是很乐意帮助他们的，大盛昌扩建在即，现在就需要招收大量人工，哪儿还安顿不下十几二十个人？


    只可惜这刘贵希可不是什么好货色，津门人称当地有四害，其一混混，其二盗贼，其三鸦片，其四妓寮，这混混被排在第一位，可见津门人深受其害。


    这些混混们不敢捋西洋人的虎鬚，只在国人面前横行霸道，欺行霸市已成习惯，为了争夺利益行兇杀人，强掳妇女卖往妓寮，委实算得上作恶多端，对于这样的一群人，王青青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她又怎肯委屈求全？


    王青青这二十块站洋的开价把刘贵希给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把手放到腰间摩挲着露出一个把儿的匕首对着王青青不无威胁地道：「叶小姐，敬酒不吃吃罚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吃什么酒是我的自由，于刘把头无关。」王青青「蹭」一下从自己的西式男装腰带里把手枪拔出来很是利索地拉开了保险，她拿枪对着面目狰狞的刘贵希道：「现在，请刘把头出去！」


    王青青一言不合就掏枪的行径把刘贵希给吓了一跳，他眼睛微眯瞳孔缩小紧盯着王青青手里的枪衡量了一下：「既然叶小姐不欢迎刘某，刘某人就先告辞了，只是这世道艰难，讨生活不易，叶小姐却不肯体恤一二，那日后兄弟们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刘某也未可知，还请叶小姐日后小心为上。」


    对于这赤裸裸的威胁，王青青不发一语，她只握着枪对准了刘贵希朝门口摆了摆头示意他快滚，刘贵希冷哼一声退出门外，手一挥领着他的虾兵蟹将走人了。


    撵走了刘贵希，王青青第一件事儿就是整顿大盛昌的安保力量，制定了防火防盗的紧急应对措施，然后拿着花了许多心思收罗来的礼物登了史密斯家的门。


    史密斯夫妇很是热情地接待了王青青，待她把精心准备的礼物一拿出来，史密斯夫人高兴地上前搂住她行了贴面礼。


    手里捧着礼物盒子的史密斯夫人兴奋得蓝眼睛闪闪发光，她对着王青青一迭声儿地甜言蜜语：「亲爱的叶，你真是个可爱的小甜心，这份礼物太棒了，非常感谢你，我真的是太喜欢太喜欢了。」


    「您喜欢就好。」王青青的花样彩虹屁不要钱一样倾泻而出：「美丽的人儿自然要美丽的东西来配，这几个小东西能来到您的身边儿，是它们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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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觉得自己拍马屁的技术还有待提高，想到这夫妇俩的表兄，想到枪支弹药，她恨不得能把史密斯夫人夸成九天仙女才好。


    被彩虹屁吹得身心愉悦的史密斯夫人把礼物盒子里各样材质的小扇子拿出来看了又看，再三感谢王青青后热情地邀请她留下吃晚餐。


    「虽然我很期待能和夫人您共进晚餐。」王青青摸出怀表来看了下时间：「但是，我真的得走了，太晚了路上恐怕会遇到危险。」


    史密斯夫人看看窗外的天色，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哦！亲爱的，现在才下午五点钟而已，你在担心什么？」


    王青青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之色来。


    「密斯叶，我亲爱的朋友，阿嚏！」大鼻子的史密斯用王青青刚送给他的铜胎掐珐瑯鼻烟壶吸了一勺子烟粉后痛快地打了个喷嚏。


    他先把舀烟粉的小银勺收好，又用镶有红蓝宝石的盖子把鼻烟壶仔细盖住，很是喜爱地抚弄了两下后才揣到了胸前的口袋里。


    他抽出自己的手帕捂住鼻子转过身去擤了下鼻涕，才摸着自己又红又大的鼻子对王青青到：「亲爱的朋友，您是有什么麻烦了吗？如果有我能帮到您的地方，请不用客气，我很乐意为您效劳。」


    「哦，我的朋友，目前确实有件事在困扰我。」王青青嘚啵嘚啵把刘贵希的威胁巴拉巴拉倒给了这夫妻俩。


    「太可恶了，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史密斯夫人听完王青青诉苦，义愤填膺地对她道：「亲爱的别怕，史密斯先生去给巡捕房打个招唿，巡捕会把这个可恶的傢伙抓起来的。」


    「谢谢您我的朋友。」王青青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办法后患太多，他们是以社团形势存在的，巡捕房不可能把他们所有人都抓进去，如果有漏网之鱼，我不可避免要遭到报復。」


    「这太糟糕了，亲爱的，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呢？」史密斯夫人一脸忧色地拍了拍王青青的手。


    「我正在组建属于我的私人护卫队。」王青青做了个祷告的手势：「希望他们能勇敢地保护我，保护大盛昌。」


    「这个主意很棒，一支装备精良的护卫队能有效地震慑那些狂徒。」史密斯先生连连点头：「亲爱的，你的护卫队装备怎么样？」


    「哦，还不错，他们有木棍和铁棍。」王青青对着史密斯两口子眨眨眼笑得很是开心。


    「木棍和铁棍？」史密斯夫人张大了嘴巴：「oh my god！」


    ※※※※※※※※※※※※※※※※※※※※


    钢砖洋灰（1）：钢砖，一种中空耐火砖。洋灰：指水泥。


    小黄鱼儿（2）清末民国时期的金锭，旧制一两，约31克左右。


    第140章 白月光？馊饭粒！8


    叶小姐新筹建的私人护卫队只装备了木棍和铁棍, 这个出人意料的事实把史密斯夫妇俩给惊呆了。


    发完呆的夫妇对视一眼, 不由得替他们的新朋友忧心忡忡。


    护卫队如果不装备枪械，那还能叫武装卫队吗？手持木棍与铁棍的护卫队能有多高的站斗力？


    「亲爱的, 这可不行。」史密斯夫人握住王青青的手一脸认真：「木棍和铁棍可不能算作武器, 你应该重新武装你的护卫队。」


    「没错，密斯叶。」史密斯先生连连点头：「对于一支私人护卫队来说，精良的枪械装备是必不可少的。」


    「哦，我亲爱的朋友，你们说的道理我都明白。」王青青耸了耸肩：「可是，你们要知道, 身为一名普通的商人，我是没有渠道去採购枪械的。」


    「亲爱的，别担心。」史密斯夫人对着王青青笑得很是开怀：「採购枪械对于史密斯来说是小问题, 他会帮助你的。」


    她转过头去睁大了蓝眼睛对着自家丈夫确认：「对吧？史密斯先生？」


    史密斯先生喜欢自己的新朋友，更喜欢新朋友送来的精緻昂贵的鼻烟壶, 他在妻子隐含威胁的眼神下重重点头：「当然！」


    赫斯塔尔最新生产了十五万支毛瑟步枪，王青青在史密斯先生的帮助下购买到了其中的一百支gew 98a（1）和五十支webley revolver（2）并有适用于两种枪械的许多子弹。


    这批枪械被伪装成普通货物送到了大盛昌的纱厂，锁进了特意为它们准备的新仓库里。


    为了这批枪械, 王青青还花重金在津门府衙备了案，虽说朝廷无能，可她也不能留下明面上的把柄，万一哪天有个坏心思的向朝廷检举了她, 她是束手就擒呢还是直接造反？为了不留后患, 该花的钱还是得花。


    负责给她登记的官吏见到这么多的枪枝弹药, 望着王青青的眼神都不对了，从原来的轻慢变得毕恭毕敬，细一品，还颇有些巴结的意思。


    也不怪这官员态度大变，要知道当时整个津门行营也只不过有八百杆抬枪而已，而这八百杆抬枪里有多少是能正常使用的，还得打上一个问号，除了没有红衣大炮，大盛昌的装备都能抵得上半个津门行营了。


    在这乱世，单有钱可算不上一号人物，有人有枪才能算作一方势力。


    大盛昌的女少东弄来的这批洋枪足以拉起一支队伍来，以后在津门地界的各租界之外，这大盛昌可也算得上是一方豪强了，面对此等人物，饶是那朝廷官员，也不由得低下了倨傲的头颅。


    枪械到位，王青青抓紧了保安队的组建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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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家父女都不是苛刻的人，大盛昌的工资福利一向是业内领先，但凡是能进大盛昌工作的人，就没有想着往外跳槽的，对比其他纱厂，大盛昌的员工是忠心度最高的。


    尽管如此，王青青还是仔细甄选过才确定了保安队的成员名单，被她选出来的人基本都有别的亲人在大盛昌工作，同一个家庭有多个成员是大盛昌的员工，这样的人对大盛昌的归属感和忠心度会更高些。


    保安队刚刚筹备完毕，新厂房的建设就已经紧锣密鼓地开始了，那大混混刘贵希果然不肯善罢甘休，带人前来闹事了。


    那洋人的经纪行聘请的也是中国经理人，这经理人倒是也养了三五个打手，可这几个打手比起刘贵希的社团来，就显得特别不够看了。


    三四十个穿黑衣短打的汉子拿了包铁的木棍，冲到工地上就是一顿打砸，洋行的经理人在打手的护卫下逃窜了，被聘请来建房的中国工匠们挨了这群混混们的一顿好打。


    等王青青得到消息带着新成立的保安队赶过来时，整个工地已经被祸祸得不成样子了，王青青铁青着脸对天放了一枪，巨大的声响震慑了这群黑帮混混，一时间倒是令得他们全停了下来。


    「全都给我滚！」王青青握着手枪对准了刘贵希。


    「滚？」刘贵希上前几步对着王青青冷笑一声道：「叶小姐说得未免也太容易了些！我这兄弟们出门一趟不容易，只要叶小姐肯出三十条小黄鱼儿，刘某人自会告辞，如若不然，叶小姐这工地是别想再开工了！」


    王青青听完他这话，一言不发抬手对准他就是一枪，枪响过后刘贵希大腿上血流如注摔倒在地，众混混们围拢上来扶起了他，齐齐后退几步个个惊疑不定地看着王青青。


    这群混混包括刘贵希在内，全都没有想到王青青居然胆敢一言不合就动手，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些大家闺秀个个温婉贤淑，看到杀鸡杀鱼都会面露不忍地用帕子捂住嘴转过身去，这大盛昌的女少东怎么回事？竟全然都不像一个女人的样子。


    「滚不滚？」王青青冷着一张脸询问被几个手下搀扶住的刘贵希。


    刘贵希疼得额头冷汗直冒，他强自支撑着甩开了几个手下站直了身体，哆嗦着手把自己的上衣一把脱了下来。


    脱了衣服的刘贵希把毫无准备的王青青给吓了一跳，只见这傢伙身上到处都是新旧不一的伤疤，两条胳膊上还各有两两对称的孔洞，委实算得上惨不忍睹。


    「叶小姐，刘某人吃宝局（3）出身，多重的伤我没受过？」他指着自己胳膊上那些两两对称的孔洞对着王青青露出一丝狞笑：「烧红的铁钎子穿进去，刘某人也不带眨一下眼的。」


    说完了他拖着血淋淋的伤腿朝前走了几步：「今儿不管叶小姐放几枪，我必定一声不吭，只要我哼一声，我的兄弟们最是守规矩不过，自会退走，如若我一声没哼，那不管兄弟们啥时候再来，叶小姐都得好好招待！」


    他说着话又往前走了一步大声喝道：「叶小姐！请吧！」


    王青青被这个无赖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怪道津门人把混混当作第一害，就他们这「吃」各种局就委实令人厌恶至极。


    比如这混混想去酒楼白吃，就点上一桌子菜，吃完了只管招唿掌柜的一声，就躺倒在酒楼门口护住头颅和裆部，任经营酒楼的商家殴打，直到将双臂双腿打断为止，如若在此过程中挨打的这位混混叫疼了，那就算「栽跟斗」了，以后再不能来这家酒楼闹事。


    如若他一声不吭挨完了打，那就算是「卖味儿」了，以后这混混再来这家酒楼吃白食，商家绝不能拒绝。因此上，但凡是被他们看上的商家，竟是只能接受，推脱不得。


    商家不想被白吃，必是下手极狠，这其中以宝局赌坊为最，这刘贵希既然能在「吃宝局」这档口混出来，那必定是个狠角色。


    王青青苦恼无比，如若她一枪要了这刘贵希的命，倒是不虞官府找她麻烦，刘贵希那帮子手下绝不会报官的，但那刘贵希却算是在大盛昌卖了味儿，是以那群人也会就此赖上自己，三不五时就得上门搅扰，委实令人头大。


    打哪才能令这刘贵希疼得叫出声却又不至于要了他的狗命呢？王青青拿枪对着脸色惨白的刘贵希比划来比划去，一时难以决断。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另一行七八十人缓缓靠近了工地。


    王青青一看这群人同那刘贵希一伙儿人一般无二的痞气，顿时心里一惊，前门狼未去，后门又进虎，她不由得暗嘆一声真是倒霉透顶。


    这群人的到来把那刘贵希也给吓了一跳，他咬紧了牙关忍着腿上的剧痛对着来人道：「张三爷，今日怎地如此好兴致，捨得出门逛一逛了？」


    「呵呵，刘把头好威风。」那干瘦的张三爷对着刘贵喜打了个哈哈道：「我要是再不出门，刘把头的尿就要呲到我张某人脸上了，我哪里还能在家坐得住？」


    张三爷的话令那失血过多的刘贵希青白的脸色更添一层死气，他咬紧了牙关：「怎地？张三爷今日是要同我刘某人过不去了？」


    「这话说得。」干瘦的张三爷瘸着腿儿往前走几步到了刘贵希跟前扶住了他的胳膊：「这大盛昌本是我吃饭的钱挂儿（4），刘把头招唿都不打一声就想来分兄弟碗里的吃食，怎地还叫我同你过不去？是你想同我过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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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盛昌是三爷你的钱挂儿？」刘贵希疑惑地道：「我怎地从来没听说过？」


    「你入行才几年？难不成我还得告知你一声？」张三爷说着又是呵呵一乐：「如果刘把头不信，那也没关系，咱照着道儿上的规矩来，是铺傢伙儿还是抽死签（5）都由你，张某奉陪到底。」


    张三爷的话令刘贵希沉默不语，别看这个张老头又干又瘦，却委实是个狠角色。


    这张老头是脚力（6）出身，别的混混要「吃局」都是去找那些个大商号，偏这张三，他吃皇粮！


    津门是个码头城市，港口众多离京城又近，是以许多给皇家送粮食的船队都会路过津门。


    这张三领着一团的脚力就找到了那押粮官，开口就要一万斤粮食，那押粮官极是爽快，装了一万斤粮食的大车从那张三腿上压过去，一条腿儿血肉模煳都看不出形儿了，那张三却爬起来站好了一声未出。


    至此这支押粮队每到津门都得给张三留下一万斤粮食，张三也因此一炮而红，在津门地界打响了名头，得了个爷字辈儿的称号。


    敢跟官府叫板的混混头子不多，张三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津门地界得有一半儿的脚力受他辖制，面对这样一个人，饶是狠辣如刘贵希，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刘贵希带着人退走了，王青青摆弄着手里的白朗宁对着那张三爷微微一笑：「三爷此来，想是要吃大盛昌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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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ew 98a（1）：gewehr 1898。德国毛瑟兄弟在1898年设计完善的双排弹仓和旋转后拉式机枪，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德国军队的制式□□，毛瑟□□及其变形枪种几乎是世界范围内的标准陆军装备。


    大家耳熟能详的kar98k就是1935年德国在此款枪械的基础上改进而来的。（实际上这款枪使用的是7.92毫米口径的子弹，喂！光子你怎么回事？）我爱吃鸡！狗头保命~~


    webley revolver（2）：韦伯利转轮手枪。英国枪械设计师菲利普.韦伯尔设计，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是英军及其殖民地军队的制式手枪。


    吃宝局（3）：混混们儿会去各个酒楼饭庄妓院烟馆伸手白拿要份子，这种行为被称为「吃」，宝局指赌场，吃宝局指到赌坊里面要求白拿份子钱。


    钱挂儿（4）：已经被混混选中且「吃」过的商家。


    铺傢伙儿还是抽死签（5）：铺傢伙，指双方拿刀具互殴。抽死签，用抽籤方式决定谁去玩儿命。


    脚力（6）：搬运工人。


    第141章 白月光？馊饭粒！9


    对于王青青的询问, 那张三爷哈哈一笑不答反问：「叶小姐，大盛昌成立自今, 也有四十余年了，这四十年来, 还从未有人上门「吃局」吧？」


    「虽说来得晚了点儿, 可今儿这不就来了吗？」王青青皮笑肉不笑也打了个哈哈。


    「叶小姐年轻气盛。」张三爷嘿嘿一笑：「您抽空打问打问, 自打张某人我来到津门卫，这些个要从码头走货的商号, 哪家不被抽份子？」


    张三爷的话令王青青悚然一惊, 细一翻原主的记忆, 果然大盛昌由始至终从来没被人吃过局, 在码头也未被人抽过份子，在这混混横行的时代，大盛昌的待遇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这却是为何？


    「难道, 我大盛昌得了三爷庇护？」王青青又翻了一遍原身的记忆，她确定原身的记忆里没有眼前这个老头，换言之，原身压根不认识这个张三爷。


    既如此，吃遍半个津门卫码头的张三爷, 为什么独独放过了大盛昌呢？


    「然也。」张三爷露出他那招牌呵呵笑：「大盛昌的货在码头上装卸，折损向来极少, 叶小姐, 是也不是？」


    时下商号把货物运送到码头周转时折损多, 多半都是这些负责运送的脚力捣鬼，货物到了他们手上，折一成是运气好，折两成是正常现象，折三层的也不是没有，甚至故意给商家焚烧了或者浸水，导致商家一批货全损的情况也偶有发生。


    这些脚力如此可恨，商家却也不敢反抗，否则自家货物连码头都进不去，这些脚力抱头聚团，形成一个个团伙，一个团伙霸占一个或几个码头，连朝廷的货船都要任他们盘剥，更何况是普通的商号呢？那必定是认栽了事儿。


    大盛昌却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滋扰，王青青神色凝重地点头：「确实。」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自古达官贵人就看不起我们这些靠下九流行当谋生的人。」张三爷冷笑一声：「哼！我们要是有那上九流的出身，谁还会去做下九流的行当？」


    「这世人不肯给我们一个公平，可我这心里自有一桿秤。」张三爷看着王青青道：「自打四十年前我进了这脚行，打过交道的僱主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唯有寥寥数人把我们这些脚力当个平等的「人」看，大盛昌的叶老爷就是其中之一。」


    「叶老爷尊重我们这些苦哈哈，把我们当个「人」平等对待，他出了钱，我们就好好给他扛活儿。」张三爷脸上浮起一丝讥笑：「那些把我们当牛马牲畜的，我就好好给他尥蹶子，畜牲么，哪能听得懂人话？」


    王青青望着眼前这拧巴又倔强的干瘦老者忍不住为他掬一把同情泪，上九流看不起下九流，可上九流之间也有士农工商的划分，他想在封建王朝中寻求阶级平等，这又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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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张三爷。」王青青郑重地给这张三爷行了个抱拳礼：「大盛昌四十年来的太平日子，多赖三爷庇护，这份情叶某领了，三爷若有所求，但讲无妨。」


    「所求？」张三爷上下打量了王青青一眼道：「张某人看顾大盛昌，不过是心悦叶老爷的为人，我对大盛昌并无所求。」


    王青青对这位处于革命思想萌芽状态的张三爷很感兴趣，忍不住出言相邀：「三爷大义，叶某感激不尽，今日晚间鸿运楼叶某做东，请三爷并诸位兄弟赏脸赴宴。」


    「免了。」张三爷毫不客气地拒绝了王青青：「叶小姐大家闺秀，还是少同我们这些下九流打交道的为好。」


    「三爷何必妄自菲薄？叶某不过一介商户，算得什么大家闺秀？你我同样生而为人，理当平等相交，三爷以为如何？」王青青极力游说这个张三爷。


    「且算了吧！」张三爷仰头对天长嘆一声后望着王青青：「等哪天这世道没有上九流下九流的区别了，张某愿与叶小姐把酒言欢。」


    这是一个深受阶级不平等困扰却又谨守阶级划分的人，自尊又自卑，矛盾已极。


    张三爷拒绝了王青青后不待她有所反应，一挥手道：「走！」


    他带来的那群人静默不语，跟在瘸腿的张三爷身后缓慢移动，此时从人堆儿里钻出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站到王青青面前两眼闪闪发亮地看着她：「叶小姐你别怕，我长大了也会是大混混，我会保护你的。」


    王青青吃了一惊，她看着这个有点眼熟的孩子迟疑地道：「你是那个……卖枣子的小孩儿？」


    「嗯嗯嗯！」小孩儿点头如鸡啄米，他从兜里掏出了两块儿站洋放在掌心让王青青看：「这是你给我的。」


    「那你怎么在这里？」王青青看着眼前刚及自己腰高的孩子诧异地询问：「你这么小，难道也做脚力吗？」


    「我两个哥哥在三爷跟人争码头的时候抽死签跳了油锅。」小孩儿红了眼圈：「三爷说从今往后他养着我跟我娘。」


    抽死签？跳油锅？这些，或许就是这孩子未来的命运！


    王青青心底一痛，她紧紧握住了这孩子的肩膀：「我养你跟你娘，你不要去做脚力。」


    小孩摇摇头，摇掉了一颗眼泪：「我两个哥哥给三爷卖了命，三爷养我们是应当的，无功不受禄，平白无故怎么能让叶小姐养我们。」


    「你两个哥哥都去了，你娘该多伤心？」王青青蹲下来看着哭红了眼圈的小孩：「做脚力混混太危险了，万一你有个好歹，你娘还活不活了？」


    「谢谢叶小姐。」小孩儿拿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了两下：「三爷的承诺是我两个哥哥拿命换来的，我一定要呆在码头上。」


    这孩子倔强得令人心疼，王青青也红了眼圈，她握住孩子脏兮兮的小手：「你听话，跟我回去，我送你去上学好不好？」


    「不，我就呆在码头上哪儿也不去。」小孩儿灵活地一扭挣开了王青青的手倒退着走了几步：「我叫石臼，叶小姐你要记住我。」


    「好，我记住了，石臼你过来。」王青青沖他招手，石臼摇了摇头一熘儿烟地跑远了。


    石臼一熘儿小跑追上了张三爷的队伍，一瘸一拐的张三爷看着石臼那通红的眼圈询问他：「跟叶小姐说了啥？咋还掉开眼泪了？」


    「叶小姐说要送我去上学。」石臼低着头哽咽。


    「是个心善的，可惜呀可惜，像你我这种连户帖（1）都没有的人，就算入了学，莫非还能去参加科举不成？不参加科举，上学又能如何？」张三爷长嘆一声：「咱们这种下九流的贱民想要活成人上人，难，太难了。」


    他伸手揉了揉石臼月亮门（2）上寸长的头髮：「你可别做白日梦，且歇了心思在码头上挣出名号来才是正经。」


    「我听三爷的。」石臼点点头扶着张三爷一步一挪地走远了。


    捣乱的救场的全走了，王青青张罗着善后，先把那被刘贵希那伙儿混混儿给打得头破血流的工匠送到医馆，再给足抚慰金，又安排人去把洋行经理人给叫回来，重新整拾工地，忙得不可开交。


    等安排完了这一摊子事儿，由叶老爷子出面，租了津门行营的训练场，王青青又通过史密斯雇了一个洋人教官来教授保安队的成员打枪。


    王青青不辞劳苦，每日里抱着几十斤重的枪支同保安队众人一起训练，有了少东家身先士卒，保安队的成员很快就上了手，且不说一枪放出去能不能打中靶子，最起码他们能把枪械拆分安装并开枪了。


    王青青在辛辛苦苦地勤练枪法，千里之外的曹子皙也在勤练枪法。


    于王青青大手笔地包下津门行营的训练场大摇大摆地训练不同，曹子皙只能躲在城外的民房里，关紧了门窗在昏暗的光线下听着师傅压低了嗓门给他们讲解枪械的使用方法，想要开枪练习打靶却是万万不能的。


    因为干的是起义造反的大事儿，一旦被官府发现，那必定是死路一条，因此上一群人自然小心谨慎不敢走漏了风声。


    在领头人的号召下聚集了一群怀揣理想的仁人义士后，他们的行动就越发隐蔽了起来，怕被人发现惹来官府的注意，他们日常关在这民房里决计不出去。


    百十多人活动在这几间民房里，吃饭就是冷馒头咸菜加凉水，睡觉就是地上的稻草堆，连屎尿都得在屋子一角的桶子里解决，清洁沐浴纯粹就是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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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来月，曹子皙就受不了了。


    他官宦之家出身，自小锦衣玉食，哪怕家里败落了，也有叶青青的资助，什么时候都没有断过僕从的伺候，曹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洋罪？


    领头人坐在屋子中间的稻草堆上慷慨激昂地宣讲民主主义，曹子皙坐在角落里摸着自己长满了燎泡的嘴角深思，自己的选择，真的正确吗？


    自打曹父犯事被抄了家，曹家被勒令三代后人不许参加科考，曹子皙就在寻求出人头地的办法。


    朝廷里是没有他晋身的指望了，曹子皙开始把眼光投向各个造反组织。


    国内各类起义教派层出不穷，曹子皙翻来捡去，从众多教派里扒拉出来了这个宣扬国外先进思想的民主主义教派。


    毕竟是大家出身，曹子皙眼光还是有的，什么白莲教义和团小刀会在他看来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唯有这个民主主义，上顺天意，下合民心，如若朝廷能被推翻，唯有这民主主义能站得住脚。


    如若自己早早参与，日后岂不是能做个开国功臣？打定了主意的曹子皙义无反顾地奔着这「民主主义」来了。


    只是距离起义的日子越近，曹子皙心里越是忐忑。


    ※※※※※※※※※※※※※※※※※※※※


    户帖（1）：相当于现代的户口本，入了户帖就要交各种苛捐杂税，许多穷人是不入贴的，不入贴在官府就没有身份证明，买不了房屋田地这类的固定资产，当然也不能参加科举考试。


    月亮门（2）：清朝男人留阴阳头，月亮门指前面被剃光的那部分。


    第142章 白月光？馊饭粒！10


    门窗紧闭的民房里昏暗潮湿, 几乎铺满整个屋子的稻草铺里各样小虫子四处乱窜。


    领头的武装起义发起人在房子中间的稻草铺上压低了声音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说：「以吾等必死之生命，立国家亿万年不死之根基, 同志们, 我们的牺牲是值得的，我们的生命之火, 将打破这数千年之黑暗，为四百兆苍生指点一个光明未来。」


    一群信奉民主主义的「有志一同之士」各个激动得热血沸腾，彼此之间以拳相击，藉以发泄心中的激动喜悦之情。


    「枪械弹药已经就位, 我们不日就将发动起义, 现在大家来看城防地图。」领头人自怀中掏出来一张图纸, 众人全都围拢了过去，有商有量地制定攻打城池的计划。


    起义在即，这活似蹲监牢一样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曹子皙也凑过去仔细观察图纸, 参与讨论。


    越讨论他越绝望, 随着计划的逐渐完善，曹子皙觉得自己仿佛全身都被浸在了寒潭里一样, 四肢僵硬发冷，连骨头缝里都开始往外冒寒气。


    这群人，他们压根就没有给自己留后路，他们真的是要去拼命!


    凭他们的人手和装备, 此次起义可以说是又去无回, 就算侥倖能打下这座城池, 朝廷的反扑他们也决计守不住，面对这种局面，所有人提出的方案无不是同归于尽的打算，压根就没有任何一项可以保存有生力量的方案！


    好容易制定好了计划，领头人环视一众人，眼睛发亮地紧紧握拳：「此次起义我们将和南方的广城一起发动，争取把声势闹到全国皆知的地步，借我等的牺牲，将革命火种遍洒神州。」


    众人随之握拳：「必胜！」


    曹子皙麻木地跟着握拳低唿，各种念头纷至杳来，他脑子里乱闹闹仿若一团浆煳。


    当初曹父获罪抄家，他从一官家公子沦落为三代不得科考的罪民，为寻求晋身之途，他千方百计跟「兴中会」的这群人搭上了关系。


    一开始领头人就告诉曹子皙：「此会为振兴中华维持国体而建，亟拯救斯民于水火，且扶大厦于将倾，我们需要的是为革命事业不惜牺牲己身的同志，你做好加入我们的准备了吗？」


    要用生命为理想而奋斗，无论哪个教派都是这套说辞，不过是官样文章罢了，曹子皙听了之后很利索地回答：「余愿跟随先生，以己之身，振兴我中华。」


    他表了态度，领头人为了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很是爽快地接纳了他，因为他的学识，还把他吸纳为核心份子。


    当时曹子皙心里还暗自得意，朝廷错过了他，是朝廷的大损失，像自己这样的人中龙凤，到哪儿都能混出头来，等这民主主义的旗帜席捲全国，自己不就又是那人上之人了？


    至于领头人说得：「为了革命牺牲己身」的话，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人都是惜命的，只要他跟紧了领头人，哪还轮得到自己去牺牲？要牺牲也是牺牲那些底层会员。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领头人无论做什么都要身先士卒，平日里冒着随时被抓捕的危险四处筹备武器奔走唿吁也就罢了，就连起义攻打城池他都要冲在第一线。


    现在这个有去无回的攻城计划一出来，曹子皙只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害怕了，他退缩了。


    起义计划已经筹备完毕，况且又是两地两城同时发动，为防走漏风声或者是「同志」里混进来的朝廷探子，领头人对所有人的行踪越发严密地监控了起来，心生退意的曹子皙始终没有找到熘走的机会，他一日日越发的坐立不安，口里唇边长起了一圈儿燎泡溃疡。


    在心急火燎的煎熬中，终于到了起义的正日子，武器被分发到了每个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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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赖于他核心成员的身份，曹子皙怀里被塞进了一桿长枪并十发子弹，枪械不足，甚至还有许多会员只得了一把大刀片。


    不过百十多个人，七八十条枪，会员们不过是在师傅的讲解下对枪枝有了粗浅的了解而已，所有人都没有开过枪，凭着这些人去攻打有火炮镇守的城池，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此去等同于送死无疑，曹子皙决定不陪这群狂徒发疯了，他定要寻隙熘走才是。


    到了预定的时间，领头人一挥手，众人借着夜幕的掩护往城池方向逐渐靠拢，待走到一处密林，曹子皙把手里的枪往身边儿的同伴怀里一塞：「帮我拿着，出发前喝多了凉水，实在忍耐不住，我且方便一下。」


    他把枪给了自己，同伴并没有疑心曹子皙，只点了点头对曹子皙道：「好，你完事儿了快点儿跟上来。」


    「我马上就来。」曹子皙一边儿走一边儿解衣服，待约莫着走到了众人视线不及之处，他撒丫子就是一顿狂奔。


    如若被人发现自己熘号儿，那必定要被当作叛徒给处理掉，为了生命安危，曹子皙一跑就没敢停下来，他足足跑了半个时辰才体力不支摔倒在地。


    寂静的夜空星光灿灿，曹子皙躺在地上平復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远处隐隐传来了枪炮声。


    那群傻子发动了！曹子皙嗤笑一声，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拿着几桿枪就妄想挑战朝廷，真真不知所谓。


    歇够了继续走，他要在天亮前走到离那座城池足够远的地方。


    天色麻麻亮时他路遇一个小码头，偷了船家晾晒的衣衫，顺着河流往下游去，在一处浅湾就着河水草草梳洗了一下，换上偷来的衣衫，配上他那月余没有刮过的月亮门和憔悴的神色，活脱脱一个四处扛活儿的苦力。


    好容易走到了一个小镇上，本想去茶楼吃顿早点的曹子皙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转身到街边小摊上买了几个包子就着摊主免费提供的开水吃了起来。


    一边儿吃他一边儿竖起耳朵细听，或许是离得足够远，又或许是消息传递不够快，镇子上竟然没有一点儿关于昨夜造反派攻打城池的消息。


    曹子皙一边儿吃一边儿思谋该去哪里安身，昨夜攻打城池的「同志」们不一定都死光了，但凡被朝廷捉住一个，就有可能暴露自己的存在，因此老家不能回，津门也不能去。


    不能在小地方驻足，小地方人们互相都很熟悉，突然多了一个生面孔很是引入注目，还是得往那大城市去。


    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白水，曹子皙眉头越皱越紧，国内的大城市，津门算一个，海城也算一个，不如自己去海城算了，只是去海城，自己仅剩的这几块儿站洋够路费吗？就算到了海城，自己又何以为生呢？


    狠狠咬了一口包子，曹子皙不由得在心里抱怨，那叶青青，也太没有眼色了！


    自己要去千里之外为民族大义慨然赴死，这女人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竟然连盘缠都没有给自己准备一份！


    哼！不愧是商户之女，未免也太现实了些。


    看那叶青青平日里对自己含情脉脉，自己一说要来参加革命，她就不言不语了？这是打量着自己这一去必死，她的投入得不到回报，因此及时止损了罢？


    真真的商人秉性，一切以利益衡量得失，连感情也能如此收放自如地说断就断。


    曹子皙在心里愤恨不平地连连抱怨，啃完了包子他摸着自己兜里的几个洋元一时间犯起了难，竟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上一世的曹子皙可没有这烦恼，他把曹瑜儿託付给叶青青后转身就要走，叶青青追出去拦住了他，想到心爱的人儿为了家国大义，此一去今生不知能否再见，叶青青顿觉心如刀搅。


    「曹大哥大义，青青只恨自己是女儿身，不能追随曹大哥左右。」叶青青泪花闪闪：「想来起义必是少不了买枪买炮，青青不能出力，唯能出得一二银钱，也算做青青为革命尽了一份心，万望大哥切勿推辞。」


    曹子皙当然不会推辞，他郑重了神色夸奖叶青青：「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青青巾帼不让鬚眉，我代表参加革命的仁人义士们感谢青青这份心意。」


    十条大黄鱼（1）被装在匣子里交到了曹子皙手上，曹子皙再次抱拳谢过叶青青，告辞之后就要离去。


    「曹大哥。」泪眼模煳的叶青青实在忍耐不住，她一把拽住了曹子皙的袖子：「算作青青求你，能不去吗？」


    「说得什么胡话。」曹子皙伸手揉了揉叶青青头顶：「数千年的封建帝制导致民不聊生，亿万万同胞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吾辈怎能为一己之安而龟缩不出呢？」


    曹子皙去意已决，叶青青阻拦不得，她摘下自己挂在身上的金怀表递给曹子皙：「此表可指南，送予曹大哥，如若曹大哥在野外迷了路，或可帮曹大哥一二小忙。」


    这话全都是藉口，叶青青送曹子皙这块怀表不过是因为表盒的隐蔽处藏了一张她的小像罢了，她暗自思忖，只要曹大哥把那怀表系在胸前，自己的小像就能呆在他的胸口！


    如若曹大哥能发现自己的小像就更好了，他那么聪明，必定能明白自己的一番心意，哪怕他再没有机会能回应自己，自己此生也满足了。


    多年的家教让叶青青做不出直接剖白心意的举动，少女隐晦的爱慕只能如此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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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花镂空的表盖上镶嵌的红宝在昏暗的月色下闪着幽光，曹子皙毫不客气地笑纳了，东渡日本后他有段时日生计艰难，没有丝毫犹豫他就把这块表给卖掉了。


    由始至终他都没有发现表盒里的秘密，可怜叶青青这张小像，最后却不知呆在哪个人的胸口？


    ※※※※※※※※※※※※※※※※※※※※


    大黄鱼（1）：金条，旧制十两一个，一个约312克。


    十个就是3120克，六斤多，渣男拿得动！


    第143章 白月光？馊饭粒！11


    手头拮据的曹子皙陷入了对未来的迷茫中, 不管前路如何，这个小镇都不是他的落脚地, 于是他遮掩身份几经辗转到了海城。


    到了海城后他的几个洋元已经所剩无几, 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城市，空空如也的口袋, 惊慌失措的曹子皙不知该何以谋生，万般无奈下他在七个铜板可住一宿的大车店里先安顿了下来。


    眼看下一餐饭食就要无以为继，他开始到处踅摸谋生之道。


    公租界的大街上转一圈, 招聘的告示也不老少, 曹子皙翻来覆去地比对薪资待遇，看中了一家饭店的帐房职务，他自忖自己能写会算, 此一去肯定手拿把抓, 东家必得聘用他不可, 因此信心十足。


    为了在人前有个好形象, 他拿自己所剩不多的几十个铜板在二手估衣店买了一件半新不旧的长衫, 摸了摸自己毛茸茸的月亮门和一脸的拉碴鬍子, 一狠心花光了仅余的几个铜板在街边儿的小摊上颳了头脸。


    这一波儿钱花出去，曹子皙算是身无分文了, 然而他心里却并不着慌。


    饭店的帐房先生待遇很是不错，包午晚两餐饭，只要他应聘上了, 必不愁吃饭的问题, 到时再同东家商议商议, 预支点儿薪水租上一间屋子落脚，先安顿了生活再慢慢寻求别的晋身之法也不迟。


    打定了主意后，装扮齐整的曹子皙上门应聘去了，他满以为自己此一去必得聘用，哪知东家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他：「先生不是本地人吧？如若先生想在小店任职帐房，需得寻一本地人作保。」


    操着一口标准官话的曹子皙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帐房何等重要的位置，怎能用来路不明的外地人？万一他捲款私逃了可如何是好？东家可不敢冒这个险。


    一个帐房先生的活计还要人具保？曹子皙自然是寻不到保人的，只得悻悻而出。


    鎩羽而归的曹子皙慌了手脚，口袋里已经分文皆无，如若再寻不到谋生的活计，自己岂非是要饿肚子了？


    此时他也顾不得挑拣了，沿着大街一路过去，见到张贴了告示的店家就进去询问，但凡是他能看上的用得着舞文弄墨的活计，基本都要本地人具保。


    也有不需要保人的活计，都是些杂役仆佣之类的粗使，曹公子能去做僕从被人唿来喝去吗？开玩笑，他宁愿饿死！


    饿着肚子奔波了两天，曹子皙一无所获，这天刚回到大车店，就被老闆拦住了脚步：「曹先生，您预交的房钱今儿已经花完了，您是再续交呢？还是直接搬走？」


    「我……」被这个不幸的消息一刺激，饿了两天的曹子皙一句话没说完，直接晕倒了。


    「晦气！晦气！」店老闆看着倒在地上的曹子皙直唿倒霉，无论如何，不能把人就丢在店门口地上不管，店老闆好心想把昏迷不醒的曹子皙送医。


    曹子皙一共在他这儿住了五天，老闆不过挣了他三十五个铜板而已，送到医馆诊一次脉最少要五十文，店老闆如何捨得替他出这笔钱？自然要曹子皙自己出钱才是。


    店老闆把曹子皙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发现他身无分文，于是对着地上的这个倒霉蛋他再也没有更多的怜悯了，他把曹子皙唯一的行李，就是那套在路上偷来的衣衫卷吧卷吧塞到了曹子皙怀里，吩咐伙计套车，把曹子皙拉到码头上一扔了事儿。


    可怜曹子皙，本就被饿得昏迷不醒，又在码头上吹了一晚上饱含水气的夜风，天快亮时就发起了烧，高烧令得他浑身难受，躺在码头条石筑就的堤坝上哼哼唧唧□□了起来。


    他这番动静惊动了过路人，一盏马灯悬在上方照亮了他的身形，好狗命的曹子皙居然被人捡了回去。


    待得曹子皙醒来，一个二十多快三十岁的妇人沖他笑得开怀：「你醒了！」


    曹子皙环顾四周，低矮的屋舍，陌生的妇人，他迷迷瞪瞪撑着沉重的脑袋坐了起来：「这是哪儿？你是谁？我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家，奴家姓齐闺名紫玉，奴家是在码头上发现的先生，当时先生高烧且昏迷不醒，奴家心生不忍，于是把先生抬回家中救治。」齐紫玉翘着兰花指拿帕子掩住嘴询问：「先生可觉着好些了？」


    码头上？曹子皙细一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自己两天没进食饿晕了过去，想是那大车店老闆怕自己病死在他店里，趁自己晕迷不醒把自己扔了出来。


    好歹自己在他那店里住了许多天，怎么着也算是他的主顾，这店老闆行事居然如此不仗义，怪道人家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呢，那店老闆真真乃黑心烂肠的狗东西一个！


    好在自己命不该绝，遇到了好人救助，骂完了店老闆，曹子皙赶紧向那齐紫玉道谢：「多谢齐大姐儿救命之恩，曹某赶紧不尽，来日定当报答。」


    「先生客气了。」齐紫玉转身从外面端了一晚白粥进来：「大夫刚来诊过脉说先生已无大碍，按时喝药再多喝几日白粥养养胃就能大好了，先生且请用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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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子皙早就饿得狠了，闻言也不客气，道了声谢端起粥碗就喝了起来，煮粥的人手艺不过关，米没有煮烂还带着一股焦煳味儿。


    搁在两个月前，曹子皙是绝不肯吃这种饭食的，然而他先是跟着「兴中会」的起义军吃了一个多月的馒头凉水咸菜，又经过身无分文生生饿晕过去的磨难，这些以前他绝不会尝一口的饭食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了，曹子皙不一会儿就把一碗粥喝了个精光。


    毕竟是大家公子，哪怕饿到极致了，在人前也不肯失礼，所以曹子皙喝粥的速度虽快，却很是文雅，齐紫玉就端坐在旁边儿看着他，见曹子皙那么快就吃完了一碗，她欢欢喜喜地一笑：「这粥是奴家亲手熬的，先生觉着如何？」


    「很是不错，大姐儿好手艺。」曹子皙无视了嘴里那股子焦煳味儿，赞赏地连连点头，冲着齐紫玉粲然一笑。


    齐紫玉被他笑得红了脸，接过空碗道：「奴家再给先生盛一碗来。」曹子皙微笑着点了点头，她羞红着脸低头出去盛粥了。


    不怪齐紫玉这么容易就害羞，委实是这曹子皙皮相太好，他五官生得俊朗不凡，身材清瘦有型，再加上那通身大家公子温文尔雅的气度，单看外表，真真算得上浊世翩翩佳公子一枚，要不然也不能把叶青青给迷得神魂颠倒了。


    一直跟着叶老爷子外出做生意见惯了世面的叶青青都不能抵挡曹子皙的魅力，况且是这生活在粗汉堆儿里的齐紫玉呢？


    又喝完了一碗粥，曹子皙总算缓过来了一口气，他对着时不时偷瞄自己一眼的齐紫玉询问：「家里大哥何在？」


    因这齐紫玉是妇人的髮式装扮，且年纪也不小了，想必早已成婚，这多半天来只见这齐紫玉在跟前，其他人却不知去了何处。


    他这一句问话惹得齐紫玉红了眼眶：「先夫早已过世了，家里只得我一人。」


    「对不住对不住。」见此情形曹子皙赶紧一叠声地道歉：「是曹某无状，冒犯了大姐儿，还请大姐原谅。」


    「不知者不怪。」齐紫玉拿帕子揩了揩眼泪：「先生不必多礼，你与我初次见面，又不知我家情形，怎能怪罪先生呢！」


    哭够了的齐紫玉又反问曹子皙：「先生是哪里人？因何会病倒在码头上呢？」


    「我乃河北沧州人，父母罹患顽疾，为给父母寻医问药，半数家业付诸东流，父母仙去后家里余得我一人，父母在不远游，现如今父母不在了，我就想看看我华夏这大好河山，顺便看看能否找到一门振兴家业的生意做做。」


    曹子皙长嘆一声摇摇头：「奈何时运不济，在路上生了病，我也不知自己怎地会到了此地，想是那赶车的见我病煳涂了，把我扔到了这里罢？」


    「对了，我的行李呢？」曹子皙很是诚恳地对齐紫玉道：「我的行李里还有些银钱，正好可答谢大姐儿一二。」


    「我发现先生时，先生身边儿除了一件衣衫并无别的行李。」齐紫玉打开了墙角放着的箱笼，拿出了一件打着补丁的短衫。


    看着自己路上偷来的衣衫，曹子皙做气愤状：「这就是那车夫的衣衫！这狗贼，必是他把我的行李给偷走了！」


    「先生且不必着恼。」齐紫玉安慰曹子皙：「财去人安乐，先生丢失了行李，病却好了，可见这行李丢了也并非全是坏处。」


    齐紫玉对曹子皙的话一点儿怀疑都没有，她捡到曹子皙时，仔仔细细把他检查了一遍。


    曹子皙手掌无茧，身体匀称无疤很是白皙，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富家公子。


    或许是为了旅途方便，他外面的长衫是普通货色，可脚上那双穿旧的方口加金黑色暗花缎子鞋却着实算得上贵价货，再说他还穿了全套绉纱的里衣，由此判断曹子皙家境必定不错。


    「话虽如此，只是现在我身无分文，想要答谢大姐儿却也是有心无力了。」曹子皙愧疚不安地低下了头。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先生给了我积阴德做好事的机会，我怎能贪图先生的报答呢。」齐紫玉捂住嘴呵呵一笑：「先生不必思虑过多，且放宽了心休养才是。」


    「如此，多谢大姐儿了。」曹子皙端坐床上给齐紫玉行了个抱拳揖礼：「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大姐儿但有吩咐，曹某莫敢不从。」


    「曹先生客气了。」齐紫玉呵呵娇笑不停，心情很好。


    曹子皙身无分文又病体难支，如若没有这齐紫玉的救助，他委实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看出齐紫玉有些心悦自己，于是藉机对她多方撩拨，把齐紫玉给哄得心头小鹿乱撞，越发死心塌地的伺候他，于是他就心安理得地在她家里养起了病。


    待到曹子皙大好后能下床走动的那天，齐紫玉置办了一桌菜并一壶酒作为庆贺，两个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很快就喝得微醺。


    烛火摇动，齐紫玉娇笑着替他斟酒布菜，平庸的姿色在灯火下也显得娇美了几分，曹子皙一股邪火上升，竟对着眼前这相貌平平无奇的妇人起了慾念。


    「我敬先生，还请先生赏脸。」齐紫玉翘着兰花指递了一杯酒过来，曹子皙伸手接住，却把她的手包在了掌心，齐紫玉也不惊慌，只咬着下唇含羞带怯白了他一眼。


    与其说这是一个白眼，不如说是一个媚眼，齐紫玉眼神里活似有一把小钩子在曹子皙心里挠了挠，把曹子皙挠得心火乱窜，他就着齐紫玉的手一口饮尽了杯中酒，一把把人扯到怀里就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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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4章 白月光？馊饭粒！12


    「先生！先生不可！奴家是寡居之人, 先生万不可误我清名。」齐紫玉如一条活鱼一样在曹子皙怀里挣扎, 她的挣动没有帮助她逃离曹子皙的掌握，反倒把曹子皙的火气儿全给挣了出来。


    「好乖乖儿别动。」曹子皙被她的弹跳给撩拨得心痒难耐：「正是因你寡居才更需要我疼你, 救命之恩且让我以身相报吧。」


    浑话说完，他搂紧了半推半就的齐紫玉摁到床上借着酒意成就了好事儿。


    一夜酣战自是无话可说，第二天曹子皙在一阵「嘤嘤嘤」的抽泣声中醒了过来, 入目就是女人光裸的背部, 齐紫玉背对着他坐在床头正哭得伤心。


    酒醒了, 那股子让人克制不住的燥意也消散了, 曹子皙只觉得头疼难耐身体也乏得厉害, 他哼哼两声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齐紫玉听到动静迴转身万分委屈地唤了一声：「先生。」


    看到齐紫玉那平平无奇的脸和稍显壮硕的身躯, 曹子皙只觉得头更疼了, 他委实想不通, 面对这样一个姿色极其普通的妇人，昨夜自己到底因何会如此飢不择食？


    还没等他想明白，房门被拍得山响，一个老妪在门外连声唿唤：「紫玉, 紫玉, 紫玉你开门。」


    「我婆婆来了！先生, 这下该如何是好？」齐紫玉闻言一脸惊慌之色，不说起床穿衣, 反倒一头钻进了曹子皙怀里：「先生我怕！」


    曹子皙是男子, 此刻又是身无寸缕的状态, 自是不能代齐紫玉回答来人，他一把推开怀里的人：「快！先穿上衣服再说！」


    「哦哦，穿衣服。」被他一把推开的齐紫玉呆了半晌才想起来穿衣服，手忙脚乱地在地上床上捡了衣衫来穿。


    这一耽搁，那老妪喊得更急了：「紫玉，紫玉你怎地不出声？二牛！三牛四牛，来把门给我撞开，你们嫂子莫不是一个人在家出事儿了？」


    曹子皙闻言一阵慌乱，他同那齐紫玉全都衣衫不整，这被人撞开门看见了还了得！


    只是越慌乱越是找不齐全衣衫，在外面乱闹闹一下下的撞门声中，曹子皙只来得及找到一件里衣小褂套在了身上，门就被人轰然一声撞了开来。


    好几个男男女女涌了进来，只穿了肚兜和小裤的齐紫玉尖叫一声扑到床上裹紧了棉被，留下光着屁股的曹子皙被人围观。


    「紫玉！你！你！你！」居中的老妪哆嗦着手点了点床上的齐紫玉又点了点地上的曹子皙，嗓子眼里「咯儿」一声就瘫到了地上。


    「大嫂！你太不知检点了，看你干得好事儿，把娘都气晕了！」一个瘦小蜡黄的妇人飞速打量了一番夹紧腿捂住重点部位的曹子皙，对着床上的齐紫玉厉声指责。


    一群人堵在门口对着瘫倒在地上的老太太又喊又嚷，把曹子皙想趁乱夺门而出的计划给扼杀在了萌芽之中。


    在众人的唿唤声中老太太好容易醒了过来，她颤巍巍对着齐紫玉道：「紫玉啊紫玉，自打大牛去了，娘待你不薄吧？你要是看好了人想再嫁，告诉娘一声，咱们好好商议也就是了，你怎么能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败坏我老孙家的名声？」


    齐紫玉窝在床上只一个劲儿地哭，那瘦小的妇人冷哼一声：「这贱人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还不都是你娘你惯得，作甚要她一人独居，这贱妇年轻，她能守得住才怪。」


    「天爷啊！」老妪听了这话嚎了一嗓子开始痛哭：「我对不起大牛，没给他守好媳妇儿，我对不起孙家列祖列宗，我让祖宗脸上蒙羞了，啊啊啊~」


    老妇嚎哭了几声，口涌鲜血委顿到了地上，又惹来众人一通连声唿喊。


    壮硕的孙四牛一把抄起老妇背到背上：「娘被这对姦夫淫妇气得吐血了，我带娘去医馆，二哥二嫂三哥你们可看好了这对不要脸的狗东西，如若娘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他俩偿命！」


    孙四牛背着老妇走了，剩下的两男一女虎视眈眈守在门口紧盯住了二人，事情的发展兔起鹘落，曹子皙头晕脑胀地还没理顺情况就已经变成了人犯，他呆站在屋子中好一会儿没能回过神来。


    齐紫玉躲在被子里呜呜咽咽地哭泣，曹子皙迷煳了一阵后觉得臀下生风，他夹紧了双腿在床脚踅摸到了自己的长衫，捞到手里正要往身上套，却被那干瘦的妇人扑过来一把给夺走了：「穿什么穿！不要脸的东西跟那寡居妇人通奸，穿上你也是个衣冠禽兽！」


    脸上有麻点儿的孙二牛阴沉着脸盯住曹子皙对那妇人吩咐到：「咱娘还不知生死，你把被褥也给收了，省得这对姦夫淫妇逃走！」


    那妇人得了令过来扯开被子把齐紫玉给撵下了床，把床上的被褥草草捲成卷抱了出去。


    只穿了肚兜里裤的齐紫玉坐在光板床上拿两只光胳膊紧紧环住胸部呜呜咽咽哭泣着对曹子皙道：「先生误我，现如今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曹子皙也不知道啊？他还光着屁股呢！


    麻脸孙二牛听了齐紫玉的话冷笑一声：「大嫂最好跟老天爷祷告咱娘无事，如若咱娘有个三长两短，就老四那脾气，非得把你跟这小白脸沉了江不可！」


    齐紫玉害怕，哭得愈发大声了，听到或许会被沉江，曹子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觉得光臀下风更大了些，他后退两步跟齐紫玉并排坐到床上把两条腿交叠在一起夹紧了自己的重要部位，脑子里开始思考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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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该怎么办？逃走？他看了一眼那两个壮汉，这俩人一边儿一个守在门口，一看那体格就是做惯了体力活儿的，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决计不会是这俩人的对手，再说自己身上只得一件里衣小褂，跑出去难道还能当街狂奔不成？


    曹子皙想来想去想不到脱身之法，不由得寄希望于那老妇足够命大，可千万别死了才好。


    几个人在门窗紧闭的屋中对峙，从早上一直等到中午，那壮硕的青年孙四牛回来了，他提着一把菜刀嚎哭着进了门：「二哥三哥，咱娘被这俩猪狗不如的畜生给气死了！」


    「啊？咱娘去了？我可怜的老娘啊！」孙二牛孙三牛闻言嚎啕大哭起来，孙四牛提了菜刀上来对着曹子皙就砍：「狗贼！你逼女干我寡嫂，气死我老娘，老子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今儿我非把你砍成肉泥不可！」


    曹子皙望着那噼面而来闪着寒光的菜刀，吓得抱头滚到了地上，孙四牛狠踹了他一脚，对着在地上滚成一团的曹子皙又砍了过来，眼见避无可避，曹子皙魂飞魄散之下只觉得一股热流浇到了大腿上。


    「四叔不可！」齐紫玉扑过来抱住了孙四牛的胳膊：「四叔万万不可，你砍杀了他就背负了一条人命，官府岂能饶你？」


    孙四牛一抖胳膊甩开了齐紫玉：「怕甚！我把他剁成肉泥，趁夜往江里一撒餵了鱼，神不知鬼不觉官府如何会知晓？难不成兄长们还会去告发我不成？」


    「老四说得什么话！」孙二牛脸上的横肉一抖：「咱兄弟一母同胞，你为老娘报了仇，哥哥们高兴还来不及，你剁他的时候哥哥我还要给你帮忙呢，又怎么会去告发你？」


    孙四牛提着菜刀一步一步靠近地上被吓尿的曹子皙，曹子皙肝胆俱裂，吓得一股又一股的尿液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老四且慢。」孙三牛阴沉着脸在墙角翻出了一卷麻绳，他几步上来把吓得瘫倒在地的曹子皙给拉了起来：「青天白日弄得到处血唿啦差未免不美，且先把这孙子捆整齐了，待到夜里再动手也不迟。」


    「三哥说得有理。」孙四牛沉吟了一下点头贊头：「白日里确实动静太大，等晚上再动手也不迟。」


    他把菜刀放到一边儿给孙三牛打下手，俩人把曹子皙捆得结结实实，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团烂布也拿麻绳给绑住，这下曹子皙是绝无逃跑唿救的可能了。


    「你个不守妇道的贱妇！老娘被气死都是你的干系，且跟着你那小白脸一起去吧！」孙四牛红着眼拿了麻绳过来把齐紫玉也给绑了个结实。


    把这俩人捆得一个手指头都不得动弹后，孙家众人锁上房门走了，躺在自己冷冰冰骚臭无比的尿窝里的曹子皙狂跳如擂鼓的心脏总算缓缓平静了下来，一直稀里煳涂的脑子也开始转圈了。


    今儿这事儿的疑点多了去了，首先这齐紫玉压根就不是他的菜，他自小长在官宦之家，齐紫玉的容貌连他身边儿的使唤丫头都比不上，他怎么会对这样一个女人动心？


    再说自己并不是那毫无定力的人，往日里去逛花楼，如若他看不上那姑娘，任她百般挑逗他也能不动慾念，齐紫玉昨晚确实有意勾引自己，只是她那点微末道行比起花楼里的姑娘来说却完全不够看，因何自己的慾念就来势汹汹一发不可收拾呢？


    还有自己一早醒来时头昏脑胀身困体乏的症状，昨夜那齐紫玉就准备了一壶酒，还是两人分着喝了，自己又不是没有酒量的人，哪怕一壶酒都被自己喝了，今晨也不至于如此难受才对。


    再说自己在这齐紫玉家里养病的半个多月间，从未见孙家任何一人，怎么自己昨夜同那齐紫玉有了肌肤之亲，今晨孙家人就齐整整地找上了门？


    细一品自己早上的症状，却是如同用了那花楼里的助兴酒一般无二的感受，昨夜的酒有问题！自己这是中了计！


    呵呵呵！这不就是那「仙人跳」（1）的局吗？


    曹子皙目呲欲裂，齐紫玉！


    第145章 白月光？馊饭粒！13


    察觉自己中计入了局的曹子皙咬牙切齿暗自咒骂齐紫玉贱人一个, 亏得自己还曾真心实意感激过她的救命之恩呢，现如今看来, 这贱人压根一开始就对自己不怀好意。


    这群恶棍搁自己跟前演了这么一齣戏, 最终目的不过是想要钱罢了，钱没弄到手之前, 想来自己是没什么生命危险的。


    想通了这一茬的曹子皙心里不害怕了，身子也不哆嗦了，他艰难地蠕动着把自己从尿窝里挪了出来，换了个干爽的地方躺着。


    好容易给自己换了个地儿, 曹子皙又开始发愁, 这群人一看就是个中老手, 自己已经落到了他们手里，他们不拿到钱是绝不肯放自己走的，只是自己家道中落身无分文, 却又能去哪里给这些人弄钱呢？


    胡思乱想中就到了晚上, 孙家众人提着菜刀端着油灯进来了。


    瘦小干枯的孙二嫂进来先解开了齐紫玉嘴上绑的麻绳：「大嫂, 大哥去得早，咱娘对你一向偏爱, 如今她老人家因为你做下的这丢人事儿被气死了，你说你羞不羞得慌？」


    「是我对不住婆婆。」被解开嘴巴的齐紫玉哭得肝肠寸断：「嘤嘤嘤~，我败坏了孙家门风，我有罪, 我给婆婆偿命。」


    「哼！算你还有点儿良心。」那妇人又把齐紫玉身上绑着的绳子略松了松：「你给咱娘磕头谢罪吧, 谢完了罪让老四送你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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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婆呀婆婆, 是紫玉煳涂，一时行差踏错玷污了老孙家的家门，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大牛，对不起孙家的列祖列祖。」齐紫玉哭得是肝肠寸断痛心疾首。


    演！真会演！躺在地上的曹子皙斜眼看着齐紫玉唱作俱佳的表演用鼻子不屑地哼哼了两声。


    哭完了先夫婆婆和孙家列祖列宗，齐紫玉话锋一转开始给自己的姘头求情，「各位叔叔，这事儿全怪我，是我把持不住动了心，既坏了孙家门风又害了婆婆，是我淫奔无耻不要脸。」


    她说着话情意绵绵地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曹子皙，做足了愿意为他牺牲一切的模样，转回身去对着孙家几兄弟道：「无论各位叔叔怎么处置我，我都心甘情愿领罚，不过曹先生是无辜的，他只是被我引诱才犯下了这错事儿，还求叔叔们能放过他。」


    「放过他？凭什么放过他？」孙二嫂狠狠瞪了曹子皙一眼：「要不是他无耻跟你通女干，咱娘怎么会出事儿？我可怜的婆婆啊！您老今年还不到五十岁，还没给老三老四娶媳妇，还没抱上孙子就活活被气死了，呜呜呜~」


    孙二嫂哭得伤心，孙家兄弟也拿手掌捂住脸嚎哭：「娘啊娘~您老死得冤吶~」


    演！接着演！曹子皙嘴巴被绑得结结实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能用鼻子哼哼来表达自己对这几个恶棍的不屑。


    也不知道是剧情需要还是被他这眼神给惹怒了，孙二嫂上来狠狠踢了曹子皙几脚，边踢边骂：「放过你？呸！想得美，婆婆已经给老三看好了亲事，要不是还差一点彩礼钱，我们家就该办喜事儿了！如今可好，就因为你这畜生，喜事儿变丧事儿，彩礼钱少不得要拿去给婆婆办后事儿，可怜我三叔，都二十了还没成亲，这一耽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攒够彩礼钱，连带着老四也不好娶亲，你个畜生败坏了我们一家人的前程！居然还想让我们放过你？做梦！」


    好！终于提到钱了。曹子皙忍着孙二嫂的打骂，继续看孙家人演戏。


    「婆婆啊婆婆，是我害了您老。」齐紫玉趴在地上连连叩头：「老三老四，是我连累了你们，我该死，我愿意追随婆婆去九泉之下。曹先生错不至死，他还有一二家产，让他把婆婆的丧事儿钱出了，再给三叔四叔准备好一份彩礼钱，也算他赎了这份罪孽，你们放过他好不好？」


    齐紫玉这话说完，孙家兄弟也不嚎哭了，孙二嫂擦擦眼泪看了看曹子皙又看了看孙家众兄弟，迟迟疑疑地道：「这，这倒也使得。」


    「不行！他害了我娘一条性命！我们兄弟怎么能因为些许银钱就放下这杀母之仇？」孙四牛寻求孙三牛的支持：「对吧？三哥？」


    「没错！」孙三牛连连点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怎么能因为一些银钱就放下？必得要这狗日的偿命才可。」


    「老三老四你们这么想可不对，咱娘一向心善，她肯定不乐意你俩手上摊上人命。」


    齐紫玉为了保住心上人，极力游说孙家兄弟：「再说咱娘最挂心的就是你们俩的婚事，要是因为她老人家的丧事耽误了你们俩的婚事儿，怕是她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要是曹先生能给你们俩备齐彩礼，想是咱娘也愿意原谅他。」


    「这贱妇总算说了几句人话。」孙二嫂给齐紫玉帮腔：「咱们家贫，你们兄弟俩的亲事就是咱娘的一块儿心病，为了给你俩凑那彩礼钱咱娘可没少犯难，她老人家常说要是她那把老骨头能卖钱，她情愿卖了自己给你们俩娶亲，如果这畜生真能把你俩的彩礼钱给凑齐，咱娘肯定乐意原谅他。」


    演！好好演！曹子皙看着一脸为难的孙家兄弟忍不住又哼哼了几声。


    真是难为他们了，自己已经成了他们砧板上的鱼肉，难得这些人还如此上心地给自己演戏，直接开口要钱不好吗？


    「是让咱娘九泉之下还挂心你俩的好，还是让她老人家欢欢喜喜地走，这还用选吗？」齐紫玉转而询问孙二牛：「老二你说呢？」


    「唉！罢了罢了！算我对不住老娘好了。」孙二牛长嘆一声对着俩弟弟道：「哥哥我没本事，养家餬口都艰难，给你俩也挣不来这彩礼钱，如果这姓曹的愿意出钱买他自己一条狗命，咱们就把他放了吧？」


    「老三老四，大伙儿都知道你俩孝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俩能早日里成亲生子，可比杀了这畜生更让咱娘宽心，」」孙二嫂半命令半劝解：「听二哥二嫂的，这畜生要是能拿出钱来，咱就放了他，啊？」


    孙三牛孙四牛在三人的合力劝解下终于勉为其难地点了头，孙四牛把曹子皙提起来放到椅子上解开了他嘴上绑的麻绳，又一脸嫌恶地把他嘴里早已被口水浸得湿透的烂布掏了出来：「狗日的你可听见了？现如今摆在你面前的就这两条路，一，跟你的姘头一起做对儿苦命鸳鸯，我们兄弟把你俩剁碎了撒到江里祭奠我老娘。二，你拿出钱来，我们就放过你！」


    跪在地上的齐紫玉膝行几步过来抱住了曹子皙的腿哭得情真意切：「先生受苦了，都怪我一时煳涂没有拒绝先生，才害得先生遭此大难，我决定追随婆婆到九泉之下去赎罪，可先生却是人中龙凤，又怎能死在这里，您还是拿出钱来让他们赶紧放了你才是正经。」


    我可去你娘的吧！这群恶棍居然还没演完？曹子皙心有不忿，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面对此情此景，他也只得陪着孙家人演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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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玉啊紫玉。」曹子皙眼圈泛红长嘆一身：「我是身无分文被你在码头上捡回来的，如果不是你花钱为我求医问药，怕是我早就一命呜唿了，现如今我倒是想花钱买命，可我又能上哪儿弄钱去？」


    孙家众人没料到曹子皙居然是如此反应，照他们的剧本，此刻曹子皙应该是既怕自己小命不保，又感动于齐紫玉的自我牺牲，应该很爽快地同意拿钱买命才是，现如今这人怎么回事？不愿意花钱？


    曹子皙意料之外的回答让孙家众人呆了一呆，孙二嫂反应过来扯着曹子皙身上的里衣道：「你哄谁呢？没钱你穿得起这绉纱的里衣？这一套里衣怕最少得五个洋元才能置办得下来，五个洋元够我们这些穷苦百姓过三五个月日子了，你没钱？」


    「身上没钱没关系。」孙二牛阴沉着脸：「海城可是大城，咱国内的各大票号和那洋人开的银行街上到处都是，兑汇方便得很，写信回你家里，让你家里寄钱过来也行。」


    「我家里父母病逝，早就死得就剩我一个了，我就是把信寄回家，又有谁给我往这儿汇钱呢？」曹子皙继续推脱。


    「你出门在外，家里的产业难道就白放着没有托人打理不成？还是曹氏一族全死了个干净，连个亲朋故旧都没有？」


    孙二牛冷笑：「我们穷人家，嫁娶也简单，不会把你逼得倾家荡产，只要两百块儿洋元就得，难道像你这样的公子哥儿，一条命还不值两百块儿洋元不成？」


    「亲友们都比我还穷，哪里拿得出钱来给我呢？」曹子皙继续推脱。


    孙二牛脸色难看，孙四牛对着曹子皙狞笑一声：「二哥，跟他啰嗦什么，这狗日的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且让我取他一根手指头，让他知道知道我们兄弟的厉害，他就乖顺了。」


    「也好，给他点儿颜色看看！」孙二牛点了头，孙三牛应声而动，把那团湿淋淋的破布又塞到了曹子皙嘴里，又拿麻绳把他嘴巴捆了个结实。


    孙二牛孙三牛齐齐动手，把曹子皙的一只手强行按到了桌案前，孙四牛拿着一把菜刀在旁边虎视眈眈，曹子皙见孙家兄弟不似作伪，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我给！我给钱！


    被吓得满头冷汗又尿了自己一腿的曹子皙嗓子眼儿里呜呜咽咽想求饶，奈何嘴巴被捆得结实发不出一声喊叫，他瞪大了眼睛缩紧了瞳孔看着孙四牛高举的菜刀。


    孙四牛对着他一声狞笑，手起刀落，曹子皙的左手小指就掉了下来，曹子皙痛得想尖声怒吼，此刻他后悔得肝肠寸断，真真失策至极，刚才委实不应该推脱。


    不就是钱吗？自己写信给叶青青，多少她给自己寄不来？又何至于丢了一根手指？


    孙家兄弟放开了对他的钳制，曹子皙疼得顿时委顿到了地上，孙二牛拿臭烘烘的脚踩着他的脸道：「现在可以写信回家了吗？」


    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的曹子皙赶紧连连点头，孙三牛把他提熘起来放到了椅子上，孙二嫂出去拿了笔墨纸砚过来，孙四牛拿着沾了血的菜刀对着曹子皙道：「多写几封，多要点钱，这信寄出去，收不到五百块洋元我就接着砍你的手指头，缺几百我就砍你几根手指，听清楚了？」


    曹子皙连连点头，提起笔开始给叶青青写信。


    第146章 白月光？馊饭粒！14


    额头冷汗直冒的曹子皙顶着伤处钻心的疼痛哆嗦着手给叶青青写信。


    青青吾妹的抬头一写完, 曹子皙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懊恼于自己怎么就钻了牛角尖, 非要挖空心思往那官场上混呢？


    想当初父亲获罪三代子孙不得科考家业也尽数被抄没，可叶青青却对自己一往情深, 自家媳妇大归之后叶老爷几次隐晦地表达要招自己为婿, 自己却心高气傲对叶老爷的暗示假作不知。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哦, 觉得自家乃官宦子弟，去一商户之家上门为婿太失身份, 其实自己又有何身份可言？不过是一介罪臣之子罢了。


    叶青青二十多都没有成亲, 想来是一直在等着自己, 叶家豪富, 叶青青又长得秀美，这样一桩婚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自己却猪油蒙了心一样毫不犹豫地推脱了！


    想到这里曹子皙连疼带懊恼, 忍不住痛哭流涕, 他真真是悔不当初，如若那时候答应了叶老爷的提议，现如今他必定还在津门过着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


    如今可倒好，一念之差，来来往往自己吃了多少苦头？掉了一根手指且不说, 今次能否保得住性命还未可知。


    心惊胆战的曹子皙仔细斟酌着信里的遣词用句，含蓄又不失矜持地表达了自己在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的生死间隙悟透了内心, 终于明白了自己内心深处其实早已对叶青青情根深种。


    原来自己一直认为「吾既以身许国, 又何以许卿？」现在生死关头才明白, 家国大事虽重，可自己对叶青青的一腔爱慕之意更重，若非自己现如今重伤在外不得归，必定是要上门求娶心上人的。


    只盼着自己能得老天眷顾，在缺钱没药的情况下保得一条性命，伤好后回乡对心上人一诉衷肠。


    写完了信他反覆看了几遍，确定没有疏漏，危难关头自己超水准发挥，一封信写得花团锦簇声情并茂，想必对自己情深义重的叶青青看了这封信必定会激动得无法自持，定会汇钱过来让自己尽快养好伤回津门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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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等着的孙家兄弟见他写完了信，接过来就由孙二嫂拿了出去，没一会儿孙二嫂回来了，她瞪着凸出的金鱼眼对曹子皙道：「你这信里边儿可一句都没提要钱的事儿，打量着我们全是大老粗不认字要煳弄我们是吧？」


    「什么？丢了一根手指他居然还敢煳弄咱们？」一脸兇相的孙四牛抄起菜刀对曹子皙道：「狗日的，胆儿挺肥啊？你是不稀罕你的手指头了是吧？」


    看着那沾了自己鲜血的菜刀，曹子皙吓得肝胆欲裂，他拼命摇头摆手，又指着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嘴示意自己有话说。


    「老三，把嘴给他松开，看他想说啥。」孙二牛冷笑一声捉住他的胳膊按到了桌案上：「要是没个好理由，也别去他的手指头了，直接把手给他去了。」


    孙三牛依令行事，把嘴巴给曹子皙解开了，却把绑嘴的麻绳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站在曹子皙身后的孙三牛趴在他耳边阴恻恻地对他悄声耳语：「只要你敢喊叫，我这手一紧……，哼哼！你明白了？」


    「唔唔唔。」曹子皙听了他这满是威胁的话拼了命地点头。


    待得嘴里的烂布被拿掉，曹子皙仔仔细细把叶青青跟自己的纠葛讲述了一遍，他说得认真，孙家众人却不认同。


    「做生意的人哪有那么傻？因为几句好话人家就给你寄这么老大一笔钱来？」孙二嫂撇嘴表示不信：「你要是觉得她真会给你钱，你就把这五百洋元的数目写在信上。」


    曹子皙不愿意，赤裸裸的数目写在信上，只会让这封信显得庸俗不堪，把自己前面那一通情深意切的铺垫表白全部沾染上污遭不堪的铜臭味儿。


    自己脱身后还想去找叶青青成亲过好日子呢，他不能让这区区几百站洋破坏了自己在叶青青心目中的高洁形象。


    曹子皙自认自己有理有据，不愿意在信里直白地写上要五百洋元的话，奈何庸俗无比的孙家几兄弟却不认同，孙二牛极其干脆地道：「不写也行，老四，把手给他去了。」


    「别别别！」一听要被砍掉一只手，曹子皙被吓得魂飞魄散，他连哭带喊地乞求：「我写！我写！」


    「早这样乖顺不就好了？」孙四牛恶狠狠地怒视他：「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杀材，让兄弟们多费这许多功夫！」


    曹子皙哭唧唧地提起了毛笔，却又想到自己先前託付孩子给叶青青时她那反常的态度，一时间千般为难万分犹豫着委实不敢落笔，这封信要是坏了自己在叶青青心目中的形象，等自己脱身后又能去哪儿找那么一个富贵去处？


    手他要保住，以后的富贵生活也要保住，万般无奈之下曹子皙主动对孙家众人提议：「这封信我委实不好写钱数上去，不如我给其他亲眷们写信要钱吧？」


    孙家兄弟们对视一眼，孙二牛点了头：「也行，管你向谁要钱呢，兄弟们只要收到钱就行，这信一来一返不过三个来月的时间，我们等得起。」


    孙四牛把手里提着的菜刀一把甩到空中，菜刀打着转唿唿落了下来，他伸手抄住刀把儿挥舞了两下：「三个月后要是收不到五百站洋，你这两只手都别想要了！」


    曹子皙哆嗦着连连点头，先给他认为可能会帮助自己的几家亲眷写了信。


    自打他爹获罪之后族里认为他爹败坏了曹氏名声，对他家意见很大，他回乡给父母操办丧事的时候族里人对他的态度很是冷淡，曹子皙不确定自己的信寄出去能否得到亲眷们的帮助，稳妥起见，他又给自己的几个挚交好友去了信。


    一沓子七八封信写完，断指处的失血加痛疼已经令得曹子皙面青唇白，几欲支撑不住了，拿着给叶青青的那封信，他犹豫了几番，最终还是交由孙家人一起寄了出去。


    都说人走茶凉，自打自己那当官的爹死后自己是没少品味人情冷暖，不管是亲眷还是好友，他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得到他们的资助，为了自己的双手着想，还是添上叶青青更把稳些。


    信已写好，孙家人给曹子皙裹好了伤药，就把他蒙上眼睛给转移到了一个狭小的地窖里。


    曹子皙原以为在「兴中会」起义前的准备期里是自己今生过得最苦的日子了，哪曾想现如今的日子比那更苦一百倍。


    孙家人关押他的这间地窖不过一丈方圆，阴暗潮湿，连个向上的台阶都没有，地窖口的铁板一盖上，里面就黑乎乎不见一丝亮光。


    吃喝拉撒睡都在这狭小的空间内也就罢了，最可怖的是地窖里不只关了他一个人，连上他在内，足足有五个倒霉蛋被关在这里。


    每日里孙家人会在固定的时间掀开洞口的铁盖，吊下来小小一桶水，扔下八九个馒头，这点子东西只够维持着地窖里的人勉强不死罢了，于是这些被扒得赤身裸体的倒霉蛋竟是活得连牲口都不如了。


    经过几个难兄难弟的互通有无，曹子皙才明白孙家人根本就不是一家人，不过是一个老鸨子领着几个姿色平庸在花楼里混不开的娼妓勾搭了三五个龟奴专门做这无本的买卖罢了。


    这群人行事也颇有章法，专捡那看起来有点儿身家的单身外地人下手，先是由那妓子伪装成良家妇女软语行骗，骗不了就由那龟奴出面强行掳人，一旦落到他们手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由得他们摆布。


    「我只想知道，如果家眷们寄了钱来，他们真的会放人走吗？」听得心惊肉跳的曹子皙也顾不得手疼了，他急切地询问几个难兄难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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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你走？想什么美事儿呢？」躺在角落里浑身黢黑头髮鬍子蓬乱成一大团的男子有气无力地回应曹子皙。


    「想当初我刚被他们抓住时每次往家写信都能要到钱来，那群混蛋当时对我还算不错，他们生怕我死了，把我单独关押在上面一间小屋里。」男子自嘲般地笑了两声：「后来收不到家里寄来的钱了，他们也没放了我，却把我关到了这里。」


    听了他这话曹子皙的心霎那间就沉到了谷底，如若这些人收不到钱，自己岂非得一辈子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窖里了？


    家里的亲眷好友曹子皙是不指望了，这些人哪怕能给他寄钱来，数目也极其有限，他只盼着叶青青对自己能一如既往地大方。


    说起来不过五百站洋，往日里叶青青哪一次资助自己也不只这个数目，如若叶青青能像往日里资助自己那般阔绰，必定能把这群没见过世面的恶棍给惊到。


    这群恶棍看到了自己的价值想必就捨不得弄死自己了，如果到时候自己也能被关押在地窖外，保不齐还能想个法子逃脱了也不一定。


    提心弔胆的曹子皙没日没夜的对天乞求叶青青还爱慕自己，计算着自己给叶青青的信走到了哪里，叶青青看到信是否感动得泪流满面，有没有给自己汇来一大笔钱。


    被曹子皙寄予厚望的信顺利地寄到了叶家，躺到了叶青青的书桌上。


    上天不开眼，被曹子皙日思夜想的叶青青却不在家，原本由叶青青督办的大盛昌机器织布厂的厂房和员工筹备已经由叶老爷子全盘接手了。


    放下了手头全部工作的叶青青，坐上了前往日本的邮轮。


    第147章 白月光？馊饭粒！15


    饱含曹子皙希望的信件寄到了叶家, 却和收信人完美错过，王青青此刻乘坐的邮轮, 已经快到日本了。


    大盛昌要做布，首先就得有好棉纱, 可现如今的大盛昌只做丝纱, 棉纱是个巨大的缺口。


    王青青野心勃勃, 她决意要把大盛昌打造成国内数一数二的棉纺厂，既然这样大盛昌出品的棉布质量就得过关。


    现在国内棉布比之洋布最大的缺点有三。


    一厚薄, 国内的纺纱技术不过关, 生产出来的纱线不能保持均匀一致的粗细, 再加上织布时的人力问题, 因此织出来的布厚薄不匀疏密不一，而洋布的棉纱和纺织都由工业化的机器完成，最细能织出经纬各46支纱的细布来。


    机器织布的力道始终如一, 因此织出来的细棉布平滑整齐, 又薄又韧，手感极其柔软，在穿着舒适度上几乎可媲美丝织品，这是国内市场上的土布远远不能达到的水平。


    二颜色，国内的土法染色技术缺点多多, 染出来布要么日晒褪色，要么水洗褪色, 总是不能持久, 比起经过化学固色剂印染的不易褪色的洋布来说, 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三宽幅，受织布机所限，国内的棉布宽幅普遍保持在一尺左右，宽幅窄小代表着在后期缝制衣物时需要更多的工序，而洋布则能达到二尺六七的宽幅，这么大的差距摆在眼前，消费者会选择哪一种不言而喻。


    因为这三个重大缺点，国内棉布对上洋布毫无反抗之力，被打击的压根没了生存空间，洋布一跃而起取代了鸦片，占据了国内进口总额的一半还多。


    王青青想要这庞大的市场，就得做出质量过关的棉布来，棉布好不好，取决于棉纱的质量，优质棉纱对以后的大盛昌机器织布厂来说太重要了。


    王青青自然不愿在这么重要的一环上受制于人。


    目前市面上棉纱做得最好的是日本，因此一趟赴日之旅在所难免。


    前往日本的邮轮上，王青青正站在甲板上看海景。


    列国豪强靠着坚船利炮打开了古老帝国的大门，满目的黄金白银炫花了他们的眼睛，他们拼命向这个古老的国度倾销鸦片、洋布以换取黄金白银和美丽的丝绸。


    跨国贸易越来越多，各个口岸城埠里外国资本设立的洋行也越来越多，这些洋行的业务不所不包，从远洋航运到货物保险，从加工制造到金融贷款无所不有，只要你出得起真金白银，他们就能竭诚为你服务。


    因此陪同王青青赴日的除了她在国内聘请的几个保镖，还有松浦洋行的经理山田纪夫。


    除此之外出资比重最大的同瑞丰票号派出了总经理，大德通票号派出了少东家陪王青青一同赴日。


    这些投资人都是王青青费了好大功夫才寻来的，叶家的家底算得上丰厚，可也经不住王青青会花。


    先是全资筹备了偌大一个织布厂，再重金求购了武器军火，叶家帐面上的现钱被花得所剩无几不说，为此叶老爷子还卖了几许田产店铺。


    在此基础上王青青还想筹备新纱厂，只凭叶家一家之力显然有些捉襟见肘，于是王青青用心做了一份计划书，带着自己重金聘请来的德籍犹太人师傅拿着样品求见北直隶总督张大人。


    总督张大人是一位颇有些锐意进取之意的爱国人士，自打他上任以来，就致力于反抗洋人的经济入侵。


    单只英国一家的洋布进口，一年就能在国内弄走三千多万两白银，况且往国内倾销洋布的可不止英国一家呢？


    国家积弱，还要被洋人如此盘剥，张大人每每想起就痛心疾首，于是他花费了大力气联合各界富商共同筹备了官督商办的上海机器织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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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位大人时运太过不济，花了大力气筹办的机器织布局因消防措施不到位，一不小心引发了火灾。


    火起时总督大人几次请求各租界派出他们的火龙灭火，众租界的洋人全都稳如老狗一动不动，没有一家肯伸出援手，总督大人眼睁睁看着百多万两白银付诸一炬，心疼得差点没犯了心脏病。


    火灾过后总督大人并不死心，他再次筹银百万两，重建了织布局。


    织布局一应设备全自英国进口，产品质量能与洋布媲美，只可惜欠缺化学印染方法，织布局只能出些白棉布，在洋布的夹缝里艰难求生而已。


    欲与洋人打擂台的张总督两度失利，心中的郁愤可想而知，当他见到王青青呈上的布料小样时，眼睛都不由自主地瞪圆了：「这是大盛昌染出来的布？」


    「没错。」叶青青微微颌首：「鄙人愿把这硫化煑色之法并阴丹士林染料的制作方法与上海织布局共享。」


    张总督听完「唿」一声自椅子上站了起来：「此言可当真？」


    不怪张总督激动，王青青呈上来的先进印染技术正好能补足机器织布局的短板，有了这些，何愁自家产品不能与洋布一较长短？


    「这印染方法想必得来不易，你有何所求？」张总督看了看王青青带来的犹太师傅，捋了捋鬍子带着几分犹疑询问王青青。


    商人俱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大盛昌献出这么珍贵的方子，张总督委实担心这女少东会狮子大开口。


    「大人请看。」王青青呈上了自己精心制作的计划书。


    「好！非常好！」看完了王青青的计划书，锐意进取反洋派的总督大人激动得满面红光，他站起来来回急促地踱着方步：「不错，不错，如若计划真能顺利进行，何愁咱们织不出好布来？不消五年，只三年后就能把国内的洋布销量挤兑下去一半儿！」


    王青青的这份计划就是联合国内资本，进口西洋机器，运回国内后再加以改进，做出有自己特色的布匹，形成规模化生产后以低价倾销的方式抢占洋布市场。


    「北直隶适宜种棉，各大地主只要有半数愿意种棉，那就能供得上大盛昌生产所用，原产原销，可节省大量运费，成品布匹价格比之跨洋而来的洋布必能低上不少。」王青青微微一笑：「只要把好了质量关，有便宜的，谁还买贵的？」


    「正是如此！」张总督贊同地连连点头，王青青这份计划书，委实戳到了他的痒处。


    把洋布撵出国内市场是反洋派的总督大人毕生之所愿，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就愿意为此而不懈努力，况且以他执政多年的眼光来看，王青青这份计划成功的可能何止是万分之一？简直有百分之七八十。


    心痒难耐的总督大人坐到太师椅上又翻了一遍手里的计划书，看完后他一拍椅子扶手沉声对王青青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叶少东以女子之身行此反洋爱国之举委实令人动容，本督必将一力支持，将此计划实施到底，把洋布彻底撵出我国！」


    决意要支持叶青青的总督大人毫不含煳在北直隶辖境内下达种棉可减田亩税的政令，又在总督府内约谈了资本雄厚的几家大票号。


    王青青的计划书一摆出来，久经商场的各个票号东家都能明白其中蕴含的意义，抛除爱国不爱国挣多挣少这些先不说，首先这个计划不会亏钱。


    只要不亏钱，各票号东家很乐意给总督大人面子，于是大家纷纷积极出资，大笔资金筹备妥当，才有了王青青这次日本之行。


    「叶小姐，您真是我见过的最睿智的中国女性。」山田纪夫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着迷地望着一手摁住自己的宽檐礼帽，一手扶住栏杆看海景的叶青青。


    「谢谢山田先生的不吝赞美，叶某愧不敢当。」王青青极目远眺，茫茫海面一望无际，只数十只海鸥围着轮船盘旋飞翔，浩渺无垠的大海自有一番壮阔之美，如此胜景让人心旷神怡，她不想搭理旁边烦人的苍蝇。


    山田纪夫却全然没有一点眼色，叶青青本就容貌秀美让人见之忘俗，再加上她这次赴日是为了那么一笔数目庞大的生意，如果促成了这桩交易自己就能抽取巨额提成。


    想到这里，饶是山田纪夫并非色中饿鬼，他看着这位大盛昌女少东的眼神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垂涎。


    「叶小姐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我可是非常认真地赞美您呢！」


    山田纪夫伸手抓住护栏，微眯着被海风吹得干涩的小眯缝眼热情地夸奖叶青青：「大盛昌正在筹备的机器织布厂规模宏大，叶小姐正在着手准备的这个纱厂也不遑多让，一旦这两个工厂投入运行，必将改变国际上棉布出口的格局。」


    「我倒觉得山田先生说得没错。」大德通票号的少东家乔文远一边儿把自己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的长衫下摆提起来掖到腰带里，一边儿点头附和山田纪夫的话：「叶小姐确实能力卓绝远胜男子，仅凭一份计划书就让我爹拿出这么一大笔银钱来的人，我长这么大，也就见过叶小姐一个而已。」


    「哪里哪里，少东家说笑了。」王青青打了个哈哈很是谦虚地道：「叶某能从大德通争取到这笔投资，不过是乔老东家看在北直隶总督张大人的面子上照拂叶某而已。」


    「张大人确实有面子。」乔文远掖好了衣摆对着王青青哈哈一笑：「这份计划书除了能打动我爹还能打动张总督，不更说明了叶小姐才能出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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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位对我如此推崇，叫叶某实在惭愧。」王青青看了看不停吹捧自己的这俩人，微笑道：「左右推脱不得，不如，我就领受了？」


    「哈哈哈，该当如此！」乔文远被逗得拍着栏杆哈哈直乐：「叶小姐不用客气，这马屁我拍得真心实意，你且领受了吧！」


    说话间海天交接处逐渐显出了一条地平线，日本近在眼前了！


    第148章 白月光？馊饭粒！16


    一踏上日本的土地, 急不可耐的山田纪夫就给王青青一行人安排了紧锣密鼓的行程，只要王青青能早一日订好机器签好合同, 他就能早一日拿到抽成。


    王青青却全然不理解他急迫的心情，提出了想要先参观日本国内本土纱厂的请求。


    出钱的是大爷！恨不得让王青青即刻就签合同的山田纪夫还是耐下性子认认真真地领着王青青一行人东颠西跑, 把本国规模较大的纱厂给看了个遍。


    看完了纱厂, 再逛市场, 王青青耐心无比地又把日本市场上流通的棉布和棉纱买了个遍。


    看完买好，已经用掉近两个月的时间了, 被王青青折腾得生无可恋的山田纪夫终于收到了让他感动得热泪盈眶的好消息, 现在可以去参观生产纺纱机的制造厂了！


    又是近一个月的参观考察, 王青青在对比了日本国内市场上的成品棉纱棉布后, 最终选定了机器，在松浦洋行的安排下于日本的机器加工厂签订了合约。


    捧着王青青刚刚签好的合同，山田纪夫激动得无以復加, 近三个月的奔波劳苦总算有了丰厚回报, 想到即将到手的大额酬金，他心情很好地给王青青一行人安排了观光游览活动。


    王青青谢绝了他的提议，表示有事代办，要在东京滞留几日。


    同瑞丰和大德通同属山西商帮，山西商帮的成员包含国内十数家大票号, 实力极其雄厚，随着中国的半殖民地化, 票号的发展也越来越兴盛。


    票号可以办理汇兑, 存放款, 解决了现银运送不易的困难，加速了资金周转，促进了商业的繁荣，现如今的票号还代替朝廷筹措会解军饷，筹换外债，收存朝廷中央及各省官款，等同于代理国库和省库的作用。


    这个时代，是票号的黄金时代，号称「汇通天下」的山西商帮不但在国内各地遍设钱庄，在朝鲜和日本多处也都开设有分号。


    王青青等人滞留东京，由山西商帮日本分号总经理林明林全程接待。


    林明林三十出头，五官线条深刻分明，同王青青一样，他也穿了一身西式男装，见到身穿西式长裤的王青青时，他不由得抚掌大笑：「日前乔少东打电报来时，我就想着能令乔老东家倾力以助的叶少东该是何等样出类拔萃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令人心折不已。」


    林明林这话并非全然都是拍马屁，原身本就容貌秀美，王青青又经过多个世界不同经歷的锤鍊，这一身一魂相结合，令得她气质卓然非常出众。


    身穿西式男装的王青青举止端雅，行动爽利，通身无有一丝女性特有的娇气不说，竟还有几分渊渟岳峙的气度，令人望之心折。


    在林明林看来，这位大盛昌的女少东委实算得上这世间不可多得的人物，这位少东家出身大商号，从小耳濡目染，会做生意不奇怪，怪就怪在她满腔的爱国情怀。


    如果叶青青想要挣钱，只需扩大大盛昌生丝厂的规模就可，现在但凡是跟国内有贸易往来的洋人都愿意从国内收购生丝和丝绸制品，做生丝根本就不愁销路。


    可是这位叶少东呢？却顶着只要失败就倾家荡产负债纍纍的风险，削尖了脑袋往那被洋布给占领的棉纺行业里钻。


    吃力了还不一定能讨得好，叶青青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兴办民族企业，扩大民族资本，想要抵制外国资本主义的经济侵略吗？


    单就叶少东的这份爱国情怀，不提那些被三从四德束缚定义为男子附庸的女性，只拿她跟男子相比，新生一代的商圈里，也少有能与她比肩的人物。


    王青青兴建先进的机器纺纱织布工厂的计划，被林明林给解读成了全然的爱国主义，这令对朝廷极其不满的林明林心生亲近之意，对上王青青时，他自然就热情无比。


    来而不往非礼也，一见面就被人狠夸一通，王青青当然要回夸回去，不就是商业互吹嘛，她熟练得很！


    一通你来我往的吹捧后，几人在席间落座，林明林摘下礼帽，盘在头顶的辫子滑到了肩上，他颇为烦躁地捏着辫尾抖了抖：「如若不是国内还有家眷，我早把这碍事的老鼠尾巴给剃掉了事儿！」


    乔文远闻言哈哈一笑：「明林兄还是如此诙谐。」


    「诙谐？我实话实说而已。」林明林冷哼一声：「国内朝政腐朽，洋人入侵，太后并皇帝不思反抗反倒望风而逃，海量白银流往国外，丧权侮国的条约签之不尽，朝廷不思如何振兴国体，反倒把精力放在了管束百姓的辫子上，上月还以剪辫子的都是革命党为由，一气儿砍了五十多颗人头，如此滑稽之事引起东洋人在报纸上公然嘲笑！」


    他说着话重重一拍桌子：「委实令人气愤！」


    「明林兄，气大伤身。」同瑞丰票号总经理拍了拍林明林的胳膊：「且淡定些。」


    「我如何淡定得了？」林明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前几年中日大战，日本皇后为给日本海军筹措军饷，卖掉了自己的珠宝首饰，而我们的太后老佛爷呢？剋扣海军军饷去建园子！同是一国之母，因何所作所为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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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短短十几年，日本海军一跃成世界前列，而我们呢？」林明林把手里的酒杯重重顿在了桌子上：「花费数百万白银组建的水师现如今又在何处？」


    久居日本的林明林看着日本同中国几次大战下来国力越发强盛，而自己的祖国却日薄西山行将就木，心中郁郁很是难过，好容易遇到了王青青这一行致力于振兴民族经济的有识之士，满腔悲愤总算有了个发泄处，他高谈阔论畅所欲言，席间气氛很是热烈。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这么一个头角峥嵘的人物，王青青很是欢喜，此人必定对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有所帮助，她给林明林斟了一杯清酒，趁机出言询问：「明林兄可认识旅居日本的革命党领袖焦山先生？」


    「他？倒是认识。」林明林端起酒杯敬了一下王青青：「此人的《伦敦被难记》很有几分看头，他初来日本时我也经常去拜访，无奈……」


    「这位先生除了想要推翻封建帝制之外，还致力于联合日本共抗西洋。」林明林很是遗憾地摇了摇头：「这位先生因东洋人与我们同一肤色，就对他们极为亲近，还曾放言『革命之目的是灭满兴汉，如若东洋能助革命一臂之力，愿以满蒙之地相赠』。」


    「真真不知所谓！」林明林气得又勐拍了一下案几：「满蒙之地亦是我华夏所属，怎能赠与东洋人？东洋人狼子野心，亡我华夏之心于西洋人一般无二，叶少东你说是也不是？」


    「没错！」王青青点头：「我华夏地大物博，不管是东洋还是西洋，均对我们虎视眈眈垂涎三尺，事关家国，洋人尽数不可信。」


    「正是如此！」林明林连连点头：「只这位先生却看不开，对东洋人极是亲近，委实令人着恼！


    呃！这个那个，王青青无法反驳，焦山先生初到东洋就受到了东洋政府的庇护，他亲近东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直到后期革命成功之后，东洋人才在他面前露出觊觎华夏的嘴脸，那时焦山先生才与东洋人反目。


    只是此时王青青不便把这些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告知林明林，只得顶着林明林的臭脸厚颜要他给自己引介焦山先生。


    对于王青青的请求，林明林虽心存不满，却还是没有二话领着她找到了焦山先生门上。


    国内来的大商家特意上门来拜访，焦山先生很是高兴，他兴致极高地同王青青宣扬他的革命理念，最后还留了王青青他们吃饭。


    王青青仔细观察，发现焦山先生的处境远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困顿，大概东洋政府觉着这位先生奇货可居，因此给他安排了很不错的住所，日常生活所用也诸多优待。


    午饭是焦山先生的日本妻子操持的，看着跪坐在地上温婉和顺的东洋女子，王青青只觉着胃部一阵阵抽搐，原身留下的怨念太过于强烈，弄得她很是不适。


    意思着吃了饭，王青青给焦山先生留了一笔钱：「先生一片为国为民之心令叶某感佩不已，叶某俗务繁杂，不能追随先生于革命第一线委实遗憾，今日愿献上少许薄财以助先生购置军械所用。」


    「叶小姐高义，我就不客气了。」焦山先生乐呵呵地笑纳了叶青青送上的汇票：「余奔走各界唿吁革命，能得诸仁人义士亲自参与革命固然极好，可这钱财却也不能少，毕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嘛，革命需要枪炮才能打得响。」


    攀过交情送过钱，王青青同林明林就告辞了，焦山先生亲自送二人出门，王青青同他告别，很是认真地再次做了一波儿gg：「如若先生他日归国主持革命，只要通知叶某一声，津门大盛昌必定鼎力相助！」


    「叶小姐巾帼不让鬚眉，一腔爱国之心令人动容。」焦山先生也真诚道谢：「余他日归国，必定亲去上门拜访。」


    言谈甚欢的俩人拱手作别，转过身来林明林就臭着一张脸对王青青不停抱怨：「上门拜访也就罢了，作甚要资助他那笔钱财，这位先生委实不会做生意，还□□炮呢，定会被那东洋浪人拿一堆破烂给他全都骗走。」


    第149章 白月光？馊饭粒！17


    因为王青青在家国大义的诸多问题上看法与自己高度一致, 因此一顿酒席喝下来林明林就把王青青引为知己。


    既是知己，就多了几分亲近, 因此林明林毫不避讳在王青青面前抱怨焦山先生的煳涂, 恼恨于他上了东洋浪人的当，气愤于他被居心叵测的浪人们骗取钱财后还不知悔改, 依然对东洋人亲近非常。


    林明林满腹牢骚抱怨不休，王青青忍不住出言劝解：「或许焦山先生有自己的政治考量呢？」


    自打甲午战争之后，东洋人挟战胜国之余威，向朝廷提出超过两亿三千万两白银的赔款和各项丧权辱国的协议, 无尽的战争剥夺令得国内的爱国人士对东洋恶感愈重, 反日浪潮一波儿未平一波儿又起。


    东洋人野心勃勃想做亚洲之主, 自然对近在身旁的华夏虎视眈眈，东洋人的设想是把华夏变成自己的殖民地，在此情况下, 国内的反日声浪就对他们尤为不利, 严重影响了东洋人的殖民大计。


    彼时西洋诸强国对妄图成为世界列强的东洋也颇为不满, 东洋人为了未来的殖民大计，为了联华对抗西方列强, 于是开始放下身段交好华夏，对赴日留学之人大开方便之门。


    朝廷官方和民间自发赴日流学者逾两万余人，远超赴欧美留学人的总数，东洋人此举是想要通过留学教育培养大量「亲日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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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夏封建王朝对国内的统治岌岌可危, 而革命党却如一颗新星冉冉升起, 东洋人现在交好焦山先生, 是为了同以后可能成立的新政府保持亲密友好关系。


    东洋人的种种举措，俱都是为了降低华夏各界反日唿声，为以后的殖民统治扫清障碍而已。


    焦山先生是位革命家，现价段他同东洋人保持如此亲密的关系，或许有他自己的政治考量在内，对政治不甚敏感的王青青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对此多加置喙为好。


    林明林却不满意王青青的辩解，他气哼哼道：「什么政治考量，东洋人又给他政治庇难，给他房产屋舍住日常花用，还给他娶东洋妻妾，煳涂傢伙被东洋人哄住了，死心塌地认为东洋人跟咱们是一伙儿的。」


    说到焦山先生的东洋妻妾，王青青实在不知该如何替焦山先生辩驳，就她所知，这位先生在国内是有妻有妾的，更别提后期这位先生娶的那位闻名于世的国母了。


    渣！真渣！王青青砸吧砸吧嘴忍不住心里暗自吐槽，哪怕这位先生对近代中国做出了巨大贡献，也不能掩盖他就是一个渣男的事实。


    既然拜访了焦山先生，那就不能放过和焦山先生一起被朝廷称为「四大寇」的陈先生和未来新政府的重要人物黄、宋二人，这几位革命人士也追随焦山先生旅日，为民主革命多方筹谋。


    拜访这几位先生时王青青都走套装模式，表达完对他们的崇敬之意后奉上大笔资助，再宣传一波儿大盛昌是充满爱国之心的民族资本就算完事。


    国内朝政腐朽，底层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但凡是有点志气的有识之士都愿打破这腐朽不堪的王朝，换一个朗朗新干坤，不管这一波儿革命党人能不能成事儿，最起码他们提出的「民主主义」就让人充满希望。


    林明林自己也曾资助过这几人，王青青的行为在他看来并不突兀，他只好奇：「曹子皙是谁？」


    王青青每见一位革命党，就要询问是否认识曹子皙，林明林好奇这位曹子皙到底是何方神圣？


    「曹先生是我在津门的邻居，他也是一位坚定的革命党人。」王青青满是惆怅地对天嘆气：「几个月前他把孩子託付给我，去参加了武州起义，武州起义失败后曹先生就不知所踪，现如今也不知他是生是死，委实令人挂念不已。」


    在日本遍寻不着曹子皙，王青青就纳闷了，按原剧情，这傢伙几个月前就应该到了日本开始在焦山先生跟前刷存在感了，现在他到底跑哪儿去了？


    纳闷不已的王青青委实没有想到，只因为她穿来的节点够巧，原身还没来得及给曹子皙送钱，缺少了原身贊助的那一大笔黄金，曹子皙竟然没能按照上一世的轨迹东渡日本，却被一群恶棍给留在了海市的地窖里。


    「你居然还收留了革命党人的孩子！」林明林震惊之余忍不住夸奖王青青：「我对朝廷满腹怨念却也不敢剃髮，叶小姐居然能行此义举，真乃女中豪杰是也！」


    「哪里哪里，明林兄过誉了。」王青青谦不已：「不过是感佩曹先生为国捐躯的壮举，怜惜革命义士的遗孤罢了，当不得明林兄如此盛赞。」


    「叶小姐不必忧心。」林明林被王青青的行为感动得大包大揽：「既然这位曹先生也是革命党人，那他赴日必定会与焦山先生或者黄、宋、陈几位先生接触，我帮你留意着，如若发现了这位曹先生的行踪，我打电报回国通知你。」


    「如此多谢明林兄。」王青青对着林明林拱手施礼：「曹小姐担忧父亲安危，日日愁眉不展，如若能得到曹先生平安无事的消息，想必也能令她开怀。」


    王青青打定了主意，只要收到曹子皙的消息，就把曹瑜儿打包送过来，帮助他们父女在这乱世重逢，也算自己做了一桩好事。


    不过为防林明林找到曹子皙后资助他，自己得给林明林交代一二：「明林兄刚刚言道东洋浪人哄骗焦山先生，这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姓内田的浪人组织了一个什么黑隆会，黑隆会的一群头目都加入了焦山先生的『同盟会』。」林明林撇撇嘴：「因为焦山先生的多方奔走，『同盟会』声势日渐浩大，国内外各界近几年也没少资助这个『同盟会』，黑隆会的浪人们以帮助同盟会购□□支为由骗走了革命党人几十万银元。」


    「结果你猜怎么着？」林明林极其不满地哼哼了两声：「几十万银元花出去，买回来一堆报废的枪枝！真是辛苦内田了，想必要找到那么多报废枪枝也不容易！」


    「东洋人居然如此鲜廉寡耻，委实可恶至极！」王青青气哼哼到：「明林兄，以后你万不可再资助革命党现银了，我在英国有条关系线，可购买来自比利时赫斯塔尔武器公司的枪械，为防那些东洋浪人从中渔利，支持革命党银钱不如支持他们枪械，你说是也不是？」


    「正是这话！」林明林冲着王青青翻了个大白眼脸色极臭：「刚才你还送了几万洋元出去，拦都拦不住！」


    「这个那个……，」王青青有苦难言，她一见面就送钱这不是想要大盛昌在革命党的领袖们心目中留个好印象吗？


    词穷之下她干脆转移话题：「今晚我请明林兄喝酒，配九绘鱼刺身如何？」


    「不醉不归？」林明林斜眼看她。


    「不醉不归。」王青青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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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纺纱机器採购完毕，又刷完了一波儿未来新政府顶级高官的好感度，王青青这一趟东洋之行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她先是往家打了一封电报告诉老爹自己即日就可归家，然后就和乔文远等人押送着第一批机器，踏上了前往津门的轮船。


    女儿远赴东洋近半年，叶老爷想闺女想得是肝肠寸断，既担心闺女的人身安全，又担心和东洋人的生意是否顺利，好容易收到了闺女的电报，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在工厂里日理万机之余，还记得命僕妇们仔细打扫闺女的房间，採购闺女爱吃的菜餚，整日里兴高采烈，一派按捺不住的欣喜之色。


    家里的僕妇受东家影响，也是各个嬉笑颜开，整个叶家都洋溢着欢快喜悦的氛围，其中愁容满面的张妈和整天拉着一张脸的曹瑜儿就格外的引入注目了，引得家里的僕妇们议论纷纷。


    「她主僕俩咋回事？咱小姐要平安回来了，老爷高兴的不得了，还给咱多发了半个月工钱，大傢伙儿都高兴，就她俩拉着脸，是不高兴看到咱小姐？」


    「你管她们呢，不过是来咱们家做客的，日常敬着些就行了，理她们那么多干啥？」


    「这主僕俩怪得很，做客都没点儿自知之明，见天儿地找管家要贵重料子做衣服，小便宜占上就没够，脸皮贼厚了，还官家小姐呢，呸！」


    「这叫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那曹家被抄得一干二净，现在他们家穷着呢，曹老爷可给闺女做不起好衣裳了，曹小姐不赶紧地趁着在咱们多做几件贵价衣裳，等她爹把她接走，她就只能穿粗布了。」


    「我看那曹小姐可没觉着自己是拔了毛的凤凰，人家整天鼻孔朝天仰着，使唤起咱们这些人来比老爷小姐都派头足，且高傲着呢！」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一个犯官家眷，寄人篱下的角色，要不是咱们小姐心善收留了她，怕不是她也得去给人做僕妇了，就这她还威风耍得十足，那天我给她晒被子，被子一角挨到了地上，好傢伙，她差点没把我给吃了！」


    「她也就能在咱们这些人面前摆摆威风了，出去谁搭理她呀！」


    「更好笑的是这俩人见天儿地来厨房点菜，鲍鱼海参燕窝鱼翅啥贵吃啥，老爷小姐都没这么吃过，我天，她都不知道客气是啥东西是吧？你看她跟那张妈两个，才半年，正正圆了两圈，快胖成球了！」


    「哎呀！你别说，还真是！哈哈哈哈！」


    聚在厨房里聊天的僕妇发出一阵闹笑，被张妈扶着去厨房挑选菜色的曹瑜儿站在厨房门口脸色铁青，她捏了捏袖子里的两封信，暗道一声笑吧笑吧，等我爹成了这个家的男主人，我要你们好看！


    第150章 白月光？馊饭粒！18


    叶家僕妇们的嘲笑把曹瑜儿气得头晕眼花都没心思点菜了, 她紧紧捏着袖子里她爹寄来的两封信，一转身回到了自己房间。


    回到房里的曹瑜儿越想越气，恼羞成怒之下她把桌案上摆的一套茶壶茶盏挨个扔到地上摔了个稀巴烂，直到房里一地狼藉，她才算出了胸口的一片郁气。


    躲在门口的张妈待曹瑜儿发泄完心中的火气, 才捡着能下脚的地方慢慢挪到了她身边：「气大伤身, 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那群长舌妇们可坏着呢，她们就是故意要挤兑您, 叶家只有叶老爷跟叶小姐两个主子，那俩人还成天忙着生意经常不着家，那群僕妇们日子过得多舒坦？现在您到了叶家, 咱们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那群人一天到晚得伺候着您，她们心里的怨气大着呢！」


    慢慢挪到曹瑜儿身后的张妈，一边儿轻轻地给她按摩肩膀, 一边儿悄声细语：「您要是受不了她们的讥讽自己走了, 倒正是如了她们的愿。」


    张妈是真心不想离开叶家，因此拼命开解自家小主子，自打她们主僕到了叶家之后, 这大半年里她过上了从来没有过的好日子。


    叶家父女大方和善，不管曹瑜儿是要贵价料子做衣裳, 还是山珍海味的点菜, 叶家父女从来都不计较这些, 主子吃香喝辣，她也能跟着沾光。


    吃得好穿得好，只要贴身伺候曹瑜儿这一个主子做些端茶递水的活计就行，其它诸如打扫房间整理床铺洗衣送饭之类的粗活，尽可以推给叶家的下仆，这日子过得多舒坦？


    不只张妈不想离开叶家，曹瑜儿也不想离开。


    这多半年以来她跟张妈四下打探，对外祖家和生母的情况一清二楚，她亲妈由外祖父做主，嫁给了一个小官做继室，那小官前头的太太给他留了三个孩子不说，他自己还抽大烟。


    曹瑜儿为了给自己攒私房，经常出入当铺典当，她亲妈也经常出入当铺。


    曹瑜儿还在当铺里买了一只被她亲妈死当的金镯子，看着这只眼熟的金镯子，曹瑜儿就死了去投靠亲妈的心。


    去找她干嘛呢？好去典当自己的私房供那小官抽大烟吗？


    「我不走，我走了就便宜了那群贱人！」曹瑜儿在张妈的反覆开解下总算平静了下来，她从袖筒里掏出那两封信抚了抚：「等我爹回来同叶青青成了事儿，该罚的罚，该卖的卖，她们谁也别想逃得了这一遭，我非好好教教她们规矩不可！」


    曹瑜儿咬着牙怒拍了旁边儿的案几一掌：「一群没规矩的东西！主子的闲话也是她们能传的？」


    张妈听完乐得一拍手：「正该如此，叶老爷同叶小姐整日里忙着生意顾不上管束家里的下人，才纵得她们这样没规没距整日里不干活乱嚼舌根，到时候老爷同叶小姐成了亲，这家还是少不了要小姐您来打理，到那时您可得好好地给她们立立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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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张妈的话曹瑜儿总算消散了怒火，她不无嗔怪地道：「爹爹也真是，放着好日子不过，去挣什么前程，现在可好，前程没了音信不说还弄了一身的伤，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伤愈迴转。」


    「男人跟咱们女人家可不一样，那都是一心想往上奔的。」张妈笑着慢慢捡拾地上的碎瓷片：「不过咱们家这种情况，老爷委实不该出这趟门，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好在老爷想开了，愿意回来了，这就比什么都好，前程哪有安稳的日子重要？」


    张妈的话令曹瑜儿总算露出了个笑模样，笑意还未达眼底忽而她又拧紧了眉头：「张妈，叶家虽说不缺我吃穿，可那叶青青对我却很是冷淡，我爹回来后，真的能跟她成亲吗？」


    「哎呦我的小姐哟！这您就想岔了。」张妈丢下手里的活计凑到曹瑜儿跟前小声道：「叶小姐想做您后娘，这世上哪有后娘是真心疼爱继子女的？叶小姐又怎么可能真心对您好？」


    「她先前讨好您，是因为有老爷这根胡萝蔔在她眼跟前吊着，她做给老爷看的面子活儿而已，老爷奔前程一去不回头，这胡萝蔔她吃不到了，干嘛还要对您好呢？您说是不是？」


    张妈说着话又压低了些嗓门：「现如今老爷回心转意了，凭老爷的品貌，那叶青青哪里能不动心？您且放宽了心，只要老爷愿意，他跟叶小姐这事儿保证能成！」


    「人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爹爹在信里那样……那样爱慕叶青青。」曹瑜儿一脸惶惶之色：「要是他跟叶青青成了亲，叶青青磋磨我，爹爹怕也是不会为我做主吧？」


    「那肯定不会。」张妈赶紧安慰小主子：「叶小姐可是大商家，要脸着呢，再说您又不是那不懂事儿的小娃，哪怕她心底再看您不顺眼，面子情她也得做好，肯定不会做那有失身份的事儿，咱们有她这份面子情就尽够了，您是姑娘家，再有个七八年就该出闺了，到时候出了门子，高兴了多回来几趟看看老爷，不高兴了藉口家事繁忙，一年半载不登门也没事儿。」


    张妈又哄又劝，总算把曹瑜儿给安慰好了，定下心来的曹瑜儿，决意把被自己扣下的两封信拿出来交给叶青青。


    曹子皙在孙家「兄弟」的威逼下写了七八封信，把他认为能给自己经济援助的亲友故旧借了个遍，七八封信发出去，只有三四封有了回音。


    这几封信仿佛商量好了一般，口气出奇的一致，对于他要借五百洋元的要求纷纷进行了婉拒，又言道能力有限，五百洋元的忙帮不上，几十块儿洋元还是可以的，现随信附上汇票一张，这钱是送给他的，以后也不要他还了。


    所有汇票加起来还不到三百块儿洋元，而被他寄予厚望送给叶青青的那封信却没个回音。


    生怕被砍手剁手指的曹子皙吓得直哆嗦，他主动要求继续写信给众亲友们，众绑匪一商量也就同意了他的请求，毕竟他们的目的是要钱而不是要手指头，现如今曹子皙愿意主动配合，他们也不是非要砍了他的手指头不可。


    曹子皙发了狠，用尽毕生所学，把给叶青青的信写得缠绵悱恻，力求让叶青青读了信就放不下他这份深情厚谊。


    叶青青父女重要的公函往来都是寄到工厂去的，管家一看信是曹子皙寄来的，想着是曹先生不放心自家闺女，寄来的信多半是问候他闺女的，因此毫不客气连带着上一封全都拿给了曹瑜儿。


    曹瑜儿拆开一看，只读懂了她爹在信里对叶青青表达的千种思念万般爱慕，却没读出来她爹信中隐晦表达自己很需要钱很需要帮助的中心思想。


    因此她按照信上的地址给她爹回了一封信，催促她爹赶紧回津门，却没有给她爹寄上一块钱。


    曹瑜儿的信寄到海城时，曹子皙写的第二批信也收到了回音，除了他一个朋友给他寄了十块洋元并表达了这是倾尽所有给予他的帮助外，其他回信的无一不是在诉苦，告诉他自家有多困难，想帮助他却心有余力不足。


    早就已经被「气死」的孙家老太拿着曹子皙众亲友们的回信仔仔细细逐字逐句地翻看了一遍，失望地嘆了口气对几个「儿子」们道：「这个姓曹的也废了，再难榨出油水，明儿就把他跟那几个作废的一起拉出去吧。」


    几个「儿子」应了诺，老妈妈惆怅无比地嘆了口气：「这人长得倒是俊俏，可惜了儿的就是年纪大了点儿，要是再年轻个十岁，我就把他留下了。」


    孙家「兄弟」得了妈妈的吩咐，第二天就把地窖里「作废」的几个人拉出来洗刷干净套上衣衫后捆绑了个结实送上了牛车。


    见恶棍们这番作态，曹子皙先是心里一喜，难道叶青青终于收到了自己的信，给自己寄来了大笔钱财？


    还没等他喜完，牛车就到了地方，孙家「兄弟」粗暴地把他们一个个给拖了下来。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把他们仔仔细细地给检查了一遍后一边儿抱怨一边儿给孙家「兄弟」数钱：「这些人是要被卖去干活儿的，你把手指给他们砍断，太影响他们干活儿了知道不？这些缺手指的统统扣五个大洋！」


    孙家「兄弟」点头哈腰应着是是是，接过瘦猴脸递来的洋元，转身就走了。


    瘦猴脸的手下们拿着刀枪把曹子皙一行人押送到了一条渔船上，渔船里早已装了许多同他们一样手无寸铁眼神惊惧的男男女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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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渔船趁着月色朝海里划去，靠近了一首停泊在海面上的洋人轮船，两船之间搭起了木板，他们又被赶上了洋人轮船，轮船上高鼻深目的洋人挨个数着数目，把他们全都撵到了最底下的船舱里。


    到了这种地步曹子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是被那群恶棍当「猪崽儿」卖给了西洋人，要被西洋人拉去大洋彼岸做苦工了！


    轮船在大海微微起伏的波浪上一晃一晃，他的心也吊起来一晃一晃，完了完了，高官厚禄成泡影，如花美眷全成空，这下什么梦都不用做了！


    恍惚间他想起了那个头顶用粉色髮带缠了两个圆髻的小姑娘，她红着眼圈含着泪询问自己：「曹哥哥，你不要去相看别人，你娶我好不好？」


    他怎么回答的？「好呀，不过你商户出身，我只能娶你做妾，哈哈哈！」


    小姑娘含在眼里的泪水落了下来，转过身一言不发跑走了。


    曹子皙拿袖子擦了一把流了满脸的泪，如若自己当初娶了她，是不是一切都会和现在不同了？


    第二天轮船迎着太阳呜呜鸣笛向着遥远的未知之处开去时，曹子皙发起了高烧。


    此时王青青背着太阳踏上了津门港口的栈桥。


    半年前在史密斯先生那里订购来的织布机也到货了，这批数量庞大的织布机和棉纱机的到来引起了津门商圈的广泛议论。


    「叶老东家精明一世，可惜，临老却煳涂了，那棉纺行当能是好进的？」德行好些的看到这大批织布机摇了摇头替叶家惋惜不已。


    「哼！女人就该呆在家里相夫教子才是正经，她们哪里会做什么生意？看着吧，大盛昌这下完了，叶老爷一世心血要尽付流水喽！」看不起女人的幸灾乐祸。


    「可惜了儿的大盛昌了，叶老爷就该早早给叶小姐招个夫婿，早年那许多人上门提亲他都不愿意看不上，架子摆得太高摔疼了吧？现在谁还敢娶他那姑娘？」心怀不轨的出言奚落。


    偌大一个津门，竟没有几个看好大盛昌的。


    叶家父女对外界的种种评论充耳不闻，王青青安排了棉纱机开始正常生产，大批的纱线纺出来堆积在仓库，她却不忙着织布，先要改造机器。


    史密斯当初给她提供了十几台织布机做样品，除了用作练习和实验的机器之外，其余的尽数被她找来的工匠给拆了个干净。


    经过半年的实验，机器终于被改造得能织出三尺五寸宽幅的布匹了，王青青大喜，花费大量钱财物力把所有机器全部都进行了改造。


    在一开始训练新员工的时候，王青青就招聘了几个做绸布的老师傅，要他们实验在机器上做斜纹棉布，王青青看遍国内外的市场，此时不管是洋布还是土布都是平纹，斜纹棉布却还未见踪迹。


    王青青提供了思路，老师傅们经过半年多的实验，终于能在改造好的机器上织出大幅的斜纹棉布了。


    被众人诟病不已的大盛昌机器织布厂悄悄儿地开始了试生产，一切都顺利非常，一米二宽的斜纹棉布织出来后，王青青意气风发宣布大盛昌机器织布厂正式开业！


    在王青青的热情邀请下，总督张大人亲自莅临，给大盛昌机器织布厂进行剪彩，得知总督大人要出面替叶青青剪彩，津门商圈的商家们哪怕不看好大盛昌，还是给总督面子，俱都送了贺礼花蓝。


    哪怕众人心思各异，剪彩仪式还是热热闹闹地举行了。


    剪完彩后王青青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张大人呈上了大盛昌最新研发的产品，张总督摸着手里的料子，眼珠子瞪得都鼓了起来。


    把那块儿蓝莹莹的料子捏在手里揉去揉去好半晌后，激动不已的张总督不顾男女大防重重拍打王青青的肩膀：「叶小姐！我恨吶！你如果早生三十年该多好！」


    第151章 白月光？馊饭粒！19


    张总督手里的这块儿布紧密厚实, 手感轻软，搭在手背上松软又服帖，蓝莹莹的颜色鲜嫩又素雅，一抖开，布幅足有三尺多。


    拿着这块儿棉布, 张总督激动得都哽咽了, 他恨吶！


    诸列强几十年前就开始向国内倾销棉布了，每年以洋布一项就能从国内掠走数亿两白银，如若叶青青早出生三十年, 想必大盛昌三十年前就能做得出眼前这布料，几十年下来岂非就能阻止几十亿白银外流？


    国内饱受战争后的割地赔款之苦，朝廷徵收的税额日益抬高, 因此国内反洋反日的唿声极高。


    然洋货好用又便宜, 对于被各项苛捐杂税逼迫得生活拮据困顿的普通老百姓而言，他们看到得只有眼前这一点利益，买质量更好一点儿的洋货还能多省下几个钱, 他们委实理解不了这些大人物们在想些什么, 因此反洋反日唿声虽高，然而收效却甚微。


    张总督不是那不通庶务的老八股，关于国内反洋反日只见口号不见实效的因由他一清二楚, 现在大盛昌织出了比之洋布还要优上一筹的斜纹棉，同等价格下老百姓会怎么选择不言而喻, 照这个态势看来, 叶青青所说, 把洋布撵出中国去未必不能做到！


    多数官员豪绅说爱国，说反洋反日也只是喊喊口号而已，真要做起实事来，他们却手足无措不知该从哪儿下手。


    而大盛昌的少东家，一介女流，说要抢占洋布市场，就能不顾安危远赴东洋，几番联络考察试验，终于得出这比之洋布更胜一筹的棉布来，这是个干实事的人，比之那些只会空喊口号的傢伙不知道要强上几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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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胸有沟壑，心怀日月！」张总督又拍了拍王青青的肩膀：「叶少东，我恨吶，你要是男儿身该多好！」


    遗憾不已的张总督望着王青青那头浓密的长髮嘆了口气，如若这叶少东是男儿身，自己必定是要把收归麾下，想来以她的才能，定能成为抵抗洋人商业侵略的中流砥柱！


    这微妙的遗憾心理令得张总督激昂的情绪都有些许回落，但是这完全不妨碍他对斜纹棉布的喜爱之情，他大笔一挥给大盛昌机器织布厂题字「爱国布」。


    「爱国布」一出，大盛昌火了，大盛昌做出来的斜纹棉布火了。


    王青青有山西商帮几大票号宽裕的资金支持，她不着急回本，因此大盛昌棉布的价格比之洋布要低上那么一线。


    价格低廉质量又好，花色还丰富多样，蓝的，红的，绿的，褐的，纯色儿的，格纹的，碎花的，来买布的老百姓们被晃花了眼。


    纯色儿的可以做袄裙衣衫，格纹的可以做床单被面，碎花细棉布贴身穿着轻薄吸汗，中粗斜纹棉做外衣耐洗耐磨，大盛昌的「爱国布」受到了普通百姓的一致好评。


    「爱国布」不但受到了普通百姓的好评，那些整日里唿吁反洋反日的进步人士也对「爱国布」大加赞赏，大盛昌的「爱国布」是中国人自己生产制造的布！独属于中国人的布！


    至于大盛昌纱厂的机器全都是国外进口这一事实，被人们给选择性地忽略了，用进口机器怎么了？这机器叶少东还改造过呢，这布从棉花到布匹全都是中国人自己的手艺！


    在这国家疲弱，各项科技均落后于洋人的时代，大盛昌生产的质量优于洋人不止一筹的棉布极大地提振了国人的自信心，一时间民族企业大盛昌，以及一心发展民族经济的大盛昌少东家叶青青的名字，随着「爱国布」的流传，基本上算得家喻户晓了。


    火遍了全国的「爱国布」引得各大商家心思浮动，叶青青又从人人避之不及的草包败家女变成了灼手可热的联姻对象。


    大盛昌资本雄厚，有纱厂丝厂织布厂印染厂，这些厂子各个都是会下金蛋的鸡，叶老爷只有叶少东一个闺女，他又对这闺女爱逾至宝，以后这亿万家产肯定都是这闺女的，哪怕不能把人娶回家来，上门入赘也使得。


    于是在婚恋市场上好几年都乏人问津的叶青青又迎来了一波儿上门提亲的高峰期。


    曹瑜儿捏着小手绢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往下偷偷观望，一个穿着府绸大团花长衫脑满肠肥的老傢伙领着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跟叶老爷子对坐在一楼的客厅里言谈正欢。


    胖老头好听话不要钱一样一串一串地往外蹦，什么秀外慧中冰雪聪明，什么钟灵敏秀福慧双全，什么年少有为出类拔萃，把叶青青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曹瑜儿听着胖老头对叶青青的花样吹捧，可噁心坏了，她很是不服气地拿帕子在栏杆上恨恨地抽了一下，叶青青既然这么好，怎么二十多了还是嫁不出去？最后倒需要自家老爹来接手？


    叶老爷子听着胖老头这么认真地吹捧自家闺女，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在他心目中，自家闺女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因此他对胖老头对自家闺女的各样肉麻花式夸耀完全适应良好。


    好容易胖老头夸完了叶青青，话锋一转开始向叶老爷子推销自家儿子：「叶老哥，不是我老王卖瓜自卖自夸，我家这个三小子，那真真儿的是他几个兄弟里最出色儿的一个。」


    来而不往非礼也，况且人家儿子确实长得不错，叶老爷子从善如流地夸奖：「仇公子玉树临风少年俊杰，老弟你后继有人了。」


    「正是这话！」那仇老爷两手一拍：「最重要的就是后继有人，咱们家大侄女儿也二十有二了吧？不小啦，该成家了！」


    确实，闺女该成家了，叶老爷子发愁啊。


    以前闺女一片痴心尽付于那曹子皙，曹子皙成婚闺女一场大病差点没一命呜唿去了，闺女一腔子求而不得的难过失落叶老爷子都看在眼里，因此闺女后来说心里有疙瘩，暂时不想成亲，他也没捨得逼迫闺女，一些上门提亲的，尽皆被他以自己没看上为由打发了。


    推脱的多了，外面就传出了他眼高于顶的闲话，渐渐的就没人上门提亲了，男方出类拔萃有能力的，不愿意上他家做个上门女婿，没能力的有自知之明，知道他眼光高，人家也不愿上门自取其辱，因此闺女的婚事拖到现在也没个头绪。


    闺女一年大似一年，像她这个年纪，普通人家的姑娘都得是两三个孩子的娘了，自家姑娘却还待字闺中，叶老爷子心里急呀，恨不得闺女立刻把那曹子皙忘个一干二净，赶紧成亲才是正经。


    现在那曹子皙去闹革命这一走大半年没个音信，闺女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工厂里，再没有提起他一句，闺女到底是放下了？还是把心事儿压得更深了？叶老爷子一时间也分辨不清。


    不管闺女的心思如何，她真的该成亲了，叶老爷子微微点头，贊同仇老爷的话。


    自家祖上就是织户出身，从自家祖父身上才开始发迹，小门小户的餬口都艰难，因此也没有什么纳妾典妾的习惯。


    祖父只得一个兄弟，自己的二爷爷早年间留了一个女儿就去了，自家同那堂姑也不甚亲近，亲娘当初生自己时损了身子，自己这一代连个兄弟都没有，轮到青青这代，更是只得了她一个独养闺女，老叶家人丁单薄，闺女要是不成亲，老叶家就要断根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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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老爷这话……，叶老爷子思索着，忍不住抬眼去打量坐在仇老爷身边儿的仇三少爷。


    十七八岁的少年长身玉立眉清目秀，一笑起来脸颊上还有一对儿小酒窝，看起来乖巧又讨喜，叶老爷子不由得就有些意动。


    身为一名大商家，察言观色是必备技能，仇老爷看到叶老爷子脸上松动的神色，心里暗自得意一笑，开始卖力推销起自家儿子来：「我这个儿子，正经是我嫡妻所出，这孩子灵秀爱读书，打小儿被先生夸到大，这不，才十七，已经考了秀才功名了，先生说了，再读几年，考个进士妥妥的。」


    「令公子人中龙凤。」叶老爷子悻悻地应付着仇老爷，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这仇胖子啥意思啊？在老子跟前可劲儿地夸你儿子，害得我以为你要同我做亲家呢！结果你说你儿子要考功名？赘婿不得参与科考，你还想把我闺女娶回家去是咋地？


    叶老爷子脸色不虞，仇老爷很敏感就发现了，他哈哈笑着道：「我这个小子别看是读老派八股文的，却一腔子的进步思想，嫌弃朝政腐朽，不愿继续科考为官，却一心想要出国留学，要去学那洋人的先进治国之法，真真令人头大，叶老哥，听说大侄女对西学很有研究，会说两国西语？」


    「何止！」听到这仇少爷不考进士，叶老爷子心情好了不少，这么说，仇胖子还是有意同自家结亲了？


    他又看了一眼这仇少爷，有意给自家闺女挣面子，手一挥不无得意地道：「青青这个孩子，不是我自夸，聪慧是真聪慧，这不是要去东洋买机器吗？她早早就请了东洋老师在家学了个把月，又去东洋呆了小半年，你猜怎么着？嘿，回来后东洋话也说得熘熘儿的。」


    「哎呀！大侄女真能耐！」仇老爷子极其夸张地赞嘆了一声，转过头去对自家儿子道：「你小子一年学会了说英吉利语，还把你能耐的不得了，你看看人叶少东，人家半年就学会了说东洋话！」


    仇三少被老子奚落的涨红了脸，心里不忿地想到，哼！会几句打招唿的用语和能跟洋人正常沟通可是两码子事儿！


    自家大哥，跟自己一起习学英吉利语，不过是会说几句你好，你吃了吗之类的寒暄话，就敢对外宣称熟悉英吉利语言，出门应酬就把那几句口音极重的洋话日常挂在嘴边，简直丢人至极。


    这叶青青在商圈民间和政治圈里都唿声极高，简直是津门新一代的杰出人物代表，仇三公子却不以为然。


    时下列强环伺，国人自信心极度受挫，想必那叶青青不过是因为凑巧织出了超越洋人一筹的爱国布而被国人吹捧罢了，到底有几分真才实学还未可知呢！


    正说话间叶青青从工厂回来了，刚踏进家门叶老爷就高兴地招唿她：「青青快来见过仇世伯。」


    一心埋头读书的仇三公子被意气风发的叶青青给惊艷了一下，随即他小眼神里就闪过满满的不服气，暗自决定等会儿自己必定要全程用英吉利语跟这个相亲对象交流交流，看看她到底是否那沽名钓誉之徒。


    楼下的仇三少做好了准备，楼上的曹瑜儿也做好了准备。


    第152章 白月光？馊饭粒！20


    仇三少虎视眈眈, 准备用英吉利语言试探试探叶青青，看看她是不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曹瑜儿在二楼也盯紧了叶青青，只要叶青青敢答应仇家的亲事，她就敢把自家爹写回来的两封信甩到叶青青脸上，让仇家父子都看看叶青青是个什么水性杨花的贱人。


    王青青对此一无所知, 同属津门商圈的大商家, 她自然是认识仇老爷的，于是上前对着来访的仇家父子见礼。


    仇老爷盯着王青青越看越满意，他这个三儿子长得俊秀会读书, 向来受他的偏爱，无奈这个儿子心思纯善不擅交际，现如今这乱糟糟的官场显然是不适合自家儿子去闯荡的。


    为了儿子和老仇家的身家性命着想, 仇老爷给三儿子的规划是让这他做一辈子的学问读一辈子的书, 既如此，就得找一个精明能干会持家，能保证让三儿子过一辈子富贵日子的儿媳妇。


    说的容易做起来难, 仇老爷把津门划拉了几遍都没找都合适的人选, 同等家庭条件的闺女们都是养在深闺人比花娇，相夫教子操持家务还行，可要她们操持外面的生意替儿子遮风挡雨就有些强人所难。


    降低一下标准, 小门小户出身的姑娘里仇老爷倒是找到了够泼辣，能替儿子经营产业的人选。


    可这几个姑娘要么是没进过学跟儿子说不上话, 要么是家里的父母让人一言难尽, 仇老爷还担心自己百年后不能替儿子看着, 女方的父母会来谋夺儿子的产业。


    几经思量仇老爷锁定了叶青青，叶家家大业大，自己给儿子的那点子产业跟叶家一比屁也不是，叶青青必定看不上眼，自然也就不存在谋夺产业的风险。


    叶青青精明能干，大盛昌从纺纱到印染好几家大工厂，有工人近万名，叶青青全都排布得一清二楚，自己给儿子准备的产业，叶青青捎代手地就能替儿子打整得妥妥帖帖了。


    再说叶青青的学问，那也是当初叶老爷子请了名师大儒并西洋老师教出来的，她还出过洋，会西语，肯定能跟自家儿子有话说。


    这叶青青，简直就是老天爷给自家儿子量身打造的好姻缘，至于儿子要入赘叶家，仇老爷觉得完全没问题，自己跟叶老爷子可不一样，自家妻妾好几个，连嫡带庶七八个儿子，不差这一个承继香火，再说了，儿子就算入赘叶家以后生的孩子姓叶，那也是自己嫡嫡亲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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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叶青青能不能看上自家儿子，爱子心切的仇老爷觉得怎么可能呢？儿子聪明俊秀，最重要的是还年轻，足足比叶青青小了五岁，她怎么可能看不上？


    自信满满的仇老爷已经把叶青青当自家儿媳妇看待了，言语间很是亲近，对叶青青的一片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仇三少看着自家老爹的表现，很是不满地哼哼了两声开始对着叶青青发难了，一连串流利的英吉利语脱口而出：「叶小姐，请问你觉得在现如今这种山河破碎民不聊生的大环境下，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驱逐鞑虏，令得我朝廷国力强盛呢？」


    呃！王青青看着眼前俊秀的少年一脸无语，她真心想告诉这个天真的孩子，少年你想多了，你的朝廷从根子上就烂透了，它好不了了！


    只是现在毕竟是朝廷掌权，她跟仇家父子又不太熟，自然不能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于是她用召开官方发布会一样的口吻对着这少年道：「我们每个人如果都能做最好的自己，就能令得国力强盛，国力强盛了驱逐鞑虏自然不难。」


    「做最好的自己？」仇三少凝神细听王青青的英吉利语，妄图从中挑出毛病来，王青青说完了，他仔细品了品，好像没什么语法问题？


    但是王青青的话又令得他摸不着头脑，什么叫「做最好的自己」「做最好的自己」跟国力昌盛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繫？


    王青青看着一脸思索之色的仇三少侃侃而谈：「我国自古能工巧匠辈出，各行业的匠人如能专注自己的活计，潜心雕琢自己的技艺，何愁做不出更胜洋人一筹的优质商品？」


    「北直隶幅员辽阔上等良田以亿万顷计，然而每年还是有许多的百姓冻饿而死，这又是为何？如若各地主做好自己的本分，都把注意力放在培育优质良种，改进种植方法，提高作物产量而不是盘剥佃户，争取那些许蝇头小利上，又何愁不能活万万百姓之性命？」


    「最重要是朝廷上身在其位的诸公，只要他们专注于政务，担好本该属于自己的责任，理好自己手头负责的事务，不一门心思往口袋里划拉银钱，又何愁没有晋升空间？又何愁没有清明的朝政？」


    「叶小姐言之有理。」仇三少听了叶青青的一番话忍不住连连点头：「只要每个身在其位的人都能把自己的一摊事务做到最好，家业必能兴旺，国力自然也能强盛了。」


    终于说服了这个麻烦的小少爷，王青青再给大盛昌打上一波儿gg：「是极！像我大盛昌做布，就应该致力于开发质量优异的新产品，并且使之流通各地，我大盛昌做到了，目前做得还不错，这就是最好的大盛昌，如果做棉布的都能如我大盛昌一样，洋布又如何能侵占我中国市场？」


    王青青熟练而极的英吉利语终于折服了仇三少，他终于改回了汉语开始掉书袋：「在其位谋其责，先贤诚不欺我，奈何……」


    仇三少掉完书袋大摇其头：「如此朴实无华的道理，能理解并做到的人却寥寥无几，叶小姐是其中佼佼者，难怪能做出『爱国布』来。」


    「三少爷这话说得不对。」王青青也学着他的样子摇了摇头：「『爱国布』是大盛昌的织布师傅们呕心沥血之作，叶某不过忝为东家，如何就能把这份功劳揽至己身？」


    有能力又谦虚，长得漂亮还有真才实学，仇三少望着王青青的小眼神开始不停放射心形电波，微微羞红的脸颊上露出两个小酒窝，他羞涩已极吭吭哧哧地对王青青：「叶小姐，你英吉利语说得太好了，据说你还懂德语和日语？你太厉害了，真乃我辈楷模，我也很想多学几门西语，以后我可以上门请教吗？」


    仇老爷见了儿子这反应简直喜不自胜，一开始他把想同叶家结亲的想法告诉儿子时，儿子很是不满，只是被自己强行压下去罢了，现在儿子居然自己心动了！


    喜不自胜的仇老爷子抚摸着自己肥圆的肚皮把心放回到了肚子里，这门婚事算是板上钉钉了！


    「恐怕要让三少爷失望了。」王青青经歷丰富洞察人心，她自然看出了仇三少的小心思，只不过她是来替原主完成心愿弥补遗憾的，而不是来替原主谈恋爱的，于是她毫不客气拒绝了眼前的俊秀少年：「叶某说过，人要做最好的自己，某身为一介商户，做生意才是我的本职，仇三少想要学习西语，应当去找专业的西语老师而不是求助与我。」


    王青青的话令得仇老爷抚摸肚皮的手顿在了半空，这，叶青青居然看不上自己这么优秀的儿子？她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人？


    叶老爷子在心里嘆了一口气，他就知道！闺女压根就没能忘了那曹子皙。


    被王青青直言拒绝的仇三少脸颊上的红晕慢慢褪了下去，他委屈地低下头咬了咬嘴唇又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瞪大了小鹿斑比一样的眼神：「叶小姐，家父名下产业繁多，身为人子当为父分忧，我也想帮他打理一二，奈何我此前一直在潜心研读学问，对做生意毫无经验，我以后可以找你请教经商之道吗？」


    「这你可真是请教错了人。」王青青转向傻傻发愣的仇老爷哈哈一笑：「令尊乃是津门商圈里数得上的前辈，三少爷想学为商之道，何必捨近求远呢？」


    接连被拒的三少爷遭不住了，他脸色红了又白，对着仇老爷求助般道：「爹，叶小姐忙碌一天想是极为疲累，今日天色已晚，我们且先告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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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白被拒的三少爷此刻羞愤欲死，他只想迅速地逃离这里。


    儿子那泫然欲泣的小眼神把仇老爷心疼坏了，他也顾不得再从中斡旋了，赶紧地站起来同叶家父女告辞，仇三少不等叶家父女相送，拉着自家老爹的胳膊逃命一般飞快地走了。


    仇家父子走了，躲在二楼暗中观察的曹瑜儿松了口气，算这叶青青识相，知道不能对不住自己爹爹。


    叶老爷子疾步跟在后面把仇家父子送走，迴转身来对着闺女长长地嘆了口气：「闺女呀，上门是客，你就算看不上那仇老三，也不该如此直白行事，万一遇到那心胸狭隘之人，你这不就得罪人了吗？」


    「爹说得是。」王青青笑眯眯地搀着叶老爷子的胳膊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女儿这次行事莽撞了，日后定会注意。」


    王青青嘴里乖巧地应承这叶老爷子，心里却不以为然，要是那真正心胸狭隘的人，再委婉的拒绝也是会得罪对方的。


    女儿如此乖巧，却唯独姻缘不顺，二十出头了都还没能成亲，日后万一孤老终身可如何是好。叶老爷子想到这里心下难受，忍不住出言询问：「闺女，你是不是还在等那曹子皙？」


    那当然如此了！曹瑜儿对着楼底下的叶青青翻了个白眼，自家爹爹玉树临风学识渊博，那仇少爷除了年轻一些，哪里能跟自家爹爹相比？这叶青青又如何捨得放手？


    「爹你想什么呢！」王青青站到叶老爷子身后给他揉捏肩膀：「曹子皙不是去武州了吗？武州起义早已事败，朝廷砍了一百多颗人头，那曹子皙必定早就一命呜唿了，女儿等他作甚？」


    放屁！你爹才死了呢！曹瑜儿被王青青这番话给气得不轻，难不成这叶青青因为对自家爹爹求而不得就开始心生怨恨了？这可不妙，如果她彻底对爹爹死了心，以后爹爹回来了还能跟她顺利成亲吗？


    听了闺女的话叶老爷子忍不住心里一紧，自家姑娘这是怎么了？提起曹子皙的生死居然也能如此淡定？他转过身来仔细看了看闺女的脸色，见她神色轻松不似作伪，放下了一颗心的同时忍不住心生疑虑：「你真的放下了？」


    「是啊爹。」王青青长嘆一声：「列强环伺山河破碎，连曹大哥这种从小读圣贤书的人都要寻求新的救国之道，女儿要是还执着于男女之间的小情小爱岂不愧对爹爹的教导？女儿决定撇弃情爱专注于棉纺之道，为我中华经济奋起而努力！」


    叶老爷听了女儿的誓言只觉得气儿都喘不上来了，同样喘不上气儿来的还有曹瑜儿，要是叶青青真的撇弃情爱专注于生意，那自家爹爹就算回来了又有什么用？


    第153章 白月光？馊饭粒！21


    王青青放言她要撇情弃爱, 以后专心为中华经济崛起而努力奋斗，叶老叶子闻听此言被惊得一阵胸闷气短。


    闺女这哪里是放下了？她这是非那曹子皙不可了，没了那曹子皙，她宁愿单身一辈子！叶老爷子痛悔自己当初不长眼跟曹家做了邻居之余，更是把曹子皙给深深恨上了。


    自家闺女对那曹子皙的一腔情谊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曹子皙是成过亲有感情经歷的男子, 他怎么可能真的对自家闺女的心意毫不知情？


    既然曹子皙打定了主意不接受自家闺女，那为什么还要心安理得地接受闺女的帮助？


    自家闺女向来克制，当初曹家人看不上自己家是商户, 闺女就隐忍着不往曹家凑，后来曹家败落后曹子皙生活困顿，连扶灵回乡的钱都没有, 闺女那时出手相助, 他表现得可不像是对自家闺女一丝情谊也无，相反他对上自家闺女时还很有几分黏黏煳煳的暧昧。


    曹子皙的表现令得自己以为闺女终于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虽然曹子皙没有明确表示, 自己也很能理解他, 这不是还有三年孝期要守吗？


    哪知道三年孝才守一年，曹子皙就把曹瑜儿託付到自己家，他一个人闹革命去了。


    曹瑜儿的母亲外祖都还好好儿地活着, 曹家也有自己的亲族，这种情况下曹子皙还要把曹瑜儿託付给自家闺女, 这不是明显给闺女的暗示吗？暗示他信重自家闺女胜过信重曹家亲族和他前妻！


    被一心爱慕的人如此信重, 闺女心里又会怎么想？他这个举动, 不亚于在自家闺女心里放了一把火，自己那死心眼儿的闺女又如何能辜负他的这番信重？还不得死心塌地的替他照顾孩子替他守着？


    「精于谋算的奸滑之徒！」叶老爷子不忍心责备闺女识人不明，只得把一腔子怨气撒到那不知身在何处的曹子皙身上，他气得拍着桌案大声怒骂。


    身在二楼的曹瑜儿却想不到那么多，她听到叶青青说这辈子撇弃情爱要专注于生意就慌了手脚。


    自家爹爹才华出众哪儿哪儿都好，就是不会挣钱，当初办完祖父母的丧事在老家守孝，爹爹也曾试图开铺子做生意，只是各项事务繁琐爹爹又不擅打理，不过三五个月那铺子就关门歇业了。


    爹爹不会挣钱，自家又没有产业，如果叶青青不同爹爹成亲了，那爹爹回来后自家又靠什么过日子呢？


    「青姨！」心慌意乱的曹瑜儿不顾自己小脚难行，喊了叶青青一身后就扶着栏杆疾步走了下来，她在王青青跟前站定后把袖筒里的两封信拿了出来：「我爹爹前段时间来了信，您出洋不在家，管家就拿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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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你爹爹来信了？想必他平安无事才对吧？」王青青接过信先看地址，按原剧情的时间线，曹子皙早就应该到了东洋才是，结果自己在东洋却没遇到他，这傢伙到底躲哪儿去了？


    信封上的地址赫然是海城一家票号，王青青玩味儿地笑了笑，曹子皙什么意思？想要钱？


    她的笑容又把恨声怒骂也没能出得了心中郁气的叶老爷子给心疼坏了，看看，看看！一说收到曹子皙的来信，自家闺女连笑脸儿都不对了，一腔情谊赤裸裸捧到人前，别人却连个干脆点儿的承诺都没有，闺女心里不定怎么苦不堪言呢，自己还是别拱火了。


    心疼闺女的叶老爷子强迫自己平静下来闭上嘴巴不骂了，他盯着闺女手里的信恨不得化成透视眼看看那奸滑的曹子皙在信里又写了些啥。


    展开信纸，王青青把两封信一目十行扫了一遍后忍不住心中暗嘆，这曹子皙确实文采斐然，两封信写得花团锦簇，一腔深情厚谊跃然纸上，饶是她这个经歷如此丰富的独身主义者看到这封信都忍不住为之动容，假设看到这信的是原主，她又岂能把持得住？


    难怪这世上的女孩儿们会上那些渣男的当，只怪甜言蜜语太动人。


    单只看这两封信，曹子皙表现得简直没了叶青青就不能活，而自己刚穿过来时曹子皙就抛下曹瑜儿走了，自己同他压根就没有正面接触，为何现在曹子皙同原剧情中的表现差别如此之大？不过是因为自己没有如同原主那般追上去对他奉上大笔钱财而已！


    所以啊！不要看男人对你说了什么，甜言蜜语是不可靠的，还是要看他为你做了什么，王青青揉了揉胸口把莫名涌上心头的一股子郁愤难消之气给压了下去。


    「信嘛，我是看完了，你爹爹虽说受了些伤，却无甚大碍。」王青青翻看了一遍手里的信封对曹瑜儿微微一笑：「你给你爹回信没有？」


    「回了。」曹瑜儿紧盯着王青青观察她的神色，这女人怎么回事？爹爹在信里把对她的爱慕写得一清二楚，她怎么没有感动得泪流满面？难道这女人真的不再爱慕自家爹爹了？


    王青青抖了抖信纸询问曹瑜儿：「这两封信一封已经寄来半年之久，另一封也有四个多月了，按你爹爹信中所言，他早该回到了津门才对，怎么到现在还杳无音信？」


    曹子皙的信，表面上是写他爱慕叶青青至神思不属的地步，实际上是卖惨要钱，这曹瑜儿不会是没看出来，没给她爹寄钱过去吧？


    王青青心中发噱，如果曹瑜儿真的没给曹子皙寄钱，那曹子皙缺少盘缠，确实有回不来的可能。


    「这，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曹瑜儿被王青青的问题给吓得心慌意乱，确实，自己安顿爹爹要他速速回返津门的信已经寄出去两个多月了，爹爹却始终音信全无，现在外面世道那么乱，爹爹身上带伤又是那不可言说的革命党，他，不会是出事儿了吧？


    曹子皙确实出事儿了，他被那群摆仙人跳的恶棍给拿住之后不但被砍掉了一根手指，还被关在地窖里很是吃了一番苦头之后，娇生惯养的身体就有些不大好了。


    只是原先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时，他心里还存了叶青青能给他寄来大笔钱财震慑住这群恶棍，他或是能寻机脱身的念头，因此上还强打精神撑住了。


    却不知为何两封信寄出去叶青青那边儿都毫无反应，没有大笔钱财入帐，恶棍们料定他没有价值了，熄了在他身上搜刮油水的心，把他当「猪仔」卖给了洋人。


    上了洋人的轮船曹子皙就知道自己完了，茫茫大海无处可逃，到了大洋彼岸，这一船舱的人必定是会被卖去做苦力，自己后半生将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中度过了。


    可嘆自己出身官宦之家，自幼饱读诗书胸有韬略，如自己这等人物，本应在这乱世里成就一番伟业，身居高位享受众人钦羡的眼光才是自己该有的人生，真真是老天不长眼吶，不知哪里出了差错？现如今自己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泄了心中的那口气，曹子皙就发起了烧，这一烧就烧了多半个月。


    航路漫长，海上物资匮乏，生病死人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这满满一船舱的「猪仔」到达目的地时能有一少半活下来人贩子们就算赚了，再说轮船上还缺医少药，因此上洋人也不愿意为他费心，为怕他感染其他人，只在他高烧日趋严重时把他从底层船舱里挪到甲板上了事儿。


    只是这样一来更苦了曹子皙，本来在船舱里还有个别心善的同胞看他可怜给他餵上一口食水，到了甲板他就惨了，海面上无遮无挡阳光酷烈海风又大还没人照顾，才不过一天功夫，风吹加日晒，本就烧得昏昏沉沉的曹子皙彻底陷入了昏迷当中。


    晚餐时喝得半醉的船长带着几个水手在天黑时检视船只，被昏迷在甲板上的曹子皙绊得跌了一跤：「fuck！」


    晕乎乎的船长趴在地上摸了摸曹子皙被海风吹得凉冰冰的身体，他手一挥对几个水手道：「这个人快死了，你们送他去见东方上帝吧。」


    水手们答应一声熟练已极地一人抱头一人抬脚，搬起曹子皙就把他扔到了海里，这活儿他们经常做，干起来利索极了！


    可怜那一腔抱负未能施展的曹子皙，就此魂归大海了。


    被王青青提醒过后就开始心慌意乱的曹瑜儿麻爪了，她急吼吼沖王青青道：「那你还不赶紧派人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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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理所当然的口气把王青青逗乐了：「我为什么要去找？」


    「我爹说他要同你成亲呢！」曹瑜儿噼手夺过王青青手里的信举到她脸上：「你没看到吗？」


    「看到了啊。」王青青点头：「我又不瞎，那么大的字我当然看到了。」


    「真的？曹子皙愿意同你成亲了？」叶老爷子闻言大喜。


    曹子皙终于吐口要同闺女成亲了，算他良心未泯，闺女多年苦守终于有了结果，叶老爷子大喜之下几步过来抢走了曹瑜儿手中的信：「我看看他怎么说的。」


    叶老爷子一目十行看完了信，错了错牙花子忍住心中一腔怒火去看闺女的脸色，他就说那曹子皙是个奸滑之徒！这信中那藏在甜言蜜语之下的小算计昭然若揭，自己是一眼就能看穿，闺女呢？


    王青青过来搀住气得浑身哆嗦的叶老爷子，轻轻摇晃他的胳膊：「爹呀，女儿早就说了，山河破碎民不聊生，多少有识之士奔走唿号要为我泱泱华夏挣得一线未来，女儿哪怕身为女子，也不能对此家国大事坐视不理，我已决意为中华经济崛起而奋斗终身了，您怎么就是不理解我呢？」


    叶老爷子听了闺女这话忍不住老泪纵横：「好！好！我闺女有志气！」


    第154章 白月光？馊饭粒！22


    闺女不成亲, 叶老爷子担心自家闺女孤老终身，叶家亲族不盛，自己百年后闺女身边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那得多凄凉？如果闺女真的非那曹子皙不可，心疼闺女的叶老爷子觉得, 那闺女还不如孤老终身呢！


    曹子皙满心算计又奸又滑, 斯文败类一个，如果闺女真同那曹子皙成了亲，到时候曹子皙有了外心, 闺女怕不是得伤心又伤身，以自家闺女这份死心眼做派，她又怎么能承受得了那结果？


    至于曹子皙会不会产生外心的问题, 叶老爷子觉得这个问题都不用问, 同样身为男人，他对男人的劣性了解的再清楚不过，自己当年对亡妻爱重非常, 到了那青楼妓院还免不了逢场作戏, 曹子皙对闺女并无一丝真情意，他能为了闺女严守己身？


    与其让闺女同曹子皙成亲之后为了男女之情伤心难过，还不如就顺了她的意, 让她「为中华经济崛起而奋斗终身」呢，好歹这事儿能让闺女有个精神寄託, 万一做出了一番成绩, 也能得到世人的交口称赞与尊重, 岂不比她沉浸在男女之间的小情小爱中伤心难过要好得多？


    「好！我闺女有志气。」一闪念间叶老爷子就衡量了如许多，他强忍着泪意夸奖闺女。


    可怜了我闺女，从小就乖巧听话聪明秀美，怎么偏偏就遇到了曹子皙这个命里的冤家？


    我老叶家祖祖辈辈都积德行善，修桥补路帮扶贫弱从不推脱，老天爷他怎么就不开眼，不赐给闺女一段好姻缘？


    虽说面上贊同了闺女的选择，叶老爷子心里还是免不了为闺女註定孤苦的未来伤心难过，他克制住自己清了清嗓子对王青青道：「你好好努力，爹等着看我闺女干出一番大事业。」


    「虎父无犬女，，您老也不看看我是谁闺女。」王青青笑眯眯地拍叶老爷子马屁：「爹你放心，早晚有一日我能把咱们大盛昌的棉布卖往全国，卖到西洋，让那西洋人也穿咱们大盛昌的布。」


    父女两个和和乐乐气氛正好，曹瑜儿急眼了，自家爹爹生死不明，叶青青不说赶紧去找人，却还在这里发梦，难道她说得都是真的？这女人彻底对自家爹爹死了心，决定一辈子不嫁了吗？那自家爹爹可怎么办？


    曹瑜儿心慌意乱之下揉了揉帕子安慰自己，也未必，叶青青现在是说得好听，就不信自家那风流倜傥的爹爹站在她面前时她还是这态度，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让爹爹回来才是正经。


    不过这叶青青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洋人有多少洋布穿不完，还穿大盛昌的布？


    曹瑜儿一边鄙夷个不停一边儿又对王青青提出了请求：「青姨，不管您同我爹爹的事儿成于不成且以后再说，现如今我爹爹下落不明，您能不能托人去找找他？」


    「曹小姐，你可要记住，我同你爹爹之间可没什么事儿，至于托人找找你爹爹，这倒是可以。」


    王青青慢条斯理地对曹瑜儿细细交代：「你爹把你託付在我家，这日常生活我能看在叶曹两家多年邻里之情的份上照管照管，不过你一日大似一日，这以后进学呢？亲事呢？这些攸关你一辈子的大事儿，我这个邻居也不好替你做主，还是早日把你爹爹找回来为好，你说是不是？」


    叶青青什么意思？找到了爹爹之后她就要把自己扫地出门？想到爹爹没出走之前叶青青对自己的百般讨好，一时间曹瑜儿恨意大起，在心里暗骂叶青青实乃翻脸无情的小人一个！


    骂归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曹瑜儿蹲身行了个福礼：「是，青姨的交代瑜儿记住了，如此一切都拜託青姨了，瑜儿长居叶家，对青姨并叶家祖父都多有打扰，心中实在惶恐不已，只盼青姨能早日替瑜儿寻到爹爹令我父女团聚，瑜儿感激不尽。」


    曹瑜儿这态度令得王青青侧目不已，在原剧情中曹瑜儿可没如今这么乖巧，原身都快把这曹瑜儿捧到天上去了，曹瑜儿还满心不痛快，大小姐的脾气说发就发，现在她怎么回事？学乖了？


    「你放心吧，我必定尽力。」王青青这话不是哄骗曹瑜儿，她是真的想把那曹子皙找回来，曹子皙滞留海城迟迟不归，莫不是还想要筹措资金东渡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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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去了日本，想必又能同焦山先生等人会面，说不定没钱他也能混到革命党的高层中去，过几年革命胜利自己想要对付他可就难了，既如此还不如把他困在津门呢。


    说干就干，第二天一大早王青青就按信封上的地址打了电报过去，言到他的信自己已经收到，请曹子皙速归商量后续事宜，有了自己这个大萝蔔在前面吊着，就不信曹子皙收到电报不回来。


    为怕曹子皙确实是因为没钱才困守海城，她还拜託大德通票号的乔少东往海城分号发了电报，务必要找到曹子皙并贊助他回津门的路费。


    处理完这样一摊子事务，她又开始了忙碌日常，在大盛昌的研发车间里，王青青细心把劳动布的特点描述了一遍，引导着研发师傅们往这个方向琢磨，劳动布质地紧密坚牢耐穿，在物资不是很丰富的年代是大多数劳动人民的最优选择。


    此外王青青还引导研发师傅们做各种混纺的尝试，现在市面上还不像后世有那么多的化学面料，混纺也无非是丝、麻、棉和毛，原材料稀少大大降低了研发难度，再有王青青提供的新型思路，没多久师傅们就开发出了高档纯棉面料贡缎、低档纯棉面料劳动布，和中档面料麻混棉。


    这些布料一推出就广受好评，尤其是麻混棉，这种面料结合了棉麻两种面料的优点，透气又舒适，在干湿情况下弹性和耐磨性都极好，尺寸稳定，缩水性好，还易洗快干，张总督见之心喜，订了一大批用以装备军队。


    大盛昌的新布料层出不穷，张总督在津门日报上公开连番嘉奖，被冠以「爱国布」名头的大盛昌生意愈发红火，订单络绎不绝。


    大盛昌前景一片广阔，王青青欲扩大生产，同瑞丰和大德通票号也不吝啬，出资极是大方，大盛昌竟然在短时间就扩张成了占地百多亩的巨无霸工厂。


    工厂一扩大，自然要招收更多员工，织布纺纱多要女工，大盛昌招收女工的gg长期刊发在报纸上，据说工厂里还有许多拿高薪的女管事，为了这个，北直隶溺死女婴的行为一时间都绝迹无踪了。


    大盛昌日渐扩张，饶是王青青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除了基层女工，她还要招收管理层，gg一打出去，仇三少爷居然第一个跑来应聘。


    招聘现场，身穿洋装头戴礼帽挂着金怀表拄着手杖的仇三少简直显眼至极。


    「仇少爷。」王青青无奈地嘆了口气：「我这开的是招聘会，找的是能替我干活儿的人，你来凑什么热闹呢？」


    「叶少东这就是你不对了。」仇三少一口流利的英吉利语吸引了更多人的眼球：「我既然来了，就是想要在大盛昌谋求一个岗位，你都没有考较我的才能就直接否定了我，这可不是一个成功商人该有的行为。」


    王青青盯着这个如同花孔雀一样的傢伙无语至极，叶老爷子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仇少爷的话很有道理啊，青青你确实做得不对。」


    仇三少朝叶老爷子露出一个谄媚至极的笑容：「伯父叫我至明就好，叶少东女中豪杰，我实在对她仰慕至极，希望伯父能给我一个在大盛昌学习的机会。」


    「你没有机会。」王青青干脆至极地拒绝了他：「大盛昌正处于急速发展壮大期，我需要的是上手就能干活儿的有经验人士，而不是仇三少这样的新手。」


    王青青直言不讳的拒绝又把仇三少给打击的红了眼圈，他脸上的笑容也退去了，小酒窝也不见了，整个人显得可怜又无助，铁石心肠的王青青看着他皱起了眉头，这傢伙不会哭出来吧？


    叶老爷子见势不妙急忙开口救场：「至明贤侄，你英吉利语说得相当不错，大盛昌的生丝厂有对英吉利的业务，你愿意来助我一臂之力吗？」


    「我愿意！」仇至明的眼睛又开始闪闪放光，他热切无比地看了眼王青青，转向叶老爷子重重点头：「伯父，谢谢您给我机会，我愿意的。」


    「爹！」王青青转过头去不贊成地盯着叶老爷子，这仇三少动机不存，把他放到大盛昌简直就是自找麻烦。


    「青青啊，我老了。」叶老爷子开始对着女儿卖惨：「丝厂事务繁忙，我觉着越来越力不从心了，你忙着棉纺厂的一摊子事儿也顾不上帮我，我找个能说得上话儿的帮帮我，你还要横加阻挠啊？」


    面对「年老可怜又无助」的叶老爷子，王青青还能说什么？她只憋出一句：「我没这意思，爹你高兴就好。」


    闺女屈服了，叶老爷子高兴地对仇三少招手：「至明贤侄你被录用了，来，坐到我身边儿来。」


    仇三少雀跃着坐到了叶老爷子身后，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热切至极地盯着王青青，王青青只觉着自己半边儿身子都要烧起来了，她暗自咬牙，任务得加快速度完成了，这谈恋爱的事儿，还是交给原主自己来吧！


    招聘很成功，居然有远来自京城的商业奇才加入，此人以一己之力把一个濒临倒闭的酒楼盘活了不说，还在京城连开了七八家分店，这次他到津门来本是为了开分店，在报纸上见到了大盛昌的招聘启事毫不犹豫就来了。


    「我此举必不被世人所理解，许多人都骂我背主。」张毓仲对着王青青侃侃而谈：「这些我都不在乎，哪怕背负骂名我也要加入大盛昌，只津门一地就有九个租界，洋人视我华夏如砧板上之鱼肉，张某实在义愤不已，毓仲无能，没有经天纬地之治国方略，只有这小小的经商之能，我愿投于叶少东麾下，为『爱国布』之崛起尽某一己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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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考较了他几个问题，发现此人非常有前瞻性和大局统筹观，王青青当即拍板要张毓仲出任大盛昌棉纺厂总经理一职，亲自为他安排了住处和助手，气得仇三少白眼一个接一个，不停往张毓仲身上扔。


    叶老爷子见他这做派忍不住一阵发愁，自家闺女懂事儿又能干，这个一团孩儿气的仇至明真能打动闺女的心吗？老爷子一时间为自己留下仇至明的举动后悔了起来。


    第155章 白月光？馊饭粒！23


    叶老爷子发愁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心思简单的仇三少却全无感觉，每日里抓到机会就要去王青青面前刷一下存在感。


    王青青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应付这些琐事上，因此对上他是绝不留情，每每都把他打击得眼泪汪汪，只这少年郎极有韧性, 往往抹过眼泪后就会重整旗鼓再次往王青青身边儿去。


    如此周而復始, 连叶老爷子都看不过去了，忍不住规劝他：「至明贤侄，青青她一心扑在生意上, 没什么心思考虑婚姻大事，你总在她这儿耽误功夫未免不美，不如放弃了另寻良缘吧！」


    「我不！」仇至明扁扁嘴极痛快地拒绝了叶老爷子的提议, 他第一次见到叶青青时就为之心折, 此后就忍不住去接触她，了解她，越靠近她, 他的心陷得就越深。


    时下的女人要么如他母亲那样, 习三从四德缠小脚，一生困守与后院，为男人的点滴宠爱费尽心思, 要么就如他的表妹一样，穿洋服习洋文, 抓紧一切机会展示自己, 归根结底还是为寻求一段好姻缘。


    而叶青青却与她们全然不同, 她视男人如无物，强大又内敛，聪慧又谦虚，身为一介女子却放眼于天下，有理想有抱负，她不为自己身为女儿身而自矜，也不为自己取得的成绩而自傲，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子，怎能不令他爱慕呢？


    直至今日，哪怕叶青青对他的感情没有丝毫回应，他也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我爹说过了，烈女怕缠郎。」仇至明吸吸鼻子提振了精神：「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持之以恆，早晚有一天叶小姐能明白我的心。」


    这也是个心思纯粹的痴儿，跟自己闺女差不多了。


    叶老爷子捋了捋自己的鬍子暗想，哪天还是得去跟仇胖子打个招唿，他家儿子在自家闺女身上下了这么大精力，万一到了最后自家闺女也没接受他，仇家人再恼羞成怒就不好了，结亲不成反结仇这种蠢事儿还是能规避就规避的好。


    「叶伯父，那张敏仲确实有几分才能，只是那棉纺厂总经理的位置何等重要，您都不派人去查查他的底细吗？」


    「心思存粹」的仇三少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明目张胆地给张敏仲上眼药，叶老叶子捋鬍子的手一顿：「贤侄多虑了，京津两地的商圈才有多大？那张敏仲我对他早有耳闻，而且不日他的家眷就要来津门了。」


    「他有家眷了？」仇三少喜不自胜。


    「是啊，孩子都两个了。」叶老爷子意味深长。


    心思被人看穿，仇三少红了脸，吭吭哧哧地跟叶老爷子解释：「张敏仲确实有才华，我也是极佩服他的，就是叶小姐礼贤下士，对那张敏仲为免太过热情了些，我这不是，不是担心叶小姐待人以诚，万一再上当受骗就不好了嘛！」


    「唉！」叶老爷子望着窘迫到面红耳赤的仇三少嘆了一口气，自家姑娘不说心思如海，却也是精于谋算之人，想要指望这个又笨又呆的东西勾住闺女的心，显然自己是打错了算盘。


    叶老爷子满心失望，隔壁厂房办公室的王青青却惊诧莫名，她是真没想到，这个曹子皙居然会落到这个下场。


    「那家票号跟我们海城票号往来密切，也是经常会拆借银钱的，他们的掌柜早就注意到了那户人家，那家人经常能收到来自各地由不同的人寄来的数额不等的汇票，汇票往来之频密，颇为惹人注目。」乔少东端着一盏热茶跟王青青讲述调查结果。


    「我们的人趁那人来取钱时跟踪了他，结果发现他们竟然囚禁了两个盐城来的客商，于是使了钱报了官，这一查可不得了。」乔少东瞪大了眼睛伸出了一个巴掌：「从这伙儿子人手上足足卖出去了五十多口人。」


    「那曹子皙就在其中 ，三个多月前就被洋人的轮船拉走了，现在怕是早已到了大洋彼岸，任是你手眼通天，也难以寻得回来。」乔少东摇摇头嘆了一口：「这姓曹的，够倒霉的，他要是能再拖上三个月，说不定这次就把他解救回来了。」


    确实够倒霉的，对比原剧情中成为新政府高官的意气风发，被当「猪仔」卖掉的曹子皙简直倒霉到家了！


    王青青心情一阵舒畅，曹子皙今生是与新政府无缘了。


    王青青不无遗憾地把这个噩耗告诉了曹瑜儿，曹瑜儿大受打击之下病倒了，叶家是良善之家，肯定不能把一个病弱的孤女扔出去。


    叶老爷子命管家延医问药，务必把曹瑜儿给治好，曹家託付来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不能因为人家爹死了，就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姑娘也病死吧？


    曹子皙这项任务已经完成，王青青就把全副的注意力扑在棉纺厂，有了这一批新招收的管理层加入，大盛昌的扩张进行的特别顺利，生意红火的让人嫉妒。


    有大盛昌的成功案例珠玉在前，就有那心思灵巧的人也想搭乘这阵东风，津门和海城两地迅速崛起了好几家大型棉纺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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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新开办的厂子底子薄又急于回本，自己没有拿得出手的产品，就开始仿制大盛昌新研发的布匹。


    一时间市面上真假难辨的爱国布泛滥成灾，大盛昌的声誉难免受到了影响，王青青除了把控好大盛昌的质量关，在报纸上刊登真假爱国布的辨别方法之外，也没有其它的好办法来应对。


    这一场危机来得迅勐，一个应对不好将对大盛昌造成重大打击，王青青还没制定好应对策略，特殊的政治环境帮了她的忙。


    一场席捲全国的反洋反日浪潮又开始了，那几家工厂因为使用进口的便宜日本棉纱被钉到了耻辱柱上。


    王青青为了生产有别于洋布的布匹花费了大量成本改造了织布机，大盛昌生产的布匹宽幅全是三尺五寸，那些厂家为了仿制爱国布，也改造了织布机。


    这个时间段日本生产的棉纱乃是世界一流，棉纱机无需改造，大盛昌的棉纱机全自日本进口，大盛昌不惜成本收购本土棉花制纱纺线用来织布，那些厂家就没有这份心了。


    大盛昌用的也是日本机器生产出来的纱线，既然如此，何必费那么大的功夫并成本再採购机器开办纱厂呢？直接採购日本的进口便宜棉纱织布岂不更加便利？


    这些投机取巧之徒的一念之差导致了如今的恶果，几个文人大儒在报纸上公然抨击这几家工厂，言道「日本纱线织出来的布不配称为『爱国布』」，受这些人的号召，那些布厂的工人开始罢工，还有一些激进分子围困工厂，一时间这些仿制「爱国布」的工厂名声臭不可闻，这些一心钻进钱眼里的傢伙们最后只得把工厂贱卖给了大盛昌了事儿。


    不费吹灰之力就低价收购了好几家工厂，王青青对这结果也是无语至极。好在有张敏仲这个商业能人，不然凭王青青一己之力，怕是难以应付这急速扩张带来的工作量。


    工厂的事务渐渐上了正轨，王青青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迎来了一波儿意想不到的客人，林明林领着革命党的黄宋二位中坚力量前来拜访王青青。


    「此事关乎四万万百姓之未来。」黄先生奉上一沓子汇票后朝叶青青郑重其事鞠了一躬： 「请叶小姐务必鼎力相助。」


    算算时间革命的火焰也该燃起来了，面对这誓要推反腐朽封建帝制王朝的革命党，王青青很乐意给他们帮忙。


    这一两年在王青青的有意奉承之下，她同那史密斯夫妇并他们的表兄关系处得相当不错，随着大盛昌的几度扩张，她又小批量地採购了好几批枪械，也曾几次试探过想要採购大批枪械的意图，史密斯都极其干脆地表示，只要黄金给够，统统都「no problem」。


    几十万银元的汇票换成黄金给史密斯送过去之后，后续的交接货物各项事宜都由革命党人全权接手了。


    起义的枪声先在西南内陆打响，荣县宣布独立的消息举国震惊，朝廷还没有反应过来，武昌汉阳汉口就相继落入了革命党人之手。


    革命党占据了武汉三镇后，就迅速宣布成立了「中华民国」，这仿似一个讯号，在这之后的短短两个月，就有十几个省份脱离朝廷宣布了独立。


    这一年国内烽烟四起，朝堂上也硝烟瀰漫，为了应对革命党人的汹汹来势，一些对朝廷还未完全死心的进步人士纷纷请愿要求朝廷开办国会成立□□，以内阁制执政，朝廷迫于压力成立了内阁制度后，内阁成员竟然有多半隶属皇族成员和满清贵族。


    朝廷这一举措引起了进步人士的强烈不满，对朝廷彻底失望之下他们纷纷转投革命党，内外交困，腐朽不堪的朝廷终于坚持不住了，在革命党宣布成立「中华民国」之后的短短一年间，皇帝就发布了退位诏书，至此，在这片土地上施行了两千多年的封建帝制终于宣告了彻底结束。


    国内各地风起云涌，大盛昌却好似置身世外，不管歷史怎么前进，人们都得穿衣吃饭，除了免费赠送了几批麻混棉的料子用以资助从津门过境的军队之外，大盛昌依然在稳步发展。


    中华民国已经成立，红色政权也该处于萌芽之中了。


    早出晚归的王青青忙于工厂的各项事务，多数时候为了方便她干脆就留在工厂的办公室过夜，她这长期不着家的状态把病中的曹瑜儿给急坏了。


    第156章 白月光？馊饭粒！24


    曹瑜儿「病」了好些时日了。


    当初收到她爹被人贩到西洋的消息时, 曹瑜儿惊怕之下就病倒了，叶老爷子心善, 自是不会因为对曹子皙心怀不满就为难她一个孤女, 因此命人延医问药并无懈怠, 曹瑜儿的病很快就好了。


    身上的病好了，曹瑜儿还是起不得床，她心里坐下了病。


    曹家同叶家虽说是做了二三十年的邻居, 因着两家身份地位上的差距，平日里来往却并不密切, 不过是寥寥一点儿面子情，原先叶青青爱慕曹子皙，面对曹瑜儿时总是不自觉地讨好她，曹瑜儿个小人精, 自然感受到了叶青青在面对自己时的低姿态。


    叶青青想要同自家爹爹成亲, 那就绕不过自己去，如此曹瑜儿在叶青青跟前倒也理直气壮，在叶家住着也心安理得, 瞅着机会还要占些小便宜给自己攒攒私房钱。


    现在曹子皙出了事儿, 他同那叶青青的婚事彻底没指望了不说，曹瑜儿也成了没爹的孩子，联想到叶青青对待自己愈发冷淡的态度, 曹瑜儿心里既惶恐又不安, 她生怕叶家会把她扫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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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她病中时叶老爷子对她的关照很是到位, 因此惊怕不安的曹瑜儿就不愿意「痊癒」了, 只要她一直「病」着，是不是目前的生活就会一直继续下去？


    心里存了这个念头，曹瑜儿就「病」得起不来床了，她长年累月地窝在床上，吃饭都不下去，只盼着这样的日子能长长久久地过一辈子才好。


    偏在曹瑜儿惊惧又不安的时候，叶家住进来两个特殊的客人，这两个人的到来让曹瑜儿寝食难安。


    仇家三少爷对叶青青一往情深，不但日常绕着叶青青打转转，还跟叶老爷子处得极为亲近，叶家他也经常出入，凡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他追求叶青青的诚意。


    只是他的媚眼全都抛给了瞎子看，王青青身为一名委託人，自是不会代替原主做这种关乎婚姻大事的选择题，于是她对仇三少的种种追求之举全都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仇家豪富，经营着好几家酒楼饭店并大戏院，仇三少是仇老爷的嫡子，向来极得仇老爷的宠爱，他本人又生得俊俏有才学，这样一个翩翩少年郎，是津门多少待嫁女孩儿的首选对象？


    这样一个人杵在眼前见天儿地献殷勤，叶青青却能全然不动心，因此叶家上上下下的僕人都议论纷纷，道是少东家伤了心之后看破了红尘，必是一辈子都不会成亲了，只可惜了叶家几代人的积累，这万贯家财最后却是要谁来继承？


    有人说叶家虽然人丁不盛，扒拉扒拉还是能找出几房远亲，叶老爷许是会过继一个儿子来，这个看法得到了相当一部分僕人的认同，却还有更多人持反对意见。


    持反对意见的人道是老爷如此爱重自己的独女，必定不会再过继儿子，要过继也是直接给少东家膝下过继孩子，毕竟少东家都二十好几了，搁在一般人家都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以少东家的年纪，就算是没成亲，过继个孩子也不为过，况且由少东家养大的孩子也能跟她更亲近，也必定会更孝顺她。


    这个说法得到了叶家大部分僕人的认同，正在这关头，叶老爷子领回家来两个叫他「爷爷」的孩子，于是这说法就如板上钉钉一样确凿无疑了。


    曹瑜儿也偷偷看过了俩孩子，一男一女不过六七岁的年纪，相貌长得很是出众，对叶老爷子也极亲近，整日里爷爷爷爷叫个不停。


    叶老爷子对两个孩子疼爱非常，亲自叮嘱僕人：「这是宝小少爷，贝小小姐，你们要用心伺候不可懈怠。」


    宝小少爷，贝小小姐，僕人们面面相觑，光从名字就能看出来叶老爷子对这俩孩子的态度，显见是特别重视这俩人了。


    叮嘱完僕人，叶老爷子就连三赶四把俩孩子都安排到了租界里洋人的学堂上学，早上必定要同家里的车夫一起把孩子送去学校再去工厂，下午宁肯提前下班也要先去学校接了两个孩子一同回家。


    事关亿万家产的继承权，这个问题比较敏感，下仆们不敢去问主人，就从那两个孩子嘴里旁敲侧击：「宝小少爷，贝小小姐，你俩是哪儿人啊？家里是干什么的？」


    「沧州人，我们家种地的。」俩孩子倒也答得爽快。


    沧州离津门有几百里地，家里种地，想必也是穷苦人了。


    「你们爹娘呢？」下仆们又问。


    「在沧州老家种地呢！」俩孩子笑嘻嘻地回答。


    众僕人看着俩笑嘻嘻没一点儿难过之色的孩子无语至极，这俩傻孩子，被爹妈送人了都不知道伤心的，又一想许是这俩孩子自己家的日子不好过，如今到叶家过上了这么舒服的好日子，不难过也不稀奇。『


    「谁把你们带到这儿来的？你们到这儿干啥来了？」下仆们打破沙锅问到底，他们就想得个确切的答案。


    「爷爷把我们送来的，我们来念书。」俩孩子够老实，问什么答什么。


    得！这俩还是被爷爷给送人的，僕人们一脸怜悯之色看着俩娃儿：「那你们爷爷呢？」


    「爷爷把我们送过来后就回沧州老家种地去了。」 俩孩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事已至此，众僕从们都确定了，这俩孩子必当都是老爷给小姐寻回来的养子养女。


    对于这桩事情，僕人们还是乐见其成的，老古话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少东家铁了心不成亲了，老爷疼爱闺女，也没有强逼她，但是少东家一辈子不成亲，那百年之后的香火祭祀怎么办？偌大一个大盛昌又靠谁来继承？这种情况下过继两个年纪小点儿的孩子当作继承人培养还是很有必要的。


    僕人们存了讨好未来小主人的心，对这两个孩子越发伺候的精心了，不过这俩孩子也确实可人疼。


    不过六七岁的俩小孩儿，见人就先带三分笑，请下仆们帮忙做个事情也极有礼貌，请字并谢谢等礼貌用语不离口，并且还从来都没提过什么非分的要求。


    俩孩子脾气性格好，不娇气长得还玉雪可爱，对比一下家道中落还鼻孔朝天脾气特别大，又贼会使唤人超级爱占小便宜的曹瑜儿，这俩孩子很是得一众僕妇们的心。


    俩孩子招人喜欢，主人们选到了好的继承人，僕人们也跟着高兴，少不得要经常夸夸这俩懂事儿的孩子，这一夸，同住叶家比这俩孩子大上几岁的曹瑜儿就免不了被拿来做比较。


    这一比较，曹瑜儿就被比到了泥地里。


    叶家的僕人们也是极会看人下菜碟的，曹瑜儿本来就爱端架子不讨喜，少东家这一两年对她也很是冷淡，于是僕人们对她的不喜几乎就摆在了明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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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就忧心忡忡的曹瑜儿见此情景就更惊慌了，叶青青本就不待见自己，如果她真的过继了这两个如此会讨人喜欢的孩子，那叶家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吗？


    张妈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茬，嘀嘀咕咕跟曹瑜儿抱怨：「这叶家父女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过日子连个章法都没有，叶小姐不成婚，叶老爷子不说催一催吧居然还由着她想咋样就咋样，真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叶小姐还年轻着呢！现在不愿意成亲，难道她还能一直不成亲做一辈子老姑婆不成？」张妈抱怨连连：「可笑那叶老爷，这么早早地就给叶小姐寻下了过继的孩子，要是哪一天叶小姐开窍了想要成亲，这俩孩子看他们怎么办，还能全撵出去不成？」


    「我看这俩孩子精乖的很，都不是那省油的灯。」张妈妈撇了撇嘴：「叶老爷早早养大了他们的心，这俩成年后跟那叶小姐的孩子争斗起来看老叶家怎么办！为了这么一注泼天的富贵，不定人脑子全都打成狗脑子。」


    曹瑜儿静静地听着张妈抱怨，看着对自己向来疏离的叶老爷子对着那俩孩子疼爱有加，她不免失落又嫉妒，张妈这些话，正正地全都说到了她心里。


    「小姐，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呢？」张妈对着情绪不好的曹瑜儿压低了嗓音。


    「啥话，你说说看。」一般张妈说这话的时候就是她想讲话的时候，曹瑜儿很痛快地就应和了她。


    「小姐，老爷去了，太太那里又是一个坑，您最少还有五六年才能出阁，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张妈掐着手指头点算了一下时间，皱着眉头道接着说：「眼看这叶家替少东家寻来了养子女，有这两个人精衬着，咱们以后的日子必定会更加艰难。」


    「没错！」曹瑜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俩孩子她也打过一二交道，小小年纪就滴水不漏伶俐的很，再说人家本就是亲姐弟，自己对上这俩人真的是全无胜算。


    「要我说，您不如好好奉承奉承那叶小姐，让她干脆收养您算了。」张妈说着话就两眼放光：「这叶家太有钱了！轧花、纺纱、织布、印染，这些工厂加起来得有十几家，这么多的家产，便宜了外人，还不如给您呢！」


    「妈妈说笑了，这如何可能？」曹瑜儿失笑：「自打我被爹爹託付给叶家后，那叶青青对我就不咋样，她如何肯把家产给我？」


    「怎么就不可能了？您都不试一下，怎知道不可能？」张妈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那两个孩子还跟叶家素昧平生呢，老爷跟那叶青青好歹有一份香火情，跟那两个孩子比起来，自然是您跟叶家更亲近！


    第157章 白月光？馊饭粒！25


    张妈的话把曹瑜儿心里那份不甘全都勾了出来, 想叶青青原先对自己是多么殷勤, 以前自己面对她时自矜身份, 颇有几分倨傲，尽管如此, 也没见那叶青青少奉承自己。


    而这一切的改变就从爹爹去参加那什么革命党开始，自打那之后，叶青青就开始对自己疏离冷淡。


    曹瑜儿对叶青青这份改变既不甘又愤恨，爹爹不回应她跟自己又有什么干系？那叶青青怎地能把对爹爹的不满全发泄到自己身上？整个人说变就变？


    现在爹爹去了, 娘又改嫁到了那样一户人家里，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地寄养在叶家, 等叶青青选定了继承人, 对自己必定会更冷淡，


    而叶家的下仆又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势利小人, 对自己早就心怀不满多时, 到时候自己在叶家又该如何自处？难不成还能真的脱离了叶家去独自生活不成？


    自己一无产业二无亲近的族人亲眷，脱离了叶家, 又该何以为生？日子必定会过得狼狈不堪，既如此，还不如听张妈所言，讨好讨好那叶青青, 让她领养自己算了。


    张妈说得没错，虽说叶青青现在对自己冷淡, 可跟这俩突然自沧州冒出来的孩子比, 自家爹爹同那叶青青毕竟还有一份香火情, 原先叶青青对自己也极亲近，自己好歹占了一份先机。


    曹瑜儿想通了这利害关系，又下定了决心，不免开始为自家之前的行为懊恼不已，要不是她原先自持身份，端了些架子，想必早就跟那叶青青相处的极为亲近了，叶家的亿万家产说不得就要由自己来继承了，此时还会有那俩沧州孩子什么事儿？


    唉！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早先没跟叶青青处好关系，现在免不了要矮下身段去讨好讨好她了。


    曹瑜儿打定了主意后决定要跟自家「青姨」好生亲近亲近，只是叶青青忙于工厂里的事务，干脆吃住在了工厂里，曹瑜儿左等她不回，右等她不到，眼见着叶老爷子同那俩孩子越来越亲近，曹瑜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越发地暴躁了。


    王青青却全然不知曹瑜儿的打算，她现在麻烦缠身，颇有些自顾不暇。


    「中华民国」成立之初也颇经歷了一番波折，焦山先生半生心血叫别人给摘了桃子，一番政治较量之后，倒是朝廷遗臣原项城坐上了大总统的位子。


    原项城倒是极有才能，政治手段一流，先是协助了革命党逼迫了皇帝退位，又挟革命功臣之势挤掉为革命奔走半生的焦山先生坐到了中华民国大总统的位置上，此人上位不久就把早已宣布独立的十几个省份统统都收归麾下，一时间国内的大一统局面令世人忍不住欢唿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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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内进入了一个短暂的平静期，就在这时，瑞谏先生找了过来，这位女先生一生致力与革命并女权事业，同丈夫一起追随焦山先生进行了「二次革命」「三次革命」，是一位极富传奇色彩的女性。


    中国第一次公开纪念「三八」妇女节就是由这位先生倡导的，王青青在东洋採购机器时把当时旅日的革命进步党人见了个遍，当然也见过这位女先生。


    「一别数年，叶少东越发光彩照人了。」 瑞谏先生笑吟吟先夸赞了王青青。


    在瑞谏先生看来，这大盛昌的女少东也是一位奇人，是先进女权思想的忠实拥趸。


    想当初自己为了反抗裹脚，同父母做了多少斗争，爹娘怕自己解开裹脚布，强压住自己缠足之后都是拿针线把裹脚布给紧紧地缝住，自己为了解开那缝得死死的裹脚布，剪刀都买了几十把才争取来一双天足。


    就是因为拥有一双大脚，自己家庭富裕到了婚嫁年龄却无人问津，要不是遇到了同为新思想进步份子的丈夫，怕是这辈子都难以嫁得出去，而这叶少东却也是一双天足大脚，这位小姐此刻怕是得有二十好几了，却还梳着少女髮式没有成婚。


    而且这位女少东还致力与男女平权，大盛昌十几家工厂里有一万余名女工，工厂里用女工不稀奇，不管是生产丝纱还是棉纱，纱厂用女工是普遍现象，奇就奇在大盛昌的管理层也有多名女性任职，这在国内却是极其罕见的。


    在瑞谏先生看来，王青青的行为那就是进步得不能再进步，思想是先进得不能再先进了，因此她对王青青好感爆棚。


    「先生也风采依然。」商业互吹来一波儿后王青青出言询问：「先生可是大忙人，怎得有空来我这里？」


    「今日我来，是与叶少东有要事相商。」 瑞谏先生笑吟吟在王青青的礼让下坐了下来。


    「先生有事但讲无妨。」王青青亲自关闭了办公室的门，给瑞谏先生奉上了一杯茶。


    「叶少东为革命做出的贡献不可埋没，虽然现如今是那原项城坐了大总统的位置，法制院院长宋先生还是为叶少东争取到了商务部副部长的职务。」 瑞谏先生把手里的茶盏放到了旁边儿的案几上：「现在的问题就是，叶少东是去武昌履职，还是去北京履职。」


    「当然，我个人是倾向于叶少东能去武昌履职。」 瑞谏先生望着王青青极认真地道：「那原项城狼子野心，虽说他坐上了大总统的位置，但我对他却是极不信任的。」


    王青青无语，思想进步的革命党人点起了推翻帝制推举共和的星星之火，这些人莫不是为此事奔走了半生，当时手握重兵的原项城不过是因势利导下逼迫了前朝皇帝退位，就由此得到了南方宣布独立的各省总督们的拥护，一举坐上了大总统的位置，也难怪革命党人心怀不满。


    革命党人心怀不满自然全力挣扎，宋先生四处奔走，希望革命党在接下来的选举中获胜，焦山先生能出任大总统，他这种种举措肯定会刺痛原项城的神经，于是宋先生即将遇刺，二次革命必将爆发。


    别说是目前这种一触即发的复杂局面，就是和平时期王青青也不会去履职，政治复杂又黑暗，王青青觉得不管是以原主还是自己的能力，都玩不转这个沉重的东西，因此她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多谢宋院长和各位先生的抬爱。」王青青摇头：「叶某才能有限，管理一厂一号之经济还能勉力维持，一国经济之重担叶某委实担当不起。」


    「叶少东过谦了。」 瑞谏先生不在乎王青青的推辞之语：「叶少东与经济之道的造诣是我生平所见之最，治一国之经济与治一厂之经济并无不同，不过是规模大些而已，叶少东还是莫要推辞了，快快随我去武昌赴任才是正经。」


    能管理好一家厂子就能管理好一国经济？商务部长是这么好当？王青青对这位瑞谏先生的话持强烈怀疑，她继续坚辞不受。


    如此几番推拒，瑞谏先生再三劝说无果后也看出来王青青是真的无意官场，不免遗憾地告辞离去。


    王青青送她出门的时候免不了要提醒一句：「原项城手握重兵，且于权柄极为看重，他必然希望能把这大总统之位长长久久地坐下去，诸位先生四处奔走必定会碍了他的眼，此人会作何反应实难以预料，还请各位先生注意安全，多多保重。」


    「你有心了。」 瑞谏先生握紧王青青的手摇了摇：「数千年来的封建统治深入人心，许多人还对民主共和嗤之以鼻，此次革命的果实得来不易，我们想掌最大权柄发最大声音，把我党之先进思想传遍四万万国民之耳，此举必定与那原项城争利，他定然容不得我们。」


    「为祛除百姓蒙昧，把先进思想遍传我华夏大地，此哪怕付出生命代价我们亦无悔。」 瑞谏先生又握了握王青青的手：「保重！」


    瑞谏先生头也不回地上了轮船，王青青呆呆地望着远去的轮船半晌没出声。


    社会的每一次进步，都是仁人志士的鲜血浇灌而来的。


    瑞谏先生跟王青青的会面并不机密，况且津门一直是大总统的练兵之地，因此他对于津门的掌控还是很有力度的，得了消息的大总统极快地派人来与王青青「会面」。


    「会面」的结果并不愉快，大总统派来的官员连威胁带恐吓，要王青青「在商言商」专注与织布就好，莫要多手多脚插足与政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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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比洋布价位更低质量更好的「爱国布」销遍全国，王青青这位致力于抵制洋布的民族资本家也在国内声名鹊起，不管是民间商圈还是文化界，她都声誉极隆，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大总统对她不满，却也不好在明面上对她过多苛责。


    虽说大总统派来的官员训诫了王青青一顿之后就没了下文，但是王青青很敏锐地察觉大总统并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警惕。


    当初和王青青一起摸爬滚打在津门行营训练场里练习的大盛昌保安队，在英国教官的训练下，在同小偷小摸并流氓地痞的争斗中也日渐成熟起来，很是能担得起大盛昌的安保工作了。


    机警的保安队长向王青青汇报，厂外有几拨儿不明人士蹲守窥探，王青青无奈至极，这是大总统不放心她，怕她被武昌那边儿拉拢过去用以监视她的人手吧？


    「只要他们不动，咱们该干嘛干嘛，别搭理他们，就当不知道。」王青青安顿了一番保安队长后就越发地深居简出了。


    出去干啥？她下馆子吃个饭都有两三拨尾巴跟着，万一大总统再想不开，也给她一枪可怎么办？


    第158章 白月光？馊饭粒！26[


    大总统派来的人天天蹲守在厂房外, 王青青不愿多生事端给大盛昌或者叶家带来什么麻烦, 因此极「听话」地专注于织布, 日日都宿在厂房里，等闲不出大盛昌一步。


    不是王青青胆小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而是这位大总统就是这样的人，对于这位手握重兵且还有些独裁作风的大总统来说，一声令下剷除一两个看不顺眼的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憋在厂房里的王青青也没有空闲着, 她处理完工作后整日就泡在研发车间，在她提供的思路下, 负责研发的师傅们织出了法兰绒。


    法兰绒并不是新东西, 现如今的市面上，法兰绒一直有售, 全进口自西洋, 法兰绒跟洋人往国内倾销的低价纯棉洋布不同，这是一种价格极贵的料子, 这种布料洋人都是用粗梳的细毛纱织出来的，细毛纱是品质极好的羊绒纺制，手感柔软平整，绒面细腻丰满, 面料厚实，保暖性好, 是制作秋冬外衣的上佳选择。


    既然是贵价料子, 那自然就不是一般平民百姓可以享受得到的, 除了高官显贵和那些家里有生意产业的殷实富户外，一般靠薪水吃饭的小官和职员们想要制作一套法兰绒的衣物还得好好斟酌斟酌。


    大盛昌现在採用割绒法处理粗梳棉纱，织出来的纯棉法兰绒在手感和穿着舒适度上比之毛织法兰绒毫不逊色，但是价钱却比之进口毛织法兰绒便宜了不止一筹。


    这款低价棉织法兰绒面世后，立刻引发了一阵销售热潮，原先连法兰绒衣物都捨不得做一件的主妇们，居然捨得花钱扯布回家做被子床单。


    用法兰绒做一床被子床单，毛茸茸的料子又轻又暖触手生温，在寒冷的冬日里劳累了一天后掀开被子钻进去，又软又暖一点儿都不凉，舒服的让人想大声嘆息。


    法兰绒火了，大盛昌又在报纸上出了一迴风头。


    这时节中华民国刚刚成立，革命党们声势极大，他们努力追求的「自由」、「民主」、「平等」、「文明」等目标很得人心，面对汹汹民意，大总统都不敢掠其锋芒，也出言支持民主，一时间国内民主气氛浓厚，数百个社团数十个党派群起纷立。


    党派首脑们为了让民众知晓他们的主张聆听他们的声音，除了举办各种活动外就是刊行报纸，只津门一地的报纸就多达三十余种，京城海城的报纸更是有四五十种之多。


    无一例外，这些报纸都对大盛昌并大盛昌的新产品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虽说华夏大地上成立了新的政权，可这新政权的成立并没有改变国家长久以来的积弱，列强照样环伺，租界依然林立，国民自信心严重不足。


    孜孜不倦研发新产品的大盛昌，以及大盛昌超越洋布一筹的纺织技术，能极大地提振群众精神，提高国民自信心，因此不管是哪个党派，都不吝于在报纸上夸赞大盛昌


    大盛昌一时间风头无两，连带着负责大盛昌棉纺厂的少东家叶青青也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妥妥儿的爱国资本家。


    鑑于叶青青女子的身份，再加上大盛昌管理层中为数不少的女性职员，大盛昌更得女权主义者偏爱。


    瑞谏先生更是在她创办的《妇女之声》旬刊上把大盛昌的少东家叶青青夸了又夸，号召全社会的女性向叶青青学习，争取从家庭里面走出来，在社会工作中实现自我价值，一时间，叶青青成了全国进步女青年的偶像。


    面对这些人的极力吹捧，王青青只能韬光养晦，她越发缩在大盛昌不出去了，因此叶家老宅子的风起云涌，她竟然一点儿都不知情。


    伴随着这阵言论自由热潮兴起的，还有各个民族企业，大总统领导的北洋政府对国家面临的困局心知肚明，因此制定了许多有利于民族资本发展的政策法令，人们建设祖国的热情被激发，各个实业团体纷纷成立，民办厂矿企业勐增。


    也有那一心要涉足棉纺业的，上门来请求王青青的技术支援。


    大盛昌独立研发的布料不织，只织市面上流转的普通布料，技术支援无非就是要王青青同意他们使用大盛昌改造的新型织布机而已。


    上门好好商量的人，王青青极大方地同意了他们的请求，还热心地派自家的老师傅去协助他们改造织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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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这样的人，王青青只一个要求，每家工厂生产的布匹都不得冠以大盛昌之名，要树立自己的品牌，为了不砸自己的招牌，那些工厂主们自然会把控质量，为了争夺市场，这些工厂肯定也会尽力研发新产品，这样国产布匹就不会落入只会生产低价劣质仿制品的怪圈里去。


    王青青这一大公无私的举措，又引发了一拨儿吹捧热，大盛昌都快被全国各地的报纸夸出花儿来了，在各个报纸的吹捧下，居然有来自西北内陆的大商家远赴津门，请求王青青帮助订购改造机器，王青青自然毫不犹豫地全力以赴相帮。


    把洋布赶出中国，凭大盛昌一己之力显然不可能完成，现如今全国各地的棉纺业百花齐放是王青青乐意看到的局面，一战即将全面爆发，到时西方经济体将严重受挫，国内此时提前做好准备，说不得还能在这乱局里捞上一杯羹呢？


    随着经济发展和民主气氛的浓厚，文化教育也开始蓬勃兴起，大中小学的数量急速增长，因为有大盛昌叶少东这个成功人士的示范作用，更多的女孩子得以走入学堂，得到了接受新式教育的机会。


    国内形势一片大好，如果就此发展下去，说不得国家也有强盛的那一日，只可惜，人都是慾壑难填的生物，总有人不满足于手里已经得到的东西，往往想要更多。


    大总统本就是手握重兵的前朝遗臣，前朝皇帝退位之后国内更数他兵马最多，本就权柄极重的他更因为逼迫前朝皇帝退位而当选了大总统，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满革命党们推崇的民主选举法，他想要把这份权柄长长久久地牢牢握住，因此歷史上着名的党派理事长宋某被刺案如期发生了。


    身为革命党代理理事长兼法务院院长的宋先生在海城火车站被刺身亡，此次事件令得焦山先生为首的革命党和大总统领导的执政派彻底决裂。


    大总统以「叛乱」罪名从国会驱逐了革命党，革命党们自然不愿束手就擒，几位党派的中坚力量在南方纷纷起兵讨伐大总统，南方各省也积极响应革命党，纷纷脱离大总统的北洋政府，宣布独立。


    无奈革命党政治基础不牢，武装军事力量亦薄弱，缺乏战略协同和统一指挥，面对大总统的武力驱逐，革命党们毫无招架之力，二次革命草草收场，焦山先生等革命党派人士被迫再次东渡日本，流亡海外。


    因为王青青老实乖顺的作风，大总统在焦山先生等人东渡日本数月后终于取消了对她长达一年的监视，还派人来大盛昌订购军服布料。


    王青青热情接待了大总统派来的官员，这位官员跟王青青签订了一笔数额极大的订单后，语带安抚地对王青青道：「国家疲弱百废待兴，大总统一心发展经济富民强国，像大盛昌这样的民族资本是政府要保护扶持的对象，只要叶少东好好织布经营生意，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官员这话也是为了安抚王青青，自打监视人员就位，就把这叶少东吓得连厂门都不敢出，家都不敢回了，这位颇有才能的少东家是国内各界共同树立的爱国为民的新标杆人物，万一给吓出个好歹来，也是国家的损失不是？


    大总统派人监视她，也不过是担心她为那革命党发声唿吁而已，这位在民间影响力极大，万一她出声支持革命党，那必定能在社会上形成极大的影响力，她要是做出这样的事儿，大总统就相当被动了。


    对于这样的人，杀了容易激起民愤，大总统给监视人员的命令就是只要这叶青青稍有异动，就控制住她。


    监视人员盯了这位近一年时间，发现她还真是一心扑在生意上，跟那么些革命党们并没有私底下的勾勾缠缠，像这样无心于政治的人，大总统并无意与她为难，因此这笔数量庞大的订单，就算做安抚了。


    好好经营织布生意就没有问题，不好好经营生意，那必定就会有问题了。


    叶青青听懂了这位官员的意思，无非是要自己老实些，不要掺和那些政治斗争而已，大总统手段了得，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王青青捧着这笔大订单极识相地表了一番衷心。


    虽然她大盛昌的布匹不愁卖，可谁也不会嫌卖得多是不是？况且这批订单数量庞大价格也极合适，这位大总统还极大方地给了比例不低的订金，如此大总统派人盯了她一年的恩怨尽皆可以付诸东流了。


    颇有些气盛的仇三少哼哼唧唧：「一笔订单就把这笔梁子揭过了？你也太好说话了。」


    王青青无语至极地盯着他：「那不然怎么办？胳膊还能拧得过大腿不成？这也是他还要讲究个面子上的民主，那要搁在前朝，朝廷怀疑我，把我抓起来打杀了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仇三少被王青青怼得无语了，确实也是，面对强权，普通人又如何能抗拒得了？


    大总统发出了和解的信号，监视人员也撤走了，现在王青青就不担心走在路上随时会有人给自己一枪了，于是她终于能安安心心地正常上下班了。


    她刚一回到叶家的小别墅，就感受到了曹瑜儿过分的热情。


    第159章 白月光？馊饭粒！27


    王青青刚一进家门, 得了消息的曹瑜儿就从楼上下来迎接：「青姨！您回来了。」


    「曹小姐。」王青青很是淡定地对着曹瑜儿点了点头, 曹瑜儿的过分热情令她很不适，不管是在原身的记忆中, 还是这一世曹瑜儿来叶家之后，这位曹小姐对叶家人一向疏离, 今儿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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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这声带着距离的「曹小姐」令曹瑜儿的敏感的自尊心有些受挫，这一瞬间她都想甩袖子走人了，无奈形势比人强，为着心中的打算，她只得压下满心的不悦, 笑容满面地给王青青奉上一杯茶：「青姨, 您喝茶。」


    「多谢曹小姐。」王青青接过茶漫不经心随手就放到了桌上。


    曹瑜儿看着那杯茶忍不住心中一阵悲凉，自打她来了叶家长住之后，叶青青对自己就极其不上心，跟以前简直没法比, 曹瑜儿当然感受得到，要搁她以前的性子, 少不得要发发脾气甩甩脸色什么的, 可现在她不敢呢！


    叶家父女整日里忙于生意，基本不着家, 她脸色甩给谁看？那群下仆们可不把自己当回事儿。


    脾气发得轻了她们就视而不见，发得重了她们就敢当面顶撞自己：「曹小姐哎, 您可消停点儿吧, 工钱您也不给咱们发一毛, 赏赐更是一分都没有，就这咱们也没说不干您房里的活儿，您有啥事儿咱们还是给您打整得妥妥贴贴，这一日日地伺候您也不容易，您且把那官家小姐的脾气收一收，要实在憋不住，就沖您家那张妈妈发去。」


    「就是，这宅子姓叶不姓曹，给我们发工钱的老爷小姐都没见有您这么大的脾气，您在这儿给我们摆的什么官家小姐架子？端谁的碗受谁的管，我们又没端您曹家的饭碗，您可省省吧，别拿您那曹家的规矩来咱们叶家用，我告诉您，不好使！」


    这一个个的僕妇们伶牙俐齿，把曹瑜儿给顶撞得脸色铁青，如此情形来这么两三回，她也就消停的不再自取其辱了，不然她还能跟叶家父女告状不成？


    寄住在别人家还对别家的下仆挑三拣四，哪怕她年龄小，也知道这行为不妥当，更惨的是万一告状了，叶家父女不当一回事儿，把这件事轻轻地放过了，那她才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呢！


    曹瑜儿不发脾气甩脸色，叶家的下仆们也不跟她一般计较，该伺候就伺候，该干活就干活，两下里倒是相安无事，落了个表面上的和睦相处。


    曹瑜儿识相地不耍小脾气了，王青青就觉着挺省心，原剧情中曹瑜儿心情郁郁自哀自苦，整日里拉着一张脸看谁都不顺眼。


    原身为着哄她开怀，风景名胜没少逛，酒楼戏院也经常出入，就这曹瑜儿还动辄大发雷霆，整日里挑三拣四嫌弃叶家上上下下铜臭味太重，这种情况下别说曹瑜儿奉承原身给她奉茶了，日常里能得曹瑜儿一个好脸，原身就能高兴的心花怒放。


    王青青对曹瑜儿上杆子的奉承视而不见，曹瑜儿急了，越发殷勤了：「青姨，在工厂里忙了这么久，累坏了吧？我帮您捶捶背吧？也好给您解解乏。」


    原身对曹瑜儿掏心挖肺的好也没见曹瑜儿给她捶过一次背，自己自打穿过来可没为这位娇小姐做过什么，居然就能得她如此奉承？这曹瑜儿又想出什么么蛾子？


    「免了！」王青青伸手阻拦了曹瑜儿：「曹小姐在我叶家是客人，怎好让客人替我捶背？你且安坐吧！」


    曹瑜儿听了王青青这客气又疏离的话，心里哇凉哇凉的，照王青青这态度，自己的打算真的能如愿以偿吗？


    她既忐忑又不安，不由得看向一旁的张妈，张妈挤眉弄眼地沖她打信号，曹瑜儿想到自己的以后，想想大盛昌亿万家财，不由得提振了精神笑吟吟地道：「青姨您也太见外了，瑜儿自打到叶家也好几年了，得您同叶家祖父多番照料，瑜儿内心委实感激不尽，别说是给您捶捶背了，就是给您铺床叠被，那也是瑜儿该当做得不是？」


    王青青面上微微一笑，心里却撇了撇嘴，原身待这曹瑜儿那么好，也没见她如何感激原身，去替原身捏肩捶背铺床叠被，自己对她可不咋样，她却能矮下身段讨好自己，也算得上能屈能伸了。


    「曹小姐，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捏肩捶背铺床叠被什么的都免了，你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王青青懒得同她打机锋。


    「瑜儿并无甚事儿，就是久不见青姨回家，心中很是想念。」曹瑜儿满眼孺慕之情地望着王青青：「瑜儿年少家庭就逢遭大变，是青姨庇护瑜儿于翼下，给了瑜儿安身之地，您在瑜儿心里，就跟母亲一样。」


    王青青无语至极地望着曹瑜儿，原身上辈子好话说尽，多番关爱，好容易才得曹瑜儿点头做了她妈，结果却落了个饮弹自尽的下场，这次自己没有收养她，她倒是主动凑上来要做女儿了？


    「曹小姐这话就言过其实了。」王青青在沙发上挪了挪，换了个舒服地坐姿：「咱们两家几十年的邻里之情，你父亲求上门来，我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叶家不才，算是小有家底，与人为善嘛，家里也不差你这一口饭，我整日里忙于生意，哪有时间关照你？照顾你的都是家里的下仆，你若真的心存感激，不若与她们道声谢也算你的一番心意。」


    「自然是要与几位婶子妈妈们道谢的，她们确实对我颇多关爱。」曹瑜儿咬紧了嘴唇控制自己：「只这一切全都是因为有青姨的怜悯，要不是青姨允我住到叶家，怕我也难得能跟几位婶子妈妈们有这一场缘分，归根结底，还是青姨对我恩重如山。」


    「恩重如山谈不上，不过举手之劳罢了。」王青青漫步经心地挥了挥手。


    拉关系失败，面对如此难以接近的王青青，曹瑜儿委实收说不出让叶青青收养她的话，今儿或许叶青青心情不好也未可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来日方长，这种大事儿不必急于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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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瑜儿尴尬地笑了笑先撤退了：「那青姨您先歇着，想是叶家祖父也快回来了，我去厨房看看她们准备好晚餐没有。」


    王青青点点头，曹瑜儿跟张妈从后厅朝厨房去了，叶老爷子领着两个孩子从前厅进来，俩孩子径直朝着王青青扑了过来：「青姨！」


    「宝宝贝贝，你们怎么过来了？」王青青站起来把俩过分热情的孩子给扒拉到一边儿，她委实不太喜欢跟孩子接触，这些小东西们都是集天使并恶魔与一身的变脸怪杰，前一秒还哈哈大笑，下一秒就能嚎啕大哭，有时懂事听话的让人心疼，有时又蛮横不讲理惹人生厌，对于这样捉摸不定的生物，王青青向来敬而远之。


    「爷爷接我们来玩。」俩孩子一边儿一个捉住王青青的胳膊硬是把她拽得蹲到了地上，宝宝趴到王青青耳边悄声细语：「青姨我告诉你，曹瑜儿可讨厌可讨厌，她是大坏蛋，你不要搭理她。」


    「对！」贝贝使劲儿点头贊同哥哥的话：「她对你笑也不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你不要上她的当。」


    这俩孩子怎么回事？王青青瞪大了眼。


    「怀特小姐在哪儿？」叶老叶子笑眯眯地招唿僕妇：「请她来同宝小少爷和贝小小姐一起玩儿。」


    「刚才还在厨房呢，我这就去找。」僕妇着急忙慌答应了一声就要去找，俩孩子嗷嗷叫着跟了上去。


    「这俩孩子刚来咱们家的时候家里人不知道他俩的底细，不知道哪儿传出来的话，说他们俩是我给你找来的养子养女。」叶老爷子脸色臭臭的：「那曹瑜儿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总是针对他俩，俩孩子没少吃亏，害得我在赵老哥跟前很是丢脸。」


    「还有这事儿？」王青青大吃一惊：「爹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这宝宝贝贝俩孩子的爷爷赵存嗣是沧州最大的地主，赵老爷子对这俩孙子孙女极其疼爱，中华民国一成立，原来的科举考试都作废了，沧州的新式学堂暂时不招收女学生，赵老爷子为了能让孙女上学，不惜路途遥远把孩子从沧州送到津门的租界去上洋人开办的学校。


    现如今他们家的土地有八成种的是棉花，是大盛昌棉纱厂重要的供货商之一，王青青自然是对赵家人极为看重的，她没想到曹瑜儿跟赵家俩孩子之间还有恩怨？赵老爷子不会因此对叶家不满吧？


    「告诉你干啥？你够难了。」大总统对闺女心存忌惮，派人监视闺女的事儿叶老爷子也知道，闺女为了不惹事，近一年都没能回家，日常还要忙于管理工厂，还要忙于带人研发新产品，一天到晚不得闲。


    叶老爷子心疼闺女，自然不愿拿一些小事儿去搅扰她，再说跟闺女说了又有什么用？那曹瑜儿爹死娘嫁人，连个叔伯都没有，他们老叶家穷苦出身，自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就是要怜贫惜弱，这么一个孤女，闺女莫非还能把人扔出去？


    「赵世伯是什么态度？有没有对此不满？」王青青忍不住追问，要是赵老爷子一怒之下明年不种棉花了，大盛昌少了他这块儿的货源，少不得还要手忙脚乱一番。


    「哼！我那赵老哥是何等样儿的人物？」叶老爷子捋了捋鬍鬚：「他岂会跟那曹瑜儿一介孤女介怀？」


    「那就好，那就好。」王青青松了一口气：「这怀特小姐又是怎么回事？」


    一年没回家，怎么又莫名其妙多出来这么一号人？


    第160章 白月光？馊饭粒！28


    「miss white！miss white！」宝宝贝贝大唿小叫地追着一只猫跑了出来, 这只猫如炮弹一般冲到客厅, 从叶老爷子脚下窜过去, 极其利索地跳到了靠墙立着的博古架上。


    窜到了博古架顶端的白脸小猫沖站在架子底下连蹦带跳的俩孩子喵喵叫了几声后气定神闲地蹲了下来，歪着脑袋开始慢条斯理地舔爪子, 它这可人爱的小模样惹得俩孩子连喊带叫蹦得更厉害了。


    「这？这位就是怀特小姐？」王青青无语至极，谁这么有才？真会取名字。


    「这可是正宗的西洋猫。」叶老爷子捋了捋鬍子：「洋猫么，当然得有个洋名字了。」


    「哪来的？这猫倒是难得。」 这分明是一只英国蓝白短毛猫，现在国内倒确实少见。


    「威尔逊专门养在货轮上用来抓老鼠的, 这猫不知道是年纪太小还是平日里吃的过饱，从来没有抓到过一只老鼠, 威尔逊先生拜託我帮他寻只能抓老鼠的猫, 我送了一只特别厉害的大狸花猫给他。」


    叶老爷子站到博古架旁边一伸手把这位「怀特小姐」给捉住抱在了怀里：「这猫不抓老鼠身上就干净，长得还可人疼, 正好送给宝宝贝贝, 宝宝贝贝，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谢谢爷爷。」俩孩子头点的如鸡啄米一般, 小心翼翼从叶老爷子怀里接过猫咪抱住，一边儿从头到尾顺毛撸个不停一边儿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怀特小姐我已经应承给宝宝贝贝了，你要是也看中了这猫，赶明儿我让人去那英国货轮上打听打听再给你踅摸一只来。」向来宠闺女的叶老爷子看着王青青颇有些意动的神色, 忍不住就心疼了起来。


    闺女好像把所有的心劲儿都用在了那曹子皙身上，自打曹子皙去参加革命党之后, 她除了生意之外对任何事儿都没了兴趣儿, 不消遣娱乐, 也不谈情说爱，整日里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好容易闺女多看了这小猫几眼，叶老爷子就想着给闺女弄一只来，许是有这么个可人疼的小东西陪着，闺女平日里也能开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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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得去找那洋人踅摸？这也忒麻烦了点儿，爹您不用张罗了。」王青青赶紧连连摆手：「我一天到晚忙得跟陀螺一样，哪儿还有心思去摆弄它？」


    「这有啥麻烦的？那远洋货轮上老鼠忒多，养猫的不在少数，据说这猫是那英国土猫，只要去那英国货轮上打听打听，像这种品相的必然还有。」叶老爷子下定了决心必须得给闺女弄一只来，还得弄一只品相好乖巧又黏人的。


    要是这小猫争气点儿，说不得还能吸引闺女的注意力，把那曹子皙从闺女心里挤出去呢！


    原先自己指望那仇家老三能挤占曹子皙在闺女心中的地位，哪曾想这都几年了他跟闺女还是一点儿进展也没有，哼！那仇老三也是个没用的，指望他还不如指望这猫呢！


    王青青对叶老爷子的打算是全然不知，厨房里准备好了晚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用餐，曹瑜儿极殷勤地站在餐桌旁给众人布菜。


    曹瑜儿是故邻之女，虽说她在叶家长住，可身份上也还是客人，叶老爷子可是老派的讲究人，曹瑜儿这用力过勐的殷勤让叶老爷子极其不适，他极和蔼地对曹瑜儿道：「瑜儿你坐下好好用餐，怎好让客人给主人布菜？」


    「叶祖父不用跟瑜儿见外。」曹瑜儿笑眯眯地给叶老爷子盛了一碗汤：「瑜儿在家里住了这许多年，蒙叶祖父并青姨诸多照顾，瑜儿感怀不已，早有心要报答一二，只是我人小力微，除了这盛汤布菜，实在不知还能再做些什么，叶祖父且安心用餐，让瑜儿略尽一尽这份心吧！」


    曹瑜儿这漂亮话一说出来，叶老爷子并王青青还来不及做什么反应，宝宝就先不干了：「曹瑜儿，你不是很会做衣裳吗？要是真想报答爷爷和青姨，那干嘛不给爷爷和青姨做衣裳？是不是嫌做衣裳太费劲儿了？没有布菜这活儿轻省？」


    「就是！你别在这儿装样子了。」贝贝也给哥哥帮腔：「见天儿地找管家要料子，给自己把好料子衣裳做了一件又一件，衣箱都要装不下了，也没见你给爷爷和青姨做哪怕一件，净会嘴上卖乖巧，虚伪！」


    这兄妹俩跟曹瑜儿有积怨，当初他们入学正赶上播种期，赵老爷子向来把农事看得极重，俩孩子直接被他託付给了叶老爷子，俩孩子在叶家住了一个来月，没少被曹瑜儿针对。


    曹瑜儿是个小脚，行动不便利，那嘴巴却着实够厉害，毕竟出身官宦之家，官家人讲究个体面，骂人都不直接骂，要隐喻着骂，她祖母跟母亲都是此道高手，曹瑜儿受此薰陶自然也造诣不低。


    她明讽暗喻，话里带话可没少讥讽俩孩子，叶家的僕妇们没文化，曹瑜儿的话落到她们耳朵里只会让她们感觉怪怪的，并体会不到她是在骂人，宝宝贝贝兄妹俩就不一样了，赵家是沧州最大的地主，正经的耕读传家，兄妹俩也是读三字经千字文长大的，曹瑜儿的话他们自然听得懂。


    听是听懂了，俩孩子毕竟年纪小，又生在一个平和富足的家庭氛围里，却不那么会骂人，因此俩人往往被曹瑜儿给气得跳脚却无甚招架之力，三人之间的梁子就此结了下来。


    现在好容易逮到了曹瑜儿的痛脚，兄妹俩自然是不肯放过她，你一句我一句哪疼打哪儿，把曹瑜儿的脸皮扒下来踩了又踩。


    曹瑜儿被这兄妹俩毫不留情的当面揭短给气得脸色涨红，一时间真是恨毒了这俩人，怕这俩人坏了她的大计，曹瑜儿眼泪汪汪地开始哭诉：「宝宝弟弟，贝贝妹妹，咱们什么仇什么怨？不过因着对一些事物的意见不同，有过两句争执而已，稍稍几句口角就值得你们在叶祖父和青姨面前这么诋毁我么？」


    曹瑜儿抽抽噎噎哭诉到这儿摸出手绢擦了擦眼泪：「罢了罢了，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瑜儿孤苦无依，本就不该和你们这般富家子弟起争执，无奈我却认不清形势，还以为咱们可以平等相交，白白得罪了人却不自知，如今活该受你们这么挤兑。」


    又来了又来了！宝宝贝贝兄妹俩气得脸红脖子粗，却不知该拿什么话去反驳这个讨厌的傢伙，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谁挤兑你了？难道我们说的不是事实吗？莫非你还给爷爷同青姨做过什么衣物不成？」


    「好教宝宝弟弟贝贝妹妹得知，瑜儿还真做得有。」曹瑜儿放下了手里的汤勺给那张妈使了个眼色：「你去我房里把那套湖蓝色的路绸袄裙并玄色提花贡缎长衫拿来。」


    张妈领命去了，曹瑜儿暗舒了一口气，好在这两件衣物刚刚做得，还没来得及拿去当铺，如今倒是正好拿来堵这两个小崽子的嘴。


    张妈不一会儿捧了两件衣物出来，曹瑜儿笑得温婉：「这两件子衣裳瑜儿早已做好多时了，本想着过几日八月节再拿出来送给叶祖父同青姨，现弟弟妹妹提出来了，却是不好再藏着，叶祖父青姨你们看看，可还喜欢？」


    「瑜儿有心了，手艺也精湛，着实不错。」叶老爷子向来宽厚，哪怕知道曹瑜儿的话不尽不实，身为长者，他也不好同一个小姑娘计较，于是极痛快地夸赞了曹瑜儿。


    宝宝贝贝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宝宝站起来瞄了瞄两件衣裳后嘴一撇：「这袄裙颜色也太老气了些，我娘都不穿这颜色，青姨如何穿得？」


    「宝宝弟弟！」曹瑜儿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声尖嚎：「颜色选得不合适，那是我年纪小见识浅，因何这你都要挑剔？被你这一说，我实打实一针一线为青姨做好了衣裳，反倒做出错来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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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瑜儿喊完了拿手绢捂住嘴嘤嘤痛哭：「我没做衣裳你说我心不诚，我做了你又挑衣裳的毛病，总而言之你就是因为咱们先前那几句口角而记恨在心，看我不顺眼，想要败坏我在叶祖父同青姨眼里的形象罢了。」


    曹瑜儿的一番哭诉把宝宝给挤兑得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贝贝毕竟是女孩儿心细些，仔细一看倒叫她发现了两件衣裳的端倪，她大声打断了曹瑜儿的哭诉给哥哥帮腔：「这衣裳就是做错了，还做的大错特错！」


    贝贝拎着那袄子往王青青身上一比：「青姨高瘦，这衣裳做得宽大就不说了，还如此短，青姨压根就穿不得。」


    她一边儿说着又把那下裙提熘起来：「这裙子也短，青姨穿上怕不是只到小腿吧？」


    没等曹瑜儿张口反驳，她就撂下裙子指着曹瑜儿道：「别拿你年纪小手艺不到家做藉口，我看你给自己做的衣裳倒是件件合身熨帖，怎地到了青姨这里你就掌不好尺寸了？」


    「我，我是想要给青姨个惊喜，没找她量尺寸约摸着估算的大小。」曹瑜儿眼里泪花点点。


    「还狡辩！你就是不上心！」贝贝气得跳脚：「什么为着惊喜没量尺寸，没量尺寸就不能问问家里的僕妇？就不能拿件青姨的旧衣做样板？你但凡用一点点心，衣裳的尺寸就不会差这如许多！」


    宝宝和贝贝毕竟是客人，就算俩孩子同曹瑜儿有积怨，王青青也不好把他俩当枪使唤个没完，她沖那张妈招手：「来，把长衫拿来，我看看同老爷身量合不合。」


    第161章 白月光？馊饭粒！29


    王青青一说要看曹瑜儿给叶老爷子做的长衫合不合身, 曹瑜儿就白了脸，这长衫她压根就不是按着叶老爷子的尺寸做的，能合身吗？


    曹瑜儿做衣裳是为了拿到当铺里去典当，为着好脱手，她把那长衫做得又宽又胖, 毕竟宽大了典买回去之后可以改小, 瘦小了却改不大，同样料子的衣裳，宽大些当铺还能多给她几个钱。


    布匹是叶家提供的, 不用心疼抛费的料子钱，因此曹瑜儿很乐意把衣服做得宽宽大大，偏那叶家父女俩的身材都又高又瘦, 这长衫却做得如此宽胖, 叶老爷子穿上又怎么会合身呢？


    「曹小姐，这学针黹女红，第一个要牢记的规矩, 就是量体裁衣吧？」


    王青青提着那宽大肥胖的长衫笑得意味深长：「曹小姐到了我叶家, 各样衣料子领了一匹又一匹，我原以为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曹小姐的技艺应该打磨的极为娴熟才是, 却没成想曹小姐居然还会犯这种初学者都不会犯的错，由此可见, 曹小姐的针线功夫还是不到家？」


    被批评针线功夫不到家, 总比被指责报答恩人都不用心要强得多, 曹瑜儿打蛇顺棍上：「青姨所言极是，瑜儿确实功夫不到家，这次瑜儿为了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强行卖弄，送给叶祖父和青姨的衣裳都做得这么不合身，真真是丢死人了。」


    曹瑜儿低下头羞涩一笑：「今后瑜儿一定用心磨练，待手艺长进了，再来给叶祖父并青姨重新做合身的衣衫。」


    「曹小姐有心了，虽说衣衫做的不合身，可你这一番知恩图报的心意，委实令老爷同我非常欣慰。」王青青说着话看向叶老爷子，向来惟女是从的叶老爷子赶紧点头贊同闺女的话，表示他确实很欣慰。


    虽说舍了两套自己好不容易做出来能换钱的衣物，可叶家父女领情了，讨巧卖乖成功，得了叶家父女的肯定，目的顺利达成，曹瑜儿激动得脸都红了，她颇带些示威之意地扫了宝宝贝贝兄妹俩一眼不无得意地道：「青姨明辨是非能体谅瑜儿，瑜儿感激不尽。」


    宝宝贝贝兄妹俩被曹瑜儿气得冒烟，然两个孩子毕竟有教养，这本就是叶家的事儿，他们看曹瑜儿不顺眼，逮着机会踩她两脚没问题，但是叶家父女都已经发声了，他俩看曹瑜儿再不顺眼，也不好多嘴多舌惹人不快，因此俩孩子哪怕被曹瑜儿这么拱火，还是克制住自己没有出声。


    王青青看着曹瑜儿那得意洋洋的样子露出一个狼外婆般不怀好意的笑：「话是这么说，可没个熟手指点，单凭曹小姐自己琢磨，显见是要浪费不少衣料子。」


    王青青话锋不对，曹瑜儿刚要开口，王青青就出言打断了她：「你身边的那张妈，这么多年也没见她把你教出来，看来她手艺也就那样。」


    「手艺也就那样」的张妈站在一边儿，哼都没敢哼一声，叶家父女可是她们主僕俩的衣食父母，人在屋檐下，随便主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曹家主僕老实了，王青青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继续说：「老话儿说得好，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恆念物力维艰，国内生产力低下，叶家是做纺织行业的，我对那布料的来之不易深有体会，做坏了一件子衣裳，就得浪费许多布料，委实太可惜了些。」


    叶青青这是心疼料子了？以免她再说出什么难听话来批评自己，让自己在宝宝贝贝兄妹俩跟前没脸，曹瑜儿极干脆地低头认错：「青姨教训的是，今次全是瑜儿的错。」


    「瑜儿何错之有？不过是技艺不到家而已，好好磨练磨练也就是了，家里的李妈妈和六嫂子都是裁制衣衫的好手，从明天开始就让她们俩教导你的针线活儿吧，曹小姐可想跟着她们俩学习？」王青青对着曹瑜儿笑得慈蔼：「我还等着穿瑜儿孝敬的衣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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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这话令曹瑜儿白了脸，这李妈妈和那六嫂子俩人一个德性，嗓门大脾气也大，还不会看人脸色，怼起自己从来不客气，每次家里的僕妇们针对自己，就数她俩蹦得最高，现在叶青青却派了这俩人来教自己做针线，她什么意思？


    不管叶青青什么意思，自己说了想要孝敬叶家父女衣衫，叶青青也说想穿，她这安排自己就不能推辞，曹瑜儿忍着满心的不快捏着鼻子认了：「多谢青姨为瑜儿着想，瑜儿一定好好练习，争取早日让青姨穿上我做的衣裳。」


    「好！」王青青含笑点头：「我等着瑜儿的孝敬。」


    一顿饭吃得波折不断，好容易大家都填饱了肚子，叶老爷子抱着怀特小姐送宝宝贝贝兄妹俩回家，叶青青召了李妈妈和六嫂子去书房。


    叶青青显见是要交代这俩人怎么对待自己了，曹家主僕俩对视一眼，有心想要去偷听，可书房门口还杵着个看门的，主僕俩无法，只得缩回房里商议对策。


    「你的打算根本就不靠谱。」曹瑜儿撅着嘴对张妈抱怨：「以前叶青青是对我极好，可自打咱们来叶家长住之后她就好似变了个人，不但冷待我，连我爹爹她都不上心了，就她目前对我这态度，又怎么可能会收养我呢？」


    「嘶~，那叶青青是对咱不咋热络。」张妈妈拧紧了眉头：「可她要是早在咱们住进来时就死了对老爷的那份心，那她这么多年怎么就不成亲呢？姐儿爱俏，那仇三少相貌好还年轻，叶青青那个老白菜帮子只干看着不下手，她要不是心里有人，她能忍得住？」


    这话倒也是，曹瑜儿自己对仇三少就极为心动，她今年都十三岁了，要是曹家没出事，她这个年纪都该相看婆家了，那仇至明倒是一个好人选，可惜，自己家道中落，也没人给她张罗这事儿。


    她也曾试探着往仇至明身边凑，那仇至明却对她爱答不理，两只眼睛只绕着叶青青转，她觉着没意思，又怕叶家的下仆看出端倪惹得叶家父女不快，就自己放弃了。


    「甭管她心里有没有人，横竖不是我爹和那仇至明。」曹瑜儿嘴巴撅得老长：「现在她又要那李妈妈和六嫂子教我做针线，那俩人啥德性你也知道，日后怕是少不得要受那俩人的许多气，这又该如何是好。」


    「怕什么，您是曹家的小姐，她俩不过是叶家的下仆而已，您只管端起客人的架子来，她俩就算看您不顺眼，难不成还能训斥您？」张妈靠近曹瑜儿悄声道：「叶小姐那里您不能轻易放弃，有机会还是要多多表现表现才是，您想想看，多大一注家财，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呢，也值得您好好上心不是？」


    这亿万家产确实让人眼热，但凡是有一线机会，还是要去争取，曹瑜儿点点头认同了张妈的话。


    书房里，「老白菜帮子」王青青正在仔细交代李妈妈和六嫂子，俩人听了王青青的吩咐接连不断地重重点头，待得王青青交代完毕，俩人迫不及待地表示：「小姐您放心，我俩一定会『好好』教导那曹小姐针线活的。」


    「好，你们都是家里的老人了，做事一向有分寸，我信得过你们。」王青青笑眯眯又给这俩人的积极态度添了一把火：「你俩要是能把曹小姐教导的『开窍』了，我一定给你们发笔奖金。」


    听闻还有奖金，俩人更是兴奋不已，连连道谢后退出去商量对策去了。


    「老天保佑。」年长的李妈妈哈哈一乐：「咱小姐总算不忍了。」


    「这次我非要那曹瑜儿好看，不整治得她哭爹喊娘，就对不起她在咱家蹦跶了这么多年。」六嫂子咬了咬牙：「整天把咱们这些人当三孙子一样唿来喝去，老爷小姐都没她谱大。」


    「寄人篱下还嚣张到她这份上的也是没谁了，这几年不知道她吃喝穿用了多少好东西去。」李妈妈拍了拍六嫂子的肩：「咱俩好好干，争取让她以工抵债，能收回来一点儿是一点儿。」


    六嫂子重重点头，两人相携去了。


    第二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曹瑜儿的房门就被重重拍响了：「曹小姐，该起了！曹小姐，您还不起吗？」


    现在还不到曹瑜儿起床的点儿，再加上她心里有事儿昨天睡晚了，此时被人这样硬生生吵醒，自然满肚子的火气，门外的人砰砰砰敲个不停，显见是叫不开门不罢休。


    曹瑜儿揣着满肚子的起床气示意张妈开了门，门刚一打开，守在门口的李妈妈和六嫂子就挤了进来，还没等她发作，这俩人倒是大唿小叫地开始奚落起她来：「哎哟我的曹小姐唉，看看您这，头没梳，脚没缠，啧啧啧，这都几点了？」


    「快快快，还愣着干嘛？赶紧地穿衣裳收拾啊！我们家老爷小姐早都起了，眼看吃完早饭就要出门了，曹小姐您还高卧不起，做客做到您这份上也是忒自在了些。」


    「哎哟哟！曹小姐得亏你们家老太太不在了，不然这个点儿了您还不起身，你们家老太太能饶得了您？」


    「那可不！曹家老太太治家严谨，人家那是按着圣人的话来过日子的，什么『黎明即起，洒扫庭除』，早上四点半曹太太就得起床，五点就得去婆婆房里伺候，曹家人除了他们家老太爷，谁能睡到这个点儿？」


    「你们家老太太治家这么严，您就没跟着学上几分？」


    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曹瑜儿挤兑得脸色难看至极，不过天光大亮还高卧不起，说出去确实不好听，张妈慌手慌脚地伺候曹瑜儿穿衣洗漱，李妈妈跟那六嫂子就袖着手站一边儿旁观，时不时出言挤兑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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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容易洗漱完毕，曹瑜儿到了餐厅，习惯性的要开口点菜，又被那李妈妈给抢白了一顿：「哎哟曹小姐哎，您可别点那什么蟹黄包子水晶虾饺这类的餐点了，做起来忒费功夫了，您看看这都几点了？等您点好了餐点，厨下给您做好端上来，您再慢条斯理地吃上一顿，怕不得到十点多去了吧？可好！一上午的大好时辰就白白抛费了。」


    六嫂子端来一盘子厚皮肉包子「咣」一声顿到了餐桌上：「我们老爷小姐早上赶时间都是吃的肉包子，您跟我们家老爷小姐吃一样的得了，早早吃完咱们也好早早就开始学习，毕竟您可是同我们小姐应承了要给她做衣裳的，就您这啥啥都不当一回事儿的态度，我们小姐啥时候才能穿上您做的衣裳？」


    第162章 白月光？馊饭粒！30


    李妈妈并六嫂子嫌曹瑜儿点餐浪费时间, 非要她吃「老爷同小姐也吃」的肉包子。


    这肉包子白面为皮, 猪肉为馅, 除了皮厚实了些，别的再没啥缺点, 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搁到津门卫的寻常人家，日常也不怎么吃得着，算得上好吃食了。


    然曹瑜儿是谁？打小就娇生惯养讲究吃穿的官家小姐, 到了叶家之后也不客气，点起餐来毫不手软, 啥贵吃啥, 饮食水平竟是比在曹家时还好上几分，这肉包子对她来说, 自然就极难下咽了。


    勉强就着小米粥并两样小菜吃了半个包子, 曹瑜儿就示意自己饱了，李妈妈捡起曹瑜儿丢在盘子里的半个包子看了看：「天爷！这可是白面的肉包子！津门的大街码头上还有多少人在饿着肚子干活？这包子他们想吃都吃不着呢, 曹小姐竟然还嫌弃？」


    李妈妈说着话把那半拉包子塞吧塞吧填到了自己嘴里：「曹老爷必定还悄悄儿给您留下产业了吧？不然您怎么有胆气嫌弃这般好饭食？」


    「那肯定得有！」六嫂子言之凿凿仿似亲眼所见：「咱老爷小姐手里有大盛昌，还吃这包子呢，曹小姐吃不下这包子，那肯定是因为曹老爷给她留了比大盛昌还多得多的产业。」


    比大盛昌还多得多的产业是什么概念？大盛昌经过这几年的吞併发展和自我壮大, 下辖有轧花、纺纱、纺丝、印染、织布诸多工序十几家工厂，是北直隶第一大的工厂, 国内棉纺业的龙头老大。除了掌管在政府手中的铁路局和几家大型机器铸造厂, 国内目前能跟大盛昌规模比肩的私人生产企业, 数下来五根手指都用不完。


    曹家早就被抄的一穷二白了，却又哪里来的「比大盛昌还多得多」的产业？李妈妈和六嫂子明目张胆消遣奚落曹瑜儿的话，把在餐厅厨房这边儿忙碌着的僕妇们逗得嘎嘎嘎闹笑了起来。


    曹瑜儿被这群人气得要吐血，却一点儿应对的招数都没有。


    她擅长隐晦着讽刺人，奈何叶家的这群下仆没文化，听不懂她的那些隐喻，她要是明着发脾气，这些粗俗的妇人才不会给她留面子，能直接顶到她脸上去。


    面对这一群棘手又难缠的下人，曹瑜儿只得忍下喉头一口老血，佯装毫不在意这些人的言语。


    李妈妈咽下了嘴里的包子后提起角落里准备好的一个大包袱一叠声地招唿她：「曹小姐，别愣着了，赶紧地，来来来，我早都准备好了。」


    六嫂子推搡着张妈裹挟着曹瑜儿往楼上去：「去曹小姐您房里，您日常都在自己房里忙针线，再说您学了好几年针线了，什么工具样样儿都置备的齐齐整整，肯定啥都不缺，去您房里好干活。」


    李妈妈和六嫂子连拖带拉把曹家主僕给弄回到了曹瑜儿房间里，李妈妈把手里提着的大包袱放到地上刷刷一解开，拽出来一块儿青色的斜纹棉布。


    她把那块儿布抖开裹在自己身上举着两只胳膊反覆打量揉搓，嘴里还砸砸有声：「啧啧啧，看看这料子，说是粗布，却这般绵密厚实又细腻，这么大一块儿布平展展的连个结头都没有，手织的布跟这一比简直都没眼看。」


    六嫂子也凑过去拽住布料摸来又摸去后与有荣焉地道：「这可是咱大盛昌出来的布呢！咱小姐真厉害！」


    「那是！咱小姐是什么人物？」李妈妈不无得意地道：「那可是六七岁上就能跟着老爷一起出门跑生意的人。」


    曹瑜儿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一个女人家，整日里混在男人堆里儿算计来算计去，名声很好听吗？出身高贵点的都不稀得搭理她，也就一群啥也不懂的蠢妇会因此而得意洋洋，傻帽！


    六嫂子眼尖，看到了曹瑜儿那尖酸的表情，顿时气儿不打一处来：「曹小姐，寻常的针法和绣技，我看您都挺精通的，您把那针线活儿也盘弄好几年了，为啥给我们老爷和小姐做的衣服却那么不合身？照我看来，您还是练的少。」


    「就是，您看您给自己做的衣衫多合身，多熨帖？」李妈妈伸手拉拉曹瑜儿的衣襟：「为啥你给自己就能做得好，给我们家老爷小姐做的却差了那么多呢？归根结底还是您这几年没停气儿地给自己做衣裳，这做得多了，就练出来了，像针黹女红这种手上活计除了勤练多做外没啥能省劲儿的巧宗儿，曹小姐要想给别人也做出合身的衣衫，就一条，得多练！」


    六嫂子把李妈妈裹在身上的棉布拽下来团吧团吧塞到了曹瑜儿手里：「拿好料子做练习太抛费，就算我们老爷小姐有钱，咱们也不能可着劲儿地糟践东西，您先拿这粗布试试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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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着话往曹瑜儿跟前一站：「您量量我的尺寸，拿这粗布练手给我做身衣裳，啥时候您能给我做出合身的衣裳了，啥时候再拿那贵价料子给我们小姐做。」


    给你做衣裳？一介僕妇也想穿我做的针线，你脸咋那么大？


    曹瑜儿拧紧了手里的那团布料想把它扔到六嫂子脸上去，六嫂子看着曹瑜儿满脸的隐忍顿时就瞪大了眼：「曹小姐，您这啥表情？您不会是不想练习吧？」


    「你胡说啥呢？怎么可能。」李妈妈看着曹瑜儿笑嘻嘻：「曹小姐可是当着咱们家老爷小姐的面说了要好生磨练手艺，练成了之后好给老爷小姐做衣衫报答他们俩呢，曹小姐那可是官宦之后，人家说出来的话是肯定要做到的，你当她跟你一样说话活似放臭屁，说不算数就不算数了？」


    李妈妈说完了盯着曹瑜儿乐得咯咯儿的：「曹小姐，您说我说得对不对？」


    曹瑜儿能说啥？说不对，那自己说的话就全成了「放臭屁」，说对，自己就得给那六嫂子做衣裳，为了不「放臭屁」，曹瑜儿捏着鼻子认了，她一言不发，拿起尺子开始给六嫂子量尺寸，量好了尺寸就要开始裁剪。


    你们不是稀罕这布吗？非给你们糟践了不可，真是岂有此理，一介僕妇也想穿我做的衣裳，谁给你的脸？曹瑜儿握紧了剪刀心里暗暗咬牙，立意要剪坏这块布。


    曹瑜儿的算盘刚一打好，就被六嫂子给扒乱了，六嫂子捏着一片划粉递到了曹瑜儿鼻子底下：「曹小姐哎，我说您要多练，您还不信这个邪，谁家裁衣服是提着剪刀上去就剪的？哪个不是对着衣料子反覆盘算好几遍，选定了最省衣料的剪法之后再拿划粉细细地划了线再下剪刀？」


    「啧啧啧。」李妈妈瞪大了眼：「曹小姐，您对咋样裁剪能节省料子这事儿压根都不带考虑的啊？不愧是官家小姐出身，行事真大气！」


    「可算了吧！我看你个老货是拍马屁拍成习惯了，官家人就不用节省料子了？」六嫂子不屑一顾地撇撇嘴：「你忘记当初曹家那个马绣娘的事儿了？因为剪之前没算好，把她们家老太太预备裁成两件袄子的料子糟害了些，最后只能裁出来一件袄子并一件坎肩，我的天，曹老太太让人给她上了刑，把屁股打了个稀烂！」


    「哎，我知道这事儿，那马绣娘的可怜样儿哦，别提了。」李妈妈嘴快撇到耳根下面去了，她伸手一拽站旁边一言不发的张妈：「你们家老太太也挺节俭的，她就容得下你们小姐这么抛费？」


    「呵呵，呵呵。」张妈干笑两声：「老太太在世的时候小姐年龄小，还没开始学裁衣呢！」


    「我就知道是你这个老货！」李妈妈一听张妈的话立马就怒了，她一蹦三尺高伸出食指点着张妈的额头咬牙切齿恨声道：「你们小姐的针线活儿都是跟你学的，合着在你眼里我们叶家的东西就不是东西对吧？你就教着你们小姐可劲儿糟践？」


    「糟害东西天打雷噼！」六嫂子也扑过来伸手把张妈拽得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你个老东西教坏你们家小姐，也不怕你们家老太太从棺材里爬出来给你上刑？」


    张妈被这俩人推来搡去给弄得晕头转向，她寻机扑到曹瑜儿用来当工作檯的长案上大声喊冤：「误会，你俩误会了，我们小姐还根本没下剪刀呢，何来裁坏布料糟践东西一说呢？那当然是要先仔细合计好后打了线再仔仔细细地跟着线来裁了，对吧小姐？」


    张妈是曹瑜儿的乳母，这么多年的陪伴又一心为曹瑜儿打算，她在曹瑜儿心里算得上半个亲人了，面对张妈的求救，曹瑜儿也不好视而不见，她只得捏着鼻子附和张妈的话：「对，张妈说得没错，青姨教导过我『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恆念物力维艰』，我又怎么会故意糟践东西呢？两位妈妈多虑了。」


    曹瑜儿这话说出口，李妈妈同六嫂子也不蹦跶了，俩人一改刚才暴跳如雷的状态，放开了张妈后心平气和地夸奖曹瑜儿：「我就说，曹小姐是官家之后，人家讲究着呢，肯定做不出故意糟践东西这么恶毒的事儿！」


    我可去你的吧！


    曹瑜儿听了这话一口老血又涌到了喉咙口，感情自己以后得打叠起精神万万不能剪坏一块儿料子了，不然就成了「故意糟践东西的恶毒之人」了！


    乱糟糟闹腾了一通后几个人终于安静了下来开始干活儿了，曹瑜儿在李妈妈和六嫂子两个人四只眼睛的注视下开工了 ，张妈也未能倖免，被使唤得团团转。


    六嫂子：「张妈，给曹小姐把料子铺平展了，皱皱巴巴的把线划歪了怎么办？」


    李妈妈：「张妈，给曹小姐压着板尺，板尺移位了料子裁不齐怎么办？」


    六嫂子：「给曹小姐讲了这老半天口渴了，张妈，你下去给咱们端壶茶上来。」


    李妈妈：「这一动开剪刀布毛毛就飞得满屋子都是，张妈，赶紧给你们小姐把屋子收拾收拾。」


    张妈：腿儿都要跑断了……


    好容易熬到午间该吃饭了，被盯了一上午的曹瑜儿放下剪刀后长舒了一口气，一上午她都在算了划，划了剪，一刻都没有停歇过，现在只觉浑身酸疼得厉害，她自己日常窝在房里干活儿都是想做就做，想歇就歇，何曾这么累过？


    「啧啧啧！」李妈妈摇头：「一上午您就裁了个前襟后襟，连袖子都没能裁出一片儿来，要抓紧时间赶一赶了，再磨叽下去，您一天都甭想裁好一件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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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您这训练速度，等您出嫁时我们小姐同老爷不知道能不能穿上您做的衣裳。」六嫂子撇撇嘴：「中午就吃汤面片吧，这饭有个好处，快！做起来快，吃起来更快！」


    第163章 白月光？馊饭粒！31


    面片汤有什么吃头？汤里就只有面片和面汤, 顶多再加几粒葱花。


    曹瑜儿不想吃面片儿汤，她摆出一脸抗拒之色。


    六嫂子撇着嘴：「曹小姐, 您那漂亮话儿一说出来，看把我们老爷小姐给感动得，哪怕您三天也裁不好一件袄子, 半拉月也缝不好一件长衫, 叶家的饭你照样能吃得有滋有味。我跟李妈妈可不成啊，我们两个可是靠劳动挣饭吃的下人，现在得了我们家小姐的嘱咐教您裁制衣裳，这么俩大活人啥都不干一天绕着您转，您磨叽，我们就得陪您空耗着，这不是干领工钱不干活儿吗？哎哟哟！我脸皮没那么厚，这工钱我拿着烫手。」


    「六嫂子说得在理。」李妈妈也一脸的愧疚之色：「曹小姐能耗时间，咱们不能啊, 要不, 等晚上咱去跟小姐说说？」


    说说？说什么？曹瑜儿气得直瞪眼，这俩蠢妇是打算跟叶青青说自己故意磨磨唧唧不想练习，还是打算说自己准备给叶家父女缝制衣裳的承诺都是随口说的「漂亮话」？


    曹瑜儿气恨恨地拉过摆在餐桌上的大碗, 食不下咽地吃起了才端上桌的汤面片。


    「哎！这就对了，曹小姐都抓紧时间了, 咱们更不能磨叽。」六嫂子一叠声地推着李妈妈进了厨房：「咱们也赶紧地吃饭, 吃完了快点儿接着干活。」


    曹瑜儿吃不下, 一大碗面片, 她不过略动了几筷子，饿着肚子就又开始了下午的活计。


    李妈妈跟六嫂子你一言我一语，连推带赶，把曹家主僕俩给折腾得坐下歇一会儿的功夫都没有。


    好容易熬到了晚上，叶家父女回来了，曹瑜儿终于能解脱了，晚饭是跟叶家父女一起吃的，叶家父女本就不喜奢侈，再说晚饭本也不宜多吃，于是桌上的菜色也极简便，比起肉包子和汤面片不过略好了一线，多了两个肉菜而已，跟曹瑜儿自己点的菜那是没法比的。


    叶家父女的晚餐一向都是这水平，曹瑜儿不满，却也没法开口，也只好跟着吃，干了一天活儿，早饭午饭又不合胃口没咋吃，虽说对菜色不满意，曹瑜儿还是吃了不老少。


    王青青看着就很欣慰的样子：「瑜儿今儿倒是胃口好，可是练习累着了？」


    还没等曹瑜儿答话，站在旁边儿的李妈妈就咋咋唿唿开口了：「哎呀小姐您是不知道，今儿曹小姐别提多努力了，一大早吃了半个包子就开始学习，午饭为了赶时间，也只吃了几口面片，我跟六嫂子劝她歇歇，曹小姐都不肯呢，说是她想早日练熟了技艺早日孝敬您跟老爷呢！」


    李妈妈说完，还冲曹瑜儿使了个眼色，一脸的我帮了你大忙的表情，曹瑜儿心里那个怄啊，别提了。


    王青青一脸的感动之色：「知恩图报又言出必行，瑜儿长大懂事了。」


    曹瑜儿还能说什么？只得闭嘴不语，领了李妈妈的这份情。


    累了一天又吃了顿饱饭，曹瑜儿刚回到房里就开始昏昏欲睡，还没等她去洗漱，李妈妈同六嫂子又敲开了她的房门：「曹小姐啊，天色还早，咱们再学一会儿吧？」


    「晚上光线不好，为免曹小姐废眼睛，咱不动针，就认认这布料得了。」李妈妈一脸体恤之意地把她上午拎过来的大包袱解开，拿出一大捆花红柳绿各色各样的布头来。


    「这裁制衣裳的时候呢，选布料可是个关键，什么料子适合做什么衣裳，什么颜色适合什么肤色年纪的人穿，那可都是有讲究的，要是一个不留神，就会闹出笑话来，好容易把衣裳做得了，穿上不得劲儿不说，还得遭人笑话。」李妈妈看着曹瑜儿一脸的意味深长。


    六嫂子就不那么客气了，直言不讳地道：「像上次曹小姐您给我们家小姐选的那块料子就极不合适，为了避免您再犯这样的错误，我们给您讲讲，您可得用心好好记下。像这块儿莨ng第四声）纱，又叫香云纱，它为什么叫这个名儿呢？那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巴拉巴拉巴拉，李妈妈和六嫂子在曹瑜儿房里喝了三壶茶，待到十点钟也没把莨纱这一种布料给讲完，曹瑜儿哈欠连连，一楼客厅里的大座钟「噹噹当」响完十下，李妈妈意犹未尽地拉起了六嫂子：「夜了，让曹小姐早些歇着吧，明儿还得早起学习呢。」


    终于被放过的曹家主僕俩大松了一口气，草草洗漱后就赶紧睡下了。


    第二天，曹瑜儿睡得正香，房门又被拍得山响：「曹小姐，起床了，您起身了没有？该起了啊 ！」


    曹瑜儿……


    如此这般，紧赶慢赶，五六天过去，曹瑜儿终于缝好了这身衣裳，六嫂子把衣服套在身上，活动活动手脚后不停地挑刺：「咯吱窝收得过紧了，抬胳膊都费劲儿，曹小姐，您做衣裳的时候呢，这一点也要考虑到，要灵活机变，不能一个套路到老，像这种冬天里的罩衫，就得做的宽松些……」


    「曹小姐，这问题您都知道了吧？咱再练一次，这次再做，争取能做得妥妥帖帖。」李妈妈把胳膊一扎撒：「这次就拿我的尺寸做练习吧。」


    曹瑜儿……


    至此曹瑜儿就过上了早早起床，草草吃饭，从早到晚做衣裳忙个不停，夜里还得忍着瞌睡听两个妈妈东拉西扯真一句假一句给她上课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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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月过去了，叶家下仆们的冬装罩衫都做得了，六嫂子并李妈妈又拿来大捆的棉花：「单衣您做得很有几分样子了，接下来咱们练习做棉衣。」


    曹瑜儿……


    又做了一天棉衣，好容易晚上能躺到床上，曹瑜儿揉着酸疼的胳膊哭哭啼啼向张妈抱怨：「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你看看我的手，都被磨出茧子来了，叶青青她什么意思？把我当不花钱的绣娘使唤？」


    张妈妈也觉着叶家人对她们主僕的态度很成问题，她仔细斟酌了一番，不由得迟迟疑疑地道：「小姐啊，我想了又想，怕是叶家人还真有这个意思。」


    「啥？你也这样想？」曹瑜儿傻了眼。


    「唉！」张妈长嘆一口气：「那叶家的下仆们忠心着呢，没有主人家的允许，李妈妈和六嫂子哪敢这样对待您？咱们在叶家那么多年都跟她们相安无事，怎地最近她们要这么折腾咱们？我想了又想，怕她们肯定是得了那叶青青的指示，故意收拾咱们呢！」


    「这，这是为啥？叶青青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曹瑜儿又慌又乱，忍不住泪如雨下。


    「为啥？」张妈一声长嘆：「她要是对老爷死了心，那您同这叶家又有什么干系呢？就凭那点子邻里之情，她养了咱们这么多年，说到哪儿去也能得人贊一声宅心仁厚。」


    「咱们前几年吃喝花用了叶家多少好东西？怕是那叶青青不甘心，她把这下仆们的衣衫都交给咱们来做，想是存了要找补回来点儿的心思。」张妈愁眉苦脸：「看样子咱们还得一直做下去。」


    「那做到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曹瑜儿忍不住嚎啕大哭：「我受不了了，这日也做夜也做，做完罩衫做冬衣，做完冬衣做春衫，难不成就因为吃穿了点儿她们家的东西，我就得在叶家做一辈子的绣娘了不成？」


    「一辈子倒也不至于。」张妈苦笑着安慰曹瑜儿：「您总得出嫁吧？您到时候要出闺，她还能扣住您不放人是咋地？」


    「出嫁？」曹瑜儿哭的更大声了：「我目前这处境，嫁去哪里？指望叶青青给我张罗婚事吗？」


    这倒也是，别说叶青青有没有这份心，就算她想起来了，看她对待自家小姐的态度，恐怕也不会多上心，想是只会随便找个人，把自家小姐草草地打发出去罢了。


    张妈觉着头大，她原地转了两圈之后一筹莫展地道：「这可该如何是好？」


    主僕俩个原来一心想着叶家，指望曹瑜儿能继承叶家的亿万产业，一点儿也没往这方面打算过，现在一时之间却也不知该往哪里去寻个合适的对象来。


    张妈发愁了一圈儿之后，咬了咬牙给曹瑜儿出主意：「小姐，您眼看到了年纪，这婚事该操持起来了，要不，咱去找太太吧？太太好歹是您亲娘，她肯定能用心给您操持一门亲事。」


    「我娘？」曹瑜儿擦擦眼泪：「我娘她靠典当维生，过得是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去了，她又能给咱们什么帮助？」


    「不管怎么着，太太肯定比咱们有人脉，她要是用心寻一寻，想来也不愁给您找份好姻缘。」张妈觉得还是去找曹瑜儿她亲娘靠谱点。


    「我娘她又有什么人脉？」曹瑜儿哭哭啼啼地擦眼泪：「她要是有能力有人脉就不会把日子过成那样，她家有那个大菸鬼，怕是咱们到了她那儿也得不着好儿。」


    「这……」张妈没话说了，那大烟枪里烧得可是真金白银，没钱买烟的大菸鬼把儿女拉去换烟土的都有，太太的新家庭，确实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主僕俩纠结了半天，思谋来思谋去，竟还是觉得呆在这叶家稳妥些，虽说她们的待遇大不如前，可叶家父女毕竟是要脸的人，必不会在明面上对她们过于苛刻。


    「咱要不还是继续在叶家呆着吧，至于亲事，反正小姐您过了年也才十四，倒也不用急于这一时，咱慢慢筹谋也来得及。」张妈颇为无奈地道：「就是可怜小姐了，得日日不停地做活儿。」


    「形势比人强，能有什么办法？」曹瑜儿点头贊同了张妈的话：「咱先呆着，至于亲事……」


    曹瑜儿没给张妈明说，叶家豪富，在叶家出入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只要让她得了机会，她自有打算。


    第164章 白月光？馊饭粒！32


    曹瑜儿心里有了盘算, 为了自己的打算, 她倒是更加乖顺了些, 一日日地滚在布堆棉花堆里，弄得蓬头垢面也不抱怨连连了，李妈妈和六嫂子拿来的活计, 她虽说不情愿, 倒还算一针一线做得认真。


    她识相了，李妈妈两个也不跟她多计较，只把家下僕人们的换季衣衫都交由她来裁制, 往年这些活计都是外包出去裁缝铺子里做的，如今可倒好, 全由曹瑜儿主僕俩承包了。


    能给老爷小姐省下些费用，李妈妈和六嫂子喜不自胜，对于督促曹瑜儿干活那更上心了, 一个捧，一个压, 把曹瑜儿摆弄得日日不得闲。


    曹瑜儿被困在自己房里日日做活, 王青青也忙碌的很，随着奥匈帝国皇储裴迪南大公夫妇的被刺, 第一次世界大战突如其来地爆发了。


    西方列强各国之间早已存在诸多不可调和的矛盾，战争一爆发，瞬间就把欧洲一大半儿的国家给卷了进去, 作为战争主要参与国的德国更是多面开战, 四顾不暇。


    东洋人趁此良机向远在欧洲的德国宣战了, 东洋人刚在国际上摆明了态度，就迅速出兵占领了龙口、济南，控制了胶济铁路，接着就在英国人的支持下攻占了由德国殖民的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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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洋人的野望远不止于此，攻占了青岛后他们就想把胶州半岛收于囊中，站稳脚跟后再放眼华夏大地，因此东洋人的军舰整日里在渤海胶州湾来回巡视，他们增加了山东和奉天的兵力后，再戒严了关东，日侨也都纷纷被召回国内，摆出了要大战一场的架势后，向大总统领导的北洋政府提出了亡国灭种的「二十一」条。


    如果答应了这「二十一」条，国内的矿藏都将由东洋人开採，国内军政财经高层的顾问教习都将由东洋人担任，各条铁路也都有东洋人把持，山东和满洲并沿海各大港口城市同岛屿尽数由东洋人控制，国内各地的警署都须聘请多数东洋人，东洋人在华夏一切优先。


    凡此种种条例，皆把华夏置于万劫不復之境地，一旦签署了这条例，华夏就落入了将被全面殖民的处境，大总统自然不愿俯首称臣，他一边儿寻求国际社会和国内民众的支持，一边儿于东洋人反覆周旋。


    津门同胶州半岛近在咫尺，自二十年前起这里就是大总统的练兵之地，大总统的「新兵」就阵列在津门外，战争一触即发，津门上下都是一派风声鹤唳之色。


    不管上层的大人物们如何筹划，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民群众来说，只要战争一日不打到眼前，那就一日不能停止工作，全家老小要吃穿嚼用，停一日，家里就要一日没饭吃，这种情况下，虽说街上气氛紧张，人们神情警惕，行人脚步匆匆，可却还维持着基本运转。


    这种情况下，大盛昌的生意自然是不好做。


    一向专做出口业务的丝纱厂早已是半停工状态，丝纱厂主要客户就是来自英国和德国的几个大商家，现在英国和德国成了死对头在欧洲战场上打得不可开交，许多侨民连在华夏的产业都顾不得，早早回到国内参战了，哪里还顾得上享受这些美丽的东方丝绸呢？


    生丝厂只留了少部分人手和机器接一些国内的小订单，其余人全被王青青调到了棉纺厂区。


    棉纺行业也不好做，战争近在眼前，胶州并渤海形势紧张，商家们惧怕战争爆发，都不大敢往津门这边儿来了。


    大盛昌生产出来的棉布一仓库一仓库地越堆越多却卖不出去，厂内也开始人心惶惶，不只底层员工们一脸惊慌之色，连管理层都开始议论纷纷。


    没有哪个商家会傻得做赔本生意，厂子这么大，运转一天消耗的银钱也不是一个小数目，生产出来的布匹却卖不出去，大盛昌又能支撑多久？支撑不下去时，东家会不会停工？会不会关闭工厂？工厂停工关闭后自己这些靠着厂子生活的人又该往哪里挣嚼用去？


    大盛昌棉纺厂的总经理张敏仲刚结束了一场会议，费尽口舌终于安抚好了大大小小的管理人员，张敏仲早已身心俱疲。


    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翻看着一沓文件，越看眉头拧得越紧，大盛昌的财务状况不容乐观，照目前这态势看下来，至多能支撑三个月，三个月过后，帐面上的资金就将告罄，到时候大盛昌只会剩下堆积如山的成品棉布和领不到工资的近两万名员工。


    而目前这种局面，在他看来三个月内是绝无可能改善的，别说大总统接受不了那二十一条，但凡是有些血性的都接受不了，说不得不到三个月国内也会如同那欧洲一样开战，到时候大盛昌该怎么办？


    张敏仲从办公桌后站起来，踱步到窗前看着楼下厂区里行色匆匆的员工，眉头拧得更紧了，大盛昌如果停工，影响的绝不仅仅是这两万名员工，影响的是这两万员工背后的两万个家庭，是近十万人的生计。


    还有那围着大盛昌的上百家小商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些专做大盛昌员工生意的小商铺全都得倒闭无疑，到时候这些人又该何以维生呢？


    「唉！」张敏仲揉了揉眉头不由得长嘆一声：「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吶！」


    「总经理。」穿着长衫的秘书敲了敲敞开的门：「少东家回来了，在她办公室。」


    「好，我马上去见她。」张敏仲抄起办公桌上早已准备好的文件紧紧夹在腋下，匆匆朝着王青青的办公室赶去，一路上张敏仲眉头紧锁，少东家最近极少来工厂，想要跟她沟通一下也得抓紧时机。


    三个月前西方诸国刚开战，王青青就着急忙慌地提走了一大笔红利，如果那笔红利不提走，工厂还能再多支撑几个月，值此危难时刻，张敏仲不愿意用恶意去揣度少东家的行为，但她的这一举动还是让张敏仲心里直犯嘀咕。


    皱着眉头的张敏仲跨进了王青青的办公室，仔细一打量，就见王青青一脸暗藏不住的喜色，他心里一沉，第一时间就开口询问：「少东家，目前形势严峻，咱们的产品卖不出去，您有什么良策？」


    「敏仲兄，如此局面，像你这样的商界奇才都没有办法，我又哪来的什么良策？」说着话王青青还心情很好地哈哈一乐。


    没有良策少东家还心情如此之好，可见她未把这大盛昌几万员工的生计放在心里，自己为此愁白了头髮，她……一个爱国资本家，受诸多政界显要和文豪大佬以及进步人士交口称赞的女中巾帼，妇女平权运动的先驱者，却对大盛昌这危机局面毫不在意，张敏仲的心飘飘荡荡往那深不见底的地方落下去。


    「我……」张敏仲一开口就觉着嗓子眼儿里堵得厉害，他停下来平復了一下心情清了清嗓子：「我这段时间好好盘算了一下，照目前这态势继续下去，帐面上的钱最多只能支撑三个月，三个月后局势有没有缓和，这谁也说不准，为了能多坚持一段时间，我制定了一个计划，轮班制，让厂子里的员工做一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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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一休二？」王青青诧异地道：「你怎么会有这想法？」


    我为什么会有这想法？张敏仲恨不得沖一脸惊诧之色的王青青大声咆哮，还不是被逼的？


    做一休二能少开工，只给员工发基本工资，保证他们不会饿死的情况下尽量延缓大盛昌苟延残喘的时间，争取能等到那未来可能存在的转机！


    少东家不是商界新人，她哪里会看不懂这计划的用意？如此惊诧只说明她压根没有把大盛昌几万员工的生计放在心里！


    张敏仲把脸转向窗外，一时间只觉着内心无限悲凉，山河破碎，民不聊生，有能力的又只顾自己，这华夏大地上亿万万普通百姓的生路又在哪里？


    「您看看这计划吧。」张敏仲避而不答，只倔强地把手里的计划书递给了王青青，他能力有限，为这几万员工能争取的也只有这些了。


    王青青接过计划书翻了翻，张敏仲不愧是商界奇才，用他的这份计划，在外部形势没有巨大改变的情况下，大盛昌能撑到明年的这个时候。计划做得极详尽，各项事务都落到了实处，细微之处都无有遗漏，良苦用心可见一斑。


    「敏仲兄，辛苦了。」王青青自办公桌后走出来，坐到了张敏仲隔壁的椅子上心悦诚服地对他道：「敏仲兄高才，这计划详实可行，青青佩服之至。」


    张敏仲垂头望着自己长衫上的纹路静默不语，这虚假的吹捧屁用没有，他不想在这上面浪费一丝一毫的情绪。


    「照敏仲兄的计划，大盛昌数万员工只能领得保底工资，现在形势严峻物价尤其是粮食价格飞涨，这些许的保底工资，又如何能够让员工们养家餬口呢？」


    王青青拿着那计划书一下一下地敲击着面前的小几：「如果员工们生计难以为继，他们又如何能安心工作？人心浮动之下这数万人实难以管理，少不得会出些意想不到的动乱。」


    「世情艰难，同员工们好好分说，他们必能理解，想是能和大盛昌一起共渡难关。」张敏仲虽说觉着王青青想得太多，可她这顾虑也不算无的放矢，总算施捨了王青青一个正脸。


    「嗳，不要试图去考验人心和人性。」王青青摇了摇头：「在生死存亡的关头，还有几个人会去体谅别人？被那有心人挑拨上一两句，平地起一场□□也不是不可能。」


    「那以少东家之见，此事该如何善了 ？」张敏仲抬头怒视王青青，她对自己的计划推三阻四，对未来的情况尽量往坏里揣测，想是不贊同自己的「拖」字诀了，他等着王青青开口说出关闭工厂，解散员工，封存机器的决定。


    「工厂照常开工，员工工资照发，形势危急，多少棉农卖棉换粮，只要他们运来，咱们大盛昌就一律收购，收购价格按粮食涨价的比例也往上涨一涨，还有粮食涨价怕是会有一些贫民生活无以为继，报纸上招聘女工的告示还要继续登，找那影响力大，覆盖面广的报纸多登几家，招工的条件也尽量放宽一些。」


    王青青皱着眉头说完自己的计划转向张敏仲：「我目前只想到这些，敏仲兄可还有什么建议？」


    张敏仲瞪大了眼长大了嘴：「钱呢？钱从哪来？」


    少东家是不是傻？大盛昌的帐面上可没钱了！


    第165章 白月光？馊饭粒！33


    张敏仲被王青青一连串的打算给惊得瞪大了眼, 打算倒是好打算，一派为国为民的仁商之态, 问题是，没钱！没钱这所有的打算都是空。


    大盛昌照目前的状态来运营，还能维持上三个月, 照王青青这计划, 顶多能撑三十天！


    街上风声鹤唳行人稀疏，多少商家店铺处于半开半关状态，多少人挣嚼用的饭碗朝不保夕，大盛昌一旦开始放宽条件招工，那还不得被挤爆了门口？这钱又从哪出？


    「钱嘛！现在没有。」王青青哈哈一笑：「不过快了，至多几天就到帐。」


    张敏仲盯着王青青默默运气一动不动，没钱？没钱您底气还这么足？钱从哪个帐上来？万一不来，我拿什么安抚数万员工？


    王青青站到办公桌前收拾东西要走，突如一拍脑门：「对了, 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事儿, 下午有一批枪械和人会到厂子里，敏仲兄费心，签收了之后把这批人安排在保安队里, 保安队人手太少，需要再扩一扩, 争取组建成一个有五百战力的保安队伍, 万一有事儿, 这五百人也是个震慑。」


    「多少！？」张敏仲摁着胸口, 觉着一口气都要喘不上来了，五百战斗力，那就意味着算上预备人员，这保安队都要有六七百人之多了。


    「五百！敏仲兄你放心，这批人很忠心，完全可以信任，他们当中也有一些人的亲朋好友在大盛昌工作。」王青青一抬头发现张敏仲脸色难看，不由得出言安抚：「敏仲兄不要嫌人多，咱们这么多厂子 ，分一分每个工厂也就二三十个保安人员，完全不多，现在不是形势危急吗？万一有那流氓地痞趁乱打劫可怎么是好？这批人应对这方面的事儿可是好手。」


    所以！少东家你到底是招了些什么人回来？张敏仲勐吸一口气：「枪械有多少？」


    「连长带短，五百。」王青青沖张敏仲眨了眨眼笑得春花一样灿烂：「很好用的。」


    好吧，五百枪械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少东家能继续往大盛昌投资花钱，想来她是不会关闭大盛昌了，数万员工的生计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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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敏仲把心放了一半，再次出言和王青青确认：「少东家，您这一摊子铺开来，那银钱就得如流水一样花出去，帐上的可流动资金已经所剩无几了，您答应的这笔钱，十天内一定得到帐！」


    「放心，不用十天，最多五天就到帐了。」王青青提着收拾好的东西拍了拍张敏仲的肩膀：「敏仲兄辛苦了，你以厂为家的心我都看在眼里，我已经同我爹提过了，大盛昌棉纺这一块儿的干股给你分上半成，你可别嫌少。」


    半成干股？这绝对是大手笔了。


    张敏仲是大盛昌棉纺厂的总经理，要说棉纺厂的盈利能力，他是最清楚的，半成干股，一年的分红都有不老少，可问题是，当初大盛昌扩张棉纺厂的时候是从山西帮的票号里借的钱，叶家手里也只控了五成半的股份而已，现在把这半成股份给了自己，叶家的控股就不占绝对优势了，这对以后的平稳运营是极大的威胁。


    「少东家，这不行，这万万不行。」张敏仲急急忙忙地推辞：「这股份一分，对叶家就极为不利，万一那些票号想要对大盛昌的生产管理置喙，到时候您就极难应对了。」


    「敏仲兄，我信不过别人，我还信不过你吗？」


    王青青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下，一脸信赖之色地望着他：「说起这经营之道，你比我精通得多，大盛昌是在敏仲兄手里发展起来的，这数万员工，有一多半是敏仲兄看着招聘进来的，我相信敏仲兄对大盛昌，对大盛昌这数万员工的心意绝对无人能及，万一票号的人要插手大盛昌，我相信敏仲兄一定能做出对大盛昌和这几万员工最有利的选择，我到时一定唯敏仲兄的选择马首是瞻，现在我就全权把大盛昌交给你了。」


    王青青这番话把张敏仲这个昂藏七尺的男儿给感动得红了眼圈，他喉头上下滑动，把那股子哽咽之意咽下去后对王青青道：「少东家你放心，士为知己者死，我……」


    「打住！打住！」王青青长嘆一声：「敏仲兄，你可真是个实诚人，现在这国内这形势，大盛昌随时可能关门歇业，这半成干股又值得什么？你不恼恨我把你拉到这一潭泥淖里我就高兴不已了，怎好再让你如此感激我？」


    张敏仲本不是那情感外放的人，他听了王青青的话闭上嘴不吭声了，心里却还是激盪不已。


    少东家应承了大盛昌以后的运营听他的，这就代表他对这数万人的生计有了干预的资本，为了这几万人的生计考虑，他也会用心经营大盛昌，绝不会让这个庞然大物倒下。


    王青青把大盛昌甩给了张敏仲，心情很好的她分花拂柳一般离开了大盛昌，做上了等在工厂门口的黄包车，家里的车夫拉起车来绕小路到了海河边上，沿着海河堤岸一熘小跑，不多时就到了英租界。


    英租界沿着海河而建，此时占地已有四千多亩，码头都有十几个，车夫沿着河岸的水泥路一路小跑，到了一个码头之后他熟门熟路地右拐，路尽头矗立着一家大门紧闭的巍峨工厂，牌匾上有中德英意四种语言标註的「美最士机器工厂」字样。


    在工厂大门附近徘徊的几个壮汉远远瞧见了从河堤上拐下来的黄包车，其中一个一闪身顺着一扇小门钻了进去，等黄包车到了工厂大门口，紧闭着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半扇，车夫一刻没停，直接拉着车跑进了大门里。


    「姐姐！」一个身高腿长的少年微笑着站在大门后的空地上沖王青青招手。


    「现在是上课时间。」王青青摸出怀表来看了一眼：「你怎么在这里？」


    「今天上马术课，有个同学从马上掉下来，骨折了。」少年很有风度地耸了耸肩：「所以，我们就有了半天假期。」


    「阿嚏！」刚从屋里走出来的史密斯收好鼻烟壶，掏出手绢来按住了自己通红的大鼻子：「青，你不用担心，石臼是我见过对学习最上心的年轻人，没有之一。」


    「上帝保佑！」王青青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这小傢伙由于太过倔强，去上学时年纪太大了，我总担心他为此而和同学们有隔阂，不愿意在学校呆着。」


    「no no no!」史密斯头摇得拨浪鼓一样：「石臼是个非常有上进心的少年，他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最明智，对自己最有利的，就像我一样，哈哈哈哈！」


    「史密斯先生说话总是这么夸张。」石臼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夸奖你还不好？」王青青嗔怪地扫了一眼这个别扭的少年，转过身去对着史密斯道：「货都装好了吗？」


    「装好了。」史密斯点头，随即又一脸兴奋之色地道：「青，我可以要求客户拿黄金付帐吗？」


    「当然！」王青青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不？现在是金本位时代，一定要让他们用黄金付帐，毕竟黄金才是最保值的东西。」


    「好！好！好极了！」史密斯圆熘熘挂着浅黄睫毛的蓝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青，我们国家有许多商人因为往东方贩运布匹而发了财，原来我一直觉得贩运布匹不如贩运机器挣钱，现在我才明白，军火才是最挣钱的行业！」


    说话间几个人来到了一间阔大的仓库门前，负责看守的人员沖他们挨个打过招唿后推开了仓库的门。


    里面整整齐齐地堆放着一个个装订得结结实实的木板箱，史密斯轻轻抚摸着木板箱一脸迷醉的表情：「这可都是亮闪闪的黄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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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密斯先生。」王青青查看了一番箱子上的标籤后正色对史密斯道：「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您，这场战争一发动，全世界都不会平静，咱们的军火生意最少能有三十年的黄金时期。」


    「三十年！」史密斯捂住胸口做了个即将窒息的表情：「三十年我们能挣多少黄金？」


    「哦亲爱的，您可以同约纳斯先生一起估算一下。」王青青笑咪咪地给他出主意。


    「约纳斯，那个德国佬！」史密斯哼哼唧唧，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如果有可能，我真是不愿意和德国人一起合作。」


    「这个我也没有办法。」王青青一摊手：「如果您的表兄能给咱们提供赫斯塔尔公司的设计图纸，我也不会选择和德国人合作。」


    「叶小姐！我都听到了。」门口传来一声沙哑的德语，一个秃顶又干枯矮小的白种人出现在了仓库门口。


    「您可千万别迷信赫斯塔尔公司的名头，要知道毛瑟枪的发明人毛瑟兄弟可是我们德国人，现在比利时不肯给我们德国让路，我国已经对比利时宣战了，毛瑟兄弟也已经回到了德国，没了毛瑟兄弟的赫斯塔尔还能保持世界领先的地位吗？」


    老头说着话沖史密斯得意地一笑：「而我，早在毛瑟枪刚面世时就着手对这种枪械进行研究改造，我自信自己的改造设计绝对不会比赫斯塔尔公司的设计差，毕竟身为毛瑟兄弟的朋友，在gew 98a面世的过程中我一直参与其中，要论对这款枪械的了解，除了毛瑟兄弟之外，大概就数我最清楚了。」


    「他说什么？」史密斯不懂德语，他一头雾水地询问王青青。


    「约纳斯先生说……」石臼用流利的英语给史密斯翻译了约纳斯先生的话，史密斯沖天一个大白眼：「窃取朋友的劳动果实还得意洋洋，德国佬的行为简直令人发笑。」


    「你！」约纳斯涨红了脸，转过身急沖沖走了出去，王青青不贊同地看了史密斯一眼，脚步匆匆追了出去。


    「哼！算他还知道几分羞耻。」史密斯得意洋洋。


    「呃！史密斯先生，我觉着您不应该这样对待约纳斯。」石臼眼珠一转靠近史密斯：「您的表兄对我们『最美士』帮助有限，而约纳斯却是技术人才，经他改造的枪械更好卖，价值也更高，他就是我们『最美士』的『财神爷』，财神爷您知道是什么吗？」


    「『财神爷』？哦，我知道，你办公室里摆放的那尊雕塑，你经常，给他吸菸的那个。」史密斯大力点头。


    「那不叫吸菸，那叫上香。」石臼纠正了史密斯的错误继续循循善诱：「我经常上香供奉财神爷，对财神爷无比尊重，这样财神爷就会保佑咱们能挣到更多的黄金，约纳斯的技术如此珍贵，简直等同于黄金，看在黄金的面子上，您难道不该对他好点儿吗？」


    「我，对约纳斯很过分吗？」史密斯皱起了眉头。


    「有点儿。」石臼觑着史密斯的神色继续劝说：「您经常惹他生气，到时候他一怒之下跑回德国去了，咱们『最美士』的技术不就落后于别人了吗？到时候咱们的产品不好卖，又怎么能挣到更多的黄金呢？」


    「我还是不喜欢德国佬。」史密斯一脸为难之色地摇头：「德国人正在同我们打仗。」


    「可这里是中国，英国和德国的战场在欧洲，不在这里。」石臼摊开手：「在『最美士』没有什么英国人，德国人和中国人，只有一群喜爱黄金的人。咱们是为了挣到更多黄金而聚集在一起的，那咱们就应该只看黄金，不看别的什么国家仇恨。上帝，看在黄金的份上，您能对他好点儿吗？」


    「我尽量。」史密斯被石臼的一番长篇大论打动了，他愁眉苦脸地点头：「看在黄金的份上，我尽量。」


    「哎，这就对了。」石臼从兜里摸出一个金便士放在嘴边亲了一下：「一切为了黄金。」


    「亲爱的石臼。」史密斯看着石臼手里拿着的金便士眼睛又开始闪闪发光：「我表兄说，他可以弄到米尔斯手榴弹的设计图，你说，手榴弹好卖吗？」


    「必须好卖！」石臼重重点头：「如果他能把手榴弹设计图弄来，卖手榴弹的分成您可以多占一份！」


    「哦！真的吗？」史密斯高兴地咧开了大嘴，在金钱的刺激下，他开始学着中国人的方式夸奖石臼：「石臼，你太大方了，跟青一样，都是做大事的人！」


    「你也觉得我跟姐姐很像？」石臼闻言喜不自胜。


    「当然！」史密斯毫不吝啬甜言蜜语：「大方，仁慈，有智慧，你们俩个人都具备这些优秀品质。」


    「是，我姐姐是极仁慈的。」石臼重重点头。


    如果没有姐姐，在大总统的打击下，自己这帮子兄弟们，要么就得离开津门另寻活路，要么就得沦落到卖苦力还不一定能维持生活的境地，又哪能在这乱世中寻到一份安稳？


    第166章 白月光？馊饭粒！34


    大总统早年落魄时曾在津门居住, 发迹也从此地开始, 津门一直是他的练兵之地，他对此地了解甚深, 对于津门的「四大害」：混混、鸦片、盗贼、娼妓，他是深恶痛绝。


    大总统认为若不把「四害」连根拔起，津门将无新政可言，要除「四害」, 首当其冲便是混混, 此一害惯爱寻衅闹事聚众斗殴，扰乱社会治安，故此大总统要拿混混开刀, 祛除这百年的糟粕顽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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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津门新政府对混混的打击力度之大，实乃前所未有，只要是街面上有名号的混混, 全部被拿进公衙, 打板子，压槓子, 拶（zan第三声）指烙铁, 各种极刑来一遍, 服软了, 大堂上磕个头, 签字画押保证以后不再到街上逞兇斗狠耍混, 就放了你, 如若以后再被拿获, 只有一条路，进站笼！


    还有那骨头极硬的，过了极刑也不服软，对于这样的人，公衙的差人二话不说，直接把人锁到了站笼里，津门的战笼是大总统亲自设计改造过的，混混们对它谈之色变，称之为「死笼」，但凡是进了站笼的，就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所谓「站笼」，就是一个上窄下宽的锥形木笼，笼子里垫上几块青砖，让受刑人站到青砖上，头伸到笼子外，往脖子上戴好木枷，木枷比笼口大，戴好后木枷就架到了笼子上方，然后再把受刑人脚下的青砖一块儿块儿抽走，受刑人身体悬空，全身的重量就靠被枷住的脖子支撑。


    这种死亡，不是一刀毙命，是由自己的体重把自己慢慢的牵拉致死，缓缓慢慢，过程极长极痛苦，津门公衙外的广场上一边儿十二个站笼，站死了一个再填进去一个，日日不得闲。


    大总统只凭这一招，就把津门这个半殖民之地上百年来催生出的混混给灭了个一干二净。


    瘸腿又老迈的张三爷因为名气大，是第一批被抓去过堂的，人老精马老滑，走之前他就留下了话，言到大总统权势滔天，他既是铁了心要整治津门的混混，那混混就没可能存在，要手下的喽啰们万万不可同政府硬碰，自行散了去另寻活路。


    紧随张三爷之后，帮内几个重要的首脑包括石臼在内，都被拿进公衙过了一遍堂，过堂免不了要吃一顿皮肉之苦，好在帮众们谨记张三爷的吩咐，在公衙上认怂认的极快，虽说各个挨了一顿打，倒是没有人手摺损。


    被放出来后这些人就开始发愁，另寻活路，他们这些人又能寻个什么活路？


    没一技之长，就只会逞兇斗狠卖苦力，在码头上装卸货物，如若他们不紧紧抱团，就会被商家们压榨，随意压低、拖欠工钱都是常态。尤其是那各个租界的洋人商船，让他们掏了苦力搬了货，不给工钱的也不鲜见，敢闹事？先吃巡警一顿棍子再说。


    张三爷手下的这群喽啰们尽是些苦熬着挣一条活路的脚夫苦力，各个都身无长物，一点儿积蓄也没有，庇护他们的团伙没有了，他们掏了大把的力气却挣不来日常的嚼用，一家老小立时就开始跟着饿肚子。


    看着家里整日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的妻儿父母，饶是那铁打的汉子，也忍不住开始掉眼泪，这群麻了爪，慌了神的粗汉开始日日去找他们心中的保护人张三爷讨主意，张三爷又能有什么办法？这几百人的生路岂是那么好解决的？他也一筹莫展。


    别看石臼年龄小，却是张三爷着意培养的接班人，虽说帮派解散了，可他在帮众心中的地位却一点儿也没降，还是这群人的主心骨，三爷无法，这一个个的又来找他拿主意，事关几百号人的生计，石臼万般无奈之下想起了王青青。


    大盛昌出了名儿的发工资及时又薪水高，自己这伙子人各个身强力壮，去大盛昌做个扛包的搬运工总行吧？姐姐心善，自己拉下脸来求求她，哪怕她只能接收十几二十个人进厂呢，也能把帮派里那些拖家带口负担重的给安排进去，剩下这些个负担轻的，如果他们愿意的话，自己或许可以带着他们去外地闯荡闯荡。


    于是还是个少年郎的石臼就找到了王青青的门上，接下来的日子，在石臼看来，就美好得如同梦境一样了。


    王青青接收了整个帮派的人，把他们全都安排到了英租界她新买下来的工厂里，不只是帮派成员，包括家属她都给安排的妥妥帖帖。


    年轻的妇人女子统统都被安排进了大盛昌去织布纺纱，剩下的人，心灵手巧些的就跟着从津门火器营聘请来的老师傅学手艺，木讷点儿的就做些搬搬抬抬，钉制木箱，打扫卫生，看门守户这些粗活。


    妻儿子女不用饿肚子了，家里人多半还都被安排了能挣嚼用的活儿计，生活水平立马拔高了好几级。


    王青青这番义举，让刚刚经歷了生存危机的帮众们感激涕零，干起活儿来上心又认真就不说了，还恨不得一天三炷香把王青青给供起来。


    石臼奉行「有恩必报」，他受了王青青如此大恩，心中难以安宁，一直试图报答，可惜他身无长物，翻遍整个帮派和自己家，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绞尽脑汁之后他终于想到了一个报恩的办法：「姐姐，我很能打又跑得快，让我去你家做车夫吧，我日常接送姐姐，还能保护你，只要给我吃饭就行，不用给我发工钱。」


    「你很能打？」王青青看着这个一脸忐忑的少年忍不住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有多能打？」


    「等闲三五个会点儿拳脚的大汉近不得我身。」提起自己的长处，少年终于提振了点儿精神。


    「那如果我用这个呢？」王青青掏出了自己常年带在身上的白朗宁手枪。


    「这，这……，这我自然是打不过的。」少年又开始垂头丧气。


    「石臼啊，你看，不管你身手再高，我只管把你一枪撂倒，你是不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王青青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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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肉体凡胎自然没办法同火器抗衡。」少年垂头丧气精神萎靡：「我太没用了，一点儿都帮不上姐姐的忙。」


    「那倒也不至于。」王青青温声细语安慰沮丧的少年：「如果你也有枪，咱俩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如果你的兄弟们都能配备上枪支，那我就必死无疑对不对？」


    「姐姐对我们有大恩，我这条命都是姐姐的，又怎么能跟姐姐动手？我不会，兄弟们更不会！」石臼梗着脖子涨红了脸急急忙忙地分辨。


    「打个比方，打个比方而已。」小小的少年着急了，王青青赶紧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抚他：「假设我们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着急上火的石臼被王青青搓了几下脑袋后终于老实了，尽管如此，他也不愿意把自己和姐姐放到敌对的位置上，假设也不行，因此他迴避着答道：「那要是不认识的两方人马争斗，自然是谁的人多枪多谁厉害。」


    「嗳，你明白这个道理就行。」王青青点头：「石臼啊，你要想保护我，就得有更多的人马枪械，你说对不对？」


    石臼又沮丧又难过： 「帮派里都是能互相卖命的好兄弟，人马我倒是还能组织起来，可这枪械，我一穷二白，却实在弄不来。」


    这一刻，石臼深恨自己无能，姐姐说得对，现在是火器时代，津门那么多混混，骨头极硬不服大总统的也不是没有，公衙去拿人的时候，奋起反抗的也不鲜见，却又为什么全都翻不起浪花？还不是没有枪械？不听话不服管教的，公衙的差人直接一排枪打下去，各个死得不能再死了。


    大总统和革命党合伙儿逼退了皇帝，为什么是大总统做了大总统的位置，那些整天在报纸上唿吁来唿吁去的革命党人却被大总统给撵得无处藏身呢？还不是因为大总统有枪有炮有北洋军？


    没有枪械，自己这些人都是给人送菜的靶子，连保护姐姐的资格都没有，自己本就有一大帮过命交情的兄弟，如果再给兄弟们配备上枪支弹药，那不是就能去保护姐姐了？


    「大盛昌就如一块儿肥肉，我这个新工厂也极重要，如若开始正式生产，盈利必定能刺痛人眼，财帛动人心，不知多少人盯着我叶家的老父弱女眼馋不已……」 王青青红了眼眶看着眼前一脸迷茫的小少年。


    「姐姐你别怕！谁要想伤害你，得先把我，和我几百个兄弟们的命拿去。」石臼说得极有把握，以前兄弟们在码头上为了挣一口饱饭，都能同人拼命，现在姐姐给兄弟们的家眷都提供了一份安稳的活计，为了能保住家眷的这份安稳，为了这如山之重的恩情，兄弟们包括自己，把命豁出去也是极情愿的。


    「石臼啊，你人品周正，有恩必报，是个顶顶好的好孩子，你要真想帮我，就……」如此这般，王青青一通劝说后，石臼被她认成了干弟弟，安排到了洋人的学堂去读书。


    对于王青青的安排，石臼内心很有几分窃喜，他对王青青极尊重极爱戴，在他心目里，王青青就是天上纯白无瑕圣洁的云，而他自己就是街上那任人践踏的污泥，他同王青青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如果平日里王青青提出这要求，他必定自惭形秽不敢应承，可现在王青青的处境如此艰难，而他却能帮上忙，因此对王青青提出要认他为义弟的建议，他哪怕满心惶恐，却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大总统打击混混，你就不好再以帮派的名义领导你的兄弟们了。」王青青极慈爱地看着石臼：「我认你为义弟，你就是我叶家的干少爷，把你的兄弟们组成一个保安队，专门负责大盛昌和我这新工厂的安保工作，你们有了正经的身份，公衙的人也不能再针对你们。」


    什么帮助她，说来说去，都是姐姐为了给自己这些活得如同烂泥样儿的人一个正经出身，才找的藉口罢了。


    回忆完了姐姐的仁心善举，红了眼圈的石臼把金便士揣到了自己兜里。


    现如今兄弟们经过英国教官近两年的训练，已经很有样子了，如今形势突变，战争说不得即将一触即发，已经到了兄弟们出力的时候了，下午兄弟们就将被分到大盛昌各个工厂担任守护之责，保护大盛昌，就是保护姐姐，就是保护这许多人的饭碗，中午吃饭时自己得找机会同他们碰个面再交代一番，务必要让他们谨慎上心。


    打定了主意，他抬起头把涌上眼眶里的眼水逼回去，平静了情绪后对着史密斯粲然一笑：「可怜的约纳斯先生大概被你打击得正在嘤嘤哭泣呢！我去安慰安慰他。」


    「哦！老天！他不会这么脆弱吧？」史密斯眨了眨眼又揉了揉自己通红的大鼻子：「亲爱的石臼，如果那个老傢伙很难过的话，我……你能代我向他道歉吗？」


    「当然可以。」石臼好笑的点头：「如果他不愿意接受，你能再去找他亲自道歉吗？」


    「这……」 犹犹豫豫的史密斯看着石臼越皱越紧的眉头，不由得痛苦地揉了一把自己的脸，伸出两只手摇了摇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好的，好的，看在黄金的份上，我会去亲自道歉的。」


    「兄弟，如你所言，你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石臼打了个唿哨：「记得催一催你表兄，米尔斯手榴弹的设计图和毛瑟枪一个价格，如果他能弄来轻机枪的设计图，酬劳就是毛瑟枪的三倍。」


    「上帝，他要是知道这个消息肯定能乐疯了，我相信他一定会尽力的。」史密斯顾不得纠结自己得给德国佬道歉的事儿了，他转身回屋：「我要收拾一下去邮局给他打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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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臼看着着急忙慌的史密斯微微一笑，手插在裤兜里施施然追着王青青去了。


    经过两年多的蓄力，「最美士」工厂里几款主打枪械的设计已经非常成熟了，刚一送出样品去，订购者就络绎不绝，今天就是第一次出货的日子。


    「最美士」的名头已经打了出去，虎视眈眈的不止有客户，还有对这只金母鸡眼馋得流口水的饿狼，撒出去的那些眼线晚些时候必定有消息回报，自己得抽时间去见见他们。


    石臼插在裤兜里的手一边儿转动那枚金便士，一边儿暗暗思忖，下午又得逃课了，真是愧对姐姐的教导。


    第167章 白月光？馊饭粒！35


    约纳斯的工作间里, 仇至明正用磕磕绊绊的德语安慰约纳斯, 有时一个词不会说, 还得现场询问王青青，磕磕巴巴词不达意惹人发噱。


    终于在他又出现了一个严重的语法错误后, 蜷缩在角落里的沙发上用双手捂住脸，一声不吭使劲儿伤心的约纳斯被他逗得忍不住破涕为笑，转而用英语对他说：「明，你可以稍微把注意力从枪械上分一点儿出来, 以你的聪明才智，想必很快就能说出熟练的德语了。」


    「我也想。」换成英语仇至明终于能顺畅地说话了：「但是，约纳斯你是知道的，我此前学习的都是一些古老的，关于道德法理这一类的东西, 我对现代科学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如果不抓紧时间学习这些新知识，恐怕到我死的那一天，也不一定能研发出一款独属于我自己的武器。」


    「你们中国人不是说磨了刀之后噼砍木材速度会更快吗？」约纳斯拍了拍仇至明的肩膀：「德语熟练了才能看懂我的那些书，才能更快地学习这些知识。」


    「对，磨刀不误砍柴工, 我这是一叶障目了。」仇至明两掌一击站起来快速踱步：「我应该找个德语老师, 不，我应该去德国留学！」


    「对, 我要去德国留学！」仇至明抬头看着王青青, 眼睛里闪过纠结不舍：「青青, 我要去德国留学，你，会等我吗？」


    「先不说我会不会等你的问题。」王青青看了眼身上套着灰色油布围裙的仇至明，和遍布围裙上下那斑斑点点的油迹污渍，很是有些心虚，想这仇三少是多么贵气文雅的一个富家公子，结果被她拐到了「最美士」，成了这种不休边幅的样子，要是仇老爷看到儿子这副样子，会不会心脏病发作？


    想到仇老爷，王青青开始力劝仇至明：「德国目前多面开战，国内形势可想而知必定非常紧张，这种情况下你去留学，你觉得能学到东西吗？」


    「这……」仇至明犹豫了一下：「德国是进攻方，战线都在别的国家，他们国内学校受到的影响想必也有限，或许是会比平时艰难些，但未必学不到东西？」


    「好，就算能去，你想想你爹。」王青青皱紧了眉头：「你爹目前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你这个时候去德国，还不得把他给急出个好歹来？」


    仇至明闻言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都蔫了：「那我还是去请个德语老师吧，在哪儿能请到？」


    仇至明不闹腾着去德国了，王青青总算松了一口气，自打仇至明让他爹提前把他的那份家产分出来，全部入股了「最美士」后，仇老爷每次见到自己都会用控诉的目光盯着自己，然后极委屈地询问：「大侄女儿啊，我们家至明为了追求你，可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你手上了啊，你准备啥时候把他娶回家啊？」


    这老爷子仗着自己身体不好，还经常跟叶老爷子哭诉：「那洋人大夫说我脑子里的血管有病，不定啥时候就两脚一蹬去了，我这几个儿子，就剩老三没成亲，看不到老三进你们家门，我死都不瞑目！」


    叶老爷子：「……，那你多活几年，不定啥时候就进了呢？」


    这要是让仇老爷知道，自己不但使唤仇至明的钱，还使唤他的人，那仇老爷子还不得把仇至明绑上大红花直接送到叶家来逼婚？


    「德语老师我给你找，隔壁希门子电气公司肯定有职员想挣这份外快。」王青青交代了仇至明后又转向了约纳斯，从自己夹在腋下的手包里掏出一封电报递给他：「约纳斯先生，您的家人已经同意来津门了，这是他们的电报。」


    约纳斯老头抖索着手展开了电报，一目十行扫过电文后他激动地站起来抱住王青青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后哽咽着说：「这太好了！亲爱的，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


    「您为『最美士』做了太多的贡献。」王青青安慰地回抱了老头一下：「能为您效劳一二，是我的荣幸。」


    「这不一样，亲爱的，我在『最美士』干的活儿，你都付给了我黄金做报酬，事实上你并不欠我什么。」老头擦干了眼泪微微一笑：「 现在是我欠你了。不过，亲爱的，我能知道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吗？」


    「哦，这个嘛……」 王青青沉吟了一下后还是觉得应该如实相告：「我告诉他们我是您的僱主，您在工作之余非常想念家里的亲人们，因为您对我的工厂来说太重要了，我不想放您回德国，如果他们不能前来中国，我就将给您娶一位中国妻子再生几个中国孩子，以便安慰您孤单又寂寞的心灵。」


    「哦！上帝！」激动不已的约纳斯听完王青青的话后惊讶地瞪大了眼张大了嘴，楞了好半天后他砸吧砸吧嘴：「我现在只希望约纳斯太太不会太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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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担心亲爱的。」王青青笑咪咪地安慰他：「如果约纳斯太太责备您，你可以全部推到我身上来，毕竟我这个计划您是完全不知情的，对吗？」


    「噗嗤！」站门口旁听了半天的石臼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怜的约纳斯太太，姐姐，您这招可是够损的。」


    「你姐姐用了什么损招？」事关自己的心上人，仇至明一秒钟就撂下了自己不能去德国留学的遗憾心情，转而兴致勃勃地同石臼打听了起来，王青青和约纳斯刚才说话太快，以他有限的德语造诣，全程有听没有懂。


    石臼如此这般给仇至明翻译了一遍儿王青青同约纳斯的对话，乐得嘎嘎直笑的仇至明立刻出言维护自己的心上人，他仗着身高优势搂住石臼的脖子狠狠地唿噜了一把他的脑袋：「怎么说你姐姐呢？这招多好使啊，电报一发过去约纳斯一家就要来中国了，这怎么能叫损呢 ？这叫胸有韬略懂不懂？」


    「仇老三！」石臼挣开仇至明的搂抱跳到一边儿，拿手指耙了耙自己被揉乱的头髮：「长得高了不起？你等着，过两年我长高后看我怎么报復你。」


    「叫姐夫。」仇至明对石臼的话不以为忤，他笑嘻嘻地批评石臼：「别一天到晚跟我没大没小。」


    「你还没跟我姐姐成亲呢！」石臼毫不客气地打击他：「焦山先生在报纸上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你接着努力吧，啥时候你跟我姐姐成亲了，我再改口也不迟。」


    「青青！」仇至明扁着嘴做泫然欲泣状：「石臼欺负我！」


    没等王青青回答，他几步挪过来拉住王青青的胳膊摇来摇去：「你什么时候娶我？」


    又来了，提到这个话题王青青觉着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头大地瞪了石臼一眼，没事儿招惹仇至明干啥？


    「至明哥你来，昨儿晚上我一兄弟从青岛回来，他弄到了一把东洋人军官用的手枪。」石臼挨了王青青一记白眼，赶紧出言替自家姐姐解围。


    「真的？那我得看看。」仇至明松开了王青青的胳膊，跟石臼两个勾肩搭背地去了。


    王青青松了一口气，对还在忧心太太脾气的约纳斯先生道：「隔壁希门子电气公司下个月会有两艘运载有轨电车设备的货轮从德国出发往津门来，我已经跟他们总经理交涉好了，安排您的家人搭承他们的货轮来华，路上他们公司的职员会照顾好您的家人，安全方面您不用担心。」


    「下个月他们就能来华？这真是太好了！亲爱的，非常感谢你。」听了王青青这话，约纳斯老头总算放下了一颗心。


    德国联络了几个盟友国正准备对抗整个欧洲，义大利作为德国的资深盟友，却在战争一开始没多久就背叛了德国，加入了以英国为首的「协约国」，在这种情况下，约纳斯不认为自己的祖国能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而领导人看样子却铁了心要大打一场，这场席捲欧洲的战役不知道还要拿多少人命去填，他的儿子小约纳斯已经满了十八岁，约纳斯真担心他会被不知道哪一颗子弹要了性命。


    中国虽然也不平静，但是这个国家毕竟离欧洲太远了，战火应该烧不到这里来，外面虎视眈眈的东洋人已经宣布加入了「协约国」，协约国以英国为首，东洋人就算跟中国人打起来，也肯定不会动这英租界，只要他们全家好好地呆在这英租界内，必能在这战乱中保住性命。


    约纳斯放下了一颗心，王青青也放下了一颗心，她但笑不语接受了约纳斯的谢意，心里却在暗自得意。约纳斯的老婆孩子都来了中国，这老头想要拍拍屁股走人那就不太容易了，为了老婆孩子能过上富裕的生活，不怕这老头不尽心尽力的工作。


    「战争真是个讨厌的东西！发动战争的人都应该让魔鬼把他们带到地狱去！」这一刻约纳斯忘记了自己的职业，开始恶狠狠地发出诅咒。


    「约纳斯先生您说得对极了。」王青青连连点头表示贊同老头的话：「战争的确不是好东西，但是当敌人打过来的时候，我们还是要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您说对吧？」


    「没错，千万不能做待宰的羔羊。」约纳斯眼神阴郁：「羔羊是没有人权的。」


    「所以您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您研发改进的武器都会被弱小的国家用来保护自己。」王青青冲着老头重重点头：「我们不卖给战争狂人。」


    「没错，我们是为了弱小的国度和人民。」老头开始哄骗自己：「上帝会原谅我的。」


    「那当然，您的技术帮助了弱小的国家和人民，上帝当然会原谅您。」王青青一脸理所当然地点头，然后凑近约纳斯关心地道：「您上次说的，曾经和您一起共事过的那几个老朋友们，现在德国和比利时打得不可开交，他们怎么样了？」


    「这谁知道呢？战火到处蔓延，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约纳斯心情又开始不好了。


    「约纳斯先生，中国可是比欧洲要平静得多。」王青青一脸神棍一样的表情：「不如您发电报询问一下您的老朋友们，看看他们的近况是否安好，如果他们愿意在您的帮助下前来中国，那也算您帮助他们逃离了战火，想必他们会非常感谢您吧？」


    「对！我可以提醒他们来中国。」约纳斯兴奋地站了起来：「亲爱的青，我的朋友们都是知识非常丰富的人，如果他们来到中国，您能也给他们提供高薪的岗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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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8章 白月光？馊饭粒！36


    「当然, 为什么不呢？」王青青瞪大眼望着约纳斯认真又慎重地承诺：「只要您的朋友们来到中国, 他们当然能在『最美士』得到一份高薪的工作。」


    「约纳斯先生, 您是知道的，在我的计划中, 『最美士』绝不仅止于目前这个规模。」王青青缓缓摇头，做出遗憾至极的样子来：「『最美士』已经开始盈利了，按照计划，它将进入下一个扩张阶段, 我最近一直在和隔壁的『希门子』电气工厂交涉，他们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全套的电气生产设备，但是这套设备却迟迟没有运到我们『最美士』来，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约纳斯呆呆地反问。


    「因为『最美士』缺少像您这样优秀的人才！新的电气化生产设备一上线, 『最美士』的生产力将会得到大幅度的提高，可是严谨又认真的约纳斯先生只有一位，没有您给我做品质监控，我可是不敢开工生产的。」


    王青青纠结又不忍地看着约纳斯：「您手头上的那几个研究项目已经占用了您大量的时间，现在您已经够忙碌了，工作害得您连去理髮馆的时间都没有，我又怎么忍心再给您增加更多负担呢？」


    「为了您的身体健康，新的生产设备还是先让它们呆在『希门子』吧。」王青青毫无愧疚之心地把新设备是因为价格谈不拢才迟迟没能买回来的事实隐瞒了下来。


    「青, 你是我遇到过的最仁慈的老闆。」约纳斯被王青青的花言巧语感动得都想掉眼泪了：「跟你一比, 『最美士』原先的老闆就是一坨狗屎, 他一点儿都不看重我, 还经常拖欠薪水, 幸好他把工厂卖给你自己滚回德国去了，不然我肯定是会辞职的。」


    对于约纳斯的遭遇，王青青也是挺无语的，最美士表面上是做汽油灯和闹钟等一些小件商品，实际上这是一家军火商。


    不过这位来自德国不莱梅的老闆并没有自己大肆生产军火的念头，工厂里生产军火的机器并不多，他卖出去的商品多半是从德国和比利时进口的，依赖倒买倒卖，生意倒也算兴隆，于是这位枪械生产专家约纳斯先生，就显得可有可无了。


    王青青可不一样，她花高价买来这家工厂，看中的并不是那在倒买倒卖中产生的些许利润，而是图自己能有生产军火的能力，所以她自然对约纳斯这位枪械大师礼遇非常了，高薪是不用说了，还安排了家里的僕妇来照顾他的日常生活，并且专门为他聘请了一位德国厨师。


    两厢一对比，哪怕前老闆是本国人，约纳斯也更喜欢王青青一些。


    「能得到您的赞美和认同使我感觉非常快乐，希望您的朋友们也是这样的看法。」


    王青青笑得开怀又真诚：「『最美士』想要壮大发展，那就少不了更多像您一样有能力有知识的人加入，如果您的朋友们都具备像您这样渊博的知识和杰出的能力，那无论来多少，『最美士』都会用高薪欢迎他们。只是中国和欧洲远隔万里，不知道您的朋友们是否勇气来这块儿遥远的东方大陆呢？」


    「谢谢你亲爱的，他们会来的。」约纳斯笑得开心：「你给的薪水太优渥了，没有人会不动心，就冲着这份薪水，我相信他们也愿意冒险前来。」


    「那可太好了。」王青青不经意地提醒他：「家庭成员在战乱中长久地分离太让人难以接受了，您记得提醒您的朋友们带着家眷一起来，毕竟中国比起欧洲还是要平静得多，如果他们付不起船票，我可以提前把路费汇过去。」


    「哦青，你真是一位慷慨又仁慈的工厂主。」约纳斯高兴极了：「我得回到住处去翻翻我的笔记本，找一找他们的地址，然后赶快给他们打电报。」


    「仁慈？或许吧，您知道的，我是一名商人，为了以后能够得到利润，必要的投资是不可避免的，您的朋友都是有能力有才华的人，我相信他们值得我这些投资。」王青青微笑，言下之意，咱也不是那地主家的傻儿子，没能力没才华不值得我投资的您干脆就别叫来了。


    「当然，当然。」约纳斯脱下围裙往身上套外套：「你不会失望的，他们中有些人比我更优秀。」


    「那可真是太好了，『最美士』欢迎他们的加入。」王青青陪着约纳斯往外走，乐滋滋地畅想未来。


    一战还要打几年，打完这场战争后欧洲各国都元气大伤，民众的生活好不到哪里去，相比起呆在自己的国家，到东方这个被半殖民的国家过优渥的生活想必是更吸引人的想法。


    现在欧洲列强忙着互相打来打去，还没有想起来对这个远在东方的弱小国度进行技术制裁和封锁，趁此良机当然要多拉拢一些高精尖的技术人才过来，朋友带朋友，一批接一批，岂不是会有数之不尽的人才接连不断地朝我华夏涌进来？


    这些人来了，在中国工作生活上几年，哪怕最后他们人要回国，这技术不还是都能留下？想到这儿王青青嘴角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对比一下王青青发自真心的灿烂笑容，石臼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勉强了，安排了车夫和保镖陪着约纳斯一起出门去打电报，王青青转过身来看着满脸不快的石臼：「怎么了？跟仇至明闹矛盾了？」


    「我跟他能闹什么矛盾？送他一把枪他就觉着全世界我最好了。」石臼咧了咧嘴，从兜里掏出一把手枪递给王青青：「姐姐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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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好像是咱们的产品？」王青青接过来仔细查看了一番：「不过咱们生产的成品都会打上编号，这个枪身上却没有编号，哪儿来的？」


    「火器营那帮人，在生产时故意把零件做出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瑕疵，报了作废之后再把这些废品零件组装成成品。」石臼脸色难看：「他们准备偷偷带出去卖掉。」


    「这些人是在火器营里当蛀虫挖朝廷的墙角挖习惯了。」王青青微一皱眉：「把参与其中的全关起来，让他们的家属拿钱来赎人。」


    「拿钱赎人？拿多少钱？」石臼拧紧了眉头，这个惩罚能震慑住那些老油条吗？


    「偷一赔十，十把这种手枪的钱吧。」王青青毫不在意地道：「不拿钱来就把他们一直关在厂里做木箱。」


    「得嘞！」石臼松了一口气，姐姐一向礼遇那些有技术的人，这群人都是在火器营做了多年工的老手，当初他们也是姐姐亲自去请来的，他原先还担心姐姐捨不得对这些人下手，却没想到姐姐能如此果断，十把手枪的钱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够让人肉疼了，吃了这一个教训，想必那些蠢蛋们能老实一段时间。


    身为一名「资本家」，王青青完全不觉得自己私自囚禁员工并且勒索金钱赎身的行为有问题，现在的法律可不像后世一样那么完善，僱工在面对工厂主的时候，是没有太多人权的，就算这些人的家属告到公衙，也是她有道理，再加上钱权加持，她完全立于不败之地。


    下午王青青就给工人们开会，把这几个蛀虫的行为在厂内广而告之，对他们的惩戒明示了全体员工后，王青青顺便以这件事为藉口，把从火器营那边儿过来的员工们的工资都给降了两等。


    她这决定引得底下员工一阵譁然，王青青却毫不在意，不给这些蛀虫以震慑，她还怎么管理工厂？她直言不想在「最美士」做工的现在就可以结算工钱走人。


    经过近两年的磨练，石臼带来的那批人有许多都成为了技术骨干，火器营来的那些人已经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了，这些人在火器营养了一身的坏毛病，以前是没有办法才忍耐他们，现在徒弟已经被教会了，这些师傅们统统都可以被饿死了，王青青撇了撇嘴角，恶劣的想法充斥脑海。


    火器营来的员工们嚷嚷了一通却没有一个人捨得离开最美士，他们这些人原先都是工籍，在火器营里做活也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饭碗，只是朝廷积弱，官员们贪腐成性，别说给他们按时足额发工钱了，一年到头能发上三成工钱，就算他们遇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好上司。


    工钱不足以养家餬口怎么办？偷！把火器营里制造好的火器，或者制造火器的铜铁材料偷出去卖了换钱。


    大总统深知火器营里的猫腻，他执政后直接就废弃了国内各地好几个火器制造营，自己重新筹建了几个枪炮制造厂，如此这般，他们这些人就全都失了业，好在有最美士的叶东家接受了他们，最美士工钱高待遇好，每个月按时按点儿足额发放工钱，东家对他们也还挺尊重，他们捨不得走。


    这工钱降下来容易涨上去难，一时间火器营里的众人齐声埋怨，互相攻讦，把那几个组装枪支的蛀虫给骂得狗血淋头，为了生怕再有人脑子不清醒连累自己，这些人还互相打探监视，自查自省，一时间这群人的坏毛病倒是改了许多，对于这些人的行为王青青倒是乐见其成。


    第一笔订单顺利交付，史密斯抱着整箱的小黄鱼乐得见牙不见眼。


    最美士有他两成的股份，这些黄金他能分到很可观的一部分，看在这些黄金的份上，史密斯决定继续忍受租界管理委员会会长理察的傲慢，继续同他保持良好的关系。


    青一直说挣了黄金就要扩大生产好挣更多的黄金，他觉着这个计划真是棒呆了，下次跟理察提一提，让他再给最美士批一块儿地皮，


    卖完这批军火，王青青藉口想要史密斯感受一下大笔黄金入帐的快乐，做主分了最美士成立两年以来的第一次红利，史密斯快快乐乐抱着黄金回家去了，王青青转身就把自己的分红送到了大盛昌。


    突然收到一箱小黄鱼的张敏仲目瞪口呆，说好的到帐，连银行户头都没有一个，直接把一箱子黄金给送了过来，少东家，您是不是也太信任我了一些？


    第一批次的货物交付出去后得到了客户的一致好评，各地军阀纷纷下了订单，东南亚和南洋诸岛都有人前来採买，最美士生意兴隆。


    王青青在组织採买电气化生产设备调制新的生产线之余，还要热情接待被她忽悠得拖家带口前来投奔的各国技术人才，忙得脚打后脑勺。


    她忙，石臼也忙，在重重压力的逼迫下，石臼用两年半的时间上完了本该是五年学制的洋学堂，王青青看他以高分顺利结业，就想送他去大总统开办的津门陆军军事学院上学，怎奈这个小子死活不同意。


    「姐姐 ，我现在有事儿忙，真的走不开，上军事学院这事儿，晚点儿再说，成吗？」石臼一脸乞求之色。


    「你有什么事儿是比上学还重要的？」王青青苦口婆心：「这个学校是大总统亲自督办的，是专门为他的北洋军培养人才的，学校里的毕业生到时候都会被安排到北洋军中任职，在这烽烟四起的乱世里，还有什么职业能比领军的将领更风光更实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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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确实没有了，石臼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大总统说是统领全国，可他的政令也只能在北洋军所到之处实施，各地手握重兵的军阀们也不如何买他的帐，如果自己能执掌一军，那目前这麻烦就好应对的多，现在却是来不及了，如果不解决了目前的麻烦，等自己三年后从军校毕业，怕是自家姐姐并最美士大盛昌，都被人嚼得骨头渣子也剩不下了。


    第169章 白月光？馊饭粒！37


    石臼这两三年一点儿也没闲着, 自打大总统上台之后帮派和混混们在津门就没了立足之地, 他领着众兄弟投靠了大盛昌的叶少东，这事儿在津门的混混界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可是大盛昌, 津门第一大的工厂！叶少东, 三天两头上报纸的人物！文化界的进步人士，革命党，包括大总统都在报纸或者公开场合夸奖过她，称赞她是爱国人士，民族资本家，妇女平权运动的先驱者。


    一些小报上总有前朝遗老酸儒们攻讦她, 言说她以女子之身混迹商界出头露面，且大龄之身不嫁，是不知廉耻败坏社会风气, 唿吁女子当以贞静娴淑为贵，以相夫教子为荣, 千万不能同那叶青青学习。


    这样的言论发出来，除了一些文豪大儒们会在报纸上反唇相讥为叶少东辩护，就是津门的百姓们也相当不以为然。


    这样的人物, 有几个男儿能比得上她能耐？要是自家的闺女能有叶少东十分之一的才能，恐怕自家做梦都能笑醒，还能嫌她抛头露面？


    叶少东虽说是女子之身，却一力创办了大盛昌棉纺厂, 只每个月能按时按点儿足额发放工钱这一条, 津门有多少商家能比得上？数万家庭因为大盛昌棉纺厂才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 因此大盛昌的叶少东在津门百姓中的口碑非常不错。


    石臼和他的海河帮搭上了大盛昌和叶少东这条船！津门的混混们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石臼有能耐，居然能靠上叶少东成了大盛昌的干少爷，海河帮的那群孙子真特么好命！」


    「哎，听说了吗？他们的家眷都被安排了活计，除了那实在动不了的，全家人个个都能挣一份嚼用，你说他们的日子该多好过？」


    「这好事怎么就轮不到咱们呢？」


    「羡慕个啥？海河帮能有今天这好事儿，也是那张三爷多年积累下来的香火情，这叫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张三爷真有眼光，几十年前就开始跟叶家拉上关系了，老大你咋就没那份能耐呢？」


    「狗日的你说谁没能耐呢？你有能耐你来当这个老大，老子看你这狗日的能同叶家拉上关系不！」


    「老大我错了，我错了，我嘴上没把门的，也就随口一说。」


    津门的混混被大总统的狠辣手腕给整治得乖巧了，再不敢随便去商家那里吃局，也不敢坑蒙拐骗逞兇斗狠，一时间遍布津门的混混们都没了吃饭的来路。


    都是有手有脚的大活人，总不能干等着饿死。


    稍稍有些积蓄的，去车行里或租或买，弄辆黄包车出来，穿大街过小巷，当起了车夫。有些手艺的，家里做些馒头包子葱花饼一类的吃食，拿篮子提了沿街叫卖。那实在啥也没有的，就日日蹲在码头上，盼着哪家商船靠岸，能被商家挑中去扛包卸货挣两个辛苦钱。


    还有那好吃懒做又没廉耻的，干脆把妻女都舍了出来，在家里开起了暗门子（1）。


    不管这些人如何挣扎，那日子过得都是一日不如一日，他们要是靠这些就能维持生活，当初也不会去做混混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养不了家煳不了口的就越发地羡慕海河帮的人了，家里人人有活干，几份工做着，几份工钱领着，吃得好，穿得暖，都是混混出身，咋自己就这么不走运呢？


    有那心思灵巧些的就遮遮掩掩地给石臼递话，想要加入海河帮。


    石臼被叶青青点拨过，知道人马枪械就是权势，虽说现在没有那么多枪械，可也能先笼络一拨儿人马不是？


    对于这些人的投靠，石臼是持欢迎态度的，他捡那人品风评好的接收了下来，这消息传出去混混们激动不已，那自认人品好讲义气的，接二连三的过来投靠，这两三年积攒下来，竟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石臼要上学，抽空还要忙着管理调教这帮人，也是忙活的够呛。


    人马有了，还为数不少，偏因为自己没个合适的身份，不能把人马明着拉出来，这数字一报出去，怕是全津门都要为之侧目，哪家的保安队用得着两三千人这么多？


    王青青想安排石臼去津门陆军学校去上学，石臼也非常心动，学成之后他可以去北洋军中任职，北洋军的将领们都有一定的自主权，只要不朝大总统要额外的军饷，那随便你扩编队伍，这样一来，他就能名正言顺地把队伍拉出来了。


    偏在这时，石臼接到了消息，关外有几拨鬍子（2）纠集起来在津门踩点儿，欲对自家姐姐不利。


    这还了得？鬍子们的打算触了石臼的逆鳞，他当即就炸了毛，誓要这帮鬍子有来无回！


    一番悄无声息的安排之后，石臼深恨自己弱小，如果自己也是统领一军的将领，哪用如此畏首畏尾？必要明火执仗把这群鬍子赶尽杀绝！


    经过一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盯梢与反盯梢，一个深夜，英租界的最美士机器工厂和石河子路的叶家老宅同时爆发了激烈的枪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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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争斗动静不小，吓得津门百姓还以为是东洋人打过来了，连大总统驻扎在津门外小站的新军都出动了。


    战况当然以鬍子完败告终，混混毕竟是混混，本来一个个就惯爱逞兇斗狠，这激烈的争斗正和了他们的心意，况且他们人数众多，津门又是他们的老巢，占尽了地利人和，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哪怕鬍子兇悍，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在史密斯的怂恿下，英租界管理委员会会长理察对津门公衙发了公函，表示对津门的治安极度失望，并对津门公衙的官员们大加谴责。


    王青青胳膊被流弹擦伤住进了医院，她的「枪伤」刺痛了社会各界的心，成了革命党们抨击大总统的有力武器。


    一位为国为民做了多少实事的民族资本家，差一点儿被关外的土匪们给掳走，还是靠自己工厂里的保安队给力才保住了一条性命，津门公衙竟然一点儿消息也没收到，吃屎的吗？


    报纸上吵成了一片，大总统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只得跟东北的军阀交涉，出钱又出枪，让人上山剿了一波儿匪才算把这事儿安抚下去。


    对于引发这场事端的王青青，大总统也极有意见，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给她一个警告，偏偏王青青大张旗鼓地给他打电话，请求大总统给自己的干弟弟一个津门陆军军事学院的入学名额。


    津门陆军军事学院是大总统亲自督办的，大总统担任名誉校长，是他给自己培养心腹将领的地方，据说叶少东同她那个混混出身的干弟弟感情很好，现在她要把自己的干弟弟送到津门陆军军事学院进学，就等同于她那干弟弟是自己的弟子了。


    有了这层关系，在自己同革命党的争斗中叶青青会站哪边儿可想而知，大总统满意了，高兴了，极爽快地给了石臼名额，还把他放在了自己嫡系的甲子班。


    这倒是意外之喜，王青青听完了秘书报上来的消息，停下了手中的笔来到窗边儿朝外张望。


    大街上和前几年她刚来时变化显得非常大 ，她刚穿过来时，不管男男女女都留着一头长髮，现在留着大辫子的男人基本已经从街上绝迹了，剪短髮的女人也不少，王青青自己就剪了短髮。


    街上随处可见穿西式衣衫的人，男人穿的中式长衫，袖子更窄了一些，女人穿传统袄裙的不多了，旗袍倒是日渐兴盛了起来，现在的旗袍不那么贴身，开叉也低，都在膝盖下面。


    这是一个战乱频发的时代，也是一个飞速变革的时代，她在这个时代埋下的种子，以后不知道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子，自己就要走了，做了能做的，无愧于心就好。


    原先王青青一直把曹瑜儿好好地养在叶家宅子里，就是不想早日完成任务，想在这个世界呆得久一点儿，做得更多一点儿，哪成想那天叶家宅子外的枪战把曹瑜儿吓坏了，第二天天刚亮，曹瑜儿就收拾了东西去找她亲生母亲去了。


    王青青嘆了一口气坐回到病床上拉过来小桌子继续奋笔疾书，原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她的时间不多了。


    「青青，你好些了没？」仇至明敲了敲门走了进来：「伤口还疼不疼？我给你带了鸡汤。」


    「不疼了，痒。」王青青皱眉：「你又跑过来，石臼上学去了，我又不在，你还不好好在厂里呆着，厂里万一有点儿事儿，员工们连个主事儿的人都找不到。」


    「痒就是快好了。」仇至明给她盛了一晚鸡汤：「别担心，史密斯在工厂里呢。」


    「他在我更担心。」王青青翻了一个大白眼：「本来那群专家们相安无事在干活，他蹦跶蹦跶，那群人就按『协约国』和『同盟国』分成了两派，两派人一天到晚吵架斗嘴，平添多少麻烦？史密斯他就是根搅屎棍子。」


    「史密斯听到你这么说他该伤心了。」仇至明拿出一把调羹放到碗里把鸡汤给王青青递了过来：「分成两派也没什么不好，虽说他们吵起来烦人，可那两派人为了分个高下，互相竞争，研究效率都高了不少。」


    「他们要是通力合作，互通有无之下说不定研究效率更高。」王青青道了谢，接过鸡汤三两口喝完后把碗递给仇至明：「史密斯不靠谱，你赶紧回去吧。」


    仇至明接过碗筷一边儿收拾一边儿询问王青青：「实验室的各项设备都调试完工了，那群专家嚷嚷着要进实验室，是现在就开放给他们，还是等你出院后再说？」


    「花大价钱建了就是给他们用的，白放着不浪费了，现在就开放给他们，对了，凡是使用实验室的，一定要求他们做好实验记录，然后你找两个可靠的人来，把所有的实验记录都復刻两份，然后分开保存。」


    王青青一边儿交代一边儿把一沓写好的信装到信封里交给仇至明：「石臼在军校里不知道怎么样，我不太放心，交代了他一些事儿，事涉机密，你亲自去军校把这封信交给他。」


    「好。」仇至明接过信委屈地扁扁嘴：「你都没有给我写过信呢。」


    「你要去上军校，我也给你写。」王青青头大无比。


    「呃！我觉着比起写信，你当面交代我还是更好些。」军校哪比得上实验室有意思？那群专家懂得可太多了，自己十年也不一定能学完，仇至明老实了，拿着信匆匆忙忙走了。


    打发走了仇至明，王青青接着奋笔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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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总统没等一战打完就会驾鹤西去，继任者能力有限，革命党趁此良机发动了 「三次革命」，三次革命胜利后焦山先生登上了大总统的宝座，大总统的北洋军却没能落到革命党手里，反被军中大大小小的将领们瓜分殆尽，华夏至此落入了军阀混战的局面。


    自己给石臼争取了一个在大总统跟前露脸的机会，只希望他能抓住时机，在北洋军解体之际从中分上一杯羹。


    叶少东伤愈出院后第一时间就去了大盛昌，她一个个车间里转过，看人，看设备，看产品。


    遇到的每个员工，只要手上的活儿能停下来的，都恭恭敬敬问候她一声：「少东家好！」


    「哎，好，你也好，好好干，月底给你们发奖金。」叶青青连连点头。


    真好，这大盛昌还姓叶，还是她叶家的，跟曹家人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


    跟着她巡视工厂的仇志明长嘆一口气把少东家拉到了办公室：「知道你的最美士挣钱了，也用不着这么大方吧？生产出来的成品全堆在仓库里，你还有心思给员工发奖金？」


    「敏仲兄。」叶青青顿了顿，望着张敏仲认真地说：「敏仲兄，你不用担心积压的棉布，我决定再开一间被服厂，那些产品被服厂能消化。」


    「什么？开被服厂？」张敏仲惊讶地张大了嘴：「这关头，还开新厂？」


    「对，开被服厂，咱们的麻混棉还有没有改进空间？你让研发车间从保暖、易洗、快干这些特点着手，进一步优化一下布料，咱们的被服厂专做军用被服。」叶青青语气坚决：「你立刻着手去办这件事儿，不用担心资金，我会给你拨款的。」


    「哦，好，我先去办。」张敏仲晕头晕脑地去了。


    叶青青拿出手包里写满了字的笔记本仔细翻看，北洋军要是被将领们分割了，肯定不会再穿北洋军的军服，自己这军用被服厂，还怕卖不出货去？这笔记本上有各种实用又好看的军装款式，不怕那些将领们看不中，如果大盛昌的研发师傅们给力些，布料上再有突破，说不得这军用被服还能够卖到欧洲去呢！


    嗯？这一页说化学布料？最美士的西方科学家们有没有人懂这化学布料？改天得给他们提个醒儿，让他们往这方向考虑考虑。


    安排完了大盛昌的工作，叶青青施施然朝最美士去了，仇至明看到她就眼前一亮：「青青！你来了。」


    「嗯。」叶青青在他灼热的目光下不自在地点点头。


    「昨天我去看你，你都不说自己要出院。」仇至明扁了扁嘴委屈至极：「你出院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你不是忙着学习吗？时间紧张，我自己过来也一样。」叶青青冲着他笑了笑。


    「青青，你真体贴。」仇至明打蛇顺棍上：「今儿我送你回家吧？我也好几天没见叶伯父了。」


    叶青青点了点头，仇至明喜形于色，叶青青抛下他直接去了实验室。


    实验室里的众多专家们都在忙忙碌碌，看到老闆来了，毕竟正用着人家的实验室呢，哪怕正专注于实验的，也分了个问候给她。


    叶青青参观了一圈之后找那不太忙的聊了几句，表达了自己想兴办一所学校的想法，这所学校将包括化学，生物学，数学，物理学等科目，每个科目都将配备世界顶尖的实验室，问他们能不能推荐一些熟人来学校做老师。


    「哦！老闆。」一个操着美式英语的傢伙一听这话激动得把拿在手里的小纸包给捏爆了，「噼啪」一声响后他哀嚎一声迅速把手浸到了一盆冷水里还不忘冲着叶青青嚷嚷：「如果你有这个打算的话，我必须得给你推荐我的好朋友亚当斯，这个可怜的傢伙因为不懂语言的艺术得罪了许多人，被连续两所大学开除以后，再也没有别的学校肯接收他，他就再也没有进过实验室。但是我向你保证，他真的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生物学家。」


    「不懂语言的艺术？」叶青青皱眉：「你手怎么样了？需要去看医生吗？」


    「呃，就是他爱说脏话。」这个傢伙把手从水里伸出来看了看，不自在地撇了叶青青一眼又插到了水里：「再泡一会儿冷水就没有任何问题了，亚当斯现在已经改正很多了，真的，我保证。」


    「如果那位亚当斯先生在生物学上的造诣和他说脏话的能力一样出色，我想我还是能忍受的。」叶青青点点头：「你可以让他来试试。」


    「老闆你不会失望的，更出色一点，我是说他的学识。」这个傢伙把手从冷水里拿出来握了握摆在眼前看了一眼对助手吩咐道：「记一下，这个比例下炸药的燃烧能力比爆炸能力更出色。」


    「学校有现成的，实验室马上投入建造，如果你们有熟人要过来，现在就可以给他们打电报。」叶青青最后交代一句。


    「老闆你要做好准备。」另一个笑眯眯对叶青青道：「就冲着你承诺的实验室，来的人肯定不会少。」


    「哦，这我一点儿都不担心，学校和实验室都是可以扩建的。」叶青青也微笑：「只要他们肯来。」


    忙碌了一下午，仇至明和叶青青一起回了叶家，刚一踏进家门，早已搬出叶家的曹瑜儿就扑了过来：「青姨，您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叶青青皱紧了眉头。


    「青姨，求求你，救救我！」曹瑜儿「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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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青青转头看向坐在上首的叶老爷子：「爹，她怎么回事？」


    「上午就来了。」叶老爷子蹙着眉：「她娘给她相看了一桩亲事，她不愿意。」


    「青姨，求你救救我吧。」曹瑜儿膝行到叶青青跟前抱住她的腿：「我娘她变了，她一点儿都没替我着想，她给我找的那个人还没娶正妻呢，就已经先娶了两房姨太太。」


    「她是你亲娘，我是你邻居，你要我怎么帮你？难不成在你的亲事儿上，我这个邻居还能驳了你娘的决定不成？」叶青青慢条斯理坐到椅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曹瑜儿暗暗咬牙。


    「您不是收了石臼做干弟弟吗？您也可以收我做义女，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娘肯定不敢再这样对我。」曹瑜儿看着王青青急切地道：「你对我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我一直感激不尽，在我心里，是一直把您当母亲一样看待的，真的，青姨，不，母亲！」


    叶青青看着曹瑜儿满脸的泪花，眼神晦涩不明，她真想问问曹瑜儿，上辈子自己是真心把她当成了亲女儿，她呢？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成母亲？


    「千万别叫我母亲，我还未成亲，可不想认你这么大一个女儿。」叶青青嘴角往下耷拉：「再说了，姨太太？不过小猫小狗一样的玩意，也值得你在意？」


    叶青青说出这句话时只觉着无比畅快，当初曹子皙的东洋太太找上门来时，曹瑜儿就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爷儿们在外面闯荡世界够辛苦了，娶姨太太不过是多个人伺候他，就值得你这么闹腾？」


    「那多的娶上十房八房的也不是没有，你这才两房而已，够少了，你还想怎么样？」


    「别整天想着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矫情，哪个好女人像你这样满脑子的风花雪月？在家打理好爷儿们的日常生活才是正经。」


    一句一句把曹瑜儿的话全扔还给了她，叶青青喊了一声：「李妈妈，送客，把曹小姐送到曹太太家去。」


    「得嘞！」李妈妈对好搭档六嫂子一挥手，俩人一左一右把被叶青青的话给打击得木楞楞没有一丝反应的曹瑜儿架出去，三个人挤到黄包车上，车夫拉起车，一熘儿烟朝曹太太的新家去了。


    「青青，你刚才说得那些，不是真的吧？」仇至明看着叶青青痛心疾首地询问她：「你可是妇女平权运动的领先人物，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姨太太是野蛮制度下的畸形产物，爱情是纯粹又神圣的，一夫多妻的婚姻里又怎么可能存在纯粹的爱情？你这……」


    「仇至明！」叶青青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冲着他伸出手去：「我有这个荣幸拥有一份纯粹的爱情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仇至明脑子里变成了一片空白，他看看叶青青，再看看她伸出的手，惊喜来得太突然，他呆住了。


    「傻子！」叶老爷子哈哈大笑着拍了拍仇至明的肩，站起来朝电话机过去了，他要给仇胖子，哦不，是亲家公打电话，商量商量婚礼该怎么筹办，看来活得久一点儿，果然能等到好事儿。


    「嗳，你接着做任务吗？」系统询问捂着眼睛的王青青，功德金丹的光芒太夺目了，她睁不开眼。


    「做。」王青青点了点头，她觉着这金丹快成了，或许下一次任务回来，金光就会内敛了。


    「你说你到底是啥毛病？啊？小壮还不够你费心？你还替人家养孩子？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刚睁开眼，王青青就看到一根粗壮的手指在一下一下使劲儿地点着自己的额头，王青青一伸手挥开了，什么人呢，下手这么重，戳得脑门子生疼。


    第170章 童养媳的恶婆婆1


    王青青挥开了使劲儿戳着自己脑门子的手, 就看到眼前站了一个五大三粗的……老太太。


    老太太顶着一头斑白的头髮和涨红的脸, 看着王青青恶狠狠地道：「你当你多能耐呢, 一个寡妇家，你挣得那点儿钱还不够你还帐的, 人家几句好话就把你给笼络住了？还童养媳！你去派出所门口打听打听，看国家让养童养媳不！」


    对着王青青狂喷的老太太吐沫星子四溅，坐在椅子上的王青青不停地往后缩、挪，躲开了这些伴随着语言攻击而来的物理攻击。


    「你还不爱听是咋地？被人两句好话就哄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你还办订婚宴！你个二傻子，我看你早晚人财两空！」 王青青的躲避激怒了胖老太，她扑上来就要扭王青青的耳朵。


    这让她扭住还得了！


    王青青迅速站起身来极利索地闪开了, 隔壁椅子上慌忙站起来一个干瘦的老太太拉住了眼前这个暴怒不已的胖老太：「亲家母！亲家母你消消气！消消气！田青她也是没办法啊，就俺家小壮这情况，以后长大了可上哪儿讨媳妇去？现在那刘家人自己主动提出来了, 俺们要是错过了, 这辈子还能找到这巧宗？以后俺小壮岂不是要打一辈子的光棍？」


    「你！你也是个老煳涂！」胖老太冲着瘦老太一声吼, 用力甩开瘦老太的手, 转身怒沖沖对着王青青恨声说：「你都有钱替人家养孩子了，看来手里不缺钱，欠你兄弟姊妹们的钱别拖了，赶紧地都还了吧！」


    胖老太说完这句话怒沖沖走了, 屋子里剩下瘦老太跟王青青大眼瞪小眼, 瘦老太对着王青青苦笑了一下：「你妈这一闹, 怕不是把俩娃儿吓坏了, 你歇着，我去瞅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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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就剩下王青青一个人了，她赶紧坐到椅子上开始接收剧情，接收完了剧情，王青青冲到放在里间的半身镜前仔细一看，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镜子里的妇女简直就是刚才那个唾沫横飞胖老太的复制品。


    这……虽然王青青是任务者，不用在乎原主的颜值，但是这五大三粗一脸横肉的样子也实在有碍观瞻的很，怪不得她跟便宜女儿理论的时候，难以取信于人，实在是这外表……，太不占优势了！


    王青青长嘆一声坐下来整理剧情，这次任务的委託人叫田青，她的一生概括起来就是大写的两个字「倒霉」。


    她刚出生，就赶上三年自然灾害，差一点儿被饿死，长到八九岁能上学了，又赶上十年动乱，学问什么的，那就不用提了，只能说认得字而已，连中毕业后她也没能找到工作，虽说父母都是厂子里的工人，可家里兄弟姊妹好几个，她既不是老大也不是老小，接班自然没她的份，十五六的待业女青年，还正好赶上了最后一波儿上山下乡运动，在农村一呆就是六七年，爹妈没本事没钱，她是最后一批回城的人。


    等她返城后，时间的列车已经跨进了八十年代，这个倒霉的女青年因为在农村呆得太久，已经被熬成了「大龄剩女」了。


    按理来说二十二岁的年纪不算大，但是对于一个没有工作，没有学问，长得还不咋样的女青年来说，这个年纪就很不友好，田青回家两年都没能找到对象。


    这闺女莫非要老死家中了不成？田青的爹妈着了急，四处发动亲友一通忙碌之下，终于在离家几十公里外的一个小县城给闺女找到了对象。


    25岁的田青终于结婚了，对象也无业，无业没关系，现在不是改革开放了吗？可以自己做生意，田青拿自己的嫁妆钱在菜市场旁边摆了个早点摊，多多少少也能挣些钱，对象？对象负责花她挣来的钱。


    两年后田青怀孕了，偏在这时，男人被人打死了！


    男人同一个有夫之妇勾搭，俩人约会时人家丈夫回来抓姦在床，一番追打之下，他男人就被一棍子敲在了头上，打死了！


    死了正好，终于没人帮着我花钱了 ！


    死了男人，肚子里也揣上了孩子，田青觉着自己的苦日子应该是到头了，自己能干活，以后跟孩子相依为命就好。


    不到咽气儿的那一刻，你永远不知道生活会给予你什么考验。


    在儿子小壮两岁那年，孩子生病了，高烧不退，送到医院一检查，小儿麻痹症！


    田青觉着天都要塌了，她借遍了娘家的兄弟姊妹亲朋好友，带孩子到省城看病，到京城看病，一番折腾下来债台高筑，孩子还是瘸了一条腿。


    「不就是瘸了一条腿么，就是走路慢了点儿，况且你两只胳膊特别灵活，咱不比别人差。」 田青抱着还不懂事的儿子安慰他，顺便也安慰自己。


    田青继续摆摊挣钱，她有个瘸腿的儿子要养活，还有许多债务要偿还，她没有时间怨天尤人。


    母子俩的平静生活在孩子六岁那年被打了个稀烂，瘸着腿儿的小壮去了学校，被老师安排在了学前班，还给他分配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做同桌，难得跟同龄的孩子一起玩儿，小壮高兴极了。


    下课了，老师走出了教室，他同桌的小女生站起来一使劲儿把小壮给推到了地上：「走开！死瘸子！」


    摔倒在地上的小壮没有哭，推他的女生却趴在桌子上哇哇哭得伤心：「老师为什么要让我和这个瘸子做同桌，呜呜呜，跟他坐久了我是不是也会被传染成瘸子。」


    同桌的话像一颗惊雷震动了一班小同学的心，他们用自己天真到残忍的思维想了想，就开始了针对瘸子小壮的行动。


    「一瘸一拐，左右摇摆！东倒西歪，瘸子快来！」


    把小壮的书本文具用力投掷到远处，然后喊着自己编造的顺口熘，看着小壮拖着残疾的腿慌慌张张地去捡拾东西，成了同学们最爱做的事儿。


    这些残忍的小东西有没有从这行为里得到什么快乐，谁也说不清，可他们笑得却极大声。


    小壮不愿意去上学了，田青问清了原委之后跑到学校里大闹一场，老师却一脸为难地对田青到：「小壮只是受了同学们的戏弄，又没有挨打，你让我怎么办？再说小壮他本来就是残疾人，残疾人应该去专门的残疾人学校，他一个残疾人呆在这普通学校里，那么与众不同，这些事儿都是没法避免的。」


    田青被老师一口一个残疾人给惊呆了，老师和同学们的反应让田青深刻地意识到，儿子在别人眼中不是一个健康的正常人，他未来的生活可能不像自己想像的那么顺遂，或许会非常之艰难。


    田青不再勉强小壮去学校了，她去找校长撒了一顿泼，得到了小壮只要能按时参加考试，就可以在家自学的允许。


    儿子的未来像一颗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压在了田青的心上，正在这时，后街的刘大媳妇儿带着个小姑娘找上了门：「我男人他侄女，长得水灵吧？这孩子又懂事儿又勤快，跟小壮同岁，现在能帮着你做活，长大了还能给小壮当媳妇，你养她不亏。」


    刘大媳妇的话戳中了田青的心，她心动了，自己四肢健全当初找对象都这么难，小壮以后找媳妇不是更难？现在这送上门来的媳妇，错过了岂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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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出田青心动了，刘二媳妇推销的更卖力了：「她爸死了，她那个夭寿的妈变卖了家当跑了，我倒是有心养着她，可我们家房子小孩子多穷得叮噹响，我实在是有心无力，她跟着我也是受罪，我这个做伯娘的，也不忍心把她送到那孤儿院去，咱们街坊邻居都相熟，你的为人我也信得过，跟着你也算给她寻个活路。」


    「都说这生恩不如养恩，你好好把她养大，她肯定念你这份情，她跟小壮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俩孩子的感情指定也差不了，等俩孩子长大了把婚事一办，有她照顾小壮，说句不好听的，等你老的那一天，也能放心闭眼了不是？」


    就这样，刘佳佳小美女成了田青的未来儿媳，赵小壮的未婚妻。


    怕刘家人反悔，田青和婆婆商量了一通，还借钱给两个孩子办了一场规模不小的订婚宴，订婚宴上收到的礼金物品，在刘大媳妇明示暗示之下，全都抬去了刘家充作了聘礼。


    放的什么心，闭得什么眼！整理完剧情后王青青撇撇嘴，要不是有自己穿过来，怕是原身田青死后也难以闭上眼。


    这个童养媳，可把田青母子给坑惨了，为了她，田青母子钱没少花，还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这刘佳佳倒是个人物，出手狠辣，能忍会演，原主被她打得没有一丝还手之力，算得上是个难缠的人物，现在换了自己来，少不得要同她飈飈演技了。


    王青青拉开门做出一副忧心仲仲样，去了隔壁的院子里。隔壁是田青的大伯子家，田青的婆婆跟着大儿子生活。


    「他大妈，洗菜呢！」王青青出言招唿了一声赵家的大嫂子。


    「嗯，中午在这吃？」大嫂子蹲在水龙头旁边头也不抬继续干活。


    「不了，你忙你的，我找娘有点儿事说。」王青青说着话就开口喊：「娘！」


    干瘦的赵老太应声走了出来，王青青犹犹豫豫对老太太说：「娘，我仔细想了想，觉着我娘家妈说得对，这孩子现在年纪小还不懂事儿呢，我照顾她长大，钱也花了，力也出了，等她长大了，这门婚事儿她不肯认，我上哪儿说理去？你说对不对？」


    「这……」赵老太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认不认婚事全看那刘佳佳的良心，万一这孩子她没良心呢？


    「再说了这童养媳就不合法。」王青青瞄一眼跟在赵老太身后出来的刘佳佳：「咱不能办那犯法的事儿，我还是把这娃儿给刘大媳妇儿送回去吧。」


    刘佳佳听了这话咬紧了嘴唇。


    第171章 童养媳的恶婆婆2


    王青青一开口就要把刘佳佳送回刘家去, 赵老太就很不乐意, 不为别的, 就是因为钱。


    为了这个刘佳佳，儿媳妇田青是没少花钱, 她怕刘家人反悔，也是想给小壮和刘佳佳正正名分，咬咬牙借了一大笔钱在县城的「福满堂」办了订婚宴，刘大媳妇嘀嘀咕咕, 儿媳妇为了给刘佳佳做面子，把宴席上收到的钱财礼品充作聘礼都一股脑儿地送到了刘家。


    礼金钱一分没拿到，以后的人情还得儿媳妇来还, 再加上宴席的开销，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现在自家反悔了想要把刘佳佳送回去, 想也知道那刘大媳妇是不会把聘礼退回来的。


    赵老太望一眼旁边儿的刘佳佳, 刘佳佳浑身上下簇簇新的衣服又刺疼了赵老太的眼, 刘佳佳过来时除了身上那一套旧衣裳, 连个布头都没带，儿媳妇又给她从头到脚置办了好几身衣裳，就这些衣裳都没少花钱，赵老太瞄一眼穿得灰扑扑的小壮, 只觉着心更疼了。


    刘佳佳也不想回去, 田青家虽然日子也不太富裕, 可比起她大伯家, 那就好的太多了。


    现在计划生育了，哪家的孩子也不多，刘佳佳就是独生女，偏她大伯，为了生儿子，一连给她生了六个堂姊妹，这六个堂姊妹现在只有四个在她大伯家，另两个哪儿去了？全送人了。


    家里这么多的孩子，连吃带罚款，她大伯穷得叮噹响，真是兜里比脸都干净，穷也就罢了，关键是饭都吃不饱还得干一堆活。


    她大伯母从县城里的酱油厂接了刷瓶子的活儿，只要一得空，她和几个堂姊妹就会被大妈给撵到酱油厂干活儿，手见天儿地泡在水里同那脏兮兮油乎乎的玻璃瓶打交道，夏天还好说，一到冬天，几姊妹的手都长满了冻疮。


    干了一天活儿回到家，饭也吃不饱，她大伯母做饭能把量掐得极准，每人一碗，一口都不带多的，饭菜少油少盐的，吃了也不顶饿，刘佳佳觉着自从到了她大伯家，她每天都在饿肚子。


    她现在还记得临来赵家前她大伯母问她：「我家穷养不起你，你想不想去孤儿院？」


    刘佳佳疯狂摇头，县城里的孤儿院就建在北面城墙边儿上，她每次路过孤儿院都能看到瘦的像火柴棍儿一样的孤儿们扒着铁栏杆做的大门往外看，那些孤儿黑瘦的脸和兇悍的眼神让她毛骨悚然，她宁愿在大伯母家刷一辈子玻璃瓶也不想去孤儿院。


    「不去孤儿院，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大伯母拉着脸唠唠叨叨：「我家穷，你姊妹们过得啥日子你可都看到了，我可是养不起你。」


    大伯母说的是真的，刘佳佳知道，要是养得起这么多孩子，大伯母也不会把自己的亲女儿都送人了。


    「你都记事儿了又是个女娃儿，送人都没人要。」大伯母嫌弃地看着她：「我给你找了个好去处，前街上的赵小壮你知道吧？那个小瘸子，他妈在菜市场摆摊卖早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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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佳佳点头，她知道那个小瘸子，以前她和妈妈去菜市场买菜时还在他们家的摊位上买过早点。


    「赵小壮虽说瘸了，却也不耽误他干活，我看他给他妈帮忙的时候也可利索了。」大伯母长嘆一口气：「话是这么说，可他大了肯定不好找对象，你去给他做童养媳好不好？虽说名声不好听，可好歹也是一条出路。 」


    童养媳是什么，才七八岁的刘佳佳是不太明白的，可她知道，如果自己说不好，大伯父大概就会把她远远地卖了。


    她不止一次听到大伯父同大伯母抱怨：「这要是我亲生的怎么都好说，我哪怕把她远远儿地卖了别人也没二话，偏是老二家的，我要是做得太过，怕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这就是个刚从火里扒出来的热山芋，拍不得，打不得，捧着还烫手，真是烦死个人了。」


    吃不饱穿不暖还得干活儿，大伯大伯母又对自己万分嫌弃，几个堂姊妹对自己也不友好，刘佳佳还是很愿意去给赵小壮当童养媳的，最起码赵小壮母子俩卖早餐时身上总是穿得干干净净，看起来并不惹人厌，反而是她自己，自打她开始跟着堂姊妹们去洗玻璃瓶开始，就再也没穿过干净衣裳了，身上东一片儿西一片儿全是脏水溅上去留下来的污渍，别提多邋遢了 。


    刘佳佳点了头，大伯母就带着她来到了赵家，此后的日子果然过得很舒服。


    田妈妈给自己买了好几套新衣裳，家里的饭也随便吃，赵小壮更是比自己的堂弟好相处一万倍，他从来不扯头髮打人骂人，也不让自己背他，更不捉弄自己，他跟自己说话时都是温声细语喊妹妹，吃饭时给自己夹肉菜，还让自己看他的课本。


    在田妈妈家的日子太舒服了，她不想走。


    刘佳佳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赵老太也开口阻拦：「花出去这老多钱又添了一笔债，现在你说要把这娃儿给送回去，那你折腾这一气儿是图了个啥？图身上背的债务不够多是吧？」


    「娘啊，我也不想啊 ，我挣钱多难呢，就这么抛费了我不心疼吗？」王青青揉了揉眼睛，努力在自己的大脸上做出难过又惊惧的表情：「主要是这童养媳它犯法！万一那派出所的把我抓了，小壮可怎么办？」


    「这不能吧？又不是咱强迫的他们，是刘家人自己主动的，派出所的咋能来抓你呢？要抓也得是抓刘家人。」赵老太立刻就把亲家拉下了水。


    「派出所能听咱的？小壮这情况，我可不敢冒这个险，万一我被抓进去了，小壮咋办？咱还是先把这孩子送回去吧。」王青青做了决断。


    「天爷！平白又添了一笔债，怕是刘家人不肯把那聘礼还回来吧？哎哟哟，可心疼死我了。」赵老太捶胸顿足。


    「凭啥不还？」大嫂子把手里的菜重重扔到盆子里溅起一片水花：「订婚时他们家一分钱没出，俩孩子年纪小，对她们家姑娘的名誉影响也有限，这聘礼就算他们不愿意还回来全部，也得还回来七成吧？」


    「你说得对！」大儿媳妇的强势给了赵老太信心，她一开口，就把正义扒拉到了自己这一边儿：「既然这事儿是犯法的，那就是老刘家坑了咱们，吃了饭咱一起去，跟老刘家好好理论理论，看他们到底安得什么心！」


    得，这赵老太也是个不讲理的。


    刘佳佳看这几个人三言两语就决定了自己的去留，难过得眼泪落个不停，大人们已经下定了决心，那肯定不会考虑自己的意见了，她唯一能求助的人只有赵小壮。


    她紧紧地拽住赵小壮的手，用哭红的眼睛看着他，泪眼婆娑地说：「小壮哥哥，我喜欢你，喜欢田妈妈，我不想回我大伯家，我大伯大伯母对我不好，我要是被田妈妈送回去了他们肯定会把我卖掉的，你就让我呆在你家好不好？」


    赵小壮一脸的为难之色，自打在学校受了同学们那一通伤害后，小壮其实对同龄的孩子都产生了一种厌恶的心理，除了几个堂兄弟姐妹，他基本不跟别的孩子一起玩儿，小壮其实很排斥家里突然多出来的这个成员。


    这个漂亮的佳佳妹妹虽然没有捉弄过自己，但是她看到自己那两条粗细不均匀的腿时，眼里隐含的嫌弃还是被他给敏锐地发现了，因此小壮对这个佳佳妹妹观感很一般，并不太愿意亲近她。


    但是田青为了俩孩子长大了能有一份和睦的感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小壮灌输：「你是哥哥，佳佳是妹妹，做哥哥的就要保护妹妹，照顾妹妹，这才是一个好哥哥，是妈妈的好儿子，是个男子汉！」


    孝顺的小壮自然是听话的好孩子，哪怕心里不太喜欢，他还是极力照顾这个新的家庭成员，现在这个佳佳妹妹要走了，他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只是刘佳佳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天性善良的小壮又不忍心拒绝她。


    不过在妈妈可能会被派出所抓走的威胁下，小壮很快就做出了取捨：「佳佳妹妹，你要是留在我家，我妈就要被派出所抓走了。」


    刘佳佳不死心，哭得肝肠寸断，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壮，一声接一声地喊着「小壮哥哥」。


    赵小壮心生不忍，把田青买给刘佳佳的新衣服全都给她收拾装好，又把自己锈迹斑斑的铁皮奶粉存钱罐倒干净，把自己的存款全都交给王青青，兑了整钱出来后他一脸心疼之色地递给了刘佳佳：「这三百多块钱是我自己卖冰水儿雪糕挣的，本来要拿给我妈去还债，现在，都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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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看着懂事儿的小壮忍不住一脸的心疼之色，这个善良的少年上辈子可是被刘佳佳给坑惨了。


    上辈子赵家母子两个为了供刘佳佳上学，为了应付刘佳佳日渐庞大的开销和索取，早上去菜市场卖包子油条，晚上再去夜市摆摊卖酸辣粉米线，跟他们一起摆摊卖胡辣汤煎饺的都在县城新开发的小区里买了房，赵家母子却因为要供养刘佳佳这个吞金巨兽，家庭条件一直没有改善，还住在那两间破平房里。


    房子只有两间，外间要兼顾客厅餐厅厨房储藏室等多种功能，田青就把里间用布帘隔开，母子俩一人一边儿，而这，却成了刘佳佳攻讦赵家母子的有力武器。


    「赵小壮从小到大都跟他妈睡一间屋子，他们母子不伦，我就是他们的挡箭牌。」


    第172章 童养媳的恶婆婆3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年代, 母子不伦都是人们不能接受的道德底线, 刘佳佳爆出来的消息让人侧目。


    那时智慧型手机刚开始普及, 正是各个新媒体打江山抢占市场份额的时代，童养媳、乱伦、忘恩负义, 挟恩图报，每一个词拿出来都能单独写一篇博人眼球的新闻稿，媒体们又岂会错过？


    最妙的是当事儿全都是普通的平头老百姓，哪怕新闻稍微有些失实, 也不虞有人来找他们的麻烦，于是标题耸人听闻的报导一篇接一篇把田青母子同刘佳佳的矛盾大书特书，极尽狗血之能事。


    刘佳佳在含血喷人！我跟我儿子是清白的, 我们就是这世上最普通的一对母子，根本就没有你们说的那些事儿！


    乱七八糟的报导激怒了田青，愤怒的她冲进了刘佳佳的大学里, 闯到了教室中, 她扯住刘佳佳的衣领要刘佳佳跟众人解释清楚。


    「田妈妈, 我听你的话,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刘佳佳脸色惨白眼圈通红，眼泪一颗一颗顺着脸庞滑落下来，她面对着所有的师长同学颤抖着声音解释：「田妈妈说得对，她同小壮哥哥是清白的, 是我不对, 是我在胡说八道。」


    「你们都听到了吧？啊？全是她在胡说八道！我跟我儿子根本没那种事儿！」田青神情狂乱地四下环顾, 她拼命想要博取众人的贊同, 洗刷蒙在自己母子身上的不白之冤。


    一个是神情癫狂气急败坏满脸横肉的胖大妈，一个是眼含热泪盈盈欲泣忍辱负重的女大学生，围观的学生和老师会相信哪个可想认真，面对田青的期盼，他们却对她怒目而视：「你个疯子，快放开刘佳佳同学，你再威胁她，我们就报警了！」


    一片混乱中接到通知的校警赶了过来，一个干瘦的女校警扑过来一把拉开刘佳佳后，两下就把田青打翻在了地上，她这举动受到了学生们的鼓掌欢唿和连声赞扬，女校警把田青两只胳膊扭到背上用膝盖顶住她的腰，满是厌恶地说：「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母亲？同为母亲的我都替你感到脸红，你真是玷污了母亲这两个字。」


    有学生用手机把这场冲突完整地记录了下来，田青母子少不得又上了一次新闻。


    田青母子成了社会红人，铺天盖地的新闻都是对他们不利的报导，新闻下面也是网友们清一色儿的骂声。


    每一篇新闻都这么写，每一个网友都这样骂，说的人多了，这事儿仿佛就变成了事实一样，连田青他们生活的小城里，都没有人相信她们母子是正常的了。


    田青以后再出去摆摊儿，没顾客上门不说，路过她摊位的人都摆出一脸被噁心到的样子对着她指指点点，早点摊和宵夜摊自然是开不下去了，母子俩个彻底的没了生活来源。


    赵小壮父亲死得不名誉，他又残了一条腿，自小都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长大，其实这是个内心极度自卑的青年，他没有正经上过学，为了还债和供养刘佳佳，母子俩个起早贪黑，连睡个囫囵觉都是奢侈，自然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出去同人交际，他连一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朋友都没有。


    面对铺天盖地的骂声和生活困境，赵小壮彻底崩溃了，他把自己反锁在了屋子里，吞进去了二十七根铁钉，最后因内脏出血而一命呜唿。


    见到儿子尸体的那一刻，田青疯了。


    为了这个儿媳妇，她们母子俩卖早点，卖宵夜，每日里买菜，洗菜，切菜，和面，包包子，从早到晚忙个不休，为了不耽误生意，一天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都得分成两次，连一件超过一百元的衣服都没有买过，辛辛苦苦十几年，她竟是给儿子供养了一个要了他的命的冤家？


    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的田青彻底疯了，她嘴里唠唠叨叨不停地念叨着，每日里在小城里四处乱走，一日她又闯到了马路上，被疾驰而过的汽车撞死了。


    王青青摇了摇头，看着旁边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刘佳佳撇了撇嘴，这小姑娘长得眉目宛然很是漂亮，只看外表，谁又能想到她以后会做出那么恶毒的事儿呢？


    刘佳佳哭得肝肠寸断，连午饭都没心思吃了，王青青却不管那么多，吃完满满的两大碗饭，消了一会儿食后赵老太就打发大孙女来喊她出发了，她交代小壮待在家里好好看书学习，抓小鸡儿一般拉住刘佳佳的胳膊，汇合了田青的婆婆还有兄弟妯娌们，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后街的刘家去了。


    到了刘家，却是铁将军把门，王青青眼珠一转：「刘大媳妇在酱油厂接了刷瓶子的活儿，咱们去那儿找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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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酱油厂去了，果然在酱油厂的工棚里找到了刘家人。


    刘大媳妇抱着儿子在督促几个闺女刷瓶子，刷瓶子是计件的活儿，刷得越多，挣得越多，她怕闺女们偷懒，只要有空就会抱着儿子来监督。


    「好你个刘大家的，养童养媳是犯法的！你煳弄我儿媳妇订下个童养媳，你到底是安得什么心！」赵老太一出口就先发制人：「你是不是要害我们老赵家！」


    赵老太的一声喊声音可不小，酱油厂的工人全围拢了过来看热闹。


    「哎呀呀赵大娘！」楞了一下的刘大媳妇把儿子从右手换到左手，一拍大腿叫起了撞天屈：「你老可冤枉死我了，咱们都是亲家了，我害你能有啥好处？」


    「你别花言巧语！」赵老太拉着个脸：「我告诉你，我去派出所问过了，养童养媳是妨碍婚姻自由，犯法的，妇联就专门管这个，你们家孩子要是继续呆在我们家，那妇联和法院的都要找上门来了。」


    赵老太当然没有去派出所问，不过这些事儿都是田青她妈说的，亲家母是省城人，赵老太相信亲家母说的都是真的。


    「这，这不能吧？」刘大媳妇不信：「这孩子自己也同意，咋就犯法了呢？」


    「你要不信，就去妇联和法院问问。」赵老太脸拉得老长：「我搁这儿等你。」


    「这，这……」刘大媳妇不敢去问，计划生育就是归妇联管，每次计划生育的到他们家来，不是要罚款，就是要捉她去堕胎，个个凶神恶煞一样，她早就被吓破了胆子。


    「主要是这孩子未成年，她自己愿意也不行。」酱油厂的厂长也跑出来看热闹。


    「厂子，那这童养媳真是犯法的？」刘大媳妇紧张兮兮地问，厂长是她们家的远亲，肯定不会骗她。


    「真犯法，要是有人告发了你们，你们两家都少不得要被罚款教育去拘留所。」厂长点头，都是亲戚，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一二。


    其实酱油厂用童工刷瓶子也犯法，刘大家的几个闺女能来酱油厂刷瓶子，都是因为他想帮衬这个穷亲戚，好歹刘大家跟酱油厂离得近，要是有人追究起来，可以辩解成孩子是来帮母亲干活儿的。


    「听见没有？听见没有？」赵老太来了劲儿：「这事儿它真犯法，咱不能干。赶紧地，你把你们家孩子领回去，把聘礼还回来，咱两家这婚事就作废了，省得被人告发。」


    「这事儿是咱们两家人的事儿，也碍不着别人，谁会闲得蛋疼去告发咱。」刘大媳妇不想让刘佳佳回自己家。


    不想把聘礼还给赵家人是一方面，主要是这刘佳佳太费钱了。


    要说刘佳佳一个小孩子，她吃也吃不了多少，自己家人多，不过是做饭时多添的一瓢水罢了，穿有自己几个女儿的旧衣服可以凑合，也抛费不在哪里去，费钱主要费在这个孩子身体虚，老生病。


    自己家的几个闺女都是五六岁上就开始跟着自己在酱油厂刷瓶子，她们几个都好好的，偏这个侄女儿跟娇花一样，天凉了，在棚子里刷半天瓶子，回去她就发烧，给她看了病拿了药，病好了让她再来刷半天瓶子，回去她又咳嗽，她刷瓶子挣来的那几个钱，还不够给她吃药的零头呢！


    再一个刘佳佳今年七岁该上学了，一上学，书本用具校服，哪样不得花钱？自家四个闺女只有两个能上学，亲闺女都上不成学，还得送个侄女去上学？刘大媳妇可不甘心。


    「她刘家嫂子，我也不怕告诉你实话，佳佳这孩子，听话懂事儿，我是再喜欢不过了。」王青青一脸的为难之色：「只是，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小壮他爸爸没了，家里就我一个撑门立户的，我要是被抓到拘留所了，我那一屁股债和小壮，岂不是都得推给婆婆和兄弟妯娌们？这我心里可不落忍。」


    同王青青一起来的赵老太和赵家的兄弟妯娌们听了王青青这话，心里都极熨帖，暗暗打定主意，一会儿定要好好卖力，争取把聘礼都要回来。


    王青青接着说：「你跟我还不一样，我好歹还有这许多兄弟妯娌和老人，你们家，老人去了，佳佳她爸妈死的死走的走，家里又那么多孩子，你们两口子要是被拘留了，你们家一堆孩子可咋办？这个险咱不能冒，是吧？」


    王青青的话让刘大媳妇一个激灵，自家两口子无论谁被抓进去，家里都得断顿，这个险确实不能冒。


    「可是那聘礼，我都花用了。」刘大媳妇不想把聘礼还回去，那笔钱可不算少，能把家里的经济情况缓解不少。


    「那不行，你肯定得全还给我。」王青青皱眉：「这聘礼我得一家家地还回去，顺便还得告诉亲戚朋友这婚事取消了，如果我不澄清，那妇联不是一查一个准？」


    事关重大，刘大也被他媳妇打发闺女给叫了过来，两口子头碰头嘀嘀咕咕好一会儿，终是不想冒险，同意了退婚。


    王青青把刘佳佳推到了刘家夫妻身边儿，接下来就该送还聘礼了。


    「那聘礼，我都已经花用了，就是想还也有心无力。」刘大推脱。


    「花了你就再添补上，我一个寡妇失业带着个残疾孩子，你家庭条件再困难，还能困难得过我？再怎么你也比我强得多。」王青青卖惨。


    王青青这边儿赵家人多势众，刘大那一边儿有酱油厂的人帮腔，两方人马你来我往，好一会儿口水仗打完，终于商定了退还聘礼的数目，赵家人当即就跟着刘大媳妇回家拿钱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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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财物清点完毕，赵家人要走了，刘佳佳拉住王青青的手使劲儿哭喊：「田妈妈，田妈妈，呜呜呜，我捨不得你。」


    「好孩子，我也捨不得你。」王青青的大饼脸上尽是伤痛不舍：「你这孩子长得好看又乖巧懂事儿，我是真喜欢你，要不是怕政府来找麻烦，我是真想把你留在我家里。」


    「小壮妈，你要是真捨不得佳佳。」刘大眼珠一转开口了：「你就把这孩子领你家去，我不要你的钱，咱也不说那童养媳的话，你就全当给小壮找了一个伴儿，怎么样？」


    第173章 童养媳的恶婆婆4


    怎么样？那当然好了。


    原主留下三项任务, 其中一项离开这刘佳佳还完不成呢, 现在刘大这提议正中王青青下怀, 王青青忍不住心中暗喜。


    「啊？这……」她结结巴巴做出一副尴尬样：「他刘大伯，这, 这我就是看孩子哭得可怜，哄哄她罢了，你咋还当真了呢！」


    哄哄孩子？刘大的笑容定在了脸上，臭婆娘, 哄得你大爷都信了你的邪！


    「小壮妈，你看。」刘大肯定是不会同王青青翻脸的，他暗暗咽下一口气对着王青青笑得殷勤：「佳佳这孩子性子好人又勤快, 这么大的孩子能当半个大人使唤了，你们家做生意的，一天到晚肯定忙得很, 你把她领回去, 有她给你打打下手, 你也能松快些不是？」


    「他刘大伯, 这事儿吧，它不是这么个说法。」王青青摆出一脸为难相：「佳佳她要是我亲闺女，那我咋使唤她都成，任谁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可她偏不是我亲闺女, 我把她领回家使唤她干活, 那街坊邻居的唾沫星子还不得把我淹死？」


    「小壮妈, 这你可想差了，我们家啥情况，街坊邻里都知道，孩子多，负担重，吃了上顿没下顿，你把佳佳接到你家去，别的不说，孩子能吃饱穿暖对吧？也算是你给了孩子一条生路。」


    刘大卖力鼓动三寸不烂之舌：「看看孩子这身新衣裳多好看！都是你给置办的吧？在我们家她可穿不上这么好的新衣裳，你对她比我这个亲大伯都好，再说了，咱们都是那困难家庭，哪家孩子不干活儿？我们家几个闺女天天刷酱油瓶，你们家小壮那情况了不也都跟着你出摊？你就是让佳佳去干活儿，谁还能多嘴多舌地说你个啥不成？」


    「那要是佳佳能给我搭把手，还真挺好。」王青青先做出一副心动样復又愁眉苦脸：「只是我背了一屁股的债，原先要不是为了给小壮预定一个媳妇，以我们家这经济条件，我是绝对不肯再负担一个孩子的，现在佳佳她又不能给我们小壮当媳妇了，我再把她领回家去供着她吃好的穿好的，这我……」


    王青青言犹未尽，刘大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手一挥：「嗨！咱们都是那穷得叮噹响的人家，还要啥好吃的好穿的？能吃饱穿暖就是你心善仁义了。」


    「他刘大伯，你要是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王青青笑眯眯：「那我把孩子领走了？」


    「哎！哎！还是小壮妈你心善。」刘大转向刘佳佳仔细交代：「佳佳啊，你看，不是大伯心狠，实在是大伯没本事没能耐，我穷啊！你在大伯家也住了这多半年了，苦日子想是过得够够的吧？以后你就跟着小壮妈到她们家生活，嘴甜手勤快有眼色，多干活少说话别偷懒，小壮妈是个实诚人，你只要做到了这几条，她亏待不了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刘佳佳勐点头。


    这次行动以赵家人大获全胜告终，一家子抱着刘家人交出来的床单被罩枕巾枕套料子布高高兴兴往家走，一路从后街走到前街，王青青心情很好地见人就打招唿。


    「杨大爷，修自行车吶？这是车胎烂了？」


    「秀云嫂子，晒萝蔔干呢？今年这萝蔔价便宜，咋没多晒些？」


    「哟！他李叔，您这是从哪儿逛回来了？好一阵儿没见您去菜市场吃早点了啊？」


    「王家妹子，今儿咋没带你家小狗出来？说实话，你们家小狗是真不赖，灵性！」


    抱着各样东西的赵家一群人就够显眼的了，王青青领着刘佳佳又高声大嗓地接连不断同人打招唿，别人就免不了要问她：「咋回事啊小壮妈？你这一大堆东西，是送人呢还是往家拿？」


    「嗐！别提了！」王青青站住脚就拉开了长谈的架势：「我们家小壮你也知道啥情况，这以后找对象肯定难吶，刘大家的刚把佳佳这孩子送到我家时，我还真当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哪知道我娘家妈跑来把我一通骂我才知道，这童养媳，犯法！」


    「我们家可是正经人家，这犯法的事儿能做吗？那必须得把人家的孩子送回去呀！」王青青两手一拍：「得！这订婚宴算是白办了！」


    「那你咋……」对方指了指王青青过来的方向又看了眼刘佳佳：「刘家人不在家？」


    「在啊，我同刘家人这么一说，刘大两口子也慌了，都是平头老百姓，那犯法违纪的事儿肯定不能做，对吧？」王青青伸手一指赵家人手上抱着的东西：「这不，刘大两口子当即就把聘礼给我退回来了。」


    「那这孩子？」对方指指刘佳佳：「咋又跟着回来呢？」


    「这孩子我要给刘家留下的，唉，刘大两口子，说死说活，非要我把孩子领回来，说是不给我小壮做童养媳了，给我做个帮手也不错。」王青青长嘆一口气：「刘大两口子也难，那家里穷得，啧啧啧，孩子哭得也可怜，说是捨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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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家那是真穷，十几年前都开始计划生育了，他们家还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连罚款带养孩子，不穷才怪。」来人摇头：「穷成那样，就算生了儿子又能咋地。」


    「那可不。」王青青点头：「他们两口子但凡有一点儿办法，也不会把自己亲闺女都送人，亲闺女都养不起，这侄女，那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对方跟着点头，确实，刘家穷得有目共睹，亲闺女都养不起，肯定更不想养侄女儿了。


    「我心里挺不落忍的。」王青青一脸慈爱之色地揉了揉刘佳佳的脑袋瓜：「就把孩子又领回了了。」


    「唉，还是小壮妈你心善。」对方口出赞美：「这孩子跟着你，可是比跟着刘大两口子强。」


    「强也强不到哪儿去，不过是从火堆跳到灰盆里罢了。」王青青苦笑着摇了摇头又长嘆一声：「我一屁股债，我们小壮都跟着我天天出摊儿呢，这孩子到了我们家也还得干活呀！」


    「看你这话说得。」对方亲昵地责备她：「跟着你干活儿也就忙活忙活家务，最多去你那摊位上打打下手，怎么地不比长年累月蹲在酱油厂的草棚子里刷瓶子强？」


    如此这般，王青青一路打招唿，一路拉话儿，等她们一行人回到家里，多半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了关于童养媳事件的最新发展。


    赵家大嫂子不满地推了王青青一把：「你也忒话多了，看这满城风雨的，丢不丢人。」


    「这有啥好丢人的？」王青青嘿嘿一笑，收拾从刘家带回来的东西：「要的就是这效果，现在全县城人，哪个不说我心善？」


    「哟哟哟！你今儿吃错药啦？」大嫂子沖她翻了个白眼：「这么想要人夸你？」


    「那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是傻蛋！」王青青把自己整理好的东西分给几个妯娌一人一份：「拿回去用。」


    「这你不都得回给人家吗？我们拿走了你拿啥回？」妯娌们纷纷推辞。


    「人家送出来了，我再把这来回倒了几手的东西原样给人家送回去，多难看。」王青青把东西一份份硬塞到她们手上：「事儿不能那么办，我直接给他们折成钱也好看点儿。」


    「那你留着自己用。」大嫂子不要：「都是日常用得着的东西，你留着慢慢用，省得再花钱买了，钱攒下来也好还债。」


    「现在的东西质量都好，一张床单用个十年八年不带坏的，这老多，我用到猴年马月去？」王青青硬塞：「你们帮我一起用。」


    王青青塞得实诚，妯娌们推辞推辞到底都接了，一个个纷纷邀请王青青晚上去她们家吃饭，省得母子二人还得开火。


    「不了不了，这不是有佳佳了吗？这孩子以前也没做过饭，我早点儿教会她，她也能早点儿给我搭把手。」王青青推辞。


    等几个妯娌走了，王青青掏出五十块钱来递给赵老太：「娘，给你拿着。」


    「你甭给我，留着自己还帐去。」赵老太摆手。


    「给你你就拿着。」王青青把钱塞到赵老太口袋里：「我年轻力壮能挣钱，还帐也不差这五十。」


    打发走了婆婆妯娌，王青青看着刘佳佳嘿嘿一笑。


    原主留下的任务，第一项就是有关刘佳佳的：当个有好名声的恶婆婆。


    原主对刘佳佳好，刘佳佳白眼狼却不知感恩，于是这第一项任务就是要让刘佳佳尝尝刻薄恶婆婆的滋味。另外刘佳佳对她们母子做了那么恶毒的事，网上还有许多人夸她善良，安慰她，这让原主愤恨不平，她要求自己刻薄对待刘佳佳也不能落下骂名，要被人夸。


    谁还不是个过期儿童了？原身想要夸奖也不算过份，凭自己能演会说的本领，难道还挣不来几句夸奖？


    第二项，让儿子小壮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上辈子小壮从还不懂事儿就开始跟着原主出去摆小吃摊，二十年如一日地辛苦劳作，最后年纪轻轻落了个惨遭横死的下场，一天好日子都没能过上，当妈的心疼，原主留下任务，这一世绝不能让小壮再同上一世那样倒霉，要让孩子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这一条王青青觉着难度不大，小壮虽说有些自卑，可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心理的壁垒并不坚厚，只要方法得当，让他感受到幸福快乐并不难。


    难就难在第三项：破坏婚约，不能让自家儿子真的娶了白眼狼刘佳佳。


    婚约已经被自己破坏了，只不过小壮今年才刚刚八岁，离能结婚的时间还早，自己要完成第一项任务，那就得把刘佳佳放在身边长久地磋磨，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小壮又是个善良的孩子，他同刘佳佳长久地相处，万一再爱上刘佳佳了可怎么办？要知道刘佳佳长得那是相当不错。


    这一项大概是最难的了，得好好防范，王青青拧紧了眉头，实在不行，自己琢磨着挣点钱送小壮离开这小县城，去外面的大世界学些什么东西去？


    唉，王青青长嘆一口气，白手起家，真的好难，幸好现在小壮还小，自己还能有几年的喘息之机。


    理顺了任务，王青青就要开始任务进行时了，她一挥手招来了刘佳佳，把刘佳佳带到院子外面的东墙根底下，那里依着围墙搭了个矮棚，矮棚底下就是田青家的厨房。


    王青青伸手从菜案子底下拉出一个大箩筐来，从里面挑出一篮子大萝蔔提到厨房旁边儿的小水泥池边，开了水龙头哗啦啦接了一池子水，然后她拿起一根萝蔔对刘佳佳道：「仔细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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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手脚利索地在水池里把萝蔔洗了个干干净净，然后问刘佳佳：「看会了吗？」


    这么简单的事儿，要是看不会，那就是白痴了，刘佳佳点头，王青青微微一笑：「你先把这一篮子萝蔔全洗干净。」


    第174章 童养媳的恶婆婆5


    等刘佳佳洗完了一篮子萝蔔, 王青青又拿了擦板来, 让刘佳佳仔细看着, 她用擦板把一个萝蔔擦成了粗丝，擦完了她笑眯眯问刘佳佳：「佳佳，学会了吗？」


    这些活儿全都没有一点儿技术含量, 自然是一看就会, 下午说送走就送走的经歷把刘佳佳吓坏了，此刻哪怕觉着洗萝蔔洗得累了, 却也不敢推脱，赶紧点头：「学会了。」


    「那好，把这些萝蔔全都擦了。」王青青给刘佳佳下达了任务。


    王青青没忘记原主提出的想要一个好名声的要求，她体恤地对刘佳佳道：「你人小，别再把手擦到受伤了，这萝蔔擦到剩下你的手那么大一块儿时就不用擦了。」


    刘佳佳点头应了，王青青一边儿做饭一边儿监督刘佳佳干活儿, 小壮也没闲着，抱了一捆葱在旁边儿剥, 这些萝蔔和葱，都是明天出摊要用到的材料，田青的早点摊主要经营包子和稀饭, 再搭配着一点儿茶叶蛋, 像这包子馅儿, 头天晚上得提前准备好。


    王青青做得了晚饭, 刘佳佳还没把萝蔔擦完, 王青青极不客气地开始催促她：「佳佳，你快着点儿啊，这点儿活要是让小壮干，早干完了，你磨磨蹭蹭干啥呢？不想吃饭了？」


    好容易擦完了萝蔔，王青青把萝蔔丝里撒上盐，拿盖子盖起来，一家人先吃晚饭。


    吃完了晚饭还不能歇着，小壮被打发去洗碗筷，刘佳佳被打发去洗葱，洗鸡蛋，王青青忙着烫粉条，配调料，把用盐杀出水的萝蔔挤干水分，再剁成碎末，三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好容易这些零碎活儿干得差不多了，王青青还得干最累的力气活儿，和面，等两盆面和完，王青青累得坐在椅子上直喘气，她两只胳膊又酸又疼，抬都抬不起来。


    小壮心疼他妈，给王青青倒了一杯水递过来：「妈累了，喝口水歇歇。」


    「我儿子真孝顺。」王青青揉了揉小壮的脑袋夸奖他，夸完了儿子，又转向刘佳佳：「我们家就这两间房子，地方小，人一多就显得脏乱，你勤打扫着些，每天晚上抽时间把桌椅板凳用抹布擦一遍，地扫一遍。」


    刘佳佳应了，拿了抹布开始干活儿，她在田青家住了有多半个月了，这些活儿田青每天晚上都会做一遍，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刘佳佳低着头打扫卫生，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把嘴撅得老高。


    她半个多月前就来了赵家，一开始田青对她是极好的，像什么洗萝蔔洗葱擦萝蔔扫地这些活儿她是一下也没沾过手，不用干活儿，还有新衣服穿，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田青母子都紧着她先吃先玩儿。在大伯父家吃了半年多苦头的刘佳佳终于找到了父母都在时，自己身为独生女的待遇。


    可是这一切在田家姥姥来了一趟之后全都变了，田妈妈先是说要把自己送回大伯父家去，好容易又跟着回来了，就有一堆没完没了的活儿在等着自己干，这些活儿田妈妈她自己三两下就能干好，为什么她不做，还非得让自己费那么大的劲儿来做，都怪田姥姥没事儿找事儿！刘佳佳心里委屈的不得了。


    刘佳佳的不甘怨愤，王青青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上一世原主觉着既然刘佳佳成了自己家的未来儿媳妇，那就是自己家的人，田青是玩儿命一样对刘佳佳好。


    田青总觉着自己现在好好照顾儿媳妇，以后儿媳妇就会好好照顾儿子小壮。虽说田青她动机不纯粹，可她确实从来没有亏待过这个未来的儿媳妇。


    刘佳佳帮忙干活？不存在的。


    田青做早点生意，早上三点钟就得起床，和面揉面蒸包子熬稀饭，五点钟就得把这一应东西用具拉到菜市场旁边把摊位支好，儿子小壮不上学，早上就跟着田青一起出摊，刘佳佳呢？睡到七点钟，洗漱了之后拐到摊位上吃完早餐去上学。


    生意上刘佳佳不伸手，家务她也一样不做，田青让她洗个衣服，水龙头哗哗开着，洗衣粉大把大把撒着，洗完的衣服晾干了一瞧，可好，那污渍原先什么样儿，现在还什么样儿。让她洗个碗，今儿打一个，明儿摔一个，没几天功夫，家里的碗盘就不够使了。


    田青还能怎么办？心疼东西的她自然是不再让刘佳佳干活儿了，她还得反过来做饭洗衣伺候刘佳佳。


    儿子小壮因为残腿在学校被同学们排挤欺负，田青就发誓不让人因为外在条件排挤欺负刘佳佳。


    刘佳佳的衣服永远是小县城里流行的最新款，书包文具，只要刘佳佳开口，田青就没有不买的，零花钱都是由着刘佳佳在摊位上的钱盒子里自己拿，想拿多少拿多少。


    上了初中后刘佳佳说学习紧任务重，要住校，住校要交额外的住宿费，刘佳佳开口了，田青就不愿拂了儿媳妇的面子，哪怕学校离田青家走路最多二十分钟，她还是让刘佳佳住了校。


    宿舍住了半学期，刘佳佳说十人的寝室太吵闹，影响她学习，要田青给她在租一间房子，好吧，学习比什么都重要，田青二话不说就替她在学校的教职工宿舍租了一间房。


    有了这租的房子，刘佳佳别说周末了，连寒暑假都藉口要写作业复习预习，除了要钱，是再也不回田青的小破院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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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佳佳一日日长大，上完初中上高中，上完高中上大学，钱花的也越来越厉害，只要刘佳佳开口，田青就没有不允的，儿子身带残废，刘佳佳四肢健全头脑聪明，配自己儿子刘佳佳已经够委屈了，给她花点儿钱再抠抠搜搜，岂不是更对不起人家女孩子？


    花！田青大手一挥，要多少给多少，只有多给的，没有少给的。


    为了应付刘佳佳日渐庞大的索取，田青母子早也干，晚也干，除了过年休息上几天，一年到头，连生病了都不敢停下，还要坚持出摊。


    经济上田青给了刘佳佳自己能给的全部，感情上也没亏着她。


    田青本就可怜刘佳佳小小年纪没了父母要到自己家寄人篱下，再为了这是儿子未来的媳妇，是要跟儿子过一辈子的人，一句重话都不肯跟说她之外，日常还捧着她。


    刘佳佳气性大，一不顺心就甩脸色给人看，还总喜欢朝小壮发脾气，小壮不满要同她争执，田青总是批评小壮偏向刘佳佳。


    田青认为以后俩孩子结婚了，肯定刘佳佳是撑门立户的那个，脾气大的人不容易受外人欺负，于是她总教育小壮要宽容，要忍让，不要同刘佳佳吵嘴，身为一个男人就要有博大的胸怀包容女人的小脾气，万万不能跟个老娘们一样为了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斤斤计较，太掉价！


    在她的压制下，刘佳佳在她们家可是一点儿委屈都没受过，母子俩捧着供着，刘佳佳考上了外地的大学。


    这刘佳佳大学一上两年，学费生活费没少要，人却再也没回过县城一次，有邻居就劝田青：「那丫头怕是心大了，你还不赶紧地给他俩把婚事操持了？再不当一回事，当心你人财两空。」


    田青听了这话就上了心，刘佳佳再一次打电话回来要钱时，她让刘佳佳放假回来先同小壮把结婚证领了，刘佳佳在电话里答应的好好的，只是这笔钱打给她后，刘佳佳就如那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鸿飞渺渺了。


    刘佳佳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了，先是关机，后来干脆停机成了空号。


    田青去刘家问消息，刘大两口子比她还懵：「这丫头记恨我们把她送到你家去做童养媳，这么多年跟我们家的人见了面儿连招唿都不带打的，我们上哪儿知道她的消息去？」


    刘大两口子的话让田青提起了一颗心，佳佳不愿意做自己家的儿媳妇？不管愿意不愿意，自家养了那丫头十几年，这事儿都得有个说法，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就找不到人了！


    田青领着儿子小壮找到了刘佳佳的学校，母子俩没有刘佳佳的联繫方式，俩人在学校门口蹲守了三天，终于等到了刘佳佳。


    本就容貌不俗的刘佳佳，经过两年大学生活的洗礼，出落得是越发光彩照人了，美丽动人的刘佳佳依偎在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同学身上，小壮首先就退宿了：「妈，算了，我跟她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那不行！」田青咬紧了牙关：「咱们供养她十几年，花的钱在咱们县城买套房都用不完，现在她长大成人用不着咱娘俩了，一声不吭一句交代都没有就想把咱们蹬开？她想得美！她刘佳佳不愿意给你做媳妇，那就得还钱！」


    田青冲出去抓住了刘佳佳。


    从这儿开始一切都失去了控制，田青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捧了十几年要星星不给月亮，用尽全力养大的孩子怎么会这么恶毒。


    □□这滩黑水被刘佳佳给扣到了头上之后，田青母子无论如何再也没有洗白过，就连教育专家都用田青母子的新闻警示众人：给孩子分床要趁早！


    王青青坐在椅子上享受小壮孝敬的白开水，看着噘嘴嘟脸浑身不高兴的刘佳佳，她笑咪咪就开口了：「佳佳啊，我让你干活儿，你也别觉着不高兴，你亲大伯还不愿意白养着你呢，我又不是你亲妈，咱们非亲非故的，我凭啥养你呢？是吧？给我干活儿，我供你吃穿，咱们公平交换，你要觉着行，那你就好好干，要是觉着不行，我就把你送回你大伯家去，咱们谁也别勉强，你看咋样？」


    第175章 白月光（仇&叶番外）


    大盛昌的少东家要成亲了！


    这个消息让整个津门都为之喧嚣不已, 津门的三十多家报刊都用不同的篇幅报导了这件事，连带着仇至明也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


    津门人先是惊诧居然有男人胆敢娶叶少东, 其次感慨叶少东不容易啊，三十岁了，终于把自己嫁了出去。


    一些酸儒腐生又开始在小报上叽叽歪歪, 这次他们不骂叶青青了, 他们改骂仇至明。


    前朝还未覆灭时，仇至明也是以少年之身考上了秀才的人物，在津门文化圈里虽说名声不显，可绝对算不上藉藉无名，酸儒们骈四俪六堆辞砌藻把仇至明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些人在小报上大书特书，讥讽仇至明是个追名夺利贪慕权势的小人，为了黄白之物不惜雌伏于女人裙下，枉费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之书，简直就是读书人里的败类, 文化界的耻辱。


    仇老爷不是读书人, 他虽然知道那些人在骂自家老三，却看不懂具体骂了些什么，他拿着报纸去问仇至明, 仇至明一边儿看一边儿笑，看完了把报纸卷吧卷吧塞到了仇老爷怀里：「爹, 这些人的话统统不用理会, 当他们是狗吠就成了。」


    仇至明觉得是真不用理会, 他完全不在意这些人骂了些什么, 能骂出那样的酸言腐语，证明他们都是被时代抛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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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朝一百多年的闭关锁国，切断了中国和世界的联繫，也捂住了中国人民的眼睛耳朵，西方列强的坚船利炮叩开了国门，也打开了中国同世界联繫的通道，随着鸦片洋布流进来的除了屈辱伤害，还有先进的思想和反抗的意识。


    腐朽的封建帝制已被推翻，民主自治才是王道，才是顺应天下民意的大势所趋。


    生而为人，男女两性本该平等，西方的教派倡导一夫一妻，女性也有爵位继承权，许多国家都有女王，女公爵，而在中国，数千年来女性都是作为男性的附庸而存在，这种不公，已经激起了国内女性的反抗意识，一大批优秀女性为此奔走唿号，社会上反响强烈，越来越多的女性解开了被缠裹得变形的双足，走上街头，走进校园，走出国门，走入社会。


    而这些在报纸上讥讽辱骂自己的人，却还在抱着「夫为妻纲」的老旧思想，妄图把女性继续按在「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泥潭里，他们已经习惯了身边的女性做没有思想的应声虫，根本想像不到灵魂自由的女性会有多美。


    更加开放的思想，更加民主的时代即将到来，仇至明觉着，对于这样看不清形势的傻蛋，完全不用理会他们说些什么。正如焦山先生所言，「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这些人，全都在自取灭亡。


    仇至明不在意，仇老爷却咽不下这口气，老三是正房髮妻给他生的嫡子，上上等的相貌就不说了，脑子也好使，七八岁上就显得聪慧过人，他们家老太爷过世前还拉着自己的手嘱咐：「儿啊，咱们家要是想改换门庭，希望就全在老三身上，你可要护好了他。」


    为着老三的聪明灵秀，仇老爷打小就把这个儿子看得如珠似宝，果然如老太爷所料，才将将十四岁的年纪，老三就考了个秀才回来，如果朝廷没有覆灭，考进士举人也定不在话下，说不得自家也因为老三而摇身一变，成了官宦之家。


    现如今朝廷覆灭了，仇老爷反倒不执着于改换门庭了，商人怎么了？看看自家未来儿媳叶青青就知道，做得好了，商人也能受人尊重。革命党没跟大总统闹翻时，还给未来儿媳承诺过商务部副部长的位置呢！这要搁在前朝，那就妥妥的一个户部右侍郎！


    听完自家的帐房先生翻译的报纸上那些文绉绉的骂人话之后，仇老爷勃然大怒，不止咽不下这口气，他还担心儿子儿媳之间的感情为此而受影响，在娶姨太太蔚然成风的世道里，女强男弱的婚姻显得尤为格格不入，这两个年轻人，能顶得住别人异样的眼光吗？


    愤怒的仇老爷亲自提笔写了一篇「文章」，然后交代管家：「把这文拿去，一个字儿也别改，不管花多少钱，明天津门所有的报纸全都得登上！」


    管家领命而去，有钱能使鬼推磨，第二天一早，仇老爷的大作果然见诸报端，小报嘛就不用说了，为着他的身份和大笔的酬金，全都给他放在了主要版面，大报遮遮掩掩，在重金驱使下也给仇老爷分了个gg位。


    「今儿个我要骂xx、xxx、xx和xxxx，你们几个全他娘的都在满嘴喷粪放狗屁，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孙子们，自己生不出这么优秀的儿子就嫉妒我老仇，我告诉你们这群狗日的，我儿子跟我未来儿媳妇好着呢！你们这一群傻逼说再多的酸话也影响不了他们俩的感情！一群废物点心加起来绑一块儿，也没有我儿子儿媳妇为国家为人民做得多，你们倒是脸大如盆的居然好意思骂人？今儿个老子郑重警告你们这几个傻缺以后老实点儿，要是再敢骂我儿子儿媳妇，老子就让人上你们家门堵着骂，看他娘的谁的声音大！」


    你的声音大！


    仇老爷这一通点着名字的国骂被登在了报纸上后，除了几个不甘心的在报纸上发了几声诸如「有辱斯文」这样的谴责之外，倒是没人敢再随随便便讥讽叶青青和仇至明了。


    他们原先敢这样骂叶青青和仇至明，是知道这俩人是讲道理有理智的人，而仇老爷却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仇家是开戏院舞厅的，做娱乐行业，养的打手保镖肯定也不会少，再不收敛些，万一惹怒了那条护短的老狗，他派打手保镖上门可怎么办？


    报纸上安静了，仇老爷觉着自己有必要找儿子儿媳表白一下自己的功劳，于是他提着一捆报纸到了最美士。


    守卫把他领到叶青青的办公室，王青青正跟仇至明商量建大学的事儿。


    未来儿媳指着桌子上的地图侃侃而谈，儿子傻乎乎地盯着她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称是，眼睛里的爱慕一点儿也不加掩饰，最妙的是叶青青，她非但不像外人猜测的那样，在仇至明面前趾高气扬，相反身上还多了些许的柔和之态，变化虽然不明显，却还是让仇老爷大跌眼镜。


    仇老爷跟儿子表过功劳之后扔下报纸就要走，仇至明送父亲出门，仇老爷笑眯眯地打探情报：「看样子，你跟你媳妇儿的感情进展挺顺利？」


    「嗯！」仇至明轻轻点头，嘴角拼命往下压，想要抑制住脸上的喜色：「自从青青她答应了我的求婚之后，人……就变了很多，不那么冷漠了，也不那么难以接近了，越靠近她，我就……」


    「越靠近她我就越喜欢她。」仇至明不好意思地对着自家老子笑了笑：「原先只是被她的独立强大和冷静理智所折服，佩服她为国为民一往无前的勇气，像她这样的女子，只要跟她接触过，就会被她强大的个人魅力所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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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至明轻轻嘆了一口气：「那时候世人多讥讽她太强势没有男人敢要，我跟在她身后追赶，是不想让人以此为藉口攻讦她，因为崇拜她，哪怕自己的肩膀不够宽厚，却也想为她遮挡风雨。」


    「现在她愿意让我靠近了。」仇至明抿着嘴笑了起来：「我才发现她强大的外在里，竟然还有一颗敏感柔软的心，这样的她，坚强又脆弱，更添一种矛盾的美，让人忍不住心动。」


    听了儿子的话，仇老爷觉着宽慰极了，他最先相中叶青青时，就是看中了她的能干和强势，想要给自家这个除了读书做学问之外什么都不会的儿子，找一个后半生的依靠，虽然有这个打算，但他心里其实还是隐隐有些担心，怕叶青青在婚姻中太过于强势，会把儿子压的抬不起头来，现在看来，是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放下一颗心的仇老爷沉吟了一番，还是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认真交代：「老三吶，既然你跟你媳妇儿两情相悦，成亲后就更得管住自己知道不？」


    他语重心长殷殷嘱託：「你媳妇儿是女性平权的倡导者，是坚决反对一夫多妻制的人，她这个观点的追随者不少，这男女平权是大势所趋，你媳妇儿以后必定是要青史留名的人，你要是学那些混帐行子一样，弄出个什么姨太太来，不只是把你媳妇儿的脸扔到了地上，还把咱仇家挂到了墙上，能不能遗臭千年说不好，遗臭百年估计妥妥儿的。」


    「爹！你说什么呢！」仇至明被他爹的话给逗乐了：「你也太不了解你儿子我了，这一夫多妻，别说青青，我自己都接受不了，你儿子我不动心则以，一动心，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儿，您老就放心吧，再说关于女性平权运动，我也是极贊成的，为此我愿做青青的马前卒，又怎会自打嘴巴去背叛青青呢？」


    「好！你心里有数就行。」仇老爷往黄包车上一坐：「儿子，啥也不用想了，你安心等着当新郎官吧，爹保证把你的婚礼办得漂漂亮亮！」


    =====时间分割线======


    躺在病床上的叶青青感觉自己快死了，哪怕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这一次死后人生再也不会重来，面对死神越来越近的脚步，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恐惧。


    同世上的亿万生灵相比，她已经幸运到了极点，还有谁能有她那么奇妙的经歷，可以把人生重来一次？


    第一世她沉溺在男女之情里，爱过，痛过，哭过，人生走到尽头，当她把枪口伸到自己嘴里扣动扳机时，除了满腔的愤恨，只遗憾她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没有留下。


    恍如做梦一般的经歷，重来一次之后，她在那个青青的帮助下，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世界顶尖学府中都排在第一梯队的青明大学，为国家挣来许多外汇的大盛昌军用物资制造厂，现在还在运营的百年老字号大盛昌棉纺厂，已经改名叫「华夏武器研究院」的最美士，还有那些自由行走在大街上的老老少少的女性们。


    回首百年人生，无怨，无憾亦无悔，萦绕心间的是时光不负我，我亦不负卿的淡然与满足。


    叶青青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满头白髮的仇至明紧紧地握住了这只自己牵了半个多世纪的手，浑浊的眼睛里是深深的眷恋与爱意。


    「我先走了。」叶青青喘了一口气，皱纹横生的脸色露出一抹甜蜜的笑：「谢谢你今生的陪伴。」


    笑容凝固在脸上，掌心的温度也在慢慢变凉，仇至明低头在渐渐失去温度的手背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吾爱，我将永远追随于你。」


    第176章 童养媳的恶婆婆6


    「田妈妈你别把我送回去, 我会好好干活儿的。」一听王青青这样说, 刘佳佳就慌了。


    虽然她对自己在干活儿而田青母子却能歇着而感到不忿, 可她却不想离开赵家，对比一下她在大伯父家的待遇, 赵家还是要强。


    挨了一顿敲打的刘佳佳老实了，王青青开始准备洗漱睡觉，虽然现在才八点，可明天三点钟她就要起床摆摊了, 还是早点儿休息比较好。


    田青家没有浴室，当然也没有热水器，在家里洗漱, 只能用煤炉子上烧的热水洗洗手脸头脚，要洗澡就只能去街口的澡堂子里洗淋浴。


    这种窘迫的生活王青青已很久没有遇到过了，她蹲在水池边上一边儿刷牙一边儿思考对策, 不能再这样摆早点摊子了, 这活儿虽然也能挣些钱, 却是真累真熬人, 得想个轻松些的方法挣钱。


    刚洗完脸，王青青一抬头就看到小壮在绕着打扫卫生的刘佳佳直转悠，一脸的欲言又止，这孩子怎么回事？


    转悠了好半天的小壮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一咬牙开口了：「刘佳佳, 你也不走了, 那就把钱还我吧。」


    说出这句话, 小壮脸就红了，中午他看刘佳佳哭得可怜，把自己挣了半年的钱都送给了刘佳佳，送给人了再要回来，他觉着这事儿不太妥当，可不要回来，他又实在捨不得。


    那三百多块钱是他大半年的劳动成果，是他自己一分一分挣回来准备年底交给妈妈拿去还帐的，现在刘佳佳不回她大伯家去了，那钱她也用不到了，既然这样，还是要回来给妈妈拿去还帐比较好。


    「好，我给小壮哥哥去拿。」刚刚被王青青敲打过的刘佳佳倒是挺乖巧，直接放下了扫把去翻自己的包，把那一卷钱拿出来还给了小壮。


    三百多块钱不是一个小数目，她大伯父整个月奔忙劳碌也不一定能挣到这个数。虽然在心里鄙夷小壮送给自己再要回去挺没品的，可因为钱多，她也没敢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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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给你！」坐在小凳子上正洗脚的王青青就收到了小壮的孝敬，三百四十五块钱。


    「离过年还有四个月呢，到年底我能给妈凑够四百块不？」小壮嘻嘻笑，漏出缺了两颗牙齿的牙床。


    「小壮这么能干会挣钱，肯定能！」王青青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夸奖他。


    得了夸奖的小壮精神百倍：「那我晚点儿睡，再捡上一盆瓜子，等妈有空了再炒。」


    「那可不行，小孩儿就要多睡才会身体好不生病，以后早上我给你定六点的闹钟，你六点钟再起来。」王青青擦了脚站起来，小壮赶紧端起盆把洗脚水给倒在了下水沟里。


    「我还要帮忙出摊呢，起那么晚，怎么来得及？我要跟你同一个时间起床。」小壮抗议。


    「小壮啊，小孩子日常睡不够更容易生病，生病会花很多钱的，咱们好容易挣来的钱，再花给医院，多不划算，对吧？」王青青把热水壶从炉子上提下来方便两个孩子取水用。


    「你六点钟起了，就带着佳佳妹妹去摊位上给我帮忙，咱们的摊子要摆到十点半呢，有的是活儿给你们干。」王青青洗漱完翻出了小壮的擦脸油——袋装郁美净，她挤了一坨狠狠地抹到了脸上，原主活得太糙了。


    三点钟还没到，王青青就醒了，原主长期摆摊，习惯了早起，生物钟太强大了，她睁开睏倦的双眼，费劲儿地爬了起来。


    先把炉子换了蜂窝煤提到三轮车上，把昨晚上洗好泡好的小米豆子下到锅里，锅端到炉子上先熬着，然后把要用到的水桶盆子、桌椅板凳、碗盘碟盏、发好的面，剁好的馅，煮好的鸡蛋，一盆盆一桶桶一摞摞挨个搬到了三轮车上，直把不大个脚蹬三轮给装得不堪重负才算完。


    到了菜市场才四点钟，这个点儿除了菜市场的菜贩子们在讨价还价，路上连个行人都没有，自然也是没有顾客的，王青青快手快脚把东西一样样儿地提下来，再把桌椅板凳摆放整齐，四个大小不一的炉子架好，一切收拾妥当就已经用掉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王青青洗干净了手开始包包子了，一笼包子包好，就得赶紧地放到笼屉上蒸着，五点一过就会有菜贩子来吃早点，他们要赶在大批的顾客来买菜之前把肚子填饱，不然等早上的高峰期过去都九点多了，他们三四点就起床兑菜，饿着肚子可是撑不到那个时候。


    菜市场卖菜的可都是她的老顾客老熟人，来吃早点的时候没看到小壮就开始问了：「小壮妈，今儿你咋没带孩子来？」


    「嗐！这不是有刘家那丫头吗？人家虽说到了咱们家帮忙干活儿，咱们也不能把人家当牛马一样使唤是不？我让俩孩子都多睡会儿，天亮了再来。」王青青一边儿利索地捡包子盛稀饭一边儿跟顾客答话。


    「你这人也真是。」顾客拿筷子遥遥地点了点她：「要不是有刘家那丫头，怕是你也想不起让你们家小壮多睡会儿。」


    「那丫头没爹没妈够可怜了，到了我家我再把她当长工一样使唤，还给人家小姑娘留活路不？」王青青坐下继续包包子：「都是挣命活着的可怜人，她也难吶！」


    「小壮妈那可是真仁义。」另一个听了王青青的话顺嘴接茬：「自打她开始在这儿摆摊，那修鞋的哑巴老头就没饿过肚子吧？」


    「你这又扯到哪儿去了。」王青青咧嘴笑：「我给他的都是卖剩下的，拿回去过了夜都不好卖了，这不砸我的招牌吗？拿回家也吃不完，分给他点儿也省得糟践了东西。」


    「啥卖剩下的不能放。」这一个狠狠咬了一大口包子，嘴里含煳不清地嚷嚷：「夏天不能放，难道冬天也放不住？稀饭包子隔夜不好了，那茶叶蛋隔夜也不好了？你要实在剩下的没地儿处理，你给我，我帮你吃了它。」


    「你想得美！」王青青笑骂：「你干一天挣得比我还多，还用得着惦记着这几个不要钱的包子茶叶蛋？」


    「你给谁不是给，你偏不给我，你不还是为了帮那哑巴老头吗？」这个也笑嘻嘻地打趣他：「小壮妈那是女雷锋，做好事儿还不留名。」


    「哎，说起这一茬，小壮妈确实心善。」原先那个连连点头：「东角楼那个孤老太太没死的时候总到咱们菜市场捡菜叶子回去餵兔子，小壮妈也给她白吃早点，这一吃就吃了几年，直吃到去年那老太太过世。」


    这人的话让吃早餐的菜贩子们连连点头：「没错了，小壮妈是个好人。」


    「今儿这是咋回事儿啊？一个个嘴跟抹了蜜一样甜？」王青青哈哈大笑：「不过你们夸也是白夸，我这摊儿小利薄，概不赊帐，也不打折，一会儿结帐时我保证不少收你们一分。」


    「这个是不经夸的。」一群菜贩子嘻嘻哈哈：「刚说她心善呢，她就钻到钱眼儿里给咱们看了。」


    此时已经六点出头了，菜市场也有了稀稀拉拉的人流，菜贩子们吃完早点都回去卖菜了，早高峰也即将到来，王青青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没一会儿，装满了包子的蒸笼就在炉子上摞起了老高。


    陆陆续续有顾客来吃早饭，小壮领着刘佳佳也过来了，王青青给他们俩准备了包子稀饭，俩孩子吃完就开始给王青青帮忙。


    小壮是干熟练了的，眼里有活儿，哪怕拖着一条残腿，也不影响他的效率，刘佳佳就不行了，没干过，扎撒着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王青青嘆口气认真教：「佳佳，你就看着那个顾客吃完走了，就把桌子擦干净，把碗碟筷子收了放到这个盆里，洗干净了放到这桶清水里涮一涮再搁到那个锅里煮着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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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刘佳佳就一刻不得闲了，这时候还没有做家务用的那种橡胶手套，王青青把一双药店买的医用手套给她紧紧套在手上：「戴着手套干活儿，省得洗碗水把手泡皱了。」


    有那相熟的的老顾客就笑言：「你对这孩子是真上心，刘老大他媳妇儿领着闺女侄女刷了几年酱油瓶子了，也没见给她们哪个买过手套。」


    正说着话呢，王青青看到了个熟人，她勐地扬起大嗓门开始喊：「陈校长！陈校长您买早餐吶？」


    「今天想吃油条。」被王青青连喊带招手给弄过来的秃头陈校长不自在地推了推眼镜：「我就不买包子了。」


    「您这话说得，我喊您可不是为了让您买我的包子，我有正经事儿想问您。」王青青一把扯过正在刷碗筷的刘佳佳：「您看这孩子，后街刘大他侄女儿，您知道他们家的事儿吧？」


    「听说过一些。」刘佳佳她妈把家里的房子物件儿卖了个精光，然后丢下孩子自己走了的事早已传遍了小县城的大街小巷，再加上赵刘两家童养媳协议先订后废这事儿也被弄人尽皆知，陈校长自然也是听说了一些。


    「这孩子也到了上学的年纪了，我想着，我又不是用童工，怎么着也得让孩子上学是不？今儿就想跟您打听打听，我要送这孩子上学，都需要些啥物件儿啊？」王青青笑眯眯：「您告诉了我，我也好提前做做准备。」


    「哎呀呀小壮妈妈！」陈校长激动地一挥手，差点儿把刚买的油条扔出去：「你这个觉悟高啊，现在国家推行九年义务教育了呀，上学不用交学费的，就这还有好多父母不肯给家里的女孩子上学呢！你跟这孩子非亲非故，还愿意把她送到学校，真是值得表扬啊！」


    第177章 童养媳的恶婆婆7


    陈校长的热烈过头的夸奖让王青青摸不着头脑, 她手一摆：「嗐, 啥觉悟不觉悟的, 我就想着这孩子总不能给我刷一辈子碗筷吧？万一我要是不摆摊了，她指着啥过日子？这要是去上几年学, 做个文化人，以后给人写写算算也能养活得了她自己是不？」


    「小壮妈，你是个好人吶，社会在发展, 时代在进步，国家现在要普及全民教育，这不上学不认字的孩子, 长大真的没出路，哪个企业单位会要不认字的人？是吧？你这想法对极了！上了学的，总比那没上过的机会要多一些。」


    陈校长对着王青青大夸特夸, 按理来说, 田青不过一介摆摊卖早点的小贩, 实在犯不着让校长这样殷勤, 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陈校长现在的日子也很不好过。


    国家现在要全面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凡是适龄儿童都要入学，这是硬性规定, 教育局给学校下达了任务, 要学校配合街道办, 去规劝家长, 让适龄儿童入学。


    只是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他们这个内陆小县城，没有什么拳头产业，发展慢，人均收入低，国有单位就那几个，能端上国家铁饭碗的人，在县里连十分之一的比例都没有，剩下的全都是些小商贩，小手工业者。


    这些人收入不多，却还信奉多子多孙多福气这样的老派思想，想方设法超生多生，像刘老大那样一气儿生上六七个的虽然不多，可生三两个的却屡见不鲜，孩子要想上学就得有户口，超生的孩子去报户口就会被罚款，许多人家掏不出这个罚款，干脆就不给孩子上户口也不让去上学了。


    陈校长这一段时间走访家庭去劝学，见多了八九岁，十来岁了还连户口都没上的「黑孩儿」，而这样的孩子，绝大多数都是女孩儿。


    虽然国家给减免了学费，可还是有书本费和杂费的支出，这些也就罢了，关键是半大孩子能帮上大人的忙了，做饭，洗衣，带弟弟妹妹，能做的活儿可就多了，替大人省了许多事儿，现在孩子一去上学，那这些活儿就没人干了，家长们捨不得这半个劳动力，也对孩子要上学的事情极为牴触，而这些被家务缠身的孩子，基本上也都是女孩儿。


    「女孩子嘛，早晚都是别人家的人，犯不着为她花那么多钱，费那么多事儿。」这样的言论很得当地群众的心。


    因为劝学效果不显着，陈校长愁的头髮掉得越发厉害了，这几日他揽镜自照，总觉着头顶地中海的面积越来越大，王青青现在要主动送刘佳佳去上学，这让连日受挫的陈校长忍不住精神一震，把王青青夸了又夸。


    在接下来的劝学任务中，陈校长最爱做的就是把王青青拉出来做例子：「菜市场卖早点的田青知道吧？可怜北街的孤儿刘佳佳，不但把她收养在家里，还主动提出要送刘佳佳去上学，田青不忙吗？她摆早点摊儿的，你说忙不忙？她用不着刘佳佳干活儿吗？再来三个刘佳佳也不够她使唤的，就她这情况，人家都能把刘佳佳送到学校里来念书！」


    说到这里，陈校长痛心疾首质问那些愚昧自私的父母：「一个卖早点的都知道学习的重要性，都能舍下眼前的便利，把一个无亲无故的孩子送去念书，给孩子找一条出路，你们可是孩子的亲生父母呢，怎么就不能为自家孩子打算打算？你们的日子过得苦不苦？累不累？不能让孩子继续接茬过这苦日子对不对？你们总不能让孩子连个孤儿都比不上吧？」


    「上学的孩子以后去大城市里工作生活去了，拿高薪，住楼房，你们家的孩子还目不识丁在咱们这小县城摆摊做工，挣口饭吃都难，你孩子心里啥滋味？你心里啥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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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寡妇田青因为丈夫的不名誉死亡和儿子小壮的不幸，早已是县城里的名人了，提起她满县城多半都认识，不认识的也听说过，因为她这个活生生摆在眼前的例子，倒是让陈校长的劝学工作顺利了很多。


    因为陈校长的宣传，满县城没人不知道她的事迹了，夸她仁义的有：「田青是个好人，寡妇家家拖着俩孩子欠一屁股债还愿意送孩子去读书，不容易啊！」


    骂她伪善的也有：「我就不信了，非亲非故的，她能那么好心？还不是装样子给人看？我倒要看看她能装多久，说不定那刘佳佳上完小学她就不供养那孩子念书了。」


    为了这些人的酸话，陈校长特意跑到王青青的摊位上吃早点，暗示王青青：「做人呢，就要有始有终，你放出话去说要送刘佳佳念书，多少人盯着你看呢，你可不能半途而废，不然指不定多少人骂你呢，知道吧？」


    「放心吧陈校长。」王青青笃定地说：「只要她刘佳佳愿意念书，学校也让她念，我肯定把她供养到十八岁。」


    得了王青青的保证，陈校长放心了，十八岁都算成年了，王青青就是不管刘佳佳，那也算仁至义尽，到时任谁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怪话儿。


    趁着这次有许多大龄儿童入学，王青青把小壮也送到了学校里，开始小壮还极不情愿，哼哼唧唧闹别扭，王青青只好向他保证，如果同学们再像以前那样欺负排挤他，就再把他接回家来。


    这次小壮入学后情况倒是好了许多，原先同学们排斥他，只是本能地排斥跟自己不一样的人，现在许多个子比他们高，年龄比他们大的同学跟他们坐在同一个教室里，跟他们不一样的地方太多了，他们也排斥不过来了。


    小壮在这些大龄同学之间还很受欢迎，许多孩子都是因为自家爹妈不想被陈校长指着鼻子骂「不如菜市场卖包子的田青」才送孩子来上学的，比起在家里做家务干活儿带弟妹，穿着整齐的校服坐在干净的教室里听老师讲课显然要轻松的多。


    除了极个别确实学不进去的孩子，大部分的孩子还是很喜欢上学的，他们珍惜这个机会，自然对小壮母心子心生感激，在学校里对小壮也多番维护，虽然偶有不快，小壮这次的入学还是很顺利的。


    王青青把孩子送去念书，就不想再摆摊卖早点了，卖早点太累太辛苦挣钱也不多，再说只她一个人也确实忙不过来，王青青在县城转悠了半个月，又在县城刚建好的新市场门口蹲守了一星期之后拿出所有的存款租下了新市场街口处一间门脸不大的店铺。


    租下这间店铺王青青手头的资金就全部告罄，她把婆婆叫到家里来看孩子：「娘你不用干活儿，佳佳会做饭，俩孩子的衣裳都自己洗自己的，你就看着他们的安全就行。」


    安顿好了孩子王青青就回了省城娘家，见了她娘家妈，先说了自己已经把童养媳给推掉的事儿，田青的老娘终于和缓了神色：「算你还没有煳涂到底。」


    接着王青青就提出了要求，借钱！


    一说到钱，田青她妈就跳了起来：「还借钱？你还好意思借钱？当初你给小壮看病的时候借的钱还没有还完，你还好意思借钱？」


    「本来今年就能还完的。」王青青笑得极狗腿：「只是摆早点摊儿太累了，挣钱还慢，这次我看好了一个新生意，保证来钱，妈你就借给我吧？我给你算利息行不？我明年肯定还。」


    田青她妈狐疑地看着她：「啥生意啊？就保证能挣钱？」


    「我这能力，还能做啥生意？还是卖吃的。」王青青继续努力：「摆摊太麻烦了，还风吹日晒的，我找了个门脸，固定下来也能稳妥些。」


    有个门脸做小食铺，倒也安稳，自家闺女是个肯干又踏实的人，有她这份踏实，小食铺就算挣不来大钱，也能有一份安稳收入，况且闺女这辈子也太难了些，能帮一把还是得帮她一把，总不能看着她摆摊卖一辈子包子，田青她妈下定了决心之后就开口了：「写欠条，明年底一定要还，你自己说的啊！」


    「我写，保证还！」王青青拿了娘家妈贊助的资金，在省城的冷冻肉类批发市场转悠了好几天，终于选定了合作伙伴，订购了厨具就回了县城。


    到了县城之后门脸简单一装修，厨具到位，王青青的新店铺就开张了。


    「麦肯基」开业大酬宾！宣传单撒的满县城都是。


    麦肯基？小县城的人都沸腾了，据说这汉堡炸鸡薯条什么的，是外国人的日常饭，大城市早都有了，他们县城里还没有，吃过的人也寥寥无几，现在终于能尝尝是啥滋味儿了，看这传单上的价格也不贵，买一份开开眼界去！


    贫富差距在哪儿都存在，不管哪个地方都有穷人有富人，小县城有那穷得给孩子上不起户口也交不起学费的人家，也有买得起汽车每年都能出门旅游的人家。


    那些家庭富裕的孩子们对「麦肯基」是个啥心知肚明，这就是个山寨货，不是麦x劳，也不是肯x基，可他们不在乎，这家店铺的名字虽然山寨，可店铺里面的汉堡炸鸡却不山寨，比起他们曾经在大城市里吃过的正版，这家店铺里卖的东西一点儿都不逊色，味道那是没得说，价格比起正版来也亲民了不少，既然如此，谁还在意店铺的名字？吃就完事儿了。


    王青青的店铺走上了正轨，于此同时，刘佳佳也成了店铺里的常驻服务员，随着王青青的生意越来越好，刘佳佳的不满也越积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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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8章 童养媳的恶婆婆8


    刘佳佳最近心情很不好, 她的不满一日一日叠加, 每天嘴越噘越高, 脸越拉越长，都快要忍不住了。


    王青青的「麦肯基」步入了正轨, 生意很是红火，后厨专门雇了两个人做些清洗和炸制的工作，前面没僱人，只有周末才招两个勤工俭学的女学生来干活儿, 做些打包，收拾餐檯桌椅的活计。


    小店儿的门脸儿不大，只放了五六张桌椅, 多半儿的顾客都是买了带走，前面平时有王青青一个人也够了，每到午餐晚餐的高峰期, 这不是还有刘佳佳呢吗？


    王青青要求刘佳佳每天放学后都要去店里干活儿, 中午放了学去店里先干活儿, 干上四五十分钟活吃午饭, 吃完了还得接着干，每次都是掐着点儿的放她去学校，等她匆匆忙忙地赶到学校坐到座位上，往往就开始打预备铃了。


    晚上也是, 放了学得赶紧去店里, 去的稍微晚了些, 都会被追问个不休, 到了店里就开始忙碌，作业摊在柜檯后的一张小桌子上，顾客少的时候王青青就催促她抓紧时间写作业，顾客多了她就得放下作业去忙活，一直忙到晚上八点才半才能回去。


    刘佳佳很生气，她每天干那么多活儿，田妈妈却一分钱也不给她。


    后厨的两个工人按月发工资，周末来店里帮工的两个初中女生，是按小时付费，一小时三块钱，在店里干上七八个小时，一星期的伙食费零花钱都有了，可是自己呢？跟这两个女生干一样的活计，却挣不到一分钱的工资。


    同样是家里的孩子，小壮来到店里就只需要坐在柜檯后收钱，自己却得跑前跑后的忙碌，同样跑前跑后忙碌的两个女生能拿到不菲的工资，自己却一分钱拿不到。外人还说是田青收养了自己，对自己恩重如山，她对自己哪有一点儿养育之恩？明明是自己靠干活儿养活了自己！


    沽名钓誉！刘佳佳觉着她新学到的这个成语用在田青身上特别合适。


    刘佳佳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亏的慌，每个周末看到那两个女学生干完活儿结算工资时那欢欢喜喜的笑脸，她就越发觉得难受，心里不舒服，行动上就带了几分出来，她给顾客上餐往往拉着一张脸，把餐盘重重怼在桌子上就完事儿，打包带走的装好了就往柜檯前面一推，连一声招唿都没有。


    她这服务态度，自然惹得顾客不满，年纪小的学生们基本都是回瞪她一眼就算完事儿，中年人调侃一句：「你这小服务员，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那些上了年纪带着孙子辈儿来吃饭的老人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忍不住就要教训教训她：「你是卖东西的，见天儿地跟来买东西的拉着一张脸算怎么回事儿？人小壮妈每天笑嘻嘻见人就打招唿，那才是生意人该有的样子，你虎着个脸脾气那么大，这不是往外撵客吗？」


    刘佳佳自然是不想搭理这些人的，她硬邦邦扔下一句：「要你管！」转身就回了后厨。


    这么屁大点儿小县城，人口流动也不大，县城里的人多半儿都互相认识，刘佳佳的事儿自然也是人尽皆知的，被刘佳佳怼过的人就要找王青青说道说道了：「小壮妈，这个刘佳佳啊，脾气可不咋地，跟人说话句句都带刺儿。」


    来人瞥了一眼把餐盘摔得咣咣响的刘佳佳，压低了嗓音对王青青道：「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孩子长大了肯定不是个省油的灯！幸好你跟刘家把娃娃亲退了，不然以后真娶了这么一媳妇，可有你受的。」


    「唉，这孩子也可怜，离了父母，在我这儿还得天天干活儿，心里还不定怎么苦闷呢，看人家的孩子放了学都欢欢快快地聚在外边儿玩儿，我家的这俩孩子还得来给我帮忙，我这心吶……」


    王青青擦了擦眼泪：「我这心里都不知道是啥滋味，都怪我没本事没能耐，没让孩子过上好日子，亏欠了孩子，她脾气大点儿就大点儿吧，我也不好说她。」


    「哎呀小壮妈。」来人反倒安慰她：「你欠了那么多帐养着俩孩子，负担这么重，孩子要是再不懂事的帮着你一点儿，你这日子该怎么过？这有啥好难受的，怎么就你欠她的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谁让她托生在了那样的家庭里了呢？她过不上独生女的日子是她自己命不好，你对她已经够好了，她还想咋啊？


    来人撇了撇嘴继续说：「咱们还不都是打小儿就开始干活儿？都是从那能滴黄连水儿的苦日子里熬过来的，孩子们现在的生活水平比起咱们当初已经好了不老少了，吃的好穿的暖，干点儿活儿而已，你家小壮不也天天干活儿吗？我看他也没这样。」


    「对不起啊大姐。」得了安慰的王青青积极道歉：「高高兴兴来吃饭的，偏叫败坏了心情，我跟你道歉，今儿给你打个八折。」


    「哎呦那多不好意思。」来人一听王青青的话高兴的眉开眼笑：「你这也太客气了。」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应该的，以后常来照顾我就是了。」王青青手脚利索地给来人退了一小把零钱。


    「那没问题，我家孙子就喜欢你这儿的炸鸡块跟薯条，每次一到你这儿，能比平时多吃不老少呢！」来人接过钱喜笑颜开。


    「真的？听了您这话我可就太高兴了，我新添了一台烤箱，有新出的烤鸡翅我送您一份尝尝，您给咱品品味道怎么样。」王青青说着话又拿纸袋装了两个鸡翅送给了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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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出的？这我得尝尝，那我就不客气了。」来人高高兴兴接过纸袋趴到了柜檯上：「小壮妈我跟你说，这刘佳佳的态度，太给你往外撵客了，你要是不好说她，就别让她在外面干这招待收拾的活儿了，把她安排到后厨去，也省得她把客人都给你得罪个精光。」


    「哎呦大姐我多谢你。」王青青张大了嘴：「要不是你提醒，我都没想到这一茬，我说最近这生意咋不好了，明明我加了新品种的。」


    「我损失不起啊。」王青青哭丧着脸诉苦：「本来就欠了一屁股债，我这开店钱都是我娘家妈给我借的，我得还帐，亲朋故旧看我不容易，想着拉扯我一把，咱也不能把人家的一片好心当成理所当然是不？能早一天还了，我也能早一天安心。」


    「可不就是这话呢！」来人拍了拍王青青的肩：「你够难的了，这孩子得了你的恩惠，不知感激还尽添乱，就她这态度，人家到你这来吃饭呢还是吃气呢？那不能笑脸迎人的，哪家生意能做得长久？」


    「真的大姐，我多谢你。」王青青对着她感激涕零：「听你这一说，这孩子我是真不能把她再放到前面儿了，以后就让她到后厨帮工吧。」


    王青青领了情，来人也得了实惠，高高兴兴地领着孙子回家了，王青青就把刘佳佳喊过来问话：「佳佳啊，你是不是身体哪儿不舒服？」


    「没有。」刘佳佳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抹布。


    「那是学校里有同学欺负你了？」王青青继续追问。


    「没有。」刘佳佳依然是这个回答。


    「那你是跟小壮闹别扭了？还是对我有意见？」王青青不依不饶接着问。


    「也没有！」刘佳佳语气生硬，虽说她心里确实怨气满满，可也是真不敢说。


    她年纪虽小，人却不傻，田妈妈没给自己工资，那就是不想给，自己要是主动提出来想要，要不要得到两说，田妈妈肯定会对自己有意见，寄人篱下生活本就够难了，要是主人再对自己不满，以后自己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所以她把自己的不满憋住了，没有说出来。


    「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王青青说完放心之后语气一转：「有顾客给我反映了你脾气大，态度不好，我这店小本经营，服务态度太影响生意了，从现在起，你就去后厨帮工，给里面的俩婶子打打下手就行了，这前面，你就不要过来了。」


    不来就不来，谁还稀罕不成，反正是干活儿，搁哪儿不是干？在后厨没有你盯着，说不得我还少干点儿呢！


    「好！」刘佳佳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把抹布丢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转过身朝后厨进去了。


    要说这炸鸡块儿炸薯条谁家都能做，并不是什么高端的技术活儿，王青青的店刚开业时，也有那不想花钱的家长在家自己做，可孩子吃了之后还是喜欢来王青青的店里买着吃，归根结底，炸出来的东西它不是一个味儿。


    王青青自己本身喜欢吃炸鸡，她又是在资讯爆炸的时代里长大的，在网上搜一份菜谱就是动动手指的事儿，她当初给自己做炸鸡时，是选了好几个评分比较高的菜谱一一试过的，口味儿那是优中选优，要进行炸制的鸡块儿，撒上她亲手调制的腌料之后，还要放在冰柜里冷藏上最少八个小时，只这一条，就难住了多少想省钱的家庭，要知道，小县城里现在还有一多半儿的人家没有买冰箱呢。


    后厨的两个帮工负责清洗、炸制，腌制这活儿都是王青青自己来的，王青青踏进后厨时间不多，被王青青打发到后厨房里来的刘佳佳，原本以为自己离了王青青眼跟前，怎么着也能偷偷懒，少干点儿活儿，哪知道事情全不像她想像中的那么简单，后厨这两个女人，也太难缠了点儿。


    第179章 童养媳的恶婆婆9


    刘佳佳被王青青安排到了后厨干活儿, 炸鸡块儿和薯条要和高温的热油打交道, 王青青特意跑后厨叮嘱那两个员工：「佳佳来给你俩打下手，这油锅太危险了, 你们可记得千万别让佳佳去碰这油锅啊, 让她做点儿轻省的活计。」


    「老闆你放心吧，保证不让她碰油锅。」这俩员工就承诺了：「再说咱这后厨哪有什么重活儿？都是些洗洗刷刷的轻省活计，保证累不着她。」


    王青青得了俩员工的保证，心满意足地回去前面儿了，这俩员工就安排刘佳佳洗土豆，削土豆皮, 这个活儿是比在前面跑来跑去要轻松些，只需要坐着干就行了，第一天这俩人没说啥, 第二天轻声细语低催促了她几声，第三天这俩人就开始针对她了。


    「佳佳啊, 这干活儿呢能不能快点儿？咱们店里给土豆刨皮的刀还挺好用，咋你干的这么慢？不看你手上拿的土豆，还以为你在绣花呢！」胖大嫂率先表达了不满。


    「干起活儿来慢悠悠, 喊上一声都不带动，你来这后厨是干活儿的，还是来当大爷的？」瘦大婶也紧随其后。


    厨房里的活儿变动不大，除了周末食材要准备的多一些, 其它天天几乎都在重复同样的工作同样的流程。


    自打刘佳佳被安排进了后厨, 前面王青青在高峰期忙不开的时候, 就会喊了胖大嫂或者瘦大婶去前面搭把手，剩下的这个要在两个油锅里不停地炸制，忙碌起来是啥也顾不得了，这个时候如果刘佳佳给力点儿，帮忙递一下东西拿个用具啥的，倒也能忙得过来，偏这刘佳佳，喊上是动也不带动一下的，这食材炸制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多耽误几秒钟，口感就差了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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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看两口锅，还没个得力的帮手，剩下的这个就手忙脚乱，一不小心就会出错，精神紧张之下再看刘佳佳那慢悠悠啥也不当一回事儿的样子，那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老闆给我们发工钱，我们就得把这一摊子事儿当成自己的，这一锅鸡块儿就是上百块钱的成本，炸焦了就不能卖，眼看着一锅鸡块儿要炸过头了，我这个急呀，恨不得自己长了四双手。」胖大嫂瞪了刘佳佳一眼：「喊你给我再递一个筐过来，你可好，坐那儿动也不动。」


    「我就奇怪了啊，我们都急得不行，你咋就这么坐的住？」瘦大婶气哼哼：「虽说这不是自己家的事儿，可咱们既然拿了老闆给的工钱，就得把这一摊子事儿做好是不？像你这样，压根就没带个好好干活儿的架势，蹲那一天也削不了一筐土豆，你搁这儿装什么呢？」


    「连那俩小时工的一半都不如，每次那俩来后厨帮忙，十几分钟就能削一大盆土豆，跟那俩一比，你就是个大爷。」


    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刘佳佳气得够呛，她沖这俩人翻了个白眼：「我怎么能跟你们比呢？老闆给你们发工资，你们当然要好好干了。」


    剩下的话她没说，但是胖大嫂和瘦大婶都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哦！合着你是没有工钱领，心里不乐意是吧？」胖大嫂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思议：「老闆供你吃，供你穿，还供你上学，你给老闆干点儿活，竟然还想要工钱？你是脸皮多厚才能有这想法？」


    「这是『一点儿』活吗？」被骂脸皮厚让刘佳佳愤怒至极：「我哪天不来这店里干活？这是长年累月地干，咋就是『一点儿』了？」


    「还长年累月地干活儿？老天爷，这要是不知道的人听了你这话，还以为老闆得多刻薄呢！不过是些擦擦桌子，摆摆凳子，端端餐盘的工作，能把你累到哪里去？就能惹得你这么多不满？人家小壮腿不好，他不也每天都过来干活儿？也没见他满腹牢骚。」瘦大婶也不满地指责刘佳佳。


    「别跟我提小壮。」刘佳佳更生气了，因为小壮干的活儿就是坐那收钱，比起他来，自己就跟个女僕一样：「他是给他自己家干活儿，他当然没有不满了！这店又不是我家的，我凭什么像他一样白干活儿？」


    「你就是个白眼狼！」胖大嫂直通通地指责刘佳佳：「老闆经济不好，欠了一屁股债，这店还是她借钱开起来的，小壮身体不好，就这还要到店里来帮忙，你跟老闆非亲非故，老闆供养你吃喝穿戴上学，哪一样不要钱？老闆对你有大恩，你更应该搁这儿好好干活报答她才是，你可倒好，不只活儿干的不咋样，居然还抱怨老闆没有给你发工钱让你白干活？你咋好意思说这话？」


    「别跟我提恩不恩的！」刘佳佳气得眼珠都红了：「一提起就她对我有大恩？自打我到了他们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从早到晚的干活儿，我吃的穿的都是靠自己天天干活儿换来的，她对我有啥恩？」


    「见过不知好歹的，可没见过像你这么不知好歹的。」瘦大婶简直要被刘佳佳给气笑了：「老闆要是花钱僱人干活儿，满县城多少成年劳动力她雇不上？干啥非要雇你这个干啥啥不行的半大孩子？还不是看你可怜给你一条出路？这还不叫对你有恩？你咋这么不识好歹？」


    刘佳佳说不过两个成年妇女，气得大吼：「关你们什么事儿？要你们多管闲事？」


    俩人跟刘佳佳撕破了脸，一点儿都不客气：「本来是不关我们的事儿，可你现在在后厨，这些活儿就该你干，你要是不干，你就别呆在这儿。」


    要让刘佳佳走，她倒也不敢，别别扭扭生了半天气，刘佳佳到底是认了怂，老老实实开始干活儿了。


    她认了怂，这俩嫂子却还气不过，跟王青青提了一嘴刘佳佳的不知好歹，还不免跟周围的人抱怨抱怨刘佳佳的极品行径，没多久功夫，这一片儿的人基本都知道了刘佳佳的所做作为，免不了议论纷纷。


    「这刘佳佳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她亲大伯都不养她，小壮妈跟她非亲非故，把她送到学校里还给她好吃好喝，她去小壮妈的店里干点儿活儿竟然还想要工资，这什么人呢！」


    「我要是小壮妈，非把她撵走不可，贪心不足还不知感恩的东西，看着就膈应。」


    周围人议论纷纷，王青青却按兵不动，有那好事者就去问她了:「小壮妈，刘佳佳那孩子人品不行，你不赶紧把她送回刘家去，咋还让她搁你家呆着？」


    「唉，我这心里不落忍啊。」王青青皱眉头：「刘大家原先送人的一个丫头，因为养父母有了亲生孩子，把她给送回来了，刘大家现在有五个闺女一个儿子六个孩子，刘大两口子哪里能养活得起？现在刘大正到处打听，想让人把他两个大闺女带到南方的工厂去打工呢，我再把佳佳送回去，她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小壮妈你心是真好，够仁义。」来人夸奖王青青。


    「啥仁义不仁义的，不过是孩子在身边养久了，就有了感情，捨不得她去吃苦罢了。」王青青长嘆一声做惆怅状。


    王青青对这一次的风波毫无反应，刘佳佳却不成了，周围人的谴责贬斥让她如坐针砧却无法反驳，她不去思考自己的过错，却开始怨恨起了王青青。


    这些不满愤慨一日日累加，刘佳佳人也越来越阴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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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慢慢过去，进入了千禧年，小壮小学毕业了，前世能考上外地好大学的刘佳佳在这一世成绩也很突出，小壮跟刘佳佳不一样，成绩只能说是差强人意。


    王青青虽然着急，却也没有办法，小壮不是不学，他对学习也非常上心主动，只是这孩子好像天生没有这跟筋，哪怕他再努力，成绩也只是中游荡盪。


    要想完成原身田青给的任务，让小壮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王青青认为只给他留下大笔财产怕是不成，人是社会性动物，如果小壮只拥有大笔钱财，自己本人却不能得到周围人的认可和肯定，想来他也快乐不到哪里去。


    既然学习不行，王青青就想发掘培养一下小壮在其他方面的能力，小壮原先对挣钱很感兴趣，五六岁就能在田青的帮助下在街口摆摊卖橘子汽水和冰糕，六七岁时就知道让田青给他炒了瓜子，拿裁开的报纸包成小包在电影院门口叫卖。


    会经商也不错，挣钱尤其能给人满足感，王青青跟小壮聊了聊，谈谈心，发现这孩子小时候热衷挣钱全是因为想帮助妈妈还帐，其实他对这些兴趣并不大。


    这就麻烦了，这孩子未来的方向到底在哪里？王青青一筹莫展，正好孩子小学毕业放了暑假，王青青把小壮送到了省城姥姥家，给他报了七八个各类型的培训班。


    七八个培训班没有白报，王青青终于替小壮找到了未来的出路，教小壮素描的老师说，小壮的绘画天赋是他见过的学生里最好的。


    小壮自己也特别喜欢画画，拉着王青青兴致勃勃要给她画肖像，王青青给小壮当模特，笑得很开怀，找到了方向就好，孩子能醉心于一项技艺，他就能从中得到满足感，如果能从中取得成就，那他想不快乐也难。


    小县城条件有限，小壮的美术之路肯定不在这里，王青青张罗着想把小壮送到省城去上学，这事儿惹恼了本就对王青青极度不满的刘佳佳。


    这天周末，正是中午忙碌的高峰期，麦肯基里迎来了两个穿制服的公职人员：「你就是田青吧？有个情况要找你了解一下。」


    第180章 童养媳的恶婆婆10


    王青青为了小壮以后的出路, 在暑假里把小壮送到省城姥姥家去上了两个多月的兴趣培训班, 这事儿让刘佳佳特别不痛快。


    外人不管什么时候在她面前提起田青，都是一副赞嘆的口吻, 又明里暗里话中带话告诫她要知恩感恩, 刘佳佳对此是极为不忿的，哼，这些外人屁都不知道就多嘴多舌惹人讨厌，他们就看到田青给自己交学费了，又哪里知道自己在田青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一天到晚的干活儿干活儿，家里的家务要自己做, 放学后周末节假日还要去店里帮忙，一天到晚不得闲，和自己同龄的孩子, 哪一个过得有自己苦逼？田青就会在外人面前装相，什么她一心为自己好, 都是为了在别人面前博个好名声的放屁话！


    她要是真的为自己好，怎么暑假里小壮去省城上兴趣班，却把自己安排在店里整整干了两个多月的活儿呢？这刚一开始上初中, 田青就又折腾着要把小壮弄到省城去上学，怎么没说把自己也弄到省城去呢？什么对自己有恩，田青就是个沽名钓誉的假好人，自己就是她用来博好名声的道具！


    刘佳佳心里愤愤, 对田青的不满达到了顶点, 她一直盘算着寻个合适的机会揭穿田青伪善的真面目, 让世人都知道田青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她左盘算又盘算，终于在初中开学没多久，等来了她梦想中的机会。


    此时小县城里的人们热衷到南方沿海地区去打工，千禧年刚来临，县城人民的日子虽然好过了些，收入却还是低，一个成年劳动力，累死累活干上一个月，能有个七八百块钱就算好工资了，而在南方的工厂里，一个月挣一千多块钱轻而易举，稍微有些技术含量的，多加加班，甚至能拿到两千多三千块钱的工资。


    穷惯了的人们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纷纷往南方涌去，自己去还不算，把十三四岁的半大儿女也全带上，要么借个亲友家的身份证，要么干脆就把孩子的年龄改大几岁，自己办个身份证，一家子老老少少全都往南方打工去了。


    小县城的九年义务教育遭受了重大挫折，初中入学人数锐减，甚至有成绩相当不错的孩子被父母逼迫着辍学打工，教育局联合了劳动部门和法院的宣传部去学校里进行普法宣传，讲解《儿童权益保障法》和《劳动法》。


    刘佳佳敏锐地从中发现了机会——任何单位和个人，都不得录用未满十六岁的未成年人，自己从七八岁就开始到赵家干活儿了，而自己现在还不到十四岁！


    田妈妈，你犯法了你知道吗？刘佳佳毫不客气地向来宣传的工作人员投诉了王青青。


    正端盘子打包忙得不可开交的王青青，迎来了劳动监察大队的执法人员，


    执法人员一通调查之下，可好，麦肯基的店里足足有四个未成年劳动人员！坐在柜檯后面收银的小壮，两个才十五岁的小时工，还有后厨的刘佳佳。


    一通调查下来，王青青是犯法无疑了，好在她的麦肯基并不是什么矿山井下，也不存在有毒有害物质，王青青犯的条例并不严重，免于了被吊销营业执照的处罚，劳动监察大队的执法人员责令她改正，并且当场给她开具了三千元人民币的罚款。


    三千元不算多，以王青青现在的身家来说，那三千元钱就是毛毛雨的事儿，她随时都能拿得出来，可王青青还是痛哭流涕，伤心欲绝，把麦肯基关门歇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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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肯基一关门歇业，刘佳佳就成了众矢之的，她在学校里投诉麦肯基使用童工，做得并不机密，许多老师同学都知道，这一下她的名声彻底臭了大街。


    最恨刘佳佳的大概就是胖大嫂和瘦大婶了，她们俩在店里干了几年活儿，王青青从不吝啬，工钱发的及时，哪天客人多忙活的晚了，还有加班费，到了年底还发年终奖大红包，这俩人一年的收入比起丈夫还要高出一头去。


    经济收入决定家庭地位，因为她们俩的收入高，公公婆婆丈夫都对她们另眼相看，现在王青青关闭了麦肯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开，她们失去了一份好工作，哪怕再找活儿，也很难遇到王青青这么好的老闆，她俩能不恨刘佳佳吗？


    俩人见天地咒骂刘佳佳白眼狼，但凡有人问起这件事儿，就要同人宣传一下刘佳佳有多没良心，老闆对刘佳佳多好啊，每月都有零花钱，每季都买新衣裳，还送去念书，刘佳佳呢？白眼狼一个，这孩子心眼坏透了，没救了。


    王青青还喜欢招收家境不好的女学生去她店里做小时工，她给的工钱很公道，干一天能花一个星期，麦肯基开了好几年，许多女学生受过这恩惠，这群人也看不惯刘佳佳的：「田阿姨人挺好的，麦肯基的活儿很轻松，她也不把我们往死里使唤，工资都是现结现发从来不拖延，每次去她那儿干活还包一餐饭，被刘佳佳那个白眼狼这么一弄，田阿姨肯定再也不雇学生小时工了，刘佳佳太讨厌了。」


    王青青在关门歇业一个月后找来了胖大嫂和瘦大婶：「我准备把麦肯基顶出去，以后这个店我就不开了。」


    这俩人闻言就是一惊，然后死命劝阻：「老闆，那罚款咱交了这事儿不就过去了吗？工商税务啥也没说，咱们以后不僱佣学生就是了，这店咱还能继续开下去啊。」


    「唉，这店倒是能开，要我看，咱这炸鸡生意还能红火十年。」王青青嘆口气抹开了眼泪：「我就是伤心，自打佳佳那孩子到了我们家，我对她，真是当亲闺女看的，谁能想她会给我来这么一下子呢？我呆在店里，就能想到她做的这事儿，想到这事儿，我就难受，我这心里吶，是一辈子过不去这个坎儿了。」


    也是，任谁被养育了多年的孩子给这么背地里捅上一刀，也是够难受得，胖大嫂和瘦大婶免不了同情老闆，安慰王青青，顺便再把刘佳佳给骂了个狗血临头。


    等着情绪缓和了些，王青青又道：「我想带着小壮去省城讨生活。你们要是想接手，我就优先转给你们。」


    麦肯基生意有多好，在后厨干活儿的胖大嫂跟瘦大婶都是有目共睹的，王青青又报了成本的转让价，这俩人略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合伙把店面接下来。


    签好了协议，王青青把腌料配方给她们交代的清清楚楚，又跑了工商税务把营业执照换了名字，麦肯基又开业了，熟悉的店面熟悉的口味，老闆却换了人，老顾客免不了要问，新老闆胖大嫂和瘦大婶自然不会隐瞒，把小壮妈因为刘佳佳被举报她而伤透了心，决定迁居省城的消息透漏了个干干净净，此举自然又为刘佳佳招来一顿谴责。


    王青青决定去省城了，先去学校交了一笔钱：「我当初答应了要供养刘佳佳念书到她成人，说出来的话就要做到，现在我要去省城了，就先把她这笔钱预交到学校里，各样学费杂费一律从这里面扣除就行了。」


    「这，小壮妈仁义。」学校的老师对刘佳佳告发麦肯基招童工一事儿是心知肚明的，搁一般人早就翻脸了，现在王青青竟然还肯给刘佳佳出钱上学，不得不让人贊一声心胸宽大。


    「唉，说不上仁义。」王青青又开始抹泪：「这孩子伤了我的心，我以后是不想再看见她了，可毕竟是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就这样看她成为一个失学儿童，我也不忍心，按我早先的承诺供她上学到成人，也算全了我们俩这么多年的情分。」


    多好的人吶，善良又大度，被刘佳佳这样背叛过，伤心之余还在替她考虑未来，小壮妈是一位真真正正的好人！刘佳佳不知惜福感恩，居然如此对待养育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恩人，太不像话了，以后一定要加强这个孩子的品德思想教育！


    王青青处理完了外面的事儿，回去就收拾着准备搬家，该扔的扔，该卖的卖，刘佳佳的衣物用品被她打包到了几个纸箱子里，她把纸箱搬到了三轮车上对刘佳佳道：「佳佳啊！你到我家也六七年了，这些年咱娘俩相处的不错，我想着，你给我干活儿，我供你读书，公平合理，等你长大出息了，要是能额外念我一份好儿，那就更好了。」


    刘佳佳背着书包站在院子里一声不吭，自打她举报了麦肯基后，这还是田妈妈第一次跟她说话。


    「我一直觉着你是应该感激我的，哪成想你心里会这么恨我呢？」王青青拍拍手上的灰：「不管你恨不恨我，我是不想再看见你了，我已经给学校里交了一笔钱，足够你上学用到十八岁了，我遵守了自己的承诺，也并不欠你什么，你以后好自为之吧，咱俩啊，还是老死不相往来比较好。」


    王青青骑着三轮车把刘佳佳和她的东西送到了刘家，一句话没多说，转身当天就往省城去了。


    田青她大哥早已给小壮找好了学校，交过借读费之后，小壮就顺利入学了，除了每天按时去上学之外，小壮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课外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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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城可不同那个小县城，z省的美术学院在全国都算得上名列前茅，在省城生活学习的美术界人士也比别的地方更多些，王青青很容易就给小壮找到了合适的老师。


    小壮的学习生活上了正轨，王青青到处熘达着寻摸地方，没了麦肯基，她得再找个挣钱的门路，不如，开一家超市？


    第181章 童养媳的恶婆婆11


    王青青带着小壮搬到了省城, 就开始为生计发愁。


    她在小县城开办了五六年的炸鸡店, 钱是赚了些，却也没有多到能花用一生的程度, 田青留下的其中一条任务是要儿子小壮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有钱人不一定会觉得自己幸福快乐，但没钱的人一定会觉得自己很不幸福很不快乐。


    要知道，这世上普通人的烦恼，大多数是可以用钱来解决的，想要给小壮一个幸福快乐的人生，先不提精神层面的追求, 最起码物质方面要宽裕，决不能捉襟见肘，所以挣钱就迫在眉睫了。


    王青青踅摸了一圈一时间有些茫然, 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发展。


    千禧年刚过，正是网际网路大发展时期, 如果此时往这个方向投资，十几年后肯定能挣的盆满钵满，亿万富翁也不是做不得, 只可惜原主田青文化水平不高，见识也有限，以她的见识能耐是无论如何也跟网际网路扯不上关系。


    王青青遗憾地摇了摇头，有心想要往原主的老本行餐饮行业去发展, 可在省城转悠了几圈又熄了这个念头, 省城比小县城要繁华得多, 肯x基，麦x劳已经是遍地开花了，街上的饭馆也不老少，什么火锅烧烤特色地方菜样样齐备，量大还实惠，这个行业的竞争也实在激烈。


    她熘熘达达了快一个月，终于决定做超市，省城里已经有了沃x玛和华润x家，不过这两个行业龙头还只是存在于省城的几个繁华商圈中心，田青她妈妈要想去逛一下超市，还得坐上七八站路的公交车，着实不方便。


    大超市也就这两家入驻了省城，小超市则一个也没见，街边的商店都还保留着老式的柜檯货架，客人进门只能用眼睛看，看好了店主给你取下来，跟后世那种小便利店的经营模式有很大区别。


    王青青琢磨了一阵，觉得那种专门针对社区消费者的中型超市应该会很有市场，说干就干，她选定了地址租了房子就开始招兵买马，一番操作下来，「便利家」超市就赶在春节前顺利开门营业了。


    王青青给「便利家」做的定位是中低价位，这年月虽然富起来了不少人，可穷人还是占了绝大多数，后世的拼夕夕能在电商林立的环境下杀出一条血路，走的就是低价多销的路线，十几年后的拼夕夕证明了低价可取，那现在这个年月，低价就更可取了。


    果然不出王青青所料，超市一开业就火遍了方圆三公里的社区，开业第一天，只瓜子就卖出去了一千多斤，超市备货不足，还紧急让供货商送了一次货。


    超市生意红火虽然沾了年关将近的光，选址也着实不错，背靠省建的家属楼，斜对面就是电力公司的青工宿舍，距离外事学院不到五百米，隔着一条马路的那道横街就是省城的服装市场，既有固定客户，又有每日补充的客流，生意想不好都难。


    这个「便利家」虽然不像沃x玛和华润x家那么规模庞大货品多样，可日常所需的一应用品食品都能买得到，价格还便宜，每天都有一款特价生鲜产品用以吸引客流，附近的家庭主妇和大爷大妈们都喜欢来这里逛一逛，特价生鲜买一些，还得再捎带上十几二十块钱的各样零碎用品，电力公司的青年工人和外事学院里的学生们更是消费主力，进一趟超市最少也得五六十块钱。


    生意红火了，批发商就开始主动找上了门，一个个都想成为超市里的专属供货商，条件一个比一个给的优惠，着实给王青青省了不少事儿。


    进货卖货都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盗窃，超市每十天盘点一次，每次盘点，货物都有莫名的损失，细究之下才发现是小偷太多，这个倒是让人意想不到的麻烦。


    王青青迫于无奈之下从南方买进了一套监控设备装在了超市里，又安置了一块儿大屏幕在收银台对面的墙上，六个分镜头随时切换监控超市里的角角落落，这才让小偷小摸的情况好上那么一些。


    情况好上一些了，却也不能杜绝，这些损失都是难免的，王青青不再纠结于此，开始筹谋分店的开设。


    便利家开办不过半年，挣了钱却也不够开分店的，王青青直接拿便利家做抵押，从银行贷了款项回来，在纺织城的家属区开办了分店。


    田青她妈听说王青青从银行贷了几十万的贷款后，好悬一口气儿没喘上来厥过去，满头白髮的老太太哆嗦着手指点着王青青：「你，你也太大胆了，银行里的钱是好欠的？才把亲戚朋友的钱还完没两年，你居然又欠银行这么一大笔？你身上不背点债就皮子痒痒是不？」


    「哎呀妈，借钱是为了挣更多钱，当年我要不是找您借了钱开炸鸡店，说不定我现在还在县城的菜市场摆摊卖早点呢，做生意哪有不冒风险的呢？您放心，我心里有数呢，这风险都在我能承受的范围里呢。」王青青赶紧给田青她妈解释，万一再把原主的母亲给气出个好歹，她怎么跟原主交代？


    「我不管你这些。」田青她妈自己给自己揉了揉胸口喘匀了一口气，直接就给王青青下了命令：「小壮这情况，你这生意做得是好是歹都不能影响到孩子，你既然有钱开分店，那就有钱买房子吧？延庆路开发了个商品房小区，买房子落省城户口，你买上一套，把小壮你俩的户口迁过来，以后小壮上高中也不用交借读费了，你就是生意失败了，最起码你娘俩还有个窝落脚，你看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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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套房子就能让老太□□心，王青青觉得这买卖简直不能再划算了，对她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她极利索地去买了套房子，看到写着小壮名字的房产证，老太太总算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的老太太忍不住还要唠叨闺女几句：「你这个孩子，年轻的时候还很踏实，怎么现在年纪越大反倒越能折腾了？钱这个东西它够花就行了，挣多少才是个多？你摊子铺那么大，当心崴脚了爬不起来你。」


    「我心里有数，您就放心吧。」王青青笑嘻嘻地宽慰老太太：「小壮这个情况，长大了肯定要比别的孩子难一些，我也不准备挣多少，比别人强上那么一线就行了。」


    「那行，你是当妈的了，我也不多说你，你心里有数就行。」老太太放下了这个话题转而提起了另一个：「你也才四十出头，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以前是拖着小壮不好找，现在小壮也大了，家庭条件也改善了不老少，你是不是再找一个？」


    「妈，你的意思是让我再找一个对象？」王青青瞪大眼询问老太太。


    「是啊，你还有半辈子好活呢，总不能一直就这样吧？」老太太看着田青笑眯眯：「前几天你二姨跟我说她们单位有一个……」


    「打住！您老打住！」王青青皱眉：「妈，以后这事儿您提都不用再跟我提，遇上小壮他爸那一个王八蛋就够我噁心的了，我怎么可能还想不开往那个坑里跳？」


    这话不是王青青胡说八道，原主田青确实是这么想得，她本身长得不漂亮又没有工作，当初的婚事成了老大难，被人挑挑拣拣伤自尊又没面子，如果有可能，她宁愿终身不嫁。


    小壮他爸当初过世后，也有人游说她把孩子扔给赵家自己再嫁人，她当时就把人打了出去，比起和一个不知脾气秉性的男人磨合着过日子，她宁愿自己吃苦受累单身一辈子把孩子带大。


    王青青拒绝的干脆，想到女儿这颇不平顺的一生，老太太也没强求，左右闺女现在自己能挣钱，确实也用不着再找个男人来帮扶着过日子，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王青青的超市生意越做越红火，虽说也有人跟风，可她的便利家开办最早，口碑也好，新开的总是打不过她，分店开了一个又一个，不过两三年功夫，她就挤进了省城的中层圈子。


    身家有了，地位有了，王青青不再一味地扩张，她开始调整名下的产业结构，致力于把超市的店面都买下来。


    以后电商兴起，传统零售业必将遭受打击，摊子铺的太大怕原主也不好收场，田青也不是那野心勃勃的人，这个家，小富即安就可。


    生意已经做顺了手，不需要再花费多少精力了，王青青就开始观察小壮，要说小壮这个孩子，那是真懂事儿。


    因为小时候吃过苦的原因，哪怕后来家庭条件改善了，他也不像别的家境富裕的同学那样花钱，日常的吃穿用度还是尽量节俭。


    或许是优越的家庭条件让他不至于自卑，也或许是这几年在绘画上取得的成就提升了自信心，身体的缺陷没能影响他的性格，他长成了一个开朗活泼的少年。


    王青青忙着生意经常不在家，他也不娇气，能把自己的生活打理的清清爽爽，遇到王青青在家歇息的日子，他还会下厨做饭给王青青吃，真是贴心不能再贴心的一枚小暖男。


    比起前世那个只知道埋头干活儿，平日里话都不多说一句的样子，这样的小壮，更鲜活，更精神，田青应该是满意的吧？


    点点名下的财产，再看着开朗阳光的小壮，王青青觉着自己的任务应该是快完成了，她做好了准备随时等着田青回归，可等来等去，没有等来原主，这个阳光的小少年脸上却渐渐失去了笑容。


    第182章 童养媳的恶婆婆12


    原主留下来的三项任务, 王青青觉得自己都完成的不错, 第一项，做个有好名声的恶婆婆。刘佳佳在赵家的这六七年, 她一天也没让刘佳佳闲着, 各种活计日也做夜也做，年头做到年尾，从刘佳佳不顾后果的去举报自己就能看的出来，刘佳佳是深恨自己，自己在刘佳佳心目中，绝对是当之无愧的恶人一个。


    至于名声, 这些年她把田青的名声经营的不要太好，体恤孤老，资助失学儿童, 直到现在，她还会在每年年底给县城里那些老无所依的孤寡老人送钱送粮, 「便利家」里有三分之一的员工都是来自那个贫困的小县城。得她资助上学的孩子，县城和省城都有，前两年南方水灾, 她以「便利家」的名义捐献了五百万元的方便食品，省报都点名表扬了她。


    这种种举措，确实给田青换来了好名声，但凡是认识她的人, 谈论起她来第一句话就是「田青是个有能耐的好人」。


    原本王青青以为最难完成的是第三项任务, 哪知道这个任务压根就没能成为她的困扰。


    她穿过来的第一天就把这份童养媳的婚约给退了, 而小壮，更是因为刘佳佳对他隐晦的鄙视，自始至终没有对刘佳佳产生过任何好感不说还有些讨厌她，在刘佳佳向政府部门检举了田青之后，他对刘佳佳的这份恶感达到了顶点。


    小壮这种态度，王青青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会突发奇想爱上刘佳佳，这项任务看来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有问题的是小壮，这个原本阳光开朗的小少年，最近却越来越沉郁，他这种状态，怎么也跟幸福快乐扯不上边儿，王青青仔细探查一番后，却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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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小壮虽然学业平平，可经过用心学习，他出众的美术天赋在名师的教导下得到了长足的发展，现在这孩子已经在美术界崭露了头角。


    省美院里一位在国际美术界都有不菲声望的老教授，已经把小壮内定成了自己的关门弟子，以小壮的成绩，考什么985，211不容易，可要考美院那还是轻而易举的，学业没有问题，所以这孩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在烦恼呢？


    小壮已经高二了，可怜的高中狗没有了双休的权力，一周只能休周天一天，这一天还要去美院的教授家里上半天课，周六下午，王青青在学校门口等着接下小壮放学。


    下午五点半，学校的大门打开了，憋了一周的学生们被放了出来，一个个欢唿雀跃着好似刚出笼的鸟儿一样，王青青在一群身穿校服的学生们中间搜寻，很快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小壮。


    小壮跟几个同学走在一起，一位特别活泼的同学边说边比划，把周围一群同学逗得哈哈直乐，小壮也跟着笑，只那笑颇有些勉强的意味，压根就未达眉梢眼底，看同学们对他的态度，也不像是排斥他的样子，这孩子，到底是在发愁什么呢？


    「小壮！」王青青推开车门下了车，朝马路对面的孩子挥了挥手。


    「妈！」小壮也朝着王青青挥了挥手，转身跟同学们道别后就快步走了过来。


    「累了吧？先把书包放下。」王青青打开后座的车门，让小壮把书包放进去。


    「妈，你换新车了？」小壮看着眼前崭新的奥迪a6，他妈以前开的是辆桑塔纳2000，这车一看就跟原来的那辆不在一个档次上。


    「是啊，换了，换成宝马了。」王青青笑咪咪地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坐了进去。


    「这车，是宝马？」小壮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看着方向盘上那四个圈圈陷入了迷茫状态，是他的记忆出了差错，还是他妈压根不认识车的品牌？


    「对，这车你喜欢吗？」王青青发动了车子：「新出的a6l，63万8。」


    「这辆是奥迪吧？」小壮按住额头：「这好像不是宝马。」


    「对呀，这辆车是给你买的。」王青青打了转向灯熟练地把车开到了马路上：「下个月你就满十八岁了，这是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你喜欢吗？」


    「喜欢，谢谢妈！问题是我的腿，这种情况能开车吗？」小壮从来不避讳自己身体残缺的问题。


    「我去交警队专门问过了，你这种情况没问题。」王青青腾出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等放了暑假你就去考驾照。」


    「真的？」小壮很高兴，男孩子就没有不喜欢车的，知道自己能开车，他很开心：「太好了！」


    「妈只有一个要求，拿到驾照了就要好好遵守交通法。」王青青正色地询问他：「能做到吗？」


    「当然能了，违法乱纪的事儿，我肯定不做。」小壮转向王青青满是孺慕之情地道：「我绝不会让人家点着鼻子骂父母没教育好我。」


    「好孩子。」王青青感动地吸了吸鼻子：「你生日那天正好是周六，十八岁是个大日子，请同学们帮你庆祝生日好吗？」


    「不用这么麻烦吧？」小壮有些迟疑：「生日请客的同学也不多，我要是请客，他们说不定还得准备礼物。有些同学的零花钱很不宽裕。」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在粤海楼订一个小宴会厅就可以了，主要是同学们也没少照顾你对吧？趁这个机会感谢他们一下。」


    王青青举办这个宴会自有目的，她极力游说小壮：「至于礼物的问题，更简单了，你跟同学们说好，让他们尽自己所能，给你画一张画像做礼物，也看看你在同学们心目中是什么形象。」


    生日礼物要是统一让同学们都送画像，那自然是不用担心家境不太好的同学会为礼物发愁了，小壮想了又想，终是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青青提了马来西亚进口的燕窝送小壮去钱教授家上课，温文儒雅的钱教授很是嗔怪王青青：「你就是客气的过了头，我教小壮，是因为看中了小壮，跟你送不送礼物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钱教授，这我知道，我就是一颗苹果也不送给您，您一样教我家小壮。」王青青乐呵呵地笑。


    「知道就对了，以后来我这儿，把小壮带来就行了，东西就不用提了。」钱教授忙不迭地拉着小壮往画室里去了。


    「唉，钱教授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他，我提的这东西不是送给他的了。」把手里提着的燕窝递到钱夫人手上，王青青做出一副苦恼样。


    「老钱说得没错，你也太客气了。」钱夫人接过接过东西交代她：「以后可别这样了，太见外。」


    「嫂子您可误会我了。」王青青一脸的冤枉：「我可不是跟您客气，我这叫好东西要跟好朋友分享，这燕窝美容养颜，咱们女人天天为家务事儿操劳，多辛苦？再不好好补养补养，那岂不亏死了？」


    「我是说不过你。」钱夫人笑着摇头：「你生意忙，难得见你一面，今天怎么有时间送小壮过来？」


    「新上任的总经理特别能干，我现在可轻松多了……」王青青巴拉巴拉陪着钱夫人聊了一上午，经过多方试探打听，她得出一个结论，钱家一切正常。


    钱家没有什么异状，王青青又抽空拜访了小壮的主要任课老师，老师们对小壮的评价很一致，印象也很好，说他虽然成绩不突出，但确实是一个好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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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壮的班主任老师还安慰王青青：「壮美妈妈，孩子的出路呢，并不只上重点大学一个途径，据我所知赵壮美在美术方面天赋非凡，以他的成绩，考全国哪个美院都轻而易举，你真的不必为此忧心。」从老师们的反应来看，他们对小壮也并没有什么不满。


    转眼间到了小壮生日那天，王青青在宴会厅里露了一面后就早早避了出去，她钻到监控室里仔细观察，小壮和同学们的相处全程都很融洽，并没有什么摩擦和怪异之处。


    生日宴进行的非常顺利，同学们送给小壮的生日礼物被服务员用幻灯片一一投放出来后，宴会的气氛达到了高潮，一群少年男女又笑又闹，拍桌子跺脚，简直都快要乐疯了。


    宴会结束，王青青安排人把同学们一一送回了家，母子两个开车回去，路灯一个接一个透过挡风玻璃照在车里，小壮的脸也在路灯的映衬下忽明忽暗。


    「儿子，你觉着自己幸福吗？对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满吗？」王青青开口了。


    「很幸福，非常幸福。」小壮笑得开怀：「妈，你别担心我，虽然我身体有缺陷，但是我有勇气面对，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比我更不幸的人，比起他们，我已经非常幸运了，我有能干的妈妈，有能正常活动的身体，没有疾病，还能在十八岁就拥有自己的汽车，如果这样我还对生活不满，那为免也太贪心了。」


    「那你……快乐吗？」王青青再次发问。


    「快乐这种东西。」小壮苦笑了一下：「都是暂时的情绪，谁能一直保持快乐的心情呢？」


    这意思就是不快乐了，刚刚结束了一场热闹的宴会，他就这态度，看来心里积郁甚深啊。


    「儿子，你是恋爱了吗？」王青青突然发问，小壮一愣之后默不作声。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王青青失笑：「儿子，只要你这辈子不娶刘佳佳，只要你开心，随便你娶谁妈妈都没意见，你不用担心妈妈会阻挠你的感情，只管放心大胆地去谈恋爱吧。」


    第183章 童养媳的恶婆婆13


    面对王青青这番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调侃, 小壮沉默着没有应声, 王青青心下纳闷，转过脸去, 一眼就看到忽明忽暗的路灯下, 小壮眼睛里闪烁着的泪光。


    王青青心里一惊，她对于小壮的恋爱持完全开放支持的态度，小壮却还是这副形容，看来他的感情之路是极不顺畅了，为什么呢？小壮单相思？对方嫌弃他身体残缺？


    母子两个一路沉默着到了家，还红着眼圈的小壮抱住了王青青：「谢谢妈, 有人说，孩子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你辛苦了, 我爱你。」


    王青青拍了拍小壮的背，又揉了揉他伏在自己肩上的脑袋：「儿子, 妈妈知道你心情不好，能和妈妈谈谈吗？」


    小壮乖顺地点了点头，王青青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样沉默又顺从的小壮让王青青的心勐然一痛，小壮是个懂事儿的孩子，田青的辛苦和付出他都看在了眼里，小小的年纪就知道体贴照顾妈妈, 这么多年的相处, 再加原主的情绪影响, 王青青是真正疼爱这个孩子的，他这种独自痛苦挣扎的模样，让王青青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妈本来不想问的，你长大了，该有自己的空间和隐私，可你现在这样子，妈担心的不得了。」王青青拉住小壮的手：「谈恋爱对你们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是很正常的事儿，妈妈是持支持态度的，这你知道吧？」


    「嗯。」小壮点着头眼泪就落了下来，他拿袖子胡乱擦了一把就把头埋在了王青青腿上。


    「那你这么伤心是为什么呢？对方不爱你？」王青青拿手指细细梳理着少年柔软的髮丝。


    「不，他很爱我，比我爱他更甚。」小壮哽咽着摇了摇头，王青青感觉到自己腿上的衣物被泪水打湿了一大片。


    听了小壮的话，王青青松了一口气，对方不嫌弃小壮的残缺，小壮不是单相思，剩下的外部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嘛。


    「那你还哭什么？」王青青不解地询问，两个孩子互相爱慕，自己又不阻拦，他们的困难还在哪里？难道是女方的父母不允许孩子谈恋爱？


    「我跟他是不可能的。」小壮的眼泪流得更急了：「你不会同意的。」


    「小壮！」王青青一把拉起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那个人不是刘佳佳吧？」


    哭得正伤心的小壮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弄得懵了一下，眼泪都忘记流了：「关刘佳佳什么事儿？」


    不是刘佳佳就好，吓了一跳的王青青拍了拍胸口：「儿子，妈负责任地告诉你，除了刘佳佳，只要你喜欢，哪怕娶个母恐龙妈妈都能接受。」


    听了她这话，小壮没有丝毫欢喜之色，他流着眼泪哭诉：「妈，人为什么要长大？为什么要结婚呢？」


    「长大是为了生存，结婚是为了繁衍后代啊傻儿子。」王青青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妈同意，不管你找了谁，妈都同意，这下开心了吗？」


    「就算您同意了，他父母也不会同意的，我跟他是不可能的。」小壮摇了摇头：「妈，如果我单身一辈子，你能接受吗？」


    「孩子，只要你幸福快乐，结不结婚妈妈都无所谓。」王青青自己都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在原主没有明确指定的情况下，她当然不会干涉孩子的婚姻自由：「再说，她父母为什么不同意？嫌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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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这个原因。」小壮终于止住了眼泪：「他的父母都是很有修养的人，不会因为我的不健全而歧视我。」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王青青头大如斗，她多少年不谈感情，竟然不知道年轻人的恋爱都这么复杂这么纠结？


    「因为……」小壮咬了咬嘴唇抬头看着王青青，忽而肩膀又塌了下去：「因为他出国了。」


    「出国了？」王青青简直想笑：「小壮啊，你以为以咱们现在的身家，出国还是个事儿吗？她在哪个国家？妈妈明天就去找人给你办手续。」


    「不！」小壮勐地抓住王青青的手：「妈，我不想出国，我答应了做钱老师的关门弟子，我不出国。」


    爱情学业难两全，难怪小壮如此纠结痛苦。


    「孩子，别担心，现在交通发达，飞美国，飞欧洲都不过十几个小时而已，小长假你都能飞去国外看她，越洋电话咱们也打得起。」王青青拍了拍小壮的肩膀：「这些困难都是暂时的，能克服的，等你美院毕业，也去国外进修，她要是不愿意回国，你们定居国外都可以。」


    「谢谢妈。」小壮脸上露出一个惨然的笑，王青青觉着不对劲儿，正待仔细追问，小壮的手机响了，他从裤兜里把手机摸出来，看了一眼屏幕后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既不接起，也捨不得挂断，直到铃声自动停止，他才仿佛松了一口气般，整个人往后瘫在了沙发靠背上。


    看他这个样子，不用说，肯定是对象打来的了，王青青不贊同地轻轻摇头：「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爱她你就勇敢去争取，克服周围一切困难同她在一起，这样拖着算什么？」


    「妈，你不懂。」小壮苦笑：「我们想要在一起，困难太多太多了，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我是不懂你在犹豫痛苦什么。」王青青嘆了口气：「从我们那个年代过来的人，都信奉一句话『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面对困难和阻挠，不气馁，勇敢面对，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要是你退缩了，那横亘在你面前的困难永远都是一座大山。」


    小壮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他一咬牙站起来对王青青道：「妈，我去接电话。」


    「去吧，担起身为男人的责任来，别老让人家女孩子主动。」王青青笑眯眯地点头。


    小壮握住电话逃一样钻进了房间里。


    为了表示对这段恋情的支持，王青青积极快速地给小壮办理了护照，还专门往他的卡里打了一大笔钱，名曰「探亲费」。


    王青青的种种举措并没有让小壮有所行动，他依然眉间带有轻愁，王青青无奈，只得静等时间给这段恋情以祝福或鞭挞。


    岁月如梭，小壮还有一年就要从美院毕业了，在钱教授的指点下，他的绘画技艺突飞勐进，拿了国际上大大小小好几个奖项，赵壮美这个名字，在美术圈子里终于冒出了头。


    钱教授在省美术馆开办画展，为了提携弟子，专门辟了一块区域摆放弟子们的画作，这种情况下，王青青自然是要去捧场的。


    钱教授看到她，特意跟她聊了聊：「你们家最近是不是有事儿？」


    「有事儿？没啥事儿啊？」王青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肯定有事儿，你仔细想想。」钱教授眉头紧锁。


    「真没啥事啊！」王青青一头雾水。


    「那小壮是怎么回事？」拧着眉头的钱教授把王青青领到了小壮的画作前：「你看小壮的画，黑暗，压抑，挣扎在画面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虽然艺术欣赏性极高，可也把他内心的痛苦表达的清清楚楚，这孩子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儿？」


    「我真的不知道啊。」王青青烦躁地挠了挠头髮：「他最近在家里很正常，没什么异状。」


    「你抽空还是跟孩子聊一聊吧。」钱教授眉间显出极重的疲惫：「现在的孩子不知道怎么了，一个一个这么会闹腾。」


    「哦，我好好跟他谈谈。」王青青看了一眼那让人喘不过气儿来的画，眉头也开始皱了起来。


    「小壮妈，有时间你来我们家陪陪你嫂子。」钱教授揉了揉眉心：「她最近心情不好，我忙着画展的事儿也经常不在家，你要是有空，就去跟她说说话儿。」


    「那没问题，我今儿就有空，一会儿看完画展我就找嫂子做美容去。」对于帮助小壮良多的钱教授夫妇，王青青一向恭敬。


    「嫂子，在家吗？」出了美术馆王青青就给钱夫人打电话：「莲湖路新开了一家美容院，听人说她们家全身护理做得特别好，咱们去见识见识？」


    钱夫人情绪不高，直接就推辞了。


    得了钱教授拜託的王青青岂会善罢甘休？她直接跑到了钱家。


    钱夫人红肿着一双眼睛接待了她，王青青吓了一跳：「嫂子你怎么了？跟钱教授吵架了？」


    「跟那个老头子我有什么好吵的。」钱夫人说着话眼泪又落了下来：「小壮妈你是自己人，我也不瞒你，是钱维均，我真怀疑我上辈子做了孽，老天爷才这么惩罚我。」


    「维均怎么了？」王青青纳闷：「他不是在美国吗？」


    「前一段时间我催他回来相亲，他跟我说，呜呜呜，他跟我说他是同性恋！」钱夫人提起这事儿就伤心的不得了，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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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这怎么就同性恋了呢？」王青青纳闷不已，抽了纸巾递给她：「维均没出国前，看着挺正常的啊。」


    「是啊，这孩子小时候很正常的！我真后悔，当初就不应该把他送到美国去念书，该死的资本主义国家把我好好一个孩子带坏了！」钱夫人哭倒在沙发上：「美国一些地方同性恋可以结婚，他说……」


    「他说他爱上了一个黑人，他要在美国同那个黑人登记结婚！老天爷，我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讨债鬼来！」钱夫人嚎啕大哭：「他要给我领个黑人男媳妇回来，他这是想要我的命啊！呜呜呜~」


    第184章 童养媳的恶婆婆14


    钱夫人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一个黑人男媳妇的, 她想起来都痛苦的摧心挖肝：「等签证手续办好了我就马上订机票去美国, 我非要亲自去看看这个小畜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青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钱夫人，性向的问题, 是个人生理和心理的双重选择, 如果钱维均不是出于猎奇心态进行的尝试，那钱夫人就算亲自去一趟又能怎么样呢？难道钱维均还能gay变直男不成？


    「疯了！这个小兔崽子他疯了！」情绪激动的钱夫人不需要王青青的安慰，她现在只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听众听她抱怨唠叨，藉以发泄心中的惊怒之气。


    「他有没有想过以后的生活？先不说传宗接代的问题，单就别人的异样眼光都能让他痛苦到崩溃！他能承受得了这些吗？前两年香港那个大明星不就因为这事儿患上了抑郁症最后跳楼了吗？背后的指指点点是不疼不痒，吐沫星子杀人, 杀的是□□吗？杀的是心！他有没有想过这些？」痛心疾首的钱夫人流着眼泪狠狠地捶打沙发。


    王青青很能体会钱夫人的焦虑，父母总是想让孩子过得更好，眼见孩子要踏到那遍布荆棘的路上, 做父母的免不了想要阻拦。


    现在美国还没有全面实施同性婚姻法案，更别提国内了, 人们对同性恋的包容是非常有限的，这些人在生活工作社交中处处受歧视，到哪儿都会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确实非常不容易，心理承受力弱一些的，压根就不能在这种压力下保持正常的心态，更不用说过得幸福了。


    钱维均选的这条路何止不好走, 还难走至极, 钱夫人这种状态也就可以理解了。


    「钱教授怎么说？」王青青抽了几张纸巾递给钱夫人。


    「他还能怎么说？」钱夫人接过纸巾狠狠擤了一把鼻涕：「死老头子还安慰我, 要我看开点，这我怎么能看得开？那是我亲儿子啊！我十月怀胎生下来，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子，突然就同性恋了？还要娶个黑人男媳妇？我看不开，死也看不开，我也接受不了！」


    钱夫人这话说得，好像钱维均不是钱教授的亲儿子一样，王青青忍不住暗地里吐槽，她不能站在钱夫人的立场上去讨伐钱教授，只好转移钱夫人的注意力：「你什么时候去找维均？」


    「再有三五天签证差不多就能下来了。」钱夫人自己又抽了纸巾擦鼻涕。


    「那你还哭，你这天天掉眼泪，眼也肿脸也肿，到时候你怎么出门？」王青青拍了拍钱夫人的手：「和我一起去做个护理，放松放松身体，你也好好平復一下心情，你情绪这么激动，跟维均见面了能好好交流吗？你调整一下，到时候见了他理智地沟通沟通，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自打见到王青青，钱夫人就开始一边儿哭一边儿抱怨，哭其实也是件体力活儿，累得不轻的钱夫人听了王青青的话终是点了头。


    陪完钱夫人王青青打电话联繫小壮，约了儿子在学校附近的餐厅吃饭，先到餐厅的王青青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她看着窗外的小壮慢悠悠穿过马路推门进了餐厅。


    因为田青捨得给孩子治疗，当初小壮的復健做得早又坚持的时间长，小儿麻痹症对他的影响并不算太大，虽然他右腿比起左腿要细一些，可只要他不快步疾走，从外表上是看不太出来的。


    望着风姿翩翩的小壮，王青青不由得感慨孩子长大了，昔日那个缺了两颗门牙的孩子，已经长成了一个俊秀的青年。


    王青青沖推门进来的小壮招了招手，小壮对着她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小壮很会长，田青和她男人都是中人之姿，小壮却专挑了俩人的长处，微圆的脸配上圆熘熘的杏仁眼，一笑起来露出细白的牙齿，还有右颊上那个浅浅的酒窝，整个人都仿若春风化雨一般温暖和煦。


    「坐下吃饭，妈点了你爱吃的菜。」王青青怜爱地看着他：「怎么又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没瘦啊，妈你看错了。」小壮接过王青青递来的筷子：「我每顿最少吃两碗饭。」


    「最少吃两碗？那你这一餐吃上三碗给妈妈看看。」王青青翻了个白眼，小样儿，还治不了你？


    「哎呀！我牛皮吹破了！」小壮露出一个夸张的懊恼表情。


    王青青哈哈笑着老母亲一般督促他。「先吃饭，一会儿菜凉了。」


    母子两个静静地吃了饭，王青青挽着小壮的胳膊拉着他去街心公园里散步：「小壮，你对象是不是回来了？」


    小壮的身子一僵，沉默了一瞬微微点头：「快回来了。」


    「你跟她纠纠缠缠这么多年，这次她回来，你们会定下来吗？」王青青停住脚步抬头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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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小壮眉头微微蹙起：「我不知道。」


    「不管这段感情的结果如何，妈只想告诉你，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它甚至都不是生活的重心，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的美好事物值得我们去争取，爱情只能算做其中之一，有了更好，没了也不用沮丧，转一个拐角，说不定你会遇上更好的人，更美的感情呢？」


    王青青柔声询问：「为了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去让自己痛苦纠结上许多年，实在是没有必要，你认为呢？」


    小壮的这段感情纠葛，拖拖拉拉五六年了都没个结果，王青青不知道小壮跟对方在纠缠些什么，可他们俩这么多年都没能断了，显见着小壮是动了真心拔不出来了。


    对方即将回国，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波澜，身为母亲，王青青不想让小壮在这段感情里碰得头破血流，只得慢慢引导他，不要太过于执着，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能听进去几分。


    「妈你放心。」小壮轻轻笑了起来，眼睛里慢慢涌起一层水光：「我都懂。」


    该说的都说了，王青青遂也不再纠结。


    良好的家庭教育和丰足的物质生活给了小壮抵挡外界风雨的基础，身体的残缺和童年不愉快的经歷并没有在他心里留下什么阴霾，这个孩子的心理还是比较乐观向上的，王青青相信哪怕这段感情并不顺利，他也能走得出来。


    她放下了小壮这头，那头却成了钱夫人的专属树洞。


    钱夫人怕人说三道四，把钱维均的事儿瞒得死死的，亲戚朋友一概不说，王青青就成了那少有的知情人，因为钱教授和小壮的关系，钱夫人对王青青还是极其信任的，她的美国之行并不顺利，心里的苦闷无处发泄，就经常打电话同王青青倾诉。


    「田青你都不知道那个黑人有多丑，还有体味儿！钱维均非要跟他结婚不可，我不同意，他竟然就要自杀！」钱夫人义愤填膺：「一哭二闹三上吊，整个儿一泼妇行为，明明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这么低级的手段他也使得出来？不嫌丢人吗？」


    「天哪，维均能做出这种事儿来？」王青青觉得不可思议：「你要不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


    「看了。」钱夫人又开始抽抽搭搭地哭泣：「我还带他去唐人街拜访了大师，都没用，这个死孩子，他是王八吃秤砣了。」


    「那你现在怎么办？跟他僵持着？」小壮一向乖顺，连中二期都没有过，面对这种叛逆青年，王青青也给不出什么好建议。


    「我想让他回国。」钱夫人哭得伤心无比：「就算真的要娶个男媳妇，好歹也娶个咱们中国人吧？我真的接受不了那个黑人，太扎眼了。」


    「回国？维均不是在美国有一份高薪工作吗？他愿意回国？」看来钱夫人这是妥协了？也对，面对一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孩子，哪个当爹妈的也遭不住，钱夫人会投降也不奇怪。


    「不愿意也得回，我非把他弄回去不可！」钱夫人咬牙切齿。


    挂了电话王青青无语至极，也不知道这母子两个到底谁能斗得过谁。


    显然还是多吃了几十年饭的钱夫人有办法，没过多久，王青青就听说钱夫人带着钱维均回国了。


    钱夫人大胜而归，王青青自然要上门去探望，钱维均虽然阴沉着一张脸，对王青青却是极有礼貌，寒暄了一顿之后王青青陪着钱夫人去厨房做菜，留了钱家父子跟小壮在客厅。


    王青青偷眼一瞄，钱教授拿着一本画册在跟小壮讲解，钱维均独自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一声不吭。


    「维均的情绪看起来很不对劲儿啊。」王青青忧心忡忡，钱维均这傢伙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独自坐着，却一眼一眼地瞄着小壮，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他跟那黑人还有来往吗？」


    「别提了，他心情能好才怪。」钱夫人一边儿切菜一边儿抱怨：「我跟他说老头子心脏病发住院了把他骗回来的，证件和手机我都给他扣下了，那黑人，见天儿雷打不动按时按点儿地打电话发简讯，你说气人不气人？」


    呃！钱维均跟人家是情侣，打电话发简讯不是很正常吗？你这个把别人手机都扣住的人才更气人吧？


    「是挺气人的！」王青青对着寻求自己支持的钱夫人重重点头。


    「证件扣下了，你不让他回美国了？那他美国的工作怎么办？」王青青转移话题。


    「工作我让他发邮件辞了，美国也不让他再去了，去了不就又跟那个黑人搅合到一起了？」钱夫人愤恨地拿菜刀使劲儿剁着案板上的排骨：「那黑人休想进我们钱家门，除非我死了！」


    「你这说得是什么话，太不吉利了。」王青青嗔怪了钱夫人一声后忍不住询问她：「小壮没得罪维均吧？我怎么觉着维均对我们小壮意见挺大啊？」


    王青青有点儿不安，钱维均看小壮的眼神太奇怪了。


    第185章 童养媳的恶婆婆15


    钱维均奇怪的态度让王青青提起了一颗心, 钱夫人却不以为然：「没有的事儿, 小壮这么乖巧的孩子, 他怎么会跟钱维均有矛盾？」


    「那我怎么觉着，维均看小壮的眼神这么不对劲儿呢？」王青青忧心忡忡。


    「是吗？」钱夫人提着菜刀来到厨房门口：「我看看。」


    钱维均察觉到了动静，抬眼一看站在厨房门口的田青和钱夫人, 他站起来一边儿走一边儿问：「妈, 田阿姨，是需要我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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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看被发现了，王青青尴尬地笑了两声，钱夫人毫不客气地把手里的菜刀递给了儿子：「要, 剁排骨去！」


    钱维均接过菜刀一边儿干活儿一边儿问钱夫人：「妈，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我手机还我？」


    提到手机钱夫人就脸色铁青, 美国和中国有时差，除了凌晨三点钟到下午一点这段时间之外，钱维均的手机就没有消停过, 那个黑人每隔两个小时就会打一通电话，真是执着的要命，钱夫人烦不胜烦，直接把手机关机了，再一开机，好傢伙, 丁零噹啷的简讯息提示音响了好一阵子才消停下来。


    打开一看, 用什么honey, darling, dear之类称唿开头的短消息足有上百条，把钱夫人给气得肝疼，这种情况下，她会把手机还给钱维均吗？


    「你是来帮忙的不？想帮忙就做你的饭！」钱夫人不想跟钱维均起争执，这一争母子两个就得吵起来，哪怕她跟田青关系亲近，她也不想当着田青的面儿跟儿子讨论他同那黑人对象的感情发展问题。


    受了钱夫人一顿刺哒，钱维均居然一声没吭，身手利索地开始做起了饭，王青青为了缓和气氛，开始玩儿命夸奖钱维均：「维均手艺不错啊，这排骨颜色真好看，一看就好吃。」


    「糖醋小排算我的拿手菜。」钱维均没让王青青唱独角戏：「现在还差点儿火候，一会儿出锅了田阿姨尝尝味道怎么样。」


    「不用尝，这颜色这味道，一看就好吃。」王青青无脑吹。


    「这道菜还是当初小壮教我做的呢。」钱维均微微一笑。


    他这笑容让王青青心里一突，干笑了两声：「是吗？小壮是挺会做饭的。」


    「嗯，那一年他刚拜我爸为师，暑假里住在我们家，我妈不在家，我爸不会做饭，一整个暑假都是小壮做的饭，他手艺特别好。」


    钱维均神情温柔：「我爱吃排骨，小壮会做各种口味的排骨，尤其是这糖醋小排，他做出来味道尤其好，那时候我就觉得，小壮特别能干，他要是个女孩儿，长大了肯定是个贤妻良母。」


    提起小壮时，钱维均神色温柔得让王青青心里直发毛，这狗东西什么意思？


    她把视线转向一边儿的钱夫人，钱夫人显然也感觉到了，脸色开始变幻不定，看到王青青的目光，竟然还有些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现在男孩子可是比我们那年代的男人强多了，会做饭的可不少呢！小壮的几个表兄或多或少都会炒几个菜，过年我带小壮回富安县的婆婆家，家宴都是小壮他大堂兄掌勺的呢，现在的男孩子，认真起来比女孩子还手巧。」王青青哈哈笑。


    三个人心不在焉做好了饭，家宴开始了，几个人团团围坐在了餐桌边儿，钱维均一上来先拿公筷给王青青夹了一块儿排骨：「田阿姨尝尝味道怎么样。」


    没等王青青说话，他放下公筷拿自己的筷子给小壮也夹了一块儿排骨：「这道菜还是你教我做的，你尝尝，我做的味道怎么样？」


    小壮也不客气，三两口啃完了排骨连连点头：「味道挺好，糖跟醋的比例特别合适。」


    钱维均笑得春花一样灿烂，又给小壮连着夹了两块儿：「多吃点儿。」


    小壮点点头伸手去拿汤勺：「我先喝点儿汤。」


    「我帮你盛。」钱维均伸出手去握住了汤勺——和汤勺上小壮的手，王青青发誓，钱维均握住小壮的手足足有三秒钟，她还清楚地看见钱维均的大拇指动了动，在小壮的手背上摩挲了两下。


    小壮红透了脸颊和耳尖，低下了头盯着眼前的盘子一动也不敢动，王青青环顾众人，除了钱维均顶着一脸宠溺的表情在帮小壮盛汤，钱氏夫妻都一脸的菜色。


    王青青皱了皱眉，顿时觉得面前碟子里色香俱全的排骨就像过期食品一样让人倒胃口。


    食不下咽吃完饭，王青青拉着小壮就要回家，想到席间钱维种种表现，王青青在钱家一刻也呆不下去。


    钱维均个狗东西不久前还在为了那个美国黑人要死要活，才回国不过几天，他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小壮身上？这分明就是一根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大萝蔔！王青青冷笑，这样没品的傢伙，还是离他越远越好，省得带坏自己家的乖孩子。


    王青青带着小壮告辞了，钱家却闹成了一锅粥。


    钱维均那明晃晃的态度，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钱教授和钱夫人是瞎子吗？这俩人非但不瞎，还眼明心亮。


    「维均。」钱教授阴沉着脸：「你是个独立的人，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是你自己的自由，身为你的父亲，哪怕我对此不满，却也不会强行干涉你，但是无论如何你不能对小壮下手你知道吗？」


    「我和mi插el在一起，你们不允许，我妈还说除非她死了，我才能和mi插el结婚，让我找男媳妇也要找个中国人。」钱维均冷着脸：「现在我好不容易才放下mi插el愿意跟小壮试一试，你们又反对，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你疯了！你真是疯了！」钱夫人又开始哭：「我不让你跟那个黑人在一起你就要去撩拨小壮？你故意报復我呢是不是？你有没有想过小壮是你田阿姨的独子？你田阿姨早年丧夫，就指着小壮传宗接代呢，小壮要是被你带歪了，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你田阿姨？」


    「不行那就把我的证件还我。」钱维均捂住脸，显得痛苦极了：「我是个gay，这性向的选择不由我主观意识控制，你们以为我就不痛苦吗？我心里没有过挣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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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药，割腕，我全都试过，我真的改不了。」钱维均放下手，满脸的心如死灰：「你们还是放我回美国去吧，那里有mi插el，有自由的空气，还没有认识我的人，我既不会被人指点，你们也不会遭人非议，这样对大家都好，是不是？」


    他不提mi插el还好，他一提，钱夫人鼻尖好像又闻到了那浓重的体味儿，她脸色发白，呆愣了半晌一咬牙：「回美国你是不要想了，你要是对小壮有好感，你就去追，只要小壮能接受你，我不拦着。」


    「你说的什么胡话！」钱教授脸色铁青瞪着钱夫人：「小壮是我的弟子，他要是跟维均在一块儿了，你让别人怎么看我？说不定还有人觉得是我出面逼迫了他呢！」


    「谁会知道？瞒着都来不及，难道还满天下的宣扬去？」钱夫人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你不同意，难道真的要放这个兔崽子回美国跟那个mi插el结婚不成？」


    「维均！」钱教授满嘴苦涩：「也不一定是小壮，你会对小壮感兴趣，说不定也会对其他人感兴趣，要不你出去走走，多接触一些人试试看？」


    「爸，你真的认为我是那么滥情的人吗？刚上高中我就知道了自己的性取向不正常，那时候我就对小壮有欲望。」


    钱维均苦笑：「我拼命的挣扎，压抑自己，可是这么多年了，也就mi插el和小壮走进了我心里，他们是我唯二能接受的人，反正不是mi插el就是小壮，你们实在接受不了，我单身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你自己看吧。」


    「混帐小子！老子宁愿你单身一辈子！」钱教授还能怎么选？他怒而拍案，站起来拂袖而去。


    单身一辈子？儿子是独生子，单身一辈子到老了可怎么办？找个男媳妇好歹两个人还能互相搀扶着过日子。


    钱夫人已经上了年纪，她更能理解「老来伴」的意义所在，想到自己和钱教授百年后，满头白髮的儿子孤零零枯守在空旷的屋子里，钱夫人的心都要疼碎了。


    钱夫人泪眼婆娑：「儿子啊，别听你爸的话，找个男媳妇都比单身一辈子要强得多。」


    「妈，谢谢你理解我。」钱维均走过来跪在钱夫人身边，把头搁在她膝盖上：「人活一辈子太难了，要不是顾虑到你跟我爸，许多时候我都恨不得一死了之。」


    儿子的话让钱夫人泪如雨下，儿子异于常人的性取向已经让他饱受压力，如果再没有一个知心人陪伴在身边儿，他以后的日子该多么难过？


    「小壮是个老实孩子，你要真的喜欢他，就要一辈子对他好知道吗？」钱夫人轻轻顺着儿子的头髮，哽咽着交代他。


    钱夫人知道自己点了头就是对不起田青，但是一片爱子之心，已经让她顾忌不到这一点儿了。


    王青青带着小壮离开钱家后总算松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旁边儿心事重重的小壮，语气轻松地询问：「小壮，你对象什么时候回国？」


    「已经回来了。」小壮咧了咧嘴，看起来还是情绪不高。


    钱维均个王八蛋，肯定把小壮给吓着了。


    「真的？她啥时候回来的？你看你这孩子，怎么不告诉我？你问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咱们约着吃顿饭，也好让妈妈见见她。」田青态度很积极：「在粤海楼订个包间怎么样？我是不是得先去做个头髮？」


    第186章 童养媳的恶婆婆16


    王青青对见小壮对象这件事的态度很积极。


    从小壮上高二开始, 到现在他马上大学就要毕业, 这么多年, 王青青对他这个对象的各种信息全一无所知，连最基本的姓名年纪都一概不了解。


    究其原因，就是小壮这孩子压根不像是在谈恋爱, 可能是因为对象远在国外的原因, 王青青就没见他出去约会过，现在好容易对方回国了，王青青就想着自己主动点儿张罗着跟对方见一面，以表对女方的重视。


    「我得先好好捯饬捯饬。」王青青轻笑：「可不能给我们家小壮丢脸。」


    王青青话说完, 小壮却低着头一声不吭。


    「怎么了这是？还藏着掖着不想让妈见见？」王青青哈哈笑：「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她，你放心, 只要她能跟你好好过日子，妈绝对不插手你们俩之间的事儿。」


    「不是的妈，我没有这个意思。」小壮抬头看了眼王青青, 一脸的纠集为难：「我跟他提过和你正式见面的事儿，他不同意，说现在时机不合适。」


    「时机不合适？那什么时候时机才算合适？」王青青皱眉，自己这边儿都主动提出要见面了，对方却这么推脱，这女孩儿不会是只想跟小壮玩玩爱情游戏吧？


    「什么时候合适我也不知道, 他要我一切听他安排。」小壮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王青青, 心里难受极了。


    他从小就是妈妈带大的, 跟妈妈的感情极亲近, 从小到大他在妈妈跟前就没有秘密，唯独最重要的终身大事，从一开始他就在爱人的三令五申下把妈妈瞒得紧紧的。现在王青青不停追问，他心里既愧疚又不安，真想不顾一切对着王青青把所有事情全部坦白，可是想到对爱人的承诺，他又不能说出一个字，真是左右为难，愁肠百结。


    「她这么说？个性还挺强势啊！」王青青不愿给小壮压力，打趣儿一般笑问：「你什么都听她的？她这么强势你就不觉得憋屈？」


    「没有。」小壮轻轻摇摇头，脸上浮起一抹羞涩的浅笑：「他很照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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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小壮这么说，王青青的心就高高地提了起来，小壮这孩子，心肠软，性子也温顺，从不善于和别人起争执，找这么一个强势的对象，以后不是只有被欺压的份儿？


    有心想说些什么，看着小壮嘴角浅浅的笑意，王青青又忍住了，也不一定就是对方欺压小壮，万一两个人性格互补，过得更幸福呢？


    「那就好。」王青青顿了一下又想起了钱维均在小壮手背上摩挲的那两下，顿时觉得心里堵得难受，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小壮仔细交代：「儿子，你师母因为钱维均的事儿烦躁的很，你呢，懂事儿点，有问题尽量在学校请教钱教授，尽量别去他家了，省得惹得你师母心烦知道吧？」


    「好，我知道了。」小壮乖巧地点头。


    提起钱维均那个狗东西，王青青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恨恨地交代小壮：「那钱维均不是个好东西！你以后离他远点儿，别搭理他那么多知道不？」


    「为什么？」小壮勐抬头盯着王青青颤声问道：「维均哥他挺好的，妈你这么说，是看不起他是同性恋吗？」


    「我这么说，纯粹是因为他人品不行，跟他是不是同性恋没关系。」王青青一摆手，气得脸都红了：「你把他当哥哥，他配当你哥哥吗？今天晚上吃饭，他那是什么行为？摸你的手！」


    王青青勐地一拍方向盘愤愤道：「他是同性恋，你是男孩子，是他可以选择的性对象，他今天晚上那举动是明摆着的性骚扰！」


    王青青一说性骚扰，小壮的脸颊瞬间就红透了，王青青毫无所觉，继续勐吐槽：「他在美国有一个谈婚论嫁的黑人男朋友，为了和那个黑人结婚，你师母说他一哭二闹三上吊，花样百出，这才回国多久？有没有十天？他就把他的黑人男朋友扔到一边儿对着你下手了？」


    「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大萝蔔！」王青青把车停进了自家的车位上，熄了火冷笑道：「不管他爱的是男是女，他都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维均哥跟mi插el根本不是妈你想的那样。」小壮弱弱地替田维均辩解：「他是有苦衷的，他……」


    「不管他有什么苦衷，都不是他调戏你的理由！」王青青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小壮啊，大家都教育女孩子出门在外要谨防性骚扰，保护好自己，其实男孩子也是一样，也有色狼是专门对男孩子下手的，比如钱维均就是，你可千万要注意跟他保持距离，别被他占了便宜知道吗？」


    「妈，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壮坑吭呲呲地解释：「维均哥他，他不是色狼，他也没有调戏我，他……」


    「妈的傻儿子啊！」王青青嘆口气：「我知道你尊敬钱教授，跟钱维均关系也好，可是你要知道，钱维均现在喜欢的是男孩子，你觉得是兄弟之间的正常接触，在钱维均眼里可不一定是这样，听妈的，以后别搭理他，离他远着点儿，行吗？」


    「妈，其实……」小壮刚开口，他裤兜里的手机就嗡嗡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一看，跟王青青道：「妈我接个电话，您先上去吧。」


    「是你对象来电话了吧？」王青青把车钥匙递给小壮：「行，我先上去了，你记得锁车。」


    王青青下了车关上车门，看着车内的小壮接电话时那一脸的甜蜜，忍不住忧心仲仲，小壮明显已经深陷其中，他的对象却遮遮掩掩不愿露头，这段感情对于小壮来说，到底是劫是缘？


    王青青才交代了让小壮跟钱维均保持距离，哪知道钱维均很快就粘了上来。


    钱夫人约王青青出门逛街：「最近被钱维均的事儿闹得我一个头两个大，老钱要去洋湖採风，我准备跟他一起去散散心，你也来嘛，他们师徒採风画画儿，咱们钓鱼吃农家乐。」


    王青青一听立马就答应了，钱教授去採风可是要带着小壮的，钱夫人跟着钱教授一起出门，她极有可能会带上钱维均，自己要是不跟着去，鬼知道钱维均那个狗东西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事情并没有出王青青所料，这次出行，钱维均果然在列。


    钱教授带着小壮绕着洋湖赏景採风，时不时还要支开画架画上几笔，钱夫人懒怠走路，找了个好位置坐下准备钓鱼，钱维均忙活着支凳子，架阳伞，准备钓竿，拌钓饵，跑前跑后一刻不停，把钱夫人跟王青青伺候得妥妥噹噹。


    钱夫人扭头看了一眼旁边忙活个不停的钱维均，把墨镜摘下来对着王青青道：「钱维均认真起来还挺会照顾人的哈？」


    「你教得好嘛。」王青青提着钱维均给她穿好诱饵的鱼竿，手一抖把鱼钩甩到了水里。


    「唉！」钱夫人长长地嘆了一口气：「说起我们家钱维均，不是我老王卖瓜自卖自夸，那真是样样儿出色，身材好，长相佳，会做饭又会收拾家务，国外名牌大学毕业，还没毕业就签了华尔街的大公司，刚上了两年班，公司就给他申请了绿卡，他这一路长大，可以说，就没让我操过什么心。」


    「维均确实出色。」王青青点头，顺便瞄了一眼旁边儿的钱维均一眼，再出色也掩盖不了他是一个渣男的事实。


    「我跟他爸都老了，身边儿离不了人，他这几天跟我表态了，以后再不去美国了，就留在咱们国内工作，那个mi插el也跟他分手了。」钱夫人看着王青青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孩子，其实还是挺懂事儿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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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维均是挺懂事儿的。」王青青附和完钱夫人，又神色不善地瞄了一眼不远处的钱维均，这狗东西不去美国了，他那个已经进行到谈婚论嫁程度的黑人爱侣，岂不是就这样被他抛弃了？真渣男一个！


    钱维均感情上虽然渣，能力和耐心倒确实不错，王青青不待见他，相信他也感觉出来了，在接下来的旅程中他着意地跟王青青接触，端茶递水，聊天说笑都极有章法，哪怕王青青看不惯他，也不得不承认钱维均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


    王青青悲哀地发现，哪怕她一再地耳提面命，小壮跟钱维均还是走得极近，看着跟在钱维均身边亦步亦趋的小壮，王青青忍不住就是心头一跳，看着小壮因为钱维均一句话就欢欣雀跃，王青青心头跳的更厉害了。


    小壮就谈了几年不咸不淡的跨国恋爱，感情史可以说是简单又苍白，钱维均能说会道魅力出众，这几年在国外还不知道他感情生活有多么丰富呢，他要是真的对小壮下手，小壮能有抵抗之力吗？


    心头乱跳的王青青瞅了个空把小壮拉到一边儿：「儿子啊，这几天怎么不见你跟你对象打电话了？哪怕出来採风学习，也不能就不搭理人家了是不？经常打打电话联络一下嘛，不然人家小姑娘该难过了。」


    「哪个小姑娘该难过了？」钱维均突然出现在王青青身后。


    「维均啊！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知不知道？」王青青借题发挥，没好气地训斥钱维均：「能不能有点儿礼貌？等别人谈话谈完了你再过来？」


    「对不起田阿姨。」钱维均极有风度地道歉：「是我不对，我从房子后面转过来的时候，这个位置正好是视线死角，我没看到。」


    钱维均态度诚恳，王青青不好再不依不饶，她悻悻地点点头，算是揭过了这一茬。


    「维均哥。」小壮抿着嘴乐：「我妈说让我跟我对象多打电话联络感情呢，不然我对象该难过了。」


    「哦？」钱维均挑了挑浓眉盯着小壮：「那你就打嘛，你对象肯定非常乐意接到你和他联络感情的电话。」


    小壮在钱维均的注视下慢慢红了脸：「晚上就打。」


    王青青阴沉着脸看着这俩人的互动，她敢打保证，钱维均对小壮绝对有意思，这个渣男跟小壮虽然没有肢体接触，谈话的内容也再正常不过，可他眼里全是戏！那眼神，千言万语带了钩子一样，时不时就把小壮给撩拨的面红耳赤。


    钱维均要是真的勾搭上了小壮，那小壮交往了几年的对象该怎么办？小壮岂不是要渣了人家？钱维均这个花心渣男对小壮的感情又能维持多久？万一他以后再渣了小壮又该怎么办？王青青顿觉头大如斗。


    在这一团乱麻中旅行终于结束了，小壮要对这次的採风结果进行整理，跟王青青打了招唿这一段时间住在学校就不回来了，钱维均总不能追到学校里去，王青青松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还没喘完，家里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第187章 童养媳的恶婆婆17


    王青青还在为小壮和钱维均诡异的关系发愁, 大着肚子的刘佳佳却找上了门。


    「田妈妈。」刘佳佳望着王青青眼里蓄满了泪花, 她那足有七八个月大的肚子, 把王青青吓了一跳。


    「跟你不熟。」王青青没好气：「别喊的那么亲热。」


    「田妈妈，当年那件事是我的错，是我狼心狗肺对不起您, 您看在我当初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就原谅我吧。」刘佳佳抽抽嗒嗒开始哭。


    「好, 我原谅你了。」刘佳佳听了这话还没来得及高兴, 王青青就皱着眉头挥了挥手：「你可以走了。」


    刘佳佳目瞪口呆，不按套路出牌的王青青把她提前计划好的戏码全部打乱了, 接下来她哭求也不是，走也捨不得, 一时间不知所措，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怎么？还等我请你吃饭？」王青青把手里的文价夹「啪」一声摔到了办公桌上。


    「田妈妈。」刘佳佳哆嗦了一下后牙一咬跪到了地上：「我知道我错了，是我对不起您，我大错特错，这么多年，我一直想找您认个错，道个歉, 我……」


    「你听不懂人话？」王青青撑着办公桌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我说我原谅你了, 当年的事儿我根本就不在乎, 你怎么还在这儿罗里吧嗦没完没了？」


    「我……」刘佳佳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田妈妈, 求求你, 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您大人有大量，帮帮我吧。」


    刘佳佳哭的痛不欲生，这一刻，她真是懊悔不已。


    当年她住在赵家时，因为厌烦了每日里要干那许多活儿，所以她怀恨在心，去执法部门告发了王青青经营的店铺非法使用童工，这一举动，不但令她牢牢戴上了一顶忘恩负义「白眼狼」的帽子，还让她名声臭了大街，不能见容于富安县老家。


    田青本就名声不错，这些年王青青怜贫惜弱，抚老恤幼一样儿没落下，在她的着意经营下，田青在富安县的声望非常不错，已经连续当选两届人大代表了。


    田青在富安县的名声有多好，刘佳佳的名声就有多臭。


    当初她被王青青送回刘家时，连带着刘家人也被指指点点，她大伯刘老大就出言让她辍学跟着自己家的几个闺女一起去南方打工，刘佳佳死活不同意，她清楚明白地知道，只要自己一辍学，这辈子都完了。她以死相逼，刘老大顾忌着最后一点儿脸面，终是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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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妥协是妥协了，刘老大却没钱给她花，刘家孩子多负担重，吃了上顿没下顿，别说存款了，但凡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就得举债度日，刘家是穷得叮噹乱响，这种情况下刘佳佳坚持去上学，刘老大就发了话：「反正有小壮妈给你留的学费，你想上就去上，但是想让我另外给你掏钱，明白告诉你，这个念头你是想也不用想，我一分也给你拿不出来。」


    初中高中几年，刘佳佳是吃够了「穷」这个字的苦头。


    虽然王青青给她在学校里预交了学费，但是上学可不是只有学费的支出，日常买点儿本子笔，参考资料试卷辅导书，早餐校服日用品，哪样不要钱？


    刘佳佳在她伯父那里得不到一丁点儿的帮助，想要打个假期工，福安县的商家却是没人肯用她，还是学校老师看她实在可怜，把学校里清理废纸篓的活计交给了她。


    刘佳佳靠着清理废纸篓卖废纸上完了高中考上了大学，富安县文教水平不高，刘佳佳能考上一本大学已经算得上出类拔萃了，父亡母走失，类似于孤儿的身份让她很容易就申请到了助学贷款。


    助学贷款也就将将够交个学费，刘佳佳连路费都凑不出，还是刘老大拿了三千块钱给她：「这钱是你三个堂姐一人一千给你凑的，你也别嫌少，她们都大了，这一两年就得结婚，她们得给自己攒嫁妆，还得供底下那三个小的读书，这些钱也是她们从牙缝里给你省出来的。」


    三千块钱，在富安县这个小县城，刘佳佳能花一年还富裕，在她上学的这个大城市里，扔进水里都不带响声的。


    新生刚开学，各样学习用品和日用品都得置办，她穿的衣服都是几个在外打工的堂姐不穿了给她的，穿着这么一身衣服，她浑身上下满满的都是县城女青年的范儿，跟校园里的女同学们格格不入，两三套仅仅够换洗的衣服买回来，三千块钱就去了一千多。


    再买买床帘蚊帐，盆桶暖壶日用品，三千块钱没剩下一半儿，同学们一个个举着手机交换电话号码，刘佳佳都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自己没用过手机。


    别的女同学日常画着精緻的妆容，兜里装着手机，怀里抱着笔记本电脑，课余谈个恋爱，跟同学出去聚餐游玩，所有的这些，都让刘佳佳羡慕不已，然而舒适优渥的生活是需要金钱来打底的，刘佳佳没钱，这些她自然也都没有。


    这些同学们，学习没她好，长得没她好，凭什么个个过得都比她好？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这里不是富安县，不是那个人人都认识她，鄙视她的小县城，长相俏丽的刘佳佳很受同学们欢迎，尤其是男同学。


    心思灵巧的刘佳佳很快就找到了机会，交了个家境不错的男朋友。


    刘佳佳长得漂亮又会小意温柔，男朋友倒是对她极大方，没手机？买！没电脑？买！没衣服化妆品？接着买！


    刘佳佳靠着大方的男朋友，过上了舒心的宽裕日子，然而好景不长，她还没毕业，男朋友不爱她了！


    爱她时男朋友捨得为她花钱，不爱她时，那钱自然也是不再给她花了，毕竟新女友也是需要花钱的。


    男朋友说分手就分手，说不爱就不爱，刘佳佳傻了眼，她要死要活连哭带闹怎么都不同意，硬生生把一出校园恋爱文给整成了虐恋情深的苦情剧，弄得半个校园都不得安宁。


    要说刘佳佳有多爱她男朋友，那倒也未必，说穿了她这么可着劲儿地闹腾，还是为了钱。


    刘佳佳很有些小心机，男朋友买东西给她，她拿，送礼物给她，她收，充饭卡话费给她，她也接，她唯独不找男朋友拿现金。


    用刘佳佳的话来说，她不是物质的女生，她和男朋友交往全是因为爱情，不是为了钱，所以哪怕她生活困苦，宁愿自己抽时间去打零工做兼职，也绝对不会拿男朋友一分钱。


    神奇的是她男朋友竟然很吃她这一套，每当刘佳佳说缺了什么东西没钱买，要去做兼职挣钱时，男朋友就会颠儿颠儿地把东西买来送她，如此一来，刘佳佳虽然没拿过男朋友一分钱，小日子却过得是相当滋润。


    刘佳佳的日常所需，基本全是靠男朋友，现在男朋友一说分手，她的生活立时就陷入了窘境，没有收入的刘佳佳自然不愿意放开这个好用的男朋友，她围追堵截，电话简讯轰炸，每天泪水涟涟地和同学们哭诉她如何不舍这段感情，弄得半个校园都风风雨雨。


    对比刘佳佳的百般挽留和依依不捨，男朋友就显得铁石心肠了，爱你时怎么照顾都可以，不爱你时面都不想再见一次，刘佳佳的纠缠非但没有产生她想要的效果，还把男朋友给惹得极其厌烦，更是铁了心要分手。


    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痴缠男朋友身上的刘佳佳，忽略了自己身体上的变化，等她察觉不对劲儿时，她已经身怀有孕四五个月了。


    这消息宛若晴空霹雳，刘佳佳先是一惊，继而又是一喜，惊得是自己未婚就怀孕，要是让同学老师们知道，脸怕是都要丢尽了，以后在校园中如何自处？喜的是天无绝人之路，有了这个孩子，男朋友还能跟自己断干净吗？


    别人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她是挟肚子以令男朋友，哪知道，当她温情脉脉把这个消息说出来时，却彻底的惹怒了男朋友。


    被刘佳佳的反覆纠缠给折腾得焦头烂额的男朋友并不相信刘佳佳的话，他认为这是刘佳佳为了挽留他想出来的新花招，等刘佳佳拿出医院的检查单时，男朋友勃然大怒，因为他提出分手后刘佳佳为了挽回，又勾着他做了好几次，所以他坚定地认为这个孩子是刘佳佳处心积虑使了手段才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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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我都有好好做保护措施，咱们俩交往两年多都没有出过一次意外，偏偏在我提出分手后就有了这个意外？」男朋友对着刘佳佳冷笑：「这意外未免也来得太巧了些，刘佳佳，直到现在我才算真正看清了你，你真是心机深沉得可怕！」


    刘佳佳百口莫辩，事已至此，她无路可退，只得坚持让男朋友负责。


    男朋友脸色变幻了半晌后道：「这事儿太大，我要回家找我爸妈商量商量。」


    刘佳佳点头允了，她小心遮掩了自己的肚子等着男朋友的消息，只是男朋友这一走就再不见了影踪，刘佳佳等了两个多月，才偶然从同学那里得到消息，男朋友出国了！


    男朋友挥一挥衣袖，没有带走一片云彩，剩下刘佳佳心若死灰，她既没有去过男朋友的家，也并没有男朋友父母的联繫电话，而她的肚子，已经遮掩不住了。


    黔驴技穷的刘佳佳请了长假离开校园，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烦，必须得处理掉，走投无路的刘佳佳想到了王青青，于是她就挺着肚子找上了门。


    刘佳佳跪求王青青的帮助，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个清楚后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大着肚子无处栖身的刘佳佳确实可怜，然而王青青却不想同情她，刘佳佳会落到现如今的下场，全是她自己咎由自取，身为一个成年人，她在跟人发生关系时就应该想到这些后果，自己不自爱不谨慎，怪谁？


    她可怜，当初被流言逼得无处容身的田青母子不可怜吗？吞了二十七根铁钉而死的小壮不可怜吗？疯癫后被车撞死的田青不可怜吗？


    「你看我像不像傻子？」王青青哂笑着问刘佳佳。


    「田妈妈是女强人，怎么会傻呢？」刘佳佳被问得一头雾水。


    「哎！这就对了，我既然不是傻子，怎么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王青青冷笑：「当初我收留你时，也是同你说得清清楚楚，我出钱供你生活，你出力给我干活儿，你可倒好，直接就把我给告了。我告诉你刘佳佳，你在我跟前的信誉为零，我是不可能帮你的，你走吧。」


    刘佳佳呜呜咽咽还要哭着哀求，王青青扬声高喊：「张秘书，把保安叫上来。」


    刘佳佳不是第一天认识王青青，看神色她就知道王青青绝不会心软，眼见着没希望，等保安上来场面只会更难看，刘佳佳识相地走人了。


    刘佳佳刚走，王青青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王青青抬头一看，小壮跟钱维均前后脚走了进来。


    小壮来也就罢了，钱维均这个狗东西来干什么？王青青皱紧了眉头。


    「妈。」小壮站到了王青青的办公桌前，一脸的忐忑不安：「我今天来，是想……」


    「小壮，我来说。」钱维均把小壮拉到了一边儿自己取代了他的位置站到了王青青跟前：「田阿姨，今天我来，是找您认错道歉来了。」


    怎么回事？刘佳佳刚刚才认过错道过歉，钱维均也来认错？王青青都要气笑了：「说说吧，你错哪儿了？」


    第188章 童养媳的恶婆婆18


    钱维均紧紧握住小壮的手, 脸上的表情真挚又诚恳：「田阿姨, 今天我来，是想请求您允许我跟小壮结婚。」


    「跟小壮结婚？」王青青身子后仰靠在了办公椅上：「钱维均,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在美国还有个谈婚论嫁的男朋友。」


    「田阿姨，mi插el他只是我的朋友, 我们俩没有感情纠葛，至于谈婚论嫁，不过是为了让我父母能接受小壮而耍的花招罢了。」


    「对父母你都耍花招。」王青青冷笑：「你的话我又能信几分？」


    「田阿姨, 如果我爱上的人不是小壮, 那我肯定不会这么做。」钱维均苦笑：「这件事真的情非得已, 咱们两家相识多年，您对我的母亲应该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她这个人, 固执，还很喜欢迁怒于人。」


    「我从小学业优异，我母亲向来把我当成她的骄傲, 炫耀的资本, 在她心里, 我是完美无缺的。如果我同她坦言了和小壮的感情，她必定会迁怒小壮，到时候在她眼里小壮就是那个身带原罪的人, 所有的问题全部都得是小壮的错。」


    「小壮是我父亲的弟子, 他十五六时就经常住在我们家。」维均抿了抿唇：「如果我不耍这个花招, 直接向我父母坦白同小壮的感情，他的身份不会成为加分项，反而是大大的减分项，我都能想像得出我母亲指责他勾引我的样子。」


    「性取向异于常人，这是我自身的问题，我不会为此而害怕人们异样的目光，我有面对这件事的勇气，也不惧来自父母的责难。」钱维均长长嘆了一口气：「但是我不能把小壮置于这样的境地，是我主动追求的他，他几次三番拒绝了我，是我一直痴缠不休，这件事，更多的责任在我，我不能让他承受来自我父母的苛责。」


    「迫于无奈，我设计了这个小小的障眼法，万幸的是，这个计策起到了它该起的作用，现在我母亲对小壮非常友好，也顺利地接受了我和他的感情。」钱维均扭头看了一眼身边儿的小壮：「虽然方法欠妥，但是它保护了我想保护的人。」


    「你倒是安排的清楚明白。」王青青不置可否：「如果我不同意呢？」


    「这就是我想向您道歉的地方了。」钱维均看着王青青极认真地道：「哪怕您不同意，我也不会放弃的，我能用六年时间让小壮接受我，也能用六年甚至十年的时间让您接受我和他的这段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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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年时间？」王青青皱眉：「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谈的？」


    「要说谈恋爱，也不过是这短短的三个来月而已，六年前小壮刚拜我爸为师，我就喜欢上了他，我向他表白，他毫不犹豫就拒绝了我。」


    钱维均苦笑：「面对他的严词拒绝，我也不愿意勉强，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然而，感情的事儿真的不由人，和他接触的越多，我就越发的控制不住自己，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我的心，在他十八岁生日前夕，又一次被他拒绝后，我改变了自己的留学计划，提前出国了。」


    「小壮拒绝的很坚决，我怕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从此不敢再跟他提感情，只在他每年生日的时候打电话送上祝福。」钱维均说着话又拉住了小壮的手：「我原本以为我和他的关系这辈子就止步于此了，也做好了这辈子单身一人不再回国的准备，哪曾想，上天还有如此厚待我的时候。」


    「我没出国前给自己申请邮箱帐号的时候顺手也给小壮申请了一个，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这个帐号，当我想他的时候，就会往这个邮箱里发邮件，倾诉自己的爱慕和思念。」钱维均眼里开始闪烁泪花：「邮箱里装满了我写给他的邮件，我原以为只有我自己知道帐号和密码的邮箱是我永远的秘密，它会在我死后湮灭在浩如烟海的网际网路里，我万万没有想到，小壮居然会打开那个邮箱，看到我写的邮件……」


    钱维均说到这里开始哽咽难言，小壮也泪流满面，他从办公桌上抽了两张纸巾，递给钱维均一张，把另一张按在了自己脸上。


    「当小壮打电话告诉我他愿意和我在一起时，我就拜託我的朋友mi插el和我演了这场戏。」 钱维均擦了擦眼睛又清了清嗓子：「接下来的事儿您都知道了。」


    「小壮。」王青青转向儿子：「你以前跟我说过的那个在国外的对象，就是钱维均了？」


    小壮红着眼圈怯怯地点了点头。


    王青青沉默不语，她委实没有想到，这俩人之间还有如此纠葛，小壮竟然是最近才接受了钱维均，难怪这几年他压根没任何谈恋爱的状态，既不出去约会，也不像别的年轻人那样有煲不完的「电话粥」，自己前几年就给他办好了护照还批了「探亲费」，他却从没有动用过。


    「小壮。」王青青从办公桌后站起来拉住小壮的手把他领到靠墙的沙发上坐下：「虽然这些年你没有接受钱维均，其实心里是爱着他的吧？」


    小壮轻轻点头后垂下了脑袋，滚烫的泪水落到了王青青的手上：「我爱他，理智告诉我要克制这段感情，我就一直拼命压抑自己，直到那天，我无意中打开了那个邮箱看到了里面的邮件，我再也克制不住了……」


    王青青长嘆一声把泪流不止的小壮搂在怀里：「傻儿子，自己一个人纠结了这许多年，你怎么不问问妈呢？」


    「我不敢。」小壮紧紧抓住了王青青的胳膊：「妈你还记得当初和我一起在补习班学绘画的李子辰吗？」


    「记得啊。」王青青嘆了口气：「怎么可能会忘记？身边的人发生了那么惨烈的事儿，当初我还担心你会有心理阴影呢。」


    小壮抬起头来看着王青青：「李子辰是同性恋，他跟父母坦白后他妈妈接受不了，直接就跳了楼，李子辰也跟着跳了下去。」


    竟然是这样？王青青目瞪口呆，李家母子双双跳楼的消息传到绘画班时大家议论纷纷，都说是因为李子辰成绩差，走艺考生的路子都勉强，李母对孩子的学习盯得太紧，孩子受不了这个压力就跳了楼，李母因为内疚也跟着跳了下去，母子双双身亡。


    这事儿都闹到了新闻报纸上，报纸还唿吁家长们要理智，要结合孩子的实际情况督促他们学习，不要对孩子提出过于苛刻的要求。


    「我从小就没爸，只有您一个亲人，我现在还记得当初在京城做復健的那几年，咱们没钱，您常年带着我住在立交桥底下，给我吃医院里的病号饭，自己只吃馒头榨菜，我说咱们不做了，回家吧，您不同意，跟我说『儿子，只要能让你活得像个正常人一样，别说吃这点儿苦，就是让我立时死了我也愿意』。」


    小壮紧紧抱住王青青嚎啕大哭：「同性恋情不容于世，我接受了维均哥，就和正常人再也无缘了，您会有什么反应，我实在不敢冒险。」


    王青青闻言心头一痛，她轻轻拍抚着小壮的后背：「孩子，妈不是那么老古板的人，同性恋既不违法也没有犯罪，怎么就不是正常人了？只要你幸福快乐，单身也好，同性也好，妈都能接受。」


    「妈……」小壮哽咽着道：「谢谢您。」


    王青青拍抚着小壮，内心感慨万千，小壮是个孝顺的孩子，他这几年的纠结痛苦虽说都是自寻烦恼，可这一切全不过是因为对母亲的爱罢了。


    「好孩子，别哭了。」王青青放开了小壮，看着他哭得通红的眼睛仔细交代：「还记得妈妈跟你说过的话吗？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它只是点缀而已，相爱了，就开开心心在一起，不爱了，和平分手也没关系，下一个路口说不定就会遇到更好的人，你记住了吗？」


    「田阿姨。」钱维均苦笑：「我跟小壮刚刚确定了恋爱关系，您就开始教他下一个会更好，您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您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钱维均委屈巴巴的话逗得小壮破涕为笑：「妈你说得对，爱情来了，欣然享受，爱情走了，也不用苦苦挽留，做人是应该洒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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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母子俩的联手打击，钱维均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这么洒脱的恋人让人压力山大啊，看来自己想要这段感情更长久，就得小心不要让爱情熘走了。


    解决了双方父母之后，小壮和钱维均的感情发展迅勐，两个人天天出双入对，好得蜜里调油一般，小壮一改以前波澜不惊的状态，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


    钱教授也诧异地对王青青说：「爱情真的有魔力，小壮的画风变了很多，更鲜活，更灵泛，感染力和表现力都更强了。」


    生机勃勃的小壮让王青青颇觉欣慰，还没等她高兴几天，牛皮糖刘佳佳又缠了上来。


    放下刘佳佳奉上的一沓子照片，王青青点了点头：「照得不错，照片很清晰，把小壮照得特别帅。」


    「田妈妈。」刘佳佳一脸的焦急之色，她重重点着被王青青放到桌子上的照片：「现在不是讨论这照片清晰不清晰的时候，而是小壮，您看到没有？小壮他是个同性恋！」


    「同性恋怎么了？」王青青撩起了眼皮：「吃你家大米了？」


    「田妈妈，您怎么搞不清形势呢？」刘佳佳把照片往王青青面前推了推：「小壮他可是同性恋啊，这消息要是让外人知道还了得？这也太丢人了。」


    「笑话！」王青青一声冷笑：「你未婚先孕都不嫌丢人，同性恋怎么就丢人了？」


    第189章 童养媳的恶婆婆19


    王青青的话杀伤力极其强大, 她一开口, 刘佳佳的脸立刻涨得通红, 满满的羞辱感几乎要把她整个人给淹没掉。


    刘佳佳低着头咬了半天牙才把内心的屈辱感压下去，等调整好了情绪她抬起头勉强自己露出一个笑脸：「田妈妈，话不能这样说, 我是谁呀？无父无母无名无姓的孤儿一个，我能跟小壮比吗？」


    「您是咱富安县的人大代表, 省城数得上名号的企业家, 小壮又是年轻一代的新锐画家，他跟我可不一样, 我的名声和他的名声, 压根就没有一点可比性。」刘佳佳对着王青青讪笑了两声：「您说是不是？」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王青青撇了撇嘴角露出一丝哂笑。


    「您和小壮都是有身份的人, 小壮这事儿要是被人闹了出来, 您想想会有什么后果？田妈妈，您别不把这当一回事。」


    刘佳佳假装没看见王青青嘴角那一丝笑意，她伸出手点了点桌子上的照片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同性恋说起来是不犯法，也没什么可丢人的，但是您看看现在的人们有几个能接受得了？人们提起同性恋时多半都是鄙薄不已，哪一个被爆出来的不是闹得满城风雨？」


    「你想想看，如果小壮的事情被外人知道了, 他肯定要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以后他还怎么去上学？怎么与人交往？他能承受得了众人的非议和鄙夷吗？」


    「还有您, 小壮是您的儿子, 他出了这档子事儿, 您和您名下的企业肯定会受到影响，这损失……想来也小不了。」刘佳佳觑着王青青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目前最该做的，就是把小壮是同性恋的事儿紧紧地瞒住，您说是不是？」


    「不管是要遭人指点，还是蒙受损失，这些都是我和小壮的事儿，和你又有什么关系？」王青青抬起下巴朝桌子上的照片示意了一下：「你拿出这些照片是想干什么？」


    「田妈妈，我没有别的意思，纯粹就是想帮帮您跟小壮。」刘佳佳表情真挚语气诚恳：「我没有恶意的，您养育了我那许多年还资助我上学，您对我，说恩同再造也不为过，现在您遇到了难处，我愿意帮助您。」


    「哦？」王青青挑了挑眉头：「你准备怎么帮助我？」


    「小壮现在的情况，要想不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也很简单，只要给小壮娶个媳妇，所有的流言全部都将不攻自破，您说是不是？」刘佳佳满眼的热切：「田妈妈，我愿意嫁给小壮。」


    刘佳佳一步一步终于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她踌躇满志静等王青青点头同意。上次她来请求帮助，王青青毫不犹豫就拒绝了她，走投无路的她在王青青的办公大楼外徘徊良久不知该何去何从，结果天无绝人之路，碰巧遇到了小壮。


    小壮性格温顺又良善，他肯定比田青好说话，刘佳佳正要上前去乞求小壮的帮助，却冷不丁看到坐到车里的小壮跟和他同行的年轻男子举动亲密，刘佳佳顿下脚步，心里就有了成算。


    小壮在省美院上学富安县许多人都知道，刘佳佳自然也知道，她跟踪了小壮几日，果然发现了小壮异于常人的恋情内幕，刘佳佳大喜，这不就是自己的机会吗？她拍了许多照片留作证据，这才又找上了王青青。


    「你想要嫁给小壮？！」王青青被刘佳佳这厚颜无耻的话给惊得瞪大眼站了起来，这刘佳佳，先是狼心狗肺告发了自己一顿，现在居然想揣着个球嫁到自己家来？她可真敢想，这傢伙的脸皮怕不是比城墙还厚！


    「对，我愿意嫁给小壮。」刘佳佳连连点头：「田妈妈，您可能不知道，娶个妻子放在明面上遮掩，是男同性恋者最常用的手段，也是最有效的办法，我知道您看不上我，也有能力帮小壮另找一个结婚对象，可是，又有哪个女人甘心做一辈子的挡箭牌，守一辈子的活寡呢？万一她忍受不了，把这事儿爆出来了呢？或者她内心不满，整天在家里吵吵闹闹，那您跟小壮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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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就不同了。」刘佳佳态度极其诚恳：「我跟小壮自小一起长大，在我心里，他就跟我的兄弟一样，我要是跟他结婚了，在外，会好好维护他的名声，在内，也不会去瞎骚扰他，况且我已经怀孕了，只要我嫁给小壮生下孩子，就再没有人能用同性恋这个藉口攻讦他，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小壮最好的掩护，田妈妈，您说是不是？」


    「我说不是！」王青青被刘佳佳的厚颜无耻给气坏了，她冷笑一声站起来：「嫁给小壮？你倒是打得好盘算，未婚生子的名誉洗刷了，孩子不用顶着父不详的名声了，你以后的生活也有着落了是吧？」


    「田妈妈，是，我承认这件事儿对我是有利，可对小壮也有利啊。」刘佳佳急急的解释：「您应该仔细地权衡一下，不能因为对我有意见就急急忙忙地否决了，正因为这事儿对我有利，所以我才会更尽心竭力地扮演小壮妻子的角色，您想想，除了我，您还能上哪儿去找个人心甘情愿牺牲自己的婚姻，牺牲自己的一辈子来给小壮打掩护？」


    「说得挺好，但小壮不需要，小壮会和他的男朋友去美国结婚。我的孩子跟你可不一样，他既然做了这个选择，就有勇气面对这件事儿带来的后果。」王青青看着刘佳佳冷笑：「所以你的那些算计都找别人施展去吧，我们家，用不着。」


    「田妈妈，您实在是太冲动了。」刘佳佳皱紧眉头，她不相信小壮会有公然出柜的勇气：「当年的事儿是我不对，我认打认罚，但是你实在不必因为这件事儿而拒绝我的提议，我嫁给小壮，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您仔细想想。」


    「哈！我还用想？」王青青冷笑一声：「比起让你这么个品德败坏的人做我的儿媳妇，我宁愿跟小壮一起面对世间人的指责非议，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王青青的言辞拒绝让刘佳佳心中愤恨，她咬紧了嘴唇：「田妈妈，您会后悔的。」


    摔门而去的刘佳佳恼恨不已，田青做得也太绝了些，自己跟随她生活多年，多多少少也该有点儿感情吧？帮助自己对于她来说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的事儿，她却因为自己年少不懂事儿的一次冒失举动而不肯伸出援手，实在是太过无情，等着吧！有她后悔的时候！


    此后没几天，小壮所在的省美院就传出些风言风语，王青青冷眼旁观，看小壮跟钱维均如何应对，如果这俩人连这一关都过不去，那还不如早早分手单身一辈子来得爽快。


    或许爱情真能给人勇气，原本还遮遮掩掩的两个年轻人干脆公然秀起了恩爱。


    校领导分别找钱教授跟王青青谈话，钱教授颇有些不自在，先赔着小心同王青青道歉：「小壮妈，你看这事儿弄得，我都交代了他们要低调些，低调些，谁知道他们还是弄得人尽皆知，您，还好吧？」


    您？王青青心里好笑，钱教授颇有些文人的清高，跟谁说话也没见他您您的，今天居然对自己用起了敬称？


    「嗐，要说起这事儿，估计还真怪不着俩孩子。」王青如此这般把刘佳佳的事儿告诉了钱教授。


    钱教授听了气愤不已：「太可气了，女孩子家家还有这么厚颜无耻的？真是岂有此理，你又有什么义务去帮助她？」


    「可不说呢。」王青青微微一笑：「这倒也不是坏事，他们俩的事儿还能瞒着世人一辈子不成？早晚有露出来的那一天，与其日日提心弔胆，还不如早早露出来的好，俩孩子要是能顶得过这一波儿风雨，我看他们俩的后半辈子咱们就不用操心了。」


    「这，倒也是。」钱教授苦笑：「长痛不如短痛嘛！」


    面对校领导的婉言提醒，钱教授表现的很无奈：「和谁谈恋爱，这是他们的自由吧？同性恋既不犯法又不违纪，我能把他们怎么样呢？」


    王青青表现的就相当强硬了：「身为人大代表，以前我的议题都是致力于如何保障贫困家庭子女能有接受义务教育的机会，以后么，除了这个问题，我还将致力于推行同性婚姻合法化。」


    行！你牛你说了算！当爹妈的都支持孩子的性向选择，学校领导又何必多管闲事？校领导悻悻而归。


    校领导都不管了，同学们更不会在意，小壮的同学基本都是八零末九零初的这代人，年轻人思想开放，除了个别人表示同性恋噁心，接受不了外，绝大多数的人还是对这对有情人表示了祝福，这件事儿在省美院内部虽然人尽皆知，却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筹谋了这许久却并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刘佳佳心有不甘，奈何她产期临近，实在是无力折腾，没有收入穷得叮噹乱响，刘佳佳只能在她短期租赁的小出租屋里生下了自己的孩子。


    看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刘佳佳没有一丝怜爱反倒恨上了这个婴儿，要不是他来的不是时候，男朋友又怎么会悄悄儿就出了国？要不是有他拖累，就算男朋友出国了，自己也能再找一个男朋友。


    现在可倒好，因为他，自己成了孩子的妈，如果自己以后结婚了，被人翻出这一茬事儿来，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波澜，她懊恼不已，把还不会睁眼的孩子扔到了垃圾桶里，自己却收拾了东西回学校去了。


    王青青收到私家侦探传来的消息时，立马就拨打了电话：「喂，是妖妖灵吗？这里有个婴儿被人遗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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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电话，王青青笑得踌躇满志，坑刘佳佳，她从来不手软。


    第190章 童养媳的恶婆婆20


    王青青打了报警电话, 等警察赶到现场时, 刘佳佳遗弃孩子的垃圾桶附近已经围满了人。


    刘佳佳心思就没在孩子身上，她也不喜欢这个孩子, 自然是一件婴儿用品也没给他准备，她给孩子身上裹了一条毛巾后就直接把他装进了塑胶袋里，提着扔进了街上的大垃圾桶里。


    警察来了之后这孩子已经被围观者从塑胶袋里给取出来了, 有好心人拿来了小被子把光熘熘的孩子包了起来，等警察一来，就被义愤填膺的群众们给团团围住了。


    「你都不知道这孩子多可怜, 他爸妈太不是东西了。」抱着孩子的胖大嫂气得脸通红：「这孩子被人发现的时候, 身上压满了垃圾, 那垃圾桶里又脏又臭，大人路过都得捂鼻子, 这么点儿大的一个小孩儿, 憋得脸都青了，要再晚发现一会儿，不被压死也得被熏死了。」


    「虎毒还不食子呢, 你说说他爸妈是咋想的？简直禽兽不如, 就算不想要, 好歹把孩子扔到人多的地方是不？你扔在垃圾桶里算怎么回事？」一个提着早餐的老大爷也气愤愤地同警察抱怨：「那垃圾桶里常年有流浪猫狗来刨食，这要是被猫抓了狗咬了，这么个刚出生的孩子, 还能有命在？」


    一位年轻妈妈抱着自家的孩子神情激动：「我也是当妈的, 看到这么点儿大的孩子遭这罪, 我是心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对禽兽父母太不负责任了，光图爽快，责任是一点儿都不想负，这是个孩子，不是他们用过的卫生纸，怎么能往垃圾桶里扔？警察同志你们可得好好查一查，遗弃孩子是犯罪，必须要让他们受到法律的惩罚。」


    群众们情绪激动，警察连连保证一定会用心调查，争取早日把这对遗弃孩子的人渣给找出来，这才算安抚住了义愤填膺的人们。


    警察接收了孩子，又调查取证询问路人，王青青事先安排好的私家侦探伪装成摄影爱好者提供了刘佳佳往垃圾桶里扔东西的照片。


    警察通过比对甄别，确认刘佳佳扔的东西就是这个孩子，接下来的事儿就极容易了，刘佳佳抛弃孩子的地方离她租住的房子并不远，她的房东很快就辨认出了照片中的刘佳佳。


    当初刘佳佳租房子时房东也是看过她的身份证的，因为富安县离省城并不远，房东印象深刻，详细信息记不住，姓名和地址房东还是记了个大概，警察追根溯源，很快就查出了刘佳佳的身份信息。


    富安县的刘老大，人在家中坐，警察天上来，看着女警怀里的孩子，刘老大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不要不要我不要，这个娃儿我不要，是刘佳佳生的你们就去找她嘛，找我有啥用？当初她考上大学之后把户口都迁走了，我跟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自己的孩子我都养不起，这孩子我不要。」


    警察走了，刘佳佳本就不好的名声在富安县更加臭不可闻，连带着刘老大一家也被人指指点点，气得刘老大在家里破口大骂刘佳佳害人精，发誓再也不许刘佳佳踏进他家一步。


    刘佳佳扔了孩子后强撑着产后虚弱的身体回到了学校，在外住要租房，她肯定是租不起房子的，住在学校的宿舍里还能省点钱。


    她面青唇白奄奄一息的模样把同宿舍的几个同学吓了一跳，她谎称自己生病了，大家知道她家境不好又惨遭男友抛弃，很是同情她的遭遇，于是对她极为照顾，见她身体不好，几个人还凑了一笔钱给她，让她去看病。


    刘佳佳在床上躺了多半个月，好容易把元气大亏的身体给养得能下床了，还没等她销假去上课，警察就在辅导老师的陪同下找上了她。


    刘佳佳没有去上课，辅导员是直接带着警察找到宿舍来的，对于这个亲手把孩子扔到垃圾桶里的母亲，警察并没有什么怜悯之意，找到学校来的时候虽说不是大张旗鼓，却也没有认真为她保密，于是刘佳佳未婚生子，并且把亲手把孩子遗弃到垃圾桶里的事儿风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校园。


    刘佳佳出名了！


    臭名远扬的刘佳佳成了附近几所高校的名人，众人鄙夷的对象，就连新闻都报导了她的事迹，一时间这个未婚生育并且把亲生孩子丢到垃圾桶里的「刘某某」成了各个媒体的宠儿，使用智慧型手机的同学们只要打开手机里的新闻app，就能接收到这条消息的推送。


    原先刘佳佳不愿意和男朋友分手，对男朋友反覆纠缠，当时学校里的绝大部分同学，尤其是女同学，还是同情她站她这一边儿的，毕竟刘佳佳是被人始乱终弃的那个，谁一生中还遇不上个渣男呢？


    现在她用如此恶劣的手段抛弃孩子的行为一闹出来，原先同情她的同学心里顿时像吃了只苍蝇一样不得劲儿。


    「就算不小心怀上了，难道还不能去做手术吗？为什么非要生下来？」


    「简直丧心病狂，哪怕送到福利院呢，也不能扔到垃圾桶里啊，这还是人吗？」


    「原先同情她，觉着她遇人不淑，现在看来她跟那男的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渣男配贱女天生一对儿。」


    遗弃罪，最高可获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管制，因为刘佳佳正在哺乳期，警察没有逮捕她，却也给她留了案底，严令她好好照顾孩子，不得再行遗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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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孩子的刘佳佳自然是没办法再上学了，她身无分文没有收入来源，在老师的帮助下拿到了男朋友家的地址信息，找上了门去后却傻了眼儿，男朋友家早就人去楼空不知道搬到哪儿去了。


    从此以后富安县的人们再也没有见过刘佳佳。


    摆了刘佳佳一道儿的王青青心情大好，没过几天，更好的消息传来，小壮一副送去国外参赛的油画获得了金奖，这个奖项自打设立以来，一向都是被西方画家给包揽的，小壮的这幅《母亲》能得奖，着实让国内美术界为之兴奋不已，小壮也从国内新锐画家蜕变成蜚声海内外的美术界新秀。


    现在智慧型手机已经开始普及，新媒体们为了抢占市场份额每天绞尽脑汁挖新闻，小壮获得的这个极让国人提气的奖项当然不会被媒体们放过，从小壮的身份，以往的画作奖项，到画中的母亲，都被各家媒体大书特书。


    这幅画在网络上被广为传播，画面中水汽氤氲的蒸笼旁，田青那张圆圆的大饼脸上露出的慈爱笑容让每一个看了的人都忍不住心头为之一暖，田青的长相绝对称不上漂亮，身材壮硕厚实的她，五官勉强称得上端庄，可这些并不妨碍人们喜欢她，网友们纷纷留言，大赞小壮画得好。


    「看到这副画我就想哭，我母亲已经过世了，记忆中我每次回家她都是挂着这样的微笑迎接我。」


    「画得真好，这才是母亲的形象，朴实无华，不管孩子走得多远多累，只要一转身，就能看到她那满是鼓励的慈爱笑容，就会有无限的勇气接着去打拼。」


    「这个是我妈没错了，笑起来的样子跟我妈特别像。」


    「这画家是有毒吧？看了这幅画我突然好想我妈，我要给她打个电话。」


    网络上永远不乏好事者，画中人的身份很快被人扒了出来，王青青这些年的所做作为一一被放到了网络上让人检视。


    王青青这些年除了挣钱，就是专注于做好事儿，常年给富安县的孤寡老人送钱送粮，资助贫困家庭的孩子上学，在偏远地区捐建希望小学，她的行为没有一丝能让人诟病的地方，此时一位漂亮的女大学生以清丽的笑容火遍全国，被人称为「国民妹妹」，网友们就亲切地把「国民妈妈」的称唿送给了王青青。


    王青青在连任了两届富安县的人大代表后，又当选了省里的人大代表，这一次王青青果然如先前所言，除了继续推进保障贫困家庭儿童接受义务教育的机制之外，还提出了同性婚姻合法化的提案。


    此时国内对同性恋情仍然讳莫如深，这个议题此前还从未有代表们提起过，王青青算是开创了先河，她这一提案夹杂在一堆关乎国计民生的问题中特别显眼，自然又被媒体们大肆报导了一番。


    神奇的是网络上虽然有个别不和谐的声音，但是绝大多数人还是表示支持和理解的。


    「我觉得同性婚姻合法真的很有必要，西方许多国家都已经通过了这条法律，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国家越来越开放富强，开放的不应该只是经济，还应该有思想，我们泱泱大国，难道连这点儿包容性都没有吗？」


    「现在大家还是觉得同性恋丢人，许多人都不敢公开自己的性向，甚至有许多男同娶妻子做掩饰，同妻是一群比同性恋更悲催的人，要是同性婚姻合法了，人们也不歧视同性恋了，那肯定也不会有同妻了，这条提案如果能被通过，就避免了一大批女性掉进同妻这个坑里，我觉得这项提案挺好的。」


    「好什么好？这位人大代表，她儿子就是同性恋，她这是以权谋私，替她儿子站台呢！」


    「哈！楼上的弱智拜託你去查一下以权谋私的定义再来喷好吗？这位人大代表是一位企业家，她儿子也是着名的油画家，请注意，他儿子的对象是有美国绿卡的，人家不差钱也不差身份，完全可以安排儿子去国外结婚，她使用了这份权力能给她儿子谋到什么私？」


    「就是，赵壮美早就出柜了，他在国外领完奖下台后当着全世界媒体的面儿，给了他的同□□人一个吻你怕是不知道吧？人家不怕这事儿，不管这条提案能不能通过，对人家都没影响。」


    「明人不说暗话，我就是同性恋，我和爱人已经交往八年了，我们一直住在一起，过得还不错，就是没钱去国外结婚，虽然没有结婚证也不影响我们的生活，但是内心还是有点遗憾的，我和爱人已经商量好了，如果这条提案能通过，我们一定第一时间去□□，看能不能抢到国内第一张同性结婚证。」


    「哇！楼上的真有勇气，祝福你们白头到老。」


    「谢谢，非常感谢，我们会的。」


    国内还是过于保守，雄辩如王青青，滔滔不绝说了两个多小时，又摆出了自己事先做好的大量调查数据，这条提案也没被通过。


    从会场出来，记者们一窝蜂地围拢上来採访她：「田代表，您的提案没有被通过，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想说的只有一句话。」王青青对着镜头神情坚定：「我不会放弃的！」


    第191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1


    王青青接受了採访, 就有记者提出尖锐的问题：「田代表, 有人质疑您这的这项提案是为了给自己儿子站台，对此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不否认这一点儿。」王青青点头，记者们一听顿时激动了起来, 话筒恨不得戳到王青青脸上去, 王青青后退一步淡定地回答：「我此前从未关注过同性恋, 在我儿子向我坦白他是同性恋之前，我对这一群体一无所知, 当我深入去了解他们之后，我才发现，这群人的生存状态很不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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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我委託专业的调查机构fsl在国内进行了10万份问卷调查，同性恋自杀比例高达34%, 这个数字让我不寒而慄，因为承受不了周围人异样眼光，许多同性恋者都是在非常年轻的时候就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实在让人痛心不已。」


    「同性恋者也是人, 除了异于常人的性取向, 他们不是病毒也不是残疾人，他们有正常工作的能力，也有回馈社会回馈父母的能力，我们的社会缺乏多样包容性，对这些异与常人的人群太过于苛责, 在此我唿吁大家不要用有色眼光去看待他们, 人生绝不仅止于传宗接代, 还有非常多的，有意义的事情去做。」


    「田代表，您的意思是您以后还会再次提出这项提案，对吗？」有记者追问。


    「是的，任重道远，我会继续努力。」王青青答的干脆。


    或许是王青青的观点不符合主流社会价值，官媒并那没有对她的发言进行任何报导，然而活跃在网络上的新媒体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难得在一堆环保节能减排，教育养老医疗的话题中出现这么一个吸引人眼球的提案，各家新媒体都对她的话进行了大肆报导。


    王青青的观点得到了年轻人的强烈支持。


    「我是耽美小说爱好者，真的没有想到在我眼中唯美浪漫的耽美恋情竟然这么不为世俗所容，国民妈妈的提案没有被通过也就罢了，官媒竟然连一条报导都没有，二次元跟三次元的壁垒这么厚实，那同性恋情以后只能活在小说漫画里了？」


    「同性恋确实活得挺难得，我有一个朋友就是，他跟父母宣布了出柜之后他父母天天闹腾，骂他不孝顺，逼着他结婚娶妻，后来他真的结婚了，结婚后就患了抑郁症，自杀好几回了。」


    「我是女同，试探过我父母的想法，我妈告诉我，如果我真的是同性恋她宁愿没生过我，我不敢出柜，可也不愿意嫁给一个男人，我的工作还不错，自己过日子很宽裕，我已经做好了单身一辈子的打算，可来自父母的逼婚和周围人异样的眼光让我苦不堪言，感觉压力巨大，如果哪天坚持不下去了，大概我也会自杀吧。」


    「坚持住啊姑娘，社会总是在慢慢进步的，这次不通过，说不定下次就通过了呢？田代表站出来提醒大家关注同性这一群体了，大家对这一群体了解的更多，偏见就会更少，以后慢慢的大家都会接受了嘛，希望就在眼前，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同性恋怎么了？又不犯法，也不影响别人，真搞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反对。」


    「因为不能传宗接代了啊，同性婚姻合法，大家都找同性去了，人类灭绝了怎么办？同志们你们醒醒啊，你们肩上可担着传承家族香火和人类繁衍的重任呢！」


    「emmm，简直无语至极，同性恋毕竟是少数，就算同性婚姻法通过了，难道还能影响到人口结构吗？」


    「虽然我不是同性恋，可我也愿意支持这项提案，爱同性还是爱异性是个人自己的事儿，只要不妨碍到别人，怎么就不行了？我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顺便祝福赵壮美和他的爱人，希望他们幸福美满一辈子。」


    在广大网友们的祝福中，小壮跟钱维均在美国举行了婚礼，婚礼结束，小壮要去蜜月旅行，王青青要回国，在机场送别时小壮紧紧地抱住王青青：「妈，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生命，给了我面对困难的勇气，我爱你。」


    「儿子，你觉得自己幸福快乐吗？」王青青拍了拍小壮的背认真地询问。


    「我有最爱的妈妈，有相爱的人，我怎么能不幸福快乐？」小壮松开王青青郑重地道：「我非常幸福，非常快乐。」


    「你要一直幸福快乐下去。」神思恍惚间王青青听到自己说：「妈妈等你回家。」


    头晕目眩间王青青只觉得眼前一片灿灿光，她大喊一声：「我的金丹！」


    「金丹还未成，稍欠一点儿火候。」系统平板的声音在王青青耳边响起：「建议你立刻去做下一次任务。」


    「不行，我得看看我的金丹才能走。」王青青摸索着走到那灿灿然一团最明亮的光源中，灵魂体都被功德金光给映射成了半透明状，眼前的一切让王青青欣喜不已，金光如此强烈，看样子金丹很快就要大成了。


    王青青不舍的摩挲了两下后对系统道：「送我去做任务吧！」


    天旋地转间，王青青只觉得自己下腹一阵绞痛，她忍不住□□出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夫人，您没事儿吧？」


    王青青睁开眼睛一看，自己正瘫坐在地上，身上的衣衫湿透了大半，一个不大的木桶滚在脚边不远处，旁边的地上还有几只巴掌大的锦鲤在垂死挣扎。


    询问她的婢女梳着丫髻，穿着浅青色窄袖长袄配一条豆绿的百褶裙，长袄外罩着一件豆绿滚边儿的桃粉色比甲，身段窈窕，面容秀美，鼻樑上长着几粒雀斑，很是俏丽。


    「脚腕疼得厉害。」情况不明，王青青一言也不多说，只把手放在脚踝上。


    「呀！这是扭着了吧？奴婢扶您回去换身衣服再请府医来看看可好？」


    王青青微微点头，这俏婢女站起身来沖不远处蔫头缩脑的一群僕妇斥道：「没眼力劲儿的东西，没看到夫人都伤了脚吗？还不赶紧地去抬个春凳来把夫人送回去！」


    一群僕妇在她的喝斥下急三火四地去了，不一会儿就搬来春凳，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王青青扶上去，又抬起来送回了住处，屋子里叽叽喳喳迎出来五六个婢女，看到王青青这狼狈样，一个个掉眼泪的，张罗洗澡水的，准备衣裳鞋袜的，乱七八糟忙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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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泡在了热水里，王青青挥退了一群人：「出去吧，我泡一会儿。」


    「是。」一群婢女躬身应诺退了出去。


    王青青泡在热水里接收了原主的记忆，接收完了记忆后她沉着脸给自己洗了澡才扬声召唤：「来人！」


    「夫人。」进来了两个婢女服伺王青青穿衣衫，等整理好出了浴室，王青青端坐在榻上对着鼻樑上带了几粒雀斑的婢女道：「往日里侯爷说我太惯着大爷了，我总不服气，七八岁的孩儿，正是该淘气的时候，不过是闹腾了一些而已，做什么每次都要喊打喊杀的，今儿大爷闹腾的这一出，真是让我心惊肉跳，大爷他，确实欠管教。」


    王青青话一说完，俏婢女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去：「夫人，撞到您了是大爷的不是，可他也不是有意的对吧？您悄悄儿地从那假山后绕出来，倒是把大爷吓得差点儿掉到湖里去，可怜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受了这番惊吓又惹了祸，这会子还不定怎么惊怕呢，这当头，您准备怎么管教他？」


    「正是你说的这话，今儿是差点儿掉进去，万一掉进去了呢？」王青青抚着胸口，眼泪就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大爷是大姐姐唯一的骨血，是我父亲母亲的心头肉，他万一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跟侯爷交代？怎么跟父亲母亲交代？怎么跟过世的大姐姐交代？」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那塘子水深泥厚，我都交代过他多少次不许去那里玩耍，他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大爷他，太任性了。」王青青抽出掖在衣襟里的帕子擦了擦眼泪：「看到他将要摔到水里的那一刻，你不知道，我这个心吶~」


    「我的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惊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王青青拿帕子捂住嘴放声痛哭：「再来这一次可就要了我的命了，你说说，我还能继续放任他再这样不知轻重吗？」


    俏婢女拧着眉头：「大爷此番受了惊吓，要罚也不急于这一时，总该让他缓两天。」


    「流云。」王青青沖俏婢女招招手，婢女碎步移到榻前，王青青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流云啊，你是大姐姐的贴心人儿，也是侯爷的身边儿人，你为大爷的一片心，比我那是一点儿也不少，你想想，要是大爷真的出点儿什么事儿，你能受得了？」


    俏婢女流云还有些不情不愿，王青青长嘆一声：「大爷越来越大，他能去的地方也越来越远，总有咱们看顾不到的时候，他这么不知轻重，万一有点儿什么事儿，到时候咱们就后悔莫及了，你说是不是？」


    「那您准备怎么罚他？」流云面无表情看着王青青。


    「罚他？这我怎么捨得？」王青青放开流云的手端起一旁案几上的茶盏：「罚他我是不忍心，只能把他迁到外院里让侯爷同先生多教导了。」


    「迁去外院？」流云抬高了嗓门：「大爷才八岁。」


    「隔壁长亭侯家的孩子，都是六岁就迁去外院了。」王青青端起茶盏慢悠悠呷了一口：「大哥哥家的檐哥儿，更是五岁就被大嫂嫂亲自送去外院，大爷是男儿，男儿不可长于妇人之手，流云，咱可不能为了一片慈母心而害了大爷，你懂吗？」


    王青青的话让人无可辩驳，流云低头不语，王青青抬手抚了抚鬓角：「这事儿我得回家跟父亲母亲禀报一声，大爷那里就得你去操持了，等晚间侯爷归家，咱们就得把这事儿回禀给他。」


    流云沉默着去了，王青青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这位流云姑娘，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这流云，您对她客气，她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看她那轻狂样儿，您说什么她都要反驳。」刚才伺候王青青穿衣服的一个婢女不满地对着王青青嘀咕：「您是大爷的母亲，怎么教养大爷都是您说了算，有她什么事儿？看把她操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府上的主母呢。」


    王青青揉了揉眉头吩咐她：「扶风，我要回趟娘家，你去吩咐门房备车。」


    等扶风摇曳生姿的去了，王青青对着她的又眯了眯眼，这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192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2


    流云, 扶风, 王青青默默念叨了一遍后撇了撇嘴转头吩咐身边另一个穿茜色比甲的婢女：「掩月, 我要回府里一趟，你去准备些礼品。」


    掩月领命去了，王青青伸手召唤另一个穿石青色比甲的婢女：「平安, 你来。」婢女躬身上前，王青青压低声音忙忙地嘱咐了几句话, 平安点点头去准备了。


    等扶风回来, 掩月也把礼品准备好了，王青青嚷嚷脚疼，让人拿春凳把她抬到了车上，平安急急忙忙追上来把两个迎枕放到王青青身后：「夫人伤了脚，垫着能舒服点儿。」


    扶风掩月两个看着平安不约而同地撇了撇嘴，扶风拿帕子掩了嘴一声娇笑：「怪不得夫人倚重平安妹妹，平安妹妹确实能干, 叫你这一衬，姐姐我就跟个棒槌一样。」


    「扶风姐姐这话可说错了，要论起能干会伺候人，我是拍马也比不上姐姐，夫人不倚重姐姐, 不过是因着姐姐是侯爷倚重的人罢了。」平安眼皮儿都不抬地说完就爬上车, 坐到了车夫旁边。


    被平安怼了一顿的扶风脸都气红了, 她恨恨地瞪了平安一眼后才跟着掩月上了马车。


    王青青靠在迎枕上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个千娇百媚的丫头, 这两个, 都是原主的嫡母送给她的陪嫁丫头，有她们两个在身边简直碍事儿到极点，做什么都不方便，得找个机会把她们都打发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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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刚出府门，王青青就开始蹙眉，待车转到大街上，王青青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团。


    「夫人可是觉得身体不适？」掩月开口询问。


    好在这两个丫头还没瞎到底，王青青暗暗翻了个白眼皱紧了眉头：「出来的急切了些，刚才倒是忘记让府医看看我的脚了，现在却觉着是越来越疼，这一会儿回了府里，可该怎么给父亲母亲见礼？」


    「那如何是好？不如我们先折返，改日等夫人好些了再回柳府？」扶风帮着出主意。


    王青青摆了摆手：「罢了，都出来了，再折返回去也太麻烦了点儿，在街上随便找家医馆看看好了。」


    听她发了话，掩月就掀了帘子吩咐车夫寻找医馆，没走出多远去，车夫就停了车，扶风掩月搀扶着王青青下了车进了医馆，医馆里还有病人在问诊。


    王青青做到椅子上后对扶风道：「想是一时半会儿的还轮不上我看诊，却不知要等到何时候，母亲爱吃吉祥斋里的莲蓉糕，你去买上两盒来。」


    扶风应了是，又要求让车夫陪着去，王青青皱眉：「让掩月陪你同去，东大街向来人多，坐车未必能有走路快，且不要乘车了。」


    上街的机会难得，掩月倒是挺想去熘达熘达，王青青一开口，她就巴巴地上前拉着扶风出去了。


    打发走了两个丫头，王青青让医馆里的大夫给她诊了脉，大夫眉头紧锁：「夫人可是有孕在身？」


    「是。」王青青点头：「今儿不小心跌了一跤，觉着肚子很是不得劲儿，大夫，我这不会有什么妨碍吧？」


    「症状是有些不大好。」大夫又示意王青青换另一只手来诊，诊完了安抚她：「倒是不严重，吃上三五副药，卧床歇息几日就无碍了。」


    原主委託的第一项任务就是保住腹中的孩子，一听孩子没大事儿，王青青暗暗松了一口气，开完了保胎药，她又让大夫开了几幅舒筋活血的跌打药并几贴膏药做掩护。


    拿了药王青青令车夫绕到吉祥斋，平安跳下车去对着正排队的俩丫头交代：「夫人扭伤比较严重，大夫说得好生休养，夫人恐如此去见老爷夫人太过失礼，今日她就不回柳府了，车夫把夫人送回家后再来接你们回柳府，由你们向柳府老爷夫人回禀大爷将要迁去外院的事儿。」


    扶风掩月点头表示知道了，平安又道：「夫人交代了，柳府老爷夫人有任何训示，务必记牢了回来转达于夫人，如若有所疏忽耽误了大爷的事儿，就把你们统统送回柳府交由杨夫人发落。」


    交代完两个丫头，王青青折返回府内，平安提了药包亲自去煎药，把药喝到肚子里，王青青才算舒了一口气。


    这一折腾天色已晚，府里的男主人回来了，王青青端坐在榻上稳如老狗一动不动：「妾身扭伤了脚，实在是疼痛难忍，不能起身给侯爷见礼，望侯爷恕罪。」


    这座府邸的最高统治者，博望侯杨逊对着不动如山的王青青摆了摆手，大马金刀地做到了王青青对面：「邺哥儿又闯祸了？」


    「并未。」王青青假笑：「全是妾身不小心。」


    杨逊微眯着眼睛看着王青青，神情讳莫如深。说老实话，他对这个妻子是很不满意的，哪怕她长得很美，对自己的儿子也极上心，原因无他，配不上。


    想他堂堂一个世袭的二等侯，哪怕是娶继弦，高门大户的嫡女也能任由他选择，奈何形势比人强，他在朝堂上还需要岳丈的支持，不得已才在原配髮妻病逝之后继娶了岳丈家的庶女，自己的小姨子。


    这个妻子美则美矣，却不得岳父母的看重，在岳父母的心里，还远不如髮妻留下来的儿子重要，如此无用之人，又何必多费心思？想到这儿，他的脸色越发地冷了几分。


    王青青对杨逊的冷脸无动于衷，她轻嘆一声柔声道：「妾身不过一内宅妇人，虽说略识得几个字，到底见识有限，邺哥儿年纪渐长，实不宜再长居于内宅，侯爷您看，是否把邺哥儿并郗哥儿都迁到外院去？」


    往日里杨逊也提过这个问题，只是被妻子反覆阻挠，杨逊知道妻子的行为都是来自于岳母的授意，他不欲因些许小事儿得罪岳母，故此也未强令儿子搬迁，现在妻子主动提出，想是得了岳母的首肯，杨逊自然点头同意了。


    王青青见他点了头，期期艾艾一会儿后又开口了：「侯爷，邺哥儿已经八岁了，您是不是该为他请封世子了？」


    「这是你个妇道人家该管的事儿吗？」杨逊站起来一甩袖子：「牝鸡司晨，不知所谓！」


    发完脾气的杨逊咚咚咚走人了，挨了训的王青青趴倒在榻上痛哭：「周妈妈，你看他！」


    屋子角落里站着的周妈妈忙忙地上来安抚她：「夫人哟，可不敢这么哭，明儿眼睛该肿了。」


    「你看他那是什么态度，他为什么要朝我发脾气？邺哥儿是大姐姐唯一的骨血，是他的原配嫡子，这博望侯世子的位子就该是邺哥儿的，他为什么拖着不去请封？」


    王青青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应当应分的事儿，我不过提了一嘴他就发这么大的火儿，他这么对待邺哥儿，对得起大姐姐吗？对得起老爷吗？要不是老爷当初……」


    「哎呦！我的好夫人吶，您可快住嘴吧！」周妈妈拉住王青青的胳膊毫不客气地摇晃了她两下：「这话能是随便说得？侯爷听了心里对老爷生了芥蒂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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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呜~」王青青见好就收，她又哭了一阵后终是在周妈妈的劝慰下止住了泪，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的王青青拉住周妈妈的手：「想到邺哥要迁去外院，我这心吶……」


    王青青抬手在自己胸口轻轻捶了两下：「我这心就疼得慌，流云年轻也没经过事儿，大爷迁去外院就只流云一个看着，我实在不放心，周妈妈，你也跟着大爷去外院吧？」


    「这……」周妈妈皱了皱眉：「我要是跟着大爷去了外院，夫人您跟前不就没人使唤了吗？」


    「怎会没人使唤？扶风掩月都精明能干，我这里不缺人手。」王青青态度强硬：「就如此说定了，等大爷迁居的时候你就跟着迁出去。」


    周妈妈无奈，只得躬身应诺，王青青压低了嗓门悄声交代：「我脚扭伤了不便走动，你过几天回去一趟，告诉夫人，让老爷出面同侯爷商量一下给大爷请封世子的事儿，虽说这世子之位早晚是大爷的，可毕竟早一日敲定了早一日安心，可记得了？」


    周妈妈点头：「老奴明白。」


    「去吧，帮着流云给大爷把东西行李都收整收整，想来这一两日侯爷就能把大爷迁居的日子定下来了。」


    「是。」周妈妈领命去了，王青青松了一口气，这个周妈妈奸滑似鬼，比掩月扶风难对付多了，能把她弄走，算得上重大胜利了。


    杨逊行动力不错，第二天就把看好的日子递进了内院，王青青命扶风取了黄历过来，对着黄历一翻看，满意地点点头：「宜迁居、入宅、安床，不错，是个好日子，侯爷有心了。」


    王青青把纸条给了周妈妈：「这是侯爷亲选的日子，你看仔细了，就按这时辰给大爷迁居。」又招了掩月过来：「去把厨房里的管事妈妈叫来，大爷迁居是好日子，得操办上几桌宴席好好热闹一下。」


    周妈妈和流云忙着给侯府的小主人搬家，没了周妈妈这尊大佛在头上压着，扶风掩月就跟摘掉紧箍咒的孙猴子一样，百般手段尽数使了出来，从早到晚上窜下跳，忙着跟博望侯的妾室们争抢白嫖侯府男主人的机会，美其名曰「帮夫人固宠」。


    这两个千娇百媚的婢女本就是原主柳青青的嫡母给自家女婿准备的通房丫头，王青青是个识相的人，自然不肯打扰两个婢女的份内工作。


    两位小美人手段非凡，在同博望侯诸妾的争夺战中屡占上风，识相的王青青因此得了一个福利，经常可以在夜间免费欣赏两位美人吟唱的「侯爷好厉害」之歌。


    第193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3


    「好厉害」的博望侯杨逊是真厉害, 正儿八经有文书的妾室姨娘就有六位, 没名没分的「姑娘」足足得有十几个。


    在这些「姑娘」中, 最得脸的就是博望侯过世的髮妻留下的贴心人流云了，流云在前侯夫人还在世的时候就是杨逊的通房丫头，服侍男主人近十年了, 对男主人和前女主人忠心耿耿，在杨逊跟前很有几分脸面。


    其次就是在外书房里伺候的九华和金英, 这两个是杨逊亲选进书房的, 也跟他好几年了，平日里也算得脸儿, 不过这两个常年不进内院，碍不着王青青多少事儿。


    最麻烦的就是扶风和掩月, 这两个是原主柳青青的嫡母费了功夫亲自挑选□□的, 有姿色，更有心机, 还占着嫡母赏赐的大义名分, 在王青青身边儿贴身服伺，一不小心就坏事，极难对付。


    除了这几个难缠的, 剩下的那些不过是妾室姨娘们为了固宠，把身边儿的丫头给开了脸罢了, 要么是姿色不足, 要么是情分不够, 在博望侯心里那是一点儿分量也没有, 当然也就更碍不着王青青的事儿了。


    除了这些「姑娘」们，剩下的还有六位妾室，这些妾室的来路复杂之程度令人嘆为观止。


    孙姨娘是杨逊年少时的大丫头，于杨逊自小一起长大，自有一份情谊。


    贵妾李姨娘是杨逊青梅竹马的表妹，要不是当初老侯爷做主，非要用杨逊的婚事从兵部柳尚书那里替儿子换个实权职位，那现在的侯夫人就没原主柳青青什么事儿了。


    武姨娘是老夫人为了打脸气焰嚣张的柳尚书之女，先侯夫人柳芳菲，特意给杨逊张罗的良妾，正经的读书人家出身，诗词歌赋无一不精，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妥妥儿的大才女。


    万姨娘是杨逊好友的外室，当初好友的母亲要打杀这位外室，好友为了保爱妾一条命，就把她送给了杨旭，而博望侯杨逊，也欣然收下了这位美人。


    赵姨娘是杨逊得力下属之女，还生下了杨逊的第二子杨郗，因为她爹，杨逊素来爱抬举她，这女人在一干妾室里是腰杆子最硬的一个，极其爱给原主找茬，难对付的很。


    最令原主忌惮的是魏姨娘，此人来头也最大，她是从皇后娘娘宫里出来的。


    当今皇后娘娘仁慈，不忍宫女们在深宫内熬白了头髮，宫女到了二十五岁就会被放出宫去，允她们自行嫁人过日子。


    问题是世人成亲都早，被放出来的宫女们已过韶华之龄，就算回返家中，也找不到年貌相当的对象，要么给人做继室，要不干脆老在家中靠子侄儿养活，没几个能过上好日子的。仁慈的皇后娘娘自然不忍心，她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好办法」，把这些宫女们赏给官员们做妾！


    于是魏姨娘就这样来到了博望侯府，这位魏姨娘城府极深，宅斗手腕一流，先侯夫人柳芳菲没少吃她的亏，而原主柳青青，自然更不是她一合之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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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板着手指头把博望侯的女人们数了一遍，数完了忍不住长嘆一声：「侯爷真乃强人也，果然厉害！」


    有名有号的就有十多个，再加上那些没名没份的，怕不是二十个也有，这么多女人，他居然睡得过来，真是让人咋舌不已，王青青挠了挠头，强烈怀疑自己穿来的这个世界是肉文配置？


    杨逊的花心滥情，导致博望侯府人员复杂，原主在这一群牛鬼蛇神中能把杨邺养大，可谓劳苦功高。


    为了杨邺，原主流掉了自己的孩子，此一生都未能再做母亲。为了杨邺，原主曾在大雪天跪地求人三天三夜，才将将三十岁就已经不良于行。为了杨邺，原主屡屡与杨逊作对，惹得杨逊勃然大怒，曾在公开场合责骂原主是「小妇养的无知蠢妇」。


    原主一颗心扑在了这个继子兼外甥的身上，照顾他的衣食住行，教养他为人处世，筹谋他的学业仕途，换成柳芳菲在世，能为杨邺做的也不过如此了。


    可惜，她拿杨邺当亲子，杨邺却并没有拿她当母亲，在原主三十三岁那一年，杨邺亲手用弓弦勒死了她。


    品味一下原主记忆中被那细细的弓弦割断喉管的感觉，王青青不由得机灵灵打了个冷战，任谁被亲手养大的孩子这么对待，怕都是不能心平气和，难怪原主要杨邺死了。


    王青青皱眉，弄死杨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自己也有把握在原主指定的日子把杨邺弄死，最麻烦的是要保护原主肚子里的孩子平安长大，这个任务就相当操蛋了。


    在医学已经相当发达的现代，婴儿死亡率也高达千分之二十三，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孩子能百分之百长大成人，况且现在这个朝代人均寿命超不过四十岁，婴儿夭折率高达四成，王青青实在没有信心能安然无恙地把肚子里的这个胚胎养大成人。


    「我去！」想到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还是个胚胎，王青青惊唿一声站起来伸出中指对准了天空，该死的破系统给自己安排的是什么鬼任务？自己莫非还得经歷一遍生育之苦？


    不，我不要！我不行！我不想！我要换任务！


    王青青在脑子里疯狂刷弹幕，奈何这个该死的「后妈补偿系统」太低级，既没有给自己配备活死人肉白骨的灵泉空间，也没有给自己准备可以买来各种特效药物神奇道具的系统商城，它甚至连和自己在任务世界中对话都做不到，每次自己一进入任务世界，它就开始安静如鸡。


    欲哭无泪的王青青无奈地认清了现实，自己这个系统大概只有唯二的两个功能，一是把自己投放到任务世界，二就是劝阻自己提前吃下功德金丹。


    「辣鸡！」认清现实的王青青悻悻地咒骂了一遍无能的系统之后，又懒洋洋地躺到了摆在庭院里的春凳上开始晒太阳，她刚刚吃了平安煎好的保胎药，为了肚子里的任务对象，此刻实不宜动怒动气，还是平心静气养胎才是正经。


    正被和煦的暖阳晒得昏昏欲睡时，一阵香风迎面吹来，王青青按捺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这一喷嚏打完王青青脸都给吓白了，据说打喷嚏会导致流产，自己肚子里的这个胚胎本来就不牢固，要是被自己一个喷嚏给喷没了，导致任务失败，这该多冤得慌？


    「夫人。」随着香风而来的还有娇软的莺声燕语：「周妈妈来了。」


    一听就是扶风，王青青没搭理她，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肚子，不疼不痒，想来里面的胚胎安然无恙，王青青这才放下一颗心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就看到周妈妈的倒三角眼，王青青脸上扬起一抹笑：「妈妈来了。」


    「见过夫人。」周妈妈倒是极规矩的行了个礼：「大爷的东西都已经收拾齐整了，那些笨重的也先行搬去了外院，明儿就是迁居的正日子，老奴来请夫人示下，看还有没有什么吩咐。」


    「邺哥儿的屋子都已经收拾妥当了？我就知道还是妈妈靠得住。」王青青一脸欣慰的笑：「邺哥屋里要是缺了什么，你只管差人来禀了我，库房里好东西多着呢，邺哥儿是侯爷的嫡长子，缺了谁的东西使唤，也不能缺了他的，可知道了？」


    「您放心。」周妈妈看王青青这态度，极其给面子地赏了她个笑脸：「外院的屋子里原就有上好的家具，齐整的很，倒是不必再另做添减。」


    「邺哥儿心情可还好？」王青青一脸的惆怅：「他就要搬到外院了，以后内外院儿往来不便，我倒是不好再经常去看他，也不知离了我他习惯不习惯。」


    「大爷倒是有些忐忑。」周妈妈长嘆一声：「自打大爷出生就住在明心堂，这冷不丁就要换地方，大爷心里倒是有几分不得劲儿。」


    「我的儿，痛煞我也。」王青青抽出帕子掩住嘴开始嘤嘤嘤：「这要不是为了前程学业，我是万万捨不得他迁出去的，周妈妈，你可一定要替我看好了邺哥儿啊！」


    「夫人放心。」周妈妈郑重其事做保证：「老奴定会尽心尽力。」


    「妈妈是个稳妥人，我信妈妈。」王青青一边儿掉眼泪一边儿点头：「邺哥儿去了外院，我鞭长莫及，妈妈可千万要替我盯紧了他的学业，虽说邺哥儿将来有爵位可承继，可想要争取个实权的位置，也得肚子里有文墨才行，这道理你可明白？」


    「夫人放心吧。」周妈妈点头：「老奴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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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妈妈我是一千一万个放心，就是流云，我实在不放心她，她委实过于顺着邺哥儿了。」


    王青青擦了擦眼泪：「邺哥儿是大姐姐唯一的骨血，没了亲娘的孩子可怜吶，流云心疼邺哥儿，我都知道，可自古都说慈母多败儿，这养孩子，是万万不能全顺着他们的，该管教的时候还是得管教，妈妈您说是不是？」


    「夫人说得极是。」周妈妈点头：「老话儿都说了，小树不修不直熘，这养孩子，自然不能一味地顺着他，该劝谏的时候，自然是要劝谏的。」


    「妈妈你能这么想就对了，流云太年轻还不稳重，要是没有妈妈在一旁看着，我还真不放心。」王青青拉着周妈妈的手极真诚地说：「妈妈是母亲的陪房，是大姐姐的乳母，往后我就把邺哥儿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他才是。」


    周妈妈再三保证后王青青终于依依不捨地放她去了，看着她的背影，王青青悄悄儿松了一口气。


    第194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4


    周妈妈此人对自家主子忠心耿耿, 她被柳青青的嫡母派在原主身边, 最重要的任务有二：一是看着原主，确保她所有的心思都是放到教养柳芳菲之子杨邺身上, 二就是看顾好杨邺，免得他被哪个不长眼的害了去。


    周妈妈老奸巨猾, 她面对柳青青时向来是极恭敬的, 她最爱做也是做得最多的, 就是在柳青青面前替杨夫人, 也就是柳青青的嫡母表功劳。


    「杨夫人最喜欢的就是夫人您了, 她常夸您灵秀有孝心，心善又仁义，尚书府里那么多小姐, 杨夫人可是只看重您一个呢，大小姐去了，夫人就把您嫁到这侯府里来, 可见在她心里, 您同大小姐是一样的。」


    「老爷是兵部尚书，大司马, 官居二品, 杨夫人她只是二品诰命, 尚书府里除了您，嫁得最好的就是四小姐了, 也不过就是个六品『赦命』而已, 夫人您就不同了, 博望侯可是超品的世袭爵位，您刚一进门，杨夫人就督促着侯爷给您请封了诰命，您现在可是超品的侯夫人，比杨夫人品级都高，您说说，杨夫人心里该是多么爱重您？」


    「大小姐未出闺时，最喜爱的妹妹就是夫人您，每次得了什么好东西，总是不忘了给您送一份儿去，如今大小姐去了，留下邺哥儿一个孤苦无依可全指着您这位姨母的看顾呢。」


    「这博望侯府里没几盏省油的灯，邺哥儿少不了您的看顾，您若是能护得他周全，待邺哥儿承继了爵位，岂能不回报您？您有了孩儿也不必愁他的前程，侯府的爵位是只有一个，可恩荫却不只一个，凭侯府这二等的世袭爵位，请下来的恩荫最低也得是四品中郎将，要知道当年尚书大人可是在三十八岁的时候才升到四品呢。」


    周妈妈不只嘴上会说，她还会做，扶风和掩月二人只要在柳青青面前稍有不逊，必得她一顿惩戒，打板子掌嘴毫不手软：「姑爷多情，夫人把你们给了小姐，是让你们帮小姐笼络姑爷的，不是让你们见天儿上窜下跳惹小姐生气的，一个个再敢作妖，我定把你们捆了送回尚书府让杨夫人发落。」


    先是以情拢之，再是以利诱之，周妈妈任务完成的相当出色，真把原主哄得以为自己是嫡母最看重的女儿，是外甥唯一的依靠，对自己的继子兼外甥那可真是挖心挖肺不带一丝假的好。


    而这位周妈妈呢？则趁柳青青有流产迹象吃保胎药的时机，熬了滑胎的药掺在一起给柳青青送了过去，造成的结果就是柳青青非但没有保住胎儿，还大出血险些丢了性命。


    为了保住肚子里的这个胚胎，王青青是费尽了心血，对外宣称自己脚踝扭伤严重，保胎药也被她说成是舒筋活血的跌打药。


    为了掩人耳目，她先把周妈妈弄去明心堂替杨邺收拾东西，每次熬药时再找藉口把掩月和扶风给调开，平安每次熬完药连药渣都不敢随意倾倒，先拿布袋装好，再塞了石头进去，然后等夜深人静时悄悄儿地扔到后院的水塘里。


    凡是走过的路，都会留下痕迹，王青青深知这个道理，她瞒一天两天容易，想瞒一个月两个月却难，要想保住肚子里的胎儿，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些妖魔鬼怪都调离自己身边儿。


    现在好容易用杨邺做藉口，把阴险毒辣的周妈妈给打发到了前院，王青青总算舒了口气，有这个老虔婆在身边日夜盯着，她还真没信心能把孩子保到三个月。


    奸猾如鬼的周妈妈这一去外院，想来就没什么心思来关注自己了，且让她跟流云互相伤害去吧，也不知道这俩儿到底谁能道高一筹？


    博望侯忙于公务，不大有时间管教儿子，杨邺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娃儿，我行我素惯了，小小年纪就很有几分纨绔之意，柳青青拿他当亲子看，自然不可能由着他的脾气，少不了就要管教训诫他一二。


    这一管教训诫，杨邺免不了就要恼恨她，每当此时，流云就会出面安抚杨邺，跟他同仇敌忾。


    如果说柳青青在杨邺的教育中扮演的是白脸的话，那流云一定扮得是红脸，坏人都是柳青青做了，好人都是流云当了，柳青青逆着他，流云顺着他，长此以往，杨邺越来越反感柳青青，却对流云是信重非常。


    这些僕妇的生死荣辱尽皆繫于主人一身，得了主人的信重就能有好日子过，流云想做侯府少主人身边儿的第一等亲近人，周妈妈肯定也想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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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妈妈奸滑，流云也不是善茬，且让这两个人先斗上一斗，看看谁才是最得杨邺信重的心腹吧！


    走了个周妈妈，王青青身边就剩下了扶风和掩月还有尚书府里陪嫁来的几个二等三等的丫头。


    好在扶风和掩月这两人的注意力多半儿都放在了博望侯的身上，短时间内倒是不虞她们会发现自己的秘密，只是这样隐瞒并不是长久之计，还得抓紧时间把身边儿的人清一清才是。


    第二天杨邺迁居，王青青令人在前院里设了宴席替杨邺暖居，前院本就不是内宅妇人该去的地方，王青青唤了扶风同掩月过来细细交代：「大爷离了我眼跟前儿，我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这颗心，他身边儿的丫头年纪太小，恐难以照顾大爷周全，你俩把我身边儿这几个得力的都带去前院大爷那儿，替换了他身边儿的那几个小丫头。」


    王青青这一指，她屋里四个二等的一个没留不说，还捎带了三等里几个出挑儿的，扶风并掩月一看傻了眼儿：「这，夫人把这几位妹妹给了大爷，那夫人身边儿不就没人伺候了吗？」


    「怎会没人伺候？」王青青干纲独断：「剩下的这几个在我身边儿也呆了小一年了，我屋里这些事儿，她们想是都能做得来，就算稍有欠缺，不是还有你们两个呢吗？这几个丫头都不笨，你们两个稍加□□，她们就能上手了，其余的空缺，把人牙子叫过来挑几个就是了。」


    「大爷房里本就人多，再加上她们几个，岂不是人满为患？那儿的人手比夫人都多，这如何使得？」扶风掩月敏锐地发现了问题所在。


    「大爷成亲后免不了还是要搬回明华堂，明华堂阔大，人手少了想是看不住，大爷身边那几个年纪小的，让她们都回明华堂帮大爷看屋子吧。」王青青一锤定音。


    扶风掩月领命去了，任务倒是完成的极妥当，往儿子身边儿塞听自己话的婢女，是时下的主母们常用的手段，王青青这一行为一点儿也不突兀，倒是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现在王青青身边儿除了扶风和掩月二人，再没有从尚书府带过来的人了，王青青悄悄儿松了一口气，把注意力放到了扶风和掩月的身上。


    没过多久，王青青苦等的机会来了。


    天气越来越冷，这一日下了雨夹雪，雨雪交加，路不好走，杨逊从北大营下值回家，为了赶


    在城门关闭前进城，他把马儿催得急了些，地上湿滑，马儿被他一催促就失了前蹄，竟然摔倒了。


    所幸杨逊是武将，身手还算灵敏，脱了马镫就地一滚，倒是没被马儿压出个好歹，只是周身免不了沾满了泥浆雪水。


    杨逊刚一进门迎接他的就是妻子泪汪汪的脸，王青青抓住他一边儿哭一边儿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哭哭啼啼的王青青耽误了杨逊许多工夫，被湿衣服给冻得打了好几个哆嗦的杨逊忍无可忍出声喝止，才算得以进入浴室内洗澡。


    等他洗完澡出来，王青青总算收了眼泪。


    「万幸侯爷无恙，只是虚惊一场。」王青青拿帕子抹了抹眼睛：「侯爷刚才要是慢上那么一线，岂不是要被马儿压断了腿脚？想起来我就心绪难安。」


    「不过是个小小的意外罢了，哪值当如此大惊小怪？」杨逊瞪了王青青一眼，坐下来让扶风掩月拿了熏笼替自己烘头髮。


    「虽说是个意外，可侯爷每日里顶风冒雪来回奔波也着实辛苦。」王青青又开始掉眼泪：「每日里要等着城门开了出城去，再赶着城门关闭前赶回来，要是天儿好也就罢了，大冷的天这么来回跑，侯爷得遭多少罪？」


    正在烘头髮的杨逊没吱声，他在北大营里有值房，实在赶不及回来倒是可以睡在值房里，只是值房简陋，也没有如花美眷，等闲他不愿意在那里过夜，只不过这些就不用告诉妻子了。


    「北大营旁边儿就是万年镇，镇子虽小，酒楼饭庄倒是色色儿齐全，据说有许多北大营的将官都在那儿置办了宅院。」王青青抹抹眼泪又吸了吸鼻子：「不如我也在那儿置办上一处宅院给侯爷落脚，如若天气不好，侯爷可以在那儿安置，也省得这来回奔波的苦楚。」


    闭着眼睛摩挲自己玉扳指的杨逊闻言手一顿，瞬时就觉得这主意不错，万年镇离北大营不过两三里路，催马跑过去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倒是比住在家里要便宜的多。


    「置办上一处宅院，再派几个人过去伺候，省了侯爷的来回奔波，也省了我的提心弔胆。」王青青慢慢往前踱了几步：「侯爷觉着如何？」


    「可。」杨逊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伸出手去端了旁边案几上的茶水饮了几口放下茶盏才悠然道：「这事儿就交由你去操持，如何？」


    「是，妾身一定替侯爷操办得妥妥噹噹。」王青青微一曲膝答应了，站起来再微微一蹙眉：「宅院的事儿倒是好说，就是这伺候的人不好安排，几个姨娘必定是都想要跟去照顾侯爷的，却不知侯爷属意哪一个呢？」


    第195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5


    王青青让杨逊挑个姨娘带去万年镇的宅子里伺候, 这一下倒是让杨逊犯了难, 带谁去好呢？


    万年镇离北大营近便, 家里要是在那儿置办了宅院，他肯定是不愿再来回奔波的，往后少不了要常在万年镇歇息, 那这个伺候的人就极紧要了，必然得挑一个合自己心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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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赵姨娘不会去, 二子杨郗刚刚和嫡长子杨邺一起迁居到外院, 赵氏肯定不放心，她必然是要留在府里看顾孩子的。


    接着孙姨娘也要排除，孙氏倒是没有孩子拖累, 杨逊也极亲近她，可孙氏比杨逊还大了两岁, 面对她年过三十已然开始发福的身材, 杨逊实在是难以下咽。


    表妹李姨娘倒是得杨逊的心, 问题是李氏三个月前才生下个粉团团儿的女儿，孩子小, 实不宜带出府去。


    武姨娘是老夫人亲自挑选的，有才有貌, 杨逊却嫌她过于端庄迂腐，对她素来冷淡，自然也是不肯带她的。


    从皇后娘娘宫里出来的魏姨娘倒是知情识趣, 杨逊表面上对她也极为宠爱, 然而他暗地里却嫌魏氏心思深沉, 对此女颇有几分忌惮之意，万年镇的宅院是他的安乐窝，他自然不愿意放这么一个人在身边。


    最后就剩下一个好友送的万姨娘了，万氏放得开又会玩儿，伺候男人极有一套，倒是个好人选。


    「让万氏过去吧。」杨逊放下手中的茶盏，拍板做了决定。


    一听杨逊点了万姨娘，王青青就微微蹙起了眉：「万氏年纪小性子不定，恐不能伺候侯爷周全，不若让扶风同掩月一併跟着去，也好帮衬万氏一二，侯爷以为如何？」


    扶风跟掩月是尚书府的杨夫人特意调教过的，面容秀美，身段窈窕，最重要的是「很会玩儿」，杨逊妻妾成群，这么多人里，肯和他一起玩大被同眠双飞游戏的，就只有这一对儿和万姨娘主僕。


    杨逊是很喜欢这两个通房的，现在王青青主动提出来了，杨逊自然乐得接受，他极难得地给了王青青一个笑脸：「你看着安排。」


    杨逊点了头，接下来的事儿就好办了，这世上少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如果买不到，那肯定是钱不够。


    王青青把大笔的银钱撒下去，很快就在万年镇寻摸到了一处合适的宅院，二三十个工匠齐齐出动，两天功夫就把宅院给收拾得利利索索，这边儿命人点了大量的火盆烘房子，那边儿就从侯府里往那儿运家具用品。


    王青青站在侯府侧门，看着家具一车车地拉出去，万姨娘带着自己的心腹丫头同王青青行礼辞别，王青青殷殷叮嘱：「去了万年镇，你就是宅子里掌事儿的那个，除了要伺候好侯爷，也要好好约束住家下人等，万不可让他们淘气带累了侯爷的名声，要是有那不听管教的，别管他是从哪个院子里出去的，尽管捆了送回来交由我发落。」


    「谨遵夫人吩咐。」万氏恭敬地应了诺。


    王青青又唤了扶风掩月近前来：「你们可是母亲替我准备的贴心人，我向来倚重你们两个，此去万年镇是让你们帮衬着万姨娘替我伺候侯爷的，你们定要谨言慎行不许淘气，更不许仗着是从我身边儿出去的，就不服万姨娘的管教，若是害得我在侯爷跟前没脸，我可饶不了你们俩，记住了？」


    「夫人您放心吧，奴婢们定会好好伺候侯爷，听从万姨娘的管教，绝不淘气。」扶风和掩月跪下同王青青辞别，然后欢欢喜喜跟着万姨娘上车走了。


    好容易身边儿的牛鬼蛇神都被清了个干净，王青青总算能养胎了，她养着胎还不忘给杨邺找事儿。


    勇武侯家的骑射师傅闲下来了？请回来！


    威远将军身边儿一个善兵法谋略的幕僚身体不适不能去西北了？请回来！


    侯爷说他麾下一个兵卒拳脚功夫极出众？那让此人每次旬休都来府里教导大爷两个时辰。


    原来的先生于文章一道颇有见地，诗词却平常，这怎么能行？再请一位善做诗文的先生来。


    皇上好雅乐，几位皇子也于乐器一道各有所长，上有所好，身为臣子，岂能不附和？琴瑟还是笛箫？选一样，或者各样来一位师傅？


    王青青每聘回来一位师傅，都要把周妈妈叫进内宅：「邺哥儿可见了新师傅？他同新师傅处得如何？」


    「见倒是见了，这处得……」周妈妈讪笑两声：「大爷对新师傅不甚热络。」


    杨邺对新师傅岂止是不甚热络，简直是深恶痛绝，毕竟每多一位师傅，就代表他要多出一份功课去。


    「这可不行！妈妈可要多督促督促大爷才是。」王青青眉头皱得死紧：「这些师傅都是有真本事的名师，是我花费了许多功夫才聘回来的，邺哥若是不上心不肯学，那不就……」


    「那不就等于是我花钱专门给郗哥儿请了师傅吗？」王青青看着周妈妈狠狠一抖帕子：「我听底下人回禀，说是郗哥儿在功课上极其上心？」


    这个倒是真的，侯府的二爷杨郗比大爷杨邺小了一岁有余，可这位二爷却极灵泛，人聪明又肯下苦功夫，写文作诗胜大爷几筹，拳脚骑射也比大爷强的不止一线，虽说年纪小，待人接物却很有章法，跟这位郗二爷一比，邺大爷简直，一无是处。


    想到自家主子跟别人的惨烈对比，周妈妈面有菜色，极沉重地点了点头。


    「妈妈呀，这可不行，邺哥儿同郗哥儿一起进学，俩人的表现时时会被人比较，长此以往下去，对邺哥儿可是极其不利，您得好好地督促他才是。」王青青用信任至极的眼光看着周妈妈。


    「这，老奴倒是督促了，大爷他不肯听呢！」周妈妈有苦难言，她倒是极想督促主子进学，问题是，她的督促对于小主子一点儿效果都没有，她是有心却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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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邺哥儿惯爱听流云的话，你把这利害关系同流云分说清楚，让她也劝劝大爷。」王青青一锤定音。


    周妈妈领命去了，回到前院免不了要唤了流云前来，如此这般分说了一气儿，流云点头应了，却并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大爷脾气不好，不爱学，她如果去劝谏，免不了要惹怒大爷，督促大爷进学的有师傅，有周妈妈，有夫人，有侯爷，不差自己一个，大爷若是想学，有这些人的督促他自然会学，若是不想学，那再多自己一个也未必有用，既如此，自己何苦要去大爷耳边唠唠叨叨惹他厌烦？


    流云不上心，周妈妈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在眼里，免不了就要训斥她，周妈妈是先侯夫人的奶娘，流云是先侯夫人的陪房丫头，周妈妈又统管杨邺的院子，她要训诫流云，那还是有这个资格的。


    然而流云又岂是会吃亏的人？被周妈妈训诫时，她极乖顺，不吵不闹不顶嘴的，认打认罚，但是回到房里，在杨邺身边儿，她少不了要淌眼抹泪。


    杨邺见了免不了要问：「云姨这是怎么了？怎得掉起了眼泪？谁欺负你了？」


    「在大爷院子里谁又敢欺负我？」流云拿帕子拭了拭眼角：「不过是心里不痛快罢了。」


    「刚还好好儿的，不过一会儿不见你就心里不痛快了？」杨邺不信：「说吧，到底怎么了？」


    「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周妈妈嫌我不催逼着大爷进学，把我叫过去训诫了一顿罢了。」


    流云说着话眼泪又扑簌扑簌的往下掉：「大爷已经够难了，卯时就起，亥时才睡，从早到晚学个不停，连出门玩耍的时间都没有，看您这样辛苦，我这颗心吶，疼的不得了，恨不能替您去学。结果呢？周妈妈还嫌您不够用功，非逼着我催促您，这我怎么忍心？再催逼下去，岂不是会把您累出个好歹来？」


    流云这么一哭诉，杨邺勐然觉得自己真得是非常累，非常辛苦，非常努力了，他勃然大怒：「狗杀才！爷这么拼命了，一个个都不长眼，就因为我不如老二，所以个个都觉着爷没用心是吧？真是岂有此理！」


    杨邺发了脾气，打砸了屋子里的摆设，好在他还记得周妈妈是自家亲娘的乳母，给她留了几分脸面，没有喊过来当面训斥于她。


    周妈妈统管杨邺的院子，这事儿自然瞒不住她，杨邺这一顿脾气把周妈妈给发作的心凉凉。


    她年纪不小了，在府内也伺候不了多久，再过几年就要考虑出府荣养的问题了，先夫人已经过世她是指望不上的，她同博望侯和现任侯夫人并无多深的主僕情，到时候她出府或者给儿孙求差事，都少不了要求到杨邺这里，她现在把杨邺得罪的死死的，岂不是自绝后路？


    想通了这一茬的周妈妈立刻改变了对待杨邺的策略，她只关心杨邺的日常生活吃喝穿戴，关于进学，是一句也不多嘴了。


    改变了态度的周妈妈很快就挽回了在杨邺心里的地位，对于这位老妈妈，母亲的奶娘，杨邺还是有几分尊重的，只要不催逼着他进学，主僕两个相处得那是非常愉快。


    周妈妈杨邺的和谐相处又招了流云的眼，她从杨邺出生开始，就一直陪着他，先夫人走后，她更是把杨邺当亲子一样伺候得无微不至，这么多年的辛勤付出，才在杨邺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现在这老虔婆一到邺大爷身边就得了邺大爷的尊重，凭什么？


    流云心里不服气，开始暗暗同周妈妈较劲儿，她脑筋一转想出了个讨杨邺欢心的好办法来。


    第196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6


    杨邺对学业深恶痛绝, 流云为了讨他欢心, 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她在伺候杨邺的小厮里挑了一个脑子灵活的, 让他替杨邺做功课。


    这小厮被流云挑出来后，就不再干那些日常伺候的杂事儿了, 他要做的只剩下一件, 每日里跟着杨邺去上课, 回来仿照杨邺的笔迹替杨邺写功课。


    流云把代写功课这件事对外瞒得死紧, 除了三位当事人, 谁也不知道，她此举极其得杨邺的心，有了共同的秘密, 杨邺果然对流云更亲近依赖了。


    缩在后院里专注于养胎的王青青每日都要派人去前院例行公事询问周妈妈：「大爷可好？吃得如何？睡得如何？功课可有为难的？」


    周妈妈对来人仔细地答了，来人迴转内院对王青青一顿禀报，王青青再让人送些补气益脑的药材食材去给周妈妈：「大爷进学辛苦了, 劳烦妈妈炖煮了替大爷进补。」


    一来二去, 把自己的慈母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拿回去写的功课可以作假，课堂上的提问那就没办法了, 杨邺原先表现虽然不如杨郗, 好歹还算是正常人的水平, 自打被小厮代写了作业后，杨邺缺少了必要的课后复习, 功课开始一日千里往下掉。


    夫子又不是吃素的, 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只是他一介外男，跟内院的侯夫人自然是不便进行交流的，况且现在的大户人家，只要孩子迁居到了外院，就意味着父亲全权接手了孩子的教育工作，因此在博望侯杨逊休沐回府的时候，夫子毫不客气就告了杨邺一状，杨逊一听就黑了脸。


    他倒也沉得住气，并没有上来就雷霆震怒，先考较了一番两个儿子的骑射拳脚功夫，对比惨烈，杨邺全程被杨郗吊打。


    杨逊黑着脸又提问功课，杨郗对答如流，杨邺磕磕巴巴不知所谓，杨逊脸更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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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完了功课再考谋略，沙盘演兵，杨邺被杨郗杀得片甲不留，杨逊开始强压怒火。


    最后考较乐理，杨郗选了琴，一曲高山流水似模似样，杨邺选了笛，可好，一首梅花引吹得……断气迴肠。


    杨逊勃然大怒，厉声呵喊下人拿家法来，他今儿要打死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周妈妈慌慌张张跑到内宅来报，王青青一听就着了急，她颤声询问：「侯爷可是恼得厉害？」


    「是！侯爷雷霆震怒，夫人快去救救大爷吧！」杨逊脾气发作起来声势惊人，周妈妈吓坏了。


    「侯爷素来不喜我，我去怕是拦不住他。」王青青一脸焦急：「周妈妈你快点回尚书府把母亲请来，侯爷或能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对邺哥儿从轻发落。」


    周妈妈慌里慌张跑走了，王青青浩浩荡荡带了一群人去前院，一路上还交代僕妇们：「大爷还小，如何禁受得住家法？如若侯爷要动手，你们拼死也得拦住了。」


    众僕妇齐声应诺，王青青满意点头：「如若大爷逃过这一劫，我给你们每人放五百文的赏钱。」


    五百文不算少了，许多僕妇的月银也才三百文，一听可以白得一个月的工钱，众僕妇情绪激动，暗暗思忖哪怕拼着挨上一顿打，也得把邺大爷给护住了！


    王青青领着浩浩荡荡一群人进了前院，杨逊已经开始对着杨邺行家法了，两指粗细的藤条韧性极强，轻轻一挥就带有破空之音，打到皮肉上毫不费力就带起一条淤肿，杨邺哭爹喊娘，他的哭喊非但没有引起杨逊丝毫的怜惜，还惹得他怒火更盛。


    「把他的嘴给我堵上！」杨逊暴跳如雷：「你老子我还没死呢，你哭得为时过早了些。」


    王青青听了直想笑，杨逊怕不是在想屁吃，原剧情中他死的时候，杨邺可没有哭这么惨。


    杨邺嚎哭不止，杨逊大发雷霆，下人们围着俩主子团团乱转，安慰的，劝谏的，乱闹闹吵成了一团。


    「我的儿！」王青青一声喊叫就冲着被按在凳子上的杨邺扑了过去：「我可怜的邺哥啊！」


    杨邺一见王青青，立刻连哭带喊：「母亲！母亲救我，儿子要疼死了。」


    「侯爷好狠的心肠！」王青青趴在杨邺身上看了眼他血迹斑斑的屁股后捂住胸口哀哭：「真真痛煞我也！」


    「邺哥儿不过才八岁，孩子不懂事，慢慢教导就是了，侯爷居然捨得下如此狠手？」王青青眼泪哗哗往下掉：「看看他这一身的伤，大姐姐泉下有知，怕是也不得安宁。」


    「你让开！」杨逊拿藤条指着王青青厉声呵斥：「这逆子是八岁，不是八个月！还不懂事？他准备到什么时候再懂事？郗哥才七岁，却样样比他强，身为长兄，他不说以身作则给底下的弟妹们带个好头，却偷奸耍滑煳弄夫子，他这是把谁当二傻子呢？」


    「我博望侯府以军功领爵，我自打四岁就开始扎马步练骑射，这混帐都八岁了，却拉不开弓，上不了马，与其让他长大了丢祖宗的脸，不如我现在就把他打死了事儿。」杨逊一挥藤条：「你给我让开！」


    王青青当然是不会让开的，杨逊也不同她客气，上来一掌就把她给扒拉到了一边儿，王青青微一趔趄，顺着他的力道就倒在了地上，杨逊挥动藤条就要再打，王青青趴在地上一声大喊：「拦住侯爷！」


    「我看谁敢？」杨逊手握藤条睥睨四方。


    他这话一出口，还真没人敢拦他，杨逊是博望侯，府里的头号当家人，所有下人的主子，下人们除非是不想要命了，否则哪个敢拦？哪怕心痒王青青给出的五百文赏钱，却也不值当为此就得罪了男主子。


    下人们一个个安静如鸡，杨逊志得意满，挥着藤条就要再打，王青青趴在地上又一声大喊：「替大爷挡住！」


    这个倒是可以。


    拦了是忤逆侯爷，挡住是忠心护主，这名头不一样，侯爷就是再怒，也不能够把护主的僕妇们都拉出来再打上一顿算后帐，于是为了那五百文，僕妇们倒也勇气可嘉，一个个前仆后继往杨邺身上扑。


    杨逊都要被气笑了，你们不是忠心护主吗？我让你们护！他毫不客气，但凡是敢挡的，他一点儿也不手软，照打不误。


    那藤条要是等闲之辈，也不会被初代博望侯立为家法了，打在身上那个疼啊，谁挨谁知道。


    出面阻拦的除了王青青身边的僕妇，就是杨邺身边的丫头小厮，这一藤条下去，就能肿起一指高的血檩条，这群人虽然不像主子们一样身娇肉贵，却也个个细皮嫩肉，平时倒也不曾挨过如此毒打，这谁顶得住？


    一群人唿疼的，劝慰的，喊叫的，推搡的，乱成了一团。


    就在这一团乱中，柳尚书的夫人，原主的嫡母杨夫人登场了。


    「母亲！您可来啦！」看到被周妈妈搀扶着疾步走来的杨夫人，王青青连滚带爬往前挪：「您老人家再不来，邺哥儿就要被侯爷打死了！」


    杨夫人嫌恶地瞟了一眼王青青：「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还不快点起来！」


    「哦！」王青青答应了一声才在平安的搀扶下慢吞吞爬了起来。


    刚才杨逊把她推开时，她担心一会儿闹开来哪个再不小心撞到自己，会伤了肚子里的胚胎，于是她就顺势倒在地上没敢起来，在地上滚了老半天，浅绯色的袄裙早已沾满了泥土，又狼狈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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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夫人出马，连喊了三声「贤婿」，暴怒的杨逊才听到老丈母娘的召唤，正好打了半天也累了，他停下来把藤条丢到一旁的长随怀里，弓手对杨夫人见礼：「见过母亲。」


    「贤婿啊！」杨夫人一声长嘆：「既然你还认我这个母亲，那我免不了就要说道说道你了。」


    「母亲说得哪里话。」杨逊伸手把杨夫人请进了屋子里：「您有话尽管吩咐，小婿无有不从。」


    「邺哥确实不对，可你也大错特错。」杨夫人在屋子里的上首端坐了，喝了一盏茶才开口：「人无完人，谁能不犯错？孩子犯了错，该打的打，该罚的罚，这没什么好说的，你错就错在不该如此大动干戈。」


    「邺哥儿年纪小，脸皮儿薄，你先是在郗哥儿跟前把他的脸面给下得一干二净，接着在众多下仆围观之下对他行家法，你有没有想过邺哥儿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杨夫人重重把茶盏怼在了案几上：「这要是个心思脆弱的，怕不是得抹脖子上吊了！」


    杨逊低头不语，心里却恨恨想到，杨邺真要是心思脆弱到为这丁点儿的打击就要抹脖子上吊，註定也成不了什么大才，还不如早早死了干脆利索。


    「邺哥儿是你的嫡长子，再过个三五年，他也该议亲了，孩子的名声是何等的重要？别人家的父母都是给子女脸上涂彩抹粉，恨不得花钱买个好名声。」


    「就算要罚他，也该避人耳目行事，给孩子留些体面，你可倒好，如此大张旗鼓，莫不是生怕外人不知道？你今儿闹得这一出，可是把邺哥儿的里子面子都丢了个精光。」杨夫人皱着眉头极其不悦地教训杨邺：「邺哥丢脸，难道对你就有好处了？别人少不得要嘆一声子不教，父之过。」


    「侯爷您听到没有？我早说过，您不要一动就对邺哥儿喊打喊杀的，他犯了错，咱们关起门来悄悄地儿教导他也就是了，何必弄得满家都知道？现在母亲也是这样说，可见我以往的话没错。」王青青对着杨逊得意洋洋：「母亲可是尚书夫人，她的话是不会有错的，你好好听着，以后照做就是了。」


    被杨夫人训得灰头土脸的杨逊对着王青青错了错牙，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己的这位继夫人，怎么这么不知分寸呢？


    第197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7


    王青青吱哩哇啦一通叽歪, 抱怨了杨逊又狂捧了杨夫人。


    她这行为把杨逊给腻歪的不行, 连带着对杨夫人半劝谏半训诫的态度也开始反感起来，内心里暗暗恼恨杨夫人霸道多事。


    这杨夫人是一点儿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自打自己成人以后，亲爹娘还未曾如此训诫过自己，她不过是岳母罢了, 对自己却如此不客气, 凭什么？还不是凭着岳丈是兵部尚书, 自己以后还要仰仗岳丈提携, 否则她一个二品的内宅妇人, 有机会跟自己这个超品的侯爷搭上话吗？


    再说孩子是自己的，自己如何就不能管教了？老子管教儿子, 天经地义, 值当得她巴巴儿地从尚书府跑来对着自己指手画脚吗？什么大张旗鼓管教孩子会伤了孩子的体面, 纯属放屁！


    孩子如果有能耐，等成人后他自己就能给自己挣来体面，他样样出众，自己定然能给他谋求个好差事, 有了好差事再加上博望侯府的爵位, 谁还会介意他年少时挨过自家老子的打？满城的大家闺秀怕不是都能由着他挑选, 哪怕尚公主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孩子没本事，那自己就算粉饰太平, 把他夸成一朵花, 可也得有人信呢！


    虽然心里极其不满, 杨逊面上倒是一丝未显，他已近而立之年，这点儿城府自然还是有的，他平心静气连连称是，把杨夫人的批评劝谏照单全收了，做足了一个温和知礼的好女婿形象。


    杨夫人见他受教了，又拉着脸说教了两句，就放过了杨逊，提出要去看看挨了打的外孙子，王青青急忙站起来殷勤地搀扶着杨夫人的胳膊，陪同她一起去看望杨邺。


    杨邺的伤已经处理过了，此刻他眼里含着两泡泪花趴在床上哼哼唧唧，一见杨夫人，就忍不住放声大哭：「外祖母！」


    「外祖母的心肝哟！可疼坏了吧？」杨夫人做到床头上，杨邺拖着受伤的屁股爬到她腿上，祖孙两个抱头痛哭。


    杨夫人一边儿哭一边儿抱怨，先是咒骂杨逊心黑手狠，打伤了她的亲亲好外孙，接着又抱怨王青青办事不利，没有及时阻拦杨逊行兇。


    王青青委屈地直扁嘴：「母亲，这您可冤枉我了，周妈妈一报给我，我片刻都没敢耽搁，直接就来了前院，为了能拦住侯爷，我还许了身边儿的僕妇一人五百文钱呢！」


    「既如此，那你怎么没拦住？」杨夫人擦了擦眼泪对着王青青拉下了脸：「是不是你怕得罪侯爷，没尽力？」


    「母亲！您可冤枉死女儿了！」王青青提着自己的裙子抖了抖：「您看到我这一身的土了？就因为我挡在邺哥儿跟前，就被侯爷一把给推倒摔了个跟斗，我身边儿的僕妇多半都挨了打，不信您问邺哥儿。」


    杨夫人看向泪眼迷濛的杨邺，杨邺含着泪点了点头：「母亲尽力了。」


    得了杨邺的证明，杨夫人总算和缓了神色：「刚才是母亲过于心疼邺哥才迁怒了你，母亲给你赔个不是。」


    「女儿万不敢当。」王青青做出一脸诚惶诚恐样儿：「怎好让母亲向女儿赔不是？可折煞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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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你这孩子，我又不是那是非不分的人，既然错怪了你，就得同你赔礼认错，你也不用觉得惶恐。」杨夫人笑得慈和。


    王青青感动非常，满是濡慕之情地喊了一声：「母亲……」


    「好了好了，看你这孩子，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这么爱娇，也不怕邺哥儿笑话你。」杨夫人笑眯眯地开始撵人了：「刚才为了护着邺哥儿你出了大力，想是累得狠了，先回去换身衣裳歇歇，等会儿我去内宅找你说话。」


    「是，那女儿先告退了。」人家祖孙两个有私密话要谈，王青青识相地告退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王青青慢悠悠洗了个澡，一切打整妥当又喝了两盏茶才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杨夫人。


    耽误了这么久的功夫，想必杨夫人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打探的一清二楚了，接下来这老太太会如何做呢？王青青笑眯眯地搀扶着杨夫人坐到了榻上：「母亲请安坐。」


    天色已晚，杨夫人不便久留，一坐下就单刀直入：「我听邺哥说，你足足请了六位夫子来给他上课？」


    「是啊！」王青青兴致勃勃开始一一进行夸耀：「教导邺哥儿骑射的是威远将军的幕僚蒋先生，这位先生极得威远将军的信重，前年同漠北胡人那一战，全赖蒋先生献计威远将军才能全歼了科尔哈一部，要不是蒋先生双腿的旧伤受不得边城的风雪，威远将军还捨不得放人呢！」


    杨夫人赞许地微微点头。


    王青青更来劲儿了：「教导邺哥骑射的宋师傅在勇武侯府教导了小公子十年，现在小公子出仕了，宋师傅才要请辞，勇武侯当年勇冠三军，宋师傅要是没有真本领，勇武侯岂能让他在家里呆上十年？」


    杨夫人肯定地再点头。


    王青青乐得合不拢嘴，掰着手指头接着说：「教导诗文的何先生……」


    「青青。」杨夫人面带微笑打断了她的话：「你有心了，请的师傅也都是一等一的好，邺哥儿能得你做他的母亲，是他上辈子积下的福分，你大姐姐泉下有知，也必定感念你的恩情。」


    王青青听了杨夫人这话忍不住心里一乐，她这番话倒是没说错，柳青青这个姨母做了杨邺的母亲，确实是杨邺的福分，只可惜，这个心狠手辣的狗东西没有珍惜这份福分，现在换了自己做杨邺的母亲，对于杨邺来说，那可就是祸不是福了。


    「母亲怎地突然说这种话。」王青青吸了吸鼻子红了眼圈：「女儿听了心里怪难受的。」


    「傻孩子。」杨夫人对王青青招了招手把她叫到身边，拉住她的手温言细语：「这有什么好难受的？你替邺哥儿操了多少心，别说邺哥儿跟你大姐姐了，就连我，也对你感激不尽。」


    「母亲！」王青青感动得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


    控制着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转却不掉下来，对于现在的王青青来说没有任何难度，对比刚开始做任务时要拿姜汁滴眼睛，拿藠头擦眼睛才能逼出眼泪来的惨烈，她现在的演技已臻化境，王青青满意地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三十二个贊。


    「青青啊，你要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杨夫人轻轻排抚着王青青的手背：「师傅都是好师傅，就是太多了些，邺哥儿这么点儿个小人儿，哪里就能学得下这如许多的功课？这功课是得减一减了，这师傅也得辞退几个才是。」


    「辞退几个？」王青青拧紧了眉头一脸的不舍：「这些师傅都是我花了大力气踅摸来的，辞退哪个呢？辞退哪个我也捨不得。」


    「你这个孩子，想不开了？」杨夫人对着王青青嗔怪道：「你们府上有爵位，邺哥也不能去参加科考，像那些诗词文章什么的，学了也没用，教谋略的蒋先生倒是极不错，我听你父亲提起过他，此人文韬武略胸怀沟壑，有他教导邺哥儿学文，是足够了。」


    「邺哥儿以后出仕，有他老子的爵位和你父亲的人脉，他肯定不能去做那大头兵卒，拳脚功夫没有必要学得那么精进，让他老子和教导骑射的宋师傅稍微指点一二也就是了，倒是骑射要好好学，以后不管是领兵还是演武，这骑射都用得着。」


    说完了一大通话，杨夫人沉吟着微微点了点头：「至于教器乐的先生，就先留着吧，君子六艺，器乐不可少，倒是有必要学一学。」


    「其他的学也无用，可尽皆辞退了去。」杨夫人拍板做了决定。


    杨夫人倒是真正心疼杨邺的人，这几样儿功课是她思谋良久后为杨邺精心挑选的，既能满足杨邺长大成人后的需求，还不会占用他太多的时间精力令他疲于应付，如若杨邺照着这安排认真学上十年八年，哪怕不能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却也能够拥有一身真本事，应付以后的差事，那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杨夫人眼明心亮，没有被自己为杨邺精心设计的填鸭式破坏教育给煳弄住，三两下就把那些多余的冗杂课业给尽数去了个干净。


    王青青暗暗点头，这杨夫人确实老奸巨猾，比杨逊那个二傻子难对付多了，以后自己在她面前可得加倍小心才是，千万不能被她捉住马脚，不然以她的手段身份，想要对付自己，自己必定疲于招架，说不得一个不小心，阴沟里翻了船也不一定。


    「母亲替邺哥儿拿的主意，那必然都是最好的。」王青青连连点头：「我都听母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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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这一表态，让杨夫人极满意，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王青青迟迟疑疑地道：「如果辞掉了这些先生，怕是侯爷少不得还要对我发上一顿脾气。」


    「怎会！你这孩子就是多虑了。」杨夫人轻轻一笑：「邺哥儿精力有限，学不来这许多功课，侯爷是个明事理的人，必能看透这一点，他又怎会因此而对你发脾气呢？」


    「母亲，这您就不知道了吧？邺哥儿是精力有限学不来，可那郗哥儿可是样样都学得好呢！」王青青噘嘴：「那赵姨娘母子可是侯爷的心头肉，就算邺哥儿不用那些师傅了，郗哥儿可得用吧？我要是把那几位师傅辞退了，侯爷岂能轻饶了我？」


    「这……」杨夫人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沉吟了一会儿她抬头询问王青青：「那你待如何？这些师傅，辞还是不辞？」


    第198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8


    杨夫人意味深长地盯着王青青, 等她做决定。


    从杨夫人的角度来看，她当然是想要王青青在杨邺用不到的情况下, 把那多余的师傅都辞掉的。


    同样的功课, 杨邺疲于应付，杨郗却学有余力, 师傅们继续留下，对杨邺无用，对杨郗确是锦上添花, 博望侯杨逊是杨夫人的女婿，侯府的二爷杨郗却不是杨夫人的外孙，杨夫人又怎肯让杨郗处处比杨邺强呢？


    如果有可能, 杨夫人甚至都不希望让剩下的三位夫子教导杨郗，只是这想法也只能想想罢了，如果她提出这个要求，就是明晃晃地针对杨郗，别说博望侯杨逊不会同意, 外人也会为此指责她。


    现在这世道，为了保证家族能长久地传承下去，作为主支的嫡子能继承家里七成以上的产业，庶子是旁支, 都是少少给一点儿就打发出去了，庶子在家业继承这方面是没办法跟嫡子相比的。


    然而在日常吃穿花用和接受教育这方面, 庶子却能和嫡子享受同等待遇。当然了, 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 虽然世俗公认如此，却少有庶子真的能同嫡子在日常花用上比肩。


    没有哪个当家主母会喜欢自家男人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当家的主母掌管家里的开销支出，每个子女的月例银都是一样的，管你够不够用，都是这么多，但是嫡子却有来自母亲的私下贴补，庶子就没这待遇了，他们的姨娘受宠也就罢了，如若姨娘不受宠，他们的日子多半儿都拮据。


    虽说嫡母们不待见庶子，但这个世道却是男人的天下，男人三妻四妾，却要求女人贤惠大度，嫉妒是重罪，要犯七出之条，庶子也是男人的血脉传承，是以主母们不能苛待庶子，要一碗水端平，尤其是能被世人看到的明面上，更是不能有失偏颇。


    现在杨邺用不到的夫子杨郗却能用到，对于身为当家主母的王青青来说，辞掉那些夫子，就意味着她在子女教育这方面只考虑到了杨邺，她这一举动，肯定会得罪杨郗母子，得罪博望侯，王青青少不得会被杨逊指责。


    不管是为了名声考虑，还是为了夫妻间的情分考量，王青青留下那些夫子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当然要辞退他们了！」王青青对着杨夫人瞪大了眼：「母亲您是不知道，那郗哥儿人不大却精乖的很，几个夫子都夸他学得好，邺哥儿学得本就不如他，如果邺哥儿断了那几门功课而让郗哥儿继续学下去还了得？往后这府里，还有侯爷跟前，还会有邺哥儿的立足之地吗？」


    王青青牙一咬，斩钉截铁地道：「邺哥儿不学了，郗哥儿也不能学！我拼着得罪侯爷，也得把那几个夫子送走！」


    「好孩子，算母亲没有白疼你。」杨夫人欣慰地连连拍抚王青青的手：「你处处为邺哥儿着想，邺哥儿肯定记你的恩情，他大了自然会报答你，这世上有几个男人是靠得住的？男人的心里装得东西太多了，仕途，前程，还有别的女人，咱们女人要想活得好，靠男人是不行的，还是得靠儿女，邺哥儿是府里的嫡长子，等他承继了爵位，你就是府里的太夫人，满府里数你最尊贵，不比什么都好？」


    杨夫人倒是善于画大饼，只可惜她这饼里却有毒，上一世柳青青吃了她这饼，好容易熬上了太夫人的位置，可惜等待她的不是富贵的生活，不是杨邺的孝敬，而是细细的弓弦。


    「母亲说得极是，女儿受教了。」王青青对着杨夫人连连点头：「侯爷素来不喜我，满府里的妾室姨娘哪个都比我得他的心，我又如何能指望上他？我要想过上舒心日子，还是得看邺哥儿。」


    「哎，你能这么想就对了，等你到母亲这个年纪就知道了，有个孝顺儿子可是比什么都强。」杨夫人笑咪咪：「怎地不见扶风和掩月？这两个丫头是又去哪儿淘气了？」


    「母亲这可冤枉她们了。」王青青长嘆一口气：「她们俩这次倒是帮了我的大忙。」


    「此话怎讲？」杨夫人细细追问。


    「自打入了冬就风大雪大，侯爷前段时间惊了马差点摔出个好歹来，我做主在万年镇置了处院子让侯爷落脚。」


    王青青愤愤道：「侯爷偏点了万氏去那宅子里伺候，万氏向来妖娆精怪，对我多有不喜，如若让她长期同侯爷一处，不定她在侯爷面前怎么编排我呢，我就把扶风掩月也安置到万年镇去了，这两个丫头素来得侯爷欢心，有她们两个在侯爷身边替我说话，我倒是能放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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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爷属实也太过多情了些。」杨夫人轻嘆一声点了点头：「你这么做倒也是无奈之举。」


    「可不吗！」王青青撅起嘴：「家里已经一屋子的莺莺燕燕了，却还挡不住他去外面寻欢作乐，前儿还跟着马都统去了红袖阁呢！」


    「男人在外应酬，出入欢场都是难免的，可不许为这同侯爷置气。」


    杨夫人微微沉下脸：「你现在该做的不是盯着侯爷去了哪儿，而是赶紧地怀上个孩儿，你大姐姐只留下了邺哥儿这一滴骨血，难免孤单，等你有了亲生的孩儿，邺哥儿也大了，长兄如父，他岂能不帮衬着幼弟幼妹？等孩儿大后兄弟守望相助，岂不比什么都好？」


    你个糟老太婆坏得很，我信你个鬼哦！王青青心里一声冷笑，原剧情中柳青青就是这个时间点儿滑了胎，最后落了个终身不孕的后遗症。


    当初柳青青被杨邺冲撞后摔倒在地见了红，她所用的保胎药是请了宫里的太医给开的，她滑胎之后太医当时就检查出来药被人做了手脚，里面掺杂了落胎药，杨逊亲自动手，一来而去就查到了周妈妈身上，周妈妈当天晚上就自尽了。


    周妈妈不过一介僕妇，柳青青生子于她又有什么妨碍？如果不是受人指使，她吃饱了撑的在柳青青的保胎药里做手脚？而谁又能指使得动这位杨夫人的陪房，先夫人的奶娘？


    原主滑了胎又终身不孕，杨夫人比原主还伤心难过，她勃然大怒之下把周妈妈的男人孩子全都远远地卖了出去，又以「护主不力」为藉口把原主身边的使唤人全都发落了。


    杨夫人此举疑点重重，但是她素来表现得对原主极为亲厚，原主亲娘已逝，她内心深处确实把杨夫人当母亲看待的，属实不愿相信杨夫人会加害自己，这件事就此不了了之。


    教王青青看来，周妈妈分明就是受杨夫人指使才对原主下此毒手的，杨夫人行这恶毒之事，所虑无非是原主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会再一门心思疼爱杨邺了，心再大一点儿的，说不得还要为自己的孩子谋求博望侯的爵位呢。


    如果不是杨夫人指使，而是府内其它妾室姨娘下的手，就算杨逊肯息事宁人，怕是杨夫人也不肯。


    要知道府里的庶子们个个都是杨邺的竞争对手，如若能藉此机会订死那么一个两个，对于杨邺都是极有好处的事儿，老谋深算如杨夫人，必定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儿，而她没有藉机闹个天翻地覆发落别人，显见这件事必有猫腻，此时九成九就是杨夫人所为。


    别看杨夫人现在说得好听，如果王青青此时爆出自己已经身怀有孕，怕是杨夫人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孩子岂是我说要就能要的。」王青青情绪低落：「我嫁给侯爷都三年了，却还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说不得我就是天生不孕命里无子呢！」


    「呸呸呸，童言无忌！」杨夫人板了脸：「不许胡说，你的身子骨儿好着呢，没消息是缘分未到，等缘分一到，孩儿自然就来了。」


    王青青暗暗咋舌，这杨夫人的演技是一点都不比自己差，要不是深知她是什么样儿的人，自己都要被她哄了去，难怪死了亲娘的原主会一心一意把她当亲娘看待了。


    杨夫人安排好了外孙的学业又安抚了便宜女儿，心满意足地拍拍屁股回尚书府去了，剩下王青青一个人在博望侯府大闹天宫。


    等杨逊休沐完回了北大营，王青青立即给杨邺不需要的师傅发放了一笔重金，还在杨夫人的帮助下迅速给师傅们找到了新东主。


    杨逊其他的子女都还小，现在前院进学的就只有杨邺和杨郗二人，杨郗的亲娘赵氏闻听王青青把师傅辞退了一半儿，立时怒沖冲上门兴师问罪：「夫人因何把夫子都辞退了？」


    「夫子太多，课业繁重，邺哥儿学不过来。」王青青坦言相告。


    「课业繁重，邺大爷顾不过来是他个人的问题。」赵姨娘柳眉倒竖：「师傅请到了府里，邺大爷学不过来，难道郗二爷也不用学了？府里的孩子都要唤夫人一声母亲，夫人行为却如此偏颇，这声母亲，您应着就不亏心吗？」


    「我为什么要亏心？」王青青抬高下巴四十五角傲睨赵姨娘：「夫子们都是我请回来的，邺哥儿用不着了我辞退他们又有何不可？邺哥儿可是府里的嫡长子，他不学的，其他人也一概不许学！」


    王青青这不顾脸面的发言把赵姨娘给惊着了，她张嘴结舌半天后气愤愤一甩帕子威胁道：「夫人行事如此随心，想是不怕侯爷问罪了？」


    王青青冷笑，恍若一个失心疯的二傻子：「侯爷来了我也是这话！」


    第199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9


    面对赵姨娘的诘问, 王青青态度极其嚣张，她大喇喇地表示只要是杨邺不学的功课, 博望侯府的其他公子们统统都不许学。


    她这嚣张劲儿把赵姨娘都给气笑了, 博望侯府是超品的列侯之家，身为侯府的当家主母, 那必定得要端庄大气有涵养，庶子是丈夫的血脉，哪怕心里再不喜, 人前行事却还是要有个规矩法度的，又不是市井中的小门小户，怎能公然打压庶子？王青青这行为, 说到哪儿去她也没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赵姨娘冷笑一声摔帘子走了，她只是一个妾，哪怕杨逊再看重她，她也没有替侯府公子请夫子的权力, 不过没关系，她没有，有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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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姨娘迴转到自己的院子里，伸手就召唤了贴身的丫头过来, 如此这般吩咐一顿，没多大会儿工夫, 侯府的侧门打开, 一匹驽马奔出, 径直朝北大营去了。


    主院里的王青青气走了赵姨娘，就优哉游哉地靠在软榻上吃零食，或许是怀孕导致的胃口突变，她现在特别想吃水果，然而此时正是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的时节，这年月又不像后世一样有温室大棚和冷库，哪怕她贵为侯夫人，这时候想吃到新鲜水果也非易事。


    此时别说新鲜水果了，连新鲜的蔬菜都极少，现在露天能过冬的菜也就只有耐寒的菠薐菜（菠菜）和蒜苗了，因为天气冷长得慢，这两样菜的价格自然也是极可观的。


    侯府的大厨房有自己存放冬菜的地窖，里面只放了五样东西，菘菜（白菜）、蔓菁（萝蔔）、冬瓜、大蒜和生姜，这还是侯府的菜窖，要是普通人家，怕是连这些也未必有，整个冬季只能靠酱菜咸菜过日子。


    所以这古代人的物质生活，跟现代人真是半点儿都没法比，王青青泪流满面，自己才不过是孕初期，想吃点儿水果就这么难，到生孩子那一关要怎么过？没有医院，没有手术刀，能平安生下孩子吗？


    原主指定了杨邺的死期，自己还要在这个世界呆上十多年，生完孩子这身体的例假就要恢復正常了，还要用十多年的月事带！想到使用月事带的销魂滋味，王青青就觉得生无可恋。


    不过这些事儿还没逼到眼前，逼到眼前的是，这具身体因为怀孕的缘故，超级想吃水果。


    王青青吃不到新鲜水果，馋得抓心挠肝，平安看王青青实在馋得慌，就着意地去街上踅摸，连着出去了七八天，高价淘换回一小篮子梨来，王青青如获至宝，皮都捨不得削，洗干净了拿刀横着切成片摞在小碟子里，馋了就啃一片，不过是几只梨子，硬是被她吃出了龙肝凤胆的味道。


    新鲜的水果买不到，干果蜜饯还是能买到的，平安买回来许多的果脯蜜饯，聊胜于无，王青青无聊的时候也会把这些零食捏来啃啃。


    服伺在侧的平安见她窸窸窣窣吃个不停，无奈地嘆了口气把装了果脯的描金细白瓷碟子收了起来：「夫人，还是少吃点儿吧，仔细一会儿牙又倒了。」


    平安一说牙倒了，王青青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忙不迭地把扎果脯的小银叉子扔到了茶盏里。


    现在的果子品种都没经过什么改良，口感好的很少，多半都酸涩，这些果脯也一样，虽说在制作的过程中混了糖提升了口感，吃着不太酸了，可那些酸性物质却还是老老实实呆在果脯中，平安刚买回来那天，王青青不知轻重吃多了，结果就倒了牙，难受得连晚饭都没吃。


    平安见她不吃了，给她奉上一杯热茶后愁容满面地道：「赵姨娘让马房的老耿去北大营了，她肯定会找侯爷告状，说不得侯爷晚上就会回府，咱们可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他骂我我就听着嘛。」王青青呷了一口茶：「左不过是禁足，难道他还能对我动手不成？有父亲在那杵着，他最多是把我撵到庄子上，绝不敢休了我。」


    「虽说看在尚书大人的面子上侯爷不至于休了您，可被侯爷这么惩戒一顿也未免太过不美了些，夫人您为何要顺着杨夫人的意思呢？」平安眉心紧锁：「您大可全推到侯爷身上去，侯爷同您本就夫妻情分淡薄，夫人何苦还要激怒侯爷呢？」


    「平安吶，我要想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夫妻情分淡薄可不够。」王青青嘆了口气：「我得让侯爷彻底厌弃了我才行。」


    「这却是为何？」平安一脸迷惑地看着王青青。


    「我虽不得侯爷的欢心，可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却是妥妥的嫡子，万一我要生了个男孩儿出来，他的地位就仅次于邺哥儿，这对杨夫人来说，可是莫大的威胁。」王青青揉了揉眉心替平安解惑：「我虽然没有让自己的孩子取邺哥儿而代之的想法，可杨夫人却认为我有。」


    「杨夫人手段狠辣，心机深沉，要是被杨夫人盯上了，这个孩子就别想平安降生了。」王青青又长长地嘆了口气：「我和大姐姐先后嫁于侯爷，从尚书府陪嫁来的下人奴僕不在少数，这十年来他们在侯府繁衍生息，同侯府的奴僕勾勾缠缠，早已难分彼此，谁知道杨夫人会指使他们哪一个给我背后来上一刀呢？」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防是实在难以防范周全，只有我和孩子被侯爷彻底厌弃，才是最终解决之道。」


    「因此倒不如趁此良机彻底激怒侯爷算了。」王青青放下茶盏：「哪怕邺哥儿出了事儿，侯爷也不会令我的孩子继承爵位，杨夫人才会放心。」


    「可是您一旦如此做，那您同侯爷间的夫妻情定会荡然无存，侯爷厌弃了您，肯定也不会待见小主子，小主子长大了埋怨您怎么办？」平安忧心忡忡。


    「以我的身份，既不可能和离，也不可能被休，我的一生都将会被困在这座府邸里，要么是哪座别庄里，周围都是心怀歹意之人，我所行之事都是为了保住他的小命，如果他觉得来自父亲的宠爱比性命更重要，那我也无话可说，权当自己生了块叉烧罢。」


    王青青毫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留下平安一脸茫然：「叉烧是什么？」


    「肉脯。」王青青同平安认真解释：「江南一个小地方的肉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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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做好了面对杨逊怒火的准备，杨逊果然没让她失望。


    晚上下值回家的杨逊已经从赵姨娘派去报信的人口中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怒火万丈，进府后就径直朝王青青住的主院沖了过去。


    王青青早已做好了准备，院子里的下人尽数被她遣了出去，又令平安亲自把守院门，杨逊未受到丝毫阻拦，长驱直入进了王青青的院子。


    「妒妇！」进了屋后杨逊一声怒吼，手里的马鞭抽在了案几上，案上摆放的茶盏被扫到了地上，「噹啷」一声碎成了七八片。


    「亏你还出自尚书府，一点儿规矩体统都没有，身为为家里的主母，却如此心胸狭隘。」杨逊横眉怒目朝着王青青咬牙切齿：「郗哥儿也是本侯的血脉，他聪慧灵秀，正经该把好师傅都给了他，让他好生进学才是，你个蠢妇因何把师傅都辞了？你安的什么心？不想让爷的儿子得了好是吧？」


    「侯爷这话说得。」王青青白眼一翻毫不客气地顶撞他：「那些师傅本就是我为邺哥儿寻的，侯爷想要他们教导郗哥儿，可也得看师傅们肯不肯呢？毕竟我请人来的时候说好了是要教导侯府世子的，现在邺哥儿不用了，却让师傅们专门教导郗哥儿，我怕师傅们心里不乐意呢！」


    「好好好！好一番强词夺理！」杨逊被气得脸色铁青：「邺哥儿他还不是世子呢！你如此行事，说来说去，还是惦记着世子之位是吧？」


    「侯爷此言大谬。怎么能说是惦记？邺哥儿是这侯爷的嫡长子，这世子之位本就该是他的，这又有何好惦记的？」


    王青青理直气壮：「反倒是侯爷行事不妥，邺哥儿已然八岁，大姐姐又早逝，侯爷但凡念着一点儿同大姐姐之间的夫妻情分，就该早早替邺哥儿请封了世子，让大姐姐泉下安息才对。结果侯爷却屡次推三阻四，这又是合意？」


    杨逊都要被气笑了：「朝廷规定，请封世子定要年满十岁，邺哥儿才八岁，你们就如此急不可耐，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些！」


    「侯爷此言未免太过份，什么叫吃相难看！」王青青怒视杨逊：「我父亲帮了侯爷多少忙，要不是我父亲，侯爷怎能有机会做到北大营统领的位置上？况且大姐姐又为侯爷生儿育女，漫说邺哥儿是侯爷的嫡长子，就算他是侯爷的庶子，侯爷也该为他请封，世子之位，和该就是邺哥儿的。」


    王青青这话一出口，杨逊立马火冒三丈！


    年少时的杨逊弓马娴熟，能文能武，身为勛贵子弟他十八岁就入了由皇帝直接统领的禁军当值，禁军是勛贵子弟最便利的晋升途径，心高气傲的杨逊总觉着自己是做大事儿的人。


    奈何天意不由人，他在禁军中一蹉跎就是三年，和他同期进去的都已经被皇帝指派了差事，偏他还在干着守宫门的活儿，老博望侯不忍儿子在风吹日晒中蹉跎了岁月，找上了刚刚升任兵部尚书的柳大人，替杨逊求取了因未婚夫病逝而待字闺中的嫡长女。


    杨逊的实权职位是用自己的婚事换来的，这是他内心最不愿被人提及的耻辱，王青青明火执仗地把这件事宣之于口，彻底激怒了杨逊，他眼珠赤红鼻息咻咻怒视着王青青，形容着实可怖的很。


    「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莫非你还想打我不成？」王青青看着杨逊的样子有些怕。


    第200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10


    杨逊大发雷霆神情可怖, 王青青顿时胆战心惊起来。


    要知道杨逊跟她以前遇到的弱鸡不同, 他可是真正有功夫在身的武将，自己那点儿身手对付个四体不勤的现代人倒是轻而易举, 可想要对付个天天操练的武将，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她在杨逊手底下三招也未必走得过。


    万一这傢伙控制不住对自己动了手, 把自己打个鼻青脸肿是小事儿, 再把肚子里的孩子伤着了可怎么得了？


    王青青心慌意乱, 她两只眼睛四处踅摸，快速给自己规划好了逃生路线，保证只要杨逊控制不住一动手, 她第一时间就能夺门而逃，绝不会跟杨逊做正面接触。


    只要她跑到了院子里，杨逊还能追出去打她不成？身为超品的侯爷, 杨逊要是胆敢做出追着妻子殴打的事儿来，相信御史们会很高兴请他在大朝会上谈谈殴妻的心得体会。


    规划好了逃生路线, 王青青定下心来，一边儿紧盯着杨逊的手脚观察他下一步的举动, 一边儿慢慢调整自己的位置，站到自己规划好的方位上。


    「打你？」杨逊盯着不停挪动小碎步的王青青冷冷一笑：「我用得着打你吗？」


    杨逊这话没说错，夫为妻纲, 身为侯府的主人, 柳青青的丈夫, 他要是不想让这个女人好过, 能有上百种方法整得她苦不堪言，亲自动手殴打虽然确实解气，可此举却是会落人口实的下下之策，如若他真对王青青动了手，除了会落得个暴戾的名声，还会惹来御史弹劾皇帝询问，未免太过不美。


    脸色难看的杨逊强忍住了自己满腔的怒火，已近而立之年的他这点子城府还是有的，瞥了王青青一眼，他沉肃了神色转身走人了，


    杨逊走了，一脸紧张之色守在门口的平安腿脚发软瘫到了地上，王青青上前把她拉起来安置到椅子上，平安拉住王青青的胳膊放声大哭：「吓死人了，奴婢还以为侯爷会对夫人动手呢！」


    「他不会动手的。」王青青安抚地对平安笑了笑：「侯爷是一心想往仕途钻营的人，殴妻名声太过不堪，他又怎会为出一时之气而自毁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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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虽如此，可侯爷刚才的形容也太过吓人。」平安情绪还是比较激动，看来一时半会儿平復不下来，王青青亲自动手，给她倒了一盏热茶，又扬声唤了守护在院子外的婢女们进来，收拾被打烂的杯盏。


    地上的碎瓷还没捡干净，平安一盏茶还没喝尽，王青青就等来了杨逊给她的惩戒。


    「夫人，侯爷命老奴来取走府里所有的对牌和帐册。」侯府大管家杨季对着王青青请过安后就毫不客气地开口了。


    「取走对牌和帐册？」王青青怒容满面：「侯爷这是要夺了我的管家权吗？」


    杨季一声不吭默认了。


    夺走管家权，大概是对当家的主妇最大的惩戒了，尤其是像柳青青这样没有子女傍身，没有夫君宠爱的主妇，一旦她失去了管家权，首先这满府的妾室姨娘都不会再把她看在眼里，下人奴僕伺候起她来也必定多有懈怠，日子必定过得苦不堪言。


    王青青勐一拍案几：「老夫人已过世多年，邺哥儿年幼还未娶妻，侯爷把管家权从我手里收走，准备交给谁？」


    「交给谁是侯爷的事儿，就不劳夫人操心了。」杨季硬邦邦地回了她。


    「该死的刁奴！」杨季的态度惹怒了王青青，她勃然大怒：「就算没了管家权，我还是侯爷的正妻，圣上亲封的超品侯夫人呢！你这刁奴岂能如此轻慢与我！」


    杨季是这时代标准的奴僕，喜主子所喜，恶主子所恶，杨逊对柳青青的不喜向来是摆在明面上的，杨季当然也紧跟主子的步伐，对这位尚书夫人硬塞给自家主子的继夫人没有丝毫好感。


    面对王青青的指责叱骂他非但毫不在意，还语带威胁地催促：「夫人，老奴奉劝您干脆利索地把帐册对牌交出来才是明智之举，倘若要侯爷亲自来取，于您面上未免太过难看。」


    「你给我滚！」王青青怒沖沖把一只茶盏摔到了杨季脚下：「我是侯夫人，是侯爷的正妻，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原本就该我管家，如若侯爷想拿走管家权，叫他亲自来同我说！」


    「夫人。」一旁站着的平安微蹙着眉头上前几步温声劝慰：「您还是顺着侯爷的心意把东西交出去吧，侯爷今儿发了如此大的一场火，您要是再同他硬顶，恐会伤了您同侯爷间的夫妻情分，听奴婢一句劝，您把对牌交出去吧，就当同侯爷认了错，过几日侯爷气儿消了，想是还会给您送回来的。」


    「自打我嫁进府里，这个家就归我管，三年了，我伺候他的衣食住行，照顾他的子女妾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王青青拿帕子掩了嘴哭得泪如雨下：「他可倒好，不过是为着一件小事儿，就要如此下我的脸子，如若我没了管家权，后院那几个小蹄子还不定怎么笑话我呢，侯爷他，好狠的心吶~~」


    「夫人万不可如此想，您同侯爷夫妻一体，侯爷又怎会令人取笑您呢？侯爷此举不过是因他也在气头上，想要同您置气而已，等过两天侯爷气消了，肯定会把东西给您送回来的，您快别伤心了。」平安一边儿给王青青顺气儿一边儿安慰她。


    「罢了，罢了，让拿去吧！」王青青拿帕子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妇以夫为天，我还能同他硬顶不成。」


    王青青服了软，平安张罗着让僕妇把帐册和对牌都给收拾了出来，杨季完成了主子吩咐的任务，对王青青匆匆行了个礼就带着东西走了。


    杨逊为了惩戒王青青，收回了她的管家权，王青青服了软交出了帐册，他却犯起了难。


    正如王青青所言，侯府太夫人早已过世多年，几个儿子都还小，这偌大的一座侯府，竟就只有王青青一个正经的女主人。


    该把帐册交给谁管？杨逊挠头，他倒是有几个庶弟，但是这几个庶弟个个不成器，他爹一死，他就把几个庶弟全给分家撵出去了，如果让已经分家的弟媳妇来给他管家，怕不是能把整个侯府都给他掏空，他万万不放心。


    杨逊左思右想，最后决定把管家权分开交到几个妾室手里。其实这些妾室中，有好几位都有单独管理侯府的能力，先是从皇后宫里出来的魏姨娘，再是他表妹李姨娘，然后还有他最倚重的赵姨娘。


    他把权力分开下放而不是交给她们中的一人统管，原因有二，一是省得这些妾室们因心生嫉妒而争斗，弄得家里乌烟瘴气。二是妾室管家于情理法度所不容，分开下放显得自己不是独宠某一个，省得御史弹劾自己宠妾灭妻。


    除了万姨娘跟着自己去了万年镇，剩下的五位妾室每人分管一处，不偏不倚，十分公正。


    好容易安排好了家务事儿的杨逊松了一口气，正要起身去北大营当值，又被赵姨娘给拦住了：「侯爷，您忘记给郗哥儿请夫子的事儿了？」


    对哦！杨逊一拍脑袋，他这次忙里偷闲抽空回来，是为了处理儿子的教育问题的，结果却被柳青青那个泼妇给闹腾得把这事儿给忘了个精光。


    他转身交代了大管家杨季，要他务必把原先那几位先生全都请回来，赵姨娘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了他。


    「侯爷对郗二爷的功课是真上心。」魏姨娘拿帕子掩住嘴一声娇笑：「不知道邗哥儿长大了能否得侯爷如此关爱？」


    「邗哥儿才不过将将周岁，魏姨娘现在就开始操心他进学之事了，想是邗四爷天资出众，人中龙凤了？」赵姨娘又岂是好捏的柿子？立刻毫不客气地反驳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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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也说了，邗哥儿才不过将将周岁，不过是个只会吃奶的娃儿罢了，又能看得出什么？妾有此一问，不过是羡慕郗二爷能得侯爷如此关爱罢了。」


    魏姨娘放下帕子眼圈开始泛红：「可怜我们邗哥儿，自从抓周宴上得侯爷抱了盏茶功夫，这都一个来月了，竟再未能得见父亲一面……」


    魏姨娘开始嘤嘤哭，赵姨娘眉头一竖：「侯爷公务繁忙……」


    「好了！事情已经安排妥当，都各自回房去吧。」杨逊出声喝止了赵姨娘。


    再让这些女人说下去，保不齐等会儿就得吵起来，杨逊在营内忙活了一天公务，又快马加鞭赶回府，再冲着王青青发了一顿脾气，后又给这些妾室们分配了工作，到现在连晚饭都没能吃到嘴里，他又累又饿，实在是没有精力再陪着自己的女人们打口水仗。


    他站起来对着魏姨娘道：「我去看看邗哥儿，顺便在你房里用晚膳。」


    「是！」魏姨娘欢欢喜喜地对杨逊道：「今儿小桃替妾身在大厨房点儿了一盅杜蓉汤，正好给侯爷补补，侯爷随我来。」


    魏姨娘说着话不经意间扫了赵姨娘一眼，赵姨娘立刻从那一眼里读出了炫耀、得意等等情绪，气得她一跺脚对着杨逊道：「侯爷，闫师傅都被夫人遣走几天了，郗哥儿说他正练的那套拳法总觉得哪儿不对，不如你去替他看看？」


    「不对劲儿？既如此，用过晚膳我去看看他。」杨逊点头同意了。


    赵姨娘目的得逞，立刻冲着魏姨娘冷哼了一声，魏姨娘毫不在意，跟在杨逊身后往外走。


    还没走两步，李姨娘从后面追了过来一拉杨逊的袖子：「表哥。」


    第201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11


    李姨娘的一声表哥留住了杨逊的脚步, 看着自家表妹那一双盈盈妙目, 杨逊非常后悔自己刚刚的决定。


    不管是去看二儿子打拳也好，去表妹屋里逗逗女儿也好, 甚至是去眼角细纹密布的孙姨娘房里同她说说话儿都好，干什么都比跟魏姨娘一起吃饭要舒服。


    但是他话已出口, 此时反悔改口定会开罪魏姨娘，令她记恨表妹, 杨逊只得嘆了口气拍了拍李姨娘的肩膀：「你先回房，晚间我去看你。」


    李姨娘得了他的保证, 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后走了，赵姨娘也一甩帕子先行离去, 武姨娘心知肚明自己不得杨逊的心, 这种争斗场合，她就是出声怕也得不到杨逊的怜爱，倒极有可能自取其辱，于是沉默着对杨逊曲了曲膝告退了。


    胖乎乎的孙姨娘跟魏姨娘住在同一个方向，三人结伴而行, 孙姨娘上下打量了一番杨逊，心疼地道：「侯爷怎地瘦了？精神也不太好, 可是公务太过操劳？」


    「是吗？」杨逊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很是有些心虚地答道：「许是因最近营中操练得多了些。」


    其实营内的操练任务一如往常, 杨逊对自己因何会瘦下去心知肚明, 左不过是房事行得多了些。


    自打王青青替他在万年镇置办了宅院之后, 除了五日一轮的休沐日他会回到侯府之外, 其余时间他晚上都歇在万年镇的宅子里。


    万氏是个尤物，她身边儿的那两个小丫头也不差，而掩月和扶风则更是娇媚非常，这几个人在床事上极其放得开，杨逊夜夜面对着这几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难免就放纵了些。


    住在家里时，还有表妹李姨娘，爱妾赵姨娘，青梅孙姨娘要照顾，跟万氏扶风她们同床的机会自然不那么多。


    而万年镇上则不同了，当家的是万姨娘，万姨娘本就是瘦马出身，打小儿学得就是伺候男人的本事，整个宅子里她最大，上没有主母管着，下没有奴僕敢多嘴，中间没有其他几位姨娘冷嘲热讽，万姨娘过上了舒心日子，领着她那俩小丫头，再带着扶风掩月，把自己十八般本领都使了出来，把杨逊给伺候得恍如跌进了米缸里的老鼠一样快乐至极。


    除了天天在家里的几位美人身上卖力耕耘，杨逊的应酬也多了起来。


    京城是天子居所，防卫森严，除了城门每日晚间都要关闭之外，夜里还有宵禁，一更三点（晚上八点半左右）暮鼓一敲，但凡是还在外乱逛的，任你是皇亲国戚，只要被巡夜兵卒给抓住，笞刑（用竹板打屁股）五十下没商量。


    是以在京城居住时，杨逊晚间基本是没什么应酬的，顶多休沐日同上司下属狐朋狗友们出去吃吃喝喝快活一番联络联络感情。


    而他住到万年镇后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万年镇连城墙都没有，自然也没有宵禁这一说，这个小镇背靠北大营，做得就是北大营这几万兵将的生意，虽说镇子不大，却酒楼饭庄林立，秦楼楚馆遍地。


    身为北大营的最高长官，杨逊一住到万年镇，应酬陡然就多出了许多，今儿这个千总请吃饭，明儿那个军校请喝酒，各样邀约络绎不绝，把杨逊天天喝得晕晕乎乎。


    酒是穿肠的毒药，色是刮骨的钢刀，杨逊于酒色方面毫无节制，长此以往，他能不瘦吗？


    「虽说操练辛苦，侯爷还是要保重身体才是。」孙姨娘望着杨逊嘆了口气：「万氏年轻，伺候侯爷难免有所不周，看侯爷这样，妾身委实不放心，不若妾身也随侯爷住到万年镇的宅子里去伺候吧？」


    孙氏说「伺候」，那就是单纯伺候杨逊的日常饮食起居，绝不带一丝其它的用意，她五岁就被太夫人选到了杨逊身边儿，俩人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在她心里，对杨逊是亲情多于爱情的，看杨逊瘦了，她是真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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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儿就用得着劳动你了，等忙过这一阵再好好养养也就是了。」杨逊当然不肯让孙姨娘过去，孙姨娘待他若亲弟，只要他犯了错，她是毫不客气肯定要劝谏的，她要是到了万年镇，自己还有清净日子过吗？少不得要被她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杨逊态度坚决地拒绝她：「才给你分派了活计，你走了你手上的一摊子事儿我又该交给谁？我经常不着家，你好好打理我分派给你的活计才是正事儿。」


    「那侯爷可要记得按时用膳，再多用些进补的汤水。」杨逊态度坚决，孙姨娘也没坚持，正好杨逊让她统管厨房，她决定明天就把厨房里善煲汤的贾婆子派到万年镇去。


    说话间几个人就到了魏姨娘的院子旁，孙姨娘屈膝告退了，杨逊跟着魏姨娘进了屋子。


    张罗着让人把孩子抱出来后，魏姨娘又催着令人赶紧摆饭，杨逊抱着孩子哄逗了两下，等下人们把晚膳摆好，他把孩子交给乳母，提起筷子就开始吃。


    魏姨娘提起细颈长耳的酒壶把温好的美酒给杨逊满上，再对着他微微一笑：「侯爷累坏了吧？喝酒解乏，侯爷少少用上些，晚间能睡得沉。」


    杨逊端起酒杯一口饮尽，魏姨娘又给他满上了后放下酒壶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多谢侯爷肯来看望邗哥儿，他小小个人还不会谢过父亲，妾代他敬侯爷一杯。」


    杨逊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同她碰了杯，二人又对饮了一盅，放下酒杯，魏姨娘又张罗着替他夹菜盛饭，又把补身的杜蓉汤端上来让杨逊喝，忙前忙后好不殷勤，杨邗也在奶娘怀里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魏姨娘拿筷子沾了菜汤给他吃，杨邗吧唧着嘴巴仔细品味，显得憨头憨脑极是可爱，杨逊


    心情一好，拿筷子沾了酒水给杨邗舔舐，酒水辛辣，惹得杨邗皱眉要哭，魏姨娘拿小拳拳捶打着杨逊的肩膀娇嗔不断：「邗哥儿都要哭了，侯爷怎能如此捉弄于他，侯爷为老不尊，必须要罚酒三杯，三大杯。」


    「好！罚酒三杯！」儿子要哭不哭的小模样把杨逊给逗乐了，端起魏姨娘倒好的三大杯酒一杯接一杯，全干了。


    酒足饭饱，杨逊有些熏熏然，魏姨娘挥手让乳母下人都退下，她站到杨逊身后替他捏肩：「侯爷累坏了吧？看您这肩颈肉绷得如此硬，揉都揉不动。」


    每天又吃又喝还得忙着睡不同的女人，是够累的，杨逊打了个嗝：「爷这段时间，确实够累的。」


    「那侯爷不若在榻上躺了，妾身好好替侯爷按按，也好让爷松泛松泛。」魏姨娘一边儿卖力地替杨逊按摩，一边儿柔声劝慰。


    魏姨娘按得确实舒服，经她这一按揉，杨逊觉着肩颈部轻松了不少，他从善如流地趴到了榻上，魏姨娘也跟着上了榻，肘、膝齐出，在他周身上下好一通揉按，把杨逊舒服得直哼唧。


    按完了背面按正面，三按两不按，把小杨逊给按得挺胸抬头站了起来。


    「侯爷，可要妾身伺候？」魏姨娘轻轻揉抚着小杨逊，把它给逗弄得更加精神抖擞了。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杨逊毫不客气就把魏姨娘给按到了榻上。


    一番云雨过后，杨逊起身穿衣：「郗哥儿还等着我指点他拳法呢。」


    岂止儿子等着他，表妹也在等着他呢！


    「天色已晚，想来郗二爷已安歇了，大管家已得了侯爷的令，这两天就能请回师傅，让师傅亲自指点岂不更好？」魏姨娘轻轻抚摸着杨逊的后背。


    「那我也该走了。」杨逊给自己披上中衣：「李氏还在等着我。」


    「妾倒是不敢耽误李姐姐的事儿。」魏姨娘捂住嘴娇笑：「不过侯爷不洗洗再去吗？您这样去李姐姐那儿，妾身担心李姐姐会把您打出来呢！」


    杨逊一低头就看到了自己胸口上的胭脂痕迹，他拿手指点了点娇笑个不停的魏姨娘，转身朝后面净房里去了。


    「小桃，伺候侯爷沐浴。」魏姨娘唤来了贴身丫头，把一直放在暖臼里的盖盅端给她：「先让侯爷喝了这醒酒汤。」


    已经换好薄纱衣的丫头端着盖盅进去了，没多大会儿功夫，净房里就响起了水声，碰撞声，女子的呻吟声，男子的低喘声。


    魏姨娘躺到榻上把一只枕头塞到自己臀下娇娇地哼了一声，杨逊不来也就罢了，他既然来了，从自己的院子里出去后还要再找别的女人，岂不是显得自己太无能了些？


    杨逊在净房的浴桶里奋战了半天，爬起来时着实累得够呛，小桃哆嗦着发软的双腿把他扶到榻上，又在他身后放了好几只迎枕，让他舒舒服服地半躺着：「侯爷不若歇歇再走？」


    累是真的累，歇也是真的想歇，杨逊点点头，允了。


    魏姨娘坐在另一侧喝汤：「妾这宁心汤着实补人，喝了晚上睡得好又解乏，侯爷用一碗？」


    折腾了这一气儿，杨逊不但累还饿，他探头看了看汤盅里的材料，有气无力地点了头：「给爷来一碗。」


    喝完了两碗汤，杨逊连床都没上，直接在榻上就睡下了。


    安坐在自己房里的李姨娘还在灯光等着自己的亲亲好表哥，左等不来，右等不到，她忍不住就派了婢女去问，魏姨娘已经安歇了，小桃把李姨娘的婢女领到榻前：「侯爷就在这里，你可自行请他去见李姨娘。」


    望着鼾声大作的杨逊，婢女实在是没胆子把他叫起来，只好匆匆回返禀报了李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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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死的魏氏！」李姨娘一拍桌子：「简直欺人太甚！」


    第202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12


    魏姨娘把杨逊给留了一夜, 这可把李姨娘和赵姨娘给得罪死了。


    自打王青青出了个馊主意要杨逊去万年镇居住, 杨逊就开始每隔五日休沐才回府一趟，回府一次能呆一天, 这样一来，各位姨娘能得杨逊宠爱的机会就大大减少了。


    这几个女人现在看杨逊就如妖精看唐僧肉, 馋得慌。李姨娘好容易得了这次机会，结果却被魏姨娘给截了胡, 李姨娘的恼恨可想而知。


    以前这些姨娘们之间的争斗并不激烈，概因她们把敌意都对准了府里的主母柳青青。


    先侯夫人柳芳菲在嫡长子杨邺将将五岁的时候就驾鹤西去了, 一个失去了母亲保护的幼小孩童，长大成人还要十几年, 这十几年能发生的事儿可太多了，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这一下众姨娘个个都提振了精神, 哪知道还没等她们高兴几天，柳芳菲的母亲杨夫人又把尚书府的庶女柳青青给塞进了侯府。


    本朝勛贵不掌实权, 各家公侯府邸虽然能得享富贵，却无职务在身，如果家里的子弟有出息, 还能从禁军里给自己谋个差事儿, 如果没有出息，就只能做一辈子的富贵闲人, 如此二三十年下来, 怕是皇帝都换一两茬了, 谁还会记得你这么一号人？


    想要保住长久的富贵体面, 想要在皇帝面前出头露面，最好的办法就是替皇帝办差，是以博望侯虽然是超品的爵位，杨逊在仕途上却还要依仗身为二品大员的岳丈兵部尚书柳大人提携，杨夫人态度强硬提出来要再嫁个女儿进侯府看顾外孙，杨逊被逼无奈，只得同意了。


    杨夫人为了保住嫡亲的外孙可谓是煞费苦心，先是在家里的庶女中反覆挑拣，好容易选出来了柳青青，为了让柳青青对自己惟命是从，她除了对柳青青着意笼络之外，还逼着杨逊在成婚当年就为柳青青请封了诰命。


    柳青青也不负杨夫人厚望，把杨邺给护得是滴水不漏，蠢蠢欲动的姨娘们经过几番试探都没能得手，于是众人不约而同把矛头都对准了继夫人柳青青。


    只要有这个继夫人在，就算除掉了杨邺又有什么用？


    柳青青是正妻，且比她们几个都年轻，就算杨邺没了，难道柳青青不会再生吗？庶子比起嫡子在继承权上天然就处于劣势，柳青青又背靠尚书府，只要她有所出，就算没了杨邺，这博望侯的爵位也落不到别人手上。


    要想有机会，还是得先把柳青青给除掉，柳青青要是没了，就不信尚书府还能有脸再嫁一个女儿进来，到时候再去对付杨邺，那就是三个指头捏田螺，十拿九稳！


    就算柳青青没了后杨逊再娶新夫人，新夫人又岂会护着杨邺？怕不是她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杨邺，到时候新夫人同原配嫡子两败俱伤，岂不是更妙？


    财帛动人心，能累世相传的爵位更是让人眼热不已，于是杨逊的妾室们把柳青青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其中李姨娘更是深恨柳青青。


    先是柳青青的嫡姐柳芳菲抢了自己的侯夫人之位，逼得自己只能做妾，好容易柳芳菲两腿一蹬去了，还没等自己高兴两天呢，偏又来了个柳青青。


    柳尚书的嫡女压在自己头上，为了表哥的仕途，自己捏捏鼻子也就忍了，现在换了柳青青，不过一介庶女，也配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李姨娘觉着自己忍不了，简直恨不得一碗药灌下去把柳青青毒死了事儿。


    这些姨娘们认真对付柳青青，有了共同的敌人，倒是彼此间的敌意少了许多。


    毕竟嫡长子和继夫人这两座大山还压在脑袋上，自己几人之间互相争斗除了让柳青青白捡便宜之外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侯府的姨娘们虽然经常同柳青青发生冲突，可彼此间却少有争斗。


    现在柳青青得罪了杨逊，被杨逊给剥夺了管家权，在李姨娘看来此刻就是把柳青青订死的最好机会。杨逊对柳青青本就没有多少情分，现在柳青青又惹怒了他，如果能藉此机会设计让杨逊彻底恶了柳青青，再也不把管家权还给她岂不是更好？


    失了管家权，柳青青就没办法护着杨邺，这博望侯的世子之位该归谁，那就得重新考虑了。再由彻底不能见容于杨逊的柳青青占着正妻的位置，杨逊也不能另娶新夫人，这局面简直是妙到不能再妙。


    李姨娘叫杨逊去自己的院子，除了想和杨逊春风一度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打探一下杨逊到底因何要夺了柳青青的管家权。


    杨逊跟柳青青发生冲突时，柳青青屋里并无一个伺候的人，就连柳青青的头号心腹丫头平安，也被打发到了院子里，是以这两人在房里说了什么，完全没人知道。


    要说是因为柳青青辞退了几个师傅才让杨逊做出如此决定的，那李姨娘是万万不信的，杨逊统领北大营马上就十年了，熬了十年终于有了资歷，他这一两年开始筹谋五军都督的位置，而这个谋划必然少不了柳尚书相帮，在这个节骨眼上，杨逊肯定不会为了些许小事儿就发作柳青青，所以柳青青被剥夺管家权，定然还有别的隐情。


    隐情到底是什么，只有唯二的两个当事人知道，她肯定去问不着柳青青，但是表哥待自己向来亲厚，自己小意温存，未必不能打探出内情，知道了内情，也好有个下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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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可倒好，被魏姨娘那个贱人搅合得错失了此次良机，不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弄清楚这件事儿的真相，如若再耽搁下去，万一等到尚书府插手此事，说不得侯爷也得认怂，那这次机会不就白白浪费了？


    「贱人！淫妇！」李姨娘拍着桌子臭骂魏姨娘：「鼠目寸光的浪货，还皇后娘娘宫里出来的呢，两只眼睛就盯着那点儿子男女之事，这么想要男人，还进的什么侯府，怎不去红袖阁夜夜做新娘？」


    李姨娘破口大骂一顿之后终是消停了下来洗洗睡了，不然还能怎样？她要是硬让人把杨逊唤醒请到自己院子里，怕是今天晚上她淫浪无耻的名声就能传遍全府。


    第二天早上李姨娘早早起床守在府门口等着，杨逊一夜好眠，魏姨娘掐着点儿把他叫了起来，为了赶在城门一开就能出城，杨逊连三赶四草草用过早膳之后就急急往外赶。


    顶着隆冬的寒意在府门口站了老半天的李姨娘终于等来了自家表哥，她泪眼朦胧喊了杨逊一声，却只得到了杨逊一个满是歉意的眼神，李姨娘抖着尔康手看着杨逊匆匆远去的背影，气得咬牙又骂了一声：「魏氏贱人！」


    一句话也没来得及同杨逊说的李姨娘垂头丧气去了晴雨轩，其余几位姨娘已经坐在堂内开始理事了。


    虽说姨娘们在侯府没有掌家的经验，但是在闺中却多多少少都磨练过，况且现在每人只分管一处，这一接手倒也算顺利，没有出什么岔子。


    理完了事儿李姨娘正待要走，却遭武姨娘喊住了：「李姐姐留步。」


    「武妹妹何事？」李姨娘虽然私下骂人什么脏的臭的都能说得出口，可她在外人面前却向来套着一副柔善和顺的面皮，她同自家表哥的这几位妾室相处时也向来和善，从不持宠生娇。


    「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闻听二门的婆子说李姐姐一大早就去了府门口？」武姨娘端着自己那副不紧不慢的腔调低声询问。


    「不错。」李姨娘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我去送送侯爷。」


    「李姐姐，你我皆为内宅女眷，按家规，若未得侯爷或者夫人允许，是不得跨出二门一步的。」武姨娘一丝不苟宛若老夫子：「外院不止有男僕，还有侯爷的幕僚和公子们的夫子等外男，李姐姐身为侯爷的妾室，合该注意避嫌才是。」


    「夫人已然不管家，我自然不便前去请示。」李姨娘脸上挂着一丝强笑：「我相送侯爷时，侯爷并未责怪，想来也是允了。」


    「姐姐未曾事先请示，侯爷却未曾责怪姐姐，显见侯爷对姐姐爱重非常。」武姨娘点了点头：「正因如初，姐姐更该谨言慎行，以后万不可再做出如此让侯爷面上无光之事才对。」


    武姨娘这话说完，魏姨娘捂住嘴「噗嗤」一声娇笑，李姨娘瞬间被气了个倒仰。


    她不过是去大门口送了送自家夫君，叫武姨娘这么一说，活像她不守妇道送了侯爷一顶绿帽子一样，最可恨的是还有魏姨娘在一边儿看笑话。


    「武妹妹。」李姨娘眯了眯眼睛挂上一脸的假笑：「不过些许小事儿，你又何必如此小题大做？叫那心怀叵测的人见了，说不得还会以为你对我不满，在此藉机生事呢！」


    「李姐姐此言差矣，这怎是些许小事？」武姨娘不贊同地反驳她：「今日姐姐未曾请示就出二门，明日姐姐是否也不经请示就要出府门？我对姐姐并无任何不满，也没有想要藉机生事的意思，有此一言不过是因侯爷令妹妹掌管府内门户出入，职责所在罢了。」


    武姨娘呆头呆脑不通情理，李姨娘有错在先，她不欲再与武姨娘纠缠下去让魏姨娘在一旁看热闹，于是只得捏着鼻子认了：「此次是姐姐行事不妥，以后我定然多加注意，不令妹妹为难。」


    「既如此妹妹多谢李姐姐体恤。」武姨娘点点头放过了这一茬。


    切！这么快就偃旗息鼓了，俩人没一个能打的！


    颇觉着没意思的魏姨娘忍不住撇了撇嘴，还没等她嘴角落下，平安就迈步进了晴雨轩，魏姨娘一眼看到她，瞬间就瞪大了眼。


    第203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13


    进了晴雨轩后, 平安先对着众位姨娘团团行礼全了礼数, 接着又恭谨地请示武姨娘：「夫人命奴婢告知姨娘，她想要回一趟尚书府, 还请武姨娘令马房准备车架。」


    她这话一出口，众姨娘立刻面面相觑, 尚书府是柳青青的靠山，此时柳青青回尚书府想干什么, 傻子也能想得到，她失去了管家权, 就等于失去了保护杨邺的能力，杨夫人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不管。


    杨夫人霸道专横, 连侯爷都不敢直撄其锋，如果柳青青回去搬救兵, 那才将将交到自己手上的权力怕不是马上就得还回去。


    武姨娘此人惯常一板一眼，行事更爱讲究个规矩法度, 这个二傻子现在掌管门户出入，她万一想不开再允了柳青青出门可如何是好？


    众姨娘互相对视一眼后都紧紧盯住武姨娘，看她如何答覆。


    「按说夫人有令, 我自当遵从。」武姨娘略一沉吟后对平安道：「无奈侯爷严令, 若他不在府中，我当紧守门户不得令家下人等随意出入, 现如今虽说是夫人要出门, 我却也不敢做这个主, 少不得要请示了侯爷之后再依令行事, 不若你先回去，待侯爷有了决断，我必命人去回禀夫人结果，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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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您这意思，今儿夫人是不能出门了？武姨娘，侯爷只是不让夫人再掌家理事，却并未把夫人禁足吧？」平安咄咄逼人：「夫人不过想回趟娘家而已，您却如此推三阻四，这又是合意？莫非您还想做夫人的主不成？」


    诸位姨娘中，最想把柳青青摁死的就是李姨娘了，眼见平安不依不饶，她怕武氏顶不住，赶紧上前帮腔：「平安，你这话却太过诛心了些，我们几个不过一介妾室，又如何敢替夫人做主？」


    「侯爷严令武姨娘紧守门户，我早上不过是去府门口送了一下侯爷，就得了她一顿斥责，她如此行事，不过是谨遵侯爷之令罢了。」李姨娘说着话一抖帕子眼珠一转：「不若这样，让武姨娘遣人陪你去北大营亲讨侯爷示下如何？也省得你疑心我等几人从中作梗为难夫人。」


    李姨娘一边说着话一边儿对武姨娘使了个眼色，她倒是盼着平安真的能听了她的话，去北大营请示杨逊。


    杨逊身为博望侯，整座府邸说一不二的存在，他其实是最烦家里的女人同他唱反调的，他昨晚才夺了柳青青的管家权，今日柳青青就要回娘家搬救兵，这简直就是明着打杨逊的脸，平安这一去，杨逊要是能同意才有了鬼了！


    「侯爷未曾有令不许夫人出入，姨娘们却如此横加阻挠，未免也太过越俎代庖了些。」平安冷着个脸：「至于要不要去北大营请侯爷的示下，夫人自有决断。」


    她草草行了个礼转身走了，回到主院一回禀，王青青就开始大发脾气：「好胆！不过几个妾室，居然胆敢如此下我的脸子？本夫人哪怕没了管家权，那也是超品的侯夫人，岂能容她们如此作践？」


    王青青打砸了一通摆设后喝令婢女：「去！唤武氏来，本夫人有话要吩咐！」


    婢女领命去了，武姨娘并未怠慢，不过一刻钟，人就到了王青青的院子里：「不知夫人唤鄙妾前来有何吩咐？」


    「你倒是尽忠职守。」王青青对着她冷冷一笑：「本夫人也不欲难为你，不是说要请侯爷示下吗？你现在就派人陪平安去北大营，我倒要看看侯爷会不会拦我！」


    「是，鄙妾现下就去安排，夫人可还有别的吩咐？」武姨娘恭敬地行礼。


    「并无！」王青青冷哼一声，挥手让她退下了。


    王青青摆出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等平安带好消息前来，哪知道平安很快就灰熘熘从北大营回来了，陪同平安回来的还有杨逊的亲随侍卫：「侯爷有令，柳氏不尊夫主，屡犯口舌，着禁足芳菲苑，以儆效尤。」


    听了杨逊让亲随带回来的口讯，李姨娘差点儿把鼻子都笑歪了：「这下柳氏的脸得疼成什么样儿？哈！我倒真想去主院安慰探望一下咱们的这位超品侯夫人，看看她此刻脸上是什么神色。」


    「姨娘也太过促狭了。」李姨娘的心腹婢女一边儿给李姨娘捶腿一边儿嗔怪：「您可千万别去，万一夫人脸疼得遭不住，恼羞成怒沖您发火儿了可该如何是好？」


    「哈哈哈，你这个丫头，还说我促狭，你又好到哪里去？」李姨娘大笑着轻轻踢了她一脚：「我有那么傻吗？」


    「姨娘算无遗策，绝对称得上是女中诸葛。」婢女捧完了自家主子话锋一转：「夫人被禁了足，此时正是动手的天赐良机，可惜侯爷令姨娘管得是器具摆设，要是姨娘的差事能同孙姨娘换换该多好，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凉拌。」李姨娘优哉游哉拿起话本子随意翻了两页：「郓哥才三岁，我急得什么？自有人比我更着急，咱们先坐等看戏就行了。」


    「更着急」的赵姨娘正在内室里反覆踱步。


    赵姨娘的奶嬷嬷压低了声音询问来回走动心绪不宁的主子：「侯爷连禁足期限都未定，却不知他是准备随时向尚书府妥协，还是准备把柳氏长期关下去？」


    「多半是前者，侯爷此人，同老侯爷一样，把仕途看得无比重。」赵姨娘皱紧了眉头：「如若不是父亲在北大营任职多年声誉颇隆，他也不会如此看重我这个六品武官的女儿。」


    「未免错失良机，那我们岂非得抓紧时间动手？」老嬷嬷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柳氏被禁足一事儿必然瞒不住太久，等尚书府一插手，侯爷妥协了定会把管家权交还给柳氏，柳氏管家极有一套，到时候我们再想动手就难了，万一再露了行迹更是要命。」


    赵姨娘仰起头闭上眼睛思考了半天，睁开眼睛她长嘆一声摇了摇头：「算了，此时不是动手的良机。父亲言说五军都督曹大人年事已高，告老就在这一两年，侯爷此刻正在筹谋他的位置。」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侯爷定不会让杨邺和柳氏出事儿，怕是他早就在杨邺周身排布了人手。」赵氏揉了揉眉心疲累至极地坐到了椅子上：「就算咱们得了手，侯爷为平息尚书府的怒火，也定会严查此事，世上又何曾有天衣无缝的谋划？只要他肯查，那必然会有结果，到时候怕不是我同郗哥儿都会折进去。」


    「邺大爷年岁渐长，再蹉跎下去……」奶嬷嬷皱了皱眉：「怕就不好得手了。」


    孩子越小越容易夭折，一场风寒，一场痢疾说不得都能要了小命儿，而孩子越大身子骨儿越结实，想要不露一点儿痕迹就把人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确实如此，妈妈顾虑的极是。」赵姨娘长长地嘆了一口气：「只是目前实不宜动手，如若侯爷能再进一步谋了五军都督的缺儿，于郗哥儿也是有莫大好处的，为了这个位置，倒也值得再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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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姨娘不动声色，老于谋算的魏姨娘自然更加按兵不动，她每日里除了逗逗自己胖乎乎的儿子，就是打理好杨逊分给自己的事务，小日子过得别提多逍遥自在了。


    孙姨娘早年也曾有过儿子，不过早早就夭折了，现在她膝下只得两个女儿，侯府的继承人之争关系不到她，她自然更加老神在在。


    李姨娘一阵好等，府里却平平静静并无任何异动，气得她把王青青院子里来领摆设器物的僕妇给发作了一顿：「都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夫人可是当老了家的人，怎地却如此不知爱惜东西？价值十几贯银钱的瓶盏摆件说砸就砸，是看我分管了这一摊子事儿，故意给我没脸是吧？」


    「姨娘息怒。」僕妇点头哈腰：「夫人她并无此意，不过是不小心碰到地上摔破了而已。」


    「不小心？碰到了？」李姨娘怒极而笑，她指着地上那一大包的碎瓷片厉声询问：「这么一大包，想是能砸的都被砸了吧？这也叫不小心？这叫存心故意！」


    柳夫人打砸这些东西的时候她可在场呢，夫人骂一句砸一件，确实是存心故意，僕妇苦着一张脸不说话由着李姨娘发作。


    李姨娘连讽带刺发作了老半天，僕妇却只会翻来覆去说一句「姨娘请息怒」，这笨嘴拙舌的样儿把李姨娘弄得都没脾气了。


    「罢了！跟你我也说不着这许多。」李姨娘拿起一张单子勾选了几笔，把单子递给僕妇：「去库房领东西去吧。」


    僕妇千恩万谢地去了，没多大儿会功夫又哭丧着脸回来了：「姨娘，这东西好似不对吧？」


    李姨娘拿起单子一一对照实物：「如何不对？一件也没错。」


    僕妇看着那粗陶的摆盘，细陶的花瓶欲哭无泪：「这些都是奴婢们房里得用的，奴婢要是把这些东西领回去，怕是对夫人没法交代呢！」


    「只有这些。」李姨娘一抖帕子：「侯爷的银钱又不是大风颳来的，如何扛得住夫人如此糟践？你回去告诉夫人，这些摆件不值钱，她要是心里有气儿，可着这些随便砸，我这儿随时给她添补，让她砸到消了气为止，夫人要是非得砸那些贵价的好物儿也行，让她拿自己的嫁妆银把钱补了，我也由着她砸！」


    僕妇苦着脸把东西领回去了，王青青果然大怒：「李氏贱人！胆敢如此欺辱与我，等侯爷回来我定要你好看！」


    我的夫人哟！您可算了吧！僕妇看着王青青那笃定的脸色不由得都替她发愁。


    您在侯爷心里有几斤几两，您自己还不清楚吗？指望侯爷发作李姨娘替您出气，您还不如指望公鸡下蛋来得实在呢！


    第204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14


    王青青言辞凿凿杨逊回来定会替她出气, 芳菲苑里的丫头僕妇们却对此一点儿信心也无。


    侯爷素来不喜夫人, 往日里两口子没有闹腾起来的时候，夫人若是同得宠的几位姨娘有所争执, 侯爷都是偏心姨娘们, 更何况是现在？


    夫人惹怒了侯爷，气得侯爷把夫人的管家权夺了后犹嫌不解气，又把夫人给禁了足，这种情况下夫人信誓旦旦侯爷回来后定会为她做主发落李姨娘，这叫诸丫头僕妇如何肯信？


    王青青却不管底下人信不信，每天掰着手指头计算杨逊回府的日子，哪知道还没等回来杨逊，却等来了杨邺脾胃失和，餐后呕吐的消息。


    要是搁在以往, 杨邺有任何不适，柳夫人早就急三火四地给他请上三四轮大夫了。


    大夫请回来，轮番诊脉开药方，开好药方后, 把几位大夫的脉案和药方进行反覆比对，选出最优的一份派心腹僕从去抓药, 药抓回来她再一一检视，亲自盯着人把药煎好，再亲手端给杨邺, 乖哄着劝他服下。


    因为生怕有人趁机动手脚, 柳青青往往不错眼珠地守在杨邺身边嘘寒问暖悉心照料, 直到他痊癒为止。


    而现下，经过王青青的多番努力，终于成功地惹恼了杨逊，此刻她被禁足芳菲苑，自然是没权力替杨邺请大夫了。


    不过作为姨母兼继母，王青青肯定是非常关心这个外甥儿兼继子的身体状况的，她收到这个消息后是又急又怒，站起来就要往外闯，奈何芳菲苑院大门紧闭，门口还有杨逊安排的几个婆子值守。


    任王青青百般训斥，婆子们却是万万不敢开院门的。


    侯爷亲自下令，不许夫人踏出芳菲苑一步，这要是顶不住夫人的压力把她放了出去，那就是公然违抗侯爷的命令。博望侯以军功领爵，家里打罚下人都是用军棍，上一个被侯爷亲自下令惩戒的下人被打折了两条腿，现在都只能拖着两只残腿在地上爬，有他做例子，还有哪个胆子肥大的敢惹恼侯爷？


    婆子们死都不肯开门，呵斥声、讨饶声、劝慰声响成了一片，芳菲苑热闹得一塌煳涂。


    闹腾了小半天王青青都没能出得了芳菲苑的大门，迫于无奈她只好偃旗息鼓，开始派心腹僕从轮番儿地往前院去探望杨邺以表关切。


    哪怕派人去探望了，她还不放心，不停地召唤周妈妈和流云来芳菲苑向她汇报情况。


    一天之内她召了流云三次，找了周妈妈五次，杨邺住在前院，而王青青的居所芳菲苑则位于侯府的后宅，这个前后五进的大宅子把流云和周妈妈俩人折腾得苦不堪言，疲于奔命。


    上了年纪的周妈妈尤其受不了这来回奔波之苦，王青青好心，赏了她一把小杌凳容许她坐着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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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妈妈坐在小杌子上一边儿喘气儿一边儿跟王青青禀报：「邺大爷将将才用过药，用药的时候进了两粒儿杏脯，许是用了药后开了些胃口，老奴临过来的时候，他又用了这么大一块儿红豆糕。」


    周妈妈把食指跟拇指併拢，跟王青青比划了一下红豆糕的大小。


    王青青一听这话拿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脸的如释重负：「老天保佑！虽说少了些，好歹他总算肯吃了，胃口一开，这场灾厄就算过去了。」


    「夫人说得对。」终于把气儿喘匀了的周妈妈连连点头贊同王青青的话，等杨邺好了，她就不用为了回话而在这大冷天里顶风冒雪来回奔波了，她的灾厄也过去了。


    得了周妈妈的肯定，王青青脸色一肃：「周妈妈，邺哥儿要用药，此时最是容易被人钻空子，我被侯爷禁足，邺哥儿身边儿就只有你同流云两个得用的，你可千万把他看仔细，护周全，万万不能被人钻了空子，可省得？」


    「夫人您放心。」周妈妈也端肃了神色勐点头：「老奴一定会仔细看顾好大爷。」


    「这偌大一座侯府里，真心盼着邺哥儿好的人可不多，要是一个疏忽出点儿什么事儿，你让我父亲母亲怎么活？又让我怎么活？」王青青万般不放心地对着周妈妈殷殷叮嘱：「不管是吃食汤药，还是用具摆设，切不可掉以轻心，都要仔仔细细检视过再给他用。」


    王青青这话周妈妈是极贊成的，侯爷的这几位妾室，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先夫人刚过世的时候，邺大爷几次遇险，要不是杨夫人见机极快地把这位继夫人塞进了侯府，怕不是邺大爷坟头的草都老高了。


    现在夫人被夺了管家权，姨娘们掌家后都把自己分管的那一摊子事儿把控得牢牢的，重要的位置还都换上了自己的心腹僕从，此时如果有人想打邺大爷的主意，自然比夫人掌家时要容易上许多，自己是得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把邺大爷周身盯紧了才是。


    杨邺的身体刚见起色，杨逊也休沐回来了，王青青听闻了这个消息端坐在榻上唤来了僕妇：「你去禀报侯爷，本夫人已然身怀有孕三个月了，这几日觉着不大爽利，请侯爷前来探望。」


    「啊？啥？夫人您说什么？」她这话一出口，僕妇惊得眼珠子都差点儿要掉到地上去了，要不是顾忌不能在主子面前失仪，她都想伸手掏掏耳朵了。


    夫人她怎么回事？就算心忧邺大爷，也不能撒这种弥天大谎啊，这种事儿是能随便说得吗？侯爷要是叫了大夫来诊脉，怀没怀一诊便知，到时候夫人又该怎么收场？侯爷定然会怒上加怒，夫人这足要禁到什么时候？


    僕妇那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把王青青给气着了，她勐一拍案几训斥道：「怎地年纪轻轻就开始耳聋眼花了？既如此我放你回家颐养天年去，不用你在我这儿伺候了！」


    「夫人恕罪！」愁眉苦脸的僕妇赶紧求饶：「夫人您是要奴婢去禀报侯爷，您有孕在身三个月了，身子还不大爽利，要请侯爷前来探望您是吗？」


    「没错。」王青青踌躇满志地沖她摆了摆手：「快去吧！」


    僕妇带着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去了，刚回到府里的杨逊得了僕妇的禀报后是怒极而笑，这柳氏，为了管家权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先是要回尚书府搬救兵，自己不允，禁了她的足，结果转眼间她就怀孕三个月了？一出接一出的，没完没了是吧？


    「已有三个月的身孕？她这孩子来得也未免太巧了些。」杨逊一声冷笑：「有身孕找爷又有何用？爷又不是大夫，莫非爷去了还能替她保胎是怎地？你去回了柳氏，既已身怀有孕，更该深居简出，叫她趁养胎的功夫好好静思己过，待孩子生出来了，爷再去探望也不迟！」


    口多言乃七出之罪，身为一名妇人，当以贞静贤淑为美，对待妾室要宽厚大度，教养子女要慈爱仁和，伺候夫君要千依百顺。柳氏狂悖，这些她一样儿也没有做到。


    挥手遣退了僕妇后杨逊冷冷一笑，他打定了主意这次定要好好治一治自己这位继夫人，非把她给关到彻底认识到错误为止。


    不过柳青青如此不顾脸面的闹腾，难道是邺哥儿有了什么不妥？


    杨逊抬手让人唤来了大管家杨季，从杨季口中得知杨邺最近脾胃不和身子欠妥的消息后，杨逊摩挲着自己的胡茬喃喃低语：「难怪柳氏如同疯魔一般行事如此没了章法，想是急眼了？」


    「好端端的邺哥儿怎就脾胃失和了？莫不是有人动了手脚？」杨逊拧紧了眉头。


    顺利继承了爵位的杨逊也是有好几个庶弟的人，哪怕父亲一直爱重他这个嫡长子，几个庶弟和他们的姨娘当初也没少同杨逊母子争斗，都是从那条路上走过来的，杨逊自然明白自己的几个爱妾看杨邺不会顺眼到哪里去。


    虽说他不喜柳芳菲柳青青姐妹，但是杨邺毕竟是自己的血脉，况且他极得柳尚书夫妇的爱重，于情于利，杨逊都不希望杨邺出事。现在柳青青一被禁足，杨邺就脾胃失和，时机未免也太巧了些，莫非是后院哪个女人下的手？


    「邺大爷这事应该只是巧合。」杨季对着自家主子细细回禀：「前日蒋先生心情不错，就留了两位爷陪他用膳，邺大爷在蒋先生那儿用了一份东坡肘子回去就午歇了，睡了半个时辰醒来后就不大爽利，院子里伺候的人当时唤了府医诊了脉，府医留了大山楂丸，邺大爷却没用，不过一个时辰后就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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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定了没人做手脚，杨逊放下心又仔细地嘱咐了几句：「夫人被禁足内院，邺哥儿那儿你就要多留些心，要是万一被哪个不开眼的钻了空子去，我对尚书府那边儿也不好交代。」


    「侯爷放心，老奴省得。」杨季恭敬地领命去了。


    柳夫人使出了女人的终极大招都未能得侯爷丝毫怜惜，这消息不过小半天的功夫就传遍了整座侯府。


    赵姨娘听说了这消息后拧着眉头稍一思虑，特意令人带上一套宣窑描金细白瓷摆件来到了王青青的芳菲苑。


    「李姨娘可是稀客，今儿怎地有功夫贵脚踏贱地？」王青青懒洋洋靠在榻上漫不经心地询问：「这是来看本夫人的笑话儿来了？」


    「妾惶恐。」李姨娘带着满脸的谦卑恭顺对着王青青认认真真地屈膝行礼：「都是婢妾的错，夫人闭门静养，婢妾怕扰了夫人的清净，好几日未曾上门请安，全是婢妾不对，夫人是妾的主母，又素来慈和大度，妾又怎会看夫人笑话呢？」


    「你倒是能言善道。」王青青嗤笑一声，伸手把摆放在案几上的粗瓷供盘掂到了手中对着李姨娘比了比：「惶恐？要不是有这些子粗物摆在这儿提醒本夫人，我倒是兴许就信了你的话。」


    「妾有罪。」李姨娘又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妾初掌家事，满心惶恐下行事难免谨小慎微了些，惹得夫人动怒全都是婢妾的不对，夫人慈和大度，还望能宽宥婢妾一二。」


    「想要我宽宥也不是什么难事！」王青青冷冷一笑，把手里的粗瓷供盘直直照着李姨娘甩了出去。


    正蹲身行福礼的李姨娘被迎面而来的大盘子吓了一跳，她勐起身往旁边跳了一步，大供盘「啪」地一声砸到她身边摔了个粉碎。


    「跪在那儿吧，跪到我气消了，自然会有这个肚量宽宥你了。」王青青撇了撇嘴角。


    李姨娘看着满地的碎瓷片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叫苦，柳青青这毒妇着实太过可恶！自己要是跪到这满地碎瓷上去，安能保住一双膝盖？


    「不跪？想道歉就带着诚意来！跪本夫人一下你都不肯，这就是你道歉的诚意？居然还想本夫人宽宥你？本夫人凭什么要宽宥你？凭你能说会道长得美吗？」


    王青青对着李姨娘嘲讽地笑了笑：「本夫人生平第二恨的就是你这种人，又不是三岁小儿，说话做事全凭自己的好恶来，得罪了人后嘴一张就要别人原谅你，不原谅你就是心胸狭窄小肚鸡肠，本夫人只是你的主母，又不是你的亲娘，我凭什么处处迁就你？」


    李姨娘得了王青青这噼头盖脸的一顿训斥，跪也不是，走也不是，一时间左右为难，顿时深恨自己刚才为什么想不开，非要来看看柳青青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难怪那几个都没有动静，想来她们也知道这毒妇不好对付，偏自己想不开往上撞，正好做了这毒妇的撒气桶，现在她大发雷霆，自己是走还是留？


    走吧，就彻底得罪了她，以后自己休想在这毒妇面前讨得了一点儿好，怕不是一抓到机会她就要把自己往死里捏，可不走，难道就要跪到这碎瓷上去吗？


    低着头的李姨娘看了看满地尖利的碎瓷片，心中有了决断，她草草行了个礼：「夫人心情不佳，婢妾就不在这儿碍夫人的眼了，妾先告退，日后夫人心情好了婢妾再来同夫人赔罪。」


    行完礼后李姨娘不待王青青有所反应，干脆利索地转身就走。


    李姨娘走了，在屋子里伺候的僕妇一边儿打扫地上的碎瓷，一边儿纳闷地询问王青青：「夫人，您说李姨娘这是想做什么？突然主动跑来认罪，夫人您还没认真呢，她自己却又打了退堂鼓，竟然就这么走了？」


    「她还能做什么？」王青青漫不经心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不过是想来看看我是不是真的身怀有孕罢了！」


    提起这个问题，僕妇按捺不住好奇地询问：「夫人，您是真的有孕了吗？」


    「你说呢！」王青青对着她两眼一瞪。


    「呵呵，呵呵，奴婢说不好。」僕妇提起被她归拢好的碎瓷片一熘烟儿地出去了，出了屋子门她就连抽了自己几下嘴巴子，一边儿抽还一边儿轻轻骂：「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自己这些人都是邺大爷迁到前院后才被夫人从闲置的院子里调来的，主僕双方本就不甚熟悉，事关这种大事儿，夫人又怎会跟自己交底？


    在这大宅门里伺候，人笨一点儿，干活儿慢一点儿其实都无甚关系，最忌讳的就是自以为灵巧还多嘴多舌地打探主子的隐私，这种行为不得主子欢心是小事儿，说不得哪天甚至会为此而丢了小命，平时不注意，到时候怕是哭都来不及。


    「这李姨娘可真有意思。」僕妇出了门，平安伸手在王青青的茶盏上摸一摸试试温度：「现如今是冬日，衣衫本就厚实，就算在这碎瓷上跪一下又怎地，莫非还能跪破她一层皮不成？夫人又不是那苛刻的人，她只要摆出诚心认错的姿态来，难道您还能让她长跪不起是怎地？看把她给吓得，居然就这样走了！」


    「走了也没什么不好。」王青青接过平安新换来的热茶：「她要是不走，我还得忍着噁心，同她演那妻妾和睦的戏码，这一次她不给我面子，以后再见了她，也省得我再装样。」


    「您觉着噁心了？」平安一脸紧张：「可是要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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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我好着呢，并不想吐。」王青青一脸黑线。


    主僕两个以前都没近距离地接触过孕妇，为怕走漏消息，也不敢找那些经验丰富的婆子妈妈们打探，平安对如何伺候孕妇是一无所知，王青青但凡表现的同以前稍有不同，就会让她惶惶不安。


    「不想吐就好，我听大厨房里的张婆子说，她当初有身子的时候馋得很，总想吃肉，夫人您想不想吃肉？」平安神情殷切：「您要是想吃肉，奴婢让去大厨房人让他们炖上几根羊肋条。」


    「我并不想吃肉，你快别折腾了。」王青青好笑，自己想吃新鲜果子，可这寒冬腊月的，实在难以淘换来这种好物，平安力有未逮，总想着自己能换换口味，换一种她能弄来的东西。


    王青青不想吃肉，平安垂头丧气，还没等她沮丧多久，门外又有僕妇来报，魏姨娘派人送东西来了。


    「今儿这是怎么了？这一个接一个的，都想起来孝敬我了？」王青青无可无不可地问道：「送的什么东西？」


    「是几盆茶花，打了花苞的，想是过几天就能开了。」僕妇极认真地回禀。


    「哦？这大冬天的，倒有打了花苞的茶花？」王青青纳闷不已：「咱们府里又没有暖房，她哪里来的？」


    「侯爷令魏姨娘分管园林花木。」僕妇说着话小心地觑了一眼王青青的神色：「魏姨娘令人从京郊的花农那里採买了一大批盆栽回来，有茶花，水仙，兰花，金桔，樱草等十好几样，魏姨娘送了几盆品相最好的茶花来给夫人赏玩。」


    「她倒是会做人。」王青青懒懒一笑：「罢了，给她一份赏钱，把东西留下人打发走吧。」


    平安应声而动，迴转屋里拿了钱递给僕妇随□□代到：「仔细问问来人，魏姨娘的花木是在京郊哪家花农那里买的，各样儿价值几何。」


    僕妇点点头去了，不一会儿就抱进来几盆子鲜妍妍的山茶花来，虬结的枝干上顶着脆生生的绿叶，绿叶间掩映着数十朵粉嫩嫩的花苞，在这寒意浸骨的冬日里，勐然间看到这么活泼泼的东西，让人心里眼里都忍不住为之一喜。


    「这魏氏，倒是比李氏精乖。」王青青拨弄着茶花的绿叶，再轻轻抚了抚花苞，满脸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魏姨娘虽然买得多，可毕竟是公中的东西，未免有人嚼舌根子，倒是不好再让她多送。」平安自告奋勇：「夫人若是喜欢，明儿奴婢再带人去京郊的花农那里採买些回来。」


    看着平安跃跃欲试的脸，王青青轻笑着点了点头：「行，你再去多买些回来，把我这屋子好好装扮装扮。」


    主僕几个正说得热闹，赵姨娘派人来了，赵姨娘的奶嬷嬷带人送来了几匹松江三棱细棉布。


    老嬷嬷笑得殷勤话也说得漂亮：「我们家姨娘听说夫人有喜了，高兴地念了十几声佛，夫人进门三年了一直没有音讯，我家姨娘每每想起来都替夫人急得慌，天佑善人，夫人如今怀上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啊，老奴代我家姨娘，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赵姨娘有心了。」伸手不打笑脸人，老嬷嬷这么殷勤，平安也把原先赵姨娘为着请师傅的事儿同自家主子争执这一茬揭了过去，微笑着表示接受了来自赵姨娘的祝福。


    「这些细棉布是宫里赐下来的，平安姑娘应当知道，这产自松江的三棱细棉布可是上上等的好物儿，用来做贴身的小衣穿，最是合适不过，宫内总共赏了六匹下来，姨娘都没入库，分了两匹给侯爷，一片给邺大爷，剩下的三匹，喏，都让老奴给夫人送来了。」老嬷嬷从随行人员手里接过棉布展示给平安看：「这颜色也素淡，夫人也用得，给未来的小主子也用得。」


    「赵姨娘有心了。」平安从袖带里拿了荷包出来抓了一大把铜钱递给老嬷嬷：「这大冷的天还劳你老人家跑这一趟，怪辛苦的，这几个钱嬷嬷拿去打上一角酒暖暖身子。」


    「哎呦，这可多谢平安姑娘了。」老嬷嬷把钱接过来塞到了怀里沖平安屈了屈膝：「老奴想当面对夫人道声喜，不知平安姑娘能否通传一声？」


    「唉，你要是早来半个时辰，我倒也能替你传一下，只是夫人有了身孕身子本就不爽利，偏李姨娘又跑来惹夫人生了一场气，李姨娘走后夫人就觉着胸口闷得慌，刚宽了衣裳躺下了。」平安示意僕妇把布匹接过来，毫不客气地拒绝了老嬷嬷的请求。


    「这倒是老奴来得不巧了。」老嬷嬷脸上挂着笑：「老奴没福，不能得见夫人，就在这廊下代我家姨娘给夫人磕个头吧。」


    老嬷嬷话说完干脆利索地跪到了廊下，恭恭敬敬磕了头，磕完头爬起来毕恭毕敬地告退了，等回到赵姨娘的院子里，主僕两个就关起门来说起了悄悄话。


    老嬷嬷喝了几口热茶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后沖自家主子摆了摆手：「压根就没让进屋。」


    「没让进屋？」赵姨娘眉头微蹙：「莫非她这身孕是假的？她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哄骗侯爷？」


    「这个可是说不好。」老嬷嬷眉头紧锁：「老奴只要能见到人，怀没怀，几个月了，老奴都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现在她连面都不露，实在是无从判断。」


    「她那院子里的人呢？能有咱们搭得上话儿的吗？」赵姨娘轻嘆一声，退而求其次：「哪怕是露个口风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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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老嬷嬷嘴抿得紧紧的：「她那院子里，原先能跟咱们搭上话的两个，都被调到了前院邺大爷那里，剩下的这些都是柳夫人从那些空院子里搜罗来的，柳氏对她们也不怎么放心，平日里都很少让她们进屋，她们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就难办了。」赵姨娘站起来又开始了来回踱步：「柳氏她到底怀没怀呢？」


    「老奴倒是觉得姨娘不必过于纠结此事。」老嬷嬷放下茶盏安慰自家主子：「不管柳氏怀没怀，她都得不了好儿。」


    「这话怎么说？」赵姨娘停下了脚步。


    「她要是没怀，那就是欺骗侯爷，照侯爷那个性子，柳氏胆敢撒这种弥天大谎，侯爷必定要她好看。」老嬷嬷嘿嘿一笑：「她要是怀了，那杨夫人可就容不下她了。也就柳氏傻乎乎看不穿，一天天母亲母亲叫得欢，她倒是一门心思拿杨夫人当母亲，我看杨夫人却难能把她当女儿看。」


    「柳氏要是生了个女娃儿也就罢了，要是生了男丁，等着吧，那孩子必定活不过百日去。」老嬷嬷长嘆一声：「当娘的哪有不爱亲子爱继子的？世上或者是有这样的傻娘，但是杨夫人肯定不会冒这个险，为了杨邺，她也必定会除了柳氏的孩儿。」


    「那咱们，就先看着？」赵姨娘同老嬷嬷问计。


    「先看着，等孩子生出来了再说。」老嬷嬷脸色阴沉：「一切都还早呢，咱们不着急。」


    芳菲苑里，赵姨娘的奶嬷嬷刚走，周妈妈就来了，先是汇报了杨邺的病情进展，接着又闲话了几句家常，待她一走，王青青就从平安道：「且等着吧，明天我这禁足就到期了。」


    第205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15


    杨逊刚下了王青青的面子, 哪知道小表妹就一头撞进了芳菲苑，挨了王青青好一顿训斥, 李姨娘哭哭啼啼找杨逊去了。


    上次回来答应去看望表妹, 结果却被魏姨娘给绊住了腿儿，这次表妹又来哭诉委屈, 杨逊顺理成章就歇在了表妹房里，穿着薄纱小衣的李姨娘窝在杨逊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知道夫人有了身孕，我巴巴儿地跑去探望她，我本是一片好心, 哪知道她却给了我好一顿没脸, 嘤嘤嘤~」


    杨逊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李姨娘的头髮, 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应付着她的抱怨：「你说说你，没事儿跑去招惹她做什么！这一摊子家务还不够你忙得？」


    哭红了眼圈的李姨娘听了这话泪掉得更急了：「怎地就是招惹她？我明明是去恭喜她来着，夫人她嫁进来三年肚子都没有一点儿动静, 这好容易有了喜讯, 我也替她高兴, 上门道一声恭喜难道不应该吗？」


    柳氏有孕一事到底是她为了解除禁足夺得管家权撒得谎，还是这个毒妇真的这么好命, 居然在这个关头怀上了？李姨娘说着话抬起迷濛的泪眼望着杨逊，想要从他的神色间窥得一二内情。


    「她不缺你这一声恭喜，你犯不着上杆子把脸伸过去让她打。」柳氏把自己的几个妾室当成洪水勐兽一般防范着，杨逊对此心知肚明, 柳氏对自己这几位妾室为什么是这种态度, 杨逊也心知肚明, 有博望侯这个爵位在中间横亘着，他这辈子是不指望妻妾和睦了，但求两下里相安无事就好。


    杨逊神色平静，看不出丝毫端倪，李姨娘止住了眼泪不着痕迹地引导着话题：「我也不想把脸伸过去让人打呢，虽说表哥你待我亲厚，可她毕竟是府里的主母，这大喜当前，我要是不闻不问毫无反应，夫人岂不是又有话说？怕是家里其他人也会觉着我持宠而娇。」


    「我常不在家，你顾好你自己就行，管其他人说什么。」疲累至极的杨逊却不欲再同表妹聊天了，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搂了搂李姨娘干脆利落地结束了此次谈话：「夜了，安歇吧。」


    「表哥你累了？」没有达成目的，李姨娘遗憾至极，不过此时显然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要知道人在疲累时往往是最没有耐心的，她只得温言细语地对杨逊道：「那咱们歇了吧。」


    小表妹善解人意，没有缠着自己行鱼水之欢，杨逊暗暗松了口气，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鼾声大作。


    想要的安慰没得到，想要打探的内情也还没问出口，李姨娘瞪着唿噜唿噜睡得香甜的杨逊暗暗气恼了一阵也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杨逊还在搂着自家小表妹酣然大睡的时候，杨夫人就登门了。


    杨夫人一到侯府，先是在前院匆匆探望了一下杨邺，接着就忙忙地进了内宅。


    大管家杨季见机得快，尚书夫人一进门他就令人急急去内院回禀了杨逊，杨逊被从睡梦中叫醒，一听这个消息就开始忙不迭地洗漱穿衣，一边忙碌他一边儿脸色阴沉地咬牙暗咒一声：「老虔婆！」


    手脚麻利的杨逊在二门迎到了自家的老丈母娘，面对自己这位亲亲好岳母，杨逊没有摆他超品侯爷的架子，对着杨夫人叉手弯腰，恭恭敬敬行了个揖礼：「小婿见过岳母。」


    杨夫人往旁边侧了侧身，受了他半礼后亲手扶了扶杨逊的胳膊：「侯爷快快请起。」


    「多日不见，侯爷越发消瘦了。」杨夫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杨逊后满脸的心疼之色：「侯爷操劳公事之余，也该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有劳岳母关怀。」杨逊一边儿陪着杨夫人往待客的花厅里去，一边儿对着杨夫人大吐苦水：「临近年底，营中事物格外繁杂，偏家里又……唉！一言难尽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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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怎么了？是青青身子不大好？」杨夫人微微蹙眉：「这孩子一向稳妥，这次却怎么煳涂起来了？要不是我房里的刘妈妈在街上遇到了给邺哥儿抓药的老周，我竟不知她有了身孕，你说说，这么大的事儿，她竟然都不知道派人去同我回禀一声。」


    杨夫人说着话左右张望：「她人呢？」


    老虔婆装得倒是像！杨逊暗暗撇了撇嘴，要说杨夫人不知道柳氏被夺了管家权禁了足，他是一万个不信的。


    柳芳菲嫁过来时，除了贴身的丫头和奶嬷嬷，足足带了六户陪房下人，柳青青嫁进来的时候陪房的下人倒是只带了两户，但她带的贴身伺候人手却比柳芳菲还要多出好些去，只大大小小的丫头就足有十来个。


    有这几十号出自尚书府的人在自家的府邸里伺候，这博望侯府，在杨夫人跟前还有秘密吗？漫说是柳氏被夺权禁足这种大事儿，就是自己昨晚上晚膳用了什么，只要杨夫人想知道，那也是能打探得出来的。


    她此刻这一番装模作样，不过是为着大家脸面上好看罢了，毕竟打探他人内宅隐私是大忌，不管杨夫人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或者为了杨逊的面子考虑，她都不会把此事宣之于口。


    「唉！」杨逊仰头对天长长嘆了一口气：「不瞒岳母，青青被我禁足了。」


    杨夫人嘴一张还没来得及说话，杨逊就开始先发制人：「我同青青之间，就是一段孽缘，虽说她和芳菲是亲姐妹，可她同芳菲却压根不能相提并论。」


    「芳菲明理知事，大度贤良，孝敬翁姑无微不至，教养孩子尽心尽力，先父生前曾几次对着小婿感慨，言说小婿命好，娶了一个好媳妇儿，可惜，小婿福气不够，这么好的媳妇儿我却没能留住。」


    杨逊说着话就红了眼圈，他微抬头望着屋顶：「芳菲在世时，我父母亲她，家里的下仆敬她，连后院里的几个姨娘也尊她爱她，上上下下，没一个说她不好的。」


    杨逊提起了柳芳菲，倒是把杨夫人的一番慈母心肠给勾了起来，想起早逝的亲女儿，杨夫人心痛难耐中又夹杂着一丝自豪，女儿是自己亲手教养大的，自然是无一处不好的。


    杨夫人还没自我感动完呢，杨逊接着又开口了：「可青青呢？自打她进了府，三天两头的同后院里的几个妾室起争执，我就不明白了，后院那几个，多半儿都是芳菲在时就已经被我收了房的，怎地在芳菲面前她们就乖巧和顺，在青青面前，她们怎么就开始淘气了呢？」


    杨夫人一听这话就皱起了眉头，柳青青为何同杨逊几个妾室屡次争斗她一清二楚，全是因那几个妾不安分，妄图对着邺哥儿伸手，但是自己能把这些话说给杨逊听吗？


    本就是私下里见不得人的阴毒密谋，杨逊他未必不知道，说出来就等于扯烂了那层妻贤妾美家庭和睦的遮羞布，除了让杨逊恼羞成怒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杨夫人微微扯了一下唇角，忍下了杨逊对便宜女儿的这项指责。


    「芳菲在时，教养子女无不尽心尽力，几个孩子虽说年幼，对嫡母却都极为亲近。」杨逊长嘆了口气：「我这爵位，以后自然是邺哥儿的，可俗话说得好，独木难支，要是庶兄弟们有了出息，兄弟几个也能互相帮衬守望相助，自然比一个人单打独斗要好上许多，芳菲在世的时候就总是这么同我说，她对家里的孩子，也向来一视同仁。」


    「可青青呢？」杨逊情绪激动：「邺哥儿用不着的先生，她全都给遣了个一干二净，甚至说出『凡是邺哥儿不学的，其他哥儿也尽都不用学』这种话来，您听听，这是当家主母能说得话吗？真真是岂有此理！」


    面对杨逊的这项指控，杨夫人心虚地低下了头，只给亲生子女最好的资源，姨娘生的庶子女们煳弄煳弄就可以，杨夫人就是这么做的，这也是其他绝大多数当家主母的做法，然而这事儿却不被世俗所容，做得却说不得。


    这毕竟是男人的天下，男人制定了这世间的规则，给女人划出了条条框框，女人必须要遵守，一旦想要反抗，必定会被指责不贤不德，一个女人有了坏名声，子女，父母，甚至兄弟姐妹都会受到影响，代价不可谓不沉重。


    因此上没有哪一个女人胆敢明目张胆地苛待庶子女，顶多是暗戳戳地阳奉阴违，柳青青这话确实有些过火，哪怕杨夫人心里再认同柳青青的做法，却也不敢说她做得对。


    「芳菲性子和顺守分寸，不管什么时候同人说话都轻声细语，该她管的管，不该她管的，她向来不多嘴。」杨逊气恨恨地道：「青青可倒好，对着小婿我大唿小叫毫无尊重之意就算了，居然还对小婿在外面的事务指手画脚，小婿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不知分寸的女子，简直不知所谓！」


    身为超品的侯爷，却得出卖自己的婚姻，靠岳父才能搂到实权位置，这对于心高气傲的杨逊来说，是心底最深的耻辱，王青青却挂在嘴边毫无顾忌提了又提，怎能不让杨逊恼羞成怒？


    杨逊夺了自家夫人的管家权又禁了足，除了恼羞成怒外，其实还另有一份打算，他这么疯狂贬低自家这位继夫人，其实也不过是为自己这个暗中的打算铺路罢了。


    柳尚书夫妇，尤其是杨夫人疼爱外孙子，为了这个外孙子不惜硬塞了一个女儿给杨逊，而杨逊也半推半就地接受了，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仕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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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如今天下承平已久，只北疆同外族偶有争斗，武将想要立功晋升，就只能去戍边，去戍边一则辛苦，二则危险，三则万一打了败仗呢？到时候别说晋升了，官职能否保住都是两说。


    不去戍边，再想晋升就是熬资歷，然而实权位置就那么多，多少双眼睛盯着，如果没有人脉相帮，自己想要坐到五军都督的位置上，怕不是要熬到七老八十连马儿都上不去了才能坐得，而岳丈柳尚书却统管全国军事，有他一言，胜自己苦熬十年。


    柳青青没用，在岳父母面前说不上话，得岳父母亲近爱重的嫡妻柳芳菲早已去世，没了她居中替自己周全，难道要自己亲口对岳父讨要官职吗？自己可丢不起那个人，最好的方法，当然是要岳父母主动奉上。


    怎么才能让岳父主动奉上呢？这就要看自己如何操作了，先把亲儿子杨邺摆在无人照管的境地，再极力打压贬低杨邺的保护人柳氏，让岳父母心急焦虑，在他们不能给杨邺再换一个保护人的情况下，自然就得安抚自己了，这一主动安抚，想来岳父定会拿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来。


    杨逊气哼哼如一头髮怒的牛，做足了对柳青青厌恶至极的模样。


    杨夫人微微一皱眉道：「青青她如此行事确实欠妥当，不如我先去见见她，看看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儿，莫不是猪油蒙了心，竟惹得侯爷如此恼怒。」


    「有岳母出面，想来青青也能受教，只盼岳母能多多提点教导青青一二，也省得她行事如此没有章法。」杨逊站起来对着杨夫人毕恭毕敬又是一礼：「如此，有劳岳母了。」


    杨夫人点头应了，在杨逊的陪同下去了芳菲苑，俩人刚一进屋子，王青青就扑过来跪坐在地上抱住了杨夫人的腿：「母亲！您可来了，呜呜呜，您再不来，女儿同邺哥儿都要没命了！」


    第206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16


    王青青一见到杨夫人就抱住她的腿开始哭诉, 把杨逊给气得额头青筋乱跳：「柳氏！胡言乱语些什么！你又如何活不得了？」


    「母亲，侯爷好狠的心啊！」王青青才不理会杨逊的咆哮, 她抱住杨夫人可劲儿地哭：「邺哥儿身子不适, 我反覆恳求，侯爷却不肯放我出去, 三天了，我连邺哥儿一面都没能得见，我这心里七上八下，没片刻能安宁, 呜呜呜~」


    「我怀了身孕请侯爷来探望, 侯爷居然说等孩子生下来他再来看孩子, 呜呜呜~」王青青一边痛哭一边拿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侯爷素来不喜女儿，女儿心知肚明，平日里也并不去搅扰侯爷, 但女儿总归是他的正妻, 他竟是连这最后一点体面都不肯给女儿, 侯爷如此行事，叫后院那些小蹄子们如何看我, 叫家里的下仆如何看我？女儿还有何脸面在这府里立足？」


    王青青哭得撕心裂肺：「我还不如一碗药下去拿了肚里这孽胎，铰了头髮做姑子去，日日青灯古佛也好过天天在这里受人奚落！」


    王青青的哭诉让杨夫人皱起了眉头，看着满面不愉的杨夫人, 杨逊也颇觉着不自在, 他暗自悔恨自己当时言行不慎, 一句气话脱口而出却被柳氏这泼妇拿了把柄。


    妻子有孕在身，不去看她也就罢了，一句公务繁忙随口就能推脱过去，偏他亲口说出了等孩子出生再行探望的话来，只重子嗣却视妻子如无物，这是对妻子的不满，对妻族的羞辱，杨夫人脸色能好看才怪了。


    「柳氏！」杨逊怒视着王青青，眼里火光乱冒。


    「侯爷如此恼怒却是为何？难道我的话有一句不尽不实之言？」王青青放开杨夫人的腿，坐在地上怒视杨逊。


    「岳母，您看看她这副模样！」杨逊气急败坏拿手点着王青青：「哪有一点儿大家主母的样子，正正一个泼妇！」


    「青青行事是有不妥，侯爷你也有错。」杨夫人先各打三大板，接着一声长嘆开始道歉：「侯爷，青青年纪小，性子直，说话做事儿多欠考量，这是我的错，怪我没教好她。」


    「母亲，这事儿明明是侯爷不对，怎么就是您的错了？」王青青噘着嘴嘀嘀咕咕。


    「你闭嘴！」杨夫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第一次后悔自己当初在几个庶女中选了柳青青嫁到这侯府里来。


    当年尚书府里待嫁的庶女有六七个之多，柳青青既不是最美的，也不是最聪明的，甚至都不是性子最好的。


    杨夫人千思万想，选漂亮的，怕迷了杨逊的心，得了杨逊的爱重。选聪明的，怕聪明人思虑多只为自己打算，不肯受她的辖制。选性子好的，又怕在侯府立不住脚，不能出头为杨邺争取利益。


    思来想去，杨夫人在几个庶女里选中了最仁义的柳青青，柳青青早年丧母，性子颇为憨直，因为自幼无人教导，因此她做事不太委婉，也不怎么懂变通，杨夫人就看重了她这份憨意，着意笼络了一阵，柳青青果然就一门心思地把杨夫人当成了亲娘看待。


    柳青青被嫁到侯府之后颇为得用，对杨邺亲如骨肉不说，为他撑腰张目也从不推诿，既不怕为此惹恼杨逊，也不惧因此得罪受宠的姨娘，杨邺在她的保护下平平安安长到了八岁，眼看着就能请封立世子了，杨夫人欣慰之余也忍不住暗暗得意自己有识人之明。


    只是现在杨逊已经被惹得暴怒至极，这便宜女儿却一点儿脸色都不会看，还在傻憨憨地指责他，这岂不是火上浇油吗？杨夫人头大不已，喝止了王青青后她对着杨逊再次道歉：「这次是青青不对，我替她同侯爷陪个罪，侯爷莫要同她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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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夫人态度积极，杨逊自然也不会揪住不放，他站起来拱了拱手：「小婿前院还有公务，岳母且先同青青娘俩儿个好好说说话儿，午间小婿再来陪同岳母用膳。」


    杨夫人点头应了，杨逊一走，她就强压着心中怒火站起来拿手指戳着王青青的额头嗔怪道：「你呀你！你看看你这孩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母亲~」王青青站起来挪两步躲开了杨夫人的手指头：「真的不怪我，今儿这事儿全都是因为上次那几个夫子惹出来的。」


    「侯爷为那件事见怪你？」杨夫人皱紧了眉头。


    「那可不！您是不知道，我把那几个夫子辞了之后赵氏可是恼火至极，当天就派人去北大营找侯爷告了女儿一状，侯爷当天晚上就回来了，那凶神恶煞的样儿，好悬没把我吃了！」


    王青青委屈地扁了扁嘴：「我同侯爷争执时不过提了一嘴他该给邺哥儿请封了，结果他就勃然大怒，立时就夺了女儿的管家权，女儿一看这不行啊，我没了管家权，岂不是不能看顾邺哥儿了？我就想回尚书府找您，哪知道他又立时把女儿给禁了足，您说他过分不过分？」


    不待杨夫人开口，王青青凑近杨夫人压低了声音道：「母亲，您说，侯爷他是不是压根儿就不想替邺哥儿请封？不然怎么提都不准女儿提一下？」


    王青青当日同杨逊争吵时屋里没有下人伺候，争吵的内容只有她同杨逊两个当事人知道，因此王青青毫不客气地把她被杨逊禁足的原因全推到了为杨邺请封这件事上去，对她当面讥讽杨逊靠岳父一事只字不提。


    杨夫人老于宅斗，她要是敢把争吵内容透漏出一星半点，杨夫人定然能看出她是存心想激怒杨逊，杨夫人一旦对她的行为起了疑，肯定会对她严加监管，那时她还能保住肚子里的胎儿吗？王青青一点信心都没有。


    王青青自己不提这事儿，杨逊对自己靠裙带关系才能上位深以为耻，他是绝对不会把俩人的争吵内容透露出去的，不虞有泄密的可能，王青青毫不客气地把自己洗得跟莲花一样白，把所有的过错全推到了杨逊头上。


    「不许胡说！」杨夫人听了她的话板了脸：「邺哥儿是侯爷的嫡长子，这爵位不传给邺哥儿他想传给谁？现在不请封是邺哥儿年纪未到，此事儿我同你父亲自有决断，无需你再多言。」


    杨夫人对王青青这个猜测嗤之以鼻，自家夫君现如今还不到六十岁，素来身强体健，又极得皇帝信重，在皇帝陛下跟前很是得脸，如若没有意外，他在兵部尚书的位子上能坐到告老还乡。


    杨逊是超品的侯爵又怎样？当年太祖立国之后大封功臣，公、侯、伯等爵位封了不下数十个，手中没有实权，只一个空头爵位，几代传承下来，还能在皇帝面前行走的也就那寥寥数家而已。


    这几家也都是因家中代代有出息的子弟能在皇帝跟前露脸，才得以保持尊荣，这要是家中没有出息的子弟，只能干领那一份俸禄，平日里连个赏赐都没有，要是再不善经营，日子过得连那普通官宦人家也不如。


    就比如杨逊的那位表妹姨娘，李氏出身南阳侯府，南阳侯府落魄，据说过年时一家老小连裁制大毛衣裳的钱都拿不出，只能把往年的旧衣翻新聊以充数，不然李氏一个堂堂的侯府小姐，又怎会给杨逊做妾？哪怕有表兄妹自幼亲厚这藉口做遮掩，说出去也难听至极。


    博望侯府人丁淡薄，杨逊无人可靠，他要是还想在仕途上有所上进，就离不开自家夫君的帮扶，这种情况下，杨逊又岂敢不把世子之位给占了大义名分的邺哥儿？


    挨了杨夫人一顿呵斥，王青青乖巧地点头：「是！女儿知道了，以后定不会为此事多嘴。」


    「青青，这些都是小事儿，你说说你，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行事怎么还这么跳脱？」杨夫人故作无奈地嘆了口气：「要不是我房里的刘妈妈在街上遇到了替邺哥儿抓药的老周，我竟都不知你怀了身孕，这么大的事儿，怎地不派人回府里禀报一声？」


    「不是说未满三个月不能说出去吗？」王青青实力演绎什么叫铁憨憨，她挠了挠头满脸疑惑：「上次我回府，慕三嫂子诊出来有了身孕，您告诫她未满三个月不能说出去，难道是女儿记错了？」


    杨夫人一口老血含在喉咙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她强迫自己挂上一副慈爱的笑：「正是有这个说法，你看看母亲，一听你有了身孕，就欢喜得把什么都给忘了。」


    「母亲疼我，女儿都知道。」王青青抓着杨夫人的袖子摇了摇，一副爱娇小女儿状，可把杨夫人给噁心得够呛。


    「你成亲都三年了，三年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母亲也是心急如焚呢，现在好容易有了喜讯，母亲这颗心吶，总算放下了一半。」杨夫人慈爱地拍了拍王青青的手背：「一会儿我跟侯爷提一提，让他请个太医到府上来给你诊个平安脉，也好叫我放心。」


    「嗯，多谢母亲。」王青青道着谢就红了眼圈：「还是母亲疼我，一得知我有了身孕，就过府来探望我，还替女儿张罗太医诊脉，侯爷身为女儿的丈夫，却……」


    「青青啊，母亲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大实话。」杨夫人长长地嘆了一口气：「男人的宠爱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就比如你，一等一的相貌又识文断字，性子和善还灵慧，母亲看你是没一处不好的，可偏偏侯爷他对你是这态度，你说说，这上哪儿说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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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女就不一样了，老话儿说得好啊，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不管这当娘的是丑还是美，是才华横溢还是目不识丁，这儿子，他都得养你一辈子，跪你一辈子，捧你一辈子。你记住母亲这话，这儿女，才是咱们女人一生的依靠。」


    杨夫人说着话就面带喜色：「母亲就盼着你这一胎能生个大胖小子，邺哥儿跟他那几个庶弟都不亲近，平日里我看他也孤单得很，你肚子里这个，可是他正经嫡亲的兄弟，你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再仔仔细细教养大，到时候有他们两兄弟孝敬你，你后半辈子就擎等着享福了。」


    「嗯，女儿借母亲吉言。」王青青喜气盈腮。


    「我房里的刘妈妈经验丰富，你大嫂子两次有孕都是她伺候的，今儿我把她也带来了，以后就留在你房里，有她照应着你，我也能放心些。」杨夫人笑眯眯地召了刘妈妈近前来：「以后你就留在六小姐这里，小六儿但凡有一丝不妥，我必唯你是问，可记住了？」


    「夫人放心，奴婢定会好好伺候。」刘妈妈跪在地上对王青青磕头：「见过六小姐。」


    王青青就知道杨夫人不会对自己有孕一事视若无睹，现在她一出手，就是让自己最难受的招数，被硬塞了这么一个婆子在身边儿，自己还不能拒绝，时下女儿有孕，娘家送经验丰富的下人去伺候是常态。


    杨夫人肯送人给自己，是她待自己亲厚，自己如果拒绝，那就是不识好歹，王青青还能如何？虽然她知道这婆子此来必定不怀好意，此时却不能拒绝，只要一拒绝，她就扯烂了杨夫人同她之间那层母慈女孝的薄纱，杨夫人岂能饶了自己？


    杨夫人如果铁了心处置自己，杨逊半点儿也不会护着自己不说，说不定还会把自己双手奉上，藉此讨要好处。


    王青青只得捏着鼻子生受了。


    「妈妈快快请起！」她上前一步亲手扶起刘妈妈：「你可是母亲身边儿的人，我尊你敬你还来不及呢，怎好让你跪我？」


    第207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17


    杨夫人把心腹婆子刘妈妈塞给了王青青之后就放下了一颗心, 刘妈妈跟了她几十年了, 手段能力一样不缺, 有她在自己这个便宜女儿身边伺候, 自己进可攻退可守，暗地里筹谋的事儿定是妥当了。


    此次出行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成, 心情极好的杨夫人拉着王青青的手，又是传授经验，又是关心生活起居，做足了慈母状，把自家的便宜女儿哄得濡慕之情溢于言表。


    哄好了王青青, 杨夫人接下来就要去找杨逊聊聊关于给王青青解除禁足和恢復管家权的事儿, 至于她答应的要好好说教说教自己这个便宜女儿的事儿，全被她选择性地给遗忘了，难道要教便宜女儿听杨逊的话吗？那怎么可以！当然是她什么都听自己的才好！


    杨夫人刚要行动，杨逊就派人来请了, 托杨夫人的福, 王青青也被放了出来, 母女到了设宴的花厅, 杨逊已经领着一群子女在提前等着了。


    「邺哥儿！」王青青一声喊扑过去拉住了杨邺上上下下勐打量：「你现在觉着怎样了？好些了没有？还想吐吗？今儿用药了吗？用早膳了吗？早膳用了些什么？母亲让人送去的山楂丸周妈妈给你用了没有？你……」


    「好了, 青青。」杨夫人微微一笑打断了王青青没完没了地追问：「侯爷和孩子们还等着呢, 有话等用完膳后再说。」


    杨夫人发了话, 王青青才极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杨逊的儿女全都团团儿给杨夫人这位外祖母见礼, 杨夫人连连点头一一夸赞, 夸完了叫起，众人开始落座。


    杨逊和杨夫人做主位，杨邺身为嫡长子，挨着他老子坐，他下首是杨郗，杨郓，王青青挨着杨夫人，她下首是孙姨娘所出的两个闺女，其余孩子因为年龄小，俱都没有出席。


    王青青吃着饭也不消停：「这酸笋鸡皮汤开胃，平安，给邺大爷盛上一碗去。」


    旁边儿伺候用膳的丫头忙忙地就给杨邺盛了一碗，王青青又指点杨邺如何吃：「也不能光喝汤，还是要吃饭才会有力气，把饭泡些到汤里，饭也软乎了，邺哥儿你试试。」


    还没等杨邺把那汤泡饭吃上两口，王青青又召了丫头过来：「这胭脂鹅脯暖胃开津，给邺大爷端过去。」


    小丫头又忙忙地把王青青面前的那碟子胭脂鹅脯给换到了杨邺跟前儿，一餐饭吃下来，王青青对杨邺无微不至，关心到位。


    杨夫人看了暗暗点头，王青青对杨邺的关照让她极其满意，她暗自感慨不枉自己在这个便宜女儿身上费了那么大的功夫，花了那么多的心力笼络她，确实值得！


    杨逊看了暗暗皱眉，他又不只杨邺一个儿子，王青青身为嫡母，理应对自己所有子嗣一视同仁，结果呢？她眼里只有杨邺，对其他子女不闻不问。


    好！好好好！柳青青不愧是杨夫人特意给自己安排的妻子，此女真正是一门心思听杨夫人的话，所言所行全是为了杨邺！一顿饭吃的杨逊心里暗暗冒火。


    好容易用完了午膳，杨逊要打发儿女们回去，王青青又拉住杨邺，把他的贴身丫头婆子叫到身边儿，啰啰嗦嗦从衣食住行到学业功课，又仔仔细细地交代了小一刻钟才算完，杨逊忍着满心的不耐，等王青青啰嗦完了之后，带着她陪同杨夫人移步偏厅喝茶。


    慢悠悠用过一盏茶，杨夫人率先开口了：「侯爷，青青鲁莽，行事不周，在芳菲苑我已经好好地教训过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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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逊一声不吭，只对着杨夫人拱了拱手权作感谢，杨夫人摆了摆手对着杨逊又温言劝慰：「青青现在有了身孕，正是身子不适需要侯爷多多关怀的时候，侯爷日日忙于公务，本就经常不在府内，你再把她禁足于小小的芳菲苑，青青心内该有多少委屈？就算不提青青的委屈，这对她腹内的胎儿也极为不利，就算为了子嗣计，侯爷也该把青青的禁足令解了才是。」


    杨夫人一登门，杨逊就知道今日自己必定要做出些许让步才可，杨夫人素来霸道，要是自己寸步不让，必定会惹恼她，杨逊对此早已有心里准备。


    此时杨夫人提出解除柳青青的禁足令，杨逊先是故作不愿，待杨夫人苦口婆心地又劝慰了半天后，他才恼恨恨地对着王青青道：「罢了，既然岳母替你求情，我势必不能落了她老人家的面子，今次就暂且饶过你，如若今后你还不知悔改，我同你也再无二话，定把你发落到庄子上去静心思过！」


    虽说杨逊情绪不好，好歹他放过了这件事，杨夫人赶紧又令王青青向杨逊奉茶赔礼。


    待杨逊喝过王青青亲手奉上的道歉茶，杨夫人又一脸语重心长地劝慰杨逊：「侯爷，眼见年关将近，府中人情来往日渐繁多，家务定然庞杂，侯爷把家务尽数交于几位姨娘，恐她们没有经验不能周全，未免年节出了纰漏惹人闲话，侯爷还是应当把家务尽数收回，交付于青青才是。」


    「岳母多虑了。」杨逊毫不客气就拒绝了杨夫人的提议。


    他让一步就已经算给足了杨夫人面子，这老虔婆犹不知足，莫非她还以为自己事事都会听她的不成？再说自己夺了柳青青的掌家权自有用意，现在目的还没有达成，当然不能轻易就再退这一步。


    「家务虽然庞杂，但几个妾各自分管一处，倒也力所能及。」杨逊长嘆一声：「小婿犹记得当年芳菲怀邺哥儿的时候身子极度不适，难以掌家理事，还是我卧病在床的母亲强打精神，带着我几个庶弟媳妇儿打理的家务。」


    「虽说青青现在康健，但等她身子笨重，及至坐月子不能起身时，恐还是难以掌家理事，与其让几个妾室到那时再匆忙接手，倒不如现在就让她们几个先管着，也省得来回交接着麻烦。」


    杨逊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后转向杨夫人道：「我那几个妾虽说粗苯，倒也踏实肯干，这段时间她们理事也未有出什么纰漏，那些琐事有她们几个分担，青青只需负责对外同其他府邸的来往应酬即可。」


    杨逊说着话放下茶盏，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自己膝上袍服的褶皱后对着杨夫人微微一笑：「没了那些琐事搅扰，青青也能轻松些，好好地安心养胎。至于过年，也不用多虑，虽说年节不同平日，但外有管家杨季从旁协助，内再有青青提点，想来也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杨逊这话滴水不漏，把杨夫人能用的藉口给堵了个结结实实，杨夫人阴沉着脸强笑了一声：「侯爷倒是安排得清楚明白。」


    「无法，实在是家里人丁单薄没个能分担的。」杨逊眼看杨夫人脸色难看，长嘆一声算是提醒一下杨夫人：「小婿现在只盼着邺哥儿能赶紧长大成人，到时候小婿定要早早给他娶个出身名门的世子妃，有了儿媳分担，青青也能早些交託了手里的家务，多享几年清福。」


    杨逊这是变相地打保证，暗示以后这侯府就是杨邺他们小两口的，杨夫人听了他这话，脸色才算好看了些许，但是他这保证也不能让杨夫人放心。


    柳青青不掌家手里就没权，吃喝穿用全拿捏在几个妾室手里，这种情况下她连自己的小命儿都保不住，保不齐没几天就一尸两命了，柳青青要是死了，谁来保护自己的邺哥儿能活到娶妻生子的时候呢？


    就凭自己塞到侯府里的那几十个下人？那就纯属痴心妄想了，要是没有人护着他们，一个错处摁下去，牵牵连连之下一天就能把他们卖个精光，到时候自己还能亲自跑到侯府来看顾邺哥儿不成？


    所以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保住邺哥儿同柳青青的小命儿，再快点儿想法子让柳青青拿回管家权才是正经。


    只是如今杨逊态度异常坚决，拒不把管家权交还给柳青青，自己是他的岳母又不是他的母亲，却也不好强行命令他，少不得先回家筹谋筹谋再行计较了。


    杨夫人满腹心事告辞了，柳青青自然是要送她到府门口的，只是被杨夫人坚决拒绝了：「好孩子，母亲明白你的心意，现在你有孕在身，母亲来这好半天你一直陪着，想是也累着了，赶紧回去躺着歇歇，别让母亲担心，让刘妈妈送我就好了。」


    王青青装了大半天的孝顺女儿也够累的，问听此言就借坡下驴回房了，刘妈妈跟着杨夫人出了府，伺候着杨夫人坐上了尚书府的马车，又爬到车上听了杨夫人好一番交代。


    辞别了杨夫人，刘妈妈熘熘达达往王青青的芳菲苑去，一路走一路想着杨夫人来时和走时交代给自己的截然不同的两项任务，一时忍不住摇了摇头感慨形势变化太快。


    她来时杨夫人可是交代的清清楚楚，找机会就落了柳青青腹内的胎儿，再把过错尽力推给赵姨娘或者是李姨娘，这她还没把侯府的路认清楚呢，杨夫人的计划又变了，杨夫人临走时交代了，尽全力保住六小姐柳青青，千万不能让她被人给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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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这害人容易保人难吶！现在侯府是姨娘当家，柳青青的吃喝穿用一概捏在别人手里，自己想要保她平安，委实不容易呀！


    刘妈妈长嘆一声愁眉苦脸回到了芳菲苑，刚一进去柳青青就花蝴蝶一样迎了过来：「妈妈回来了，我母亲可是已经走了？」


    「回夫人的话，杨夫人已经回返尚书府了。」刘妈妈蹲身行礼。


    「妈妈万不可如此多礼，来来来，看看我给你安排的住处。」王青青拉着刘妈妈的手，把她领到了芳菲苑的偏院内：「这个小院子不错吧？邺哥儿刚出生就是住的这里，直到满了周岁才搬去明心堂的。」


    「院子是极好的，只是杨夫人让老奴来侯府是为了伺候夫人的，老奴怎配住这么好的房子？老奴住到夫人的后罩房就可以了。」刘妈妈连连推辞。


    「那可不行！」王青青两眼一瞪：「后罩房那是下人住的地方，妈妈可是我母亲身边儿的人，我得尊着敬着你才成，怎能把你当普通僕妇般看待？再说了，周妈妈在我这院子里伺候的时候就是住在这里的。」


    刘妈妈一听周妈妈也是独处一座小院儿，心里顿时酸熘熘的，大家都是杨夫人的陪房，当初周妈妈陪着大小姐嫁到侯府居然能享这么大的福，竟然还能有单独的小院住，可怜自己这么多年却没有这待遇，一直是住在杨夫人的后罩房里。


    「妈妈年纪大了，我屋里伺候的人手又多，晚上用不着你值夜，妈妈且安心歇着吧，明儿早上再来我房里伺候。」安顿好了刘妈妈，王青青一锤定音。


    主子都已经发了话，刘妈妈自然不能跟主子硬顶，她屈膝恭敬地应了，王青青施施然回去了。


    侯府的小院果然舒服，各种用品被褥一应俱全不说，王青青还给她安排了两个小丫头伺候，刘妈妈一夜好眠，天还未亮她就起了。


    喊了小丫头给她打水洗脸，收拾齐整后刘妈妈出了门准备去王青青跟前伺候，一推小院和主院连接的偏门，推不动，她使劲儿摇了摇，小丫头急急拦住了她：「妈妈，这门日常就是锁着的，想要往主院去，还要从正门出去绕道。」


    「怎会日常就锁着？」刘妈妈皱眉，她强烈怀疑是王青青是想防范她。


    「这小院在芳菲苑的东西各有一处，这处原是周妈妈住，另一处住了扶风掩月二位姐姐，夫人她嫌……」小丫头咬了咬唇：「夫人嫌侯爷来时二位姐姐说话太扰人，就把两侧院门都给锁了，说是省得吵闹。」


    扶风掩月是什么人刘妈妈自然一清二楚，她瞬间就明白了王青青什么意思，还不是看着自己的男人睡别的女人心里不痛快，就锁了院子门不让他们在自己面前出入，来个眼不见为净。


    左右这事儿不是柳夫人对自己起了疑故意防范就好，放下了一颗心的刘妈妈在小丫头的陪同下绕道去了芳菲苑的正门，正门紧闭，院内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刘妈妈目瞪口呆，杨夫人日日四更起床理事，怎地现在都要五更了，柳夫人还安睡不起？


    「夫人还未起吗？」刘妈妈张大了嘴。


    「回妈妈的话，夫人自打被侯爷夺了管家权后就不用理事了，姨娘们也不来请安，夫人日常都是天光大亮才起身。」小丫头毕恭毕敬回答。


    刘妈妈无奈，只得迴转到小院里来来回回地踱步，好容易天光大亮了，隔墙听着主院有了动静，刘妈妈赶紧地再次来到芳菲苑正门，好在门已经开了，这次她顺利地进去了，王青青已然洗漱完毕，正站在廊下伸展胳膊腿儿地活动身体。


    见她过来了，王青青出言招唿：「妈妈过来了，昨夜歇得可好？」


    「劳夫人动问，老奴歇得极好。」刘妈妈毕恭毕敬。


    「那就好，若是哪里不适或是却了什么吃用，妈妈只管开口，你伺候了我母亲大半辈子，现在又要伺候我，我可不能让妈妈受委屈。」王青青笑眯眯态度十分可亲。


    刘妈妈感动至极连连道谢：「谢夫人，夫人天仙一样的人，能到夫人身边伺候是老奴的造化，又怎会觉着委屈。」


    两只戏精你来我往好一阵，双方才心满意足地相携进了屋，小丫头提来了早膳，刘妈妈亲手从食盒里端出来一一摆在桌子上，又请了王青青安坐吃早膳。


    「我不吃！」王青青瞟了一眼桌子上摆好的早膳：「我怕有人下毒害我！」


    第208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18


    王青青张嘴就是怕人下毒害她, 做贼毕竟心虚, 刘妈妈强笑道：「夫人怕不是多虑了, 您可是这侯府的主母, 这府里谁又敢不长眼地去害您呢？」


    「妈妈您可想岔了。」王青青一声长嘆：「这府里，盼我好的没几个, 盼我死的倒是一大群，远的不说，就说李姨娘，要不是当初老侯爷非要替侯爷求娶大姐姐，这博望侯夫人可就是她的了, 由妻到妾，这落差谁能受得了？那位可是日日盼着我倒地暴毙呢。」


    「本朝律法不能以妾做妻，她一日做了侯爷的妾, 终身都是妾, 就算您有个好歹, 这侯夫人的位置跟她也无甚关系，她盼着您不好, 又有什么用？」刘妈妈做出一脸迷惑样儿。


    「是没什么用。」王青青捏起盘子里的一只小花卷撕开来闻了闻又仔细地一点点儿掰开：「不顺眼的人死了, 自己还活着, 这不就是最舒心的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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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先还只是李姨娘一个日日盼着我死，现在我这有孕在身的消息传了出去，哼！想我死的人那就更多了。」


    刘妈妈听了这话心里就是一跳, 她抬起头仔细看着王青青的神色, 这柳夫人, 到底是不是意有所指呢？


    王青青推开窗子，把被她撕得稀烂的花卷屑扔到廊下的大缸里，缸里养着的两条大鲤鱼闻声而动，翻卷着水花浮上来大口地吞食着。


    「博望侯的爵位只有一个，侯爷却不只一个儿子。」 她拍了拍手上的残渣，慢悠悠地开口了：「都是侯爷的种，凭什么有人能继承累世相传的超品爵位，有的人就只能等那一世而尽的四品恩荫呢？就算是嫡庶有别，可谁心里又能痛快了？要是人人都肯认命，那邺哥儿身边儿也不会总有人闹妖了。」


    「只要邺哥儿站在那儿，博望侯的世子之位是谁都不用想，原先她们要对付的就是邺哥儿一个，现在我也有了身孕，万一要是个男孩儿呢？侯爷可就有两位嫡子了，这让那些心有不甘的如何能忍？少不得要先害了我，再害了邺哥儿，等着吧，我的日子太平不了。」


    「可夫人您本就有孕在身，不吃饭这身体又怎能受得了？」刘妈妈皱着眉忧心忡忡：「奴婢看这芳菲苑里也是有小厨房的，不若您把这小厨房开了，老奴给您管着，这样您也能吃上一口放心的饭食。」


    「就算开了小厨房，这又如何能防得住？」王青青皱眉：「当初邺哥儿迁到外院去时，我生怕他有个闪失，把信得过的人手俱都给了他，现在我院子里伺候的尽是些侯府里的家生子，谁又能知道她们哪个跟哪个亲厚呢？」


    左右都不行，刘妈妈也发起了愁：「那您总不能长日不食吧？这又能熬得几日？别没等人下手，您先把自己饿出个好歹来。」


    「吃还是要吃的，不过要验过才能吃。」王青青摆摆手对刘妈妈道：「平安去张罗了，等她回来我就能用膳了。」


    王青青已经有了决断，刘妈妈自然不会再多事儿，陪着王青青静等，半晌午时平安回来了，随同她回来的，还有一只大缸。


    刘妈妈探头一看，缸里色彩斑斓竟然装了满满一缸的小金鱼。


    王青青令僕妇们把这满满一缸小鱼儿分开，每五六条分装到一只笔洗里，于是没多大会儿功夫，屋里的长岸上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笔洗同大碗。


    「这些蛋种小金鱼据说极挑水质，但凡水里有一丝不妥，这小鱼儿即刻翻白。」王青青端起餐桌上的粥碗，拿勺子搅了两搅，舀起一勺倒在了一只笔洗里，粥在水里四散开来，小鱼儿张着嘴反覆吞吐，半刻钟过去了，倒是无丝毫异状。


    「这粥倒是能喝。」王青青掂起瓷勺，把一碗冷粥给喝了。


    「这，夫人也太苦了些。」刘妈妈看着王青青喝冷粥，难过得眼圈都红了。


    「妈妈不必难过，形势比人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王青青长嘆一声：「侯爷一日不把管家权发还给我，我是一日不能安寝呢。」


    不能安寝的王青青至此就过上了只喝汤粥的日子，非但如此，她的内室除了平安是从不让任何人进去，连刘妈妈都不能例外，穿的衣物全靠她自己动手缝制，日常也只使唤旧物。


    刘妈妈瞅着机会回了趟尚书府，把王青青的总总表现讲给了杨夫人，杨夫人沉吟半晌后阴沉着脸色道：「这小蹄子，怕不是她连我都防着呢！」


    「那咱们该怎么办？」刘妈妈小心翼翼地觑着杨夫人的神色询问：「是保她还是干脆落了她这一胎？」


    怎么办？杨夫人也犯起了愁，保了这一胎，谁知道这便宜女儿心里是不是也打算争一争这世子之位？落了她的胎，万一她有所觉察，再报復邺哥儿怎么办？


    「真是前世的冤家！」杨夫人咬牙切齿：「出嫁前我就给她长期服过致宫寒的药，她又不得侯爷爱重，居然这样也能怀上，倒是好狗命！」


    骂归骂，杨夫人还是愁得要命，保这个便宜女儿吧，怕她以后为了自己的儿子承爵会害了亲亲好外孙，不保吧，又怕她被人害了，自己的孙子没了保护人也活不长久。


    杨夫人拍着桌子狠狠发了一顿脾气，又仔细地思谋了半天后从内室里拿了一包东西交给刘妈妈：「如今最重要的事儿还是要笼住她，让她知道到底谁才是她的依靠，这东西你拿回去，然后……」


    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刘妈妈询问杨夫人：「那咱就先不管她肚子里的胎儿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笼络住她，至于孩子，等她生出来了再说。」杨夫人微微抬头自信一笑：「如果是个女孩，那自然没妨碍，我倒是要好好宠宠她，要是个男孩儿，也不过就是一场风寒的事儿。」


    刘妈妈把杨夫人给的东西塞到怀里回了芳菲苑旁边的小院，回到房间里她先坐在椅子上定了定神，再小心翼翼摞了两把椅子爬上去，把东西放到了房樑上。


    许是人年纪大了，下来的时候一个趔趄没站稳，竟然摔了下来，这一摔倒是着实不轻，噗通一声连椅子带人都翻在了地上，刘妈妈爬了好几下没能爬起来，只得扬声喊了院子里一边儿嗮太阳一边儿翻花绳的俩小丫头进来扶自己。


    「俩不知事儿的小蹄子，妈妈我摔得这么重，你们俩竟是一下都不带动的，老婆子我要是这一下被摔得闭过气儿去，你俩是不是得等我死了才知道？」刘妈妈连喊带骂，顺手在小丫头胳膊上掐了几把，把俩个还未留头的小丫头掐得哇哇直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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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俩小丫头连扶带拽，好容易把肉墩墩的刘妈妈给扶到了床上躺着，一个小丫头怯生生地问：「要不要给妈妈请府医来瞧一瞧？」


    「不必了，请府医还得惊动夫人。」刘妈妈皱眉，喝令两个小丫头把翻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来，嘴里还不饶人地唠唠叨叨骂个不休。


    两个小丫头被她给骂得眼泪涟涟，又疼又难受的刘妈妈发完一顿脾气后强撑着摔疼的身子去王青青房里伺候去了，两个小丫头冲着她的背影狠狠地「呸」了几声。


    刘妈妈进了芳菲苑，陪王青青说了会儿话，眼瞅着就到了晚膳时分，取饭回来的平安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刘妈妈，又暗暗沖王青青使了个眼色，王青青一见，直接就开始撵人了：「今儿天儿冷又黑得早，我一会儿子用了膳就要歇下了，妈妈也早些回去用膳吧。」


    身上疼的厉害，听了王青青这话刘妈妈也没推辞，站起来强忍着难受行了个礼告退了。


    「夫人，我刚去取饭，正巧儿看到伺候刘妈妈的那俩小丫头开了食盒往提回来的饭里吐口水。」平安急急地汇报情况：「我一看这还了得，就训斥她俩，您猜怎么着，这俩小丫头说刘妈妈今日自己绊了两把椅子狠狠摔了一跤，结果却把她们俩给一顿好打。」


    「狠狠摔了一跤，有多狠？」王青青心头微微一动。


    「说是爬都爬不起来了，还是她们两个硬给扶到床上的。」平安奇怪地道：「大白天，她居然能绊倒两把椅子摔得这么狠？既摔得这么狠，怎地刚才她在咱们这儿只字未提？」


    「她今儿可是同我告了假出过府的。」王青青端起平安提回来的鸡汤面搅了搅，又夹了一筷子放到了鱼缸里。


    「要过年了，明儿我先放一次赏钱，再赏两桌子宴席，你让何嫂子她们几个把宴席摆在偏厅里，芳菲苑大大小小都要参加，到时我好藉机去她屋里看看。」王青青一边儿观察缸里的小鱼儿吞食面条，一边儿细细交代平安，她总觉得刘妈妈这次摔倒不简单。


    刘妈妈并不是一个多么肯吃苦的人，平日里为自己做一点儿事儿都要表表功劳，这次摔得这么重，以她的性子定然要找自己诉诉苦，再能藉机歇上两日也是好的，这次她居然一声不吭，实在反常。


    第二天平安依计行事，等宴席摆上了，凡是在芳菲苑里伺候的，不管大小，统统在座，王青青到偏厅里对着众僕妇们勉励了几句，就回房让她们自去逍遥了。


    回到房里，王青青穿上平安的斗篷，再拿了偏门的钥匙开了小院的门，小院儿不大，屋子也少，王青青在刘妈妈的卧室里仔细观察，很快就发现了昨天刘妈妈摔倒的痕迹，两张水曲柳的椅子上都留了少许新鲜印迹，青砖地上还有椅子砸出的点点白痕。


    王青青端起椅子放到地上的痕迹上比了比，此处空旷，不靠墙不靠桌，刘妈妈把这两个凳子摆在这里做什么？


    她环顾四周仔细观察，一抬头就看到了头顶上的房梁，王青青解了斗篷把裙子提起来掖在腰里，小心翼翼把椅子摞起来爬上去抬头一看，一眼就瞧见了那个油纸包。


    她仔细观察了一阵，没发现油纸包上有什么特殊印记，就用帕子垫着手拿起油纸包捏了捏，里面鼓鼓的，打开来一看，包里是一些淡绿色的粉末，她抽出帕子把油纸包里的粉末小心翼翼倒了一小半在里面，然后把油纸包照原样叠好又放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时间还早，王青青仔细地把刘妈妈的房里给悄悄儿地搜了一遍，再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她把自己带来的一个小瓶儿放到了床脚的夹缝里，系上斗篷又顺着小门儿悄悄地熘回了自己房里。


    回到房里的王青青，把帕子里的东西也抖在了一张油纸包里，然后把沾了绿粉末的帕子在一只笔洗里涮了涮，不过十来个唿吸间，笔洗里的几只小鱼儿尽数翻了白肚皮。


    第209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19


    看着几条翻了白肚皮的死鱼, 王青青捏紧了湿漉漉的帕子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她身怀有孕的消息短暂地瞒上三两个月趁机安安胎可以, 想要一直瞒下去却是绝无可能的，


    身为侯夫人, 她身边儿围绕着的丫头僕妇足有十来个，被这十几个人日日夜夜围着近身伺候，早晚有被发现的一天。


    如果自己不主动公开，等到别人发现了传扬出去, 首先杨夫人那一关她就过不去, 心里没鬼为什么要瞒着同自己一向亲厚的「母亲」呢？怕杨夫人第一时间就会想到她准备图谋世子之位。


    杨夫人如果认为她起了这份心思, 那她在杨夫人眼里就会是杨邺最大的敌人, 毕竟身为嫡母，她要对杨邺下手，那肯定是再容易不过了，这种情况下, 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她就是杨邺身边儿最大的危险源，怕是杨夫人立即就要除掉她。


    为恐杨夫人起疑，她主动地把自己身怀有孕的消息传了出去，但杨逊的几位妾室，包括杨夫人在内，绝对不会甘心眼睁睁地看着博望侯府再添一位嫡子，她们自然要有所行动，自己就要面对来自各方的算计。


    王青青长嘆一声, 亲自动手处理了死鱼同帕子, 忙完了之后她提起暖臼里的热水倒在茶杯里, 待水不那么烫了再慢慢把茶杯里的水倒进一只笔洗里，仔细观察了笔洗里的小鱼儿一刻钟的时间，才敢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慢慢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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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连喝口水都提心弔胆的日子，真是让人痛苦万分，王青青放下茶盏长嘆了口气，好在机会马上就要来临，这倒霉日子总算要到头了。


    转眼间到了腊八节这天，宫里赐下了腊八粥，王青青带人接待了宫中来使之后就令人把腊八粥提到厨房，待晚间杨逊回府，热了之后再全家分而食之。


    一家人团团围坐分食宫中赐的腊八粥是大事儿，是对帝后的尊重，因此就连非休沐不回家的杨逊今天晚上也会回府。


    虽说宫内赐下的腊八粥才是今晚的主角，可只喝粥那也太傻了，自然是要举办个家宴的。为了晚上的家宴，孙姨娘从中午就开始忙活上了，大厨房里杀鸡宰鸭燎蹄髈，一干人忙活得不可开交。


    王青青召了刘妈妈过来：「妈妈，今儿晚上家宴，为防有人在饭菜里动手脚，你去大厨房多盯着些。」


    「这……大厨房人多手杂，老奴只有一双眼，怕是难以周全。」刘妈妈不想去，这去了就会有责任，万一真有点儿什么事儿，不都是她的错了？


    「妈妈，我不是要你去看着不能出事儿。」王青青沖刘妈妈招招手压低了嗓门道：「今儿家宴，那些小蹄子势必不能安分，你去大厨房留意一下哪个形迹比较可疑，我也好心里有个数，饭食不用你看，左右我是不吃的。」


    不用负责饭菜的安全，只注意形迹可疑人员，这倒是可以，于是刘妈妈领了一份替柳夫人炖煮虫草老鸭汤的任务，拿着从王青青这儿领出去的上等虫草，施施然往大厨房里去了。


    等刘妈妈走后，王青青只留了平安在外间做针线，她自己回房小憩去了。


    回到房间里，王青青拿一块儿她平日里搭腿的小薄被把窗子遮得严严实实，自己在屋子里一通捣鼓，待做好了准备后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取下小薄被暗暗嘀咕一声：「胜败在此一举。」


    天擦黑时杨逊回来了，孙姨娘把晚宴也准备好了，炖好了虫草老鸭汤的刘妈妈颠儿颠儿地来同王青青低声耳语彙报情况：「夫人，这可疑的人老奴倒是没发觉，但是老奴打听到孙姨娘特意给侯爷炖了海参羊肉汤。」


    「海参羊肉汤？」王青青挑了挑眉：「这汤怎么了？看妈妈这意思，这汤似有不妥？」


    「汤倒是好汤。」刘妈妈脸上的神情一言难进，她趴到王青青耳边低语：「只是这汤专补男人。」


    「专补男人？」王青青玩味地一笑：「莫不是有人心痒了？又或者侯爷雄风不再了？」


    这评价男主人的小话刘妈妈是万万不敢说的，她对着王青青尴尬地笑了笑。


    「管他怎么样儿，左右碍不着我的事儿。」王青青微笑：「既是家宴，我得打扮得精神些，刘妈妈，案上那几盆山茶花儿倒是开得喜人，烦劳你给我挑一朵儿最好的。」


    「哎！」刘妈妈答应着朝长案去了，平安擎着一支烛台替她照亮，两个人在灯光下绕着案几挑来选去。


    平安一手擎着一烛台一手指指点点：「这朵颜色正！」


    「那朵花型美。」


    刘妈妈仔细对比了一番平安指出来的花儿，终是选定了一朵儿开了八成粉妍妍的山茶花儿来，小心翼翼拿小剪刀剪了，再用小托盘奉给了王青青，王青青见了花儿笑得开怀：「妈妈的眼光果然好。」


    旁边儿的僕妇捧着铜镜站到王青青面前，她拈起托盘里的花儿对着铜镜仔细地别在了自己鬓边，别好了再对着铜镜左右照了照，志得意满地站起来甩了甩袖子：「走吧！」


    一行人到了花厅，几个孩子已经到了，正坐在花厅的对椅上默默喝茶，几个姨娘分列两旁也一声不吭，气氛显得颇为沉闷。


    杨逊还没到，王青青在上首坐了，孩子们并姨娘纷纷上前给她见礼，正在她叫起的忙乱当口，杨逊大步流星地跨进了花厅。


    王青青站起来行了个福礼：「见过侯爷。」


    杨逊摆了摆手叫起，王青青站起来后几个孩子并姨娘又忙忙地同他见礼，好容易一通混乱后，众人终于落了座。


    杨逊同王青青坐了主位，男孩女孩儿左右分开分列两人下首，几个姨娘敬陪末座，杨逊先端站起来说了一通感谢皇恩的话，然后宣布正式开宴，就有伺候的丫头打开一直温在小炉子上的大盖碗，执了长柄的瓷勺给众人分发宫中赐下的腊八粥。


    王青青端起分给自己的那一晚粥拿勺子搅了搅，斜眼看了看杨逊，再看了看摆在杨逊面前的那盆海参羊肉汤暗笑了一声，等杨逊开始吃了，她舀起一勺子粥倒在了平安双手捧着的大瓷碗里。


    王青青的举动惹来杨逊不解的一瞥，王青青微微一笑指着桌子上的虫草老鸭汤对杨逊道：「侯爷用完粥倒是可以尝尝这汤，这是妾特意令人为您准备的，补得很。」


    「唔！」杨逊淡淡地应了一声，板着脸把自己面前的那一碗粥三两下给喝了个精光。


    王青青看杨逊喝完了粥，马上令伺膳的丫头盛了一碗虫草老鸭汤呈给自己，待丫头奉上了汤碗，王青青端起汤碗轻轻放到杨逊面前，杨逊看了一眼摆到自己跟前的老鸭汤却不准备喝，他的眼睛转到了那盆羊肉海参上。


    伺膳的丫头极会看眼色，杨逊的眼神一落到那盆菜上，她就准备拿了长长的竹箸要替杨逊夹菜，哪知道筷子还没落下，杨逊倒是拿着筷子自己夹了一块儿海参塞到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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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逊已经下了筷，王青青也开始喝粥，其余诸人都拿起了碗筷正准备用餐，端了大碗站在王青青身后的平安颤着声音喊开了：「夫人！夫人您看！」


    平安语带惊慌地喊了一声就蹲下了身子：「您看这鱼儿是怎么了！」


    王青青侧头一看，几只小金鱼儿在稍有些浑浊的水里急惶惶地游来游去，还时不时想要跃出水面去，不过寸长的小东西，激起的水花居然能漾出碗来打湿了平安的手。


    一看这情形，王青青立时把手里的粥碗放了下来张嘴就是两声干呕。


    等呕完了她一声喊：「侯爷！粥内有东西。」


    「柳氏！」杨逊一声怒喝：「这可是宫内赐下的腊八粥！」


    「我当然知道！」王青青咬紧嘴唇红了眼圈怒视杨逊：「宫内贵人赏的东西自然是万万没有问题的，可这腊八粥在大厨房可是温了近一天呢，妾信得过宫内的贵人，却也信不过咱们府上的某些人。来人，叫府医来！」


    这突然的变故把所有人全都惊住了，杨逊站起身来看了眼那宛若发疯了一般的小鱼，摸了摸自己的胃部又摸了摸喉咙，不知是心里的毛病还是生理的毛病，他开始疯狂地想呕吐，忍得脸色发白的杨逊命令下人：「去叫府医，再去街上请个大夫来！」


    僕从们立刻领命去了，王青青站起来扑到杨逊跟前递给了他一柄瓷勺：「侯爷，压喉咙可致呕吐，您先吐一下！」


    杨逊犹犹豫豫，盯着勺子不知道该不该接，王青青沖末座上的几个姨娘一瞪眼：「干看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地伺候侯爷！」


    「侯爷，张嘴。」喊完了几个姨娘王青青对着杨逊也是一声喊，杨逊不由自主地就张开了嘴，王青青趁机把勺子伸到他喉咙里一阵胡倒腾，把杨逊给刺激得当即就弯下腰「哇哇」大吐特吐。


    几个呆愣楞的姨娘立时扑了上来，递帕子的，端茶盅的，喝喊僕从端痰盂来的，忙忙地乱成了一团。


    「把这个，这个，还有……」王青青伸手点着，点到一半儿一皱眉：「算了，桌上的菜全都扣起来，留作证据。」


    杨逊还在一声声地干呕着，府医已经一熘小跑地进了花厅了，杨逊好容易不吐了，他拿李姨娘奉上的帕子抹了抹唇角咬牙切齿道：「好好查，给爷查仔细了！看着饭菜里到底有什么！」


    第210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20


    大碗里的几条小鱼儿发疯一般狂乱地游跳了一阵之后一条接一条翻起了白肚皮, 杨逊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望着那几条一动不动的小鱼儿紧紧地握住了太师椅的扶手。


    这腊八粥是宫内按照常例赐下的，并不多, 既是御赐之物，那定是要全部吃完不能剩下，而身为家主，他是一定要吃的, 现如今这粥里却被下了毒, 这分明是有人剑指自己！


    是谁？皇帝？某位皇子？自己的死对头解亭侯？还是北大营的左权领？到底是他们中的哪一个？府里又有多少他们的内应？杨逊心里惊涛骇浪起伏不定, 正当他思虑万千的时候, 府医的结论出来了。


    「禀侯爷。」府医沖杨逊拱了拱手：「粥里有红花膏。」


    杨逊不通医理，他一拧眉：「红花膏？」


    「红花，活血祛瘀，行气止痛, 疏肝通络，多用于跌打损伤和妇女病。」府医拱手低头，三两句话把药的作用解释得清清楚楚。


    「用于跌打损伤？那想来是不至于置人于死地了？」听了府医的禀报，杨逊暗暗松了一口气往后靠在了椅背上。


    此时他才觉得嗓子眼那里疼得厉害，他使劲儿地清了清嗓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刚才王青青拿勺子给他催吐的时候好似用力过勐，大概把喉头给弄伤了, 他颇为不满地瞪了还举着勺子的王青青一眼。


    王青青却毫无所觉, 只直直地盯着府医。


    「红花无毒, 常用可散湿去肿，散淤止痛，美容养颜，算得上是一位良药。」府医有问必答。


    这倒是奇怪了，杨逊转着自己拇指上的扳指拧眉细思，如若是自己猜想的那几位下的手，那他们定然不会给自己留活路，只要出手，那必是一击致命，费了这么大的劲儿，莫非就为了给自己疏通一下经络？他们可没有那么闲。


    杨逊正在沉思，王青青手里的勺子「噹啷」一声跌在地上碎成了几段。


    「贱人！是你们哪个下的手？」王青青伸手指着几个姨娘怒斥一声之后又转向杨逊，眼泪瞬间就流了满脸：「侯爷！这粥里的东西，定是冲着妾身来的。」


    「这又是何意？」杨逊眉头微皱。


    「红花有活血通经，散淤止痛之效，治疗女子行经不畅颇为有效，只是此物孕期却需禁用，这粥侯爷用了无碍，可却能要了妾的命啊！」王青青一边儿拿帕子拭泪一边儿哭诉。


    杨逊把视线转向府医，府医点点头道：「正如夫人所言，孕期服用红花可致滑胎。」


    「侯爷！」王青青站起来上前两步哭倒在杨逊跟前：「请侯爷为妾做主。」


    粥里的药不是针对自己的，杨逊大松了一口气，既然是针对王青青肚子里的胎儿，那想来下手的人必定就在府内，他抬眼扫了扫自己的几位妾室，不想让王青青把孩子生下来的人，左不过是这几个，到底是谁呢？


    还没等杨逊理出个头绪，府医又抛了两颗大雷出来：「禀侯爷，除了粥之外，这羊肉海参汤内有马钱子，虫草老鸭汤内有水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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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钱子又是什么？」杨逊咬牙切齿，水银是毒物，青楼里的一些妓子们为保持肌肤白皙细腻，有少量吞服水银的习惯，但是常人若勐然间服用过量，那自然是唯死这条路了。


    「马钱子，走肝经，活络散结，消肿定痛，多用于跌打损伤喉痹化痞。」府医顿了顿：「有大毒，十之一钱即可置人于死地。」


    十之一钱即可置人于死地！杨逊想到自己刚才吃进去又被王青青掏了喉咙吐出来的那块海参，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


    「侯爷！侯爷你觉着如何了？」王青青一听府医的话顿时化身成了咆哮帝，她占着地利之便从地上爬起来勐扑到椅子前，把团团朝杨逊围过来的几个姨娘都挡在了后边儿。


    扑到杨逊跟前，王青青伸手就捉住了他两边儿肩膀，一边儿使劲儿摇晃一边儿连哭带喊：「侯爷！侯爷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妾肚子里的孩子还没能见到父亲一面，你万一有个好歹可让妾怎么活啊？呜呜呜~妾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呜呜呜~」


    王青青又哭又喊，情真意切悲痛万分，怕是景涛大爷本人见了也得甘拜下风。


    几个姨娘们也不遑多让，一个个哭天抹泪，惹得几个孩子也跟着哇哇大哭，花厅里瞬间活似变成了哭灵现场。


    哭够了的王青青厉声呵斥几个姨娘后退，再把被自己摇得晕头晃脑的杨逊放开，沖府医一瞪眼喝令：「你楞着做什么？还不速速来替侯爷诊脉！」


    喊完了府医她又转过身去命令平安：「平安，你去厨房亲手熬一锅解毒汤，记住，一眼都不许错开，把汤给我盯好了！」


    平安领命后急急去了，王青青擦干眼泪捏着帕子一指花厅里的众人：「任谁也不可离开一步！」


    等府医望闻问切一番操作结束，王青青忙忙地追问：「侯爷如何了？」


    「许是吐得急，侯爷并无中毒迹象。」府医也长长地松了口气。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王青青双手合十沖天拜了三拜，拜完了她又泪涟涟地看向杨逊：「吓死妾身了，侯爷你可有觉着身子哪里不适？」


    杨逊也吓得够呛，惊魂未定之下，看王青青为了自己如此着急忙乱，心底倒是生出了几分感慨。


    这柳氏，虽说是庶女，倒也有几分大家主妇之风，将将发现毒物，几位妾室哭的哭，喊的喊，发愣的发愣，只有这柳氏，还知道给自己掏喉咙催吐，若不是她，怕自己就要倒在那只需十之一钱就可致死的马钱子之下了。


    镇定了一下心神，杨逊伸手握了握王青青的手：「放心，我没事。」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王青青眼泪汪汪地抓紧了杨逊的手：「妾身都要吓死了。」


    杨逊拍了拍王青青的手背以示安慰，又温言让她去一边儿坐下，接着就板着脸开始处理眼前这一起，或者说多起投毒事件。


    「好好一场家宴，倒是让爷差点儿命丧黄泉。」杨逊一拍椅子扶手厉声怒喝：「一桌子的毒物也能端到爷的面前！是谁干的？」


    花厅里落针可闻，杨逊正待大发脾气，派到街上请大夫的下仆带着人回来了，杨逊暂时压制了怒火，让大夫又逐一查验桌上的膳食。


    大夫查验了一番之后给出了同府医一样的结果，还有细节补充：「下药的人手法倒是高妙，红花乃是蜜炼过的花膏，效果比散花更胜一筹味道还更香甜，下在这腊八粥内倒是天衣无缝，一般人吃了倒也无碍，若吃这粥的人身怀有孕，以这剂量，吃上一碗怕是就要落红，至于胎儿能否保住，那就得看天意了。」


    「马钱子大毒，要入药需得经过炮制，且不入煎剂，这道菜里下的是生马钱粉末，此物气微而稍苦，这道羊肉海参汤为了除腥，放有胡椒粉等诸多香辛料，倒是把这点子苦味儿遮了个严严实实。」


    「妙呀，实在是妙！」大夫摇头晃脑：「这两味药遇银针而不变色，除非像草民这种对医理用药颇有见地之人，否则实难辨得出来。」


    杨逊冷冷瞪视着他，大夫脑袋晃到一半儿发现杨逊眼光不善，尬笑了两声后拿出一根雪亮的银针让杨逊过目，待杨逊看清之后他把针伸到虫草老鸭汤里搅了搅，搅完之后把银针竖起来，刚刚还雪亮的银针此刻已经晦涩无光了，在众人的目视之下银针慢慢泛上来一层黑意。


    「水银遇水不溶，此刻全沉在汤底。」大夫扫了一眼桌上一水儿乌木镶银头的筷子：「若食用此汤，只要稍加留意，定能发现端倪。」


    杨逊默默不语，王青青觑了一眼杨逊的脸色，先喊了杨季取了大封红来，给大夫送上重金又令他闭嘴不得多言，着杨季亲自把人送出府去。


    等大夫一走，王青青眼泪又涌了出来：「刘妈妈，你可是母亲给我的人，这鸭汤里为何会有水银？」


    「夫人，侯爷！老奴冤枉啊！」已经打了老半天摆子的刘妈妈再也坚持不住了，她「噗通」一声跪到地上连连喊冤：「漫说老奴没这个胆子，就算有这个胆子，老奴也不能明晃晃地往这汤里下毒啊，这鸭汤是老奴亲手做得，只要一出事儿，老奴定不能脱得了嫌疑，老奴又不是三岁小儿，又岂会做出这等自掘坟墓的事儿来？」


    「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王青青转身询问杨逊：「侯爷如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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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做过必有痕迹。」杨逊懒得听这婆子辩解，他命杨季把今晚但凡是能接触到这三道菜的下仆统统拉到一边儿，又令人去搜这些人身上和住处，被王青青点出来的刘妈妈自然是重点怀疑对象。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杨季就奉上了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个油纸包，一只白瓷瓶，杨逊示意府医上前检查，府医一番查探后对着杨逊点头：「禀侯爷，这纸包内正是生马钱子粉，这瓷瓶里就是蜜炼红花膏。」


    杨逊站起来慢慢踱到刘妈妈面前：「你，还有何话说？」


    「有人陷害老奴，有人陷害老奴。」刘妈妈哆哆嗦嗦地重复着这句话，内心一片慌乱无措。


    当初杨夫人交给她这包马钱子粉的时候，是要她寻机把药粉撒到李姨娘或者赵姨娘送给柳夫人的东西上。


    整个侯府中，得博望侯看重的姨娘就是李，赵，孙三位，孙姨娘婢女出身且没有儿子，对杨邺并没有威胁，而赵、李二位姨娘就不一样了。


    赵姨娘的老爹虽说只是六品，但却是军户出身，赵家人祖祖辈辈都在北大营经营，北大营的中低阶武官里赵家人的姻亲故旧占了一多半，人脉极广，此人非常得杨逊倚重，而赵姨娘所出的杨郗也颇为不凡，小小年纪读书习武样样出色，是杨邺的劲敌。


    李姨娘出身南阳侯府，同杨逊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她所出的杨郓已经四岁了，虽说尚未开始读书习武不知天赋如何，但或许是因血脉较为接近的缘故，此子在杨逊的几个子女中却是长得最像杨逊的，素来极得杨逊爱重，对杨邺自然也威胁不小。


    自打自己到了柳青青的芳菲苑后，柳青青总是似有若无地防备着自己，自己同杨夫人禀报过，杨夫人猜测柳青青或许是已经对尚书府起了疑心，为了打消柳青青的疑虑，杨夫人策划了一个计谋，命自己寻机把马钱子粉撒到赵，李二位姨娘送给柳青青的东西上。


    马钱子甚毒，哪怕从鼻腔吸入，也能对身体造成伤害，此计若成，那就是一箭三雕。


    第一，或可伤了柳青青腹中胎儿，令博望侯府不至于有第二个嫡子。第二，能藉机挤掉一个对杨邺有威胁的庶子。第三，收穫柳青青的感激。


    赵李二位姨娘极得杨逊爱重，若计谋得逞，怕杨邺是捨不得处置自己的心头肉，此时由杨夫人出马摁死那个倒霉姨娘，既展示了杨夫人对柳青青的一片爱护之意，又能令柳青青明白只有娘家才是她的坚实依靠，想来柳青青定会感激涕零，对杨邺也定能更加上心。


    只是现在却怎地是这种状况？


    自打自己接了那药之后始终没有寻到下手的机会，赵李二位姨娘别说给芳菲苑送东西了，这二人连安都不请，人也从来不往芳菲苑里来，那药始终被自己好好儿地藏到了房梁之上，为何现在却会出现在博望侯的专属补汤里？


    还有那蜜炼的红花膏！自己手里可没有那东西，那东西却又是如何跑到自己屋子里去的？必定是有人陷害！


    「请侯爷明查！」刘妈妈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绝对是有人陷害老奴，这药不是老奴下得！老奴发誓，若胆敢有一丝一毫暗害侯爷之心，必定肠穿肚烂不得好死，断子绝孙全家死绝，生生世世沦为畜生，求侯爷明查啊！」


    刘妈妈狠绝的誓言让杨逊有一瞬间的犹豫，肯发如此毒誓，莫非这事儿真不是她做得？


    杨逊眼睛微眯盯着刘妈妈细细打量藉以判断她言辞的真假，冤枉了这老奴倒是并不可惜，可万一因为冤枉了她反倒令真正下毒之人得以逃脱，这就令人万万不能忍受了。


    博望侯府是自己的家，结果家里却有一个随时想要毒死自己的人，这实在令人如鲠在喉难以忍受，下毒的这个人，一定要找出来！


    刘妈妈哭得涕泪横流，对着杨逊又是作揖又是磕头，杨逊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后突然瞳孔紧缩，他上前一步弯腰捉住了刘妈妈的手腕：「你这袖子上是什么？」


    第211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21


    被杨逊给一把抓住了手腕的刘妈妈哭声一顿, 她顺着杨逊的视线看向自己姜黄色通袖袄的袖口，这一看之下, 她的心突突突勐跳了起来, 姜黄色的布料上, 赫然沾着些许浅绿色的粉末！


    这是什么？刘妈妈心里恍惚有了猜测，但她却不愿相信，这几日自己分明没有动过那个纸包, 这些东西又是什么时候沾上去的？刘妈妈努力回想, 无奈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看来，你知道这是什么了！」在军营里打了多年滚儿的杨逊自然不会一点儿识人之明都没有，刘妈妈脸上的表情已经证明了他心中的猜测。


    杨逊冷哼一声狠狠甩开了刘妈妈的手站了起来：「府医，过来查验一下她袖子上的东西！」


    府医躬身弯腰答了，拿竹片把刘妈妈袖子上沾着的粉末颳了些许下来接到瓷盅里, 拿到一边儿一通查验, 结果很快出来了：「禀侯爷，此物正是生马钱子粉。」


    「铁证如山！」杨逊面无表情盯着刘妈妈：「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此刻刘妈妈只想说, 汤里的毒药真的不是自己下的！


    然而从自己房中搜出来的毒药，还有自己袖子上沾着的毒粉, 都会让自己的辩白显得既苍白又无力，哪怕她浑身长嘴, 恐也难取信于人, 刘妈妈心如死灰, 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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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到底是为什么？」刘妈妈说不出话来, 王青青却有满肚子的话想说。


    她拿帕子捂住嘴悲泣了两声边哭边质问刘妈妈：「妈妈你为何要做出这种事？害死侯爷害死我肚子里的孩子于你又有什么好处？你可是母亲给我的人，我平日里是如何优待你的，你可还记得？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毒害侯爷毒害我？你下此毒手到底是为什么？你犯下如此弥天大错，有没有想过如何同我母亲交代？」


    刘妈妈满心苦涩，事已至此，说再多已是无用，王青青的话她一句也答不上来，唯有沉默以对。


    刘妈妈没有答案可给王青青，杨逊却有，毒掉柳氏腹内的胎儿，再毒死自己，于这老刁奴是分毫好处也无，于其他人却是大有好处的！


    杨逊眼神晦涩不明地望向自己的嫡长子，自己一死，柳氏肚子里的孩子一流，自己这嫡长子，可就是侯府明正言顺的继承人了。


    自家老丈人身体康健，说不得还能在位十几年，就算退下了，他任兵部尚书这么多年，也有那数不清的门生故旧，自己这嫡子翻过年就九岁了，再有个七八年就能办差了，有老丈人的全力扶持，想是在仕途上也能一番风顺，自己梦寐以求的五军都督之职，想也是能轻松到手。


    杨夫人倒是好算计！杨逊暗暗咬牙，突然有些同情柳青青了。


    柳青青这个傻子对杨夫人一口一个母亲叫得亲，可杨夫人又是如何待她的？自己在青楼出入，常听人说有妓子因落胎而命丧黄泉的，正经的落胎药风险还如此之大，更何况是用毒物落胎？


    杨逊抬眼望向眼圈儿红红满脸委屈不解之色的柳青青，恐怕在杨夫人心里，她也不过是一件用过就能扔的物件儿罢了。


    「好了青青，你这样问，她又如何肯答？」如此可怜的柳青青倒是让杨逊心里泛起了几分同情之意，他难得温言细语地对王青青道：「此事你无需再管，我定能让这老刁奴把前因后果吐露个一清二楚。」


    「谢侯爷。」王青青拿哭得红肿的眼睛对着杨逊：「因她是母亲为伺候妾身有孕特意给的，妾身向来对她极为优待，连平安都多有不及，此刻她竟能对你我夫妻下此毒手，实是让妾身万分不解，侯爷若问出了情由，定要知会妾身一声，妾身实是不知，我到底是哪里亏待了她，竟能让她如此恨我。」


    唉！这柳氏，遇事颇为沉稳，治家倒也有几分才能，唯一的缺点就是对人太真了。杨氏不过嘴甜心苦的几句好听话，就哄得她死心踏地，连自己这个外人都能看清杨氏的算计，偏她被那母慈女孝的假象给迷了眼，杨逊微微摇头，可怜人一个！


    发完了感慨，杨逊令人把刘妈妈的通袖袄给除了，叠放好同瓷瓶纸包放在一起权作证据，然后让人把刘妈妈拉下去行刑，务必要她交代个清清楚楚。


    王青青走到案几前仔细看了眼三样证物，突然出言询问：「药都是刘妈妈下的，三样毒物因何只搜出了两样？那水银定是用瓶子装的，瓶子去哪里了？」


    这倒是个问题，杨逊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


    街上请来的大夫连声赞嘆马钱子同红花这两种药物下得极其高明，若不是对医理药理极有造诣的人，定然是看不出来，那因何老鸭汤里下水银的手法却如此拙劣呢？刘妈妈在自家已经呆了一段时间了，她不可能不知道府里主子们用餐向来使的都是乌木三镶银箸。


    杨逊拿起桌上的筷子伸到已经凉透了的老鸭汤里，停了几息后他把筷子拿出来一看，筷头上包镶的银质部分已经灰乌乌一片了。


    乌木打造的筷子上，头中尾三段包镶薄银片，家里的僕妇尽心，银质部分都被擦得铮明瓦亮，这筷子只要接触汤或者汤里的肉块，几息功夫就能变色，使唤筷子的人，绝对能看得出来。


    莫非下水银的真不是那老刁奴？杨逊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放下筷子，眼神落到旁边儿的一只大碗里，半碗稍显浑浊的水里漂着几条已经开始发硬了的小金鱼，杨逊眉头的疙瘩拧得更大了。


    「不知刘妈妈到底带了多少水银进府里，她把带进来的水银都用完了不曾，她房里也未曾搜到剩下的东西，万一有被她用剩下的再落在哪个角落里，被那有心人得了，岂非又是一桩麻烦事？」王青青喋喋不休。


    「柳氏！」杨逊復又掂起筷子夹起大碗里一条已经开始发硬的死鱼打断了王青青的话：「为何你今日会带了这鱼来赴宴，又为何要把粥餵给这鱼？」


    「侯爷！」王青青一脸悲戚地望着杨逊：「你是真不知妾身为何要带这鱼来赴宴吗？」


    杨逊把筷子里夹着的鱼丢回到大碗里，狠狠把筷子摔在桌上，转身回到椅子上一撩袍服就坐了下来。


    「禀侯爷。」熬好了解毒汤的平安把捧着的解毒汤放到了桌上，走到屋子中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夫人她自打把身怀有孕的消息放出去之后，她就再也没吃过饭，没吃过菜。」


    「因菜饭里夹杂了毒物不好验出，夫人这一个多月都只敢喝汤粥。」平安语带哽咽：「但凡是夫人喝的一碗粥，一杯茶，都要先给这鱼儿试过才敢入口。」


    「妾身为何要如此做？还不都是被吓怕了！」


    王青青站起身拉起平安把她拽到自己身后：「犹记得三年前妾身刚嫁到侯府，侯爷还未曾把管家权交给妾身的时候，邺哥儿一个月内落水一次，假山上摔下来两次，得了一场风寒，居然还被蛇给咬过一口。这些事儿虽说妾都没查出来是谁做得，可妾知道，这些事儿绝不会都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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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妾身惊怕之下陪邺哥儿宿在明心堂，日日夜夜不错眼珠儿地看着他，直到侯爷把管家权交给妾，妾才松了一口气。」王青青拿帕子拭了泪：「现如今妾有孕在身，偏侯爷又夺了妾身的管家权，妾身边儿得用的人都给了邺哥儿，意外随时会来，这让妾身又如何敢安眠？」


    「唉！」王青青长嘆一声泪珠滚滚而落：「侯爷一日不把管家权交还给妾，妾是一日也不敢离开这试毒的鱼儿。」


    王青青不说，那些事儿都被杨逊给扔到了犄角旮旯里，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现如今王青青一提起，杨逊心里也忍不住长嘆一声，自己这个嫡子，确实没少遇险，亏得是柳青青，这要是换成柳芳菲，哪怕抓不到别人的马脚，她也会藉机把这侯府给闹个天翻地覆，说不得还会疯狂地胡乱报復。


    细一想起来，自打柳青青开始掌家，家里倒确实是平静了许多，孩子们今儿重病，明儿意外的事儿再也没见了踪影，自己倒是又添了几个子女。


    人真是贪图安逸的东西，杨逊自嘲地一笑，府里不过安静了这两三年，自己倒是把后院里的腥风血雨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禀侯爷，搜检东西的人都回来了。」杨季叉手沖杨逊施礼，打断了他难得的多愁善感。


    杨逊微一挑眉：「可有收穫？」


    「一言难尽。」杨季脸色沉重：「还请侯爷亲自过目。」


    「呈上来！」杨逊一拍太师椅的扶手。


    东西被放在托盘里一一呈上，杨逊看得眼花缭乱，拇指粗的绞丝金镯，镶了红宝的蝴蝶钗，百两面额的银票，还有几个瓷瓶瓷盒并纸包。


    不过是搜检了厨房里一半人的住处，居然就能有如此多收穫，杨逊气得脸色铁青，他伸手拿起一个瓷盒，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一盒褐绿色的膏体。


    「这是什么？」杨逊眉头一皱。


    「此物是在管灶火的张婆子家里发现的，而她的小孙女则说，这是张婆子擦手的药膏。」杨季扫了一眼被拉到一边儿的张婆：「老奴觉着此物十分可疑。」


    「你来看看。」杨逊伸手把瓷盒递给了府医，府医接了来先是闻，闻了半天又拿银针挑出一点儿抹在手背上对着灯火仔细观察，接着又挑了一点儿放在嘴里仔细品了品，好一会后他才给出了结果：「这应是大量马齿笕经过反覆熬煮过滤后的浸膏。」


    不带杨逊再问，府医就主动回答：「此物既不能聊以充飢，又无补身之功效，被人如此费力做成浸膏，唯有一种用途……」


    府医看了看杨逊又看了看王青青，小心翼翼地道：「可导致孕期滑胎。」


    杨逊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王青青站起来在平安的搀扶下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眼那瓷盒又看了看木着脸面无表情的张婆子，她微微一笑：「我于张婆往日无怨今日无仇，她害我作甚。」


    一屋子人静悄悄没一个敢说话的，王青青伸手又拿起了一只白瓷瓶拧开看了看，里面满满的半流动膏体：「这是何物？」


    府医银针挑了些出来復又一番查验，很快就给出了答案：「此物乃熬煮过的桃红四物汤，主治闭经，难产，死胎，胞衣不下等症。」


    「哈！」王青青嗤笑一声：「死胎能下，活胎想必也能下了？」


    府医闭口不语，王青青苦笑了几声后冲着杨逊缓缓跪了下去：「侯爷，妾身同肚子里的孩子不容于博望侯府，妾欲自请下堂去南山庵修行，望侯爷恩准！」


    第212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22


    王青青自请下堂, 杨逊却不能就让她这么走了, 要说他不同意王青青的请求是因为他爱重自己的这位继夫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杨逊不肯放她离去，还是因为仕途权柄。


    若真的放了自家这位继夫人去南山庵内修行, 哪怕是她主动的，外人也会猜测她是因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过错才会被发落到庵堂去。


    身为尚书府的小姐，却被夫家给撵到了庵堂里，这对尚书府的名誉来说是极大的打击, 是把尚书府的面子放在地上踩, 对尚书府其他子女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怕是柳尚书立时要找他谈谈心了, 柳尚书要是不给杨逊一个教训，也枉他在兵部尚书的位子上坐了那么多年。


    杨逊一甩袖子对王青青道：「休要胡言乱语！你是我的正妻, 你肚里的孩子是我的嫡子，这府邸又有何人胆敢不容你？」


    「侯爷, 这些东西, 莫非都是她们准备了给自己用的不成？」杨青青抬手一指托盘里的瓶瓶罐罐苦笑道：「妾有孕在身，而僕妇们却私藏了如此多落胎之物, 妾身若是继续在府里住下去, 只怕哪天一个不防，就是一尸两命的结局, 离了这府里, 或许还会有妾的一条活路。」


    「柳氏, 出家修行一事休要再提。」杨逊一摆手表示不想再谈这个话题：「这些恶逆之外因何而来，又准备使唤到哪里去，爷自然能让她们交代个清清楚楚。」


    杨逊心意已决，王青青决心也不小，她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杨逊长嘆一声亲手把她扶起来送到椅子上安坐：「青青，你且安心，此事爷自有打算，你腹中胎儿也是爷的亲子，爷绝不会坐视它遭人戕害，此事爷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妾信侯爷。」王青青眼含热泪轻轻点头。


    杨逊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转身又令杨季带人去大厨房柴草房等地搜检，往鸭汤里下水银那个人或许真不是刘妈妈，杨逊惜命，不把这个人揪出来他是寝食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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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通翻检过后，杨季一无所获，恼怒至极之下杨逊令人把家里搜查出东西的人拉下去单独审问，剩下的统统打上四十军棍。


    他这命令一出，花厅里顿时一片哭嚎，三十军棍已经能把人骨盆都打烂，侥倖不死之下也会变成下肢残疾的废人，这四十军棍，是侯爷铁了心不想让人活了！


    「侯爷！」一个穿褐色窄袖棉夹袄的丫头扑出来趴跪到了杨逊跟前：「奴婢负责大厨房的丙字灶，奴婢无意间曾见过厨房的二管事往丁字灶的灶堂里塞过东西。」


    有人告发，那就好办了，杨季很快就在烧火丫头的指点下在灶膛里扒出了一个被烧得焦黑还有裂纹的小瓷瓶。


    府医查验过后一无所获：「水银遇热即逝，此瓶内空空如也，实是难以判断是否曾装过水银，不过看这青花细颈小瓶的图案，应是春晖大药堂所出。」


    杨逊冷笑一声询问二管事：「你这刁奴还有何话讲。」


    「这药瓶……」被拉出来压着跪在地上的二管事斜眼往姨娘群所在的方向瞄了一眼，头一低答道：「这药瓶里装的是开胸健脾丸，奴婢吃完了里面的药后此瓶无处可扔，偷懒就随手塞到了灶膛里。」


    「几家大药房装药的瓶子都有定式，不同种类的药，于药瓶上也有分别，这瓶子里装的是不是开胸健脾丸，明日一问可知。」杨逊冷哼一声手一挥：「拉下去单独关押。」


    手脚瘫软的二管事被拖出去了，领走前她眼含企盼死死地盯住了姨娘群的方向，杨逊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几位姨娘挤挤挨挨站在一起，看到他眼神不善地望过来，几个人有低头的，有强笑的，有掉泪的，有面无表情的，各样表现不一而足。


    疑兇被找了出来，杨逊也不再多言，一撩袍服的下摆坐到了太师椅上静等被审人员的口供，花厅里的众人，从小主子到姨娘再到下人，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儿也不敢出，偌大个花厅，除了隐隐从那不知名处传来的惨嚎，就只有王青青时不时的抽泣声。


    没一会儿口供陆续呈了上来，先是灶房里的张婆子交代了马齿笕膏的来歷，杨季呈送上了口供：「没用刑，张婆子直接交代了，她祈请侯爷念在她尚未铸下大错的份上，赏她一个好死。」


    杨逊未发一言把口供接在手里，他刚一看完，王青青就沖他伸出了手去，杨逊瞪了王青青一眼，把手里的口供翻折两下塞进了袖袋里。


    「侯爷若不肯让妾看这口供，妾不介意亲去刑房里令她再写一份！」王青青瞪着杨逊态度坚决。


    两人对视一阵，杨逊紧了紧眉头后从袖带里掏口供递给了王青青。


    王青青展开一看，口供里说得清清楚楚，某日某时刻，孙姨娘的贴身婢女拿了绞丝金镯给了张婆子一盒药膏，要她伺机加到柳夫人的饭食里，因孙姨娘分管大厨房，她不敢不从，但是毒害主子罪孽太重，她又没这个胆量，只得把药膏好好地放到了家里，却始终未敢动手。


    王青青看完之后慢慢儿地把口供叠放好塞到了自己的袖筒里，放好了口供她冷着脸开口了：「这老婆子一面之词，又如何能取信于人，侯爷不找孙氏询问一二吗？」


    旁边儿安静站着的孙姨娘一听这话勐一抬头，看向主位上的二人，口里强笑一声柔声询问：「不知何事牵扯到了妾？夫人若有相询，妾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杨逊一声不吭，王青青冷冷一笑坐回到椅子上也再未出一言，孙姨娘所出的两个女儿惊慌地互视一眼，紧紧地握住了对方湿漉漉的手。


    没一会儿一份口供又呈了上来，桃红四物汤是在大厨房里负责白案的石婆子家里搜出来的，据石婆子交代，她家有此物是因她小女儿经期不调，这药是她特意去药房里抓来给女儿调理经期所用的。


    「用了拶刑。」杨季呈上石婆子的口供：「两只手都夹废了，从头到尾没改过口供。」


    「哼！一个厨房里做白案的婆子，倒有此铮铮铁骨。」王青青扯了扯嘴角：「桃红四物汤妾未曾出阁前也用过，现煎现服效果才好，她既捨得花钱给女儿抓药，想是对女儿也疼爱非常，既如此，因何不让女儿好好服用呢？若她能解释清楚为何要把那桃红四物汤提前熬煮成如此浓稠的膏状，我就放过此事不再追究。」


    王青青的话让杨季和杨逊都为之一楞，为何要熬煮成浓稠膏状？还不是因为要缩小体积好夹带到别的食物里。


    「那婆子嘴硬，若再用刑恐出人命。」杨季微微一皱眉。


    「把石婆子全家人的身契都给我拿来。」王青青面无表情地吩咐他，杨季抬头看了看杨逊，杨逊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杨季躬身应是，转身去了。


    不大会儿杨季就拿来了石婆子一家的身契，王青青令平安把身契接了：「让石婆子一张一张看清楚了，若她解释不清，不管男女，统统卖到西山的煤矿里去。」


    西山的煤矿离京城有两百余里，据说在矿洞里做工的人连衣服都不能穿，一日日狗也似的趴在狭小的矿洞里拿铁铲挖煤，吃的是矿主从洞口扔下去的窝头，喝得是矿里渗出来的脏水，只要被丢进了那矿洞，这辈子就别想再爬出去，有许多女奴在矿洞里生子，生的孩子连外面的天都没见过，从生到死都在那矿洞里过活。


    平安领命，在杨季的陪同下去见了石婆子，全家卖去煤矿的威胁果然令石婆子服了软，不过盏茶功夫，平安就回来復命了：「说是魏姨娘亲自传了她去自己的院子，给了她百两银票，这药是想藉机给夫人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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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说八道！这婆子在污衊妾！」魏姨娘一脸悲愤：「请侯爷明查，妾怎敢做出如此恶逆之事，妾确实传这石婆子去过自己的院子，不过是因她做的奶香馒头邗哥儿用着极好，故而唤了她前来夸奖两句放了她一把大钱的赏罢了，那银票根本不是妾的。」


    杨逊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此时杨季脚步匆匆奔了进来：「禀侯爷！彩蝶受刑不过，人没了。」


    「人没了？」王青青勐地站了起来。


    「是，彩蝶在大厨房负责甜汤。」杨季详细回禀：「在她房里搜出了一支红宝蝴蝶钗，除此之外再无其它违禁之物，她拒不肯交代钗子是从哪里得来的，问讯的人下手过重，人就没了。」


    听完杨季的回禀，王青青站起来脚步沉重地走到那一托盘证物前，她把那支红宝的蝴蝶钗捏起来细细观赏，黄金的底托做工精緻花纹繁复，蝴蝶的两只翅膀上各镶嵌了有指甲盖那么大一块红宝石，两块一样大小的红宝晶莹剔透品相极好，对着烛火一照，端得是华美非常。


    彩蝶！在她眼里，这蝴蝶钗大概就是世上至美之物了吧！


    「为了这么个钗子，连命都搭进去了，你泉下有知，也不知觉得值当还是不值当？」王青青悠悠嘆了口气，只觉着心口堵得慌。


    没人回答她的话，她把钗子举起来对着一众姨娘：「这红宝，还是两年前京郊演武侯爷的北大营得了头名后圣上给的赏赐，一盒子二十八颗，我独得了八颗，那时候万氏还没来家，剩下的二十颗平分给了你们几个，这蝴蝶钗上的两颗，又是属于你们哪一个的？」


    一众姨娘还是一言不发，王青青也不指望她们回答，放下钗子她对着杨季极认真地命令道：「叫彩蝶的老子娘来，放二十两的安葬银子，着他们把人领回家去好好安葬。」


    杨季又抬眼看杨逊，待杨逊轻轻点头后他叉手领命转身要走，王青青喊住了他：「那支钗子是彩蝶拿命换的，安葬时你亲去看着，务必把那钗给她带上。」


    杨季闻言一愣，他呆了一瞬之后对着王青青深深弯下腰去拱手行礼：「是！老奴谨遵夫人吩咐，定会把这钗子给彩蝶带上。」


    「去吧！」王青青对着杨季挥了挥手拿帕子盖住了脸，她不知道彩蝶做了什么事儿才得到的那支蝴蝶钗，但是一条生命就这样去了，王青青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彩蝶对那支钗子显然是非常喜爱的，奴僕不可用金钗，彩蝶冒险留下那支金钗还把它保养的极好，那她是常常把玩，黄泉路上带上那支钗，想来彩蝶心里也能有几分安慰。


    彩蝶的老子娘还没来，刘妈妈的口供出来了。


    王青青一看完口供就连连摇头：「不，我不信，定是这老刁奴在胡说八道！母亲她怎会害我！」


    第213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23


    刘妈妈不但在口供中把杨夫人的筹谋打算给交代得一清二楚, 居然还承认了腊八粥和羊肉海参汤里的药都是她下的，她这份口供倒是让王青青暗自松了口气。


    如果她拒不承认, 杨逊惜命，绝不会轻轻放过兇手，定然会继续追查下去, 王青青虽有信心自己不会被抓住把柄，却也难保得不到真相的杨逊会对自己起疑, 现在刘妈妈想不开, 把这两件事儿都承认了, 倒是省了自己事后的许多描补。


    杨逊把刘妈妈的口供细细看了一遍之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身为超品的侯爷，杨逊内心是非常自傲的, 然而这十年间为了手中的权柄, 他都得对着二品老丈人和丈母娘着意讨好，而柳尚书夫妇也自矜于岳父岳母的身份，面对杨逊时颇有些高高在上的意味。


    尤其是杨夫人，向来强横霸道，对侯府内务屡屡指手画脚，在亲女过世之后更是态度强硬地直接塞了个庶女给杨逊, 杨逊表面上乐呵呵地接受了, 可在他内心深处，是觉得非常屈辱的, 他早就忍得极度不耐了。


    哼！杨逊对着刘妈妈的口供冷冷一笑, 多行不义必自毙。


    杨夫人手伸得如此之长, 竟然胆敢指使家中僕妇毒害已经出嫁的庶女和女婿，若这个消息传扬出去，莫说人人都得骂她一声「毒妇」，怕是柳家和她娘家的女儿们定然再也无人敢问津，就连那些已经出嫁了的，恐也会被夫家休弃。


    而岳父柳尚书也定会因此事被御史弹劾，日常想扳倒他的政敌又岂肯放过这个天赐良机？不藉机群起而攻之才怪，能否保住尚书之位，恐怕都要看天意了。


    手握这份口供，就等于捏住了尚书府的命脉，杨逊暗自得意，想来自己的岳父岳母以后定要好好考虑考虑面对自己时的态度了。


    「以后这婆子就在我侯府养老了，把她关到祠堂的偏房里去，着几个人日夜看守，万不能让她出了差池。」杨逊气定神闲地安然一笑：「爷拿她有大用。」


    领了命令的杨季干脆利落地办事儿去了，王青青却还在嘤嘤哭泣：「母亲怎会如此对我？不！我不信！定是侯爷令人严刑逼供，刘妈妈受不住才屈打成招的，我要亲去问问她。」


    逼供肯定是逼供了的，不施加酷刑，这些刁奴又岂肯老实交代？杨逊对王青青的话置若罔闻，有证物有证言，这是一份分量十足的把柄，管它是怎么来的，只要能起到该起的作用，那就是好东西！


    杨逊还没高兴多久，杨季报上来一个让他觉得极其不爽的消息：「禀侯爷，厨房二管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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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口供吗？」杨逊皱眉。


    「还没有问出来。」杨季低着头。


    一听没有口供，杨逊颇有些气急败坏：「底下人是怎么办事儿的？」


    杨逊对于彩蝶的死无动于衷，是因为在彩蝶房里只搜出来了一枚蝴蝶钗，不管彩蝶是做了什么事儿才得到的那枚钗子，对他是没有什么妨碍的。


    而二管事就不同了，她极有可能是往饭菜里下水银的人，不管她下这极其容易暴露的水银是为了诬陷刘妈妈也好，剑指柳青青也罢，总之这举动却极有可能伤到他，杨逊自然极其在意。


    现在幕后之人没抓到，疑犯却死了，杨逊自然不高兴，想到二管事被拉走的时候那满含期盼的眼神，杨逊转脸向着姨娘群的方向挨个打量过去之后暗自嘆了口气，左不过是这几个干的好事儿！


    今儿晚上这一出大戏，牵牵连连，自己这几个妾怕是没一个干净的！


    想到这儿杨逊心里升起了丝丝悲凉，他不喜欢柳青青，为了打压这位继夫人，一向对自己的几个妾室多有抬举，哪怕是不甚讨他喜欢的武氏同魏氏，除了少去她们的院子留宿之外，该有的恩宠也一样不少，结果呢？这些女人，为了陷害别人，居然把自己置于如此险地！


    水银放在汤里，万一自己不用勺不用箸，直接端起碗来喝呢？那岂不就肠穿肚烂了？


    最毒妇人心！后院里的这几个，没一个省油灯！


    杨逊苦笑了一声，此刻倒是觉得憨直的柳青青有几分可亲可爱了起来，虽说此女对杨夫人的话言听计从很让人着恼，可毕竟性子憨，所有喜怒都摆在明面上，做什么事儿都喜直来直去，倒是比那些面甜心苦的要让人放心得多。


    「柳氏，你也别哭了，若是不信这口供，我允你去亲见那老刁奴问个清楚。」杨逊难得对自己这位继夫人有如此耐心。


    「谢侯爷，妾现在就去见刘妈妈问个清楚。」王青青拿帕子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


    王青青在祠堂的配房里见到了面无人色的刘妈妈，一看到刘妈妈的样子，王青青就明白那口供不是这老婆子想不开才认下的，怕她是被折腾得狠了，为了躲避刑讯，顺着审问人的话说罢了。


    顶着满头湿漉漉长发的刘妈妈面无人色地蜷缩在墙角的干草堆上，或许是杨逊不想要了她的命，她倒是有一床厚棉被，她拿棉被把自己紧紧裹住，被子下的身体还在抖个不停。


    「妈妈！」王青青站在窗口泪如雨下：「你告诉我，你那口供上说得话，都是真的么？」


    刘妈妈默然不语，口供上的话当然不是真的，那汤里和粥里的毒，分明不是她下的，但是她能说吗？


    审问她的人下手狠辣，只要觉着一句话答得不对，就把她整个脑袋摁在水桶里，待憋到极限，再把人提起来，不待喘匀这口气，立时又开始发问。


    用尽全力的挣扎也彷如蚍蜉撼树，脑袋被整个浸入水中时，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就在摁着自己的那个人一念之间，为了不被生生淹死，刘妈妈是绞尽了脑汁，把下毒过程编造得天衣无缝。


    「刘妈妈，你告诉我。」王青青声音颤抖：「我母亲她，她真的曾要你害了我腹中的胎儿吗？」


    刘妈妈还是一动不动，杨季瞪大眼一声呵斥：「老虔婆，没听到夫人问话吗？」


    「是。」杨季这一声吼，把刘妈妈吓得哆嗦得更厉害了：「杨夫人亲口所言。」


    「呜呜呜~」王青青拿帕子捂住嘴痛哭：「母亲啊母亲，女儿拿邺哥儿当亲子，我为邺哥儿的一片心，您全都视而不见么？因何却还要如此防着女儿？您往日里对女儿说得那些话，净都是哄我的不成？」


    王青青哭得撕心裂肺，平安红着眼圈劝慰：「夫人，您仔细眼睛莫要再哭了，就算为了小主子，您也收了眼泪回房歇着吧。」


    平安半拖半拽把王青青拉走了，主僕俩一路相携回到了芳菲苑，一群僕妇心惶惶地围上前来伺候，王青青拖着有孕的身子演了这一晚上的戏，早已疲惫不堪，稍稍洗漱之后直接上床歇下了。


    放松下来这一觉她倒睡得香甜，一夜无梦直到天光大亮才醒来，见她醒来，平安上前禀报：「大管家带着帐册对牌在外间等着夫人。」


    帐册对牌？杨逊这是怎么了？想要自己管家？


    待洗漱完毕去了外间，杨季一见她就毕恭毕敬站了起来：「老奴见过夫人。」


    「大管家不必多礼。」王青青示意杨季坐下：「不知大管家一早前来所谓何事？」


    「回夫人，侯爷回营之前交代，自今日起，家里所有事物，全由夫人做主。」杨季拱了拱手。


    「由我做主？侯爷敢放权，我却是不敢接呢。」王青青眉头一挑：「我万事不管，这府内都有如此多的人想要了我的命，我要是再接了这管家权，岂非更是碍了某些人的眼？若是再有人往北大营里去一趟，叫侯爷回来再夺了这管家权去，那我还有何脸面在这府内立足？」


    「夫人说笑了。」杨季尬笑：「侯爷又岂是如此朝令夕改之人。」


    「东西你带回去吧。」王青青毫不犹豫拒绝了杨季：「我不会接手的。」


    王青青站起来不顾杨季的劝说转身回内室了，杨季又不能追进去，只得把东西留下准备走人。


    平安紧走两步追到院子里拽住了他的袖子：「大管家，夫人不愿接手家务，东西你还是带走吧，放在此处若有个闪失，奴婢可担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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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硬送都送不出去，杨季脸黑如墨，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得带着东西走人了。


    平安送走杨季迴转到房内，王青青正绕着放山茶花的案几转圈。


    平安站到王青青身边，看着案几上的两盆山茶花儿压低了嗓子道：「夫人放心，昨日你同刘妈妈前往花厅之时，奴婢就把花儿搬到净房里拿水反覆冲过了，保证干干净净，任谁也查不出来。」


    「嗯，你办事儿我向来放心。」王青青拍了拍平安的手：「昨日兇险，吓着你没有？」


    「没，奴婢不怕。」平安两只眼睛晶晶亮：「夫人您真厉害，您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把药下到那汤粥里的？」


    「说简单倒也极简单。」王青青环顾四周无人，对平安耳语道：「不过是提前做了三枚蜡丸罢了。」


    「蜡丸？」平安不解：「蜡丸有何用？」


    「蜡丸自然是用来装药的。」王青青微微一笑：「无论是红花膏或马钱子粉末，要想众目睽睽之下放到那汤粥里，自然是极其不易的，把它们装到蜡丸里，就简单多了。」


    「先把一枚装了红花膏的蜡丸放到我自己的粥碗里，等药粥把鱼儿惊动起来，再喊破粥里有毒，趁着众人惊慌失措忙着给侯爷催吐的时候，再把装有马钱子粉的蜡丸放到羊肉汤里，随便再把另一枚红花膏蜡丸放进腊八粥内，一切都齐活儿了。」王青青仔细同平安解释。


    「夫人好厉害！」平安满脸崇拜之色：「奴婢全程都在仔细看着您，却完全没有看出来夫人您什么时候动的手。」


    「这个计策哪里算得厉害，实在是咱们没有信得过的人，只能如此兵行险着。」王青青后怕地拍了拍胸口：「这个计划，最大的弊端就是其他人的粥碗里都没有药，幸好侯爷没让人挨个检查桌上所有的粥碗，不然他定能想到粥内是我做的手脚。」


    「这么说，侯爷先前吃的那块儿海参也没毒了？」平安瞪大了眼睛。


    「正是如此。」王青青笑眯眯：「掏喉咙催吐，我可是把侯爷折腾得不轻呢。」


    「府医说羊肉海参汤里下得是马钱子粉时，侯爷脸白得厉害呢，想是怕得不轻。」平安笑弯了眼睛：「侯爷心里不定怎么感激您折腾他呢，我看他一点儿怪您的意思都没有。」


    王青青暗笑，杨逊这个二傻子，怕是真的对自己心怀感激，不然他怎肯把管家权还给自己？


    第214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24


    王青青不肯接这管家权, 杨逊却也不肯再让这后院里的几个妾室接着管家。


    原先妾室们同柳氏明里暗里争斗时杨逊从来不管，甚至还会在小妾们处于下风时扶上那么一把, 他这么做，全是为了对抗杨夫人。


    先侯夫人柳芳菲对杨逊极为上心，急杨逊所急, 想杨逊所想，但凡杨逊想要柳尚书给自己行的方便, 只要他稍加暗示，柳芳菲就会去缠磨柳尚书, 必得让杨逊如愿。


    杨夫人想要对侯府后院指手画脚, 只要杨逊表现的稍有不喜，柳芳菲也会顺了杨逊的心，把杨夫人给堵回去。


    而这位继夫人柳青青呢？在柳尚书夫妇心里丝毫分量也无，她连在柳尚书跟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于杨逊自然是一点帮助也无。不仅如此, 她对杨夫人还言听计从, 杨逊虽然靠岳父, 却也并不想让自己的后院变成杨夫人的后花园，因此他对柳青青极为不喜，总想趁着妻妾争斗之机打压她。


    现在这一场投毒事件，让杨逊对自己的爱妾们彻底寒了心。


    他昨日敲敲打打反覆审问, 这一串子牵连下来, 除了远在万年镇的万氏, 居然一个干净的也无, 就连那老夫子似的武姨娘，竟然也被牵连其中。


    昨日他把孙姨娘的大丫头拿住用了一顿刑，据她交代，这马齿笕可致宫胞收缩而引发滑胎的消息，还是武氏透漏给孙氏的，而武氏坚称她把这条消息分享给孙氏，只是想让孙氏规避此中风险——孙氏有吃野菜的习惯。


    杨逊对武氏的辩解一个字儿都不信！


    导致彩蝶命丧黄泉的蝴蝶钗，杨逊恍惚记得赵氏曾经戴过，厨房二管事则是家生子，打她祖父那一辈儿就在侯府里伺候了，最重要的是，她唯一的女儿则是自家表妹李氏的大丫头，在李氏不方便的时候，都是她伺候的自己。


    那个被烧得开裂的小药瓶已经被确定就是装水银用的，那么到底是谁让二管事往汤里投放水银的？难道是表妹李氏？


    查到最后，杨逊已经不敢再查下去了，他不知道在这座府邸里，到底还有没有人是干净的。


    不管那些人干净不干净，他是绝不肯再把自己的安危交给这些毫无底线的女人们了，对比之下，反倒是一向被自己不喜的柳氏，行事算得有分寸。


    柳氏虽说对杨夫人愚忠，可她为人良善，彩蝶受刑不过一命呜唿，柳氏还特意交代了杨季亲自去把那钗子给彩蝶带上，为何要杨季亲去？还不是因那钗贵重，若直接给了彩蝶的老子娘，怕他们捨不得给彩蝶带走。


    对一个奴僕她都能有如此仁心善念，对自己呢？自己可是她的夫主，是她腹内孩子的爹，想来她更是不会用那些恶逆的手段来谋算自己。


    况柳氏出门应酬言行得体，管理家中下仆奖罚合度，除了对杨邺过份上心，对别的子女稍显冷待之外，这三年来她从无别的过错，于侯府当家主母一职，倒是很能胜任，若她自此不再把杨夫人的话奉为圭臬，以后这侯府有她掌理，自己倒也能安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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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柳氏以后还会不会再把杨夫人的话当成圣旨纶音，杨逊不用想就知道此事绝无可能，杨夫人要谋算的可是柳氏肚子里的孩子，嫡母和亲子，柳氏又不傻，自然能明白哪个更亲，哪怕她对杨夫人再亲近濡慕，她也决计容忍不了这件事，至此她同杨夫人算是反目成仇了。


    王青青不肯接管家权，杨逊虽着急却也无计可施，他忙于营中事务，还要仔细筹谋下个休沐日同岳丈柳尚书的会面，自然是无心再去乖哄王青青。


    大管家杨季无奈，只得令人严守门户，把家下人全约束在府里，自己暂代了侯府的日常事务打理。


    官员五日一休沐，杨逊倒也没等太久，他提前两天就让人去尚书府送了拜帖，休沐日的一大早，带了七八个亲随并一乘小轿就登了岳丈家的门。


    侯爷女婿早早递了拜帖，柳尚书当然是要给这个面子的，一大早的就在前院书房里候着了，翁婿两个见了面寒暄一通后杨逊就要求老丈人摒退下人，自己有密事相告。


    一个时辰后，柳尚书笑语晏晏送走了自己的侯爷女婿，在院子里站着发了一会儿呆后，他转身就进了内院。


    杨夫人正坐在榻上教小孙子念书：「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小小的孩童一句一句跟读，祖孙两个其乐融融，倒是气氛正好。


    看到柳尚书迈步进来，门口值守的丫头忙忙地打了帘子：「夫人，老爷来了。」


    进了屋子，柳尚书先把小孙子抱起来逗弄了一番后才让乳母把孩子带走，等孩子走了，又把屋子里伺候的下人全撵了出去，杨夫人见他这样倒也并不慌张，端坐在榻上直言相问：「杨逊来过了？可是他府里有事儿？」


    「你倒是知道他府里出事儿了！」柳尚书的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他抬手就给了杨夫人一耳光：「毒妇！你倒是长了个包天的胆子！」


    杨夫人被这一掌给掴得躺了下去，待她两耳嗡鸣着爬起来时只觉着自己鼻腔里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嘴角下巴滴到了胸前，低头一看，描金缂丝赭红长褙子上已经布满了星星点点的暗色，她抬手拿帕子揩了下下巴，待把白绫绣红梅的帕子举到眼前时，杨夫人才明白自己那褙子上星星点点的暗色竟然都是血。


    「你疯了！」杨夫人怒视着柳尚书，把手里的帕子急急团了团堵住了鼻子。


    「我疯了？」柳尚书的脸色狰狞得可怕：「我看你这个毒妇才真真是疯癫了！」


    「我三岁开蒙，二十年寒窗苦读考中进士，在六部给事中的位置上辗转了八年才得以外放，外放后又辛辛苦苦钻营了十六年才爬到了现如今的位置上。」柳尚书脸色涨红，鼻孔里咻咻喘着粗气：「四十来年的辛苦，眼瞅着要被你这蠢毒妇人给一朝葬送！你居然还说我疯了？」


    柳尚书形容可怖，言语莫名，杨夫人又惊又怕，只得颤着声询问：「老爷，您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柳尚书怒极而笑，转身坐到了墙边儿的楠木交椅上：「好一个听不懂！你我夫妻三十余载，我竟不知，你于装傻充愣一道居然也是高手。」


    杨夫人还待辩驳，柳尚书却已无意同她废话，他一拍椅子扶手：「我且问你，你是不是把你房里的老刘送去博望侯府给了六丫头？」


    一听柳尚书提起刘妈妈，杨夫人心里就是一突：「没错，青青怀了身孕，她年轻没经过事儿，我把刘妈妈送去她身边儿照应一二。」


    「好一个照应一二！」柳尚书冷笑：「带着马钱子粉去照应？」


    柳尚书提起马钱子粉，杨夫人眼神就是一僵，怎么回事？难道刘妈妈行事不密败露被杨逊给抓住了？


    「好，好得很！看来你对自己做了什么是心知肚明。」柳尚书脸色难看：「蠢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胆敢派人去侯府下毒？」


    「老爷，我这也全是为了邺哥儿啊！」杨夫人摁紧了堵鼻子的白绫帕，瓮声瓮气开始哭诉：「芳菲她狠心，年纪轻轻就那么去了，你我夫妻白髮人送黑髮人，多少次想起她来我都痛不可当，现在我还记得她临走时拉住我的手苦苦乞求要我照管邺哥儿的样子。」


    杨夫人提了早逝的女儿柳芳菲，柳尚书的怒意倒是消了些，这个女儿是他的嫡长女，是他第一个孩子，他当初也是用心疼爱过的，偏这孩子早逝，倒是生生把他这份慈父心肠给吊着再没放下过。


    「邺哥学业平平，为人也不甚机警，本就被那几个庶弟给挤兑得快没站脚处了，偏六丫头又怀了身孕。」杨夫人觑着柳尚书的神色慢慢解释：「我这不是想着，要是能借着机会把杨逊那两个得宠的姨娘给摁死，那她们所出的庶子不就对邺哥儿再无威胁了么？」


    柳尚书反覆打量着自己的髮妻，这一瞬间他觉得眼前这个老女人居然是那么的陌生，她眼角的每一条皱纹，唇角的每一道沟壑里都仿似填满了算计！


    枉自己常自负智计过人，于她同床共枕三十余年，居然从未认清过这妇人！


    柳尚书看着杨夫人面无表情地开口了：「我前前后后也纳了十好几个妾，现如今仔细一算，竟是连一个活过三十的都没有！庶女倒是活了□□个，庶子就只得患了心疾的小四一个，要不是他生下来大夫就说他活不过二十岁，想来你也是不肯留下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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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柳尚书的指控让杨夫人怕极了，她鼻血都顾不得堵了，勐摇头想要解释：「老爷，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因着我信你，信你这个髮妻，却从未多想过，患心疾的小四都能长大，那些生下来身体康健的孩子却又如何一场风寒都顶不住呢？」


    柳尚书对她的解释置若罔闻，不喜不怒平平静静地指控杨夫人：「先前我还觉着是那些早夭的孩子没福，却原来是他们的嫡母不想让他们活，照这样看来，他们果然没福，没福气投生到嫡母肚子里也就罢了，竟还遇上一个心黑手狠的嫡母！」


    杨夫人狂乱地摇着头，鼻血止不住流个不停，弄得身上到处都是，养尊处优的贵妇人，此刻口鼻胸前到处都是血，仿似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形容可怖至极。


    而柳尚书则对她的样子视若无睹，依然在喋喋不休：「不过是几个庶子，我又无爵位可给他们继承，成年后一人千把两分家银就能把他们打发了，就算是让他们活着，却又能碍着你什么事儿？这么多年，我敬你爱你，该给你的体面是一分也没少过，你因何连我这几滴血脉都不肯放过？」


    第215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25


    面对柳尚书的声声诘问, 杨夫人静默不语，他所有的问题, 她都有答案，为什么容不下他的庶子？因为爱，所以嫉妒, 因为嫉妒，所以恨，因为恨，她才会手染血腥, 这淋漓鲜血，不过是对他背弃誓言的惩罚罢了！


    杨夫人满心愤懑抬头望着柳尚书, 他早已忘记了当初「只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誓言！


    他身居高位, 不管是纳妾还是收用通房都实属平常，把自己的答案告诉他，除了坐实自己妇德不修妒忌满怀之外难道还能令他心怀愧疚不成？


    杨夫人心如死灰，瞬间失去了和柳尚书辩驳的念头, 左右他已经背弃了誓言，她也已经做下了许多的恶事，就算辩驳个清楚明白又能如何？罢了！罢了！黄土已经埋到胸口的人了, 就这么继续煳涂到死吧！


    事情久远，就算要查, 也难有确凿证据, 自己所出的三个嫡子早已长大成人, 现在这满府儿孙都是自己的血脉，就算为了子孙计，难道他还能休了自己不成？


    想通了这一茬，杨夫人倒是淡定了起来，她復又拿帕子把鼻子紧紧按住后对着柳尚书一笑，慢悠悠地矢口否认：「老爷，这都是您的无端猜测，妾年老色衰，想是老爷对妾早已不满多时，这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呢？」


    「你！」杨夫人的话令柳尚书怒火中烧，他委实想不到老妻能无赖到如此地步，他深深地看了杨夫人一眼，转而开口了：「杨氏，你上了年纪，精力不济，以后这府里的事务就全权交给大儿媳处置，你就安心在这后院里颐养天年吧！」


    「老爷是一家之主，妾自然要言听计从。」杨夫人冷笑：「明儿就让大儿媳来拿帐册对牌吧！」


    「以后博望侯府里的一切事物你都不许再插手，除非侯府发帖子相邀，否则你绝不可再主动登门。」柳尚书沉声吩咐：「更不可往侯府送人。」


    被夺了管家权对杨夫人来说并无甚可在意之处，左右府内三个儿媳妇都是自己嫡亲的，就算自己不掌家理事，她们也不敢对自己这个嫡亲的婆母有丝毫不恭，但是一听不让自己再插手侯府事物，杨夫人反倒着急了起来。


    「老爷！」杨夫人瞪大了眼睛望着柳尚书神情急切：「老刘这事儿一出，恐六丫头会怀恨在心，若她对邺哥儿不利，又该如何是好？」


    「我又如何会想不到这一点？」柳尚书眉头微蹙：「左右邺哥儿已经搬到了前院，杨逊以后会亲自教养他，不会让六丫头再插手他的任何事务。」


    杨逊是邺哥儿的亲爹又是侯府的主子，若他肯用心护着邺哥儿，想来定能保自己那小外孙的周全。杨夫人听了这话才算放下了一颗心，对着柳尚书微一颔首：「一切听老爷吩咐。」


    柳尚书见她乖顺，冷哼一声甩袖子走人了，杨夫人望着他的背影发起了呆。


    三十多年过去了，他的背影一如当初那么挺拔，只是当初那个对着自己说「只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少年书生又去了哪里？


    柳尚书出了杨夫人的院子慢慢往前院的书房里去，一路上他思绪翻飞，想他和杨夫人这几十年的夫妻情分，想自己早逝的诸多妾室庶子。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当初那个温婉和顺以夫为天的娇俏女儿怎会变成了如今这心肠歹毒的模样？要不是杨逊这次抓住了老刘，自己竟不知三十多年同床共枕的妻子会是如此毒辣的妇人！


    想到刘妈妈要毒害的柳青青，柳尚书的心神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个六女儿的生母是云南人，当年自己初任云南布政使，为表体察民情，带着一帮官员着常服去巡访，娇俏的红衣少女捧着一束栀子花从街上走过，他不由得赞嘆了一声「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


    当天晚上，这位容华若桃李的佳人就被送到了他的床上，一夜合欢，第二天佳人含了热泪询问：「老爷，民女可以归家了么？」


    心满意得的布政使大人替佳人擦干了眼泪：「归家做什么？你既跟了本官，就是本官的人了，以后好好在本官这后院里伺候，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佳人的眼泪流得更急了，还哆嗦了起来，他皱眉，佳人泪中带了一抹笑：「民女极欢喜，多谢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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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后这位佳人就在自己的后院长住了下来，只是她再也没穿过红衣，不穿红衣的佳人仿佛整个人都失了几分颜色，后来，就有了六丫头，再后来佳人又有孕，接着就难产，孩子生不下来，母子双双毙命。


    柳尚书皱紧了眉头，无神的双眼落到了小径旁的红梅上，这灿然开放的红梅，倒像极了佳人的艷艷红裙。


    回到博望侯府的杨逊心满意足，哪怕他品级比柳尚书高，可柳尚书却是他的岳父，在家里，柳尚书看得是家礼，是以他每次往尚书府去，柳尚书都是端坐在书房等他前去拜见，等他告退要走时，也不过是骄矜地点点头罢了，刚才辞别时柳尚书亲自把他送到了府门口，这在以往，可是他从未享受过的待遇。


    至于他的仕途，这位好岳丈也已经为他打算好了，只要明年秋里京郊演武北大营再度夺魁，岳父大人就会安排人上表，像皇帝进言要他接任五军都督一职。


    志得意满的杨逊先是亲自点了几个亲随，要他们轮番值守务比看好刘妈妈，这个老婆子可是重要人证，千万不能死，最起码在自己坐上五军都督的位置之前不能死。


    接着他就带了帐册对牌往内院去见自己的继夫人。


    后院里的王青青正一脸惊慌之色躺在榻上让平安摸她的肚子——她的肚子刚刚动了一下，虽然动作很轻微，还是把她给吓了一跳。


    作为一只万年单身狗，王青青自然是从来没有怀过孕的，肚子里揣了个孩子！这种感觉让她新奇又不安，一点点动静就令她紧张不已。


    同样毫无经验的平安比她还紧张，听她说孩子动了一下，定要让她好好躺下，自己则轻轻抚摸主子的肚子，柔声安抚肚子里的小主子：「您是饿了还是累了？喝一碗羊奶还是吃两颗金桔？」


    「羊奶算了，还是来两颗金桔吧。」王青青翻身下榻，趿拉上软底的便鞋两步就来到立在墙边的几盆金桔前，左右端详着反覆比较：「吃哪两颗呢？」


    馋水果的王青青让平安心疼不已，她特意去京郊买了几盆花农培育来装饰屋子的金桔来给王青青解馋。


    金桔虽然皮厚肉酸，可好歹算得上是新鲜水果，吃了还理气化痰，在这寒冬腊月里能吃上这么一口鲜物儿，于孕中的王青青来说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享受。


    王青青反覆比对，终于挑好了两颗个大饱满颜色好的，她揪住小小的果子稍一用力就给拽了下来。


    「谁惹你不痛快拉出去打一顿也就是了。」杨逊亲自挑了帘子站在门口笑看王青青：「拿这些死物撒气儿又有什么用？」


    「侯爷说得倒是轻巧。」王青青把摘下来的两颗小橘子随手放到了桌上的一只空茶盏里：「这府里的人，个个都比我更得侯爷的心，我又如何敢随便乱打？」


    「胡说八道！」杨逊故作不悦：「谁得我心？最得我心的不是我的好夫人你吗？」


    这傢伙莫非吃错了药？今儿怎么想起来哄自己？


    王青青哼了一声对天翻了个白眼：「侯爷快别逗了，这话侯爷敢说，妾身可是不敢信呢！」


    刚在尚书府打了一场大胜仗，杨逊心情极好，看王青青那不恭敬的样子也没了平日里的嫌恶，他微微一笑对王青青道：「夫人，今儿为夫来，是想请託夫人，把这府内的家务事再统管起来。」


    「侯爷！」王青青拉长了脸：「妾虽说是庶女，可好歹是侯爷的正妻。侯爷一言不合就夺了妾的掌家权，心情好了再放回来，如此反覆无常，莫不是把妾当成了那天桥底下卖艺的猴儿来戏耍了不成？」


    「我何曾戏耍于你？休要胡说八道！」杨逊自顾自坐到了椅子上：「你是侯府主母，管家理事本就是你该当的责任，你不管谁管？」


    「话这么说倒是没错。」王青青冷笑：「可侯爷前儿才把该当我的责任都交给了姨娘们，我看姨娘们也极尽心，把这份责任也完成的极好，侯爷不让姨娘们继续管着，却又拿来给妾做什么？妾可不敢接，免得哪天侯爷心情不好，再把这管家权拿走给了姨娘们，害得妾再次成为全府上下的笑话儿。」


    「前几日不过是情急之下的权宜之计罢了。」杨逊皱眉：「柳氏，你一向明理，今次同我如此夹缠不清，到底意欲为何？」


    「不为何，不过是被侯爷伤了心罢了。」王青青冷着脸。


    「青青，不要任性了好吗？」杨逊站起来走都王青青身边，扶着交椅的背靠微微弯腰面带乞求：「明年秋里五大营又要演武，营内事务繁杂我忙得都抽不开身，这侯府没个当家主事的人又如何使得？你是我的妻，这个家合该你来管，算为夫求你，好好把家管起来，好吗？」


    「侯爷若真心想要妾管家，妾倒是也愿意替侯爷分担。」杨逊服了软，王青青终于松了口：「只是，妾想先同侯爷约法三章，若侯爷觉着合适，妾就接了这个差事，若侯爷觉着不合适，那妾也不勉强侯爷，请侯爷另寻能人管家罢。」


    杨逊微微一皱眉：「约法三章？」


    第216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26


    王青青同杨逊约法三章。


    第一, 身为侯夫人，她也是要面子的人, 三天两头被夺权她丢不起这个人, 现在请侯爷出具一份手书，若下次再要夺她的管家权, 她就带着自己所出的孩子离府别居。南山脚下有个百十亩的小庄子是她的嫁妆，她宁愿长住南山脚下，也不愿留在侯府里被人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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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虽说杨夫人派人下毒暗害她的举动杨邺并不知情, 可杨夫人此举毕竟是因杨邺而起，她以后是没办法再面对这位被自己视若亲子的继子加外甥了，至此后若非必要, 她不会再同杨邺见面, 一应早晚请安之礼节，全都尽数免去。同时未免尚书府疑心她报復杨邺，此后杨邺的一应事务她更是不会再插手分毫。


    第三，姨娘们个个都有大才，未免她们再作妖, 自己将对侯府的下仆和姨娘们实施严刑峻法，如此一来, 或会委屈了侯爷的哪个心肝宝贝, 不管如何, 且请侯爷担待一二, 不能对她管理侯府内务的方法多加置喙。


    若侯爷实在心疼自己的心肝肉, 那以上三条全当她从未提起，请侯爷另请贤能掌家理事，她就只管自己的芳菲苑。


    王青青这三个条件一开出来，杨逊的眉头就拧成了疙瘩：「柳氏，本侯可是你的夫主，你订下如此条款，把本侯置于何地？在内院本侯再不能发声，那这侯府到底是你的，还是本侯的？」杨逊被这三章约法给气得脸都红了。


    「侯爷此言差矣。」王青青气定神闲地抚了抚自己的裙摆：「男主外女主内，这后院本就该归妾身来管，于这后院事务，侯爷想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若侯爷日日纠缠在内院事务之中，又如何能在朝堂上建功立业经营仕途？」


    话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可这内院毕竟是自己的后院，现在柳氏却把自己从内院的管理权中给完全地剥离了出去，这让杨逊心里很是不得劲儿，他犹犹豫豫，一时难以决断。


    「侯爷因何如此想不开？毕竟夫为妻纲，就算妾全权执掌内院，也还是侯爷的妻，难道妾身还能把侯爷视若无物不成？」


    王青青笑咪咪地开解杨逊：「若妾在内院独断专行惹了侯爷厌烦，就算侯爷为着杨柳两家的名声考量不好休了妾，一纸放妻书也好，妾自请离府别居也罢，绝无怨言，总之会给侯爷把位置腾出来，到那时侯爷尽可再选了得意的人儿来掌管家务，如此侯爷还有何可犹疑之处？」


    这倒也是，自己毕竟是柳氏的丈夫，是她腹内孩儿的爹，就算为了她那未出生的孩儿考量，难道她还真能对自己的意见不管不顾？


    「好！爷允了！」杨逊细一思量，觉着这约法的三章倒是正中下怀。


    自己现在要柳氏管家，也无非是看中她宅心仁厚行事有度罢了，若她一直如此行事，这侯府内院全权交由她掌管倒也无不可，若她往后行事也同后院里的那几个一样毫无底线，自己正好可藉此时约定把她撵出去。


    再说她不管杨邺正好，本身尚书府就不放心她，她既自己主动提出此事，倒是能让自己少费上那么一番唇舌，至于严管后院的下仆姨娘，杨逊咬了咬牙，她们确实需要严加管教！


    想通了这一茬，杨逊遂不在犹豫，大手一挥：「笔墨伺候！」


    平安忙忙地端来了笔墨纸砚，王青青口述，杨逊挥毫，不一时热乎乎的一张手书就出炉了，手书写完，杨逊取出自己腰间锦囊里的小印，举在唇边哈了一口热气，在手书上重重地摁了摁。


    手书墨迹未干，王青青俯身吹了吹后把文书拿起来细看，看罢忍不住长长地嘆了口气。


    这时代对女人的束缚太大了，任你是世家贵女也好小家碧玉也罢，上至一国之母下到后宅小妾，俱都行不可多踏一步，言不可多说一语，如若不然，定有一堆卫道士把人指责批判得体无完肤，若非如此，她实在不必同这满府心怀鬼胎的人纠缠，天下之大，凭她的阅歷见识，又何处去不得？


    把手书仔细叠放好塞到了袖袋里，王青青轻轻舒了一口气，有了这张文书，就等于有了一步后路，若同杨逊再有龌龊，她尽可以带着孩子出府到自己的小庄子上做个清闲小地主，也省得再被禁足落得个困守方寸之地的下场。


    话虽如此说，若非被逼到绝境，王青青还是不愿走这最后一步。


    出府去于她自己倒是清净了，于她腹中孩子却极是不利，若孩子生下来是个男儿也就罢了，尽可以教他自己打拼前程，若是个女孩儿又该怎生是好？


    本来堂堂一侯府小姐，却被自己带着长居府外，哪个高门大户愿娶一个不被父族重视的小姐？至于嫁给普通百姓之家，还是算了吧！这世道，别说普通百姓之家了，就连那殷实富户，都没有一丝抗风险的能力，具体例子参考柳青青的亲娘麻姨娘。


    麻氏在大理算得上是大族了，从大理往乌斯藏贩卖茶叶的这条茶马道上，多见麻氏子弟，从滇南把普洱茶饼运往乌斯藏，就能换回来大批的骡马，皮毛，药材和宝石，行路虽艰难，报酬却丰厚，麻氏一族人口繁盛家财万贯，大理周边的茶山茶场有得有一半儿属于麻氏一族。


    然而这又能怎样？


    布政使大人在街上偶遇麻氏女儿，忍不住夸赞了一句，或许大老爷只是带着纯粹的欣赏之意随口一夸，然而底下却自有想讨好大老爷的人。


    身为云南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的大老爷是云南权力最大的人，他这赞誉之言没过一刻钟，大理府同知大人就纡尊降贵登了麻家的门。


    自家的女儿才将将二八正当芳华，而布政使大人却已经是四十多的老头子了，麻氏如何肯舍了水灵灵的女儿去伺候一个比她父亲年纪还大的老头子？


    麻家人自然是毫不犹豫就拒绝了同知大人的提议，被人拂了脸面，同知大人也未曾着恼，笑吟吟出了麻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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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还未过半个时辰，麻家的茶场就被人告发强占官田，打死佃户等一应事件，麻家上上下下的男人，全都被锁拿进了州府的牢房里。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州，麻氏若不识相，等待他们的就是破家灭门之祸，麻氏又怎能不识相？于是麻小姐就成了麻姨娘。


    官场上没人就意味着无权无势任人鱼肉，任你家财万贯又能保得住什么？普通百姓之家的日子更是难过，运气不好，一场病症，一次劳役都能导致家破人亡。王青青哀嘆，就算为了孩子计，自己还是好好地替杨逊管着这后院吧！


    王青青接了对牌帐册，自此成了侯府内院说一不二的当家人，几个姨娘因投毒一事惹了杨逊厌弃，个个倒极是乖觉地缩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敢再作妖。


    杨逊为筹谋五军都督的位子，极力备战明年秋天的京郊演武，对营内事务开始上心费力，于女色一道也收敛了许多，休沐日都少有回府的时候。整个府邸就剩王青青一家独大，再没有这么自在的时候了。


    至于住在前院的杨邺，王青青彻底是一下也不管了，前院的各项事务本就独立于后院，向来由大管家杨季统管，包括府内的帐房和在外的生意，这些关键部分都没有王青青能插手的余地，王青青也极为识相，并不妄图染指这些关键部门。


    她每月只把帐房该拨给后院的钱物一分不少地领回，再安排了人手拿这些做资本在府外慢慢经营，虽说短时间内并没有挣来多少钱财，王青青也不气馁，她现在有孕在身没精力，待孩子生下了，她自然要好好打理这些东西。


    原身的嫁妆里，唯一能看的就是南山脚下那个百十亩的小庄子，剩下的尽是些平常的布匹花瓶，料子寻常的床柜桌椅之类的东西。


    若她不给自己筹谋些私产，三两年之后怕是逢年过节给院子里的僕妇放赏的能力都没有，更别提私下里贴补孩子了，没钱怎么过日子？先把杨逊的鸡借来给自己生几只蛋再说。


    安排好了借来的鸡，王青青把注意力放到了侯府的奴僕身上。


    博望侯府于立国之初就得以封爵，传承几十年，侯府里的奴僕多半都是家生子，牵牵连连，亲眷关系及其复杂，王青青对这些人俱都不放心，她一批一批，慢慢把人全都放了出去。


    有功的，发还身契再赏下安家银子，尽可以出府去过自己小户人家的殷实日子，有过的，该卖的卖，该撵的撵，这一卖一撵，都是拖家带口一网打尽。


    还有那不想出府就想靠着侯府这棵大树好乘凉的，也可以，侯府有远在江南的田庄店铺，领了差事干活儿去吧，是去种地还是看店，端看个人的才能了，想回来府里伺候？也可以，三两代之后再说吧。


    处理了这些背景复杂的老僕，府里就缺了大批的人手，王青青重又在人牙那里选了合适的买来，自己掌握住这些人的身契，不过半年的功夫，整个侯府后院就尽在她的掌控之中，如果她愿意，各个姨娘晚上说了什么梦话都有人回禀给她。


    把侯府后院牢牢地握在手中之后，王青青终于能放心大胆地生孩子了，在这个没有彩超没有医院没有手术刀的时代，是生孩子还是送命，一切全都看天意。


    一切安排妥当，她的肚子终于发动了，王青青咬牙切齿对系统隔空喊话：「five！若我因生孩子致死而导致任务失败，这绝不能怪我！一切全是你的锅！」


    第217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27


    不知是系统出了力, 还是周围没有小人作妖, 王青青这个孩子生得倒还算顺畅，从肚子开始隐隐作痛到孩子哌哌坠地, 前前后后也就一天半的功夫。


    只是在这一天半的时间里，王青青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什么叫「痛不欲生」, 什么叫「死去活来」。


    这传说中的十二级痛真不是盖的，前期她还能趁着两次阵痛的间隙散散步，缓解一下紧张情绪，少少吃点补充体力的食物, 随着时间推移, 阵痛的间隔越来越短, 当然也就越来越痛了，痛到极致时王青青忍不住把脑袋往床头的栏杆上哐哐直撞, 简直恨不得自己昏死过去算了。


    只是如此剧烈的疼痛下, 想昏死过去都是奢望, 剧烈的疼痛导致她神志清醒地熬过了这一天半的时间，等到孩子从身体里勐地滑出来的那一刻, 她脑海里更加坚定了一个念头：万年单身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消耗掉半条命后，孩子终于降生了, 平安把身上还沾着血的小婴儿拿布巾包裹了送到王青青面前，她强撑着疼痛又疲累的身体把孩子检查了一遍。


    这时代的人没什么科学观念, 神鬼之说大行其道, 若是那胎里就带了残缺的孩子, 生下来就会被指是前世里做了恶, 今生受罚才会肢体不全，这样的孩子不能见容于世人，多半都只有被溺死一途。


    这时代又没有彩超b超，隔着肚皮谁又能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个什么样儿，整个孕期王青青都在担心这个问题，直到现在看这孩子四肢健全一样儿不缺她才算松了口气。


    孩子不只生出来就算完事儿，还得养，好在这侯府内院是王青青的一言堂，里里外外被她给 掌控得铁桶一样滴水不漏，孩子从出生到百天无惊无险，连个喷嚏都没有打过。


    孩子过了百天，王青青按规矩给孩子起名儿，杨逊的儿子们都是按右耳的地名来起的名字，她稍微想了想也没多费神，直接就圈了「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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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王青青的认真看顾，杨鄑一天天长大，身体很是康健，孩子省心，她就有了大把精力鼓捣挣钱的事儿，她把从侯府挪用的钱物好好倒腾了一番后，开了一家布庄和一家粮店。


    衣和食在任何年代都是百姓们居家过日子的头等大事，人们可以不读书不享受，却没人能不吃不穿，做这种生活必需品的生意，真是想亏都难，况且对经歷过白月光世界的王青青来说，开布庄那就是开挂。


    在白月光的世界里，王青青对织布机的演变过程是进行过深入研究的，哪怕受限于科技水平，她造不出蒸汽机带动的织布机纺纱机来，可想要改进当下织布机的构造，对她来说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这时代的棉布纺织技术极不成熟，出身微寒的太祖远见卓识，为节省民力他强制推广大面积种植棉花，且订下了棉布可抵赋税的政策，可就算如此，棉纺技术还是刚刚开始萌芽，生产力极其低下不不说，织出来的成品也很是磕碜。


    总宽一尺二的窄小布匹粗糙不匀，长短宽窄还不一，一个手脚麻利的妇人，从早到晚不停歇，可织四丈左右，均算下来一天才将将能织一平米多一点点的布匹。


    做一套寻常衣衫的布料，得织上四五天才够，而因为布幅窄小，后期制衣更是麻烦，寻常做一套衣衫，不算染色，从织布到裁剪，得近一个月时间。


    在这种生产力低下的时代，平民百姓为解决吃穿都已经用尽了精力，若能把织布技术改造一番，也不枉自己带着记忆来这世间走一遭。


    怎么改进？照搬后世的样子肯定不行，空中盖楼阁，总不能凭空想像出一台新式机器来吧？


    王青青令人送了两台织布机放在芳菲苑开始了她的研究，毕竟脑子里存有更先进的技术，知道改进的方向，逆向研究改进很快就有了成果。


    王青青不着急，一项项改进织机的缺点，除了掌家理事，她剩余的时间全都扑在了改造机器上，因着她内宅女眷不好总同外男见面的缘故，她被逼无奈，干脆连木匠的活儿也学了，整个芳菲苑被她给捣腾成了匠作工坊，杨逊每每见了都大摇其头。


    皇天不负有心人，杨鄑两岁时，王青青改造的新式织布机终于正式完工了，新型织布机织出来的布匹一投放到市场，就喜坏了一群妇人们，这么宽的布幅，不管是做衣还是做被，都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费劲吧啦地往一块儿缝制了，这省下来的时间精力可不是一点点。


    所谓一通百通，王青青在改造了织布机之后，又用了年把时间，先后改造了轧花机，纺车，把百年前黄道婆做过的事儿，不要脸地又全给做了一遍。


    她这套先进技术一拿出来，就惹了最高统治者的眼，这天杨季下了大朝会回来，史无前例地送了王青青一整套金镶宝钿花鸾的头面。


    整套头面金丝掐就，宝石点缀，正面挑心上的红宝比鸽子蛋都大，红宝周围镶有砗磲，水晶，珍珠，蓝宝，绿松石，翡翠，围绕着宝石用比头髮丝粗不了多少的金丝层层叠叠掐出了牡丹和鸾鸟的样子，整副头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这种档次的珠宝，王青青自打穿到这个世界来，也就是在新年去宫内领宴的时候见皇后娘娘戴过，今儿杨逊怎么捨得拿出来给自己？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杨逊要从自己这里求走什么？王青青警惕地瞪着他。


    「这还是当年老祖宗封爵时□□赏下来的。」杨逊不舍地拿起了一只短钗细看，钗子整体用大块儿的红宝雕成了鸾鸟的身体，金丝掐出的尾羽上又用细碎的蓝宝绿宝镶嵌，端得是富丽堂皇，华美非常。


    「侯爷这是合意？」王青青站起来往后挪了两步离杨逊远了些，既然捨不得，却还要拿出来，他总不会是闲得慌就想拿出来给自己开开眼的，能让他下这么大的血本，想来他所图不小？


    「今儿大朝会皇帝亲自下旨，让我领了五军都督同知一职。」杨逊微微一笑，志得意满之余内心深处还颇有些酸涩难言。


    发生了刘妈妈的投毒事件后，老丈人柳尚书就开始替他筹谋五军都督一职，也不知道是老丈人没尽力，还是因为京郊演武北大营屈居第二的缘故，老丈人安排的人同皇帝进了好几次言，皇帝却都没应允。


    老都督年老体衰，别说营内日常事务，就连大朝会他都已经告病不上了，皇帝却还是没有允他告老的摺子，杨逊等的焦心又无奈，却又不敢狠催柳尚书，在这节骨眼上，皇帝偏又点了他的死对头解亭侯做了殿前都指挥使。


    京城防务分为两大部分，内有殿前司、侍卫司组成的禁军，外有五军营环绕，杨逊所领的北大营就是五军营的其中之一，五军营的最高长官就是五军都督，杨逊这些年一直为了这个位置是殚精竭虑却毫无所得，现在死对头解亭侯却做了殿前都指挥使，这让杨逊是眼红又气恼。


    殿前都指挥使负责皇帝的贴身护卫工作，是皇帝陛下最近的近臣之一，杨逊在眼红气恼之余，只得安慰自己幸好禁卫军没有总帅，是由殿前都指挥使、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和侍卫马军都指挥使三帅分管，若自己能坐上五军都督的位置，还是能力压解亭侯一头的。


    只是自己何时才能当上五军都督？杨逊等的心焦又无奈，正在他着急又上火儿的时候，王青青改进了织布纺纱机的消息传进了深宫大内，太监总管给皇帝呈上了一匹棉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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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匹棉布打动了皇帝的心，当天晚上王青青改造机器的细节包括机器的设计图就被锦衣卫给呈送到了皇帝的案头。


    如此好物，当然要与天下万民共享！


    当年□□下令「益种棉花，率蠲其税」，数十年努力几代人经营，现天下「棉布寸土皆有，织机十室必有」，种棉纺线织布已是天下万民日常离不得的东西，若这套高效率的机子能通传天下，那全天下又能省出多少人力来？


    皇帝激动不已，捏着图纸就要人大批覆刻了再往各州府下发，图纸离手那一刻，看着图纸上丰厚雍容的字迹，皇帝突然才醒悟到这图纸目前还不属于自己。


    锦衣卫调查也就调查了，图纸呈送也就呈送了，不同原主打一声招唿悄悄儿地拿来就用，这行为似乎稍显龌龊？


    朕可是皇帝！怎能做出如此……皇帝清了清嗓子，咳咳！柳氏既然于民有功，那就理应当赏！赏完了这图纸不就是朕的了吗？


    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官员有功可以为妻子请封诰命，这妻子有功，那就赏她丈夫吧！于是大朝会上博望侯杨逊被皇帝点名表扬了一番后又提了官职，五军都督同知，五军都督的预备役，只待老都督一退，他就能上位了。


    杨逊看着满脸警惕的王青青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莫非自己这一生的仕途，难道还离不开这柳氏父女了不成？说不得自己以后要好好地儿捧着自己这位继夫人了，不定什么时候，万一她再给自己个惊喜呢？


    「青青，你打造的织布纺纱机得了皇帝陛下的看重，明日里宫内会来人召你进宫。」杨逊说着话把摆了头面的托盘往王青青跟前推了推：「若宫内贵人问起那机器来，你知道该如何应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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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小天们科普一下，棉花是外来物种，有说在南北朝时期就传入了我国，但是最初大家是把它当观赏植物来看待的，是的你们没看错，这傢伙是被当成观赏植物来对待的。


    棉花第一次被官方正式推广是在元朝末年，对此作出卓越贡献的是黄道婆，她在松江地区推广改进种植纺织技术，本篇刚开始时出场过的松江三棱布就是她的杰作。


    棉花第二次被大力推广就是我们的明□□朱重八老先生了，这位开国皇帝曾下令种棉花可免税，交棉布可抵税，据说他还曾把从民间收上去的棉布做成棉衣发下去给老百姓穿。


    朱老先生真是一位实在人，他这个强制政策造福了底层百姓，因为没有棉布之前，底层百姓也是穿不起丝绸的，他们穿的都是麻布，麻布纤维粗，古代纺织技术又落后，大家可以想像一下，穿麻布是什么感觉吗？估计像穿砂纸吧？


    那没有棉被之前，穷人们怎么保暖呢？他们用干草铺床，被子里塞得是草或者是芦苇，能在被子里填充木棉的，就算富裕人家了，填充得起蚕丝的，那当然是大富之家了。


    古代穷人实惨！


    第218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28


    杨逊问起王青青是否明白该如何回答宫内贵人的话, 王青青抿唇微微一笑坐回到了椅子上。


    「侯爷, 这宫内的贵人开了口，妾自然明白该如何作答, 只是……」她把装了头面的托盘往自己跟前拉了拉：「这副头面，倒也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可若拿去同那五军都督一职相比，却又很不值一提了。」


    「柳氏！」杨逊万万没有想到王青青竟然如此贪心不足。


    这套首饰可是当年太祖赏下来的，正经的内造，先不说上面镶嵌的宝石颗粒之大, 成色之佳，单那累丝掐金的手艺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也就是内造匠作局的宫匠才能有这般好技艺。


    这种规格的头面, 也就是皇后娘娘才捨得日常佩戴，那些藩王后妃们的妆奁里也不一定能有三两套这个档次的东西。现在自己把这么贵重的头面送给柳氏，她居然还不满足？真是岂有此理！


    「爷现在还不是五军都督呢！」杨逊瞪着王青青恨恨地咬牙。


    「侯爷莫说这丧气话。」王青青笑眯眯沖杨逊微微一摆手：「老都督您老体衰早已不理军务多时，侯爷可是由圣上钦点的都督同知，底下各统领又有谁敢不服侯爷号令？侯爷用心办差, 待老都督一退, 难道圣上还能绕过侯爷擢升了别个来坐这都督之位不成？」


    确实, 立国六七十年来, 少有没坐上都督之位的都督同知，王青青这番话倒是让杨逊脸色好看了许多。


    「五大营几十万军权尽归侯爷掌控, 只这一项, 好处就享用不尽了。」王青青说着话随手拿起托盘里指头宽的嵌宝石金镯套在腕子上试了试：「再说侯爷本就有超品爵位在身, 还领上了从一品的都督同知俸禄，既有实权又有尊荣，这满朝的勛贵里，比侯爷还风光的又有几人？」


    她这番话一出口，杨逊脸上的神色又和缓许多。


    确实，自小就被贊人中龙凤的解亭侯也只领了殿前都指挥使这个正二品的位置，手上掌管的兵马也就区区一万禁军罢了，现在自己就能稳压他一头，待到自己升任五军都督之时，那正经是位极人臣了，等到告老想必还能再加授个右柱国大将军之职。环顾与他同龄的这一批勛贵子弟，能同他比肩的，确实少有。


    「妾助侯爷得了这位置，于侯爷，于侯府都是大功一件。」王青青把镯子摘下来放到托盘里：「妾不过是想要些许阿堵物罢了，莫非侯爷还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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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逊虽不满王青青伸手朝自己讨要东西，但此时他也不欲为些许钱财就得罪自己这位很是显出了几分能耐的继夫人，她明天就要面君，此时与她翻脸，万一她不知分寸胡言乱语，再惹得皇帝厌弃自己那就大大不妙了。


    「阿堵物？府里倒是有些许钱财。」杨逊好声好气对王青青道：「不知夫人想要多少呢？」


    「妾的家底侯爷也知道。」王青青长嘆一口气：「我的那些陪嫁，无论怎么节俭，再有个三两年就该花光花净了，妾费尽心力改造这些机器，为的不过就是能多个长长久久的来钱之处罢了，现如今圣上看中了这些机器，以他的脾性看，这些机器必定是要广传天下的，一旦家家户户都用上了新式织机，那谁还会来买妾的布呢？」


    「改造这几样机器费了妾两年多的时间，妾花了多少心血侯爷也是看在眼里的。」王青青做无限委屈状：「妾失了长久的一笔进项，侯爷却得偿了心愿，既如此，侯爷合该补偿妾一二，妾也不多要，大兴或宛平的两处田庄，随便侯爷给妾哪一处都使得。」


    大兴或宛平的田庄？杨逊一听她这话就觉着一阵肉疼，天下承平已久，京城附近适合耕作的田地早就被勛贵权官们给瓜分的干干净净，田庄这种东西现在是有银两也没处买，王青青一开口就要讨走一处，实在是让杨逊肉疼得紧。


    「青青，府里那两处田庄还是当年太祖赐下的，算得上是祖产了，委实不好分割给你。」杨逊做出一副为难样：「府里在山东，在江南都有田产，你若是想要田庄，不如我把镇江那个庄子划给你？江南乃鱼米之乡，那个庄子面积大出产又丰厚，庄里都是上等的好水田，只那一个庄子的产出你日常就花用不尽了，你看如何？」


    听了他这话王青青神色哀怨：「侯爷，妾一个妇道人家，既无能干的心腹僕从，又不能远赴江南，镇江的田庄妾要来又如何打理？妾如果拿了那庄子，除了会养出一堆硕鼠来，怕是一年到头的出产连妾的嚼用都顾不住。」


    「侯爷若真心想给，就把这宛平或大兴的给了妾吧，若非要给山东或江南的，那妾不要也罢。」王青青说着话就背转了身子去，摆出一副不想再谈的架势。


    「青青，不要无理取闹，那毕竟是祖产，又如何能分出去？」杨逊尽全力挣扎。


    「侯爷这话说得，妾拿在手里不过是要每年的出息，至于庄子，等妾百年后自然是要传给鄑哥儿的，鄑哥儿身为侯爷的嫡子，祖产放到他名下有何不可？」王青青皱紧了眉头。


    王青青态度坚决，争执了半天毫无结果，杨逊只得认了怂：「罢了罢了，就把大兴的那一处给你吧。」


    得了一个大田庄，王青青非常高兴，赶紧站起来沖杨逊行了个福礼：「多谢侯爷！」


    她高兴了，杨逊心里却又堵又塞。


    他能得了都督同知这个职位，与王青青有莫大干系，高兴之下他细一想，勐然发觉自己同王青青都近三年没有行过敦伦之礼了。


    柳氏相貌不差，三年没和她同床共枕，这勐一下想起来杨逊还颇有些心痒难耐，他刚带了头面首饰过来的时候，原打算今儿晚上就歇在这芳菲苑里好好疼爱一番自家夫人的，一是解解馋，二也算是给自己这位继夫人的一个奖励。


    杨逊兴沖沖而来，哪知道王青青竟只知道讨要田庄，被逼无奈送了一座田庄出去，杨逊心塞又难受，此刻他哪里还有什么旖旎心思，叮嘱了一遍王青青明日进宫之后注意言辞好好答话，败兴至极的杨逊甩了甩袖子走人了。


    王青青站起来追到门口沖疾步而去的杨逊喊话：「侯爷，晚间就让大管家把田契给妾身送来可使得？否者妾恐难以入眠呢！」


    杨逊一听她这话，顿时觉得心口堵得更厉害了，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同柳氏行夫妻之礼了。


    第二天同皇帝的见面自然极其顺利，王青青进了宫先献上自己亲手织的几匹布料，再掏出精心准备的图纸。


    「太祖推广种棉惠及天下百姓，臣妇感念□□爱民如子的一片苦心，歷时两载有余，从轧花到纺纱织布，把机器俱都做了改进调整，现臣妇自愿把图纸献于陛下。」王青青跪在地上垂手敛目高举图纸：「愿臣妇的改进之法能为天下万千女子省下些许劳作之苦。


    宫人近侍把图纸接了呈送到皇帝手中，此图是王青青认真准备的设计图，从主体到零构件，图样清晰尺寸明确，与那锦衣卫偷偷復录来的草图自然大有不同。


    皇帝细一品，自己一个不懂木工的人都能看懂这图，顿时龙颜大悦，这图画得如此详实，想来柳氏献这图非但不勉强，还很是积极主动，能摒弃了自己的利益，心甘情愿把图纸上交朝廷，这柳氏也算得是有一片忠君爱国之心了。


    锦衣卫早已查探得清楚，经柳氏改进的机器，比织造局最好使的机器效率能高出一倍去，柳氏立下如此大功，不赏倒是说不过去。


    男人立功可以封妻荫子，这妇人立功同样也可以。


    博望侯杨逊领军倒还算勤勉，近几年他也一直在试探五军都督的位置，老都督早已不能理事，把杨逊放到都督同知的位置上去试上一试倒也无妨，若他没这个能力，一半年后封他一个散阶，把他闲置也就是了，并不碍什么。


    柳氏之功堪比百年前的黄道婆，若只赏杨逊倒是显得简薄了些，皇帝沉吟片刻心里就有了主意，扎扎实实夸奖了王青青一番后，就令宫人把她给送出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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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前脚回到侯府，后脚宣旨的天使就驾临了。


    圣旨洋洋洒洒把王青青一番狠夸，接着就是长长一串赏赐物品的清单，从珠宝首饰到皮毛绸缎，再从家居摆设到粮米茶碳，真真是无所不包无所不含。


    王青青正一边儿听一边儿盘算这些东西价值几何时，突然听到皇帝对杨鄑的加恩封赏，正三品的昭勇将军！


    按杨逊的品级，他这一辈子可以上表三次给家中子弟请封恩荫，也就是说杨逊有三个武官名额可以分给他的儿子们，但是具体能请到几品这就难说了，全看皇帝的心情，运气好四五品也封得，运气不好封个七八品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皇帝此次加恩给杨鄑的昭勇将军可是正三品，这倒是意外之喜，看来自己的功劳没有被皇帝全算到杨逊头上去，这让王青青心情好了不少。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王青青把图纸一交上去，就想到了她的布庄生意。


    经她改进了棉纺行业的一系列机器后，整个皇朝版图内，棉布这一块儿的生产能力必将有大幅度提高，产品多了，供需平衡，到时候这一般棉布的生意肯定就不好做了。


    王青青眼珠一转决定要调整自家布庄的产品结构，从主营低价普通棉布调整到经营高价的提花绸布。


    现在市面上的也有妆花锦缎出售，不过因为生产效率低，价格极其高昂不说花色也单一，自己若是能改进一下提花机，想来定能挣它个盆满钵满。打定了主意的王青青又一头钻到了提花机的改造里去了。


    这一专注就不知了岁月，这天王青青拿了一把刨刀正在埋头苦干，杨季慌里慌张闯进了芳菲苑：「夫人！邺大爷闯祸了！」


    第219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29


    杨邺闯祸了？


    王青青头也不抬：「大管家, 你自小就在府里伺候, 侯爷把你视作第一等的心腹之人，五年前我同侯爷的约法三章想来你也知道罢？」


    杨季哑然，当年的事儿他熟知内情, 这夫妻俩约法三章的内容也没瞒他, 他自然是知道的。


    柳夫人当年放言不会再管邺大爷的任何事, 侯爷也是允了的，这么些年来, 只要事关邺大爷，无论大事小情, 柳夫人果然不闻不问, 只是今日之事非同小可，侯爷又不在京内，若夫人也不出面, 邺大爷安有命在？


    「夫人，夫人您不能不管啊！」杨季急得满头大汗淋漓：「侯爷不在京中, 府内就您一位主子, 若您不管，那邺大爷他此命休矣！」


    「他到底闯了什么祸事，因何就到了要命的地步？」王青青皱眉。


    杨季稳重老道，杨邺闯的祸若是小事, 也不至于令他如此惊慌失措, 杨逊此时不在京中, 自己若坚持不出面, 万一再牵连到侯府，甚或牵连到自身，那未免也太过不美，莫非今儿自己还非得走这一趟不成？


    「邺大爷今儿与几位相熟的公侯子弟去打马球，因输了球一时气愤不过，就对出言讥讽的卫国公府三爷动了手，一球桿下去当场就把邓三爷给打得倒地不起，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卫国公府的下人把邺大爷给捆回了国公府，卫国公放出了话来，若邓三爷有个好歹，就要邺大爷偿命。」杨季一边儿说话一边儿擦了擦额头急出来的汗珠。


    原来是这件事，王青青放下手里的刨刀微微蹙了蹙眉，原剧情中就有这件事，原主为了替杨邺求情，寒冬腊月在大雪里跪了三天三夜，直到跪得昏死过去，卫国公府才愿意和解此事。


    这一场跪伤了原主的腿，没过几年原主就不良于行瘫痪在床了，这一躺就是五年，直到三十三岁那年被杨邺用弓弦勒死。


    王青青自然是不愿意替杨邺出头露面的，只外人可不知道当年杨夫人对自己下毒的前因后果，也不知她同杨逊的约法三章，世人本就爱用挑剔的眼光看待继母，若她在杨邺犯了如此大事儿时还不管不问，少不了要惹来许多闲言碎语，于她自己的名声，于鄑哥儿的名声都是极为不利的。


    既如此，少不得要去走上一遭了。


    为了名声被迫营业的王青青坐了马车去往卫国公府，到了门口下车，亲手对门房送上了自己的拜帖，门房接了拜帖进去禀报主子，没多大会儿功夫就迴转来对她道：「我家夫人说了，不见，博望侯夫人请回吧。」


    说不见就不见，连个藉口都不肯找，显然对于卫国公夫人来说，此事没有迴转的余地。


    王青青做出一脸悲痛状嘆了口气对着门房询问道：「三爷如何了？可有醒转？」


    门房拉着脸对她微微摇头。


    「佛祖保佑邓三爷吉人天相，早日醒来。」王青青对天拜了三拜又转向门房道：「我也是做母亲的人，三爷遭此大难，国公夫人的伤痛我都能感同身受，还请你代传我的话，此事我歉疚万分，博望侯府愿尽力补偿，只要夫人提出要求来，我无有不应的。」


    门房摇摇头再不肯再传话了，刚才他进去回禀，夫人屋里传出来的原话是「把她给我打走！」柳夫人是侯夫人，自己当然是不能动手把她打走的，但自家夫人那态度，他也不愿意再进去讨嫌，因此摇头拒绝了王青青。


    门房不愿传话，王青青也不强求，表达了一番对伤者的关切对家属的同情之后，留下了一堆贵重补品打道回府了。


    此时铅灰色的阴云已经压得极低了，王青青坐上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往侯府去，雪花儿纷纷扬扬开始洒落下来，她掀起车窗上的帘子看了眼大街上缩头缩脑形色匆匆的人群，忍不住微微一笑，今次没有人豁出命去替杨邺跪地相求，也不知这事儿到了最后该如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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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府里，侍女掀帘子把她扶下了车，她临进去前对着愁眉苦脸的杨季交代：「国公夫人不肯见我，于此事我是再无它法可想，不若你去尚书府走上一趟，看看柳尚书同杨夫人有何话说？」


    侯爷不在京中，自己身为一介下人说不上话，柳夫人又无功而返，杨季无奈，只得打马冒雪去了尚书府。


    「被那卫国公府绑了去还能得了好？」亲自接见了杨季的杨夫人一听杨邺被卫国公府的下仆给绑走了，顿时心疼得直捶胸口：「邺哥儿！我的心肝儿肉！痛煞我也！」


    心疼难当的杨夫人眼泪立时就下来了，她一边儿哭一边儿听杨季回禀事情发展，待听到杨季说王青青去了卫国公府却无功而返的消息，她马上就不淡定了，开始大骂自己的便宜女儿。


    「奸猾如狐的贱人！也不想想她如今的荣华富贵是谁给的，若不是为了邺哥儿，她一介庶女，又凭什么能嫁进侯府做那超品的侯夫人？」


    杨夫人气得把椅子扶手给拍的「啪啪」直响：「我给了她富贵尊荣，就是让她看顾邺哥儿，她可倒好，平日里不管不顾也就罢了，如此攸关邺哥儿性命的大事儿她竟也不肯出力，她这是打量着自己生了儿子，在侯府里站稳了脚跟，觉着我拿她没有办法了是吧？」


    她对自家夫人的指责让杨季颇为不满，柳夫人初初嫁到侯府时，那对邺大爷可是玩儿了命地好，处处想得周到，时时护得周全，要不是有她的看顾，凭李姨娘和赵姨娘几个人的心性手段，邺大爷能不能活到迁居前院儿的年纪都未可知。


    再说现在柳夫人不肯管邺大爷的事儿，不都是您给作得吗？您当初要是没派刘妈妈去给夫人下毒，柳夫人又怎会冷了心肠再也不肯照管邺大爷呢？


    刘妈妈的事儿一出，冷了心的柳夫人是再不肯见邺大爷，惊了魂的邺大爷也生怕柳夫人报復他，对柳夫人是严加防范，您生生把姨甥母子两个闹得离了心，不思悔改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在对柳夫人横加指责？


    杨季不爱听杨夫人对自家夫人的责骂，于是叉手弓腰出言打断了她的话：「杨夫人，邺大爷还被扣在卫国公府，侯爷不在家，柳夫人无能为力，不若您去卫国公府走上一趟？」


    事关自己的亲亲好外孙，杨夫人也顾不得骂人了，先令僕从往卫国公府递了帖子，自己忙忙地收拾了就乘车往卫国公府去，此一路上脑补了许多卫国公府众人挟恨报復，虐打杨邺的画面，急得她频频跺脚催促车夫快些再快些。


    她的待遇也没同王青青好多少，在卫国公府门口站了一个时辰，别说大门了，连偏门都没人给她开一个。


    没能进门的杨夫人又是心疼杨邺，又是恼羞成怒，乱了方寸的她对着门房叭叭开训了：「你去转告卫国公并国公夫人，就算杨邺失手误伤了邓氏子，也有朝廷律法在，怎容得他私刑扣人？若再不把杨邺放出来，本夫人就去京衙告他一个强掳良民私设刑堂之罪！」


    杨夫人气势十足，言语又十分具有威胁力，两个门子对视一眼，一人守门，另一个忙忙地朝里面跑进去禀报主人去了。


    心急如焚的杨夫人走来走去翘首以待，没多大会儿国公府大门开了，卫国公邓文渊令人押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杨邺走了出来。


    「邺哥儿！心肝儿！」杨夫人扑过去拉住杨邺就开始上下打量，见杨邺虽被揍得鼻青脸肿，却未有什么太重的伤痕，杨夫人放下一颗心后忍不住暗喜，想是自己的警告起了效果，卫国公是要放了自家好外孙了。


    心里一高兴，杨夫人也不板着脸了，她草草对着卫国公稍屈了屈膝：「多谢国公宽宏大量。」说完话不带卫国公有所反应，又忙忙地指挥自己带来的几个下仆：「还不速去为邺哥儿松了绑。」


    几个僕从七手八脚就要去解杨邺身上的麻绳，卫国公手一扬：「慢着！」他这话一出口，国公府的下人立马亮出了手里拿着的棍棒把尚书府的下仆推搡开，把杨邺又拉了回去。


    「国公这是何意？」杨夫人紧紧拧着眉头。


    卫国公冷笑一声对着她道：「我邓家虽说不如柳尚书一般手握一部之权柄，却也是一等爵的勛贵之家，某虽不才，也忝为三孤之一太子少师，杨邺狂傲，一言不合之下竟然胆敢当众对犬子痛下杀手，小小年纪，倒是长了一副好胆色。」


    杨夫人望着怒意勃发的卫国公，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杨逊不过是三等博望侯，论官职也在某之下，杨邺行事如此狂诞，又是谁给他的胆色？」卫国公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莫非是仗着柳尚书那滔天权势不成？」


    这话就说得很可怕了，杨夫人强笑了一声忙忙地道歉：「国公爷请息怒，我家老爷素来谦躬下士不矜不伐，对家下子弟约束也极严厉，邺哥儿此举不过是因他年少气盛罢了，并无指靠外祖的意思，还望国公爷看在他年幼不懂事儿的份上，饶过他这遭罢！」


    「年幼不懂事？某怎么听说杨邺已经开始议亲了？」卫国公眼睛发红：「叫某饶过他？那又有谁来饶过犬子？犬子至今昏迷不醒，你一句年幼不懂事儿就想煳弄过去？倒是好打算！」


    杨夫人被卫国公训得脸色青白交错难看至极，卫国公看着她冷笑一声：「杨夫人倒是提醒了本公爷，私设刑堂确实不妥，现在某就亲把杨邺送到京门府衙去。依大明律，斗殴致死者绞，有致命伤者，发边卫充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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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儿醒来若无事倒还罢了，若醒不来或醒来留有伤残……」卫国公冷冷一笑： 「被绞或发边卫充军端看我儿的命，哪怕杨邺他有个尚书外祖，也休想逃得掉！」


    杨夫人目瞪口呆。


    第220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30


    卫国公邓文渊果然如自己所说的那般, 亲自押着杨邺送到了顺天府衙，身为受害者家属, 卫国公准备齐全，不但亲送了兇手来，还准备了状纸讼师。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顶级权贵斗了起来, 自己这个四品的小官，一不小心就会被牵连，被逼无奈接了这么一桩案子, 府尹愁得揪掉了好几根鬍子。


    「东翁何须如此烦恼。」府尹的幕僚慢声慢气开解愁得坐立不安的府尹大人：「虽说搅合进去的都是那了不得的大人物, 可正因如初, 定会有许多双眼睛看着，保不齐锦衣卫也在暗中窥探，东翁只管不偏不倚，一切按大明律处置，任谁也不能挑出您的错来。」


    「也只得如此了。」府尹嘆了口气，先接收了被卫国公押送来的杨邺, 再派了推官领着刑房诸人亲去涉世的公侯府邸询问各位小爷并奴僕案件详情, 又令府正科（法医）去卫国公府内替三公子验伤，忙得是不亦说乎。


    杨夫人原本担心自己的亲亲好外孙被拘在卫国公府会受私刑，担忧惊惧之下就想着快点儿把杨邺给捞出来, 为此她不惜出言威胁了卫国公。


    没想到在她的威胁下卫国公倒是把杨邺给放出了府, 却又转手给送进了顺天府的大牢里。


    被关到大牢里倒是没什么, 凭杨邺的身份，哪怕给顺天府衙里的人多送个胆子，谅他们也不敢对杨邺不恭，就算呆在大牢里，也比让他呆在卫国公府内安全。


    有问题的是卫国公递了状纸要一切按大明律来走，这个就麻烦了。


    杨邺打伤邓氏三子，乃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十几个勛贵子弟近百个奴僕马夫亲眼目睹，这么多的人证，其中或许还有和博望侯府不对付的人家，要想让他们统一口径做出有利于杨邺的证词那显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此铁证如山的案件，要翻案几乎没可能，杨夫人傻了眼，难道自己的亲亲好外孙这次在劫难逃了不成？


    外孙子出了这种事儿，接到消息的柳尚书匆匆告假回返家中，待听了杨夫人一通哭诉后，柳尚书眉头紧锁：「若想邺哥儿无事，除非那邓家老三安然醒来，否则邺哥儿难有脱身之计。」


    「怎地还如此严重。」杨夫人哭哭啼啼：「老爷身为兵部之首，女婿又掌管五大营，那卫国公的太子少师不过是一个散阶，他又哪来的胆子如此难为邺哥儿？」


    杨夫人的话把柳尚书给气得鬍子都开始发抖，他指着杨夫人怒斥一声：「无知蠢妇，若非你跑去言行相激，事情或还有转圜余地，现如今邺哥已被那邓文渊送进了顺天府衙，此事断无和解可能，邺哥儿此次若不得脱身，你就是最大的推手！」


    卫国公府的先祖乃是当年随太祖征战南北的心腹重臣，开国六国公之一，身为太子少师的卫国公虽然没有实权，却也是个随时能上表面君的人物。


    被一个侯爵之子打伤了自家孩子，若他不态度强硬地追究此事，那岂不是表示他怂了，怕了手握重权的杨逊和自己吗？就算为了脸面计较，他也绝不会把这件事轻轻放过。


    先前卫国公只是把杨邺绑在他自家府中，想来也是不愿同自己这边儿结下死仇，若自己这方软语相求，给足卫国公府脸面，想来此事或有和解可能，毕竟民不举官不究，身为苦主的卫国公府若不出声，顺天府衙绝不会多事地跑来追究此事，双方私下解决，杨邺或能逃得一劫。


    偏这蠢妇跑去国公府大放厥词，害得卫国公脸面上下不来台，反手把杨邺送进了大牢，那此事就不是两家人私下协商能解决的了，若那邓家小子不能全须全尾地醒来，此次事件，杨邺在劫难逃。


    柳尚书正要朝老妻发脾气，家下人来报：「老爷，六小姐回来了。」


    「她来干什么！」杨夫人极其不耐。


    还能干什么？必定是为了杨邺的事儿。柳尚书摆了摆手，示意下人把人带来。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王青青毕恭毕敬沖柳尚书夫妇行了个礼，站起来也不啰嗦，巴拉巴拉把自己前去求见卫国公夫人遭拒一事儿原原本本告诉了柳尚书，末了又道：「邺哥儿已被关进府衙大牢，按说女儿身为邺哥儿的母亲，合该去为他打点一番才是，只是……」


    她这一声「只是」出口，柳尚书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女儿是顾忌自己的老妻呢，府衙大牢人多手杂，那些狱卒尽是些拿钱就能买动的人，若她往府衙大牢打点，万一杨邺有个意外，她实难以自证清白，倒不如一点儿不管，也省得到时候落嫌疑。


    王青青抬头看了看杨夫人，又转向柳尚书：「未免瓜田李下遭别个质疑女儿的用心，邺哥儿的事儿女儿就不再插手了，此事先交由父亲母亲去周旋，待侯爷回京，女儿请侯爷前来同父亲说话。」


    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王青青屈膝行礼直接告退了。


    「看看你的好女儿，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杨夫人脸色阴沉地望着王青青的背影。


    她这话让柳尚书怒意更炽，他抬手一指杨夫人就是一通喝骂：「恶妇！日常你总说六丫头会害了邺哥儿，我算是看明白了，能害了邺哥儿的不是六丫头，正是你这个号称最疼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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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夫人满脸不服气怒视柳尚书，柳尚恨恨地朝她隔空虚点了几下，再不愿同这个越老越煳涂的恶毒妇人计较，转身去前院了，老妻办事儿找不准重点，外孙还在牢中，女儿又不肯管，他还得快点儿派人去府衙大牢打点一番，也省得外孙子吃太多苦头。


    王青青出了尚书府的门，转过身来望着府邸微微一笑，倒是真没有想到，这杨夫人居然能出如此昏招，自家的孩子伤了人，做家长的不说赔礼道歉表明真心歉疚欲弥补一二的态度，反倒硬气地同受害者家属叫板。


    上一世若非原主在卫国公府门前的大雪里跪了三天三夜表足了赔礼道歉的诚心，给足了卫国公府面子，杨邺也不能逃过这一劫，这次自己没有大包大揽，换了杨夫人出面，哪曾想她却昏招频出。


    这杨夫人，大约是尚书夫人做久了，被人捧得膨胀了，才把谁也不看在眼里，那卫国公虽说不掌实权，可毕竟是武勛集团的头目人物，且还曾同皇家联姻，又岂是那么好惹的？


    王青青回到府里，命平安带了贵重补品再往卫国公府走上一遭，然后再万事不管，静等杨逊回京。


    带着兵卒出京演练的杨逊早就得了杨季的奏报，儿子闯了祸，他自然惊怒万分，只是此时此刻，为皇帝尽忠办差显然比回京捞不成器的儿子更重要。


    因此哪怕杨逊心里拱了许多火儿，却也不能离营回京，他只能手书了一份言辞恳切的道歉信派人连夜送回京呈给卫国公，自己还得认认真真按此前指定的计划指挥五大营的冬季演练。


    待到冬季演练结束，杨逊领兵回京，博望侯世子殴打卫国公三公子的案件早已尘埃落定了。


    卫国公三公子昏迷七天后终于醒了过来，许是脑袋受了重击的缘故，邓三爷从好好儿一个上马能打球，下马能逛窑子的顶级纨绔子弟变成了话都说不清楚，平地走路都能跌跤的半残废。


    这后果卫国公夫妇显然是接受不了的，因此哪怕博望侯府和尚书府态度诚恳反覆道歉，卫国公都没有松口撤诉，顺天府尹以律判决，杨邺被发边卫充军，开春就走。


    身为武勛集团的一员，杨逊是不愿意同卫国公府闹翻的，毕竟自家理亏，再不依不饶，除了惹人笑话，说不得还会令皇帝厌弃，犯不着为了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付出那么多。


    于是回京的杨逊先是携重礼去了卫国公府，一进门就作势要给卫国公下跪：「邓大哥，养出这么个东西，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嫂子，对不起侄儿啊！」


    杨邺已经被以律判刑，卫国公出了胸中一口恶气，现在杨逊又诚意满满地亲自上门道歉，卫国公也不欲于杨逊结成死敌，只做出一副悲痛样儿扶住了杨逊。


    两人你来我往相互试探，最后达成了统一意见，此事到此为止！


    辞别了卫国公，杨逊再去老丈人府上商议杨邺的前途，翁婿两个相对无言，好半天杨逊开口了：「邺哥儿这世子之位，是万万保不住了。」


    柳尚书沉痛地点了点头，毕竟发边卫充军是要剥夺一切虚衔实职的，这个不是杨逊愿意给他留着就能留着的，此时最重要的不是世子之位，反倒是杨邺的小命。


    国朝内部虽然平静，然九边重镇屡有外族来犯，边卫就是抵挡外族的第一线，杨邺去了边卫，若没有人护持，那可是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小命的。


    好在翁婿两个都是军方的人，柳尚书虽说是文职，可许多武将也得受他钳制，要给外孙找个能保命的地方倒也不难。


    杨逊苦笑一声：「镇守宣府的武威将军李昭同小婿有交情，不若岳丈大人去顺天府打点一下，把邺哥儿发到宣府去，若有李将军看顾，倒也能保个平安。」


    同为文官，柳尚书身为二品大员在四品府尹面前还是能有这点儿面子的，反正九边常年缺人，发哪里都是发，他要是开口了，府尹也定会让他如愿，柳尚书微微嘆了口气：「你放心，顺天府尹这个面子倒是能给我。」


    「那小婿就多谢岳丈了。」杨逊躬身揖礼要告退走人，柳尚书送侯爷女婿出门，刚到外书房门口，就遇到了匆匆而来的杨夫人。


    第221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31


    杨夫人一见杨逊张口就问：「侯爷, 博望侯世子之位你是不是要给柳青青生的那个孩子？」


    本朝法度, 不管是皇位还是爵位，都是立嫡, 无嫡才立长, 杨逊拢共两个嫡子，原配嫡子杨邺已被黜落世子之位准备发边卫充军了，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剩下的就是继妻所出的嫡二子杨鄑, 那爵位的归属自然显而易见了。


    要是搁在几年前，让杨鄑接掌博望侯世子之位, 杨逊或许还有些许不情愿，毕竟他不怎么喜欢柳青青，可现在就完全不同了。


    他这位继夫人把从轧花纺纱织布这一熘儿机器都做了改进, 改进后的机器同以前相比, 效率是高了一倍有余，皇帝又无意争夺这份名声, 随着新机器图样儿一齐传扬天下的, 还有柳氏的名字。


    百年前黄母改进了织布的技艺，得天下万民敬仰, 现在「黄母祠」在江南各地还香火鼎盛，自家这位继夫人的功劳堪比黄母，现如今就经常有妇人在自家府门外行礼拜谒, 看这架势, 她百年后保不齐也能被后人建祠供奉。


    杨邺因伤人被黜落世子之位充军, 这件事儿对侯府的名声也是极有妨碍的，换成柳青青的亲子做博望侯世子，想是能对侯府的名声弥补一二，因此杨逊对杨鄑接掌世子之位很有几分乐见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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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杨夫人问出来了，杨逊就直言相告：「若鄑哥儿到了年纪，自要为他请封的。」


    「侯爷！你怎可如此行事？」杨夫人咬牙切齿：「你忘记当年芳菲过世时你对她的承诺了吗？你忘记当年你对老爷和我的承诺了吗？世子之位你不止一次保证过是邺哥儿的，现如今可好，邺哥儿不但丢了世子之位还要去充军，侯爷百年之后见到芳菲，又如何同她交代？」


    杨逊被杨夫人这话给气得脸色铁青，他是做过这些承诺，可他也谨守诺言把世子之位给了杨邺，现在是那不成器的东西自己作死，又关他什么事儿？


    「杨夫人！」杨季连岳母也不叫了，一甩袖子冷笑一声：「依你之见，现如今某又该当如何才能保住邺哥儿的世子之位呢？」


    「自然是虚位以待。」杨夫人早有打算：「世子之位空悬，待邺哥儿在边镇立下军功，自然能迴转京城，到时侯爷再重为他请封，又有何不可？」


    这妇人，可真敢想啊！杨逊都要被杨夫人给气笑了，知子莫若父，杨邺有多少才能他还不知道吗？去了边镇能保住小命就算老天开眼了，还想立下足以迴转京城的军功？简直做梦！


    况且就算使手段让杨邺冒领了别人的军功迴转京城，他也不敢再为杨邺上表请立世子了，这博望侯的爵位虽说是累世相传的，可也全靠皇家恩宠，为一个曾经的罪人反覆请封，若惹恼了皇帝，把请封的摺子压下不发，等他死后这博望侯府岂非后继无人？


    为了杨邺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把祖宗基业拿去冒险，杨逊自然是万万不肯的。


    他轻嗤一声对杨夫人道：「好叫夫人得知，世子之位某已践诺，他日九泉之下面对芳菲，某也问心无愧！」


    说完这话他草草一拱手转身走了，杨夫人气不过，转而寻求柳尚书的支持：「老爷，你就干看着博望侯之位于邺哥儿失之交臂不成？」


    身为男人，柳尚书特别能理解杨逊，祖宗基业，前程仕途比什么都重要，换成他，他也不愿意为这么个不肖子冒险，现在的局面显然是要保住外孙的命要紧，世子之位是万万不能再强求了，柳尚书理也没理杨夫人，自己扭头进屋了。


    被人如此无视，杨夫人气恼以极，她阴沉着脸色喘了会儿粗气，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招来心腹老嬷嬷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老嬷嬷领命出门了。


    杨邺充军去了，王青青又开始研究提花机，她急着挣钱。


    有博望侯的爹和兵部尚书的外祖保驾护航，杨邺这一去想也没有多大危险，日后回来少不得还得于他争斗，身为内宅妇人，王青青是要人没人要权没权处处受限，要想保证在以后的争斗中稳赢，金钱基础一定要牢牢打好，毕竟有了大笔钱财，才能招揽来能干的人手。


    王青青上了心，没多久她就给现在的提花机「花楼」制造了三个改进款，这新机器一上线就广受好评，织出的提花锦，提花锻迅速风靡了京城。


    本朝风尚，金银首饰都喜欢做得繁复华丽，这衣料自然也朝着这个方向发展，提花的布料一向受上层阶级喜爱，只是原先各样提花布料产量少也就罢了，花色还简单，经王青青改造出来的提花机不但织布效率高了，还能织出更繁复，更华丽的花样图案。


    隶属皇家的织造局很快就找上了门来寻求合作，王青青极大方地于他们分享了自己的研究成果，织造局最新一批的布料进上宫内后，王青青又得到了来自宫内的赏赐。


    皇帝明发圣旨对她表示了夸赞和鼓励，希望她再接再厉，于此道走得更深更远，并号召天下女子向她学习，做更多「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研究。


    王青青接了圣旨，杨逊喜出望外，这份圣旨一出，坊间对前段时间杨邺的狂悖行径议论纷纷的声音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趁势上表提前给杨鄑请封，皇帝才夸过王青青，因此极快速地把这份请封摺子批覆了，杨鄑正式成了博望侯世子。


    消息传到尚书府，杨夫人气得病倒了，她断然不肯善罢甘休，只催着自己的老嬷嬷加紧行事。


    杨鄑现在六岁了，这么大的孩子不能总关在后院里，不但要往前院儿去学习，还要经常出门见世面，完全指望后院里的僕妇们来护卫，显然不太现实，得给他安排些随从小厮之类的人手。


    挣了钱的王青青大手笔地给杨鄑招揽了许多随从护卫并先生幕僚，杨鄑还小，这些人他多半是用不上的，王青青毫不客气地拿来自己用了。


    不愧是花了重金礼聘来的优秀人才，王青青才把人手安置妥当，就被他们打探到了杨夫人那边儿有异动，未免打草惊蛇，王青青示意自己这边儿的人手除了注意收集证据之外就静观其变，她准备藉机把杨夫人一举摁死。


    转眼到了七夕节，王青青受邀去玉河边儿参加拜香桥盛会。


    传说天上的云彩都是织女星织出来的，因此她被人们认为是纺织业者的神，每到七夕，女儿们都会有拜月斗针，制作花瓜，捉喜蛛等等活动，就是为了乞求天上的织女星保佑自己更加心灵手巧。


    这香桥代表着天上的鹊桥，是以各种线香綑扎而成，桥樑上装有栏杆，栏杆上饰有五色线编制的花儿，待入夜后人们先祭祀牵牛织女双星，乞求福祥，然后再把香桥焚化，象徵着双星已走过鹊桥欢喜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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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要祭拜纺织业者的神，那自然要最心灵手巧的人来主祭，往年这个人选都是斗巧大会的胜出者来担任，今年王青青接了邀请函，那自然就没别人什么事儿了，试问于纺织一道上比心灵手巧，谁又比得过王青青？


    眼看天色渐晚，王青青亲手替杨鄑披上了薄斗篷后捉住他的手轻声问：「你怕吗？」


    杨鄑按住自己藏在衣服里的短刀对王青青点头：「母亲，你放心，我能应付。」


    这是一个勇敢的小男子汉，王青青揉了揉他的脑袋牵着他的手，点齐了人马出了门。


    因为七夕拜月，今晚没有宵禁，这难得的松泛让百姓们兴高采烈。


    商家们彻夜营业，店铺门口的灯笼一盏接一盏把街上照得亮如白昼，大街小巷到处是衣襟上或头上扎着五彩绳的人，少年男女提着灯笼成群结队在街上游荡，卖巧果酥糖磨喝乐（玩偶）的小贩们穿梭在人群中，叫卖声不绝于耳，好一派盛世繁华的景象。


    母子两个到了玉河边儿，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虽说搭香桥是民间自发组织的活动，但因为有各大布庄出钱出力，倒也办得很是隆重，矗立在玉河边儿的香桥宽三尺三寸，高七尺七寸，长达一丈二，只这些线香，怕也得值二三百两银。


    香桥周围早已用布条围出了一大片空地，空地里的桌子上摆满了瓜果鲜花，针线布匹，空地外围熙熙攘攘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从河滩到河堤满满当当都是人，就连满河堤的柳树上都爬满了年少的孩子。


    这些人一半儿是为了来看香桥祭礼，一半儿是为了来看王青青。


    自打王青青改造了织布机后，每年七夕香桥祭礼都会给她发帖子相邀，她都没应过，今年她居然接了帖子应了要来，这消息传出去令京城百姓们精神为之一震。


    像王青青这种高门贵女，等闲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凡出个门，那都是车马轿子接送，僕妇丫头环绕，一般普通老百姓见不到，再就是她改造一系列机器于广大百姓有恩，如此才能不凡的贵女，到底是怎样的神仙人物，人们好奇之下都想来看看她，因此今年的香桥祭礼现场，围观人群比往年多出了许多许多。


    操办祭礼的大商家高兴不已，把写了自家店铺名字的灯笼挂得到处都是，整个河滩被照得通明一片。


    此时带有博望侯府标志的马车到达了现场，得了消息的经办人远远就迎了过来，待到王青青牵着杨鄑下车，一群人恭敬以极，忙忙地就要跪下叩拜，杨鄑急急上前扶住了：「诸位免礼。」


    祭祀的时辰还未到，王青青先被请到一旁安坐，见她缓缓行来，围观人群里一阵骚动，还有妇女远远沖她跪下磕头，一盏茶后吉时已到，她被请入围起来的空地主持祭礼，杨鄑在几个僕妇的陪同下在外面等她。


    主持祭礼的王青青沉声静气庄重以极，她先按规矩念完祷文，接着又领了一群少女跪拜织女星，待一应礼节完成，接过火把点燃了香桥，此时旁边儿又燃放起了烟花爆竹，眼看着祭礼即将完成，突然有人往围观的人群中扔了几颗爆竹。


    河滩上本就挨挨挤挤全都是人，连转身挪步都费劲，这几颗爆竹引发了骚动，众人为躲避爆竹互相推挤，很是乱了一阵子，好在爆竹也不多，全炸了后也没引发什么祸事，人们乱了一阵慢慢平息下来，正在这时，博望侯府的僕妇哭喊着扑到了王青青跟前：「夫人！世子不见了！」


    第222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32


    博望侯世子杨鄑丢了！


    这消息不过一两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顺天府尹接到报案就联合了五城兵马司，紧急通传所有在街上值守的衙役捕快并巡逻兵卒, 令众人着意检查街上带了孩童的行人。


    顺天府尹愁得把鬍子又揪掉了几根：「怎么好好的人就不见了呢？难道是被拍花子的掳走了？哪个蠢货这么没眼色，这种权贵之家的孩子也敢下手？」


    「东翁，此事不简单吶！」幕僚也愁眉苦脸：「那些拍花子的素来眼光毒辣，他们怎敢招惹这种顶级的豪门权贵？博望侯夫人带世子参加拜香桥是带了侍卫的，能在众护卫的环伺下把人劫走, 凭那些鸡鸣狗盗之辈又如何能得手？此事定有内情！」


    「想来也是，先以爆竹惊扰百姓, 再趁乱把人掳走, 如此处心积虑, 定是早有预谋，看样子像是有人寻仇。」府尹长声哀嘆：「神仙打架, 小鬼遭殃，这人掳走了世子, 就是把本官放在火上烤啊！」


    「东翁且放宽心。」幕僚强行安慰老闆：「今日虽无宵禁, 好在城门早已关闭, 只要令五城兵马司严守城门, 这人他就出不了京城，只要人在城内, 早晚能找出来。」


    「话虽如此，就怕找出来后人也……」府尹忧心忡忡：「若为寻仇, 怕是歹人不肯留世子一条命。」


    「或许不至于此。」幕僚凝眉细思：「若只为寻仇, 趁乱当场杀了岂不便宜, 因何还要把人掳走呢？」


    这两个死活想不明白歹徒是什么意思，杨夫人也想不明白。


    杨鄑丢了，哪怕柳尚书夫妇同自家的庶女关系不亲密，身为外祖父母，他们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柳尚书夫妇接见了侯府来传消息的下仆，毕竟是自己的血脉，虽然不亲近，柳尚书也不愿杨鄑就如此横遭不测，他仔细询问了事件详情，又拿了自己的帖子让人递去给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恳请他务必上心抓捕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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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夫人的反应就简洁多了，她呵呵冷笑：「一个内宅妇人，不老老实实呆在府里，偏要去出风头，现下可倒好，风头出了，孩子也丢了，不知道我那好女儿此刻觉着划算不划算？」


    「好了！」当着侯府来人的面儿，柳尚书也不欲跟杨夫人多做计较，他拧紧了眉头斥道：「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到鄑哥儿，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挨了一顿训，杨夫人冷哼一声站起来走人了，出了花厅，她的脸色就阴沉得难看，等回到了自己房里，她拧眉询问留守的大丫头：「曹嬷嬷还未曾回来？」


    「是，未曾见嬷嬷回来。」大丫头毕恭毕敬回话。


    杨夫人坐到桌案前，望着烛台上「哔啵」燃烧的蜡烛发呆，心里七上八下很有几分忐忑难安。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杨鄑怎么会丢了呢？她当初的吩咐明明不是这样，难道事情出了差池？还有曹嬷嬷，早该回来了，却怎地到现在都没见人影？


    杨夫人忐忑难安，被她惦记的老嬷嬷也正惊怕不已。


    「你疯了！」躲在窗子外的曹嬷嬷从窗子缝隙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屋内被捆住手脚堵住嘴的孩童，确认了那是杨鄑，她白着脸转过身来对着眼前矮小的男人颤声道：「我不是说了吗？瞅着机会一刀把他了结了就是，你把他绑回来干什么？」


    「干娘且请安坐。」矮小的男子笑眯眯地扶住曹嬷嬷坐到了摆在院子里的矮桌前，他压低了嗓子悄悄儿道：「这般聪明伶俐的童儿，直接杀了多可惜，反正都是要死的，死前能再换一大笔钱财，也不枉儿子我冒了这么大的险。」


    「换钱？你不要命了！」曹嬷嬷用力抓住了男子的肩膀，也压低了嗓门儿咬着牙：「你还想去勒索博望侯不成？我告诉你他可是掌兵的将军，他手下多少人手？你但凡敢漏出一点儿行藏他就能把你找出来，为免夜长梦多，你赶紧把他给我处理了！你想要钱，我给你就是！」


    「干娘您可真敢想，勒索博望侯？我可没那么大的胆子。」小个子连连摇头：「留下这小子，不过是想把他卖去江南罢了。」


    「卖去江南？一个童儿又能值多少钱？连路费都挣不回来，你何苦要冒这么大险，你现在把他处理了，我再给你五十两银。」曹嬷嬷一刻也等不及，她伸手一指院子角落里的水井：「把他装到袋子里，沉到这井里即可。」


    「亏得干娘您还是尚书夫人的亲近人，怎地出手这般小气？五十两银够干什么？打这口井我还花了三十两银呢。」小个子一咧嘴：「只要我把他弄到江南，就能卖出这个数去。」


    望着小个子伸出来的那根手指，曹嬷嬷略一沉吟：「好，你现在把他处理了，我做主，这一百两银我给你出了。」


    「一百两银？干娘，若只为一百两银，我何至于要冒如此大风险？在玉河边儿上我就能把他了解了。」小个子把嘴凑到曹嬷嬷耳边：「大盐商刘千万您老知道吧？儿子收到确切消息，刘千万好童男，长得越俊秀，给的价越高，凭小世子这容貌，最少得一百两金。」


    一百两银曹嬷嬷还能拿得出来，一百两金，别说她，就是她家杨夫人，若想不惊动旁人凑出来估计也费劲儿，曹嬷嬷看着眼前的小个子，一阵阵懊悔痛恨涌上心头，恨不得把他推到旁边儿的井里淹死算了！


    这本就是一桩杀头的差事，因她想贪下杨夫人给的五百两银，遂没有去找那杨夫人指定的人，只把这活儿交给了自己这个干儿子办理。


    平日里她看这小子也算乖巧听话，且心性手段都不差，却委实不曾想到，他竟然如此贪心，拿了自己给的二百两银还不满足，居然还想去挣那一百两金，胃口这么大，也不怕撑死！


    现在可倒好，因这个便宜儿子慾壑难填，他没把杨鄑杀了也就罢了，居然还妄图把人运到江南去，他当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衙都是吃素的不成？这万一被抓了，必定要牵连到自己，到时候自己岂能保得住性命？


    「儿啊，听干娘一句劝。」曹嬷嬷情真意切地对小个子道：「这事儿太冒险了，这小子身份非比寻常，他这一出事儿，五城兵马司并顺天府衙都出动了，你且看着吧，明儿出城的查验必定比平日里严上十倍，你怎么把他弄出城去呢？就算你把他弄到了江南，他这么大的年纪都记事儿了，日后长大了让他得着机会跑出来，你我母子岂有命在？」


    「干娘且请安心。」小个子成竹在胸地一笑：「风口浪尖，我自然不会现在就把他往外运，一碗哑药灌下去把他关在地窖里先养上三五个月，待风声过去再送到江南，至于他日后回来，那断无可能，据说但凡是送到刘千万手里的童儿，还没有能活过三个月的。」


    看样子这小子是仔细盘算过了，曹嬷嬷神色阴沉至极，真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就为了贪下那三百两银，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这贼厮倒是盘算得好，可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要出点儿什么事儿，这贼厮绝对会把自己供出来。


    「计划倒也算周详。」曹嬷嬷准备最后努力一把：「可这谋事儿在人，成事儿在天，万一哪一步出错了，就有掉脑袋的风险，儿啊，省得夜长梦多，干娘再给你贴补上四百两银，你把这小子现在就处理了吧。」


    为了打动这个贪心的干儿子，曹嬷嬷不但把杨夫人给的银两全倒了出来，还一咬牙贴补上了自己多年的积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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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百两银，小个子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钱财，这要搁以前，他必定就心动了，可自打他一个狐朋狗友给他透漏过刘千万重金买俊俏童儿的消息之后，他梦里都是黄灿灿的金子，这白花花的银子，吸引力就不那么大了。


    「干娘您莫担忧。」小个子踌躇满志地一笑：「我办事儿您放心，待我拿到金子后定给您老打个金镯子戴戴。」


    这狗东西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由着他行事儿，保不齐哪天就得被查住，不能留着他了！


    曹嬷嬷看了看院墙角落里的水井，今儿没有准备，明儿晚上带了药来，一包药把他放倒，连那个小崽子一起，全沉到井里算了。


    打定了主意后曹嬷嬷微微一笑：「既然我儿有了打算，那干娘就等着你孝敬的金镯子了。」


    「哎！」小个子兴高采烈：「您老就等着儿子的孝敬吧！」


    「那行，我先去回话，明儿晚上干娘再来看你。」曹嬷嬷站起来刚要走，院子门却被人拍得「砰砰」作响。


    突然响起来的拍门声把院子里的两个人吓了一跳，两人面面相觑，矮个子吓得都不敢应声了。


    「二浑！开门！知道你狗日的在里边儿，都看到你点灯了，快开门！」门外的人一边儿喊一边儿「啪啪」乱拍。


    听了叫喊声，小个子松了一口气，他抹了一下额头上的虚汗道：「是我哥们，干娘您先避一避，且让我把他打发走。」


    避一避？往哪儿避？这屁大点儿的小院儿里就北面三间正屋，院子里连棵树都没有，实在没法避，曹嬷嬷四顾一圈儿，避到了屋子里。


    小个子看曹嬷嬷进了屋，嘴里忙忙地应和着：「来了来了，你狗日的若是把门拍烂了，你且得给我打扇新的。」


    院门一打开，门口唿啦啦拥进来三五个汉子：「博望侯家的世子丢了，狗日的五城兵马司把赌坊都查了一个遍儿，真败他娘的兴，你这儿清净，哥儿几个借你这地儿玩上几把。」


    「嘿！那可真不巧，今儿要对不住哥儿几个了。」小个子嘿嘿笑，拱手作揖对几个汉子道：「兄弟今儿好容易约了相好的来家，嘿嘿嘿嘿，兄弟们体谅体谅，今儿晚上去另找他处作耍吧！」


    几个汉子一听这话羡慕得直吧唧嘴：「你狗日的倒是好艷福！」


    「嘿嘿，不是兄弟赶客，实是这春宵一刻值千金，我这还急着呢，你们几个都麻熘儿地滚吧！」小个子推推搡搡往外撵人。


    「二浑你这就没意思了是不是？既然弟妹来了，那必定备了酒菜，你让哥儿几个也见见弟妹，敬上一杯酒也算表表兄弟们的尊重对不对？」有那汉子就作势往屋里去。


    「哎哎哎！站住站住！」小个子忙忙地跑过来拉住那汉子往外推：「衣裳都脱光了，我都要入巷了你进去敬个屁的酒，诚心占便宜是不是？快滚快滚！」


    几个汉子被他推得不情不愿往外走，正在这时，屋子里响起了一声惨叫，一个小小的身影沖了出来：「我乃博望侯世子，请几位壮士留步！」


    第223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33


    杨鄑一冲出来, 院子里的众人全都彷若被他施了定身法一般，连眼都不会眨了。


    要说今儿晚上谁风头最劲儿, 那必定要数杨鄑了，因为他，五成兵马司及顺天府衙几乎全员出动，街上到处可见穿公服的官差，赌坊酒楼客栈等营业场所更是被翻了个遍。


    现在眼前这个, 身高不过三尺许的孩童，就是博望侯世子杨鄑？这孩童穿的如此富贵逼人, 一看就不是会出现在这贫民聚集之地的人, 所以, 他真是博望侯世子？


    问题是，他怎么会在这里？几个大汉把目光全都转向了小个子二浑, 饶是那二浑素来奸猾，这一时半会儿, 他也未能想出个什么好藉口来敷衍众人, 一时院子里静的可怕, 就在这时, 屋子里响起了痛唿声，曹嬷嬷表情扭曲紧紧按住鲜血淋漓的腹部从房内走了出来。


    「诸位壮士。」杨鄑小腿儿蹬蹬脚下不停, 几步退到大门口对着几个汉子一拱手：「此人与那老妪联手把某绑至此处，欲夺某之性命, 若诸位能助某脱险, 博望侯府必有重谢。」


    杨鄑话音刚落, 二浑就反应了过来，他这几个兄弟不过是一群日夜盼着天降横财的泼皮无赖之流，说是跟他有过命的交情，其实不过是一群聚在一起吃喝的酒肉朋友而已，为着杨鄑所说的「重谢」，他们定然会把自己擒住好去领功请赏。


    今日之事必是不能善了了，得赶紧逃命要紧，至今日起，他就要亡命天涯了，而这一切全拜杨鄑所赐，二浑眼里凶光闪现，你不让我活，我让你也活不成！他勐然拔出腰间的匕首就朝院门口冲去。


    他准备从院门口夺路而逃的时候随便给杨鄑一刀，能把杨鄑杀了最好，杀不了他，也得给他留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早已挪到院子门口的杨鄑见那二浑来者不善，拉住单扇的木门往后一退，就把木门给关上了，他紧紧拽住门环从院内扬声大喊：「几位壮士，若助某擒拿了这恶人，每人赏银百两！」


    他话音未落，二浑已经冲到了门边，眼见木门就要被那二浑拽开，院子里那几个泼皮汉子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们齐齐拥上前去，发一声喊就把那小个子二浑摁到了门板上，双拳难敌四手，矮小的二浑丝毫反抗之力都没有，就被卸掉了匕首，压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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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鄑从半开的木门里钻了进来，伸手一指流血不止瘫倒在地上的曹嬷嬷道：「那老妪乃主谋之人，烦请诸位壮士把她也给捆了！」


    又疼又怕的曹嬷嬷同那二浑一样，也被人给粗鲁地压在了地上，杨鄑趁这几个人拿绳子绑人的忙碌空档，朝院内屋顶上趴伏的几个黑影挥了挥手，那几个黑影接到指示，把手里的弓箭背到背上悄悄儿地挪到屋嵴另一面消失在黑夜里不见了。


    院子里的几个泼皮无赖毫无所觉，还在兴沖沖满屋子翻找麻绳好绑人，眼见再不能脱身，那二浑失了方寸，一忽儿哀声求饶，一忽儿破口大骂，那几个汉子嫌他烦，随手从屋子角落里拿了团破布塞到了他嘴里。


    待这几个泼皮汉子捆好了人，杨鄑沖他们又一拱手：「请诸位壮士押送人犯护送某去顺天府衙，到了府衙，某定有重赏。」


    重赏！哥儿几个可是救了世子爷的命！世子爷得放多大的赏？最少也得百两银吧？泼皮汉子们喜笑颜开，把杨鄑围在中间护住，拉扯住曹嬷嬷同小个子二浑匆匆往顺天府衙去了。


    曹嬷嬷满身是血形容可怖，几个人刚一走到大街上就被巡逻的兵卒发现了，于是护送的队伍越发庞大，如此显眼的队伍，惹来街上许多行人注目。


    立下如此大功，几个泼皮汉子挺胸腆肚得意洋洋，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能耐，他们一行走一行不停朝街上那面熟的拱手打招唿：「哥儿几个救了博望侯世子爷，此刻正要护送世子爷去府衙呢！」


    拜这几个好出风头的泼皮汉子所赐，众人都知道被人劫走的博望侯世子杨鄑被找回来了，如此大事，不去围观一番岂不可惜，哪怕衙役兵卒连番驱赶，随行的围观人群还是越聚越多，等杨鄑一行人进了府衙，府衙门前的空地瞬间被看热闹的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


    得了杨鄑平安无事被护送到府衙的消息，顺天府尹激动之下又把自己的鬍子揪掉了几根，听说救了杨鄑的义士还把人犯俱都擒住了，府尹高兴地连喊了三声「好」，立时就先派人通知了博望侯府。


    杨逊夫妇来得极快，王青青一下马车，连贵女行走「钗不动裙不摇」的礼仪风范都不顾了，提着裙摆就冲进了府衙。


    「鄑哥儿！」王青青扑过去抓住杨鄑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他们有没有伤着你？」


    「母亲！」杨鄑扑到王青青怀里一指曹嬷嬷哭诉道：「那老妪要把儿子填到井里去，儿好怕！」


    「我可怜的鄑哥儿！」王青青泪流满面搂住了杨鄑，转而又怒视曹嬷嬷：「你是何人？为何如此歹毒要害了我儿性命？抬起头来！我倒要看看你是谁！」


    曹嬷嬷腹部的伤口已经被草草给包扎过了，杨鄑人小力微，并未给她造成什么致命的伤害，此刻她神情萎靡低垂着脑袋瘫跪在地上，对王青青的话是一句也不答。


    府尹一挥手，就有衙役上前提着曹嬷嬷的髮髻把她的脸露了出来，王青青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她指着曹嬷嬷「你，你」了老半天连一句囫囵话也没能说得出来。


    「曹嬷嬷，怎地会是你？」搀扶着王青青的平安大声疾唿：「我家夫人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雠，你为何要谋害世子爷性命？」


    受害人与被害人显然是互相认识的熟人！


    王青青与平安的反应让围观的吃瓜群众们一片譁然，现场顿时嘈杂一片，惹得府尹捉起惊堂木怒拍了好几下：「肃静！肃静！」


    府尹的怒喝终于控制住了现场局势，众人慢慢都住了嘴，府尹对着王青青一拱手：「敢问柳夫人，此人犯是何人？与府上又有何关系？」


    王青青并不答府尹的话，她抽出帕子捂住嘴，无声而悲恸地哭泣，平安扶着王青青对堂上的府尹一曲膝：「回府尊的话，此人姓曹，乃是我家夫人的嫡母，尚书府杨夫人身边儿的得用人。」


    「什么！」这个出人意料的答案令府尹张大了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连在一旁端坐的杨逊都被惊得走上前来绕着曹嬷嬷仔细看了一遍。


    围观的吃瓜百姓们猝不及防吃了一个大瓜，顿时群情激动，议论纷纷。


    那不知内情的开始追问旁人：「尚书府？是哪一部尚书？夫人的嫡母不就是世子的外祖母吗？她身边儿的得用人因何要害了世子？」


    就有那消息灵通的人士给众人科普：「博望侯夫人是兵部尚书的庶女，博望侯故去的原配嫡妻就是那杨夫人的嫡女，先侯夫人所出的嫡长子因为在冬日里把卫国公家的三爷打成了残废被发往边卫充军了，这继夫人所出的哥儿才坐上了世子之位。」


    「哦！」众人一脸恍然大悟样：「懂了！定是这杨夫人不忿庶女出的孩子占了自家嫡亲外孙的世子之位，才让人去害杨鄑世子爷的。」


    「定是如此，不然一个老嬷嬷怎能有胆子去害别人家的小主子，定是她主子指使的罢！」


    「那前世子爷敢对国公府的公子下那等狠手，定是跟这心狠手辣的外祖母学的，不愧是血脉相承的亲人，一色儿的狠毒手段。」


    众人议论纷纷高声喧譁，任府尹快把惊堂木拍烂了都没能把这嘈杂声压下一丝一毫。


    事涉兵部尚书之妻，当朝二品诰命夫人，显然此时已经不适合再问案了，府尹果断下达了命令，让衙役把两个人犯先给押送到大牢里去严加看管择日再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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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哭了一阵对着府尹盈盈下拜：「府尊大人，我有一事相求，还望大人能允准。」


    「夫人快快起身无需多礼。」府尹可不敢让王青青拜他，他站起来疾步走到王青青身边躬身行礼：「夫人有话尽管吩咐。」


    俩人这你来我往的礼数让吃瓜百姓们住了嘴，大家屏声敛气望着堂中，竖起耳朵观望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我儿杨鄑已经平安归来，曹嬷嬷欲谋害我儿许是他小孩儿家家听岔了。」王青青做出一副白莲花样儿：「嫡母慈爱宽和，对我恩重如山，此事定是一场误会，还请大人把人放了吧。」


    「啊？把人放了？」府尹先是一惊，继而就是一喜，这种权贵家的阴私事儿他并不想沾手，左右这桩案子未出人命，苦主又不计较，把人放了当做无事发生对他而言是百利无一害的事儿，于是他一呆之后大喜过望：「夫人宅心仁厚，如此，就把这二人放了吧。」


    轰轰烈烈的博望侯世子被掳案就此拉下了帷幕，白莲花王青青得了京城百姓交口一致的称赞：「大孝！博望侯夫人乃大孝之人吶！」


    一介老奴怎敢谋害世子？那定是主子指使的！事关嫡母，博望侯夫人就不再追究亲子被谋害一事，简直孝感动天。


    因改造织布纺纱机，王青青在民间名声本就极好，经过杨鄑被掳案，她的名声更上一层楼，百姓们只要一提起她，人人都赞不绝口。


    唯有杨鄑极为不解：「母亲，您为此事筹谋多时，因何计划成功却轻轻放过了杨夫人？怎地不乘胜追击把那杨夫人的罪名坐实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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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4章 嫁给姐夫的小姨子34


    面对杨鄑的询问, 王青青详细给他解惑。


    「鄑哥儿, 不追究, 是这罪名实在难以坐实。」王青青微笑着摸他的小脑袋：「首先你平安无事, 其次若不严刑逼供，那曹嬷嬷定会一力承担这罪名，为名声计, 柳尚书也不会坐视不管，我们不依不饶，除了会同尚书府撕破脸之外, 恐难有别的结果。」


    「那咱们多番筹谋岂不白费？」杨鄑望着王青青分外不解。


    毕竟是孩子, 虽说聪慧，想问题还是简单, 王青青笑望他：「怎能白费功夫呢？虽然咱们没追究下去, 可杨夫人的下场绝对好不了，你且静静看着。」


    王青青让看着，杨鄑虽然满怀不解，却也依令静观此事后续。


    曹嬷嬷掳杀杨鄑之事最先被波及的是柳尚书, 家中下仆掳杀侯府世子, 虽说此事没有定论, 可却不妨碍御史言官们以此攻讦柳尚书, 在政敌们的推动下，此事发酵的极大, 柳尚书被反覆弹劾难以招架, 事发三个月后, 被逼无奈最终只得上表请辞。


    柳尚书被逼赋闲在家未过半年，杨夫人就「病逝」了，杨夫人一死，柳尚书就开始积极谋求起復，然官场倾轧又岂是那么简单，柳尚书多方筹谋次次落空，心灰意冷之下只得携了诸多美婢回江南老家荣养去了。


    随着柳尚书的离开，柳家三子在家丁忧，此事算是正式落下了帷幕。


    旁观了整个事态发展的杨鄑经此一事成熟了很多，行事更谨慎，待人也更谦和了，对他的变化，王青青乐见其成。


    杨鄑学文学武忙个不停，王青青也心无旁骛只专注于自家的纺织大业，她隔一两年就推出一个研究成果，在她的推动下，本朝的纺织行业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专注于自己事业的王青青两耳不闻窗外事，突然有一天下仆来报：「夫人，邺大爷回来了。」


    杨邺回来了？王青青掐指一算，据杨邺发边卫充军已经过去八年了，有身为五军都督的老子给他筹谋，他总不会在边卫呆一辈子，也该到他回来的时候了。


    王青青早放言自己不会管杨逊的任何事儿，杨逊也没指望她，杨邺还未到家，他就张罗着亲自替杨邺相看了一门亲事，云阳伯的嫡长女。


    原剧情中柳青青在卫国公府门前的大雪里跪了三天三夜，终是替杨邺求得了卫国公府的原谅，此次斗殴事件对他没有任何损伤，杨邺十八岁的时候，由杨逊做主，替杨邺求娶了曹国公的嫡三女。


    杨邺对自己出身高门的媳妇儿没多少情义，却对一个姓云的妾室爱若珍宝，曹国公三女不忿，对此女多加责难，这云姓妾侍就下毒谋害了主母，原主柳青青得知内情，就准备令人处置了这妾侍给曹国公家一个交代。


    杨邺为保这妾侍，恳求原主处置知道内情的下仆，对曹国公府谎报嫡妻病逝，原主不允，杨邺就亲自下手，拿弓弦勒死了原主。


    现如今经过这八年蹉跎，原剧情中倒霉透顶的曹国公三女早已成亲生子，杨邺的妻子人选又换成了云阳伯的嫡长女，真是，难道非得有一个女子为此牺牲吗？


    王青青不忍，但对此事她又无置喙的余地，只得派人暗示云阳伯，杨邺实非良人，然云阳伯府早已没落，云阳伯又无职务在身，他还指望通过儿女亲家跟杨逊拉上关系，好给自己的几个儿子谋求个差事儿，因此他对王青青的警告置若罔闻，依然应下了这门亲事，令王青青气结不已。


    杨邺刚归京，杨逊就开始替他操办婚事，在边卫蹉跎了八年，杨邺此时二十三岁了，杨郗的长子都已经五岁了，杨邺还未成亲，也难怪杨逊这个当老子的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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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阳伯家的嫡长女吕氏刚进门，就开始频繁地往王青青的芳菲苑里跑，王青青冷眼旁观，这吕氏虽说有些贪财，为人倒是不坏，因此上王青青也愿意提点她一二，在王青青的指点下，吕氏把她娘家给陪嫁的一间小铺子经营的有声有色，吕氏感恩戴德，往芳菲苑跑得更勤快了，这么一来，几个庶子媳妇儿里，倒是吕氏跟王青青走得最近。


    仿若命中注定一般，哪怕晚了两年，杨邺依然极快地同他上辈子的心肝肉搅和到了一起。


    吕氏进门没过半年，杨邺就纳了一个姓云的妾侍进门，云氏进门总要见过当家人，吕氏带着她来拜见王青青。


    不愧是能引得杨邺杀了嫡母的人，这云氏身段玲珑面容娇媚，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王青青仔仔细细把云氏打量了个遍，一句话没说，端茶送客了。


    吕氏把云氏打发走，自己留下来气恨恨地跟王青青告状：「母亲，您是不知道杨邺他有多欺负人，日日宿在云氏那里也就罢了，他竟然把云氏每日的请安礼都免了，这请安礼是妾侍对正妻的礼节，他凭什么替我免了？」


    「邺哥儿媳妇，母亲也不瞒你，早年我曾同侯爷约法三章，关于邺哥儿的事儿，我是一概不插手的，你同我说这些，我也爱莫能助。」王青青遗憾至极，她倒是想管，可师出无名。


    没在婆婆这儿得到该有的支持，吕氏失望至极，垂头丧气要告辞，王青青于心不忍，叫住她慎重交代：「邺哥儿媳妇，我观那云氏眼角带煞，想来定是心狠手辣之辈，你还是要多加防范为好。」省得像原剧情中的曹国公三女一样被害了性命。


    吕氏愣了一下，对王青青道谢：「儿媳省得了，多谢母亲。」


    那云氏不是省油灯，吕氏又年轻气盛不肯退让分毫，杨邺的院子里妻妾斗法，天天闹得是乌烟瘴气，就连杨逊都有所耳闻，忍不住把杨邺叫到前院去训诫。


    当家的大佬一开口，杨邺院子里一时间安分了不少，杨逊对此极为满意，连最近越发频繁的心悸毛病都减轻了许多。


    然而和平都是暂时的，这日晚间王青青刚要歇下，芳菲苑的大门就被拍得山响，吕氏哭喊着在大门外求救：「母亲救命！母亲救命！」


    王青青惊坐而起，急急令人开了大门，大门一开，浑身是血的吕氏扑了进来，王青青吓了一跳，还不带她说话，吕氏就连哭带喊：「母亲，杨邺他疯了，他要杀了我！」


    院子里的僕妇们还没来得及把吕氏从地上扶起来，手提宝剑的杨邺就闯了进来，一见吕氏，杨邺提剑就刺，院子里的僕妇们吓得呆若木鸡，眼见吕氏性命不保，情急之下王青青操起石桌上摆放的刨刀就扔了过去。


    杨邺后退几步躲过刨刀，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对王青青恨声道：「挡我者死！」


    这气势当真骇人，然王青青是谁？自然是不带怕的，她捞起一根刨好的木料上前几步指着杨邺怒斥：「杨邺！今日之事我管定了，莫非你还敢弒母不成？」


    杨邺一言不发，挥剑就对着王青青削了过来，下人们吓得哇哇乱叫，王青青举着木料欲格挡，此时杨鄑从门外冲进来大喊一声：「杨邺尔敢！」手中短刀直取杨邺后心。


    风声传至耳边，杨邺放下王青青，极利索地回身提剑格挡，兄弟两个迅速战成了一团。


    用不着自己亲自动手了，王青青忙忙令僕妇把吕氏抢到了屋内去处置伤势，她手提木料站在一边儿，替杨鄑掠阵。


    这一交手，兄弟两个高下立现，杨邺被杨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杨鄑气恼杨邺竟敢对着母亲挥剑，于是下手极为狠辣，他不拿刀刃杀伤杨邺，只拿刀背砍，用刀身抽，杨邺那几下子完全不够看，才不过小一刻钟，杨邺就被打得提不住剑跪倒在了地上。


    此时杨逊也赶了过来，见大儿子被小儿子打翻在地，他铁青着脸手一挥：「把这个孽障给我捆了！」


    杨邺被捆住拉到一边儿跪下，平安急急出来回报：「禀侯爷，夫人，邺大奶奶左手被齐肘削断，此刻人已昏迷不醒。」


    「什么！」王青青大惊，还没等她缓过神来，站在她身边儿的杨逊又捂住胸口面露痛苦之色倒了下去。


    「父亲！」杨鄑伸手扶住了杨逊，王青青一叠声地命人去请府医，又令人拿了杨逊的帖子去太医院请太医，如此一番忙乱，芳菲苑的灯火彻夜未熄。


    太医来诊了脉，一番之乎者也后告诉王青青，杨逊血液太稠，一些血液凝结成块儿堵住了心窍，没救了。


    动脉硬化？心肌梗塞？不管原因是什么，在这个没有icu急救室的年代里，杨逊是绝无生还希望了，尽人事，听天命，王青青还是恳求太医开了药给杨逊灌下去，然全是做无用功，发病四个时辰后，杨逊一命呜唿了。


    于是杨邺在弒妻之外又多了一个气死亲爹的罪名，这辈子他算是彻底完了。


    杨逊过世，博望侯府却抬出了三具尸体，一个是杨邺的爱妾云氏，另一个却是吕氏的大丫头，吕氏昏迷不醒，明心堂的僕从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早先经过杨逊的训诫，云氏稍加收敛，却依然不改本性，以气死吕氏为己任，这次她同吕氏又有龃龉，吕氏一点儿面子也没给她留，令僕从捉住她，自己亲自动手，赏了她十个耳光，把云氏如花似玉一张脸蛋打成了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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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此奇耻大辱，云氏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撺掇着杨邺痛斥了吕氏一顿后仍觉着不解气，假借杨邺的名义给吕氏送了份加了料的燕窝。


    吕氏才被杨邺训斥，气儿还没消，对杨邺的亲随奉上的燕窝自然不屑一顾，令丫头拿走扔掉餵狗，好好儿的燕窝，扔掉多可惜，主子不吃，不若自己消受了，大丫头直接就把那燕窝炖了自己吃了，这一贪嘴可不得了，一盏燕窝没吃完，人就七窍流血而亡。


    有人要害自己！吕氏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她怒极之下令人拿了丫头吃剩的燕窝，闯到云氏房里硬给云氏灌了下去。


    得了消息急急赶来的杨邺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爱妾在自己怀里没了命，悲恸万分的杨邺怒不可遏，取了墙上挂的宝剑就要杀了吕氏给爱妾偿命，吕氏在众僕妇的护卫下，丢了一条手臂才逃到了芳菲苑。


    王青青令人把云氏的丫头并杨逊的亲随都抓来一顿拷问，事情一清二楚，燕窝确实是云氏交给亲随的，里头的毒药是云氏进府之时就带来的□□。


    吕氏命大，高烧了三天之后醒了过来，望着自己只剩半截儿的手臂，她倒也看得开，居然还能微笑着对王青青道：「虽说没了一只手，却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云氏的尸体被蓆子一卷草草埋进了乱葬岗，大丫头的丧事儿由吕氏拖着伤臂亲自处理。


    王青青开始给杨逊治丧，因着杨逊做五军都督这些年也算尽心，皇帝很给面子，下诏追封杨逊为少保，右柱国大将军，恩加后代，世子杨鄑被封了个实权官职散骑舍人，只待守完父孝就能走马上任，几个成年的儿子杨逊早把他们安排在了军中任职，未成年的这次统一得了皇帝加封的从五品武毅将军的虚职，不管如何，好歹有这一份俸禄是饿不死了。


    杨逊的丧事办完，王青青借处理杨邺的机会，把庶子们全给一锅儿端，统统都分了出去。


    杨邺被她软禁在明心堂，吕氏死活不跟他一起住，非要搬出来：「母亲，我同他有断臂之仇，再住到一起，不是他杀了我，就是我毒死他。此生我再不愿见他一面。」


    王青青对无辜牵连进来的吕氏很有几分怜惜，她不愿意，王青青也不强迫，另收拾了院子给她住。


    王青青静等岁月流逝，待原主三十三岁生辰这天，她换了身儿好行动的衣衫，悄悄儿地去了明心堂。


    事先她已经安排过了，杨邺所用的饭食里被下了蒙汗药，等到看守的忠僕打开关押杨邺的房门时，杨邺已经昏迷在地不醒人事了，王青青手脚极稳地把弓弦套在了他脖子上后在背后又绕了一圈。


    任务即将完成，王青青心神动盪，恍然间觉着自己的神魂被甩到了半空，她看着底下的柳青青伸手端起旁边桌案上的茶壶对着杨邺脸上浇了下来。


    冷茶一激，杨邺醒了过来，待他迷迷煳煳睁开眼，柳青青就开始收紧弓弦，杨邺大惊，赶紧收手捉住了弓弦，柳青青在他背后冷冷一笑：「邺哥儿，好儿子，这弓弦绕颈的滋味如何？」


    「母亲，是母亲吗？」杨邺心念电转间急急开口讨饶：「请母亲息怒，父亲之死实非儿子所愿，儿子也不知父亲身患有疾不能动怒，不然儿子绝不敢拿自己房里的事儿去搅扰父亲，儿子早已知错，还请母亲宽恕儿子吧！」


    「呵呵，呵呵！」柳青青冷笑连连：「你以为我是为了杨逊吗？我嫁给杨逊全是你外祖母做主，对他我并无多少情义，为他还不值当让我沾上人命。」


    「儿子自幼得母亲护持才能长大，儿对母亲感恩戴德。」杨邺眼泪流了下来，真诚至极地道：「你我母子情谊深厚，母亲因何要取了儿子性命呢？若母亲能饶过儿子，儿子愿肝脑涂地侍奉母亲左右，母亲说东，儿子绝不往西。」


    「你还知道是得我庇护才能长大？」柳青青冷笑：「晚了！若上辈子你说这话，还能有今生这一茬事儿吗？」


    反派死于话多！半空中的王青青看着杨逊一只手在身上摸索，抽出了一只打磨得极尖锐的竹筷，急得她高声大喊：「别废话！先杀了他！」


    许是得了王青青的提醒，柳青青一顿之下也不废话了，开始卖力旋转手中的弓，她这一旋转，弓弦就开始收紧，把杨邺勒得眼睛暴突，小命儿顷刻间就要交代，慌得杨邺把手里的竹筷都扔了，两只手在脖子那里乱抓乱挠。


    然细细的弓弦早已绞进了肉里，两只手全无用处，杨邺就如原剧情中的柳青青一样被切断了喉管一命呜唿。


    确认杨邺没了唿吸，泪流满面的柳青青松开手，对着杨邺的尸体发了一会儿呆后她擦干眼泪推门出去冷静至极地对僕从道：「侯爷之死令邺大爷耿耿于怀，愧疚之下他自杀身亡了。」


    第225章 廉价的劳动力1


    王青青多年经营, 早已把侯府内院盘成了自己的一言堂, 况且前段时间她又把庶子姨娘们统统都分了出去, 侯府里剩下的都是对她们母子极其忠心的僕从, 纵然杨邺死状不同寻常，众僕从还是二话不说应下了柳青青的解释。


    忠心杨邺的僕从早在当初杨逊死的时候就被打发了个干净，本该和他夫妻一体的吕氏又视他如仇寇, 杨邺的死在侯府连一点浪花都没激起，从发丧到安葬，全程平平静静就这么过去了。


    柳青青没有阴沟里翻船, 顺风顺水把杨邺弄死下了葬, 王青青放了心，唿叫系统把自己送回到了仙气飘渺的系统空间, 一回到系统空间, 王青青就注意到原来无处不在的金色光芒已经消失了，她大喜之下朝半空一望，一颗圆熘熘黄灿灿的丹丸悬浮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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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能这么可爱！」王青青几步跑过去把那颗圆的可亲可爱的小小丹丸捉在手中，反覆查看之后连声催促系统把自己送回去, 她迫不及待想要吃掉它。


    系统如她所愿, 眨眼间她的神魂就出现在了自己的肉身边, 她的肉身已经僵直了, 眼珠上翻只剩白眼球，嘴里吐出来的白沫把胸前床上煳得到处都是, 简直惨绝人寰。


    王青青不忍目睹, 赶紧把功德金丹塞到了肉身嘴里, 眼见着功德金丹在肉身嘴里消失不见，神魂一阵动盪，王青青觉着浑身僵疼，她睁眼一看发觉自己躺在床上，晓得自己这是神魂回到了身体里，拿袖子撸了一下脸上的白沫，忍着满身的僵硬疼痛跳起来冲到了浴室里。


    洗个热水澡，一切都会好。


    被热乎乎的水流沖刷着，身上的僵硬痛疼都减轻了不少，很好，一切都过去了，从此事情迴转正轨，洗完澡先约上闺蜜去大吃一顿，然后再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看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明天就销假去公司……


    王青青一边儿往身上抹沐浴乳一边儿盘算着自己的行程，刚把香喷喷的沐浴乳涂遍全身，龙头里竟然没有热水了！


    艹！她骂了一声披上浴袍出去查看，发现燃气费欠缴，找到手机一通操作，燃气费到帐，打开水龙头，热水源源不绝，王青青脱了浴袍站到花洒底下嘟哝了一声：「这很ok。」


    然而眼前的顺利都是假象，身上的泡沫还没沖干净，水龙头里竟然没水了！


    王青青怒不可遏，顶着一头泡沫狠踹了一脚墙壁，赤脚踹墙，后果可想而知，她仿佛听见了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忍着脚尖的钻心剧痛，王青青又披上湿漉漉的浴袍找到手机给物业打电话，接电话的物业小妹儿用甜美的声音告诉她：「王姐，您不知道啊？咱们小区检修管道，从今天上午十点到下午五点停水，公告已经在各单元门口贴了三天啦！」


    很好，这很ok！


    王青青顶着一头泡沫，浑身黏黏的沐浴乳，疼到让她想挠墙的脚指头，一时儿半会拿不定主意，自己是该先去找个医院看脚丫，还是先找个酒店开间房洗个澡？


    「人倒霉时，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这么惨绝人寰的至理名言，被系统平板的声音说出来居然带着莫名的喜感。


    「你是在嘲讽我吗？」王青青眉头一挑：「不是，你怎么还在？」


    「你误会了，我怎么会嘲讽你呢，毕竟咱俩做了这么久的同事，我可是很有同事爱的系统。」系统的声音真情实感：「基于对前同事的关心，我来探望一下你，没想到你居然过得这么惨。」


    「这叫惨？」王青青沖天一个大白眼：「这难道不是我的日常吗？」


    「对，比起在高速上爆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换上备胎却发现备胎里没气，正打电话叫高速救援的时候被后向来车把新买不久的车怼了个稀巴烂这件事来说，刚交完燃气费又遇到管道检修停水这种小事简直不值一提。」系统的声音莫名带笑。


    听了系统这话，王青青瞬间觉得心累不已，系统还不依不饶：「再比起晨跑被狗咬，咬自己的狗还携带狂犬病毒，打了疫苗却没效果这种事儿来说，踹墙踹到自己脚趾骨折，也实在是小事儿一桩。」


    「好了，探望结束，你可以走了。」王青青开口撵客，系统的同事爱太毒了，她消受不了。


    「青青，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太过倒霉吗？」系统不在乎她的冷眼，平板的声音里居然满是诱惑：「你就不想改变一下自己『霉女』的现状吗？」


    系统的话一落，王青青的眼睛就亮了起来，无它，心动耳。


    自小到大，她遇到的倒霉事儿不计其数，倒霉到极致她已经习惯了，被狗咬也不是第一次，谁曾想这次差一点儿就丢了小命儿呢？若不是有这个「拯救后妈系统」，自己这次可就得凉凉了，若以后再被狗咬呢？还会有系统来给自己机会吗？


    「那怎么才能改变呢？」王青青连脚指头的疼痛都忘记了，兴致勃勃追问系统。


    「功德！」系统平板的声音在王青青听来无比悦耳：「要想改变你这霉运附体的状况，只需要有足够量的功德就可以，功德可以抵消霉运，让你事事如意，处处顺心，怎么样？这功德是不是很有用？」


    「我不是已经吃过一颗功德金丹了吗？怎么没觉着有用呢？」王青青摸摸自己满头的泡沫，再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肿得老大的脚趾头，对系统的话满是怀疑。


    「你吃的那颗金丹，里面的功德正好够救治你的肉身，没有多余的可以用来改变你的气运。」系统耐心地给王青青科普：「要想改变气运，你需要比救治肉身更多的功德，而获取功德对你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只要你继续做任务，就能收穫源源不断的功德，你想想，能去不同的世界旅游学习，还能顺便给自己积攒改变霉运的功德，这好事儿哪里找？要不是看在你我同事一场相处愉快的份上，这事儿还真轮不上你。」


    王青青满心疑虑：「你又不是我亲妈，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你这是怀疑我？」系统大声喊冤：「要知道现在的女生看多了穿越重生带系统的小说，我就是一丝功德不出，也多得是人为了开眼界而愿意免费做任务，我还需要哄骗你？你有什么值得我哄骗的？」


    说得也是，自己跟系统相处了几个世界，这傢伙除了废了点儿，也没见它有什么异常企图，至于做任务，对自己来说确实驾轻就熟，若再做几个任务就能改换气运，那还真挺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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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谋良久，王青青点头：「好，这活儿我接了。」


    「那行，系统空间里我已经替你准备了装功德的丹丸，为免浪费时间，你直接去做任务吧！」系统一听王青青答应了，立马亟不可待一脚把王青青踹到了任务世界里，现在人心崩坏，需要拯救的后妈是越来越多了。


    把王青青的神魂投放进任务世界后，系统又马不停蹄跑进另一个任务世界，把赖在原主身上跟人大谈虐恋情深苦情剧的任务执行人揪出来，带回到她自己的原世界塞进肉身里。


    消掉她不该有的记忆，再回到被那个不靠谱的任务执行人给带崩了剧情的任务世界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时间轴调整回剧情开始之前，重又挑选了个看起来靠谱的任务执行人投放到任务世界。


    忙完了这一系列的麻烦事儿，转身去看王青青，见她新任务进展顺利，系统松了口气发出一声嘆息：「像王青青这样没心没肺的傢伙真是太难得了。」


    提起这个系统就忍不想哭泣，这些年在它手里经过的任务执行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像王青青这样从头到尾都很稳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许多任务执行人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出么蛾子。


    有的看中任务世界里的人物要留下来谈恋爱。有的母爱爆棚，对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难以割捨，退出任务世界后心态崩溃。有的在古代任务中泄露歷史发展，把自己打造成神女先知享受众生膜拜。有的看中了委託人的身份，想要强行占用委託人的身体在任务世界中活一辈子。还有的致力于改造委託人的復仇对象，打算用自己的圣母之爱化解这段仇恨。


    系统每天为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突发状况疲于奔命，像王青青这样事儿少能力强又有分寸的任务执行人它是真的捨不得放走，看着王青青在任务世界里按部就班完成原主的心愿，系统极欣慰地感嘆：「不枉我费了这么多唇舌，这傢伙是真省心。」


    正在煳火柴盒的王青青可不知道系统在夸她，她正在就着蜂窝煤炉子里透出的微弱火光做手工，把一个个火柴盒仔细折好，再拿浆煳把接口处粘牢放到脚下的纸箱里，纸箱里已经整整齐齐摆放了半箱火柴盒了。


    王青青手脚利索，极快速地把领回来的一沓薄纸板全都变成了整整齐齐的小纸盒，煳完后她瞥了一眼纸箱，对里面的纸盒数量有了个大概估计，又快速地算出了钱数——三毛八！


    她嫌弃地撇了撇嘴，三个晚上的辛苦，换来三毛八分钱，然而这又有什么用？


    二两粮票加八分钱才能买一个馍，二两粮票也值八分钱了，等于一个馍得一毛五六，自己每天辛苦一晚上，挣得钱还不够买一个馍！把自己的劳动价值换算成实物，王青青瞬间就没有干活儿的动力了，这劳动力真特么廉价！


    第226章 廉价的劳动力2


    王青青算清楚了自己辛苦一晚上还挣不来一个馒头, 立刻没了煳火柴盒儿的心思。


    煳屁呀！她每天晚上煳火柴盒儿都要用掉近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的体力精力消耗, 怎么着也得一个馒头才能顶上吧？这么一算, 消耗大于付出，那还干个啥？


    况且这煳火柴盒儿的工作还是去街道办里抢来的，僧多粥少, 为了这么点儿活计，同住一条街没单位的妇女儿童老人们恨不得打破头，真是没意思极了, 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这活儿她一直干到火柴厂倒闭，不管白天里再忙碌劳累, 晚上也非要加班挣这一份外快。


    明儿把这些煳好的交上去就跟街道办的大姐说不干儿, 王青青打定了主意后把装了火柴盒儿的纸箱推到靠墙的角落里放好，看了眼窝在炉子另一边儿靠背小椅上瞌睡得直点头的小姑娘，伸手把架在炉子火钳上的馒头片红薯片翻了一遍，确认几片馒头已经被烤得焦黄酥脆, 她拿起来递给了那直打瞌睡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了看她, 又看了看炉子上架着的红薯干, 小心翼翼伸出手去接那几片馒头片, 等把馒头片捏在手里，她又瞄了一眼王青青后迅速把一片馒头片塞到嘴里含煳不清地说了声：「谢谢妈。」


    王青青捏起炉子上的红薯片塞到自己嘴里对她点点头：「吃吧。」


    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 一点儿一点儿小老鼠样儿啃手里的馒头片, 啃完了一片儿把手里剩下的两片塞到了自己罩衣的口袋里还颇为珍惜地抚了抚, 接着露出了一副极满足的神色对着王青青笑了笑。


    小姑娘这行为让王青青皱起了眉头，她伸手把小姑娘好容易才塞进罩衣口袋里的馒头片掏出来放到她手上：「放兜里招老鼠，全都吃完。」


    一听招老鼠，小姑娘遗憾地嘆了口气把馒头片塞嘴里下三五除二啃了个精光。


    王青青盯着她吃完了馒头片，又拿起一个杯口掉了几大块釉彩的搪瓷缸给她倒了半杯温水，等她喝完，在脸盆脚盆里兑了热水，母女两个草草洗漱后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青青就把小姑娘裹成个球带在身边自己抱着纸箱出了门。


    「大元媳妇！」正在巷子口的公共水龙头下刷痰盂的一个矮壮大嫂热情地对王青青打招唿：「去街道办交火柴盒？」


    「嗯。」王青青微笑点头：「槐花嫂子今儿不上班啊？」


    「今儿有事儿我申请了调休，你们家孬蛋又跟大元去住宿舍了？」槐花嫂子望了一眼王青青家的房门，斑驳的红漆木门被一把大铁锁给锁得牢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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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这不又到十号了吗？家里快断顿了。」王青青苦涩一笑：「孬蛋跟了他爸去单位，好歹能混顿饱饭吃。」


    「要我说你们家大元实在是不会心痛人，那孬蛋跟他老子一样也是只顾自己的，只管自己吃饱不饿，白瞎你对他那么好了。」槐花嫂子手下不停，拿了一只芦苇头扎成的刷子在水龙头下反覆刷洗两只粗瓷的痰盂。


    这痰盂其实就是尿盆，家家户户都没卫生间，晚上上厕所都是在痰盂或者马桶里，等早上再端到巷子外的公厕里倒掉，从公厕里回来，就顺手在公共水龙头下刷洗干净，好等晚上再用。


    「咱们铁西这块儿是离火车站远了些，可哪家上班的不是这么来回跑？你不是陪嫁了一辆自行车来吗？骑自行车顶多也就二十分钟，偏你家大元精贵，非要住宿舍，嘿，在单位里占了一个床位也就罢了，那菜票粮票全花到单位的食堂里去，他倒是吃得饱吃得好了，咋就没想想你跟二妞娘俩可还在家里饿肚子呢？他要是把他那份票证拿回家来，你们家至于每到月底就断顿不？」


    槐花嫂子刷完了痰盂也不急着走，把刷子放到一边儿对着王青青颇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气愤数落她：「你呀！性子也太面了，我们家老赵要是敢这么干，我早把黄瓜架给他支起来了，你可倒好，他说什么你应什么，你就算自己能忍飢挨饿，也为二妞考虑考虑吧？你看看你们家二妞，跟个豆芽菜似的。」


    「槐花嫂子，你还不知道我们家大元吗？」王青青说着话眼圈就红了：「他可不跟老赵大哥一样那么好说话，这饭票菜票工资都领在他自己手里，他不给我，我还能上手去抢？这打我也打不过，骂我也骂不赢，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槐花嫂子看了眼王青青纤弱的身板，无奈地嘆了口气：「也是，老话儿说得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要是嫁错了人，那女人一辈子就毁了，男人再混蛋也得忍者，孩子都有了，还能跟他离了是咋地？」


    王青青腾出一只手掏出兜里的手帕擦了擦眼：「那嫂子你忙，我去把这点儿火柴盒交了。」


    「哎，大元媳妇，今儿东郊的窑店收莲花白（包菜）呢。」槐花嫂子压低了声音对王青青道：「我带你去，咱们捡点儿菜叶菜根回来腌了，今年你就不用买冬菜了。」


    「这，这感情好，只是我也没个车什么的，这我就是捡了，我也拿不回来啊。」王青青看了看自己脚下的小不点儿，再看看自己骨节暴突的手，对自己能拿回来多少菜叶菜根很是怀疑。


    「这你不用愁，你拿上两毛钱，跟我去路口的报刊亭里买两支捲菸，咱们去找货运部吴老二借上两辆三轮车，有了三轮车，捡了菜还怕拿不回来？」槐花嫂子每年都去东郊捡菜叶子，她对这套流程早已是轻车熟路了。


    「哎，那谢谢嫂子了。」王青青连连道谢：「嫂子你等我把这火柴盒交了去，不然这买烟钱我可是拿不出来的。」


    「那你赶紧去吧，我还得吃早饭呢，等你交完了来我家找我。」槐花嫂子一挥手，王青青忙忙地夹着纸箱走了。


    一切准备就绪，王青青跟着槐花嫂子顺利地借到了三轮车，只东郊离城里实在不近，刚一出城就全是坑洼不平的泥土路，两人一路蹬着三轮到了目的地，王青青早已大汗淋漓了。


    「别脱袄，也别敞着怀。」饶是槐花嫂子身强力壮，也累得是直喘大气，她一边儿拿毛巾伸到衣服里擦汗，一边儿喘着气儿交代王青青：「赶紧把汗擦了，这被冷风一激，受凉感冒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没个三五块钱的药可是好不了。」


    被槐花嫂子这么一说，王青青也顾不得讲究了，赶紧学着槐花嫂子的样子，把毛巾伸进衣服里，把身上的汗擦了。


    王青青一边儿擦汗一边儿环顾四周，初冬的田野里空旷却不荒凉，广阔的田地被纵横交错的小路分割成了大大小小的块状，每一块儿的颜色都不相同，有些是黄土地的本色，有些是麦苗的嫩绿，有些就是莲花白的苍青了。


    槐花嫂子领着王青青把三轮车停到了一块儿已经被收割干净的菜地里，他们旁边儿的一大块地正在收割，带护栏的解放大卡停在地头的土路上，老乡们挥舞镰刀把一颗颗包菜齐根砍下，跟在他们后面的妇女先把外面几层老叶子剥下来，再拿菜刀把根部砍削几下修整干净。


    外面的老叶子去掉，莲花白就真正变得莲花一样白了，妇女们小心地把修整好的包菜放到箩筐里，等箩筐装满了，再由那力气大的汉子拿扁担担到路边，装到解放大卡上。这些菜会被运到周边几个城市里，成为市民们拿着口粮本才能买到的「冬菜」。


    「别愣着了，赶紧干活儿。」槐花嫂子催促王青青：「咱们离得近，又贪了三轮车的便宜，算是来得早的，这还有那没长成形的菜等着咱们捡，一会儿等人多了，别说这些，菜根菜叶都得靠抢才能捡得着。」


    竞争这么激烈的吗？王青青大惊失色，她拿起准备好的菜刀开始忙忙地干活儿，包菜根□□把带泥土的部分砍削了，扔进车里，稍微嫩一些的菜叶捡起来扔进车里，没包心的包菜也也砍下来扔进车里。


    王青青手脚利索，没多大会儿功夫就捡了大半车，果然如槐花嫂子所言，慢慢得菜地里来捡菜叶的人越来越多，有骑自行车带着编织袋箩筐的，有推着独轮车的，有拉着架子车的，还有啥车也没有就拎着个麻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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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儿收菜的老乡们也不管他们，间或偶尔议论一两句「城市里也不是哪家都过得舒坦」，「城市里那没单位的人得比咱们日子过得还差」。


    王青青低头不语，只眼疾手快地收菜叶，很快一车就装满了，她住了手，拿出用笼布包着的干馍给二妞掰了一块让她抱着啃，自己打开一个铝饭盒喝了两口透心凉的白开水，就开始去帮槐花嫂子的忙。


    槐花嫂子家人口多，菜捡得少了不够吃，她拿了一卷竹蓆竖起来围在三轮车上，生生把三轮车的运载能力提升了一倍有余，王青青给她帮手，两个人边聊便干，太阳刚刚开始西斜，就已经把三轮车都装满了。


    「咱回。」提前完成了任务，槐花嫂子心情大好：「你手脚倒是麻利，今儿有你给我帮忙，比往年快了许多。」


    「我也就剩这一个优点了。」王青青自嘲地笑。


    「哪能呢！你还有个最大的优点——长得好。」槐花嫂子在王青青的帮助下又拿绳子把竹蓆捆了一圈：「你说说你，凭你这可人疼的小模样儿，但凡是换个老爷们，就得把你捧在手心里疼，你说你怎么偏偏找了彭大元呢？」


    原主怎么找上彭大元的，这说来又话长了，内中又有许多不能为人道的隐情，王青青默默拉紧手里的麻绳，再打了个结结实实的结。


    「哎。」捆好了车子，槐花嫂子靠近王青青神秘兮兮地道：「我恍惚听人说大元他那方面不行是不是？」


    第227章 廉价的劳动力3


    槐花嫂子那压低的嗓音意有所指的表情, 让王青青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说的是彭大元「哪方面」不行。


    「不是。」王青青尴尬地笑了一下：「这事儿还有人传吗？」


    「你文静不爱扎堆, 你是不知道, 咯咯咯~」不知道想起什么可乐的事儿, 槐花嫂子笑了好一阵儿才停下来：「你是不知道综合段的那群老娘们聚在一起多能侃，什么话都敢说。」


    王青青不搭她这茬话，微微一笑把二妞用一根长围巾裹在胸前：「嫂子, 天儿太冷，咱回吧！」


    「回。」槐花嫂子笑够了，拿毛巾掸了掸三路车座上的土, 偏腿往上一骑：「咱回！」


    等两个人回到家里, 也就下午三四点的功夫，两人把捡来的菜各自卸在家里, 又相约一起去还车, 槐花嫂子很高兴：「今年有你跟我一起，比往年快了不老少，明年我还带你去，我四姨家的儿媳妇就是窑店的, 每年她们娘家收菜她都会跟我说一声。」


    「那我先谢谢嫂子了。」王青青牵着二妞跟在槐花嫂子身后往家走：「我对怎么腌小菜很有些心得, 等我家的菜腌好了, 我给嫂子送点儿, 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王青青这话不是吹牛，在童养媳的恶婆婆那个世界, 原主田青带着儿子小壮卖了一辈子早餐, 她们摊位上提供的小菜都是田青自己腌制的, 王青青穿过去后也带着小壮卖了半年多早餐，对各种小菜的腌制可以说是胸有成竹。


    「是吗？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槐花嫂子没把王青青的话当一回事儿，她婆婆每年都会腌咸菜，好几十的人了，手艺还能比不过苗青青这个小年轻？


    王青青回到家里先把蜂窝煤炉子的进风阀打开，又换了一块儿煤球，再把小铝锅内接了半锅水坐到炉子上，掀开粮瓮上沉重的木头盖子，看着瓮底那可怜的一捧玉米面糁皱紧了眉头。


    大概是她在粮瓮旁边儿站的太久了，小小的二妞从炉子旁挪了过来，两只手扒着瓮沿踮着脚往里一瞅，立刻发出一声疾唿：「没了！」


    粮瓮里没粮了就意味着要饿肚子，二妞揪住王青青的衣摆惊慌道：「妈！」


    「没事儿。」王青青淡定地拿小碗把瓮底那一捧玉米面舀出来一半儿：「妈有钱，家里还有红薯。」


    二妞抬头去看房樑上挂着的装红薯干的布袋子，袋子扁的可怜，二妞忧虑地嘆了一口气回到炉子边儿坐下了，粮食不够吃的时候人还是不要经常活动的好，越动饿的越快。


    从今天捡回来的菜叶子里捡了几片嫩叶切碎炒了，说是炒，其实约等于煮，因为家里的油早就吃光了。


    母女两个就着水煮包菜叶各喝了一大碗玉米糁煳煳，二妞一边儿喝煳煳一边儿对王青青道：「孬蛋哥说单位食堂里有煮鸡蛋，还有肉。」


    「妈过两天也给二妞买。」王青青安抚小姑娘。


    「妈骗人。」二妞并不信王青青的话：「咱家没有肉票。」


    王青青瞪着二妞，这么小的孩子都这么难骗了？她假笑：「下水不要肉票。」


    「不要肉票的都被杀猪的自己买了。」二妞认真地教导王青青：「咱跟杀猪的没亲戚，他们不会卖给咱们的。」


    王青青心累，不想再搭理她了，拿筷子一指二妞的饭碗：「喝你的煳煳！」


    大约是看出了王青青心情不好，二妞遂也不再多话，喝完了属于自己的那一碗煳煳，又缩回到炉子旁边的靠背小椅上了，要是出去跑着疯玩，没多大会儿功夫这碗煳煳就能全消化了，到临睡觉时就该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一直坐着不动，这碗煳煳能坚持到晚上睡觉，等睡着了也就不觉着饿了。


    每个月都要经歷这么几天挨饿的日子，二妞自己总结了一套对抗飢饿的办法。


    吃完晚饭王青青开始腌菜，先把大陶瓮翻出来刷洗干净用开水里里外外烫过，再把自己捡回来的菜清洗干净切碎，条件简陋，也没有什么得用的调料，王青青只能用最简单的方法腌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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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粗盐干辣椒把切碎的菜拌匀装到陶瓮里去就算得了，齐腰高的陶瓮，装了满满一瓮，装好了菜，在上面压上一块儿脑袋大的石头，这菜就算腌好了，这天气，放上一星期大约就能达到最佳口感，有了这一瓮碎腌菜，这一冬天不愁没菜吃了。


    解决完了菜，王青青坐到炉子边儿陪着二妞发呆。家里没口粮了，这是大事儿，今儿才十号，而每个月的口粮发放日则在十八号，去掉十八号当天和今天，也还有整整七天，家里剩下的玉米面和红薯干最多够吃两天，那剩下的五天怎么办？饿肚子？


    还是像原主苗青青一样，把剩下的粮食平均分成七份，把每天那份粮食熬成清可见人的汤水，吊着命硬撑过去？


    想到原主过的日子，王青青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现在社会大环境不比前几年那么困难了，虽说大家都穷，家家都困难，可好歹不是那种动辄就会饿死人的年代了，原主苗青青家孩子少负担轻，还有一个正式工，要说怎么也不至于把日子过成这样，原主会落到这不堪的境地，全怪她当时太年轻。


    原主苗青青出身在这个时代来说很不错了，爹妈都是铁路工人，端的国家铁饭碗，家里就一个大她五岁的哥哥，从小也是被父母如珠似宝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这姑娘自小学习就好，


    他哥哥初中没毕业就辍学在家了，苗父苗母却没有那重男轻女的观念，放出话去：「闺女要是愿意读书，她读到啥时候我们供到啥时候。」


    得了父母支持的苗青青就潜心在学业上，每次考试成绩都名列前茅，很是给苗父苗母挣了些脸面上的光彩。


    然树欲静，风不止，那时的人上学都晚，苗青青八岁才上育红班，上完一年育红班上小学，六年小学念下来，十五岁的苗青青迈进了中学的大门，长得漂亮学习又好的苗青青在学校里很是招人眼，惹了一大帮的追求者。


    一个长相俊俏风流潇洒的富二代狠命追求了苗青青两年，初中最后一年，苗青青终于答应了他的追求，俩人开始恋爱了，少年人的感情来得迅勐而热烈，不过三五个月，两个人已经到了非卿不娶的程度，正在两人憧憬着考上大学就结婚时，席捲全国历时十年的那场浩劫悄然来临了。


    大难当头，富二代要全家偷渡至国外避难，值此危机时刻，富二代自己本家人都不能全部都走，自然更不可能带上苗青青了，富二代同苗青青告别，生离死别之际，苗青青同恋人偷尝了禁果。


    一夜缠绵，两人洒泪而别，富二代留下一枚镶宝石的戒指从此鸿飞杳杳再也没了音讯，苗青青黯然神伤了两个月，却被突然而来的身孕打得魂飞魄散。


    没结婚的闺女怀孕了！这要是搁在别的时期，顶多算是一个大丑闻，然而在这个特殊年代里，这个丑闻或许会给全家惹来□□烦——像苗青青这样的情况，是会被抓去在脖子里挂上破鞋然后游街示众的。


    现在各地的武斗不断，活跃在武斗一线的，除了各个热血上头的小将们，还有地痞无赖，流氓混混掺杂其中浑水摸鱼，若被他们揪住把柄，一人挨批算得上是老天保佑了，被整得家破人亡实属平常。


    苗家人吓坏了，苗母带着闺女尝试了各种土法流产，然苗青青肚子里的那块儿肉却格外的坚强，几经折腾都安然无恙，万般无奈下苗家大哥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他一个死了老婆的朋友彭大元正找媳妇呢，把自家妹妹嫁给彭大元得了。


    彭大元不傻，如何才能让他甘心情愿接这个锅？苗家人给出了令彭大元难以拒绝的条件——苗父的工作。


    苗父是电务段的调度员，工作轻松待遇又好，而彭大元兄弟姐妹七八个，彭大元孩子都五六岁了还没能混上个正式工，整天在街道办的安排下干些临时工的活计，苗父这个工作对彭大元的吸引力是无与伦比的，他几乎没加考虑就同意了。


    不就是一顶绿帽子吗？能换来一个旱涝保收的铁饭碗，值了！


    一顶红盖头遮住了这桩丑事儿，彭大元跟苗青青结婚了，婚后五个月苗青青就生下了女儿二妞，苗父提前早退休，把自己的工作让给了女婿——此举又惹了苗家嫂子的强烈不满。


    凭什么？老两口的工作，合该她跟苗家大哥一人接一份，这样老两口领上退休工资在家带孙子，她跟苗家大哥是双职工，一家人的小日子不知道能过得多美，现在偏偏老两口把最好的那份工作让出去了。


    失去了一个成为国家正式工机会的苗大嫂恨毒了小姑子苗青青，索性破罐子破摔不要脸面了，不但每次苗青青回娘家都会遭她反覆辱骂，她还把苗父苗母的退休工资都全掌在了手里，杜绝公婆帮衬小姑子的一切可能。


    用苗大嫂的话来说：「爸妈老煳涂了里外亲疏不分，正式工说给女婿就给了，这个家我可得看严了，要不然您二老还不得把所有家当都折腾给小姑？您二老可想好了，以后是谁给你们养老送终披麻戴孝？」


    慑于苗大嫂，苗家父母再不敢让女儿登门，苗青青算是跟娘家断了来往。


    彭大元对这桩婚事看得很开，既然是利益交换，那就把利益最大化，他不太同原主同房，少年时自己动手解决的多了，在女人身上他坚持不了几秒，既如此，那也不必自取其辱让苗青青把自己同她那个野男人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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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苗青青给自己干活儿就行，孩子丢给苗青青养，爹妈丢给苗青青照顾，至于工资，当然是谁挣的谁花了，至于苗青青没工作没工资怎么活，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自己保住了苗青青的命，保住了老苗家的脸面已经够意思了，怎地，还要自己负担苗青青和她那个野种一辈子不成？


    第228章 廉价的劳动力4


    接手了苗父的工作后, 彭大元经过三个月的学徒期就正式上了岗，两个人的婚礼赶上了好时候。


    铁路局在火车站西边儿四站路的地方盖了新的家属院, 做为单位已经成婚的正式工，两口子在铁西家属区分得了一个小院儿，一个三间正房带有两间东厢房非常规整的小院子。


    有了单位分的新房子，彭大元终于带着儿子搬出了父母那只有六十七平米却住了十二口人的毛纺厂筒子楼，搬到了宽敞的新家。


    新家住着确实舒服, 就是里面住着的人太招人烦了, 二妞已经出生，苗青青却没有足够的奶水给她吃，奶粉自然也是买不起的，飢饿的小婴儿不愿意吃玉米煳煳，整日里啼哭, 再加上一个五六岁大正淘气的男孩儿，家里整天不是婴儿的哭闹就是孩童的喊叫，彭大元烦不胜烦, 收拾了东西直接在单位的职工宿舍申请了一张床位, 藉口工作忙碌，搬到单位住去了。


    住到单位的彭大元不在家里吃饭了，自然也不肯给家用钱了，苗青青低声下气追到单位，彭大元为了面子, 勉强答应了给苗青青最低生活保障——只给粮食钱。


    现在的粮食是配额供给制, 大家全都要凭票购买, 一家一个粮本，每个月十八号拿粮本去供应站买粮，大人27斤，十二岁以上十八岁以下的孩子18斤，八岁到十二岁的孩子12斤，而八岁以下的孩子，不供应粮食。只粮本上这点子配给供应粮，也就是能保证人饿不死，想吃饱那是绝无可能。


    身为铁路正式工的彭大元，除了工资，每上一天班，还有一斤二两的粮食补贴，这粮食补贴，发到职工手里就是一斤二两的粮票。


    虽然单位的食堂经常有蛋肉供应，但职工们还是习惯把粮票拿回家来，大家都知道，指望供应粮是吃不饱的，粮票也是可以拿去粮站买粮的，拿回家里，可以贴补一下家里人的生活，而家里人口多的，指望这些补贴也不够，还会花高价去黑市买粮。


    彭大元偶尔才在家吃饭，按说有每个月粮本上那54斤的供应粮，苗青青带着两个孩子也勉强够吃了，然而架不住彭大元还有爷奶父母弟妹要赡养，彭大元他娘，每个月18号晚上都会提着一桿称来苗青青这里称走20斤粮食，一两都不带少的。


    34斤粮食，一大两小三个人吃，饶是苗青青省了又省，还是月月断顿，每当家里断顿了，孬蛋就会去单位找他爸，跟着他爸在单位里蹭吃蹭喝，这个时候，彭大元是愿意带着儿子的，毕竟是亲儿子，总不能看着他挨饿吧？至于苗青青母女，又不是亲老婆亲闺女，就算饿死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每到18号买粮的日子，彭大元都会带着儿子回家去，一是给苗青青送买粮钱，二是把儿子送回去给苗青青，小孩子太闹腾了，他带着也是很烦的。


    彭大元不愿意负担苗青青和二妞的生活费，但他使唤起苗青青时却绝不客气，儿子直接丢给苗青青，他奶摔倒骨折了，其他兄弟姐妹出钱他出力，出苗青青的力，他把苗青青派到他爷奶那伺候老人，显得他最孝顺。


    可怜苗青青每个月都得挨饿也就罢了，日常还过的艰难无比，彭大元只负责她的粮食，除了粮食，过日子还需要油盐酱醋，买火柴肥皂煤球，哪样儿不需要钱？而这些东西彭大元是不肯负担的，苗青青全都得自己去挣。


    怎么挣？打破了头去抢街道办分配的临时工活计。


    什么掏大粪扫大街，往城外清运垃圾，往城内运送砂石，去毛巾厂缠线团，去印刷厂裁纸片，苗青青什么都干过，这些活计里，她最常干的还是给火柴厂煳纸盒的工作，这个活儿好就好在呆在家里就能干，毕竟她拖着两个孩子，许多外出的活计人家不让带孩子去，她干不了。


    现在王青青接手了苗青青的身体，想到要去找活儿，王青青就头大无比，此刻才是72年底，这倒霉催的年代，所有的生意都是国营，小商小贩都是需要被割掉的资本主义尾巴，被抓住了那可不是好玩儿的，游街批斗拘留一条龙服务没商量，自已出去做生意那是万万不可行的。


    而原主干的临时工活儿计，王青青是不指望的，那些活儿又苦又累待遇低也就算了，机会还极其稀少，自己要是指望那些活计，岂不是要走原主的老路，当一辈子的廉价劳动力？要想挣钱，还是得自己去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呢？王青青皱眉长嘆，现在可没人愿意顶着「地主老财作风，压迫阶级群众」的帽子僱人干活儿，这个活计委实不好找啊！


    王青青思谋了半天后翻出原主压箱底的列宁装在身上比了比，比完奢侈地拉亮电灯，就着昏黄的灯光把衣服稍作修改，改好铺在桌子上用搪瓷茶缸装了热水烫平，提起来挂好，她决定明天穿着这套衣裳去碰一碰运气。


    第二天一大早，王青青就领着二妞到了铁西区的託儿所门前，王青青打扮的齐齐整整，二妞也穿戴的整整齐齐，母女两个站在託儿所门前一动不动，倒是惹了许多来送孩子的家长们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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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的託儿所可不像后世的幼儿园一样只招收三岁以上的孩子，单位开办的託儿所，功能就是「託儿」，只要是本单位的职工，孩子满了六个月都能送进来，上班地点离託儿所近的女职工们，还可以抽空请个假来託儿所给孩子餵顿奶。


    每个月交五块钱，孩子还能在託儿所混一顿午饭，这顿午饭因为有单位补贴，质量相当不错，比大多数家庭吃得都要好，别说两口子都上班的双职工家庭，就是家里负担不重的单职工，孩子大一点儿都愿意送进来，苗青青的继子孬蛋就极想上託儿所，因为彭大元不想给他交那五块钱才作罢。


    王青青领着二妞在託儿所大门外站到十点多，基本上能来餵奶的都餵过一茬奶，她才领着二妞回家去了，中午母女两个喝完煳煳，她又领着二妞去託儿所门口站岗去了。


    这次倒有人主动找她搭话了，一个女青年笑眯眯地询问她：「同志，我觉着你好像有些面熟，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我看你也面熟。」王青青笑容灿烂：「咱们住一个区吧？我是南二区五排一号。」


    「哦，哦，难怪呢！」和王青青搭话的女青年梳着极利索的剪髮头：「我说看着面熟，我住南一区三排七号。」


    「正经离得不远。」王青青接着微笑：「同志你贵姓？」


    「我姓赵，赵小燕。」女青年把手里拎着的提兜绑到自行车把上：「我看你早上就在这儿，你这是有事儿？要不要我帮你叫人？」


    「不用不用。」王青青语速极快地解释：「我叫苗青青，我来这儿看，就是想把闺女也送到託儿所里来，但是我闺女还不会自己上厕所，我听人说尿裤子的孩子阿姨不待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想来看看。」


    王青青这话可算让女青年找到了知音，她停下手里的动作跟王青青抱怨：「这话可真让你说对了，老师可不是不待见么，我单位离得近，一天能来给孩子餵三次奶，我就从来没见阿姨抱过我们家孩子，但凡是能被老师抱着哄的，都是那干净的，身上没味儿的，那脏娃娃，哭死阿姨都不带抱一下的。」


    「阿姨不抱咱也能理解，谁也不愿意抱脏兮兮的娃娃，但是这孩子小，正吃奶的娃娃，他也管不住自己的屎尿是不是？」王青青一脸的感同身受：「就因为衣服拉脏了尿脏了，孩子嗓子都哭哑了阿姨都不带抱一下的，你说这当爹妈的该多心疼？」


    「那可不！」赵小燕长嘆了一口气：「一年的布匹棉花票就那么多，想给孩子多做几条棉裤替换都攒不齐料子，我前几天休班给孩子把两条棉裤都拆洗了一遍，现在已经尿得不成样子了，给娃带了尿布也不顶用，一点到晚躺着他手脚不停，尿布总掉，还是会尿到棉裤上，现在他的棉裤烤干了之后硬邦邦的，阿姨刚还嫌我们家孩子身上尿骚味儿大呢。」


    「像你们这上班的就是没办法，哪有时间一天天的给孩子拆洗啊。」王青青先是对赵小燕的忙碌表示了理解，接着热情地开口了：「那什么，说起来咱们住得也不远，邻里邻居的，不如你把孩子的棉裤拿出来给我，我帮你拆洗了之后送你家去？」


    「那怎么好意思？」赵小燕有些心动，她不擅针线活儿，给孩子做一条棉裤得满满一天的时间，若是有人肯帮忙，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儿。


    「怎么就不好意思了，大家都是邻居，对我来说不过是搭把手的事儿，你不用同我客气，快去拿吧。」王青青情真意切地催促她。


    「那我就先谢谢你了。」王青青的积极态度让赵小燕很高兴，她从兜里摸出一块儿水果糖塞到二妞手里：「妞，拿去吃。」又转向王青青乐颠儿颠儿地道：「那我进去拿？」


    「快去吧，我等你。」王青青沖她挥手。


    赵小燕很快就迴转託儿所拿来了一条硬邦邦骚哄哄的连脚棉裤，王青青接过来卷了卷拿在手里：「不是我老王卖瓜自卖自夸，我的针线活儿还真挺不错，你看我身上的衣服。」


    王青青对着赵小燕展示自己连夜修改过的列宁装：「我自己做的。」


    「哇！你还有这好手艺？」赵小燕左右打量了一番王青青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这衣服真妥帖真合身。」


    「那是。」王青青得意洋洋：「我从小就对这个感兴趣，五岁就能帮着我奶奶做针线活儿了。」这话倒也不算撒谎，苗青青确实五岁就会帮她患老花眼的奶奶纫针（把线穿到针眼里）了。


    「那你可太厉害了。」赵小燕反覆打量王青青的列宁装：「我手笨，做针线活儿特别费劲。」


    「那你以后有啥干不了的活儿可以来找我。」王青青领着赵小燕到自己家认门：「我觉着跟你挺投缘的，以后有事儿你只管来找我。」


    「那感情好。」赵小燕看王青青开了门进屋，才跨上自行车对王青青摆了摆手：「我先上班去了，棉裤的事儿你不着急慢慢做。」


    「那怎么能行。」王青青摇头：「娃儿还等着穿呢，我慢慢做孩子都没替换的了，我晚上做好了给你送去啊，你住南一区三排七号是吧？」


    「哎，对，那苗姐多谢你了啊。」赵小燕忙不迭地道谢。


    「客气个啥，当咱俩交了个朋友。」王青青微笑地催促她：「你赶紧上班去吧，别耽误了。」


    「好，那我先走了，苗姐再见。」赵小燕骑上自行车走了，王青青就赶紧地开始拆洗小孩儿棉裤，她没肥皂，就拿自己攒的草木灰泡上水，澄清了把布料泡进去一通狠搓，洗干净后用清水漂过拧干放在炉子慢慢烘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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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烤干后熨平整了开始絮棉花，絮棉花时她把彭大元留在家里的一条褥子拆开，扯了一大团棉花给小孩儿的棉裤里絮了进去。


    等棉裤缝好，天微微擦黑，正是饭点儿，王青青微微一笑，把反反覆覆摆弄手里那颗水果糖的二妞拉起来：「走，妈带你吃饭去。」


    第229章 廉价的劳动力5


    王青青带着二妞到了南一区, 顺顺噹噹地找到了三排七号, 南一区跟南二区的结构大体一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南一区的小院子都是正经的三合院, 这边儿住的都是双职工，福利待遇更好些。


    三排七号的院门大敞着，正房和东配房都亮着电灯, 虽然只是二十瓦的小灯泡，灯光也略显昏黄，可能在这天儿微微擦黑之际就捨得开了电灯，显见赵小燕家条件很不错。


    王青青拍了两下院门：「小燕妹子, 在家吗？」


    「哎, 在呢！」东配房里的赵小燕扎撒着两只湿淋淋的手走了出来，抬眼一看是王青青，她嘴角立时就挂上了笑容：「苗姐来了，来来来，屋里坐屋里坐。」


    「不了, 你正忙活着，我就不打扰了。」王青青笑咪咪地把自己一下午的劳动成果拿出来给她看：「娃儿的棉裤我给拆洗好了, 你看看, 还有哪儿不妥帖的，我再给你改改。」


    「哎呦, 苗姐你好利索的手脚！」赵小燕奉承了王青青一句, 把湿淋淋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抚摸着王青青递过来的棉裤连连赞嘆：「苗姐你这针线活儿是真不错, 看这针脚细密均匀的，跟那缝纫机缝出来的一样。」


    「被你这一夸，我都要飘上天了。」王青青谦虚地笑： 「人哪有机器厉害。」


    「那是你谦虚，你这活儿是真不错。」赵小燕摸着棉裤询问：「这棉花你肯定也揉过了，看这宣软的。」


    王青青点头：「嗯，棉花用久了就板结，板结了不保暖穿上又不得劲儿，娃儿穿的么，我给好好揉了下，还有裤裆这儿，我觉着这块儿棉花特别薄，担心娃儿冻屁股，就另给絮了点儿我们家的旧棉花进去，你可别嫌弃。」


    听了王青青的话，赵小燕摸了摸棉裤的裤裆，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嫌弃个啥哟，这一块儿是娃儿尿得厉害，我上次拆洗的时候都给他扯扔了，我家里没棉花了，又想着这一块儿有尿布裹着可能不太冷，就没给添上，现在你给絮上了，我只有高兴的份儿，还嫌弃，有啥好嫌弃的？」


    赵小燕说完了话一手拿着棉裤一手拽着王青青往屋里拉：「苗姐，来来来，屋里坐。」


    「不了吧？我看你的样子正做饭呢，你忙你的去，咱们改天见面了再聊。」王青青推脱。


    「我这饭简单，下的挂面，你这一下午就把棉裤赶出来了，肯定也没时间做饭呢吧？」赵小燕抓住王青青不撒手：「你也别回去做饭了，在我这儿吃点儿得了。」


    「不了不了。」王青青继续推脱：「拆洗了一条娃儿的棉裤而已，哪儿还值当在你们家吃顿饭？你这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别跟我客气。」赵小燕真心实意：「我这针线活儿不行，上班又忙碌，以后还免不了有需要你帮衬的地方，一顿便饭你都不肯在我家吃，以后有事儿我都不好开口了。」


    赵小燕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推脱就显得太虚假了，王青青干笑了两声：「那，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个啥，跟我你就用不着客气。」赵小燕携着王青青的手把她带进东配房：「我们家那口子一会儿就回，我先把菜洗了，等他一回来咱就下面。」


    东陪房里也是个厨房的样子，靠墙的地上摆着一个大箩筐，赵小燕一指箩筐：「喏，这就是我们家小子，可淘气了。」


    箩筐口朝上靠在墙角，王青青过去一看，大箩筐里满满装了大半筐小麦秸秆，一个胖乎乎的娃娃仰面躺在麦草上正自顾自咿咿呀呀哼哼个不休。


    「这胖娃娃可真喜人。」王青青把孩子从箩筐里抱起来掂了掂：「你这奶水真好，这孩子可是不轻呢。」


    提起孩子，赵小燕极高兴，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可不是么！太能吃，九个月了，一天奶都要餵上五六顿，大人吃饭，面条也好，煳煳也罢，就没有他不吃的。」


    「能吃好啊，能吃是福，吃得多了长得高，长得快。」王青青把怀里的孩子往上颠了颠，对着小孩儿极认真地问道：「是不是啊？小宝儿？」


    可能是因为被託儿所阿姨带惯了，孩子并不怕生，对着王青青笑得极灿烂，嘴一咧，口水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


    王青青揪起孩子胸前用别针别上去的手绢给他擦了擦嘴，转而对着正在剥葱切葱花的赵小燕道：「小燕，娃儿这手绢，可不能用别针这么别着，孩子大了，手脚利索得，万一哪天他小手捞摸着了，再扎着他可就不好了。」


    「我倒是没想到这一茬，可真是，这孩子捞到啥都爱往嘴里塞。」赵小燕一脸后怕的表情，两步过来把孩子胸前的别针给取了，取了别针，她又一脸愁容地把手绢掖进孩子的棉裤背带里：「这要是不给别着，手绢就老丢。」


    「你给他缝在这棉袄上不就得了。」王青青出主意：「也不用缝多紧，两三针就得。」


    「这个办法好，还是苗姐你有经验。」赵小燕切好了葱花又切白菜：「我们家老人都还没退休，住的又远，这带孩子也没个人给我指点，我都是依着自己的想法来，我们家孩子可是没少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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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同赵小燕亲切友好地交流了一番育儿经，正说话间，院子里传来自行车铃铛声，赵小燕的爱人回来了，赵小燕给二人做了引荐，又忙忙地把挂面下到锅里，一番忙碌，饭菜端上了桌。


    赵小燕的爱人刘展鹏很是健谈，王青青并不多跟他搭话，刘展鹏问到她脸上来，她也只是嗯嗯啊啊的应付几声，吃完了一大碗挂面，王青青领着二妞要走，赵小燕犹豫了一下，喊住了王青青：「苗姐，我有个事儿还想请你帮忙咧。」


    「啥事你说。」王青青很干脆。


    赵小燕把还在张着嘴等投餵的儿子塞到刘展鹏怀里，领着王青青去了正房：「我也有一套列宁装，还是我结婚的时候我婆婆带着我去裁缝铺做的，我刚结婚就怀了孕，都没咋穿过，现在想穿，那衣服的胸口和裤腰都紧得不得了，前段时间我拿去裁缝铺里让改一下，要收我八块钱也就算了，他们竟然说铺子里活计多，还得等三个月才能改好。」


    「三个月后都过完年了，我还改它干啥。」赵小燕气恨恨地抱怨：「要是等过完年才能穿到身上，我还不如不改了，等明年开春当单衣穿呢！」


    生意上门，王青青心中暗喜：「那你拿来我看看，衣服当初做得时候要是留的有富裕，那肯定是能改，要是没留下富裕的，那就没办法了。」


    「留的有。」赵小燕进里间拿出了衣服：「现在布票这么紧张，做一套衣服就指望着穿它个十年八年的，当初特意给裁缝交代了，留的有富裕。」


    王青青接过来一看，果然缝线后都留有宽边儿，她拿手指做量尺比划了衣服，又对赵小燕道：「你是准备罩袄穿？你还得穿上身试试我才能知道该放出来多少。」


    「就罩我身上这件棉袄。」赵小燕脱了身上的蓝色劳动布褂子，把铅灰色的咔叽布列宁装套在了袄上：「那件袄拆了给娃做棉裤了，我就剩身上这件棉袄了。」


    「巧了。」王青青笑：「我也就身上这一件棉袄。」


    同命相怜，赵小燕哈哈笑着抱怨：「本来东西就稀罕，还得先紧着家里的孩子男人吃用，咱们就只能吃用男人孩子吃剩下用剩下的，你说咱们女人苦不苦？」


    「唉，咱们女的结了婚不都这样？」王青青贊同地点头：「一心为了孩子。」


    「我是二十三级工，我们家刘展鹏才是十八级，就那，」赵小燕脸沖东配房一歪：「挣得没我多，天天下班儿回来比我晚，家务活儿人家是一下都不带伸手的，让他去託儿所接个娃儿都不行，你说我要他有啥用？」


    「我都听见了啊！」刘展鹏抱着孩子走了进来：「你又说我坏话，我怎么就不做家务了？刚我还给儿子餵了饭呢，你不信你问他，儿子，来告诉你妈，你吃饱了没有？」


    「好稀罕，你竟然还会给娃儿餵饭。」赵小燕沖他翻了个白眼：「你先抱着，我事儿还没忙完呢。」


    王青青忍者笑给赵小燕量了尺寸，又让她拿了纸笔来一一详细记好，等赵小燕把衣服脱了，她捲起衣服对赵小燕道：「最多两天就得，改好了我给你送过来。」


    「哎，那行，你先等我会儿。」赵小燕穿上自己的蓝色劳动布褂子转身去了东配房。


    没多大会儿她拿了一张油纸包出来递给王青青：「白面烙饼，我在单位食堂打回来的，有时候懒得做饭我就拿这个卷咸菜吃，方便的很，这饼干，挺能放的，一时半会人吃不完也不会坏。」


    「不要不要。」王青青摆手：「都吃了你家的饭了，临走还得再拿些，这又吃又拿的，我怎么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赵小燕硬塞到她手里：「你要是不拿，就把衣服留下，我可也不敢麻烦你了。」


    「你这也实在太客气了些。」王青青接了油纸包：「你放心，我指定好好给你做。」


    辞别了赵小燕两口子回到家，二妞迫不及待打开了油纸包，看清了里面的东西，她惊嘆一声：「白面的！」


    苗青青家的主粮就是玉米红薯，平日里也就苗青青干完一桩临时工挣了点儿钱，才捨得花一毛钱□□票买上一个白面的槓子馍给她和孬蛋分了解解馋。


    二妞极少能吃到白面，刚才吃了一大碗香喷喷的白面条，这会儿眼前又摆了一摞白面干烙饼，二妮心情极好，眼睛闪闪发亮地把油纸又包了起来递给王青青：「放起来，别让老鼠偷吃了。」


    第230章 廉价的劳动力6


    王青青花了两天时间把赵小燕的列宁装给改得妥妥帖帖, 熨平整了叠的整整齐齐，这次她没送到赵小燕家去, 而是把衣服用提兜装了直接带到了託儿所门口，等着赵小燕来託儿所送孩子的时候交给了她。


    「昨晚上改好的，当时太晚了没好意思去你家打扰你，想着今儿要是不到託儿所来赶个早，你就要上班去了。」王青青微笑着对赵小燕交代：「你急着上班, 拿单位里试去吧, 要是哪儿不合适，给孩子餵奶的时候直接提到我家来, 我再给你改。」


    「那行, 苗姐你先回吧，我去上班了，有哪儿不合适了我再跟你说。」赶时间的赵小燕也不多磨叽，接过提兜系在自行车把上，骑上自行车沖王青青摆摆手, 忙忙地上班去了。


    送完东西回到家, 王青青才开始做早饭, 用红薯干熬了两碗煳煳，把最后一张干烙饼里卷了点儿碎腌菜后从中间切开，她和二妞一人一半, 母女两个头对头吃完早饭, 二妞看着空了的油纸包嘆了口气：「饼没了, 红薯干也快没了, 还有几天到十八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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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青青没钱买日历，为了确认日期，她都是去街头的书报亭偷看人家报纸上的日期，王青青学会了这一招，刚才路过街口的书报亭，她特意留意了一下报纸确认了今天的日期。


    「今儿十四号了。」王青青把二妞舔得干干净净的碗收起来拿去洗，心里暗自记下，等挣了钱要好好纠正二妞舔碗的毛病。


    「十四号，今儿已经吃过一顿饭了。」二妞掰着手指头细数：「十五，十六，十七，我们要饿三天。」


    「还有一点儿红薯干。」二妞积极地出主意：「要不咱们把那红薯干磨碎，和咸菜一起煮成汤喝吧。」


    「别瞎操心了，饿不着你。」王青青把洗干净的碗放好，实在不行，她决定把苗青青珍藏的二妞她亲爹送的宝石戒指卖掉。


    宝石肯定是卖不上多少钱，把宝石取了，黄金的戒指托拿去黑市卖掉也能救一下急，但是戒指对于原主来说应该有特殊意义，再一个去黑市卖东西不是特别安全，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王青青不愿这么做，所以这个方案只能作为最后选择，现在还是要指望赵小燕。


    现在市面上做一套咔叽布的列宁装，连工带料得五十多块钱，自己带布料去裁缝铺，且不说要等多长时间，只代工费裁缝铺就要收十二块钱的，这笔钱对于现在人们的收入来说，算是极高的了，但是少有人会捨不得掏。


    列宁装又被人们戏称为「女干部装」，既然是女干部穿的，那就不能同普通的劳动妇女一样穿得肥肥大大，看起来拖拖沓沓，这种衣服要求的就是一个板正服帖有型，这种要求，易走形的劳动布和棉布做不到，唯有化纤的咔叽布才能保持住长久的版型。


    咔叽布跟劳动布和棉布不一样，买这样布料，在布票之外还需要工业劵，因为多了这一重票券，这就使得咔叽布的身价更加不菲了。


    昂贵的身价和版型的高要求，使得缝纫技术一般的主妇们不敢轻易下剪刀，倾尽年余的积攒才凑够的票券和钱，自然不能被糟践，那么多钱和票都出了，也不在乎这一点的代工费了。


    毕竟裁缝铺里的师傅比自己手艺好，剪出来的衣服版型也更好看些，再说了，万一剪坏了，还可以找裁缝铺索赔呢，要是搁家里自己裁剪，剪坏了可没人给赔，还是送到裁缝铺里去订做才把稳。


    但是送到裁缝铺，却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需要等，至于要等多久，那就全看天意了。


    现在这些裁缝铺，都是前几年的私人裁缝铺被公私合营改造后的产物，以前的裁缝们靠手艺吃饭，做多少衣服挣多少钱，干得多挣得多，干得少挣得少，现在则不同了，裁缝师傅们都端起了铁饭碗领起了固定工资。


    不管一个月干的活儿是多是少，全都按等级领工资，一个月做十套衣服领五十块钱工资，一个月做一百套衣服还是领五十块钱的工资，这样的薪酬制度，除了那些一心为人民群众服务的热血分子，其余绝大多数人都开始了磨洋工，一天天的按时上班不过是应付差事罢了，至于工作量，按能交代过去的最低标准来吧。


    裁缝师傅们一磨洋工，就导致了订单大排长龙，本来裁剪做衣就很耗时间，这一弄，更是让上门来做衣服的顾客们头疼不已，随随便便一件衣服，都得排两三个月的队。


    像赵小燕一样等不及排队的人绝对还有，王青青打的就是这些人的主意，她若是能把自己的技术展示出去，收费再比裁缝铺里便宜上那么些许，绝对不愁没有生意做。


    赵小燕说她的那桩活儿裁缝铺里要收八块钱，跟她接触了这么几次，王青青感觉赵小燕也不是那种只会占便宜的人，自己给她改好了衣服，哪怕她不给自己八块钱，也应该有些表示才对。


    王青青所料没错，赵小燕中午就提着东西找上门来了。


    「苗姐，你看。」赵小燕是穿着王青青给她改好的那套列宁装来的，她本就是剪髮头，穿上列宁装，再配上她那飒爽的风姿气质，真真活脱脱一个「女干部」。


    赵小燕在王青青面前转了个圈站定了之后抬抬胳膊踢踢腿儿开始玩命儿地夸奖王青青：「苗姐，这衣服你改得是真好！没一处不妥帖，没一处不合适，我长这么大，就没穿过这么合身的衣服。」


    「那就好，那就好。」王青青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合适就好，攒这么多票不容易，我还真担心给你改坏了。」


    「再没有这么合适了。」赵小燕说着话打开提兜拿出了里面的东西：「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我也没什么好感谢你的，这块儿布还是当初我怀孕的时候娘家妈拿来给我的，说是好给娃儿做衣裳，我看这颜色也不太适合男娃穿，你拿去给妞做开春穿的单褂好了。」


    赵小燕拎着的是一块儿浅青色的细棉布，这种颜色无所谓男女老少，谁都能穿，她推说自家娃儿不合适穿这颜色都是藉口，这其实就是她给王青青的劳务费。


    王青青打眼扫了一下这块儿料子，这尺寸别说给孩子做单褂了，给大人做也足够用还得有富余，要想买一块儿这么大的细棉布，连钱带票的，没有个十块钱也休想拿下来，这赵小燕够实在。


    「这我不能收。」王青青推脱：「都在你家吃过饭了，还怎么好意思再收你的东西。」


    「苗姐你这就不对了。」赵小燕把布叠好装进提兜放到桌上：「我去裁缝铺人家要收我八块钱呢，为了我这衣裳，你满满儿地干了两天活儿，我是不好给你这八块钱，给块儿布感谢一下这不是应当的吗？你快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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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王青青再推脱，赵小燕赶紧又开口了：「苗姐，你会裁剪不？」


    「会呀，你要裁什么衣服？只管拿来给我。」王青青一边儿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把这块儿布变成粮食，一边儿对赵小燕到：「不管是大人小孩儿衣裳，我都能行，保证给你剪得妥妥帖帖。」


    「不是我，是我一个单位的。」赵小燕眉头一皱：「她是要赶着过年结婚穿，排队排到出了正月，在裁缝铺好话说尽不顶用，今儿一看你给我改的衣裳挺合身，她就心动了，你要是愿意给她帮这个忙，我下午就带着她过来认认门。」


    「那行，你带她来吧。」王青青笑：「你放心，就算是给你长脸，我也得给她剪好了，保证妥帖。」


    商量好了这件事儿，赵小燕上班儿去了，王青青拎着那块儿布出了门，熘熘达达来到卖槓子馍的老徐头那里：「徐大叔。」


    「是小苗啊。」老徐头做在人高的蒸笼旁边抽旱菸：「买馍？」


    「我不买馍，我没钱没票的，拿啥买？」王青青并不避讳自己的经济状况：「我上次听说你要给你家小儿子做衣裳，找人拿粮票倒腾布票，你换好了吗？」


    「换了十二尺，光够做个罩棉袄的外褂。」徐师傅愁眉苦脸把菸袋锅子在放笼屉的长案上磕了磕，他们家不缺粮食吃，孩子长得快，不过一年，孩子的衣服就短了一大截。


    内里穿的棉袄棉裤还能接个边儿，可这外褂外裤接边儿难看的，孩子不愿穿，非要做新的，娃儿的那衣服是去年才做的，为了给他做那套衣服，徐师傅去年把亲朋好友家的布票借了个遍，结果才一年，那套衣服就小得不能穿了，今年还得给人还布票，还得给孩子做新衣，这下可上哪儿再捣腾那么多的布票去？


    「那你看看我这块儿布你能不能看得中。」王青青掏出了提兜里的那块儿细棉布：「你们家小子我见过，这块儿布的尺寸是足够了。」


    徐师傅打眼一看，就瞧上了，现在人们的衣服多半都是灰、黑、青、蓝、军绿这几种颜色，在颜色上，也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主要是这布，够细密，质量不错。


    「你想要把这块儿布捣腾给我？」徐师傅摸了摸这布，迟迟疑疑地道：「先说好，我可没那么多布票。」


    「这块儿布是二十一尺。」王青青笑眯眯地：「你有多少布票就给我多少好了，其余的你拿粮票补也行。」


    ※※※※※※※※※※※※※※※※※※※※


    第231章 廉价的劳动力7


    徐师傅一听王青青说可以拿粮票补布票, 眼睛瞬间就亮了，布票难得, 站着一个卖馍的窗口，粮票对他来说真心不是问题。


    「那可太好了。」徐师傅这阵子长跑供销社看布料，对各样布料的价格门清：「这细棉布供销社卖三毛三一尺，这二十一尺是六块九毛三, 布票比粮票难得，我给你12尺布票再给你九斤，算了，我再给你十斤粮票，你看咋样？」


    「行啊, 叔你大方, 我也不占你便宜，我这裁剪的手上功夫还不错，娃儿在家不？我给娃儿量量尺寸, 再给他裁开, 你让我婶子只缝就好了。」王青青把布料递给徐师傅：「就是不知道叔你用得着我裁剪不？」


    「哎呀！那我可太感谢了。」徐师傅接过布料又揉了揉，再细看一眼：「咋就用不着？太用得着了，你婶子有缝纫机, 这缝纫是没问题，就是裁剪, 她干起来老费劲儿了, 我家的衣服多半儿都是请人裁的, 走走走, 到我家去，我那小子这会儿大概还在家，让他看看这布，也让他高兴高兴。」


    徐师傅招唿了一声，后厨里跑出来一个年轻小子守铺面，他领着苗青青就回了自己家，徐师傅家离得不远，街对面是南二区的围墙，街这边儿都是一排的门面房，绕过门面房，打一条小巷子进去，往里走不远就是徐师傅家。


    巷子里几个半大孩子正蹲在地上拍火柴皮，把火柴盒带画面的那一片裁下来，几个人各拿出一张放到地上，剪刀石头布决定出手的顺序，一掌唿下去，震翻面儿的就都是自己的了，孩子们一边儿玩儿一边儿吵闹，气氛极其热烈。


    徐师傅走过去，顺手提起一个：「二蛋，别玩儿了，回家有事。」


    被老子拎住了后领子，二蛋倒没有多做挣扎，乖乖地跟在后面回了家。


    到了家徐师傅家，布料一拿出来，二蛋见是给他捣腾齐了做衣裳的料子，自然是极高兴，配合地让王青青给他量了尺寸。


    这边儿王青青在给二蛋量尺寸，那边儿徐师傅媳妇儿拿了自家的尺子刷刷量布料，量完了布料，发现真正是二十一尺还有一寸的富余，徐师傅媳妇儿脸上才挂上了笑容。


    王青青详细询问了她对孩子的衣裳款式有什么要求，再结合二蛋的意见，拿划粉画了线，刷刷不过半小时功夫就裁完了。


    裁完后王青青详细地拿铅笔在不显眼处做了标记，哪一块儿是衣服的哪一部分，再细细给徐师傅媳妇儿交代了，徐师傅拿了钱票出来递给王青青：「小苗啊，多谢你了，等你婶子把二蛋的衣服做出来，我也给你宣传宣传，我看你这手艺就能挣口饭吃。」


    徐师傅对苗青青的经济状况是一清二楚，一个槓子馍是八分钱加二两粮票，这一片儿住的都是铁路局的职工家属们，这些人有固定工资，每个月都有进项，买起东西来少有像苗青青这么抠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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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买一个馍，买完了当场从中间一掰，直接就分给了两个孩子，看她那蜡黄的脸色和瘦弱的身躯，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形成的。


    「原先我见你总去干那临时工，临时工能挣几个钱？还是靠手艺吃饭把稳，只要有一门手艺，啥时候也不用愁吃不上饭。」徐师傅说着话「刺啦」一声划着名了一根火柴点燃了菸袋锅：「裁剪的手艺就不错，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只要这世上的人们还需要吃穿，那厨子跟裁缝就不愁没饭吃。」


    「徐大叔说得是。」王青青连连点头贊同：「那衣服做出来要是二蛋穿着好，还要拜託你多替我宣传宣传。」


    「顺嘴的事儿，我指定给你宣传。」徐师傅领着王青青往回走：「现在不让个体营业，你就不能大喇喇地收钱，最好还是收东西，说出去还是互相帮忙的感谢，不犯事儿还好听。」


    王青青虚心接受了老前辈的指点，跟着徐师傅到了馍铺里买了四个槓子馍，然后才领着二妞回了家。


    买了馍，二妞极兴奋，回家的路上居然拉着王青青的手蹦蹦跳跳了起来。


    因为吃食不够，动多了容易饿，二妞向来慢悠悠活似老太太一样一步都捨不得多走，像这样活跃的情况对她来说是极其罕见的，王青青看着二妞快乐的小模样，也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回到家，已经是半下午的光景了，母女两个就前半晌吃了半个卷饼一碗煳煳，此刻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王青青把硬邦邦的槓子馍放到笼屉上热了，又听了二妞的话拿碎腌菜打了一碗咸菜汤，母女两个分着吃完，二妞满足地揉了揉自己的胃部：「我吃饱了。」


    我吃饱了，这么平常的一句话，二妞以前却从没说过，这个孩子说得最多的是「我不饿了」，吃饱跟不饿，一个是饱腹的满足感，一个是维生的基本需求，区别可大着呢！


    王青青怜爱地揉着她的小脑袋：「你放心，以后妈肯定好好干活儿，争取让你每顿都能吃饱。」


    「活儿跟活儿不一样。」二妞看着正在数钱数票的王青青认真地说：「妈以前也认真干活儿了，却从没挣过这么多的钱。」


    这话不错，以前苗青青干的临时工活计，能挣个五六块钱就算极其不错了，像这样一把手能有六七块钱还一大把票证的情况，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我想学。」二妞拉了拉王青青的衣角：「学做衣服。」


    「你想学？」王青青诧异，这么大的孩子就开始想学着干活儿了？二妞过完年才满五周岁呢，自己五周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在幼儿园里傻玩儿，回了家就忙着看动画片，至于干活儿，那不都是大人的事儿吗？


    「卖馍的徐爷爷说，有手艺就饿不死。」二妞咬了咬嘴唇：「我想学手艺。」


    王青青内心恻然，这是以前每个月都有的挨饿经歷给孩子的心里留下了深重的阴影，她蹲下来亲了亲二妞的小脸蛋：「好，我教你。」


    苗青青因为生活困顿，每日里为了活下去而疲于奔命，况且这又是个动乱的年代，对文化知识并不如何看重，前世里二妞的教育有了重大缺失，十一岁才上小学的二妞，十五岁就不肯再去学校了。


    基础知识的缺乏让二妞步了苗青青的后尘，她也跟着打了一辈子散工，做了一辈子的廉价劳动力。现在二妞对裁剪感兴趣，若是能早早培养一下，说不得她以后还能做个服装设计师什么的，也好过像上辈子那样累死累活过得还是最底层的穷苦日子。


    说干就干，王青青去街角的报刊亭花了五分钱提回来一大捆儿的过期报纸，开始教二妞拿报纸打小样。


    母女两个一个教的细心一个学的认真，鑑于二妞年纪小，王青青也并不教多么高深的理论知识，只捡了那最基础的给她讲了讲，就开始让她自己拿铅笔在纸上画，画完再剪。


    转眼间太阳已经西斜得厉害了，赵小燕领着一个梳着大辫子的姑娘登了门：「苗姐，这是我们单位的小李，就是她要找你做衣服。」


    小李长眉大眼圆脸盘，个子高肩膀也宽，用这时代的审美眼光看，这位小李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王青青开口就夸人：「小李姑娘好俊的人才！」


    她这直白的夸奖让小李姑娘羞红了脸蛋，配上双颊的红晕，这姑娘更像是画片儿里的人物了。


    「苗姐别打趣儿她。」赵小燕哈哈笑：「她还没结婚，脸皮薄着呢。」


    羞红了脸的小李姑娘掏出了自家提兜里的布料，是一块儿蓝色咔叽布，她递给苗青青道：「苗姐，我就一条要求，像我赵姐的那样合身就行。」


    「这没问题，你过年穿，那得罩袄吧？罩你身上这件棉袄吗？」王青青拿出了软尺，一边儿问小李姑娘话一边儿量尺寸，经过一番仔细交流，小李姑娘留下布料跟着赵小燕走人了，王青青拉开电灯，开始彻夜加班。


    经过两夜一天的辛劳，王青青熬得两眼通红，十六号早上她又赶着赵小燕送孩子去託儿所的功夫把小李姑娘委託的活计交给了赵小燕：「这衣服我做得了，我不好去你们单位，你帮我带给小李吧。」


    赵小燕接了衣服对王青青道：「苗姐你放心，这衣服小李要是穿着合适，我指定不能让她少了该给你的酬谢。」


    「唉，本来看你的面子不该收这份酬谢，只是小燕我也不瞒你，我手头确实紧，小李要是能给些酬劳那当然好了。」王青青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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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能不收？」赵小燕拍了拍王青青的背：「做衣服本就费工夫费时间，你就没有自己的事儿要忙活了？贴了时间功夫还有针线这些东西，还省了她的事儿，咋能不要酬谢呢？收酬谢是应当应分的。」


    辞别了上班去的赵小燕，王青青赶紧领着二妞去供销社买布，这桩活儿是小燕介绍的，酬劳的事儿还得劳烦她，总不能反覆空口说谢谢，要谢，还得谢实物才好。


    王青青领着二妞走到大街上花了五分钱坐二路车往城外去，到了终点站，随着她一起下车的人还不少，她下了车带着孩子过一道大桥，过了桥对面路边儿是一片桦树林，树林里人影隐现，她领着二妞径直走了进去。


    树林里人还不少，这算得上一个小型的「黑市」，主要是城市周边儿几个村子里的农民把自家积攒下来的农副产品卖给城市里缺粮的居民，好换点儿钱补贴家用。


    「大姐，红薯干，红薯干要吗？一毛钱三斤。」一个汉子凑上来悄声询问。


    王青青摇了摇头：「我要鸡蛋。」


    「鸡蛋一毛二一个，我就二十个，二十个鸡蛋你全拿完，我收你两块三。」汉子很大方地给王青青了个折扣价，在这里卖东西有风险，他只想早卖完早走人。


    一毛二，比供销社的贵了两毛，倒也还能接受。「那我得看有没有坏的。」王青青皱眉：「坏的我可不要。」


    「你随便验看，保证没有坏的，我都是拿手电照过的。」汉子领着王青青来到一丛矮灌木后，一个敦实的妇人守着两个麻袋一个小竹篮，汉子提起小竹篮递给王青青：「只有二十个，你随便看。」


    王青青从篮子里的草木灰中摸出一个个鸡蛋对着太阳照过，确认了没有坏蛋，极痛快地付了钱，母女两个牵着手过了桥坐车回到了城里。


    上次小燕给的那块儿布换了六块九毛三分钱和十二尺布票十斤粮票，现在花了两块三，王青青拿着剩下的钱票提着鸡蛋去供销社扯了三尺细棉布。


    回到家，她又把彭大元的褥子拆开，把里面的棉花给均匀地揭掉了一层，给赵小燕的胖儿子做了一条棉裤。


    中午吃饭，王青青打了荷包蛋汤，二妞一口气吃完四个荷包蛋喝完了碗里的清汤，她放下碗砸吧砸吧嘴回味了一番，坐回到了炉子旁边的靠背小椅上。


    她一反这两日的活泼状态，又变成了个老太太模样，王青青摸不着头脑：「你怎么又坐那儿去了？」


    二妞认真回答她：「鸡蛋太好吃了，我要让它在我肚子里多呆一会儿。」


    王青青无语，指着橱柜顶上被自己藏起来的鸡蛋道：「咱不是还有吗？你放心，妈现在能挣钱，吃完了我还买。」


    手艺能挣来钱，还能挣来鸡蛋！二妞跳起来跑到王青青身边儿一眼不眨地盯着王青青干活。


    王青青手脚麻利，等下班的赵小燕带着小李姑娘来找她时，棉裤已经做得了，小李姑娘满面笑容心情极好：「苗姐这手艺真不是盖的，特别好，机务段的杨慧芳也做了一套蓝色的，才拿上，我看她那套可是没有我的合身。」


    「真没你的好。」赵小燕也点头：「她那套做得太紧了，胸前的扣眼儿都扯得变形了，穿棉袄这么紧，等春秋天里单穿肯定又太胖，她这是两头不落好。」


    小李姑娘笑嘻嘻地摇了摇头，拿出来一大捆灰色毛线递给王青青：「苗姐，这衣服我过年结婚后走新亲戚要穿，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这些毛线是我大姨给的添箱，我用不着，你给自己织件毛衣穿吧。」


    王青青打手一提就觉着这毛线得有五六斤，她赶紧推脱：「这也太多了吧，哪儿值当这么多，我收一半儿就行。」


    「哎呦苗姐你快收下吧。」小李赶紧按住了王青青的手：「根本不多，五斤线，这毛线供销社卖一块九毛五一斤，算起来还不够十块钱的，说起来还是我占你便宜了呢。」


    「这话说得，你占我啥便宜？钱是不到十块，买毛线那可是要毛线票的，票不当钱花？」王青青真心实意对小李姑娘道：「认真算起来，还是我占了你便宜。」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互相占对方便宜了。」赵小燕笑嘻嘻地打断了俩人：「苗姐有这好手艺，以后咱们麻烦她的地方还多着呢，也不在这一次半次的，以后再找补也行。」


    小李姑娘告辞离去，赵小燕赶着接孩子，也告辞要走，王青青把自己做好的棉裤拿了出来：「我给宝儿做的，你拿去给他穿。」


    「这，咋还给宝儿又做了棉裤呢？」赵小燕不解。


    「上次那布我就占了你便宜，这次你又给我介绍了这么好一桩活儿，我谢你的。」王青青把棉裤递给赵小燕：「送宝儿上学的时候拿去给他替换，也省得尿湿了没得换娃儿遭罪，这料子是我新扯的，就这里面絮的棉花是旧的，让宝儿凑合着穿。」


    棉裤已经做好，要不拿，苗青青家也没别的人能穿，赵小燕从善如流地接了：「什么凑合，这么好的棉裤还能叫凑合？其实我早想给小宝儿再做一条了，就是没有棉花票，你这谢礼送到我心坎上了，苗姐，我还得反过来谢谢你呢。」


    「好好好，你这谢意我也收到了，赶紧地接孩子去吧，别让娃儿等急了。」王青青把赵小燕送出门，就开始琢磨这几斤毛线的用途。


    苗母是织毛衣的高手，苗青青自然也会一点儿，毛线针她也与，王青青迅速在心里打好了设计稿，她决定把这些毛线全织成开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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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衫的装饰功能大于实际的保暖功能，只要样子织得好，就能卖得出高价，不过现在不是卖开衫的好季节，要想处理这几斤毛线，还得等到过完年天儿稍微暖和些再说，闲着没事儿干，还是去给彭大元添堵去吧。


    第二天十七号，一大早王青青就开始装扮，穿上破衣烂衫，拿草木灰兑水把脸洗得灰黑，母女两个手牵手去电务段找彭大元。


    电务段的小食堂里，彭大元正领着孬蛋吃早饭，玉米煳煳白面槓子馍，煮鸡蛋炒土豆丝还有一碟子酱萝蔔。


    「大元。」王青青拉着二妞怯生生地站在门口，二妞看着孬蛋一口鸡蛋一口油汪汪的炒土豆丝不停地往嘴里塞，肚子适时地咕噜噜叫了起来，为了装惨，王青青早上就给她烤了两片馒头，跟着走了四站路，两片馒头早就消化完了，现在看着孬蛋吃得香，二妞觉着肚子又开始饿得难受了。


    二妞眼巴巴的神色让孬蛋极其得意，他吃饭本就有吧唧嘴的毛病，这一得意，更是把嘴巴吧唧得山响，十一岁的半大少年，做出这副模样简直让人没眼看，小食堂里吃饭的职工们闻声都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你来干什么？」彭大元的眉头也皱得死紧，对自己这个便宜老婆，他一向没什么耐心。


    「家里都断顿三天了。」王青青一脸哀怨：「你给我点钱票吧。」


    王青青这话一出口，周围人看向彭大元的眼神都不对了，彭大元的正式工是怎么来的，同事们都心知肚明，苗师傅提前退了休，让女婿接了班，按理来说女婿该对苗家感激涕零，结果彭大元却对苗青青一向冷漠。


    夫妻感情旁人也说不清不好过多置喙，但是身为一家之主却不养家，就这事儿而言，彭大元这个人不地道，此人不可深交，以后该远着点儿，吃完饭的同事们对着王青青点头打完招唿出了食堂门上班去了。


    彭大元催着孬蛋吃完碗里的饭，从兜里数出来十九块八毛钱递给王青青：「下个月的买粮钱，给你。」


    王青青接了钱细细数了一遍，确认无误，她转身要走，彭大元叫住了她：「把孬蛋带走。」


    「孬蛋，走吧，咱回家。」王青青沖孬蛋伸出了手，孬蛋恨恨地瞪了王青青一眼，单位里伙食好，有肉有蛋，炒土豆丝吃完，盘子里剩下的油还能沾馒头吃，回家就只能喝红薯干煳煳吃玉米面馍，菜里连个油花都没有，都怪这个臭女人，要不是她找来，自己还能跟着爸爸呆在单位里。


    现在彭大元开口了，孬蛋不敢不从，他爹对自己这个后妈没耐心，对自己耐心也多不到哪儿去，他要是敢哭闹，他爹保准能一脚把他踹得滚的几米远。


    孬蛋垂头丧气跟在王青青后面回了铁西的南二区，回到家里，王青青喝了几口水嘆气：「明天才是十八号，今儿你爸给了钱，咱也买不到粮啊。」


    「啥？今儿不是十八号？」本就在生气的孬蛋闻言更气了，他冲着王青青大声嚷嚷：「不是十八号你把我叫回来干啥？妈的你个死女人的心太黑了，你踏马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对？」


    「我去单位又不是叫你回来的，我去是跟你爸要钱的。」王青青皱着眉头对着孬蛋道：「你要是不想呆家里，你就自己回去吧，反正你也认路。」


    「王八蛋！我日你妈！」孬蛋冲着王青青大骂：「不是十八号你跑去单位干啥？你个贱女人就是事儿多。」


    「你有种再骂一句！」王青青脸色铁青。


    「我他妈就骂你咋了？」气急败坏的孬蛋继续出口不逊：「日你妈！日你妈！你听见了吗苗青青？我日你妈！你个心黑的臭□□，你他妈故意害我！我就骂你敢把我咋地！」


    孬蛋态度极其嚣张，他站在院子里半仰着头用极其蔑视的眼神看着王青青：「你能把我咋地？」


    估摸着左邻右舍都听到了他的喊叫，王青青几步抢上前去，两下就把他扭住了，左右开弓给了他几个大嘴巴：「我能把你咋地？我能揍你！嘴巴臭，都是因为挨打挨得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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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2章 廉价的劳动力8


    王青青揪住孬蛋左右开弓甩了他几个嘴巴子。


    「你敢打我？」孬蛋先是一愣, 继而涨红了脸大喊：「苗青青他妈的你个贱女人居然敢打我？」


    他这话一出口，苗青青接着又甩了他两记耳光：「我就打了, 你要是还敢骂我，我就还敢打你！你还骂不骂了？」


    「我骂你活该，你个贱女人就欠挨骂！」孬蛋并不服气, 两只胳膊被扭住挣扎不开，他就蹦跳着拿脚去踹王青青，王青青要是连个半大孩子都制不住，也白瞎她腰上的黑带了。


    她稍往后欠了欠身子躲开孬蛋踢来的腿脚, 自己抬腿给孬蛋膝盖窝里来了一下子，这一脚就把他给踹的跪在了地上, 王青青扭住他的胳膊给他反背在身后, 再使劲儿往上一提, 孬蛋就杀猪一样叫唤了起来。


    把孬蛋整治的没能力还手了，王青青一脚一脚往他大腿上踢，边踢边问：「我让你骂！我让你骂！你还骂不骂了？」


    拜孬蛋的大嗓门所赐，继母子两个的这一番争斗动静极大, 左邻右舍都被招了出来, 苗青青家的小院门口围满了人, 王青青扭着孬蛋开始痛斥他的不恭, 诉说自己的委屈。


    「我嫁给你爸时你才六岁, 又黑又瘦活似一根干柴棒, 这五年多我伺候你吃, 伺候你穿, 我把你当我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照顾。」王青青说着话眼泪就落了下来，她松开孬蛋的胳膊，手指颤抖着点住他：「我有哪一点儿对不起你？你竟然能拿这么脏的话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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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爸常年吃住在单位，除了他在单位里要花的那一份钱粮，还能余下多少给咱们娘三个吃用？拳头那么大的玉米面馍，你六岁时一顿就要吃三个，要不是我省下自己的口粮给你，指望粮本上你八岁后才能买的十二斤口粮，你早就饿死了！」


    「家里没棉花票，我把我的嫁妆被子都拆了毁了，就为给你凑一套棉衣裤，家里没布票，我去参加运沙队做临时工，手上肩上磨得都是大血泡，满满干了一个月，才挣够给你换布票的钱。」


    「你身上穿的棉衣单衣，脚上穿的棉鞋单鞋，哪样不是我给你置办的？」王青青泪流满面：「就因为我提前一天去你爸单位里找他拿买粮钱，你就这么骂我？你还有没有一点儿良心？」


    「是啊，孬蛋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儿了，你妈对你，那是好的没话说，你咋能那样骂她。」左邻的大娘皱眉。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孬蛋，看看你这红光满面的，再看你妈你妹妹那干瘦的营养不良样儿，你们家的这点子口粮大概都被你给吃了吧？」右邻的大婶打趣。


    「孬蛋，快别胡闹了，小苗可是个厚道人，摊上她给你做后妈，是你的福气，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前院的奶奶语重心长。


    「苗姐，你可真好性儿，这要搁我，我早把他嘴给撕烂了，小孩子家家嘴这么臭，就是欠教训，给他一顿狠的他就老实了。」后院的小媳妇儿对着孬蛋翻了个白眼。


    邻居们的讨论让孬蛋更生气了，他面目狰狞脸孔涨红胳膊弯曲架在身体两侧，拳头握得死紧摆出一副气愤至极的架势盯住王青青恨声大骂：「我又没让你管我，你个贱女人自己上赶着，现在又来说我，你说屁啊，让我领情，我凭什么领你的情！我请你管我了？」


    「好好好！这是你说得，对你好是我犯贱，你放心，从今儿起我还不犯这个贱了！」王青青气得脸色青白，她哆嗦着手从兜里掏出一把钱票来，开始一张一张往外数钱。


    「咱们家口粮本上是每个月66斤粮，我跟你爸各27斤，你十二斤，你奶每个月来拿走二十斤，这二十斤粮钱我留下，买了粮等你奶来拿。」王青青数了六块钱装回到自己口袋里。


    「我的二十七斤口粮养我跟二妞。」王青青又数了八块一毛钱塞到自己口袋里，然后把手里剩下的五块七毛钱递给了孬蛋：「这是你的口粮钱，拿走吧，从今儿起，这贱我不犯了，你的衣食住行我也一概不管了，你爱咋吃就咋吃，爱咋穿就咋穿，我跟你是一分钱关系也没有，你肚子饿了，衣裳烂了，都别来找我，找你爹去！」


    王青青这话一出口，孬蛋就是一愣，家里有粮时他就跟着苗青青，家里没粮了他就去单位跟着他爸，还从来没有自己拿过钱当过家，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接这钱，该不该同意苗青青的提议。


    「小苗，你这就不对了。」前院儿的大娘眉头紧皱：「孬蛋年纪小不懂事儿，你也不懂事儿了？用这么点口粮煳弄着把肚子填饱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你把一个月的粮钱给了他，他三五天就吃个精光，那剩下的日子该咋办？生饿着？再饿出来个好歹你怎么跟小彭交代？」


    「我说您老咋那么爱多管闲事？我让您管我了吗您就搁这儿上杆子判我们的家务事儿？」王青青冷笑：「您想啥呢？是不是想让我领您的情？您可别白费心机了，告诉您，我不但不领情还嫌您人老事儿多。」


    「你！」老太太气得脸都红了：「小苗，你可别不识好歹，要不是跟你邻居多年，我才懒得管你们家的破事儿呢。」


    「您生气了？至于吗？我一没骂你二没打你，就几句不中听的话而已，您老就生气了？我年轻不懂事不会说话，您老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小鸡肚肠？不至于吧？」王青青继续冷笑。


    「苗青青！」老太太气得都开始哆嗦了：「我一片好心，你可别狗咬吕洞宾啊。」


    「奶奶，将心比心，我就这几句不咸不淡的话您老就气成这样，孬蛋骂我，我心里又该是啥滋味？」王青青眼泪又落了下来：「孬蛋咋骂我的您老听到没有？啊？那话多难听？我全送给您咋样？」


    老太太喘着粗气儿不吱声了，王青青抹了把眼泪接着哭诉：「我为他做了多少？嫁给彭大元这么多年，我吃苦受累，为了拉扯这个孩子我掏大粪，扫大街，运沙拉砖，啥苦没吃过？他现在对我是张嘴就骂，过几年他大了，是不是对我抬手就打？」


    王青青哭得痛不欲生，前院老奶奶也不喘粗气儿了，她脸色涨得通红低声唠叨了一句：「不识好歹。」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王青青还是说孬蛋，说完后老太太挺直了背，直僵僵地走人了。


    「苗姐，你总算出息了一回。」后院的小媳妇哈哈笑：「早该这样了，小树不修不直熘，小孩儿不打不成材，你要一早就开始教育孬蛋，他现在也不敢跟你呲牙了。」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左邻的大娘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小媳妇：「自古后娘难做，那继子女就是掉进灰堆里的豆腐，轻不得重不得，小苗要是嫁过来就给孬蛋立规矩，彭家人能让她？」


    「别说彭家人。」右邻的大婶朝前院一摆头：「就是邻居们也不会干看着，可有那闲得慌的来说三道四呢。」


    「那不管怎么说，苗姐现在立起来了。」小媳妇沖王青青竖了竖大拇指：「苗姐你好样儿的，就得这样摆出自己的态度来，也让人知道你是有底线的，你凭啥受这气？伺候吃伺候穿，还伺候出个仇人来了？瞧这脏话骂的，杀父仇人也不过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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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邻居们又议论了一阵，纷纷散去了，孬蛋还捏着手里那一把零碎的钞票发呆，王青青对着他道：「最后再好心提醒你一句，这钱要是花了，你这个月就得饿肚子，你要是觉得可以找你爸蹭一个月的饭，你完全可以当我这话没说。」


    孬蛋神思不属地捏着钱出门去了，王青青开了厨房门赶紧给二妞做饭，一早上就给二妞吃了几片烤馒头，怕是这孩子早就饿坏了，为了方便，她把剩下的七八个鸡蛋一气儿全打成了荷包蛋汤，母女两个在汤里泡了干馍，就着小咸菜美美地吃了一顿。


    吃完了饭王青青提着土筐去把厨房里的垃圾都倒了，彭大元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可不能留下把柄。


    倒完了垃圾再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该藏的藏起来，收拾妥当她拿了个半大的瓷盆夹了大半盆的碎腌菜，到了中午下班时间，她站门口等着，看着槐花嫂子骑着自行车飞奔回来她忙忙地把人叫住了：「嫂子！」


    「大元媳妇啊，有啥事？」槐花嫂子一偏腿儿，极利索地从二八大自行车上跳了下来。


    「这是嫂子带我去捡的那些菜叶，我全给腌成了碎咸菜，这几天口感正好，夹了些来给嫂子尝尝。」王青青掀起瓷盆上的木盖让槐花嫂子看。


    老菜叶苍青，不太老的翠绿，嫩菜叶素白，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红尖椒，看起来清新自然，闻起来酸香扑鼻，槐花嫂子大喜：「哎呦哟，大元媳妇你没吹牛，这菜看起来是真不错。」


    她也不讲究，直接上手捏了几片塞进嘴里，咂摸了一番味道之后连连点头：「嗯嗯嗯，不错不错，你这手艺可是真不错，又脆又酸还带着点儿微辣，好吃，比我婆婆腌得好吃多了。」


    「好吃你就带回家吃，我那还有呢，你吃完了还上我那儿装去。」王青青笑咪咪地把盆递给了她。


    槐花嫂子着急去接，自行车撒了手就要倒，王青青赶紧扶住了，槐花嫂子仰着头哈哈大笑：「看我这没出息的，一见吃的就不要命，自行车都不要了。」


    「我给嫂子送回去。」王青青接过盆子跟在槐花嫂子旁边，往巷子里没走多远就到了她家，槐花嫂子支好了自行车就带着王青青直接奔进厨房：「我找个盆儿腾出来。」


    槐花嫂子她婆婆一见端着盆的王青青，老太太两眼放光，上去一把就拉住了王青青的胳膊：「大元家的，听说你今儿打孬蛋了？」


    「嗯。」王青青面无表情：「打得还不轻。」


    「该！彭大元那个儿子，可真是欠教训。」老太太恨恨一点头：「整日里招猫逗狗，整条巷子，整个南二区，但凡是年纪比他小的孩子，哪个没被他欺负过？真没亏了他的名儿，这孩子孬得厉害。」


    「抢我们家二强的火柴皮儿，把后院刘秀云晒在院墙上的鞋拿棍儿挑下来扔到房顶上，后面八排的爱国不给他玩儿自己的铁环，他就硬给人抢走扔到了公厕的粪坑里。」老太太越说越来气：「这孩子可是够坏的。」


    「这，这些事儿也没人跟我说，我都不知道。」王青青蹙眉。


    「跟你说顶啥用？」老太太接过王青青手里的盆，把里面的咸菜捣腾到槐花嫂子端来的盆子里：「娃儿淘气，跟你说了，不是逼着你去打娃儿吗？你这当后妈的，你只要敢对他动手，就会有人说你心毒，容不下孩子，就算你不亲自动手，告诉了彭大元，也会有人说你背地里翻搅孩子的坏话，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老太太往王青青的盆儿里倒了点儿水涮干净递迴去给王青青：「你是个老实人，带着俩孩子不容易，一个女人家家的一天到晚干临时工才能挣来吃穿，咱们南二区还有谁比你更艰难？大傢伙儿等闲不愿意为难你罢了，彭大元他是住单位，他要是来回跑着住家里，不定多少人要找到你们家门上去告状呢。」


    老太太夹了一筷子菜塞到自己嘴里：「对了，你今儿为啥要打他？」


    王青青如此这般把她跟孬蛋的争斗说了一遍，老太太连连点头：「该，就该打他，你对他管够好的了，这娃儿是一点儿都不念人的好，跟他爹一个样儿，真不愧是父子俩，白眼狼一点儿良心都没有。」


    王青青摆出一副愁眉苦脸样儿听着老太太同仇敌忾把彭大元父子给谴责了一顿，然后端着自己的盆儿回家了。


    早上先是去单位找彭大元要钱，接着又跟孬蛋起了一场纷争，导致母女两个快到中午才吃上早饭，午饭王青青干脆没做，下午二妞跟着王青青学织毛线，早早的就开始叫唤肚子饿，家里的鸡蛋也吃完了，王青青又去买了两个刚出锅的槓子馍。


    母女两个就着温开水吃槓子馍夹咸菜，吃完饭天还早着，王青青就开始喊着二妞洗漱了往床上躺。


    家里的煤球用完了，粮本上倒是还有没用完的煤票，只不过现在家里「没钱」，那煤球自然也是不能买的，不烧炉子冷得很，还不如早早躺到床上盖着被子还能缓和些。


    天儿渐渐黑了，孬蛋自从上午走了之后就没见人，王青青也不操他的心，这时代的政治环境虽然不好，但治安是属实不错。


    没有介绍信人们就不能进行跨区域活动，周围住的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谁家来个生面孔，都要接受从街道办到派出所的反覆查验，后来□□十年代盛行的人贩子什么的，在这个年代连生存的土壤都没有，街上还有纠察队联防员随时巡逻，汽车更是没有几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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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场文化浩劫，各个学校都处于半停课状态，大人忙着全家人的生计，也没那闲工夫管孩子，因此不管谁家的孩子，都是见天儿在街上野跑着玩儿，像孬蛋那么大的孩子，更是整天不着家的居多，也没见谁家一天到晚地找孩子。


    总归是丢不了，他不回来王青青也不理，自顾自催着二妞洗了之后躺到了被窝里，母女两个刚把被窝暖热，院子里就响起来自行车声，没大会儿功夫，王青青住的西间房门被拍得山响：「苗青青，苗青青你给我起来！」


    ※※※※※※※※※※※※※※※※※※※※


    第233章 廉价的劳动力9


    彭大元气势汹汹勐拍房门, 大有人不起来就把门拍烂的架势, 王青青钻出被窝把衣服重又穿好, 给二妞掖好被子，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见王青青出来, 彭大元就怒沖沖对她开口了：「你怎么回事？啊？把粮钱给了孬蛋你就准备不管他了是不是？他那么点儿个孩子怎么给自己刨弄吃穿？他会干个啥？他妈的老子好吃好喝把你养在家里, 你竟然连老子的儿子都不想管？你他妈是不是想离婚？」


    这孬蛋出口成脏的毛病跟他爹是一脉相承, 对于彭大元的满嘴脏话, 王青青毫不客气, 操起墙角的扫把指着彭大元反唇相讥：「狗日的彭大元，你个龟孙要是敢再骂我一句，老娘打噼了你。」


    「你骂我？」王青青的反应实在出乎彭大元的意料之外, 他瞪大眼不可思议地道：「你竟然敢骂我？」


    「都是被你们父子两个逼的, 你们见天儿地骂我，我才骂你一次你就受不了了？孬蛋那个小王八蛋怎么骂我的你知不知道？」王青青一抖扫把指向旁边站着的孬蛋，怒斥彭大元：「不知道你出去左邻右舍打听打听，也见识见识你儿子的能耐。」


    知子莫若父, 孬蛋每个月都会跑去单位跟彭大元同吃同住一个星期左右，自己儿子会怎么骂人, 彭大元不用打听就能知道，概因他自己就常常这样骂，现在王青青提出来了, 彭大元颇有些理屈, 不过他并不会为此而感到词穷。


    彭大元对王青青的指责避而不谈, 转而质问王青青：「你少给我扯这些不咸不淡的破事儿, 我就问你，你把孬蛋的粮钱分出去是啥意思？」


    「啥意思？不管的意思呗。」王青青沖彭大元翻了个白眼：「从今儿起我就不管他了，知道吧？」


    「你凭什么不管？」彭大元怒火中烧：「老子养着你……」


    「彭大元！」王青青怒喝一声：「别说你养着我的话！你养我了吗？就指着你每个月给的那点儿买粮钱，你连你儿子都养不起你还养我？你儿子多能吃你不知道？你给的那点儿粮钱是够你儿子吃饭还是够给你儿子做衣？我吃的穿的都是我自己挣来的，跟你有个屁关系？你咋好意思说出你养我这话？」


    「咋就不是我养你了？」彭大元更生气，他一蹦三尺高：「要不是我每个月给你粮钱，你他妈早就饿死了，还他妈说不是我养你？你从我这儿拿的钱都餵狗了不成？」


    「粮钱？笑话！你是掏过一分买煤炭的钱？还是掏过一分买油盐的钱？更别说是买菜的钱了，你给过我一分吗？要不是我自己去干临时工，你儿子吃生粮食？自打咱们结了婚，你给过我一尺布票没有？你给过我一分买布钱没有？要不是我去挣钱给你儿子捣腾布票做衣服，你那龟儿子早就冻死了，你个王八蛋早就绝后了！」王青青寸步不让：「餵狗也是餵给叫孬蛋的那条狗了。」


    「苗青青，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彭大元脸色阴沉：「要不是老子，你他么早就被拉去□□了，老子对你恩重如山……」


    「要不是我，你个王八蛋还正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蹲在家里天天飢一顿饱一顿等着街道办派发的临时工活计呢。」王青青气势逼人。


    「那也是老子对你有恩。」彭大元气咻咻。


    「你对我有个屁的恩，咱们这叫等价交换。」王青青冷哼一声：「这婚事是我们家拿工作换来的，你少给我摆恩人的谱，我不认！想让我领你的恩情，行，把工作还给我！」


    「苗青青，你是真不怕我说出去吗？」彭大元脸色阴沉。


    「你去！你现在就去大街上嚷嚷去，去派出所，去革委会，你随便去哪儿嚷嚷。」王青青冷笑：「你随便说，你看我带一个怕不！」


    王青青摆出这副混不吝的架势，彭大元还真拿她没招，他要是敢把这桩夹杂在婚姻之后的隐秘暴露出去，王青青固然少不了挨批斗，他自己也落不到好。


    哪怕铁路局是国有大单位，但岗位还是有限，现在人又生得多，哪家没有三五个孩子？工作岗位是绝对的稀缺资源，城市里根本就容不下也养不活那么多的人，因此上绝大多数的青年们都响应了领袖「上山下乡」的号召去往农村了，虽说如此，一些有门路的，还是能在家等着待业。


    多少待业的在家虎视眈眈，有岗位的都战战兢兢不敢行差踏错一步，若是有小辫子被那心怀不轨的人给抓住了，暗地里贴大字报，开□□会的时候当众揭发，往革委会里投匿名信，手段多着呢，斗倒一个，就能空出来一个岗位，就有人能藉机上位。


    苗青青的这桩子事儿暴露出去，她本人肯定逃不了要被□□，苗家也会脸面尽失，说不得还有别的祸事，这些彭大元都不在乎，但是苗家用来和他做交易的工作岗位肯定也是保不住，绝对会被单位给藉机收走，揭发苗青青，他同苗家哪个也得不着好，他染了头髮才换来的岗位，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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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青青，就算咱们是等价交换，好歹咱俩也结了婚，对外咱俩是两口子，孬蛋叫了你几年妈，你真就不管他了？」发现硬着来没用，彭大元开始走怀柔路线，他对着王青青大打感情牌。


    「彭大元，你可真有意思。」王青青嗤笑：「刚还威胁要出去告发我，转眼间就跟我打起了感情牌？面对我，你这亲人仇人两幅面孔来回切换得可真够自如的。」


    彭大元被王青青说得面红耳赤，他干咳了一声：「苗青青，咱俩结婚也四五年了，这么多年咱俩相安无事，你现在到底是在闹什么？」


    「我闹？」王青青抬了抬眉毛：「彭大元啊彭大元，咱俩结婚四五年来这份相安无事是怎么来的？是我一步一步退让来的，我伺候你儿子的吃穿，照顾你摔伤的奶奶，每年换季帮你妈拆洗你们一家人的棉衣棉裤棉被，你又为我做过什么？高高在上的恩人嘴脸？每个月的买粮钱？我的种种付出就换来了你儿子对我的各种辱骂，现在你又来说我闹？难道我不该闹吗？」


    「那你想怎么样？」彭大元皱眉，随便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家儿子。


    王青青拒绝再照顾孬蛋，这件事对彭大元来说是个巨大的麻烦，家里每到月底缺粮，孬蛋都会跑到单位去找他，毕竟是亲儿子，彭大元也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挨饿，但是这一个星期同吃同住下来，彭大元快被烦死了。


    首先，这儿子太能吃，单位里的白面槓子馍够大了，这小子一顿能吃三个，三个馍就是六两粮票，两顿饭他就能吃掉自己一天的伙食补助，一星期下来，他能吃掉自己小半个月的伙食费。


    本来彭大元的岗位好，工资和各种补助也多，如果就他自己花用，那日子必定是过得宽宽松松，孬蛋跟着他一起吃住，他的手头自然就没那么宽裕了，孬蛋的吃喝花销，挤压的是彭大元抽捲菸，喝小酒的费用，彭大元能高兴才怪呢。


    其次就是睡觉的问题，孬蛋跟着彭大元一起住单位宿舍，单位的宿舍里用的都是一米二宽的单人床，孬蛋已经十一岁了，个子窜到了彭大元的肩膀，父子两个挤在这么一张单人床上，再盖一床单人被，别提多拥挤了，且孬蛋睡相不好，冬天冷他就爱抢被子，彭大元夜里经常被冻醒。


    因此种种，彭大元平时就不咋想让孬蛋跟着他去单位，现在王青青撂挑子不干了，难道还能指望孬蛋自己给自己做饭吃吗？那他岂不是得一直跟着自己去单位吃住？到时候自己别说喝小酒抽捲菸了，这点子工资粮票，够不够父子俩吃饭都是问题。


    都怪孬蛋这个混小子，要不是他嘴欠惹恼了苗青青，苗青青也不会撂挑子不干，彭大元又瞪了孬蛋一眼，混小子，就会给老子惹麻烦！


    「我不想怎样。」 王青青从兜里掏出今儿早上彭大元给她的买粮钱，全都扔到了桌子上：「我们家拿工作换来了这桩婚事，自打咱们结婚，这桩交易就算完事儿了，我也帮你拉扯了孬蛋好几年，这桩交易里，你只赚不亏，现在我不想伺候你儿子伺候你们家的人了，你是愿意离婚也好，愿意去贴我的大字报也罢，都随你的意，反正你的事儿我是再不管了。」


    王青青这话，令彭大元皱紧了眉头，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他肯定不会去贴苗青青的大字报，离婚虽说不容易，可两口子要是铁了心都想离，倒也能离，问题是离了婚又能怎样？


    不找了，那孬蛋还是没人管，再找一个，他实在没信心能再碰上像苗青青这样的老实头。以自己的条件，想找一个未婚的正式工是没可能的事儿，肯跟自己结婚的女人，不是二婚带孩子，就得是没工作的。


    带孩子的怕是对孬蛋好不到哪里去，没工作的还得自己出钱养着她，彭大元思来想去，竟然觉得还是苗青青最好。


    苗青青虽说婚前不检点，可她心地是真善良，事儿不多为人还勤快，这几年把孬蛋也照顾得很是妥帖，算得上是宜家宜室的好女人了，既如此，还不如跟苗青青保持着夫妻关系呢。


    想通了这一茬，彭大元打发了孬蛋先去睡觉，自己在椅子上坐下来，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苗青青，虽说咱俩的婚姻是一场交易，可既然咱俩结婚了，那就是难得的缘分，真没必要因为这一点儿小事儿就闹离婚，传出去名声不好听不说，还给妇联的同志们添麻烦，你说是不是？」


    没等王青青回答，彭大元又自顾自说开了：「咱俩结婚这几年，虽说没像正常两口子那样过日子，可我对你还是基本满意的，我在单位好好干活儿为国家为集体做贡献，你在家里照顾孩子照顾老人也有功劳，孬蛋骂你，全是他不对，我明儿就狠狠地教训这混小子一顿，也替你出出气，你看咋样？」


    「用不着！」王青青翻了个大白眼：「他骂我，我当时就打回来了，我用不着你替我出气，再说了，你也别打着为我出气的名头去教训你儿子，我告诉你我不领情！」


    王青青直言不讳说她已经打回来了，这话让彭大元心里很不是滋味，可眼前是自家有求于她，彭大元只好压下心底的那份不得劲儿强笑道：「既然你都打回来了，那就别生气了，明儿我让孬蛋给你赔礼道歉，这事儿就算过了，咱以后还像以前一样过日子，好不好？」


    「好？」王青青都被气笑了，她勐一拍桌子：「好个屁！彭大元，你脸皮可是真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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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4章 廉价的劳动力10


    被王青青痛斥了一顿, 彭大元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恼羞成怒呵斥道：「苗青青, 你别给脸不要脸！不想和我过日子？那你想过没有，你离了我, 该怎么活？」


    「你一个要工作没工作, 要收入没收入的家庭妇女, 还拖着个孩子, 你娘家嫂子也容不下你。」彭大元撇了撇嘴，语带轻蔑：「你不管孬蛋, 我也不会管你，没了我，你活得下去吗你？」


    「我怎么就活不下去了？」王青青失笑：「你以为自打咱们结婚到现在, 我是靠着你才活了这么多年的吗？」


    「不然呢？」彭大元环顾了四周一圈：「这房子是单位分配的福利房，没我, 你连个落脚处都没有，你也别光觉着帮我照顾孬蛋你亏了，咱们是互惠互利，你懂吧？」


    「住了这房子就算占了你的便宜？彭大元啊彭大元, 你的房子也太金贵点儿了吧？你还使唤我陪嫁的家具呢！」王青青冷笑：「没有房子住我不会去赁房子住吗？咱们南二区就有多少人家想要把配房租出去的？一块钱一个月，两间配房随便我住，还互惠互利，惠利都是你的吧？我得着你啥好处了？」


    这么扯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彭大元开始不耐烦：「苗青青, 你说吧, 要怎么样你才可以像以前一样照顾孬蛋？」


    王青青冲着一脸不耐烦样儿的彭大元微微一笑：「简单的很，你出钱就可以。」


    「出钱？我要出多少钱？」彭大元拧紧了眉头。


    「出多少钱那也简单，你儿子吃穿用了多少，你就出多少，每个月家里的水费电费卫生费，你统统负责一半，你儿子的洗衣缝补做饭我负责，就当我住这房子的租金了。」王青青对着彭大元眉头一挑：「怎么样？」


    彭大元琢磨着要是多花一点钱就能让苗青青继续管着孬蛋，那是最省心省事儿的，再细一盘算费用，觉着好像也没比原来多花多少，他一点头道：「你要把孬蛋的吃穿分出去，那我就不会再给你买粮钱了。」


    「应该的，咱们俩除了明面上的结婚证，私底下没有任何关系，还是分得一清二楚为好，我不履行任何夫妻义务，你当然不用管我的吃喝，以后二妞和我的花费我会自己去挣，你只要管你儿子的就可以了。」王青青微笑。


    「那行。」只要王青青愿意接着照顾孬蛋，孩子自己不用费心，一切都好说，彭大元伸手把王青青先前摔在桌子上的买粮钱给收拾了起来：「孬蛋一个月的伙食费得多少钱？」


    「这个就要看你了。」王青青搓了搓自己被冻得发僵的手指：「吃这一块儿，你给多少，我就给他吃多少，你不给，我就不给他吃。穿，你送来布匹棉花，我就给他做，不送，我就不做。用的这块儿，你得提前把钱给我。」


    王青青曲起手指细算：「水电卫生费一个月一户一块八，你给一半，一年就是十块八毛，要把粮本上的煤买齐，一年要花五十块钱，你拿二十五，十块八加二十五，三十五块八，你现在就给我吧。」


    三十五块八毛钱，是彭大元大半个月的工资了，他拧紧了眉头：「我分月给，一次给一个月的。」


    「不行，我买煤又不能一次买一个月的，借一次车不容易，我不能月月去借人家的车，你一次给齐。」王青青断然拒绝。


    王青青态度坚决，彭大元无法，只得把刚装进兜里的钱掏了出来，再加了一些点齐了三十五块八毛钱给了王青青。


    「伙食费呢？」王青青数清了钱塞到了自家口袋里：「不打算让你儿子吃饭了？」


    「粮本上我有二十七斤口粮，再加他自己的十二斤，三十九斤粮够他吃一个月的了。」彭大元又数出来十一块七毛钱递给王青青。


    「好，三十九斤粮食大约也够了，你儿子吃不吃盐呢？吃不吃菜呢？吃不吃油呢？」王青青低着头接着给自己揉手指：「你不给这一块儿的钱，我可是不会给他吃这些的。」


    「这些又得多少钱？」彭大元脸色黑如锅底：「还有完没完了？」


    「不给也行，我顿顿给他喝煳煳。」王青青抬头笑：「我省事儿了，你省钱了，两全其美。」


    这年头各样商品的价格都是国家统一定，蔬菜虽然不好买，价格倒是不贵，孬蛋一个孩子，三两盐够他吃一个月了，这两样开支都不大，最主要就是油，一口人一个月二两菜油的供应，量少不说，价钱还贵，彭大元仔细盘算了一番，提出来这一块儿的开支他每个月给四块钱。


    一个月四块，一天一毛出头，配上三十九斤粮食，想吃好不可能，混个肚子饱肯定没问题。王青青爽快地点头答应了，收下彭大元追加的四块钱后笑嘻嘻地对他道：「你人虽然不咋地，对你儿子倒也算尽心了。」


    一个月的工资都被王青青给掏光了，彭大元心情很糟糕，他对着王青青爱答不理地哼了一声，站起来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王青青就拿着粮本催促彭大元跟她一起去供应站买粮，有了钱，王青青把粮本上剩下来的油，煤指标全都给买了个精光。


    别的人家，粮本上供应的这点子指标根本都不够用的，还要想方设法到处捣腾油票煤票来补贴，苗青青倒好，因为没钱去买，每年她的油煤指标都用不完，还可以在年底把指标卖出去一些换点儿粮食来，不得不说，她实在是太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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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完东西，王青青摊了玉米面煎饼和玉米面煳煳，她没做彭大元的份，做好了饭，她在饭桌上当着彭大元的面儿把昨晚跟彭大元的商议结果告诉了孬蛋，末了对他道：「你爸在这儿，你有意见赶紧说，你不说，等你爸走了，你跟我闹腾我就揍你，听到没？」


    孬蛋一听他爸对他的处置，顿时眼泪汪汪就想哭：「爸，以后我不能再去单位吃住了？」


    「你去干啥？」饿着肚子干了一早上活儿，王青青还没做他的饭，彭大元很不爽，他没好气地对孬蛋道：「你这么大小子了，长期在单位窜来窜去不好看，平时就在家里跟着你妈，有空就看看书，哪怕不去学校，也得自己看课本多认几个字，少他娘的给老子乱跑，再敢给老子到处惹事生非，操心老子打断你小子的腿。」


    教训完儿子，彭大元扔下要哭不哭的孬蛋，骑上自行车一熘烟儿地走了。


    眼见着到了晚上，王青青早早吃过饭把厨房门给锁了起来，没大会儿功夫，彭大元他娘就提着一桿秤上门来了，老太太一进门，喊了一声「大元媳妇」就直奔厨房。


    厨房铁将军把门，老太太把锁头拿起来摇了两下，发现锁得严严实实，才捨得分一个眼神看向一边儿的王青青：「咋还锁上门了？你啥意思啊？明知道我要来拿粮食，你故意的是吧？」


    「妈，不是我不给您粮，是大元说的，以后不让孬蛋再去单位找他吃饭了，给您的那份粮食，全都补贴在孬蛋的伙食里。」王青青认真给老太太解释。


    「放狗屁！他要养儿子就不用养老子娘跟爷奶弟妹了不成？你把门打开，我今儿非得把粮拿走，我看他敢说个不字？」老太太鼻孔都被气粗了。


    「这我可不敢。」王青青陪着笑低声下气地拒绝了老太太：「妈您见谅，把粮给了您，孬蛋就得饿肚子，我没办法跟大元交代，大元脾气不好，我是不敢惹他，实在不能把粮给您，要不，您去单位找找他，看这事儿该怎么解决？」


    王青青拦着死活不肯开门，老太太不能硬冲上去把锁头给砸了，她扔下王青青气咻咻地走了。


    放过了王青青，老太太却不打算放过单位里的彭大元，她跑到电务段，对着彭大元一通破口大骂，逼着他拿十块钱出来：「以后不给粮食也行，你给钱，每个月一号你送十块钱到家里去。」


    彭大元被他娘给臭骂了一顿，又被要走了十块钱，这下是爪干毛净，兜里除了点儿粮票，竟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单位里的食堂跟外面的国营食堂一样，想要吃饭，除了要粮票还得要钱，二者缺一不可，兜里分文皆无，彭大元连饭都吃不上，被逼无奈，他只得去找同事们借钱，因为名声不好，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借了几十块钱。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去，眼看快要过年，王青青的裁缝生意好了起来，临近年关，有条件的都开始准备过年的新衣裳了，因为赵小燕同小李姑娘和徐师傅的大力宣传，又有好几个妇女找上门来请王青青做衣裳。


    或是男士中山装，或是小孩儿的外罩上衣裤子，或是女士的大翻领外套，不拘什么款式，对王青青来说全不在话下。


    活儿计堆得多，手工缝就跟不上趟，王青青用一毛钱一小时的高价同徐师傅媳妇儿租了她家的缝纫机用，一份份量好了尺寸在家里裁好，再提到徐师傅家里，有了缝纫机的帮助。


    效率大增，赶在年节前，王青青很是大赚了一笔。


    正在王青青忙碌不休的时候，彭大元他娘找上了门，一见王青青堆在桌子上的布料，老太太两只眼睛都开始放光，她扑到桌子边儿就开始把桌子上堆放的布料往自己跟前搂：「这么多布！你哪儿来这么多布票？」


    「哎哎哎！」王青青赶紧把老太太手里的布给拽了出来照原样给叠放好：「您老可不能乱动知道吗？这些都是别人送到我这儿来裁剪的，这弄坏了是要赔钱的。」


    「送来裁剪的？」老太太看着王青青手下不停在布料上划线动剪刀：「大元媳妇，你还有这一手？我咋不知道？」


    「您咋能知道呢？」王青青轻嗤一声：「您老叫我去你家，就是干活，干完了活儿，饭都不给吃上一口就把人撵走，对我您老能知道个啥？」


    「呵呵呵。」老太太干笑两声对王青青道：「大元媳妇儿，眼看着又该过年了，家里得大扫除，你嫂子她们都油头滑脑见活儿就躲，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也干不动多少活计，这不，还得靠你，你跟我回去，帮忙收拾收拾。」


    「老太太，这要是往年我没事儿的时候呢，也就跟着您回去了，不就是点儿家务活儿吗，我干惯了的。」王青青微微一笑：「今年是真不成，我跟大元夫妻感情不好，他不怎么给我生活费，这您是知道的，自打上上个月起，他是一分生活费也不给我了，我得挣钱养活自己，没时间去你家干活。」


    「就算大元不给你生活费，那你也还是我儿媳妇呢。」老太太沉下脸教训王青青：「咋地？我这个做婆婆的，还指使不动你了？大元要是知道你这样待我，他能容得下你？」


    王青青不需要通过讨好婆婆来讨好丈夫，彭大元，包括彭大元他娘在王青青眼里跟路人就没什么区别，她对老太太的威胁无动于衷。


    「老太太，您甭指使我，您还真指使不动。」王青青放下手里的剪刀把裁好的布料叠起来：「就是彭大元站在我面前，我还是这话，不去！我不吃你们彭家的饭，却要给你们家干活儿，说到哪儿去，也没这个理儿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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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油盐不进，彭大元她娘鎩羽而归，老太太岂会甘心？指使不动媳妇不还有儿子呢嘛？她跑到单位把彭大元给揪到家里美美地干了一天活儿。


    彭大元被他娘给指使得脚不沾地，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回到单位两天还没缓过来劲儿，孬蛋又找到了单位来：「爸，过年你给我做衣裳不？」


    小孩儿是最盼过年的，过年有肉吃，还有新衣裳穿，不管家里再困难，父母总要给孩子做身新衣裳，往年苗青青过年是一定会给孬蛋做一身的，今年王青青只给二妞做了，对孬蛋却不闻不问。


    见到妹妹的过年衣裳都上身穿着试过了，自己的还不见踪影，孬蛋忍不住跑到单位里来找他爸。


    孬蛋一说过年的新衣裳，彭大元就点头：「做！怎么不做？让你妈给你做。」


    他彭大元好歹是单位里的正式工，又只有这一个儿子，过年了，能不给儿子做一身新衣裳吗？


    「我妈说要做衣裳就让我来找你拿钱和布票。」孬蛋把自己的棉袄掀开让彭大元看：「我这汗衫都短了老长一截了，里面的也得做新的。」


    孬蛋一说要找他拿钱，彭大元就皱起了眉头：「不给她拿钱，惯得她，我带你买成衣去。」


    父子两个到了供销社，彭大元一看供销社的服装柜檯就黑了脸，没别的原因，就一个字，贵！


    一条背带工装裤，要七尺布票外加十五块钱，一件外褂，要八尺布票加十七块钱。一套衣服下来，别说布票，只钱都要用掉他近一个月的工资，这特么谁穿得起？


    孬蛋却看中了一件海魂衫，他拉着彭大元的手不停哼唧：「爸，给我买一件这个吧，二强都有一件，爱军有一件，建国也有一件，爸，给我也买一件吧。」


    脸色黑如锅底的彭大元定睛一看，十六块钱加五尺布票，他脸色瞬间更黑了，一拽孬蛋的手转去了布匹柜檯：「买什么买！买布去。」


    劳动布三毛八一尺，彭大元把自己一年的布匹供应票都拿了出来，十八尺，六块八毛四，买了一块儿蓝色的。


    细棉布送去给王青青，王青青痛快地接了，彭大元看着自己被磨得起了毛边儿的袖子对王青青道：「这布给孬蛋做完还够给我做一件不？」


    「想啥呢你？给孬蛋做完顶多剩下一两尺。」王青青翻了个白眼把布甩回去给彭大元：「你拿去裁缝铺里做去，说不得人家师傅手艺好，裁剪完能给你省出一套衣服的料子来。」


    「那就别给孬蛋做裤子了。」彭大元把布又递给了王青青：「给我们俩一人做一件外褂。」


    彭大元扎撒着胳膊示意王青青给他量尺寸，孬蛋强忍着才没有流下眼泪，后妈管他的时候，他好歹过年还能混一套新衣裳，轮到亲爹管他了，过年他只有一件外褂了。


    赚了钱的王青青兑现诺言，把过年发到粮本上的每人半斤肉的指标全都给买了个一干二净，二妞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了全肉白面的饺子。


    小小的二妞一边儿流眼泪，一边儿就着眼泪吃饺子，王青青拿手帕给她擦干了眼泪，她红着眼圈把碗往王青青跟前推了推：「妈，肉饺子太好吃了，你也赶紧吃。」


    「好，吃。」王青青拿起筷子来开始吃饺子，旁边儿的孬蛋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乡巴佬没见识。」


    「不会说话就闭嘴！」王青青瞪了他一眼：「别招我打你。」


    孬蛋闻言偷觑了王青青一眼，赶紧听话地闭上嘴低了头，这个后妈现在厉害的很，一言不合就对他动手，打起人来不留伤还疼得很，孬蛋可是不敢惹她。


    孬蛋闭了嘴，饭桌上的气氛就祥和了，孬蛋稀里唿噜吃完了，把碗王青青面前一递：「我还要一碗。」


    王青青微微一抬眼皮，沖他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小竹筐：「饺子一人一碗，吃完就没了，吃玉米面馍配咸菜吧！」


    「咋就没有了。」孬蛋眼圈也开始发红：「我都看到了，厨房里还有生的。」


    「那是明天的。」王青青端起碗来喝一口饺子汤：「一个人就半斤肉，我包的是全肉馅的，就够吃两顿的，三十晚上一顿，初一早上一顿，你今儿全吃了，明天早上可就只能看着我们吃了。」


    「我现在就想吃。」孬蛋饭量大，一碗饺子吃进去啥感觉都没有，刚吃过白面纯肉馅的饺子，他实在不想去吃天天都能吃到的玉米面馍加咸菜。


    「好，那你明儿早上看着我们吃。」王青青也不坚持，把厨房留下的饺子给他煮了一碗，孬蛋捧着还烫手的饺子碗，不大会儿就吃了个精光。


    吃完饺子碗一放，孬蛋跑到街上和巷子口转了一圈，见有小孩儿在放炮，他心痒难耐，又蹬蹬瞪跑了回来：「妈，把你买的炮让我放了吧。」


    「不行。」王青青毫不客气就拒绝了他。


    「为啥不行，早晚都要放的。」孬蛋歪缠不休：「反正是要放的，让我帮你放了吧。」


    「因为这是我买的，知道不？」王青青兇巴巴一瞪眼：「想放炮找你爸给你买去！」


    孬蛋气哼哼要走，王青青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你干啥去？给你立的规矩又忘了是不是？」


    「没，没忘。」王青青眼一瞪，孬蛋就怂了，他坑吭呲呲交代：「我去单位找我爸，明儿我再回来。」


    王青青给孬蛋立规矩，凡是要出门，都要交代清楚去哪儿，啥时候能回。孬蛋说清楚了，王青青也不多做阻拦，放开他让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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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位里的彭大元正聚在一间宿舍里跟几个单身汉打牌，赌博这种事儿当然不能明目张胆地干，几个人悄悄儿地躲了起来偷偷儿地玩儿，害得孬蛋好一顿找，找见了彭大元，孬蛋张嘴就要钱：「爸，给我五毛钱。」


    彭大元手气不好，正输得心头火起，闻言站起来二话不说，扯过孬蛋就就给了他两个嘴巴子：「钱！钱！钱！你个兔崽子见了老子除了要钱，是不是就没有第二件事儿了？」


    第235章 廉价的劳动力11


    孬蛋找彭大元要钱，被彭大元抓住给打了两耳光, 要不是几个牌友拉得快, 说不得还要挨上一顿狠的, 顶着脸上的红手印，孬蛋一路掉着眼泪回到了铁西。


    王青青跟二妞在守岁，母女两个围着厨房里的火炉织毛衣, 王青青一边儿织一边儿教导指点二妞，大的教得仔细, 小的学得认真, 母女两个有说有笑, 其乐融融。


    看到这一幕的孬蛋心情更加恶劣，他狠摔了一下房门回到房间扑在床上呜呜呜哭了起来, 二妞听到他的哭声, 抬头询问王青青：「孬蛋哥咋了？」


    还能咋，说是去找他爸, 今儿晚上不回来了, 现在哭着跑回来, 肯定是在彭大元那儿吃憋了呗，王青青微笑着对二妞道：「妈也不知道他咋了，要不你去问问？」


    二妞点点头放下手里的毛线针去了正房东次间, 孬蛋正呜呜呜哭得起劲儿, 二妞拽了拽孬蛋的袖子：「哥, 孬蛋哥, 你咋了？」


    「滚蛋！」孬蛋抬头瞪了二妞一眼, 把脸转向另一边继续掉眼泪。


    二妞咬了咬嘴唇，从自己罩衣口袋里拿出一块儿橘子糖：「孬蛋哥，你别哭了，给你吃糖。」


    孬蛋迴转头来看了一眼二妞手里的糖，黄灿灿的水果糖做成了橘子瓣的形状，用一层透明的糖纸包裹着，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见了这糖孬蛋更生气了，他都没糖，这糖肯定是后妈偷偷拿给二妞的。以前家里有些什么好东西，都是他跟二妞俩人分，他还得占大头，现在可好，他后妈除了给他吃饭，连糖果都不肯再给他吃一块儿了。


    「不稀罕！」孬蛋对着二妞大发雷霆之怒：「死丫头片子你臭显摆啥？我啥好东西没吃过，谁稀罕你那破糖！你给我滚蛋！滚滚滚！」


    二妞拿着橘子糖楞在了那里，这糖还是二强他奶给的，自己装兜里三天了都没捨得吃，现在看孬蛋哥哭得这么伤心，她拿出来想安慰一下哥哥，反倒挨了一顿臭骂，她眼圈红红，也想哭了。


    「滚！」孬蛋从床上爬下来揪住二妞的脖领子把她提着推搡了出去：「你给我滚！」


    一片好心却挨了一顿斥责，二妞掉着眼泪回来找王青青寻求安慰，王青青从兜里掏出手帕给二妞擦眼泪：「挨骂了？」二妞点点头。


    「挨打了没有？」王青青又问。


    「没。」二妞摇头。


    「以后还多事儿去安慰他不？」王青青继续追问。


    二妞勐摇头，把手里的橘子糖剥开递给王青青，王青青咬下一半，把另一半儿塞到二妞嘴里。


    因为苗青青她爸把工作岗位让彭大元接了班的缘故，他娘家嫂子闹腾得苗青青等同于跟娘家决裂了，她就二妞这一个孩子，自己百年后总不能让孩子举目无亲，二妞自打一出生就跟孬蛋同住一个屋檐下，虽说两个孩子没有血缘关系，可都是自己养大的，好好培养一下兄妹感情，以后生活中还能互帮互助。


    基于这个想法，苗青青一向乐于让二妞跟孬蛋亲近，两个孩子间有了矛盾，她也是让二妞忍让的居多，可孬蛋却对二妞一直不咋样，这个孩子到苗青青跟前时都已经六岁了，他知道自己跟二妞不是一个妈，对二妞少了几分亲近之意，原剧情中他也没少坑二妞。


    王青青不想二妞跟孬蛋过于亲近，但孩子还小，她也不好老在二妞面前说孬蛋的坏话，不如就让这孩子直观感受一下孬蛋心里的兄妹情。


    看着哭唧唧的二妞，王青青语重心长：「孬蛋这傢伙不识好歹，以后少理他知道吧？」


    二妞嘴里含着糖，红着眼圈点了点头，王青青继续说教：「人活一辈子，会遇到许多人，有的人值得我们真心相待，像是小燕婶子，槐花大娘，她们内心富有，做人有底线，行事有分寸，她们对咱们好，咱们也对她们好，大家有来有往，相处起来会觉得很舒服。」


    「而有的人就不一样了。」王青青毫不客气开始背后说人小话：「比如孬蛋跟彭大元，他们的内心就太穷了，你不管付出多少他们也不知感恩，你对他们再好，都暖不热他们的心，他们对人只有索取没有回报，这样的人，只会不断消耗你对生活的热情，对于这样的人，我们要远离他们，把你的好，留给值得的人，懂吗？」


    二妞眨巴眨巴眼睛：「不懂。」


    孩子太小，说这些为时过早，王青青无奈地嘆了一口气：「妈说这么多，其实就一句话，对你好的人，你也要对人家好，对你不好的人，别上杆子的去搭理他们，离他们远点儿就是了。」


    「懂了。」二妞点头：「孬蛋哥对我不好，我攒的糖不给他吃。」


    行吧，大体意思也就这样。


    教完了二妞，王青青继续织毛衣，孬蛋还在房间里呜呜痛哭，王青青撇了撇嘴假装听不见，她可没有去安慰这小子的心思，想哭，随便哭，原主苗青青被他害得也没少哭，全当是他提前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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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主苗青青性子和善，她怜惜孬蛋小小年纪没了亲妈，对他向来照顾有加，挣了点钱，都花在了两个孩子身上，凡是二妞有的，孬蛋也都有份。


    彭大元跟苗青青没感情，为人还好享受，喜欢抽菸喝酒打小牌，他几十年如一日，工资月月光不说，还经常欠点儿外债，让他养孩子，那是饿不死就算尽责了，能给孬蛋的经济支持，是极其有限。


    苗青青操心费力，一辈子挣得钱多半都费在了孬蛋身上，小时候供他吃穿花用，长大了给他娶媳妇建房子。


    改革开放后苗青青先是给人打零工，孬蛋跟他老子一样，花钱手脚极大，苗青青为了挣钱，运货背包，去工地搬砖，去饭店刷盘子洗菜，什么苦活累活儿都干过。


    好容易攒了一笔资金，她在服装街的地下商铺开了个小铺子做批发廉价睡衣的买卖，为了省下运输费用提高竞争力，她自己骑着三轮车一趟趟往省城周边儿的小县城小乡镇去送货，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她的钱，都是汗水掉地上摔八瓣换来的。


    挣到钱后的苗青青别的啥也没干，把这个占地两百多平米的小院子给翻建成了五层的小楼。


    苗青青设想的未来很美好，她不是单位职工，不跟彭大元一样有退休工资，等她老了干不动了，除了自家自住，把多余的房间租出去，租金就能给她养老了，多余的还能贴补一下两个孩子的生活。


    哪知道天不遂人愿，小楼刚建起没多久，服装街的地下商场发生了火灾，苗青青全身重度烧伤，彭大元是不肯也没能力管的，二妞没有固定工作，还摊上个赌鬼丈夫，她想管却也没这个能力。


    就在这时，孬蛋接手了这一切。二妞对仗义出手的哥哥感激涕零，她上学少还没见识，孬蛋说啥她做啥，每日里的天价医疗费用不用她发愁了，她就乖乖听孬蛋的话呆在医院里守着照顾母亲，孬蛋却以受害者家属的身份，从商场的管理方身上狠狠地啃下了一大块儿肉。


    商场赔的钱足够苗青青养老了，孬蛋心满意足，伤愈出院的苗青青双足都被烧掉，不良于行，嗓子也被有毒有害气体熏哑了，孬蛋给残废苗青青买了一辆轮椅，就开着用苗青青的赔偿款买来的新车把苗青青送到了二妞家。


    「妹呀，你嫂子那个人你是知道的，她好吃懒做嘴还贱，咱妈这情况，要是跟着我，肯定不遭你嫂子待见，她肯定要给咱妈气受，老太太背地里指定有受不完的委屈，不如让她跟着你，你是咱妈的亲闺女，为人还细心，有你照顾咱妈，肯定既妥帖又周到。」


    看着一脸为难之色的二妞，孬蛋继续谆谆善诱：「老太太辛苦了一辈子，又遭了这么大罪，你不能临到头儿了还让她晚年不安生，天天受媳妇儿的气，对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二妞也有难处：「哥你是知道我的，我见天儿地去打零工，也没个什么固定收入，咱妈跟着我，我养活不起啊。」


    「费用这块儿你不用愁。」孬蛋大包大揽：「咱妈养了我多少年，我能不给她老人家养老吗？你放心，我按月给你打钱。」


    有了哥哥的话，二妞就有了主心骨，她高高兴兴地把自己的残废妈接回了家，自然的，因为这件事，她同自己的丈夫本就不剩多少的夫妻感情更是雪上加霜，两口子见天儿地吵架。


    孬蛋遵守诺言，一个月两千，很是按时打了一阵子款，然而这款子没打两年，就断了顿。


    二妞忍了两个月，实在忍不住了就找上了门去，孬蛋言辞恳切：「妹呀，不是哥不给你打款，实在是哥哥没钱啊。」


    「哥你咋能没钱？」二妞不解：「家里多余的房子不都租出去了吗？你不按月收着租金呢吗？」


    「唉，说起来都惭愧的慌。」孬蛋抬手在自己脸上打了一下子：「我不是看你一天天地照顾咱妈辛苦了吗？想着我能多挣点儿钱雇个保姆给你，也好替你分担一下，哪儿知道生意失败了，这钱没挣到，反倒赔进去一大笔。」


    孬蛋情真意切开始流眼泪：「都怪我无能啊，我就是个废物，几十岁的人了，干啥啥不成，连个保姆钱都挣不来还欠了一大笔外债，我愧对老母亲跟妹子呀！」


    二妞反倒要安慰孬蛋：「哥，你别难受了，这做生意可不是有风险的嘛，有人挣，那就有人赔，你看开点儿，不是有这房子的租金吗？欠债也不是事儿，咱跟人商量商量，慢慢还，总有能还清的时候。」


    「还是我妹子好，知道体谅我。」孬蛋抓住二妞的手摇了摇：「我生意失败，你嫂子这一通闹腾，好傢伙，差点儿没把我闹散架，要不是不忍心把咱那多灾多难的老母亲丢给你一个人，我都恨不得从那楼上跳下去算了。」


    「哪就至于到了这一步。」二妞急了：「你可千万别想不开，这世上有挣不完的钱，命就只有一条，你做了煳涂事儿，留下我侄儿可咋办？咱爸妈白髮人送黑髮人，他们心里又该多难受？」


    「你说得对。」孬蛋连连点头：「为着咱妈，我也不能去死，她老人家抚养了我一场，我还得给她老人家挣钱养老呢，妹呀，你放心，哪怕欠着帐呢，咱妈我也不会不管，我有钱了就给你打，哪怕三五百呢，我也不能缺了咱妈的养老钱。」


    得了哥哥的承诺，二妞放心地离去了，孬蛋果然言而有信，隔上十天半个月，打来三五百块钱，二妞有了这点儿钱补贴，再加上自己打零工挣得，倒也磕磕绊绊地给苗青青养了十几年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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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残人士苗青青命还挺大，熬死了彭大元，彭大元过世没多久，孬蛋登门了：「妹呀，你嫂子这一两年不怎么同我闹腾了，我把咱妈接回去吧，让我在咱妈跟前也尽尽孝，照顾咱妈不容易，你也辛苦这么些年了，好好歇一歇。」


    说实话，照顾个不良于行额病人确实是又累又辛苦，经过这么多年的操磨，二妞早已疲惫不堪，现在哥哥主动提起要接走老母亲，她如释重负，忙不迭地就点头同意了。


    孬蛋接回来苗青青，并不是良心发现要给老母亲养老，而是他住的这块儿地方，铁西区要拆迁了。


    拆迁房按一点五倍的面积补偿，这栋五层小楼，足足能补偿十几套商品房，然而孬蛋并不满足，他盯上了人家新规划的商铺。他不但要商铺，还要整整一层。


    他们家在巷子口，四捨五入等于临街，凭什么就不给补偿成商铺？


    可怜残疾人苗青青，被他给当成了个工具人，哪有需要哪里搬，今儿搬去拆迁办，明儿搬去给社区，孬蛋振振有词：「我妈说了，我们家这小楼，是她一辈子的心血，你们要不给个让她老人家满意的价格来，谁都甭想动我们家一块儿砖！」


    拆迁办和社区的工作人员轮番上门给苗青青做工作：「旧棚户区改造成新型社区，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老大姐，咱们的补偿都是严格按照各项法规来赔付的，居民们非但不会吃亏，反倒还能大赚一笔，你们家的赔付不少了，您老还闹腾个啥呢？」


    十几套房子不少了，足够了，苗青青知足，孬蛋却不知足，他拿起扫把把工作人员赶了出去：「滚滚滚，看你们把我妈都气哭了，我妈说了，这房子的赔付不让她满意了，她死都不搬走，你们有种把她跟房子一起拆了。」


    孬蛋跟拆迁办的打起了拉锯战，铁西区的拆迁工作拖了又拖，最后逼得拆迁办没办法，要把他这一户单独给绕过去不拆了。


    拆迁办做出了这个决定，开发商更改了设计图纸，整个铁西区都拆，独独留下他一户，这以后水电气都要断，房子里还能住人吗？孬蛋把网络上最牛钉子户的下场看了又看，最后牙一咬，在同意书上签了字。


    白折腾了近两年，多余的好处一点儿也没捞到，孬蛋实在不甘心，要是拆迁拆出了人命，总要多赔偿些吧？丧心病狂的孬蛋在当着拆迁办人员的面儿搬了家之后，趁夜里又把苗青青给送了回去。


    可怜苗青青，一辈子也没少为这个继子打算，结果先是被碎砖瓦给砸了个半死，后被挖掘机给铲成了两截，死状可谓是悽惨至极。


    第236章 廉价的劳动力12


    过完年天气渐渐转暖，王青青的毛衣也织得差不多了, 这时代的人物质生活不丰富, 多数人一个月难得能吃上一两次肉, 平日里个个缺吃少穿，人人身材都很匀称，还真没几个胖子, 王青青观察了一番，把毛衣都按着后世的均码织了出来。


    她选的是过后几年才会流行的双叶纹, 虽然毛线的颜色普通, 但因为花纹讨巧, 衣服织出来还是相当出彩的，对于此时的人们来说, 这款开衫, 算得上是时髦单品了。


    开衫织好了，王青青却有了烦心事, 这时代人们穿的衣服不是灰黑就是蓝绿, 供销社里的塑料扣子也就这几种颜色, 这些扣子颜色暗沉材质普通，配自己织的开衫，王青青总觉得欠了那么点儿意思,


    为了配开衫上的扣子, 王青青把城里的几个大供销社都转遍了, 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 眼看天气转暖, 到了该卖开衫的季节了，适合的扣子却还没有着落，王青青头大无比。


    这时候槐花嫂子来找王青青出城去采野菜：「麦苗儿都返青了，麦地里肯定可多野菜了，今儿我休息，你跟我一起，咱们出去一天能挖一编织袋，晾晾水分放上一周都不带坏的，一周不用买菜，能省不少钱呢。」


    行吧，本来每个春天去采野菜也是原主苗青青的固定节目，王青青也没多做推辞，把二妞託付给槐花嫂子她婆婆，准备了水和干粮就跟着槐花嫂子出发了。


    槐花嫂子骑着自行车，带着王青青出了城过了桥就沿着河堤往远处走：「离城近的早就被人给挖光了，就剩一些没长成的小不丢儿，咱们挖一天也不一定能有半袋子，去远处还能多些。」


    也是，年前存的冬菜早就吃光了，新菜还没下来，供销社里除了些已经干了芯儿的萝蔔，就是发了芽的洋葱，连土豆都少见，消息不灵通的根本就抢不着，现在免费的野菜冒出了头，可不就引得人们纷纷出城去采么。


    槐花嫂子可劲儿地蹬着自行车，沿着大坝一个劲儿地往前走，直走到连城市的影子都看不到了，她才停了车：「我看看这儿的野菜多不多。」


    多，很多，这时代还没有除草剂，农民们种一季麦子得拔几遍草，麦地里荠菜，婆婆丁，辣辣菜，麦瓶儿长得到处都是，槐花嫂子大喜：「咱就在这儿挖。」


    王青青提了编织袋，跟槐花嫂子一起蹲在麦地里干起了活儿，两个人一边儿挖野菜一边儿聊天，将将两个小时，就各自采了一大袋。


    槐花嫂子家人口多，菜也吃得多，她把袋子压了又压，极遗憾地道：「早知道有这么多，我就带两个袋子来了。」


    「回去把我这袋子给你匀上一半。」王青青笑着安慰她：「采多了吃不完都黄了，费了那么大工夫，扔了怪可惜的，等下次你休班咱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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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有吃不完的，只有不够吃的。」槐花嫂子笑眯眯地扎紧了袋口：「行，下周我休班咱再来。」


    把野菜和自行车运到河堤上，槐花嫂子蹬上车子正要走，突然又停住了脚步：「我去看看河边儿有没有水芹菜，我婆婆好这一口儿，有了我采点儿回去。」


    两个人撂下车子下了河堤，河边儿的野草坡里手掌高的水芹菜长得密密麻麻，槐花嫂子乐呵呵地笑：「不错不错，正是嫩的时候，老太太见了指定高兴。」


    王青青也帮着掐，野草浓密，槐花嫂子一不小心踩进了泥窝儿里，弄得满脚的泥，王青青扶着她去河边儿清洗鞋袜，她一边儿洗着自己沾满泥巴的鞋子一边儿对王青青道：「这里的水倒是不深，也不知道河里有没有螺蛳螃蟹什么的。」


    「应该有吧，这水干净水流还平缓，螃蟹不知道有没有，螺蛳应该有不少。」王青青对着河底勐瞧。


    「螺蛳这东西，唉！」槐花嫂子嘆了口气：「按说它该算是一口肉吧？可咱们没油没调料的，做出来一股子泥腥味，死难吃。」


    「嫂子，你看那是不是个河蚌？」王青青指着河底缓缓蠕动的一个黑影。


    槐花嫂子定睛一瞧：「嘿！还真是，这个儿可够大的。」


    王青青眼珠一转，脱了鞋袜跳进了水里：「这河蚌个大，我摸几个。」


    「不好吃。」槐花嫂子单脚跳到一块儿石头旁坐了下去，把湿漉漉的鞋袜拧了拧往脚上套：「这东西你看着它个儿怪大，肉少不说还结实得很，嚼都嚼不动，做不好了比那螺蛳的泥腥味儿都重。」


    「我要这壳儿有用。」王青青捡那个儿特别大的摸了一个个往岸上扔。


    「够了吧？你要多少？」槐花嫂子帮她把河蚌归拢成一堆儿：「咱们的袋子都装满了，你摸这么多咱都带不走。」


    「把它们噼开就不占地方了。」眼见着数量差不多了，王青青洗了脚上来，拿挖野菜的小铲子把河蚌挨个儿地破开，清理干净了把壳儿都叠放起来硬塞到编织袋里。


    「好歹是肉，扔了怪可惜的。」这年代的人都吃过苦挨过饿，节俭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槐花嫂子说着蚌肉不好吃，看着被王青青撇到一边儿白生生的蚌肉，到底是捨不得，摘了几片大叶子包住了塞到了编织袋里。


    今天出来的目的已经达成，还额外有了收穫，王青青心情极好，拿出准备好的绳子把编织袋架在自行车的前横樑上捆好，她骑上自行车带着槐花嫂子一路回了家。


    依言把野菜给槐花嫂子倒了半袋子去，王青青开始琢磨着对付这些蚌壳。


    或许这时代的人都和槐花嫂子的看法一样，后世称得上河鲜的蚌，在这时节并没有什么人去特意捞来吃，这些河蚌的个头都长得极大，每一个都足有二十多厘米长，十几厘米宽，拿在手里厚墩墩的，极有质感。


    王青青织的开衫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扣子，今儿她见了这大蚌就灵机一动，蚌壳因为具有天然的花纹和光彩，因此一直是古代家具和首饰的重要装饰材料，所谓的「螺钿」，就是用螺蚌的壳打磨成薄片镶嵌在器物表面上的工艺。


    琢磨了好半晌，王青青仔细观察过后把能用的部分都提前用铅笔做了标註，然后找人打听哪里有砂轮可以用。


    左邻的大妈听说王青青要用砂轮，极热情地给王青青提供了方便：「机务段就有，明儿跟着你大伯去上班，让他领你去。」


    这感情好，王青青很高兴，把年前给人做衣服挣得红糖给大妈提了半斤去，大妈更高兴，第二天一大早的就跑来找王青青：「你大伯要去上班了，他骑自行车带你去，你把二妞放我这儿，我帮你看着。」


    王青青谢过大妈，提着一大兜的蚌壳跟着隔壁大伯去了机务段，机务段的砂轮机就放在库房里，通上电沙拉拉转得飞快，大伯看着王青青操作，一叠声地交代：「小心手！小心手！」


    砂轮机王青青并不陌生，她穿到雕刻家的那个世界偶尔也会用到砂轮，她一边儿安慰担惊受怕的老大伯，一边儿按自己事先标註好的线条切割打磨。


    因为受到天然材料的限制，这扣子就不可能做成完全一样的厚薄大小，王青青灵机一动，给每件开衫设计了不同形状的扣子。


    有心形的，有花朵形的，有蝴蝶形的，还有椭圆形的，活儿虽然不多，却需要细细地雕琢，很是浪费时间，哪怕是有电动砂轮机的帮助，她还是美美地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才把需要的扣子都打磨好。


    磨好的贝壳扣子流光溢彩，缝到开衫上，惹来二妞的连连惊嘆：「哇！真好看！」


    小李姑娘给的五斤毛线，王青青足足织了七件开衫还有剩余，供销社的毛衣每一件都是三十块钱起步，而且还要配针织品票，而本省的针织品票，供应给干部的才是最大面额五市寸，普通职工，一年也就一或者二市寸的配额。


    买一件毛衣最少也得需要两尺多的针织品票，也就是说，一名普通职工要想买一件毛衣，得攒十几二十年才能凑够票证。


    基于这个原因，成品毛衣对普通职工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奢侈品，虽然毛线才一块多钱一斤，毛线票也不像针织品票那样稀缺，照这样子一看，王青青还是觉得自己占了小李姑娘的便宜。


    王青青决定把自己织出来的开衫送一件给小李姑娘，不过这事儿不急，先把剩下的这点儿线处理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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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三两多线本来还可以再织成一件小号的背心，王青青稍一思索就放弃了这个打算，她拿剩下的线给二妞和赵小燕的儿子织衣服。


    孩子的毛衣，保暖功能就要大于装饰功能了，王青青抛弃了开衫，选择了双元宝针，给两个孩子各织了一件小毛衣。


    织好后王青青看着两件小毛衣不满意地撇了撇嘴，见惯了后世各种各样美观又可爱的童装，这灰突突的毛线织出来的小毛衣单调的让人没眼看，少了双叶纹和贝壳纽扣的装饰，这两件小毛衣在外观上同开衫一点儿可比性都没有，王青青左看又看，总觉着不美。


    她略想了想，去找隔壁大妈用红糖换了几只劳保手套回来，先把手套细细地拆成棉线，找来旧年的干石榴皮，去城边儿上转悠着采了些刚发了芽的茜草藤蔓跟鼠李枝条，拿回家来熬了水，仔细地给白棉线染颜色。


    石榴皮染出了秋香黄，茜草染出了红色，鼠李染出了绿色，王青青拿钩针把染好色的棉线勾成花朵树叶缝在毛衣上，虽然配色简单，却架不住王青手艺好，她勾出来的图案大气而不落俗套，二妞穿上小毛衣，兴奋得脸都涨红了。


    「妈，这毛衣真好看。」二妞摸摸绵软的毛衣，再抚一抚毛衣上的花样，激动得语无伦次：「太好看了这，我都没穿过这么好看的衣裳，这衣裳真得真得好好看。」


    苗青青穷，她每日里为了填饱自己跟两个孩子的肚子都费尽了精力，那点儿子浪漫的少女情怀早就被苦难的生活给磨没了，自打生下二妞，她从来没有花功夫给自己和二妞装扮过，二妞的衣服，只有保暖跟遮羞的功能，王青青这一件毛衣，彻底打开了二妞对于美的认识。


    王青青又给赵小燕家的娃儿钩图案，红色黄色的小猫，绿色的小狗，勾好了再缝上，毛衣做得了，她带着小毛衣和给小李姑娘准备的开衫领着二妞去了赵小燕家。


    这几个月来王青青没少同赵小燕打交道，二妞已经同赵小燕很熟了，刚一进门她就沖赵小燕显摆她的新毛衣：「婶子，我的毛衣好看不？」


    「哎呀呀，真好看！好看极了！」赵小燕的夸奖不是为了敷衍孩子，她是真心实意地觉着好。


    这时代的人们讲究个为祖国，为革命燃烧青春奉献生命，没人专注于享乐，也没这个条件享乐，不管大人还是孩子，都穿得灰扑扑的，二妞这件小毛衣上的花样虽然简单，却在这灰扑扑的世界里脱颖而出，让人眼前一亮。


    「我妈给我做的。」二妞拽住王青青手里的提兜往外掏：「我妈给小宝儿弟弟也做了一件。」


    「还有小宝儿的？」赵小燕接过二妞递来的小毛衣瞪大了眼：「哎呀！好漂亮！苗姐，你说说你，你手怎么能这么巧呢？」


    「给小宝儿试试，看大小怎么样。」自己的手艺被人夸赞，王青青笑得也很开心。


    「不用试，这一看就合适的很，苗姐你的手艺那是没得说，不管做啥衣服，那尺寸都掌握得特别稳妥。」赵小燕把毛衣拿在手里揉了又揉：「这小毛衣脱了棉袄正好能穿，这得多少钱？」


    「你看你，要你花钱我就不给你送过来了。」王青青白了她一眼：「我给宝儿做的，用的是我织毛衣剩下的一点儿线头，一点儿线头我还找你拿钱？你把我当啥人了。」


    「说是线头，看看织得这精巧劲儿，没少费工夫吧？」赵小燕啧啧有声。


    赵小燕手笨，于针线活上是特别的不开窍，王青青笑呵呵地打趣她：「对你来说肯定费工夫，对我来说就不一样了，也就小半天的事儿。」


    「苗姐！」赵小燕不依地跺脚，抗议王青青地嘲笑。


    「好了好了，别生气，不逗你了。」开过玩笑，王青青认真给赵小燕传授经验：「都说春捂秋冻，你可别把宝儿的棉衣给一下脱完了，慢慢地脱，厚棉衣先换成薄棉衣，然后再换成单的，小宝儿有薄的棉衣裤没？」


    「没有，上哪儿弄啊？」赵小燕嘆气：「棉花票紧张，为了不让他尿湿裤子没得换受委屈，我淘换的棉花票都给他做成棉裤了。」


    「那你先拿来两条我给他拆洗了改成薄的。」王青青主动请缨。


    「那感情好，太谢谢你了。」赵小燕乐颠儿颠儿地冲着王青青笑：「苗姐，真是多亏了认识你，你说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又得请假在家拆洗棉衣了。」


    「咱俩谁跟谁呀，你用得着跟我说谢吗？」王青青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把手里提着的布兜递给她：「你明儿早上上班，把这个带给小李。」


    「这啥呀？」赵小燕毫不客气地就打开了提兜。


    「还是上次我给小李姑娘做列宁装她送我的毛线，我织成开衫了，送她一件。」王青青帮着赵小燕把衣服抖开。


    「啊！」提着开衫的赵小燕勐地沖王青青大喊一声眼睛闪闪发亮：「这个好！我要了，苗姐，这件衣裳我要了！」


    第237章 廉价的劳动力13


    王青青提来的开衫把赵小燕的心给俘虏了，她拿到就不愿意撒手：「我要了, 苗姐这毛衫你非得给我不行, 你就说吧, 得多少钱？」


    毛衫织来就是为了卖的，赵小燕想要，王青青自然也不会惜售：「真想要？」


    「想啊, 咋不想？」赵小燕爱不释手地摸着衣服：「这毛衫织得真好，比供销社里卖的机织毛衣还好看, 这扣子是贝壳做的吧？亮晶晶的, 苗姐你这织得什么花纹？以前都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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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图样叫双叶纹, 好处是我织的时候能省线。」王青青认真给赵小燕解释：「坏处是它镂空的地方多, 透底，穿这件衣服，里面配的衬衣不能差了。」


    「这么好看的毛衫，就算为了它也值当去做一件新衬衣了。」赵小燕笑得特别开心：「我还有一件白衬衣没怎么上过身, 正好配它。」


    赵小燕心痒难耐, 拉着王青青就进了卧室：「我穿上试试。」


    刚从衣箱底部翻出来的白衬衣还带着明显的摺痕，赵小燕也顾不得了, 脱了棉袄就把衬衣罩在了蓝秋衣上, 再小心翼翼套上针织衫，眼含企盼询问王青青：「怎么样？我穿好看不？」


    赵小燕本就长得不差, 脱了棉袄换上开衫, 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王青青伸出大拇指朝她比了比：「好看的很。」


    赵小燕家没有大穿衣镜, 只三斗桌上放了个两尺高一尺多宽的半身镜，王青青端起来给她照着，她好好儿地在镜子前臭美了一顿。


    臭美完赵小燕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忽而歪歪嘴轻轻地嗤笑了一声，笑完了她转向对王青青道：「解放路的供销大楼有男士开衫卖，正经用羊绒线织的，要五十五块钱一件，一个多月的工资，刘展鹏个混球闹着非要买，最近正折腾淘换针织品票呢。」


    「针织品的票证可不好淘换。」王青青把镜子小心地在三斗桌上放好。


    「那可不。」赵小燕又欣赏了一遍贝壳扣子才开始换衣服：「这票太散了，想凑够一件子衣裳的票券不知道要问多少人。」


    她把脱下来的开衫仔仔细细地叠好：「自打有了孩子，我就没做过新衣服，各样票证都紧着孩子花用，人可倒好，没孩子前啥样，现在还啥样，每个月的票证工资花干花净，小日子过得跟没结婚前一样自在。」


    「他穿我也穿。」赵小燕恨声道：「同住一个屋檐底下的两口子，没道理人家季季添新衣裳，天天打扮的跟个新郎官似的，我却整天灰头土脸活像个老妈子一样狼狈。苗姐，你就说这毛衫多少钱吧？」


    「这衣服也就扣子费事儿了些，你要喜欢，我收个工本费，你给我拿二十块钱就得了。」王青青跟赵小燕关系好，她平日里给赵小燕拆洗小孩儿的棉裤，赵小燕也从来没让她白干过，她想把开衫卖出去，还少不了要赵小燕替她宣传，王青青极痛快地报了一个友情价。


    报完了价格她转而对赵小燕殷殷叮嘱：「我还有几件要卖，你可千万不能跟别人说你的价格，你得说是二十八块钱一件。」


    考虑到现在职工们的工资水平，王青青没把价格订太高，以她这几件毛衫的做工和款式，就是价钱订的比供销社高，相信也能卖得出去，问题在于，价钱订得太高了，能买得起的人就少了。


    现在私人不让做买卖，她不能把自己这桩子生意宣扬的人尽皆知，也不能把价钱订得高高的等着愿意买的人得了消息找上门来，未免拖得时间长了引人注意惹来麻烦，她还是低调快速地把这几件毛衫处理完算了事儿，怎么才能快速处理完？低价才是王道。


    要价二十八块钱，不过是半个月的工资而已，大多数的女职工们都负担的起，真要想穿的，一咬牙也就买了，以这个价格来看，想是很快就能卖完。


    一听王青青只给自己开价二十块钱，赵小燕高兴不已，她利索地数了二十块钱给王青青：「苗姐你大气，我也不能让你吃亏，我给你拿些肥皂和香皂。」


    赵小燕打开柜子门翻了翻，拿出来一捆用麻绳绑扎得整整齐齐的土黄色纸包并两个白纸包递给了王青青：「我有个亲戚是日化厂的，她买肥皂不要票，我结婚的时候我妈托她给我买了好些做嫁妆，放着一时半会儿的也用不完，你洗得勤快，拿回去慢慢用。」


    一见到赵小燕提出来的肥皂香皂，王青青就欣喜不已，她穿过来这么久了，都没用肥皂洗过一次衣服，平日里她洗衣服，多半都是拿草木灰泡了水来干搓。


    供销社里的肥皂倒是不贵，五毛钱就能买老大的一块儿，以王青青的目前的经济状况来说，她绝对是买得起也用得起的，问题就是，这个该死的东西它也是要票的。


    这肥皂票可不跟粮油煤炭一样放在粮本上发，这种票劵跟针织品票一样，只有单位里的职工才能领到。


    原主苗青青自打结了婚后，就挣到过半块儿肥皂票——那是街道上安排居民去大街上站班欢迎大领导后给发的福利。


    肥皂属于快速消耗品，每家每户的都不够用，家里的孩子们洗手时多抹了两下就有可能遭来一顿叱骂，大家更不可能把肥皂票匀给别人了，因此穷鬼苗青青结婚这么多年，就使唤过半块儿肥皂，香皂更是连影子都没见过。


    草木灰的去污能力有限，用拿东西洗衣服特别费力气不说，还不太干净，赵小燕送的这一捆子肥皂和香皂，王青青实在不想拒绝。


    她干脆地把东西接在手里就对着赵小燕连声道谢：「小燕我太感谢你了，我也不跟你客气，这东西我是真需要。那啥，毛衫我就不收你钱了，你拿着穿去吧。」


    王青青提着肥皂就去掏自己的兜儿，要把赵小燕那二十块钱还给她。


    「苗姐你这是干啥。」赵小燕皱紧眉头按住了王青青的手：「你还指着这个吃饭呢，你不收这钱，我晚上觉都要睡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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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把这钱拿回去，晚上该换我睡不着觉了。」王青青把肥皂放到桌子上点了一下：「这一捆子肥皂加这俩香皂，连钱带票的，得十好几块才能拿下，本来咱俩关系好，我要给你个折扣价，叫你这一倒腾，好傢伙，你倒是比别人要多花上不少钱，这怎么能行？」


    王青青把赵小燕刚给的二十块钱放到桌子上：「这钱你必须得拿回去。」


    「哎呦，苗姐你就别同我争了，肥皂五毛钱一块儿，这一捆十块也才五块钱。」赵小燕笑咪咪把钱重新塞到王青青手里：「赶紧地拿着，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帮我多干点活儿，今儿晚上先给我家宝儿把厚棉衣给拆洗成薄的。」


    「行，那没问题，都交给我。」王青青极痛快地答应了。


    赵小燕翻出来个提兜开始装自家儿子的棉衣裤，等她收拾好，王青青拎起提兜同肥皂就要走：「我先回家拆洗去，明儿早上做好了连给小李的毛衫一起带到託儿所门口给你。」


    这一夜王青青一下也没闲着，又洗又烤又缝制，一夜的忙碌自不必提，第二天一大早，她顶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去了託儿所门口。


    把拆洗好的棉裤和给小李姑娘的开衫拿给赵小燕，又交代了赵小燕几句帮忙宣传的事才放她走，等赵小燕上班走了，王青青领着二妞朝大街上的国营饭店去了。


    国营饭店里的包子也需要粮票，□□票两毛钱，买一个小孩儿脑袋那么大的白面菜肉混合馅儿的包子，钱票都不缺的王青青一气儿买了十个。


    回到家里包子还热着，王青青叮嘱二妞洗了手，给她拿了一个让她抱住啃，自己也捏了一个坐到方桌前慢慢地细品。


    母女两个正吃着肉包子，孬蛋起床了，看到王青青跟二妞手里的包子，孬蛋就开始咽口水，他几步窜过来伸手就要去油纸包里拿包子。


    「哎哎哎！」王青青把孬蛋伸过来的胳膊格开：「这包子，是我自己的钱买的，你不能吃。」


    「那我吃啥？」孬蛋又开始想哭了，昨天二妞有新毛衣他没有，今儿二妞有肉包子他还没有，所以自己是彻底的被后妈给抛弃了吗？


    「炉子上的锅里热着玉米面馍。」王青青对着孬蛋笑得开怀：「那是你的口粮，你应该吃那个。」


    吃了几个月的玉米面馍，孬蛋对玉米面馍已经产生了生理上的厌恶，闻听白面肉包子没有自己的份儿，孬蛋红着眼圈连玉米面馍都没吃，直接就跑了出去。


    还是饿的轻，王青青撇了撇嘴，吃完了两个包子，她躺到床上一边儿补眠一边儿等着客人上门。


    果不其然，下午下班后，赵小燕同小李姑娘又带着三五位女同事来到了王青青家。


    「毛衫的质量款式你们也都见了，供销社柜檯卖的毛衣还真没我姐织的好看。」赵小燕尽心尽力地替王青青做推销：「正宗的纯羊毛毛线织成的，不要票才二十八块钱，这样的好事儿，你们错过了能把肠子都悔青。」


    王青青配合地把剩下的五件毛衫都拿了出来，女同事们一见就叽叽喳喳开始讨论起了毛衫，没大会儿功夫，她们就做出了决定，一人买一件。


    「算你们眼光好。」赵小燕再度帮腔：「不过我姐可不是什么生意人，这几件毛衫是她织出来自己穿不完，怕浪费才匀给大家的，她也不好直接收你们的钱，你们家里要是有什么粮油或者布匹之类的，可以拿来等价交换。」


    第238章 廉价的劳动力14


    一说等价交换, 几位女同志开始默默盘点自己的财产, 看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拿来交换的。


    这一波儿生意, 让王青青又赚了一笔, 除收穫了粮票肉票菜油票火柴票煤球票若干张外，居然还有几张捲菸票。


    王青青认识的人里卖槓子馍的徐师傅抽菸最凶，她拿着捲菸票去找徐师傅, 徐师傅大喜：「哎呀呀，多谢小苗你还想着我，这烟票可真正是好东西。」


    「我现在抽的菸丝，都是悄悄儿去城外买的农民自己烤制的土烟, 味儿太沖太辣。」徐师傅小心翼翼地把烟票夹在钞票里：「还是捲菸好抽，香, 醇, 就是这烟票太难得。」


    徐师傅按市价给王青青换了钱, 转而又对王青青道：「小苗，过完年了，你这剪裁的生意不大好了吧？」


    「确实是, 最近都没啥人来找我做衣服了。」王青青蹙眉，自打过完年, 她也就卖开衫挣了这一笔, 赚倒是挺赚的, 只是这生意她却没法继续做下去, 概因她没有毛线票, 买不来线又拿什么织毛衣呢？


    「那是肯定的, 人们不是不想做衣服，实在是布票太难得了。」徐师傅嘆了一口气：「岗位好的一年能发一丈多，也就是一身衣服的料，那岗位差的，一年就发三尺，三尺够干个啥？给月子里的奶娃做条小包被都差点儿意思。」


    「全家人的布票儿攒吧攒吧，也就过年时能做上那么一身半身的新衣裳。」徐师傅在大瓷盆里费劲儿的搓洗笼屉布：「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哪家人能经常做新衣？年过完了，你这生意可不是不好了么！」


    「粮票算是硬通货了，换糖票肉票工业劵都行，可就是换不来布票，布票这东西，太稀缺了。」徐师傅压低了声音朝王青青道：「街道办的张大姐你认识吧？她有门路能弄到成衣厂的边角碎布头，你送点儿礼物说几句好话，看她能不能带你去走走这个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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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布头？」王青青皱眉，碎布头能拿来干什么？做拖把？


    她在民国的世界里开办过服装厂，知道做成衣裁下来的布头有多碎，更何况现在这个世界物资匮乏，布头肯定更碎，那些碎布头拿来能有什么用？


    「你婶子前几天在张大姐那儿提了一捆布头回来，拼了拼，做成了一块儿床单。」徐师傅把笼屉布拧干：「虽说费劲儿了些，也不咋好看，可它毕竟不要票，反正你现在也接不到活儿，闲着也是闲着，拼上几块儿，总有人肯要的。」


    这倒也是，王青青谢过徐师傅，转回家想了想，包了一斤红糖提着去了张大姐家。


    这年代红糖也算是好东西，一斤红糖的礼物不算轻了，张大姐接了红糖极其热情地接待了王青青。


    听了她的来意，张大姐豪爽地一挥手：「嗐！我当你有啥事儿呢，没问题，下午我就带你去。」


    吃完中饭，王青青跟着张大姐坐公交车往制衣厂去，大概是街道办的工作性质导致的，这位大姐极其能说，一路上对着王青青喋喋不休：「这布头其实都已经被他们本厂的职工给悄悄儿地捡过一遍了，但凡能当点儿用的，早就被人踅摸走了，剩下的都是论捆论包卖，虽说碎了些，可只要有耐心，还是能拼出来些东西，我们家的门帘，床单被罩，都是用这些碎布拼的，难看是难看了些，不过现在布票难得，有得用就行了，也顾不得讲究了。」


    制衣厂在城东，离铁西极远，换了两趟公交车才到地方，下了车张大姐领着王青青直奔制衣厂后门，敲开一扇铁皮门，她极熟络地跟里面的人打招唿，然后给王青青做介绍：「这是我娘家表嫂子，你叫翠莲嫂子就成，以后你自己来了，就直接找她。」


    翠莲嫂子为人也极爽利，笑眯眯地上下打量了王青青一番开口就道：「这小媳妇长得好看，就是太瘦了点儿。」


    王青青露出羞涩的笑，翠莲嫂子一指身后：「五毛钱一捆，八毛钱一包，随便挑随便选，就一条，不能把捆打开。」


    这是一栋水泥地面的砖瓦房，目测看去足有五间的进深，一大捆一大捆的碎布头堆得足有一人多高，拜这时代的风气所致，布头虽碎，颜色倒还统一，都是灰蓝黑绿的标准色，少许的白色和红色夹杂在里面，看起来极显眼。


    王青青翻了翻，细长些的都扎成了捆，短碎些的都装成了麻包，她提起一捆掂了掂，一捆最少得有三十斤，一包目测五十斤都打不住。挑挑拣拣，王青青选了两捆并一包，付过钱，刘大姐帮她扛着包，两个人挤公交车回了铁西。


    回到家里，王青青把夏天用的草蓆翻出来铺在院子里的地上，把碎布倒在草蓆上开始按颜色和材质分类。


    这个活儿二妞帮了大忙，王青青不过做了示范，二妞就领会了其中精髓，小小的姑娘坐在布堆里干起了分拣的活计，认真的样子分外可爱，王青青忍不住在她脑门上亲了亲，就放她去干活，自己开始了设计工作。


    布料碎，成衣是没办法做了，拼床单被罩倒是一条思路，不过就算她去租徐师傅家的缝纫机来用，这缝制的活儿也还是太麻烦了些，做成了除掉租赁缝纫机的成本，大概也就是能挣个辛苦费，这也太不划算了。


    王青青摆弄着布料，很快就有了主意。


    她拿了划粉在布料上画线动剪，没多大会儿，就剪出了□□块儿形状各异的布片，再用针线草草一缝，一件假领子就新鲜出炉了。


    这年代布票难得，穿假领子的人也不在少数，这假领子做出来绝对有市场，况且这东西小，做起来虽说略显麻烦，可总比拼凑大块儿的床单要容易上许多。


    做好了设计，王青青为提高效率，拿硬纸片裁了模板，模板放在合适的布料上面，拿划粉刷刷一划，提起来就能动剪，不过半天功夫，王青青裁好的布头就摞得老高了。


    布头裁好，还是要去租缝纫机，王青青提着布料来到徐师傅家，徐师傅媳妇一看王青青的设计顿时夸赞连连：「年轻人就是脑子好使，你说我咋就没想到做这个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就是想到了也没辙。」徐师傅媳妇极遗憾地嘆了口气：「按着那缝纫书上的图纸剪料子我都弄不明白，这自己一块儿一块儿地想着去剪，我就更不会了。」


    「婶子你要是也想做，就拿我剪好的做样板，比着剪就是了。」王青青笑眯眯地给她出主意。


    「这，这不好吧？」徐师傅媳妇有点心动，一大捆布头有不老少，她拼完被单还剩下些放在那不知道干什么用，这要是能做上几个假领子穿，倒也省得白放在那里落灰了。


    「比着剪个样子而已，这有什么不好的。」王青青不在意这些，上次她卖了毛衫之后，就有人求上门向她请教双叶纹的织法，她也毫不藏私地教了。


    这些东西又不是她独有的发明，况且又没什么技术含量，她就是不教，也有那灵秀人能琢磨得出来，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一点儿小技巧而已，没必要藏着掖着惹人口舌。


    徐师傅媳妇闻言大喜：「那这缝纫机今儿就不收你租金了，你随便用。」


    「那可不行。」王青青手下不停：「这领子一个才卖几毛钱？你这随便就免了我一天的租金，你不吃了大亏？」


    王青青使唤徐师傅家的缝纫机，一小时给一毛钱，这一天就是块把钱的收入，徐师傅媳妇儿也确实有些捨不得，她讪笑了两声给二妞抓了一把花生又给王青青倒了一杯红糖水：「小苗，你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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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手脚利索，她又採用了类似于流水线一样分工序的作业方法，因此效率极高，两天功夫她就把能用的布料都消耗完，做出了百十件假领子。


    假领子一经推出就引来了大批的抢购者，只赵小燕一个人就买了六条，原因就是便宜又好看。


    一般人都是做个尖领，赶时髦的姑娘们顶多做个圆领，王青青做的花样就多了，立领，木耳领，荷叶领，大翻领，小方领，海军领，扎结领，燕子领应有尽有。定价三毛五分钱一条，又不要票，凡是来买的，就没有拿一条的，最少都是三条起步。


    小李姑娘怀孕了还有些低血糖，请了几天假在家休养没赶上这茬热闹，刚一上班就发现本单位的女同志个个都换了新衬衣，挨个看过去居然没有一件重复的，可把她给纳闷坏了：「单位是不是趁我不在发福利了？你们都做了新衣服？」


    待得知这是王青青做的假领子后，小李姑娘跑到王青青家里跺着脚催促：「苗姐，你赶紧地快去做呀，我各样预定一条！」


    摆在眼前的机会，难道还傻着不干吗？王青青花两毛钱租了辆三轮车，跑去成衣厂拉了满满一车碎布头回来。


    原材料多了，要赶时间做出来，她一个人显然是不够用的，王青青拿了一张煤票去请了槐花嫂子的婆婆来家里帮忙。


    槐花嫂子家人口多，粮本上的煤总是不够烧，老太太见了王青青奉上的煤票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条缝：「哎呀呀，帮帮忙而已，小苗你也太客气了。」


    嘴里推辞着，老太太手上却极地把煤票揣进了自己兜里，放好了票就一叠声地催着王青青：「走走走，赶紧去你家干活儿去。」


    天气回暖，人们都脱了棉袄换上了毛衣单褂，此时正是假领子露脸的好季节，爱美的姑娘恨不得上午一条下午一条地换着穿，王青青逮住机会又狠赚了一笔。


    王青青引领的假领子风潮还没过去，又有人带着毛线求上门来请王青青织毛衣，织毛衣可是件耗时的细緻活儿，饶是王青青这种手快的，织一件毛衣也得个八九天的功夫，她比照着时下职工们的月工资，毫不客气开出了十五块一件的价格。


    王青青织的毛衣花纹新颖款式漂亮，比起供销大楼里的机织毛衣毫不逊色，只要能弄来票券，毛线本身并不算多贵，就算加上十五块一件的手工费，还是比买成品毛衣要便宜的多，因此委託她织毛衣的人还不算少。


    因为织得一手好毛衣，王青青名声大涨，不知怎地就传到了彭大元的耳朵里，许久没回家的彭大元眼珠一转，骑着自行车就回了铁西。


    见了正在织毛衣的王青青他先是哼哼唧唧说了两句好听话儿，接着就开始解扣子脱衣服。


    第239章 廉价的劳动力15


    毛衣针在王青青手上快速上下翻飞, 她抬头瞄了一下正宽衣解带的彭大元一眼, 决定但凡这傢伙有一点儿不轨的意图就动手好好教教他该怎么做个人。


    彭大元并不知道王青青的心思, 他脱了外褂露出自己身上那件袖口都散了线的毛衣来：「你看我身上这件毛衣, 还是孬蛋他妈当年给我织的，穿了这么多年也不成个样子了，你手艺好, 给我也织一件吧。」


    「行，没问题。」王青青答应的极爽快：「一件十五，先把线拿来，等毛衣织好你来拿衣服的时候再给钱。」


    王青青开口就要线要钱，然而彭大元并不打算给, 他陪着笑对王青青道：「咱俩虽然经济上是分开了, 可毕竟还是名义上的两口子，都共同生活这么多年了，怎么着咱俩之间也比那些委託你织毛衣的外人来得更亲近些对不对？」


    「有话直说, 有屁快放。」王青青头都不抬：「我忙着呢，没那个美国时间陪你打机锋。」


    「我知道你没钱, 我也没打算让你为我花钱。」彭大元笑得谄媚：「这不是挺多人送毛线来让你给织毛衣吗？你看着有那跟我身上这件差不多颜色的，你给调换调换，新毛线织了给我，把我身上这件拆洗了织好给他。」


    彭大元这骚到家的提议终于令王青青对他另眼相看了, 她停下手里的活计对着彭大元嗤笑：「彭大元, 你可真行, 一大老爷们,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便宜都要占，你丢不丢人？」


    「这有什么好丢人的。」彭大元不以为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送到眼跟前的便宜，为啥不占？」


    像彭大元这样的，大约就是以后老了在公交车上霸座，在公园的池塘里钓鱼，在超市的生鲜区扯一大堆塑胶袋回家当垃圾袋的人。


    王青青懒得跟他多费口舌：「想要新毛衣可以，拿线拿钱来，不然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被毫不留情给拒绝了的彭大元面子上很是下不来，他悻悻地嘀咕：「你这就太没意思了，一样颜色儿的线，你换了他们也不知道，都是一家人，你帮帮我怎么了？」


    「亏你好意思给我提出这要求。」王青青蹙眉：「彭大元，你做人能不能有点儿底线？」


    被王青青接二连三地指责，彭大元也恼了，他开始反唇相讥：「你有底线，你好有底线，这个屋檐底下，最没底线的人就是你，一个未婚先孕的破鞋，你好意思跟我提底线？」


    二妞跟孬蛋都在家，彭大元这样口无遮拦，让他俩听到了怎么办？二妞心里会怎么想？孬蛋又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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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放下毛线站了起来：「你讨打是不是？给我滚！」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滚？」彭大元对着王青青不屑地撇了撇嘴拿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才是铁路局的职工，这房子是分给我的，要滚也是你滚！」


    「行，这房子是你的，我滚。」王青青站起来把桌子上的毛线都收到自己住的西次间锁好了房门：「我今儿晚上就搬走。」


    王青青拉着二妞扬长而去，扔下彭大元在原地目瞪口呆的，他还指望着苗青青替他照顾儿子，让苗青青滚蛋的话也就是争吵下的顺嘴反驳而已，怎么她就真的滚蛋了？


    彭大元皱眉，这苗青青，自打不从自己这儿拿买粮钱后，脾气是越发地见长了？


    王青青领着二妞出门先到左邻的大妈家：「大妈，你知道咱们南二区哪家有偏房要赁出去不？」


    「赁偏房的，那可多了。」大妈正在煳鞋底，一堆旧衣服烂被单剪成的破布，一盆熬好的浆煳，刷一层浆煳，沾一层破布，一层摞一层，沾到约莫一指厚就差不多了，等到晒干后从厚木板上揭下来就可以剪出形状，再用粗棉线纳制过后就是做鞋子用的千层底了。


    「你替谁打听的？」大妈手下不停：「后院儿就要往外赁偏房，他们家正经不错，就住了小两口，又没孩子，清净得很。」


    「替我自己打听的。」王青青说着话眼泪就掉了下来：「我跟彭大元吵了几句嘴，他就要我滚，我一没岗位二没工资，我能往哪儿滚去？先给自己赁一间屋子住下吧。」


    「这个彭大元，太不像话了！」大妈把手里的浆煳刷子狠狠地摔到了盆子里：「他怎么能这么对你？先不说他的岗位是怎么来的，单说你跟他结婚这么多年，一手带大了他的孬蛋，他就得敬着你，现在他是怎么地？孩子长大了用不着你了？」


    王青青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默默掉眼泪，大妈拉着王青青的手安慰她：「别哭了，掉眼泪有什么用？有的是说理的地方，走，我带你去街道办，咱们去找妇联。」


    好，王青青对大妈的提议很满意，这年代，夫妻闹矛盾了，那不是两个人的私事儿，是邻居，是街道办，是妇联，是直属领导，是单位工会的公事儿。


    你们俩闹矛盾了想离婚？那不成，一堆比当事人更上心的人士会跑来调解，各方人马你来我往，和谐稳定是大局，务必把俩人给调解到和解为止。


    王青青也没指望着一次就能把婚给离了，她闹腾闹腾，只是想在众人心里为以后她跟彭大元之间的矛盾打个伏笔而已。


    在街道办和妇联的强势干预下，两口子此次的口角无疾而终，彭大元如愿了，王青青没有搬出去单独居住，继续给他看孩子。


    王青青也如愿了，彭大元想要用自己身上的旧毛衣换人家新毛线的计划被大白于众人眼前，名声更加臭了一层。


    日子渐渐过去，转眼到了该穿短袖的季节，王青青的裁缝生意又迎来了一个小高峰，经过这半年多的努力，她跟二妞的生活得到了极大改善，日常吃穿样样不缺，还积攒下了一笔不算少的积蓄。


    吃穿不缺了，二妞也跟被施了肥的小树苗一样，脸色儿脱去了蜡黄不说，个子蹭蹭往上窜，王青青又用积攒下的碎布头给二妞缝制了一身半截袖的衫裤。


    缝衫裤的碎布头是王青青做假领子时从制衣厂买的碎布头里挑出来的，就那么一两块儿得用的，布头太小当不得大用，给二妞缝制一身短衫倒是正合适。


    二妞有新衣服，孬蛋就没这好运气了，王青青不给他张罗衣服的事儿，彭大元是绝对想不到这一茬的，彭大元不送衣料回来，王青青也不给孬蛋做新衣，只把他旧年的短袖翻出来，洗了缝补好给他穿。


    孩子长得快，孬蛋去年的夏装都短了不说，裤子屁股上还磨穿了，王青青给破洞底下衬了一块儿布，把洞给补上了。


    为了把补丁缝牢靠，线不免多走了几圈，勐一看去，屁股上就挂了两个圆圈圈，现在布料稀缺，别说像孬蛋这样半大的孩子，就是大人，穿成这样的也绝不在少数，这一身衣服虽说破旧短小，好歹没有露肉，走在大街上是极寻常的。


    本来没什么，然而跟二妞簇新的夏装一比较，自然显得磕碜至极，孬蛋脸色黑如锅底。


    不高兴的孬蛋去找彭大元要新衣服，然彭大元却臭骂了他一顿：「新衣服？你老子我还没有新衣服呢你还想穿新衣？老子有骨髓你要不要喝？」


    「怎么就喝你的骨髓了？你但凡是抽菸喝酒打牌少花一点儿，就够给我做新衣裳了。」孬蛋梗着脖子跟他老子叫板：「你生了我就该管我。」


    「我他妈的怎么就没管你了？」被儿子顶到脸上来，彭大元怒不可遏：「老子要是不出钱，你个龟儿子早他妈的饿死了，老子把你个狗日的养这么大，你他妈的不说孝敬老子，竟然还敢跟我顶嘴？」


    被彭大元兜头一通臭骂，孬蛋也来了脾气：「对！我是狗日的，你就是老狗！」


    冷不防被儿子这么讥讽，彭大元气得快厥过去了，他冲过去抓住孬蛋脱了脚上的鞋子就往孬蛋脸上招唿，一边儿抽一边儿还骂：「我艹你妈，你敢骂我？我让你骂！让你骂！」


    鞋底子抽到脸上，孬蛋挨了几下狠的，鼻血就流了出来，他拼尽全力挣扎，把彭大元给推倒后直接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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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对父子俩的交锋一无所知，她忙着去乡下收豆子收辣椒，准备腌制一些辣豆酱来作为冬天餐桌上缺菜时的补充。


    忙碌起来也没注意那么多，等到豆酱被收到缸里，她才注意到周围人对她的态度很奇怪，街上总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看她的眼神也意味深长。


    王青青费解，提着一卷自己在乡下收来的白粗布去了槐花嫂子家。


    「这布好，虽说不好看，可够厚实，做被里子能盖好几年。」槐花嫂子她婆婆接了礼物很高兴，拿人的手短，老太太犹豫了一下对王青青道：「小苗啊，你是不是得罪啥人了啊？」


    「得罪人？这话从哪儿说起？」王青青眉头微皱：「大娘，我这性子您也知道，日常除了做活，我也不怎么出门，更是从来没同人起过口角，我能得罪谁呢？」


    「这倒也是，咱们邻居这么多年了，大娘知道你，你是个老实孩子。」老太太嘆了口气看着王青青的脸色：「今儿话说到这儿了，大娘也不瞒你，最近咱们这一片儿老有人说你坏话，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说你，说你……」


    老太太坑吭呲呲半天没说出口，王青青追问：「说我什么了？您老就直说吧，我受得住。」


    老太太眼一闭牙一咬：「说你未婚先孕是个破鞋。」


    第240章 廉价的劳动力16


    槐花嫂子她婆婆的话一出口, 王青青就明白了最近街坊邻居们看她时那古怪的眼神从何而来。只是这事儿怎么就爆出来了呢？


    要说她得罪了人，那是万万不可能, 人情关系这块儿她向来注意分寸，哪怕是找邻居借一只大扫把来用，还回去的时候她都要带上一块儿水果糖，她向来是不肯多占别人一点儿便宜的, 别人送了她礼物或者给了她帮助，过后她总要还回去。


    她裁剪缝衣虽然收报酬, 可她手艺好，做衣服也快, 做出来的衣服比起裁缝铺里的更妥帖合身不说, 收费还便宜了一大截，因为不收现金, 所以她的收费很灵活，跟顾客向来都是商量着来, 很多时候价格上差了些她也不多做计较，但凡是找她做衣服的，就没一个不满意的。


    还有一些求上门来请教织毛衣的，请教裁剪技巧的，她也从不藏私, 教起人来也是尽心尽力, 对人情这块儿她觉得自己行事还算妥当, 并没什么可被人指摘的地方, 那她到底是得罪了谁呢？


    王青青皱眉细想, 传闲话的一定是原主的熟人。


    原主未婚先孕这事儿，苗家瞒得死死的，除了苗父苗母和苗家大哥，连苗家大嫂子都不知道内情。而彭大元为了保住工作岗位，为了让苗青青替他照顾孩子，也把这事儿守口如瓶，并没有对外宣扬过。


    五六年了这事都没起过波澜，而现在街坊邻居之间传的话却如此精准，到底是谁，把这事儿透漏出去的呢？


    王青青沉默不语，而拿人手软的槐花嫂子她婆婆则义愤填膺开始替王青青骂人：「不知道哪个天杀的这么缺德，这种闲话是好传的吗？名声对女人来说是多重要？这缺德带冒烟的东西，也不怕嘴上长疮疼死他个龟孙。」


    「大娘，这事儿我不能忍。」王青青眼圈红红：「今儿传的这话我要是忍了，下次不定还有什么话等着我呢，我非要找出这个人是谁，我想看看我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这个人，他要这么害我。」


    「就是，不能轻饶了他！」老太太狠拍桌子：「走，我陪你去巷子口骂他去，非把他骂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去街上骂？老太太的提议把王青青弄得先是一愣，接着无语，「骂街」大概也算得是这年代的特色了，邻里间有了矛盾，又还没上升到动手的地步时，往往就会採用「骂街」这一独具特色的方法来发泄。


    「搬个凳子，坐到巷子口，稳住了好好儿骂。」老太太极其热情地拎起两个小板凳：「走，我陪你去。」


    「这个真不用了。」王青青赶紧拉住了老太太：「骂街就不用了，咱们悄悄儿地打听打听，看这话到底是从谁那儿传出来的。」


    「你跟槐花要好，咱们两家走得也近，我也不瞒你，我能知道这件事儿，还是前几天六排的秀云她妈跟我说起来的。」有了王青青送来的那一大卷白粗布，老太太对这事儿很上心：「我陪你去秀云家问问，秀云她妈跟我关系不错，人也挺好说话。」


    「多谢大娘。」王青青认真道谢：「毕竟上门是去求人的，不好空着手，我回去先准备点东西再来找您。」


    「那倒也是，还是你想的周到。」大娘听了后微一思索：「那咱等晚上再去，避着点人。」


    也好，大张旗鼓去了，万一秀云她妈怕得罪人不肯说呢？


    回到家里，王青青把自己积攒的钱票点了点，去供销社买了二十斤挂面回来，回来自己分装成一斤斤的小捆，她拿了几捆装到了提兜里，由槐花嫂子同她婆婆两个人陪着，去六排找了秀云她妈。


    王青青态度诚恳并没有问罪于人的意思，并且没有空手还带了礼物上门，秀云她妈态度也很好，极其爽快地就把传流言的上家给卖了。


    用了好几天时间，这么一家家的找下来，二十斤挂面快送完时，罪魁祸首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呲熘~！」拖着两管浓鼻涕的刘爱军勐吸了一下鼻子：「不是我说的，是孬蛋，苗婶儿，真的不关我的事儿啊，是孬蛋说他后妈是个破鞋，还没跟他爸结婚就先怀孕了，这事儿真的不是我说的，不信你们去问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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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孬蛋？这个结果让陪着王青青调查到最后的几人大吃一惊。


    「这，孬蛋咋能这么说？」槐花嫂子气得脸都涨红了：「铁西刚建好咱们就搬过来了，那时候孬蛋也就跟现在的二妞一般大，彭大元不顾家，要是没有你，那孩子不知道活得还有没有个人样子呢，你对他够上心了，他这是想干啥？恩将仇报是吧？」


    「自古后娘难当。」秀云她妈一声长嘆：「孩子不听话，亲爹娘打骂孩子，人家贊一句严父严母，管教得当，后妈别说打了，骂一句都有人指着你嵴梁骨说你心胸狭窄容不下人，小苗你对孬蛋够好啦，他还能这么败坏你，这孩子……唉，后妈难吶！」


    「所以说，这闺女家家的，结婚找对象时各方面都要考虑好。」槐花嫂子她婆婆拍拍王青青的肩膀满是同情：「婚姻这事儿它跟别的事儿不一样，这一步走错，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儿，婚也结了，孩子也生了，还能跟他离了是咋地？」


    王青青泪如雨下哭倒在槐花嫂子身上：「我不相信，孬蛋他怎么会这么对我？他虽然不是我生的，可我从来把他跟二妞一样看待的，他又不是石头人，我对他的好他能感受不到？我不信他会这么对我！」


    她哭完了眼神不善紧盯住刘爱军，刘爱军被她吓得流出了好大一管子鼻涕，他拿袖子在鼻子底下狠命地蹭了一把：「苗婶子，那话真是孬蛋说得，你要是不信，我能找建国来跟孬蛋一起对质。」


    「小苗啊，你也甭吓唬我们家爱军了。」刘爱军他妈一把扯过儿子挡在身后：「我们爱军虽然虽然调皮了些，却从不会撒谎，咱就叫了建国一起，跟你们家孬蛋对质吧，省得你消不了这份疑心再记恨我们爱军，我们没做过的事儿，可不替别人背这个黑锅。」


    「对质就对质！我对孬蛋尽心尽力，他怎么会这么害我？不可能！我不信！一定是有人胡说八道！」 」王青青说着话还意有所指地瞄了刘爱军母子一眼。


    她这一眼可把刘爱军他妈的鼻子都气歪了，苗青青这傻娘们可真他娘的够傻！刘爱军他妈一边儿带头朝魏建国家去，一边儿在心里疯狂吐槽。


    苗青青对孬蛋好，宁愿自己挨饿也要让孬蛋填饱了肚子，可她也不看看，孬蛋他是不是那种知恩图报的人。


    铁西的这一批职工家属都是都是同一时间搬过来的，她跟彭家做了那么多年的街坊，等于是看着孬蛋长大的，人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她自认没把那孬蛋全看透，也看了个八成。这孬蛋跟他老子彭大元一个德行，自私自利，容不下人，报復心还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苗青青个傻娘们看不穿，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我对你好，你就一定会对我好的事儿？如果这世上人人都知恩图报，那就不会有白眼狼这个词了，这次的事儿那傻娘们要是醒悟了倒也罢了，要是翻不过来这道理，哼！以后有她哭的时候！


    到了魏爱国家，浩浩荡荡一群人把魏家人吓了一跳，待刘爱军他妈说清楚了事情的原委，魏家人很配合，跟上大部队就去了王青青家。


    王青青家的正房里亮着电灯，孬蛋还没睡，他正在撕自己的课本做手工，王青青一见，扑上去一把抢下了他手里的书，细一看脸色难看至极：「孬蛋！这可是你这学期的课本啊！还没放假呢，你咋就能把它们扯了做『面包』？」


    所谓的「面包」就是把几张纸折成长条，再把长条摺叠组装起来，做成一个个四方形的厚纸包。这种厚纸包分正反面，游戏规则同摔火柴皮差不多，一个先把「面包」扔到地上，另一个拿自己的去摔地上的，如果摔出去的「面包」能把地上的那个带得翻了面，那就算赢了。


    现在全国上下都物资匮乏，小孩子们可没后世那么多琳琅满目的玩具，这个「面包」用废作业本烟盒报纸都能做，成本极低，算是孩子们最容易接触到的玩具了。


    女孩子玩扔沙包，男孩子玩摔「面包」，「摔」面包是在男孩子中很流行的一款游戏，几乎每个男孩儿的书包里，都会装上一大摞的「面包」。虽说现在学校重劳动不重学习，但是像孬蛋这样，还没放假就把课本全都扯了做成面包的，却也少见。


    「有你啥事？」孬蛋一把抢回了王青青手里的书：「书本费是我爸给我交的，你一分钱没给我出过，我想撕就撕，你管得着吗？」


    自打去年因为他骂王青青被暴揍一顿后，孬蛋就同自己的这位后妈闹翻了，许是年龄还小的缘故，日常他就把对王青青的敌意与不满都挂在脸上，并不肯多做什么掩饰。


    而王青青除了孬蛋的日常吃喝洗涮，其余的也并不多管，只要他日常不作妖骂人欺负二妞，她对孬蛋的不恭多半都选择了无视，只是现在当着这么多吃瓜群众的面儿，王青青自然不能再无动于衷了。


    王青青掏出手绢，发挥自己殿堂级的演技，用痛心，可惜，无奈的目光把孬蛋并他手里的课本残骸都给巡视了一遍，这才开了口：「孬蛋啊，你是不是跟刘爱军和魏建国说过，我还没跟你爸结婚就怀了孕，是个破鞋？」


    第241章 廉价的劳动力17


    王青青没有拐弯抹角, 直截了当开口就问, 孬蛋被这问题砸了一脸,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承认好还是抵赖好。


    孬蛋垂头不语，刘爱军却不干了, 他们这些调皮孩子整日里招猫逗狗的, 日常大人都挺烦他们的, 见到他们打闹, 都要习惯性地拉下脸来呵斥上几声，然而苗青青婶子却从来没喊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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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婶文静秀气，跟人说话向来温声细语，见到他们打闹也顶多是嘱咐他们别伤了自己, 这么一个温柔的婶子, 刚才可是狠狠地瞪了他好几眼, 那眼神也太兇了些，刘爱军有点怕，他急于撇清自己，于是忙忙地就开口了：「孬蛋，你可别想抵赖啊，这话你敢说不是你说的？建军你说，那天咱们一起去铁道边儿玩, 孬蛋是不是给咱们说了这话？」


    魏建国忙忙地点头：「我记得，是孬蛋说的, 还有南一区的那个王大勇也知道。」


    好嘛, 这证人又多了一个, 孬蛋恨恨地瞪了两个出卖他的小伙伴一眼，转头对王青青道：「是我说的，咋了？我亲耳听到我爸说的，你明明就是个破鞋，我又没撒谎。」


    他这话一出口，小院里的空气为之一静，众人都开始面面相觑，孬蛋的神色也不像是假话，难道，这苗青青真的有问题？


    「我到底哪儿对不起你？你要这么败坏我的名声？」王青青自然不可能承认，今儿这个败坏后妈名声的黑锅孬蛋是背定了。


    「你爸花钱手脚大，我又没工作，咱们家过得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我天天拼了命地去做临时工，挣来钱粮自己捨不得吃，捨不得穿，一大半儿都给你花用了。」王青青泪如雨下指责孬蛋：「我到底哪儿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害我？」


    「别把你自己说得那么好。」周围人多，孬蛋也不怕王青青跑过来打他，他对着王青青据理力争：「你对我好？你对我好你给二妞织毛衣你不给我织？你给二妞做新衣服你不给我做？见天就会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你对我好！笑掉我的大牙！」


    「孬蛋！你太没良心了！」王青青冲到西次间把自己房里唯一的衣箱给抱了出来，「哗啦」一下把里面的衣物都给倒在了地上，然后又冲到东次间把孬蛋的衣箱也给抱了出来翻到了地上：「大傢伙看看！到底谁的衣裳多。」


    王青青拎起一捆棉袄的棉胚来：「嫁给你爸这么多年，我一件衣服都没做过，我跟二妞就各有两套衣服，天冷了套了棉胚做棉袄，天热了取了棉胚当单衣，你呢？我哪年过年不给你刨弄一身新衣裳？」


    确实，王青青母女俩的衣服堆在一起，也没有孬蛋那堆衣服多，王青青哭着翻出二妞那件小毛衣展示给众人看：「你说我给二妞织了毛衣没给你织，你也不想想，我连个单位都没有，我上哪儿去弄毛线票？给二妞织毛衣的这点子线，还是人家委託我织毛衣剩下的线头，总共不到三两，我倒是想给你织一件毛衣，要不织一件背心也成，可这线也得够啊！」


    孬蛋已经十二岁了，大概是没怎么缺过吃食的缘故，他个子长得倒是快，比起王青青来，也就是矮了一个头，在场的妇女们对针织这些活儿多少都了解一些，听了王青青的话，各个忍不住点头，二两多线，确实不够给这半大小子织一件背心。


    「你说二妞的新衣服。」王青青把二妞拉过来让大家看：「这点布头还是我好不容易才从做假领子的碎布头里捡来的，各位婶子大姐你们看看，这点儿布给二妞做短衫都勉强，够不够给孬蛋做衣服？」


    那自然是不够的，二妞才多大点儿，五岁多的小姑娘又瘦又小，才到王青青的大腿高，给她做一套短衫的料子，估计给孬蛋做个短衫还有些欠缺。


    「二妞自打出生，从来没有穿过新衣裳，她的衣裳，都是你换下来的旧衣改的。」王青青掏出手绢使劲儿抹眼泪：「现在人人都穷，哪家的衣裳都是大的穿了小的穿，二妞长这么大，一件新衣都没穿过，我说过啥？她就这两件新衣裳，就让你看在了你眼里记在了心里？」


    「孬蛋！大妈跟你家走得近，你们家的事儿我多少也知道些。」槐花嫂子皱着眉头对孬蛋道：「你虽说不是你妈生的 ，可你妈对你是真心没话说，你妈弄不来棉花票，咱刚搬过来那一年，她为了给你做一床被子，背着二妞带着你去西山的农场做临时工去摘棉花，路太远，她没钱来回坐车，在人家农场的草棚子底下一住半个月，一双手被扎的稀烂，就为了人家农场给的报酬是四斤棉花，那床被子，你现在还盖着呢吧？」


    「那是她嫌弃我，不想让我睡在她床上。」孬蛋梗着脖子朝槐花嫂子翻白眼。


    「我滴个天，你这娃儿脑子是咋长得？」刘爱军他妈满脸的不可思议：「就算你妈不嫌弃你，你是个男娃，也不能一直跟你妈住一张床啊？这被子不是早晚得做？」


    「这就是当后妈的难处了。」秀云她妈对着槐花嫂子她婆婆窃窃私语：「平常对那继子女再好，人家也觉得是应该，谁让你当了人家的娘呢？一点点儿不好，人家就记在了心里，说你没有尽心，真是够难了。」


    「在你面前我自认尽心尽力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你为啥要这样对我？」王青青痛哭不止：「你传这闲话时，有没有想过别人听了这话，会咋样想我看我？你个恩将仇报的小人，你个白眼狼，我这些年的好心都餵了狗了是不是？」


    「我说得明明是真话！」孬蛋被王青青骂得心头火起，跳着脚地反驳：「我爸亲口说得，你就是个破鞋！」


    「你爸亲口说的？」王青青大怒：「把你爸喊回来，我跟他对质！各位邻居，谁家有自行车？请帮个忙去电务段叫彭大元回来。」


    这倒是正事儿，事情闹到这一地步，如果不找彭大元回来作证，苗青青的名声就彻底臭了大街，今儿这情况，只有彭大元亲自开口，才能消去众人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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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不管是那好看热闹的，还是跟王青青关系好的，都极热心地骑上自行车跑去电务段找彭大元了。


    彭大元正在宿舍的单人床上就着凉拌猪耳朵喝小酒，一听来人的话，气得他把装猪耳朵的铝饭盒都砸到了墙上：「这个狗日的小兔崽子！就他妈的会跟老子找事儿！」


    骂归骂，这事儿他得回去处理，一路上彭大元的脸色阴沉得要滴下水来。


    今年刚过完年没多久，单位里和街道就下发了红头文件，要在家里待业的职工子弟响应领导人的号召上山下乡，他哥家的大侄子被分配到了云南，大侄女被分配到了离省城三百里远的乡下，本单位里的许多职工子弟也被迫「到广阔的农村天地里大有作为」去了。


    这刚一入夏，上山下乡的红头文件又下发了一遍，虽然形势非常严峻，还总有那么一两个特殊的人物，比如他们段后勤部主任家的小儿子，比如因公受伤的老万家的三个孩子，这些人都在等着单位的安排，只要有空岗，他们就要上位。


    单位里的岗位都是有数的，一个萝蔔一个坑，老萝蔔还没□□，新萝蔔就要冒头了，苗青青的事儿要是爆出来，他现在这个岗位会是谁的？


    兔崽子，一点儿脑子都不长！净会害老子！不把老子害死他是不甘心吶！


    彭大元心头冒火额头冒汗，一路飞快地蹬着自行车回了铁西，一进院子他就扔下自行车把孬蛋扯过来就是一顿爆锤：「我艹你妈的没脑子货！你他妈地胡说八道是想干啥？一天天地不学好东游西盪，我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彭大元下手极狠，孬蛋被打得吱哇乱叫，一群看大戏的邻居赶紧上前去拦：「好了好了，大元，孩子不听话教训教训就得了，哪能下这死手，操心再把孩子给打坏了。」


    「我今儿打死他个龟孙！」彭大元怒不可遏：「见天儿地吃饱了正事儿不干，就他妈地会给老子找事儿！」


    一通鸡飞狗跳，众人拉拉扯扯，彭大元发完一顿脾气也打累了，一屁股坐到门槛上开始喘粗气。


    「大元。」泪涟涟的王青青开口了：「这日子我是没办法再跟你过下去了。」


    「孬蛋不懂事，我都收拾过他了，你别跟他一般计较。」彭大元开口安抚自家的便宜老婆。


    他这么做倒不是因为对自己的便宜老婆有什么感情，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想要王青青照顾儿子孬蛋。


    王青青拿手帕抹眼泪：「不懂事？孬蛋他不是不懂事，他是恨我，他是想要我的命！他虽然是个孩子，可街上批斗人时他也没少去看，他难道不知道挨批斗的人会是个啥下场吗？」


    「你这就想多了不是？」彭大元再接再厉：「他就是个孩子，随口胡说八道不知道个轻重，一会儿我好好给他说道说道，你也别往心里去。」


    「大元啊，我嫁给你也六年了，对孬蛋，我是拿他跟二妞一样看的，就算是一块儿石头，叫我这么揣着，也该暖热乎了，可他倒好，一张嘴就给我扣了这么一个罪名。你让我别往心里去，你知道他因为啥这么说我不？」


    王青青继续淌眼抹泪：「因为我给二妞织了新毛衣没给他织，他就敢到处宣扬我是个破鞋，下次我要是给二妞吃块儿糖没给他吃，他是不是就要到处宣扬我是个反革命？」


    第242章 廉价的劳动力18


    王青青一张嘴就是反革命, 众人听了这三个字神情都是为之一凛, 此时环境严峻情况特殊, 但凡是沾上这三个字的，那肯定是落不下个好, 被□□算得是小事了, 直接拉去枪毙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不至于！」彭大元脸色难看：「你想太多了。」


    「由不得我不想, 你这个儿子太可怕了, 不过少给他做了一件衣服，他就把我们这么多年的母子情分忘了个干净，到处宣扬我是破鞋。」王青青眼泪涟涟：「好歹这件事儿还能有你给我作证，下次我要是再有哪儿不顺他的心, 他同人宣扬我是反革命, 你还能替我作证吗？」


    这个证自然是不好做的, 现在的革命小将们不怕事儿闹得大，就怕事儿闹得不够大，一个弄不好，自己也被打成反革命可怎么办？


    王青青这话，堵住了彭大元的嘴，也挡住了那些想要劝和的邻居们的打算，这件事, 孬蛋确实做得太过分，女人的名节是多么的重要？现在虽然是新社会, 没有浸猪笼这种残余的封建陋习了, 可却有了流氓罪, 有了全民批斗大会。


    那些被抓住的「破鞋」们，头上顶着报纸做的高帽子，脖子里挂着两只烂鞋子拉到台上接受人民群众的审判，革命小将们逼着她们下跪磕头，拿鞋底扇她们的耳光，还有许多心思阴暗的流氓地痞就会趁机作乱，借「惩戒」之机，行猥亵之实，有许多被打成「破鞋」「流氓」的妇女都不堪其辱上吊自杀投井自尽了。


    但凡是被划成「破鞋」的，跟其他「黑五类」一样，不但自己遭罪，连父母子女兄弟都会受到牵连，这件事，不可谓不严重，孬蛋到处跟人宣扬后妈是「破鞋」，他这种行为，用「恶毒」这个词来形容都不为过。


    这样没有分寸的继子，换了谁都会觉得害怕，也难怪王青青不愿再同彭大元过下去了，要是去劝王青青尽释前嫌放下这事儿，那确实强人所难了些，热心的邻居们都闭紧了自己的嘴没一个人开口劝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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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这件事儿，我是一眼也不想再看到他了。」王青青擦干了眼泪：「大元，我慎重考虑过了，咱们离婚吧！」


    「苗青青，你别闹了。」彭大元回来的路上就想过这件事不会轻易地翻篇，他还是没想到自家这便宜媳妇儿一开口就是要离婚。


    离婚，这怎么可以？彭大元拧紧了眉头，他因为自己「不行」，因此对女色看得极淡，并不觉得自己非得要个老婆不可，不愿意离婚，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儿子孬蛋没人照顾。


    彭大元并不是一个多么有责任心的人，他对儿子的疼爱也很有限，在不妨碍自己的前提下，他也乐得展现自己的父爱。比如以前家里每到月底缺粮时，他就会允许孬蛋去单位找他一起吃住。一妨碍到自己，那些稀薄的父爱统统都不翼而飞了，带孩子一个星期是极限，只要家里买了粮，不管孬蛋情愿不情愿，他都会把孩子撵回家去。


    虽说他责任心不强，父爱也不够厚重，可孬蛋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也不忍心看着孩子受苦。孬蛋今年十二岁了，说大不大，还不能自己照顾自己的生活。说小不小，已经懂事儿了，不是那种可以「养得熟」的年纪了。


    他要是不再婚，就得自己亲自养孩子，那从此以后孩子的吃喝拉撒睡都要自己管，他可是没那个耐心，要是再婚，有这个半大儿子的拖累，怕是找不到什么条件好的对象，有工作的不愿意找他，没工作的他不想找，到时候说不得还会有一堆的麻烦事儿，总之，跟自己这个便宜老婆把婚姻维持下去，是最省心省事儿安排。


    「为这么点儿事儿，不至于走到离婚这一步。」彭大元半承诺半安抚：「孩子就是调皮捣蛋不知轻重了些，我会教育他的。」


    「彭大元啊彭大元，你儿子都想要我的命了，你叫我『别闹了』？」王青青摇头：「咱们夫妻这么多年，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走这一步，可我真的怕了，这件事儿如果不是我发现的早追查的早，要是传出咱们南二区，传到街道办，你以为革委会不会找上门来吗？等革委会的找上门，这事儿能轻易了结？说不得连你都要受到牵连。」


    王青青的话令彭大元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革委会的人如果找上了门，那当初的事儿肯定兜不住，苗青青跟他是一个也别想跑！


    「大元，算我求你了，我是再也容不下孬蛋了。这个家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王青青说完这句婊里婊气的话，不适应地咳嗽了一声加重了语气：「你们是亲父子，我一个后妈，自然不能让你们父子断绝关系，所以，咱们还是离婚吧！」


    「家里的东西都是你挣来的，房子也是单位分给你的，二妞跟我，除了我的陪嫁，家里啥财物我都不要。」王青青斩钉截铁：「明儿个咱们就去办手续。」


    彭大元还想再挣扎一下，把求救的目光转向了槐花嫂子：「嫂子，你跟青青关系好，你给帮着劝劝？」


    劝劝，咋劝？槐花嫂子一向觉得当初苗青青嫁给彭大元是被屎给煳了眼，彭大元既不养家，还不管娃，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男人不能给女人提供穿衣吃饭的稳妥生活，女人嫁他有啥用？图晚上日着爽吗？


    苗青青的手艺足够养活她们母女俩了，说不得没了彭家父子俩的拖累，她小日子过得更美呢，身为苗青青的好朋友，她一点儿也不想劝和这桩婚事，槐花嫂子笑了两声对着王青青道：「小苗啊，你看，这离婚不是小事，你可得慎重考虑啊！」


    说完了这句干巴巴的劝和话，槐花嫂子拉起自家婆婆就走：「那什么，大元小苗，明儿个还得上班，我先走了啊。」


    槐花嫂子带头一走，小院里的吃瓜群众也跟着瞬间就走了个一干二净。


    「彭大元，这个婚我是非离不可了。」王青青蹲在彭大元身边，眼睛盯着东次间挨了打后委屈得啜泣不已的孬蛋压低了声音对他道：「为了压下这件事儿，我们苗家舍了一个电务段的调度岗，娘家嫂子也跟我翻了脸，我现在是有家不能回，有父母不能见，我付出的够多了，用这么些付出换来的平静日子，差一点儿就被你儿子给坏了个精光，你说，我能不怕不恼吗？」


    听了王青青这话，彭大元倒是沉默了，王青青嘆了口气继续说：「彭大元，我其实是非常感激你的，虽说咱们是做了交易，可毕竟你也算帮了我，为着这个原因，我这几年倒也真的把孬蛋当成了自己的骨肉看待，把他照管的还算妥当，可是，现在他闹出了这档子事儿，我也确实是寒了心着了怕，咱们好聚好散，这桩交易到此结束吧！」


    王青青不吵不闹，摆出一副心平气和好聚好散的样子，彭大元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挽留了，他不愿意离婚是想要人替他照顾孩子，现在王青青摆明了车马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孬蛋了，强行留下她任何意义也没有，既然如此，倒不如顺了她的心，俩人好聚好散，离婚算了 。


    两人虽然都同意了离婚，可手续却不是那么容易办的，这年头，结婚要单位开介绍信，离婚也一样，还要单位开介绍信。


    彭大元同意了跑手续的事儿，王青青却一天也不想拖，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打听着在南一区租了一套人家空置的小院儿搬了进去，等她把自己的嫁妆全部搬走之后，彭大元的家里就跟被三光政策洗了一样，空荡荡的，除了几把小椅一张床，连个桌子衣箱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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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大元有钱都自己花了，俩人婚后他除了给孬蛋添了一张床，连煤球炉都没置办过一个，王青青把嫁妆一搬走，彭大元那儿缺东少西，都没办法正常过日子了。


    搬出去的王青青日子过得虽然爽快，收入却开始下降了，裁衣服织毛衣都到了淡季，假领子的生意也不好做了，附近的人们该买的都买了，市场已经被她卖得饱和，她倒是有心拿到远处去卖，却担心被人抓投机倒把，因此一直都没敢行动。


    左思右想也没找到什么好的赚钱门路，她决定还是继续从制衣厂买布头回来做假领子，跟彭大元分家时她把自己的陪嫁自行车给要了回来，实在不行就骑自行车到乡下用假领子跟老乡


    换粮食试试看。


    除了做领子之外，她还拿布条编织了一套沙发垫。


    沙发在这个年代算得上是贵重物品了，想买沙发要掏家具票，价格也不便宜，也就干部家庭才能装备得起。


    为了美观卫生，勤快的主妇都会给沙发配上垫子和各样盖布。前段时间找王青青织毛衣的一位女同志家里就有一套沙发，除了毛衣，她还委託王青青给她家的沙发扶手和靠背用白棉线勾了一套镂空的盖布用以装饰美化。


    拿到王青青勾的富贵牡丹图案的盖布之后她高兴之余又遗憾地表示家里的沙发现在就缺了坐垫，王青青在现代世界做任务时见过一些手工达人用旧衣物裁剪成细条编织坐垫蒲团之类的东西。


    她对编织有些基础，不过稍加回忆多试了几次就顺利地编出了几个精緻的垫子，编制前她认真做了设计，虽说布料的颜色不多，可因为她搭配得宜，垫子编出来后显得朴拙可爱，还是相当不错的。


    王青青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夹了垫子就去了铁路局，上次委託她勾沙发盖布的女同志是车务段的，就在售票大厅上班，她想找到这位女同志，看能不能把自己的垫子推销出去。


    报了女同志的姓名，王青青在别人的指点下在车站二楼找到了她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有人，女同志正在和对方算帐：「你上个月登了一百二十八次车，一次一块五毛钱，一共是一百九十二块钱。」


    来人从腰间的黑挎包里掏出一把钞票，刷刷刷极痛快地数了钱出来交给女同志，女同志点清之后给他开具一张收据，来人拿了收据痛快走人了。


    「下一个。」女同事抬眼一看是王青青，不由得就笑开了：「是苗姐来了，你看我，只顾忙呢，都没注意到。」


    「这说明你是位对工作认真负责的好同志。」王青青顺势拍了她一记马屁，她也不好上来就把坐垫拿出来问人家要不要，只好拿刚才那个人打开话题：「刚那人是做什么工作的？一个月坐那么多趟次的火车？」


    第243章 廉价的劳动力19


    王青青询问那人是做什么的, 女同志示意王青青在她办公桌的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笑眯眯地道：「他呀, 祖传的老手艺，做皮带的，当年省城解放的时候, 他们家还给军队捐过皮带呢。」


    「做皮带？做皮带的天天坐那么次火车干嘛？」这风马牛不相及啊，王青青还是想不通为什么。


    「他跟咱们单位合作，单位收费让他上车卖皮带。」女同志从自己桌肚里抓了一把花生递给二妞：「妞, 拿去吃。他们卖东西不收票券只收钱，明面上这是咱铁路局给旅客的福利, 其实是咱们老局长给职工们谋的好处, 每年年底单位发的那些瓜子糖什么的，用的都是这笔钱。」


    「这样啊。」王青青心底一动，铁路局是国家直接领导，基本上独立于当地政府之外，连安保力量都有自己独立的铁路公安, 所以他们可以安排商家在火车上卖不要票的商品, 刚才那人能到火车上去卖皮带，自己是不是可以到火车上去卖假领子？


    「苗姐你今儿咋想起来单位找我？」女同志笑语晏晏：「是有啥事吗？」


    「也没啥事。」王青青低头从提兜里把自己编织的坐垫拿了出来：「上次你说家里的沙发缺坐垫, 我也没不知道你们家沙发尺寸, 就约莫着编了这几个垫子来，你看看得用不得用？」


    因为尺寸不明, 王青青就把坐垫编成了圆形, 这样容错率能高一些, 大了可以把边儿塞进沙发缝里，小了铺在中间也不难看。


    女同志一看这几个沙发垫就是大喜：「这是手编的？苗姐你也太巧了吧？这坐垫可真好看，怎么不得用？我看这尺寸倒是正好。」


    「合适就好。」王青青微笑：「这个是以蓝色为主色的，你要是喜欢，回家量了尺寸告诉我，我再给你编一套灰色主色的方形坐垫，你换着铺。」


    「好好好！太好了，我回家量了尺寸就告诉你去。」女同志乐颠颠地拿了一片坐垫铺在了自己做的方凳上，又坐上去试了试：「这垫子还挺厚实的，不错不错，这一套坐垫儿多少钱？」


    「这也不是你订的，是我主动给你做的，哪还能收你的钱。」王青青乐呵呵地笑：「咋地也不能强迫你买东西是不？」


    「那多不好意思，这也是你辛辛苦苦花费了时间做出来的。」女同志伸手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掏出来了自己花布做的小钱包：「要钱还是要票你说话，都行。」


    「真不用。」王青青按住了女同志欲掏钱的手：「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儿，就是我也想到火车上去卖假领子，你说能行不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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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有什么不能行的？太行了吧！」王青青坚持不收钱，女同志顺势就把自己的钱包收了起来：「在列车上卖东西，只要个人没有政治问题，交钱就能去，你是咱单位职工家属，还能争取个内部优惠价呢！」


    「真的？」王青青大喜：「你详细跟我说说。」


    在女同志那儿详细了解了一番去列车上卖东西的操作方法之后，王青青乐颠颠儿地回到了家，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不过是想要去推销一套沙发垫子，倒是把她一直发愁的假领子销路问题给解决了。


    省城的铁路局是个大站，一天能发百十趟次的列车，火车上的人流多大呢，每趟车都是全新的面孔全新的顾客，现在她该发愁的不是卖不出去，而是自己做不出那么多的东西来咋办？


    要想卖，那先得有产品，王青青二话不说，回去就开始备货，制衣厂多年积攒的碎布头几乎都要被她给买光了。


    幸好她租的是南一区的家属院，这里的房子都是正经的三合院，东西配房齐全，王青青买回来的布头都要把几间配房给塞满了，她夜以继日地干活，小小的二妞天天坐在碎布堆儿里分拣布料，王青青忙得天昏地暗，就这，她一天到晚的客人不断。


    先是女同志送来了她们家的沙发尺寸，王青青有心跟女同志打好关系，因此对这一套沙发垫上心不已，从配色到图案设计，花费了许多的心思。


    沙发垫子还没做好，电务段的段长带着几位上了年纪的女职工蹬了王青青的门，想办离婚手续得有单位开具的介绍信，她跟彭大元离婚，肯定是绕不过单位的。


    「青青啊青青，你说你这孩子有多傻？」头髮斑白的老阿姨点着王青青的脑门，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这位老阿姨是苗父的老同事，跟苗父关系还不错，约等于是看着原身长大的，原身算是她的子侄辈儿，因此她跟王青青说话，也带着些不见外的亲昵。


    「你爸为了你能过好日子，把岗位都让给了女婿，你可倒好，这还没几年呢，就要离婚，那你爸提前退休让出去的岗位不就打了水漂？」老阿姨气恨恨地又白了王青青一眼：「现在你们两口子要离婚，那彭大元能把岗位还给你？」


    「阿姨，我也不想离，可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啊！」王青青眼泪汪汪抓住了老阿姨的手一通哭诉，哭诉完了道：「孬蛋这孩子干的事儿在我心里存了个结，我是怕的不行，您说说，这孩子现在年纪小小还指望我照顾呢，他就能传我这话，等我老了动不了要指望他照顾，他会咋样对我？」


    段长带来的这几位老同志都上了年纪，他的本意是老同志年纪大了，生活经歷丰富，能好好地劝劝王青青，让她打消离婚的念头，可是正因为老同志们年纪大了，到了该考虑退休后跟着哪个儿子养老的时机。


    设身处地想一想，要跟着一个仇视自己，一点儿分寸都没有，啥话都敢往外说的继子一起养老，这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况且王青青没有岗位没有退休金，到时候她老了，一个干不动活儿还指望人伺候的老太太，到时候别说那继子会孝敬她了，不拿大棒子把她撵出去就算得好命了。


    在当前这种社会政治环境下，传别人是「破鞋」的谣言确实太过于恶毒了些，一行来劝和的人都没了话说，因为彭大元自私自利满嘴脏话，在单位人缘也不咋样，从王青青的角度出发，跟彭大元离了婚确实更好些。


    老阿姨被王青青哭得眼圈也红了，她拉住王青青的手长嘆了口气：「唉！离婚倒是也不难，可离了婚你还带着妞，你嫂子对你又那态度，你到时候咋过日子？」


    「咱劳动人民，只要有一双勤劳的手，还怕过不好日子吗？」王青青苦笑：「大元爱抽个捲菸喝个小酒，日常他的工资也给不了我多少，这些年我在街道办的安排下去做些临时工的活计，倒也够我们娘几个的花销，况且我还会织毛衣剪衣服，怎么地也饿不死我。」


    彭大元不得人心，单位里也没几个正经走得亲近的同事，段长并几个老同志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看王青青是铁了心要离，老阿姨牙一咬：「青青啊，你放心，这婚离就离了，二妞可是彭大元的孩子，他不能不管，阿姨肯定替你争取抚养费。」


    呃！这还真不是，也真不用。


    王青青赶紧一把拉住了老阿姨的手：「阿姨，这抚养费不用争取了，大元想让我替他照顾孬蛋，这婚他是根本不想离的，是我怕事儿非离不可，我费尽了口舌说了许多好话他才同意的，这抚养费的问题一提出来，万一他再说不同意，那这婚我不就离不成了？」


    这年头政府让单位里管着职工们离婚的事儿，其实也是为了保障弱者的权益，因为「被离婚」的，多数都是一些没岗位的家庭妇女，这些妇女没岗位没收入在婚姻关系中处于弱势地位，一旦离了婚就没有生活来源，连日子都过不下去。


    有单位里管着，「被离婚」的一方若说不同意，那这婚就离不了，就算闹腾到最后离了，在单位的干预下，弱势的一方也能得到基本的生活保障，比如给孩子的抚养费，单位分的住房什么的。


    现在处于「弱势」一方的王青青率先提出了离婚，那看来是真想离了，她提出不要抚养费，旁人自然也不会闲得难受硬要帮她去争取，别的女同志都是哭着不离，她是哭着要离，领导和老同志们劝和无效，无功而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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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几天，彭大元就拿到了介绍信，王青青没有单位，她要离婚，得有街道办的介绍信。


    王青青跟街道办的张大姐关系好，孬蛋闹的那一场子事儿，张大姐也有所耳闻，王青青去了街道办，张大姐就一个问题：「小苗啊，这婚，是你主动要离的？你给大姐说实话，要是你真心想离，大姐这就给你开介绍信，要是彭大元逼着你离，你放心，只要大姐在街道办一天，他就离不了。」


    等王青青表明了是自己主动要离婚的，张大姐极痛快地给她开了介绍信还顺带吐槽几句：「早离了早好，要不是咱老祖宗辈儿上就传下了劝和不劝离的话，我早就想劝你离婚了，你说说你，有男人跟没男人有啥区别？」


    「见天儿地拖着两个孩子来街道办跟人抢那点儿临时工活计，你不累，我看着就替你累的慌。」张大姐端起搪瓷缸揭开盖子喝了口水：「咱们铁西，住的都是铁路局的职工，铁路局福利待遇好，一个男人上班，养了七八个孩子的人家也不在少数，也没见人家的媳妇儿跟你一样拼了命地去做临时工，要是临时工的零碎活儿能养得起家，谁还打破了头非要去抢单位里的正式岗？」


    「拼了命挣来的钱粮，多半也都是给你那继子吃用了，看孬蛋的个子跟那脸盘子，一看就没挨过饿，再瞅瞅你跟二妞，活似两根麻杆。」张大姐放下搪瓷缸：「离了好，领导人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谁说女人一定要靠男人？你有一手好手艺，离了他说不定日子过得更好。」


    王青青收好介绍信，真心实意地对张大姐道谢，张大姐送她出门还不忘殷殷叮嘱：「离了婚你也是咱街道办的人，有啥困难就来找我。」


    两个人都拿到了介绍信，这事儿算是定了八成，王青青跟彭大元去民政局办手续，又被民政局的老大姐给拉住好一通劝说。


    眼看三个小时过去了，民政局大姐依然口沫横飞不停嘴，王青青使出了自己的「白莲大法」，她红着眼圈反抓住老大姐的手：「大姐啊，你是不知道，我这心里苦啊，你想想，我连个正经单位都没有，这日子但凡要是能过下去，我能提离婚？这实在是……嘤嘤嘤~~」


    王青青化身嘤嘤怪哭得肝肠寸断，老大姐看她那可怜样儿终于举了白旗，也是，婚姻这事儿就跟穿鞋子一样，合不合脚只有自己才能知道，这穿得夹脚难受了，还不许人家换一双是咋地？


    如愿以偿地拿到了离婚证，王青青终于能把全部精力投入到生意中了，她又忙碌了半个多月，终于做成了近一千件的假领子。


    王青青歇了两天，捎带手地就把女同志另一套方形沙发垫给编了出来，编好后她拿着沙发垫带着钱，又去了火车站。


    在女同志的热心帮助下，王青青办好了手续，交了押金，还领到了一套列车员的制服，回到家她就开始准备明天登车卖东西的事宜，一切妥当，二妞的去处就成了问题，她总不能带着孩子一天到晚地泡在列车上吧？


    「二妞，妈送你去託儿所好不好？」王青青跟二妞商量。


    「託儿所要钱。」二妞从小苦日子过惯了，一分钱也捨不得花。


    「怕啥？妈现在能挣钱。」在原主的记忆中，二妞上辈子是极节俭的，一根茄子都能分成两顿吃，王青青不想让这个苦命的孩子再养成那扣扣索索连自己都苛待的性子，她拿来挎包打开让二妞看里面的钱和票：「你看，咱家是不是有钱？」


    二妞翻了翻挎包，摸着里面的钱票露出一个极高兴的笑脸来：「那我也不能去，我要帮妈干活儿，去了託儿所就没时间帮妈干活儿了。」


    「等你晚上回来帮我干活也是一样的。」王青青费力地准备说服她：「也没有那多活儿给你干。」


    「还有一屋子的碎布头没有分开呢。」二妞并不肯上当：「从託儿所回来天都黑了，没多少时间干活的。」


    好吧，王青青投降了：「可我今儿个要去火车上卖东西，火车上人多又乱，我肯定是不能带着你的，那咋办？」


    「我拿着干粮去槐花婶子家找二强玩儿。」二妞给自己安排好了去处：「等你回来了就去槐花婶子家接我。」


    那也行，王青青拿了两斤挂面把二妞送到了槐花嫂子家，自己就骑自行车驮着东西往火车站去。


    现在她算得是内部工作人员了，可以走工作人员通道，王青青按着女同志的交代把自己的两个□□袋直接用自行车推到了站台上的一间仓房里，仓房里跟她一样的人还有好几个，一个黑瘦的男人见了王青青挂在脖子里的卡片就嘿嘿一笑：「新来的？你卖啥？」


    「假领子。」王青青礼物地微笑：「你卖啥？」


    「你卖假领子？」黑瘦男子伸手掏出了几个红红绿绿的网兜来：「那你得买我几个网兜，这假领子装在网兜里才能让旅客看清楚了是不？」


    「你倒是会做生意。」王青青失笑：「我这还没挣到钱呢，你就要我先花钱？」


    「嘿嘿嘿，习惯，习惯了。」男子干笑了两声，把半包货物背了起来：「吹哨了，下一趟车马上到站，咱走？」


    「走。」王青青一使劲儿也把一包货物扛了起来，那男子登时就瞪大了眼，他面含愧色把自己的半包货物又往上提了提，热情地领着王青青往站台走：「咱们从餐车上车，餐车在火车中部，咱们两头各跑一趟，这半包货就销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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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吧，听老前辈的意见不吃亏。


    旅客都已经进站了，站台上人潮汹涌，每个车厢门口都人满为患，王青青跟着男子在餐车上了车，餐车的列车员只放了像他们这种脖子带卡和手持介绍信的少少几个人上车。


    卖网兜的男子领着王青青把货物卸到了列车员的休息室，一边儿取了网兜往自己胸前的挎包里塞，一边儿给王青青传授经验：「我告诉你，在这火车上卖东西，你可不能跟那供销社里站柜檯的学，他们卖多卖少都有固定工资拿，咱们不一样，都是做得自己家的买卖，你不能端着，你要捨得下脸面，要喊，要推销，推销知道吧？」


    「你不喊，旅客连你卖啥都不知道，谁会去买你的东西？一趟车跑下来一块五毛钱，你不赔本了？」黑瘦男子张口就来：「各位旅客同志大哥大姐大兄弟大妹子看过来了啊~，棉线网兜便宜卖了啊~，不要票的棉线网兜便宜卖了啊~，居家旅行必备，出门买菜少不了，在哪儿你都用得着，两毛钱一个，两毛钱一个便宜卖了啊~」


    喊完了他对着王青青道：「就这样，懂了？」


    懂了！王青青点头，这一套，不就以前菜市场里流窜着卖刀具，蟑螂耗子药的顺口熘吗？


    麻袋拆开，王青青把事先整理好的领子按款式一摞一摞地都放到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挎包里，跟那男子走了相反的方向，朝另一头的车厢里去了。


    车厢里挤得很，人多不算，各样帆布包藤箱麻袋把过道塞得连个下脚处都没有，王青青站稳了，刚一张嘴，略觉羞耻，她把嘴巴闭上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再一张嘴，还是觉得颇为困难。


    王青青低下头把自己的顺口熘在心里又过了几遍，然后一抬头，行吧！不就是叫卖吗？多少个世界穿过了，这点子小事儿还能难得倒我？


    第244章 廉价的劳动力20


    王青青做好了心里建设, 终于开口喊出了一嗓子, 这第一句喊出来, 后面就容易多了，她声音清脆笑容和煦，卖的假领子又是非常实用的东西, 生意不要太好，不过才走了两三节车厢，带在身上的一挎包货物就已经销光了。


    这年头国家穷, 生产力还底下，国内人口又高速爆发式增长，各种的日常消耗用品都是供不应求, 一些单位里指标少，给职工们发布票都能发出「一市寸」的面额，一市寸布票能干啥？做块儿手绢都不够。


    布匹不够是棉花产量低, 做棉被棉衣都要棉花，棉花票比布票更难得，想要加大棉花产量, 就得扩大种植面积, 土地就那么多，棉花种得多了粮食就种得少，粮食一少种，又有许多民众要饿肚子。


    为了解决这一难题, 国家也费了劲儿, 领导人亲自发出指示, 要研制化纤布料用以补充市场缺失，化纤布料研制出来了，「的卡」「的确良」也确实耐穿耐磨又好看，民众们的接受度也高，然而，还是生产力低下的问题，领导人的设想全都落了空。


    本来打算作为布料市场的补充，解决布料稀缺问题的化纤料子，因为产量低且更耐穿，却成了比棉布更稀缺的资源，一尺细棉布卖三毛三分钱再加一尺布票，而一尺「的卡」要卖八毛五加一张布票再加一张工业券，产量低奠定了化纤料子在布料市场上的「霸主」地位，除了少数家境富裕者，普通民众是望尘莫及。


    在布料如此稀缺的程度下，假领子风靡全国也不是难以理解的事儿了。做一条假领子也得一尺布，还有买布的钱和剪裁的手工成本，这个帐谁都会算，成本一对比，王青青的假领子卖得确实不算贵，不要票，四毛钱一条，这么便宜，遇上不买那就是吃了亏。


    这年月，不要票的东西少见，火车站上卖的馒头烙饼不要粮票，哪怕比要粮票的贵上那么些许，也有许多坐火车的旅客在停车间隙下车去站台上大包大袋地买了不远千里提回家去。


    更何况王青青这花样繁多的假领子，更是广受旅客朋友的好评，自己买了三五条不算，还要给父母爱人，亲戚朋友，七大姑八大姨捎带着买上些，这东西便宜又实用还放不坏，买回去送人也算得一件好礼物了。


    一趟列车十几节车厢，王青青还没把车厢全部巡上一遍，一麻袋的货物都已经卖光了，她找到了卖网兜的打了一声招唿，在下一站坐上了返程的列车，花了大半个月才做好的千把件假领子，才大半天的功夫就卖了个一干二净。


    等到吃完晚饭，看着被二妞理得整整齐齐拿细皮筋儿捆好的钞票，王青青觉着自己真的要发财了。


    铁路局效益高待遇好，普通职工们按等级拿工资，普遍从三十多块到六十多块不等，而其他单位里的普通职工，每月能拿三十多块钱就算好工资了，一个月才能挣十几块，二十多块钱的大有人在，对比起来，除了本钱，自己半个多月能挣差不多四百块。


    这四百块，别说是普通职工了，就连省城绝大多数的政府干部都没有她工资高，她干半个来月，挣得钱顶得上普通职工一年的工资，这收入，不可谓不高。


    火车上客流大，她的货物也不愁卖，只要能做出更多的产品，就能挣更多的钱，怎样才能做出更多的产品呢？王青青犯了愁。


    偏房里还堆着满满两间屋子的碎布头，二妞负责分拣，她负责裁剪缝制，虽然王青青已经尽可能地加快速度了，可毕竟人手太少，效率还是低得令人髮指——干了半个月，就够一天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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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想提高产量，就得招揽人手帮忙，然王青青却不敢轻举妄动，现在特殊时期，一个弄不好，一顶「地主老财作风，剥削阶级同志」的帽子戴到头上可不得了，僱人是不用想了，只能找亲友来帮忙。


    找谁好呢？都说财帛动人心，要是找来的人跟自己关系不铁，见自己能挣这么多钱，说不得也会为了利益而闹翻，王青青想了又想，开始到处打听自行车票。


    买一辆自行车得一百多块钱，还得一张自行车票，钱攒攒就有了，票却着实不好弄，这种东西属于稀缺资源，可不是每个职工都能领到的。


    比如彭大元所在的电务段，整个电务段百十多号人，一年也就三五张票的名额，这几张自行车票，都给了每年的「先进工作者」，想要分到票，不是你工龄长资格老就能行的，得当上「先进」才有分票的资格，彭大元就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个资格。


    后世网络上有调侃世人的句子：只要有钱，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实在买不到，那必定是因为你花的钱不够多。


    王青青开出高价收自行车票，就有自行车票送上了门，一张自行车票，市价默认也就是五六十块钱，王青青花了八十块，不过两天功夫就到手了一张票，她拿着票去供销社买了人家卖得最贵的一辆永久自行车，在崭新的自行车把上挂了几个沉甸甸的网兜，王青青回了娘家。


    苗家大嫂子彻底跟原主闹掰不让原主回娘家，除了工作岗位的事儿，还夹杂着原主的陪嫁问题。


    彭大元一直没有正式岗，跟苗青青结婚前他带着儿子跟几个兄弟姊妹挤在毛纺厂他爸妈的筒子楼里，要住房没住房，要工作没工作，要积蓄没积蓄，那可真正是一穷二白身无长物。


    女儿做下了煳涂事，想来那个穷女婿对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是疼爱了多年的亲骨肉，苗家父母不忍闺女嫁过去受苦，就给闺女陪嫁了丰厚的嫁妆，几身衣服两床棉被外加三十六条腿儿的家具，除了暖瓶水壶镜子痰盂之外，还外加了一辆自行车。


    别人家嫁闺女，两床棉被就打发了，能置办三十六条腿儿的就算顶顶疼爱闺女的人家了，更何况还陪嫁自行车，那更是凤毛麟角般少见的很。


    为了给闺女置办这套嫁妆，苗家父母多年的积蓄被掏了个精光，苗家大嫂子自然心有不忿，当地的老风俗是闺女不养老，不养老那自然也就没有继承家业的资格，苗青青的这份嫁妆，跟分走苗家半个家有什么区别？


    苗家大嫂子愤恨之余勒令苗家父母把养老金都要交到她手上，不交也可以，二老就跟着闺女养老去，二老自然是不能跟着闺女去的，先不说闺女有没有给他们养老的能力，单就是有儿子的情况下，他俩要是跟着闺女去了，那苗家大哥得最先直面旁人的指责和鄙夷——不给父母养老的不孝之子！


    站在苗家嫂子的立场想，自家确实做得有些过了，苗父苗母为了平熄儿媳的怨气，维护儿子的婚姻，就依从了儿媳，把养老金交了出去。


    原主日子过得艰难，去了娘家门上就好似打秋风，嫂子生气，父母为难，苗青青不愿给二老添麻烦，就一直避着，嫂子不让她登门，她也就不回去。


    等到了八十年代末，她缓过来了这口气，自己开店能挣些钱了，父母却已经相继去世，对于原主来说，这就是无法弥补的遗憾，原主委託的任务其中一条就是孝敬父母，承欢膝下，现在经济条件允许，这任务也该行动起来了。


    苗家父母是最老的一批铁路局职工，就住在火车站旁边儿的家属楼里，敲开了房门，苗家嫂子一见王青青就脸色黑如锅底：「你来干什么？」


    「嫂子，我来看看爸妈跟侄儿。」王青青怕自己进不了家门，先把提着的网兜怼到了苗嫂子手上，入手挺沉，网兜里装得啥一眼就能看清楚。


    黄桃罐头麦乳精，大白兔奶糖并奶粉，包扎得整整齐齐的点心，还有一条子带了肥膘的猪肉，这几网兜的东西，没有三十块钱休想拿得下来。


    自家这个小姑子从来是只有往外拿走的，这还是第一次往回来带，苗家嫂子实在不甘心把这些好东西推出去，拽紧了网兜让开了门：「进来吧！」


    她自己率先进了门，把东西直接提到自己屋里锁好，这才回来狭小的客厅，客厅里苗母已经拉住王青青的手哭开了：「你个狠心的东西，都几年没回来过了？常年不登门，我死了你都不知道。」


    苗父也看着王青青眼泪隐现：「这孩子，黑了，瘦了，吃苦头了吧？」


    「妈！」苗嫂子把一杯白水重重地怼在了茶几上：「您放心，您老要过世了，我肯定会通知小姑的，您跟爸掏心掏肺地对她，不来哭您一场，后半辈子她能安生得了？」


    苗家嫂子说话难听，苗父嘴唇张了张，到了忍住了，苗母也没敢反驳，慌里慌张问王青青：「吃饭没有？家里还有几个鸡蛋，我摊几个蛋饼给你和二妞垫垫？」


    又来了！苗嫂子朝天翻了个白眼，每次这小姑子一到家里来，婆婆都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她吃光带走。


    「可惜了的，您老这鸡蛋饼是煎不成了。」苗家嫂子幸灾乐祸：「家里没油！」


    「没油了？」苗母拍了拍王青青的手：「妈给你煮红糖荷包蛋。」


    苗嫂子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黑如锅底来形容，王青青赶紧按住了要去煮鸡蛋的老太太：「妈，您别忙活了，我吃过了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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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了她赶紧从兜里掏出一串闪闪亮的钥匙来递给苗嫂子：「嫂子，这是给你的。」


    「啥东西？」苗嫂子强行按捺住自己操起扫把，把小姑子撵出去的欲望，接过钥匙狐疑地打量了几眼。


    「自行车。」王青青上前挽住了苗嫂子的胳膊：「我给你买了一辆自行车，就锁在楼下，下去看看？」


    「你给我？买了一辆自行车？」苗嫂子都不带相信的，虽说小姑子住在铁西，可毕竟都是铁路局的，哪怕她不刻意去打听，也偶尔能听到小姑子的消息，她这几年日子过得可是不咋地，怎么就能有钱买得起自行车了？


    「嗯呢，我特意给嫂子你买的。」王青青拉住苗嫂子出了门：「走，看看去。」


    苗嫂子满腹狐疑，苗父苗母对视一眼，也是满脸的不解，一家人都跟着王青青下了楼，楼梯口的栏杆上果然用铁链子锁了一辆崭新的二八自行车。


    王青青拿过苗嫂子手里的钥匙打开了自行车的锁：「骑上试试看？」


    「我娘家就有自行车，我会骑。」苗嫂子上去前握住了车把手，两只眼睛紧紧盯住了王青青：「这车你真给我了 ？」


    「那当然了。」王青青重重点头：「我特意给你买的。」


    「好，说了给我，那就不兴再要回去了。」苗嫂子转向苗父苗母并苗大哥：「爸妈，孩儿他爸，你们可是亲耳听着的，这车，小姑子主动说送我了！」


    苗父苗母并苗大哥目瞪口呆，苗大嫂上前一步把自行车扛了起来：「我搬回家去。」


    苗嫂子一口气儿没歇，把自行车扛上了三楼，开卧室门，放自行车，再锁门，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至极。


    苗父苗母被王青青拉着进了门，还是满心地惊疑不定：「青青，你老实说，自行车哪儿来的？」


    「我自己买的。」王青青掏出挎包里的买车收据递给苗大嫂：「这是买车的收据，你拿好。」


    「你咋会有钱买自行车？」苗大哥也万分不解：「彭大元痛改前非了？他咋肯给你花钱了？」


    「我跟彭大元离婚了。」王青青扔了一个炸弹下去：「买车钱是我自己挣的。」


    第245章 廉价的劳动力21


    王青青才拿到离婚证没几天，这消息还没传到苗家人的耳朵里, 她一说自己离婚了, 苗家人全都惊呆了, 苗大嫂第一个反应过来：「那咱爸让出来的那个岗位呢？」


    二妞都五岁多了，彭大元已经在电务段上了六年多的班，现在他才是单位里的正式工, 这个岗位现在由彭大元做主，彭大元不主动让出来, 苗家人自然是要不回来的。这年头为了一个正式岗, 父母兄妹都能反目成仇，彭大元会主动让吗？


    「彭大元把岗位让给你了？」没有正式工的岗位，小姑子也挣不来钱买自行车, 苗嫂子想到小姑子送给自己崭新的自行车，倒是放下了一颗心, 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真看不出来, 彭大元竟然这么有良心, 离婚来了竟然还捨得把岗位让出来。」


    苗嫂子不知道内情, 觉得彭大元会把岗位让出来，而苗家父母却没有那么乐观了, 彭大元能忍下「喜当爹」的耻辱也要得到这个岗位，他为这个岗位都能付出自己的婚姻，难道现在会因为离婚就还回来？


    「青青, 你跟我屋里来, 我有话问你。」苗母拉住女儿的手, 眼泪就想往下掉，离婚了，这闺女以后可咋活哟！


    「妈咱一会儿再拉话，我跟嫂子还有话说。几年没见了，嫂子现在干什么活儿呢？」王青青安抚地拍了拍苗母的胳膊，转而开始问起了苗嫂子的近况。


    「我还能干什么？在综合段里做零工，洗床单被罩。」苗嫂子心里一动：「咋地？你要把那岗位让给我？」


    原先苗嫂子以为苗家父母的岗位，要么是自家男人和小姑子一人一个，苗父电务段的调度岗工资高待遇好，可以给自家男人接班，小姑子接婆婆综合段的服务岗，刚刚合适，结果公婆却把电务段的岗给了女婿。


    简直岂有此理，女婿给苗家做过什么？屁也没干过，聘礼没出几块钱，他凭什么能分走苗家一个岗位？


    这个岗如果公婆给了小姑子，苗大嫂就算心里不得劲儿，却也不会往死了闹腾，毕竟比起她这个嫁进来的媳妇儿，那肯定是人家的亲闺女更亲，这点ac数，苗大嫂还是有的。


    结果公婆竟然把岗位给了女婿，那这苗大嫂就觉得自己必须不能忍了，自己好歹是嫁进苗家，给苗家生儿育女的人，难不成还比不过女婿跟家里更亲近？


    苗大嫂不能接受苗家的这项安排，她大闹了一通公婆也没改变主意，不过也不算全无收穫，最起码老两口的退休工资被她捏在了手里。


    有丈夫的工资和公婆的退休金，他们家孩子也不多，日子过得比大多数人家都宽裕，然而苗大嫂毕竟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孩子有退休在家的公婆帮忙带，她自己总不好天天窝在家里屁也不干，于是苗大哥就在自己上班的综合段给她找了一份洗床单被罩的零活。


    列车卧铺上的床单被罩枕巾枕套，硬座车厢的坐垫椅罩窗帘，按规定那都是一趟车一换的，换下来的都得洗，综合段有大型的洗衣机，可这洗衣机不够使唤的，日夜不停也洗不过来，岗位不能增加，活又干不过来，怎么办呢？派给职工家属来干。


    按件付钱，虽说辛苦了些，可好歹能挣一份钱，所以很多没有岗位的职工家属都抢着去干，因为苗大哥就在综合段上班，苗大嫂的这份零工活计还算稳妥，这一干就干了五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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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是个临时工没有一点儿保障，且这活儿也忒辛苦了些，夏天里还好，冬天里苗大嫂摸冷水，满手长得都是冻疮，这小姑子要是能把岗位让给自己……苗大嫂两眼放光盯着王青青。


    「嫂子，岗位的事儿，你是别想了。」我自己都没有，拿啥让给你？王青青暗暗吐槽一句，靠近了苗大嫂语带诱惑：「你要是真想挣钱，我这儿倒是有个门道儿，比起你这洗床单被罩的活儿，那可是轻松了不老少。」


    「一个月能挣多少钱？」苗大嫂心动了，然而小姑子介绍的活计到底靠不靠谱？挣得少了她可不能去，为了提升一下自己的身价，苗大嫂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来：「我这活儿是比不上正式岗，可一个月最少也能有二十块钱。」


    「二十块钱？」王青青微微一笑：「这也太少了，嫂子你要是跟着我干，一个月最少能挣一百块。」


    「一百块？」苗家人都惊呆了，苗母一把抓住了王青青的手：「啥活儿一个月能挣一百块？闺女，你可不能干那违法乱纪的事儿！」


    「妈您说啥呢。」王青青摇了摇苗母的胳膊：「我可不敢去违法乱纪，我这做的是正经生意。」


    「做生意？做生意也不能行。」苗父眉头紧锁：「小商小贩都要被割资本主义尾巴，这要是被抓住，严重了按给你一个政治犯的名头，你都没地儿说理去。」


    「爸您放心，我这活儿正经不会被抓。」王青青巴拉巴拉地把她取得了铁路局许可，在火车上卖假领子的生意交代了个清楚。


    在火车上卖？这个倒是可以，家里人都是铁路职工，自然知道有这么一种许可，也知道干这一行挣钱，自己不干，那是没有货源和产品，现在有了假领子这一门路，那肯定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苗大嫂最感兴趣的是能挣多少钱的问题：「小姑，你老实说，一个月真能挣一百块？」


    「嫂子，只要你肯干活，一百还是我给你少算了。」王青青认真给她解释：「这个跟你洗床单被罩是一样的理儿，干得多，挣得多，干得少，挣得少。」


    苗大嫂兴奋不已，当即就要跟着王青青去铁西看看，王青青死活拦下了，说好了她在娘家住一晚，明天早上一大早就去铁西，这才把她给安抚下来。


    苗大嫂这个人，虽说把钱财看得过重了些，嘴上又很有些不饶人，可大面上还算过得去，倒也不是那种坏了心肠的恶人，苗家父母只有苗大哥一个儿子，不出意外，苗父苗母肯定是要跟着儿子养老的，无论如何，王青青都绕不开跟苗家嫂子相处。


    既然如此，为了不使苗父苗母夹在中间为难，王青青觉着自己很有必要跟苗家嫂子拉好关系，不就是笼络人么，对于王青青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不过一个道理「投其所好」罢了。


    介绍完了生意，苗大嫂心情很好地开了王青青提来的黄桃罐头，给每个人都倒了一小碗，苗母没心情吃罐头，拉着王青青到了自己房间里，刚一坐下，眼泪不自主地就流了下来，苗父也紧跟着进来了，俩老人对着王青青掉眼泪，气氛沉重极了。


    「爸，妈，你们别哭了。」王青青也嘆了一口气：「当初我年纪小不懂事，犯下了大错，连累的你们这几年都没过上一天的舒心日子，我知道我错了，你们放宽心，我以后肯定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还过啥好日子。」苗母眼泪汪汪：「经了这一遭，你更难找对象了。」


    「这婚是彭大元要离的？」苗父红着眼圈询问闺女：「他在外面有人了？他不会把那事儿说出去吧？」


    「没，是我要离的，他肯定不敢说出去。」王青青翘了翘嘴角：「说出去对他有啥好处？他们段的会计给自家小儿子报了b肝，高中早就停课了，段长的小闺女还硬是赖在学校里，还有因公致死的职工子弟都没下乡，一个岗位多少人盯着，只要咱同彭大元的交易爆出来，彭大元绝对保不住工作，他不敢乱说。」


    「那就好！」苗父舒了一口气，又追问为何突然离婚了，王青青把离婚的前前后后都跟苗父苗母交代了一遍，苗父嘆了一口气：「可惜了那份工作，算了，破财保平安，虽说捨出去了一个正式岗，好歹保住了你，也够划算了。」


    这世间的父母，虽说那不称职的到处都是，可真心为儿女打算的也不少，苗家父母的一腔爱女之情令人感动，王青青既然接了原主留下的任务，就不会含煳，撒娇扮痴一通好话，把苗父苗母好好儿地哄了一顿。


    苗家的房子也不大，因为苗父只有一个儿子且已经有了这处住房，苗家大哥就没了再分房的资格，苗家祖孙三代六口人挤在这个五十多平方的小楼房里，住得非常拥挤。


    两个孩子本来就是跟着爷爷奶奶睡的，苗嫂子把苗大哥撵去了公婆的房间，让苗母和王青青母女跟自己一起住。


    苗嫂子的这张床在有了孩子后又加宽了半米，三大一小四个人，虽说有些挤，好歹是睡下了。


    躺在床上拉话，王青青给苗嫂子出主意：「嫂子，大侄儿都十几岁了，没几年就该娶媳妇了，你留意着咱单位里谁家的住房有往外让的，赶紧地盘上一套，也省得娶了儿媳妇没地儿住了是不？」


    「说得也是。」苗大嫂翻了个身：「咱们家就你大哥一个正式工，到时候单位里不给分房，你这俩侄儿结婚可不得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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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呢，咱们都打听着，要是谁家往外让的，哪怕多花一点儿钱呢，咱们盘上一套。」王青青暗搓搓地提点苗大嫂：「最好是盘铁西的小院，那边儿虽然是瓦房，可毕竟面积大，还有小院子，一套院子里住七八口人也不嫌挤。」


    原剧情里这个火车站附近的老小区可是比铁西王青青盖的小楼拆迁的更早，可因为占地面积小，这个小区的房子并没有得到多少补偿，也就是给苗大哥一家换了个大面积的住房罢了。


    第二天一大早，苗大哥上班去了，苗家俩侄儿去了学校，王青青跟苗家父母并苗嫂子一起回了铁西自己租住的小院子，打开两间配房的门，堆得满满的两屋子碎布头把苗嫂子狠狠地震撼了一下：「这，这也太多了些吧？」


    可不多么，王青青前期挣得钱除了给铁路局交了押金，剩下的都投在了这些碎布头上面。


    一回到家，二妞就乖觉地开始分拣布头，苗父也在外孙女的指点下干起了分拣的活计，王青青把自己的工作流程示范给了苗嫂子看，苗嫂子有基础，一点就通，上手极快。


    为了多干活儿，苗家父母和苗嫂子收拾了点儿简易行李，暂时就住在了王青青这里。


    苗母和苗大嫂都是干老了活计的，再说又是给自己家挣钱，那真是积极的不得了，天天晚上自愿加班，王青青不三催四请，俩人就不睡觉。


    苗父自打退休后没事儿干，就从苗母手中接过了家里的锅铲，家里的饭菜日常都是他做，到了闺女这里，家里的女人忙着做活，老头更是积极主动，平常除了跟着外孙女分拣布头，就是忙活着伺候饭菜。


    一家人日夜不停地干了十几天，消耗完了一屋子的碎布头，也不是所有的碎布都适合做假领子，总归是用一半，扔一半。


    这满满一屋子的碎布头做了近四千多件假领子出来，苗母是从艰苦年代过来的人，看着堆得老高的废料，老太太心疼得不行，拿了剪刀坐在布堆上开始修剪那些废料：「这扔了也太可惜了些，我拿回咱院子里送人。」


    「这丁点儿大的布头，还啥形状都有，这能有什么用？您送给人家干什么？」王青青失笑。


    「这话说得，咋就没用了？」苗嫂子也是服了自己这小姑子了，吃了几年苦，还是不会过日子：「粘鞋底子，日常打补丁哪样用不着？」


    「打补丁？」王青青灵光一闪，上去抱住苗嫂子摇了摇：「哎呀嫂子！多谢你，我又想到了一个挣钱的门道！」


    第246章 廉价的劳动力22


    苗大嫂子的话提醒了王青青，这年月大家都提倡艰苦朴素, 不提倡也没办法, 全国上下都穷, 连最高领导人都穿打补丁的衣服，普通民众更不用说了，基本上件件衣服都有补丁，补丁摞补丁的也不少见。


    这打补丁, 自然也是需要布料的, 不能用来做假领子的布料，不是正好合适用来打补丁？


    她拿起剪刀把那些各式各样的废布料在做了最大保留的情况下, 剪成了规整的形状, 剪好后挑挑拣拣把一大堆布头分成几份儿, 收拾整齐了一份儿拿一根细布条捆好递给苗大嫂：「嫂子，这一捆布头我要是让你拿三毛钱来买，你会买吗？」


    苗嫂子接过来, 入手就感觉挺沉，拆开来一看，各样颜色, 各样形状, 各样大小的布头应有尽有，三毛钱买这么一捆布头, 煳鞋底子有些小贵, 补衣服肯定是不用发愁找不到同色儿的布料了。


    「要我, 我肯定买。」苗嫂子不是为了捧小姑子的臭脚, 她是真的会买，家里要是有这么一捆布头，三五年内是不用为补丁发愁了，操持一家老少穿衣缝补的主妇见到这一捆布头，少有不动心的。


    「太好了！」王青青两手一拍指着那老高的废料堆：「这堆儿废料也能换钱了。」


    苗大嫂两眼放光：「这一大堆，能换多少钱？」


    苗母目瞪口呆：「这，这补丁你也要拿去卖？这多不好意思？一些补丁而已，怎好收人家的钱？」


    这年头虽说人人都穷，可人们心性也淳朴，互帮互助之风很是盛行，我家煳鞋底没布，你家有破衣烂衫地给我些，你家没粮下锅了，端着碗来我家舀上一碗面，苗母补衣服去别人家借过布头，也被别人来家借过，大家虽说穷，可也不在这一两块碎布头上，现在闺女要把这能随便拆借的布头拿去卖钱，苗母怎么想，心里怎么不得劲儿。


    「哎哟妈，这怎么就不能拿去卖了？」王青青笑眯眯地操起剪刀又开始修剪：「这些碎布头，可都是我花钱买来的，我能花钱买，别人怎么就不能买了？」


    「对呀妈，这可都是钱吶，你老要送人，就拿些去给那关系好的老邻居们少少的送一点儿意思意思就成了。」苗嫂子拿起剪刀也开始干活儿：「这么半屋子，您老总不能全送人吧？这换成钱该多好？」


    少数服从多数，苗母就算心里不得劲儿，也拗不过闺女跟媳妇儿两个人，只好也跟着干了起来。


    剪布头这活儿没啥技术含量，只要会使唤剪刀，那就是一看就会干，反正学校也不怎么上课，孩子们去学校也是混时间，苗嫂子把自己俩儿子都从学校里揪回来帮着干活儿。


    王青青准备假领子和补丁包配着卖，等补丁包准备的差不多了，又到了卖货时间，这一茬货物比较多，王青青登车去卖货了，苗嫂子骑着王青青送的崭新自行车一趟趟来往铁西和火车站，把做好的货物一麻袋一麻袋地送到火车站的仓房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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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补丁包对苗大嫂有吸引力，对别的主妇也有吸引力，现在这年代的妇女，裁剪做衣服这种技术性强一点儿的技能或许不是人人都具备的，但是拆洗棉衣棉被，缝扣子补袜子打补丁这种基础技能，那是人人都不含煳。


    王青青在卖假领子的时候都会针对性地给女同志推荐她发明的「补丁包」，这「补丁包」虽说形状颜色不一，可经过修剪之后却也不显得多乱，女同志们拆开一看，少有不心动的，三毛钱而已，还买不来一尺布，这一捆儿足有两斤，又不要布票，虽说都是零碎布头，可毕竟是当用的东西，也是划算的很了，王青青巧舌如簧，在她的推荐下，少有不肯买的。


    女同志买完王青青就开始针对剩下的男同胞：「您看隔壁的女同志都买了，您不给媳妇儿妈妈岳母带一捆儿？这礼物虽说便宜，可我敢保证您带回去绝对会让家里的女同志们笑着夸奖您，不信您试试？您媳妇要是不夸您，您跺着脚骂我小苗是个满嘴跑火车的混蛋都成。」


    三毛钱，确实也不贵，先推给男同志他们是决计不肯买的，一堆碎布头有啥用？打补丁？哦！难道我家里还没有个打补丁用的布头了？但是看了隔壁的女同志们都喜滋滋地掏了钱，男同志们心底不由得打了个问号，这……说不得拿回家还真有用？


    再一听王青青说能得媳妇儿夸奖，男同志们更加心动，花了大价钱买回去的烤鸭烧鸡媳妇儿都嫌弃说瞎花钱，要是这三毛钱能得一句好话，那也划算的很了，没说的，买！于是这「补丁包」虽说不如假领子受欢迎，可销量也不算差，卖的也还挺快。


    这次货物多，支持的时间也比较久，王青青足足卖了快三天才把货物销完，只补丁包一项都卖了三百多块钱的。


    攥着这三百多块钱，王青青大喜，她清光了制衣厂的碎布头也不过才花了不到两百块钱而已，只补丁包这一个项目挣的钱就把本金全捞回来了，剩下假领子的钱就是纯利润！


    假领子四毛钱一条，一家老小干了多半个月做了四千多条，挣了一千七百多块钱，一千七百多块钱，在这个人均月收入三十块钱左右的年代，这是一笔真真正正的巨款！


    东西卖完，王青青去西城外桥头边儿小树林的黑市里，把细粮和肉食鸡蛋类的给一气儿买了个精光。


    七八只鸡鸭在麻袋里直扑腾，王青青手一挥：「全杀了！」


    一听王青青的话，几个孩子望着还活蹦乱跳的鸡鸭直流口水，苗母赶紧找麻绳把鸡脚给绑住：「瞎说，说不得这鸡鸭还能下蛋呢，咋就全杀了？养着，一个月杀一只。」


    「妈，我买了鸡蛋和鸭蛋，咱不指望这几只下蛋。」王青青提了菜刀出来手脚利索地杀了三只鸡：「家里人多，杀少了不够吃。」


    苗母看着三只在地上蹬着腿儿抽搐的鸡，可惜得直捶胸口，苗大嫂急急地派了大儿子骑自行车去单位里通知苗大哥下班了来铁西这边儿吃饭，又忙忙地去厨房烧水给鸡烫毛，干起活儿来比谁都积极。


    一家人吃过晚饭，又干了一会儿活后把孩子们撵走去睡觉，王青青在充作工作间的配房里给全家人开会，还没等她把一捆又一捆的钞票全拿出来，苗大嫂已经激动得满面潮红唿吸急促了。


    两手发颤的苗大嫂摁住桌子上的钱摸了两把，又仿佛被烫到了一般赶紧收回了手，她紧紧抓住王青青的胳膊：「他小姑，这，这钱，都是咱们挣来的？」


    也不怪苗大嫂激动，这年代没有百元大钞，最大面额的钞票就是十元的「大团结」，王青青这些钱因为是卖货得来的，又以零钞居多，两千多块钱在不大的桌面上直堆成了一座小山，苗大嫂什么时候见过这阵仗？


    「嫂子，这都是咱们挣来的。」王青青安抚地拍了拍苗大嫂的胳膊又给她画了个大饼：「这点儿钱算啥？只要咱肯干，别说两千，就是两万，二十万也能挣得来。」


    「两千？」苗大嫂拿起一捆钱来摸了摸：「你大哥一年的工资是四百多，咱们半个月就挣你大哥五年的工资？这也太，太……」


    她太了半天没太出个所以然来，苗父过了最初的激动后率先开了口：「家里挣了钱的事儿，谁也不许往外说。」他说着话盯住了苗大嫂：「尤其是你，就是回去你娘家也不能说这事儿知道不？」


    苗大嫂咬住了嘴唇心里有些不忿，凭啥单点我一个人呢？难道我就是那快嘴子不成？


    「华子他妈，我说你，你也别不高兴。」苗父嘆了口气对着苗大嫂细细开解：「你想想，半个多月挣两千多块钱，这活儿谁知道了不眼热？」


    那可真是，综合段的段长一个月八十多块钱的工资，据说省长一个月也才挣的两三百块钱，三个人外加俩编外人员，半个月就挣两千多，这收入说给谁听，谁都得咂舌。


    「比咱们有本事又有门路的人多了去了，这利润要是被人知道了，咱们家还能保得住这桩活计？」苗父询问苗大嫂：「你说，我这个顾虑有没有道理？」


    怎么没道理？太有道理了！


    苗大嫂对这种事儿心有戚戚，因为苗大哥是综合段的正式工，所以她在综合段干零工就比别人更多了几分底气，如果段里的活计不多，用不了那么多的临时工，那她永远是能干到最后的那一批。


    小姑子的原材料是在制衣厂买的，人家本厂职工要是知道了这一条财路，这碎布头还能轮到自家小姑子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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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路局单位大，领导更多，什么段长，站长，局长哪个不比她们家有权有势？人家是没注意到这一单活计，要是漏了口风被人知道了，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她们家就有可能再也办不到上车卖货的许可证。老公公这话说得对，这事儿，是得保密！


    「爸，他小姑。」苗大嫂神色严肃：「你们放心，我保证谁也不说，我娘家妈我都不告诉她。」


    「嫂子，您能这么想就太明智了。」王青青夸完苗大嫂手一挥：「咱分钱吧！」


    「扣除这原材料的支出，租缝纫机的开销和交给铁路局的费用，咱们净赚一千六百七十三块五毛。」


    「大华二华都没少帮忙，也辛苦他们了。」苗青青把一堆儿零钱推给苗大嫂：「这七十三块五给俩侄儿零花。」


    「那不行。」苗大嫂眉头紧皱：「我以前累死累活洗一个月床单被罩才能挣十几块钱，他们才剪了几天布头就挣七十多块钱？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给他们一人两块钱就不少了。」苗大嫂从王青青推出的一堆儿零钱里拿出了四块钱：「这院子是你租来的，我们都吃住在你这里，还有水电卫生费都要钱，这几十块钱就算补贴你这块儿的支出。」


    王青青倒是没想到苗嫂子能这么通情达理，她微愣了一下赶紧道谢：「嫂子心细，还心疼我，妹子多谢你了。」


    「都是一家人。」苗嫂子不自在地咳了一下：「说那两家话干啥。」


    「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瞎客气。」王青青微笑着又推出来两百块钱给苗父：「爸除了给我们帮忙裁剪还给我们做饭，您老辛苦了，这两百块钱您拿去买烟抽。」


    「还有我的钱？」苗父兴致勃勃把钱拢到自己跟前：「给我我就拿着了，一个月两百，嘿，这退休了可比上班还挣得多。」


    王青青又推出四百块给了苗母：「这是妈您的，您老可给我们帮了大忙，谢您不能只图嘴说，这钱给您当谢礼，拿去买麦乳精奶粉补养补养身体。」


    「这辈子头回见这么多钱。」苗母也笑眯眯地把钱拢到自己跟前：「托闺女的福，我晚上能枕着这钱睡觉了。」


    「您要是乐意，把钱铺到床上垫着睡也成。」王青青哈哈笑，又推给苗嫂子一大堆钞票：「这五百块是给嫂子你的，这一个月，你可是没少下力气，多谢你了。」


    苗嫂子早就等得急不可耐了，钞票推到她跟前，她反覆摸来摸去嘴里嘀嘀咕咕：「发财了，这是真发财了。」


    王青青笑眯眯地把剩下的钱拢到自己跟前：「这剩下的五百就归我了，大家没意见吧？」


    「没意见。」苗大嫂率先表态：「要不是有你，我们上哪儿找这挣大钱的门路？」表完了态，苗大嫂挂着一脸肉疼之色从自己的那一堆儿里抽出五张大团结递给王青青：「这五十，给二妞吧，别看妞人小，真正是没少干活儿，没道理咱各个都分到钱了，让妞一个人空着手。」


    苗大嫂这举动再次让王青青意外，她接过这五十块钱，郑重其事同苗大嫂道谢：「多谢嫂子想着二妞，这钱我指定给她攒好。」


    分好了钱，一家人皆大欢喜，苗大嫂拉着王青青的手不放：「他小姑，我没文化，说话也不中听，以前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嫂子在这儿给你赔礼了，你大人大量多包涵，别跟我一般见识。你现在离了婚，这娘家还是你的家，公公婆婆还是你爸妈，你大哥还是你的靠山，嫂子我呢，也保证再不跟你斗气吵嘴了，你以后挣钱，可千万要带着我啊！」


    可真够现实的！王青青失笑，不过这样的人心思直白，把准了她的脉也算好相处，比那些面上对着你笑嘻嘻，背过身就捅你一刀的人要好处得多了。


    「嫂子你放心。」王青青对着苗大嫂郑重地点头：「以前的事儿都不提了，咱们家人口少，要比别人家更齐心才是，以后我要有那挣钱的门路，肯定少不了你一份。」


    「哎呀，还是小姑你大气！」得了王青青的保证，苗嫂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嫂子多谢你了，以后二妞就是我亲闺女，大华二华就是她的娘家兄弟。」


    「得嘞，有嫂子您这句话，二妞以后结婚了保准不受婆家欺负。」王青青哈哈直乐：「俩娘家兄弟，咱有靠山。」


    几句话间，姑嫂尽释前嫌，苗大哥夫妻俩进了自己睡觉那屋，关起门来一边儿数钱一边儿商量着这么多钱该怎么花，有门路了是盘一套院子让小儿子婚后搬出去，还是公平起见干脆给俩儿子各盘一套院子。


    留下苗父苗母对视一眼，苗妈妈把分给自己的那四百块钱又给了王青青：「我人老了，哪儿花得了这么多钱，你拿回去吧。」


    「怎么了，妈？」王青青诧异地看着苗母：「分给您了就是让您花的，您又给我，这叫什么事儿？」


    「青青啊，你这个傻孩子。」苗母嘆了一口气：「你这钱看着来得多来得容易，可毕竟跟正式工不一样，它不把稳吶，你能次次都买到原料？你能回回都卖得出去？这桩活儿你能干一辈子？」


    「你妈说的对。」苗父点头：「做生意毕竟不如上班稳妥，这钱你拿着，就算以后挣不了了，有这千把块钱打底儿，你也能有个缓身儿的余地。」


    苗家父母的一腔爱女之心真真切切，王青青眼圈不由得就红了：「谢谢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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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一区王青青租住的小院儿里，充斥着挣了钱之后的欢喜雀跃，亲人间矛盾消解的欣然和乐，父母对子女的温情脉脉，而一道马路之隔的南二区彭家小院儿里，却是全然不同的另一种气氛。


    彭大元脸色狰狞，手拿一根皮带指着孬蛋恨声呵斥：「狗日的小畜生，给老子跪下！」


    第247章 廉价的劳动力23


    彭大元摆出父亲的威严，厉声呵斥让儿子跪下, 孬蛋却并不肯听话, 他梗着脖子一副不服不忿的样子, 站在那儿鼻子喘着粗气，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你个混小子狗胆包天啊，老子的钱你也敢偷！」彭大元看到孬蛋那一脸的不服，气的抡起皮带没头没脑地往他身上抽：「龟儿子手脚不干净, 今儿老子就打死你个狗东西！」


    「我为什么要偷？还不是你不肯给我吃穿！」孬蛋也很不服气, 一把拽住了皮带跟彭大爷理论了起来：「我爷奶生了八个孩子，还供你上完了中学, 你就我一个儿子，我小学没还没毕业呢你就不肯管我的吃喝了, 你是我老子, 我没钱花为啥就不能找你拿！」


    「放屁！老子没给你吃喝吗？老子哪天不给你伙食费？」彭大元恼羞成怒, 费力地跟儿子争抢皮带：「再说你他妈那是拿？招唿都不打一声就把老子一个月的工资跟补助偷了个精光，你他妈还『拿』？你咋那么会『拿』？」


    「别人家的父母宁愿自己饿着也要省下粮食给孩子吃。」孬蛋满脸委屈，眼泪就流了下来：「你可倒好, 自己吃香喝辣的，小酒喝着，捲菸抽着，我呢？一天就给我五毛钱加四两粮票, 想要吃饱都费劲儿, 你还是我亲爹吗？」


    「滚你娘的蛋！要不是老子花大钱养活你, 你他妈的早都被饿死了。」彭大元气恨之下, 给了孬蛋一脚狠的，趁机把皮带给抢了回来，皮带到手，他咬牙切齿对着孬蛋就是一顿狠抽，把孬打的是哇哇乱叫。


    「大元，孩子不听话教训教训得了，还能往死里打是咋地？」隔壁的大娘使劲儿拍门。


    这些院子都是铁路局统一筹建的，两家人共用一堵墙，围墙不高也不厚，说话声音高点儿左邻右舍的邻居都能听见，孬蛋被打疼了，嚎喊起来不似人声，热心的邻居可不得来劝架么。


    彭大元充耳不闻，下手迅勐如疾风，把孬蛋追得满院子乱窜，孬蛋高声大喊：「救命！救命啊，出人命了，我爸要打死我了！」


    这肯定是不能看着孩子被打死的，邻居们怎么拍门都不开，有机灵的就赶紧回家拿了梯子出来，几个人架了梯子爬进来，把彭大元手里的皮带抢下，孬蛋才得以逃脱这酷刑。


    众人七嘴八舌追问彭大元怎么回事，还能把孩子往死里打。


    打孩子是一项剧烈的体力运动，尤其是像孬蛋这样的孩子，为了打到他，彭大元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他一手叉腰，喘着粗气一手指住了孬蛋：「他，他个小畜生，把，把我一个月的工资和伙食补助，三天！三天就花了个精光！」


    一听这话，众人也是为之一窒，彭大元岗位好，一个月的工资能有五十块钱，再加上一天班一斤半粮票的伙补，加一起算得上一笔不小的钱款了，这孩子能三天花光？


    「孬蛋啊！你咋这么不懂事？」将心比心，要是自家儿子三天就花光这么一大笔钱财，自己也会动手料理他，热心的大娘放过彭大元，转向孬蛋开始批评他：「因为你瞎闹腾，害得你爸都离婚了，你咋还这么不懂事？你爸一个大男人家，又当爹又当妈的，带着你不容易，你不说体谅他，花钱还这么大手大脚，三天就把一个月的工资花完，你们爷俩这个月剩下的日子咋过？喝西北风啊？」


    「不趁着他有钱的时候赶紧花，等他把钱都抽菸喝酒了用光了，我想花也捞不着啊。」孬蛋毫无悔意。


    自打王青青跟彭大元离婚，孬蛋的日子就一日不如一日。


    以前跟着原主苗青青那没说的，苗青青心细人又善良，对于孬蛋，既有心疼他少小失母的怜惜，还有指着他以后帮扶女儿的巴结，不说挖心挖肺吧，总也是尽心尽力，日常吃穿尽己所能，就没短过他的，粮食不够吃了，把他往彭大元那儿一送，自己跟闺女在家生饿着。


    等到王青青穿过来了，孬蛋的日子就有些不大好过了，王青青说到做到，彭大元给多少她给孬蛋吃穿花用多少，如果彭大元不给，那她就能不给孬蛋吃穿，虽说日常吃得不咋样，可王青青不剋扣他的口粮，他好歹能填饱肚子。


    王青青刚和彭大元离婚的时候，孬蛋确实过了一段好日子，王青青走了，还要走了她陪嫁来的自行车，彭大元自然是没那个辛苦每天里都来回往返铁西和单位给孬蛋做饭吃的，没办法，孬蛋只能放了学后去单位找彭大元，跟他一起在单位的食堂吃饭，吃完了饭，自己再回家睡觉。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孬蛋本来饭量就大，他们父子没有从棉纺厂的筒子楼里搬出来之前，是跟一大家子十几口子人一起住的，人多房子小，那屋子里到处搭得都是睡觉的床铺，转个身都费劲儿，更别提吃饭了，但凡「抢」得慢上那么一些些，保管连菜汤都捞不着。


    为了不挨饿，孬蛋很是学了些吃饭的「本领」，他吃起饭来又快又急又多，彭大元把他带到单位一起吃食堂，开始一星期还好，毕竟是亲父子，还能骂他吃得多是咋地？彭大元忍者，半个月过去了，彭大元一个月的伙补粮票就被花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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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着阵阵肉疼，彭大元把粮本上父子俩的口粮买回去交给单位食堂，又换了点儿粮票。


    在单位食堂吃饭，餐餐有蛋有肉，伙食质量是非常不错的，就因为质量好，那可是比在家里自己开伙做饭要抛费的多，大多数职工基本上是捨不得天天吃食堂的，顶多看食堂今日里做了什么好菜，打一份带回去给家里添个菜，像彭大元这样，见天爷俩都在食堂吃的，那可真少见。


    因为抛费大，彭大元才换回来的粮票也没能支撑多久，不过十几天功夫，又没了！这还得了？彭大元眉头紧缩，这儿子也忒能吃了些，他的伙食费，挤压了自己大量抽小烟喝小酒打小牌的支出。


    彭大元的父爱是有限的，在不影响自己的前提下，他也愿意让儿子吃得更饱穿得更好，现在影响到自己了，那这事儿就不能这么办了，这个孩子的口粮，得控制。


    不好自己吃肉喝酒让孩子在一边儿看着吧？彭大元跟单位协商，主动长期值夜班，值了夜班，就不能跟孩子一起吃饭了，彭大元反覆衡量，订下了自家儿子一天五毛钱加四两粮票的伙食费。


    不错不错，用这些钱和票打发了儿子，彭大元心安理得地值夜班去了，彭大元安逸了，孬蛋却受不了了。


    单位里的馒头是富强粉做得，又白又细又喧软，卖得都比馒头铺里普通面粉做的槓子馍贵了好几分，一个馒头要一毛钱外加二两票，这样的馒头孬蛋一顿能吃俩，再加上鸡蛋和小菜，五毛钱四两票也就够他吃个早餐而已，现在他一天的伙食费就只有这么些钱票？这如何能够？


    孬蛋几次抗议，然而彭大元铁了心，他哄骗儿子自己欠了许多外债，工资要拿去还债，每日里只能给他提供这点儿费用，况且自己也不够吃，往往还得饿着肚子去上班。


    傻乎乎的孬蛋挨了多半个月的饿，一天夜里实在受不了了，跑去单位找彭大元，结果就看到那个号称「每日里饿着肚子上班」的父亲，在就着猪头肉喝小酒！


    这让饿得心中发慌的孬蛋如何能忍？他闯进去把彭大元一饭盒的猪头肉吃了个精光，吃完猪头肉，孬蛋觉着自己悟透了什么，他一抹油汪汪的嘴巴：「我吃不饱，没力气跑回去睡觉，爸现在上夜班，那床晚上都空着的，我不回家了，晚上就睡你宿舍。」


    孬蛋像个跟屁虫一样甩不脱，为了不让谎言露馅，彭大元把刚发的工资藏了起来，陪儿子过起了苦日子，孬蛋却暗中踅摸，终于把彭大元藏起来的钱票给找了出来，一把给拿了个干净。


    过了三天彭大元才发现钱票不见了，他钱票藏的隐秘，住宿舍这么多年都没丢过，这一下，他自然是怀疑被孬蛋给偷走了。


    被他问到脸上，孬蛋也极光棍地认了：「对，那地方的钱我拿了，爸你不是没钱了吗？那钱是你的？」


    「那是我留下的应急钱。」彭大元又急又气还有些不自在：「花了多少？把剩下的交出来！」


    「花光了！」孬蛋舔舔嘴唇：「我见天儿地吃不饱饭，吃不上肉，馋得很，拿到钱票就没忍住，去国营饭店吃了三天饭，吃光了！」


    其实钱花光了吗？并没有，孬蛋这段时间被饿怕了，好容易摸到了钱票，他要留着以后好给自己开小灶，他肯定是不会交出去的。


    国营饭店！那是更抛费的地方，去那地方吃饭，要是可着贵价的肉菜点，别说三天，三顿都能吃光一个月的工资，自己还没去国营饭店吃过饭，这混帐小子倒是捨得，那可是自己一个月的工资！彭大元又心疼又生气，操起皮带就要打死这混蛋儿子。


    彭大元的暴行被邻居们给拦住了，有这么多人在，孬蛋也不害怕自己再挨打，他哇哇大声嚎哭，倒是留下了几滴真心悔恨的泪水：「我后妈在的时候我也没挨过饿，这后妈走了换成了亲爹，我倒是差点儿被饿死，大爷大妈们给评评理，我爸他宁愿把钱拿去自己抽菸喝酒，也不愿意给我吃顿饱饭，有他这样当爹的吗？」


    第248章 廉价的劳动力24


    被孬蛋指责自己这个亲爹还不如苗青青那个后妈, 彭大元更是恼怒不已, 他暴跳如雷地对着孬蛋破口大骂：「我日你妈！你他妈的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个狗日的作妖, 你妈她能跟我离婚吗？她要不离婚, 我特么能过这糟心日子？」


    彭大元兄弟姊妹多，他爹就是毛纺厂一个普通职工，既没能力又没人脉, 这么些年，把七八孩子拉扯大已经是他的最大成就了，再也给不了自家孩子什么帮助，兄弟姊妹们长大了都是各人寻各人的出路。


    彭大元自己折腾了几年，就给自己找了个短命的媳妇儿，能安身立命的工作岗位，他始终没能够寻到个合适的, 结婚五六年了还跟父母兄弟十几口子挤在一起住，日常也只能在街道办的安排下干些零活，媳妇儿生病都没钱买药, 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也就是跟苗青青结婚之后，他才觉得自己过上了人过的日子，每个月按时按点儿地领着固定工资, 单位给分了宽敞的小院子，儿子也有人给照顾得妥妥帖帖，他是想抽菸抽菸, 想喝酒喝酒, 三不五时还能偷摸着打个小牌, 小日子过得不要太美。


    而这快活的小日子，全被他的混帐儿子给毁了，先是孬蛋辱骂苗青青，惹得苗青青大怒不肯再管继子，再是因为孬蛋往外传苗青青的坏话，吓得苗青青跟他离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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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青青一走，彭大元的日子就难过了起来，才不过养了两三个月的孩子，他就已经厌烦的不得了了，这儿子除了能吃，还屁事儿忒多，今儿要几毛钱买个本子笔，明儿哼唧衣裳破了，后儿又闹腾鞋子小了，总之，每天都有事。


    彭大元自己一个人住宿舍，独日子过惯了，现在孬蛋的吃喝拉撒睡都要他管，他哪里会有这个耐心？还没三五个月呢，他已经烦躁到不行了，更加上孬蛋竟然胆大妄为敢偷拿他的钱票，彭大元这些日子的烦躁都化作怒火朝孬蛋撒了过去。


    怒骂了孬蛋一顿还觉着不解气，彭大元抡起手里的皮带又朝他抽了过去：「狗日的混帐不识好歹！你妈对那么好，你特么的还这么欠，今儿老子就好好教教你做个人！」


    此刻彭大元是真心觉着苗青青这个便宜老婆不错，自己这个儿子压根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苗青青身为后妈，毫无怨言把这孩子一带五六年，确实难得。


    看着自家老子狰狞的面孔，孬蛋心里也是一片悲凉，想原先跟着后妈的时候，自己不服她管教，对她屡有顶撞，就那，后妈也好歹让自己混个肚儿圆，现在换了亲老子，想吃饱饭还得跟老子斗智斗勇。


    孬蛋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挺糟心的，想起自己小时候后妈那温柔的抚慰，无微不至的关怀，再看看亲爹那狰狞又扭曲的脸，孬蛋一边儿躲避着彭大元抽过来的皮带，一边儿反唇相讥：「后妈对我好，我说她的坏话是我的错，可是你呢？你就对她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连伙食费都不给她，你还有脸说我了，你也没对她好在哪里。」


    「大元，可不敢再动手了！」彭大元的皮带抡起来唿唿带风很是吓人，邻居们七手八脚上前拉住了他，皮带也给他抢走了：「再把孩子打坏了，你还得带他上医院，何苦来的，孩子不懂事儿，慢慢教就是了，一口哪能吃成个胖子。」


    「我带他上医院？美的他！」彭大元冷笑：「这小子屁大点儿年纪就敢偷我的钱，长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现在打死他算省心了！」


    「胡说八道！」彭家父子动静如此大，早有邻居跑去通知了街道办的同志，张大姐此时也赶了过来，一听彭大元这话，她就皱着眉头怒斥彭大元：「就算你是亲爹，那孩子他也是个人不是个物件儿，他就算犯了错，你也不能说打死就打死，打死了他，你一样要蹲监狱。」


    「拿你钱咋了？」孬蛋眼里含着泪恨恨地对彭大元道：「你可是我亲爹，你生了我就得养我，你凭啥把钱放着也不给我吃饱饭？我都饿得手脚发软走不动道了，你还能喝着小酒吃猪头肉！你要是还这样对我，我敢去拿你的钱！


    自己吃肉喝酒，把儿子饿得走不动道？孬蛋的指控让周围人瞠目结舌，看长相就知道，彭家父子可是亲爷俩，这当亲爹的还能这么对待亲儿子？


    「真是活得久了啥稀奇事儿都能遇到。」邻居老大娘瞪大了眼：「小苗可是后妈，五六年了没听孬蛋这么说过她，大元你可是孬蛋的亲老子，你咋就忍心自己喝酒吃肉让孬蛋饿肚子呢？」


    「我咋就让他饿肚子了？」彭大元恨恨地辩白：「我一天给他五毛钱四两票，他咋就能饿肚子？」


    众人听了他这话都无语，一天五毛钱的花销不算少了，可一天四两粮票是什么鬼？一天四两，一个月才十二斤，像孬蛋这么大的孩子，正是能吃的时候，一天一斤粮食都不够他吃的，彭大元可倒好，给四两，俩馒头，饿倒是饿不死，可肯定是吃不饱的。


    这要是个大人，说不得还知道拿了粮票和钱找人捣腾着换成粗粮回来果腹，可孬蛋是个半大孩子，他知道个啥？那肯定是大人咋给他咋花呗，这彭大元也三十多的人了，怎么这么没个正行呢？


    「这男人家家的就是不会过日子。」有邻居又说了：「家里没个女人就是不行吶，看孬蛋，小苗不过才走了两三个月，这孩子连个人样子都没了。」


    众人一看，果然，孬蛋的样子悽惨无比，头髮乱蓬蓬脏兮兮一绺一绺地垂下了都盖住了眼睛，脖子里厚厚一层灰，衣服前襟上挂破了一个掌心那么大的三角口子，里面黑乎乎的皮肉都露了出来，褂子裤子都短了一大截，脏到看不出颜色的鞋子被顶穿了，大拇脚趾头伸出了半个到鞋子外面，整个人看起来，哪有一点儿铁路职工子弟的模样，整个一没人管的小乞丐。


    对比苗青青还在的时候，现在的孬蛋真是让人没眼看，众人看到他这悽惨模样唏嘘不已，纷纷感嘆：「小苗真正是个厚道人，哪怕带着亲闺女呢，人家也没亏待了前头的孩子，这媳妇心善。」


    「厚道心善有什么用？」又有人讥笑：「还不是落得个离婚的下场，这爷俩有一个领她情的吗？」


    这倒也是，彭家父子俩就不是那知恩图报的人，把架劝住就得了，别人家的事儿，自己操那么多心干啥？邻居们轻描淡写地劝慰了彭大元几句，纷纷告辞回家了。


    等人走光了，彭大元也没了再打孩子的心思，他一边儿系皮带一边儿对着孬蛋冷笑：「不知好歹的混帐，你把我的钱偷了个精光，这下老子是一分钱没有了，我看你小子这个月怎么过！」


    彭大元丢下儿子回单位了，孬蛋看着他远去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暗自得意自己的明智，幸好他没把钱全花光，还藏了起来，不然这个月不就真得饿肚子了？饿肚子的滋味真心不好受，谁饿谁知道，他是再也不想吃这份苦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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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饿肚子，他想起了自己的小妹妹二妞，二妞夏天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冬天坐在火炉边儿的矮凳上，常年不见她出去跑跳着玩儿，他带回家的小伙伴曾经问过她为什么不出去玩儿，小妹妹是怎么答的？


    「我吃不饱，出去玩儿饿得快。」好像是这么说的？


    当时小伙伴诧异地问：「孬蛋，你家连饭都吃不起啊？」


    「怎么就吃不起饭了？」自己恼羞成怒：「我每天都能吃饱。」


    是了，自己在奶奶家时练出了抢饭吃的技巧，后妈小妹根本抢不过他，往往她们才动筷子，他已经要吃第二碗了，好像家里的每顿饭，都被自己吃掉了一大半？那后妈跟小妹妹是每天都在饿肚子？


    孬蛋有些心虚，他把大门插上，拿袖子撸了一把脸躺到床上睡觉了，拉起被子盖在身上，又潮又重还一股怪味儿，他皱了皱眉，要是后妈跟他爸復婚就好了，东想西想，他翻了个身迷迷煳煳地睡着了，梦里后妈跟他爸復婚了，他有干净合身的衣服穿，有晒得暖暖的被子盖，后妈在炉子上蒸了二和面的馒头，还给他做了新鞋。


    王青青却全然不知她的好继子在想着她，她开始为货源的事儿发愁了，制衣厂多年积攒下的布头，被她给一下子搂空了，段时间内想来是积攒不下那么多的布头了，现在家里只剩下一间屋子的原料，顶多够半个月的消耗，再没有新的货物来源，她这桩生意，眼看着就要停工了。


    一边儿干活儿，她一边儿把这情况同家里人讲了，苗父皱眉：「可不说呢，做生意就是这样，比不得上班稳妥，随便一件事儿都能影响收入。」


    苗母倒是看得开：「咱前半个月把那一屋子做完就净挣了一千六百多块钱，这次再把这间屋子的做完，想来还能挣这么多，这三千多块钱，算得上一笔横财，该知足了，挣多少才是个够？」


    苗大嫂可看不开，昨晚上分了钱她兴奋的半夜没能睡着，拉着瞌睡得迷迷煳煳的苗大哥畅享了好大会儿的美好生活，把两个儿子的未来安排的明明白白，不过一晚上，这挣钱的大生意就出现了危机？


    她咬牙：「这么挣钱的买卖，因为缺了原料就做不下去了呢？老天爷，看着钱挣不来我能怄死，不行！咱们得想辙儿弄原料。」


    「那嫂子说怎么办呢？」王青青问计于苗大嫂。


    第249章 廉价的劳动力25


    王青青问苗大嫂缺原料的问题该怎么办, 苗大嫂拧眉细想：「我知道城南二里巷那个被服厂挺大的, 铁路局搁他们那儿订过好些列车上用的床单被罩什么的, 不如咱去他们那儿打听打听？看看被服厂是个什么情况？」


    「这倒是一条出路。」王青青点头：「那咱们抽空去打听打听, 看他们那儿处理碎布头是怎么个章程。」


    得了王青青的肯定，苗大嫂神情兴奋：「还有街上的裁缝铺，也去问问，裁缝铺里的布头肯定也不少！」


    这也可以, 王青青点头, 苗大嫂兴奋得坐不住：「离铁西一站路就有一个裁缝铺, 我过去问问。」


    苗大嫂兴致勃勃骑了自行车去了, 好半天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苗母看着她那样儿小心地问：「咋了这是？遇见啥事儿了？」


    「别提了, 裁缝铺里没布头，我跑了好几个裁缝铺都这情况。」苗大嫂沮丧地坐到椅子上：「我仔细打听了，到裁缝铺里做衣裳的, 多半是自己带着料子去的, 做完了衣裳，人顾客是要把剩下的料子和布头都带走的, 遇上那少数没想起这茬的顾客，裁缝顺手就都拿自己家了，裁缝铺里剩下的都是些连打补丁都不得用的碎渣。」


    「裁缝铺里是这情况？这可咋办？」苗母忧心忡忡，停下了剪刀。


    因为苗母对裁剪缝衣很在行, 苗家人都没出入过裁缝铺, 这一茬几个人都没想到。


    「没有也是正常的。」王青青倒是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将心比心, 我要是拿了料子做衣裳，也会要求把剩下的料子都带走。」


    「被服厂别不会也没有吧？」苗大嫂心怀忐忑。


    「既然厂子大，就不会没有碎布头。」王青青安慰苗大嫂：「明天咱俩去看看。」


    苗大嫂满怀心事开始干活，第二天一大早，王青青跟苗大嫂就相携去了城南的被服厂，王青青事先做了准备，拿了一盒捲菸塞给了看门的大爷，老头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关于废料的处理情况给王青青倒了个干净。


    「废料，除了职工家属们偶尔来捡些得用的回去，剩下的都便宜处理给了二里巷拖把厂。」大爷拆开烟盒，抽出一支捲菸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陶醉地微眯了眼睛继续到：「二里巷拖把厂是二里巷街道办为了给没岗位的居民们找生计，自己开办的街道工厂，你们打听这，是想买布头？」


    「是啊，想买。」王青青点点头：「不知道拖把厂用量大吗？我们能不能买到？」


    「用量，也就那么回事吧，反正后面仓房里堆了老些废料了。」大爷把香菸夹到耳朵上：「我带你们去找肖主任，他负责这个事儿。」


    王青青大喜，跟着看门大爷顺利地见到了肖主任，接洽过肖主任，她们去了仓房，一看之下苗嫂子就大失所望。


    假领子要套在外褂里面，最得用的料子就是浅色的细棉布，被服厂里的废料却以深色的劳动布居也，多半都不适合做假领子，这些碎料买回去，做补丁包都嫌它材质颜色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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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没提出什么意见，很平静地跟肖主任商定了价格，又签订了个为期一年的购销协议，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废布头，苗大嫂超级郁闷，不过能卖补丁包总好过没有原材料直接停工强，她倒也知足了。


    被服厂的废料太多，王青青又从兜里摸出两包捲菸塞给肖主任，提出了付钱让厂里的车辆给送一下货的请求，肖主任倒也没推脱，居中协调后事情顺利办成，只是苦了王青青跟苗嫂子，尽管付出了一盒捲菸的代价让司机师傅给帮了忙，俩个人还是汗流浃背干了一上午，才装满了一卡车原料。


    第二天苗嫂子把王青青拦在了家里：「他姑，你今儿在家里干活，我带大华二华去被服厂进货。」


    王青青挑高眉头看着苗大嫂，苗大嫂咬牙切齿：「这装卸的活儿太累人了，我得让大华二华知道知道，老娘给他们挣钱不容易！」


    这个可以有，王青青忍着笑点头，转身骑上自行车又去了桥头边儿小树林里的黑市，扫荡过一圈买鸡鸭和卖鸡蛋的，王青青又买了一袋子红薯粉。


    当天晚上，餐桌上的主食就是黑乎乎的红薯玉米面饼子。


    王青青扶额：「爸，咱家不是有细粮吗？您老干嘛还做这杂粮饼？」


    「你买回来那么大一袋红薯粉，不吃留着干嘛？」苗父咬一口黑乎乎的饼子，再喝一口疙瘩汤，吃得喷香。


    「您以后做饭用细粮，别吃这个了。」王青青交代苗父：「咱家现在不缺细粮吃。」


    还真是不缺，王青青捨得花钱，隔三差五就去城外的小黑市转悠一圈，家里玉米白面堆了不老少，买回来的鸡鸭还有好几只，可惜苗母不让吃，都关到院子角落的简易鸡笼里留着下蛋。


    王青青怕苗父再拿红薯粉做饭，当天晚上她就把一袋子红薯粉倒在两只大铁皮桶里泡了起来。


    泡一泡淘一淘洗一洗，几天后王青青得到了一批质量不错的红薯淀粉，看着淀粉晒干了，苗大嫂拿手指头捻了捻：「这淀粉好，今儿晚上我下厨，给大家打凉粉吃。」


    王青青扶额，真是，家里的粮食也充足的啊，怎么个个都想着要吃掉她的原材料？


    这次从被服厂弄回来的布料多，除了一间厨房没被占用，其余的屋子里就留了个下脚的地方，到处都塞得满满当当。


    苗大嫂不许两个儿子去上课了：「去学校也是跟着老师上劳动课，不是扫大街就是去街道办的工厂里白干活儿，给人家干还不如给咱们自己干呢。」


    大华二华对苗大嫂的安排并没有异议，家里的活儿除了装卸货物的时候累了点儿，其他都是轻松的手上活计，去学校就不一样了，运气不好被老师抽中去打扫公厕都有可能。


    大华十四岁，二华十二岁，都是正当学习的年纪，学校里上课就跟玩儿似的，学生随时都能化身红卫兵，老师们怕挨批斗，也不敢认真讲知识，离恢復高考还有五六年，王青青觉得她有必要把俩娘家侄儿的学习给抓起来，就算以后不去上班自己做生意，上过大学的总是要眼界更开阔一些。


    「在家干活也不能耽误学习。」王青青开口了：「每天晚上我给你们讲一个半小时的课。」


    「晚上好好听你姑讲课。」苗大嫂马上开口附和：「你姑可是老三届的毕业生，她们那时候可不兴上什么劳动课，学得扎实着呢！」


    大华二华兄弟开始了白天干活儿晚上学习的苦逼日子，王青青把二妞也拎出来一起教，三个人作伴不寂寞。


    这次又赶了半个月的工，做出了五千件假领子，两千个补丁包，王青青没急着去卖，她把从被服厂买来的不适合做假领子的布料全剪成了一套套的鞋面，连鞋面都不合用的，她准备全煳成鞋底。


    借了好几家邻居用来煳鞋底的硬木板，她洗好的红薯淀粉终于派上了用场，加上少许明矾，小火慢熬，就制成了粘度极佳的糨煳，在平整的硬木板上刷一层糨煳，整整齐齐铺上一层碎布头，稍微晾一晾，再刷一层糨煳，再铺一层碎布，重复这个动作，厚度达到一厘米左右就算完事，等到完全晾干，就可以用来剪成鞋底子了。


    这个鞋底减下来后是要经过纳制才可以拿去做鞋的，纳鞋底费手又费时间，王青青自然不会去干这个活儿。


    有时候供销社有卖纳制好的鞋底，大约是哪个街办工厂的提供的货源，供应很不稳定，倒是不要票，最小的一双五毛，大一个码贵的一分钱，就这一上架很快就能卖空，自己这没纳的大不了便宜一点儿卖就是了。


    王青青准备卖鞋底鞋面，苗大嫂满心忐忑询问苗青青：「这鞋底也没纳，靠谱吗？能卖得出去不？」


    「想一想你每次需要煳鞋底时怎么都找不到那么多旧衣裳的为难，你觉得靠谱吗？」王青青觉得这生意挺靠谱。


    她见多了那种兜里揣上一把瓜子花生，进门了先给人家孩子塞上一把，东拉西扯说上好一阵儿的话，最后临走问一句：「我这两天准备煳鞋底子啊，你家有不要的烂衣裳不？」


    这样的事儿几乎每个家庭主妇都干过，说明大家都缺煳鞋底的布料，本市的人缺，外地的肯定也缺，那这鞋底鞋面它就有市场。


    又倒腾了小半拉月，距离上次分钱都过去整一个月了，王青青的货物也备齐了，除了五千件假领子和两千个针线包，还有三千双鞋面一千七百多双的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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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的货物品种多，王青青给苗大嫂也办了手续，俩人一起上车卖货，俩侄儿负责来回运送货物。


    苗大嫂没卖过东西，哪怕有王青青手把手带着，她还是紧张到不行，既不会给旅客推销，算帐还煳涂，几次找错了钱，王青青啥也没说呢，她自己就又羞又愤，脸孔涨得通红：「我不成，这活儿我干不了，我还是回家煳鞋底子去吧。」


    「我的好嫂子哎！」王青青一把拉住要下车的苗大嫂：「谁天生就会卖东西不成，这活儿可难着呢，你没看人家供销社招售货员要求都多高吗？咱们是比不上人家那售货员，可笨鸟先飞呢，多练练不就成了？」


    「练不了，人家一盯着我数钱我就紧张。」苗大嫂烦躁地挠了挠头髮：「我一紧张我就数错。」


    「顾客要把钱给你，他捨不得啊，他能不盯着吗？你别看盯着你的人，你看你手里的钱。」王青青拉开自己挂在胸前的挎包让苗大嫂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钞票：「你看看这是啥，亲手把碎布头换成钱拿回家去，这感觉不得劲儿吗？」


    厚厚一摞的钞票刺激了苗大嫂，她瞄一眼挎包一咬牙：「那行，我再练练。」


    「第一次干不熟练，咱慢着点儿来，算帐慢点儿，数钱也慢着。」王青青极有耐心，两人相携一节一节车厢里慢慢巡过去，苗大嫂渐渐就进入了状态，等到两趟列车走完，她已经能很熟练地一边儿卖货一边儿跟顾客拉上两句闲话了。


    这次货物多，姑嫂两个人用了三天时间才销完，回到家里一数，三千七百多块钱，除去成本，人均都快六百块了，苗大嫂激动得不行：「这真是，听说省长一个月才挣三四百块钱，咱比省长挣得都多？」


    算好帐，王青青要分钱，苗大嫂拦住了她：「他姑，钱先别分。」


    第250章 廉价的劳动力26


    苗大嫂拦住了给王青青分钱的打算：「都说磨刀不误砍柴工, 咱们长期赁人家的缝纫机，花钱不说还太麻烦了点儿, 咱先拿这钱去买几台缝纫机吧？」


    「几台？嫂子你可以啊，是个当企业家的料，缝纫机一买就几台。」王青青哈哈笑：「我也早有买缝纫机的打算，钱倒是好说, 就是这票不好弄，没办法。」


    「咱不去供销社买新机器。」苗嫂子压低了声音：「昨儿个我去被服厂看货，见他们换了老大一批新式机器, 肖主任还说他们厂里换下来的旧式机器都好使着呢，就是可惜个头太大了些, 不好看，不然他指定给他妈和岳母都买一台, 咱又不是当嫁妆聘礼用，管它好看不好看, 好使就行, 咱去买两台？」


    「真的？」王青青一听大喜，抱住苗嫂子摇了摇：「好嫂子, 你果然有当企业家的潜质, 咱明儿一早就去！」


    苗嫂子被王青青夸得呵呵傻乐, 乐了半天又一脸疑惑：「企业家是个啥？」


    「企业家啊！」王青青笑眯眯地询问苗嫂子：「大华纺织厂知道吧？」


    「知道啊, 咱省城最大的纺织厂, 正式工都快有万把号人了！」苗嫂子连连点头：「解放前火车道都修到人家仓库门口了, 咱铁路局每天都有小火车往返大华拉货, 能不知道？」


    「大华现在是国营了，他们原来的老东家，郑氏父子，那样的人就算得上是企业家。」听完王青青的科普苗嫂子哭笑不得：「他姑，你可真看得起我。」


    第二天一大早，王青青带着苗嫂子直奔被服厂，刚到单位的肖主任一缸茶还没沖好，就迎来了王青青姑嫂。


    听完她们的来意，肖主任一点头：「能行，这些淘汰下来的都算报废了，要是没人买，我们就准备接洽炼钢厂了。」


    王青青姑嫂大喜，既然按报废品处理，那价格想来不会太贵，俩人跟着肖主任去仓房里一顿挑拣，王青青选了两台磨损较轻的「惠工」牌平缝机和一台包缝机，又选了一台断布机，四台机器六百三十块钱，王青青还按废铁价买了一大堆几台机器上合用的各样零件，又花了一百块。


    总价七百三十块钱，四台机器外加一大堆的零件，说起来是真贵，毕竟供销社里全新的家用缝纫机除了票也才卖五六十块钱一台，不考虑票，这七百三十块钱足够买十几台缝纫机了，不过在王青青看来，这笔生意物超所值。


    这几台缝纫机，是正经的工业用电动缝纫机，其性能之优越，远不是普通家用缝纫机所能比拟的，这也是人家大工厂淘汰下来不要的，要她自己去买，先不说有没有门路能不能买到，就算找到门路，新机器的价格也定会比现在贵上许多。


    找了车把机器搬回去，王青青发愁，肖主任说得没错，这机器确实太占地方了，一间配房也足有二十平方左右，放三台机器倒是正合适，放四台就施展不开了，看来这买房子的事儿得抓紧了。


    有了这几台机器，王青青的生意如虎添翼，原先最耗时间的缝纫变成了极简单的事儿，在徐师傅家的脚踏式缝纫机上要干一天的活计，用新机器三个小时就能完事儿。


    原先为了裁鞋底，一家人的手上都被剪刀给磨出了水泡，有了这断布机，王青青不过稍加练习，就能在一分钟内裁出一双鞋底来，那效率，把一家人眼珠子都惊得差点儿掉出来。


    原料不缺，机器顺手，王青青开始把她这个小小的家庭作坊进行模式化管理，苗大嫂带着一个侄儿负责销售，剩下的人由她带着负责进货和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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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料不缺，苗大嫂就开始觉得人手不够用了，多一个人就能多一份收入，她提出让苗大哥把岗位「转让」出去，跟着大家一起做生意。


    苗父苗母拼死反对：「不行，做生意这事儿它不保稳，别看你们现在挣了钱了，可这生意能做一辈子吗？万一哪天你们办不下这许可证呢？老大有这份工作咱家还有个退路，要是把岗位卖了，万一生意再黄了，咱们都坐吃山空去？」


    形势严峻，不能招外人来做工，苗大嫂极其遗憾：「可惜了儿的，要是能招人做工，咱这产量保准还能更大，看着都是钱，就是挣不来。」


    「可别抱怨了，比比原先你在综合段洗被子一个月挣的那十几二十块钱，现在这一个月挣这么多你还嫌不够？」苗母不爱听她这话：「挣多少钱才是个够？人得有个知足的时候，太贪了招祸。」


    苗大嫂住了嘴，不能找人做工，那就自己多干，她每天卖完了货回来就自愿加班，干的倒是比谁都起劲儿。


    日子就这么红红火火地过着，王青青钱包越发丰厚，有了钱什么都不是事儿，听说有职工想转让铁西的小院子，王青青就求上了门去，对方一开口就是一千块。


    像这样的小院子，职工内部转让价基本上也就是四五百块而已，王青青拿得出这个钱，但是她却不能轻易地拿出来。


    怕招了人的眼惹出事儿来，她做生意的事儿虽然家里人都刻意地保密了，可毕竟要带着货物来来往往，周围的邻居们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虽说知道了这件事，可大家并不太了解内情，不知道她产量能有这么高，也不知道她能挣这么多钱。


    现在别人报价一千，她要是一把手就拿出来，那不是约等同于告诉大家她做生意挣了许多钱了吗？


    王青青跟房主陷入了漫长的价格拉锯战中，一桩房屋转让，谈了两个月也没谈拢，这事儿就传到了彭大元的耳朵里。


    彭大元的日子非常不好过，自打他给孬蛋限定了伙食支出，却被孬蛋发现他自己吃独食以后，他这个儿子就仿似跟他结了仇，每天见到他张嘴就是：「爸，我饿。」一到他发工资的时候，这个儿子就自动出现了：「爸，该给伙食费了。」


    好容易给自己加个餐，买了一斤猪头肉二两烧酒，刚吃两口孬蛋就钻了出来，二话不说端起饭盒就往嘴里倒，往往气得彭大元破口大骂。


    而他的钱票得日日随身带着，只要敢一个疏忽拉在宿舍或家里，孬蛋就能闻着味儿给他偷拿个精光。骂了不听，打了会嚎还会跑，彭大元拿这个儿子没有丝毫办法，每天都气得要吐血。


    正在他头大无比的时候，听到了王青青要买房的消息，彭大元眼珠一转，把自己收拾了收拾，就找到了王青青门上。


    「青青，听说你要买房啊？」彭大元笑得殷勤。


    「是啊。」王青青并不准备让他进院子，她把着大门，俩人就站在大门口说话：「你有啥事？准备把你南二区的院子卖给我？」


    彭大元避而不答，又追问：「买房钱不够？」


    「是，钱不够。」王青青忽而挑眉一笑：「咋地？你要借钱给我？」


    「青青。」彭大元又不答，继而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儿对王青青道：「你看看你，日子不好过吧？赁房子住，月月得掏租金，买房子吧，拿不出钱来，你说说你，现在是不是左右为难？」


    「有话你就直说，别唠唠叨叨一大堆，我可忙着呢，没工夫听你搁这儿瞎扯淡。」王青青不耐烦应付他，转身要进去。


    「哎！你先别走。」彭大元急急喊住了王青青：「我真有事儿。」


    「啥事儿？」王青青停下脚步：「你是卖房给我还是要借钱给我？」


    「都不是，青青，反正你也没钱买房，要不，咱復婚吧。」彭大元鼓动三寸不烂之舌：「你想想，你要跟我復婚了，就有不花钱的房子住了，也省得你拿不出钱来这么为难，你说是不是？况且孬蛋早知道错了，他当着好多人的面儿说你是个好人，对他好，当初办出那事儿是他太混蛋，你要跟我復婚了，他保证听话又孝顺。」


    巴拉巴拉说完后，彭大元眼含期待看着王青青：「你觉得咋样？」


    「不咋样。」王青青皱紧了眉头：「彭大元，咱俩已经好聚好散了，你再这样就太没意思了，我没有一丁点復婚的打算，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说完话王青青拉开门就进去了，留下彭大元在大门外喊了老半天的「青青」。


    人喊不出来，左邻右舍还直探头，彭大元嫌丢人，灰熘熘地走人了，一边儿走他一边儿不停地嘆气，要是苗青青能答应復婚该多好，这样孬蛋那个混帐小子就有人管了，有苗青青打理他的衣食住行，能省自己多少事儿？


    王青青可没心思管彭大元怎么想，她专心跟房主继续扯皮，又熬了一个多月，房主终于松了口，四百八十块钱，一把手交清。


    于是苗家兄妹开始大张旗鼓地借钱，把熟悉的人都问了一圈，转回身钱就告诉大家钱借齐了，房子顺利到手，王青青没急着搬家，准备先找人把房子给扩建一番，她打算把正房的瓦顶掀掉再加盖一层，东西配房全打通成大间，最后在大门旁边再加盖一间小屋做厨房。


    刚做好改建计划，孬蛋又找上了门：「妈，我跟你道歉，你能跟我爸復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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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王青青面无表情看着脏得没个人样子的孬蛋：「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其实挺烦你们父子俩的？」


    王青青的直言相告让孬蛋呆了呆，她板着个脸继续说：「你们父子俩一个德行，唯利是图不说还自私又寡恩，苗青青遇到你们父子俩，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这话听到孬蛋耳朵里有些怪，他没在意这个，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王青青对他的指责给吸引走了，反应过来王青青是在骂他，孬蛋恼羞成怒之下冲着王青青大吼：「看我求到你跟前了，你可劲儿摆谱是吧？有什么稀罕的！没了你我还活不下去了不成？」


    吼完不待王青青再开口，他飞快地跑远了，王青青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终归是活得不那么好，而且总有他活不下去的那一天。


    王青青为了方便干活儿，把小院子改造了一番，这二层的小楼在一片瓦房当中特别扎眼，苗大哥跟人解释：「我爸妈年纪大了腿脚不好，火车站那边儿的房子要爬楼梯，他们住起来不方便，我这当儿子的不好把爸妈丢给我妹妹一个人管，所以我们一家都搬过来跟我妹一起住了，□□口人挤在这小院儿里，这房子可不就嫌小了嘛，加盖一层也能住得宽敞些。」


    第251章 廉价的劳动力27


    房子改建好了, 搬了家之后家庭作坊显得更像那么回事儿了, 尤其是被打通的东西两边儿的配房，不管是放机器当操作间还是堆货物当仓库都非常好使。


    刚搬了家, 苗父苗母就提出了不要分红的问题：「我们俩老了, 哪能花得了这么多钱, 就是分给我们那也是白放着, 不如你们都拿去做周转。」


    本来老两口这几个月的分红，都是苗母的给王青青, 苗父的给苗大哥, 王青青和苗大嫂俩人对此都心知肚明, 分到老人手上转一圈再拿回来, 确实也没这个必要。


    但是老人辛辛苦苦帮忙干活，也不能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把他们当成免费的劳动力, 王青青给苗父苗母订下了每人每月八十块钱的固定工资，几十块钱老人倒还是愿意接, 这事儿就这么圆满解决了。


    搬了家之后生意更是上了正轨, 每个月几乎都能盈利五六千，不过两三年功夫, 苗大嫂跟王青青就各攒了近十万元的巨款，苗大哥一年的工资才四百块多一点儿, 这十万说是巨款，那真是一点儿都不带夸张的。


    苗大嫂这两三年也没闲着, 悄咪咪地打听着在铁西的北区盘下了两套小院, 房买了, 钱也有了，然而她并不开心，概因单位里又下了红头文件，强调适龄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去劳动，大华就在最新一批的名单上。


    在苗大嫂看来，下乡容易，想回来那可是难上加难，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这运动闹腾七八年了，省城每年下乡的青年都成千上万，能回来的寥寥无几，她懊恼地直捶胸口：「早知道让大华提前接班好了，怎地连高中都不让念完了？」


    名单没下，大华提前接班倒是能免了上山下乡的命运，现在名单已经定下了，此时再办接班手续，那就是「不积极响应领导人的号召」，一个弄不好，也是全家都要倒霉，苗大嫂虽然心疼儿子，可也不敢为了留下他让全家人冒这个险。


    苗母跟苗大嫂忙着给大华准备行李，吃的用的，钱和粮票，拉拉杂杂一大堆，王青青也给大华精心准备了礼物——一包分量极重的学习资料。


    全家一起出动，把大华送到火车站，苗大嫂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大华，你别怕，去乡下干上两年活儿锻鍊锻鍊，就让你爸提前退休，你回来接班。」


    这倒是一条出路，不过王青青觉着大概用不着，再有两年就要恢復高考了，大华二华这几年一直跟着她学习，文化课一直也没有拉下过，凭他俩的表现，考个大学上上，应该是没什么太大难度的。


    苗大嫂不知道高考会恢復的事儿，大儿子已经下乡了，早晚会轮到小儿子，为了避免二华下乡，她绞尽脑汁想要给小儿子谋一个岗位，然而哪儿有那么容易？苗大嫂託了许多人也没能得到个满意的结果。


    苗大嫂为了孩子尽心竭力到处托人，王青青也不遑多让，为了孩子见天儿地去跑废品回收站。


    八岁的二妞已经上二年级了，和原剧情中自卑懦弱又内向少言的样子不同，这一世的二妞自信活泼，开朗大方，看二妞待人接物，王青青不由感慨，钱，真正是人的胆！


    原剧情中苗青青在未改革开放之前，过得日子苦不堪言，连日常餬口都艰难，为此二妞养成了个不雅的习惯——吃完饭舔碗。


    舔碗不雅观，苗青青说了二妞几次，二妞没改过来，她想着姑娘大了，自己就会注意些，也没认真把这当回事。


    然而就是这一件小事，整个摧毁了二妞的自尊和自信，家里穷，二妞上学就晚，等她上初中的时候，已经十五六岁了，在学校食堂，二妞吃完饭习惯性舔碗，她这一举动，遭到了全校所有同学的嘲笑。


    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是内心敏感的时候，被同学们交头接耳叽叽喳喳指指点点地议论，二妮如何能受得了？初中上了一星期她就受不了别人的指点嘲笑退学了，退学的二妞又添了个含胸缩背的毛病，她本来就瘦弱，因为自卑，行动间畏畏缩缩，这含胸缩背的毛病一上身，整个人是越发的不能看了，白白糟践了她漂亮的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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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学问，又自卑敏感，二妞一辈子活得窝窝囊囊。原主第一个愿望是孝敬父母，承欢膝下。第二个愿望就是不要让闺女再重复上一世的苦日子，能活得有个人样儿。


    王青青穿来没多久做生意就挣了钱，有了宽裕的吃喝穿戴，她就着意纠正二妞舔碗的习惯，不过提醒了三五次，这孩子就完全改正了，叫王青青看来，二妞上辈子改不了舔碗的习惯，还是因为她苦日子过得太久，穷惯了，穷怕了。


    原剧情中二妞穷了一辈子，花钱抠唆得让人瞠目，全家四五口人吃饭，一根茄子她都要分成两顿吃，现在王青青从来不瞒着二妞家里的收入，这笔生意又挣了多少钱，家里有多少存款，二妞一清二楚。


    有了钱，人就有了胆气，幼年时的困苦生活除了让二妞格外懂事儿些，并没有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什么难以磨灭的创伤，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她也变得越发自信开朗了起来。


    二妞在外头与人交往从不怯场，才上二年级，老师就选中她跟高年级的孩子一起去排样板戏，二妞机灵又活泛，在舞台上表现非常突出，观众的肯定和掌声更是给了她自信，这个孩子出落得越发大方活泼了起来。


    在四五岁的时候二妞就闹腾着要学裁缝的手艺，那时候王青青就开始拿报纸教她打小样，裁衣服，经过这么多年的锻鍊，她已经能很熟练地裁剪衣服了，手艺练出来了，二妞开始不满足于按现有的服装款式做衣服，她总是跟王青青说：「这衣裳太丑了，为啥不能做得好看点儿？」


    王青青鼓励她自己尝试，二妞无师自通开始自己设计服装款式，服装设计也是一门大学问，首先涉及的就是美学以及颜色搭配，要想设计出好看的衣服，自己得有一定的美术和美学基础，要懂得什么是「美」，不过现在可是个「又红又专」的时代，「美」这个字儿可不能随便乱提，书店里都是些伟人语录，连普通教材都极少有得卖，更别说什么美学和美术书刊了。


    这类书此时在书店是休想买得到，巷子里有孩子从废品收购站买了一堆连环画出来，受此启发，为了给二妞找点儿资料，王青青抽空就去废品站给闺女「淘宝」。


    一边儿教孩子一边儿做生意，转眼又是两三年过去了，国家终于宣布，要恢復高考了！二十八岁的王青青跟十六岁的侄儿二华一起进了考场。


    考完就填志愿，体检，政审，一套手续办完，王青青如愿被省城最好的交通大学工学院纺织系录取了，本省纺织业发达，原剧情中改革开放后省城修建了占地一个区之大的纺织城，背靠这项资源，不利用起来就是傻子，王青青决定以后的事业线就朝服装行业发展。


    大华考上了京城的重点大学，二华跟王青青同一所学校，就读于理学院的物理系。综合段的苗家一下子出了三个大学生！录取通知书一下，这消息就飞速地传遍了整个铁路局，苗家姑侄三人，一下子就成了铁路局的「红人」。


    这一年的大学录取率还不到百分之五，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点儿都不为过，铁路局那么多职工子弟去参考，被录取的寥寥无几，苗家三个人考试就取中了三个人，这家人得多会学习？


    现在的大学生包分配工作不说，只要考上，上学不用学费，学校还每个月都发补助，这苗家，是一下子就多了三个铁饭碗吶！铁路局众人的眼珠子都羡慕红了，苗大嫂更是对王青青感恩戴德。


    「他姑，嫂子多谢你了啊！」为表谢意，苗大嫂请全家人去国营饭店吃饭，菜上齐，她端着一盅酒先敬王青青：「知情要上山下乡，大华美美儿地去刨了两三年的地，二华要不是考上了大学，说不得明年就得下乡去，大华能去京城，二华能免吃这一遭苦头，都赖你平时教得好，嫂子敬你一杯，多谢你。」


    「嫂子你也太客气了。」王青青举杯跟苗嫂子相碰：「大华二华能考上大学，那是因为他们俩自己肯努力愿意学，我在其中起的作用那是微乎其微的。」


    「你不用推脱，我都明白，你这份情我记一辈子。」苗大嫂一仰脖把手里的酒喝了个精光，烈酒进肚，一股火烧到喉咙口，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就下来了。


    自家小姑子大度又心善，原先为了嫁妆和岗位的事儿，自己那么闹腾，小姑子也没跟自己见外，带着自己挣钱不说，还把两个儿子都给培养成了大学生，苗大嫂是真心感激小姑子的。


    王青青说大华二华能考上大学全靠自己，苗大嫂是一点都不带信的，俩孩子是用了功，可要没有小姑子，俩孩子再用功也白搭。


    她这俩儿子生不逢时，刚一到上学的年纪，文化革命就开始了，红小兵们满街乱窜，老师一个个被揪出来打成了臭老九，一星期上六天课，五天半都是劳动课，这种情况下，学生们能学到东西才有了鬼。


    秋天里就隐约着传说要恢復高考了，隔壁老赵家已经接班的大姑娘想考大学，早早就请了长假在家里复习，苗嫂子爱给自己加班，不管她晚上十一点，还是十二点去二楼上睡觉，都能看到隔壁赵家大姑娘挑灯夜读的身影。


    赵家大姑娘可是正经上完高中的人，又美美地复习了三四个月，结果怎么样呢？没考上！苗嫂子把铁路局考上大学的几个职工子弟扒拉着挨个打听了一遍，怎么着，但凡是考上的，正经家里父母都是文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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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跟苗大哥呢？苗大哥初中没上完，她自己还不如苗大哥呢，就上了个高小（小学六年级），两口子这文化水平，能把报纸念全乎就算了不得了，还教孩子，拿啥教？


    这次考试还考了洋文，学校里已经好几年都没有洋文老师了，学生们上哪儿学洋文去？据说隔壁的赵家大姑娘洋文就交了白卷，要不是小姑子悄悄儿地带着俩孩子认洋文蝌蚪字，自家俩儿子这次考试也准抓瞎。


    按说苗大哥有个岗能让大儿子接班，苗大嫂手里有钱，只要肯花，总能给二儿子买一个岗位，问题是，不管是接班还是买岗位，那都是工人，上了大学那可就不一样了，大学生毕业分配，那可都是要当干部的。


    要是没有小姑子，自家俩儿子能有今日这造化？苗大嫂拿手指把眼泪抹掉：「他姑，你这情不只我记住了，大华跟二华也记住了，以后你但凡有用到他俩的时候，他们谁敢推脱一句，我皮给他们拔了。」


    挺狠的，王青青失笑：「行，但愿我没有用到俩侄儿的那一天，嫂子，大好的日子别掉泪了，咱吃饭。」


    这一批学生考的急，入学也急，列车上的生意王青青以后就不打算做了，她把这一摊子事儿都交给了苗大嫂。


    把二妞託付给苗母，王青青忙忙地入学了，穿了这么多个世界，这还是她第一次以学生的身份踏入课堂，王青青自然不愿错失良机，对学习是非常上心。


    经过了白月光的世界，王青青对纺织系的知识了解甚深，不过稍加学习就融会贯通了，机会难得，既然时间和精力都有富裕，她准备再选修些别的学科，考虑到以后随机穿越的特性，在化学和临床医学之间斟酌了半天，王青青选择了化学。


    虽说放弃了临床医学，王青青还是不死心，有时间了就喜欢去蹭医学院的课，哪怕不能进行系统地学习，多了解一些也是好的。


    经过几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紧张学习，伴随着王青青毕业的脚步，改革开放的春风也吹进了内陆，人们的物质生活丰富了起来，街上各样的潮流服装也开始崭露头角。


    「不管多大官，都穿夹克衫，不管多大肚，都穿健美裤」，喇叭裤健美裤满街都是，夹克衫蝙蝠衫人人都穿，被灰黑蓝绿给统治了十年的人们仿似一夜间就改变了审美，突然开始喜欢大红，鹅黄，明紫等各样艷丽至极的颜色了。


    苗大嫂穿着鲜红的喇叭裤，雪白的蝙蝠衫来参加二华和王青青的毕业典礼，一见到王青青，她就愁眉苦脸地求救：「他姑，咱的生意做不下去了，你说现在该咋办？」


    第252章 廉价的劳动力28


    苗大嫂愁眉苦脸, 就从去年开始, 先是补丁包, 再是假领子，渐渐地都卖不出去了，也就剩下个鞋面和鞋底勉力维持, 今年倒好，鞋面鞋底的生意也不成了。


    干坐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离铁西不远的地方新开办了一家食品加工厂，厂里生产的各式饼干倒是挺不错的，苗大嫂彻底转型了, 自打今年过完年, 她都是从食品厂批发饼干拿去火车上卖。


    钱嘛倒是也能挣些, 但毕竟成本高了, 跟以前卖假领子的利润是没办法比的。


    现在辛辛苦苦在车上跑一天，才挣二三十块钱, 一天二三十, 一个月下来就是六七百，这两年铁路局上调了一回工资，苗大哥一年能拿六百多块, 对比苗大哥的工资, 苗大嫂一个月能挣六七百说起来真心不算少, 可苗大嫂以前挣大钱挣习惯了, 对现在这些小钱就很有些看不上。


    在苗大嫂心里, 自家这小姑子本来就是个能耐人, 现在又念完了大学，按照老辈儿人的说法，算得上进士及第了，那可是能直接当干部的人，比起以前肯定更能耐，她忍不住就来找王青青讨主意。


    「嫂子，我准备开办个公司，你要是信得过我呢，不如跟我一起干？」王青青对苗大嫂发出了邀请。苗大嫂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可办起实事儿来却也不含煳，人还是挺靠谱的，王青青愿意带着她。


    「开公司？」这几年省城变化大，开公司开工厂的也有不老少，苗大嫂知道什么是公司，她只有一个疑问：「国家不是都给你分派工作了？你还要开公司？」


    「那工作我不准备去干。」王青青一挥手：「你就说，跟不跟我一起干吧？」


    「当然要跟了！」苗大嫂赶紧上前挽住了王青青的胳膊：「他姑，你说开公司咱就开公司，你说开工厂咱就开工厂，我跟定你了。」


    苗大嫂毫不吝啬，把自己这么多年的积蓄全都拿出来入股公司，启动资金她们是不缺的。


    说干就干，王青青的行动力没得说，跑手续，招人手，租房子，忙得不可开交，通过已经开始在各个单位担任小头目的大学同学，王青青几经周折联繫到了上海的工厂，採购了一批机器回来，才三个月，她的服装公司就开张了。


    在公司筹备阶段苗大嫂就已经开始负责员工培训了，公司一开张，厂子开始正常生产，现在是刚入冬，按后世服装行业的规矩，那就该做夏装，去纺织厂看过面料，签订了合同，王青青亲自操刀，画设计图，样衣做出来，苗大嫂眼都直了：「真好看！太好看了！」


    现阶段王青青并不准备做什么高端品牌，按照国情来说，中国人口基数大，能消费得起高端服装的毕竟是少数，她准备採用后世的快销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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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销时装，就是高效率的把潮流前沿最流行的趋势转化为平价时装，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消费者手中。


    为了实现快销的目的，抢占市场份额，前期王青青把精力都放在了生产上，销售这块儿採用了託卖的方式和各地的供销社和百货公司合作，公司毕竟新成立，她没精力也没资金去架设自己的销售网络，託卖是最省力的办法。


    为了提高顾客的品牌认可度，王青青严把质量关，注意设计小细节，比如一部电影《街上流行红裙子》带火了红裙子，不管是街边小摊还是供销社或百货公司，所有的服装柜檯都塞满了红裙子。


    想买红裙子的女生，转悠了一圈，最先选择的就是王青青的产品，同样的红裙子摆在那里，从做工布料到设计，王青青的产品总要优于其他厂家。


    现在国内的服装行业刚刚开始復甦，不管是商家还是消费者，都没有太强的品牌意识，许多商家生产的衣服甚至都不打商标，而王青青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她把logo设计的特别「时髦」，打在衣服上，更添时尚气息。


    不过短短一年，王青青名下的服装品牌就打出了知名度，此时她开始採用连锁加盟的方式铺设自己的线下销售网络，这一举措也非常成功，两三年的功夫，她的产品就辐射了本省周边的七八个省份，把一些小服装厂给挤兑得没有立锥之地。


    一些小厂子不甘心，开始仿制王青青的产品，这更好了，王青青抓住证据后先是派人去假做打官司起诉，把厂主吓得求饶之后她又流出鳄鱼的眼泪：「你们竟然艰难到这种地步了？大家都是民营企业，理应守望相助，你要早说，也不至于把事儿走到这一步对不对？」


    「厂子要倒闭，你要去坐牢，这么多员工就要丢了饭碗，惨，实在是太惨了。」王青青又是摇头又是咂舌，遗憾之情溢于言表。


    「苗总，求您网开一面啊！」小厂长恨不得要给她跪下。


    「你看，你都求到我面前了，这也不好拂了你的面子。」王青青略一沉吟：「这样吧，以后你们厂就做我们公司做代工，也算给员工们一份活儿干，你觉得怎么样？」


    「做代工？」小厂长犹豫：「合同我能先看看吗？」


    王青青让人准备合同去了，小厂长低着头在心里发誓，要是合同没给他留下利润空间，他宁愿拼着去坐牢也不会拿自己的厂子给王青青白打工。


    合同送了过来，小厂长拿手指头点着一个字，一个字，逐条逐条认真看过，却发现这合同非但不算压榨，相反利润空间给他留的还挺大？


    「你觉得怎么样？」王青青对着小厂长微笑：「大家都是同行，相信你也能看得出来，这合同并没有压缩你的利润空间。」


    「利润倒是给的足够。」小厂长坑吭呲呲：「就是品质把控这块儿，是不是过于严苛了？还有违约赔付，这数目也太夸张了吧？」


    「知道为什么你们竞争不过我吗？就是因为我对品质的要求严苛，没有品质，哪来的品牌？」王青青又对着小厂长笑了笑：「至于违约赔付，你只要不违约不就没事儿了？」


    是，不违约没事儿，要是违约了，估计赔付的钱够让法院判他在牢里坐上一百年。不签现在就得被王青青起诉，形势比人强，小厂长咬咬牙还是签了。


    和王青青签了代工合同，再给员工们做一番紧急培训，厂子又开工了，王青青发给他的代工数量庞大，利润也足够，小厂长腾挪着资金又买了机器扩大了生产。


    这倒是把周围的小工厂主们给惊着了，怎么地，还能这样操作？代加工？我们也可以啊！几个厂长相约着找上了王青青，王青青自然来者不拒，合同甩出去，愿意签就合作，不愿意签绝不勉强。


    照合同里的那些关于品质的苛刻条款和违约的天价赔付，搁以前，工厂主们是决不肯签的。人无完人，合着就不能有个出错的时候？这一出错就是天价赔偿，全副身家拢一起都不够赔的，赔不起钱就得去蹲监狱，谁那么傻？自己当家作主不比什么都好？


    然而看着原先和自己一个规模的工厂因为签了王青青的代工合同，厂子扩大了生产规模不说，听说那厂长还从法国给自己订购了一辆小轿车？嘿！这是挣钱了啊，眼红！


    几个厂长们斟酌斟酌，觉着还是签了吧，只要自己不起歪心思，一切按合同走，说不得也都能扩大规模订个小轿车呢？


    随着这几个榜样的崛起，来找王青青合作的厂商源源不断，王青青挑挑拣拣，在国内几个重要的服装生产基地都选定了合作伙伴。


    把生产这一项全都发给别的工厂做代工，王青青把挣来的钱都用来铺设销售网络和培训自己的服装设计团队以及管理团队去了，短短七八年，她名下的服装品牌就占据了国内服装业的大半壁江山。


    针对不同的消费人群，创立不同的服装品牌，王青青公司名下的服装品牌有八九个之多，


    在国内别的企业还在摸索着竖立自己的企业品牌意识的时候，王青青已经完成了品牌细分的工作，开始向国际上进军了。


    第一个被王青青推入国际市场的是她的童装品牌，儿童走秀的模式在二十一世纪之后才开始流行，现在哪怕是国际上，童装模特也仅限于拍摄平面或者电视gg，正经全由儿童上t台走秀的，还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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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花重金在m国最大的电视台砸出了一档子t台选秀节目，给自己的公司寻找童装模特，奖金之高，参与者之众，知名度之广，在全m国都掀起了轩然大波，随着这档选秀节目的推进，这个品牌的童装在m国也家喻户晓了。


    挣钱的同时，王青青也开始着手完成第三个任务，阻挠原剧情中烧掉了苗青青双腿的那场大火。


    省城是国内北部最重要的纺织基地，基于这个便利条件，催生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服装和家纺产品加工厂，为了给这些工厂寻一个交易基地，政府出面招商，几家房地产开发商承建了省城的服装批发一条街。


    这条街上全做的是服装和家纺产品的批发生意，原主苗青青就在其中一栋大厦的地下商铺里做批发廉价睡衣的买卖。


    地下商铺有三层，像她这样的小商家有四五百户，这些小商家，多半都是家境不太好的社会底层群众，倾全家之力开了个小铺子，一场大火，蔓延了地上地下五层楼，损失惨重不说，许多人家的顶樑柱还非死即伤，说是家破人亡也不为过。


    这一把火，毁掉了数百家庭，死伤两百余人，损失为何如此惨重？因为整个大厦，所有的消防栓全都没有水！


    原主苗青青发布了任务要阻止这场大火，王青青蹙眉，以她现在的身家，别说阻止这场大火，就算买下这栋大厦，重新铺设消防管道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儿，然而，整个批发市场又有多大？她都能买下重铺一遍吗？这家商厦的开发商和管理方又经手过哪些房产？那些房产里面的消防设备都是能用的附和标准的吗？这些问题又该怎么解决？


    王青青琢磨着怎么才能把这事儿爆出来，如果损失不大，就算爆出来了，以一些官员们喜欢大事儿化小，小事儿化了的尿性，恐怕到了最后也是不了了之。要想爆出这事儿，必得有损失，且得有足够让当局官员们感到肉痛的损失，想来这样才能让他们重视此事。


    第253章 廉价的劳动力29


    离那场大火烧起来的日子越来越近, 王青青得了空就去那栋起火的商厦转圈, 幸好这年代还不像后世一样到处都是天眼摄像头, 不然她这行为也显得太可疑了些，怕是都能被人认为她就是纵火犯。


    商厦的地下商铺全都是批发廉价纺织品的，内衣文胸，袜子睡衣这一类的，因为是做批发，货物备的就多, 不但各家铺子里堆得满满当当的，角落里还有几间仓库, 这里的商品可全都是易燃物, 这要一烧起来, 还能得了？


    在原主苗青青的记忆中，火是从地下一层烧起来的, 火一起就迅速蔓延开来, 底下二、三层的人等不来救援, 为了逃生被迫穿越火场，苗青青的腿就是那时候烧没的。


    后来的事儿原主都不知道了，她全身大面积烧伤, 每日里为对抗伤痛就用尽了全部的精力，实在也没多余的心思去关注后续的进展，所以这火到底是怎么起的, 她始终没弄明白。


    王青青看过现场也搞不明白到底火是怎么来的, 但是她现在需要这一场火, 按原剧情火烧起来了最好，火要是烧不起来，她就得冒险点上一把了。


    好在自己有钱了，许多事儿不必亲力亲为，选谁呢？


    王青青筹谋考量了一番过后，就把公司里的保安队副队长调来给自己做起了贴身保镖，领着贴身保镖在华容商厦转悠了好几天，小伙子终于忍耐不住了：「苗总，您是新想买这个华容商厦吗？」


    照新上任的保镖高新磊看来，自家老总是个能耐人，生意都做到国外去了，沿海的代工厂每天都有发往海外的货柜，分分钟帐户得有千万上下的浮动吧？手里握着这么大的生意，老总这几天都来华容商厦这儿转悠，不是想买商厦，她是想干嘛？


    「是有这个意思。」王青青点点头又嘆口气：「只是，考察了这么久，我觉得这商厦有重大的设计缺陷，还是算了吧。」


    「缺陷？啥缺陷啊？」小高挠了挠头，他每天也陪着苗总一起转悠，怎么没看出来哪儿有缺陷？


    「这么大的商厦，除了紧挨在一起的两部电梯和一道楼梯，就没有别的应急通道了，而且地下商铺竟然只有一个出入口。」王青青摇了摇头：「你说，这万一要是线路老化起了点儿火，还不得出人命？」


    「那肯定得出。」小高连连点头：「赶到晚上商厦关门了还好，顶多烧点儿货，这要是营业时间起了火，看那商厦里见天儿有多少人进出？死得肯定不只一个两个。」


    「小高啊，咱们既然发现了这个安全隐患，就不能当做没看到是不？」王青青笑眯眯地对小保镖道：「我把这事儿交给你去办，你去跟华容的人通通气儿，协商一下，让他们把这问题整改一下？哪怕给地下商铺再加建一个出口呢，也算咱做了件好事儿是不？」


    「行，苗总你放心，我指定能办好。」二十多岁的小青年不知世事艰难，愉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王青青拍了拍小青年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无言的鼓励，转回到公司，她开始让秘书接洽市委的人：「市里不是在筹备敬老院吗？尊老敬老是每个公民应尽的美德，筹备敬老院我准备尽一份心力，你跟市委联繫一下，看是怎么个章程。」


    秘书领命去了，活儿干的极其顺利，上午打过招唿，下午市委就主动派人来见王青青了，王青青翻了翻养老院的筹备计划书，一脸疑惑地询问来人：「据我所知，咱们市内下辖人口四百余万，只有这唯一的一所敬老院，计划书里才预备了三百张床位，这能够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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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自然是不够的。」过来的政府官员愁眉苦脸大倒苦水：「苗总你有所不知啊，这敬老院盖起来容易，可后期维持难吶，一张床位就预示着一份长期支出，市里财政困难，实在是有心无力。」


    「这样啊。」王青青沉吟片刻询问那官员：「先不考虑开支的问题，单说咱们市里这孤寡老人的养老，依你之见，得多少张床位才够？」


    「按照初步拟定的敬老院入驻标准，咱们市里附和条件的老人有两千余人。」官员嘆了口气看了眼王青青：「缺口大着呢。」


    「两千余比三百，缺口确实挺大。」王青青点了点头：「这周末我会准备一份计划书，周一让人送你办公室去，你看了之后，咱们再协商下一步？」


    看王青青那架势，这一次投入的贊助肯定少不了，官员点头，愉快地拍拍屁股走人了。


    周一计划书送去，饶是官员经多见广，还是被吓了一跳，立马拿着计划书找到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还没半小时呢，计划书就摆放到了市委书记的办公桌上。


    「三千张床位，还不要市政出钱？」市委书记反覆翻看计划书，看完后点了一名副市长：「这事儿交给你亲自去接洽。」


    副市长点头应好，市委书记郑重交代了一句：「这事儿务必要办妥了。」


    三千张床位的敬老院，再加上一个负责后续开销的基金会，国内还没有哪个地方政府能在养老这一块儿有这么大投入，这要是办成了，就是妥妥儿的政绩，哪怕二十年后，三十年后，主管领导的名字也得随着这敬老院被提及。


    副市长态度亲切平易近人，王青青也是真心想办成这事儿，敬老院的筹备工作进展非常顺利，奠基仪式不止市委班子的重要人物都出席了，连省委都派人来露了面。


    王青青这边儿进展顺利，小保镖却快被气哭了。


    他奉自家老总之命去提点华容商厦的管理方，对方热情地接待了他，听完他的诉求，对方先是表达了对苗总和他的感谢之意，接着表示一定会整改商厦，力争消除这个隐患。


    保镖高新磊志得意满地等着对方整改，只要他们一完工，他就能去跟苗总报告，自己不负所托，事儿办成了。


    然而，他等啊等，等啊等，华容商厦里商户顾客依然进进出出，一点儿要动工的迹象都没有，高新磊几次跑去查看，什么整改，屁动静没有。


    说了不听，高薪磊气愤之下去找王青青告状，王青青微笑：「上次也没留意，他们不肯增加消防通道，或许是他们内部的消防设施特别到位呢？要不你查查看？」


    高新磊跑去华容商厦一看，消防设施是个什么鬼？从地下商铺到地上商场，连个灭火器都没有，倒是每层楼都有消防水龙头，可这消防水龙头全都是铁将军把门，被铝合金的小门儿给关住锁得结结实实。


    高新磊熘到地下商场背着人悄悄儿地撬开了一把锁，打开一看，消防水龙头竟然连水管都没配备，他小心翼翼拧开一个，可好，一滴水都没有。


    心情沉重的高新磊扔下消防水龙头又去找了华容商厦的管理方，扯着经理要他跟自己一起去看消防水龙头。


    对方的态度开始不耐烦起来：「这跟你有啥关系？要你来多管闲事？就算起火了损失的也是我们自己，烧不着你一分钱，要你在这儿狗拿耗子？还整改加建出口，那么大个商厦，停一天得多少钱的损失你算得过来吗你？」


    高新磊被对方的态度给气得直骂娘，他只是一个小保镖，人家不听他的，他也不能拿人家怎么办，骂骂咧咧出了那经理的办公室，站在人流如织的门口看着口小肚子大的商厦他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要是真的起了火，这来来往往的顾客，里面的商户，能有几个人倖免于难？


    心情沉重的高新磊沿着中间的大街，把这批发市场高的矮的商厦和大的小的店铺全转了一个遍儿，越转他心里越沉重，这偌大一个市场，消防设施几乎形同虚设，他同人聊起来防火这事儿，大多数人也都是一脸的满不在乎：「我就那么倒霉？这火偏就烧到我头上？」


    垂头丧气的高新磊回去跟王青青汇报他新的发现和彻底失败的任务，王青青听了他的话忧心忡忡：「自古水火无情，一直平平安安也就罢了，万一要起了火，以纺织街的现状和人们稀薄的防火意识，境况堪忧吶。」


    「这些人都不拿防火当一回事儿，说了也没人听，咱现在该咋办？」高新磊气恨恨地随口抱怨道：「这些人是没见过火灾的厉害，烧他们一回他们就知道怕了。」


    王青青选中高新磊自然不是随机的，此人是退伍兵出身，性子仗义交游广阔，公司保安队里小一半儿的保安都是经他介绍招来的退伍兵，他还有几个交往密切的战友在市里的消防队工作，比起普通人，此人的消防意识显然要强上不少。


    高新磊也确实如王青青所料的那般，对消防这块儿了解比较多，有一堆的高危职业的战友，还经常听他们感慨自己不一定哪次出警就回不来了，高新磊心里对火灾很有几分敬畏之心，现在他见人们全都不把这当回事，心里有气，不免随口就是一抱怨。


    「烧他们一回？」王青青重重点头：「说得对！要想增强大家的防火意识，还真得烧他们一回才能让他们觉着痛，从心底里开始重视防火这件事儿来，小高，我有件事儿委託你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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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巴拉巴拉把自己的计划说完，高新磊听了一脸为难：「这，苗总，这要一个弄不好，可是会闯大祸的，我，我……」


    第254章 廉价的劳动力30


    面对犹豫不决的高新磊，王青青传销组织洗脑一样开始颠倒是非：「小高啊, 你可是当过兵的人, 当兵不就讲究个保家卫国为人民服务吗？你现在要去做的事儿就是为人民服务！咱们这么做是为了自己为了钱吗？不是, 是为了纺织街的商户和顾客，为了全城乃至全国的人民。」


    「苗总你，说得对。」高新磊犹犹豫豫地道：「咱们不是为了自己，是做好事。」


    「没错，咱们就是做好事。」王青青重重点头：「小高你想想, 是在咱们的安排下烧一场能被控制的大火警示一下众人好呢, 还是让一场真正的意外火灾给民众上教育课好？要是由咱们控制, 那何时何地烧起来咱们说了算，损失咱们都能控制住。可要是真正的意外, 纺织品批发市场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到时候火烧起来，那损失可就不是人为能控制得住的吧？」


    单纯的青年被说服了, 点头同意了王青青的提议，王青青把自己的计划再一次跟他做了沟通，拨了一笔款项给他，让他招揽人手去了。


    那边儿敬老院的修建工程如火如荼地进行，这边儿王青青开始筹备维持敬老院后期开支的基金会，她捉起电话开始挨个同本市的企业联络：「喂，x总吗？我苗青青, 我这有一个副市长亲自督办的项目……」


    筹办敬老院是公益项目, 再说这事儿的由市委书记批准, 副市长亲自督办的，要是办好了就在市政府甚至省政府的领导人那里露了脸，没见前段时间的奠基仪式整个市委班子和省委的领导都出席了吗？


    花点儿钱跟市委省委的领导们合个影留个好印象，还能得个慈善好名声，这事儿不亏，再说人苗总是谁？占据了国内服装业的半壁江山，本市最大的企业家，她都亲自打电话来了，这点儿面子还是要给的，因此但凡是接了王青青电话的，少有不答应的。


    约好了人，王青青又让人放出风声去，她打算把给敬老院基金会筹款的活动放到纺织品批发市场里举办，有意承办的商厦都可以报名。


    拜王青青积极联络所赐，这段时间，敬老院基金会的筹款项目在本市的商家中间几乎家喻户晓，纺纱品批发市场的各个商厦接到这通知都是一阵窃喜。


    这么大的活动，市委领导和本市的企业家几乎全员参与了，到时候媒体肯定也会有报导，自家这商厦要是能揽到这桩活儿，那得能提高多少知名度？这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儿，一时间众商厦全都跃跃欲试，纷纷向王青青抛出了橄榄枝，其中，就有华容商厦。


    王青青「挑挑拣拣」选中了华容商厦，华容商厦的管理方接到通知，欢欣雀跃之际又有些忐忑不安。


    王青青的保镖前段时间才来本商厦提过加建消防通道和消防设施的问题，自家没搭理，按理来说算是下了她的面子，这次活动她居然还能选中本商厦，这，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华容商厦的管理团队来跟王青青的公司接触，商讨活动细节，会议开始之前，华容商厦的总经理盛万方小心翼翼跟王青青解释：「苗总，前段时间小高来我们商厦提关于修建应急通道和消防设施的建议，这事儿，我想给您解释一下。」


    王青青手一摆制止了对方的话：「不用解释，这事儿我知道，本来我是想买个商厦做办公大楼的，因此就实地考察了一番，那小伙子是退伍兵，为人热忱的很，他有好几个战友在消防队工作，所以他对这些事儿一向比较上心，没事儿的，你们有你们的管理制度，他不了解情况就瞎插手，你们不用太过在意。」


    「苗总，其实那小伙子提的建议很不错，很中肯来着。」盛万方赔着笑小心解释：「问题是，我们这商厦，当初建的时候，那是找大师给看过的，这齣口的大小和方位，它都是有讲究，不能随便乱改的。」


    「聚财是吧？」王青青微笑：「我懂，这风水一事，确实也该当慎重。」


    「多谢苗总您能理解。」 盛万方谄笑：「您放心，这次活动您选中了我们商厦，我们全体员工都感到与有荣焉，一定会用心操办，争取活动全程顺利举行。」


    「我还要多谢你能理解我呢。」王青青笑得可亲：「这活儿是纯粹的赔本赚吆喝，可是不好做，你们商厦能捨得停业一天来配合这活动，我是感激不尽吶！」


    「哪里哪里，比起苗总您为本市公益体系所做的贡献，我们这点儿损失，简直不值一提！」 盛万方跟王青青来了一波儿商业互吹之后，俩人俱都心满意足，气氛和睦地相携进了会议室商讨活动细节去了。


    转眼间到了活动举行这一日，市委班子全员出动，本市企业家尽数出席，省委不甘示弱，派了好几个局级干部来露脸，省电视台，市电视台，省报，市报，各家商报，都派了记者来追踪报导。


    这么大的阵仗，高新磊吓得腿肚子都有些转筋：「苗总，这，这么多的领导，这么多的人，万一……」


    「别怕，没有万一。」王青青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淡定自如地安慰他：「只要按计划实施，不过有惊无险而已。」


    王青青的镇定影响了高新磊，在这小保镖的心目里，自家老总真真正正是个能耐人，她想办的事儿还没有办不成的，这计划是老总亲自定下的，只要自己认真执行，那必定不会出什么纰漏，他牙一咬头一点，转身下去安排人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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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迎接今日的活动，华容商厦停业一天，里里外外装饰一新，一楼的大堂里昨晚连夜就拆除了碍事儿的设施，布置了主席台。


    上午九点半，领导们开始陆续到场，企业家们抓紧机会在领导面前刷存在感，商家们又拍马屁又吹捧，领导们又勉力又夸奖，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气氛和谐而热烈。


    十点钟活动正式开始，主持人上台先是把这敬老院给介绍了一番，盛万方藉此良机露了个脸，到台上感谢天感谢地一番之后，邀请各级领导上台讲话，领导们在台上滔滔不绝，底下一群准备好了支票的企业家们给面子地鼓掌，鼓掌，再鼓掌。


    各级领导的讲话稿一个赛一个的冗长，临近中午了，还有一半领导没上台呢，企业家们没了会议刚开始时的积极劲儿，一个个迷迷煳煳木木登登都想打瞌睡，正在这时，先是一股儿刺鼻的焦煳味儿窜进了会场，接着开始有一股一股的浓烟往台上拥。


    「着火了！」有人惊慌地大喊，台下的秘书们则是赶紧往自家领导身边儿靠拢，政府领导们端着形象，没好意思撒丫子四处乱跑，盛万方可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连唿带喊奔到门口一看，胖脸顿时吓得惨白。


    盛万方强行壮起胆子往门口走了几步，滚滚热浪迎面扑来，浓浓的黑烟伴随着跳跃不止的火舌一个劲儿地顺着门口儿往大厦里舔，温度太高，一眼看去，空气都仿似扭曲变形了，热气儿吸到鼻腔里，他觉着自己的鼻毛好像都被烧着了，门口出不去人了！


    完了，这下完了！大厦里还有那么多的领导！脸色煞白的盛万方脑子都不会转了，他踉跄着跑回到主席台附近，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看到盛万方那如丧考妣的样子，强作镇定的领导们也开始慌乱了起来，一个个掏出手帕不停地抹汗，正在这时，头顶的照明灯忽地一下全灭了，除了门口传来的火光，整个大厦内部漆黑一片，黑暗的环境更增添了人们恐惧，一时间哭喊咒骂之声不绝与耳。


    王青青大声唿喊着把华容商厦的工作人员召到领导身边了解情况：「有没有应急通道？有没有逃生路线？」


    「没有，没有！」工作人员被吓出来的泪和汗在远处火光的映照下反着光，脸色在黑暗中显得尤为明亮：「大厦就一个出入口，连后门都没有。」


    「一楼那么多商铺，就没有对外的出口？」王青青表示不信。


    「真没有，临街的商铺是两层的，都是对外开门，跟大厦内部不相通。」工作人员拿袖子撸掉了脸上的汗和泪，他脸上的反光也消失了。


    「赶紧的别耽误。」王青青大喊：「所有灭火器全拿来，消防水龙头打开，把门口的火势压一压冲出去！」


    众人为了自救，不管是领导还是企业家，全都没敢耽误，纷纷摸黑寻找起了灭火器材，市委书记亲自动手，用摄像师的三角架硬是撬开了消防水龙头的小铁门，饶是有领导泰山崩于眼前不变色的修养，打开门后也忍不住骂了一声娘，等领导费劲儿地拧开没配水管的水龙头，发现它没水后，更是把不知道谁的娘拉出来连骂了三声。


    「没有灭火器，出不去，只能往楼上沖！都别耽误，全往上走！」有人在前面招唿，众人没头苍蝇一样往大门附近的楼梯跑去，然而滚滚浓烟又把众人给逼了回来，现场顿时响起一片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有那机灵的，已经拿衣服捂住了口鼻。


    「烟气有毒！拿湿毛巾捂住口鼻！」又有人唿喊。


    湿毛巾？哪有？众人面面相觑，有更机灵些的，已经开始转到背人处脱了裤子放水打湿自己的衣物了。


    「纪念品！纪念品里有毛巾有水！」


    众人一听这话都想起了主席台附近的那座小山，此次活动的纪念品用纸袋装着，整整齐齐地摞成了个小山的样子摆放在主席台附近，显眼极了。


    一群人沖回去扑到小山前，一人一个抢到手中，好在纪念品准备的多，人手一个还富裕了不老少，众人打开袋子一看，一个印着「xx市敬老院基金会」的白毛巾叠的整整齐齐装在袋子里，袋子里还有一只保温杯和一瓶矿泉水。


    打湿了毛巾捂住口鼻，众人弯腰躬背忍着高温顺着楼梯往上爬，前面领路的大喊：「二楼没有对外的出入口，直接去三楼！」


    三楼情况也好不在哪里去，浓烟已经已经顺着楼道窜上来瀰漫得到处都是了，众人一鼓作气地上了四楼，才算得了一口喘息之机。


    因为今天商厦不营业，四楼各家商铺的卷砸门都拉得整整齐齐，一群人顺着通道冲到底，好容易找到了一个对外的窗口，走在最前面的人搬起角落里的花盆砸碎了玻璃，爬到窗口上开始对外求救。


    第255章 廉价的劳动力31


    华容商厦起火了！


    这消息震惊了整个纺织街，顾客不知道, 本市场的商户可是知道楼上都有些什么人的, 整个的市委领导班子, 以及本市有点儿规模的企业家几乎都在楼上，这要是有个闪失，那还得了？


    看到有人在窗口求救，救护车还没来，就有人在底下组织起了救援, 纺织品市场么, 最不缺的就是各样纺织物，楼下就有人把花花绿绿的被单撑起来充作应急的减震设施, 等着接住跳下来的人。


    华容商厦的每一层都有三米多近四米高, 四楼都超过十米了, 趴在窗口往下看，撑起来的床单就跟个孩子的小包被差不多大，这谁敢往下跳？万一没瞄准跳到地上了呢？万一撑床单的人没拉住撒手了呢？摔得筋断骨折是小事，摔死了算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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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下的热心群众拼命地招唿着楼上的跳下去，楼上的女同志们好几个都被吓哭了，正在这儿闹腾着呢, 消防车来了, 王青青吁了口气：「别跳了, 太危险, 等消防车把火灭了咱再下去, 先搁这儿等着吧。」


    等消防车灭火显然是正确选择, 消防车里喷出的强劲水柱给了被困的人们希望，大家都慢慢冷静了下来，一个个都找了对外的窗口看着楼下的消防车灭火。


    消防员们行动迅捷，粗大的管子拔下来一通喷，几个消防员就穿着防火服趁着水龙头把大火压制的间隙冲进了火场里，好在商厦里起火的都是普通纺织品，没有什么油啊危险化学品之类的东西，消防员们安全地和被困人员顺利会师了。


    两方人马一碰面，缺认了被困人员安全后，消防员也犯起了难，大厦外墙没有悬挂应急的消防通道，也没有那么多的防火服给被困人员穿，他们只能跟地面联繫，由消防车架设云梯。


    一辆消防车开始架设云梯，剩下的消防员们还在忙着灭火，眼见在水龙头的强力喷射下火势慢慢变小，还没等周围人高兴呢，车里的水喷完了！


    消防员只好拉住管子去接马路边上的消防栓，消防栓位置设置的不合理，距离商厦太远，消防员们拖着管子跑来跑去开始折腾，没了消防水龙头的压制，大火又开始烈烈地燃烧了起来，云梯还没架设好，滚滚浓烟就顺着楼道涌了上来，把被困的众人赶上了五楼。


    五楼比四楼又高了三米多，消防车的云梯加起来，可好，够不着窗子，离他们还有两米多的距离，消防员们分工合作，捆好了安全绳，一个顺着绳子吊下去在云梯上防护，两个在上面负责往下送人。


    领导们发扬先人后己的作风，让女同志先走，女记者最先被用绳子捆着腰吊到了云梯上，十几米的高空，简陋的云梯，哪怕腰里绑了安全绳，女记者还是吓得不轻，众多领导人在场，不能失了风度，女记者强忍着没有哭喊出声，可眼泪还是忍不住一串串地往下掉。


    等到云梯顶端的消防员接住了她，女记者紧紧地抱住了消防员的胳膊，死都不肯松开了，消防员万分无奈，把女记者腰里的安全绳给扣在了云梯上：「没事儿的，你慢慢儿地往下爬，有这个安全绳呢，掉不下去的，这绳子绑的很结实。」


    「不不不！」女记者狂摇头：「我怕高，我腿软，我下不去。」


    最高处的云梯不过四十公分的宽窄，女记者往这一挡，后面的人还怎么下来？消防员拿这女记者没有办法，只得护送她下去，往下爬的过程中，慌乱的女记者把两只高跟鞋都掉了下去。


    楼上的消防员又去了云梯上一个，众人一个接一个地被吊到云梯上再往下爬，浓烟顺着楼道往上瀰漫，等待的人们都自动自发地拿毛巾捂住了口鼻，性命攸关，没有一个人敢耽搁，也不敢想着再往楼上躲了，现在云梯都够不着了，再往上面躲，云梯岂不是更加够不着？万一火势控制不住，岂不是只有等死一条路？


    身居高位的官员和企业家们，此时都经歷了人生最险峻的一刻，随风乱晃的安全绳，身旁滚滚的黑烟，简陋又单薄的云梯，嘈杂的唿喊，四处奔走的人群，这一切都让人心慌意乱，忍不住额头冒汗脚下发虚。


    一阵风吹来，楼底下的火舌跳了两下，云梯跟着晃了两晃，云梯上挂着的人们也跟着抖了两抖，吓得人们一个个手脚并用恨不得贴在云梯上，饶是市委书记这样沉稳的人，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唿。


    在第二批消防车「乌拉乌拉」尖叫着拥进纺织街的时候，华容商厦里的被困人员全都安全到达了地面，随即就一股儿脑儿被送进了医院里，概因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带了伤。


    有吸了浓烟导致咳嗽的，有求生过程中磕碰了的，最严重的就是市委书记了，这位本市一把手，在爬云梯的过程中扭伤了腰，直接躺床上起不来了。


    王青青也住进了医院，她唿吸道吸入性损伤，稍有些肺水肿症状，进了医院的王青青首先做得就是检讨自己，拖着病体先去看望市委书记。


    把秘书准备好的鲜花果篮献上，王青青嘶哑着嗓子开口了：「书记，您今儿好些了吗？」


    书记大人倒是挺和气，对着她一点头微笑着说：「我这是老伤病了，歇两天就能好，倒是你，看样子伤得厉害？」


    「也没多严重，就是吸了点儿烟气，有些肺水肿，输几天液也差不多了。」王青青一脸愧色：「您有这一劫，全都得赖我，纺织品的批发是咱们市里的支柱产业，我原想着借咱们市里的敬老院基金会筹备这事儿，给咱们的纺织品批发市场扬扬名，批发市场的名气大了，服装业也能得利，所以就把这事儿安排在了批发市场的华容商厦里，哪曾想竟然会出这么个岔子，还带累的您也躺下了。」


    「你也是一心为了咱们市里的经济发展考虑，这事儿哪能怪得着你？」市委书记一挥手：「说起来我还暗自庆幸呢，这火烧在了咱们举办活动的时候，参加活动的人毕竟少，救援起来也容易，所幸这次咱们没有人员伤亡，这要是商厦营业的时候起了火……」


    「商厦里的商户有七八百之众，再加上顾客，人员伤亡势不可免吶。」 书记摇了摇头长嘆一声：「不幸中的大幸。」


    王青青也嘆了口气：「就是可怜了那些商户们，这下损失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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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说呢。」书记又嘆了口气：「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呢。」


    这年头国内的保险业才刚刚开始萌芽，更是没人有买火灾意外险的意识，火灾烧了也就烧了，除了自认倒霉，那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书记，那些商户们小家小业的，到底没什么抗风险的能力，这场火烧完，说不得许多人半辈子的心血就尽数化为乌有。」王青青微微蹙眉：「偏偏这场火又烧在咱们咱们举行活动时，要是不管不顾，怕是有人会心生怨怼。」


    那是一定的，为了配合政府，关了店铺一天没营业，结果家产说没就没了，搁谁谁也想不开，能不怨怼吗？


    政府出面赔偿？那可不行，别说本市了，就全国也没这样的先例，书记要是揽下这事儿，就算钱能批得下来，那后续的问题就麻烦大了，人在官场，有许多不得已，不是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


    「书记，我想着。」王青青沉吟了一下抬头看着市委书记：「要不由政府出面牵头，把华容商厦受大火波及的商户们的损失统计统计，由我给统一赔付吧。」


    「这……」书记激动之下居然硬挺着腰部的疼痛坐了起来：「小苗啊，你不错！」


    书记疼得呲牙咧嘴，王青青赶紧跟陪护人员一起把书记给扶得躺下去：「您还伤着呢，赶快躺好，您放心，这事儿我指定能办好。」


    王青青说到做到，火灾的现场还没清理干净呢，华容商厦的商户们都从王青青的公司里领到了赔偿，这次赔款数额极大，不但烧毁的货物尽数赔付了，连带着还赔了三个月的营业额，有了这笔赔款，商户们平心静气另租了店面重新开业了。


    躺在病床上的市委书记听秘书汇报了这事儿，忍不住连连点头，这苗青青，仁义有担当，机智又识趣儿，自己发达了也能回馈社会，是个人物，以后在适当范围之内，能给她的公司行些方便就行些方便吧。


    这边儿病房里市委书记高高兴兴地养伤，那边儿病房里华容商厦的总经理盛万方就找上了王青青。


    「苗总啊苗总，您说说您，要是真的稀罕那位，您吭一声，暗地里表个态，咱们谁会这么不识趣儿呢对不对？」盛万方咬着牙摆出一副微笑的样子，没让人觉得可亲，倒是显出几分狰狞来：「您这么暗中藏着掖着，咱们也猜不透，得罪了他那也是无意的对不对？您这么报復我们，可就过火了啊！」


    「说什么呢？」王青青捂住嘴咳了一声：「说点儿我能听懂的，别没头没脑一大堆。」


    「苗总，明人不说暗话，您跟那位。」盛万方把头一摆，沖站在门口的高新磊示意了一下：「您要是真想捧着他给他面子，您得给咱们打招唿对不对？您这不声不响的，这谁能知道你们俩关系不一般呢？哦，合着就因为我没採纳他的提议，您就给我来了这一出，过份了吧？」


    「你到底啥意思说清楚。」王青青哑然失笑，这盛万方什么意思？他说的不是自己想的那种吧？


    「苗总，装傻就没意思了啊！」盛万方沖王青青高高抬起了下巴：「我们华容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起这一场火？前段时间你的小情人给我们提醒消防设施的事儿，我们没理会，下了他的面子，这才没多久呢，我们商场就起了这么一场大火，这火，烧得未免也太巧合了些吧？」


    「原先我还纳闷着呢，那么多的大饭店大酒店你不用，偏要挤在乱糟糟的纺织街上办这么一个大型活动，你图个啥？纺织街上那么多商厦，比华容面积大的有，比华容气派的还有，这么多商厦里，你偏偏点了华容。」


    「你领导着本市最大的企业，全国的服装业你占据了半壁江山，我敬佩你是个人物，你点了华容我一点儿都没起疑，还颠儿颠儿地跑来跟你解释。」盛万方咬牙切齿：「感情你搁这儿等着我呢，古有周幽王为讨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今有你苗总为给情人出气火烧市委领导，苗总啊苗总，实在没看出来啊，您还是个多情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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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6章 廉价的劳动力32


    「盛总,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王青青瞄了盛万方一眼, 并没有直接出言反驳他的指责, 心平气和地对他道：「想必你今儿过来见我, 并不是单纯地为了把你的猜测告诉我，有什么事儿不必拐弯抹角，直说吧。」


    盛万方见王青青没有否认他的话，越发理直气壮地对王青青道：「苗总, 您家大业大, 是不管高兴不高兴, 都能拿钞票扔着玩儿的主儿, 我们华容跟您比不了，我们上上下下还有一两百号员工等着发工资吃饭呢, 这火您也放了，您身边儿那位的气呢, 想必也出完了，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是我们活该，商户流失的问题我们就认栽了，可这重新装修的费用，和装修期间的租金损失这您得负责。」


    「让我赔偿你们的损失？」王青青失笑，这人，咋这么会异想天开呢？


    原剧情中这一场火烧死烧伤两百余人, 原主被熏哑烧瘸成为废人, 哪怕没人告诉原主火灾事件的后续, 王青青也能想到，这么重大的人员伤亡案例，总要有人来负责，首先华容商厦的管理层逃脱不了，其次就连分管这块儿事务的政府官员怕是也难辞其咎，盛万方作为华容的总经理，他能落得到好下场？牢狱之灾势不可免，被判死刑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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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这一把火烧了半个华容，可也等于救了这傢伙一命，不过看来他是不会对自己心怀感激了，不然也不会跑来找自己要钱。


    「盛总。」王青青笑得和蔼又可亲：「这场大火，完全是因为你们商厦设计不合理，管理不到位才导致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想要指责我，你得拿出真凭实据才是，红口白牙往我身上泼脏水，小心我告你一个诽谤罪。」


    「至于赔偿，更是异想天开！」王青青收了笑容沉下了脸：「我在你这商厦里举办个活动，商厦竟然还能烧起了大火，我邀请来的嘉宾不是市委的领导就是本市的企业家，这些儿人哪个不比你贵重？现在因为你的缘故，让他们吃了这么多苦头受了那么大惊吓，回头我还得奉上礼物安抚他们，我不找你要赔偿就好了，你竟然还想找我要赔偿？你脸皮咋那么厚？」


    被王青青噼头盖脸给骂了一顿，盛万方脸色阴沉的难看，他咬牙道：「苗总，人在做天在看，你以为你办的事儿就万无一失吗？你现在拒绝我容易，到时候我把证据甩你脸色，你可别怪我不会做人！」


    「你要有证据，别说甩我脸色，就算甩给公安局，那也是我咎由自取。」王青青手一挥：「送客！」


    高新磊过来往盛万方跟前一站做出个请的姿势来：「盛总，请吧。」


    盛万方冲着王青青撂下一句狠话：「苗总，您可别后悔！」然后怒视高新磊一眼，自己蹬蹬瞪走人了。


    盛万方一走，王青青挥手招来了秘书：「你去，这样……」


    秘书得了她的吩咐，点点头急急忙忙地出门办事儿去了，王青青招来高新磊：「消防队和公安部门的调查报告出来了没有？」


    「苗总您放心，这事儿消防队和公安局是联手调查的，报告也大同小异，估计今儿上午都送到各位领导们手里了。」高新磊压低了嗓音：「这事儿咱办的真正□□无缝，因为华容的那帮孙子们用的配电箱本身就有缺陷，他们线路接驳的也有问题，我战友说他们那配电箱都是有重大隐患的，就是咱们不动手，那破配电箱也撑不了多久，早早晚晚都得爆出大事儿来。」


    「姓盛的真是不识好歹。」高新磊愤恨不平：「华容好多商户怕自家商品被盗，晚上都直接睡在店铺里，他们的保安队根本不作为，对商户的这种违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商厦里二十四小时就没断过人，就凭他们那漏洞百出的管理，真要起了火，不死人才是怪事儿呢，咱们也算是间接地帮了他，这傢伙竟然一点儿都不领情。」


    「盛万方估计一点儿都不想咱们用这样的方式去帮他。」王青青哈哈一笑后又安抚一脸愤愤之色的高新磊：「低调，咱们要做无名英雄，目前最重要的事儿是要增加全市人民的消防意识，鼓动领导们对消防这块儿进行规范化管理，不是跟盛万方斗嘴，你从公关部给我叫两个人来。」


    高新磊领命去了，公关部的员工应招而来，王青青细緻地给他们安排工作：联繫记者，砸钱，让记者大肆报导这场大火，顺便再让记者们把整个纺织市场乃至全市的营业场所的消防设施调查报导一下。


    这边儿王青青正在对自家员工面授机宜，那边儿，市委书记听了个墙角。


    市委书记的腰虽然还没完全好，可勒上防护带后倒也能下床走几步了，床上躺久了浑身骨头都难受，这位本市一把手，偶尔也在护理人员的陪同下到住院部的小花园里走两步。


    这天市委书记刚在护理人员的陪同下走出病房大门，护士台旁边儿站着的一位病人家属就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口对着楼下挥了挥手。


    那边儿市委书记下了楼来到小花园，还没站稳呢，就听到一声惊唿：「什么？盛万方他真这么说？这人脸皮也太厚了吧？华容着火跟咱苗总有什么关系？」


    华容着火？苗总？市委书记冲着护理员摆了摆手停下了脚步，在聊得热火朝天的俩人旁边儿不远处找了个石椅慢悠悠地坐了下来。


    「可不说呢吗？你说这人脸皮厚不厚？」一个姑娘清脆的嗓音活似放机关枪：「明明是华容自己设备不行管理不当着了火，盛万方自己不说赔偿商户们，就缩在这医院里装死。那小商户们都急得要跳楼，有几个找到盛万方，恨不得跪下来求他，他都不理会。还是咱苗总看不下去了，说她不能这边儿做着慈善，那边儿眼睁睁看着人跳楼，这才由咱们公司出钱，把所有受灾的商户们都给赔付了，咱们苗总算帮了盛万方一个大忙吧？」


    「那可真是帮了他大忙，咱苗总不赔，那些商户保不齐真敢有跳楼的。」柔声细气儿的姑娘拍了拍胸口：「万一真有人想不开从华容大厦里跳了楼，华容大厦里的店铺以后谁还敢租？」


    「就是这个话。」机关枪姑娘又突突突开始了：「盛万方可倒好，一看咱苗总给那些小商户们赔了款，立马就眼红了，吵到咱苗总病房里，要咱苗总也给他赔，咱们公司的钱又不是大风颳来的，赔那些小商户们算做慈善了，赔给华容算怎么回事？华容缺钱吗？他们自己设施和管理不到位着了火，吓到了咱们苗总请的嘉宾，咱苗总还没找他的事儿呢，他可倒好，竟然想要苗总倒给他赔款，苗总直接拒绝了，你猜怎么着？」


    那姑娘都不要人搭话的，自己巴拉巴拉接着说：「那个不要脸的，竟然说华容这把火是苗总放的！你想想，这次活动邀请的都是什么人？市委的领导，省委的领导，还有咱们市里数得上号儿的所有企业家，咱苗总又不是失心疯反社会分子，她干嘛要放火烧领导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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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盛万方的指责根本一点儿根据都没有。」另一个姑娘柔声细气儿地接话：「这茬事儿发生后咱苗总多愧疚吶，拖着病体把每一位参加活动的嘉宾都拜访了一遍，鲜花和果篮都是我订的。」


    「盛万方有多缺德你知道吗？」机关枪姑娘义愤填膺：「咱苗总没理由放火啊，他为了给苗总找个放火的理由，居然还给咱苗总编排了个桃色事件。」


    「咱苗总还能有被人编排桃色事件的时候？」柔声细气儿的姑娘捂住嘴「呲呲」笑：「快说来我听听。」


    「就是之前，高新磊不是找过华容给他们提过意见吗？说他们没有消防应急通道，消防栓里也没水，让他们整改，他们没搭理高新磊，现在事儿发了，盛万方就说高新磊是苗总的情人，烧了华容的这把火是苗总放来为了给高新磊出气的。」


    机关枪姑娘气得直跺脚：「你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吗？高新磊那个人你知道的，在咱们公司他就比较注重消防这事儿，再说纺纱品批发市场被他提醒的商厦多了去了，也没见哪家听了他的话去整改过，咱苗总要是为了高新磊的面子去报復人家，她得烧多少商厦？她报復得过来吗？」


    「就是呢，我作为苗总的生活秘书，她要是有了情人，瞒得过谁也瞒不过我啊。」柔声细气儿的姑娘慢悠悠地道：「盛万方可真能胡说八道。」


    「为了钱，他这是连脸都不打算要了。」机关枪姑娘一声冷笑：「吃相够难看。」


    接下来俩姑娘嘀嘀咕咕把盛万方给骂了个狗血喷头，市委书记的眉头蹙了起来，能做到本市一把手的位置上，这位也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软耳朵，这把火到底怎么回事，他还是要自己派人去调查。


    回到病房里，书记亲自打电话联繫了市公安局长，也没多说，就一句话：「我怕底下的分局办事儿马虎，你亲自派人去调查一下，看华容那把火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


    局长秒懂，书记的政敌也不老少，这把火在书记出席活动的时候烧了起来，到底是不是故意针对书记的呢？局长让人从两方面下手，一方面派人查现场痕迹，这方面一无所获。


    因为分管纺织街的消防队和公安分局已经调查过了，所以现场就被着急恢復营业的盛万方给下令清理了，市局的人去了，只见到了拆下来的烧得只剩残骸的配电箱。


    现场物证查不出来东西，市局的人又去查曾在现场出没的可疑人员。


    当天为了活动安全，华容商厦停了一天没营业，盛万方为了节省运营成本，保安也招得少，华容的保安在起火当天，都忙着在会场里充当背景板，地下一个看守的都没有。


    至于摄像头监控器，那更是扯淡，这年头只有保密级别极高的银行或者政府以及研究机构才会装备闭路监视系统，华容可没这份超前意识去装备这种高档玩意儿，现场可疑人员这块儿，也是不了了之。


    盛万方见市局来人重新调查，立马来了劲儿，为了让调查队相信王青青就是本次火灾的幕后黑手，极尽抹黑之能事，有的没的，把自己添油加醋的猜测全当成事实，一股脑儿倒给了市局的调查队。


    市局的公安干警们又不是吃白饭的，从他那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里就分析得出来这傢伙在胡说八道，一时间连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肯信了，调查了两天后来了个「支持分局的调查结果」，这让盛万方彻底傻了眼。


    书记派出去的秘书也调查完回来了：「并没有找到苗青青针对华容的证据，苗青青此前跟盛万方和华容的管理方没有任何交集，而盛万方，也确实在到处宣扬不利于苗青青的言论，这些言论都没有证据能证明是真的。」


    既然如此，那火灾这事儿就是个纯粹的意外了，苗青青的那两个小秘书大概就是纯粹气不过抱怨一下，并没有告盛万方黑状的意思，书记放了心，想到敬老院还没个影子的基金会，就想找王青青来讨论一下后续，派人去请，才发现王青青出国了。


    什么意思？这是躲了？那建到一半的敬老院怎么办？基金会怎么办？


    第257章 廉价的劳动力33


    这一把火, 把市委的领导班子和整个市内上了规模的企业家们给都给烧到了, 挨了一通烟燻火燎, 又在消防车的云梯上领受了惊魂一幕, □□上的小磕小碰很快就好了，心理上的惊吓可没那么容易就忘记。


    都出院回家了，众人还是觉得自己头髮上都是焦煳味儿，铺天盖地的新闻报导又反覆提醒他们先前那一遭的磨难，不管是官员还是企业家，都对消防这件事儿，空前重视了起来。


    王青青邀请的企业家，那都是不差钱的主儿, 毕竟这个活动就是让人掏钱的, 差钱的也不会请他们去了。


    一群不差钱的主儿回到自己的工厂公司里，想到曾经受到的惊吓和华容商厦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惨相，开始排布起了自家的消防设施, 万一自己的地盘有了火灾意外, 有了完备的消防设施, 好歹也能有些转圜自救的余地。


    受了惊吓的官员们也在盘弄本市的消防问题, 在烈烈燃烧的大火边儿走了一遭, 养尊处优的官员们深刻地感受了火起时没有消防设施的窘境。华容商厦里的消防水龙头当时要是能用，说不得他们当时在火刚起时就能压住火势，从门口冲出去了, 绝不会被大火逼到五楼, 再狼狈地去爬一圈云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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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容易, 做起来却难，国内的动乱才刚结束没几年，经济也将将开始起步没多久，消防这块儿的法规条款零零落落等同于一片空白，领导们要做的，大概就像在受了天灾零星钻出几棵苗的庄稼地里补种。


    要把这零星长了几棵苗的荒地变成一片茂密的庄稼地，难度不是一星半点，庄稼苗儿从哪儿来，种下之后能不能活，这些都是问题。


    领导们一筹莫展，正在这时，市委接到了一笔捐赠——五十台国际上最先进的消防车，随着消防车而来的，还有回国的王青青。


    王青青去拜访市委书记，受到了本市一把手亲切热情地接待，交付完了消防车，王青青笑吟吟地奉上了了厚厚一摞资料：「m国经济发达，消防法规较我国全面许多，就连建筑物内的消防设施如何安放都有明确规定，我觉得挺有借鑑意义的，希望领导不要觉得我多事儿才好。」


    「哪里哪里，感谢还来不及呢。」市委书记抓住王青青的手反覆摇了摇：「这资料正是雪中送炭吶，除了消防队归属公安部管辖，其他的消防工作都是各级政府管辖各自的区域，国家没有明确的法规，我们也没有现成的条例，一切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说句稀里煳涂也不为过，m国和我们国情差异巨大，照搬虽然不现实，可总归是有巨大的参考借鑑意义的，小苗啊，我代表全市人民谢谢你。」


    五十台消防车没少花钱，资料也是她费心找人翻译过的，当得起市委书记这声谢，王青青笑咪咪地领受了。


    王青青回了国，敬老院的建设项目又提上了日程，副市长的秘书来找王青青商讨费用问题，王青青轻描淡写一句话：「先停了吧，敬老院是给行动不便的老人们修建的安养之地，消防这块儿更应该慎重，万万不能留下一点儿漏洞，等市委出台了消防管理的细则，咱们再按照细则修建。」


    没了资金来源，副市长显然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撑起这个工程，少不得急急把王青青的态度上报给了市委书记，报完了加一句猜测：「书记，她不是嫌掏钱多后悔了吧？」


    「不会！」市委书记直接一挥手斩钉截铁地制止了副市长的猜测：「绝不是钱的问题，敬老院是她主动承揽的，都在咱们这里过了明路，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能说不建就不建了？要是真缺钱，她不捐赠那五十台消防车就妥了，她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逼着咱们加快本市消防法规的改进与订立。」


    「她一个做企业的，这心操得可够宽的。」副市长嘆了一声：「她这是为了啥？」


    为了啥？谁知道呢，或许是被那场火吓着了，或许就是一腔热血，为了民众福利，管她为了啥呢，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够了。


    媒体隔三差五连篇累牍关于火灾和本市消防状况的报导，盖到一半儿无限期停工的敬老院，各位领导们午夜梦回时那滚滚的火光浓烟和悬空的云梯，各方的因汇成了一个果，省城的消防法规速度极快地新鲜出炉了 。


    从大街上的消防栓，到建筑内的消防水龙头再到每个营业场所都需要摆放的灭火器，从街边的小店到各企业的办公大楼再到银行医院车站等公共服务场所，由市公安局和市消防总队联手，挨个查过，挨个发整改通知，整改过后再挨个验收。


    活儿是繁琐了些，可整改过后，效果也是显着的，本市的好几起消防事故，都在大火将起或未起时就被扑灭了，市医院的烧伤科，后半年就只收治了几个烫伤病人，唯一的烧伤病人，还是从底下区县里转过来的。


    随着全市消防整改行动的推进，敬老院又热热闹闹地开工了，王青青的邀请函，又递到了本市企业家的案头上。


    做生意的多半都有些迷信，上次的筹款活动起了那么大的火，烧毁了几层楼却没烧到一个人，除了救援来的及时，估计跟他们做的是善事儿也有关系。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这事儿要自己亲自去做是有点儿费劲，可掏钱这事儿简单，只要掏了钱，就有人专门替自己去办事，事儿有人做了，慈善的名儿自己担了，政府还减税，这么便宜的事儿，不干是傻子。不就是钱么，钱算什么？这年头只要肯动脑子敢下手，那钱就能流水似的淌进自己包里。


    一群已经满足了物质需求的企业家们开始追求精神层面的满足了，都说给比受更让人有满足感，这次他们感受到了。


    筹款活动举办得非常隆重，在市委的大会堂里，捐赠人举着写了捐赠金额的大牌子走到台上，主持人激情万分地念出捐赠人的名字，台下掌声一片，市委的领导挨个上来握手合照，一圈儿记者们快门乱闪，企业家们掏钱掏的心满意足，临时追加捐赠金额的也不在少数。


    筹款活动热热闹闹地结束了，敬老院基金会也顺顺噹噹地成立了，基金会的运营和管理跟国际接轨，非常先进，有这么一大笔资金进行运作，本市的敬老院最起码二十年内不用发愁资金问题。


    敬老院建成了，王青青也松了一口气，这个世界原主提出的第三项任务，是要求规避那场死伤两百余人的大火，王青青没有提前排除火灾隐患，反而让大火依旧烧了起来，可她也费尽心力安排，这场大火非但没有一名人员伤亡，还推动了本市的消防管理规范化，在她看来，自己算是完美完成了任务，就是不知道原主会怎么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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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原主满意还是不满意，事情已经过去了，王青青开始专注于第四项任务，让孬蛋在铁西的拆迁中，一分好处也捞不到。


    时间已经晃晃悠悠地来到了九十年代初，王青青同原主苗青青一样，把在铁西买的小院子改建成了五层的小楼，已经是大学生的二妞抱怨她：「妈，盖个两三层够住就行了，干嘛要把房子盖这么老高，您也不嫌累得慌。」


    王青青不接她这话茬反倒催促她：「这些小事儿不用你操心，你好好儿地上学，我劳碌了半辈子累得慌，就指着你学成了赶紧回来接了我的班，好让我也松快松快享受享受人生。」


    「不是吧妈，您才将将四十岁就考虑退休的事儿啦？」二妞笑嘻嘻地打趣儿她：「古代的皇帝打下了江山，都是生怕被人夺走，连自己的太子都防着，哪有像您这样迫不及待想把自己的江山甩给别人的？」


    「那是因为我的继承人让我满意的不得了。」王青青笑咪咪地夸奖二妞：「我相信咱们家的企业在你手里能更加发扬光大，你要是跟你那个便宜哥哥孬蛋一个败家德行，那我也得防着你。」


    提到孬蛋，二妞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早年间她还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一直认为彭大元是她亲爹，孬蛋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自打她有记忆开始，这俩人就不待见她，在彭大元眼里她是透明的，仿似压根就不存在一般。孬蛋更不用说了，不欺负她就算好的了。


    别人家的爸爸下班了会把孩子放在脖子上从託儿所接回家，别人家的哥哥会带着弟弟妹妹玩耍，而自己的爸爸和哥哥为什么从来都看不到自己？小小的二妞虽然想不明白自己家跟别人家为什么不一样，可冷遇受多了，也学会了不再期待，再加上王青青的有意引导，二妞跟彭大元和孬蛋的关系，比陌生人也强不到哪里去。


    孬蛋比二妞大了六七岁，二妞刚上初中时，孬蛋就不上学了，彭大元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退休后工资只有在岗时的三分之一，彭大元肯定不会在这时候退休让孬蛋接班。


    不接班也有去处，现在不是改革开放了吗？国家允许私人做生意了，彭大元把孬蛋给安排在自己一个熟人那里学修自行车。


    这时候全国的短途交通都被自行车给统治了，家家户户都有自行车，修自行车正经是个能挣钱的生意，然而这活儿又脏又累，孬蛋哪儿肯吃这个苦头，三五天就不肯干了。


    彭大元又花钱找了关系，把孬蛋给安排到电影院给人看自行车，钱虽然不多，可轻松，这次孬蛋干得时间长了点儿，半个月后孬蛋朝彭大元嚷嚷了一通：「凭啥别人进电影院看电影，我就得在门口看自行车？」


    嚷嚷完孬蛋扔下工作跑了，干了半个月没领到工资不说，拉关系的钱也白费了，把彭大元给气得一个倒仰，抖着手让兔崽子跑了就永远别回来。


    不听话的孬蛋失去了亲爹的经济支持，只能飢一顿饱一顿地在街上混，偶尔就遇到了便宜妹妹二妞，听说自己那后妈开工厂挣了大钱，自己这后妹妹的身价也是今非昔比了，孬蛋拉住二妞，上前好好儿地卖了一通惨。


    二妞年幼，心里还对自己这「同父异母」的哥哥有那么些些的亲情，听哥哥哭诉日子过得如此惨烈，忍不住心生同情，就给孬蛋安排了一份工作。


    自己这哥哥一没技术二没学歷，还不想干力气活儿，二妞思谋了老半天，给王青青的秘书打了招唿，把人给安排到了城南的服装厂做保安。


    哪知道保安没干几天，这孬蛋就干起了监守自盗的把戏。


    第258章 廉价的劳动力34


    孬蛋身为服装厂的内部人员, 又是负责看守的保安, 那想要把东西偷出去, 简直是易如反掌般容易。


    衣服偷出去就放在自己家里，等休班的时候往夜市上一摆, 卖的还挺快, 没干几次手里就宽绰了不少, 藏到甜头的孬蛋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偷的时候下手越发地狠了。


    原先都是在扎好的大包里零星抽几件出来, 自己亲自摆摊处理, 胆子大了后都是整包整捆地往外偷运，运出来直接大批量地处理给了其他小贩。


    厂子里大量失窃负责人又岂能察觉不到？这厂子里日夜都有保安值守，又没有熘门撬锁的痕迹, 负责人又不是傻瓜, 很快就意识到厂子里出了内贼。


    未免打草惊蛇, 负责人暗中查访，多方排查之后他终于锁定了最有可能的嫌疑目标, 把眼光集中在了孬蛋的身上。


    孬蛋行事又不如何的隐秘, 这么大批量的盗窃又岂能不漏马脚, 锁定了嫌疑目标后负责人毫不客气就领着派出所的公安和王青青的秘书一起把孬蛋给抓了个现行, 开玩笑，丢的产品价值不低，不抓他, 这些损失就得负责人自己赔了, 他又哪能赔得起？


    孬蛋犯罪事实清楚, 涉案数额巨大，公安局的同志立刻就把他给收押了，此时正值严打时期，所有犯罪份子一律从严从重处罚，孬蛋这要是被判了，最起码也得十年起步，判他个二十年也不是不可能。


    彭大元虽然秉性自私，生活中都是以自己的享受为先，对孬蛋也不怎么上心，但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蹲班房，因此上也是积极地想辙捞人。


    他一没权利二没人脉怎么捞？想了半天还是去求王青青，彼时王青青生意刚起步，整天忙得晕头转向连家都不怎么回，彭大元见不着王青青的面儿，开始把主意打到了二妞身上，见天儿地找二妞诉苦卖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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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大元为了让二妞同情自己，把自己标榜成了个一心忙于工作挣钱养家，无暇顾及家庭和子女教育的慈父形象，可二妞小时候过得苦，每个月都得挨饿的过往只是被现在富足的生活给压在了心底，并不是全然地忘记了。


    王青青教育孩子也很有一套，她办事儿非但从不避着二妞，许多时候还要详细跟二妞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做，在王青青的教育引导下，二妞对人情世故上很是通透，彭大元这左支右绌的谎言把二妞心底对他仅有的那点儿「父爱」的期待也给打了个稀碎。


    哥哥行事混帐，就算父母离了婚，自己跟他不是一个妈，可好歹兄妹两个人算是血亲吧？


    他要是直说没钱手头周转不开，求到妈妈那里，给他找个挣钱的门路也不难，他可倒好，就说想要个轻松点的工作，自己亲自找人把他安排到厂里，他直接给来了个监守自盗，这让自己的脸往哪儿搁？


    爸爸也让人一言难尽，自己记事儿早，他什么样儿的人自己一清二楚，当着自己的面儿编排些莫须有的奉献和不得已出来，这是把自己当傻子来煳弄？


    失望至极的二妞，彻底厌弃了这父子俩，虽然很不想搭理彭大元，可经过王青青教导的二妞知道，这事儿她不能拒绝。


    不管心里再烦这两个人，可在外人的眼里这俩人毕竟是自己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爸亲哥。孬蛋偷自己家厂子里的东西犯了事儿，是他不对，现在周围人指责耻笑的是他。可要是自己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他去坐牢，在外人眼里那就是自己的不是了。中国社会就是这样，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一家人没有解不开的仇，自己要是不管，那周围人就会反过来指责自己了。


    妈妈说了，就算是做生意也不能沾染得一身油滑气，企业领导人有个伟光正形象有利于提升品牌价值。


    二妞情真意切地应付着彭大元，陪着他公安局法院来回跑，铁西的老邻居并铁路局的老熟人们都一个个对着二妞竖大拇指夸奖她：「这孩子有情有义，是个好孩子。」


    这要是搁在别的时候，民不举官不究，要是受害人反覆表示不追究了，想来孬蛋也能落个无罪释放，可偏偏现在是严打时期，这事儿经了公安干警们的手，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哪怕二妞反覆恳求，最后闹得王青青也出面说情，全不顶用，孬蛋还是被判了十二年的有期徒刑。


    孬蛋锒铛入狱，彭大元难以接受，这年代虽说不像前几年那样一人获罪全家倒霉了，可有个劳改犯的儿子毕竟不光彩，彭大元指责王青青跟二妞在孬蛋的案子上没有尽力，反倒被邻居们给七嘴八舌批判了一通。


    一个说：「大元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孬蛋被抓了，二妞这个做妹妹的比谁都着急，见天儿学都不上跟着你公安局法院来回跑，她一个小孩子家家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吧？你还让她咋尽力？」


    另一个接茬：「可不是么，苗青青跟你都离婚多少年了，孬蛋又偷到她厂子里，这要搁那心不好的，怕是非得上去踩一脚不可，人家还跟着你去公安局求情，她们娘俩儿对你们父子够意思了，你可知足吧！」


    还有的说：「要是孬蛋当初在街上跟那二流子一起混的时候你上手管一管，他也不至于走到现在这一步，现在娃儿进监狱了你才知道着急？你早干嘛去了？」


    一群邻居跟铁路局的老熟人把彭大元给喷了个狗血淋头，彭大元气得直跳脚，这群傻帽屁也不知道，自己跟苗青青的婚姻就是一场交易，孬蛋跟二妞根本没有血缘关系，自己没离婚的时候孬蛋跟苗青青闹得也不甚愉快，说不定苗青青现在还记恨着当初孬蛋往外传她丑事儿的仇呢。


    现在苗家母女抖起来了，自己那个傻缺儿子又正好伸出脖子凑了上去，不藉机整他一下，都对不起苗青青那精明到能开工厂的脑子。


    彭大元越想越是那么回事，忍不住跟邻居们对喷：「你们知道个屁！什么她们母女对我跟孬蛋够意思了？够他妈的鸟意思！他妈的要真够意思，当初她们就不该报公安，一家人的事儿，关起门来说说孬蛋不就行了？干啥要报到公安那里去？她们俩就是居心不良！说不定那工作也是为了害孬蛋才让他去干的！」


    彭大元这厚颜无耻的言论让老邻居老熟人们惊呆了，改革开放后虽说国家允许私人做生意了，可有脑子做买卖的还是少，这一片儿有不少人家都仗着脸面熟，去了苗青青的工厂里做工，孬蛋办的那事儿在厂子里弄得沸沸扬扬，铁西区的老邻居们对事情的来龙去脉都门儿清。


    苗青青忙活着扩大生意，经常东颠儿西跑地出差，在本市也多半是在市区的公司总部里，并不经常到底下的工厂来。


    当初报案是厂长带着几个主管一起办的，孬蛋从工厂里盗走的服装不是小数目，不然也不至于判他十二年了，丢了那么大一批货物，厂长能不报案吗？毕竟是一个工厂的总负责人，要是不报案，怎么证明自己没有参与这一桩监守自盗的案子？这种节骨眼上，洗清自己是关键吧？要搁自己是厂长，那也得去报案。


    再一个合着给他安排了工作就是要害他？那周围那么些人在苗青青的工厂里做工，也没见哪个就被公安给抓了？还是自己不自重！


    彭大元不靠谱的猜测和对王青青母女的横加指责，让邻居跟老熟人们越发地看他不顺眼了，自私的人从来都这样，别人对他再好，他也看不在眼里，有一点儿不顺心，就指责别人对不起他，跟这种人还有什么话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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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一的儿子进了监狱，又没人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彭大元越想越来气，喝了点儿小酒就开始翻腾前妻的坏话，把他跟苗家的交易一五一十都倒了出来。


    改革开放后铁路局变革也非常大，现在接班和转岗都不像以前那么随意了，彭大元在单位工作十多年是老职工了，他要是不触犯单位里的条条框框，可没有人能拿十几年前的交易逼他下岗，因此彭大元并没有什么顾虑，把苗青青的那点儿子事儿给卖了个干干净净。


    照彭大元想来，这事儿倒出去虽说自己免不了要受别人的嘲笑，但苗青青更应该会被人指点。


    虽然现在粉碎了四人帮，不至于有红小兵来拉人□□了，可未婚先孕还是大丑闻，苗青青又是开公司又是办工厂的，在市里名头不小，把这事儿爆出去，众人肯定要对她指指点点，自己也能出一口心头的恶气。


    借着那点子酒意把前妻给卖了个干净，彭大元就坐等着众人指点苗青青是「破鞋」「不检点」了，哪知道事情的发展并不如他的意，坏就坏在他选的时机不好。


    彭大元刚刚因为孬蛋入狱而指责过苗青青跟二妞，现在他又翻腾出了这事儿，众人没一个把这件事儿当了真，都以为他是不忿孬蛋入狱，故意抹黑前妻，一时间彭大元本就不咋样的名声更是臭了一层。


    这流言传来传去，就传到了二妞耳朵里，二妞心里本就厌弃了自己的「亲爹亲哥」，再听了彭大元传出来的这话，顿时犯起了噁心，哀嘆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竟然会摊上这么一对儿卑劣的亲人。


    二妞既为自己难受，又为亲妈不忿，言语间免不了就带出几分来，现在二妞大了，既不懦弱也不自卑，在王青青的调教下，心智比同龄的孩子成熟得多，王青青觉着时机已到，也不瞒她，把她的身世合盘托出。


    第259章 廉价的劳动力35


    原剧情中二妞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一直以为自己跟孬蛋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因为迈错了一条腿, 苗青青的路就再也走不直了, 自打她知道自己怀了孩子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跟泡到积年的黄连汤里了一样，又沉重又苦涩。


    因为她，搅扰的父母跟着担惊受怕，苗嫂子心怀不满，天天搁家里闹腾, 三天两头的找茬吵架。苗青青又痛苦又愧疚，为了不让父母夹在中间为难, 她渐渐地再不登娘家的门了，等于自己主动跟娘家那边儿的亲眷断绝了来往。


    苗青青跟彭大元没有感情, 身边儿的亲人除了一个二妞，就是自己一手带大的继子孬蛋, 她还指望着自己百年后孬蛋这个做哥哥的能跟二妞互相扶持，又怎肯把这隐秘事儿说出来平白在二妞和孬蛋中间添隔阂？苗青青把这事儿守得滴水不漏。


    二妞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孬蛋就说不好了, 或许是他本性就凉薄自私是个纯粹的坏胚，也或许是彭大元把这事儿透漏给了儿子，反正孬蛋对上二妞的时候，撒谎欺骗剥削压榨毫不手软, 也是混蛋的很彻底。


    王青青穿来之后一直注意着二妞跟孬蛋的关系, 在她的引导下, 二妞对孬蛋这个哥哥, 也就仅仅有个面子情而已，现在因为孬蛋监守自盗和彭大元翻腾流言的事儿，二妞对自己的这一对儿「父兄」是厌恶到了骨子里，借着这个机会，王青青把二妞的身世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她。


    二妞长到十几岁，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这么曲折离奇的身世，听完王青青交代的隐秘，二妞迷迷瞪瞪好几天没能回过神来。


    二妞小时候真正是个缺爱的孩子，身为父亲的彭大元压根不拿正眼看她，哥哥孬蛋对她也没有丝毫的兄妹之情，苗青青为挣命活下去都耗费了心神，自然也没剩多少心力能放在女儿身上关注她的感情需求。


    在小小的二妞眼里，整个世界都昏暗又痛苦，充满了让人难以忍受的飢饿，直到王青青穿来填饱了她的肚子，她才感受到了生命的色彩和母亲的爱。


    满足了吃饱穿暖的生理需求后，二妞开始追求起了精神上的需求，王青青穿梭各个世界早已人老成精，况她对心理学也颇有涉猎，自然不会忽略了小姑娘的心理感受，从里到外从身到心把二妞照顾得妥妥噹噹。


    感受到了母爱的二妞不满足，还想要父爱，彭大元眼里是没有二妞的，二妞却没少用濡慕的眼神偷看彭大元，缺席的父爱成了小姑娘心底深处的遗憾。好在王青青用极快的速度同苗嫂子修復了关系，二妞的这点子遗憾，也在姥爷舅舅表哥们的强势关爱下烟消云散了。


    不再缺爱的二妞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除了意外自己竟然有个小说里的主人公一样不凡的经歷之外，对自己未曾谋面的生父居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期待。


    她反覆观摩了生父留下的宝石戒指后只有一个问题：「妈，您说，他会来找咱们吗？」


    王青青略一沉吟：「应该不会，他要有这份心，这个时间也该找上门来了，到现在都没见露面，那多半这辈子都不会出现了吧。」


    改革开放好几年了，国内□□势平稳，经济形势大好，早年出国的人纷纷回国「寻根」，二妞的生父要是有想找苗青青的这份心，那是肯定能找到的。


    铁路局是国有大单位，人事变动不大，不说别的，就苗父他们住的铁路局「老、破、小」的家属楼在火车站旁边儿杵到九十年代中期才被拆除改建，改建后连名字都没变，还叫「铁路局职工家属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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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剧情中二妞的生父也始终没露面，王青青觉着这个人要么已经死在了逃亡偷渡的路上，要么早已成家立业，把他跟苗青青的这段情当做久远的记忆翻篇儿了。


    听王青青说这个人不会出现，二妞怔忪了片刻对着王青青认真地道：「妈，你要是没在等他，就再找个人吧。」


    「找个人？」王青青挑眉：「找个什么人？」


    「妈~」二妞拉长了声音撒：「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你要是想找对象，真的不用顾虑我，只要你幸福快乐，我不介意的。」


    「人不大操心不少。」王青青摁住二妞的脑袋揉了两把：「你放心，我要是找了对象，保准第一个通知你。」


    孬蛋监守自盗的事儿以他进监狱蹲班房做了结局，彭大元心有不忿下翻腾出来的流言也没多少人理会，王青青建好了小楼之后一边儿用心发展事业，一边儿催着二妞专心进学。


    时光流逝如白驹过隙，学有所成的二妞在自家公司工厂摸爬滚打了几年后终于被王青青给任命了公司总经理一职。


    经过十几年颇具前瞻性的发展，公司早已今非昔比，名下品牌达十数个之多，出口更是涵盖欧美多国，公司庞大事务繁杂，初初上任的二妞一时疲于应付，整天忙得焦头烂额，吃睡都在公司，连家都不回了。


    焦头烂额的不止二妞一个，还有彭大元父子。孬蛋在监狱里争取了减刑，十二年的□□没坐满，提前两年被放了出来，当了十年的劳改犯，孬蛋已经三十多岁了。


    铁路局现在还有接班政策，但是孬蛋却失去了资格，铁路局是国有单位，国有单位是不收劳改犯的，政审不合格嘛，铁路局不收他，私人小企业更不会收他了。


    这年头的劳改犯挺遭人歧视的，孬蛋又三十多岁了，成家立业都是老大难，一眼看去孬蛋的未来就没了出路，彭大元父子就慌了手脚。


    彭大元比苗青青大了七八岁，调度岗五十五岁退休，彭大元这一两年就该退休了，因为他好享受没断过抽菸喝酒加打牌，因此这个自私自利的坏胚还是个时髦的「月光族」。


    「月光族」的彭大元压根就没有积蓄，他这种情况在这个年代还是非常罕有的，这时候的人们工资低也没有提前消费的观念，远比后世的人更喜欢存钱。


    别的单位效益不好还会拖欠一下工资，人们为了生活，总会习惯性地攒钱存钱以便困难的时候周转。可铁路局就不一样了，别的单位在私人企业的冲击下忙着倒闭让职工们下岗的时候，铁路局却伴随着时代飞速发展的步伐越发地壮大了起来，非但职工们没有下岗的先例，工资还逐年调整待遇更加优厚，在这种情况下好享受的彭大元能学会存钱才是怪事儿。


    虽然彭大元并没有多少身为人父的责任感，可孬蛋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现在孬蛋陷入了这种窘境，彭大元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


    没钱没能耐的彭大元左思右想后准备效法便宜老丈人苗父，用自己的工作给儿子换个媳妇儿。打定了主意后彭大元找媒人放出了话去——只要跟孬蛋接了婚，他就让儿媳妇接班。


    彭大元的小算盘打得「哗啦啦」地响，左右这一两年他就要退休了，退休后身为劳改犯的儿子不能接班，他这个岗位不就白瞎了吗？收一笔费用「转让」给别人也不划算，毕竟这笔「转让」费是一次性的，把工作给了儿媳妇，岗位留在老彭家，儿媳妇挣得钱也是他们老彭家的，多划算！


    还别说，铁路局的铁饭碗挺具备吸引力的，没多久媒人就给孬蛋介绍了个对象，这对象比孬蛋小了好几岁不说，长得还挺漂亮，孬蛋是一眼就相中了。


    彭大元借钱给孬蛋筹办婚礼，未来儿媳妇李丽娟就撅起了嘴给彭大元提意见：「房子也翻盖一下嘛，左邻右舍都是小二楼，偏你家是起嵴的瓦房，不嫌磕碜啊？」


    听了这话彭大元也不恼，哈哈一笑摆出了老太公的姿态：「倒是也想翻建，可就是没钱吶，给你们办婚礼的钱还是借来的呢，我是有这个心没这个力，以后这翻建房子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彭大元这话说出去，未来的儿媳妇轻轻哼了一声没表态，彭大元也不以为忤，催着小两口去打结婚证，彭大元心急，儿媳妇更急，头天打了结婚证，第二天就要彭大元带着她去办理接班手续。


    接班手续办好了，儿媳妇娶进了家门，彭大元尽心尽力安排好了儿子的生活，觉着义务尽完了，志得意满踌躇满志地准备拿着退休工资升级做老太爷。


    想像是美好的，现实却总比想像残酷的多，彭大元养老生涯的第一天就出了问题——儿媳妇李丽娟不会做饭。


    彭大元气咻咻地责问儿媳妇：「你一个女的你竟然不会做饭？」


    「爸，这话怎么说得。」李丽娟满不在乎地摆弄自己的手指甲：「哪条法律规定了女人就非得会做饭？」


    「你这不强词夺理吗？」彭大元眉头拧得死紧：「自古都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在外挣钱养家，女人在家里洗衣做饭，天经地义的事儿，这还用得着法律规定？」


    「哎呦我的爸爸哎，您这唱得哪门子的老黄历啊？」李丽娟嘴噘得老高瞟了一眼孬蛋：「您说得这情况可不适合咱们家，毕竟有个不会挣钱养家的男人，那我不会洗衣做饭不就天经地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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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大元听出来了，这儿媳妇不是不会干，她这是不想干吶，她这是嫌孬蛋不能挣钱养家，想把这堆家务活儿推到孬蛋身上去。


    第260章 廉价的劳动力36


    彭家新上任的儿媳妇李丽娟要是只有不肯干家务这一条毛病, 那彭大元父子说不得也就捏着鼻子忍了。


    彭大元早已过惯了光棍汉的日子, 孬蛋在监狱里经过十年的劳动改造, 也锻鍊出了良好的个人卫生习惯, 李丽娟要是不肯做家务，这爷俩倒也能凑合着自己伺候自己，然而不做家务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小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李丽娟并不肯往家里拿钱。


    李丽娟接了彭大元的岗位，这份工作旱涝保收待遇优厚，端午发粽子，中秋发月饼，到了年底还有米面粮油, 每个月的最后一个工作日雷打不动发工资，冬天有取暖费, 夏天有降温费，安全运行有绩效奖，超额完成运输任务有会战奖, 月奖季奖年终奖数不清的奖金福利从年头能发到年尾。


    身为退休职工的彭大元, 对这个岗位能拿到多少钱是一清二楚，然而不管这个岗位能拿到多少钱和物, 彭家父子是一丁点儿也没见着。


    精心的打算落空了, 结了婚的孬蛋还是只能朝彭大元伸手要钱, 自打退休后彭大元的收入就缩水了三分之二, 骤然过上了拮据的生活他已经很不适应了, 结果还要用这缩水的退休工资养活一个成年的儿子, 浪荡惯了的彭大元把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自觉吃了大亏的彭大元出离愤怒了，他嚷嚷着要李丽娟必须负担起孬蛋跟这个家的所有开销支出，不然就要孬蛋跟她离婚，工作岗位也得还回去。


    李丽娟听了彭大元这话，冲着他翻了个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掉出来的白眼：「您老想什么呢？他一个大男人闲在家里屁事儿不干，竟然要指望我一个女人来养家餬口？他是没长手还是没长腿？哦，离婚了再把工作还回去，那我这么一黄花大闺女不就让你儿子白睡了这么久？合着这世上的便宜您老全占了才对，是吧？」


    彭大元被儿媳妇这荤素不忌的话给气得脸红脖子粗，李丽娟撇撇嘴满不在乎地对他道：「想离婚可以，我随时都能陪着去打离婚证，想要回工作没门，我已经接班了，现在我才是铁路局的正式职工，你当铁路局是你家开的？你想咋摆弄这个岗位就咋摆弄？做梦没醒吧你！」


    跟彭大元吵了一架撕破了脸，李丽娟跟当年的彭大元一样光棍儿，干脆利落地在单位申请了宿舍不回家了。


    李丽娟不回家，孬蛋连□□的都没有了，彭大元舍了一个岗位出去，等于就给儿子换了一本结婚证，觉着自己上了当受了骗的彭大元怒不可遏，跑去单位找领导，这个儿媳妇不听话，他要把岗位要回来再转让出去。


    新上任的段长客客气气地接待了老职工，听了彭大元的诉求又毫不客气就拒绝了他：「家里有矛盾，咱们可以找街道，找工会的同志一起调解，怎么能动不动就拿要回岗位这事儿来要挟呢？你这么做不是激化矛盾吗？再说了，李丽娟同志早就办理好了接班手续入了职，单位有单位的规章制度，那岗位，还真不是你说要就能要回去的。」


    职工家里的矛盾闹到了鼻子底下，领导自然不会眼看着不管，工会的知心大姐跟段里的几位老同志一起去彭家调解矛盾。


    李丽娟哭得比谁都委屈：「三十多岁的人了，天天窝在家里啥活儿都不干，别人家都是男人养家，我们家倒好，啥事儿都指望着我一个女人，邻居们都住二层楼三层楼，冰箱彩电洗衣机样样儿不缺，再看看我们这个穷家破院里有个啥！再看看我男人跟老公公，哪个像过日子的人？」


    李丽娟的指责让人无法反驳，彭大元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这名头是当初他接了苗父的岗位住到单位宿舍里时就顶在头上的，帽子戴了几十年，早就跟他合为一体了，至于孬蛋则更不用说了，小时候偷他爹的钱，长大了偷后妈的货，压根就是个混混二流子的代表，这父子俩，还真没有一个「过日子」的。


    「家里破破烂烂，男人又不顶事，我要是再不把自己的工资把住点儿，以后有了孩子该怎么养活？」李丽娟哭哭啼啼：「现在还要我把家里的开销全负担起来，人家是过惯了月月光的日子，这会儿还要逼着我一起月月光，这吃了今天不管明儿的日子我是过不来，不是一路人就走不到一块儿去。实在不行，那就离！」


    离婚的话说出口，李丽娟睁大了哭红的眼睛对着来调解矛盾的老同志们道：「先说好，真离了婚我也不可能把岗位还回去，我好好儿一个大姑娘变成了二婚头，我一肚子的委屈还没地儿说吶，这岗位合该是彭家给我的补偿。」


    李丽娟有理有据态度坚决不肯退让，知心大姐跟老同志们把矛头转向了彭家父子开始轮番劝解。


    这个说：「老大哥，咱俩共事儿多年，我今儿掏心窝子劝你一句话你得听，咱们都黄土埋到脚脖上的人了，你可不能再像年轻时那么浪荡了，花钱悠着点儿，该省的就省省，攒点钱也帮衬一下儿孙们。」


    那个道：「可不嘛，人这一辈子，不就为了儿女活吗？你有能力就帮扶他们一把，他们过得好了咱们闭眼的时候也能放心不是？你现在瞎闹腾，把俩孩子闹得离了对你又有啥好处？」


    工会的老大姐给他出主意：「你退休工资不老少，日常帮衬着家里的开销，改明儿我给孬蛋找个活儿，小两口劲儿往一处使，攒几年钱把家里房子翻盖了，到时候你住着新房子抱着大孙子，不比什么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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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大元要是有为子女牺牲奉献的精神，那他也不会做一辈子月光族了，别人好心好意的劝解，把他给气得七窍生烟：「你们都是哪边儿的？啊？李丽娟她接了我的班不把工资拿到家里，她这就是骗婚！你们不说帮着我找她把岗位要回来，还让我额外贴补她？她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这么上心帮她？」


    接了班不把工资拿回家里就是骗婚？就得把岗位给要回来？一群老同志和工会大姐们面面相觑老半天，对着彭大元这朵大奇葩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老同志们不知道该说什么，李丽娟可不憷，叭叭叭开启了嘲讽模式：「爸，我头没那么大，可戴不上您扣的大帽子，要是不往家交工资就是骗婚？那首先您就得是个大骗子，当初您跟苗家阿姨结婚的时候，也没见您把家里的开销都负担起来啊？当初苗家阿姨到处打零工挣生活费，这您都忘啦？」


    「还离婚了就要把岗位还回去。」李丽娟嘴角往下一撇，极尽轻蔑之能事：「当初苗家阿姨跟您离婚，也没见您把苗家的岗位还回去呢？怎么轮到我了，就非得还岗位了？哦！合着亏都让别人吃，便宜都让你占才行？」


    几位调解员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同志，彭大元的过往大家都一清二楚，这位大奇葩为人不地道大家都心知肚明，现如今风水轮流转，彭大元成了被人坑的那个，众人免不了在心底骂上一声：该！


    彭大元为人不咋地，诸位调解员也就是走个过场，一群人七嘴八舌拉拉杂杂说了半天，也没调解出个所以然来，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李丽娟跟当初的彭大元一样，藉口工作忙，是一下也不回铁西的小院里去了。


    岗位也要不回来，儿媳妇不交工资人也不回家，孬蛋天天在家里跟彭大元置气，整日里摔锅打碗骂骂咧咧，一脑门官司的彭大元懒得在家呆着，没事儿了就往街上去熘达。


    这天彭大元闲来无事又熘达到了街心公园，公园里几个小年轻正扛着硕大的录音机跳「迪斯科」，一群半大崽子们群魔乱舞，再加上录音机里的鬼哭狼嚎，倒是翻腾出了一片非同一般的热闹，这份热闹冲散了彭大元心头的烦闷，他顺势在石椅上坐下有滋有味地看了起来。没多会儿功夫一个举着大哥大的人一边儿打电话一边儿走过来，大马金刀地往下一坐，毫不客气地把彭大元半拉衣摆给坐到了屁股底下。


    「行，你去拿，没事儿，一会儿我就给他打个传唿交代一声。」打电话的人一点儿也没感觉自己坐到了别人的衣裳，优哉游哉地把穿着翻毛皮鞋的脚直直接地伸出去跟着迪斯科的节奏晃了起来。


    彭大元有心想发作，转过头去看了看被那人举在耳朵边儿砖头块儿一样的大哥大，再看看那人身上的长款皮衣，到了没敢生气，只悄悄儿地拽了拽自己的衣摆。


    坐着彭大元衣摆的那人吨位极重，彭大元使劲儿拽了两拽，衣摆纹丝不动，那人毫无所觉对着电话那头嘎嘎笑：「嗨呀！这有啥信不信得过，不就三千块钱么，还买不着我身上一件皮衣，你只管去搬，卖完了货再给钱也不迟。」


    彭大元算是会享受的人了，在人均工资三四百的时候，两百块钱的皮夹克他眼都不眨说买就买，今儿难得遇到个比他更会享受的，免不了要多看几眼。


    一眼一眼地看过去，他恍惚觉得这人有些眼熟，碰巧这人打完了电话，彭大元拉住自己的衣摆抖了抖：「嗨！嗨，压着衣裳了，麻烦让让。」


    「哦！」放下电话的胖子一边儿抬了抬肥硕的屁股一边儿转过头来扫了彭大元一眼，这一眼望过来，他忽而咧嘴大笑顺手给了彭大元一拳：「嘿！大元！」


    第261章 廉价的劳动力37


    胖子的一拳头差点儿把彭大元给捶到椅子底下去, 彭大元倒吸了一口凉气稳住身形也稳住了想发火的心情：「你是？」


    「哎呀呀呀！大元, 老哥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胖子自己哈哈哈笑了一通后自报家门：「我庞大脑袋, 你不记得了？」


    这个非同一般的名字唤醒了彭大元的记忆, 他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大脑袋！咱们当初一块儿在机电厂做过临时工来着。」


    彭大元所说的「临时工」跟一般意义上的临时工还不一样，许多单位都因为正式工的名额批不下来，有自己固定的临时工，这种临时工干的都是长期稳定的活计，福利待遇比正式工稍微差上那么一线，干的年头长了，也能转成正式工。


    而彭大元他们干的「临时工」跟这种临时工就没法比了, 确切地说，他们干的是应该是「短时零工」, 一些单位有突发情况多了一些赶得紧的活儿，这些活儿又不是本单位职工的本职工作，负责人就会找到单位所在地的街道办, 由街道办的同志协调本辖区的无业人员去干活儿, 苗青青当初就是干的这个。


    这些「短时零工」的活计又苦又累待遇又低，但凡是家里的日子还能过得去的, 真没几个愿意去干的, 彭大元当年没跟苗青青结婚之前, 也是靠着这些活儿才能维持生计, 这个庞大脑袋就是当年经常和他一起做活儿的人。


    彭大元反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胖子, 这位曾经的工友应该是发了财, 吃得肥头大耳满面红光，跟当年那个因为营养不良顶着一颗硕大头颅的干瘦青年完全就是两幅模样了。


    「哈哈哈，可不嘛！」庞大脑袋笑眯眯的脸上透着几分亲昵：「这一晃眼咱兄弟有三十年没见过了吧？老哥你在哪儿发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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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财这两个字深深地刺痛了彭大元的心，自打接了苗父的班，彭大元就过上了不缺吃喝不缺钱花的好日子，他的工资收入在本市的普通职工中算得上是相当不错了，负担轻又没多少责任心，日常他是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整个铁西区，比他还潇洒的压根没几个。


    然而这好日子自打退休后就一去不復返了，退休工资只剩下在岗时的三分之一，各项福利劳保也统统都没了，出狱的儿子还要跟他共享仅有的那一点儿退休金，日子过得可以算得上拮据了，跟发财两个字，是压根沾不上一点儿边。


    「我可比不了老弟你。」彭大元干笑了两声摸出一支烟递给了庞大脑袋：「老了，退休在家只能吃闲饭了。」


    彭大元的烟递到跟前，庞大脑袋瞄了一眼压下了彭大元的手，从自己兜里掏出一盒烟在手背上磕了两下：「这话说得，啥叫吃闲饭？」


    他把几支烟从烟盒里磕得探出了头，然后递到了彭大元跟前：「老哥哥你抽惯了自己的，今儿尝尝我的。」


    香菸过滤嘴上的金线在阳光下反着光，彭大元是老烟枪，对香菸的各种牌子和价位烂熟于心，他默默地换算了一下，发现庞大脑袋递的烟一支比自己那一盒都贵，于是他笑眯眯地取了一一支塞到了嘴里，又取了一支别到了耳朵上。


    「啪嗒」一声，庞大脑袋给他点着了打火机：「老弟我就羡慕你们这种正式工，年富力强的时候为国家做贡献，老了干不动了，领着退休工资在家里享福，一辈子顺顺噹噹平平安安，多舒服，哪像我们，该退休抱孙子的年纪了还得在外面奔波，一天不干一天就没钱且不说，不定啥时候就赔得爪干毛净了。」


    彭大元伸出手一只手笼着打火机上的小火苗，就着庞大脑袋的手凑过去点着了嘴里的烟，点菸时他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被庞大脑袋半握在手里的打火机。


    银色金属的机身厚实又光滑，机身上用金色的金属嵌进去组成了复杂的图案和洋文字母，整个打火机大喇喇地透漏出一种「我很贵」的气质，跟自己兜里那两块钱一个，薄薄的铁皮上用油漆刷出艷俗花朵图案的打火机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物种。


    给彭大元点完了烟，庞大脑袋收起打火机掀开自己的长款皮大衣，把大哥大插到了腰带上的皮套里，等这位胖子放好大哥大，拢起的皮衣就被那硕大的机器给顶出了一个大鼓包，看起来活像在腰里别了一块儿板砖。


    这块儿板砖可不便宜，连买机器带入网据说得小两万，彭大元瞄了一眼那鼓包，屏住唿吸把抽进去的烟气压在肺部转了一圈，然后再伴着一声长嘆缓缓吐了出来：「老弟你这是发达了，这些年做的啥生意？」


    前些年的生意人都是走得「资本主义」路线，是「西方资本家的走狗」，是需要被打倒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的阶级敌人，是需要经常被拉去「纠正思想路线」的黑五类之一，这个庞大脑袋就是黑五类的狗崽子，自他太爷辈儿上他们家就是开当铺的。


    这几年政策变了，做生意的一个个都抖起来了，就连苗青青都开了大公司大工厂，这个大脑袋看样子混得也不错。


    「唉，祖传的行当不符合政策，现在我就只能干些小买卖。」庞大脑袋一指公园中那个吱哇乱叫的录音机：「就卖那录音机里用的磁带，小本买卖，不咋挣钱，比不了老哥哥您这种正式工。」


    自己一个月的退休工资才将将两百块，庞大脑袋这一身行头估计两万都拿不住，彭大元再缺心眼也知道这人说得是谦虚话，于是打了个哈哈撇过去聊起了几十年前的旧事。


    几十年没见面的俩人聊起了曾经的过往，竟然谈得挺投机，眼见着到了饭点儿，庞大脑袋捉住了彭大元的手：「当年我身子弱，干活儿的时候老哥哥可没少照顾我，多少年不见你了，今儿咱俩必须得一醉方休。」


    当年一起干活儿时，自己有没有照顾过大脑袋彭大元不记得了，可一醉方休这词儿他喜欢，假意推脱了几句，彭大元就被大脑袋给硬拉到了大街上一家新开张的高档饭店里。


    庞大脑袋点菜也跟他的穿着一样透着一股子「爆发」气，大菜硬菜一盘盘端上来，鸡鸭鱼肉海参翅肚摆了一桌子，两个半老头子陪着一桌子好菜喝了个酒酣耳热。


    好酒好菜弥补了多年不见产生的隔阂，这俩人你一声老哥我一句老弟聊得热火朝天，等庞大脑袋召了一辆车把半醉的彭大元送回到铁西的小院儿里时，俩人已经亲密得跟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亲兄弟一样亲了。


    自打退休后彭大元好似就没这么痛快地吃喝过了，以前他也经常吃喝享受，可工资毕竟有限，哪怕吃喝的比别人抛费些，也还是普通菜色，今儿晚上就不一样了。酒是他捨不得买的高档酒，大多数菜色彭大元是这辈子第一次品尝，结帐时庞大脑袋甩出去的那一叠子整钞也让他血压上升。


    彭大元借着半醉的酒意拉住送自己回家的老弟弟不让走，一边儿喊着孬蛋端茶递水，一边儿跟老弟弟哭诉自己日子艰难。


    老弟弟大着舌头安慰他：「什么难，这，这年头能有啥难的，各样布票粮票都作废了，有，有钱啥，啥买不来，儿，儿媳妇不听话，让我侄儿离了重新娶一个不，不就得了，只要有钱，大，大把的小姑娘等着嫁。」


    彭大元苦笑一声嘆道：「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孬蛋他，他犯过错误，局子里蹲过，这个儿媳妇还是我拿岗位给他换来的，真离了，可去哪儿再给他找个媳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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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哥哥，你，你就是看不开，只要有钱，这，这都不是事儿。」大着舌头的庞大脑袋大放厥词：「老哥哥，我，我要是离，离了婚，能，能娶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你，你信不信？」


    这彭大元还真信，别看庞大脑袋跟自己没差几岁，可这老东西要是真有钱，他要娶个小姑娘做老婆还真不难，旁边儿那食品厂的厂长不就找了个比他闺女还年轻的小蜜吗？


    「那关键就是没钱啊。」彭大元唉声嘆气：「哪儿能跟老弟你比，你发达了，一身行头几万块，一顿饭就是别人一个月的工资，你侄儿他因为那事儿，连个靠谱的活儿都找不来，上哪儿挣钱去？」


    庞大脑袋没接这话茬，醉醺醺抽出大哥大打到传唿台留了言，没多大会儿呢，一个二十郎当岁眉是眉眼是眼长得俊俊俏俏的小姑娘就敲响了彭家的院儿门。


    「艷艷，来！」大着舌头的庞大脑袋沖小姑娘招手：「哥，哥今儿遇到了个久未见的老哥哥，一激动喝，喝大了，今儿不回家了，去你那儿。」


    「真的？」小姑娘并不避讳彭家父子在场，欢欢喜喜地挽住了庞大脑袋的胳膊，恨不得把身子都缠到庞大脑袋身上：「哥好久都没找我了，艷艷可想死你了。」


    「想死我？」庞大脑袋哈哈笑着搂住艷艷的腰顺手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你是想死我的钱了吧？」


    「讨厌！哥你怎么能这么说，白瞎了人家对你的一片真心。」艷艷跺着脚撒娇，把庞大脑袋给摇得晕头转向差点儿从彭家的破木头椅子上掉下去。


    艷艷不想再搁这穷家破院里呆着了，痴缠着庞大脑袋要走，庞大脑袋留了自己的大哥大号码给彭大元：「老哥哥，你听我的，这年头，找，找工作可挣不来钱，这要想挣钱，还，还得是做生意，我侄儿要是想学做生意，老弟我，我带带他。有钱了，啥，啥都能买来。是，是不是啊艷艷？」


    第262章 廉价的劳动力38


    庞大脑袋对着彭家父子展示了一番自己穷奢极欲的生活, 外带宣扬了一通「金钱万能」的概念, 领着自己的小蜜颠儿颠儿地退场了。


    送走了庞大脑袋, 彭家父子一晚上没睡好, 孬蛋在想庞大脑袋那个叫艷艷的小蜜。


    孬蛋的媳妇李丽娟算是年轻又漂亮了，然而这个艷艷比李丽娟还更胜了一筹，李丽娟性子泼辣极有心计，孬蛋这个坏胚压根就不是她的对手，日常总被李丽娟给压制得头都抬不起来，乍一见艷艷这种会绕着男人撒娇发嗲各种讨好的女人，他震惊之余不免要想入非非。


    像艷艷这种年轻又漂亮的姑娘，对着个五十多岁, 满面油光又肥又胖的半老头子撒娇痴缠，她总不会是看中了庞大脑袋那一身的肥肉, 归根结底还是为了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磨推鬼，孬蛋心潮澎湃, 自己要是跟庞大脑袋一样有钱, 李丽娟还敢对着自己吆五喝六吗？以后压根就不用低声下气看李丽娟的脸色了，臭婆娘不听话, 就跟庞大脑袋说得一样, 直接离了换一个, 只要有钱, 多漂亮的姑娘找不来？


    另一边儿的彭大元在想庞大脑袋请吃的酒席, 席上的菜就不说了, 单那酒百货大楼就要卖七十多一瓶儿，彭大元砸吧砸吧嘴在心里品味了一番那酒的滋味，只觉着一番甘香醇美回味无穷，没退休时常喝的老窖和退休后常喝的二锅头跟那酒一比活像马尿。


    彭大元躺在床上辗转来去地想着大脑袋说的话，越想越觉着有道理，要想挣钱，靠上班可不成，自己可是老老实实上了半辈子的班，结果又怎么样呢？指望那点儿死工资，也就是饿不死而已，想发财那是没门。


    现在可跟前些年不一样了，国家要搞什么改革开放，做生意非但不犯法了，纳税多的大商户还都成了政府的座上宾，像以前的人代会，能参加的都是各单位的劳模骨干，什么时候有生意人的影子？现在可好，听说苗青青都是他们本市的人大代表了。


    做生意好啊，只要能找到一门靠谱的好买卖，那钱就能挣得海了去了，比如那苗青青，原先就是给人裁裁衣服而已，现在开完工厂开公司，成大老闆了。


    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做买卖也不用遮遮掩掩躲躲藏藏了，彭大元躺在床上嘆了口气，又坐起来拉亮了灯泡，找到庞大脑袋留下的大哥大号码压到了枕头底下，决定明天一早就打电话给自己这位老兄弟。


    第二天一大早，彭大元爬起来随便抹了一把脸就捏着纸条熘达到了大街上的书报亭里，书报亭窗口摆着两三台座机，女老闆正忙着摆放报纸，看着彭大元拿起话筒，女老闆熟极而流地对着他念叨：「打电话一分钟一块五，不满一分钟按一分钟计算。」


    「知道。」彭大元忍着肉痛点点头开始拨号。


    尽管电话那头的老兄弟还在瞌睡迷瞪，接了他的电话还是大包大揽地承诺：「咱俩都多少年的交情了，孬蛋就是我半个儿，老哥哥你用不着跟我客气，大侄儿要是想学做生意，让他直接来店里找我就是了。」


    记下了庞大脑袋报的地址，彭大元千恩万谢地挂了电话，转回家草草吃过早饭领着孬蛋就直奔庞大脑袋的店铺。


    庞大脑袋的店铺在东大街，装修得窗明几净，「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不知道她为什么掉眼泪，也不知她……」 托门口立着的两个大音响的福，离着店铺百来米远就能听到活泼轻快的歌声，庞大脑袋站在店门口正举着个紫砂小茶壶往自己嘴里灌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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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灌了一大口茶，庞大脑袋鼓起腮帮子把茶水在嘴里反覆漱了几次，又仰起脖子让茶水聚在喉咙口「咕噜噜」涮了一通，涮完了他嘴一张「噗嗤」一声，把嘴里的漱口水喷了出去。


    喷完漱口水庞大脑袋一抬头：「哎呦！老哥哥来了，来来来，店里坐。」


    庞大脑袋对自己这个多年不见的老哥哥很是不错，热情中透着几分亲昵，亲昵中透着几分不见外的随意，活脱脱就是待自己家亲戚的态度，原本有些拘谨的彭家父子受他这态度影响，很快就放松了跟他亲近起来。


    跟老弟弟亲近了之后彭大元也不拿他当外人，对着庞大脑袋直截了当地提出了想让他带着孬蛋做生意的请求。


    听完彭大元的请求，庞大脑袋哈哈一笑：「行，没问题，不过大侄儿以前也没做过生意，对这行也不怎么熟悉，咱前期不投入那么多，先摆个小摊儿练练手，等我侄儿练出来了，咱再正经开个店，老哥哥你看咋样？」


    摆个小摊好啊，投入的多了一个是没本钱，另一个担心亏本，先从小摊做起，稳妥，彭家父子都觉得庞大脑袋考虑的极是，欢欢喜喜点了头。


    「摆小摊用不了多少成本。」彭大元拉过一个本子拿着笔在上面开始写画：「要给人试磁带，咱就得备个好点儿的录音机，录音机好了放出来的磁带音质才好，这录音机可不能随便，怎么着也得用个夏普800，这款机器也不贵，才一千四。」


    庞大脑袋在本子上写下了夏普800，1400几个字，嘴里又嘀嘀咕咕：「磁带可以不用备那么多，流行歌，舞曲，相声，戏剧各样备上一些，缺货了直接过来我这儿拿就行，老哥哥我给你个最低价，五块钱一盒，先备上一千盒，也就五千块钱。」


    看着庞大脑袋写在本子上的数字，彭大元一阵眩晕，还没等他晕过去呢，庞大脑袋又追着他问：「老哥哥，你想把这摊位摆哪儿呢？」


    摊位摆哪儿？这彭大元哪儿知道？他心虚气短又稀里煳涂去问孬蛋：「你有个地方没？」


    孬蛋也就当初偷王青青工厂里的衣服时在夜市里摆过地摊，他迟迟疑疑地询问庞大脑袋：「摆到骡马市旁边儿的夜市里？能行不？」


    庞大脑袋捏着笔的手顿了一下，他微一皱眉很快又舒展开扯出一个笑来抬起头对孬蛋道：「夜市里可不行，磁带这东西不比别的，质量差了听不成，买磁带的顾客都喜欢找熟悉的店家，还是得有个固定的摊位才能留得住顾客。」


    提议被否了，孬蛋就麻了爪，庞大元看着父子俩笑咪咪地给出了建议：「东民市场老哥哥你知道吧？那市场周围有好几所学校，买磁带的学生多，那里正经是个不错的地方，要不老哥哥你带着我大侄儿去考察考察，看着在那儿租个摊位？」


    庞大脑袋那六千多的预算吓着了彭大元，他家里连个隔夜的余粮都没有，上哪儿能弄六千多块本钱去？借着看摊位的名义，彭大元拉着孬蛋告辞了。


    出了门孬蛋兴沖沖地拦路就招了个三蹦子，拉着彭大元上了三轮直奔东民市场，东民市场是个回字形的二层楼，果然如庞大脑袋所言，市场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卖杯盘碗盏的，假花摆设的，牙膏牙刷的，本子笔墨化妆品的，各样都有，整个一小商品市场，人气显得极旺。


    孬蛋一行看一行问，买了几根牙刷后乐颠儿颠儿地跟彭大元汇报消息：「爸，我都打听清楚了，这市场里摊位管理费一个月四百块。」


    管理费一个月就得要四百？顶得上一份好工资了，彭大元眉头拧了起来，孬蛋看着他老子的脸色，一股怒火就冲上了脑门。孬蛋这个当儿子的，对自家这爹非常了解，一看彭大元拧起的眉头，他就知道他老子是打了退堂鼓，不想干这买卖了。


    孬蛋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彭大元分给他的退休工资，彭大元浪荡惯了，退休工资都还不够他自己花的，他自然把钱把得死紧，能给孬蛋的极其有限。


    三十好几的人了，每个月反覆讨要才能得到几十块钱的零花钱，这日子孬蛋早就过够了，过够了又能咋样呢？因为是个「劳改犯」，孬蛋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不介意他「劳改犯」身份的工作，不是苦累就是钱少，他也不想去干。


    孬蛋也起过自己做生意的念头，然而此人眼高手低，大生意他没本钱，小生意他看不上，出狱后蹉跎了这几年，他还是只能在家里做个吃闲饭的。


    庞大脑袋提供的这生意正经合孬蛋的心意，卖磁带么，轻松又干净，闲着没事儿就听歌，多好的买卖，孬蛋正经把这生意看到了眼里，现一看彭大元想往后缩不准备干了，立时就有些火上心头。


    然而孬蛋自己没本钱，想把这桩买卖做起来还得靠彭大元，此时自然不好跟彭大元撕破脸，他鼻子翕张了两下后握紧拳头咬了咬牙又忍住了这火，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压低了声音对彭大元道：「爸，你看这市场里一个空摊位都没有，管理费这么贵，那些人还抢着租，他们一个月得挣多少钱？」


    此言倒是在理，彭大元伸长脖子看了看，这市场极繁华热闹，要是不挣钱，也不会连个空摊位都没有了，他嘆了一开口气道：「先不说那些进货买录音机的钱，就说你这市场里连个空摊位都没有，你就是想租，也没人租给你呀。」


    「我看那边儿有个摊位贴了转让。」孬蛋伸手一指：「要不咱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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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子两个熘达过去，假装随口打听问摊主摊位怎么个转让法，这个摊子是批发各样笔记本的，拿一条浅粉色的手绢扎了个低马尾的年轻女老闆对着父子二人微微一笑：「怎么着也得三千块钱。」


    三千块钱？彭家父子面面相觑，孬蛋吞了一口口水：「那个，就是不要你这摊位上的货呢？空摊位得多少？」


    「不要货呀？」 她轻轻弹了弹指甲漫不经心地道：「不要货那就两千五吧，我这摊位上的货正经没几百块钱的。」


    空摊位就要两千五，别说彭大元了，连孬蛋都觉得有些过份了，看着父子二人沮丧的神情，女老闆笑嘻嘻地学着电视剧里的称唿对孬蛋道：「靓仔，两千五还贵呀？我这摊位还有一年半才到期，你接了手，不卖别的就卖这笔记本，三五个月就能回本，你转让我这摊位不吃亏。」


    「既然这么挣钱，你咋就不干了呢？」彭大元愣头愣脑地问。


    「嗐，什么叫我不干了。」女老闆沖彭大元翻了个白眼：「我盘下了街对面儿的门面房，过不几天就要搬过去了，这摊位能转就转，转不出去就两百块钱一个月雇个小姑娘帮我看着，啥事儿都不耽误。」


    感情人家还有两套方案，父子两个对视了一眼跟女老闆打了个哈哈告辞了，彭大元想着庞大脑袋本子上写的那几个数字，再加上这边儿女老闆报的转让费，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


    出了东民市场的大门，彭大元看了眼满脸期待之色的儿子，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我看，这事儿就算了吧？」


    「爸！」孬蛋一脸的焦灼之色：「我这情况遇到了这么个合适的生意不容易，你就帮帮我吧。」


    「我倒是想帮你，可我也得有这能力啊。」彭大元耐心用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道：「我大概算了一下，你要办成这桩事儿，先得投进去万把块钱，我一个月才两百块钱退休金，我上哪儿给你弄万把块钱去？」


    「你去借！」孬蛋积极地给他老子出主意：「找我那些叔伯跟姑姑借，这笔帐算我的，我挣钱了指定还。」


    孬蛋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彭大元想起只要被儿子捞到手里就再也要不回来的钱财，更是坚定了信心，绝对不替这混蛋小子借钱，依这混帐儿子的尿性，自己要是替他借了钱，这狗日的指定不还，说不得这些帐都得自己来背。


    彭大元冷笑一声对孬蛋道：「你看你哪个叔伯姑姑是有钱人，你能耐你自己去借，你老子我没本事，借不来。」


    彭大元张罗着要庞大脑袋教导儿子做生意挑起了孬蛋的期待，现在一说要花钱他就准备撒手不管了，孬蛋被他气得跳脚直骂：「你个不长德行的老东西，他妈的你要不说给老子张罗这事儿，老子也就算了，你他妈的左蹦跶右蹦跶把老子吊起来了，你个老不死的又撂挑子不干了？耍你老子好玩是不是？」


    孬蛋一口一个他妈的加老子，把彭大元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一扭头抢过旁边清洁工的扫把就要去拍孬蛋：「狗日的你是谁老子，他妈的老子今儿不教训教训你这个小畜生你就不知道自己姓啥！」


    第263章 廉价的劳动力39


    彭家父子两个翻了脸, 父一句「狗日的小畜生」, 子一句「他妈的老不死」, 你来我往骂不绝口，俩人在东民市场门口大打出手, 直到被好心的路人强行拉开才算完。


    彭大元把从清洁工手里抢来的扫把丢下, 指着儿子大骂一声：「狗日的你有种就别回老子的家。」吼完了他拦了一辆三轮车直接回了铁西, 而孬蛋则对着他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回到家的彭大元拍桌子摔板凳对着空气把孬蛋大骂了一通, 这混帐儿子从小就不听话, 自己对他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结果这混蛋一点儿都不领情, 现在他吃自己的住自己的, 一点儿事儿不顺着他的心, 他竟然敢跟自己这个做老子的动手，真是无法无天至极, 今儿个要不狠狠给他个教训, 怕他都忘记谁是他老子了！


    骂完儿子彭大元勉强出了胸中半口恶气, 直接把院子门从里面给插上了, 他打定主意这次要狠狠地教训一下孬蛋，如果这混帐不下跪求饶, 他这辈子都别想进这个家门。


    庞大脑袋挥金如土的生活让日子拮据的彭大元很是动心, 孬蛋三十好几了, 一直在家分他的退休工资花也不是个事儿, 他原先计划着跟自己这个老兄弟取取经, 要是孬蛋能在庞大脑袋的扶持下做生意挣点儿钱那就再好不过了。


    想得倒是挺好, 只是彭大元万万没料到在庞大脑袋嘴里「练练手的小摊位」就得需要花那么多的本钱，买机器进货摊位转让费和摊位租金，基础花销就得近万把块，彭大元一个月退休工资也才两百元左右，漫说他没有存钱的习惯，就算他有这习惯，以他的收入，要想攒下万把块钱也得好几年。


    万把块钱的本金，这要是找亲朋好友借一借，倒也能筹出来，只是做生意毕竟不如上班稳妥，挣了还好说，这万一要是赔了呢？


    最近几年私人企业如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把许多国营单位给挤兑得没了立足之地，职工下岗的下岗，工厂倒闭的倒闭，那么多职工烂了铁饭碗，许多人都下海经商，挣了钱发财的有，更多的是血本无归把全家人的积蓄都给折腾了个精光的倒霉蛋。


    自己那儿子有几斤几两重彭大元一清二楚，前期投入如果不需要那么多，他也不介意让孬蛋去试一试，万一挣了钱发财了呢？可前期投入这么大，彭大元忍不住就退缩了，这要是赔了，那他得背多少年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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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昂的本金投入吓退了彭大元，计划还没开始就夭折了，他倒是愿意继续过每个月拿两百块退休金的安稳日子，孬蛋却不甘心，三十好几了还一事无成靠爹施捨，过几年爹死了呢？他又该咋办？


    彭大元还在铁西等着孬蛋回家认错的时候好趁机拿捏他一把，不甘心的孬蛋跟自家老子打了一架后气咻咻奔前程去了，压根没想着要回家找他爹。


    左等不回，右等不归，三个多月过去了彭大元始终未见孬蛋的影子，这下他开始着急了，这急倒也不是急儿子的安危，他只是怕孬蛋又出去偷鸡摸狗再来个「二进宫」（第二次进监狱）就不好了。


    着了急的彭大元开始主动找孬蛋的狐朋狗友打听儿子的下落，这事儿倒没他想像中那么难，不过是稍一询问，就得到了孬蛋的消息。


    「啥？你说孬蛋在东民市场摆了个摊位卖磁带？」彭大元惊得下巴险些掉在了脚背上。


    「是啊叔，你不知道这事儿？」留着披肩发的小伙子拢了拢自己的头髮：「前几天我们还一起喝酒来着，他生意挺好的。」


    自己又没给他钱，这万把块钱的本金孬蛋从哪儿弄来的？这个意外的消息让彭大元心神不宁，他一言不发丢下披肩发匆匆赶到了东民市场。


    一进东民市场彭大元就直奔原先卖笔记本的那个摊位，果然隔老远就见到了自家那倒霉儿子，三个月没见，孬蛋也大变样了，半长不短的头髮拿髮胶打的一绺一绺硬邦邦地顶在脑袋上，里面穿着雪白的高领毛衣，外罩牛仔短褂，腰里别着传唿机，下面套着微喇的牛仔裤，如果忽略了体型和五官，整个一偶像剧里的时尚小青年。


    摊位后面的时尚小青年孬蛋不是自己一个人，他旁边还坐着个正在嗑瓜子的年轻姑娘，孬蛋低着头对着那姑娘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那姑娘沖他翻了个大白眼把嘴里的瓜子皮呸到了他身上，孬蛋不但没生气，还对着那姑娘笑了起来。


    那贱兮兮地模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彭大元一股火气涌上心头，冲到摊位前对着孬蛋一声怒吼：「孬蛋！」


    正绕着姑娘耍贱的孬蛋被这冷不丁的一嗓门给吓得哆嗦了一下，等抬头一看是彭大元，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撇着嘴把脸拧到了一边儿，竟是一句话也懒得跟彭大元说。


    「你这摊位是咋回事？你哪儿来的钱？」彭大元气咻咻地质问。


    「跟你有啥关系？」孬蛋把脸拧回来又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不是让我有本事别回去吗？我没本事，我也不回去，又没让你掏一分钱，这摊位是咋回事你管得着吗？」


    「狗日的！咋跟你老子说话呢？」彭大元被孬蛋这轻慢的态度给气得直哆嗦，他四下踅摸想找个趁手的工具把这混帐小子抽一顿。


    孬蛋一看彭大元的样子就知道他想干嘛，这要搁别的地方，他少不得要陪着自家这个老不死的练练身手，可现在不行，这是在东民市场里，他的摊位旁边，打架势必要影响生意，他可不愿意陪着那老东西发疯。


    「我告诉你啊，我摊位上的东西都贵着呢，录音机一千四，一盘磁带最便宜也得卖八块钱，这都是我赊帐赊来的，你可想好了再动手。」孬蛋对着正解皮带的彭大元提出了郑重警告。


    这话倒是真的劝住了彭大元，赊来的，打坏了还得赔，这笔帐说不得还得落到自己头上，彭大元咬着后槽牙拿手指点了点孬蛋，转身走了。


    离开东民市场，彭大元就直奔东大街庞大脑袋的店铺里，孬蛋说摊位上的东西是赊的，除了自己那个老兄弟，还有谁能这么大手笔的赊那么多货物给他？


    一见到庞大脑袋，彭大元就直奔主题：「老弟，东民市场那个摊位，是你给孬蛋操持的？」


    「哎呦！老哥哥来了，坐坐坐。」庞大脑袋对上彭大元，一向是十二分的亲热，他一边儿给彭大元递烟点火，一边儿高声喊着让店员倒茶水来。


    等把彭大元安置好，庞大脑袋坐在彭大元身边儿亲亲热热地开口了：「老哥哥，兄弟也不瞒你，孬蛋那个摊位，确实是我给他操持的。」


    「你，嗐，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彭大元话音里就带了一丝埋怨：「孬蛋那小子一向不稳重，这做生意复杂着呢，他能懂个屁呀？他浑身上下就几十块钱，我早就退休了，退休工资也就刚够吃饭而已，你把那么贵的机器那么多的货赊给他，他要是赔了，拿啥赔给你？」


    彭大元的态度很明确，就差没有明说「孬蛋生意失败我不负责赔偿」了，庞大脑袋可是生意场上的人，这话能听不懂吗？


    「老哥哥唉，这你就多虑啦！」庞大脑袋哈哈一笑挥了挥手：「凭咱俩的交情，这生意要是不挣钱，我能安排大侄儿去做吗？老哥你放心，今儿我就把话给你放这儿了，只要我能挣钱，侄儿就绝对不赔不了！」


    庞大脑袋这话一出口，彭大元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就是心下暗喜，孬蛋没多少能耐又是商界新手，赔钱太正常了，可庞大脑袋就不一样了，这傢伙祖祖辈辈都是做生意的，挣钱对他来说想必真不难，不然他也不能开这么大的店面，过这么奢侈的生活了，现在有他这句话，那孬蛋等于就是有了个保驾护航的，这生意肯定是稳赚不赔了。


    「老弟，老弟呀，你这让我怎么说才好。」彭大元眼圈都要红了，他伸手抓住庞大脑袋的手反覆摇来摇去：「我何德何能，能得老弟你这么照顾，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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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哥哥你这就见外了不是。」庞大脑袋假做不快：「咱们兄弟谁跟谁呀，当年我身体弱干不了多少活儿，可不全赖你照拂？要不是有你，我不是饿死就是累死了，哪儿还能有现如今的好日子？以后这见外的话可不能再说了。」


    自己当年有那么好？彭大元费劲儿地想了想，发现想不起来自己当初到底帮了庞大脑袋什么忙，不过自己记不清了，庞大脑袋总不至于记错，自己要是没帮他，他能在孬蛋身上费这么大劲儿？


    「老弟啊！」彭大元拿袖子撸了一下脸又抓住了庞大脑袋的手：「这辈子能有你这么个兄弟，老天爷待我不薄啊，我值了！」


    脉脉温情流荡在两个老兄弟之间，庞大脑袋眼圈也红了，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彭大元抓住自己的手的手背：「老哥哥你放心，兄弟我早说过，大侄儿就是我半个儿，我指定把他带出来，早早晚晚，让他能独挡一面。」


    「我信你，我信你！」彭大元连连点头：「老弟你是个能耐人，比老哥我强多啦。」


    「老哥哥夸我，我就厚脸皮受了。」庞大脑袋笑眯眯地拉起彭大元：「我跟老哥哥也有日子没见了，走，今儿咱哥俩儿得好好喝一盅。」


    彭大元稀里煳涂就被庞大脑袋给领到了大饭店，庞大脑袋点菜一如既往地豪气，俩人对着一桌子好酒好菜喝得面红耳赤。


    一顿酒喝完，彭大元把孬蛋这段日子的情况打探得是一清二楚，谢绝了老弟送他回家的提议，彭大元踉踉跄跄打了个三轮车去了东民市场。


    东民市场里孬蛋跟那姑娘正在吃饭，一人抱着一盒炒面条边吃边聊，彭大元歪歪扭扭走到摊位旁，豪气地把自己手里提着的打包盒扔到了孬蛋跟前：「给！」


    硬纸做的一次性餐盒高高一摞被塑胶袋绑得紧紧的，彭大元打了个酒嗝手一摆开始装大尾巴狼：「吃你的吧，干净着呢，你庞叔知道我要过来，特意点了菜在后厨直接装好的。」


    老头子先低了头，孬蛋也不会跟好饭菜过不去，他三下五除二撕开塑胶袋掏出餐盒都摆了出来，小小的摺叠桌被餐盒给挤得满满当当。什么油焖大虾清蒸鱼，红烧排骨酱肘子一桌子的硬菜，孬蛋跟那姑娘直接把炒面扔到了一边儿，跟那一桌子菜较上了劲。


    彭大元看着甩开腮帮子吃得青红不顾的孬蛋，点了一根烟坐到一边儿的小凳子上开始指点江山：「你小子别以为自己现在挣了几个钱就算生意人了，就搁老子跟前抖起来了，生意场，你小子连个边儿都没摸着呢，你现在挣的这几个钱算啥？」


    「几千块儿钱的货，说赊给你就赊给你？几千块钱的转让费，说借给你就借给你？」彭大元吐出一个烟圈把菸灰直接抖在了地上：「要不是有老子的面子在，你庞叔他知道你是谁吗？」


    这话倒也是，自己跟庞大脑袋素不相识，能在他的帮助下把摊位开起来，还确实是沾了老头子的光，老头子说得是实情，孬蛋往嘴里塞了一块儿肘子肉，没反驳彭大元的话。


    「小子，你有今天不是你能耐，靠得都是你老子。」彭大元站起来在孬蛋后脑勺上唿了一巴掌，差点儿把吧唧着嘴闷头大嚼的孬蛋给扇到一次性餐盒里去：「以后在老子跟前恭敬点儿。」


    孬蛋把这话给听进去了，没站起来给他老子脑袋上也来这么一下，只低头吃自己的饭。儿子认了怂，父子两个算是尽释前嫌，彭大元志得意满地对着孬蛋的摊位跃跃欲试，想插手孬蛋的生意。


    闲着没事儿干的彭大元往东民市场去了没几天就发现了孬蛋这生意就是个空架子，他气急败坏地把孬蛋给拉到一边儿悄悄儿地算帐：「摊位管理费一个月四百，你租住的房子一个月一百五，这传唿机一个月得五十，这就是六百块钱，你给那姑娘一个月开多少工资？」


    孬蛋漫不经心地摆弄着传唿机：「不多，也就三百五。」


    「三百五！」彭大元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老子我一个月退休工资也才两百块，你给她开三百五？这大头花销一个月就一千块了，狗日的你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挣多少这上哪儿算去？」孬蛋有些不耐烦：「我反正是没钱了就从那营业额里拿，总归挣得钱够这些开销就对了。」


    「自打你庞叔给你撑起这摊位你就没还过他一分钱，你狗日的想啥呢？」彭大元气得直跳脚：「光从人家那拿货不给货款，你他妈的以为你是人家亲儿子是吧？」


    「我什么时候说不还了？」孬蛋又被彭大元给骂得心头火起：「这不是生意刚起步还没稳定下来嘛，等稳定下来我挣了钱就还。」


    「照你这个稀里煳涂的花钱法儿，你一辈子也稳定不下来。」彭大元气哼哼地道：「以后衣服鞋都少买，咱爷俩看这个摊足够了，你把那姑娘给我辞了。」


    「那不行！」孬蛋一脑门的官司：「卖东西就要漂亮姑娘才行，就你那腌萝蔔样儿往摊位前一杵，谁会来买东西？」


    孬蛋不肯听彭大元的，腌萝蔔彭大元拿他也没办法，气咻咻找了庞大脑袋诉苦去了：「你看看他，挣的钱还没有开支大，这什么时候才能还上你的钱？更别提攒钱翻盖房子了。」


    「这~倒也是。」庞大脑袋拧着眉头想了想对着彭大元道：「老哥哥，你要是觉着孬蛋挣钱太慢，我倒还真有个来钱快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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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4章 廉价的劳动力40


    庞大脑袋一说有来钱快的生意, 彭大元的眼睛就亮了, 东民市场的摊位确实挺挣钱的，要是能控制好成本, 发个小财也不难, 只可惜孬蛋花钱大手大脚没个节制不说, 还不肯听自己的调配, 好好一桩能挣钱的生意被孬蛋那小子给整得只够个日常开销, 彭大元急得是抓心挠肝。


    刨除各类必要和不必要的开销, 那摊位上挣来的钱也就勉强够孬蛋自己花费, 这种情况下彭大元自然是花不着那钱的, 眼见着有钱自己花不着, 比纯粹见不着钱还难受, 彭大元免不了就动了心思。


    他殷勤地给庞大脑袋倒了一杯酒，靠过去亲亲热热地说：「老弟呀, 老哥哥我呢是上了一辈子的班，对做生意这行当真真是一窍不通，啥生意来钱快？你说说，指点指点老哥哥。」


    「哥, 我跟你说, 这桩生意那是真挣钱。」庞大脑袋端起酒杯「滋熘」一声干了杯中酒又赶紧夹了一筷子菜塞到嘴里，一边儿甩着腮帮子嚼吧一边儿对彭大元面授机宜：「这本来是我给自己打听的生意, 只是哥你知道, 这做生意, 投入的本金多那就挣的多, 投入的少那就挣的少是不？」


    「那肯定的，是这个理儿。」彭大元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


    「我粗粗算了一下，这桩生意要想做起来，最少得这个数。」庞大脑袋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八万块钱，这还是按简便了算。按理来说八万块钱对我来说真心不算个啥，可偏不巧的，家里老大要出国留学，这一去，我最少得给他准备三十万。」


    「这不，混小子把我手头给掏了个干干净净。」庞大脑袋放下筷子又摸了一支烟出来递给了彭大元：「再挣钱的生意，能有孩子留学重要？我只能把这桩生意放下先可着他了。」


    「可惜了儿的，多好的一桩买卖！」庞大脑袋吐了一口咽气摇摇头又嘆了一声：「啧！儿女都是债！」


    「那可不，谁让咱们是当爹的呢，这有了孩子，你一辈子都得为他们操心费力。」彭大元这话说得，好像他真是一个好父亲一样，说完了他又给庞大脑袋倒了一杯酒：「本金投入这么多，到底是啥生意？」


    「录像厅。」庞大脑袋把烟换到左手夹着拿右手操起了筷子：「老哥你去看过录像没有？跟电影院差不多。」


    「倒是听说过有这么一个新鲜去处。」彭大元摇头：「我还真没进去过。」


    「哎呦老哥哥，我跟你说，这录像厅的生意，我看了好久了，真正的一本万利。」


    庞大脑袋把头凑到彭大元身边儿压低了嗓门道：「投入的大头，也就是场地、装修和播录像的设备，找到合适的场地，多签几年租赁合同，租赁合同签得越久，这装修就越划算，毕竟这玩儿装一次就不用再动它了，设备就不用说了，虽说有些小贵，可这一套设备能使唤好些年，这大头备齐了，后期的支出也就是些录像带，那个用不了多少钱。」


    「不大点儿个录像厅，一天营业额最少也得这个数。」庞大脑袋把肥厚的手掌伸出来在彭大元鼻子底下反覆摇了摇：「一天五百块钱，一个月就一万五，半年就能回本。」


    庞大脑袋轻描淡写的几个数字把彭大元给说得心跳加速血都涌到了脸上去，可怜自己辛辛苦苦在铁路局干了一辈子，见到的最大一笔钱还是前几年房改的时候跟单位买断铁西小院儿的那一笔。


    这些生意人，动辄一天几百元的收入，随随便便干点儿啥都是成千上万的往外抛费，庞大脑袋的儿子一出国就要三十万，三十万什么概念？指望自己的退休工资，不吃不喝得攒一百多年，今儿这一顿酒席，就是自己一个月的退休金，苗青青出出入入都有司机轿车保镖接送，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这好日子？


    抿了一口小酒，彭大元下了决心，暗暗思忖一会儿定要去录像厅开开眼界。老弟弟虽然看好了这桩生意，可自己跟他不一样，庞大脑袋家大业大，赔了挣了都有转圜的余地，可自己要拿全幅身家性命去堵，正经是挣得赔不得，这生意如何，还得自己亲自去看。


    酒足饭饱，哥俩儿分道扬镳，彭大元拦了个三蹦子，直接让人把他给拉到了一家录像厅去，花五块钱买了张票，彭大元歪歪扭扭进了门，只见录像厅内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头，最前方的大荧幕上正在放着一部警匪片，噼啪啪啦打的正热闹。


    彭大元绕着录像厅走了一圈，点了一下椅子的数量，再借着荧幕的微光数了数人头，找了个靠门口的座儿坐下了，他开始暗暗注意出出进进的人，虽说位置始终没坐满过，可不断有人出入，这一个人次就是五块钱，再看录像厅最后堆放的那一堆塑料凳子，想来缝节假日的高峰还得加座，这生意是真不错。


    这桩生意确如庞大脑袋所言，正经不差，彭大元起了心思有了盘算，他反覆在城里的几家录像厅来回打探，心里有了底，就再次找上了庞大脑袋，彭大元直接开门见山：「老弟啊，你说的那录像厅的生意，我倒是有这个心，你看，我开一家录像厅成不成？」


    「这有什么不成的？」庞大脑袋直点头：「要不是我手头没钱，这录像厅我早开起来了，老哥哥准备开录像厅，可是准备好本钱了？」


    八万块钱不是一个小数目，而彭大元从来都是有一个花一个的主儿，本钱他自然是没有的，把他的亲朋故旧有一个算一个全加上，能一把手拿出三千块钱的都没几个，这么大一笔款子，靠借，自然也是借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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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门生意真正是难得至极，错过了未免太过可惜，因此彭大元决定把自己最值钱的家当——铁西的小院子给处理了。只要录像厅能开起来，一年半载的就能回本，等挣了钱，什么房子买不来？


    彭大元下定了决心，就张罗着要卖房，然而他那房子还是六十年代末铁路局建的起嵴瓦房，近三十年过去了，房子虽然说不上多么破烂，可夹在一众邻居们的二层楼，三层楼中间，还是显得寒碜至极，再加上彭大元要价又高，张口就是八万块钱，一时半会儿，连个来问的人都没有。


    彭大元急着要开业，一早就让庞大脑袋给他定了放映设备，租住的场地也有了眉目，偏房子卖不出去，彭大元着急上火的，把房价是一降再降直降到五万元，这天，东院儿的邻居终于给他领了个买主来，彭大元一看来人，顿时一阵苦涩烦闷涌上心头，脸色儿就不对了。


    「好些年没见了，你可是显老了。」王青青笑眯眯地跟彭大元打招唿。


    听了王青青这话，彭大元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僵硬地点了点头，自打俩人离了婚，彭大元就没怎么见过自己这前妻，俩人上次碰面，还是十几年前孬蛋犯事儿的时候。


    多年不见，王青青风采依旧，肌肤白皙细腻神态轻松自若，穿着衬衫长裙的身材纤细苗条嵴背挺直，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除了眼角那微微几条细纹，居然一点儿都不显老，还是二三十岁的模样。


    而彭大元看起来就落魄的多了，他头髮灰白参半，嵴背也佝偻了起来，因为常年菸酒不断，皮肤松弛牙齿黑黄，眼袋下沉眼神浑浊，额头还有深深几条横纹，整个人就是一略显得猥琐的老头子。


    看着光彩照人的王青青，彭大元莫名地觉得有些自惭形秽，连话都不想说了，好在王青青也没跟他再讲价，直接就按着五万元的价格把院子给买走了。


    虽然王青青的短暂出现打击了一下彭大元作为「人」的自信心，可看到王青青不管去哪儿身边儿都有秘书司机环绕的神气儿样，彭大元对金钱的渴望强烈了不少，迫不及待想发财的他东奔西走，到处借钱，皇天不负有心人，欠了一屁股债务后，彭大元的录像厅终于开业了。


    录像厅的生意果然如庞大脑袋所言，果然很好，且这录像厅管理也简单，三五个人就能转得开，活儿轻省，操心不多日进斗金，这买卖真是再好也没有了，彭大元是心满意足。


    孬蛋见他老子开始挣大钱了，自然就看不上自己那小摊子了，三瓜俩枣的把自己的摊子转让了出去，带着他那个女售货员投奔亲爹去了。


    毕竟是亲儿子，录像厅也需要人手干活儿，彭大元倒是没有把孬蛋拒之门外，把他带来的女售员安排去卖票，让孬蛋跟着自己聘来的放映师傅好好学习，争取早日熟练操作放映设备，好让聘来的师傅早点儿滚蛋，如此也好节约一笔工资开销。


    录像厅的生意渐渐上了正规，彭大元对自己的老兄弟是感激涕零，以往都是庞大脑袋宴请他，现在能挣钱了，彭大元也不吝啬，在本市最好的大饭店里宴请了老兄弟好几次。


    彭大元此人享受惯了，有了钱，第一时间不是还债，而是着急忙慌地跑去买了个大哥大。


    大哥大是这年代成功生意人的标志，自己大小也算得上是位「老闆」了，怎么能不配个大哥大呢？把刚刚办好入网手续还热乎着的大哥大别进腰带上的皮套里，彭大元遗憾地嘆了口气，自己比起前妻苗青青还是差了一线，她的大哥大可没别在腰里，而是被一个漂亮女秘书捧在手里的。


    孬蛋见老子拿上了大哥大，对着彭大元熘须拍马好话说尽，连番保证以后在老子跟前恭恭敬敬，老子说一他不说二，老子让打狗他不撵鸡，终于得了彭大元点头，给他买了一辆拉风至极的摩托车，有了摩托车，孬蛋更是抖了起来，整天带着他那个女售票员唿啸来去。


    彭大元半辈子都在铁路局上班，而铁路局的人事环境比较封闭，他的熟人不是住火车站，就是住铁西，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彭大元出于一种隐晦的炫耀心理，大张旗鼓地在铁西租了房子又搬了回去。


    彭家父子俱都心满意足，几乎忘记了户口本上还有一个人，而那个人却没忘记他们俩，这爷俩搬回去后出出入入都动静极大，孬蛋跟他那个女售票员正大光明地出双入对，从来不背着人。


    久未露面的李丽娟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掐住了孬蛋的七寸，她带着娘家兄弟纠集了十几个青壮汉子，跑到彭家租住的房子里直接把孬蛋跟那女售票员给抓姦在床了。


    孬蛋被李丽娟抓到了铁把柄，自然是不会轻轻放过的，她指使人把孬蛋给一顿爆锤打进了医院不说，还跑到录像厅打砸了不少东西。这场损失着实不少，彭大元气急败坏，直接就找公安报了案，都是一家人的矛盾，公安也不如何当回事，直接以批评教育为主。


    当着公安的面，李丽娟站在道德制高点把彭家父子一顿狂喷：「儿子在老子鼻子底下找相好的，您这当爹的不说拦着点儿，竟然还把他那相好的给安排在自家的店里干活儿，这是直接把她当儿媳妇了是吧？」


    「您老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么与众不同？」李丽娟一只手叉腰一只手点着彭大元的鼻子：「就这情况，我没告孬蛋一个非法同居算我看在跟他夫妻一场的份上留了情面，您老不说感激我，竟然好意思到公安局里来报案，您老脸皮怎么这么厚？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怪不得人苗总当初净身出户都要跟您离婚呢，您父子俩正正好一对儿不是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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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了老公，骂完公爹，李丽娟当即就提出离婚，被骂得脸红脖子粗的彭大元早看这不听话的儿媳妇不顺眼了，直接扔出去一句话：「孬蛋，跟她离，当谁稀罕不成？」


    孬蛋跟李丽娟正式离了婚，彭大元才算出了胸中一口恶气，只是闹了这一场，损失不老少，孬蛋住院再加上重新置办录像厅的设备可没少花钱，少不得，欠诸位亲友们的钱只能再往后推推了。


    就算如此，彭大元也没着急，这录像厅是个能下金蛋的母鸡，两三万的债务而已，左不过三五个月就能还上。


    只是设备补齐录像厅重新开始营业，彭大元看着日渐萎靡的营业额陷入了惶恐，怎么地？为什么这生意大不如前了，这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第265章 廉价的劳动力41


    录像厅的营业额日渐减少, 彭大元心惊肉跳，他卖了房子举了债才开起的录像厅，这债务还没开始还呢，录像厅的生意却不行了？这怎么可以呢？


    彭大元慌里慌张去找自己的老兄弟讨主意，庞大脑袋一听就拧起了眉：「生意不好？就你家还是所有录像厅都不行了？是不是节目安排的有问题？」


    老兄弟的话提醒了彭大元，他观察了一圈后选了一家生意最好的录像厅去取经，录像厅售票处的墙上贴了今天一整天的节目安排, 他仔细研究了一下，这节目编排同他们家的也并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但是来买票观众却络绎不绝，这家的生意明显比他们家好了一大截。


    到底是为什么呢？彭大元买了票进场，想看看其中玄机何在，今儿正好是周五, 此时荧幕上正放着一部湾湾言情剧，美丽的女主角对着帅气的男主正哭得梨花带雨，彭大元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看了一眼荧幕，探头再看看入口处源源不断进场的顾客，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这部让人牙酸的老剧怎么能吸引来这么多人。


    老俗套的言情剧警匪剧放了一部又一部，夜越来越深，做在他邻座肥头大耳的汉子开始打起了瞌睡，唿噜声连绵不绝, 进场的顾客非但不见人少, 竟然还越来越多, 彭大元满心疑惑。


    通宵场要十块钱一张票，这时候好多人一个月也就才挣得三四百块钱工资，十块钱真心不算便宜了，在他的录像厅里，但凡是要看通宵场的，必定早早就来了，毕竟花了钱，要把全场所有节目都看过才不吃亏，哪儿会像这个录像厅，都半夜了人才来？


    彭大元正百思不得其解，打着手电筒的工作人员来查票了，查过一轮票，工作人员退场，录像厅的入口和出口都关上了门，这门要到明天早上通宵场结束才会打开了，大屏幕黑了一下，演到一半的节目停了，换了一部新剧上来。


    一般情况下，除非是这节目实在烂到让人难以忍受，不然演一半换节目，必定要遭观众嘘声四起地抗议，刚刚录像厅把正演到警察飞车追歹徒到紧张时刻的警匪片停下，换了个演员都长得不咋样的文艺片上来，这要搁彭大元的录像厅里，观众早就吵吵得沸反盈天了，偏这个录像厅的观众脾气好得过分，竟然没有一个人发表意见。


    纳闷的彭大元摇了摇头，留意了一下荧幕上放的片子，这是一部彭大元没看过的新片子，但哪怕用他的眼光看来，片子也过于粗陈滥造了些，这录像厅凭什么能吸引这么多顾客呢？


    还没等彭大元想明白呢，荧幕上画风一变，正谈情说爱的男女主居然麻熘地脱光了衣服，在镜头前做起了不可描述的事情来！


    「……！！！」彭大元震惊地长大了嘴巴，只觉得自己脑子都不会转了，邻座的汉子也不打着唿噜睡觉了，他身体前倾盯着荧幕看得聚精会神。


    原来如此！竟然是这样！


    电光火石间彭大元就明白了关窍在哪里，这间录像厅从装修到地理位置，都比不过他的，但偏偏别人生意比他好上那许多，他们居然是靠这个挣钱的！得了这个机密，彭大元从身到心都亢奋了起来，脑子里闪出了一连串的计划。


    得了终极机密的彭大元竟然超常发挥，通过熟人牵线搭桥，三转两转地跟自己的几位冤家同行建立了酒肉朋友关系，请了几次客，出了几次血之后，彭大元正式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得到了那些非法禁片的进货渠道。


    有了这些秘密武器，彭大元的录像厅生意迅速红火了起来，尝到了甜头的彭大元胆子越来越大，先是只有周末的午夜场偷偷地播这些十八禁的影片，接着开始发展到每个午夜场都播，最后竟然胆子大到白天也播。


    录像厅的生意越来越红火，钱也越挣越多，踌躇满志的彭大元给自己雇了个漂亮姑娘做秘书，这秘书就只干一件事，给他捧大哥大。


    他去哪儿，秘书就捧着大哥大跟到哪儿，有人打他的行动电话，女秘书接通后毕恭毕敬把大哥大给他递过来：「老闆，xx的电话。」每到这个时刻，就是彭大元感觉最舒爽的时候。


    他这做派，让老兄弟都甘拜下风，庞大脑袋带着一脸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几次给他竖大拇指：「老哥哥，你是这个，兄弟我，不如你许多。」


    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的彭大元踌躇满志，觉着自己比之前妻苗青青也不差什么了，然好景不长，彭大元还没在所有的亲朋故旧面前抖过一遍威风，他的录像厅就被查封了，直到带着手铐坐到了公安局的审讯室里，彭大元才觉出了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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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家父子命不好，被抓时正值国内第二次严打期间，传播yhsq的彭氏父子被按从严、从重、从快的原则入罪，除了长达八年的牢狱之灾还被并处了大额的罚金，原先借钱给彭大元的亲朋故旧合在一起做主，把录像厅和彭家父子的各样财物全都草草处置了，给彭家父子交完了罚金后剩下的钱几个人一分，全当偿还自己的欠款了。


    彭家父子一无所有又双双进了监狱，作为老兄弟的庞大脑袋去监狱里探望，见了彭大元，庞大脑袋就红了眼圈：「老哥哥哎，你，唉！让我说什么好呢！但凡你当初给我漏个口风，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问题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彭大元无话可说，庞大脑袋嘆了几声告辞了，走出监狱，庞大脑袋脸上的沉痛悲戚灵活地一收，顶着涨红的眼圈对着监狱的铁门得意非常地笑了笑，抽出大哥大拨通了一个号码。


    明知道对方看不见，他还是点头哈腰挂上一脸谄媚的笑：「餵？苗总吗？哎我大脑袋，幸不辱命，钱一分没剩俩人都进去了，哎对，出来了也啥都没有，保证没有！哪里哪里，不辛苦不辛苦，嘿嘿嘿……」


    且不管庞大脑袋跟电话那头的谁做了什么交易，彭家父子的发财梦就这样醒了，饱受打击的彭大元到了寿数，蹲了几年监狱没等出去就过世了，孬蛋出狱后除了彭大元的骨灰，真真正正是一无所有了。


    坐牢孬蛋是熟手，他经验丰富在监狱里表现良好，依然争取到了减刑，等他刑满释放，时间的齿轮已经转到了二十一世纪，外面的世界又已经改换了好几遍天地。


    代表成功人士的大哥大早就变成了古董，人手一只的传唿机也不见了踪影，彩屏手机和小灵通成了人们的通讯工具，往日里大街上飞驰来去的三蹦子被计程车给取代了地位，东大街被翻建的面目全非，高楼大厦林立，庞大脑袋的音像店原址上矗立着一家超大型的综合购物中心，他爸的好兄弟庞大脑袋也早已不知所踪，就连铁西的小区也面临着被拆迁的命运。


    一无所有的孬蛋在新世纪里茫然不知所措，他亲妈早逝，母系那边儿的亲戚看不上彭大元，早年间就跟他们父子断绝了来往。父系的亲戚到是多，叔伯姑姑一大群，堂表兄弟姊妹多得数不清，可老一辈儿的亲戚老得老死得死，跟自己一辈儿的堂表兄弟姊妹们各个都人到中年有儿有女，一大家子负担重，谁还能顾得上他？


    无处可去的孬蛋不知该如何是好，迷迷瞪瞪地只得先回了铁西，虽说铁西的小院儿早就被卖了，可他的户口还在原址，刑满释放人员还要接受辖区派出所的监管，回铁西总是没错的。


    上面有文件，要各辖区派出所本着人文关怀精神妥善安置这些刑满释放人员，省得他们因为生活无着再次犯事儿扰乱社会治安，分管孬蛋的片儿警出面在一家洗车行给他找了个洗车工的活儿计，好歹让他有了个落脚处。


    洗车行就在铁西一个人流不怎么大的小街口上，生意倒是还不错，老闆给这群洗车小工们租了集体宿舍，好巧不巧，正是孬蛋当初的家。


    王青青把这个小院儿买下后照样改建成了五层的小楼，闲放着未免太过浪费，她把房子委託给了一家房屋中介管理，中介把这栋小楼分开租了出去，这栋楼的租户除了他们洗车行的小工还有街口烧烤大排档的服务员以及一些闲散人士。


    这栋群租楼上满满当当挤满了外来务工人员，有独居的，同居的，群居的，有上早班的，上中班的，上夜班的，有洗车工，饭店服务员，夜市摆地摊的自由职业者，乱糟糟一团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


    人多，话题也乱，哪个跟邻居吵架了，哪个跟女友分手了，哪个因为嘴欠被打了，从早到晚就没个消停的时候，然而自从大门旁边儿的墙上被划了个大大的红色「拆」字之后，所有议论的话题都进行了高度的统一，除了商量铁西被拆后他们该去哪儿安家，就是讨论本地的房东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拆迁办就设在街口，我去看他们的公示牌了，说是这房子要按一比一点五倍的面积赔偿咧！咱住的这栋楼有五层，一层就按两百平算，这也一千平方了，一点五倍的赔偿，那不是得有一千五百平方？」


    「天哪，一千五百平方！那不是得十几套房子？下辈子也住不完吧？现在商品房都四五千块钱一平米了，这一拆迁，房东立马不就百万千万富翁啦？」


    「你说说人家咋就有那么好的命呢？只要盖起一栋房，就能租出去吃租金，这租金吃够了，可好，又拆迁了，这一拆迁，那是一辈子都不用再干活儿了，躺着花都花不完。」


    「我还听说从房主搬走到新房子盖好交工，每个月都给安置费呢，啥时候搬走啥时候开始给，你说咱房东会不会为了安置费要咱们提前搬走？」


    「真是同人不同命，房子拆迁，咱们这些租房的穷光蛋们着急忙慌想着该搬到哪儿去住，人家房东就该愁钱太多不知道怎么花吧？」


    「我特么的怎么就不是本地人呢？我在这铁西要是也有房，那我还用发愁谈不上女朋友？」


    孬蛋听得心潮澎湃，突然想起自己也是本地人，自己的户口还在铁西呢！


    心情激动的孬蛋拿着自家的户口本颠儿颠儿地就去了拆迁办，工作人员翻看了他的户口本后和颜悦色地对他道：「叔叔，咱们这个区域的拆迁政策呢，是以房产为依据的，你要是现在签这个拆迁协议，还得把你名下的不动产权证拿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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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家的房子是彭大元直接卖给苗青青的，从来也没在孬蛋名下呆过，他自然是拿不出这个证的，拿不出证也不妨碍孬蛋要分拆迁成果的想法。


    当年他后妈买走他们家那小院儿的时候才花了五万块钱，现在的拆迁补偿却价值五六百万，这么大的价格差，都让苗青青一个人占了？天底下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再说当初老头子卖那房子的时候都没跟他说，他不知情，苗青青当初买那房子的时候肯定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不然谁肯把价值五六百万的房产五万块钱卖掉？他是老头子的遗产继承人，老头子煳涂了他又不知情，这房屋买卖是不合法的，现在他要把这房子收回！


    孬蛋理直气壮地跟拆迁办的工作人员理论，工作人员听了他的道理，瞪眼张嘴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好容易才收拾好日了狗的心情，出于对奇葩的尊重，工作人员不由得用上了敬称：「叔叔，咱拆迁办呢，只管审核交上来的不动产权证，然后根据这个证儿，来签署拆迁协议，您这位原房主跟买房人的纠纷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之内，您要是觉着房子卖的不合适，我给您出个主意，您可以去法院起诉这事儿。」


    二进宫的孬蛋曾两次坐在法院的被告席上，他打心眼儿里害怕法院，害怕公安局，工作人员的提议在孬蛋看来糟透了，哪怕这小年轻对着他十足客气，他还是狠狠地瞪了工作人员一眼，一把捞起自己的户口本走人了。


    回到住所孬蛋越想越不甘心，他准备找自家后妈理论理论，然而王青青两三年前就从铁西搬走了，他跑到市中心的公司总部蹲守了好几天，却连苗家母女的半个人影都没见着，万般无奈之下，孬蛋压下心底对法院的畏惧之情，决定起诉自己的前后母。


    王青青接到传票后欣然应诉，当初彭大元为了卖房到处让人给他打听买主，王青青是其中出价最高的，邻居和街道办的工作人员都可以证明买卖双方公平自愿，买卖过程合理合法，孬蛋毫无疑问败诉了。


    败诉的孬蛋并不肯认法院的判决结果，他四十好几了还一无所有，如果不能在这次拆迁中捞到一笔钱财或一套房子，以他的能力和经歷，后半辈子他只能混在社会最底层做最没有价值的零工，等到老迈时怕是连温饱都难以解决更别提稳定的住所了，这次拆迁是他唯一能翻身的机会，他必须得抓住。


    孬蛋坚称王青青能胜诉是因为她财大气粗买通了法院，法院的判决不公，这房子必须得有他一份儿。


    随着拆迁工作的逐步开展，洗车行另寻了铺面，铁西的房主并租户们也都搬走了，孬蛋却一直住在小楼里不肯离开，因他不是房主，他的坚持并抗议毫无意义，拆迁工作结束后，拆迁办毫不客气地对整个区域进行了断水断电的常规操作。


    断水断电也没能撵走孬蛋，拆房子的挖掘机铲车就位之后，他爬到楼顶拿着一把西瓜刀对着自己的脖子，声称若不给他解决问题，只要铲车敢动一下，他就拿刀砍死自己，就从楼上跳下去。


    拆迁办自然不会满足他毫无道理的诉求，对着拿刀要砍死自己的孬蛋，工作人员只好打电话报警。警灯闪烁，警笛唿啸，情绪狂乱的孬蛋听到这噩梦一般的警笛声，又慌又乱下一脚踏空，众目睽睽之中从五楼上掉下去摔死了。


    出了人命，拆迁办和开发商都受到了牵连，为了摆脱强制拆迁的嫌疑，所有的工程都停了下来接受调查，这下不只开发商和拆迁办人员对孬蛋恨之入骨，就连铁西的老邻居们都恨他恨的牙痒痒，要知道拆迁补偿他们的房子还在原址，建好之后他们都是要回迁的，这下可好，房子还没开始盖就先沾了人命，能不让人心里膈应吗？


    这孬蛋，活着的时候人嫌狗憎，死了也要遭诸人唾骂，在铁西这一片儿，遗臭上十年总是能行的。


    早已退休把公司交给二妞打理的王青青顺顺噹噹完成任务，把身体交给原主自己回到了系统空间，一眼就看到系统空间中的功德金丹开始散发金灿灿的光华，她动了动脚指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在系统的恭喜声中迫不及待地催促开始下一个任务。


    一阵天旋地转，王青青还没睁开眼睛，气急败坏的女声就闯入了耳朵里：「当初你跟他结婚时我怎么劝你的？你非不听，非不听！看看！怎么样？让我说着了吧！还两个人做朋友！我呸！后妈跟继女是天生的敌人！做屁的朋友！」


    王青青睁眼一看，在她面前暴跳如雷的是一位烫着羊毛小捲髮的女士，这位女士身材矮壮嗓门洪亮，此刻大概是太过于愤怒，她说话时每一个字都活像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样，全带着重音。


    见王青青盯着自己，羊毛卷的女士低头狠狠地戳了几下手机，然后把手机一把杵到王青青鼻子上：「你当后妈是个什么好词吗？啊？看看！最红女团的台柱子，给猫减个肥都说自己是后妈！在世人眼里，后妈等于阴险狡诈，等于面甜心苦！等于折磨虐待！你到底懂不懂？」


    第266章 又当又立女艺人1


    把手机杵到王青青脸上的女士情绪激动暴跳如雷, 王青青扭着身子往右边儿的沙发扶手上靠了靠, 她担心下一秒这位女士头顶上就会「唿」一声冒出熊熊烈焰把自己烧得粉身碎骨。


    一切情况未明, 她不敢贸然开口，只闭紧了嘴一声不吭, 好在这位盛怒中的女士也不需要王青青开口, 她收起了手机一边儿重重地来回踱步, 一边儿恨恨地继续发脾气：「顶着个后妈的名头, 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公众拿放大镜来看, 随便一张照片都能被人解读出上千种内涵, 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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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士停住脚步磨了磨牙, 头上的羊毛卷也跟着微微颤动了两下：「你这个继女, 我看她就是存心故意, 一天到晚捅娄子，你就不能让她消停点儿别发什么见鬼的朋友圈吗？」


    羊毛卷大概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说完了话她眉一皱手一挥：「算了算了！你对她没任何要求都被黑成这德性，要是对她提出要求，怕不是更会被黑的连人都不算了。」


    王青青依然一言不发只静静地看着她, 发完这一通火儿，羊毛卷的嗓门总算低了下来, 她极沮丧地往对面沙发上一坐：「要是平时的话直接放着不管过一段时间自己冷下去也就算了, 偏赶上新剧宣传，这种负面新闻影响太大了, 少不了要费劲儿去公关, 工作室又得多一大笔开支不说, 怕是就连片方资方都会对你不满。」


    「你的路本来就窄，你那继女还么蛾子不断，以后……」她说着话开始发呆，呆了一会儿又神情落寞地道：「我真后悔当初你跟袁鸣结婚的时候没有……」


    没有什么呢？她抬起头来看了看王青青，意兴阑珊地道：「现在只能等公关结果了，你休息吧，我去公司看看。」


    羊毛卷女士塌着肩膀脚步沉重地走人了，房子里就剩下了王青青一个人，她都没挪窝，直接靠在沙发背上接收了记忆，一番纷乱繁杂的画面闪过脑海，王青青忍不住扶额长嘆，原主孟青青，用她的一生，实力演绎了什么叫「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委託人孟青青今年三十二岁了，这个岁数要是搁在一般女性身上也就是人生刚开始，可在吃青春饭的演艺圈里，她这个年纪委实算太大了。


    这个年纪的女艺人，要是没有在这个光鲜亮丽的圈子里混出头，成为一二线的顶流，那几乎就已经可以开始考虑退休了，娱乐圈最是不缺青春靓丽的少年男女，谁愿意看一个可有可无的老白菜帮子呢？


    孟青青正经的科班出身，国内最好的戏剧学院表演系毕业，跟圈内诸多大咖都是校友，临毕业前经学校老师介绍，直接在一部商业片里担纲女二号，那部片子票房大卖，她在片中的表现也非常亮眼，因此毕业即出道，一脚就踏进了演艺圈。


    按理来说，有这么高的起点，她不应该混成现在这样，三十多了，就算没到一线，也应该是二线顶流，演技担当，可孟青青倒好，从出道至今，一直挣扎在三线女演员堆儿里出不了头。


    追根溯源就是她当初演的那部电影，那部电影本来就是纯粹的商业片，角色塑造也并不如何走心，孟青青饰演的反派女二号身上没有任何闪光点，纯粹的为坏而坏，扎实的表演功底让她把角色刻画得入木三分，看了影片的都对她恨得牙根痒痒。


    本来角色也不关演员什么事儿，只要公关得当，完全可以把观众这种情绪引导成对演员演技的肯定。


    当时签她的经纪公司还是很看好她的，费了劲儿给她争取了一档综艺节目，这档节目有两位综艺界的大咖坐镇，算是当时大火的综艺节目之一，只要她在节目中的表现稍微到位一些，公司就能发通稿把那个反派角色留在她身上的负面影响洗得一干二净，孟青青就此顶着演技派的光环一飞沖天也不是不可能。


    坏就坏在孟青青在那档节目里的表现糟糕至极。


    那是橘子台的一档民宿体验类节目，两位综艺大咖扮演民宿店老闆，长期坐镇节目，每期都会找三位艺人做嘉宾，扮演客人的嘉宾要通过自己的劳动，换取在民宿吃住一周的费用。


    橘子台地处南方，气候湿润环境优美，民宿背倚青山，旁侧有田，更有清溪环绕，很是有几分格调，孟青青是西北人，像这种山清水秀的美景，她极少见到，一眼就心生欢喜，放下行李迫不及待就跑到小溪边儿玩儿了一会儿水。


    既然是要靠自己的劳动赚取留宿的费用，自然不能瞎玩，孟青青领了在小溪里洗床单的任务，然而洗着洗着就出了问题，一条水蛭爬到了她小腿上。


    因为孟青青的故乡干旱少雨，所以也少见什么蛇鼠虫蚁，除了夏季的一些蚊蝇之外，孟青青见到过的虫子屈指可数，这个软趴趴的吸血虫把孟青青吓坏了，她完全控制不住地涕泗横流狂唿乱叫，闹腾出来的动静极大，把其他艺人并摄像全给惊动了。


    好容易把水蛭取掉之后，孟青青受了惊吓发起了低烧还落下了心里阴影，综艺咖见她状态不对，建议她就此结束本期节目拍摄，然这节目是橘子台的爆火节目，多少二三线的艺人都挤破了头想上，是公司好容易替她争取来的，孟青青自然不肯轻易放弃。


    孟青青拒绝了前辈的提议，坚持要继续参与拍摄，她洗床品的任务没有完成，自然是没有饭吃，没有床睡的，同行的女星发挥互助友爱精神，帮助她完成了任务，孟青青才得以吃到晚饭分到了床铺。


    好容易得到了床铺，孟青青却不肯消停，因为民宿里的床品都是在小溪里洗出来的，她认为那些床品都跟水蛭进行过近距离的接触，留下心理阴影的孟青青坚决不肯使用民宿里的床品。


    节目主打就是吃喝用都要自己动手，民宿自然是没有洗衣机烘干机的，孟青青自己没带床品来，总不能让病人晚上没地方休息吧？同行的男星打了井水上来给孟青青重新洗了床单，南方潮湿，床单不脱水一时半会儿的干不了，整个节目组的嘉宾包括两位综艺咖人手一只吹风机替孟青青吹床单被罩到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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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了一天孟青青退烧了，她调整状态积极地参与到了综艺节目的拍摄中，几位嘉宾都真心实意地帮助过她，孟青青自然想回报一二，帮她洗床单的男星分到了给菜地除草的任务，孟青青跟着去了，刚拔了几棵草就带出了一条肥硕的蚯蚓，黑长的条状虫子翻起了让人毛骨悚然的记忆，孟青青哇哇大叫着跑走了。


    帮她洗床单的女星分到了后厨剥豆子的任务，孟青青跑去帮忙，豆子没剥几颗，在豆荚里剥出来一条肥胖的菜虫，虫子绵软冰凉的触感跟那条水蛭一般无二，惊慌失措的孟青青跳了起来，打翻了女星好容易剥了半盆的豆子。


    节目播出后孟青青火了，被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声音给骂得体无完肤。


    「孟青青把反派女配演得那么可恨，还发通稿吹演技，啊哈哈哈，笑死老子了，她这是演技吗？明明是本色演出好不好！」


    「这事儿逼矫情的要死，假装生病装可怜让我男神给她打井水洗床单，三十八线小新人让前辈替她服务，真尼玛脸大如盆。」


    「说怕水蛭也就算了，毕竟女孩子没几个不怕那玩意儿的，可孟青青老家是十八线的农业小县城，四捨五入约等于农村人，她一个农村人，是没见过蚯蚓还是没见过菜虫？瞧她那矫情样儿，反应夸张的要死，农村人都这么会作吗？」


    「农村人拒绝背这个锅，作是因为她想作，跟农村人有什么关系？我们农村人天生地养，蚯蚓餵鸡，豆丹（豆子地里的一种大青虫）做菜#图片图片#」


    「她说自己被吓得发烧了，宪哥明明劝过她，不行就别勉强，身体最重要，她可倒好，什么我能行，没问题，我要坚持，感情她的坚持就是躺着装病装可怜，让各位嘉宾照顾她，节目开播这么久了，这么极品的嘉宾还是第一次遇到。」


    「她还好意思说自己倒霉，我看本期嘉宾哪个都比她倒霉，完成自己的任务后还得帮她完成任务也就算了，作精还打着感谢的幌子博出镜，把嘉宾的任务搞得一团糟，尼玛这么又当又立的贱人竟然没有原地爆炸真是老天不长眼。」


    这档节目彻底毁了孟青青的观众缘，别说电影了，连好点儿的电视剧都不找她，公司替她公关了许久都收效不大，眼见着她是扶不起来了，索性就放弃了她。


    至此孟青青就开始在各样雷剧里打滚，饶是她有演技，可天雷滚滚的剧情，辣眼睛的服化道，对着镜头念1234567的同剧演员，把她的那点儿演技给盖得一点儿不剩，少有人能看得出来。


    年近三十，孟青青起飞无望，正在她考虑着是不是要退圈的时候，老牌视帝袁鸣竟然开始追求她。


    袁鸣比孟青青足足大了一轮半，孟青青还在上小学的时候袁鸣是正当红的偶像派视帝，十几年过去了，娱乐圈各样的鲜肉型男层出不穷，长江后浪推前浪，视帝的演艺事业跟颜值一样被后浪们给拍死在了沙滩上。


    孟青青在圈里混了这么多年都没遇到过一个有缘人，她名声事业都不好，像样的圈内人看不上她，看得上她的都是些让人一言难尽的货色，袁鸣在其中都还算是出类拔萃的。


    毕竟是曾经的视帝，虽说当初转型失败，一大把年纪了还在强行装嫩，但好歹演技魅力都有点儿，哪怕是二婚拖着个十几岁的女儿，孟青青还是心动了。郎有情妾有意，袁鸣没怎么费劲儿就追到了孟青青，俩人很快就结婚了。


    结婚后孟青青就入驻了袁鸣的工作室，借着婚讯刷了一波儿存在感，俩人资源整合，1+1大于2，孟青青终于从烂片里拔出了脚，开始出演正常的电视电影了，哪怕都是一些四番五番等连提名资格都没有的边缘人物，好歹是能展现演技的正常角色，孟青青很知足。


    孟青青有了机会，一来二去的带着袁鸣也脱离了强行装嫩尬雷剧主角的路，在一些正常片子中扮演起了符和他年龄段的角色，顺利从「不老男神」成功转型成了「老戏骨」。


    孟青青觉着她跟袁鸣的婚姻是双赢，然而别人却不这么认为，这个「别人」就是袁鸣的女儿袁一圆。


    在袁一圆大小姐的眼中，孟青青这个后母处心积虑嫁给自家爸爸就是为了抠资源，自打心机婊孟青青嫁给她爸爸后，都没人找她爸爸演男主角了，因此这位大小姐看自家这后妈是极其不顺眼。


    孟青青跟袁鸣结婚的时候袁一圆十一岁，是个四六不懂的熊孩子，袁鸣的前妻是圈外人，离婚后担心孟青青对孩子不好，就把袁一圆留在了自己身边儿，去年前妻要再婚了，孟青青因为发胖还在网上传过一段怀孕的八卦，袁鸣的前妻迫不及待就把十三岁的袁一圆送了回来。


    或许是因为受亲爹的影响，袁一圆人虽小戏却不少，这位大小姐不知道怎么操作的，明明是个圈外人士，上热搜的机会却比亲爹后妈还勤快，今儿个「袁一圆自拍神情落寞疑似与后妈不合」，明儿个「袁一圆作文『我只需要一点爱』让人潸然泪下」。


    袁一圆是个十三四岁的可爱小萝莉，未成年人，孟青青是声命狼藉的娱乐圈作精，又当又立的贱人，这一对儿继母女发生了矛盾，吃瓜群众会站谁的立场可想而知了，自打袁一圆回到袁鸣身边儿，孟青青就没少被网友们diss。


    虽说咖位小，可孟青青好歹是娱乐圈人士，妥妥儿的公众人物，少不了有被採访的机会，当记者问起她跟继女的关系如何时，孟青青能怎么说？只得微笑回答：「圆圆是个非常懂事儿的孩子，我们相处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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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青青有意粉饰太平，袁一圆却不肯配合，依然隔三差五么蛾子不断，她的所作作为严重影响了孟青青刚刚回暖的事业，两口子一个工作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孟青青倒了袁鸣也好过不了，他自然不会眼看着袁一圆作妖，在袁一圆又惹了一回事儿后，袁鸣关起门来把袁一圆批头盖脸一顿训，训完了出来跟等在外面的孟青青道：「别难过了，我狠狠地把她教训了一顿，想来她以后再不敢这么口无遮拦了。」


    孟青青少不得要抱怨几句：「我都尽量不跟她碰面了，她怎么还这么多事儿？这孩子太不省心了，你有没有跟她说，让她以后多发一些我们俩关系不错的言论？」


    袁鸣跟孟青青觉着这事儿已经到此为止了，哪儿知道袁一圆把袁鸣训斥她的过程包括训完找孟青青说的那两句话还有孟青青的抱怨全程录了下来，当天晚上这段长达十八分钟的视频就上了热搜。


    这段视频一出，袁鸣跟孟青青就臭名昭着了，孟青青的微博下一堆来刷评论的：「孟青青你不是说你跟继女相处的不错吗？怂恿着人家亲爸找孩子的麻烦，靠！这就是你嘴里的不错？」


    「敢问孟大明星，你要是不想看见小圆圆，那当初干嘛要跟袁鸣结婚呢？难道你婚前不知道袁鸣有孩子吗？」


    「你还嫌人家小圆圆事儿多？我艹，整个娱乐圈谁有你事儿多？你自己就是个大事儿逼你忘了？」


    「身为继母，不关心照顾孩子，远离孩子对孩子实施冷暴力你还有理了？躲小圆圆躲得好辛苦哦！真特么委屈你了！」


    「对孩子不闻不问还想让孩子替你说好话？死贱人又当又立，所有好处想全占尽是吧？」


    孟青青确实委屈的要命，她也不是一结婚就躲着袁一圆的，当初她跟袁鸣结婚的时候也曾一片真心要跟袁一圆打好关系来着，那时候正逢袁一圆小升初，孟青青早年投资的一处学区房正在袁一圆亲妈选定的中学片区里，孟青青干脆利索地就把那房子过户到了袁一圆名下，现在那房子还在由孟青青偿还贷款。


    面对袁一圆，从来没做过母亲的孟青青除了买礼物外，也不知该如何跟她相处，袁鸣居中协调：「你不用压力太大，她有亲妈照顾，你只要跟她做朋友就好。」


    这个朋友真心不好做，孟青青得好好儿地把人捧着，三不五时主动联繫慰问，说话时还要随时注意别招了大小姐的厌烦，去外地拍戏回来要带礼物，不管是生日还是新年，大额红包都要提前准备好。


    孟青青从来没在任何一个朋友身上费过这么多心思，她慰问袁一圆比慰问自己亲妈还勤快，然她的所作作为，在袁一圆眼里都是居心叵测，这孩子一点儿都不领情。


    一句话没说对，袁一圆就要朝孟青青甩脸子，礼物买的不合心意，直接嘴一撇扔回来。孟青青又不是真的圣母，她自然不肯总是自己忍着，跟袁鸣大吵了几次之后，她就对着这孩子敬而远之了起来，惹不起，总能躲得起。


    而这份敬而远之，后来也成了袁一圆攻讦她的把柄，身为继母，老躲着孩子，这叫不负责任！


    不管孟青青心里有再多的委屈，网友们全都不买帐，她被骂得体无完肤，成了新世纪最恶毒的后妈之一，又当又立界的槓把子，袁鸣成了有后妈就有后爹的代表人物，全国人民都拿这二位开涮，俩人的演艺事业眼看着彻底要完蛋。


    在演艺圈里蹦跶了十几年没有混出头，孟青青其实对事业已经心灰意冷了，各个戏剧学院的毕业生年年都有，选秀节目也大行其道，每年扎进这个圈子里的人成千上万，红了的又有几个？或许自己就是没有那个红的命呢？


    她努力过，付出过，不成功那是天意如此，挣扎了十几年孟青青也累了，完蛋就完蛋吧，孟青青倒也看得开，她看得开，袁鸣却看不开。


    袁鸣早年风光，中年一路走下坡，好容易剎住了脚，再努力上十年，未必不能混一个「德艺双馨老艺术家」的名头后再顺顺噹噹退休，现在被人骂到退圈算怎么回事儿呢？


    不甘心的袁鸣也不知道跟前妻和女儿做了什么交易，袁鸣的前妻带着袁一圆开了个发布会，发布会上，前妻泣涕如雨地跟网友们道歉，声称是因为自己离婚后怀恨在心，故意要报復袁鸣，才指使袁一圆做出这一系列的行为。


    虽然网友们半信半疑，好歹有人把罪名领了，没人铆着劲儿地追着袁鸣跟孟青青骂了，二人的事业也渐渐地有了些起色，孟青青跟袁一圆的关系也逐渐好转。


    袁一圆越来越大，继母女的关系也越来越好，袁一圆十七岁要进娱乐圈，孟青青锚足了劲儿给她铺路，有了亲爹跟后妈的鼎力相助，袁一圆顺利在娱乐圈站稳了脚跟，孟青青觉得日子过得很美满，美满的她都要生孩子了。


    袁鸣早都五十多了，孟青青也三十七八了，虽说俩人年纪都大了，可现代科技这么发达，要生孩子还是能生得出来的，一心想做母亲的孟青青备孕一年，顺顺噹噹做了试管婴儿，然而就在她怀孕七个月的时候，「朝阳热心群众」举报她吸毒，警察搜查了她的住所，竟然真的搜出了毒品。


    第267章 又当又立女艺人2


    看到警察在自己的住所搜查出来的毒品, 孟青青简直要疯了, 别说她现在怀着孩子，就算没有孩子前, 她也从没来都没有碰过这些东西，她自然是抵死不肯认的，警察给她做了尿液和头髮的双重检测, 结果显示, 她最少有两年的大麻吸入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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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着肚子的孟青青是被警察拿手铐给铐走的，「孟姓女星吸毒被抓」当天就上了热搜, 广大的吃瓜群众们观点出奇地一致，「作精终于把自己作死了，真是一点儿都不让人意外」的观点喧嚣尘上, 甚至都没有人怀疑一下，孟青青出于一种什么丧心病狂的心态, 要在孕期吸毒。


    孟青青怀孕七个月, 尿检和头髮却查出了毒品残留，这种情况势必会对还未出生的孩子产生巨大的影响, 她又惊又怕又急之下慌了神，警察来询问口供追查毒品来源, 她只会说我没有，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是孕妇你们不能关着我, 我要去医院。


    不管不顾的孟青青一门心思要去医院看看孩子怎么样, 在警察看来她就是消极抵抗, 因为她孕妇的身份，确实也不能把她长期羁押在拘留所里，草草询问过后发了款就把她送去了戒断中心，在戒断中心呆了两个多月，孩子出生了，一生出来就有强烈的戒断反应。


    看着四肢抽搐的新生儿，孟青青久不转动的脑子终于开始运转了，警方对她头髮检测的结果显示，她最短有两年的毒品吸入史，可她自己是从未碰过那种东西的，所以这毒品到底是怎么进入自己体内的？


    若是没有尿检，她只会以为自己在外面着了别人的道儿，可尿检结果证明，在她被抓前的24小时内，是摄入过毒品的，那是谁害的她，就不言而喻了。


    从袁鸣他前妻开了发布会把黑锅揽到自己身上开始，袁一圆就消停了，不但不闹腾了人还礼貌了许多，她观察到孟青青爱喝红茶，就经常给孟青青泡茶，孟青青过生日，她也买来名品红茶做礼物，孟青青去外地的剧组拍戏，她总会体贴地提醒孟青青别忘了带喝惯的红茶。


    没出问题前，孟青青看袁一圆的这种种行为，只以为孩子长大懂事儿了想要讨好自己，现在出了问题，再回头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孟青青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就说呢，怪不得她总觉得只有袁一圆送她的红茶喝起来最顺口，在备孕初期，她觉得茶也是饮料，喝茶对胎儿不大好，就把那红茶停了一段时间，可不喝了总觉得心里猫抓一样的痒痒，当时袁一圆还笑她观念老旧，对她说孕期喝少许茶并没什么影响，怕她不放心，还特意在产检的时候陪着她谘询了医生。


    却原来，这贱人早就给自己设了一个惊天的大坑！


    自觉找到了真相的孟青青情绪激动地找警方说明了自己的推断，领着警察回家抄走了所有的红茶，警方也以配合调查的名义传唤了袁一圆。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从家里抄出来的所有红茶里都干干净净，并没有毒品的成份，袁一圆委屈地直掉泪。


    结果竟然出乎自己所料，孟青青拒绝相信，她大吵大闹状若疯狂，指着袁一圆恨声大骂还要扑上去撕打她，袁一圆小鹌鹑一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警察扭住了疯狂的孟青青大声呵斥她：「老实点！」


    吸毒不算犯罪，在孟青青的住所搜查出来的毒品也不足以让孟青青被判刑，款也罚了，戒断中心也去了，孟青青被放回了家，她向警方诬告自己的继女，并且在警局都想对继女大打出手的视频很快就流传到了网上，这下子，孟家祖宗十八代的棺材板儿都被网友们骂得压不住了。


    「丧尽天良，孟青青诬告继女」


    「年度最惨小白菜袁一圆」


    「史上最黑心『好继母』孟青青」


    有关孟青青如何坏的帖子铺天盖地都是，挂在热搜上都下不来，各路大v小v，知名媒体人对孟青青进行了深度挖掘，把她解读成了一个蛇蝎心肠口蜜腹剑的小人，就连她费尽了功夫给袁一圆找来的资源都被人嘲不够好，不是真心为袁一圆打算。


    媒体如此，本就对她观感不好的网友们更是义愤填膺，无数人跑到她v博底下口吐芬芳，祝福她早日仙去。


    孟青青虽然没有证据能证明自己被吸毒一事儿是袁一圆搞得鬼，可回想日常生活中的蛛丝马迹，这个人必定是袁一圆无疑，她始终想不明白，作为后母，自己对袁一圆虽说并没有无微不至地关怀，可好歹也是真心实意对待她的，从金钱到资源，能给的全给了，她对袁一圆并没有任何的亏欠，袁一圆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态要用如此歹毒的手段暗害自己？


    想不明白的孟青青经常神经质地唠唠叨叨：「要是当初没有接那部反派女二的戏就好了，不接那部戏就不会去参加那个综艺节目，不参加综艺节目就不会遇到水蛭败坏了形象，没有败坏形象就至于在烂剧里打滚就不会跟袁鸣结婚，不跟袁鸣结婚就不会遇到袁一圆这个坏胚。」


    不管孟青青如何唠叨，她面临的问题依然无解，外面铺天盖地骂声一片，新生的孩子受毒品影响出现了脑瘫儿症状，内外交困，孟青青难以承受如此艰难的局面，抱着在娘胎里就染上毒瘾的孩子，在一个深夜里从自家住所跳了下去。


    孟青青跳楼后，袁鸣发了一个妻子因为戒断反应和产后抑郁双重叠加导致情绪不稳坠楼身亡的声明，网友们骂了几句「活该，罪有应得」之类的话也就丢开了手，而袁一圆却因为后妈接二连三的事故，顶着「史上最惨小白菜」的名头被广大网友们同情安慰，成为了娱乐圈顶流，最红小花旦之一。


    梳理完记忆，王青青去看原主发布的委託任务，第一项就是不生孩子。带着毒瘾出生的孩子是她心底的殇痛，她此生都再也不想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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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这个任务王青青按着胸口大出了一口气，原主要是想要个健康的孩子，怕自己还得为难一下，不一定能完成这个任务，不要孩子那就再简单不过了。


    第二项任务是揭穿袁一圆可怜无辜小白菜的真面目，不给她做踏脚石。这个任务非是一次就能完成的，得慢慢儿地悠着来。


    理清了任务王青青站起来去卫生间里洗脸，镜子中映出一张精緻耐看的脸，并不如何惊艷，可头小脸也小，五官分布都在黄金比例的点儿上，虽说此刻这张脸上双眼红肿，鼻头通红，可仍然能看得出来，这是一张非常上镜的脸。


    镜头就是照妖镜，能无限放大人类脸上身上的缺点，能经得住镜头考验的五官身材，那一定是符合美学的黄金分割比例的，原主从脸到身材都没有什么瑕疵，难怪能在名声烂大街的情况下还能去尬雷剧主演。


    刚才离去的那个烫着羊毛卷头髮的女人正是孟青青的经纪人张之桃，刚开始王青青不明白她言犹未尽的后悔是指什么，现在接收了原主的记忆，王青青明白，张之桃是后悔当初孟青青跟袁鸣结婚入驻他工作室的时候，没有直接借那个良机走人，反而从原来的公司辞职跟着孟青青加入了袁鸣的工作室。


    张之桃是孟青青出道时签的那家公司给她指定的经纪人，孟青青跟公司合约到期要去袁鸣的工作室，力邀张之桃跟自己走，彼时两人朝夕相处近十年，有深厚的感情基础，张之桃犹豫了一番也就跟着她走了，到如今加入袁鸣的工作室近四年了，张之桃越来越后悔。


    在原先的公司张之桃就只需要负责孟青青一个人，到了这工作室可好，袁鸣孟青青夫妻双方资源整合，她工作强度大了不少，这几年两口子都忙着转型，雷剧接的少了，收入也大大减少，这也就罢了，毕竟若是转型成功，日后上了咖位片酬也会跟着大幅增长，挣钱的时候在以后，她倒也不是很着急。


    坏就坏在袁鸣她闺女袁一圆身上，网上都说孟青青能作，可叫张之桃看来，袁一圆比孟青青能作一百倍，也不知道她小小的人儿哪里来的那么多戏，三天两头的么蛾子不断，再叫她搅合下去，孟青青前路堪忧。


    正值中二叛逆期的女孩子，孟青青身为继母，非但不能打不能骂，连重话都不能说一句，照这样下去，孟青青名声只会越来越烂，还转的什么型？再有两年怕是连雷剧都没人找她演了，这种情况下，张之桃不得不为自己的前程感到忧虑。


    原剧情中张之桃就在此次事件不久后跟孟青青解除了合约，想来此刻张之桃已经心生离意，王青青皱了皱眉，张之桃虽然不是什么金牌经纪人，可她入行多年办事沉稳，还是非常靠谱的，要是张之桃撂了挑子，还真是个大麻烦。


    王青青思索了一下，洗过脸拿了个大墨镜戴上，对着自己拍了一张素颜自拍发到了v博上，先圈了新剧的片方，郑重发博：因为我私人原因，给新剧带来了负面影响，造成一定损失，对此我深表歉意，为弥补过错，本剧片酬将全额退还给剧组。


    因为怕被人骂作精，孟青青的v博除了转发各个剧组的官博外，从来没有发过任何一条私人博文，她v博下的粉丝大多数都是黑粉，因为袁一圆这两天折腾出的么蛾子，此刻关注她v博的人不在少数。


    孟青青的v博下第一次出现了非官方活动的博文，还一出手就是退还片酬的骚操作，这条博文发出去不到一小时，就挂到了热搜榜的末尾。


    王青青也收穫了一堆的谩骂。


    第268章 又当又立女艺人3


    博文发出去, 王青青翻出电话联繫了剧组的导演和会计，真诚道歉后马不停蹄给自己的助理打电话，安排她把片酬一分不少给剧组打回去。


    办这些事儿的时候，王青青还时不时翻翻微博，在骂自己最狠的几条评论下点了贊，在一个好奇自己片酬到底多少的帖子底下认真回覆：「三线演员电视剧片酬一集在六到十万之间，本剧有四十六集, 我能挣多少钱应该不难算。」


    王青青这骚气十足的操作又在她微博底下引起了一阵动盪，众吃瓜网友算了算, 发现就按最低标准算, 这一次事件孟青青也损失了近三百万，于是这回除了骂声之外还有惊嘆的：「小圆圆一条微博让孟作精损失了两百多万，那她岂不是要恨死小圆圆了？她会不会报復小圆圆？」


    把这条评论单独圈出来, 王青青又发博文：「这算法不太合理哦，我这次损失远不止两百多万，片酬打给我时我是交过税的，现在退还片酬，我肯定不能只把交过税的余额退还吧？这损失还要加上税费, 另外因为我自愿退还所有片酬，可我的经纪人和助理在本次事件中又没有过错，她们的酬劳我当然要自掏腰包一分不少地给她们, 所以损失还要加上这一部分。」


    王青青丢下微博底下的一片喧譁, 拿起手机又给张之桃打电话, 先道歉再回忆往昔, 最后展望未来，同张之桃透漏，如果未来一年内自己在演艺圈没有更好的发展，就直接退圈，到时候俩人好聚好散，也算求得一份圆满。


    十几年的情谊，这一年时间张之桃还是能等的，她这边儿也算安抚下了，王青青刚挂断电话，手机又响了起来，袁鸣打来了电话，电话一接通，那边儿袁鸣急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青青，怎么回事？我看你在微博里发消息说要退还新剧的片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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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王青青嘆了口气，声音里满满的疲惫：「这件事儿的起因为了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起因是为了什么袁鸣自然一清二楚，袁一圆把她的满分作文《我只需要一点爱》发到了微博上。


    作文里的袁一圆是个父母离异双方都再婚的小可怜，父亲再婚娶了漂亮的明星阿姨，父亲的注意力都在工作，在阿姨身上，对自己万般忽视，去参加家长会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个年级哪个班。


    袁一圆的作文写得非常有技巧，她通篇都没有说阿姨对自己如何如何不好，但是整篇作文从父亲再婚前和再婚后对待自己的态度转变着手，通过充分的对比，让观者一看就明白，父亲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就是因为他新娶的妻子不待见自己，自己就是父亲新家庭里最多余的那部分。


    通篇文章读下来让人禁不住潸然泪下，为文中那个孤独又渴望亲情关怀的小女孩儿感到心疼不已，从叙事方法到遣词用句都是上佳之作，能得满分实在是当之无愧。


    「青青，我知道是为了什么，圆圆她这次确实做得过了，但是这件事情她也不是有意的，小孩子嘛，取得了好成绩就忍不住想要炫耀一下，她哪里知道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呢？我跟她沟通过了，她跟我保证了以后肯定会注意隐私，绝不会在网上随便乱发v博了，别生气了，啊？」


    袁鸣温声细语，孟青青也慢条斯理：「生气倒也谈不上，就是心疼钱，她一条博文，让我浪费了半年时间白拍了一场戏不说，还损失了近五百万，真金白银的都是钱呢。」


    「说起这个，青青，你这次实在太莽撞了。」电话那头的袁鸣语带不满：「退还片酬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商量呢？不得不说你这个决定太不妥当了，□□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圈内人谁还没有传过几个□□？因为□□影响片方的又不止你一个人，你见谁退还过片酬了？出头的橼子先烂，你这样做会引起同行公愤的你知道不知道？」


    「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明白呢？」王青青语气低沉声音里一片萧瑟：「自打圆圆回到你身边儿，工作室已经为我进行了三次危机公关，这三次危机公关的时间都很麻烦，不是新剧刚拍完，就是新剧要开播，这三次□□让我把圈儿内最大的几个资方都得罪了，如果我不摆出负荆请罪的态度，相信以后资方都会点名给剧组把我列为拒绝来往名单，如果不处理好这次的危机，怕是我连和演艺圈人士做同行的资格都没有了，又哪儿有心思顾忌他们的公愤？」


    王青青说得也是实情，袁鸣无言以对，只得干笑了两声：「青青你多虑了吧，哪儿就这么严重了？」


    「严重不严重的，你我心里都有数，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前途尽毁了。」王青青语带哽咽：「你知道吗袁鸣，今天桃姐跟我说她想辞职，我跟桃姐十几年的交情，多么艰难的情况她都陪着我走过来了，你觉得突然间她为什么要跟我解约辞职？还不是压根不看好我的未来？」


    王青青嘤嘤嘤哭了起来，袁鸣在电话那头沉默，这边儿王青青语气更低沉了：「虽然不妥当，但这真的是我能想到的最理想的处理方法了，先就这这样吧，我累了。」


    挂断了电话，王青青又回去翻v博，拜她前几条骚操作的博文所赐，她v博下一片喧嚣，粉丝也从原来的一百多万涨到了近两百万的规模，虽然绝大多数都是跑来骂她的，可黑红也是红啊，王青青毫不在意，在几条涉及下三路以及父母的谩骂下发了所有攻击全反弹的动态图，就扔下手机开始整理原主的资产。


    有袁一圆在，以后她少不了要跟袁鸣闹翻，两个人一个工作室，收入资产资源什么的全都搅合在一起，想完全分开一点儿都不现实，怪不得娱乐圈里那么多夫妻关系破裂还不愿离婚，概因一离婚双方都伤筋动骨，损失太大。


    王青青慢慢整理着，先把能转移的都转移，能切割的都切割了，其余不好分割的部分，到时候也只能自认损失了。


    理完了资产，王青青一边儿挖空心思拉关系走人情给自己找工作，一边儿复习演技，原主的演技确实在线，王青青穿越多个世界，早已扮人像人装鬼像鬼，只是这种角色扮演和镜头前的表演还有一定区别，她少不得要拉出原主的记忆反覆练习才能熟练掌握。


    皇天不负有心人，王青青上蹿下跳，果然让她碰到了个机会，综艺节目《帮你干活》找上了她。


    这档节目可以说是时下最火的综艺之一，收视率高到离谱，在周六周日晚上的黄金时间播出，平均收视率能达到五点以上，尖峰时段甚至能达到八点多，这收视率在这个娱乐爆炸的年代，简直就是奇蹟。


    然而艺人们一提起来这节目来却无不感到牙疼，原因么，自然是因为节目设定太没有人性了。在这个综艺节目遍地都是的时期，该节目能火，靠得就是与众不同的设定，简单来说，这档节目是靠扒皮毁明星人设来立足的。


    上了节目，一不小心就会败坏了路人缘毁了人设，不上，就眼睁睁地看着那超高的收视率与自己擦肩而过，接到节目邀约的艺人们都是想吃又怕扎嘴，往往左右为难反覆纠结。


    原主的路人缘已经被毁到谷底，再坏也不过就是这样了，参与这个节目说不定还能触底反弹，王青青极其爽快地答应了节目组的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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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款节目的观众参与度非常高，流程就是让愿意参加节目的观众在线报名，由两位嘉宾分别进行两次随机抽取，两位嘉宾要替代自己抽出来的两位观众各干两天的活儿。两次抽取就意味着两个不同的职业，嘉宾们要在一周内进行两次不同的角色扮演。


    当然为了拍摄方便，参与报名的观众都被限制在了节目所在地的城市，可一个大城市，各行各业的绝不止三百六十个职业，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抽中的职业如果简单易上手，明星还能博一个出彩，若抽中的职业太偏门技术性太强，那嘉宾只能眼巴巴地跟着素人观众上两天班，然后再给人家补偿两天的工资。


    这个节目如此魔性，自然不得艺人们待见，但是观众们却对这档节目有着无与伦比的热情，毕竟被选中了就能有人帮忙干两天活，哪怕自己的活儿明星不会干，也能白得两天工资补偿，选不中就更没关系了，看着光鲜亮丽的明星们手忙脚乱地干着普通人日常的活计，会让人生出一种原来他（她）也不过如此，比起我自己来也强不到哪里去的心态，真是让人有种隐秘的骄傲满足感。


    很快到了节目拍摄的日子，抽奖环节在电视台的演播厅里进行，这次跟王青青同台的是唱跳歌手出道的花样美男杨浩东，小男生才十八岁，长得水灵灵鲜嫩嫩特别有礼貌，并没有因为孟青青声名狼藉就对她不屑一顾，全过程都对「老前辈」非常礼让。


    两个人跟主持人插科打诨几句，三下五除二结束了抽奖环节，看到大屏幕上公布出来的中奖观众信息，小鲜肉狠狠地拍了自己的胸口几下，小声地把东西方的各路神佛全感谢了一遍。


    看着王青青诧异的眼神，杨浩东不好意思地跟她解释：「孟姐，不怪我反应太夸张，实在是我这两个职业都太讨巧了。」


    确实挺讨巧的，杨浩东抽中了「环卫工」和「小学体育老师」，环卫工可以展示不怕脏不怕累的吃苦耐劳精神，小学体育老师可以展示充满爱心和童趣的一面，而且这两份工作技术性都不强，不存在做不来这种问题，只要杨浩东能控制住情绪把这两份工作好好完成，绝对能给他阳光大男孩，青春小奶狗的形象加上不少分。


    「我同公司也有一位师兄来参加过这个节目。」杨浩东转身对着王青青小声道：「他抽中了绘图师和电焊工，你能想像那画面吗？干巴巴跟着幸运观众跑了四天，为了不被电视观众嘲讽，他拼了命地对着两位观众勐吹彩虹屁，整期节目他都是靠这个才活下来，节目拍完他都自闭了。」


    嘉宾不会干幸运观众的活儿，整个节目期间只能跟在幸运观众后面吹彩虹屁，那确实挺尴尬的，王青青想像了一下那画面，哈哈哈笑了起来。


    看着乐不可支的王青青，杨浩东面带同情之色：「孟姐，你抽中的这两个职业也让人一言难尽，你还有心情笑啊？」


    王青青抽中了「家庭主妇」和「小区保安」，这两个职业虽说也没什么难度，可想出彩却非常难，比起杨浩东的两个职业来说差远了，王青青嘆气：「没办法啊，大概是天生带衰吧，我觉得自己的幸运值大概是负数。」


    「这么惨吗？」杨浩东也哈哈哈乐了起来，王青青耸耸肩，此时节目组也已经联繫好了幸运观众，王青青上了节目组的车直奔自己要去上工的地点。


    到了车上王青青夹上领夹麦克风，节目就算正式开始了，这档节目有两位主持人，女主持跟了杨浩东，男主持就跟了她，路上男主持尽忠职守，开始对着王青青问问题：「孟姐，您接下来即将扮演的角色是保安，您对这一职业有什么看法吗？」


    保安这职业一向不招人待见，许多人都认为只有好逸恶劳且没有一技之长的人才会去做保安，且保安如果太尽忠职守，还会遭人厌烦，明星跟保安起冲突的事件被报导出来的都有好几起。


    王青青对着镜头正色回答：「保安是个非常好的职业，是人们生活中必不可少又非常重要的职业，我对这一职业的人们，是心怀感激和敬佩的。」


    「哇哦！孟姐您对保安的评价非常高呢，我能问一下是为什么吗？」主持人一脸的好奇。


    「其实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王青青脸上带了几分自嘲：「如果不是有各位保安人员的尽忠职守，我相信一定会有许多热情的铁粉想去我家里或公司泼油漆刷留言，拜各位保安人员所赐，我才能避免这些纷扰，过平静的生活，你说，我对保安人员心怀感激，是不是应当应分的事儿？」


    「哈哈哈哈！」主持人笑得前仰后合，笑完了擦着眼角的泪水道：「孟姐您也太幽默了，您的铁粉都这么热情的吗？」


    王青青耸耸肩：「那当然了，他们都特别的爱我。」


    第269章 又当又立女艺人4


    王青青大言不惭说自己有许多非常爱自己的铁桿粉丝，作为圈内人, 对于孟青青的处境主持人一清二楚, 闭着眼睛说信那也太假了, 于是主持人装出一脸好奇的样子开口询问：「梦姐你的粉丝都是怎么爱你的？能举个例子讲讲吗？」


    「举个例子啊？没问题。」王青青点头掰手指：「比如说, 他们会随时关注我的动态, 我发的每一条博文他们都会挨个点赞并且评论。」


    「点赞并且评论爱豆的博文是粉丝的基本操作。」主持人表示不敢苟同：「这并不能证明他们『特别』爱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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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这个不一样的。」王青青给主持人一个「你不懂」的眼神, 然后特别认真地解释：「一般粉丝给他们家爱豆刷评论, 基本都是哥哥爱我！哥哥好帅，哈哈哈和好可爱啊等等这些简单的彩虹屁是不是？」


    「好像是这样的？我的博文下面好像也都是这种风格的，评论都比较简单。」主持人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然后再连连点头, 点完头后上道地配合王青青进行提问：「难道你微博下的评论不是这样的吗？」


    「那当然了！」王青青得意洋洋地微微抬起下巴：「我粉丝给我的评论留言，基本都是五十字起步，而且还不是为了水字数复制粘贴的, 都是他们为了抒发自己内心的真情实感，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我每次看到, 都非常非常的感动。」


    王青青点头加重语气：「真的, 非常感动。」


    她嘴里说着感动，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神色：「感动得我都恨不得挨个儿去拥抱他们了。」


    「哈哈哈哈！」主持人跟吃了笑豆一样笑个不停：「孟姐，你的表情告诉我, 这不是你的真实想法。」


    「那就是你看错了。」王青青一本正经：「我就是这么想的。」


    「啊哈哈哈~」主持人笑得快从椅子上掉下去了：「孟姐你太逗了。」


    「是我太逗吗？」王青青发表不同意见：「明明是你笑点太低。」


    主持人咯咯儿笑出了鹅叫声, 王青青耸耸肩率先推开了车门, 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被王青青抽中的幸运观众叫蒋宏伟, 25岁的蒋宏伟出身农村，已婚有一个孩子，在时尚华庭做保安已经两年了，是个看起来非常腼腆的小青年。


    大概是第一次面对电视台的镜头，他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紧张得声音都噼叉了，王青青为了缓解他的情绪陪着主持人一起插科打诨。


    蒋宏伟说自己曾经参过军，做过两年义务兵，主持人一脸意外之后的恍然大悟：「哦吼~我说呢，怪不得看你身板这么挺拔，原来是站军姿站出来的。」


    「天哪小蒋你竟然参过军！」王青青略带夸张地开口了：「我有没有说过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去参军？我当年还去徵兵处报过名呢。」


    「真的？」主持人一脸好奇：「那孟姐你后来怎么没去当兵呢？」


    艺人们的履歷都不是秘密，孟青青咖位虽然不足，但是在百度百科上也是有姓名的，主持人提前做过功课，自然知道孟青青没有入过伍。


    「因为我当时太瘦了，体重血压都偏低不达标，第一轮体检就被刷下来了。」王青青长嘆一口气：「终生遗憾！说真的小蒋我好羡慕你哎。」


    主持人跟王青青一唱一和，蒋宏伟好歹放松了一点，在主持人的示意下接着介绍自己时也不那么侷促了，待他说到自己已婚并育有一子时，王青青跟主持人不约而同发出羡慕的声音。


    王青青大力拍小蒋的肩膀：「人生赢家！我从十七岁的时候就开始想谈恋爱，结果一直到二十八岁才找到对象，咱们两个比，小蒋你就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而我，是一只三十岁的单身狗。」主持人也大力地勐拍蒋宏伟另一边肩膀：「老婆孩子热炕头，单身狗的终极梦想，兄弟，你看我的两只眼睛，左边写了羡，右边儿写着慕。」


    被拍得东歪西倒的蒋宏伟终于忘记了紧张露出了笑容，做完自我介绍，开始向王青青交代自己的工作内容。


    王青青特认真，拿了小本本把蒋宏伟的工作内容按时间逐条记录了下来，等蒋宏伟把工作内容交接完毕，主持人询问蒋宏伟：「对于即将要帮你干两天活儿的孟小姐，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话？」


    蒋宏伟露出一个憨憨的笑：「交代没有了，不过我还想要孟小姐的签名。」


    一听蒋宏伟要签名儿，王青青一边儿勐点头表示答应了，一边儿对着主持人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比了一下蒋宏伟：「我粉丝。」


    主持人一把拉住了蒋宏伟：「小蒋你既然是孟小姐的粉丝，那你一定看过孟小姐演的剧了？请问让你印象最深的角色是哪个？」


    蒋宏伟继续笑：「有两个，一个是《八仙过海何仙姑之前世今生》里的何仙姑，另一个是《太行敌后别动队》里的小麦。」


    听了蒋宏伟报出来的剧名，王青青别说得意了，连微笑都漏出了极致的尴尬来。这两部剧都是她起飞失败后接演的雷剧，故事情节和服化道都让人一言难尽，妥妥儿的黑歷史无疑了，她一点儿都不想提起这两部剧来。


    「哇哦~剧名和角色都记得非常清楚，那一定是孟姐的铁粉无疑了。」主持人听了这两部剧的名字笑得气儿都要喘不上来了，他憋着笑追问蒋宏伟：「为什么会喜欢这两个角色呢？能说说原因吗？」


    「原因？」蒋宏伟挠了挠头：「也没什么原因，就是何仙姑演的特别好，每次何仙姑一哭，我都想跟着掉眼泪。」


    这个应该是夸奖，主持人很捧场地连连点头：「没错，孟姐的哭戏带入感还是非常强的，看她的哭戏我也想哭，那《太行敌后别动队》呢？」


    「这部剧我最喜欢小麦单枪匹马端了鬼子炮楼的那段。」蒋宏伟兴致勃勃，一边儿说一边儿比划：「从肚子里掏出手榴弹，咻~扔出去，炸死一大片，再从肚子里抽出手枪，一枪一个小鬼子，特别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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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肚子里掏出手榴弹……」主持人一本正经地说：「我平时工作比较忙，很少刷长剧，《太行敌后别动队》我没看过，我想知道那个手榴弹和手枪，它为什么都是从肚子里拿出来的呢？这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吗？」


    「因为小麦是装孕妇才骗过敌人带着武器靠近炮楼的。」蒋宏伟也一本正经：「武器不装在肚子里，是会被敌人搜查出来的。」


    《太行敌后别动队》是一部抗日雷剧，其中被观众们吐槽最多的就是女主小麦的肚子好似开了挂，不管多少手榴弹手枪和□□包塞到肚子里，敌人统统都发现不了，现在蒋宏伟提起这一茬，让主持人也不好判断他到底是孟青青的黑还是粉了。


    未免再出现不可控的意外，主持人三言两语结束了採访：「嗯，非常好，现在我们都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孟姐了，今天你上十点的晚班，那离孟姐的上工时间还有……八个小时，那让我们八个小时后再见。」


    八个小时足够节目组里的人全都休息一下再好好吃个晚饭，跟蒋宏伟约好八小时后见，主持人带着节目组的一干人回电视台了，王青青被送回了电视台给她安排的住处。


    节目拢共也就四五天的录制时间，王青青只带了自己的生活助理，节目组给她定了星级酒店的标间，正好塞下她跟助理两个人，睡了一觉后节目组派车来接她，王青青带着助理精神抖擞地上了车。


    到了时尚华庭，物业经理亲自给王青青送来了一套崭新的保安服，并挂着一脸不好意思的笑容索要了签名，王青青签完名后进去更衣室换衣服，出来后心情很好，对着主持人吹牛：「没办法，人太受欢迎了，走到哪儿都有人要签名。」


    主持人忍着笑连连点头，趁王青青不注意悄悄儿地转头跟周围几个人交代：「别告诉孟姐她刚才换衣服的时候整个物业班组都来找我要了签名。」摄像笑得镜头都抖了起来。


    交接完毕，蒋宏伟回宿舍休息去路，十点钟，王青青开始工作，腰里别着电击棍，手里提着手电筒，挺像那么回事。


    时尚华庭的夜间保安是两个人一组负责巡视，蒋宏伟的搭档叫老康，四十多岁，沉默寡言，王青青跟他说十句话，他通常是有八句不理会的，在又一次吃了闭门羹后，王青青对着摄像头小声道：「根据老康这一路的表现，我有理由怀疑他是我的黑粉。」


    摄像师又被逗得笑了起来，镜头又开始抖。


    时尚华庭并不特别大，王青青跟老康肩并肩用了二十五分钟就把整个小区给巡视了一遍，接着按保安队早就安排好的工作表进了一个单元楼，坐电梯到达顶楼，在贴在墙上的保安巡查签到表上签字，然后再对着监控摄像头露脸打卡，接着一层层地步行走下去。


    这走下去的时候是带着任务的，每下一层，就要把这一层的住户门口和公共区域巡查一遍，留意有没有异常情况。


    巡查到二十二层的时候两个人就发现了状况，西户门前的过道里堆得满满的都是被拆开的纸箱和废弃包装袋，仔细一看都是各种电器和家具的包装，两个人轮番敲西户的门，也不知道是家里没人还是不给他们开，总之，王青青手都敲疼了也没把门敲开。


    老康拿对讲机通知了物业前台，前台表示收到会派保洁员过来，两个人接着往下巡查。平平安安到了一楼，正好到十一点，老康和王青青到侧门和那里的两个保安换岗，终于不用再走路了，王青青长出了一口气。


    主持人在侧门等着她，看着一屁股坐到保安亭椅子上的王青青，主持人特别贴心地给他递上了一瓶水，笑着问她：「是不是特别特别累？」


    「你从三十五楼走下来试试。」王青青神情凝重：「我已经走得怀疑人生了。」


    主持人又开始咯咯儿地笑，王青青问自己的助理还有没有水，给老康和摄像大哥都来点儿，众人喝过水歇过脚，又一个小时过去，换岗的保安来了，王青青又开始了第二轮巡视。


    就这么一轮接一轮，凌晨两点的时候，王青青开始了第三轮巡视，此时正值深夜，时尚华庭里还醒着的业主没几个了，整个小区只有寥寥几个窗口还亮着灯。


    为了节约用电，小区的景观照明灯也早都熄灭了，万籁俱寂，在景观灯下葱葱郁郁的绿化植物在手电筒小小一束的光芒下竟然显得有几分狰狞可怖起来。


    这种阴森的氛围下，远处传来一声不知什么动物发出的「呜呜」之声，王青青白着脸对着摄像头道：「我要是坦白地告诉大家，我现在其实挺害怕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嘲笑我？」


    王青青话音未落，前面的树丛哗啦啦一声急切的响声，一个硕大的白影腾空而起扑了过来，王青青尖叫一声拔出腰里的电击棍迎着白影就捅了上去，白影一闪落到地上开始发出惨厉的「吱儿吱儿~」叫声。


    「二宝！」追着白影跑过来一个人影：「你在哪儿？」


    王青青跟老康手里的手电筒都落到了地上的白影上，在手电筒的光芒下白影显出了真面目，竟然是一只雪白的萨摩耶犬！


    追过来的人影看着躺在地上吱哇乱叫的狗子，沉默了一瞬抬头对着几个人怒目而视：「怎么回事？你们打它了？」


    王青青看看躺在地上惨叫的萨摩耶，再看看怒气沖沖的狗主人，一脸心虚地道：「这位先生，请一定要听我解释，刚才，您的爱犬突然冲出来，吓了我一跳，所以，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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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好意思说我给了你的爱犬一电击棍，但是看着趴在地上惨嚎的狗子，狗主人已经想像到自己的狗子一定是遭遇了什么惨无人道的对待，他心疼无比地蹲到地上抱起还在抽搐的狗子追问：「到底是拿什么打的？啊？二宝的情况怎么这么严重？」


    「呃，是电击棍。」王青青弯腰真诚地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责任，您别急，理论上来说，被电击棍攻击过后，是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不过还是检查一下更放心，这附近有宠物医院吗？」


    「没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宠物医院。」狗主人无措地抱着狗子：「现在怎么办？」


    第270章 又当又立女艺人5


    这个点儿没有宠物医院营业, 总不能打个妖二零把狗子送到医院去吧？王青青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老康迅速摁开对讲机联繫了物业前台，王青青看着被主人勉强抱住一个劲儿往下滑的狗子提出了一个良心建议：「先生, 二宝现在不舒服，不如你把它放在地上趴着？」


    这只萨摩耶体型大毛又长，看起来肥硕的很, 狗主人抱得非常吃力，他听了王青青的话犹豫了一下, 还是把狗子放到了地上, 狗子四肢摊平趴在地上时不时哼唧一声, 怎一个可怜了得，狗主人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狗主人捧着狗子硕大的脑袋流出了心疼的泪水：「二宝, 你怎么样了啊？是不是特别疼？」


    狗子自然是不会回答他的，狗主人又急又气：「二宝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他扭头看了看王青青手里提着的电击棒，又对着王青青冷笑了一声，威胁尽在不言中。


    王青青对着摄像头小声道：「我觉得二宝的主人应该特别想用电击棒也给我来这么一下子。」此时主持人也跟着物业的工作人员一起赶到了现场，狗主人终于察觉了这个保安巡逻小队的阵仗有些不同寻常，他一时间有些懵。


    王青青三言两语把经过一描述, 握着电击棒的手一指二宝道：「它突然从那边儿的树丛里沖了出来，我……」没等她把话说完呢，趴了好一会儿的二宝突然从地上蹿了起来哀叫一声夹着尾巴躲到了主人身后。


    狗子这动静把一群人都惊了一下, 大家看看狗再看看王青青, 王青青也一脸震惊的表情, 她瞄了一眼怂兮兮躲在主人身后的狗子，再瞅瞅自己指着狗子的电击棒，加重了语气替自己辩白：「这次我真的没有打它！」


    狗子看起来没事儿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物业的工作人员不停地跟狗主人使眼色：「这位业主，他们在录节目呢，您的爱犬要是需要后期治疗什么的，都可以跟物业协商。」


    或许是看在节目组的份上，或许是不想在摄像头前失了风度，狗主人息事宁人，也没提什么要求之类的，拉着自家狗子火速撤退了。


    作为肇事者的王青青却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把助理的电话留给了物业的工作人员，叮嘱他们如果后续需要医药费赔偿什么的可以电话联繫。


    主持人过来询问王青青对刚才的事件有什么感想，王青青皱着眉头喊冤：「认真说来刚才那件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那只二宝，它身上虽然装了牵引绳，但刚才它朝我这边儿扑过来的时候，主人是没跟它一起的，要是主人有好好拉着它的牵引绳，那刚才的意外或许就不会发生。」


    「孟姐你既然觉得这事儿错不在你，那你为什么还要把助理电话留下，表示自己愿意赔偿呢？」主持人一脸的好奇。


    「这个嘛。」王青青一本正经：「我毕竟是公众人物，这样做有利于保持我良好的个人形象。」


    「为了保持良好的个人形象！」主持人大力点头，再对着摄像头道：「这个答案也是非常的耿直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都平安无事地度过了，早上七点，早班保安来交接，王青青累得手脚发软，主持人又冒出来採访她：「孟姐，一天的工作结束了，有什么感受？」


    神色萎靡的王青青把自己运动手环上的步数记录亮给摄像机：「一万八千步！这一万八千步里最少得有一万步是下楼梯。网上好多人都说保安是一份没出息的工作，愿意去做保安的都是好逸恶劳的人，我认为这看法真的太片面了，就沖这一万八千步，任谁也不能说保安都是好逸恶劳的人，你说是不是？」


    主持人非常捧场，立刻接话道：「没错，职业无贵贱，每一份职业都是因为人们有相应的需求才会出现的，而劳动者最光荣，凡是用心干活儿的人都是值得被尊重的。」


    主持人说完结束语，这一天的节目录制就算完成了，王青青回去休息了一天，当天晚上十点再次抵达时尚华庭再次开始节目录制。


    刚过零点他们就遇到了问题，一位醉酒的业主趴在单元门前的电子门禁锁上，对着摄像头破口大骂：「x你妈，不是智慧城市的高，高科技吗？尼玛老子喝，喝点儿酒你个破门禁就，就不认识我了？为啥不给我开门？啊？为啥不开！」


    「看，看不起人，妈的一个个都，都看不起人，现在连，连你也看不起老子了是不是？」该男子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怼到门禁的触控萤幕上：「老子告，告诉你必须马上给，给我把门打开，不然老子砸，砸烂你！他妈的你听见了没有？」


    时尚华庭的门禁是人脸识别系统，业主只要在单元门前一站，门禁的摄像头就会自动识别人脸给业主开门，绝不会存在什么喝醉酒就不认识了这种情况，为了防止这位业主跟门禁打起来，老康上前扶住了他，王青青温声询问：「先生，你家是几号楼几单元啊？这个门禁它不认识你，你是不是走错单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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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号楼一，一单元，我走错了？」该男子一脸不信。


    这里是二单元，老康一声不吭把这醉鬼架到了一单元，醉鬼在门口一抬头，「嘀~」一声后门禁的电子语音提示：「开门成功。」


    很好，看来这次摸对了门，王青青询问了他住几层几户，跟老康把他送回了家，收穫了该男子家人的感谢，俩人下去继续工作。


    一晚上又平安过去了，王青青算是替蒋宏伟把活儿给干完了，几个人又齐聚物业大厅，主持人先採访老康：「这两天都是你跟孟青青搭档干活儿，请问你觉得孟青青这两天的工作表现怎么样？」


    「可以。」老康言简意赅。


    「那如果满分是十分，你给小蒋和孟青青分别打几分？」主持人坚持不懈地追问。


    老康略一沉吟，还是非常简略地回答：「小蒋十分，孟九分。」


    「哇哦~~，这评级不算低了。」主持人惊嘆：「请问这一分扣在哪里呢？」


    「话太多。」老康说着还看了主持人一眼。


    「呃，非常感谢能配合节目，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再见。」主持人说完这话老康就直接下班走人了。


    主持人看着老康决绝而去的背影对着王青青发出土拨鼠尖叫：「我刚刚是被嫌弃了吗？啊啊啊！我刚刚绝对是被嫌弃了我跟你讲，他嫌我话多！」


    「你不是一个人，我也因为这个原因被嫌弃了。」王青青挑了挑眉对主持人道：「有没有觉得有些安慰？」


    「并没有。」主持人哭唧唧：「我一个主持人，他竟然嫌我话多，嘤嘤嘤~」


    王青青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主持人顺势结束了自己的耍宝表演，开始採访物业经理：「作为领导，你对孟青青这两天的表现满意吗？」


    「孟小姐表现很不错，我是非常满意的。」经理很给面子。


    「那如果孟青青来你们公司应聘保安，你会录取她吗？」主持人追问。


    「录取是肯定会录取的。」经理连连点头：「不过我应该不会把她放在保安队里。」


    「哦？那你认为她适合哪个岗位呢？」主持人两眼闪闪发光。


    「漂亮又话多，我觉得物业前台接待员应该更适合孟小姐。」经理笑得特别纯良无辜，这人也是非常有梗了。


    「噗嗤~」主持人被逗得笑喷了：「我贊同你的意见。」


    跟小蒋又互动了几句，第一个幸运观众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王青青回酒店修整，主持人跟她交代：「孟姐，因为第二个观众职业特殊，她那边儿的工作早上五点半就开始了，所以你今天晚上就要过去提前熟悉环境。」


    王青青点头，跟节目组订好下午五点来接自己。


    下午五点，节目组的车来了，经过近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到达了第二个幸运观众的家，提前电话联繫过，这位幸运观众在小区门口迎接她们。


    幸运观众名叫郑薇，是一位全职家庭主妇，今年三十五岁，两个孩子的母亲，大宝男孩儿叫清泉，上小学三年级，二宝女孩儿叫清溪，幼儿园中班，此刻两个孩子都已经放学在家了。


    郑薇的爱人是国内最大的油气公司勘探员，在近海做油气勘探工作，三个月才能回一次家，每次能在家呆半个月，也就是说，这个家庭，爸爸的角色是长期缺席的，郑薇一个人要负担起照顾孩子的全部任务。


    或许是因为在自己家里进行拍摄的缘故，郑薇面对镜头时除了一开始有些慌乱之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真的没想到我会被抽中，因为绝大多数人并不认可家庭主妇也是一份职业，当初给节目组留信息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我竟然能这么幸运。」


    「家庭主妇当然是个职业了，而且是一个非常伟大的职业，如果没有家庭主妇的付出，那一多半的家庭都会乱了套。」主持人先夸了一波儿，然后开始吹王青青：「你这次真的是很幸运，因为将由非常漂亮又能干的孟青青老师来帮你干两天活儿，开不开心？」


    「非常开心，谢谢孟老师。」 郑薇笑，可那笑也未免太过僵硬了些，明眼人一看就是硬堆出来的，想来她心里并不像她嘴里说的那样开心。


    这档综艺节目叫《帮你干活儿》，主打的就是艺人去帮普通人干活儿，可家庭主妇的活儿跟其他职业一样，不说许多琐事儿是可干可不干的，而且各样活儿计都没个统一标准，孟青青要是只做个样子却不肯出力，郑薇拿她又有什么办法？


    孟青青虽然咖位不大，可拜她的坏名声所赐，知名度却不低，作精的帽子在头上戴得牢牢的，她肯老老实实地干活儿吗？郑薇听说过这位嘉宾名声，她不喜欢孟青青也是情理之中了。


    虽说郑薇不满意嘉宾是王青青，可人选却没有她挑拣的余地，此刻人都已经来了，郑薇又不是三岁孩子，哪怕再不喜欢孟青青，也不会直白地表达出来，因此她对整个节目组的态度还算热情。


    这次王青青不用做笔记了，因为郑薇有非常详尽的时间表：「我每天要做的事情蛮琐碎的，又多又繁杂，为了怕自己忘记，就把每天必做的内容订了个工作表，然后设了闹钟定时提醒自己。」


    郑薇家餐厅里有一面白板墙，白板左边从上到下按时间写得满满一列计划，王青青初初一数能有二十多条，从早上五点半自到晚上十一点全部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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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看了这计划惊嘆一声沖郑薇竖起了两根大拇指：「厉害，太厉害了！你这一天的工作时间足足有十七八个小时哎！这时间要是搁在普通上班族身上谁能受得了？肯定早都辞职不干了。」


    「所以我说家庭主妇是个伟大的职业没错吧？」主持人郑重其事地说：「要是一般的职业，这么长时间加班受不了我直接辞职不干了，可开庭主妇这一职位，只要你上了岗，那就没办法说辞就辞对不对？为了照顾好家人的生活，哪怕再累再苦，也得咬着牙坚持下去，真是太辛苦了是不是？」


    「是啊！」郑薇连连点头：「别人还有假期，可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假期孩子呆在家里不上学，我只会更忙碌更劳累。」


    「太辛苦了，真的太辛苦了，这要不是因为有对家，对孩子的爱在支撑，我想任谁也不愿意做这种超长时间的工作吧？」王青青询问主持人。


    「没错，没错。」主持人勐点头：「电视台要是天天让我上十八个小时的班，我肯定早辞职了。」


    主持人话音刚落，郑薇的闹钟响了，按照计划表的时间，她们家该吃晚餐了。


    王青青跟主持人围观郑薇给孩子们准备晚饭，郑薇特别交代王青青：「老大清泉对鸡蛋，鱼虾海鲜都过敏，因此给他做饭的时候要特别注意这一点。」


    「嗯嗯。」王青青连连点头：「外来蛋白过敏的孩子照顾起来需要更加费神费力，哥哥的身体看起来蛮健康的，能把他照顾得这么好，你一定废了很多心力吧？」


    这马屁拍得很到位，郑薇勉强的神色明显好转了许多，主持人对着王青青直竖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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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1章 又当又立女艺人6


    许多艺人在跟素人合作时，都会隐隐带着些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这一点儿是相当遭人诟病的, 因此而翻车的艺人并不在少数。


    郑薇面对孟青青的时候带了几分勉强, 只要稍微注意一下两个人相处时的细节就能看得出来, 郑薇只是一个素人, 不管是为了节目效果也好, 为了自身形象也罢, 孟青青能拉下身段向郑薇主动示好，这在女艺人中，是极罕见的。


    主持人给了王青青一个大拇指, 王青青对着镜头得意一笑，接着继续认真观摩郑薇给两个孩子做饭，拿两个孩子做话题的切入口，王青青跟郑薇一问一答有来有往，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晚饭过后郑薇辅导老大清泉写作业，安排老二清溪去看绘本，然而清溪不大会儿就丢下绘本，拿着个芭比娃娃不停地围着妈妈哥哥转悠，平均每隔两分钟喊一次妈妈, 郑薇一边儿给清泉讲题一边儿还要应付清溪，颇有些手忙脚乱顾此失彼。


    王青青招手叫来了清溪，清溪哒哒哒跑了过来：「阿姨什么事。」


    「妈妈在跟哥哥讲作业, 清溪如果遇到了问题可以跟阿姨说哦。」王青青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清溪把手里光熘熘的芭比娃娃举起来给王青青看：「我芭比的衣服找不到了, 阿姨帮我找。」


    王青青看了一圈客厅和阳台餐厅都没有, 她自然是不便去各个房间里到处翻找，只得对着眼巴巴看着她的清溪道：「阿姨也找不到，可如果你有不穿的袜子，阿姨倒是可以给你的娃娃做一件衣服。」


    这提议很得清溪的心，她跑回房间三两下就翻出来了一双花边小袜：「妈妈说过这个袜子太紧，以后不穿了。」


    有了原材料，在清溪的指点下找到了剪刀，王青青三下五除二给娃娃剪出了一套短裙套在了娃娃身上，清溪欢唿一声不停地夸奖王青青：「阿姨你好厉害！你手工做的真棒！」


    等到郑薇跟清泉讲完作业，王青青已经跟清溪玩儿成一团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了，郑薇给清溪洗漱，然后把小姑娘送到床上，连续讲了三个故事小姑娘才睡着。


    老大清泉此时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作业，拿了一本故事书看，郑薇哄睡了女儿出来给儿子把所有作业检查并签名，然后清泉才收拾了自己的书包去洗漱。


    郑薇趁此机会给两个孩子准备第二天要穿的衣服，从里到外收拾得整整齐齐放在他们俩的床头。然后把孩子刚换下来的校服园服塞到洗衣机里，再把内衣袜子分开手洗，一边儿洗一边儿对观摩她干活儿的王青青说：「孩子只有两套校服替换穿，所以当天换下来的一定要洗好，不然万一天气不好就没有干净校服可以穿了。」


    王青青点头表示受教，洗完把衣服晾在阳台上，郑薇又到厨房准备第二天早上要用到的食材：「早上的时间比较紧张，要提前做好准备才不会手忙脚乱。」


    明天的早餐郑薇给孩子们准备的是猪肉芥菜的小馄饨，馄饨皮儿是她上午买好放冰箱冷藏里的，这个就可以省一点儿事儿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馄饨馅儿拌好，把用来煮馄饨的高汤吊好。


    郑薇把一节猪筒骨和几根鸡腿骨飞过水后放到砂锅里加了姜片料酒开火慢熬，还笑着跟王青青解释：「鸡腿骨是中午做炒鸡丁的时候剔下来的，加进去汤的味道能更好些。」


    「你好细心啊，物尽其用一点儿都不浪费。」王青青连连点头笑：「我有空的时候也下厨的，又学到了一招。」


    「你们明星也做饭吗？不都是雇得助理和保姆吗？」 郑薇说着话手下也不停，芥菜洗净控水，肉馅放各种调料打发上劲儿，忙个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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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有保姆的，我和我爱人都是艺人嘛，工作性质比较特殊，有时候进组拍戏，一走都是几个月，不雇保姆孩子怎么办？」王青青一脸歉疚之意：「正因为老是需要抛下孩子去工作，所以心里对孩子总是愧疚的很，有机会了就总想亲手做饭给她吃，所以我也经常下厨的。」


    「那你对孩子算是很上心了。」郑薇情绪有些低沉还带着几分怨气：「我老公也是一上班就长期不在家的人，可他只要一休假，就疯狂地逛街逛街，找同学朋友聚会，哪儿热闹往哪儿钻，根本就不会想着在家里陪陪孩子。」


    「呃！这样吗？」这个话题不好接，王青青既不能顺着郑薇的话贬低她老公，也不能让郑薇觉得自己不体谅她的心情，只得瞪大眼做出一份惊讶状：「你老公这么喜欢凑热闹的？」


    等郑薇点头了，她接着再兴致勃勃地追问：「那他是不是因为在枯燥无趣的海上一呆三个月，被憋得太狠了？所以不管怎么样，一下岸就想先玩儿个够本再说？」


    「谁知道他。」郑薇脸上就带了笑：「可能吧。」


    说话间郑薇已经把控干水的芥菜切碎拌到了打发好的肉馅里，搅拌均匀拿保鲜膜覆盖上放到了冰箱的冷藏箱，接着她收拾屋子，把被孩子们弄乱的东西稍微规整了一下，然后又把两个孩子的书包提出来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老师都有要求的，每天都要检查一遍，老大的不可以装零食玩具，老二的不可以装任何细小的东西。」


    「太辛苦了，真的。」王青青一脸的敬佩之意：「虽然才相处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但是我发现你真的是一个非常认真细緻且耐心的人。」


    王青青这么夸，郑薇就笑：「我这也全是有了孩子之后才练出来的，其实婚前我也是蛮粗心的。」


    「真的？」王青青也笑：「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此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但是下馄饨的骨头汤还没熬好，郑薇还不能洗洗去睡，她瘫坐在沙发上摸出手机顺便感慨一声：「每天入睡前的这段时间，是我唯一的个人时间，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儿。」


    「确实很辛苦。」王青青笑着跟她道别：「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明天早上五点半我准时到。」


    出了郑薇家的小区，王青青要求节目组的车走一遍清泉和清溪两兄妹的学校，因为从明天早上开始，就要由她负责接送两个孩子上下学，她得事先熟悉路线。


    因为郑薇家离电视台比较远，所以节目组重新在附近的酒店给她们这个摄制组的人订了房间，节目组的车走过一遍路线后就直接回酒店歇下了，到是不必在路上来回浪费时间了。


    第二天五点半王青青准时敲响了郑薇家的房门，郑薇刚起床正在洗漱，王青青直接进了厨房，洗了手就打开冰箱把昨天准备好的馄饨馅儿和皮儿拿了出来，在一个小汤锅儿里加入了昨晚熬好的高汤开火，就开始手脚利索地包起了馄饨。


    主持人站一边儿语带钦佩：「孟姐，你这包馄饨的手法都要赶上人家专业人士了，可真利索。」


    「真的？」王青青笑：「那可太好了，等什么时候我在演艺圈里混不下去了，就去开一家专卖馄饨的小店，到时候你可要记得光顾。」


    主持人点头：「一定一定。」


    摄像师给了王青青手上动作一个特写，她自己说那一句话的功夫，就包好了六个馄饨，不过短短七八分钟，王青青就把郑薇母子三人份的馄饨都包好了。


    高汤沸腾了起来，王青青没着急下馄饨，她关了火把配料用的紫菜虾皮葱花和调味料都准备好，然后看了看时间，距离叫孩子起床还有二十分钟时间，她拿了卫生间的喷壶给郑薇家的植物都浇了一遍水，此时已经六点钟了，王青青挨个敲门叫醒了两个孩子。


    老大清泉向她表示自己能照顾自己，老二清溪哭哭啼啼要找妈妈，被逼无奈郑薇只得来到房间站到床边，在她的安抚下清溪才接受了今天将由王青青帮她换衣服的事实。


    穿好衣服把孩子领到卫生间里，给她脖子里围上毛巾再挤好牙膏让她自己洗漱，王青青折回厨房开始下馄饨，等她把馄饨煮好端到餐桌上，两个孩子也正好洗漱完。


    孩子们吃着早餐，王青青按着贴在白板上的课表结合郑薇写的注意事项开始给孩子们准备东西，老大上午有体育课，要带跳绳和足球，除了这些还有红领巾校徽和水壶以及纸巾。老二就没那么复杂，只要带好水壶就可以了。


    等王青青折腾着把东西准备好，俩孩子也吃好了早餐，六点五十，正式出门，老大的学校要远一些，老师要求七点半到校，王青青开着郑薇的车先送老大去学校，在车里面她顺便同两个孩子交流了一下对于午饭以及晚饭的看法，按照老师要求的到校时间把老大准时送到学校门口，她亲眼看着清泉进了校门，这才开车折返，再把老二送到了幼儿园。


    把清溪交给守在幼儿园门口的老师，领了接送卡，跟老师交代下午还由她来接孩子，她才跟清溪挥手道别。


    送完孩子回到郑薇家里已经八点半了，紧接着开始忙活洗碗，打扫室内卫生等一系列的事儿，王青青做家务是没有问题的，第一个世界她就做过保姆，对于家务活儿该如何整理打扫，她很有一套，因此这家务活儿她做起来是又快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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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王青青认真细緻地，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打扫整个房子的卫生，坐在沙发上全程旁观的郑薇有一个错觉，她恍惚觉着自己不是参加节目请回了一个明星，而是真正从家政公司请回来了一位专业的保洁人员。


    郑薇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挺不自在地对王青青道：「其实不用打扫的那么细緻，像床底下和窗台书架，我一星期最多也就打扫两三次。」


    「这节目叫什么名儿啊？《帮你干活儿》，我既然来了，那肯定是要干活儿的对不对？」王青青反过来安慰郑薇：「要是不想干活儿，我干嘛来参加这节目，我直接去参加《到你家做客》不就全结了吗？」


    郑薇被她逗得抿嘴笑，笑完了开口：「孟老师，你这样太接地气儿，都不像明星了。」


    「没办法啊。」王青青一边儿拿着马桶刷哐哧哐哧刷马桶，一边儿自嘲：「谁让我不红咖位不大呢？我要成一线超一线了，这么孤儿的综艺节目我才不来呢，出场费不高累死个人不说，还一不小心就毁人设，一点儿都不划算我跟你说。」


    「孟姐你完了。」主持人一脸严肃：「我告诉你你真的要凉了，以导演的脾气来说，你吐槽节目这段他是肯定不会剪掉的，我们节目组的官博有两亿三千万的粉丝，两亿三千万什么概念你知道吗，哪怕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跑你v博下吐槽一句，你就凉了你知不知道？」


    「哈，我好怕哦！」王青青刷完马桶按下沖水键：「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煳吗？因为槽多无口，我还怕别人吐槽？」


    王青青抽出卫生间门后的扫把利索地挽了个剑花，然后把扫把当宝剑一样背在身后，摆出一个潇洒的姿势，伸出两根手指头对着镜头勾了勾：「让他们放马过来吧！我已经get了手撕黑粉的新技能。」


    主持人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我信，我太信了。」


    等王青青把所有的垃圾都收拾好提到门口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下楼扔垃圾，顺便去小区后面的生鲜超市买食材。


    因为清泉过敏源较多，所以他中午是不在学校吃饭的，王青青要在中午十一点半之前把午饭准备好，然后出发去学校接他回家来吃饭。


    时间比较紧，好在已经和兄妹连个商量好了午饭和晚饭的的内容，王青青没有浪费时间，直接按着菜谱採购，三下五除二就买好了肉菜。


    回去之后一顿操作勐如虎，一盘糖醋小排和香菇油菜在十一点半之前出了锅，王青青操起车钥匙快马加鞭下了楼，等到了学校接送点，还没到放学时间，王青青耐心等了一会儿，十二点十分终于接到了清泉。


    回去之后已经十二点三十五了，小孩儿花了二十分钟吃饭，吃完饭歪在沙发上休息半小时，又到了去上学的时间。


    王青青再次对着课表进行检查，书包中午不拿回来，红领巾水壶一样儿不拉，下午有美术课，还要提上美术包。


    送孩子回来后王青青皱着眉头跟郑薇提出了良心建议：「孩子中午的时间也太赶了，他回家再去学校，在路上要耗费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不如午饭直接提到学校去，让孩子在车上吃了饭然后再睡一会儿，等他下午上了学你再回来。」


    「这主意不错。」 郑薇思索了一下连连点头：「其实我中午送了他也可以不用回来，老师要求下午一点五十到校，四点钟放学，我送完他回来就两点二十左右了，等三点半又要出发去接他，所以，中间这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真是干什么都不够用，还不如不回来了呢。」


    「天哪！」王青青抱紧刚从晾衣架上取下来的一堆衣服哆嗦了一下：「小学生这么麻烦的吗？幸好我女儿跟我们一起生活的时候已经是初中生了。」


    「说到你女儿，我还蛮好奇的，像孟老师你这样好性格的人，应该和她相处的不错吧？怎么网上到处都在传你跟你继女关系不好呢？」


    受王青青略带沙雕的朴实风影响，郑薇跟王青青相处了一晚上带大半天，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儿对她充满偏见了，只是身为一名母亲，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有人虐待孩子，日常郑薇看到网上虐童的新闻，都忍不住留言祝福对方早日去投胎，而孟青青苛待继女的传闻网络上到处都是，这令郑薇如鲠在喉，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毕竟是成年人了，跟王青青也不是很熟，问题被她处理了一下，还换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


    这就是本档节目里素人毁嘉宾的一个原因了，像这种涉及隐私的「黑料」，如果换成主持人或者圈内人，如果跟对方没仇，那绝不会随随便便在镜头前提出来。


    黑料毕竟是黑料，提一次就会把自己的形象伤一次，大家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呢，谁会这么大喇喇地在镜头前说？而素人却没有这种意识，他们是什么问题都敢问的。


    面对郑薇的问题，王青青微微嘆了口气，语气也低沉了下来：「我跟小圆圆的关系啊，说来可就话长了。」


    第272章 又当又立女艺人7


    王青青说「说来话长」，郑薇就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王青青悠悠嘆了口气, 一边儿摺叠从晾衣杆上取下来的一堆衣服, 一边儿漫不经心爆了个大料：「网上第一次传闻我跟圆圆关系不好, 是去年她刚从亲妈那边儿回到袁鸣身边儿的时候，其实早在那之前，我跟她的关系就很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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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就关系不好了？」 郑薇皱眉：「圆圆年纪也不大, 你怎么跟一个小孩子把关系弄那么僵呢？」


    郑薇这态度代表了时下绝大多数人们的态度，公认的再婚家庭里受到伤害最大的就是孩子，再婚的继父母如果跟继子女关系不好，那受到指责的多半都是继父母。


    因为继父母是心智健全的成年人，比起未成年的，不安的，缺爱的, 被忽视的继子女们来说, 在新的亲子关系中他们处于更加强势的主导地位, 所以他或她既然选择了这段婚姻, 就要有责任有义务必须处理好婚姻中的亲子关系，如果继父母没有做到这一条, 跟继子女关系紧张不被继子女真心接受, 那就是继父母失职并失格。


    因为时下人们都是这看法, 所以只要袁一圆在网上一卖惨，就有许多吃瓜群众跑去抨击孟青青恶毒：面对一个被你抢走爸爸的小可怜, 你就不能多点关心多点爱吗？


    「当初怎么会把关系弄成这么僵的呢？」王青青皱眉：「应该是我跟袁鸣确定了关系开始吧, 袁鸣跟她前妻是和平分手的, 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袁鸣已经离婚两年了。」


    王青青把一双小袜子叠在一起慢慢儿地卷了起来：「没跟我在一起之前，袁鸣去看孩子都是直接去他前妻那儿，而我跟袁鸣结婚之后，就不准袁鸣再直接登前妻的门了，要看孩子，可以把孩子接出去，或者接到我们这边儿来这都行，干嘛要一趟趟地往她们家里跑呢是不是？用不着嘛。」


    「我当时年轻气盛，觉得他们俩人都已经离婚了，保持距离是应当应分的是吧？我这么大个人杵在那儿，好歹注意一下我的感受是不是？」王青青苦笑：「当时为这事儿我跟袁鸣闹得挺厉害的，老指责他不爱我，不考虑我的心情。」


    「袁鸣被我闹得没办法，就听了我的话不再登那边儿的门了，想孩子了，都是把她接到我们这边儿来。」王青青摇了摇头：「当初我还是太年轻，考虑问题过于简单了些，这件事对于我来说，不过就是在哪儿见孩子的问题，可是对于圆圆来说，区别可就太大了。」


    「因为袁鸣的工作性质，圆圆从小过得就是妈妈在家守着她，爸爸长期在外拍戏，偶尔回家陪陪她的状态，所以哪怕袁鸣跟她妈妈离婚了，但是她的生活状态完全没有改变，所以父母离婚不离婚对于她来说，跟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王青青耸了耸肩：「但是在我的强行干预下，袁鸣不去他们那边儿了，可能直到那时候，这孩子才意识到父母离婚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生活状态逢遭大变，我又突然闯入了她的家庭生活中，估计在她眼里我就是个抢走她爸爸的恶毒女人，这种情况下她会喜欢我吗？」王青青自嘲地一笑：「她不恨我就算她心地善良了。」


    「孩子都是非常单纯善良的，谁对她好她都能感受到。」 郑薇接着皱眉：「就算当初闹得不愉快，可你跟袁老师结婚也挺多年了吧？怎么你跟小圆圆的关系还没有缓和呢？」


    这话的指责之意可就太强了，郑薇就差明说：你跟人家爸爸结婚这么多年都没把人家孩子哄好，还是你有问题！


    「所以我也纳闷啊！」王青青也拧起了眉头：「亲手做饭给她吃，亲自挑选礼物送给她，我告诉你真的，面对资方爸爸和袁鸣，我都没有这么殷勤过，她怎么还不爱搭理我呢？哎，你说，是不是青春期的小姑娘都这么别扭啊？」


    王青青问的认真，郑薇一脸懵：「这，这我也不知道，清溪还没到青春期呢。」


    看了下墙上的挂钟，王青青摇了摇头站起来把叠好的衣服分别送回到两个孩子的房间里，又去厨房把上午买的肉提前预处理了一下，两个孩子点了晚餐要吃炸猪排，肉要提前腌渍才会入味儿。


    把肉腌上之后已经三点半了，该出发去接老大清泉了，今天最后一节课老师考试听写生字和词语，所有的小朋友都要改完错才能放学，等清泉从校门里出来的时侯，已经四点半了。


    清溪五点半放学，王青青决定直接开车到幼儿园门口提前等着，清泉已经很熟悉这种操作了，在等妹妹的时间抓紧完成作业，拿了英语课本出来背单词。


    五点三十，幼儿园门口接孩子的家长排起了长龙，王青青把车窗摇下一半，拔了钥匙又锁了车门，让清泉一个人在车里背单词，自己拿了接送卡去接妹妹。


    五点三十五分，顺利接到清溪，回到郑薇家正好六点，王青青洗了手给孩子们准备水果，吃完水果儿妹妹玩娃娃，哥哥去做作业，王青青开始做饭。


    晚饭很好吃，炸猪排配蔬菜沙拉加米饭，兄妹两个吃得头都不抬，郑薇连连夸赞王青青把猪排炸得火候特别到位，然后热情地劝王青青多吃一些。


    王青青勐摇头：「不行不行，我吃点儿蔬菜沙拉都不敢放多了沙拉酱，哪儿敢吃猪排啊？」


    郑薇好奇地问了几句她的食谱，听到王青青说她为了保持身材一年也吃不了几次肉时，连清溪都开始同情她了：「阿姨不能吃肉好可怜哦！」


    吃完饭老大继续写作业，王青青洗碗，刚洗完碗，清泉就遇上了难题，王青青拿了作业本细看：今年姐妹两人年龄的和是55岁，若干年前，当姐姐的年龄只有妹妹现在这么大时，妹妹年龄恰好是姐姐年龄的一半。姐姐今年多少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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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稍一沉吟：「这个简单，设若干年前妹妹的年龄是x岁，然后可得姐姐若干年前是2x岁……


    王青青滔滔不绝，一边说儿一边儿列出方程式最后解出答案：「姐姐今年33岁，懂了吗？」


    「不懂。」清泉一脸懵逼地摇头：「阿姨，这是方程式？我没有学过，我现在只学到两位数除一位数。」


    不能用方程式解，王青青一会儿挠头一会儿啃指甲犯起了难，想了老半天没有头绪，无奈之下王青青认了怂，举手：「我选择求助场外观众。」


    主持人坑吭呲呲笑了起来，笑完批准了王青青的请求，换了郑薇上场，用清泉能理解的方法给他讲解了这道题。


    王青青扶额感慨：「难，太难了。」


    清溪又拿着娃娃来缠着王青青给芭比做新衣，王青青揉了揉她的小脑瓜：「做衣服需要布料啊宝宝，家里有布料吗？」


    得了王青青的话，清溪又缠着郑薇要布料，郑薇发愁：「布料没有，旧衣物可以吗？」


    王青青点头，郑薇翻了几条小裙子出来：「清溪的，没怎么穿过就小了，还蛮新的。」


    把小裙子裁开，王青青用外层的黄色雪纺衫给芭比做了一件斜肩晚礼服，一件及膝小短裙，又用内层的白色衬里做了一件长款婚纱。


    郑薇家有热熔胶枪，布料不用缝省了不少力，王青青投孩子所好，给芭比做好衣服后用剩下的料子做了许多花花朵朵的出来，给几条小裙子上堆砌了很多装饰，把清溪乐得直嚷嚷：「好漂亮哦！真的好漂亮啊，阿姨你好厉害！！」


    清泉在妹妹叽叽喳喳的欢唿声中写完了作业，时间逼近八点半，清泉因为提前完成了作业，得到了玩手机半个小时的奖励，高兴得即兴来了一段街舞，王青青鼓掌，给孩子竖起两根大拇指夸奖他，夸得小孩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清溪看哥哥得了夸奖，先卖力地噼了个叉，又边唱歌边跳，表演了一首小星星，演完了没等王青青夸奖她，自己哒哒哒跑回房间又拿出来一条小裙子：「阿姨，你能再给芭比做几件衣服吗？」


    「行！」王青青哈哈笑：「阿姨不能白看我们清溪的节目。」


    又给芭比做了两套衣服，九点钟王青青开始安排孩子们洗漱上床，等把激动的清溪哄睡着，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王青青蹑手蹑脚收拾屋子，给孩子们洗校服，再手洗了内衣袜子，衣服晾好又准备第二天早上的食材，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是十一点了。


    圆满完成了第一天的拍摄任务，第二天的拍摄也非常顺利。


    王青青做家务时认真又仔细，对待两个孩子也很亲切，清溪和清泉兄妹两个都很喜欢她，尤其是清溪，因为王青青白天抽时间给她的芭比做了牛仔装，套裙，校服，卫衣等等七八套衣服，她对王青青的喜爱值大概已经达到了巅峰，吃过晚饭后她一定要王青青坐在沙发上搂住她，两个人一起玩给芭比换衣服的游戏。


    王青青跟两个孩子相处愉快，郑薇也很高兴，刚跟老公通完电话，她心情很好地对王青青道：「我说得没错吧？孩子都是很单纯的，你对他们好，他们是能感受到的，你看看，清溪现在对你比对我都亲。」


    「嗯，没错。」王青青揉了揉清溪婴儿肥小脸蛋：「清溪是不是特别喜欢阿姨？」


    「是~呀~！」清溪拉长了声音回答。


    「孩子都是需要多关心的，因为工作离开孩子身边儿的时候，要多给孩子打电话。」 郑薇意有所指。


    第273章 又当又立女艺人8


    郑薇三十多快四十岁的人了, 又当了十年的妈妈，性格传统, 家庭生活也平顺和睦, 这种人都爱做和事佬。


    通过这两天的相处，郑薇觉得这位在网上被人嘲得快煳掉的女艺人并不是个难以相处的人, 这让她的心里就有了想法：跟继女把关系闹得这么僵, 是不是因为孟青青没生过孩子，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相处？


    作为一个带了多年孩子的资深人士, 郑薇忍不住就想提点一下王青青：「像孟老师你跟孩子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 还忙于工作经常不在她身边, 这种情况下更不能忽略了孩子的感受，有时间还是要多打打电话联络一下感情的, 只要孩子知道，你不管工作再忙也没有忽略她，还一直牵挂着她，慢慢儿的她跟你的关系肯定能好起来, 她又不是石头做的, 你对她好, 她还能感受不到？」


    「说得有道理。」王青青点头，表示贊同她的话。


    郑薇一看王青青接受了自己的意见, 挺开心地催促她：「那还等什么？现在就打呀, 再耽误孩子都该睡觉了。」


    「那就, 打一个？」王青青询问地看向主持人, 主持人摆摆手表示你们随意, 助理就赶紧伸手把她的手机给递了过来。


    王青青先翻出v信拨了视频，郑薇马上伸长了脖子往这边儿看了过来，摄像师也往王青青的方向靠了靠，响了没两声显示了对方拒接，王青青再次拨打，对方依然拒接。


    「说不定正忙着呢，写作业，或者，干什么的。」王青青干笑两声：「过会儿再打。」


    等到把两个孩子安排着洗漱睡下了后，已经十点钟了，王青青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捞起了手机：「这个点儿圆圆的作业也该写完了。」


    这次王青青选择了直接打电话，电话响够六十秒自动挂断了，王青青一声不吭又重拨了一遍，这一遍依然是响到电话自动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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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放下手机对着郑薇强笑了一下：「或许是在洗漱什么的，等她忙完说不定就打回来了，我还是先给孩子们洗衣服吧。」


    等王青青把孩子们的校服内衣都洗好晾上，再把屋子归置了一遍，又把第二天早上准备用来打米煳的大米炒制过，小笼包包好冻到冰箱里，袁一圆也始终没有回拨电话。


    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从王青青第一次打视频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有这三个小时，袁一圆不管是作业还是洗漱都应该完事儿了，就算没完事儿，三个小时她也应该看过手机了，可电话却始终没有回拨过来。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袁一圆压根就不想搭理自己这个继母。


    不管跟继母的关系亲近与否，毕竟是长辈，长辈打了几通电话，就算当时没有接到或者有事儿不方便接，那后来看到了忙完了，出于基本礼貌是不是也该回拨一个？袁一圆却始终没有回拨电话，可见在她心目中，自己的这位继母是一点儿分量都没有了，连基本的关系都不用维护。


    受此事件影响，王青青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本想做个和事佬的郑薇目的没有达成，袁一圆拒绝王青青视频请求并且不接电话的行为让她感到相当不快，郑薇终于不站在袁一圆那边儿了，她带着几分同情之色安慰王青青：「孟老师，十几岁的孩子正是中二叛逆期的时候，一个个乖张得厉害，总想着同家长对着干，你看开些，别太放在心上。」


    「嗯，谢谢你。」王青青点头挤出一个笑来：「不会放在心上的，我都习惯了。」


    这一句「习惯了」，又让郑薇心里生出许多感触，孟青青本人并不像网上传的那么苛刻多事儿，听话音又是长久受继女慢待的，看来跟继女关系不合的错也不能全算在孟青青身上，毕竟这个孩子的表现也是挺不懂事儿的。


    活儿干完了，两天的录制面临结束，主持人笑嘻嘻地请郑薇给王青青的工作表现打分，郑薇极满意地说：「那肯定是满分的，在我的想像中，像孟老师这样的明星艺人，做饭或者打扫卫生，都是为了调剂心情偶尔才会做一下吧？我真的没有想到孟老师做家务竟然能这么熟练，不管是做饭还是打扫卫生，她都比我强太多了，真的让人很意外。」


    「嘉宾得满分不稀奇，但是能让幸运观众说出『活儿干得比自己都好』的嘉宾，孟老师你还是本节目开播以来的第一个呢！」主持人用惊讶赞嘆地表情看着王青青连连点头。


    「呃，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谦虚一下？可是我完全不想谦虚该怎么办？」王青青捂住嘴哈哈大笑，笑完了叉着腰摆出一副牛逼哄哄的姿态：「我可真厉害！」


    「孟老师都开始膨胀了啊！」主持人对着镜头做结束语：「她这两天的工作表现到底怎么样，还需要大家来评判。」


    跟郑薇告别后，在《帮你干活儿》这档节目里，王青青已经算全部录完了，她最近没什么行程，完全可以等到明天再回去，可她偏不，跟节目组分开后她带着助理直奔机场。


    张之桃已经替她联繫了一家经常合作的工作室，凌晨两点王青青在机场完成了一次街拍，别的艺人机场街拍都是光鲜靓丽，哪怕戴上口罩不露脸，也力争从穿搭到配饰让人眼前一亮。


    王青青可好，穿了一套国内平价品牌的运动衣，没带口罩墨镜，扎着低马尾只稍稍涂了一点儿口红，虽说也显得身高腿长，可一脸掩不住的憔悴疲惫让她整个人显得很有几分灰头土脸。


    飞机一落地，王青青打开手机就刷到了张之桃给她买的通稿「孟青青深夜现身机场，难掩憔悴疑似麻烦缠身」，没花多少钱，几个大v帐号互相转发了一下，招来一堆黑粉在底下习惯性地把她给嘲了一通，等她回到家时，已经有黑粉把这条通稿给转到了她的微博下，王青青开大号堂而皇之地给这条通稿点了个贊。


    《帮你干活儿》播完了需要后期制作，她拍的这一期预计排到两个月后才能播出，王青青又开始了撕黑粉+身材管理+熟练演技+上蹿下跳找活儿干的日常。


    既然现在赋闲在家，那就要好好照顾孩子，王青青誓要让袁一圆充分地感受到自己对她的关爱，所以她在忙碌之余，全都在围着袁一圆打转。


    一开始袁一圆不搭理她，她跟袁一圆说话袁一圆充耳不闻，要搁在原主孟青青身上，她都主动跟袁一圆示好了，袁一圆还不搭理她，那孟青青铁定转身就走，也不会搭理袁一圆，谁还不是个小仙女了，凭啥我要一直捧你？


    王青青遇到这种情况就不一样了，她也不生气，就站在袁一圆身边儿反覆询问，要是袁一圆不回答，她一句话能翻来覆去念叨上几十遍，唐僧遇到她也得甘拜下风，袁一圆更不用说了，王青青把这方法用了一次她就投降了。


    袁一圆乖顺了，王青青也不找她的麻烦，只安心做自己的好后妈，早上跟保姆一起起床，亲手给袁一圆准备早餐，准备好早餐还要拍照，等袁一圆吃完早餐，就开车送袁一圆去学校。


    要是袁一圆说想要做公交车，王青青就会陪着袁一圆步行到公交站，不管袁一圆早上是怎么走的，下午她一定会提前守在学校门前，袁一圆一出校门，她又是按喇叭又是下车招手，还要大声唿喊袁一圆的名字，丝毫不在意认出她的路人对她指指点点且悄悄儿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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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袁一圆也不直接回家，路上还要去甜品屋买一份袁一圆爱吃的甜点，回到家里先问袁一圆想吃什么，非要她点个菜自己亲手做出来不可，吃完饭袁一圆回房写作业，王青青每隔四十分钟就要敲门进去一次，送水送奶送关怀。


    周末袁一圆去上补习班兴趣班，她就会守在补习班的家长等候区，不管袁一圆上课需要多长时间，她全程都在外面等待，没几次就跟其他家长们熟悉了起来，还互相加了微信。


    袁一圆如果跟朋友同学出门，她就会把袁一圆送到跟人约定好的地方，奉上自己亲手烤的小饼干还会加对方v信留对方电话号码，并且殷殷叮嘱：「注意安全，不要去危险的地方，有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


    到了约定的时候如果还不见袁一圆回家，她的追魂夺命连环电话不只打到袁一圆手机上，还要打到她朋友同学的手机上。


    王青青这密不透风式的关怀爱护法只实施了一个月袁一圆就受不了了，直接跑去找她亲妈了。


    亲妈对她无微不至，亲爹对她是要啥给啥，生活富裕不缺朋友，她本身又是十四五岁的大孩子了，真心不缺王青青的这点儿关爱，写那些作文也不过是为了卖惨引人去diss自家继母罢了。


    王青青这些无处不在的关爱非但没让袁一圆觉得得偿所愿，相反还让她感觉极不自在，都快要窒息了，不想再忍受的袁一圆一声不吭就走人了。


    因为不惜得搭理自己的继母，去亲妈那儿袁一圆也没跟王青青打招唿，放学后自己从学校侧门直接走的，这下可把王青青给「吓坏了」。


    找不到孩子了，打袁一圆的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最后这孩子的手机还关机了。


    「吓坏了」的王青青先是给袁鸣打电话，要袁鸣立刻马上从千里之遥的剧组请假回家，然后又联繫袁一圆的班主任老师，班主任也被吓坏了，孩子是家长亲自送来学校的，上完一天学人不见了，这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也跑不了他的责任。


    嚎啕大哭的王青青在保安的陪同下把空荡荡的校园给翻了个遍，一边儿找人一边儿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在班级群里拜託所有同学帮忙打听袁一圆的行踪。


    等班主任老师来了后又跟校领导一起查看学校里的监控视频，好容易找到了袁一圆从学校侧门出去的监控，王青青哭得更大声了：「在学校里还好些，这齣去校外人不见了，岂不是会更危险？圆圆老在网上发v博，谁都知道她是袁鸣的女儿，她会不会是被人绑架了？」


    班主任被她说得心肝乱颤，先安慰她别哭，又跟一位校领导一起陪着她去辖区派出所报了案，派出所的民警遇多了这事儿，并没有把这个案件当做绑架案处理，而是先假设孩子离家出走了：「最近家长跟孩子吵架闹矛盾没有？」


    「我是她后妈，这孩子平时跟我不怎么亲近，我讨好她都来不及，哪儿能跟她闹矛盾呢。」王青青抽抽噎噎。


    这要是亲妈，没闹矛盾没吵架，好好儿地孩子突然不见了，那肯定就有事儿了，后妈就不一样了，就算是没吵架，好好儿地孩子也是有可能不见的。


    经验丰富的警察叔叔们立刻给出了明确指向：「联繫孩子的亲妈，看看孩子在不在她那儿。」


    「应该不在吧？」班主任老师傻乎乎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从兜里摸出了手机：「袁一圆她妈妈在我们班级群里呢，班级群为了袁一圆失踪这事儿都快炸锅了，袁一圆要是在她那儿，她没理由不通知我们的。」


    「那她有主动打电话联繫你们，或者帮忙寻找孩子了吗？」警察叔叔的话一针见血，班主任一听就愣在了原地。


    第274章 又当又立女艺人9


    袁一圆的亲妈就在他们班级群里, 放学时王青青没有接到袁一圆当时就联繫了班主任, 之后又马上在群里圈了几个平日里跟袁一圆走得比较近的同学询问袁一圆的消息，后来班主任老师也在班级群里圈了所有人，让大家帮忙打听。


    找不到袁一圆, 王青青「惊慌失措」下把阵仗闹得极大, 从学生老师到校领导, 半个学校的人都被她给惊动了，袁一圆的亲妈只要没死, 早就该收到女儿失踪的消息了，可她却始终没有动静, 既没有到学校里来了解情况找孩子，也没有回覆群里的消息, 实在是反常的很。


    难道袁一圆真的在她那里？可这也不应该啊, 学校为了袁一圆失踪的事儿闹得都要开锅了, 袁一圆要是在她那儿，她为什么不说一声？班主任想不通，拿着手机陷入了沉思。


    王青青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掏出自己的手机就给袁鸣打电话，特别霸总范儿地下达命令：「老袁, 你回来了没有？在等飞机？好，你现在就给你前妻打电话, 问问袁一圆在不在她那里, 我给你两分钟时间, 我要立刻知道结果！」


    摆完了霸道总裁的款, 呜呜咽咽泪流不止的王青青挂断电话之后随便用手指揩了一下脸，倒是止住了泪，她抱住手机盯着上面的时钟一动不动，两分钟过了，王青青拨打袁鸣的手机，占线，王青青挂断后再拨，还占线。


    再次挂断后袁鸣的电话打了进了，王青青手速飞快地接了起来，开口就问：「袁一圆在不在你前妻那儿？什么？在？！」


    接到这个确凿的消息，她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扶住了警察叔叔的办公桌恼怒不已地对着电话开喷了：「在她不说？我的天！袁一圆五点钟放学，从五点半我进校门找她到现在，过去五个小时了！这五个小时她们母女俩就眼睁睁地看着我跟疯子一样上蹿下跳找孩子？耍我很好玩是不是？简直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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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人要耍你，你别这么敏感行不行？」那边儿袁鸣也挺不高兴的：「青青，圆圆不是三五岁的小孩儿了，一时半会儿的联繫不上也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的，你看看你，不只闹得我跟剧组请了假，现在连网上的一些营销号都收到了消息，开始发一些乱七八糟的通稿了。」


    「我敏感？我兴师动众？」王青青的眼泪滚滚往下落对着手机哭诉：「没出事儿时一切都好说，你前妻能端坐在家里一动不动，你还有心思指责我兴师动众，这万一要是真出了事儿呢？啊？万一袁一圆是真失踪，那我怎么跟你，跟她妈妈交代？你跟你前妻能不埋怨我？你们难道不会指责我？这个责任我是真担不起啊袁鸣你知道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我能不慌吗？我能不兴师动众吗？」


    「好了好了，这次是袁一圆错了，我叮嘱过她了，以后再去她妈妈那儿，要提前跟你商量好。」袁鸣敷衍地安慰了王青青两句又交代：「既然袁一圆没事儿，那我就把机票退了不回去了啊，我的戏份也没剩多少，就不来回跑了。」


    「袁鸣，我就想知道，袁一圆去她妈妈那儿了，为什么电话要关机？为什么五个小时不联繫我？」王青青才不关心袁鸣回来不回来，她脸色阴沉地追问：「我又不反对她去她妈妈那儿，这一个多月我天天接送她上学放学，她明明知道我会在学校门口等她，为什么她要避开我从侧门走，连个招唿都不肯打？」


    为什么？因为袁一圆烦你，不想搭理你呗！可袁鸣能实话实说吗？他要直接这么说了，孟青青非得炸了不可，为了家庭和睦，袁鸣被迫做起了女儿和继妻之间的双面胶：「袁一圆没有特意要避开你，她就是小孩子粗心，兴头一上来说走就走了，后来没打电话是手机没电了。」


    「好，就算袁一圆的手机没电了，她也想不到跟我打电话报平安，可你前妻呢？我，包括老师，在班级群里反覆圈了全体成员，唿吁大家帮忙寻找袁一圆，就像你说的，连一些营销号都收到了袁一圆失踪的消息，她难道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收到吗？」


    王青青台词功底深厚，声音并不如何高，却吐字清楚缓急得当，再配上她在线的演技，把那份隐忍的愤怒表现的淋漓尽致：「她们那边儿母女团聚却一声不吭，任我在这里心急如焚四处蹦跶，校领导老师陪着我四处奔走，同学包括其他家长们都在转发朋友圈，大家都在帮着我寻找她，我甚至还跑到派出所里来报了案，一大群人为了她担惊受怕劳碌奔波，她们母女却坐在一边儿看热闹！如此行事，未免也太过恶劣了吧？


    袁一圆跟她亲妈在袁一圆「失踪」这件事儿上，行为确实不妥当，面对王青青的指责，袁鸣无话可说，只得安慰王青青：「这事儿确实是袁一圆不对，别生气了，今天太晚了，明天我打电话训她，让她赶紧回家去。」


    「别，你可千万别训她。我天天捧着她，就这网上还一堆人骂我刻薄又恶毒苛待了继女，你要是为了安抚我而去训斥她，我是不是得在网友的口诛笔伐下以死谢罪了？」


    「我就纳了闷了，袁一圆她到底想要什么？我躲着她，她说自己缺爱，我跟在她身边好好关爱她，她又离家出走，合着我远了也不对，近了也不对。」王青青冷笑：「你别训斥袁一圆，也别让她回来，你这孩子太难伺候，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可捧不起她来。」


    王青青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后退几步坐到椅子上捂住脸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哭声悲悲切切隐隐忍忍，令听者落泪闻者伤心，几个感性的也跟着红了眼圈。


    校领导和班主任都是大男人，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一位女警接了一杯热水又递了一包纸巾给王青青，王青青接过来擦了眼泪深唿吸几口平静了情绪，然后力邀老师校领导和民警们跟她一起去吃宵夜：「今天实在是太麻烦大家了，因为这事儿害得大傢伙儿晚饭都没吃，都这个点儿了，肯定都饿坏了，咱们也不去远处，就去对面那家餐厅里随便吃点儿，吃完了都早点儿回去休息。」


    众人纷纷推辞，王青青拦住不让走，表示大家非得跟她一起去吃了这顿饭不可，不然她晚上一定会内疚的觉都睡不着。


    王青青盛情难却，老师们推迟不过，只得答应跟着她去，派出所的民警同志们以值班时不能擅离职守为由，只派了那位女警做代表一起去了。


    这个点儿早就过了用餐高峰期，餐厅都快打烊了，上菜倒是极快，菜上的差不多了，王青青招唿大家先吃着，她去洗手间打了一通电话，出来后又给对面派出所留守的民警们点了菜，让餐厅安排人送过去，吃饭的间隙王青青刷了下v博，「震惊！孟青青竟然不许继女回家究竟是何原因」的通稿已经能在好几个营销号上刷到了。


    王青青收了手机吃饭，席间她一句也没提袁一圆，只红着眼圈专心给自己的客人们劝菜，她低落的情绪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班主任首先出言安慰她：「孟女士你不用太难过，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逆反心理最重，最不好管理，亲爸亲妈说的话都还不好使呢，更何况你们这种重组的再婚家庭，孩子如果对你逆反特别严重，我还是建议你尽量减少跟她直接接触，如果有问题，尽量通过她父亲去沟通。」


    「一开始我就是这样处理的。我跟她爸爸一结婚，这孩子就不喜欢我，所以我也不往她跟前凑，结果她呢，总是在网上发布一些没人陪呀，缺少关爱呀这样的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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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放下筷子轻轻摇了摇头：「我真的信了，她爸爸拍戏不在家，我这几个月都没接活儿，一心一意只守在家里陪着她，结果你也看见了，嫌我烦，一声招唿不打走人了。」


    「我们这些做艺人的，向来讲究个口碑形象，我的形象本来就没经营好，路人缘所剩不多，结果被这个孩子是毁了又毁，快要败坏光了。」 王青青苦笑：「想起来我就心酸，早知道这段婚姻要用自己的事业做代价，我……」


    她没说完，但是话里的未尽之意在座的谁都能明白，她这是后悔了。也是，不管谁结婚遇上这种难缠的继子女估计都会头疼不已。


    婚姻里如果掺杂了太多东西，很快就会把那点儿感情消磨干净，剩下的也就是一地鸡毛而已，这年头，还有多少让人捨生忘死的爱情呢？


    吃完饭跟众人道别回到家，王青青再次打开v博，「震惊！孟青青竟然不许继女回家究竟是何原因」已经挂在热搜榜的尾巴上了。


    有好事儿的黑粉把这条热搜搬到了王青青的v博下，并圈了她：作精又在给自己加戏是吧？小圆圆又怎么你了？你不让人回家？你凭什么不让？那个家是你的吗？@演员孟青青#震惊！孟青青竟然不许继女回家究竟是何原因#


    王青青点赞了这条评论，直接发博圈了他：现在不是我的，但它以前属于我#配图#配图#，@懂小姐不懂。


    她把自己转让房子给袁一圆的交易材料打了马赛克遮挡住敏感信息发到了网上。


    因为那个挂在热搜榜尾巴上的消息，又有许多黑粉专门来她v博下diss她，还有许多路人跑到她v博下吃瓜，她冷不丁放出这么一个大料，v博下的评论激增不说，还连带着#震惊！孟青青竟然不许继女回家究竟是何原因#的热搜都跟充了氢气一样使劲儿往上窜，不过短短两个小时，竟然排到了热搜第五名。


    第275章 又当又立女艺人10


    孟青青做艺人这么久了, 还是第一次上热搜榜前五, 她出道综艺翻车被全网嘲的那次也不过是刚挂进热搜榜前十的尾巴而已，这次能上热搜，说起来还得归功于袁一圆。


    自打当初起飞失败被全网嘲成「又当又立的作精」之后, 孟青青就再也不敢轻易发通稿了, 别的女星没事儿也要三不五时地刷刷存在感, 发个机场美图，v博晒个自拍, 要是去国外看场秀，那就肯定要给自己买个热搜位。


    而孟青青却从来不敢找这份存在感，她转发个剧组的宣传还有人在底下diss她, 她要是给自己发通稿，那下面必定会招来骂声一片。


    为了不带给路人更多负面观感，孟青青採取保守策略, 从来不营销自己, 好在她不走流量路线, 靠着自己正统科班出身的名头和扎实的演技，倒是能在雷剧烂剧和小成本网剧里挑个大梁。


    只是不营销就没流量，所以别看孟青青算得上是三线女星里的佼佼者，她却从来没有拍过gg，身上没有任何一个代言, 她唯一的商业活动, 大概就是去偏远地区给一些不入流的小商家站台剪彩。


    买热搜位不便宜, 以孟青青的身家, 还不足以支撑王青青这么挥霍，这次她不过是让张之桃找营销号转发了一份通稿而已，没花钱的情况下这份通稿能爬上热搜前五，全赖袁一圆蹦跶的欢。


    袁一圆经常会在网上发一些意有所指的v博，而「女星同继女不合」这一新闻又着实够抓眼球，所以一些八卦营销号就特别喜欢逮着这个话题炒作，一来二去弄得低调的孟青青在这一半年来是「声名鹊起」，暗戳戳关注她跟袁一圆关系如何的网友不在少数。


    先安排人匿名爆料，等通稿出来再花点儿钱让几大营销号转起来推一波儿热度，艺人的丑闻八卦一向是广大网友最爱吃的瓜，只要通稿能在各大平台上亮相，吃瓜群众们自然就把热度给艹上去了。


    看着排名还在往上窜的热搜，王青青心情很好地笑了笑，洗洗睡下了。


    等她一觉醒来，「震惊！孟青青竟然不许继女回家究竟是何原因」不但挂在热搜第四位没下去，占据热搜第二位的竟然又多了一条「孟青青赠送继女学区房」。


    王青青兴致勃勃点开一看，是一个口碑还算不错的娱乐号转发了她那条#它现在不是我的，但它以前属于我#的博文，然后详细分析了那套房子所在的片区学校在全市的排名，又点明了那套房子所在的小区地理位置多么优越，最后还估算了房价。


    评论里说什么的都有：「震惊我的妈！啊啊啊！一千多万啊！就这么送给继女了？像孟青青这样的后妈还有吗？请给我来上十位！」


    「孟青青这样的小煳咖也能随手送出价值千万的房子？艺人果然能圈钱，娱乐至死的年代明星艺人传递的都是不正确的价值观，国家就应该限制他们的收入。」


    「呵呵，送？一两千万的房子孟作精捨得送给小圆圆？这房子一定是袁鸣买了放到作精名下，然后小圆圆上学要用才又转到小圆圆名下的。」


    「总有一些人只看标题就评论，我也是服气的，赠与公证书上写得很清楚，产权证记在孟青青名下是八年前，八年前袁鸣还没离婚，他能给孟青青买房子？」


    「理智讨论，房子是孟的婚前财产，孟又不喜欢小圆圆，她怎么会捨得把婚前财产白送给小圆圆？所以这套房子能转到小圆圆名下，应该是袁鸣另外补偿了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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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精你能别拿孩子炒作了吗？娱乐圈有继子女的明星艺人不在少数，谁跟你一样天天把孩子拉出来翻来覆去地炒？你对小圆圆到底怎样你心里没一点儿ac数？做人能不能有一点下限？口区口区！活该煳穿地心。」


    「拜託各位键盘侠们别在这儿替袁一圆伸张正义了好吗？孟青青是后妈就必须恶毒？袁一圆是继女就必须可怜？指路#震惊！孟青青竟然不许继女回家究竟是何原因#」，你们眼里『孤单脆弱』的小可怜，昨晚上走侧门避开在校门口等着接自己回家的后妈，悄悄儿去了亲妈那里，然后，划重点，关机装死！搞得全校的老师同学都在找她！昨天晚上我们附中师生的朋友圈都被找她的寻人启事给刷爆了。」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说不定袁鸣八年前就跟作精交往了，房子真的是袁鸣给她买的，不然以做精的性格，她怎么可能捨得把房子转到小圆圆名下？」


    「你这猜测真的蛮大胆的，八年前袁鸣跟小圆圆的妈妈还没离婚，那做精不就是破坏别人婚姻的小三吗？」


    「看来看去实在看不下去了，真是造谣一张嘴闢谣跑断腿，孟青青送给袁一圆一套房子，还把自己送成小三了？网际网路不是法外之地，诸位键盘侠说话能负点儿责任吗？」


    「我也觉得评论翻下来让人一言难尽，大家都在diss孟青青，我就想问问评论区的诸位，孟青青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怀抱这么大的恶意去嘲讽她？而且看过另一条热搜的我，真心觉得袁一圆比孟青青还要作。指路#震惊！孟青青竟然不许继女回家究竟是何原因#」」


    「呵呵，她做了什么？指路@圆圆不圆，去看看小圆圆的微博就知道了，恶毒后妈都该死！」


    「也不是所有的后妈都恶毒，我就是跟后妈住在一起，怎么说呢，毕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我后妈要是对我太关切，我总觉得很不自在，还是有一点距离相处起来更舒服一些，袁一圆为什么会想让孟无微不至地体贴关心她呢？迷惑行为，完全理解不了。」


    「孟青青不是恶毒后妈，希望广大网友不要以讹传讹。我儿子是袁一圆的同学，孟青青我接触过她许多次，自认为比没见过孟青青本人的网友们要更了解她一些，孟青青对袁一圆很亲，袁一圆上学，孟青青早送晚接，周末去上课外补习班也经常能遇到，孟青青身为后妈做到这程度不错了，反倒是袁一圆对孟青青的态度，我认为很有问题，而且昨天袁一圆闹失踪，孟青青急得什么似的，在班级群里面哭着拜託大家帮忙找人#图片图片#」


    这位网友不但把热搜搬了过来，还配上了两张照片，照片都有点儿煳，一看就知道拍照的人不专业，一张在校门口，王青青跟袁一圆并排而行，王青青挂着温婉的微笑侧身去接袁一圆背在身后的书包，而袁一圆却撇着嘴角往旁边儿翻了个白眼，这副表情把她的不屑和不耐表现的淋漓尽致。


    另一张在室内，一大群家长和孩子挨挨挤挤坐在一起，王青青也是面带微笑，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乐扣饭盒递到了袁一圆跟前，能看到饭盒里装得是切好的水果，而袁一圆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对递过来的饭盒和身旁的孟青青全都视若未见。


    这条评论下早已盖起了两百多层的高楼：「握艹握艹，照片里的人是袁一圆吧？这小表情真尼玛欠揍。」


    「白眼和下撇的嘴角代表什么我想大家都知道，而环胸从肢体语言来说代表抵抗，袁一圆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她的动作表示『看到你我就特别不爽』，通过这两张照片，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袁一圆真的超级讨厌孟青青。」


    「孟青青对着袁一圆笑得好暖哎，仔细一看还带着点低姿态的样子，我觉得她应该是蛮想讨好袁一圆的。」


    「从孟青青的立场来说应该是想和袁一圆搞好关系的，毕竟和袁一圆闹得太僵也影响她和袁鸣的感情。」


    「袁一圆讨厌孟青青还到处抱怨孟青青对她不够好？她什么心态啊有病吧！我看孟青青对她够好了，她还想让孟青青怎么做？跪舔她才叫对她好是不是？这傢伙公主癌晚期患者吧？」


    「老天啊，我以前总觉得袁一圆是个小可怜，真情实感地同情她，没少为了她去孟青青v博底下刷评论骂人，看了今天的热搜和这两张照片，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一十几岁小孩儿把我这个二十多的老阿姨涮得团团转，真特么的哔了狗，我觉着自己应该去交智商税，算了，我还是先去孟青青v博底下道歉吧。」


    王青青大概看了一下，两条热搜底下的评论再不復以前全网黑的惨烈，虽说无脑骂的还有不少，可更多人开始站在自己这边儿了，她满意地颔了颔首，总体来说这一次收穫不错，不枉她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密不透风地「关爱」袁一圆。


    转回到自己的v博底下，王青青挑着几个评论回復了一下，比如有人询问：「送给袁一圆名下的房产是你的婚前财产吗？」


    她回覆：「是的呢，亲亲。」


    还有人问：「房子转给袁一圆，袁鸣另外给你钱了吗？」


    她回答：「亲亲，这边建议找@演员袁鸣回答这个问题呢。」


    看到她在线回复评论，马上有人圈了她：「@演员孟青青，亲亲，这该死的t宝体是怎么回事？配上你的名字为什么这么有喜感？蛤蛤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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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人圈了她提问：「昨晚袁一圆「失踪」，你认为是误会还是她故意的？你生气了吗？」


    王青青也秒回：「亲亲，这件事最少有几百个知情人，我认为热搜把事件的经过描述的非常符合事实，你认为是故意还是误会？设身处地想一想，你会不会生气？」


    回復完了微博，王青青又跟张之桃商量下一阶段的计划，敲定了下次发通稿的时间和内容。


    因为沾了「后妈继女」这个社会话题，两条热搜都特别□□，足足在热搜榜上呆了二十多个小时才下去，拜这两条热搜所赐，她v博涨粉也特别迅勐，从不到两百万快速地攀升到了五百多万，总算是达到了三线女星的平均水准。


    从「失踪」事件过后，王青青再也没同袁一圆联繫过，袁一圆姿态摆得也挺高，一直住在亲妈那儿，她不回来，王青青乐得轻松，只专心办自己的事儿。


    她掐算着时间，等这一波儿热度刚过去，又把早就准备好的通稿放了出来，一时间「婚后诸多不顺，孟青青坦言后悔嫁袁鸣」的消息又传得到处都是。


    这条消息是王青青亲自准备后直接通过一个娱乐八卦号放出来的，把她跟袁鸣的婚姻给细细地扒了一遍儿，除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真材实料也不少，把她后悔跟袁鸣结婚这事儿分析的有鼻子有眼，非常具有说服力，且她前期为了给这条通稿加热度还花了不少钱，于是这条通稿又顺顺噹噹地上了热搜。


    又有许多吃瓜网友跑到她v博下圈了她询问事情的真假，王青青全都不理，认真宣传《帮你干活儿》，她录的那期节目终于要播出了。


    第276章 又当又立女艺人11


    王青青点赞转发了《帮你干活儿》官博的下期节目预告, 她v博底下马上就炸了, 短短半个小时，评论就刷出了几万条去。


    孟青青风评不好再加上一直雷剧烂片儿不断，所以她也没几个真正的粉丝, 关注她v博的除了黑粉就是吃瓜群众, 这组宣传一出来, 除了幸灾乐祸嘲讽她的黑粉，就是感慨她实在太不明智的路人。


    「《帮你干活儿》？十脸懵逼！孟青青会干活儿吗？她不是只会装病指使别人干活儿吗？」


    「孟青青当初就是因为在一档需要自己动手干活儿的综艺节目里表现不佳才被全网黑的, 这种情况下她应该避免接类似的综艺，她接这档节目太失策了。」


    「孟青青不是从来不上综艺真人秀的吗？她怎么会突然接了这档节目？」


    「我的妈呀！牙都要笑掉了，这真是不作不死的节奏, 我特别好奇作精是怎么想的, 竟然去录了《帮你干活儿》, 周末有好戏看了, hhhhh」


    「作精看起来十足不太聪明的亚子, 这档节目毁嘉宾是出了名的，凭她的行事作风，这期节目播完她这辈子都别想爬起来了。」


    「啊啊啊！《帮你干活儿》我每期都报名, 沃日怎么从来就没有抽到我做幸运观众呢？」


    不管黑粉还是路人, 全都是唱衰的, 王青青耸了耸肩露出一个反派式的笑, 论起干活儿这档子事儿, 她还从来没有认过怂, 现在让他们说去吧, 只等节目一播出，这些人全都得被她打脸。


    转眼间就到了周六，这档节目除了在电视台播出，还同步在国内最大的视频网站上播放，八点钟一到，王青青坐在沙发上抱住笔记本，又打开了电视，认真欣赏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的首秀。


    因为最近不间断的营销，她身上的话题度高了很多，节目一开播弹幕就刷得飞快，一堆人留言这次一定要亲眼见证作精作出新高度。


    《帮你干活儿》这档节目是在周六日两天连播两集，每集四十五分钟，周六这两集播的是小鲜肉杨浩东做环卫工，王青青做保安的合集。


    镜头先给了杨浩东，在去往目的地的路上杨浩东一脸忧虑地对着镜头表示自己从小到大很少做家务，很担心这份工作自己能不能做好。


    杨浩东是走流量爱豆路线的，粉丝不少，弹幕上全是粉丝安慰他鼓励他的留言。镜头切换到王青青这边儿，她大言不惭地对着镜头说「我的粉丝都特别爱我」，这话一出口，弹幕立刻被一连串的「呵呵、脸皮真厚、你有粉丝吗？」这样的言论给刷屏了。


    等到她用扭曲的神色说「感动得恨不得挨个儿去拥抱粉丝们」时，弹幕又刷出一连串的「哈哈哈、言不由衷典型代表」之类的字样。


    镜头再次切换给杨浩东，他正拿了环卫工的制服往身上套，一群粉丝刷弹幕「啊啊啊环卫工制服也挡不住我哥哥的盛世美颜」，「崽崽穿什么都帅」。


    《帮你干活儿》这档综艺的制作团队非常强大，画面处理的好，旁白和特效也都加得恰到好处，比如幸运观众蒋宏伟提到《太行敌后别动队》的小麦时，有一条长达十秒的剪切视频，全是「小麦」用各种姿势从孕肚里掏出各种武器的动作。


    孟青青一本正经的演技加上雷人的剧情再配上魔幻风的bgm，简直让人笑到头掉，这段一出，弹幕厚的把画面都煳住了。


    还有王青青告诉主持人，在她不认为自己有错的情况下仍然愿意赔偿狗子的主人，是为了保持良好的个人形象，节目组把她这句话做了加粗的滑音处理，还重复了两遍，这段又引发了弹幕留言的高潮。


    王青青人情练达，录节目时跟主持人配合默契，抛梗抖机灵接包袱都恰到好处，节目效果非常不错，一集播完插播gg时王青青刷了一下自己的v博，发现自己竟然涨了几十万的粉，等两集播完，她的v博粉丝都快要破八百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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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批最新关注她的粉丝大概才是真正因为她的表现而粉上她的，这批粉丝一来，她v博下的画风立刻就变了。


    以前她博文下的评论基本都是骂她和内涵她的，现在全是一些「哈哈哈，孟青青你是魔鬼吗？狗都被你打哭了！#笑哭笑哭#」


    「孟长老棍法超群，遇到势如疾风的狗子也是不带怕的#滑稽#！」


    「我数了一下，这一集中孟青青徒步下过三次35层楼，我敬她是条汉子！我想请问孟女士，你的腿还好吗？#恶魔恶魔#」


    「为了保持良好的个人形象是什么鬼？哈哈哈哈，孟青青你这么直白真的好吗？#狗头狗头狗头#」


    「漂亮又话多除了适合做物业的前台接待之外，也适合做我们公司的前台接待#斜眼笑斜眼笑#」


    「一万八千步可以！按这个运动量坚持下去，只要一个月你就能在蚂蚁森林里种下一棵树，看好你哦~~#加油加油#」


    形势一片大好，王青青很开心，这个节目的流量果然给力，怪不得明知道节目毁嘉宾，还是有许多艺人壮着胆子硬上，不过都是眼馋这高收视率带来的红利罢了。


    节目在晚上的黄金时间播出后，还会在白天重播，视频平台里也能点播，王青青的v博一直在缓慢涨粉，等周日晚上八点第二期节目开播时，她v博粉丝数量已经突破一千万大关了，这个粉丝数量，已经比大多数二线女星都要多了。


    第二期节目反响更好，郑薇对王青青那份隐约的排斥细心的观众都能看的出来，王青青身为明星艺人，能拉下架子去恭维郑薇一个素人，她这举动极受观众好评，一大帮人在她v博下打call。


    「孟青青真的很谦逊耶，面对素人时也一点架子都没有，还拍素人彩虹屁呢，哈哈哈#笑哭笑哭#」


    「确实，对比一下上期呵斥幸运观众的那个xx，我觉得姐姐修养特别好哎，有被她暖到，粉了粉了#比心比心#」


    「听到哥哥说不会解方程式时的表情简直了，哈哈哈，简直大写的十脸懵逼！#目瞪口呆#」


    「哇，以前没发现孟青青还是个宝藏女孩呢，超级会做手工有没有？看看她给芭比娃娃做的衣服！设计感一级棒有没有？相信做成成衣也一定会很好看哒！#流口水流口水#？」


    「哈哈哈，手撕黑粉是认真的吗？我粉你了姐姐，不用你亲自动手，我帮你撕。#笑笑#」


    「表现很棒！确实是真正帮幸运观众干活儿了，接送孩子洗衣做饭打扫卫生都干得特别利索，真贤妻良母没错了。」


    「妈妈呀！家庭主妇每天都要做这么多活儿的吗？我已经怀孕五个月，等孩子出生就准备辞职做全职太太了，现在我后悔了，感觉家庭主妇的活儿比我上班任务还要重。#泪目泪目#」


    「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孟青青每次做完饭洗过碗，都会仔仔细细把橱柜檯面以及灶台旁边儿的墙壁全都擦拭干净吗？？我家的钟点工干活儿都没她那么细緻，这次她真的是来干活儿的。」


    「这期节目自开播以来我就一直追，所有嘉宾里只有孟青青的表现最戳我的心，沉稳内敛手脚利索，不推脱也不带表演性质，看她的动作我就知道她真的是个会干活儿的人，网上天天嘲她是『作精』，我就好奇她这名号是怎么来的。」


    「同好奇，要是孟亲亲这表现算作精的话，那娱乐圈得有一多半儿的艺人是作精本精。」


    有夸她的，当然也少不了骂她的，前期关注她的人基本都是黑粉，对她的厌恶情绪是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黑粉们一看她马上就能洗白，立刻坐不住了，评论刷得飞快：「水军拿好自己的五毛钱回家去吧，别白费劲儿了，作精有多少黑料实锤摆在网上，洗不干净的。」


    「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洗地团来了！」


    「说洗地的都是无脑黑吧？孟青青跟袁一圆的瓜我全都吃过了，孟青青做了什么对不起袁一圆的事儿要被你们骂？袁一圆又做了多少对不起孟青青的事儿？孟青青说过她一句吗？」


    一开始留言看着还和平，除了黑粉发言被怼之外，倒也没什么太过激的地方，然而直到节目播到王青青几次联繫袁一圆都联繫不上的时候，不管是节目的弹幕还是v博留言，全都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的模式。


    「孟青青可以给袁一圆一套学区房，袁一圆却不肯接孟青青一通电话？这一对继母女之间，到底谁的行为更不妥当？是不知道关心继女的继母，还是接受了继母巨额馈赠还不知感恩的继女？」


    「恶毒黑心继母都该死！请原地爆炸！」


    「最恶毒的人应该是袁一圆才对吧？整天内涵自己的继母，你到底对她是有多不满？」


    「袁一圆的行为太迷了，就算她觉得孟青青日常对她关心少了，难道就不能跟孟青青好好沟通一下的吗？如果不好意思跟后妈沟通，那能跟亲爸沟通吧？总在网上说一些似是而非引人疑窦的话做什么？看着一些营销号过度解读那些消息，把孟青青骂得狗血淋头，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傻jb都去死，小圆圆哪一句话里提到作精了？她只不过是发了自己的动态而已，作精挨骂是因为她品行不端，营销号过度解读，跟小圆圆有什么关系？把恶毒这个词套到一个才上初中的孩子身上，你们的良心不痛吗？」


    「孟青青跟袁鸣结婚之后，从未在任何场合发表过任何对袁一圆不利的言乱，反倒是袁一圆，经常内涵孟青青抢走了袁鸣，导致爸爸不爱她了？还说孟青青挨骂跟袁一圆没关系？有没有关系请看我的截图#截图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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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精？课代表补了一下作业发现孟青青真的是娱乐圈里的奇葩，她不上综艺真人秀，不发v博不自拍，神奇的是她还没有绯闻，低调的都不像娱乐圈里的人了，跟她做精的名头一点儿都不符，反倒是袁一圆，一个中学生，在八卦娱乐版块儿的出镜率竟然比自己身为艺人的亲爸后妈都要高，到底谁作，还需要大家用雪亮的眼睛去判断。」


    「袁一圆的爸爸是袁鸣，我就不信一个明星家庭出身的孩子会想不到她的那些话会对孟青青造成负面影响，就算想不到，被营销号解读转发的时候她也应该明白了，为什么还不删掉或者出言维护孟青青？归根结底她就是想要黑孟青青，损人不利己的心理变态！」


    网上吵成了一团，还有一些粉丝跑到袁一圆的v博下面圈她提问的，这一步的洗白计划看起来也非常成功，王青青总算舒了一口气。


    节目中王青青的家务活儿干的格外出色，她在节目里的表现也可圈可点，所以不管是弹幕留言还是娱乐号的评论，对她都特别有利。


    孟青青原来的风评一直很差，这么突然一改变，类同于浪子回头，很多大v号和营销号都不吝于夸她，因此等周日的两集节目播出之后，她v博下的粉丝已经达到近两千万了。


    王青青对节目的效果极其满意，甚至应粉丝之邀，开始在视频平台上尝试直播。


    王青青的直播内容多数是做饭，偶尔做做手工，为了保持住随时能出境的身材，王青青是需要长期节食的，让一个节食的人去做美味佳肴，做完了还只能看不能吃，这简直就是惨无人道的酷刑。


    看着王青青挂着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把自己精心烹饪好的饭菜送给经纪人和助理吃掉，是她的粉丝们最爱玩儿的恶趣味整蛊游戏，游戏成本低廉简单易操作，唯一的受害者就是王青青。


    王青青被迫营业了几次之后被逼得变态了，她恶狠狠把自己刚炸好的鸡腿给啃了，啃完之后慌成狗，掏喉咙吐不出来，立刻转身飞奔去健身房进行了加倍锻鍊，这骚操作把粉丝们逗得嘲笑了她好几天。


    正当王青青在直播间里咬牙切齿地表示她再也不直播做饭了的时候，张之桃一脸惊喜地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有品牌要找她代言！


    这真是一个大惊喜，王青青最近买营销号推广买的勤快了点儿，缺钱却一直没有新的工作机会，这个代言可来得太及时了。


    第277章 又当又立女艺人12


    这次的代言是一款鸡精调味料, 这款鸡精是国内的老牌子了，市场占有率相当高, 好几个老牌女星做过代言。


    抖抖品牌方发过来的的合同, 张之桃满脸感慨：「不容易啊，我跟了你十几年了, 这还是第一次拿到代言合同。」


    这个话题太扎心了，王青青选择了无视，挤在沙发上跟张之桃一起研究合同, 国民品牌，除了代言费给的不高外没有任何问题，王青青痛快地签了合同。


    签完合同就要拍gg片了，品牌方约了s市一家水准很高的gg公司，王青青出发去s市，刚到机场她就被一群带着小红帽的老年旅行团给围住了。


    孟青青以前不红，她也不营销自己，所以出门从来都是素面朝天口罩都不带一个, 而路上也少有人能认出她来，就算认出来了，也是迷迷煳煳不确定：「哎，你好像是那个，那个谁来着？《太行敌后队》的小麦是不是？」连她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这次王青青一进候机楼, 就被路人给发现了, 一个戴小红帽的大妈正好跟她走了个对面, 大妈一看到她嗷就是一嗓子：「孟青青, 是孟青青哎！」


    「哪儿呢？孟青青在那儿？」


    「快看，真的是孟青青！」


    大妈的唿声惊动了一群戴小红帽的老头老太，三四十个人哗啦一下拥上来，把孟青青给围了个结实，有忙着跟她握手的，拉着她拍照的，翻出小本本请她签名的，王青青被扯的晕头转向，大爷大妈们嗓门都不小，闹腾出来的动静也大，惹得正在候机的人全跑来围观。


    王青青陷在人堆里不停地微笑握手拍照，压根就挤不出去，直到老年团的导游拿着小喇叭声嘶力竭地催促团里的各位朋友快去登机才算把王青青给解救了出来。


    毕竟不是走流量爱豆路线的，这个老年团一离开，剩下来的围观人群就理智多了，王青青耐心地跟其余想要合照签名的一一拍照签名，转眼间轮到她登机了，她微笑着跟围观的群众挥手道别后才过安检。


    登机时张之桃就跟她说：「看来你真的要转运，以后出门口罩就得是标配了。」


    王青青哈哈大笑：「我努力，争取早点过上出门就得戴口罩的日子。」


    下了飞机往拍摄地点去的路上，王青青就在一个门户网站刷到了「老年团机场偶遇孟青青」的热点词条，王青青打开认真看了一下，发通稿的娱乐号非常有良心，不但没黑她，还夸她「有耐心，有涵养」，夸完了还把她的着装搭配给分析了一番，分析完了再夸她「有品位」。


    像这样全程不黑还尬吹的通稿，一般二三线艺人除了自己花钱买之外是没这待遇的，这份通稿可不是她自己花钱买的，王青青得意地笑了笑，看来她的形象改造计划效果不错。


    gg片时长有限，王青青一天就拍完了，当天去当天回，等她到家里时，发现袁鸣已经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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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了？」王青青主动搭话：「你的戏杀青了？」


    「嗯，再有一个月差不多全剧都能拍完，到时候我再去剧组参加杀青宴。」袁鸣揉了揉眉心，很有几分疲倦不堪的样子：「我听花姐说圆圆一直没回来？」


    花姐是孟青青婚后为了更好地照顾袁一圆从家政公司聘请的金牌保姆，擅长淮扬菜，有营养师资格证，干活儿很利索。


    「对。」王青青把包挂好转去卫生间洗手，洗完手出来坐到了袁鸣对面：「自从上次不告而别，她就没回来过，也没联繫过我。」


    「还生气着呢？」袁鸣站起来跟王青青挤坐到一张沙发里：「圆圆她就是小孩子心性，考虑问题不全面，我喊她来跟你道歉，你……」


    「打住！」王青青利索地站起来对着袁鸣道：「首先，我这根本不是生气的问题好吗？我为自己不值，袁鸣你自己说，自打我们俩个结婚，这好几年了，我对袁一圆怎么样？」


    「都开始翻旧帐了，还说不是生气。」袁鸣笑得很有安抚之意：「这事儿确实是圆圆不对，她一声招唿不打就走了，留下你该多担心？不管去哪儿，首先得给家长报备行踪，你放心，这规矩我必须得给她立起来。」


    袁鸣并不认为问题有多大，后妈跟继女的矛盾同婆婆和媳妇的矛盾差不多，女儿和婆婆都一样，总觉得后妈或者媳妇儿的出现，抢走了自己的爸爸或者儿子对自己的关注，有了这样的矛盾，能处好的有几个？他妈还活着的时候，不也没少跟自己的前妻闹矛盾吗？


    「随便你。」王青青冷笑：「以前你跟我说你离婚孩子受了很大伤害，要我对她多加关爱，我对你的话信以为真，对她是掏心掏肺的好，我敢对天发誓，我对袁一圆比对我亲妈都好，结果呢？」


    「我越关爱她，她越讨厌我。」依坐在沙发扶手上的王青青一脸的意兴阑珊：「直到现在我才品出来味儿，你压根就是在胡扯八道，袁一圆她根本就不缺关爱，就算她缺，缺的也不是来自我的关爱。」


    「这话怎么说得，父母离婚会对孩子造成伤害是事实。」袁鸣蹙眉：「我怎么就胡扯八道了？」


    「我承认父母离婚会对孩子造成伤害。」王青青点头：「可这不代表所有受了这种伤害的孩子都需要来自后妈的关爱，最起码你们家袁一圆就不需要。」


    「青青，我知道圆圆最近的行为让你很恼火。」袁鸣拧紧了眉头：「可就算再恼火，为了你的个人形象着想，你也得跟圆圆把关系处好了是不是？要是你们两个不合的消息传出去，对你的形象损害有多大你想过没有？」


    「得，话题又绕回来了，毁我形象最多的，不就是袁一圆吗？」王青青也一脸的不高兴：「我拼了老命去讨好她，她还是对我不满，这事儿是我一个人努力就有用的吗？」


    她说完直接站起来回房了：「我今天跑了一天，太累了，要早点休息。」


    第二天起床打开房门，一大束玫瑰花就怼到了她怀里，袁鸣笑得很开心：「好久没和你约会了，中午我们出去吃？」


    王青青特别奇怪地瞅了他一眼：「你拍戏忙了几个月，好容易回来了不去工作室看看？身为老闆你几个月不露面，也不怕它倒闭？」


    这个倒是正事儿，袁鸣讪讪地笑了笑：「那就吃晚饭，我给圆圆打过电话了 ，她今天就回来。」


    王青青无所谓地点头，袁鸣又吩咐保姆：「花姐，中午圆圆回来，多做几个圆圆跟青青爱吃的菜。」


    保姆忙忙地应了，脱了围裙去买菜，王青青吃了早餐开始练朗诵，等她练完，花姐买菜回来了，王青青把手机支在橱柜的檯面上又开了直播：「哈喽，各位宝宝中午好。」


    两千多万的关注量不是盖的，她v博直播间一开，瞬间就有了六万多在线观众，能第一时间来看她直播的大概都是铁粉了，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下面一群跟她打招唿的，王青青笑眯眯地问：「快到吃午饭的时间啦，宝宝们的午餐有着落了吗？」


    直播间里不停有人进来，王青青打完招唿就让花姐把买来的菜提到檯面上。


    「花姐买菜回来了，让我看看她都买了些什么。」王青青把摄像头调低对准檯面上那一堆菜，她一说话立马有粉丝调侃她：「看有什么用？看了你是能吃还是怎么地？」


    王青青无奈至极：「何必这么扎我的心呢？就算不能吃，我看看过过眼瘾还不行吗？」她句话一出口，留言区立马刷出来一堆「哈哈哈」。


    王青青提起来一条鱼：「花姐买了一条鳜鱼，是准备做松鼠鱼吗？」


    花姐躲着镜头，一边儿整理买回来的菜一边儿回答：「对，圆圆特别爱吃松鼠鱼，给她做一个松鼠鳜鱼吃。」


    「松鼠鳜鱼是淮扬菜中的代表，这道菜有些复杂，我看花姐做过好多次，自己还没有上过手，不过这道菜我是一定要学会的。」王青青兴致勃勃地道：「今天我就亲自动手做一遍，喜欢这道菜的小伙伴可以跟我一起学起来哟！」


    她这话说出口，就有观众问她：「你自己又不吃，学了做什么？做给袁一圆吃？」


    王青青选择了侧面回答：「虽然我自己不能吃，但是学会了做出来给家人吃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呢！」


    这道菜确实复杂，鱼的前期处理都需要有一定的功底才行，好在王青青是干老了活的，处理鱼的过程倒也极利索，又惹来一堆观众吹彩虹屁，等她把鱼下油锅炸制时，直播间里的人数已经超过十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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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炸完了鱼还要烧制浇汁，王青青特意拿出来自己代言的鸡精：「今天郑重给宝宝们推荐这款调鸡精，『优选原料，健康好味道』，这个鸡精我是经常用的，不信问花姐。」


    直播间的观众又刷出一串「哈哈哈」来，有观众就问她：「姐姐你这么卖力气打gg，是生产商给你提成了吗？」


    「提成是没有的，不过厂家请我代言了。」王青青提起锅子把勾好的芡汁浇到炸制好的鱼身上：「你们是知道的，我以前从来没有做过代言，虽然拍好的gg还没有投放，可我还是觉得压力挺大，我真的好担心自己带不动货。」


    观众们就留言安慰她：「不怕，从今天开始，我们家的鸡精就用这个牌子了。」


    「这款牌子我们家一直在用，等姐姐的gg片放出来我就买一整箱给我妈妈，支持姐姐！」


    王青青连连道谢，谢完了她把摆盘后的鱼放到檯面上，转动盘子让摄像头拍摄各个角度：「我觉得这道松鼠鳜鱼我做得还蛮成功的，宝宝们学会了吗？」


    直播间里一群哀嚎的：「啊啊啊~没学会，这也太复杂了。」


    「油炸劝退，我怕毁容。」


    「眼睛告诉我我会了，手告诉我，不，你不会。蛤蛤蛤蛤」


    「姐姐这么漂亮这么会挣钱还这么会做饭，神仙姐姐！」


    「家里有保姆青青还亲自动手，这都是爱~呀！袁鸣和袁一圆太幸福了叭~，羡慕ing」


    「只要想学，多练两次就可以啦，不过厨房里的危险源太多了，宝宝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哦。接下来就是节食女孩儿的最爱了，减肥餐~」王青青笑眯眯地拿了一个盘子出来：「众所周知，要想保持好身材，首先就是要管住嘴。」


    「我今日份的午餐是半碗米饭，二分之一朵水煮西蓝花，三个虾仁。」王青青把煮好的西蓝花跟虾仁拌在一起：「看起来还是挺诱人的对不对？不过只有吃过的宝宝们才知道，这道菜是没有香和味的，只有色可堪一看，嘤嘤嘤~」


    王青青拿手背假装擦眼泪：「我为美丽付出的代价太多了，都没吃饱过。」


    直播间的观众被她假模假式的表演逗乐了，底下刷出一串嘤嘤嘤来：「嘤嘤嘤，我为工作付出的代价太多了，髮际线快到后脑勺了。」


    「嘤嘤嘤，我为沙雕网友付出的代价太多了，头都要笑掉了。」


    减肥餐做好了，门口有钥匙开门声，王青青脸上就带了温暖和煦的笑意：「圆圆回来了，今日份的直播就到这里了哦~宝宝们再见。」


    关了直播间，王青青招唿着花姐摆饭，她站到厨房门口看着换鞋的袁一圆，袁一圆换好了拖鞋面无表情去了卫生间洗手，等她洗完手出来，花姐把饭也摆好了，袁一圆一言不发坐下提起筷子就要吃饭。


    王青青走到她跟前，一手扶着椅背一手撑着餐桌，微微弯腰居高临下地对被她半圈住的袁一圆道：「圆圆，你妈妈难道就没教过你什么叫礼貌吗？」


    袁一圆往上翻着眼睛问她：「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竟然不知道我什么意思？」王青青摆出一个既惊诧又无奈的表情：「我这么大一个人你看不到吗？啊？就算你不喜欢我，可好歹我也是你爸爸的妻子吧？你回来一声招唿都不打的，呵，这就是你的家教？」


    袁一圆气得脸都红了，她摔了筷子站起来把凳子一脚踹开：「你找茬是不是？」


    「什么叫我找茬。」王青青靠着餐桌看着气急败坏的袁一圆漫不经心弹了弹指甲：「我只是提醒一下你做人要有礼貌而已。」


    「有病吧你！」袁一圆沖她大吼一声，转身冲出了家门。


    第278章 又当又立女艺人13


    被王青青质问家教, 这让袁一圆如何能忍？她气得摔了筷子踹了凳子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袁一圆把防盗门摔得山响，在厨房里准备柠檬水的花姐听见动静探头出来一看, 袁一圆不见了, 就剩红着眼圈的王青青愣怔怔地立在餐桌旁。


    一定是袁一圆又作妖了，花姐微微皱眉，这小孩儿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孟青青身为后妈，待她是真够好了, 她们村里那些有后爸后妈的孩子，有几个能得继父母一个好脸色的？一天到晚不是打就是骂, 小小年纪被逼着辍学打工去挣钱的不在少数，继父母挑唆着亲父母跟孩子闹不和, 把孩子赶出家门的也不鲜见。


    别说继父母, 就是亲爸妈也不一定待自己所有的孩子都一样亲, 逼着女儿出去打工供养儿子，拿女儿的彩礼钱给儿子娶媳妇的有，不负责任把孩子扔给老人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的还有, 只疼爱某一个孩子心都偏到咯吱窝里的更有, 跟这些极品的亲妈后妈一比较，孟青青待袁一圆那是一点儿刺儿都挑不出来。


    袁一圆小升初要上师大附中，孟青青二话不说把自己婚前买的房子做了赠予公证转到了袁一圆名下。孟青青没带过孩子工作又忙, 为了更好的照顾袁一圆, 她亲自跟家政公司协调, 费了很多功夫挑中了自己。别看自己只是个保姆, 可工资委实不低，多少白领还没自己收入高呢，自打自己来到这个家，工资可都是从孟青青的个人帐户上走的。


    自己在这个家呆了三四年了，对这一对儿继母女的相处情况都看在眼里，袁一圆人小脾气大，对孟青青不是冷言冷语就是不理不睬，架子端的十足，说实话一小孩儿老摆出这么一副遭瘟样儿挺讨人厌的，这要换个脾气不好的，不是撺掇着让袁鸣收拾她，就是对她冷漠以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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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孟青青呢？耐心涵养都是十足的好，虽然屡屡遭袁一圆冷待，她气归气，却也没有认真跟袁一圆计较过，不管袁一圆怎么闹腾，生日的礼物过年的红包从来不落下，去剧组拍戏，隔三差五也经常地给袁一圆打电话问候关心，时不时还要给自己打电话叮咛嘱咐。


    自己冷眼看着，袁一圆的衣服鞋多数也都是孟青青给她置办的，一个初中娃儿，穿的鞋都没有下过两千块的，可反观孟青青呢，除了几双充门面的高跟鞋，她的大多数鞋子都是三四百的平价货。


    孟青青对袁一圆，比许多亲妈对自己家孩子都要耐心都要好，可反观袁一圆，孟青青给她的好处都收着，可她待孟青青的态度三四年了非但一点儿改变都没有，随着她年龄越来越大，竟然还越来越变本加厉地作妖闹腾了，真真是一头餵不熟的白眼狼。


    「圆圆又闹腾了？」花姐把两杯柠檬水放在托盘里端到餐桌上，看着泫然欲泣的孟青青满脸同情：「这次又是为了啥？」


    「她好久没回来了，我站门口迎接她，她跟没看见似的。」王青青抬起头拿手指揩了一下眼角又吸了吸鼻子：「我气不过，就问她是不是没看到我，怎么一声招唿都不打，她就恼了。」


    「这孩子。」花姐嘆了一口气，把水端起来递给王青青：「花姐倚老卖老说几句，你自己有事业有收入，不靠袁鸣养，不花他的钱，你真不欠圆圆什么，对她没必要这么上赶着，老话儿不都说了吗？上杆子不是买卖，你越捧着她，她越骄矜嘚瑟越来劲儿，看她这一半年那闹腾劲儿，你再捧她她也不会知足。」


    王青青端着水默默掉眼泪，花姐又给她抽了一张纸巾：「你好歹是她长辈，可你看看她一天天的对你连个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她还有个孩子样儿吗？你不跟她计较，她就觉得你无所谓不在乎，照我说，你就该冷着她，晾着她，让她知道你也是有底线的。」


    「后妈继女的矛盾本来就是社会敏感话题，如果我对圆圆的态度太强硬，一些不了解内情的肯定会谴责我。」王青青拿纸巾擦了擦眼泪情绪低沉：「我毕竟是个公众人物，个人形象还是要顾忌的。」


    「确实是，你也太难了。」花姐陪着王青青嘆了口气，可不是么，广大吃瓜群众都是只看自己想看的，一说起来后妈，别人就先带了三分挑剔的眼光看待，大多数人可不会先看袁一圆有多不懂事，而只会先挑剔孟青青苛刻，连个孩子都容不下，持这种看法的人不需要多，有一半就能毁了孟青青的事业，毕竟个人形象对于演员来说是极重要的。


    「圆圆出门没换鞋，我给她打个电话吧。」王青青吸了吸鼻子又清了清嗓子，做好准备摸出手机给袁一圆打电话，一拨，挂断，再一拨，竟然是滴滴滴的忙音，王青青不解：「这是怎么了？把我拉黑了？」


    她又翻出v信发语音：「圆圆，刚才是阿姨不对，阿姨同你道歉，别生气了好吗？」说完了松开手指，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嘆号出现在语音信息前。


    「她把我拉黑了？」满脸不可置信的王青青把手机给花姐看：「就因为我问她为什么不愿意跟我打招唿，她就把我拉黑了？」


    「这孩子也太不懂事儿了。」花姐忙忙地拿出手机拨袁一圆的号码，结果自然是被挂断了。


    「不用再打了，她知道你跟我在一块儿，她不会接的。」王青青擦干了眼泪：「她没换鞋走不远，花姐你拿个袋子来把她的鞋子装上，咱们下去找找。」


    花姐应了，两个人提了袁一圆的鞋子下了楼，这小区是前几年开发的高档小区，绿化面积很大，小区交工近十年了，物业维护的也精心，庭院里树木葱茏花繁叶茂，绿化带里的小径和长椅又极多，一个人要是找个角落一坐，那还真不好找。


    王青青跟花姐两个找了一圈没找到，就开始边喊边找，惹得来来往往的业主都要好奇地打量她们几眼。


    此刻被王青青不停唿唤的袁一圆正在小区外面便利店门口的遮阳伞下刷v博，这姑娘从楼上跑下来后就准备直接去她妈妈那儿，出了小区门才发现自己穿的是居家拖鞋，正在她犹豫是先去买双外出鞋再去亲妈那儿，还是直接穿着拖鞋打车过去的时候，突然灵机一动，让门口的保安给她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袁一圆背靠小区大门口的围墙双手抱膝蹲坐在地上，半张脸都埋在膝盖上，脚上的粉色居家拖鞋特别抢镜，整个人可怜巴巴仿似一只丧家犬。


    照片一拍好，袁一圆迅速发到了v博上并配文：「天气很热，可我的心却很冷。」


    袁一圆的v博粉丝有两百多万，还有几个以扒明星隐私着称的营销号，她这条博文一发，她的粉丝立刻炸了锅，营销号也马上转发并作出了大量解读。


    这些营销号本来就是靠扒明星隐私，拉踩制造话题来吸引流量的，没事儿他们都能编出事儿来，况且是袁一圆这样绝对意有所指的博文，那真是从袁一圆的穿着打扮到表情神态，一条条一桩桩分析的头头是道，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孟青青同继女再起纷争，袁一圆疑似被赶出家门」。


    营销号把这耸人听闻的标题一放出来，点击量立刻就上去了，娱乐圈儿里再婚的明星不老少，继父继母也有一大堆，不管私底下相处的怎么样，为了个人形象，表面上大家都艹一个「家庭和睦相处融洽」的名声，最近这一二十年内，传出把继子女赶出家门这风声的，就孟青青这独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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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凡是看到标题的都想要点进去看个究竟，袁一圆本就意有所指，营销号又言之有理入木三分，看上去真的挺像那么回事儿的，于是看完的都义愤填膺，忍不住再次转发，这个词条在短时间内就被艹到了热搜上。


    这要是咖位大或者是有经纪公司的，这种□□都有专业的团队随时关注，还能及时花钱撤一撤，孟青青跟袁鸣两个都是小煳咖，袁鸣的工作室就他们两口子，员工全部加起来也才五六人，每个人都身兼数职，维持日常运转都费劲，哪儿有那个功夫和心力随时关注热搜？于是这条热搜的热度不断攀升，不大会儿就进了前十。


    袁一圆这条v博一发，先是她的粉丝们各种安慰心疼：「m□□真是天生的贱人坏胚，小圆圆遇到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太可怜了，穿着拖鞋就被赶出来了，小圆圆不哭，贱人自有天收，你赶快打电话给你爸爸妈妈，这个时候你需要他们的保护。」


    「@演员袁鸣，你是猪油蒙了心还是眼屎煳了眼？怎么找了孟青青这么一个恶毒的女人？她欺负小圆圆你就一点儿都不知情吗？真是有了后妈就有后爹！」


    一群人真情实感心疼袁一圆，心疼完了就跑到孟青青v博下骂：「@演员孟青青，求你做个人吧，小圆圆到底动了你哪儿块儿蛋糕你要这么针对她？」


    「把未成年的孩子赶出家门是犯法的，虐待罪遗弃罪了解一下？」


    「@演员孟青青，这么一个小姑娘，又正处于心思最敏感的年纪，她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要把她撵出家门？」


    「贱人真是恶毒到家了，你把人这么点儿大的小女孩儿撵出去，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这责任你承担得起吗？」


    「恶毒后妈请原地爆炸好吗？」


    这群人一骂，就引起了连锁反应，孟青青的v博开始掉粉，也有粉丝帮着回怼的：「傻凋就会意淫，你从哪儿知道孟青青把袁一圆赶出家门了？新闻报导了还是袁一圆承认了？几个营销号的垃圾分析也能被当真，还愤怒的真情实感，脑子被狗吃了吗？真鸡儿好笑。」


    「袁一圆有黑歷史，她最喜欢内涵姐姐了，前段时间不是才写作文内涵过姐姐不关爱她吗？那件事儿导致姐姐被骂挺惨，后来她闹失踪整得一学校的人找了她大半夜，气得同学和家长都出来作证说袁一圆胡说八道，姐姐平时挺照顾她的。」


    「@圆圆不圆，请站出来说清楚，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孟青青是把你赶出家门了吗？」


    「对，事情怎么样，还是当事人清楚，@演员孟青青，等你一个解释。」


    一群人@了孟青青，还有一群人@了袁一圆，孟青青忙着找孩子根本没看手机，袁一圆又发了一张站在小区的铁栅栏外远距离拍摄的楼房照片并配文：「我做什么都是错#哭泣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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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9章 又当又立女艺人14


    袁一圆虽然没有对她「是否被孟青青赶出家门」这个问题做出正面回答, 但她却发了一条「我做什么都是错」的v博, 这条博文直接被吃瓜群众们认定成了是袁一圆被赶出家门的实锤。


    肯定是被赶出家门了啊，如果不是, 几万人@了她询问真相, 那袁一圆早该出来解释了，结果她没否认反倒说「我做什么都是错」，这句话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孟青青看她不顺眼总挑剔她呗。


    这种事儿大家都有体会，讨厌一个人的时候, 不管他做什么都会看他不顺眼，连他的唿吸他的存在都是错的。


    一个小女孩儿，被后妈天天挑剔责骂, 还被赶出家门, 连公开明着说后妈虐待她的勇气都没有，可不就只能在v博上委委屈屈地倾诉「我做什么都是错」了吗？


    孟青青的粉丝基本都是因为她前段时间在最火综艺《帮你干活儿》中表现亮眼才粉上她的, 粉丝们粉上她的时间短黏性又低, 袁一圆这条等同于承认的博文一出，孟青青的粉丝首先就受不了了, 不停有人脱粉不说, 还有回踩的。


    「孟青青本来就有个作精的名号, 我还以为她改好了呢, 结果呢？呵呵, 狗改不了吃屎, 脱粉了。」


    「综艺节目里真诚爽朗不做作的那个孟青青都是你演出来的吗？不愧是科班出身的演员, 戏演的真尼玛好, 老子都信了你的邪。」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令人噁心的人？亏我还真情实感地粉上她了，tmd我现在都有为自己的识人不明而自戳双目的冲动。」


    「袁一圆还是个孩子呢，就算是她犯了错，可身为后妈也不能就这样把人给撵出去啊？小孩子不懂事，你大人也不懂事？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会对她造成多大的身心伤害？


    「不是自己的孩子就不知道心疼是吧？孟青青你还能再恶毒点儿吗？」


    v博不停地掉粉还有一堆人骂她，王青青全都「不知道」，她跟花姐两个绕着小区边找边喊，不但惹得来往的业主侧目，把物业的人也给引出来了。


    穿着白衬衫的物业工作人员彬彬有礼地对着王青青询问：「这位业主你好，您是在找孩子吗？需要我们帮忙吗？」


    「需要，太需要了。」正午的太阳又热又毒，绕着小区扯着嗓子喊了两圈，王青青已经一脑门的汗了：「是我女儿，这么高，扎单马尾，穿浅蓝色的短袖校服，她刚和我闹了矛盾，穿着拖鞋就跑出来了，我找了好一会儿了，一直都没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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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大的孩子，有手机吧？」物业工作人员看着王青青把孩子的身高比到了她肩膀的位置，微笑着提出建议：「要不您先打电话联繫一下？是不是没带手机，我的可以借给您用。」


    王青青咬着嘴唇没吱声，一旁的花姐气愤愤地说：「打什么电话哟！拉黑了，就刚刚，她一出门我们就慌着给她打电话，打一遍不接，再打就拉黑了，这什么孩子你说说，啊？一点儿小事就把家长的电话拉黑……」


    「花姐，别说了。」王青青制止了花姐后红着眼圈对工作人员道：「家里人的电话她都不接，或许陌生号码她会接呢，麻烦你了，方便的话我想借用一下你手机。」


    「当然可以，您请。」工作人员利索地摸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了王青青。


    王青青不假思索地把袁一圆的号码输入了拨号界面，按下了通话键。工作人员用的是一款国产品牌的低端机，声音特别大，按键时会跟个小喇叭一样报出数字，王青青没开免提用的话筒，电话里的拨号音还是能让在场的三人听得一清二楚。


    「嘟—嘟—嘟—」三声过后，那头接起了电话：「餵？是哪位？」


    听到电话那头袁一圆的声音，王青青就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圆圆啊，我是孟青青，你现在在哪儿？你饭都没……」


    除了刚接通时的一句询问，电话那头再一句话没说直接就挂断了，听着那头传来的「滴滴滴」的忙音，王青青的笑僵在了脸上，她把手机递还给了工作人员强笑了一下：「多谢了，不过孩子出门的时候饭也没吃鞋也没穿，我还是得找到她，最起码把鞋子给她送去。」


    「小区比较大，她要真想藏起来还不好找，这样吧，咱们先去门口的岗亭那儿问问值班保安，看孩子出了小区没有，她要没出小区，我再组织人手帮您一起找，您看怎么样？」物业的工作人员认真提出了建议。


    工作人员知道眼前的这位业主是孟青青，毕竟是常在电视剧里出现的面孔，她天天在小区里进出大家能认不出来吗？因为认识所以格外关注，孟青青在网上的瓜全物业的人都吃过，对她跟继女之间的矛盾也都略有耳闻，看情况今儿这继母女两个又闹起来了，机会难得，这位工作人员决定他要尽可能参与，好尽量吃到更多新鲜的瓜。


    对于工作人员的提议王青青略一思索就点头同意了，不能一直在院子里瞎找，或许那孩子穿着拖鞋就跑出去了呢？


    鑑于上次袁一圆「失踪」是虚惊一场，这次王青青吸取了教训，她不准备把事儿闹大，所以在花姐询问是否要给袁鸣打电话时，她直接就否了这提议，先跟花姐一起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去找了小区门口的保安。


    袁一圆刚请保安帮她拍过照片，几个人一说保安就想起来了：「有啊，有这么一个小姑娘，出去了，她还让我在小区门口帮她拍了张照片呢。」


    「拍照片？」王青青疑惑：「拍什么照片？孩子出了小区往哪个方向去了你知道吗？」


    「哪个方向？好像是去对面了吧？我见她在门口那边儿的便利店盘恆了好一会儿。」有物业的工作人员在，保安很热心：「大概就是半小时前吧，大门口正好有一个朝着街上的监控，应该能看出来。」


    几个人在门卫室里翻了一下监控，很容易就找到了袁一圆的行踪，她去马路对面打了一辆车朝西走了。


    「这应该是去学校了，去她妈妈那儿不是这个方向。」王青青立刻做出了安排：「花姐，你先提着圆圆的鞋子去车库等着我，我上去给她打包个便当，然后咱们给她送学校去。」


    王青青吩咐完就急急忙忙走了，花姐答应一声抬腿儿就要往车库去，却被保安和物业的工作人员给拉住了：「哎哎哎，大姐先别走，咱们聊两句？来来来聊两句。」


    花姐作为保姆中的翘楚，自然知道不能跟人透露议论主家的隐私，可惜袁一圆太作了，这大热天的，让她顶着中午的大太阳在院子里折腾了老半天，现在还要饿着肚子去学校给袁一圆送东西，真是岂有此理，气忿忿的花姐失了分寸，把今儿发生的事儿全倒给了保安和物业的工作人员。


    王青青手脚一向利索，装个饭盒费不了多少工夫，花姐怕自己下去的晚了让主家等，简略地抱怨了几句就忙忙地朝地下车库去了，留下吃到了香喷喷内幕瓜的保安和物业工作人员，有瓜就得和人分享，这样才能快乐加倍。


    物业的工作人员在工作群里分享了他刚刚吃到的瓜，立马有同事给他转了一条热搜，用热搜对比着他刚发现的内容，工作人员连连感嘆：「啧啧啧，这么点儿大的孩子竟然都会在网上卖惨操纵舆论了，现在的孩子可真是不得了哇！」


    王青青可不知道物业工作人员的感慨，她回去装了个饭盒就直接开车带着花姐去了袁一圆的学校，到了校门口，保安不让进，这所学校管得严，家长要想进学校，得老师下来领人，王青青电话联繫了袁一圆的班主任，然后就站在学校门口等着班主任出来接她。


    现在还是午休时间还没开始上课，王青青站在校门口耐心等着，过了好一会儿班主任过来接了她，又把她领到办公室先做着，他去教室找袁一圆过来。


    王青青提着俩袋子跟老师点头致谢：「多谢了，又来麻烦你，挺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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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点儿小事哪就谈得上麻烦了。」班主任老师笑得很和煦：「不用这么客气。」


    老师转身走了，打预备铃时才把黑着脸的袁一圆给带到了办公室，王青青一看到她就站了起来：「圆圆，饿坏了吧？中午饭你都没吃，我给你带了饭盒，快来吃，还有你的鞋，我也给你带来了，吃完饭把鞋换了再去上课。」


    王青青嘟嘟噜噜自顾自说得热闹，袁一圆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抬头望着天花板，一旁的班主任老师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对皱紧了眉头对袁一圆道：「袁一圆，这就是你对你家长的态度？中学生守则没背过是吧？再这样罚你抄写二十遍。」


    袁一圆还没如何呢，王青青先激动得不行：「老师您消消气儿，圆圆今儿可能是跟我闹了矛盾心情不好，你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这孩子平时在家里可不是这样的，她孝顺懂事儿着呢。」


    王青青陪着笑在班主任面前替袁一圆打圆场，袁一圆神色木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班主任看她那样儿也头痛：「东西拿了赶紧回教室去吧。」


    袁一圆一句话没说，上前来拎着东西走人了，王青青又跟班主任老师聊了聊，询问了一通袁一圆在学校里的近况就告辞了，她刚从教学楼出来手机就响了。


    手机摸出来一接通，电话那头袁鸣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在哪儿？」


    第280章 又当又立女艺人15


    王青青接通了袁鸣的电话, 温声细语地回答：「我在圆圆的学校，她中午东西忘带了我给她送一下。」


    「送什么送, 什么都不用给她送！」袁鸣在电话里气恨恨地发脾气：「你上热搜头条了, 你给袁一圆请个假，带着她赶紧到工作室来。」


    「热搜头条？」王青青低头翻出手机一看顿时大惊失色，或许是明星把未成年继女赶出家门的标题太耸人听闻，又或许是王青青参加最火综艺的热度还没下去，自袁一圆发出那条v博还不到三个小时，娱乐号解读的那条「孟青青同继女再起纷争, 袁一圆疑似被赶出家门」的通稿已经挂到热搜头条了。


    下午第一节 不是班主任老师的课, 送走了王青青, 班主任还没来得及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就有同事招唿他：「常老师，你看v博了没有？袁一圆发博文说她被孟青青赶出家门了, 这事儿闹挺大，都上热搜了，很多门户网站都转发了这个词条。」


    「还有这事儿？」班主任一惊，拿起手机就去翻看：「什么赶出家门，要真的赶出家门了，还能巴巴儿地跑来给她送鞋子送午饭？我都不带信的。」


    「我也不信这事儿。」另一位年轻女教师眉头微皱：「孟青青到学校来好几次了, 我看她对袁一圆还是很不错的, 反倒是袁一圆, 对待孟青青的态度让人一言难尽, 孟青青要是真的虐待她, 我不信她还敢大咧咧地经常发这种对孟青青极其不利的言论，她难道不怕惹恼孟青青会招来报復吗？」


    「李老师这话很对。」另一位男老师点头：「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经常被虐待的孩子会有诸多的外在特徵，我看袁一圆并没有这些问题，她和孟青青相处时也没有一点儿面对施暴者的畏惧或者憎恨，只是表现的极度厌恶对方，这不太符合常理，所以我也倾向于孟青青是无辜的。」


    班主任常老师已经翻了一遍热搜了，看完他颇为感慨：「孟青青是明星，□□上了头条，对她的影响必然很大，也是她倒霉透顶了。」


    「后妈难做。」一位老教师感慨道：「这要是亲母女，孩子不听话扯过来打上两巴掌别人还会夸你家教严，后妈可就不行了，别说打孩子了，一句重话说出去让人听见了都会说这后妈心不好。」


    「就是。」年轻的李老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孟青青长得漂亮又是明星，单身不香吗？为什么要想不开去结婚呢？结婚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找个二婚的给人家当后妈呢？真吃力不讨好，她脑子进水了？」


    「小李，这我得说说你。」老教师扶了一下眼镜一脸严肃地道：「你这婚恋观可不大对头，这婚呢，还是要结的，你年轻体会不到……」


    「常老师！」气喘吁吁出现的孟青青打断了老教师对后进小辈儿的教导，她红着眼圈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滚的情绪，尽量镇定地对班主任道：「我，我家里出了点儿事儿，需要袁一圆配合，我能给她请半天假吗？」


    王青青没哭没喊没闹腾，可她的惊慌无措和无助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几位老师互相对了一下眼，这大概率是才发现自己上了热搜头条吧？给袁一圆请假是想对策，让她帮忙澄清？


    常老师忙忙地点头往外走：「可以，我去班里跟她说。」


    王青青疾步跟上了，人一走，办公室里顿时议论纷纷：「这是才发现自己上了热搜吧？」


    「这下麻烦了，艺人的形象立起来难，要破坏那就可太容易了，一条□□足矣。」


    「这不好洗吧？热搜头条了，网上都把孟青青给骂成狗屎了，就算袁一圆发表了澄清声明又有什么用？民众只会以为是后妈亲爹逼着她发的。」


    「没错，声明发了信得人估计也不多，很有可能会被骂的更惨。」


    「孟青青这下真惨了，污点艺人很难翻身的，以后谁还会找她拍戏？」


    「还找她拍戏呢，我看已经拍的保不齐也要ai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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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这就是遇人不淑的下场，一不小心前程尽毁，职业生涯尽数断送。」


    办公室里正议论的热闹，常老师回来了，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询问：「走了？孟青青见了袁一圆什么态度？袁一圆知不知道她把孟青青送上头条了？」


    「唉，别提了。」班主任老师嘆了口气端起保温杯顿顿顿灌了半杯凉白开：「袁一圆不肯离校坚持要上课，孟青青就差跪下来求她了，她不肯配合，孟青青自己走了。」


    「天哪！这袁一圆也太……那啥了吧？」小李老师摇了摇头：「孟青青这下惨了。」


    小李老师说得对，孟青青这下惨了，等她赶到工作室后，热搜在头条上已经发酵了，不但点击量和阅读量迅速扩大，还被其它门户网站和新媒体给转载的到处都是，一时间网上骂声一片，「孟青青」这个名字成了恶臭的代表，狠毒后妈代言人。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了。」张之桃一脸疲态。


    他们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孟青青的那个词条已经上热搜前排了，她当即就提出要花钱去撤热搜，结果袁鸣犹犹豫豫，眼见着词条的热度不断往上蹦，事情要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袁鸣才下定了决心联繫人去撤，但是时间已经被耽误了，花了一大笔钱，热搜排名也才下降了两位。


    他们行动得太晚了，其他网站和新媒体都已经开始了转载，吃瓜网友的力量是巨大的，在被更多人看到的同时词条的热度不断往上升，要想把热度降下来，这需要的钱就太多了，袁鸣不肯干了。


    袁鸣早年间是视帝，确实挣了不少钱，但是钱来得容易去得也容易，他跟朋友合伙开了一家高档的连锁餐厅，本以为能借着他「视帝」的光环大捞一笔，可因为餐厅定价高昂服务也让人一言难尽，餐厅开张的快倒闭的更快，袁鸣就狠赔了一大笔。


    开餐厅亏了之后袁鸣又跟风搞风投，可他既无专业知识又没信得过的代理人，又是亏得一塌煳涂，早年间攒下的身家所剩无几，后来前妻闹着要离婚，又分给了前妻一部分，他风光的时候挣得钱等于尽数付之东流。


    袁鸣年纪大了颜值夸了，挣得钱少了就把钱看得更加重，「撵出家门」事件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要撤热搜的代价就太高了，而且就算撤了又有什么用呢？多处地方已经转载了，她的个人形象已经蒙上了难以清洗的污点，以后还会有资方肯用她吗？


    孟青青已经年过三十，本来戏路就窄，污点艺人翻身难上加难，花大笔钱财保孟青青没有意义了，袁鸣现在想做的，就是尽量和孟青青切割开来，保住自己。


    看着惶惶不安的王青青，袁鸣开口了：「青青，事情到了这一步，做什么都没用了，不如，你发声明退圈吧。」


    「我退圈？」王青青的声音一下就哽咽了：「我学得就是表演，我也只会演戏，我才三十二，现在就退圈，那我的后半生怎么办？」


    「那不然还能怎样呢？」袁鸣走过来揽住了王青青的肩膀：「青青，我知道你委屈，但现在这件事儿闹得太大了，不管咱们怎么处理，你的形象都受到了不可估量的伤害，以后还会有剧组肯找你吗？就算不退圈，你也很难再接到工作了。」


    袁鸣说的是事实，王青青开始掉眼泪，袁鸣扶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青青，委屈你了，我知道这件事错不在你全怪袁一圆，是这孩子太不省心了，你放心，等这件事了了，我就把她送到国外去念书，省得她在你跟前惹你心烦。」


    王青青转身伏到沙发扶手上呜呜痛哭，袁鸣抚着她的肩背温声安慰：「哭吧，哭过心里舒服点，等袁一圆出国了，你就开始备孕好吗？我一直想再要个你和我的孩子，原来你一直忙事业，我也不忍心跟你提这要求，现在终于有时间了，咱们再生个孩子，让你也体会一下做妈妈的快乐。」


    要说这袁鸣也是很会，袁一圆害得孟青青要退圈，经此一事，孟青青肯定会恨上袁一圆，这会儿他就不要求孟青青跟袁一圆好好相处了，直接就准备把袁一圆送出国，继女不亲，那就再生个亲生的，孟青青要是但凡对袁鸣有点感情，此事大约就可以这样翻过去了。


    王青青还是趴着痛哭不止，袁鸣又温身安慰了她好一会儿，见她逐渐平静下来，这才招唿了全体员工去会议室开会。


    没多大会儿的功夫张之桃就从会议室出来了，坐到王青青对面跟她沉默以对，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袁鸣他们已经商量好了方案，退圈声明都给你准备好了，我辞职了。」 她已经提出了离职，后续的会议袁鸣直接就要求她退场了。


    张之桃说完红了眼圈，十几年的相处，她跟孟青青两人不是姐妹胜似姐妹，现在孟青青前程尽毁被逼退圈，多年辛劳落了个黯然收场是其一，孟青青几年真心付出尽数被袁一圆踩在脚底，这对一向重情的孟青青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张之桃很为孟青青痛心，两个人对坐着掉起了眼泪。


    「以后你多保重。」掉了一会儿眼泪后张之桃站起来抱了抱王青青走人了，王青青跟袁鸣招唿也没打一个就直接回了家。


    回到家里王青青做了一番准备后就开始在网上刷她自己的新闻，除了她自己的v博下还有个别粉丝力挺，其余地方都已经被反感她的吃瓜群众们给攻陷了，全都是骂她的话，其中不乏各种人身攻击的恶臭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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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把几个骂得最狠的截屏保存后开始在自己的微博里就此次事件作出回应：「我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她这条博文一出，v博底下的评论立刻就炸了。


    青青河边草：姐姐这条博文是对袁一圆内涵你的事儿作出的回应吗？干得漂亮！#大拇指大拇指#


    辣椒炒芥末：内涵nm啊，哪儿来的nc粉，小圆圆人一孩儿，受了委屈连在v博上诉苦的权力都没有吗？#呕吐呕吐#


    巴拉巴拉小魔鬼：搞笑了，m□□跟yyy相处时到底是谁受委屈？长了眼睛的自己看#图片图片#


    不走心的丸子头：谁还没有个心情不好的时候，这照片从哪儿流出来的？挑好时机拍得吧？@演员孟青青你这么拼命黑自己的继女到底是想干嘛？


    瓜飞瓜落瓜满天：吃瓜经常被打脸，为了不脸疼，我要做个安静的吃瓜人#滑稽滑稽#


    努力战胜恶魔：@演员孟青青，拜託做个人好吗？小圆圆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你做什么要拼命黑她？把她黑得全网皆知名声尽毁对你有什么好处？


    楚楚可爱：天哪，颠倒黑白也不是这种做法吧？@圆圆不圆v博粉丝现在过千万了，比许多二线明星都牛，她一个素人，凭什么能有这么多粉丝，全靠她竭尽全力黑后妈才博得眼球关注的好吧？到底谁先黑的谁？脑子进水了可以倒立控一控，眼睛没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全科课代表：课代表来补课了啊，「袁一圆被撵出家门」事件详细经过，今天上午10:45孟青青从保姆买菜回来开始直播，保姆买了鳜鱼回来说袁一圆爱吃，这道菜不好做，又要腌制又要油炸，需要一定的厨艺基础，孟青青表示她一定要学会做这道菜，当时还有网友在直播间调侃她自己不能吃干嘛要学做这么难的菜，孟青青回答『学会做出来给家人吃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回顾保姆说袁一圆爱吃这道菜，那孟青青学做这道菜是为了什么不言而喻，12:11松鼠鳜鱼出锅，12:18孟青青说袁一圆到家了结束了直播，此处重点，孟青青脸上的笑容，然后12:38袁一圆发博#天气很热，可我的心却很冷#。从孟青青心情很好做袁一圆爱吃的菜等她回家，到跟袁一圆发生争执把她赶出了家门，最后再到袁一圆发博控诉，这些事情全在短短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内发生。是孟青青情绪突变，上一秒笑嘻嘻下一秒大发雷霆之怒把继女赶出家门，还是袁一圆不满后妈多时，处心积虑内涵后妈？#截屏截屏动图#


    这条长评引起了众人关注，短短时间下面就盖起来一万多层的高楼，内容也尽是褒贬不一，喜欢孟青青的夸博主分析到位，讨厌孟青青的骂他是水军洗地的前奏。


    王青青正看得欢乐，刚跟她分手不久的张之桃打来了电话：「青青，刚才xx调味品的法务部联繫我了。」


    「他们要解约是不是？」王青青表现的很平静：「他们什么条件？我需要赔偿吗？」


    「gg还没有投放，找你做代言这件事品牌方也没有开始宣传，对他们来说损失不大，他们只要求全额返还代言费而已。」张之桃语气低沉：「他们要求你尽快签解约合同。」


    「那你回復他们，我明天上午九点会去工作室签这份解约合同。」说完了正事儿，王青青温声对张之桃道：「桃桃姐，这一半年我麻烦缠身，破事儿挺多的，害你也跟着操心劳力，现在辞职了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过几天我去找你玩儿。」


    张之桃应了，刚挂断电话，袁鸣通讯请求就跳了出来，王青青一接通，袁鸣就急忙忙地道：「青青，你发博是不是想澄清呢？这事儿闹得太大，你的博文已经上热搜了，这个节骨眼上，咱们不宜多发声，先冷处理好吗？」


    应付完袁鸣，王青青一看微博上果然已经挂上了#孟青青：我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词条。


    王青青关了v博打了一圈儿电话，到了晚上，袁鸣跟袁一圆都没回家，王青青懒得去理会，只专注网上的消息。


    网上有关她的词条非但热度不减，竟然还有另外两条上了热搜#孟青青初次代言落空#，#孟青青回应赶继女出家门#，热搜前五里有四条是她，打眼一看仿佛热搜都被孟青青这个名字给包圆了一样，娱乐圈人士好几年没有过这种盛况了，孟青青真正成名了，不过成的是骂名而已。


    热搜下面的评论更乱了，举国皆骂，力挺孟青青的粉丝都已经被骂得闭麦了，还有一些仇视后妈的极端分子在网上发言表示恶毒后妈不配活在人间，要去杀了孟青青，这言论都惹来一群人叫好点赞表示支持。


    王青青把这些言论都截屏保存，又让花姐给物业打电话寻求帮助，物业也不敢等闲视之，立刻加强了小区的出入管理，还额外增派了巡逻保安，第二天一大早物业经理心有余悸地跟王青青打电话，告诉她晚上曾有许多不明人士企图混进小区，让她加强自我保护。


    谢过物业经理，王青青开车去工作室签了解约合同就直接去了事先联繫好的律师事务所。


    上午十点，民事诉讼界的扛把子金安律师事务所发布了公告，表示本所的二级律师宋昌林接受孟青青委託，将向京都法院提起诉状，追回赠予袁一圆价值一千八百万的房产。


    二级律师苇一方接受孟青青委託，将向京都法院提起诉状，起诉「扒扒娱乐圈」等工作室对孟青青的名誉诽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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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公告发的无声无息，除了律师界的业内人士，并没有多少人关注，上午十一点，王青青登录了v博，点赞并转发了这条公告，彷如热油锅里倒进去了一盆凉水，v博瞬间就炸了，#孟青青起诉继女袁一圆#这个词条迅速登顶了热搜第一。


    王青青看着卡顿到濒临瘫痪的v博，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v博前五都是她，这是孟青青的高光时刻，人生最高成就达成，必须截图留念。


    第281章 又当又立女艺人16


    看着由自己引发的动盪, 王青青不由感慨吃瓜群众们巨大的能量，在她点赞转发金安律师事务所官博公告之前, 这家业内有名的律师事务所官博只有八十多万的粉丝关注, 她转发了公告之后，金安律师事务所的官博在短短一小时内迅速被三千多万用户点了关注, 而她自己的v博关注数更是跟坐了火箭一样飞速上升。


    「孟青青起诉继女」这新闻太耸动了，翻遍娱乐圈，其他艺人也偶有跟继子女闹不和的传闻流出，但传闻归传闻, 不管孩子还是艺人，面对公众时对这种传闻一律都是坚决否认的, 像孟青青这样, 跟继女闹到法庭相见的, 此前绝无仅有。


    现在生活节奏快生存压力大, 离婚率逐年升高再婚家庭也越来越多, 纵然有相处得非常和睦的再婚家庭, 然而大多数的再婚家庭还是存在有或大或小的矛盾，继子女和继父母起摩擦这个话题日常就是民众关注的焦点, 现在王青青起诉袁一圆这事儿一出, 迅速引发了全民关注。


    这件事被关注娱乐圈的八卦人士艹出了圈，已经不再是娱乐圈的八卦而成为了全民热议的话题, 全国人民都开始涌进v博吃瓜, v博数度濒临瘫痪, 页面卡顿到不行, 但这并不影响王青青的心情，她一边儿跟自己的两位律师进行v信沟通一边儿把v博首页进行截屏，过了「起诉继女」的这次事件，估计她再难有像如今这样全网关注的高光时刻了，此刻值得留念。


    王青青正兴致勃勃一页一页地截屏，袁鸣怒沖沖回来了，自己拿钥匙开了门，鞋都没换，把门摔上后一阵风样卷到了王青青面前：「青青，你v博上发的公告是真的？你要起诉袁一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这样做？」王青青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瞪着袁鸣：「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为了把事实公诸与众！」


    事实是什么？事实是并没有她把袁一圆赶出家门这回事。


    「青青。」袁鸣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腾的火气：「要澄清多得是方法，我们可以让工作室发公关稿，也可以让圆圆自己发博把事情解释清楚，你为什么要用这种，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方法呢？」


    「损人不利己？我损了谁？」王青青微微一撇嘴。


    损了谁？损了袁一圆，损了自己，袁鸣头大无比。


    「把继女赶出家门」这件事袁鸣用脚趾头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跟孟青青结婚的时候袁一圆就非常抗拒，为此也没少作妖，孩子小不懂事，他批评了之后袁一圆多半不肯听还更闹腾，女儿不懂事又爱钻牛角尖实在是难以进行有效沟通，而孟青青成熟又理智，跟她沟通起来不要太顺畅，这样一来，孟青青再和袁一圆起摩擦的时候，袁鸣就开始要求孟青青退让。


    一个难缠，一个好打发，柿子肯定是要捡软的捏，懂事儿的那个就要多做退让，袁鸣不觉得自己连番要求孟青青退让有问题，毕竟孟青青是大人，大人怎么能跟孩子计较呢？


    而袁鸣这样的态度自然引发了后续的连锁反应，袁一圆屡次挑衅孟青青都以自己的胜利而告终，不管她跟孟青青闹矛盾时孟青青有多生气对她多不满，最后总会主动跟自己示好，这孩子又不是什么乖顺的性子，可想而知她的后续反应了，不过是越来越得寸进尺没有分寸罢了。


    （孟青青内心os：特喵的！老娘的善良大度有涵养不是你们得寸进尺的理由！）


    袁一圆反感抗拒孟青青靠近自己，却还数度发博文内涵孟青青对自己不够关切，她这举动无非就是自己讨厌孟青青，因此制造话题煽动网上不明真相的人士跟着一起辱骂孟青青罢了。


    袁鸣对此是心知肚明，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孟青青数次因为袁一圆闹腾出来的事儿而陷入形象危机，工作室也因此几次为孟青青进行危机公关，这可都是要花钱的，袁鸣恼火之下也曾怒斥过袁一圆，可袁一圆不是闹腾着要跳楼，就是闹腾着要离家出走。


    不管袁一圆是要跳楼还是离家出走，对袁鸣来讲都是巨大的威胁，抛开父女情分不说，万一袁一圆说到做到，都会演变成他跟孟青青不慈无能的丑闻，那他跟孟青青的演艺生涯都可以就此结束了，袁鸣自然是接受不了这结果的，因此他也并不敢狠命管束袁一圆。


    袁一圆几次闹事儿都不疼不痒，胆子也越来越大，所以这次她敢内涵孟青青把她赶出家门并不让袁鸣感到意外，让袁鸣意外的是，孟青青这次居然会做出如此激烈的反击。


    哪怕是一对儿普通的继母和继女对簿公堂也能引来大批民众的关注，更何况孟青青是娱乐圈人士，且因为袁一圆接连不断的小动作，这一对继母女的话题度一直很高，这种情况下孟青青起诉袁一圆会引起什么后果，袁鸣已经看到了。


    凭心而论，孟青青自打和他结婚后确实做得相当不错，工作方面两个人相辅相成互相提携，生活方面她把自己也照顾得相当周到，就连面对不断挑衅的袁一圆，孟青青也给予了相当高的包容，从作为母亲的角度来讲，孟青青并没有什么失职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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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正因为如此，袁鸣才觉得更加可怕，孟青青没有错，那错的是谁？


    孟青青既然敢提出诉状，那定然有必胜的把握，袁一圆这方必败无疑，这件官司全国几亿人关注，因为「后妈」这个名头天生不讨喜，无数人在网上谴责辱骂孟青青顺带同情安慰备受后妈「苛待」的袁一圆，孟青青现在的名声可以用「臭不可闻」来形容。


    一旦袁一圆官司败北，那现在这些骂孟青青骂得起劲儿的民众为了保全面子，发泄被打脸的挫败和怒火，必然会把怒气发泄到袁一圆这一方，那作为袁一圆法定代理人的他，会受到什么样的指责？孟青青的今日，就是他和袁一圆的明天！


    想到这里，袁鸣简直不寒而慄。


    「青青。」急切又不安的袁鸣坐到王青青身边儿伸手就搂住了她的腰：「袁一圆狂妄又不懂事，她就是个无知无畏的蠢货，这件事全是她的错，真是委屈你了。」


    王青青不做声，站起来背对袁鸣，做出无言的抗拒。


    袁鸣站起来转到王青青身前握住她的手：「这孩子屡教不改，打根儿上就坏了，跟她妈是一模一样，我对她是失望透顶了，等这事儿一了，我就把她送出国，是好是歹都是她咎由自取，过几年她满了十八岁我们就再不管她了，你说好不好？」


    「你发什么梦呢？」王青青把自己的手费劲儿地从袁鸣手里抽出来，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很快就会跟袁一圆作为对立双方站到法庭上，从我做出这个决定起我就不可能再为她尽一分的责任了，你还想要我管她到十八岁？」


    「青青，这孩子又蠢又坏，别说你不想为她尽责任，连我都不想再管她一下。」袁鸣立刻捉住了王青青的肩膀：「可是你想想我，她十五岁未成年，我是她的法定监护人，自然也是她的法定代理人，到时候出庭和你对簿公堂的不是她，是我啊，我是你的爱人，是你的丈夫，我们夫妻两个站到被告和原告席上，不可悲吗？不可笑吗？」


    王青青看着袁鸣默默流下了一行眼泪：「走到现在这一步，那你让我怎么办呢？」


    她这态度让袁鸣暗松一口气，他伸手把王青青搂在了怀里：「亲爱的，就算为了我，你撤诉好不好？」


    「撤诉？」王青青胳膊一用力挣开了袁鸣的怀抱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开玩笑吧？这件案子全国人民都在关注，我都被人骂成什么了你知道吗？甚至有一些极端分子表示要替天行道杀了我，这种情况下你要我撤诉？这不是要我认下网上所有对我的谴责吗？」


    「是，是，我知道我知道。」袁鸣又伸了胳膊想抱王青青：「这要求对你来说确实过分，但是你想想啊，如果不撤诉，我跟袁一圆都完了，当然了袁一圆无所谓，我们不管她，但是我呢？你不爱我了吗？你忍心看着我就此形象尽毁，再也没有出头之日吗？」


    王青青捉住袁鸣想要拥抱自己的两条胳膊，无语至极地看着他，她行走世界，遇到的自私奇葩不在少数，但是像袁鸣这样自私到家的也少见。


    这人是得有多厚的脸皮，竟然能把如此自私的要求裹上一层薄薄的爱情糖衣就敢拿出来硬往别人嘴里塞，他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无限流量给的吗？


    只有极品才能对付极品，王青青的眼泪说掉就掉：「袁鸣，你问我爱不爱你，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想问问你，你爱我吗？」


    「当然啊，我当然爱你！」袁鸣用深情款款的目光注视着泪流不止的王青青：「这辈子我最爱的就是你，你就是我的唯一。」


    「不，我不信！」王青青狂乱地摇头，眼泪四处飞溅（或许并没有？）：「你若是爱我，就会保护我，又怎么会让我落到如今这举步维艰的地步？你若是爱我，就会真心为我考量，又怎忍心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你真的爱我吗？我觉得你一点儿都不爱我！你就是只想自己，你就是自私！」


    「不，不是这样的，青青你听我说！」袁鸣打了个哆嗦反手要去抓王青青。


    「不听不听我不听！」王青青一边儿摇头一边儿手上发力把袁鸣推到了门口，她速度极快地拉开门把袁鸣给搡了出去。


    「你根本就不爱我，我不想听你说的任何话！」王青青「砰」一声甩上了防盗门，拧上了反锁按钮。


    探出一颗脑袋暗中观察情况的花姐搓了搓自己起满鸡皮疙瘩的胳膊迅速缩回了厨房里小声嘀咕：「要死哦，膈应的我想哆嗦。」


    被赶出家门的袁鸣狂敲房门，王青青不开，邻居倒是探头探脑，袁鸣丢不起这个人，忙忙地走了。


    金安律师事务所是业内翘楚，很快就完成了证据和证人的收集，正式向法院提交了诉状，按正常情况来说，民事诉讼案从提交诉状到法院受理、调解并正式开庭这一系列的行程走得都挺慢，短则两三个月，长了半年一年的也不是没有，所以并不是今天提交诉状明天就能进行审理的。


    这件事关注的人太多，律师事务所的官博已经有五千万人关注了，金安律师事务所的知名度在极端的时间内完成了一次质的飞跃，负责人对这变化因何而起心知肚明，在徵得了王青青的同意后，把案子的进程在官博上进行了公示。


    律师事务所会，法院也很会，孟青青的这件案子国民关注度极高，接到诉状的京都东城区法院不但协调了时间让这件案子走了快速通道，还直接在公众号，官网，官博全方位都进行了公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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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看法院都接了诉状，网上一面倒骂孟青青的状况突然有了转折，原先一直沉寂着观望事态发展的相当大一部分人开始出言站孟青青了。


    也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反感后妈，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没有理智，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到，孟青青如果没有必胜把握，肯定不会这样大喇喇地提出诉讼请求。


    一部分人理智分析后开始站孟青青是无辜的，还有许多对后妈有根深蒂固成见的人则坚持己见，认为袁一圆一直没有出面澄清，孟青青恶毒后妈实锤无疑，这件官司她必败，双方人马势均力敌，双方僵持不下。


    正在网上的风向摇摆不定的时候，法院发出了这个案子的最近公告，「根据《种花国民事诉讼法》第xx条xx款之规定，法院将对双方进行庭外调解，被告方同意庭外和解。」


    法院的这条公告一出，网上的评论又炸了。


    「我说什么来着？这一切都是孟青青为了洗白自己的操作而已，提起诉状，庭外和解，袁一圆道歉，孟青青是被冤枉的好后妈，呵呵，洗白套路一条龙，也是666！」


    「没错，多少明星整天给这个那个的娱乐号发律师函，扬言要告他们诽谤，结果全都不了了之，都是洗白手段而已，孟青青只是比别人戏做得更真些罢了。」


    「看来恶毒后妈孟青青又得了袁鸣的支持，这是想要把小圆圆按头道歉了，真尼玛恶臭，洗尼玛啊！」


    第282章 又当又立女艺人17


    这件官司若孟青青胜诉, 袁鸣父女必将名誉扫地，袁鸣自然不肯坐看事态往自己不利的一方发展, 他放低了身段乞求, 想以夫妻情分打动自己的妻子好让她撤诉。


    然而孟青青的躯壳里早就换了灵魂，面对袁鸣的哀求，王青青自然是丝毫不为之所动。


    束手无策的袁鸣又想要拜託亲朋好友出面说情，可这事儿闹得太大，任谁也知道, 这个时候要求孟青青撤诉，就是要求她顶着全国人民的骂名, 用自己的名誉去保袁一圆并袁鸣父女俩。


    孟青青摆明车马铁了心要起诉, 去做这个说客会往死里得罪孟青青不说, 也没人有这个信心能说动孟青青赔出自己的后半生。


    袁鸣把两口子的亲朋好友联繫了个遍，众人一听袁鸣起的这个话头，立刻开始装傻充愣一推二五六, 谁也不肯搭他这个话茬, 袁鸣无法，只得听从了他经纪人的建议, 请求法院进行庭外调解。


    像这种不牵扯刑法的民事诉讼案, 如果双方当事人愿意庭外调解, 那法院还是持支持态度的，毕竟大种花国崇尚以和为贵, 自古就有团结互让的优良传统, 《民事诉讼法》对庭外调解也有多达七条三十二款之规定。


    袁鸣提出请求, 法院接收后痛快地在网上进行了公示，又引发了广大民众的一拨儿评论高潮，相当多的人认为这就是孟青青的洗白套路，这件案子到此就要结束了，一些性子急切的网友都开始自发组织起了抵制孟青青的团队。


    代理律师接到法院的通知，马上就联繫了王青青，收到王青青的答覆后，第一时间在官博发布了原告「不接受庭外调解」的公告。


    这消息让人始料未及，难道孟青青真的是被冤枉的？网上的评论又炸了，只要打开手机，所有门户网站的头条推送都是有关这件案子的报导。


    袁鸣请求庭外调解失败，他马上开始了自救行动，除了精心炮制了一份道歉信让袁一圆发到了v博上之外，还试图把孟青青赠予袁一圆的房子直接过户到孟青青名下，只可惜房产过户必须要本人到场，王青青死不配合，袁鸣毫无办法。


    袁一圆发布到v博上的道歉信内容详实，反省深刻，声情并茂，这封道歉信一经发布全网就一片譁然，因为这封道歉信的措辞和语气全然不是袁一圆的风格，因此民众们议论的焦点都放在了「袁一圆被按头道歉」上，全然没有起到袁鸣预想的作用。


    正在袁鸣上蹿下跳焦头烂额之际，走了快速通道的案子开庭了 。


    作为原告的孟青青申请了公开审理并请求法庭准予录像，鑑于这件案子引发的热潮和原告艺人的身份，法庭不但同意了原告方的请求，还公布了将在官网直播庭审现场。


    此消息一放出去，法院的官方网站瞬间就被点的瘫痪了，毕竟是一个城区法院的网页，禁不住全国网友们的□□，关心这件案子的所有人点开网址都只能看到404。


    庭审现场将被直播的消息已经进行了公告，结果官网被点得崩溃了，而且在短时间内绝无可能把硬体和软体修復升级到能承担直播重任的水平，这就比较尴尬了，负责人急得直转圈。


    在这紧急时刻，v博向法院伸出了友谊的小手，有了强大的伺服器和能干的渣浪程式设计师，庭审现场终于得以安全直播。


    终于到了庭审这天，法官刚一入庭，就被迎面而来的闪光灯给照得差点瞎了眼，好在记者们知道这是严谨肃穆的法庭，除了「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并没有人发出一星半点的杂音来。


    王青青精神抖擞，打扮得端方靓丽坐在原告席上，因为她提出的两个诉状有因果关系，因此两个案子合併审理，所以被告席上坐的除了袁一圆的法定代理人袁鸣，还有「扒扒娱乐圈」，「明星背后事」等几个娱乐号的工作室负责人。


    袁一圆没有出席，袁鸣的前妻倒是带着口罩坐在旁听席上，王青青打眼望去，袁鸣前妻眼里的怨毒都快要溢出来了，王青青懒得直视她的死亡射线，面无表情地转回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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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体起立，法官宣布开庭，作为原告，王青青证据充足，人证她除了花姐之外，还有小区的保安和物业工作人员以及袁一圆学校里的老师同学家长们。


    物证就更丰富了，律师直接提供了厚达一公分的原件复印件和几段音频视频，内容包括孟青青给袁一圆买衣服鞋子礼物日用品的小票和□□，孟青青给袁一圆缴纳学费保险费补习班兴趣班费用的各项收据和转帐记录。


    这些证据法官查看过后，还要对被告和陪审员进行展示，全国的网友们自然也是在线看到了这些证据，一群真情实感觉得孟青青是恶毒后妈的人心态炸裂了。


    「我欠m□□一个道歉，因为我后妈对我不好，我就认为全天下的后妈都是王八蛋，可看到m□□为袁一圆做的这些，我真的很感动，因为她做的这些，别说我后妈了，我亲妈都没做到。」


    「从这些证据能看得出来，孟青青真的有在用心照顾袁一圆，看她为袁一圆买的洗面奶，一次两支，一支祛痘一支控油，我真的好慕，说实话，我妈给我买东西都没有这么仔细地注意过这些细节。」


    「孟青青确实不错，她本身就是一小煳咖，虽然是娱乐圈的艺人，可她的片约并不多，想来片酬也高不在哪里去，一千多万的房子说送就送，日常还给袁一圆买那么多奢侈品的衣服鞋包，对于一个肯这么为继女花钱的后妈，真心坏不到哪里去。」


    「袁一圆太可恨了，屁大点儿一小孩儿，心眼怎么那么恶毒，孟青青对她真不错了，引导舆论攻击孟青青对她有什么好处？」


    「我原先看袁一圆的博文，真是真情实感地心疼她，小小的孩子父母就离婚了，爸爸再婚，新家庭里有了女主人，爹不疼娘不爱的，怎么想她这个拖油瓶怎么可怜，现在看了这些证据，tmd我开始可怜孟青青了，上辈子做了什么孽遇到这么一个白莲花绿茶婊？」


    「对呀，知道了真相再看她那些博文，真尼玛一股子婊里婊气的味儿。」


    网友们的议论王青青没看，她一脸严肃地看着法庭继续展示她这方呈送上去的证据，几段音频视频。


    如果说这些人证物证证明了孟青青对袁一圆并没有不闻不问反而相当关心照顾的话，那音频视频就证明了两个人日常的相处模式。


    音频是几段电话录音，在电话里孟青青温声细语和蔼可亲，而袁一圆却出言不逊爱答不理。视频是从家里的监控摄像头里截取的。


    有袁一圆指着孟青青的鼻子大声喊叫的，有正吃着饭袁一圆直接甩门而去的，听了这些音频再看视频，任谁也不能把「小可怜」、」小白菜」的形象跟音频视频里那个无理傲慢的少女放在一起。


    这些证据一展示，直播间里的评论又炸了一波儿。


    「尼玛，这是小可怜？这是小太妹还差不多吧？」


    「仔细看m□□和yyy相处的模式，沃日，好一出后妈欺负灰姑娘的经典画面，不过角色颠倒了！！」


    「别说后妈，我要敢用这态度跟亲妈说话，她肯定立马大耳刮子伺候我。」


    「呵呵，要是有人敢用这语气跟我说话，我特么立刻就得让她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心疼孟青青，袁一圆开始黑她也有好久了吧？她竟然从来都没在外面抱怨过袁一圆，每次有媒体问起她跟袁一圆相处得怎么样，她都是夸奖袁一圆，要是我我早忍不住了。」


    「袁一圆，真是，让人一言难尽，我原来真挺同情这小姑娘的，尼玛，现在再看，这哪儿是小姑娘啊，这是从古代穿越而来的宅斗满级大佬吧？」


    「人前人后两张皮，袁一圆玩儿的666！」


    「没家教的典型代表，孟青青是后妈肯定不好直接指责她，袁一圆做得不对袁鸣都不会教一教的吗？」


    「孟青青为了袁鸣竟然可以这么忍让袁一圆，sb恋爱脑实锤。」


    「说实话孟青青真挺可怜一女的，最近因为这件事网友们把孟青青出道以来的所有过往全都扒了一遍，其实仔细研究就会发现，孟青青真比大多数艺人操守都要好。」


    直播间里的评论越来越多，饶是渣浪程式设计师提前做足了准备，画面还是不断卡顿，卡着卡着，法庭审理就进入了高潮。


    「因为被告不恰当的行为和言论，给原告造成严重的经济损失，名誉损失，并且生命财产都受到了威胁。」律师义正言辞说完，接着提交证据。


    证据有全国知名调味品生产商和孟青青签约的代言合同，解约合同，併网上无数辱骂和威胁要组团去杀掉恶毒后妈孟青青的言论截图。


    原告证据充分，被告却提不出什么有力证据进行反驳，对这种情况袁鸣心知肚明，所以他求生欲极强地低头认怂，案件清楚事实分明，法庭休庭一小时，合议庭商量过后直接进行了宣判。


    法官轮了锤子全体人员起立，法官拿着稿子认真宣读审判结果：「xx号案，判决结果如下，被告袁一圆因不当言辞对原告造成极大的名誉并经济损失，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判决被告归还原告赠予被告的，位于x区x路x小区x号的房产。」


    法官的判决书还没念完，可他宣读的这一部分判决结果已经代表被告孟青青取得了这场官司的胜利，无数网友在直播间里留言，渣浪程式设计师内牛满面，直播间真的要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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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3章 又当又立女艺人18


    虽然庭审现场有直播, 但是因画面太过卡顿导致观看体验差劲儿至极, 因此受邀出席庭审现场的各位媒体记者朋友们终于发挥了自己该起到的作用, 各大媒体和门户网站都在法官宣读判决书的第一时间发布了案件审理过程的详情和对原被告双方当事人的行为解读。


    网友们一边儿跟直播间较劲儿, 一边儿刷着其它网站发布的最新消息，看得兴起时越发想要在直播间里留言, 越想留言直播间越卡，一点儿都不丝滑的体验让吃瓜群众们失去了耐心，吃瓜的同时纷纷开始diss渣浪程式设计师。


    虽然庭审直播卡顿到让人难以忍受, 可庭审现场的审理过程却非常的顺畅，袁一圆发表不当言论有意误导大众对孟青青形成名誉和经济侵害是既定事实不容辩驳, 那「扒扒娱乐圈」等几个自媒体工作室就开始叫起了撞天屈。


    关于第二件名誉权的起诉案，王青青对待几个自媒体工作室和袁一圆都是一样的态度：捏造不实言论，导致原告名誉受损, 因原告身为明星艺人的特殊身份，名誉受损造成了原告不可估量的经济损失，因此除了要求他们在法庭和媒体上进行公开道歉以外，还朝他们索赔了9999万元软妹币。


    几个自媒体工作室沆瀣一气, 联手请了一个精通民事经济案的律师团队做辩护人, 律师团队为了给自家的委託人脱罪, 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推到了袁一圆身上，出示了非常详实的证据，证明他们在发表那些通稿的时候通过袁一圆的v博私信询问过袁一圆「赶出家门」事件是否属实。


    虽然袁一圆未成年, 但能写出满分作文的她对于遣词用句还是有相当高造诣的, 她回给自媒体的私信延续了她一贯的风格, 通篇没有一句意思明确的话，既不承诺也不否认，但是给人的感觉她就是受了无限的委屈。


    律师们本身就是玩儿文字游戏的高手，况且人家还是一整个团队，那自然不是吃素的，袁一圆的那些小把戏又岂能难得住这些职业人士？他们把袁一圆的回信拿出来在庭上进行了逐字逐句的解读。通过这些专业性极强的解读，袁一圆存心构陷孟青青的意图昭然若揭。


    律师团们取得了巨大胜利，几家自媒体被他们洗成了无辜受骗被袁一圆存心误导的小可怜，这件案子也以袁一圆全责而告终。


    虽然被拉上法庭遛了一遍，还花了一笔数目不小的律师费，几家自媒体却是不怒反喜。


    开玩笑，他们几家都是自媒体里面的小杂鱼，长久以来都是靠捕风捉影写一些似是而非的明星隐私来博眼球和关注度的，业绩一向不咋样，他们关注孟青青这个三线艺人和袁一圆这位纯素人，也就是看中了后妈继女不和这个撕ac点儿而已。


    这件案子爆成了全民关注，他们几家的知名度和被关注数也是坐了火箭一样升起来了，案子还没结束，负责人就已经接到了好几家投资公司的电话，凭他们现如今的热度，只要稍微操作一下就能拉到大笔投资，直接转型成正经的媒体工作室不要太轻松。


    只要法院不判他们败诉，上法庭这件事对他们来说非但不是坏事儿，还是藉机扬名的好机会，因此负责人才能捨得花血本请了这么昂贵的律师团。


    鑑于以后的发展路线，为了不败坏群众好感和路人缘，几个自媒体工作室的负责人都表现的非常谦逊有理，虽然官司胜利了，他们依然做足了懊恼后悔愧疚样，当庭对原告表达了十二万分的歉意，并顺便对另一过错方也就是袁一圆表示了强烈的谴责。


    袁一圆又被踩了一遍，袁鸣脸色黑如锅底，随着案件审理进程，袁鸣都能想到他和袁一圆是什么下场，他自己前途无亮不说，袁一圆估计在国内都待不下去了。


    袁鸣在心里把袁一圆和前妻并孟青青一起给骂得狗血淋头，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法官还是判了袁一圆全责，袁鸣洗无可洗辩无可辩，跟律师商量之后赶紧做出最后的挣扎：赔偿款不合理，他们要求法院驳回原告的这条诉求。


    王青青请的律师做主反驳，孟青青的演艺生涯处在上升期，如果袁一圆没有构陷孟青青，那孟青青必将能接到更多的代言，9999万元的赔偿款合情合理。


    她这骚气十足的索赔数目也让吃瓜网民们服气的很，一群人留言：「为什么是9999万？再加一万块会怎样？一亿它不香吗？」


    「为什么满满的降价促销感？不要19888万元，不要18888万元，也不要16888万元，只要9999万元，买不了吃亏买不来上当，9999万元带回家！」


    「青青姐毕竟是小煳咖，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这一定是她不好意思给自己喊出亿万身价才做出的无奈选择！哈哈哈哈」


    「呵呵，这就是后妈，蛇蝎心肠露出真面目来了吧？名誉已经洗清了你用得着这么狮子大开口吗？一亿，可怜袁一圆还没成年就要背负亿万债务了，她能还得起吗？」


    「楼上是什么沙雕发言笑得我头掉，一万块一个台阶？m□□自信点儿，把这一万勇敢地加上去！我支持你！」


    「凭什么不能要赔偿？本来孟青青上过《帮你干活儿》之后就势头很好，热度直逼一线女星，要不是袁一圆作妖，她肯定代言片约不断，想挣一亿也不难。」


    网友们吵成了一片，法庭全都不受影响，案子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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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被告的反覆辩驳下，法庭驳回了原告的诉求，考虑孟青青的片酬和那份解了约的代言合同，法庭判决袁一圆赔付孟青青582.61万元，王青青有片刻的懵逼，不知道法官和诸位陪审员是怎么计算出了这有零有整的数字。


    经过两次休庭，这件全民关注的案子终于审理结束了，原被告双方都表示很服气，并不打算上诉。法官抡了锤子宣布闭庭，法官和原被告双方立刻被媒体的记者们给围得水泄不通。


    面对媒体记者的围堵，王青青礼貌地表示她随后将召开记者招待会，到时候会给各媒体发邀请函，欢迎各位记者朋友们踊跃参加。


    跟着律师一起退场的王青青摆脱了记者就给张之桃打电话：「桃桃姐，我准备从袁鸣的工作室内脱离出去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你愿意来帮我吗？」


    那边儿的张之桃沉默了一会儿迟疑地询问：「你是要跟袁鸣离婚吗？」


    「显而易见不是吗？」王青青笑得很轻松：「经过这一系列的事儿，我和袁鸣之间必然存在巨大隔阂，没可能再做一家人了吧？」


    王青青的语气让张之桃松了一口气，身为孟青青的经纪人，她对孟青青非常了解，她们俩之间的关系也相当亲密。


    孟青青其实是个很重情的人，几年夫妻，她对袁鸣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不然也不会对袁一圆的屡次挑衅都轻轻放过了。


    张之桃原先很意外孟青青能如此干净利索地起诉袁一圆，不过人被逼到了绝境上，做出反击也不意外，虽说这些事儿都是由袁一圆闹出来的，可经过这件事之后，孟青青和袁鸣的婚姻大概也走到了尽头。


    张之桃原先以为孟青青受此打击少不得要消沉一段时间，还很是担心她，现在见她情绪很不错，也就放下了一颗心开始和她商量起了正事。


    和张之桃商量好了举办记者招待会的事儿，助理打电话表示已经租好了房子，花姐找了两个老乡来帮王青青收拾东西，她们当天晚上就搬了出去。


    这房子承托的记忆太不愉快了，王青青相信原主也肯定不愿保留它，只等袁鸣把房子交付，她就准备一卖了事儿。


    王青青刚穿来的时候就整理过原主的资产，能隐藏的早隐藏了，能切割的也做过切割，她这一搬走就代表和袁鸣进行正式分居，不管是协议离婚还是起诉离婚，她都不带怕的。


    好在孟青青当年进圈的时候和经纪公司签的是十年长约，直到她和袁鸣结婚后合约才到期，袁鸣私心挺重的，工作室是他的婚前财产，他并没有把自己的工作室分孟青青一部分的打算，所以当初孟青青是以签约艺人而非合伙人的身份加入袁鸣工作室的。


    这样的姿态就显得有些难看了，袁鸣为了安抚孟青青并防止外界议论，和孟青青签的合约极尽宽松之能事，可以说是对孟青青一点儿约束也没有。本来么，有婚姻这根红绳在，孟青青肯定不会抛下袁鸣解约跳槽走人。


    袁鸣当初对孟青青的防备倒正好便宜了自已，脱离袁鸣工作室的过程简单又容易，王青青让助理送去一份她签过名的解约合同和离婚协议就算正式跟袁鸣分道扬镳了。


    新搬的住处刚收拾好，张之桃就筹备好了记者招待会，王青青做好了准备，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了记者们的镜头前。


    这是王青青自开庭后首次露面回应媒体，民众们的关注还没有被转移，这几天的热点头条依然都是孟青青，受邀而来的记者们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提问都特别积极。


    张之桃点了阳光传媒，记者第一个问出了这几天民众们最关心的话题：「孟女士，听说你已经脱离了袁鸣的工作室，请问这是真的吗？解除了工作上的合作关系你是否还会和袁鸣保持婚姻关系？」


    「这位记者你听说的消息滞后了。」王青青一开口底下的记者们就一阵轻笑，王青青也笑容满面：「实际上我已经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是和解约合同一起送到袁鸣工作室的。」


    记者马上追问：「那袁鸣是否同意离婚，他签了合同吗？」


    「鑑于袁一圆的诽谤对我造成的伤害，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和袁鸣保持正常的夫妻关系了。」王青青收敛了笑容：「目前我已经和袁鸣正式分居了，所以袁鸣签不签这份离婚协议问题都不大，如果袁鸣不签，那么两年后我将起诉离婚。」


    张之桃又点了另一家报社，这位记者朋友的关注点都在经济问题上：「请问孟女士，法院判决下达之后袁一圆有把房产过户给你吗？法院判决的582.61万元赔偿款有没有赔付？」


    「目前还没有，毕竟判决书还没有发到我手上。」王青青有问必答。


    「那如果袁一圆不肯主动给付赔偿款或不肯退还房产，请问你会主动追讨吗？」记者就想知道袁一圆要是老赖了，孟青青会怎么办，是看在曾经的情分上就此算了，还是不依不饶非要赔钱，这个问题也是相当多的网友们争论的焦点所在。


    「当然，我当然要追讨。」王青青一脸严肃：「共同生活期间袁一圆的所做作为对我的心灵和经济收入甚至事业发展都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这是她欠我的，我当然要追讨，如果她不肯主动归还，我会考虑行使法律手段。」


    ※※※※※※※※※※※※※※※※※※※※


    第284章 又当又立女艺人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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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直言不讳, 表示法院判决的经济赔偿都是自己该得的, 若有必要将行使法律手段保障自己的权益。


    袁一圆还未成年, 这些民事赔偿都将由她的法定监护人袁鸣负责, 王青青态度坚决表示一定会追讨赔偿款，跟袁鸣做全面切割的态度不言自明。


    问完了网友们热议的话题, 又有记者追问王青青下一阶段的发展计划，王青青心情很好地表示自己的工作室正在筹备中，


    风行娱乐周刊的记者获得了提问的机会, 他打趣儿一般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孟女士你已经火出圈儿了，可以说现在你是国内知名度最高的艺人, 那请问你现在片约是不是多的接不完？」


    「我可是一个连v博超话都没有的艺人。」王青青自嘲：「国内知名度最高艺人这称号送给我真的合适吗？」


    现场的记者们又笑了起来，王青青也笑：「今天是个非常难得的好机会，我藉机打个gg诸位不介意吧？」


    记者们纷纷摇头表示不介意, 王青青正色道：「一直有人骂我是『烂片女王』，『雷剧代言人』，对此我觉得挺委屈，我真的有演技, 而且还相当不错, 如果大家不信, 可以去品品我出演过的片子。如果有哪位导演看上了我的演技，麻烦您赶紧联繫我的经纪人，毕竟我现在火出了圈, 有热度不用太过浪费是吧？」


    记者们闻言又是一阵笑, 王青青大方知礼又风趣幽默, 和现场的记者们你问我答非常愉快，


    记者招待会在极融洽的氛围里结束了，刚出会场，张之桃就笑眯眯地对王青青说：「猜猜谁联繫我了？」


    王青青也笑：「猜不出来，但我知道肯定是好事儿。」


    「影后苏嘉雯。」张之桃也不卖关子：「问你有没有意向接《人生路》。」


    「《人生路》？」王青青眼睛发亮：「这个当然要接了，她准备给我几番？」


    《人生路》是影后苏嘉雯筹备了三年之久的片子，这部片子在圈内可是大名鼎鼎。


    国内娱乐圈挺让人无语，不知是因为政策问题难以过审，还是资本为了迎合观众口味，所有的女主都给人一种傻白甜的既视感，恋爱无脑剧青春偶像剧如此也就罢了，职场剧也走这一套路就特别让人反感了。


    近几年大热的上星剧都是这趋势，不管女主出场的时候多么英姿飒爽走路带风气场强大，精英不过三集必露原型，不是玛丽苏恋爱脑，就是作精绿茶婊，再不就圣母白莲花到让人反胃，哪怕女主性格没有缺陷，编剧也能一秒把女主从职业精英拉到狗血极品家庭的争端里去。


    所有的职业女性最后都要为了父母、孩子、丈夫而进行妥协，仿佛不如此就不配做个女人一般，这些剧目别说比不上欧美的职场女人戏，就连日韩的也多有不如。


    不止如此，国内娱乐圈还有「少女化」的现象，不管演技有多么好，年过三十的女演员极难接到主要角色，所有剧目里的主要女性角色都必须是年轻的，漂亮的。中年女演员要想不被观众骂，就只能接一些婆婆妈妈类的配角。


    影后苏嘉雯家庭豪富，因为热爱表演才进了娱乐圈，多年奋斗终于得封影后，然而就这也没能逃过女演员的「中年危机」，在尬了一部大女主的电影被观众嘲「强行装嫩」，「和男主没有cp感」后，就宣布息影了。


    息影后的苏嘉雯不甘心开始转做幕后，为了抨击娱乐圈这种病态现象，在自家集团公司下成立了影视部，豪投十亿请现实主义作者樊凡操刀编写了职场女人戏《人生路》。


    从立项到剧本交付耗时两年，《人生路》表达的是中年女性面对生活和职场碾压时的挣扎和选择，这部剧也代表了中年女演员对职场的挣扎，从一立项就备受业内关注。


    这是苏嘉雯惊心炮制的反抗之作，她对这部剧异常重视，确定下来的几位主要角色都是有代表作的老戏骨，现如今她能主动发来邀约，王青青和张之桃都觉着受宠若惊。


    「女二。」张之桃高兴之余有些发愁：「为了保密要签了合同才会把剧本给我们，不知道角色的人设怎么样，这有些冒险，你想签吗？」


    「签啊，为什么不签？」王青青仔细给张之桃分析：「苏影后是能继承百亿身家的女富豪，这是她为了给中年女演员张目特意成立的项目，我不信这里面有坑演员的角色，肯定没问题，接吧，对了，剧组要试我的戏吗？」


    原身的记忆里有这部剧，原剧情中不知道苏影后是没找到合适的人选还是怎么的，女二的角色是由她自己本人出演的，这部长达六十五集的剧目播出之后，豆瓣评分高达8.5，被国内观众誉为年度最良心剧。


    最巧合的是《人生路》的女二也是一位再婚家庭的后妈。


    身为医学女博士的女二白香雪因学歷太高一直在婚姻市场上被嫌弃，三十五岁才和离异带了一对儿双胞胎孩子的李坤鹏结婚了，婚后她发现自己的丈夫再婚只是为了找个人和他分担高昂的生活开支加照顾孩子和他的父母。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儿，成为一家人就不能再斤斤计较，工资得拿出来一起花，这也就罢了，孩子年纪小，天天嚷着让爸爸把白香雪赶走，他们要妈妈回家。


    李坤鹏的父母对于白香雪也极为不满，首先是身为家庭主妇，不能把孩子和家庭卫生搞好就够不称职的了，竟然还藏私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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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外企白领的李坤鹏工资收入还算可以，可他这一份工资收入要用来还房贷，车贷，交两个孩子的幼儿园费用兴趣班费用，物业管理费车位管理费取暖费生活费以及自己的应酬开销等等费用。


    而李坤鹏的父亲因为做过心脏搭桥手术，每个月都需要吃价值三千多元的进口药，这些药的绝大部分是不能在医保里报销，因此他父母在经济上并不能给李坤鹏什么帮助。


    可想而知李坤鹏的经济拮据到什么程度，白香雪并不是傻子，相亲结婚的她对自己的丈夫也并没有多少感情，自然不肯把自己所有的工资收入都上交。


    儿子已经为难到了这个程度，儿媳妇竟然还有自己的小九九，李坤鹏的父母对白香雪极为不满，屡次明讽暗刺。


    这要是搁在别的剧里，身为医生的白香雪就得是个忍辱负重的圣母，把所有工资都拿出来帮助丈夫，然后凭藉自己的真心和诚意感化双胞胎继子与公婆，最后he大结局。


    《人生路》要是这套路，那王青青也不会接这部剧了，白香雪是受过现代教育的高知分子，独立自主的女医生，当她发现这段婚姻俗不可耐，给自己带来的麻烦比便利更多的时候，毫不犹豫就选择了离婚。


    当然了，既然是职场剧，这段狗血的婚姻只占了白香雪戏份中极少的一部分，围绕她展开的剧情主要还是道德抉择，该不该给病人开指定药品，好以此收取药商的回扣。经济诱惑，面对病人家属奉上的大额红包，拒绝与否。以及职称评选过程中同事们的互相倾轧，除此之外，还夹杂着永恆不变的医患矛盾。


    白香雪的人设很写实，既有面对诱惑时的心动还有对同事毫不客气的倾轧，更有对极端患者的厌恶，这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普通人。


    王青青在面对拖累自己的婚姻时做出了和白香雪一样的选择，不知道苏影后邀她出演女二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不过苏影后对这部剧是非常看重的，要是孟青青的演技不过关，想来这会儿自己也得不到这个机会。


    说是要接这部剧，王青青又有些心慌，她虽然穿梭世界扮演别人已成习惯，可在镜头前表演还是和日常扮演有相当大区别的，她还得再抓紧时间熟悉熟悉演技。


    王青青签了合同之后很快就收到了剧本，这部剧三个月后才开机，预计拍摄时长八个月，趁这功夫，她就窝在家里一边儿背剧本一边儿自己排练。


    或许她真的红了，才签了《人生路》的合约没两天，已经开拍的宫斗剧《大明》找上了她。


    《大明》提供的这个角色虽然是女二，但因为盒饭领的早，戏份却不重，不过片酬却给的不老少，跟顶流小花们比也不差什么了。


    虽说眼馋这片酬，可自己三个月后就要进《人生路》剧组，空档期不够长，王青青也不想串戏，还是忍痛让张之桃替她推了。


    《大明》的制片人态度却放得很低，亲自约了王青青喝茶，亲手给王青青倒了一杯茶后，制片人给她展示了一个妆奁匣子，拉开匣子，里面摆满了道具首饰。


    「孟老师，你看看。」制片人的笑带了几分殷勤：「你是拍老了电视剧的，你看看这道具，是不是业界良心？」


    王青青是穿越过几次古代世界的，真正的珠宝她见过不老少，这些道具仿制的也是相当到位了，从手机镜头里看，跟真正的珠宝也不差什么了，要是《大明》里的道具都是这水平，那真的可以说是业界良心了。


    「很不错。」王青青关了摄像头放下手机：「确实是一流水准。」


    制作人就笑得很开心又递过来一个扁扁的纸盒：「你再看看我们的戏服。」


    服装也很不错，形制正确，绣花精美。王青青翻了翻赞赏地直点头：「这戏服也很考究。」


    「孟老师，不瞒你说，《大明》是我们公司为了捧新签的几个艺人特意给他们量身定做的剧。」制作人很坦诚：「花点儿资本就能捧红艺人，艺人带动流量，流量又能转化成资本，你是圈里的老人了，对在几年的套路应该清楚。」


    」


    确实是，王青青点头，以前的艺人想出头要靠演技，靠观众缘，甚至连运气都不能少，现在则不同了，只要颜够好，经纪公司包装一下立个讨喜的人设，一部热剧拍出来人就火了，只要有资本，一切都很简单。


    「新人们还没有流量，演技也有待打磨，还是需要前辈带一带的，你要愿意出演这部剧，片酬咱还可以再商量。」制作人很好说话，公司对这部剧的投资不算少，而新人们的片酬都低，在孟青青这儿多花点也碍不着什么。


    「我的档期只有三个月这你知道吧？」王青青心动了，《人生路》开拍在即，可她本人却没进过片场，左右《大明》给的戏份不重，要是能控制在三个月内拍完，也算一次实战演戏了。


    「知道，我事先已经联繫过你经纪人了，这个角色戏份不多，不要三个月，两个月就足够了。」制作人早有准备，推出来一份剧本：「你可以先看看剧本。」


    王青青拿起剧本快速翻看了一下，这个角色戏份确实不多，柳青云是文华阁大学士柳纯之女，在元后过世一年后进宫被皇帝封为继后。


    柳皇后进宫后很快就生下了儿子，为了让亲生的儿子登基，这位柳皇后处心积虑要除掉皇帝所有的儿子，男主是淑妃所出的二皇子，反派男二是元后嫡子，这两个人为了对抗继后，时而联手，时而互相构陷，三十六计一计接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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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在烧脑之余还夹杂着女主同男主的酸臭恋爱以及反派男二对女主的纠缠，爆点十足热点也够，从剧本来看还是相当不错的，有爆火的潜质。


    「可以，我接了。」看准了就下手，王青青很痛快地应了，制片人目的达成很高兴：「太好了，明天就签合同。」


    等王青青签完合同，制片人马上把她打包送到了剧组，进组之后先拍剧照，三天之后，《大明》剧组的官博就@了孟青青，发布了剧照。


    《大明》原先只有一班透明小新人在挣扎，虽说扮演皇帝的也是一位老戏骨，可毕竟年纪大了带不起流量，该剧根本没什么关注度，这条官宣一出，《大明》的官博立刻被吃瓜网友们给艹了一遍。


    「看起来还不错哎，剧照好漂亮。」


    「男二是我的菜，有酒窝哎，好萌的有没有？男一也不错哦，我觉得，嗯，我都可。」


    「这不是风行影视的练习生吗？上过《极限》的综艺，真心话风行这一批新人都不错，颜值超高的。」


    「话说姐姐怎么没有站c位？导演怎么选的演员啊，女主网红脸，应该换掉让姐姐来做女主。」


    「虽然我也想让姐姐占c位，但是男主太小奶狗了吧？跟姐姐好像不太配？」


    「姐姐是要出演妈妈辈儿吗？不是吧？姐姐你醒醒啊！wnm39岁了还演少女呢，姐姐你才32啊，比她年轻多了好吗？演女主毫不违和！」


    因为王青青带来的关注，《大明》火了一波儿，制片人得意于自己的筹谋，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王青青的心情却跟制片人截然相反，第一次面对镜头就要拍船戏，她压力超大。


    第285章 又当又立女艺人20


    王青青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 母胎单身狗，虽说行走世界时亲妈后妈当了不少次, 可船戏这档子事儿, 她还真的从来没有过，对她来说还真挺难的。因此哪怕扮演皇帝的老戏骨已经尽量给她带戏了，可她还是难以进入状态。


    ng了几次后导演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王青青懂导演的意思，以前孟青青接的都是些让人一言难尽的剧本，这些戏拍出来连上星都难，更别说去评奖了，孟青青是没拿过奖, 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就算孟青青没有拿过奖，可只要看过她演的剧, 就不能否认她的演技还是在线的, 可今儿怎么回事？


    对着导演狐疑的眼神, 王青青讪讪地解释：「呃，对不起，可能是因为我个人的感情问题，导致我状态不对，导演你给点儿时间让我缓缓。」


    虽说演员进不了状态让导演很烦躁, 可场景已经布置好了, 不同意也没办法, 导演憋着一肚子的郁气宣布休息一小时。


    王青青没爱过男人，对男女之间的如何表达爱慕一无所知，可她穿越过的许多委託者都是曾经爱过人的，比如第一个世界的保姆何青青，她对人模狗样儿的渣男李志强就爱得深沉，不然也不会无怨无悔地照顾他们父子三人几十年了。


    还有被骨醉太后的世界，王皇后就对她的皇帝表哥一心一意，皇帝死的时候她硬是招唿都没打一个，直接提前结束了委託。


    而王青青身为执行人是能和委託人最大限度共情的，每次翻看原主的记忆她都会被原主的情绪影响，不过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她都特意对这些情绪做了屏蔽，以免自己在原主的情绪影响下冲动行事，导致任务失败，现在么，倒是可以拿出来用一用。


    端坐在一旁酝酿好了情绪，王青青对导演示意自己可以开始了。


    一边儿想着诸位原主们是怎么对待自己心中那个人的，王青青一边儿完成了表演，这一次果然顺利，这一段结束之后，导演伸出双手给她竖大拇指。


    王青青笑得很开心，鞠躬给全片场的所有与工作人员致歉，表示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大家受累了，她请大家的下午茶。


    她的助理赶紧帮着她把外卖送来的咖啡奶茶小食盒分发给了大家，这行为是演员们惯用的邀买人心的手段，成本又低还方便，王青青毫不客气现学现卖了。


    风行为了捧自己家这几个好苗子，日常营销做得很到位，三五不时就发点片场花絮啊，让几个新人在v博上互动什么的，会的很。


    不过毕竟是新人，没什么作品，虽然拼命营销了，关注度还是不够，现在王青青进了组，现成的热点，风行的人很机灵地暗戳戳找人发了通稿买了热搜，用片场工作人员的口吻爆料「孟青青因情伤落下心里阴影」。


    通稿很会来事儿，发了混剪片段，表示孟青青真没吹，她的演技特别棒，群像戏也好，和老戏骨飈对手戏也好，全都没问题一条过，夸完后又爆料，演技这么六的孟青青却在一个很简单的船戏上连续ng，始终进入不了状态。


    那么问题来了，这一场为什么会反覆ng呢？负责发通稿的八卦娱乐记者就分析了，肯定是因为孟青青跟袁鸣离婚受了情伤才会如此啊，因为袁一圆太不是东西，孟青青不得已跟袁鸣离了婚，可她却因此而受到了巨大的伤害，落下了心里阴影，导致她跟男演员搭亲热戏都有障碍了，真是可怜，可悲又可嘆！


    给王青青艹了个美强惨人设后，风行的人赶紧指使几个新人在发博文上照片圈孟青青，表示孟前辈不但演技过硬，做人也非常棒棒呢，因为自己ng就请全剧组下午茶什么的，简直不要太谦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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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波儿的营销效果很显着，吃瓜群众们反应良好，而袁一圆父女都快被骂臭了。


    「恶臭袁一圆，真气得我要吐了，求求你做个人吧，小小年纪哪儿来那么多恶毒心思。」


    「yyy请原地爆炸好吗？本来『后妈』这个身份就敏感，身为半个公众人物还故意这么黑孟青青，把『后妈』这个本就备受诟病的身份更加妖魔化，这行为真是让人无语至极。」


    「心疼姐姐，被袁氏父女给欺负惨了，心理阴影很难消除的，影响工作怎么办啊？」


    「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恶毒，是因为家教不好吗？不，这恶毒是娘胎里带来的，袁鸣跟他前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件事我觉着责任更大的是袁鸣，yyy不懂事，ym也不懂事？yyy黑孟青青是一步一步来的，要是yyy第一次黑后妈就被ym制止，那也不会有后来这些事儿了，现在ym名声臭大街，yyy一个素人也被骂出了圈，都是咎由自取。」


    「袁鸣真的名声臭了，袁一圆黑孟青青把她撵出家门导致孟青青代言被解约，现在袁鸣也受到了这待遇，他好几个代言也都被解约了。」


    「活该！这就是一报还一报啊，话说，袁鸣代言了什么？我怎么没看到过他的gg？」


    「不止如此，听说了吗？那个出轨的谁谁不是被ai换脸了吗？即将播出的《大漠情》表示有可能也会如法炮制，把袁鸣也给换掉。」


    「#连结连结#袁鸣有两个代言是猪饲料和农用三轮车，gg连结送上不用谢。」


    「握艹！！震精！猪饲料？」


    「袁鸣的时代过去了，他早就带不动流量了，不过毕竟是老牌视帝，对农村不上网的大叔大婶们来说他还是有些影响力的，不过现在没用了，孟青青起诉袁一圆那事儿闹出了圈，好多地方台都报导了。」


    「好惨一男的，哈哈哈哈，莫名很爽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跟袁一圆同校，她退学了。」


    「退学怎么了？当初她还逼得孟青青都要退圈了呢，现在恶力反噬她活该有今天，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放心吧小同学，人家爸爸是视帝，肯定能送女儿出国上学，她用不着你可怜。」


    吃瓜网友们除了痛骂袁一圆父女不做人，对美强惨的孟青青表示安慰之外，还顺便涌进了《大明》的官博，围观了一下《大明》力推的漂亮小哥哥小姐姐们舔了一波儿颜。


    王青青专心拍片的功夫也没忘记赔偿款的事儿，三不五时就要询问一下律师赔偿款的追讨进程，在律师的努力下，赔偿款很快就到位了，王青青给了律师一个慈善基金会的帐号，指定把赔偿款直接打到这个帐户上。


    没过几天律师又很高兴地跟王青青通电话，让她抽半天时间，去办理房子的过户手续。


    王青青跟导演请了半天假，在律师的带领下直接去了房管所。


    袁鸣父女已经在房管所里等着她们了，带了口罩墨镜和棒球帽的袁鸣父女俩坐在房管所大厅的角落里，见到王青青，袁鸣摘下了墨镜。


    王青青发现，大半个月不见，袁鸣老多了。


    能以偶像剧出道，袁鸣的颜值还是相当高的，再加上演员一向注重保养，虽然年纪大了颜值有所坍塌，可袁鸣原先看起来还是比同龄人要显年轻的多。


    现在则不同了，估计天天挨骂的日子不好过，摘下了墨镜的袁鸣眼角的鱼尾纹看起来很深，棒球帽遮不住的鬓角也全都是参差的白髮，从他暴露出来的部分看，比大部分四十多岁的男性显老的多。


    王青青一看摘下墨镜的袁鸣，立刻也摘下了自己的墨镜，而她墨镜下的眼圈已经红透了，眼泪在眼眶里转了转终于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流进了口罩里，王青青哽咽着捉住了袁鸣的胳膊用既不舍又心疼的语气真诚地道：「老袁，你，显老了。」


    看她对着自己直掉泪，袁鸣心里暗自一喜，莫非孟青青对自己还有情？说不得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想到这儿，袁鸣不由得就摆出来一份黯然神伤的样子来。


    这一场后妈状告继女的官司对袁鸣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他终于体会到了原先孟青青被全网diss的心情。


    因为袁一圆未成年的身份，网友们在骂袁一圆的时候都要把袁鸣给捎带上，说他没教好孩子，面对孟青青和袁一圆之间的矛盾没有丝毫作为是无能窝囊废这样的话还是轻的，更有甚者骂他种子不好，遗传给袁一圆的基因都带了恶毒因子，种种污言秽语加内涵段子都让人没眼看。


    这些辱骂都是让他承受不了的精神伤害，除此之外，还有大量因为这些辱骂而带来的负面效应，比如代言全被解约，原先有意向找他接洽的剧也没了下文，最让他难堪的是，他在西北耗时大半年拍摄的新剧将被ai换脸。


    这意味着演艺圈里已经没了他的立足之地，前段时间他给孟青青选择的退圈之路将由他自己去走了。


    孟青青曾经哭诉过她只会拍戏，退圈后没法过日子，现在他将面临和孟青青一样的窘境，更可怕的是，劝孟青青退圈时他知道孟青青是被冤枉的，为了安抚孟青青他也愿意养着她，可现在孟青青表明了态度想和他离婚，这就意味着退圈后不会有人养他了。


    因为几次投资失利，袁鸣的资产并不多，而长久的明星艺人生涯又导致了他日常开销极大的习惯，退圈就意味着失去了经济来源，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袁鸣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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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看到孟青青似乎对自己余情未了，袁鸣的心不由得就加快了跳动的速度，孟青青现在的热度已经是妥妥的一线艺人标准了，据说她最近接触的资源都很不错，要是她打消了离婚的念头，自己就算退圈，好像对生活的影响也不大？


    袁鸣在心里盘算好了下一步打算，就开始跟王青青飙戏：「青青，道歉的话说多了也没用，总之，这件事错全在我，是我跟圆圆辜负了你，什么也别说了，我们先把房子的手续办了吧。」


    要想取之必先予之，现在孟青青还在气头上，要是直接要求房子不过户了，除了会惹恼孟青青让她反感之外没有第二个结果。


    再说这房子是在袁一圆名下，他真没必要非得从孟青青手里把房子保给袁一圆，毕竟万一孟青青打消了离婚念头，他跟孟青青还是夫妻，孟青青对他有情，那孟青青的也就等同于是他的。


    而他跟袁一圆之间除了夹着前妻之外，关系还因为这件案子而闹得特别僵，袁一圆怨恨他对案子不出力，没有花大价钱帮她请知名大律师，在庭上也没有拼命为她辩护，对上孟青青输了官司也就罢了，对着几个娱乐号工作室也输官司，除了嘴上抱怨，还经常用怨恨恶毒的目光瞪视他。


    一个对自己余情未了，一个对自己满腹怨恨，两厢一比较，袁鸣偏心谁不言而喻。


    等几个人在律师的带领下把手续办好，袁鸣对王青青发出了邀请：「青青，好久不见了，一起吃顿饭？」


    「好。」王青青微微点头：「我也有话对你说。」


    辞别了律师袁鸣请王青青去一家私房菜馆共进晚餐，这个时候他就想打发了袁一圆，可袁一圆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一言不发就是死死地跟着袁鸣，在袁鸣气急败坏的呵斥下也不肯离开。


    王青青倒是做了个大好人：「吃过这顿饭，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就让圆圆跟着吧。」


    袁鸣一听她话音不对，也没心思管袁一圆了，只专心在心里想着怎么挽回这段婚姻，好让她打消离婚的念头。


    选定了一家私房菜馆，袁鸣开着车在前面领路，王青青开车跟在后面，一上车她就立刻给张之桃发了信息，把私房菜馆的名字报给她，让她赶紧去做安排。


    老字号的私房菜馆不大，花木扶疏环境很清幽，桌子与桌子之间的距离隔得都比较远，用餐的客人也都非常注意，交谈时的声音都不大。


    这里很适合搞事情，王青青满意地点了点头，率先选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本想坐到角落里的袁鸣见王青青已经坐下了，也不好意思让她起来再换个位置，只好也带着袁一圆坐下了。


    菜很美味，只可惜处于营业状态的王青青却没多少心思品尝，她简单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老袁，我看你状态不大好，不管如何，咱们都不年轻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唉~」袁鸣长嘆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最近焦头烂额，哪儿还顾得上这些。」


    「我……。」王青青话一出口眼圈又红了，她顿了顿调整了一下情绪：「老袁，我们离婚吧。」


    王青青把离婚的要求一说出来，袁一圆先就松了一口气，这个让她打心眼儿里厌恶的女人终于要完全离开她的生活了，想到以后不用看到孟青青那张装模作样的脸，袁一圆觉得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袁鸣的心情却跟女儿截然相反，一听这话他就急了，伸手就抓住了王青青握着水杯的手：「青青，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我对你的心你也能明白对不对？我们真的非要走到这一步吗？」


    听了自家亲爸的这番话，袁一圆撇了撇嘴角做了个不屑一顾的表情，她心里暗想男人果然都是贱骨头，没出这件事之前也没见自家亲爹有多爱孟青青，反倒是孟青青经常上杆子讨好他，现在孟青青一说要离婚，亲爹又摆出了这么一副舔狗样儿，真让人噁心。


    「老袁！」王青青泪如泉涌：「我捨不得，我真的捨不得，可是没办法，经过这件事，我看到袁一圆就觉得如鲠在喉，有她在，咱们的婚姻还能回到从前吗？」


    一旁坐着的袁一圆怒视王青青，贱人什么意思？当着自己的面儿上眼药？麻蛋你还能再嚣张一点儿不？


    「青青，袁一圆不是问题。」袁鸣一眼都没看袁一圆，只握着王青青的手急切地对她保证道：「我已经安排她出国了，下个月就让她走，以后你完全可以不用跟她见面，你就当没她这个人，我们不离婚，好吗？」


    袁鸣这话一出口，袁一圆心头的火气是彻底压不住了，原来安排自己出国避风头只是顺便，把自己撵走不碍孟青青的眼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气急败坏的袁一圆一腔怒火忍不住，她站起来伸手就给了王青青一耳光，王青青惊唿一声，反应极快地侧了侧头，袁一圆的指尖擦着她的脸颊挥了过去。


    周围的客人都被王青青这一声惊唿吸引，纷纷站起来往他们这边儿看，一掌落空的袁一圆怒不可遏，伸手操起桌子上的果汁就泼了王青青一头一脸。


    第286章 又当又立女艺人21


    一杯果汁全兜头浇到了王青青脸上, 私房菜馆的档次不低，果汁也是鲜果现榨, 粘稠的果汁顺着她的脸滑下去把她胸前打湿了一大片不说, 还有许多碎果肉挂在脸上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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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着一脸果肉的王青青站在原地陷入了呆滞状态，被她们这桌儿的动静吸引的食客们纷纷对着她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许多人直接掏出手机对着她们三个开拍了。


    「咔咔咔」的快门声惊动了王青青，她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把自己的脸随便抹了抹，带上口罩一句话没说拎起包包就要走人，袁鸣强压住心头的怒火瞪了袁一圆一眼，冲过去就拉住了王的的胳膊：「青青！拜託, 听我说两句好吗？」


    「老袁, 你别说了。」王青青哽咽着摇了摇头：「你刚才的提议其实我都心动了你知道吗？但是……算了吧，我们有缘无分，这辈子是没可能做夫妻了。」


    王青青手腕一翻就挣开了袁鸣的手, 低着头快步离开了，袁鸣看着王青青决然而去的背影, 意识到他跟孟青青的婚姻真的走到头了。


    自己差一点点儿就挽回了这段婚姻！要不是遭瘟的袁一圆又出么蛾子，孟青青肯定捨不得跟自己离婚，现在呢？全完了！


    巨大的失望把袁鸣击垮了, 他用怨毒的目光看了眼气咻咻站在那儿的袁一圆一眼，亲自去前台结了帐后都没有招唿袁一圆一声，直接就开车走人了, 从餐馆里追出来的袁一圆快步跑到停车场, 倒好车的袁鸣理都没理她, 直接一脚油门走人了。


    被抛下的袁一圆面无表情盯着远去的车屁股，眼里是跟袁鸣一模一样的怨毒。


    「孟青青被泼果汁」的词条很快就上了热搜，已经回到销假回到剧组的王青青拍了一场夜戏后再刷，这词条已经是好几家门户网站的头条了。


    「曼曼，你看。」王青青把手机怼到助理脸上：「姐现在真红了是不是？随随便便一条消息就上热搜。」


    「您那是随便一条消息吗我的姐？被泼果汁啊！随便一个二三线女星被泼果汁都能上热搜好吗？」小助理毫不客气地打击她：「别膨胀啊姐，等什么时候你能跟视后lx一样，随便发一条给老公□□心晚餐的动态都能上热搜，那你才是真正红了呢！」


    王青青决定不跟小助理计较，她抱着手机专心刷网上的消息，今天有关她被袁一圆泼果汁的报导真不少，下面的评论一水儿都是骂袁一圆的。


    原先因为她坚持找袁一圆索要赔偿款的事还有相当多一部分圣父圣母看不惯她，觉着毕竟她跟袁一圆有几年的母女情分，起诉袁一圆要回房子洗白了名誉也就是了，还要找袁一圆这个未成年人索要好几百万的赔偿款，贪财又做作，简直不要太过分。


    因为这个她没少被那些慷他人之慨的圣父圣母们辱骂，但凡有个关于她的报导，都有这群人在底下跳脚，今儿个泼果汁的事儿一出，连圣父圣母们都匿了，就算偶有一两个，也被鄙视袁一圆的人给撕得闭麦了。


    所有人都在声讨袁一圆狠毒没教养，很好，顶着面膜的王青青满意地点头，今天她又完成了全网热点大统一。


    「他答应过本宫的，他答应过的。」穿着白色里衣的王青青坐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对着太监奉上的托盘喃喃自语：「他说过，他说过本宫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浩儿是最像他的皇儿，他说过这天下是我浩儿的！」


    惨白纤细的手指伸出来，轻轻抚过托盘上的白绫，鸩酒和匕首，泪珠落在托盘上洇出一片湿痕：「本宫行事从没有隐瞒过他，他若不愿，因何从不制止？本宫的所做作为难道不都是他默许的吗？」


    王青青语气平和，但她微微眯起的眼角和骤然加重的唿吸以及突然攥紧匕首的动作无不暴露出了她内心满满的怨与恨。


    导演被王青青的情绪带的唿吸都粗重了，他赶紧命摄影给手部一个特写镜头，特写镜头扫过，监视器里王青青苍白纤细的手上青筋都一条条地暴突了出来，因为太过用力，导致握住匕首的指尖都在泛白。


    「原先他身子康健，就觉得年纪大的皇子都是威胁，现在他时日无多，又觉得本宫是威胁了。」王青青轻轻笑了两声放下了匕首一撩自己披散的头髮：「呵呵呵，可笑本宫自诩智计过人，却信了他最爱我的鬼话！」


    她刚一说完话导演就大声喊卡，一边儿让道具给她送上血包，一边儿勒令全场拍摄人员不许随便走动以免场景变化导致后期穿帮，百忙中还亲自递给了王青青一个压惊红包。


    一切安置妥当，场记打板，王青青在《大明》里的最后一场戏开拍了。


    唇色惨澹的王青青嘴里含着血包，她微微嘆口气看向窗外，八岁的皇子浩正在两个粗壮太监的陪同（监视）下在窗外的凉亭里写字，今天若她不死，死的就将是他了，看着低头认真写字的儿子，柳皇后的眼圈红了，无数的怜爱不舍在她眼里翻滚，她微低头阖了下眼。


    再睁开眼时她速度极快地抄起匕首扎进了自己的心脏部位，鲜血涌了出来，王青青咬破嘴里含着的血包，血液顺着她的嘴角蜿蜒而下，疼到意识模煳的柳皇后放开深深扎进了自己胸前的匕首，煳满鲜红血液的手撑在了冰冷的石砖地面上。


    「给……」她张嘴说话，鲜血涌出来煳满了她的下巴，她咬紧牙关皱紧眉头用力扣住石砖缝隙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发出痛苦的□□：「给，给本宫，换一身体……体面衣裳，别……吓着了我的……」


    话没说完，实在撑不住的柳皇后气绝身亡了，死去的柳皇后因原来端坐的姿势在地上堆成了别扭的一团，这姿态绝对称不上好看，摄像头拉近给她失去神采的双眼一个特写，导演喊卡，王青青的戏份就算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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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演皇帝的老戏骨之外，王青青就是《大明》里最大咖位的腕儿了，制片人很给她面子，请了主创团队的人给她举办了一个规模不算小的杀青宴。


    吃过这场专门为她举办的杀青宴，王青青在《大明》剧组的任务就剩下后期的宣传了，席间制片人很殷勤地给她敬酒：「孟老师，这部剧预计明年暑假上播，到时候的后期宣传你可要给我们留出时间啊。」


    「那当然。」王青青跟制片人轻轻碰了碰杯：「我肯定配合，要是后期有需要补拍的镜头也可以随时联繫我的经纪人，我尽最大努力配合。」


    这是她打过官司后的第一场戏，《大明》的剧组很大方，给她开的片酬非常好看，以后还想找她拍戏的剧组必然要参考这个价格，《大明》为她提升身价的计划起了决定性帮助，因此她也愿意给《大明》更多的优待。


    回到租住的房子，花姐期期艾艾地跟她辞职：「青青啊，你这日常一拍戏就好几个月不在家，在家你也不吃饭，这一天到晚地闲着还拿你那么高的工资，我难受的很，我，我不想做了。」


    「不做饭你还能打扫卫生啊，你也说了我一拍戏就是几个月不回家，几个月家里没人那不是脏死了？打扫卫生也是活儿，别说辞职的话了，你好好干。」 花姐行事有分寸是个很好相处的人，王青青不想放她走。


    「卫生问题你让助理跟家政公司约一下，请个钟点工就足够了。我能拿那么高的工资是因为我有营养师资格证和厨师证，在你这儿我特长发挥不了，我难受。」


    花姐是铁了心不想干了：「你想想，你本来是演员，现在不让你演戏，非让你去做主持人，你难受不难受？」


    这就是工作跟专业不对口么，那确实挺难受的，王青青无语，只得同意了花姐的辞职，还多付了半年工资当做补偿。


    这边儿刚送走花姐，那边儿中介就打来电话，袁一圆还给她的房子已经敲定了买主。


    那房子在师大附中附小的学区里，那一片儿的房子向来抢手，这不，近两千万的房子，才挂到中介不到两个月就卖出去了。


    卖完了房子王青青又催袁鸣办离婚手续，袁鸣还依依不捨地询问她：「青青，我们两个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你说呢？」王青青看着袁鸣的眼神里依然都是眷恋和不舍：「或许我和袁一圆是前世的宿敌吧，我们两个人没可能和平相处，还是算了吧。」


    「我可以把她送出国的，真的。」袁鸣再次保证：「这辈子我都不让她在你眼前出现，这也不行吗？」


    「老袁啊老袁。」王青青嘆气摇头：「你还是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她是个肯乖乖听从你安排的孩子吗？」


    袁鸣无话可说了，他这个女儿确实是很不听话。。


    因为被骂得火出了圈儿，袁一圆比许多艺人知名度都高，学校也退学了，出个门就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还有那激进的跑到她跟前骂她，这种情况下她连门都不好出了，天天憋在家里打游戏刷综艺。


    就是因为有她，挽回孟青青的计划才成了泡影，袁鸣心里烦透了自己这个女儿，平日里也不搭理她，父女两个看对方的眼神都是不耐加厌恶，比陌生人处得都不如。


    袁鸣百般挽回无果，只得忍痛洒泪跟王青青协议离婚了。


    翻看着新鲜出炉的绿皮小本本，心情很好的王青青又接到了张之桃的电话：「嗯？又请我上综艺？」


    「圈粉的大好良机！这个你必须得上我跟你说。」张之桃的语气少见地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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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7章 又当又立女艺人22


    《一起去穷游》是椰子台仿照《帮你干活儿》的跟风之作。


    这几年国内的综艺节目是百花齐放让人眼花缭乱, 可这么多综艺里最出彩的还是《帮你干活儿》。


    光鲜靓丽的娱乐圈人士们大多数都属于高收入群体，为了形象他们日常也带着一层又一层厚厚的假面, 说起来个个都是敬业又努力，艹得人设都大同小异, 乍一眼看去, 个个都完美的仿似活在云端里一样。


    《帮你干活儿》火爆的原因就是节目撕下了明星艺人们身上的荧幕光环, 让活在云端的明星艺人们接了地气儿。


    只要上了节目，任你再大腕儿的明星也要去做随机到的任务，欣赏着那些演惯了皇子公主霸总精英的明星们面对抽取到的任务时那份手足无措手忙脚乱, 作为提供任务的普通从业者们从身到心都感受到了极大的满足。


    本来么, 这世上哪儿来那么多皇子公主霸总精英？更多的还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而普通的老百姓就爱看明星艺人们脱下华丽的外衣干自己熟悉的活计, 看他们累了抱怨，不爽了骂人。


    许多艺人都曾在工作压力和劳累中把他们极力隐藏的真实性情暴露出来，性情不讨喜的崩了人设遭千万人唾骂, 性情讨喜的自然会被人夸了又夸, 只要操作得当, 趁机吸一波儿粉简直不要太容易。


    《帮你干活儿》是全民综艺, 观众覆盖面之广让人咋舌，上到七八十岁的老人, 下到七八岁的儿童, 从在校大学生到只有小学文凭的大爷大妈, 个个都爱看, 人人看得懂。


    《帮你》火了后业内人士看着都眼馋不已, 然而先行一步的《帮你》已经打下了坚实的观众基础，抄作业的不是为了避嫌抄成了四不像，就是原样照搬被观众抵制辱骂到节目关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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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质都是让明星吃苦受罪，《一起去穷游》换了个方式还把场地挪到了国外，可以说是抄作业抄的最成功的。


    节目组贯彻「穷游」精髓，把四位嘉宾丢到人生地不熟的国外，然后只给他们最低的活动资金，嘉宾们不但要用这少少一点儿资金维持长达半个月的生活和住宿，还要去节目组指定的景点完成打卡，好带观众们感受领略异国风情。


    而看着平日里穿名牌出入高档消费场合的明星艺人们为了完成节目组发布的任务，把那少得可怜的活动资金算过来算过去，为了节省食品开销会反覆比较食物价格，去买即将过期的降价打折食品，为了节省交通费用会选择步行，为了节省住宿费，甚至会选择在环境脏乱差的背包客旅馆里租一张床位。


    明星们反覆算计接省开支的这些行为都很戳观众的心，毕竟有钱花还能随便花的人也就那少数的一部分而已，绝大多数普通人平日里都还是要计算一下开支的，尤其是背负房贷车贷的社畜和家庭主妇们，明星们的行为跟平日里的自己也并无什么两样，因此看了这节目的观众都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所以这档节目虽然比不上《帮你》，可也是国内排名极靠前的综艺了，口碑很不错。


    「《穷游》原先约好的嘉宾突然摔伤骨折了，他们临时缺人，但凡是有点儿咖位的艺人，档期早提前半年一年的安排好了，这一时半会儿的他们也不好找人。《穷游》的导演打听到你有一个月的空档，就差求爷爷告奶奶地求我了。」


    张之桃细细跟王青青解释：「我让你去倒不是因为导演求我，实在是机会难得，他们这期准备去法国，你说是不是绝佳机会？」


    「法国？」王青青瞬间就明白了张之桃为什么非要让她去参加这档节目的目的了。


    原因就是原主孟青青会说一口流利的法语。


    当年还是初中生的孟青青看过《勇敢的心》之后就迷上了电影，迷上了苏菲玛索，迷上了表演艺术，不但报考了国内最好的电影学院还学会了一口流利的法语。


    「对呀！简直天赐良机是不是？」张之桃很激动：「周茵茵因为在片场耍大牌差点儿都被骂煳了，就因为能在《穷游》节目组全程操一口流利的英语跟老外交流，竟然逆风翻盘了！啧啧啧。」


    「出名要趁早」这句话在娱乐圈一直是金科玉律，因此娱乐圈的艺人们多半都未成年就出道，出道后工作忙碌，能保持正常学习的寥寥无几，因为这种情况过于普遍，因此本科毕业就能在圈内艹个学霸人设，至于他们脑子里到底有多少知识，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普罗大众们对这种情况也心知肚明，他们对明星艺人们在这方面总是要宽容些，所以被全网嘲的周茵茵才能藉机翻盘，周茵茵翻盘之后资源一直不错，原主孟青青就曾无比羡慕周茵茵的好运气。


    都是被全网diss，周茵茵能在黑料满身的情况下遇到《穷游》，靠着会说一口流利的外语洗白了自己，偏自己被全网嘲的时候别说《穷游》了，连《帮你》都还没有面世。


    因为没有合适的展示机会，孟青青的这项法语特长还不为公众所知，这次参加《穷游》确实是她秀特长的机会。


    真是人红了什么都顺，张之桃很兴奋：「你现在虽然热度高，可真正的粉丝却没多少，这么多年也没个能拿得出手的作品，《人生路》最早也要到明年年底才能上映了，这么长时间总不能一直靠撕袁一圆保持热度吧？这个邀约来得正合适，先抓住这个机会秀秀你的法语特长吸一波儿粉再说。」


    「行，只要不撞档期，那就签吧。」这档节目对孟青青目前的发展来说相当有利，王青青爽快地答应了。


    《穷游》都要出发了才遇到嘉宾摔伤的意外，能约到王青青补档对他们来说也很幸运，王青青一点头，当天晚上节目组就送来了合同，只间隔了一天就出发了。


    因为以前发生过嘉宾带了工艺品去卖，给自己增加活动资金的先例，因此节目组有规定，除了自用物品，其余的东西一概不许带上飞机，在登机之前主持人先检查行李箱。


    为了遵循节目组「穷游」的特质，王青青按「极简」的原则给自己准备行李，除了带了一套正装以备不时之需，她选择的都是方便活动易洗快干的休闲类服饰，连内裤都是一次性的。


    王青青就一个背包是行李最少的，行李最多的九零后小花郭珊足足带了三个塞得满满的大容量行李箱，同为九零后的顶流小生李子栗带了一个装满的行李箱加一个扁扁的背包，而年近四十的实力歌手俞瑜特别出人意料，他两个大行李箱子只有其中一只装了少许衣物，另一只竟然是空的。


    看到他那个硕大的空箱子，主持人都惊了一下：「俞老师，您带一只空箱子是什么意思呢？」


    俞瑜尴尬地笑着从自己口袋里翻出了一份长长的购物清单：「这不要去的是法国么，老婆发布了採购任务，这箱子我带了好装东西。」


    「那这买东西的钱您准备从哪儿弄呢？」主持人饶有兴致地追问：「您知道节目组给嘉宾准备的经费并不多吧？」


    俞瑜特光棍儿地递给主持人一张银联卡：「钱在卡里，放心，我肯定不作弊，这卡除了买购物清单上的东西，其余时间我绝对不刷，而买来的东西在拍摄期间我也绝对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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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这卡我先帮您保管着。」支持人笑着把卡收了起来：「您刷卡的时候我会特别关注您的。」


    李子栗一自挂着奶味儿微笑没吱声，而郭珊则撇了一下嘴角顺便送上卫生眼一对儿表示对俞瑜给自己强行加戏的不满。


    其实这位小妹妹跟戏很多的老大哥比起来也不遑多让，节目才拍摄十五天，这位小妹妹就给自己准备了十五套衣服十双鞋，再加上一大包的保养品化妆品和配饰并洗漱用品，把她三个行李箱塞得满满的，也足够吸睛。


    检查行李只有李子栗不合格，主持人从他行李箱和背包里搜出来了大量零食，看着被主持人扣下的零食，李子栗鼓着双颊嘟着嘴沮丧地微垂了头，摆出一副极惹人怜爱的小奶狗相，惹得摄像师给了他好几个特写镜头。


    一个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灯，看着他们辣眼睛的表演一出接一出还要假装无知无觉，王青青心累不已，暗自嘆了一口气决定找着机会就单飞。


    幸好节目组没有强求嘉宾们必须一起组团行动，往期节目里也有许多嘉宾选择分头行动，不然她单飞肯定会被观众骂不合群。


    自己懂法语却不带队友一起行动，说不定会有人因此而diss她自私，脱离团队的时机一定要选好，让青青没想到的是这个时机很快就来了。


    下了飞机主持人说了一通祝福的话，给四位嘉宾发放了活动资金和任务单，又收缴了几个人的手机就放他们自由行动了，在接下来的十五天里，他会随机出现在四位嘉宾的身边儿，或许还会给他们发布临时任务。


    郭珊提前做过法国的旅游攻略，拿到任务清单后她迅速地选定了一个距离几个任务点都很近的地址，并热情地邀请其余三人和她一起行动。


    要是分开单独行动，后期剪辑时免不了要给有梗的嘉宾更多镜头，说不得自己上镜的时间就短了，几个人不分散，那跟拍摄像就得一起拍，这样剪辑后上镜的机率就会更高，郭珊一提，李子栗和俞瑜马上就同意了。


    王青青不能一上来就表现的不合群，她也点头同意了，结果准备要上计程车时几个人才发现，根本就坐不下。


    郭珊有三个行李箱，俞瑜两个跟李子栗一个，一共六个行李箱，再加三个成年人，刚刚好把一辆计程车给塞得满满当当。


    三个人坐一辆车可以三个人平摊车费，要是一个人下来和王青青一起再打一辆车，就得两个人平摊车费了，几个人不由得开始犹豫，而他们装行李上车浪费了许多时间，计程车司机一脸不耐地开始催促，忙乱间王青青后退了两步：「你们先走吧，我坐机场大巴。」


    打车比机场大巴贵得多，没人分担计程车费，王青青选机场大巴也在情理之中，郭珊怀里抱着一只行李箱，趴在车窗上热切地沖王青青喊：「那青青姐你做机场巴士吧，巴士更便宜！」


    王青青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们三个的跟拍摄像上了节目组提前租好的车紧跟着计程车出发了。


    主持人则留在原地没动，王青青背好了自己的背包，观察了一下环境抬腿儿就走，主持人忙忙地跟了上来：「孟老师你是要去巴士站吗？」


    「你说呢？」王青青给了主持人一个「这孩子怎么不大聪明的样子」的眼神，气定神闲地往前走。


    第288章 又当又立女艺人23


    「孟老师以前来过巴黎？」感觉有被冒犯到的主持人刻意忽略了王青青的眼神, 兴致勃勃地追问：「你看起来对这里好像很熟的样子。」


    「没有，我此前从未来过法国。」王青青微笑：「我煳嘛，没人邀我来这儿拍戏, 也没人邀我来看时装周。」


    王青青直言自己煳, 把主持人逗得「噗嗤噗嗤」直笑：「孟老师你这样嘲自己真的好吗？」


    「煳是事实。」王青青也笑：「就算我迴避，它也客观存在, 我干嘛要遮遮掩掩？」


    主持人对着王青青比了个大拇指表示佩服, 接着追问：「我看你一下就选了正确的方向，你是依据什么做出这个判断的呢？」


    王青青用「你是不是sa」的表情看着主持人然后一指他身后的指示牌：「指示牌上有写啊！」


    主持人回头一看表情都呆滞了, 指示牌上用法文，英文，义大利文做了标识, 文字标识前还有图形标志, 大大的指示箭头在巴士汽车的简标下面指向了王青青前进的方向。


    「你要跟我一起坐巴士吗？」王青青热情地询问卖蠢的主持人。


    「哦一起一起。」主持人跟王青青一起上了自动投票的巴士, 每位嘉宾配备有一位跟拍摄像，每位跟拍摄像再配备一位助手和一位助理，再加上主持人和他带的翻译助理什么的，他们这一行七八个还扛着摄像机, 很是招人眼球。


    因为声势过于浩大，王青青一坐下就有人跟她搭讪：「女士，你们是在拍节目吗？你们是哪国人？日本人？中国人还是韩国人？」


    支持人是带了翻译的，没等翻译上前答话, 王青青操着一口流利的外语开口了：「我们是中国人, 在录一档关于旅游的综艺节目。」


    虽然除了翻译没人懂法语, 可王青青这两句话说得流利又不打磕绊，一听就很熟练的样子，把整个节目组的人都给镇住了，主持人把脸怼到镜头前惊讶至极地道：「孟老师居然会说法语！！」


    「中国人吗？我喜欢中国。」老外表情夸张：「我特别特别喜欢中国功夫，你是明星吗？你会中国功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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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名演员，但是我不会中国功夫。」王青青无奈地跟老外解释：「并不是所有的中国人都会中国功夫的。」


    主持人抓住翻译的胳膊低声询问：「你是专业人士，你评价一下，孟老师法语说得怎么样？」


    「额……。」翻译一脸懵：「应该，很不错吧？」


    「这么流利，一听就很不错。」主持人对翻译眨了眨眼，暗示他给一个正面的评价：「对不对？」


    翻译都要崩溃了：「问题是，孟老师她说得不是法语是德语啊，德语我就会几个常用词，我真评价不了。」


    「什么？孟老师说的居然是德语？」主持人语气很惊奇：「你没听错吧？你确定是德语？」


    不怪主持人震惊，娱乐圈里的明星艺人们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学问都不咋地，虽然很多人都能磕磕绊绊说几句常用的英文，可能用英文全程无障碍跟外国人交流的真心不多，因为近几年去日韩的练习生比较多，所以也有少数人能讲流利的日语和韩语，可会说这么流利的德语的，主持人摸了摸下巴，他印象里好像有一个艹海归才子人设的十八线会一点儿？


    不过那个「海归才子」因为德语不好被网友们扒皮嘲讽，diss他所谓的「德国留学是在德国机场转过机」，「德语说得让人一言难尽」而导致「海归才子」的人设一直没立起来，直接煳成了三十八线，所以孟青青的德语说得到底怎么样？


    主持人一门心思想弄清楚王青青的真实水平，可随身带的法语翻译又帮不上他的忙，把他给急得是抓耳挠腮一个劲儿地盯着王青青看。


    正如王青青可以通过原主的记忆直接掌握原主的技能一样，她也可以把自己的技能通过记忆留给原主。


    做就要做大，既然要艹一个「语言能力超强」的人设，只会一门外语怎么够？王青青决定把自己关于语言的记忆都共享给原主孟青青。


    王青青本人是会英语的，在白月光世界里她通过原主叶青青的记忆掌握了德语，因为生意需要经常跟日本人打交道，还曾远赴日本滞留长达半年多，她又学会了日语，而这个世界的原身孟青青会法语，算一算她已经掌握了四种语言，会四门外语的孟青青会不会惊艷娱乐圈？


    「孟老师入圈儿多年，我竟然现在才知道她会说德语。」主持人对着摄像机感慨：「真的太意外了！」


    这边儿主持人还震惊的平静不下来，那边儿王青青已经跟德国友人进行过一轮友好交流了，这个德国人也是位旅行爱好者，最爱做的就是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到处熘达，对于如何挑选住处和应付旅途中的意外状况很有一套。


    得知王青青这次参与拍摄的是一档关于旅行背包客的综艺节目，这位老兄很积极地跟王青青传授了一番他丰富的旅行经验，直到巴士到站他才依依不捨地跟王青青道别：「很遗憾不得不分别了，和你聊天特别愉快，你德语说得真棒，如果不看你的肤色，我完全没有意识到我是在跟中国人交流。」


    告别了这位热心的老兄，王青青在街边买了一份旅游地图，此时天色已晚，国外的夜晚可不像国内那么安全，王青青决定赶紧找个落脚地，至于和另外三人汇合的事儿，等明天看情况再说吧。


    对比着地图选定了旅社，王青青开始步行前往，主持人紧跟在她身边儿：「孟老师，我都不知道你会说德语，以前怎么没见你说呢？」


    「没机会呀。」王青青有问必答：「我没有演过需要说德语的角色。」


    不演就不说？对她这回答主持人也是服气的很：「平常参加活动的时候也没见你说过，你这藏得可够深呀。」


    「没有存心要隐藏。」王青青笑：「平时参加的活动大家都说中文，偏我非要说德语？我怎么那么欠呢？」


    主持人一阵呆滞，他想起那些说中文时硬要在里面加上英文单词的人，突然觉得他们都特别地欠！


    说话间王青青就到达了目的地，一家带有yha标志的青年旅社，在前台经过一番询问，王青青给自己选了一个女生的六人间，这很不错，要知道一个普通酒店的单人间普遍要在80欧以上的价位，而王青青选的这个六人间，一张床位只需要18欧。


    办好了手续王青青对着镜头认真科普旅行知识：「出国游的时候如果经费比较紧张，yha就是个不错的选择，价位低环境也不错，而且安全还比较有保障，但是有一点一定要注意，国外的yha多人间很多都是男女混住的，所以在选房时一定要留意这一点。」


    王青青对着摄像机科普的时候主持人正一脸呆滞，因为翻译告诉他，王青青跟前台小哥哥交流全程都是用的法语！


    「孟老师法语说得特别流利。」这次翻译能听懂了，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发音特别的标准，也没有语法错误，水平相当不错。」


    「你确定你没有弄错？」主持人眨巴眨巴眼睛消化了一会儿这个消息：「孟老师在巴士上说得是德语？在这里说的又是法语？是两种不同的语言？」


    「我确定。」翻译被质疑的都有些不高兴了，他好歹是专业的法语翻译，总不至于连孟青青说的是不是法语都搞不清楚吧？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太难以置信了。」主持人情商很高，马上就感受到了翻译的不爽，于是赶忙解释：「你看，一个女演员，会法语和德语两门小语种，还说得都相当不错，这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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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翻译狂点头表示贊同主持人的话：「我除了法语之外还自学了西语，自学一门语言真的很难，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孟老师真的很了不起。」


    王青青已经安顿好了自己的行李，然后在室友的指点下找到了附近的超市，买了点食材自己动手做饭。


    「在yha住还有一点好处是他们一般都配备了厨房。」王青青熟练地处理食材给自己煮义大利面：「经费有限的情况下去餐厅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嗯，如果你受不了顿顿吃罐头面包，那就可以去买食材自己回来做饭，yha厨房里的厨具和餐具我们都是可以随便用的，但是做好饭一定要记得清理厨房和用具。」


    王青青把脸怼到摄像头前小声道：「做一个有修养的人，千万不要把脸丢到国外来。」


    做完饭先洗锅擦灶台，干完儿活儿把面端到餐厅里吃，一群纽西兰来的青年男女一边儿吃饭一边儿聊天，见到被摄像机亦步亦趋追随的王青青，都投来好奇的目光，然后一个长髮妹子端着自己的餐盘直接就站到了王青青面前用英语询问：「嗨，我可以坐这里吗？」


    「当然。」王青青点头，把自己的餐盘往里拉了拉。


    「你长得真漂亮。」妹子上来先夸人，夸完了又追问：「你是哪国人？你们是在录节目吗？」


    「谢谢，你也很漂亮，我是中国人，我们是在录一档旅游节目。」王青青有问必答，答完了又反问她：「你们是纽西兰人？」


    「对。」姑娘回答了王青青后对着她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你们拍节目的时候会把我们录进去吗？节目只在中国播出吗？节目叫什么名字？如果我想看，可以在哪里找到？」


    姑娘的问题太多，有些王青青也不知道，刚在附近餐厅享受了一顿美食的主持人被叫了过来，得到了答案又和王青青聊了一会儿天，姑娘起身告辞了，主持人激动地凑近了王青青：「孟老师，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会几种外语？」


    第289章 又当又立女艺人24


    「外语？」王青青风轻云淡：「我会的不多, 也就四门而已。」


    「也！就四门！而已！」主持人面目狰狞地对着镜头咆哮：「听听！听听！说得什么话？会四门外语，还而已？」


    「孟老师，除了德语、法语和英语, 还有一门是什么语言？」主持人表达完自己震惊的情绪直接追问。


    「呃, 是日语。」王青青说完了赶紧端起自己的餐盘熘去了厨房，她再不走, 估计主持人就要拉着她硬尬一段日语了。遇到合适的契机展示自己的语言特长那叫顺理成章, 没有合适的环境硬上，那叫尴尬。


    王青青熘去了厨房洗盘子, 主持人立马跟了过来：「孟老师，你说英德法语我们都听过了，可还没听你说过日语呢, 要不你展示一下？」


    展示一下？都避到厨房里了还是免不了要展示一下？王青青想打人。


    主持人都提出要求来了, 王青青要是再迴避就会显得不够大方且做作, 后期剪出来会比硬秀更尴尬，她把洗干净的盘子收好，擦干手用日语道：「非得展示啊？没有人跟我对话感觉挺尴尬的。」


    「这说得是日语。」主持人很兴奋：「孟老师你说得什么？就这两句啊？再多说点儿。」


    自己一个人自说自话，这得多尴尬？王青青无奈地看着主持人：「要不我给大家唱一首日文歌吧？」


    「这个好这个好！」主持人兴奋地鼓掌：「来来来, 孟老师要唱歌了，我们到那边儿的露台上去。」


    「我能全部记住词的日文歌，就一首，电视剧《血疑》的主题曲《感谢你》, 这首歌是我爸爸的最爱, 我就唱这首吧。」王青青在露台的栏杆边儿站定, 缓缓开口了：「ありがとうあなた わたしのせいなら ゆるしてください……」


    《感谢你》这首歌是由《血疑》女主山口百惠演唱的，整首歌都没用到高难度的专业技巧，对非专业人士还是比较友好的。


    孟青青声音条件相当不错的，做演员的又得天天练台词功底，因此她的气息很绵长，演唱这首歌并没有觉得太费力，在她唱到：「かれはなひとつずつ おれるたびに」时，几道和婉的女声突然响起，几个打扮的蛮精緻的中年妇女也来到露台上同她合唱了起来。


    一曲终了，几个人叽叽喳喳围着孟青青聊起了天，经过一番友好交流，王青青得知这竟然是一群来自日本的家庭妇女，人到中年，孩子大了，做了大半辈子的家务活儿，也该缓缓歇一歇了，因此几个姐妹淘就相约一起出国来玩儿。


    「你们怎么会想到住yha呢？」王青青化身小记者，看着几位的穿着打扮，不像是住不起酒店的。


    「原来我们是预定了酒店的。」其中一个回答她：「在参观凡尔赛宫时我们遇到了几个来自中国台湾的大学生，她们告诉我们可以住yha，这里特别好，人很多，大家可以自由交流，非常热闹。」


    「对，这里有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人，充满了活力，大家都很乐于聊天交流，你会听到很多故事，非常有意思的。」另一位也笑眯眯地回答她：「比住酒店的单人间好玩多了。」


    王青青跟这一群人老心不老的阿姨聊了一会儿天，就回房休息了，第二天王青青地铁转巴士，好容易找到了跟另外三位嘉宾约好的旅社，在前台一打听，这三个早就出发做任务去了，既然如此，王青青也不准备继续追逐他们的脚步了，把节目组的任务清单拉了出来，一路玩儿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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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因为没有语言障碍，听得懂广播看得懂路牌，因此效率奇高，在另外三位嘉宾不断找错地方坐错车，又反覆走冤枉路的时候，她一点儿时间和经费都没浪费，很快就完成了所有的打卡任务。


    在打卡过程中王青青就化身旅游博主，把她参观的每一个景点的典故都对着摄像头娓娓道来，因为她的讲解非常生动，经常能吸引到懂中文的游客跟着她听她解说，这也就罢了，她还遇到过语言不通的同胞向她求助问路问旅社什么的，每当遇到这种情况她都非常积极，能帮助别人的就绝不推诿。


    王青青的打卡任务正好结束在法国南部的普罗旺斯，普罗旺斯素有薰衣草之乡的美誉，薰衣草花海有震撼人心的能量，节目组来的不是时候，薰衣草的盛花期已过，好在第二次收割尚未开始，哪怕景色不如七月，但依然美轮美奂。


    参观完了薰衣草庄园之后，王青青就在普罗旺斯港找了家青旅住了下来，扎根普罗旺斯港的王青青真正过上了度假的好日子。


    早上起床去海边散步捡贝壳，回来洗漱过后就给自己做早餐，吃完饭就呆在旅社的休息区看书喝茶跟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谈天说地，吃过午饭睡一觉，睡醒了就去旅社隔壁的杂货店租钓竿。


    王青青法语很熟练，身后还总有人扛着摄像机对着她拍，因此女老闆对她很和善，每次租钓竿都会白送她几条小鱼做饵料。


    扛着钓竿提着水桶慢悠悠熘达到海边，再找一块儿风水好的大岩石坐下，戴着遮阳帽就可以在海风的吹拂下惬意地海钓，在海边儿她能一坐一下午，不图有多少收穫，要的是这份悠然自得的心境。


    钓到小鱼了就扔回海里，钓到大鱼就提回去做晚餐，有时候钓到的鱼多了，她自己吃不完还会邀请认识的新朋友一起分享，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轻松惬意。


    快活的日子总是短暂的，节目拍摄时间结束，整个节目组的人在巴黎集合。


    到了巴黎，主持人先一一问候过几位嘉宾，又让嘉宾们发表旅行感言，郭珊坐在行李箱上委屈地都快哭了：「太难了我太难了！我觉得没钱最好不要出门旅行，真的，缺钱处处都不方便，连去餐厅吃一段饭都要反覆计算犹豫，这样的旅行有什么意思呢对不对？」


    郭珊仰着头询求李子栗的贊同，李子栗却跟她有不同看法：「还好吧，钱多有钱多的玩法儿，钱少有钱少的玩法，虽然钱一直不够花，可这半个月我还是过得很愉快。」


    「栗子说得对，虽然钱少总是感觉处处束手束脚，但是总体来说这半个月还是很愉快，当然如果没有我老婆的代购任务单，我肯定会感觉更愉快。」


    俞瑜的话惹得主持人笑了起来：「看来嫂子的代购任务不少，不过巴黎是时尚之都，来了不买点东西确实挺亏哈，其实我也有几件亲戚朋友的代购任务在身。」


    「同命相怜，难兄难弟。」 俞瑜脸上挂着苦笑。


    「孟老师，说说你的看法吧？穷游了巴黎，感受怎么样？」主持人对着王青青提问。


    「嗯，感觉非常好。」王青青笑：「没花多少钱就让我认识了法国，非常划算，我觉得影响旅行质量的不是钱的多寡，而是自己的心态，不管去哪里旅游，我都建议大家慢一些，慢一些能更好地发现旅途中的美。」


    几个人说完了感想，主持人宣布了这期活动的获胜者就是王青青，王青青早早就完成了节目组颁布的打卡任务，而其余几位嘉宾却因为语言障碍导致他们走了太多的冤枉路，走错的地方多了远了，他们的交通和伙食费用就更大了，所以这几位最后连门票钱都拿不出来了，只在景点儿外围逛了逛就当自己打卡了。


    一听王青青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其余几位嘉宾都纷纷上前恭喜她。


    就在其余嘉宾们恭喜王青青的时候，主持人语速极快地打gg：「感谢xx集团对本节目的冠名播出，感谢xx集团为获胜者提供的奖品——智慧家庭设备一套，内容包含……」


    感谢完金主爸爸节目组就开始了返航行程，张之桃在机场接王青青，一见面先跟她汇报了工作室的筹办情况，接着又笑眯眯地对王青青道：「人红了就各种顺，你看看你，原先只要咱们不花钱，半年一年的连一条通稿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一条，不是拉踩你夸别人，就是专门骂你的，现在呢，你人不国内，都上过两次热搜了。」


    她低头在手机上翻了翻把截屏拿给王青青看：「虽然两次都没上热搜前五，可下面评论清一色儿夸你的，难得的很呢。」


    王青青低头一看，一条是一个酷爱旅游的博主发的，王青青对这个博主有印象，在艾菲尔铁塔附近这位博主认出了她，还找她要了签名跟合照。


    这位博主发了她跟孟青青的合照，还放了一段小视频，然后通篇把孟青青给夸成了一朵花，温柔耐心，乐于助人，颜值超高，法语说得特别棒等等赞誉之词一个个不要钱一样拼命往孟青青身上套，夸奖完了她还关注了孟青青，并且把这条博文搬到了孟青青的v博下。


    这条博文火了，马上有学法语专业的同学开始分析视频里王青青说的法语，这一分析就得出了一条结论——很不错！


    #法国偶遇孟青青#的词条热度刚下去，#孟青青法语#的词条热度又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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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条热搜到了前排之后，自打官司结束孟青青的v博就开缓缓掉粉的势头一下子就止住了。


    本来许多人都是因为那一场后妈告继女的官司才粉上她的，现在官司打完了，王青青又没有能吸粉的作品，普通群众们吃完了瓜，纷纷开始脱粉。


    因为基数大，脱粉脱了两个多月，还是比顶级流量的关注度高，不过要照这个势头脱下去，早晚她得再回到三线煳咖的水平。


    旅游博主的路透消息倒是正好给她挽了一波儿粉，她现在虽然没作品，可表现出来的人品和才学都不错，因此也有人开始真心实意地粉她了。


    节目录好了要剪切，没那么快上映，王青青丢下这事儿，直接就进了《人生路》的剧组。


    《人生路》不愧是身家丰厚的苏影后为了反击世人对女性的刻板印象而精心筹备的剧目，大咖云集，名导上阵。


    王青青扮演的白医生是女二，戏份很重，自打一进组她就忙得晕头转向，连《穷游》第三季播出都不知道。


    《穷游》一播出网友们就炸了，孟青青竟然会四门外语？谁信啊？假的吧！


    一群不信邪的网友们为了验证孟青青是否真的懂四门外语，反覆点播观看《穷游》，导致第三季的播放量比其它几期的播放量高出了一大截去，把《穷游》节目组给高兴坏了，还开通了个#来找茬#的活动。


    #来找茬#活动是让网友们去挑嘉宾孟青青的刺，凡是能挑出节目嘉宾孟青青四门外语应用上的不妥当之处的网友，每找到一处，就可领一千元的现金，这奖励大法一出，网友们兴致更高了，《穷游》的点播量是蹭蹭蹭地往上涨。


    第290章 又当又立女艺人25


    孟青青又火了！


    别说身为一个演员了, 就是专门从事相关工作的专业人士，能熟练掌握四门外语的也不多，王青青一出手就炫了四门外语, 着实把吃瓜群众们给镇住了。


    v博底下全是拍马屁的：「姐姐颜值高演技好也就算了, 智商竟然也这么高，呜呜呜太优秀了！」


    「法语专业大学狗, 小舌音真的是让我学得崩溃了, 每天嘴里含了水做练习，练得我腮帮子都疼, 姐姐真的好棒，小舌音性感的要命，专业级！我导师都夸你。」


    「同大学狗, 刚考过六级, 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学英语, 算起来也学了十几年，但是除了一些常用句子，其余我都得边想边说，还说得磕磕巴巴, 完全做不到像孟青青这样熟练地跟人口语交流，我枯了！」


    「我在日本教英语，因为懂三国语言，一直觉得自己牛的一批, 但是现在总觉得自己脸有点点疼是肿么回事？我马上开始自学法语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哦亲！自学了法语你还差一门德语呢？这边建议你双开呢, 德法两种语言同时开始, 这样才能快速有效地缓解脸疼的症状。」


    「正播出的《想说我爱你》大家都看了吧？女主不是有些法语台词吗？据说没有找配音，都是现场收音的，哎呦xxx那个发音绝了，我的妈，听得我尴尬症都要犯了，导演是真瞎了，青青这么合适的人选都不用，非要用那个只会卖蠢的xxx，糟践了一部好剧本。」


    「楼上的真粉还是披皮黑？谢绝拉踩引战谢谢！」


    「集美们我刚从超话来的，姐姐终于有超话了！！从今天开始糰子们要记得去签到打榜啊！」


    「糰子？集美我们有名字了？」


    「姐姐的超话里太迷了，为什么全是一群学外语的在讨论什么语法问题？身为学渣的我瑟瑟发抖！」


    「青团！因青而团！不管你是学渣还是学霸，只要加入了青团我们就是一家人！」


    「青团算我一个，孟青青是娱乐圈里第一个让我服气的人，在我没有学会第五种外语之前，我愿意一直做她的忠实粉丝。」


    「楼上迷之疑惑，这随时都会脱粉的架势是肿么回事？」


    原先孟青青只有热度没有粉，现在《穷游》一播出，立马给她固了粉，凭她现在的热度，粉丝就代表了流量，流量就代表了资本，因此就吸引得一群gg商找上了门。


    张之桃乐得合不拢嘴，挑挑拣拣一番后把这些邀约送给孟青青过目：「那些只会消耗你人气的我都直接拒了，这几个你看看想接哪些。」


    觑着王青青的神色，张之桃提出了衷心建议：「gg代言也不是越多越好，钱是挣不完的，口碑却容易消耗，我的建议呢是贵精不贵多，你也不要全接，从中挑一两个是最好的。」


    「桃姐说得对，本来我的戏份挺赶的，也没那么多时间去拍gg。」王青青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就接这一份，其他的你都帮我推了吧。」


    「怎么是这个？」张之桃有些疑惑：「怎么不接那份护肤品的？」


    王青青选的是一款事后紧急避孕药，这一家的品牌方虽然是国际驰名的生物制药公司，可给的代言费却真心不算多，远不及那份护肤品的报价。


    「护肤品不缺我一个，没了我他们还能找更年轻更漂亮的艺人，而且护肤品这种东西，我觉得宣传的真的很到位了，女孩子们对于如何挑选合适自己的护肤品都很有心得。可这个事后紧急避孕药，未婚的女星肯定是不会接的，鑑于我们国家的国情和教育，这块儿却是大多数女孩儿们的认知盲区。」


    王青青轻嘆了一口气：「和有情人做快乐事本身无可指摘，可要是万一弄出了人命，承受伤害的却都是女孩子们，我想跟她们科普这个知识，也想要提醒她们注意保护自己，咱们就接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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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娱乐圈的「红」太玄学了，许多艺人红的快凉得更快，因此一些艺人一成名就有些把不住自己，总想趁着自己红的时候多捞钱，捞更多的钱，什么代言gg都是来者不拒，许多时候经纪人拦都拦不住，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艺人硬要接，经纪人也没办法，因烂gg而翻车的艺人也不在少数。


    自家艺人能这么清醒，不为高酬劳心动也就罢了，还一心为了粉丝民众着想，真是……，张之桃既欣慰又感动，开开心心联繫品牌方去了。


    抽了没有自己戏份的日子王青青去拍了gg，品牌方是外企，进入中国好几年了，可鑑于种花国的女性买个卫生巾都要遮遮掩掩的态度，事后避孕药的使用远不如发达国家普及。


    以前他们也找女星代言过，效果却一直不大好，上一个代言人合约到期之后他们就把目光放到了热度极高的王青青身上，为了蹭上《穷游》带起的四国语言这个热度，品牌方动作很迅速，gg拍完后用极快的速度完成了制作，立刻就要投放。


    按照惯例，投放gg时品牌方要跟代言人来上一波儿互动，王青青转发了品牌方的官博之后，还找了一位权威妇科李医生约了一篇关于「女性如何保护自己」的x教育文章。


    王青青约的这位医生是妇科领域的顶尖专家，李医生感动于王青青这份社会责任感，准备的文章生动又详实，图文并茂地把两性知识给普及了一遍之外又讲解了一番堕胎对女性的身心伤害，然后又详尽地科普了女性该如何保护自己的正确方式方法，最后唿吁所有女性在进行爱的鼓掌运动之余，一定要注意自我防护。


    李医生在自己的微博发布了这篇稿子，作为约稿人，王青青马上转发并引导粉丝们：「不管男孩儿女孩儿，都要学起来。」


    粉丝们的评论都很积极：「学起来学起来，姐姐说得对，女孩子要保护自己，男孩子要保护爱的人，不管男女，糰子们都给我学！」


    「今日之迷惑行为大赏，《穷游》里姐姐给我们科普法国的各个景点典故和歷史知识，现在又给我们科普两性知识，姐姐你是科普小达人吗？」


    「嗯，受教了，上次和男朋友爱爱，半途小雨伞掉了，当时正好是排卵期，吓得半个月没睡好，做梦都梦到试剂两条槓，一直到大姨妈造访才放下一颗心，那时候完全没想到有事后药这种东西，当时要是补吃一份，我也不用提心弔胆半个月了啊！嘤嘤嘤，日常觉得智商不够用。」


    正当粉丝们学习评论的热火朝天时，却突然间发现自己的评论发不出去了？怎么回事？大家再一刷，页面显示@演员孟青青v因为遭人投诉发布不当内容被做封号处理了！


    什么鬼！！不当内容？哪儿不当了？


    这博文是妇科权威，京都医院的主任医师，正高级别教授李医生亲自撰写的两性科普教育文，这也能不当？难道一个知名医学权威，一个红极一时的女明星会联手公然在v博上搞黄色吗？


    粉丝们炸了锅，纷纷跑去超话联繫人手，没十分钟呢，#孟青青v博被封#就窜上了热搜，现在孟青青可是有青团们保护的人了，一群粉丝义愤填膺地跑去艹词条热度还顺便把v博的官方页面屠了。


    「简直可笑至极！一堆蓝v号公然发布带颜色内容官方不去管，姐姐不过转发了一条科普博文就被封号，你针对谁呢？」


    「@z浪公关，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啊！@xx市水处理设备-专业制造商v才是真正搞黄色的，附上图片让你看清楚#截图截图截图#，眼睛不需要可以送给有需要的人！」


    「一刀切尼玛也看准了再切好吗？主页上露胸露肉的号不切，开动小机器人发布涩情网址的号不切，偏偏切我姐姐的？tmd博文里面的图片都是手绘的解剖图好吗？谁对着那图片能硬得起幻肢？@z浪官博拜託长点儿脑子行不行？」


    「@京都医院-李医生也被封号了，沃日，李医生发布的这篇博文好像是从他发布在《种花医学期刊》的论文里节选出来的，能发在《种花医学期刊》上的论文，到了v博就变涉及不当内容了？今日迷惑行为大赏！」


    「是不是有人故意针对姐姐？不是说超过五十万粉丝的号都是人工监控的吗？姐姐是v博第一号，这封号肯定不是机器人干的，@z浪官博到底几个意思？」


    「有内幕！绝对有内幕@z浪官博给一个解释！」


    「@z浪官博给一个解释+1」


    「@z浪官博给一个解释+2」


    …………


    v博官方在被屠版后快速反应，迅速把@演员孟青青和@京都医院-李医生两个号进行了解封操作，并且试图把#孟青青v博被封#这条热搜给撤下来，但是青团们意难平，一边儿硬生生跟官方较劲儿，狂顶#孟青青v博被封#的词条，一边儿要官方一个解释。


    被粉丝们如此维护，作为正主的王青青也毫不退缩，在号被解封的第一时间就@了v博官方，亲自喊话要一个解释。


    官方无奈，给出了一个「机器人查阅到敏感词才导致帐号被误封」的说法，并郑重圈了孟青青的帐号表达了真挚的歉意。


    这件事儿是不是机器人干的众人不得而知，可官方认了怂，王青青也不好跟官方闹翻，再次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后就借坡下驴了。


    孟青青髮长博对「青团」们维护自己的举动表示了真挚的谢意，又安排了一场抽奖活动才算安抚好粉丝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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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场闹剧般的封号，不但没折损孟青青的人气，反倒让她被众人同情「实惨」，莫名其妙又涨了一波儿粉。


    品牌方更是乐得嘴都要和不拢了，毕竟每个吃「封号」这个瓜的，都免不了要回顾事件的前因后果，他们的产品藉此机会就广为人知了，销量是肉眼可见的在上涨。


    《大明》已经定了档期准备播出，开始了不间断的密集宣传，可《人生路》的拍摄也到了后期，女主癌症晚期，马上要病死，作为女主的主治医师，王青青的戏份也多了起来，除了《大明》的开播仪式，其余的宣传她只好遗憾地缺席了。


    风行为了捧自家的好苗子特意为他们量身打造了《大明》，不管是主角还是配角，人设都非常出彩，没有什么纯粹的好人坏人之分，一切争斗都是为了皇位江山的角逐，跌宕起伏的剧情，超高的颜值，精美的服化道，哪怕演员们演技稍有些僵，可这都是白璧微瑕，《大明》一播出就引发了收视热潮。


    男主火了，男二火了，三番四番的男配都火了，可女性角色，只火了一个柳皇后。


    这个剧本来讲的就是皇子争霸天下，周旋在男一和男二之间的女主不可避免就带上了左右逢源的渣女味儿，粉男一的骂她，粉男二的也骂她，跟人人唾骂的女主比起来，柳皇后这个角色就讨喜得多了。


    少时进宫的柳皇后遇到了皇帝第一眼就沉沦了，柳皇后进宫时，正值中年的皇帝是男人最富有魅力的年纪，再加上天下之主的气概，怎不让怀春少女小鹿乱跳？


    柳皇后爱上了皇帝，皇帝也宠爱年轻美丽的继后，年轻的继后对上进宫已久的高位嫔妃时，免不了要吃上些许暗亏，皇帝因此几度震怒，发落了好几个高位妃子，皇后心生感动之余越发地爱慕皇帝了，对于皇帝宠幸低位妃嫔的事儿也不好过于计较。


    皇后的心呢，就随着皇帝的举动一忽而甜，一忽儿而酸，这个时候的柳皇后，是个浑身散发恋爱酸臭味儿的无知少女。


    柳皇后进宫两年后喜得皇子，皇帝爱之重之，暗示柳皇后，朕只爱你一个，朕的江山社稷也准备传给你生的儿子，只是，唉，其余的皇子好像都不□□分？皇子们太糟心了，日常对朕的话阳奉阴违，好担心他们以后会跟咱们的儿子抢皇位。


    柳皇后一听就急了，嗯？爹的话都不听？那后娘在他们眼里肯定屁也不是了，皇家无亲情，以后自己跟儿子会不会被他们弄死啊？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干脆本宫先弄死你们算了，这时候柳皇后就进化成了白皮儿黑馅儿的宫斗高手了。


    宫心计一出接一出，众人演得正欢，结果皇帝突发暗疾，眼看就要不行了！


    此时皇帝对继承人的要求就变了，原先爱年幼的皇子，因为年幼的皇子对他没威胁，马上嗝屁的情况下年幼的皇子就得靠边儿站了，儿少母壮，主弱臣强，万一自家的天下被后族弄走怎么办？太后权柄在手给自己带绿帽怎么办？


    还是得选成年皇子，成年的皇子可以直接接掌朝政，不会出现天下动盪的局面，唯一麻烦的是，能以母后身份掣肘新帝的柳皇后已经被自己养大了心的，为了不让她给接班人添乱，皇帝轻轻一撇嘴，杀了吧！


    得知病榻上的皇帝对自己下了诛杀令，多年的宫斗经验瞬间就让柳皇后明白了自己这次是非死不可了，此时勘破了情爱的柳皇后大彻大悟了，什么爱，什么宠，都不过是玩弄权术的手段而已，天家哪有真情？


    敢爱敢恨的柳皇后死了，皇帝被骂成了狗，王青青的演技又趁着观众们这波儿眼泪被青团们给吹上了热搜。


    《人生路》已经杀青，王青青一边儿闲在家里抠脚，一边儿乐滋滋地刷吹捧自己的博文。


    「始于黑料，陷于才华，忠于演技！姐姐我爱你！」


    「表白青青，演技真的一级棒啊有没有？自戕那段简直让我爆哭！隔壁剧里xya刚刚也自杀了，我的妈呀，瞪眼咧嘴把我逗乐了，同样都是死，怎么差距这么大捏？」


    「单方面宣布从今天开始我也是一个糰子了，对于青青的演技我是无话可说，真心服气。」


    「服气+1，《大明》一开播我就拜倒在了姐姐的演技下，为此我做了一件头铁的事儿——把她以前演的雷剧刷了几部，刷完我是更服气了，顶着那么辣眼睛的服化道和狗血剧情，还能把我看哭，啊啊啊~姐姐演技我吹爆！」


    流量热度一样不缺，剧本片约纷至杳来，以前是王青青上蹿下跳地找工作机会，现在是工作机会捧到门上来找她。


    张之桃告诫她：「红了更得拿住自己的格调，你看周影后，电影电视都玩儿的转，可她却一年多没有接戏了，没有合适的剧本，宁愿闲着也不能演那些不知所谓的角色，你从烂片里爬出来不容易，可千万不能再回去。」


    王青青点头表示受教，两个人精挑细选了一番，接了一部双男主电影《韶光》的女配一角，这种双男主女配的角色发挥余地小，容易被双男主给压制，因此很不受演员们欢迎，不过经过两部戏的锤鍊，王青青觉得在演技这方面，自己已经是登峰造极了，毕竟她一直走在扮演别人的路上，哪怕面对两大影帝的碾压，她也不带怕的。


    电影还在筹备期，签了合同后导演通知她一个月后进组，闲着无聊的王青青开启了营业新模式，直播讲解外语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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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的灵感来源于一名粉丝的提问，这位学英语的高三狗在写作业期间被家长抓到偷偷玩儿手机，眼看母上大人在暴怒之下要打爆自己的狗头，高三狗灵机一动告诉自家母后：「妈！妈！妈！我真没有在玩儿，你看这直播间里是孟青青你认识吧？会四国语言的！我正好有道语法题不会，想要在直播间里请教她呢。」


    然而睿智的母上大人岂会被小小藉口蒙蔽：「你当我傻？人家大明星会搭理你？都是藉口！你就是在刷直播！」


    「我是真的要问问题！」眼看扫把棍儿就要落在头上，高三狗手速极快地把自己的问题在留言里提了出来。


    高三狗运气不错，王青青一眼就在一大片的彩虹屁里发现了这个别出心裁的留言，她马上做出了回答：「这个问题bb……」


    「我没骗你吧？她回答我了。」高三狗把手机怼到亲娘脸上。


    母后放下了手里的扫把杆儿咆哮：「人家都开始讲了你还不赶紧听！！走神是吧？！」


    别的女星直播不是美妆就是炫富，要么就是在种草带货，王青青既没多少钱炫富，也不爱化妆，因为孟青青只爱表演，她更没必要给自己找一堆副业，因此直播营业时她除了回答粉丝问题加推书，都不知道该做什么，高三狗的提问给她开拓了一条思路——直播间讲语法课。


    语言么，万变不离其宗，单词需要日常积累，句式就那么几种，掌握了句式语法，这外语就入了门。


    王青青在直播间里讲得嗨，看直播的青团们：我们是谁？我们从哪儿来？我们在干什么？


    这直播间太魔幻了，吸引了一堆别家粉丝爬墙头来围观，有diss王青青好为人师的，有骂她绞尽脑汁纯属炫耀的，还有直接拜服在王青青的外语技能之下的，总之王青青靠#直播间里讲语法#又上了一波热搜。


    王青青的骚操作又引来了几家线上外语学习机构的代言邀约，王青青经过多方考察，选了一家做了代言，活到老学到老么，学习是永无止境的。


    《韶光》开拍，王青青进组，这部戏里她的戏份不重，导演是奔着奥奖去的，整个片子精雕细琢，拍得很慢。


    戏派到一半儿的时候《人生路》开始宣发，不止苏影后对这部戏寄予了厚望，王青青也是，因此她能去站台就绝不推诿，惹得《韶光》导演颇有微词。


    《人生路》这部现实题材的戏，抨击的东西太多了，为了能顺利过审，苏影后费了不少力。


    这部剧也不辜负她的期待，一经播出就引发了全民震动，医生暗示家属送红包，收回扣，身为家装公司老闆的女主为了多挣钱就给客户用不合格建材，建材行业里混乱的标准，作假的检测，爆出来的黑幕不要太多，而王青青和女主也非常给力，演绎的人物私心中夹杂着良知，为自己谋利时还有对他人的怜悯，把活生生的小人物们演绎的栩栩如生。


    《人生路》一播出就引发了现象级的讨论热潮：「这剧良心，陈静和白香雪都不是伟光正的好人，可我就是爱她们。」


    「看哭了，看这部剧真的几乎天天都在哭，看到她们我就像看到了自己，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妥当，可为了钱，我还是选择了这么做，陈静和白香雪的下场都不好，我有点难受，唉，想换个生意了。」


    「日常吹青青演技！超棒！简直让我起鸡皮疙瘩，wyz也不错，把陈静演活了。」


    「呵呵呵，有什么好吹的？wyz在这部剧里老态必现，身材发福法令纹都出来了还一脸雀斑，孟青青也是黑眼圈严重毛孔粗大，丑成这样有什么好吹的！脑残片吃多了吧？」


    「sb吧你，看演员只看颜值？要看颜值你刷偶像剧，看人生干什么？wyz在剧中演一个肿瘤患者，麻蛋你看哪个肿瘤患者光鲜靓丽？为了演出化疗后的虚胖，wyz为这部剧增重了十五斤还不够敬业吗？孟青青演一个一值班就是36小时的医生，你去医院里看看，哪个连续值班36小时的医生不是黑眼圈毛孔粗大！」


    「国内的影视剧风气都要被你们这群唯颜是图的脑残给败坏了，看看近几年资本为了逐利出得都是什么剧！磨皮加滤镜，八十岁老太太没皱纹，搞笑不？好容易出一部良心剧，拜託你摸着良心看，行吗？」


    「青青在这部剧里形象是真心不好看，可姐姐丑吗？#图片图片#《大明》里姐姐的雍容华贵气度无双，#截图截图#综艺里姐姐的知性活泼，#截图截图#gg中姐姐的优雅大方，#截图截图#路人生图中姐姐的不施粉黛，这样的姐姐，你说丑？把你的照晒出来让我看看你有多美。」


    「男权社会，女性活得真的好累，就连在企事业单位都不例外，白医生明明业务能力更强，情商也更高，可评职时她却竞争不过男同事，我遭遇了跟她一模一样的待遇，尼玛想起来就气得要口吐芬芳。」


    「陈静实惨，为了照顾生病的儿子，年入百万的生意说放弃就放弃，倾其所有给儿子治病，把儿子养大，结果呢？因为老了没有收入，就要被儿子儿媳嫌弃，因为做手术需要卖房子，儿子就要求她放弃治疗，我的妈呀，我太难受了，女人一定要把自己的全部身心都奉献给孩子，才配被称为「母亲」？」


    「看了《人生路》我都要抑郁了，一个女人为了家庭和孩子牺牲的都没有自我了，还配称为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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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养孩子不如攒钱，不婚不育保平安。」


    《人生路》播完，热潮久久不退，引发了全民大讨论，王青青拍完《韶光》，就接到了金鸟奖的邀请函，《人生路》和《大明》都被提名了最佳女配角。


    王青青要出席金鸟的颁奖礼，立马就有一家高奢品牌主动提出要贊助礼服，张之桃很感慨：「虽然没有提出要你代言，可我也满足了，要知道以前咱们出席个活动，说尽好话也不一定能借到呢。」


    有四部剧提名了最佳女配，王青青一人就独占两部，虽然只是女配，但也是很风光了，张之桃笑得很开心：「你今天稳了我告诉你，拿奖是必须的。」


    果然，王青青凭藉《人生路》拿下了金鸟的最佳女配，王青青奖项到手，借礼服给她的高奢品牌跟她签订了亚洲区代言人的合同。


    人一红，资源就多，在一大堆主动约戏的剧本中，王青青选择了大女主励志剧《一路向难》，张之桃有点儿不情愿：「这部剧导演最先找的是wnm，因为片酬没谈拢才来找的你，你要接了，wnm的脑残粉肯定要嘲你捡她剩饭吃。」


    「别怂啊桃桃姐。」王青青就笑：「我现在也有青团了呢，骂架有人帮。」


    张之桃就笑：「有粉丝了不起是吧？看把你能耐的。」


    《一路向难》本子很不错，女主除了有个极品亲妈外没什么缺点儿，王青青跟导演沟通：「《人生路》成功的例子就在跟前，导演你看看嘛，现在观众们不爱看斗极品了，女主就算没有极品亲妈的勒索也能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奋斗，极品亲妈这个角色完全没有必要保留，多刻画一些女主在事业上的奋斗过程也是很吸引人的。」


    王青青这个要求等于是给自己加戏， wnm对剧情没要求，只要高片酬，孟青青倒是不要求加钱了，却要求加戏，没一个省油灯，导演头很疼。


    不过《人生路》的成功摆在眼前，导演觉得也有几分道理，跟编剧和制片商量过后，答应了王青青的要求，删掉了极品亲妈的角色。


    饰演极品亲妈的是一老戏骨，不过戏好不代表人品也好，得知剧组在王青青的提议下把原本属于自己的角色给卡掉了，气得在v博内涵现在的后辈真是了不得，人红了就霸道，一些人刚取得了些许成绩就开始翘尾巴，挤兑老前辈给自己加戏，巴拉巴拉。


    开始大家都不知道这位指责的是谁，直到《一路向难》的定妆照和主创团队亮相，吃瓜群众们结合已经被老前辈删掉的表示接到《一路向难》剧组邀约的v博，才发现她内涵的是孟青青。


    青团们出离愤怒了，冲到老前辈的v博下屠了个版，王青青得知消息后立刻开了直播制止了粉丝们的不当行为，唿吁大家一定要冷静，不要去捡这个骂，如果粉丝不听话，她以后的直播间永远就只有讲语法这一种形式了。


    众糰子被她的操作骚断了腿儿，纷纷表示一定乖乖听话，绝对老实不捡骂。


    《一路向难》拍摄快完成时《韶光》上映了，名导大制作加两大影帝加持，《韶光》故事情节也在线，一亮相就摘得了华奖的桂冠，王青青被提名最佳女配，跟两大影帝一起走红毯。


    青团们高兴坏了，纷纷预祝姐姐拿奖，张之桃却很不乐观：「这部剧是沖奥的，最佳男主和最佳导演是一定会给的，有了这两个奖项，最佳女配就很难再给你了，毕竟一部片子不能把所有奖项都拿完。」


    果然不出张之桃所料，最佳女配与王青青无缘，青团们郁闷坏了，王青青倒是心态很好，还开了直播安慰粉丝。


    《一路向难》杀青，王青青又跟当红小生合作，接了古装仙侠剧《化龙》的女主角，才进《化龙》剧组没几天，《韶光》如愿被奥奖提名了。


    最佳男主，最佳导演，最佳剧情，最佳摄影，最佳配乐再加上最佳女配的提名顿时让《韶光》闪亮了起来，作为被提名的最佳女配，王青青得去走红毯。


    能被奥奖提名，身价咖位都得上一大截，《化龙》的导演很大方地跟王青青表示，还是去拿奖比较重要，毕竟这是为种花电影人争光的事儿，我们先拍别的戏份，去吧去吧没关系。


    王青青觉得自己就是个打酱油的，毕竟连华奖的最佳女配她都没拿上，奥奖又一向有点儿歧视种花，她更是没戏了，因此心态放的特别轻松。


    结果等到颁奖嘉宾念出她的名字时，她还在笑眯眯地鼓掌到处转着脑袋看到底谁会站起来，还是旁边的导演拍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长大了嘴：「啊？」


    颁奖嘉宾又重复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王青青站起来到了台上嘉宾笑眯眯地给了她一只话筒：「孟小姐好像对于自己能拿奖非常意外？」


    「当然。」王青青操着一口熟极而流的伦敦腔开口了：「毕竟男主是两位特别有才华的英俊男士，在他们的光芒笼罩下我以为不会有人注意到我这个小配角，我完全没有想到，真的太意外了。」


    嘉宾主持人被她这口纯正的口语给震了一下，不由得对着她笑得更可亲和了：「显然，两位特别有才华的英俊男士没有赢得评委们的心，他们看中了你这位美丽又聪慧的姑娘，对此，你有什么感想？」


    这是要说获奖感言了，王青青对着台下举了举奖盃：「首先，感谢评委们能在璀璨的群星中发现我，并且忍痛把奖项颁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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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忍痛」，底下的观众们都善意地轻笑，王青青也笑：「这当然很难，优秀的影片这么多，被提名最佳女配的演员们也都个个闪闪发亮，要在这么多优秀演员中选一个出来，我觉得这对评委们来说并不算一件轻松的事儿，所以，谢谢。」


    「当然只感谢评委是不够的。接着还要感谢我的团队，我的导演，我的伙伴儿们以及我的爸爸妈妈和祖国，没有你们的帮助，我是拿不到这个奖的，谢谢！」


    或许奥奖真的在歧视种花，除了王青青的最佳女配，有那么多提名的《韶光》重要奖项一个没拿到手，最后只得了一个《最佳外语片》的鼓励奖。


    王青青很担心对《韶光》寄予了厚望的导演会崩溃，没想到导演倒很有风度：「意料之中的事儿，没什么好失落的。」


    第二天洗漱过后依然满身酒气眼皮红肿的导演让王青青明白，导演也并不像他嘴里说的那么轻松。


    王青青拿了奥奖最佳女配的消息传回国内，演艺圈又迎来了一波儿震动，大家都明白，金字塔最顶层的位置，从今天起又要坐上去一个人了。


    刚回到剧组拍了几天戏，王青青就接了个顶级的化妆品代言，《化龙》歷时六个月杀青，王青青立刻投入了《一路向难》的宣发。


    正好赶到春节档，《一路向难》这种励志片还是很有市场的，虽说票房表现不如另一部大制作的科幻片和一部群星云集的喜剧片亮眼，可票房总收入还是远远超出了投资人的预期。


    《一路向难》是王青青的独角女主现代戏，拍摄成本非常低，对比票房，出资人可以说赚得盆满钵满，这代表王青青也有了一定程度的票房保证。


    过完年王青青一直没接到什么好本子，只好向周影后学习，闲在家里抠脚种蘑菇。


    自从她跟袁鸣离婚之后，三年多了，她片约不断，不是在拍戏，就是奔波在宣发的路上，少有这么长时间的闲暇时光，王青青很享受这轻松感觉，拎着包出国度假去了。


    玩儿的正舒服呢，张之桃给她打电话：「你也休息这么久了，该缓过劲儿来了吧？快点儿回来，我又给你接了一桩活儿。」


    王青青知道张之桃是为她好，娱乐圈更新换代的速度太快了，你要长时间不出现，观众就会忘了你，闲在家里抠脚的周影后也还得时不时地给自己刷个通稿博一下存在感呢，更何况自己？所以她立马拎着包乖乖地回国了。


    这一次的活儿就比较有身份了，成功捧红了两个顶级流量的风行尝到了甜头，新一轮的造星运动又开始了，#因你闪亮#第二季结束了海选，这次他们力邀王青青做导师。


    导师这个身份还是蛮不错的，但是选秀万一有剧本那就尴尬了，对着一个处处表现都很差劲儿的人尬夸不是王青青的强项，她对风行事先声明了这一点：「人要是不行，我是绝对绝对不会硬推的。」


    风行很给她面子：「孟老师您放心，也就前期有几个内定的选手需要您高抬贵手，不过这些人我们都会在进十强的时候把他们全都淘汰掉，造星么，最后留下的肯定都是有潜力的选手，不然后期怎么捧都不红也麻烦。」


    有了风行的保证，王青青就走马上任了，现在训练场中有一百二十名在全国海选出来的选手，翻看着这些人的资料，王青青两眼睁大，哇哦！惊喜！看看她发现了谁！


    第291章 又当又立女艺人26


    自从跟袁鸣离婚后，王青青一直在暗中关注这父女俩。


    她一直在袁鸣面前做戏, 留给袁鸣的感觉是她对袁鸣还是有真感情的, 只是怕了袁一圆的折腾, 才不得不「忍痛」离婚。或许基于男人自大的通病, 袁鸣竟然很吃这一套, 他对王青青的表现深信不疑。


    袁鸣离婚后的日子很不好过, 名声臭大街的他是一部片约也接不到了，没人请他演戏, 他就没了挣钱的门道, 且因为投资连番失利, 又是一朝遇草蛇十年怕井绳, 也不敢再做什么钱生钱的买卖，守着那么点点儿老本想过完后半辈子, 难度还是比较大的。


    不能开源，那就节流, 袁鸣少时成名，奢侈的生活过了大半辈子，节流这件事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太痛苦，不过为了能把这点儿有限的资产花用到自己老死的那天, 节流这件事是必须要实施的。


    对自己都能下得去手的袁鸣, 对上袁一圆这个毁了自己后半辈子生计的女儿，当然更不会客气了, 第一个先节流了袁一圆的开销。


    原订的送她出国的计划取消了, 袁鸣把袁一圆直接送回了自己位于沿海小城的老家, 上了一所普通的寄宿学校。


    袁一圆这个名字已经臭遍全国，为了不至于让她被人骂死，袁鸣用一个低成本的方法解决了这个问题——他给袁一圆改了名字，随母姓叫刘一圆。


    袁一圆她妈妈对袁鸣的决定极其不满，找袁鸣大闹了两次，可已经接不到片约的袁鸣自然不会再顾虑什么形象问题了，他对前妻的反应毫不在意，冷笑着讥讽她：「当年咱俩离婚，我也没少给你分资产，我现在落魄了负担不起她出国的费用，你要是真心疼她。你把这费用出了，反正你也不是出不起。」


    前妻卡壳了，不止做明星的袁鸣习惯了奢侈的生活，前妻也是，离婚这么多年，她拿着从袁鸣那儿分的资产，日子过得也很滋润，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钱花的差不多了，她还跟后来的丈夫又生了一个孩子，她后来的丈夫是一个普通人，收入有限，她的手头也不怎么宽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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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十四岁的袁一圆办理自费出国留学直至供养她到经济独立，最少也得个六七年时间，这么多年要花的钱算下来不是一个小数目，前妻倒是能拿得出来，可拿出来势必会影响她现在的夫妻感情。


    因为袁一圆的事儿，闹腾得她也被人在网上臭骂，认识他们两口子的，少不了也要指指点点，这一切对他们夫妻俩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现任丈夫早就表达过对袁一圆的极度不满，估计要不是看在俩人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的份上，现任丈夫说不得都要跟她离婚了，现在袁鸣都不肯负担袁一圆的出国费用，自己要是把这份钱出了，丈夫能容忍？还不得立马就跟自己翻脸？


    难道自己要闹到第二次离婚的下场吗？看看身边儿才两岁的儿子，前妻退缩了。


    父母两个对自己都这态度，可想而知袁一圆心里的感受了，亲爹不疼，亲娘不爱，就算改了名字，毕竟她曾在网上爆过照，绝大多数的同学对她的来处还是有所猜测，因此肯搭理她的没几个。


    自己就是被全世界抛弃敌对的可怜小白菜，袁一圆开启了自暴自弃自我放逐模式，学，是上不进去了，小小年纪就开始浓妆艷抹成了酒吧迪厅里的常客，逃学旷课无所不为，最后弄得连个普高都没考上，上了一所职业高中。


    小地方的职高，谈恋爱的谈恋爱，混日子的混日子，学风可想而知，十六岁的袁一圆混着混着就把自己给混得怀孕了。


    袁鸣是没心思管的，自从跟王青青离婚之后他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看着王青青片约不断，大奖一个接一个，袁鸣既羡慕又嫉妒，还夹着着几分莫名其妙的骄傲感，看看，这就是自己选的老婆，都怪那个讨债鬼女儿，要不是她，自己指不定已经跟着王青青一起功成名就了，哪儿至于沦落到只能去小县城给人站台商演的下场？


    越想越失落越遗憾越恨袁一圆，袁鸣没办法排解内心的郁气，只得借酒浇愁，酒喝多了，愁没浇下去多少，颜值反倒垮得越发厉害了，皮肤松弛眼袋下垂，酒糟鼻红血丝，连小地方的商演都没人请他了。


    袁鸣不肯管，袁一圆的亲妈气得没法，可毕竟是亲骨肉，怎么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小小年纪就把自己的前途全断送了，因此亲妈接手了这烂摊子，堕胎手术一做，花了二十几万送她去韩国做了个医美，回来后让她随了继父的姓，又重新给她改了名字叫裴媛媛。


    至此袁一圆就改头换面叫裴媛媛了，往那一站，别说网上的吃瓜群众了，就连她家的亲戚朋友都认不出来她。


    名字三改两改，改得裴媛媛也就是袁一圆没了过去也没了学歷，可她马上就十八岁了，总得有个谋生手段吧？


    袁鸣是以偶像剧出身的视帝，长相自然不差，亲妈也是位美人，袁一圆底子是相当不错的，不错的底子又经过现代医美的加持，裴媛媛美出了新高度，完全能靠脸吃饭了。


    风行影视启动了#因你闪亮#第二季，进行全国海选，准备靠脸吃饭的裴媛媛直接就报名参加了，凭着不俗的外表，裴媛媛一路过关斩将，顺利晋级全国120强，获得了参与#因你闪亮#培训营的资格。


    被选出来的120位学员先要在以王青青为首的导师团面前亮像，先展示个人才艺，接着进行一场无实物的命题表演，导师团会给出针对性点评并且打分，总分低于六分的，将被淘汰。


    为了培养出能大火的好苗子，风行还是很愿意进行投资的，淘汰完第一批后，剩下的学员将在导师们的指点下进行为期三个月的专业培训，培训结束，学员们将抽籤组成五人小组，然后以组为单位进行第二轮的命题表演。


    第二轮以小组为单位进行淘汰，只有前六命的小组可以留下，不过被淘汰的小组中如果有表现亮眼的，可以得到导师颁发的復活卡，拿了復活卡的学员可以自己选择一个晋级的小组，然后用抽籤的方式在这一小组中选出一个对手，进行演技大pk，赢了可以替代该成员的位置，输了就走人。


    这一轮环节挺有意思，小组被淘汰不代表个人就没了机会，小组晋级，也不代表个人就是安全的，挺有看点。


    结束完第二轮比拼，就只剩下三十个学员了，这三十个学员将再次进行为期两个月的专业培训，然后通过才艺展示、命题表演、自由发挥三个环节角逐前十强。


    前两轮的比赛都是导师的一言堂，导师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导师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第三轮可就不是这个样子的了。


    第三轮将开通观众投票通道，观众们可以通过投票支持自己喜欢的学员，而观众投票将以十万为单位折合成分数，对比庞大的观众投票，导师给的那点儿分数就完全不够看了，因此十强与其说是导师选出来的，不如说是观众选出来的。


    导师毕竟有自己的个人偏好，导师们不喜欢的，不代表观众们也不喜欢，选出的学员都是要出道的，观众缘是特别重要的一个参考指标，风行这么做是非常有道理的。


    前十强将获得和风行签艺人约的资格，前三强将作为主角参演风行特意为他们量身打造的偶像剧，剩下的七人也将在剧中出演配角得到荧幕首次亮相的机会。


    能进入前十，就等于得到了直接出道的机会，因此学员们摩拳擦掌，热血沸腾，誓要给自己博一个出头露脸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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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一进团就受到了学员们的热情欢迎，毕竟前两轮是导师的一言堂，而作为首席导师的王青青还拥有一票否决权，得到她的好感显然非常重要。


    学员们花样百出，有拍她马屁的，有给她送「小礼物」的，竟然还有暗中撩她的！王青青瞠目结舌，这些孩子们为了红，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因为一直有在暗中关注袁氏父女俩，因此王青青一看到袁一圆也就是裴媛媛的个人资料，就认出了她。


    上一次私家侦探给王青青传资料还是她刚刚做完手术从韩国回来的时候，对比半年前还肿着脸的照片，现在她已经恢復的极好了，虽说有网红脸的嫌疑，整张脸的辨识度着实不高，可任谁见了，也不得不贊一声漂亮。


    王青青拿着她的资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姑娘也够有心机的，因为当初打官司的时候，袁鸣前妻的资料也被网友们给扒拉了出来，估计袁一圆是怕翻车，父母双方的资料她只填了她继父的，有关她亲妈的，都是一片空白。


    呵呵，王青青淡淡地笑了笑，对着展示完才艺的「裴媛媛」沉默了相当长的时间才按下了「通过」的按钮，且给出了评语：「非常不错，让人眼前一亮。」


    首席导师都给了这么高的评价，其余导师当然也很给面子的让她过了，毕竟按照淘汰机制来说，这一轮被淘汰掉的并不需要很多，控制在二十到三十个就可以，再说了，这位学员的颜还是很能打的。


    下了舞台后的袁一圆按住通通乱跳的心脏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可吓死她了，上台前她就很忐忑，因为生怕被王青青给认出来，其实才艺表演这一环节她发挥的并不大好，结果她表演完王青青又老半天没给出反应，着实把她给吓够呛。


    王青青到底认出自己没有呢？袁一圆把视线投到导师台上，璀璨的灯光下画着大红唇妆容的王青青面无表情，显得极有攻击性，袁一圆的心，更不安了。


    第一轮晋级赛过去，得以留在训练营的学员有九十人之多，接下来他们将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封闭培训，分配好宿舍后，导师团挨个宿舍巡视，暂时没收所有学员的手机。


    这是学员们能在导师跟前近距离展示自己的好机会，只要操作得当，准能给导师留下深刻的印象，一时间学员们耍宝的，撒娇的，装可怜的，花招频出，把包括王青青在内的四位导师给逗得直乐呵。


    等到了袁一圆所在的寝室，其余女孩儿们磨磨蹭蹭软语相求，唯有袁一圆特别利索地上交了自家的手机，王青青对着袁一圆意味深长地道：「裴媛媛是吧？咱们两个以前见过吗？我总觉得你给我的感觉非常熟悉。」


    听了王青青这话，袁一圆的心都快要不会跳了，她死死地盯住王青青的眼睛，想分辨出王青青这话到底什么意思？难道她认出了自己？


    看着袁一圆半天不搭腔，旁边儿另一位导师笑咪咪地打圆场：「作为首席导师孟老师威仪很重嘛，看看，这位学员一见到你紧张得都不会说话了，哈哈哈。」


    「天哪，李老师说得我自己都开始紧张了。」王青青也哈哈笑：「我有这么吓人的吗？」


    站在袁一圆旁边儿的女孩儿把手悄悄伸到袁一圆背后拧了她一下，吃了这一记痛疼，袁一圆才反应过来忙忙地解释：「没有，孟老师没有吓人，是我太激动了，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这样啊，你不解释我还真以为自己凶神恶煞吓到你了呢。」王青青不以为忤地笑了笑：「对了，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咱们以前见过吗？我总觉得你很熟悉。」


    「没有，没见过。」被王青青反覆追问，袁一圆吓到僵硬，她机械地对这问题予以了否认。


    王青青脸上还是带着点儿疑惑不解，旁边儿另一位导师就笑：「大概是漂亮的人都相似吧，其实我看到裴媛媛也有觉得她跟金泰熙很相像来着。」


    应该是看出了袁一圆的不自在，王青青很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紧张，你的外形条件非常不错，而且看得出来你还具备一定的表演基础，只要接下来的三个月中你能认真训练学习，我认为你晋级下一轮还是非常有把握的。」


    袁一圆耳朵里嗡嗡直响，她强压住如擂鼓一般的心跳木楞楞地说：「谢谢孟老师的鼓励，我会努力的。」


    在学员们进行封闭训练的时候，第一轮的比赛过程被剪辑好在网络平台上播出了，播放内容当然也包含了鸡飞狗跳的收缴手机过程。


    王青青作为导师团中咖位最大的那个，一举一动自然备受节目组关注，收缴手机全程她都没怎么说话，因此她特意询问袁一圆的片段当然就被保留了下来。


    袁一圆回答王青青表示此前从未跟她见过的画面，被节目组给配上了大大的「一脸懵逼」四个字，因为王青青的特意关注，许多观众也注意到了这位颜值超高的小姐姐，一群颜狗纷纷表示「我可以」。


    王青青看着视频里吹袁一圆的弹幕露出了一个阴恻恻地笑，她当然不会前两轮就行使自己的「一票否决权」把袁一圆给直接涮下去，毕竟爬得越高才能跌得越痛不是吗？


    训练营的少男少女们楼上楼下地住着，少不了就叽叽喳喳，议论些八卦。


    「裴媛媛，你听说了那件事没有？」形体训练室内，一个女生挤眉弄眼地凑近正在拉腿的袁一圆身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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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事儿？」袁一圆有些心不在焉，三个月的封闭训练期，作为导师的王青青是每天都要给他们上表演课的，对着王青青那张脸，袁一圆吃不好睡不好，哪儿还有精力去关注什么八卦。


    「你们是不是在说商洛儿？」另一个姑娘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听说她在楼梯间跟男学员撞了一下，把鼻子的假体都撞歪跑到脸上去了，是不是真的？」


    「真的，我跟你说！」最先凑过来的女生一脸兴奋：「歪的可厉害了，哎呀你不知道有多滑稽，可惜我们的手机都被收走了，不然我肯定拍下来给你们看看。」


    「原先郑导师还称赞商洛儿的脸特别上镜，哼！什么上镜都是假的，我要是也去整一整，保证比她还上镜。」另一位一脸不忿地抱怨，抱怨完了眼珠一转把矛头对准了袁一圆：「裴媛媛，你的鼻子好挺哦，肯定不是做的吧？」


    她这话一出口，周围的女孩儿们都把眼神投到了袁一圆的脸色，袁一圆黑着脸怒视她：「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


    「干嘛这么生气，我就是问一下而已。」那女孩儿满不在乎地嘻嘻笑着拉住了袁一圆的胳膊：「听说填了假体的鼻子在强光下会半透明哦，要不我们都去试试吧？」


    「神经病啊，谁陪你玩儿这么无聊的游戏！」袁一圆甩开她的手径直走了。


    理不直气很壮的袁一圆听到那女孩儿在后面小声对着其余的学员嚷嚷：「看吧看吧，是不是恼羞成怒了？我就说，她肯定整过容！嘁，一张脸长得跟流水线上下来似的，看把她得意的。」


    「就是就是，听说男生们在偷偷投票选最受欢迎的女生，商洛儿跟这个裴媛媛都被选上了呢，好可恶啊，那么多高级脸他们不选，偏选这两个网红人工脸，他们的眼睛都被屎煳了吧！」


    「人家既然动了刀，肯定要往最符合大众审美的方向调整啊，能讨男生喜欢也不奇怪吧。」


    「哼，现在得意，等被爆出整容丑闻的时候有她们好受的。」


    一群女生叽叽喳喳又妒又羡，袁一圆只当没听到快步走开了，比起红了之后被人爆出整容丑闻什么的，她现在最烦恼的还是怎么过王青青这一关，王青青对上自己时每次都表现的很异常，她到底有没有认出自己呢？


    袁一圆心慌意乱，接下来的比赛她都是在机械式地完成，表现说不上多好，但诡异的是她居然一直没被淘汰，硬生生熬到了三十进十强的最后一轮。


    这一轮比赛採取全程网络直播模式，还开启了观众投票，袁一圆第一轮的才艺表演失利，王青青鼓励她：「才艺并不是导师和观众们关注的重点，作为一个预备演员，大家想看的还是你的演技，只要在接下来的命题表演和自由发挥环节你能充分发挥你的长处，我相信，十强一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这是相当给力的鼓励了，要搁别的学员听到这话，怎么也得感动到热泪盈眶，可袁一圆只简单地说了一句谢谢，她这态度，就让其他学员们不忿了起来。


    他们的两次封闭训练加起来要有五个月的时间，身为首席导师的孟青青对于「裴媛媛」的偏爱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孟青青曾几次表扬裴媛媛「脸上镜，有灵气。」


    幸好裴媛媛和孟青青都是女性，不然的话，凭孟青青这态度，怕是都有人要传她们两个有不当交易了。


    孟青青的态度自然引得一众学员们对裴媛媛很不满，脸上镜，一看就是整的好吧？有灵气，我们也有啊，嫉妒的学员们就想要搞搞事儿。


    一位富二代出身的娇娇女就看不惯王青青对待袁一圆的态度，在她准备送给王青青一块儿价值五百多万的名表被拒后，娇娇女气得大发雷霆，在寝室里大骂王青青，一位同寝室的伙伴儿给她出主意：「你只骂有什么用，你家那么有钱，你让人查查看嘛，孟导师对裴媛媛也太不一般了，在这里她们装得好像根本不认识一样，说不定她们俩其实是亲戚什么的？」


    娇娇女眼珠一转接受了这个提议，先从两人各自的社会关系入手，一查就发现裴媛媛的曾用名叫刘一圆！


    这要是一般人看到这个曾用名，也就罢了，可娇娇女正在同时查这两个人，她对「一圆」这个名字可就太敏感了，她强行按捺下激动的心情派人直接去查了裴媛媛的户籍，这一查可不得了，一下子就挖出来一个大料，裴媛媛就是袁一圆！


    得了这个结果，娇娇女仰天大笑，笑孟青青又笨又可怜，怪道她几次说裴媛媛给她的感觉很熟悉，给她做过好几年女儿呢，可不是熟悉嘛，为了这份熟悉感，孟青青偏爱裴媛媛偏爱的不要太明显，呵呵，孟青青这女人简直笨到了家！


    在第二轮的命题表演后，袁一圆发挥不错，果然被四位导师全票通过，娇娇女却被王青青给按了否，被按了否之后娇娇女却也不下台，只微笑着对王青青提出一个问题：「孟导师，演员身为公众人物，是不是除了演技之外对个人品德也有要求？」


    王青青心中一动，终于来了！


    第292章 又当又立女艺人27


    王青青整肃了神色, 认真地回答娇娇女的问题：「当然，明星艺人的品德包括行为，对于广大的粉丝观众们来说, 都是具有导向性的, 身为一名演员，不但要磨练自己的演技, 还要磨练自己的修养，这不单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广大的粉丝观众们负责，德艺双馨应该是身为演员的我们毕生之追求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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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儿的郑导师以为娇娇女要向王青青发难, 毕竟「孟青青」这个名字自打一出道就背负了很多的负面新闻, 他干笑了两声后迅速插话解围：「孟导师不太好意思直说，我来补充一下，作为一名演员, 最好还是注意一下个人形象问题，污点艺人难翻身, 因为没人找你拍戏，戏拍出来观众也不买帐。大家对娱乐圈应该不陌生，稍微留意一下就会发现，那些曾经爆出丑闻的明星, 不管以前有多大的腕儿，丑闻爆出后基本都销声匿迹了, 前车之鑑啊, 所以你们都要好好注意自己的形象问题。」


    说完了这一长串, 郑导师直接按键道：「下一个。」


    他叫了下一个，娇娇女却还不下台，握着话筒又准备说话，急得郑导师在心里大骂导播是头猪，怎么还不赶紧把那丫头的麦给闭了。


    偏这第三轮是全程网络直播，急得一头汗的郑导师也不好做多余的动作，只得全身心地关注娇娇女的话题，希望能尽力打个圆场缓和一下。


    「既然做演员对个人品德有要求，那我认为节目组应该剥夺裴媛媛的参赛资格。」娇娇女望着站在舞台一侧的袁一圆灿然一笑：「我想，一个有案底的人是没资格站在这个舞台上的吧？」


    娇娇女这话如石破天惊，所有人包括所有摄像机镜头不由自主地都对准了袁一圆，袁一圆脸色苍白，两耳嗡嗡直响，脑子里只有「完了」这一个念头。


    「孟导师。」娇娇女对着王青青又是微微一笑：「想不到吧？裴媛媛就是曾经和您对簿公堂的袁一圆，对于一个曾经因诽谤和名誉侵害被起诉的人来说，站到这个舞台上是不是特别不合适？」


    娇娇女果然爆了裴媛媛的黑料，其实在王青青的计划中，暴料的最好时机应该在袁一圆进了十强参演完风行打造的偶像剧，有了一定的名气之后。


    毕竟成名之后再跌落，比起从未曾拥有过应该更让人觉得难以忍受，那时候爆料才能给袁一圆带来最致命的心理打击。


    不过娇娇女出身不凡，可不是个好商量的人，从她查到袁一圆的老底，到直接选择在舞台上由自己亲口把这事儿爆出来，就能看出来这位压根就是个不怕事儿的性子，自己就算提前得到消息找她沟通，怕是也不能如愿。


    算了，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剩下的只能因势利导罢了。


    王青青脸上的惊诧恰如其分，一点儿都看不出「演」的痕迹，她看看舞台中央的娇娇女，又看了看待定席上的袁一圆，迟迟疑疑地道：「裴媛媛就是袁一圆？这，这怎么会呢？这也太，太让人不可置信了？」


    「不可置信吗？」娇娇女气定神闲，颱风稳如老狗，站在舞台上特别地有气势：「x年x月x日，袁一圆改名刘一圆，随后就读于海城十五中，x年x月x日，刘一圆考入海城工业职业技术学院，一年后刘一圆的户口随母亲迁入宁城，改名叫裴媛媛。」


    所有人都被这消息震得一脸呆滞，此刻整个录播厅内，娇娇女就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娇娇女这会儿心里很舒服，这五个多月以来，她真的是受够了裴媛媛，她家庭豪富出身好，从小到大都是要什么有什么，偏参加活动的这段时间是她过得最憋屈的日子，不管干什么都被袁一圆给压一头。


    袁一圆整过容，她自己其实也有做过一些微调，可她到底因为底子没有袁一圆好，上镜后比起袁一圆总是逊色些许，这也就罢了，导师们夸袁一圆就是「有灵气」，说她就是「用力过勐」，就连男生们偷偷评选最受欢迎的女生，她也排在袁一圆后面。


    要是只有这些也就罢了，毕竟一直压在自己头上的女生不只袁一圆一个，还有三两个也一向表现的很不错。


    最让娇娇女生气的是她给孟青青送礼物，孟青青不收也就罢了，还批评她与其搞这些不知所谓的事情还不如多花精力跟裴媛媛学习一下怎样提升自己。


    一个不知道哪儿跑来的小野鸡，也配骑到自己头上去？娇娇女冷笑，这下袁一圆的真面目大白于世人，别说继续跟自己竞争了，以后怕是都没脸出来见人了吧？还有孟青青，呵呵呵，看好的后辈儿是冤家死对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就问她现在脸疼不疼？


    「别说我没证据。」娇娇女意气风发：「证据都在我的v博里，v博名字「天之娇女」别搜错哦~」


    娇娇女心满意足，终于捨得下台去了，站在淘汰席上看着对面袁一圆那连舞台妆都掩不住的惨白脸色，她对着袁一圆挑衅地一笑，呵，小野鸡，有本事你再换一个名字再换一张脸去！


    这事儿太突然了，袁一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看着周围的学员导师和工作人员们那满脸的惊诧，再看看演播厅里对着自己的一个个黑洞洞的摄像机镜头，袁一圆捂着脸冲出了演播厅。


    「先不说我和袁一圆之间的恩怨。」王青青板着脸沉声询问坐下台下的风行影视的项目主管：「我记得选手们的线上报名表里有『是否在公安机关留有案底』这个选项？」


    项目主管站起来对着王青青点了点头，#因你闪亮#是风行为了发掘流量苗子而斥巨资打造的选秀节目，选出来的优胜者就是公司下一步力推的新人，要是选了个有案底的出来，这案底一旦被翻出来就会引起轩然大波，不止艺人会身败名裂，说不得连公司的名誉都会受到影响，风行又不傻，自然不会花钱选炸弹，因此在报名表里对这些以后会引起麻烦的事项都做了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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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了项目主管的肯定答覆，王青青点点头：「如果啊，我是说如果，裴媛媛真的是袁一圆，那她就不符合报名条件，我提议取消她的比赛成绩和比赛资格，好了，有请下一位。」


    当初的官司袁鸣代表袁一圆出席，在庭上因为认错态度良好且积极赔付了原告的损失，在加上袁一圆未成年人的身份，因此她并没有获刑事责任，可毕竟上过法庭，袁一圆在公安系统里还是留下了案底。


    不过比赛还没结束，节目还在直播，这是风行的选秀舞台，不是自己的记者招待会，王青青强行结束了这一轮话题，让节目继续下去。


    因为节目是以网络直播形式进行的，娇娇女的爆料太过突然，节目组没能反应过来及时掐断直播，等反应过来时，他们又不想掐断了。


    臭名昭着的袁一圆改了名字整了容上他们的选秀节目，还直面了作为导师的孟青青，一对儿冤家在他们的节目里重聚首，这是多么绝佳的大爆素材？播出去绝对能给节目组提供热度，贡献流量。


    一些选秀节目没有看点，为了吸引观众，为此甚至不惜让选手们互相撕来制造爆点，而自家节目里有了袁一圆这个爆点之后不用费力就能引来全员关注，掐什么呢？全程直播！


    节目一播出#袁一圆整容改名#，#裴媛媛还是袁一圆#，#袁一圆孟青青继母女再聚首#，#震惊！孟青青竟然夸奖袁一圆？#热搜前五再一次被这对儿继母女给包圆了。


    吃瓜群众们纷纷拥进娇娇女的v博看证据，她那条#土鸡就算穿上马甲也变不成凤凰#的博文被无数的网友转发评论。


    博文里展示的证据很全面，有袁一圆改名叫刘一圆时在海城上学时的班级合照以及集体活动的照片，还有她因为迟到早退不遵守学校纪律被学校记过的通知书，有她改名叫裴媛媛之后的户口本内页，甚至有改名时派出所要求邻居和亲戚们写的证明。


    前后因果分明，哪怕袁一圆换了一张脸，也能确定是实锤无疑了，网上顿时骂声一片。


    「我天，袁一圆哦不，人家现在叫裴媛媛了，就你也敢去参加选秀节目？噁心谁呢打算？」


    「还能噁心谁？噁心你，噁心我，噁心孟青青呗。」


    「老天，这傢伙脸皮也太厚了吧？我就想知道，她在面对因为觉得她眼熟而不停对她释放善意的孟青青时，心里到底什么想法？她是怎么做到在孟青青面前不动如山的？心里素质贼尼玛强大。」


    「我早就说过这丫的是基因不好，打骨子里就坏透了，道德下限是秀了一次又一次，改天有人告诉我她堕过胎流过产给人做小三我也不会吃惊了。」


    「想知道yyy是在哪家整形机构做的手术，太自然了吧？沃日哦，我完全没看出来她整过了，有没有哪家医院出来认领啊？我也想去做手术。」


    「我就想知道yyy难道对自己是什么货色心里没有一点儿ac数吗？竟然还好意思去参加选秀？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吧？」


    「心疼姐姐，节目里姐姐一直觉得yyy眼熟，每次给yyy的鼓励都相当走心，尼玛说不定姐姐鼓励yyy时，那个贱人还在心里嘲笑姐姐傻帽呢，啊啊啊气死我啦~yyy贱人去死去死！」


    「心疼+1，袁一圆的新脸真尼玛□□无缝，别说青青没发现了，就连我福尔摩斯本斯都没发现什么端倪，要知道因为青青是首席导师，这节目我可是从头追到尾了呢，半年了，毫无所觉，有被yyy羞辱到的感觉。」


    网友们炸了锅，一边儿验证消息真假一边臭骂袁一圆，随着事件发酵，袁一圆在海城那三年的过往也被扒了出来，她堕过胎的消息也传得有鼻子有眼。


    不过这事儿只是袁一圆在海城的朋友爆的料，袁一圆她妈把这件事办的还算牢靠，没有实锤证据，一部分人深信不疑，觉得以袁一圆的人品她做得出来这种事儿，一部分人持怀疑态度，认为是讨厌袁一圆的网友们编造出来的。


    风行耗时半年的选秀结束了，袁一圆被风行取消了参赛资格，新脸虽美，奈何观众们不买帐，没人给她投票了不说，已经投过票的还打电话去节目组询问能不能把自己以前的投票撤销，她靠脸吃饭的美梦彻底破碎了。


    《一路向难》入围了白花奖的最佳女主和最佳剧情以及最佳导演，王青青受邀走红毯。


    《一路向难》是她的大女主独角戏，没有男主角，只有导演陪着她走红毯，在年过半百谢顶秃头加大肚腩的导演的衬托下，身穿高定礼服的王青青越发显得风情万种美丽不可方物。


    醉眼朦胧的袁鸣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手捧奖盃巧笑倩兮的王青青，再看看镜头扫过的观众席，被一件件高档礼服衬托得越发光鲜靓丽的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袁鸣悲从心来，曾经，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可现在呢？自己再也回不到那个世界了。


    越看越懊丧，要不是袁一圆，要不是这个前世的冤家，他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袁鸣心里恨毒了袁一圆。


    因此在袁一圆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袁鸣连接的念头都没有，直接就挂断了，左右现在自己也不是她的监护人了，他是再也不想搭理这个祸头子了，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好是歹都随她去吧，自己把她养这么大也算对得起她了。


    领完奖一下台，张之桃就给王青青安排了几家媒体的採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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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抱着一大堆话筒接受採访，一位记者笑眯眯地道：「国内三大奖，包括奥奖孟老师您是全到手了，手捧这几座奖盃，您是当之无愧的影后，现在感觉怎么样？」


    王青青笑：「怪不得人人都想拿奖，感觉确实好。」


    不咸不淡地回答了几个有关于下一步的工作计划之后，有记者就问了：「关于袁一圆改了名字并且整容后去参加选秀节目，孟老师您是什么看法？」


    「其实吧，我挺不乐意提起她的。」王青青收了脸上的笑容：「我希望她以后能有一份平静的生活，毕竟以我现在的身份来说，提起她一次，就等同于把她共开处刑一次，人这一辈子谁不犯错呢？况且她犯的并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作为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她的未来还很长，因为这一点错误就赔上一生未免也太过可悲了些。」


    「在此我想唿吁大家，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纠结于往事除了让我们痛苦难过，对未来并无什么益处。」王青青对着话筒微笑：「希望所有的糰子们跟我一起，向前看。」


    採访播出后糰子们开始爆吹王青青人美心善，对于袁一圆这么可恶的傢伙她都能放下芥蒂不再追究简直太大度太善良太美好了吧？


    在这么大度善良美好的姐姐的光辉衬托下，袁一圆则就显得更可恶了，整个被骂出了翔。


    不敢露脸的袁一圆想要再次整形，亲妈却不肯给她出钱了，裴媛媛这个名字已经跟袁一圆一样臭大街了，派出所又不是她们家开的，她能操作的用来改名字的理由全都用完了，顶着这个名字，就算再整了脸又有什么用？


    然而漂亮的女孩儿总有资本弄到钱，袁一圆经人介绍做了几次交际花就筹够了整形费用，这次她的运气却没上次那么好，整形手术远没有上次的效果好，手术做完，她的颜值垮了好几档。


    颜垮了，回国也没出路，袁一圆干脆在棒子国报名做了练习生，棒子国的娱乐圈众所周知，对女艺人是相当不友好，才在棒子国呆了半年，袁一圆就吸毒嗑药滥交无所不为了。


    在短暂的清醒时间袁一圆去街上逛，隔着玻璃橱窗看到一个价值两百多万韩元的高档娃娃，看着那个特别眼熟的美丽娃娃她停下了脚步，这样的娃娃，她也曾有一个，是孟青青来韩国旅游给自己买的。


    孟青青对她的好一幕一幕涌上心头，自己穿什么牌子的衣服她总牢记于心，自己想要a家限量款的鞋，她一边儿背台词一边儿反覆跟代购沟通，一起出去吃饭永远是去自己喜欢的餐厅，不管去哪儿有多累，回来总不忘给自己带礼物，自己给她一个好脸色她都能高兴好几天。


    那么当初，自己为什么就那么讨厌孟青青呢？是因为亲妈总说「那贱人最爱装模作样了」吗？还是因为邻居大妈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爸，以后没人疼你了」？


    袁一圆仰头看天，滨海的棒子国没什么雾霾，阳光亮得刺眼，假如自己没有一次又一次故意跟孟青青作对，那现在自己会过上怎样的生活？


    一群穿校服的女生叽叽喳喳地从她身边路过，袁一圆看着她们的背影，眼底都是羡慕，自己也才十八岁，如果在国内，说不定现在正是穿着校服参加高考的时候，如果自己高考，孟青青肯定会很紧张地围着自己忙前忙后吧？


    成绩不理想也没关系，以星二代的身份出道也是条出路，以孟青青对自己的关爱，肯定捨得给自己费人情拉资源，还一定会用心指导自己，一两个剧演出来，只要自己肯下功夫努力，就能小有名气，好好经营，以后星途一片坦荡也不是不可能。


    正想得入神，心里却一阵猫抓一样的痒痒，一股烦闷之气就涌了上来，袁一圆明白，这是毒瘾即将发作的前兆。


    伤口癒合会留疤，犯过的错哪怕被原谅，也会留下芥蒂，那些美好，终究只是想像而已。


    脚步沉重地回到跟一群男男女女混居的宿舍，一个男孩儿扑过来抱住她，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密封的塑胶袋就开始啃她的脖子：「宝贝儿，你终于回来了，这些都给你，来，让我爽一下。」


    无知无觉地任由那人随便摆弄，袁一圆只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密封袋。


    在她身上折腾个不停的男孩儿终于满足了，抱住她哼唧几声站起来离开了，袁一圆伸开手盯着那密封袋看了一会儿，把可供自己消耗半个月的东西一次性全都用掉了。


    塑料针筒落到地上，滚在地上痉挛成一团的袁一圆喃喃了几声对不起之后终于没了声息。


    袁一圆的死讯直到三天后才传回国内，因为她死于过量注射，因此再次引发了一波儿棒子国民众对娱乐圈乱象的声讨，正是因为这声讨，袁一圆的死讯才被国内媒体发现引入了报导。


    网际网路是有记忆的，距离袁一圆上一波儿挨骂也不过才过去短短的七八个月，人们对她还记忆犹新，她的死讯一经报导，就遭受了跟原剧情中原主孟青青一样的遭遇，绝大多数人都在骂她活该，只有少数人惋惜她小小年纪就死于非命也未免太过可怜了。


    王青青倒好，袁一圆自寻了死路，她的任务顺利完成，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却还要在脸书和油管上发文，援引了棒子国几家媒体的报导后隔空喊话棒子国政府，唿吁他们应该正视民意，整治娱乐圈乱象，接着又在v博发了一篇悼文，真是又当又立的典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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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务完成，回到系统空间，亮晶晶的功德金丹肉眼可见又璀璨了些，王青青急不可耐，连连催促系统开启下一个任务。


    一阵天旋地转，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王青青淡定地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站着一位极俏丽的小姑娘。


    「妈妈。」这小姑娘弯下腰靠在王青青肩膀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虽然所有人都在批评指责爸爸，但是我相信，你是能理解他的，对不对？」


    对不对？我怎么知道对不对？


    她自己的身份肯定是后妈没跑了，那这姑娘什么身份呢？是原主亲生的还是继女？爸爸又干了什么事儿？


    一头雾水的王青青搞不懂现在的状况，心里暗想下次一定记得给废物系统提意见，以后她干脆在系统空间接收完原主记忆再下来得了，省得还要面对这一不小心就穿帮的危险。


    「那你呢？」王青青轻轻抚摸了一下这姑娘紧紧抱住她胳膊的手：「先别问我，我想知道，你对你爸爸这事儿是什么看法？」


    第293章 远离恋爱脑1


    俏丽的姑娘把王青青唤做妈妈, 还搂搂抱抱对她表现的非常亲近，王青青猜测这姑娘大概是原主的亲生女儿了。


    女儿在母亲面前替父亲说情倒也是常事儿, 可王青青谨慎惯了，在不知道这位「爸爸」是犯了什么错被「所有人都批评指责」的情况下，她是不肯直接表示「能理解」的, 万一一个理解不好崩了人设怎么办？因此王青青让这姑娘先表达一下她自己的看法。


    「妈妈。」姑娘抱住王青青的胳膊又紧了紧：「我的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怎么想, 爸爸他太可怜了，我真的好心疼他, 您看看他现在多么消沉, 多么憔悴，他只有这一个心愿了, 您就不能成全他吗？」


    这姑娘话不少却没一句能用的, 王青青只得顺着她的话道：「看来你是想要我成全他了？」


    「我？我的意见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怎么想。」姑娘放开王青青的胳膊坐到了她身边，用一双特别明亮的眼睛盯着王青青：「您其实是能理解爸爸的, 对不对？」


    跟这姑娘说话太累了, 王青青选择闭麦，她以手加额：「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您不舒服吗？」姑娘觑着王青青的脸色：「我给您按按头吧？」


    王青青微微点头默许了，闭上眼睛开始接收原主的记忆，把原主的记忆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后, 王青青挥手制止了姑娘给她按脑袋的动作, 转过身去认真打量了一番这姑娘。


    她真想剖开眼前这奇葩的脑袋, 看看她神奇的脑迴路是怎么长的，为什么她能一边儿跟自己这位后妈亲亲热热地相处，一边儿劝后妈成全亲爸跟另一个女人的爱情？


    小问号，你是不是有很多的朋友？


    在王青青相当不友善的眼神中，这姑娘慢慢地开始不安了起来，她强笑着问：「妈妈，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为什么这样看着你？因为没见过你这样的绝世奇葩！王青青行走世界，见过的奇葩真心不算少了，可像瞿清婉这么绝品的，却也不多。


    说起来这世界并不像以往她经歷过的世界那样，坏人就坏到头顶长疮脚底流脓，这位瞿清婉认真说起来并不算是个坏人，在大部分人的眼里，她甚至还是一位相当善良的小仙女。


    青春靓丽又活泼开朗，有爱心，经常去敬老院和孤儿院做义工，很善良，会经常买食物餵路边儿的流浪狗流浪猫，总之，美好的词语都可以用来形容她。


    就是这么一位小仙女样儿的人物，在原主成为抑郁症患者的路上不断添砖加瓦，最后成功导致了原主割腕自杀的惨剧。


    瞿清婉奇葩就奇葩在她能一边儿跟原主秋青青保持母女情深，嘴里说着妈妈我爱你，一边儿劝秋青青跟自己的亲爹离婚，放他去追求自己的爱情。


    不止如此，这位人美心善的学渣小仙女还能一边儿跟同父异母的妹妹吐槽「不知道妈妈怎么想的，为什么给你找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做未婚夫」，一边儿跟那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来来往往，最后还弄出了大肚子。


    在妹妹跟「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的婚礼现场，怀里揣着一颗球的瞿清婉能堂而皇之地出现，跟妹妹坦白了自己和纨绔子弟的所作所为后，表示为了维护自己跟妹妹之间的似海深情，要带着球出国，永远不会再出现在妹妹面前，顺便祝福妹妹跟妹夫「百年好合」。


    嗯？嗯嗯嗯？excuse me？王青青一脸懵逼，瞿清婉小仙女，您确定您给的是祝福不是诅咒？尼玛任谁知道自家的未婚夫跟同父异母的姐姐搞出了孩子后也不会心大到还能继续若无其事举行婚礼吧？


    什么小仙女？不过是披着白莲外衣的绿茶罢了，人不坏，只是贱了点儿而已。


    原主秋青青仰慕浪漫派诗人瞿沐凡，不过她认识瞿沐凡时，瞿沐凡已经结婚了，她只能按下自己一颗蠢蠢欲动的芳心远远围观瞿沐凡夫妻琴瑟和鸣。


    原以为只能跟瞿沐凡做一辈子朋友了，谁知造化弄人，瞿沐凡的原配因为生孩子引发羊水栓塞而过世，瞿清婉一出生就没了妈。


    天赐良机，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千金大小姐秋青青没结婚就开始当妈，把因为爱妻过世而心碎的瞿沐凡照顾得妥妥帖帖，把才刚出生的瞿清婉养得白白胖胖，然瞿沐凡却很有些看不上秋青青，无他，秋青青不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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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沐凡的原配就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秋青青只能算得上清秀而已，离「美」还差了老大一截子，对于如此姿色平平的秋青青，瞿沐凡很是有些下不去嘴。


    瞿沐凡不想跟秋青青结婚，可秋青青360°全方位无死角的照顾又让人不舍，在这两难的抉择中，生活帮助瞿沐凡做了选择，他下岗了。


    学中文的瞿沐凡大学毕业后直接被分配在了一家出版社工作，出版社人员冗杂经营不善入不敷出面临改制，改制第一步就是裁员，资歷浅且心高气傲不会做人的瞿沐凡是第一批被下岗的。


    自古以来能靠写诗挣到钱的诗人就没几个，没有了稳定的铁饭碗收入，只会写诗的瞿沐凡抱着嗷嗷待哺的瞿清婉用一种卖身求荣的心态答应了秋青青的追求。


    婚后一年，秋青青就生下了女儿瞿清悦，孩子有保姆佣人照顾，吃穿不愁还有花不完的钱，瞿沐凡觉得这日子也不错，老老实实跟秋青青过起了日子。


    秋青青是幸福的，丈夫是自己亲自追求来的，有才又有貌，日常看着就赏心悦目，继女一出生就是自己在照顾，对自己特别依恋，跟亲生的也没区别，自己跟心爱的人儿又有了爱情结晶，人生简直不能更完美。


    完美人生只过了短短十八年，瞿沐凡就爱上了归国画家颜诗雨，颜诗雨年纪不小姿色却不俗，有八分形似瞿沐凡的原配，且又有三分原配没有的气韵，看起来比原配还要出色，是一位难得一见的美人。


    老夫聊发少年狂，陷入热恋中的瞿沐凡死活都要跟秋青青离婚，秋青青自然是万般不舍的，然而瞿沐凡郎心似铁，瞿清婉也在一旁敲边鼓，说一些类似于「爱情不是自私的拥有而是给予」，「爱他就要尊重他的选择」，「他去追求他的幸福，我们该为他祝福」等等乱七八糟的话。


    丈夫不爱自己了，婚姻无可挽回，秋青青选择离婚，瞿沐凡却还要说「我不是不爱你，只是更爱她」这样的话，惹得本就心情难以平静的秋青青更是痛苦难当，直接就罹患了抑郁症。


    瞿清婉在帮助父亲追求了爱情之后，不忍心看从小把自己养大的妈妈整日里情绪消沉，以泪洗面，因此常常陪在秋青青身边耍宝逗乐，开导安慰她。


    她的陪伴卓有成效，秋青青的抑郁症日渐轻微，时光流逝，三五年过去了，孩子们都长大了，秋青青也恢復的相当好，就做主给自己的亲女儿瞿清悦定了一门婚事。


    两家门当户对，孩子也年貌相当，未婚小夫妻相处的还不错，秋青青因此重拾了对生活的信心，只等女儿大学一毕业就办婚礼，好坐等抱外孙。


    这一等就等出了麻烦，作为姐姐的瞿清婉跟妹夫搞到一起去了！


    两家人谁也不知道，直到婚礼上瞿清婉主动提起，这事儿才爆了出来，瞿清悦当场扇了未婚夫一耳光，直接离开了婚礼现场。


    秋青青却被打击坏了，这位准女婿其实是她给瞿清婉准备的对象，当初她把准新郎的照片拿给瞿清婉看时，瞿清婉却撇着嘴跟她抱怨：「妈妈，相亲能相来爱情吗？我不喜欢这种被安排的感觉，也不喜欢这种只会靠父母的富二代。」


    瞿清婉不肯接受，秋青青这才把男方介绍给了瞿清悦，结果事情又发展到今天这一步，秋青青气得几欲吐血。


    瞿清婉却挺着大肚子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妈妈，爱情是不讲道理的，我真的没想到我会爱上他，不过妈妈您放心，为了您和妹妹，我愿意放弃我的爱情，我今天就走，走得远远的，以后我再也不回来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见他了，我也不会出现在妹妹面前，没了我，他们两个还能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瞿清婉爬起来给秋青青鞠了个躬：「虽然妹妹抢走了他，可我却不怪她，妈妈，再见了。」


    瞿清婉真的走了，亲戚朋友们到处找，却始终找不到，只不过她不出现就能当这事儿从没发生过吗？


    瞿清悦也埋怨自己的妈妈：「给她介绍的就给她介绍，她不要了您也不能塞给我吧？事情闹到这地步，反倒我成了插足他们感情的第三者了？离家出走是她自己的选择，所有人却都在责怪我？」


    瞿沐凡也跳出来指责她：「秋青青，就算因为我离开你导致你怀恨在心，你也不能使用这么龌龊的手段针对清婉吧？清婉也是你一手带大的，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跟她就没有一点点的母女亲情吗？明明是清婉喜欢的人，你非要把他订给清悦，你这不是逼清婉去死吗？这样对待她，你于心何忍？清婉清悦是留着同样鲜血的亲姐妹，清婉走了，难道清悦就好过了？如今她们两姐妹闹翻了，你满意了吧？」


    「我……」秋青青心里苦涩难言，自己这一辈子都够失败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抑郁症发作的秋青青解脱不了，趁着家里没人，她在浴缸里放满了热水，喝了一瓶红酒后割腕自杀了。


    「清婉啊，这些都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家家别操心那么多。」王青青揉了揉瞿清婉的头：「好好准备高考才是正经，你可是我一手教养出来的，高考要是失利了，不是丢我的人吗？」


    第294章 远离恋爱脑2


    王青青提起高考, 瞿清婉脸色僵了僵，搂住王青青胳膊的手都不由自主地放开了。


    瞿清婉估计随了她的诗人爸爸瞿沐凡，左右脑的发育差异大了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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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逻辑思维太差, 她的成绩简直让人没眼看, 除了语文还有些样子，数学学得是一塌煳涂, 英语跟文综成绩也稀烂。


    秋青青为了提高瞿清婉的成绩，那是没少费心，从小到大，各样补习班家教都没断过, 寻访名师是日常工作, 但凡打听到哪儿有好老师，秋青青再忙也会抽出时间去拜访，能请回家来给瞿清婉补课是最好, 若请不回来，她能每天抽出时间亲自接送瞿清婉去补课。


    钱没少花, 功夫也没少费，然而全白搭，瞿清婉的成绩还是提不起来，秋青青愁得头髮都要白了, 瞿沐凡却很看得开：「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世间路万万条, 又不是唯有学习这一条, 要说起来我也是正经重点大学毕业的, 然时运不济，任你学富五车也无用。」


    亲爹都这么说了，瞿清婉对自己的烂成绩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数学多难啊，别说让她计算了，各样奇形怪状的符号都看得她眼晕，英语单词还要一个个的背也太费脑子了吧？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喂喂学校里的流浪猫狗呢，小动物可是比枯燥的试卷可爱多了。


    秋青青把成绩看得重，日常督促的也勤快，瞿清婉可是乖巧儿的小仙女，肯定是不能跟妈妈对着干的，补课她也去，去了要么就走神发呆，要么就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作业么，有得抄就抄，没得抄就瞎写，晚上也是关在房间里读书学习到十二点才睡觉，但是学进去了多少，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一旦考砸了，她那小鹿斑比一样的大眼睛就蒙上了一层泪光：「妈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太笨太不争气辜负了您的期望，呜呜呜~」


    凭瞿清婉脑子里的那点儿知识，考试少有不砸锅的，因此这情形也是隔三差五就上演一次，哭得时候是真伤心，然而哭完了还是该干嘛干嘛，丝毫不影响她在课堂上摸鱼打混。


    秋青青还能怎么着呢？还得反过来安慰瞿清婉：「没关系，实在不行咱们考艺术类的院校也可以，出国留学也可以。」


    话是这么说，可艺术类院校和国外的野鸡大学都是下下之选，如果有可能，秋青青还是希望瞿清婉能考上一所正经的好学校，因此在督促瞿清婉读书这件事儿上，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上心。


    秋青青的所作所为，真可谓是一片慈母心肠了，但凡她对瞿清婉的爱有那么一点点水分，在这种情况下完全可以由着她去，管她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儿的呢，总归是她自己的选择。奈何，一片真情错付于人，瞿清婉辜负了秋青青的一片慈母心。


    「清婉，回去看书去吧，你爸爸的事儿，我还需要再考虑考虑。」王青青开始撵人了。


    「妈妈，我爱您，我也爱爸爸，爸爸他状态真的很不好。」瞿清婉的大眼睛里又沁出了泪光：「看着他日渐消瘦，憔悴，您不心疼吗？您真的不能体谅他吗？真正的爱难道不是只要看着他幸福快乐自己就快乐吗？」


    王青青用复杂至极地目光看着眼前这二傻子，听听这古早台言文艺腔，她以为她是琼女郎吗？莫非秋青青非得跟瞿沐凡离婚，然后放他去追求别的女人，这才能证明自己对瞿沐凡是「真正」的爱？


    「清婉。」王青青懒得跟脑子不清醒的人多做纠缠，她皱眉：「我说过了，这事儿不是你该管的，现在，回到你的房间，做你该做的事。」


    秋青青对两个女儿一向和蔼，除了小时候给她们立规矩的那些年，她极少给两个女儿甩脸色看，有什么事儿都是好声好气地商量着来，她这勐地一拉下脸，瞿清婉顿时就胆怯了。


    也不怪瞿清婉胆小，王青青穿越多个世界阅歷丰富，约等于比普通人多活了几辈子，战争年代里打过滚儿，侯夫人皇后的位置上落过坐，那气势是非同一般的强大。


    平日里她都收着敛着，扮出一副跟原主一般无二的性情来，可她本就厌烦瞿清婉这个披着白莲皮的绿茶，接着又被瞿清婉这副古早港台小言文女主的做派给噁心了一下，瞬间就腻歪的不行，她沉下脸眉头微微一蹙，强大的气势逼得瞿清婉愣是没敢再开口。


    瞿清婉悄悄儿地退走了，王青青收敛了气势端坐在沙发里思考自己的任务。


    这个世界的原主是因抑郁症自杀的，并没有谁直接加害她。


    能被后妈系统选定的委託人，都是心地善良有功德的人，原主秋青青也不例外，虽说瞿清婉劝着原主跟瞿沐凡离婚，后来又跟瞿清悦的未婚夫搞到一起，这桩桩件件的事都是原主抑郁症越发严重的推手，原主的死，认真说起来跟瞿清婉也脱不开关系，可原主并没有指定要报復谁，她只是觉得自己在面对这些事情时太软弱了，希望任务执行人能代替她坚强地度过这些难关。


    唉！王青青重重地嘆了口气，她能感受到原主的全部情感，原主内心深处对瞿沐凡那份沉甸甸的爱，那份难捨难离的痴恋让她特别伤感，有种随时想迎风落泪的冲动。


    秋青青对瞿沐凡的感情大概就是所谓的真爱了，瞿沐凡不爱她，想来秋青青也心知肚明，在瞿沐凡找到了真爱非要离婚的情况下，秋青青纵有万般不舍，还是选择了放手。


    因为秋青青给出的任务是「坚强地度过这些难关」，有此可知，在瞿沐凡挑明了自己另有所爱的情况下，秋青青没有要求执行人挽回这段感情，想来也是不愿再苟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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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原主也是一个为爱痴狂的傻子，好歹还算有几分气节，没打算做那些死缠烂打的掉价事儿，王青青满意地点点头，把原主这乱七八糟的感受统统都团吧团吧压到心底最深处，决定眼前第一件要做的事儿，就是要把那个为爱憔悴，为情伤身的瞿沐凡给打发出去。


    要说这渣男也是够噁心的了，看不上秋青青的颜，还要贪图人家的照顾跟原主结了婚，估计这十八年的婚姻生活对于他来说全部都是痛苦不堪的忍耐吧。真特么的，王青青想口吐芬芳，为了舒适的生活卖身也是委屈这狗东西了。


    谁离了谁不能活呢，关键是有孩子，瞿清婉那是圣母附身，一门心思想让亲爹追求真爱，追求自由的生活，可瞿清悦呢？她又是什么想法？


    瞿清悦只比瞿清婉小一岁，今年十七了，高二的孩子学习也不轻松，周末也是关在房间里整天做作业刷题。


    要不是瞿沐凡太作，把他爱上颜诗雨要离婚的事儿闹得人尽皆知，王青青都有想拖着直到瞿清悦高考过后再谈这事儿的打算，毕竟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是心思敏感的时候，又正值她学习的关键时期，王青青不确定这事儿会不会给她造成什么伤害，毕竟原剧情中因为秋青青万分不舍，又掺杂着她抑郁症发作等等事件，离婚这事儿拖拖拉拉直闹到两年后才有了结果。


    王青青敲开了瞿清悦的房门，带着近视眼镜的瞿清悦正在趴在书桌前写试卷。


    「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瞿清悦跟会来事儿的瞿清婉不同，这姑娘很少像瞿清婉一样抱着妈妈撒娇，日常也比较沉默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


    瞿清点点头放下笔，王青青在她床尾的脚凳上坐下后直接开门见山：「我准备跟你爸爸离婚，对这事儿你是什么看法？」


    瞿清悦拿指甲抠着桌子边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反正你们俩也过不下去，离了也没什么不好。」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王青青追问。


    瞿清悦又开始低着头抠桌子，抠了一会儿轻轻地点了点头，王青青注意到她的前襟上多了几点湿痕。


    小姑娘家家，哪怕明知道父母之间早就没了感情，乍一听到两人真的要离婚了，还是免不了不舍难过，毕竟爸是亲爸，妈是亲妈，离了哪一个都会觉得不舍，像瞿清婉那样天天鼓励父母离婚的，估计不是脑残就是觉得后妈不够亲吧。


    搞定了孩子再分财产，这一块儿倒没多少争议，秋青青的收入是非常清晰明了的。


    秋父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富起来的人，做实业起家的秋父有一副霸道的性子，做生意最不喜欢别人对他指手画脚，为了保证自己的话语权，他把公司的股权牢牢握在了自己手里，别说闺女了，连儿子他都不肯分，七十多岁的人了还不肯退休，每天都早早就去上班。


    老爷子身体康健，看样子最少还能再活二十年，遗嘱立没立好不知道，在他活着的时候，看起来没有跟子女分财产的打算。


    秋青青跟她几个兄弟们一样，除了得了老爷子给的几处指定了名字的房产赠予，日常只能靠在公司上班领工资过活。


    工资嘛，也就那样，跟公司里其他同等职位的员工一样，勉强够过日子，秋青青一家人的日常开销主要来源，还是出自秋父赠予的那几处房产的租金。


    王青青仔细一盘算，离婚财产最容易算清楚，瞿沐凡最多能分到两三百万的家庭存款，这倒是挺省事儿的，王青青暗笑。


    瞿沐凡跟原主结婚后一直没有工作，一个大男人整天闲着也太难看，秋青青就把自己名下的一处商铺拿出来给瞿沐凡开了一家带书吧和展厅功能的咖啡馆，让他不至于除了游山玩水就是憋在家里，好歹有个正经事儿做，打发下时间，有个跟社会上的人士交往的契机。


    原剧情中秋青青痛失所爱又抑郁症缠身，压根就没能分出精力来关注这家咖啡馆，王青青可不会就这么算了，开咖啡馆的钱可都是秋青青的房产租金收入，就算作夫妻共同财产，这咖啡馆可也有她的一半儿呢。


    咖啡馆开在本市的cbd商务区，占地面积不算小，本来就是为了给瞿沐凡打发日子开的，以前秋青青自然是不会找瞿沐凡要租金的，这要是离了婚，瞿沐凡能付得起咖啡馆的租金吗？要知道那家咖啡馆的生意可算不上多好。


    王青青兴致勃勃开了车去了咖啡馆，许是因为周末的原因，咖啡馆儿里的人不多，书架和绿植间点缀着咖啡桌，只有寥寥几个顾客，王青青要了一杯咖啡漫步上了二楼，二楼就是展厅了，现在挂着的正是颜诗雨的大作。


    把展位上的抽象派油画给仔仔细细欣赏了一遍，满展厅的画，别说布置红外防盗设施了，连个看守的保安都没有。


    王青青嘴角含笑摇摇头又嘆了一口气，连个小偷都招不来，看来画得也不怎么样嘛，这俩人真的结婚了，以后靠什么过日子？不会饿死吧？


    第295章 远离恋爱脑3


    王青青端着一杯咖啡边逛边啜, 把咖啡馆里里外外看了一遍，看完了她是直摇头，秋青青对瞿清婉是一片不掺假的慈母心, 对瞿沐凡就是一腔没水分的真爱意了。


    在这寸土寸金的中央商务区，本市地标建筑下的临街商铺，租金每平米每个月都得上千元, 这么大面积的商铺，要是租出去, 每个月租金都能收到好几十万, 秋青青就捨得拿来给瞿沐凡当打发时间的消遣，还一消遣就好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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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开办咖啡馆时投入的资金, 就这几年因为瞿沐凡占了这间商铺，损失的租金加起来都快有上千万了, 如果这都不算爱, 那什么才是爱？


    瞿沐凡不善经营，占据这么有利的地理位置，咖啡馆被他给弄的半死不活，挣得钱别说裹住租金了, 以王青青的推测看，也就勉强能应付物业及工商税收及员工开销罢了, 反正是从来没见他往家里拿过钱，要是他遇到些什么大头的开支, 还得找秋青青开口。


    看他经营的有些力不从心, 秋青青也曾给他提出过一些整改建议, 比如撤销店里的厨房，选择跟旁边儿商场里的连锁西点店合作以此来降低成本，考虑到流动客流庞大，可以增开一个对外窗口，售卖杯装奶茶果饮之类的以此来增加营业额。


    然瞿沐凡不知道出于什么自卑还是自负的心态，把这些建议统统都拒绝了，且振振有词道：「那样做只会降低咖啡馆的格调，我经营这个咖啡馆又不是为了钱，只是想用我的微薄之力在这个文化荒漠里打造出一片绿洲来。」


    好吧，秋青青对瞿沐凡是爱到了骨子里，万事儿都是只要他高兴就好，既然爱人不是为了钱，那自己就不用多事儿瞎操心了，随他自己想怎么经营就怎么经营吧，不就是点儿钱么，赔得起。


    秋青青由着瞿沐凡折腾，瞿沐凡就抱着自己的格调，一成不变地把咖啡馆经营了好几年，经营这家咖啡馆，除了不挣钱，瞿沐凡也不是没收穫，他靠着咖啡馆儿的展厅，在文化界结下了大量的好人缘。


    今儿这个书法家来找他：「沐凡兄弟，借用你的展厅办一个展览，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啊？」


    明儿那个小说家来找他：「沐凡老哥，借用你的展厅开个签售会，不知道可不可以呢？」


    方便啊，可以啊，这有什么不方便不可以的？大家都是文化人，本该众志成城，为了文化事业的发展添砖加瓦，这太方便太可以了吧？


    至于使用展厅的费用，唉，谈钱那就太俗了，文化的事儿，怎么能被充满铜臭的金钱玷污呢？瞿沐凡手一挥：「别跟我提钱，提钱就是不拿我当圈内人。」


    他自己不收，谁还傻的非得硬给吗？


    要说瞿沐凡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也是有原因的。二十年前是国内现代派诗歌最后的辉煌时期，瞿沐凡抓住了这个时机，很是成就了一番名声，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文化的兴起也更加多元化，诗歌没落了。


    书法和绘画是传承了数千年的文化，自有大量的爱好者去追捧，摄影是新兴文化，除了美的享受还有其实用价值，国内外的摄影大赛也有不少，爱好者众，群众基础非常好，小说嘛更不用说了，正处于蓬勃向上的快速发展期，可现代派诗歌呢？哪儿还有受众？没落的彻底。


    诗歌没落了，没人读诗了，诗人也没人追捧了，身为浪漫派杰出代表的瞿沐凡，也失去了那层耀眼的光环，朋友跟别人介绍他是诗人，别人就一脸诧异：「哦？诗人啊？这年代还有诗人？写过什么诗啊？」


    每当这个时候，瞿沐凡就特别难受，再不跟文化圈紧密地联繫起来，过两年他连个圈内人都算不上了，可诗歌没受众了，他把自己的新作念出来，别人也就敷衍地点点头，再夸上一句写得不错，转过身去连他的诗叫什么名字都记不住。


    无奈之下，瞿沐凡选择了交好文化圈儿内人的办法来保持自己的身份，不管诗歌没落不没落，只要大家都认识我，嘿，我就还是咱圈子里的人。


    为了在文化圈儿里维持个好人缘，瞿沐凡还是非常大方的，场地免费使唤不说，有时候遇到亲近些的好友办展览，他还跑前跑后地帮忙，少不了再贴些展板啊，条幅啊，安保支出之类的费用。


    钱没白花，功夫也没白费，瞿沐凡在本城的文化圈里，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知名人物。


    知名人物不在店里，王青青喝完咖啡付过帐直接走人了，回到家先把银行卡搜一搜然后就开始花钱。


    自住别墅的物业管理费提前交上个五六年的，水电费预存到最高限额，马上要离婚了，这房子也得重新装修一下吧？毕竟新生活新开始嘛，房子也得有个新气象，这家装修公司的老总是自己的老同学，把钱打过去让他先派人送一份合同过来签一签，至于装修细节问题，等办完离婚这事儿再跟设计师商量沟通也不迟。


    美容院的年费预交上，自己惯用的保养品化妆品好像都用了一半儿了？那照着以前的再来一套，也不贵，就七八万而已。


    哎呦，app推荐小区门口的超市推出充值会员卡打折优惠活动？这个优惠幅度还蛮大，再说过日子哪儿能少得了超市？先充它个十万八万的慢慢儿花。


    嗯，有两三个月就该放暑假了，离婚了自己跟闺女肯定都心情好不在哪里去，干脆母女俩报个欧洲十国游吧，一起出去玩儿上个把月权当散心了。


    看看手机app，今年的保费马上该交了？各样保费一交顺便再追加一笔，给瞿清悦买个教育险吧，上大学后可以按月领钱的那种，省得到时候还得每月给她打生活费了。


    据说买买买能调解女人的心情？那把包包衣服再买一买，老公整天闹着要离婚，心情实在郁闷的可以，花钱试一试看能不能让心情好一些。


    嗯？买不成了？钱没了？这就花完了？果然还是买包买衣服最花钱，诶？心情好像有好一些些，果然还是买买买最能治癒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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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银行卡里的钱花的就剩个零头，王青青悠悠嘆口气，唉，这就是家庭存款不够多的悲哀，随便花花就没了，真是对不住瞿沐凡了，这下没有家庭共同存款可以分了，真是悲哀。


    钱花完了天也黑了，保姆做好了晚餐犹犹豫豫来问王青青开不开饭，王青青头一点：「先生可能晚归，我们不等了，开饭吧。」


    摆好了晚饭，保姆上楼去喊瞿清婉和瞿清悦下来吃饭，瞿清悦本就话少，兼之爸妈要离婚，她心里难受，话更少了，瞿清婉中午的时候被王青青给吓住了，席间不停偷觑王青青的脸色，也没敢多说话。


    三个人安静地吃完饭，王青青拿纸巾摁了摁嘴角：「书别看那么晚，回房了就早点休息吧。」


    瞿清悦嗯了一声，低着头一言不发上楼去了，瞿清婉嘴张了张刚想说话，王青青盯着她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她再没敢多话，一熘烟儿地上楼了。


    王青青等着瞿沐凡回来谈离婚，这一等就等了一天多，直到周日晚上这位大诗人才露面，带着一脸甜蜜微笑的瞿沐凡一进门就看到了客厅里端坐着的王青青，他脸上的笑「刷」地一下就没了，立刻换上了一副郁郁寡欢垂头丧气的神态。


    切~，演技一点儿都不专业！


    王青青一边儿在心里吐槽一边儿秀自己的演技，那眼圈是说红就能红：「你回来了，我有话跟你说。」


    瞿沐凡顿了一下，坐到王青青对面：「什么事儿？」


    「这两天清婉劝了我很多。」王青青仰起脸防止眼泪掉下来：「我仔细想了想，她的话确实有道理。」


    眼泪止不住就流了下来，王青青伸手拽了一张纸巾把脸上泪擦了擦语带哽咽道：「留住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与其三个人彼此折磨，不如我选择放手。」


    「青青，你想通了？」瞿沐凡整个人的表情都亮了，他「唿」地一下站起来，上前两步一屁股坐到了王青青身边，伸手就把王青青的两只手都抓在了手里，特别真诚地对她说：「我就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最通情达理最能理解我的人，我不是对家庭没有责任，我也不是对你没有感情，只是命中注定的爱情来了，我的血肉之躯实在抵挡不了。」


    「我知道我的决定伤害了你，伤害了这个家，伤害了孩子们，这本非我所愿，为此，我感到万分歉疚。」


    瞿沐凡表情痛苦语气低沉：「但是我没有办法，真的，我没有办法，我克制不住对她的爱，如果我为了家庭责任而压抑住对她的感情，继续和你维持这段婚姻，不但是对爱情的不忠，还是对你的不敬，所以，虽然很难，但我还是选择了背负骂名向你坦白。」


    「谢谢你的成全。」瞿沐凡滑到地上单膝跪地在王青青手背上吻了一下：「我跟诗雨永远感激你。」


    王青青咬紧了牙关才忍住一脚把他踹到对面墙壁上的欲望，这父女两个说话的方式和语气都让人有想唿他们巴掌的冲动。


    她借着拿东西的动作把手抽出来，递了几张白纸给瞿沐凡，从善如流地用他们父女惯爱用的琼式表达法说话：「别谢我，你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做出这个决定吗？你的谢意，就是一把把插到我心脏上的刀子，在我遍体鳞伤痛苦不堪的这个时候，我需要的不是你的谢意，而是快速地办完离婚这件事儿，好让我从这无边的痛苦中摆脱，这离婚协议还是由你来起草吧，我实在没有面对它的勇气。」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伤害了你。」瞿沐凡一叠声地道歉，非常地真情实感。


    「我不知道下一刻我会不会后悔。」王青青把纸笔塞到瞿沐凡手里：「趁我还有勇气，你快写吧。」


    瞿沐凡一听这话，赶紧接过了纸笔坐到了对面：「怎么写？你说，我写。」


    王青青把手背到身后在沙发上蹭了蹭：「咱们家除了咖啡馆，别的也没什么产业可分的，这咖啡馆你是打算继续经营还是转让呢？」


    「当然要继续经营了。」瞿沐凡极快地做出了选择：「咖啡馆是我的一手打造的，寄託了我特别多的感情，它对我很重要，我是不会放弃它的。」


    「当初开这家咖啡馆，连装修带买书和各种设备，前前后后花了快七百万，这是你知道的数字，详细的帐本也还在家里，多余的也不说了，就取个整，按六百万算，你补偿我三百万就可以了。」王青青吸了吸鼻子又擦了一下眼泪：「这个你没有异议吧？」


    咖啡馆开了好几年了，装修设备包括书籍都大幅度折旧了，那咖啡馆要是按六百万的价格转让，绝对转不出去，王青青不按咖啡馆现在的价值算，偏按当初开办咖啡馆的花费算，也是很鸡贼了。


    瞿沐凡倒是想有异议，他压根没有往离婚还要分咖啡馆这方向想过，这笔三百万的补偿款不在他的预计内，他不想掏，可他又说不出自己的道理。


    他有什么好说的呢？自打他跟秋青青结婚，是一分钱都没挣过，开咖啡馆的钱全是秋青青拿的，就算秋青青挣的钱是婚内收入，他拥有分一半的权力，可这咖啡馆也是婚后开的，秋青青当然也能分走一半儿去。


    瞿沐凡本就不擅于经营，他既想不到咖啡馆的折旧问题，也想不到推掉这三百万补偿款的藉口，吶吶了半天后只得点了头：「是，这咖啡馆当然有你的一半，我没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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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转三百万给我，这一条咱们就算过了。」王青青说着话眼泪又下来了。


    瞿沐凡当然是没钱的，三五万他随时能拿出来，三五十万挤挤也没问题，三百万，这个就费劲儿了，他只得遗憾地摇头表示自己拿不出来。


    「那就先写个欠条吧。」王青青倒是很好说话：「前因后果写清楚就行了，等你手头宽裕了咱们再说这事儿。」


    王青青这么好说话，瞿沐凡也不好啰嗦，欠条写就写吧，就凭秋青青对他的感情，她还能上门找自家讨债还是怎么地？


    分完咖啡馆，就该分孩子了，王青青把欠条收起来柔声细语道：「清婉已经满了十八岁，不存在需要监护人的问题，咱们就不说她了，清悦还未成年又是女孩子，还是跟着我比较好，你说呢？」


    瞿沐凡当然要说好，孩子本来就是秋青青带的比较多，况且两个女儿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瞿清婉。


    瞿清婉长的漂亮又是他心爱的髮妻拼了命才给他生下的，而且瞿清婉性情开朗浪漫，比起规规矩矩还带着点儿少年老成气的清悦来说，跟他更像，因此他内心对瞿清婉还是非常偏爱的，瞿清悦跟了王青青更和他的心，瞿沐凡毫不犹豫就把瞿清悦的监护权让给了王青青。


    除了咖啡馆和孩子，剩下的就是车子了，瞿沐凡端着文人的架子，是看不惯宝马奔驰这种连名字都透着土豪气息的车子的，因此他的座驾是一台凯迪拉克cts，买的时候就不贵，才五十多万而已，又开好几年了，折旧下来顶多十几二十万。


    王青青很大方地表示：「谁的车就归谁吧，本来都是登记在个人名下的，来回捣腾也麻烦。」


    这倒也是，那辆凯迪拉克就登记在瞿沐凡名下，秋青青用的那台奔驰也是登记在她自己名下的，正好一人一辆，倒显得公平公正。


    分完了车那就没什么好分的了，王青青看了看瞿沐凡写好的离婚协议，确定没什么问题，又开始往下掉眼泪：「这协议一签，咱们夫妻两个就缘尽于此了，我……」


    她捂住脸嘤嘤哭泣，瞿沐凡却有些坐立不安：「青青，协议这就算写好了？这也太简略了些吧？」


    王青青放下手，挂着一脸的泪水不解地询问：「简略了吗？还差什么没写上？清悦的抚养费吗？我知道你有这份心，可清悦再有一年就满十八岁了，一年的抚养费而已，不用你出，也不用再另做约定了。」


    「我说的倒不是这个。」瞿沐凡有些不好意思：「我指的是夫妻共同财产啊，婚内存款什么的。」


    「夫妻共同财产？你说的是咱们各人的私人用品，衣服首饰鞋子那些？还是家具家电这些？」王青青歪了歪头：「至于婚内存款，咱们有婚内存款吗？」


    第296章 远离恋爱脑4


    王青青把瞿沐凡说得愣住了, 怎么就没有夫妻共同财产, 没有婚内存款了呢？


    秋家家大业大，老岳丈是本市有名的实业家, 工厂都不知道开了多少, 秋老爷子也就四个子女而已，背靠这么大的家业，秋青青岂能少了钱花？老爷子虽说没给子女们分股权，可房子商铺却给了不老少，每年只租金就是一大笔的收入, 秋青青还在公司任着职, 挣着工资, 家里怎么就没钱了？


    王青青说的话瞿沐凡是压根就不带信的, 因为自打他跟秋青青结婚后, 还没有因为钱的事儿而发过愁, 哪怕他一向端着文人的清高架子没去仔细探问过家里的实际收入，可瞿沐凡也知道, 这个家非但不穷, 还是相当富裕的, 当初给他开办咖啡馆, 好几百万的支出, 也没见秋青青有过一丝为难。


    日常不缺钱花的富裕家庭，能分的就只有他刚刚起草的协议上那间咖啡馆？那辆旧车？这怎么可能？必定是因为自己要离婚跟诗雨在一起这件事惹恼了秋青青, 她不想给自己分家产而已。


    这要换成瞿沐凡自己, 他也不愿意把家产分给即将离婚另寻新欢的配偶, 可问题是，现在自己是那个即将离婚另寻新欢的人，人都是自私的，瞿沐凡当然要为自己考虑，这家产哪怕秋青青不愿意给，他还是要争一争的。


    只是，该怎么争呢？瞿沐凡神色变幻不定。


    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文化人，瞿沐凡一向清高，清高到他从来没有过问过家里到底有多少房产店铺，多少月收入，毕竟问这些没用，秋青青又不会少了他的钱花，既然不缺钱花，他又何必让那铜臭玷污了自己呢？因此瞿沐凡惯常就爱摆出对金钱不屑一顾的高姿态来。


    这姿态摆久了，人仿似也真的清高了，现在让瞿沐凡真刀真枪地跟王青青提起离婚分家产，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斟酌了好半天，瞿沐凡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提起这个话题，他遮遮掩掩地道：「咱们俩结婚十多年了，这十多年奋斗下来，难道家里除了咖啡馆和那两辆车，就再没别的东西了吗？连一点儿存款都没有吗？」


    「那还能有什么东西？」王青青睁大眼睛一脸懵懂不解：「咱们既没有买过房子，也没有买过股票债券之类的东西，除了日常使用的那些物品，家里还有什么？」


    「至于存款。」王青青苦笑了一下：「咱们家的收入来源就两项，除了我的工资就是房子和商铺的租金，我的工资你也知道，就能应付应付家里的伙食费和保姆工资，你和孩子们的花销都要靠租金来支撑的，我日常的开销更大，所以咱们家向来是有多少花多少的，就这我经常觉得钱不够用呢，哪里还能剩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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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沐凡没有掌管过家里的财政权，王青青一口咬定没有，他虽然不信，却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就算没有钱，可房子还是有的吧？家里那么多房产商铺，这个总不会说没有就没有了吧？


    「那房子呢？」瞿沐凡微微蹙眉：「房子也不分吗？」


    「分房子？」王青青一脸疑惑：「咱们两个婚后没有买过房子吧？哪儿来的房子可以分呢？」


    王青青一提「婚后」这两个字，瞿沐凡心里就是一咯噔。


    他不是无知的乡野村夫，当然知道婚前购买的房产属于个人所有，离婚时是可以不做分配的，他们婚后确实也没有买过房，婚后增加的几处房产都来自于秋老爷子的赠予。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秋老爷子赠予房产的时候没有单独指定受赠人，可是，有这种可能吗？想到自己那位在商场里打了大半辈子滚儿，心思深沉如海的老岳丈，瞿沐凡实在升不起这种侥倖心理。


    秋家这么大的家业，十八年的婚姻，一旦离婚，自己所能得到的难道就只有半个咖啡馆和一台开了好几年的旧车？


    瞿沐凡脸色十分阴沉，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家里的财产肯定不止这些，自己这位好老婆不是隐匿了资产就是打结婚那阵儿就开始防着自己了。


    这些年自己怎么就那么笨，连点儿私房钱都不知道存呢？瞿沐凡非常懊恼，秋青青并没有在日常开销上限制过他，若他多长个心眼儿，日常能存点儿私房钱，积少成多，这么多年下来他也该有一大笔存款了，失策，实在失策！


    呵！不愧出自商人之家，精于谋算利益为先，精明市侩的过分，这种眼睛里只有利益的人压根就不配跟自己站在一起，幸好自己找到了真爱，只有诗雨那般心里眼里只有艺术的美好女子和自己才般配。


    懊恼又沮丧的瞿沐凡心情相当不美妙，他低着头一言不发，把起草完成的离婚协议书又誊抄了一份，都签上自己的大名后推到了王青青跟前。


    王青青拿起瞿沐凡写好的离婚协议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签完名字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既然协议已经拟好，那我们明天就去把手续办了吧，再耽误下去，我怕自己会后悔。」


    惺惺作态！瞿沐凡撇了撇嘴，十几年的婚姻，到头来自己竟然什么都没落下，这充满算计的爱亏她好意思宣之于口。


    秋青青终于签了离婚协议书，梦寐以求的离婚证马上也能到手，瞿沐凡却开心不起来，对比一下秋青青的家产，他简直就跟净身出户也没什么两样了，难道就真的这么离婚吗？


    瞿沐凡实在是不甘心，他在网上找了一家信誉好的律师事务所打电话过去进行了谘询，律师告诉他如果对财产分割不满意，可以去法院起诉离婚，申请财产重新分割。


    起诉离婚，那就要跟秋青青对簿公堂了，瞿沐凡皱紧了眉头，他也不愿意这么做。


    秋家和他本人阶层差距太大，圈子里早有人酸他吃软饭，背地里暗中讥讽他的人也不老少，在秋青青已经签订了离婚协议书同意离婚的情况下，他要是再去法院起诉离婚还申请重新分割财产，那就等于明着告诉众人他想分秋家的钱财，这话传出去太难听，有损他文人的清高形象。


    再一个起诉离婚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秋青青既然敢说出家里没有夫妻共同财产的话来，想必她早就做足了准备已经把资产都做了转移，这种事儿对于她们这种生意人来说不难，就算他申请重新分割资产，估计法院也难以查到她什么马脚。


    打一场跟秋青青，跟秋家撕破脸还不一定能讨到好儿的官司，没必要，真没必要，左右自己还有咖啡馆在手上，也不算一无所获，好聚好散还能给各自保留几分颜面，这事儿就这样吧。


    瞿沐凡强行把自己安慰了一通后跟心上人颜诗雨报告了关于离婚进展的好消息，惹得颜诗雨在电话那头欢唿了好几声，俩人甜甜蜜蜜说了半天的情话儿，又畅想了好一会儿的未来美好生活才捨得挂断了电话。


    权衡了好一番利弊之后的瞿沐凡没有作妖，选择利索地结束这段婚姻，跟秋青青这个长相普通还精明市侩的女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让瞿沐凡感觉窒息，离婚手续一办完，他很快就搬走跟颜诗雨同居去了。


    颜诗雨在城南的老工业区租了一间很大的仓库用来充作画室和住处，布置的相当具有艺术气息，瞿沐凡非常喜欢，两个人日常的生活就是经营咖啡馆，读诗作画，偶然一起甜甜蜜蜜参加圈内人举办的艺术沙龙，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惬意。


    颜诗雨不但人长得美丽，还非常地知情识趣儿，又是画家，艺术修养也高，跟瞿沐凡非常地合拍，同居生活过得美滋滋，瞿沐凡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生命中缺失的那一块儿，直到现在，他的人生才圆满。


    然而好日子总是不长久，这个月还没到头呢，咖啡馆所在的大厦物业就找上了门：「瞿先生，这家商铺的业主把商铺委託给了物业进行管理，您需要和物业签署新的租赁合同。」


    「租赁合同？」瞿沐凡一听就是一激灵，这家商铺在秋青青名下，以前是随便他用，可从来没有签过什么租赁合同，现在他跟秋青青离了婚，想也知道秋青青那个市侩的女人肯定不会再白白让他使用商铺了，看来这租金他是省不了了。


    「合同你们准备好了吗？」瞿沐凡微微皱眉：「拿来让我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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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请过目。」物业的工作人员彬彬有礼地递给瞿沐凡一份空白合同：「您可以看一下合同了解相关权力和义务。」


    瞿沐凡拿着合同细看，物业管理人员非常礼貌地跟他报价：「您承租的这家商铺一楼的租金是每月每平米一千零八十元，二楼每月每平米九百二十元，租赁合同的签订最少一年起步，租金押三付三。」


    瞿沐凡数学不好（跟作者大概一个水平），物业人员报了价他一时半会儿也算不出来，于是他把眉头微微一蹙：「我需要付多少钱？」


    工作人员一翻自己的小本本：「您使用的这套商铺一楼188平米，每月租金203040元，二楼242平米，每月租金222640元，押三付三，您本次需要交付2554080元，租赁合同需要您移步到物业办公室签订。」


    瞿沐凡怀疑自己幻听了，他提高了音量：「你说租金是多少来着？」


    考虑到租户存在耳疾的可能，工作人员也提高了音量，脸上挂着职业微笑，态度非常好地把收费标准以及租金数目又重报了一遍。


    这商铺一个月租金就要四十多万？开玩笑呢吧？他一个月的营业额都不一定有四十多万，确定自己听清楚了数字的瞿沐凡觉得自己的前妻心肠太歹毒了，她这明显就是心怀不忿在蓄意报復！


    「请你转告业主。」瞿沐凡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地跟工作人员道：「转告她不要因为私人感情而做出不理智的举动，这么高的租金，请恕我无法接受。」


    「呃，虽然不知道您跟业主有什么私人感情的纠纷。」物业工作人员看着瞿沐凡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但是这间商铺的租金真的不能算高，您左边儿那家每平米比您贵三十元，右边儿那家每平米贵五十元，要知道这间商铺是西裙楼位置最好的一间。」


    对于工作人员的话，瞿沐凡不是很信，再说他一下子也拿不出两百多万的租金来，瞿沐凡脸色阴沉地打发工作人员：「租金太贵，我不确定是不是还要继续承租，这件事我需要再考虑一下，过两天再给你们答覆吧。」


    「可以，但是还是要请您尽快。」工作人员也挺好说话：「如果您要继续承租，请于二十五号之前，前往物业办公室签订租赁合同，如果不租，您必须在三十号之前把商铺内所有物品清理完毕，否则物业将把您遗留在商铺内的物品做废弃物处理。」


    这意思就是不交钱就赶紧搬走，不搬走就全给你扔了，瞿沐凡黑着脸点头表示知道了，等物业工作人员一走，他立刻就去了隔壁的隔壁，橘子手机专卖店。


    他跟这家店的店长有交情，听他问起店铺租金，店长也不做隐瞒很痛快就告诉了他：「租金啊，每平米每月一千一，押三付三，我们公司跟业主签了五年的长期合同。」


    听完朋友的话瞿沐凡嘴里直发苦，回到店里他翻翻帐本觉得更苦了，店里的每日流水情况好了能有个七八千，情况不好三四千都有，店铺还有员工工资，工商税务等等开销，根本就处于一个不挣钱的状态，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付得起每日一万多的租金？


    第297章 远离恋爱脑5


    瞿沐凡陷入了□□烦, 他跟自家的店长头对头认真算了算, 要想让咖啡馆维持下去，并且能获取到盈利用以维持自己的生活, 那每日营业流水最少最少要达到六万才可以。


    算出了这结果, 瞿沐凡彻底绝望了，他这咖啡馆自开办以来，日营业额的歷史最高纪录是三万多，不过那还是三年前的事儿了，最近这一两年, 日流水能破万的都很少。


    现在押三付三两百多万的房租压力就近在眼前, 他哪儿来的时间去提高营业额？难道这咖啡馆真的开不下去了？失去了这个咖啡馆，他又要靠什么谋生？


    失魂落魄的瞿沐凡回到了城南的落脚处，颜诗雨租住的大仓库里, 美丽的画家正披着一条burberry的羊绒大披肩在画室里画画儿。


    周围裸露着红砖的墙面, 墙上错落有致地挂着几副油画，泼撒着橘黄色暖光的灯泡极具年代特色, 又圆又大上面还盖着一个刷着绿漆的圆铁盘, 灯泡下的画架旁摆着一张银色的不锈钢长桌，桌子旁边儿立一个硕大的纯铜花瓶，花瓶里插着长长的干芦苇。


    在瞿沐凡看来，这粗犷又冰冷的装饰和摆设都极富艺术气息，在这又冷又硬的环境中, 披着羊绒披肩, 面容姣好身姿婀娜的女画家更显娇柔美丽, 丰神绰约。


    瞿沐凡一进门径直过去抱住了素手执笔的颜诗雨，把头埋在爱人的脖颈间，瞿沐凡长长地嘆了一口气，颜诗雨放下画笔搂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心情不好？遇到什么事儿了？」


    心情的确不好，也确实遇到了事儿，可这问题和烦恼能跟怀里的爱人说吗？哦，我跟我前妻一离婚，特么的立马就交不起店铺租金了，唯一的收入来源眼看就要完蛋大吉。这话说出来，不立马证实了自己就是个妥妥的软饭男？


    要面子的瞿沐凡肯定是不会明说的，他只含含煳煳地道：「你也知道，咖啡馆的生意一直不怎么样，租金高不说员工们还闹着要涨薪，最近经营压力比较大，我有点心烦。」


    「涨薪？现在国内外经济形势都低迷，能有份安稳的工作就不错了，他们竟然好意思要求涨薪？」颜诗雨靠在瞿沐凡怀里真情实感地谴责那些不识好歹的员工：「这些人，一点儿也不知道体谅你的难处，他们也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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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央商务区嘛，物价高消费高，员工们要求相匹配的薪资也有情可原。」瞿沐凡搂着颜诗雨坐到了身后的沙发上：「亲爱的，你说我是把咖啡馆转让出去另外做其他生意呢，还是找一个租金低的地方，给咖啡馆搬个家？」


    颜诗雨微微一愣，然后一脸歉疚地对瞿沐凡道：「对不起，亲爱的，你是知道的，我只会画画儿，生意上的事儿我是一窍不通，真的没办法给你提出建议。」


    「不用道歉宝贝儿。」瞿沐凡在颜诗雨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术业有专攻，你一个艺术家，不懂生意是正常，是我急病乱投医，你不用感到歉疚。」


    颜诗雨不但人漂亮，情商也高，她跟瞿沐凡认识的时间不短了，对他的性子也有相当程度的了解，瞿沐凡就不是个做买卖的料，这一点儿她心知肚明，所以她绝不肯轻易给瞿沐凡出主意。


    俗话说得好，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本不关她事儿，她要是多嘴给出了主意，挣了还好，这要是赔了，那必然是要落埋怨的，因此她才不会犯傻给自己找事儿。


    「虽然生意上我帮不上忙，但是你的心情我还是能照顾好的。」颜诗雨对着瞿沐凡柔柔一笑：「甜品能让人放松，我做甜品给你吃。」


    做好了甜品，俩人亲亲热热你餵我一勺我餵你一口，真是好不甜蜜。


    虽然没在爱人这儿讨到什么主意，瞿沐凡却也有了打算，cbd的租金太贵了，就算他想方设法地提高了营业额，挣来的利润也得尽数拿去交租金，委实不划算。


    把咖啡馆转让了也不行，他又不会做别的生意，没了咖啡馆，那点儿装让费又能花多久？还不如另找一个租金低的地方，把咖啡馆搬过去继续经营来的稳妥。


    打定了主意后瞿沐凡马上就行动了起来，开始四处寻找合适的商铺，跑了许多天，看了十几处，最后在他们的住处附近寻到了合适的地方。


    现在他们租住的地方是江城的老工业基地，这片儿大多数的建筑都是七八十年代建起的厂房，自从政府在离江城三十公里外开办了工业园区后，城南这片儿基本就等于被废弃了。


    别看这地块儿面积不大，却分属于十数个工厂和单位，因为土地和厂房的所有权证太过复杂，连房地产开发商都不待见这里，年年说拆迁，却年年没动静。


    久而久之，这保留了原貌的老旧工业区里仿佛连时光都停滞了一般，跟外面的世界区别越来越大，竟形成了江城一道独特的风景。


    空旷，寂寥，怀旧，租金还便宜，这地方很是招搞艺术创作的人士们喜爱，久而久之，这废旧工业区就成了江城艺术界人士的聚集地，瞿沐凡看中了这地方浓厚的文化氛围，把他的咖啡馆直接就挪了过去。


    老工业区旧厂房的租金跟cbd的底商可没法比，没了巨大的租金压力，瞿沐凡很是松了一口气，开始在颜诗雨的帮助下用心布置起了新搬来的咖啡馆，心心相印的两个人双双把活儿干，过程中自然有许多不可于外人言说的甜蜜，又哪里还能想起他的亲亲好女儿呢？


    打小就没管过孩子的瞿沐凡估计压根就忘记了自家大闺女跟前妻秋青青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这一茬，搬走时连提都没提一下瞿清婉的去处。


    而自打出生就是被秋青青带大的瞿清婉估计也忘了这回事儿，乐滋滋送走了得偿所愿的亲爹，这位奇葩理所当然地留在了王青青这里，每天跟着瞿清悦快快乐乐上学去，再高高兴兴回家来，完全没受到任何影响。连秋家的例行家庭聚会，她也还是照往常一样参加。


    今天是本月的最后一个周六，秋家固定的家庭团聚日，秋老爷子的四个子女带着各自的孩子齐聚秋家老宅。


    秋青青排行老二，上头有个哥哥，下头两个弟弟，兄弟姊妹四个人拖家带口回到老宅，二三十号人把不算小的别墅塞得满满当当，连吃饭都得分成两桌才能做得下。


    刚一到秋家老宅，瞿清婉就毫不见外地跟几个表妹们抢着去撸老太太养的狸花猫，秋老四的小女儿雨彤好容易哀求着三堂姐把狸花猫让给了自己，瞿清就站到她身后仗着身高优势一把捞走了猫，急得秋雨彤上蹿下跳：「大表姐！大表姐让我抱一会儿！大表姐！」


    瞿清婉把猫举得高高地逗弄秋雨彤：「不给，求我呀，求我才给你。」


    狸花猫是老太太养了十几年的老猫了，被瞿清婉捏着后颈皮握着两只前爪给提得高高的，老猫难受地直叫唤，秋雨彤也连喊带蹦，爱静的老太太本就被这么多人吵吵得心慌，心爱的老猫又被瞿清婉给这般对待，老太太也不知道是心烦还是心疼，嘴角松弛的皮肉都开始神经性地痉挛起来。


    「清婉！」王青青简洁地下达命令：「把猫放下。」


    王青青的语气算不上和蔼，正跟表妹玩闹的瞿清婉得了王青青这样一句呵斥，撅着嘴放走了猫，把她的委屈表达的相当明显，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来。


    秋老爷子抬了抬眼皮，把眼前这一幕都瞧在了眼里，等吃完了饭儿孙们都开始告辞准备各回各家时，老爷子站起来往书房去，随口吩咐道：「老二晚会儿再走。」


    这就表示老爷子要亲自教诲子女了，王青青急忙站起来紧走几步扶住了老爷子的胳膊，把老爷子扶到书房在宽大的书桌后落了座，才在老头儿的示意下坐到了靠墙的小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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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在跟瞿沐凡离婚前王青青就把这事儿跟老爷子做了报备，但今天还是她办完离婚手续后的第一个家庭聚会日，老爷子免不了要动问：「离婚的事儿都办妥了？你都给了瞿沐凡什么？」


    「他经营的那家咖啡馆我给他分了一半儿，再就是他开的那辆车，再就是他的私人物品。」王青青认真答话。


    听了王青青的回答，秋老爷子蹙起眉表达自己的不满：「怎么？还是捨不得他？」


    「没有的事儿。」王青青矢口否认：「真捨不得我也不会离了。」


    「那你怎么那么抠唆？」秋老爷子表示并不相信：「好歹陪了你十好几年，大好年华都耗你身上了，况且还有清悦的面子在，你这么一毛不拔，丢分又掉价，难看。」


    「我哪儿有什么都不给。」王青青表示不服：「我不给了他咖啡馆吗？只这些年我给他置办的私人物品也价值不菲。」


    「半个。」秋老爷子对着闺女不满地哼了一声：「你爸我在江城也算是一号人物了，身为我亲闺女，你行事怎么这么黏煳？既然决定放人走，那就大大方方地把人打发了，给半个咖啡馆算怎么回事？还价值不菲的私人物品，你见谁家分手时还把送对方的珠宝首饰给讨要回来？」


    「像咱们这样的人家，行事不能那么绝。」秋老爷子对着王青青皱眉：「人家打发个风流债还得花上千儿八百万呢，他好歹跟了你十几年，也没犯什么大错，离婚了你好歹也给他点儿东西，又不差那点儿钱，光熘熘就把人撵出去，岂不显得咱们家行事太刻薄？」


    王青青暗笑，秋老爷子到底是把瞿沐凡当成什么了？靠姿色攀附富二代换取好生活的名媛？


    笑完了她嘟嘟囔囔地抱怨：「这离都离了，人也搬走了，我再追着去补偿他？那我不是更跌份儿？」


    「算你还没蠢到家。」秋老爷子瞪了闺女一眼：「事儿已经叫你办成这样了，就用不着再画蛇添足，现在主要是瞿清婉，我咋看你对那个孩子很不耐烦？」


    「这孩子说话办事儿都太轻浮，长歪了。」王青青直截了当地表达对瞿清婉的不满。


    「以前你也不这样对她。」秋老爷子简直恨铁不成钢：「就算不喜欢她，你也别带出来行不行？她一出娘胎就是你养着，这么多年操心劳力，怎么着也得让她领你个养育之恩吧？怎地你跟她爸一离婚就对她态度大变样？你再这么着别说让她领你的恩情了，不记恨你就不错了。」


    「您教训的对。」王青青跟老爷子报备自己的打算：「再有两三个月她就高考了，这时候我要有个什么动作必然要落个挟怨报復坏她学业的口实，等她高考完再打发她，也算我有始有终地把她养大成人了，您看怎么样？」


    「好。」秋老爷子欣慰地点头：「别七情上脸就想朝人家发脾气，最后这一哆嗦办漂亮点儿。」


    王青青点头受教，此后果然待瞿清婉更甚从前。


    转而就到了瞿清婉高考的日子，王青青很上心，亲自开车接送瞿清婉看考场，又担心高考的时候路上堵车，直接在考场附近的星级宾馆定了一间套房，让清婉歇在了宾馆里。


    虽然歇在宾馆，王青青却并不让瞿清婉吃外面的饭菜，家里的保姆这几天就一个任务，在家里做好饭，再给瞿清婉送到宾馆去。


    顺顺噹噹过了高考，瞿清婉就跟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鸟一样快活无比，闹着要跟朋友们去湾岛毕业旅行，王青青笑咪咪地对她提出了要求：「这事儿我一个人可做不来主，把你爸约出来咱们见个面聊聊。」


    第298章 远离恋爱脑6


    王青青可不打算再继续扮演无微不至关心照顾继女的好后妈了, 瞿清婉想毕业旅行？可以，只是这些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利利索索地把瞿清婉怼给了瞿沐凡, 非常理直气壮地表示：「湾岛毕竟不是国内, 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我担不起这责任，让不让她去还得你这个亲爸来拿主意。」


    既然主意让瞿沐凡拿, 那后续的事情也都顺理成章地交给他了, 聊完了瞿清婉的毕业旅行，王青青很淡然地开口了：「老瞿，你跟颜女士是怎么打算的？什么时候结婚办婚礼？」


    瞿沐凡可没有再次结婚的打算，艺术家颜诗雨女士通过自己上一段婚姻得出一个结论，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 繁琐又细碎的婚姻生活最消耗双方感情，所以男女之间结什么婚呢？谈恋爱就可以了, 只有不婚才能保持爱情的新鲜感。


    这论调很得瞿沐凡的心，在他眼中，婚姻就是个面目可憎的中年怨妇，左手持着法律的武器, 右手举着道德的枷锁, 用责任和义务把人们的身体和思想都看管得死死的。好容易从婚姻的牢笼里逃了出来，何必那么想不开呢？只谈感情的生活更轻松自在。


    文人和艺术家们都是感情丰沛爱追求自由和浪漫的物种, 他们不耐烦用婚姻这种东西来束缚他们的感情和□□, 合则来不合则散才是常态, 同居这种事儿在艺术圈和文化圈里都相当盛行, 瞿沐凡和颜诗雨的相处模式并不鲜见。


    「目前我没有再婚的打算, 和你离婚也不是为了要和诗雨结婚。」瞿沐凡跟王青青解释：「我爱上她之后当然不能再和你保持婚姻关系，这对你对她都是极大的不尊重。」


    行吧，瞿沐凡再婚与否王青青并不关心，她只注意提醒瞿沐凡一件事：「那你的户口怎么办？一直放在我的户口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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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常有身份证就够用了，户口本极少动用到，所以离婚后的瞿沐凡还从来没有想起过户口这件事，现在王青青提起来了，显然是想让他把户口挪走。


    「这两天我就把这事儿办了。」瞿沐凡倒是没推脱，毕竟已经离婚了，户口确实该迁走，不然以后有点儿需要用到户口本，他还得去找前妻，倒是挺麻烦。


    瞿沐凡名下没有房产，户口迁出来也没地儿放，鑑于手头不宽裕的现状，他短期内也没有买房的打算，只把自己的户口挪到了户籍所在地派出所的集体户口上。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没想起来，这次他还是只挪走了自己的户口，王青青撇了撇嘴，佩服于他的厚脸皮。


    瞿清婉去毕业旅行了，瞿沐凡把户口迁走了，王青青开始召唤老同学派设计师来跟自己沟通，她要重新装修房子。


    设计师已经给出了几套设计方案，王青青拿了图纸去徵求瞿清悦的意见，瞿清悦翻着图纸看了又看，对着王青青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只有两个主卧？」


    「是啊，二楼我住，三楼就归你了。」王青青点了点图纸：「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跟设计师沟通。」


    「那姐姐住哪儿？」瞿清悦咬了咬嘴唇。


    「清悦，清婉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王青青微微一笑：「你们两个有血缘关系，但是我跟她却没有，你爸爸跟我离婚了，那她对于妈妈来说，就不再是女儿了，你懂吗？」


    瞿清悦懂了她的意思，王青青这态度虽然让瞿清悦相当意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心里升起了非常复杂的情绪。


    自打瞿清悦有记忆以来，她就不怎么喜欢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概因瞿清婉自小就是个好争宠的性子。但凡是需要姐妹俩同时出现的场合，瞿清婉定要折腾点儿动静出来让大家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她身上，而且但凡是瞿清悦喜欢的想做的事儿，瞿清婉也是一定喜欢一定想做的。


    在家里跟她争父母的关爱，在学校跟她争同学的友谊，只要是瞿清悦拥有的东西，不管瞿清婉喜欢不喜欢，她都想抢过去，对于这么一个讨厌的人，哪怕她是自己的姐姐，瞿清悦还是感觉烦不胜烦，压根就对她喜欢不起来。


    小时候瞿清悦还曾吃醋嫉妒对妈妈道：「爸爸都更喜欢姐姐，妈妈你也要更爱我才可以哦。」


    「爸爸没有更喜欢姐姐。」秋青青抱住瞿清悦亲了亲她的额头，笑眯眯地安抚她：「你跟姐姐都是妈妈的孩子，妈妈爱你们两个，所以不能偏心，给你们的爱要一样多才行。」


    妈妈是那样说的，也是那样做的，她爱自己，也爱瞿清婉，在自己两姐妹间确实从来没有表现的更偏心哪一方。


    秋青青离婚后瞿清婉依然住在这个家里，瞿清悦还以为是自家妈妈捨不得亲手养大的女儿不想放瞿清婉走呢，现在又突然说出这种话来，瞿清悦暗自思忖了一阵认为自家亲妈大概率是「恨屋及乌」的情绪在作祟，因为对父亲另有所爱不满，所以连带着也对瞿清婉不满？


    老妈真的能不再把瞿清婉当女儿看了吗？要是她真的能做到，那自己是不是从此就能远离那个爱装又爱演的傢伙了？瞿清悦怀疑里掺着兴奋，兴奋里又夹着期盼，还带着点儿对自己阴暗心理的唾弃，心情复杂至极。


    订好了装修方案，王青青按着先前的计划带着瞿清婉去欧洲玩儿了一圈儿，马上要升高三的瞿清悦只放了不到一个月的暑假，因此母女俩倒是也没去太久，只玩了十几天就回来了，回来后王青青直接安排了瞿清悦去住校，高三学业重还有晚自习，家里马上又要装修，还是住在学校更方便。


    瞿清悦开学后瞿清婉的湾岛自由行才结束，她一回来就开始忙忙活活地填报志愿，成绩惨不忍睹的瞿清婉才考了三百分出头，一本二本是够不着了，只能往专科和艺术类院校去。


    王青青强烈建议她復读一年然后重新参加高考，瞿清婉却是万万不肯，她对自己的学业很有ac数，别说再復读一年，就是再復读两年三年估计她还是这水平，怕了復读建议的瞿清婉很利索地给自己填报了志愿，最后被江城航空职业技术学院给录取了。


    三本大专，唯一的优点是跟机场对接，毕业了倒是不愁找工作，在瞿清婉入学后，王青青以户口跟人走以后办事儿更方便为由，直接让瞿清婉把她的户口转进了学校的集体户口内。


    户口本干净了，家里也就只剩了她一个人，可以开始装修了，王青青把瞿清婉的东西收拾起来，用同城货运一股脑儿地给瞿沐凡发了过去。


    这连装带晾的，估计一两年内是住不进去了，王青青把房子交给了装修公司后自己直接收拾了东西搬回了秋家老宅。


    老太太怜惜闺女中年失婚太可怜，悄悄儿地给她补了一笔私房钱，这笔钱可不算少，王青青拿着转手就投到了期货市场里，钱么，当然是越多越好，生命不止，挣钱不歇。


    王青青忙着用钱生钱，瞿沐凡也不落王青青之后，忙着用物换钱。


    瞿沐凡的咖啡馆搬到城南也半年多了，虽说租金不高，还是成功地把瞿沐凡手上的资金给耗光了。


    老工业区里住的艺术家们有一多半儿认识瞿沐凡，就算没借用过他的展厅，也参加过他举办的沙龙，大家都面熟面熟的，登了咖啡馆儿的门，亲亲热热跟瞿沐凡和颜女士一起高谈阔论上老半天，临走了，瞿沐凡好意思连杯咖啡都不请，还喊着让人家去结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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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帐是不好意思喊住结帐的，都是朋友么，免单吧，给这个朋友免了单，那个朋友不免不好看，这一来二去的，所有的顾客都变成了朋友，所有的朋友都免了单。


    老工业区本就是艺术界人士们圈地自萌的地方，住的人少，客流量几等于无，再免免单，加上员工支出与税费以及房租开销，每个月也需要不少钱，这还罢了，瞿沐凡还有一个更大的开销缺口——他跟颜诗雨的生活费。


    颜诗雨是个漂亮女人，是个精緻的漂亮女人，其他的油画家画起画儿来不修边幅，很容易就弄得身上手上都是颜料，跟个油漆工无甚区别，然而颜诗雨却从不这样。


    这位艺术家在作画时可是都还要身披burberry的羊绒围巾呢，日常的生活精緻度可见一斑。


    从吃到穿再到日常所需的一切，品味都非常高，然而高品味却是需要用金钱来堆砌的，瞿沐凡兜里的那点儿钱就跟放进热锅里的黄油一样，滋啦一下就没了。


    除了颜诗雨，瞿清婉那块儿也是开销大头，以前跟着秋青青，瞿清婉的护肤品不是mer就是hr，衣服那是每季都得换新，一条裙子三五千才是正常价位，这姑娘的日常花销比起颜诗雨来并没有逊色多少。


    以前跟着秋青青，这些东西不用瞿清婉开口，秋青青就直接给她置办好了，可自打她上了大学后，秋青青就仿似忘记了还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一样，别说给她买东西了，瞿清婉几乎快要联繫不上自小把她养大的妈妈了。


    发信息不回，打电话要么没人接要么就秘书接，瞿清婉趁着节假日回去看看，家里没人，装修工人进进出出一片狼藉。


    摸到秋家老宅，倒是也没人拦她，可老宅里除了家庭聚会日，平日里只有秋老太太在，秋老太太年纪大了神经衰弱尤其喜静，家里的佣人都蹑手蹑脚地走路，说话用气音交流，瞿清婉可不敢放肆，住一晚上等不到秋青青，就直接退走了。


    她又摸到瞿清悦的学校去，书呆子妹妹忙于高考复习，一问三不知，瞿清婉无法，只得继续去找亲爸讨要生活费。


    瞿清悦不肯用阿依莲和优衣库替换rag&bone同frame，更不想用大宝和相宜本草替mer和hr。


    瞿沐凡拿不出钱来，瞿清悦把矛头对准了了颜诗雨，本来么，同样是花爸爸的钱，凭什么颜诗雨就能用好的，吃好的，穿好的，自己却得用土嗨品牌？以前自己跟妈妈一起住的时候，可没有受过这委屈。


    受了委屈的瞿清婉对待颜诗雨的态度大变，颜阿姨也不喊了反倒开始经常找事儿，两人一会儿这个哭一会儿那个掉眼泪，一个比一个更委屈，瞿沐凡被闹得头大，何以解忧？唯有花钱。


    没钱了怎么办？卖东西。


    以前瞿沐凡跟秋青青在一块儿时，秋青青也没亏待过他，名表还是买过几块儿的，只是哪怕这种收藏级别的表，一买一卖间价值也就贬了好大一截去，全无他法的瞿沐凡实在寻不来别的来钱处，只得忍着心痛开始变卖自己的私人物品。


    瞿沐凡变卖东西换钱无比艰难，王青青挣钱却挣得嗨起。


    王青青自己本身就是学这个的，再加上穿越这么多世界的积淀，眼光和预判性一样儿不缺，她的选择少有出错的时候，钱利滚动，很快就成了规模，靠着这笔积累，王青青成立了属于自己的风投公司。


    世事洞明皆学问，资本运作这回事也是一通百通，只要胆够大心够细，想挣钱一点儿都不难，风投公司被王青青经营得风生水起。


    秋老爷子对风投行业的印象极差，因此很看不上她的生意，斥责她「不干好事儿，只会玩弄数据空中盖楼阁，扰乱市场，影响企业正常发展，吃人不吐骨头」。


    老爷子这话其实说得也不无道理，有许多风投公司为了追寻利益，行事没有法度，玩儿从左手倒右手的估值，先把不良资产打包转让后再强行上市，挣得利益后抽身而退，被他们折腾的公司想要把这些资产泡沫消化掉是非常不容易的事儿，因此而被玩死的创业公司屡见不鲜。


    可王青青能做这种缺德事儿吗？


    她投资时偏重于新兴科技，且非常注重公司是否拥有自己的核心技术，只要公司有价值，她绝不吝于资本，拼尽全力也要把公司运营起来。


    她投资最成功的案例是一家濒临破产只靠政府救济续命的风电新能源公司，因为她的注资公司起死回生还研发出了自主新技术，把国内的风电技术水平拔高到了世界一流水准。


    「早有国外资本盯上了他们的研发成果，要不是我，那家公司撑不了多久就得宣布破产，只要公司一破产，技术能不能留在国内还是未知数呢，我保住了那家公司就是保住了他们的技术，怎么就不干好事儿了？」


    王青青很不服气地跟老爷子辩解：「认真说起来我这公司都不能叫风投了，整个一新技术救助基金会。」


    秋老爷子却不太信她，风投是风险性极高的行业，很考验对未来市场发展方向的预判力，没眼光还想挣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能靠本事挣钱的不是没有，但极少，多数的风投公司都是靠用一些脏手段运作资本来套取利润的，自家闺女啥时候有这能耐了？


    秋家发家早，几个子女虽然都受过高等教育，却俱都资质平平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不然秋老爷子也不会死把着公司股权不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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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对儿女们都死了心的情况下秋老爷子已经开始着眼在秋家第三代里寻找继承人了，突然间发现闺女长了本事，秋老爷子看她的眼光不由得就带了几分探究的深意。


    王青青却没注意那么多，她一边儿跟老爷子顶嘴一边儿还得挣钱顺便吃瞿沐凡的瓜，实在是忙得很。


    瞿沐凡快要走投无路了。


    第299章 远离恋爱脑7


    瞿沐凡的日子很难过。


    因为端着文人的清高架子, 所以瞿沐凡向来避讳那些一眼看上去就能跟金钱直接划等号的东西, 比如豪车钻表奢侈品。


    兰博基尼的超跑等于钱, 所以瞿沐凡自打跟秋青青结婚后换的两辆车都只是价值几十万的中档车。镶满钻石的卡地亚坦克等于钱，瞿沐凡当然不会去碰, 他选择佩戴积家的运动款。canali和d&g等于钱，瞿沐凡当然也不穿, 他穿百年老店的定制千层底手工布鞋, 一千多元一双, 低调有品位，附和他的身份。


    跟秋青青结婚十八年, 瞿沐凡也置办了相当多的东西，不过为了要尽量避开「金钱」这个符号, 他的东西虽然多，真正值钱的却也没多少。


    况且这些东西买的时候是一个价，可卖的时候却又是另一个价了，除了真正的古董文物, 其他的诸如奢侈品名表和文玩, 其实是很难高价变现的。


    比如他那条九万八千元入手的金星小叶紫檀手串，这条手串材色油润, 包浆自然，珠身上金星满布明亮璀璨, 有玉珀之质, 如绸缎之润, 自然古韵纯净, 极具收藏价值。


    这手串又被他给盘完了两三年，按理来说合该升值才是，然而他等他出手时，问遍了所有渠道，肯给他开价两万的都没有，折腾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找买主，最终才卖了一万八。


    所有的东西，能半价出手就算幸运，多数时候只能卖到原价的两三成，这样下来，他的那些东西哪儿又能支撑多久？


    瞿沐凡的咖啡馆非但不挣钱还得往里倒贴，颜诗雨的画儿就更别说了，一年也难得能卖出去两副，这一对儿鸳鸯没有收入，开支却不见消减，再加上还有个不知金钱为何物的瞿清婉要供养。


    全指望瞿沐凡卖他的私人用品来支撑日常生活，又怎么可能长久？才不过两三年，颜诗雨就跟瞿沐凡闹起了矛盾。


    如同女人的精緻和美丽需要金钱来堆砌一样，男人的风度和潇洒也离不开金钱的支撑，当颜诗雨想买一束花儿回去插瓶瞿沐凡都要犹犹豫豫时，那瞿沐凡的形象在颜诗雨心中自然就一落千丈了。


    颜诗雨自来就没有为钱发过愁，她长得美丽又知情识趣，再加上油画家的光环，无论走到哪儿都少不了异性的追捧，在她跟瞿沐凡同居期间暗戳戳向她表示好感，想和她约会的男人也有不少。


    原先她跟瞿沐凡情意绵绵，自然不屑于搭理别的男人，可没钱的瞿沐凡自己越来越抠不说，还老是指责她盲目消费，两人几度为了这些原因而发生争吵。


    望着身上穷酸气越来越重的瞿沐凡，颜诗雨悚然而惊，贫贱夫妻百事哀，穷苦的生活最是能消磨人，她以后可不想陪着瞿沐凡过这种连买一束花儿都要斟前酌后的日子，颜诗雨决然地跟瞿沐凡提出了分手。


    分手瞿沐凡自然是不想分的，他已经年近五十，没钱又没房，跟颜诗雨分手后他上哪儿再找一个女朋友？


    同居关系可没有什么保障，他不同意分，颜诗雨也不强求，抽了他不在家的时候，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直接消失了。


    爱人不告而别，瞿沐凡伤心之下酩酊大醉了两天，醒来后悟出了一个道理：他一向看不起的金钱才是美好生活的保障。


    瞿沐凡想挣钱，可他自打当年从出版社下岗后就再也没有上过班，职场的大门朝哪儿开他都找不到，上班这条路自然是走不通的。


    无班可上那就做生意，听说他想做生意，一个茶友找上了门来：「我正准备接手一v信公众号，还差了个合伙人，不知道老弟有没有意思呢？」


    瞿沐凡仔细一考察就发现这门生意可做，公众号主打「茶」文化，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茶这个东西仅排在「吃」之后，是老百姓日常生活的必需品，而茶文化歷史悠久渊源流传，格调很高，经营这个公众号还是在文化圈儿里打滚儿，一点儿都不会失了身份。


    咖啡馆开了那么多年，虽然不挣钱，可瞿沐凡好歹也不是对生意一无所知的小白了，他先仔细研究了一下这公众号的运营，这公众号日常就是发一些茶呀禅的软文，收入来源除了流量就是gg，茶楼、茶商包括茶具商都会在公众号里打gg。


    这个公众号运营的时间不短了，软文也写得相当有质量，流量很不错，公众号里推广的gg也不少，很是欣欣向荣。


    「经营这公众号的是我朋友，他儿子早年出国留学，学成后直接留在了国外，孩子早几年就让他也跟着去，我那朋友老觉得故土难离，不大愿意，就一直拖着，可他心脏有点儿小问题，前段时间又发了一次病，把孩子给吓着了，飞回来亲自监督他处理产业。」


    茶友细细跟他解释：「国外的医疗条件好，出去了也能好好看看他的心脏，这一去肯定是不回来了，所以就想把这公众号给转出去。」


    「好倒是挺好，就是，我手头也没多少钱呢，只怕是心有余力不足。」瞿沐凡其实相当心动，这公众号有三百多万的关注，每一篇文章最少都有二十多万的点击，更别提那些投放gg的收入了，看起来是相当的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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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忧心我朋友的病情，签证什么的都办好了，这公众号他们着急出手，我跟他谈了几次，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这价格他真是给我让到最低了。」茶友往前靠了靠伸出一只手比了个手势：「只要六百万，他就转给我。」


    「六百万？」瞿沐凡在心里细细算了算：「这价格倒是不高。」


    「不高？便宜大发了我跟你说。」茶友鼻子里轻嗤一声：「市面上十万关注的公众号就要价三十万，这要不是他们走得急再加上我这老朋友的面子，他们绝不会这个价格就出手。」


    「稳赚不赔我跟你说。」茶友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公众号的运营情况你点进去就能看到，gg接不完，每天都有进帐，就算咱们运营的不好，就指着这三百多万的粉丝量，转转手我就能卖出一千万去。」


    「这要不是我那朋友的儿子急着带他老子出国看心脏，哪能捡到这好事？」茶友把烟气缓缓吐出来：「我前段时间刚跟朋友合伙投资了个茶楼，手里没钱了，为了这事儿，我找了个借贷公司把房子给抵出去了，可我那房子也有年头了，借贷公司才给我算一百二十万，我这儿还差四百八十万的缺口，你看看你能凑多少吧，要是筹不够六百万，咱们就趁早跟我朋友说，别浪费人时间，他儿子还急等着带他爸出国看心脏呢。」


    「要是真筹够了钱把公众号盘下来了，就按入资比例分红。」茶友把烟捻熄在了菸灰缸里：「至于经营，我觉得交给老弟你就不错，那公众号也就是发发文章打打gg，跟杂志有什么区别？老弟你可是个文化人，还在出版社任过职，这事儿对你来说，那不正是老本行吗？以后经营这块儿要是你来抓，那你就多拿一成分红。」


    「要是万一咱们经营下去那也好说，直接转手一卖就是了。」茶友胸有成竹地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三百多万关注量，一千万最少了，到时候咱们也按入资比例分钱。」


    这份生意简直像是为瞿沐凡量身打造的一样，既能挣到钱，还能展示他的才华，比开咖啡馆可是合适多了，瞿沐凡心动了，他想拿下这份投资，想经营这个公众号。


    可没钱怎么办呢？瞿沐凡头大如斗，茶友笑眯眯给他出主意：「老弟你可是文化圈儿里的名人，几百万还借不来？就算借不来，那再拉一两个熟人入股也可以。」


    那公众号的流量但凡点进去的人都能看得到，这生意眼瞅着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可比自己的咖啡馆靠谱多了，瞿沐凡特别心动，把亲戚朋友全借了一圈，卖了车卖了咖啡馆和所有能卖的东西，又拉了两个跟他关系非常好的朋友。


    为了促成这件生意顺利进行，瞿沐凡舌灿莲花拍着胸脯子打保证，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说动了他的两位朋友掏钱凑够了这四百八十万的资金缺口。


    茶友送来了一份盖好章的合同，瞿沐凡签了之后把钱转到了茶友的银行卡里，茶友使劲儿拍拍他的肩膀：「我告诉你瞿老弟，咱们这生意亏不了，我刚放出风声去说接手了一个三百多万关注量的公众号，立马有人联繫我，开价就是八百万，嘿，我能卖吗？」


    「一接手就卖，那就是一锤子买卖，多亏呀。」茶友笑眯眯：「我还等着老弟你好好经营这个号，咱们好拿一份长久的分红呢。」


    瞿沐凡点头：「那公众号的基础不错，盈利应该相当可观，咱们自己经营比转手卖出去划算。」


    「哎，我也是这想法。」茶友拍拍屁股告辞：「我办交接手续估计得一周时间，瞿老弟你好好准备准备，一周后我来接你走马上任。」


    瞿沐凡精神抖擞把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准备从此开始人生新征程，一周过去后他打电话给茶友，茶友唉声嘆气：「你说这叫什么事儿？手续刚开始走，我那朋友心脏病发作又住院了，这节骨眼上我哪还能催着他办手续？先让他看病吧，好在问题不大，最多七八天他就能出院了。」


    七八天后瞿沐凡又打电话，茶友语气轻快心情很好：「巧了，我那老朋友出院了，我刚去探望过他，看起来他精神头很不错，毕竟刚出院，让他歇两天吧，过两天我再来找他一起办手续，顶多八九天的事儿。」


    八九天后瞿沐凡又打电话，茶友很干脆：「手续马上就走完，下周一早上九点我去接你上班。」


    瞿沐凡按捺了性子等到了下周一，九点钟到了，茶友没来，瞿沐凡再打电话，就是「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


    一听这生意瞿沐凡心里就是一惊，一阵不详的预感冲上了心头，瞿沐凡想要去找这个茶友，跑到街上他才想起，除了「老袁」这个称唿，他对茶友的情况基本是一无所知。


    他既不知道「老袁」住哪儿，也没见过「老袁」的亲友，瞿沐凡顶着满头淋漓的冷汗直接冲进派出所报了案。


    案情清晰明了，那公众号既没有出售的打算，也没有一个心脏病患者的老闆，瞿沐凡手里拿着的那份盖了红章的合同，不过是电脑p图后列印的罢了，根本就不具有任何法律效力，这件事彻头彻尾就是一个利用熟人防备心薄弱而进行的诈骗案。


    瞿沐凡转帐过去的那个银行卡号也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了两毛钱在里面，警方根据监控摄像头调取了嫌疑人的影像，一番比对之后发现，这居然还是一个在逃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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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犯罪嫌疑人的身份真相大白，然而这又有什么用呢？从瞿沐凡转帐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足足一个月，嫌疑人早就拿着钱改换了身份又逃得没影了，警方除了把这件案子添到该犯人的档案资料上外，也别无他法。


    经此一事，瞿沐凡身无分文，两位被他拉入伙的好友则直接把这笔帐算在了他身上，当初转钱给瞿沐凡的时候让他打的收据也直接逼着他改成了欠条。


    身负巨债的瞿沐凡真的走投无路了，受此打击他病倒了。


    瞿沐凡住院了，瞿清婉还未毕业，六神无主的她只能想到好久不见的妈妈，于是她哭着求到了秋家老宅。


    秋老太太这两年身子骨不大好了，人年纪大了心软，见不得这样的惨况，听了瞿清婉的哭求，倒是很痛快地点了将：「好孩子别哭了，你妈跟你爸都离婚了，这事儿她不合适管，我让你佳浩表哥去看看你爸爸。」


    秋佳浩得了秋老太太的指派，带着果篮去医院探望自己的前姑父，生活的诸多磨难已经把瞿沐凡打垮了，当年那个玉树临风清俊儒雅的男人已经变成了一个满头苍灰形销骨立的枯瘦老头。


    奉上果篮，秋佳浩态度很温和：「住院费的事儿您不用担心，安心保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这还是自打离婚后秋家人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前，而且是在自己如此落魄的时候，瞿沐凡一时间心里百味杂陈，忍不住就问出来：「你姑她，还好吗？」


    「好，好的不能再好了。」秋家浩就笑：「我爷白手起家打下了一大片家业，老爷子能耐，看我们都是废柴，公司交给谁他都不放心，七十多岁的人了，还天天亲自去公司坐镇，可好，我姑离婚后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显能耐了，可把老爷子给高兴坏了，考察了我姑好几年终于下定了决心，要把公司交给我姑管理了。」


    「我姑现在可厉害了，除了管理她自己的风投公司还要接手我们家的实业集团。」秋佳浩无视了瞿沐凡难看的脸色，继续笑眯眯地夸奖自家姑姑：「老爷子终于捨得放权了，我姑现在就是我们秋家的领头羊，走路都带风。」


    秋佳浩走了，半躺在病床上的瞿沐凡望着窗外的树枝发呆，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他跟秋青青离婚都三年多了，三年过去了，自己一无所有，落魄到住院交不起治疗费的地步，而秋青青除了要接掌秋家的实业集团了，还拥有了自己的风投公司？


    同样都是人，怎么际遇差别却如此大呢？


    有了秋家的资金支持，瞿沐凡能安心养病了，病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登门感谢秋家对他的帮助。


    刚完成退位交接工作的秋老爷子一听瞿沐凡登门，顿时眉头直跳。


    第300章 远离恋爱脑8


    早在十年前秋老爷子就有了退休的念头, 人一旦上了年纪，精神头差不说，记忆力衰退思维还僵化的厉害，哪怕强横如秋老爷子, 也不得不承认这些问题都是没法迴避的客观事实。


    然而退休容易, 问题是谁来接班呢？他把自己的四个子女扒拉来扒拉去，越扒拉越失望，这几个孩子都不行，因为管教的严，倒是没有哪个养出什么纨绔习气，只这些孩子们也太平庸了, 找不到一个可堪大用的。


    秋氏是种花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发展壮大的实业集团, 从秋老爷子办出第一张营业执照开始到现在, 秋氏已经蓬勃发展了近四十年, 集团涵盖了从产品研发设计到生产销售，从原料加工到售后服务的方方面面，三个品牌近十种主打产品，拥有八所研究院, 只技术开发人员都有上万名之多, 再加上主体的生产、销售、售后人员, 秋氏员工达到了惊人的百万之众。


    企业规模扩充到这一步, 秋氏已经不单单是一家家族企业了, 肩上扛的更多的是社会责任, 企业万一有所动盪, 影响的可不仅仅是自己家百万员工的饭碗，更包括了上下游供货商，是整个产业链的动盪，这一整套的产业链若是出了问题，别说江市了，连整个种花国的经济都会受到波及。


    这种情况下，跟种花国同龄，受着爱国主义教育长大的秋老爷子，在挑选继承人时，免不了要慎之又慎。


    继承人首先要有出众的领导能力，要能压得住董事会，拢得住管理层，作为公司第一人。只有领导能力远远不够，还要具备足够的前瞻性，要能带领企业规避风险持续发展。其次还要有社会责任感，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秋氏这么大的企业，背负的社会责任是无可避免的，身为领导人绝不能只考虑自家公司的利益。


    只这三条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自家的四个子女要么能力不足要么眼光不够，一个都不合格，秋氏是老爷子一生的心血所在，他自然不甘愿把股份转让出去，让其他人来掌管自己一辈子的心血结晶，老爷子开始在孙子辈儿里扒拉。


    秋家的第三代人还真不少，男男女女加起来足有十多个，未成年的不提，单那几个长大成人的，用秋老爷子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黄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


    儿女们这一辈儿，几个孩子没能力倒也有自知之明，可第三代这几个，能力强弱先不说，一个个全浮躁的不行，尽是些好大喜功的玩意儿。或许他们的浮躁跟太年轻也有关系，再歷练上十几二十年未必不能沉稳下来，可秋老爷子却等不了那么久了。


    六十五是一个坎儿，过了七十二岁，秋老爷子觉得自己又到了另一个坎儿，人老了，不服老不行，哪怕他强打精神，每每还是觉得力不从心，秋老爷子都开始盘算着找一个优秀的经理人团队来经营自家的企业了，就在这时，秋青青的表现让他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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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老爷子三子一女，对于这唯一的闺女，他还是很看重的，毕竟这闺女是他四个子女中学歷最高的，儿子们都是马马虎虎的上过大学就算，唯有这个女儿还念了北大的mba课程，参加工作后又进修了emba。


    从学歷这方面来说，自家闺女无可挑剔，原本秋老爷子对秋青青还是充满希望的，然而观察了两三年后老爷子就发现秋青青不是个合格的人选。


    这闺女竟然毫无进取心，刚开始上班就一门心思地谈恋爱，结了婚之后更是过分，心思全放在了孩子老公的身上，工作那都是顺带的。


    秋老爷子也见过许多优秀的女员工，一结婚就被孩子和家庭绊住了腿儿，根本分不出多少精力来专注于工作，表现跟婚前相比大打折扣，行吧，女人顾家，自己闺女估计也这样，只可惜她上的那些课程，学而不用，真浪费。


    就在秋老爷子开始考察专业经理人的时候，自家闺女离婚了，老爷子也没在意，毕竟闺女让他失望了十八年，他早就死心了，哪知道秋青青离婚之后竟然跟换了个人一样，纵横商场无往不利，老爷子的眼睛都要被惊掉了。


    原来自家闺女不是没有能力，只是全被瞿沐凡那个小白脸儿给耽误了！


    惊喜万分老爷子一边儿指责闺女的风投公司是硕鼠，一边儿瞪大了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三年过去了，老爷子终于下定了决心，要把秋氏交给闺女。


    这三年来，自家闺女的表现相当的亮眼，前瞻性就不用说了，她投资的项目少有失利的，短短三年，就把老伴儿给她的那笔私房钱发展成了一家极具规模的风投公司，在风投这种高风险行业，闺女能做到这一步，证明了她的眼光绝对不差。


    大企业的领导人不能是个眼里只有钱的人，企业发展，归根结底追逐的是利润，可在获取利润的过程中，也要兼顾到企业在社会中的责任，企业要有健康向上的企业文化，领导人的德行也不能差。


    而自家闺女的社会责任感没得说了，正如她自己所言，她的风投公司，几乎就等同于一个新技术救助基金会。


    许多创业公司都是边研发边运营，可研发所需要投入的经费是庞大且持续不断的，而处于创业初期盈利不多的企业往往负担不了这么庞大的研发投入，被研发拖垮的企业绝不在少数。


    遇到那无良的风投公司，多数会把另一份不良资产打包，填塞到这个研发项目下，勐一看企业研髮结果有了，成规模的资产有了，一份漂亮的资产分析报告可以就此出炉了，然后上市，回笼资金，撤资一条龙。


    风投公司赚的盆满钵满地撤退了，留给创业公司和股东的是一份满是泡沫的资产，遇到那心更黑些的，甚至能在撤资前把企业的研发成果卖了才走，而自家闺女却从不做这种事，她所做的就是「盘活」，上市不上市无所谓，但是一定要把这份研发成果盘活变现，研发成果能变现，对于企业来说就是守得云开见了月明。


    更新更好的技术，于普通民众来说意味着更便捷，质量更高的生活，帮助企业盘活这些技术，于国有益，于民有益，于企业更有利，于自家闺女来说就不一定了，相比起做一份虚假数据就能套取大笔利润来，靠「盘活」研发成果获利则要慢得多，难得多。


    前瞻性的眼光和社会责任感一样不缺，秋老爷子大手一挥就把集团公司的领导层做了调整，把闺女从一个品牌下的运营主管调到了集团coo（营运长，运营总监）的位置上。


    而闺女的表现也没有让老爷子失望，不管对上还是对下，她都能应付自如游刃有余，老爷子松了一口气后仰天长嘆数声：「瞿沐凡！误我儿啊！」


    在老爷子看来，自家闺女在公司里任职那么多年毫无成绩，绝对是被瞿沐凡给影响的。


    闺女把一颗心都扑在了那个小白脸身上，一门心思地给那小白脸养孩子照顾老人，想方设法地讨好他，哪儿还有精力往工作上放？


    现在则不同了，闺女离了婚，注意力终于回到了正道上，看看这表现，亮瞎人眼！


    大喜过望的秋老爷子在闺女任职coo一年后下定了决心退休，签订了股权转让，让闺女正式出任秋氏董事长一职。


    董小姐今年66岁了还能龙精虎勐地坐镇gl，秋老爷子觉着自家闺女比起董小姐也没差在哪儿，况且闺女今年才四十六，最少也能给秋氏把二十年的舵，有这二十年时间，别说秋家第三代能歷练出来，第四代也长成了，那么多子孙里，总不至于一个挑大樑的也找不出来，有了接班人，秋氏定然能按照自己的经营理念代代传承，我种花国，也能拥有自己的百年品牌。


    劳碌了大半辈子的秋老爷子在退休后才学会了享受生活，每天喝喝茶散散步，闲来无事练练书法下下棋，小日子优哉游哉不要太快活。


    瞿沐凡打着道谢的名头找上门时，秋老爷子心里直打鼓，这小白脸要是一直跟那个什么画家同居他也就不担心了，闺女肯定不会自降身份跟他们两个人纠缠，可现在这小白脸跟那画家分手了，他不会又来引诱自家闺女吧？


    闺女好容易才把注意力放到了事业上，万一那小白脸一乞求，她再脑子抽风撂下公司回去给那小白脸当小媳妇去可怎么办才好？


    瞿沐凡来得不凑巧，王青青忙于工作不在家，秋老爷子纡尊降贵，亲自出面接待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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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瞿啊，这也有几年不见，你可是见老了啊。」秋老爷子对着形容憔悴老态毕现的瞿沐凡点了点头，对他目前的状况非常满意，老了好，老了就没那么好看了。


    「是，多谢爸关心。」瞿沐凡摸了摸自己松弛的脸颊，带着一丝苦笑：「我这几年过得不大顺当，确实状况太差。」


    活该，自找的，你要是不跟那画家搅和在一起硬要离婚，也落不到这地步。


    秋老爷子对于瞿沐凡看不上自己闺女非要移情别爱这事儿挺生气，不过一转眼他又高兴起来了，要不是瞿沐凡移情别爱，自家闺女也不会伤心失落下把注意力全放到工作上去不是？


    「那现在病好了吧？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啊？」心情很好的秋老爷子和颜悦色地打探敌情。


    「也没什么打算。」瞿沐凡垂头丧气：「我欠了一笔帐，得想法挣钱还帐。」


    瞿沐凡没钱又没本事，挣不来还帐的钱肯定会想着去攀附自家闺女，不如把他远远地打发了，省得他再往闺女跟前凑，秋老爷子稍微垂了垂眼皮子就决定帮他这个小忙。


    「你要是没有计划我倒是能给你找个项目，佳源前几年在苏城上学的时候投资了一个印刷厂，经营的很不错，青青看好佳源，决定把他调到秋氏本部来，那个印刷厂我让他转给你怎么样？」秋老爷子引诱瞿沐凡：「我知道你手里没钱，你先把那厂子接手经营着，等你以后缓过来了，再给佳源补上也行。」


    瞿沐凡听了这话心里火热，秋老爷子这话等于是白送他一个工厂，缓过来了把钱补上，缓不过来呢？不补也行，就跟当初离婚时他签给秋青青的那个离婚协议一样。


    咖啡馆秋青青占一半份额，他给秋青青签了一张三百万的欠条，可这么多年了，秋青青却从没找他要过帐。


    秋家有钱，每年做慈善都不知道要花出去多少，凭他跟秋青青的关系，再加上还有瞿清悦在那站着，秋家不好意思也不屑于跟他讨要那几百万。


    要说瞿沐凡现在的感受，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他当初作什么要想不开非得跟秋青青离婚呢？在外面吃了苦受了罪他才感受到，有情饮水饱算个屁，只有能「随便花」的生活才是最舒服最惬意的。


    秋老爷子诚意很足，瞿沐凡却不打算接受，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谢谢爸，不过无功不受禄，妈刚让佳浩给我垫付了医疗费，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又怎好空手白拿佳源的东西？这事儿我万万不能接受。」


    要是没有秋青青接任秋氏集团董事长这一茬子事，瞿沐凡肯定在秋老爷子提出建议的第一时间就顺势而为答应下了，可现在秋青青是秋氏的董事长了，他最该做的是跟秋青青復婚，而不是跑去千里之外的苏城接任一个小小的印刷厂，这点轻重他还是能分得出来的。


    瞿沐凡直截了当地拒绝了秋老爷子的提议，老爷子利诱失败，脸色黑如锅底，正要推脱自己累了想把这个可恶的东西打发走，门外响起了汽车声，王青青下班了。


    一听到车声，瞿沐凡立刻扔下了秋老爷子屁颠儿屁颠儿地迎了出去，等他站到别墅门口，车子正好停稳。


    一个留着寸头的英俊小伙儿从右边副驾下来，绕到车子左侧拉开车门，一手虚挡在车顶，伺候着王青青下了车。


    另一个带着一副金丝边儿眼睛，做白领精英打扮帅小伙儿从右侧下了车，恭恭敬敬捧着一个女士公文包紧走几步追在了王青青身后朝门口走来。


    王青青是鸟枪换炮今非昔比了，原来她担任分公司的部门经理，出出入入都是自己开车，现在她是秋氏的董事长了，出门标配是一司机，一助理，一保镖，派头不要太大。


    她一边儿走一边儿跟这俩人交代：「明天九点半我有个早会，你们八点钟过来接我。」


    两个小伙子毕恭毕敬答应了，寸头的保镖前行一步给王青青拉开了别墅大门，戴眼镜的助理把公文包交给了迎出来的保姆，俩人恭恭敬敬给王青青鞠躬后退了出去，站在门口的瞿沐凡被完全无视了。


    瞿沐凡特意打量了一下两个年轻人，看过之后酸水就泛到了喉咙口，这两个年轻人，一个英武帅气，一个俊美无俦，最最重要的是，他们非常年轻绝对不可能超过三十岁，跟他们一比，瞿沐凡顿感自惭形秽。


    老白菜帮子瞿沐凡站在门口酸了一会儿却没人理他，他赶紧自己拉开门钻了进去。


    王青青进门后已经开始跟老爷子聊起了工作上的事儿，看瞿沐凡进来，她喊了一声：「呀，老瞿是你呀，刚站门口我都没认出来，几年不见你怎么老成这样子？」


    瞿沐凡：「……」


    心口好疼。


    第301章 远离恋爱脑9


    王青青一开口就戳中了瞿沐凡的肺管子, 瞿沐凡难受的连脸上的微笑都挂不住了, 他脸色扭曲了一下后随即就用深情眷恋的目光看着王青青：「是啊，好几年不见, 岁月在我脸上留下了痕迹, 而青青却得老天眷顾，还是这么明艷照人。」


    秋老爷子的脸黑透了, 他歪了歪嘴角，有种饭吃到一半吃出头髮的膈应感, 王青青笑而不语，招唿保姆给瞿沐凡上茶：「这几年我也算品出来了, 人活着，还是要有点儿追求才好, 而事业的成功最能提振一个人的精气神，我今日能有这状态, 还要多谢老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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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这话秋老爷子爱听，闺女这是品出味儿来了, 她能把事业当成人生追求, 那肯定就会一门心思放到工作上去，估计这老白脸没机会了, 自家的企业稳了。


    瞿沐凡也听懂了这话，前妻这是谢他另结新欢的离婚之恩呢, 他跟秋青青结婚十八年, 她一直在分公司任职, 十八年没有走出分公司一步, 瞿沐凡冷眼看着秋老爷子也并没有把她当继承人培养的意愿，结果一离婚，短短三年多，她不但创立了自己的风投公司还接掌了秋氏，这不明摆着前十八年的碌碌无为都是被婚姻生活给耽误了吗？


    这个事实杀伤力太大，王青青的态度也太过不友善，瞿沐凡简直都要坐不住了，不过想一想自己的处境，他硬着头皮微笑了一下：「青青说得是，人活在世，是当有些追求。」


    「老瞿你能悟到这点儿，我很欣慰啊。」王青青气不死人不偿命：「咱们毕竟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不比年轻人未来可期，到了咱们这年纪如果还浑浑噩噩，那多半这辈子也就白活了，你说是不是？」


    这不明摆着说自己这辈子都白活了吗？瞿沐凡难受的都想站起来直接走人了，好在保姆过来禀报晚饭好了，瞿沐凡总算不用回答王青青这个扎心的问题了。


    一顿饭瞿沐凡只顾进行自己「浪子回头」的表演了，压根儿连菜是什么味儿都没尝出来，席间他在内心无数次抱怨秋家没品位，使用的餐桌又大又粗苯，又暗自嫌弃保姆忒不会办事儿，把主人的椅子摆得太开，害得他想给王青青夹菜表现一下自己对她余情未了都没机会。


    晚饭过后秋老叶子跟老太太要出门散步，王青青要处理公务，磨磨蹭蹭不想走的瞿沐凡被王青青态度强硬地「送客」了，他心有不甘下灵感迸发，在回住处的路上就完成了一首求爱的小诗，直接在v信里发给了前妻。


    秋青青喜欢瞿沐凡的诗，仰慕他的才华，跟瞿沐凡在一起时她暗示过好几次要瞿沐凡给她写首诗，瞿沐凡却从来没有理会过，现在他要讨王青青欢心，小诗倒是写得挺熘，只可惜错过就是错过，当年那个爱慕他的秋青青早已不在此间了，写好的诗发出去，v信却显示「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您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发送朋友验证」。


    瞿沐凡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口，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失落了好一阵后发送了好友验证消息，就握着手机开始等验证通过，这一等就等了三天，三天中他发了无数次验证消息，然而都如泥牛入海一般毫无回应，三天后他实在按捺不住，开始给王青青打电话。


    王青青当时就看到了瞿沐凡的好友验证，问题是她会通过吗？忙碌于工作的王青青直接无视了这条好友验证，直到瞿沐凡打电话过来，前三次打，都没人接，第四次打，王青青开会去了，俊逸不凡的李助理接听了她的电话。


    王青青几年前就把瞿沐凡的v信拉黑，电话号码删掉了，瞿沐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只显示了一串数字，接电话的李助理非常有礼貌：「您好，请问您哪位？」


    李助理人长得帅，声音也好听，瞿沐凡顿时就酸了，他恶声恶气地道：「我找秋青青，你是谁？」


    「董事长在开会，暂时不方便接听电话。」李助理没有计较他的态度，毕恭毕敬地道：「我是董事长的生活助理李北然，先生您贵姓？您有事儿可以留言，我会代为转达。」


    你转达？你是哪块儿小饼干？


    瞿沐凡很不想搭理李助理，可是他电话打了一天都没有被接通过，他有理由怀疑前妻根本就是故意不接自己的电话，这还是他的电话第一次被接起来，如果这次他把电话挂断，下一次被接起来还不定是什么时候呢。


    要是一直不能跟前妻直接联繫上，他又如何能展开追求？


    于是瞿沐凡咬咬牙扯了个藉口：「我是瞿沐凡，瞿清悦的爸爸，清悦马上就要过二十岁生日了，我想跟秋青青商量一下清悦今年的生日安排，你让她有空了给我回个电话。」


    「瞿先生您好，关于清悦小姐的生日，董事长是没有做任何安排的。」李助理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白，生日没安排，很有可能也不会给你回电话。


    瞿沐凡一听这话就怒了：「你算哪根葱哪瓣蒜？我女儿今年是二十整岁，生日肯定要大办！什么没安排？怎么可能没安排？煳弄我？你也不睁大眼睛看看自己，一个助理，就算你是秋青青的入幕之宾，这事儿也没有你发话的余地！你老实向秋青青转达我的话，虽然跟秋青青离了婚，可想要让你丢饭碗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李助理：「……」


    苍天啊大地啊！这个傢伙在胡说八道什么？李助理头髮都要竖起来了，做董事长的入幕之宾？自己已经不敢想这件事儿了好吗？


    年初王青青正式接任董事长一职时，秋老爷子的贴身助理下放分公司，接任了秋氏三大品牌之一的总裁一职，年薪是以六开头的七位数，惹来秘书处一众人的艷羡不已，所以得知新董事长要在董秘处挑一个人做生活助理时，董秘书处的秘书们竞争异常激烈。


    做为年销售额达千亿的规模企业，董事长每日要处理的事务是非常繁重的，而董秘处的秘书们就是董事长的眼耳手，他们要上传下达协助董事长指挥这个巨型的集团公司。


    为了能让这个庞然大物能健康有序地运行，董秘处的秘书们绝不是只会列印表格接听电话的样子货，他们每一个都是来自重点高校的优等生，经过了严格的筛选才能得到这个职务，然而你再优秀，也得有人看到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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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生活助理这个职位和普通助理比起来，需要担负的事务更多更杂更琐碎，可也因此而能有更多机会接近董事长，展示自己的才能，做得好了，两三年后被下放到分公司，就能直接进入管理层。


    这就相当于天子近臣，被下放到地方上歷练一样，要是能有这个起点，只要自己有能力，前途必定辉煌。


    当初李北然雀屏中选，就有人酸他是因为外貌出众才会被挑中的，李北然听了这话心里也不是没有想法。


    诚然原主的身体已有四十六岁高龄，可她长期保养得宜，看起来顶多三十出头，而且五官大气身材匀称，再加上王青青本身的气质加成，所以在众人眼里，她是极富魅力的一个人，说不上漂亮，但是每当她领着秘书处那一群俊男靓女出行，所有人的第一眼，都会注意到她。


    出于人类的慕强心理，李北然助理是绝对不嫌弃王青青的，甚至他还在暗搓搓地盼着王青青真的同别人传的闲话那样，是因为看中了自己的外表才挑中自己的，自己要是真的跟了董事长，这么大的秋氏集团还愁安置不下一个李北然？


    他甚至盘算过董事长要是真召了他侍寝，要如何表现才能让她更满意，然而他的臆想很快就被来自于王青青的工作压力给挤得无影无踪了。


    新任的小秋董比老董事长年轻了近三十岁，这三十岁的差距是非常明显的，雷厉风行的小秋董明显比老董事长精力更充沛，进取之心更强盛，来自小秋董的指令清晰，简短，且多，非常多，多到让人崩溃的地步。


    自小秋董上任以来，召开过五次董事会，集团中上层领导包括各个分公司领导层全都大轮换过一遍，又调整了主打产品的侧重比。


    幸亏得益于老董事长的霸道作风，为了不至于在运营过程中受到掣肘，秋氏只经过ab两轮融资，一直未曾上市。


    若是上市公司，先不说这么多这么大的连番调整能不能通过股东大会的决议，就算通过了，股价受此影响也必然会下跌，若真走到那一步，董事长必定要把更多精力放到应付大小股东们的诘问上，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可以把所有精力都放到把控公司运营上去？


    董事长的这一轮动作全在她上任后的半年内进行，整个秋氏集团不亚于迎来了一波儿八级地震，所有人，从董事长办公室到集团总部，以及底下的各个分公司都动了起来，每个人都被逼得脚底带风，如上紧了发条的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底下的员工们忙碌，紧跟董事长脚步的董秘处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而生活助理李北然已经被压榨到抽空去酒吧小酌一杯时都没精力跟美女约一炮的地步了，他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却无端被瞿沐凡这样指责，顿时委屈的都想哭出来了。


    控制住情绪的李助理亲切地对瞿沐凡表示：「好的，瞿先生，我会向董事长转达您的意思。」


    开完会的王青青在第二时间接到了这条报告，第五时间也就是下班回家路上她才听了这条通话录音，听完了很淡定地跟李助理表示：「不用搭理他，再出言不逊直接挂断他的来电。」


    王青青忙得很，她一个眼神都没空分给瞿沐凡，得到指示的李助理小腰挺得笔直，在瞿沐凡又一次来电后，很神气地反问瞿沐凡：「瞿先生，您听说过『好马不吃回头草』这个典故吗？」


    瞿沐凡被他气得直接把电话给挂了，v信不通，电话不接，万般无奈下瞿沐凡只能通过手机自带的简讯功能给王青青发消息，一时道歉认错，一时写诗表白，只可惜，全部石沉大海，一丢丢反应也没得到过。


    心有不甘的瞿沐凡又去找秋老爷子跟老太太认错哭诉，请两位老人家看在瞿清悦的面子上劝一劝自家闺女，他已经知错悔改了，只要能復婚，认打认罚都随意。


    秋老爷子敷衍他：「我会跟青青谈的。」


    瞿沐凡感激万分地走了，老爷子转头就对王青青说心疼她工作太忙，来回在路上浪费时间太辛苦，直接把闺女给安排到了公司附近他置办的一套大平层里。


    至于答应给瞿沐凡做说客的事儿，老爷子嘆口气对秋老太太道：「你说说，这人年纪大了，不服老是真不行哈？最近我怎么觉着我记忆力衰退的厉害？小瞿昨儿才给我说了个啥事儿来着？你看，我忘得精光。」


    秋老太太就笑：「一样一样，我也想不起来了，咱们都七十多的人了，哪儿记得住那老些个事儿。」


    王青青暂时摆脱了瞿沐凡，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秋氏经过了一二季度的大调整震盪，业务也开始蒸蒸日上，三季度的报告非常亮眼，秋老爷子也夸了她好几次「虎父无犬女」，她算是在秋氏集团彻底站稳了脚。


    王青青的日子过得惬意，瞿清悦的也不差。


    原来整日里忙着上课做实验的瞿清悦最近满面春风，她恋爱了。


    第302章 远离恋爱脑10


    秋氏是做化工的, 秋家的精细化工在种花国独占鰲头，在国际上也有一席之地，秋家的子弟上学，不是学化工, 就是学管理, 此前还从来没有人像瞿清悦一样去学生物。


    瞿清悦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明确了自己未来想要走的路，她在《我的理想》这篇作文里写到：「我的理想，是长大了做一名科学家，我想要研制出更多更便宜的药物来帮助那些患病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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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理想的起源来自于她的朋友，罹患白血病的田甜。


    秋老爷子这个人霸道惯了，做慈善就跟管理企业一样, 要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秋氏有长期定点的捐助几个慈善机构, 钱掏了, 老爷子就要知道钱都花到哪里去了，因此每年他都会随意选派一个家里人带着会计审核团队，去查受捐机构的帐目。


    那一年老爷子点了秋青青，瞿清悦生病了不能去上学, 就跟着妈妈一起去查帐, 这次接受审查的是一家主旨为帮助单亲妈妈创业的慈善机构, 瞿清悦在这里认识了田甜。


    田甜以前也有一个幸福的家, 她记忆中有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一大堆人爱她, 但是这一切在她上幼儿园中班的时候就全都失去了。


    秋冬季是流感高发期, 田甜因为感冒高烧住进了医院, 她以前也因为发烧住过医院，感冒么，输液打点滴，很快就会好，可是，这一次跟以往不一样，她被查出了白血病。


    转了病房的田甜很慌张，因为跟她住同一间病房的病友们，不管是弟弟妹妹还是哥哥姐姐，全都秃头大脑袋脸色惨白，看起来怪异极了，田甜有点怕，她感觉到妈妈比她更害怕，妈妈紧紧抱住她，一边儿发抖一边儿亲她：「宝贝，妈妈爱你，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田甜在医院里度过了她的中班、大班、小学一年级，妈妈越来越憔悴，爸爸却自从她住院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田甜想爸爸了，就问妈妈：「爸爸在哪儿？为什么不来看我？」


    妈妈告诉她：「你住院要花钱啊，爸爸要忙着挣钱，就没有时间来看田甜了。」


    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田甜终于能出院了，她很高兴，妈妈却嚎啕大哭，妈妈身上的悲怆要把田甜淹没了，从幼儿园中班直接转到医院里的儿童病房里长大的田甜太单纯了，她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这么难过，她出院了不是好事儿吗？她可以跟爸爸见面了。


    可是妈妈并没有带她回那个漂亮的小区，没有带她回那个位于二十五楼的家，妈妈把田甜带到了一栋破旧的楼房，带回了一间狭窄的屋子里。


    田甜虽然出院了，但是她的病还没好，不能去上学，妈妈早上去送奶，白天去一家牙科诊所上班，晚上去广场摆地摊，很忙很忙，没有时间陪伴田甜，田甜的伙伴就是一大堆的绘本和画册。


    哪怕爸爸这几年来只给田甜打过几次电话一次也没来看过她，田甜还是想爸爸，想得睡不着，她想回家找爸爸，妈妈不同意，流着眼泪跟田甜说：「田甜，原来那个家，离妈妈上班的地方太远了，不方便，住在这里，妈妈上班也方便，你去医院复诊也方便，我们就住这个房子吧，好吗？」


    不好，这个房子阴暗又潮湿连个阳台都没有，冰箱整天嗡嗡直响，厨房没有油烟机只有排气扇，楼道里每个人走过她都听得清清楚楚，角落里还总是有小虫子出没。


    田甜想念爸爸，想念她粉色的公主床，想念墙壁上漂亮的小熊壁纸，也想念家里那个洒满阳光的大阳台，可妈妈的眼泪也让她心疼，她答应了妈妈继续住在这个小小的破房子里。


    可到底是心有不甘，妈妈为了多挣工资，周末也要在诊所加班，田甜拿了一张妈妈放在抽屉里的钱出门了，她要回家，去找爸爸。


    她在幼儿园小班的时候老师就教过小朋友们背自己的家庭住址和爸爸妈妈的电话号码，田甜拦了一辆计程车，坐在车上的田甜好担心自己的家离现在的住处太远，万一她的钱不够付车费怎么办？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家竟然并不远，计程车司机只收了她十五块钱。下了车就是小区大门口，保安岗亭，电动大门，就连小区门口矗立着的那块巨大的假山石都还跟她记忆里一模一样。


    今天是周末，小区里有许多的爷爷奶奶和阿姨带着自己家的小朋友在晒太阳散步玩耍，田甜甚至还看到了几张记忆中的熟悉面孔，她开心坏了，风一样往家跑，兴沖沖地跑到自己家的单元，按了二十五，电梯开了，她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右转，2501，是自己的家。


    田甜跑过去敲门，敲呀敲，敲呀敲，没人开门。


    爸爸一定和妈妈一样，也去加班挣钱了不在家，毕竟自己看病很费钱，田甜有点儿沮丧，她应该提前给爸爸打个电话再过来。


    田甜犹豫不决，是在这里等着爸爸下班回家，还是在妈妈下班之前赶回那个小房子里去？她在门口的地垫上把腿都坐麻了也没有想好该怎么办，正在这时电梯响了，爸爸回来了！


    见到爸爸的那一瞬间，田甜就愣住了，爸爸身边跟着一个阿姨，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妹妹！


    接下来的记忆，在田甜脑子里就是一片混乱了，她只记得爸爸面目狰狞的咆哮，阿姨沉着脸的冷漠，小妹妹好奇的眼神，和匆忙赶来的妈妈痛彻心扉的哭泣，在妈妈拉着她的手要走时，她跑到自己的房间门口看了一眼。


    原来漂亮的小熊壁纸已经换成了小马宝莉的图案，粉色的公主床换成了白色的，田甜最喜欢的粉色纱纱小帐篷不见了，原来放帐篷的角落里安放了一个小小的儿童滑梯。


    这个房间，不再属于田甜了。


    「他不要我了，因为要我就意味着要一直一直花钱，要花很多很多的钱，只要我不死，这钱就要一直花下去。」十二岁的田甜很平静地跟九岁的瞿清悦解释：「他就是个普通白领，挣得也不多，要是把钱都花在我身上，他就不能住大房子过好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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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的病是治不好的吗？白血病不是可以移植骨髓吗？」瞿清悦却没有田甜那么平静，她哭得鼻子眼睛通红。


    「配不上型啊，白血病患者只有几万分之一的机率能在骨髓库里配上型，我没有那么幸运。」田甜耸耸肩：「就算配上型了估计我也没希望做手术，因为我妈没钱了，连让我住院的钱都没有了，她现在做三份工，挣的钱都不够给我买药吃。」


    「三份工作挣的钱还不够买药？」瞿清悦很惊讶，昨天秋青青才带她去医院看过病，医生开了三天的药，好大一堆，每一顿都吃到她想吐，总共花了不到三百块，她以为药都很便宜。


    「是啊，抗癌药都很贵的，你看这个。」田甜从自己随身的小背包里拿出一个药盒让瞿清悦看：「这是我吃的药里面最贵的一种，一盒是十天的量，要五千块钱才能买到，我妈没钱，这种药我一个月最多只能吃两盒。」


    瞿清悦盯着药盒在心算田甜一个月要花多少钱买药，田甜也盯着药盒幽幽地道：「药要是不那么贵就好了，这样她就不用做那么多工作了，好多时候我都担心，我还没死，她就先累死了。」


    两个才认识的新朋友头对头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对着药盒发呆，一个枯瘦如柴的中年妇女走过来摸了摸田甜带着鸭舌帽的头：「田甜，妈妈的事情办完了，我们该走了。」


    田甜母女两个拉着手走了，瞿清悦熘进了田甜她妈妈刚刚出来的那间办公室。


    慈善机构的工作人员告诉瞿清悦，田甜的妈妈叫曹静，这次她过来主要是接受问责的。


    曹静是一名牙科医生，她的各项条件都附和这家慈善机构的援助标准，她提交了一份计划书申领了一笔八十万的无息贷款，这笔钱足够她用来开办一家小一点儿的牙科诊所了，但是很可惜，在牙科诊所的筹备过程中，曹静把这笔钱的一部分挪作他用——让她女儿住了一个月的医院。


    「她提交的材料可以证明她确实是把这笔钱打到医院里了，鑑于她家的情况确实比较困难，我们不会追究她的责任，被她挪用的这笔钱也不会向她徵收利息。」工作人员很温和地对瞿清悦笑了笑：「我们毕竟是一家慈善机构，该有的人文关怀还是要有的。」


    瞿清悦松了一口气：「那太好了，诊所开起来就能挣到钱了，这样她就能给她女儿买药了。」


    「她的诊所大概是开不起来了。」办事员嘆了口气：「她违反了约定把援助金花掉了一大笔，剩下的钱不够她开办诊所，而且因为她的违约行为，她不可能再从我们这个机构里贷出钱去了，现在我们对她的处理就是把她花剩下的钱追回来，至于已经被她花掉的，我们会委託银行直接从她帐户里扣除。」


    「她不是没钱吗？」瞿清悦呆呆地询问：「怎么扣？」


    「她总有有钱的时候。」工作人员又嘆了一口气：「只要她的个人帐户被打进去了资金，银行系统就会自动扣下。」


    这太可怕了！曹静不管是发工资还是借钱转帐，只要帐户里有钱，就会被自动扣除，那田甜还能有钱买药吗？


    想到田甜鸭舌帽下光熘熘的脑袋，浮肿的脸，干枯的曹静，还有她那只放到鸭舌帽上骨节暴突青筋毕现的手，瞿清悦狠狠地打了个哆嗦追问工作人员：「你们不是慈善机构吗？就不能帮帮她们吗？」


    看着惶惶不安的瞿清悦，工作人员嘆息着摇头：「正因为是做慈善，所以每一笔资金的来往更要清晰明了，其实许多单身母亲都面临着和曹静一样的困境，但我们是帮扶单亲母亲创业的专向机构，把创业基金转做他用这个口子真的不能开，没有办法的。我已经帮助曹静联繫了白血病儿童救助基金会，但是，僧多粥少，估计曹静能得到的帮助非常有限。」


    瞿清悦从出生到长这么大，周围都是花团锦簇的富贵乡，住别墅区，上贵族学校，吃喝穿用全捡好的来，最不开心的事儿就是姐姐有点儿讨厌。


    她还从来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孩子会因为生病而被父亲无情抛弃，病到头髮掉光全身浮肿了却连一盒药都吃不起。


    学校也组织过给山区的贫困儿童捐款捐物，可她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山区的贫困儿童」也只是一个符号而已，乍一接触到这么惨的人和事，瞿清悦接受不了了，她晚上就发起了高烧，做起了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她变成了田甜，浑身痛疼却没钱买药，转头自己又拿了很多钱给自己买药，药吃完了病还不好，瞿沐凡跟她说你的病需要花的钱太多，我不要你了，她被赶出家门，无处可去的她蜷缩到了学校的楼梯间里，楼梯间里又湿又冷还有虫子爬到了她身上，在她肿得明晃晃的胳膊上咬了好大一口。


    瞿清悦大汗淋漓地在医院里醒来，她看看自己胳膊上扎好的点滴针，乞求妈妈去帮助曹静母女。


    在跟曹静母女俩的交往过程中，瞿清悦遇到也认识了更多像田甜一样吃不起药的癌症病人，在肿瘤医院里，瞿清悦明白了一件事，吃不起药也看不起病的人，非常多。


    妈妈的力量也是有限的，她能帮助田甜，能帮助所有吃不起药的病人吗？有了这个认知后瞿清悦坚定了自己未来的理想——做一名科学家，研制更好更便宜的药，让更多的病人，穷人能吃得起的药。


    有了理想的瞿清悦在学习上一枝独秀，每次考试都没有掉出过年级前三的位置，在她优异成绩的压力下，本就学业平平的瞿清婉更不堪了，每每考试都是倒数，惹得秋青青没少操心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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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清婉无论什么时候都爱表现，处处都要压瞿清悦一头，瞿清悦也确实不如她良多，没她长得漂亮，没她身材苗条，没她能歌善舞，没她会讨大人欢心，连交朋友都比不过她——不管是同小区的小伙伴还是学校里的同学，大家都更喜欢瞿清婉。


    唯有学习，是瞿清婉无论如何也压不过瞿清悦的，瞿清悦很快意，对于学习更上心，更努力了。


    瞿清婉三百多分上了个三本职业学院，瞿清悦以718的高分考上了青大的生物科学系，把讨厌的姐姐比成了渣渣。


    这个专业的学习任务本来就极繁重，且女生在这个专业的占比也不小，外貌并不如何出众的瞿清悦仿似成了爱情绝缘体，普通大学生都有的甜甜的恋爱，她竟然从没遇到过。


    一门心思学习+做实验+写论文的瞿清悦在难得的空隙里看到校园里成双成对出没的同学们，也会憧憬羡慕，发出「好想谈恋爱」的声音。


    她这个梦想，在大三只剩半学期的时候实现了，寒假结束她赴京返校，在机场遇到了杨铭宇。


    杨家在江市也是商圈儿里的顶层，瞿清悦从小就认识杨铭宇，只不过一直没在一处玩过，因为他们俩不是一挂的人。


    杨铭宇开朗外向，加上在普通人里算高水准的外形，从小就引得一群男男女女的小伙伴围在他身边，对于的人，瞿清悦是从来不愿意去主动接近的。


    因为但凡她要主动交往的朋友，三五天就会变成瞿清婉的好朋友，七八天后，对方就会只跟瞿清婉一起玩儿而疏远自己了，包括她有血缘的表兄弟姊妹们都是这样。


    这样的事儿发生的多了，瞿清悦就对友谊这种东西看淡了很多，绝不肯再主动去交什么朋友了，所以瞿清婉的朋友很多，而瞿清悦的朋友只有那么聊聊三五个而已。


    机场偶遇杨铭宇，瞿清悦只是点点头打了个不咸不淡的招唿，杨铭宇却表现的非常热情，追着她问东问西。


    俩人正巧一个航班，不过分属不同的舱位，因为有了田甜这个缺钱的朋友，瞿清悦平时在花钱享受这块儿从来都不会肆无忌惮，她订的机票是商务舱，杨铭宇为了跟她坐在一起，还特意把自己的头等舱座位换给了瞿清悦的邻座。


    航程两个多小时，俩人聊得非常投机，落地时还交换了v信，也在京城上大学的杨铭宇，第二天就开始去青大找瞿清悦一起玩儿。


    半个月后杨铭宇就跟瞿清悦表露了心迹，瞿清悦是想谈恋爱，可身为生物科学狗，她每天有上不完的课，背不完的书，做不完的实验，写不完的论文，她没时间谈恋爱，这真是个悲剧。


    杨铭宇却很体贴她：「你没时间，我有啊，我大四了正在实习，实习的公司老总是我爸爸的朋友，我的时间多的很。」


    杨铭宇追她追得很紧，每天打电话道早安晚安只是基础操作，早上等在楼下给她送早餐也不稀奇，最让瞿清悦觉得暖心的是，杨铭宇每天晚上都会来青大陪她晚自习。


    送花送礼物瞿清悦全都不在意，这份陪伴让瞿清悦心动不已，于是在她的一次生理期，杨铭宇递上了一杯暖暖的红糖姜茶后，瞿清悦点头答应了杨铭宇的追求。


    今年的五一节三天假期正好挨着周末，凑成了一个小长假，瞿清悦决定回江市一趟，从过年到现在她一直没有回过家，妈妈抱怨她好几回了。


    得知了她的计划，杨铭宇立刻表示要跟她一起回去，瞿清悦心里很甜蜜嘴上还矫情：「你最近不是要写实习报告很忙的吗？真不用你陪我，我自己可以的。」


    「这我哪里能放心得下？」杨铭宇一手拉着瞿清悦的行李箱，一手揽着她的腰轻轻推着她往前走去换登机牌：「你这个小傻瓜，路上被人骗走了怎么办？」


    「我高考七百多分啊，我老师已经把我预定成他的研究生了，我是傻瓜？」瞿清悦瞪大了眼。


    「好好好，你不是小傻瓜，你是大学霸。」杨铭宇笑得直喘，揪住瞿清悦卫衣的帽兜把她的头髮揉得乱乱的：「跟你闹着玩儿都听不出来，还说自己不傻，你不傻谁傻，小傻瓜。」


    不解风情的瞿清悦终于明白了「小傻瓜」不过是个爱称的事实，她恼羞成怒之下在杨铭宇的aj球鞋上踩了两脚嘴里还强辩道：「你才傻，你才傻！」


    两个人吵吵闹闹登了机，空姐站在过道里开始演示安全带和氧气罩的用法，瞿清悦跟杨铭宇都是经常坐飞机的人，对于这些注意事项早已瞭然于胸，俩人谁也没有认真看空姐的演示，各忙个的。


    瞿清悦从随身的背包里把眼罩和耳塞翻出来装备上，两个小时的航程，还够她睡一小觉，杨铭宇则是翻出耳机给手机插上，准备起飞后就开始听歌，空姐终于演示完了，几步走过来弯下腰笑咪咪地对着他俩道：「杨铭宇，清悦，好久不见啊。」


    带着耳塞摘了眼镜的清悦听不到也看不清空姐说了什么，她摸出刚摘下的眼镜戴上，抬眼一看，顿时就呆住了，这位空姐，赫然就是瞿清婉。


    第303章 远离恋爱脑11


    瞿清婉的专科学校是三年制, 学校跟国内好几家航空公司都有对接，而瞿清婉凭藉着出众的外在条件，顺利地进入了楠航, 成了一名空姐。


    看着瞿清婉欣喜的笑容，瞿清悦把耳塞摘下来对着她点了点头淡然地道：「清婉，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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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铭宇的反应却比瞿清悦大的多了，他瞪大眼「哈」了一声, 又从头到脚把瞿清婉打量了好几遍，惊诧又热切地道：「瞿清婉？你怎么做了空姐？我去, 你要不跟我说话我压根都没认出来你。」


    遇到了熟人, 瞿清婉很高兴，忙里偷闲抽了空儿总要跑到瞿清悦他们这里来聊上两句, 等下机时她已经跟杨铭宇聊的很熟捻了, 两个人还互加了v信。


    又是这样！瞿清悦周身气压很低, 杨铭宇对女朋友的情绪倒是把握的很好, 笑眯眯地逗弄瞿清悦：「怎么？生气啦？」


    瞿清悦扫了他一眼, 自顾自转过弯去取行李箱，杨铭宇紧走几步追上来，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带着笑意追问她：「你是不是在吃醋？嗯？」


    「我没那么无聊好吗？」瞿清悦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把自己的行李箱从传送带上取下来。


    「是是是你不无聊。」杨铭宇赶紧把她的行李箱抢过来自己拉着：「我加她v信是为了我哥们周瑜泽, 那小子一直对你姐姐挺有好感的，正好过两天老周生日，我把你姐姐一起带过去, 给他个惊喜, 哈哈哈, 省得再费脑子给他买生日礼物了。」


    瞿清悦不想对他的行为发表什么评价，她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关掉了飞行模式，刚一调好，铃声立刻响了起来，瞿清悦接通了电话，嗯嗯答应了几句，在出口处把自己的行李箱拉了过来：「我妈妈让人来接我了，我要去公司跟她一起午餐，就不跟你一起走了。」


    杨铭宇很委屈：「我特意陪你回来的，你就这样把我抛弃了啊？」


    「不然呢？」瞿清悦歪着头看他：「你跟我一起去公司陪我妈妈用午餐？」


    「呃，还是不了吧。」杨铭宇立刻怂了：「我还没做好见丈母娘的准备。」


    「脸真大。」瞿清悦又朝他翻白眼：「谁是你丈母娘？」


    杨铭宇嬉皮笑脸：「秋董啊，还能是谁？你是我老婆，我丈母娘不就秋董吗？」


    瞿清悦心气儿不顺，正要再跟杨铭宇斗嘴，前面一个极帅气的小伙子对着她招手：「清悦！」


    「我先走了，有事儿v信联繫。」瞿清悦沖杨铭宇交代了一声推着自己的行李箱朝那个帅气的小伙子走过去。


    杨铭宇一把拽住了瞿清悦的手：「清悦，他是谁？」


    不怪杨铭宇紧张，眼前这个年轻男子，长相也太出挑了些，剑眉微扬，鼻樑高挺，脸部轮廓稜角分明，不笑时气质颇有些峥嵘，对着瞿清悦一笑露出几颗白得晃眼的牙齿，眼睛弯弯彷如朗月清风，让人顿生好感。


    不只长得帅气质好，身材也不错，肩宽腰细腿又长，目测，比自己高出半个头去？杨铭宇用敌视的眼光反覆打量那个男子，瞿清悦的那几个表兄弟他都认识，这个人绝对不是秋家的，他心里酸水咕嘟嘟直冒，拉紧了瞿清悦的胳膊再次追问：「他谁呀？」


    「我妈妈的保镖易海阳。」瞿清悦挣开杨铭宇的手推着行李箱就走：「我先走了，回见。」


    只是一个保镖，杨铭宇倒是松了一口气，可心里那股子酸味儿又压不下去，他两步追上瞿清悦嘟着嘴小声抱怨：「伯母怎么回事？她是按照模特的标准来挑的保镖吗？」


    瞿清悦被他逗笑了，俩人已经来到了易海阳跟前，杨铭宇没安排人来接自己，瞿清悦有人接，他本来打算自己打个车走的，可是在看到帅气的易海阳后，他迅速改变了主意，对着瞿清悦笑眯眯地开口了：「清悦，反正都是要回市区，介意我蹭你的车吗？」


    年轻人好像都有这样一个问题，在外面谈恋爱谈的心醉神迷，但是却都会有意无意地瞒着父母，除非打定主意要结婚，否者是绝不肯把恋爱对象随随便便就领回家去。


    杨铭宇是寒假过后返校时才跟瞿清悦在机场相遇的，返校后俩人又暧昧了两三个月的时间，认真算起来瞿清悦跟杨铭宇确定恋爱关系才不过个把月，这么短短一段时间的交往，自然不值当瞿清悦把这事儿昭告天下。


    瞿清悦不想让家里知道自己跟杨铭宇谈恋爱的事儿，可杨铭宇当着易海阳的面儿提出了要求，两家是故交，她如果拒绝，明显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瞿清悦假笑两声磨了磨牙对杨铭宇道：「当然可以。」


    司机下来帮忙装行李箱，易海阳拉开车门照顾瞿清悦上车，杨铭宇直接上车坐到了瞿清悦身边，车子缓缓启动，沿着机场高速往市区而去，杨铭宇悄悄儿地握住了瞿清悦的手，瞿清悦挣脱出来用两只手抱住手机。


    瞿清悦的反应惊动了坐在副驾位置上的易海阳，他微抬头从后视镜里盯着车后座，把杨铭宇盯得一路上都没敢再做什么小动作。


    瞿清悦到了公司陪着王青青吃午饭，吃过饭王青青把瞿清悦安排到董事长办公室的休息室午休后，自己在办公桌前处理公务，易海阳熘进来报告了他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杨铭宇吗？」王青青笑意不达眼底，这杨铭宇就是原剧情中瞿清悦的那个未婚夫，跟瞿清婉搞出孩子的人。


    杨家虽然也是江市顶层商圈里的一员，可跟在江市独占鰲头的秋氏集团比起来，杨家远不如不如秋氏多矣，且杨铭宇他爸是个风流性子，杨家除了有杨铭宇三兄弟之外，据说外面还有好几个私生子女。


    原剧情中秋青青没有接任秋氏集团，她看中杨铭宇想把他说给自家女儿，杨家很是有些不情愿，秋青青颇费了一番功夫去讨好杨夫人之后才达成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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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自己穿过来直接接掌了秋氏，杨家倒是主动粘上来了，只是这一次，杨铭宇还会不会再跟瞿清婉搞到一起去？


    不管这两个人如何，首先是要保护好瞿清悦，别让她在那个杨铭宇身上投注太多的感情。


    王青青召来助理李北然，对着他跟易海阳微微一笑：「清悦课业繁重，难得放假休息，她好容易回来一趟，我本来该好好陪陪她，可我哪儿能抽得出这个时间来，我要是不陪她，这孩子免不了又要生闷气，北然，海阳，这次小长假你俩就别休息了，替我陪陪清悦，要是你们把她哄高兴了，这个月的奖金我给你们翻一倍。」


    李北然和易海阳很激动，陪太子玩耍，奖金倒是其次，关键是董事长的信重，要是不信重他们，董事长能把自己的独女交给他们两个吗？


    瞿清悦的性格虽说不是多温顺，可也并不难伺候，这任务倒是一点儿都不难，于是睡了一觉醒来的瞿清悦发现老妈又不见了，自己被两个美男左右环绕，李北然给她准备了奶茶小零食，易海阳配她打游戏吃鸡。


    玩腻了手机游戏，李北然带她去俱乐部玩儿桌游，易海阳带她去健身房撸铁，她说要看书，两个人安安静静地陪着，她要写作业，两个人费尽心思帮她查资料。


    瞿清悦玩儿的很开心，开心的都顾不上跟杨铭宇在v信里聊天了，直到杨铭宇打电话过来邀请她去参加他好哥儿们周瑜泽的生日聚会。


    瞿清悦白天才在两个帅哥的陪同下，跟着秋老爷子和老太太去城郊的绿色有机农场里玩儿了农家乐，她已经有些累了，并不太想去参加这个生日会，但是杨铭宇电话打了一通又一通，信息发了一条又一条，非要她去不可。


    烦不胜烦的瞿清悦强打精神梳妆打扮好，跟王青青报备要出去参加生日会，王青青点头：「好，带着你佳源表哥一起去。」


    瞿清悦头大：「不是吧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齣门参加聚会还带家长，人家会笑话我的。」


    「那就别去。」王青青放下手里的文件夹：「你自己看着办。」


    「好好好！我带着还不成吗？」瞿清悦不开心，等秋佳源开车带她到了生日会现场，她更不开心了。


    打扮得甜美可爱的瞿清婉正在跟杨铭宇和周瑜泽站在一块儿聊天。


    瞿清婉穿着一件浅粉色的抹胸小礼服，细白的脖颈，优美的肩线，纤长的胳膊都露在外面，她站在杨铭宇身边儿，跟周瑜泽面对面，周瑜泽不知道说了什么，她捂住嘴娇声笑了起来，杨铭宇又接了几句话，她跺着脚娇嗔，打了杨铭宇两下还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呵呵！瞿清悦面无表情地挽着表哥的胳膊朝那三人走过去，一看到他们俩，瞿清婉立刻挂着甜美的微笑哒哒哒跑了过来，一把挽住了秋佳源另一边儿的胳膊甜甜蜜蜜地说：「佳源表哥，好久不见，你想不想我啊？」


    秋佳源微笑，点头：「好久不见，清婉都长成大姑娘了。」


    瞿清婉就甜甜地笑，又从秋佳源另一边儿探出头来跟瞿清悦打招唿：「清悦，杨铭宇他早就叫你了，你怎么现在才来？等不到你，我就跟杨铭宇一起先过来了。」


    呵呵，感情她还是跟着杨铭宇一起过来的，瞿清悦挂上假笑敷衍道：「路上堵车。」


    周瑜泽和杨铭宇一起跟秋佳源打招唿，秋佳源已经在秋氏上班了，年纪比他们都要大，跟他们玩儿不到一块儿去，跟寿星公周瑜泽说过生日快乐后就端着一杯酒找了个角落自顾坐下了，杨铭宇就开始围着瞿清悦打转：「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晚要放我鸽子。」


    俩人交往的时间短，再说还有秋佳源在，杨铭宇倒是不敢跟瞿清悦表现得很亲近，但是他对着瞿清悦时那殷勤的态度也很能说明问题了。


    杨铭宇表现的这么殷勤，倒是让瞿清悦不好再计较他跟瞿清婉一起过来的这个事儿，再说了，她一计较，倒显得自己吃醋了，还不够丢分的，瞿清悦淡淡微笑着解释：「路上堵车。」


    瞿清婉跟着杨铭宇一起粘着瞿清悦，等瞿清悦坐下了她委屈巴巴地说：「清悦，妈妈是不是还在生气？自从她跟爸爸离婚对我就好冷漠，我都好久没见过她了。」


    「有没有生气这个问题我觉得你得自己去问妈妈。」瞿清悦淡淡地道：「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知道她生气不生气？」


    「我也想问啊，可是妈妈都不肯见我，我都好久没见过她了。」瞿清婉嘟着嘴。


    「我回来四天了就见过她两次，每次就说两句话。」瞿清悦嘴角微微一撇：「她跟爸爸不一样，很忙的。」


    「清悦，你的意思是爸爸比较游手好闲？」瞿清婉瞪圆了她的大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脸上一派天真。


    「你有病吧？总是曲解我的话是几个意思？」瞿清悦把手里的杯子重重地顿在桌子上：「我只是说妈妈比爸爸要忙，怎么到了你嘴里话就变了个味儿？」


    「对不起啦清悦，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心直口快不太会说话，我不是故意要惹你不开心。」瞿清婉跟以往一样，极利索地开始认错，她抱住瞿清悦的胳膊摇来晃去：「你原谅我好吗？」


    又来了，每次这样闹下去，自己都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瞿清悦脸很黑，勉强忍住了对着瞿清婉口吐芬芳的欲望。


    「清悦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一句话而已，谁还真的跟你生气啊？」周瑜泽对着瞿清婉眨了眨眼睛，又转过头去对瞿清悦道：「是不是啊清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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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寿星都开口了，瞿清悦要给这个面子，她僵着脸笑：「对，没有生气。」


    「走走走，蒙蒙他们在玩儿飞行棋，我们也去。」周瑜泽把瞿清婉拉走了，杨铭宇对着瞿清悦笑：「脾气还挺大，你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瞿清悦端起杯子呷了一口果酒：「就是烦她。」


    杨铭宇好奇地追问：「她怎么招你了？」


    要说起姐妹俩的恩怨，那歷史可悠久了，瞿清悦无意跟才交往了一个月的男朋友坦白家庭秘史随带剖析自己的内心，她嗤笑了一声：「真有意思，烦一个人还需要理由的？」


    「你看看你，我又没招你，怎么就冲着我来了？」杨铭宇笑眯眯地握住瞿清悦的手：「她本来也没说什么，你就冲着人家勐甩脸子，人都道歉了你还不高兴，你自己说，你过分不分？」


    瞿清悦本就跟瞿清婉积怨已久，自打进来又积了一肚子气，本就该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一边儿的男朋友不说安慰一下，竟然还想指责自己？


    被李北然和易海阳捧着好好儿养了几天脾气的瞿清悦哪里肯受这气？她对着杨铭宇冷笑一声：「怎么？为美人出头，搁我这儿抱打不平来了？」


    第304章 远离恋爱脑12


    瞿清悦语气不善, 杨铭宇又不是傻子，又岂能听不出来她话里压抑的火气？求生欲发作他对着瞿清悦嘿嘿一笑：「我抱的哪门子不平？别说我觉着你压根没错，就算你有错，要抱打不平也有老周呢是不是？」


    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口果酒, 瞿清悦没搭茬, 妈妈说过，女人要有风度，歇斯底里的哭喊和不依不饶的追问是最要不得的态度，只要表露出这两种状态，女神分分钟变泼妇，里子面子都会丢个精光。


    瞿清悦不想丢面子, 杨铭宇在她心目中还没有重要到让她舍下面子去不依不饶追问的地步, 于是她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别处, 把这个话题放过去了。


    玩儿飞行棋的那一群人又是拍手又是跺脚, 闹腾得厉害，杨铭宇心痒难耐，拉着瞿清悦也要去玩儿，瞿清悦稍一用力挣脱了他的手, 对着正在低头全神贯注刷平板的秋佳源那边儿使了个眼色：「你先过去, 我等会儿再去。」


    瞿清婉的意思杨铭宇秒懂, 秋佳源跟他们年龄有差距, 自小也没在一起玩儿过, 今天他显然是以护花使者的身份过来的, 有他在旁边虎视眈眈, 他跟瞿清悦确实不宜表现的太亲密，恋爱才谈几天，在瞿清悦跟他的感情还不稳固的情况下过早惊动家里的大人没好处。


    「那我先过去等你。」杨铭宇对着瞿清悦眨了眨眼睛，瞿清悦对他点了点头，杨铭宇转身窜过人群扑到周瑜泽背上，顿时引发了一阵骚乱，一群人嘻嘻哈哈闹成了一团。


    瞿清悦坐在远处看着杨铭宇跟那一群人笑闹，觉着没意思极了，跟学校里的那一群呆头鹅男生比起来，杨铭宇算得上知情识趣，可是跟李北然和易海阳比起来，杨铭宇就很不够看了。


    首先长相上就差了一大截，李北然和易海阳是能让人看着他们的脸下饭的，而杨铭宇呢？也就是普通人里的中上之姿。


    若论到对待她的态度，李易二人更是把杨铭宇比成了渣渣。


    杨铭宇是富家公子哥，自小儿他就没捧过谁，虽然特意在瞿清悦面前展现他的小意温存了，可他的这份体贴能跟贴身助理和随身保镖出身的李易二人相比吗？


    照顾人是李易二人的本职工作，那俩人照顾起人来是全方位360°无死角的，不但能把生活中的日常需求料理的妥妥噹噹，就连心理感受都能兼顾到，这俩已经在职场上打过滚儿的美男深谙沟通的艺术，每句话说出来都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相比起来，杨铭宇就青涩的活像是个刚出茅庐的莽撞小子。


    瞿清悦以手托腮，看着一群人对着输了棋的周瑜泽和瞿清婉起闹，周瑜泽豪气地干完一杯红酒，又在众人拍手跺脚嗷嗷叫的闹笑声中，憋红了脸把瞿清婉来了个公主抱。


    这个动作对于四体不勤的周大少来说显然有点儿难度，他勉力把瞿清婉抱起来颠了两下就支持不住了，一个踉跄俩人差点儿滚到地上去，全靠杨铭宇眼疾手快接住了瞿清婉这才免了他们俩变成一对儿滚地葫芦的悲剧。


    放开瞿清婉的杨铭宇挂着一脸的坏笑不知道说了什么，瞿清婉跺了几下脚，扯住他在他背上捶了好几下，挨了打杨铭宇也不恼，脸上那个笑啊，差点儿没把瞿清悦噁心的吐出来。


    真没意思！瞿清悦想退场了，可毕竟是生日会，蛋糕还没吃，蜡烛还没吹，提前退场也太不给寿星面子了，瞿清悦打了个哈欠又给自己灌了一口果酒。


    她本来就有点儿累，兴致又不高，没心情跑去跟杨铭宇一起玩儿，就一直窝在老地方没动弹，期间有三三两两的熟面孔过来跟她打招唿。


    虽然瞿清悦姓瞿，可秋氏集团的掌舵人却是她亲妈，秋青青又只有她这一个女儿，瞿清悦的身价可是今非昔比了，来参加生日会的得有一半儿是江市商圈的二代三代，许多人都想藉机跟瞿清悦拉近一下关系。


    瞿清悦本来就话少朋友也少，跟这些富二代三代们不过都是些点头之交的面子情而已，那些人想跟她都找不到话题可聊，随便说两句闲话，见她兴致不高，大家也都很识趣儿地散开玩儿自己的去了。


    本来么，二代三代们自小就开始接受高质量的教育，社交礼仪大家都是熟谙于心的，在别人没兴趣交谈的时候硬尬话题是社交大忌，没有人会这么没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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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都三五成群唿朋引伴热热闹闹，瞿清悦身边儿来来去去连个能坐满五分钟的都没有，真是孑然一身，看起来好不可怜。


    就在瞿清悦穷极无聊到想要去打扰秋佳源时，瞿清婉哒哒哒走了过来，她也不见外，一屁股坐到离瞿清悦最近的高脚凳上，往吧檯上一趴，转头就对着瞿清悦笑：「清悦，我们在玩儿飞行棋，你怎么不过去玩儿？」


    「人多。」瞿清悦言简意赅：「太闹。」


    「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瞿清婉就笑：「每次参加聚会都是自己悄悄儿地躲在角落里，跟个小可怜一样。」


    小可怜？你在说什么梦话？瞿清悦抬了抬眉毛，她是自小不爱往人堆儿里凑，也不爱主动去交朋友，可也不至于变成个躲在角落里的小可怜吧？


    「好久没见，清悦你又好看了。」瞿清婉不吝于自己的夸奖：「我妹妹就是优秀，不但学习好，还长得这么漂亮。」


    又来了！瞿清悦嘴角抽动，很想把手里的这杯果酒泼到瞿清婉脸上去。


    瞿清婉从小就有个毛病，喜欢夸奖自家妹妹，尤其喜欢在大人和外人面前夸奖妹妹长得漂亮。瞿清悦要是真长得漂亮也就罢了，偏她的容貌比起瞿清婉不只逊了一筹。


    虽说综合了一下瞿沐凡的优势基因，瞿清悦是比她妈秋青青长得要好看些，但也只能算作清秀佳人的水平，可瞿清婉却是实打实的从小美到大。


    每当瞿清婉瞪圆小鹿斑比一样的大眼睛夸奖妹妹漂亮时，周围的大人或者客人就会说：「是呀，清婉说得对，清悦很漂亮，清婉都会夸奖妹妹啦，真懂事。」


    得，被她这一提醒，本来注意力没往那儿去的人也免不了要把姐妹俩的长相好好比较一番，有那嘴快的还会再来一句：「清婉更漂亮呢！」


    有这样一个姐姐真是糟心透了！瞿清悦强压下心里的郁气，对着瞿清婉假笑：「你不是玩儿的好好的吗？怎么不玩儿了？」


    瞿清婉嘟着嘴娇娇嗲嗲地抱怨：「还不是杨铭宇啦，跟吃错药了一样，老是开我跟周瑜泽的玩笑，弄得人家特别不好意思，好讨厌哦！」


    搓了搓胳膊把鸡皮疙瘩摁下去，瞿清悦咧了咧嘴：「是吗？我怎么看你挺乐在其中的？」


    「清悦！说什么呢你。」瞿清婉嗲着嗓子推了瞿清悦一把：「姐姐的玩笑你也开？不是乖小孩哦~」


    瞿清悦脸色黑如锅底，瞿清婉这一把推的实在，全靠她眼疾手快两只手攀紧了桌沿儿才不至于从高脚凳上摔下去，什么人呢这，恼羞成怒了吗？


    姐妹俩话不投机半句多，瞿清悦站起来就想走人，瞿清婉却一把拉住了她：「哎哎，清悦先别走，我有事儿跟你商量。」


    瞿清悦不觉得自己跟瞿清婉有什么事儿可以商量的，依然自顾自要走，瞿清婉赶紧站起来挽住她的胳膊，使劲儿把她拽到了一个角落里：「清悦，我真有事儿跟你商量。」


    看来今天不让她说自己是走不了了，瞿清悦靠到墙上没好气地道：「什么事儿？说吧。」


    「你回来去看过爸爸没有？」瞿清婉张口就问。


    提起瞿沐凡瞿清悦心情就不好，她板起了脸：「没有。」


    「清悦，你的生命可不只是妈妈给的，父恩比山高，你也是爸爸的女儿，好容易回来一趟，你怎么能不去看他呢？你都多久没见过他了？你知道他现在有多艰难吗？」


    瞿清婉情绪很激动：「就因为爸爸是个落魄的文人，就因为他没有妈妈那么有钱有势，所以你就这样对待他？你高床软卧珍馐美食的时候，你有想过自己的父亲在过什么样的苦日子吗？为人儿女当知父母恩，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啊清悦，你锦衣玉食，却留他吃糠咽菜，甚至连去见他一面都不肯？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硬？这么狠？」


    瞿清婉的琼式发言巴拉巴拉一大堆，她越说情绪越激动，嗓门越大，惹得她们附近的人都频频探头探脑，瞿清悦快要被她给气死了。


    「说完了吗？我不去看他？我知道他住在哪里吗？」瞿清悦冷笑：「你去问问他，自打他离婚后，有主动给我打过一通电话吗？我告诉你，一次都没有！我高考他不出现，我进京上大学他还不出现！自打他离婚后我一次都没见过他，他还是我爸爸吗？我还有爸爸吗？」


    瞿清悦的眼泪就要控制不住了，瞿沐凡没离婚时，虽说对她不如对瞿清悦婉那么亲近上心，可她这么大个人杵在那儿，偶尔还能得到瞿沐凡的一两句关爱之语，这点儿稀薄的父爱在父母离婚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瞿沐凡前几年忙着跟颜诗雨相亲相爱，后来又因为上当受骗大受打击，再后来就开始绞尽脑汁地想跟秋青青復婚，他本身就对瞿清悦不上心，自己破事儿不断的情况下他哪里还能想得起主动打电话关爱一下自己的小女儿？


    瞿清悦心里含怨带愤，语气咄咄逼人，倒是把瞿清婉给镇住了，她呆了一下后忙忙地跟瞿清悦解释：「不是这样的，清悦，你听我说，爸爸他不是不理你，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都不知道爸爸这几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爸爸他真的是太难了。」


    瞿清悦发泄了一通倒是平静了下来：「当初妈妈不同意离婚，他要死要活，你也贊同他去追求自己的爱情，昨日因今日果，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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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悦你说得都对。」瞿清婉眼角含泪：「可是，他毕竟是我们的父亲啊，你都不知道爸爸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又苍老，又憔悴，我看到他这么颓废，真的好心痛好心痛，清悦，姐姐求你了，你帮帮他吧！」


    「帮他？我怎么帮？」瞿清悦一摊手：「我虽然已经成年了，可还是个没毕业的学生，我一无所有要靠妈妈养着，我哪儿有能力帮他？」


    「你有的，清悦你有的。」瞿清婉满脸泪攥紧了瞿清悦的胳膊：「经歷了这么多事儿，爸爸才发现他最爱的人是妈妈，清悦，难道你不想要我们一家重归于好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吗？你劝劝妈妈，让她跟爸爸復婚好不好？」


    第305章 远离恋爱脑13


    瞿清婉这要求提出来, 瞿清悦简直想笑，她也真的笑出来了：「清婉，姐姐，你怎么回事？啊？」


    刚才还怒气沖沖的瞿清悦眨眼间又笑出了声, 瞿清婉懵呆呆地问道：「我怎么了？」


    「四年前爸爸要离婚去追求自己的爱情, 全家人都不同意，就你支持他，还在妈妈面前反覆替他游说，拜你所赐，爸爸终于得偿所愿离了婚，妈妈伤心难过, 好容易调整了心态把注意力放到了工作上, 这才过去了区区四年时间, 你又要撮合爸妈復婚？」


    「在你眼里婚姻就这么儿戏？由着你想离就离想结就结？你把妈妈的尊严置于何地？由着爸爸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瞿清悦对着她嗤笑了一声：「妈妈身为长辈还没对我们的人生指手画脚呢, 你这个做女儿的倒是想去安排她的婚姻和生活？你哪儿来那么大的脸？」


    「清悦！」瞿清婉脸涨得通红：「你怎么可以这么嘲讽我？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爸爸妈妈？」


    「把妈妈去掉！」瞿清悦冷笑：「呵呵，什么为了爸爸妈妈，说得冠冕堂皇，你只是为了爸爸而已, 爸爸想离婚, 你就劝妈妈离婚, 爸爸想復婚, 你又来劝妈妈復婚, 手伸这么长在爸妈的婚姻中搅来搅去, 你好意思说你是为了妈妈？你从不考虑妈妈感受, 从来都以爸爸的意愿为主，归根结底，不就是因为爸爸是你的亲爸，而妈妈她不是你的亲妈吗？」


    「我不是！我没有，清悦你误会我了，我没来没有这么想过。」瞿清婉眼泪涟涟地摇头：「虽然妈妈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但我是她一手养大的，我爱她敬她，又怎么会不为她考虑？就因为我为她考虑，我才要撮合爸爸妈妈復婚啊，妈妈那么爱爸爸，只有跟爸爸在一起她才会感到幸福你知道吗？清悦，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妈妈后半辈子孤独终老吗？」


    「既然你明知道妈妈只有跟爸爸在一起才会幸福。」瞿清悦挑着眉冷笑：「那你当初做什么要上蹿下跳地跟妈妈说什么『爱他就是放他去追寻自己的幸福』这种屁话？」


    瞿清婉歪着脑袋反问：「我有说过这种话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瞿清悦气结，当年瞿清婉贊同父母离婚，经常游说秋青青，这样的话她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瞿清悦为了这事儿还跟她吵过好几回，瞿清婉当时还教训她：「离婚与否是爸爸妈妈的自由，你不能因为想要爸妈都陪在身边就阻挠他们离婚，你这样做太自私。」


    现在瞿清婉矢口否认，瞿清悦又没有什么可做证明，顿时气得肝疼，她恨声道：「好，这话你不承认，那游说妈妈同意离婚这事儿你总是做过的吧？」


    「是，当初是我年纪小考虑不周。」瞿清婉认错一向很快：「爸爸也知道错了，他说过跟妈妈离婚是他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走过弯路他才知道，他最爱的还是妈妈，而且妈妈同爸爸离婚后也始终单身，想必也是对爸爸余情未了，清悦，咱们做女儿的，不能看着他们两个彼此折磨对不对？你劝劝妈妈，让她别跟爸爸怄气了，好吗？」


    「瞿清婉，你曾经告诉我，不能因为想要父母双全就阻挠爸爸妈妈离婚，那么做太自私。」瞿清悦深吸一口气对瞿清婉道：「我不想做一个自私的人，我以为，我们既没资格也没权利对父母的感情生活指手画脚，他们不欠我们的，要不要復婚，由爸爸妈妈自己来决定就好，所以，对此我是不会发表任何意见的。」


    姐妹俩在角落里争执好一会儿了，瞿清婉既不控制情绪又不控制嗓门，开始是附近的人探头探脑，后来干脆围了一圈儿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连沉迷工作的秋佳源和杨铭宇及周瑜泽都被惊动了。


    身为主人的周瑜泽忙活着打圆场，笑骂着连推带搡让一众围观的人都散开自己玩儿自己的去：「闲得蛋疼是不？俩姑娘斗嘴也值当你们围观，去去去，都喝酒跳舞去，今儿我是寿星我最大，我命令你们都给我嗨起来！」


    杨铭宇忙着给姐妹俩调停：「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你俩可是亲姐妹，有什么事儿不能慢慢说还弄得脸红脖子粗的，至于不，来来来，咱们坐下来慢慢聊。」


    本来眼泪都快干了的瞿清婉遭杨铭宇这么一劝，立马泪眼迷濛地抓住杨铭宇的衣袖抽抽噎噎地哭诉：「杨铭宇~嘤嘤嘤~，我又惹清悦生气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帮我跟清悦解释一下嘛，好不好？」


    「好好好，你先别哭了。」杨铭宇一手扶着瞿清悦的胳膊一手推着她的腰把她扶到了旁边儿的椅子上：「清悦最大度不过了，你是她姐姐，有误会说开就好了，她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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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吧清悦？」杨铭宇嘴里询问着瞿清悦，又对着她眨了眨眼睛，瞿清悦看着杨铭宇才扶过瞿清婉那小蛮腰的手，扯了扯嘴角没出声。


    杨铭宇几步过来凑到瞿清悦跟前压低了嗓门跟她说：「别闹了，在人生日会上你弄成这样多难看，破坏气氛吗这不是，走，跟我一起跳舞去。」


    「是我在闹吗？」只觉得索然无味的瞿清婉轻飘飘地扔给了他一句，转头就去看秋佳源，秋佳源对她招招手：「清悦，我明儿早上还有个会，咱们得走了。」


    「哎，不是，这怎么就要走了呢？」撵完人的周瑜泽转过来忙忙地挽留：「佳源哥，蛋糕还没切呢，再玩儿一会儿吧！」


    「我也想再玩儿会呢。」秋佳源拍了拍周瑜泽的肩膀：「不过我这老年人可比不上你们这些小伙子精力充沛，熬太晚明天就没精力应付工作了，万一出了岔子我这老脸可没地方搁，生日礼物放在了来宾登记处，你小子留着自己慢慢拆，蛋糕我就不吃了，走了啊！」


    「这样啊，那小弟也不强留了，我送你们出去。」周瑜泽很有礼貌，杨铭宇忙忙地追过来：「你是寿星呢，你留着招唿客人，我去送佳源哥跟清悦。」


    秋佳源推辞不过，杨铭宇殷勤地把俩人送到停车场，车子刚起步，杨铭宇就三步并作两步地窜回去了，瞿清悦看着后视镜中杨铭宇那亟不可待的背影又轻轻撇了撇嘴角，这杨铭宇，跟自己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清悦。」秋佳源一边儿开车一边儿交代：「别在公众场合跟瞿清婉起争执知道吗，吵起来难看不说还让人觉得你打压她，你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你给她一个眼神都多余。」


    「我也不想理她。」瞿清悦气唿唿地抱怨：「一点儿都不会看人脸色，非要凑上来。」


    「她硬凑上来你不会搪塞她两句把她打发了吗？还跟她在那儿一板一眼地争辩，傻不傻？」秋佳源扭过头来不满地扫了瞿清悦一眼：「纯粹是给旁观者制造话题。」


    「我这不是气不过么，听见她满嘴的歪理我就来气儿。」瞿清悦的火气还没下去，嘴撅得老高。


    「你今年都二十了，该学学怎么做情绪管理了。」秋佳源淡淡地教训她：「瞿清婉几句话就让你这么失态，以后遇到更让你生气难堪的场合你怎么办？破口大骂？失声痛哭？」


    「佳源表哥我错了，我改。」瞿清悦觉得瞿清婉这个痛快认错的技能还挺不错，毫不客气就拿过来用了。


    秋佳源果然满意地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瞿清悦回到家什么也没说，王青青却在第二天早上收到了一封来自秋佳源的邮件，王青青思忖了一会儿，安排自己的行政助理：「你给xx分公司打声招唿，下季度的企划案让他们的副总裁亲自来做报告。」


    行政助理点头应了是，王青青又给瞿清悦打电话要她来公司旁听会议，瞿清悦对老妈这要求顿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学的不是管理，以后又不接你的班，我去听这个会议做什么？」


    「给你开拓一下眼界，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社会精英。」王青青直接下达了命令：「赶紧收拾了快点儿过来，会议十点半开始，你不要迟到。」


    进了会议室，懵头懵脑的瞿清悦被塞了个本子和几个做会议记录的小助理一起坐在了会议室侧前方。


    这位做报告的分公司副总裁今年三十二岁，是猎头公司好不容易才挖来的哈佛商学院的高材生，妥妥的商界精英。


    要说五官，此人只能算是中人之姿，但他的长处不在长相而在风度上，超高的双商和良好的教育让他有自信有内涵，做起报告来胸有成竹气定神闲，于温文尔雅中又见锋芒，是一位极富个人魅力的青年才俊。


    两个小时后会议结束，王青青带上瞿清悦招唿与会人员一起吃工作餐，除了这位副总裁，王青青又点了其他几位青年才俊作陪，男男女女坐了一大桌。


    工作餐么，免不了就要聊聊工作，况且又是在董事长面前，众人免不了要争相表现，一个个风度翩翩言之有物，把精英阶层的优秀表现得淋漓尽致。


    王青青对这一桌子才俊的表现非常满意，暗自打算这样的活动要多给瞿清悦安排一些，生活中经常接触的都是非常优秀的人才，就不信她还能看得上那个碌碌无为的杨铭宇。


    照王青青的安排来看，她觉着瞿清悦应该很快就会腻歪了杨铭宇，这段恋情拖不了多久，要不了三五个月，这俩人就得分手。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又三四年过去了，瞿清悦都开始去国外攻读博士课程了，算无遗策的王青青恍惚觉着，自己这次好像踢到了铁板——瞿清悦跟杨铭宇非但没有分手不说，这恋爱的声势竟然还越闹越大了！


    王青青实在搞不懂这是为什么，这几年她把整个秋氏集团的优秀人才轮番在瞿清悦面前展示了一遍，不夸张地说，瞿清悦这几年接触到的人从情商智商到能力都是顶尖儿的那一拨儿，靠个人能力年纪轻轻就在五百强企业里崭露头角的人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


    在这样一群人的对比下，杨铭宇这种除了家庭背景外处处平庸的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能牢牢地吸引住瞿清悦？王青青万分不解。


    不过她的安排也不是一点儿用都没有，跟这些优秀人才接触的多了，瞿清悦虽然没有跟杨铭宇分手的打算，对学习却是更加上心了，很顺利就申请了生物界大佬的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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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王青青抓到了杨铭宇跟瞿清婉的小辫子，她决定直接把这事儿挑破给瞿清悦知道，就不信瞿清悦知道这事儿后还能忍住不分手！


    王青青安排了秋家一个侄女儿做「告密者」，直接给瞿清悦打了电话发了照片，把实锤证据送到了瞿清悦手上，让王青青意外的是，收到这个消息的瞿清悦竟然还是无动于衷。


    瞿清悦这反应很让人意外，王青青微微皱眉沉思，她不相信瞿清悦在自己的调教下能长成恋爱脑，难道瞿清悦另有打算不成？


    瞿清悦确实另有打算，在周瑜泽的生日会上她就已经厌烦了杨铭宇，除了家庭条件好，李北然易海阳还有秋氏集团里的那些青年才俊，杨铭宇比得上他们中的哪一个？


    长相比不上，学识比不上，会讨自己欢心这一点儿就更比不上了，至于家庭条件，她找对象还用在乎对方什么条件吗？


    从生日会回到家里，打算跟杨铭宇分手的瞿清悦v信都写好了，要发送时她突然想到了讨厌的瞿清婉，顿时心中就是一动，把编好的信息又全部删除了。


    瞿清婉惯爱抢她的风头，但凡是她喜欢的想要的，瞿清婉都爱掺和爱争抢，那这个男朋友瞿清婉抢不抢？


    不抢算瞿清婉有良心，老天饶过她一劫，要是瞿清婉动手抢，那就直接把杨铭宇送给她，渣男贱女正好凑一对。


    打定了主意的瞿清悦一改先前遮遮掩掩的作风，在朋友圈儿里公然秀恩爱，也不避讳熟人好友，弄得满世界都知道她在跟杨铭宇谈对象。


    杨铭宇对瞿清悦这反应自然是求之不得，处处配合做足了二十四孝好男友的模样，而瞿清婉果然按捺不住，在苦追她的周瑜泽和跟她暧昧不断的杨铭宇之间左右逢源了一阵子，到了儿是跟杨铭宇搞在了一起。


    收到了这俩人在一起的确切消息，瞿清悦无视了小表妹发来的证据，直接含羞带怯地跟杨铭宇表示，为了安双方父母的心，她愿意在寒假回国时办个简单的婚礼。


    第306章 远离恋爱脑14


    瞿清悦愿意结婚, 杨铭宇自然是求之不得，高兴之余就开始大张旗鼓地张罗婚礼。


    婚礼是两个人的事儿，杨铭宇免不了要打电话询问一下瞿清悦的意见, 瞿清悦还是跟以前一样万事儿不管：「哎呀你是知道的，我天天忙得饭都没时间吃，哪儿还有时间操这些心？再说我在国外也不方便，一切全都交给你了, 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好，毕竟你可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


    杨铭宇有些不高兴：「你不回来, 有许多准备工作真的没法做, 牵扯到秋阿姨的时间安排怎么办？我直接找她去商量？这，这我有点儿不好意思……」


    「你不用去找我妈商量, 时间就在我寒假的黄道吉日里面选就行了。独生女的人生大事, 再怎么忙妈妈也得配合我是不是？」瞿清悦嘻嘻笑：「我会告诉我妈日子全都是我自己选定的, 绝对不会让我妈抱怨你的, 放心吧！」


    打发了杨铭宇, 瞿清悦就开始摆弄自己的社交帐号，不广而告之，有心人怎么会知道自己要结婚的消息呢？


    翻了一下手机里存的照片, 她跟杨铭宇仅有的那几张合照全都被发过了，这该怎么办？她灵机一动去网上搜索了一下，在满屏让人眼花缭乱的资讯中选了一位国内女明星宣布婚讯的v博准备进行全盘复制。


    先把两手交握的配图截屏保存, 用p图软体把戒指上的钻石颜色简单修改一下, 再把博文里圈的男方名字一换, 审视一遍后她满意地点头，简直完美无缺，点击发送，连打电话带发博，全过程不到十分钟。


    奈斯！做为一个生物科学狗，瞿清悦有太多的书要背，太多的论文要写，太多的实验要做，她的时间永远不够用，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定这件事让瞿清悦很满意，她给自己比了个胜利手势关了手机又钻进了实验室。


    说要结婚的是她，撒手不管的还是她，挂了电话的杨铭宇眉头皱得死紧很是有些不满，瞿清悦从来都是这样，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整天就是上课背书做实验，查资料写论文做实验，一天到晚穿着她那身脏兮兮的白大褂泡在实验室里，恨不得连饭都在实验室吃了，想跟她约个会简直比登天还难。


    俩个人公开恋爱关系也有三四年了，这么长时间把他们两个人约会的次数认真数一下，连十根手指都用不完，要不是瞿清悦经常用各种社交帐号圈他并且配发一些甜甜的恋爱宣言，他真不觉着瞿清悦有在跟自己谈恋爱。


    想到这杨铭宇有点儿烦躁，但他那点儿烦躁在手机设置的特别关注提示音响起的时候就自动飞得无影无踪了，社交软体弹出一条来自于瞿清悦的消息，他点开看了看，是瞿清悦宣布婚讯的消息，他赶紧用自己的帐号进行了回应。


    俩人这一互动，狐朋狗友们络绎不绝的恭贺电话和信息就轰炸了他的手机，杨铭宇心情很好地逐一进行了回復，摇头暗笑自己本末倒置，娶瞿清悦又不是真的为了和她谈甜甜的恋爱，她什么事儿都不管，不是正好方便了自己吗？


    想通了这一茬的杨铭宇心气顺了，胆子大了，约了红粉知己瞿清婉吃晚餐，吃过法国大餐后顺理成章地进行了销魂蚀骨一夜游，心情很好的杨铭宇非常有「性」致，特意让瞿清婉换上了她的空姐制服，两个人在五星级的豪华套房里翻翻滚滚上演了一出妖精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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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完一架累得气喘吁吁的杨铭宇心满意足地揉着瞿清婉嫩白的大腿忍不住遗憾地砸了砸嘴，瞿清婉身娇体软颜值高，爱撒娇会发嗲，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当初他跟周瑜泽暗中较了好久的劲儿才把她给弄上手，要不是准备跟瞿清悦结婚了，他还真捨不得跟她分手。


    准备跟瞿清婉分手倒不是杨铭宇良心发现想要浪子回头，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男人在外面偷吃是普遍现象，但是偷吃也要有点底线，包嫩模约名媛倒是没什么，就算事情爆出来也是不疼不痒，但是偷吃到老婆的亲姐姐身上，那爆出来就太难看了，妥妥儿的一桩丑闻。


    为了防范于未然，杨铭宇狠下心来跟瞿清婉提出了分手。


    「为什么？」身上还套着一身乱糟糟制服的瞿清婉眨眼间就泪盈于眶了：「你不爱我了吗？」


    杨铭宇刚才还喊着心肝宝贝我爱你骑在瞿清婉身上勇勐冲锋，刚翻身下来就说不爱，也太打脸了些，他立刻摆出一副无奈又痛苦的神情：「宝贝儿我真的爱你，可是你也知道，我们家一直想促成我跟你妹妹的婚事，清悦已经点了头，我爸勒令我年底就结婚，我真的没有办法，对不起，全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吧，这都是我该承受的。」


    瞿清婉泪眼迷濛地扑到杨铭宇怀里勐摇头：「我不，我这么爱你，又怎么捨得打你骂你？伯父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这还用问为什么吗？杨铭宇有些无语，秋氏集团的业务蒸蒸日上，每季度的财报都能把众人羡慕的眼珠子都发红，秋氏集团一多半儿的股权都在秋青青名下，她每年都能坐拥数十亿分红，瞿清悦身为她的独女，第一顺位继承人，傻子也能明白是为什么吧？


    「为了能和秋氏合作。」杨铭宇不知道瞿清婉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但是回答这样的白痴问题让他心很累，他干脆利落地在瞿清婉的哭声中穿好了衣服，从钱夹里掏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银行卡递给瞿清婉：「密码是卡号后六位，拿去买一套大点儿的房子。」


    瞿清婉没有接，她脸色苍白地质问杨铭宇：「你什么意思？羞辱我？」


    杨铭宇嘻嘻一笑坐到床边儿搂住瞿清婉狠狠地亲了她一口：「亲爱的，这怎么能是羞辱？我是心疼你住你们公司那鸽子笼一样的宿舍太憋屈，想给你换一下环境而已。」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就是分手费，为了不显得银货两讫太直接，杨铭宇主动给瞿清婉递上了台阶，只要她接了卡，俩人就能了结这段缘，从此再见是路人。


    哭得眼睛红肿的瞿清婉站起来整理自己的衣物：「我不要，我和你交往是因为我爱你，不是为了你的钱。」


    杨铭宇有点儿烦躁，虽然瞿清婉不是欢场里的名媛，可鑑于他们俩人之间的身份差异，他觉得瞿清婉一开始就应该明白自己不可能娶她，哪儿来那么多的王子爱上灰姑娘？其实认真说起来灰姑娘也是贵族之后，自古以来的传统就是在同阶层内找婚配对象，自己怎么可能娶一无所有的瞿清婉？


    瞿清婉拎不清状况谈起了感情，杨铭宇在不耐之余还有点儿怕，他怕瞿清婉会把这事儿捅到秋家母女跟前，他心里明白，万一秋青青或者瞿清悦知道了自己跟瞿清婉的这档子事儿，那婚礼肯定得玩儿完。


    杨铭宇不敢赌，他把瞿清婉拉到床上坐着，自己单膝跪地抱住了瞿清婉的腰把脸埋在了她大腿上，先酝酿一下感情，想一想下秋氏那一多半儿的股权，再想一想那每年数十亿的分红，都将和自己擦肩而过的情景，杨铭宇难过地掉下了眼泪。


    瞿清悦忙于学习没时间跟杨铭宇约会，他为了哄瞿清悦开心以便跟她保持恋爱，可是认真攻读过《经典情话300句》的，甜言蜜语那是信手拈来，杨情圣红着眼圈含着泪：「清婉，我是真的爱你，你漂亮，温柔，善解人意，你满足了我对未来另一半儿的所有想像，老天爷厚待我，让我得到了你，让你也爱我。」


    「如果可能，我真想带你去一个无人的小岛，岛上只有你，只有我，春暖花开，面朝大海，一屋两人，三餐四季。」杨铭宇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但是，这些美好终究只能想像而已，身而为人，我们每个人都是自打出生就肩负了层层责任。」


    「我父亲日渐衰老，母亲身体又不好，公司日薄西山，两个哥哥才智平平难以挑起重任，这风雨飘摇中还有我父亲早年留下的风流债在一旁虎视眈眈，我们家正处于最艰难的时刻，只要一个不小心，我父亲多年心血就将毁于一旦，此时此刻，只要我牺牲自己的婚姻，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就能挽大厦于将倾。」


    「全家人的希望都在我身上，清婉，你说，这种情况下我能拒绝吗？我该如何拒绝？」杨铭宇这一番话把他自己都感动了，他哽咽着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可是我们的爱情呢？」瞿清婉抱住杨铭宇的脑袋嘤嘤嘤：「你为了家庭责任选择了牺牲自己，牺牲你的婚姻，可我们的爱情又何其无辜，难道我们能当它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吗？」


    「怎么会。」杨铭宇握住瞿清婉的手摁在自己的胸口：「我这里，给它留了位置，你的好，你的美，你的音容笑貌都刻印在我的心底，我会永远都记得你。」


    「可是我捨不得，我怎么捨得。」瞿清婉终于不嘤嘤嘤了，她抱住杨铭宇的脑袋嚎啕大哭，眼泪多的能给杨铭宇洗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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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铭宇又跪又求，哄了又哄，用「爱我你就应该体谅我的难处」这理由说服了瞿清婉，让她接受了那张卡，好容易脱了身，杨铭宇长舒了一口气，深恨自己当初眼瞎，没看出来软萌软萌的瞿清婉是这么一个不着四六的人物。本来么，我要跟你讲金钱，你又何必跟我谈感情呢。


    摆脱了瞿清婉杨铭宇心情大好，筹备婚礼是相当的上心，杨父还特意跟王青青打电话询问她对婚礼有什么要求，王青青谨遵瞿清悦的暗示，只推脱到：「这是他们自己的婚礼，他们喜欢什么样儿的就办成什么样的，我没意见。」


    临近圣诞节，瞿清悦回国了，她只有两周的假期，杨铭宇才抱怨她一句，她就有一箩筐的话扔给杨铭宇：「在国外读生物博士简直都不是人干事儿好吗？我自己三门课压力大的要死，还要帮我老闆（博士生一般把导师叫老闆）批作业改试卷，没有周末没有假期，每天都有做不完的课题，你看我的黑眼圈，我长期睡眠不足头髮大把大把的掉，我累得都快要猝死了你还抱怨我。」


    杨铭宇被迎头一记痛喷，再看瞿清悦也真的是一副劳累过度的样子，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约她出去吃饭。


    瞿清悦哈欠连连，靠在杨铭宇怀里来了个自拍：「不了不了，太累了还要倒时差，我得先去睡上三天三夜再说，不过出门在外最怀念的就是咱们大种花美食，我都要馋死了，周末陪我去千达吃海捞火锅好吗？」


    虽说使用的是问句，可瞿清悦的态度跟直接下命令也没什么区别了，杨铭宇黑着脸点头，瞿清悦心满意足地开始发朋友圈，把刚拍的合照发出去，配上一大串文字，抱怨学业繁重自己劳累过度，再欢欣雀跃地表示回国了就一定要去吃火锅，接着夸未婚夫又帅又体贴，三天后会陪她去捞火锅，最后唿朋唤友邀请大家一起来，她买单。


    三天时间转眼就到，瞿清悦直接到了跟杨铭宇约好的火锅店，她不动声色地把火锅店扫视了一遍，果然找到了角落里带着鸭舌帽的瞿清婉。


    瞿清悦脸上就挂上了满意的笑，她提前打听了瞿清婉的行踪，特意把跟杨铭宇的约会定在今天，就是为了能让瞿清婉赶上这次聚会。


    第307章 远离恋爱脑15


    瞿清悦一直觉得瞿清婉是个神人, 神经病的神。


    她都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了这个神经病，要被她这么针对，她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瞿清婉对自己的恶意, 还是在她上幼儿园大班那一年。


    姐妹俩在同一所幼儿园上学，瞿清婉长得漂亮又活泼可爱嘴还甜，一直都是幼儿园的团宠，瞿清悦话不多, 长相也不出众，远没有瞿清婉那么受欢迎, 每次好不容易有一个小朋友跟她走得近些，瞿清婉都会有意无意地主动跟那小朋友接近。


    这一接近不打紧，三五天的功夫，这小朋友就会成为瞿清婉的死党，反倒跟瞿清悦不那么好了，瞿清悦气性大，但凡选择疏远她跟瞿清婉一起玩儿的小朋友, 她是绝不肯再搭理人家的。


    瞿清婉去上小学时，升入幼儿园大班的瞿清悦松了一口气, 觉着自己终于能摆脱瞿清婉的阴影, 交到属于自己的朋友了。事情也果然如她所愿，她们班新转来了一个小胖妞，内向的瞿清悦主动伸出友谊之手, 跟小胖妞成了好朋友。


    瞿清悦很喜欢自己的新朋友, 恨不得24小时都跟她黏在一起, 她邀请好朋友去自己家做客，倒是巧了，瞿清婉刚好也带了个好朋友回家，本来四个人该两两一对，各自跟各自的朋友一起玩儿，可瞿清婉却偏偏一个劲儿地往瞿清悦这边儿凑。


    瞿清婉那位好朋友因此而闹起了脾气，逼着瞿清婉选择是跟「幼儿园小屁孩」一起玩儿，还是跟她一起玩儿，瞿清婉没有在意她朋友的想法，不带一丝犹豫就选择了「幼儿园小屁孩」的阵营，把她的好朋友给气得哭着走了。


    这件事情接下来的发展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小胖妞成了瞿清婉的好朋友。


    如果事情就此结束，那瞿清悦除了会继续讨厌瞿清婉之外倒也不会有别的想法，然而这件事还有后续。


    从那天过后，瞿清悦按照自己以往的习惯，再不肯和「背叛」自己的小胖妞做朋友了，俩人彻底闹掰了，而瞿清婉为了哄回自己的好朋友，牺牲了她最喜欢的一个芭比娃娃，此外她再也没有找那个小胖妞一起玩过。


    通过这个后续，五岁的瞿清悦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来自于瞿清婉的恶意，她难过极了，忍不住去找妈妈主持公道，可秋青青却完全理解不了她的感受。


    秋青青笑眯眯地跟她说：「清悦，小朋友的矛盾要小朋友自己去解决哦，妈妈是大人，不能插手的。」


    瞿清悦没办法解决，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再也不去主动交朋友了。


    后来瞿清悦也上了小学，依然是跟瞿清婉同校，姐妹俩还是一个活泼一个寡言，学习成绩倒是差不多，都在中上游晃荡。


    父母对待她们俩的态度也并没什么两样，变故发生在瞿清悦上小学三年级时，那一年她认识了田甜，立下了终身志愿，从此开始发奋读书，期末考的时候她靠三门满分的成绩拿到了学校的三好学生奖状。


    这是两个孩子上学以来拿到的第一个「三好学生」奖，秋青青很开心，特意举办了一个小型宴会以示庆祝，还给瞿清悦布置了一间独属于她的书房，就连向来吝于给她夸奖的瞿沐凡也对着她点头微笑：「很好，清悦是最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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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对两个孩子从来不区别对待的秋青青第一次区别对待姐妹俩，瞿清悦很开心，然而她的开心没能维持多久，新学期第一次月考，瞿清婉考砸了。


    哭哭啼啼的瞿清婉回到家里，博得到了父母双方的全部注意力，学习好的孩子让父母放心，学习不好的，就要父母多操心了。


    操心着到处打听老师，操心着报补习班，操心着来回接送，秋青青两口子开始了绕着瞿清婉转悠的日常，如此这般免不了要冷落疏忽瞿清悦，瞿清悦不高兴，可姐姐都这么难了，她又能说什么？说什么都是错。


    有时候瞿清悦就会想着干脆自己也不学习，门门都考砸算了，可她想到当她把自己的理想告诉田甜时，田甜望着她的那灼热又崇拜的眼神，她狠不下这份心，于是只好在这无比憋闷的心情中坚持坚持再坚持。


    长大了回首往事，瞿清悦有理由怀疑瞿清婉纯粹就是为了跟自己争夺父母的关注才把她自己给整成了一个学渣的。


    真是一个神经病！


    瞿清悦笑眯眯地听着杨铭宇讲述婚礼的准备进程，又催促杨铭宇给自己夹菜，杨铭宇也配合，挂着一脸宠溺的笑拿公筷从锅子里给她夹涮好的菜，俩人笑语晏晏，一个夹一个吃，欢声笑语不断，看起来别提多和睦了。


    瞿清悦一边儿吃一边儿注意角落里的瞿清婉，等着她来找自家开撕。


    瞿清婉被刺激到了，低头给瞿清悦发信息：「你要结婚了？」


    瞿清悦的回覆就一个字：「嗯。」


    姐妹俩隔着半个餐厅，靠手机沟通了起来。


    「和杨铭宇？你爱他吗？」


    「这不是废话吗？不爱他我能跟他结婚吗？」


    「那他爱你吗？」


    「这也是废话，我这么优秀，他怎么可能不爱我？」


    瞿清悦两只手捧着手机，拿腔捏调地跟杨铭宇撒娇：「我忙着聊天呢，没有手，你餵我吃。」她把嘴巴张大等投餵：「啊~」


    杨铭宇被她这扭捏作态的撒娇给激得鸡皮疙瘩都要掉地上去了，他强忍着心底的腻歪把一片烫好的牛肉吹凉塞到了瞿清悦嘴里：「跟谁聊天呢，跟未婚夫吃饭都顾不上了。」


    「小姐妹。」瞿清悦笑得娇羞：「打听咱俩到底有多爱对方呢。」杨铭宇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又夹了一片菜餵给了她。


    俩人这一番互动刺激了瞿清婉，她开始了自己的莲言莲语：「清悦，姐姐一直都很羡慕你，你从小就优秀，想要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不像我，一出生就没了妈妈，从小就自卑，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只会退让。」


    这讨厌鬼竟然说她自己从小只会「退让」？她怕不是对「退让」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罢？从小没妈？在父母没有离婚之前，自家妈妈亏着她什么了吗？


    瞿清悦心底来气，回了个「哈！」给她。


    瞿清婉没理会她这个语气词，迅速地又发来了一大串文字：「你要结婚了，从此这漫漫人生你就有了携手走下去的伴侣，姐姐很欣慰，很开心，为你感到高兴，你是我最亲的妹妹，为了你，我愿意牺牲自己的爱情而成全你，哪怕心底的痛楚让我快要没顶，哪怕你根本就不知道为了你的幸福我付出了什么。」


    「？？？」瞿清悦连发三个问号后又追问：「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恭喜你而已，铭宇他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温柔又体贴，长得帅又有能力，和他在一起你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清悦，你一定要好好对他，他真的很不容易，为了能和你在一起，他牺牲了很多很多。」


    是哦，牺牲了很多，牺牲了你。瞿清悦看着这信息撇了撇嘴，自己要是真的对杨铭宇有情的话，看到这一熘儿内涵丰富的信息还不得炸啊？说他们俩没猫腻，鬼都不带信的好吗？


    「你牺牲了什么？他又牺牲了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清悦你放心，我不会破坏你们感情的，我只愿能远远地看着你们，看着你们幸福美满，我就满足了。」


    我真的好感谢您的大度哦~，瞿清悦嗤笑一声，还不破坏我们的感情，哪怕是钻石做的墙角都要被你这几条信息给撬塌了好吗？要真的不想破坏杨铭宇和自己的「感情」，做什么还要发这么多明晃晃意有所指的消息呢？简单地闭上嘴，不就谁都不知道了吗？


    不管瞿清婉是真的喜欢杨铭宇，还是神经病发作要抢自己的东西，瞿清悦都不打算再放过她了，瞿清婉求仁得仁，她愿意成全自己的好姐姐。


    瞿清悦突然沉下脸气愤愤地询问杨铭宇：「你跟我姐姐瞿清婉是什么关系？」


    「啊？什么？呵呵，我跟她能有什么关系。」杨铭宇勐一慌乱过后极淡定地道：「也就是认识而已，顶多算普通朋友吧。」


    「是吗？」瞿清悦冷笑：「那她为什么发这样的信息给我？」


    杨铭宇一目十行地扫过瞿清悦手机的聊天界面，后嵴背顿时冒起了一层冷汗，他除了在心底大骂瞿清婉之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所有关于婚礼的进程先暂停吧。」瞿清悦冷着脸一把夺回了自己的手机就开始往外走：「你跟她到底什么关系，我会弄清楚的。」


    紧追着瞿清悦不放的杨铭宇额角都开始冒冷汗了，他跟瞿清婉搞在一起的时候，虽说特意地避了人，但是这世上哪里又有什么绝对的秘密？他的损友里就有好几个知情人更别提瞿清婉那边儿了，他怀疑只要瞿清悦一查，瞿清婉就会主动把所有的证据全都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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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瞿清悦自己动手查出证据来，自己还能落得着好吗？杨铭宇稍微一衡量就明白抵死不认没前途，两个人拉拉扯扯来到停车场，杨铭宇下定了决心开始甩锅：「清悦，清悦！你听我说，事情真不像你想的那样，我对瞿清婉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会跟她在一起，全都是因为她勾引我。」


    「她勾引你？」瞿清悦站定了脚步，转过身来瞪着杨铭宇：「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清楚。」


    肯听解释问题就不大，杨铭宇定了定神先发制人：「我首先向你道歉，被她勾引是我的错，可这能怪我吗？归根结底原因还是在你身上！」


    「你什么意思？合着你俩搞在一起还是我的错了？」瞿清悦火冒三丈。


    「清悦，拜託你替我想想好吗？我身为一个男人，一个年轻的，身体健康的男人。」杨铭宇一脸痛苦加无奈：「我会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好吗？可是你呢？咱们俩谈了三四年恋爱了，别说碰你了，连约会都只有那么寥寥几次，我的生理需求怎么办？对着你的照片撸吗？」


    女朋友不跟你上床就是你出轨的理由？瞿清悦被杨铭宇的厚颜无耻给惊呆了。


    「身为我的女朋友，这个问题本来就应该你给我解决，可你却整天忙来忙去，从来都不知道关心我。我没机会碰你，我的身体又有需求，你说我该怎么办？」


    「归根结底这事儿全都怨你。」杨铭宇理直气壮：「我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第308章 远离恋爱脑16


    「男人都会犯的错？别的男人同意你这么说了吗？」瞿清悦嗤笑：「因为我不陪你上床你就要去找别的女人？那你怎么不干脆找陪你上床的女人结婚呢？两全其美不好吗？」


    「清悦, 你不懂, 你是真的不懂。」杨铭宇一脸纠结痛苦又无奈的表情：「男人，是能把灵和欲分开的，我爱你，所以我想和你结婚, 想和你共度后半生, 我虽然跟瞿, 咳咳, 那什么别的女人上了床，可是我不爱她，和她在一起也只是纯粹的发泄而已。」


    「所以你一边儿在心灵上爱我，跟我谈婚论嫁，一边儿找我亲姐姐发泄□□的欲望？」哪怕瞿清悦对杨铭宇并无什么感情, 还是被他番言论给噁心到了, 她干呕了两声对杨铭宇道：「你这灵和肉分得倒是够开的, 我是真佩服。」


    「清悦, 别这样好吗？」杨铭宇语带恳求：「被你这样讽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我是真心爱你的啊，你就忍心这么伤害我？」


    讽刺你就是伤害你了？难不成我还得捧着你夸你干得漂亮？瞿清悦不想再跟他纠缠, 这贱人不但自己思维奇葩, 还强求自己跟他一样奇葩, 她转身就往车里钻：「这事儿太突然了, 我心里很乱, 需要点儿时间好好想想。」


    这一想俩人可能就没后续了, 杨铭宇慌了，一把拉住了瞿清悦的胳膊：「清悦，不管这事儿谁对谁错，总归是我伤了你的心，是我不好，我认打认罚，求求你，别不理我好吗？」


    他说完之后就伸出另一只手揽住瞿清悦的肩，噘着嘴就要去亲她，瞿清悦赶紧抬手按在他脸上：「你说你有正常生理需求，要我理解你，好，我理解了，但是也请你理解一下我可以吗？你跟我的亲姐姐发生了男女关系，哪怕我再喜欢你，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杨铭宇又要说话，瞿清悦一抬手摁住了他的嘴唇，楚楚可怜地轻声道：「给我点儿时间，让我缓缓，好吗？」


    瞿清悦把余情未了表现的很到位，她这反应让杨铭宇吃了一剂定心丸，女人嘛，都爱心软，只要瞿清悦还爱自己，只要她捨不得自己，自己再多求她几次，那这事儿多半儿都能过去，有这想法倒不是他盲目自信，而是他见过的类似的事儿太多了。


    比如京西的老闆大刘，当初他刚跟老婆结婚时也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的一对儿，俩人甜甜蜜蜜把恩爱都秀出了圈儿，然而没过几年，大刘去国外谈生意时就闹出了偷吃事故，他老婆章小姐愤恨之下也是狠狠闹腾了一通，还把社交帐号上所有秀恩爱的文章视频照片删了个一干二净，可那又怎样？闹过之后，两口子还是联袂出席活动，日子一切照旧。


    放下了心的杨铭宇松开了瞿清悦：「那过后我们v信联繫？」瞿清悦心情不好，这种情况下逼得太紧反倒会适得其反，不如先让她冷静一下，再找几个朋友居中劝和，效果应该能更好。


    「好。」瞿清悦点点头钻进了车里：「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儿回去休息。」


    在杨铭宇的目送中，瞿清悦发动了车子朝出口处驶去，在路过一个转角通道时她打了转向，又找了一个停车位把车停好，摸出手机跟瞿清婉发信息：「我想跟你谈谈。」


    在等回復的功夫她拿了消毒湿巾出来，把自己的手，方向盘，包括手机都细细地擦了一遍，没等她擦完，瞿清婉的回覆就来了：「谈什么？」


    「我在千达的星八克等你。」瞿清悦没有回覆关于谈什么的问题，她锁了车找到电梯重新上到了商场二楼的星八克内。


    找了个显眼的位置点了一杯咖啡坐下，没多大会儿瞿清婉就直接坐到了她对面。


    「杨铭宇把你们俩的事儿都告诉我了，所有的。」瞿清悦单刀直入：「我最想不通的是，周瑜泽不是一直在追你吗？你怎么会跟杨铭宇搞在一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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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清婉咬着嘴唇不看她，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清悦，对不起，我没有准备和你抢，只是，爱情它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爱上铭宇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你放心，我和他结束了，以后我也不会去打扰你们。」


    「姐姐，你还记得当初爸爸闹离婚的时候你曾经跟我说过的话吗？你说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它值得人们不顾一切去追求。」瞿清悦眉头微微皱起：「那你又为什么会放弃呢？」


    「因为你是我最亲的妹妹，我不想伤害你。」瞿清婉泪眼迷濛：「为了你，我愿意牺牲自己的爱情。」


    「姐姐，我很感动，真的，我太感动了。」瞿清悦抽了桌上的纸巾站起来坐到瞿清婉身边儿替她擦掉脸上的泪：「可是，你这样会让我很内疚的，牺牲姐姐你的爱情换来我的婚姻，你觉得我真的能幸福吗？」


    瞿清婉睁大了她波光粼粼的大眼睛：「只要我不出现在你们面前，铭宇早晚会忘了我爱上你，清悦，你一定会幸福的。」


    麻蛋啊，幸亏自己不爱杨铭宇，不然还不得被气死？瞿清悦暗暗咬了咬牙硬堆了一个微笑出来：「姐姐，我知道你愿意为我牺牲，可是作为你的妹妹，我也有为你牺牲的勇气，你等我好消息。」


    跟瞿清婉上演了一出姐妹情深，瞿清婉闪身走人了，她早先在网上雇了个小有名气专拍明星八卦的狗仔小队替自己收集证据，那伙儿人很有几把刷子，收集的证据非常的详实，视频照片一样不缺，甚至还有瞿清婉最近一次去医院检查的病歷报告。


    瞿清悦带着这套东西直接去找王青青：「妈，你看看这些。」


    王青青草草翻了一下后就仔细打量瞿清悦的脸色：「悦悦，你还好吗？」


    这几年瞿清悦学业繁忙，母女两个联络的并不算勤快，王青青怕瞿清悦真的爱上杨铭宇，有时候也旁敲侧击地提一下这事儿探探瞿清悦的口风，每次瞿清悦都敷衍她：「哎呀妈，我忙得要死，哪儿有那么多时间想什么爱不爱的，他追我我就答应喽，不然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没个男朋友，那也太没面子了。」


    因为瞿清悦这轻描淡写的态度，王青青倒是放了不少心，可人总是会变的，她跟杨铭宇纠缠这么几年了，到底放了多少感情在杨铭宇身上，王青青也说不好，她真心不希望瞿清悦在这件事中受到伤害。


    「我很好。」妈妈第一时间就问自己的感受，这让瞿清悦心里非常的暖。


    瞿清婉是被她妈妈亲手养大的，瞿清悦知道在妈妈的心目中瞿清婉肯定是占据了一定地位的，虽说因为爸爸背叛婚姻伤了妈妈的心，导致妈妈对瞿清婉也冷淡了很多，可她相信就算如此，在妈妈心目中瞿清婉也绝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毕竟是疼爱了十几年的孩子，感情哪能说放就放。


    瞿清婉跟杨铭宇搞在一起虽然是他们两个的自由选择，可在这件事上她自己也不是全然的无辜，妈妈是多么厉害的人，自己虽说只是推波助澜，可妈妈一定能看得出来，万一妈妈为了瞿清婉发脾气责怪自己呢？


    瞿清悦心底其实还是有些忐忑的，现在王青青先问她的感受，瞿清悦心底的大石就落了地。


    她坐到王青青身边靠在她肩上哼哼唧唧地撒娇：「其实我并没有多么喜欢杨铭宇，跟他谈恋爱，包括答应跟他结婚，不过只是因为他追求我罢了，要是换了别的人追求我，我大概也会答应，毕竟我到了该安排这些事情的年龄，可是我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想要去做，真的不想把精力放在这些虚无缥缈的情情爱爱上。」


    瞿清悦其实是一点都不想恋爱结婚的，毕竟任谁有一个渣爸爸后对婚姻的期待都会大打折扣，可她周围同龄的朋友都面临了家长不同程度的催婚，瞿清悦从小就是个省心的孩子，她不想让妈妈在百忙中还为自己操心。


    因此在定下这个计划的最初她就打算好了，如果杨铭宇还有操守不跟瞿清婉勾搭在一起，她也不介意跟杨铭宇来一场没有感情的商业联姻，毕竟从杨铭宇的表现来看，他追求自己大概也不是真的为了爱。


    「所以你就随便敷衍？」王青青揉了揉瞿清悦的头髮：「悦悦，婚姻不是人生必须，女人存在的价值也不只在于繁衍后代，妈妈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如果你醉心于自己的事业不想结婚，那你就不用结婚，妈妈绝不会逼迫你。」


    「真的吗？」瞿清悦顿时来了精神：「妈妈我真的可以不用结婚？」


    不怪瞿清悦感到惊喜，因为在她认识的同龄人中，还真没有哪个得了家长这种承诺的，她原先还以为自家妈妈也不能免俗呢，没想到她居然能这么开通。


    王青青自己就是一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当然不会强迫别人去结婚，她笑眯眯地点头：「当然了，妈妈希望你如果要结婚，是因为想和那个人生活在一起，而不是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责任义务风俗之类的，作为我的女儿，你完全可以不用在意这些，这点儿自由妈妈还是能给你的。」


    在原剧情中，原身罹患抑郁症导致家人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瞿清悦在学业上的表现并不如何出色，而且原身的牵线搭桥也导致她受到了很大伤害，王青青相信，原身绝不会愿意孩子再走前世的老路，她也应该不会勉强孩子去做她不喜欢的事儿，所以自己给瞿清悦的自由，原身应该不会反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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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您。」瞿清婉钻到了王青青怀里抱着她的腰哼哼唧唧：「妈妈我爱你。」


    「妈妈也爱你。」王青青慢悠悠地抚摸瞿清悦的肩背：「那接下来你是怎么打算的？」


    「瞿清婉都怀了杨铭宇的孩子。」瞿清悦从那一沓资料里翻了翻把瞿清婉的病歷报告抽了出来：「我愿意成全他们两个，不然孩子就成了父不详的私生子，多可怜。」


    「行，那就成全他们，这事儿交给我去办。」王青青又揉瞿清悦的头：「你先回学校吧，与其留在国内听那些无聊人士的闲言碎语，不如返校多做几个实验。」


    「嗯，我马上就走。」瞿清悦抱住王青青在她脸上重重地「mua~」了一下：「谢谢妈妈。」


    瞿清悦买了当晚的机票，在临登机前她仿效大刘他媳妇章小姐，把自己所有社交帐号上的照片视频并文章删了个一干二净，完了又毫不客气地把瞿清婉和杨铭宇这俩人都给拉进了黑名单，做完这些，她直接关了手机登机返校了。


    第二天王青青就派人把瞿清婉接到了秋家老宅，顺便打电话给杨铭宇他爸：「杨老闆，我秋青青，有时间喝个茶吗？」


    第309章 远离恋爱脑17


    秋董亲自相邀, 杨老闆欣然赴约。


    才过去一夜时间, 杨铭宇并没有把他乱搞被抓包的事儿告诉他爹，这事儿说出来除了让他爸骂他，让所有跟他竞争的兄弟嘲笑他，与他并无什么帮助, 反正他会把瞿清悦哄回来的, 既如此, 那就完全没必要把这事儿讲出去给自己徒增笑柄。


    因为杨铭宇的隐瞒不报，老杨还是奔着见亲家的姿态去的, 见了王青青他也是各种亲热寒暄, 哪知道屁股底下的凳子还没暖热, 就接到了王青青递过来的一份文件。


    「这是什么？」老杨满脸疑惑地打开了文件夹, 低头一看，好悬一口气没能喘上来差点儿厥过去，老杨脸色紫胀血压飙升，他暗道一声不好，赶紧哆嗦着手从自己兜里掏出了降压药干吞了两颗进去。


    吃了两颗降压药, 老杨捂住心口喘了好一会儿才稳住突突往上窜的血压, 他喘着大气开口了：「秋董，这事儿你是怎么个看法？」


    「老杨，发生了这种事儿，我是不可能再同意清悦跟贵公子的婚事了。」王青青眉头微皱：「幸好这事儿是现在被扒了出来, 如果是两个孩子婚后才被扒出这事儿, 你想过后果没有？」


    后果？老杨不用想都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这是彻彻底底的丑闻，只要闹出去一点儿风声，肯定会对两家的企业形象造成致命打击，到时候股价必然震盪，若是有那心怀不轨的趁机落井下石，公司市值蒸发一蹶不振都有可能。


    不过这可怕的后果也只有自己这一方承受而已，因为秋氏只经过ab轮融资压根就没有上市，所以股市哪怕海啸又地震，跟秋氏也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秋青青一人就手握秋氏超过百分之六十五的股权，秋氏集团的董事会也不能制衡她，且秋氏是做精细化工的，他们的客户是千千万万的工厂，普通人就是想抵制都没有办法，所以这事儿万一爆出去，受打击最大的竟然是自己家，老杨血压才开始平復，冷汗又开始往外冒。


    「网际网路时代，没有绝对的秘密，所以我从不心存侥倖。」王青青平静地道：「我不同意两个孩子的婚事，你能理解吧？」


    「当然。」老杨点头：「秋董是为了大家好。」


    「杨总能理解，那我就放心了。」王青青巧笑倩兮亲手给老杨斟了一杯茶：「这太平猴魁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喝过一杯茶，俩人开始拉家常，王青青微微一笑：「杨总是个杀伐决断的人，其实我还是很想和你做亲家的，只可惜……」


    「要是清悦喜欢的是你们家二公子就好了。」王青青长嘆一声：「我一直很看好铭容那那孩子，自律克己，性格稳重，心智刚强，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假以时日，必定青出于蓝。」


    夸完了杨家老二，王青青开始公然给杨铭宇上眼药：「三公子则不同，玩心过重且不说，行事也没有分寸，许是年纪小吧，总之不如二公子多矣。」


    疏不间亲，当着人家亲爹的面说人家儿子不好，这事儿很犯忌讳，可王青青这话时机选得巧妙，老杨刚刚差点儿被气死，此时正是他最烦杨铭宇的时候，而且王青青说得话也很有技巧，先表扬了老二，再贬低老三，贬完了再给老三找个「年纪小」的藉口。


    王青青因为这一连串的语言技巧，她贬低杨铭宇的行为非但没引起老杨的反感，还让老杨对她的话起了强烈的认同感，老杨点点头，暗自思忖英雄所见果然略同，老二就是比老三强多了，老三没有分寸，不是干大事儿的料。


    「杨总，说完了闲话，也该回归正题了。」王青青用手指尖点了点那一沓子资料：「你也知道，瞿清婉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孩子，可好歹也是我养大的，这个孩子温婉柔顺非常孝顺，我还是很看重她的，她现在怀上了令郎的孩子，作为一名母亲，我少不得要替她张张目，杨总，你觉得，应该怎么安置她才好？」


    老杨在心里快速地衡量了一下得失，豪爽地笑了两声：「孩子都有了，我杨家又岂能不给人家姑娘一个交代？铭宇这段时间一直在筹备婚礼，不如，直接给他们把事儿办了？」


    老杨说这话也是认真考虑过的，这瞿清婉一出生就死了亲妈，一直是秋青青把她养大的，当初秋青青跟瞿清婉她爸离婚后还在抚养瞿清婉，直到那孩子参加高考上了大学为止，秋青青待瞿清婉好圈内人谁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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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青青对那个孩子有感情这是肯定的。


    如果秋青青对瞿清婉没感情，那自家儿子跟瞿清悦在谈婚论嫁的关头闹出这种事儿，秋青青恨瞿清婉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明言要替她「张目」？


    秋青青都这么说了，显然是想让自家给怀孕的瞿清婉一个交代，如果自己这边儿处置的不妥当，必然会惹恼秋青青，秋氏比起自家那是强势太多了，秋青青随便搁哪儿给自己使个绊子，自己就会跌一跤狠的。


    要是自家那混帐小子娶了瞿清婉，自家公司虽然不至于因此就能跟秋氏达成战略合作伙伴，但是总归比别的公司跟秋氏显得更亲近，合作的机会自然更多，而自已跟秋青青好歹也能算个便宜亲家，见面总是要好说话些。


    要是猜错了，秋青青不喜欢瞿清婉，那也没关系，他总归是不会让这个三儿子接掌家业的，所以这个三儿媳妇是谁，压根就无足轻重。


    老杨转瞬间就考虑了这一大堆，极痛快地拍板订下了杨铭宇跟瞿清婉的婚事。


    「杨总果然仁义。」王青青笑着沖老杨举了举自己的茶杯：「我等着喝清婉的喜酒。」


    临近年关，老杨家热热闹闹办起了婚事，虽然临阵换新娘这事儿让一些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因为瞿清悦跟杨铭宇一直都是「云恋爱」，俩人几乎没有出双入对过，搞得好多人还以为此前都是传言有误，跟杨铭宇谈恋爱的就是瞿清婉呢。


    王青青送给瞿清婉的新婚礼物是江市最高端的私人妇产医院的顶级套餐，从检查到分娩到坐月子一条龙服务，说贴心，那是真贴心，不是亲妈都想不到这一茬，说便宜，也是真便宜，才十几万而已，说起来也就是一条礼服裙子的价格。


    新婚的瞿清婉收到王青青如此贴心的礼物却一点儿都不开心，杨铭宇是跟她结婚了，可她却没有得偿所愿的快乐。


    作为这场姐妹争夫中的胜利者，瞿清婉一点儿都没感受到胜利的喜悦，瞿清悦在跟她谈话的当天晚上就直接出国返校把她所有的联繫方式都拉黑了，联繫不上人在国外的瞿清悦，见不到失败者的憔悴，连胜利的喜悦都大打折扣。


    第二个让她不快的来源是杨铭宇，杨铭当初追求瞿清悦时很是费了一番心力，又花费了数年时间跟瞿清悦维持感情，好容易磨得瞿清悦点了头要下嫁，肉都要吃到嘴里了却被瞿清婉几条信息给搅黄了，小算盘打坏了，又被他老子摁着头娶了瞿清婉，瞿清婉在他眼里是什么形象可想而知，他对瞿清婉能有好脸色才怪呢。


    婚前俩人偷偷交往，杨铭宇满嘴的甜言蜜语，亲爱的宝贝儿我爱你是张嘴就来，每时每刻都想上她，婚后杨铭宇别说甜言蜜语了，话都懒得跟她说一句，一出门三天五天不着家是常事，回来后不是睡觉就是打游戏，要么就陪着杨太太打牌，总之跟瞿清婉基本等同于零交流。


    第三个让她难受的就是杨太太了。老杨花心，杨太太斗了一辈子的小三小四小五小六，最腻歪的就是说话拿腔捏调娇娇软软的狐狸精，而身娇体软能撒娇会发嗲的瞿清婉从长相，做派，到性格，无一不长在杨太太的痛点上，结果可想而知。


    杨太太跟瞿清婉的相处日常是这样的：「好好说话！你舌头是没捋直吗？再这样拿腔拿调地哼唧，以后在这个家里你一句话都不许说！」


    「不会说话你就闭上嘴，过日子又不是演舞台剧，一张嘴就是言情剧台词，你噁心谁呢！」


    「走路就好好走路，你扭什么扭？飞机我坐的多了，倒是没见过哪个空姐跟你一样扭得这么风骚，你以为你是老米走秀场？（1）呵呵！」


    「给你说了多少次妆容要端庄，不管是腮红还是眼影都要用大地色和裸色，那些妖里妖气的颜色统统不许用！你是没长耳朵还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哭哭哭！就知道哭，眼泪要是有用，那大家干脆什么都不用干，天天蹲那儿哭就够了。」


    瞿清婉：「……」


    这几年老杨老了血压又高，浪不动也不敢浪了，杨太太的日子比起前几年可是无聊了不少，突然这么狐狸精标准配备的瞿清婉跳进了杨家，杨太太更年期无处发作的心火儿就一股脑儿地沖她去了，把瞿清婉给训得呀，真正跟琼奶奶的苦情剧女主角一样可怜了。


    可怜的瞿清婉被杨太太一天三餐外带宵夜下午茶的训斥给折磨的坐立不安，她尝试着跟杨铭宇商量搬出去住，杨铭宇就拿眼角夹她：「有病吧？大哥二哥都没搬出去，就我搬出去？要搬你自己搬，爱搬哪儿去就搬哪儿去，随便你。」


    瞿清悦能一个人搬出去吗？此事不了了之。


    杨铭宇不肯跟着瞿清悦搬出去，也没心思在杨太太面前维护她，瞿清婉只得抚摸着自己日见涨鼓的肚子寄希望于自己能一胎得男，好让婆婆能高兴高兴，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少找她的不自在。


    在她坐立不安的煎熬中，孩子终于出生了，瞿清婉果然一举得男，然而这是杨夫人第五次当奶奶，早就过了那个新鲜劲儿的杨夫人很淡定地接受了自己刚刚降生的孙子，并没有因为喜得贵孙就对瞿清婉另眼相待，训斥起她来依然像以往那般丝毫不留情面。


    瞿清婉的日子过得苦呀，她觉得自己就是那泡在苦水里的小黄连，这苦日子一过就是十余年，把瞿清婉折磨得比同龄人都苍老，而王青青却春风得意至极，整个人容光焕发，彷如三十几许的少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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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王青青一开始接手秋氏就在调整集团的产业布局，技术含量越高的产业利润也就越高，她抛弃低端技术，全力往高精尖方向发力。


    整个秋氏集团对于研发和技术部门的投入是不遗余力的，经过十几年的酝酿，终于开花结果，秋氏的科研项目取得了重大突破，在油田化学品这一大类别取得了数十个研究成果，填补了国内空白，又在催化和矿物浮选方面直接触摸到了世界最高成就，一众石油公司纷纷向秋氏抛出了橄榄枝。


    十数年的积累让秋氏打败了精细化工强国r本，稳占亚洲第一的位置，野心勃勃的王青青给秋氏定下了下一个十年计划，直接剑指精细化工行业巨头，d国的拜尔公司。


    拜尔有百年积淀，王青青并不妄想自己能一朝超越，她只愿在自己有生之年，能把种花和世界尖端技术的差距拉小一点儿，再小一点儿。


    医药是精细化工里的大板块，秋氏当然也有涉猎，以前秋氏只专注于各类医药试剂的研发，倒是没有正经做过什么药，在学成归国的瞿清悦加入秋氏的医药分部后，王青青建起了世界一流的实验室，花重金给女儿聘请了庞大的科研团队，又网罗了一堆尖端人才，专门定向研究抗肿瘤的靶向药物。


    在带着秋氏一路攀援向上的时候，王青青也没忘记自己的风投公司，她的「新技术救助基金会」在十余年间完成了近百例的投资案，近百家中小企业被她扶上马又送了一程，她不为钱只办事的名声传遍了种花国的创业圈，连最高领导人都有所耳闻。


    受邀参加博澳论坛的王青青被与会的最高领导人亲切接见后，又被种花财经报导的记者给缠住了，推辞不过，王青青终于点头接受了採访。


    种花财经报导专访王青青时，瞿沐凡正在参加沙龙。


    最近一位靠写「乱书」的书法家走红了文化圈，这次沙龙他也来了，一群人闹着要这位红人表演一下，此人颇带了些李太白的狂劲儿，先是顿顿顿灌了自己三杯红酒，接着就操起一支兼毫泼墨挥洒了起来。


    乱书果然无愧于它的名字，三尺长的横幅上横七竖八填满了笔划，瞿沐凡站在旁边儿仔细辨认，却发现自己一个也认不出来，他不信邪就趴到纸上细看，旁边儿一个大嗓门喊他：「老瞿，草稿纸有什么好看的，过来看你老婆！」


    第310章 远离恋爱脑18


    我老婆？我tm的哪儿有老婆？


    瞿沐凡顺着那大嗓门的手指往墙上挂着的电视望去，发现是央视一档财经节目的专访, 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记者很眼熟, 是财经频道经常出镜的主持人, 再仔细一看他的採访对象, 瞿沐凡顿时心神巨震，是秋青青！


    电视里的女企业家从五官到长相全都是他熟悉的模样, 然而从气质到神态却又跟他记忆中的那个人截然不同。


    眉目端方，神态安然，她端坐在那儿气定神闲地回答记者的提问，语笑晏晏, 叙之有物, 明明是个女人，却能给人一种翩翩君子温润端方的感觉，偶尔挑眉抬眸间却又见峥嵘之态, 魅力非凡。


    「这气质，真绝了！」大嗓门的傢伙对着电视不停地啧啧啧, 啧完了冲着瞿沐凡一挑大拇指，露出一个痛心疾首的表情：「老瞿, 这样的人物, 你都捨得跟她离, 兄弟我是真佩服。」


    瞿沐凡没心思搭理他,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 眼都不眨地盯着电视里的前妻。


    他跟秋青青有十几年没见过面了, 当初他上门恳求復婚遭拒绝后又连续给她发了大半年的简讯息, 每天一首小诗，秋青青却从来没有回覆过一次，从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跟前妻是绝无可能了。


    秋青青身家亿万，有这么多钱，身边儿又美男环绕，这种情况下，她又怎么可能会选择跟自己復婚呢？要是换做自己，那肯定也不愿意復婚，再纠缠下去不过自取其辱而已。


    想通了这一茬，瞿沐凡彻底死了心。这时候他想起来当初秋老爷子提起的那个印刷厂，顿时懊恼的心肝脾肺肾都青了，那时候自己要是不妄想着跟秋青青復婚，好歹还能得一个印刷厂，现在可好，竹篮打水一场空，两头都没捞着。


    懊恼过后瞿沐凡开始想法子挣钱了，不行动起来没办法，他那两个朋友跟秋青青可不一样，三不五时打电话发信息催债也就罢了，生怕他跑了，还经常到他的住处来「探望」他。


    不想被「探望」的瞿沐凡在他的朋友圈儿里拉了一通关系，得到了一份给杂志社审稿的工作，工资不多，仅够生活罢了，要想凭这个把他欠的帐还掉，几乎是没有可能，这帐他一背就是五六年，直到瞿清婉结婚后才替他还上。


    瞿沐凡看着屏幕，电视里王青青正在跟记者介绍自家公司最大的投资项目：「研发成本一直是最大的难题，目前市面上普遍使用的这些抗癌靶向药物，每一种的研发成本都在二十亿美元以上，过高的研发成本会导致药物的价格居高不下，在这一块儿，秋氏也无法倖免，我们最新的研究成果nts还在1期的临床试验阶段，就已经投入了近一百六十亿rm币，而完成从2期到3期的临床试验直到通过fda批准，最少还需要近八年时间，这八年预计最少需要五十亿rm币的后续投入。」


    秋青青是瞿沐凡的前妻，这事儿在江城文化圈并不是什么秘密，介于一种「电视上看到了熟人」的心态，一群好事者见到荧幕里的王青青后，酒也不喝了，舞也不跳了，天也不聊了，都开始看起了电视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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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王青青轻描淡写就是上百亿，几十亿，钱在她嘴里仿佛就成了个单纯的数字，一群「艺术家」、「文化人」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咂舌：「真特么的有钱，两百多亿，两百多亿到底是多少钱？」


    那个感慨：「这么说吧，冷君那副《少女》号称卖了一千五百八十万，他要挣到这么多钱，得画一千两百六十多副，而他画一幅画最少也得一年时间，这两百亿，冷君得画一千两百六十多年。」


    冷君是圈子里的「真神」，作品是能上佳士得拍卖行的，他都得花一千两百六十多年才能挣到两百亿，更别提自己了，一群人比量比量自己跟冷君的差距，对两百亿到底是多少钱有了深刻的认知。


    「那nts的研发成本如此巨大，药物上市之后自然也避免不了定价极高的问题，」主持人的问题很犀利：「又怎么才能实现秋氏『旨在推出平价抗癌靶向药』的理念呢？」


    「只要我活得够久，这个问题就能得到妥善解决。」王青青幽了一默，记者瞪大了眼：「啊？」


    「众所周知，药物的定价包括了研发成本，所以才取得专利权的新药价格尤其贵，因为它是被垄断的独家生意，定下价格后，遭利益驱使，生产商不可能主动降价，药物价格要想大幅度下跌，只能等二十年的新药专利过期，其它药商加入生产行列，破坏这个垄断现象，药物价格才会有断崖式下跌。」


    王青青很遗憾地嘆了一口气：「一款新药，从立项研发，到后期临床试验获得审批，需要一个漫长的周期，如果没有利益，谁愿意谁又有能力去维持源源不断的研发支出呢？所以我们不可能按生产成本给新药定价，因为这样做在专利保护期内是收不回研发成本的，而一个药物研发机构处于亏损状态，那它决不可能长久存在。」


    「秋氏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专利垄断期缩短。」王青青的眼睛闪闪发光：「新药投产后按常规方式定价，收回研发成本后申请专利提前公开，那么这一款昂贵的新药就会变成平价药物了。」


    「原来如此。」主持人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做恍然大悟状：「难怪秋董您说要自己活得够久才有可能，您是在担心自己的继任者没有毅力主动结束垄断行为把专利公布出去吗？」


    「企业的本质归根结底还是为了盈利，这种操作方法只有在秋氏才能行得通。」王青青对主持人的问题避而不答：「因为我对秋氏有绝对的控制权，这是其它企业所不具备的优势，提前公布新药的专利等同于主动放弃大笔的合法收入，财帛动人心，他们的股东会和董事会绝无通过的可能。」


    「这特么的是太有钱了。」有人捶桌子，还有人拍打瞿沐凡的肩膀：「放着钱都能不挣，这是挣够了呀，哎，老瞿，你说说，秋青青到底有多少钱？」


    秋青青到底有多少钱瞿沐凡又怎么会知道？他甩开肩膀上的手，站起来沉默着提前退场了。


    他刚一转身，沙龙里的人就开始议论纷纷：「秋青青这样的金凤凰，瞿沐凡都抱到怀里了还捨得扔掉换一只草鸡，你们说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是啊，他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非要离婚不可？这要搁我，我特么去跪舔秋董都行，还离婚？离几把，老子愿意生生世世都是她的人。」


    「作呗，好日子过多了他。」


    是啊，当初自己为什么那么想不开非要离婚不可呢？瞿沐凡听着那些酸言酸语的怪话脚步沉重地离开了沙龙。


    打车捨不得，坐地铁再转公交能省几块钱车费，瞿沐凡挤上了地铁，车厢外面漆黑一片，他抓紧了扶手看着车窗里映出的身影，他比秋青青才大五岁而已，秋青青看起来还是一个三十几许的中年人，可他的头髮却已经变成了苍灰色，身形再不復年轻时的挺拔，肩背开始佝偻，脸上也添了许多深深浅浅的皱纹。


    当年要是没有离婚，自己如今又会过上什么日子呢？瞿沐凡顺着人流涌出地铁，转移到了公交车上握紧了吊环，公交车一站一停，他的身体也随着汽车的韵律左右摇摆。若不离婚，司机并豪车必然会有罢？


    下了公交车回到家里，餐桌上还放着他上次用过的碗筷，早上出门太急，一只拖鞋不知去了哪里，他弯腰撅腚找了好一会儿才得以换上拖鞋开始收拾餐桌。若不离婚，这时候就会有佣人给他递上拖鞋，奉上香茗了，又何须自己纡尊降贵亲自动手洗碗呢？


    洗过碗他转到客厅，把沙发上，鞋柜上堆放的衣物捡起来一股脑塞进了洗衣机里，他的衣物不多，换下的若不赶紧洗了，两天就没替换的了。


    把晾衣架上的洗好的衣物收拾起来塞进衣柜，一米五的衣柜里空空荡荡，才填了个半满，看着衣柜里的平价衣物瞿沐凡有些晃神，离婚前他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步入式衣帽间，穿的一双手工千层底布鞋都要一千多块，现在呢？他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全加起来，值不值五百块？


    把自己摔到床上，兰花造型的灯盏把温柔的淡粉色光芒泼洒在了他的身上，他住的这房子是瞿清婉的，装修的一应设计全按照她的喜好来，他住的这间次卧除了有兰花造型的粉色灯光，还贴了粉红色蒲公英的壁纸。


    瞿沐凡拿手背遮住眼睛，眼泪就顺着眼角流到了耳廓里，他想起当年他跟秋青青结婚时，秋青青领着室内设计师拿着一沓设计图反覆徵询他的意见，在他不耐烦的应付中秋青青睁着闪闪发亮的眼睛对着他笑的甜蜜：「这是你的家，所以它每一盏灯，每一扇门，每一个细节都应该是你喜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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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有一个人这样爱过他，是他不知珍惜弄丢了最爱他的人，瞿沐凡忍不住抽泣了一声，后悔得肝肠寸断。


    瞿沐凡在无声地流泪，瞿清婉在嚎啕大哭。


    老杨高血压发作早在五年前就过世了，老杨一死，杨家就经歷了一场大乱，亲兄弟之间互相斗，跟外面的私生子女斗，杨家的子女们谁也信不过谁，谁也不肯把继承来的股权合併在一起，一番振盪后反被外人给摘了桃子。


    老杨生前是公司里最大的股东，现在股权一分散，杨家的一群子女全都沦落到了小股东的席位上，在公司里彻底失去了话语权。


    瞿清婉终于实现了结婚以来的夙愿，跟着杨铭宇搬出了杨家老宅，住进了市中心高档社区的顶楼大平层里。


    没有人无时无刻地责备她了，瞿清婉松了一口气，现在她是这个新家唯一的女主人，她要好好享受属于自己的新生活，然而瞿清婉的新生活没享受多久，杨铭宇就闹出了事儿。


    杨铭宇继承了老杨风流成性的基因，是个爱沾花惹草的性子，以前杨太太厌恶这事儿，杨铭宇并不敢如何放肆，老杨死后杨太太跟着大儿子出国养老去了，杨铭宇没了约束就开始放飞自我。


    瞿清婉身后没人撑腰，杨铭宇对她又没有什么感情，因此他在外边儿招蜂引蝶并不避讳瞿清婉，他这行为都不能算作偷吃了，他是正大光明在瞿清婉鼻子底下开筵。


    又哭又闹的瞿清婉不明白，当男人不爱你的时候，你的眼泪对他来说一钱不值，你的痛苦也引不起他一丝一毫的怜惜。


    不识相的瞿清婉把杨铭宇给闹烦了，他直接就提出了离婚。离婚？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被威胁离婚的瞿清婉不闹了，杨铭宇高兴了，接着过自己花花公子的生活。


    瞿清婉觉着自己是为了爱情，才甘愿忍气吞声，然而杨铭宇却连忍气吞声的日子都不肯给她。


    杨铭宇不甘心只拿着少少一点分红混吃等死过日子，他筹措资金开办了自己的公司，在自己的新公司里，杨铭宇遇到了此生最爱。


    重点大学毕业的李晓彤在见到杨铭宇的第一眼时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他把这位刚毕业的女大学生直接点为了新公司的hr主管，刚上任的hr主管和公司老总的恋情在三天之内就传遍了整个公司。


    纵横花丛这么久，杨铭宇第一次觉着自己恋爱了，他打发了自己所有长期和短期的交往对象，要跟李晓彤谈一场甜甜的办公室恋爱。


    李晓彤用饱含深情又满是遗憾的眼神看着杨铭宇：「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有我的自尊和骄傲，哪怕再爱你，我也不会为了你去背负小三的恶名。」


    理智又坚强，自尊又自爱，李晓彤把只会撒娇发嗲，视爱情为人生全部的瞿清婉给比到了泥地里。


    有宝珠谁还会爱鱼目？离婚，必须离婚！杨铭宇直接给瞿清婉下了通知：「这次，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


    瞿清婉当然是不肯离的，她反覆哀求，嚎啕大哭，杨铭宇郎心如铁不为所动，绝望无助下瞿清婉开始寻求外援，杨太太骂了瞿清婉近十年，瞿清婉对杨太太的畏惧几乎刻到了骨子里，她不敢找身在国外的杨太太求助。


    而瞿沐凡这位老丈人对于杨铭宇来说一钱不值，他都不带正眼看一下的，王青青在参加博澳论坛，瞿清婉无助之下求到了瞿清悦门上。


    她在研究所外蹲守了三天，趁着瞿清悦发动车子的功夫窜出来扑到了前车盖上把瞿清悦吓了一大跳。


    听完瞿清婉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瞿清悦万分不解地瞪大了自己熬得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瞿清婉，你这情况跟爸爸妈妈当年简直一模一样，你那时候能劝妈妈分手，现在为什么自己舍不掉放不下呢？」


    「这怎么能一样呢？」瞿清婉泪流满面：「我爱他啊，我对铭宇是真爱。」


    「难道当年妈妈对爸爸不是真爱吗？」瞿清悦皱眉。


    「可，可那个女人不爱铭宇啊，她就是看上了铭宇的钱！」瞿清婉咬牙切齿：「就跟当年的颜诗雨一样。」


    瞿清悦挑眉：「是吗？我很怀疑你的判断，毕竟当年你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过，颜诗雨对爸爸的一片真心让你非常感动。」


    「我那是年纪小，看走了眼，清悦，求求你了，你替我劝劝铭宇好不好？」瞿清婉继续哭。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爱情是时间最美好的感情，它值得人们不顾一切去追求，所以，杨铭宇要去追求他的真爱，我又凭什么，用什么立场去阻拦呢？」瞿清悦微微一笑：「我劝你看开一点，杨铭宇已经不爱你了，你再死缠烂打未免太难看。」


    「可是铭宇爱的是我啊，他对那个李晓彤肯定不是真爱，他只是被李晓彤勾引了而已，你帮我劝劝他，他肯定很快就能清醒的。」瞿清婉都要暴躁了，这妹妹是脑子有病吗？怎么说都听不懂？


    「这只是你自己的看法而已，杨铭宇可不这么认为。」瞿清悦都想笑了：「你不是最爱杨铭宇吗？我记得你还说过，爱一个人应该是看着他幸福，自己就能幸福，对于现在的杨铭宇来说，最幸福的事儿就是跟你离婚然后跟他的新女友在一起，你爱他，就应该成全他嘛对不对？」


    被瞿清悦这么一通怼，情绪激动的瞿清婉终于平静了下来，她睁大泪蒙蒙的眼睛问道：「清悦，你是不是还在恨我？恨我当年劝爸妈离婚，恨我抢了杨铭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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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没有，你多虑了。」瞿清悦微笑：「我只是觉得，你说的关于爱情的话都很有道理，都很动听，我们就应该按你说的那样做，你看，妈妈按你说的做了，现在过得多好，你不羡慕她吗？所以，你也赶紧跟妈妈学学，放杨铭宇自由吧。」


    瞿清悦发动车子走了，留下在原地愣怔的瞿清婉，暖暖的春风吹在流过泪的脸上，引起一阵干涩的疼，如果她还是秋青青的女儿，杨铭宇敢跟自己离婚吗？她也可以跟新丰集团的千金一样，在宴会上公然掌掴给女明星递酒的丈夫。


    本来，她是可以有这个机会和胆气的，只可惜，自己把机会给弄丢了，瞿清婉第一次对当年劝父母离婚感到后悔。


    瞿清婉到底失去了杨夫人的宝座，拿着杨铭宇给她的一点钱回到了她多年前用杨铭宇给的分手费买下的那套房子里。


    离婚后的瞿清婉走上了瞿沐凡当初的老路，早年秋青青花费大笔钱财养着她，后来瞿沐凡典卖东西养着她，瞿沐凡落魄了她又开始跟杨铭宇交往，因此瞿清婉自打出生过得就是富裕生活，钱该怎么花她完全没有一点成算。


    只要她钟爱的品牌上新，她总是第一时间去买，买了衣服就要买相搭配的包包鞋子，以及小配饰，不管是美容还是健身的年卡，都按最顶级的套餐来选，保养品更是贵妇级别，一套下来得十几万，瞿沐凡规劝规劝她，她还朝着瞿沐凡大发雷霆。


    既不开源，也不节流，还被交往的男朋友骗过几次钱，如此这般，不到两年的功夫她就把离婚时分到的那点钱财花了个干净，落了个只能靠典卖包包衣物才能过日子的境地。


    迫于现实生活的困难，她也不讲究爱不爱的了，找了个中年丧偶的暴发户同居了，所幸那暴发户对她很是不错，钱捨得给她花，也懂得嘘寒问暖体贴她，要不是那人还有一对儿八九岁的子女要她照顾，她对这生活，应该是很满意了。


    这一对儿兄妹调皮捣蛋又粗鲁，她实在爱不起来，日常惯爱拧着眉头挑剔训斥兄妹两个，尤其是她跟杨铭宇的儿子过来她这儿小住的时候，她对三个孩子的区别对待简直不要太明显。


    那天她又因为一件小事对着那对儿兄妹大发雷霆，暴发户直接跟她提出了分手。


    在瞿清婉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那暴发户沉声对她道：「你就是被后妈养大的，我打听过了，秋董当年对你十分爱护，所以我认为你应该能妥善处理和孩子们的关系，但是咱们俩在一起这么久了，我发现，你根本就没把我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看，不，我的孩子和你的孩子在一起，你甚至连最起码的表面公平都做不到，秋董也是这样对你的吗？」


    当然不是，秋青青对她，那是十分的……好，回忆起她在秋青青跟前生活的十八年，别说这样大吼大叫的训斥了，连厉声的指责都没有，不管她跟瞿清悦犯什么错，秋青青对待她们俩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先有理有据地讲道理，再态度平和地发布惩罚措施，所谓的惩罚，也不过是背几首古诗而已。


    想到秋青青当初对自己的好，瞿清婉沉默不语，暴发户摇头嘆息：「你走吧，你对孩子这种态度，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离开了暴发户，瞿清婉失声痛哭，这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当初是如何过分，秋青青是真正对她好的人，对她的爱一点儿都不曾掺过假，而她却因为秋青青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而暗中心怀芥蒂，伤了秋青青的心。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瞿清婉边哭边念叨，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精细化工本来是种花国的短板，在王青青的代领下，秋氏集团耗时四十余年，凭一己之力把种花的精细化工水平提升到了世界顶尖水平，拿到了两百多个世界级的专利，成了可以和d国的拜尔，m国的杜帮争锋的存在。


    王青青心胸宽广而辽远，她背着一肩的责任在这个世界砥砺前行，每一个难关她都稳住心神从容面对，所有的风浪都只能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却并不能让她有丝毫惧怕。


    她每一天都在期待着委託者的回归，然而直到她八十九岁身体自然衰亡的时候，也没见到原主的影子。


    回到系统空间，金丹已经光芒大盛了，和她上次所见有天渊之别，这证明自己此次任务完成的相当不错，但是原主去哪儿了？


    系统淡定地回答她：「原主啊，你知道的，抑郁症嘛，她觉得你干得漂亮非常棒，换了她肯定做不到，所以她逃避了，留下功德直接轮迴去了。」


    还可以这样？王青青无语，只好瞪眼。


    「下一个任务等着你呢，我送你下去。」系统没等王青青说话就把她给扔到了任务世界里。


    天旋地转，王青青干呕了两声，顺便在心里大骂系统，她本来还打算跟系统商量商量提前领取委託人记忆呢，结果这智障都没给时间让她说哪怕一句话！该死的five。


    「妈妈，给我两百块钱。」没等王青青呕完，一只手伸到了她眼皮子底下。


    第311章 我不是好妈妈1


    王青青顺着那只伸到自己鼻子底下的小手看过去，一个小男孩儿立在她面前。


    「你要两百块钱做什么？」王青青不停地咽口水, 系统太不是东西了, 以前传送时还知道控制一下, 所以自己的神魂在进入新世界时虽有眩晕感, 却也不是很严重, 这次也不知道狗系统怎么操作的, 眩晕的感觉格外强烈，强烈到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呕吐的欲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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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要钱, 妈妈给我。」小男孩儿又沖王青青伸手。


    这孩子顶多才五六岁, 一百以内的加减法估计都还没学全, 开口就要两百块钱，给他两百块钱他会花吗？


    王青青抬眼一扫, 就把周围环境给打量了个遍，一看家具摆设, 她就大致估量出了这家的经济水平，她对着那孩子勉强一笑：「除非你告诉我你拿钱要买什么, 不然妈妈不给。」


    「我买奇趣蛋。」小孩子上下蹦跶, 王青青实在忍不住生理反应了, 站起来两步冲到卫生间里, 对着马桶吐了起来。


    对着马桶呕了好一会儿却只吐出几口酸水，王青青一边儿吐一边儿心里发凉，这身体反应, 不像是眩晕引起的呕吐, 倒像是孕吐？难不成自己还得经歷一遍怀孕生子的过程？真……


    王青青克制住自己想口吐芬芳的欲望, 决定赶紧接收原主的记忆，她漱了口把嘴里的酸水吐掉，站起来把卫生间门反锁上，靠在洗手台上凝神闭目，好一番乱糟糟的画面闪过脑海，王青青顿时脸色黑沉如锅底，不出所料，这具身体果然是怀孕了。


    调整好情绪，她拉开门走了出去，一个五六十岁的矮胖妇人正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哄那要钱的孩子，见她出来，那妇人嘴角就顺势往下一撇：「平日里装模作样，遇到真格儿的就往后缩，还疼孩子呢，咋疼？用脚后跟上的死皮疼？」


    对这种人，王青青才捨不得尊老爱幼，她嘴一张就开怼：「妈，您媳妇我没能耐，没有挣下亿万身家，钢镚儿才五岁，一张嘴就要两百去买奇趣蛋，我可给不起，您要有钱，您给去，实在不行，找您儿子要去。」


    「你……」老太太怒斥王青青：「你啥意思啊？你啥意思？」


    王青青不准备跟老太太遮遮掩掩，她开门见山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孩子的开销要控制，给他花钱时，您老先盘算盘算这个家庭的收入。」


    「就两百块钱而已，你是买不起吗？还是不想买。」老太太拉着脸撇着嘴，一张圆团团的脸硬是叫她表现出了十分的刻薄。


    「那您就当我不想买吧。」王青青转身朝房间里去了，她反锁了房门躺到床上准备睡一会儿，客厅里的老太太还在扯着嗓子说怪话：「呵呵，先前装得怪像那么回事儿，这自己一怀上就原形毕露了，我告诉你！甭管你怀不怀生不生，钢镚儿都是我最亲的大孙子，你们谁都别想欺负他……」


    老太太巴拉巴拉，连喊带说，王青青躺在床上摸着肚子长嘆一口气，原主梅青青这日子，也真是够难的。


    梅青青今年37岁了，这是她第二次怀孕，在得知自己身怀有孕后，她直接就请了长假在家保胎，不怪梅青青小题大做，实在是她这个孩子得来着实不易。


    十三年前她刚跟刘明华结婚时，婆婆就催她生孩子，她跟丈夫两个人工作都比较稳定，双方的老人也还年轻，他们要是有了孩子，倒是不愁没人带。


    生就生吧，婚后三个月梅青青就开始备孕，哪知这孕一备就是七八年，第一年没结果，丈夫跟家里人都安慰她缘分未到，第二年又没结果，丈夫倒是没什么反应，婆婆开始给她找各种秘方。


    第三年还没结果，婆婆勒令夫妻俩去医院检查，这一查就查出了问题，梅青青卵巢发育异常。


    因为这个原因，怀孕生子这件事对于梅青青来说，基本等同于是奢望，她老公是独生子，八十多岁的老奶奶还等着抱曾孙，他们家不可能不要孩子，从此梅青青就走上了漫长的求子路。


    因为她卵巢发育异常，所以很难有健康正常的卵子排出，要想怀上孩子，还得藉助现代医学的帮助，梅青青开始打排卵针。


    打排卵针，取卵，打排卵针，取卵，这个过程对梅青青来说，就是无尽的折磨，她体质不好，每次打排卵针都会发一场高热，而且打针的部位还会红肿长硬块，走路都受影响。


    取卵的过程也让她异常恐惧，每次躺在窄小的操作台上岔开大腿，把自己最隐私的部位暴露出来，任由医生把冷冰冰的扩阴器塞进体内再强势撑开，这个过程，对梅青青来说，是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折磨，当那些尖锐的手术器械伸到她柔软的腔道里时，梅青青甚至会紧张到昏厥。


    试管婴儿的路走了五年，因为梅青青的卵子质量不好，她苦没少吃，却始终没能成功怀上孩子，婆婆开始当面讥讽她「占着茅坑不拉屎」，这种情况下，梅青青提出了离婚。


    梅青青和她老公刘明华是在学校里就开始谈的恋爱，两家门户相当又在一个城市，俩人一毕业就结了婚，感情自然还是有的，刘明华坚决不同意离婚。


    不离婚也可以，她婆婆对小两口提出了一个要求：买卵子做试管婴儿，成功之后再植入梅青青体内。


    梅青青犹豫了，彷徨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接受这样得来的孩子，她婆婆训斥她：「别矫情，是你自己没那个本事怀，要是不用这个办法，你一辈子都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她娘家妈也劝她：「这倒也是个办法，在你肚子里呆上十个月，由你怀由你生，真说起来，这孩子就是你亲生的，长大了能不亲你？如果不用这个方法，那你这辈子都没有当妈的机会了。」


    丈夫刘明华安慰她：「生孩子只是为了给老人一个交代而已，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重要的，谁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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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青青被说服了，多年的煎熬或许都能通过这个方法来解决，接下来的事情果然很顺利，医院卵子库里的卵子质量很好，试管婴儿一次就成功了。


    当这个小胚胎的心脏开始在她身体里跳动时，梅青青忍不住热泪盈眶，这就是母亲和孩子间血脉相连的感受，无与伦比的亲近，在这十个月例，她们是彼此的唯一，最亲近的人。


    这个孩子的到来，结束了梅青青痛苦不堪的求子路，她经歷了孕吐，感受了胎动，忍着十级的生产痛把这个孩子带到了人间，她又怎么会不爱他呢？


    然而她婆婆却信不过她的这份爱，尤其是当这个孩子越长越大，跟他们家里的人都不像时，婆婆对梅青青的警惕升到了最高点。


    她不准梅青青单独跟孩子呆一起，每天都用防备的眼神盯着她，教孩子不能单独跟梅青青出门，日常跟邻居们聊天就是：「狼筋扯不到狗腿上，我可信不过她，谁知道她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


    亲戚邻居们也都贊同婆婆的话，有亲戚还来宽慰梅青青：「你也别怪你婆婆这态度，她也是被吓怕了，不让你带孩子你就别带，你还省心了呢。」


    这孩子确实是别人的基因，可他也是从梅青青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从连肉眼都看不清的一只受精卵，被她用自己的血肉歷经十个月孕育成一个七斤三两重的小婴儿，梅青青对这个孩子的感情是深厚的，她把无数美好的憧憬放在了这个孩子身上，现在大家却都用防备的眼光看她，阻扰她跟孩子亲近，梅青青的心都要碎了。


    梅青青心里难过，却并不怨怪他们，亲友们有这反应，跟前几年本社区的一桩虐童惨案有关。


    一个再婚家庭的后妈，因为继子长得像前妻，恶意爆发，对三岁大的继子实施了惨无人道，长达两年的虐待，等邻居们发现情况不对时，那孩子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了。


    百分之七十五的颅骨缺损，肋骨断了三根，左小臂骨折，身上满是烫伤和割伤，如此暴行震惊了整个城市，震惊了整个社会，「后妈」这一群体，再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个受虐待的孩童因为颅骨伤势过重，不可避免地影响了大脑，外伤痊癒后他失去了直立行走和语言的能力，他甚至不能离开医院，孩子的亲妈为了他牺牲了自己的第二次婚姻，长住医院照顾他，而社区每年都会发起一次对这个孩子的定向募捐，还顺带科普一波儿婚内虐待，遗弃儿童的法律知识。


    社区里有了这么一桩子事儿，大家在谴责抨击过后妈之后，都睁大了警惕的眼睛，他们信不过所有的后妈，像梅青青这样的，在人们的眼中也算后妈，人们免不了要用挑剔的眼神打量她。


    不管别人怎么想她，梅青青是真爱这个和自己骨血相连的孩子，她顶着婆婆怀疑挑剔的眼神，亲友邻居们打量揣测的目光，尽己所能照顾这个孩子。


    转眼间孩子五岁了，梅青青对孩子的好是个人都能感受得到，婆婆放松了警惕，婆媳俩的关系有所和缓，周围人也改变了认知，开始夸奖梅青青是个好妈妈，情况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偏在这时，37岁的梅青青自然受孕了。


    一得知她怀孕的消息，婆婆立马就竖起了全身的刺：「打掉，直接打掉！这个孩子不能要。」


    梅青青惊呆了，她为了怀个孩子，曾吃过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怀不上也就罢了，好容易老天赐给了她一个孩子，婆婆竟然让打掉？


    第312章 我不是好妈妈2


    打掉当然是不可能打掉的，因为前几年那梦魇般的求子经歷, 生孩子是梅青青的执念, 好容易她自然受孕了, 这是上天赐予她的宝贝，她又怎么可能打掉？


    婆婆猜忌她：「她要没自己的孩子，我还能信她几分，她有了自己的孩子，钢镚儿在她眼里还算个啥？她虐待钢镚儿怎么办？」


    公公也表达不满：「刚一怀上就得打保胎针, 这孩子是不是有问题？万一生下来有什么缺陷怎么办？尽给家里找拖累，不如打掉算了。」


    丈夫也劝她：「你本来血压就高, 高龄产妇又危险, 咱都已经有钢镚儿了，犯不着你再拿命去拼二胎。」


    因为发生在身边儿的虐童案, 因为婆婆的猜忌, 梅青青不听劝非要高龄生二胎的事儿引起了亲友们的热切关注，本来么，梅青青要是真的把那孩子当亲生的，又何必去拼二胎呢？


    若家里有钱也就罢了, 偏刘、梅两家都只是普通人家, 梅青青再添个二胎, 势必会增加大笔的开支，影响一家人的生活水平, 在这种情况下, 梅青青还顶着全家人的反对坚持生二胎的动机就很惹人疑窦了, 想来梅青青果真如她婆婆所言，就是对头胎不亲，就是想要再生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


    梅青青觉着很委屈，她虽然不是钢镚儿生物学上的母亲，可不管从法律还是人伦的角度来讲，钢镚儿妥妥的是她的亲生孩子，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和她骨血相连的孩子，在她眼里，钢镚儿就是她亲生的，她怎么可能因为有了二胎就不爱他了呢？


    所有人都不相信梅青青在有了属于的亲生孩子后还会像以前一样对钢镚儿好，大家都在用审视怀疑的目光打量她，评价着她的一举一动。


    梅青青顶着重重压力生下了老二面面，六岁的钢镚儿已经很懂得争宠吃醋了，只要梅青青稍微把注意力放在面面身上，他就会撅着嘴问：「妈妈你是不是有了弟弟就不爱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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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家放开二胎政策后，多少家庭因为不能协调好大宝和二宝的关系闹出了矛盾？又有多少父母因为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年纪小的二宝身上而忽视了大宝，导致大宝感情受挫，心怀不满？


    梅青青看过一档亲子节目，九岁的大宝对着父母声嘶力竭地哭喊：「你们偏心！你们只看到他哭，怎么就从来看不到我哭？为什么从来都是我让他，他从来不用让着我？」


    这孩子的哭喊让梅青青感触很深，在外人质疑的压力下，梅青青更不想让钢镚儿因为老二的出生而感到被忽视，所以她从来不要求钢镚儿让着面面，她给面面一瓢，就必然会给钢镚儿一葫芦。


    梅青青为了两个孩子付出了自己所能付出的全部，然而两个孩子却一个都不领情，谁看她都像在看仇人。


    钢镚儿在溺爱中长大，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结婚后两口子都懒在家里手心朝上，等着刘明华和梅青青给钱花，梅青青两口子早已退休，又如何供得起他们？


    讨不到钱，钢镚儿就觉着梅青青是捨不得给把钱给他花，他咬牙切齿地追问梅青青：「你不是说你是我亲妈吗？你不是说最爱我吗？不是说只要你有的都能给我吗？现在却连点儿小钱儿都不肯给？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亲儿子看？」


    梅青青就差把心挖给钢镚儿了，几十年的付出没在钢镚儿心里落下一点儿好，还要遭他这么指责，她真的痛彻心扉，想死的心都有了。


    而在全家人的忽视中长大的面面也深恨梅青青。


    梅青青觉着自己要一碗水端平，绝不会因为有了面面就去忽视钢镚儿，她这个心理被钢镚察觉到了，他表现得更加敏感爱争宠，为了安抚他，梅青青绝大多数的关注都放在了他身上，能给面面的实在有限。


    而家里的其他人则认为面面有亲妈疼，钢镚儿没有亲妈实在太可怜，所以对钢镚儿也是关爱有加，这种刻意追求的「平等」，其实是最大的不公，面面理所当然地长歪了。


    从小面面就性格乖张不服管教，上初中就开始逃学旷课，刚上高中就因为成绩太差且不遵守学校纪律被学校给劝退了，退学后的面面直接失踪了，这一失踪就是十几年，任梅青青百般寻找也不见踪影，直到警察登门拜访，她才终于有了面面的消息。


    面面因打架斗殴致人重伤被抓了起来，受害者愿意出具谅解书，条件是要给够一百万的赔偿。


    这份谅解书对面面来说至关重要，可以减少百分之四十的基准刑期，也就是说面面如果被判十年有期徒刑的话，只要能取得受害人出具的这份谅解书，法院就会酌情斟减刑期，面面只需要坐六年牢就够了。


    梅青青真是心如刀绞，这时候的面面已经二十八岁了，坐十年牢出来他都三十八了，一辈子最好的时光在监牢里度过，等他出来后已近不惑之年，家没有，事业没有，谋生手段或许也没有，这让他后半生怎么活？


    作为母亲，梅青青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不救面面，想救面面，就得取得受害人的谅解，想要取得受害人的谅解书，就得拿出受害人要求的赔偿款。


    多年来梅青青跟刘明华挣的钱全都贴给了钢镚儿，她又如何拿得出这一百万块钱？夫妻两个一番商量后决定卖掉家里的房子。


    他们这个房子虽然老旧，面积却大，中介给他们报了两百六十万的价格。


    「面面要用一百万，剩下的钱先给你们交一套小平米的首付，有个七八十万也就够了，再给你们六十万块钱装修买家具，办完这些事儿，也剩不下多少了，这点儿钱我跟你爸拿着养老用。」


    梅青青打算的很好，钢镚儿两口子跟刘明华也同意了，卖房子时钢镚儿提出了要求：「让买房的把钱打我帐上吧，你们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我来操作这些也方便点。」


    刘明华跟梅青青谁也没多想，就点头同意了，一切手续办完钱到帐，梅青青正要去找被钢镚儿打伤的受害人给付赔偿款索要谅解书，钢镚儿两口子却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的钢镚儿给梅青青留下了一封信，信里通篇指责梅青青心里眼里只有亲儿子面面，倾家荡产卖房子只为给亲儿子减刑四年，却不肯考虑一下他们两口子没有收入又如何能交得起房贷，虚情假意偏心至极。


    梅青青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亏待了钢镚儿，她把自己能给他的全给了。


    为了不让他觉得母爱缺失，她顶着婆婆的指责叱骂和怀疑监视的目光绕着他转，他夜里发烧了打不上车，她背着他徒步三公里去医院，为了能多挣点钱给他，她几十岁的人了还厚着脸皮四处拉关系接活儿。


    至于偏心更是无从说起，她要是给面面买一双鞋，那必然会给钢镚儿买一套衣服，她抱着面面哄睡十分钟，定然还得去给钢镚儿讲半小时睡前故事，她什么时候偏过心？


    梅青青觉着自己就差没把心挖给钢镚儿了，而钢镚儿却还要怨恨她指责她，她受不了这个打击病倒了。


    面面因为既没有积极赔偿，也没有取得受害人的谅解，被判了十三年有期徒刑。


    梅青青强撑着病体去见他，隔着监狱里的探视窗口，她老泪纵横哭得肝肠寸断：「对不起面面，本来我可以给你求得那个谅解书的，你哥他……」


    「好了别说了。」面面站起来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头髮花白一脸老相的母亲，面面嘴角微微勾了勾：「从小到大，我从未期望过你会为我做哪怕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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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扔下这句话，面面直接把话筒挂上在狱警的带领下走了，梅青青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挖了个洞一样又空又疼。


    她真的从来没有为面面做过任何事吗？不，她为了面面付出了很多很多。


    为了生下面面，她顶住了整个家庭给她的压力，不知道受了多少气。为了保住这个不是特别健壮的胎儿，她在整个孕期打了一百多次保胎针，臀部在整个孕期都有消不下的红肿结块儿。为了照顾这个不受奶奶待见的孩子，她辞去了稳定的工作，做了十年的家庭主妇才重回职场。


    为了这个从小就爱惹事儿的孩子，她给人赔过无数次的笑脸，道过无数次的歉，说过数不清的好话。为了找到这个失踪的孩子，她几乎哭瞎了眼，跑遍了整个中国，为了给这个闯了祸的孩子寻求减刑的机会，她卖掉了号称「养老三件宝」之首的老窝。


    梅青青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对两个孩子的爱一丝假都不掺，她为孩子付出了一辈子，给了他们自己所能给出的一切，她自认为自己是个好妈妈，然而为什么两个孩子却都怨恨她？


    带着这个想不通的问题，梅青青在探视完面面的第三天直接撒手西去了。


    翻完原主的记忆，王青青觉着牙疼，像原主这样任劳任怨一门心思地付出自己的真圣母扮演起来着实有难度，她估计自己大概也许可能或者很快就要崩人设了。


    有可能崩人设就够可怕了，原主的委託任务更可怕——做个好妈妈！


    这什么鬼任务？听着客厅里的婆婆一边儿哄钢镚儿开心，一边儿时不时还要抬高了嗓门刺哒自己几句，王青青觉着自己很难做一个好妈妈了。


    毕竟她现在就想打一个离婚证，扔下四六不懂儿的钢镚儿跟那极品老太太，过自己一个人的小日子去。


    王青青小睡一觉醒来，婆婆还在念叨：「钢镚儿一件衣服换下了大半天了，都不知道给洗一下，还爱孩子，爱你奶奶的腿哦……」


    第313章 我不是好妈妈3


    「妈，我打了保胎针, 医嘱说要我卧床休息, 钢镚儿的衣服我洗不了, 家务我也做不了。」王青青优哉游哉地隔着房门跟老太太叫板：「刘明华回来了让他洗吧。」


    「你请假窝在家里啥也不干，明华辛辛苦苦上一天班回来还得洗衣服做家务？」婆婆蔡玉珍的脖子都被气粗了：「你也好意思？脸皮可真够厚！」


    「我为什么要不好意思？」王青青对蔡玉珍的语言攻击无动于衷：「我身体不适休息几天不做家务就是厚脸皮？要照您这标准，那这家里所有人的脸皮都比我的要厚。」


    蔡玉珍气得要命，可王青青的话又让她没法反驳，因为这个家里绝大多数的家务, 都是儿媳妇在做。


    家里起最早的人蔡玉珍和她老伴儿刘东方, 老头老太年纪大了觉少, 每天鸟一叫他们俩就醒了，这时候天还麻麻黑着, 醒来一人喝上一杯蜂蜜水, 就去隔壁街的小公园里锻鍊。


    锻鍊上两个小时, 汲取了太阳升起的第一缕阳气，俩人再相携回家，家里梅青青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 老两口洗漱完, 梅青青已经吃完早餐上班去了, 这时候老两口再把儿子孙子叫起来吃早饭, 吃完早饭该上班的上班，该送上学的上学, 老两口洗洗碗筷就闲下来了。


    中午饭刘明华跟梅青青都在单位吃, 老两口只要负责他们俩自己的午餐即可, 下午五点，梅青青下班往家赶，蔡玉珍老两口则出门接钢镚儿。


    梅青青会在下班的路上买好菜，回家就直接开始准备晚餐，而老两口从幼儿园里接上钢镚儿后还会带上他去小公园里玩耍。


    玩儿到天擦黑，估摸着家里做好了晚饭，俩人再带着孩子回家开饭，吃完饭老两口陪着钢镚儿看动画片，梅青青开始洗碗收拾厨房。


    洗完碗，梅青青可以在全家人的眼皮子底下跟钢镚儿一起玩一会儿，或是给孩子讲两个故事，或是陪他摆弄一会儿玩具，八点半钢镚儿开始洗漱，梅青青就收拾卫生归纳乱放的摆设玩具。


    九点钟钢镚儿上床睡觉，梅青青还可以参与孩子的哄睡环节，钢镚儿睡着后梅青青就得给他洗衣服，蔡玉珍定下的规矩，孩子的衣服是不能放洗衣机里跟大人一起洗的，不卫生，所以钢镚儿的所有衣服都得梅青青手洗。


    公公婆婆的衣物倒是不用梅青青洗，因为蔡玉珍是个讲究人，要避嫌，老两口的衣物都是她自己洗。


    而到了周末，梅青青除了负责三餐外，还要来个周末大扫除，把房子里里外外收拾整理顺带清扫一遍，再来个大採购，把日常消耗掉的日用品都添置上，竟是比周内还要忙碌。


    认真说起来，蔡玉珍要负责的就是每天早晚接送钢镚儿上幼儿园，以及老两口自己的午饭和换洗衣物而已。


    至于刘东方跟刘明华父子俩，那是啥家务活儿都不带动手的，用蔡玉珍的话来说，家务是女人该干的份内事儿，没见哪家老爷们天天洗衣服做饭的，要让男人动手做家务的女人，要么是懒，要么是心没在这个家里。


    梅青青绝不是个懒散人，她跟刘明华打学生时期就开始谈恋爱，刘明华又陪着她走过那么多年的艰难求子路，还在婆婆因为她不孕而对她不满时护着她，所以在深厚的感情基础上，梅青青内心深处对刘明华还带着些说不出的感激之情，因此上她对于蔡玉珍的话并没有什么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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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爱我，所以护着我，我爱你，所以愿意照顾你，照顾这个家。


    梅青青是愿意照顾家人做家务的，可王青青不愿意。


    原主在整个孕期需要打那么多的保胎针，体质不好是一个原因，可心里压力过大及太过劳累，也是其中的重要因素。


    现在这副躯壳里换了王青青，她自然是没有任何心里压力的，目前唯一要做的就是让这个身体不要太劳累，保持充足的休息以及良好的睡眠品质，因此任凭蔡玉珍唠唠叨叨地怪话不断，王青青还是稳坐钓鱼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转眼间刘明华下班了，要搁以往，这时候梅青青都把晚饭准备的差不多了，可今儿家里冰锅冷灶，老娘骂骂咧咧撒气，老婆一动不动装死，刘明华心里就压了一股子的邪火。


    朝老娘发作不合适，朝老婆发作也太过分，刘明华洗了手阴着脸进了厨房：「我去做饭。」


    一听刘明华要做饭，蔡玉珍一蹦三尺高：「你哪会做饭？从小到大我就没让你进过厨房，你会做个啥？」


    「那不然怎么办？不吃晚饭了？」刘明华面无表情。


    到底是亲妈，捨不得儿子干活儿，蔡玉珍嘟嘟囔囔去做饭，她心里有气，做饭时自然是噼里啪啦摔锅打碗，一个人就弄得家里整个气氛都紧张了起来，刘东方在阳台上抽菸，刘明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俩人一句话不说，吓得钢镚儿都不敢多说话了。


    没有梅青青每天买菜，家里剩下的食材并不多，蔡玉珍做了一大盘子西红柿鸡蛋，又做了一大盘子土豆炒肉丝。


    饭熟了，蔡玉珍气哄哄地往餐桌上端饭，刘明华去卧室叫王青青吃饭，王青青在刘明华的搀扶下慢慢儿挪到了餐厅，蔡玉珍还在嘟嘟囔囔：「我七老八十的人了，饭做好了端桌上才能请得动，这是娶了个媳妇儿吗？明明就是个活祖宗！」


    王青青在椅子上还没坐稳就开始掉眼泪：「妈，就因为我身体不适让您做了一顿饭您就这么埋汰我？那您去年做阑尾炎手术，我请了假端屎端尿伺候您的时候，您怎么不说我是您祖宗呢？」


    蔡玉珍气得摔了手中的筷子：「你！媳妇伺候婆婆是天经地义……」


    「好了！」刘东方拿筷子在餐桌上使劲儿点儿了两下打断了蔡玉珍的话：「吃饭呢，别吵吵了！」


    既没断个是非曲直，又没判个谁对谁错，刘东方用自己大家长的威严就这样强行把矛盾给压下去了，王青青一声不吭，提起筷子开始吃饭，蔡玉珍独自生了会儿闷气，也开始吃饭了。


    饭桌上气氛压抑，大人谁也不说话，只余钢镚儿哼哼唧唧：「我要吃肉肉，我要吃肉肉。」


    「好好好，给你吃肉肉。」蔡玉珍对钢镚儿是真的疼爱，一听这孩子哼唧，就立刻拿了自己的筷子在土豆丝里翻翻捡捡，把里面的肉丝挑出来放进钢镚儿碗里。


    王青青放下筷子对钢镚儿道：「钢镚儿，挑食的孩子爱生病，肉要吃，菜也要吃，自己拿筷子从靠近你的那边夹菜，夹到什么吃什么。」


    钢镚儿从小到大都是要什么有什么，他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听妈妈的话，直接就拒绝了王青青的要求：「我不！我就要吃肉，奶奶给我夹肉肉。」


    「好，奶奶给钢镚儿夹。」蔡玉珍一边儿继续拿筷子在盘子里继续挑拣，一边儿斜晲着眼睛阴阳怪气地说：「这是心里有气儿对我不满意吧？有话就明说，朝孩子撒气干嘛？」


    「妈，既然您让我明说，那我就明说了，我认为您对钢镚儿的教育有问题。」王青青心平气和地讲道理：「一大家子人在这儿吃饭，钢镚儿要吃肉，您就在盘子里翻来翻去，首先您这行为助长了孩子挑食的不良习气，其次这也是非常失礼的举动，我希望您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


    蔡玉珍一听王青青的话就炸了毛，她把筷子往餐桌上一拍就开始嗷嗷喊叫：「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年纪了，伺候你们吃伺候你们穿，饭都是我做好了端到桌上，你们还不满意？我失礼，我咋失礼了？我们老刘家的传统，有好东西就得给孩子老人先吃先用，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你现在挑剔我失礼？」


    「妈，不是我要挑剔你，是因为钢镚儿在这儿，他小孩子家家什么都不懂，这些基本的礼仪规范我们得教会他遵守，不然他长大走出社会了，还跟在家里一样这么随心所欲地行事，那谁还会待见他？到时候他被人嘲笑没家教，他自己不痛快，咱们也跟着丢脸是不是？」


    王青青温声细语，不急不缓认真跟刘家人讲了自己的道理。


    原身发布的任务是「做个好妈妈」，这个任务没有明确的标准，在王青青想来，要想成为一个「好妈妈」，那就要教养好孩子，像在这种「全家人都得让着我」的氛围下长大的孩子，必然自私自利，就跟原剧情中的钢镚儿一样，她如果养出这样的孩子，那肯定就不能算做好妈妈了，所以这毛病她必须得给扳正了。


    蔡玉珍却不肯理解她的苦心，王青青这话说完，蔡玉珍就对着她不停冷笑：「我算明白了，感情你这股子气儿还是朝着钢镚儿去的！」


    「妈，你想多了，我就是觉着孩子都五六岁不算小了，这些做人做事的道理，也该慢慢儿教给他了，他是我亲生的孩子，我从心底里盼着他好，对他有能有什么气。」王青青试图跟蔡玉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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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啧啧，老刘你听听，儿子你听听，说得多好听，你全是为了钢镚儿好，倒显得我不会带孩子，教坏了钢镚儿。」


    蔡玉珍嘴角使劲儿往下撇瞪着王青青：「我跟你爸虽然文化不高，可我们好歹教养出了一个大学生，明华就是被我们这么养大的，你不也嫁给他了？现在你说我们养不好孩子？我们的教育方法要是有问题，那你干嘛还要嫁给明华？」


    「归根结底，还是你肚子里揣上了自己亲生的骨肉，开始看钢镚儿这孩子不顺眼了，想方设法地挑毛拣刺，我告诉你梅青青，只要我活着，你就甭想作践钢镚儿！」


    蔡玉珍气势汹汹地跟王青青放完话，操起筷子在盘子里越发翻捡的来劲儿了：「什么失礼不失礼，这是我自己家，我爱怎么宠我孙子我就怎么宠，看不顺眼你滚蛋。」


    婆媳俩一场大战，刘父一声不吭，刘明华眉头一皱：「好了青青，孩子还小，这些问题他长大了自己就会注意，没必要弄得这么上纲上线。」


    这种情况下想要继续教育孩子显然是不现实的，王青青耸了耸肩闭上了嘴。


    吃完饭王青青慢悠悠一步一挪回到卧室里躺下了，她不得不小心，原主前天见了红，连打了三天保胎针，医生叮嘱一定要卧床休息，万一她一不小心把肚子里的面面给弄没了就不好了。


    挪回房间，稍稍洗漱后她就直接躺下了，没多大会儿刘明华就进来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除了打针的地方有点儿痛，还有点儿孕吐反应，其他的倒是没什么大碍。」王青青半躺在床上翻着手里的书。


    「那这一周的病假到期后你准备怎么办？继续请假还是回去上班？」刘明华坐到床上看着她。


    「我打算辞职，等孩子生下来之后自己去创业。」王青青已经盘算好了，倒也不必瞒着刘明华。


    原主是位会计师，自打毕业就进了现在这家公司，熬了这么多年，混到了十五万年薪的水平，在她们这个二线城市里，这个工资水平着实不算低，可这种工薪阶层的工资收入，对于王青青来说肯定是不够的。


    虽然人们的幸福指数跟所拥有的物质的多寡没有绝对关系，可穷人所能体会到的快乐毕竟有限，网上不是有金句流传吗？别以为有钱人就一定不快乐，其实有钱人的快乐你根本体会不到。


    王青青对这句话深以为然，一个好妈妈应该尽己所能给孩子提供更好的生存条件，她跟原主一样，在孕期做出了辞职的决定。


    原主所在的这家企业规模有限，而原主的业务水平也不是非常的亮眼，王青青要想在这一行做出成绩，首先得去学习进修，以后还要进行高强度的工作才能挣出一片天，这个过程需要大量的时间、精力和体力，而这些，都是目前王青青最缺乏的东西。


    因此她不准备在这个行当内浪费时间了，对她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养胎，等孩子出生后再找一个时间相对自由，挣钱相对容易的活儿计去做。


    王青青一说辞职，刘明华就顿住了，他眉头微蹙盯着王青青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不贊同你辞职，你们这个行业最吃经验，你这个时候辞职，以前的奋斗等于全白费，你又说去创业，可创业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你今年已经三十七岁，不是二十七岁的年轻人了，咱们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那是挣得赔不得，若折腾几年创业失败，到咱们老死都翻不过身来你知道吗？」


    「我知道。」王青青放下手里的书点了点头：「可是依我的身体情况来看，以后请假必然是常事，公司能容忍我吗？而爸跟妈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们对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并不期待，就算我把孩子生下来，我觉着他们也不大可能给我带，这种情况下，我还怎么去上班？」


    「既然这些困难你都能想到，那你为什么还要坚持生这个孩子呢？」刘明华眉头拧得死紧：「我们有钢镚儿一个孩子还不够吗？为了这么个不知道能不能健□□下来的胎儿，你有必要冒这么大风险还牺牲掉自己的事业吗？青青，钢镚儿也是你亲生的孩子。」


    「明华，你不懂。」王青青长嘆一声眼里就有了泪光：「当年我为了怀上孩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是看在眼里的，我怎么求都求不来的孩子现在就在我肚子里，我又怎么捨得把他打掉？这件事你不用再说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王青青态度坚决，刘明华一语不发，他心里很是不愿意妻子再生一个孩子出来。


    他跟梅青青两人的收入水平在工薪阶层来说算得上不错了，然而搁不住开销多，刘、梅两家都是普通家庭，他们两个结婚时双方父母都没能力给他们置办房产，小两口一直租房过日子。


    租了两三年房，好容易攒了一点儿钱，梅青青又爆出了不孕体质，多年的艰难求子路走下来，俩人一分钱的存款都没攒下。


    直到梅青青生下钢镚儿后，刘东方跟蔡玉珍才把他们那七十多平米的老公房卖了，又添上他们的多年积蓄，给刘明华凑了这套大房子的首付又出了装修钱。


    这一番折腾，把刘东方跟蔡玉珍多年的积攒给掏了个干净，老两口又只有刘东方有退休工资，接下来能给他们的帮助极其有限。


    好在刘明华跟梅青青都工作多年算是把资歷给熬上去了，工资倒是也可观，又攒了几年钱，刘明华买了一辆四十多万的车，车买了，在哪儿停车就成了一件麻烦事儿，刘明华衡量了一番，觉得还是得买一个停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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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小区的地下停车位最少要二十万，以两口子的收入来说，真心不算难，可现在王青青却说要辞职。


    刘明华的月工资一万出头，他每个月的房贷就要还四千多，加上养车这块儿每个月两千多块钱的开销，还有工作上的应酬什么的，刘明华的工资也就够他自己用而已。


    自打房贷办下来，刘明华就没往家里交过钱，物业水电暖以及家里的各项生活开支包括钢镚儿的所有学费兴趣班费全都是从梅青青手里拿出去的。


    梅青青的工资收入比刘明华还要强上那么一线，有她的收入搁那儿撑着，一家人的日子倒是过得很宽裕，吃喝不愁，节假日还能开车出去走走旅旅游什么的。


    要是梅青青辞职了，那停车位短时间内肯定是不用再想了，而且所有的生活开销都要落到刘明华头上，家里的日子立刻就得捉襟见肘。


    已经养过一个孩子的刘明华很清楚再添一个孩子又该增加多少花费，或许梅青青暗中存了点儿积蓄，可那又能顶多久？


    人到中年，一家子的生活重担都压在一个人的肩上，病不敢生，假不敢请，每天活得精打细算，中午吃个工作餐还得盘算一下哪种搭配更省钱，两套西装倒换着穿，袖子都磨得起了毛边，只要他一人倒下，全家人的生计都成问题。


    刘明华在公司见多了这样的人，他不想自己，或者自己的家庭也落到这种境地，所以梅青青的这份收入就相当重要了，他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好，既然这个孩子你坚持要生，那咱们就生，孩子生下来如果没人带，可以请个保姆带，你也不至于辞职吧？」


    梅青青也试过请保姆，她生下面面后接过几个活儿，蔡玉珍不肯给她看孩子，她就准备请保姆，可请来的保姆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要么不肯下力气干活儿，要么照顾起孩子粗心大意，好容易请了个各方面都不错的，蔡玉珍又怕保姆虐待自家孩子，又怕保姆闲着她吃亏，恨不得两只眼睛24小时盯着那保姆不放，见天儿地把人指使的团团转，那保姆只在她们家做了一星期就不干了。


    这些事儿没必要跟刘明华讨论，王青青只微微嘆了口气：「主要是我的身体情况不大好，撑不住我继续去上班了，我现在才怀孕三个月，到孩子满月我能去上班，最少要请七八个月的假，你认为我能请得到这么长时间的假吗？」


    那显然是不能的，对于私人企业来说，158天的产假等同于一纸空文，能休够九十天就算老闆大度了，想要休够国家规定的产假，除非去找劳动仲裁，可找了劳动仲裁就是跟单位撕破了脸，对于这样的员工，没有哪个老闆愿意留着，他们有上百种办法让你主动辞职走人。


    话说到这里，那就是又绕回来了，要是不生这个孩子，那就没这些事儿了。


    刘明华劝不动王青青，他站起来对着王青青道：「既然你一定要生这个孩子，我也不能拦你，只希望你不要后悔才好。」


    「不到后悔的时候，我又怎么知道自己会后悔呢？」王青青微笑：「我累了，先睡了。」


    刘明华转身出去了，这一晚上他都没回房，他们这套房子有三个卧室，钢镚儿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但他从小就跟爷爷奶奶一起睡，他的房间一直空着，刘明华住了进去，睡在了那张儿童床上。


    第二天等王青青起床后，家里已经人去屋空了，刘明华上班去了，蔡玉珍两口子送钢镚儿去上学了，而厨房里只剩下了半根油条，水池里放着几只用过的碗。


    王青青看着那半根油条撇了撇嘴，蔡玉珍肯定是锻鍊后直接在外面买了早餐提回来的，这是压根就没准备自己的那一份儿。


    她也不在意，从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给自己做了个蒸蛋羹，吃完后把自己用过的碗筷洗了之后继续回床上躺着了。


    蔡玉珍大概是为了给她点儿颜色看，直到中午也不见人回来，王青青又给自己下了一碗鸡蛋挂面，吃完后照例是只洗了自己用过的碗筷儿回屋里躺着去了。


    直到下午两点多，老两口才乒铃乓啷回了家，蔡玉珍一看厨房里早上她留下的碗筷还没洗，立马就开始喋喋不休地抱怨：「这世道变天了，做婆婆的还得翻过来伺候媳妇了，不就是怀了个孩子吗？那谱大的架子摆得，牛大发了，好像谁没怀过一样，哼！还真当自己怀的是个金疙瘩了，告诉你，老太太我不稀罕！」


    王青青没搭理她，蔡玉珍骂骂咧咧在客厅里念叨了一下午，念着念着瞌睡了，躺在沙发上打了一阵响亮的唿噜，唿噜停了接着又开始念叨，也是很执着了。


    到了接孩子的点儿，蔡玉珍在家做饭，刘东方去幼儿园接钢镚儿，今儿个倒是回来的挺快，应该是没在外面玩儿，刘东方带着钢镚儿一到家就开始气咻咻地跟蔡玉珍抱怨幼儿园老师「混帐」。


    「那小孟老师可真够坏的，钢镚儿跟别的小孩儿打架，她就罚钢镚儿在走廊里站了一下午你知道吗？」


    刘东方把桌子拍的山响：「那么多小孩儿搁一块儿哪儿有不打架的？多大个事儿她就让咱钢镚儿站一下午？这么点儿大的孩子一站一下午，累坏了她赔得起吗？我说她两句她还可不高兴，把脸拉得老长，混帐东西，要不是看她是个小姑娘，我非得给她两巴掌不可。」


    蔡玉珍一听心疼坏了，抱着钢镚儿左右看，又掀起衣服检查：「奶奶的乖宝贝儿哦，被那熊孩子打疼了没有啊？罚站累着没有啊？好孩子别怕，咱们家花那么多钱送你去幼儿园是让老师带着你玩儿的，可不是送过去罚站的，明儿早上奶奶送你去上学，我非把那老师给狠狠地训一顿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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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什么神逻辑？王青青听了想吐血，她觉着自己忍不住想要口吐芬芳的欲望了。


    「对，让你奶奶训她，看她以后还敢让你罚站不。」刘东方依然心气不顺，还在教导自己的乖孙子：「在外面可不敢让人欺负了知道不？有些孩子坏得很，欺负你一次你要是不反抗，他保准会经常欺负你，爷爷给你说，谁要是敢欺负你，你直接就打回去，打不过也要跟他拼命，要让他知道你不是好惹的，以后他就不敢再欺负你了。」


    「打不过就咬他，挠他，照他的脸抓，给他一次狠的他就长记性了。」蔡玉珍对着自己的乖孙孙面授机宜：「吃什么都不能吃亏！」


    王青青想像了一下钢镚儿对着另一个小孩儿又咬又挠的情形，觉着自己真的要口吐芬芳了。


    「你奶奶这话说得对，吃什么都不能吃亏。爷爷年轻的时候也被人欺负过，我拎起一块儿板砖把他们俩都给开了瓢儿，打那儿起，那一片儿的都没人再敢欺负我了。」刘东方得意洋洋。


    「爷爷爷爷，什么是开瓢儿啊？」钢镚儿不懂就问。


    「就是把他们的脑袋全给砸烂了。」砸烂了两个脑袋在刘东方嘴里好像就跟砸烂了两个核桃一样无足轻重。


    「哇~爷爷好厉害啊。」钢镚儿很给刘东方面子：「明天孙雨晨要是再敢跟我打架，我就把他的脑袋也砸烂。」


    「好！」刘东方哈哈笑：「男子汉就不能怂，就得给那些小坏种们一点儿厉害瞧瞧。」


    王青青已经忍不下去了，她站起来拉开门端肃了脸色：「爸，妈，你们不能这样教育孩子。」


    蔡玉珍本就憋了一肚子对她的不满，现在王青青主动撞上来，蔡玉珍哪里还会忍？她直接对着王青青就开喷了：「你可闭嘴吧你！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第314章 我不是好妈妈4


    「怎么就没我说话的地方了？」王青青很不满这老两口子对孩子的野蛮教育，对着他俩直接就开怼：「我不是这家里的一份子？钢镚儿不是我的孩子？凭什么我就不能说话？」


    「还钢镚儿是你的孩子, 从小到大你管过他多少？生孩子是整个家庭的大事儿, 你可倒好, 谁说也不听，不管不顾非得生，你拿我们当家里人了吗？我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蔡玉珍对着王青青就开喷了。


    蔡玉珍早就看儿媳妇不顺眼了，一个女人, 却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 为了让她下个蛋，自家儿子陪着她跑了多少趟医院？又花了多少钱？


    亲戚邻居家跟儿子差不多年纪的，早早的就靠自己的奋斗买了房买了车, 一家人过得舒舒服服, 自家儿子可好, 挣的钱全贴医院贴儿媳妇身上了，两口子上了七八年的班，连个首付款都凑不起来，还得自己老两口卖了老窝来贴补。


    费尽千辛万苦，好容易有了大孙子，好日子还没过两年, 儿媳妇竟然又怀孕了, 又闹腾着要生孩子, 生什么生呢？二胎才揣在肚子里两个多月就打了好几次保胎针了, 这样的孩子有必要生吗？生下来身体能健康吗？病弱的孩子更难带。


    带孩子这事儿吧, 谁带过谁知道，带大一个孩子，那需要付出的精力体力可多了去了，自己跟老伴儿年纪大了，不如前几年精神头好，钢镚儿要是上学还好一点儿，赶上放假在家，带他一天可是能累死个人，带一个孩子都这么辛苦，再来一个病恹恹小鸡崽儿似的孩子，这谁能受得了？


    儿媳妇要上班儿，自己老两口跟儿子媳妇住在一起，二胎生下来还得自己老两口去带，这有了孩子不帮着带，首先说出去就不好听，其次没人帮带孩子儿媳妇就得辞职，这么一来，全家人的生计都要压在儿子一个人肩上，儿子得多辛苦？


    养孩子是真费钱，随随便便报个兴趣班，一年就得万把块，幼儿园学费一年也得一万多，再加上吃穿，带出去玩儿，一个孩子一年最少也得花上四五万块钱，一个孩子四五万，两个孩子就得七八万。


    钢镚儿明年就大班了，该考虑上小学的问题了，公园里一起锻鍊的王老头说，他们家小孙孙光择校费就花了十五万，人家孩子都去上教学质量好的私立学校，自家宝贝大孙子却要去上普通的片区小学？这也太委屈孩子了。


    以后家里经济紧张了，儿媳妇肯定会把钱都给她亲生的孩子用，那钢镚儿该怎么办？钢镚儿可是被自己跟老伴儿捧在手里长大的，让他受这委屈，蔡玉珍是一万个不答应。


    传宗接代有钢镚儿一个就够了，那二胎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纯粹就是这个家庭的累赘，蔡玉珍心疼儿子又心疼大孙子还心疼自己两口子，再加上对儿媳妇有意见，因此连代着她对儿媳妇肚里的孩子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她压根就不想让这孩子出生，所以对忤逆自己非要生二胎的儿媳妇是一万个看不顺眼。


    「妈，我现在不想跟你争论我有没有管过钢镚儿的问题，生不生二胎这事儿也先放一边儿，就说钢镚儿的教育问题，你跟我我爸就这么教育孩子的？钢镚儿现在这个年纪，他知道什么是分寸吗？你们教着他打人，万一他把人家孩子打坏了怎么办？咱们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王青青皱紧了眉头。


    「这肚子里揣上了自己的孩子，就是胆气不一样了，看把你能耐的，还教训起公公婆婆来了？」蔡玉珍对着王青青冷笑：「嫌弃我们不会教孩子？我们不会教孩子我们也养大了明华，嫌我们没规矩你还嫁给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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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争论下去免不了又是一场争吵，王青青放弃了跟蔡玉珍做口舌之争的打算，她把钢镚儿拉到自己怀里温声细语地说：「钢镚儿，妈妈告诉你，打人是不对的，在幼儿园如果有小朋友欺负你，你首先要保护自己，离那些爱打人的小朋友远一些，然后去找老师，如果……」


    王青青巴拉巴拉温声细语跟钢镚儿讲了好大一堆道理，讲完了问他：「记住了吗？」


    钢镚儿点头答应：「记住了！」


    蔡玉珍一把拉过钢镚儿问他：「钢镚儿，你是听爷爷奶奶的话还是听你妈的话？」


    「听爷爷奶奶的！」钢镚儿极响亮地回答。


    蔡玉珍顿时就开心了，她喜不自胜地在钢镚儿脸上亲了一下，赞扬这孩子：「真乖！爷爷奶奶没白疼你。」


    刘东方微笑着颔首，被爷爷奶奶夸奖的钢镚儿乐颠颠地蹦来蹦去，王青青脸色黑沉如锅底，在这样的教育环境中长大，这孩子不长歪才怪了，要想凭自己一己之力把孩子扳正过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蔡玉珍跟刘东方为了帮儿子买房，卖了自住的老公房，这种情况王青青是不可能让老两口搬出去住的，别说蔡玉珍跟刘东方不愿意，刘明华就得第一个不答应。


    要么自己带着孩子搬出去住，可刘家人会同意吗？照蔡玉珍对儿媳妇的防备来看，这个方法也够呛能行得通。


    王青青觉得这个家庭的最大问题就是蔡玉珍信不过梅青青，前几年发生在身边的虐童事件让蔡玉珍心有余悸，如同她自己说的那样，如果梅青青只有钢镚儿这一个孩子，那她可能不会这么猜忌梅青青，偏偏梅青青又自然受孕了，在蔡玉珍眼里，梅青青肯定会把两个孩子分出个亲疏远近。


    十个手指伸出来还不一样长呢，人心哪有不偏的？这道理不是蔡玉珍臆想出来的，而是她的亲身经歷。


    她跟刘东方这一代人，哪家都有好几个兄弟姐妹，孩子多了，爹妈总会偏爱某一个，把有限的家庭资源往被偏爱的孩子身上倾斜。都是亲生的孩子，父母还有最疼的那一个呢，更何况像梅青青这种情况，她能把两个孩子公平对待？蔡玉珍不相信。


    蔡玉珍不相信，刘东方跟刘明华也不会相信，所以梅青青一辈子都在不断地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是个好妈妈，证明自己不会偏心，证明自己对两个孩子是一样的疼爱。


    梅青青证明了一辈子，只证明了她是个失败者，一家人对她不满，两个孩子对她也都是一肚子的怨气，王青青才懒得走她的老路。


    在王青青看来，人与人之间是有缘分的，哪怕父母跟孩子之间也是这样，有多少父母为了孩子殚精竭虑，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给孩子，但是孩子却并不领情，视父母的一片真心为无物。又有多少孩子为了父母掏心掏肺，献出了自己的所有也不能让父母的目光在ta身上多停驻哪怕一秒。


    没缘分的时候就不要强求，原主跟钢镚儿就没有缘分，哪怕钢镚儿是从原主肚子里生出来的也一样。


    晚上刘明华下班回来，王青青跟他讨论了一下关于蔡玉珍两口子对于钢镚儿的教育问题，刘明华脸色很黑：「青青，爸爸妈妈或许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但他们年纪这么大了还要帮我们看孩子，已经很辛苦了，我们能不能多包容他们一点？一些小事就不要再计较了好吗？」


    跟刘明华沟通失败，王青青直接就提出了离婚：「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我是非要不可，可家里老人都反对，每天争吵弄得家无宁日，我实在身心俱疲，我们还是离婚吧。」


    「你要离婚？」刘明华大吃一惊：「为什么？」


    刘明华跟梅青青在学生时期就开始谈恋爱，前些年又因为梅青青不孕，俩人共同背负了许多的压力，一起经歷过磨难煎熬，又一起体会过幸福快乐，夫妻俩的感情基础相当深厚，虽说最近因为梅青青坚持生二胎弄得俩人之间有些不愉快，可刘明华却从来都没考虑过离婚这件事的。


    「原因我不都说了吗？为了孩子。」王青青长嘆一口气：「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放弃的，可是你也看到了，因为我坚持生下他，我跟爸妈的矛盾在日渐加深，如果这个孩子生下来了，爸妈对他是什么态度？对钢镚儿又是什么态度？这你能想像到吧，到时候两个孩子生活在不健康的家庭氛围中，你认为，他们能健康成长吗？」


    「青青，这个问题我会跟我爸妈谈的。」刘明华显得很痛苦：「别再提离婚了，行吗？」


    原剧情中梅青青也曾求助刘明华，刘明华也跟父母反覆谈过，结果还不是一样，刘明华的谈话註定不会有什么效果。


    「如果爸妈能改变他们的态度，那我当然不想走到那一步。」王青青微笑：「你去谈吧。」


    这是一场註定无果的谈话，蔡玉珍并不觉得自己防备儿媳妇有错，本来钢镚儿就是别人的卵子，儿媳妇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还会爱这个半亲生的？她不信。


    而且儿媳妇自打怀孕之后就态度大变，原来还算温和的性格，现在直接刚愎自用到不行，不顾全家人的反对坚持要生二胎，仅仅如此也就罢了，这两天她居然都开始顶撞指责公婆了。


    梅青青为什么态度大变？无非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仗着自己肚子里又揣上了老刘家的种，想要凭此拿捏老刘家的所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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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玉珍气得在客厅里大骂：「想离就让她离！吓唬谁呢！呸！想要拿肚子里的孩子做依仗也得看看我们吃不吃这一套，传宗接待有我们钢镚儿一个就够了，不稀罕她肚子里的那块肉！」


    婆婆蔡玉珍暴跳如雷，公公刘东方也认为应该给这个不懂事的儿媳妇一点儿教训，俩人都贊同儿子离婚，并且坚决不认为自己在对待孙子的教育问题上有错误，刘明华无功而返。


    王青青提出了离婚，蔡玉珍彻底不遮掩她对儿媳妇的不满了，早中午三餐饭不做儿媳妇的：「都要离婚了还要我这个七老八十的婆婆伺候她？美不死她。」


    就这也罢了，蔡玉珍还能把家里的米面油以及主要调味料拿回自己房间锁起来，家里天天乌烟瘴气，刘明华头大如斗。


    王青青叫了个家政来帮自己收拾东西：「我先搬出去，你啥时候打好离婚协议书了，咱们直接民政局婚姻登记处见。」


    刘明华不捨得，可他又平衡不了老婆和老娘的矛盾，只得先安抚王青青：「你先搬出去住一段时间也行，等孩子生下来了再回来。」


    许多男人都这样，对于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都一避了之，王青青微笑，并不应承他的话，临走前她蹲在钢镚儿面前对着他细细交代：「钢镚儿，如果遇到问题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就去问老师好吗？老师就是教导小朋友的，她会告诉你什么是错的，什么是对的……」


    「我不要。」钢镚儿对于王青青的提议不以为然：「老师偏心，每次我跟小朋友打架她都批评我，我才不要听她的话呢。」


    好吧，这孩子只肯听爷爷奶奶的话，而蔡玉珍却是那种孩子摔倒了都能怪地不平还要去踩上两脚的人，有她在孩子身边儿，这孩子能学好吗？


    要想让孩子不受蔡玉珍跟刘东方的影响，首先得把钢镚儿跟老两口隔离开，王青青就算起诉离婚，法院也不可能把孩子判给她带走，要想实现这个目标，需要付出的精力和时间金钱都太多了，目前王青青也没这条件，她不再废话直接走人了。


    梅青青娘家还有一个弟弟已经结婚，梅青青她娘家妈倒是没跟着儿子媳妇儿一起住，老俩口带着孙女住在自己的老房子里，儿子儿媳妇隔三差五就要回去一趟，看孩子，看老人，顺带吃饭。


    王青青不打算回原主的娘家讨嫌，她直接在妇产医院附近租了个房子住下了。


    搬了家先去产检，大夫说孩子的情况相当不错，王青青放下了一颗心开始给自己雇保姆，家政公司来回推荐了四五个，终于遇到了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王青青很高兴，在原先约定好的工资基础上又给保姆涨了五百块钱，保姆更高兴，伺候起王青青来是无微不至，相当的上心。


    王青青连家务活儿都不用干了，她又不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往心上放，在保姆的精心伺候下，把身体调养的相当好，再没有打过一次保胎针。


    身体好了王青青就开始琢磨着挣钱了，她的新事业，首先要求时间自由，孩子太小，全靠保姆带不现实，她得有充足的时间来照顾孩子。


    其次还要求能持续发展收入高，毕竟给孩子提供更好的物质生活也是相当重要的，有钱人不一定幸福，没钱人大多数都不幸福这是一定的。


    王青青仔细考察了一下市场，现在正是网际网路经济的蓬勃发展期，如果她有大笔的资金，拿去运作一番，分分钟都能挣个几百上千万，毕竟钱生钱是最容易的，可是她有大笔资金吗？她没有，所以还得白手起家。


    创业时的第一桶金往往是最难挣的，王青青从刘家出来的时候只带了自己将近十万块钱的积蓄，跟白手起家也没什么两样。


    刘家的房子是刘东方跟蔡玉珍交的首付款，王青青能分到的份额，就是买房这五年来所交房贷的一半，算下来顶多十一二万块钱，再就是刘明华开的那辆车，二手车变现，俩人一人一半，王青青大概又能分个十多万的样子，这两项加起来，不知道够不够三十万块钱。


    王青青知道，刘家拿不出这三十万块钱来。


    蔡玉珍的养老保险跟刘东方的退休金加起来也没有四千块钱，蔡玉珍还有高血压的毛病需要经常吃点儿药，这俩人给钢镚儿花钱的时候出手也极大方，他们很难攒得下什么钱，刘明华更不用指望了，他的工资除了还房贷养车，剩下的也就仅够他自己花。


    王青青要是起诉离婚要求分房子分车，刘家肯定要主张她给付钢镚儿的抚养费，折腾这么一圈儿下来，除了打官司请律师的开销，撕破了脸皮浪费了精力，也就能分刘家十万块钱的财产。


    王青青觉着真心没必要折腾，有这个时间精力，她自己就把这十万块钱挣回来了。


    踅摸了一圈儿后，王青青决定做汉服的生意。


    现在文化復兴的风潮兴起，汉服已经不算是太小众的爱好了，街上经常能见到身穿汉服的青年男女，王青青觉着这个圈子的发展还是相当有前途的，而她多次穿越古代社会，这方面具有天然优势。


    王青青买了许多书，开始边看边考据，又把所有出土衣物的资料进行了汇总整理，做这些当然不是因为她不懂得汉服的形制，而是要通过这些资料，让别人知道她是从哪里了解到的形制。


    一边儿考据资料一边儿设计服装，设计完毕她又开始跑周边儿的服装厂，跑完了服装厂又跑布料市场，一切准备就绪，她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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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一出生经济压力就扑面而来，除了婴儿车婴儿床小衣服小包被之外，最大的问题是这具身体没奶，王青青只能硬着头皮给孩子上奶粉了。


    保姆工资，住院费用，再加奶粉尿布，都是不小的开支，而王青青的生意还没起步，幸好梅青青她娘家妈来看孩子的时候给闺女补贴了两万块钱，不然王青青就得考虑辞掉保姆了。


    梅妈妈看过孩子直接给女婿打了电话，刘明华来看孩子。


    面面虽然刚出生没多久，但是并不难看，眼睛乌黑油亮，皮肤也又白又细，就是头髮少了点儿，刘明华趴在婴儿床边上仔细看了半天，站起来很是感慨地道：「这孩子像我，跟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王青青笑了笑没出声，刘明华看她心情还算不错，踌躇了一番后道：「青青，这孩子也出生了，你老住在外面也不是个办法对不对，等你满月了，我来接你，你搬回家好不好？」


    「爸妈知道面面出生了吧？二老怎么说？要不要过来看看孙子？」王青青笑眯眯地问刘明华。


    刘明华顿时就不自在了起来，当初蔡玉珍两口子只想给儿媳妇一个教训，才在儿媳妇搬出来的时候那么硬气，结果王青青一搬出来后就再也没回去过，老两口又开始慌了。


    老刘家的传统，男人是不做家务活儿的，王青青一走，所有的活计全都落在了蔡玉珍身上。


    一天做三顿饭，还得打扫卫生洗全家人的衣裳，累极了蔡玉珍也顾不得讲究了，钢镚儿的衣服也不坚持手洗了，统统塞到洗衣机里跟大人的一起搅搅算完事儿，打扫卫生天天嚷嚷腰酸背痛，刘明华又给她买了一个扫地机器人。


    这么一来干活儿的事儿倒是轻松不少，可金钱的困扰又来了。


    梅青青在家时，家里所有的开销全都是她负责，逢年过节她还会孝敬公婆红包，蔡玉珍老两口的那点儿收入就用在买药吃，给自己买衣服，带钢镚儿出去的时候买点儿零食玩具什么的，老两口四千块钱的收入倒是很宽裕，每个月还能存下来个千八百块钱。


    可王青青一走，家里的开销就没人负责了，物业管理水电气，每个月都得大几百块钱，两口子老了，智慧型手机不会用，那些卡呀什么的也搞不清，刘明华把这块儿的开销接了过去。


    这些都是小钱，花钱的大头还在钢镚儿身上，钢镚儿的幼儿园每个月的託管费是一千九百八十块，一个月交一次，绘画班的收费是五千六，一个学期交一次，桌球班三千八，也是一个学期交一次。


    王青青刚一走，蔡玉珍就感受到了经济压力，每个月的託管费一交，四千块钱的养老金立刻就只剩下了一半，再加上买药的开支，剩下的钱做生活费都特别紧张，蔡玉珍每个月都得从老本里抠点儿出来贴补。


    王青青走了两个月幼儿园放暑假了，终于不用交託管费了，可孩子却闹着要去迪士尼玩儿，一家四口去一趟迪士尼得多少钱？蔡玉珍找旅行社打听了一下立刻就哄着钢镚儿打消了这主意，领着孩子去本市的野生动物园玩儿了一趟。


    三个大人的门票加油费和停车费以及吃饭，还有园内的收费项目，出去这一趟花了一千三百多块钱，等于这个月的託管费也没省下。


    暑假过完该开学了，两个兴趣班加上第一个月的託管费足足要一万多块钱，蔡玉珍算清楚之后顿时觉得气儿都喘不上来，血压又要开始升高了。


    她以前攒的钱都贴在儿子的新房上了，也就是这两三年才开始重新攒钱，这一笔开支，就得她攒一年才能存下，照这个势头下去，她的老本有个一半年就得花个精光，那以后可该怎么办？


    蔡玉珍跟刘东方算清了这笔帐后心里都哇凉哇凉的，气急败坏的老两口更恨儿媳妇了，蔡玉珍每天都要骂一遍儿媳妇没良心，老公孩子家庭说抛下就抛下不管了，简直不是个人。


    对儿媳妇的怨恨之情，在蔡玉珍收到又添了一个孙子的消息时达到了顶点，通过这段时间的付出，她对于养一个孩子要花多少钱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儿媳妇不管不顾非要生孩子的行为在蔡玉珍看来简直自私到了家，她倒是有骨肉相连的血脉了，可却拖累了全家人。


    在刘明华过来之前，蔡玉珍又把儿媳妇骂了一顿，现在王青青问起老两口的反应，刘明华简直如坐针毡，难受极了。


    一看刘明华的表现，王青青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扭头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份自己准备好且已经签好名字的离婚协议递给了刘明华：「我对爸妈的教育方法很不满意，除非他们老两口搬出去住或者把钢镚儿交给我单独带，或者咱们俩只有离婚一途了。」


    刘明华低头一翻离婚协议，协议非常简单，女方自愿净身出户，所有的婚内财产全部用来支付孩子的抚养费。


    「我们非得走到这一步吗？」刘明华眼圈都红了：「我会跟爸妈说的，他们会改的。」


    「那这协议你先拿着，等他们改了你再来找我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王青青送走了失魂落魄的刘明华。


    经济压力山大的王青青刚一满月就开始忙起了事业，她採购了缝纫机和许多布料，把自己的设计的衣服做了好多出来。


    家里没有自动绣花机，她在布料上讨了个巧，她选做的衣物都是比较简洁飘逸的款式，定价也很感人，全都是白菜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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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好了衣服王青青註册了自己的服装品牌「颐秀堂」，下单子做商标，开设自己的淘淘网店，请了住院时认识的一位美女小护士做模特，又送了两条烟给整天在小区里对着花草拍来拍去的摄影爱好者楼下邻居老大爷，借来了他的相机，跑到东湖公园给小护士拍了一天的汉服写真。


    从妆发到服装全是王青青一手打造，把小护士拍得美若天仙，王青青要给她钱，小护士坚决不要：「姐，就沖你给我拍的这些美照我都不能收你的钱，我去影楼花上两三千也拍不出这么漂亮的照片啊，我哪儿能要你的钱？」


    在王青青给她洗了一套美照后小护士大笔一挥给王青青写了一张证明，允许王青青在她的淘淘店铺中使用自己的照片。


    照片打上水印上传到店铺里，王青青的店铺正式启动了，零基础的新店铺连一颗心都没有，王青青觉得就算花钱去推广，估计也难得能拉到单子。


    毕竟任谁点开一个零基础的新店铺，看到店铺里连一个购买评价都没有，恐怕都不会有下手购买的欲望，哪怕她最便宜的一套衣服才99元。


    万事开头难，王青青倒是没被打击到，她在斗猫视频网站上观摩了一番后，去乐器店精心挑选了一番，买了一把琵琶一架古筝，又磨着店家送了她一支横笛。


    王皇后很善于吹笛，博望侯夫人柳青青在闺中的时候学过筝和琵琶，感谢两位委託人的馈赠，王青青脑子里倒是有这个知识，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把这知识变现。


    东西回来后王青青就开始练手，新的困难又出现了，刚满月的孩子超能睡，面面也不例外，一天中的二十二个小时他都在睡觉，剩下的两个小时用来吃喝拉撒。


    王青青租的房子小，隔音也差，乐器的声音太大，对于刚出生不久的宝宝来说，练习曲无异于魔音贯耳了，这种情况下王青青显然是不能在家里练手的，被逼无奈她只好带着乐器去院子里，弹一会儿琵琶吹一会儿横笛，来回切换权当歇着了。


    王青青在公众场合秀，引来一群人围观，还有一个大妈问她会不会拉二胡，如果会的话想请她每周六去公园里和戏曲爱好者小团体的人一起排练折子戏，王青青「很傻很天真」地问：「去了有钱领吗？」


    「现在的年轻人，心里眼里都是钱。」大妈黑着脸走人了。


    练的差不多了，王青青一狠心一咬牙，在同个小区另租了一套房子稍作布置，买了简单的设备，就在斗猫开了直播间。


    这个平台是王青青反覆考量后的选择，作为文化復兴载体的汉服，年轻人却是最大的消费主力，哪里年轻人最多？国内最大的游戏直播平台斗猫，缺什么都不缺年轻人。


    为了蹭流量，王青青给自己的直播间也选择了游戏分类，别的游戏主播直播打游戏，她直播弹奏游戏背景bgm，游戏玩家们听到自己最爱的游戏bgm被人演绎，总是免不了要在她的直播间停留一下。


    琵琶和古筝都是极具表现力的乐器，尤其是琵琶，高音处激昂，可穿云裂帛，低音处缠绵，如情人呢喃，王青青的技巧没得说，每弹一曲都是好评如潮，许多游戏玩家都不吝夸奖她。一时间她这个「走错了片场的音乐主播」倒很是红火了一番，很快就给自己积累了几十万的粉丝。


    论起宠粉，王青青可是个熟手，她做影后的时候，关于如何宠粉，那是有专业人士为她进行分析研究的，再说她本身的年龄阅歷在这里，看这些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真的跟看小孩儿一样。


    粉丝点曲子她弹，粉丝要求唱歌她也开一嗓子，有时候粉丝点到了她不熟悉的曲子，她还会道歉，坦言自己不会，要回去练练，下次直播再弹奏这一首，满屏幕都是知心大姐姐的气息。


    这么着顺顺噹噹发展下去，倒也能把自己熬成个小网红，可王青青最主要的目的是卖衣服不是做网红，所以她弹琴上心，打扮自己更上心。


    每次直播都穿自己亲手做出来的汉服，妆发和衣服配套，绝佳的气质加成，以及做艺人的经歷锻鍊出来的镜头感，稍稍调整一下美颜和滤镜，绝对的小仙女本仙，每次直播都能引得一群颜狗哇哇叫。


    小仙女在直播间隙就爱跟大家炫自己的装扮，衣服是什么形制，髮型有什么名堂，首饰又有哪些讲究，都是从哪里考据出来的，一清二楚，考据完了顺带宣传一下自己的淘淘店铺，营业手段也是很六了。


    见她穿的好看，就有粉丝想尝试，白菜价的汉服又不贵，自己喜欢的主播又是店主，粉丝倒是不在意她那淘淘网店一颗小心心都没有的等级，纷纷开始下单。


    前期订货的少，王青青都是认真指导着「宝宝们」量了尺寸报给她，然后她自己拿缝纫机做出来的。


    卖了两三百套衣服出去，没一个差评，直播间里嗷嗷叫着说姐姐贴心，衣服好看，价格便宜之类的，全都是夸她的话。


    除了有些人嘲讽她走错地儿之外，黑她的倒是不多，粉丝多了，还经常有人打赏她，少则一两百，多则几千块，收入也很是很可观了。


    有了粉丝基础有了收入，王青青就开始担心会有人举报她板块儿划分的问题了，原先为了蹭流量，她选了斗猫最大的游戏板块，那时候她就是一小透明，但凡是个主播基础就比她好，也没人跟她较这个真，可她现在已经有几十万粉丝了，虽说还是个小透明，可比她还煳的也有不老少，万一有人眼红她，举报投诉一条龙，官方肯定得过问，到时候她的直播间就处境堪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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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避免这个问题，王青青在直播时总要再打上那么一局两局的游戏，然而她于这方面并无多少天赋，游戏水平菜到让人髮指，粉丝们找到了新乐趣，各个都想带她飞。


    所以在直播间里等着主播翻牌子，然后带菜鸡主播打游戏，成了王青青直播间的特色，她这与别的游戏主播截然不同的画风让粉丝们特别感兴趣。


    菜鸡大家都不爱带，可如果这个菜鸡是个多才多艺的漂亮姐姐，那感觉就不同了，不管男男女女的粉丝全都抢着带她。


    王青青技术虽然菜，可她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苟，从来不抢着送人头，帮不上忙也绝不给对方送分不拖己方后腿，这么一来，带过她的人就感觉这漂亮姐姐带起来也不费劲儿，还有别家的铁粉爬墙来找她玩儿的。


    粉丝多了王青青店铺的销量开始直线上升，自己动手制作的已经赶不上需求了，好在这段时间她靠直播和卖衣服攒了一笔款子，有给服装厂下单子的实力了。


    衣服做回来，王青青订了外包装的纸盒，又请护士小姐姐介绍了一个年轻女孩儿来做网店客服，另外租的那套房子除了是她的直播间外还兼任了库房办公室以及员工宿舍的功能，店铺每个月上新一次，至此她的生意就上了正轨。


    王青青一边儿看孩子一边儿画设计图，好在有保姆尽力帮衬，带孩子倒是不累，让她还有精力每天晚上固定直播两小时。


    为了保持粉丝的新鲜感，除了游戏bgm，王青青还开始向影视剧涉足，大火剧目的主题曲和片尾曲经常被她给拉出来亮亮相，网上流行的歌曲她也不落人后，总能第一时间就用极高水准演绎出来，如此有特色的主播在整个直播圈里也不多见，很快她就混出了名堂，攒了一百多万粉丝，还认识了好几个游戏直播界的大佬。


    其中一位撸啊撸的大拿还是位汉服爱好者，一气儿搁王青青这下了八套衣服的订单，为了感谢此人的大手笔，王青青专门为他设计了一套汉服，又亲手做出来寄给了他。


    这小哥收到独一份的礼物，高兴地在收货的当天穿着那套汉服开了直播，小哥哥本就长得眉清目秀很有几分颜色，衣服又是王青青贴合他气质专门设计的，小哥哥一出场就引得粉丝们大吹彩虹屁，女粉们一边儿留言「哥哥我可以」，「哥哥我要给你生猴子」，「哥哥正面上我」，一边儿礼物刷不停。


    来而不往非礼也，大佬盛赞王青青，就有土豪粉爬墙去王青青的直播间硬生生把自己砸成了榜一然后跟王青青提要求：「姐姐，我想要哥哥的情侣款汉服。」


    榜一嘛，总是有特权的，王青青很爽利地答应了这位土豪粉。


    这位土豪粉小姐姐的骚操作开了先河，真有那不差钱的给王青青刷礼物，要求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专属定制款，王青青倒是又给自己的店铺走出了一条「高端专属定制」路。


    淘淘店的生意日渐红火，王青青又请了两个员工，面面也快一岁了，没有想要学走路的迹象，倒是先学会了喊「妈妈」，软糯糯的小糰子伸开两只短胖的小胳膊冲着她喊妈妈，饶是像王青青这种经多见广的，也忍不住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来。


    春日里阳光正好，王青青带着面面去公园玩儿，远处悠然划过水面的大白鹅，还有近处争相抢食面包屑的锦鲤都让面面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他指着这些小动物们对着王青青「啊啊」叫个不停。


    和风送暖，美景萌娃，一切都正好，偏有那不识趣的要破坏气氛，一个小男孩把一只长长的塑料枪架在了栏杆上对准了远处的大白鹅。


    随着「咔咔」两声轻响，原本悠闲地浮在水面上的那群鹅如疯了一般张开翅膀「嘎嘎」叫着踩着水面狂奔而去，那男孩乐得嘿嘿嘿笑了起来，王青青把面面递给了保姆大姐抱着，过去一把把那孩子给拽了个屁股墩，摔到了第上。


    第315章 我不是好妈妈5


    这个被王青青给拽了个跟斗的孩子正是钢镚儿, 他跌倒在地上立时嚎啕大哭起来, 引来围观人群幸灾乐祸的笑声。


    今儿是周末，春光和煦难得的好天气, 忙碌了一周的社畜们都带着孩子出来撒欢来了, 住在城市里的人们除了猫狗，难得能见到其他的活物, 湖里游曳的大白鹅和成群结队浮在水面上讨食吃的锦鲤很是吸引眼球，所以公园里游人最集中的地方就是这个湖畔的临水栈道了。


    钢镚儿用塑料枪对着大白鹅发射子弹的行为早就被许多人看在了眼里, 引起了众怒，虽说如此却没人上前去劝阻, 因为人们心里都有数, 熊孩子必定会有熊家长，要是上前去多管闲事, 一个弄不好就得跟熊家长起冲突。


    人们本来是趁周末带着老人孩子出来散心的, 万一跟熊家长吵起来败坏心情是其一, 再吓着老人孩子就不好了，所以周围的人虽然对钢镚儿的行为很是不耻, 却没人肯开口劝阻。


    现在王青青做了这齣头鸟，且一出手就毫不客气地把钢镚儿给放倒了, 顿时让周围人觉着神清气爽，大家纷纷对着赖在地上哇哇大哭的钢镚儿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蔡玉珍都快气疯了。


    她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来自家儿媳妇,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维护自家大孙子, 在王青青把钢镚儿放倒的第一时间她就冲着王青青扑了过去：「大人欺负孩子你要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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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玉珍没准备给这个欺负自己宝贝孙子的臭婆娘留脸面, 她扑过去的时候就摆好了架势的, 她非得揪住这婆娘的头髮正正反反甩她十几个大耳光不可，臭不要脸的死婆娘竟然敢欺负她的宝贝大孙子，她今儿要是不给这婆娘点儿颜色看看她就不姓蔡了。


    王青青能被蔡玉珍给揪住头髮吗？她稍微一侧身抓住蔡玉珍两只腕子往后一送，就把蔡玉珍给推到了刘东方怀里，矮胖的蔡玉珍吨位不算小，哪怕王青青控制了力道，刘东方还是往后蹬蹬瞪退了三五步才站稳了身形。


    趁那老两口懵圈的时候，王青青直接把钢镚儿提了起来：「钢镚儿，你刚才干嘛呢？拿枪打鹅？」


    嚎啕大哭的钢镚儿这才发现把自己拽了个屁股墩的人竟然是王青青，这下他更委屈了，一边儿嚎哭一边儿喊叫：「奶奶！我妈打我！呜呜呜~」


    得益于钢镚儿的叫嚷，蔡玉珍总算认出了王青青，她扑过来一手把钢镚儿揽在怀里，一手点着王青青的鼻子咬牙切齿地就开骂了：「好啊！好你个梅青青，你个没人性的东西，招唿不打一声你就离家出走，家你不回，孩子你不管，几年不见你露面，这一露面就打完孩子打婆婆，你这么能耐你咋不上天呢！」


    这话信息量大，围观的吃瓜群众们顿时兴奋了起来，竖起耳朵听得更认真了。


    「妈。」王青青倒是挺有礼貌，喊了一声妈后慢条斯理地跟蔡玉珍解释：「倒不是我没有责任心不想管孩子，只是你们教育孩子的方法我看不惯，三观理念都不合，咱们没办法生活在一起，因为这个我才提出的离婚，原因你们一清二楚，怎么现在又来指责我？」


    王青青离开刘家一年多了，蔡玉珍还是隔三差五都要把儿媳妇提熘出来骂一顿，归根结底是为了钱。


    以前梅青青在的时候，家里的开销都由儿媳妇负责，从钢镚儿的託管费兴趣班报名费，到家里的日常支出伙食费，再到节假日的出游，全家人的衣物，基本全都是梅青青掏钱，蔡玉珍从来没有为钱这个事儿操过心。


    而王青青一走，家里的生活就乱了套，老两口的养老保险和退休金支撑家里的日常开销就极艰难了，被他们俩捧在手心疼爱的钢镚儿简直就是一头四脚吞金兽，在他身上花钱，真是多少都不够，他的各项开销支出让老两口不堪重负。


    蔡玉珍一缺钱花就骂儿媳妇，两口子只生了刘明华一个儿子，蔡玉珍都多少年没有为钱不够花犯过难了，要不是儿媳妇自私自利管生不管养，她何苦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绞尽脑汁地计算每日的开支用度，连吃个水果都要犹豫再三？


    蔡玉珍是恨儿媳妇，但是经过这一半年的磋磨，她倒是不想让儿媳妇跟儿子离婚了，原因嘛，还是为了钱。


    她跟老头子的养老金太少了，儿子一个人的收入也不足以支撑起一个家，家里很需要儿媳妇的这份收入，所以恨归恨，骂归骂，蔡玉珍还是希望儿媳妇能回家。


    「好了，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就别提了。你也是当妈的人，一不顺心就把孩子撇家里自己逍遥快活去了，这事儿也就你能做得出来。」蔡玉珍脸色黑如锅底：「既然咱们遇到了，你今儿就跟着我回家去，钢镚儿马上就要幼升小了，你也该好好操心着替他选个学校了。」


    「妈，回不回去这是我跟明华的事儿，您老就不用费这个心了。」王青青淡笑：「至于选学校，这有什么好选的？按照教育局就近入学的规定，让钢镚儿上片区小学就可以了，毕竟当初买房的时候也考虑过孩子的教育问题，咱们那片区小学虽然不是市重点学校，可教学质量也还不错，去那上就可以了。」


    「你看看咱小区的孩子有几个去上那片区小学的？但凡是有点能耐的，都把孩子送到了隔壁的私立学校。」蔡玉珍点着王青青的鼻子直咬牙：「你让钢镚儿去上那片区小学，归根结底还不是不想给钢镚儿花钱？我算是看透你了，你疼孩子？疼个屁！你就会嘴上卖乖。」


    得，这一对一答的，一会儿车轱辘话又绕成了一堆，王青青离开刘家的时候钢镚儿已经五岁多了，自打钢镚儿出生，梅青青对他就是掏心掏肺，可蔡玉珍就是能把梅青青的所有付出全都视而不见。


    梅青青真心实意付出了五年，蔡玉珍都看不见，那接下来不管自己再为钢镚儿付出多少，蔡玉珍一样眼瞎心盲看不见，有她见天儿地在钢镚儿跟前挑毛拣刺，自己对钢镚儿再好都白搭。


    「行，我就是嘴上卖乖。」王青青懒得跟蔡玉珍纠缠，对着钢镚儿整肃了神色道：「钢镚儿，回学校了问问老师什么叫公德心，再好好想想你刚才的行为对不对，妈妈希望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用心改正，要是你再敢这么胡闹，妈妈不但要批评你，还要揍你，记住没有？」


    钢镚儿听了王青青的话「嗷」一嗓子就往蔡玉珍怀里钻：「奶奶救我，妈妈要打我。」


    「她敢！反了天了她！」蔡玉珍一使劲儿就把钢镚儿给抱了起来：「有奶奶在这儿，谁也甭想动我们钢镚儿一指头。」


    「奶奶最好了。」得了蔡玉珍的保证，钢镚儿乐颠颠地在蔡玉珍脸上亲了好几口，蔡玉珍得意洋洋地沖王青青扬起了下巴。


    王青青无语至极，她隔空虚点了钢镚儿两下：「我跟你说的话你最好记住，不然妈妈收拾起你可不会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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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癞□□打哈欠好大的口气。」蔡玉珍一把放下钢镚儿把他往王青青跟前推了推，两边儿嘴角可劲儿往下撇着斜眼瞄王青青：「你是在外面混的心野了，人也能耐了，当着我们老两口的面儿就敢这么威胁钢镚儿，来，孩子就在这儿，你来收拾他一下我看看。」


    「哪儿来那么多话，回家了。」安静了好一会儿的刘东方拉着钢镚儿喊着老伴儿撤走了。


    遇到梅青青这事儿让蔡玉珍心里彷如憋了一团火，她一路上嘀嘀咕咕唠叨个不停：「我就说梅青青心不好，她对钢镚儿哪儿是真心疼爱，我没说错吧？你看看她那样儿……」


    刘东方皱着眉头打断了蔡玉珍的话：「梅青青变了很多，我觉着她大约是真心想跟咱儿子离婚了。」


    「离就离，当谁稀罕呢。」蔡玉珍不屑地撇嘴。


    「能不离还是不离的好。」刘东方眉头拧得更紧了：「好歹她算钢镚儿半个亲妈，这要离了，明华还不到四十岁，以后肯定还得再找，这要是再找一个，跟钢镚儿可就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这倒也是，后妈心都毒，儿子要是再找一个，指不定钢镚儿要遭什么罪呢，蔡玉珍心疼地直想抱着钢镚儿大哭一顿。


    老两口各怀心思，竟然都没有想起来问一问儿媳妇肚子里的货卸到哪里去了。


    这件事对于王青青来说连小插曲都不算，她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倒是保姆大姐对蔡玉珍两口子表达了强烈的谴责和不满：「原先我还以为你公公婆婆都过世了呢，就没见过这么当人爷奶的，孙子出生了面儿都不露一个也就罢了，这遇到你了，都没有过问一下面面，偏心成这样也是少见了。」


    抱怨完了老两口，保姆大姐又开始心疼面面了：「幸好咱面面年纪小不懂事，这要大点儿懂事儿了还被爷爷奶奶那么忽视，小孩儿心里该多难受。」


    王青青不以为然，面面就没跟刘家人生活在一起过，等他长大了对刘家人的感情必然浅淡，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这种情况下刘家人的偏心对面面来说，杀伤力应该极其有限才是，再加上有自己的全心关爱，他肯定不至于像原剧情中一样，再次走上离家出走的老路。


    王青青除了看孩子还要忙事业，日子倒是过得很充实，时间一晃又两个月过去了，梅弟弟打电话给她：「姐，你到底跟我姐夫离不离婚啊？」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王青青很是疑惑。


    第316章 我不是好妈妈6


    「姐夫找我借钱, 要十五万。」梅橙橙慢吞吞地跟王青青交代前因后果：「你要是打算离婚，这钱我就不借给他了，你要不离, 那我等会儿就打给他，他都开口了，我不借，你脸上不好看。」


    王青青听了梅弟弟的话心里就是一暖, 自打她从刘家搬出来后，梅爸爸梅妈妈一门心思想要打消她离婚的念头, 每次见到她都要唠唠叨叨说这件事儿, 弄得王青青都怕了老两口了，除非必要, 否则她轻易绝不往梅家去。


    在梅家父母眼里, 女儿的婚姻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女儿跟女婿有自打学生时代就培养起来的感情基础, 还共同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求子过程，小两口算得上是风雨同舟的患难夫妻了。


    女婿人不错, 勤快上进没有不良嗜好, 如今车子房子都有，孩子虽说不是闺女的卵子，可好歹是从闺女肚子里生出来的, 跟亲生的也没什么区别，他们梅家, 都是把那孩子当亲外孙看待的。


    亲家两口子身体也康健, 不用闺女操心还能帮她带带孩子, 多好的日子，怎么闺女就想不开非要离婚呢？这婚是好离的吗？先不说这财产分配的问题，就说俩孩子该怎么办？


    闺女求子求了那么多年，爱孩子爱的跟什么似的，留给刘家，闺女必定牵肠挂肚，俩孩子都是闺女肚子里生出来的，闺女必然捨不得，要是把孩子带走，第一是刘家绝不肯让步，第二养大俩男孩儿得花多少钱？闺女能养得起吗？


    退一步说，就算刘家肯给孩子出抚养费，闺女自己也能挣钱，生活标准降低一点，孩子倒是也能养大，可是闺女的后半生咋办？哪个男人肯找带着两个男孩的二婚对象？别说带两个男孩，带着一个男孩儿的都不好找对象。


    继子跟继女可不一样，继女长大了顶多陪上一点嫁妆就能嫁出去，继子却还得给他操心婚事和房子，现在娶媳妇多难呢，房价多贵呢，谁肯做帮别人养孩子的冤大头？


    要是不找对象，自家闺女还不到四十岁，后半辈子就这么形单影只的也太孤苦了些。梅家父母心疼闺女，自然不愿意闺女轻易放弃这桩在他们眼里并没有什么问题的婚姻。


    倒是梅弟弟对姐姐的选择表示理解，婚姻么，就如同穿在脚上的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外面看着再漂亮，脚上磨出水泡时别人又怎么能看得到？


    梅弟弟跟刘明华以前算是处得不错，可这份不错，也是因为刘明华是他姐夫，现在他姐姐从刘家搬出来都有小两年了，他跟姐夫的关系不知不觉就疏远了，刘明华突然找他借钱，他觉得这事儿得好好想想。


    十五万块钱对于挣死工资的梅弟弟两口子来说，不算是一笔小钱，他姐姐要是跟刘明华离婚，他完全没必要借出去这笔钱。


    现在这年头，欠钱的才是大爷，这钱都是好借难还，他一好哥们儿当初买房子钱不凑手找他周转了五万，三年过去了，哥们儿新房都住进去了，还没提过还钱的事儿，他暗示过几回，哥们儿就诉苦经济压力大，日子过得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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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听到哥们儿的推託之辞，梅弟弟就一阵气闷，他攒下这五万块钱真心不容易，那是加了多少班才能挣下的辛苦钱，撕破脸要帐吧，哥们义气过不去，不要这笔帐吧，又心疼得很。


    这左右为难的滋味梅弟弟是再也不想体会了，打第一次要帐无果，他就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绝不轻易再借钱给别人。


    梅弟弟说到做到，这几年也是真没再借钱给别人了 ，偏现在刘明华朝他开口了。


    姐姐要是打定主意离婚，这倒好说，直接拒绝也就是了，姐姐这婚要是不离，那他有钱不借这事儿，必定会让刘明华对姐姐，对梅家生了芥蒂，两口子的感情能不受影响？


    梅弟弟是真心为姐姐着想，王青青很感谢他这份心：「我早就跟刘明华提过好几次离婚的事儿了，他一直拖着不肯去办手续，这钱你不用借，这事儿你也不用管，我去跟他说。」


    姐弟两个又闲话了几句，王青青挂了梅弟弟的电话就直接打给了刘明华：「你找橙橙借钱了？」


    「嗯，十五万，是钢镚儿的择校费。」刘明华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他这段时间被这十五万块钱给弄得没了脾气。


    刘明华的工资一个月也就八千来块钱，这八千多块钱要还房贷，要养车，要支付物业水电气暖，还有他自己的日常开销应酬，很是有些不够用，所以他压根存不下什么钱，算是个妥妥儿的月光一族。


    今年钢镚儿要上小学了，蔡玉珍两口子给钢镚儿报了他们那个区最好的私立学校。


    这所学校刚过完年就开始招生，他带钢镚儿去参加了入学考试，没考过，当场就被刷下来了，照刘明华看来，那入学考试的题目也太难了些，压根就不是给幼儿园毕业的孩子准备的，小学三年级的孩子也不一定能顺利做出来。


    对于家长们的怨声载道，负责招生的老师振振有词：「我们学校是精英教育，当然要择优录取。」


    没考上就不上吧，片区小学也不错，刘明华很看得开，然而蔡玉珍却死活不同意：「我早打听过了，他们那个入学考试根本就是个幌子，一百个去考试的学生还不录取一个呢，那招生的名额学校早就分配好了，就是为了挣钱呢，十五万一个入学名额，只要交钱就能上。」


    要是一两万，刘明华还能腾挪腾挪，这十五万，真不在他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刘明华确实拿不出来，蔡玉珍就天天在家里对着他甩脸子：「当初你就不应该娶梅青青那个祸害，一个半残废，七八年下不出来一个蛋，你看看她把咱们这个家给折腾的，一点儿积蓄都没有，连累的钢镚儿连个好学校都上不了。」


    这年头的孩子都是家长的心头肉掌中宝，给孩子花钱那是真捨得，但凡是有点儿能耐的，为了孩子的前途都愿意挣扎挣扎，只有那实在无能的，才会顺应命运的安排。


    钢镚儿幼儿园的同学们，家里钱多的就花上十几万在那所私立学校报了名，钱少的也托关系花上个五六万七八万的，把孩子送到了隔壁片区的三小和四小。


    一个班里三十五个小朋友，去上他们本片区街道小学的顶多四五个孩子，这四五个孩子，都是那家庭条件不怎么样的。


    蔡玉珍非要让钢镚儿去上那所私立学校，一个是为了孙子的学习成绩着想，另一个自然就是不想在亲戚邻居间丢了面子。


    看儿子为了钱发愁，，蔡玉珍就把主意打到了儿媳妇身上：「钢镚儿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梅青青是孩子的亲妈，现在孩子上学要花钱，这事儿她不能不管，她不是见天说她最爱孩子了吗？你去找她拿这个钱。」


    刘明华怎么好意思找媳妇儿要钱？自打媳妇搬出去生二胎，他就只给孩子发过一次压岁钱，奶粉没买过一罐，衣服没买过一件，媳妇现在就靠开网店卖衣服维持生活，他怎么好开这个口？


    不想找媳妇要钱，又被老娘逼得没办法，刘明华只好去借。


    十五万块钱，以他的收入水平一两年之内肯定还不起，关系不够铁的，借的久了别说人家肯不肯，首先刘明华自己都不好意思，关系铁的，又没几个能拿得出来这笔钱的，刘明华盘算来盘算去，也就小舅子梅橙橙能给他这个帮助了。


    「片区小学一样能上，为什么非要让钢镚儿去上那个私立学校？」王青青不解：「上那个私立学校对你来说经济负担应该很重吧？」


    「确实有压力。」刘明华讪笑：「不过为了孩子倒也值得，那学校教学质量真心不错，再说能上那所学校的都是有点儿家底的，不是说人际关系应该从小培养起吗？这小学同学，也是孩子以后的人脉资源。」


    小学同学的人脉资源，想得可真多。王青青撇嘴，自己要是烂泥煳不上墙，别说小学同学，大学同寝的都不一定愿意搭理你。


    「橙橙没好意思告诉你，最近弟媳妇在看车，他那钱弟媳妇要用。」王青青直截了当代梅弟弟拒绝了刘明华。


    听了王青青这话，电话那头的刘明华一股子愤懑就冲上了脑门，什么没钱，就是不想借罢了，有必要这样吗？这钱他是要拿去自己享受吗？他是要拿去给钢镚儿交择校费的！


    自己宁愿背负债务也要送孩子去上更好的学校，梅青青可倒好，竟然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还天天说她爱孩子，这就是她对孩子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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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明华又生气，又愤怒，自打梅青青不顾全家人的反对决定要生二胎开始，他就一直在忍气吞声。


    梅青青想生二胎，哪怕他不太情愿，还是同意了，梅青青跟他父母吵架，他两头和稀泥，梅青青闹离婚搬出去，他体谅她怀孕了心情不好身体不好，忍了又忍，对这个老婆，他觉得自己真是仁至义尽了，可梅青青怎么待他的？


    不过是要借小舅子十几万块钱给孩子交个择校费而已，又不是不还了，她却巴巴儿地主动出头拦住了，自己拿她当媳妇儿，她把自己当什么？她心里眼里还有自己一丁点儿的位置吗？


    你弃我如敝履，我又何苦剃头挑子一头热，这年头了，难道离了你我还活不了不成？刘明华带着一腔的委屈愤恨直接挂断了电话，紧接着一条信息就发给了王青青：「我同意离婚了，明天上午十点，婚姻登记处我等你办手续。」


    王青青挑了挑眉毛，回了他一个「好」。


    第317章 我不是好妈妈7


    王青青拦着梅弟弟不让他借钱给刘明华, 她这一举动彻底斩断了刘明华心里对梅青青的爱意, 拖了一年多的离婚手续终于办妥了。


    俩人的婚内财产也就是房子和车，梅青青占有的份额少, 又摊上蔡玉珍那样难缠的婆婆, 王青青想要分财产势必要花费大把的时间和精力跟刘家人反覆撕掳，再说刘家也没什么积蓄，就算官司赢了估计也难执行。


    王青青不想浪费自己的精力和时间, 直接大方地表示刘明华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她的婚内财产全充作钢镚儿的抚养费, 自己不要了，在婚姻登记处顺利把红本换成了绿本, 俩人就此分道扬镳。


    对儿子去办离婚证这事儿全不知情的蔡玉珍, 看到刘明华拿回家的离婚证快要气死了。


    蔡玉珍看不上街道小学, 想让钢镚儿上北城区最好的私立学校，然而入学考钢镚儿名落孙山，不死心的蔡玉珍费尽了千辛万苦才找到一个能牵线搭桥的中间人，中间人给了准话, 市场价十五万, 入学名额妥妥儿的能给钢镚儿留一个。


    这十五万块钱难住了蔡玉珍, 儿子是不用指望了，爪干毛净屁钱没有, 自己老两口子那少少一点儿的积蓄也在这两年被四脚吞金兽的大孙子给耗了个干干净净, 亲戚朋友借一圈儿, 才凑了五六万块钱。


    现在都六月份了, 各小学的招生名额眼看就要确定了，自家这十五万块钱的缺口还大着呢，蔡玉珍急出了满嘴的燎泡，这两天她正琢磨着找儿媳妇要这个钱，结果儿子却不声不响给她拿回来了一本离婚证。


    婚都离了，儿媳妇还会出这个钱吗？蔡玉珍气得对着儿子嚷嚷：「这孩子是她生的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要离婚也得先让梅青青把钢镚儿的择校费给掏了你再离啊，招唿都不打一声你就把婚离了？你是不是傻到家了！」


    蔡玉珍越想越生气，又被十五万的择校费逼得无计可施，她心一横牙一咬，厚着脸皮领着钢镚儿找上梅家，先哭穷再诉苦，蔡玉珍对着梅爸爸梅妈妈好一通闹腾，老两口子被她给闹得坐卧不宁，只得召回了闺女。


    因为想从儿媳妇这里挖钱，蔡玉珍採用了示敌以弱的政策，没再像以往那样对着儿媳妇连讽带刺，倒是又哭又求好不可怜，王青青就纳闷了：「你非要让钢镚儿去上这所私立学校不可吗？」


    「我不是非要让钢镚儿上这所学校，只是不想让他输在起跑线上。」蔡玉珍擦了擦脸上的老泪：「整个北城区，就数这所学校硬体设施好，教学质量高，钢镚儿上了小学就能直升这所学校的初中，他们学校的初中毕业生少有考不上重点高中的，重点高中的升学率你也知道的，咱们现在咬咬牙，用这十五万块钱给孩子一个好的开始，不比什么都划算？我这都是为了孩子着想。」


    「钢镚儿，你想上哪所学校？」王青青决定尊重钢镚儿的意见。


    「当然是上私立学校了，私立学校多漂亮吶，学校新，操场大，校服也好看，还有校车坐，比咱们街道小学好一万倍，是吧钢镚儿？」蔡玉珍极力鼓吹孙子做出她想要的选择。


    「我想上私立小学。」钢镚儿答的很是干脆：「妈妈求求你了，帮帮我吧，我想去那个学校。」


    蔡玉珍跟刘东方在来之前就交代过钢镚儿了，钢镚儿倒是没有忘了爷爷奶奶的叮嘱，王青青一问，他就顺势恳求上了。


    不错，这一家人的脑壳都够铁的，王青青很开心，刘家人要自找苦吃，自己岂能不满足他们？区区十五万块钱，买刘家人最少九年的苦日子，简直不能更值了，王青青愉快地答应了钢镚儿的请求。


    当着蔡玉珍两口子的面儿，王青青找梅妈妈借了三万，找梅弟弟借了七万，又给两个朋友打电话借了五万，凑够十万块钱，王青青取了现金送到了刘家。


    拿着刘家三口人都签过字的收据，王青青摁着茶几上那一摞子红彤彤的钞票对钢镚儿道：「钢镚儿，妈妈认为你去街道小学念书对你更好，但是你想去上这个私立学校，你爷爷奶奶和爸爸也想让你上这所学校，妈妈虽然不情愿，却也愿意尊重你的意见，我做出这种让步，是因为我爱你，你明白吗？」


    小小的钢镚儿已经被桌上那一大摞的红钞票给眩晕了脑袋，以往他在蔡玉珍的鼓动下找梅青青要钱买零食玩具，梅青青总要问个详细究竟，且十次里有五六不答应，蔡玉珍没少拿这个说嘴，一张口就是要点儿零花钱都这么费劲，你妈指定不疼你，疼你她能捨不得给你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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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话听多了，钢镚儿心里就有了简单粗暴的衡量标准，给他花钱的就是疼他的，不管他要花多少钱买什么东西，爷爷奶奶每次都会满足他，所以爷爷奶奶是疼他的，而妈妈总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许，因此妈妈当然就是不爱他的。


    以往蔡玉珍跟刘东方给钢镚儿买东西，最多就是几张几张地拿这种红票子，这次王青青一气儿掏出了这么一大摞，给钢镚儿的视觉冲击力是无以伦比的，他照着自己的标准盘算了一下，觉着奶奶说得不大对，妈妈还是爱他的。


    现在的孩子都精乖，钢镚儿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用甜言蜜语在爷爷奶奶面前卖乖，轮到王青青，他当然也不会客气，「谢谢妈妈，妈妈我也爱你。」他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就搂住王青青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被钢镚儿亲了一口，王青青就笑得很开心，摸着他的小脑袋柔声道：「既然你爱妈妈，那妈妈给你讲道理你要听好吗？」


    钢镚儿倒是难得乖巧地点头，王青青喋喋不休了近半个小时，给他科普了一下小学生的五讲四美三热爱行为规范，最后在钢镚儿连连点头表示会听妈妈话的保证下，心满意足地撤退了。


    然而王青青的苦心註定白费，她前脚出门，蔡玉珍后脚就黑着脸开始说她的坏话：「钢镚儿，你可别信你妈的鬼话，要你去上这私立学校是奶奶的主意对不对？你妈才不乐意给你花这笔钱呢，咱们当初去找你妈，说了多少好话她才同意拿钱出来你可是都看在眼里的，知道你爸为什么要跟她离婚吗？就是为了给你交择校费，你爸去找你舅舅借钱，你妈当时立刻就拦住了你舅舅，不让你舅舅借钱给你爸爸，你说她坏不坏？」


    钢镚儿被蔡玉珍的话搞晕了头，他迷迷瞪瞪弄不清妈妈对自己到底是好是坏，蔡玉珍则再接再厉继续抹黑王青青：「你妈给你生了个弟弟，她有了自己的亲儿子还能把你放眼里？你是你爸的亲儿子，可不是你妈的亲儿子，你是咱们老刘家的根儿，这世上只有爷爷奶奶跟你爸才是你的血亲，也只有我们才是你最亲的人，也只有我们仨才会打心眼儿里对你好，你可别傻乎乎地啥都听你妈的，知道不？」


    钢镚儿听奶奶的话已经听成了习惯，又觉着奶奶的话很有道理，于是爽快地把王青青教给他的五讲四美三热爱统统扔到了爪哇国，乐不颠儿地跟蔡玉珍保证道：「我不听妈妈的话，我听奶奶的话。」


    对孙子进行了一通谁亲谁疏的教育后，蔡玉珍才顾得上去找中间人，所幸中间人很是靠谱，十五万块钱一交上去，没几天就拿到了钢镚儿的入学通知书，捏着那张宝贝通知书，蔡玉珍总算放下了一颗心，在六月底钢镚儿幼儿园毕业后，凑时髦给他报了一期幼小衔接班。


    王青青没听到蔡玉珍抹黑自己的话，不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就算她给钢镚儿出了这笔钱，蔡玉珍两口子也肯定不会感激自己，不过她要的也不是蔡玉珍的感激。


    北城区的那所私立学校教学质量确实好，入学名额也确实难得，蔡玉珍花十五万求一个入学名额也算是市场公道价，然而这私立学校凭什么硬体设施好？凭什么教学质量高？凭学校花费了大笔钱财装修购买设施，凭学校花费了大笔钱财招揽顶级教师。


    学校的钱从哪里来？羊毛出在羊身上，这钱还是要从学生身上来。


    蔡玉珍被毒鸡汤灌多了，只想要孩子不输在起跑线上，可这人生的起跑线到底是在哪呢？


    刘明华还想着他儿子能在小学阶段就建立起自己的人脉关系，他以为这关系是那么好建立的？不考虑自身实力，强行往不属于自己的阶级里钻，等钢镚儿入了学，才有得刘家人的苦日子过呢！


    这十五万块钱王青青给的心甘情愿，给刘家人挖了个大坑后她美滋滋地转头忙自己的事业去了。


    塘西古镇要举行汉服文化节，官方早早就给汉服大商家发了邀请函，王青青的颐绣堂也接到了邀请，这活动倒是一个难得的露脸机会，王青青早早回復了官方，去塘西开会确定活动细节去了。


    塘西的汉服文化周长达七天，以展示传统服饰之美，弘扬冠带之规，藉以展现种花礼教文化精髓，文化周活动多样，参与人数极多，是汉服商们不可错过的宣传平台。


    王青青去开会，顺带缴了一笔贊助费，给颐绣堂确定了一个前排位置，又安排好自家品牌在文化节上参演的节目和顺序就匆匆迴转开始为文化周做准备。


    她要先设计出够一场秀的汉服，再联繫模特，还得针对文化节的项目去培训自家员工，争取能在一些活动上出出头露露脸，着实是忙得不可开交。


    汉服设计对她来说是最简单的，她穿越古代社会的时候，衣妆的色彩搭配和纹饰也是有潮流风的，隔不几年都会全然换一种风格，她只要拿出来用就行了。


    尤其现代社会不比封建王朝，没有「逾制」这一说法，真正是百无禁忌，随便什么花纹配什么颜色，什么人都可以穿，这倒是方便了她，堂而皇之把贵族诰命才能穿的大礼服都复制了出来。


    汉服设计好弄，自家员工的针对性培训也好做，就是模特这一块儿，着实让王青青上火。


    其他几家的汉服商毕竟做了多年生意，底蕴深厚，跟一些汉服网红爱好者联繫紧密，有自己的门面担当，也都有自己固定御用的汉服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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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入行晚，她的颐绣堂除了帮她拍照的那位护士小姐姐之外，竟然再没一个能在文化节上给她扛鼎的了，偏这文化周是整个汉服界的大事，有牌面的汉服模特也早早都被订下了，王青青手头只有护士小姐姐和她的几个闺蜜同事，不过少少五六个人而已，竟是连一场走秀的模特也凑不齐。


    联繫了好几家模特经纪公司，要价低的王青青看不上，她看得上的又要价太高雇不起，折腾了好久也没个结果，急得王青青心火直冒。


    正在她一筹莫展准备破罐子破摔随便签一组模特的时候，那位撸啊撸的游戏大佬找她打听塘西汉服周的事儿。


    「前几届办的都很成功，很多汉服商都有去，颐绣堂参加吗？」大佬一脸的兴味盎然。


    「当然要参加了，贊助费我都交了，你去吗？」王青青心头微动。


    「想去玩玩儿。」大佬兴致很高：「去年想去，偏那时候直播平台有个活动，倒是不凑巧的很，听说去参加那个活动的人全都穿的汉服，我还没参加过这么盛大的同袍活动呢，今年没事儿就想去开开眼界。」


    「人太多，以游客的身份去不便的很，不如你做颐绣堂的模特吧，我安排你参加几个活动。」王青青暗示大佬：「活动都有官方报导，上镜机会也多。」


    这样子的话倒是合则两利，大佬很感兴趣，羞涩地对王青青笑：「我行吗？我还从来没做过模特走过秀呢。」


    「这有什么不行的，你又帅身材又好，稍微一打扮就能艷压那些土鸡瓦狗，保证让你粉丝看到就想舔屏。」王青青大力夸奖他。


    大佬被她夸得笑得小虎牙都露出来了，很爽快地答应了王青青的邀请，王青青把她跟护士小姐姐签订的合同改了改价格给大佬发了过去，大佬极利索地签了合同给她寄了回来。


    拜大佬所赐，在他的介绍下王青青拉起了一个草台班子，班子成员全都是一水儿的游戏男主播，这些主播有靠颜值也有纯技术流的，颜值水平参差不齐，高矮胖瘦也不一而足，好在大家都是为了博一个露脸机会，要的出场费倒不是很高。


    草台班子成员没一个有走秀经验的，王青青训练自己这边儿几个小姐姐的时候就顺带着给一众主播们上网课，有漂亮小姐姐参与着，游戏主播们倒很是安分，没什么人拿架子，上课也挺认真。


    别家的汉服一出都是一个系列一个主题，王青青以前也是这么做的，但她这次招揽的模特有些特殊，为着扬长避短，王青青认真地结合诸位临时模特的气质长相给他们设计了衣服妆发，为了避免展示时的凌乱不统一，又费心排布了每套衣服的出场顺序，又找自家员工套上衣服演练后做了诸多调整，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在训练草台班子成员们如何走秀时，王青青还顺带夹杂了些表演艺术的干货教给这些人，教他们如何在镜头前展示自己，又单独指导每一个人，教他们怎么掩饰自己的缺点展现优点，十分的尽心尽力。


    王青青的苦心孤诣没有白费，诸位主播得了她的指点后果然有了肉眼可见的改进，这些进步从粉丝们的彩虹屁里都能看得出来，王青青在这些人眼里彻底从「边缘小主播」进化成了「梅老师」。


    塘西汉服周还有半个月才开幕，王青青大手笔地在距离塘西古镇二十公里外的市区包了一家规模不大的三星酒店，拉着自己的全套班底开始了提前演练。


    为了这次活动，王青青不吝成本，不但在酒店里布置了直播室，还准备了缝纫机。直播室是为了给诸位主播方便，缝纫机是为了万无一失好临场修改。


    诸位主播感念于她的细心，彩排时很是用心，王青青人情练达到成精的地步，她要想拉拢个把人，那简直是手到擒来的小事儿，不过聚了两次餐，这一群小年轻的主播都心甘情愿喊起了「梅姐」。


    王青青认真量了诸位模特的尺寸，修改衣服，面对面纠正步伐幅度，设计定点动作，还要带着自家员工排练节目，忙得焦头烂额。


    王青青忙得不可开交，刘家几个人也忙得不可开交，这一家人果然不出王青青所料，一脚掉进了私立学校的深坑里。


    第318章 我不是好妈妈8


    蔡玉珍给钢镚儿报的幼小衔接班一上完, 转眼间就到了八月底, 钢镚儿快要开学了，学校发来的通知一个接一个, 刘东方戴上老花镜抱住手机一边儿看一边儿往本子上记，记好了粗粗一盘算，他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按照学校发来的通知计算, 钢镚儿一入学, 最少要一把手交出去两万块钱，这两万块钱包含7800元的伙食费和管理费，3200元的校服费, 2600元的校车费，680元的被褥费，350元的保险费, 280元的书本试卷费, 除此之外还有一动一静两项特长班的委培费。


    算清楚了费用, 刘东方跟蔡玉珍两口子嘴里直发苦，这么多钱，他们该去哪儿弄？


    前段时间为了给钢镚儿凑钱交择校费，俩人倒是找亲朋好友借过五六万块钱，所幸后来前儿媳妇给出了这笔择校费，老两口就赶紧把借来的钱都还了，刚还完又借, 不说借不借的来, 这面子上也太难看了点儿。


    蔡玉珍两口子没招了, 眼见开学在即，刘明华拿自己的信用卡找人套现了两万块钱，好歹是能送钢镚儿去报名了。


    给孩子报名入校是大事儿，刘家人全家都出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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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兜里没钱，人就抠唆，蔡玉珍想着该怎么才能省点儿钱少交点儿费用，伙食费跟管理费这个没法省，交钱领校服的时候她就老不满意地对着负责发放校服的老师唠叨：「老太太我也养过学生，可从来没听说过哪所学校光校服费就要三千多的，你这校服上镶金嵌银啦？」


    老师涵养好，虽然看不上她这抠唆劲儿，可还是笑眯眯地给她解释了：「这位家长，校服没有镶金嵌银，贵有贵的理由，您看看，咱们这基础校服是四套外带一件羽绒服，设计师的名字我说了您老也不一定知道，您就看这料子这做工，三千多块钱买这么些衣服真心不算贵了。」


    老师一边儿说一边儿目测了钢镚儿的尺寸，把几包装好的校服给拎到了桌子上。


    蔡玉珍一看这老大一堆衣服就更不高兴了，她眉头一皱：「就算校服质量好，我们也用不了四套那么多，我们家每天晚上都洗衣服，你给我拿一套就够了。」


    「这位家长，这四套校服的款式都不一样。」老师倒是很耐心，一件一件掏出来给她看：「分别是春秋的运动装，夏天的短袖，冬天的冲锋衣和羽绒服，还有一套礼服正装，每个季节我们都要求穿不同的校服，所以这四套半是最基础的。」


    这下蔡玉珍没招了，她嘀嘀咕咕拿起老师掏出来的衣服在钢镚儿身上比划了一下，眉头一皱又有了意见：「这尺寸不行，你得给我换换。」


    今天新生入学，交钱买校服的排起了长龙，蔡玉珍还在这儿夹缠不清，老师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他挺不高兴地跟蔡玉珍道：「这位家长，咱们全校的校服都是由我负责发放的，只要学生站到我跟前，该穿多大码数的校服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我给您拿的肯定都合适，您要是不信可以带着学生去旁边儿先试一试。」


    「没说不合适，就是太合适了。」蔡玉珍又拉了一套在钢镚儿身上比划：「你看看，大小正合适，这衣服顶多穿一季，明年指定不行了，这不浪费么，你给我拿大码的来，谁三千多块钱校服年年换，又不是钱多烧得慌。」


    得，学校只要求学生穿校服，至于穿多大码那是学生个人自由，老师犯不着管也不想管，蔡玉珍心愿得偿，给钢镚儿领的校服全都足足大了三个码。


    领完校服转战宿舍，私立学校条件就是好，走读的学生也有宿舍，供学生们午休用，认完宿舍要交被褥费，蔡玉珍就用自己的胳膊去量床铺的大小，然后小声地跟刘东方道：「这被褥钱不用交，回去我亲手给钢镚儿做一套。」


    隔壁床的家长就撇了嘴跟她搭话：「老太太，您还是省省吧，人学校要统一，不让用自己家准备的被褥，我给我儿子准备的床品也就能用里面的蚕丝被胎，这外面的床单被罩都得用学校发的。」


    得，这一项也省不了了，买了被褥铺好床，又去登记家庭住址交校车费，蔡玉珍心疼那两千六百块钱，拉着儿子刘明华去角落里商量：「这校车费咱还是别交了，以后我每天做公交车接送钢镚儿上下学算了。」


    刘明华没买车之前也是乘坐公共运输工具上班的，他很知道那是什么滋味，闻言立即反对：「不行，从咱们家到学校没有直达的公交车，路上还得转一趟车，万一运气不好，这上学就得迟到，这方法行不通。」


    蔡玉珍很沮丧：「可惜这学校跟你公司不是一个方向，要不咱们就能省下每学期两千六的校车费了。」


    刘明华就安慰她：「一学期两千六，折合算下来一个月也就是五百多不到六百块钱，倒不算很贵，再说你跟我爸年纪大了，每天带着钢镚儿做公交车我也不放心，每个月五百多的校车费花的倒是不亏。」


    行吧，这个也省不下，交完校车费又去选特长班，钢镚儿在幼儿园就开始学美术和桌球，正合了学校一动一静特长的要求，倒是不用费心选班了，直接把这两个项目给报上就是了。


    好在学校里的特长班倒是比外面的收费还要便宜一些，两个项目加起来将将五千出头，蔡玉珍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些。


    返程的路上，刘明华车里的气氛格外沉闷，除了茫然不知事的钢镚儿，刘家三个大人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原因无他，还是学校里的费用开支压在了他们的心头上。


    除了校服跟被褥，还有一万六千块钱的开销是每学期都要交的，一学期一万六，一年就是三万二，刘家三口人的收入加起来一年能有十五万，这三万二比起他们家的收入来说，真心是不算多，可收入多，开销的也更多。


    首先房贷是大头，一个月四千出头，一年就是五万，水电气暖和物业管理费每年还得再支出小一万，车辆的保险加油维修保养停车费等开支，一年也得两三万，这些必不可少的硬性开支加上钢镚儿的各样学杂费，一年就得十二万左右。


    这么算下来一家四口人一年也就三万块钱的生活费，三万块钱均算到每个月也就两千出头，蔡玉珍还有高血压要经常吃点儿药，这两千多块钱够干嘛？


    勉强够吃而已，想吃的稍好一点儿都费劲儿。


    刘明华的信用卡还套现了两万块钱呢，眼见短时间内是还不起了，万般无奈，他只得办了分期还款手续，信用卡的分期还款，就是商业消费贷款，利率那叫一个高，看着那白白扔出去的利息，刘明华心疼的直抽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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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靠节流是改善不了目前的生活状况了，刘明华只得绞尽脑汁开始开源，他给自己的车做了登记，跑起了顺风车的生意。


    除了加班和应酬，他能抽出来的时间有限的很，且他对路况不熟又不知道规避拥堵路段，顺风车的生意很不理想，能增加的收入极其有限。


    儿子下了班还要跑车，心疼坏了蔡玉珍两口子，为了补贴家用，老两口再也没心思天不亮就去公园健身了，刘东方在附近的超市找了份收拢购物车的活儿，每个月能挣两千块钱，倒是又给家里添了一份收入。


    高血压的蔡玉珍也在一家快餐店找了份半固定的小时工活计，每天午间工作四个小时，一个月能挣八百多块钱。


    为了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刘家人全都动了起来，这动静是真不小，刘家的亲朋好友们全都知道了。


    刘明华的一个姑表姐跟原主交好，知道了这事儿就忍不住找王青青吐槽：「你说他们都怎么想的？有多大的肚子就端多大的碗不好吗？做什么非得打肿脸充胖子？」


    「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孩子。」王青青温声细语跟前表姐聊天：「刘明华他爸妈有多稀罕钢镚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原剧情中就有这一出，蔡玉珍非要送钢镚儿去上那所私立学校，梅青青觉着家里经济不宽裕就拦住了，后来钢镚儿的学习成绩稀松，蔡玉珍就把他成绩不好的原因一股脑地算到了没能上成私立学校上，屡次因此指责梅青青。


    蔡玉珍念叨的多了，就念叨进了刘家人的心里，连刘明华都因此对梅青青颇有微词，钢镚儿就更不用说了，二流大学毕业又眼高手低，找工作屡屡碰壁。


    每到这时候他就连连抱怨：「都怪你当初心疼钱没让我上那私立学校，要不然我怎么着也能考个985的重本，我要是重本毕业，找个工作哪会像现在这么难。」


    倒是把他上二流大学外加找不到理想工作的原因一股脑儿地全怪在了梅青青头上。


    这次王青青非但没有阻拦这件事，还拿钱出来给钢镚儿交了择校费，成全了刘家人的执念，现在就端看钢镚儿能不能在那所学校取得好成绩了。


    王青青坏笑着挂断了前表姐的电话，把刘家人扔到了脑后，继续给自家的模特们传授表情管理的秘诀。


    筹备了这么久，塘西汉服节正式开幕了，开幕式前的汉服巡游是重点戏，得益于王青青贊助费交得够多，颐绣堂有个很不错的位置。


    汉服商家们为了展示自家的衣服，总爱用人海战术，一群人穿同一款衣服，拥拥挤挤一模一样，极易给人审美疲劳，反倒不觉着美了。


    有别于其它汉服商们一水儿小鲜肉小美女的巡游队伍，颐绣堂的队伍很有故事，中宫娘娘王青青带着太子面面「微服」出巡，前有仪表不俗的侍卫护持，左右有文臣武将并宫内女官随行。


    王青青气场十足，面面活泼可爱，侍卫气势凛然，文臣姿仪出众，武将威势赫赫，宫内女官也各有千秋，颐绣堂的位置本来就靠前，再加上如此极具特色的巡游阵容，立马就把其他商家的巡游队伍给对比的面目模煳，情况十分之惨烈，官方的摄像头一直追着颐绣堂走。


    巡游结束就是开幕式表演，王青青刚在后台安排好自家的团队做好准备工作，她请的专业跟拍摄制团队已经把巡游的视频片段处理好发给她了。


    王青青一帧一帧细看后，对自家团队的表现很是满意。颐绣堂巡游队伍的妆发并站位都是她亲自设计的，衣服颜色形制乱中有序，在其他商家大规模同色系衣服的衬托下，意外地非常出彩。


    王青青钱花的足够多，摄像师请的也足够多，每个来打酱油的主播们都有以自己为c位的长视频，王青青把处理过的视频发给他们，让他们自己上传到v博上，赶在官方前头髮布了视频，立即吸引了关注本次活动的民众们的视线。


    主播们上传的视频配文全都圈了颐绣堂，一群粉丝在底下嗷嗷叫的同时又拥到了颐绣堂的官博看长视频，当天晚上销售部报上来的数据让王青青笑咧了嘴，这波营销她给自己打满分。


    接下来的几天活动王青青尽量安排着主播们出头露脸，花了大价钱请来的摄制团队也非常给力，颐绣堂总能第一时间把视频和美图上传到网上，在主播们数量庞大的粉丝们的舞动下，全网都是颐绣堂的美图美照。


    塘西古镇汉服周的活动进行到尾声，终于要到汉服秀的环节了，许多粉丝表示要专程来看秀，王青青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跟各位主播们商量过后决定办一个小小的见面会。


    主播们对此很是乐意，妆发、造型、安保、场地并粉丝们的伴手礼全都由王青青负责，他们只需要被打扮的妥妥帖帖后坐等着给粉丝签名併合照就可以，这么好的宣传机会不配合一下简直对不起自己。


    王青青也很高兴，不过是费点儿事费点儿钱就能再固一波儿铁粉，何乐而不为呢？


    汉服发布会特别成功，颐绣堂当天就接到了五千多套的预定，汉服周结束后王青青也没有放弃营销，她花了钱买通稿，让几个营销号轮番吹各位主播在汉服周的表现。


    营销号的无脑夸再加粉丝们的彩虹屁，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儿，这次活动结束，跟王青青合作的主播们都大涨了一波儿粉，颐绣堂水涨船高，不但在大批的电竞少年少女们心里留下了姓名，营业额也极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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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活动让颐绣堂积累了大批量的预售订单，王青青再一次扩充了她的团队，就在她忙着面试员工的时候，一个惊喜从天而降。


    第319章 我不是好妈妈9


    一个大型古装正剧的剧组找上门来, 邀请王青青担任服装师并且表示要把剧组的戏服都交给颐绣堂制作。


    平白无故送上门的肥肉让王青青有点儿懵, 制作或出租戏服的商家在演艺圈都有自己的关系网，这个圈子没人领路外人很难插足, 她跟演艺圈全无关系，怎么就突然有这好事儿找到了头上？


    虽说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青青还是热情地回復了对方，电话里联繫过之后剧组派来了副导演和总美工师来跟她沟通。


    总美工师跟王青青握手，言谈间话里有话：「塘西汉服周的时候我去听过梅老师的讲座，梅老师对汉服形制的深入研究令人十分敬佩, 我当即就给我们总导演推荐了你，还希望梅老师千万不要推辞，务必加入到我们的团队里来。」


    旁边儿的副导演也明里暗里表示要不是有总美工师的推荐, 剧组就要错失了她这位出众的人才, 听话听音，这两位的意思王青青心领神会, 她从善如流地先谦虚了一番后又表达了谢意，接着隐晦地暗示这笔生意若是能成，一定按合同金额给付相应的酬劳。


    大家都是人精, 交流起来毫不费劲儿，一顿饭吃下来，双方就明里和暗里的合作都达成了共识, 速度极快地进入了正式洽谈阶段。


    「我们这部剧是歷史正剧, 总导演的理念是在服化道方面全都要尽量贴合史实, 所以这戏服的形制一定不能出错。」


    甲方爸爸提出了要求：「但这毕竟是戏不是纪录片, 适当的艺术加工美化还是很有必要的，学术界的大拿倒是能指导服装形制问题，但是在形制正确的基础上如何进行艺术性的美化想来诸位专家们未必有梅老师有想法，还望梅老师千万不要藏拙，务必全力以赴才好。」


    剧组选中王青青不是没有道理的，若是为了保证形制正确请了学术界人士做顾问，那必然还得另外安排服装师跟顾问反覆沟通，效率低下不说还容易产生意见分歧，王青青能兼顾两者之长，选她能省不少事儿。


    再则说颐绣堂的汉服在全网都是有口皆碑的质优价廉，王青青又是颐绣堂的老闆，选她做服装师还能省了跟厂家的沟通环节，又能省不少事儿。


    因为这几个省钱又省事儿的原因，所以总导演才在总美工师的怂恿下抛弃了自己的关系户，选择了跟娱乐圈八竿子打不着的王青青。


    王青青连夜通读了副导演提供的资料，第二天早上就按照甲方爸爸提出的还算明确的要求出了构思图，总美工也不知道是看在即将到手的回扣份上，还是真的认同王青青的审美，一点儿意见也没有就让王青青打了小样。


    小样发给了总导演，或许是想吃回扣的这二位暗中出了力，总导演只对颜色搭配提出了一二点修改意见，并未有过多刁难。


    甲方爸爸的要求对于王青青来说就是送分题，她完成的一点儿难度都没有，这笔生意意外的顺当，几件样品成衣由副导演带回去给总导演过目，三天后副导演就带着合同回来了，紧接着第一笔款子就打进了颐绣堂的帐户里。


    新剧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中，王青青有条不紊地在完成合同的过程中顺便扩充了自己的团队，设计、宣发、生产、客服、售后全部员工加起来，足有四十多个人。


    王青青退了妇产医院旁边儿的套房在近郊的工业园租了办公楼，颐绣堂终于不再是一个单纯的网商店铺了，正式迈入了小微企业的范畴。


    新建设完成的团队在王青青费心的领导下经过几个月的磨合终于步入了正轨，新聘请的几位设计师都很有才气，就算没有王青青出图，也能维持一个月上新一次的频率，生产销售这块儿有老员工带领，更是不用王青青多费心，众人各司其职，整个团队运转极其顺畅。


    剧组也完成了漫长的筹备过程，终于正式开拍了。


    虽说这是一部歷史正剧，剧组为了收视率还是启用了好些个正当红的流量明星，整个主创队伍一水儿的高颜值小生小花，穿上王青青用心设计搭配的戏服，再加上高质量的场景道具布置，每一帧画面都能让人眼前一亮。


    开机仪式过后剧组很快就放出了定妆照，主要演员们的海报下，全是一群嗷嗷叫着舔屏的颜狗们。


    王青青对于总导演的要求理解的很透彻，现在的观众们审美眼光越来越高，也越来越挑剔了，简而言之就是观众们越来越不好煳弄了，想要讨好观众，那在这部披了「歷史正剧」皮的戏中，服化道就不能偏离史实太远。


    掌握住这个大前提，剩下的就只要「美」就完事了。


    她有服装设计的经验，也不缺乏做演员的经歷，她很知道戏服要怎么做才能在镜头里显得更好看，经她手设计出的戏服，穿到演员身上全都能扬长避短，本就容貌出众的一众男女演员经过精心设计的服装加持，男的更帅气，女的更秀雅，全都美出了新高度。


    王青青前期的调研工作没有白做，诸多的古籍善本也没有白读，她不嫌麻烦地做了一份资料，详细列明了哪件戏服的形制是从哪本古籍里考据出来的，或是哪里出土了同样形制的文物，把每一件戏服的形制出处都讲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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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份资料能给那些挑毛拣刺的观众们一个强有力的交代，总导演收到它时大喜过望，当天晚上就把这份资料截选了一部分放到了v博上，并且毫不吝啬地在博文里圈了颐绣堂。


    戏一开拍，发行方跟剧组就开始铆着劲儿地宣传了，各位主创演员的博文和自拍也都一条接一条地发，真真假假的「路透」照和各种花絮短视频飞得全网都是，王青青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大手笔地花钱买了水军，颐绣堂的名字得以在各位主演的自拍美图或花絮视频下被反覆提及。


    剧组资方的宣传很到位，新剧未播先火，颐绣堂趁着这股东风扶摇直上，力压各大老牌汉服商家，成为了汉服圈里的新贵，但凡是对汉服稍微有点儿兴趣的人，就一定听说过颐绣堂的名字。


    眼前的成功并没有让王青青有片刻的放松，除了对品质的把控一如既往的严格，她还利用了原主的会计专业知识，对产品价格採取了非常严谨的成本核算法，用这个方法的好处就是，颐绣堂出品的汉服全网性价比最高。


    用高性价比吸引顾客，以高质量挽留顾客，颐绣堂的生意一日比一日更红火，但凡有袍子要买汉服，第一个要逛的必然是颐绣堂。


    王青青无疑是成功了，她用了六年多的时间，把自己从全幅身家不足十万的失婚妇女奋斗成了身价好几千万的优秀企业家，房、车一样不缺。


    有钱又有能力，气质卓然还长相秀美，这些外在条件变成了一层又一层闪亮亮的外衣披在了王青青的身上，虽然她离异带着一个男孩又早就跨过了四十岁的年龄大关，但在婚姻市场上，还是越发的抢手了起来。


    梅妈妈一改前几年看到女儿就唉声嘆气的状态，积极地在各大婚介所出入，试图给女儿再觅良缘：「你看看一世佳缘这次给的资料，条件一个赛一个的好，看这个，才将将三十岁，人还是头婚呢，小伙子长得也精神，你看看咋样，要是你觉得能行，我跟婚介所的老师约一下，安排你们见个面。」


    王青青微笑着拿起被兴奋的梅妈妈拍到自己鼻子底下的一沓子资料，低下头认真翻阅起来：「我看看。」


    「我早就看过了，这次这个小伙子真的处处都好，身高一米八，体健貌端，重点本科毕业，公务员！铁饭碗！一世佳缘的陈老师好容易才联繫上的，配你我都觉得委屈了人家。」梅妈妈嘴里嫌弃着，眼睛却在认真观察王青青的反应。


    王青青对着梅妈妈微微一笑：「妈，这小伙子条件确实不错，我也看上了。」


    鑑于以前的经验教训，王青青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自己说什么我不想再婚，那必然会遭到来自于梅妈妈的强势打击，呵斥教训算轻的，跺脚大骂她不孝顺也不是不可能，面对女儿的再婚问题，梅妈妈的态度非常坚决。


    王青青不想招惹这老太太，当然她也不愿意代替原主再结一次婚，所以拒绝时就要讲究个方式方法了，因此她先认真地看了一番资料，然后爽快地表示对梅妈妈费尽辛苦找来的相亲对象十分的满意。


    听了闺女这话梅妈妈心里就是一喜，还没等她的喜意传到眉梢，那遭瘟闺女紧跟着就接了个「但是」。


    「但是！」王青青加重了语气：」您老替我考虑过没有？这小伙子才三十岁，我可是比他大了整整一轮还多，这时候我看着还不显老，十年后呢？十年后我五十多了，人家四十岁，男人四十才一枝花，那时候正是他年富力强有魅力的时候，他能甘心跟一个满脸褶子的半老徐娘作伴？怕不得看我一眼就想吐。」


    王青青这话说得在理，自己要是那小伙子估计也不甘心，梅妈妈脸上的笑就淡了下去。


    「妈，我已经离过一次婚了，这第二次，咱千万得慎重对不对？」王青青搂住老太太的肩膀温声细语地跟她讲道理：「您老也不想我离了一次再离一次吧？太草率了万一遇到个不合适的，过上个三五年七八年的又离，我还不如单着呢，您说对不对？」


    「你这年纪，想要遇上各方面都合适的，难啊~」梅妈妈嘆了一口长气，儿女都是债，闺女一日不再婚，她就一日放不下这份心。


    「可不是难么，像您跟我爸这样能和和美美过一辈子的少了，多半夫妻的日子都过得鸡飞狗跳，我跟刘明华那么多年的感情还能说分就分呢，就算再找一个，谁又能保证他会跟我白头到老？」


    梅妈妈的态度有所软化，王青青趁机舌灿莲花，想要打消老太太一定要再给她找个对象的盘算：「您老看，我现在有生意，有房子，有钱，还有面面，我缺啥？我什么都不缺，我现在的日子过得多舒心您老能看到，再找个对象，我得费心维繫和他的关系，还得调节他跟面面的关系，万一对方再带个孩子来，更是麻烦事儿一堆，放着舒服的清闲日子不过，去解那一团乱麻，我亏不亏？」


    梅妈妈脑子里的老观念认为单身女人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再厉害的女人，家里没个男人那也就等同于没个主心骨，因此她对王青青的话嗤之以鼻：「少给我扯那有的没的，你就是不想结婚，这天地伦常，自古就是男女搭配，一个家里没个男人还能叫个家吗？你寡妇失业的，家里没个男人，遭人欺负都……」


    「妈！妈！」王青青煽动梅妈妈的行动彻底失败了，眼看梅妈妈又要老生常谈宣扬婚姻的好处，王青青赶紧高声打断了她的话：「谁说我不想结婚的？我想结，这不是一直找不着合适的对象吗？就像这个，不用他年龄跟我一样，他只要再年长个七八岁，我就愿意跟他谈！您要真想给我找对象，就比着他的条件再给我找个年岁相当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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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妈妈信了王青青的鬼话，乐颠儿颠儿地拿着资料走人了。


    忽悠走了梅妈妈，王青青开始收整资料，已经五月份了，各个小学都贴出了招生通知，面面下半年就要幼升小，她得赶紧去给面面报名。


    这节骨眼上，多年不见的蔡玉珍又找上了门。


    第320章 我不是好妈妈10


    蔡玉珍找上王青青是为了面面的入学问题。


    这么些年，刘家的亲朋故旧里, 除了跟原主交好的那位姑表姐, 也就刘明华跟王青青有联繫。


    刘明华毕竟是面面的亲爹, 离婚也不是结仇，于情于理于面面的心理健康来说, 做爸爸的要见孩子, 王青青都不应也不该拒绝。


    只要刘明华提出想跟面面见面，王青青在徵得面面的同意后还是很愿意配合的, 只是刘明华太忙了，为了应付家里的开销，他在上班加班应酬之余，还得抽时间去跑顺风车挣钱, 整天累得狗一样，能抽出时间跟面面培养感情的机会实在有限的很。


    三五个月也见不上一次面, 见一次也就匆匆相处上两三个小时, 面面跟亲爹刘明华的关系远没有跟舅舅梅橙橙亲近, 面面能毫无心理障碍的跟着小表姐一起管梅橙橙叫爸爸, 对着刘明华他却喊不出一声爸爸来, 要么坑吭呲呲叫叔叔, 要么直接就略过了称唿。


    刘明华自家知自家事, 也就是这两年面面大了记事儿了，还能知道他是谁, 在面面三岁以前, 他每次见孩子都得跟面面重新认识一下。没办法, 孩子太小忘性大，他几个月才露一次一面，面面早就不记得他是谁了。


    这种情况下，面面跟刘明华之间的亲子关系可想而知，那真是比水都要淡。


    亲爹都这么生疏，爷爷奶奶就更别提了，双方当事人除了知道「我有爷爷奶奶」&「我有个孙子叫面面」之外，基本就是陌生人，多年来双方默契地保持了互相不闻不问的状态。


    现在蔡玉珍突然跑来找王青青聊面面的入学问题，这就很可疑了。


    「咱们市里四个重点高中的一本录取线都是多少，这你知道吧？」


    多年不见，蔡玉珍显得老相了很多，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脾气小了，还是对着已经离婚的儿媳妇不好意思摆婆婆的谱了，老太太这次倒是显出了十分的和气。


    「这，我还真不知道。」王青青这话不是敷衍蔡玉珍，本市的高中入学规则是统考统招，面面连小学都还没上，她真心用不着现在就开始留意高中的一本上线率。


    蔡玉珍倒是没有对王青青的回答表示什么不满，她微微靠向王青青压低了嗓门，仿似说什么秘密话题一样：「咱们市里的四所重点高中，往前数五年，一本上线率就没有低于九成的。」


    「嗯，所以呢？」蔡玉珍这个圈子绕得太大，王青青有些不耐烦了，她微微皱眉：「您老什么意思能直说吗？我晚上还要加班，真挺忙的。」


    被王青青这么刺了一下，蔡玉珍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干笑了一下直接道明了自己的来意：「青青，那我有话可就直说了，面面这孩子虽然一直跟着你过，可我毕竟是孩子的亲奶奶，心里也一直记挂着他，今年九月面面就该上小学了吧？我的意思，为了他好，你让面面也去钢镚儿他们学校读书吧。」


    管得倒是挺宽，王青青似笑非笑地沖蔡玉珍道：「钢镚儿当初入学时交了十五万的建校费，这好些年过去了，建校费也涨价了吧？」


    「可不是，年年涨，今年得二十万。」蔡玉珍不无得意地王青青道：「这么贵的建校费，家长们还要挤破头把孩子往这所学校里送，这说明了啥？说明了人家学校教学质量高呗！我告诉你，这所学校初中升四大重点高中的率取率是百分之九十五，这代表了啥你懂吧？代表只要进了这所学校，两只脚有一只半踩进了一本院校里。」


    蔡玉珍慷慨激昂地发表完自己的观念，用「我是为你好」的语气接着道：「为了面面的将来，这二十万块钱花的一点儿都不亏，你说是不是？」


    「是不亏。」王青青点头：「问题是我没有二十万块钱，这该怎么办？」


    王青青生意规模有多大，连梅家人都不是很清楚更何况刘家人了，蔡玉珍也就隐约知道前儿媳开了个卖衣服的网店，至于这网店叫啥卖的啥衣服一年能挣多少钱，她是一概不了解，即便如此，她也不认为王青青拿不出这笔钱来。


    一听王青青说没钱，蔡玉珍就笑着摆了一下手：「这二十万是给你儿子奔前程的，又不是给我花，你可用不着跟我哭穷，青青啊，我跟你说，你可别因为捨不得钱就耽误了孩子。」


    「不是捨不得，是真没钱。」王青青嘆了一口气：「这建校费就得先交二十万，再加上学费支出，六年小学三年初中读下来最少得五六十万，我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去？哎对了，明华是不是除了上班还跑顺风车？这节骨眼上，他这个做爸爸的就干看着？」


    王青青的言外之意差点儿没把蔡玉珍鼻子给气歪，费了老大劲儿也没能压住脾气，她怒沖沖地对着王青青道：「你还是当妈的人呢，一点儿心气儿不顺说离婚就离婚，这么多年了，钢镚儿你是一下都不带管的，明华又当爹又当妈，为了钢镚儿他都快熬成人干儿了，你可别指望他了，你没钱那不还有你兄弟跟你爹妈呢嘛，你们梅家老老少少的一年加起来几十万收入，还愁供不起一个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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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老这话说得，」王青青捂住嘴笑得十分欠揍：「我爸妈养大我不容易，我都几十岁的人了，有能力我该孝敬他们，让二老安享晚年生活才对，拖着俩老人吃糠咽菜替我供孩子，那我还算人吗？我不如买块儿豆腐撞死算了。」


    王青青这话一下子就戳中了蔡玉珍内心深处不可与外人道的委屈，剎那间这老太太眼泪差点儿飙出来。


    她刚结婚国家就开始计划生育了，这辈子蔡玉珍就只养了刘明华一个儿子，老伴儿是自来水厂的正式工，虽说工资不高，养一个孩子倒还宽裕，大半辈子过去她都没有因为缺钱犯过什么难，偏老了老了，缺钱缺的她快急难死了。


    自打宝贝大孙子上了那所私立学校，家里的经济是越发的紧张了起来。


    那所私立学校教学质量是好，升学率也确实高，可收费也是真的贵，孩子刚上一年级时，一年三万多学杂费倒也能拿住，这几年各项费用都在逐年看涨，现在钢镚儿一个学年只交给学校的费用都得四万块钱左右。


    除了交给学校的硬性支出，钢镚儿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开销，像什么买衣服买零食，同学过生日送个礼物，周末逛个商场看个电影，手机平衡车等等不一而足。


    这些也就罢了，毕竟不是必需品，能不买就不买，实在避不开还能捡便宜的买，最让蔡玉珍为难的，还是各种名目繁多的游学活动和夏令营冬令营。


    学校讲究个精英教育，除了抓成绩还抓素质教育，自打钢镚儿上了三年级，每年寒暑假学校都会安排活动，国内的什么拓展训练文化之旅，国外的什么短期游学语言培训，孩子跟着学校老师出去个十天半个月，收费少则七八千，多则四五万，这些开销加上学杂费和各项乱七八糟的支出，把他们一家人压得气儿都喘不上来。


    指望刘明华那点儿死工资想要裹住这些开销压根是白日做梦，蔡玉珍两口子为了儿子为了孙子，不得不拖着老迈的身体，在该安享晚年的年纪还豁出老命去四处打工挣钱。


    日子过得难过得苦，人就爱多想，每当钢镚儿站在她跟前要钱的时候，蔡玉珍心里的感受就会无比的复杂。


    先是恨，恨儿媳妇梅青青不听话，非要生二胎，要不是她非要生二胎，一家人齐齐整整养钢镚儿一个，哪会像如今这么艰难。


    接着恨二孙子面面投胎不长眼，要是他能早早就投生到他妈肚子里，家里就不至于为求医花掉那么多钱，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儿了。


    再就是悔，当初她要是不那么急切地想要报孙子，耐心等上几年，面面自然会出生，她十分后悔自己当初脑子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非强逼着儿子媳妇买了个卵子生了个钢镚儿出来。


    最后就是恼，恼怒自己，恼怒儿子老伴儿，恼怒儿媳妇梅青青，当初自己想不开要给钢镚儿报这个见鬼的私立学校，从儿子到老伴儿竟然全都贊成了，而那个遭瘟的前儿媳妇梅青青竟然还掏了十五万交了建校费。


    当初儿子老伴儿要是拦一下，或者前儿媳妇不送来那十五万，钢镚儿怎么也进不了那天杀的私立学校，他要是去上了片区的小学，自家何至于这么艰难，自己又怎么会在该享福的年纪还得拼命干活儿挣钱？


    蔡玉珍虽然恨这个怨那个，可她心里却明镜儿一样清楚这些事儿多半都是自己的锅，不过人的劣根性作祟，指责别人容易反思自己难，像蔡玉珍这样刚愎自用了大半辈子的老太太更是如此，事儿办岔了，那肯定都是别人的错，跟精明能干的自己绝对没有半毛钱关系，统统揣着明白装煳涂。


    不愿意指责自己，指责儿子老伴儿也不合适，那能指责的就只有外人了。


    只要因为缺钱为难了，蔡玉珍必然要把早就离婚的前儿媳和那个破坏和谐稳定大家庭的二孙子面面给拉出来骂一顿，他们家少有不缺钱的时候，所以那两个早就离开的人也是见天的挨骂。


    骂归骂，家里钱还是照缺不误，再有一个来月就要放暑假了，钢镚儿的班主任已经通知了，今年暑假，全班同学都要去加国游学，去参加多伦多一所小学的暑期夏令营。


    游学活动遵循自愿原则，学校倒是不强迫学生参加，想去的赶紧交钱办手续，不想去的可以不去，蔡玉珍一听收费标准，立刻给钢镚儿下达了命令：「没钱，去不了。」钢镚儿自然不乐意，狠狠地跟蔡玉珍闹了一顿，闹有什么用？闹也闹不来钱，瞎闹。


    钢镚儿到底没能闹过蔡玉珍，可蔡玉珍也被他折腾的够呛，身心俱疲的蔡玉珍也曾考虑过干脆给钢镚儿转学算了，一天天的费用压力这么大，全家人都得省吃俭用供着他，何必呢，直接给他转到片区小学去，一学期最多两三百块钱的支出，再也不用愁钱不够花了。


    这念头在蔡玉珍心里蹦出来过好几回，可想想前期交进去的十五万元建校费，再想想一年三四万块钱的学杂费，只要一转学，这些投入可都打了水漂。


    蔡玉珍捨不得，结果越拖钱花得越多，钱花得越多她越捨不得。


    钢镚儿马上念完五年级了，再坚持三四年，等他上了重点高中就等于这次的学习投资有了结果，想想全家人为了钢镚儿上学付出的辛劳，蔡玉珍实在不甘心半途而废。


    不甘心就得继续给大孙子筹谋，蔡玉珍就想到了自家那遭瘟的前儿媳，她恍惚听说前儿媳辞了工作开淘宝店去了，做生意的人么，怎么着也比领死工资的人手头活泛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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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玉珍不是没脑子的老大妈，前儿媳跟自家儿子离婚这么多年了，她身边儿带的又是她自己亲生的崽儿，人家亲生的两母子定然感情深厚，就算前儿媳妇有钱，可她能放着亲儿子在一边儿把钱拿给钢镚儿花？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若是直接跑去找前儿媳妇要钱，多半儿不能如愿，不过二孙子要是也进了这所学校，那事儿就好办的多了。


    当亲妈的，给老二交了费用，总不好对身在同一所学校却交不出费用的老大不闻不问吧？哪怕梅青青只肯给钢镚儿出一小部分费用呢，也能缓解一下自家的经济压力。


    蔡玉珍盘算了很久，打定了注意才找上了前儿媳的门，结果被王青青一席话说得心酸的差点儿哭出来，顿时觉得自家老两口这么大年纪了还上赶着自讨苦吃的行为简直愚不可及，难受得她好大一阵说不出话来。


    「谁生的孩子谁负责，父母养大了我，为我付出了半辈子，他们在我跟前的责任义务都已经尽完了。」王青青觑着蔡玉珍难看的脸色发表自己的演讲：「面面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我有什么能力就给他什么条件，我爸妈也到该享福的时候了，我怎么好意思拉着他们继续为我的孩子付出？」


    王青青这话说得妥帖又孝顺，落在蔡玉珍耳朵里让她越发地伤心失落了起来，不过难过归难过，蔡玉珍到底捨不得自己从小养大的孙子，她很快收拾了心情继续鼓动王青青。


    「青青，我也不多说，我就想告诉你，老人是要孝顺，可也不能因为这就耽误了孩子，钢镚儿在你的大力支持下上了私立学校，以后重点高中重点本科一路读上去，那是又顺又稳，可面面呢？你捨不得花钱就随便让他上个片区学校，他这成绩能好得了？都是你亲生的孩子，却有不一样的待遇，面面长大了品出味儿来，能不怨你恨你？」


    该说的蔡玉珍都说了，前儿媳要是真心疼孩子，必然知道怎么选才是对孩子最有利的，她也不准备多啰嗦，抬腿就要走：「你要是想好了，就给我打电话，当初给钢镚儿办手续的那个中间人我一直联繫着呢。」


    蔡玉珍要走，王青青也不拦，只追着她又问了一句：「钢镚儿念了那私立学校，成绩一定很好吧？他排名靠前吗？一般能考多少分？」


    王青青这话问出去，蔡玉珍停下了脚步，脸色肉眼可见的开始发黑。


    第321章 我不是好妈妈11


    王青青这一句话把蔡玉珍给问的又难受又尴尬。


    钢镚儿刚上小学的时候, 成绩还是非常不错的, 名校名师, 孩子又不笨，成绩很是能看，把楼上对门老黄家比他大一岁的小孙女比得灰头土脸，让蔡玉珍很是得意了一阵子。


    人得意了就容易轻狂。


    儿子媳妇没离婚之前, 蔡玉珍跟刘东方老两口的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轻松惬意, 吃喝不愁还有儿媳妇包揽绝大多数的家务, 养老金虽然不算多，可足矣顾住老两口自己的零花, 顺带给宝贝大孙子买零食玩具也足足够用。


    老两口的日子过得清闲又惬意, 每天鸟儿一叫就起，起来就去公园里跟一帮老头老太混在一起锻鍊身体打太极。


    自打把钢镚儿送到了私立学校，经济压力就像大山一样压在肩上, 迫于无奈，俩人又重新走进社会开始了打工生涯, 别说早起锻鍊身体了, 得个空就想躺下歇歇。


    这么大年纪的人了, 放着好日子不过, 本就是一般家庭，非得打肿脸充胖子把孩子送到那高消费的私立学校去，傻不傻？


    许多熟人都没少在背地里说嘴, 这话传到蔡玉珍耳朵里, 就把她气了个半死。


    钢镚儿的好成绩给了她反击那些人的武器：「打工挣钱是辛苦, 我家钢镚儿上学确实也没少花钱，可这钱花的值啊，不花钱的烂学校能教出这好成绩？只要看一眼我大孙子的成绩单，我这全身的骨头都能轻二两。这做人吶，眼光还是要放长远一点儿的好，一时穷怕什么？有了好成绩上了好大学以后多少钱挣不来？教育投资才是最划算的投资。」


    别人嘲蔡玉珍两口子有福不会享，打肿脸充胖子，她就反击别人没眼光，活该穷一辈子，闹腾来闹腾去，周围人都知道了老刘家的钢镚儿学习成绩贼好。


    蔡玉珍也得意，每次钢镚儿考完试她都要跟人炫一波儿，只是炫着炫着就消停了，不为别的，钢镚儿成绩退步了。


    一二年级的时候钢镚儿成绩不错，三四年级只能说还凑合，到了五年级已经很难看了，老师把她和刘明华分别叫到学校里好几回了。


    蔡玉珍现在最怕的就是别人提起钢镚儿的成绩，王青青偏偏还直接问到了她脸上，又气又恼又难受的蔡玉珍支支吾吾地搪塞了王青青两句就火烧屁股一样走了。


    回到家都快八点了，刘东方去超市上晚班，刘明华还在街上跑车拉客，家里就只有钢镚儿在，窝在沙发上的钢镚儿抱着平板插着耳机，连蔡玉珍开门进屋的动静都没听到。


    直到蔡玉珍换了鞋坐到他身边儿，他才抬起头很不满地抱怨：「你干嘛去了这么晚都不回来？我饿了，赶紧去做饭吧。」


    学校五点半放学，钢镚儿坐校车回到家大概也就是六点二十左右，现在快八点了，他的书包还完完整整地扔在沙发上，连拉链都没拉开，可想而知，作业必然也是一个字都没写了。


    私立学校的学生成绩好是有原因的，除了有学校高薪挖来的优秀教师授课之外，作业也是非同一般的多，这么多作业要写完，必然要消耗大量时间，现在八点了，钢镚儿还没动笔，等他写完作业得到什么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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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业完不成或者完成的质量不高，老师一点儿面子都不会给，直接在家长群里把作业晒出来，再把家长圈出来公开处刑，这学期蔡玉珍已经被圈过很多次，老脸都快丢光了，她实在不想让老师再圈她，这个点儿了钢镚儿还没开始动笔写作业，蔡玉珍心里的火就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你怎么还不写作业？看看都几点了，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手机，把玩手机的劲头放在学习上，你也不是这个成绩了，你这个孩子真是的，老师都说你学习退步特别大了，你怎么还是一点儿心都不知道操？」


    塞着耳机的钢镚儿也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不想搭理她，抱着平板一声不吭任凭蔡玉珍唠叨，蔡玉珍气得一伸手就把耳机给他拽了下来：「家里花了这么多钱送你去上那么好的学校，你看看你那成绩，一次比一次差，你对得起谁？这么大孩子了还这么不懂事，还不赶紧写作业去！」


    耳机被扯掉了，钢镚儿气得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他把平板儿狠狠地往沙发上一摔，怒沖沖地对着蔡玉珍就开始嚷嚷：「全班四十五个学生就数我最穷，出国游学我没钱去，夏令营拓展训练我还没钱去，就连元旦表演节目你都不给我出服装费，还花那么多钱送我去上学？说得怪好听，你啥时候捨得给我花过钱！」


    钢镚儿这一通嚷嚷把蔡玉珍给气得脑袋发懵，她头晕眼花哆嗦着手指头骂：「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这么大年纪了还去做小时工，洗碗择菜手都泡肿了，腰都累弯了，你爷爷上一天班下来腿都是肿的，你爸更别提了，上班儿坐着，下班了跑车还得坐着，年纪轻轻，腰椎颈椎都累出了毛病，还没给你花钱？全家人豁出命挣得钱都给你一个人花了！」


    「我一学年才交三万八，你们仨一年才挣三万八？还全家人挣得钱都我花了，放屁呢吧！」钢镚儿顶撞完蔡玉珍提着书包摔门回了房间，临走时也没忘记拿上他的平板。


    轻轻的一句「放屁呢吧」加重重的摔门声，把蔡玉珍刺激得头晕目眩，她本身就有点高血压，这一会儿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血压飙升的动静，心在腔子里砰砰乱跳，所有的血气都往脑袋里涌，脑袋又涨又痛，耳朵里轰隆隆全是血管流经太阳穴时的动静。


    蔡玉珍心慌气短地靠在沙发上坐下摸索着茶几上的降压药干吞了两粒，好容易缓过来想去床上躺下歇歇，又想到儿子老伴儿回来都是又累又饿，又强撑着去厨房准备了晚饭。


    饭做好了，她气得狠了自己没胃口吃，也没心情叫钢镚儿来吃，直接就回屋里躺下了。


    摔门而去的钢镚儿一边儿玩平板一边儿写作业，效率可想而知，边儿玩边写熬到十点多，饿得前胸贴后背，他悄悄儿地靠在门板上听了听，外边儿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想来蔡玉珍是睡下了，他蹑手蹑脚跑进了厨房。


    钢镚儿也没敢开灯，好在他家楼层够高，大城市里光污染也严重，厨房里的东西还能看清个八九不离十。


    橱柜的檯面上摆着几盘做好的菜，他放弃了炒包菜和炒西葫芦，把一盘子辣椒炒肉端起来，狠狠往盘子里盖了两大勺米饭，就摸黑开始往嘴里扒。


    那一盘子菜本就不老少，钢镚儿又眼睛大肚子小往里盛了太多的饭，肚子填饱了饭没吃饭，剩下的半盘子饭菜混合物被他给直接倒进了垃圾桶里，把盘子往水池里一扔，抹了抹嘴回房继续写作业去了。


    写到十一点，作业才完成了三分之一都不到，下了晚班的刘东方回来了，钢镚儿关了平板开始全心写作业。


    刘东方见大孙子在写作业也没敢打扰，他上班的内容就是一刻不停地巡查，从超市的停车场和行人出入口把购物车归拢到一起，再推回到超市里去，这是个耗腿的活计，上了八小时班他累得狠，饭都没胃口吃，就坐在沙发上歇脚。


    歇了一会儿觉着儿子该回来了，就叫醒了老伴儿起来摆饭，蔡玉珍吃了降压药睡了一会儿，倒是感觉好了很多，心跳得不慌了，脑袋也不涨着疼了，估摸着被大孙子气得飙升的血压是降下来了。


    虽说还觉着四肢有些乏力，不过蔡玉珍还是强撑着站起来去了厨房，没办法，刘家的规矩，男人不进厨房，刘东方连微波炉都不会用，她要是不起来，这爷俩得直接吃冷的，这也罢了，或许他俩连碗筷在哪儿放都找不到地方，到时候还得喊她起来找，还不如她直接起来把这爷俩伺候妥帖完事儿。


    厨房的灯一打开，蔡玉珍就看到她准备好的三个菜少了唯一的那个荤菜，扔在水池里的盘子上还沾着没扒干净的米粒和青椒丝。


    蔡玉珍顿时气儿就不打一处来：「这么大个小子了，一点儿心都不知道长，他喜欢吃什么就逮住吃个精光，也不想想一家人都还没吃饭呢。」


    刘东方父子在蔡玉珍喋喋不休的抱怨中吃了饭，炒包菜和炒西葫芦不太下饭，父子俩都没吃多少，蔡玉珍把盘子碗收拾到厨房去洗，倒剩菜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发现了垃圾桶里的剩饭菜。


    看着混在剩饭里头为数不少的肉丝和青椒，蔡玉珍气得好悬一口气没喘上来摔到地上去：「没良心的东西，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那么大一盘子菜，一家人谁也没尝一口叫你一个人霍霍个精光，真是上辈子的仇人这辈子讨债来了。」


    气咻咻的蔡玉珍连碗都没洗就难受得躺下了，钢镚儿听着骂声拧着眉三两下煳弄完作业，反锁了房门戴上耳机抱着平板钻进了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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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六点十分，平板里订好的闹钟声嘶力竭地开始播放劲爆的喊麦神曲，游戏玩到凌晨一点半的钢镚儿却爬不起来，直到睡在隔壁的刘明华被闹钟吵醒开始「哐哐」捶他的房门大喊「起床了！迟到了！」他才勉强爬了起来。


    费尽全身力气挣扎着起了床，穿衣服的时候又发现校服胸前一串油渍，估计是昨晚摸黑吃饭菜掉到身上染上的。


    他每个季节的校服都只有一套，压根没个能替换的，这一长条的油渍让钢镚儿束手无策。


    用湿毛巾擦了几下一点儿效果也没有，他又气急败坏地拿香皂在油渍上抹了又抹，抹完又拿湿毛巾擦了又擦，香皂抹得太多，毛巾又太湿，衣服几乎全都湿透了，好在清洗效果差强人意，油渍勉强算是看不大出来了，他把湿漉漉的校服拧了拧，打了个哆嗦直接套在了身上。


    蔡玉珍昨天气着了，今天没起床给她大孙子做早饭，钢镚儿也不憷，拿起玄关柜子上他奶奶的包翻了翻，把里面唯一的一张整钞塞进了口袋里。


    小区门口就有卖煎饼果子的小贩，钢镚儿买了一个边吃边等校车，六月天，空气又干又热，到学校时他的校服已经被风吹得大半干了，虽然仔细看还能看出没洗干净的肥皂渍，可好歹让他在跨进恢弘大气的校门时，跟周围衣衫整洁的同学比起来显得不那么狼狈。


    新的一天从被老师批评作业敷衍了事开始，班主任让他把作业本掀开端在胸前，对着他和他鬼画符一样的作业「咔嚓」随手就是一张照片，钢镚儿知道，早读结束之后这张照片就会被发到家长群里。


    啧，晚上又要被唠叨，钢镚儿满不在乎地咧了咧嘴，在老师的厉声呵斥中拿着书本站到了教室外面的走廊上。


    昨晚儿上游戏玩的太晚，钢镚儿整一天都在迷煳混沌中度过，只有在挨老师训斥的时候才能保持短暂的清醒状态，痛苦地熬了一天，终于熬到了最后一节课。


    快放学时帅气的班长跟老师打了个招唿走上讲台，很高兴地告诉大家明天他生日，碰巧又是周六，他邀请全班同学去水上乐园玩儿。


    班长家是做建材生意的，本市最大的建材城就是他们家开的，帅气的小少年很有几分财大气粗的味儿：「水上乐园旁边儿那家自助餐厅很不错，玩儿累了我请大家吃自助餐。」


    班长人缘很好，小孩儿们又爱玩儿，一听班长的话都纷纷表示放学回去就赶作业，争取把周六空出来陪班长过生日。


    班主任也来凑热闹，首先欣慰大家还能记得写作业，接着又表示理解同学们想要痛快玩耍的心情，所以，这周末她就不布置作业了。


    班主任教语文，语文作业一向又是最多的，一听这周末语文没作业，全班同学都乐疯了，感谢老师的，感谢班长的，嚷嚷个不停。


    钢镚儿的同桌是个小胖子，一听没语文作业乐得眼都看不见了，他转过头乐呵呵地询问钢镚儿：「竟然没有语文作业，这也太爽了吧！哈哈哈感谢班长，明天你准备几点过去？」


    钢镚儿懒洋洋地趴在课桌上回答他：「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好不容易有时间玩一天。」小胖子十分不理解钢镚儿的选择。


    「去干吗？看有钱人大少爷怎么装逼？」钢镚儿撇了撇嘴：「我又不是闲得蛋疼。」


    钢镚儿说这话没避着人，周围好几个同学都听到了，班长刚走下讲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还没有五分钟，这话就传到了他耳朵里。


    「丫的一穷酸小市民，咱还没鄙视他呢，他倒好，一天到晚嘚瑟的整个教室都盛不下他了，装逼玩意儿给脸不要脸，你别请他了，告诉他全班同学里不包括他。」班长的狗腿子们气得直拍桌子。


    「说的请全班同学就是请全班同学，他来了我欢迎，他不来我也不会单独再去请，你瞎激动个什么。」班长没採纳铁哥们的建议。


    在整体活动中单独排斥某一位同学，这种行为没风度又low，建材小王子的家教不允许他那么做，虽然内心深处确实看不上钢镚儿，可在钢镚儿没有明面上招惹自己的前提下，建材小王子很愿意展现自己的风度跟涵养。


    正主都不急，狗腿子也不好太过分，只是依然愤愤不平地嘀咕：「你看看他那一副穷酸样，校服永远不合身，白得全都洗成黄的，所有集体活动都不参加，成绩也稀烂，哎呦我就纳了闷了，到底谁给他的勇气让他整天鼻孔朝天，看这个那个都不顺眼？」


    「大概是梁静茹吧。」班长勾了勾唇角，狗腿子捧场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建材小王子这次可猜错了，钢镚儿的勇气跟梁静茹可没关系，全都是蔡玉珍给他的。


    第322章 我不是好妈妈12


    蔡玉珍带孩子就一个字, 宠，玩儿命宠，往死里宠，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种宠。


    以前儿子儿媳妇没离婚的时候, 小两口加起来一年能挣二三十万, 老两口自己也有收入，他们家的条件在他们这个偏远的内陆二线城市来说已经算很可以了, 所以蔡玉珍给她宝贝大孙子花钱从不吝啬。


    小钱就从自己手里出, 大钱就指使钢镚儿找儿媳妇要，梅青青要是不给, 蔡玉珍就连嘲带讽怪话不断。


    梅青青因为有多年不孕这个癥结所在，面对婆家人时总有几分心虚气短，蔡玉珍对梅青青心底的这点内疚自责一清二楚，跟儿媳妇交手时往往哪疼捏哪儿, 对上这么一个刁婆婆，底气不足的梅青青压根没有多少还手之力, 被蔡玉珍给拿捏的稳稳噹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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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家庭都只能有一个女主人，婆婆蔡玉珍就是家里的女主人，所有大事小情，一概是蔡玉珍说了算，包括孩子的教育问题。


    梅青青这个做儿媳妇的, 除了掏钱就是干活, 什么事儿都没她插嘴的余地, 当然也包括了孩子的教育问题。


    蔡玉珍的少年时期是在动乱年代里度过的, 没上过多少学没怎么念过书，更谈不上有什么文化修养，她自己满身的缺点在「宠溺」这把武器的加持下，全都放大了十倍复制到了钢镚儿身上。


    家里买了好吃的，都是钢镚儿先吃，他没吃够，别的人别想碰一下，梅青青教钢镚儿孝敬长辈儿，好东西要跟家人分享，蔡玉珍就会翻着白眼讥讽她：「多大人了跟个孩子争嘴吃，馋死你算了，钢镚儿吃你的，谁也不用给，奶奶告诉你，你是咱们老刘家的独苗苗，咱家所有的东西全都是你的，你谁也不用让。」


    带钢镚儿去公园里玩儿鞦韆，大家都在自觉排队，蔡玉珍就不排，过去就把别的小孩儿往下撵：「哎呀你都玩儿这么久了，让小弟弟玩儿一下吧，大孩子要让着小朋友知道吗？」她说这话的时候全然不顾鞦韆上的小孩儿比钢镚儿还矮了半个头的事实。


    排队玩儿鞦韆的人多，别人都自觉地玩上三五分钟就带着孩子走人了，蔡玉珍就不，抢到了就粘在上面，非得等钢镚儿玩足了玩儿够了才肯走，根本不管还有多少小朋友在一边儿排队。


    别的家长看不过，跟蔡玉珍理论两句，蔡玉珍掐着腰扯着嗓门嚷嚷：「鞦韆是你家的？你搁这儿充什么大瓣儿蒜，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玩这么久的？等不及回自己家装一个去。」


    要是钢镚儿跟别的小朋友发生了什么矛盾，那更是不得了，必然都是别人家小孩儿的错，蔡玉珍能不分对错不讲缘由，亲自上手帮助钢镚儿教训对方小孩儿：「敢欺负我大孙子，我撕了你！」


    蔡玉珍就是这种自己摔倒了除了骂地不平之外，还要跳上去跺两脚报復一下的性子，钢镚儿在她的宠溺下野蛮生长，可想而知会被教成个什么样儿。


    以前钢镚儿年纪小，这些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毛病倒是不太明显，随着他日渐长大，他这毛病就让人很受不了了。


    前桌同学往后靠的时候挤了一下他的桌子，害他写错了一个字，他就直接拿笔在人家背上扎一下，老师批评他，他还很不服气：「他先挤我害我写错字的，明明是他有错，老师你为什么批评我。」


    老师被他气得脑子疼，请来家长，蔡玉珍一听先嚷嚷：「这小崽子心不好，太不像话了！」


    老师颇感欣慰之余又帮忙劝解：「不至于，孩子年纪小，做事儿容易冲动，一时激愤下手重了点儿，真不至于上升到这种高度。」


    「怎么不至于了？」蔡玉珍愤恨不平：「我们钢镚儿好好上课呢他挤桌子晃椅子，他什么意思？还不是存心想分散钢镚儿的注意力，他就是嫉妒钢镚儿成绩好，这小孩儿心太坏了！」


    老师：「…………」，无fake可说。


    放学排队乘校车，前面的同学不小心踩了一下他的脚，他二话不说把那同学推得撞到了校车上，脸都撞肿了。


    钢镚儿对同学这么不友好，除了有骨子里「不吃亏」这想法作祟之外，还因为班里许多同学都嘲笑议论过他。


    蔡玉珍为了省校服钱，给钢镚儿买的校服码数都特别大，穿起来自然极其不合身，别的小盆友都穿得精精神神利利索索，偏他跟身上套了个箩筐一样，自然引人注目，同学间免不了要议论一番。


    幼儿园小区一霸的钢镚儿同学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羞辱跟耻笑，他觉着自尊收到了严重伤害，以他的性子跟家教，逮住机会自然是要报復回去的。


    睚眦必报的钢镚儿是被一众同学孤立的对象，大家越孤立他越尖锐，越尖锐越遭人孤立，几年学上下来，学习成绩一塌煳涂，至于刘明华当初梦想的人脉关系，快算了吧，全班四十五名同学里，能跟他和平交流的还数不满一只手。


    同学们厌烦他，家里的情况也不大好。


    以前钢镚儿年龄小，被惯出来了一身的毛病蔡玉珍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随着他年龄渐长个子渐高，这些毛病连她自己都受不了了。


    首先这孩子自私不会体贴人，刘家三个大人为挣钱见天儿忙得团团转，回到家里都累个半死，钢镚儿站起来一米五多的半大孩子了，不但一点儿忙都不帮，还得蔡玉珍无微不至地伺候他。


    钢镚儿喜欢把饭端回自己房间一边儿玩儿平板一边儿吃，吃完饭的盘子碗，自己从来不知道端出去。


    每次进家门都是把鞋子随便一蹬就完事儿，经常上夜班的刘东方好几次被他脱在门口的鞋子绊到，差点儿没摔出个好歹来。


    衣服随脱随扔，玄关的柜子衣架，客厅的沙发茶几，餐厅的椅子柜子，到处扔着他的衣服，书，本子，笔，红领巾和各种小玩意儿，家里的工具用品，他用过就随手一撂，别人包括他自己再想用，非得一顿好找不可。


    这些不良的行为习惯问题，梅青青在钢镚儿很小的时候就发觉想给他纠正，好奶奶蔡玉珍生怕梅青青居心不良藉机害了她的宝贝大孙子，左拦右挡：「都是些眼皮子瞟一眼就知道该怎么做的小事儿，你少搁这儿喊打喊杀的，等他长大了不用你说他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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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拍拍屁股走人了，没人再对钢镚儿喊打喊杀的了，蔡玉珍给大孙子洗脚洗到九岁半，终于忍受不了朝钢镚儿爆发了：「我一天天的打工挣钱累得腰酸背痛，回来还得伺候你洗脸洗脚，你这么大孩子了，不说让你伺候我了，你好歹把你自己伺候伺候，成不？」


    那大概是不成的，九岁半的钢镚儿，连刷牙都得奶奶给他挤好牙膏，洗脸都是奶奶用湿毛巾给他擦，洗脚全程都有奶奶代劳，他怎么伺候得了自己？蔡玉珍不伺候他了，他就随便煳弄，煳弄到最后，只要路过他房间门口，就能闻到里面有味儿。


    小时候没有养成良好的行为习惯，这些「瞟一眼就知道该怎么做的活」，钢镚儿长大了也不想做，蔡玉珍老妈子一样唠唠叨叨好几年，也没给大孙子把规矩立起来，也不知道这老太太半夜里想起当年儿媳妇管教孙子时自己的百般阻挠，会不会悔断了肝肠。


    那边儿蔡玉珍对着不争气的大孙子越发上火，这边儿王青青把喜气洋洋的面面送进了小学。


    王青青新买的房子交通便利，走路到面面的学校只要十五分钟，路上会经过一个地铁口，两个公交站，开车五分钟就能上北三环，下了北三环不到五公里就是高新技术产业园，送孩子上班都在一个方向，再方便没有了。


    面面的新学校看起来很不错，这一片儿的几个小区都是十年前房价上涨最快的时候开始建造的，经过十年的发展，已经是很成熟的居住型社区了，学校是政府为了配套这一片儿几个大社区新建的，校舍很新，操场也大，就是学生太多了点儿。


    面面拉着她在操场旁边临时架设的展示板上看班级名单，王青青数了数，一年级有八个班，每个班足有五十多个人，操场上和教学楼都挤满了带孩子来报名的家长。


    「我在一三班。」面面拉着王青青的手往前走：「一三班在左边一楼，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了。」


    王青青被面面扯着去了一三班，教室门口的墙壁上贴了告家长书，面面认真读过一遍朝王青青伸手：「要交235块钱，我交钱，你填表，然后就可以领书了，领完书就能回家了，明天早上八点来上学。」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王青青忍着笑给他拿了钱，看着他排进了交钱的队伍里。


    队伍前进的速度很快，别的孩子都是家长代缴，唯独面面是自己排队交钱的，负责收钱的老师桌子上有一张学生名单，轮到面面时他指了指名单上自己的名字，把钱给了老师。


    老师一边儿开收据一边儿跟他搭话：「怎么是你自己交钱？你爸爸妈妈呢？」


    「我妈妈在旁边儿等着帮我填表呢。」面面笑得眉眼弯弯，很是可爱。


    交完钱领了表格，面面很有礼貌地告退了：「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填完表格上交，领书本，报名就算完事了，王青青把黑板上班主任的电话记在手机里，就直接带着面面坐地铁去公司，地铁四号线的终点站就是产业园区，去公司不管是坐地铁还是开车都非常方便。


    面面在地铁上一个劲儿地缠磨：「我下午四点就放学了啊，放学的太早了，你给我一张公交卡，放学后我就坐地铁来公司找你，陪你上班好不好？」


    「不好。」王青青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小孩儿的皮肤特别细嫩，手感一级棒。


    「为什么啊？你不希望我陪你吗？」面面很不爽，把王青青捏他脸的手摁回到她腿上。


    「我想要你陪我，可是你一个人坐地铁我不放心，你跑丢了怎么办？」王青青抬起手继续捏他。


    「怎么可能跑丢！」面面觉得这个问题很搞笑：「四号线的终点站就是产业园，我不可能做错车下错站，不可能丢的。」


    「面面啊，你是不是忘记了世界上还有人贩子这种生物？」王青青掏出手机点开公安部失踪儿童信息紧急发布平台：「看看，现在才上午十点半，就已经有两个孩子走失了，要是你走失了，妈妈不得急疯了啊。」


    面面把那两则失踪儿童的信息仔细看了一遍，靠在王青青身上发了会儿呆，突然又坐了起来：「那让大姨陪我一起来好不好？我放学时让大姨等在学校门口，然后让她陪我一起来找你。」


    面面嘴里的大姨就是家里的保姆大姐，面面还没出生时就到她们家了，等于是看着面面长大的，跟面面感情非常深厚。


    王青青笑：「那这件事你要跟大姨商量，她同意了才可以呢。」


    晚上回到家，面面去厨房里跟保姆大姐密谈了十分钟，出来很开心地跟王青青宣布：「大姨同意了，以后她每天都会送我去产业园。」


    面面成为了小学生，在校时长反倒比幼儿园时期短了很多，把孩子一股脑推给保姆照顾是非常不可取的，王青青原打算以后工作日就固定五点下班，五点半能到家陪他，谁知面面却想要去产业园陪她上班。王青青的办公室很大还配备有休息室，面面去产业园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她点头同意了。


    晚上九点，面面洗漱过后上床睡觉了，保姆大姐捏了几张钞票来找王青青：「面面给我的。」


    第323章 我不是好妈妈13


    「面面说这是送他去产业园的交通费, 我说哪儿用得了那么多。」拿着几张钞票的保姆大姐感动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娃儿就说剩下的钱让我买点儿红枣莲子银耳煲汤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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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听了保姆大姐的话很是欣慰, 面面是保姆大姐看着长大的, 俩人相处得不错, 感情非常好, 王青青叫保姆「大姐」，面面就跟着叫「大姨」。


    本就是家里僱佣的保姆，关系又亲近，面面让她每日接送，就算一分钱不给，也是说得过去的，但王青青教导过面面，不管对任何人都不应一味索取, 在别人为你付出的时候, 要懂得回报对方。


    保姆大姐或许是到了更年期，经常觉着自己心慌气短, 西医看不出什么病症, 中医说她阴虚火旺, 建议经常食补红枣莲子银耳羹。


    王青青最腻歪吃燕窝银耳这种黏煳煳的东西, 红枣银耳莲子羹做出来她是从来不吃的，主家不吃，保姆大姐是个讲究人，就不好意思经常做这个汤羹, 自己买了食材也是偶尔才做一次。


    面面肯定是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 他给保姆大姐的这几百块钱, 除了交通补助之外，也有给她补点小费的意思。


    若他简单直白地跟保姆大姐说，这几百块钱是因为让她多干活儿了才给的，大姐必然不肯收，


    现在面面把这点儿小费裹上了一层温情的外衣，保姆大姐就愿意接受并且心怀感激，在为人处世之道这方面，面面已经悟得其中几分精髓了。


    王青青对教养面面一向上心，自打一离婚她就忙着创业，家里有保姆，梅妈妈也说过若忙不过来就把面面送到她那去，虽然有人帮着带，王青青也没把面面一甩了之，她走哪儿就把孩子带到哪儿。


    带着小孩子出门自然很麻烦，但也能快速发现问题并纠正，再说孩子见天儿跟着她，待人接物说话办事儿都能学个大差不离。


    王青青的性子就不是会溺爱孩子的那一款，况且她又不是孩子真正的亲妈，教育孩子时自然带了三分置身事外的理性，孩子犯错了就罚，表现好了就褒奖，这么一来倒是正好，面面比起同龄的孩子来，表现很是出挑。


    才开学一个月，班主任就认命了他当班长，进行电话家访时对着王青青感慨了一通：「我参加工作也有七八年了，还从来没有带过像面面这么灵泛的学生，这孩子不但智商高，情商也不低，这么点儿的年纪就知道用『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的手段对付班里那几个捣蛋鬼了，手段老道的都不像个六七岁的孩子，面面妈妈你把你教育孩子的经验总结一下，开家长会的时候也提点提点咱们班其他家长。」


    期末开家长会，老师果然让王青青上台讲述自己教育孩子的成功经验，面面也就此成了一三班其他家长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一年级下学期的入队仪式上，学校就让他兼任了一年级的中队长，等他上了四年级，就打破了他们学校毕业班学生担任少先部大队长的传统，带上了三道槓。


    面面又是当班长又是大队长，学业也相当出色，对比一下优秀的面面，钢镚儿就让刘明华愁白了头：「今年就要中考了，这孩子的成绩一塌煳涂，课也补了，心也谈了，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他一点儿长进都没有，我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青青，你说钢镚儿这孩子的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困兽一样团团乱转的刘明华让面面觉得很是看不上眼，在他有生以来的记忆中，妈妈从来都没有这样挫败又无助的时候，跟随时随地都气定神闲的妈妈比起来，刘明华简直一无是处。


    人类都有慕强心理，尤其是心智没有发育成熟的少年儿童，父母两人中他们更容易对强大的那一方产生崇拜的情绪并试图模仿，面面也不例外，他暗暗啧了一声对刘明华的惶惶然不知所措表达了鄙夷，接着就学着王青青的样子，在脸上摆出一副感同身受的凝重之色来。


    「我长期不跟孩子生活在一起，问题出在哪里，我也判断不出来。」王青青对刘明华的烦恼一推二五六：「要不，你看钢镚儿跟谁走得近，侧面探听一下？这年纪的孩子多半都叛逆，不愿意跟父母老师交流，跟同学朋友倒是说得来。」


    「他哪有走得近的朋友。」刘明华嘆气：「上了这么多年学，没见他去同学家玩儿过，也没见他把哪个同学朋友带回家来过。」


    王青青听了刘明华的话只想发笑，当年刘明华送钢镚儿入学时还盼着他能在那私立学校里结下自己第一张人脉关系网呢，照现在这情形看来，如意算盘估计全都落了空，也不知道刘明华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要我说你也是多虑了，孩子成绩差又能差到哪里去，他奶奶不是说钢镚儿他们学校的毕业生考取市重点高中的比例是九成吗？这么高的上线率，钢镚儿又聪明，不至于考不上，等上了重点高中就好了。」王青青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男孩子懂事儿晚，等上了高中就知道好好学了。」


    钢镚儿就是剩下那一成上不了线的，别说本市的四大重点高中了，连普高都够呛能考上，看一眼旁边儿挖着甜品乖巧听大人谈话的面面，再想想楞头楞脑只会跟他对着干的钢镚儿，刘明华深悔当年前妻因为孩子教育问题跟老娘发生矛盾的时候，自己没有坚决站在老婆这一边儿。


    他娘蔡玉珍哪儿是帮他带孩子，整个毁孩子来了，自己当年没长歪，估计得多亏他爷爷奶奶都长寿，没让他早早就落到老娘手里去。


    刘明华心里的苦楚都没法说，突然这傢伙灵机一动自以为想出了一个绝妙好主意，他两眼亮晶晶地对着王青青开口了：「青青，你看你把面面教得多好，教养孩子这一点儿，咱妈是真不如你，不如让钢镚儿住到你那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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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不过脑子的话一说完，对面的母子两个都呆住了，面面拧着眉气得小脸蛋通红，恨不能把面前的蛋糕唿到刘明华脸上去。


    嫉妒和占有欲是深藏在人类骨子里的劣根性，如同许多大宝不喜欢爸妈生二胎一样，面面也绝不想要钢镚儿出现在他们家，分走妈妈的注意力。


    刘明华这位父亲一年才出现在面面跟前两三次，面面跟他的父子情本来就淡漠，而且每次来看面面，刘明华都要拿钢镚儿做话题跟王青青聊上许久，面面早就对他不耐烦了。


    要不是觉得妈妈希望他能跟刘明华保持良好关系，他压根就不惜得搭理这个名义上的亲爹。


    身为亲爹并没有给过自己多少关爱不说，居然还想把另一个儿子送过来跟自己争宠。这一刻，面面心里对刘明华的好感直接降到了负一百。


    鑑于良好的家教，面面只捏紧了手里的小叉子强忍住心里的怒火，但是在他心里，已经单方面和刘明华断绝了双边关系，并把此人列为了自己拒绝往来黑名单的第一名。


    「你是他亲妈，你说话他肯定愿意听，你多教教他，离中考还有一年呢，要加油也来得及。」刘明华沉浸在一厢情愿的妄想里，压根就没注意到旁边儿的小儿子在对着他咬牙切齿。


    「不行。」王青青是真没想到刘明华能厚颜到提出这种要求来。


    钢镚儿小的时候她为了教育这孩子跟蔡玉珍起了摩擦，刘明华可是立场鲜明地站在了蔡玉珍那一边儿，现在钢镚儿已经十五岁了，从脾气秉性到为人处世再到行为习惯早就已经定了性，要想纠正必然要花费大量精力暂且不提，万一纠正不过来呢？


    如果她接手了钢镚儿以后的教育问题，以蔡玉珍的性子，但凡以后钢镚儿有一点儿不好，都得算到她头上去。


    把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教养好就足以证明自己是位好妈妈了，犯不着上赶着再找一个孩子来验证一次，尤其那个孩子还很不讨喜。


    「我跟她奶奶之间有多深的矛盾你是知道的。」王青青直言不讳地拒绝刘明华：「他奶奶一直信不过我对钢镚儿的感情，我对我目前的生活状况很满意，没有这个想法也没有这份精力在你们家人面前证明我自己，这事儿你不用再提了。」


    王青青的冷漠显然在刘明华意料之外，他愣怔了一下犹不死心地劝解道：「青青，事关钢镚儿的前程，你忍心不管吗？我妈那边儿你不用担心，我会跟她沟通的，绝不会让她再找你的麻烦。」


    可见刘明华心里也知道以前蔡玉珍就是在给梅青青找麻烦，王青青嗤笑了一声，愈发轻慢地对刘明华道：「你们刘家人不是各个都比我更爱重钢镚儿吗？你们都忍心毁了那孩子，我有什么不忍心旁观的？」


    刘明华没想到王青青竟是这态度，呆坐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王青青沉着脸对他道：「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竟然连惯子如杀子这个道理都看不破，自己做个甩手掌柜，把孩子全推给你妈教养，会有今天都是你咎由自取，我一点儿都不同情你，你好自为之吧。」


    王青青丢下呆坐着的刘明华，拉着面面走人了。


    出了甜品店的门，王青青看着街上如织的游人对面面道：「为人父母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是一份沉重的责任，许多人却不以为然，用轻慢的态度对待它不说，还试图把这份责任随意推卸给别人，这种人必将承受自己作下的恶果。」


    「比如我，嗯，刘那啥吗？」经过刚才的事儿，面面连「爸」都不想喊了。


    「比如你爸。」王青青把「你爸」咬了重音，笑眯眯地对面面道：「咱们种花国是讲究孝道的国家，你可以不喜欢刘明华，甚至厌恶他，但是最好把这些情绪藏在心里，喜怒不形于色就是这么炼成的，知道吗傻孩子？不要让别人率先抓到攻讦你的把柄，道德制高点要抢先占领。」


    面面若有所思地垂下了头，王青青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丝毫不觉得在这么小的孩子心中种下厚黑学的种子有何不妥。


    这边儿王青青对面面悉心教导，那边儿钢镚儿还在他过于漫长的中二叛逆期里挣扎。


    从小学五年级开始，钢镚儿的成绩就开始垫底，他成绩下降，刘家人除了责骂唠叨，没一个上心去认真探究一下原因。


    老师反映他上课时精神萎靡不振，蔡玉珍除了唠叨：「家里花这么多钱送你去上学，你却一点儿心都不知道操，上课你都不专心，你一天到晚想啥呢。」


    监管不到位，钢镚儿每天晚上躲被窝里用平板玩游戏这事儿，愣是几年都没人发现过。


    成绩一年更比一年差，人也一年比一年更叛逆，说不得骂不得，蔡玉珍唠叨的轻了，他当没听见，唠叨的狠了，他直接顶嘴发脾气，闹腾起来摔杯子砸碗，一家人降服不了他一个。


    刘明华气不过拿皮带抽了他一顿，他就闹着又是离家出走又是割腕自杀，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把刘家几个大人辖制的妥妥帖帖。就连亲戚好不容易给刘明华介绍的二婚对象，都被他吓得退避三舍。


    转眼间到了中考，蔡玉珍又是求神拜佛又是乞求祷告，最后一腔子心血全白费，钢镚儿连个普高都没考上，直接上了个职业技术学校。


    九年心血，几十万的投入一朝全落空，蔡玉珍受不了这打击再加上积劳成疾，直接就躺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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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情的亲戚邻居免不了背地里要议论议论：「净瞎花钱，孩子不是那材料，花多少钱，送哪儿上都一样。」


    「说不定上片区小学还更好呢，老话不说了么，宁当鸡头不当凤尾，这孩子小时候成绩还是不错的，要是在普通学校上学，压力没那么大，兴许不至于落到这一步呢。」


    也有那眼明心亮的：「这孩子不成器，九成得怪孩子他奶奶，谁家孩子跟他们家那样，整个宠成了小霸王。」


    「那可不，当年梅青青要管教钢镚儿，看蔡玉珍拦得那个紧，生怕人家吃了她宝贝大孙子，但凡蔡玉珍当初松松手由着梅青青管孩子，钢镚儿也不至于落到这地步。」


    说得人多了，这话就传到了钢镚儿耳朵里，这孩子素来的脾气就是这样，但凡事情出了差错，那必然都是怪别人，跟他没丝毫关系，因此他就一股脑儿地把中考失利的原因全推到了他奶奶身上，继续去职业技术学校心安理得地混吃等死去了。


    第324章 我不是好妈妈14


    要说这个职业技术学院也不是学不出东西来。


    这年头大学连年扩招, 接受了高等教育的年轻人越来越多, 就业环境异常艰难, 毕业即失业这话不是白说的, 多少本科毕业生挣扎在人才市场找不到一个专业对口的工作, 一个月才拿三四千块钱，挣得还没个家政服务员多的大有人在。


    职业技术学院的专业针对性强，培养出来的都是用工市场上紧缺的蓝领工人，就业环境比起许多非重点本科还要宽松许多，要是认真学上一门技术，以后凭手艺吃饭并不是难事。


    然而钢镚儿却不甚明白这个道理，在私立学校那么严格的教育环境下他都要找机会偷懒耍滑混日子，更何况是职业技术学院。


    私立学校的老师要追求绩效奖金, 对学生是能管就管, 职业技术学院的老师则就不同了，爱学不学, 全都随便。


    不管是专业课还是文化课, 各科老师来了就自顾自讲自己的, 有心求学的自然会认真听讲, 无心上进的就由着他们去，课堂上走神的，睡觉的，玩手机的, 谈恋爱的, 应有尽有。


    这环境对钢镚儿来说那就等同于老鼠掉进了米缸里, 他更是一下都不肯学了，日子混的舒爽又惬意。


    三年时间转瞬而过，同学们都在校方的安排下开始实习，为正式步入成人社会做准备，钢镚儿却在实习期间体会狠狠地体会了一把社会人的辛苦。


    实习单位肯跟学校签订实习合同，图的就是技术学校毕业生稍微一调教就能上手干活，从老闆到工友谁也没把实习生们当新手看。


    学了那么多年了，专业课每天上着，那必须有基础啊，就算环境和机器不熟悉，让人带着干上十天半个月的，总能上手了吧？


    半个月一过，老闆就不拿这些实习生当学生娃看了，使唤起人来那叫一个狠，职场潜规则不管是底层还是高层都存在，老工人也欺负实习生，脏活儿累活儿，能推给实习生的全都毫不客气推给他们干，底层工人嘴又粗，干不好了骂骂咧咧甚至推推搡搡的都是常事。


    钢镚儿在家是油瓶子倒了都不带扶一下的，他啥时候吃过这种苦头？残酷的成人世界立刻把他吓坏了，他在心里比较了又比较，衡量了又衡量，觉着还是做学生轻松自在。


    做学生多好啊，虽然家里给的零花钱有限，还有些必须要应付的作业和考试，可只要把这些煳弄过去，就可以逍遥自在地混日子了，想睡觉就睡觉，想玩游戏就玩游戏，没有每天必须按时上下班的辛苦，也没有干不完的活儿，更没有老员工的欺压嘲讽，傻子才会去上班呢！


    钢镚儿不是个笨人，又在以成绩闻名全市的私立学校上了九年学，底子多少还是有一些的，在实习期间体会了一把成年人的苦楚之后他顿悟了，临时抱了一阵佛脚，参加了本省的普通高校职业教育单独招生考试。


    老天长眼，正正好好三百分，勉强混上了一所全日制普通高校，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大专生，大专生，说出去比「三校生」（中专毕业生、职高毕业生、技工学校毕业生）可是好听多了。


    意难平的刘家人总算舒了一口气，刘明华还特意把生活费给他涨了涨，为了舒服自在，他给自己选了个旅游管理专业，又开始了混呀混的日常。


    混完三年大专，钢镚儿又想故技重施准备给自己考个专升本好接着上学，然而这次他却未能如愿以偿，本省教育局有规定，统招专升本，应届专科毕业生招收比例控制在百分之五以内。


    大专院校里不乏突然醒悟专心向学的，也不乏家里条件好有人脉有钱的，这么低的招收比例哪能轮到钢镚儿这种全天混日子的，果不其然统招专升本他没被录取。


    钢镚儿犹不死心，报了自考专升本，然而试卷难度过大，不是他这种混日子的学渣能做得出来的，大专生想要升本科，竟然比高考都难，再一次鎩羽而归的钢镚儿只得遗憾地结束了自己的求学之路。


    蔡玉珍跟刘东方早已老朽不堪，今天这里不得劲儿了，明天那里不舒服了，眼看着时日无多，黄土埋到了脖子上，可宝贝大孙子还没个正经工作，老两口那个急呀，免不了唠唠叨叨絮叨个没完。


    钢镚儿懒得听，回头给自己报了个成考电大专升本，好歹有个窝在家里不出去工作的藉口——学习呢，要考本科毕业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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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这个藉口，钢镚儿心安理得地窝在了家里，一天到晚不是看片儿刷剧就是玩游戏，过上了跟原剧情中一般无二的专业啃老生活。


    钢镚儿耗尽了刘家人的心血依然走上了他的老路，面面却于原剧情中的表现大相迳庭。


    在原剧情中面面因为家里人对他和钢镚儿的不公平待遇而愤恨不已，不知道是为了报復家长还是想要惹来家长的注意，这孩子逃学打架抽菸喝酒无所不为，就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考取了一个不错的高中。


    最后辍学失踪也是因为打架惹事儿，屡次触犯校规被学校给劝退了，并不是因为成绩跟不上，可见这孩子脑袋瓜确实好使。


    这一次王青青早早就离了婚，一腔心血全都倾注在了他身上，面面得了母亲全心全意的爱，还有姥姥姥爷舅舅舅妈小表姐宠着，再有颐绣堂全体员工捧着，真真正正是心智健全一点儿都不缺爱。


    这种情况下他发挥自然比原剧情中出色的多，什么抽菸喝酒逃学都一概没有尝试过，从小学的大队部大队长，到中学的团支书，一路又红又专上了高中，一直都是学生的榜样，老师的帮手，别人家的孩子。


    面面顺利考上了本市四大重点高中之一的高新一中，这个点儿，该选文理分科了，他却出乎王青青意料之外，选了文科。


    面面的班主任不能接受他的选择，如丧考妣地打来电话，跟王青青足足抱怨了一个小时零五分钟。


    等老师终于挂了电话，王青青把发烫的手机塞到了面面手里让他直接品味一下来自班主任的愤怒，然后笑嘻嘻地问他：「孩子，我终于迎来了你迟到的叛逆期吗？」


    面面很有些心虚气短，班主任是教物理的，他的物理数学比其他科目都突出，班主任对他很是偏爱，放言高二一定要把他分到自己班里去，结果他竟然选了文科，班主任老师的愤怒他隔着话筒都感受的一清二楚。


    「不是啊妈，我没有要和老师对着干的意思，我就是，」面面低头想了想，望着王青青认真地道：「我仔细想过了，我还是更喜欢文科。」


    「你确定？」王青青有些不解：「你明明理科天赋更突出。」


    「是，我学理科确实更顺手，可我还是觉得文科更有魅力。」面面脸上隐含乞求：「妈，你会支持我吧？」


    「当然，学文还是学理这是你的自由。」王青青揉了揉他的脑袋：「只要你在做出决定之前认真思考过，妈妈都会支持你。」


    王青青亲自去学校跟老师谈过，面面在高二就选了文科班，顺风顺水上完高中，高考前夕满十八岁还抽空入了个党，高考成绩一出来，本市文科第二，虽说没有状元风光，可也足以让全家人喜出望外了。


    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的蔡玉珍硬生生坐了起来，非要刘明华把面面叫到她的病床前不可。


    刘明华因为想要把钢镚儿也推给王青青教养那件事惹恼了面面，最近几年面面藉口学习忙碌，已经不怎么见刘明华了，这还是近三年来父子第一次见面。


    「好小子，长得比老爸都高了。」刘明华很是感慨，抱着面面勐拍他的背：「好儿子！好儿子！」


    面面忍着心里的不快，挂着一脸恰到好处的笑容随着刘明华的介绍挨个叫人：「爸，爷爷，奶奶，大哥，表姑，表舅……」


    蔡玉珍因为唿吸衰竭住院，一度下过两次病危通知，眼见着时日无多，亲戚们都轮番来探望，病房里闹哄哄的，挤了好几个刘家的亲眷，面面的到来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梅青青长得很是秀美，刘明华也不差，面面继承了父母两人的优点，身高腿长眉清目秀，更因为刚刚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好心情加持，这孩子比平日里少了两份老成持重多了三分神采飞扬，整个人灼灼如春日骄阳，简直要亮瞎人眼。


    「好孩子！好孩子！」蔡玉珍哆嗦着嘴唇睁着浑浊的老眼握住面面的手不放，刘东方也激动得淌眼抹泪，又是张罗着给面面削苹果，又是剥香蕉，忙得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才好。


    「这孩子长得好，大高个，得有一米八了吧？」


    「听说考上了人民大学？准备念个什么专业啊？」


    「老多年不见了，你姥姥姥爷跟你妈都还好吧？」


    亲眷们叽叽喳喳问个不停，面面瞬间就成了话题中心，坐在角落里的钢镚儿看着被一家人围在中间的面面，很是不忿地哼了一声，脸上的神色越发阴郁了。


    「爷爷我不饿，这会儿不想吃，您老别忙了。」面面借着阻拦刘东方的机会终于挣脱了蔡玉珍，给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了离病床三步远的地方，挨个回答亲眷们的问题。


    「好孩子，过来，来这儿坐，让奶奶好好看看你。」蔡玉珍用力地拍着床沿，激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这可是她的亲孙子，是她考了全市第二名的好孙子，是给刘家脸上争光添彩的孙子，电视上都有她孙子的採访视频，叫她怎么能不激动？


    眼前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妇人对于面面来说真的是陌生至极，他在心里默默掐算了一下，发现自己长到十八岁，跟她见面的次数竟然将将数满五根手指，完全没有感情基础的情况下，蔡玉珍见到自己竟然能这么激动让面面很是诧异，不过他仍然从善如流地坐到了蔡玉珍跟前。


    「好孩子，真争气，给咱老刘家长脸了。」蔡玉珍捉住面面的手一脸满足：「奶奶这辈子能有你这么个好孙孙，死也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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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面：「…………」


    面面真想告诉蔡玉珍，您老大可不必这么欣慰，我从出生证到户口本到身份证全都姓梅，要长脸，也应该是长梅家的脸吧？


    蔡玉珍没能坚持多久，没等面面开学，她老人家就驾鹤西游了，王青青带着面面去参加葬礼。


    作为离婚多年的儿媳妇，王青青只把自己当普通亲戚，拒绝了绣着「孝」字的黑袖章，只接了一朵小白花别在胸前。


    刘明华带着钢镚儿在门口迎客答谢来宾，王青青站得端端正正受了这父子俩一个鞠躬礼，稍微欠了欠身回了一句：「节哀。」


    自打跟刘明华离婚后，王青青除了跟那位姑表姐偶尔联繫，跟刘家其他亲眷都十几年没见过面了，刘明华为了挣钱疲于奔命，二婚之路又因为钢镚儿作梗很不顺利，整个人华发早生，老态毕现。


    王青青事业有成养尊处优，孩子又省心省事儿，整个人气质卓然，跟刘明华看着都不像一代人了。


    她的到来引起了刘家亲戚们的热情回应，一大群人围住她，叙旧的，寒暄的，恭维的，打听她现状的，硬生生把个悼念会现场弄得气氛都开始热烈了，仿佛她才是今天的主角一样，膈应的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王青青跟刘明华是一个对照组，满脸阴郁不见一丝悲色，头髮长过耳朵，除了会跟着刘明华反覆鞠躬，连招唿都不知道跟亲眷们打的钢镚儿，同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悲伤，有问必答，主动领着来宾去上香点纸的面面又是一个对照组。


    两组对照，刘家人完败。


    葬礼举办完毕，刘家人举办谢客宴，席间亲戚们议论纷纷：「先前蔡玉珍老嫌弃梅青青不会生，有了孙子还是见天儿地对着儿媳妇挑毛拣刺，到底把梅青青逼得离了婚，你看看人家现在那小日子过得，房也买了，车也买了，孩子也考上了985重点大学，老太太地下有灵，不知道后悔不后悔。」


    「说到后悔，面面那事儿她才最该后悔吧，当初梅青青要生二胎，她拦了又拦，见天儿地逼着梅青青去打胎，幸好梅青青没听她的，不然今儿哪儿能有这个985的大学生？」


    「老太太还没走的时候我去医院看她，正好碰到面面也在，哎呦你们不知道老太太对面面那个亲热哟！唉，要说还是梅青青家教好，心也良善，这要是换个人，不指着她鼻子骂就够好了，更不可能让儿子去医院看她参加她的葬礼。」


    「要不说呢，梅青青确实不错，也会教孩子，看她把面面教养的多出色，再看看钢镚儿，那孩子小时候也灵泛来着，偏老太太因为他们小区的那个虐童案猜忌梅青青，压根不肯让梅青青靠近钢镚儿，这老太太要不犯煳涂，指不定现在他们家两个985的大学生了。」


    「老太太哪儿会管孩子啊，钢镚儿小时候在我们家淘气翻抽屉，梅青青管着不让打了钢镚儿的手板子，哎呦你不知道老太太那样儿，恨不得生撕了梅青青，依我看，钢镚儿就是生被她祸害了，她要是不那么拦着防着梅青青管教钢镚儿，今儿钢镚儿也至于成这废物样儿。」


    「那可不，这老太太以前见天儿地说梅青青不是亲妈，指定待钢镚儿不好，人家梅青青咋就不是好妈妈啦？叫我说管孩子才是爱孩子吶，人家肯管孩子就是肯为这个孩子负责，不分青红皂白一味宠孩子，只会害了他。」


    亲朋故友们在宴席上叽叽喳喳说个不休，角落里的钢镚儿全都听在眼里，看看意气风发即将读重本的弟弟，再想想自己前路无望，他在心里暗暗后悔，当初不该只听奶奶的话去仇视妈妈。


    自己有什么可仇视她的？虽然自己不是她的卵子，可她也给了自己血肉，对自己也曾亲密陪伴，也曾悉心教导，偏自己觉着爷爷奶奶的纵容比妈妈的管教要舒服自在。


    为了不被管教，哪怕感受到了她对自己深沉的爱，还是听了爷爷奶奶的话，一直跟她作对，自己如今一事无成，爷爷奶奶的纵容只能占一半原因，另一半就怪自己懈怠懒惰，捂着耳朵不听人劝才造成的。


    宴席结束，面面扶着王青青出门，钢镚儿匆匆追出来喊了一声：「妈！」


    王青青停下脚步，钢镚儿犹豫了一下，又往前走了几步：「妈，以前，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


    第325章 我不是好妈妈15


    有个词叫积习难改, 说直白点儿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钢镚儿找王青青道歉，并非是真心觉着自己有错, 他只不过是借着亲戚们的议论习惯性地想要推卸责任而已——看，现在我走到这地步并非是自己无能不争气, 而是奶奶蔡玉珍不恰当的教育耽误了我。


    都怪奶奶宠溺无度，把我的一生都毁了。


    找好这个理由, 再跟为了他的教育问题同蔡玉珍闹翻的王青青一道歉，所有的错都能归到蔡玉珍身上了, 跟他是全然没有任何关系, 他只是无辜被害了而已。


    把自己摆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 钢镚儿找到了安慰自己的藉口, 得到了心灵的安宁, 面子上的遮掩, 于是他啃老啃的更加心安理得了。


    钢镚儿窝在家里看片儿刷剧网恋打游戏，面面在大学里开始了自己充实的大学生活，第一年学业比较轻松，除了自己的专业课和备战英语四六级考试之外, 他还积极参选, 顺利进入了学生会。


    面面是打小儿就跟在王青青身边儿在生意场上混大的, 见多了生意场上为了利益手段百出的生意人，他知道成年人为了生活能付出怎样的代价, 了解成年人的手段, 也明白这世间不是非黑即白, 更清楚阴影是光明的伴生物，这样的面面，跟普通大学生就有了本质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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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王青青的调教下他拥有比同龄人更成熟的世界观，更豁达的心胸，更圆滑的手段，更深厚的内涵。刚迈入大学校门的新生们都如脱缰的野狗一样在自由的校园里撒丫子狂奔，毕业后做什么，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还稍稍有些遥远，这个问题到大三大四的时候再考虑也不迟，大部分懵懂的新生们还在浪里个浪的时候，面面已经做好了自己未来的五年计划。


    「四级我已经考过了，等下学期把六级一过，这一学年的任务就完成了，二年级可以申请另一个专业选修课，我会选修法学，大四保送本校研究生，到时候就申请李默教授的研究生。」面面拿出手机让王青青看千度百科的资料：「李教授很厉害的，参与过三次刑法的修订，他带过的学生有好几个在最高院工作。」


    王青青认真翻看了下手机里的资料，然后对面面细细叮嘱：「既然有了目标，就不要吝啬力气，你们学校那么多的学生，想要教授在一群天之骄子中看到你，你就要比别人表现的更出色才能有机会。」


    「嗯，我懂。」面面搂住王青青的肩膀紧了紧：「您教过我的，要想显得出类拔萃，就要比别人做得更多更好，然后在恰当的时间地点表现自己。」


    很好，这孩子的厚黑学已经小有所成了，王青青很欣慰地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官场讲究资歷和出身，你要从政，我给不了你任何帮助，磕磕碰碰自己一个人走，又累又难，你想好了一定要走这条路吗？」


    「据说政治是一门复杂又骯脏的艺术，我觉得很有意思，想近距离去感受一下这门艺术。」面面笑起来如清风朗月入怀：「如果实在太难走不下去了，我就回来给您当秘书怎么样儿？」


    「我倒是一直能给你留个秘书的位置。」王青青白了他一眼：「你也说了那条路骯脏，我只怕你到时候走得太远没了脱身的机会。」


    面面被她的话逗得前仰后合：「妈您放心，国内一年才打多少老虎？我干嘛不做武松非得做老虎？再说我现在才大一，咱们俩就开始一本正经地讨论这些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


    「是有点儿早，」王青青也笑：「等你考上李教授的研究生了咱们再聊这个话题。」


    面面的执行力一级棒，梅父梅母和刘东方都到了年纪，在他上大学的这几年接二连三地都过世了，连续的葬礼并没有打乱他的学习计划，他按部就班地照着自己的规划走。


    好好学习，积极参与学校举行的各项校内校外活动，团结同学，对学生会诸多麻烦又琐碎的事务全都认真对待从不敷衍，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优秀学生干部的称号也没有白拿，为人处世之道更没有白学。他在学生们之间声誉极高，很受同学们的爱戴和拥护。


    大三时李默教授就贊他「胸有沟壑人情练达，是棵好苗子」，主动向面面伸出了橄榄枝，面面得偿所愿，果然做了李教授的研究生。


    混迹官场，最是要讲究个人脉关系，有了人脉关系才能有助力，刘家跟梅家往上数三代都是小户人家，于官场是全无瓜葛，王青青也只混商圈，给不了面面一丁点帮助。


    面面的人脉助力只能来源于同学和同门师兄弟，受了王青青指点，这孩子很注意交结同学同门，同学及师兄弟之间有困难了找他帮忙，不管是出钱还是出力，他从不推诿不说，办起事儿来也是妥帖又周到，极有章法，这样的一个人，少有人能够不喜欢。


    李默教授就很喜欢面面，举荐他去国外做了一年交换生，研究生毕业，社会学和法学双学位在手的面面顺利通过了司法考试，成为了一名助理检查官，正式进入了国家体系。


    前几年司法改制之后国内就建立了法官员额制，助理检察官要想升法官入额是极不容易的事儿，工作多年的老检查官们该入额的都入了，留下的名额有限，每年前仆后继进入司法系统的新人必然要排队等空，这时候就要拼一拼人脉关系了。


    同门师兄弟同气连枝是国内官场古来有之的习俗，同一个老师门下出身的师兄弟天然比普通同事同学之间更多了几分亲近之意，这份情谊可以组成一个庞大的人际关系网，大家守望相助，现在我帮你，以后有机会你自然会帮我。


    面面是李默教授的得意门生，李教授任教多年，学生遍布全国的司法系统，面面当初选择李教授做导师自然也有这方面的考量，当初的铺垫终于发了力，在助理检查官的位置上熬了两年资歷后，面面终于在同门师兄的帮助下得到了入额机会，成为了一名员额法官。


    此时的面面才不过二十六岁，绝对能当得起年少有为这四个字，刘、梅两家的亲眷全力出动，纷纷给面面介绍起了对象。


    梅家这边儿，全被梅青青一力拒绝了，话说的很委婉：「我当年婚姻不顺，就是吃了社会阅歷浅薄，不会处理人际关系的亏，面面还小，我希望他现在能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等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个几年，人稳重了，懂得什么是责任了，再考虑婚姻问题也不迟。」


    王青青了解面面，他上大学那么多年没找过对象，除了修双学位争表现实在太忙，未必没有把自己的婚姻做为筹码的考量，这孩子一心想往官场里奔，自己就算给不了他助力，万万也不能拖后腿，用这些事儿来搅扰他。


    跟王青青一比较，刘明华就很没有眼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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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看，这个是二表嫂的娘家侄女，今年才二十四，公务员，在她们县政府的工商局上班，跟咱面面正相配。」刘明华喜滋滋地递给王青青一张照片。


    「面面在咱们市法院，她在县政府，结婚了这俩人怎么过日子？长年两地分居？」王青青连照片都懒得接。


    「诶，这算个啥事儿。」刘明华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里的照片：「咱面面在法院上班，那肯定认识系统里的人呢，给底下打个招唿，把对象调到市工商局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刘明华很想要面面娶他表嫂的娘家侄女，虽说面面每年过年都会去看刘明华，给他送许多礼物，可刘明华还是能感觉得出来，这孩子跟自己不亲。


    面面是前妻离家后生的，是前妻一手带大的，孩子亲前妻无可厚非，刘明华知道这个道理，却不甘心。


    钢镚儿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不出去找工作，每天在家里混吃等死，刘明华因为没钱还有钢镚儿这个累赘，离婚这么多年也没能找上个合适的对象，年纪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差，刘明华考虑的就越来越多了。


    他现在身体还算康健，能顾得住自己，等动不了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怎么办？指望钢镚儿显然不现实，他能指望的还是面面，偏面面跟他不亲，就算管，估计也就是个面子情。


    要是面面能娶了表嫂的娘家侄女，他再给未来的儿媳妇施一份恩，让面面把她调到市里来，有亲戚情分又有这份恩情在，不愁儿媳妇不偏向自己，有她居中调停，这父子关系想要改善那还不简单。


    所以他必得让面面娶了他看中的这个女孩儿。


    「从底下县里的工商局调到市工商局就是你儿子一句话的事儿？」王青青撇了刘明华一眼开始冷笑：「面面继承你传下的皇位了？没有皇位他哪儿来的金口玉言这项能力？」


    刘明华六十多不是十六岁，这位当年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提出的这个对象非但不能给面面添助力，反倒还会拖后腿，王青青不相信刘明华品不出来这中间的得失，他给面面介绍这个对象，必然有他自己的小盘算。


    「这说得是啥话。」刘明华讪笑了下，把照片摆到桌子上推到王青青跟前：「你看看，这姑娘真不错，人长得好看就不说了，打小就跟咱面面一样，品学兼优，也是211重点大学毕业的，还是独生女，要不是捨不得她爸妈，人就考托福出国了，这不，为了孝顺父母，一毕业人就回家乡考了公务员，多好的孩子，跟咱面面指定合得来。」


    刘明华铁了心要促成这桩婚事，自己再推脱说不得他还得去搅扰面面。


    王青青拈起桌上的照片盯着看了会儿，转向刘明华淡然道：「行吧，你去安排安排，我得先见见这姑娘，面面这对象，必须得我先看中了才行。」


    「你这不封建大家长么，」刘明华眉头拧得死紧：「谈对象俩孩子看对眼了就行，你在中间掺和个啥。」


    「我必须得掺和！」王青青把手里的照片勐地拍到了桌子上：「当初我跟你妈关系就不好，我吃够了婆媳不合的苦，所以面面找对象必得先过我这一关，没我点头，你看面面会不会听你的去相亲。」


    刘明华还真没这个自信能让面面听他的，他对着王青青敷衍地笑了笑：「行吧行吧，等人家姑娘什么时候方便了，我安排你们见一面。」


    看着刘明华远去的背影，王青青只觉得气不顺的厉害，面面成长过程中无论大事小情他一概不过问，现在倒是想对着孩子的婚姻指指点点，闲得他！


    看来退休之后只跑顺风车不够刘明华忙碌的，得想个办法给他找点儿事儿干干。


    第326章 我不是好妈妈16


    王青青觉着刘明华是太闲了才有精力对着面面的婚事指手画脚, 她决定给这人找点儿事儿干干, 这么一来，免不了就要使唤到钢镚儿。


    原主十月怀胎把钢镚儿生下来, 有那一份血脉羁绊，在她眼里，钢镚儿就是她的孩子，然而王青青却没继承这份感情, 在她眼里, 钢镚儿就是个工具人, 她用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刘家虽然经济条件一直不咋样, 可钢镚儿在刘家过得却是少爷日子，从小到大都没做过什么活儿，他文凭不行, 专业技能也不过硬, 吃不得苦受不了累, 跟原剧情中一模一样, 是个干啥啥不行, 吃啥啥不剩的废物点心。


    刘明华看着他就糟心，然而打也打不动, 骂也骂不听, 刘明华拿他毫无办法, 只能做到眼不见心不烦, 除了按月给零花钱生活费, 他尽量避免和钢镚儿交流, 以免自己被气死。


    亲爹都不待见的钢镚儿由于刚愎自用且眼高于顶，不招亲戚待见，也不招同学待见。


    除了上学期间积攒下来的三五个狐朋狗友，再没人肯搭理他，他没有朋友圈，没有同事圈，也没有亲戚圈，整个人的交际圈子小得可怜，三十岁的人了，连个肯给他介绍对象的人都没有，相亲市场上都没有他的姓名，也就只能搞搞网恋这样子。


    因为不用跟人面对面交流，他从蔡玉珍那儿继承来的尖酸刻薄和骨子里自带的刚愎自用竟是比现实中还要厉害上那么几分，没钱还不会说好听话儿，又是直男癌究极选手，哪个女孩儿能受得了他？网恋搞了七八年，一个女孩儿也没哄回来过。


    王青青找了跟原声交好的姑表姐，很是真挚地道：「钢镚儿三十多了还没成家，我一想起来这茬事儿心里就堵得慌，孩子是不争气，可我这当妈的也不能眼看着他光棍一辈子是不是？刘明华不知道操的啥心，也不知道给孩子张罗婚事，他不管我管，表姐你认识的人多，我今儿拜託你，看能不能给钢镚儿介绍个合适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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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表姐今年六十六了，这个年纪的大妈正是精力充沛喜欢拉縴保媒的时候，接了王青青的嘱託高兴的不得了，立马就要去张罗这事儿。


    王青青又郑重其事地提了附加条件：「钢镚儿这孩子耳朵软没主见，你一定要给他找个主意正能降得住他的对象。」


    姑表姐连连点头表示明白，果然给钢镚儿找了个极其「合适」的对象。


    这姑娘长的漂亮，钢镚儿是一眼就看中了，然而漂亮姑娘不但是个爆炭性子，性子还过于「憨直」——不管说话还是办事儿，压根不肯顾忌别人的情绪。


    说起来毛病不大，然而真跟她相处起来，可真没人能受得了，要不然这姑娘也不会顶着那么漂亮的脸还一直找不到对象了。


    漂亮姑娘想结婚，钢镚儿又看中了人家的颜色，王八配绿豆，倒也合适，王青青这个妈「兴沖沖」地出面操持婚礼。


    彩礼聘金，只要姑娘家提出来，她就无有不应的，给足了儿媳妇面子，甚至还自己出钱把刘明华家的房子给重新装修了一下，婚礼也是她花钱找了专业的婚庆公司，一条龙服务，倍儿有面子。


    婚宴在星级酒店举办，处处妥帖周到，亲朋们上的礼金，现场拿红布条綑扎了，连礼单带现金，一把手交给了新娘。


    等新娘还完敬酒服给她敬酒时，王青青抓着一对儿新人的手热泪盈眶：「这几年我最忧心的就是钢镚儿你的婚事，现在好了，我这心也能放下了，媳妇儿是你自己挑的，成了家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小孩子心性了知道不？」


    王青青这话说出口，引来亲友们一阵感慨议论：「梅青青这人是真不错，对钢镚儿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那可不，彩礼聘金，重装房子，婚纱照，婚庆公司到这酒席，全都是梅青青出的钱，这花在明面上的都小一百万了，凭钢镚儿跟她这半拉子的母子情，梅青青能做到这地步，真心不错了。」


    「以前蔡老太活着的时候总猜忌梅青青会虐待钢镚儿，叫我看大可不必，虐待孩子的都是心眼儿坏了的，跟有没有血缘是不是亲生的真没多大关系，多少亲生爹妈还往死了虐待孩子呢，电视上也没少报导，真不必揪着人家后妈的身份说事儿。」


    「这话说得对，亲爹妈也不一定就对孩子好，刘明华可是亲爹，钢镚儿三十多了没成家也没见他管过，到了儿还得指望梅青青这半个后妈，要不是梅青青，我看钢镚儿得非得打一辈子光棍儿不可。」


    「离婚那么多年了，俩孩子一人管一个，钢镚儿跟梅青青又没血缘关系，梅青青就算不管钢镚儿也说得过去，可人家还是花那么多钱把钢镚儿的婚事给操持好了，这妈当的，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酒席上的亲友把梅青青夸成了一朵花，钢镚儿能娶到漂亮媳妇，全赖王青青出钱出力，此时此刻，他自然满心感激，毕恭毕敬回答道：「知道了，妈您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我一辈子都感激您。」


    王青青又转向新媳妇：「钢镚儿是被他爷奶宠大的，生就一副孩子脾气，他要是欺负你，你甭忍着，告诉妈，妈给你做主。」


    但凡是明理懂事儿的婆婆，在这种场合必然是要抬举新娘子的，在场一多半儿的婆婆也都说过类似的话，王青青这话说出口，亲友们都是一阵善意的微笑，新娘子极干脆地给王青青敬酒：「谢谢妈！」


    王青青这个帮手找的好，新娘性情「憨直」，是那种给根棒槌就能当真的人。


    能当真到什么程度呢，路上遇到熟人聊了两句，临分别人家客气一句「有空来家玩儿」，她就能直愣愣地接一句「我现在就有空」。人家要是说我现在有事忙，改天再玩儿，她必然要把人痛骂一顿：「说了请我去你家玩儿你又有事儿，你是不是耍我？」


    这么一个棒槌，王青青这种经歷过宫斗世界的高手要安排她都不用费脑子，轻轻松松就把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钢镚儿没有工作，新娘子家是开苍蝇馆子的，新娘子从小耳濡目染，能烧一手好菜，王青青好妈妈附体，联合了刘明华开家庭会议。


    「刚镚儿，你爸这么大年纪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你也不能总指望他，你媳妇儿既然有手艺，就别让这手艺白荒废了，把婚宴收的礼金拿出来，你俩也开个餐馆怎么样？」王青青笑语晏晏提出建议。


    「妈说的对，就该这么办，开餐馆我会。」新媳妇很高兴。


    她父母原是进城务工的农民，靠着开苍蝇馆子养大了孩子，买了房，在城市里扎了根儿，她从小就在小餐馆里长大，对于如何运作小餐馆是一清二楚，王青青这个提议正好在她专业领域内，她能拿的起来。


    钢镚儿没工作趴家里啃老已经让刘明华觉得很吃力了，儿媳妇也没工作，要不给他们两口子找好营生，这两口子不得都靠他养？万一有了孩子，他得一个人负担全家的开销，这他如何能养得起？


    一听王青青的提议，刘明华也大加赞赏：「你妈这主意好，礼金是死钱，总有花完的时候，开餐馆做生意，钱就能生钱，你们两口子也有了能立足的事业，好，就这么办！」


    钢镚儿也非常意动，他跟刘明华多要五百块都费劲儿，铺子开起来，那他就是老闆了，挣的钱还不是他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没说的，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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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自己的提议被全票通过了，王青青挂上一脸欣慰的笑，心里却在盘算着什么时候找儿媳妇单独喝茶比较合适。


    刘家的小餐馆开业了，餐馆的位置比较偏，不过周围都是入住率相当高的老小区，懒得做饭的和租房的上班族不算少，周围的小馆子生意都不错，要是能好好经营，必然能挣到钱。


    王青青送了十八个花篮去庆贺，儿媳妇留她在馆子里吃饭，王青青欣然应允，儿媳妇在后厨炒菜，刘明华在厨房里洗碗洗菜打下手，钢镚儿在前台招唿客人上菜收碗筷，一家三口各司其职，忙得团团转。


    「怎么不请个帮忙的呢？」王青青捉住儿媳妇的手拍了拍，一脸心疼地慰询问：「累坏了吧？」


    「这有什么累的，」新媳妇气势昂扬：「我爸妈的馆子比这儿大一倍，三个人也能忙得过来，多请一个人就多开一份工资，没必要。」


    「好孩子，好孩子！」王青青喊着刘明华出来听儿媳妇说话：「你听听，孩子多懂事儿，唉，这下我总算是放心了，有这么能干的儿媳妇支应着，钢镚儿必然不能再混下去了，我死了也能安心闭眼了。」


    刘明华：「…………」干了半天活儿感觉腰酸背痛，并没有心思想到那么远。


    这个小餐馆不但绑定了刘家三个人，还给王青青添了无数下饭的佐料。


    一会儿听说儿媳妇把钢镚儿打了，因为他意图私藏营业额，儿媳妇愤恨不平地发微信跟王青青抱怨：「饮料是我进的，菜是我炒的，饭是我蒸的，一天卖了多少钱我能不知道？钱都是我挣的，他竟然还想把钱偷偷藏起来，您说他过分不过分？」


    王青青忙忙地打电话过去叮嘱儿媳妇：「好孩子，你做得对，你这辛辛苦苦一天累死累活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的小家庭，钢镚儿他怎么能起这种私心呢？太不应该了！男人有钱就变坏，钢镚儿又是从小大手大脚花钱花习惯了的，你可得把钱看好了啊，别给他太多机会。」


    「妈您说得对，不能给他拿钱的机会。」来自婆婆的支持让儿媳妇信心百倍：「我今儿就交他炒菜，以后他在后厨炒菜，我去前面收银。」


    王青青憋住笑提醒亲亲儿媳妇：「这，钢镚儿他能学会吗？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没干过活儿。」


    「那是你们太惯着他了。」儿媳妇说话的风格一如既往地直白：「打几顿就学会了。」


    很好，这很ok，王青青对儿媳妇的计划表示了高度的赞扬和肯定。


    这事儿没过去多久呢，刘明华被儿媳妇骂了。


    儿媳妇气愤愤地又打来电话抱怨：「我就没见过这样的老人，一会儿嚷嚷腰疼一会儿嚷嚷脖子疼，见天说累得慌，我爸就比他小两岁，天天在后厨颠勺一站一天，他就坐凳子上洗个碗洗个菜能有多累？他竟然还想去跑顺风车！我们店里多忙啊，他不说帮着我们竟然一门心思去给自己挣钱，有他这样当老人的吗。」


    那必须是没有啊！


    王青青嘆气：「你爸也真是的，你们的生意正是起步阶段，最是需要人帮忙的时候，他这么做也太不合适，他不给你帮忙你只管说他，身为父母，给子女帮忙是天经地义的，唉，要不是我的店里一个自己人也没有，我就去帮你了。」


    「妈，真不用，」儿媳妇很认真地跟王青青传授经验：「那些雇来的人啊，没几个好的，一天到晚就想偷懒耍滑占小便宜，店里不管是採购还是收银，您一定要盯紧了，我店里就是，买菜我都是自己去的。」


    「那可不，一摊子事儿绊住走不开，」王青青又嘆了一口气：「不能给你帮忙我心里难受的不行，哎，你是不是快过生日啦？妈给你买个金项鍊吧？」


    儿媳妇扭扭捏捏：「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王青青巧舌如簧：「怎么就不好意思啦，这是妈奖励你的，你看有了你的督促钢镚儿多上进吶，都学会炒菜了，还有你爸，他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整天开车也太危险了，在你们店里帮帮忙就挺好，安全。」


    儿媳妇得了她的金项鍊鼓励更来劲儿了，把钢镚儿父子拘在小餐馆里往死里使唤。


    刘明华一天到晚忙着干活儿还得跟儿媳妇生气，没心思也没精力管面面的婚事了。


    钢镚儿三天两头的挨打，颠勺颠的肩周炎都犯了，这苦日子他可过不下去，也不稀罕漂亮媳妇儿的美色了，一门心思想离婚。


    他媳妇儿不肯离还臭骂他：「我真是给你脸了！要不是你妈对我好，我早一脚把你蹬了，哼！干啥啥不行的废物一个，你竟然还想要跟我离婚？」


    刘明华虽然很烦儿媳妇，可他也不同意钢镚儿离婚。


    前妻花了好几十万才替钢镚儿娶回来的媳妇儿，这要是离了，他可没钱再给钢镚儿娶一个，他要是不管，亲戚朋友们又免不了议论他这个当爹的不负责任什么的，他不想被人背地里议论指责个没完。


    刘家的亲戚一听钢镚儿要离婚更是纷纷谴责他：「你这媳妇多好啊，那么漂亮的姑娘能陪着你天天油里来烟里去，你还要咋地？」


    「可不，你妈为了给你娶媳妇儿，可是花了老大的一笔钱，这年头挣钱不容易，别糟践你妈的心意啦。」


    「你妈为你操的心够多啦，看她给你娶的这媳妇儿多好，陪着你赤手空拳打拼，你媳妇儿还没说苦说累呢，你倒是见天儿的抱怨，身在福中不知福，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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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今年给儿媳妇买条金项鍊，明年给儿媳妇买只金镯子，把儿媳妇哄得死心塌地，成了一把好使的刀，对着刘家父子戳来戳去。


    面面一路顺风顺水，熬着资歷慢慢从区法院调到市法院又进了省高院，三十二岁那年他终于给自己选定了人生的伴侣事业的伙伴。


    女方家三代从政颇有根基，面面借着这股东风进了最高检，践诺了少年时的戏言，成了打老虎的人。


    碍于面面的身份，王青青并没有把事业做的太大，保证面面不会被糖衣炮弹腐蚀也就是了。


    这些年她有意拦在两家的亲眷跟面面之间，刘、梅两家就没几个人能接触到面面，面面位置升的够高时，亲眷们就更够不着他了，给他省了许多人情的麻烦，儿媳妇对她这无声的维护很是感激，对她非常尊重。


    梅青青一直等到刘明华过世才回来接受身体，王青青回到系统空间时蓦然发现功德金丹已经大成，变成了一颗滴熘熘乱转的小金丸。


    第327章 大结局[vip]


    「这个世界我有挣这么多功德吗？」王青青诧异莫名。


    虽然她在这个世界里也经常做慈善, 助学助残什么的, 可因为生意规模不大挣的钱不多，慈善事业也都是小打小闹, 按理来说不可能有这么多功德才对。


    「功德是因面面而来。」系统跟她解释：「你培养出了面面，他很优秀，打贪反腐立了不少功劳，所以这个世界才能有这么多功德。」


    「是面面啊！」想到那个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 王青青心里还有淡淡的不舍。


    系统察言观色, 很好心地安慰她：「你要是捨不得, 我倒是能带你回去看看。」


    「再说吧。」王青青轻轻嘆了口气, 把那圆熘熘的小金丸拢在手里道：「还是先回我自己的本世界吧, 我好像澡没洗完，脚指头也肿着呢。」


    「那我送你回去。」系统其实挺不舍的, 他招揽的任务执行人来来去去真不少了, 像王青青这样哪怕是在任务世界都这么有分寸的，还真是凤毛麟角。


    为了能让任务执行人顺利完成委託任务，执行人都是带着记忆进入任务世界的, 她们又能通过共享原身记忆轻松掌握各种技能，一个个免不了会有超脱于凡俗之人的优越感。


    有了这样感觉的执行人很难跟原主共情, 常常煳弄任务，在任务世界里划船不靠浆，系统还得跟着去收拾一地鸡毛, 让他整个统都疲于奔命。


    把王青青的神魂送了回去, 系统不甘地追问：「你是一位非常优秀的任务执行人, 我很看好你，你以后还会跟我合作吗？」


    回到自己的身体内，王青青觉得安心了很多，虽然还顶着一头泡沫，脚指头依然很痛，可这些都没影响她的好心情。


    在任务世界能帮助别人当然很好，有时候还能过上位高权重富贵尊荣的日子，可那都是别人的人生，她穿越过去之后只能按照原主的人设过日子，扮演别人有什么意思？还是做自己最痛快。


    「不了吧。」王青青不加思索就直接拒绝了系统：「除了非酋体质，我对我的人生还是挺满意的，现在连这个问题都解决了，我想好好享受自己的生活。」


    「那好吧，如果你以后想合作，可以随时扣我，我给你这个权限。」不死心的系统留下一句叮嘱匆匆走人了，357号执行人一手散打秀出了花儿，原身昨天还被继子跟儿媳妇打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引得一大群邻居围观，今儿个就能手噼继子脚踹儿媳妇了，再不去管357怕不得浪上了天。


    唉！像王青青这么有分寸的执行人怎么这么不好找呢？生活不易，系统嘆气。


    王青青跟系统道别，抬手把那小金丸吞了下去，一股暖流顺喉而下，全身都暖洋洋的，她伸了个懒腰趴到了沙发扶手上，嗯~舒服得她想睡觉。


    睡意朦胧间手机叮铃铃响了起来，她迷迷煳煳站起来去拿茶几上的手机，一脚迈出去，受伤的脚趾踢到了茶几腿。


    「嘶！」她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动了动脚趾头，不知又扭到了哪里，许是歪打正着，痛感竟不如先前那般强烈了。


    捞起手机接起电话，物业小妹儿甜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姐，天然气公司已经把咱们小区的管道检修好了呢，咱们小区现在全面恢復供气了，我给您说一声，省得您不知道再耽误您用气。」


    竟然这么管用吗？王青青半信半疑跑到卫生间拧开了水龙头，果然是热水，王青青站到花洒下把自己洗干净，轻轻舒了一口气，这就是锦鲤体质吗？妈呀这也太爽了吧！


    等她洗完澡，受伤的脚指头已经不红不肿也不疼了，她乐滋滋地蹦了两下把自己摔到沙发上抱起了手机，经歷了多个任务世界，她都快忘记自己所在的本世界是什么模样了，需要赶紧刷刷新闻恢復一下记忆。


    一打开新闻app，首页推送的热门词条就是国家药监局重拳出击，整治了一家生产不合格疫苗的生物制药公司。


    一长串的不合格疫苗批次被列了出来，下面是对制药公司上上下下负责人的处置通告，该拘留拘留，该坐牢坐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王青青登时就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这家制药公司的名字好眼熟，自己前段时间去打的疫苗好像就是这家生产的？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疾控中心打来了电话：「王女士吗？您前段时间在我中心打的疫苗为不合格产品，您抓紧时间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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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青瞪大了眼，这算什么？直接躺赢？


    把手机备忘录记事本全都查看了一遍，又把v信企鹅的聊天记录翻了翻，再把笔记本里的资料浏览过，陌生感开始慢慢消退，她才觉着找回了一点儿自我。


    王青青收拾了自己后去疾控中心跑了一趟，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给她抽了血去化验，又仔细检查了她的临床症状。


    做完了各项检查，大夫疲惫地揉了一把脸跟她交待：「其实狂犬病在潜伏期抽血根本就查不出症状，前期最主要的判断依据还是临床症状，按你被咬伤的日期来算，如果感染了狂犬病此时早就该发作了，不过因为潜伏期不断在创新最长记录，所以这个也做不得准，你现在各样状态都很不错，可还不能掉以轻心，我建议你再补种一套疫苗，你看呢？」


    王青青无所谓：「听你的。」


    手续办完先接种了一针疫苗，帮她打针的小护士仔细叮嘱了她下一针的时间，王青青在手机里设了记事本提醒之后直接回去了，小区门口乱糟糟的，一辆带笼子的警车周围围满了人。


    有狗子的汪汪乱叫声，还有人类的哭喊叫骂声。


    王青青停好车发现v信业主群里已经炸开了锅：「警察已经抓了八只了！」


    「所有没□□的，办了证不按时打疫苗的狗不管大小都要被抓走。」


    「我们家乐乐被抓了，我就太忙晚了两个月没打疫苗，呜呜呜，警察有病吧。」


    「听说这次警察来咱们小区查狗证是因为有人投诉了。」


    「哪个傻逼这么贱，我在自己家养自己的狗碍着他什么事儿了，投诉尼玛啊投诉。」


    爱犬被抓的痛苦充斥了狗主人的心，几个人在群里面骂骂咧咧，多脏的话都喷了出来。


    有人举报？这事儿好像还是自己干的呢！王青青耸耸肩运指如飞开始反喷：「举报人就是我，六号楼三单元2801，不服气的来找我面谈。」


    她这消息一发在群里，先是一排又一排的「？？？？？」


    「………………」


    「！！！！！」


    然后就有人骂她：「神经病啊你，咸吃萝蔔淡操心，我们养狗碍着你啥事了。」


    王青青就一长串话发了出去：「我不是神经病，我是得了狂犬病，被一只脖子里戴着萤光色颈环的黑色泰迪咬伤，那只狗有明显的狂犬病症状，然后我去疾控中心接种了疫苗，结果那一批次的疫苗全是不合格产品，我狂犬病么，我疯，我就要举报！」


    她自认是疯狗，别的人倒也不知道该怎么骂她了，一时间千把人的大群竟然没一个人说话。


    「市里明文固定了养犬的各项要求，诸位邻居，家里养狗办证打疫苗是基本操作吧？今天被抓的都是没证没打疫苗的狗，你们为什么不给你们家的狗主子办狗证打疫苗？你们是掏不起那三五百块钱吗？要是穷得都拿不出办狗证跟打针钱了，你们还养个屁的狗啊？狗粮也不便宜好吗？别委屈你们家狗主子了。」


    「再说狗抓走又不是回不来了，真爱你们家主子，去派出所交了钱给你们家主子检查检查身体，办好证打好针又能领回来了，多简单一件事，用不着搁这骂骂咧咧，就算你骂出朵花儿来，也没人给你出这几百块钱。」


    喷完了这群狂躁分子，王青青把疾控中心给她开具的诊断书及各项单据啪啪一拍照发到了群里，群里瞬时就安静了，估计是怕被她咬一口再传染狂犬病，没一个人敢来找她面谈的。


    晚上的时候物业就正式发了通知，说警察在小区里抓到了一只黑色泰迪，确定是感染了狂犬病的疯狗，唿吁大家看好孩子小心防范，近期有跟那只狗接触过的，最好去打疫苗，并且将派出专人巡逻，对遛狗不捡粪便的业主进行「文明公示」。


    本小区所谓的「文明公示」，就是把违反规定的业主门牌号或者照片喷涂出来张贴在小区入口处，这一招相当于公开处刑了，要脸的都挺忌讳上榜，大家都自觉了很多。


    小区里发现了狂犬病疯狗，顿时人人自危，不养狗的怕被咬，躲着养狗的，养狗的也怕自家狗子被传染上，再不敢让自家狗主子不栓绳子满小区乱跑了，再加上有物业的「文明公示」榜威慑，遛狗的都开始注意铲屎，小区环境立马好了很多。


    王青青神清气爽，假期结束后意气风发地去上班，上了一段时间班，她就觉出味儿来了，这功德金丹真没白吃，她好像非酋转欧皇了！


    像以前转几圈死活找不着车位，急着上班偏电梯故障，鞋跟卡在下水道上诸如此类的小麻烦她是极少遇到了，相反还自带幸运小buff，去就餐不用等位，买的榴槤拆开果肉都异常饱满，玩游戏充十几块钱就能抽到绝版皮肤，等等之类的。


    有幸运加持，王青青有眼界有心性又有专业知识，在公司混的风生水起，年终她又拿到了七位数的年终奖，尾牙宴上，董事长夫人拉着她非要给她介绍个对象。


    好容易借着上台抽奖的机会才把化身媒婆的董事长夫人给摆脱掉，王青青吁了口气随手一摸。


    「特等奖！国际业务部王部长抽取了唯一的特等奖，诸位亲爱的同事，举起你们的双手，让我们恭喜王部长！」


    董事长亲自上台给她颁奖，拍着她的肩膀夸奖她：「青青，不错，你很不错，今年你手上那几个案子办的都相当出彩，老陶明年八月离职，我属意你接替他的位置，你好好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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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陶是公司的cro，负责风险管控及危机公关，是妥妥的公司高层。


    「多谢施董栽培，我一定努力。」王青青向董事长表过忠心，把手上的红色丝绒盒子打开，跟台下的同事们展示她的奖品——一把崭新的车钥匙。


    谈什么恋爱结什么婚呢，专注于工作安静地做个锦鲤女子就好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