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描述的救世主》 第1页 书名:不可描述的救世主 作者:言朝暮 文案: 不可描述的救世行动。 就是一个满脑子不可描述的受,穿越各个世界,追着他家攻妄图开车的故事。 标题总结全文,胡乱开车,正经搞事,随缘快穿。 内容标籤:幻想空间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岳兵戈,安祯 ┃ 配角: ┃ 其它: ☆、世界和平1 2333年,寻找了几个世纪的外星文明终于来到地球,带来的不是和平,而是和平假象下的文化入侵。 名为“per”的全息系统中枢控制了整个世界的交流网,并且出现渗透政权核心的倾向。 盗取先进科技为己所用的目的还未达成,就出现了第一个牺牲者。 最初名为“创世神”的安全系统预案,终于在三个月后解开了最初制作团队设置的加密解锁程序。 拥有自主意识的创世神,在启动破译per系统核心的时候,提出从内部盗取控制权的方案。 但他需要“救世主”。 “只有救世主进入能量舱,从内部入侵unsid文明,我才能屏蔽信号源,重启救世模块。”虚拟成耶稣外观的创世神身着基督教白袍,漂浮在巨大的超现代文明空间中如是说。 安祯忍住一枪点爆他头部的冲动,咬牙切齿地说道:“所以这就是你要我追过去疯狂#*@&的理由?” 安祯:??? “因为任务内容属于不可描述范围,所以系统自动启用反病毒程序,进行了打码处理。”创世神慈祥地解释道。 “哦。” “作为岳兵戈的伴侣,你必须协助他完成救世的过程,就像你所想像的那样。” “#¥*!”安祯愤怒的感嘆化作一阵杂音,他皱眉看向创世神,“这也打码?” 创世神一脸和蔼,补充道:“是的,我的孩子,这个空间的反病毒程度比你想像的要深,所以让我们减少不必要的感嘆,来谈谈任务。” 安祯双手抱胸,扬起下巴,问道:“这算什么任务?你怎么不叫外面那群一脸冷淡的科技精英,专门为你研发不可描述的病毒代码直接投放per。” “因为不能,我的孩子。”创世神伸开双手,像是在传教一般,“我的世界不允许出现如此混乱的代码,一旦接触到都会被反病毒程序强制隔离。就像这样――” 他身后巨大的屏幕开始出现岳兵戈的脸,然后很快播放的画面带上了浓重的打码层,并且迅速地被删除,闪现着赤红的安全警告。 安祯吹了个口哨,完全没有隐私被重放的尴尬和愤怒,甚至勾起嘴角嘲笑道:“你监视我们。” “不,孩子,我并没有监视谁。”创世神一脸和蔼慈祥,并不觉得刚才的画面不应该出现,“请原谅我读取你的记忆,这是我的世界,我愿意以任何可能的方式帮助你意识到自己的使命。” 创世神的设定人完全参照教堂神父的语气,让安祯极其反感,特别是岳兵戈将这项任务列为头等要事,却留他一个人在这儿面对一个比政客更虚伪的系统。 他说道:“如果我拒绝呢?” “你不会。”创世神肯定的说道,“他只相信你。” 安祯沉默了,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能靠“创世神”解决外星文明入侵,比起科技,他更信任枪火炮弹,上级总是说寻求没有流血牺牲的方式来解决争端,但是所有的战斗都是踩着牺牲者的尸体才能画上句号。 创世神并没有停止他的说教:“选择岳兵戈,并不是他的波长最适合我,而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感促使系统选中了他。他热爱这个国家,这个世界,为了和平与未来,他甚至可以放弃生命。” 他身后的屏幕展现出岳兵戈短暂的二十六年,像细碎的纪录片,布满整个空间。 创世神说道:“在对他进行的分析中,岳兵戈是我见过最适合入侵行动的人,冷静、聪明、没有那些杂乱的代码碎片。” “安祯,如果不是因为岳兵戈,你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屏幕上的岳兵戈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独自下到被炸裂开的深井,然后抱着一个人慢慢走了出来。 这一幕从第三者视角呈现出来,安祯不愿放过岳兵戈脸上每一个细节,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而他昏迷不醒直到一个月后才再次遇到这个救下他的人。 “这是岳兵戈的选择。这也是我突破unsid星科技的灵感,掌控高新科技的外星文明比我想像的更加冷漠,他们的基因代码里,繁衍的方式竟然仍处用复制本体的方法延续和传承的阶段。” 创世神调出unsid的繁殖过程,类人的外表下如同活体分裂的自我繁殖方式,原始而枯燥得让安祯翻了个白眼。 “如果不是反病毒程序的存在,我很乐意接受你的建议,但是现在只有你们共同出发这一种选择。” 也就是,进入虚拟资料库,唤醒岳兵戈,再从per的内部瓦解外星科技。 “孩子,找到他,唤醒他,你们可以拯救这个世界。” 安祯没有选择,在这个空旷的创世神中枢之外,等候着全国最有权势的人,他们永远只会给出两条路:要么执行任务,要么终身监。禁。 “我会……如你所愿。”安祯心里冷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就是干吗,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去吧孩子,我会等待你们成功归来。” 说完,创世神安静地闭嘴,如同出现时那样,化作缥缈的数据流,扩散在整个冷漠的科技空间中。 只剩下两个能量舱。 安祯看着岳兵戈坚毅的脸被隔离在完全密封的能量舱中,感觉这一切就像一场恶作剧。 被所有人寄以厚望的任务,让人印象深刻得,根本,不可描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只用进入眼前这个狭窄的舱室,就不用去烦恼如何向上司解释任务的内容。 不可描述的不可描述。 哼。安祯俯视着岳兵戈,这个浑身使命感常年禁慾的假正经,估计想都没想过自己会接下的是这种莫名其妙的任务。 “岳兵戈,算你运气好遇到了我。”安祯非常不服气,这种唤醒方法,也就他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接受。 完美掌握岳兵戈兴趣爱好的安祯,根本不担心无法完成任务,只怕他男人精尽人亡。 安祯一脸冷漠地进入能量舱,做受这方面,他专业的。 安祯的意识在沉寂之后忽然变成模煳不清,就像沉入无尽海一般,脑海中轰鸣作响,眼前一片黑暗,他却能感觉到风的触感。 “安祯。”岳兵戈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喊,“明天我会出一个任务,如果条件允许,我会申请你跟我去。” 安祯说道:“你这……混蛋……” 等到安祯的大脑重新拥有意识的时候,只感觉浑身僵硬,连手指都难以抬动。 “你还好吗?” 耳边的低沉轻柔,像个少年。 听到这声询问的安祯双眼沉重,努力从黑暗中挣脱出来。 他看到这个世界第一眼时,差点无法忍受这么刺眼的眼光,久违的蓝天白云,从身前人遮挡的fèng隙中透出来,吸引着安祯移不开视线。 “他醒了,我们走吧,要迟了。”语气带着嫌弃的娇声说道。 然后,安祯看到个身着黑色西装制服,下半身穿着短裙的少女,以及,身边相同服饰的少年。 “需要帮忙吗?”少年问道。 “估计是哪儿的流浪汉,交给警察不就好了。”少女皱着眉头,很不理解同伴的行为,嗔怪道。 安祯觉得,醒来看到不是舒慡床铺旁边躺着他男人就算了,还在大街上感受寒风凛冽的感觉,体验实在是太差了。 他瞥了一眼两人,费力地站起来,头脑胀痛如同宿醉,还要面对声音尖细的嫌恶,真是糟糕透顶。 “你们认识岳兵戈吗?”安祯觉得,创世神总不会把他扔到莫名其妙的地方,这两人不是岳兵戈相关人士,他一定会让创世神后悔。 听到这句话,刚才大惊小怪的少女望向少年,而身着深色制服的少年微微皱眉,问道:“你是谁?” 安祯这才认真端详起眼前人,眉眼间有些熟悉的痕迹,看起来就像宿舍里保存完好老照片上的某个人。 “你是岳兵戈?” 安祯的语气夹杂着质疑、愤怒,如果不是还有第三人在场,他简直要现场扒光这人看一看到底是不是他记忆中的岳兵戈。 他不敢相信这是他的男人,太稚嫩了,眼神过于温和,浑身散发着从未见过鲜血的单纯,竟然毫无防备地面对一个陌生人,脆弱得难以置信,这种温文尔雅斯文友好的模样,随便放在什么时期,安祯都不会多看一眼。 简而言之,不是安祯的菜。 他感觉有点难办。 安祯想着创世神所说的那些不可描述的救世方式,身经百战的他突然有些踌躇犹豫。 自从跟岳兵戈完美契合,他喜好有了很大的变化,安祯不是随便的人,并且一般的手段很难提起兴致。 他最爱岳兵戈男人味十足地在上面喘息,即使他神志不清都能清晰感受到那种血脉喷张的野性。欲望。 现在创世神说,要身心交融,合为一体,才能将救世主的记忆重新唤醒。 安祯凝视着眼前的岳兵戈,试图找出一点过去的熟悉感,然而,失败。 他知道的岳兵戈,从未有过如此少不更事的年龄。 安祯想了想,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的话,他不介意在上面。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问道:“你家在哪儿?” “什么?”年轻的岳兵戈皱眉,仿佛没有听清他的话。 “你家在哪儿?最好有张床,有没有热水都随便了。”安祯站起来揉揉肩膀,脖子僵硬地活动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抓紧时间,我不确定自己在上面能硬多久。” 一声尖叫让安祯愣在原地。 站在一边的少女拉起岳兵戈后退,尖锐的声音怒喊道:“都说了是神经病,你还要搭理他。” 安祯维持着揉肩的动作僵硬地看着少女迈着小碎步,拖着岳兵戈逃离现场,就像摆脱一个变态。 终于意识到创世神所称的数据世界也带有自我意识的安祯,从混沌的头脑中清醒过来。 第2页 按照正常的交往礼仪,这算是初次见面就留下了非常恶劣的印象。 安祯努力回忆当初他们怎么展开第一次的深入交流。 好像是他一直纠缠不休死皮赖脸疯狂骚扰岳兵戈,然后在生死存亡之后委屈咆哮人生遗憾,被岳兵戈同情地恩赐了一场,然后,安祯继续纠缠不休死皮赖脸,终于拿下了这个性冷淡。 没有创世神所说的正规流程,毕竟他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多矫情,安祯只服自己的不要脸。 如果岳兵戈不记得并且不认识“安祯”,那么他想唤醒岳兵戈,只能走一般程序。 也就是,一相识,二相知,三相恋,四完成任务。 好麻烦啊。安祯想,还是直接用身体说话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就,在双十一的时候拆散一对恩爱情侣,随缘快穿一下。 大概日更,祝大家11.11快乐! 买买买! ☆、世界和平2 安祯最擅长的事情是跟踪与潜入,当他准备在这个和平的世界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时,发现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他醒来的地方,隔着一条马路远的街道,随处可见岳兵戈相同的着装的少年人,那些年轻的孩子聊天谈笑地走着,就像从未经歷过战争洗礼一般,仍旧活在平静之中。 不。 安祯看着安宁得连车辆声响都显得安静的街道,这确实是最和平的时期。 没有军队、战争,所有人都无忧无虑地讨论着关心的话题。 而现在,岳兵戈还是个学生。 安祯感觉有些迷茫,他十五岁就为僱佣兵效命,十七岁遇到岳兵戈,这个比他大六岁的男人在他心里永远是遮风挡雨不可动摇的模样,跟学生这种脆弱不堪的生物完全不搭边。 数据创造的世界不知道是以什么为原型,宁静祥和得能听到街边的鸟叫声。 混迹在上学人潮的安祯,甚至忍不住抬头看向那些树荫,茂密的树叶层层叠叠之间露出的是湛蓝的天空,充满了原始与自由的气息。 他跟着那些无忧无虑的学生们到达校门,简陋的围墙将校园与街道隔离开来,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学校连常规的安保系统都没有。 学生纷纷通过校门进入校园,而安祯只能止步于此。 “你找谁?”唯一拥有警备作用的门卫懒洋洋地问道。 安祯如实回答:“岳兵戈。” 听到关键词立马放行的剧情并没有出现,门卫仍旧懒洋洋的模样,继续问道:“哪个班的?” 既然是中学,无外乎几种选项,安祯凭藉他贫乏的知识,做出了最稳妥的判断。 他说:“大概是高三1班。” “……”门卫原本懒散的模样,突然警觉起来,“你打电话让学生确认一下,我才能放你进去。” 安祯没有电话,更不可能有人会为他确认。 于是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刚才还端坐在值班室的门卫,不仅站在门口紧盯着他,而且随时将手放在手上的警棍上,一副随时应对紧急情况的模样。 有必要这么警惕? 被密切关注的安祯,绕开正门,考虑起从围墙入侵学校的可能性。 爬墙很简单,但是要从这么多人里面找出岳兵戈,也是一件难事,安祯觉得初次给岳兵戈留下的印象已经很危险,如果不小心在学校搞出什么大动静,弄不好会引起他的反感。 要隐蔽的、稳定的观察这个学校,并且适合潜伏跟踪。 安祯站在学校门口,观察了周围的环境,走进一家ktv。 他进去敲了敲前台的桌面,问道:“我来应聘,包吃住吗?” 感谢创世神给了他一副好皮相,至少在娱乐业里非常吃香。 “我们应该针对德亚中学的学生进行重点宣传。”安祯真诚地向人事经理建议。 经理只是进行简单的面试,没想到这人上来就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我们一直一来都针对学生提供有特惠折扣,但是并没有很大的效果。” “只是折扣不够。”安祯真诚地演绎着全身心投入娱乐事业的有志青年,“我们应该派一位英俊潇洒能言会道招小姑娘喜欢的人进行现场宣传。” “你的意思是?” 安祯指向自己,说道:“比如我。” 经理开始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找不到客人我不要工资。包吃住就行。” 经理立刻站起来:“今天开始上班。” 不提薪酬要求、只求包吃住的应聘者是他最喜欢的,唯一不好办的是:没有身份证。 “是遗失了。”安祯纠正他的说法,“钱包被偷,连带所有证件都丢了。” “先试用吧。”经理觉得这人看起来至少面相不错,应该不是什么可以的犯罪人员,“记得找时间去补办。” 安祯感谢这个世界设定的人口信息系统如此简陋,随口胡诌的证件遗失,居然不用通过扫描就简单地取得信任。 带他学习的老员工小张是个清瘦的服务生,长发随意扎起来,画了浓重的妆。 “随时带好对讲机,发出声音的时候记得回话。”小张将对讲机交给安祯,开始登记他的基本信息。 “张姐,问你一下,对面德亚中学高三有几个班啊。” “什么高三?”小张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德亚中学只有普通班、特招班和商务班。” “哦。” ktv的日子实在非常清闲,毕竟安祯的工作最重要的部分是在德亚中学上学、放学期间身穿西装制服带着铭牌发放传单就行。 安祯总是能在人群中一眼锁定岳兵戈,每天固定从同一个方向步行出现,身边永远跟着个碍眼的尾巴。 就是之前尖叫着拖走岳兵戈的少女,她每次挽着岳兵戈的手臂出现的时候,安祯都想将她的手给剁下来。 这样不好,如此暴躁。 他心里永远止不住嗜血的欲望,如果岳兵戈知道的话,一定又要开始说教。 能用脑子解决的问题,岳兵戈绝不愿意轻易动手,以至于安祯养先下手为强的习惯,免得浪费时间,有时候,还是武力解决比较方便。 哪怕事后被说教也好,安祯始终以岳兵戈的安危优先。 “好不好嘛?”少女的撒娇声传来,安祯只想翻白眼。 不知道这时候的岳兵戈,是不善言辞,还是单纯对少女不感兴趣,连续两天都保持着一个沉默的倾听者,对于少女的朋友圈八卦并不作声。 “好。”岳兵戈答应了什么,然后少女满意地笑出声,心情愉快地分道扬镳。 唯一能让安祯静下心来跟踪他们,而不是上去直奔主题的最大原因,就是每一天的这个十字路口,两个举止亲密的少年少女就会挥手拜拜,然后第二天再次相聚。 纯洁单纯得让安祯非常满意,如果他看到两个人携手进入同一个住宅,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一定要教训这两个早恋男女。 比如把岳兵戈锁起来干到精尽人亡,恩,就是这样。 第三天,安祯直接向经理请假,以补办身份证的名义,开始实施他的救世任务。 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安祯对自己的计划充满信心。 冲上去,敲晕,绑起来。 如果岳兵戈不反抗,那么省略敲晕,直接绑起来。 幕天席地的事情他们又不是没做过,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只要能完成任务,做人开放点没什么不好。 这方面,安祯专业的。 碍眼的少女今天依旧跟岳兵戈一起出现,她一路亲昵地说着什么,不断地发送手机信息,沉浸在昨天岳兵戈同意的欣喜当中。 而岳兵戈一言不发,仍是简单地敷衍了事的态度。 这种冷漠的模样稍稍让安祯获得一丝安慰。 但是心里计划将他搞得欲生欲死,惩罚他跟别人不清不楚的想法仍旧坚定不可动摇,最多温柔一点。 “晚上见哦。”少女这样说道,挥手再见。 安祯一阵冷笑,哼,晚上? 那他更不能放岳兵戈走,不然鬼知道他们晚上会干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孤身一人的岳兵戈,即将经过一个僻静的小公园。 安祯已经看好了地方,公园里有个储藏室,他轻而易举就能解决掉门锁,然后带着岳兵戈去执行他那个不可描述的救世任务。 虽然第一次翻身做主,安祯一点也不紧张,这种事是一种本能,只要他能顺利按倒岳兵戈,剩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不需要指导。 就是现在!安祯看准机会,直接背后偷袭。 他伸手行动那刻,突然被岳兵戈转身抓住,砸在墙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岳兵戈身手敏捷得让安祯毫无反应时间,直接脸贴在粗糙的墙面上,手臂被用力地反拧,根本没有挣扎的可能。 “是你。”岳兵戈的声音很冷淡。 安祯装作惶恐,示弱道:“误会,我们认识,我有事要对你说,痛痛痛!” 因为安祯的语气过于柔弱可欺,岳兵戈的力气减弱三分,从他压住的身体上慢慢离开。 安祯低着头,转身痛唿,就像一个无辜的普通人被袭击一样毫无威胁性,他揉着被拧痛的手腕,说道:“其实我想告诉你……” 安祯立刻出手攻向岳兵戈的脖颈,即使会让对方吃点苦头,他也只能选择这个方法。 直接绑走不现实,就只能敲晕带走! “唔!” 安祯出手瞬间被岳兵戈侧身避开,随之而来的痛感让他意识到自己被击中了腹部。 连贯的擒拿动作将安祯轻易打倒在地,岳兵戈看向他的神色狠厉,像极了他熟悉的男人。 安祯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到岳兵戈声音。 他带着一点冷笑,说道:“你连续几天跟踪我到十字路口,就是为了这个?” “绑架?谋杀?”声音充满威胁与魄力,岳兵戈这种模样比起他装出来的好好学生更顺眼,“谁派你来的?” 眼神狠厉像藏着刀子,能刮掉袭击者一层皮,那副即使是生命危急关头,也能一只手捏断敌人的脖子的样子,是安祯最为熟悉的岳兵戈。 杀伐果断,英气十足。 刚刚放倒他的岳兵戈压抑着动武的喘息,温热的身体紧贴在一起,暧昧地点燃整个空间。 他和岳兵戈这么贴近,脖子洒满熟悉的气息,身体上的重量来自他这辈子最亲密的人。 第3页 安祯口干舌燥,感觉自己被压抑了数天的欲望在一瞬间灼烧着灵魂。 “宝贝。”他如实地阐述此时此刻的感受,“我想睡你。” ☆、世界和平3 “嘶――” 安祯将自己被岳兵戈卸掉的手腕板正,忍痛转动了一下关节,他真没想到,学生时期的岳兵戈看起来柔柔弱弱,下手这么狠。 当然,卸掉他手腕以示警告的眼神,令他无比兴奋。 浑身充满血性的模样,才是他最爱的岳兵戈。 呸。安祯吐出一口血沫,不禁觉得自己已经向抖m的世界踏进了右脚。 他掬起冰冷的水擦洗脸上的灰尘,脸颊刮出一点伤口,细细地浸出血珠。 岳兵戈的惩罚向来都是温柔的威胁,最多将他单独隔离,并且切断所有沟通,让他自己认识到错误发誓绝不再犯为止。 这种对待敌人一般的手段,安祯还是第一次尝试到,他盯着镜子中脸颊的伤痕,最多两三天就能结痂恢復,甚至连浅浅的印迹都不会留下,比这更重的伤他不知道受过多少次,却觉得这一点伤疤格外碍眼。 哼,等岳兵戈恢復记忆别想我会轻易原谅他,就算骑。乘也不行。 安祯果断将岳兵戈这种百试百灵的求原谅方式拉入黑名单,并且决定之前考虑的各种温柔对待岳兵戈初次做受的计划全部删掉。 我一定要让他欲生欲死,喊到声嘶力竭,哭到眼泪流干也不会放过他。 在心里划操。哭岳兵戈的安祯,撕开小张友情附赠的创口贴盖住伤口。 他对于这点小伤是从不放在心上的,但是小张教育说,服务行业,脸上带伤总不是好事。 安祯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脸,感觉脸上贴这种小家子气的东西,简直有损他的英俊帅气。 “ann?”小张敲了敲洗手间的门,“你好了吗?帮个忙。” a08豪华包间据说来了一大群客人,点的酒水太多,小张一个人忙不过来。 安祯忍着腹痛从货架上搬下来一箱啤酒放在推车上。 然后还有三瓶香槟,六瓶红酒,五小瓶白酒,外加可乐雪碧各种饮料。 安祯推着这一车酒水,都感受到了迷醉的味道。 不知道岳兵戈那个混蛋晚上跟他小女朋友约了什么,安祯就算有胆子也不敢跟过去,去了也没用,早八百米外就被识破跟踪。 只能坚信他男人的忠诚,不会因为简单的失去记忆就改变喜好。 毕竟岳兵戈这种性冷淡,最喜欢他这种风趣幽默有内涵用实力说话的暴力分子。 “他们要求一个服务生,所以待会你就在里面好了。”小张帮他把水果拼盘送到门口,“如果有情况就叫我。” 安祯总觉得她话里有话,问道:“什么情况?” “里面都是一群小年轻,这么多酒,小心出事故。”小张一边打开厚重的隔音门,一边示意安祯推车,“好了,去吧。” a08是ktv最宽敞的包间,隔音门一打开就是走调的歌声沉醉地干嚎,离原曲该有的调子有十万米远,灯光开得很暗,配上嘈杂的音乐伴奏,有种群魔乱舞的感觉。 年轻人的品味真是奇特,安祯盯着那位陶醉在自己撕心裂肺嚎啕歌声中的客人,只觉得吵死了。 但他依旧保持沉默,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听从客人的安排。 所有的交流都变成手势,还好大家都没什么兴趣去关注一个服务生,他尽职尽责地将推车上的酒水摆上桌,目不斜视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刚才那首鬼哭狼嚎的歌告一段落,包房的气氛变得舒缓,抒情歌曲的背景音乐流淌在空气中,声音变得暧昧又轻柔。 “喂!”突然有人喊他,又被女声清唱的歌声掩盖,“去那儿倒酒。” 年轻的客人指向主座,从四周投射出来的灯光暧昧不明,安祯只能看见一个安静的身影。 “红酒还是啤酒?”伴奏变得轻柔,他不需要凑得太近就能将声音传达给对方,接下来,只用等指令就好。 “原来你在这儿上班。”声音的主人说话很轻,但足以让安祯听得清清楚楚。 安祯诧异地看着岳兵戈,将自己想问的傻话咽了回去,毕竟他刚刚决定一定要惩罚这个敢跟自己动手的混蛋,所以完全没有套近乎的必要。他很快恢復神情,不动声色地接着问道:“或者白酒?” 岳兵戈并不答话,视线从桌上一堆酒瓶扫过,最后落到安祯胸口。 那里别着一枚金属的胸牌,在白色底上标明的黑字,刻的是每个服务生的工号和名字。 “ann?”岳兵戈看得清楚,稍稍偏头,“这是女人的名字。” 安祯心里冷笑着任他作死,反正岳兵戈是别想简单过关,就等秋后算帐。 安祯问道:“要不你验验我是男是女?” 如他所想一般,岳兵戈凝视着他几秒之后,终于被他的不要脸给打败,移开了视线。 他拿起身边的白酒,轻松打开瓶盖,直接拿起桌面上的空杯倒了半杯白酒。 岳兵戈酒量很好,也就比他差一点点,从来没有醉酒的记录,更不可能谈什么酒后失态,他记忆中唯一觉得岳兵戈醉了的时候,那人也只是耳朵发红,神志清醒地计划着明天的工作。 安祯有些想念那些醉酒的时光,或者说,他想念岳兵戈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岳兵戈。 “白酒,请用。” 岳兵戈撇了他一眼,并没有接手的意思。 “怕我下毒?”安祯举着杯子,看这人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特别不慡快。 “我不喝酒。”岳兵戈说道。 哼。安祯看着这一杯透明的白酒染上灯光绚烂的色彩,像鸡尾酒一般夺目。 “你不喝我喝。”安祯就要痛饮一杯,却被狠狠抓住。 岳兵戈的手捏住他的手腕,压在右手上的力道刺痛得安祯控制不住地手抖,他皱着眉,左手灵活地接住掉落的酒杯,避免了杯子砸地的尴尬。 “痛?”岳兵戈的手劲立刻放得很轻,安祯趁势挣脱开来。 他将手上的酒杯狠狠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很快被歌曲的高。潮音盖了过去。 “请慢用。” 安祯语气客套地离开,心里有气,但没什么意义,跟一个不认识你的人谈感情,才是最傻的事。 他现在只想抓准机会尽快完成任务,多浪费一天时间都会觉得自己心态临近爆炸。 然后他安静地站在远处服务这群学生的狂欢,视线却不会离开岳兵戈太久。 而独自一人的岳兵戈,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扫过来的眼神带着刀子,令安祯不得不移开视线。 不过一会儿就看到岳兵戈的小女朋友从门外进来,将他视线锁定的主角带走。 原来他们的晚上见就是这个,安祯撇了撇嘴,将桌面的空瓶放回推车,紧随两人离开包间。 “张姐,麻烦你帮我看一下a08。”安祯向小张提出请求,并没等她的回应,迳自往岳兵戈拐弯的地方追去。 ktv的二楼有一个简单的花园小阳台,安祯只用远远地站着,就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跟他想像的花前月下不太一样的是:少女开心的笑容,很快消失。 “为什么?” 安祯大约听见她这么问道,然而岳兵戈的声音太轻,让安祯不得不隐蔽地靠近。 少女开始崩溃的啜泣,而岳兵戈在一旁沉默不语。 很好,没有伸手安慰,没有拥抱接吻,安祯给他打个好评,表示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定给他vip待遇。 “岳兵戈,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少女的声音嘶哑,几乎是尖锐地喊出这句话,“爸爸的公司破产对你有什么好处!” “林悦。”岳兵戈终于出了声,冷静得像见惯生死,“犯罪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不是我能够决定的。” “兵戈,只要你不出庭,那些指控就是假的。”林悦哭得雨带梨花,任何男人都会为之心碎,“我是你的,以后公司也是你的,这样不好吗?” 换成任何男人都会怜惜这个可怜的姑娘,可惜,在场的大约都是基佬,完全体会不到她的深意。 “不好。”岳兵戈冷静地看着她难过,表情毫无变化,“人不该因为财富就拥有特权,林叔叔的错,跟你也没有关系。” “可他是我爸爸,你就不能帮帮我吗?”林悦的哀求并没有什么效果,至少岳兵戈冷漠的反应代表了一切。 “回去吧。”岳兵戈这么说着,绕过她就要独自离开。 “岳兵戈!你站住!”林悦的脆弱换成燃烧的怒火,仿佛刚才柔弱的模样根本没有存在过,“我不会让你出庭的。” 就像响应她的决心,魁梧的黑衣保镖直接站在岳兵戈身后,仿佛一反抗就会遭到胁迫。 安祯感嘆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还有多的人在场,而岳兵戈完全不见之前身手敏捷果断兇狠的样子,似乎放弃了挣扎。 “兵戈,你单独待一天好不好,就一天。”林悦这么说着,示意岳兵戈身后的人带走。 安祯捏了捏右手,虽然还在肿,一只手对付眼前的大块头应该没有大问题。 见岳兵戈被人挟持,他怎么能袖手旁观,有什么恩怨回家再算,英雄救美他还是懂的。 “住手。”安祯这么喊着,飞冲过去踹翻保镖,即使他的右手不能过于用力,只用左手一样轻松打趴林悦的手下,像这种只是空有架子的壮汉,两招就能收拾服帖。 安祯将他反手压倒在地,正要抬头嘲笑林悦的天真,就顶上一把坚硬的枪。 刚刚还哭得雨带梨花的柔弱少女掏出一把袖珍手。枪,漆黑的枪口对准安祯的头。 “你是谁?” 这个问题很可笑,岳兵戈都没问过,居然被林悦问出了口。 而站在身后明显一只手就能制服她的岳兵戈无动于衷,似乎安祯的死活与他无关。 完全可以轻松避开这种大小姐娇弱身手的安祯,投降一般举起双手。 “路过的。”他在枪口下慢慢站起来,很气,还是要保持微笑。 安祯的眼神充满谴责,盯着岳兵戈冷静的双眼,建议到―― “要不,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qaq给我爱的大天使道歉,我写好了,忘记发 因为沉迷看比赛,比赛结束突然想起来了【orz 第4页 ☆、世界和平4 就像老旧的绑架剧本,两个人在林悦的目送下被蒙上眼睛绑走,上车,下车,扔入一个狭窄空旷的储藏室关好。 安祯觉得烦躁的是,临走前,林悦还要卖一把苦情,说道“兵戈对不起,你要原谅我”。 谁都可以求原谅是不是把我男人想得太圣母? 而岳兵戈非常安静,他预想中的各种逃离行为并没有到来,男主角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接受被困的现实,已经放弃了挣扎。 如果岳兵戈想走,就算是十个那种的三流打手也拦不住,现在他的这种表现,沖分证明他不想反抗,甚至顺从林悦的决定。 安祯感觉有什么不对。 “你想说什么?”岳兵戈接受身边人的视线洗礼已经很长一段时间,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终于开了口。 “说什么?”安祯重复着这句话,已经不知道怎么提起话头,“说你看见女人哭就心软,决定放弃把她家搞破产,抱得美人归顺便继承百万家产?” “明天九点开庭,如果我不出现,林家彻底摆脱信任危机,虽然不可能回归最初的支持率,但是依旧能够和周氏一战。” “哦。”安祯觉得,这些跟他没什么关系。 “你是站在哪边的?”岳兵戈看着他,“林家?周家?还是第三方?” “站哪一边有什么区别?” “林家要我活着保持沉默,周家希望我站出来说话,第三方……”岳兵戈很浅地笑了笑,“说不定是希望我死了。” 安祯发出一声嗤笑:“你不会死的。” 其他的,关他屁事。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安祯头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保持这种别扭的坐姿,还是有点痛苦,“你要帮林悦,为什么又说自己要出庭,你要是不帮,为什么又这么轻易地让她关了你。” 安祯侧头看着岳兵戈,这人稚嫩的侧脸在一片清亮的月光中显得柔和无害,跟他记忆里的那个人根本不像。 “林悦明早的飞机出境,她对整件事也只知道一点点表面的东西,能让她安心离开,就算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吧。至少她走的时候还想着,把我偷偷关了起来,帮她爸爸做了一点事。我一直觉得,父辈的战争,拖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下水,没什么意义。林很单纯,她不该被拖下水。” 安祯听完,简直想哈哈大笑,白眼一甩说道:“没想到你还挺圣母。” “她是我未婚妻,总该有点特权。” “糙!”安祯听到这个称唿直接怒火中烧,整个人要从地上跳起来,“未婚妻?!” “没想到?我以为你跟踪这么多天,早知道了。”岳兵戈看着安祯,那人脸上满是莫名其妙的怒气,像被激怒野兽,看起来很有趣。 “我以为你们最多早恋,谁想到你们竟然……竟然……”安祯愤怒不已,甚至说不出话来。 “竟然瓜田李下,私定终身?”岳兵戈补充。 安祯深吸一口气,愤怒地说道:“对!我同意了吗!你怎么敢……” “关你什么事?”岳兵戈根本不懂他的怒火,一个只见过两三面,每次都在耍流氓的陌生人,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安祯不说话,凝视着一脸淡然的岳兵戈,心里已经将惩罚他的方法循环了百万次,简直想咬得他脖子出血才能解气。 岳兵戈微微偏头,看着怒火无处可发的安祯,问道:“你究竟是谁?” “你、男、人。”安祯一字一顿地强调,恨不得现场让他知道这三个字的意义。 岳兵戈瞥了他一眼,懒得跟他纠结这个问题,问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什么都干,杀人放火,无所不能。”安祯想,就算岳兵戈吩咐马上弄死那什么林悦,也不算什么困难的事。 “哦。”岳兵戈冷漠地回答道,然后在安祯诧异的眼神中,伸手扶着墙站起来,然后他将刚才紧紧绑在手上的绳子高举到安祯眼前,故意慢慢扔到地上,让地上被绑起来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说:“就你这水平,杀人放火?无所不能?” 岳兵戈翘起嘴角冷笑。 安祯喜欢这种蔑视的眼神,带着他最熟悉的样子,看得他热血沸腾。 然而岳兵戈并没有接收到安祯传递的信号。 他站起来,直接走到唯一的出入口,那道紧锁的门仍旧用着老式的圆柄把手,转动一下发出细碎的声响。 锁死了,如果没人在看守,应该很好出去。 “林悦抓你为什么不对你好一点,至少安排一个大床酒店,乡野别墅。”然后可以方便他跟岳兵戈顺便交流一下感情。 “就算她指定的地方比这好上万倍,最后我也只会来到这里。”岳兵戈还有心情闲聊,环视狭小的空间,尝试找些能够开锁的东西,“林悦管不了这么多,她还是个孩子。绑走就好,跟你之前想做的一样。” 安祯不屑地说道:“要真一样,你现在根本不可能还站着。” 岳兵戈停下来凝视着他。 安祯恶劣地勾起嘴角,说道:“我会干得你下不了床。” “看来你并没有吸取到教训。”岳兵戈懒得理这个嘴上逞能的傢伙,他现在身上的所有东西都被搜走,空无一物的储藏室里什么都没有,要从紧锁的门出去还是很难办,如果破门而出,又可能惊动外面的看守。 “就算你看着我也没法阻止我的想法。”安祯手上的绳索不难解,就是右手困难,“在我心里已经把你扒光……” 岳兵戈瞥了一眼,安祯立马噤声。 “怕了?”岳兵戈觉得这人真的不可理喻。 像个绑架犯又像个色。情狂,狂妄自大,又带有小心翼翼的谨慎。 他害怕自己,岳兵戈清楚地感觉到,为什么? 岳兵戈的视线游移,落到了坐在地上的安祯身上,问道:“还不起来?” “大哥,帮把手。”安祯说道。 明明这种绳子随便就能挣脱开,岳兵戈不知道他又在耍什么把戏。 上一次示弱的时候,马上发起第二次攻击,所以这一次,岳兵戈仍站在原地,将信将疑。 安祯无奈地说道:“我手痛,绝对不袭击你。” 岳兵戈终于想起,在倒酒的时候,这人的右手确实不太对劲。 “你的手还在肿。”岳兵戈在解开他绳索的时候说道,“我当时没有考虑太多。” 安祯终于从紧捆的绳索里脱困,右手在二次摧残之后微微发红。 “感谢你的手下留情。”他嘲讽着岳兵戈,拉下袖口避开凝视,走到门前,“让开点,我踹开。” 岳兵戈并没有避开,甚至挡住他的去路,说道:“你就不能想点和平的办法?” “怎么?我踹门还要徵求绑匪意见。” 岳兵戈看向安祯胸前,伸手摘下他的胸牌,亮出别针的一头。 他说:“有时候,能动脑子,别总想着动手。” 安祯听着这种熟悉的口吻,无话可说。 岳兵戈开门的手法很熟练,几秒钟就打开了这个老旧的圆柄门锁。 “怎么了?”打开门的岳兵戈,觉得身边人变得沉默,他看过去,就发现这人僵在原地,带有一种难以名状的表情。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岳兵戈很轻地笑了笑,说道:“那他一定觉得你现在的表情很蠢。” 储藏室外的地方依旧空旷,像是尚未完工的工厂,随处可见水泥与钢材堆放。 有看守,对于安祯来说,这种手下败将不值一提。 岳兵戈轻松地拿到钥匙,走到了尚未完工的商城之外。 “这是林悦父亲的地盘。”岳兵戈从远处建筑物在夜空中闪亮的屋顶的标志做出判断,而在最显眼的地方,发现了绑他们来的车。 “他们就对你这么不上心?” “能关住最好,关不住明天自然有方法应对。” 岳兵戈打开车门,确认车内没有异常,从驾驶室绕过来,将钥匙递给安祯。 “会开车吗?” “当然。”安祯不仅会开车,甚至游艇、航空器、老式运载车,无所不精,值得一提的是,每一项熟练掌握的驾驶技能,都是岳兵戈亲手教出来的。 “开车,ann先生。” 安祯磨磨蹭蹭才坐上狭窄的驾驶座。 “绿园区三街谢谢。”副驾驶座上的岳兵戈说道。 “我不识路。” “我给你导向。” 然而安祯还是不动,他甚至伸手按下这辆车上单纯做摆设的收音机按键,试图让那一条只会出现数字时间的老旧显示屏亮起来。 等到岳兵戈忍不住转头看他,才发现这人手握钥匙,却连油门都没有发动。 安祯握着方向盘,真诚地问道:“这车怎么开?” “谁说的‘当然’?”岳兵戈忍不住挑眉,打开刚刚关上的车门跳下去,“让开。” 于是安祯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岳兵戈熟练地插上钥匙发动汽车,握住方向盘,缓缓地向前驶动。 “你会开车还让我来?” 岳兵戈眼神充满嫌弃,视线像猫爪一样刮在安祯心上。 他说:“我以为,像你这种杀人放火无所不能的人,至少会有驾照。” ☆、世界和平5 回城路上一路沉默。 安祯虽然很想做些什么,但是不得骚扰驾驶员工作是岳兵戈给他进行驾驶培训上的第一课。 代价是:被拴在操作台旁边,看完整个行程。 安祯回忆起当时岳兵戈皱着眉备受困扰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 “笑什么?”岳兵戈目不斜视,问道。 他说:“笑你。” 岳兵戈年轻的侧脸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异常柔和,他忽然想起来,当初岳兵戈一脸正经地教育他,显得无奈又纵容。 安祯看着身边陌生的年轻面容,问道:“你说我们这算不算共患难?” “然后?” 安祯托起下巴,手肘撑住狭窄的车台,倾身看着他,说道:“所以你真的不考虑‘同床枕’一下?” 第5页 岳兵戈终于瞥了他一眼:“你住哪儿?” 安祯回忆自己那个比杂物间大不了多少的宿舍,真诚地建议道:“我宿舍的床很小,不如去你家。” 岳兵戈突然急剎车,安祯差点因为惯性撞到挡风玻璃上。 他停下车看向安祯,表情仍旧波澜不惊,视线尖锐、声音平静地重复道:“你住哪儿?我要回家了。” “其实我没地方住,每天都在小公园露宿,要不你可怜可怜我,收留一下?”安祯完全无视掉自己刚刚说完宿舍的小床这件事,直接走上卖惨道路。既然岳兵戈能这么圣母地同情别人,至少说明是一个非常善良具有爱心的人? 岳兵戈没有答话,连看都不想再看他,直接重新发动汽车,继续往前开去。 安祯被感动得目瞪口呆,他男人哪怕是变小了,仍旧英俊又帅气, “真的带我回家?”安祯觉得这进展不可思议,他有一点点紧张,毕竟很可能是他平生第一次翻身做主,内心充满了莫名地激动。 “可是我怕你没准备好东西,要不顺便去趟超市?” 岳兵戈说道:“闭嘴,不然滚下去。” 安祯安静了,但是眼神一直挂在岳兵戈身上,一秒钟都不愿意离开,毕竟他男人是那么帅气,现在还加上了善良属性。 不知道他第一次喜欢什么姿势,学生接触这种东西应该很少,安祯还真的挺犯难,回忆起岳兵戈曾经的手法,估计他爱用的大概就是他喜欢的? 岳兵戈忍受了全程的炙热凝视,副驾驶上的人眼神灼热得要将狭小的车厢燃烧起来。 他不用细想都能知道这人在考虑些什么下流东西,毕竟见面几次,这人从不放弃强调自己的无耻喜好。 终于在强有力的注目礼之下,岳兵戈艰难地将车开到了目的地。 他迅速下车,将妄图打开车门的安祯狠狠关回去,从车窗扔给他钥匙,说道:“自己睡车上。再见。” 安祯当然不是乖乖听话的人,岳兵戈往前走,他就远远地跟着。 终于走到住家楼下,岳兵戈停下来,眼神刀子一样刮过安祯,说道:“别跟着我。” 然后推开防盗门,直接上了锁。 安祯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这栋住宅楼,黑夜中一片漆黑,甚至连人声都没有,耸立在夜空之中,仿佛一座死寂地标。 忽然有一扇窗户亮起微光,透出一线生机。 九楼? 他烦恼地仰望着高层的灯光,捏了捏手腕,还有一点轻微的刺痛。 不过应该,没问题? 安祯真的不是乖乖听话的人。 如果要感谢什么,安祯首先要感谢这个世界的科技,没有墙面清理机器人,没有防盗系统,甚至连治安人员都看不见。 他一边感嘆岳兵戈住所的安保情况堪忧,一边轻而易举的从楼梯通风窗跃入九楼阳台。 着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突兀,安祯保持蜷缩的状态等待岳兵戈出来查看异常。 然而,几分钟过去,他也没有见到阳台的玻璃门前出现人影。 猜错了?安祯站起身来,从阳台观察室内的动静。 客厅亮着一盏顶灯,并没有人的气息。 安祯轻轻进入客厅,听到了细微的声音。 水声。在客厅最深处散发着暖光的地方,响起细微的水声。 岳兵戈在洗澡。 安祯能够清楚地看到烟雾缭绕的狭窄浴室里站的那个人,身形稚嫩却结实,细长刘海被撩起来之后,能清楚看到头皮接近髮际线的地方有一道浅疤痕。 安祯有一瞬间地唿吸凝滞,他记得这道疤痕,如果敌人的枪再偏一点儿,他将永远失去岳兵戈。 在他还没来得及感嘆世界延续的奇蹟,就看到了一双冰冷的眼睛。 岳兵戈伸手慢慢关掉水流,拿起毛巾擦拭湿润的头髮,然后注意到安祯肆无忌惮的眼神。 “不解释一下?”岳兵戈有点信他所谓的无所不能,开始考虑是大门没锁,还是这人真的不要命地爬墙而入。 如果没记错,他的手还没有恢復。 安祯视线热切地舔过眼前人的身体,直到对方波澜不惊地穿上浴袍,狠狠的拴上腰带。 感谢上帝,该发育的都发育了。 “唔,其实我们应该放下这些浪费时间的解释,直接上床交流……啊!” 然后,被打什么的,实在是,太正常了。 岳兵戈不明白,这人怎么就不能乖乖地听话,就像之前…… 之前? 岳兵戈压抑着唿吸,刚才一瞬间闪过的念头稍纵即逝,只留下茫然的断片。 “解释一下。”他坚持说道,他需要一个理由。 岳兵戈不觉得自己值得一个人追在身后持续地骚扰,每次听见那些不要脸的话,他忍不住心里的暴戾,就想,痛痛快快揍这人一顿。 “有什么好解释的?” 安祯萎靡的靠在墙脚,仰望着这个年轻的男人。 这是他熟悉的岳兵戈,强悍、冷静,即使在另外一个世界,也带着他最爱的气息。 “岳兵戈,我想跟你上床。” 这人说的实话,因为遮掩不住的西装裤形状,成为另一种语言诉说着现状。 “你这个……”岳兵戈皱着眉,似乎良好的教养没有允许他说出不符合身份的话。在短暂的停顿后,他轻轻说道:“变态。” “ok。”安祯蜷起双腿,遮掩住尴尬的部位。 他舔舔唇,说道:“其实这都是为了¥#%……” “什么?” “%¥#¥#” “你想说什么?”岳兵戈皱着眉头,看着安祯两次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安祯暗骂一声,他只是想如实地说出救世任务而已,却变成一片空气。 糙,这都要屏蔽? 他心里不断地骂着创世神的辣鸡系统,怨夫气息喷涌而出。 “岳兵戈,我想跟你睡觉!”他气愤地咆哮,像个讨债的打手,“不能跟你上床,我就要死了!” 安祯咆哮之后,忽然觉得好委屈。 哪怕是执行最严峻的任务,被人追杀成狗一样,他们都能趁乱来上一发,现在世界和平,他却要求着自己男人上,而岳兵戈还不愿意。 这种事情,在他们正式在一起之后是绝不可能会发生的,日子过成这样还好意思说是在拯救世界。 安祯一瞬间觉得,在“狂欢着面对世界末日”和“禁慾地拯救世界”之间,他选择前者。 岳兵戈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仿佛刚才的喊话没有一个字发出过声音。 安祯破罐破摔地坐在地板上,也懒得起来,睡自己男人也这么艰难,去他x的创世神。 “你叫什么?”岳兵戈问道。 “安祯。”看吧,自家男人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你做过体检吗?” 安祯疑惑地抬起头看他,夜色中岳兵戈神情晦涩不清,问题莫名其妙。 他说:“你没病的话,可以陪你玩玩。” 幸福来得太突然,安祯一脸惊讶。 搞了这么半天还是要岳兵戈心情愉快,格外开恩。 岳兵戈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会省略多余的步骤,当他等着安祯自己脱了衣服开始的时候,却见到这个始终急色的男人,一边脱衣服,一边沉思着什么。 然后,安祯问道:“你几岁了?” 在未成年保护法里,与十八岁以下的人发生关系,最轻监。禁,最重阉割,所以安祯当初单方面尝试强迫岳兵戈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 比如半夜偷袭被抓起来关小黑屋站到天亮,比如浴室偷袭被罚只准手动打扫卫生,比如任务中途偷袭被岳兵戈绑在床头,禁止他再出任务。 不过后来很惨,他喊破喉咙,岳兵戈也不会停手。 “没想到你这种热衷尾随、试图绑架我的人居然是个守法公民。”岳兵戈嘲笑他的样子,让安祯觉得热血沸腾。 他承认自己是有一点轻微的m倾向,导致现在他被岳兵戈揍,就会不由自主地起反应。 现在,终于要真刀实枪上场,他才忽然想起,他心里永远能够遮风挡雨的岳兵戈,还是个学生。 安祯有些尴尬,面对岳兵戈戏嚯的眼神,果断甩开衬衣,说道:“我这不是怕你没发育好吗?” “今天在ktv,你以为为什么这么多人。”岳兵戈脱掉刚刚沐浴穿上的浴袍扔到沙发上,转身看向安祯,“庆祝我的十八岁零一天生日快乐。” 他说:“要么做,要么滚。” 然后安祯飞扑上去,被岳兵戈轻松压倒在床。 “喂!” “手都肿成这样,还有心思想这些?”岳兵戈将他狠狠按在床上,细细摩挲那只轻肿的手腕,“不怕废了?” “右手废了不是还有你?” 岳兵戈一声轻笑,骑坐在他背上,说道:“突然不是很想做了,不如我再考虑一下?” “其实你是根本不会吧?” 一句疑问让安祯立刻认清事实。 你男人终究是你男人,掌控节奏轻而易举,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安祯带着异常遗憾的满足感陷入沉睡。 这下总该完成任务了吧。创世神。 如果还不能唤醒岳兵戈,他一定…… 安祯恢復意识的时候,感觉身边有温热的气息。 他习惯地蹭过去,被人环抱在怀里,有轻柔的触感刷过唇上。 他睁开眼,从岳兵戈眼神里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眼泪几乎落下来。 “岳兵戈你这个混蛋!”安祯带着虚弱的咆哮,扑上去狠狠咬住岳兵戈的嘴唇。 他就像发狂的野兽,狠狠地亲吻自己猎物。 然后就是一场混战,将安祯这几天脑子里循环的惩戒方式都释放出来,更加虚弱地蜷在岳兵戈温暖的胸前。 可惜,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们放肆享受。 “安祯。”岳兵戈低沉的声音终于回到他熟悉的语调,“我知道你会来。” “骗子,如果来的不是我,你是不是要跟别人做?” 岳兵戈轻吻着他的耳廓,说道:“不会的。就算我碾碎成灰,也只接受你。” 温柔的语气,安祯熟悉得想哭。 “那你想起来我是谁了吗?” 第6页 “你是我男人。”岳兵戈笑着说道。 “然后呢?”安祯勉强地扯起一丝笑,心里却满是悲伤,“你要去哪儿?” “每一个世界都有转折点,只要我完成他,破坏这个世界的平衡,创世神就能用新的代码替代它。” “等我们一步一步走到中枢核心,per就会被创世神完全控制。” “而现在,林氏要推出新的替罪羊。” “没有记忆的岳兵戈根本不能应对今天的法庭,而我可以。” “宝贝。”岳兵戈捧住他的脸,轻轻地吻住他的唇,“答应我,找到我,唤醒我。” 安祯躺在床上,空气早就没有岳兵戈的气息。 窗外的蓝天开始慢慢龟裂,像裂开的破碎,代表虚拟世界崩溃的徵兆,不过几秒,又恢復成之前模样。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世界却已天翻地覆。 安祯根本不关心世界,他只要岳兵戈回来。 ☆、权势滔天1 安祯醒来时,发现自己总算是躺在床上,盖着温暖的被子。 唯一的遗憾是:身边并没有岳兵戈。 新的世界安静得令人茫然,一切又要重新开始。 他还没来得及分辨出头顶那一片奇怪的雕花幔帐是些什么东西,窗外就传过一阵吵杂的唿喊声。 “快、快,岳大人巡游,去给我看住客人。” 三个人杂乱的脚步声咚咚咚地敲打着地面,安祯忍着头痛翻身坐起来,不需要镜子就能发现他身上怪异的装饰风格,甚至有了一头长髮。 岳大人。 感谢创世神至少将他投放到了岳兵戈相关的场所,免去了满世界漫无目的寻找的麻烦。 安祯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什么神奇的世界设定他根本不关心,毕竟,找到岳兵戈要紧。 这是一个更加原始的世界,四周完全找不出科技的存在。 这让他更加急切的起身,即使浑身酸痛、头昏脑胀,也必须快点跟上刚才的那些人。 如果晚一步,他可能会在这个原始的世界丢失岳兵戈的消息。 等他扶着身边的木质护栏,艰难地走到人群密集的地方,发现大部分人都尝试抢占最前方的位置,眺望着什么。 “今日那位岳大人又要巡街。” “他算什么大人?哼,狐假虎威罢了。” “刘兄可不能这么说,这皇城脚下,慎言,慎言。” 安祯站在人群之后,都能听到隔壁桌的两人小声议论,他挤开那些站在街边的人,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刚露出头,就见到一副大场面。 街上走过一大群护卫,手持利刃的队伍让所有人避让。 这种军队开道的场面,行人噤声避让的状态,安祯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 而这个队伍后方,跟着一辆橙黄的车辇,一人身穿深色长衣,端坐在高处。 那是岳兵戈。 安祯看着熟悉的眉眼,仰望着他心里的人,那副万众敬仰的桀骜模样,如同帝王一般巡视江山,陌生得让他忘记冲上去。 这是他爱的岳兵戈,又完全不同。 所以岳兵戈这一次,究竟是帝王、皇室还是将军? “刚才那是谁?”安祯随便拉扯着身边的路人,问道。 “大名鼎鼎的岳大人你都不认识?”这人说话时,甚至举起手,恭敬地向岳兵戈离开的方向作了一揖。 他盯着安祯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乡野村夫,无知得连这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贵都不认识。 “哼,阉权!”旁边有人接话怒斥。 “刘兄!”旁边的朋友立刻制止,甚至神情惶恐地环视周围。 是之前悄声讨论岳兵戈的两人。店中的路人纷纷侧目,避开他们的范围。 虽然安祯不懂什么“全”,但他从那两人的表情都能猜到不是什么好话。 “餵。”安祯扬起下巴,手掌重重地拍在桌面上,“刚才你说的什么意思,再说一遍。” “岳兵戈不过是先帝娈童,坐上这个位置不是阉权又是什么?!”那人一副不畏强权的模样,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嘘声摇头。 什么全,安祯不懂。 但“娈童”,他是懂的。 他们曾经捣毁一个圈养幼童的变态团伙,搜集的那些□□的资料让他噁心得三天都没胃口。 人性的阴暗面被无限扩大,而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在那些影像证据里的哭声,让安祯恨不得当场虐杀这个组织的发起人。 他们叫那些孩子为“娈童”。 是供人消遣,满足那些特殊癖好的客人,进行钱权交易的商品。 安祯站在原地,感觉血液冰冷地凝固住,浑身发寒。 那人还在喋喋不休,说道:“若不是瑞和帝宽厚仁慈,这厮早该随陵陪葬!” 话音未落,立刻被人一脚踹翻在地,连衣领都被提了起来。 “你说,什么?”安祯的笑带着血腥气息,双眼蓄积着猩红的怒气。 即使是迁怒,他也要这人付出代价。 因为,谁也不能,咒他的岳兵戈。 这个地方比他想像的更大。 安祯默默跟在巡游的队列后面,直到他们在环绕了整个城市,进入到一座城墙之后。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长的城墙,将一大片区域隔离开来,像个军事基地一样,四处都有巡查的人。 稍微靠近,就会遇到盘查与驱逐。 安保依旧落后,但人员戒备情况非常严密。 安祯远远地看着这些机械化巡逻的部队,哪怕飞过一只鸟,都能收到这些人的观测视线。 天空变得阴阴沉沉,大约两小时就会陷入黑夜。 安祯仰视着那些空旷的墙沿,估测了翻墙所需的时间,只要错开巡逻队的照明范围,应该不算难事。 那就,晚上行动。 室内烛火昏黄,岳兵戈的手臂有着一条丑陋的疤痕,上面插有三根银针。 “大人还是莫要继续如此。”周太医拔下岳兵戈手上的银针,一根一根地放回医箱,“‘积劳成疾’并不是句笑谈,大人有旧伤在身,还是多加休养才是。” “嗯。”岳兵戈仍是一副不善言语的模样,慢慢放下捲起的衣袖,盖住伤痕,“送周太医回去。” 周太医习惯他这种冷漠的回应,而他能做的,也只是定期前来查看病情,做些基本的护理。 他收起医箱,简单地示意之后跟随着仁汤肟。 安祯找了无数个宫殿,如果不是路上看见一顶轿子上了人,他们在那儿客套时提到了一句“岳大人”,估计今晚就要睡在房梁,第二天也不见得找得到岳兵戈。 这地方实在太大,街上连个路人都没有,全是军队。 安祯终于找到一点熟悉的感觉,这种地方住起来安全很多,至少不会有人突然偷袭。 除了他。 正门进去就能看见有人出入,他绕过看守的侍卫,靠后的地方开着观景的窗门。 巨大的雕花窗,透出里面昏暗的烛光。 一个浅淡的声影映在屏风上,安祯稍稍向内探身,就能看到他的岳兵戈。 身着深蓝色长袍服饰的岳兵戈,聚精会神地提笔写字,这种怪异且陌生的姿势,让安祯非常不习惯。 太书卷气,太瘦弱,露出的手掌能看到精瘦的骨骼,一副长期操劳毁了身体的模样。 “何人?”岳兵戈并未抬头,仿佛自言自语一般。 安祯默默地走到他面前,矮小的桌子能让他清楚地看到桌面上的东西。 白纸、黑色字体,简洁的陈设,瘦弱的手掌有力地握住那根纤细的笔。 “我叫安祯。”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到黑夜的宁静,他的视线从岳兵戈的手上回到额头,故意梳下来的刘海,应该掩盖着他最熟悉的伤痕。 岳兵戈抬起头,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没有袭击、没有怒斥,在报上名号之后,像等待着什么号令,静静地站在原地。 他不喜欢这种人的眼神,直白又脆弱,似乎在怜悯弱者一般。 他皱眉看着这个不速之客,问道:“何事?” 安祯在心里计划了很久的开场白,在见到岳兵戈波澜不惊的样子时变得难以出口。 他想说,我是来帮你的。 他想说,我不介意发生过什么。 但现在,他没有任何的信心能够完成这一次的任务,他不能够明明知道发生过什么,还遵从创世神的要求,残忍地用那种方法唤醒岳兵戈。 他光看着自己的男人,就会想起曾经让他反胃不已的影像资料,回忆起那几个计划进攻的日日夜夜,这个男人轻轻捂住他的眼睛,告诉他:别看,不要怜悯,完成我们的任务,噩梦就能结束。 但他知道,对他们来说是结束,对那些孩子,只是另一个梦的开始。 福利院的医生曾对他说:即使过上十年、二十年,这些孩子可能都摆脱不了那些阴影。 安祯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之前压抑的那些最坏的画面,在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人时喷涌而出,只要他想到岳兵戈曾经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遭遇过那些事情的万分之一,他都恨不得将那个“先帝”挫骨扬灰。 就算是死了,他也要让那人死不安宁。 “我想帮助你实现愿望,无论那是什么。”安祯的声音哽咽,撕裂着干涩的喉管。 就算跟创世神那些什么拯救世界的任务完全相反,他也要成为岳兵戈的刀。 习惯于阿谀谄媚的岳兵戈听到这句话,带着嘲笑的神情,微微偏头,道:“愿为我效命的人千千万万,我凭什么要选你。” 岳兵戈等着这人说出点不同的花言巧语,却见他眼眶泛红,落下泪来。 那人流着泪,带着难听的哭腔,坚毅地站在他面前低声嘶吼:“我愿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室内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夜风轻柔刮过的声音。 岳兵戈看着面前的男人安静地流泪,视线却固执地盯着他,一瞬也不愿意挪开。 他微微嘆息,忽然提高声音喊道:“来人!” 侍卫开门而入,诧异地发现戒备森严的书房,竟然有个潜入者。 岳兵戈挥手示意道:“押下去。” ☆、权势滔天2 第一次见面,安祯就被关进了牢房。 但他没有心情去埋怨什么,对创世神的愤怒值上升到顶峰,他枯坐在牢房的硬床上,见面那一瞬间的悲痛沉淀之后,安祯心里喘不过气的感觉终于得到缓解。 第7页 他跟岳兵戈进入世界的时间不一致,才会导致现在的情况。 而现在,他一点也不想理会什么创世神,他只想见岳兵戈。 安祯环顾这个阴暗狭窄的牢房,环境还算干净,他静静等待着岳兵戈出现,度过了整个白天,当黑夜再次降临,仍旧孤身一人。 安祯向看守这座牢房的人问道:“岳兵戈什么时候来看我?” “你是什么人?大人怎么会见你!” 私闯皇宫是杀头重罪,但大人将这人关在这里,并没有想要理会的样子。 这间空旷的牢房,已经很久没有新的住客。 然后,尽责的守卫听到昨晚关进来的犯人喊道―― “喂,你过来。” 即使是夜晚,依旧灯火通明的御书房,仍有低声交谈的声音。 岳兵戈查阅着瑞和帝批过的奏摺,轻轻读出这位年轻的帝王勾画出的句子:“于民,将宽厚仁慈,于社稷,将严明公正。郭大人也算一片赤诚。” “岳卿所言甚是。” 岳兵戈端详着年轻的瑞和帝,容貌稚嫩,心思单纯,十三登基,不过半年。廷内暗潮汹涌,宁王派系蠢蠢欲动,大有举兵入京的意图。 “陛下。”岳兵戈有些心疼地唤着这个孩子,“若是有什么疑惑,言明便是。” “岳卿之言则是朕之言,郭卿乃栋樑之才,应当重用才是。” 岳兵戈见瑞和帝一脸懵懂,却知道他在害怕,怕稍有不慎惹怒自己。 岳兵戈自认没有做过什么有负先帝重託的事,但瑞和帝永远唯唯诺诺,毫无主见。 这不是他愿见到的。 “若我说,郭卿勾结宁王,意图谋反,陛下当如何?” 瑞和帝睁大眼睛,仿佛一个受惊的稚童,道:“岳卿方才明明称赞有加,这、这……” “如何?!”岳兵戈拔高语音,逼迫瑞和帝说出个结果。 瑞和帝迷茫得不知所措,盯着岳兵戈锐利的双眼,想避开他的视线,却又害怕受到责怪,最终狠心咬牙说道:“斩之!” 岳兵戈深吸一口气,藏在袖中的手掌攒成拳头,抑制住他心中的悲凉。 他缓缓低下身,跪在稚嫩的瑞和帝面前,额头轻触冰凉的地面,声音轻柔却坚毅。 “陛下,臣妄论忠良,挑拨离间,自请责罚。” “岳、岳卿?”瑞和帝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如何是好,立刻起身慌乱地扶起岳兵戈。 岳兵戈抬头看向瑞和帝的眼神里,满是失望。 朝堂上太多内斗,陛下年岁尚浅,易受蛊惑,正是他不能放松的时候。 先帝所託,不过是让瑞和帝能独自执政,远离兄弟相残而已。 “陛下。”岳兵戈看着他眼前这个稚嫩天真的孩童,“臣还记得书院里,还是皇子的你所说的那一句‘任人如巧匠制木,信忠良,远谗佞,而如何识人,当广为纳谏,不可偏颇’。而今,陛下,为何只信臣一人之言?” 瑞和帝皱着眉头,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帝王,苦恼地说道:“那些不过是母后教我,讨好父皇的话罢了。” 他微微仰望着这个陪伴先帝十余年、从一介仁桃宦飞为摄政大臣的人,聪慧、敏锐不足以形容岳兵戈的全部,面对空穴来风的谣言,从未辩解一句。 瑞和帝甚至想问,那些话,究竟有几分可信。 “岳卿,我是信你的。”他坐回原位,垂头低语。 “臣,甚为惶恐。”岳兵戈并未显出轻松的神情。 今夜忽然翻起旧事,令瑞和帝惶恐不安,他压住心中的异样,镇定说道:“今日且先退下吧。” 岳兵戈坐上回程的车辇。 这是先帝赐予的皇家辇舆,先帝御笔硃批,赏赐岳兵戈可不经通报通过正门,可见皇族不必行大礼的优待,他获得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力,却引来各种猜忌。 因为他跟随在先帝身边,职位是内侍。 这是阉人才能担任的官职,是常人眼中比侍卫更为不耻的身份,却是离先帝最亲近的位置。 “皇子之中,你觉得谁最有趣?” “十二皇子七岁稚龄通晓古籍,勤学刻苦,性情温和,应是不错。” 先帝那时闻言,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发现他竟是真心赞赏时,不禁朗声大笑,然而并未评价对错。 最后,岳兵戈却是知道先帝笑声背后的意义。 瑞和帝确实如他所想性情温和,但在登基之后,竟将所有事务全权交由他来处理,他若是询问一二,陛下便会露出惶恐的表情。 性格懦弱,非帝王之才。 岳兵戈头痛地回到书房,抬眼就看见一个人坐在桌边,手上还拿着桌上的糕点。 那人见他回来,惊慌地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跳起来站在原地欣喜地喊道:“岳兵戈,你回来啦。” 热诚熟稔得如同两人已相交甚久,亲密无间如多年老友。 “安祯?”他并不确定这个名字,甚至都差点忘记这个人。 这人深夜造访,在他面前哭得一塌煳涂,明明被关进牢房,又毫髮无伤地出现在这儿。若是别的不速之客,早被他驱逐出宫,岳兵戈也摸不清自己心里莫名的纵容何而起。 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能有闲心边等边吃,绝不会是来刺杀他的人。 岳兵戈挥退侍从,瞥了安祯一眼,那人安静地站在原地,等他开口。 他走近就能看到桌上糕点只剩下几块空落落地待在瓷盘里,想必大部分都进了安祯的肚子。 他问道:“好吃吗?” 忍不住在房间里吃起茶点的安祯,听到这句话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坦诚地说道:“唔。还行,就是不管饱。” 岳兵戈忽然勾起一丝笑意,说道:“再吃点?” 安祯:“如果有热的三菜一汤就好了!” 岳兵戈:“最好再配点清酒?” 安祯:“好啊好啊。” 岳兵戈嗤笑一声,转身打开书房门,说道:“岳宁,送他回去。” 还在幻想着跟岳兵戈吃喝玩乐慢慢谈心的安祯,听到这句“回去”,心里提起来的激动兴奋顿时消失不见。 他真诚地说道:“岳兵戈,你那个监狱晚上有点冷,我能跟你睡吗?” 岳兵戈斜眼瞥他,向进入书房的侍卫下令:“带走。” 这次安祯不像之前一样配合,快速地伸手将近身的侍卫掀翻在地,狠狠地压制着这个妄图反抗的人,诚恳地仰望着岳兵戈。 “其实我不算太弱。”他轻而易举地踢开侍卫手上刺来的短兵,“之前我是怕你不高兴。” 毕竟初次见面就丢脸的哭得乱七八糟,安祯自己也没脸再待下去。 岳兵戈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会笑着安慰他的人。 “睡客房。”岳兵戈妥协。 安祯一脸委屈,并不领情,明明兇狠地将人摁在地上,却眼神哀求地凝视着他。 “明日我会见你。”今晚的岳兵戈,确实没有心情再去考虑别的事情。 他很累,累到只能重新思考今后的计划。 安祯发现,比起拳头,岳兵戈更吃卖惨,他终于动了,松开手上的力道,还侍卫自由。 他说:“如果你不来,我来。” 然后安祯顺从地跟在侍卫身后,如同昨晚被人押走一般安静。 太乖巧、太听话,反而让岳兵戈觉得有些好笑。 突然闯入他视野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怒斥阉权受死,持刃准备同归于尽的人;一种谄媚阿谀投靠权贵,换取荣华的人。 前者是暴民,后者是愚民。 而安祯,都不是。 他从未见过痛哭着说要为他赴汤蹈火的人。 没有常识,言语怪异,举止粗鲁,但他竟然觉得非常率真。 “大人以为如何?”张谋士看到岳兵戈陷入沉思良久,不禁开口问道。 岳大人深夜召见,只为了拔除宁王深埋朝堂的爪牙。 第一位是吴家,三朝元老,势力根深蒂固,亦是宁王的嫡亲。 “不可。”岳兵戈否定他从吴家下手的提议,“吴家牵扯太深,贸然行动,后果难以预料。” 张谋士道:“如此,那么只剩林家。他们只靠着一个林同源,此外之徒皆为樯橹之末,不足为惧。” “你有几分把握?”岳兵戈看着他。 “若是利诱,七分。若是……”张谋士做了一个手刀,“万无一失。” 这个动作过于明显,惹得岳兵戈皱眉沉思,现在的状况若有更好的途径,他不会选择杀人。 张谋士在心里揣度人选,最好与他们这方毫无瓜葛,失败也查不出任何破绽,更要身手不凡,尽力除掉林同源。 “在下觉得,鲁梁可信。” “不。”岳兵戈压下心里那一丝愧疚,百转千回之后做出了决定,“我知道谁适合。” ☆、权势滔天3 在午时,安祯终于再次见到了岳兵戈,并且一桌酒菜,诚意招待。 岳兵戈一边沉思一边喝酒,看眼前人毫无顾忌地大饱口福,似乎并不介意面对的是谁。 岳兵戈问道:“你不怕我下毒?” “有必要?”安祯夹了一块肉,不忌讳地吞吃下去,没想到这个落后又原始的时代,厨师的技术如此之好,他本来想矜持一点,营造良好的形象,结果还是忍不住,抛开拘束,大吃特吃。 他见岳兵戈依旧沉默地凝视,带着怀疑似的神奇,于是补充道:“杀了我还不简单?扔在偏远的客房不给吃不给喝,过几天就会见到一具崭新的尸体。” 又或者让我见不到你,立刻就生不如死,何必这么麻烦。 这句话安祯不敢说,老老实实地伪装一个乖巧的良民。 因为岳兵戈脸色泛着疲惫,仿佛一夜未睡,面对满桌的佳肴,心思却不在进食上。 即使安祯心里满是心疼,也不敢开口。 他甚至不知道岳兵戈的烦恼,也不知道岳兵戈的过去,他害怕一开口激怒了他最在乎的人。 带有他不知道的过去岳兵戈,他捨不得唤醒,安祯不希望岳兵戈醒来面对那些令人厌恶的事情。 只是,天下没有免费午餐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安祯一口喝下慡口的美酒,头脑顿时无比清明,他说:“有什么事,你直说。” 第8页 岳兵戈似乎就在等着这一刻,他放下杯盏,说道:“我要你去杀一个人。” 岳兵戈看着安祯的表情,哪怕脸上显出一点迟疑,都会收入眼底。 “谁?”安祯连眉毛都没有挑动,并不诧异,“不过我先说,你得把人给我指清楚,杀错了我不负责。” 充满自负的话语,就像杀人如吃饭一般容易。 “你不问为何?” “我为何要问?”安祯学着他的语气,自己先笑了起来,“岳兵戈,你就把我当做一个没有思想的利用工具,只要你说,我都去做。” 岳兵戈听了这话,不禁皱眉问道:“那我要你就地自尽?” 安祯笑了,他说:“你不会。” “因为我要死是死了,你会难过得后悔提出这个要求。” 这人的无耻开始显露,岳兵戈并不想纠结这些口舌之快。 “如果事成,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安祯愣了,他衡量这句话的重量与真假,心里考虑了无数种要求,都被自己一一划去。 他想要岳兵戈没有记忆地度过这个世界,让那些令人作呕的过去长埋地底。 “我……” 我希望你醒过来安然地回到我身边。 安祯看着岳兵戈,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能又懦弱,只能别开头,避开那道探寻的视线说:“我想问你一件事。” 岳兵戈察觉到气氛低沉,眼前人毫无预兆地陷入低潮,他甚至觉得,安祯又要落下泪来。 但安祯没有,只是眼眶微红,认真地重复着他的要求。 “我有个问题,希望你能亲自回答我。” “只是这样?”岳兵戈从未见过这种简单的要求。 “那我再加一条?” 看着岳兵戈微微凝滞的表情,安祯还是决心为自己谋求一点点福利。 他说:“我要是活着回来,我要和你睡一个房间。” 客房,还是太远了。 安祯有着专人指向,毕竟在这种大家都是一个髮型,连多余的辨识度都没有的地方,要找个路人真是太难。 他眼里只有两种人:岳兵戈和其他。 京内第一高楼雅居阁的观景雅座中,安祯看着对面那座宽广的花楼,岳兵戈派来指引的人指明“林同源”的时候,他无比感谢这个任务目标有着独树一帜的长鬍鬚,穿着一身瓦蓝反光的绸衫,一眼就能看出和别的人不同。 “林同源待会会出现在这家花楼,应当是雅字木兰房中。”那人微微指了指方向,用手沾水在桌上画出一朵简单的木兰,“是这个图案,在厢房尽头。” “我怎么进去?” “隔壁雅字白梅已经被包下,无论成败,在下会接应你。” 那人拱手示意:“珍重。” 安祯带着一帆风顺的祝福靠在房门,静候林同源出场。 说句实话,这种四处萦绕着莫名其妙香气的地方,他闻得眉头紧皱,窗外总是传来渐走渐远的尖锐笑声,配合着若有若无叮叮咚咚呜呜昂昂的器乐声,安祯简直生不如死。 在这种环境里待着比杀人还艰难。 “林大人。”谄媚的声音响起来那刻,安祯立刻警觉起来,倾听走廊的一举一动。 “董生何必如此,请,请。”林同源声音喑哑,如同垂暮老人。 客套完就听到门的声响。 而后一片安静。 若是喝酒聊天,大概二十分钟到半小时能够放松警惕。 安祯将视线移至白梅房里正中的圆桌,上面燃着一炷香,大约燃烧尽时,就是他出动的时候。 “哎哟错啦错啦。”大约半柱香时间,有故意压低的娇娘的声音从走廊传出。 然后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悄悄地来了又走。 一片宁静之中,安祯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少了那些吵杂的音乐,连外面忽高忽低的谈笑都仿佛被盖住似的。 安祯打开。房门,走廊空无一人,他轻声走到刻有木兰图标的雅室,一手勐然推开。 房内摆设与隔壁别无二致,一目了然。 雅字木兰房里,并没有刚才长须老态的林同源,也没有什么声音谄媚的董生,只有一人迎着房门而坐,见安祯闯入,竟微微一笑。 安祯慢慢握紧短刃,谨慎地进入房内,目光所及之处能隐藏的地方非常有限,所以显得面前这个悠然品酒的人更加可疑。 “林同源呢?” 那人仿佛并不介意房中来的不是娇娘,似乎没有看到安祯携带的武器,面上仍是一派轻松,说道:“那是何人?” 说话时带着一丝嘲笑的意味,那一瞬间,安祯竟觉得他与岳兵戈有几分相似。 但这人敛去表情,一脸睥睨苍生的桀骜模样,刚才那一丝熟悉感消失得一干二净。 安祯脸色不太好看,林同源必定是进的这个房间,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跑了。 执行任务时丢失目标人物,狠狠打了他的脸。 “你主子没告诉你,这家花楼是谁的吗?” 安祯戒备着这人,开始搜索不大的地方,听到这句话后,他并没有搭话的兴趣。 那人却还在喋喋不休。 “先帝五年前忽然病弱,由内侍岳兵戈打理朝政。内臣参政从未有过,而今瑞和帝登基半年,岳兵戈依旧不交出手中权力,意图明显,人言昭昭。却不知你们是为何忠心耿耿,为个心狠手辣的阉党卖命。” 话音刚落,那人身前的杯盏、酒壶砸地的声音发出一声清响,安祯不讲道理地掀翻他的一派悠闲,直接出手攻击这人的咽喉,在利刃即将刮破皮肤的时候,那人向后逃窜撞在身后屏风上,发出一声闷响。 “有没有人告诉你,策反是件技术活,至少要用别人听得懂的话来沟通。”安祯用最尖锐的刀刃直指着他,计划着下一刻刺破他的要害,“还有,你太烦了,很吵。” 那人站稳身形,瞥了一眼闪着寒光的利刃,出手还击,这人身法古怪,安祯竟有些捉摸不透,还好那人忌讳着兵器,不敢空手相搏,安祯立刻抓住他躲闪短刀横噼的空荡,将他掀翻在地,用尽浑身的力气将这人锁在地面。 “权位、财富,他许给你什么,我能给你更多。”那人依旧不死心,危急关头低喊,“岳兵戈是个阉人,你跟着他只会不得善终!” “噌――”的一声,利刃入木三分,照得这人眼前一片清亮。 安祯捏住他的后颈,力道随时都要拧断他的脖子,威胁道:“信不信我现在切了你的舌头,这辈子都别想说话。” “疯子!”那人皱眉怒骂。 “谢谢夸奖。”安祯一声冷哼,考虑要不要拿这人的命回去交差。 门被人勐然踢开,来人见到地上混乱一片,惊慌大喊:“快!拿下他!” 安祯只需一眼就能认出那一捧奇特的长须,着装与之前他看见的那身绸衫别无二致。 是林同源。 安祯狠狠踹开地上多嘴多舌的傢伙,直接往他的目标袭击。 突然的变故让林同源慌乱不已,即使他带来的侍卫冲上去,不过两三招就被踹倒在地。 他转身就跑,却躲不过安祯来势汹汹的利刃。 一击致命。 安祯直接将短刃插入林同源后背,就算是修復舱也不可能救活这人,更何况是科技如此落后的地方。 他不敢再去什么白梅房汇合,直接往人群密集的地方奔跑。 那人跌坐在房内,眼神冰冷地看着门外微微颤抖的林同源,即使神医再世也难以救治。 他忍痛站起来,一声锦衣华服占满了灰尘,狼狈不已。 “岳兵戈。”这个令人憎恶的名字消散在空气中,带着他咬牙切齿的恨意。 这笔帐,他必会算清。 ☆、权势滔天4 岳兵戈本是在傍晚约见周太医,但等他为太后做完诊断,已经夜深。 “太后身体无恙,只是有些烦忧,臣写了一份膳食调理的单子。”周太医言毕,作了一个请。 “恩。”岳兵戈听后,并没说什么,依旧一副沉思的模样。 平日总是关心太后近况的岳兵戈,明显陷入自己的思绪中,连周太医都觉得有些不同寻常,他问道:“想是大人心情不佳。” “宁王私自入京已有三日。” “近日还未有人见过宁王,说不定是误传罢了。” 岳兵戈平缓地微微抬起双臂,任由周太医熟练地为他宽衣,说道:“不,他在。” 繁复的长衫被脱去最外层一件,被周太医随手放在靠后的屏风上。 “他在等人主动投诚,陛下动了兵部,这正是一个时机。”岳兵戈挥了挥手,让周太医去忙之后的准备,自己动手解开第二层衣衫。 “太后寿辰之前,他会做出个了断。”岳兵戈盯着医箱里拿出来那一卷银针,白日骨痛异常,忍过一阵之后,现在倒是毫无感觉,“今日林同源一死,他只会动身得越早。” 周太医取针的手一顿,抬头望向他,问道:“林大人?” 岳兵戈看着他挣扎纠结的眼神,忽然有些愧疚,毕竟林同源和他有同窗之谊。 他凝视着周太医,直到眼前人垂下视线,继续手上的事务,岳兵戈问道:“是,林同源死了。你可觉得是我错了?” “不。”周太医摇摇头,将针放在烛焰上,橙黄的灯火在银针上跳动,带着绚丽的光芒,“孰对孰错,终要盖棺定论。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太快,昨日还曾见过的林大人,今后便见不到了。” 医者见惯生死,只是颇为感慨,这只是一场开始。 在偌大的皇宫之中,像这样的身亡的人士已不计其数,而瑞和帝却毫无知觉,如同被养起来的孩童,并不在意朝堂之上为何又少了一位大臣。 这是岳兵戈下的棋,还没有任何人能与他同场对弈。 “大人,请。”周太医收敛自己的情绪,等待着他的病人。 “嗯。”岳兵戈解开内衫,瘦弱带伤的身体赤。裸地露出肩膀。 忽然有人奔走疾驰的脚步声,带着一股冰冷的夜风,在周太医震惊的眼神下,闯进室内。 “你……”周太医还未唿出声,就见那人迅速抓起屏障上的衣衫,疯子似的扔出手。 第9页 周太医只见衣衫盖头而来,避无可避,正是顾忌着手中银针,毫无反抗地被衣物盖了个严实,左手在胡乱的抓扯之中,他听到一声清晰的怒吼―― “干什么干什么!” “安祯!”岳兵戈看着这齣闹剧,正要怒斥来人,忽然肩膀感受外衫的包裹,带着手掌炽热的温度,将他护得动弹不得。 也让他当场惊住。 “他是谁?”安祯的眼神带着谴责,语气不算得心情好。 花了大半天时间逃命,结果理所当然地迷失在相似的街道中,好不容易找到宫门,顺路摸了回来,没有热菜好酒良人等他就算了,居然刚回来就看见岳兵戈预备脱光,并且,还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在一起! 安祯开始考虑,是将对面这人碎尸万段好,还是吊上城门风干好。 “胡闹!”岳兵戈在一瞬间的呆愣之后,立刻用劲挣开安祯,哪知道身边人的非常执拗,见他挣扎,竟然将臂弯的力道加大,怒目而视。 周太医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从窗户翻进来的陌生人如入无人之境,亲昵地环抱着岳兵戈,而他握着手中衣物,不知如何是好。 这人他并不认识,若是贸然得罪,更是让岳兵戈为难。 “在下太医院周博郎。”周太医恭敬一礼。 受袭之人谦和有加,袭击之人岿然不动,岳兵戈原本轻微的怒火勐然烧了起来。 “今日便算了吧。”他的声音尚且平和,听不出喜乐,“周太医,对不住,明日登门致歉。” 周太医摇摇头,收拾起桌上东西,道:“岳大人,不必。” 待周太医离开,岳兵戈终于能够挣脱开安祯的双臂。 “这人是谁?”安祯依旧抓住之前的问题坚持问道。 岳兵戈整理起被披到身上的外衫,慢条斯理地穿好,说:“这就是你要求的赏赐?” “什么赏赐?”安祯满腔怒火复述着这句迷茫的问话,忽然反应了过来,“当然不是!” 好不容易从宽敞的京城找到入宫的地方,千辛万苦回到岳兵戈身边的安祯非常生气。 陌生男人让岳兵戈衣服,他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安祯简直要原地爆炸。 我男人的衣服只能我脱,是他永恆的原则。 要不是因为当着岳兵戈的面,他必然想将刚才那人就地正。法。 “安祯,你曾说为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岳兵戈一句话将安祯的怒火熄灭。 “是!”安祯回答得就像一个信仰坚定的士兵,毫不犹豫。 岳兵戈微微一笑,安祯还未欣赏个够,就见他脸色变得严峻。 “跪下。”岳兵戈平静地说道。 安祯愣了。 “跪下!” 岳兵戈眉毛一挑,安祯立马下跪,膝盖在地面上传出一声闷响。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岳兵戈忽然动了怒气,眼神冰冷而严厉,仿佛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 岳兵戈沉默地俯视着安祯,年轻、冲动、任性妄为,从没受过约束和管教。他从桌上挑了一支细狼,这支笔他不太喜欢,笔桿过细,并不适合用于写字,却没有空闲钻研细描。 “做我的人,第一条,便是守规。”岳兵戈瘦弱的手,将笔握在手中,如同教习先生一般指向安祯,“手。” 安祯乖巧地伸出双手。 啪啪两声,打在伸出的掌心中,带有惩戒的力道。 对于安祯来说,这两下很轻,就像有一只手挠在他心房上,他喜欢着岳兵戈说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件事,特别是“我的人”。 “你可知为何?” “我错了。”安祯是标准的诚恳认错好少年,跪在地上伸出双手一副可怜模样,语气低沉地认错。 “今日为何不与谢蓝汇合?” “啊?”安祯仰头看他,眼神迷茫,“谁是谢蓝?” 岳兵戈不确定他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不认识此人,说道:“雅字白梅。” “哦,那个啊。”从任务一开始就没想过回最初房间的安祯,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我刚杀了人,还待在命案现场,不是自寻死路吗?我一个人就能跑掉,带着个谢蓝,才是互相拖累。” 岳兵戈沉默地看他,表情显不出贊同还是反对。 安祯心里忽然就欣喜起来,开心地问道:“你担心我?” 岳兵戈不答话,只是看着他。 安祯说:“我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别害怕。” 声音轻柔深情,仿佛多年交心挚友。 “除了林同源,你还见了谁?”岳兵戈不为所动,执笔的手背在身后,捏的指骨发白,他的心跳很快,压不住心中的惶恐。 他竟觉得害怕,怕这个一脸赤诚之人,最终站在了另外一方。 安祯皱着眉头,回忆起脑海里闪过的那些话,气得咬牙:“一个多嘴多舌,该死的人!” 如果不是林同源突然出现,他一定要给那人一点教训。 “安祯。”岳兵戈为不可查地心中一跳,显然未预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形容,“你可知那是宁王。” “我不管他是什么王,任何敢指责你的人,我恨不得统统杀光。” 岳兵戈见他却是认真,如同无情的兵器,说着最狠毒的话语,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超出了他所有的认知。 安祯甚至不懂,妄论皇族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岳兵戈。”安祯见他一脸凝重,直接说道,“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不必觉得愧疚。” “我是你的。” 你也是我的。 他道:“就算你想毁了这个世界,我也会支持你。” 而且,如果不是仅剩的途径,岳兵戈从不会沾染血光。 岳兵戈看着他坚定不移的眼神,想起过去那句赴汤蹈火的誓言,忽然涌上一种莫名的无奈。 “世人都称我佞臣,道我终有一日要取而代之。你也认为,我要与天下为敌么?” 安祯仍是跪在地上伸着手掌,一副弱势的姿势,却有着无比坚毅的神情。 他说:“不,岳兵戈。我不知道你在与谁为敌,但你的敌人,永远也是我的敌人。” 岳兵戈听着他赤诚的誓言,原本积郁在心中的迷茫消去不少,他将细毫轻轻放在安祯摊开的双掌上,轻轻的触碰引得安祯手指微微蜷缩。 “周博郎是太医。医者仁心,你却如此失礼于人,该好生反省反省。” 岳兵戈这样说到,希望安祯能领会到他之前的怒气,稍稍畏惧一下,对上跪着的人的视线,却见安祯一脸渴望的神情。 安祯心里刚开始欣赏岳兵戈拂过掌心的手指,就见他眼神锐利地刷过来,赶紧托起毛笔道歉:“唔,我错了,你再打两下消消气?” 无赖的语气令岳兵戈啼笑皆非,说道:“明日去向周太医请罪。” “嗯。”安祯见岳兵戈并不满意他简短的回答,立刻补充,“明早就去,鞍前马后,任由他差遣!” “若是周太医不原谅你,也就不必回来了。” 安祯本来只是敷衍,闻言警觉,道:“原谅!他一定原谅我的!” “夜深了,回房吧。”经过一场短暂的闹剧与教导,岳兵戈也是累了。 这句送客的话,安祯听了急切地跳起来,喊道:“岳兵戈,你怎么忘了,我活着回来,就是要跟你睡一起的。” “你说……”岳兵戈微微偏头,只见安祯满脸都是认真。 “想与我同床?” ☆、权势滔天5 原本要求同房的安祯忽然听到“同床”二字,已经开始用炽热的视线扒光岳兵戈开始计划今晚的美妙夜晚。 岳兵戈并未理他,转身就离开书房。任由跟在他身后的安祯隐秘地暗自澎湃。 他的寝室与书房不远,里面陈设简单,安祯一眼就能见到那张宽阔的床。 如果要形容,那一定是蜜月豪华大床,睡过监狱和小床客房的安祯,视线简直移不开那张修饰精美的寝具。 岳兵戈站在原地,接受着安祯时不时投来的视线洗礼,这人眼中的欲望简直喷涌而出,衬得平日安心休憩的场所也变得浮躁不堪。 在扔安祯出去的想法浮上来那刻,岳兵戈忽然问道:“你也信了那些坊间流言?” 安祯愣了,岳兵戈的表情带着探寻,扫过他脸上所有的神情。刚才的话安祯并没有听懂,他道:“什么?” 岳兵戈开始动手解开不久前才系上的衣带,微微低头盯着自己手上的动作,饶有兴致地说:“阉人?娈童?” 他说出这两个词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好像听到了什么无稽之谈。 “你听的是哪一种?” 岳兵戈脱掉外衫,等着回答。 无论哪一种都没有太大区别,这些话岳兵戈都知道,并且在长达数十年的风言风语之中变得淡然,他只是忽然想知道,安祯在用什么眼光看他。 在这一刻,安祯受到无比巨大的煎熬,面对主动的岳兵戈,他内心是想直接扑上去完成创世神任务的,但如此直白的询问,他竟然难以回答。 岳兵戈就像在嘲笑一个不自量力的人,安祯之前上头的激动被浇得通透,他的眼神沉寂下来,甚至从岳兵戈身上挪开。 “无论哪一种,都让我恨不得杀人。”心里的嗜血欲望从未因为岳兵戈的教导而消失,只是变成另一种信念,永远潜伏在最深处,只要岳兵戈的一句话,他可以拼上这条性命,“就不该让他们活着。” 与岳兵戈敌对的人,伤害岳兵戈的人,都不该继续活着。 他忽然听到一阵笑声。 岳兵戈竟是忍不住想笑,他说:“若杀人可以止住流言,那些人早死不知多少次了。” “是假的?”安祯不敢逾越一步,生怕伤到了他的岳兵戈,但语气里的欣喜骗不了任何人,他眼泪都要落下来,从没感觉过自己如此多愁善感。 岳兵戈并不答话,仍是笑着,说道:“先帝十九登基,在位三十余年,若不是最后放权与我,大概也是名留青史的明君。” 这句话没有正面回应,但足以安祯的智商领悟到背后的事实。 一切都是假的,岳兵戈并没有遭到不公平的待遇,只是一群闲人臆测。 第10页 “早知道,我就该把那些人的舌头切了!”安祯喜怒交加,开始后悔没再恨一点教训那群出言不逊诋毁岳兵戈的人。 岳兵戈看着安祯认真的表情,莫名地感觉心安,说道:“我困了。” 安祯收到号令一般,直接飞扑过去。就在接触到岳兵戈那一瞬间,被摔进了床的最深处。 岳兵戈身手利落,直接将他按倒在床,俯视着双眼瞠大的安祯。 “你……”这种熟悉的剧本安祯不是没有经歷过,但这一次的岳兵戈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模样,连惩罚他的方式都只是用笔桿轻抽,让他以为有机可乘。 “惊讶?”岳兵戈一直隐藏着自己的武力,除了先帝并没人知道,还有那些坊间流言,若是制止,只会带来别的负。面消息, 岳兵戈觉得他十分有趣,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心里应该唤起的理智总是被纵容的情绪占据上风。 “安祯,老实一点。”岳兵戈见他就要反抗,随口就说出了这样的话,连自己都有些讶异。 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句话仿佛说过千万次,然后他会乖乖听话。 安祯舔了舔唇,说道:“可是,我还没脱衣服。” 岳兵戈看着他完整的衣衫,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还有鞋。” 岳兵戈放轻了力道,正准备起身,忽然被摆脱压制的安祯拉住。 安祯被自由释放的双手紧紧地环住岳兵戈,他忍不住,再不对他男人做点什么,就要死了。 突如其来的接吻让岳兵戈愣了一下,很快掌控了节奏,理智让他把这个胆大妄为的人扔出去,身体却控制不住地沉溺在别样的温情中。 然后他感受到炽热的掌心,钻进了内衫之下。 漫长的深吻并没有被打断,但安祯妄图进一步的右手被岳兵戈轻易抓住。 岳兵戈的唿吸还未平復,唇间还沾染着温热的气息,说出的话却并不动听。 “看来今晚你是选择客房或者牢房了。” “不不不!”安祯立刻乖乖躺好,闭上眼睛,一副安然入睡的模样。 而那只犯案未遂的手,仍旧被岳兵戈捏住,一点主动挣脱的迹象都没有。 岳兵戈将他的手摆放好,下床之后,见安祯仍是一副岿然不动的沉睡模样。 “下来。”岳兵戈说道。 安祯睁开眼睛,可怜地眼神祈求着岳兵戈。 “我保证不乱来了。”他哀求道。 岳兵戈仍是看他,一副让他立刻下床没有商量的模样。 求饶失败的安祯认命地坐起来,困难挣扎的神情好不情愿,行动缓慢得如同床上带有巨大吸力,让他无法脱身。 他终于离开了床,心情低落地开始计划晚上是夜袭还是老老实实不要再招惹岳兵戈。 却听见岳兵戈扬声喊道:“来人,换套寝具。” 同床真的只是同床而已,安祯若是要装作睡着妄图占便宜,就会被岳兵戈一只手拎住往床的最深处扔。 “再过来就自己滚下去。”岳兵戈被他骚扰得头痛,安祯的精力比想像的更旺盛,明明今天刚刚遭遇了一场混战,还没有一点点疲倦。 安祯不要脸地说道:“我不抱着你就睡不着。” “那就别睡。”岳兵戈直接闭上眼睛,决定下一次安祯再把手伸过来,一定把他手给折断,“我累了。” 而安祯听出了疲倦的气息,他撑起来,在昏暗的夜色中凝视着岳兵戈的睡颜,一直等到身边人唿吸平缓,陷入深睡的时候,他才轻轻躺回去。 假装入睡的安祯安慰自己,来日方长,总是有机会的。 岳兵戈进入了一个漫长的梦境。 下雨的房檐,滴落水滴,持续多日的大雨未停,先帝负手而立,看起来就像在放空,却在沉思。 “你觉得,这雨何时会停?” “兵戈,有些人的念头,正如同这场雨,不是你用权力可以制止的,你要学会承受和面对。” “既然你暗中协助了兰妃,想必确实是中意十二皇子。” “你要这个皇位也无所谓。” 岳兵戈感受到一阵唿吸困难,就像心脏被压住,忽然醒了过来。 仍旧是熟悉的幔帐,身边却有着陌生的唿吸,湿润的气息缠绕着他的肩颈,他微微侧头就能安祯的脸。安祯的唿吸平缓而温和,一副沉睡的模样,睡姿却并不规矩,不仅全身紧紧靠着他的肩膀,左手还固执的牵着岳兵戈的右手,另一只手则是环过岳兵戈整个胸膛,将手掌伸入他的衣内,盖住了他的心口。 果然还是那个梦,陷入怀念的情绪中,让他没有及时察觉到身边的异状。 “安祯。”岳兵戈轻声唤他。 那只陌生的手臂,随着岳兵戈的唿吸起伏着,睡颜显得有些稚气的青年,听到这声唿喊之后,甚至将自己的半边脸埋入岳兵戈的脖颈中蹭了蹭,环抱他的手臂更是像抱住所有物似得紧了紧,仿佛在熟睡之中,受到唿声的惊扰。 “别装了。”岳兵戈挣脱出被安祯攥住的右手,轻松地将胸口横放的手臂推开,见安祯毫无睡意的双眼凝视着他,却并不生气。 装睡失败的安祯撑起头,看着岳兵戈起身,虽然不是赤。裸遒劲的背嵴,他男人起床穿衣的模样依旧如此赏心悦目。 安祯一点儿也不惊讶岳兵戈能够简单识破他的伪装,令人遗憾的是,岳兵戈居然已经不会效仿君王不早朝陪他一起赖床,果断地让他面对残忍的现实了。 “昨晚你说了梦话。” 岳兵戈穿衣的手顿住,却没有回头,但那明显停顿的背影,安祯尽收眼底。 安祯翻身坐起来,偏头看他,道:“你说‘是我错了,不该这么做’。” 岳兵戈一声嗤笑,道:“胡言乱语。” 安祯伸手抓住他的宽大的袖角,以一种费劲的姿势挽留住岳兵戈,他说:“你想当皇帝吗兵戈?” 岳兵戈只是转身看他,心态平和得连自己都觉得诧异,他的耐心在面对安祯的时候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竟认为他应该回答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不会让先帝的遗愿毁在任何人手上。”他轻轻捏住安祯的手,解放出被攥住的衣角,“无论任何事。” “大人!”门外有侍从高唿,“陛下急召!” 安祯看着岳兵戈急切地冲出去,他马上跳起来,穿上鞋子,抓起衣服就跑。 “等等我!” ☆、权势滔天6 安祯是第一次见到瑞和帝,这个只在别人口中听过的皇帝,他始终是带着一丝憎恶。 毕竟,那人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却万般崇拜瑞和帝,令他印象深刻。 勐烈的咳嗽声在他们进到房内就未听过,瑞和帝躺在床上咳得小脸赤红,惹得岳兵戈一阵心疼。 而岳兵戈心疼,安祯就更不待见这个孩子了。 说他是幼稚也好,说他是无理取闹也好,他的占有欲不允许岳兵戈对任何人关心超过对他的关心,阴险地狡诈地默默地埋在心底,从没让岳兵戈知道。 “陛下如何?”岳兵戈轻声问道周太医,他并不装腔作死地扶床跪问,却是发自内心地担心着陛下的现状。 “岳卿。”瑞和帝不过是唤了一声,就伴随着勐烈的咳嗽,“小病罢了,不碍事。” 此时岳兵戈仍旧要求周太医说出点什么,问道:“周太医,陛下究竟如何?” “陛下只是病寒入体,需要卧床休息几日。”周太医并不敢直视岳兵戈的双眼,拱手低头说道。 安祯并不是不懂病理,像这种咳得天昏地暗的浮夸演技,根本不是什么病寒,也不需要卧床。 而岳兵戈只是沉默地盯着周太医,一言不发。 “岳卿。”瑞和帝虚弱地微微撑起,周太医赶紧藉此避开他的凝视,扶起陛下,“朕今日不能处理朝政,还望岳卿多多费心。” 岳兵戈却站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背在身后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轻声问道:“陛下,这真是所想的?” 问话之后,室内一片寂静,只剩轻微的咳嗽,时断时续。 “昨日安好,为何忽然发病。”岳兵戈的质问直至周太医。 周太医为陛下端起一杯参茶,扶他饮茶润口,这样的行为只能表示:周太医不想谈论此事。 如此明显的迴避态度,让安祯异常警觉,室内宽广,加上他们共有五六人在场,但这里并不是仅仅只有这么些侍从而已。 这是个圈套。 他这样想着,微微靠近岳兵戈,若是有人突然发难,他有信心能够护住眼前人。 岳兵戈心中积压的情绪,在周太医明显的拒绝回答后变得沉重,这种明显要赶他离开的状态,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有人胁迫瑞和帝,或者,他们有着不为人知的计划。 一向中立的周太医从未站在任何一方,此时却协助陛下编造病情,若不是有人在后谋划,他必然不会出此下策。 岳兵戈是不敢想懦弱如孩童的瑞和帝被人胁迫会发生什么,他若是不护住这个孩子,问清他的所思所想,他是绝不会挪动半步。 “陛下,你要去见谁?”岳兵戈开门见山,并不在意自己只有安祯一人,即使下一刻是刀山,他也有信心全身而退。 “大人!”周太医仰起头,直视这个年轻的朝臣,他虽做出了选择,并不表示他希望这人遭遇不幸,陛下是皇家正统,但岳兵戈也非传言中的jian佞,多年来和朝中势力周旋,为了稳固帝王之威殚精竭虑,常年身患旧疾无心休养,顶着一个jian臣名号,却做尽了忠良之事。 他急切地打断这句的步步紧逼的问话,只愿岳兵戈至少今日能够安然地走出这道门。他说:“陛下龙体欠安,还望大人改日再……” 岳兵戈并不领情,眼神锐利地谴责着他,说道:“岳某谢过周太医,但此事,我不得不问。” 周太医被岳兵戈的决心震住,看来今日他是不愿意要什么台阶,直接将问题摆上明面。 他要在今日,做个了断。 这句话说完,岳兵戈向瑞和帝问道:“陛下,为何任性妄为?” “任性的是您吧,岳大人。”屏风之后传出一声回应,声音清脆带笑,随着这句话,走出个人来。 一声暗色长衫,精瘦而年轻,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笑意,对上岳兵戈的视线,竟是更加开心。 第11页 安祯见过这个人,笑的时候带着岳兵戈似得熟悉感,他只需要看一眼就印在脑海中。 “岳兵戈。”那人负手而立,高傲地直视着他所点名的人,“没想到,今生能够再见。” 瑞和帝的咳嗽,在岳兵戈发难之时就停了下来,这就像被拆穿的把戏,一旦主角离席,就再也演不下去。 室内一片安静,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潮,随时就会喷薄而出。 “岳卿,你当能够想到今日。”瑞和帝浮夸地咳嗽之后,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喑哑,他掀开床被坐起来,等着侍从为他穿衣。 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位主角发话,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所有人的目光。 穿衣正容,明黄的龙袍彰显着他独一无二的身份,方才脸色潮红的病态渐渐缓和,带出了一丝迫人的气势。 岳兵戈从未见过这样的瑞和帝,这应该是他想像中的十二皇子。 而现在,他成为了一位帝王,跟岳兵戈一直试图纠正的懦弱完全不同,从眼神里透露出的,是超越了年龄的睿智与精明,甚至在直视岳兵戈的时候,带上了一丝残忍。 “陛下,你选择了宁王?”岳兵戈很冷静,并没有一代佞臣被抛弃时当有的颓然。 瑞和帝并未答话,只是微微仰视地斜瞥他一眼,从容地站在了宁王身前,在一个恰当的距离,与岳兵戈远远平视。 此举意图不言而喻,无需多说。 岳兵戈笑了笑,拱手一揖,道:“宁王,别来无恙。” “岳大人,何必如此。”宁王这样说着,却带着心里咬牙切齿的恨,和面上勾唇淡漠的嘲讽。 在他封王离京之后,皇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先帝御赐岳兵戈免去下臣之礼,与皇族子嗣平起平坐,见皇妃、先皇、皇子皆可不必行礼。 这种莫大的殊荣,让他一度觉得先帝是被这人迷了眼、下了蛊,随之而来的先帝病重的消息,更是使这个念头更加深刻。 他与母妃争了先帝一辈子的宠爱,最终却让个阉人仁潭嶙撸换成谁,也不会云淡风轻放过这人。 “陛下。”岳兵戈只是与宁王简单寒暄,仍是将视线转到瑞和帝身上,“这是你的决定?” “正是。”瑞和帝目光坚定,声音虽然稚嫩,俨然有一种帝王的严厉。 岳兵戈见到这样的瑞和帝,不禁笑了。 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见到了那个“七岁稚龄通晓古籍,勤学刻苦,性情温和”的十二皇子。 不,除了性情温和。 他喜欢这样的瑞和帝,只要回忆起那些记忆中的软弱妥协全是假象,他就更加喜欢这位年轻的帝王。 整整半年,瑞和帝可以作出一副天。衣无fèng的弱者模样,无时无刻试探他的底线。 这就像是一场暗中的博弈,将自己置于绝对安全的位置,观测他是忠是jian。 现在看来,在这个孩子心中,无论他岳兵戈是哪一种臣子,都怕是不容许再让他继续待下去。 幸好,幸好。 岳兵戈笑得欣慰,那样的笑容,在宁王眼中,就像是一个佞臣落败后的挣扎,从先帝手中出现的偏差,就该在瑞和帝手上结束。 宁王只是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他对岳兵戈的厌恶还是没有减少半分。 从他还是皇子的时候,母妃就曾告诉过他,这个岳兵戈才是宫中最受宠爱的人,他们尝试过拉拢,那人的眼神带着鄙夷,并不将他们的示好当作一回事。 而现在这个笑容是这么的讨厌,明明只是一个被先帝垂怜的阉人,假作自己是什么良臣似得看着瑞和帝,又不知要施展什么蛊惑手段。 “拿下他们!”宁王敛起笑容,抬手唤人。 早就有所准备的侍卫直接出手要缉拿两人,没想到安祯出手瞬间,根本没人能够站着完成任务。 安祯顺势拔刀压住侍卫头领,就等着岳兵戈一句话。 是走是留,他根本无所畏惧。 岳兵戈却突然笑出了声。 那是发自内心的夸赞,从心底散发出的解脱。 他笑着,声音无比地轻松,仿佛身后发生的打斗与他无关。 他微微拱手,恭敬地问道:“陛下,臣只问一句。” 地上的侍卫还在挣扎,场面剑拔弩张,岳兵戈的话随时都要引发一场变革,可他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发生的这些事并不重要。 他看着年轻的瑞和帝,突然觉得,先帝与他都是看错了。 又或者,只有他是错的。 岳兵戈问:“您是信的宁王,还是信的自己。” “岳兵戈,别把朕当做和你一样的人。”瑞和帝年纪小小,说出的话却带有睥睨天下的气势,“朕才是天下之主。” 声音稚嫩,掷地有声,尽显帝王的威严,曾经的懦弱无知早就不见。 那位神情惶恐,对岳兵戈言听计从的孩童从未出现过似得,渐渐被真实的一面取代。 这才是他所期望的那个人。 岳兵戈转身看向安祯,这个发誓为他赴汤蹈火的人,坚定地等着他发号施令。 “安祯。”他挥了挥手,“放手吧。” ☆、权势滔天7 “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安祯撑住房中唯一的桌子,看着他面前悠闲喝茶的岳兵戈。 岳兵戈瞥他一眼,淡然地说道:“静观其变。” 也就是说,现在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做。安祯默默收下这句话,静下心思考人生,本以为要跟岳兵戈去住阴暗冷清的牢房感受天寒地冻,结果侍卫前进的路线与他们出发时别无二致。 瑞和帝竟然将岳兵戈软禁在原本的居所,这种怀柔的监。禁让他对这人的印象回升了不少。 毕竟,还有那张他非常满意的床。 安祯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床上脱离开来,白日宣yin,不好不好。 正是阳光正好的时候,从门窗投下的阴影就能看出至少站着三个侍卫,连带着脚步声,至少有十人全程监管着他们。 不过,安祯拿起杯子淡淡的抿了一口茶,这种程度的戒备,简直就是摆设。 没有预警系统全维度密切监控,若是岳兵戈想走,随时都能离开这里。 而现在,既然他选择留下,一点抗拒都没有,安祯也乐得享受单纯的二人世界。 “兵戈,你饿吗?要不我们来点吃的?”安祯完全没有被囚的意识,一派淡然。 岳兵戈盯了他很久,发现这句问话竟然是认真的。 安祯把这儿当成客栈一样,扬声向外毫不在意地大声喊道:“外面的守卫大哥,我们饿了,麻烦送点吃的来。” 门窗上的投影微微晃动,然后真的少了一人,不知道是去请示,还是真的为他们准备吃食了。 “你不生气?”岳兵戈见安祯一脸轻松,没有质问和愤怒的样子,终于开口提起前话。 “气什么?气自己没有投靠一个明主,没有干出一番大事业,就被关在了小小的牢笼里?”安祯微微偏头,并不明白岳兵戈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你生气吗?” “陛下深省为君之道,我为何要气?”岳兵戈放下杯子,眼神平静,说道。 安祯仔细凝视着岳兵戈,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点地勉强和沉重,担忧的那颗心也默默放下。 本以为,他会因为被人软禁而愤怒彷徨。 安祯热切地凝视着岳兵戈,说道:“既然你不生气,那我更没有生气的理由了。” 岳兵戈并未迴避他的视线,却出声问道:“先皇放权与我,你如何认为的?” “他一定非常地信任你。”虽然,擅自将先帝定位成一生之敌的安祯,在知道传闻都是假的之前,都坚定不移地认为这是一场来自岳兵戈的復仇,“至少他觉得,你是可以担得起这个责任的人。” 岳岳兵戈不知想起了什么竟笑了起来,说道:“此话与‘先皇昏庸无道,错信阉人’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不不!”安祯立刻跳起来表示自己根本没有这种想法,“一个皇帝至少有自己最基本的判断,说明你是最好的选择。” “或许吧。”岳兵戈回忆起当时收到遗诏的震撼,朝局动盪,暗潮涌动,颇有一种临危受命的巨大压力。 “安祯,你过来。” 安祯听到这句话,立刻双眼蹭亮,蹑手蹑脚地凑到岳兵戈身边来。 岳兵戈勐然抓住安祯的衣服,将他拖近身旁,两人亲昵地靠在一起,连唿吸都能听得清楚。 安祯期待着会发生什么,安静地等着岳兵戈的下一步动作,感受到耳边拂过温热的唿吸。 岳兵戈轻声说道:“明日必然会有人来请我出去。那时候,你能走就走。” “那你呢?”安祯满心的绮丽被这句话打破,岳兵戈的话里没有到自己一句,他的心都沉了下来。 “我不能走,也并无必要。”岳兵戈用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视线垂下轻轻闭上双眼,“先帝给我的一切权力,不过是在为他之前的行为赎罪,他本不是太子,却夺过了这个位子。要说他残忍,却又留下了我。” “若是什么为父报仇,我从未想过,先帝待我更甚亲子,他的子嗣无论是谁坐上这个皇位,我都愿鞠躬尽瘁。” 岳兵戈的声音低不可闻,仿佛喃喃自语:“如今,不必了。” 安祯并不关心这些混乱的关系,他只从岳兵戈的声音充满了解脱后的失落,这不是一个好迹象,这样沮丧低落的岳兵戈他从未见过,隐隐从这句话里感受到一种淡淡的绝望。 他莫名排斥这样的岳兵戈,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感涌上心头,激发着他想要唤回满是计划与责任的岳大人。 “你不担心宁王吗?”安祯认识的人并不多,唯一能够引发皇权大战的,只剩一个人,“难道他愿意一心辅佐帝王,做个忠臣?” “你支持的是瑞和帝吧,不如我们一起除掉宁王,再说其他?” 能够厉声讨伐岳兵戈的宁王,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按照自己的喜好来评论善恶的安祯,正想细说自己对宁王势力的猜测,却觉得岳兵戈变得异常安静。 他们靠在一起,就像互相取暖一样,岳兵戈靠在安祯的肩膀上,这种感觉让他很留恋。 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平静地享受两个人的独处,安祯耐心地任由岳兵戈靠在他的身上,顺势握住了岳兵戈的手。 第12页 瘦弱而遒劲右手,他昨晚才偷偷抓过,掌心温热,指尖却带着一丝冰凉…… “兵戈?”安祯的心跳骤然变快,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来。 他轻轻唤着岳兵戈,身上靠着的人却毫无反应。 “岳兵戈?!”安祯抓住他的肩膀,岳兵戈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大声的唿喊也无法令合上的双眼再度睁开。 “来人!叫医生!”安祯抱着岳兵戈,紧握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冰凉的寒意顺着背嵴漫过头顶,他无比惶恐,“叫周太医!” 安祯抱着岳兵戈,平稳地放回床上。 他的唿吸很有规律,躺在床上时,能够看见胸口平缓的起伏。 一切看起来毫无异状,除了那双手。 岳兵戈的双手渐渐失去温度,从指尖带起凉意,数分钟前掌心还带着热气,转眼之间的骤冷,连安祯双手紧握不断地搓揉,也无法阻止。 安祯已经顾不上去看外面的人有没有去请医生,他只觉得,渐渐微弱的唿吸、寒意蔓延的手臂,无一不是在宣告:他将要失去岳兵戈。 “岳兵戈。”安祯执着地喊着这个名字,每一刻都在希望躺在床上的人能够睁开眼睛,他双眼几乎不敢眨动,只怕错失一点变化,都会让岳兵戈消失不见。 但岳兵戈就是如此冷漠地屏蔽了所有的声音,连唿吸都变得轻柔无比,整个身体只剩胸口带着存活的迹象。 深度沉睡。 这种在能量舱中才会出现的反应,如实地体现在岳兵戈的身上。 仿佛有人为他按下了休眠的开关,一瞬间启动了深度沉睡的模式。 安祯跪在地面,连岳兵戈脸上的一丝痕迹都没有放过,而他能做的,只是用双眼见证发生在这具身体上的变化。 是数据流。 就像千万亿段数据在重组岳兵戈的信息,从每一根髮丝开始分崩离析,破裂的代码不断消融,有规律地向上感染。 微弱地、从发尖开始的变化,逐渐蔓延到整个面部,最后连带着外衫,如同灰烬一般消散在空气之中。 迅速得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侍卫在前领路,身后的脚步声却渐渐迟疑,终于止步不前。 “周太医?” 侍卫转身,便见身后的太医提着医箱,迷茫地望着前方。 “我……”周太医有些回想不起自己为何急切地来到这里的理由。 他本该是去娴贵妃处出诊的。 而现在,周太医看着不远处这间早已空置数十年的别院,莫名地觉得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改变路线。 “我应当去见娴贵妃才是。” ☆、这不是演习1 安祯进入一个狭窄的空间。 准确地说,他不是进入,而是意识存在于这个地方,但是身体没有任何回应。 他讨厌这种无法掌控主动权的感觉,但他无可奈何。 漆黑的空间亮起一盏烛台。 蜡烛的火焰跳动中,像是风在拂动。 “如果这是一个积分游戏,现在你的分数不仅清零,而且已经负了。”创世神的声音响起,却出现在烛台的方向。 “这是哪儿?”安祯问道。 “利用上一个世界创造出来的漏洞。”创世神仿佛附着在这只微弱的烛台身上,并没有出现之前耶稣的形象,“很遗憾。安祯,你有很多机会能够唤醒救世主,你为什么不做?” 是的,很多次,连安祯都能记起自己所想的“来日方长”。 他很容易受到岳兵戈的影响,能够敏锐地感受到岳兵戈的情绪,“想”与“不想”都是明显的念头,他可以对着自己熟悉的人随意下手,当他很难强迫并不认识他的岳兵戈。 “我以为你应该在出发前告诉我,这是个限时任务。”安祯若是有实体,一定会伸手捏熄那盏跳动的烛火。 赤黄的焰火跳跃着,创世神的声音苍老而睿智,他说:“这不是简单的任务,拯救世界永远是争分夺秒。你只是天真地以为,没有醒来的救世主,依旧是救世主罢了。” 安祯眼中永远只有一个岳兵戈,无论他是什么模样,想要做什么。 安祯的问题很简单:“岳兵戈呢?” “救世主在被唤醒之前并没有自主意识,就只是程序设定的一段代码。整个世界失去了重塑的可能性,那么程序就会引导他进入下一个可能入侵的世界。” 烛台渐渐微弱,连带着创世神的声音都变得轻微,他的语速时而快时而慢,似乎受到强烈的干扰。 那朵焰火暗淡了许久,终于再次亮了起来,创世神说道:“孩子,你不应该去改变世界。” 安祯自认没有做错什么,但结果令他非常意外。 岳兵戈消失,而他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我不知道。”安祯的声音透出内心的迷茫,“我只是尽自己的努力去帮助岳兵戈。” “你除掉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即使对于你来说,他不过是一些陌生世界生成的数据,但从整个世界来看,你改变了预测好的结果。” “你让救世主坐实了反派的位置,但这个位置,本该由别的人来当。岳兵戈可以自发地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并且在世界中顺利成长,每一行动都带有程序计算好的步骤。但是你,如果不能唤醒他,就不要替他做任何事。” “你本身就是一个变数,你的存在不只是在帮助他,还会阻止他、害了他。” 那个可笑的烛台头顶的焰火微弱地跳动,就像有谁说话在对它吹气一样,然后它的焰火渐渐扩散,在整个昏暗狭窄的地方亮起一片景象,那是被安祯随手杀死的林同源。 这个声音嘶哑如垂暮老人的傢伙,在轻易逃过岳兵戈派来的追杀之后,追随着宁王攻入皇宫,瑞和帝仍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被岳兵戈以命护在身后。 这幅註定消失的场景,让安祯觉得无比碍眼。 明明是一条蛇,非要伪装成无害的样子,躲在岳兵戈的保护之后,随时算计着真心待他的人。 因为他杀了林同源。 世界的最终结局已经走不到应该去的地方,岳兵戈的指引代码直接消融,继续下一个旅程。 无情设定的程序,并不会在乎宿主的不情愿。 比起救世,更像是毁灭世界的邪恶势力。 烛火仿佛嘆息一般拖长了身影,创世神意识到安祯的排斥,他说:“孩子,你的思想总是游走在危险的边缘,如果不是救世主选择了你,我很难相信你能成为他的助力。” 安祯对此无比坦然,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只是刚好岳兵戈选择站在正义的一边。 “世界怎么样跟我没有关系。”安祯即使灵魂都带着深沉的阴暗面,“如果他不能完整的回到我身边,这个世界被拯救了也没什么意思。” “没有人希望他牺牲。”创世神徒劳地强调着事实,“只要你找到他,唤醒他。” 和岳兵戈所说的相同要求,令安祯心情无比沉重。 这并不是能够轻易完成的任务,他不想看着岳兵戈有一点点抗拒。 明明你情我愿的事情,被设计成一种交易,导致他也开始反感整个任务的进行。 因为,如果不唤醒岳兵戈,他就会陷入这种无限的循环,很可能就在他出现的短暂几天里,岳兵戈却在不同的世界有着长达数十年的停留。 “我知道了。” 任务。 安祯根本没法把这件事当成单纯的任务。 但是,不得不去完成。 安祯终于不是独自醒来,他就像忽然被自己的打盹吵醒,来到一个喧闹的地方。 是的,喧闹。 露天的欧式花园,他的身边到处都是人的声音。 他站在一张圆桌边上,身边都是二十多岁的社会人士,吵杂、无趣,聊着毫无意义的话题,互相探询着双方的底线,虚伪得让安祯皱眉。 “没想到岳兵戈还是选了吴则。” 安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视线立刻落在发言人那儿。 那是一个打扮精緻的女人,烫着时尚的大波浪捲髮,纤长的睫毛,淡红的嘴唇,穿着露肩长裙,一副优雅高傲的模样,语气却是十足的不屑。 她端起桌上的酒杯,还想继续说下去,而安祯勐然投过来的视线认真而锐利得让她立刻闭了嘴。 还在惊讶于第一句话的安祯,发现这个人闭嘴之后,追问道:“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在柔和的音乐中非常突兀,附近的视线都落在了那个女人身上。 场面非常尴尬,被这句问话打断了聊天的氛围,站在周围聊着其他话题的都人停了下来,视线分别放在安祯和安祯所看的人身上。 音乐忽然高昂,主持人似得男声响起:“欢迎各位来到婚礼现场,在这个浪漫的时刻,让我们有请新人上场。” 原来是婚礼。安祯对这种吵闹的场合毫无兴趣,都是有钱有闲的高端人士才会举行的东西,他和岳兵戈的话,根本没有考虑过这种走形式的仪式。 既然他身边没有岳兵戈却依旧有人谈论,那么,岳兵戈必定就在现场。 所有人都鼓着掌往主持所在的地方走去,安祯扫过他们一眼,选择退后一步,站在场内最边缘的环形树荫之下,脱离这群人潮,能够看得更清楚。 女的去掉、矮的去掉,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他都能认出岳兵戈来。 特别是吵杂音乐与主持人的疯狂热场,不断地带起欢唿声。 吵,很吵。 安祯恨不得赶快离开这个地方,逃脱魔。 主持介绍了各种值得回味的过去,两位新人从铺好的花瓣糙坪上走出来。 男的长得很很普通,女的带着头纱,整个场地没有任何人是他的目标,这个宽敞的花庭,应当只是个婚礼的仪式,说不定,岳兵戈在更外面的地方。 安祯在人群最外层,即使离开也不会引人注目。 他踩着满地的花瓣与糙丛,脚步匆匆地往外走去。 此时,有苍老的声音,如同老者一般问道:“那么,岳兵戈,你愿意永远爱着他、扶持他,从今天到永远,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永不分离吗?” 安祯转身,看着视线焦点的三个人。 白袍老人、新郎、新娘。 他立刻大声吼道:“我反对!” ☆、这不是演习2 顿时场内鸦雀无声,只剩温馨的音乐缓缓流淌。 第13页 本该是神父宣告新郎新娘深情告白的主场,突然冒出个反对人士,视线的焦点立刻转移,全都投到往这边赶来的人身上。 等着看岳家笑话的人,终于打起精神,猜测起这人的意图。 安祯不顾现场忽然的寂静之后响起的窃窃私语,疾步上前,带着风一般大步走到两位新人面前。 “我反对!”安祯举起手示意,在白袍神父惊讶的眼神中抓起新郎就跑。 抢人他有十足的经验,如果不趁着众人愣神的时机出手,等到大家反应过来,面对人墙的阻拦,就再也没有迴转的余地。 “这怎么回事!” 安祯的手劲很大,为了防止拖不动岳兵戈,甚至使出了全部力量,他完全无视掉身后带起一片惊唿和尖叫,坚定不移地往外跑去。 岳兵戈要跟别的人结婚?这个念头一起,他就想把变身烛台的创世神掰断。 他比较满意地是,岳兵戈非常顺从,连基本的挣扎反抗都没有,他随便找了一个方向,顺利地离开了风暴中心。 “行了。”陌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安祯稍稍放开力道,就被他甩开。 安祯这时才有空闲来观察这个世界的岳兵戈。 很陌生,从身高到长相,哪怕是看人的眼神,都找不到一点属于岳兵戈的痕迹。安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举行仪式的神父,所说的“岳兵戈”,他听得清清楚楚。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呢,啧,你手劲真大。”这人甩了甩被捏痛的手掌,责备地看向安祯,“虽然我也不愿意跟岳家搞这种东西,但是你未免也太直接了吧。你不知道当时我多尴尬,要是不跟你走,别人会以为我对岳家有多少感情呢。” 他心情轻松地拍了拍安祯的肩膀,一副谴责的模样,“里面那群人肯定开始找我老爸要说法了,真可惜看不到他的表情。好了安祯,别有什么负罪感,要是被问起来,你就说我女朋友逼你来的。” 安祯一句话不说,站在原地听着他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对。 这个男人,身上没有一点岳兵戈的气质,语气都充满了抱怨,那张平凡普通的脸带着的笑意简直令他觉得厌恶。 “你怎么了?”他瞥了一眼安祯,抬手看了看时间,“现在去玲玲那儿有点早了,不如把周鹏都叫出来去喝酒吧,反正这个烂摊子我家老头会收拾。” 安祯十足确定这种不负责任的花花公子模样绝不会是他的岳兵戈,立刻问道:“岳兵戈呢?” “啊?”这人一脸表情就像觉得安祯的问题不可理喻,笑意变得嘲讽,“那个女人,谁管她啊!” 安祯转身,往刚刚出来的地方走去。 身后的人在不断叫着他的名字,安祯的脚步却越跑越快。 女人。 安祯的唿吸变得困难,他知道任务会变得艰难,但是,女人。 他这辈子只爱岳兵戈一个人,然而,女人。 安祯想,这次又要辜负创世神的期望了。 婚礼的会场很混乱,事件中心的女主角低沉着脸,盖在头纱下面,看不出表情。 总不会是开心。 所有真心假意的关怀都围绕着她,说着那些安慰的空话,她却一言不发,仿佛被这件事打击得听不进任何声音。 那些窃窃私语的话题,从没离开过她与新郎的家族,这就是一场闹剧,满足了他们所有的猎奇心。 糟糕透顶。 “回来了。”忽然有一声低沉的话,她抬起头,看到人群fèng隙中慢慢走来的身影。 伴郎的西装、高挑的身材,与刚才抢走新郎的人别无二致。 在座的都是文明人,如果不是在法制社会,岳家的亲属早就把这个破坏婚礼的混蛋乱拳打死。 “你干些什么!”终于有人站出来,斥责着他。 然后安祯停下来,看向坐在最前方的白衣新娘。 周围的人看见他的眼神,瞬间自发地将新娘团团围住,抢走新郎还不够,现在是要做什么?! “我有些话想对岳兵戈说。”他站在很远的地方喊道。 但是阻拦在他面前的亲友团,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拒绝,一个破坏了重要仪式的男人,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 岳家最有话语权的人站了出来,从他的表情都能看出心情很糟,语气更是毫不客气,说道:“有什么话,以后再谈,吴则人呢?” “爸。”新娘掀开遮挡的头纱,微微扬起下巴,“让他说。” 声音清脆却故意压低,在开口之后,所有阻挡她视线的人都自发地让出通道。 “你不能和那个人结婚。”安祯向前一步。 岳兵戈的表情很平和,她问:“理由?” 如何让一个女人瞬间打消结婚念头,安祯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因为他是同性恋。” 这句话一出,场上又被炸起一片低语,伴随着各种恶意的嘲笑和 岳兵戈听了很平静,转头跟伴娘说道:“拿手机给我。” 被嘱咐一定要仪式结束才能交出来的手机,伴娘犹豫了一下,就拿了出来。 岳兵戈拨出一个电话,却不知道对面是谁。 接通之后,简单一句话说:“不用进来了,都结束了。” 她的话模稜两可,像是打给新郎,语气又显得非常怪异,仿佛重要的计划被打乱,却并不沮丧。 甚至,松了一口气。 “谢谢。”岳兵戈挂掉电话,向安祯道谢之后,带着笑意站了起来。 只是勾起一点点唇角,安祯都能看出她是真的在笑。 因为,安祯很熟悉这样的神情。 而这个结论,对于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感谢诸位来参加本次婚礼,现在,散会。” 说出这话的岳兵戈,迈着阔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在走出露天花园的时候,安祯理所当然地跟在她身边,哪怕这个世界他男人变了性,依旧是他的岳兵戈。 漫长的花园通道,是跟安祯随便带走新郎完全不同的出口,在入场的地方,摆放着巨幅新人合影。 甜美的新娘,年轻的新郎,亲昵地依偎在一起,浪漫的艺术字体印上了“喜结良缘,佳偶天成”的祝福。 在花哨桃心印花之上,醒目地印上有两位主角的大名―― 吴则。 岳、冰、歌。 安祯瞥了一眼,就愣在原地。 这种百分百会出现误会的名字,他不觉得是一种巧合。 走出场的宾客还在热烈地讨论刚才的闹剧,热衷八卦的女性说道:“岳冰歌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岳少肯定会出面的。” “可不一定,亲妹妹的婚礼都没见到他,是不是像传言一样又出事了,谁知道呢。” 同伴表示着不贊同,两人相携远去。 岳少。亲妹妹。 安祯随便抓住一个宾客,眼神狰狞毫不亲切地问道:“岳少在哪儿?” “谁、谁知道呢!”那人努力想挣脱安祯的钳制,却无能为,“岳少已经出差一个星期了,也就冰歌知道他在哪儿!” 安祯快步赶上的新娘队伍,一把抓住正要关闭的车门。 “岳……”安祯并不习惯对着一个女人唿唤这个名字,“岳冰歌,我要见你哥岳少。” 岳冰歌斜瞟他两眼,见他大有一副不答应就绝不放车门还要闹出大动静的模样,无奈地选择妥协。 “上车。” ☆、这不是演习3 宽敞的婚车撕掉了外部贴花,载着新娘回程。 而安祯在沉默的气氛中,发自内心地说道:“对不起。” 对于大多数女性来说最重要的婚礼被他打乱,这还是岳兵戈的妹妹,安祯简直坐如针垫。 他最不擅长跟女性相处,还一出场就犯下不可理喻的错误,不知道又会导致什么不可挽救的后果。 岳冰歌瞥他一眼,很快将视线落回手上。 “无所谓。”她这么说着,专注于没有停止过响动的手机继续她的工作,“本来这就是一场没有结果的仪式,能够不用我的人亲自出面,我还得感谢你。” 这意思很简单:也就是,你不来,也会有人来中止它。 “你不想结婚?” 一个被夺走新郎的新娘,完全没有失望、难过,神情平静,要不是见过大场面就是真的无所谓什么婚礼。 而现在,岳冰歌显然是准备好了后手,以一种更稳妥的方式阻止这场仪式继续。 安祯很好奇,问道:“为什么?” 岳冰歌并不想理他,翻动手机的手指滑动着屏幕,连浑身的气息都沉寂下来。 “因为他……同性恋?花花公子?随便你怎么想。”她随口编造着理由,并没有正面回復。 安祯觉得这种体验很新奇。 一个性别不同,但和岳兵戈非常相似的女性,这是他从没应对过的奇特体验,安祯看着岳冰歌的侧脸,皮肤细腻白皙,纤长的睫毛扑簌,手机屏幕的光亮反射着莹白的光,认真的模样好像岳兵戈却有着难以言喻的柔和。 如果他们能够成功培养一个女儿,长大之后应该就是这样子。 他甚至开始计划一切结束之后去生育机构提交申请,不知道岳兵戈是比较喜欢儿子还是女儿,不如直接培养一对龙凤胎,女儿像岳兵戈,儿子像他,皆大欢喜。 “餵。”岳冰歌感受着安祯一直盯着他的视线,终于忍不住出声,“你是吴则的朋友,你叫什么?” “安祯。”安祯正襟危坐,以对待亲生妹妹的态度,真诚无比,“你可以叫我哥哥,毕竟我和岳少出生入死,感情深厚,他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 岳冰歌本来只是随意一问,听到这句话之后,皱着眉转过身来,专注地看着他:“出生入死,感情深厚?” “对。” “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你。”岳冰歌强调着这句话,内心的疑惑都要顺着视线蔓延到整个车厢。 安祯镇定地咳嗽了一声,说道:“毕竟见他的家人,我需要一些准备。” “这么说,你很重视我哥?”她的注意完全放在了安祯身上,对他充满了兴趣,嘴角竟然还勾起一丝笑意。 “当然。” “要知道,我和我哥二十多年互相没有过秘密,如果他认识你这个人,并且就像你说的那样出生入死,感情深厚,我不能不知道。” 第14页 “岳妹,我之所以没有出面,主要还是因为我们的感情毕竟不太适合公开,所以我从他那儿得知你不愿意举行仪式,我才突然会出现在这儿。” “哦――”岳冰歌一脸不信,语气都是怀疑,“所以你跟我哥相处都瞒着我们?” 安祯点头。 而岳冰歌凝视着他,观察着安祯,陌生的长相,没听过的名字,先是扰乱了婚礼说吴则是个同性恋,又声称与她哥关系亲密,然而,她根本没有任何印象,这人就是在随口乱说。 岳冰歌想到了什么,忽然一笑。 “那就这样吧。” 这样是哪样?岳冰歌一直没说,婚车一路行驶到了郊外的别墅区,停在了一栋宅邸门前。岳冰歌率先下车走进去。 她光着脚踩在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那双高跟鞋早就被踢开扔在了车上,完全没有重新穿起的兴趣。 完全冷清简洁的装修风格,拥有极佳的採光角度,一进门室内很少装饰物,一片黑白灰的色调,在温暖的阳光斜射下显得更加冰冷。 他们进门不过几秒,安祯就听到从左侧楼梯上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有人在蹦跳着奔跑似得,带着雀跃的心情从楼梯下来,不过一会儿,拐角处出现一个随意穿着休闲装的男性,虚拂着扶手,轻快地跑下来。 安祯几乎是看见那张脸就离不开眼,熟悉的相貌就算换成任何一个世界,他都能一眼认出。 岳兵戈。 即使现在他的妹妹有着相同的神情和名字,岳兵戈特有的身形,他绝不会看错。 只是,那人眼中没有他。 岳少楠出现那一刻,瞥了一眼安祯,便轻轻放缓脚步,原本跑跳的身形沉稳下来,慢慢地向他们走着。 当他顶着安祯探询的视线来到两人身前时,温柔地说道:“你回来了。” 怪异。 安祯从看到岳少楠的时候,就觉得心中有股无比怪异的感觉在蔓延,这个高大的男人,有着岳兵戈的长相,却不是他的岳兵戈。 动作忸怩、视线闪躲,甚至有些蹑手蹑脚地面对他们,见安祯还在看他,竟然微微退缩几步,站在岳冰歌的斜后方。 “怕什么?”岳冰歌见他瑟缩的模样,微微皱起眉头,“之前不是无法无天要去出席婚礼?” “嘿嘿。”岳少楠脸上透出傻气的笑容,看得安祯惊讶异常,“我这不是怕你出事吗。” 岳冰歌觉得惨不忍睹,而这样不忍直视的画面她居然整整忍受了一个多月,“小歌,别笑了。” 她实在不忍再看,从安祯震惊眼神中都能知道这人的感受,应当与她别无二致。 “你好,你哪位?” 岳少楠眼神提示该做下介绍,岳冰歌才从绝望的心情里脱离出来。 安祯,一个自称和自己关系亲密的男人,不说别的,看到他现在的表情,岳冰歌觉得非常有趣。 “重新介绍一下。”她处变不惊,神情并无波动,“这才是我妹妹,岳冰歌。” 这句话对于安祯是颗核弹,但对岳少楠来说是一次赦免。 他听到这句话后,在安祯震惊的眼神中,一把挽住岳冰歌的手臂,健硕身材撒娇似依靠在岳冰歌身上,如果不是身高差的原因,安祯毫不怀疑他会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 违和感爆炸,他一副十足的少女撒娇形态,带着低沉的声音轻巧说道:“哥,你终于回来了,你有没有把吴则打得满地找牙?” “咳。”岳冰歌故意咳嗽一声,“小歌,注意形象。” 岳少楠马上立正,声音正常地说道:“你好。” 右手还顺带着还向安祯做了一个俏皮的礼。 如果换做一个可爱的女性做出这个动作,一定会给人不少好感,而现在,一米八六的岳少楠,穿着成熟简练的t恤,肩膀撑起宽阔的轮廓,手臂能见到明显的肌肉,一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模样,完成了这个小家子气的手势。 这样的男人,跟安祯心里的岳兵戈完全相反。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岳冰歌。 只见她眼神锐利,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一丝谐嚯的笑意,无比傲慢地开口:“安祯,说说你是怎么跟我……出生入死、感情深厚的?” 岳家夫妇幸福美满,生了一对双胞胎。 一个叫岳少楠,一个叫岳冰歌。 一个月前,岳少楠顺道接了岳冰歌出门聚餐,半道上遭遇小型车祸,两人毫髮无损,却双双昏迷半日。 然而,他们灵魂互换了。 “所以,你一通胡编乱造都是想做什么。”岳冰歌坐在梳妆镜前,岳少楠轻手轻脚地帮她把头上那些坚硬无比的小发卡拆下来,一个一个的,就像插在头髮里的钉子。 “我是真心想要帮你。”安祯站在稍远的位置,很想帮助岳冰歌取下头上的累赘,但她只需眼神瞥过来,就能让他老实待着。 “多谢帮助。”岳冰歌真的是败给这些繁复的装饰,如果不是亲生妹妹强烈抗议,她肯定早就去剪成短髮,“我不觉得你比我的手下可靠,至少从今天的表现来看――很糟。” 安祯再次明白,第一印象的重要性。 “小歌,拉一下。”岳冰歌抓住后背卡住的拉链,叫着岳少楠。 而岳少楠看了一眼安祯,出声提醒:“拜託,哥,这里还有你的野男人。” 岳冰歌停下准备脱衣的动作,转身看向安祯,长发披撒下来并没有遮挡住锐利的视线。 “我是gay。”安祯举起双手投降示意。 岳少楠摇摇头,一脸不贊同地指了指门口,成熟男人的脸上那副眨眼卖萌的表情,让安祯忍不住想求饶。 实在是,太违和了。 岳冰歌拒绝妥协,命令道:“出去,锁门。” ☆、这不是演习4 “华奥天空城的方案提前到三点讨论,通知a区旧城改造计划小组明天给我方案。”岳冰歌穿着得体的西装套装,习以为常地坐在岳少楠的办公室,对助理说道。 “好的。”按照岳冰歌的安排,记录下各项事务的助理说道。 当他上班时发现自己的办公桌被占领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诧异,这个人他认识,公司一向消息灵通,任何风吹糙动都逃不过聊天小组的眼睛。 所以,岳少的妹妹,是把破坏自己婚礼的傢伙带到了公司。 为什么? 连安祯都想问这个问题,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的听他进行云里雾里的工作安排,认真、专注、完全的工作狂没错,但带有尖锐气质的职业女性,他真的不太习惯。 看起来就像锱铢必较、恪守军规的mrs.蒋,每一句话都带上命令的语气,令安祯觉得有些睏倦。 毕竟他最不适应这种商业化的讨论内容,跟他所接触的东西全然无关。 第一个小时,安祯还能端端正正地坐起来看岳冰歌敲击电脑。 第二个小时,他还能用手撑头看着下属一个接一个的汇报进展,忍受那些听不明白的天书。 第三个小时,等到岳冰歌暂时处理完手上紧急的工作,抬起头就能看见角落里的安祯,趴在助理空出来的办公桌上睡着了。 而她只是看了一眼,继续点开下一份报告,并不考虑需要中场休息。 岳冰歌不得不处理因为昨天婚礼耽误的事情,明明两个人的重担,现在全部压到她一个人身上。 因为,她不可能让灵魂装着妹妹的岳少楠来公司上班,也不可能让岳少楠穿上婚纱去满足家人的期待。 一个月时间,岳冰歌拥有了这辈子最惨痛的人生经歷,并且深刻地反思自己过去十几年来对亲生妹妹毫无限度的宠爱和放纵。 以至于现在,装有岳冰歌灵魂有着岳少楠外表的“岳少”,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唯一作用,就是告诉公司全体管理层:我不在的时间里,由岳冰歌暂代职务。 质疑声和反对声在发现岳冰歌的处事风格和岳少别无二致之后销声匿迹,岳少楠继续在家“出差”“休假”“住院”,岳冰歌每天准时上班延时下班,除了昨天的婚礼,风雨无阻。 相安无事的生活被一个婚礼打破,但是不要紧,风声虽然不好听,至少是吴则的全部责任。 桌上手机忽然震动,岳冰歌扫过一眼,就能看见醒来的岳少楠用着可爱的文字发来的消息。 岳小歌:哥~我们去吃寿司吧,好饿啊xd 生活过得无比惬意,连基本的人际交流都被限制的岳少楠,只能待在家里听从安排。 岳冰歌正要回復他,左上角那个趴在桌上睡着的安祯忽然抬起头来,直愣愣地盯住电脑,保持这种思考人生的姿态,好久没有变化过姿势。 严格地说,安祯是单纯地放空大脑出神。 安祯,被胡思乱想的梦吓醒了。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梦,大概是只有岳兵戈离开他的程度才能与之一战。 大概就是,岳冰歌跟自己结婚了,然后岳少楠和吴则搞基了…… 他痛苦地完整回忆了一边梦境,视线慢慢地落在主角身上,而岳冰歌正在看着他,就在视线交汇的时候,岳冰歌收回自己的注意力,回復起妹妹发来的消息。 “下班了吗?”安祯发现岳冰歌终于没有在电脑上敲敲打打,也没有各种工作狂进行项目汇报。 “没有。”岳冰歌头也不抬,发送了消息,“还有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安祯站起来努力地伸展双臂。 一向毫无疑问深爱着岳兵戈的安祯,感觉现在就在经歷酷刑,他爱的人的灵魂在女人的身上,而身体里面住着这个女人的灵魂,描述出来就像出轨似的令他非常不开心,但是命运如此,世界设定如此,他也只能接受。 只是面对这样的岳兵戈,安祯绝不可能向创世神说的那样出手。 哪怕心里冒出一点点的念头,都像是在犯罪。 “你们没有办法恢復吗?”这是他第四次问道。 前三次都遭受了岳冰歌发自内心根本不掩饰的鄙夷,然后岳少楠一脸委屈难过的模样,让他再继续不下去。 太难受了。 “没办法。”岳冰歌的视线没有从手机上挪开,时不时回復一些消息。 能够看到工作顺利开展,她的心情也算好了许多。 “就算一辈子换不回来,该完成的事情还是要继续。”岳冰歌平静地说道,“至少哪天恢復正常,不会面对一堆难以收拾的烂摊子,我和小歌有约定,一年时间还没有办法让这种状况结束的话,她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去阻止。” 第15页 “不行!”安祯拍桌而起,梦里惊悚的岳兵戈的脸和别的男人如胶似漆的画面令他后背发寒,“总得想想办法!你这一个月就什么都没做,每天过着相同的日子?” “办法?”岳冰歌仿佛听到什么幼稚可笑的想法一般,眼神沉寂地凝视着安祯,“如果我说,那些所谓的办法,只有死亡是最有效的呢?” 既然他们在互换的时候出过车祸,就算最后毫髮无损,在意识消失的那刻,她确实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那种带遗憾和惊恐,难以预料未来的感受,即使是她,也会觉得通体发寒。 岳冰歌甚至站起来,娇小的身体隐藏着巨大的压迫力,说道:“就为了尝试可能导致死亡的方法,我就必须放下手上最重要的工作,让我生活无忧的亲生妹妹一起,再一次面对生命危险,不惜付出惨重的代价只是为了一个躯体?” “值得吗?” 不值得。 安祯默默在心里为她回答,无论多么不情愿地面对这个事实,得出的结论都是非常、十足地不值得。 安祯沉默地看着岳冰歌,她脸上的锐利气势中总能发现一丝脆弱,无论那是来自身体的错觉,还是灵魂的意识,都让安祯无比心疼。 “你心里,最重要的工作是什么?” “华奥天空城。”岳冰歌准备这个计划,甚至当她仅仅十岁的时候,就有了这样的念头,“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只是一个概念,但对我来说,是整个世界。” 岳冰歌说完这句话,站了起来。她拿起随身的手提包,直接目不斜视地径直走了出去。 安祯安静地跟在她身后,一句话不说。 他能感受到岳冰歌心中压抑的无边怒火,不能发泄的疲惫,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甚至是父母对于岳冰歌婚事的期望。 即使那是一个不值一提的混蛋,她也不得不盛装打扮浪费一整天的时间,计划出一场不能完成的仪式。 他开始思考,这个世界的导向究竟是什么,岳冰歌如此重视的天空城又是什么。 创世神的话在他脑海里轰鸣作响,但安祯觉得,这一世,他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他下不了手,也无从下手。 他应该唤醒的究竟是灵魂中的岳兵戈,还是身体中的岳兵戈? 没人能够给他答案。 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地站在岳冰歌身边,什么都不做。 “等一下。”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岳冰歌已经脚步快速地走在了最前面。 安祯在后面喊着,岳冰歌却充耳未闻,电梯出口之外就是广阔的地下停车场,他们早上的车停在专属的停车位,通道宽阔而安静,能够听到两三辆车轻轻发动的声音。 忽然,他感觉有光线从视线边缘扫过,随之而来的就是发动机震耳的转动声。 “兵戈!” ☆、这不是演习5 安祯站在医院急救室外面,只能看到医护人员在忙碌地进行治疗。 他知道岳冰歌一定会没事,但仍旧止不住后怕。 当时那辆车是故意突然加速的,发动机的声音整个地下车库都能听到回声,安祯拼尽全力奔跑过去,也只能抓住岳冰歌的衣角。 而岳冰歌,甚至只是呆愣地盯着那辆车。 动弹不得。 “你的手流血了,先生。” 护士用酒精清洗着伤口,安祯却只关心一件事:“我送来的人怎么样了?” “她没事,待会转入观察室。” “哦。” 安祯松了一口气,就算像创世神所说的改变世界轨迹,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即使这不是完整的岳兵戈,她苍白而带伤的脸被清理干净创口,带着氧气面罩悄无声息地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安祯仍旧被无限的悔意和自责淹没。 他应该跟紧一点,站在刚好能够保护她的地方。 “不好意思请你出去。”赶来的岳先生见到这个眼熟的人,心里就有一股怒气。 安祯也不敢跟他争吵,乖乖地退出病房。 白天都是他们的地盘,他只能默默地站在走廊,看这些陌生人在病房进进出出。 忽然响起一阵吵杂声,那位岳先生带着三四个人匆忙地从病房出来,并在临走前狠狠地瞥了一眼安祯。 出事了。 但与安祯无关,他又能回到病房,安静地坐在岳冰歌身边,等她睁开眼睛。 他甚至不敢眨眼,害怕一转眼,那些变化迅速的数据流,又带走了他的岳兵戈。 直到夜幕降临,岳冰歌躺在病床上什么都没有改变,连之前匆忙赶出去的岳先生,都没有回来。 安祯趴在病床边,短暂的惊恐之后,在安静的病房里总有一点睏倦。 他看着岳冰歌,眼皮越加沉重,终于忍不住闭上眼睛。 病房里安睡的岳冰歌身边,趴着一个年轻人,右手被绷带缠上伤口,姿势别扭地放在床上。 岳少楠穿着病服出现在观察室门口时,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见到安祯这副模样。 “咚咚。”轻轻的敲门声,让安祯从浅眠里醒过来。 他回过头,看到了岳少楠。 安祯昏沉的头脑还没想明白岳少楠状态不一样是为什么,就听见他说:“我很意外,你竟然不是守在我的床前。” 岳少楠带着一丝笑意,穿着医院的病服,站在门口。 室内的灯光白惨惨地照耀下,显得脸色非常苍白。 但是,这是安祯认识的那个岳兵戈。 “兵戈?”安祯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女性,难以置信地站起来。 没有抿着嘴眨动睫毛,没有抬手做出俏皮的动作,没有故意忸怩地翘起嘴角。 是原版原装原本的那一个岳兵戈。 安祯口中喊出和亲生妹妹一样的名字,岳少楠不喜欢这种会混淆的称唿,微微皱眉,说:“叫我岳少。” 无论是岳少、岳少楠、岳兵戈、岳冰歌,只要是他等的那个人就好。 安祯从善如流,激动地靠近岳少楠,问道:“岳少,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至少小歌很留情面地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我还是我自己,这就足够了。” 岳少楠完整地醒来,并没有什么不适应,再次回到自己习惯了二十多年的身体,之前的一切苦难就像是一场梦。 他走到岳冰歌身边,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平稳地唿吸着。 岳少楠伸手轻轻拂开岳冰歌的髮丝,她沉睡的模样就像一个等待唤醒的公主,美丽、安静,体会不到任何的痛苦。 “没关系,岳小歌是最厉害的,她一定会没事。” 岳少楠这句话就像是自言自语,声音低沉带着笑,看着岳冰歌的眉眼,只希望她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就此结束。 “我们走。” 安祯再次回到岳少楠的家里,心里的体会跟早上完全不同。 岳兵戈回来了,他认识的那种行事果断、气势慑人的岳兵戈,回到了他的眼前。 他再也不用纠结什么创世神的任务,心境经过这次的惊吓得到了极大的升华。 “你干什么?”岳少楠站在门口,转身发现这个人竟然还默默地跟着他。 “我们谈谈。”安祯举起受伤的手博取同情。 很显然,他这个方法在心软的岳少楠这里完全行得通,岳少楠瞥了一眼那个被包扎起来的手掌,本打算关门送客的理由变得格外没有底气。 好歹这个人,曾经拼命地想要救他。 而那时,他凝视着驾驶室那人熟悉的脸,连躲开都忘记了。 安祯进入房间,自来熟地坐在椅子上。 “你觉得我怎么样?” “怎么样?”岳少楠倒了一杯水,疑惑地重复着这句话,思考似的握着杯子,“你觉得我觉得你怎么样?” “至少……”安祯回忆着自己所作所为,“还不错吧。” “早上你问过我两个为什么。现在,我先回答你之前的问题。”岳少楠居高临下地看着安祯,那个杯子顺势放在了他左边。 “第一,为什么带着你?你如果要对小歌,或者说‘我’,做出什么,后果不堪设想。第二,为什么不想小歌和吴则结婚?因为,吴则比一个骗婚的同性恋性质更恶劣。” “他把婚礼当成一个赌注,却背地里有感情深厚的女朋友,更重要的是,这个毫无担当的男人,只是经过某些人的怂恿,骗了我妹妹。” 安祯仿佛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问道:“你妹妹是真心喜欢这个男人?” “当然。”岳少楠推开衣柜,拿出一套休闲套装,“不然我为什么要穿上那堆女人的东西,去参加这种毫无意义的仪式。” “你妹妹真的很幸福……” 安祯的话在最后几个字渐渐放低声音,岳少楠毫无防备地脱下病服,将赤。裸的后背袒。露了出来。 然后,很快被衣服掩盖。 “啊,我,可不可以跟你睡?”安祯真诚地问道。 这种话,岳少楠只在岳冰歌八岁的时候听过,他顺手脱下长裤,完全没有注意到安祯的表情,说道:“你几岁?还要人陪着?” 室内很安静,只能听到他oo@@换衣的声音。 当岳少楠换好衣服,就见到安祯一脸渴望。 忽然,他想起来了。 “你们同性恋都是这样……”岳少楠找着合适的措辞,“见人就发。情的?”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安祯靠近岳少楠,“反正我这辈子,只会对你有感觉。” 岳少楠像听了一个笑话,微微勾起嘴角嘲笑一般,就要绕过安祯去浴室洗澡。 而安祯挡在他面前,眼神认真得令岳少楠移不开眼睛。 “岳少。”安祯依旧遵循岳少楠的要求,固执地喊着这个名字,“我只想说,无论世界末日还是地球毁灭,我爱的永远是完完整整的你。” “不是岳冰歌,也不是岳少楠。” “是你。” 他们距离近得就像要接吻。 岳少楠不知道自己是受到了什么蛊惑,在这一瞬间,竟然相信安祯说的都是真的。 人的眼睛不会说谎,炽热的视线灼烧着他,像有什么压抑住的东西,要被安祯勾引出来。 第16页 安祯甚至偷偷更加拉近彼此的距离,只要岳少楠不反对,他一定可以…… “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无比急切在岳少楠的手上响起,屏幕亮起的光线仿佛唤醒了他似得。 差一点就要沉溺在这种暧昧的气氛中。 岳少楠后退一步检讨着自己刚才的出神,转身接起电话。 里面俏皮熟悉的女声开心地说道:“哥~我醒了,好饿啊!” ☆、这不是演习6 大晚上满足亲生妹妹的任性要求,岳少楠驱车一小时赶去准备她想吃的寿司。 安祯站在一边,看着他。 岳少楠没有停止发送手上的信息,偶尔还能听见岳冰歌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那些任性撒娇催促的话,听得让安祯嫉妒。 终于买好了岳冰歌要吃的东西,岳少楠坐上车子。 “你这什么眼神。” “嫉妒啊……”安祯拉长声音,任性地说道。 岳少楠看着他,然后果断将手上的外卖盒递给他,不容拒绝地说:“拿着。” 当他们赶回医院的时候,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安祯连听到那人的声音,都觉得厌烦不堪。 但岳冰歌不这么想,她的双眼都带着雀跃,听着身前的男人说着一些新奇的见闻,开心得笑出声来。 “小歌。”岳少楠出声打断他们愉快的对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来。 他并不喜欢吴则这个人,但是岳冰歌喜欢,他考虑如何准备妥善必要的证据之前,停留在这个相安无事的阶段也算不错。 “岳哥。” 吴则自然地喊道,仿佛婚礼上的那一幕并没有出现,他已经向所有指责他的人发出了声明,将一切问题推到暗恋他道发狂的讨厌女人身上,并且真诚地发誓自己真心地爱着岳冰歌,所以他在岳家人面前,显得无比坦荡。 直到他将视线移到安祯脸上,表情才有微妙的变化。 “安祯,原来你跟岳哥在一起,难怪联繫不上。”吴则的表情很复杂,他和岳家唯一没有达成一致的,就是这个消失无踪的安祯。 “哦。”如果不是岳少楠转头盯着他,安祯连回復都不想说。 毕竟这个男人,明目张胆地玩着骗婚的把戏,被岳少楠看在眼里,不过他好像,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岳冰歌,她依旧还活在一场完美的婚礼之中。 “吃饭。”岳少楠将病房的活动桌子推到岳冰歌身前,并不在意室内多了一个不速之客似的,专注地投食。 “小歌,那我今天先走啦。”吴则的语气带着刻意的询问,就像岳冰歌稍微挽留就会留下来一样。 “嗯。”岳冰歌头也不抬,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她哥的手指上,外卖包装盒被轻轻打开,她是真的受不了医院的饭菜。 并没有得到理想中的回覆,吴则看了一眼安祯,却发现,这个室内他才是最多余的那一个。 于是他转身离开,准备明天继续出现。 “下次吴则来的时候,你不要理他好不好?”岳少楠问着好不好,语气确实不容置疑。 岳冰歌睁大双眼,全然一副惊讶的模样,说道:“为什么?” “我不喜欢他。”岳少楠很少左右妹妹的喜好,但是这一次,他真的觉得吴则这个人脸皮比他想像的还要厚,“婚礼上出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他亲你了?”岳冰歌这么问道,竟然笑出了声。 “不是……”岳少楠脸都黑了,“吴则其实不想结婚。” “不可能呀。” 安祯发现,岳冰歌真的是非常难以沟通,而岳少楠,也并没有直截了当地说出真相。 简单的一句“其实吴则在外面有人他只是在利用你”,真有这么难? 安祯疑惑地看着他们的互动,觉得头痛无比。 有问题,这两个人都很有问题。 “哥,我今晚能回家吗?”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的岳冰歌,只记得自己准备出门等她哥来接她吃饭的时候忽然晕倒,如果不是安保人员在监控屏上发现,估计在这个偏远安静的住所,她会一直躺到岳少楠回来找她。 “不行,你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岳少楠认真地看着岳冰歌脸上的伤,被加速的车辆擦挂碰撞,手和脚都有不同程度的轻伤。 “明早我会来看你,今晚好好休息。” “你不陪我吗?”岳冰歌的眼神带着哀求,可怜地说道。 “我已经叫陈姐过来,她晚上会陪着你。”岳少楠习惯地伸手摸了摸岳冰歌的头,“好好养病,如果没有问题,医生同意了再出院。” 岳冰歌虽然表情能够看出非常不情愿,但是仍旧不能违抗岳少楠的要求。 岳少楠专门回医院一趟,真的只是送饭而已。 安祯感受到一阵莫名地委屈,他这么无微不至不辞辛苦地奔波,只是为了妹妹开心。 回程的路上,岳少楠的心情显然不算轻松,握着方向盘的手时不时会忽然地抓紧,而紧皱的眉头也没有放松过。 “在想什么?”安祯终于放下那些跟小女孩斤斤计较的心思,出声问道。 岳少楠瞥了他一眼,视线快速地回到前方,说道:“很多。” “工作、生活、妹妹?”安祯为他补充。 “不。”岳少楠否定了他,并且长时间的沉默,他的注意力放在开车上,保持一种拒绝谈话的状态,直到回到住所。 这是他们第二次打开大厅的灯,柔和温暖的橙黄色光线照耀着整个空荡的厅室。 岳少楠的沉默 “安祯,你认识周鹏吗?” 这个名字,安祯确实听过,他以为不过是吴则那群不值一提的狐朋狗友,没想到会被岳少楠慎重地问出来。 岳少楠看着安祯一脸茫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多此一举,安祯这个人,严格来讲并不算得完全站在他这边。 “睡吧。”岳少楠收回视线,并不打算继续纠结。 而安祯一把抓住他的手。 “岳少。”安祯的指尖带着冰冷的夜风,手掌却干燥得温热,“如果,有一种办法可以让你轻松解决掉现在的所有烦恼呢?” “向魔鬼出卖灵魂?”岳少楠勾起一丝笑,“你的样子就像是邪。教的传。教徒,这种过时的开场白还是换一换比较好。” 安祯心里考虑了很久,他经歷过的事让他倾向于站在创世神的一边。 他的任务,他的岳兵戈,无论哪一种,他都不想在今晚放手。 安祯的眼中隐藏着波澜,声音却温柔平静地说道:“我们做吧。” “哈。”岳少楠已经完全确定安祯是在开玩笑,这么郑重地提出请求,却走向这么一个结局。 “好了安祯,我现在并没有心情去计较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但是……” 安祯并没有听他说完这么长的句子的耐心,果断地拉近两人的距离,轻柔地贴上他的唇。 并没有什么预备和开始,就像自发被蛊惑的信众,无法拒绝安祯的主动。 岳少楠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回事,他的理智叫嚣着推开这个人,舌头却撬开了安祯的嘴。 他们缠抱在一起,连岳少楠都不由自主地索求更多。 然后安祯努力地分开这个怀抱。 岳少楠竟然觉得有些可惜,他已经接受了安祯的放肆,但安祯好像并非如此。 “走。”安祯觉得自己多说一句话都要原地爆炸,体内蕴藏的热度烧灼着他的灵魂,他强硬地拉起岳少楠,往房间跑去。 岳少楠欣喜地接受着这个发展,轻而易举地推倒安祯。 “我以为你会想说些什么。”他俯视着眼中带有渴求的安祯。 而安祯只想扒掉这个人的衣服,他的手顺着岳少楠的腰线抓住了皮带,剥起外裤的动作熟门熟路。 “你很急?”岳少楠觉得自己是一个有条理的人,一二三四都规划得整整齐齐。 他觉得安祯不该这样。 而安祯撑起身子,热切地与他接吻。 “你知道吗,你每次说话的样子,都像一个性冷淡。”然后他的手挑衅地按住那个炽热的部位,“但是你这里总是会说实话。” 原本的那些烦恼睏倦被岳少楠抛之脑后,他只想狠狠地入侵这个人,让这个人再也没心思去说这种让人难为情的话。 安祯的语言永远没有他的行动露骨,手摸过的每一个位置,都明显地带着他的倾诉,岳少楠在忙乱之中必须抓住他捣乱的手,毕竟,他需要理智。 可惜安祯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每一次想要停下来思考,都会被安祯的骚扰打断,直到安祯竟然试图以上位的姿势让他进入的时候,岳少楠终于只能思考如何惩罚这个妄图骑乘的人身上。 安祯被岳少楠的体力折腾着死去活来,他甚至开始胡思乱想,为什么他这么持久,根本不像是第一次的样子。 莫名地委屈伴随着岳少楠的动作起伏,那人狠狠地压住他,进到了更深的地方,安祯情不自禁地叫出声,连耳根都跟着烫了起来。 然后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说着熟悉的话。 那个人低沉喑哑的声音说道:“我醒了,宝贝。” 岳兵戈抱着安祯,轻轻吻住他的耳畔,热烫的气息洒在安祯颈边。 他的声音带着释放之后的眷恋,说:“你真的就是创世神的传教士。” “混蛋。”安祯累得不行,挥开他的骚扰。 只听见一丝轻笑,岳兵戈的声音低沉而性感。 “晚安,我爱你。” ☆、这不是演习7 安祯睡得很沉,整个思维都放空在一片静谧的黑夜中,仿佛这一觉永远都不会醒。 他并没有做什么特殊的梦,只不过回顾着那些跟岳兵戈起居的日子,每天都是被身边人o@的穿衣声闹醒,非要讨一个吻,才愿意松开自己的左手。 而现在,他左手依旧攥着温暖的掌心,就像他们一起赖床的时候,一睁眼就能看到他最爱的人。 “早安。”岳兵戈的脸逆着光,手臂环抱着安祯。 醒来的安祯还以为,肯定是见不到岳兵戈了。 “你……”他想问的话,仿佛问出口就会提醒到身边人,话到嘴边,他选择凑过去用额头摩挲岳兵戈的下巴。 第17页 “别走。”轻悄悄的声音从喉咙挤出来。 岳兵戈扬起头,将这个人拖到身边,贴得更近。 “不走。”他抱住安祯,轻声抚平对方心里的不安,“要走我们一起走。” 得到承诺的安祯顿时不安分起来,攥住岳兵戈手掌的手主动挣脱出来,直接全身扑到他身上,用全身的重量死死压住他。 “昨晚不够?”岳兵戈被身上的分量压得笑起来。 安祯说:“这可是几个世界的份,你觉得够了?” 需索无度,白日宣yin。 精疲力尽的安祯终于能够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他问道:“兵戈,你还记得我没有成功唤醒你的那个世界吗?” “记得,你心痛的眼神,连我都觉得难过。”岳兵戈看着他,“安祯,我会尽最大努力保护自己,你要相信我是主角,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 “对不起。” “不要这样。”岳兵戈轻轻吻住安祯,“你做事看起来那么狠,没想到这么心软。” “我只是对你没法下狠心。”安祯觉得有些难为情,故意推开他, 岳兵戈笑起来,说道:“我以为你每次都说要在上面艹死我,调。教我,都是真的。” 安祯翻身起来骑在岳兵戈身上,表情兇狠地虚张声势,说:“你不信是不是,我强。暴你啊!” “我信。”岳兵戈将他抓下一个弧度,轻而易举地调转位置,“宝贝,跟我去拯救世界好不好?” “说好的从此君王不早朝呢?” “但我是救世主啊。”岳兵戈俯下身,亲了亲赖床的安祯。 对于公司的人来说,岳少的突然出现他的突然消失一样频繁,并没有什么惊讶的。 今天的助理也知道自己的位置,要让给一个莫名其妙的吉祥物。 是的,并没有具体职位,却接连被岳少及亲妹带在身边的人,除了吉祥物,都很难找到别的形容词。 “大概,很快就要有老闆妹夫了”毕竟抢婚这种听起来就很惊险刺激的事情,事件主角还被带来带去,实在是不令人浮想联翩。 而吉祥物安祯,在岳兵戈的办公室,面对一片投射影像显现出来的模拟城市,惊得无话可说。 在科技如此落后的地方,岳兵戈的微型电脑居然能够将一个影像资料还原成仿真模型,或者说,这台设备比他们军方使用的微脑更先进。 “创世神的科技。”岳兵戈投影出来的全息影像将天空城的每一个细节都重建得精细无比,甚至能够看到模拟的居民路人在宽阔的通道上谈笑、休息,“创世神将这些东西寄放到我这里,解锁的密码就是你。” 安祯摊手,说道:“他就不能设个简单的密码?比如接个吻什么的。” “可我觉得还不错。”岳兵戈稍稍偏头,就能吻到安祯,“你觉得这像什么?” 华奥天空城每一个房间都带有最尖端的科技,它不存在于现实之中,它就像一个网络,能够将所有人的意识和触感,换算成真实的信息。 就像全息的虚拟网络世界,只需要动动脑子,就可以身临其境。 安祯盯着那一群自由行动的人物模型,就像看到了鲜活的人类,在虚拟的高科技环境中,如同展览品,却觉得过得无比惬意。 “per。”安祯肯定地说道,“将这个城市无限扩大,所有信息终端都接入到城市核心,这就是一个微缩的per。” “这还只是一个雏形,毕竟这里的科技水平,还没有达到能够轻而易举覆盖全球的地步。unsid的人准备在天空城建成之后,顺理成章地接管它,然后慢慢掌控这个世界。” 即使是不同的时空,一旦unsid将所有的世界都建立起控制终端,那么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从更遥远的未来阻止per的扩散。 “我们要毁掉整个计划?”安祯记得,岳兵戈对于华奥天空城的决心,哪怕是付出生命,也要完成的那种气势,并不像因为失去记忆,而走的歪路。 岳兵戈摇了摇头,他说:“相反,我们要加快它的建成速度。unsid的监控系统给出的预计时间是两年,我们能越早建成,就能准备得更充分。” “准备什么?” “创世神的入侵。” 安祯终于能够体会到任务的艰巨,科技的发展需要上千万人的智慧,几百年的努力才可能取得不断的进步,如果光凭岳兵戈的力量,在这样一个信息科技落后的地方,建成全息世界,简直难如登天。 岳兵戈说道:“只要能够说服董事会,要立刻完成这些并不难,但是如果引起吴氏的敌视,可能有些麻烦。” “吴氏?”安祯偏偏头,“吴则?” 岳兵戈调整微脑的显示画面,将天空城切换为一个很像能量舱的东西。 “这是吴氏研发的专利,只要躺进去,就可以实现意识对接。”岳兵戈拆分着这个能量舱,能够清楚地看见内部的结构,“现在我觉得,这更像是unsid的科技。你看连接的方式,採用的不是贴片,而是能量液传导。” “确实很像per的接入方式。”安祯说道,“你觉得unsid已经开始接触这个世界的人?” 岳兵戈点头,说道:“如果有,我想不到比吴氏更适合的人,他们几乎是站在科技的前沿,并不吝啬招揽人才。” 他切换到下一个模型,简单的头戴式数据传输仪,说道:“创世神给我的东西里面,我觉得这个更适合这个世界,方便取用,而且看起来头戴的意识传输方式比能量舱更安全。” “感觉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安祯伸手缠住岳兵戈的脖子,“创世神只给了你这些,就叫你来拯救世界?” “当然还有杀手锏。”岳兵戈笑着,接受他的献吻。 他们享受这种单独的宁静,缠在一起,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甜腻的气息。 而推门而入的助理瞬间觉得自己是走错了房间,他目不斜视地拉住门柄,准备退出这个虐狗的地方。 “林助理。”岳兵戈怀抱着安祯,叫住了他。 这种撞破顶头上司jian。情还被上司发现的桥段让身经百战的林助理浑身汗毛倒立,从来没有听说过岳总有什么奇怪的绯闻,现在的情况却比任何空穴来风更加可怕。 他把破坏亲生妹妹婚礼的傢伙搞到了手,只能说好大一盘棋? 岳兵戈并不管助理心里的惊涛骇浪,直接说道:“通知华奥天空城项目组成员,十分钟后第一会议室见。” ☆、这不是演习8 岳少有了不可言说的小情人。 这样的消息在岳氏内部情报网中已经不是什么新闻,毕竟每天都能看到两个人共同进出。 “岳总这么冷漠严肃地居然笑着搂人,我简直看呆了。” “小情人才是可怕,居然走着走着就要接吻,太开放了,考虑一下场合啊?” “感觉这是很大的棋,不知道董事长什么反应。” “据说小情人是天空城专利技术代理人,董事长怎么可能反对岳少去进行商业利用。” “纯洁的感情怎么被你加个商业利用,滚滚滚。” 岳兵戈的办公室爆发出一阵笑声。 他一抬头就能看见安祯仰趟在沙发上,拿着微脑笑个不停。 “看到了什么,这么开心?”岳兵戈签署着手上的文件,问道。 “你的员工都好闲啊,这么有空八卦。”安祯翻身坐起来,“小歌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岳兵戈停下笔,一脸为难。 他没有想到吴则会坚持不懈地接触岳冰歌,哪怕被岳氏董事长撞见,吴则仍旧摆出一副他们是真爱,婚礼都是被逼的样子。 不得不说,岳冰歌竟然吃这一套。 “我现在觉得,当初对小歌是不是过于宠溺,提到这个男人她就像丧失理智一样,一定要见吴则。” “就像下了蛊?”安祯自然而然地坐在办公室上,随手压住岳兵戈的文件。 被安祯完全蛊惑的岳兵戈抬头看他,说道:“我考虑过这个可能性,但并没有从她身上扫描出异常。” “小歌的智商,经过这几次的意外有没有……” 岳兵戈捏了捏他脸颊,说道:“没有。和灵魂互换之前没有区别,还是那么喜欢吴则。” 安祯抓住他作乱的手掌,用手指轻轻摩挲。他说:“那小歌的品味真是奇特,这个吴则,长相普通,人品堪忧,非要说什么优点也就是吴氏能给他撑腰了吧。” 岳兵戈被安祯这么亲昵地抚摸,也没什么心思去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他抓过安祯。 “我觉得她在计划什么,现在还不能确定。”岳兵戈轻轻地吻住安祯,直到他疯狂地反击。 静谧的室内只听见暧昧的声响,岳兵戈按住安祯想要进一步的手,说道:“中场休息,剩下的晚上继续好吗?” 疑问的语气却不给安祯拒绝的机会。 安祯泄气地趴坐在他身上,问道:“想让我做什么?” “把你休闲娱乐看公司员工讨论八卦的时间,放在小歌身上。”岳兵戈抱住他,防止身上的人滑下去,“全方位地监控她的动向,如果她真的要做什么,最近不可能没有迹象。” “包括她洗澡睡觉wc?”安祯瞪大眼睛,只要岳兵戈说是,他肯定会在眼前的脖子上再留一条咬痕。 岳兵戈挑眉,强调着:“除了这些之外的监控。” “还有换衣服看小书呢?” “安祯。”岳兵戈被他的故意刁难弄得哭笑不得,“我真的只把她当妹妹,毕竟我们是有血缘的。” 安祯承认自己是有一点嫉妒,毕竟岳兵戈的关心,过去从来只给他一个人。 他捏住岳兵戈的领带,慢慢地将它拉下来,意图明显地说:“ok,我会看着她,但是我要奖励。” 岳兵戈笑着,任由他解开自己的领带,并不介意安祯打算做些什么。 “咚咚咚。”自从助理撞破第一次jian。情之后,学会了敲门。 “帮我看着她。”岳兵戈见安祯并不满意被打断的样子,狠狠地吻住他,“晚上给你奖励。” 然后岳兵戈推开安祯,恢復成公事公办的模样,喊道:“请进。” 第18页 又是要讨论无聊的工作,安祯将那条质地柔软的领带缠在手腕上,重新回到沙发上,设定微脑监控场所。 岳冰歌出院之后,并没有再回到他们住的地方。 她和父母住在一起,每天享受着无微不至的关怀,而岳兵戈,也只是偶尔才回过去探望她。 安祯能够看见岳冰歌在电脑前快速地敲字,他立刻设置微脑,就能清楚地看到上面的消息。 “我们明天出来见面吧。” “可是现在吴则真的很可怕,我担心他发现。” “玲玲,你别怕,我会保护你。” 玲玲?安祯看着这个称唿,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两个人在聊天工具上不断地讨论着吴则,安祯无聊地看着,就是简单的两个小姑娘相约见面而已,估计这个玲玲,也就是吴则的妹妹罢了。 这些兄弟姐妹多的人真的是关系千丝万缕扯不清楚,安祯始终是独自一人,并没有过这种麻烦的体验。 她们今天的聊天,几乎都集中在一个话题上:岳冰歌让玲玲出门,但玲玲强烈的拒绝。 安祯心目中乐观得有些幼稚的岳冰歌脸上,少见地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等到林助理终于报告完接下来的行程,终于退出了办公室。 安祯扬声问道:“吴则的妹妹叫玲玲吗?” “玲玲?”岳兵戈低头修改着明天的要用的发言稿,“吴则没有妹妹,但是他女朋友就叫玲玲。” “兵戈。” 岳兵戈抬头,就看见安祯一脸惊讶。 “怎么了?”他立刻起身走到安祯身边。 安祯烦恼地将头靠在岳兵戈身上,将微脑推到他面前,说道:“完了,你家小歌真的是要干大事的人。” 她要约见吴则的女朋友,并且,要求她带出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你觉得是什么东西?”安祯问道。 岳兵戈并没有回答,他浏览完毕那一长串拐弯抹角的聊天记录,快速地将记录的时间调整到最早的日期。 一个月前。 岳冰歌一个月前就知道玲玲的存在,并且开始了私下的交流。 她一直在让玲玲将吴则藏起来的东西,交给她。 玲玲和岳冰歌之间唯一的关联,岳兵戈只能想到一个人。 “周鹏。”岳兵戈看着安祯,说道,“当时想要撞我的人,是周鹏。而周鹏,是小歌一直以来的追求者,但是他和吴则是表兄弟。现在,你觉得停车场的车祸是吴则的指使,还是别的人?” 在岳兵戈的安危问题上,安祯绝对是大胆假设,说道:“你觉得是小歌?” 岳兵戈是不愿面对这个问题的,他保持沉默,翻看着那一堆聊天记录,觉得她们讨论的事情杂乱无章,并没有什么中心。 能够肯定的是,玲玲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爱吴则。 而岳冰歌,更不可能。 “我觉得,不如把周鹏抓起来问问。”安祯提议道。 “怎么问?” “吊起来?”安祯扬了扬手上的领带。 岳兵戈关闭微脑,揉了揉安祯短髮,说道:“主意不错。” ☆、这不是演习9 安祯体会了一把“自食其果”,他过于得意忘形,以至于岳兵戈曾经说的话被抛之脑后。 如果不能改掉凡事暴力解决问题的想法,那就要接受惩罚。 不得不说,正是因为这种接近享受的惩罚方式,才让安祯愈加放肆。 他的大脑沉溺在一片快感之中,无论是他索要的奖励还是岳兵戈所说的惩罚,都一起体验完毕。 痛并快乐着。 感觉自己已经开始嚮往抖m世界的安祯,在混乱的想法中,清楚地感受到:岳兵戈的领带都挺结实的。 “我曾经无数次教导你,不要有这种危险的想法。”岳兵戈的声音低沉带着情。欲,让安祯止不住内心骚动。 即使已经精疲力尽,还是按不住心里的渴求。 “我错了。”安祯嘴巴很软,被捆紧的双手举过头顶,别扭地姿势让他费劲地跪坐在岳兵戈身上。 “你很兴奋。” “没、没有!”安祯瑟缩一下,发出抑制不住地呻。吟。 岳兵戈抱紧他,在耳边轻声道:“说谎。” 当他要求的奖励终于结束之后,安祯身上每一寸都变得酸软,却依旧固执地抓住岳兵戈的手。 疯狂之后的睡眠维持着大脑的亢奋状态,安祯始终在半梦半醒之间,不敢过于放纵自己沉睡,手心有着温热的触感,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枕边人身上,哪怕一丝丝轻微的挣脱都能唤醒假寐的安祯。 “我就知道。”安祯沙哑的声音轻轻呢喃,“你故意的,不想让我跟你去。” “好好休息,我待会就回来。”已经准备离开的岳兵戈俯下身,亲吻着他的耳畔。 安祯却挥开他的触碰,挣扎着坐起来,固执地扑在岳兵戈身上,“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他已经不想看到岳兵戈出现意外,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总会发生不可预料的事情,不管是岳兵戈受伤或者经歷危险,只要他还有意识,都不允许岳兵戈独自面对。 安祯树懒一样抱住他的腰身,耍赖一般说道:“要么带我一起,要么就别去了。选吧,岳少。” 当周鹏被人叫醒的时候,他本能地想要翻动,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眼前的人非常熟悉,轻而易举地出现在他的房间。 “岳少。”周鹏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他以为,至少对方会开诚布公,客气一点。 绑上周鹏,是安祯的提议。岳兵戈在他强烈要求的眼神下,只能妥协。 虽然这个世界不会出现能够威胁到他们生命的东西,但是周鹏是驾车冲撞岳冰歌的犯人,自然带有危险的气息。 “周鹏。”岳兵戈点点头,开门见山,“你为什么要开车撞冰歌?” 本来绷紧了身体的周鹏,神情忽然变得很轻松。 他将蜷缩的双腿伸直,并不害怕自己的处境,说道:“我还没来得及说恭喜。” 周鹏的话让安祯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而他只是简单地开口说道:“恭喜岳少终于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你知道?”岳兵戈虽然清楚他和岳冰歌之前的不同肯定引起了不少警觉,但是这么奇幻的事情,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接受,“所以你是为了帮我们?” “是为了帮冰歌。”周鹏不愧是岳冰歌的头号追求者,“如果不是她拜託我去做,可能你还在霸占着她的身体。” 霸占。 这个词让安祯狠狠翻了一个白眼,在他心里,明明是岳冰歌霸占着岳少楠。 所以说,周鹏站在哪一边,显而易见。 “你就没想过自己的行为,会导致小歌出事?” 周鹏别开眼睛,拒绝和岳兵戈对视,他说:“冰歌说,如果这辈子都要这样继续下去,那她不如死了算了。” 这话说得狠绝,岳兵戈不禁皱起眉头。 “岳少楠,其实我挺恨你的。”周鹏这么说着,根本不介意被安祯眼神威胁,“你把冰歌圈养起来,什么都不让她操心,就是对她好吗?你知道她什么都不能做的那一个月,就像被你关起来的宠物,连放出去都嫌丢了你的人。就因为你的态度,冰歌暗地里哭了多少次,你知不知道?” 岳兵戈站在原地,听周鹏控诉他的过错。 他确实过于宠爱岳冰歌,哪怕是商业场上任何的事情,都不愿意打扰到她。而互换灵魂的那一个月,岳兵戈也没有精力再去管岳冰歌的情绪。 他很烦恼,不知道要怎么将手上的烂摊子继续运转下去,而岳冰歌,永远都是等在家里,默默地不打扰他做任何决定。 所以,当时的岳少楠,才会浪费整整一天的时候,穿上岳冰歌过去选好的婚纱,替她完成心愿。 但他忘了,岳冰歌阻止过。 岳少楠是怎么回答的? 岳兵戈皱起眉,回忆起那个下午,岳冰歌一如既往地撒娇说道“要不就取消婚礼吧”,而岳少楠,只当她是在任性地赌气,心情烦躁地并未注意到她的真实想法。 她根本,什么都没说,没有说自己真的很爱吴则,没有说自己非常期待这场仪式,岳冰歌的想法就那么深埋在心里,一个人悄悄地扮演着一个大家眼里听话顺从的乖孩子,不愿意让任何人为她担心。 岳兵戈觉得心里升起一丝烦躁,记忆中那个懵懂单纯的岳冰歌和存在于岳少楠身体里的岳冰歌,就像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格:“告诉我,小歌为什么要联繫玲玲。” 周鹏只是凝视着他,就像看一个仇人。 “她到底要拿什么?” “设计图。”周鹏回答得果断,等着看岳少楠的表情,“你们拿她的幸福当做交换,也要拿到的设计图。” 岳冰歌要的,是吴氏的能量舱。 即使同样的车,安祯依旧不会开。 他认真地看着岳兵戈的双手,轻松地掌控着车辆运行,跟过去操控舰艇、中型运载机没有什么区别。 “餵。”安祯懒散地躺在椅背,微微往岳兵戈的方向挪动,“教我开车吧。” 岳兵戈看了他一眼,很快将视线放回前方,说道:“你没有驾照,也不能开上路的。” 安祯撇撇嘴,在温暖的室内觉得昏昏欲睡。 “不过可以在家门口教你,反正这样的交通工具,你上手根本没有问题,只是行驶的时候路边的标识需要重新认识,比如说……”岳兵戈瞥了一眼,就看见身边的安祯,安静地闭上眼睛。 他很累。 每次他们放纵之后,安祯都会赖在床上根本不想起来,更何况这次,岳兵戈是真的做得太过了。 就像岳少楠无限度地宠爱岳冰歌一样,岳兵戈也很想无底线地纵容安祯。 不希望他受累吃苦担惊受怕,但是安祯不得不跟他一起,去面对很多未知的危险。 对于岳兵戈来说,他的记忆完整地包容了一个人的正常成长应有的常识,对安祯来说,却是进入到不同的陌生世界,面对一切陌生的事物。 不可能,不惶恐。 岳兵戈开始思考,创世神的任务到底带有什么样的目的。 第19页 究竟,能不能在这个世界完美地结束。 ☆、这不是演习10 安祯醒来的时候是躺在温暖的床上,而岳兵戈敲打键盘的声音,细微地从床边传来。 他是清楚记得自己撒娇耍赖让岳兵戈一路从车库抱回床上的,后来的事就没有什么记忆。 “你去见了小歌?”安祯翻起身问他。 “没有。”岳兵戈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微脑上,时不时在手边的工作电脑上做下修改,“我对于这种年纪的人――特别是小女孩,不知道怎么相处。” 安祯理所当然地作出判断,“你不会应付孩子。” 安祯知道,因为他曾经就让岳兵戈无比头痛,为难应该怎么对待,说话太重怕伤人自尊,说话太轻怕达不到效果,他经常看到岳兵戈烦恼地看着他的样子,语气却不容辩驳,安祯曾经以此为乐,但他更喜欢的是平等相处。 岳兵戈害怕孩子。 因为害怕,所以他对岳冰歌永远都是百依百顺,有求必应。 别人管这个叫宠溺,岳兵戈却是真的敬畏着这些难以平等沟通的生命。 “那你打算怎么办?” 岳兵戈有些疲惫的样子,靠在沙发上,说道:“只能让她自己做决定了。” 天空城的基础设备以及准备就绪,岳兵戈依旧忙碌在各种细枝末节的东西上面。计划有一百台数据传输仪,以及安排相关的工厂进行生产,这些只是一堆空壳,创世神提供的核心程序,需要安祯和岳兵戈两个人亲自安装。 一切有序地发展着,连带着那些暗藏的阴谋都渐渐浮出水面。 吴氏公开发表声明:要求岳氏收回盗用的专利,要求他们道歉并赔偿。 而岳兵戈收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联繫五家主流媒体,头版头条将天空城正式启动的消息发布出去,并且邀请各方权贵参与这场自由漫步虚拟空间的发布会。 “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嚣张了?”安祯看着那几份报纸,点名邀请吴氏亲临现场验证是否属于吴氏的专利。 “你不就喜欢这种方式?”岳兵戈考虑要不要再从创世神的资料库里提取一点技术,对天空城的虚拟网络进行改造,“光明正大地现场对决,让他们感受到科技的力量,然后灰熘熘的退场。” 安祯想像了一下那种画面,“确实不错,你说要不要再签个什么生死赌注,输的人当场切腹?” 岳兵戈狠狠地摸了一把安祯的头,警告道:“别老是故意说这种话挑衅我。” “哪有……” “我看你是非常享受惩罚的感觉。” “嘿嘿。”安祯顺着岳兵戈的手就往他身上扑,“我被你搞成抖m了,你要负责。” 岳兵戈无情地将他抖下去,问道:“小歌怎么样?” 安祯无趣地从沙发上坐起来,随手调开监控影像。 岳冰歌坐在露天的咖啡店悠闲地玩着手机,而她正在等,约好今天出门见她的玲玲。 “你的邀请函并没有打消她约见玲玲的念头。”安祯观察着岳冰歌周围的环境,舒适、安全,并没有埋伏什么可疑人物,“本来他们约在周末,现在反而提前了。” 岳兵戈并不意外这个结果,他说:“小歌有两份邀请函。” “她想约玲玲出面?” “说不定是想当着吴氏的面做什么。”他嘆息一声,“我不该限制她的自由,过去那一个月她改变了很多,我也有责任。” “兵戈,你别老是把自己当做母鸡一样担心别人好吗?”安祯怕死了他这种主动承担教育责任的心态,“该管教她的是你们这一世的爸妈,又不是你。” 岳兵戈摊开手,表示投降,“那就静观其变,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吧。” 安祯说:“如果她想破坏这个发布会呢?” “怎么可能。她就算从爱我变成恨我,也不会做这种事情,而且……”岳兵戈凝视着安祯,眼神似乎召唤着他到身边来,“你觉得周鹏说的话,真的是小歌恨我吗?” “她不想伤害你。”安祯只用简单思考,就能明白岳冰歌的意图。她只是想,既然在生命危险的时候发生的灵魂互换,那么再次遭遇相同的情景,应该会有所改变。她在岳少楠的身体里,绝对不愿意伤害哥哥,所以,她才会逼迫周鹏,直接去伤害自己。 安祯双手搭在岳兵戈的肩上,轻轻地揉捏,说道:“但是,她就没有想过,你真的死了该怎么办?” “我是主角啊。”岳兵戈自信地说道,“我是不会死的。” 安祯看着他一派轻松的神情,忽然觉得有些不安,心里升起的惶恐,就像一丝淡淡的烟气,从裂fèng中飘出来,渐渐地环绕在胸腔中,让他沉重不已。 “不要说这种话。”安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一点也不像你。” 岳兵戈安抚着他说道:“别担心,我很安全。发布会的时候,我需要你的帮助。” “做什么?”安祯偏头看他。 “扮演一个高深莫测的科学家。”岳兵戈视线描绘着安祯的脸颊,“特立独行的那一种。” 岳氏启动的华奥天空城,简直就像一个妄想世界。 它的描述是:自由漫步在虚拟世界,创造世界,改变世界。 而播放出来的宣传视频,就像它的宣传语一样,将整个空间变为全息的世界,而这一切,都是在虚拟的网络中进行。 这是一个壮举,它不仅仅是局限在天空城的场地之中,如果政府允许,岳氏表明,可以扩建到整个城市。 因为,天空城的实现,需要的只是一个仪器,那栋四层楼高的建筑,只是为了演示效果,打造的临时舞台。 天空城,是肉眼不可见的世界。 “胡说八道。”带着艺术家式的小圆帽,头髮捲曲地从帽檐落下来,遮住了说话人的大片脸颊,只有那副老旧的圆框眼镜引人注目,“吴氏是什么东西,他提交的那个什么舱,我从来没听说过。” 这人声音低沉,时而尖锐,努力地反驳着身前提出疑问的记者,“华奥天空城的意识传输仪,是我从十年前开始研发的东西,每一个细节都超越现代科技十光年,我简直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天才!” 他语速激动,快速地怒斥:“现在,竟然有人用垃圾来侮辱我的科技,如果让我见到他,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不好意思。”岳兵戈礼貌地挡在这人面前,“科学家总是有点情绪激动,大家如果有疑问,不如体验之后再进行採访。” 他客气地让人将记者们带走,头痛地看着安祯。 这幅打扮他暂且不说,但是刚才的言论实在是有伤体面。 “安祯。”他低声带笑地说道,“你是皮痒了吗。” 安祯一脸委屈,说:“特立独行是你说的,我感觉自己简直达到了科学怪人的水准。” “把吴氏打到满地找牙?”岳兵戈嘲讽地重复这句话,“昨晚教你说的话记清了吗,现在就开始自由发挥。” “我办事你要放心啊!”安祯反驳道。 岳兵戈挑起眉,然后听到他小声地说:“意识传输仪我的科研团队耗时十年,经歷了数百次失败才研发出来的前沿科技,它的原理和吴氏的能量舱完全不同,如果各位不相信,欢迎亲身尝试,现场拆解研究也可以。悉听尊便。” 岳兵戈盯着他。 “我再也不随便跟人搭话了我发誓。”安祯真挚的眼神,从厚厚的眼镜中投过来。 “岳少,吴总来了。”助理走到他们身边说道。 岳兵戈点点头,用眼神警告安祯不许乱来,问道:“他们带了谁?” 助理神情有些凝重,说道:“至少三十个科研人员。” ☆、这不是演习11 吴氏的人马浩浩荡荡,在吴氏董事长的带领下,显得尤为醒目。 现场的记者围绕他们,闪光灯和话筒从未停止过工作。 “这不是简单的怀疑,而是从一开始,岳氏就针对我们的专利,做出了相似的选择,现在,我们有证据认为,岳氏偷走了我们的设计图,盗用了我们的专利。” 带头的人是吴氏科研所的所长,完全不像一个科研人员,更像是商人,他对记者说道:“我们已经正式提交相关证据,但是岳氏拒绝出现在法庭上,那么就让我们现场得出结果。” “我手下的研究员,每一个都是研究意识传导能量舱的精英,事实上,我们的能量舱的核心并不是舱体,而是解析意识流的晶片,所以,不能以单纯的吴氏能量舱的体积和岳氏传输仪的大小进行对比。” “我们的专利,是将意识投射到网络中的技术。” 就在所长对着记者的镜头控诉岳氏偷盗行为的时候,岳氏的代言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面带微笑,并不在意有人在他的发布会上捣乱,而是客气地走到研究所所长身边,说道:“非常感谢您和您的团队为人类科技进步作出的贡献,但是在了解别人的辛苦研发成果之前,就说出不妥当的言论,这恐怕不太合适。” “我知道在场各位都非常关心天空城的核心科技,毕竟我们所做的宣传,和吴氏的科研成果是如此相似。” “是一模一样。”所长不礼貌地打断他的话,并且毫不客气地纠正用词。 “不,先生。”岳兵戈勾起自信地笑容,“有一点我必须承认我的过错,因为时间仓促,宣传视频做得过于简单。毕竟岳氏的传输仪并不是将‘意识投射到网络’,只让大家看见一座虚拟的城市而已。” “它的重点,是改变。吴氏只是实现将意识融入网络这一概念,而我们的技术,可以让任何人,根据自己的选择,来改变整个网络,就像你在现实中能做到的那样,甚至,更多。当然,你可以称之为:我们创造了另一个真实的世界。” 岳兵戈的话刚刚说完,他举起手,向谁发出信号一般扬了扬。 然后,所有人都能听到环绕音响中发出的声音。 “你们设计图,是吴则偷的。”跟岳兵戈计划中的不一样,安祯的声音并没有传来,而是岳冰歌。 他转过身看到搭建起来的发言台上,站着意想不到的人。 第20页 安祯、岳冰歌、玲玲。 当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发言台上,安祯偷偷地向岳兵戈耸耸肩。 他在准备发言的时候,被突然出现的岳冰歌挤了出来,然而岳冰歌,在说完之前那句话之后,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玲玲。”她轻轻地唤着身边的陌生女人,鼓励道,“该你了,加油。” 玲玲是个很胆小的女人,双手攥在一起,从上台之后都在不停地微微颤抖。岳冰歌安慰似得抚摸着她的双肩,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她站到立式话筒前面,声音很轻,但非常清楚地说道:“吴氏能量舱图纸是吴则偷的。” “我是他的女朋友,他偷来图纸准备偷偷卖给岳氏,但是岳氏拒绝了他,他就告诉吴总,是岳氏偷走了图纸。”玲玲放开自己交握的双手,捏住一个方型硬碟,举了起来,“东西,还在我这儿。” 岳兵戈直接从研究所的包围中走出来,他的视线盯着安祯,而安祯的视线也没有一刻离开过他。 “小歌,你们过来。”岳兵戈在台边说道,而岳冰歌抱住说出事实的玲玲,顺从地走了过来。 “你,做你该做的。”他指了指妄图跟在后面的安祯,让安祯继续收拾残局。 穿着怪异的安祯,站定,转身,无奈地回到话筒前,将刚才的爆料揭过,对着下面疯狂闪动的灯光和尴尬的吴氏说道:“我是岳氏意识传输仪的科研人员,现在请让我为你们介绍意识传输仪的功能,以及,嗯,不同。” 他背后的巨大白色墙面,投射出立体的影像,即使在光线充足的白天,也不会觉得模煳不清。 就像是一个真实存在的物体,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小歌,你这么做,我很意外。” 岳冰歌显得局促不安,她说:“我做错了吗?” “没有,你做得很好。”只是很不安全,也很不理智,岳兵戈对于她这种娇弱的姿态,有些难以应付。 “哥,你要保护好玲玲,她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站出来的。”岳冰歌得到了夸奖,低沉的心情明朗起来。 “谢谢。”岳兵戈即使不需要她们做这些事情,也只能接受她们的善意,“玲玲,麻烦你最后一件事,请将手上的图纸,交给吴氏的所长。” 岳兵戈指向人群中呆愣着看安祯解说传输仪原理的那个人,说道:“直接给他。放心,他们周围都是记者,你很安全。” 玲玲点点头,往那边走去。 岳兵戈并不打算去处理吴则的问题,不过,这样更好,这一次的发布会,从吴氏对战岳氏,变成了吴氏内部丑闻。 什么盗窃和法庭,都不用他继续操心。 “我解说得怎么样?” “不错。” “你根本没听吧!” 岳兵戈笑了笑,看着前方被邀请试用的宾客,以及吴氏那一群科研人员。 “其实吴氏的技术很先进,但是他们之中一定有人擅自使用了unsid的科技,这种超越时代几乎好几百年的技术,根本不可能被模仿,所以才会这么自信地认为我们盗取了他们的科研成果。” “说什么科研成果,还不是用了外星科技。” “至少那里面大部分人,真的只是认真地做着研究,可惜一开始就错了。” 安祯拿下脸上那副厚重的眼镜,看到那群人躺在体验区的沙发上,充满新奇地带上意识传输仪。 他知道他们会遇见什么,一座空荡的建筑成为全息网络的载体,里面是per的雏形,会有商店、娱乐设施、早就准备好为他们服务的工作人员。 他们会见到一个仿佛真实又不同的世界,就像他曾经习惯于使用的那一套网络。 “你看。”岳兵戈示意到。 天空城的建筑顶部是惨白的漆刷,安祯忽然看到细微的变化,就像出现了一丝裂痕,快速而微弱地替换掉整个建筑。 岳兵戈明白安祯的惊讶,安抚地握住他的手,说道:“只有我们能看到。” “创世神?”安祯小声地问道,害怕惊扰到那一片逐渐扩散的纹路。 “他在的。”岳兵戈透过千丝万缕的丝线看到天空城整个代码被重新构建。 他说:“安祯,我们要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想得美,拯救世界哪儿这么容易,哼。 ☆、真实的世界? 安祯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无论是顺势延展,还是逆向收缩,那种明显漂浮在时空中的感觉,异常明显地侵蚀着他的身体。 岳兵戈。 他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復。 这是一种令人惊慌的状态,安祯有意识,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他记得,岳兵戈说,我们要回去了。 “周建,你别一脸不情愿啊。”他面前的人皱着眉看着他,语气轻松而惬意,“不会有问题的,我做得滴水不漏,只要你别说出去。” 安祯一脸茫然,并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他醒来的时候,正在行走,跟在一个人的身后,听着他自言自语。 “行了,这事就这样吧,反正任务完成就行了。”这人的声音很熟悉,背影也很熟悉,但是安祯没有任何印象。 他们站在一片荒凉的山嵴上,俯视周围都看不到什么标志的建筑物。 偏远而空旷。 “还有多久?”安祯思考了一下,问出一个稳妥的问题。 那人回过头看他,年轻的脸上满是疑惑:“不是说了五分钟?” 很熟悉。安祯觉得,身前这个人的一切都很熟悉,似曾相识的脸、似曾相识的衣着,和当年他刚刚加入岳兵戈的部队时没有太大的差别。 但是很年轻,安祯对于部队的同事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安祯低下头,就能看左胸上别着的标牌,一八,带着深色的三条竖线。是岳兵戈所在的部队。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很快见到岳兵戈? 五分钟变得无比漫长,就像倒数计时结束之后就会发生变化。 无论是发生点什么事,都比他现在漫无目的地跟在这个人身后要好。 他们走到了车道路边,安祯终于听到了不同一般的声响。 是部队接送任务人员特有的运输车。 两米高五秒高的车体,在道路的尽头更外显眼。运输车从车道的一头出现,不过一会儿就来到他们的面前。 这是来接他们返程的车。 当车厢的门打开时,安祯见到了岳兵戈。 合身的军装笔挺地穿在身上,头髮仿佛刻意修剪过,露出了洁白的额头,但是在太阳穴偏上的地方,没有安祯熟悉的疤痕。 还没发生。安祯这么想着,他应该是回到现实,但不是他出发的那个时间线。 “岳兵戈!”他身前那个熟悉的人脚步,飞快地扑了上去,在安祯惊讶的眼神中挽住岳兵戈的手臂。 “安祯,欢迎回来。” 岳兵戈微笑着点点头,看着那个一直不知道名字的人,然后转过视线,对安祯说道:“周建,上车吧。” 十分糟糕。 安祯坐如针毡地听着岳兵戈和另一个安祯的对话,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烦人。 “我好累啊,回去能不能休息。” “你们顺利完成任务,有两天的公休。” “那你呢,留下了陪我啊!” “我还有工作没做完。” “什么工作,我陪你一起!” “你好好休息吧。” 十分烦人。 甚至那双手坚定不移地抓住岳兵戈,哪怕岳兵戈正在开车,哪怕他们身后还有人虎视眈眈。 就该把这人拴起来掉在车后面拖回去。安祯不是第一次产生这种想法,却是第一次对“自己”产生的。 怎么说呢? 他确实是见到了一个年轻版的安祯,之前的那些熟悉感,终于得到了解释。 可是,现在,他该做什么? 一如既往完成创世神的任务?岳兵戈说任务结束了。 就这么默默扮演一个外人的角色看自己卖萌撒娇?别闹了他好想冲上去揍自己一顿。 宽阔的运输车迴荡着年轻的岳兵戈和年轻的安祯毫无营养的对话。 而安祯,作为一个见过世面的老年人,一眼就能断定他们还没有发生过什么。 太嫩了。而且岳兵戈头上还没有伤疤。 安祯想到这里,随手点开作为旁边的微脑,获取现在的信息。 毕竟出过这么多次任务,他根本不记得岳兵戈亲自来接他回城的究竟是那一次。 感觉,十次里至少有八次都是这样的情况。 但他还是第一次觉得,啊,原来自己在别人眼里,是这么地欠打。 2327年…… 难怪。安祯看着微脑的时间,觉得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自己在这个时候还没成年,岳兵戈怎么可能会下得去手。 他抬眼看了看坚定不移挂在岳兵戈身上干扰驾驶员工作的“安祯”,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个第三者存在,估计早就被绑起来丢到运输车行李箱去了。 哎,年轻真是讨人嫌。 安祯宽宏大量地容忍自己调戏着岳兵戈,随意地浏览着微脑中的信息。 里面都是关于高层决策的公告,他也知道一台安装在运输车上的设备,只能给他提供这些东西。 最中间的都是近期必须完成的相关方针,左侧是一些执行建议,在红框括起来的指导员文章一栏,安祯终于看到了关于per的消息。 那个时候,per还叫做深度网际网路,以民间生活商用为主的虚拟网络,对于是否引进到军事部队系统,进行了一系列的探讨。 当时的安祯并不关系这些动向,毕竟都是高层的决定,能不能引进,都看上面的意思。 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周建。”岳兵戈终于弄开缠在手臂上的安祯,转过头看向沉默地使用微脑的人。 安祯并没有回应他,而是点开这篇深度网际网路研究文章仔细读了起来。 唔,优点、缺点,这个指导员的观点基本属于中立,并没有大肆宣扬per的技术超前沿,也没有刻意地去抹黑这项技术的优势。 当初刚刚使用的时候,好像所有人都觉得per无比便利,再也不用收到无数任务命令,要求到达某某地方去进行现场勘查。 第21页 因为per就是他们的眼睛,以至于蒙蔽了大多数人的判断。 安祯身前的光线忽然被人挡住,他抬头看到了岳兵戈。 在没有得到回应的时候,岳兵戈直接设定自动驾驶,然后走到他的面前。 “周建,你没有什么要向我报告的吗?” “啊。”安祯一脸茫然,思考了一下,“我以为安祯都向你报告完毕了。” 被点名的人从前排椅靠上探出头,事实上他一直在关注岳兵戈的动向。 “所以,我是在问你有没有补充。” 安祯站起来,敬了一个标准礼,严肃地回到:“没有,长官!” 岳兵戈扫了一眼他正在浏览的东西,说道:“下次叫你,记得回答。” “是,长官!” 然后安祯目视着岳兵戈一本正经地回到驾驶座上。 哎,岳兵戈还是这么严厉,也就对年轻的安祯放肆容忍一点。 老年人安祯感觉自己已经失宠,兴致缺缺地关掉微脑。 per还没有大幅推广,一切跟他记忆里的一样。 所以,这究竟是让他协助岳兵戈拯救世界,还是创世神的操作失误? 安祯看着前面两个黏在一起的身影,觉得无比烦恼。 干嘛呀,我要让自己的男人出轨吗? ☆、真实的世界? “以上,是本次任务的报告。”年轻的声音轻快地报告完毕,并且做了一个极不标准的军礼。 安祯感觉眼睛都要瞎了,原来当年的自己是如此没有礼貌讨人厌,他都想帮岳兵戈管教一下。 然而岳兵戈点点头,转身敬礼报告:“回城途中没有任何意外,请指示。” 双鬓斑白的陆科长依旧是那副沉稳的样子,没有过于计较下属的无礼,说:“周建。” 安祯立刻敬礼表示听候吩咐。 “你之前申请的休假一周,我已经批准了。”然后他示意岳兵戈,“你们留下。” “是。”安祯瞥了一眼两人,转身关门离开。 所以,他现在是周建,一个他从来没有印象的人。 安祯想了想,觉得相当正常,那个时候的自己眼里除了岳兵戈,这些偶尔接触的同事,他真的不记得几个。孤僻、冷漠,行事风格不合常规,凡事只服岳兵戈。 他看着办公室外那群忙碌的人,往电梯走去。 这一层楼是领导的办公室,除了汇报任务,他很少会来。安祯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做什么,而且,周建休假一周又该去哪儿?安祯漫无目的地走到一楼,熟悉的出口就在前面。 从这边出门搭乘交通车就能到达一般军人的宿舍,但是,他从来没住过那里。 安祯觉得头痛,他一向赖在岳兵戈的宿舍,从打地铺变单人床最后双人车,谁知道周建的宿舍在哪儿长什么样啊? 办公楼外的建筑他都很熟悉,军区封闭在整个城市的最边缘,所以划出了一大片修建各种设施,交通车从悬浮轨道落下,安祯考虑先过去宿舍看看算了。 “周建?” 他努力挪动双脚的时候,被一个人叫住。 安祯抬头,那人抱着一个密封的手提箱,从交通车出来,脚步轻快地来到他面前。 穿着普通的休闲装,连头髮都显得有些长,柔顺地遮住额头,一看就不是军人的模样,令安祯有些惊讶。 安祯确定从未跟这样的人接触过。 “你任务完成了?” 而且,还知道他去出任务了?安祯沉默地思考,这次究竟是什么任务,周建竟然会让任务无关的人知道。 “嗯。”他只能含煳地回答,然后他发现这人左胸上别着一枚金属的铭牌,工整地写着“资料员ann”。 ann?安祯茫然了,居然有不写全名,只写简称的员工。 “资料员”他是知道的,在军区专门独立的研究科,科研人员以军事使用为目的,进行相关研究和设备改造的成员。大部分人的名字都写在军区一级保护指令上,也就是,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保密人员。 “那我的东西你放好了吗?”ann的眼神带着期待,笑着看着安祯。 安祯觉得心里忽然绷紧,这种引发各种杀人灭口事故的问题,这人怎么就轻而易举地问了出来! 要是随便回答放好了,ann会不会要求拿出证据,如果回答暂时没有,又应该怎么继续撒谎。 最重要的是:什么东西,要放在哪儿! “你忘了?”ann看着安祯沉默,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我们……”安祯脸上仍旧一派轻松,靠近ann,压低声音,“单独谈谈。” 不管是杀人灭口还是拉人上船,总之,不能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地方。 ann没有反对,他点点头,走在了前面。 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栋独立的研究楼,这栋从外部看起来,里面就像是普通的图书馆,窗边立着无数的书架,摆满了復古的书籍,连带着楼栋的铭牌,都写着“资料馆”的名字,所以他们的身份,都是一群资料员。 里面却完全不一样。 灯火通明的一层,没有任何的书架,就像用于休息交谈的地方一样,摆放着桌椅。安祯以为能在这里停下来,却发现ann直接带他走向电梯。 “怎么了?”ann看着停在电梯外的安祯,疑惑地问道。 安祯觉得,自己今天可能要出不去了。这栋楼扶手楼梯走上去能够进入到图书馆,但是这部电梯,属于他从没到过资料馆的机密区域。 “我们在外面谈吧。”他不可能不紧张,岳兵戈说这栋楼上面全是各种奇葩的研究产物,最好不要去好奇里面有些什么,不然连岳兵戈也保不住他。 现在,居然让他跟一个陌生人到这种水深火热的地方,他觉得不如去找找周建的宿舍比较好。 ann直接一把抓住他,将他轻而易举地拖了进来。 这人,力气竟然很大。安祯看着被关闭的电梯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却觉得无比惶恐。 他盯住ann的后颈,看着他熟练地按下键盘,接受意识扫描,机密电梯需波长吻合,才能开启相应的区域,比如第三层到第九层的独立研究室。每一层都有不同的研究方向,从军火到人体,甚至是外星技术。 当他们从电梯出去的时候,安祯才发现,第六层的实验室,玻璃门外挂着的指示牌写着:植物研究。 植物。安祯之前的紧张散去了一半,植物研究实验室能看到无数的密封实验舱,那些赤黑或者浅红的培养基上面,细微地颤抖着植物的嫩芽。更多的则是和ann手上的手提箱一样的密封箱。 ann将箱子轻轻地放在空出的缺口上,接收到箱体的感应设备,迅速地锁上这个刚刚放回的密封箱。 说实话,除了科研人员需要保护之外,安祯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军区的研究科,会有动植物研究这种毫无军事意义的项目。 “坐。”ann客气地让他坐下。 安祯看了看那张凳子,选择原地待命。 “你把种子弄丢了?” 安祯本来被身边那一芽破土的绿色吸引目光,忽然被惊得一退:“啊?” “你把种子弄丢了?”ann重复道。 是,不是?安祯依旧没法确定该怎么回答。 如果在这里打倒这个人,马上就会被警报系统发现,并且就地隔离。 安祯紧张得手心出汗,但是ann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怎么都不像在等着回答。 仿佛是,早就知道安祯想说什么,等着他自投罗网。 安祯觉得,他好像,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别紧张。”ann只是前进一步,安祯都会果断地后退,保持一段距离,即使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僵硬的四肢却出卖了他。 ann伸出手。 安祯决定他一定要制住这个人,哪怕…… “宝贝,别紧张。” ann的手停在他面前,脸上的笑容熟悉得让安祯心颤。 他愣了一下,忽然扑上去就狠狠咬住ann。 靠,岳兵戈! ☆、真实的世界? 岳兵戈熟练地调试实验环境,仔细观察记录植物种子的生长状况,然后将他看到的现象,记录在培养基的实验控制台上,这种行为在安祯看来,就像一个认真负责的科研人员。 安祯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他做这些,从实验室第一个密封箱仔细地看到最后一个,磨蹭又缓慢的动作,让安祯觉得无聊得发慌。 他第三次变换坐姿,故意把凳子挪动出声音,依旧没有吸引到岳兵戈的目光。 惨。一时间得意忘形,把岳兵戈的嘴唇都狠狠咬破,妄图更近一步的安祯,被他轻而易举地掏出小绳索栓了起来。 这种比拇指粗不了多少的绳子,竟然比他想像的更有韧性。 “安静一点。”岳兵戈对他的动向瞭若指掌,甚至安祯每一次想要挣脱束缚的动作,“还有两个实验记录。” 安祯问道:“你这什么绳子?” 岳兵戈拒绝和他聊天,直到安祯自发地保持安静为止。岳兵戈终于完成了今天的例行记录,从中间一排密封箱取出了几滴植物提取液,大发慈悲地走向安祯。 “no.12样本的实验产物,糅合了hul的基因技术,本来指望第七实验室能研究一下军事用途,结果除了临时捆绑犯人特别有效之外,没有什么实用性,毕竟它很难解开。”岳兵戈捏起那段紧紧砸住安祯的绳子,滴上几滴提取液,绳子就轻易松开,完全不像之前牢牢绑住安祯的模样,“当然,比起军用手镣,还是差了点。” “你这个样子我很不习惯。”安祯听着岳兵戈科学的解释一段绳子的来歷,他印象中上一个这么书卷气的人,是几岁的时候给他带来枯燥童年的教书老师,“就像一个沉迷理论知识和实验的科学家,满脑子都是毁灭和再生。” 岳兵戈听完他的形容,笑着说道:“事实上,我确实来自一个科研世家。” “ann吗?”安祯并不觉得奇怪,既然他是周建,岳兵戈自然只能是其他人,“女人的名字。” “不,这是你的名字,安。”资料员的编码都是统一的数字,只有岳兵戈特地註册的ann,不是不可以,只是很少有人会这么做。 岳兵戈无视掉安祯的调侃,从头开始叙述发生了什么,“在之前,我以为创世神交给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至少不需要继续去寻找per的漏洞便于入侵,但是等我醒来的时候,自己只有2岁,带着记忆,出现在实验室里。” 第22页 “实验室?” “不是你想像的实验室。”岳兵戈回头看向身后那一片安静的种子,“是一个姓余的科研世家,他们每一代都有出类拔萃的国家尖端科研人员,连自己家的地下室,都被改造成小型实验室,用于余家的孩子启蒙教学。” 安祯安静地听着岳兵戈说的东西,也就是说,他2岁开始,就已经有了所有的记忆,不需要唤醒,不需要完成莫名其妙的任务,但是,岳兵戈不再是岳兵戈。 安祯,也不再是安祯。 “我一直在想,这算创世神的失误,还是……”岳兵戈的表情看不出情绪,“任务的一环?” “现在是2327年,离per正式被大众接受,还有一整年的时间,但是三个月后,网络科会去评估per的军用可能性。” 安祯说:“我们要从源头开始切断per的入侵?” “也许?不过我认为,应该优先找到创世神。”岳兵戈转身走向实验室唯一的科研人员微脑前,熟练地解开密码,调出自己的笔记,翻到最初的档案。 “东区地下管道(x)”“西区荒漠(x)”“东南植被保护基地(?)”无数被他列出来的地点,打上了叉或者问号,岳兵戈说:“我只记得创世神并不是一开始从军区或者科研所研究出来的东西,更像是谁遗留的保护设备,当时夹杂在一九部队执行任务缴获的unsid研究资料里面。很小,和一个6cm培养皿差不多大小,一旦连结微脑,就会迅速开启解密窗口,如果不能破解,他会在十小时内,循着网络逐渐扩散到下一台设备。” “最开始的解密工作,并不是为了找出对抗per的方法,仅仅是因为保存了重要文件的微脑被创世神的加密层入侵,不得不将大部分精力投放在上面。三个月后,才出现了西恩将军不幸脑死亡的消息。” 然后岳兵戈点开“西北山嵴(?)”的选项,能够看到大片大片的岩石和沙土,没有一点儿的绿色。 “这是周建和安祯的任务地点。”岳兵戈仔细点开山嵴深处,能够看到基地的一角,“也是一九部队五年后可能会去的地方之一。” “之一?”安祯问道,“创世神没有联络到你?” “我现在不知道它在哪儿,或者……”岳兵戈关掉这一张照片,列出的地名,带有问号的至少有四个,“被研发出来了吗?” “不然我们直接去把per的代理商搞掉吧。” 岳兵戈并没有教育安祯的暴力做法,笑着说道:“一切如果这么简单,大概这个系统也不可能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控制全球。” 安祯看着岳兵戈的表情,确定他没有任何的不贊同,只是觉得他的行为简单而直白,不可能会成功。 “岳兵戈,如果我说,让我去杀了per的代理,就能轻松解决掉这些事呢?” 他眼中带有笑意,说道:“要是真的有用,那个人已经被杀死了千万次。” 没有警告,没有惩罚,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安祯瞬间觉得这样的岳兵戈熟悉又陌生。 岳兵戈轻轻地关闭微脑,说道:“走吧,下班。” ☆、真实的世界? 获得一周休假的安祯,并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安安静静跟在岳兵戈的后面,当一个研究助理。 他觉得很陌生,这是他从未接触的领域,岳兵戈却像沉浸在实验中二十多年,习以为常。 岳兵戈除了待在实验室,经常会在资料馆二层的图书馆休息,不过科研人员的休息,也只是坐在图书馆,点开资料库查看实验所需参考资料而已。 每到这种时候,安祯都会无聊地坐在靠窗的位置,随便翻开一本资料,假装自己在看书。 生活如此和平安宁,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现在只是在梦境中一样。 事实上,岳兵戈作为余氏的一员,觉得那些记忆里的事情更像是梦境。 二十多年半信半疑地验证着那些画面,却发现岳家确实存在着一个岳兵戈,并且和自己印象中的一样,军事学院优秀毕业生,加入一八部队,包括安祯的出现,无一例外,全部吻合。 就好像站在旁观者的位置,把上一辈子的故事,重新看了一遍。 “岳兵戈?”安祯疑惑地出声。 “怎么?”岳兵戈从资料库的信息中脱离出来,看到安祯探头盯着馆外。 “不,你看,你自己。”安祯这么说着,在图书馆的玻璃窗处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的景象。 资料馆不远的地方,是交通车的站点,安祯能够清楚地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向这里走来。 6年前的岳兵戈和安祯。 即使那个黏人的傢伙落后半步跟在自己的直属长官身后,而他紧紧盯着的人,从脸色都能看出酝酿着狂风骤雨。 安祯都能看出自己在想些什么。 无非就是“我做得没错岳兵戈为什么要生气”“如果我强行过去挽住胳膊会不会被岳兵戈揍”“好像真的生气了现在道歉还有用吗”,这些每次岳兵戈生气,安祯都会在脑海里迴荡十几遍的话异常清晰,不过最后,岳兵戈都会被自己的道歉方式弄得哭笑不得。 “很好笑?”岳兵戈在他身边问道,并不知道看见自己的影子在面前鲜活地生活着,有什么有趣的。 “你还记得之前我跪在你床上一定要道歉的事吗?”安祯伸出手指戳在玻璃窗上,“当时你的表情,比他现在的样子更有意思。” 岳兵戈没有回答,他只是瞥了一眼安祯,然后视线跟随着楼外的两人,直到他们消失在资料馆的入口。 他转身走向扶手楼梯。 “好久不见,岳队长。”岳兵戈叫着走在前面的年轻的队长,笑着向他身后的人点点头,“你好安祯。” 而安祯坐在二层的图书馆上,只是简单地挪了几个位置,从楼上俯视着他们熟稔地交流。 刚才他说的话,岳兵戈没有反应。 或者说,安祯在他脸上找不出任何的表情,而在下面跟资料员岳兵戈对话的那个人,举手投足都带着他熟悉的气息。 岳兵戈,ann。 安祯嘆了一口气,趴在木质的扶手上。 “周建。”岳兵戈仰起头,“帮我把你左手边的书架第二排第三本书拿下来。” 第二排第三本……安祯懒洋洋地数着书架,这种復古的阅读方式已经很少有人会喜欢,但是岳兵戈就是其中之一,他算是知道曾经那些打扰他们美好独处夜生活的书都是从哪儿来的了。 “《如何饲养宠物-新手篇》?”安祯难以置信地重新数了数,确实是这一本。 所以岳兵戈每晚沉迷阅读这种书? 不对,这书是黑皮封面的,还有好几本红色、白色的。 安祯梦游似的拿着这本书下楼, “我以为你是要休息回家。”已经是队长的年轻人,客气地说道,“没想到是在资料馆帮忙。” “啊。嗯。”安祯不知道应该跟他说着什么,毕竟后面跟着一个熟悉无比的尾巴。 小气、暴躁、每天晚上都是些胡思乱想,天天恨不得扒掉身前人衣服。安祯这么回忆着自己年轻的人,忽然领悟到手上这本书代表的意义。 他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沉稳地将书交了出去。 “岳队长,我觉得你跟我说情况,比较适合这本书。”岳兵戈的声音很温柔,符合他一向温和的资料员身份。 唔,自己推荐自己看这种书,岳兵戈到底在想些什么? 安祯觉得他绝对没办法和面前这个年轻五岁的自己和平共处,但是从岳兵戈的表现来看,两个人不仅相处融洽,竟然还成为了书友。 “那么,多谢。” 岳兵戈目送两人离开,转身就要上楼。 “等等。”安祯抓住他的手臂,“不解释一下?什么叫《如何饲养宠物-新手篇》?” “你不觉得,有时候自己就像个容易炸毛,难以管教,整天想着咬人的宠物吗?”岳兵戈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被安祯咬伤的地方早就没有痕迹。 安祯否认,“完全不觉得!” 岳兵戈轻松捏住安祯的手指,解除被抓住的姿势,头也不回地上楼,继续沉浸在资料库的海洋之中。 安祯无聊地站在他背后,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多少天,岳兵戈就像一个研究狂魔,大把大把的数据和实验,仿佛要将剩下的生涯奉献给植物研究一样。 岳兵戈的微脑忽然毫无预兆地自动开启,并且发出低沉的蜂鸣。 “安祯,种子醒了。” 安祯被他突然的一句话说得满头雾水,“什么种子?” 岳兵戈快速地查看微脑,不过几下就调出一片数据,专业的指标带着各种数值,在资料页面的最左边,那里本该有着植物的现状,现在却是一片漆黑。 “我让周建带走的种子。”岳兵戈将种子的位置进行了模煳定位,“他如果去到目标地点,就把密封箱放下。” 安祯以为只是岳兵戈的一场捉弄,毕竟他对这些东西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岳兵戈真的让周建带走了东西。 岳兵戈非常专业地调试了各项数据,然后发现仍旧不能启动密封箱的探测模块。 “我们得想办法出去一趟。”岳兵戈将其中一个数值放大,检测的线性波动图如同心跳一样上下跳动,“种子周围的环境变了。” ☆、真实的世界? 安祯还在休假中,所以只有岳兵戈需要提出离开军区的申请。 资料馆的事务都由研究科自行决定,但是安祯没想到,岳兵戈并不是以正当的科研原因出门。 “回家一趟?”安祯重复着刚才听到的话,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你不应该用正当的研究理由,直接和科长说种子的事不就好了?” 岳兵戈收拾着出门需要的仪器,头也不抬地说道:“然后科长联繫军部派出一个部队来保证我的安全?” 安祯哑口无言。对,在这种科研人才就是财富的年代,各个国家都为了争夺那些沉迷实验室的研究人员,无论是为了利益还是名誉,每一个科研人员的名字都写在军区一级保护令上。他甚至记得,军区研究科曾经走失过一个科研人员,陆科长派出三个部队进行搜索,长达四个月之久。 第23页 即使他没有出过那次任务,依旧有所耳闻,毕竟如此兴师动众的场面,他还从未见过。 岳兵戈眉头紧皱的那段时期,也是因为来自一个科研世家,将生命和青春奉献给科研的研究员。 “怎么了?”岳兵戈觉得,安祯不说话的时候,不是在酝酿一些不可描述的坏点子,就是在思考莫名其妙的东西,他的脑迴路岳兵戈永远追不上,经常在两个世界。 所以,他还是喜欢安祯无忧无虑地说着胡话,偶尔做些小动作的样子。 安祯想仔细回想岳兵戈曾说过的事情,无奈他对外界的消息总是不够灵通,所以现在,他也只能回忆起从岳兵戈口中说出的名字,和内部信息网专门开闢的搜寻栏。 “研究科有人失踪过吗?” “没有。这种事都是大新闻,就算是关在实验室里,都会有人将消息传达到位。”岳兵戈想了想,“研究科的人员,特别是拥有独立实验室的人,互相併不认识,但是科长对每一个人的动向,都非常清楚。” 毕竟失踪科研人员,是一件性质极为严重的事情,无论对于他们军区,还是全国。 除非,这个人的名字不能够出现在负。面消息的新闻上。 “出发吧。”岳兵戈的所有东西,都紧紧有条地装进手提箱中,“我带你去拯救世界。” 拯救世界的过程比安祯想像的更枯燥。 他们来到市区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车行登记信息。 “租车?”安祯难以置信地看着岳兵戈选中的野营车,无论是外观还是性能,他都不觉得有什么地方值得租下来。 岳兵戈直接让他签字确认,定了下来,“空间合适。” 当车行将这辆车缓缓开到提车区时,安祯终于明白什么叫空间合适。 驾驶室与副驾驶的间隔,比一般车辆都要宽上半米,甚至副驾驶的人,可以抽出特制的野营隔板,将驾驶室单独隔开。 按照安祯思维来说,应该是岳兵戈强行要求他抽出隔板,不要打扰驾驶员工作。 怀着悲痛与忧伤,安祯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等一下。”岳兵戈检查完毕车辆现状,将手提箱放上车,“你开。” 安祯惊讶地看着他。 岳兵戈一脸坦然,说道:“一直以来当你的驾驶员太久了,所以这一世我没有去考行驶资格。” 也就是,没有驾驶权限。安祯对于岳兵戈一定要他用周建的名义租车的行为得到了解释――一个没有行驶资格的研究员,怎么可能让车行同意这单合约。 还好这是安祯最熟悉的车型,只需要简单启动核心动能,操作具体的行驶方向就行。 然后他发现,副驾驶的空间,真的是岳兵戈需要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岳兵戈只是将隔板当做放置微脑的支撑,没有延展出来隔开驾驶室的空间。 “西北山嵴有个废弃的监控基地。”岳兵戈的微脑,从上车以来都没有停止过工作,“你之前的任务,就是从那儿开始的。” “可是我醒来得太晚,并不知道是什么任务。” “种子。”岳兵戈调出那一片漆黑的照片,徒劳地看着数据骤升骤降,“是我向科长要求进行的实验任务,将艾琳花的种子放置在西北山嵴监控基地。本来应该我亲自去的,但是被拒绝了。” “所以派出了我们。”安祯理解军部的做法,“难道真的只是把种子放在那儿就可以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不被拒绝才应该觉得奇怪。” “我本来准备好长篇大论的亲自出发重要性的演说,结果科长说,是一八的安祯和周建进行本次任务。”岳兵戈嘆息一声,“幸好你没有让我失望。” “虽然很高兴我在任务之后醒了过来,但是艾琳花的种子到底是什么?” “艾琳花不是普通的植物。”他眺望出城的道路,除了一片荒凉,没有别的景色,“那是我这一世感觉最靠近创世神气息的东西。” “气息?”安祯之前的轻松都变得凝重,“为什么我和创世神接触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不是一个疯狂的传教士,就是一盏诡异的烛台,如果要说什么气息,特别的讨人厌算是其中一种。 岳兵戈并不意外,他说:“创世神和我是意识对接,能够轻而易举地察觉到他的存在。但是我已经二十多年没有感受过他的气息,所以当我接触到艾琳花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是真的。” “‘真的’是什么意思?”安祯转头疑惑地看向岳兵戈。 “开车看前面。” 西北山嵴并不远,他们出城沿着国道行驶不过两小时,就能看到那一片熟悉的黄土。 岳兵戈将车随意地丢弃在路边,似乎根本不在意野营车会不会遗失,安祯还是挺在乎的,毕竟那里面登记的是他的……不、是周建的身份信息。 “这一片地方没有人会来。”岳兵戈眺望着远处被荒山掩映的基地,“五年前因为地脉辐射,已经被禁止进入了很长一段时间。基地有身份识别,一般人进不去,不过,我的权限比队长更高。如果没有意外,创世神应该会在前面等我们。” 那副自信的语气,听得安祯一阵心寒。 他已经很久不能从岳兵戈身上找到熟悉的模样,如果不是最初那个谐嚯纵容的笑容,他绝不会如此肯定这就是他的岳兵戈 但现在,面对一个未知的废弃基地,岳兵戈显得如此轻松而自信。 “岳兵戈。”他抓住岳兵戈提起行李箱准备动身的手,“现在,你到底叫什么?” 岳兵戈并不诧异他问出的问题,只是轻松地回答他:“ann,岳兵戈,余安,你想怎么喊都可以。” 余安。安祯慌张道:“岳兵戈你不记得余安了吗?” “什么?”岳兵戈茫然的表情,代表着一无所知。 安祯的手指都在发凉,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才能让岳兵戈明白他的惶恐。 安祯沉默着,终于说出了口,他的声音低沉足以让人听清,“陆科长曾经派出部队搜寻的失踪人员,就是余安。你还在搜寻专栏为他添加过详细的人物特徵。” “岳兵戈,你为什么会不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qwq对不起,最后一个世界没糖。但是he。 让我任性跑完这一篇! ☆、真实的世界? 岳兵戈并不像安祯那么慌乱,甚至对于他的话都觉得有些好笑。 “我不会失踪。”他并没有抓住安祯的重点,仅仅是当做一种关心,“无论是岳兵戈,还是余安,都不会轻易地从世界上消失。” 可安祯关心的是,经歷了这么多次世界变革的岳兵戈,还是不是他一直谨记在心中的那个人。 “你为什么不记得余安。”安祯问道,他的声音变得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岳兵戈忽然领悟到了安祯的意思,他只是轻轻地拍拍手臂上冰凉的手背,说道:“如果可以,我真想让你知道我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岳兵戈,岳少楠,余安,每一世界的记忆纠缠在一起。” 那些事情杂乱无章地盘亘在他心里,他甚至看一页书,都会有无数人的思维,同时蹦出脑海。 “走吧,无论你是在怀疑,还是害怕。”岳兵戈安抚着惊慌的安祯,他已经习惯冷静区分出属于科研人员余安的人格,将一切烦恼抛到积尘的角落,“我们得先找到创世神,再解决剩下的事情……” 在全球沦陷在per手中的六年前,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创神存在,而现在,如果出现互相猜忌的内讧,后果不堪设想。 安祯即使心里充满对岳兵戈的疑问,依旧不会轻易放弃目标。 他要完完整整的岳兵戈,必须先弄清楚创世神在这中间做过什么。 安祯凝视着岳兵戈上山的背影,做出了决定。无论是意识剥离,还是人格替换,如果得不到合理的解释和结果,他不介意在拯救世界之后,再毁灭一切。 西北山嵴的废弃基地,连围墙都被沙土摩擦出岁月的痕迹,空无一人的地方,连脚步声都显得突兀。 岳兵戈的微脑在靠近基地的时候就保持运行,但是从他漫无目的地寻找方向的状态来看,微脑的定位找不到种子的具体位置。 在他们仔细将整个基地搜索了一遍之后,安祯终于回忆起什么。在他醒来之前,曾经听到过一些话。 “是不是我,不,现在的安祯,在周建放密封箱的时候做过什么?”他将听到的话复述出来,“他让我别说出去,指的什么?” 岳兵戈摇摇头,说:“即使你一向任性妄为,但绝对不会随意敷衍任务,你做事很谨慎,甚至比一般刻板的军人,思维更加清晰。种子一定在基地,却不在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安祯查看着这个荒凉的基地,他根本想不出来,自己会将任务目标藏在什么地方。 不易发现,却符合任务要求。 “下面?”安祯走上两步,忽然觉得出现了新的可能性,“我会不会让周建,把密封箱埋了起来!” 岳兵戈只要想像那个画面,就觉得想笑,“这确实是你可能做出的事情,但是我的微脑在十米的范围内,并没有定位成功。” 这是一种球状范围的探测,高处和地下的空间,都会被微脑逐一扫描,却没有任何收穫。 探寻任务被迫中止,岳兵戈甚至尝试打开那些被遗留下来的书桌,妄图找出密封箱的影子。 “密封箱都是常规大小的话,不可能会在这些地方吧?”安祯觉得自己一向靠谱,破坏任务物品的事情绝对做不出来,“微脑既然探测不到,那是不是说明,在基地范围超过直径十米的地方?” “超过十米?”这种距离,绝不可能是横向的长度,而天空更不可能,只会是地下。 岳兵戈忽然往一个方向走去,不过两步,他的动作就变成了奔跑。 安祯看着他往基地指挥室的方向跑去,紧紧跟上他的脚步。他们刚刚扫描过指挥室,微脑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常,但是岳兵戈直接进入指挥室,轻而易举地开启地下通道。 这是每个基地都会建立的常规地下室,不仅有特殊的通道用于逃命,甚至也用来存放重要的物品。 第24页 “隔离层。”他们刚刚进到这个地方,岳兵戈的微脑就失去了定位效果,这是拥有信号隔离层的地下室,他们只往下走了五米深,就踩到了一片湿滑的地面。就像什么蔓延的生物在黑暗中膨胀生长,铺满了整个地下室。 安祯感受到一股气息,仿佛有什么巨大的生物潜伏在地底,轻轻唿吸。 “艾琳花……”岳兵戈照亮黑暗中的墙壁,每一面都爬满了粗长的植物根精,而在那一片植根盘绕的最中心亮着一点蓝白的光芒。 安祯第一次见这样的东西,像是科技产成的棱面球体,却又牢牢生长在植物的根精上。 “密封箱在下面。”整颗植物已经肆意生长成不能丈量体积,之前能够轻松为它提供营养和生长空间的密封箱,被艾琳花压在身下,只能凭藉岳兵戈微脑靠近,才能探测到微弱的信号。 岳兵戈伸出手触碰那一个闪着光芒的球体,就像花瓣绽放一般,缓缓舒展开包裹的薄片晶体。 “艾琳花不是天然生长的植物,这是艾琳?伯特博士研发出来可以感知周围意识导向的科研成果,它会根据周围最强烈的期望,改变自己生长的状态,最后会结出不一样的果实。我在实验室让它长成5厘米的普通植物。”岳兵戈这样说道,“因为我希望它不要长得过于特殊,以免实验室不能装下它。” 而现在,艾琳花至少长出了五米长的粗壮躯干,不断地在黑暗的地下室盘亘。 “创世神在这儿,他想从这里出来,艾琳花身上到处都是他的气息。”岳兵戈看到艾琳花的花苞已经完全展开,里面并不是莹莹发光的花蕊,而是一块赤黑色的物体。 “安祯。”他的声音诧异,伸出了手,“这是创世神的晶片。” 就在他手触碰到创世神的那一刻,安静生长的艾琳花忽然散掉了绽放的花瓣,光秃秃地等待谁去取走这块东西。 而安祯,听到有什么声音,从四面八方用来,轻微的,细碎的,有人在窃窃私语一般愈来愈响,令他控制不住抓住岳兵戈的手。 “别。” 岳兵戈皱眉看着他,“怎么了?” 安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岳兵戈不能去拿这个东西,念头在心里越来越强烈,伴随着o@的声音逐渐靠近,变成剧烈的心跳声,轰鸣在他的耳畔。 他的喉咙灼烧似的,将想要说出声的话语摧毁得一干二净,两次张口都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而那双手,紧紧的攥住岳兵戈,不受自己的控制。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黑暗的空间里,安祯什么都看不见,隐约觉得有光亮从视线的尽头逐渐扩散,轰鸣的干扰声正如警报一样急促地响起来,一瞬间万籁俱寂。 “安祯!” ☆、真实的世界? “安祯?”熟悉的声音从他脑海里出现,安祯觉得自己很累,就像是刚刚徒步跋涉了几公里好不容易得到休息,还被人强行唤醒一样。 声音却并不停止,一直在他耳边说道:“别赖床,我要出门了。” 仿佛身体条件反射一样强行甦醒,安祯忽然睁开眼睛,习惯地抓住身边人的衣角,而那人知道他会这样似的,故意任由他伸手。 “岳兵戈,别走。”安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眼前的一切如此熟悉,他撇过床头的闹钟说道,“今天明明休息啊。” “陆科长临时通知所有队长半小时后集合。”岳兵戈蹲下来,和床上的安祯平视,“感觉你好像很累的样子,那就乖乖等我回来,不要出去惹事。” 安祯收回手,趴在床上看着岳兵戈出门。 不要惹事,好像是岳兵戈最喜欢的吩咐。安祯在床上肆意翻滚,温暖的被窝没有岳兵戈的体温,他忽然就睡不着了。 感觉像是做了一个很漫长的噩梦,在深不见底的地下通道逃离什么危险似的,哪怕从梦里醒来,都能感受到当时的阴冷潮湿。 那种被巨型生物的唿吸声环绕的噁心感觉,令他没法安稳睡熟,就算醒了,也残存着那种怪异的触感。 安祯坐起身来,晃了晃刺痛的脑袋。 好像,忘记了什么。脑中一片空白,甚至回忆不起地下通道的梦境。 我该去等岳兵戈。安祯看着关上的房门,这样想着,却没有起身的欲望。 安祯一向喜欢在岳兵戈身边跟进跟出,恨不得全世界知道这人是他的专属,现在却不想去办公楼外等岳兵戈出来。 他终于穿戴整齐,走出宿舍,选择漫无目的地在军区闲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在严肃的基地多么可恨又招眼。 安祯喜欢在训练场远远地看着那些人打篮球,这种有利于维繫团队感情的运动,即使几百年过去,仍然经久不衰。 “哦!”篮球场上发出一片惊唿,刚才被打出去的篮球飞出了场地。 安祯的视线跟着球体的抛物线,看见了图书馆。 这是他和岳兵戈经常会去的地方,严格来讲,是岳兵戈经常去,他简单地跟着而已。 借阅图书这种古老的方式,早就不在他的日常活动列表之中,不知道为什么岳兵戈好像很喜欢用手翻看书籍的感觉,所以一直保持着这种习惯。 而安祯,完全没有兴趣,他有时间的时候更喜欢赖在床上或者岳兵戈的身边,登上微脑去看看外界的新闻和一些八卦论坛。 随身的微脑发出提醒,是岳兵戈发来的消息。 “在哪儿?”声音清楚地从消息传出来。 安祯说:“篮球场,怎么了?” “出事了,来办公楼。” 研究科的科长很少会出现在陆科长的办公室,因为完全不相干的科室,本来就没有什么日常往来,跟别说研究科这种终日沉浸在实验室,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活人走动的地方。 “研究科有个资料员回家路上失踪。”岳兵戈简单地向安祯解释之后,对两位科长和在场的其他队长说道,“昨天我和安祯见过他们,周建当时没有异常,并且和ann的关系看起来很好,可以排除是周建挟持。” “排除?”研究科科长显然不认同他的话,“现在周建带着我们重要的资料员失踪,任何情况都不能简单排除。” 岳兵戈扬起声,没有一句反对,却充满了不贊同,“周建是我手下的军人,他不可能做出挟持或者绑架的事情。” “岳兵戈。”陆科长终于出声,“现在我们要讨论的是他们的安危。” “无论是绑架,还是一起失踪,我们都还没有做出定论。” 安祯作为一个证人,被陆科长要求到场,但是听到他们的对话,却觉得尤其可怕。 他和周建刚刚出过任务,一起去西北山嵴存放资料员的密封箱,现在却要怀疑他的同事做出绑架资料员的行为。 周建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安祯还记得,当时他提议…… “岳兵戈,你们部队待命。”陆科长阻止岳兵戈的主动要求,“现在唯一查到的线索是周建在市中心车行租了一辆野营车,按照当时的监控来说,他和资料员是一起走的。没有胁迫,也没有绑架。你明白吗?” 最后一句问话,他明显是对研究科的人说的。 军区的军人没有问题,问题在于,他们两个人驱车去了哪儿。 所有人都在根据当前掌握的线索进行激烈的讨论,而安祯站在最靠后的位置,忍不住后退一步,靠在墙上。 他的头忽然很痛,一瞬间涌入大量的杂音,仿佛大脑受到入侵一样搅乱正常的记忆,如果不是仍旧意识到这是会议现场,安祯恐怕会狠狠地将头撞在墙上,以此止住他的痛苦。 “安祯?”岳兵戈发现他的异状,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低声问道。 安祯的脸色非常苍白,听到这声喊话之后,刚才头皮炸裂一般的痛苦忽然消失不见,就像他努力抗争的敌人突然逃走似的。 安祯看向岳兵戈,他的口腔里都因为刚才的痛苦,残留着苦涩的味道。 “你脸色很不好。”岳兵戈很担心他。 余安,ann。安祯觉得自己的心跳变得急促,唿吸有些困难,说:“我没事。” 安祯看着熟悉的岳兵戈,心底里升起的惶恐并没降低。 被周建强行託梦附身一样可怕的状态,让他清楚地回忆起余安拿起微脑扫描整个基地的样子,但是为什么他知道这些,如同亲身经歷一般,烙印在脑海中。 安祯被强制忘记的记忆就像从梦里挣脱出来,他能清楚地回忆起在西北山嵴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像一部无声的黑白默片,终止在他们打开基地地下室那一刻。 “岳兵戈,他们在西北山嵴基地。”安祯的声音清晰,带着虚弱的喘息,“周建走之前告诉我,他们要去那个荒废的基地。” 然后,安祯向陆科长说道:“请让我参加这次搜寻任务。” ☆、真实的世界? “这不像你,安祯。”岳兵戈站在走廊上,看着脸色惨白的安祯。他从来不是喜欢主动出任务的性格,那些陆科长用于考核安祯秉性的任务,都让安祯觉得无比痛苦。 岳兵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尽量不会让安祯单独出行。 但现在,安祯要求参与搜寻任务,并且是岳兵戈被要求留下待命的任务,这很不同寻常,而安祯的脸色显示出他更需要休息。 “要去医务室吗?你的脸色真的很差。” 安祯被头痛骚扰得难以抑制,但并不想将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治疗上面。 “先遣部队已经出发,我要马上去。”安祯不管岳兵戈会怎么想他,诚实地说出内心的感受,“我觉得,如果不找到周建和余安,就会发生很严重的事情。” 就好像,会失去你。安祯内心涌起的念头被他狠狠压下去,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令他觉得非常不安。 岳兵戈只是看着他,以为安祯所说的严重事情指的是军人叛变引起恶劣的社会影响。他安慰道:“不会的,周建是合格的军人,无论在任何时候他都不会背叛军区。” 安祯能够清楚地回忆起余安在地下室的样子,他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仿佛是周建在向他发出求助的讯息。 但是他和周建、余安,不过是几面之缘,甚至他和周建这种出过任务的搭档,都没有几句私人的交流。 地下室的画面非常清晰,那种被恐怖的物体压制住,马上会释放出可怕的能量波动的感觉,停留在安祯的心里,随时都会引起他头部剧烈疼痛。 第25页 安祯徒劳地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我得走了。” 岳兵戈的气息轻轻拂在安祯的鬓角,刚刚被他揉过的太阳穴收到了岳兵戈的轻吻。 安祯诧异地看着岳兵戈的笑容,心里被温暖的安慰填满,那些阴冷可怖的感觉统统被挤在角落,让他心里欢快地想扑到岳兵戈身上。 事实上,他也遵从自己的内心,扑了过去,然后,被岳兵戈无情地拒绝在半米开外。 “别得意忘形。”岳兵戈警告着他,然后给他一个拥抱,“我会等你回来。” 安祯无比留念这个怀抱,脑海里甚至弹出拒绝出任务的念头,他不想出去进行这个莫名其妙的搜寻,只想待在岳兵戈的身边。 然后他的头,又开始毫无预兆地疼痛起来。 “嗯。”安祯艰难地脱离岳兵戈的怀抱,咬着嘴唇说道,“我会很快回来。” “我不能跟你一起去,但是不要擅自脱离大部队。”岳兵戈如此叮嘱,“一路平安。” 他的担心不是毫无意义,安祯的行为总是出乎意料缺乏纪律性,没有他的看管,随时都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给任务的搭档造成无尽的麻烦。只有岳兵戈亲自来接,才可能在指定的时间地点,看到安祯的身影。 很危险,又很聪明,所以岳兵戈并没有想过纠正安祯这种的习惯。 就像见惯了服从命令、一板一眼的军人,身边忽然出现不按常理出牌的安祯,令他觉得人生充满了乐趣。 安祯点点头,看着岳兵戈熟悉的脸,无论会发生什么,他都会平安归来。 “我会平安回来。”安祯看着岳兵戈,挤出一个笑脸。 他不知道这见鬼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必须去把地下室的两个人找回来。 西北山嵴和安祯来过的时候看起来没有什么差别,在运输车停下之后,能够看到先遣部队的运输车,安静地停靠在路边。 除此之外,没有车的影子,地面上也没有调查中周建租用的野营车。 但是,在满是黄沙荒土的地方,只需要半天时间,无论什么车辆留下的痕迹都会被风给掩盖。 他抬头看向废弃基地的方向,跟着搜寻部队往山上走去。 当安祯到达基地的时候,已经看到先遣部队的人影,在所有的房间出没,用手上的探测器搜寻基地的每一个区域。 “报告,没有发现目标人物踪影,地下室也没有可疑物品。”搜寻人员向赶到的任务小分队负责人说道,并且出示手上的探测器,“生物反应为零,附近除了我们没有任何生物存在。” “不可能。”安祯直接说道。 而所有人因为这句肯定的话,将视线投向他。安祯不管这些,他直接走向指挥室的方向。 空荡的指挥室早就没有人员活动的痕迹,地下室的入口大开着,已经被搜寻人员仔仔细细地查找过。 他沿着楼梯走进去,脚步踏在台阶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他走到地下室,发现里面正如一个普通的基地地下室,甚至还亮着惨白的光。 那些在阴暗的地下室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梦,没有占满整个空间的不明植物,没有密封箱,也没有余安和周建。 两个人在这个地方人间蒸发,根本没有他们出现过的痕迹。 安祯将手上的探查灯能量调到最高,亮起的光线足以将这一片狭小的空间照得通透。 基地废弃之前留下几张凳子,胡乱地摆放在角落,唯一的办公桌显得空荡,上面没有任何的东西。安祯走近桌子,拉开了抽屉。 几支常见的笔和一个晶片。 那是一个普通得毫不起眼的晶片,和安祯在军区随便拿起来储存相关资料的差不多,方型,很小,能够装满使用者需要的所有讯息,在岳兵戈的抽屉里能够找到无数个。 安祯停下来仔细端详着这个东西,普通、平常,被遗弃在基地的地下室,里面一般都是废弃的加密资料,完全上锁之后,随便插上哪台解析器,都读取不出有效的信息,可他无法移开视线,心慌的感觉在胸腔聚集,似乎就要喷涌而出。 创世神。 安祯脑海里出现一个清晰的念头:这是创世神的晶片。 但,谁是创世神? ☆、真实的世界? 安祯安静地回到军区,和他的队友一样,接受了西北山嵴查无所获的结果,除了藏在口袋里的晶片。 按照规定,安祯必须如实报告查获的东西,哪怕只是看到一行字,也应该告诉他们的负责人。 但他没有。 他觉得这个晶片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普通,并且带有宗教色彩的词语一直徘徊在他的脑海。 创世神。安祯不知道什么才能被称为创世神,就像是那些古老的资料里提到的神话的一种,承载了无数信徒的祷告和期盼。 这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安祯只是简单地拿起它,都能够清楚地知道这块晶片的用法。 找一台连接内部网络的解析器,然后晶片里的东西会感染到整个系统,成功解放创世神。 这个念头一直环绕在安祯心里,就像写在任务要求上的描述,一字不差地印刻出来。 岳兵戈在运输车返航的地方等他,安祯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只不过是离开一天时间,却觉得无比漫长,长到每一个细胞都在唿唤岳兵戈的名字。 他果断地冲上去抱住岳兵戈,完全无视周围探寻的眼神。 “好了,我们回家吧。”岳兵戈明白安祯的沮丧,一无所获的任务结果,对谁来说都难以接受。 安祯变得沉默,除了固执地黏在岳兵戈身上这一点之外,他的行为都悄无声息,甚至站在书房的书架面前,一言不发。 “安祯,你要做什么?”岳兵戈觉得他不对劲,这种感觉从出任务开始就有,安祯就像心里有了什么秘密,独自在抗拒着什么。 安祯心里的悲伤,在回到岳兵戈身边急剧上升,他捉摸不透那种沉重悲痛的感觉是为什么出现,又为什么加重,每一分每一秒都像煎熬在两人分离的状态。 但是,他们明明就在一起。 安祯瞥了一眼书架最下方的简易解析器,从口袋里拿出了创世神的晶片,他说:“岳兵戈,我不知道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但是我知道,余安他们失踪,就是因为这个。” “为什么不报告?”岳兵戈皱起眉头,如果余安他们真的因为这个晶片,那么作为搜寻结果,应该将它上报登记,移交检查。 安祯摇摇头,他说:“不,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人。这个东西很古怪,它里面有一个叫做创世神的东西,只要连结解析器,就能释放出它,然后……” 安祯回忆他接收到的信息,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措辞,“然后,拯救世界。” 这种和邪教组织的言论相差无几的话,如果让外面随便哪个人听到,一定会将安祯绑起来带走。 而岳兵戈看着安祯迷茫地说着这些,仿佛在复述自己接收到的暗示。 真的像被邪教洗脑的信众。 “你有没有想过……”岳兵戈听过他的解释,说道,“这会不会是陷阱。” 陷阱,安祯觉得,像这种带有目的性,如同病毒一样传播的东西,确实更像陷阱。 “可我不想失去你。”安祯的感觉仿佛溢满了悲伤,“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不可能发生什么,总觉得有谁在告诉我,不这么做,就会失去你一样。” 必须找到余安,必须带回这个晶片,必须解放创世神,没有人站在他的面前用语言告诉他这些,却有比语言更可怕的告知方式,让安祯的大脑痛苦不已。 岳兵戈能看到他挣扎的眼神,说道:“不会的。” “我该怎么办?”安祯看着准备就绪的解析器,“解放创世神,还是扔掉这个鬼东西?” 岳兵戈拿过那个普通的晶片,安抚一般轻轻摩挲着安祯的手背,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既然是一个连接网络设备就会无限制扩散的东西,那就隔离起来处理。 他说:“交给我。” 研究科一向不待见他们,岳兵戈是知道的,现在资料员和周建一起失踪,研究科科长的眼神都透着失望。 “你们的意思是,让研究科破解这个加密程序?”研究科科长觉得这个要求难以置信,一块普通的晶片,却带有最复杂的加密程序,虽然他确实有破解世上一切加密的解析器,但是不代表他愿意听从一个军队队长的命令。 “是请求。”岳兵戈强调,并且详细描述这个晶片可能产生的副作用,“这块晶片带有自我复制功能,在解析的过程中,需要完全切断其他设备连接,不然很可能造成大规模感染。” 感染这个词,令眼前这个清瘦的男人皱了皱眉,问道:“里面是什么?” “病毒。” “所以,你想让我们,以报废解析器为代价,解读一个病毒?” 岳兵戈面对他的问题,回答得非常坦诚,“这是一块名为创世神的晶片,里面承载的可能是毁灭人类的关键,也可能是拯救世界的关键,余安和周建并不是意外失踪,他们去西北山嵴,就是为了这个东西。然后,失踪了,晶片却留了下来。” “为什么在陆科长那儿,我没有听到这样的报告。”那人的眉头在听到余安的名字时,立刻紧皱,仿佛压抑着怒火说出这句话。 “因为,这是一个猜测。”岳兵戈直面他的威胁,“余安曾经告诉我,创世神就是这样一个东西,而现在,我们在他们最后出没的地方,只找到这个。” 研究科科长苦笑一声,说:“然后把它私藏起来,交给我?” “这确实违背军规,但是,走程序递交到研究科,至少需要三天时间。” 是的,无论如何紧急的事态,面对这些任务的成果,总是要和其他的任务成果一样,被编上序号,一个一个等待解析,像创世神晶片这种东西,至少会加派五个人,严密确保研究人员的安全。 哪怕这个晶片,只会对解析器造成损害。 “可以。我会处理的。” 安祯躺在床上玩着微脑,视线却时不时落在岳兵戈身上。 灯光下显得柔和又帅气,岳兵戈的沉静气质在夜晚展露无遗。 “怎么了?” 安祯其实什么都没有思考,他只是想多看几眼岳兵戈。 第26页 “我要满十八岁了。” 十八岁代表着成年,岳兵戈的一切拒绝都不能用法律来当藉口。 “还差几天。”岳兵戈从微脑中抬起头,盯着他那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快睡吧。” ☆、真实的世界? 安祯本来已经快要睡着,头脑中昏昏沉沉都是一些混乱的片段,绿植茂密的古老城市,穿着怪异的长髮人类,盛大安静的婚礼仪式,每一幕都像他无聊打发时间看过的电影,鲜活地演绎着不同于现实的人生。 他不断沉浮在破碎、诡异的画面之中,意识清醒片刻又变得模煳,忽然,o@的穿衣声显得非常清晰,那些纠缠在一起的对话都如潮水般散去。 “你去哪儿?”安祯轻轻问道,微微半睁的双眼瞥着身边人,正是没有睡醒的模样。 岳兵戈系上腰带的样子格外好看,他说:“研究科。” 安祯醒了,哪怕大脑还残存着梦境模煳的疲惫,他仍精神地翻身坐起来。“晶片?”他问。 “嗯。”岳兵戈回答道,“应该是有结果了。” 这句话还没说完,安祯迅速地从床上跳起来,用行动表明,他要一起。 研究楼的二楼,不占用任何科研部门的实验室,除了研究科科长,只有另一个资料员。 “晶片已经连续解析了四天。”资料员简单说着现在的进展,解析器上进度条不断地在前进,“发生过三次中断,系统要求连接网络,为了保证这台解析器处于隔离状态,我更改了三次算法,这一次比较顺利。” “还有多久?”岳兵戈问道。 “马上。”他说道,“这是最后一个加密程序。” 解析器只能看到缓慢的进度条,变化并没有相当的规律,安祯站在一旁默默数秒的时候,就发现它突然往前飞跃了一大截。 “是不是要完成了?”安祯看到毫无规律的进度条疯狂往前增加,仿佛发力冲破牢笼,马上就要破解完毕。 资料员见惯了这个场景,说道:“解析的速度没有规律,经常会发生这种情况,偶尔也会倒退。” 倒退……安祯正在思考为什么解析进度会倒退的时候,进度条开始凝滞不前,然后往后退回了一小格。 “嗯,因为解密程序遇到了终点,所以退回最初的分歧,继续解密。”资料员补充道,“这个倒退算是比较短的了。” 在这短暂的倒退之后,进度条陷入了困境,然后毫无预兆地消失,变成了一页代码。 “中断了。”资料员习以为常地说道,“本来觉得这次应该能行,专门让科长叫你们来看结果,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这次解析到多少?”科长问道。 资料员在解析器上快速地输入指令,不断跳跃刷新的代码,因为不能进行网络连接,这些事情只能由他亲手完成。刷过屏幕,混乱的代码形成了新的秩序,重新出现的进度条,竟然没有从零开始,而是在距离终点非常接近的地方,缓慢增加。 资料员都感觉相当诧异,每一次中断重启解密之后,都会完全回到原点。他说:“还有最后百分之八。” 百分之八,在缓慢的进度映衬下变得尤为漫长,安祯几乎是在计时一般,盯着解析器的屏幕。 岳兵戈皱起眉头,说道:“不要紧张。” 安祯仿佛回神一般松开握紧的拳头,他深唿吸地说道:“我觉得会出现可怕的场面。” “别担心。”岳兵戈看着那个即将完成未解析,“我们的意识并没有和程序对接,它不可能对我们造成任何伤害。” 繁杂的数据终于被破解出来,简单而清晰的屏幕上闪动着几行代码,形成了最后的成果。 “最后一个问题”,这几个字如同古老的问答一样,出现在解析器上,下面则是带有破碎代码的片段,需要人手动输入,让它继续。 资料员的动作很快,不过两分钟,就补全了这段信息。 ――我的名字是 “创世神。”安祯忽然开口,说道,“名字是创世神。” 仿佛收到他的声音,刚刚还一片空白等候着手动输入代码的地方,忽然结束等候,就像谁输入了正确的答案并按下回车一样,屏幕里的文字逐个消失。 “声纹解锁?”科长看到这样的情况,不禁问道。 资料员看了安祯一眼,解释说:“也有可能是普通的语音识别输入技术,刚才应该是解析器自动把答案录入了解密框。” 解析器收到了正确的答案,正在快速地形成应该展现的消息。 也许会出现一个人,也许会出现一个物品。安祯紧张地等待面前缓慢拼凑的答案,准备解除他心中的困惑。 为什么他会记得余安和周建的经歷,为什么这个东西必须要解密出来? 然而,那个承载了四个人期待目光的解析器,并没有出现任何影像,突然播放起一句语音。 “安祯,完成你的任务。”带着断断续续的杂音,就像谁在极大的干扰之中保留下来的语音资料,说出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目光都投向安祯。 “我不知道。”安祯没法解释为什么一张晶片会说出他的名字,“这是什么鬼东西?” “很显然,这就是解密出来的内容。”资料员说。 然后屏幕出现一个新的进度条,代表着解密工作又一个开始。 “还能读取到什么?”科长的态度充满了戒备,千辛万苦的解析,换来的这句话,足以让他将安祯送到陆科长面前。 资料员继续他手上的工作,说:“晶片里存有很庞大的程序,如果要完全解开,必须要动用十六到三十台解析器,现在这句留言,是它加密程序最外层的信息。” 极强的保密措施之外,留下的却是这样语焉不详的语音,无疑让在场人对安祯产生戒备。 安祯只能无助地看向岳兵戈,他觉得,这是唯一会坚定不移相信自己的人。 “岳兵戈,我必须上报陆科长这件事。”科长看到微微后退站在岳兵戈身边的安祯,他们两人的亲密关系,几乎整个军区都有所耳闻,“既然你说余安是因为这块晶片失踪,我现在有条件认为:安祯参与了这次行动。至少,不会没有关系。” 短暂的沉默之后,岳兵戈低声说道:“这是个陷阱。” “它刚才听到了安祯的声音,留言才会出现他的名字。”岳兵戈说得信誓旦旦,并且将问题抛到资料员的身上,“你是专家,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对吗?” 资料员看着他的目光,严谨地回答道:“如果它搭载了语音解析技术,很可能我们刚才的对话都被它录了下来。刚才我们谁提到过他吗?” “我喊过安祯。”岳兵戈的语气无比肯定,“虽然声音很小,我相信解析器的收音效果应该能够捕捉到。” 但是安祯清楚地知道,岳兵戈没有。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谎言,专注在解析器上的两位科研人员都不能完全地回忆起当时的状态。他们只记得,岳兵戈与安祯,确实有短暂的对话。 “我会将所有可能性上报陆科长。” 岳兵戈微笑着说道:“我也会。” ☆、真实的世界? “余安最后可能出现的地方拿到的晶片,准确地说出了安祯的名字。”研究科科长说道,“我认为这件事,已经严重影响到军区内部保密性。” “岳兵戈,你说。”陆科长直接点名,要听岳兵戈的看法。 “正如我所报告所写的那样,是我叫出了安祯的名字,所以这句语音,本身就是个存疑的防护机制。”岳兵戈说得确定,“任何研究人员,在听到晶片说出身边同伴的名字之后,一定会保持戒备,甚至影响晶片的解析进度。而现在,刚好轮到安祯而已。这是我的猜测。” 因为一个无法预料后果的晶片,失去得力下属的信任,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陆科长问道:“那么,研究科全力以赴解析晶片,需要多长时间?” “一个月。”研究科科长给出了最短的时限。 “岳兵戈,给你一个月时间,对安祯的动向负责。”陆科的话说得明明白白,“你们两人,一个月内,禁止接触军区内部事务。” 也就是,禁足。 等了几天的结果,不仅没有找到余安和周建,反而让安祯陷入被怀疑困境。这是岳兵戈没有想到的。 “安祯,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回到宿舍,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安祯说道:“我和周建出过任务,在他消失之前,说余安想要去确认密封箱的状态。但是这件事必须获得科长的批准,一般来说,需要四到五天,所以他们两人决定悄悄去,当天回来。” “然后……创世神,这是余安密封箱里应该放的东西,但是密封箱不见了,只剩下这个晶片。”安祯沉默了半秒,毫不犹豫地说道,“周建告诉过我创世神这种东西,它是余安留下来用于追踪……” “安祯。”岳兵戈打断他。 岳兵戈看得懂安祯撒谎和说真话的表情,他皱起眉头,严厉地说:“别骗我。” 被识破谎言的安祯颓然地嘆息,他说:“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为什么那个破烂创世神里面会有我的名字。岳兵戈,如果……” “别说。”岳兵戈看着他,“不会有这种事,我相信你。” 安祯明白岳兵戈是怎样毫无保留地相信自己,就像他无条件地信任岳兵戈一样,但他经歷的事情,过于超现实,他现在都不能合理解释:为什么他会看到余安,为什么他会知道创世神。 “不要因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被扰乱思绪。不要管你知道的事情多么不合理,如实说出来。” 安祯沉默了很久,即使现在回忆之前的画面,都会感到轻微的头痛,就像一场大病的后遗症,稍微重提,旧疾復发。 他说:“其实去西北山嵴基地,不是周建告诉我的。” “是我看到的。” “就像我是周建一样,看到余安去拿一样东西。”安祯努力回忆那副让他头痛欲裂的景象,无比描述出每一个细节,“那是西北山嵴指挥室下面的地下室,但是跟我去的地方完全不一样,无论是放进密封箱的时候,还是搜寻余安的时候。阴暗潮湿,有什么东西占据这那里,被当作巢穴一样。” 第27页 “地下室你去了两次。”岳兵戈问道。 安祯说:“是的。我第二次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密封箱。” 任务物品被藏在废弃基地的地下室,一般人不可能找得到,但是安祯在第二次进入的时候,本该放在书桌上的密封箱已经找不到踪影。 “我觉得,余安和周建,应该是去过那儿,然后留下了晶片。”安祯说着自己的猜测,“那个地方只有军区内部的人知道,而余安只是要求我们将密封箱放在西北山嵴基地,是我怂恿周建这么干的。” 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位置的密封箱消失不见,只能说明是周建拿走了。 这个推测合情合理,但是安祯仍旧不能解释自己看到的那副画面,究竟是梦境中的幻觉,还是发生在余安身上的真实事件。 “还有,创世神的晶片。”安祯复述着自己的感受,“当时我刚刚进入地下室,看到这张晶片的时候自动想起的名字。而且,这不是听到的一句话,是直接出现在我脑海中的念头,曾经有谁告诉我,这是创世神的晶片。” 安祯努力回忆,却找不回那一瞬间的念头,“我想不起是谁,应该是我很熟悉的人。” 但是除了岳兵戈,他没有跟任何人熟悉过。 岳兵戈见他的模样,困惑又痛苦,极力想要摆脱这种莫名其妙的状态。 安祯提出自己的猜想,说道:“我是不是被人操纵了?” 岳兵戈看他这幅迷茫的样子,总会想起最初见到他的时候,安祯被困在炸开的井下,一片漆黑的地方,却像带着光。明明知道部队报告的井下无人应该是真的,他却知道,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孩子,一直偷偷跟在他后面,肯定没有逃过井下的爆炸。 固执、胆大、任性妄为,却又不受任何人的束缚。 自由自在的模样,是他永远不可能拥有的。 “被谁操纵,怎么操纵?”岳兵戈抓住他后脑的短髮,额头靠在一起,“你说出的事情,更像透过周建看到的。我们假设这一切是创世神搞的鬼,那么等到解析出创世神,应该会有答案。” 安祯闭上眼睛,感受着额头的温暖,他觉得很疲惫,只想好好休息。 “我们有一个月时间去等一个结果。”岳兵戈轻松地说道,“不要怕,我会陪着你,如果真的有人操纵你,我一定会抓到他。” 安祯睡得很沉,但是并不安稳。 明明是梦到了余安在地下室的场景,在经歷黑暗潮湿的未知生物追捕之后,演变为不可言喻的梦境。 那些混乱的梦境夹杂着青春期禁慾少年能够想像出来的所有画面,安祯就像一个熟练的诱骗犯,每次都能让岳兵戈按捺不住痛下狠手。 混乱、模煳,但是安祯的感觉很慡。 岳兵戈是被一阵骚扰弄醒的。 安祯昨晚的沮丧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说:“岳兵戈,祝我生日快乐。来做吧。” ☆、真实的世界?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安祯心里的忐忑都变成渴望。 曾经萦绕的缺失感被欲望弥补,这是他一直以来最期待的事情。 从安祯见到岳兵戈的第一面,就在想像这个男人禁慾的外表之下会是什么样子。然而他千百万次妄想终于成真之后,却发现岳兵戈只用一句话就能让他早泄。 他说:“宝贝,慡吗。” 简答四个字摧毁安祯妄图硬撑的假象,那些理论知识在这一刻碎成一堆废纸,只剩安祯在顶峰任他摆布。 “餵。”安祯不服气地喘气,“不说点什么吗?” 比如我爱你、我喜欢你、你的样子印刻在我心底之类的情话,温存一下美好的初夜。 “生日快乐,我的安祯。”岳兵戈笑了,看着安祯双眼微眯起的满足模样,觉得一个月的禁足也不算什么大不了。 这是安祯收到最好的祝福,他脑海里回味着岳兵戈标记所有权的话,紧靠在岳兵戈身上,昏昏入睡。 那一瞬间,安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沉稳、年长、跪坐在岳兵戈的能量舱面前,仔细端详沉睡人的脸。 被忘却在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完整地復原,安祯睁开眼就能看到窗外透过的光,映照室内的白墙,明晃晃的白天。安祯终于明白什么是创世神,他应该带有那些不可描述的任务,被他抛之脑后却又完美实现。 岳兵戈仍旧安稳地睡在他身边,安祯只是轻微地松开握住的手,岳兵戈就醒了过来。 安祯几乎声音颤抖地问道:“岳兵戈,你醒了吗?” 岳兵戈只是看他,久到安祯觉得这代表任务失败的时候,他微笑着说道:“我醒了,安祯。我要是能早点醒来,昨晚的表现会更好一点。” 虽然这种关键时候他家男人还在担心昨晚的技巧生疏,安祯完全不觉得突兀,他只想再来一起,弥补之前浪费的所有时间。 “我不想你在床上躺满一周。”岳兵戈将扑过来的安祯压倒在床,严肃地警告,“慢慢来,现在休息?” 安祯动弹不得,只能屈服在武力之下,言不由衷地狡辩道:“其实昨晚你做得挺好,我一点也没受伤!” “嗯?” “嘶――”安祯的谎言被马上戳破,“我两三天就好了!” “好好休息,我去医务室。” 安祯完全不关心岳兵戈会以什么理由从医务室弄来消炎药,他只关心岳兵戈什么时候回来。 难以忍受的短暂分离,在安祯心里就像一光年这么久。 “我以为你拿回记忆就去拯救世界再也不回来了!”看到岳兵戈回来的身影,安祯感动地嚎道。 岳兵戈只是笑,然后用一只手,就把安祯翻了过去。 冰凉的药剂涂在使用过度的地方,灼热的疼痛感立刻轻减,岳兵戈将安祯包在被子里裹好,才开始谈正事。 “虽然我想拯救世界,但是记忆回来了,创世神却没有。我们出现的这两个世界里面,只有一个是真的。”岳兵戈肯定地低语,“我们被per抓到了。” 安祯被他谨慎地样子带动,自发地压低声音说道:“你的意思是:创世神准备带我们回去,但是被per抓住了?但是我们经歷的两个六年前,有一条有可能在真实发生的时间线上?” “如果周建、余安的世界是真实的,那么,我们应该还在地下室。” 安祯裹着被子,蠕动过去靠住岳兵戈,说道:“如果现在才是真实的世界,那之前,都是per的诡计。” “对。”岳兵戈言辞坚定地说道,“但是我没有办法肯定哪一个世界是真实的。余安感受到的艾琳花确实带有创世神的气息,包括那一张晶片。但是现在这个世界……除了我们解析的晶片中存在的那一句留言,我再也没能感受到创世神的气息。” 安祯觉得,在这种独处的时候还要费尽心机去思考一个煞风景的东西,真是浪费大好光阴,困在狭窄世界中的人,要怎么去分辨现实的真假? “留言应该是真的。”安祯能够清楚地回忆起那段短暂的语音,夹杂着混乱的干扰信号,依稀带着创世神传教士一般的尾音。 他也确实如同要求的那样,成功地唤醒岳兵戈。 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不敢确定。 如果创世神送他们回到六年前,显而易见是想对per进行入侵。 如果per抓住他们,创造了一个过去,他们怎么才能破解这个循环,找到创世神。 “我们应该等晶片的结果,此外,别无方法。”岳兵戈手上拥有创世神给予的代码,能够完美扼杀per的程序侵染,“或许,我们应该加快晶片的解读速度。” 这对于带有创世神一部分的岳兵戈,轻而易举。 只要等晶片最核心的机密展现在所有人面前,这个世界是现实还是陷阱,一目了然。 “岳兵戈。”安祯安静地听完这些,“你不觉得,这一切更像是陷阱吗?” 安祯冷静地说道:“假设正在解析的晶片,带有强力的感染能力,我们该怎么判断:究竟是创世神需要你解放他,还是per要通过你入侵创世神?” 研究科的七层灯火通明,最大的会议室早就被清空,移入四十台解析器,信息研究科仅有的六名资料员,在解析器周围不断走动,便于观察每一台机器的工作状态。 然后门被敲了敲,是研究科科长出现在这个地方。 “进度如何?”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负责人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已经将连接实验室的隔离网络,解析的进度变快了。” 进度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快,就因为连接上了实验室的网络,可以直接导入预设的解密程序,晶片的解析工作简直能用飞跃来形容。 “你们必须确保隔离成功。”研究科科长皱着眉,那条飞速上升的进度显然是在说明解析这块晶片需要足够的网络资源,刚刚还在飞速前进的进度条,卡在某个区域,又有停滞的倾向。 就好像,没有网络不能解析一样。 “我们决不能让任何未知的东西离开隔离区。”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真实的世界? 禁足休假的日子过得惬意又糜烂,完全没有世界将要毁灭的危机感。 至少,安祯是这样。 他根本不关心明天人类会不会灭亡,他只关心今晚岳兵戈让不让他上床。 最近的岳兵戈又回到忧国忧民的状态,即使被限制自由,也通过微脑搜集关于per的信息。 现在的per系统,就像曾经使用过民用网络,添加了户外拟真的功能,外界铺天盖地的gg软文,最推崇的就是意识传输模拟现实,着重在于足不出户逛遍全国。 这在十年前是违法的,任何提出这一概念的网络运营商都会被有关部门带走谈话,立马打消这个念头。 因为将人类潜移默化地困在家里,无异于是将人类的未来依附在网络之上,一旦遭到入侵和迫害,毫无还手之力。 但是per不仅实现了这项功能,还大规模地宣传开来。 并且,越来越普及。 “之前我好像看到有人发文说要对per进行调研?”安祯趴在床上醉生梦死,忍不住安静的气氛打断岳兵戈的独立思考。 岳兵戈看着他说:“军部在一个月前提出让研究科网络安全技术人员出去进行评估,但是相关的安全配置,没做好安排,所以仍旧是一个未实施的计划。” 第28页 安祯想了想,现在研究科的研究人员全部都加班破解晶片,估计在解析完成之前,也不会启动这项计划。 他说:“我怎么觉得晶片里面的不是创世神呢?” 岳兵戈想过这个问题。 晶片出现的时机太过刻意,而且是通过安祯的直接将创世神的印象散布出来,但是,除了那一条语音,没有确切的信息表明:这一定是创世神。 “也许我该再次跟研究科科长强调隔离的重要性。” “如果per不怕隔离,直接潜伏在所有解析器里面,然后一口气搞废所有的程序呢?”安祯在床上闲得打滚,翻了个身忽然跳起来,“要是per伪装成创世神呢!你看创世神那副白鬍子神叨叨的样子这么好莫方,unsid星人都能搞出现实模型,弄个传教士形象那不是轻而易举?还有,还有,我还见过他就是个烛台的样子,这么没有标志性,随随便便就被高仿啊!” 岳兵戈看他活力十足的模样分析着,不禁笑起来,说道:“安祯,创世神只是意识体,他的形象都是根据你想像中的样子出现的。” “啊?” “你看到传教士、烛台,都只是你想像的样子。” 安祯觉得不可思议,他确实觉得创世神的形象和心里神棍的模样相差无几,但是烛台他就不太理解了,安祯自认为自己是个懒人,没什么精力去更改形象设定。 “也许是他的力量变弱了。”岳兵戈思考片刻回答道,“在你说的那个世界里,创世神在最后接手了天空城的构架网络,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应该会覆盖整个世界,但在他获得接管权之前,因为我们任务失败,所以他付出的代价也极为惨重。” 安祯问道:“假设,创世神已经找到办法解决掉per,那么现在晶片里的东西,绝对不会是他。” “岳兵戈,我们是不是应该趁着晶片里的东西迷惑所有人之前,把它给毁掉。” 毁掉。岳兵戈考虑过这个问题,上个世界应该完成了最后的任务,在离开之前,他清楚地感受到创世神蓬勃的能量在扩散,而现在,应该在他醒来之后无处不在的创世神,在整个世界消无声息。 这更像是per构建起来的假象,如果创世神拥有回溯过去的能力,那么unsid的科技,绝对会做得更加迅速。 这种比地球文明发达几百光年的外星世界,只有比想像中更为荒谬的反击手段。 “安祯,其实我不确定……”他终于如实地传达内心的不安,“我甚至不确定创世神的目的,也无法确定他是想要拯救还是毁灭。” “毕竟创世神的任务方式,比unsid对人类的入侵更加不可思议。” 安祯问道:“你觉得他更像大反派?” 岳兵戈笑了笑,“说不定是消灭大反派的大反派。” “科长!”研究员在解析进度条进入最后倒计时的时候发送出紧急联络,“晶片解析进入最后三小时,过程没有异常,请指示。” 科长来得很快,他从楼上下来甚至只用了一分钟。 当他到达现场的时候,解析比预计的时间更短,那段进度条飞速前进,不过一刻钟就达到百分百。 “解析完成!”奋斗数天的目标,提前完成,这对研究员来说,无疑是一场解脱。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等待最后的解析成果。 一个陌生的标志在屏幕上一闪而过,立刻黑下去的解析器停止了运转,然后是室内的灯光、微脑,甚至是桌面上摆放的测试仪。 就像空气传播一样快速,这种停电的现象蔓延到整个楼层。 “停电?”室内的研究员觉得尤为诧异,已经接近十年没有遭遇过停电,研究科的大楼独立在整个军区之外,无论外界如何震动,楼内的设施都会维持独立运转。 刚才还接到过通讯的微脑,在研究科科长面前停止运作。 这种大规模逼停电子设备的现象,根本不是停电。没有一种已知的东西,能够在不接触任何电子设备的情况下,造成这种状况。 研究科科长看着门外永不会熄灭的电梯应急灯,黑黢黢的走廊里,那盏荧绿的灯扑簌地闪了两下,彻底熄灭。 这不是普通的断电,更像是什么东西,操控了整栋大楼,妄图引起他们的恐慌。 没有电,他们寸步难行。 “科长,是否启用备用电源?” “不。”研究科科长在黑暗中摇头,备用电源直接连接了外部设施的网络系统,一旦启用,实验室的隔离形同虚设。 他说:“不能让控制这栋楼的东西出去。” 他们,被困在了研究楼。 ☆、真实的世界? 研究楼彻夜通明的灯火熄灭的一瞬间,引起军区所有人的警惕。 被禁足的两人,最先收到消息的是安祯。微脑突然弹出紧急通知,研究楼出现异常,要求相关人员随时待命,保持警惕,禁止消息外泄。 “岳兵戈,出事了!”安祯看到研究楼就知道一定是晶片出现了问题,他立刻下床赶紧穿起鞋子。 这是大事件。 岳兵戈很少见到微脑自动通告,说明研究楼的情况非常严重。 当他和安祯走出宿舍要出门的时候,两人的身份识别却出现了问题。 “禁足人员。”红色的警告在宿舍区最外层的识别器上闪动,两个人被完全关在宿舍区内。身边的同事盯着他们,似乎在犹豫应不应该要求岳队长让条道。 “怎么办?”安祯小声地问道,他从来不知道宿舍区的身份识别会因此关闭,向来大摇大摆跟在岳兵戈身后,什么禁区都能畅通无阻。 岳兵戈考虑了一下,直接看向身后的同事,亲切地说道:“你先。” 那人站在门前等候大门打开,身份识别亮起绿灯,然后岳兵戈和安祯果断地拽住他往后拖,趁着大门开启的瞬间沖了出去。 宿舍区响起警告的蜂鸣声,他们却不敢回头再看,研究楼的情况危急,就算要被军区惩罚,也得等到解决这事再说。 他们两人的现状根本不能乘坐交通车,相信一样的身份识别系统,会轻而易举地把他们给关起来。 安祯跟在岳兵戈身后狂奔,宿舍区离研究楼不算远,但是按照现在的速度,大概需要三分钟。 他们直接穿过运动场,在即将到达研究楼的时候,岳兵戈改变了方向。 “走后面。”岳兵戈向右拐去,“研究楼外肯定有很多人,他们都在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但是研究楼只有一个入口!” 曾经以余安身份摸透了研究楼构造的岳兵戈,胸有成竹地说道:“后门有通道。” 那是一条非常隐秘的通道,整个墙面平滑得和整栋建筑融为一体。但是岳兵戈知道,那里有一道隐藏的门,是研究楼修建之后,科长让人悄悄开的,只私下报备了军区,无关人士都不知道。 这有风险,但恰恰给了岳兵戈机会。 在漆黑一片的研究楼后面,亮起微弱的光线,安祯将手上探测器的灯光压低,以免吸引到其他人的注意。 他根本看不出这里像有通道的样子,只见岳兵戈伸出手在墙面按动一下,就出现一块隐藏在墙面中的密码模块。 “加密的?” 岳兵戈抬手输入简单的密码,说道:“这里没有太复杂的东西,因为太少使用了。” 他们在夜风中等待着开门,但是落后的加密技术仿佛没有响应。 岳兵戈皱着眉,想了想,抬起腿就狠狠踹上墙壁,发出哐地响声,门开了。 “我以为你会温柔点!”安祯惊讶得悄声喊道。 “不用这么紧张。”岳兵戈的声音很正常,“他们不可能听到声音。” 这是一扇很小的门,他们躬身进去之后,岳兵戈还废了点力气把它復原。他说:“太久没用,也没人定期检查,所以出了一点故障。” “你都不怕一脚下去拉响警报吗?” 岳兵戈看着黑黢黢的楼道,用探测器照亮前面的道路,说道:“停电了哪儿来的警报。” 研究楼陷入一种诡异的黑暗之中,至少安祯知道,就算停电,每层楼固定的安全灯都会使用电池供电至少四十八小时,现在所有能够发出光亮的物体都保持沉默,连他们的脚步声都显得非常刺耳。 然后,探测器熄灭了。 “岳兵戈。”安祯忽然抓紧岳兵戈,这种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他很害怕和身边的人走散,“这不像普通的停电。” 安祯手上的微脑,也陷入了探测器一样的困境――关机。有什么东西产生了磁场,停滞了这栋楼所有的能源。 然而,岳兵戈亮起了另外一盏光源,那是他的微脑调出的微弱光线。 “创世神的系统还能使用。” 他不知道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这就像是一个圈套,引诱创世神的出现,但这又像是创世神的召唤,要求他立刻解放被禁锢的程序。 “如果我们把创世神的系统接入研究楼,究竟会看到per还是创世神。”安祯问道。 “我觉得……”岳兵戈慢慢向前走,心里有了一个明确的念头,“应该是创世神。”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创世神的真正立场。 拯救,还是毁灭?无论哪一条路,都不是岳兵戈能够做出的选择。 岳兵戈凭藉着记忆,走到研究楼最前方的电梯处。不过没什么用处,那台通往高层的电梯,和其他设备一样停止运行。 他确定无法开启电梯之后,果断地拆起了最下方的机箱。 “我想在这里让创世神和研究楼对接。”岳兵戈看到那一圈密密麻麻的线路,掏出微脑,准备进行连接,“这是创世神留给我的最后东西,如果他被per消灭……” 他没有说下去,安祯却知道结果。 在这个per还没有壮大的时间点中,唯一能够和它抗衡的东西如果消亡,那就没人能够阻止它对人类的操控。 但是…… “即使创世神存在,也不过是让我们走到这一步而已。”安祯如实地说道,“如果人类註定被外星文明控制,那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改变整个结果。” 这是人类自己的选择,在unsid的引诱下,一步一步落入per的圈套。 岳兵戈手上的对接,只剩最后一个确认键。 第29页 他手放在上面,说道:“我还是希望,创世神能够拯救世界。” 就在岳兵戈按下确定之后,原本漆黑的楼道,忽然亮了起来。他手上的微脑如同任务完成一样,屏幕消失在机体之上,过了几秒,恢復成普通微脑的样子,缓缓启动。 而安祯的微脑,也响起了开机的声音。 岳兵戈说道:“创世神,被释放了。” 所有人都遇见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无论是使用电脑还是全息网络的人,都见到自称创世神的身影,就像忽然弹窗出来的营销gg一样毫无预兆,简单地祝福他们生活愉快,就迅速消失。 但是没人能够说清这个创世神具体的样子,有人说是传教士、是学校里校长、甚至是他们最为怀念的长辈。 而刚刚萌芽的per系统,一夜之间失去踪迹,再没有人能够想起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一切如常,和过去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同。 安祯回忆起很多过去。 他曾经赖在病床上一定要见救过他的人才愿意出院,然后又在岳兵戈为难地出面之后,赖上了岳兵戈。安祯能够仔细回忆起岳兵戈那副样子,顾忌着他大病初癒,却不得不耐下心和他解释:自己是军人,不可能带他走。 安祯的年龄和体质参军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当他再次站在岳兵戈面前,就下定主意,这辈子都不会放手。 “安祯。”安祯听到熟悉的声音,喊着熟悉的名字。 他睁开眼,见到了这辈子最爱的人,安祯向来遵从本心,从能量舱坐起来,立刻狠狠地吻住岳兵戈。 “咳。” 在温馨的重逢时刻,总是会出现大煞风景的事情。创世神的独立空间从外部被人打开,陆科长作为岳兵戈的直属上司,稍稍靠后战着,等着军部的大佬说话。 岳兵戈的反应很快,他摸了摸安祯的头,站起来做了一个标准军礼,说道:“报告长官,任务顺利完成。” “很好。”布置整个任务的负责人,欣慰地看他们变回应有的样子,说道,“per的系统已经停止扩散,unsid基地的中枢几乎瘫痪,虽然不知道创世神让你们做了什么,但是任务完成得非常漂亮。我们立刻……你有什么问题?” “可以提一个要求吗,长官。”岳兵戈在得知危急已经解除之后,正式提出任务的回报。 “可以,做什么?”长官问道。 “我们想申请一个月假期。”岳兵戈说道,“结婚,度蜜月。” 安祯毫无形象地欢唿,他不在乎面前站了多少军区的大人物,身手矫捷地扑到岳兵戈身上。 然后,他被岳兵戈拎开,强迫站得笔直。 “请求批准。” 安祯也行出了这辈子最标准的军礼,说道:“请求批准!” 这种私人的请求,让在场的人显得有些尴尬,然而为首的长官并不觉得不合规矩,慡朗地笑道:“批准了!” 安祯脸上的笑意完全止不住,伸出手一定要牵住岳兵戈。 而岳兵戈也随他,甚至带上力道,带着他快速地离开这个地方。 再没有什么能够将他们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光棍节冒出来的脑洞终于完结了!!!!!! 就是个脑洞,祝看得愉快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