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花开》 第1页 [架空歷史] 《金雀花开》作者：张吉诃德【完结】 文案： 被成为黑暗时代的欧洲中世纪，却诞生了无数人们代代相传的故事，浪漫主义的骑士精神，神圣庄严的宗教神话。金雀花王朝，这个英格兰中世纪最伟大的王朝，让英伦三岛的不列颠人称雄欧陆，被称为“狮心王”的理查一世国王是这个王朝的第二位君主。雄心勃勃的他，初登王座，开启了人生中最辉煌的一段征战。 标籤：中世纪 骑士 战争 十字军 热血 宗教 纪实 序章 欧洲，英国，九月的伦敦，这里难得的晴天。 一群来自亚洲的游客，在威斯敏斯特宫前拍照留影，这里是联合王国的议会大厦，这些人在不允许停留太长的时间，匆匆忙忙的拍照证明了这一点。这些黄皮肤的游客来自于同一个旅行社，大多是老人，也有年轻的妇女和儿童。 “好奇怪，那上面写的什么？”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在雕像前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要走了，宝贝。”女孩的母亲带着她，跟着旅客们登上了旅行社的大巴，去他们的下一站。 议会大厦的门口，有一尊黑色的雕像，一名带着王冠的骑士，执剑的右手竖直指向天空，双目似乎在注视着威斯敏斯特宫门前人来人往的街道。 “她们奇怪的是上面的法语吧？”几个亚洲血统的留学生一直在离这不远的公交车站等车。 “大名鼎鼎的狮心王，对他们来说，是一段很冷门的歷史吧，大多数人都不会知道。”手中捧着炸薯条的年轻人说道，他是一个来自中国的留学生。 “其实对咱们来说也不算熟悉啊，拜託啦，我们才到这里一年多。” “约翰牛倒是对这个不拘一格的国王崇拜得不行啊，如果了解那段歷史的人知道了，肯定会让他们大吃一惊。” “你又开始了？好不容易赶上一个晴天，别聊这些图书馆里面尘封的话题了，让我们聊点新鲜的。” “车来了，各位……” 不久后，联合王国的几位士兵来到这个雕像前，他们为这个雕像献上了一组花环，肃穆地站在这里一分钟，然后敬礼离去，华丽的红色制服证明了他们的身份，他们是几位来自皇家卫兵团的士兵。 不远处的一位老人，手里牵着一位儿童。 “爷爷，为什么这些人要向他敬礼啊？” “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是谁啊？” “几百年前的一位国王，想听听他的故事吗？” 这个小男孩看着侃侃而谈的祖父，十二世纪的一幕幕传说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第一章 夜袭 盛夏的天空中阴云密布，沉闷的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味道，几只飞鸟盘旋在矗立在不远处的城堡上空，连叫声都没有留下，似乎预示着某种不安的气息。 此处正是亚眠的城堡，城门上悬挂的白底红百合旗帜耷拉着它们无力的身躯，没有风能够让象徵着这里主人的旗帜飘扬起来。 “可恶，这些卑贱的农民！”议事厅里传来阵阵谩骂，“这样，把右翼的人也派上去，增援正面战场”佛蒙达伯爵，沙特尔的洛文特二世恼怒地看着地图，对下属发号施令。 “可是，这样的话，我们的后方就只剩下预备役了，我的大人，真的要全部压上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趁阿基坦那个疯子去伦敦加冕，时间紧迫，再说了，我们的后面还有加拉斯公爵呢” “明白，命令已送出，大人” 位于亚眠侧翼的阿拉斯镇，一队队装备精良的重甲骑兵，身后是城镇公社招募而来的民兵，护送着辎重，一共大约2，000人的规模，缓缓地向西行进着。 1189年7月，法兰西北部的诺曼第公国与佛蒙达伯国边境，在一个被烧毁的小镇的河边，几个年轻力壮的军士，脱下了盔甲，光着上身在互相搏斗着，原本什么都没有的路边草地上，不知不觉地聚集了好几只野兔，或许是被这些喧嚣所吸引。 “哎呀，不打了不打了”，一位瘦一点的男子从地上爬起来，用英语传出一句“乔尔，你下手太重了” 被成为乔尔的人是里面较为强壮的一个，乔尔·埃蒙尼，是一位英格兰骑士，原本渔夫出身的他，在入伍后的几次战斗中表现出色，受封为骑士，成为了一名贵族，目前是诺曼第军队中的一名伍长。其实这些人都是金雀花王朝的士兵，在一起“锻鍊身手”，除了他之外，剩下的几人全坐在地上。 “好久不打了，手都硬了”埃蒙尼说着走向河边，蹲下喝了几捧水。 “不行了，我们都没力气了，折腾一下午，你这身体一般人比不了啊”一直在说话的人比埃蒙尼瘦一些，左臂有一道伤疤，一边站起来走向在河边喝水的埃蒙尼。肖恩·刘易斯，埃蒙尼的副官，在埃蒙尼刚刚受封骑士时是他的侍从，后来在一次战斗中负伤立功，是埃蒙尼的同乡，都来自伦敦附近的诺维奇，两人一同参军。 “兔子”，埃蒙尼看着路边的草地。 “怎么啦”正在喝水的刘易斯抬起头来，不过他看的是埃蒙尼。 第2页 “哦，我没叫你”埃蒙尼指了指路边，“这个村子鸟都不剩了，想不到还有这么多兔子” 忘了说了，“兔子”是几位好兄弟对刘易斯的暱称，他还以为是埃蒙尼在叫他。 “管那么多干嘛”刘易斯突然向身后跑过去，“他娘的，忘了” 埃蒙尼也突然站了起来，向后跑去，原来他们一行人在河边还烤着鱼，几个人一直在斗拳，忘了这个事情了。 “还好，只烤焦了一点”刘易斯尝了一口，“可以吃了，都过来吧” 余下的人慢慢站了起来，坐在一圈，一边吃一边不知道讲着什么段子哈哈大笑。 天慢慢阴了起来，遮住了太阳，不过没有下雨。 在这个距离诺曼第公国首府鲁昂仅160英里的边界小村庄附近，是英格兰人搭建的前线营地。两天之前，佛蒙达伯爵，亚眠的洛文特伯爵带领军队在此与诺曼第军队交战，结果中了英格兰人的圈套，损失惨重，灰熘熘地退兵。 夜晚来临，不过诺曼第军队的指挥官，哈夫勒的帕卡尔伯爵突然召集军官们开了个小会。 “斥候刚刚送过来的情报，佛蒙达的援军，两千多人，装备精良的生力军已出发”帕卡尔伯爵说。 “这么着急，看样子他们想正面压死我们？”一位贵族说到。“不过，斥候提到这队敌人现在的位置了吗，我的大人？” “这支部队以重装骑兵为主，不过还有一部分辅助民兵，斥候报告进军速度比较慢” “我的大人”埃蒙尼讲，“进军速度慢，有两种可能性，一是因为到了晚上行进速度快不了” “第二种情况，他们带着不少的辎重，我的大人”刘易斯补充道。 “不过结合上次战斗的情况看，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吧”帕卡尔伯爵若有所思地说到，“毕竟我们强行拖住了他们这么长时间，法兰西部队的战马军需巨大。” “我的大人，不如现在我们派一队人去探查一番”埃蒙尼说道，“如果情况允许，我们可以试着对这批军需造成破坏，不行的话，那就照实记录情况。” “但是我们现在很疲惫，大战后今天又搞了一天的防务”刚才进言的贵族说到。 “不止是这些，原本我们的士兵就比对方少，现在面对的增援的敌军还要分派人手？这是在是冒险了点。”帕卡尔伯爵说到。 “我们与敌军交战，况且敌人撤退了一段的距离，累的不止是我们”刘易斯说，“既然佛蒙达军队如此紧迫地增兵，说明他们的情况不比我们好过” 帕卡尔伯爵动摇了，这两位得力干将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不是不知道法军的窘迫，但是战斗之后紧接着再派人顶着疲惫去完成任务，这样确实不太稳妥，他在找合适的人选。 “你们说得都有道理，不过既然是你们两个提出的，去完成这个任务再合适不过了，不过你们愿意去吗？” “当然可以”埃蒙尼和刘易斯对视着点了点头。 “好，那你们带着你们的人出发吧，需要增兵吗？” “不用了，我的人只带一队出发”埃蒙尼说到，“人不能太多” “那你们小心，营地的防务交给我们了”刚才一直反对的贵族说到 两人点了点头，穿上铠甲出发了。 “肖恩，夜晚出去就别穿罩袍了吧” “也对，我去通知士兵们”不过刘易斯通知的时间稍微长了点。 两人只带了一百多人出发，全是骑马的，不过除了少数几名骑士穿着板甲之外，大多数人都是轻装上阵，而且所有的马匹都没有罩甲。一行人快马加鞭，由于要绕过正面法军的营地，他们加速行进，在深夜时分，把战马停在不远处的树林里，除全副武装的几位骑士原地警戒，其余人轻装步行向敌方援军摸过去。 佛蒙达军队果然带着辎重，不过没有扎营，只是原地休息，一行人避开巡逻兵，在侧面潜伏。 “先生，辎重在后面”一位士兵轻声向埃蒙尼报告。 “这样，乔尔”刘易斯说，“或许我们分散开更好，看到没有，他们的休息的时候都没有脱盔甲。一面去远处搞点动静出来，另一面做该做的事情。” “我的乖乖，我们什么装备都没带啊”埃蒙尼说到，“而且我们的马不在身边，跑都跑不了，被抓住了等着交赎金？” “这你就不解风情了吧”刘易斯眨着眼睛说，“我们带了这个” 说着他从身后拿出了一个袋子，向埃蒙尼抖了一下，身边的几位士兵也带了几袋同样的袋子。 “这味道……是黑豆？”埃蒙尼差点喊了出来，“还是煮熟的，你什么时候搞到的？” “bingo，摘罩袍的时候去马厩要的啊”刘易斯说，“你就等着吧，听见有动静了就去搞破坏吧。” “小心”埃蒙尼拍了拍他。 “搞完了直接去找马，天亮之前回去” 不一会儿，敌军营地就乱了套了，埃蒙尼带着人老老实实地藏好，此时外面已经点起了好多火把。法军重骑兵纷纷上马，伴随着混乱的喊声、叫骂声，佛蒙达军队乱得不能再乱了。 第3页 刘易斯带了几位威尔斯长弓手，在暗处放箭，射死了几名防护较差的城镇民兵，一些重骑兵发觉后上马便追，而刘易斯命人把带着的黑豆全都洒在中间的路上，这些战马嗅到了难得的美食，尽情地享受着，任凭骑兵们怎么鞭打。 轻甲步兵跑得快，但一箭一个，后来，这些恼羞成怒的重骑兵下马加入重装步兵的行列追击英格兰人，而刘易斯早就带着轻装来袭的弓手们走开了。 再说埃蒙尼这里，乘虚而入的他们发现并无辎重里并无粮草，这也在意料之中（运粮部队一般都是把物资放在核心地区的），只有一些甲冑、箭支还有马料等，埃蒙尼带人只偷走了几副盔甲便撤退了，临走时候防火烧了马料便逃之夭夭了。 埃蒙尼在刘易斯之前先到了放马的林地里面，看见了留守的几位骑士。 “兄弟们，没什么别的情况吧？” “没有，先生”一位骑士回答“不过，我们的马什么时候堵鼻子了，完全没印象啊……” “先别拆掉，拆掉的重新系上”，埃蒙尼笑着对手下说，心里想着“这傢伙，还真有一套” 不一会儿，刘易斯带着人风尘僕僕地赶到，天已泛鱼肚白。 “有伤亡吗？” “没有，走吧，快点回去” “你小子，鬼点子真多，这次头功算你的”埃蒙尼拍着气喘吁吁的刘易斯。 “什么你的我的，快他娘的回去，好好睡个好觉” “走啦，兄弟们，原路返回” “你手上没黑豆的味道吧？” “怎么可能，你这不是在说废话么。” （第一章 完） ? 第二章 狮子王 埃蒙尼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向军营，天色已大亮，还下起了雨。 雨越来越大，等他们回到营地，发现营地的四周其它贵族将领正带着士兵，顶着大雨放置防御工事。 “嘿，乔尔，看你的队伍一个人都没少啊”，一位正在干活的贵族放下手中的锄头，“收穫一定不小吧？” “快去找伯爵报告吧”另一位贵族说，“然后你就能睡成猪头了” “辛苦啦各位”刘易斯说到。 英格兰军队中有部分从威尔斯僱佣的长弓手，他们使用的是威尔斯人独特的材料加工制成的长弓。长弓由紫衫木制成，长度在1.4米～1.8米之间，拉力较大、射程极远，适当距离可穿透板甲。这是英格兰军队的一把杀手锏，然而要是在下大雨时作战，势必会影响火力，所以自从凌晨时分还是小雨的时候，出于稳妥起见，也是应对埃蒙尼一行人空手而归的一种对策，哈夫勒的帕卡尔伯爵就开始安排人手布置工事。 “早上好，我的大人”埃蒙尼走进指挥所。 “说说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吧” “抱歉请允许我先喝一口水”埃蒙尼卫士递过的水壶，喝了一大口，然后交给刘易斯一饮而尽，“我们只是烧掉了佛蒙达军队的马料，不过我觉得足够了，对了，还带回十几副板甲。” “所有的马料？” “应该是，他们的粮食都是随身携带的，况且要是粮草车的话，不会被我们这么轻松得手的” “干的漂亮，小伙子们”帕卡尔伯爵高兴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想要什么奖励？可别狮子大开口啊” “奖励么，就不从您这儿要了“埃蒙尼狡黠地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刘易斯。“我的大人，我们带回来的几副板甲，能不能让我们自行分配啊？” “就知道你小子没那么省心”帕卡尔笑着说，“看在你们立了军功的份上，准了。” “非常感谢，我的大人”刘易斯说到，“我这身软皮甲终于能换下去了。” “对了，给亨特还有乔伊斯留两件，看他俩的链甲都磨开了” “好好，两件，下次再去抢”刘易斯也笑着回应 “你们一夜没休息，如果没有紧急情况，今天就不派你们任务了，也不用来参加会议了，小伙子们，滚回去好好歇着吧” “那就承蒙大人恩赐了，哈哈” 另一边的佛蒙达营地，带着辎重的援军抵达营地时，已阶级中午了，而夜间遇袭的事情，指挥官也无可奈何。人吃的粮草倒是足够，但是本来前线战马的草料就不足，这一下，来了更多的马，结果马料倒是一点没多。 不过这些法兰西人倒是也不着急，拖着呗，反正是几大公国联合作战，能少出一份力就多歇一会儿。 与此同时的英格兰…… 伦敦也在下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人声鼎沸，英格兰本土的权贵全部到齐。 一位年轻强壮的金髮男子坐在王座之上，他便是阿基坦公爵，诺曼第公爵、安茹伯爵、阿基坦骑士团大团长，普瓦捷的理查。即将加冕为王的他才是今天的主角，不过他非常冷静地坐在王座之上，左手扶着下巴，右手握着立在地上的佩剑的剑柄，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眼前的神父团。 在一阵庄 严的圣歌过后，一位教士走缓缓地走向王座，宫殿内鸦雀无声，只能听见教士挪步的“沓沓”声，这位教士便是坎特伯雷大主教巴德威，歷代英格兰国王的加冕仪式均由坎特伯雷大主教来主持。 第4页 “阿基坦公爵、诺曼第公爵、安茹伯爵、阿基坦骑士团大团长，普瓦捷的理查，你是否愿意庄 严承诺，宣誓统治英格兰王国、阿基坦公国、布列塔尼公国、诺曼第公国及你属地的人民，管理他们的土地，并在统治中遵从他们的法律？” “我愿意在此庄 严地承诺。 “阿基坦公爵、诺曼第公爵、安茹伯爵、阿基坦骑士团大团长，普瓦捷的理查，你是否愿意遵守骑士精神，尽己所能，维持正义事业？” “我愿意在此庄 严地承诺。” “阿基坦公爵、诺曼第公爵、安茹伯爵、阿基坦骑士团大团长，普瓦捷的理查，你是否愿意尽己所能，在英格兰王国、阿基坦公国、诺曼第公国及你的属地维持、保护神圣不可侵犯的基督教，维持并保护法律确立的教义、崇拜、原则以及统治？你是否愿意保护法律赋予主教、神职人员及其主持的教堂的权利与特权？” “我，阿基坦公爵、诺曼第公爵、安茹伯爵、阿基坦骑士团大团长，普瓦捷的理查，承诺遵守上述所有的要求，并将实现上述所有承诺，愿上帝保佑。” 巴德威大主教从身后的随从手中接过一本圣经，递到了王座上的人手中，“此乃神谕。” 随后，又拿过随从手中的权杖递过，“此乃王室律法。” 最后，大主教用手蘸了蘸圣油，涂抹在王座上的人的额头上，从随从手中接过王冠。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大主教的手颤抖着，似乎空气中的尘埃全部落定，“此乃权力。” 伴随着庄 严的钟声敲响，王冠戴在了王座上的人的头上，此刻起，他不再只是英格兰王子，阿基坦公爵、诺曼第公爵、安茹伯爵、阿基坦骑士团大团长——金雀花王朝的第二位国王，理查一世登基为王。 手扶着头顶的王冠，抚摸着王冠上的金雀花，理查一世缓缓站起来，“现在，我们合而为一了”，环顾四周，直到锁定停在自己的母亲的座位上，阿基坦的埃莉诺，他终于笑了绽放出了笑容。 随后，国王和大主教行圣餐仪式，颂歌在教士和修女们口中再度响起： 身先士卒，无人能挡； 废墟之间，重铸秩序； 上帝之光，唯您独享； 擎天而立，宣扬正义； 恩赐八方，普天同庆…… 不同于宫殿内的肃穆，外面早已摩肩擦踵的人群，爆发出了阵阵的欢唿声。伦敦的大街小巷，早已人山人海，英格兰的人民期待着这位新的国王带领王国更上一层楼。 理查一世走出宫殿，骑上爱驹，身后骑士们整齐地列队，他骑行在队伍最前面，接受着人民的欢唿。但是谁都不知道这位国王心中盘算的事情，因为这位国王有些“神秘”。 理查一世加冕英格兰国王的消息很快地传遍了整个欧洲，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诺曼第军营内，向往常一样，士兵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度过他们的晚餐时间。 “阿基坦公爵，诺曼第公爵，安茹伯爵，阿基坦骑士团大团长，利摩日的理查，我们的新国王” “蠢货，是普瓦捷啦，普瓦捷的国王陛下。” 席地而坐的战友们发出一阵大笑。 “阿基坦公国，多大知道吗？就算法兰西剩下那几块地全都拼到一起，都没它独一块大，真的。” “嘿，知道吗？以前的时候啊，理查国王就他自己啊，打猎的时候迷路了，老国王派人找了一下午都没找到。结果到了晚上，你猜怎么着，这理查王子啊，当初是这么叫的，自己在林子边上睡着了，可给侍卫吓坏了，这理查王子睡觉就枕着个狮子，侍卫过去了发现狮子的心被王子给掏出来了，他却安然无恙，还唿唿大睡，狮子身体还是热乎的呢……” 埃蒙尼和刘易斯两个人餐后爬上瞭望塔吹吹小风，刘易斯问：“伙计，新国王，了解多少？” “没见过啊，不知道” “废话，我也没见过，听故事啦，听故事，他还是王子的时候好像就发生了好多故事” “这倒是，貌似经常发动战争，信我的，过不了多久，咱谁都别想闲着喽。” “阿基坦的公爵，哎对了，以前是不是就他经常带人单挑法兰西各地联军？” “好像有几次还加上义大利人都没打过阿基坦的军队”埃蒙尼又转了个弯，“你瞧瞧，一提阿基坦就想波尔多，一想波尔多啊，就想喝那边出来的酒了。” “你不说还好，英格兰和诺曼第只有小麦酒，我也馋了” “等这一战打完了好好去喝一顿”，埃蒙尼说，“咱们先换个话题……” 自从他们夜袭佛蒙达军队之后已经几天了，法军一点动静也没有。按先前的情报，是几个公国联合作战，想必是还有援军吧，所以这几天诺曼第军队也是不断的完善工事，查缺补漏。 （第二章 完） 第三章 交锋 理查一世加冕后并未在伦敦做太多的事情，尽管民众的热情高涨，仅仅过了两天，他便发布了徵召令，集合英格兰本土贵族的军队，准备进军南下法兰西，并且把英格兰本土的内政交给了埃塞克特的威廉伯爵和达勒姆主教休伊处理，这完全符合他的一贯作风。 第5页 当日，皇家舰队从沃特福德折返，向多福尔港口集结。与其说是巧合更不如说成这是理查一世所计划好的，趁着无聊的空闲例行公事加冕为王，似乎这位新的国王不想为战争耽误任何一点时间。 1157年9月8日，理查一世出生于牛津宫廷，他的母亲是英格兰王后，阿基坦的埃莉诺女公爵，亨利二世的次子。 比起环境恶劣的英格兰，她的母后更希望孩子生活在舒适一点的阿基坦，于是当他仅仅出生几个月的时候，埃莉诺就带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封地。恰逢那个时候他的父王亨利二世组建了一支舰队，远征西北部的盖尔诸部落，没人能拦住这位的女公爵。 7岁的时候，理查一世便在波尔多受封骑士，年仅11岁便加入了阿基坦骑士团。理查王子自幼便流露出了尚武的本性，时常和自己的扈从比试，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战争的天赋逐渐显露了出来。15岁，理查接受了阿基坦公爵的爵位，不过他的母后仍保持着监护权，带着他治理这块富可敌国的封地。 说起阿基坦的埃莉诺，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普通贵族，当年31岁的她带着庞大的嫁妆——阿基坦公国，嫁给了比她小12岁，时年19岁的亨利二世。似乎这是英格兰王室的习惯？连续三代，王位继承人都娶了比自己年龄大了不少的王妃，当然，在丰厚的封地面前，谁都不会厌倦的。 亨利二世尽管治国有方，但归根结底是个男人——而且是个花心的男人。随着年龄的增长，比他年长12岁的王后慢慢变老，拈花惹草是免不了的。埃莉诺也见过大场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忍着。相比这个一心为国的丈夫，她把更多的希望寄托在了她这个勇武年轻的儿子身上。 不过亨利二世虽为一代明王，但再聪明的人，也难免有煳涂的时候，亨利二世竟然有了废王后的打算，依照西欧当时的制度，王后的儿子拥有最高继承序位。王后的名头可以丢，因为二人夫妻早已有名无实，但若丢了王后的桂冠，自己儿子的继承权势必会受到威胁，这是绝不能容忍的。 于是乎，阿基坦的埃莉诺，被称为为“欧洲祖母”的她绝对不是闹着玩，她开始教唆自己的儿子对父王亨利二世发动叛变，还连带扯上了另外几位王子。然而亨利二世是何等人也？拳打法兰西，敢和神圣罗马皇帝“巴巴罗萨”腓特烈一世拍桌子的人，双方打打闹闹玩了2年，三个儿子在战场上轮流被老爹教做人，自然是失败了，结果就是埃莉诺被亨利二世囚禁在英格兰，这一关就是十五年。 时年理查一世17岁，虽然没有了母后的打理，但是桀骜不驯的他从来不会低头，别看年纪轻轻，却已经身有赫赫战功。在那个年代，懂得体恤下属的贵族并不多，他不止自己做到了这一点，还在军队中颁布了让军官们爱兵如子的硬规矩。一传十十传百，理查得到了人民的支持，阿基坦富饶的土地让他成为了一方霸主。 说了这么多是为什么呢？因为理查一世是个奇葩的国王，他幼年的经歷是有必要提及的。不同于其它国王，理查一世对战争有疯狂的痴迷，百战百胜，越战越勇，小时候被父王吊打算是亨利二世给他上的最重要的课了，从失败中吸取教训，他成长成为了一个完美的指挥官，他把征服变成了一种艺术。 战争对国力的消耗巨大，不同于各国王的休养生息，他更倾向于带领军队去掠夺战利品，于是凡是他的封地，参军热情高涨，许多农民跟着打了几场仗总能捡到宝贝。 所以，当理查一世颁布徵兵令的时候，全英格兰人民都欢唿雀跃踊跃报名，献出自己家里的军需品，连一位曾经是政府的通缉犯都加入了这一行列。 诺丁汉的罗宾胡德，伯明罕森林的侠盗，曾因为当地政府官员对其妻子图谋不轨，因此便在乡间造反，劫富济贫，不过对于底层人民来说，他算是造福一方的英雄。 理查一世即位后，也适当放宽了一些政策，一些不法之徒，如果身怀本领的，可吸纳进入军队，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罗宾胡德的射术异常精湛，一名贵族曾在招募时见识过他的箭法，便被招进了国王的亲卫军中。 理查一世的只带了集合完毕后其中的五千人，用皇家舰队直捣英吉利海峡对岸的加莱，属于佛兰德尔伯国的沿海口岸。 与此同时，佛蒙达伯爵，亚眠的洛文特二世亲率大军，全军压上。由于此前的僵持阶段，从巴黎传来的消息，赶在理查一世加冕归来之前要攻破诺曼第公国，“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决定佛蒙达伯国和佛兰德尔公国直接进攻，用人数优势冲垮英格兰人的防线。 诺曼第的营地，收到消息的英军正在收拾行囊，准备开拔。哈夫勒的帕卡尔伯爵决定主动出击，近四千英军向前线进发。先前的大雨连下了几天后，好容易天气停了下来，当日却又开始漂起了小雨，这对英格兰人来说不算什么好消息，不过所幸的是雨并不大。 双方在佛蒙达、诺曼第、佛兰德尔边界的布洛涅对峙，英格兰军队从南部赶到，于是便在南部的丘陵地区列阵；佛蒙达军队四千多人，在北方的河边列队，双方势均力敌。 英格兰军队分为左、右、中、后三部分，乔伊斯的部队部署在左翼，埃蒙尼居右，亨特在后方，哈夫勒的帕卡尔伯爵坐镇中军。侧翼的两军以步兵为主，骑兵和远程部队均为少量，后方的亨特集中了全军大部分的骑兵还有贵族骑士，中军的指挥官帕卡尔带领大批弓弩手坐镇。 第6页 而前方的法军，重装骑兵分为三排，整齐地横向排列着，而步兵和远程部队在中间，保护着后方的贵族们。 趁着雨势尚未减弱，法军的前排骑士准备冲锋。随着随军牧师祷告完毕退后，冲锋令下，前排骑兵骑枪横置，整齐地沖了过来。 “盾墙，准备！”埃蒙尼指挥士兵，一边跑到边上把失位的士兵拉过来，“看好了，都他娘的站到拒马后面” “边上的人适当后退一步，立好盾牌”刘易斯看着越来越近的法军骑兵，咽了一口口水，“准备！” 话音未落，后方中军的远程部队射出了第一波箭雨，部分法军骑兵中箭落马，或是战马被射倒，不过大部分还是冲到了英军面前。 “枪戟兵，3，2，1”埃蒙尼吼到，“戳！” 法军重骑兵撞到英军步兵的瞬间，英格兰人从盾牌后伸出各种长柄武器，一瞬间，马匹的嘶叫，兵器的碰撞声音，士兵的惨叫不绝入耳。法军骑兵又有的被长矛捅死，幸运一点的被戳到马匹之后落地，但更多的是伴随着惯性，不少前排的英军被敌军骑兵手中的骑枪钉在地上，幸运一点的只被捅破了盾牌躲过一劫。两军接触的爆发过后，双方短兵相接，乱作一团。 “有军锄的，带斧子的，往前走”埃蒙尼拿着刚刚戳断的长矛，言罢在地上重新捡了另一根，加入肉搏。 刘易斯的运气有点背，被两个法兰西骑兵围在中间，不过狭小的空间内，还骑在马上的重装骑兵可就没他那么灵活了，刘易斯边走边扭，拿着自己的双手剑，找机会砍对方的背侧。 此时法军的第二列骑兵已开始冲锋，而诺曼第中军也发出了第二波箭雨，加上先前冲锋留下的障碍，第二批冲锋的佛蒙达骑兵遇到了一些麻烦，与此同时，后方的英格兰骑兵开始冲锋，中军的英军让出了一条通道，此时英格兰骑兵的相对速度更快，这次对决中法军的损失更大。 法军重骑兵几乎全部身穿板甲，弓弩对其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但是只要他们落马，沉重的负荷比敌人对他们的影响更大，相当一部分的骑兵跌倒在地无法站起，或者是被两、三个英军士兵围攻。 法军的骑兵冲锋时间太早，或者说后方步兵的跟进命令下的过晚了点，造成了局部的脱节。此时，佛蒙达伯爵，沙特尔的洛文特二世见雨势减弱，便下令回撤，而步兵不再冲锋。 沖入敌阵的佛蒙达骑兵尽可能地撤退，不过其中的一部分并没有来得及撤退，除了混战死掉的，还有一部分重装骑兵落马后行动不便被英军俘虏。不过英军倒是没有那么多闲粮，扒掉这些人身上的铠甲和武器就把他们放走了。 双方交战到落日时分，傍晚，阵地上炊烟裊裊，飢饿夹杂着疲惫和汗水还有空气中的瀰漫的血腥…… 诺曼第军队清点战损，伤亡多为侧翼，而右翼损失更大一些。埃蒙尼和刘易斯加入了清扫战场的士兵，协助搬运尸体，放在运尸车上，由具有行动能力的伤兵运回鲁昂安葬，一些不能继续作战的伤员也跟着回去了。 乔伊斯带着手下的士兵在地上钉木桩，还有把被破坏的拒马重新插好，亨特的军队则是拾取散落的武器和甲冑。 这个时候，帕卡尔伯爵的侍从传令，召集军官。 “大家都没受伤吧，上帝保佑” 没人回应伯爵，于是他继续说，“闲杂人等退后！” 众人有点疑惑地，互相看了看，待身边卫士撤走后，公爵小声地说：“斥候来报，香槟伯国又有一支部队，近千人，从特鲁瓦出发，增援佛蒙达军队。” “人数倒不算多” “只是，特鲁瓦出发的话，是从我们的后方来” “不过那个方向会穿过布列塔尼，我们的……” 一直在你一言我一句讨论着的众人突然沉默了，随后便是几声嘆息。 阵地上的夜空，月亮慢慢漏了出来，阵阵微风吹过，后方传来阵阵马的喘息声，阵地内有一部分枕着头盔睡着的士兵，不过对于一些人，今夜无眠。 （第三章 完） 第四章 战与站 布列塔尼是法兰西境内的第二大公国，位于西部，仅次于阿基坦，目前由布列塔尼的亚瑟公爵统治着。亚瑟是国王的侄子，父亲是理查一世的弟弟，杰弗里公爵。 提到杰弗里，又不得不再度提起理查加冕之前的那段往事…… 亨利二世有四个儿子，长子是诺曼第的亨利公爵，后世姑且称他为“小亨利”；次子即后来的“狮心王”理查一世；三子便是布列塔尼的杰弗里公爵；最后的小儿子，约翰亲王，没有封地，与理查同母。 小亨利早在15年前的叛乱中不到两年就被击败，倒霉的是又染上了重病，病死在鲁昂的城堡。死前他曾遣使向亨利二世认罪，希望得到父王的宽恕，最后是贴身的骑士带着他的大脑和心脏，由牛皮包裹带到伦敦。亨利二世见如此惨剧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便不再与儿子们交战，对理查和杰弗里既往不咎。 亨利二世最偏爱的是最小的儿子约翰，但是这傢伙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之所以没有封地是埃莉诺发现约翰的无能，便以年龄太小为由代管他的封地——香槟伯国。后来，她被丈夫囚禁后，让她引以为傲的儿子理查接管了这块地盘。两个儿子，差距太大，虽然都不是省油的灯，但一个是费敌人的钱，这个呢，操的是自家的心。 第7页 4年前，1185年，亨利二世先是宣布废黜理查的继承权，交给杰弗里优先继承王位，后来又要把阿基坦公国交给约翰，这大大激怒了理查。此时，昔日的老对手、被英格兰人欺压了多年的法兰西国王，卡佩王朝的“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看到了宿敌内乱这样的一个喜闻乐见的局面，便向理查伸出了援手，共同对抗亨利二世。 菲利普，人称“小狐狸”，比理查还年轻8岁，但精通权术与外交，异常成熟。此时的亨利二世已老态尽显，面对自己训练出来的儿子，正面战场上节节败退。不仅如此，1186年的秋天，在一场布列塔尼公国和阿基坦军队的战斗中，布列塔尼的杰弗里公爵不幸阵亡。 其实，杰弗里并不想和理查对决，但是父命难违，再加上父王一意孤行要立他为嗣，这便成了一场不可避免的冲突。同样对于理查来说，他不想在面对父王之前在自己最好的兄弟——和杰弗里之间的感情超过了与同母胞约翰之间的情谊，在这里消耗自己的实力太不划算了。 后来，阿基坦军队虽然获得了战斗的胜利，但是理查并未指挥军队开进布列塔尼，而他自己只率领贴身的侍卫，带着杰弗里的遗体送到南特，交给了杰弗里之子、年仅11岁的亚瑟。据说，一向骄横的理查离开时，想到和杰弗里从小到大的点滴，一块打猎等等往事，竟然流露出了悲伤的神情，令人不胜唏嘘…… 出于自责和愧疚，理查并未吞併布列塔尼，当天便撤回军队，由亚瑟继承了其父的布列塔尼公爵，继续统治这片土地。接下来，理查率军击败亨利二世，夺取了诺曼第公国，迫使老国王签订屈辱的合约，一代明君亨利二世晚年竟如此悽惨，急火攻心一病不起。这一切的孽源——他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竟然站在理查这一边对付父王，真是可悲。 这段故事，金雀花王朝在法兰西境内的诸封国都传开了，所以当有人提起布列塔尼公国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出于内心对亚瑟的亏欠，理查从未插手过布列塔尼的事务，也从不限制他的侄子。但是亚瑟和他的布列塔尼公国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回应理查，况且，就算他能支持这位刚刚加冕的国王，他不过也才14岁。总之，诺曼第的军队一开始也没对亚瑟抱有希望。 “各位”，打破沉默的是帕卡尔伯爵，“像以前一样，这个消息要严密封锁，如果传遍全军会影响士气。” “明白” “布列塔尼的军队怎么样并不是我们现在要考虑的”刘易斯说，“我的大人，即使香槟的军队不会攻过来，我们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是的，大人”埃蒙尼接着说，“佛蒙达军队之所以不顾后果的出动，因为他们后面还有佛兰德尔的军队。” 帕卡尔伯爵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对于现状，他心知肚明，欧洲大陆的三大公国，阿基坦和诺曼第是和卡佩王朝的领土直接接壤的，布列塔尼被包在里面。阿基坦公国虽然地大兵强，但经歷了理查对抗亨利二世、再加上击退纳瓦拉人的入侵，未经间歇正与土鲁斯公国对峙，丝毫没获得任何喘息的机会。至于布列塔尼，新国王的政策再加上在战争中曾经被阿基坦造成的创伤，也不会提供更大的帮助。 所以，诺曼第公国现在变成了英格兰人想要反击法兰西人最合适不过的堡垒了。再加上所处的位置，周边是佛兰德尔公国和佛蒙达伯国，再加上到巴黎很短的距离，这里是这场大战的核心所在。 “一定要等到加冕归来的新国王，不惜一切代价。”帕卡尔说到，“但是我们不能继续被动的应战了” “对，把主动权掌握在我们的手中。” “我们要进攻！” “明天，我们要尽可能地消耗法兰西军队，然后向前推进！” 次日清晨，多云，无风。 与昨天的部署相比，两翼的步兵合在一起，而其中为数不多的骑兵全部加入了后方亨特的部队，所有的骑兵、贵族骑士全部集结在了后队，所有的远程部队集中在了中军。 部分骑士在套上自己的铠甲，也包括埃蒙尼和刘易斯，昨天指挥步兵混战的他们并未全副武装。 “新货，重量都不一样”，刘易斯说到，身后的士兵在帮他绑牢板甲后的扣子，“乔尔，以前我穿着那副软皮甲冲锋的时候都漏风，真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不过你小子总由狗屎运”埃蒙尼笑着说，一边伸出双手由扈从为他系牢腕甲。 佛蒙达军队也做出了相应的调整，其步兵团缓缓推进，而重装骑兵在步兵出发后才准备冲锋。由于昨天的冲锋对诺曼第的步兵造成了不少的杀伤，法兰西人决定今天先由步兵和对方接触，双方速度都降下来后再由重装骑兵做决定性的冲锋。 不过事实却和佛蒙达伯爵，沙特尔的洛文特二世的计划背道而驰。 双方的步兵在相互接近的时候，诺曼第中军的远程部队开始发力，几波箭雨让佛蒙达军队阵型被打乱。由于法兰西军队的远程部队数量比英格兰人差的很多，所以伤亡很大。 三百年前查理马特的骑士改革，制定了完善的采邑制度，加上法兰西大陆肥沃的土地，还有繁荣的经济，让法兰西拥有众多贵族骑士。以重装骑兵为主的法兰西军队拥有光荣的歷史，曾取得很多战役的胜利，所以二、三百年以来的法军一直依靠这套重装骑兵冲锋的体系，甚至已经达到了“迷信”的地步，而无视那些平民招募而成的弓弩手，而且训练也不系统。 第8页 组建一队重装骑兵的成本，包括马匹、招募、武器、装甲，所花费的资源可以组建十多支平民军队，是非常昂贵的，英格兰没有法兰西那么优秀的经济条件，他们的部队由平民军队为主，尤其是他们的远程部队，在军队中的占比较高，训练也更专业。 于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佛蒙达伯爵，沙特尔的洛文特二世见乱成一团的部队，早已焦急万分。加上他看到诺曼第军队只有步兵团在前面，有些脱节，他感觉是个机会，便提前命令重骑兵冲锋，亲自指挥作战。 由于双方的步兵在战场的中间，法兰西骑兵要绕开一些，此时英军步兵直接停下，原地散开。 佛蒙达骑兵的冲锋进入了诺曼第前面的步兵阵内，造成了不小的杀伤，但由于英格兰步兵是散开的，所以法军直接冲破了他们的阵型，到了英军步兵和中军弓手之间。 “就是这些骯脏的老鼠，上帝保佑”，洛文特笑着喊道，“冲锋，把这些农民给我杀光！” 突然，诺曼第步兵开始退回，并且阵型开始靠拢，而中军的弓手纷纷向两侧散开，让出了一块空地。 “死老鼠，看你们还能玩什么花样”，洛文特得意地带着骑兵向诺曼第的远程部队发起冲锋。 然而英格兰的重装骑兵、贵族骑士从后面杀出，“第一批，冲锋！” 同样全副武装的诺曼第骑兵开始冲锋，而冲到中军的佛梦达骑兵似乎遇到了麻烦，部分骑兵的马被木桩所困住，速度降了下来。 和昨天的下午一样，诺曼第骑兵的相对速度更快一点，一波冲锋下去，佛蒙达骑兵损伤不小。 洛文特发现情况不对劲，指挥部队撤退，但已经来不及了。诺曼第骑兵连续发起三波冲锋，加上前方撤回的步兵，深入敌阵的佛蒙达骑兵被包围了，整个战场已被英格兰人分开。面前的英格兰弓弩手却一点没闲着，继续向前方的步兵射箭。 “你们的指挥官是谁？”佛蒙达伯爵，沙特尔的洛文特二世扔掉了自己的欸桶盔，一边喊着一边解下自己的佩剑，扔在地上。 围住法军的诺曼第骑兵散开了一条路，几位骑士策马向前，其中的一位摘掀开了面罩，正是帕卡尔，面带笑意地盯着洛文特的眼睛。 “停，够了，让你的走狗停手吧！”佛蒙达伯爵，沙特尔的洛文特二世率军投降，佛蒙达骑兵纷纷丢下手中的武器，并下马卸甲。 帕卡尔命士兵带他们下去，“放手，给我放开！听到没有，你这骯脏的老鼠……”伴随着洛文特的叫骂，帕卡尔命令中军停止射击。 “骑兵部队，上马！”帕卡尔放下面罩，“跟我来” 前方的法兰西步兵被射得不敢向前，其中的一部分已经开始溃逃，而大多数都犹犹豫豫地在原地打颤，而两侧冲出的英军骑兵让他们彻底崩溃，这些人投降了。 帕卡尔做了一个手势，一位诺曼第骑士摘下自己的桶盔，正是埃蒙尼，向这些溃军喊到，“即刻放下武器，脱下你们的装备，然后赶紧滚回家去！” （第四章 完） 第五章 求战 诺曼第军队获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相比昨日的艰难，今天在诸位指挥官绞尽脑汁的变阵下，打了一场漂亮的歼灭战。而这场战斗的意义就在于，除领地内城堡的驻军外，佛蒙达公国的主力部队几乎被全歼，而双方的战线也由两国边界推进了佛蒙达的腹地。 佛蒙达伯爵，亚眠的洛文特二世和贵族俘虏被送到了鲁昂，还有部分诺曼第伤兵也一起回去了。 下午，清理过后的战场上…… 诺曼第军队整齐地围成两个方框，中间是由白色的裹尸布包起的一具具尸体，摆放整齐地躺在坑内。随着四周的随军神父所念的祷告词，全体人都低下了头表示哀悼，部分还戴着头盔的士兵安静地摘下。 “此刻，我们在享受胜利的同时，要永远记得这些阵亡的同伴。”打破沉默的是帕卡尔。 “他们得到了救赎。” 不过，诺曼第军队可没那么多闲工夫缅怀他们的战友。尽管佛蒙达主力部队被几乎遭到歼灭，但是佛蒙达毕竟只是个伯国，而且根据骑士守则，法兰西人想要让英格兰人放出洛文特，只要拿出适当的赎金即可，对方无权拒绝，对于富庶的法兰西人来说，这点钱并不是很大的问题。 所以，诺曼第军队只不过刚刚解决掉了一个开胃菜，而佛兰德尔公国——这个蠢蠢欲动的邻居，才是他们的主要对手，更何况背后还有一支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敌军。 傍晚，英军阵地，几位军官围在桌边在商讨下一步的对策。 “佛蒙达军队遭到重创，趁佛兰德尔和香槟的军队赶来之前，我们应该迅速撤回，我的大人。” “伙计，佛蒙达军队并未给我们造成大的损伤，我们应该乘胜追击，趁佛蒙达的溃败，进攻亚眠。” “这样的话我们不仅要面对佛兰德尔公国的军队，还要提防着身后的香槟士兵，我们的士兵也很疲惫，我建议回去休整一下再进攻。” 一直沉默的帕卡尔发言了，“佛兰德尔公国和佛蒙达伯国是邻国，而且佛蒙达军队，他一个伯国敢这么托大的打过来，我敢肯定佛兰德尔的军队绝对不是光看着的。” 第9页 “我的大人，这绝对不是他们的计划，香槟伯国和我们之间隔着个巴黎都派出了部队，佛兰德尔军队目前没有动静一定不是他们的理想状态。” “那你的意思？” “或许他们会有一个非常隐秘的计划，也或许……他们，有麻烦了。” “麻烦？难道是来自我们的国王？” “非常可能，但是我们现在不在领地内，而且斥候要绕过法兰西人的地盘，消息大概快就到了。” “但愿如此，上帝保佑” “就算如此，我们背后那支部队怎么办？太冒险了，而且我们不能确定佛兰德尔真的有麻烦啊。” “让我们全体等待那支小部队？我的大人，我不同意这个建议” “我的大人，我们应该长驱直入，进攻佛兰德尔公国，不管他们出现了什么样的状况，我们没有理由无法击败他们。” 大家的争论各有各的道理，最好的办法——“各位，我们投票吧！” “回师休整的人举手，ok，乔伊斯一票” “建议攻入佛蒙达的，ok，埃蒙尼一票” “建议攻击佛兰德尔的，很好，三票” 出乎意料的是，除了坚持进攻的亨特，一直没有表态的刘易斯和听取大家建议的帕卡尔伯爵竟然也举起了手。 “很好，先生们，下一站，佛兰德尔，明天就出发！”哈夫勒的帕卡尔伯爵下达了命令。 看着乔伊斯欲言又止，帕卡尔公爵眉头一紧，乔伊斯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有了另一个计划。 几位军官散会时，营地里除了守夜的巡逻队，多数人都休息了。或许是出于疲惫，或许是出于紧张，整个营地非常安静，连马匹的声音都没有了，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地听见附近空中鸟拍翅膀的动静。 “兔子，为什么不支持我的建议？趁敌人空虚，直取亚眠不是很有效吗？” 刘易斯拿出水壶喝了一口水，“乔尔，你不会不知道吧，这几天的战斗，我们的军队也有不少损失，而且步兵的伤亡占比较大。” “是，我知道，你是想说步兵数量会影响围城战吧？” “不止，我知道，你想说我们可以依靠我们的远程部队” “夺取亚眠的话，即使背后有敌人，我们也可以轻松地击垮他们” “但是，乔尔，伯爵并不这么想，去佛兰德尔也是围城” 埃蒙尼若有所思，冷静了一下想了想，“你们这样是想和背后的敌人拉开距离？” “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伯爵是欲言又止，他的很多动作出卖了他所想的提议，在提到进入佛兰德尔的时候，他攥紧了拳头抖了抖，这说明这是他的意思。” 埃蒙尼没有动作，但是转动的双眼说明了他在思考这些事情。刘易斯便继续说到，“况且，即使我们都选择攻取亚眠，2比2，会议会陷入僵局，而且相信伯爵的命令还是不变的。” “所以你顺水推舟了？” 刘易斯点了点头，“嘿，伙计，相通了来帮我解开盔甲” 埃蒙尼长长地唿出了一口气，“好吧，既然这样我也不说什么了，不过小子，你这板甲又不是你借别人的，怎么打完了还一直穿着？” “嘿嘿，穿上有安全感”…… 当晚，乔伊斯便带着自己的士兵返程休整，而帕卡尔伯爵给他的任务是让他休整片刻后跟在大队的后方，这也是给背后的香槟军队留的一手。 或许是诺曼第军队一直突然放松了紧张的神经，第二天将近中午，大军才开始向北部进发，但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下午，佛兰德尔边境，阿尔图瓦附近。一直安静地行进在小路上的诺曼第军队，忽然周围吵了起来。前方是一片不大的树林，他们行进的道路即将穿过这片林地，树林里一下子一起飞出了不少的鸟，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估计啊，是里面进去了一只大傢伙” “也可能不止一只” 忽然传令兵骑马飞驰，“全体，停下来！全体，停下来！所有人……” 话音未落，林地中走出了一队法兰西军队，前队的骑兵护着佛兰德尔公国的旗帜，和诺曼第军队一样，忽然停下了，然后有掉头，匆忙地扎进林子里面。 “我的乖乖，真的不止一个傢伙” “不过不是什么大傢伙” 诺曼第士兵所处在草地和水泡的地带，见到异动迅速摆好阵型，但是和佛兰德尔军队偶遇一下对方就掉头了，大伙都非常差异。 哈夫勒的帕卡尔伯爵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命令全军就地摆开，士兵们匆忙地钉木桩、插拒马，重装骑兵和贵族骑士在互相帮助套上重甲，弓弩手前前后后去补给车取箭支，来回奔波。 “乔伊斯说的对极了，我后悔了”刘易斯做着鬼脸地说。 “你小子把板甲套严实了，今天佛兰德尔人都是来找你的” 诺曼第军队在最短的时间内已经各就各位，箭在弦上。然而匆忙地准备之后，树林里面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法兰西人在玩什么乖乖，不会是在林子里面泡妞吧？难道是战前来一发会有好运气？”一位骑士说到，引得身后的骑兵们笑了起来。 第10页 不过调侃归调侃，诺曼第军队还是严阵以待。结果，英格兰人就这样绷紧了神经，到了夜晚，对方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从士兵到军官，全都一头雾水，帕卡尔把各位有召到了一起。 “这些佛兰德尔人可能要在夜里袭击我们。” “没道理啊，我们已经打了照面了，再说我们在准备战斗的时候他们是看见了的啊。” “所以要到晚上啊，他们以为我们夜里会放松？” “我的乖乖，他们没那么傻吧，无论我们还是他们都不是山贼吧。” “这样吧，今晚大家就保持战斗准备状态吧，全体警戒。” “可恶，斥候不容易取得树林里面的情报，真想痛痛快快地打一架，然后该睡觉就睡觉，该逃跑就逃跑！” 到了次日地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对面的树林还是静悄悄。 一直保持着警戒状态的诺曼第士兵大多数是一夜没合眼，但还有一小部分的人偷了个懒，小憩了一段时间。睡虫折磨着埃蒙尼，甚至他开始想，会不会法兰西人要趁他们疲倦地时候搞冲锋，各种胡思乱想之后，他走到了帕卡尔的桌前。 “我的大人，这样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伙计，现在这个状况，我们没办法做其它的对策。” “逼他们出来，痛痛快快地打一架。” “怎么逼？” “烧了这些树！” 帕卡尔皱了皱眉，但是露出了坏笑，“总比打败仗要好，去吧。” 即刻，他喊来了传令兵，“通知全体，准备战斗！” 很快地，懒洋洋地诺曼第军队再一次排成整齐地队列。 埃蒙尼通知刘易斯执行这个任务，“点火，三、二、一，射！”刘易斯命令手下的小队弓箭手，一边咧着嘴笑道，“法兰西人，这个游戏不好玩吧。” 然而，带火的箭支已经射出了一段时间了，部分树木被点燃，但是除了火焰燃烧偶尔发出啪啪地声音，就只有另一拨收到惊吓的鸟叽叽喳喳飞走的动静。 太阳已经升起，微风吹过，燃烧后的烟雾也已经散去，而此时，英格兰人才发现，树林里面什么都没有。 “真的，不好玩……” （第五章 完） 第六章 好事成双 “我的上帝，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明明见到一大票人啊。” “难道都被烧死了？不可能吧，也没烧几棵树啊。” “不会是幽灵吧，一闪而过就无影无踪了。” “我们是不是该找点大蒜带在身上……” 诺曼第士兵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包括很多军官都懵了，打了这些年的仗，没见过这种事情。 “兔子，你怎么看？”埃蒙尼倒是没那么诧异，走向刘易斯，“走吧，伙计，我们带几个人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正合我意，快去快回。” 埃蒙尼和刘易斯只带了十名士兵，轻装前进，小心翼翼地进去这片被火烧残缺的树林。林地内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不绝如耳，而除了外侧被烧的树之外，什么异常都没有。 “真的是怪事啊，关键大家都看到了啊”埃蒙尼说道。 “先生，看！”埃蒙尼随着一名士兵指向的方向看去，那一边树下散落着几棵干草，地上还有不少的马粪。 刘易斯环顾四周，拔除佩剑，“大家，做好战斗准备！” “不要分开，围城一个环形。”埃蒙尼指挥道，“这边，继续前进。” 精力高度集中的小队，被忽然飞出的几只鸟吓了一跳，但是随着他们的继续深入，鸟叫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 “看，乔尔！”刘易斯说到，一边跑了起来 “喂，你跑什么？全体跟上，举起盾牌。”埃蒙尼很是不解，但是顺着前面走过去突然明白了。 不远的前方，几棵树之隔的地下，非常多的鸟在围一起在用嘴抢什么东西。 “我们可以放松点了，伙计们。” “没错，这么多的鸟，附近应该是没有人。” 稍微走近了一点，几十只麻雀在啄食在一团，后面有两个布袋子。刘易斯半蹲下，悄悄地摸过去，发现这些麻雀正在啄食的残缺的面包，他笑了笑。 “看样子法兰西人确实来过，这些面包袋子还有我们曾经见到的可以证明。” “可以回去了吧，乔尔？帕卡尔大人会喜欢这个好消息的。” 一行人迅速回到大部队，“兔子，你说这些法国人为什么撤走了？” “指挥官拉肚子了，你信不信？” “去你娘的，我感觉有好事要发生啊。” 看到全军有的在架篝火，有的人还在睡觉，完全没了之前紧张的气息，刚刚回来的一行人也有点纳闷 ，难道他们有先知先觉？ “先生，你们去哪儿了？伯爵正在找你们。”一位士兵报告说。 两人很快地去后面找帕卡尔，却发现乔伊斯回到了军中。 “你们终于回来了，过来这里，给你们引荐一下，这位先生，布列塔尼的军务大臣，雷恩的瓦罗伯爵。” 第11页 “很高兴见到你，大人” 帕卡尔左边站着一位年龄比较大的骑士，身上全副武装；而亨特和乔伊斯站在他们的右侧。 “我的大人，马克他不是回鲁昂……” “乔尔，我可带来了好消息啊”乔伊斯对埃蒙尼说。 “在我的部队刚刚掉转回鲁昂的路上，很幸运地遇见了这位先生的传令兵，我得知布列塔尼公国由瓦罗伯爵带来了一队士兵增援我们。布列塔尼的亚瑟公爵决定加入这场战斗，之前香槟伯国的那支部队已经被他们击退了。” “非常感谢你，先生”埃蒙尼和刘易斯向瓦罗行骑士礼。 “还没说说你们呢，出去干什么去了？”帕卡尔问道。 “我的大人，我们去前面侦察了一下，法兰西人已经撤退了。”刘易斯回答。 “什么？你们的胆子可真是大，上帝保佑，你们发现了什么？” “法兰西人应该是还没坐稳就撤走了，根据我们所发现的状况，看得出来他们很匆忙。” 帕卡尔缓缓地点了点头，对瓦罗说：“看来没问题。” 瓦罗接回话，“之前我就在想，国王加冕后会有什么动作，有消息称他会从海上发起进攻。虽然菲利普二世曾经是他的盟友，但是国王一直对他有所防备，所以我们也准备了早期攻势。” “先生，亚瑟公爵是什么态度？” “这就是亚瑟公爵的命令，我只带了不到千人的部队，先出发到了这里，而他会带领一支两千多人的部队稍后赶来。” 诺曼第军官都很惊喜，“感谢亚瑟公爵，感谢上帝保佑。”帕卡尔说，“派出的哨探这两天便会赶回，我们在此地休息一日。” 好不容易结束战斗的诺曼第军队紧接着又战战兢兢地守了一夜，这个样子即使前进也没办法作战的。所幸，没有了背后的压力，大家长舒一口气。 在和佛蒙达军队战斗之后，从鲁昂带出的诺曼第军队将伤兵送回，瓦罗的部队赶到，正好补上了这些人数。再加上即将到来的亚瑟所带领的援军，诺曼第——布列塔尼联军会集结到六千的兵力。这样的话，他们没理由不去进攻。只是，加入生力军的英格兰人，进攻哪一个法兰西封国成了他们幸福的烦恼。 午后，一点风都没有，非常安静，除了稀疏的鸟叫声就算蛐蛐儿叫。草草睡了一觉的刘易斯捅了捅梦中的埃蒙尼。 “怎么，法兰西人来了？” “太阳都这么高了，快到下午了。” “你是装傻还是真傻？咱们早上才休息好不好？” “今天可是最后一天啊。” “我的乖乖，你没事儿吧？喝多了？在说些什么啊？” “今天是能吃肉的最后一天啦！” 埃蒙尼扳着手指，算了算，“今天是礼拜二、礼拜三……后天礼拜四不是可以么？难道……我们没粮食了？” “伙计，别乱说，伯爵听到了不得扇你两巴掌。”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啊？快说别卖关子，然后让我再睡一会儿。” “乔尔，别忘了，圣玛利亚玛达肋纳节，礼拜四就是，再想吃肉可得等到下个礼拜日了。” 埃蒙尼一下子坐了起来，“走走，这仗打的，什么都给忘了。快快快，打点野味去。” “嘿，小伙子们，有没有人走？打点野味去。”埃蒙尼还叫上了几位手下，看样子都是吃货，一夜没休息，一听有肉吃就兴奋了。 “乔尔，怎么之前那么多的鸟现在这么少？” “废话，你把树给烧了，现在什么都不剩下了。” “嘘……别出声，你们也是”刘易斯的眼睛斜向另一边，几只野兔在没被烧的区域吃着树下的野菜。 “你连同类都下得了口？” “去你娘的，不吃算了。” …… 过了好一会儿，十几个人带回了七只野兔、5只麻雀，收穫还可以。到营地附近的水塘边，几位士兵把兔子的骨架摘掉了，放了点野菜——或者说是野草，放在随身的舀子里面，盛了点水就放在火上加热。另外几个人把还穿着箭的麻雀直接放在下面开始烤。 然而野味发出的不少香气，近处熟睡着的士兵没一人醒来，看来是太劳累来吧，总之，几个人的晚餐是有着落了，在圣玛利亚玛达肋纳节到来之前算是过了把瘾。 “你小子脑袋里怎么什么都装啊？别人想得到想不到的，无论是打仗的鬼点子还是这些小花样”埃蒙尼端着舀子，一边咀嚼着嘴里的兔子一边和刘易斯说道。 “嘿嘿，怎么样？和我分到一队你就偷偷地庆幸吧。”刘易斯舔了舔嘴，得意地说。 “啧啧，从小到大这些年你这脑子就活，我老爸总是让我跟你学着点。” “乔尔，你猜猜看，下一步会进攻哪里？” “没回鲁昂休整，肯定不是巴黎。” “你这哪跟哪啊，这不是废话么。佛兰德尔和佛蒙达，二选一。” “说不好，而且现在我们也没办法加入两个伯爵商量的计划了。” 第12页 “布列塔尼人这一次够爽快的啊，这个什么瓦罗伯爵来得真是快。” “亚瑟公爵的命令下得早吧。” “亚瑟公爵现在才十四、五岁吧，真够爽快的。” “咱俩小点声说，我猜他是在对理查国王表明态度，毕竟布列塔尼和阿基坦之间的那段往事。” “那咱们诺曼第不是他打下来的吗？不过和布列塔尼不一样啊，我们的国王直接接过了诺曼第公爵。” “不好说不好说，如果亚瑟公爵真的自己主动做出的这个决定，这傢伙长大了绝对能成大事。” “希望对我们是好事。”刘易斯意味深长地说，埃蒙尼也点了点头…… 晚餐过后，久等的哨探终于带回了情报，看样子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帕卡尔伯爵带着笑意集合全军。“金雀花王朝的士兵们，伟大的国王从英格兰加冕归来，带着上帝的祝福，我们要为他献上胜利。” “四天之前，国王陛下亲自率领一支部队从加莱登陆，击败了那里的佛兰德尔守军。而昨天，国王的部队已经行进到了里尔，现在应该在进行围城战。” 帕卡尔话音未落，底下的士兵发出了大声的欢唿，一起有节奏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 帕卡尔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说到：“所以，小伙子们，我们要攻入佛兰德尔公国，穿过阿尔图瓦，下一站，布洛涅！” （第六章 完） 第七章 礼节日 理查一世亲率舰队从加莱登陆，佛兰德尔方面似乎早就准备放弃加莱，然而他们以为这支英格兰军队会前往佛蒙达援助诺曼第军队，结果却是英格兰人直接杀向了他们的采邑首府，里尔。 “我的大人，我们已经过了布洛涅，是不是应该绕过英格兰主力，从东部回里尔？”一名贵族军官问着队伍前的一位骑士。 “不知道雷蒂尔处理的怎么样了，不过应该没什么影响，幸好我们没和诺曼第军队交手。”说话的骑士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身旁执旗骑士手执金色底色的、中间站立着一只狮子的旗帜，他便是佛兰德尔的托尼·加拉斯公爵。 “出乎意料的是，布列塔尼人竟然会加入这场战争，不然的话我们可以压制住诺曼第人。” “更想不到这些诺曼第人竟然会向北进军，却放弃了刚刚被击败的佛蒙达，我的大人。” “唉，英格兰人的确狡猾，但我们也有我们的计划，不过每次都是我们自己出了问题。”加拉斯摇了摇头。 “香槟进军速度太慢，佛蒙达不堪一击。” “不不不，香槟的援军是绕着布列塔尼走的，竟然都遭到了进攻；而且佛蒙达军队是因为我们做后盾才全体压上的，这里面也有我们的责任。”加拉斯摇了摇头，“但是这一切都只能说明，回伦敦加冕的那个阿基坦公爵，他还是有一定的号召力的。” “大人，为什么我们不快点绕路去里尔？去晚了的话，怕英格兰人已经攻下了城堡。” “先生们，之前你们也看到了吧，两天之前诺曼第军队已经走到了阿尔图瓦，而我们现在，西部的加莱已经被英格兰人占领，北部的里尔也被他们包围，南部的布洛涅虽然没什么压力，但是如果里尔丢了，那里也是迟早的事。” “佩拉姆男爵去科隆僱佣一支布拉班特佣兵团，鑑于一直以来我们之间良好的合作关系，这支救兵到来并不难。” “但是，你们认为我们和那个阿基坦的小子打，胜算大么？” 看着面面相觑的众位军官，加拉斯接着说了下去，“没错，这个傢伙是个战争疯子，我们要避其锋芒。只要他的军队没有遭到重创，他是不会停止攻击的，这些年这么多场战役我们吃的苦头还不够吗？” “我的大人，您的意思是……” “布拉班特佣兵会从东北方向直接进入里尔，加强城防，而我们要在英格兰人后面等着，消耗他们的耐心，现在我们要让这些英格兰人尝尝腹背受敌的滋味了。” “布洛涅怎么办？大人。” “诺曼第军队是一支疲惫之师，而且布洛涅城堡内还是有数量不菲的的守军的，不会有问题的。” 此时的里尔郊外，英格兰军队营地…… 为数不多的英格兰军队只穿着棉袍，几个人一组地拖着地下的树木，营地边缘有整齐地士兵排队警戒，还有多队骑兵巡逻。而营地前部，很多工匠在一些士兵的帮助下搭建攻城武器，里面有巨弩、还有一些投石器的架子。 营地中心的区域有是一个被篱笆简单围起来的方框，里面有一排人形木桩，几位光着上身的人骑在马上，手持骑枪在练习冲锋。 这个训练场的后方，有一个比较大的帐篷，帐篷周围有不少的士兵在站岗，分为三层，有很多人进进出出。一个气喘吁吁的人跳下所骑的快马，在外层士兵的带领下进入了帐篷。 “很荣幸见到您，国王陛下。”刚刚还在大口喘着粗气的哨兵屏住了唿吸。 这支英格兰军队的统帅，理查一世，围在地图桌前的骑士中唯一没有全副武装的人。 第13页 “那么，所来何事？” “国王陛下，我所属布列塔尼军团，亚瑟公爵让在下将此信件交付于您。” 理查一世亲手接过，“很好，下去歇着吧。” 打发了哨兵，阅读信函的理查一世没有表情变化，看过便把羊皮纸信扣在桌上，继续和桌前的人指点地图。然而没多大一会儿，又有一位士兵进来报告。 “国王陛下，南方有一支法兰西军队在向这边行进，看旗帜隶属于佛兰德尔公国，人数不详。” “很好，继续跟着。” “佛兰德尔的指挥官是谁？” “托尼·加拉斯公爵，陛下。” “有点意思，我从前没有和他交过手，不过是个有趣的人。”理查一世对着所有的军官说着，“早上收到了诺曼第军队开拔的消息，刚刚，布列塔尼也送来了消息支援我们。” “先生们，看地图，”理查一世示意一位军官在地图上摆好棋子。 “陛下，似乎我们在最里面，中间是法兰西人，而外侧还是我们的人。” “如果诺曼第和布列塔尼军队到达的话，佛兰德尔军队很不利啊。” “没错，先生们。但是他的军队没有去保护布洛涅，也没回到里尔，这支部队是想消耗我们。”理查一世队大家说，“然而他不会不知道我们军队的规模，他相信里尔能守住我们的进攻。” “陛下，难道他真是有意为之？” “虽然法兰西的蠢货的确不少，但是每次都是打完仗我们才知道的。所以，先生们，我断定对方有援军会向里尔支援。”理查一世说到，“既然他想玩中心开花，那我们就让这朵花枯死。” “史蒂文，多派士兵协助工程师行会，加快攻城器械的制造。” “是的，陛下。”多福尔的史蒂文·雷诺伯爵回应。 “格伦，通知加莱最好战斗准备。” “是的，陛下。”班堡的格伦·卡希尔伯爵回应。 “贾马尔，清点随身军粮和箭支数量，下午向我报告。” “陛下，我这就去办。”军需官吉尔福德的贾马尔·迪福男爵回答。 “莱斯特，筛选各军官手下的骑兵部队，清点人数。” “ok，先生。”莱切斯特的凯文·卢卡斯公爵回应到。这位年轻军官比理查一世小三岁，是他儿时的玩伴，今年还不满二十九岁，去年，他的父亲老卢卡斯公爵突发病死，一直伴随理查一世征战的他离开了阿基坦公国，仅保留了阿基坦骑士团高阶骑士的身份，便赶回莱切斯特承袭爵位。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曾经是理查一世同母的妹妹、亨利二世的第五女、现如今远嫁义大利南部的西西里王后——英格兰的乔安娜公主的青梅竹马。 下午的英格兰军营，代表金雀花王朝的红底双金狮旗帜迎风飘扬，部分重装骑兵牵着自己的战马，还有一些由扈从牵马的贵族骑士整齐地列队在空场上。 理查一世站在台阶上，检阅着这些士兵中的精英。“小伙子们，我想知道你们谁是贵族出身？请上马。” 而后，所有的骑士还有少数重骑兵跨上了自己的战马。 “现在，平民出身的，也上马。” 国王身边的军官有些诧异，互相在低声地讨论着，他们的国王在搞些什么。 “明天，是圣玛利亚玛达肋纳节，贵族要接济平民，我们这么多的城镇市民还有农民士兵，法兰西人的贵族已经准备好了向你们缴纳的赎金；骑士们，为了这个节日，你们有自己的采邑封地，有自己的亲人，而包括我在内，我们都远离着家人，为了他们，掠夺更多的财富吧！” 底下士兵齐声地吶喊着，挥动着自己的长剑、长矛，理查一世身后的一名军官挥手示意暂停。 “各位，佛兰德尔人快扛不住了，他们需要外面的援助才能维持对抗我们的进攻，你们跟着卢卡斯公爵，去执行一项光荣的任务。”理查一世说完，卢卡斯出列，命令这些骑兵骑士在营门口集合。 中午的时候，卢卡斯和理查一世在帐内所谈…… “援军无非是从巴黎或者其他地方而来，但是他们的目标都是里尔，无论从哪里来，只要你指挥着我们的骑兵部队，袭击这些援军即可。” “围点打援？” “聪明，莱斯特。”除了正式的场合，理查一世经常叫卢卡斯“莱斯特”，小时候，来自莱切斯特的卢卡斯是他的陪童，记不清名字的小理查就叫他“莱切斯特人”，时间长就变成了专有的称唿。 “放心好了，大团长，我们会有一个丰收的圣玛利亚玛达肋纳节。” …… 而另一边的佛兰德尔公国南部，布列塔尼的亚瑟公爵所率援兵于圣玛利亚玛达肋纳节的上午与诺曼第及瓦罗的军队会合，当日他们只在下午向北行进，有礼节日的原因，也有布列塔尼军队需要休整的缘故。 “上主，求您开启我的口，我的口要赞美您； 天主在胜者身上的作为令人惊奇，请允许我做朝拜； 第14页 像拯救我们的磐石歌舞，感恩大地，赞美上帝； 崇高的天主啊，您是超越诸神的伟大君王； 大地和深渊都在您的手中，高山峻岭都是都是您的化工； 海洋属于他，因为是他所造，山脉属于他，因为是他所形成； 我们是他牧养的子民，是他亲手领导的羊群； 今天，纪念女性的模范，她是教会的巾帼英雄； 高唱赞颂的诗句，以表示我们的崇敬； 圣妇修德立功，歷尽千辛万苦，为福音作证； 让我们同声赞颂，师法圣妇的美德，圣化我们的心灵，实践基督的圣训，不怕牺牲； 愿全能的天主、圣父、圣子及圣神， 永享万福，世世无穷， 阿门……” 圣玛利亚玛达肋纳节当日，伴随着四处的弥撒，卢卡斯带领的重装骑士们已部署在里尔东部的乡间野林中。这些部队每人身上带了3天的口粮，忽然，探马来报。 “尊贵的卢卡斯公爵，北方发现敌军，大部分都是重装步兵，执佛兰德尔旗帜，已到达布鲁塞尔，目前没有行进。” “难道只有他们？”卢卡斯自言自语道，“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吗？” “他们的行进速度并不快，根据所找到的痕迹，是从东部方向赶到的。” 卢卡斯把正在吃的干酪塞进战马的粮食袋里，蹲在草地上用手比划着名，一边又捡了几块石子。 “布鲁塞尔，东边……只有亚琛了，可那儿只是一座不算大的城堡啊，一定是其他地方赶来的。”卢卡斯一边思考着一边自言自语说到。 “大人，看他们的装束，不像是法兰西人，有着德意志的风格。” 卢卡斯眼睛一亮：“科隆，布拉班特佣兵团，错不了。” “嘿，兄弟们，准备一下，我们去取圣玛利亚玛达肋纳节的礼物。”卢卡斯已经跨上了战马。 （第七章 完） 第八章 兵临城下 布拉班特佣兵团，总部位于神圣罗马帝国的科隆，主要由德意志人和法兰西人组成，装备精良，战斗素质高，在数个佣兵组织中脱颖而出，重装甲是他们的特徵，即使佣兵团里面的弓弩手，都有锁甲保护。 “不能让他们接近城堡。”这是卢卡斯心里的第一念头，他明白，这些佣兵的高装甲，会让他们在城堡攻防战中威力巨增，而另一方面，这些厚重的装甲，也会降低他们的机动性。所以，必须在野外解决掉他们，否则里尔城的防务会得到极大的加强。 布鲁塞尔到里尔城堡只有不到60英里的距离，就算他们速度再慢，明天的下午也进入里尔了。卢卡斯召集手下，即刻向北出发，同时派出信使，向国王报告军情。 而就在圣玛利亚玛达肋纳节当天，理查一世命令工程师行会连夜制造攻城武器。当次日佛兰德尔人醒来的时候，里尔城堡的南城门外，三座投石机、四座攻城塔全部组装完成。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理查一世的攻城命令正式下达。 投石机射出的石块击中城墙的巨响让睡梦中的佛兰德尔守军勐然惊醒，警戒士兵匆匆忙忙地敲响警钟。不过在他们集结之前，里尔城堡南侧的两座高塔已经被砸塌，城堡内的弓弩手哆哆嗦嗦地躲在垛墙后放箭。 不过英格兰人的石块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于是步兵开始推着攻城锤冲击城门。佛兰德尔军队见投石机没再发射，远程火力倍增，英军的步兵被限制在阵内。而同时，理查一世命令攻城塔前进，塔上的弓弩手和城墙上的敌军对射，逐渐恢復了对城堡的压制。 英格兰步兵继续前进，在远程部队的火力的掩护下，前排士兵举盾牌，后面的士兵开始填里尔的护城河。双方的远程火力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填河的士兵丝毫不受干扰，此时理查一世命令箭支耗完的弓弩手从攻城塔撤下，步兵准备登城作战。 果然，这两手准备派上了用场，填平护城河后，护送攻城锤和攻城梯的英格兰步兵遇到了陷阱，被挡在了门外。 “精密的城防。”理查一世点了点头，这座城堡果然有点干货，看着越来越接近的攻城塔，“远程部队跟上，闸板落下的时候压住他们。” “小伙子们，盾牌立好，当心你们的脑袋，后面的人直接扔！”梅利尼亚克领主，沃尔特·凯恩男爵在攻城塔内指挥着一座攻城塔内的士兵。 五座攻城塔一齐放下闸板，而在落下的一瞬间，塔内的英格兰士兵向前方的城墙上扔出了很多火把，加上塔下不知疲倦的弓弩兵，佛兰德尔守军纷纷倒下。 “沖啊！”随着英格兰士兵的吶喊声，里尔城堡的南侧开始了肉搏战，而一些匆匆拔出短刀的佛兰德尔弓弩手几乎没有抵抗的就被砍死，随着英格兰步兵陆续登城，墙上的一些尸体被丢了下去。 而出乎意料的是，来外墙防御的佛兰德尔守军并不多，凯恩登上塔楼的废墟，原来法兰西人在被英格兰的远程火力压制后，后续的守军就没再顶上，而是破坏了东、西城墙和南部城墙的连接处，与此同时外侧城墙的所有军队全部撤到了城堡内的要塞中。佛兰德尔的佩拉姆男爵目前是城内守军的指挥官，他早就准备了死守内城等待援军。 第15页 凯恩命令登城的士兵清理城墙，尽可能地占据这段外墙中的位置，自己快步地走向攻城塔，亲自向国王报告这一情况。 “陛下，城门已经攻占，但是敌军破坏了外墙的连接，全部退进内城的要塞死守。” “干得漂亮，沃尔特。”理查一世拍了拍凯恩的肩膀，“我要上去看看，前面带路。” “好的，陛下。”一队护卫走在二人前方，举着盾牌。 理查一世登上了城楼，看到东西两侧的城墙被挖塌陷，而要塞的内门已经关闭，门口由砖石填死。 “看样子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理查一世说到。 “是的，陛下，而且他们应该有足够的粮食。”凯恩回答。 “看起来他们做好了守很久的准备，但是这个愚蠢的指挥官暴露了他们的现状。”理查一世轻蔑的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他们援军很快就会到，而且，要塞里面很虚弱。” “陛下，您是不是准备强攻进去？” “小子，再思考一下，一座残缺的城堡值得我们这么做吗？” “但这是佛兰德尔的采邑首府啊，我们来不就是为了夺下这里？” “不可否认，我们兵强马壮，但即使我们在援军到来之前攻克这里，也要处理这里的防务。” 凯恩没有说话，理查一世命令城上的弓弩手放火，之后撤出这道废墙。带火的箭支纷纷射向草屋、木棚，待火停下来，里尔的城堡外墙和内城的要塞之间已被烧得光秃秃一片，全部化为灰烬。 理查一世明白，两支部队在向里尔支援，而外面还有两支英格兰的军队在活动，究竟是反包围还是中心开花，他心中早已有了对策。 佛兰德尔南部，诺曼第——布列塔尼军队…… “尊贵的亚瑟公爵，理查一世国王已经发动对里尔城堡的进攻。”哨探向布列塔尼军指挥官报告。 “知道了，你辛苦了。”略带稚嫩的声音，十四岁的布列塔尼公爵，南特的亚瑟回应道。 “不知道先前我们差点遇见的那支部队怎么样了。”瓦罗思考着说道。 “先生，既然国王陛下发动了进攻，我分析佛兰德尔那支部队应该没有去里尔，否则这个时间发动进攻并不稳妥。”帕卡尔对着马头并列的亚瑟和瓦罗说。 “但是据我所知，我们的国王陛下——你们的公爵，他似乎很爱冒险啊。”瓦罗回应，“如果是这支部队在他们身后怎么办？” “那你认为我们该去的是里尔还是布洛涅？”帕卡尔回应。 “我认为我们应该里尔，一定能吃掉这支部队，我的大人。”瓦罗一边看着亚瑟说到。 “我相信我们的国王陛下，等我们到里尔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法兰西人了。”亚瑟拒绝了瓦罗的提议。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应该全速向布洛涅前进。大约还有20英里，趁天黑前我们要到达。” “乔尔，来我这里。”帕卡尔唿唤着埃蒙尼。 “什么事？我的大人？” “我需要一个志愿者，侦察我们即将到达的布洛涅，确保控制那边的一个区域。” “交给我吧，大人” “祝你好运，还有，把肖恩叫来。” “什么事，我的大人？”刘易斯问。 “我们可能需要长时间的围城战，目前的口粮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得住，我要你去布洛涅附近的村庄牵几头牛。” “好的，这就出发。” “计划周全，一石二鸟。”瓦罗冲着帕卡尔竖起了大拇指，“就算牵到的不是牛，至少可以破坏布洛涅的物资。” “那么，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做些什么？”亚瑟转头问瓦罗。 “公爵大人，不必着急，布列塔尼能来帮助诺曼第在下已经很满足了。”帕卡尔打断了亚瑟。 里尔北部…… 布拉班特佣兵排成长队，里尔越来越近，而在此之前，卢卡斯的部队已经跟了他们一上午，碍于地形，没能靠近对方。现在，这些布拉班特佣兵正在爬上一处高地。 “就是现在，各位，准备冲锋。”卢卡斯命令手下的部队，他的计划是在对方爬坡的时候攻击队伍后面，先前一直是坑洼不平的丘陵地带。 英格兰骑兵成锥形，正在沖向前方的佣兵团，但是当对方反应过来准备迎战的时候，卢卡斯突然下令“停止前进！快点停下！”然后率队掉头就跑。 “公爵大人，我们跟了这么久，为什么要停止攻击？”很多贵族骑士不解，甚至有些恼怒地质问着卢卡斯。 “先生们，没看到他们的弓弩手已经站在了坡上？还有，他们的部队普遍地装备了军用镰。” 底下的人沉默了，“我们要减少伤亡，这群敌人的战斗力很强，我们的任务就是延缓他们去里尔的速度。” “但是，距离里尔越来越近了，我们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相信我，先生们，我们还有机会，过了这个高地，就是佛兰德尔平原了，到时我们就可以动手了。”卢卡斯说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应该分成两队。” 第16页 “战马披甲的人分成一队，没有护甲的去另外一队。”卢卡斯看着每一位士兵，“大家，对方已经对我们有了准备，而且他们装备精良。到了佛兰德尔平原，所有人都给我记好了，冲锋之后不要陷入混战，也不要折返，直接穿过他们冲到另一侧再集合，明白吗？” “还有，千万不能落马，那样就意味着要被杀掉，我们做到延缓他们就足够了。” “我的大人，他们进入了戒备状态，速度降了下来。” “战马披甲的，率先发起进攻，袭击他们的后部；其他人，在我们发起攻击后，绕前袭击他们的前队，我们在对面集合。各位，好运！” 保持戒备状态的布拉班特佣兵在行进中，架起的长矛和边上列好的盾牌确实无懈可击，但是这样也极大的影响了他们行进的速度。在卢卡斯所率部队的第一波进攻撤回后的好一阵子，英格兰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佣兵团的指挥官见状，再加上时间紧迫，他们就恢復了正常的行军速度。 对英格兰人来说，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 “冲锋！”卢卡斯亲自带着人马均披着重铠的那一队杀向佣兵团的后方。 布拉班特佣兵进入战斗模式，不过卢卡斯的士兵只是在队伍的边缘蹭了一下就直接头也不回地跑向另一边，后队的一部分布拉班特佣兵还顶着厚重地装甲追击他们。此时，佣兵团的前队也遭到了冲锋，顿时他们乱了起来。 一小部分倒霉的英格兰士兵战马被对方的重弩手射倒，落马后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便被围攻砍死，不过大多数都冲破了布拉班特佣兵的队列到了另一边。佣兵团的后队损失稍大一些，而一些追击英格兰人的佣兵也停止了追击，在指挥官的命令下返回了队列。 佣兵团被迫停下，待调整队列过后再出发，另一边的英格兰人也在准备第二波的袭击。 佛兰德尔的加拉斯公爵带着军队快速抵达了里尔南部的英格兰军营，命令这支连续行军的部队直接进攻理查一世的部队。然而，当他下令冲锋的骑兵部队刚刚起速，便遭到了英格兰军队巨弩的射击，不少骑兵连人带马都被钉在地上，惨不忍睹。 从门里涌出了英格兰军队，上午进攻里尔的部队全数折回，金雀花旗帜下，战马上的理查一世得意洋洋。 “果然没有让我久等，陌生人，我很期待这场战斗。” （第八章 完） 第九章 集结号 伴随着巨弩发射的声音，佛兰德尔的骑兵部队发出阵阵哀嚎，人马乱作一团。 “撤退！”加拉斯无奈撤军，本来就已经奔波了几日的大军，遭到当头一棒，士气低落，纷纷向后逃窜。 理查一世对着身边的骑士使了个眼色，那人在策马跑遍了队列，“停止射击！停止射击！” “国王陛下，我们应该乘胜追击。”沃克男爵向国王询问，其他贵族也纷纷请示出击。 “你们着什么急？攻一座城还不嫌累？你们倒是有精神头。” 被理查一世这么一说，底下的骑士互相看了看，但没人回应。 “如果我们现在就追的话，打败他们没什么问题，不过他们会逃向布洛涅，那样的话会增加诺曼第军队的攻城难度。”理查一世望着远方说道，而后告诉传令官：“派信使，通知诺曼第和布列塔尼军队，围攻布洛涅。” 此时，撤退中的佛兰德尔军队…… 法兰西军队重新整齐地列好，后撤一段距离后，“不太可能啊，英格兰人怎么还有这么多？而且我们所知，里尔并没有被攻下。”加拉斯平静了一下，“莫非他们放弃了里尔？那怎么还驻扎在这里？” 加拉斯看着气喘吁吁的士兵，摘下头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骑士们，刚才是英格兰的国王， 所以才有那么多的敌军，我们只是太累了。相信我，各位，我们要击败这个阿基坦的疯子，我们能够做到，请看在上帝的份上！” 加拉斯想要鼓舞这支劳累的部队的士气，虽然这些他说出的话他自己也没有十足的信心，不过看着情况有所好转的部队，还是起了点作用。 “只要布拉班特的援军一到，还是有一战之力的。”这也是加拉斯最大的希望了。 而此时诺曼第和布列塔尼的部队已经抵达布洛涅，同样马不停碲地，准备进攻城堡。刘易斯带着士兵掠夺了城堡外的庄园，还烧毁了外面的农田，同时，帕卡尔也派出了信使向理查一世报告军情。 整个北法兰西已经乱成一团，里尔就是这场混战的中心，然而他们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理查一世对里尔城堡围而不攻，外有援军的里尔被吊足了胃口。城外的佛兰德尔主力部队被挡在南侧，而北边的援军因袭扰而停滞不前。 集中精神的布拉班特佣兵团被袭击得心烦意乱，他们的指挥官索性命令部队原地警戒，这也让连续几次冲锋的英格兰骑兵喘了一口气——他们也有不小的损失。 “他们终于停下来了，感谢上帝。”卢卡斯看着风尘僕僕的士兵说，“清点伤亡，伤兵换乘无甲马回里尔营地，剩下的人尽可能地都换上披甲战马。” 看着渐晚的天色，卢卡斯希望这些僱佣军求稳，不再前进，拖延得越晚，离他完成任务就更接近一步，“或许，应该彻底让这些僱佣军下定决心停下来”，他这样想到。 第17页 “兄弟们，让我们再来一次，我保证是今天的最后一次”卢卡斯向士兵们大声地说道，“所有人，这次我们攻击侧面，老规矩，对侧集合。” 然而这一次，准备就绪的布拉班特佣兵团给足了英格兰人脸色，英格兰的骑兵们和之前一样气势汹汹地冲锋，但是没再像前几次那样若无其事地逃走，遭到了佣兵们的疯狂截杀。 “原路撤退，快！”卢卡斯无奈之下改变了原先的计划，英格兰人狼狈地逃向远处。 “公爵大人，我们今天很不走运。”一名骑士和卢卡斯说道，“我们不能再这样冲锋了。” “没错，先生，就像你眼前看到的一样，我们是时候做些改变了。”卢卡斯回应道，看着丢盔卸甲士兵们，而且越来越多的伤员，“希望理察能给我们带来好消息。”卢卡斯如是想…… 接到理查一世命令的诺曼第、布列塔尼军队抵达布洛涅后便一刻不停地准备围攻布洛涅。布洛涅城堡较小，防御较弱，大多由木制，外层围墙就很容易攻破了。 “该由我们发起攻击了。”亚瑟公爵向瓦罗说，这个小公爵一直沉默寡言，但是这些都无法盖住他的表现欲。 “明白，我的大人。”瓦罗指挥着布列塔尼军队，“各位，是时候展现布列塔尼的战斗力的时候了。” 布列塔尼军队迅速地进入了战斗状态，而诺曼第一方也没闲着，“乔尔，带着你的人过去。”帕卡尔命令埃蒙尼过去协助瓦罗，又示意刘易斯也去，一边和传令官说：“派人告诉国王陛下，所有的行动均按计划进行。” “先生，布洛涅的守军并不算多”，埃蒙尼赶上了瓦罗，瓦罗正在从马上跃下，“但是这座城堡的倒是很烦。” “也就是说又大量的木桩和陷坑喽？”瓦罗拿着盾牌向马上的埃蒙尼说道，“如果你是来帮助我们的，最好加入我们的队列。” 与诺曼第军队不同，布列塔尼军队中的重装步兵比例很大，在瓦罗的命令下，这些步兵已经列好队形，举起了盾牌，向布洛涅外墙推进。 “是的先生，我们前来协助你们，不过城堡内的路障、钉刺也很多。”刘易斯答道，“里面不是宽敞。” 说罢，部分走在前面的布列塔尼士兵乱了起来。 “问问前面，怎么回事？”瓦罗转过头，问着身前的士兵，一边又对着埃蒙尼和刘易斯说，“这些问题，等我们突破了外墙再说吧。” “我的大人，靠近城门的一些士兵掉进了陷坑内。”“补上缺口！” 由于城门是木制的，瓦罗直接命令士兵们用战斧、军镰等利器噼砍大门。虽然方法比较笨拙，但是如果等像样的攻城锤、攻城梯等武器组装好，会浪费很多的时间。 墙上的远程火力对下面的攻城士兵造成的损伤很小，这些身披重铠的布列塔尼步兵很快地便摧毁了闸门，涌入了外墙。 “小心陷坑！”瓦罗看着内外墙之间，除了一道水沟外，还有不少的木桩，只剩唯一一条蜿蜒狭窄的小路。 “先生，我建议我们应该让弓弩手……”没等刘易斯说完，瓦罗打断了他。 “谢谢你的提议，不过我们应该用更加简洁的办法来。”瓦罗扭了一下嘴，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给他们长点见识吧，希谷德！” “我的大人，准备好了。”一位身材强壮的士兵回应瓦罗。 布列塔尼的步兵举着盾牌，在拥挤的小路上艰难地走，顶着内墙上弓弩手的火力。他们身后的一些步兵，手持战斧，噼断了部分的木桩，后面走出来了一些战士，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长长的铁索，好像在拖着什么东西。 “准备！”那个被叫做“希古德”的人指挥着一些士兵，他们站成一横排，“三、二、一，扔！” 埃蒙尼和刘易斯被这个景象给惊呆了，这些士兵手中的铁索拖着的是很大的铁钩，被他们扔向内墙。一部分铁钩并未扔的足够远，而余下的几人一组，拉直了铁索，开始有节奏的向己方这边加力。 铁钩钩住了木墙，内门，还有的钩住了守军。被钩住的守军轻而易举的便被拉了下来，落在木桩上被戳死，这些铁钩又拽回重新扔向内墙。而钩住内门和木墙的铁索，这些彪形大汉的拖拽下，部分木墙渐渐变形直至坍塌，而挂着数个铁钩的闸门，很快地便被生硬地拽垮。 “就是现在，冲锋！”瓦罗的命令惊醒了看呆的诺曼第士兵，内墙的守军哪见过这场面，丢盔卸甲地吓得逃到了要塞里面。 “这是……维京人的方式”埃蒙尼对刘易斯说，“足够野蛮，也足够简单。” “扔钩索的这些人，到底是有多大的力气啊……” “希古德·莫埃松，没错，我就是维京人。”就站在附近的希古德用有些生硬腔调说道，然后取下背着的巨斧，加入了冲锋的行列。 “布列塔尼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啊。”刘易斯感嘆道。 “不过他们怎么会有维京人？”埃蒙尼不解地说…… 第18页 理查一世收到了卢卡斯的消息，也听说了有伤兵回营的报告，“传令，全体集合，准备进攻！” “是的，陛下。” “陛下，是继续攻击里尔吗？”王室大臣约翰·塞曼伯爵问道。 “不，是时候出击了，我们要歼灭这支佛兰德尔军队。” “可是陛下，要是那支布拉班特佣兵抵达里尔，里尔会有些棘手。” “诺曼第和布列塔尼军队应该已经开始进攻布洛涅了，不足为虑。”理查一世自信地说道，“对了，再告诉莱斯特，他们可以回来了。” 里尔的东北方向…… 未等到国王的回执，卢卡斯仍需拖住这队布拉班特佣兵团，然而他所带人马并不算多，还遭到了严重的损伤。于是，结合现状，他命令士兵们轮流绕圈，在佣兵团看得见的地方遛弯。僱佣军到底只是为金钱而战的士兵，他们的指挥官谨慎起见，决定原地扎营，随时警戒，要等危险解除了才能继续前进。 当然，这里面也有被卢卡斯的人搅得心烦意乱的原因摆在里面…… “小伙子们，你们干得不错，我们已经让这队布拉班特佣兵在路上延误了两天，你们是最优秀的战士。”接到理查一世回执的卢卡斯集合了队伍，“是时候回去了，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感谢这道来自国王陛下的指令。” “佛兰德尔人，你们颤抖了吗？” （第九章 完） 第十章 不期而遇 “我的大人，布洛涅失守了！”直接从马上滚下来的残兵向加拉斯报告。 加拉斯没有表情，身边的贵族都静静地看着他，没人发出任何声音。加冕的国王，前线的诺曼第军队，后方的布列塔尼公国；另一边是佛兰德尔公国、佛蒙达伯国、香槟伯国、还有那支迟迟未到的布拉班特僱佣军。对法兰西人来说，战事进行得如此艰难，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相互之间的协调、配合被英格兰人甩开了几条大街之远。 加拉斯嘆了一口气，一直以来，法兰西人在战场上节节败退，尤其这位阿基坦公爵更是战无不胜，“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国王在金雀花王朝内斗时作壁上观，本想趁着这场浩劫之后再加上理查一世回伦敦加冕，夺回本属于卡佩王朝的土地，谁想得到竟然还是打成这样，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加拉斯理清头绪，战争是国王挑起的，而这位狡猾老成的国王迟迟没有出手。“召信使！”他对着身边的骑士说，“派人去巴黎，向国王陛下求援！” “感谢上帝！”卢卡斯的带着人马终于回到了理查一世的部队中，他现在只想找个干草垛躺在上面好好睡一觉。 “小伙子们，你们做得不错！”理查一世像是在等着他们一样，“为你们所做的感到荣耀。” 说罢和刚刚下马的卢卡斯单手击拳，“我们算是胜利者吗？”卢卡斯问道。 “当然，莱斯特，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对圣女玛利亚玛达肋纳节已经交待给他了。” “布拉班特佣兵团迟早会抵达里尔城堡。” “那就让他们去吧，现在可不一样了。马上，我们会迎接一场胜利。”理查一世转身离去，走向牵着战马的侍卫。 “陛下，还需要我们吗？” “随你喜欢。” 布洛涅，伤痕累累的城堡内…… 亚瑟坐在城堡大厅的主座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挂着的地图，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在这场攻城战中，诺曼第军队完全沦为了看客，瓦罗得意洋洋地擦拭着自己的长剑。 不可思议的是，受到重创的布列塔尼公国仍有这样的战斗力——或者说他们恢復得如此迅速，更让他们更加不敢想的是，阿基坦的军队能够完胜比现在更加强大的布列塔尼主力，又有着何等的实力？ 诺曼第的士兵在外面清理战场，几位军官聊了起来。 “布列塔尼公国，仅次于阿基坦，这配置的装备，实至名归啊。” “啧啧，装备好，还是那里更富裕啊。” “也是，包在阿基坦和诺曼第后面，哪像我们经常打仗。” “唉，现在看来，阿基坦能单挑老国王，一点也不奇怪了” 埃蒙尼打断了说话的乔伊斯，用下巴像另一面晃了晃，几位诺曼第军官纷纷转头看过去，攻坚战中大放异彩的希古德·莫埃松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打磨着自己手中的铁钩。 “嘿，朋友。”走向莫埃松的刘易斯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莫埃松抬头看一眼，没有回应他，继续自己的事情。 “哈喽，老兄，我们可以去那里。”埃蒙尼也走了上来，指了指侧面的一个小木棚，“那里是酒窖。” 莫埃松看了看埃蒙尼，有看了一眼刘易斯，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有意思。” 维京人嗜酒，进了酒窖的莫埃松变了个样，“朋友，我们很好奇，你是怎么加入布列塔尼军队的？” 灌了一大口麦酒的莫埃松擦了擦嘴，“这酒，不算过瘾，不过足够了，想听的话就坐下来。” 第19页 “十一年前，我跟着一艘船，从斯塔万格出发，漂了四五天，来到了西德兰，那里离大岛非常近，我们开始掠夺凯尔特人的村落。从奥克尼、威克，再到因弗内斯，最后甚至到了丁沃尔堡垒。我们战无不胜，所到之处，鲜血横流，我们掠夺财富，把成船的女人送到西德兰，大部分会再送到尼德罗斯……”莫埃松喝了一大口，继续讲到“这样的掠夺持续了一个多月，直到苏格兰的几个贵族组织了大批军队开始围攻我们。这些凯尔特人像疯了一样，连他们自己的村落、小镇都不要了，只要有我们的地方，全部放火烧掉。最后我们只能放弃，然而当我们日夜兼程从因弗内斯逃回威克——那是我们最后的据点，我们却发现，船已经开走了，我们被遗弃了。” 莫埃松抬起了酒桶，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但我们是维京人，维京人从不会投降。加上我，最后剩下的二十几个人，我们杀出了一条血路，一路向西，等我们走到萨瑟兰的时候，只剩下五个人了，本来在那里可以搞到船的，但是对岸的盖尔人驾着大船从海上杀了过来。我们只能选择向南划，不知疲惫地划了两天两夜，这期间有三人因为伤势过重自己跳入了大海，我和另外一个人终于到了马恩。” “在马恩，我们终于可以松下一口气了，但是离斯塔万格却越来越远，我们两个人在马恩蛰伏了一年多，养好了伤，攒够了钱，买好了粮食和武器，打算穿过苏格兰再找船回去。结果，我们走到斯特灵的时候，我们被人认了出来，那个人坐在街角，左臂被砍成半截，我们没有注意他，以为只是个普通的乞丐，没想到他是以前被我砍伤的一个苏格兰士兵。唉，那个时候，我们都可以看到最近的渔村斯昆了。巡逻的士兵穷追不捨，我只记得奥格蒙德和我说的一句话。” “‘你比我更年轻，无论如何，要活下去’他推开了我，还把他的干粮塞进我的背包里。当时我的脑袋是一片空白，除了听见一边的嘶吼和惨叫外只知道跑，不知道跑了多久，我逃出了斯特灵，但是我不知道何去何从。” “我回到了马恩，我要復仇，只要能杀苏格兰人的事情我都可以做。但是杀戮的欲望无穷无尽，我不限于只杀几个苏格兰人，而且，我回不了斯塔万格了，我是被遗弃的维京人。那个时候，老国王一直在对盖尔人和苏格兰人交战，我便应徵入伍，到现在已经九年了……” 而正在此时，忽然有哨探来访。 “有书信交予诺曼第的指挥官。” “这就不好办了，这需要国王陛下出面解决了。”帕卡尔对着身边的人说道，一面把书信交付埃蒙尼。 “貌似是的，先生，我们有钱拿了。” 这是一封佛蒙达公国送来的信函，对方希望以一万英镑的价格赎回被诺曼第军队俘虏、现囚禁于鲁昂监牢的佛蒙达伯爵，亚眠的洛文特二世。但当时的规矩，必须由该封国的最高统治者出面，才可以完成交易，而诺曼第公国的属于刚刚加冕的理查一世。 “亚瑟公爵，这里理应赐予攻下城堡的人，我们该走了，祝您好运。”帕卡尔向亚瑟辞行，战事还未结束，诺曼第军队要和理查一世的大军会师。 “瓦罗伯爵，你们都留在这里，我随诺曼第军队同行。”亚瑟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要见国王，这里交给你了。” …… 当布拉班特僱佣军抵达里尔城堡的时候，已经比预期时间晚了3天，他们也一刻未停，即刻布防。 然而这个对佛兰德尔公国来说的“喜讯”刚刚从里尔发出，被理查一世所率领主力军隔在外面的的佛兰德尔的托尼·加拉斯公爵收到了来自巴黎的消息。 喜出望外的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回执，但是打开信函的时候，他惊住了。 “什么啊，这就……” 法兰西国王，“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国王早在加拉斯发出求援之前便派出使者，通知议和。 “这场战争，到此为止了。”远在巴黎的菲利普二世国王望着西方说道，“这样都打不赢你，理察，恭喜了。” 法兰西王国挑起的这场战争，在“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帮助理查一世与其父王作战之后，了解理查一世的菲利普忌惮对方的军事才能，本想趁着他去伦敦加冕的时候夺回属于卡佩王朝的大片土地，结果还是被金雀花王朝所击败。除了北方的混战，南部的土鲁斯公国在和阿基坦公国开战后也没占到一点便宜，再加上庇里牛斯山下的地区与阿拉贡王国起了边境纠纷，卡佩王朝向金雀花王朝提出了议和，法兰西人向英格兰人赔款并支付赎金，赎回几位被俘的贵族以及部分土地。好在英格兰人损失不大，而且经歷了多年内战的金雀花王朝也倾向于休养生息。 于是，双方在里尔城下签订了停战协议，理查一世习惯性地以胜利者的姿态获得了大量的金钱。 “祝贺你，老朋友，你又赢了。”“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笑着对理查一世说，然而他的心里立下誓言——“总有一天，这些英格兰人都会滚回他们的岛上去。” “如果你不介意赎金的话，尽管来吧，我喜欢这个游戏。” 第20页 结束了和法兰西人的交涉，然而理查一世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没错，布列塔尼的亚瑟公爵。 亚瑟走向理查一世，到了很近的距离突然跪下：“我，布列塔尼公爵亚瑟，在此告知大家，我已在神圣的祭坛上对英格兰国王、阿基坦公爵、诺曼第公爵、安茹伯爵、阿基坦骑士团大团长，普瓦捷的理查一世陛下宣誓，把他作为我的君主忠心地服侍下去，只要他在宫廷，能够公正地对待一切，我绝不背弃我的诺言。如果我未能忠心地服侍我的国王，只要他愿意，根据那些能够并且应该审判我的人做出的判决，他就可以无需施加暴力手段而没收我从他那里取得的一切东西，并留在他自己的手里。” 说完，向理查一世的位置爬过去，亲吻他的靴子。 “孩子，这算是宣誓效忠吗？” “正如您所见，我的王。” 理查一世想要扶起亚瑟，然而双手已经伸出了一半，又放了下去。 “很好，布列塔尼的亚瑟公爵。”理查一世后退了一步，然后留下了一句话便转身而去。 “一个好领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第十章 完） 第十一章 骑士头衔 金雀花王朝和卡佩王朝的交战告一段落，相比为战争买单的法兰西人，英格兰人倒是轻松得多。理查一世以诺曼第公爵的身份领取了佛蒙达伯爵，沙特尔的洛文特二世的赎金，不过他把价格提高到了一万六千英镑。不停地发动战争，然后靠战争发财，这是他的爱好。随后，他宣布在波尔多举行宴会。 人的下意识行为都是可以克制住的，但并不是所有。平庸的人随性而为，偶尔才会因为某些利益拘束控制一下自己，而少数人，他们大多数时候可以管住自己的手或者嘴，这些人几乎做到了出类拔萃。 身为国王的理查一世属于少数人的那个行列，身经百战的他时常克制侵略如火的自己，不过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宣布这句话的时候还搞出了个小插曲。 理查一世的本钱是他的阿基坦公国，诺曼第公国是他用这些家底打下来的，对他来说，英格兰国王的头衔都是来自于他的阿基坦公爵。事实也是如此，没有庞大的阿基坦公国，他也就没这么雄厚的实力一步步登上王座。 所以当他加冕为王、而后马不停蹄地赶到法兰西北陆处理战事，这些事情全部结束后，他当着全军的人，来了一句“阿基坦的战士们，是时候来一场盛大的宴会了”。 他的身边除了几位贴身的骑士，没有一个阿基坦公国的人，所幸的是，卢卡斯向前一步，而后转过身去，抢着说了一句“小伙子们，我们要去阿基坦举行宴会了，或许很快我们就会出发了。” 而后略带嘲讽地瞟了一眼理查一世，周围所有人的欢唿声证明了这场尴尬的化解。 “带上你父亲的王冠，你的生命中不再只有阿基坦了。”这是理查一世的母后，埃莉诺在他离开伦敦时对他说的话，如梦方醒。 每个国王在登基之初，届时若王国无战事，一般都会“大赦天下”。而理查一世除了回伦敦登基的几天，打着“收復失地”的旗号，以及他带着“为平民致富”的战争口号，还徵收了民众的军费，虽然胜利带来的财富会证明战争的价值，让他获取了平民百姓的支持，但这不代表着所有贵族的接受。 理查一世向卢卡斯投出了感谢的目光，就当做是加冕为王的福利吧，而且只有诺曼第、布列塔尼、阿基坦这三大公国，这笔买卖不亏。 “好久不见了，老朋友”，理查一世对帕卡尔伯爵讲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把诺曼第经营的井井有条啊。” “不胜荣耀，我的大人。”帕卡尔行骑士礼，“承蒙上帝保佑。” “佛蒙达虽然只是个伯国，但是军力并不小，就这样瓦解掉他们，干的漂亮。”理查一世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这不止是我的功劳，还有几位尽心竭力的军官……” “乔尔，即将参加阿基坦举办的宴会，我们终于歇一会了。” “国王陛下很爽快呀，听说还有竞技大会呢。” “不错不错，赚钱的机会来了。” “押注的话，信我，压在我身上，保你赚出一副盔甲。”埃蒙尼对刘易斯秀了秀双臂的肌肉。 “要是你还醉着酒去比赛，我一定会把盾牌都赔进去。” …… 圣雅各布节后的阿基坦，战事也告一段落了。波尔多，法兰西最强大的封国——阿基坦公国的采邑首府，在圣劳伦索节的那一天，迎来了他们凯旋而归的统治者。 “上帝在赐予我们光芒，他所爱的人会享受平安。 天主、天上的君王、全能的天主圣父： 我们为了您无上的光荣，赞美您、称颂您、朝拜您、宣扬您、感谢您。 主、耶稣基督、独生子；主、天主、天主的羔羊，圣父之子； 除免世罪者，求你垂怜我们； 除免世罪者，求你俯听我们的祈祷； 坐在圣父之右者，求您垂怜我们，因为只有您是神圣的，只有您是主，只有您是至高无上的。 第21页 耶稣基督，请您和圣神，同享天主圣父的光荣。 阿门……” 纪念受到炙烤酷刑的圣劳伦索，这一天人们向上帝献贡、斋戒以及宵禁，城镇和附近村庄的人都会去教堂弥撒、诵经、祈祷、反省。同时，教会会派出教士，将神父积累的一部分贡品赈济贫民，大街小巷异常安静，竞技场的小丑不再表演，还有早早关门的酒馆…… “天主， 圣劳伦索受到您仁爱的驱使，忠诚地事奉了您，并为您光荣地殉道。 求您赏赐我们追随他的芳表，爱主爱人，以行动实践他的教诲。 因您的圣子、我们的主耶稣基督，他和您及圣神，是唯一天主，永生永王。 阿门。” “乐善好施的人，必蒙受祝福。 凡敬畏上主的人，真是有福！喜欢他诫命的人，真是有福！他的子孙在世上一定会强盛，侠义之人的后代必然会受到赞颂。 他以正义处理自己的事务，因为侠义之人永远不会失足抖颤，他必要受到永远的纪念。 噩耗不会使他惊慌，因为他仰赖上主，心志坚强。心志坚强，则无惧无忧，直到看见他的仇敌蒙羞。 散财而赒济贫苦的人，他的仁义必会万世留存，他将出人头地，必受光荣。 阿里路亚！ 上主啊，您是世界的光；跟随您的，必有生命的光。 阿里路亚！ 阿里路亚……” 夜晚降临，波尔多的圣安德烈大教堂内，白天才赶回的理查一世，带着全体贵族，完成圣劳伦索节最后的咏诵。 “上主，在圣劳伦索的节日，我们欢欣地向您呈上这些礼品，求你悦纳，并使我们藉圣人的转求，得蒙您的助祐，获享救恩。因主耶稣基督之名，求您俯听我们的祈祷。 主、圣父、全能永生的天主，我们时时处处感谢您，实在是理所当然的，并能使人得救。殉道者圣劳伦索曾师法基督，为了宣扬您的圣名而倾流了热血，显示了您的大能；您藉着我们的主基督，在脆弱的人身上发挥力量，使弱小者成为意志坚强的见证者。 为此，我们随同所有天使和圣人，一起歌颂祢、朝拜祢，不停地欢唿。 上主，在这圣劳伦索的节日里，我们饱享了这神圣的食粮，求您使我们藉此圣祭，体验到您的救恩在我们身上与日俱增。 因主耶稣基督之名，求你俯听我们的祈祷。 阿门……” 次日一早，还未来得及一览波尔多风光的刘易斯，接到了一条不平凡的消息，他震惊得浑身战慄，而后激动落泪，时而跪地祷告，像个的兴奋的疯子。理查一世要册封一批在战斗中表现卓越的平民军士，其中就有刘易斯。 “衷心地祝贺，肖恩·刘易斯先生。”诺曼第的几位贵族骑士一同向他贺喜，然而，身在其中的埃蒙尼万万没想到的是，理查一世邀请刘易斯加入了阿基坦骑士团…… 波尔多的阿基坦尼亚骑士堡，这里是阿基坦骑士团的总部所在地，庞大的城堡内拥有独立的礼拜堂，身为领主和大团长的理查一世亲自向这些军士授予骑士。 一袭白衣的刘易斯是其中的一员，他单膝跪在理查一世的面前，换上阿基坦骑士团铠甲的理查一世拔出佩剑，用剑背轻拍他的后颈，“在此谨以圣乔治的名义起誓，我将遵守忠诚与荣誉，以阿基坦骑士团大团长之名——” “肖恩·刘易斯！”这句话来自背后的神父。 而后，刘易斯缓缓开口…… “我在此向骑士团大团长*地宣誓， 我将为了你的荣耀而战，忠诚地服侍你，献出我的生命和灵魂。 主，请赐予我勇气， 作为您的僕人， 以力量祝福我进入战场： 强敌当前，无畏不惧； 果敢忠义，无愧上帝； 耿直正言，宁死不诳； 保护弱者；无怪天理。” “阿门！”理查一世、身后的神父和授勋的刘易斯齐声念出，然后理查一世提起佩剑，用剑背横拍刘易斯的双肩，“以骑士之名，起立……” 两日前，理查一世询问哈夫勒的帕卡尔伯爵，诺曼第军中几位立下战功之人，刘易斯自然在列。 “什么？这位立过不止一次战功的年轻人，竟然已经服役了十年？” “正是这样，我的大人”，由于理查一世是诺曼第公爵，帕卡尔以诺曼第所属封臣的身份称唿他的时候并不需要叫他“国王陛下”。 “脑子很灵活，是个人才，我将授予他骑士头衔。” “如您所愿，我的大人。” “不过他将会加入阿基坦骑士团。”阿基坦公爵和诺曼第公爵都是理查一世本人，只要他愿意，无封地的贵族可以被他流放或者说成是“自由投奔”，只是说法不同罢了。 “向您表示祝贺，先生，虽然并不是很贊同……” 刘易斯获取了阿基坦骑士团的披风、罩袍、盔甲和马刺，今天开始，他成为了骑士团的一员，也意味着接下来的日子，他将追随理查一世东征西讨，在捍卫金雀花王朝的战斗前线策马扬鞭。 第22页 “再次祝贺你，肖恩，这一天终于来了。”刚刚授勋后回到驻地餵马的刘易斯在发着呆，看到埃蒙尼的到来，耸了耸肩，“谢谢，乔尔，不过这样一来，我就没法在竞技大会上投注了，哈哈。” （第十一章 完） 第十二章 阿基坦公国 “举起酒杯，扔下帽子， 为胜利的骑士和流逝的时间干杯， 也向小偷和乞丐举起手中的酒。” 富饶的阿基坦公国，大陆西部最繁华的城市——波尔多，从庇里牛斯山留下的加隆河从这里流入大海。夏末秋初，阵阵湿润的海风吹过，由于东南方向的庇里牛斯山脉阻隔了大西洋进入大陆的暖流，使得这里常年都很温暖。 阿基坦和勃艮第，波尔多和第戎，法兰西境内最大的两个封国，波尔多拥有优良的海港，促进了阿基坦商业贸易的繁华，无论海陆，各地商人络绎不绝，操着纳瓦拉口音的潘普洛纳商队、衣着华贵的佛罗伦斯商人、或是驾驶着龙头快船用毛皮换取生铁和美酒的维京人，以及从比斯开湾启航的卡斯蒂亚大商船、甚至还有来往的安达卢西亚人均汇聚于此；第戎地处肥沃的湿地，高产的勃艮第猎马是最受贵族们欢迎的坐骑，近到巴黎、土鲁斯，远到都柏林、巴里，连很多神圣罗马帝国的贵族们都逐渐换掉了同样着名的巴伐利亚战马或者波希米亚骏马，转而爱上了更加高大雄壮的勃艮第猎马。而这两大公国的共同点，都出产美名远扬的葡萄酒。 勃艮第的葡萄酒是高贵的代名词，往往是王公贵族彰显身份的一种象徵，一般只会出现在城堡和竞技场内；相比之下，波尔多出产的葡萄酒带了一点自由和奔放，不论是骑士还是农夫，他们可以在劳累之后在马厩、在原野、在渔船、在喧嚣的酒馆里开怀畅饮，带着各地腔调的嗓音唱着老掉牙的民谣。 几位诺曼第和布列塔尼的骑士在阿基坦骑士团的几名骑士的带领下，当然也包括新加入的刘易斯，在波尔多的大街上闲逛，比起这里，鲁昂简直就是个安静的堡垒。 比起曾经来过的埃蒙尼，亨特和乔伊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你小子，以后享福了。”埃蒙尼摁着刘易斯的肩膀调侃道。 “先生们，我们来这家酒馆歇息一下吧。”一位阿基坦骑士指引着大伙进入了一间酒馆。 “日安，先生，欢迎你们。”酒馆老闆像一行人问好，麦酒和葡萄酒混合的香气充斥着这个酒馆，由于昨天是圣劳伦索节的缘故，刚刚打扫过的这个酒馆还很干净。 “久违的美味，干杯，兄弟们!”埃蒙尼端起手中的酒，沿着杯沿闻了闻。 “各位，在你们一饮而尽之前最好先闻一闻，将是一种不可错过的感觉。”另一位阿基坦骑士对着围在同一张桌上的几人说道。 “美妙的感觉～” “嘿，肖恩，这不公平啊，酒量最小的你以后竟然要常驻这里。” “哈哈哈，干杯！” 酒馆的角落里，坐着几位渔夫，一边喝着酒一边哼着： “当花儿出现在绿叶的旁边， 当我看见天空明媚，听见树林里鸟儿的歌唱， 我心里充满了甘甜，使我开心愉悦， 鸟儿唱得越好，我心里就越感到高兴， 我必须歌唱，因为我所有的日子都充满了幸福和欢歌， 忘记了其他的一切。” 酒馆里的人纷纷开怀大笑…… 太阳落山之前，所有人都在波尔多中心的阿基坦皇家城堡参加宴会。 “天父在上，愿你的名被尊为圣，愿你的国度降临，愿你的意志承天立地。 求你赐予我们粮食； 求你宽面我们的罪债，犹如我们宽面亏负我们的人一样； 不要让我们陷入诱惑，但救我们脱离邪恶； 荣耀属于天父、圣子及圣灵，从今往后，世代无穷。 阿门。” 理查一世坐在主座上，举杯题词？他只寥寥说了几句，“感谢上帝赐予我们胜利，让我们为他干杯！”对他来说，这场宴会更大的意义是为了庆祝胜利，他认为加冕为王的欢庆，也是建立在阿基坦军队一场场的凯旋之后所得的。 莱切斯特公爵卢卡斯、“五港总督”诺斯伍德的罗杰斯公爵、王室大臣塞曼伯爵、威塞克斯伯爵卡罗尔等几位从英格兰随理查一世征战的贵族悉数出席；布列塔尼公爵亚瑟、里奇蒙伯爵，萨沃伊的彼得、雷恩伯爵瓦罗、哈夫勒公爵帕卡尔等各封国军中的高阶指挥官也全部到场，而像埃蒙尼、亨特、乔伊斯、莫埃松还有刚刚获得骑士头衔的刘易斯，这些贵族骑士、还有一些低阶军官也都参加宴会。 除此之外，阿基坦的贵族女眷也都应邀出席宴会，还有托雷多、热那亚和瓦伦西亚等地的商会会长，作为理查一世长期的“军费贊助商”，这些出现在宴会大厅的商人，或多或少在阿基坦公国也都有一些商税豁免。 宽敞的阿基坦皇家城堡宴会大厅人声鼎沸，端着整只烤羊的侍者在餐桌上忙碌地切肉，抬着酒桶的侍者在人稀疏的区域奔走相告，而贵族骑士的侍从们站在身后小心地服侍着自己的主人，为他们倒满杯中的酒，盛取煮熟的食物。骑士们一边切着餐盘中的牛肉，时而饮酒谈笑风生。贵族女士们遵循着繁琐的宫廷礼仪，优雅地与人交流，受欢迎的小姐们娇羞地和爱慕她们的骑士聊天。几位乐师在大厅内演奏者令人愉悦的乐曲，为首的是来自多尼戈尔的吟游诗人，弹奏着富有凯尔特特色的风琴： 第23页 “当我看见冬天来临， 我需要去寻找一个住处， 假如我能找到一个慷慨的主人， 能有猪肉、牛肉和羊肉， 鸭肉、鸭鸡和鹿肉， 还有母鸡、阉鸡和放在篮子里的奶酪， 并且分文不收……” 而对于初获骑士头衔的刘易斯，在这场宴会上他更多的是结识所遇到的人。 “先生，我们似乎以前没见过面。” “我是阿基坦骑士团的刘易斯，愿意为你效劳，大人。” “很高兴认识你，听说你在诺曼第军队立下不少的战功。” “乔尔，好久没有聚在一起喝酒了” “是的，我的大人，为了我们的主人，理查一世国王喝一杯” “你就是莫埃松吧，我听说过你，强壮的维京人。” “荣耀属于奥丁，干杯朋友！” “那么，莱斯特，庆祝我们的胜利。” “干杯，先生。” …… 在贵族举办宴会的那几天里，领主往往会在竞技场举办竞技大会，不过参赛的最低身份是骑士，参赛者可以根据获胜场次获取客观的赏金，但他们不能对比赛投注。 如果是以前的话，理查一世一定会在阿基坦尼亚骑士堡举办这样的活动，不过对他来说这次的宴会意义非凡，所以这次他将竞技大赛放在波尔多大竞技场来举办。 平日里偶尔会举办教会组织的活动，大多数是富商、平民在这里活动波尔多大竞技场蓬荜生辉，不止是受邀的贵族骑士、女眷、商人，不少的平民也进入竞技场填满了所有的座位，甚至还有一些没抢到位置的人趴在围墙上观看竞技大会。 赛前，几位小丑的表演引来观众们的欢笑，还有一些小孩子围着小丑玩。坐在观礼台的的贵族们也没闲着，竞技场老闆按照参赛选手的名单给出了赔率，他手下的几个伙计在接收贵族们的押注。 各封国的几位身手较好的骑士自然参加了这场比赛，埃蒙尼、莫埃松、亨特、刘易斯等人均名列其中，而一些高阶骑士也加入了这场比赛，帕卡尔和瓦罗也纷纷在列。最受赔率所看好的，是他们的国王理查一世，这位身先士卒的国王手下的侍卫都打不过他。 像加入竞技大会的彼得、罗杰斯和塞曼等几位贵族，不出所料的第一轮就被轻松击败，给大家带来了欢乐。 “伙计们，接下来出场的是哈夫勒的帕卡尔伯爵，还有诺曼第的埃蒙尼骑士。”竞技场老闆一声呦呵完毕，贵族看台笑成一团。 “乔尔还是主动下马吧，哈哈哈” “帕卡尔伯爵惨了，他会不会命令乔尔‘放下武器’？哈哈哈……” 调侃归调侃，在双方行完骑士礼，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帕卡尔便被埃蒙尼击倒。 “我的大人，您似乎精神不足啊。”埃蒙尼拉起倒地的帕卡尔。 “他娘的，你比上一轮出手还狠。”起身的帕卡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盔甲，装作用力地要向埃蒙尼“锁喉”，所有两人一起向观众行礼退场。 初次参加竞技大会的刘易斯要对阵阿基坦骑士团的一名骑士，以前在战场上多次完成冲锋的刘易斯，对竞技大会可是一窍不通，而且他受封骑士以前也没穿过全套的盔甲，动作不利索，没办法只能策马逃跑，带着后面的人遛弯。观众席爆发出阵阵闹笑，然而找机会反击的刘易斯，一手“回马枪”，用手中的棍子击落了对方手中的武器。 “肖恩又撞上狗屎运了！” “这个胆小鬼运气怎么这么好……” 虽然平民观众对获胜的刘易斯爆发出了嘘声，但是他没策马跑出竞技区域，而且贵族们也很欣赏他灵活的应变能力，被他击败的骑士也大度地与他拥抱。 “所有人，即将登场的是威塞克斯伯爵卡罗尔，而他的对手——”没等老闆说完，全场观众爆发出了阵阵欢唿声，竞技场老闆只能吩咐手下的伙计用力地敲钟，示意大家肃静，“没错，我们的国王陛下，阿基坦公爵、诺曼第公爵、普瓦捷公爵、阿基坦骑士团大团长，向他致敬！” 骑着勃艮第猎马的理查一世登场，在战场上的他骑乘的爱驹“拉法”是一匹来自波希米亚的骏马，是几年前一位布拉格商人进贡的；而在平时，他一般都会骑这匹更加高大然而速度慢一些的勃艮第马“基拉”。 没有悬念，理查一世轻松获胜，停住后下马拉起卡罗尔伯爵。 “祝贺你，国王陛下。” “看来今天你很不走运……” （第十二章 完） 第十三章 奢侈且难得 在观众们一声声的喝彩中，竞技大会进行到了最后的阶段，只剩下四位参赛者还未被淘汰，两两捉对比拼。 初次参赛的刘易斯今天的运气爆棚，不过或许到此为止了，对他知根知底的埃蒙尼三下五除二地将他击败。 “祝贺你，乔尔。” 埃蒙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拉起刘易斯，对他竖起大拇指。 另一边，理查一世和卢卡斯的比赛，两人还挺同步，同时落马，最后在步行展开搏斗，比卢卡斯高了半头的理查一世并没占到太大的便宜，最后艰难获胜。 第24页 “又是你赢了，理察。”卢卡斯摊开了手，“什么时候让我赢你一次，好吧？” 最后的决赛，大热门自然是骁勇善战的理查一世，平民百姓自然是觉得他们的勇武的国王陛下没有对手。而在贵族骑士中，虽然看好理查一世的人也占大多数，不过也有人看好埃蒙尼，不像民众们那样一边倒。 至少在诺曼第还有和埃蒙尼合作过的人都见识过他的实力，虽然埃蒙尼又膀又壮，但是他反应很快，打斗的时候一点儿也不笨，再加上他的力量优势，一提诺曼第最优秀的战士，很多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他，只是之前参加的竞技大会从未有过夺魁。 “欢迎我们的国王陛下。”热情的民众的再一次为理查一世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唿声，“另一位是来自诺曼第公国的埃蒙尼骑士。”声音一下子降了下去，不过还是给足了掌声。 “向您致敬，我的王。”埃蒙尼行过骑士礼才爬上战马。 当老闆宣布开始的后，万众期待的“理查一世秒杀获胜”的场景并未出现，相反的两人骑在马上缠斗了好久，多个回合后，两人的木制骑枪都折断了，两张盾牌也都被戳得变形。不得已，二人一同跳下战马步战。 这届竞技大会二人都有步行搏击的经歷，而且全部获胜了，埃蒙尼早在首轮淘汰了帕卡尔之后的第二场比赛就有过，那时马术不精的莫埃松徵得同意提出了站步行博斗的要求，而且肉搏战是维京人的代表象徵，然而浑身蛮力的他被比他灵巧的埃蒙尼惊险击败；而理查一世刚刚和卢卡斯的比赛中坐骑受惊，在对方摔下马的时候把自己也甩了下去。 “小子，如果你认为自己足够强，就来挑战我吧。”理查一世对埃蒙尼使了个让他过来的手势，埃蒙尼应声而战。 两人拿着木制的双手长剑比试，场面有来有回让全场观众嘆为观止。 “终于出现了，能和国王陛下打成这样的对手，真是太难得了。”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长时间的对决，噢，不，伙计你挡到我了。” “即使他现在输给国王陛下，也足够资格迎接我们的欢唿。” 然而意外的是，理查一世的木剑已经敲断了，埃蒙尼见状，先是停手，而后扔掉了自己的剑。 “干的不错，小子，你配得上这场胜利。”理查一世刚刚和卢卡斯缠斗了好久，体力跟不上埃蒙尼，气喘吁吁的他以为是剑在对砍中直接被斩断的。 “还没到最后，陛下，您的剑先前就有损伤。”埃蒙尼扔掉剑后，摘掉了头盔，“我想，我们是否可以用最原始的方法来。” “如果你愿意的话。”理查一世也摘下了自己的头盔，和埃蒙尼开始了赤手空拳的搏击。 竞技场内的喊声达到了极致，除了那些平民外，参加过各地多场竞技大会的贵族们也看呆了，一些阿基坦骑士团的成员更是震惊，因为骑士团里还从没有人能和理查一世打得如此焦灼，更别提击败他了。 “或许，奇蹟即将诞生了。”布列塔尼公爵亚瑟在看台上喃喃自语。 “乔尔！乔尔！乔尔！”贵族看台上的一部分人节奏地喊着埃蒙尼的名字。 鏖战过后的理查一世打到这份儿上，体力已经明显跟不上对方了，场面逐渐被埃蒙尼压住，最后在闪躲掉埃蒙尼的几记勾拳后，理查一世直接累得坐在地上。 “看来你今天运气比我还好。”理查一世喘着粗气，对着埃蒙尼鼓掌，“恭喜你。” “我很荣幸，国王陛下。”埃蒙尼也累得气喘吁吁，本想拉起理查一世的他，力气也跟不上了，差点被拽倒，索性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随着竞技场的老闆宣布冠军的归属，全场观众最后一次爆发了热烈的喝彩，包括贵族骑士们，“乔尔！乔尔！乔尔！乔尔……” 埃蒙尼领取了三千镑的赏金，很多对理查一世投注的贵族一拍大腿。 “很庆幸你是我们之中的一员，至少比站在在法兰西人那一方要好。”缓过体力的理查一世放下酒杯，用手擦了擦嘴，然而接下来他看到了卢卡斯，“莱斯特，我输了，看样子你的身手也见长了。” “噢，你要知道，上一次我被你击败也是我着急回去看我刚出生的儿子。”卢卡斯也不甘示弱地调侃着理查一世，大家开怀大笑…… 除了竞技大会，贵族们还有打猎的习惯，不过这个活动就没有平民阶层什么事了。 在波尔多城堡的东南方向，就是阿基坦贵族们经常狩猎的奥利弗林场。距离也不算太远，不过又不需要急行军，这些人骑着马哼着小曲，走走玩玩。 “乔尔，我的朋友，你这个冠军可是浪费了，唉。”乔伊斯对马头平齐的埃蒙尼说道。 “看看吧，伙计，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觉得。”亨特也凑了过来。 那天竞技大会结束之后，本以为埃蒙尼会对着某位在场的贵族女士示爱，竞技大会冠军的头衔对一名骑士来说是一生难得的荣耀，很容易追到心仪的女士，赛后刘易斯还在教他说“尊贵的小姐，请允许我将这个冠军献给你，愿意为您效劳，女士……”结果到了木讷的埃蒙尼那儿，所有参加过竞技大会的贵族都认为，他是逃离大会最快的冠军，没有之一…… 第25页 几人在帕卡尔身后，说着说着帕卡尔也憋不住笑了，“你小子，让我说什么好，除了作战，看来你还差得多啊。” 但是谁也不知道，埃蒙尼的心上人还在英格兰的诺维奇镇上，是他小时候教他打渔的船夫的女儿，出海捕鱼总归是男人干的事情，她喜欢的是种花，虽然五大三粗的埃蒙尼对此并不感冒，但是以前隔三差五的张罗买花买草的。 直到他和刘易斯一同参军，当时农民出身的采邑兵，打了几场胜仗，就能从捡到的战利品处理得到丰厚的财产，至少诺维奇出去的那些人都是这样，恰逢当时老国王的招募，便应徵入伍了，他们那一批他被派到诺曼第前线战场。除此之外，埃蒙尼打渔的船主的渔船被舰队徵用，他无事可做，没有了生活的来源。埃蒙尼的伯父是一名普通的士兵，然而不幸战死，全家人陷入了悲痛好长时间。所以，当他离开时，没和那位姑娘说过这个决定，甚至连个道别都没有，连刘易斯都以为这段感情不了了之了。 无论是竞技大会还是狩猎，刚刚获得骑士头衔的刘易斯都是第一次参加。虽然他做了三年的准骑士了，但是战事频繁的诺曼第本来宴会就非常少，再加长期战争造成采邑首府鲁昂吃紧的经济条件，他连碰都没碰过。 和前几天的竞技大会一样，今天的狩猎他也很紧张，至少在去林场的路上，他策马行进在阿基坦骑士团的队伍中，比起那些有说有笑的骑士们，他一个人很安静地驾着马，像是个探路的斥候兵。 而整个队伍的前方，比起布列塔尼贵族的安静、诺曼第的小打小闹，以理查一世为中心的前队连吵带闹甚至还有些乱。 ……不知是什么事情引出来的，理查一世和卢卡斯这俩货在争论谁的马更快，结果最后理查一世竟然提出两人赛马，看谁骑马能先到狩猎的林场。身旁的贵族也是奇葩，除了在劝两位别折腾的大多数人，还有不嫌事大的竟然还给他们俩押注，比如威塞克斯伯爵卡罗尔。 “适可而止吧，凯文。” “先生，难得公平一次啊，平时他都骑着‘拉法’，现在好不容易骑一次‘基拉’，和我们一样的马，你们要不要考虑也加入？” 里奇蒙伯爵，萨沃伊的彼得在以安全为藉口都没能劝住二位的情况下，下面的人只得将就。五港总督，诺斯伍德的罗杰斯公爵提出要他们慢点骑等等侍卫的时候，已经出发的理查一世传来了一句“算了，他们连我都打不过！”就给坐骑加速跑了…… 留下哭笑不得的各位贵族，面面相觑，“都别看了，快点跟上吧！”…… 而此时的亚平宁半岛，德意志大军在加入吉伯林皇帝党的神圣罗马皇帝“巴巴罗萨”腓特烈一世的带领下艰难击溃伦巴联盟，终于抵达了他的盟友——被圭尔夫教皇党大军围困的佛罗伦斯。 在大家以为圭尔夫教皇党将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罗马教廷的教皇向这位红鬍子大帝送来了一纸议和书，承认了神圣罗马皇帝的王权高于罗马教权。 “我们和东方的异教徒存在永恆的冲突，而这个矛盾一直无法解决，尽管百年来发生过无数次战斗，但恶魔丝毫没有受到惩罚。现在，上帝之子们，又到了我们为他而战的时候了。” （第十三章 完） 第十四章 圣战的号角 （作者声明：本作中提到的宗教问题均是基于歷史上的中世纪时基督徒和回教徒的立场，非作者本意，无意冒犯，仅用作还原故事的歷史背景。另外，一些宗教称唿网页无法显，如“muslim”、“al-im”等词彙，本人尽可能地用其他词语代替阐述，请读者谅解。） “有人问战利品应该属于谁？ 他们的回答是—— 战利品应该属于真主和侍者，你们应该敬畏真主，应该调停你们的纷争，应当服从真主及其试着，如果你们是信士。 如若不然？ 是选择披坚执锐、还是策马猎弓？” 两年前，即1187年夏，东方的圣地爆发了一场惨烈的战役。阿尤布王朝大帝、库德人萨拉丁·阿尤布·本，率领萨拉森大军，带着回教世界的寄託，从大马士革出发，绕过太巴列湖，剑指耶路撒冷。 以耶路撒冷王国为核心的十字军也集结了来自各公国的主力军队，还有基督徒引以为傲的医院骑士团，以及精锐中的精锐——圣殿骑士团。意在决定性的一战，如果能击溃萨拉丁的大军，那么，他辛辛苦苦统一起来的的阿拉伯世界会重新回到猜忌直至分裂的局面。 然而，事实却让基督徒大跌眼镜，潜伏着不安气息的十字军诸国军队，个个都心高气傲，竟然选择了主动出击，越走越远，指导哈丁……这正中了萨拉丁的圈套。 哈丁，是耶路撒冷南部的一块高地，植被稀疏，带着真·十字架且远离太巴列湖的十字军没有了后备的水源，即使有人数优势但在指挥官一次次错误的决定下，导致这支内部矛盾更多的军队被阿拉伯大军围困。 萨拉森大军在萨拉丁的指挥下，围而不攻，还派人点燃了哈丁高地唯一的一些灌木丛，沙漠里盛夏的午后，这些阿拉伯人又加了一把火，浓烟和黄沙将十字军的士气降至冰点。在十字军被围困在哈丁的第十三天，即1187年7月4日的黎明，萨拉丁组织部分军队，当着已经断水数日的基督大军，将一桶桶珍贵的水倒在对方看得见的沙漠中。凭着意念坚持到极限的十字军见状，对口渴难耐的他们而言，简直是不能更残酷的折磨，仿佛是压死他们最后的一根稻草，崩溃的十字军乱糟糟地下山突围，各自为战，萨拉丁的军队兵不血刃地拿下了这场战斗。 第26页 即使是基督世界最精锐的圣殿骑士，在饥渴面前也和普通士兵一样，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惨遭屠戮，基督大军全军覆没。耶路撒冷国王，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吕西尼昂的居伊被俘，并未给十字军带来祝福的真·十字架也落在了萨拉森人的手里。 哈丁战役给十字军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圣殿骑士团全军覆没，医院骑士团也遭遇重创，两支最精锐的军队况且如此，而耶路撒冷王国几乎是一座空城，根本没有守城的能力，其他几个出兵的封国更是如此。萨拉森大军直奔圣城，一路没有抵抗。 阿斯卡隆公国和埃德萨伯国不战而降，耶路撒冷的仅剩的法兰克人用尽全力却也无力回天，只能投降。 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是，萨拉丁并未像九十年前十字军攻克耶路撒冷那样，杀尽城中回教徒、并将整座城市洗劫一空。相反地，萨拉丁给了城内的基督徒自由，让他们回到基督教的土地上去，还沿途保护他们不受流寇的骚扰…… 然而这些行为受到了阿拉伯贵族的指责，在休整了一年多之后，这些质疑达到了最顶点，为了稳固他的帝国，萨拉丁出兵，准备拔除最后的几个十字军王国——的黎波里、安条克、萨菲特、泰尔几个城市。 两年前，由于教皇自己都自身难保，而且英格兰、法兰西、神圣罗马帝国这三个大国各有各的麻烦，无人回应耶路撒冷王国的陷落，而现在，这些十字军最后的据点如若被拔掉，大概基督徒的圣地将一去不復返了。所以，当姗姗来迟的求救消息刚刚抵达罗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抵抗的教皇斟酌了一下形式，向“巴巴罗萨”腓特烈一世服了软，赶紧找个理由把他打发走。 于是乎，教廷的演说又像百年之内发生的两次一样，扩散到了整个欧洲…… 难得和平的英格兰人，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而阿基坦举办的宴会，也接近了尾声。 “兔子，期待能再一次得到并肩作战的机会！” “这是我的荣幸，祝你一路顺风。”埃蒙尼和刘易斯对拳一击，两位九死一生的战友今天分开了。 曾经在一场战斗中，埃蒙尼的战马被刺死，骑术不佳的刘易斯把自己的战马让给了他，自己去步行混战，而埃蒙尼把自己的肩甲给了刘易斯，让他换下自己烂掉的那个，在那场战斗的后面，刘易斯曾为埃蒙尼挡过一箭，这也是他左臂上伤疤的出处，有肩甲的保护虽然伤口不致命，但是连续作战的疲惫让他无力再坚持战斗了。随后，帕卡尔率领仅存的骑兵冲锋，击溃了敌军。就这样，埃蒙尼幸运地受封骑士。 “下次见面的时候，或许你的爵位就比我高了……”回诺曼第的路上，骑在马上回想往事的埃蒙尼喃喃自语，之后踢了一脚马肚子，随马飞奔而去。 战事结束，宴会也结束了，英格兰的贵族们难得地获得了修养生息的机会。虽然加冕了英格兰的国王，但是理查一世还是把阿基坦当作自己的大本营，并未回到伦敦——事实上三十二岁的理查一世，连英语都不怎么会的他，从小到大在伦敦度过的日子加在一起也就一年多。 然而这样难得的日子被教廷派出各地的教士所打破，仅仅过了两个月，1189年的10月…… “上帝的子民们！你们已经承诺将比以往更加坚定地维护和平，捍卫基督的权利，但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等待你们：你们必须拿出基于你们的正直的力量，去应答另一个来自上帝的号召——你们东方的兄弟正急切地需要你们的帮助，而你们必须向你们经常承诺的那样尽快地施以援手！ 和以前一样，这些萨拉森人和魔鬼无异，野蛮地侵略我们的城堡，他们还占领了我们的圣地耶路撒冷。他们大肆蹂躏上帝的国度，毁坏上帝的教堂，虐杀虔诚的上帝子民，污辱贞洁的妇女，贪婪地饮着受洗儿童的鲜血！如果让这些征服上帝的子民的魔鬼继续下去，那将是怎样的奇耻大辱啊！ 如果你们仍然无动于衷，上帝的信徒就会在这次入侵中牺牲更多，所以我要勉励你们，也恳求你们——不仅仅是我，是上帝在亲自勉励你们——基督的使者们，一切有封爵等级之人，乃至所有骑士、士兵、富人与穷人，都必须迅速予以东方基督徒援助，把魔鬼的奴隶赶出我们的领土！我告诉在座的诸位，以及不在场的所有基督徒们：这是上帝的旨意！ 让我们再一次投入这神圣的战争，继续这为上帝而夺回圣地的伟大的十字军东征吧！让一切争辨和倾轧休止，踏上赴圣地的征途吧！从那个邪恶的种族手中夺回圣地吧！那个地方，如同《圣经》所言，是上帝赐予我们先辈的土地；那里遍地流着奶和蜜，黄金宝石随手可拾！耶路撒冷是大地的中心，其肥沃和丰富超过这里的一切，是另一个充满欢娱快乐的天堂！东方是那么的富饶，我们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坐以待毙呢？ 一个遭人蔑视、受撒旦支配的堕落民族，如果战胜了一心崇拜上帝、以身为基督徒而自豪的民族，那会是我们多大的耻辱啊！如果你们不能证明自己配得上基督徒的身份，上帝该怎样责备你们啊！让那些从前十分兇狠地因私事和别人争夺的人，现在为了上帝去同异教徒战斗吧！这是一场值得参加的战斗，一场终将胜利的战斗！不要因为爱家庭而拒绝前往，因为你们爱上帝胜于爱家庭！不要因为恋故乡而拒绝前往，因为全世界都是基督徒的故乡！不要因为有财产而拒绝前往，因为更多的财富在等待着你们！让那些过去做强盗的人，现在去为基督而战，成为基督的骑士吧！让那些过去与自己的亲朋兄弟争战不休的人，现在理直气壮地同那些亵渎圣地的野蛮人战斗吧！让那些为了微薄薪水而拼命劳动的人，在去东方的征途中去取得永恆的报酬吧！身心交瘁的人，将会为上帝的荣耀而斗争！你们在这里或许悲惨穷困，但在那里将永远富足！你们在这里或许背负罪恶，而在那里你们将受到上帝的祝福！ 第27页 现在，毫不迟疑地到遥远的东方去吧！凡是要去的人都不要再等待，赶快回去准备行装，在即将到来的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之际，奋勇地踏上向东的征途！本着主赐予我的权柄，我郑重宣布：凡参加东征的人，他们死后的灵魂将直接升入天堂，不必在炼狱中经受煎熬！凡动身前往的人，不论在陆地或海上，只要在反异教徒的战争中失去生命的，他们的罪愆将在那一瞬间获得赦免，并得到天国永不朽灭的荣耀！ 向着东方出发吧！不要犹豫，不要彷徨，为荣耀我主，去吧！把你们的十字架染红，作为你们的徽号，主会保佑你们战无不胜，解放你们的灵魂！ 因父之名！ 因父之名……” 教廷的召集令遍布欧洲，而被上帝赐福的国王们，或许是时候回馈上帝的恩赐了。 波尔多的阿基坦尼亚骑士堡，理查一世看着窗外刚刚他接见的教皇使者骑马离去，自己也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理查一世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备船，去伦敦！” （第十五章 完） 第十五章 因父之名 “理察，你真的要去？” “当然，假如父王在位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不可能，他玷污过坎特伯雷。” “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 “这样对你的统治……” “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坐稳王座！” “你变了，我的儿子。” “母亲，我不会是一个安守乐土的庸人，之所以要夺取王位，是因为我会建立比父王更强大的英格兰，这是你知道的！” 理查一世很快地抵达了伦敦，到达宫廷后的第一件事，是去拜访他的母亲，阿基坦的埃莉诺，然而昏暗的宫殿内，两人却爆发了意料之外的谈话。留下高大的背影，却渐行渐远，心意已决的理查一世大步踏出殿堂。 次日，闻讯而来的坎特伯雷大主教巴德威觐见理查一世。 “国王陛下，欢迎回到英格兰。” “不说废话，到目前为止，你一共召集到了多少人？” “实不相瞒，陛下，人手倒是够，只是……” “只是什么？” “陛下，我们没有足够的军费，英格兰已经打了几年的仗了。” “先生，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两个月之前的战争只是那几个公国打的。”揣着明白装煳涂的理查一世当然明白，巴德威大主教所提的是前些年他与亨利二世父子相争，“那就再筹备一下，你要多久的时间？” “我的国王陛下，神圣罗马皇帝‘巴巴罗萨’腓特烈一世已经带领五万德意志大军从雷根斯堡出发了，看在上帝赐予你的地位和财富……” 然而，大主教巴德威的催促并没有达到他想要的回应，反而—— “既然这样，那么你就率领能带走的人手出发吧，我随后就到。”理查一世带着愤怒地回答，随后起身便走出大厅，没有回应大主教的话。 几个月前，正是巴德威在威斯敏斯特教堂为理查一世带上王冠，理查一世也不是不给面子，拨给了他点小钱，但是这是教廷发来的指令，你说着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那你就先走。这样，几天后，巴德威大主教率领一千多人的英格兰志愿军出发了。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英格兰的人民经歷了亨利二世末年的战乱，而对手就是他们这位新的国王，对这位勇武的国王寄予厚望。但是英格兰本来就遭遇严重消耗的经济，除了参军入伍打胜仗能活着回来的人，其余平民的生活一直得不到改善。 即使是教廷的演说，打着“为上帝而战、赦免罪行”的口号，也只是解决了军队徵召的问题，而采邑地的贵族们也钱包吃紧，归根结底，军费这个大问题不好解决。 头疼不已的理查一世带了几位侍卫，离开伦敦，想莱切斯特前进。至少，已经回到英格兰境内封地几年的卢卡斯更熟悉状况吧，理查是这样想的。而且，离开伦敦，他至少可以迴避那些不想面对的烦恼。 “哟，理察，想不到你能到我这里来，你还没到过莱切斯特吧？”卢卡斯还是那样。 “莱斯特，我想我们现在陷入僵局了。” “来自教廷的号召？” “没错，德意志人已经出发了。” “这可不像你啊，理察，你什么时候开始看重这些事了？”卢卡斯略带诧异，“不会是你和别人打赌输了吧？” “伙计，说正经的，还有什么办法能快点筹到所需的费用？” “办法倒是有，而且我手头也有一部分，不过，给我一个理由。” 理查一世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救赎，为了我的母亲，也为了我自己。” 卢卡斯点了点头，理查一世发动了对父王亨利二世的叛乱，他两个兄弟的死也都有他的原因，加冕后的理查一世心中一直不安，他想要赎罪，而他的母后，阿基坦的埃莉诺，加入金雀花王朝之前更是风流成性。“身为国王，更应无愧于主。” 第28页 “里尔城的赎金，分文没动，不过我也只有这些了。” “很好，剩下的再挤点就出来了，非常好，我的朋友……” 理查一世又返回了伦敦，几天内，他连续召见了王室大臣塞曼伯爵、王室内务官，彭布罗克的西蒙伯爵、宫廷长官，波鸿的高弗雷，还有“五港总督”，诺斯伍德的罗杰斯公爵等人。 几位心腹贵族的意见统一，都尽可能地发动筹备军费，距离目标军费越来愈少了。 牛津宫廷，在理查一世的出生地，理查一世一夜未眠，整晚他坐在王座上保持着一个姿态，直到早上，他颁布了一条全国都炸了锅的法令。 为了筹集东征的军费，这条史称“萨拉丁什一税”的法令，要求所有未参加东征的人都要被政府徵收百分之十的动产，税率之高实属罕见，理查一世要兵源和军费之间达到一个平衡，而且是即刻实施。 尽管不少英格兰平民都交出了自己应出纳的税，但是连理查一世都相信，主动交出来的人没几个是情愿的。 而英格兰偏东部的诺丁汉却无人响应，在当地的税务官几次催促之后，几户人家甚至打伤了他们然后向北逃进了舍伍德森林。 几日后的伦敦，理查一世迎来了以为不速之客，就是加入了他的部队的罗宾胡德。这个小伙子还有他的几位兄弟身手灵巧，是卢卡斯向理查一世引荐的。 理查一世不明所以，在远处，他和罗宾胡德的目光有过一瞬间的交集，眼神告诉他，对方有足够的自信。 理查走过侍卫，推开了他们交叉的长戟，身边的贵族正要开口，他便用手势示意他们闭嘴，然后来到了罗宾胡德的面前。 “日安，国王陛下。”罗宾胡德行了一个极不规范的骑士礼，理查一世身后的贵族憋着笑。 “所来何事？” “我想我不是个刺客，陛下。” “当然，而且我也来到了与你如此近的距离。” “好吧，先生，我今天来的目的，作为舍伍德森林的领主……” 人群中的贵族发出阵阵闹笑，然而理查一世示意他继续说。 “我是来代表我的领地交税的。”罗宾胡德示意身后的伙计，抬出了一个小箱子。 理查一世看了一眼箱子，直觉告诉他，今天有事发生。“如果就这么一点，你不会亲自跑来伦敦吧？”他向对方问道。 “陛下，如果我们加入去东方的话，这些费用应该足够了，而且我想知道这些财富是否真的用来为上帝而战。” 但是罗宾胡德话音未落，几位按耐不住的贵族放声大骂道“抢劫犯，想和高贵的骑士为伍，做梦！” 理查一世扭过头去，凌厉的眼神让正在高喊的贵族突然沉默，然后又转过头来，“当然可以。” 围观的人里面，一些贵族窃窃私语，而平民却发出一阵欢唿。 罗宾胡德一行人，包括他自己都有些差异，“当真？” “当然是真话，以上帝之名，新的国王是我，你过去所犯的打劫罪，在先王过世时就赦免了，所有人都一样。”理查一世看着人群说道，“不过打伤我的徵税官，是不是应该再交一点？” “貌似是的，先生。”罗宾胡德从身上又掏出了一枚金币，向人群展示后，扔在了地上。 “恭喜你，汉丁顿伯爵，欢迎加入。” 平民人群中发出了阵阵欢唿，“为了上帝！为了上帝！为了上帝……” 回到宫殿里的理查一世，宫廷长官，高弗雷伯爵问道：“我的陛下，您所说的只是他一个人而已吧？” “什么？” “赦免的事……” “噢？伙计，你在说什么？” “那么，陛下，布列塔尼的政治犯的事情怎么处理？” “一个不留！” 对理查一世、或者对于所有的国王而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是亘古不变的原则，不过对于他来说，战争才是他的爱好，身怀绝技的罗宾胡德有他的本钱，而且罗宾胡德这群绿林强盗过去没少打劫各地贵族为亨利二世进献的贡品，并没有妨碍过他。 这样，1189年的11月初，在坎特伯雷大主教的英格兰志愿军出发半个月之后，理查一世所率的来自英格兰本土军队也集结完毕，超过了八千人，而出于对法兰西卡佩王朝诡计多端的“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的防范，理查一世没有从金雀花王朝的海外封国抽掉部队，除全员加入的阿基坦骑士团，以及部分来自诺曼第和阿基坦的贵族加入了东征。 而另一边，已经出发一个多月的神圣罗马帝国军队早已将途径的匈牙利蹂躏了个遍，这个不算小的国家过去经常骚扰波希米亚的边境，被德意志人好好地教训了一番。 早已集结完毕的法兰西人也宣布开拔，“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亲自率军出征，加上各封国的贵族，共2.1万法军向圣地出发。 理查一世也坐不住了，而当他率领大军刚一抵达诺曼第，便收到了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布列塔尼公爵亚瑟出兵三千准备支援东征，待大军行进到公国境内便加入。 第29页 “这是笔好买卖。”理查一世鼓了鼓掌，只有他一个人，发出了干巴巴地拍手声。 （第十五章 完） 第十六章 朋友和盟友 神圣罗马帝国、英格兰和法兰西，三个最强大基督教国家的国王全部亲自率军参加东征，这是史无前例的。整个欧洲颳起了圣战的狂热，各地贵族骑士纷纷加入。 “我的大人，我希望前往圣地和我的兄弟们一起为上帝而战，我能离开您一段时间吗？”鲁昂的城堡内，早已收拾好行囊的埃蒙尼向帕卡尔请示。 身为诺曼第公爵的理查一世兼任阿基坦的公爵和英格兰的国王，但是他不可能随时抵达任何地方。正如以前一样，他将诺曼第的政务交付给了哈夫勒的帕卡尔伯爵。 “当然可以，主的召唤最为重要。”帕卡尔点了点头，“发扬骑士精神，并且安全的回来。” “好的，先生，不过你确定不去吗？” “正如你所见到的，诺曼第需要我。去圣地证明你的勇武，为了上帝，也为了我们的国王陛下，当你归来之时会有属于你的封地的。” “我很乐意，大人，不过我希望封地在英格兰，哈哈哈。” “快点滚吧，好好准备准备，我们的新冠军，你是诺曼第的骄傲，带着我们的荣耀，去吧。”帕卡尔拍了拍埃蒙尼的肩膀。 埃蒙尼向埃蒙尼行了一个骑士礼，而后大步走出城堡。 加入东征的诺曼第贵族共一百多名骑士在鲁昂整装待发，当理查一世的大队人马途径鲁昂休整时便一併加入。 “看看这是谁来了？欢迎我们的冠军。”看到埃蒙尼后，威塞克斯伯爵卡罗尔说道。 埃蒙尼向他们行礼示意，而后和亨特向理查一世报告，诺曼第的军官中只有他和亨特加入了。 “很好，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期待能将你们的勇武注入我们的队伍中。” “如您所愿，国王陛下。” 埃蒙尼进入了大军的队列，骑行在几位熟悉的面孔中间，其中有一位个子不矮但是瘦瘦的人，骑着比别人都矮的马，与众不同的是他的马侧面还挎着一把弓。 “很与众不同的一个人。”埃蒙尼心里想道，不过因为他已经来到诺曼第很长时间了，“英格兰的奇葩越来越多了。”他想着，不过还是礼节性地向周围的人问好。 “初次见面，您好先生。” “你的名声比你的人来得要快，总算能够认识你，还算不赖，我是汉丁顿伯爵罗宾胡德。” 埃蒙尼有点懵了，“他是伯爵？”看着他衣着并不算华丽，“不过行为举止倒是很优雅，或许是在战争中丢掉了财产也说不定呢。”尽管埃蒙尼带着疑惑，不过还是向面前的人行了个骑士礼。 “乐意为你效劳，我的大人。”埃蒙尼说着一边想到“怎么还觉得有点不对劲。” 在他们斜前方的卢卡斯听见了这些对话，摇了摇头还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还真有人上钩啊…… 英格兰人行军并不快，而在他们行进到罗亚尔河畔的时候，雷恩的瓦罗伯爵所带领的布列塔尼军队已在那里等候，这也标志了他们离开了诺曼第。 “再见了，希望我再次回来的时候，诺曼第会更加强大！”埃蒙尼回首望了一眼诺曼第。 听闻神圣罗马帝国的大军洗劫了匈牙利，把老对手痛打一番，德意志人这招顺手牵羊玩的很是漂亮，理查一世当然也想要来这么一手。 诺曼第和布列塔尼的东部交界处，离奥尔良城只有几英里远，从奥尔良出发一上午都用不上，就能到塞纳河畔，而河的对岸，就是卡佩王朝的国都——巴黎。 虽然双方有停战协议，但他们都知道，这张纸说撕碎就可以撕碎，尤其对于理查一世这种战争贩子来说，更是不值一提的事情。“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也心知肚明，法兰西西线的城堡的防务一直保持着高度的备战状态，对于双方而言都是这样，金雀花王朝和卡佩王朝这对老冤家一直没放下对对方的提防。 就算正面打一架又何妨？百战百胜的理查一世根本不会在乎这些，只要开了战，胜利对他来说只是时间问题。然而，偏偏这个时候…… 亚平宁南部的西西里王国闹出了乱子，西西里国王威廉二世突然去世，而西西里的指挥官，莱切的坦克雷德登上了王位。理查一世的胞妹，嫁给威廉二世不过月余的乔安娜长公主，却被坦克雷德扣押。 由于德意志军队太多，而且神圣罗马帝国并没有足够规模的舰队和庞大的港口，所以他们的路线是从陆路经君士坦丁堡向圣地前进；英格兰人和法兰西人是走水路，双方协定是在墨西拿——西西里岛的北部港口，在那里集合。然而先行出发的“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率领大军已经抵达了那里。 出于对这个诡计多端的“小狐狸”的了解，理查一世生怕法兰西人抵达墨西拿之后会不会联合这些西西里王国搞出什么阴谋来。况且，这个公然向金雀花王朝挑衅的诺曼国王坦克雷德已经激怒了理查一世，比起战争的成败，对于从小就骄横霸气的理查一世来说，这已经涉及到了面子的问题，是不可触及的底线。 第30页 所以，这些英格兰军队没有停留，而且明显地提高了行军速度，一路向南行进。按照计划，阿基坦骑士团在阿基坦公国的卡奥尔等待大军加入。 在卡奥尔等待他们的不止是阿基坦骑士团的成员们，还有一群意料之外的人，他们是来自热那亚的商会。热那亚共和国位于亚平宁半岛的西北角，控制着亚平宁以西地中海的海权，之前和他们分庭抗礼的比萨共和国如今也已被击败，博尼法乔和卡利亚里两个关键位置的岛屿均被热那亚人控制着。热那亚人是天生的商人，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丰富的贸易经验和圆滑的谈判技巧，再加上从罗马时代就发展的海军，让这个偏安一隅的小国发展成为义大利重要的势力。 即使在这十几年，神圣罗马皇帝“巴巴罗萨”腓特烈二世翻过阿尔卑斯山与伦巴联盟打得死去活来之时，伦巴联盟的首府米兰惨遭屠城，维罗纳和威尼斯虽然在和德意志人交战的时候不吃亏，但是比起神圣罗马帝国雄厚的国力，这两个城市也差不多像被扒了一层皮一样。而贴着海岸线的热那亚没被德意志人找麻烦，井水不犯河水，对他们来说只要有钱赚，不管是教皇还是皇帝，谁愿意服谁都无所谓。 和威尼斯人一样，他们非常渴望于扩大自己的贸易圈，而南部的西西里王国控制着义大利的西南角，截断了热那亚人绕过西西里岛去埃及或者中东的廊道。 行会遍布各大城市的热那亚人，一直在寻找这样一个能够打击西西里的诺曼王国的机会。当然，除了机遇，还得有足够的实力，强大的金雀花王朝，是再好不过的合作伙伴了。 理查一世的原计划是利用临海的法兰西土鲁斯公国舰队驶向地中海，“顺手牵羊”，制造麻烦，然而西西里王国的事情让他们没有时间做多余的事情。况且理查一世也料到了，“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不会给英格兰人留下多余的舰船。 于是当理查一世派人联繫热那亚人的时候，热那亚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只是象徵性地收取了一点费用。对于双方而言，这是一笔双赢的交易。热那亚共和国直接动用了他们的海军舰队，早已在沿海地区纳尔博纳等待英格兰十字军的到来。 算上阿基坦骑士团和布列塔尼的军队，参加东征的英格兰共1.2万已集结完毕。出了阿基坦，英格兰人挺进了法兰西人的土地，与阿基坦接壤的土鲁斯公国没少受阿基坦的打压，近来的停战让这片土地恢復元气。与英格兰本土明显地差距，这里放养的动物很多，几只牛在穿过森林的路边懒洋洋地趴着，一群山羊好像和一群兔子围在一起抢着什么吃，沿途偶尔还有农民坐在路边，扒着果子晒太阳，尽管这里越来越潮湿。一队操着加泰隆尼亚语的阿拉贡商队与他们相遇，主动地让开了道路。 只是，土鲁斯境内的城堡还是全副武装，紧闭着大门。 十一月的威尔斯，是个无尽云雾的世界；十一月的伦敦，依旧阴雨连绵；十一月的诺曼第，湿润的海风有些刺骨；十一月的布列塔尼，和煦的阳光难得地照在那里；十一月的阿基坦，还是温和的天气，只是太阳弱了点。 而十一月的亚德里亚堡，吹着巴尔干独有的热风，也吹来了德意志人的战歌；至于西西里岛？得等到十二月了，那个时候，墨西拿或者巴勒莫还会艷阳高照吗？ 搭乘着热那亚海军的舰船，站在船头的理查一世向东方的海面望去，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海风吹过，桅杆上一面金雀花的旗帜和一面热那亚的旗帜拧在了一起，红绿相间…… （第十六章 完） 第十七章 小狐狸的算盘 搭载着英格兰军队的热那亚海军，他们的战舰简直变成了游艇，这些英格兰人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在船上饮酒赌博，没有战争的时候这些英格兰士兵便恢復了他们原来的一面，像闲着的渔夫、农民、铁匠们等等。 理查一世所乘的是热那亚海军统帅西里吉奥·奥利亚德公爵的指挥舰，在整个舰队的中心位置，是唯一一艘带有指挥舱的舰船。 指挥舱内布置豪华，除了中间有一张摆着地图的桌子，对着舱门的墙壁上还悬挂着三幅大航海图，以亚平宁半岛为轴，从左到右依次为南地中海、西地中海以及东地中海，上面清楚地标註了每个地点的驻军、航线以及距离数值。左右两侧整齐地立着两排烛台，象徵热那亚共和国的绿十字徽章悬挂在正上方，下面有一把剑横在架上，便是奥利亚德公爵的指挥剑。 只有英格兰本土的高阶贵族随理查一世在指挥舰上，理查一世走出指挥舱，热那亚士兵向他行礼，而后随意地横腿坐在舰船的边上。 “日安，理查国王，怎么在里面呆了一会儿就出来了？”刚要去指挥舱的奥利亚德公爵看到了坐在外面的理查一世，走过去说道。 “先生，你不觉得里面太过于闷热了吗？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试着在有太阳的天气把地图搬出来晒一晒。”两人用法语交流。 “您可真风趣，大人，多数海上的风，都能把地图卷飞，那样就有麻烦了。” “我们最快还要多久能到西西里岛？” “还得几天，我们的速度慢慢要降下来了，您看那边，先生。”奥利亚德指着侧面的一个小黑点，“我们已经绕过卡利亚里了，越靠近陆地的地方，暗礁越多，我们得放慢速度小心行驶。” 第31页 “义大利产的战舰还需要这样？”义大利是欧洲的商业中心，也是文化交流的中心，伦巴第人、日耳曼人，希腊人，甚至还有摩尔人，各地往来汇集于此，英格兰人都认为热那亚和威尼斯的船是万能的，因为每一艘都造价昂贵。 “当然，大人，我们的舰队，优势在于长期在深海的航行。” 在另一艘船上，埃蒙尼和刘易斯两个老搭档恰好同乘一条船，而埃蒙尼错认为伯爵的罗宾胡德也在上面，虽然他已经明白他搞错了。 “自从出发之后，我一直在刷新走过最南方的记录。”刘易斯靠在甲板的角落里，手上拿着一块风干的肉。 “嘿嘿，兔子，事实证明我比你早做骑士，是正确的。”埃蒙尼吞下手中的一块干酪，“我走得可比你远。” “你还去过哪儿？潘普洛纳？” “不不不”摇着手指的埃蒙尼喝了一口水，发现囊里面的水没有了，“那才比你多多少，托莱多，那里比波尔多都热。” “记不清了，不过我应该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嘿，那边的‘伯爵’大人，帮我搞点水来。”埃蒙尼对罗宾胡德搞清楚后，两人倒是脾气还合得来。在英格兰军中，这货可算个名人，刘易斯和他也混得不错。 “是是，先生。”罗宾胡德一脸苦笑地把自己的水囊递了过来，叼着一块鱼干，坐在他们两个边上。 埃蒙尼接过，喝了一口，“伙计，这条船上一点酒都没有了？” “当然了，你数一数我们都上船多少天了？” “再多的酒也禁不住这么多人喝啊——” “没错，还是连夜的喝。” 登船之后，这船英格兰士兵闹得最狠，连夜的喝酒，后来酒的消耗太快了，这艘船的船长开始限制。然而不知道是刘易斯还是罗宾胡德谁出的主意，两个人去找热那亚人赌博。 一开始，两人这顿输，不过一个是阿基坦骑士团的骑士，一个是舍伍德森林的乡绅，两人不痛不痒地送出去了点小钱，不过后来传开之后，更多的热那亚士兵来找他们赌，都想分一杯羹。 结果，原形毕露的两个人把几十个热那亚士兵给赢得赔光身上的钱，于是两人提出输家可以用酒换钱，而且远远超过市场价。然而这个小伎俩都没能给英格兰士兵带来更多的酒，因为，人太多…… 对照时间，“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所率领的法兰西军队应该是已经抵达了西西里王国，理查一世也盘算着上了岸的对策，不过卢卡斯貌似比他还着急。 1189年的11月末，英格兰十字军终于搭乘热那亚的舰队，顺利抵达了西西里王国。一路上热那亚人无不配合，给足了理查一世的面子，不过接下来他们将返回热那亚休整片刻，再等待命令。 英格兰士兵登陆后，立即恢復编制，部分威尔斯人在船上不适，登陆后也稍有好转。但西西里王国传来消息，诺曼人表示军队太多，城内没有足够的空间，法兰西军队也是如此，他们驻扎在墨西拿城门的西南方，英格兰人则驻扎在西北方向，其中阿基坦骑士团的驻地可以看见路对侧的法兰西营地。 终于登上了西西里岛的土地，带着焦虑的理查一世直接命令士兵们驻扎后直接做战斗准备。得知西西里国王坦克雷德人在巴勒莫的城堡内，他决定先去讨个究竟，只带着阿基坦骑士团的一队护卫，但是出人意料的，他还带上了罗宾胡德。 强烈要求同去的卢卡斯被驳回，理查一世把英格兰军队的营地交给了他，一行人快马向巴勒莫行去。 一路上没有阻拦，直到巴勒莫的城堡，“你们就在这里等着。”丢下一句话的理查一世一个人向大门行进。 “国王陛下，您确定要自己进去？” “你们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法兰西人就在不远处。” “他们的国王就在里面。” 城堡的大厅，西西里国王坦克雷德和法兰西国王菲利普二世在大厅等候，还没等这里的主人坦克雷德说话，“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先开了口。 “欢迎莅临西西里，不过理察，你怎么每次都迟到啊？”年轻的老朋友面带笑容地“欢迎”理查一世。 理查一世没有理他，一只脚踩在椅子上，“莱切的坦克雷德，是吧？听说你现在是西西里的国王了？” 坦克雷德点了点头，“欢迎……”但是刚一开口便被理查一世给打断。 “原来的国王威廉二世呢？他和我们谈好的，东征会提供物资。” “唉，太多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威廉逝世了，我顶替了他的位置。” “他老婆呢？也就是我妹妹，他在哪儿？” “你的妹妹在她的丈夫去世之后变得贪婪起来，所以我把她关进大牢让她自我反省一下，放心，毫髮未伤。” “听你说话时很冷静，看样子不想是在说梦话。”理查一世长喘了一口气，然而接下来的一秒，他只手把侍卫的头盔给抓了下来，狠狠地砸向主座上坐着的坦克雷德，金属撞击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然而更大的声音在后面。 第32页 “他娘的，谁给你的勇气？快把我妹妹和她继承的遗产都给我交出来，立即，我现在就要。” 坦克雷德本能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脚下就是那个被砸得变形的头盔，而他的双腿已经开始发抖。两名持戟的侍卫跑到他的前面，交叉的双戟拦住了理查一世， “唉，理察，你还是这么暴躁，先冷静一下。”菲利普二世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退后。” 坦克雷德说话时已经有点哆嗦，他想保持着自己的冷静，然而下一秒从他嘴里吐出了一句西西里话。 连菲利普二世都没听完，理查一世直接把前面一个拦住他的侍卫打倒，抢过长戟，而后倒过来直接戳向地面，“请你再说一遍，还有，给老子说人话。” 坦克雷德看了菲利普二世一眼，而后用法语回应“行，行，你亲爱的妹妹我会还给你，她已经在门口等候，不过，你别想从我这儿拿到一分钱。” 理查一世转身踢开大门，果然，她的妹妹，英格兰的乔安娜长公主早已在外面准备好，“恭喜你，西西里国王，接下来给我展示一下你的实力吧，我们走着瞧。” 由于英格兰军队已经登陆，巴勒莫的城堡并未对他们做出任何阻拦。 “日安，国王陛下，你还是那样的英勇。”乔安娜开口问候理查一世。 与刚才的暴怒天壤之别，理查一世带着微笑回应，“私下离和你的亲哥哥就别说这些客套话了。” “还是要恭喜你继承了王位，阿基坦公爵，你的脾气还是那样火爆啊。” “我？没什么值得庆贺的，只是拿到本该属于我的，你有更应该恭喜的人” “啊？” “莱斯特。” “为什么是他，他也来了？”但是泛红的面颊出卖乔安娜，两人已经走到了城堡外面。 “他现在是公爵了，他父亲去世了。”牵着马的骑士扶着马，等待理查一世上马。 “他要是跟来了，应该都开始攻城了。对了，你来到西西里这么长时间，还会骑马吗？” “才半年都不到，国王陛下真会说笑。” “你上去吧，”理查一世让乔安娜乘坐他的马，同时给罗宾胡德使了个眼色。 “祝您一路顺风，理查国王——啊!”城堡的管家被身后的罗宾胡德捅了个透心凉，而后他骑上了西西里管家的马，管家的随从惊慌不已。 “别害怕，回去告诉坦克雷德，我先动的手，我们已经开战了。”一行然匆匆离开，行进在夕阳中。 第十八章 南国之滨 昏暗的巴勒莫城堡内…… “瞧见了吧，你和你的西西里王国，勇气可嘉呀。” “菲利普国王陛下，接下来要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按照计划，您是要……” “很抱歉先生，现在看来，我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至少您的大军还驻扎在岛上。” “那要看你的诚意了，你说是吗？” 坦克雷德一直觉得“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有问题，起码在一年之前，这个诡计多端的年轻国王还是理查一世反叛其父亨利二世的重要伙伴，英格兰和法兰西是宿敌，但是相比之下，他的诺曼王国是两个车轮之间的小虫子，只能任人摆布。而对于“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来说，西西里王国离怎么样不干他卡佩王朝半毛钱的事儿，而且这些诺曼人的也不是什么强大的盟友，就在威廉二世国王去世后，神圣罗马帝国的王子，霍亨斯陶芬家族的亨利也发表了声明，这位原本有权接受这块土地的德意志选帝侯表示他才是这里的主人。而就在刚刚，怒髮冲冠的理查一世也亲率大军抵达这里，菲利普这个狡猾的小狐狸陷入了沉思。 月亮已经升起，而理查一世一行人快马加鞭，顺利地回到了营地。 “国王陛下，您终于平安归来了。”早已等候的瓦罗伯爵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 “还没有，陛下。” “法兰西人有动作吗？” “没有。” “继续警戒。” “是的，陛下。” “很遗憾乔安娜，现在你只能跟着我们了。”一行人想驻地的中央慢慢骑行，理查一世对乔安娜说道。“你将要住几天帐篷了。” “又不是没住过，像小时候打猎一样，我还有点怀念呢。” “马上要开战的时候，你反而还帮我放轻松，哈哈。” “大团长，我们在此等候您的到来。”阿基坦骑士团禁卫队长说道。 “辛苦啦，布莱恩。”理查一世下马，把缰绳交给一名骑士，“那个卢卡斯呢？叫他过来，还有，现在开始，你们全权护卫她的安全。”理查一世指了指刚刚下马的乔安娜。 “但是大团长，我们必须……” “别忘了，小伙子，你们连我都打不过，还保护我干什么，哈哈。” “国王陛下，我想整支军队更需要你……”乔安娜也开口了。 第33页 “不用担心，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先生，找我什么事？”从后面传来了卢卡斯的声音，“你要知道，吵醒一个即将睡着的人……” “莱斯特，看看这是谁？” 走近的卢卡斯倒是没有震惊，见到乔安娜平安无事，他面带微笑向她行骑士礼，“好久不见，我的女士，您还是如此美丽。” “你好，卢卡斯公爵，祝贺你。”乔安娜像卢卡斯回礼，“不过莱斯特，你这张嘴这些年还是没变啊。” “看见您安然无恙，我很高兴。” “不不不，莱斯特”，理查一世打断了卢卡斯，“她只是没有受伤而已，该死的西西里国王坦克雷德没收了她应得的财产。” “她丈夫的遗产？” “没错，作为老朋友，我想我们应该像以前那样。” “报復，哈哈哈，理察，早在登船的时候我就开始筹划了。” “莱斯特，你最好劝劝你们的国王陛下，他连自己的侍卫都不要了。” “伙计，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我反对。” “虽然我知道你的勇武，但是剑刃可不长眼睛。” “噢，对了，我的女士，理察垄断的竞技大会被人打破了，他现在可不是冠军了。” “莱斯特，你个多嘴的鹦鹉。”理查一世装作要打卢卡斯的样子，“要不我把侍卫召回，乔安娜交给你？” “……” “……”两人一下子不说话了。 “那就请你服从你的主人的命令，莱切斯特公爵。” “国王陛下，已经准备好了。”一位士兵赶来。 “去你的帐篷休息吧，很抱歉这里没有侍女。” “没关系，我先回去了。”乔安娜和她哥哥匆匆说了一句话就过去了，并没有看卢卡斯。 “理察，诺曼人怎么说？”乔安娜走远后卢卡斯问理查一世。 “进去说吧。”理查一世和卢卡斯到了营帐内，一五一十地把遇到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令所有人都差异的是，在凌晨的时候，天色还未亮，西西里王国出动一支小部队了袭击英格兰人的营地。几百名轻装骑兵从东侧向英军驻地发起攻击，这里是威塞克斯伯爵卡罗尔的士兵，还有埃蒙尼等几名骑士。英格兰士兵很快做出反击，诺曼人骚扰了几下就撤退了，双方都没有什么伤亡，只是边缘处的几座英军的营帐被烧毁了。 刚刚交战过的埃蒙尼带着士兵灭火，火不大，不过之前怕火势蔓延到后方，埃蒙尼命令士兵把物资尽可能地搬走，减少损失。幸运的是，目前的只有一点点微乎其微的风。 不久，卡罗尔伯爵闻讯赶到，“什么情况？” “我的大人，诺曼人发动了攻击，不过很快就被击退了，现已逃向墨西拿。”一位军官回应。 “他们是从墨西拿出发的？” “没错，大人，已经得到证实。” “继续警戒。” 卡罗尔向周围环视了一圈，见到坐在地上擦汗的埃蒙尼，便下马走了过去。 “嘿，伙计，战况如何？” “没什么，他们向我们扔了点火把。” 两人没说几句，听见后面有动静，太阳刚刚升起，理查一世也带人赶到。 “早上好，国王陛下。” “听说诺曼人主动攻击？” “是的，陛下，不过是微弱的挑衅。” “自寻死路，传令下去，集合军队。” “法兰西人怎么办？陛下。” “他们没有什么动作，布列塔尼人和我的骑士团在盯着他们，弹丸之地，我们这些人足够了。” “国王陛下，部队集结完毕，等待您的命令。” “现在出发，目标，墨西拿。”顶着刺眼的阳光，理查一世拔出佩剑，指向东边。 路程并不算远，在周围海鸟嘈杂的叫声中，将近四千的英格兰士兵抵达了墨西拿城下。墨西拿是一座海港城市，东部和北部面向大海，有庞大的港口。 “派几队士兵，看看周围的村庄有什么好东西。” “好的，陛下。” “我们该做些什么？” “通知机械师行会，搭建攻城武器。” “陛下，这里没有石料，攻城的话……” “这不是我该考虑的，明白吗？” “是的，国王陛下。” 卡罗尔按照理查一世的命令吩咐下去，而卢卡斯带着士兵去“增援”到附近村庄的士兵。 “小伙子们，别烧房子，把它们拆了，我们需要这些材料。”卢卡斯吩咐下去，“所有的粮食、牲畜、有什么拿什么，明白吗？我们为上帝而战，如遇抵抗，全部杀光。” 得到命令的英格兰士兵展现了他们狰狞的一面，尽情地掠夺着城堡外的几个村落，房屋、渔船、树木全部被拖走，牲畜也全都赶了回去，哪还有不要命的村民敢抵抗这些比强盗还职业的劫匪，带着嚎叫和痛哭拼了命地向墨西拿城堡跑去。 第34页 墨西拿紧闭的城门不会为了这些难民打开，因为里面的粮食不是很充足，他们不会要这些负担，更重要的是对面的英格兰军队就在外面等待攻击。 此时的墨西拿城内也已经全民皆兵，大部分的海军都带着武器从码头赶到城堡协助防守。站在城墙上的西西里士兵开始向英格兰军队放箭，英格兰人予以还击，但对射了一会儿还是后撤了一小段距离。 英格兰军队中的机械师连夜加工，终于用手头全部的木材搭建出了十几面巨型盾、三座攻城塔，唯一的一座投石机是在理查一世的授意下坚持搭建的。 夜晚来临，整个西西里岛都被浓雾所包围，而城下的英格兰士兵乘机带着巨型盾向城墙推进。 “伙计，除了干粮，我们应该改善一下伙食了，不是吗？”卢卡斯向军务官说道，“这些牛，每天杀两头，别烧了，有用处。” “派出去的人找到石头了吗？”卢卡斯向卡罗尔问道。 “没有，先生，我想再找也不会有了，这里只有沙子。” “你会认为我们的国王走错了这步棋？” “不是吗？这里的木材也不是很充足，这座投石机或许只是个摆设。” “ok，当然可以这么认为，朋友。” 入夜，好多海鸟都聚集在周围，嘈杂的叫声让人无法安稳地睡觉。而那些没能逃进城堡的难民在岸边，伺机顺着水路绕进墨西拿，或者是西西里海峡对岸的锡拉。然而这些人并没有船，一部分幸运的人被墨西拿港口过来的船趁夜带到里面，而大部分人仍然呆在这个岛上，而前来接走他们的船也来过那么一次。 有了巨型盾的掩护，占据数量优势的英格兰士兵在和墨西拿守军的对射便不再吃亏，西西里军队纷纷躲在墙垛后面，而英格兰人也不浪费箭支，射了几波便停手了。 这样的局面维持了一天，夜晚再度降临，而在嘈杂的海鸟叫声背后，隐约响起了投石机的吊索发出的振动。 “难道有人找到石头了？太不可思议了……”许多贵族骑士彼此问道，他们觉得非常诧异。 第十九章 獠牙 包括埃蒙尼在内的一众听到投石机运转的人在接下来并没有听到石弹砸中城堡的声音，“谁知道呢？我能认为这是在调试吗？”埃蒙尼对着身边的人说道，不过他还是觉得奇怪，他听见到海鸟的叫声越来越大，而且还能感觉到就在他们的头上，尽管夜晚的时候海鸟会在陆地上聚堆，但是有人的活动的地方，这些鸟儿还是不会过去的。空气中瀰漫着一种说不清的味道，像是血腥，也像是雨后泥土的味道，总之他描述不出来，带着这些诧异，他隐约地靠在巨型盾后面闭上眼睛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埃蒙尼被海鸟的叫声吵醒，他睁开眼睛却吃了一惊，太阳正在升起，带着朝霞的天空中有好多只鸟盘旋着，就在他们的头顶。而且，他嗅到了一股腥臭的味道。 环绕四周看了一圈，巨型盾前方的空地上有几只鸟围在一起，好像在啄食什么东西，而后方的投石机不再发出声音。 “伙计，今天怎么还没下命令？”埃蒙尼问旁边的一位弓箭手。 “不知道，我的大人，从半夜就没再接到指挥。” 埃蒙尼看了看敌方的城堡，好像也有鸟盘旋在城墙上空，“不行了，找点水喝”，他向后走去，水囊空了，去灌一点。 “嘿，早啊，乔尔。”迎面遇见了走来的卡罗尔。 “你好，先生，你从后面来？” “是啊——啊”卡罗尔打了个哈欠，“抱歉，伙计，实在挺不住了，忙了一整夜啊，我先走了。” 埃蒙尼刚要再开口，卡罗尔已经快步走到了一个卸掉马的车前，然后趴在车板上的稻草上面，只好做罢。 不过随着埃蒙尼向后走，空气中瀰漫的这股腥臭味越来越重，他顺手找了个士兵问话。 “伙计，发生什么了？这股难闻的味道是怎么回事？” “先生，您说什么？”士兵迟疑了一下用英语说道。 这傢伙听不懂法语，算了，埃蒙尼用英语又说了一遍。 “是这样，先生，昨夜我们使用了投石机，从那开始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找到石料了？” “不知道，先生。” 越来越重的异味将埃蒙尼引到了后方的投石机下，他很震惊地看着那里。投石机附近的地上散落着很多烂肉，有几根较为完整的骨头，沙地上全是血，而投石机的吊勺上已被鲜血渗透，不远处的地面上还有一颗带比较大的头骨，只不过上面已经没有肉了，应该是被这些海鸟享用了。 “原来是从村庄掠夺的牛。”埃蒙尼也看明白了，还真是有趣，他准备回到前线，等待随时发布的命令。 “哟，这不是冠军先生吗？”没走几步的埃蒙尼遇见了卢卡斯。 “早上好，大人。”埃蒙尼向卢卡斯行礼，“是不是夜里……” “停停停打住！”指着投石机的方向还没说完话的埃蒙尼被卢卡斯打断，“别说了，一提我就想吐，伙计，别告诉我你来这边特意为了看这个。” 第35页 “没错先生，夜里的时候感到很奇怪。” “你厉害，还能忍受这玩意儿。”很多人都忍受不了这个味道，锦衣玉食的卢卡斯正是如此，不过曾经在船上做过几年渔夫的埃蒙尼倒是见怪不怪，尽管也过去了好长时间了。 “这些死牛，谁出的主意？” “你说呢？我们的国王陛下，尽可能地利用现有的资源。”卢卡斯摊了摊手。 卢卡斯没多解释，虽然这种方法很少见，但是这是理查一世经歷过的—— 十年前，还是王子的理查在和老爹的较量中，被亨利二世用这个办法打得他放弃城堡的逃命，卢卡斯也是见证人，他们也见识了这个可怕的方式。不止让人感到恐惧，这些污秽的东西若不及时处理会随着时间、气候等因素，甚至有可能在封闭的城堡内传播病疫。据说，战败后病死的亨利王子，就和这个有点关系。 回到前方的埃蒙尼继续等待进攻的命令，直到下午的时候，上午散去的飞鸟又回来了不少，而投石机又发射了几下，之后理查一世命令放箭。 墨西拿城堡上空的飞鸟就没断过，一直那么多，而与英格兰士兵对射的火力也减弱了一些。 “传令，全体向前推进。”理查一世命令身边的传令官，而从驻地前来的一名斥候兵也前来觐见。 “很荣幸见到您，伟大的国王陛下。” “什么事？” 巴勒莫的城堡内…… “上帝帮助自救者，先生，我的人舟车劳顿，况且还要去圣地，没空在这儿陪你们玩啊。”身穿蓝色头蓬的“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悠哉游哉地踱步在城堡的大厅中。 “你……背弃了你的承诺，骗子！” “我的承诺？先生，你要搞清楚，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你自己的决定，你的鲁莽造成了现在的局面。”菲利普二世的语调看不出任何感情，“况且，你所付出的，连我几个月前失去的零头都赶不上，一开始我就没向你保证过什么呀。” “到了现在这步，我也不指望能拿回我送到你手里的了。”坦克雷德颤抖着说，“可是，陛下，我恳求您不要把矛头对准我，至少别帮助那些野蛮人。” “哼哼，这才是你真实的嘴脸，是吗？”菲利普二世得意地说道，“那就看你的表现了，或许在适当的时机，或许我会改变主意……” 此时的墨西拿城，从昨夜开始，英格兰人把死牛*，还有一些搁浅的死鱼、粪便等等用牛皮包裹，纷纷用投石机投射到里面，现在的城堡内一片狼藉。经过了大雾还有潮湿的海风，墨西拿城堡内的状况比理查一世预想中的还要严重一些，食腐的海鸟盘旋不断，由于城门紧闭，一些士兵和市民只得把清理的污秽物运到海边投放到大海中。 英格兰人这一边也不是一点问题没有，在这里潮湿空气的作用下，以及让很多士兵作呕，理查一世下令把战线向前推进。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两天，整个西西里岛，所有的村庄都被英格兰军队掠夺，所有的牛也都被杀掉投射进墨西拿城堡，只有少部分作为了军粮。墨西拿城堡臭气熏天，被吸引过来的老鼠有的竟然爬到在城墙上乱窜，城内的马匹开始出现异样，运送污染物的人手吃紧。 这个岛屿被十字军分割开来，墨西拿人只能向后方的海峡对岸求救，请求援兵走海路支援。 这两日，英格兰的弓弩手们没射过一箭，或许是出于节省箭支，但墨西拿的远程火力已经微乎其微，这些人都怀疑城墙上还有没有守军，这都是这些死牛的功劳。 然而整个岛上的牛都用尽了，总不能杀己方的马匹，英军把从村庄里搜刮出来的废弃物，或者干脆把拆出来的木料包好了点上火快速投出。噢，对了，掠夺到的一个磨盘也在内，砸到城堡内的声音好像是石料一样，一时间造成了错觉。 能用的东西都用上了，墨西拿城堡死气沉沉，城墙上的士兵战意全无，但是投石机没有可投之物了。这时很多跟着理查一世多年的贵族都以为国王将要下令登城，结果却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理查一世被随军的牧师们还有几位贵族军官围住…… “尊敬的国王陛下，您是上帝选中的统治者，我们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啊。” “是啊，陛下，这样会收到诅咒的，我们的罪孽又加重了一些……” 掠夺村庄的时候，只有罗宾胡德表示了抗议，但是毫无意义；但是这次，许多人都抗议理查一世的命令，他竟然要英格兰军队挖出城堡外墓地的尸体。 “要让这些自不量力的诺曼人感受恐惧，牛用光了，你们说说投石机该扔些什么？不扔尸体扔你们啊？” 发表意见的贵族都沉默了。 “我们为什么耗费如此多的钱财、集合这么多的人马，在海上漂了那些天，来到这个吵闹小岛上？我们为了上帝而战，不辞辛劳。而现在，这个同为上帝信徒的国家竟然胆敢攻击我们这些为上帝而战的人。” “这些人是撒旦的信徒，和那些异教徒没有区别，无耻之极，是基督教的败类，我们是看在上帝的份上才发动的进攻。 第36页 “与我为敌，就是与上帝为敌，他们终将被碾碎。” “城堡里的人，他们是恶魔，躺在墓地的尸体是他们的家人，是死去的恶魔，这是他们应受到的惩罚。” 理查一世“慷慨激昂”的演讲镇住了所有人，最后，在随军牧师的祷告下，英格兰人光明正大的把墓地中寥寥无几的尸体全部挖了出来。城堡外的荒地埋葬的都是穷人，没有买得起棺材的，大多数尸体都已化为枯骨，而少部分腐烂的残缺不堪，英格兰人一股脑地全都用投石机射了出去。 墨西拿人彻底崩溃了，这些英格兰人简直是魔鬼，这些诺曼人做好的防御工事都不敢再用，守军连爬上城墙的勇气都没有了。游荡的亡灵没能给他们带来愤怒，只将他们的恐慌加重，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不少西西里士兵连同市民哭着忏悔，一片悽惨，城内的教士比士兵还要繁忙。 对于理查一世来说，这些极端的办法也是无奈之举，本来人数就更多的法兰西人态度不明，至少没站在他这一边，本就不富余的后勤储备催促着英格兰人的进攻，也让他们不得不尽可能地利用能用的全部资源。 入夜， “求神父赐福，准罪人告解； 我们为你而战，问心无愧； 阻拦圣战的骑士，就是挑战您的旨意； 所有妨碍我们的，都要毁灭。 愿您宽恕，阿门” 理查一世在胸前划着名十字…… （第十九章 完） 第二十章 无形之约 死气沉沉的墨西拿陆续有难民从码头逃向海峡对岸，而英格兰人依旧是围而不攻，毕竟在这个岛上还有比他们人还要多的法兰西人，他们目前是盟友，不过谁知道下一秒会变成什么样呢。 刚刚结束和比萨共和国的纠纷，西西里王国位于亚平宁南岸的军队都集中在那不勒斯。相比英格兰人的尚武，西西里这些诺曼人的后代就很厌倦无休止的战争了，是回是打、什么时候打，上层贵族纠纷不断。况且义大利的平民阶级可比英格兰人的生活好太多了，战利品给他们带来的收益相比英格兰人，并不是那么重要。 首先是东岸的巴里，从巴里到那不勒斯不算近，往返下来的劳苦暂且不提，还要去更远的墨西拿、横渡海峡作战，他们的领主德拉托雷公爵直接表示，要休整一段时间再说。然后是佩斯卡拉，说是援助圭尔夫教皇党军队防守教廷还没撤回来，而“巴巴罗萨”腓特烈一世都走了很长时间了。最后是梅尔菲和奥特朗托，梅尔菲军队本来数量就不多的梅尔菲，连那不勒斯都没支援，更别提和英格兰人作战了，而奥特朗托的海岸被威尼斯海军骚扰，无暇顾及别人。 这样一来，离墨西拿隔海相望的锡拉便成了他们的希望，但是，这个和墨西拿相比小得不能再小的城堡，能有什么作为呢？而且从墨西拿逃出的难民纷纷投奔了那里，这几天英格兰军队给他们所带来的恐慌更是被他们夸大着向外流传，锡拉的军队也被吓得犹豫不决。 另一边，理查一世连夜回到了巴勒莫城外的阿基坦骑士团驻地，把墨西拿的攻城部队交给卢卡斯代管。 “理察，这货真是这么说的？”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在这个岛上，不管是什么立场，至少能了解他们的态度，总比自己猜测要好吧。” “但愿别找麻烦。” “应该不会，即使是报復，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或许会让他这么长时间的经营受到影响。” “当然，上帝的僕人。” “不止是我们，他们也是，交给你了，莱斯特。” 次日，理查一世只带了几名阿基坦骑士团的骑士，骑着“基拉”，向北岸的海边出发。 他们穿过巴勒莫城外的村庄卡卡莫，沙滩上，法兰西国王，“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早早地等在那里，身边也只有不到十名卫士。 “早上好，理察，哦不对，现在应该已经不是早上了。”面带微笑的菲利普二世一如既往地“调侃”。 “你应该庆幸的是能够见到我，而不是在乎我是否迟到。”理查一世下马，把缰绳交给身后的骑士。 “我很好奇，你一直都这么懒怎么还老是打胜仗，这似乎很不公平啊。对了，你妹妹没什么问题吧？我只是出于关心。” “她很好，我先替她谢谢你，来吧，说说我们要谈什么？” “你很着急吗？理察，你的态度怎么还是那样，我们现在是盟友啊，一起为上帝而战的朋友啊。”菲利普二世夸张地做着手势。 “得得，行了，别比划了，看着像个小丑。既然你知道，怎么还赖在这里？坦克雷德没有欠你的钱吧？”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朋友，我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也需要钱啊。” “我的乖乖，你不会在威胁我吧？我相信你没疯。” “你看你，理察，对朋友就不能友善一点？你想想啊，这么长时间我败给了你多少次？给你赔了多少钱？” “谢谢你的夸奖，然后呢？有什么话直接说！” “那好吧，三个月之前我给你的赔款，可心疼死我了，坦克雷德手里有不少货，怎么样，让我分一杯羹呗？” 第37页 “哼哼，那就说说你的筹码吧，如果值得的话。” “据我所知你已经开始围攻墨西拿了，打得怎么样了？” “你的消息还挺灵通，怎么，你想加入？” “不不不，理察，你的士兵有多强的战斗力，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只剩下时间问题了吧。” 见理查一世盯着海面没有回应他，菲利普二世继续说道：“这儿毕竟是西西里王国，他们也有很多城市，墨西拿是他们的中心，诺曼人不会不管的。” “你确定想跟我合作？” “当然，当然，我们会把巴勒莫围得水泄不通，墨西拿交给你，拿下了墨西拿，他们的国王……当然，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助你攻打墨西拿——” “看来我得想你表示感谢了？” “我们是朋友，一起去圣地的朋友，还要并肩作战呢。” 理查一世思停顿了一下，短暂的思索后，“好，那就这么办，你最好别耍花招，我们都在捍卫上帝的荣誉。” “当然了，老朋友，合作愉快。” “至于墨西拿，就没你们的事情了，你的人什么水平，啧啧，算了吧……” 即使是合作，理查一世也不忘挖苦这个老对手，不过至少这些法兰西人不在背后捅刀子就没问题。两人骑上马，各自回到驻地。 而后，理查一世下令将布列塔尼军队调往墨西拿参与攻城，而阿基坦骑士团则按兵不动，一来是守护着他的妹妹乔安娜长公主，更主要的原因，菲利普二世这个“小狐狸”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在斥候报告法兰西人堵住了巴勒莫的消息后，理查一世短暂地问候了一下乔安娜，在命令骑士团加强戒备后就他就立即返回墨西拿前线了。 英格兰人的投石机不再运转，而墨西拿守军在得到援兵会出现后也从崩溃的边缘爬了上来，大部分城内的污秽物都清理掉了，而受伤、染病的士兵以及市民随着难民送到了海峡的对岸。剩下的西西里士兵虽然不用面对投石机射出的那些可怕的东西，但是英格兰军队并没有对他们放松，火力全开箭雨压得诺曼人喘不过气。死神，似乎徘徊在墨西拿，不知何时会降临的那支援军成为了守军唯一的希望。 “想不到你竟然答应了？”卢卡斯诧异地问着理查一世，“噢，我并不是说要和法兰西人交战。” “很不符合我的风格，我也不太敢相信，哈哈。” “平时你从来不会和那只狐狸心平气和地说话的，而且对方的筹码，说白了可有可无。” “这个时候，他自然不敢给咱们添乱，不过为了在圣地。” “确实，那里是法兰克人的国度，看不出来啊，理察。”卢卡斯拍了理查一世的肩膀。 “你在怀疑我的没有脑子吗？” “哈哈，现在有了，我的国王……” 勇武骄横的理查一世从不会对任何人做出让步，过去在交涉这方面都是卢卡斯建议着他，这确实是个令卢卡斯满意的信号。十字军诸国均是法兰克贵族所建立的，这次出徵圣地，目标是击败异教徒，收復生成。同时，向这个并不和谐的基督世界耀武扬威，彰显金雀花王朝的实力，压倒法兰西和神圣罗马帝国的影响力，这才是理查一世的初衷。 而另一边的“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他的目的也不仅仅如他和理查一世所说，为战败大出血的王国止损，更不是所谓的“圣战”。要是理查一世还带着点对自己反叛父王的忏悔，顺带着赎罪的因素的话，他的出征，完全是为了扩大卡佩王朝的外交圈，提高自己在教廷的影响力。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想和神圣罗马帝国这个巨无霸交好，只要这个欧洲的庞然大物不找法兰西的麻烦，无论是和宿敌英格兰的纠葛还是比利牛是山下的伊比利亚小国，到时候卡佩王朝将无后顾之忧，会更有底气，而西西里王国这片土地的继承问题绝对是个好机会。“借花献佛”，菲利普二世有他的空手套白狼的计划…… 英格兰人的攻城部队已经就绪，而墨西拿的守军无奈地城墙上颤抖地应付。然而准备就绪的英格兰军队并不打算立即发动进攻，这些西西里士兵简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胆颤心惊地等待对方迟迟未动的进攻，焦虑、不安和恐惧折磨着这些诺曼人。 同样不明所以的还有早已就位的英格兰士兵，国王的进攻命令迟迟不来，许多贵族领主都向理查一世建议立即下令攻城。像阿伦德尔伯爵，约翰·菲萨林、牛津伯爵，维拉的休伊特这些理查一世的亲信都不理解。 但他们也知道理查一世的作风，随他出生入死的骑士们，数不清有多少次质疑过他下达过的不可思议的命令，然而最终的结果是战无不胜；他们也更清楚这位国王的脾气，他的命令任何人都可以质疑，但是没人敢拒绝执行。 双方对峙了整整一夜没有任何动静，没了死牛的诱惑，海鸟也只是按时地集结，黎明的时候，从西北方向飞出了一大群海鸟，带着嘈杂的叫声，向墨西拿城堡的方向飞去。 靠近北岸的士兵向海上望去，海边的浓雾尚未散去，而雾中逐渐显现的阴影越来越重。 第38页 “传令，攻城。”接到报告的理查一世下令道。 随军的牧师忙碌了起来，昭示着士兵们期待了好久的攻击指令来了。 （第二十章 完） 第二十一章 挺进墨西拿 在理查一世的命令下，英格兰军队向墨西拿发起了勐烈的进攻。攻下墨西拿，就会有丰厚的物资等待他们，远程部队火力全开，城墙上守军形同虚设。一直以来，英格兰人无常的进攻让西西里士兵伤神费力，连指挥官都犹豫不决，只是尽可能的拖时间。 不到中午，包括埃蒙尼在内的英格兰士兵通过攻城塔登上了城墙，而上面的魂不守舍的守军早已落荒而逃，几乎没有抵抗，英格兰人便打开了墨西拿的城门。 理查一世命令士兵开进城内，管理攻城器械的机械师和一部分保护他们的士兵外，所有人都进入了墨西拿。理查一世刚进入城门，墨西拿守军的指挥官便派人前来，表示投降。 “小伙子们，你们干的漂亮，享受你们的胜利吧。” 既然国王亲口发话了，屁股还没坐热的英格兰军队便开始四处掠夺，在海上漂了那么多天，来到这潮湿的岛上没等喘口气就开始攻城，看见富庶的墨西拿，全都红眼了，这些农民渔夫出身的英格兰人抢得不亦乐乎，甚至比之前投石机干的好事场面还要惨烈。 罗宾胡德露出了不快的神情，一向劫富济贫的他，自然是很反感掠夺平民的士兵。在大家都散去后，罗宾胡德独自去找理查一世。 “此地禁止通行，停下！” “让他过来。” “国王陛下，这似乎不是我想要的……” “汉丁顿伯爵，你现在应该享受胜利的果实而不是来打搅我。” “掠夺平民，这不是骑士所为。” “你还不是骑士，朋友。” “他们当中有些人是，而且您也是，我的国王。” “当然，而且我和我的骑士们没有做任何违背承诺的事。” “这些穷人被我们……” “墨西拿人可不穷，这些市民比我的骑士们还要富裕。” “他们已经放弃了抵抗……” “他们与我为敌，违抗上帝的命令，没有被赦免的理由！” “我以为我才是个强盗，真想不到……” “这些都是为上帝而战的人应有的权利，你应该庆幸。” “……” “没有一个国王能够像我这样慷慨，对待自己的士兵，从来没有过。”理查一世看着罗宾胡德，勐灌了一口酒。 “国王陛下……”一名士兵从外面跑来。 理查一世用手擦了擦嘴，然后骑上了自己的马，留下罗宾胡德一个人。 “莱斯特。” “看看谁来了。” 墨西拿的码头，卢卡斯通知理查一世来见一位熟人，他就是热那亚的海军统帅，西里吉奥·奥利亚德公爵。 “向你的胜利表示祝贺，国王陛下。” “谢谢，先生，你来得很及时。” “我们没有迟到吧？” “差一点，但不是你的原因，我高估了西西里人。” “那么恭喜我们的合作成功。” “当然，你满足了我的要求，你要的也都能得到。” “西西里的海军主力都集中在墨西拿……” “嘿，伙计，我想你搞错了，这里没有什么西西里的船。”卢卡斯压着奥利亚德公爵的肩膀说道。 “航道已经畅通了，这片海上没有什么能妨碍你们的了，这真是一笔好买卖，不是吗？” “当然，理查国王，期待与您下次合作。” “圣地再见……” 原来这些热那亚海军并没有返回热那亚，将英格兰人送到西西里后，他们去了撒丁岛的卡利亚里，短暂的补充后，直接赶赴西西里海峡。 这是半个多月之前理查一世在船上和奥利亚德公爵所谈，要求热那亚海军袭击墨西拿港口，搭载英格兰士兵从后方登陆。 结果证明了理查一世高估了墨西拿的防御力，从正面就推进去了。不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热那亚人也没白来一趟，就在支援墨西拿的援兵终于磨磨蹭蹭地集结在海峡对岸的锡拉的时候，热那亚海军的到来把这些诺曼士兵阻断在了海峡北岸，而收到消息的墨西拿守军指挥官克劳迪奥·克雷罗伯爵却因为这个原因彻底失去了希望，直接投降。 理查一世命令英格兰士兵把所有墨西拿战船全部掠取，占为己用，既解决了运输的问题，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不再完全依靠热那亚海军，以便下次合作时提高价码。而墨西拿原来的守军、贵族等，统统关押到地牢里，待理查一世拿到赎金再放行。 随后，卢卡斯去登陆的驻地接回乔安娜长公主，阿基坦骑士团也开进了墨西拿。乔安娜被安排住在墨西拿的内城——这也是之前威廉二世在世时他们的宫殿。除了这里，墨西拿的城内一片狼藉，虽然英格兰士兵没有伤害市民，但是他们抢光了城内的六座粮仓，酒馆里的酒就像种地的农民浇水一样，被英格兰人任意挥霍。 第39页 除了城内的一些商人，他们在向英格兰人提交了“保护费”之后，留在墨西拿免遭掠夺，难民从之前的涌进城内，现在变成了纷纷逃向外面被烧掉的村庄。 “菲利普国王，事实证明了我的愚蠢，求求您出兵夺回墨西拿，我愿意给出您想要的……”坦克雷德向“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央求道。 “晚了，晚了，当时你给不出来，现在也没这个能力。”高高在上的菲利普二世没有看坦克雷德一眼。 “墨西拿有无尽的财富，只要赶走英格兰人，那些都是您的。” “死胖子，你的脑子被风抽走了？”菲利普二世装作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理察是什么人我了解的比你清楚多了，等把他赶出来，里面还能有什么?” 坦克雷德没有再说话，菲利普二世继续挖苦道，“况且，墨西拿比起第戎、比起波尔多好像还不值一提吧，我的军队如此庞大，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应付的了的。” “可是你就这样看着你的宿敌在这里为所欲为？” “你说什么？宿敌？你在说谁？我没有宿敌，理察是我的好朋友，我们共同为上帝而战。” 坦克雷德被气得脸色发紫，灰熘熘地回去了。 “怪就怪你的诺曼王国太诱人了……”菲利普二世所考虑到的绝对超过了大部分人，他和理查一世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想如何让王国的利益最大化，不过理查一世更多的是利用自己的战争天赋，而圆滑的小狐狸更多是在外交方面。 土鲁斯公国和普罗旺斯艾克斯港口，那里的沿海秩序一直都由热那亚人把持着，而热那亚人的宿敌威尼斯，在东北角的他们自然管不到西地中海，但是热那亚有个吵闹的邻居——比萨共和国，和热那亚实力差距不小的他们频频在正面和他们抗衡，原因就是背后有威尼斯共和国的支持，经常在科西嘉岛一带骚扰热那亚商船。奥特朗托位于亚平宁半岛的东南角，把持着亚得里亚海到东地中海的出海口，西西里海军在把持着这个海上交通要道，现在正在和威尼斯舰队对峙着。所以，威尼斯舒服了，比萨共和国也能喘口气，热那亚人也会受到一点打压，虽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但是面子是给足了。 所以献祭一个与法兰西八竿子打不着的西西里王国，给理查一世、神圣罗马帝国的亨利王子，还有威尼斯共和国行个方便，一石三鸟，这买卖，一般人做不来。 此时，巴尔干半岛的边缘，先前东罗马帝国皇帝安格洛斯被萨拉丁收买，而禁止德意志大军进入君士坦丁堡，还下了封海令，严禁十字军从海面上抵达小亚细亚半岛。暴怒的神圣罗马皇帝，“巴巴罗萨”腓特烈一世直接率军攻打君士坦丁堡，东罗马帝国哪里是他的对手？最后，两位罗马皇帝还空前绝后的见了一面，最后双方各让一步，腓特烈一世放过了“永恆之城”，但是还是榨取了东罗马帝国不少油水，德意志人索性直接在君士坦丁堡过了冬。 回到这边，走投无路的西西里国王坦克雷德终于向英格兰人服了软，然而得理不饶人的理查一世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况且他之前被激怒的不浅，得好好“戏虐”一番坦克雷德。 坦克雷德的使者进入了墨西拿，首先表示了赎金的内容，墨西拿的俘虏还有舰船，结果卢卡斯直接一个耳光扇在使者的脸上。 “你说什么？墨西拿的舰队？它们在哪儿？”卢卡斯说完转身向理查一世问道，“国王陛下，我们可以从俘虏的嘴中了解情况，或许能让坦克雷德国王清楚一下状况。” 克雷迪奥·克雷罗伯爵被埃蒙尼从地牢带了上来，看他的样子还算不错，起码没瘦 ，也没受伤。 “喂，听说墨西拿还有一支舰队……”理查一世半躺在座位上问道。 看着半边脸被卢卡斯打肿的使者，克雷罗伯爵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我什么都不知道，这里只有英格兰的船……” 使者只能认命，便匆匆回去向坦克雷德交差，临走时，卢卡斯告诉他，“国王之间的对话你可代替不了，下次要么换个人，要么让你的主人亲自来，不然的话，你的另一边脸会更惨。” （第二十一章 完） 第二十二章 温暖的西西里 几日后，坦克雷德亲自来到墨西拿，还带着赎金。 “尊敬的理查国王陛下，我请求您宽恕我的罪过，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愿意交出令您满意的财产，换回这座城市。”第二次见到理查一世的坦克雷德简直变了个人，毕恭毕敬地向对方说道。 “哦？”理查一世坐在城堡大厅的主座上，并没有看他，而是盯着自己翻来覆去的左手，“我没看错人吧？你会来祈求我？” 坦克雷德沉默不语，低下了头。 “你的西西里王国不是很大么？大陆对岸的城市呢？一个援兵都没有？朋友，你可是他们的国王啊。” “我认输，伟大的理查国王，希望这些赎金能能够平息您的怒火……” “愤怒？谁说我是愤怒的？”理查一世左顾右盼的样子，询问者身边的侍者，卢卡斯在一边憋着笑，“我现在很平静，而且，我的愤怒从何而来呢？” 第40页 坦克雷德再一次陷入了沉默，理查一世拍了拍手，乔安娜在几位侍者的陪伴下进入了大厅。 “我妹妹她理应继承的遗产，你也要如数奉还。” “陛下，这是我最后的财富了。” “既然我妹妹拿不到那笔钱，我可以认为你把它弄丢了，把墨西拿烧了！” “好的，陛下。”卢卡斯领命走出大厅，“准备点火” “不要，请停下，求您了！”坦克雷德直接跪在了理查一世的面前，“好吧，那些遗产，还给你……” “很好，那就一言为定。” 被英格兰人戏弄个遍的坦克雷德垂头丧气地回到巴勒莫，然而法兰西人已经将城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和几位要好的骑士在墨西拿的酒馆里泡了几日，埃蒙尼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间，当他每天在内城训练时，时常会遇见刘易斯，他随着阿基坦骑士团驻扎在这里，保护国王和长公主的安全，不过偶尔也会跑出去和埃蒙尼去酒馆。 对于常年征战的这些人来说，这样难得的闲暇是奢侈的。况且，对于出身于单调环境的英格兰士兵来说，物产丰富的西西里可是让他们大开眼界，至少在食物上来说可是比过节时还要好。在英格兰，除了熏鱼、干肉，偶尔运气好会打到点兔子或者鸟类，剩下的就只是干酪、面包还有水煮的豌豆麦煳做成的汤了。至于现烤出来的肉类，除了贵族宴会之外，很少有机会能吃到。 位于地中海腹地的西西里岛，温热的海水一年四季从来都不会拒绝当地的渔夫捕捉美味，比起难得在罗亚尔河钓出来一次的小河蟹，埃蒙尼和刘易斯两个吃货被墨西拿人的大把的肥螃蟹给吸引得乐不思蜀，曾经在海边刮伤过刘易斯的贝类也被做成了味道鲜美的菜餚，还有一粒一粒可以分瓣的花生，据说这个东西是从埃及商人引进的，而且吃起来还蛮方便的。 “唉，要懒成肥猪了，除了吃就是喝，没仗可打呀。” “你可得了吧，你好歹还打了半个多月的仗，看看我们，来着岛上都快闲坏了。” “不过这里蛮舒服的，我承认。” “嘿嘿，乔尔，这么好的一块地，没白打吧。” “现在这个时候，诺曼第可就不好过喽，没准啊，帕卡尔伯爵在找人修他被海风吹倒的马厩呢。” “啧啧，他那破地方，每年冬天都得有那么一次两次的，说起来他那匹马可真够幸运的，这么多年没被砸伤过。” “这是你今天扒开的第四个了，兔子，以前没见你食量这么大呀，怎么，在阿基坦吃不饱？” “波尔多也没有这么大的螃蟹吃啊，更没这么新鲜的，伙计，我们要学会享受眼前” “嗝～呃”围在一张桌上的埃莫松打了个嗝，这傢伙光着上身，他所在的桌子上堆满了残骸。 “老兄，这是你今天吃的第六条鱼了。”罗宾胡德拄着下巴，说完之后接着和他手中的扇贝“单挑”，在莫埃松吃完上一条鱼之前就开始了，然而这个贝壳他怎么也打不开。 “伙计，你不觉得这里的鱼都太小了吗？” “英格兰的鱼也没大到哪里去啊，是吧，乔尔。” “大鱼太少了，每次出海也就能抓那么几条”有着丰富捕鱼经验的埃蒙尼说道，“越深的海，鱼越大，而且更多。” “果然是老渔夫”莫埃松倒着酒的手闲了下来，为埃蒙尼竖了个大拇指，“干杯，兄弟……” 12月中旬，在巴勒莫，三位国王签下协议，西西里国王坦克雷德向英格兰国王理查一世缴纳了两万盎司的黄金，外加归还属于英格兰乔安娜长公主的前夫威廉二世所留下的遗产，而理查一世将所得赎金的一部分分给法兰西国王“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 但是英格兰人这一边，他们只送回了攻城时俘虏的墨西拿守军，连战舰带走也就算了，然而他们却没有撤出墨西拿，仍然占据着这座城市。 “老兄，借你的墨西拿一用，我们远道而来，累了。”理查一世对了坦克雷德说，“你们也都知道，同是东征的德意志人目前在君士坦丁堡休整，所以我们也得歇一歇喽，是吧。” 坦克雷德心中一百万个反对，但是有什么用呢，他可是怕了岛上这俩活祖宗了，人家都说“一山不容二虎”，然而平日里打得不可开交的英格兰人和法兰西人反倒不争了，还一块来对付他，结结巴巴同意了理查一世的要求。 “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向上帝保证，等我们歇够了，把墨西拿完好无损地还给你。” “还是说，你觉得墨西拿太小，把巴勒莫也提供出来呢？”“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挑衅意味地说道。 “……”坦克雷德不再说话，此刻他只是一头任人宰割的羔羊。 来到西西里岛歇了一个月的法兰西人，还得到了一笔可观的赔款，“小狐狸”菲利普二世心里美滋滋。 “祝贺我们合作愉快，理察。” “原来你是个讲诚信的人啊，真令我意外。” “彼此合作是多么甜美的一件事啊，或许我们可以尝试长期的……” 第41页 “长期？你是说，我们去圣地的战争？”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理察，你的年龄也不小了吧。” “你想说什么？” “没错，你的父在你这个年龄，小约翰都出生了吧。” “你知道的可真多，怎么，你要给我选王后？” “聪明，而且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噢？你说的似乎很有吸引力。” “我的妹妹，艾丽丝，和我同年出生，比我小5个月，配得上你吧？” “听起来是一笔不错的交易，我们会走向联合。” “我们现在已经是盟友了，如果我们的联姻成功了，那么从伦敦到罗马，如此庞大的区域内我们会畅通无阻。” “听起来很美妙的样子，是吧？德意志人也会望而却步。” “你同意了？” “让我考虑一下吧。” 看着理查一世的背影，“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认为胸有成竹，并没有再说话，他相信让王国深陷战争的理查一世会迫不及待地和卡佩王朝交好。 深夜，理查一世坐在墨西拿的大厅里，但是什么都没做，只是一个人在发呆。法兰西的艾丽丝公主，他当然知道她的嫁妆虽不及当年母后的阿基坦公国那样丰厚，但是卡佩王朝丰厚的根基没人会拒绝。 “你在想什么？” “乔安娜，你来做什么？” “我都听说了。” “莱斯特？” “是的。” “没想什么，如果有，也不会是别人所见的那样。” “我可以知道你的决定吗？” “你不会不知道，我的妹妹。” “那你是同意了？” “我是说法兰西的艾丽丝公主。” “你想听什么？” “我，母后，还有父王。” “你只是做了你应该做的。”乔安娜嘆了一口气，她对于自己亲生哥哥的看法，完全不是出于成为国王的理查一世，而是从小的羁绊。 “那个女人，差一点让父王废掉母后。” “然后，你没办法袖手旁观。” “但是更多的人在意的是结果，我的叛乱让父王蒙羞，最后因我而死。” “都源自于那个女人，父王和母后的分歧，这是我的答案。” “不止菲利普，所有人都会说，没有她我就不会成为国王。” “但是没有她，虽然你可能现在还是王子，但是父王不会和你兵戎相见，更不会含恨而死呀。” “谢谢，乔安娜，我知道了。” “那英格兰……” “在那之前，要先为这个家考虑，救赎，为了母后、亨利，还有我……” 站在城堡外墙的卢卡斯仰望着夜空，夜晚的海风，撕破了海面上倒映着的圆月。 理查一世拒绝了“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的联姻，他不能和一个与父亲有染的女人成婚。 “没有艾丽丝，你当不了国王。” “与你何干？” “在圣地的指挥权呢？你也不想要了吗？” “那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你斗不过腓特烈……” （第二十二章 完） 第二十三章 南海假日 被拒绝联姻的“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自然不会闲着，既然理查一世不想和他作朋友，他必须按照准备好的计划向下一步走，永不停歇。十字军诸国的统治阶级几乎均为法兰西贵族或是他们的后人，菲利普二世想要提前拉拢他们，让他们加入自己的阵营，获取这支十字军的控制权，提高卡佩王朝的地位。 于是，菲利普二世带着庞大的法兰西军队出发了，直接去提尔，那里的领主康拉德是他的远方表亲，西西里岛现在是英格兰人的天下了。 十二月下旬的西西里，比起被没完没了的雨夹雪搞得又湿又冷的英格兰，不知道要温暖到哪里去了；诺曼第？别逗了，唿啸的海风几乎快要把城堡壁炉里面的火打灭；布列塔尼，没诺曼第那么大的风，但是这里会下不小的雪；阿基坦，除了从比斯开湾吹来的暖流会带给海边的波尔多温和的气候，其他所有的土地，都被南部的庇里牛斯山把温暖阻隔。 所以这些英格兰人很享受这里的一切，任何人，连年征战理查一世有他独自的信条，他从不亏待自己的士兵，但是苦的是领地的平民，几乎可以看成是“想致富，先参军”，而且他们最盛大的节日——圣诞节要就到了，没必要赶这么几天行程。 许多人都是第一次离开金雀花王朝的领地，度过圣诞节。墨西拿教会的牧师没有收到任何侵扰，他们早在三个星期前就开始斋戒，准备迎接上帝降临之日。 英格兰军队进入城市后，墨西拿的商户纷纷缴纳“保护费”，便得到理查一世的许可，允许他们合法经营。尽管城内除了英格兰士兵之外没了往常那样多的人群，况且这些仅有的商人还被迫同意英格兰人消费的折扣，但是他们的生意并没有想像中的惨澹，尤其是在双方议和后，坦克雷德的赎金到手，酒馆、赌场、妓院这些地方的生意的火爆程度让他们的收益超过了以前的和平时期。 第42页 英格兰人在理查一世命令下筹备圣诞节，几户墨西拿的大商家纷纷主动表示贊助，而到了圣诞节的那一天，还有不少从墨西拿出逃的难民重新回到城内，英格兰士兵也不再掠夺这些没钱可抢的人了，正好城内有些萧条，如此盛大的节日热闹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当平安夜的钟声响彻墨西拿，平日里在这个时候熟睡的人们，全部挤在大教堂还有教堂外的街道上，闭着眼睛做圣诞告词。 “慈爱的天父啊，请求你帮助我们记住主耶稣基督的诞生， 让我们能够分享天使的歌唱、牧羊人的快乐、东方学者们的智慧。 把仇恨之门关闭，向全世界敞开关爱的大门， 让每一份礼物带着仁爱到来，让每一声问候都来自美好的祝愿。 因耶稣基督所带来的祝福，帮助我们脱离罪恶，教导我们有一颗纯洁的心，并赋予欢乐。 愿圣诞日的清晨，让我们做您的孩子，幸福快乐； 愿圣诞节的夜晚，引领我们来到床前，用感恩的心向您诉说： 赦免我的过去，赦免我的现在， 看在耶稣基督的份上，赦免我，天父！ 阿门！” 夹杂着英语、法语还有义大利话的祷告完毕，教堂的圣歌响起。 “在这圣诞给予我们希望， 如果前路遇到黑暗， 我们的脚步仍因盼望而照亮前方； 纵使阴云密布， 我们仍能像灵鸟一样甜美地放声歌唱； 请带给我们坚定的信心， 确信我们虽未目睹，但是却生活在天父的博爱下； 请带给我们爱心，去注视、去了解并对需要帮助的人施以援手。 上主， 在这圣诞日给我们双眼，眺望圣诞的星星； 让我们侧耳倾听，远方天使的声音； 让我们听闻天堂传来的纶音， 让上帝的天使为我们传述希望、信心和爱心……” 大部分骑士和英格兰士兵和墨西拿的市民共同在大教堂做祷告，而少数的高阶贵族则与国王在内城的礼拜堂进行。 在圣诞节停止一切争斗是从罗马人沿袭至今的习俗，另一习俗是上级要在这一天服务自己的下属，在罗马时代，奴隶都可以加入圣诞的庆典，不过后面这一条已经在查理曼时代就中断了。不过尚武的英格兰人仍然坚持这一条——更恰当地讲是恢復了这一条，不过仅限于军中。 理查一世的祖父，亨利二世的父亲，“美男子”亨利一世当时在六十年前的一场与苏格兰人的战役中，带领从约克出发的英格兰士兵增援被围困的班堡，最后击退了苏格兰人，恰逢圣诞节，损失惨重的班堡守军却依旧士气低落，丝毫没有被胜利所鼓舞，毕竟连随军的牧师都被流矢所杀，于是亨利一世带领身边的贵族和军官等为坚守的士兵服务一天。从那以后，这个圣诞节的习惯便在英格兰军队中恢復了，后面的亨利二世也坚持这个习俗，至于理查一世这个热衷于征服的战争贩子，更是熟知军队的重要性。 “请允许我带着上帝的祝福与你共同度过这一天，朋友。”此刻，理查一世在军营里，向聚在一张桌上进行晚餐的士兵逐个递上一杯酒，乔安娜跟在他身后，端着放满酒杯的托盘，而卢卡斯、卡罗尔等人也纷纷服务着其他桌上的人。 “同样的祝福你，我的主人，愿上帝保佑。” 军营中的另一角，瓦罗端着盛满各种肉类的餐盘递给莫埃松，“嘿，朋友，享受上帝的恩赐吧。” “感谢你，我的大人，不过我有鱼就够了。” 刚刚为一位不知名的英格兰士兵盛酒后的埃蒙尼擦了一把汗，走到酒桶前，“呃……没有酒了，还得去抬呀。” 他伸了个懒腰，刚要扛起酒桶。 “喝下这杯酒，愿上帝保佑你。”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出了不少汗的埃蒙尼接过递来的酒就一饮而尽喝掉了。 “同样为你祝福……”然而埃蒙尼说了一半就打住了，因为他发现给他酒的人是罗宾胡德，还带着得意的奸笑。 “嘿，伙计，你又赢了。” “没有错啊，我可是汉丁顿伯爵。” “朋友，我想你刚刚还吃掉了我递给你的干酪。” “乔尔，这里没有酒啦……”不远处的刘易斯提醒埃蒙尼，顶着营地里面嘈杂的声音。 基督徒最重要的圣诞节，不止英格兰士兵，整个墨西拿载歌载舞，放在一个月之前谁也想不到这座城市能在这个夜晚爆发出如此欢腾的派对。 为了这个节日，理查一世命令墨西拿商人筹备了奢华的晚餐，合计一百多头的猪、牛、羊，四百多只禽类，光葡萄酒就有近百桶，麦酒至少得六、七百桶，而墨西拿盛产的海物更是不计其数，成筐的鱼被往返数次的车队送到城堡内，这还不包括干酪和面包。 深夜，对于贵族来说，他们的宴会才刚刚开始，服务士兵之后的他们恢復了本来的秩序，比起军营里酒足饭饱沉醉在美梦中的英格兰士兵，现在这里才是他们应有的状态。 午夜已过，贵族们的晚宴仍在进行，乔安娜一个人站在内城要塞的屋顶，她的左肩靠在城垛上，海面上的浪潮更大了，都快淹没下面宴会厅的噪音了，她想看星星，但是当她仰望夜空的时候发现雾已经上来了。 第43页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卢卡斯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上来。 乔安娜没有看他，“那你呢？为什么上来？” “里面太热了，好闷，上来吹吹风。” “是吗？那你不陪你的国王陛下了？” “很抱歉，他醉倒了，小姐，但是好像你离开得更早。” “我还是第一次度过这样的圣诞节呢，但是我很喜欢。” “在军营里，是你主动提出的？知道吗？以前都是我在后面端着。” “很有意义，不是吗？至少，我明白了他一次次发动战争却乐此不疲的原因，是这样乐在其中了吧？。” “我的女士，这个圣诞节也是我第一次没有围在火炉边度过的。”卢卡斯咽了一口口水，“这里很舒服，真的。”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小姐，但是，以后你怎么办？” 乔安娜没说话，卢卡斯接着说道，“回阿基坦吗？还是去伦敦？” “我也不知道，以母后的性格，我应该是回不去了。” “但是你总不能跟我们去圣地吧。” “为什么不能？在城堡里面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是很无聊的。” “拜託，小姐，我们是去打仗。” “那还能怎么办？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理察也知道，让你做西西里的女王，似乎很难了，德意志人盯上了这里。” “打住，莱斯特！似乎，好久没像这样聊天了呢，自从母后同意了我的婚约，有一年半了吧，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别谈论这些让我头疼的问题。” “好像不是的，我的女士，是我先回到莱切斯特的，四年了。” “离开阿基坦的日子，说说你的生活吧，我很好奇。” “好吧，把我换成你，但愿别问让我头疼的问题。” “你的孩子多大了？” “四岁，很遗憾没机会见到你。” “孩子的母亲？” “纽伦堡治安官，克腾恩伯爵的女儿，唉，说了你也不认识。” “没听说过，应该是个深居庭院的贵族小姐吧。” “我的天，哪个贵族的女儿不是那样，没人像你一样又骑马还会打猎的……” “我的母后也是，但是她做了王后……” 两个彼此熟悉的人无所顾忌地交谈着，说着偏得离谱的话题，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人生中最特殊的一个圣诞夜，至少对于卢卡斯来说是这样的。 “西西里的冬天，似乎没有令人讨厌呢……” （第二十三章 完） 第二十四章 红鬍子的行军 神圣罗马皇帝“巴巴罗萨”腓特烈一世所率的五万大军是有史以来最庞大的一支独立十字军，其规模甚至超过了其它几次十字军联合起来的总和。和英格兰人一样，他们在君士坦丁堡也渡过了一个从未经歷过的温暖的冬天。1190年2月，休息了将近两个月的德意志十字军从君士坦丁堡开拔，被制服的东罗马帝国派出舰队，从君士坦丁堡驶过马尔马拉海，将德意志人送抵小亚细亚。 得到充分休整的德意志军队终于登上了安纳托利亚半岛，这里是突厥人的国度，由数个塞尔柱人、土库曼人和乌古斯人的部落联合而成的罗姆苏丹国，首都尼西亚近在咫尺。虽然“巴巴罗萨”腓特烈一世的大军在沿途受到了熟悉地形的土耳其人用游击战术的严重骚扰，但是在强大的德意志军队面前，这点小打小闹是无法阻挡他们的行军的，待神圣罗马大军抵达尼西亚时，那里几乎是一座空城，塞尔柱人弃城而逃，苏丹直接逃往阿勒颇。 在德意志人占领尼西亚后，附近几个地区的突厥军队不时袭击尼西亚的周边，而腓特烈一世也没有停留太久，在尼西亚留下部分伤兵和三千守军，便继续向圣地前进，他们向南行进，科罗塞，安纳托利亚高原与低地的临界点，是一处战略要地。 随着他们深入罗姆苏丹国的腹地，收到的抵抗越来越多。期间，来自安纳托利亚半岛西南角士麦那的塞尔柱军队对德意志人发动了多次进攻，迫使他们放慢了步伐，在德意志人顶住了后方的袭击，付出了不小的伤亡后，1190年3月末。他们终于攻下了科罗塞，被敌军的袭击搅得暴怒的“巴巴罗萨”腓特烈一世命令大军屠光了这座城市，如同他二十年前德意志大军进入伦巴联盟的首府米兰一样。 这一次，德意志人在科罗塞休整了将近一个月，四月中旬，他们径直向东行军，进入安纳托利亚高原。 此时，他们已经进入了小亚细亚的腹地，在干旱的安纳托利亚高原，他们被燥热的天气所困，贫瘠的荒原没有水源，还伴随着阵阵勐烈的热风。比起之前一路上的行军，这里太阳的炙烤让他们无法忍受，尤其在这个越来越热的季节里。 德意志人长途跋涉的行军让罗姆苏丹国有了难得的喘息机会，从东方而来的土库曼人和从北方乌古斯人派遣上万军队，增援塞尔柱人，他们在安纳托利亚高原的核心城市科尼亚周边集结。对于突厥人来说，如果这场决战输掉了，那么他们只得退守东北，这些苦心经营多年从东罗马帝国手里抢来的地盘将无力夺回。 第44页 虽然突厥人占据了天时地利，对高原地形合理布置的战术、优良的机动性以及敌方无法适应的气候，让他们一度占优。但是德意志人庞大的军队仍然让这支部队被蚕食掉，德意志军队在伤亡惨重后，击败了这支罗姆苏丹国的主力大军，罗姆苏丹军队的统帅易尔京贝伊阵亡，溃败的突厥人逃向东北方向的特拉比松。这也标志着在小亚细亚，再无与神圣罗马皇帝“巴巴罗萨”腓特烈一世所能抗衡的力量。 “伤敌一万自损八千”，德意志人的损失似乎不止这些，兇悍的突厥大军再加上被小亚细亚的气候和太阳的折磨，对比从雷根斯堡出发的状况，他们的损失更大。而且，在抵达科尼亚后，德意志军队中出现了病疫的情况，这支军队也亟待休整。 从科尼亚到圣地，已经没有力量能够阻挡这支日耳曼十字军了，他们只要向东南方向行军，便可以到达西里西亚王国的首都塔尔苏斯，这个被突厥人赶离故土的亚美尼亚人所建立的王国信奉基督教，一直以来和十字军各国有着密切的合作关系。从与安条克相邻的塔尔苏斯，无论是走海路还是陆路，抵达圣地非常方便，而且从此开始，这里就是基督徒的土地了。 似乎单靠这支德意志十字军就能光復圣地了，这支部队碾碎了所有抵抗的力量，目前的形式就是这样。回教徒世界惶恐不安，危机之下，使得平日里争吵不停地各教派放下分歧，联合在萨拉丁的旗帜下，甚至连平日里与萨拉丁为敌的阿萨辛刺客团，都对他低下了头。在萨拉丁的指令下，这个曾经尝试刺杀过他的什叶派刺客团体数次派人去刺杀神圣罗马皇帝“巴巴罗萨”腓特烈一世，但是均无建树。 看来，耶路撒冷再次落入基督徒手中只是时间问题了…… 六月初，腓特烈一世带着这支歷经磨难的德意志大军向塔尔苏斯进发，安条克，阿勒颇，大马士革，耶路撒冷……不止是他的蓝图，无论是腓特烈背后的基督世界，还是作为敌人的回教徒，都认为这支不可阻挡的军队将呈碾压之势攻入圣地，而他将成为基督教万世景仰的英雄。 然而，戏剧性的一幕诞生了，在1190年的6月10日的傍晚德意志十字军进入西里西亚王国境内后，年近七十岁的神圣罗马皇帝，在“巴巴罗萨”腓特烈一世渡过萨列法河的时候，炽热的小亚细亚的夏天，当他享受凉爽的河水时，却因心脏病突发，坠河溺亡，终年68岁。 他单凭自己一个人的意志，能统一势力庞大、各自割据一方的德意志诸侯，能够与将神圣罗马帝国这个松散的政体凝聚在一起；他建立了的良好社会体制，健全的法律制度，让神圣罗马帝国成为基督世界最强大的国家；他拳打四方，法兰西、波兰、匈牙利、伦巴第均是他的手下败；他是第一个挑战教皇统治的人，还不费吹灰之力攻入最大的城市君士坦丁堡，东罗马帝国多年来的苦主罗姆苏丹国也被他强势碾过…… 腓特烈一世的士兵都极为震惊，他们一路上歷经奔波与血战，却在这样的大好局面下遭遇如此变故。无坚不摧的德意志大军崩溃了，有人甚至因此而自尽，还有的像回教徒投降。除了“巴巴罗萨”腓特烈一世之外，这些来自各封国的德意志领主不受任何约束，他们带着自己的士兵，踏上了回国的路，这支庞大的德意志十字军，却被这样不可思议的方式所击败，早早地结束了他们的圣战。 但是，有些骑士就是不愿登上重返神圣罗马帝国的船，皇帝虽然死了，但他的意志还在，在腓特烈一世之子，施瓦本公爵腓特烈二世的率领下，不到一万的德意志军队坚持将圣战之路走下去。 基督徒认为，“巴巴罗萨”腓特烈一世是继承了四百多年前查理曼大帝意志的伟大君王，并且像查理曼一样的得到了沾染耶稣之血的朗基努斯之矛，却均因遗失了这把武器而死，令人惋惜。不过在回教徒世界，他的意外去世则被看成是真主降临的预兆，在耶路撒冷的萨拉丁对安拉感激涕零，长期以来压抑不已的阿拉伯世界一下子恢復了往日的狂热。 “巴巴罗萨”腓特烈的遗体被葬在塔尔苏斯的大教堂内，并没有回到斯佩耶尔大教堂，没有回到他的王后、前勃艮第女王的身边，这位伟大的红鬍子罗马皇帝传奇的一生到此便画上了句号。 消息传到欧洲，神圣罗马帝国的亨利王子加冕皇帝，史称亨利六世。“巴巴罗萨”腓特烈一世的大军是教廷最大的希望，然而现在这支部队的散去，让教皇不得不催促余下的两支大军。 渡过了圣诞节的英格兰人在西西里可不止渡过了一个冬天，温暖宜人的墨西拿令理查一世流连忘返，甚至他钟爱的战争也被他放在了后面。这支英格兰大军俨然一副新主人的样子，转眼间，已经是来年的6月末，他们已经在西西里岛停留了将近七个月之久。 在罗马教廷的催促下，这支“爱好和平”的英格兰军队将要继续他们的圣战之旅。六个多月的时间，曾经被英格兰人痛击的西西里岛恢復了往日的繁盛，就在人们都以为这些促进了当地商会经济的英格兰人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朋友的时候，理查一世又狠狠地打了西西里人的脸一巴掌。 去年年末的时候坦克雷德所交付的赎金已挥霍的所剩无几了，理查一世下令筹备军需，而来源就是他们所在的墨西拿。和当初攻入墨西拿的情景一样，英格兰士兵将墨西拿洗劫一空，也包括那些被他们照料的钱包鼓鼓的墨西拿商人一样，还有西西里岛的几个村庄，钱财、酒、食物、衣料、牲畜甚至是农具，能拿什么就取走什么，除了拆房子和烧农田，同样的掠夺又场景重现，当地人似乎又回到了曾经那场噩梦中。 第45页 不过好在英格兰军队不再占据这里，乘着抢来的墨西拿舰队，还有掠夺西西里岛的丰厚物资，终于离开了这个岛屿。临行前，理查一世还告诉坦克雷德墨西拿他很喜欢，他返回的时候要再在这里渡过一段日子。此话一出，这可把对方吓得不轻。 刚刚抵达提尔港口的法兰西军队也收到了“巴巴罗萨”腓特烈一世溺亡的消息，“一个时代结束了”，法兰西国王，“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喃喃自语道…… (第二十四章 完) 第二十五章 再度启航 在英格兰军队呆在西西里这半年里，英格兰王后，阿基坦的埃莉诺在理查一世拒绝掉法王“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的婚约后，给自己的儿子敲定了另一门亲事，瓦尔的贝尔加莉娅公主，一位来自土伦的领主名媛。 对于理查一世来说，这样的婚约无非就是一种形式而已，他回执母后，在他远徵圣地归来后再举行婚礼。然而急于爬上理查一世这棵大树的土伦伯爵比利特则是徵求了老王后埃莉诺的意见，在获得贊同后直接将女儿送到了西西里岛。 另一方面，英格兰的乔安娜公主，这个从小特立独行的贵族女士也坚持着要和哥哥去圣地。 “这次去东方，险恶的环境，狡猾的敌人，或许在紧要关头，我可以化解让王国陷入不利的局面。”她想说服了理查一世。 “我才是国王，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收回你的决定，乔安娜。”无论发生了什么，勇武过人的理查一世都不会允许一个女人来拯救他的国家，更何况这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但是，他的妹妹能去哪儿呢？阿基坦回不去了，英格兰更不可能，至于西西里岛，虽然乔安娜有女王之名，但是谁都知道她和这里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也只是个头衔而已。 没办法，外界的催促，理查一世只能先带着乔安娜向东方走，再加上不可一世的神圣罗马皇帝“巴巴罗萨”腓特烈一世的意外去世，让他对这趟远征多了一分不安。 重新启航的英格兰大军从墨西拿出发，向东航行。比起西地中海的宁静，东地中海的浪花则带来了一丝兇险。尽管这是一支上万人的军队，没有海盗敢打劫他们，但是地中海的东侧沿岸气候覆杂，这也间接地影响了海上的风向，再加上本来就不平静的海面，底下还暗藏着大片危险的礁石。 理查一世的未婚妻和英格兰长公主乔安娜搭乘在阿基坦骑士团所在的舰队中，英格兰人在墨西拿徵收了侍女和僕人，对于她们两人来说，至少有一个宫廷里面的样子了，尤其是乔安娜，不再是孤身一人在男人堆里面。 出海已经快两个月了，这期间英格兰人收到了风暴的热烈欢迎，虽然只是普通的风暴，但这是很多人没有经歷过的，舰队行进得异常缓慢。英吉利海峡的风也很急，但那是因为海岸狭窄而形成的，行程很短，咬着牙就过去了。而现在，英格兰士兵行进在一望无尽的东地中海腹地，无常的风向和他们没完没了的侵袭，让他们举步维艰。 在此期间，理查一世命令每隔两日，整个舰队就要重新排列，以防有掉队的舰船。幸运的是，这样的状况并没有出现。随军的牧师已经没办法让一些不安的士兵镇定下来了，因为他们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没有舰船走失，并不代表他们就克服了这些困难，理查一世所乘的旗舰还有过几日偏离航线的情况发生，舰队偏离向北，还耽误了更多的时间。 高估了行进速度的英格兰人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难题，由于浪费的时间太多，舰队淡水的消耗已经超出计划。 “克里特，威尼斯人的岛屿。”理查一世指着航海图，一个不小的岛屿，目前看来离他们最近，就在前方。 “啧啧，耽误了一个多月的速度，不知道法兰西人打得怎么样了。” “鬼知道，不能再拖了，在船上如果断了水，比断了粮食还要悽惨。” “确实，可是目前的速度……” “莱斯特，相信这段日子里，这些小伙子们已经习惯了风浪，吩咐下去，坎迪亚近在眼前，加速前进。” “……我倒是没意见，不过别人，我可不敢说了。” “只要吩咐下去，速度快的话三日内即可抵达，嘿嘿”理查一世冲着卢卡斯眨了眨眼。 “噢，天哪，又来这套。”卢卡斯看似无奈地笑，“那就看你的了。” 但是事实的状况，英格兰人加速行进了五日，别说靠岸了，连陆地的影子都没见着。不过还算幸运，连续几日的大雨停了，这对全速前进的他们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 “如果我们没有抵达，说明行进的速度还是不够快，加把劲，小伙子们！”理查一世在旗舰上自圆其说，卢卡斯苦笑着拍了拍脑门。 还好，这些英格兰士兵没有“辜负”理查一世的期望，在没发生异常的情况下，在七日后的清晨，东方的太阳照亮了天空，而底下似乎有一个小黑点，随着舰队的前行，这个黑影越来越大。 “干尼亚，我们就要到了，兄弟们看见了吗？”卢卡斯和看见陆地的士兵欢唿雀跃，把睡得不安稳的理查一世也引了出来。 第46页 事实证明，理查一世的命令是正确的，当英格兰大军靠岸后，舰队各船的淡水已消耗的只剩月余的储量。出发前在西西里岛的时候，理查一世错误的估计了到干尼亚补给的时间，而且高估得离谱，好在这个紧要关头他弥补了这个错误。 克里特岛是威尼斯共和国的殖民岛屿，干尼亚是这里的首府。这个爱琴海最大的岛屿，对通往他们重要的贸易伙伴埃及的威尼斯商人来说，是必经之路。重视商业利益的威尼斯人，可不管什么宗教问题，与埃及商会的密切往来让他们获得了巨大的财富。这里也是埃及人和威尼斯人的商业口岸，从亚歷山大和杜姆亚特等地出发的回教商旅到这里就因安全问题不再北上了，而大部分的威尼斯商船也是到这里就停下，只有少量的商人会再向南航行。 早在英格兰人从西西里出发的时候，威尼斯人便开始估算大军经过克里特岛的时间，他们要提前送走埃及的商会，待十字军出发后再恢復贸易。所以，这期间对他们的通商贸易也有一定的亏损。而姗姗来迟的英格兰大军，让这个数字放大了点，这自然引来了威尼斯人的不满。 但是，回想西西里岛上发生的故事，小小的坎迪亚可是对英格兰军队惧怕不已。威尼斯人毕恭毕敬地为英格兰人献上了补给品，当地的领主乔万尼·丹多罗五世热情招待了理查一世，为的是赶快把这些挡他们财路的十字军送走。 然而，事实却与威尼斯人的计划背道而驰，这段异常颠簸的航行，让英格兰军中部分很少坐船的贵族和一些威尔斯士兵水土不服，生了病在干尼亚修养。如果是别的时候，或许理查一世会让这些士兵回去，或者克服一下。但是这次圣战，刚刚经歷战乱的英格兰及各封国均需要缓解，况且和法兰西人也只是签订了暂时的停战协议，所以出征的英格兰士兵本来人数就不多。 结果，这些英格兰人在干尼亚硬是等到病号们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才从克里特岛离开，总共超过了一个月，敢怒不敢言的威尼斯人只能眼巴巴地等着，他们与埃及商会的贸易中断已经将近四个月了。毕竟，谁也不敢招惹这个为所欲为的理查一世。 克里特岛是地中海和爱琴海的交界处，刚从这里出发的英格兰人遇上了急流，两艘舰船严重受损，被迫返回干尼亚，忍无可忍的威尼斯人在英格兰人交付不菲的佣金后派出了两艘军舰代替受损船只，这也是理查一世少见的赔本买卖。 随着他们向东行进，温度变得越来越高，值得一提的是，在先前遇到急流的海域，径直地向北航行一段不算特别长的距离，就是小亚细亚半岛了，而距离最近的港口便是让已经去世的神圣罗马皇帝“巴巴罗萨”腓特烈一世头疼不已的士麦那。 这段航线并不比西西里和克里特岛之间那段安逸，甚至有更加恶化的趋势，频繁的飓风让英格兰人的行进速度更加缓慢。他们在海上渡过了一个更加特殊的圣诞节，尽管当时没人会带着美妙的心情渡过那一天。除此之外，这些为上帝而战的士兵日日祷告，祈福上帝能够让他们平安抵达圣地。 1191年的3月末，一路上歷经风险却平安无事的英格兰军队，终于体验到了热带飓风的恐怖之处，五艘偏离航线的舰船不幸触礁，而这倒霉的五艘船里面，两艘是搭载布列塔尼军队的船只，剩下的三艘则是阿基坦骑士团所乘。更加巧合的是，那三艘船里面，有一艘便是理查一世的未婚妻，瓦尔的贝尔加莉亚公主和英格兰长公主乔安娜的船只。 “先生，有什么能够解决的办法吗。”乔安娜竭力地让自己保持冷静，比起其他几艘船，她所在的这一艘创伤还不严重，但是长时间的颠簸已经让她哥哥的未婚妻惶恐不安，或许这些阿基坦骑士团的士兵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的女士，我们会尽全力保证您的安全，请放心。”一位阿基坦骑士团的侍卫说道。 “检查船只！” “我的大人，从地图上看，这个地方离我们已经很近了。” “该死，看不清，不过可以确定，这应该是快陆地。” “先生，我们的船还能坚持航行。” “感谢上帝的恩赐，伙计们，全速前进，尽快抵达前面的岛屿……” 而其他船上的士兵们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刘易斯所在的舰船已经严重漏水。 “小伙子们，快点登上小船，我们尽可能地快点脱离这片见鬼的海域。” “后面的人，不要拥挤，把能漂的东西都带上。” 刘易斯也在里面，他发现战友们的逃生简直是无稽之谈，“兄弟们，扔掉铠甲，听我说。” “闭嘴，小子，看在上帝的份上，别再说胡话了。” “咳咳，你给我睁大眼睛看，小船只有两艘，还想全副武装的上去。” “没了盔甲我们还要怎么战斗？这来之不易的恩赐……” “啪”刘易斯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对着指挥的高阶骑士一个耳光，“听好了，正因我们为上帝而战，才会得到他的眷顾，现在只有丢下这些重物，不然的话，可能都要淹死在这片海里。” “这象徵荣誉的铠甲，上帝会重新赐予我们这些为他而战的骑士，如果没有，那他就不配做我们的主！” 第47页 （第二十五章 完） 第二十六章 海盗？英雄！ 舰船上所搭载的士兵再加上水手，均有两百多人，一些没有挤上小艇的人抓住了一切能够漂浮的东西，空的酒桶和木制的盾牌派上了大用场。遭遇飓风的士兵丢盔卸甲，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遭遇的是西南风，他们随风飘向了隐约能看到陆地的东北方向。 布列塔尼士兵所搭载的船只受损更大，不过他们每个人的负载没有阿基坦骑士团那样重，尽管小艇更少，不过他们有莫埃松，这个在风浪中长大的维京人。此刻，他正带着一些体格精壮的士兵，在海中“行走”。 布列塔尼人仅有的四艘小艇，后面被绳索牢牢钩住，一些会游泳的士兵把空余的位置让了出来，他们抓着绳索，向鱼群一样跟在小船的后面漂。这是莫埃松提出的建议，在北海打劫国王船只的维京人，如果发现对方的人手出太多，或是实力太强，这种方法是他们袭击的途径，往往他夜间他们将行驶到目标附近的船停下，从上面吊下钩锁，他们抓着绳索，一个接着一个由最前面的人带领游向目标的船，接近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爬上去，进行他们的掠夺和屠杀。如果目标戒备森严，他们则从水下直接袭击船只，用利器破坏船体，而后对方的船便会漏水沉没。像鱼一样的维京人个个擅长水性，而且不知疲倦，十几年没有经歷这样行动的莫埃松找到了久违的感觉，这股不合时宜的兴奋燃起了他的劲头。 当然，和海盗的袭击不同的是，他们是跟在船后面，而不是出发，况且小艇也已满载。所以，不止是水性好，还得要体格精壮的士兵来，他们把武器都放在了船上，不然会拖垮小艇。 “吼！吼！吼！”莫埃松有节奏地顶着浪花喊着口号，也希望藉此赶走其他人的惊慌。然而此时，一条可怕的白鲨盯上了这些可怜的士兵。 “有鲨鱼！啊啊！啊！”一位布列塔尼士兵还未说完话便被撕碎了身体，在船后飘着的一串人瞬间大乱，而白鲨仍然紧追不捨。 “砍断绳索！”小艇上的人无情地喊道。 “不，那样我们会死，求求你们。”即使是强壮的士兵，在水里也承受不住鲨鱼带来的恐惧。 “那样的话我们都会死！”顶着剧烈摇晃的船，上面的人无可奈何地喊道。 话刚说完，大浪伴随着鲨鱼便掀翻了这个偏坠的小艇。 “兄弟们，你们加把劲啊。”跟着另一艘船尾游着的莫埃松放开了手中的绳索，“把我的斧子扔下来！” 说着，莫埃松已经游到了船的两侧，像船上的人要武器，还好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背。 “希古德，你疯了吗？那些人已经无法拯救了！” “我不是在拯救他们！而是在拯救所有人，如果只是逃命，这条鱼迟早会追上我们。”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你也只会成为它的午餐。” “杀掉它，否则都得死！” “活着回来，拜託了！”瓦罗抢过了斧子，亲自递给了莫埃松。 “你们快点划，不用等我！”莫埃松用最大的嗓音对着同伴们喊道，“因为我比你们要快！” 被掀翻的小艇上面的人全部落水了，被被鲨鱼咬到的幸运儿有的抓住了船上裂开的木板，继续随风漂着，尽管随随便便一个浪花便可以让他们沉没。但是多数人则是在原处乱扑腾，恐惧地看着鲨鱼把他们的同伴吃掉。 “提尔之神！请赐予我力量！”莫埃松顺着听到的惨叫声游过去，他看见了漂着的一个什么东西，抓起来一看，一条被咬断的手臂，海水并没能洗掉上面的血。莫埃松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扔掉了手臂，他有舌头舔了舔嘴边的血。 曾经在少年的时候，他在托尔斯港眼见一个同伴，杀掉了追着他们的鲨鱼。能够在海里搏杀鲨鱼的人，在维京人中会被视为勇者，尽管不少人没能战胜鲨鱼，而被击败的惩罚就是成为鲨鱼的食物。莫埃松的父亲是个老海盗，就完成过这样的壮举，至今，那个鲨鱼的牙齿还被莫埃松挂在脖子上，是他家族荣誉的见证。 莫埃松已经游到了鲨鱼的附近，那条鲨鱼正在小艇的残骸绕着圈的游。幸运的是，从露出来的背鳍上来看，只有一条鲨鱼，更幸运的是，这是一条尚未长大的鲨鱼。他趁着鲨鱼绕圈的间隔，用最快的速度爬上了小艇的残骸，而此时，鲨鱼的背鳍沉到了水下，他从水纹来看，这个傢伙还在绕圈。 “究竟谁才是猎物？”站在碎木上的莫埃松狠狠吸了一口气，握紧自己的项坠，闭眼默念了几句。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向左侧勐跳，而此时，那条鲨鱼刚好从水面跃出，正是从莫埃松的左侧，只不过，它没有莫埃松跳得高，张着自己的血盆大口看着对方跳向自己的后面。 “你的尸体，我的荣耀！”莫埃松挑起后，拔出了双腿上的匕首，向鲨鱼的后背扑去。两支匕首插进了白鲨的后背，他抓紧了，随着鲨鱼一同调入海中。 这种程度的伤害不会对鲨鱼有什么效果，它甚至感觉不到疼痛，不过对于莫埃松来说，这是他的扶手，在光滑鱼背上的唯一生机。 鲨鱼开始翻腾，拼命地想咬掉这个缠在自己身上的累赘。但是莫埃松紧紧伏在鱼背上，跟着鱼翻动。 第48页 在水下的莫埃松，紧紧贴在鱼背的同时，双手的匕首轮番在鱼背上插出新的伤口。这条忍无可忍的鲨鱼，再次跃出海面，试图用自己的速度把背上的东西甩掉。 这也正给了莫埃松机会，不止是喘息的机会，在深吸了几口气后，他左手握着匕首，而右手从背部掏出了他的战斧。 “就是现在，机会只有一次。为了奥丁的荣耀，即使葬身大海，布伦希尔德，请把我带到英灵殿，这条鱼必须死！” 莫埃松用尽全身的力气，再次跳起，而这一次，他用自己的战斧砍向白鲨的背鳍。 “成功了！”莫埃松的斧头已经嵌入了白鲨的后背，它的背鳍已经所剩无几。不过莫埃松直接被甩飞，重重地落在了海里。他突出呛入嘴里的海水，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鲨鱼的血盆大口就在他脚下，“来不及了。”这是他第一个念头，但是他还是下意识地游向前方。 “维京人从不会被大海击败！”莫埃松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出现，他曾以为自己的双腿保不住了。但是，背鳍被斩断的白鲨，已不能随心所欲地沖向自己的目标，因为它已经不能驾驭自己的平衡和方向了，它需要费力地保持自己的水平向，却无法径直地游动，只能s形地前进。 莫埃松的斧子还镶嵌在白鲨的背部，随着鲨鱼的游动，这个武器继续为自己的主人撕裂着用鲜血餵饱自己的生物。白鲨背部的伤口越来越大，撕裂的疼痛让它顾不得眼前的猎物了，它向海下扎去。 “我的斧子！唉，算了。”莫埃松赶走了鲨鱼，“不知道它会不会死啊，用了这么多年的斧子，可惜了。”对自己说道，进入他口中的海水隐约带着一丝血腥味，不知是自己的，还是那条鱼的，或许是他的同伴们的也说不定。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他要快点走了，因为血会引来更多的鲨鱼。 完成了这项常人见都未见过的壮举，精力充沛的莫埃松终于感到了疲惫，他已经消耗了太多的体力。他向小艇的残片游去，只找到了两块尚未沉没的木头，便用双手抓着木条，用双脚的蹬踏虽浪而去，一面脱下了裹着自己上身已经残破不堪的皮甲，丢到了海里，因为上面染上了血。他竭尽全力地随着风浪游动，感到后背上纹着醒目巨龙图腾的龙，似乎张开双翼要带他起飞…… 但是当莫埃松再一次张开眼睛的时候，他听到了自己听不懂的语言，但是当他警觉地想要环顾四周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被网住了。他的动作引来了说话的人，那人冲着他说了几句他听不懂的话，在莫埃松没回应后又换了一种语言，结果他还是听不懂。 莫埃松看眼前人的装束，和西西里岛上的人有点像，但是长相上差得有点多，他也没见过，不过至少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不是回教徒。 但是，为什么要把他网住呢？他闻到束缚自己的网上的带着咸味和腥味，他判断这是条渔网，而所在地面不时的摇晃证明了他现在在一艘船上。口渴难耐的莫埃松指了指地上的罈子，他想要喝水。 对方也知道了他的意图，倒出了一碗水，但是喝到他嘴里的是苦涩的味道，是海水，而他也才反应过来，那个罈子里面是装着鱼的罈子，这是一条渔船。 感到被戏弄的莫埃松一口将水吐到了面对的人脸上，那个人踢了他一脚，然后走到“屋子”的外面，喊来了几个人。有一个年长一点的人，向莫埃松比划着名数字，而后全部走了出去。 莫埃松感到很诧异，他随手摸了摸颈前的鲨鱼牙吊坠，却发现空空如也。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刚刚平息的怒意再度袭上心头…… 在海上漂了将近两天，刘易斯所在的船终于踏上了陆地，这些人顾不得身上的狼藉，即刻在岸上寻找食物，还有一切能够作为武器的东西，因为他们不知道这股东方的岛屿是哪里，上面有什么人，是敌是友。 “清点人数，列好队！” （第二十六章 完） 第二十七章 误打误撞 登岛的阿基坦骑士团的士兵草草地利用能找到的资源搭建了一个营地，这里的天气很热，而且这些仓皇逃命的人身上只带着小件的武器，不过事实也证明了先前刘易斯提出的建议是十分正确的。在他们登陆的地方不远处有几棵稀疏的树，在抵达西西里岛之前，几乎没人认识这种树，椰子树。 地图遗失了，他们用炭在布料上绘制这个岛上临时营地的地形图。这个岛并不小，爬上树观察的士兵发现他们处于一片低地，不远处的四周有峭壁，只有一条小路，通向丘陵上面，路的尽头似乎像是庄稼地。 上岛的第一天，他们并没有见到任何一个当地人，只是在岛上见到了一些野鸡。由于装备不足再加上飓风给他们带来的不安，让他们十分警惕。 下了一整天的雨，晚间的雨势终于弱下来一点，但天空中还是没有月光。不过比起白天的热，夜晚的来临为阿基坦骑士团的士兵带来了凉爽的海风，他们用大片的树叶还有热带植物的枝条搭出一个个简易的窝棚，在遭遇飓风后难得地睡了一觉。 尽管心中仍有不安，但是长期的疲惫让刘易斯睡得比较安稳，不知睡了多久，笼罩在浪潮声里稀疏的海鸟叫声，海夹杂着人说话的声音把他唤醒。 第49页 “这里一定是圣地，昨天夜里我发现远处有光亮。” “你见到什么人了？” “人？鬼影子都没有，我还好奇的爬上树，似乎那是从一座城堡里发出的光。” “城堡？在哪里？” “离我们不算近，但是也不远，夜里隐约感到有一个轮廓。” “不会是回教徒的城堡吧？天吶，我们怎么这样稀里煳涂地来了。” “加卢骑士长派人去侦察了，希望他们能活着回来……” 刘易斯听着他们的对话，一丝不安同样袭上心头，他努力回想着他先前见过的航海图。 “该死！这里是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实在想不起来了，“要是船沉之前多看几眼就好了。”刘易斯想去问问其他人，谁能记得多一些。 “你是什么人？停下来，站在原地！” 刘易斯刚刚走了几步，海边的方向传来了另一些士兵的声音，他意识到外面的人发现了这个营地，便快步向那边走去。 几名阿基坦骑士团的士兵站在岸边，用自己的武器指着踏着海水的一个人。那个人比他们都要强壮，又高又膀，弯着腰在拖着身后的一艘比小艇大一些的小船，他光着上身，露出伤痕累累的背部……等等，那貌似不是伤。 “肖恩，这个大块头突然驾着船过来。” “只有他一个人？” “没错，但看样子是个棘手的傢伙。” “希古德？是你吗？”那个人一转身，刘易斯就沖他喊道。 身边的战友先是很诧异，不过既然有名字，还是用法语交流的，说明不是敌人，他们收起了武器。 “嘿，伙计，你怎么这副模样？还有，其他人呢？”刘易斯继续问道。 没错，这人便是莫埃松，他的手臂上有好几处刮伤，背部的纹身也因血染无法辨认，他转过身，面向这些人用手指了指自己张开的大口，然后就瘫坐在地上了，喘着粗气。 阿基坦骑士团的几名士兵帮他把船拖了上来，“伙计，你说句话我们不就知道是自己人了么？”一名拖着船的士兵说道。 “我看他是口渴得说不出来话了吧。”刘易斯前去把莫埃松拉起来。 “肖恩！这里！”另一名士兵向刘易斯扔过来一个椰子。 “你先把这个喝掉吧。”接住椰子的刘易斯正要打开再交给莫埃松，结果还未动手，莫埃松就抓了过来，直接把椰子掏出个口，然后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嘿，再拿一个。” “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也想问你们啊，瓦罗伯爵他们呢？”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齐刷刷地向莫埃松摇了摇头。 莫埃松先是把布列塔尼军队沉船的事情说了一遍…… “天吶，你没骗我吧？伙计，你杀掉了鲨鱼？” “我不知道那条鱼死没死，但是它的确是被赶走了，但是那些人会去哪儿呢？这可是最近的陆地了啊，难不成还有鲨鱼？” “那这条船……” “或许，这船上的人救了我一命。” “这船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吗？” “当然不是，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被人用渔网罩住了，那些人说着我听不懂的话，但是他们抢走了我的东西。那是一条渔船，他们有三个人，还用手向我比划着名什么，就是不肯解开那张破网。” 刘易斯思考着什么，没有继续问，周围的其他士兵坐接着听莫埃松说话。 “我讨厌这种感觉，咬破了那张破网，想出去问个究竟，但是毫无效果，他们竟然还想用渔叉戳我，我就把他们杀了，然后发现那是一条渔船。” “怎么回事？”阿基坦骑士团的一名骑士长马丁·加卢闻讯赶了过来。 “骑士长！”骑士团的士兵纷纷站起来行礼。 “你就是独自靠岸的人？”加卢骑士长向莫埃松询问道。 “是的，先生。” “我们似乎在哪里见过，伙计。”加卢觉得这个人眼熟，不过想不起来了。 “先生，如果没记错的话，在波尔多的宴会上我们见过面。” 刘易斯为加卢介绍道，“布列塔尼的希古德·莫埃松，曾受封骑士。” “噢，就是那个维京人？” “很荣幸见到你，先生” “好小子！”加卢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有你一个人吗？” “先生，待会我把详细情况再跟你说一遍。”刘易斯说道，“这个人需要休息……” 海面上的英格兰船队，理查一世得到在飓风中失踪五艘船消息，遍遍地看着海图，这几日，海上的风浪终于小了下来。 “五艘船的话，或许会超过一千名士兵。”理查一世对着卢卡斯说道，“得想个办法把他们找回来。” “当然要找，不过我们得好好考虑一下现在这个情况。” “如果我们还在前进，那么派出去分散的船再来会比较麻烦，当然，这还是要建立在没遇到大风的情况下。” 第50页 “所以，有一个固定的位置让我们集结，让我看看，我们可以……” “到一个固定的位置……” “比如岛屿……” “最近的陆地是……” “赛普勒斯！”理查一世和卢卡斯两人同时指着前方的赛普勒斯岛，异口同声地说道。 “下令吧，国王陛下。” “传令官，通知下去，船队分散探索，只有两天的时间，然后各自去赛普勒斯集结！” 岛上的阿基坦骑士团…… “天吶，我们应该庆幸，维京人皈依了基督……”加卢听刘易斯讲述完毕后赞嘆道。 “骑士长！”外面探路的士兵赶了回来。 “辛苦啦，发现什么了吗？” “大人，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两侧有村庄，有农田，但是不知道是什么人，所以没能正面接触。” “看农民的样子并不是描述中的回教徒，但是发现村子里面很怪异的礼拜堂。” “还有呢？只有这些？” “我们前方的那座山望下去，不远处有一个城堡，与其相反的方向还有一个港口，但是港口的后面隐约还有东西，不过我们担心遇到军队，没能再向前探索。” “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对了，召集人手。” 斥候拍了拍手，岸上阿基坦骑士团中的骑士全部到了加卢跟前。 莫埃松把那艘渔船扫荡了个便，只剩下那柄渔叉和打到的鱼，那个罈子被他当作武器用掉了。此刻，他把鱼分给其他士兵，不敢生火的英格兰人生吃着这些鱼。 “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现在应该没人发现我们，但如果他们和我们是敌对的话，我们得活下去。我们尽可能地用手中的武器，得造几条小船，以备不测。” “先生，我想我们不应该呆在岸边了，向那个维京人所说，如果另有出海的人，会发现我们。” “对极了，肖恩，你带人把那个维京人驾驶的渔船拖到陆上藏好，其他人，尽可能地做好警戒。” “明白，我的大人。”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呢？怪异的礼拜堂……” 当天的夜里，登岛的英格兰人又发现了异常，树上的哨兵发现了状况。时隐时现的月光下，好像有什么在向他们接近，聚集的海鸟纷纷向周围散开而飞。闻讯的加卢派脑子灵活的刘易斯带人去观察状况，余下的人原地警戒…… “赛普勒斯属于东罗马帝国，不知道上面的人会不会听话。”卢卡斯说道。 “谁知道呢？我反倒希望他们有点动作。” “什么意思？” “腓特烈的人在君士坦丁堡过圣诞节，啧啧，据说那是最大的城市啊。” “人家走的是陆路，咱们坐船你羡慕个屁，再说墨西拿也挺好啊。” “从墨西拿出发坐船这两趟，消耗太大了，还得赚点钱。” “哼哼，果然，你呀，没见到回教徒就这么想打。” “你错了，莱斯特，我们此行是进行圣战，我们要打的不是回教徒，而是异教徒，回教徒只是其中的一支。” “理察，你这个国王怎么比做王子时候还野蛮啊……” （第二十七章 完） 第二十八章 利马索尔，似曾相识 “我的大人，肖恩回来了。”一名士兵向加卢骑士长报告。 “噢？怎么这么快？走，去看看。”加卢快步走了出去。 “你好，先生。” “呃……情况如何？还有，这位是？”加卢见到刘易斯身边带回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他的衣服的磨损程度比阿基坦骑士团的士兵都要严重，身上满是泥土。 “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并不是我们意料之中的，大人，我是布列塔尼的一名士兵。”没等刘易斯回话，这个人便自我介绍道。 “什么？你们也跑到这个岛上了？有多少人？” “瓦罗伯爵就在后面，我们遇到麻烦了，能找到的只有不到二百人了。” “飓风？” “陆地上。” “噢，天吶，遭到风暴的到底有几艘船啊，但愿女王的船没事……对了，你们其他的人呢？” “这位先生安排我们进来，他们稍后就到……” 被加卢骑士长说中了，英格兰长公主乔安娜和瓦尔的贝伦加莉娅公主的船只也遭难了，不过那艘船坚持住了，早已抵达了赛普勒斯岛。 当夜，瓦罗一行人与加卢会合，从他的描述中，登岛的十字军士兵了解了大概的情形。 原来，被风浪赶到岛上的布列塔尼士兵在与阿基坦骑士团的士兵登岛的位置不远，但是中间被丘陵和树木所阻隔。大概是受到鲨鱼袭击的原因，瓦罗的士兵在登岛后降低了警觉性，以至于不少人被当地人抓走。 “这些人说的是希腊语，我也只能听懂一点点。”瓦罗说道，“他们竟然向我们要赎金，不然的话就把我们的人卖到贩奴船上去。” 第51页 “这些异端分子还想困住我们，我的人杀掉了几个农民，把他们吓跑了，但他们似乎是去叫了军队，我们必须离开原来的位置。” “看来情况不太妙啊，可能我们这里被发现也是时间问题，但是这里难道是希腊人的土地？” “或许这里就是赛普勒斯了，朋友，你都不看地图的吗？” “抱歉伙计，被飓风掀翻了。” “难怪，想不到也被当成奴隶了啊”莫埃松回想起了自己在渔船上的遭遇。 “噢，希古德，我就知道你没事，我们的英雄！”瓦罗给莫埃松献上一个大大的拥抱，“那条鲨鱼被你干掉了？” “当然，大人，不然站在这里的不会是我。” 周围的阿基坦骑士团士兵惊嘆不已，看来单挑鲨鱼这个不可思议的故事是真实的，而主角就在这里。 “我们倒是正在制造简单的小舟，但是，既然有人被抓了，我们就必须想办法救他们出来。” “谢谢，伙计。”瓦罗扶着加卢的肩膀，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希腊人为什么会袭击我们？只因为现在丢盔卸甲？” “赛普勒斯是罗马人的地盘，要么这些人把我们当成德意志人报復，要么，就是在一心求死。” “趁我们还没被发现，做好这个藏身之处的防务，还有，明天多派几个人去伐木。” 赛普勒斯的统治者是艾萨克·杜卡斯·科穆宁，一个叛变的罗马贵族，因神圣罗马皇帝“巴巴罗萨”腓特烈一世带着大军洗劫了君士坦丁堡，对十字军极为反感。尽管东罗马皇帝已经向十字军低头，但这个叛乱者仍然为所欲为。除了德意志十字军外，巴尔干的保加尔人也在帝国背后捅娄子，还有蠢蠢欲动的卡扎尔人，四处奔波镇压的拜占庭军队已经顾不得这个岛了，所以科穆宁像个皇帝一样，随心随欲。 乔安娜所乘的船只是抵达了赛普勒斯岛，但并未登陆，停靠在南岸的利马索尔附近，连港口都没能进入，赛普勒斯的海军将他们拒绝在外，并全副武装。乔安娜可不想再被抓去做人质，命令这艘船拉开距离，等候来往的基督船只，况且这艘船上面还搭乘着英格兰的准王后，她可不允许在自己的手上打哥哥的脸。 赛普勒斯岛上除了科穆宁所率的帝国叛军，还僱佣了不少的巴尔干僱佣军，以及希腊战船，初衷是为了防备东罗马帝国的大军，没想到在这先派上了用场。 当乔安娜和贝伦加莉娅在海上等候了一个星期之后，理查一世的大军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那艘船，看样子像是我们的。”卢卡斯站在船头，“小伙子们，开快点。” “国王陛下，我们即将抵达赛普勒斯岛的利马索尔港。”威塞克斯伯爵卡罗尔像理查一世报告。 “终于结束了这段该死的航程，只可惜啊，我们损失了五艘船。” “不，是四艘，前面找到了一艘。”卢卡斯走了过来，“我们去船头看看吧。” “上帝保佑，要是余下那四艘船能够像这样完好无损就好了，谢天谢地。”卡罗尔赞嘆道。 “传令下去，准备靠岸！” 然而在船头的理查一世，看到了前面那艘船头的乔安娜，正与他对面相望。 “我的上帝，怎么会是这艘船啊，或许我更应该庆幸失而復得的是这一艘。” 出乎乔安娜的意料，赛普勒斯海军让开了封锁的海面。希腊人以为先前是十字军的残兵，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船，让他们不敢拒绝英格兰人的停靠。 然而，当英格兰的舰队刚一进入港口，这些希腊舰船发起了攻击，此时他们还没靠岸。 开始的时候，舰队还未反应过来，再加上即将靠岸让他们的心情刚刚有些放松，不过好在是刚刚放松，在理查一世的反击命令下达后，这些不自量力的希腊舰船在遭受勐烈的打击后四散而逃，况且这些僱佣军只是为了金钱，他们没再回到利马索尔。 似乎是科穆宁料到了这些不中用的僱佣海军，利马索尔港的士兵早就被他下令撤走，以至于理查一世登陆后，没有遇到一点抵抗。 在海上长时间的漂着，可怕的热带飓风，在加上在陆地上乔安娜对理查一世讲述她遇到的事情彻底激怒了他。 “传令下去，全体集合，立即，清点部队！” “卡罗尔先生，建造堡垒的事就交给你了。” “明白，我的陛下。” “哥哥，这么长时间他们还没有好好歇一下……” “不用担心，他们知道岛上有黄金。” “理察，地图拿来了。”卢卡斯把船上的地图带了下来， “我们现在在这里，利马索尔，东边有个城堡，法马古斯塔，北边是尼科西亚，整个岛的核心，一座不算小的城市。” “西边是什么？没人吗？” “岛的西岸是山地和树林，本来赛普勒斯的人就不多。” “但是这个岛不小啊，至少比西西里大。” “他们的军队应该都集中在尼科西亚，我们要占据主动权。” 第52页 “没错，蚕食这个岛，先稳住这个港口，堡垒的建造要快，多派些人，还有，提防敌军的袭击，我们的士兵很疲惫了。” “好，我立即去办……” 瓦罗的部分布列塔尼士兵和阿基坦骑士团的一行人幸运地在赛普勒斯西部藏身，正是理查一世所提的“无人之处”，并未被希腊巡逻兵发现，再加上利马索尔被英格兰人攻占，科穆宁已无暇顾及这些事了，这几日连搜索的人都不见了。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正在用刀着削木材制作木矛的刘易斯喃喃自语，对于为了收復圣地而远征的他们，不能一直避战，藏匿在山林之中…… “现在布列塔尼人群龙无首，我将亲自带领他们。”理查一世说道。 “清点的结果？”卢卡斯回应道。 “雷恩的瓦罗伯爵所在的船、还有一艘搭载布列塔尼军队的船、两艘阿基坦骑士团的船不知所踪。” “国王陛下，从东方来了几艘船。” “做什么的？” “几位法兰克贵族要见您，他们属于圣殿骑士团。” “噢……” 理查一世带着几名骑士，和卢卡斯去会见了这支不速之客，他们的船只有一艘进入了港口，停在岸边，有四位骑士，身穿盔甲，并没有携带武器，站在岸边等候。 “尊敬的英格兰理查国王，很高兴见到您。”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身穿圣殿骑士团的红十字罩袍，身材中等，但接下来的一句话让理查一世感到惊讶。 “我是耶路撒冷国王，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吕西尼昂的盖伊。” 言罢，他和身后的人一起像理查一世行骑士礼，而卢卡斯也像他们行礼。 “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这很让我意外，不过我听说过你。” “这是我的荣幸，先生”盖伊用流利的法语和理查一世交流。 “你来这里做什么？不会是亲自前来催促我去圣地的吧？” “您是受上帝眷顾的骑士，您的英勇会带给我们胜利，我是来帮助您的。” “因为我是来东方帮助你的，对吗？” “可以这么说，大人，但是那要到圣地再说。” 理查一世和卢卡斯对视一下，见卢卡斯点了下头，“来这说吧。”他向后面走去，卢卡斯示意盖伊进入帐内细谈。而同时，与盖伊同来的另几艘船已经驶入了港口。 （第二十八章 完） 第二十九章 提前的会师 理查一世向几位从圣地而来的贵族询问了目前的战况，“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所率的法军与余下的德意志军队合力在阿卡与萨拉森军队已经交战了一年多，仍无任何进展。“巴巴罗萨”腓特烈的儿子施瓦本公爵在一月身染重病而亡，剩余的神圣罗马帝国军队由奥地利公爵利奥波德指挥。 理查一世思考片刻，这几位骑士应该才是圣战的“主角”，却为什么在战争的僵持阶段亲自渡海到赛普勒斯找他面谈呢？难道只是催促他的英格兰军队加快行军？但那样无须他们亲自出马呀，现在看来只有一种可能了…… 从提尔出发的这四位十字军国度的高阶骑士，除了耶路撒冷国王，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吕西尼昂的盖伊外，另外三位分别是安条克的波西蒙德，他是的耶路撒冷王国的一位指挥官；昂古莱姆的戈弗尔公爵，的黎波里公国的统治者；以及凯撒利亚的约翰公爵，阿斯卡隆公国的统治者。而余下的几艘船，则搭载了圣殿骑士团的大部分士兵。 让理查一世感到有趣的，暂且不提他们的目的，单看来的这四个人。盖伊，耶路撒冷国王，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他也是四年前哈丁战役基督军队的统帅，拥有的耶路撒冷王国是十字军在东方建立诸国的核心，然而被萨拉丁歼灭之后，这个耶路撒冷国王失去了圣地，一个没有领地的国王，带着遭到重创的圣殿骑士团守着克拉克骑士堡；波西蒙德，耶路撒冷王国的大军早就在哈丁战役被萨拉森人全歼，他手里只有后来招募的一些基督教士兵以及僱佣而来的部队，萨拉丁进入耶路撒冷之后他带领着手下依附在的黎波里公国；戈弗尔，的黎波里的统治者，虽然的黎波里被十字军的城堡护在中间，但是人家从法兰西和神圣罗马帝国远道而来的军队都去前线打仗了，这傢伙藉口哈丁战役对其公国造成重创，无力进攻；而余下的约翰公爵，和盖伊一样，一个没有领地的统治者，他的阿斯卡隆被萨拉森军队攻占后，公国早已不復存在，这个名存实亡的领主此前一直在亚美尼亚人建立的西里西亚王国避难，手下有一些当地的突厥僱佣军。 这样的四个人，不好好跟着帮助他们而来的远征军打架，收復失地，反而来这里，给理查一世传递了两个信号。首先，正面战场僵持了一年多，目前局面不乐观；其次，这些傢伙有求于他。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些十字军国度的领主，带着自己的残兵败将，前来协助所向披靡的金雀花大军，对理查一世来说这本身就是个笑话。但是，他知道老冤家菲利普二世先他好几步就抵达圣地，况且有着不小数目的军队，或许现在都被当成是十字军的总指挥官了吧。带兵打仗是理查一世的爱好，他可不能让这个权力被别人抢了过去，于是他给了这几位落魄的十字军领主很大的面子，接受了他们的合作。 第53页 “我们都是上帝的子民，拿着受他祝福的武器，为他而战，我们对您的到来期待已久。”盖伊对理查一世说道。 “很荣幸我们能为主而战，但是现在，有人妨碍我们着伟大而光荣的事业，先生们，他们这是在拖延我们的圣战，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 盖伊和三位十字军领主彼此看了看，回过来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会协助您进行这项光荣而伟大的事业。” “噢？” 见理查一世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盖伊用手敲了敲地图，指向了他们所在的赛普勒斯岛。接着，他又走近理查一世，用微小的声音讲道：“我知道陛下您需要黄金。” “噢？这里很富裕吗？怎么没听人说过。” “不是这儿。” “嗯？” “我！”盖伊指了指自己。 “有点意思，说来听听。” “咱们一起攻下这里，然后我给你八万第纳尔，赛普勒斯归我。” “就不劳烦你们插手了，十五万。” “陛下，我真的没那么多的钱，如果我将耶路撒冷国王让予您，意下如何？” “你如此急切地需要一块领地，为什么不去自己攻下耶路撒冷？” 盖伊一下子无言以对，理查一世说道了他的要害之处。没错，他需要领土，不止为了名存实亡的国王头衔，没有土地，他有再多的钱财也只是个流浪贵族。 而理查一世也斟酌再三，他想到法兰克人这些虾兵蟹将要是会打仗，就不会被异教徒打得满地找牙，现在无家可归，不过，如果他这支能征善战的大军夺下圣城，那样的话，金雀花王朝将会在基督世界受到万事的追捧与称赞。“十二万，不能再少了，我不需要你的士兵。”他随后说道。 “陛下，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会竭尽全力地协助您。” “这样吧，既然你如此迫切想要接手这里，那么，推倒所有之后，你重新建立这里的秩序，属于你的秩序，怎么样？” “请您明示！” “这里的一切，我们带走这些异端教徒原有的、这些罪恶的资产，还有你们的武器。” 盖伊思索了一下，英格兰人想要掠夺岛上的资源，这即使是他想阻拦也是无济于事的，至于他的士兵？他这些受到重创的士兵甚至很多连仗都没打过，武器只是个摆设罢了，就顺着对方的意思来，不影响什么，“您开价多少？” “十万！圣殿骑士团精良的装备，还是很诱人的，你觉得呢？” “好，成交，理查国王……” 其实，盖伊也没比理查一世着急到哪儿去，理查一世一开始对这个岛并没有起多大的兴趣，至少在被希腊舰船袭击之前。但是他并不着急征服这里，因为他发现这个岛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小岛，赛普勒斯在地图上的位置证明了它重要的战略地位。只是，他无暇管理这个岛，亦如他将英格兰交给了亲信的王室大臣威廉·隆瑟，将诺曼第公国交给了帕卡尔，阿基坦交给了里奇蒙伯爵，萨沃伊的彼得一世。除了带兵作战，管理领地对他毫无吸引力，而这里离英格兰远得离谱，况且气候也不适合英格兰人，他需要一个买主，来为他的征服买单。 此时的理查一世，还不知道赛普勒斯的领主科穆宁背叛了君士坦丁堡，他还考虑要赶在东罗马帝国收復前找到买主，给他的时间并不多，此时送上门来的盖伊，可谓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买家，理查一世自然不会太苛刻地做什么要求，之前的漫天要价，一方面是想要尽可能地多赚点钱，而还有一点，也只是形式上的。 盖伊是知道科穆宁这回事的，但他是真的需要这块封地，发自肺腑的。战争？别逗了，和萨拉丁屡战屡败已经给他打出了心里阴影，他只想找片土地，做个安逸的国王。不过他怕理查一世和拜占庭人做交易，如果内部开花的东罗马帝国失而復得赛普勒斯，那么他将失去这个肥沃的、位置绝佳的大岛。 就这样，瞎猫碰上死耗子，理查一世和盖伊煳里煳涂地做了这笔交易，两个人不同步的情报，戏剧性地促成了赛普勒斯岛即将面对的归属问题，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而此时，理查一世也和盖伊提到了几艘船遗失的问题，圣殿骑士团的士兵在把武器铠甲等留给英格兰士兵后，便分散前去寻找，殊不知…… 加卢和瓦罗的士兵，已经在赛普勒斯的西岸山区呆了快半个月了，从一开始的心惊胆战，到现在的无所事事，却越发的焦虑。这一天，当他们派出去的人撞见希腊村民的时候，发生了双方一起逃跑的场面。 “和前几天不太一样。” “是啊，转变的有点大啊。” “或许，他们有麻烦了。”刘易斯说道，瓦罗思考片刻也点了点头。 “这里的村民没受到军队的保护；或者我们走到了另一个地方，这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状况；但是我觉得最有可能的是他们没有精力管我们了，从那些人都没有的农舍看。”他接着分析道。 “会不会是这里发生了战争？” “很有可能。” 第54页 “如果是国王陛下来了呢……” （第二十九章 完） 第三十章 可怜的罗马人 一路上的艰辛，再加上五月赛普勒斯的湿热，让一些实在适应不了的英格兰士兵水土不服，其中包括诺曼第而来的亨特，自从到了西西里岛，这位激情的骑士便熄了火，不过那里还好，而从干尼亚再度启航之后，他和一些威尔斯僱佣兵一样病倒了。 威塞克斯伯爵卡罗尔向理查一世提出这些人的情况，士兵需要休息，理查一世也知道，自从登陆利马索尔以来，除了搭建堡垒的那些士兵，其他人几乎都在原地待命。 “遗失的士兵还未找到，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没错，莱斯特，但是现在我们除了眼前的事情，好像又有麻烦了。” “发生什么了？国王陛下？”卡罗尔问刚刚走进来的理查一世。 “坎特伯雷大主教巴德威，他听说我们在赛普勒斯，差人送来了消息。” “催促我们快点奔赴圣地？” “没错，他的英格兰志愿军跟着法兰西人在阿克，久攻不下，谁知道是怎么搞的。” “也不容易了，他手里那点人，能打到现在。” “这样的话，我想我们应该快一点，到了圣城我要接管那支志愿军。” “国王陛下，西边是无人的林地，我们可以在那里取材。” “ok，伙计，那么你的人要辛苦一点了，工程师行会准备工作。” “岛上的希腊人不多，他们除了等待援军别无选择。” “法马古斯塔，先攻取那里，最后围歼尼科西亚。” “放心吧，拜占庭人最近的港口帖撒罗尼迦距离这里并不近，况且科穆宁应该没有出击的能力，我们可以同时……” “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我会考虑的，莱斯特。” 几天后，英格兰军队在绝对优势下登上了法马古斯塔的城墙，即使在攻城战中，英格兰人也几乎没受到任何损失，希腊人的作战方式仍然像罗马时代那样，他们持着短剑和不合身的盾牌在狭小的城墙上行动极为不便，被顺着攻城塔而上的英格兰重步兵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手持军镰或是长戟的英格兰人利用人数优势简直开始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最后，余下的希腊军队以及僱佣兵无奈投降。当英格兰人准备将法马古斯塔洗劫一空的时候，发现了城堡内空空如也，甚至这些希腊士兵也像是被遗弃的一样。 不过在法马古斯塔激战期间，英格兰人收到了一个小小的惊喜，在西部伐木的士兵撞见了失踪一部分的士兵，加卢和瓦罗带着他们找路，终于回到了自己的阵营里，威塞克斯伯爵卡罗尔立即派人赶赴理查一世那里报告情况。 英格兰军队很快撤出了这座狭小的城堡，理查一世直接请盖伊入驻法马古斯塔，这个流浪了四年的耶路撒冷国王终于有了自己的城堡，尽管目前这里还没有臣民。 理查一世收到了卡罗尔的情报，了解了这些人期间的遭遇，听闻有布列塔尼士兵遭到囚禁被贩卖为奴的时候，他直接下令处死所有的战俘，而且是用火烤死的。 此时，科穆宁差遣使者从尼科西亚而来，与理查一世谈判，盖伊一行人也闻讯赶来。 当一位使者开口才用希腊语说了几个词，就被怒髮冲冠的理查一世刺穿了心脏，“请说能让我听懂的话，明白吗？” 看着用布擦着佩剑的理查一世，后面的使者吓得瑟瑟发抖，用生硬的法语回应，结果被卢卡斯一脚踢倒，之后被他砍死。 “你们是不是无视了我的王刚刚说过的话？还是说……你们听不懂？那就一个人都别回去了。” “余下的人直接跪下，为首的使者以及吓得尿裤子了，呜呜地用希腊话叫嚷着什么。” 正当理查一世又准备杀人的时候，时常和拜占庭人打交道的盖伊制止了他，“陛下，他刚才说你们有人落在他们手里。” “什么？我的人遭到船难，被他们卖给了奴隶贩子，莫非……让他说清楚。” 盖伊索性做起了英格兰人的翻译，科穆宁的使者说道在尼科西亚的城堡里有上千英格兰人，如果理查一世退兵，希腊人便放了他们。 理查一世回想了一下，已经归队的布列塔尼人说过这些事，但是他们一共才搭载了四艘船，算一起最多也就一千人，况且回来的有四百人。或许，尼科西亚真的有英格兰士兵落难，不过数字被希腊人夸大了，为了给他施压。但是理查一世更觉得是科穆宁在耍滑，他说的全是谎言…… “告诉他，他们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理查一世对盖伊说，然而，盖伊刚说完，英格兰人把剩下的使者全部杀掉了，只留下一个瘫坐在地上的人，吓得不敢说话。 “告诉科穆宁，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我将以上帝之名在尼科西亚处死他，让他等着。”做了次翻译官的盖伊，看着连滚带爬逃命的那位倖存使者，再一次加深了对理查一世的认识。 随后，理查一世立即赶回利马索尔，他要尽早地掌握走失士兵的情况，况且这里面有布列塔尼的指挥官，雷恩的瓦罗伯爵。亚瑟主动为他提供了三千人的援军，这伙人的意义就不一样了。理查一世也知道，亚瑟如此支持他，不止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还有他们彼此想要修復先前支离破碎的家族情谊。 第55页 理查一世送给瓦罗一个大大的拥抱，使得他受宠若惊，瓦罗告诉理查一世，被科穆宁囚禁的士兵并没有那么多，因为有一部分人已经葬身鱼腹。 “我对此表示遗憾，伙计，你们特地赶来加入我们。” “陛下，他们只能到这了……” 英格兰大军已准备完毕，进攻法马古斯塔的部队返回利马索尔后，直接和原来的守军换防，守卫利马索尔和剩下未出战的士兵已经向尼科西亚进发。而罗宾胡德，他似乎已经麻木了理查一世的命令，从墨西拿以后，他再也没有反对过英格兰军队的烧杀掳掠…… 尼科西亚的城堡并不算小，尽管城堡周围坑坑洼洼的泥地延缓了英格兰军队攻城器械的前进，但是并不能起到什么大的作用。 理查一世命令找回的士兵在利马索尔休息等待，但是瓦罗坚持要加入，理查一世将布列塔尼军队重新交给了他，而莫埃松和几名骑士也要参与进攻尼科西亚的战斗，他们一定要亲手杀死可恨的科穆宁。 “嘿，伙计，好久不见了，这里不是大海，你干嘛不去歇着？”埃蒙尼调侃莫埃松。 “哼哼，少废话，要是妨碍我的话，就连你一起收拾了。” 埃蒙尼扔给了他一把长斧，莫埃松笑着向他递上大拇指，“谢啦。”尼科西亚已经被英格兰人团团围住。在第四天的黎明，科穆宁命人带了几个被他们抓住的英格兰人，意欲用他们威胁理查一世，在对方无回应后，直接把他们从城墙上扔了下去，这直接激怒了理查一世。英格兰士兵感到了被羞辱的滋味，即刻开始攻城。科穆宁弄巧成拙，后悔不已，立即从城墙上逃了回去。 事实证明，弱者毫无意义地挑衅，只能加快他们自己的灭亡。布列塔尼军队的怒火比其他人都要旺盛，毕竟死掉的是他们的战友，瓦罗已近乎失去理智地带着士兵沖在最前方，顶着守军的反击。 当然，由东罗马帝国叛军和巴尔干僱佣军组成的尼科西亚守军无法与英格兰军队的箭雨所抗衡，他们很快地被压制，退缩在城垛后面。 在攻城塔搭在尼科西亚的城墙时，守军齐齐地投掷标枪，给将要登上城墙的英格兰士兵造成了一定的伤亡，但是只有那一波，很快的，布列塔尼重步兵顶在前方，大军顺利攻上城墙。 被激怒的莫埃松可谓大开杀戒，他的长斧不知斩下了多少希腊士兵的头颅，斧柄都在多次勐烈的撞击后折断了。 “这破玩意儿真不好用！”身披重甲的他抢过身后士兵的长剑，跳向混战中的敌军。 罗宾胡德站在城墙的梯口，射向下面的敌军，箭无虚发，守军的尸体几乎把楼梯堵住了，想要逃命的守军都被他挡住了，埃蒙尼就在他的附近，挥舞着自己的大剑，带着怒火的英格兰人像是在杀猪一样，此时的尼科西亚如同炼狱一般。 “乔尔，我快没有箭了。”罗宾胡德一边瞄准一边向身后喊道。 “该死的，你自己回去捡吧，我没空。” “天吶，绝佳位置不知道吗？我可不能动，你倒是快点啊……” 亲自加入战斗的理查一世与瓦罗回合，外墙已经肃清，尼科西亚守军仓皇逃命，在他们准备进攻城市中心城堡时，却发现大门已经打开…… 科穆宁自知无法守住尼科西亚，之前又激怒了英格兰人，想要活命的他，早已扔下士兵和臣民，从城墙上下来后便直奔码头，乘船离去，仓皇逃命。已经反叛君士坦丁堡的他，无奈之下只得逃向科托尔，从那里去匈牙利避难。 而城内早已受他压迫的居民，索性拿起武器与叛军交战，联合一些贪财如命的僱佣军，拿下了内城，主动向英格兰人投降，他们可不想做科穆宁的替死鬼。 埃蒙尼和罗宾胡德率先进入了内城，这些赛普勒斯人已经将被他们关押的布列塔尼士兵放了出来，但这并不意味着英格兰人会就此停手。 理查一世指着城内的一座教堂，这个教堂和英格兰人见过的差别较大，“这些异端，去吧。”他拍了拍瓦罗，给他使了个眼色。 愤怒的瓦罗命令士兵杀光了所有投降的士兵，方才作罢，作为自己惨死城下的士兵的报復。理查一世保持了骑士风度，没有对赛普勒斯的居民痛下杀手，但是要他们交出自己一半的财产，不然的话，就把他们卖到义大利当作奴隶。最后，穷得拿不出钱的人在盖伊的请求下方才没事，这是他即将统治的臣民。 “罗马的人民在义大利，罗马的统治者在东方。”看着士兵们从马车上运来的从尼科西亚所得的财产，理查一世喃喃自语道。 “说起来他们还真可怜，被剥削自己的统治者遗弃，被一直以来信仰的神遗弃，甚至被一个叛徒遗弃。”卢卡斯在一边回答。 “其实他们早已不復存在了，我们都知道……” （第三十章 完） 第三十一章 完美的交易 “现在开始，我是赛普勒斯的国王了！”理查一世进入尼科西亚的城堡，大殿上悬挂着科穆宁的旗帜从棚顶被吊下，散落在地面上被来往的英格兰人踩来踩去。城内的大教堂，顶部奇怪的带着两条横槓的十字架被拆下，然后噼断，直接丢到火坑里面，圣殿骑士团的牧师接收了赛普勒斯岛上的礼拜堂，原有的希腊教士有的被剃髮，也有的被“异端”之名烧死。取而代之的是基督徒的标志，矗立在有点类似回教徒的圆顶教堂顶端，尽管看起来有一点不协调。 第56页 盖伊送来了理查一世为赛普勒斯标价的金钱，理查一世乐呵呵地将赛普勒斯岛交给了他，同时让出了“赛普勒斯国王”——这个他顶着没几天的头衔。作为交易的一部分，盖伊除了钱币外，还将威武而神圣的“耶路撒冷国王”的头衔交给了理查一世，王国虽然早已不復存在，但是理查一世有能力、也有信心让这个名存实亡的称号实至名归。 圣殿骑士团和原耶路撒冷王国的士兵入驻了尼科西亚，并在赛普勒斯岛上修復城堡，一直以来懒洋洋的军队忙起这些事情来倒是挺勤快的。很快的，吕西尼昂的盖伊的徽章旗帜，白底蓝横条红狮旗飘扬在赛普勒斯岛的各地，代表圣殿骑士团的旗帜则出现了变化，原有的白底红十字徽章被留在了圣地，而在赛普勒斯岛，原来笔直的红十字被红色八角十字取代，象徵着他们新的开始。 攻击尼科西亚的英格兰军队回到了利马索尔港“借驻”，时间已经来到了五月末，越来越热的天气并未让先前染病的士兵有所好转，不过没有加重的病情让他们认为是上帝的眷顾。 在理查一世离开尼科西亚之前，刚刚重获领地的赛普勒斯国王，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吕西尼昂的盖伊向理查一世提出了联姻的请求，听闻英格兰长公主乔安娜丧父，他提出了要迎娶理查一世的妹妹。 盖伊原来的配偶是耶路撒冷的茜贝拉女王，她是耶路撒冷先王鲍德温四世的姐姐。盖伊之所以能继任耶路撒冷的王位，一方面是因为他是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而另一方面也因为这一层的关系，让他在十字军诸国的贵族中地位颇高。茜贝拉女王于一年前在的黎波里病故，尽管盖伊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但是对他来说，联姻是个能让他东山再起的好机会，强大的金雀花王朝自然是个理想中的目标，更何况对方年轻的国王与自己刚刚完成了一次完美的合作。 “莱斯特，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你认为他支付给你卖掉赛普勒斯岛的价格令你满意，我无话可说，不过，这个问题我觉得我不适合回答。”卢卡斯当然迴避这个问题，“你知道她本人的意思吗？理察。” “说实话，我比你还头疼，伙计。” “你和她谈过了？答案呢？” 理查一世回想起来先前的对话…… “陛下，你才是国王。” “乔安娜，你知道，我从不插手你的事情。” “但是现在就摆在你的面前，不是吗？你不可能一直什么都交给别人帮你处理吧。” “就因为这样，母后的决意让你在西西里的一年都很不走运，我不想……” “你才是国王，即使她在身边又能怎么样？” “你愿意吗？乔安娜，我不能无视你的选择。” “你是百战百胜的国王啊，对这种事竟然下不了决心，真拿你没办法。” “你这样说，是在意味着投降吗？” “反正这就是我的宿命了，我的哥哥，听从上帝的旨意，我不会有任何的想法。” “那我把你许配给莱斯特怎么样？” “去你的……” 理查一世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他的话会被当成玩笑，也有不少时候他的玩笑被人当真。他知道卢卡斯和乔安娜之间的故事，他们三个小时候在阿基坦一块长大。现在，他要重新决定妹妹的未来，他不得不换一种方式考虑。 盖伊想借金雀花王朝这棵大树乘凉，但是他有能力给英格兰王国施肥吗？理查一世打心底是极为鄙视这个流落的贵族的，就从他主动挑起和萨拉森人的战争说起，四年前萨拉丁巴不得有人给他一个出兵的理由，盖伊做到了；耶路撒冷易守难攻，怎么将基督大军拉出城来，主动出击的盖伊也做到了，不止是做到了，几乎是送上门的；圣殿骑士团是圣地的十字军诸国、乃至基督世界最精锐的部队，结果在他的带领下主动去沙漠里长途跋涉，最后被萨拉丁轻骑兵遛弯，导致全军覆没。总之，盖伊没给理查一世留下一丝好感，这傢伙是个草包，好好的耶路撒冷让他玩成这样。 钱？虽然理查一世着急找买家，但是赛普勒斯那么大一个岛放在那儿又丢不了，只是互相利用罢了，满足需求。最后，理查一世回绝了盖伊的请求，只是说他的妹妹已经有了下家。盖伊没再多想，赛普勒斯离英格兰那么远，他也只是随口一提，碰壁后转而追求和东罗马帝国的联姻去了。 随后，理查一世又想起了自己这桩婚事，他的未婚妻已经跟他来到了赛普勒斯，不过这个法兰西人似乎比较矫情，对这里的气候也很不感冒。随后，理查一世在利马索尔港，和瓦尔的贝伦加莉娅公主举行了简单的婚礼，算是给了她一个名分，补偿了这一路上的颠簸。不过此时，圣地那边又传来的消息，没错，敦促英格兰军队前进的消息。 英格兰志愿军的统领，两年前为理查一世亲手带上王冠加冕的坎特伯雷大主教巴德威在阿克城下病死了，他到底是没等来这个期望已久的国王，前线的英格兰军队像一支无头苍蝇一样。而这样的状态，似乎也影响了联合远征的十字军全体，他们已经在阿克战斗了一年半，从防守到撤离城堡，再到现在围攻城堡，却在萨拉森军队的顽强抵抗，还有从亚歷山大港提供支援的回教舰队。“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在行军作战这方面完全是外行一个，他提前在此建立的威望，也随着十字军的耐心而一点点的消磨掉，他们对理查一世的到来望眼欲穿。 第57页 圣地，走了这么长时间，这次真的快到了。 这几日，英格兰士兵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物资，染病的士兵中有一部分仍未恢復。最后，理查一世决定让伤病未痊癒的士兵回国，同时也让与自己刚成婚不久的王后也乘船回去，先到土伦，待他从圣地归来后再接到伦敦。 这其中，诺曼第的骑士亨特也登上了回国的船。“伙计，很遗憾，我退出了这项光荣的使命。”临行前，他对埃蒙尼说道。 “去吧，回到诺曼第，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我的朋友。” 约有三百名士兵搭上了回国的船只，他们从尼科西亚出发，向西北方向航行，在科林斯登陆，之后再走到帕特拉斯乘船到义大利，顺着阿尔卑斯山回国。 1191年的6月中旬，带着战利品的英格兰十字军从利马索尔出发，直奔提尔。尽管对希腊人而言，他们在赛普勒斯进行的是一场掠夺和宗教大清洗，但是歷史证明了理查一世和盖伊的这笔交易，不但让这个地中海的战略要害成为了十字军国家的一部分，也成为了重要的战略后方，给来往的基督徒提供了重要的跳板。 在大马士革的萨拉丁，看着沙漠夜空里的星辰，“不太友好”这是他得到的结论。随后，一名僕人向他递上一封书信。 “真主在上，请保佑你忠实的僕从……” （第三十一章 完） 第三十二章 初到圣地 1191年6月，在路上行进了一年多的英格兰十字军，在他们的国王理查一世的带领下，终于抵达了圣地。和法兰西军队一样，他们在提尔登陆，直奔激战中的阿克。 如果英格兰士兵来过这里，那么，他们绝对不会再抱怨一句赛普勒斯的炎热。盛夏的圣地，迎接他们的是阵阵干燥的热浪，伴随着狂风的怒号，遮天蔽日的黄沙…… “难道在圣地生活这么艰难吗？白天热得要命，晚上又会被风吹得抖成一团。”埃蒙尼骑在队伍中，不时得擦拭着脸上的汗。 “朋友，我知道现在是夏天。”一边的罗宾胡德回应道，虽然他没有擦汗，但是豆大的汗珠从他的头髮流下。 “看，它们好像很享受的样子。”埃蒙尼看到了不远处几只大型动物，趴在沙地上，太阳的热情似乎没有影响到它们。 “真是厉害，这些是什么？怎么从来没见过？” “这就是骆驼，伙计，在热那亚我见过一次。” “奇怪的东西……” 理查一世带领大军沿海而行，人、马皆卸甲前进，不过减少了负荷的英格兰士兵仍未显着地提高行军速度。 另一边，得到英格兰军队来援的消息，萨拉丁从大马士革调集两万萨拉森军队，从东部驰援耶路撒冷。 此时，萨拉丁的弟弟，埃米尔埃迪尔一直在耶路撒冷固守，先前萨拉丁抽空回到大马士革处理一些教派的纠纷。和他的兄长一样，埃迪尔也是一位有谋有略的回教指挥官，只不过更多的时候他作为二把手辅佐萨拉丁。 城内有码头的阿克，由四千萨拉森军队驻守，两万多基督士兵面对他们竟然毫无办法，一年半还多的时间被浪费在了这里。期间，围城的十字军不时地遭到回教士兵的骚扰。这些从雅法而来的萨拉森军队规模并不大，每次都只有几百人的小部队，都是轻装骑兵，他们时常趁着夜色突袭围城的十字军，尽可能地破坏他们的物资。发动袭击后便立即撤退，不时会摧毁围城士兵的攻城武器。在沙漠地区，树木、石头都比较稀缺，每次他们的突袭都对阿克城的防御起到关键的推进作用。 然而，“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来到圣地后不久便病了，法兰西人和德意志人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而熟悉这里的十字军诸国士兵，他们早在四年前哈丁战役的惨败便成了惊弓之鸟，并不敢深入沙漠。 所以，靠着偶尔从码头运上来的补给，阿克城的回教军队面对四倍之多的十字军，竟然坚持了十七个月。在此之前，热那亚海军被法兰西舰队抢了风头，统帅奥利亚德公爵便称病不出，海面上的防线也千疮百孔。 硬着头皮坚持的德意志军队统帅，奥地利公爵利奥波德听说英格兰军队来了之后索性带着士兵原地休息了，反正他们打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效果。而一向和法兰西国王唱反调的勃艮第公爵弗朗索瓦·让·蒂耶却来了精神头，当着十字军的面，让在前线养病的“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气得够呛。 刚刚离开神圣罗马帝国的勃艮第公国，虽同属法兰西人，但从未受王室管辖，他们为远征提供了六千多名士兵，占了法兰西大军的三分之一。先前“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要搭建攻城塔强攻阿克，蒂耶这傢伙唱反调…… 当理查一世的大军风尘僕僕地赶到阿克时，围城的士兵个个都像迎来救世主一样，仿佛他们是被围困的一方。菲利普二世已经没心情和理查一世调侃玩了，他的法兰西大军损失不比德意志人强到哪里去。 更让“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感到生气的是，先前这个出工不出力的勃艮第公爵，现在反而成了法兰西军队里面的“脸面”了，至少被理查一世撞见了。当英格兰人抵达的时候，只有他的士兵在攻击城墙，尽管也只是象徵性的。 第58页 不过理查一世并未立即投入兵力攻击城墙，他先接管了病死的坎特伯雷巴德威大主教的英格兰志愿军，这些在圣地奋战了一年的士兵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理查一世让他们退出战斗，去后方休息，留下几位指挥员供他了解阿克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情况。 “你们的荣耀，点燃了英格兰，而我将带领你们追逐更伟大的胜利！” 第三十三章 阿克城堡 “莱斯特，召集所有指挥官。” 英格兰十字军抵达阿克的第二天，理查一世在清晨时集合了十字军所有的骑士，包括法兰西人、德意志人以及十字军诸国的指挥官。 “让我们看看英格兰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吧。”奥地利公爵利奥波德带着几位德意志贵族参加理查一世的会议。 十字军诸国的贵族曾经依附在“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身边，以为跟着他能收復失地，然而这个以及病倒的法兰西国王并不能带着大军完成这个目标，他们便把希望托给了理查一世，和利奥波德一样，他们也闻讯而去。 “都到齐了吧？” “国王陛下，法兰西人还没到，只有勃艮第公爵弗朗索瓦·让·蒂耶来了。” 卢卡斯说完之后，勃艮第公爵还向理查一世行了一个骑士礼。 “菲利普呢？怎么没见他人？” “理查国王，菲利普陛下还在养病，身体原因无法允许他前来。”一群法兰西贵族姗姗来迟，为首的向理查一世说道。 理查一世看了一圈，法兰西的指挥官几乎占了一半，他们之中的不少人还是他的“老熟人”，比如土鲁斯伯爵雷蒙德五世，这傢伙以前和阿基坦公国交战数次，屡战屡败，光被俘就有六次之多，去波尔多为他交赎金的僕人理查一世都见得眼熟了。这样的还有不少，总之都是理查一世曾经的手下败将，当然，卡佩王朝的国王也是，只不过没被抓住过。 “哟，雷蒙德，在这里受过伤没？听说你们在阿克打了一年多，一开始我还奇怪，不过见到你在这里我就什么都明白了。”理查一世嘲讽道，本来就有些尴尬的场面更难看了，英格兰贵族们憋着自己的笑，而法兰西人则闷不做声。至少，再大的愤怒，在理查一世的气场面前，都被压了下去，他已经在这些敌人的心里成为了过不去的一道坎。 以利奥波德为首的德意志贵族尽管和双方没有交集，但是理查一世摆明了自己要指挥这支十字军的架势，让他也有点不爽。只不过，比起这种不甘心，更多的是惋惜，神圣罗马帝国的士兵们打心里感到忧伤，英格兰人和法兰西的军队加起来刚刚超过德意志军队的一半，却因腓特烈一世的突然去世崩盘，上帝和他们开了个大玩笑，要是“巴巴罗萨”还活着，现在指挥千军万马的人将会是他，不会落到别人手中。 “不止是因为阿克是我们曾经的国度，相信各位都知道这里的重要性，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僵持如此之久，现在，是时候结束这个难缠的城堡了。”理查一世对着聚集到此的所有人说道，然而本想藉此提高一下士气的目的没有达到，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对法兰西人的嘲讽导致的。 “他们有源源不断的补给，还有时常出现在我们背后的部队。”利奥波德直接向理查一世坦白了阿克的情况，“就这两点原因，但是足够致命。” “这位先生，你所说的情报我也听说了，但是我没有亲眼见到过，不会轻易做评判。”理查一世算是正面回应了利奥波德，“正如我们掌握到的情况，无论是海面上和陆地上，主动权都不在我们的手中。” “尽管我们有足够的舰船，但是我们很多的士兵都在围城中，先生。”普罗旺斯公爵布尔梅隆向理查一世解释道，他负责法兰西军队的战舰。 “热那亚人呢？据我所知他们的部队大多数都是海军。” “他们在提尔，不肯登陆作战，很多的士兵水土不服一直在养病。” “是吗？暂且不提。各位，从阿克到南部的耶路撒冷，距离并不算远，但是中间隔着大片的荒漠，而耶路撒冷的西面还有雅法这个前哨站，对萨拉森人来说他们的支援也不算轻松。” “陛下，你有所不知，沙漠对于我们来说是炼狱，但是回教徒丝毫不在乎。”的黎波里大主教约瑟夫对理查一世说道。 “何以见得？” “他们每次都是从东边的沙漠赶来，袭击我们的营地，然后又原路返回，消失在沙漠里面。” “只有这些？” “但是足够了，我们因此损失了很多物资，包括攻城武器。” “萨拉丁对阿克很有信心，我相信你们大家在刚到这里的时候也是信心十足，像现在的我一样。” “如果换成是你的话，理察，还会有多少的精神头？”会议中间，“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突然赶到，或许他想给法兰西贵族撑起腰板，至少在理查一世这个老冤家面前，他不能失了颜面。 “我还以为多重的病，菲利普，看来没什么事。” “老朋友，我们为主而战，这点困难无法阻拦我们，但是撒旦的恶魔已经让我们遭受了很大的损失。” 第59页 “据我所知，阿克的战役全权由你指挥，没错吧？” “如果萨拉森人轻而易举的就能被击败，那么可能都不需要我们从自己的王国亲自来到这里。”菲利普二世没有正面回应理查一世，他知道理查一世有嘲讽他的意思。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势力大减的德意志人在庞大的法兰西十字军到来后就服从“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的指挥，加上十字军王国都是法兰克系贵族。但唯独热那亚人不肯与之合作，由于菲利普二世屡次暗中帮助他们的老冤家——威尼斯共和国，再加上这些伦巴第士兵实在没有围城战的经验，对恶劣的沙漠气候他们有深深的恐惧。更何况，菲利普二世有自己的舰船，如果热那亚海军出手的话，这些商人不会放弃新航线的任何权益。就这样，热那亚人没有参与一点围城战，只是偶尔从海路运输一些物资。 不过空虚的法兰西海军无法深入出击，深入沿着地中海东岸向南扫荡是他们不具备的，舰船装备更齐全的热那亚海军或许能做到这一点。 “围住了阿克，不截断对方的供应线，围不围有什么区别？” “现在你说什么都可以，因为你说什么都无所谓，比起在这里打了这么长时间的我们，没到你指手画脚的时候。” “战败专业户的言论，一副好像很有价值的样子……”几位的英格兰和法兰西的指挥官吵了起来，卢卡斯也在里面，句句戳中对方的痛处。 “够了！”理查一世制止了大帐内的垃圾话，“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悄悄松开了攥紧的拳头。 “理察，这样吧，我们一起完成对阿克城堡最后的进攻，如果拿下了，我们都听你指挥，怎么样？” “噢？前半句我没听清，不过后半句足够了。” “什么意思？” “我会带着我的士兵攻击阿克，至于你们，自便，但是只要进入了阿克，整支大军都得听我指挥！” “你在开玩笑？” “自便！” 随后，理查一世带着英格兰贵族走了出去，留下一脸不屑的菲利普二世。 其实，法兰西人和德意志人对阿克的进攻不可谓不尽力，与他们僵持的萨拉森军队拼了命地在防御。战争考验的是双方的意志力，而往往精力的顶点和最低点，只有一间之隔。看起来不可战胜的回教军队，此时正在崩溃的边缘，一年再加八个月，这是他们守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做到完美的他们也只是将十字军拒之门外。如果只是法兰西人和德意志人赶到，他们也不知道能继续守在这里多久，但是听到了英格兰人抵达圣地的消息，萨拉丁都感到阿克难了。 随着理查一世的部署，热那亚人开始了他们的配合行动，在海上遏制了从萨拉森军队的补给，起码不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的运来。而后，英格兰十字军分散开来，东部的沙漠边缘一直留有驻守的士兵，每隔四日换防。 围困目标，截击救援。这是理查一世惯有的套路。强弱分明的正面对决、碾压获胜，他似乎并不感冒，南征北战的他不在乎战争的方式，只要胜利即可。 “小伙子们，看着前面那座城堡了吧？为什么我们的盟军会坚持不懈的进攻这里？” 底下的英格兰士兵不说话，一边的法兰西人以为又要被嘲讽的时候—— “或许里面有黄金，可能吧，不过我可以出高价，买下这座城，只要你们能攻入里面……” “这个国王不是神经病吧？” “大概是，但是他为什么和我们说一样的话？” “难道英格兰士兵都能听懂法语？” “鬼知道，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屡次败给他们就心服口服了。” 一边的十字军士兵窃窃私语，法兰西人也对这个他们的苦主很感兴趣，但是听到这些不着边际的谈话更让他们无法想像，一个异想天开的指挥官是怎么百战百胜的。 但这正是理查一世作战时恪守的信条之一，激情！无论何种情况下，身为指挥官的他，一定要激起士兵们的欲望，求胜欲，或是求生欲；他会被激怒，但是不会放弃对战局的认识；他有激情，但他不会让士兵因为己方的不可控原因造成伤亡。 理查一世面前的英格兰士兵发出阵阵闹笑，不过手上的活倒是没停，不知阿克城堡的士兵究竟有没有听到…… (第三十三章 完) 第三十四章 初露锋芒 有了热那亚海军的帮助，萨拉森海军的活动明显被压制了。不过，满腹经纶的萨拉丁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从东边沙漠袭击的进攻也更频繁了，英格兰军队仅围攻阿克半个月，就有十余次的轻装部队来袭，这是法兰西人和德意志人都没有见过的。 阿克城堡东部的旷野，英格兰士兵搭起的工事,阿基坦骑士团的士兵在此地警戒，又有一批萨拉森人前来袭击。 “注意隐蔽！”身为骑士的刘易斯在木墙边上，指挥附近的士兵，当阿拉伯轻骑兵出现在英格兰人的视线时，先过来的是一支支飞箭。 “真无聊，这些异教徒，难道只会这么玩吗？” “嘿，小子，举好你的盾牌，担心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刘易斯把身边的士兵摁着贴着木墙。 第60页 从小生活在沙漠里的贝都因人，骑与射都是在这里生存的基本技能。他们骑着在阿拉比亚沙漠驯化的快马，手持东方帕提亚高原传过来的反曲弓，他们只穿着贴身的皮甲，靠着他们优秀的机动性对基督军队发起一次次突袭。 尽管装备精良，但是哈丁战役的惨败，带给基督军队可怕的阴影，让身披重甲的欧洲骑士对这些灵活的回教骑兵望而却步，面对屡次的袭击，只能被动防守，不敢深入沙漠，唯有等到对方的进攻完毕。 不过英格兰人没经歷过，也没有几个人来过这里，或许他们的勇气还没有被带着黄沙的热风所吹散。他们有一个能征善战的国王，或者是大团长，不过理查一世毕竟只有一个，他每天要面对的事情有很多，不可能面面俱到。 阿基坦骑士团的大骑士长，库唐斯的于勒公爵，是骑士团里除了大团长最高的指挥官，分不开身的理查一世把骑士团的指挥任务交给了他，要求肃清威胁后方的回教士兵，以便主力大军能够全力攻城。 理查一世通过热那亚人，从亚美尼亚人的西里西亚王国僱佣了一队突厥骑兵，他们同样信奉基督教。这些来自小亚细亚半岛的僱佣兵同样善于骑射，而且比起贝都因人和库德人更加强壮。 “要是那些突厥人能支援我们就方便多了。”于勒公爵和骑士长加卢站在临时搭建的瞭望台里，看着在他们的工事外跑成环形的回教骑兵。 “不过我们的老办法也不错，大人，至少没什么损失。”加卢回应道。 萨拉森骑兵有规律地在阿基坦骑士团的工事外折返移动，双手也没停下来，用反曲弓向他们的敌人射箭，不过高速移动中的骑射部队，命中率和射程都不是很可观，只是高机动性带给敌人的压迫以及发射的高频率。 加卢抓住了这一点可变性，命令阿基坦骑士团的远程部队在掩护下反击敌人，前提是没有逆向吹来的风。 “可惜啊，我们这没有突厥人，也没有威尔斯弓手，这些佣兵随便给我们一支，保证他们有来无回。” “伙计，别开玩笑了，如果这两支佣兵和我们一起作战，那应该是耶路撒冷攻城战才会有的规模吧。” “看到那几个没有？只是马被射死了，人还能跑。” “没关系，要是穿过跑回去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吧，哈哈……” 阿克城堡，英格兰军队开始了他们的进攻，围住城门的理查一世用传统的英格兰战术，以远程部队的火力压制城墙上的反击。 “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更依赖攻城武器的使用，尤其是沙漠中异常奢侈的投石机，大概是法兰西王国非常不重视弓弩手的训练，导致数量和质量很低。他和利奥波德多次尝试投石机和攻城锤直接攻击城墙，再由攻城塔将数量远超对方的士兵输送到上面。不过事实证明了他们简单地“算术”思维，战术的克制于战斗的可变性，让这些看似碾压敌人的十字军吃尽了苦头，即使是挖地道这样在欧洲常用的攻城方法都被松软的沙地给否决了。 理查一世开始也只是尝试着进攻，从塔尔苏斯而来的突厥骑兵派上了用场，理查一世用这支部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城堡的侧面遛弯，就像萨拉森军队最擅长的那样，不过理查一世的目的可不止是单纯的消耗敌人，况且石制的城堡和草草搭建的营地不同。这支部队吸引了不少敌军的火力，尤其是这些压力极大的守军，这样的压迫感给让他们很难受。 最重要的，是来自耶路撒冷的命令…… 萨拉丁以为这支初到圣地的十字军需要适应圣地的气候，不会即刻投入攻击，这是他没料到的。但更让他意外的是，这支部队和其他十字军不同，或许是因为是一支精锐的生力军的缘故，总之萨拉丁和埃米尔埃迪尔两兄弟对不乐观的战局做出了明显的对策。 阿拉伯各部从大马士革、开罗等地纷纷派出军队支援，在耶路撒冷陆续集结了共计超过三万的部队，等待萨拉丁的命令。 至于阿克，已经被萨拉丁默认失守了，他现在只在乎里面还能有多少活人，这些人会不会成为十字军的筹码。派出去在东部长途奔袭的骑兵一而再再而三的无功而返，而且损失惨重。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但是现在对于阿克城堡已经来不及解救了……不管怎样，这些基督教士兵一定会向圣城耶路撒冷挺进。 “我们要让这些异教徒彻底死心，只有这样，圣地才会宁静。” 英格兰士兵对阿克城堡的攻势越来越勐烈，和越来越力不从心的守军一样，法兰西国王“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的病情似乎也越来越重，只不过是心病。卡佩王朝最大的封臣一直都不听话，而圣战的风头又被自己的老冤家抢了过去，最可气的是这二者还莫名其妙地穿一条裤子，这让菲利普二世心中莫名火起。 然而理查一世也不是铁打的，长途行军又昼夜不停的指挥攻城，让这个健壮的骑士也生病了。但是征服的乐趣，让这个亲临前线的国王依然奋战在此。 倒不如说，这是他一如既往地履行的另一个信条，身为统帅，要带给士兵以激励，他不是没受过伤，但是只要战斗没有停下，他是绝不可能在自己的士兵之前休息的。 第61页 “国王陛下，我的士兵已经准备完毕，正在等待您的命令。”雷恩的瓦罗伯爵，布列塔尼军队的指挥官前来向理查一世领命。 “很好，伙计，接下来看你们的表演了，愿上帝保佑你。” “请放心，陛下。” “莱斯特，带上你的骑士，我们也要出场了，咳咳……” 布列塔尼的重装步兵在攻城塔上准备就绪，威塞克斯伯爵卡罗尔的部队整体向前移动，夹杂着威尔斯长弓手的远程部队方阵在城堡下火力全开，而英格兰士兵丝毫感受不到城墙上方的攻击。 “兄弟们，上帝赐予我们荣耀，前方的城堡会让我们拥有一切，沖啊！” “吼！！！！！！！！！” 从攻城塔上涌上城墙的布列塔尼军队势不可挡，面对呆滞的回教守军，他们争先恐后地杀向这些恶魔，很快的，外墙被他们肃清了，而在城中则聚集着慌乱的萨拉森士兵，一个个像无头苍蝇一样。 “希古德，你还活着吗？”瓦罗把长剑从一名敌军的身体中拔出，鲜血溅出然后了他的盔甲。 “我很好，大人，就在这里。”夹杂着铁器的碰撞声，还有双方士兵的叫喊，莫埃松的大嗓门不会被任何噪音吞没。 “是时候了！” 莫埃松向后走了两步跳上了城门的铰链旁边，向后面上来的士兵命令道“打开城门！” 咯吱咯吱的铁链把阿克的城门打开，而他又用自己沾满鲜血的战斧，砍断了吊桥上的铁链，城门外带刺的沟堑也被打通了。 “为了上帝，杀光异教徒，一个不留！”看到吊桥被放下，卢卡斯用自己最大的声音下令，身后的骑兵径直杀入城内，他和理查一世也带着贵族骑士策马沖了进去…… “我的上帝，请告诉我这傢伙究竟是什么人？”阿克城堡喊声震天，在后面休息的“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说道。不止是他，所有十字军的统帅都很震惊，围攻这里二十个月的他们从未接近过阿克，更别提攻进去了。 “难道他，真的是上帝所钦定的骑士吗？” （第三十四章 完） 第三十五章 祸根 英格兰军队在国王的带领下，屠戮着城内毫无斗志的萨拉森士兵，巷战很快就结束了，这是任何十字军骑士都没有预料到的，这和他们曾经见过的那群坚守城市21个月的恶魔天壤之别。 终于，1191年7月初，在十字军连续进攻93个星期后，由英格兰人这支生力军一锤定音，结束了萨拉森军队的顽强抵抗。其它十字军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要不是后续的英格兰军队陆续列队进入城堡，他们还以为这是在开玩笑。 “承蒙上帝的祝福，我们获胜了！”卢卡斯的话让身边的士兵欢唿雀跃，“喂，理察，怎么样好些了吗？” “我很好，伙计，对了，派人清点一下伤亡。” 只要理查一世骑上战马，任何烦恼都会烟消云散，包括身体的病痛。 “小伙子们，我们为主而战，将为他献上我们的战利品。”理查一世拔出了自己的剑，指向城内的清真寺，“扫清异教徒的信仰，在这基督赐福的大地，不允许他们存在！” 伴随着胯下基拉的一阵嘶吼，刚刚停下来的英格兰士兵带着傢伙，涌向回教徒的神殿。惨叫、哭喊、掠夺，还有毁灭，清真寺的圆顶上，原有的新月被十字军拆掉，扔在死尸堆里，烧毁。取而代之的，随军牧师进城后，在神父主持的仪式下，上面换成了基督徒的十字架。 阿克城内留有两千多回教徒，包括一些平民和放下武器的士兵，遵循骑士精神，他们作为十字军的战俘并不得加害，直到赎金期限内。大多数守军为这个城堡献出了自己的生命，除了俘虏外，只有十几个人从码头偷偷游泳逃了出去。 “愿我们的罪过能够得到救赎，哪怕只有一点点，为了您的荣耀，阿门……”罗宾胡德在新落下的教堂内礼拜…… “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和奥地利公爵利奥波德及十字军诸国的领袖陆续进入了阿克城堡内，比起赞美理查一世的十字军国度的骑士们，菲利佩二世的祝贺带着十足的苦涩，而利奥波德则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 “各位先生们，这只是我们胜利的第一步，通往圣地的征程才刚刚开始。我们都是令主最骄傲的骑士，不过现在这件事情有必要说清楚。”令人意外地，卢卡斯是这场会议的主持人，在阿克的城堡议事厅内。 “……”众人窃窃私语，贵族们相互探听。 “没错，英格兰人尊贵的国王，伟大的理察陛下，他履行了自己的诺言，为上帝，也为在场的每一个人，他将成为这支十字军的总指挥官。” “这是真的吗？” “他真的是被上帝钦定的骑士吗？” “不可能，先前只是开玩笑啊……”大厅内的贵族议论纷纷，唯独一个显眼的是面色铁青的法兰西国王，“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他昏暗的眼神与坐在主座上理查一世四目相对，一副懒散的模样的理查一世半躺在坐上，向他带着笑地点了下头，还扬起了双手。 第62页 得意洋洋的理查一世所做的动作，被“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认为是挑衅。虽然十字军内，法兰克贵族要占五分之三以上，但是目前的这个状况，让他们无法和法兰西的国王站在一边。 比起法兰西境内小小的领地，在圣地建立十字军国度所取的领土、爵位要比故土所得的高出太多，也容易太多，很多人的家族甚至已经在圣地经营了几代，对于旧王的认同感并不高。他们的大多数人都在四年前那场毁灭性的哈丁战役失去了自己的领地、财富或是士兵，只留下一个空空的头衔。不管理查一世是代表那个势力，只要是基督教的军队，只要能击败萨拉森人，他们就有机会恢復曾经的地位。阿克这场旷日持久的攻坚战让理查一世在十字军诸国的骑士中获得了太多的支持，这场胜利带给他的荣耀是他本人都没料到的。 首当其冲的，在圣地奋战多年的僧侣部队，曾经的耶路撒冷王国除了圣殿骑士团外的另一王牌——医院骑士团，他们的大团长，加尼耶·迪纳布勒斯公爵，为这支英格兰军队的胜利所折服，带着目前十字军诸国最精锐的战斗力，接受了理查一世的指挥。 好景不长——或者说只有那么一瞬间，能够振奋十字军士气的时光就被打破了，而且还是他们的核心人物亲手打破的。没错，就是理查一世，而且是他本人，他克制已久的坏脾气、或者说他的习惯…… 阿克城堡高高挂起了英格兰王国的旗帜，其他十字军诸国的贵族因势小把旗帜升得低一些，毕竟国力、军力都不在一个级别上，这没什么异议。然而，当菲利普二世命人把象徵着法兰西卡佩王朝的蓝底金百合旗帜升到和金雀花王朝的旗帜相同高度之后，理查一世勒令法兰西人把旗帜降下去，态度异常强横。 “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好歹也是堂堂法兰西之王，就算攻城不利，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在，这让他异常恼怒。如果再继续在圣地作战，势必要收到理查一世的指挥，到时候这个老冤家免不了会带来更大的羞辱，指不定会搞出多大的乱子，打起来也不是没可能，不过以他们的状态，打不过这个好战的疯子就对了。深思熟虑过后，法兰西大军留下了九千人，包括“善战”的勃艮第公爵弗朗索瓦·让·蒂耶的六千军队，全部归他带领，完成圣战的使命。而狡猾的小狐狸心中又酝酿起来另一个阴谋，他藉口病情加重，带着余下的人马，折返提尔，从那里乘船回国。 菲利普二世临走时，还被理查一世嘲讽成“懦夫”，他心中怒火中烧，带着对英格兰人的怨恨，离开了圣地。 另一边，提前比英格兰人和法兰西人一年多开始远征多的德意志大军，经歷了巨大的损耗、瘟疫，还有他们伟大的国王“巴巴罗萨”腓特烈一世的意外驾崩，他们能够坚持攻下阿克已经十分不易，他们的领袖奥地利公爵利奥波德终于看到了代表神圣罗马帝国的黄底黑鹰旗帜悬挂在阿克城堡上，和他一样，很多德意志士兵眼含热泪地注视着这一歷史性的时刻——结果，真的是“歷史性”的时刻…… 威塞克斯伯爵卡罗尔带着理查一世的命令，勒令德意志人把旗帜降低，但是利奥波德冲到了理查一世的面前。 “先生，你要知道的是，神圣罗马帝国早在一年以前就开始作战了，你要给我们足够的尊重，况且，这个旗帜不是奥地利的旗帜，是代表整个神圣罗马帝国的旗帜，证明了它理应有的待遇。” “不过，你们的所作所为，倒是证明了你们这些德意志人在战场上是一群废物，不是吗？” 整个过程中，理查一世并未正眼看利奥波德一眼，但是这个刚毅的德意志人只是为了皇帝亨利二世，和整个神圣罗马帝国的荣誉。不过，和被“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给惹怒的理查一世面对面说理，註定了他不能如愿以偿，甚至还更加的屈辱。 当神圣罗马帝国的旗帜再次升起到和金雀花王朝旗帜同样高度的时候，一支箭不适时宜地射断了悬挂旗帜的绳子，来自土生土长的英格兰人罗宾胡德，这个任务对箭无虚发的他来说不是什么问题。随后，英格兰卫兵直接把旗帜撕烂，丢在了泥坑里。 利奥波德的内心是崩溃的，正如这支强大的德意志十字军悲剧的征程一样，他们付出了太多，但是各种不幸的天灾人祸偏偏一齐降临到他们的头上。“要是先王还在，哪里轮得到这个毛头小子这样嚣张啊……”看着被蹂躏的神圣罗马帝国旗帜，所有的德意志骑士都倍感耻辱，恼怒、愤恨，但是又有什么用呢？现在这支气势正盛的英格兰十字军已经成为了圣地、或者说是教廷的宠儿。利奥波德带着德意志军队，北上安条克，从那里乘船回国。 “英格兰人，你们今天犯下的罪过，总有一天我发誓会加倍奉还！”奥地利公爵利奥波德回眸南方，看着这座不属于他们的基督教城堡，心中暗暗立下重誓，随后转过头去，重重地踢了一脚马肚子，带着德意志军队向北疾驰，不情愿地结束了这个悲伤的远征，荣耀和运气总是抛弃他们…… （第三十五章 完） 第三十六章 狮子与恶魔 回教徒不饮酒，原来在阿克的酒馆被萨拉森人改成了洗澡堂，但是饮酒已经成了十字军的一种习惯，热那亚船队在利马索尔、提尔和阿克有条不紊地穿梭，同时也顺便给阿克城堡带来了酒。 第63页 法兰西人和德意志军队的离开，让十字军诸国的领主极为恐慌，基督教大军瞬间减少了一半。而神圣罗马帝国国旗受辱的事情发生后，原本因法兰西人作战不利而亲近理查一世的十字军领主，蒙福尔的康拉德，身为德意志人的他也因此对理查一世产生了反感，不过在利奥波德远去之后他的态度并未表露出来。 十字军内部的不安并没有让理查一世有所动摇，“一群只会延误战机的废物，走就走了吧，留在身边反而会是个累赘。”他这样说道，十字军将领哑口无言。接下来的几天，萨拉丁派使者与十字军协商阿克城堡俘虏的问题。 对于这些异教徒多说无益，理查一世提出了一万枚金币外加萨拉丁方面要归还在哈丁战役时，被萨拉森军队缴获的那个十字军从耶路撒冷的所罗门神殿带出的真十字架，可无条件释放战俘。 对于这些异教徒多说无益，理查一世提出了一万枚金币外加萨拉丁方面要归还在哈丁战役时十字军从耶路撒冷的所罗门神殿带出的真十字架，方可无条件释放战俘。 阿克的失守，萨拉丁早有准备，不过仗打到这个份上，钱已经没那么充裕了，而他们四年前从耶路撒冷王国军队手中缴获的真十字架早已不知所踪。萨拉丁是一个富有仁爱之心的君主，尽管阿克的战俘数量不多，但是好歹也是他的子民，况且他们无条件地完美履行着萨拉丁的命令，在阿克奋战如此之久的他们，应受到回教徒的尊敬。 只有在战斗中获胜，才能把主动权牢牢攥在手里，胜利者才有资格提出任何条件。萨拉森人是这片沙漠的主人，而萨拉丁，是他们当之无愧的王。萨拉丁出动了十几名埃米尔，组成了一支接近三万人的大军，早已在耶路撒冷秣兵厉马，只待号令。 当回教徒最精锐的部队到达后，萨拉丁率领军队扬鞭启程。被回教徒称为“安拉之刃”的马穆鲁克军队也在其中，这些在埃及东部的巴哈利亚沙漠接受残酷训练的士兵，骑乘着塞尔柱军马——在安纳托利亚半岛出产的强壮战马，少数人以骆驼为坐骑。同时，他们也是萨拉森军队里唯一的一支重甲骑兵，受到东罗马帝国的启发，装备着和十字军相仿的骑枪，除此之外，还有沙漠地区必不可少的弓箭，还统一配备了由乌兹钢锻造而成的削铁如泥的大马士革弯刀。可以说，这支部队能够适应各种环境下以及与不同战术契合的任何战斗，无论是和十字军同样强度带有毁灭性的冲锋，还是宽敞地形的游斗，亦或短兵相接的混战，他们总是能以稳定的发挥带领萨拉森军队走向胜利。这支恐怖的部队被十字军诸国成为“沙漠死神”，名正言顺，毫不夸张。 “神的旨意，蓝眼睛的异教徒将为他们百年以来的罪孽付出代价，毫无怜悯……” 和回教徒的较量，才刚刚开始。阿克城堡，安顿中的十字军，准备大战的骑士们。这几日，英格兰军队在阿克休整，1191年7月末，理查一世将城市转交给了的黎波里公国，蒙福尔的康拉德驻军在此，作为十字军的一个重要中转站。 圣地的夜晚还是比较冷的，带着沙子的大风，吹拂过寂静黑暗荒漠中唯一的光点——阿克。很多英格兰士兵坐在城墙下喝酒，不过这种没有酒馆的日子也不赖。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圣城会在这种地方，白天热得要命，晚上冷的要死。” “这就是沙漠吧，来这么久连雨都没下过，不知道这里的人见没见过雨啊。” “更让我搞不懂的是，异教徒是怎么在这里活下去的，他们不饮酒，难道还不喝水吗……” “伙计，想什么呢？自从进了阿克，你好像比以前沉默多了，我都快不认识你了。”比起那些叽叽喳喳的士兵，埃蒙尼和罗宾胡德这里安静多了。 “乔尔，如果上帝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会加入远征的军队来到这里吗？” “当然，作为一名骑士，主的召唤高于一切。” “不止你是骑士，不是吗？” “你是说……？” “我们为主而战，但是来英格兰人并不都是骑士。” “每天我从床上爬起来，耳旁都会响起那个声音，在我受封骑士那一天听到的声音，‘像一个骑士一样站起来’，不管是在诺曼第还是义大利。” “但是骑士毕竟是少数，我想大多数的士兵都是农民吧。” “当然，虽然我们都是上帝的子民，但我相信，没人会拒绝这个获得荣誉的机会。” “有时，对于一个王国来说，王即是主。” “没毛病，虽然你的酒杯里面吹进了沙子，但是你说的是真理。” “至少在英格兰，哈哈。” “没毛病，只有对自己人贴心的国王，才是好主子。其他国家？没那个义务……” 十字军即将踏上奔赴圣城的路，离开了阿克，便是居无定所的一支部队了，差不多等同于孤军深入。 吟游诗人在街道上朗诵着即兴的歌谣，似乎是为这些士兵所题： “风吹起草原上的尘埃， 拂过城堡中你的帘子， 月光照耀着我醉酒后的归途， 第64页 看你在花园中熟睡， 如果我向风儿哀求， 它能带走我唇边的讯息吗？ 如果我在月亮下痛哭， 它会让我偷偷地看你吗……” 理查一世的病情有所好转，不过没好利索，从提尔过来的乔安娜刚刚抵达阿克，直奔领主的城堡而去。 出征前的夜晚，不知骑士们因何而醉，风还是酒呢？ （第三十六章 完） 第三十七章 一路向南 “耶稣是人类所渴望的喜乐之源， 他有着圣洁、智慧以及充满全然光明的圣爱， 因他所代受的苦难，我们的灵魂将会得到医治， 上帝的话语，使我们的生命得以塑造成型， 带着火一般的生命热情， 更加努力追求未知的真理， 渴望向上拱卫着神的王座……” 满城圣歌四起的阿克，十字军各部军队集结完毕，除英格兰军队的大部分，还有勃艮第公爵的六千法兰西军队，以及以吕西尼昂的盖伊为首的十字军首领，基督教的两大护法，圣殿骑士团和医院骑士团也加入了集结，共两万大军整装待发，等待他们的指挥官，理查一世的到来。 “我们在那里等了多久？当时的情形很明显，那是个漫长的狩猎过程。”英格兰士兵们围在一起，卢卡斯在对骑士们讲故事。 “我从没见过一个人，能让一只鹿熘掉那么多次，真的。”士兵们发出阵阵笑声，包括卢卡斯也笑了起来。 “万能的主啊， 请保佑为你而战的士兵， 他们即将出征， 以在十字架上受难的基督之名， 祈求您让我完成誓言， 我将以主之名解放耶路撒冷， 并以吾主耶稣基督、圣子、圣灵之名， 联合同治天国， 直到永远， 阿们！” 在礼拜堂做祈祷的理查一世在胸口划着名十字，在他转身时，发现了一直在外面等着他的乔安娜。 “你又在盯着我。”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乔安娜让到路的侧面，“大家都在等你。” “那只鹿在喝小溪的水，我想他这次一定能够射中。”理查一世和乔安娜走到外面，听到了卢卡斯的“演说”。 “可他还是射偏了。”笑声更大了，英格兰士兵轻松的气氛，丝毫没有大战前的紧张感。 “去你的，是你怕他吓跑了。”威塞克斯伯爵卡罗尔回击道。 “什么事这么好玩？”从后面走来的理查一世见状问道。 “陛下，卢卡斯不会打猎。”卡罗尔“反客为主”。 “是吗？我想他没有藏好。”理查一世说道。 “一定让我哥哥活着回来，卢卡斯。”乔安娜开了口。 “当然，女士。”卢卡斯向乔安娜行了个礼，“我保证大家，一定会保护好他。” “你也要平安回来。” 卢卡斯没有说话，微笑着点了点头。 “别担心，我是被上帝选中的人。”理查一世向乔安娜告别。 “这怎么会不让人担心呢？”兄妹两人拥抱致意，而后理查一世转身对着他的士兵们下令，“我们出发!” 随后，他跨上爱驹拉法，头也不回地走在队列的最前方，向城外骑行，留下乔安娜在阿克。 “令妹或许应该与我们同行。”走出城门后，卢卡斯向理查一世问道。 “她只是欣赏你而已，莱斯特。” “好吧，你赢了。” 理查一世倒是希望英格兰军队的轻松气氛能够带给十字军所有人，每逢战前，卢卡斯会给士兵们减压，这也是他所喜欢的。 而同时，耶路撒冷的北部，萨拉丁率领的大军也已出发。几株低着头的棕榈点缀着艷阳高照的沙漠，几只秃鹫盘旋在萨拉森军队前面的天空中，飞向西北部的沙漠，似乎在为回教徒指引前路。 八月中旬的圣地，逐渐摆脱了全天候的高温。之前，理查一世在向医院骑士团大团长加尼耶·迪纳布勒斯公爵询问了哈丁战役的详情后，详细制定了一个挺进圣城的计划。对于曾经惨败给萨拉丁的十字军骑士来说，主动攻入沙漠，似乎需要极大的勇气。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从行军开始，理查一世便做出了与众不同的决定。十字军沿着地中海的海岸线行军，大军就在海滩旁行走，在炎热的下午会停下休整，热那亚海军舰队在部队右侧的海面上携带补给。大军推进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却有效地保证了体力，让所有人都十分满意。 管理这样一支多重阵营组成的联军，理查一世也是第一次经手。他当然知道，各部分军队的战斗力以及习惯不同，他开始收敛自己的脾气，即便是对着老冤家法兰西人，他也不再挖苦嘲讽。 不过，对于医院骑士团大团长加尼耶·迪纳布勒斯公爵，他一向很尊敬，这位义大利贵族已经在圣地战斗了近四十年，而他作为大团长率领这些僧侣骑士在圣地战斗也已有二十年，理应受到基督世界的敬仰。理查一世在向十字军诸国贵族谘询情况时，几乎均以迪纳布勒斯公爵所说为主，而越过了吕西尼昂的盖伊等人。 第65页 在圣地行军，没有草地和树木陪衬的道路，路边也没有花朵，更没有时常作为观众陪伴士兵们的野兔或者山羊。而天空中的飞鸟，在这里似乎也随着时而勐烈的狂风变成了漫天的黄沙，偶尔会有几只秃鹫在他们上空远远地跟着，似乎在等待战斗给他们带来的佳肴。 不过，在这沙漠与海洋交汇的边缘，行走在海边的十字军也不是寸步难行，从左侧刮过的带着黄尘的风，右侧吹来的海风很快就会抚平，在每个凉爽的清晨，浪花拍打的潮声会驱散沙漠里风的怒号。英格兰士兵对目前的状况并不是很讨厌，至少对埃蒙尼来说，比起在诺曼第受到过的那些扎脸的海风或是连绵不断的阴雨带来的湿冷，这里的气候甚至还算不错。 “大概，还没走到沙漠深处吧。”不止是他，很多英格兰人都是这么想的。 随着十字军的行进，时间来到了八月底，一路上还算平静，合理的行程安排让所有人都感到满意，至少每个人的身体都没发出抗议。不过，既然是圣战，骑士们终究不是来度假的。 逐渐地，视线中会出现萨拉森骑兵的影子，他们在左侧若隐若现。这并不是海市蜃楼，在无风的时候，空旷的沙漠中会传来马蹄敲在沙子上面沉闷的声音。 理查一世随后命令十字军的左侧士兵竖起盾牌，其他士兵按时去左侧换班，行军速度也有所减缓，他觉得对方只是企图骚扰，如此庞大的一支军队，不应该被寥寥几队轻骑兵所阻拦，他们要继续行进。 几日下来，萨拉丁见十字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这是他所没料到的，与他之前交手的十字军诸国军队大不一样。他加大了骚扰的力度，增派了一些骑兵，目标是袭击十字军的粮草。 但是，事实让萨拉丁大失所望，十字军的粮食都在右边热那亚海军的舰船上，十分安全。他的骑射部队最大的优势便是灵活，但他们只能袭击到十字军的左侧，而严密的盾牌队列让他们无从下手。 十字军诸国的骑士见过这种状况，在哈丁战役，他们曾经被这种骚扰搞得心烦意乱，胡乱追击未遂，极大地消耗了体力，埋下了最终失败的种子。这个似曾相识的一幕，却被镇定自若的理查一世轻松应对。沙漠里战无不胜的萨拉丁，和这位攻无不克的英格兰国王，究竟谁会更胜一筹呢？ （第三十七章 完） 第三十八章 阿苏夫 我们被远方的叫声所唤醒， 愤怒的骆驼所载的驼轿已经填满， 太阳正在东方冉冉升起， 我们整装待发， 沙漠在唿喊， 唿唤着并渴望着你走上回家的路 一路上看到帐篷越来越小， 飘过未知的海洋， 穿过灼热的山谷， 我们为何而战？ 直到完成主的旨意， 直到我得到救赎的那一刻。 ——一位医院骑士团的佛罗伦斯诗人所写 即使十字军的行军速度降了下来，在有秩序地戒备下，萨拉森骑兵也是和先前一样空耗体力。一次次的无功而返，让萨拉丁意识到，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他们是无法阻挡这样一支大军挺进耶路撒冷的，他们必须做出改变。 随着视野中的敌军越来越多，理查一世也不是一点改变都没有，他意识到在这片回教徒的地盘上，主动发起战斗的不一定会是他，或许任何时刻，这些萨拉森骑兵都会发动大规模的攻击，他们必须随时做好战斗准备。所有十字军在理查一世的命令下，分成十几个方块，带有盾牌的步兵在左侧，为了时刻能够反击，远程部队居中，而骑兵部队在右边海滩侧，所有的指挥官呈网状分散到各个方块，而辎重车辆由圣殿骑士团守着，在队伍的最中间。而理查一世仍然带着自己的亲卫部队行走在最前方，队伍的最后，由医院骑士团殿后，比起重建中的圣殿骑士团，医院骑士团的战斗力仍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十字军已经从阿克出发了半个多月，时间来到了1191年8月底，天气和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国王陛下，前方有一道狭窄的沙沟。”在前方探路的斥候赶来向理查一世报告。 “还有多远？” “不到三英里，陛下。” “很好。”理查一世看了看日光，随后转过头去，“传令兵，吩咐所有人，原地休息。” “理察，今天好像早了点。” “没早多少，至少太阳不欢迎。” “给你地图。”没等理查一世开口，卢卡斯把地图给他递过来了。 “凯撒利亚，看。”理查一世指着他们南部的一个地点。 “对面就是，很近了。” “不过要穿过这个狭窄的沙沟。” “穿过去确实很近。” “我们要绕过这里，继续走海边。” “因为热那亚人的补给品？” “还有萨拉森人，他们不会同意的……” 萨拉丁的军队已经逼近十字军，说远不远但说近也不算近。沙沟的出口是个狭窄的隘口，萨拉丁在那里部署了一些士兵，但是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所有派去的人只有很少的量。 当十字军再次出发时，吕西尼昂的盖伊、医院骑士团大团长加尼耶·迪纳布勒斯以及勃艮第公爵纷纷找到理查一世。 第66页 “先生，为什么我们要绕远路？”盖伊向理查一世问道，“您不会不知道，只要从里面穿过去，就能抵达凯撒利亚了。” “可能他在担心地形吧。”勃艮第公爵，弗朗索瓦·休·蒂耶说道，“别忘了凯撒利亚曾经是我们的地盘，我们也不是一无所知。” “其实两条路都不快。”迪纳布勒斯中肯地说道，并没有明确表示他的意见，他跟着几位领主前来，只是想单纯地掏出自己的观点。 “路就摆在那里一动不动，但人是能动的。”理查一世说道，“凯撒利亚当然近，地图上标着呢，萨拉森人也不会不知道。” “但是凯撒利亚的位置，值得我们冒一次险。” “你想赌博？你赌赢过吗？”出乎意料的是，一向比别人爱冒险的理查一世在这个问题上却极其罕见的选择了稳妥。 再说下去，似乎哈丁战役的伤疤又会被揭开，盖伊不再说话，而迪纳布勒斯公爵转身离开了。 “如果我们钻进了这条看似近的小路，或许我们就踏上了一条永远也到不了耶路撒冷的路了，别把萨拉森人当成傻子——” “但是一路上我们并没有受到严重的攻击，你要清楚。”一路上的见闻，让初到圣地的勃艮第公爵心里上有些“膨胀”，“你不是已经找到办法了?” “那是因为我们的右侧是热那亚船队，只顾一边就好，我们的辎重和粮食都毫无危险。”卢卡斯把问题接了过来。 “如果我们进了窄路，萨拉森人只堵住口子却不攻击呢？”理查一世说着蹲了下来，用手在沙子上比划，“别的不用说，没有了热那亚人，单单一个粮食就够费心的了，身上随身携带的能顶多久？如果队伍脱节，那就不战而败了。” 盖伊和勃艮第公爵默认了理查一世的观点，也返身回去执行命令。 在十字军绕过沙沟入口的时候，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萨拉森骑兵只多不少，尽管他们不敢太靠近对方，但是给予十字军的压力不比痛痛快快打一架来的少。 当萨拉丁接到十字军绕路的情报后，果断地做出了应对，即刻向凯萨利亚挺进。在九月初，十字军路过卡梅尔山的时候，他们就抵达了那里。回教的埃米尔纷纷向他们的首领提议，给予基督军队一次大规模攻击。 行军中的十字军，此时他们的左翼不再是荒漠，而是逐渐密集的丘陵。令理查一世感到疑虑的是，前方是阿苏夫森林，也是从阿克到雅法之间唯一的一片林地，横在海滩到丘陵之间。 “异教徒越来越多了。”骑在马上的埃蒙尼，此刻被编入了阿基坦骑士团的方针，正和他的老战友刘易斯起头而行。 “乔尔，如果还和几年前一样的话，大概我现在正在给你举盾牌呢。” “你现在在我的左边，和盾牌没什么区别。” “来到圣地，才知道，世界真的好大。” “但是这里依然是基督徒的战场。” 突然，队伍停下了，前来骚扰的萨拉森人数量已经多到理查一世不得不暂停行军。 “弓弩手！射击！射击！”传令兵从前跑到后。 “我等了好久了！”罗宾胡德抽出背上的弓，加入了远程部队的行列。 十字军的部队虽然机动性不强，但是远程部队的射程绝对占优，在连人带马倒下不少后，萨拉森人逃向树林的方向。 十字军重新列好队，再次出发，直到他们穿过了树林的一半，在罗彻泰利河口，难得的水源，这里和树林的交汇处还有一片不大的沼泽，理查一世命令在此地扎营休整，且兵不卸甲。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1191年9月6日的夜晚，看不见月亮，也没有星星。 （第三十八章 完） 第三十九章 沙漠之王 你骑着最美的骏马， 经过我的眼前， 踱步时能看见你碧波轻涌的眼睛， 如此潇洒英俊， “哒哒”的马蹄声带走了我的心， 而我却只能目送你， 背井离乡，征战四方， 多想和你一同前往， 然而， 少年执缰的背影， 被黑夜所湮没， 让我祈求上帝，用眼泪换来祝福， 伴随你击垮恶魔， 衣锦还乡。 ——一首日耳曼民谣 在低矮的树丛和这一小片沼泽的庇护下，十字军难得地渡过了一个安静的夜晚。1191年9月7日，黎明，和往常一样，这是沿途每天出发的时间。理查一世跨上战马，随着士兵一切就绪后，又一天的行军开始了，不过，这是不寻常的一天。 当从营地出发后，他们所见与这几天来相同的场景便是围绕在队伍四周的萨拉森士兵仍然缠着他们，尽管今天来得早了点，但是在太阳升起之前，这些轻装骑兵不再执行零散的骚扰，而是频频尝试强行突入辎重车队处。 “异教徒是怎么啦？今天怎么失去耐心了？”埃蒙尼看着刚刚被击退的萨拉森骑兵说道。 “鬼知道，幸好我们戒备森严。”说着刘易斯向左侧的士兵竖了个大拇指。 第67页 “保持队型，不要着急！”一位传令兵骑着马穿梭在队伍的前后。 十字军正在经过阿苏夫森林的最后一段路程，左侧的森林开始伴随着丘陵。然而，所有人都能看到，树后面扬起的尘土，还有频繁的马蹄声。 “莱斯特，他们应该就在附近。”位于队伍最前面的理查一世当然也看见了。 “看，理察～！！” 卢卡斯的话音未落，左侧丘陵方向，飞过来比较密集的箭支，向他们射去。 “所有人，举起盾牌！” 保持战斗状态的十字军立即执行，除了左侧的步兵，内侧的骑兵也举起了盾牌。几个倒霉一点的骑兵战马被射倒，他们索性加入了外侧的步兵队列中。 但是，萨拉森人不愿意就这么结束，箭雨不间断地持续了好几拨，这期间，由于他们并没有现身，准头倒是不高，不过谁要是被射到了照样也得流血，十字军的远程部队并没有还击。 欧洲的重装铠甲把萨拉森人吓得不轻，负责殿后的医院骑士团，不少重骑兵连人带马被射成刺猬，却还像没事人一样，十字军仍旧以极为缓慢的速度行进着，而且队形维持原样。 “国王陛下！陛下，我们应该停下！”威塞克斯伯爵卡罗尔在内侧快马骑到了队伍的最前方，找到理查一世。 “停！”理查一世勒住了马。 “陛下，萨拉丁的军队就在树林的另一侧。” “来了多少人？” “不知道。” 理查一世环顾四周，向后面的人喊道，“继续前进！” “陛下，他们的人不比我们少。”卡罗尔跟上理查一世说道。 “保持防御队形！”理查一世继续向后面喊。 “我们应该停下来，给予他们打击，否则的话只会被动挨打。”卡罗尔说道。 “我们不能在这里和他们打。” “理察，这是十字军贵族提出来的。”从后面追上的卢卡斯说道，“还有那个勃艮第人。” “萨拉丁希望我们停下来和他战斗，我们不能按照他的意思走，告诉他们，保持防御队形，防止队伍脱节，如果被各个击破就遭殃了。”理查一世传令道。 “等一下！这不能由你一个人决定！”理查一世话音刚落，勃艮第公爵弗朗索瓦·休·蒂耶索性直接骑马跑了过来。 “我们没有时间了！”理查一世回应。 “我们是教廷的联军……” “那你来做决定吧！”没等他说完，理查一世咆哮着打断道。 弗朗索瓦·休·蒂耶转身过去，看了看整支大军，不再说话，重新与理查一世相对的目光，似乎没了刚才的勇气。 理查一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勐然向卡罗尔喊道：“去告诉加尼耶大团长，命令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和敌人交战，快去！” 卡罗尔点了点头，连头盔的面罩都没放下，拍马而去，勃艮第的休看到他向后骑去的背影，更加着急了。 “出发！”理查一世喊道，他本人已经先行一步了，弗朗索瓦·休·迪耶摇了摇头，还是策马前行。 “避免交战，唉，他说得倒容易。”当卡罗尔亲自感到医院骑士团大团长加尼耶·迪纳布勒斯面前时，对方直接脱口而出，但还是率领这支精锐的部队执行命令。 当医院骑士团的士兵向前出发后，被晾在身后的卡罗尔看到其中一部分人身上扎了几支箭，摇了摇头。 “他们为什么不攻击？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队伍最前面的卢卡斯自言自语地说道，似乎像是在问理查一世。 “上帝保佑，快点，快点。”理查一世也在喃喃自语，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 随着十字军步步惊心地踏出阿苏夫森林，几乎所有人心里都长舒了一口气，然而萨拉森人那边可炸开了锅。 回教的埃米尔纷纷向萨拉丁的指令表示质疑，他们认为目前对照基督军队，比四年前的哈丁战役兵力优势更大，况且萨拉丁的小打小闹是阻挡不了对方前进的，这让他们失去了耐心。没办法，随后—— “保持队型，守住阵线！”在周围萨拉森人的吶喊齐声响起后，卢卡斯直接替理查一世喊了出来。 除了队伍的右侧，前、左、后均受到了萨拉森人的射击，但是伴随着嘈杂的马蹄声，十字军意识到这次对方不止像之前那样是射两下就走。 “继续行军！不要停！”刚刚给自己戴上头盔的理查一世举起盾牌，向后喊道，飞过来的箭支打在他的盾牌上，铿铿地声音响在他的耳旁。 战马装备护甲的重骑兵，交错着站位，配合手中的盾牌组成了一道临时的护墙，让没有盾牌的士兵躲在他们的右侧。 “不要乱，跟紧！”医院骑士团大团长加尼耶·迪纳布勒斯对自己的士兵命令道，他的盾牌上也插了许多支箭。 但是看着一些被射倒的士兵，他还是带着迫切的目光向前望去。 轻装步兵在弓箭面前还是没有抵抗能力的，一些倒下的士兵，让十字军一直保持的队形出现了漏洞。 第68页 “这里有缺口，快堵住！”身经百战的迪纳布勒斯公爵命令医院骑士团的步兵顶上。 企图强行钻进来的萨拉森骑兵依旧找不到机会，但是理查一世的命令依旧不变，“保持队型！”他喊道。 （第三十九章 完） 第四十章 审判日 “阵线破了，我们只能任人宰割！”加尼耶大团长竟然一路从后队跑到最前面，来到了理查一世的身边。 理查一世向后望去，咽了咽口水，和卢卡斯四目相对，两人一起点了下头。 “我们要保持前进！”没等理查一世开口，勃艮第公爵喊道，一边用盾牌前挡后遮飞来的箭支，“你说过，如果阵线乱了，我们会被各个击破。” “但我现在改主意了！”理查一世出乎意料的回应。 “既然阵线已经乱了，那么我们就来奉陪到底吧！”卢卡斯说罢，掉转马头，向后骑去。 “全部停下！”理查一世喊道，“弓弩手就地反击，其他人建立防线！” 加尼耶大团长一脸的焦虑，冲过去向理查一世喊道：“就只是这样？毫无意义！” “你在拿我们开玩笑！”勃艮第公爵同样带着不满喊道。 理查一世看了看他们，他的目光透过头盔，有一丝让对方沉默下来的力量。对于法兰克人来说，面对四面八方冲来的敌军骑兵，远程部队的射击毫无意义，这是他们在所经歷过的每次战斗中已经证明了的的事情。比起焦虑的迪纳布勒斯公爵，弗朗索瓦·休·蒂耶在等着理查一世的命令带来的笑话。 “很好，就是这样，保持下去！”瓦罗指挥着布列塔尼军队在左侧列队，以重装步兵为主的他们，是当仁不让的核心防线。布列塔尼人列成排，交错站位，每个士兵都统一地举着盾牌，等待向他们冲来的萨拉森骑兵。 法兰克人没见过的场面在队伍的中间发生了，所有的弩手只发射一次便不再装填箭支，直接加入步兵的队列，而中间的弓箭手则仍然维持着射击。以威尔斯僱佣兵领衔的英格兰弓手们火力全开，霎时间万箭齐发，而敌军径直冲来的骑兵纷纷倒下，连人带马。 英格兰人的远程部队是他们的杀手锏，屡屡受挫的法兰西人不是没研究过，他们也曾给士兵增加过弩的配备，但是效果甚微。几乎所有的欧洲人都认为，对比于弓，弩的操纵更为简单，只是限于发射频率和武器的制造成本。对于地大物博的法兰西，这些都不是问题，但是英格兰则不同。弩的射击，只限于对付移动缓慢的重装步兵，但是弓则不同，况且物资匮乏的英格兰无力支持大规模的弩或十字弓的配备。很多英格兰人从小便开始练习弓，尽管时间漫长，但是这练就了弓箭手强壮的身体和熟练的射术，尤其是威尔斯人，当地出产的长弓射程极远，这些齐眉高的弓穿透力较强，是远程部队中的王牌，但是由于制作的紫杉木较为稀缺，再加上长弓对使用者的拉力要求极大，从数量和培育难度限制了这种武器的规模，所以英格兰人只能僱佣威尔斯当地的长弓手。 即便如此，娴熟的技术让使用普通弓的士兵也收益非凡，空中的形势逆转了，原本飞向十字军的箭支，现在变成了向阿拉伯人人笼罩的箭雨，在地上留下不少轻骑兵的尸体后他们不再盲目地冲锋。 除了英格兰人，十字军的各支部队见识了对他们而言算是“奇蹟”的一幕。按照习惯，全副武装的骑士以及重装骑兵才是战场上的主角，但是英格兰人的弓箭手却能独当一面。在英法战场上经常出现的一幕，如今发生在圣地这里，而此刻的法兰西人不再是被射得丢盔卸甲的一方，不少骑士都瞪大了眼睛。 “萨拉森人的攻击减弱了，快！重组阵线！”理查一世冲着呆呆看着自己士兵的勃艮第公爵喊道。 然而随后，卡罗尔从队伍的后面策马奔来，给理查一世带来了一条不友好的消息“国王陛下！陛下，有人冲出去了！” “哪一处？” “医院骑士团。”卡罗尔看了一眼加尼耶大团长。 理查一世也扭过头，看着迪纳布勒斯公爵。 “我的人在后面两面受敌，刚刚的停下的队伍，误让他们认为是冲锋。” “好吧。”理查一世没有意料之中的愤怒，他望着捲土重来的萨拉森骑兵，对卡罗尔说道：“告诉于勒，准备迂迴！” 这次来袭的阿拉伯军队列成了锥形，变成了有序的冲锋，理查一世明白，这些不怕死的异教徒一定要把十字军的队伍沖成七零八落——那正是萨拉丁想要的样子。 卡罗尔到了阿基坦骑士团的队伍，传达了理查一世的命令，大骑士长于勒公爵命令所有骑兵和骑士列成两队，而前面的步兵则让开了两个出口，让这些人走到左侧的边缘。 在刚刚的箭雨里，大丰收的罗宾胡德射光了他的箭支，他随着不少同样空了箭袋的弓手去大车上取箭，十字军的远程火力有所减弱，而冲锋中的敌军骑兵越来越近。 锥形阵型，中间的冲击力极为强悍，即使是尚未全副武装的轻骑兵，因为首波接触后双方还有不停地冲撞。萨拉森人的目标是十字军队伍的最中间，不惜一切代价要切断基督教的腰部，当他们的马蹄声响起时，瓦罗便调整了布列塔尼士兵的位置，让他们向中间移动，顶在敌军的箭头上。 第69页 “准备好，孩子们！你们手中的盾牌是第二条生命，不要害怕！”瓦罗喊道。 “呃啊啊啊啊！”以莫埃松为首的士兵放声吶喊，这个维京人的怒吼，不止一次地带给战友们勇气。 马蹄声越来越重，黑甲绿盾的布列塔尼士兵甚至感到脚下的沙子在向外流，“来吧！” 金属碰撞的响声、士兵的叫声和马匹的嘶吼响彻战场，一部分布列塔尼步兵的盾牌甚至被戳破了，也有一些萨拉森骑兵被受到撞击的马甩飞。如此激烈的碰撞，就看那一边能够抗住。 “该我们反击了，小伙子们！”瓦罗的命令再次响起。 布列塔尼步兵列成的后排士兵提着长矛或者重戟向前跑去，被前排盾墙所阻碍的人正混成一团，但是后面还有冲锋的敌军。长柄武器纷纷伸出，将后续的冲锋打断，混战的区域越来越大。 “唿啊，哈哈哈哈！”手持长斧的莫埃松，将一个萨拉森骑兵连人带马一块撂倒，被他噼断的马腿散落在脚下，身材明显比其他人高大的他，此刻鹤立鸡群，如同绞肉机一般收割敌军的身躯。 萨拉森骑兵的进攻被布列塔尼人顽强顶住了，而此时，阿基坦骑士团的骑士以及重骑兵按理查一世的命令，在大骑士长于勒公爵的带领下绕出了阵线。他们的目标是接应冲出去后散落在外的医院骑士团的士兵。 “大人，看那里！”刘易斯冲着骑士长加卢喊道。 “上帝保佑，他们并没跑远。”埃蒙尼感嘆道。 “真是幸运，我们没来晚。”加卢回应道。 一些医院骑士团的骑兵背靠背围成一圈作战，他们的战马差不多都被射倒了，但是他们手中的骑枪要比萨拉森骑兵的竹矛要长得多，这让他们有了逃离死亡的资本，在敌军冲锋时竟然要绕过这些落单的士兵。 阿基坦骑士团到来，让围困友军的敌人放弃猎物撤退，阿基坦骑士团的骑兵像之前那样排成防御阵型，围城一道环形的墙，掩护这些人撤回阵线。 “小伙子们，让我们以牙还牙，肃清我们的敌人！”于勒命令阿基坦骑士团两队骑兵合二为一，向布列塔尼军队靠拢，先前成锥形冲来的大批阿拉伯轻骑兵遭到了十字军的包围，回教军队反而被分割了。 此刻，理查一世亲自策马向后驶去，放声喊道，“勇敢的战士们，我们长途跋涉来到这里，目的就是为了上帝对抗魔鬼。杀死萨拉森人无罪，现在，让我们杀光他们！” 整支十字军，无论是哪里的士兵，都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吶喊，而十字军诸国和法兰西的士兵纷纷对理查一世投以赞许的目光，尽管隔着头盔，默认了这位英格兰国王的命令。 然而，萨拉丁意识到了这支十字军被一个伟大的对手所指挥着，先前损失的士兵，已经给阿拉伯大军带来了狂燥和不安，他不止要扭转战局，还要反攻回去，眉头紧皱的萨拉丁冲着自己的弟弟埃米尔埃迪尔点了下头。 “真主在上，请带给我们力量！”他们的手中的王牌部队出场了，这也是萨拉森军队最强的力量，马穆鲁克，此时排好了队列。 （第四十章 完） 第四十一章 上帝的裁决 “它们在天空起舞， 神圣的战斗在召唤， 赐予你飞翔的力量， 击垮恶魔， 漆黑的夜空会重新布满星辰， 再次迎接光明。” ——不知名的凯尔特吟游诗人 “是时候展现我们的力量了，准备冲锋！”早已摩拳擦掌的勃艮第公爵弗朗索瓦·休·蒂耶收到理查一世的命令，指挥自己的士兵战斗。 十字军诸国的士兵也纷纷得到命令，在为数不多的圣殿骑士的带领下杀向他们的苦主，萨拉森人。布列塔尼军队迅速地变换队形，十字军的反击井然有序。 “守护，救助！”加尼耶大团长等待理查一世的命令可是比谁都辛苦，他手下负责殿后的医院骑士团一路上可谓是“饱受欺凌”，医院骑士团所有的士兵都带着无尽的愤怒，径直杀向萨拉森军队。 此时，萨拉丁麾下最精锐的部队已经杀到战场，人袭紫甲，马挂绿装的马穆鲁克部队整齐地沖向十字军，前排的骑兵手持骑枪，与基督骑士一样的冲锋姿态，而后排的骑兵则掏出反曲弓，向十字军发射。 十字军的前排骑兵不少马被射死，不过在重装甲的保护下，只有少部分受到了远程部队的伤害。而马穆鲁克的前排骑兵还没等享受到冲锋的快感，英格兰的远程部队也把他们之中不少人的战马射倒。这真是很多指挥官都没见过的一幕，双方一起冲锋，结果变成了落马后的混战。 一马当先的理查一世是冲锋在前的骑士中比较幸运的一个，他的战马拉法还健在，但是战场中间的区域已经被和马穆鲁克混战的骑兵所填满，他索性带着自己的士兵绕了过去。从亚美尼亚人的西里西亚王国僱佣而来的突厥骑兵也在他的队列里，理查一世命令这些土生土长的骑手执行他们最擅长的战术，骑射游击，和萨拉森人一路上同样的战术，可谓是真正的“以牙还牙”。 越过马穆鲁克的十字军骑兵直奔萨拉丁的本阵而去，直接攻击埃米尔的贵族侍卫，而从后方追上来的十字军步兵以及远程部队则以多打少的优势围攻马穆鲁克。 第70页 被理查一世突然杀到面前的阿拉伯埃米尔，全被吓了一大跳，甚至以为他们最强大的马穆鲁克已经遭到歼灭，纷纷大乱，各自为战，像一只只的无头苍蝇，但求生的欲望激发了他们的战斗力。 战马被戳死的勃艮第公爵和回教士兵扭打在一起，上了年纪的他可没有对方的年轻士兵有活力，在挣扎了好长时间之后，被骑在地上，那个回教士兵举起弯刀刺向他。 精疲力竭的弗朗索瓦·休·蒂耶，在那一瞬间都准备见到上帝该讲什么话了。飞驰而来的理查一世救了他一命，那个萨拉森士兵的脑袋就落在勃艮第公爵的手旁。 “拿起武器，继续战斗！”理查一世扔下一句话便快马而去，继续砍杀见到的敌人。 “嘿，老傢伙，看好了！”卢卡斯向勃艮第公爵扔了过去一把剑，不过不是他自己的，大概是哪个战死的倒霉骑士身上的武器。 弗朗索瓦·休·蒂耶缓缓起身，捡起卢卡斯扔过来的剑，嘆了口气，继续战斗。 理查一世带着十字军骑士一路连砍带杀，已经进入了萨拉丁的视线内。这位回教领袖，在查明战场原因后，为保存实力，命令士兵吹响撤退的号角。 “他们要逃走！”吕西尼昂的盖伊向理查一世建议道，“我们追上他们，杀掉萨拉丁，一切都结束了！” 理查一世的战马立在丘陵上，他回头望去，自己的带着士兵追出来已经有一段距离了，不知后方的战况如何，再向前看去时，轻装出战的萨拉森军队撤退得非常块，和带着黄沙的风一样钻入沙漠。 “别管他们，重新整队！”理查一世发布了命令，没等盖伊说话，他直接说了一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出击后方的十字军骑士略带遗憾地调转马头向海边骑去，而在战场中心混战的基督士兵也停止了混战。 比起追击的骑兵，和马穆鲁克混战的士兵伤亡更大。尽管是多打少——也幸好十字军有人数优势。马穆鲁克被基督徒成为“沙漠死神”并不是浪得虚名的，在进入十字军人群中后，这些东方的重装士兵展现了惊人的战斗力，和欧洲骑士相差无几的铠甲良好地为他们提供了保护，而他们手中的大马士革弯刀可谓是饱饮鲜血，给人数比他们多出太多的十字军士兵造成了非常大的杀伤。当萨拉丁撤退的号角响彻阿苏夫，战斗中的马穆鲁克有序地撤退，失去战马的那些直接作为决死队为战友殿后，同样的，骑马撤退的那一部分也没忘记边逃边向十字军回身射箭。 就这样，被阿拉伯的埃米尔们误传的“马穆鲁克被全歼”没能成为现实，而决死的那一些人也是爆发了最大限度的战力，在死前拖住了大批的十字军，精锐的圣殿骑士团和医院骑士团也无能为力。 “吼吼！”当理查一世回到海边队列中的时候，全体十字军爆发了巨大的吼声，说是胜利的欢唿也好，是给理查一世的喝彩也好。总之，阿苏夫这一仗，让十字军对理查一世佩服得五体投地，法兰西士兵则五味杂陈。 包括勃艮第公爵在内，法兰西领主无数次反思屡次在装备精良和人数占优的情况下，是怎么被装备简陋英格兰人击败的。虽然他们对重骑兵的痴迷带给了他们对战局判断上一定的偏离，但是笑傲欧洲的法兰西骑士不足以弥补这个差距。法兰西人对远程部队的不重视，每次都是硬着头皮依靠完美的铠甲作战，即使获胜的情况下，伤亡也不小，而且，步兵只是炮灰这个观念让这些士兵受尽折磨。反观理查一世，他和父亲作战所学，对阵线的重视是胜利的前提，而他的理论是越加繁杂的兵种，方可应对各种各样的战术。这大概是他从小身经百战所得经验，或许有一天，法兰西也诞生一位战争天才，可能会比他还要强。 不过，有一点是各地贵族都羡慕的，作为国王的理查一世，在战斗中永远沖在最前面，亲眼所见的法兰西士兵才明白过来，这才是英格兰人为什么在战斗中向疯狗一样的原因…… 战斗从上午持续到了黄昏，十字军沿着海滩搭建营地，清理战场的时候，英格兰人简直比秃鹫还飢饿，对战利品的抢夺无出其右，即使是破烂的盔甲，也被身着布衣的弓弩手互相抢夺。 “嘿，伙计，看在我今天救了你的份上，请将这把弯刀让给我吧。”两个英格兰士兵在商量一把珍贵的大马士革弯刀的归属。 “可是，我只有一根长矛了，我的斧子断掉了。” “那等你死了就给我吧，朋友。” “没问题，要不这副手套给你？” “只有一只是吗？” “没错，而且磨烂了三根指头……” （第四十一章 完） 第四十二章 雅法，真正的敌人 “希谷德，很高兴你还活着，怎么不去捡一把大马士革弯刀？”随国王会师的刘易斯看到了坐在地上喝水的莫埃松。 “上帝保佑，朋友，我们都是幸运的，我有战斧就好了。” “嘿，你的斧子今天竟然还安全，难得啊，哈哈哈。”埃蒙尼也调侃道，莫埃松今天杀得已经手软了。 “噢，看看这位强盗，恶魔被他洗劫一空了。”莫埃松指着不远处的罗宾胡德，这货正忙得大汗淋漓。 第71页 刘易斯和埃蒙尼一眼望去，好傢伙，罗宾胡德的背部背着两个箭袋，全都塞满了箭支，左右手各拿着两张反曲弓，算上他背着的长弓一共五张。 “没想到今天竟然是个丰收的日子，朋友。”罗宾胡德似乎感受到了不远处的目光，向三位战友展示他的收成。 “不过这傢伙今天杀得好像比我还多，他的弓就没闲着……” 夜晚来临，十字军士兵将战友的尸体排放整齐，列在挖好的坑内，黑暗中举着火把的士兵把这块战场点缀成地上的繁星，随军的牧师为阵亡的士兵，念诵长长的悼词。 “感谢吾主耶稣赐予这场大战的胜利，这让我们离耶路撒冷更近了，今天和异教徒的战斗中失去生命的战士，他们的灵魂会得到救赎，并且永远活在主的荣耀之中，让我们很欣慰，阿门。” 以理查一世为首的贵族骑士全部单膝跪地，对着坑内的遗体，随着牧师颂词结束，他们在胸前划着名十字，拔出插在地上的自己的佩剑，纷纷站起，再次行骑士礼后，这些死去的战友开始被掩埋。 “你今天救了我的命，谢谢。”刚刚起身的弗朗索瓦·休·蒂耶快步追上前面的理查一世。 “我知道你也会救我。”理查一世缓缓开口，随后便快步离去。 阿苏夫一战，十字军伤亡千多人，其中大部分战死，二百人左右的伤兵被次日运送辎重的热那亚舰队带回提尔，理查一世带领大军直抵地中海边的重要城堡——雅法。 十字军的大获全胜，背后是萨拉丁率领的回教大军第一次在沙漠输给十字军的大战，哈丁战役后所带来的优势逐渐消耗殆尽。萨拉森军队伤亡、失踪及溃逃的数字逼近七千。此外，32为埃米尔在战斗中丧生，几年来回教世界对萨拉丁的质疑声死灰復燃。 萨拉森军队已不敢再和十字军战斗，早先占据凯撒利亚的士兵被萨拉丁召回，白白浪费了资源。萨拉丁力排众议，率领余下的大军退守耶路撒冷。 所幸的是，马穆鲁克部队的损失并不算太大，这让萨拉丁的手中仍有守护耶路撒冷的筹码，尽管在阿苏夫损失惨重，但并不是像哈丁战役那样带给失败一方如同末日降临一样灾难性的战果。 十字军目前士气高涨，从阿苏夫到雅法这一段路告别了丘陵和灌木，重新回到了沙漠与海洋的交汇。伴随着他们行军的，还有热那亚舰队，由于雅法滨海，不确定那里是否会有阿拉伯军舰出现。 九月中旬，十字军抵达了雅法，诸位统帅以为那里会成为第二个阿克，但结果却是恰恰相反。 刚刚经受惨败的萨拉森军队面对气势正盛的十字军，优劣不言而喻，萨拉丁也深知这一点。当十字军在阿苏夫获胜后迫近雅法的时候，从耶路撒冷传来的命令便开始执行，守卫雅法的萨拉森军队焚烧了整座城市以及郊外的村落，包括农田，还在水源处下毒。回教徒的哭喊并不能改变萨拉丁的命令，比起十字军的铁蹄，这是他最好的选择了。阿拉伯舰队不分昼夜地把雅法的难民和士兵运送出去，终于在热那亚海军抵达前完成任务，并仓皇逃离。 当十字军撞开城门进入雅法时，城内的火还没有熄灭，但是在这之前飘出的烟尘，似乎已经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交代清了。 “该死，这是谁干的？”理查一世身边的卢卡斯站在坍塌的城墙上念道。 “萨拉丁。”身后，医院骑士团大团长加尼耶·迪纳布勒斯走过他们的身边，低声回应了一句，但并没有回头看他。 “他知道，在战场上无法战胜我们，才被迫这样做的。”雅法城内破败的景象映入理查一世的眼帘，他对着卢卡斯和卡罗尔说道，“我们需要食物时，他就毁掉土地，拆掉房屋，甚至不顾平民的死活。” 理查一世言罢，众领主看着清理城堡的士兵，沉默不语。除了刚刚进入的十字军，雅法的街道上没有别的活物，除了流落街头的几只野狗。 “禁止士兵饮用井水，水里肯定已经下毒了。”理查一世对卡罗尔说道，卡罗尔点了点头便前去发布命令。 在这里，十字军只得依靠热那亚海军缓慢的补给，萨拉森士兵撤向耶路撒冷的路上，沿途的小城堡、村落均被萨拉丁的焦土政策摧毁。雅法和圣城之间，广袤的荒漠中，仅剩一座城堡，达鲁姆。 既然还有城堡没有被他们自己破坏，说明萨拉丁还有一战之力。 而十字军，在从阿克出发后一直风餐露宿，终于到了雅法，即使这里是一座残破的堡垒，也让他们满足了，终于能够安稳地休息了。 深夜，在一座受损程度很小的钟楼内，理查一世还在看着地图，“胜利带来的，果然还是烦恼啊。” （第四十二章 完） 第四十三章 权宜之计 “耶路撒冷就在不远处，我们在此休整，补充粮食，然后就应该支取圣城了！” 几天以来的贵族会议，弗朗索瓦·休·蒂耶一直坚持着这个观点。 “不行！我们首先要击败萨拉森军队。”医院骑士团大团长加尼耶·迪纳布勒斯也一直重复着他的决定，“我知道你立功心切，勃艮第人，但是一定不能低估萨拉丁！” 第72页 “我可不像你一样对那个恶魔如此畏惧，加尼耶大团长。”勃艮第公爵带着嘲讽的笑容回击他，又转过身来对着十字军诸国及英格兰的领主们说道，“途中有四座城堡，我们沿途坚守，就能开启通道。” “不会再有要塞了，既然雅法都已经被他摧毁了，我们在耶路撒冷沿途只会不断地受到袭击。” “你所说的每句话中都充满了恐惧，加尼耶，为什么尼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在说我是懦夫吗？”迪纳布勒斯公爵怒瞪弗朗索瓦·休·蒂耶。 “不，我不觉得你是懦夫，因为你现在只担心损失太多的金钱罢了。”勃艮第公爵指向对方。 “什么？”大团长不敢相信。 “教士要发誓放弃一切世俗享受，但你手里却拥有好几座要塞。”勃艮第公爵的嘲讽，似乎已经成了单方面的指责，会议场面堪比宗教法庭。 “够了！多说无用，各位。”理查一世站起来，踢翻了椅子喊道，制止了这两个老骑士，座位上的卡罗尔摇了摇头，继续端着水杯喝自己的水。 混乱的会场被暂时理查一世镇住了，“我们不该怀疑他人的虔诚，但是加尼耶说得也有道理，或许我们应该另想办法，勃艮第。” 弗朗索瓦·休·蒂耶闭着眼睛抬头向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你不太情愿——” “我能跟你单独谈谈吗？”他打断了理查一世…… 萨拉丁的焦土政策，像癌症一样在十字军内部扩散。尽管理查一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是这是一支多国势力的联军，在政治上各方地位是平等的，更何况英格兰军队的数量不足以给理查一世带来极大分量的筹码。 在雅法的议会，每次都几乎成了法兰西的代表勃艮第公爵和医院骑士团大团长加尼耶·迪纳布勒斯的辩论赛，比起见风使舵的十字军诸国领主，英格兰领主在理查一世的带领下每次都成为了无聊的观众，即使他们想表明意见，还得权衡整支大军的比重，这是让这个桀骜不驯的国王头疼的地方。 “主啊，请赐予他们灵魂以宽恕，他们发誓为您解放耶路撒冷……”城堡内的教士带着单膝跪地的骑士们做祷告，这是每天的例行公事，而会议厅内，理查一世和弗朗索瓦·休·蒂耶两人单独讨论着。 “耶路撒冷就在眼前，你为什么不支持我？”张牙舞爪的勃艮第公爵对着理查一世的后背说。 “我要为全局考虑。”一直背对着他站着的理查一世转回身来说，“如果大军贸然压上，出击耶路撒冷，而失去了补给线，我们可能会损失掉很多人。” “他们会死得很光荣。”弗朗索瓦·休·蒂耶还在坚持，外面传来骑士祷告的声音，他单手指向窗外，“你看他们，他们来到这里只为了完成朝圣的使命，你我也一样如此。” 理查一世并没有看外面，没有回应。 “你想剥夺他们被救赎的希望吗？”勃艮第公爵接着说道。 理查一世的脸色并不好看，弗朗索瓦·休·蒂耶也看了出来，“这些人愿意追随你到任何地方，你可别夺走他们的希望。” 撂下一句话，这个老傢伙便匆匆离开了。 阿苏夫战役，对百战百胜的理查一世来说，不过是人生中增添一次胜利而已，即使对于英格兰士兵，也不过是击败了让他们感到神秘的异教徒，并没有太多的新鲜感，但对于法兰克人就不一样了。 法兰西军队是英格兰人的老对手，跟着这个屡次击败自己的国王在同一边打仗，让他们觉得战争似乎很容易。而对阵萨拉丁屡战屡败的十字军诸国，一战过后不仅是找回了往日的自信，甚至有些过头了，这种自信变成了盲目的膨胀，他们以为阿苏夫的失败带给萨拉丁的后果会像当初哈丁战役给自己带来的后果一样，甚至有人盘算着要恢復耶路撒冷的采邑…… 然而人家新的耶路撒冷国王理查一世还没这么想呢，至少在十字军士兵踏进耶路撒冷之前，他不会认为这个头衔有什么用，如果有人拿钱买他肯定会卖掉，说不定还能给打个折呢。 这样毫无意义的争论，让十字军浪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往返于阿克、提尔和雅法的热那亚海军倒是恪尽职守，十字军的物资暂时倒是还算充足。 但是这些东西都不是凭空而来的，总有耗尽的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 “或许，我们可以试一试，这样就不会再有争论了，因为现实是唯一的。”理查一世心里想着。 “莱斯特，集合部队。” 不到半天的功夫，闲了好久的十字军终于有了活干，理查一世打算试探性地进攻达鲁姆，这个距离耶路撒冷仅有发十几英里的要塞。 布列塔尼军队、阿基坦骑士团和医院骑士团并没有参与行动，在阿苏夫损失一部分兵力的布列塔尼军队需要继续休整，理查一世对这些主动要求来到圣地的士兵网开一面。阿基坦骑士团是理查一世钦点带出来的，不过这支骑兵为主的部队不适合参加强取城堡的攻坚战，而一直反对出击的医院骑士团大团长加尼耶·迪纳布勒斯公爵自然不会让他的士兵出战。 第73页 萨拉丁遗弃了雅法，拆掉了沿途的要塞，只留下达鲁姆这个耶路撒冷的前哨战，但问题是这个小城堡实在是不够看。十字军方面也都心知肚明，有现有的这些兵力来攻击这里绰绰有余。 萨拉森军队不得不认清现实，阿苏夫一战的溃败已经带给阿拉伯世界不小的恐慌。达鲁姆的守军在接到十字军进军的消息后，连萨拉丁的命令都没等，便放弃要塞逃入耶路撒冷，只留下了一些轻骑兵象徵性地骚扰十字军，效果也不过聊胜于无。 “加尼耶果然没说错。”理查一世对勃艮第公爵说道，达鲁姆这个弹丸之地也和遭受了和雅法一样的命运，被阿拉伯人遗弃。比起地理位置优良、面积大且有海港的雅法，这里简直没有任何价值，连修復的必要都没有。 白跑一趟，理查一世下令十字军彻底地摧毁城堡，尽管此处仅仅距离耶路撒冷十二公里。返回雅法的时候，他无意间的回头，甚至眼前耶路撒冷的轮廓都浮现了出来。 在耶路撒冷城内据守的萨拉丁并没有因此而得意，一向谨慎的他从不会因为劣势缩小而侥倖。况且，比起耶路撒冷外面的敌人，他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来了。阿苏夫战役的失败，让阿拉伯贵族对他的质疑声达到顶峰，幼发拉底河一带的土库曼埃米尔发动叛乱，距离大马士革更近。而大马士革的军队先前被萨拉丁命令弟弟带出，现在那里的防御空虚。大马士革是萨拉丁的大本营，丢了那里的后果，甚至比失去耶路撒冷还严重。 埃米尔埃迪尔带领一支部队返回大马士革平叛，萨拉丁手中的兵力更少了。然而，他只能凭靠焦土策略带给十字军的内耗拖延吗？不，他还拥有耶路撒冷，这个神圣而充满奇蹟的城市，况且，还有一战之力的马穆鲁克军团被他留在圣地，阿拉伯的安拉之刃，也是萨拉丁一直以来的王牌——这支他最信任的部队。 十字军和萨拉森人的对决好像是到了最后，又似乎刚刚开始，究竟鹿死谁手呢？ （第四十三章 完） 第四十四章 浮华背后 十字军占领达鲁姆的行动并没有带给推动收復耶路撒冷的进程，焦土政策的回应，证明了以勃艮第公爵为首的法兰克人所提议的直取圣城方案是失败的。 会师雅法的路上，所有的指挥官都闷闷不乐，也包括理查一世。 “如果你早点决定，或许我们还能杀掉足够数量的异教徒。”不死心的弗朗索瓦·休·蒂耶骑马追上领头的理查一世。 “这句话不应该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理查一世没有回应，卢卡斯冷眼盯着勃艮第公爵回应道。 “我应该怀疑你们是否背叛了上帝。” “上帝不需要废物的忠诚。”言罢，卢卡斯跟着理查一世快马而去，留下嘴硬的勃艮第公爵。 伴随着咯吱咯吱地声音，雅法的城门打开了，出击的十字军无精打采地归来。理查一世没有和任何人说话，下马后直奔城堡大厅。 “你早就知道结果会这样，不是吗？”加尼耶大团长守在地图桌前等待归来的理查一世。 “那又怎么样？”理查一世将佩剑和盾牌靠在墙边。 “徒劳无益不可能是你想要的。” “任何人都不想这样。” “或许我们可以避免它发生。” 迪纳布勒斯公爵并不打算放过理查一世 “这是议会的决定！”理查一世很大声地说了出来。 “可你是国王！”加尼耶大团长喊得声音更大。 “国王也要遵守议会的决定。” “别再骗人了，快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那是我的事。”烛火不知道被两个激动的人其中一位的急喘吹灭了，黑暗的桌前，加尼耶大团长转身走出门外。 “晚上好，先生。”卢卡斯和卡罗尔在外面刚要走进去，对面碰到了没好气的加尼耶大团长，对方并没有回应卡罗尔的问候。 “果然是这个情况啊，哼哼。”卢卡斯无奈地说道，言罢走了进去。 十一月的雅法，尤其是夜晚，不小的风一直停留在这里。沙漠地区的建筑墙都很厚，可以藉助于此使得室内的温度相对于外面稳定一些。 “或许是外面的风太大，那个老傢伙没有听见罢了。” “也可能是里面有比风沙更能让人堵住嘴的事情发生。”卡罗尔和卢卡斯的嘴都没闲着。 “卡罗尔，明早召集议会，所有人。” “好的，国王陛下。” “看样子，事情终于能按照我们的方向发展了。”卢卡斯的嘴角挂起弧线。 “但愿吧。” 除了法兰西人和十字军诸国的人，余下的指挥官明白理查一世的计划所想，在远程行军时一项注重补给问题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萨拉丁的焦土政策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他不是有意越过医院骑士团大团长的提议——而是他不得不这么做。十字军诸国的领主和率领法兰西军队的勃艮第公爵总人数超过了一半，这些在阿苏夫战役后膨胀到极点的骑士盲目自大，理查一世只得靠这样做来堵住这些人的嘴，尽管他带领士兵白跑了一趟。 叙利亚，细长的月牙挂在沙漠的夜空中，但是云彩并没有让太多星星浮出黑暗。阿勒颇，几个人影敏捷地穿梭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带着火把的巡逻队和往常一样地巡视着这个城市的一个角落。那几个神秘的人，被建筑的影子所保护，加上他们身穿的黑衣，并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 第74页 阿勒颇的内城，城门侧面的一个角落里，从墙的外面飞来几个钩子，在几下利落地晃动后，它们被牢牢固定在城垛拐角处，角落里的火堆好像被惊道了，摇摇晃晃地最后熄灭了。就站在火盆前方的岗哨感到有点不对劲，却又不知道是何处，继续他例行公事地执勤…… 次日清晨，当阿勒颇的内城大门打开的时候，迎接来客的是一副惨烈的景象，几具无头尸体散落在领主大厅内，身上染血的天鹅绒锻袍证明了这些身首异处的人不寻常的身份。 距离阿勒颇十不到英里的绿洲，这片荒漠为数不多的绿点，驻扎着近五千的阿拉伯军队，营地门口悬挂着象徵阿布尤家族的黄底黑月牙三角旗，几位被黑色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在阳光下异常醒目，他们在使者的引荐下进入了主帐。 “埃米尔阁下，如您所愿。”开口的黑衣人将一个圆圆的包裹扔向前方，隔着布溢出的血滴了一路，渗入面前的地上。 “干得不错，当秃鹫飞向阿勒颇的时候，已经昭示了你们的任务完成。”坐在主帐中心的人，正是萨拉丁的弟弟，埃米尔埃迪尔，他受无法分身的萨拉丁所派遣前往叙利亚平叛，这支萨拉森军队几日前刚刚从大马士革抵达。 “真主万岁。”黑衣人向他行礼，这些刺客来自什叶派的刺客团阿萨辛，被称为“山中老人”的首领目前是萨拉丁值得信赖的盟友，埃米尔埃迪尔许诺在阿勒颇赏赐阿萨辛领地，并且给予他们议政权，这些娴熟的杀手为萨拉丁解决掉了反叛的几位重要酋长，这让埃米尔埃迪尔兵不血刃。 “真主万岁。”埃迪尔回礼，并向来者扔了一带金币。 在黑衣人全都离开后，埃米尔埃迪尔立即写了一封书信，派人送了出去，之后他便接过侍卫递来的弯刀，打开营帐帆布的瞬间，马匹、骆驼人声鼎沸…… “我们要夺取争夺的城堡，是时候进攻了。”在雅法的议会上，理查一世向大家说道。 “哪里？”来自吕西尼昂的盖伊所提。 “南方。” “好极了——”“为什么？”与贊同的迪纳布勒斯公爵的回应相反的人，是弗朗索瓦·休·蒂耶。 “整个南巴勒斯坦已经重新回到上帝手中，我们要将战线向前提。” “耶路撒冷在东边。”安条克的波希蒙德一世说道。 “收復阿斯卡隆，整个海岸线将属于我们。”理查一世似乎没有听到，继续说道，“莱斯特，投票表决！” “同意进攻耶路撒冷的人请举手！”卢卡斯说着，用手指数着举手的领主。 “如果收復了阿斯卡隆，又一个国度復甦了。”卡罗尔有的放矢。 几位十字军诸国的领主收起了刚要向上举起的手，彼此互相看着，现在只剩勃艮第公爵和大主教布怀斯是同意的，医院骑士团的加尼耶大团长冷笑一声，弗朗索瓦·休·蒂耶怒目环顾四周，试图和所有人的视线交汇一遍，不过无济于事。 “那么，同意向南行军的——”没等卢卡斯说完话，勃艮第公爵打断了他。 “我的士兵累了，将退出此次行动。”说完，快步离开，而耶路撒冷大主教布怀斯与吕西尼昂的盖伊交换了眼神，又一次举起了手。 “那么，我们将在后天出发，立即准备物资。”理查一世的命令结束了这场匆忙中的会议。 耶路撒冷，萨拉丁招待了为他送来信函的使者，长舒一口气。 “感谢真主。” （第四十四章 完） 第四十五章 血的代价 为一个领主攻击另一个领主的，是普通的士兵；为一位神而去与另一位神战斗的，是骑士。一旦面对主教宣誓过后，成为骑士的人肩上的使命更重了。 理查一世带领的阿基坦骑士团和布列塔尼军队，以及十字军诸国领主的部队向南部挺进。阿斯卡隆公国早在哈丁战役之后便名存实亡，后来萨拉丁率领萨拉森军队直取圣城时作为耶路撒冷王国的附庸国，在耶路撒冷沦陷之前便被攻克。只不过，那时的阿斯卡隆军队早已溃散，阿拉伯人兵不血刃地进入了这里，城堡并无损伤。 不过现在，在萨拉丁的焦土政策下，阿斯卡隆城堡变得面目全非，或许阿拉伯人在毁掉雅法，或者毁掉达鲁姆这样自己所修建的城堡时还会心存惋惜，到了阿斯卡隆这座法兰克人所建的城堡在受到破坏时，可是一点都没留情。 “阿斯卡隆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医院骑士团大团长加尼耶嘆了一口气。 “或许早就被萨拉丁毁掉了。”卢卡斯在一边说道。 理查一世面不改色，而后面的十字军诸国领主则异常的失望，尤其是名义上的阿斯卡隆公爵，凯撒利亚的约翰。幻想着恢復封地的他无比支持理查一世南下的决定，十字军诸国的领主几乎都被他煽动，想不到原来的城堡变成了这个样子。 “连雅法都被萨拉森人毁成那样了，我们对阿斯卡隆就不该留有希望的。”吕西尼昂的盖伊似乎像是在安慰约翰，也像是在对理查一世和迪纳布勒斯公爵发出质疑。 “但是雅法现在很好。”加尼耶大团长说了一句。 第75页 “夺回了地盘，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理查一世回应到。 “阿斯卡隆需要重新建立。”安条克的波希蒙德说道。 “我们需要劳动力，士兵已经疲倦。”卢卡斯说道。 “卡罗尔，告诉热那亚人，从阿克把战俘运过来。”理查一世下令。 “明白，国王陛下。” 出乎意料的，在阿斯卡隆，十字军的议会与争吵甚至毫无干系，难道只是因为缺少了勃艮第公爵那个刺头吗？ 当然不是！在圣地经营多年的十字军诸国领主当然知道阿斯卡隆的好处，理查一世更明白，每多一座城堡，无论攻防期间军队的选择都会充实一些。阿斯卡隆地处亚非大陆的拐角处，向西即可入埃及，径直向南是红海的内湾，战略地位不言而喻，并且这里拥有沙漠中为数不多的绿洲植被。 阿克的战俘至少要半个月方可抵达阿斯卡隆，十字军士兵先行搭建堡垒。目前，萨拉丁的军队恢復了效果甚微的小规模骚扰，尽管不能威胁到十字军的安危，但是对于重建阿斯卡隆的十字军来说依旧不可小视，与阿克的距离越来越远，热那亚船队的补给间隔也越来越长了。 埃米尔埃迪尔的率军折回耶路撒冷，与萨拉丁会师，萨拉丁没了后顾之忧，全心全意地面对十字军。 理查一世打算等阿斯卡隆的堡垒修建完毕，留有足够守卫的兵力后，再行出击，随着城堡的日渐完整，十字军的下一步征程越来越近。 难得有大片的绿洲，理查一世骑着拉法，带着亲卫士兵走出巡视。 “鹿群，看！”一位骑士指着前方不远处。 放眼过去，十几只不大的鹿聚集在绿洲的丛林边缘。11月的野外，傍晚的太阳还是比较舒适的，一天之内最后的温暖。 难得无风的一天，十字军目前的状况算是步入正轨了，理查一世的心情好了很多，一直以来绷紧的神经有所放松。 “小伙子们，让我们好好地狩猎一场吧。”他对着身边的侍卫说道。 伴随着众人的欢唿声，猎鹿的活动开始了。 这些鹿还算敏捷，大部分全都钻入了丛林，好久没打猎的理查一世心里痒痒，带着亲卫士兵也跟了进去。 “公爵大人，国王陛下命我带来消息，如遇议会，请您代理主持。”正在帐篷里面吃晚餐的卢卡斯认得这个传话的士兵，理查一世的一位贴身侍卫。 “国王陛下呢？” “大人，陛下带着卫队去打猎了。” 卢卡斯沉默了一下，而后走出帐篷，太阳已经落山。 “他们在哪里？” “大人，东方不远处的绿洲。” “带我去找他，即刻出发，快去准备。”不止那个传令的士兵，英格兰人几乎都每见过卢卡斯咆哮的样子。 “卡罗尔，如果有议会，你就代表国王陛下还有我吧。”卢卡斯向后面喊了一声，“对了，随时准备集合军队。” 不远处的卡罗尔，两只手各拿着一个装满酒的杯子，小心翼翼地走来，“发生什么事了？” “回来再解释，我那杯酒你别偷着喝了啊。”卢卡斯在卡罗尔看不见的地方大声喊道，此刻他带了一小队士兵正前去寻找理查一世。 “这到底是怎么啦？说要酒喝的，算了，我先喝吧。”卡罗尔自言自语道，但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卢卡斯带着士兵终于赶到了离阿斯卡隆不远处的绿洲。值夜的士兵听见了法语，将他们带到了理查一世那里。 理查一世坐在熄灭的篝火边，看样子是享受到了难得的野味。 “我的上帝，你在干什么？” “如你所闻，狩猎而已。” “就带这么点人，过去的你又回来了。” “可惜你来晚了，下次吧，再让你好好尝尝野味。” 夜晚的沙漠，寒冷袭来，理查一世起身。 “该回去了，伙计。” “ok！”卢卡斯短暂地歇了一下，便重新跨上战马。 然而，这一天以来，诸多的不寻常全赶到一起了，这个夜晚註定不一般。 “你听，什么声音。”理查一世骑在马上，听到了一个微小的声音。 “快看那里！”卢卡斯看见了侧面的不远处，黑夜中的一股白色。 伴随着“嗖嗖”的声音，未知方向飞来的箭支射向一行人。 “陛下，阿拉伯人！”身边的士兵喊道。 “天吶！”卢卡斯举着盾牌寻着耳边的声音招架着箭支，原来他刚才看见的那缕白色，是敌人马匹唿出的哈气。 “该死！”理查一世的战马被射倒，由于是打猎，他并没有为战马披甲，所有人全身轻装出行。阿拉伯人均着黑衣黑马，几个影子沖向落地的人，不过这几个阿拉伯人比较倒霉，随着拉法一同跌落的是理查一世，瞬间将几个影子砍翻在地。 但是身边的英格兰士兵逐一倒下，有被射死的，也有被砍死的，理查一世和卢卡斯不知道对方究竟有多少人。 “保护国王！”卢卡斯在黑暗中喊道，然而这样慌乱的关头，他也不知道他的国王陛下已经失去了战马。 第76页 “所有人，靠拢！”理查一世吼道。 卢卡斯顺着声音转头，定睛一看，理查一世正在和步行的士兵们背靠背站成一圈。 “理察，上次打猎我们赛马来着。” “莱斯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在波尔多的奥林弗，你赢了。” “这次是我的原因，莱斯特，你会赢得下次的胜利。” “不，理察，你是永不言败的骑士。” 理查一世不知道，此时的莱斯特伏在马背上，向他缓缓走来。 “发生了什么……” “它很好，理察，上来吧。” “你要干什么？”理查一世和卢卡斯背靠背站着，他正在用剑砍掉一个异教徒的头。 “上去，然后快回去。” “不，莱斯特，要走一起走！” “你是国王，理察，这是一个属于你的时代，你不能缺席。” “国王陛下，请您用我的马吧，让我留在这里吧，公爵大人！”一位骑士的声音传来。 “谢谢，伙计，但是……我，好像走不了了！”卢卡斯喘着粗气说道。 理查一世勐然转身，用肩膀挺起卢卡斯，隔着锁甲，他感觉到卢卡斯温热的血。“是这里吗？你中箭了！” “来不及了，理察，继续开闢属于你的王国吧，尽管它已经很伟大了，然后请忘掉现在发生的一切！” “不可以，你们给我放开，不然我就杀了你们！”理查一世被几位骑士摁着抬上了卢卡斯的马，而阿拉伯人已经骑马沖了过来。 “为什么？” “我答应过乔安娜，你的安全由我保证。” “这是我的错！” “我是一个骑士，你也是，但是我们的使命不同，到此为止了！”卢卡斯挣扎着用力拍了拍马屁股，搭载着理查一世的马飞驰而去，黑暗中的几位骑士向卢卡斯行没人能看到的骑士礼，然后还有马可骑的人全部撤退了…… 清晨，当理查一世和卡罗尔率领禁卫军到来的时候，昨夜战斗的痕迹仍歷歷在目，但是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并没有卢卡斯的。 “难道他还活着？”理查一世心里是多么渴望这个预言成真。 然而，事实是无情的，当卡罗尔带人顺着路上的印记，寻到了卢卡斯找到理查一世的那个树丛，卢卡斯被阿拉伯人倒挂在树上，两只秃鹫盘旋在上空，鲜血填满了树下坑坑洼洼的地面。卢卡斯惨白的面色异常恐怖，而理查一世从中却看到了痛苦，卢卡斯的腕部被割开，身体里的血流尽而死。 “我很抱歉……”理查一世跃下马，缓缓走到卢卡斯的尸体前的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吐出这句话，然后把颤抖的右手放进嘴里，食指被他咬得鲜血直流。 “带他回去！”理查一世痛苦地紧闭双眼，竭力保持着自己的语调。 “是的，陛下。” （第四十五章 完） 第四十六章 唯一的耶路撒冷 “我现在被浇奠，我离世的时候到了。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所信的道我已经守住了。从此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我存留，就是按着公义审判的主到了那日要赐给我的。不但赐给我，也赐给凡爱慕他显现的人。” ——《新约·提摩太后书》第四章 第六节 卢卡斯的遗体被带回阿斯卡隆，英格兰人无一不感到难过，在理查一世的命令下，所有的牧师在作为“礼拜堂”的木棚内为这位惨死的莱斯特公爵颂词，诸多的十字军领主全部参加了这场突如其来的追悼会。 “死亡不是令人悲伤的事情， 身经百战的骑士，他的的肉体死亡了， 但他一生的胜利带来荣耀足以为他打开天堂的钥匙， 他的灵魂在天上与主相聚，这是多么美好的结局啊！ 我们应该为他开心、快乐，赞美上帝！ 所以，请不要为他悲伤，请为他骄傲， 因为他在天上与主相聚，只是暂时的与我们离别了， 总有一天，当我们到达天堂，我们还是会与他相见的。 啊，想到我到达天堂的那日，我将与主相见，那是多么令人激动时刻啊！ 阿门……” 死在上帝的战场上，是多少骑士的夙愿。贪生怕死的人不会理解卢卡斯的伟大，英勇、荣耀、牺牲、守护、诚实、谦卑、正义、灵魂，八大守则，他都做到了。和他并肩作战的英格兰士兵纷纷落泪，其中有贵族也有平民，十字军诸国的贵族被这场哀悼所震撼，还有法兰西人，他们不相信英格兰人的眼泪，不相信这些在战场比野蛮人还要嗜血的强盗，竟然有这样的一面。 理查一世在大帐内单膝跪地，面对十字架，双手拄着插在地上的佩剑，闭着眼睛在祷告。帐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理查一世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耶路撒冷大主教布怀斯踏入帐内。 “节哀，国王陛下。” “他因我而死，我不应该走那么远，这是我的错。” 第77页 布怀斯缓缓蹲下，“那你应该做出弥补。” “我做不到，他已经死了。” “你这是怎么啦？他为什么会死？因为你的放松，追逐猎物的你离开了大军的保护，这使他陷入危险——” “因为我很生气。”布怀斯的话被打断，两人四目相对。 “你为什么会生气，国王陛下？” “因为收復圣城的时刻遥遥无期。” “现在的局面是谁造成的？” “直接进攻耶路撒冷会让我们的损失很大。” “你像个孩子，不像一个国王，这让卢卡斯公爵为你而死。”布怀斯大主教是英格兰人，在理查一世儿时受封骑士的时候就是那场仪式的主持人，几年后亨利二世与坎特伯雷大主教火拼之际，也是他与教廷从中周旋，顶住了罗马方面的压力，理查一世对这个老傢伙还算留有敬意。 理查一世没有回应，而是提剑走了出去。 随着阿斯卡隆城堡的逐渐修復，理查一世恢復了往日的姿态。 “大马士革是萨拉丁的大本营，而埃及是阿拉伯人的后方。”理查一世在议厅内指着地图。 “大马士革不足以帮助耶路撒冷对抗我们。”医院骑士团大团长加尼耶说。 “让我们以牙还牙，现在反过来了。”理查一世说道，然后命令阿基坦骑士团派出小队人马，长途奔袭攻击从埃及绕路到耶路撒冷向萨拉丁补给的车队。 派出的几波人马均有收穫，还将不少物资掠夺回来，这也让萨拉丁的头再度疼了起来。 萨拉丁获悉十字军兵分两路，再加上袭击理查一世造成卢卡斯阵亡的人回到耶路撒冷后夸大了战果，这让他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萨拉丁率领一支数目不小的部队从耶路撒冷出发，他还认为阿斯卡隆的修復遥遥无期，想趁此打击十字军。在埃米尔埃迪尔率军从阿勒颇赶到耶路撒冷后，萨拉丁便领兵出发了。 萨拉森军队对阿苏夫的溃败仍心怀余悸，萨拉丁更是重新定位了双方的对比，此行的目的只是声东击西，牵制十字军，意图恢復埃及的补给线。阿拉伯人避免了与十字军的交锋，只是在对方的视线范围内瞎晃，偶尔射几下冷箭，这让十字军士兵蠢蠢欲动。 这一次，所有人都请示出击，包括为失去了卢卡斯而愤怒的英格兰人。理查一世不是没有尝试过攻击，只不过萨拉森军队全部轻装上阵，坚定地施行着萨拉丁“敌进我退、敌退我打”的战术，完美避开出击的十字军。 类似阿苏夫战前的遭遇，恼怒随之而来，而欲为卢卡斯復仇的英格兰人，在屡次向国王提议的时候不停地提到了死去的莱斯特公爵，久而久之，让一直以来理查一世为卢卡斯报仇的欲望爆发了。 阿斯卡隆的城堡修缮完毕，而运送补给的热那亚舰队刚好抵达，本想把补给品送到后将战俘运回阿克，接过理查一世只命令他们将卢卡斯的棺木送往提尔安葬。 一个普通的上午，理查一世召开了议会，他向十字军诸国的领主再度提起了萨拉丁无法归还真·十字架的事情，旁边的卡罗尔适时地添油加醋，这使得以吕西尼昂的盖伊为首的骑士恼怒不已，包括一直冷静的迪纳布勒斯公爵。 “阿斯卡隆的城堡已经修建完毕，而那些从阿克赶来的奴隶失去了任何的用处。” “占领阿克到现在已经经过了足够长的时间，萨拉丁的赎金为什么迟迟未到！” “我们向他提出加倍的条件吧！” “这些奴隶浪费了我们多少粮食，难道这是萨拉丁战术的一部分？” “不，或许，他已经放弃了他的子民。”理查一世若无其事地说道。 “所罗门神殿的真·十字架早就不见了，萨拉丁心知肚明。” “这个恶魔，萨拉森人会因他而倒霉。” 在议会的煽动下，十字军诸国的领主们纷纷派人将热那亚人从阿克运来的阿拉伯俘虏分批带到阿斯卡隆城堡外，之后杀掉。这些可怜的奴隶，刚刚为自己的奴隶主修建好阿斯卡隆城堡，却被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异教徒当着自己君主的面屠杀。 这是理查一世希望看到的，这些阿拉伯人为他们杀掉卢卡斯的同胞埋单，同时也激怒了萨拉森军队。即使萨拉丁深知这是圈套，但被激怒的埃米尔擅自出击，带着自己的骑兵沖向十字军。 “就是现在！”阿基坦骑士团的大骑士长于勒公爵率军从侧翼杀出，刘易斯和埃蒙尼跑在最前面，杀向失去冷静的阿拉伯骑兵。盛怒之下的萨拉森士兵如梦方醒，却为时已晚，擅自出击的部队无一生还，萨拉丁见状立刻率领剩下的部队撤退。 十字军的欢唿再一次响彻沙漠，理查一世并没有多享受这场苦涩的胜利，他情愿在自己的功劳簿上多一次胜利，甚至宁可得到的是失败，也不想失去自己的最好的搭档。 “救赎，究竟能得到什么呢？”理查一世心中所想，他转头看向面带笑容的十字军诸国领主，似乎每一场胜利都让他们很满足。 法兰克人又开始了争吵，在会议上依旧围攻加尼耶大团长，看来即使没有勃艮第公爵在，迪纳布勒斯公爵也不受十字军诸国领主所待见，即使他的医院骑士团是除了圣殿骑士团外最好的士兵。 第78页 看着这些争吵中的人，理查一世脑子里反覆在想一件事，就算收復了耶路撒冷又如何呢？把耶路撒冷交给这些窝里斗的骑士，迟早还会被萨拉丁钻了空子，他陷入了沉思。 “这是一个属于你的时代！”卢卡斯与他诀别时的话响彻耳边，让理查一世对面前的争吵毫无感觉。“我会把金雀花王朝建立得更强大，但是原谅我，莱斯特，我忘不了那时候发生的一切，因为你永远活在我心里。”理查一世在心里默念。 “我们去耶路撒冷！”理查一世一锤定音，“通知勃艮第，让他带人从雅法出来吧。” 阿斯卡隆的士兵忙碌地为挺进圣城筹备物资，热那亚船队带来的鱼、干肉、面包还有淡水都分到了各支部队，理查一世坐在城墙下的楼梯上看着，医院骑士团大团长加尼耶从他背后走来。 理查一世似乎感觉到了脚步声，回过头去，看到了迪纳布勒斯公爵，苍老的脸充满了对理查一世的疑问。 “这些食物都是从海上运过来的。”加尼耶大团长开口，两人的眼光并没有交流。 “我知道。” “你也知道我们即将穿越四十英里的沙漠直奔耶路撒冷。” 理查一世没有看他，也没有发出声音。 “那食物如何运过来？” 理查一世勐然回头，瞬间的四目相对后，迪纳布勒斯公爵匆匆看向别处。 “我是说如果你的决定是错误的，那下场也会很惨。” “谁知道呢。”理查一世的回应后，两人一齐陷入沉默。 没错，争吵不休的盟友、战斗力参差不齐的部队，同一个目标，只有耶路撒冷能这支十字军——有史以来所有的十字军，平静下来。 （第四十六章 完） 第四十七章 背后的刀锋 1191年11月17日，十字军向东行进，直奔耶路撒冷，争吵不休的领主们在奔赴圣城的紧要关头停止了他们的纠纷。 耶路撒冷，传说中黄金铺满地面，奶和蜜四处涌出。然而他们知道，那里不是天堂，那里与平常无异，那里也有烦恼。至少作为那里曾经的统治者，盖伊对那座痛苦与甜蜜交织的城市体会再深刻不过了。 耶路撒冷是何种的价值？那里可以一文不值，也能变成无价之宝。萨拉丁、先王鲍德温四世、盖伊、理查一世甚至是教皇，不管身处哪个阵营，耶路撒冷的特殊意义不言而喻。漫山遍野的财富就在那里，只在于你能否感觉得到…… 阿拉伯人像是浪花捲起的鱼，刚毅的阿克让他们充满希望，然而阿苏夫的惨败又使得他们如履薄冰，守备雅法和南下兵分两路的十字军让他们重拾击垮异教徒的希望，然而理查一世在阿斯卡隆守株待兔的胜利将他们牢牢打回现实。暗流涌动的阿拉伯世界并不比十字军的内部环境好多少，只不过没有像是基督教的领主那样没完没了的争吵。 萨拉丁，这个阿拉伯世界的伟大领袖被理查一世把英雄的桂冠吹到沙漠中，蠢蠢欲动的埃米尔们面对强敌也证明了他们无法超越萨拉丁。面对直奔圣城的十字军，萨拉森军队只能坚守不出。这个紧要的关头，埃米尔们也和十字军领主一样，暂时放下争吵。 圣战的*来临，一路上没有螳臂当车的萨拉森军队，连小规模的骚扰都很少。耶路撒冷的宫殿内…… “基督徒有动静了。”埃米尔埃迪尔向萨拉丁报告。 “他已无计可施，铤而走险，孤注一掷而已。” “他盲目的沖向耶路撒冷，尽管我们也虚弱不堪。” “这不是一场一劳永逸的战争，从来都不会。” “最危急的时刻即将来临。” “我的弟弟，我们将迎来此生最大的挑战……” 穿越深冬里的荒漠，让十字军体验了圣地的寒冬，沙漠不止是酷热，也有寒冷，但不变的是干旱的气候。匆忙的十字军，在远离补给的沙漠深处，无暇估计疲倦。然而，理查一世和加尼耶心中最担心的事情还是不幸言中了。 折磨着十字军心态的焦土政策，萨拉丁可谓是对症下药，下定决心与圣城共存亡。从凯撒利亚开始，甚至到了耶路撒冷的周边，所有的房屋被拆除，农田每烧毁，城堡被毁坏，树木被砍光，灌木被焚烧。在战斗中遭受不小损失的萨拉森军队，能在这两个月迅速地执行萨拉丁的焦土政策，还执行得如此完美，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个奇蹟了。 “趁我们的粮食还比较充足，我们应该对耶路撒冷发动攻击！” “说得对，萨拉丁在使用拖延战术，时间越久对我们越不利。”勃艮第公爵和十字军诸国领主一唱一和，向理查一世提议。 “各位先生，你们打过仗吗？”阿基坦骑士团的于勒公爵向这些人泼了一盆冷水。 “没错，我们现在没有足够的资源建造攻城武器。”理查一世缓缓开口。 十字军距离耶路撒冷不到十英里，他们不可能带着沉重的木料还有石料穿越荒漠，即使他们愿意整个圣地也没有足够的数量，热那亚舰队也无计可施。没有攻城武器，一切都是空谈。 理查一世尝试过在对抗法兰西的战斗中用过的挖地道，接过松软的沙地也打破了这一幻想，十字军找尽周边也没有任何的木材可以给他们使用。 第79页 没有能抵挡风沙的房屋，越来越少的补给品，硬着头皮在耶路撒冷城外僵持的十字军已经无计可施，这是他们生命中最漫长的日子，度日如年的士兵爆发了大规模对故乡的思潮，包括他们的主力英格兰人，尤其是布列塔尼军队，士气异常低落。 “摧毁耶路撒冷与雅法之间的一切，拉穆勒，拉特伦，里塔，所有的一切。” “异教徒都不曾毁掉这些，伟大的苏丹啊，这会激怒真主。” “我们与耶路撒冷共存亡，安拉的眼永远明亮。” 这是几个月前阿苏夫战败后，萨拉丁在凯萨利亚命令执行焦土政策时，阿拉伯人纷纷质疑的场景。 “不这样做，我们会失去耶路撒冷，失去诸神的一切。这里永远是我们的土地，只要我们还活着，家园可以重建，但是蓝眼睛的异教徒会被净化干净，不能给他们居住、休息、取暖的所有条件。” 焦土政策的执行，可以说是萨拉丁用自己的意志维繫着这个忍痛割爱的计划。这里是回教徒的家园，但为了胜利他们必须这样做，在令毁掉一切的火焰遍布沙漠的时候，阿拉伯人心如刀绞的痛苦是基督徒无法体会的。 直到两个月后，当山穷水尽的十字军面对耶路撒冷无从下手的时候，萨拉森士兵终于体会到了他们的领袖明智的选择，只是这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十字军携带的补给也随之消耗，越来越少。1192年1月，在废弃的贝特努巴，他们的存粮出现了危险。 “士兵们快没有食物吃了。” “加尼耶，你不是对这片土地最了解了吗？” “你一直在说粮食的问题，现在证明你能解决它吧。” “快去呀，还是你老得走不动了。” 比起和加尼耶大团长发泄的勃艮第公爵，主张挺进耶路撒冷的另一部分来自十字军诸国的领主此时不敢出声，他们急功近利的决定让圣战刚刚燃起的*熄灭。 “就算攻下了耶路撒冷，又能怎么样？”忍无可忍的迪纳布勒斯公爵终于咆哮了出来。 “夺下耶路撒冷，英格兰人和法兰西人还是会离开，而我们呢？无穷无尽的萨拉森人依旧会淹没我们，然后，我们还指望再度前来圣地的军队解放这里吗？” 没人敢回应，死一般的寂静环绕在十字军高阶贵族身边，加尼耶大团长说得是事实，没人敢否认。 包括理查一世在内，为上帝而战的每个人都是为了不同的目的而走到一起的。曾几何时，每个骑士在教皇发布徵召令之后都怀着满腔热血，为主作战，但慢慢地，他们自己不由自主地随着失败或者胜利、随着时间的推移，把战斗从“为了上帝”变成了“为了自己”，被财富的掠夺，死亡的临近所吞噬。 几日后，一位不速之客秘密拜访了理查一世。这个从阿克辗转到雅法，再穿越荒漠一直追到贝特怒巴的人，从英格兰国内带来了消息。 理查一世沉默地独自一人坐在城堡内，反覆读着使者送来的信函。 “陛下，谣言已经持续了一年。” “但这次，那只狐狸参与了。”理查一世回答卡罗尔，法兰西国王“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怂恿理查一世的弟弟约翰想要趁理查一世的暂离夺取英格兰的王位。 即使为上帝而战，再伟大的骑士也无法躲避残酷的权力之争。 “我们该回去了。”理查一世不想成为第二个盖伊，即使他坐镇伦敦的母后力排众议，率领亲贵捍卫着他的王座，但狡猾的菲利普二世绝非等闲之辈。战争，他是外行，但是论外交与阴谋，基督世界没有他的对手。 夺回耶路撒冷能受到基督徒万世的膜拜，但是没了金雀花王冠，这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威廉·曼彻斯特 （第四十七章 完） 第四十八章 分崩离析 十字军的粮食已经耗尽，耶路撒冷城内的萨拉丁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在理查一世恋恋不捨地回眸看最后一眼圣城的夕阳后，他率领十字军撤回雅法。 1192年4月，雅法和阿斯卡隆交付给十字军诸国的领主，然而在这个令理查一世心烦意乱的时刻，没事找事的勃艮第公爵还在搞事情。 “我的骑士需要酬金。”弗朗索瓦·休·蒂耶在会议上说。 “那是你的事。”阿基坦骑士团大骑士长于勒回应。 “没有钱一切都是徒劳。”勃艮第公爵环顾厅内。 十字军诸国的领主闷不做声，他们的心理在盘算着刚刚分到的领地，如何保护好自己摇摇欲坠的封国。 “为上帝而战无需报酬——” “但是我们受你指挥，却一无所获。” “那又怎么样？你该问问你的国王去。” “我知道你有钱，在赛普勒斯。” “那是英格兰的，不属于你。” 弗朗索瓦·休·蒂耶点了点头，“我们要走了，你们就留在这里收復耶路撒冷吧，我可不会祝你们好运。” “好啊！”理查一世的喊声惊呆了所有人，法兰西人搅得他后方起火，这股火让他无从发泄。“不想打仗，可以，把武器留下。” 第80页 “不可能……什么？”没等勃艮第公爵说完，卡罗尔拔出佩剑，架在他的肩膀上，从脖子上传来的冰冷的钢铁感觉让弗朗索瓦·休·蒂耶丢下了他傲慢的神态。 “开始吧。”理查一世若无其事地说，随后于勒公爵走向窗边，朝着外面的骑士长加卢点了点头。 “缴械!反抗者格杀勿论！”骑士长加卢的命令发出，阿基坦骑士团的士兵直接扑向勃艮第公爵带领的法兰西士兵。 外面一阵混乱，爆发出了嘈杂的声音，即使没有干系的十字军领主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愤怒中的英格兰国王无人能挡。突然外面发出了几声惨叫，几个不愿缴械的法兰西人被英格兰人杀掉，行兇者正是刘易斯。 “老东西，请吧。”卡罗尔提起手中的剑，把脸上渗出冷汗的勃艮第公爵赶到窗边。法兰西士兵见到他们的头领尚且如此，只得无条件交出武器。最后，除了贵族骑士，所有士兵连铠甲都被扒了下去，战马也被收缴。 “滚出去！”卡罗尔将勃艮第公爵推出门外。 理查一世没有说话，反而是一直在盯着布怀斯大主教的眼睛，看得对方直打冷颤。 “勃艮第公爵弗朗索瓦·休·蒂耶，你违背了你的誓言，你向上帝发誓要解放耶路撒冷，你的灵魂会进入地狱的。”布怀斯大主教颤抖着说，眼下，理查一世表明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脸色，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找不自在。 “热那亚人不会借给你们船，你们自己走回去吧，最好把自己献给秃鹫。” 这场闹剧以勃艮第公爵的自讨苦吃收场，他在为他的国王“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做撒气筒。 理查一世不确定英格兰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由于距离太过遥远，传来的消息都是两三个月前的情况，根本指望不上。对他来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就是因为如此，他才要做最坏的打算。如果说英格兰的王冠是西瓜的话，那耶路撒冷就是芝麻，但他至少要处理好一边，否则连退路都没有。 一定要把耶路撒冷国王这个空壳处理掉，哪怕和萨拉丁议和。金钱已经不能满足理查一世了，骑士的战争一旦和上帝挂钩，那么名誉才是最重要的。 据守耶路撒冷的萨拉丁并没有进攻的意思，他并不知道勃艮第公爵的士兵惨遭缴械，此时，埃及到耶路撒冷的补给线已经恢復。 “恶魔一样的英格兰人，不能给他们捲土重来的机会。”萨拉丁对着埃米尔埃迪尔说。 “我们的能力也有限。” “让他们在奔波之中疲倦，在疲倦之中离开……” 苦苦寻觅逼迫萨拉丁议和的理查一世找不到机会，真是个多事之秋，各种混乱的事情都赶在了一起，从阿克传来消息，提尔的康拉德被什叶派刺客团阿萨辛的杀手在城堡内杀死，那里现在乱糟糟一片。 没办法，理查一世必须亲自前往阿克，他是带着英格兰军队北上的，这也预示着他将不再返回。 “我没有选择，必须返回英格兰。”他对着其他领主说道，十字军诸国的领主巴不得理查一世解散十字军，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享受这次征程夺下的城堡，尽管耶路撒冷没有解放，但是他们不费吹灰之力收復了一部分领土，谁会跟这种好事过不去呢？ “回到阿克，你们直接乘船回去吧。”理查一世对着布列塔尼军队的指挥官瓦罗说道，这些布列塔尼人在此次远征中战功卓越，而损失也不小。 “感谢您，国王陛下。”瓦罗向理查一世行礼。 “我宣布亚瑟是英格兰的储君！”理查一世大声说道，英格兰士兵都有些惊讶，瓦罗闭上眼睛，用力地咽了下口水。 随后，理查一世带着阿基坦骑士团的士兵先行出发，直奔阿克，后面英格兰军队的主力慢慢行进。 五月中旬，当理查一世时隔十个月重返阿克时，又一件烦心事等着他。热那亚人和比萨人这对老冤家吵了起来，势大的热那亚人还掠夺了比萨的几艘船。与热那亚共和国处处作对的比萨人自然也有他们的靠山，便是热那亚人依赖的英格兰人的死对头法兰西人。比萨船队就此离开圣地，准备回国，而从阿克离港后，他们的一部分舰船绕道雅法，将无法脱身的法兰西军队搭载上船，勃艮第公爵弗朗索瓦·休·蒂耶就此结束了他人生中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圣地之旅。 “发生了什么？莱斯特……”在阿克礼拜堂日夜为理查一世祈祷的乔安娜，见到疲惫不整的英格兰军队，在城堡门口等来了她的哥哥。 “对不起，我害死了他。” “上帝并没有眷顾我们。” “你要和我一起回伦敦吗？” “英格兰，呵呵”乔安娜眼中闪光，“回去看你处决约翰，四年前的悲剧重演？” “我没有办法。” “这对我太残忍了。”乔安娜痛苦地捂着脸快步跑开了。 “呃呃啊啊啊啊啊啊！”焦躁中的理查一世对着墙奋力一击，墙被震出了几道裂痕。 理查一世的离开，让死气沉沉的耶路撒冷逐渐恢復了往日欣欣向荣的模样，重新开放的城市，恢復了贸易使得来往商队络绎不绝，一队队萨拉森骑兵在城外巡逻，好像十字军被赶走了一样。 第81页 “为什么不进攻？神并没有眷顾他们，只有神能决定战争的胜利。” “成败由神决定，也由我们自己决定，兵力、水源、储备。” “我们等得够久了。” “在我之前，神为回教徒赢得过几次战争？” “微乎其微，只因我们罪孽深重。” “那是因为你们盲目自大。” “如果你还是这么想，你的王位不会长了。” “要是没有我，阿拉伯更加不堪设想。”萨拉丁驱逐了重新和他吵起来的埃米尔，无论是哪里，权力的斗争都是永恆的，十字军如此，阿拉伯人也不例外。 外面的僕从为萨拉丁递上书信，萨拉丁的嘴角咧开了一个弧度。 “埃迪尔，集合部队！” “怎么啦，大哥？”埃米尔从萨拉丁手中接过信函。 “我不会蠢到一头兇勐的狮子摔跤，但是眼前的绵羊千万不能错过。” “你在等他们的离开？” “是时候了，该做个了断了！” （第四十八章 完） 第四十九章 奇蹟的小舟 英格兰军队和医院骑士团与六月中旬抵达阿克，整整比理查一世晚了一个月。而此时，十字军诸国的领主各自领兵回到自己的封地了，这次远征依旧没能解放圣城。 来自亚美尼亚人建立的西里西亚王国的突厥僱佣兵早在一个月前就被理查一世终止了佣金，他们早在十字军从耶路撒冷撤回雅法之前就撤回塔尔苏斯了。耶路撒冷没有回到基督徒的怀抱，然而除了那里之外的几个重要城市，如阿克，阿斯卡隆重新回到了十字军的手中。与哈丁战役之前的鼎盛时期相比，耶路撒冷王国的版图除了圣城已经全部恢復，而英格兰军队在巧合之下夺取的赛普勒斯被盖伊买下后，建立了第五个十字军国度。赛普勒斯王国的建立，不仅是在圣地与欧洲的地中海交通上一处完美的大后方，希腊人被驱逐后，东罗马帝国对十字军诸国的威胁也消除了。 拥有优良地理条件的阿克，成为了法兰克人在圣地最大的城市，在哈丁战役后居无定所的圣殿骑士团和医院骑士团将总部设在了这里。英格兰军队来到圣地的一年之内，十字军并不算一无所获，但是圣城仍旧在萨拉丁的掌控中这一现实掩盖了他们的光芒。 “很荣幸，我们在这里并肩作战所取得的胜利！”莫埃松在阿克码头向埃蒙尼和刘易斯告别，他和二人击拳致意。与平时比起来，他的嗓音似乎小了很多，连周围的海鸟的叫声都不受他的镇压了，这大概就是疲惫的最大体现吧，圣战的激情已经散去。 “上帝会铭记你的功勋，再见了我的朋友。” “祝你好运，布列塔尼的英雄！” 布列塔尼军队乘坐热那亚舰队第一批离开的船只回去，圣地对这些商人的诱惑也到此为止了。 四散而去的十字军就这样瓦解了，尽管胜多败少，但基督徒仍保有遗憾。理查一世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远征，就这样终结了吗？ “这里不是天国，这里也有烦恼……” 令萨拉丁感到畏惧的理查一世带着英格兰人返回了阿克，雅法和阿斯卡隆现在被他曾经的手下败将占据着，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知道，英格兰人离开圣地的那一天，也是阿拉伯各教派间纷争重新开始的时候，他和理查一世同样有难言之隐。 于是，在七月初的一个清晨，恢復元气的萨拉森军队重新集结，超过一万七千人规模的大军浩浩荡荡地向西挺进。阿斯卡隆和雅法，十字军的脚跟还没站稳，天赐良机。 阿克城堡，理查一世和加尼耶大团长坐在城墙上吹着海风，谈论着十字军诸国下一步的走向。 “罗马人不可能与我们并肩作战，事实已经证明了，我们在圣地面临的问题还有很多很多。” “回教徒也是他们的敌人。” “你忘了他们自己就是基督的异端，很庆幸赛普勒斯被我们夺取。” “那里会成为下一次远征军的容身之所，在一望无际的海上。” “主要是拜占庭舰队不再从那里出发威胁我们的后方了，这比什么都强，现在希腊人要从帖萨罗尼迦出发，那可是个辛苦的航程。” 看样子，在圣地奋战数十年的迪纳布勒斯公爵对英格兰人此次征程还算满意。 “国王陛下！”卡罗尔从下面狂奔上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喊，在还海滩上放风的医院骑士团士兵闻声都驻足观看。 “国王陛下，雅法遭到袭击！”卡罗尔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 “什么？”理查一世和加尼耶大团长震惊地睁大双眼。 “又是萨拉丁。” “雅法一旦失陷，守军必死无疑。” “如果雅法丢失，阿克又暴露在耶路撒冷面前，这一年内所有的胜利都将化为乌有。”迪纳布勒斯公爵无奈地说，长久以来的圣战，让他从不奢望太多的东西。 “通知船队，我们不走了!”理查一世向卡罗尔说，然后继续问道，“萨拉丁有多少人？” “至少一万人，在雅法，或许阿斯卡隆也有危险。” 第82页 “你顺着我们从阿克南下的路线，沿海行军，我们在雅法集合。”理查一世命令医院骑士团大团长加尼耶。 “嗯？” “我们走海路，集合所有的小船。” 理查一世迟迟找不到逼迫萨拉丁何谈的机会，然而他的勇武让上帝对他依旧眷顾，这个意外的情报，让他找到了机会。但是，时间不等人，理查一世只能赌一把。 轻快地小船，圣地夏日的东北风，这是理查一世唯一的优势。他带着阿基坦骑士团捨弃战马，搭乘所有的小船还有搜刮而来以及临时打造的独木舟，一共两千人顺流南下。而余下的军队，尽可能地骑乘战马，与医院骑士团一道贴着海滩南下。 “我们会带着胜利归来！”理查一世匆匆告别乔安娜，带着这支小部队轻舟出发。 在他出发的第三天，围攻阿斯卡隆的萨拉森军队便取得了进展，阿斯卡隆领主，凯撒利亚的约翰在阿拉伯人潮水般的攻势下，带着残兵弃城而逃，修缮完成不到半年的阿斯卡隆再度落入异教徒之手。 而十天后，恢復了生机的阿拉伯人，又开始了他们古老的沙漠游击战，医院骑士团和英格兰主力军在路上遭遇数十次袭击，缓慢地行进速度使得从阿克到雅法九十英里距离的三分之一路程都未能达到。 不过萨拉森士兵在医院骑士团处也见到了金雀花王朝的狮旗，这让萨拉丁坚信十字军对雅法的陷落无力回天，他并不知道还有一支部队在海路上顺风而进，理查一世就是带头的。 七月底，当十字军代表已经在城外萨拉丁的营帐内求和的时刻，海面小船上的英格兰士兵心中忐忑不安，他们不知道刚刚进入视线的雅法，是会欢迎他们进入呢？还是飞出驱逐他们的箭支。 “只有萨拉森军旗，我们来晚了。”于勒公爵绝望地说。 “难道来不及了吗？”理查一世的竭力地保持着自己的冷静，一遍遍地在祈祷上帝，在他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里…… 雅法城堡，仅存的守军瘫倒下在墙边，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沾满鲜血，有他们自己的，也有阿拉伯人的，还有他们的同伴的。视野里无穷无尽的萨拉森军队让他们疲惫不堪的身躯无法停下，时刻胆战心惊。生存是人类最强的欲望，这些士兵害怕派出议和的使者回来，因为在这个绝对的劣势下，萨拉丁几乎不可能满足战败者的请求的，议和的使者归来时，可能带来的就是阿拉伯人杀无赦的决心。 “噢噢！噢噢！噢！有人来了！” 忽然，几位在城墙上站着的士兵欢唿雀跃，别的士兵都在怀疑他们是不是疯了。 “我的大人！大人，海面上有基督徒的船只！”士兵向这里的领主，大主教布怀斯报告。 瘫坐在地的布怀斯闻讯立刻起身，赶赴城垛，当他看见阿基坦骑士团的旗帜从越来越近的时候，年近六十的他像年轻人一样跳了起来。 “我们有救了，感谢上帝！”布怀斯兴奋地说，“要让他们知道我们还活着。” 全城的士兵都沉浸在生存的希望中，布怀斯抢过一位士兵的长矛，然后环顾四周，走到横列着几位阵亡士兵的墙角，撕下一位士兵的罩袍，上面已经沾满鲜血，然后系在长矛头上，用不属于他那个年龄的速度跑回城墙上，挥舞着手中的“旗帜”。 “打开海闸！” “陛下！陛下，请看！”理查一世所乘的小舟在最前方，有隐约看见旗帜的士兵向他报告。 越来越近的雅法，似乎有了转机。 “城堡里还有基督徒！” “我们要全速上岸，小伙子们，用力划！”理查一世带上头盔。 雅法的守军将海闸打开，不等船只贴上陆地，理查一世已经等不及了。“勇士们，我们一定能战胜他们，让我们为上帝赢得胜利！来吧！” 理查一世跳下小舟，手持猎弩，向围攻内城的萨拉森军队方向射去，而后将弩扔到小舟上，左手解下挂在背上的盾牌，右手拔出佩剑。 “杀呀！”理查一世带领士兵，跑向萨拉森士兵。正在处决十字军俘虏的几个阿拉伯人闻声望去，吓得丢下手中的武器就跑。雅法的城堡内，爆发了激烈的巷战，围攻内城的阿拉伯人面对从天而降的阿基坦骑士团无所适从。 “来了就别走了，哈哈哈哈！”埃蒙尼的长矛已经戳断，没等拔出佩剑，一个阿拉伯人便扑了上来，赤手空拳的埃蒙尼将那个萨拉森士兵的脖子扭断，接着又扑向异教徒。 埃蒙尼的杀戮几乎是这些英格兰人的缩影，阿拉伯人被赶出雅法，这座近乎沦陷的城堡奇蹟般的被十字军守住。 “干得漂亮，小伙子们，我们胜利了。”剑刃滴血的理查一世尽情地喊道。 “以上帝之名，让我们迎接这属于英格兰的荣耀！” 大骑士长于勒公爵挥舞着自己的大剑欢唿。 （第四十九章 完） 第五十章 狂狮怒吼 理查一世拥抱了每一位在雅法坚持的守军，包括从萨拉丁大帐回来的议和使者。雅法，不仅仅是十字军南端的界点，这里是英格兰人、法兰西人和义大利人共同远徵圣地的一个标志，如果这里丢掉，那么这个将近三年的远征将变成毫无意义的旅行，空有劳民伤财的千古骂名。 第83页 被这批天降神兵驱逐出雅法的萨拉森军队以为十字军没有走远，过去一年内沙漠战场上形势的变化，让他们心里的恐慌重新归来，他们分散开撤走，好像被数以万计大军围攻的人是自己一样。 等到萨拉丁重新集结起部队，已经过了两天。 “他们是从哪里出现的？”萨拉丁问他的弟弟埃米尔埃迪尔。 “海上，守军打开了雅法的海闸。” “我们被陆上行进的十字军迷惑了，计划已经足够完美，想不到。” “还要继续派兵北上骚扰吗？” “全部集结，救援雅法的兵力并不多。” “基督大军才抵达凯萨利亚。” “足够了，等我们进入雅法，他们会无功而返。” “愿真主赐福……” 带领士兵来回大规模地折返，加上在阿克无时不刻都忙碌的理查一世，在重返雅法的第三日患病，但是身为指挥官的他不能在这个危急的关头露出疲态，他在士兵面前所表现出的一举一动，势必会牵动全军的士气。 “如果战争还没开打就露出胆怯，那比被全军覆没更加失败。”这是他第一次反抗父王战败时亨利二世给他的教导，这句话永远受用。 雅法的马厩只剩不到五十匹马了，现在也管不了老马还是病马了，统统投入使用，加上阿拉伯人在慌乱之中遗弃掉的，以及整个城堡里搜刮出来的，一共八十匹马。 理查一世看着自己带来寥寥无几的英格兰士兵，想想还在沙漠中缓步行进的主力部队，这让他更加头疼了。伤痕累累的残余守军，破败的雅法城堡。除了生平第一次与父王的交锋战败，他从没主动求和过。但是这一次，他不想再拖了，英格兰的王座不在稳固，身为国王的他必须回去。为了不影响士气，他秘密派出了使者向萨拉丁议和，趁夜熘出雅法。 “宽恕？不可能，这是神的旨意！”萨拉丁斩钉截铁地回答，理查一世并不是唯一感到急迫的人，相互猜忌的阿拉伯世界不会再给他时间了。 当使者为理查一世带回这个失望的消息的第二天，萨拉森军队发起了进攻。萨拉丁想要趁十字军主力从凯萨利亚赶到之前拿下雅法，加上对方派出使者求和这一举动证明了雅法的虚弱，这个机会他一定要把握住，他已经没有错过的资格了。 萨拉丁率领萨拉森军队再次沖向雅法，当高塔上的哨兵看见阿拉伯旗帜时，理查一世拖着病体也跑了上去，而雅法的守军再次陷入恐慌的状态。太少了，萨拉森军队接近他们的十倍，死亡的绳索已经套在他们的身上，随时都可能把基督徒拉下地狱。 雅法毕竟也是一座城堡，萨拉森军队也需要攻城武器。之前的焦土政策虽然被萨拉丁终止了，但是想恢復当地的资源需要很长的时间。此时的阿拉伯人和耶路撒冷城下的十字军换了位置，他们也需要更多的器械才能攻城。不过几个月前圣城下的十字军与目前的萨拉森军队相比，首先军队人数被碾压，再有就是残破不堪的小雅法如何与固若金汤的大圣城比呢？ “他们想依靠人海战术涌入雅法，不能让他们接近城墙！”这是理查一世的第一念头，于是他召集了带来的阿基坦骑士团，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出城迎敌。 “如果今天我们战死，那是因为我们没有洗清身上的罪孽，以死赎罪理所当然！”理查一世向自己的士兵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是这个时候最需要被激励的一个。 两千五百人，八十匹马，这是全部的家当，当他们在雅法城下列队时，萨拉森士兵甚至在怀疑他们的屠杀是否太过残忍，但事实证明他们想反了。 理查一世用了能用的所有办法，连雅法城内的桌子、柜架、酒桶这些都被抬了出来，配合尖头外插的长矛和埋在地上的木桩，甚至还交错着挖了几道壕沟，他们为四百多名弓弩手最大限度建立起“工事”。现在，没有贵族和平民之分了，骑士和普通的士兵没有任何区别，除了远程部队，余下的所有人都顶在了最前面，围成了一个弧形。 奔驰的萨拉森骑兵捲起阵阵黄沙，看着敌军的身影越来越近，十字军屏住唿吸。 “放箭！放箭！”负责指挥远程部队的骑士长加卢在阿拉伯人冲进射程时发布命令。 没有威尔斯僱佣军，也没有足够多的弓弩手，庞大的萨拉森部队只倒下了寥寥无几数量的马匹，骑着上面的士兵也不确定是否全部射死，比起杀伤而言，更大的作用是造成了阿拉伯人阵型的混乱，仅此而已。 不过当萨拉森骑兵冲到木桩和壕沟位置的时候，还是被地面上的障碍所阻隔，前队停滞而后队源源不断地跟来，场面略显混乱。 “沖啊，就是现在！”理查一世第一个跃出阵线，带着前列的士兵沖向聚堆地萨拉森骑兵。 混战持续了不长的时间，机动性大受影响的阿拉伯骑兵在萨拉丁的命令下后撤，而后散开，准备再度冲锋。 “我们得后退几步！”大骑士长于勒带着弓弩手趁萨拉森军队后撤时补充工事，刚刚混战的步兵捡起死去同伴的尸体撤了几步，歇息片刻。 情况紧急，连刚刚阵亡士兵的尸体都被派上用场了，无论是基督徒还是回教徒的，于勒公爵带着阿基坦骑士团的弓弩手把战场上的遗体磊到腰部的高度，拖到被毁坏的工事部分填充。 第84页 就在这场战斗发生前指挥远程部队的骑士长加卢，为保护身后的弓弩手与绕路来袭的萨拉森骑兵战斗时不幸阵亡，他的头颅被弯刀砍下，而他的身躯已经无法辨认。 士兵们无暇为他们的战友哀悼，谁也不敢保证下次战斗后有人会为自己收尸。 萨拉森骑兵再度返回，但是萨拉丁见地面上的障碍只增不减后，命令士兵绕圈放箭，之后暂停了进攻。 十字军躲在障碍后等待箭雨的散去，远程部队只是象徵性的回击着，似乎理查一世也品尝到了平日里被他的箭阵射击的法兰西人的滋味。 随着阿拉伯人暂时散去，每个阿基坦骑士团的士兵都在心里暗中庆祝自己又多活了一天。 夜晚来临，士兵们因为疲惫睡去，相信在这种情况下没几个人能睡得着。理查一世也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忽冷忽热，他自己感觉这一天下来他的身体并没有更加难受，或许对他来说，战斗是最好的良药。 黎明，几乎所有人都相信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经歷天亮了，告别星辰，因为从眼前所见，萨拉森军队的规模更大了，而且今天最前面的是他们最不想面对的马穆鲁克骑兵，这些代表着阿拉伯最强战力的重甲骑兵出现，象徵着萨拉丁要在今天结束战斗的决心。 “我们要换一种方式，就算死也要光荣地为主献身。”理查一世对着绝望的士兵说道，他也明白重骑兵的毁灭冲击力无法阻挡。 “我们要直接攻击萨拉丁，用异教徒的头颅换取天堂之门的钥匙！”理查一世用沙哑的嗓子喊道，“骑士们，全部上马！” 剩下的八十几匹马被骑士们瓜分，有的骑士没分到，就留下和步兵迎敌。理查一世明白，光凭他们守住阵地是不可能的，在马穆鲁克冲锋时，他们要绕路直取萨拉丁，只有威胁到他的安全，才有打乱敌军部署的机会。 “兔子，还是我来吧！”埃蒙尼拦住抢到马匹的刘易斯，“我比你的骑术更娴熟，是吧？” 刘易斯没有说话，呆呆地看着他，埃蒙尼用力把刘易斯的手从缰绳上拽开，自己骑了上去。 “等我凯旋归来！” “一定要活着。” 萨拉丁下达了进攻的命令，马穆鲁克整齐地沖向十字军，理查一世也带着仅有的骑士向侧面绕去。 留在阵地的士兵依旧保持着昨天战斗的队形，即使面对的是恐怖的马穆鲁克，但除了这样，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没人注意到那支几十人的骑士绕道侧面，当数倍于敌的阿拉伯人尽情地向前推进时，谁也不会料想，他们的君主还会有生命危险。 “骑士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机会只有一次！”随着理查一世的怒吼，一骑绝尘，与庞大的萨拉森军队相比，他们只捲起了寥寥无几的黄沙。 （第五十章 完） 第五十一章 真正的骑士 “如果路上没有溃逃的残兵，说明你的国王还在战斗。”医院骑士团大团长加尼耶迪纳布勒斯公爵对卡罗尔说。 “为什么？” “萨拉丁不会滥杀无辜，除非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由于萨拉丁“毕其功于一役”的决策，英格兰主力军队和医院骑士团在前进的路上几乎没有骚扰了，他们的行进速度加快了很多，尽管雅法几乎沦陷。 当马穆鲁克骑兵沖入阿基坦骑士团的阵地时，理查一世带领的八十名骑士也强行沖入了萨拉丁的卫队身前。许多萨拉森士兵脑子一片混乱，这些异教徒又是从哪儿出现的？ 周围的埃米尔侍卫殊死搏斗，但是背水一战的骑士们已势不可挡，以一敌十都不算多，这是他们想要获胜、想要活下去唯一的机会。萨拉丁的禁卫军被十字军骑士沖得乱成一团，丝毫没有体现出他们人数上的绝对优势。 埃蒙尼紧紧地跟在一骑当先的理查一世身后，一头扎进汪洋大海一样的萨拉森军队后，骑士们也只能几个人凑在一起战斗。 “国王陛下，萨拉丁的旗帜越来越近了。”埃蒙尼从马下的阿拉伯弓手身体中抽出长剑。 “原来是你，不错不错。”理查一世砍下一个萨拉森骑兵的头，闻讯回头，他看清了跟在身后的骑士。 “小心！”埃蒙尼提示理查一世，不过两个人都比较倒霉，战马被齐齐射死。 “该死!”理查一世迅速起身，捡起地上散落的长矛扔向敌人。 “呃啊！”强壮的埃蒙尼从几个阿拉伯弓手的包围中挣脱开来，跑向被围攻的理查一世，两人趁乱一起沖向萨拉丁的方向。 正在撕裂十字军阵线的马穆鲁克骑兵见身后大乱，他们的指挥官直接下令回撤，伤亡惨重的十字军逃过一劫。 “我以为我们死定了，感谢上帝。” “我们能够多活一会儿，但是他们要遭殃了。”一位负伤的阿基坦骑士指着前方黄沙四起的阿拉伯大军说道。 “国王陛下，你们一定要活下来啊，看在上帝的份上。”刘易斯撕下地上尸体衣着，用扯下的布包在自己腕上的伤口。如果不是成为骑士的他身披重甲，被坚固的护腕所保护，刚刚他的左手肯定会被大马士革弯刀斩断。看着回撤的马穆鲁克，他知道乘马的骑士们要遭殃了，所有的骑士，理查一世，埃蒙尼…… 第85页 理查一世和埃蒙尼离萨拉丁越来越近，萨拉丁身边的侍卫分批前去抵抗，但多是有去无回。被骑马的阿拉伯禁卫军围成一圈的二人，沐浴在敌军的鲜血中，他们的脚下是数不清的尸体。 理查一世和埃蒙尼的剑上滴下来的血像流水一般，向这两个人让冲来的萨拉森士兵无一生还。尽管人多势众，但是包围他们的侍卫早已胆战心惊，他们怀疑面前这两个傢伙，是人还是恶魔？ “伙计，今天我杀得好像比你多。” “祝贺你，陛下，今天你是冠军，不过没有赏金了。” “就把面前这些萨拉森士兵当作赏金吧，上帝会分给我们的。” “如您所愿，国王陛下！” “既然你们不过来，那我可要冲锋了！”理查一世提起剑，拍了拍埃蒙尼的后背，大声喊道，不过这些阿拉伯人应该听不懂法语。 “杀呀！呃啊啊啊！”埃蒙尼和理查一世沖向前方，抡起长剑大开杀戒，被吓傻的萨拉森士兵应声而倒。 两人击破了他们与萨拉丁相隔的最后一层侍卫，外表依旧保持镇定的萨拉丁与全身浴血的二人互相对视。 “真主在上，这些异教徒究竟是些什么人？”萨拉丁内心是震惊的，他被眼前两个杀不死的基督徒惊呆了。 “马穆鲁克已经撤回。”埃米尔埃迪尔从别处赶来，他看到了前面的两个血人，又看向他的哥哥，如此震惊的场面。 “如此出色的战士，不能没有马。”萨拉丁没有看他的弟弟，对理查一世点了点头。 “我的弟弟。”萨拉丁打了个手势，埃米尔埃迪尔点了点头。 如果一个在战场上厮杀数十年的老兵说他的阅歷十足，那接下来这一幕一定会狠狠地打向他的脸，无论是基督徒还是回教徒，可能把拜占庭人、维京人、罗斯人还有蒙古人都找来，这个场景会让所有人铭记一生，还会传给后代的子孙。 在萨拉丁的命令下，埃米尔埃迪尔左右手各牵一匹马，向理查一世和埃蒙尼走去。他没有带武器，镇定自若地走到他的两个敌人面前，撒手，两匹马在理查一世和埃蒙尼的身边漫步。 “愿真主保佑你。”他用希腊语向二人说道，然后对他们行了一个基督骑士礼，便骑马走开了。 尽管理查一世听不懂语言，但他和埃蒙尼也一阵吃惊。埃米尔埃迪尔牵来的两匹马，是优质的突厥战马，华丽的毛色，健壮的身躯，两人知道这是上好的良驹。 理查一世和埃蒙尼欣然接受了，他们跨上战马，马穆鲁克归来的铁蹄声隆隆传来，埃米尔埃迪尔为他的哥哥带来了全新的侍卫，在萨拉丁身边重新部署。 “我们走吧！”理查一世也向萨拉丁点了点头，之后竭尽全力地喊道，他希望他的骑士尽可能地都活着，随他一同回去。当他们撤回雅法时，只剩下十九名骑士了，包括理查一世。 “我们还活着！喔喔喔！！”雅法城外的十字军见归来的骑士，手舞足蹈地喊了起来。 “向你们的王致敬！” 阵地上所有士兵向理查一世行礼，包括雅法城墙上，听见号令的伤兵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向理查一世还有归来的十八位骑士行礼。 “伙计，想要封地吗？”理查一世问埃蒙尼。 “没人会拒绝，尤其对一名骑士来说，国王陛下。” “诺曼第的城堡，随你挑。” “如果我能荣幸地得到选择的权利，国王陛下，我希望是在英格兰，哪怕一个村庄也好。” “好，我以国王的名义向你保证，克莱尔怎么样？” 埃蒙尼并没有说出预想中的回答，理查一世听到的是一个轻微的叫声，与停住马稳稳爬下的自己不同，埃蒙尼在马停下后直接滚了下去，卧在松软的沙子上面。 “发生了什么？”几位士兵见状，向栽倒的埃蒙尼跑去。 “我只是累了，歇会儿。”埃蒙尼趴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你受伤了。” “废话，在萨拉丁面前去了又出来，谁会毫髮无损？” 刘易斯闻讯赶来，用他没有受伤的右手帮助其他士兵把埃蒙尼翻过来。埃蒙尼的肩膀中箭，箭支被他折断，箭头还插在里面。这种情况下，这是他唯一的办法，如果拔出箭头，伤口流出的血会更多。 “乔尔，你的马归我了。”刘易斯在埃蒙尼耳边低声说。 午后，理查一世再次派出使者，欲与萨拉丁签订协议，但是依旧遭到否决。萨拉丁下定决心夺取雅法，不但要拔掉这个十字军的据点，这也是他稳住阿拉伯世界最后的一个筹码了。 “我们永远不会退缩，不可能白白送出雅法，至死方休！”夜晚，剩下的士兵聚集在一起，听着理查一世讲话。 无论是贵族骑士还是士兵，任何人踏上战场都冒着随时阵亡的危险。但战场就是这样一个你死我亡的地方，没有任何人是无辜的。贵族骑士也好，平民士兵也好，没人会甘心平庸的死去，他们在战场上处处如履薄冰，仅仅是为了摆脱自己沦为炮灰的宿命。这些战士所经歷的每一次战斗，他们的国王都身先士卒，冲锋在最前面，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如今，和他们的王一起战死沙场，算是人生无憾了。比起那些身居后方被护卫层层包裹的国王，理查一世为自己的士兵做出了最好的表率，无数次的绝处逢生，说是奇蹟也好，但绝不是偶然。 第86页 他将战争的血液注入了金雀花王朝的每一位士兵，英格兰人在欧洲如同猎狼一般横扫他们的敌人。然而这里是圣地，或许，这个神话要破灭了。 就算是破灭，也要为这个还没结束的传奇——为他们的国王，在歷史典籍上增添浓厚的一笔，然后潇洒地去觐见上帝。 萨拉丁集结了七千部队，双方在雅法城外继续对峙。 “如果萨拉森骑兵像昨天一样冲过来，我们依旧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今天我们要让异教徒见识什么是骑士！”于勒公爵在带领士兵，理查一世的病情有所加重。 “不能继续战斗的人，自己回到雅法的城堡吧，很抱歉我们没有多余的人能送你们回去了。” 几乎所有人身上都有伤，不过都不算重，因为重伤的士兵差不多都已经提前找上帝报到去了。 “该死的兔子，给我下来。”埃蒙尼拦在骑着马的刘易斯身前。 “昨天你已经冲锋过了，该轮到我了。” “这是我的马。” “我是一名骑士，早已不是你的侍从了，快让开。” 埃蒙尼不肯让步，说道：“我们还能再战一次吗？” “并肩作战，一直都是。” “但是现在我的左肩还在滴血，我的左臂偶尔会发麻，这匹马迟早是你的。” “闭嘴！”刘易斯下意识地打断了埃蒙尼，但是他心里明白，埃蒙尼的左臂几乎是保不住了，然而这个时候，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再做一次我的侍从吧，我保证你以后的日子里不会再有这种日子了。” 刘易斯犹豫了一下，但就是这一瞬间，埃蒙尼用力将他拉下马来，而后自己要爬上马，他的左臂不敢用力，生怕一直渗血的左肩会脱落下来，他上马的动作变得滑稽，变得可悲。 刘易斯不忍继续看下去，他顺着埃蒙尼的意愿将他扶上马去，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而后，刘易斯为埃蒙尼递上骑枪，正如几年前作为他的侍从所做的一切那样，跨上战马的埃蒙尼，好像骑行在时间的沙漏中，然而与时光之沙逆向而驰的他如此的吃力。 “因父之名，冲锋！”一直沉默的理查一世拖着沙哑的嗓音，用最大的声音喊道。 十九名骑士，带头冲锋，这次是从正面沖向阿拉伯人，身后步行的骑士还有士兵拖着疲惫的身躯发狂般地在后面跟着，哪怕就一会儿也好，向萨拉森军队奔跑。 “都过来呀，拔出你们的弯刀，与我决斗！”理查一世沖在最前面，面对着萨拉丁的千军万马怒吼。 “与我决斗，快呀！”他的骑枪已经把一个萨拉森骑兵连人带马钉在了沙地上。 “这些基督徒，为什么？”埃米尔埃迪尔看着不可思议的一幕，阿拉伯人的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 “杀光异教徒！”萨拉丁罕见地对着士兵怒吼，“他们只有这么多了！” 萨拉森士兵不为所动，连最精锐的马穆鲁克都像呆住了一样，前排的骑兵勒着自己受惊的战马向后踱步。 恐惧的士兵，发狂的战马，数十倍于敌的阿拉伯人被惊呆了，看着屠夫般的十字军骑士收割同伴的生命，很多人只是象徵性的抵抗便溃散而去，平日里质疑萨拉丁的埃米尔纷纷逃命，只留下无处发泄怒火的萨拉丁。 理查一世再次来到了萨拉丁的面前，猩红的双眼怒目而视，萨拉丁勉强扯出一丝冷笑，随后返身而去。在马背上频频哀嘆的萨拉丁显得更加苍老了，他是在后悔为对手送上战马的行为？还是对麾下士兵的失望呢？ 恐怕更多的，是对这个即将失去控制的阿拉伯世界的悲哀…… （第五十一章 完） 第五十二章 永恆的传奇 即使是胆怯的气息席捲了萨拉森军队，跑散一半的阿拉伯人还是数倍于十字军，他们将十字军冲散，分割包围。 左肩的疼痛让埃蒙尼的动作受到不少的限制，萨拉丁为他昨天新换上的宝马也被长矛刺死了。此刻，他和他的“扈从”刘易斯背靠背与围成圈的敌人拼杀，他们附近的同伴已经全部阵亡。 “兔子，我很抱歉这匹马又死了。” “呵呵，本来我也没指望能用得上。” “你怎么样？还能继续吧？” “废话！倒是你，身上的伤可比我重多了，胳膊没掉下来吧？” “开玩笑，我可是冠军。” 与数十名萨拉森士兵战斗的二人还像平常一样相互调侃，丝毫没有考虑死亡的降临——或许这就是视死如归，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忽然，萨拉森军队开始吵闹起来，一阵越来越大的的马蹄声飘进每个人的耳朵里，随后萨拉森军队逐渐散去。 英格兰军队主力和医院骑士团终于赶到了雅法，从凯萨利亚一路狂奔，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战场上，在这生死存亡的一刻。 阿拉伯人彻底溃败了，丢盔卸甲，四散而去，逃向耶路撒冷。萨拉丁和众埃米尔绝望了，连这支小部队都消灭不掉，如何与等来主力的十字军决战？ 恐惧让人怯懦，阿拉伯人被理查一世的勇气所击败，握着绝对优势的他们有不下十次的机会能够扼杀眼前的这个奇蹟，只是在猜忌和犹豫中白白掉流失。 第87页 看到象徵着医院骑士团的黑底白十字旗以及金雀花王朝的双狮旗帜飘扬，十字军士兵受到了极大的鼓舞，选择战死沙场的他们得到了重生。 杀到手软的埃蒙尼和刘易斯看到了主力军的到来，他们恐怖的表情终于露出了微笑，两人同时长唿一口气。厮杀大半日的他们早已疲惫，无穷无尽的敌人激发了他们的所有潜能，所有十字军士兵大概都是如此，爆发了平日数倍的战斗力。当援军抵达的时候，他们终于感觉到了身体上的不适。 埃蒙尼和刘易斯已经无力再砍杀曾围攻他们的萨拉森士兵了，任由他们散开逃跑，两人背靠背，彼此借力而站。 围攻他们的阿拉伯人中有一位埃米尔，这么多人解决不掉两个人让他为之蒙羞，他夺过正在经过他身边逃跑的士兵手里的武器，临走时向二人掷了过去。 如果是援军抵达之前，全力杀敌的埃蒙尼和刘易斯一定会注意到的，但是在他们稍有松懈的情况下，不幸依然降临了。 埃蒙尼面对着阿拉伯人撤退的方向，余光扫到了飞来的东西，他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撞向刘易斯。 “什么？”被撞倒的刘易斯视线受阻，但是重重倒在地上的埃蒙尼使得他们脚下沙地为之一振。 “乔尔，不！”刘易斯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埃蒙尼，身体已经被标枪戳透，生命的气息正在消散。 埃蒙尼已无力发出惨叫，剧痛——他的全身一直都在痛，这支标枪他也没有让他感到明显的痛感，血像泉水一样从伤口涌出，再次润湿血迹干涸的衣甲。 “我们——赢了。”他吃力地说着，用细微的声音，这是他能发出的最大嗓音了。 “一切都结束了，朋友。” “耶路撒冷，真的太远了。” “兄弟，你后悔了吗？” 埃蒙尼象徵性地摇了摇头，“如果再给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跟随国王出发。” “愿你在天堂依旧是冠军。” “为什么圣地在这里。” “你不是说没有遗憾了吗？” “我宁愿下地狱，回到诺维奇……”说道这里，握着刘易斯手的埃蒙尼用力捏了一下，然后就松开了，没有了唿吸。 刘易斯痛苦地闭上双眼，和他一起长大，并肩作战十几年的好兄弟与他告别了。诺维奇，那是他们的家乡，那里的风记录着他们的记忆，那里的雨从未洗掉他们人生中的喜怒哀乐，那里的酒馆里埋藏着他们的梦想。 刘易斯单膝跪地，向倒在地上的埃蒙尼行了一个骑士礼，然后用左手合上了他来不及闭上的双眼，右手伸向埃蒙尼的颈部，拽下他戴在脖子上的勋章，然后塞进自己的衣袋里，那是两人加入诺曼第军队后作战所得，他们拥有一模一样的两个。 “你活在我心里，又怎么会落入地狱？”刘易斯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着。“等你站起来时，便是一名骑士……” 当援军抵达雅法时，拖着病体战斗的理查一世也终于不再坚持了，他悄然晕倒在地，赶来的卡罗尔迅速将他带回。 “我们失去了许多优秀的战士，愿他们在天堂获得赐福。”埋葬阵亡士兵的时候，染病的理查一世挣扎地坚持着与曾和他并肩作战的士兵诀别。 “不幸的是，我们还活着，他们却死了。”卡罗尔看着葬坑内摆好的遗体。 “我在英格兰欠你一块封地。”理查一世认出了埃蒙尼的遗体，咽了下口水然后便离开了。 “抱歉，我们来晚了。”跟随卡罗尔身后的罗宾胡德对刘易斯说，“请节哀。” 看着十字军士兵开始填土埋葬阵亡者，刘易斯扭过了头，背对着罗宾胡德留下一句话便走开了。 “没关系，风中的沙子太多了……” 战争结束了，理查一世对于征服的渴望之火熄灭了，而失去对埃米尔们绝对控制的萨拉丁也无力再战，两个互敬的对手开始和谈，达成和平的共识。 战争对人的身体有害无益，除了因此染病的理查一世，萨拉丁也因风寒而病倒。不过作为圣地的主人，一向风度翩翩的他派人向理查一世送来新鲜的水果以及高山上採集的冰雪，表示慰问。 十字军无力夺回再度被毁灭的阿斯卡隆，医院骑士团接管了雅法，修復并扩建了城堡。这段时间，理查一世的热病明显好转，他准备为此次远征画上一个圆满的结点。 最后的条约签订于1192年9月2日，经过和谈，十字军诸国维持现有的疆域，而耶路撒冷仍由回教徒控制，不过阿克——雅法——耶路撒冷整个南巴勒斯坦地区，双方休战五年，且前往耶路撒冷朝圣的基督徒在无武装的状态下可足有出入圣城，萨拉森军队需对他们的安全负责。对于这场因宗教土地而引起的战争来说，这似乎是再恰当不过的方式了。 理查一世与萨拉丁互换信物，理查一世送给他自己的佩剑，而萨拉丁为理查一世呈上自己的大马士革弯刀，两个庞大的阵营迎来了和平。 “看在上帝的份上。”萨拉丁用希腊语对理查一世说道。 而理查一世破天荒地用临时学的一句阿拉伯语回应萨拉丁，“愿真主保佑你。” 第88页 这是作为一名骑士的理查一世，用自己的勇武换来对手的尊重，对于身后的基督世界，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计划。 理查一世带着英格兰军队沿海重返雅法，他们不再身披甲冑，也不用担心背后袭击的萨拉森军队，取而代之的，是驼铃响彻沙漠的商队。 “这是属于你的时代，你不能缺席。”在与卢卡斯诀别前，他向理查一世说的话时常在理查一世的耳边响起。 这是一个传奇的时代，理查一世要在这个群雄并起的时代刻上他独自的烙印。他是英格兰的国王，他要让金雀花王朝之名响彻整个世界。没有千秋万载的统治，无论是教皇还是国王，上帝活在每个人心中，信仰自有见证。 阿克，大病初癒的理查一世脸庞依旧留有疲惫的神态。 “这样就结束了？” “该开启下一段征程了，骑士的人生没有停歇。”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乔安娜？” “你是国王。” “你说过……”理查一世迟疑了一下，在与他的妹妹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将头扭向别处看。 “既然你不想回去，留在这里怎么样？”理查一世的声音逐渐变小。 “留在阿克？” “如果是耶路撒冷呢？” “什么？” “嫁给异教徒，怎么样？”理查一世不敢看乔安娜的眼睛，他觉得他的妹妹不应该被他如此对待。 “我可以选择吗？” “当然，我的妹妹。” “你错了，你应该说‘不可能’，我的哥哥。” “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你可以诅咒我。” “为什么要这样呢？你能迈出这一步，证明了你的决策不比父王差。” “原谅我，乔安娜，其实你可以拒绝的——” “这是我的荣幸，我的哥哥，为了英格兰。”理查一世再次被妹妹打断。 兄妹二人深情相拥，与异教徒联姻，这是他们闻所未闻的。 由于萨拉丁的大本营是大马士革，他在进入圣城后将耶路撒冷封给了他的弟弟。埃迪尔埃米尔是一位才能人品不亚于其兄的人，仁慈与勇武兼备，在战斗中留给十字军优雅的印象。 理查一世将乔安娜嫁给他，圣城的统治者。如此一来，他的妹妹，一个英格兰女士将成为耶路撒冷女王，至少在名义上，十字军重新“统治”了耶路撒冷。 “特立独行的一个。”这是医院骑士团大团长加尼耶· 迪纳布勒斯公爵对这桩婚事的评价，“这将开闢一个新的时代。” （第五十二章 完） 第五十三章 归途与落幕（最终章） 圣战结束了，英格兰十字军将再次搭乘热那亚海军的船只返乡，只不过大军需要筹集足够的物资，以备海上使用。 告别了乔安娜，理查一世心里只有英格兰这个问题了。他想，如果跟随大军，不但航程缓慢，还要等物资备齐，尽管只有几天就够了，但是他放心不下他的王冠。 就这样，1192年10月9日，理查一世只带了几个随从，他们登上了一艘小船，他要率先回到英格兰。军队在后面？不要紧，只要自己出现在英格兰，狡猾的法兰西国王菲利普二世和约翰的阴谋就会破灭了，理查一世如是想。 十月底，理查一世抵达科孚岛，英格兰大军几日前才从阿克启航，目前才经过尼科西亚。他不经停歇，换乘另一艘船，此时他没有军队的保护，需绕过曾被他蹂躏的西西里王国，现在那里成为了法兰西人的盟友，理查一世决定从安科纳上岸，然后自东向西横穿亚平宁半岛，从热那亚再乘船，到阿拉贡王国的託儿托萨，再绕过庇里牛斯山就是阿基坦公国的地界了。 然而，与时间赛跑的理查一世未能如愿，他所乘的船只在亚得里亚海遭遇风暴，当他逃到陆地上后发现这里是阿奎利亚海滩，处在一个角落中，南部是他遭受风暴的亚得里亚海，西部是威尼斯人的地盘，而往北则是维罗纳，这座城市被神圣罗马皇帝的爪牙吉柏林皇帝党所控制。他现在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但是没有多余的时间了，他只能铤而走险，选择另一条路线。 理查一世选择翻过阿尔卑斯山，潜入神圣罗马帝国的境内。不过广袤的德意志领地并不都是敌人，况且神圣罗马帝国并不团结，萨克森公国的统治者亨利公爵是他的姐夫，这位老公爵曾挑战“巴巴罗萨”腓特烈一世的王位，但是失败最后被流放到了英格兰，在腓特烈一世溺亡后方才回到领地内。只要理查一世能到达那里，便等同于到了自己的地盘内，随时都能获取支援。 当理查一世翻越阿尔卑斯山后，因遭遇了暴风雪身边只剩下一位随从了，两人急需休整。他们无奈之下只能潜入距离最近的城市维也纳，此时刚到十二月的中旬。 维也纳是隶属于神圣罗马帝国的奥地利公国的采邑首府，这里的统治者正是在阿克城堡被理查一世羞辱的奥地利公爵利奥波德，理查一世格外小心。然而在维也纳的一间小酒馆，理查一世还是被指认了出来，利奥波德公爵随即将理查一世交给了已经与法兰西人结盟的神圣罗马皇帝亨利六世。 第89页 理查一世被囚禁在风景秀丽的豪瓦河谷内的一座城堡内，亨利六世藉此向英格兰王国索取大量赎金。好在理查一世一直以来的威望所在，加上阿基坦的埃莉诺联合诸多贵族联合抵制约翰加冕，使得“奥古斯都”菲利普二世和约翰阻止理查一世回国的阴谋挫败。 金雀花王室无力支付全部赎金，只交给了德意志人刚过一半的数目。同时，老王后埃莉诺用利用她洒满欧洲的种子，顶着七十多岁的高龄四处奔波，在卡斯蒂亚王国、阿拉贡王国、热那亚共和国以及萨克森公国的帮助下，完美周旋，并组织人手前往奥地利公国营救国王，值得一提的是，从圣地归来的罗宾胡德也加入其中。 1193年3月，理查一世成功脱离囚牢，直奔伦敦而去。就在这个时候，他一生中最强大的敌人，阿拉伯领袖萨拉丁也在这个时候撒手人寰，留下暗涌流动的阿拉伯世界，终年五十五岁。要了他命的正是与理查一世在雅法激战之际感染的风寒，随着战后教派纷争不断，他的病越来越重，阿拉伯最伟大的君主被安拉召回。 萨拉丁死后，其子无力支撑大局，各地部落四分五裂，最后，萨拉丁的弟弟埃迪尔登上王位，重新将阿拉伯各部族统一起来，甚至超过了其兄的疆域。而理查一世的妹妹，已身为埃及苏丹王后的乔安娜，在婚后成为了一名回教徒。“耶路撒冷女王”这个不太现实的设想成为了现实，理查一世把自己形式上的“耶路撒冷国王”交给了自己的妹妹。 四月，理查一世终于抵达了伦敦，由于他在军队中不可动摇的声望，约翰只得负荆请罪，理查一世赦免了他的弟弟，重新拿起了金雀花王冠。 刘易斯，曾经的阿基坦骑士，在返回波尔多后即向大骑士长于勒辞行，放弃了所有，返回了他的故乡诺维奇，用多年征战所得积蓄开了另一家酒馆。 两年后，一位骑士带着随从来到了距离伦敦不到半日路程的诺维奇。 “欢迎光临，先生，要来一杯酒吗？”酒馆里的伙计对着来客说道。 “谢谢，我们是来找人的。” “谁？” “肖恩·刘易斯，一名……骑士。” “骑士？”酒馆伙计钻进里屋，“先生，有人找你。” “好久不见，肖恩。”边走边拿着毛巾擦手的刘易斯走了出来，来者正是罗宾胡德，为营救国王立下汗马功劳的侠盗被理查一世正式授予贵族身份和封地。 “你是来喝酒的吗？” “别装蒜了，我们要出发了。” “去哪儿？” “拿上你的剑，兄弟，我们还记得你，还有国王陛下，我们去奥尔良。” “抱歉啊，我妻子要生了，祝你好运！”刘易斯拍拍罗宾胡德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馆，罗宾胡德摇了摇头也离开了，而酒馆的伙计惊得目瞪口呆。 诺维奇的郊外，停靠着多艘渔船的水湾，码头的一个角落里，立着一根木牌，上面钉着埃蒙尼那个已经生了锈的徽章，背面写道“冠军乔尔”的字样。 “有些事情，一次就够了。”刘易斯看着在不远处的小路上整齐列队行军的英格兰士兵，他在心里说，“那已经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微风吹过，金雀花狮旗随之飘扬。 （第五十三章 完） 后记 1199年3月25日，身先士卒的理查一世在战场上不幸负伤，与4月6 日伤重不治而亡，时年42岁。在他的遗诏下，他的遗体被送往布列塔尼境内罗亚尔河谷的冯特弗洛修道院，葬在他的父亲亨利二世棺椁侧面，以示忏悔。不过他命人将自己的心脏送到鲁昂大教堂，那里埋葬着他的兄长——与他一同反抗父王而先走一步的亨利王子。或许这就是理查的方式，他会忏悔叛逆父王的罪过，但是他仍要保持自己的心。 他的王后，瓦尔的贝伦加莉娅女士，从赛普勒斯归来后一直在阿基坦等待丈夫归来，而在理查一世去世后，她在南特的一座修道院渡过了平淡的一生，从未去过伦敦。 理查一世在位十年，仅仅在英格兰呆了不到一年。资源匮乏的英格兰人民并未受到发展经济的任何政策，相反还为频繁的战事提供财产。然而这样一位“穷兵黩武”的国王却受到了全国人民的爱戴，他传奇的故事流传千古。如今，理查一世的雕像矗立在威斯敏斯宫门口，被视为联合王国议会大厦的守护者，注视着伦敦街道上来往的人群。每逢国家节日，会有警卫为他献花，英国人为这位骑士国王所骄傲。 “ok，爷爷，我看完了，故事结束了。”一位少年向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的祖父说道，“但为什么他会如此深受爱戴呢？” “因为信仰。” “上帝？” “骑士精神。” “好吧，幸好他赶上了那个时代。” “噢，孩子。”老人抿了一口咖啡，继续说道： “这世界上任何时候都有名人与富翁的存在，但是人们缺少的是理性、勇敢还有独立精神，大多数人都缺少一种脚踏实地的担当、信念和情怀。追求信仰、追求自由、信守诺言、英勇无畏的骑士精神在这个世界是一种永远不会过时的精华。” 第90页 （全文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