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龙御天》 第1章 神子和圣骑士 这是一片广袤沉寂的荒原,她被干旱荒芜、寸草不生的沙漠占据了一大半,剩下的就是稍显有些生机的茫茫戈壁滩。 风,呼啸而过,卷起了漫天的沙尘,这让盘旋在天空的几只兀鹰不甘地飞离。 原本被沙子覆盖的白骨,随着风的劲拂,露出了沙面,随即被一只马蹄踏碎,蹄子不断踏出的坑洞,也迅速被沙子重新填满,如此重复着这种枯燥乏味的循环。 风势渐渐小了,沙粒簌簌落下,马背上飘扬的红色披风,像旗帜那般醒目。 白色大马,喷着响鼻在奋力前行,松软的沙子给予它较大的阻力,原本骑着它的人,此时已趴在它的背上,红色披风也随着风的消失软软的垂下,遮住了半个马身,明显可以看到,披风盖住了他背上的另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孩子。 骄阳当空,随之而来的滚滚热浪,让人和马均是达到了体能的极限。终于,在上了一个小小的坡地后,白马的前蹄一软,跪倒在沙子上,骑着它的俩人也滚落下来,因为有马身的阻挡,才没有让他们滚落坡下。 滚烫的沙子,让晕眩的他略恢复了些许的清醒,吃力地侧过身体,只见同样侧躺在旁的那个孩童,正瞪着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看着自己,他嗫嚅了几下干裂的嘴唇,无力地笑了笑。 再看向倒地不起的白马,白马眼睛中那明显的不舍和留恋,令他在心如刀割的同时,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体内严重枯竭的水份,让他流不出哪怕一滴的眼泪。 那几只兀鹰又出现了,在他们的上方盘旋,只等他们咽下最后一口气。 再次侧过头来,看向远方,蒸腾的热浪令地面线都扭曲着,朦胧之中,出现了一支长长的队伍。 是海市蜃楼,还是追兵? 极度的焦虑和不安,让他即将陷入再一次的昏迷。忽然,那个小孩跳了起来,将他的披风扯下,还没等他想明白小孩儿要做什么,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在阴谋与背叛的驱使下,一场卑鄙的篡夺开始了。燃烧的火焰,刀光剑影,怒吼惨叫,雨点般的箭矢,令原本祥和的王宫,充满了鲜血与伤痛,绝望和死亡。 突如其来的兵变,让毫无准备的他措手不及,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无比的混乱中,将那个小孩儿抱上了马背,然后杀出重围。再之后便是一路向南,向南,最终濒死在这片辽阔而死寂的沙漠。 盘旋在半空中的兀鹰扑了下来,啄食着他们俩的血肉。 他大叫一声,终于从这个无比真实的噩梦中惊醒。恢复了些许体力的他,挣扎着坐了起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矮小而结实的背影,正竖着他的兵器——一杆长枪,枪杆上缠绕着他的那件红色披风,对着夕阳迎风飘飘,令他看上去,像是一个举着旗帜的小勇士。 小孩儿回过头来,冲着苏醒的他咧嘴一笑,洁白的细牙在落日的余晖下闪闪发亮。 庞大的地蜥龙迈开四条短而粗壮的腿,正在缓慢又坚定的向前爬行,而他与小孩儿,就坐在这温和的庞然大物的背上,周围的人都是服饰各异又衣衫褴褛,他(她)们有着棕色的皮肤,身上衣服的料子,大多是那种廉价的麻布,甚至是毛茸茸的兽皮。 以他的见识,自然就认出这些人都是来自红蛮族,那是一个在金霜大陆的两大帝国、三大王国以及六个公国的眼里,居住在最南端的代表着愚昧和原始的异族部落,同时也是被周围的“先进文明”所欺凌、压榨与剥削的对象。 红蛮族的语言,明显不是金霜大陆的主流,他能听懂的很少,多数情况下要结合手势才能正常交流。令他惊奇的是,那个小孩儿,在这十来天的漫长行程中,与红蛮族的几个十来岁的孩童,嬉戏玩闹,语言上的沟通没有任何的障碍。 小孩儿的年龄,看上去只有七八岁上下,个头却比那几个红蛮族的顽童矮不了多少。但是他很清楚无误,此时的小孩儿还差一个多月,才满六岁。 他叫伍德,今年十八岁,是一名年轻又忠诚的王宫侍卫。他服务与效忠的对象,就是这个名叫君北的小孩儿——靖南国唯一的王子与合法继承人。 只不过现在,他们俩都失去了一切。 “你们很幸运。”一个红蛮族的老者,棕色脸庞上布满了皱纹,一双眼睛却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在我们西迁的途中,看到挥舞的鲜红旗帜,这才从死神的手里,将你们拉了回来。这一切,都是神的指引,圣骑士阁下。” 老者深深地弯腰鞠躬。 “圣骑士?”伍德满头雾水,“不,我想你误会了,我只是靖南国的一名宫廷侍卫,带着……逃难来到这里,终有一天,我们会回去,毕竟,那里才是我们的家。而且,你口中的‘神’,用我们的称呼是神仙。所以,你肯定是弄错了。” “圣骑士阁下,请您放下傲慢与偏见。”红蛮族老者的语气,透着坚毅与毋庸置疑,“我们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每天都沐浴着太阳的光辉。不可否认,你们也信仰着与太阳神一样的伟大存在,祂同样令我们敬畏。所以,神,或者神仙,不过是称呼不同。而且您看,除了肤色与习俗,我们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 伍德不得不承认,老者的话有些道理,但是对于什么圣骑士,还是无法接受。 “指引你们的神,长什么样?”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两人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君北就站在他们的身旁。 等老者将“神”的外表相貌详细地说了一遍后,君北咧着小嘴笑了起来,“那是我师傅。”接着又补了一句,“真的。” 夜幕降临,庞大的迁徙队伍停止了前进。 随着气温的骤降,戈壁滩上升起了一堆堆篝火。族中的老弱妇孺开始准备食物,青壮分批在外围警戒,顽童们则围着篝火嬉戏打闹。 “其实早在去年,师傅就预见了这次的兵变。”一堆篝火旁,君北像个小大人,对着伍德侃侃而谈。 “只不过,当时我一心只顾着修炼,根本就没放在心里,现在回想起来,有很多事情,其实师傅早就清楚明白的告诉我了。”君北低下了头,像是犯了错。 “殿下,这不怪你,毕竟你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怪只怪庆王殿下狼子野心早有预谋,他……他可是陛下的亲弟弟,你的亲叔叔啊!”伍德有些痛心疾首,略停了停,又问,“殿下的师傅,是……是南夫人吗?” 这一问是多余的,因为在刚才,当着红蛮族老者的面,就已经证实了。 君北点了点头,眼前浮现一道温婉娴静、蔼蔼可亲的身影。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南夫人,清丽脱俗,端庄又不失随和,一副官宦家夫人的寻常装扮,但是大家都知道,她是个女黄冠。 曾经听善良的母后提起,君北出生的百日宴,南夫人不请自来,随意露了一手的神仙手段,令在座的主宾无不视其为天人。那次便是师徒俩的第一次见面。她摸了摸君北的头,与靖南王和王后约定,当君北三岁时,会再次登门。 第2章 我们未来可期 君北三岁生日那天,南夫人如约而至,同时还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这个小女孩,正是他的师姐。这是第一次和师姐见面。 后来君北才知道,师姐原是一名弃婴,被南夫人所救,取名齐语瑶。 刚行完拜师大礼,南夫人便送给他一部道经,算作是启蒙教材。 “你年岁尚幼,还不能修习拳脚外功,不过内家心法与道家精义,须得不停诵背,哪怕不明其意,也要牢牢记在心里。至于淬体入门,倒是简单,药汤沐浴即可。” 南夫人的谆谆教诲,令三岁的君北似懂非懂。 如此过了一年,在君北四岁时,南夫人又送给他三样物品,分别是一块青光莹莹的玉佩,一张紫色的符箓,一部厚约寸许的道经。让他将玉佩和符箓贴身佩戴,至于那部道经,每天都要诵读,而且要在半年之内倒背如流,铭刻于心,然后就可以改为默诵了。 就这样,沐浴药汤淬体,诵背经文,成了君北每天的功课。 两年的时光匆匆而过,五岁的君北,不仅淬体有成,师傅先后送给他的两部道经,也烂熟于胸,深印在脑海,想来一生都忘不了。 “等你六岁,就可以聚气了,同时也可以修习拳脚外功了。内外兼修,可一日千里。但是,若想走得更远,以至于与日月同辉、天地同寿,则需悟天道,修真我。” 南夫人目光莹润,声音平和温柔。对于君北来说,南夫人与其说是师傅,不如说是对自己慈爱有加的祖母,弥补了他幼童期的唯一缺憾。 “而修真悟道,一靠天赋,二靠勤奋。不过以为师看来,后者会比前者走的更远。因为有很多事,来不得半点取巧。你天赋绝伦,这一点在为师的意料之中,但是如果再加上勤奋,你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所谓修真悟道,简而言之就两个字,修道。修道首重修心,修平常心,修自然心,修虚静心,修心比心。” “心者,元也;元者,魂也,魂者,神也。所谓不死有灵谓之神,元神不动,则神识即壮,纵然肉身腐朽,命性也是不死不灭。那一符一佩,便是有着壮大神识之效。当你达到蕴灵境,便没多少效果了。所以后面的神识修炼,只得加倍勤奋,诵经冥想,才会精进。这便是不能取巧之一事。” 经言奥义,如洪钟大吕般敲响,君北自然听不懂,只得牢牢记在心头。 “神子大人,圣骑士阁下,该用餐了。”红蛮族老者的声音传了过来。 “神子大人请。”伍德打趣道。 “圣骑士阁下请。”君北回应。 一大一小俩相视一笑。 红蛮族老者叫桑穆,是该族的大祭司。据他说,他们红蛮族原本居住在大海的另一边,数百年前,才远渡重洋来到了金霜大陆,生活繁衍至今。至于因何而来,倒没有多说。 红蛮族的族长,是一个壮实的中年大汉,领导这个三千多人的族群,已有近十年了,名字叫做赤力。 黎明时分,他们又起程了。估摸着再有几天的光景,就能到达目的地——西岭。 之所以红蛮族要从临海的南方,远迁到西岭,大祭司桑穆和族长赤力都向君北二人解释过了。一是不堪忍受青苍帝国以及其属地夷月公国的长久欺凌与压榨;二是因为两个月前的“神”的指引(后来证实是南夫人所为)。 对于青苍帝国的所作所为,红蛮族在忍无可忍之下,自然也反抗,多年来兵连祸结,双方的仇怨越来越大,直至不死不休的地步。只是双方实力太过悬殊,继续硬刚下去,红蛮族只怕有灭族之祸。这才是他们下定决心西迁的主要原因,南夫人的建议,不过是恰到好处的顺水推舟。 “作为太阳神的子民,凡是太阳的光辉所照之处,都是我们可以生存繁衍的地方。”桑穆脸上的皱纹,像绽放的花朵,“我们只有两个简单的愿望,一是能好好的活下去,二是可以回故乡看一眼,五百多年了,一代人接着一代人,代代相传的愿望始终都没有改变,更不曾忘记。唉,不知道故乡现在是怎样的情景。” 一声叹息,满是苍凉与沧桑。 三天后的一个正午,绵延起伏的莽莽西岭,赫然跃入他们的眼帘。 那里是一片蛮烟瘴雨之地。 在艳阳的照射之下,无比繁茂的热带雨林呈现出青紫色,云蒸霞蔚,充满了异常浓郁的勃勃生机。同时,因为瘴气和种类繁多的毒虫猛兽,西岭也是人迹罕至的险恶之地,前些年都有葬身于此的采药人和探险者。 又足足走了两天,三千多人才算真正的进入西岭。当下在一处平整开阔地带安顿下来,只等勘探地形地貌后,做好规划,就可以烧荒立寨,开垦田地了。 在轰轰烈烈的重建家园的过程中,他们意外地发现了一处共生的铜铁矿,而且只要翻过几道山脊,就能看到他们熟悉的茫茫大海。 煮海得盐,吃的有了;铸铜为币,钱有了;锻铁为兵,武器有了。这便是造反,哦不,起兵抗争的三大基础。 “是个好地方。西岭天堑,让安西王国望而却步;而荒原沙漠,同样也有效阻挡了夷月公国的追兵。”君北似是一个指挥若定的将军,对着桑穆、赤力、伍德三人侃侃而谈,“我们都有敌人,强大的敌人,这将迫使我们团结在一起,为实现同一个目标而努力奋斗。” 抬起手,一指眼前,“有了这西岭,我们未来可期。” “神子大人英明!”三人异口同声。 两天后的深夜,安睡在一间木屋中的君北,忽然觉得浑身滚烫,在松脂灯的照耀下,全身上下的皮肤,如炭火般红,极度的麻痒感让他几乎要将皮肤撕扯下来。 对此,君北不惊反喜,要突破了。近三年来不间断和泡药汤,圆满的淬体境,终于更进一阶,聚气在即! “终于可以施展拳脚了!”随即盘膝趺坐,运转内家心法,进入了物我两忘之境。 拳脚外功,正是进军武学的象征,也是君北梦寐以求的。正如南夫人之言,只有内外兼修,实力才能一日千里。 清晨,习惯早起的伍德,推开了屋门。 “聚气了吗?”伍德笑了起来。 只见山坳处,君北正在练拳,一招一式,有板有眼。道家的拳法,不求纯粹的刚猛,求的是刚柔并济,一旦达到较高的层次,那就是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重意不重形。 “这需要配合内息的运转。”君北摸索出了门道,“末端的爆发,才是关键,就像鞭子抽击,鞭梢的威力最大。”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神子大人,有人找你。” “谁呢?”君北停了下来,暗暗疑惑。 第3章 有贼 “君北,你怎么住这么远,让我好找。” “啊,怎么是你,师姐!” 来找君北的,正是师姐齐语瑶。俩人的上一次见面,尚在月余前的靖南国王宫。那时,师傅南夫人早已离去,留下齐语瑶与君北作伴。 齐语瑶比君北大两岁,后者身高却比她还要高一点。 八岁的齐语瑶显然也还是个孩童,真亏她孤身一人越过了千余里的荒原,并且找到了君北。显然,君北并不担心她。 齐语瑶跟随南夫人较早,不喜习武,只对道术有兴趣。这点,她很像师傅。 弯腰解下了绑在小腿上的符箓,齐语瑶这才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蛋,“师傅让我来找你,给了我一张地图,这叫按图找马,可算找到你这匹小马驹了。” 君北横了她一眼,“按图索骥。你很大吗?” “我是你师姐。”齐语瑶笑嘻嘻的,收起了手里的符箓。 缩地符,君北也见过。 “师傅让我告诉你,请你原谅她不能插手你靖南国的事,她只能保证在你还很弱小时,不让你有性命之危。” “我明白。”君北一阵感动,“师傅是方外之人,插手凡尘俗事,就要承担其带来的因果。其实,师傅为我靖南国所做的够多了,只因我年幼愚昧,一时没放在心上。” “你不是愚眛,而是修炼起来,就没了其他。”齐语瑶摇了摇头。其实她又何尝不是? “哦,对了,师傅呢?她在哪里?” “她从南方回来后,对我交代了一些事,便去了元武大陆。” “元武大陆?那是哪儿?” “我也不知道,没去过。”齐语瑶将背着的一个包裹取下来,递向君北,“师傅让我带给你的,拿着。” 回到独居的小木屋,君北打开包裹,却是两部经书和一柄连鞘短刀,另外还有两个小瓷瓶。最后便是一封信,从信封上娟秀的字迹来看,正是师傅南夫人写给他的。 将信里的内容仔仔细细的读了一遍,君北了然地点点头。 两部经书,一部是《武经精义解》,其中不仅有拳脚掌指等武技,还囊括了各种兵器的使用要诀,按照南夫人的信中所说,这足可让君北修到武者境,先天之下,谁与争锋。 修道有道境,习武自然也称武境。 另一部经书,是一部兵法,同样是包罗万象,从练兵运兵,到用兵制敌,攻城掠地,追截伏击等,都在于将帅的指挥调度和运筹帷幄,而且里面都有着详细的战例记录和独特的注释见解。 “这两部经书,就让伍德与我一同研习吧。”君北暗暗打定了主意。 两个小瓷瓶,装的都是丹药。一瓶是通经活络、补气凝元的小还丹,一瓶则是疗伤的,内伤外伤均可用上。 最后拿起那柄短刀,入手微沉,深青色的刀鞘是以蟒皮制成,抽刀一看,并不是精钢玄铁。南夫人说这是一种奇木,生于极寒之地,质地细密,坚逾金铁,却比钢铁轻了许多。这对现在的君北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君北、齐语瑶以及伍德三个,每天的功课都排得满满的,令他们无比的充实和专致。君北和伍德,自然是全力地钻研两部经书,齐语瑶却有自己的功课,那就是练习画符。 画符的基础就在于手法的熟练和力度的掌握,除了苦练,没其他的捷径。这下君北算是吃够了苦,因为齐语瑶往往拉着他一起练。没有灵笔和空白符纸,俩人就拿着树枝在沙土上画,往往练到手腕酸痛,入睡前两条胳膊都不像是自己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千多族人也终于不用住帐篷了,他们住进了一间间木屋和草房,甚至是山洞。一道由石头筑出的长长围墙,也开始成形。假以时日,这道长长的石墙,便是一座城池的城墙了。 这天夜里,一声“有贼”的呼喊,惊醒了已经入睡了的众族人。 正在修炼的君北,立即跳了起来,抄起木刀,出了木屋,恰好看到邻房的伍德和齐语瑶也各自走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齐语瑶问道。 “好像有贼。”伍德答了一句,见君北已经奔了出去,连忙跟上。齐语瑶见状,也只好跟了上去。 等三人先后来到石墙跟前,只见众族人举着火把,将十几个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喝斥着。 伍德与君北挤开族人,只见那十几个人都是双手抱头,瑟瑟发抖地蹲在地上,身上的衣衫破烂,上面的污渍污垢,掩去了原本的衣服颜色,有的甚至是用树叶缝在一起,遮挡下体。 “这是贼?” 不要说君北二人不相信,在场的所有族人,都不会相信眼前的十几人是贼。 就没见过这么穷的贼,比难民都不如。 “跑……跑了……他们都是海盗,我们不……不是贼……”其中一人壮着胆子,抬手指向身后黑沉沉的一片,说的却是金霜大陆的通语,“我们都是被他们抓来探路的,他们……他们都是乘船来的,要找吃的,很多很多吃的……” 经过一番详细的审问,君北几人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大概。 这十几个被海盗抓来探路的,其实是一岭之隔的安西王国的老百姓,因为承受不起沉重的苛捐杂税,以及严刑峻法,都快要活不下去了,便冒死逃入西岭,然后几乎横穿了整片热带雨林,才在近海处立足。 而原本在进西岭之前,浩浩荡荡的有近三千人,都是整个村整个村集合在一起的逃亡大军,现在一共只有四五百人了,分散在附近的海边和山麓。 眼前的这十几人,正是穿岭而来的幸存者,眼下住在海边,以打渔为生,哪里知道海盗竟然上了岸,而且上的还是这处穷得叮当响连裤子都穿不起的鬼地方。 安顿好了这十几人,准备待天明便放他们回去,随即君北、伍德、祭司、族长几个人,开始商议。 “海盗缺粮。”伍德瞬间便下了断定,“而我们的地理位置,相对封闭,这也迫使我们必须打通海路,以备不时之需。” 这半个多月以来的苦读兵书,显然有了不错的效果。 “海盗一定还会再来的,所以我们可以设个圈套,以逸待劳。”君北接着说了出来,“只要首战成功,接下来就好办了。我有预感,这次海盗会给我们带来一个大大的惊喜。” “神子”发话,比伍德这个圣骑士管用多了。 接下来,在桑穆祭司和族长赤力的安排下,族中精壮尽出,开始分工合作。被误抓的十几人也被护送返回,顺便将沿途的路况地形摸清楚。 此后一连三天,大批蛮族青壮年将一个个鼓涨的麻袋,或用牛拉,或用马驮,更有甚者,干脆驱赶着庞大的地蜥龙,往一个用来储粮的大山洞里搬运。一路上,还有不小心洒落的谷粒与稞麦。 不远处的一个山坡上,君北、伍德以及桑穆和赤力,静静地看着这壮观的一幕。 “你说海盗会上当吗?” “应该会吧,连我们都差点儿当真了。” “我们要是真有这么多粮食就好了。” “嗯,会有这么一天的。” 山风吹拂,将声音送远。 第4章 毒计 “呼!” 君北睁开了眼睛,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息。 感受到经络中如小蛇般游走的内息,以及丹田微微的鼓胀感,君北心知突破不久的聚气境,又精进了一步。 在先天之境以下,道境和武境的修炼,没有较大的区别,都是体为表用,气为里用,表里合一,内外兼顾。不同的是,先天境以下,道境分为淬体、聚气、蕴灵三境;而武境则只有一个称谓——武士境。 就拿君北来说,即便他的道境突破了聚气境,达到蕴灵境,他的武境还是叫做武士境,也是武道最初的一个境界,属于刚入门。 两艘大船破浪而来,周围则是数十只艨艟小艇,上面人影绰绰,在星月暗淡的夜幕下,于滚滚浪涛之中,像是无声无息地靠近。 大船抛锚,停在距离海滩数十丈处,又放下了若干小艇。有人直接从大船上跳入小艇之中,然后与其他小艇一起,纷纷冲向海滩。 这约莫五百人之多的身影,踏沙涉水急步而行,都是一言不发,偶尔闪亮的寒光,证明他们带有兵器。面对不远处矮小破旧、看似空无一人的小渔村,他们视而不见,纷纷绕过,踏上了进山的一条小路。 崇阳岛上的海盗,几乎倾巢而出,直奔西岭方向。 就在这数百海盗的身影,消失在杂草密林中后,自小渔村中,如鬼魅般地钻出了数十道影子,转眼之间,就上了其中的十几只小艇,划动船浆,往那两艘大船而去。 良久,两艘大船上先后传来了几声惨叫,然后便没有了动静。 不大一会儿,那十数人又乘艇返回,将剩下的数十只小艇尽数拖往大船那边,然后以绳索相连,牢牢系在大船上。 石头寨,红蛮族的居地,黑沉沉的一片寂静。 众海盗来到石墙根下,贴墙蹲了下来。 “确定是那个山洞?” “头儿,我们几个亲眼看到的,错不了!” “是的,粮食都在洞里。” “那就好,开始吧,你,你,你,你们几个,随我进洞,癞头鳌带着一百个弟兄在洞外警戒接应,其余的,都去牵马拉牛,还有运粮用的东西,嗯,娘儿们也不能放过,到时一起带上。记着,事后,鸡犬不留。” 压得极低的声音刚一落下,众海盗便纷纷行动起来。 “果然来了。”一间漆黑无灯的小木屋里,一只眼睛正透过缝隙,看着眼前的一幕。 几个海盗吹燃了火折子,借着微光进入了藏粮的山洞,后面的百余名则拔出兵刃,分散在洞口,面朝外背朝洞的警戒着,随时进洞接应。 忽然听到洞内传来“忽喇喇”一声巨响,跟着几声惨叫在洞内回荡。这种动静响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老远。 “我们中计了,这是个圈套!”海盗头目的声音带着惊恐。 适才进洞的几个人,往里行了不到十步,忽然脚下一空,掉入了事先挖好了的陷坑内,而头目毕竟身手过人,紧急关头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海盗一拉一压,借力翻身滚落在陷坑的边缘。 陷坑深达丈余,更狠的是,在底下倒插着密密麻麻的竹刺,锐利的刺尖朝上。 如此一来,进洞的八个海盗,除了头目逃过一劫,其余尽数掉落的七人,其下场可想而知,三人被数根竹刺贯穿了胸腔或者肚腹,挣扎了一阵子,最终毙命;其余四人……那还不如死了,最惨的一个,被一根最长的竹刺,从裆部刺入,体内的刺尖直达胸部,一时不得死,被牢牢地钉着,两腿前伸,像是坐在地面上。 这四个海盗,即便被救出陷坑,那也是活不成了。 闻声赶进来的众海盗,看着坑里的惨状,均是浑身一个哆嗦,后怕不已,倘若头目当时点了自己的名,结果便都要落得这样的凄惨下场。 定了定神,头目让众海盗检查一下那堆得高高的麻袋,结果并不是他想的那样装的是沙土,里面装的全是干燥的碎枝枯叶,其间掺混着淡黄色的粉末。 头目心中便是一惊,用手指沾了点儿粉末,拿到鼻尖嗅了嗅,神色顿时大变。再转向四周,借着火折子的微光仔细打量,除了正前方堆放的麻袋,两边均是叠起的柴火树枝,更多的是那种被烈日晒出油脂的松木。 头目的瞳孔已缩成了针尖,浑身冰冷,感觉被一股浓烈的杀机锁定了! “灭火!走人,赶紧!”最后两个字,头目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吼出来的。 忽听到洞口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兽吼,朦胧中一个庞然大物堵死了整个洞口。在这个庞然大物的背上,影影绰绰的站着几个人。 就在被困于洞内的百余名海盗的惊疑不定,以及头目的几欲魂飞魄散中,震天的喊杀声从洞外四处响起。 红蛮族与四百海盗的大战正式打响,整个石头寨宛如一滴冷水掉入了沸腾的油锅,几乎炸了。 众海盗虽然狡诈凶残,但是在山林间,战力便打了个折扣;人数上,也远远及不上红蛮族的八百青壮。要知道与夷月公国的军队作长期的厮杀恶斗,这八百青壮,已是久经沙场的百战之士。而众海盗在动手的最开始,便陷入了包围,显然是红蛮族守株待兔,有心算无心。这么一来,在士气上,众海盗就被碾压。 人数不及,战力不及,士气不及,更是失去了地利,这一切,都让四百海盗失去了斗志,纷纷扭头四顾,眼珠子滳溜溜乱转,想找到一个逃跑的机会。 数百支火把在噼啪燃烧,被包围着的众海盗,其脸上的惊恐畏惧,清晰可见。 桑穆走了出来,“神说,贪婪是原罪,只有以太阳炽烈的光辉,才能洗脱。所以,你们还是投降吧,回归神的怀抱,就能得到神的原谅。神,依然爱你们。” 略显蹩脚的金霜通语,众海盗还是听懂了,那就是叫他们投降。 山尖上,出现了黎明的曙光。天快亮了。 伍德腰间挂刀,背着长枪,手里却拿着一张硬弓,站在地蜥龙的背上,冷冷地看着洞内。 这一刀一枪一弓,正是他的随身兵器,只不过他的白色战马,因疲累死在沙漠中,最终成了兀鹰的口粮。 他的身后左侧,是君北,右侧则是族长赤力,然后便是三个红蛮族的战士。在地蜥龙的周围,还有十数人,举着火把,都是全副武装,或弓或矛,杀气腾腾。 “此毒计,是我闹海蛟平生仅见。但是我不服!”洞内,头目的声音回荡嗡鸣,“有种的,一对一,我闹海蛟若是败了,死而无憾。” “一对一?你想得美!”伍德目光冷冽,“当我们从那些渔民口中得知你们的残暴恶行,犯下的一件件一桩桩的血案,就注定了今天你们必死的命运!” 说着,伍德点燃了一支箭矢,搭上弓弦,瞬间拉满成圆月。 第5章 出发,崇阳岛 天色终于大亮,洞内洞外的情景,均是一览无余。 “慢着。”眼见伍德就要射出火箭,点燃整个山洞,闹海蛟急了,“在我们死前,能不能告诉我们,是谁设下了这个连环毒计?也好让我等死而瞑目。” 山洞内除了干柴枯叶,其中更有易燃助燃的硫磺,那淡黄色的粉末就是。闹海蛟毫不怀疑,一旦伍德的火箭离开弓弦,他们的下场,便是成为一截截的焦炭。所以,他能拖一分是一分。 伍德有些意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不由地扭转头看向君北。 “是……是这个孩童?怎么可能?”众海盗面面相觑,均有些难以置信,闹海蛟看着伍德的目光,由怀疑变成了鄙夷。 伍德涨红了脸,感觉受到了侮辱,喝道:“就是他,老子可没骗你!” “你们相信他的话吗?”君北耸耸肩,“你们也看到了,我还是个孩子。” 伍德一个趔趄,差点儿从地蜥龙的背上一头栽下。 “小心……”君北喊道。 只见闹海蛟连连抓起身边的两个海盗,投石般地向洞口扔了过来。半空中,两个海盗手忙脚乱,大声叫喊着,像是身不由己般扑向伍德。 收弓,拔刀,出鞘,横劈。 一整套动作似缓实快,有着行云流水般的流畅。自从与君北勤习武经后,这还是伍德真正意义上的首次出手,平时与君北之间的切磋自然不算。 “嚓嚓!” 血雨纷飞,两颗头颅高高抛起,随着无头的尸体一起掉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几下。只见地上的两具无头尸体,其各自的一只手中,都紧握着一柄匕首。 看似被动、实则准备暗算伍德的两名海盗,到死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由此可见伍德出刀的速度。 忽然破风声响起,腾身而起的闹海蛟与癞头鳌,双双杀到。其身后的众海盗,齐齐发一声喊,竟然有着凛凛的威势,紧随着两人并肩子杀了过来。 君北看到这种情景,不惧反喜,小脸因激动变得通红,刚想说“一人一个”,便看到伍德与赤力同时动了,伍德在收刀入鞘的同时,肩背一震,背着的长枪如龙般斜冲向上,随即便被一只手抓住枪尾,再一抖,枪尖带着破风的尖啸,刺向扑来的闹海蛟。 一旁的赤力,手中长矛化为一串残影,冲着癞头鳌就是一记横扫。 “当!” “嘭!” 闹海蛟利用左臂的臂盾,硬挡了伍德的一刺,巨大的力量,使得他倒飞向洞内,硬生生砸倒了向前急冲的数名海盗;至于癞头鳌,被赤力势大力沉的一记横扫,口吐鲜血,同样倒飞而回。 乱哄哄中,众海盗的攻势,顿时陷入停滞。 “扔火把,射火箭!”喝声起,伍德回枪一挑,站在地蜥龙跟前的一名红蛮族战士,其手上的火把,被长枪挑起,打着转儿飞向洞内。他身后的三个战士,也紧跟其后地射出了三支火箭。 “轰!” 火光一闪,自洞内冒出了缕缕青烟,紧接着火势由弱转盛,浓烟将整个山洞填满。 “继续射!” “嗖嗖嗖!” 支支火箭如雨点,似流星般射入洞内,海盗们的惨呼,以及因为浓烟而发出的剧烈的咳嗽声,此起彼伏,其中更有恶毒的诅咒和谩骂。 如果说,刚开始时,一些海盗如闹海蛟等,还能冲向洞口,却被乱箭射退,那么到了现在,熊熊烈焰夹杂着滚滚浓烟,更是让洞内的所有人都失去了方向。 灼热无比的空气,即便到了他们的肺里,也是火辣辣的疼,那是一种难以承受的痛苦。但是到了后来,连这种空气都没有了,有的只是致命的浓烟。 “有伤天和了。”君北于懵懂中,似有感触,闭上眼睛,默诵起道家的往生经文。 洞内的大火,足足烧了两个多时辰,才渐渐熄灭,而伍德和君北他们,早在惨叫声停止的那一刻,便坐着地蜥龙离开了这里。 “神说,过份的执着来自于永不满足的欲望。而欲望是地狱的恶魔,带给我们的,只有痛苦和灾难。” 石墙下,被三面包围的四百名海盗,坐在地上,仰望着端坐在石墙上的桑穆大祭司,都是一脸的呆滞。 他们在缴械投降后,便被安排在这里,静听桑穆的训诫。 “神说,不劳而获是可耻的,美好的未来,需要用劳动去实现。”桑穆抬起手,指向矿山的所在,“伟大的神,总是仁慈的,当你真正悔悟时,神就已经原谅了你,并且给了你创造美好未来的机会。” “所以,去把握这个机会吧,神将与你们同在。” 在君北和伍德的目瞪口呆中,这四百多名海盗,除了被前者特意挑出来的几个留下,其余的就这样被带到了矿山,开始了这种古老而且能传承很久的职业生涯。 来自崇阳岛的五百多个海盗,包括首领闹海蛟在内,被一网打尽,他们的所有船只,连同整座岛屿,以及岛屿上的一切,都成了红蛮族的战利品。 于是君北和伍德,带着两百名战士,还有几个俘虏,出海接收战利品去了。 就在昨天晚上,众海盗登陆后不久,他们的所有船只就被十几个红蛮族战士夺走了。 这也是君北事先安排的。即使有漏网之鱼逃出石头寨,也让他们上不了船,回不了岛。 一行人来到海边,随着伍德发出的信号,静候在两百多米外的两艘大船上的十几个战士,立即解开绳索,然后划动着十几只小艇来接他们。 君北他们分别登上了两艘大船,立即升帆启航,往东南方而去。 两艘大船均是一般的大,长有十来丈,也就是三十多米,宽也有近四丈,停在海面上,直有三四层楼那般高;高高竖立的桅杆上,是一主两副的大帆,利用海风,给予了大船足够的动力;在两侧船舷,还列装着十余门火炮,炮管粗大,显然有着强大的杀伤力。 这两艘大船,分明就是两艘战舰,真不知闹海蛟他们是如何弄到手的。 昨晚留守在船上的几个海盗,被红蛮族战士夺船后,其尸体,早已抛下了大海。 在那几个海盗俘虏的指引下,一路顺风顺水,等目的地在望的时候,已经到了夜晚。当下停船抛锚,准备明天一早登岛。 崇阳岛在西岭的东南方,距离海岸线有六百多里。作为众海盗的老窝,岛屿的面积不小,位置也很隐蔽,被大小不一的十几个岛礁围着。若不是有俘虏带路,君北他们一时半会的,还真的难以找到这个崇阳岛。 海风习习,浪涛声声,不远处的崇阳岛,在星光下,宛如匍匐的怪兽,坐等一切送入口中的不速之客。 第6章 缺人,缺大量的人 一轮红日跃出海面,宣示新的一天到来。 君北与伍德等十数人率先登岛,余下的战士则分批乘着小艇随后而来。 这座岛屿的西北方向,是一片相对平整开阔的白色沙滩,以及随处可见的嶙峋大石;而岛屿的东南方地形,则是陡峭的山崖,直接插入海里。 岛上不见房屋,踏过稀疏的植被,就是光秃秃的深灰色山体,只有不多的杂草与藤蔓,顽强地从石缝和罅隙中钻出来。 海盗们平时就居住在几个山洞里。 两百多红蛮族战士在伍德的带领下,分成几股,进入了各个山洞。不一会儿,激烈的打斗声响起,仅仅半炷香后,便告平息。 海盗的绝大部分主力,都去了西岭,留守在老窝的还不到百人。如今这近百人,除了被杀的几个,其余的都被擒住。 再仔细地搜索一遍后,在几个听话的俘虏领路下,众人又进入了一个位置较为隐蔽的山洞。沿着昏暗的甬道行了数十步,转个一道弯后,前方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个方圆达百余丈的空间,高也有十余丈,一股咸腥的海水气息充盈在每一处角落。 海水渗过缝隙进入了这个天然的地穴,然后在地面上汇聚成一道道溪流,往四面八方延伸,像是贯穿了整个岛屿。 在这个地穴的正前方,地势忽然拔高,最高处离溪流满布的地面竟达两丈;两条简陋的台阶直通上面,明显带着人为的开凿痕迹。 伍德最先一个沿台阶而上,刚一上去,便拔出了腰刀,同时轻喝了一声:“有人!” 君北连跳带跃,第二个到达,凝目前望,只见这是一处极为宽阔的大平台,三面均为崖壁,面积达到了整个地穴的一半。除了光滑平整的正前方的一面,两边的崖壁,各开有一个洞口,守在洞口处的数名海盗手拿兵器,正一脸惊慌地看着众人。 “他们几个,正是闹……闹海蛟的铁杆亲信。”一名海盗俘虏畏畏怯怯的指着那几人。 片刻后,最后的几个海盗束手就擒。 君北他们在左壁的山洞里,救出了被捆绑着的十几个人,事后了解,他们都是往返于南海的商人,有的是最近被闹海蛟抓住,有的早在半年前就落入海盗的手中。 他们的商船要么被击沉,要么被扣。被扣押的且大小不一的商船,就停在崇阳岛东南面陡峭的山崖下,那里正是深水区。至于船上的货物,早就被海盗们洗劫一空。 而之所以不杀他们,是因为闹海蛟通过用刑,得知了他们的身家,索要赎金而已。那两个被关押半年之久的商人,眼看这两天就到了约定的日期,如果没有人送来赎金,那么他们两个,将与绝大多数不幸的人一样,葬身鱼腹。 “现在,你们都安全了。”在君北的暗中示意下,伍德冲着这十几个惊魂未定的商人笑道:“放心,我们不是海盗,相反,我们正是海盗的克星。因为就在昨天晚上,我们杀死了你们口中的恶魔,那个叫闹海蛟的海盗头子。” 君北之所以让伍德出面对这些人示好,自然是有着长远的考虑。要想发展壮大,实现目标,偏安一隅、闭门造车可不行。西岭一穷二白,啥都没有,缺钱,缺人,缺渠道,缺物资……各种缺!就算有矿,也缺乏提炼锻造的手段和工具,所以只能先挖着。 至于右边的山洞,则是一个巨大的仓库,里面不仅藏着足以让人疯狂的金银财宝,更是有着种类繁多的物资,如布匹,瓷器,油漆,粗大的缆绳,铁器铜器,兵器,火药,纸张,书籍,地图,家具等等,难以一一道来。 唯一没有的,那正是粮食。 不过君北他们来此之前,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带有足够的食物淡水,放置在两艘大船上。 一切安排妥当,只等明天返回西岭。 船头,君北与伍德并肩坐着。 “崇阳岛如今是我们的了,所以,岛上的财富,没必要搬回西岭。”君北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最终有了决定,“相反,此岛将作为我们一个最重要的据点,可作为日后大军出击的前站,因为走海路远比穿越沙漠荒原轻松容易,也是……最后一条退路。” 未虑胜,先虑败。伍德暗暗点头。 “建码头,开贸易,招兵买马,买卖交易,囤积物资……就全指望这座岛屿了。”君北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以后,我们的圣骑士可有得忙了。” “光我一个人可不行。”伍德知道不容推脱。年幼的君北,按照南夫人的要求,只能专注于修炼。因为他未来的天地,可不是这区区金霜大陆。 “先让师姐帮你,以后嘛,人才会越来越多的,到时候,你也要放下一切,让我们并肩前行。” “属下遵命!”伍德郑重一礼。 “神子大人,圣骑士阁下。”一名高大的红蛮族战士来到跟前,“那些商人有话要说。” 船舱中,烛火通明。 “我们来自敖思门帝国,距离这里近万里之遥。六个月前,我们是第一次走这条海路。”被关押半年之久的其中一名商人,一头微黄的卷发,深眼窝,高鼻梁,露出轻松的微笑,“我叫库里克,这是我的同伴莱斯。” 旁边一个络腮胡子中年人含笑点头。 “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库里克两个站了起来,鞠躬一礼,“请问,有什么地方可以为你们效劳吗?” “不必客气。”君北示意他们坐下,“即便没有我们,或许明天,你们的人就会带来赎金,那时闹海蛟就会放了你们。” 看到年幼的君北举止得体,在座的商人都不觉得奇怪,以他们精明的眼光,早就从种种细节看出来了谁才是真正的头儿。 库里克摇头,“没有赎金。即便小阿里真的回到了敖思门,但是半年的时间,远远不够。” 一旁的莱斯看着君北,接着道:“我的朋友,或许你还不了解这个凶恶的海盗头子,我敢用打赌,即便我们交上了赎金,也会被那个恶魔扔下大海。” “所以,我们的命的的确确是你们救的,这一点毫无疑问。”另一个商人说道:“对于你们这种善良的举动,我们应该给予一定的回报。请开个价吧,如果你们相信我们的话。” 君北暗暗记下了这十几个商人的名字,以及他们经营的产业商品等等,只待有空抄写出一份详细的名单,交给伍德。 “从今以后,崇阳岛就是你们的家,你们休息的港湾,这里自即时起,绝对的安全。欢迎你们常来。”君北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其稚嫩的脸孔给予商人们一种无比可信的感觉。 “老实说,我们缺人,缺大量的人。”君北板起了小脸,尽量让自己变得严肃,“因为就目前而言,我们最缺的,就是大量的劳动力!” 第7章 突破,蕴灵 目送众商人乘船离去,君北和伍德等人也即将返程。 留下百名战士守护崇阳岛,其余的包括一众俘虏都上了船,往西岭进发。 “密戈扬提供的消息,你怎么看?”船舱中,伍德问道。 密戈扬正是另一个商人的名字。 “应该不假,要不,这就去看看?”君北心中一动地道。 “海图临摹一份给我,我带人去一趟,你还是回西岭吧,不然你师姐又担心。” 两艘大船终于分道扬镳,一朝西北,一朝正南,风帆高高鼓起,斩波劈浪地朝着各自的目的地航行。 从密戈扬的口中得知,在被闹海蛟抓住之前,也就是三天前,他们的船队遭遇了风暴,由八条商船组成的船队被巨浪打得七零八落,六条船当场倾覆,被大海吞噬,只剩下他们乘坐的两条船得以幸免。 等到风暴平息,他们这才发现,被巨浪裹挟的两条商船,早已偏离了航线,来到了一处陌生的海面,而且被闹海蛟率领的众海盗包围了。 密戈扬又说,风暴来临之前,还有另一支船队与他们隔着不远同向而行,每一条船上,都出现很多人,不久后那支船队停靠在一个小岛附近,估计是休整补充什么的。而密戈扬他们则继续航行,只过了约莫半刻钟,风暴就突如其来地降临了。 分别前,密戈扬送给他们一份海图,并在那个小岛的位置作了标记。 君北回到西岭石头寨,刚要进入小木屋,便看到齐语瑶走到跟前,板着个小脸,“小师弟,你变了,变得不爱修炼了,爱四处闲逛了。” “我这不都是为了……为了……”君北突然不知道该怎样说了,一时不禁呆了一呆。 “师傅让我盯着你,就是防止你偷懒,不务正业。”齐语瑶仰起小脸,趾高气扬地模仿着大人的神态语气,摆足了师姐的架子,“对于我们修士来说,金霜大陆不过是弹丸小地,你准备一生都呆在这里吗?修道之人,心不静,道难求。没有一颗坚定的道心,根本就走不了多远……” 君北立告投降,抱头鼠窜而去。 之后的数天,根本就不用师姐督促,君北进入了心无旁骛的修炼模式,道境武境,精进神速。 如此又过了三天,伍德依然没有回来,而小木屋中的君北,终于又到了突破的边缘。 经脉中的内息,如蛇般在飞快地游走,冲击着一个个关窍,每冲破一个,便似湍流般的回到丹田气海,急旋一圈,经过又一次的充能和蓄力,内息便再次沿着经脉线路,向下一个关窍冲击……如此循环往复,不绝不断。 “最后三个了,都在任脉。”君北忽然间就明白了,稀里糊涂,又理所当然,“蕴灵蕴灵,不知蕴的是什么。”心里虽然这样想,但他隐隐有种感觉,这个“灵”,大有讲究。 体内传来阵阵轰鸣,旁人虽然听不到,但在君北听来,却如同奔雷,随着微不可查的“喀嚓”一声,一个关窍豁然打通。瞬间,内息更壮,气血更盛,宛若江河滔滔,往丹田气海奔腾而回。 一种鼓胀感油然而生,君北不敢怠慢,意念催动,连忙将急旋于丹田中的浑厚内息再次向上引导,直奔倒数第二个关窍,同时紧了紧手里握着的一个小瓷瓶。这个小瓷瓶里面装的,正是南夫人让师姐带给他的小还丹,有着通经活络、补气凝元的奇效。 这是君北以防万一,利用小还丹来增加突破的把握。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喀嚓!” 随着君北耳内鸡蛋破壳的声音响起,倒数第二个关窍也被打通了,内息更加的畅通无阻,进退自如。 “最后一个!”君北心中轻喝,红扑扑的小脸上,沁满了汗珠,他已清楚地感知到了,内息在瞬间有了质的变化,不仅越发的浑厚凝实,更是有着一种锋锐凌厉的气息——真气! “呼!” 君北吐气,发出一声竟如同利刃破风的尖啸,磅礴的真气再次从气海中急冲向上,直奔最后一个关窍,头顶百会大穴——泥丸宫。 对于泥丸宫,各种道藏均有记载,正是神魂之居,意识之所,思感之台,亦称灵海。 轰鸣声中,君北的眼前一黑,跟着又大放光明,丝丝电光自他眼中闪灿,似要夺眶而出,不过一刹那间,便尽然内敛。头顶上的一股清凉感来的突然又莫名其妙,让他切切实实地理解了什么叫做“醍醐灌顶”,就像水一般流动浸染,自头顶到额头,到鼻梁,到嘴唇……无比的清爽,无比的舒泰。 蓦地,君北看到了自己,正闭目盘坐着,而小木屋内的景物,纤毫毕现,比之平时的眼光所及,更显清晰与细微。尽管时值深夜,屋内也并没有点灯,但屋角处的蛛网,以及呆在网中的蜘蛛,其八只眼睛,乃至纤毛,无不入目分明;地面上的蚂蚁,并不理会黑夜和白昼,依然在忙碌;一块木板上的几个小孔洞,里面的蛀虫在蠕动…… 微微的晕眩感传来,君北扑向了自己。 这时,他又看到了自己体内,血管中汩汩流淌的鲜红血液,五脏六腑,肠胃筋骨,甚至没有具象的丹田气海和奇经八脉,都看得清清楚楚。 内视。 君北明白了。同时也明白了所谓的蕴灵,这个灵是什么。 正是灵识! 精神力壮大到一定程度后的变化和名称。 至于内息转化为真气,那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先天境以下,道境和武境并没有什么区别,道境在聚气境圆满后,内息自然而然地会发生蜕变,那便是真气了。 灵识才刚蕴出,出窍即达丈余。这在寻常修士看来,有些匪夷所思,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君北身上。以君北猜测,与师傅南夫人送给自己的那一符一佩有着莫大的关系。 想到这里,君北拉开衣领,取下了那一符一佩。果然,折叠成方形的符纸,已成了蛛网状,残存的纤维一碰就断,形同一张废纸;而那块原本青光莹润的玉佩,此时也黯淡了许多,失去了原有的光泽,成为了一块普普通通的玉佩了。 “师傅曾说,一旦蕴灵,这一符一佩便起不到任何效果了。只是没想到,这个‘起不到’竟然会如此的彻底。”君北抹了把脸,很是无语。一搓符纸,化为粉屑洒落,而那块玉佩,依旧佩戴起来。 对于灵识的妙用,君北还要继续探索,不过现在他至少知道了灵识可见微,可内视,光这两大特点,就很了不得。 “明天得找个人试试。伍德他们还没有回来吗?”君北暗暗想着,“现在只差一步,就凝元了,那是道境的先天之境,也是武境的武者境。武者啊,真令人向往。” 第8章 八方云动 翌日,君北早早地起床,来到坡顶开始练拳。这是每一天功课的开始,从没有间断。 伍德没有回来,君北想找个人对练,测试一下蕴灵境的战力,都找不到合适的对象。 “嚓!” 打完一套拳后,君北又拔出铁木刀,施展武经上所载的刀法,一招一式的练了起来。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有通过每天勤修不辍,积累沉淀,修为才能保持精进。 “神子大人。” 君北停下,扭头朝坡下望去,只见一个红蛮族的战士匆匆而来,便是心中一惊,“难道伍德出事了……不应该啊。” “神子大人,大祭司和族长,请您去一趟,说是您的国家来人了。” 君北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关于伍德的坏消息就好,同时又暗暗疑惑,靖南国已经落入叔叔的掌握,还有什么人敢来这里找自己?至于父王和母后……难道庆亲王当真敢下毒手? 想到这里,心急如焚,急忙往坡下跑去。 见君北进了屋子,桑穆和赤力,都站了起来,在他们对面,同样站着两个人。看清了君北的相貌,二人伏身拜倒,“参见王子殿下。” 君北让二人起身,细细打量,只见他们一副风尘仆仆之色,其头发和脸上,包括衣衫,都残留着风沙的痕迹,千里荒原,几乎对所有的生灵都充满了恶意。其中一人,君北觉得有些眼熟。 那人见君北看着自己,恭敬的一抱拳,道:“殿下,属下吴俊,与伍德是同僚,担任王宫侍卫。” 难怪。 君北点了点头,只见另一人躬身道:“在下周起,是上将军的家将,这次受上将军和国相大人所托,特来此与殿下会晤。”说着,自怀中掏出两封信,双手递给君北。 靖南国唯一的一个上将军,名叫楚铭,实是国家柱石的存在。靖南国地理位置非常不好,三面强敌环伺,南面却是千里荒原。如果没有楚铭以及其麾下坐镇边关,严防死守,靖南国更是难以支撑;而靖南王,也是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再加上国相陆升的相助,弱小的靖南国,这才勉力维持下去。 这其实,也是庆亲王、君北的亲叔叔,得以谋朝篡位而一举成功的重要原因。 靖南王、楚铭乃至陆升,君臣三人心里都很清楚,以靖南国的地理位置和土地资源,以及人口数量,根本就不能应付一场对外战争,只能勉强自保。 但是好大喜功、骄奢淫逸的庆亲王却不这样看,他认为满朝上下包括哥哥靖南王在内,均是贪生怕死、懦弱无能之辈,如果他上位,成为一国之主,靖南国将成为金霜大陆上,与两大帝国分庭抗礼的存在。 结果证明,庆亲王接手靖南国不过一个多月,便弄得举国上下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君臣之间也是离心离德、相互猜忌,先后罢免了国相陆升以及众多文臣的职位。总算他还有点清醒,没有对以楚铭为首的一干武将下手。 这一切,是因为庆亲王上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提高税收,美其名曰是为了增涨军费,准备用兵,实际上却是大兴土木,重修宫殿,且四处征采美女财宝,以充实王宫。 他在原有的不到半成的税率上,直接提高到了五成,这让原本就贫苦的老百姓怎么活? 对此,在国相陆升的带领下,众能臣干吏联名上书,对庆亲王一系列的施政举措表示强烈的反对。总算庆亲王刚上位,立足未稳,没有对众文臣举起屠刀,只一一罢免了事。否则以他的残暴,不杀个干净才怪。 至于君北的父母等,早就被得手的庆亲王囚禁起来。杀是不敢杀的,至少南夫人就是悬在他头顶上的一把利刃,更何况还有楚铭等武将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一旦庆亲王做的太过份,估计楚铭拼着亡国,也要尽起边军回国勤王,拉着庆亲王陪葬。因为只要边军一撤,敌国大军必将闻风而动,叩关入境。 先后看完这两封信,君北收了起来,问道:“上将军楚铭,具体是什么意思?” 周起答道:“上将军也很无奈,他让在下转告殿下一句话。” “什么话?” “边军不可轻动。” “明白了,意思是叫我另想他法?” “这……在下不敢揣测。” 君北点了点头,转过脸看向侍卫吴俊,后者见状,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这是侍卫长让我亲自交给殿下,还说事情紧急,事关重大,只有请殿下定夺。” 苦笑摇头,君北带着一副与年龄严重不相符的神态,接过锦盒,正要打开看时,忽听外面有人叫道:“圣骑士阁下回来了,好多人……” 伍德的回来,顿让整个石头寨,一片沸腾,喧嚣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平息。他与君北在海上分别后,便按照密戈扬提供的海图位置,足足找了两天,终于找到了那个小岛。 果然,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海上风暴,不仅让密戈扬他们落入闹海蛟之手,也让另外一支船队船只尽毁,两千多人尽数被困在那个小岛上。 事后伍德才得知,这支倒霉的船队,运送的不是货物,而是人,清一色的黑皮肤的异族人。他们是专业贩卖人口的。 伍德并没有细问这些黑人是来自哪里,又要被贩卖到何处,反正从现在起,这些劳动力都是他的了。就这样,伍德又回到崇阳岛,尽起船只,将这两千多人分批送到崇阳岛,然后又带了一部分人回到西岭。 这也是他们耽搁了这么多天的原因。 借着这个空暇,君北将锦盒内的一封密信看完了,小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靖南国一切对外的谍报工作,都是由宫廷侍卫长负责,属于兼职谍报头子。 早在宫变之前,侍卫长就得到了关于敌国的种种消息,于是远赴边关,然后出境。事关重大,他不得不亲自去一趟。 而等他回来时,宫变已经发生,进宫明显是不成了,只得去了赋闲在家的国相那里,接着,他又暗中联系上了吴俊。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之所以说靖南国的处境最为艰难,主要还是因为地缘。西与安西王国接壤,北与析野王国相邻,东面,更是在青苍帝国的阴影之下。这两大王国和一大帝国,均是对靖南国虎视眈眈,若不是因为诸国互相牵制,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靖南国早就被吃得渣子都不剩。 但是眼下,因为庆亲王的上位,这种脆弱的平衡即将被打破了。 不知是幸运或是不幸,强大如青苍帝国,同样也有敌人。一是宿敌云澜帝国,一是来自析野王国。对析野王国和安西王国来说,也是同样的处境。 说白了,就是国力的强弱有别。 那么,既然处境如此艰难,投降行不行? 答案是当然可以。但是,诸国混战已经时常发生,准确的说,实际上已经开始了,投降后,国家的土地、资源和人口等,首先就要成为受降国发动其他战争的消耗品。 没有这个觉悟,即便投降了,也是死路一条;而有了这个觉悟,你又何必投降呢? 第9章 飞虎战神 伍德将两封信和一封谍报反复地看了两遍,这才还给君北。 “我们原先制定的‘三年生聚、三年反攻’的计划,看来是行不通了。”伍德的脸色同样也有些不好看,“时间,远远不够。” “恐怕你并没有认真的看完那封谍报吧?”君北盯着伍德,有些失望。 “嗯?是关于极北之地的黑胡人吗?”伍德疑惑,有些不解,“黑胡人虽然凶悍,但是与我靖南国还隔着其他的国家,一时半会儿的,也威胁不到咱们吧?” 君北不语,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才说道:“黑胡人可以卷土重来,奈何飞虎战神却不能重生。眼下的整个金霜大陆,已然没有了黑胡人的对手。” 君北在王宫史料中了解到,近四百年前的金霜大陆,只有一个超级帝国和霸主,叫做苍澜帝国,其国主叫金飞虎,其人惊才绝艳,神勇盖世,史称苍澜大帝,飞虎战神。 在飞虎战神崛起之前,金霜大陆几乎泰半的土地,都被黑胡人控制。残暴至极的黑胡人,其形是人;其行却如同野兽,在他(它)们的眼里,除本族之人外,其他的都是食物,可杀可吃,包括人。 凡是被黑胡人控制的土地,都是可以用来放牧的,生活在其中的百姓,其待遇甚至不及牛羊,予宰予割,命如草芥。在被黑胡人长达数十年的统治下,金霜大陆人口锐减,百不存一,千里沃野,凄凉如坟场。 这段数十年的历史,被称为金霜大陆的至暗时期。 然而,历史不会重演,却有着惊人的相似。 就在黑胡人即将一统金霜之际,于大陆的极西之地,现在正是平阳公国的地理位置,终于出现了一位少年英雄,只以手中的一柄雁翎刀,便先后收服了十八个落草为寇的匪首。 而后,这个少年英雄散尽家财,招兵买马,广纳贤良,不过短短的两年时间,便得三万大军,随即向整个天下颁布“屠胡令”,正式向黑胡人宣战。 这十八个匪首,就是不久后名震金霜、杀得黑胡人闻风丧胆的飞虎十八将,更是因为他们立下的彪炳战功,得封国公或者领主,而他们的封地,就是如今金霜大陆诸国格局的最初雏形。 如君北的祖上,就是当年十八匪首,哦不,十八将军之一。 飞虎战神在与黑胡人的战斗中,大军数量越战越多,大军战力也是越战越强;反观黑胡人,战死一个就少一个,最后因为死的多了,实在也是被杀得胆寒了,一见到飞虎大军,就望风而逃。 之所以会这样,四个字就能简单说明,那就是人心向背。 黑胡人对待大陆之人如同牲畜,大陆之人对待黑胡人何尝不是如此?不过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罢了。 在飞虎战神的猎猎大旗下,金霜大陆各处的反攻之势,如燎原之火,遍地开花,沙粒凝结成高塔,涓流汇聚成江河,最终以滔天巨浪之势,彻底将黑胡人淹没。 只可惜在最后的决战中,还是逃走了近千黑胡人。他们逃回了遥远的北方极地。 人们或许还没有想到,就是这逃走的近千黑胡人,会在四百年后继续给金霜大陆带来沉重的灾难,宛若在劫难逃的一个轮回。 从黑胡人马踏金霜大陆开始,就有二十万之众,后来经过数十年的繁衍,人口达到三百万之多。因为黑胡人全民皆兵,是以在飞虎战神起兵时,面对的就是三百万大军。 以三万对战三百万,以一当百,以弱胜强,最后还几乎尽歼敌人,不得不说飞虎战神名副其实。 盖世奇功,震今烁古,众望所归,舍我其谁? 于是,金霜大陆上的第一个大一统帝国成立了,国名苍澜帝国,飞虎战神金飞虎,便是第一任开国大帝! 现今的两大帝国的国名——青苍帝国和云澜帝国,便是将苍澜二字拆分,各取其一,其用意有两个,一是表示不忘根本,依然有着对苍澜大帝的尊重;另外一个就是站高地,抢名份,都称自己是得到了大帝的传承,是正统。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随着时间的推移,苍澜帝国也不复开始时的辉煌,尤其是在苍澜大帝归天后的近百年间,帝国的光辉终于黯淡了。 潮起就有潮落,花开就有花谢,本就是自然的规律。 据统计,在苍澜历七十三年至两百一十一年,近一百四十年的时间,苍澜大帝的历代继任者,就多达十六个,平均不到十年就要换一个,而且越到后来,其继任者就越是昏聩,再加上如宫变、政变等各种内耗,使得国力国势,江河日下。 饶是你猛将如云,谋臣如雨,也抵不过一个昏君。何况是接连出了几个! 到了苍澜历二百四十年左右,苍澜帝国的形势已经成了干弱枝强的危局,原本有着封地的国公或领主,他们的后人,在野心的驱使下,开始了向外扩张、吞并变强的准备;反观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各种帝令、政令,连帝宫都出不去。 终于,在苍澜历二百四十五年,几乎波及整个大陆的混乱大内战开始了,各诸侯之间上演了一出出大戏,相互攻伐、吞并、联合、消灭,合纵连横,分化离间等等,真是战国时代独特的热闹和精彩! 经过长达一百六十年之久的不断地融合兼并,优胜劣汰,最终形成了两大帝国、三大王国以及六大公国的大陆格局,直到现在。 然而,就在这当口儿,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经过四百多年休养生息的黑胡人,终于又来了! 诚如君北的担忧,黑胡人可以卷土重来,而飞虎战神不会重生。 如今的形势,岌岌可危,一如四百年前。 假若金霜大陆诸国上下一心,团结一致,共同抗击黑胡人,那么即便没有飞虎战神,或者类似于飞虎战神般的传奇人物,黑胡人也绝对没有赢的可能。 但是,这可能吗?至少以伍德的态度,就能想像得到绝大部分人的态度。 “那……该怎么应对呢?”伍德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和看法,是多么的荒谬和错误。大劫来临,没有人会独善其身。 君北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心中一动,怔怔地看着拿在手中还未收起来的两封信。 “天塌了,自有个儿高的先顶着。”君北咧嘴一笑,“与其劳神费心,不如积极备战。这样吧,一切按照咱们的计划行事,尽量加快速度。” 停顿一下,君北看着屋外,又道:“石头寨还是太小了,速速安排一下,明天施工扩寨,至少……至少要扩大五倍!” 第10章 你们带粮食了吗 轰轰烈烈的扩寨行动开始了。 因为眼下石头寨的人口,增长的太猛,居地面积是远远不够的。 红蛮族原本就有三千多人,然后是四百多海盗俘虏,接着就是逃亡到这里的原安西国难民,汇聚而来,有五百之多,最后就是伍德带回来的两千多黑人了。 这样一来,劳动力算是暂时解决了,接着一个令他们更为头疼的问题出现了,那就是粮食。 粮食的问题往往是致命的。这还没有组建军队,而红蛮族的存粮就快吃完了。 “能买多少就先买多少吧。” 君北已是蕴灵境,精神力之强,是一般成年人的数十倍,虽然年龄尚小,但是在思维的方式和敏捷程度上,以及对于情绪的控制等,也远胜过一般人,让他自然而然地体现在举止行为方面上。 这与儒家典籍所记载的“一日成圣,生而知之”有点类似。 所以,君北此时的年龄和体型,极具欺骗性。当然,熟悉和了解他的人,都习惯成自然了。 “关键是,上哪儿买呢?”伍德问道。 君北只能打崇阳岛上的金银财宝的主意了,反正放在那里也是放着,如果金银能吃的话,闹海蛟他们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 若要问闹海蛟他们这么有钱,为什么不去买粮食呢?回答就是在以闹海蛟为首的众海盗,其字典里就没有“买”这个字,他们的专业或职业,就是抢劫。而抢劫,是他们一以贯之的行为准则,属于固化了的思维方式,深深地刻在他们的骨子里。 “带上所有的船只,沿着海岸线去各地购买。”君北思索着,“除了粮食,粮种菜种什么的,以及家禽牲畜之类,也必须买些回来。” “另外,崇阳岛也需要……算了,你走了,就找不到办事的人了。”君北轻轻一叹。此时他方知创业之艰难,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一穷二白各种缺”。 当伍德带着浩浩荡荡的船队出海购粮的时候,距离石头寨近五万里之遥的北方,云澜帝国的属地,蒙斯公国的边境地带,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和战马,在依然寒冷的空气中,人和马的每一次呼吸,都喷着白色的雾气。 “咻!” 蒙斯公国的边城城头上,一支响箭带着尖啸直冲云端,然后爆成一团烟火。 “黑胡人来了!” 凄厉的喊声和警报震天响起,城头上的守军严阵以待,各自握着兵器的手都在颤抖着。 片刻后,数只信鸽自边城内飞出,转眼消失在天际。 城外,随着长长的号角声吹响,战马嘶鸣,呵气成雾,无数张狰狞的面孔紧跟着翻飞的铁蹄,如潮水般涌向边城。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黑胡人大举进犯、屠戮蒙斯公国军民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金霜大陆,包括君北所在的石头寨。 ~~~~~~ 一条长长的队伍,于漫天的尘沙中,蜿蜒而行,他们的脚下,正是千里荒原,茫茫戈壁。 “快到了吧。”一辆马车内,传出低语。 “相爷也真是的,竟让你走这么远的路。”另一道声音宛如黄鹂,极是悦耳,“公子,你说,王子殿下真的逃到了这种鬼地方吗?”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该问的别问。”声音略带着疲惫,平缓的语气和语速,给予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金霜大陆风雨飘摇,大变在即,我靖南国自然也无法置身事外,且危如累卵。唯一的希望,可能就在王子殿下的身上。” “公子,您越来越像相爷了。”女子娇笑了一句。 “我?”公子叹了口气,“我只是个废人。” 说话间,风沙已渐渐平息,忽听有人叫道:“看,那是不是西岭?” 马车上的门帘掀开,一个少女钻了出来,身形娇小,面容清秀,一身婢女装扮,以手搭蓬看向远方,自言自语地道:“那便是西岭吗?” ~~~~~~ “参见王子殿下。” 君北看着眼前之人,试着说道:“你是……郑侍卫长?” 来人白净皮肤,肩宽腰细,于矫健中还有一种沉稳的气度,“在下正是郑林,已有一年多没有见到殿下了。” 郑林的旁边,站着的是十数天前就来了的侍卫吴俊,至于上将军楚铭的家将周起,在来后的次日,便回去了。 “此番来的,还有国相大人的小公子,一共有两百多人。在下是先行一步,前来向殿下禀报。眼下,他们快到了。”郑林简单地汇报了一遍。 “带了粮食吗?有多少?”君北问道。 “呃……”郑林一怔,不明白君北的意思,还是答道:“带了,足足装了二十辆马车,够我们两百多人吃上好几个月了。” “才二十车啊。” 见君北有点失望,郑林又补充着说,“除了粮食,我们还带了些种子,另外还有匠作间的工匠,行医的郎中,以及各行各业的行家里手……” 郑林的话还没有说完,君北已一阵风般地跑了出去,丢下一句话,“还愣着干嘛,随我去迎接。” ~~~~~~ 君北以略显好奇的眼神,望着一个中年汉子,从马车中抱出一个白衣青年,将他轻轻放在备好的一个轮椅上,然后平稳地推着走了过来。 “草民陆印,见过殿下。因自幼双腿残疾,恕草民不能全礼。”白衣青年拱手一礼,含笑望着君北。 眼前的白衣青年,看上去二十岁不到,相貌俊朗,或是因为很少晒太阳的原因,皮肤略带病态的苍白,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整个人予人一种淡定从容的气质。 “你就是国相大人的小儿子……哦不,三公子吗?久仰久仰!”君北抱拳,小小的人硬是装着大人的语气动作,令人忍俊不禁。 “噗哧!” 陆印旁边的俏丽小婢,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白衣青年陆印,也不禁莞尔,回了一礼,“家父已经被罢免,目前赋闲家中,而我,只是个废人,当不起殿下的大礼。” 靖南国国相陆升,生有三个儿子,陆印排名最小,人称三公子。 “我现在也不是什么王子。你对我行礼,我自然也得对你行礼。”君北咧着小嘴,乐呵呵的道:“而且,你不是废人,因为真要是废人,国相也不会让你走这一趟。” 说着,君北的小脸儿变得严肃起来,“我们正需要你的帮助。相信我,无论日后我是不是王子,未来的国相,你当定了!” 这是一个储君的承诺,金口玉言,更是一个年幼的极具天赋的修士,在超常的第六感之下,作出的判断。 陆印收起了淡淡的笑意,神情同样变得极为庄重,再次冲着君北深深一礼。 学而优则仕。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家国天下。 以上种种,是每一个读书人的理念,不要问为什么,问就是理所当然、自然而然。 打出生就深受儒家文化熏陶的陆印,自然也不例外。 他因自幼双腿残疾,无法像同龄的孩子那样嬉戏玩乐,只能强行将这个与众不同的童年兴趣,转移到其他方面,那就是博览群书,精研儒家经义,学就一身不逊于父亲的政治才能。 却因为父亲身居高位,两个哥哥也先后出仕,而且他自己也身具残疾。如此种种,让他出仕无望。 空有屠龙术,到最后发现竟无龙可屠。 这就是陆印,或者与陆印类似者的悲哀。 第11章 惺惺相惜 随着夜幕的降临,因陆印一行带来的热闹喧嚣,也回归宁静。 小木屋内,君北、陆印、郑林、吴俊以及另外几人,围着一盏油灯在谈论。 俏丽小婢忙着为他们添茶倒水。 茶叶茶具包括茶杯什么的,都是陆印带来的,一穷二白的君北,可没有这么精致的东西。 “这是我家的三位幕僚,原本都在朝中任职,家父致仕后,他们也都被罢免了。”陆印介绍着身旁的三人,“殿下就叫他们老王、老钱、老赵吧。” 三人中,老王是个半白老者,余下两个都是不到四十岁的中年人。 老王灰白发须,一副沉稳的样子;老钱留着山羊胡子,眨着小眼睛,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精明的商人;身型偏瘦的老赵,举止之间,动作麻利,显得非常干练。 “他们三人各有所长,特别是于钱粮账目、用度开支、买卖经营、盘算规划等方面,有着过人之处。”陆印略带些自矜,“简单来说,殿下以后就把他们三个当成商人用就行。” “这位原是匠作坊的副坊主老何,这次也带来了二十名工匠手下,精通冶铸锻造。以后打造兵器什么的,找他就行。” “这位是太医署的常太医,同样也带着六名郎中来此。” 将在座的七人一一介绍完毕,陆印最后指着俏丽小婢道:“这是我的侍女绿珠,专门照顾我这个残疾人,还有一个家仆阿忠,站在门外的那个就是。” 众人讨论了一番,彼此间增进了不少了解,而对于君北眼下的窘境,以及石头寨的处境,在座之人都提出了建议。这让君北更加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可谓是获益良多。 君北因修炼的缘故,虽然早慧,但是终究是有着阅历、经验等方面的缺乏,尤其是在对于人情世故和人心人性的通透上,他与在座的相比,简直就是一张白纸。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夜深了,众人散去,陆印与绿珠却留了下来,包括依然守在门口处的阿忠。 君北见状,便知道陆印有重要的事要说。 “殿下,黑胡人入侵了,他们的铁蹄,已经踏上了金霜大陆的土地。”灯火下,陆印双目灿灿,丝毫不见因远赴千里而产生的疲态,“首当其冲的,固然是云澜帝国,但是其他诸国,尤其是我靖南国,将更加的朝不保夕。这些,殿下可知?” 君北一呆,“为……为什么?” “这就涉及到了人心和人性了。”陆印洒然一笑,“诸国绝不会团结一心共抗外敌,一是因为还没有出现第二个飞虎战神,二是还没有切肤之痛。所以,在黑胡人还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之前,他们会想尽办法,或者孤注一掷,用尽一切可用的手段来壮大自己,只有这样才能增强实力,从而加大对抗黑胡人的把握。” “战争总是残忍的,尤其是抵抗黑胡人的战争。我们没有时间按步就班的去发展壮大,也不能心存仁慈而致束手束脚,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退一万步说,诸国庞大的财富与其尽毁于黑胡人之手,不如我们先拿到。” 君北听得心头“怦砰”乱跳,不知陆印想出了什么毒计,哦不,计划。 “接下来,不出十天半月,整个金霜大陆,物价飞涨,特别是粮食,则会以惊人的速度消失不见。不过我们不用担心,只要存粮可支撑半年,我保证我们这里,不会饿死一个人。” “应该可以吧。”君北有点儿不敢肯定,“伍德早就出海买粮食了,带上了所有的金银,万一不够,这不是还有西岭吗?” 陆印点了点头,“我也带来的一些特殊的种子,以这里的气候,最少可一年两熟。吃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便是要尽快的成军,这就需要更多的钱粮和兵源,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可先组建一支精英军队,人数不必多,但一定要都是好手,主要目标任务就是抢,尽可能的抢,抢粮抢钱抢人抢各种物资。” “还有,殿下请看这是什么?”陆印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脸上带着神秘的笑意,“西岭的铜铁矿,希望殿下全权交给我打理。” 打开盒子,其中之物君北并不认识。 “这是钱模。”陆印解释起来,“一共两套,每套又分正反两面,只要按比例融铜化铁,倒入模中,再挤压成纹,就成为钱了。这两套钱模生出的钱,都是两大帝国的通用货币,也是金霜大陆的主要流通货币。” “这两套钱模,你弄出来的?” “前些年闲暇无事,瞎琢磨出来的。” “能分辨出来吗?” “难辨真伪,嗯,试过了,比真钱还像真钱。” 人才啊!君北差点儿泪奔。 而陆印看到君北的这个表情,心中的大石头也是彻底地落了地。他还有些担心君北因此嫌他阴损歹毒,对他起了反感。 如果陆印知道闹海蛟的死因和死状,就不会有这样的担心。若是换了比较了解君北的伍德,只会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四个字:年小腹黑。 油灯下,君北与陆印含情脉脉,深情对望,仿佛一对久后重逢的恋人,哦不,是相见恨晚,志趣相投,是如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 “接下来,一切就交给你了。” “那殿下呢?” “我还是个孩子,要长身体的,不可劳神费心。” “这不妥吧,再说,红蛮族会听我的?” “有伍德这个圣骑士帮你,红蛮族没啥话可说。” 君北认真地作出补充,“师傅要我专心修炼,师姐也盯着。可能的话,我会进西岭一趟,找出一条通往安西国的捷径。” “但是,在这之前,我得先救出父王母后,靖南国放在我叔叔手里,没有任何人可以放心。” 陆印笑道:“请殿下放心,最迟十天半月,殿下就可以行动了。” ~~~~~~ 靖南国,北境边关,城楼之上。 上将军楚铭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析野国大军,以及丢弃的遍地尸体,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这是今天第五次击退来犯叩关的析野王国大军,对方固然是死伤惨重,自己这边也是伤亡不少,战损比例约是三比一,对方为三,己方为一。 “报上将军!”一个传信兵急奔而来,单膝跪地,“袁大将军急报,安西国大军正往西塞集结,大有叩关之势,请上将军定夺!” 楚铭闻言,苍老的脸庞上浮现一抹冷笑,“庆亲王,哦不,当今,不是与安西国的奸相胡弊交好吗?怎么,自家人要打自家人了?” 略一沉吟,沉声道:“让袁复不必过于紧张,该干嘛干嘛,盯紧点儿就是,并随时做好北援的准备。” 说着,转身望向东方,楚铭满面忧色,“急令,让方振提高警惕,斥候再前出十里。若青苍来犯,一定要严防死守,哪怕战至最后的一兵一卒。” 传信兵领命而去。 楚铭依旧望着东方,口中喃喃:“东平城关,决不可丢,决不可丢……” 第12章 被人皇遗弃 只有少数人知道,庆亲王的上位,与安西王国的大力支持,有着莫大的关联。而安西国的国相胡弊,更是暗中与庆亲王交往多年。 那一夜的宫廷兵变,参与逼宫的军士,只有不多的是庆亲王的铁杆心腹,其他的大多数,正是来自安西国的银鳞卫。 银鳞卫是拱卫安西王都的精锐军队,早在庆亲王行事前,便有一支五百人的银鳞卫,化整为零,进入了靖南王都,并且在第一时间,与庆亲王取得了联系。 之后的大约半年时间,庆亲王通过种种手段,将这五百银鳞卫调入王宫禁卫军,有的甚至还担任要职。 最后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但是其中的隐秘,还是国相陆升在被罢免后不久,由一个宫女无意间听到,而后才传到陆升的耳中。 陆升在得知此事后,便飞鸽传书给了楚铭。另外还有两个重臣知道了些事。 然后,便是先有了家将周起的南行,以及随后的陆印的南行。 这就是四名重臣商议后作出的决定和安排。 值得一提的是,君北立身在西岭的事,是当时身在王宫的齐语瑶第一个传出去的。 ~~~~~~ 金霜大陆,北国。 经过十几天的激战,蒙斯公国全境沦陷。 对此,云澜帝国决定,全面收缩防线,坚守各大城池和关隘,尽量延缓黑胡人大军的推进速度,以此争取时间来调整和构筑新的防线。 至此,黑胡人只要不攻城拔寨,多绕点儿弯路,其南下的进军路线,将畅通无阻。唯一的担心,是云澜大军断了他们的后路。 四百年,只是一个时间数字,但是对于金霜大陆来说,这是一个宿命的轮回。 与四百年前一样,黑胡人大军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在他们的铁蹄蹂躏之下,土地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辽阔的沦陷区,真的称得上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在蒙斯公国以南的大草原上,推进到这里的黑胡人大军,因担心后路被截,终于还是暂时停止了南下的脚步,像是在斟酌和思考。 就是这一点与四百年前的大不相同,令得到信息然后经过详细分析的诸国高层,得出了一个令他们更加惶恐和不安的结论——黑胡人有智慧了,能思考了,懂得权衡与盘算了,甚至还会兵法了! 如虎添翼,不过如此。 四百年前的黑胡大军,虽然凶残暴戾,行如野兽,但是那也仅仅是比较残暴强壮外加数量众多的野兽而已。此次的黑胡人与四百年前相比,会更加的可怕。因为前者是野兽,后者却是一台冰冷的人工智能的杀戮机器! 四百年的时光,彻底改变了金霜大陆的格局,同样也改变了黑胡人。 辽阔的大草原上,黑胡人大军的营帐星罗棋布,隐隐含有章法。在营帐区的边缘地带,时不时地发生着相互之间的打斗和撕咬。 中军一顶大帐内,牛油火把噼里啪啦地燃烧着,一片透亮又乌烟瘴气。 “黑铎大人,我还是认为先要好好计划一下,然后再进军。”一个身材矮小的黝黑汉子,有着与金霜大陆人相似的面孔,冲着正位上端坐的高大身影说道:“我们决不能像四百年前那样,因为再不会有机会重来,这将是最后一次。” 听到“四百年前”这四个字,高大身影发出一声宛如兽吼般的低沉咆哮,身体微微前倾,终于露出了一张狰狞可怖的脸。 它的瞳孔是竖立的,像是爬行动物的眼睛,脸上满是沟壑状的扭曲纹理,鼻子的形状,却是明显带着大型猫科动物的特点,直而宽,扁而平; 向上翻卷的嘴唇,让它露出了最令人胆颤心惊的满口尖牙,每一颗牙齿都是尖锐而锋利的,在灯火的照映下,反射出森森寒光。 只有长期生食肉类,撕扯活物,才会长出这样可怕的牙齿。 它身形高大,粗壮,像一只站立着的棕熊。 它还是整个黑胡人大军的最高统帅,它叫黑铎。 它盯着眼前的矮小者,就像巨蟒盯上了猎物,“氐罗,你想说什么?”声音低沉嘶哑,带着金属般的颤音。 “黑铎大人,不要这样盯着我,我不是你的猎物。”氐罗脸露惧意,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挺了挺腰,“你忘了邪神大人的吩咐吗?祂让你多听听我的建议,要多动这个。”氐罗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听到“邪神”两个字,黑铎的竖瞳明显一阵收缩,跟着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震得整座营帐都晃动起来。 只见它双手抱头,似在呻吟,似在哭泣。 氐罗不是单指一个人名,而是一个族群。这个族群自称是狼狐的后代,团结(凶残)如狼,聪明(狡诈)如狐。 狼狐是一种传说中的动物,它体型较大,是一般狼的两三倍,毛色却是多种多样,生活在极北冰原。它们甚至还能捕猎冰原的霸主,一种强壮的白色巨熊。 不过现在,狼狐已经绝迹了,只有它的“后代”,氐罗族,生活在极东北的群岛上。 氐罗族是个小族群,数量只有千多人。氐罗族善于学习,有着极强的模仿天赋,之前还与金霜大陆东北方的新济公国,隔着一条海峡有来有往。 只不过在数十年前,因为岛上的生存环境极为恶劣,地震火山等频繁爆发,在求助新济公国无果后,整个氐罗族只得含恨北迁,来到了一处冰天雪地,好歹凭着打渔的本事,再加上冰海丰富的水产,终于得以延续了下去。 也正因为如此,氐罗族遇上了距离不算太远的黑胡人。 黑铎显得很痛苦,脑子里不停地闪烁着记忆的碎片。那是极为遥远的,深刻在基因中的记忆碎片。 “我们没有脑子,没有智慧。”低沉嘶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苍凉与凄凉,“我们是不会思考、只有本能的野兽。” “可是,有一个遥远的声音在不断的提醒我,我们原来也是人,与你们,与那些……食物一样,都是人。只不过,我们是被人皇遗弃了。” “不,你们不是人,你们是邪神的使者,神使。”氐罗大声说道:“你们与人类,与人皇,没有半毛钱关系!” 黑铎像是没听到,口中继续喃喃:“我们是被人皇遗弃的,被人皇遗弃的,被遗弃的……” 人皇,是一个久远的名字和传说,是一个象征,是一条纽带,是一个永不磨灭的符号! 传说,人类被困于洪水,人类茹毛饮血,人类成为野兽的食物,人类被妖魔践踏,人类被天神随意捕杀…… 在人类的火种即将熄灭,未来的希望即将彻底消失时,人皇出现了。是他救出了洪水中的人们;是他点亮了火把,驱走了黑暗,烤熟了食物,杀死了野兽; 然后他带领着人们,反击妖魔,将妖魔赶得远远的,并且画出了人类的永久居住地。 最后,他又带着人们,攻打天庭,逼得天神立下誓言,永不进入人类的地盘。 “人皇,你为何要遗弃我们!” 黑铎仰天大吼,脑子里最后一块记忆碎片终于消失不见。 第13章 血衣卫 在陆印他们到来之后,君北当起了甩手掌柜,与师姐齐语瑶一起,专心于修炼。 “嘭!” 侍卫吴俊身形倒飞,落地后打了几个滚儿,显得很是狼狈。 “殿下神勇,在下不是对手,不是对手。” 吴俊起身后,连连抱拳,脸上的羞愧倒也不是假装的。 “你这是让我吗?”君北将不满写在小脸儿上,“咱们习武之人,不说争强好胜,但也要保持一颗强者之心,简单而纯粹,不要像文人那样,想得太多。” 闻言,吴俊与旁边的侍卫长郑林,均是神色一整,齐齐躬身抱拳道:“受教了!” “再来,你们俩一起上,再重申一遍,不可放水!” “得令!” 二人身影闪晃,一左一右直奔君北。 君北自从达到蕴灵境后,精神力已凝结成灵识,可放出体外,笼罩丈余范围,这是一种惊人的变化。与他对战的对手,其动作在他眼里,变得慢吞吞的,拳脚兵刃攻击的线路、轨迹以及目标、落点等,君北无不了然于胸,提前作出了精准的预判。 而且,达到蕴灵境后,一身的内息已经尽然转化成了真气,变得更加浑厚凝实,霸道而凌厉。这让他出招的速度更快,同时攻击的力量更大;而身法与步法,也无比的迅捷、轻盈与灵活,再加上他六岁的体型,于纵跃之下,最高可达两丈。 至于师傅南夫人送给他的那部武经,其中所载的武技,随着君北的深入钻研,也越发的熟练,一招一式,莫不存乎于心,运用之妙,实已到达毫巅。 要知道此时的君北,距离凝元境只有半步之遥。 而凝元境,正是踏入先天的标志。 所以现在,君北是一个小小的武道准宗师了。 这让郑林与吴俊,还怎么打? 若说在最开始时,二人与君北切磋,还心存顾忌,不敢放手施为,那么在试过几招后,他们俩可对天发誓,已经拼尽了全力,不存在半点留手了。 二人眼下都还是聚气境,吴俊刚踏入门槛,侍卫长郑林,已是聚气中期了。至于伍德,达到了聚气上期,距离巅峰和圆满,还有一段距离。 先天大境之下,武境是一境五阶,分初、中、上、巅峰、圆满,至于先天大境之后的划分,君北不是很了解。 眼下的君北,还是在蕴灵初期阶段。 当三人准备再来一次激战时,就听到有人叫道:“圣骑士阁下回来了。” 齐语瑶这时也推门而出,然后与君北三人一起奔往坡下。 分别近两个月的伍德,风吹日晒,奔波在沿岸,一张脸变得黝黑,整个人却神采奕奕,显然收获不小。 五人相见,都是各自欢喜。随即,绿珠推着陆印也赶到了。 “三十多条船,都装得满满的,但是钱都花光了。”伍德连喝了三大杯茶,“粮食够咱们这六千多人,吃上半年了。不过,我们买的最后一条船的粮食,价格涨的厉害,各大粮行都说存货不足。” 君北点了点头,这在陆印的意料之中。 “休息两天,咱们就开始出发。”君北说着,与齐语瑶走出了陆印的木屋,留下他们四人继续商议。 “师姐,还剩有多少缩地符?” “师傅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师弟放心,够用了。” “可不是只有我们俩用,还要多加几个人。” “知道啦,三十多张,够不够?” 缩地符每次用两张,绑贴在两条小腿上。启封后,每一次的时效是三天,在这三天中,随你走多少距离。但时间过了三天,缩地符就没有任何效果了。 三天,足够让君北走上一个来回了。有了缩地符,一天就可走上一千多里。 ~~~~~~ 千里荒漠,依然是来时的路。 风沙扑打在脸上,身上,但行人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 “这是什么?”伍德问道。 沙地上插着一根高高的木杆,在木杆的顶端还钉着一个小小四方木盒,侧面开有小孔。 “这是陆印在来西岭的路上安排的,每三百里就有一根,那个小盒子里面有水和谷粒。这是专门为信鸽准备的,用来休憩落脚,也可躲避风沙和猛禽。”郑林解释了一遍。 “国相家的三公子,这脑子是怎么长的?”伍德惊叹。 “听陆印说,这也只是暂时的,一旦发生了沙尘暴,杆子就立不住了。” 自陆印来到西岭后,每天都有信鸽往来于靖南国和西岭之间。具体是与什么人在联系,君北也不过问。 一行五人,分别是君北、伍德、齐语瑶、郑林和吴俊。 这次他们要穿越千里荒漠,回到靖南国。 缩地符的存在,让他们感觉到了惊人的速度,却没有那种于奔跑中劲风拂面、耳畔风声呼呼的情况,显得平稳安然,但是风沙依旧让他们狼狈不堪。 他们自清晨出发,等到傍晚时分,在脚步不停地越过了几个村落后,靖南国最南部的边城,赫然在望。千余里的荒漠,不到一天就到了。这种速度,便是千里马也是不及的。 这就是缩地符的神妙。 五人解下各自腿上的缩地符,然后小心地收了起来,时效还没有过去。然后他们决定先进城,再找个地方落脚。 “儒家有圣人,佛家也有菩萨、佛陀,道家就更不用说了,缩地符就在咱们的腿上。”郑林咂吧着嘴,像是若有所思,“咱们习武之人,是不是像儒、佛、道三家,也有最高的……最高的武神、武圣什么的?” 郑林这突发奇想的一问,倒令其余四人都陷入了沉思。 靖南国的南部边城,或许是因为地理位置在金霜大陆的最南端,远离了战乱,所以看上去,依旧平静如常。 五人刚要进城时,忽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跟着有人大喝道:“立即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与君北五人一样,还未进城的人们顿时慌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让咱们进城?” “家里还有病人正等着药呢,这该怎么办啊?” “好端端的,干嘛封城门呢?” 眼看着几个门卒就要关上沉重的城门,君北五人各自相视一眼,当下伍德、郑林、吴俊三人并肩往前急冲,口中同时嚷了起来:“你谁啊,说关闭就关闭,莫非是奸细在故意捣乱?” “乡亲们,别听他们胡说,咱们该进城就进城。” “进不了城,孩子在家就得饿肚子。” 几个门卒被伍德三人一冲,顿时脸色一变,跌跌撞撞地躲到一旁,城门口的人见状,也蜂拥而上,一起挤进了城门。 君北紧紧拉着齐语瑶,被人群裹挟着进了城。 刚刚出了城内门洞,前面的人渐渐停下了脚步,吵闹声也迅速地平息下来,最后终于是落针可闻,一片寂静。好奇之下,君北与齐语瑶挤上前去,来到伍德三人的身旁。 只见前方两丈开外,三匹大马立在那里,喷着响鼻,马上的三人腰佩长刀,衣衫鲜红,正冷冷地盯着冲进城的人们。 “真是好胆,竟敢强闯边城。莫非你们都是敌国之人,来攻城拔寨?” 当中一人声音冰寒,手按刀柄,目光带着强烈的杀气。 第14章 岂堪一击 人们像是被震慑到了,都不敢开口,噤若寒蝉。 “你们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不让我们老百姓进城?”一片沉寂中,君北适时问道。 见是个小孩儿发问,那人也没太放在心上,依旧冷冷地道:“我们是血衣卫,特来此公干。要进城也可以,但是要一个一个的接受盘查,等核实身份清白无误后,自会放你们离去。” “血衣卫”三个字出口,在场众人均是脸色发白,神情惶恐。 “如何盘查?” 伍德平静地看着眼前三人,心中已有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他们五个人,大概除了齐语瑶可从容离去,其余的四个人,都可列为叛逃份子,尤其是君北,身份更是了不得,属于庆亲王一伙人的必除的目标。 “简单。”那人盯着伍德,见他看上去也像是个练家子,稍稍有点迟疑,又一指身后,“待会儿去那边儿,排好队,一个个的盘问,搜查,登记在册。” 在三人三马的后面街道上,另有四名血衣卫设好了关卡,就等着众人过去。 “还要搜身吗?”君北有些火大,稚嫩的童音带着些许的刺耳。 “你家大人呢?”那人神情仍然冷淡,眼睛中明显有着丝丝杀气,指了指君北身旁的伍德三人,“管好这小子,小心夭折了。” 伍德正要发作,哪知君北叫道:“动手!” 右脚一踏地面,一块铺地的青砖顿告碎裂,君北脚尖再次用力,“嗤嗤嗤”三颗碎块带着破风声急射向马上三人。 伍德三人早在君北喝声刚起时,一起揉身而上,一人一个,直接出拳轰向三马的马颈。 总算那三人身手不俗,见三颗碎块急奔面门而来,均以最快的速度拔出腰间佩刀。 “呛!” 三刀齐出,只发出一声。 三人以刀隔挡,同时微微侧身,碎屑纷溅,击打在刀身上的三颗碎块已经粉碎。忽听三匹战马齐齐发出一声嘶鸣,跟着在轰然声中倒地。 三名血衣卫灵活敏捷,在三马倒地之前,就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落在旁边。还未等他们怒喝出声,伍德、郑林、吴俊三人的铁拳又到了。 从君北首先发动攻击开始,到三匹战马倒地,再到双方六人混战,这一过程说时话长,其实只在一息之间。 此时,另外站在关卡处的四名血衣卫,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拔刀,怒喝着冲了过来。 “师姐先照顾好自己,我去去就来。” 君北匆匆留下一句,如箭矢般前掠。 他决定速战速决。 “哎……你……”齐语瑶一跺脚,眼珠儿一转,冲着周围的人们叫道:“大家快跑啊,血衣卫要杀人了!” 早就惊慌不安的人们,顿时轰然四散,纷纷跑路,场面更加混乱了。 身形矮小的君北,在混乱中丝毫不起眼,等到那四名前来支援的血衣卫发觉不对时,一名血衣卫握刀的手一麻,佩刀已被君北夺去。 “接刀,不能擒就杀!” 只见君北出手如电,将夺来的一刀抛向伍德,跟着又连夺两刀,抛向郑林和吴俊,并不理会失去佩刀的三名血衣卫的合身前扑,君北如陀螺般旋转着冲天而起,衣袂带风声大作,然后在四名血衣卫的目瞪口呆中,头下脚上地一掌拍在最后一名持刀的血衣卫头顶。 “砰!” 闷响声中,那名血衣卫两眼一翻,软绵绵地倒地不起,不知是死了还是被一掌拍晕。 最后一柄佩刀,已落在君北的手中。只见他略运真气,手中刀寒芒大盛,发出一声清亮悠长的颤鸣。 “刀沉如山势如岳,刀出如风气如虎!” 清脆的童音中,君北一面朗诵武经上的刀诀,一面挥刀或劈或拍,总算他不想这么早就杀人,将三人砍翻倒地后,便用刀背将他们一一拍晕。 那边伍德三人也得手了,那三名血衣卫先后被砍死。 血衣卫本身实力不弱,但是才刚刚组建,彼此之间的配合自然比不上久在一起的三个宫廷侍卫。其中不仅有侍卫长,更有一个武功突飞猛进的伍德。 “留活口了吗?血衣卫来到这偏远小城,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稍微有些了解血衣卫的郑林,急忙问道。 “你在问谁?你下手有没有个轻重,自己心里就没点儿数吗?”伍德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补充道:“跟你一样,没有。” 郑林为之气结,这伍德自从跟了君北去了西岭后,就没把自己这个上司放在眼里,实际上自宫变过后,他也不是伍德的上司了。又想到没留下一个活口,不禁有些垂头丧气。 “那四个应该没死。”见三人均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君北又道:“我还是个孩子,不会杀人。” 一呆过后,郑林最先反应过来,拱手一礼,赞道:“殿下了得,以一敌四而生擒活捉,我等远远不及也。” 伍德与吴俊,很想呸郑林一脸,忽又发觉郑林说的是大实话,不带半点水份, 随即才想到,原来这些话正是自己也想说的,不过是被郑林抢了先,还有就是他一脸的谄媚太过让人讨厌。 将晕过去的四名血衣卫,拖进一间屋子,然后弄醒一个审一个,审完后再拍晕,接着再审下一个,依例如此。这么一来,就算事后放过这四名血衣卫,不过就是多了四个傻子。 不要问这是谁的主意,问就是这么损的招儿,不大可能是个孩子能想出来的。 审问过后,君北五人总算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说起来还是与君北有关。 自从齐语瑶将君北立身西岭的事,传遍整个王都,那些忠直之臣,以及对庆亲王相当不满的仁人志士,都起了去投奔的念头。 国王与王后被囚禁,以庆亲王的狠辣,不会给他们半点机会翻盘;眼下黑胡人入侵,天下震荡,诸国之间的大乱战也已经爆发,相对弱小的靖南国,随时都有亡国之险,只有真正的傻子才坐以待毙,为骄奢淫逸、横征暴敛的庆亲王殉葬。 于是,众人将眼光投向南方,那里才是唯一的希望。 君北虽然年幼,但是在法统上却是唯一的王位继承人,代表着无可争议的正统。 特别是在以儒家思想为主流和统治的金霜大陆,从较多的层面来理解,名义、名份和名节,就是政治正确,值得用性命去扞卫。 这次辞官不做、拖家带口准备去西岭的,有一个主管学政的礼部员外郎,三个御史台的清流御史,还有两个是户部的主事。 一行一共虽然不到百人,但是因穿越荒漠所需的各种补给以及辎重,却足足有二十车。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引起了庆亲王他们的注意。所以就在这一行人刚进入南城,便被大内爪牙血衣卫给追上了。 于是就出现了君北五人入城时的一幕。 “于情于理,非救不可!” 这是君北他们经过简单的商议后,得出的最终结论。 第15章 遇到同行了 他们不畏风沙,不远千里,去投奔自己,这本身就代表着极度的信任与尊崇。 而且他们并没有向乱臣贼子低头,没有与卑鄙的篡位者沆瀣一气、同流合污。 眼下他们处境堪忧,若是见死不救,那还算个人吗?自己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分头行动。”君北说着,看向师姐齐语瑶,“你先行一步去王都,向国相讨个主意,我们争取等到你带回消息。” “我们四人,同样分头去打听消息,看看他们具体被关押在哪儿,另外,看押他们的有多少人,战力如何等等。” “君北,你变了,你把我当成累赘了。”齐语瑶委屈地望着他。 君北一阵头痛,“师姐,你的任务最重要,没有你带回的消息,我们可不敢轻举妄动。” “那就这样说定了,可不能反悔。”齐语瑶迅速换上了一张笑脸,“你们就等我消息吧,记着,你自己说的,在我回来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君北隐隐感觉上当了,却是有些感动。师姐这是担心他呢。 从那四名血衣卫口中得知,那六名官员与他们的随从人员,都被分开关押起来,关押地点也有好几个。至于具体位置和地名等,他们也不清楚,他们只是奉命来封锁城门、设卡盘查的。 抓捕看押则是另一批血衣卫的任务。 伍德三人换上了血衣卫的衣服和身份令牌,大摇大摆地走出屋子,然后分头去了。 君北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儿,还有手中的佩刀,叹了口气,便把刀一扔,随后出了屋子。 至于那四名血衣卫,都被塞进了一个小小的储物间,以防万一,都用绳索捆了个结实,堵上了嘴巴。 ~~~~~~ 适才城门处的混乱,还是引起了其他血衣卫的注意,但是等他们赶到时,已是杳无人踪,只剩遍地的狼籍和倒地哀鸣的三匹战马。 三匹战马被生生打断了颈骨,一时未死,却也彻底的废了。 “命令此城所有的捕快、衙役和守军,给我大索全城,掘地三尺!” 一名血衣卫的长官瞪着红红的眼珠子,几乎是吼着发出了这道命令。手下的七名血衣卫三死四失踪,外加三匹战马,如此损失,差点儿让他喷出一口老血。 而且到现在都不知敌人是谁。 不得不说,血衣卫里还是有能人的,不过半个时辰,从种种蛛丝马迹中顺藤摸瓜,他们找到了那个小小的储物间,救出了四名血衣卫。 看清了四人的状况后,血衣卫的那名长官,几乎咬碎了满嘴的牙齿。 与那三匹战马一样,四名血衣卫,也废了。 被两度拍晕,两度弄醒,轮流着来,再加上内伤外伤,不死都算是他们体质过人。 ~~~~~~ 君北来到街道上,其极具欺骗性的年龄和身形,让满城乱搜的血衣卫和捕快、衙役等,视若无睹,就这样任他大模大样地来到南城县衙,然后直接从县衙大门走了进去。 整个县衙冷冷清清的,几乎包括县令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血衣卫叫去搜城了,临门处只有一个年老的门房在打着瞌睡。 这让君北准备的应付有人盘问时的说辞,没有了用处。 直接走进了后衙办公的地方,老远就见到偏房方向的一棵树下的窗口里,一个师爷模样的人正在摇头晃脑地读着儒家经文。 看他全神贯注的样子,君北也不忍心打扰,进了正屋,四处打量一番,便在其中的一间房子里面,取下了一幅地图,折好放入怀中,然后便往牢房那边去了。 南城县衙的牢房不大,一共只有三间,每一间牢房都是三面临壁,朝外的一面是以手臂粗的圆木制成的栅栏。 冲着被关在里面无精打采的几个囚徒打量了一阵子,君北便转身离去。 县衙不是关押那些人的所在。 正要离开的君北,忽然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自后衙的厨房处飘来。 他正好肚子饿了,眼下也正是快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正在厨房里切菜的厨娘,看到门口处站着的君北,先是一怔,又笑道:“肚子饿了吧,吃完就回家去,估摸着你爹娘正满大街的找你呢,可别让他们担心。” 说着,那厨娘自蒸屉里拿出两个热腾腾的馒头,拍打了几下,又吹了吹,便塞到君北的手里,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吃吧,吃完就回家,下次可不要太顽皮了。” 她把君北当成了一个犯了错跑到这里又饿着肚子的小孩儿。 ~~~~~~ 天色终于黑了下来,到了掌灯的时候。 来到与伍德三人约定的一家客栈,君北刚想进去,忽然浑身汗毛倒竖,感知到了一种极度的惊悚与危险。超越常人的灵觉和灵识,令他有种被凶兽盯上的感觉。 先天境。客栈里面有先天境的修仙者,这对算是半个修仙者的君北来说,遇到同行了。 心中默诵经文,一颗狂跳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随后君北装作若无其事一样进入了客栈,来到边角处的一张空桌前坐下。或许因为他是个孩子,小二或者跑堂的,并没有上来接待。 君北自己倒了一杯茶,不敢四处打量,只默默地喝着茶,那种惊悚和危险感,依然存在。这时,他目光貌似随意的一瞥,看到一个灰衣青年,离开了座位,急步走出了客栈。 不大一会儿,坐在靠近门口处的一个黑衣大汉,脸上带着一种浅浅的阴冷笑意,也起身出了门。 随着二人的先后离去,君北微微长出了一口气,浑身一阵轻松,心头的那种悚惧终于消失了。 街道上传来一阵骚动,急促又纷乱的脚步声自远而近,来到了客栈大门前,跟着一大批捕快衙役,在十来个血衣卫的带领下,闯了进来。 这几十人站在那里,将整间客栈的一楼大厅,塞得满满的,而站在最前面的一众血衣卫,个个手按腰间刀柄,面带杀气,用如狼似虎的目光,冲着在座的客人四下打量。 只听为首的那个血衣卫轻喝:“搜!” 众捕快衙役自后面出来,然后踏着两边楼梯“咚咚咚”的上了楼,一间间客房搜了起来。一时楼上鸡飞狗跳,不时传来斥骂和惊呼声,好一阵子,才宣告平息。 不一会儿,众捕快下了楼,一个捕头冲着堵在门口处的血衣卫,轻轻摇了摇头。 “走,去下一处。” 再次冷冷地扫了在坐的客人一眼,这数十人才离开了客栈。 第16章 君秋殿下 深夜,客栈楼上的一间客房内,君北与刚刚翻窗进来的伍德三人,围桌而坐。 不出君北的意料,掌灯时分楼下的那场风波,正是因为伍德三人的身份暴露而引起的。 伍德三人虽然换上了血衣卫的衣服,还有身份令牌,没想到在关键的时候,血衣卫竟然还有半个时辰一变的口令。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新组建的特务组织,又是直接对庆亲王负责,血衣卫有着一套严密成系统的管理手段,这便让信心满满的伍德三人,仅仅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内,就全部露馅儿了。 君北掏出自县衙中拿到的地图,正是整个南城的鸟瞰图。 伍德三人各自将身份暴露的经过说了一遍,三人的遭遇大同小异,都是在重要的据点和关卡处,因口令对不上才露馅儿的。接下来,便是他们三人的恶斗与逃跑。 君北对着地图,将那些据点和关卡都做了标记,估摸着这三个地方,就是关押“钦犯”的地点。 叹了口气,君北直接把地图撕成碎片。 已经迟了。 随着伍德三人的暴露,南城的气氛更加紧张起来,而血衣卫也因此加强了监控和管制,现在,四道城门被封锁,整个城内也戒严了。 君北四人现在等同于被困在这间客栈内,而齐语瑶即便返回,大概率也进不了南城。 面对这种因弄巧成拙而带来极剧变化的严峻形势,四人也都是无法可想,各自愁眉不展。 第二天,楼下街道传来了一阵锣响,数名衙役一面敲锣,一面冲着两边的房铺喊着:“县尊和血衣卫的众大人,接到旨意,两天后午时,一众钦犯将在菜市口行刑,开刀问斩,届时城内民众,可前往观刑。” 就这样,一路敲锣一路喊,闹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同样如此,而第三天,就是行刑之日。 君北四人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感觉是因为自己才害得那六位前官员送命,各自的内疚让这间客房,有着死一般的沉寂。 “即便这是他们设下的圈套和陷阱,想将咱们引出来,咱们也不得不往里面跳。”伍德苦笑。 “后天行事,救得一个是一个,实在救不了,大不了血战一场。咱们只求个心安。” 君北一锤定音,定下了一个不是计划的计划。 四人这才抛开一切愁闷,各自进入了修炼状态,只等后天的到来。 所谓的钦犯,自然是那六个要去西岭投奔君北的前官员,他们的这个举动,自然引发了暴戾刚愎的庆亲王的杀心。不杀一儆百的话,后来者将有样学样,而趋之若鹜。 其实,只有这次主事的血衣卫头领心里清楚,在他们出发前,庆亲王就当面嘱咐,让他们见机行事,必要时可就地格杀,不必押返王都以免夜长梦多。 之所以还留有三天的时间,自然是为了钓出伍德他们。 所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君北四人看似莽撞的行为,实际上却是暂时保住了那六个“钦犯”的命。至于六人的一共百余人的随从,也免不了被囚禁或者充军的下场。 第三天终于到来,君北四人洗漱完毕,又用了早餐,这才精神抖擞地出了客栈,随着人流往城西的菜市场而去。 伍德、郑林和吴俊三个,因露了脸儿,所以都简单的作了点伪装。至于君北就用多此一举了。 菜市口人潮汹涌,几乎所有的城内居民都来了,尽管不全是自愿前来的。 君北四人在稍稍靠前的位置上,看着空空如也的行刑台,知道时辰尚早。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六辆囚车在百余名血衣卫和众衙役的押送下,往这里行来。囚车中的,自然是那六名“钦犯”了。 参与警戒和维持秩序的,既有捕快,还有数十个边城守兵,他们组成人墙,不让观众越过警戒线。 又过了一阵子,六人在验明正身后,就被押上了刑台,而不知何时上了刑台的两名刽子手,已经站在那里,正用布擦拭着手中的大砍刀。 就在君北四人准备冲上去救人时,只听到一阵马蹄声响起,同时有人大喝道:“殿下有令,暂缓行刑!” 君北皱眉,自然知道这个“殿下”不是指自己,指的是那个大自己十来岁的堂兄,也是庆亲王的大儿子,君秋。 君北的父王君临,今年三十三岁,十六岁时与同龄的王后成婚,整整十一年后,才生下唯一的儿子君北; 而比君临小两岁的亲弟弟,庆亲王君无忌,却早在十四岁时,便与一个侍女有染,当年便生下了君秋这第一个儿子。 此后的漫长岁月,君临、君无忌兄弟俩都无所出,直到十一年后,随着君北的出生,君无忌的侧妃,才生下了与君北同龄的君夏。 君夏虽小,其母却是明媒正娶的大家闺秀,她生于官宦之家,其父正在朝中为臣。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君无忌一脉的嫡子,至于君秋,身份地位有点尴尬,明明是长子,却是庶出。 对于君秋来说比较幸运的是,因君无忌得位不久,立足未稳,还没来得及册封王子。这显然是一个机会,而且十七岁的君秋,不相信争不过尚是幼童的弟弟君夏。 端坐在行刑台上的血衣卫的头领,闻言皱了皱眉,扭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一骑飞奔而至。 “这是殿下的手令,殿下随后就到。”来人气喘吁吁地将一封手札递上,血衣卫头领接过,目光扫了一遍后,还给了来人,沉声道:“将六名钦犯重新收押,我等去恭迎殿下。” 见情况有变,君北四人对视一眼,都隐隐有所猜测,只是不知君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城门口,以血衣卫头领和南城县令为首的众人,正在静静地等待着。 不大一会儿,一支骑兵出现了,打着的明黄色的龙旗,在风中猎猎飘扬。 在这支五百人的骑兵的中间位置,有着一辆四马大车,车门和车窗都拉上了帘子,想来里面坐着的,就是君秋了。 转眼间,众骑兵勒马停驻,让出了一条路,只见那辆马车缓缓前行,终于停下。 “我等恭迎殿下。” 等候已久的众人,齐声高呼行礼。 “师姐呢?” 人群中的君北没看到齐语瑶的身影,不禁皱起了眉头。 第17章 国相的智慧 随着马车的门帘掀开,一个身穿华服、金冠束发的年轻人露出了半个身子,早有人摆好了脚踏,让他稳稳地下了马车。 只见他目如点漆,面似冠玉,站在那里,自有一股雍容华贵的气势扑面而来。 来人正是君北的堂兄——君秋。 目光一扫面前齐刷刷躬着身子的众人,君秋微微一笑,“不必多礼。带我去看看钦犯。”略一停顿,见众人特别是血衣卫头领默不作声,又道:“有问题吗?” “不敢。殿下请!” 纷纷让开出一条路,君秋当先而行,身后是随他来的两名侍卫,最后才是血衣卫及县令等人。至于那五百骑兵,已经分列阵形,将举步朝前的众人护在中间,缓缓策马前行。 君北四人早就与那些老百姓一样,贴着街道两边屋舍的墙壁站着,忽然有人在拉自己的衣服,回头一看,顿时喜出望外,“师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刚才怎么没看到你?” 伍德三人也扭过头来,见是齐语瑶,都是咧嘴一笑。 ~~~~~~ 还是那间客栈,五人再次聚首。 “我其实比君秋他们早到了半日。”齐语瑶在四双目光的注视下,有些不自然,“结果城门没开,我进不来,只好在外面找了个地方先待着……然后看到你们都没事,我也就放心啦。” 四人一阵汗颜。 君北岔开话题,问道:“君秋此番前来,是不是因为国相?” 齐语瑶想了想,道:“是,也不是。总之里面有好多的弯弯绕绕,我也不大懂。” 接着,齐语瑶将离开南城后的经过说了一遍。 整个过程很简单,就是她利用缩地符赶路,不到半日便到了王都,进了国相府,见到了陆升。然后陆升就安排了几个人,送了几封信,最后君秋就急匆匆地赶到了南城。 “完了?就这?” 四人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然后都是目光炯炯地看着齐语瑶。 “好啦,不要这样看着人家。”齐语瑶有些急了,红着小脸,“整个过程就是这样啊,不信你们亲自去问国相好了。” 说着,她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君北,“国相让我交给你的。” 君北拆开信封,拿出一看,上面只写着八个字:来府一叙,恭候大驾。 ~~~~~~ 就在君秋带着来时的五百骑兵和一众犯人往王都前进时,君北五人已经离王都不远了。 他们五人是后发先至。 在尾随君秋一行走了数十里路,确定一众犯人再无性命之忧后,五人便启用了缩地符,直奔王都。 时值仲春,都城内的湖畔河边,桃红杏白,杨柳依依。 如此美丽的春景,却没有多少人观赏,时不时有经过的路人,也都是行色匆匆。 或许是因为庆亲王的执政严苛,以及边境战争的爆发,再加上血衣卫的无孔不入和各种高压管制,便是茶楼酒馆中的寥寥食客,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甚至默默不语。 这一幕,与君北和伍德印象中的王都,有着鲜明的对比。 “以前的王都,不是这样的。”伍德心情沉重的说了一句。 “我离开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吴俊接了一句。 “江河日下。愈演愈烈。”郑林用八个字总结。 君北抿着嘴唇,沉默不语,只是他眼中闪烁的厉芒,显示他下定了某个决心。 齐语瑶伸手过来,握着君北的手,像是给他某种慰藉。 “有人跟踪,可能是来自大内。殿下与语瑶先去国相府,我们来引开他们。” 借着三人身体的遮挡,君北与齐语瑶闪进一条巷子,转眼就消失不见。伍德三人则继续往前走,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 ~~~~~~ 华灯初上,繁星满天。 国相陆升看上去在七十岁左右,实际上他今年才六十二。这是因为他苍髯皓首,加上额头上深深的皱纹,才让他显老了近十岁。 但是,若是专门从他的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睛上看,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才有的。 “君秋此番南行,的确是老臣暗中使力的结果。”陆升开门见山,“政治是极其复杂的,盘根错节,敌我难分,并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非忠即奸,一切都是因为有着种种的利益纠葛。” “比如说,新组建的血衣卫,虽然说他们是庆亲王亲自握在手中的一把利刃,但是反过来,如果这把利刃没有用好,也会先伤着自己。简单的说,血衣卫,庆亲王能用,我们也能用。” 君北睁大了眼睛,原来还能这么玩! “君秋的身份地位,决定了他要去争,不择手段的去争,而他也是目前唯一能令庆亲王作出些许让步的人,包括血衣卫。老臣写了三封信,一封送给了礼部,一封送给了御史台,最后一封,则是送给了君秋的长史。前两个部门,毕竟都有他们被抓的人,而长史,则是君秋的身边人。” “这样,三方合力,痛陈利害,主要是让君秋借此机会救下那六名钦犯,让他知道做成这件事的好处——一是可以收买人心,因为老百姓们都盼着靖南国的未来之主,是一位仁君;二是迎难而上,能做事,敢做事,向国人显示出他与庆亲王有着不同的政见和治国能力;三嘛,对于君秋来说,是最重要的,那就是提高声望,打响名头,为将来的夺储打下基础。” 看着君北一脸的震撼,陆升微微一笑,然后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老臣知道殿下接下来要做什么,以老臣之见,都是小事,且不难办到。老臣最为担心的,是一切平定后,靖南国的千万老百姓,该何去何从?” 闻言,君北失声叫道:“什么?” 陆升的高瞻远瞩,在君北看来,像是具有跳跃性的思维,看待事情和解决问题,不仅直指本质,简单有效,而且其眼光独到,能看到后面的深远处。 如同一个棋手,普通人,稍微厉害一点,能看到落子后的三四步,五六步到顶了;而大师级的,在对方落下几子后,便看到了通盘棋局的走向。 “形势,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君北问道。 “比殿下所想,还要严峻。”陆升明亮的目光中,带着焦灼和对未来的悲观。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同样要一件一件的去做。”君北想的没他这么多,也没有这么远,或许是懒得去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是火烧眉毛,也只能先顾着眼下了!” 陆升微微一怔,随即抚掌大笑,“好一个火烧眉毛且顾眼下!倒是老臣过于担忧了。接下来,老臣建议,须得如此如此……” 第18章 夜探 深夜,君北、伍德、郑林、吴俊四人,均换了一套夜行服,悄悄地离开了国相府,直奔王宫而去。 至于齐语瑶,君北没让她跟来。 后三者在摆脱跟踪的人后,也早早地来到了国相府,与君北师姐弟及陆升见了面。 在陆升提出建议后,君北对接下来的行事,有了一个清晰的计划。所以他决定夜探王宫,一是为了看望父母,至少也要弄清他们眼下的处境;第二个当然是见机行事,看有没有其他的收获。 自庆亲王上位后,在他的横征暴敛下,王宫又增修了大片的园林和宫殿,其内灯火辉煌,通宵达旦。 虽然王宫已经大变样,但是总体格局还在,四人也不至于认不得路,熟悉地方的依然熟悉。 四人急步而行,来到了尚需修建还没有完工的一大堆木料、石料处,借着这些障碍物,他们小心潜行。这里防守相对松散,与大内只有一墙之隔。 宫墙不算太高,只有丈余,君北一个纵跃即可越墙而过。 君北当先跃上宫墙,身子伏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遍,这才蹲在墙上,向下面的三人示意可以上来了。 比之君北,三人没这么好的轻功,只好叠成人梯轮流上墙。 吴俊稍稍低下身体,伍德的双脚在他肩膀上一点,一个翻身上了宫墙;接着是郑林,依样学样的落在墙上;最后的吴俊,退了几步,然后加速前冲,往上一个纵跃,被伍德和郑林分别拉着他的手,一拉一带,然后四个人没有停顿地越过了宫墙,轻轻地落在地面上。 四下幽暗,通过长长的廊道,看到不远处的宫灯,在檐下随风摆荡。 那里正是禁宫的高墙。 王宫分有外宫和内宫,而内宫,也叫做禁宫。 此时的禁宫,宫门已经下钥了,墙内墙外,不时有禁军小队来回巡视,防守极是森严。 “你们三个在外面把风,我先进去,记得藏好了,不要被人发现。”君北说着,如狸猫般往前掠去。 他体形较小,再加上光线昏暗,在体内真气不停流转之下,速度更是惊人。 仅仅两个呼吸的时间,他就来到了禁宫的高墙下。 此时正是巡逻的间隙,君北不作丝毫停留,腾身而起,近两丈高的宫墙,一跃而过。 见君北已经进了禁宫,伍德三人就此分开,各自在附近找到了适合藏身之处,小心地藏匿起来。 翻身落地,竟无声无息,君北心知修为更有精进,诚如师傅南夫人所言,内外兼修,可一日千里。 入眼是一处花园的所在,纵然灯火俱无,以君北此时的眼力,也无异于白昼。 这是他熟悉的地方,正是王宫的后花园。 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君北低着身子往前掠去,灵活又敏捷,借着花草树木的遮挡,此时即便有人经过,也难察觉。 就在他距离厢房的廊道还有数丈时,一阵脚步声响起,灯火晃动,显然是有人走过来了。 君北忙伏身趴在一个花坛底下,屏息敛气,眯着眼睛静静打量着来人。 只见一个宫女,手提宫灯,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侧后方,同样是两个提着宫灯的宫女。 随着五人的临近,中间那一大一小两人的身形相貌,在灯光中清晰可见。 那是一个在华丽宫装的衬托下,尽显清丽秀美的妇人,牵着一个五六岁上下的孩童。 “夏儿,你说你这么晚都不睡觉,非得来这里,要是你父王知道了,你又得挨训斥了。” “母后,伯伯和伯母好可怜,你让父王放了他们好不好?还有,我想北哥哥了,真的好想他。” 这中间的两人,正是现在的王后和小王子君夏。 君北自然是认识他们,而且还很熟悉。 君夏今年也是六岁,只比君北小了三个月。 只听王后说道:“母后也劝不了你父王,没有人能劝得了……”轻叹了一声,秀眉轻蹙,“现在好了,好的坏的,都将是一场空。” 眼下靖南国的严峻形势,显然她也很清楚,若再不作出改变,灭亡是必然的。 “其实,你北哥哥比你幸运,至少他远在西岭,远离了战争。”说到这里,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看着身侧的君夏,“夏儿,你想不想去找你北哥哥?” 君夏点了点头,“可是我舍不得母后,我们一起去找北哥哥吧。” 王后再次轻叹,微微摇头,“母后不能离开王宫,你若想去,会有办法的。” 说话间,五人继续前行,眼看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君北悄然起身,跟在他们的后面。 沿着廊道,转了几道弯,前面的五人来到一处靠西的偏厢房,停下了脚步。 只见厢房外面,有几个侍卫守在那里,见王后和君夏来了,纷纷行了一礼,就退在一边儿。 显然,他们已经来过多次,侍卫们早见怪不怪。 眼瞅着君夏母子进了厢房,君北四下打量,随即绕到后面,足尖点地,如一片落叶飘飞而起,然后一式倒挂金钩,双腿勾在梁柱上,身形倒挺,头下脚上,目光透过长窗的缝隙朝厢房内瞧去。 这一瞧不要紧,果然看到了分别近三个月的父王和母后。此时君北心中的惊喜,自是难以宣之于口。 这间小小的偏厢,就是囚禁他们的地方。 君北的父王君临,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母亲与其同岁。 两个多月的囚禁,令他们的脸色,都有些憔悴和苍白。 君临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国字脸庞,卧蚕眉,衣衫整洁,虽然被囚禁在这里,行举起坐之间,仍然带着一国之主的威仪; 君北的母亲,眼下是一副普通妇人的装扮,虽然布衣衩裙,也丝毫不影响她的雍容端庄。 “丽妹妹,夏儿,你们又来了。”王后面露微笑,看着君夏母子进了厢房。 君夏冲着二人行了一礼,叫了一声“伯父伯母”,然后乖巧地退到一旁。 君夏的母亲叫王丽,生于官宦之家,举止大方,礼数周全。只见她招了招手,一个宫女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他还是这么刚愎自用、胡作非为吗?”君临忽然开口,语气透着痛心与恼怒,“若是靖南国就此葬送在他手里,看他日后还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第19章 夺营 一片沉默。 后窗外倒挂金钩的君北,再不作犹豫,轻轻推开长窗,如一只灵猴般翻身进了厢房。 就在四人正准备惊呼时,君北抬起一根手指竖在嘴唇边,作了个“嘘”的噤声举动。 “北儿,北儿,是你吗?”看着君北,母后颤动着嘴唇,忽然抬手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夺眶而出。 君临同样欣喜莫名,但是迅速冷静下来,只轻轻地点头,生怕一个不小心,引起了外面侍卫的警觉。 君夏的小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连忙跑过来,尽力地压低声音笑了起来,“北哥哥,你是来看望伯父伯母的吗?难怪今晚我也睡不着,我也来看望他们了。” 君北的身形,明显比同龄的君夏高了一头不止。若说君夏的身高还算正常,那么此时的君北,看上去有八九岁了。 摸了摸君夏的头,君北笑道:“咱们是兄弟,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们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一旁的王丽看着他们兄弟俩的亲昵,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转头正好与君北的母亲对上了目光对上了,两姐妹看着彼此,都是轻轻点了点头。 君北将分别后的一系列经过,向在座的四人详细地说了一遍。 君夏听后,小脸上满是羡慕与崇拜,尤其是听到君北说起歼灭闹海蛟一众海盗壮举,更是小脸儿通红,手舞足蹈,仿佛是他自己的亲身经历。 王丽心中幽幽一叹,君北虽然年幼,但是观其所做的种种事情,便是一般大人都做不到的。如果再加上他那个神仙般的师傅,庆亲王此举,无异于自掘坟墓。 接着,君北与陆升所定下的一系列计划,也向父王详细地说了一遍。 君夏母子的所作所为,令君北大是放心,所以也不用避开他们谈这种重大又隐秘的事。 “调兵需要虎符和圣旨。”君临沉吟,“如今城西的锐金营,都落入了无忌的掌控,没有他的圣旨,便是光凭虎符,也难以调动。” 君北想了想,道:“圣旨不可能拿到,有虎符就行。只要能调得锐金营入宫,大事可定。” 忽又转头看着脸色发白的王丽,君北心中微叹,强笑道:“叔母放心,能不杀人我们不会杀人,叔叔咎由自取,罪不可恕,但是看在夏弟弟和您的份上,我尽量保全他的性命。” 王丽摇头道:“无忌的下场如何,我早已经有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我所担心的,是如今的禁宫,便是无忌也不能说是绝对的安全,包括我们在内,也受到了监视。” “怕就怕一旦乱起,我们母子,还有你父王母后,会……会被挟持成为人质。” “银鳞卫!” 君北目泛杀机,“安西国,迟早要灭了它!” “虎符的事,我来想办法。夏儿,你在这陪着你的北哥哥,我去去就来。” 王丽留下君夏,是让君北安心,她只是去偷调兵虎符,而没有其他的想法。 近半个时辰过去了,在他们的胡乱猜测时,王丽回来了,将一个精致的黑色小盒子递给了君北。 ~~~~~~ 次日辰时,两骑出了都城,往城西方向飞驰而去。 马蹄踏地,泥土纷溅。 不过片刻光景,两骑便来到了锐金营的栅门前。 “速开营门,调兵虎符在此!” 一人拿出个黑色小盒子高高举起,冲着营门口的高高岗哨沉声一喝。 “呜……呜……” 悠长的号角声响起,营门大开,三个全身盔甲骑将带着十几个骑兵打马而来,将两骑请进营中。 进了中军大帐,当先一人托着黑色小盒子,一言不发地往旁边一站,“三位听令,立即击鼓聚兵,听候调动。” “慢!”当中的一个将领叫道:“先勘验虎符,再请圣旨,如此才能击鼓升帐。” “言之有理。”那人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小盒子打开,拿出了虎符。 所谓虎符,也叫兵符,形状如虎,三寸大小,当中剖开后,调兵与统兵的各持一半。只有当两半对接在一起,严丝合缝,才能调动军队。 那人手中拿的,正是一半调兵符。而适才发声的那个将领,正是锐金营的最高长官,正统领冯开,他身后的两个,都是副统领。 一正二副,这便是三千人马的锐金营的最高层。 冯开自怀里掏出另一半兵符,与来人手里的一半拼凑在一起,形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三寸小老虎。 调兵符没有问题。 冯开眼睛闪烁着异芒,嘴角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问道:“请拿出圣旨吧。” 那人寒声道:“因事情紧急,来不及请圣旨。兵符在此,你敢抗命吗?” 冯开冷笑一声,“自即时起,我们只认圣旨,不认兵符。天知道你的兵符是打哪儿来的。” 冯开正是庆亲王的铁杆心腹,在那场宫变中,他立下了不少功劳,死在他手里的侍卫和禁卫军,不在少数。庆亲王事成后,便把锐金营交给他了。 “好胆!”来人大喝,手按腰间刀柄,不料冯开丝毫不让,同时也伸手握在腰间的刀把上,他侧后的一名副统领,也踏前一步,眼中杀机森然,显然是要与冯开同进退。 这一幕,顿让余下的那名副统领不知所措。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忽听一声轻笑,与手拿调兵符之人同来的那一个身影,终于掀开了罩在身上的黑袍,露出一张稚气正浓的小脸儿。 正是君北。 却说君北与父母告别离开王宫后,便立即与伍德三人回到了国相府。 等他们与陆升商谈完毕后,天已经亮了。 在陆升的帮助下,伍德三人联系上了旧日的同僚,并顺利地潜进了王宫;至于君北,则与国相府的一名高手,直奔锐金营。 陆升此举,也算是押上了一切,再没有退路了。 与君北同行的这名国相府高手,是陆升的贴身护卫之一,名叫孙飞。 孙飞原本是一个江湖豪侠,因为陆升对他有恩,这才自愿来国相府为奴。 陆升哪里会将他当成奴仆使唤,见他身手了得,态度又坚决,只好让他当了一个护院。这一待,便是近六年之久,算是国相府的老人了。 君北将虎符交给孙飞,他自己则全身罩着黑袍,一起前往锐金营。 在拿着虎符的孙飞的领头下,三个统领对于紧跟而来的小小身影,即便身罩黑袍而不露真容,也没太在意,最多也只是个来自大内的小太监,怀揣着圣旨什么的。 于是就发生了眼前的一幕。 第20章 你是怎么长大的 当三个统领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过来时,君北已经取下了帽套,露出了小脸蛋儿。 冯开顿时脸色大变,“你……你是……” 他显然认识君北,而且还是在两个多月前的王宫。 “他是谁?”那个站在冯开身旁的副统领,目露凶光,杀气腾腾。 不等冯开回答,君北瞅着那个副统领笑道:“如果本王子没猜错的话,你是安西国的银鳞卫?” “本王子”三个字出口,两个副统领均是一惊,只不过他们心中的震惊各自不同而已。 “呛!” 那个副统领腰间刀刚拔出半截,君北已经动了,倏忽闪晃,便来到那个副统领的跟前,一掌伸出,真气催发,端端正正地印在副统领的胸腹间。 其速之快,当真如石火电光。 “嘭!” 一声闷响,那副统领口中鲜血狂喷,其中夹杂着内脏碎块,整个已经倒飞了出去,落下时将一张大桌压得支离破碎。 “半招!” 冯开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刚要拔刀,孙飞的拳头已经到了他的眼前,拳未及脸,劲风便让他发丝飞扬。 侧头闪身,冯开于瞬间便拉开了距离,再次拔刀时,发现拔不动了,因为一只小手正按在他握着刀把的手腕处。 “砰砰!” 君北拳出如风,两记连击,冯开顿时弯成了一只虾子,口中喷出的是鲜血和未消化的食物。 剩下的那个副统领呆在当场,一动不敢动。 “你叫李大眼?” 君北问道。 呆呆的副统领顿时回过神来,单膝跪下,冲着君北行礼道:“标下李大眼,参见殿下!” 他不是傻,他只是没背景,受尽了各种打压与钳制。 眼下机会来了,再不把握,便是熬死在这里也没有人同情。 君北扶他起身,“从即时起,你就是锐金营的统领,找几个你信得过的,将他们带来,本王子另有重用!” “得令!” 李大眼抱拳一礼,转身便走,经过倒地不起的二人时,脚步一停,用一种奇怪又复杂的眼光看着他们,那是快意、解恨以及怜悯,但绝没有同情。 “呸!” 李大眼轻轻吐了口痰,昂首挺胸的去了。 君北走到尚未断气的副统领跟前,抬起一脚,直接踩在他的脸上,“银鳞卫是吧,本王子保证,从今晚过后,我靖南国再没有你们的影子,而且,”君北俯下身来,盯着副统领的一双无比怨毒的眼睛,“本王子会让你安西国,在三年内,除名!” 在君北冷冽如刀锋的声音中,副统领大叫一声,气绝身亡。 相比被一掌活活打死的副统领,冯开的伤势明显要轻,兀自在那里挣扎不已。 这自然是君北的故意为之。 “锐金营,有多少是你们的人?”走到冯开面前的君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说了,你会放过我吗?”冯开惨笑。 “有可能死不了,但是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君北声音淡淡的,稚嫩依旧的童音,在冯开听来,却如同恶魔。 ~~~~~~ 当宫门即将下钥时,一顶大轿披着星光,进了禁宫。 大殿,君无忌坐在那里,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君无忌也已经三十多岁了,他只比哥哥君临小两岁,但是长子君秋,却大了君北整整十一岁。 狭长的眸子和薄薄的嘴唇,让他看上去既凶厉又刻薄,其颧骨略高,身形魁梧,虽然坐着不动,却像是一头随时暴起伤人的狮子。 此时,君无忌正冷冷地盯着跪在地面上的王丽和君夏。 虎符被盗,此时他才发觉,虽然在第一时间便往锐金营下达了旨意,但是心头的不安,越来越浓了。 经过血衣卫的一番调查,最终结果不言而喻,正是他的正宫——王丽。至于君夏,也瑟瑟发抖地跪在母亲的旁边。 一旁站着的君秋,正强忍着笑意,却装出一副担忧的样子,皱眉看着那母子俩。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君无忌平静地开口,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火山爆发前的征兆。他越是平静,就意味着越是愤怒。 “你就不为夏儿想想吗?” 王丽浑身一颤,君夏是她的全部,是她的一切。 “陛下,臣妾知道说什么都没用,臣妾……臣妾已经看到了,你,还有靖南国的下场……夏儿是无辜的,要杀要剐,就冲着臣妾来吧……”一边说着,王丽一边抽泣。 “住口!” 不等她说完,君无忌一声怒喝,红着眼,喘着粗气盯着王丽,“你会被杀头,你全家都会被杀头,至于夏儿……” 王丽更加颤抖起来,嘴唇已被她自己咬得血痕斑斑,只是一个劲儿地磕头,一边磕一边哭,“不关夏儿的事,他还小,他是无辜的。” “夏儿你不用管,他毕竟是我的儿子。” 君无忌突然又恢复了平静,眼望着宫殿的穹顶,淡淡说道:“杀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从大殿角落的阴影处,无声无息地走出来一个灰衣人,缓步往王丽而去。 君夏“哇”的一声,扑进了母亲的怀里。 正在这时,忽听门外有人道:“禀陛下,礼部尚书有急事觐见。” 君无忌皱眉,“宫门都快下钥了,他来干什么?”瞥了一眼面如死灰的王丽,“先押下去。”,朝着门外道:“宣!” 一旁默不作声的君秋,此时深深皱起了眉头。 不大一会儿,身形挺拔又温文儒雅的礼部尚书,大步走入殿中。 “嗯?” 见他并不下跪行礼,只是一脸平静地与自己对视,君无忌在疑惑的同时,不禁心中一阵火大。刚才未完成的杀心,正好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既然你的膝盖不会转弯,留着何用?来人,砍了他的一双老腿。”君无忌轻喝,看着礼部尚书竟还敢与自己对视,又补充道:“还有,剜了他的一双眼睛!” 原本先前听令对王丽出手的那名灰衣人,从王丽被侍卫押下去后,便没有退回角落处的阴影中,既然露了面,索性静静地候在一旁。此时再次听到君无忌的命令,随即便朝着立如青松的礼部尚书行去。 礼部尚书苍老的脸上,忽然之间像是在发光,变得年轻起来,摇头笑道:“暴君就是暴君,屁的本事没有,杀起人来,却毫不手软。老夫就不明白了,像你这么个昏聩暴虐的东西,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谁能相信,堂堂的二品大员,礼部尚书,当世大儒,会在王宫中当着君无忌的面说出这么粗……的话? 第21章 你完了 君无忌气疯了! 如果不是礼部尚书眼中露出的讥讽和嘲弄,以及那种忍耐既久终于熬出头的轻松与欣然,君无忌甚至怀疑他也疯了。 “给我杀了他,一百刀,不,一千刀!” 君无忌状若疯虎,眼中闪烁着残忍和暴虐。 就在那灰衣人一闪近前,挥刀往礼部尚书的颈项抹去时,一道身影飘然而至,脚尖点在钢刀的刀身上,顿将那记必杀的刀,荡了开来。 君北已经站在礼部尚书的身前。 原来,在半个时辰前,夺营成功,然后返回国相府的君北,便与陆升商议如何能尽快进入王宫,与君无忌来个脸对脸。 陆升的意思,是想卖着一张老脸,进宫求见,大概率君无忌会接见他,虽被罢免,但毕竟是老国相了。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万一不成,君北也只能强闯宫禁了,就怕一时半会儿地找不到君无忌,被他跑掉了。 正在商议时,陆升得报,说是礼部尚书求见。 礼部尚书是抱着死志前来见陆升的,只想在这之前与陆升交代几句,然后就去宫中赴死。临死前若能骂醒君无忌,也算死得其所。 陆升听后大笑,进宫就进宫吧,但是你不用死了。 就这样,一顶大轿,将礼部尚书和君无忌直接送进了禁宫。 礼部尚书地位尊崇,又是当世大儒,有着“宫中跑马”的特权,更何况是乘轿? 一进禁宫,君北就听到了伍德发出的暗号,于是便从藏身的大轿的底部溜了出去。 之前在陆升的帮助下,伍德、郑林、吴俊三人成功地联系上了昔日的信得过的侍卫同僚,得以潜入王宫,又在同僚的帮助下,有了暂时的安身之所,再也不用藏踪匿迹,同时也与宫外的联系,变得更加的方便和紧密。 在伍德等人的安排下,君北提前来到了大殿,藏身在一根大柱后面,只是在君无忌欲杀王丽时,他差点儿忍不住出手。 此时见礼部尚书危在旦夕,君北哪容灰衣人得逞,直接一脚荡开了必杀的一刀。 “是你!” 君无忌看清了来人,又惊又怒。他实在没有想到,君无忌胆敢来到这里,而实力与三个月前相比,更是判若云泥,竟然让麾下的影卫一击无功。 这定然是与南夫人的教导有关。 想到南夫人,君无忌顿时一阵心惊肉跳。若说世上有让他无法做到“百无禁忌”的,南夫人排名第一。当年在君北的百日宴上,不请自来的南夫人随意露出的那一手,让在座的他记忆犹新,那是真正的神仙手段。 这时,一支响箭自宫外冲天而上,于尖啸声中爆成一团璀璨的烟花。 “杀了他!来人,护驾!” 君无忌也是当机立断,让灰衣影卫出手,同时起身就往后殿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喊“护驾”,他的身后,君秋也如影随形,仓惶逃窜。 “哪里跑?”君北大喝,却被那个灰衣影卫挡住了去路,接着又是几名影卫突然现身,冲着君北扑了过来。 正在这时,大殿的长窗纷纷被撞开,十数名侍卫跃了进来,迎向这几名影卫。 这些侍卫正是伍德他们三人安排的援军。 君北连出两掌,将跟前的那个灰衣影卫震退,随即闪晃身形,冲着君无忌父子俩追了过去,身后的大殿内,已是乒乒乓乓地打成一团。 眼看君无忌父子就要跑到一队禁卫军那里,忽听得雷鸣般的马蹄声大作,自远而近。三千锐金营的人马,接到发出的响箭后,冲进了宫门大开的王宫。 在这之前,锐金营的人马,就停在宫外不远处的山林中,只等信号出现。 在等信号的,还有守护宫门的郑林和吴俊。他们俩早在当侍卫时,就与一些守门军是朋友,这次联络上然后“策反”他们,的确是非常顺利。 可见庆亲王是多么的不得人心。 听到响箭的守门军士,立即打开了王宫大门,锐金营的铁骑就这样长驱而入,直达禁宫。这个时候,等守门军的将领发觉时,已经迟了。 虽然说庆亲王上位后,安排银鳞卫和心腹,充任各处要职,奈何手下数量庞大的低层军官和普通士兵,也不全是他们的人。历史上的兵士哗变,例子太多了。 蹄声如雷,轰鸣而来,禁宫沉重的宫门,终于在伍德等人的奋力推动下,完全敞开。 就在如潮水般的锐金营铁骑,冲进禁宫后,郑林和吴俊,带着几百个守门军士赶到。 “你们去大殿,支援与影卫作战的侍卫兄弟,其他人跟我去救国王和王后。”伍德急匆匆地安排完了,就往后宫而去。 ~~~~~~ 密密麻麻的禁卫军,将君无忌父子护在中间,同时分出一支,冲着君北扑了过来。 就在这时,外面蹄声如雷,喊杀声震天,不远处的一道侧门被撞成粉碎,跟着一个个骑兵飞驰而出,绕着千余人的禁卫军急奔。 随着闯进来的骑兵越来越多,包围圈也越来越紧密,转眼之间,一个由三千铁骑组成的巨大圈子,几乎占据了整个广场。铁圈中间,正是千名禁卫军,以及孤伶伶站在那里的君北。 夜风起,吹拂着枪缨和旗帜,还有君北的衣袂发丝。 只见君北缓缓举起了一只手,一阵令人牙酸的弓弦拉动声传来,三千铁骑个个拉弓搭箭,形如满月,冰冷的箭镞在闪着森森寒光。 “弃械投降者不杀。”君北目光冷冽,神色平静,“只有三息时间。” 禁卫军一阵骚动,只听最中间的君无忌,以嘶哑的声音大叫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杀退他们,重赏!” “乱臣贼子,恐怕说得是你自己吧。”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锐金营的骑兵让出了一条路,君临在伍德等人的护送下,走了过来。 “参见陛下!” 锐金营的骑兵收起弓箭,抱拳一礼。 而这时,那边大殿中的战斗也结束了,前后出现的十五个影卫被全歼,众侍卫和后面及时赶到的守门军士,也死了近百个,郑林和吴俊,均是带伤。他们这几百人,眼下也赶到了。 “君无忌,你还想害死多少人?还要害死多少人?”君临仿佛苍老了许多,亲眼看到这样的场面,痛心疾首,“如果你真的是个仁君能君,王位让给你又如何?你看你,至到此时,禁卫军都将你护着,你却拒不投降,你还要他们为你陪葬,你有良心吗?” “父王,你错了。”在君临的讶然中,君北继续说道:“眼前的禁卫军,已经被银鳞卫彻底掌控,包括君无忌。所以,这支队伍,废了。” 君北的小脸上,再次露出了冷酷的笑容,“你完了,亲爱的叔叔。” 重又举起了那只小手。 第22章 急报如雨烽烟举 君临以近乎乞求的目光看着君北。 君北一阵默然,然后坚定又缓慢地摇了摇头。 诚如他刚才说的那样,眼前的这支禁卫军,是真的烂了,因为自安西国而来的五百银鳞卫,至少有九成的数量在其中。几乎占了禁卫军总人数的一半。 “慢着!”禁卫军中间,有人喝道,却不是君无忌,亦或君秋。 “我想我们可以商量一下,没必要……” 不等那人说完,君北沉声道:“很有必要。自从你们踏入靖南国的领土而图谋不轨时,就注定回不了安西国。宫变之夜,及至此时此刻,你们的手上,沾满了我靖南国军民的鲜血。血仇只能以血来偿还,杀光你们,只是微不足道的利息。安西王国被灭之日,便是告慰我国英烈之时!” 小手重重的放下。 “不……” 有人发出绝望的怒吼。 “咻咻咻!” 箭如飞蝗,又如暴雨,以几乎平射的角度,对圈中的禁卫军进行围杀。 惨叫声不绝于耳的响起,无数朵凄艳的血花在星空下绽放,密密层层的禁卫军,被压缩至了极点,在纷飞密集的箭雨下,一层接着一层地倒下,转瞬间便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一道由长盾结成的防御圈,如同被剥掉一层厚厚的外壳,露出了圆形的核心,呈现在众人眼前。 君北的小手一挥,锐金营的骑兵收起弓箭,取下了扣在马侧的长枪,迅速变化成了攻击阵形。 “破!” 锐金营的新统领李大眼,一声大喝,两骑率先突出,在奔驰的过程中拉开了距离,各自手拿一根铁索链,两根交汇的末端处,是一个布满尖棱的大铁锤,翻滚着被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磨擦声和四处飞溅的火星。 随着两匹战马的加速,那个狰狞的大锤,滚动更急,终于在距离“盾壳”的两丈开外,两名骑士大喝一声,一起发力,利用手中的铁索链,将末端的那个大铁锤甩了出去。 破风恶响传来,跟着“轰”的巨大响声,如同炸雷,原本严丝合缝的盾壳,被生生砸出一个大豁口,长盾破碎,里面持盾的人也破碎了。 两骑勒马,几乎来了个原地掉头,用力拉动手中铁索链,将大锤扯了回来,继续往前骑行十来丈,同时斜斜地绕了一个弯,完成了方向的掉转,然后就再次冲着“盾壳”那里急奔,就要重复刚才的一幕。 这时,两骑后面的一队骑兵也动了,跟在后面缓缓提速,手中长枪平举,作出了极为标准的攻击姿态。 一千人的禁卫军,只剩下组成“盾壳”的三百多人,死了近七成,周围密密的一层,都是被乱箭射死的尸体。 就在锐金营的两个骑兵准备第二次锤击时,盾壳突然炸裂,数名禁卫军从撤掉的长盾后面窜出,各持刀枪,迎了上去。 “负隅顽抗。杀!” 李大眼声音冰寒,“杀”字出口,“嗖嗖嗖”乱箭如雨,顿将那冲出来的几个禁卫军射成了刺猬。 “我投降……啊,你们要干什么……快来救我……”君无忌的惨叫声响起,接着满身血污的被两名禁卫军押了出来。他们的身旁,是同样被挟持的君秋。 “放我们走,可以不杀他们父子。”禁卫军首领全身浴血,凶狠地盯着君北,“否则,他们要陪葬!” 场中一片沉寂。君北皱着眉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忽然,君秋像是发了疯一般,冲着身边的两个禁卫军又踢又咬,然后飞快地向前冲去,被脚下的尸体一绊,向前跌倒。那两个禁卫军急步追赶,哪知君秋并没有起身,头也不回的连滚带爬,往君北那边疯狂逃窜,极显狼狈。 李大眼见状,急忙命令放箭。 随着弓弦的一声嗡鸣,乱箭穿空,将那两名追赶君秋的禁卫军,连同后面的君无忌,以及挟持他的两个首领,射杀当场。 至于命悬一线的君秋,在连滚带爬之下,侥幸的逃过了一劫。他来到君北身前时,全身发软,再也站不起来了,只顾着仰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短短的距离,竟让他汗湿重衣。 君北看着君秋,忽然笑了起来,“自救者,天助之。秋哥哥,别来无恙?” 那边忐忑不安的李大眼,看到这一幕,心知自己又赌对了,未来的前程,将是一片光明。大喝道:“杀光他们!” 接下来的事,毫无悬念,凶悍的锐金营铁骑,将仅剩下的禁卫军淹没。 ~~~~~~ 王宫正殿,灯火通明。 此时距离拨乱反正的禁宫之乱,已过去了两个时辰,天际处也出现了鱼肚白。 天快亮了。 善后的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报,前国相率领文武百官,在宫门前候见。” “报,血衣卫候指挥使,率领全体五百血衣卫,于宫门外跪地请罪。” “报,残余的贼党和银鳞卫,尽然被歼。” “报,上将军急报,东城关失守,方振将军战死。” “报,上将军急报,他已率兵驰援,并着手构筑第二道防线。” 最后的两封急报,顿时让刚刚复位的君临,大惊失色。 他是万万没想到,短短不到三个月,局势竟糜烂到了这种地步。 “宣百官进殿。” 一阵无力感,袭遍了全身,君临靠在椅背上,实不知靖南国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不多时,百官鱼贯而入,“臣等参见陛下。” 山呼声中,君北与领头的国相陆升对视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又冲着险死还生的礼部尚书点了点头,君北转身离开了大殿。 ~~~~~~ 宫门外,黑压压的一群人在那里跪着,清晨的风微带着寒意,他们却宛如雕像,于寂静中一动不动。 在晨曦的光芒下,这整整五百零三人,他们身上的衣衫,如血一般红。 正是庆亲王刚组建的血衣卫,眼前这些,便是这支特殊军队的全部数量。在南部边城损失的几个,已经在当地补充了。而且因成军不久,他们只有一个都城总卫,各地方的卫所还没有开始构建。 跪在最前面的三人,正是血衣卫的指挥使候白,以及他身后的两个左右副指挥使。 随着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低着头的候白,看到了一双不大的靴子,正停在自己的跟前。 候白愕然抬头,看到的正是君北那张带着似笑非笑的小脸儿,其一双看似天真的眼睛,像是看到了候白的心底最深处。 “参见王子殿下!” 山呼之声,如同刚才大殿中的那样。 第23章 注定会载入史册的会议 君北让血衣卫们都站起来后,却没有说话,像是在想着什么。 就像陆升之前说的那样,血衣卫是一把利刃,用得好,伤敌;没用好,伤己。关键是在于用它的人。 “你们的总卫在哪儿?”君北问道。 候白有点意外,连忙答道:“在王城之北十里。” “备马,带路。” “遵令!” 不得不说,庆亲王总算认真地办了一件事,那就是在血衣卫的录用人选上,真正做到了关键的两点,一是要求身世清白,不与作奸犯科有半点牵连,相当于现代的“政审”;二是必须是好手。经过短时间的特训后,对付普通青壮年,最低也要达到以一敌二的战力,否则淘汰。 庆亲王之所以创办血衣卫,首先是为了自身的安全。毕竟得位不正,受千夫所指,没有自己人在身旁,他睡觉都不安稳; 其次便是加强对整个朝堂,准确的说是对官员的掌控,利用血衣卫对“不听话”的官员进行刺探、抓捕甚至是审判; 最后,便是为了制衡,或者说是为了摆脱银鳞卫对他的控制。庆亲王大概也觉得,不能过于依赖银鳞卫,他们毕竟是来自居心叵测的安西国。 却说君北轻轻一跃,便上了血衣卫为他准备的一匹大马,发现自己的两条短腿,竟够不着马蹬,想着就凭自己的轻功,踩不踩马蹬没有什么影响。 这时,候白走了过来,将马鞍两侧的系着马蹬的皮绳,分别打了个结。这么一来,两根皮绳就缩短了许多,刚好能让君北将两只脚套进马蹬。 正当君北就要扬鞭策马时,自宫门处出现了几个骑兵,略一停顿,像是看到了坐在马背上的君北,便径直奔了过来。 一看,都是自己人。前面是伍德,后面三个分别是郑林、吴俊,以及锐金营的新任统领李大眼,最后两个是锐金营的战士。 “这是不放心我吗?”君北暗暗想着。 血衣卫毕竟是君无忌所创,可以说他们的眼里,就只有君无忌一个人。 虽然不久前君无忌死于乱箭之下,但是天知道这些血衣卫是怎么想的?说不定是要暗算君北,为君无忌报仇呢! 指挥使候白虽然说有着过人的身手,却是个细心的人,从他刚才为君北系马蹬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出来。 此时,他见伍德等六双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苦笑道:“血衣卫也是人,而且都是来自于良民,自然懂道理,明是非,并非仅仅是某个人手中的一件冰冷的杀戮武器。” ~~~~~~ 前面是几间粗糙的平房,作为办公的地方;后面的宽阔地带,搭着一座座帐篷,跟兵营一样。 这些,就是血衣卫的总卫所在了。 随着候白的一声令下,五百血衣卫回营地休息去了,他与两个副指挥使陪着君北五人进了屋子,两个锐金营战士守在门口。 屋子不大,长宽只有两丈左右。屋子中间放着一个略有些歪斜的方形木桌,另外再加几条长板凳,便是整间屋子里面所有的摆设了。 八个人,也用不着分主宾而坐,刚好桌子的每一方,两个人共坐一条长板凳。 此时此刻,谁能相信,就是在这么一间简陋的屋子里面,围着粗糙的桌子,坐在长板凳的八个人,进行了一场关乎靖南国,乃至整个金霜大陆的会议。 诸国的前途,无数人的命运,也将因这场会议而彻底地改变。 才一坐下,君北就开门见山,冲着指挥使候白道:“血衣卫这个名字不好听,最好换一个。但是在换名之前,我想就接下来血衣卫的主要任务提个建议。” “请殿下明示。”坐在对面的候白起身行了一礼。 “在外而不在内。”君北很干脆地说出了六个字,然后就没有继续说下去,显然是让在座的都好好想一想。 郑林最先有了领悟,“殿下的意思是……是指属下以前干过的事吗?” 郑林以前不仅是侍卫长,而且还兼管着对于境外情报的搜集、刺探,然后通过判断、分析、汇总后,呈送王宫。 “没错。”君北不想绕弯子了,“接下来,血衣卫首先要扩充至一千人,主要的任务是潜出境外,搜集、刺探诸国的情报,包括黑胡人,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针对敌国的要员,进行刺杀!” 君北双目精光闪闪,带着淡淡的杀气,“既然与我靖南国为敌,那就要作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就诸多细节问题谈论了一番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会议的气氛是热烈和积极的,与会众人,都发表了中肯以及客观的意见或者建议。 君北在经过一番思考后,目光一扫七个人,“眼下靖南国的形势极为严峻,说到底,还是因为时间较为紧迫,另外就是钱粮和战备物资即将面临的巨大消耗。” “所以,本王子决定搬空整个国库,不惜一切代价来建立预备役军队;启用所有的战略资源,包括战马、兵器、铠甲、布匹等等。” “君无忌搜刮的民脂民膏,同样是有多少花多少。这是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君北打趣了一句,接着小脸儿一沉,其上位者的气势与之幼稚的年龄,竟然给予众人没有多少的违和感。 “这次攻陷我东城关,致方振将军战死,正是青苍帝国的属国——夷月公国举全国之兵所为。” “我们还没找夷月公国算账,他们反倒先咬上来了!” 伍德插话道:“陆印组建的精锐战团,是不是可以行动了?” “对,我也是这么个意思。”君北点了点头,“飞鸽传书给陆印,让他立即安排精锐战团沿海路出击夷月公国,该抢就抢,该杀就杀,不必手软。这事待会儿回去,你直接去办。” 因为黑胡人来势汹汹,青苍帝国只得将重兵北移,严加防范,所以攻打靖南国的计划,只能让夷月公国去实施了。 君北之所以让陆印立即出兵夷月公国,是考虑到了三点,一是攻其必救,围魏救赵,在夷月公国的后院放一把火,其大概率会回兵救援; 二是还以颜色,以牙还牙; 最后就是抢钱抢粮抢物资,各种抢。这是壮大自己、消耗敌人的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同时也是君北与陆印在最初时就定下的战略。 第24章 父子夜谈 君北接下来,又对在座的各位,提出了新的任命,以及需要他们尽快完成的任务。 武经上的武技和功法,君北决定抽个时间,精选其中的大众化或者比较容易推广的几套,让老兵和新兵都能学出个名堂来,增加他们的战斗力和保命手段。 “血衣卫改名为鹰扬卫,扩充至一千人,由原侍卫长郑林,为新任的卫指挥使。” 君北的第一个任命,终于下达。郑林起身一礼,“遵命!” “原血衣卫指挥使候白,调任禁军统领,重新招募新成员,编制依然是一千人。” 候白恭敬行礼,“得令!” “原王宫侍卫吴俊,升任侍卫长,到任的第一件事,将王宫上下肃清一遍。” 吴俊应声接令。 “锐金营统领李大眼听令,命你将锐金营扩充至五千人马,积极操练集训,随时待命。” 李大眼躬身领命。 “伍德,命你组建新武军,凡是我国百姓,年龄在十四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皆可招募,编制嘛,没有上限;另外,任你为新武军、禁军、鹰扬卫以及锐金营的总教头,负责传授武技功法。做好了,一个大将军是稳稳当当的。” 此言一出,四人皆惊。看着伍德的目光,充满了各种羡慕嫉妒恨。 但是他们也知道,伍德的功劳在那里摆着,谁也抢不走。 实际上,自从在宫变之夜,伍德护着君北杀出重围,逃出生天,然后再到西岭之后发生的种种,即至此次成功地杀回王都,平定叛乱,伍德可谓是功不可没。 诸事谈定,君北等人便告辞回宫。 君北决定,就今天所议的事情,跟父王君临再谈一遍。虽然说定下的事情基本上不会有变化,但是多听听父王的意见也没什么坏处。 回到王宫,大朝会已经结束。 君临留下陆升和另外几个重臣去了上书房,继续商议。 经过两个多时辰的大朝议,靖南国庞大的国家机器,已经全面运转起来。从兵源的招募,到钱粮物资的筹备,以及后勤方面的全力配合等等。 当然,最为急迫和首要的事情,就是支援前方,重新构筑防线。并且,举国南迁之事,也下达了动员令,采取百姓自愿的原则。虽然这只是最后最无奈的选择,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君临决定,对于君无忌,还是按亲王礼下葬,毕竟血浓如水。众朝臣对此也表示理解。 对于王丽和君夏这母子二人,王后自然会安顿好他们的。 唯一令君临有些踌躇的,则是对于君秋的安排。 君秋的野心,满朝皆知。因为君无忌上位时日尚短,所以君秋也并没有多少恶名,或许是因为他还来不及胡作非为。 直到掌灯时分,君临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了后宫,却见君北正与王后以及王丽母子说着话。 这团圆又和睦的一幕,令君临的疲累也像是减轻了许多。 “听说,析野国与安西国都在按兵不动?也幸好如此,否则我靖南国的处境,当更艰难了。”王后蹙眉,叹了口气。 君北道:“这不奇怪。他们都不过是在冷眼旁观,等待时机,等我们与夷月公国拼个两败俱伤,他们才好下场捡个现成的。” “那该怎么办啊,北哥哥。”君夏的小脸儿上满是担忧。 王丽道:“夏儿,别插嘴,认真听着就是。” 君北摸着君夏的头,笑道:“别担心,过不了多久,夷月公国就会退兵的。” “哦?这是为什么?” 发问的,是走近的君临和跟前的王后,他们异口同声。 君北将今天的决定,向父王说了一遍,又道:“陆印在西岭新组建的精锐战团,虽说才刚刚成军,但眼下正是淬砺他们的时候。估摸着人数也不多,由红蛮族的八百战士和精挑细选的五百黑奴,以及两百上下的其他成员,一共只有一千五百人。” “我已经飞鸽传书给陆印,让精锐战团沿海路攻击夷月公国,在他们的后院放几把火,如此一来,他们即便不立即退兵,最低也能迟滞他们攻击我国的速度。” “兵贵精不贵多,只要用得恰当,可收奇兵之效。”君临表示赞同,坐在一张椅子上。 见他们爷儿俩有事要谈,王后带着王丽和君夏退下去了,同时安排人准备晚饭。 君北又将今天对伍德、郑林、吴俊及李大眼和候白这五人的任命和安排,一一向父王详细说明。 听后,君临沉默良久,这才答非所问的反问道:“王儿,你真的不想继承王位而一心只想修炼?” “父王为何问起这个?”君北一头雾水。 君临慈爱地望着君北,满是舐犊之情,“相比靖南国的存亡,为父更关心你的未来。我与你母亲成婚十一年,才生下你。你是我们唯一的孩子。至于靖南国,盛衰存亡皆有定数,这是任何人、任何事都逃避不了的规律。” “然则,为父身为一国之主,在位一天,就不得不为本国的万千老百姓考虑一天。如果你无心王位,那等为父百年之后,靖南国该交给谁呢?这么多的老百姓,他们该指望谁、依靠谁呢?别跟我说什么还有君秋,或者君夏。所谓神器有主,非至亲不可轻与。” 闻言,君北灿烂的笑了起来,“我早就考虑清楚了,您和母后,现在才三十多岁,便是再生一个,也来得及。” “你……臭小子胡说八道。”君临又好气又好笑,“要是这么容易,怎么等了十一年,才生下你这个臭小子。” “老实说,这一点,我也想过了,可能是因为水土不服,否则君无忌也不会是只有两个儿子。”君北童言无忌,张口就来,反正现在只是他们爷儿俩在说话,“你和母后去西岭住住吧,那地方虽然贫瘠,但是极富有生机。越快越好,可能的话,明天就动身吧。” “这……行吗?”君临将信将疑,“这事暂时不急,先说说接下来,靖南国最为迫切的是什么?” “时间!”君北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道,“所需的时间不多,只要有两年就行,那时候我们将反守为攻,甚至能与黑胡人一决高下!” 见君临沉吟不语,君北叹气道:“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我们没有两年的时间,甚至可以说没有时间了。所以,该作最坏的打算了,至少要留一条后路。所以,父王,准备去西岭吧。” 第25章 各方面的变化 夜已深,父子俩谈兴犹浓。 三个月以来发生的种种,令他们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似乎只是一场梦。 “对于君秋,你如何看?”君临问道。 “恶名未彰,还堪一用。”君北一针见血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有什么安排?” “先让他跟随各地官员,为扩充兵源,做好动员事宜。”君北微微一笑,“省得他闲来无事,便想入非非。” 接着又笑道:“这次搬空整个国库和各种储备物资,父王你就不心疼?”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国难当头,这是应有之义。” ~~~~~~ 朝阳初升,繁忙的一天又开始了。 自宫里到宫外,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君临从早朝起,就一直待在朝堂中。等到早饭的时候,他又在上书房中与大臣商议各种事务,早饭都忘记吃了。 最应该忙的君北,此时却成了一个多余的人。无所事事的他,又将全部心神,投入到了修炼之中。当然,还有时刻盯着他的齐语瑶。 如此过了十数日,终于有各种奏报传入宫中。 北方,黑胡人大军在沉寂了短短的两天后,势如破竹地拿下了云澜帝国的两座城池,而在第二座城池中,将还未来得及撤走的近三万军民,屠戮一空,令整座城池形同鬼域。 有鉴于黑胡人的兵锋甚锐,遥遥指向析野国的边境,析野国连忙将重兵从靖南国的北部边境撤回,移防于本国的正北方边境; 与此同时,安西国也退兵了。原因是云澜帝国在黑胡人大军的进攻下,节节败退,只得将退路选择在帝国的南部方向,那正是安西王国的位置。是以安西国不得不防。 夷月公国的进攻步伐,在得知自家后院起火的消息后,也戛然而止,同时有了退兵的迹象。君北的计划在陆印的具体实施下,终于起到了近乎逆转的巨大效果。 这种种对于靖南国来说算得上是好的消息,顿让满朝文武乃至举国上下,都略略松了口气。因为至少,暂时不用举国南迁了。 “西岭方面,终究是兵力有限。若是等夷月公国回过神来,摸清了状况,只怕不会就此退兵。” 君北在修炼之余,也对各种奏报加以分析判断,心中逐渐有了一些较为清晰的计划。 “随时待命的锐金营,其五千人马,不是已经扩充完毕了吗?传令,让他们立即启程,奔赴西岭,然后一切听从陆印的指挥调派。千里荒原,正是磨练他们的好地方,就当是训练好了。” “传令,鹰扬卫在境外的人员,将关注的重点,再尽量往北。黑胡人终究才是心腹大患。” “传令,由伍德带领眼下全部的新武军,尽快赶赴前线,与楚铭汇合。本王子有预感,反攻和清算夷月公国的时机,马上就要出现了。” 随着君北发出的一系列命令,整个靖南国的庞大机器,开始加速运转,令人目不暇接,而各个部门,也开始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 ~~~~~~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舒适。 随着最后一笔的落下,一点如萤火的光芒自纸面上一闪而逝,隐隐发出如蚁蚋般短促的嗡嗡声。 君北拿起纸细细一看,发现纸面上勾勒的笔画线条,似是瞬间产生了高温,让这张纸有着明显的灼烧痕迹。 “这便是符箓的神奇之处。”一旁的齐语瑶眼睛闪亮闪亮的,充满了惊喜,“用普通的笔墨和纸,在完美的完成一道符纹后,也能出现明显的效果。师弟,我们成功了。” 君北揉揉有些发酸的手腕,心中也很满意,多日的苦功,总算没白费。 “来,师弟,咱们继续练习第二种符纹。” 君北心中哀嚎,但是在齐语瑶的注视下,只得咬牙点头答应。 ~~~~~~ 夜里,君北盘膝而坐,体内真气鼓荡翻腾,宛若烧开了的沸水。 随着真气的急速运转,经脉的酸胀感越来越明显,在被不断地冲刷下拓宽着,并且韧性十足。 真气如一道逆流,自丹田气海蒸腾而上,经云门,过中府,盘旋在天鼎,最后又在泥丸宫停滞片刻。如此循环往复,整整九次才算完成一次周天搬运。 “轰!” 真气在体内奔腾而发,体表也有所感应。君北的衣衫,在这刹那间,如被狂风席卷,猎猎作响。 蕴灵,中期! 灵识内视之下,君北看到了自己的五脏六腑,乃至血管经脉,比之以前更加清晰了。这让他对自己的身体,加深了一层了解。 灵识外放,其笼罩范围,达到了两丈,比以前也增加了一倍。真气运转速度也快了许多,并且变得更为凝实和厚重。不论是质还是量,显然都有了巨大的提升。 君北睁开眼睛,全身骨骼发出一阵如爆豆般的轻响。在这一瞬间,君北很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身高,又往上拔了一截。六岁半的年龄,却有着九岁的身高。 起身出了屋子,君北抬头一看,皓月当空,繁星点点,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这时,齐语瑶喜滋滋地走了过来,“师弟,你师姐我,快要蕴灵了。” 君北转面笑道:“恭喜师姐。” “你……好像并不惊喜,你这是在嫉妒师姐吗?”齐语瑶气鼓鼓地望着君北,忽然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咦?你好像又长高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刚刚一不小心,就突破了,所以就又长高了一点点。” “哦,原来……嗯?你说什么?又突破了?” 齐语瑶顿时就泄气,蔫了。 “我回房去了。真是的,大半夜嘚瑟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看着齐语瑶气冲冲的背影,君北哑然失笑。 ~~~~~~ “父王,你与母后去南巡吧,就等着你们俩给我添个伴儿呢。” “你小子,就这么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吗?” “换作以前,你要是去西岭,不免有人说你置老百姓于不顾,弃国而逃。现在局势已有所好转,此时南巡,不会有人说什么。” “那靖南国……” “放心交给我,这不是还有陆相他们吗。你们把禁军和侍卫全部带上,那边儿的兵力还很不足呢!”君北又想了一下,接着道:“不过,您去了西岭后,不要操心其他的事务,全部交给陆印就行。您和母后,还是抓紧时间生……生……嘿嘿……” “你个臭小子,这话也能对着你爹说吗?传出去,你爹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笑骂声中,一切都算是定下来了。 第26章 灭夷月 黑胡人的攻势,遇到了自进入金霜大陆以来的第一次受阻。 在云澜和青苍两大帝国的暂时联合之下,拼死反抗,终于遏制了黑胡人势如破竹的劲头。 金霜大陆,虽然没有第二个飞虎战神,但是黑胡人也并非四百年前的黑胡人。 所有的恐惧来自于未知。 之所以与四百年前有些不一样,是因为金霜大陆对黑胡人有所了解,才会少了许多畏惧,而多了一些应对手段。 最有效的应对手段就是坚壁清野。 黑胡人万里奔袭,供给是个致命的弱点,全赖以战养战,通过沿途杀戮与抢掠,才能维持凶悍的战力。 现在首当其冲的云澜帝国采用了坚壁清野的措施。 他们在黑胡人来临之前,便将所有的人员和物资全部撤走,同时加强加固各大关隘要点的防御。这让黑胡人的满口利牙,一下子咬到了空气,甚至一个不小心,咬到铁疙瘩上。 就在这种与黑胡人的僵持与胶着的状态中,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两个月。 如此形势,让诸国都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一则消息立即引起了青苍帝国以及诸国的注意,那就是夷月公国被入侵了。 此时,攻至靖南国的夷月大军,早已退兵,回国驰援,靖南国由此收复了全部的被占领土。 在夷月大军退兵的过程中,上将军楚铭抓住了有利时机,全面发起了反攻。在新武军的配合下,大败夷月,歼敌竟达数万之众。 面对靖南国大军的咄咄逼人的架势,夷月公国全线收缩,转变为全面防御的姿态,并且向青苍帝国告急求援。 不久后,一封书信自青苍帝国的帝宫发出,历经万水千山,最终送到了君北的手里。 早在一个多月前,君临和王后,在吴俊等五百侍卫和一千禁军的护送下,去了西岭。 现在偌大的王宫,除了一些侍女和杂役,君北就是唯一的主人,当然,还要加上齐语瑶。 这期间,在君北的要求下,伍德从新武军中挑选了五十个良家少年,送入宫中。他们在充任侍卫的同时,将由君北亲自调教。 这五十个少年,年龄均在十四岁至十六岁之间,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他们才一进宫,君北就扔给他们一部经过摘录简化后的武经,让他们勤修苦练,不明白之处随时可以问他。并且告诉他们,两个月测试一次,三次测试不合格者,将被淘汰。半年后,他最终只选十八人留下。 ~~~~~~ 放下手中的书信,君北一阵沉吟。 青苍帝国在信中所说,无非是让他立即停止攻击夷月公国,眼下诸国联手抗击黑胡人才是头等大事云云。信中语气措辞,傲慢且严厉,充满了对靖南国的蔑视和威胁。 “夷月公国之所以入侵我靖南国,正是因为你青苍的命令。在我靖南国即将被迫举国南迁的时候,也没见你青苍提起联手抗胡的头等大事。” 君北冷笑,将手中信搓成碎屑,“先灭夷月,后攻安西,将金霜大陆的整个南部地域连成一片。我的战略目标,没有任何人可以让我作出改变。” ~~~~~~ 又是近半个月过去了,距离那五十个进宫少年的第一次测试,只剩下短短几天了。 在这几天中,他们全力以赴、废寝忘食地勤修苦练,只想在测试中取得一个好名次。 而君北这里,捷报频传。 上将军楚铭连同伍德率领的新武军,连战连捷,攻入了夷月公国的东北部境内,并且切断了夷月与青苍之间的地面联系,然后日夜构建防御工事,以防青苍帝国的突然攻击; 夷月公国南方,在陆印的指挥调派下,以锐金营五千人马和近两千的精锐战团,再加上后来赶到的和扩编的,一共万人大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席卷了夷月公国的大半领土,并且成功地将他们的船坞、养马场、兵器作坊等战略要地拿下。 至此,夷月公国大势已去,覆灭只是时间的问题。 距离君北返回靖南国王都,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他的七岁生日,也快到了。 根据陆印几乎每天一次的飞鸽传书,君北对于西岭那边的情况了如指掌。 在前后近乎一年的时间里,于陆印等人的苦心经营下,原是海盗老窝的崇阳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已经成为一个交通贸易的中转点。 陆印带来的老王、老钱、老赵三人,自从踏上崇阳岛后,就没离开过。再加上库里克、莱斯以及密高扬等商人的支持或者报恩,他们与崇阳岛交易了大量的战略物资,同时还输送了不少的特殊人才。 物资中主要包括了来自异国的高大战马、火炮、粮食甚至包括奴隶;人才方面,有造船师、铸炮师、驯兽师,以及航海绘图方面的极具经验人员。 与此同时,西岭与夷月公国之间的陆地区域,也就是茫茫戈壁滩,出现了一个接着一个的驿站。开发水源,植树造林,修筑直道等有关事情,也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是因为在君北的战略目标的要求下,首先将夷月公国与西岭连成一片的最直接、简单、有效的方法。 更为巧合的是,就在夷月公国即将覆灭而青苍帝国起兵来援时,黑胡人大军突然分兵了! 经过陆升他们的分析,黑胡人之所以分兵,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迫于后勤补给方面的压力。 黑胡人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继续对云澜帝国攻城拔寨,另一路逼近了青苍帝国的西北部边境。对此,青苍帝国在权衡之下,只得暂缓驰援夷月,全力应对来势汹汹的黑胡人大军。 “这是与黑胡人打了个极为默契的配合吗?”得到情报的君北,也是很惊讶,然后一笑。 就在君北七岁生日的前一天,收到了夷月公国覆灭的捷报。 对于君北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生日礼物了。 至此,整个夷月公国的领土,包括其南面的领海,尽然落入靖南国之手。 而且在不久后,靖南国,西岭,原夷月公国,包括南海大部,会连成一个整体。 大军在占领夷月公国的都城夷月领后,锐金营则继续挥师北上,与楚铭和伍德他们会师于青苍帝国的南部边境;至于精锐战团,则常驻在夷月公国的境内,开展各种善后工作。 又过了十来天,来自青苍帝国的第二封书信,再次送到了君北的手中。 与前一封信相比,这封信内容的措辞语气,客气了许多,大有一副凡事好商量、化干戈为玉帛的态度。 果然是弱国无外交,一切凭实力来说话。 君北呵呵一笑,手一松,信纸随风飘远。 第27章 黑胡人的计划 青苍帝国的来信中还提到,诸国将各派使者前来,汇聚靖南国,共商抗击黑胡人的大计。 君北将这件事交给了陆升和礼部尚书,让他们看着办。 因为接下来,那五十个少年的最后一次测试,马上就要来临了。 最后一次测试后,他将着重培养在最终确定名单上的十八个人,至于其余的三十二人,只能暂时充当宫廷侍卫了。 “前两次的测试,他们五十人都能过关,拳脚功夫和兵器的运用,也颇有章法,都是下过苦功的。只是这最后一次测试,应该换一个方式,以确定最终的十八人。” 君北正在思考时,就看到不远处的师姐齐语瑶,在冲自己招手,“师弟,你快过来。” “怎么了,师姐?”君北随口一问,走了过去。 二人来到一间静室,这里正是齐语瑶在王宫的静修之地。屋子不大,却胜在清幽僻静。 拿起小几上的一本书,齐语瑶的小脸上满是严肃与郑重,“师弟,你已经是蕴灵中期,而且神识之凝实强大,也远胜寻常的同阶修士。师傅说过,一旦你神识出体后达到一丈的范围,就可以修习道家术法了。” 君北此时神识出体后可笼罩的范围,达到了两丈。如果能凝之成线,达到的距离将会更远。 接过师姐递过来的书,君北看到封面上写着六个古篆字体——元上清微概要。 随即翻看了一下,君北的心神立即被吸引了。 齐语瑶望着沉浸在其中的君北,目光流转,不知在想什么。 静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君北掀书页的声响。忽听齐语瑶说道:“师弟,我觉得你应该首先修习这一个术法。” “嗯?哪个?”君北抬头。 齐语瑶凑过来,与君北头挨着头,把书翻到其中的一页,指着上面说,“就是这个,星印术。” 君北凝神细看,就听到齐语瑶继续说道:“我对星印术也颇有心得,奈何还没有蕴灵。这样吧,我有心得体会,你有过人的神识,咱们共同修习此术,互补之下,应该更见效果。” 君北想了想,就同意了。 所谓星印术,是纯粹的神识或者灵识运用的法门,运灵为星,凝识成印,既可以隔空控物,又能以灵识对敌人进行精神攻击。 眼看左右无事,君北索性就在这里,与齐语瑶一起,全身心投入到修习星印术之中。 ~~~~~~ 北方,黑胡人大军营地。 氐罗大摇大摆地进入中军大帐,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全身罩着黑袍的身影。 “黑铎大人,我的族人不辱使命,终于将人带来了。” 说着,氐罗冲着黑铎鞠躬行礼。他身后的那个身影,同样也是深深弯腰。 黑铎用狰狞面孔上的一双竖瞳,紧紧地盯着那个身影,似是随时会扑上去撕咬。 那个身影在黑铎宛如凶兽的注视下,打了个哆嗦,随即缓缓地摘下头罩,露出了头脸,黑发黑瞳黄肤,脸部线条较为柔和。这就是金霜大陆的一个普通人。 “这就是你说的计划?”黑铎明显有些不满,瞪了氐罗一眼。 眼前的这个金霜大陆人,只是一道食物而已。若不是因为邪神的警告,他连氐罗都想一块儿吃了。 “黑铎大人,你也看到了,我们大军前进的速度,明显陷入了迟滞。”氐罗的眼睛中,闪烁着狡诈和阴狠的光芒,“金霜大陆已经对你和你的大军,有了不少的了解,这与四百年前大不一样了。他们的应对策略,至少就目前来看,很成功。所以,我们如果再不想办法,邪神那里,将无法交代。” 听到“邪神”这两个字,黑铎的竖瞳就是一阵收缩,“说下去。” “是这样的,早在四个月之前,我们踏上金霜大陆后不久,我就让随我前来的一些族人,稍稍改变一下样子,然后就让他们秘密前往各国打听消息。最后根据他们的反馈,我们才能作出更行之有效的计划。” 氐罗侃侃而谈,脸上写满了得意。 氐罗族的外表和相貌,与金霜大陆之人大同小异,不仔细分辨,很难看出二者之间的区别。 而且早在多年以前,氐罗族便与金霜大陆的新济公国有过密切的往来,所以对于大陆的习俗和语言等等,氐罗族也并不陌生。 “我的几个潜藏在安西国的族人,经过一番展示特长和身份转换的艰辛与努力,终于有了回报。其中的两个族人,进入了安西国的国相府,并且成功地见到了那个叫‘胡弊’的大官儿。” “我的两个族人进行过多次试探和猜测,总算弄清了这个大官儿的心思,于是找了一个比较恰当的时机,向他摊牌了。因为书信来往既不方便,也不安全,他就直接派了一个人来到了你的面前。” “所以,黑铎大人,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正是那个大官儿派来与你当面洽谈的,以显示他的诚意。” 说完,氐罗对身边的黑袍青年笑道:“你可以向黑铎大人提出你们的诉求,以及拿出相对的诚意。我和黑铎大人,接下来将非常期待我们之间的合作。” 战战兢兢的黑袍青年,在氐罗鼓励的目光下,定了定神,再次冲着黑铎深深一礼,道:“我叫马旺,是国相大人忠实的家仆。我家大人的诉求很简单,也很少,对于您来说,就像九头牛身上的一根毛。” 咽了咽唾沫,马旺飞快地看了黑铎一眼,“我们将尽量提供诸国,特别是云澜帝国的各种情报,比如各大关隘的战力布署,他们的军事计划,防御薄弱之处以及撤退路线等等,必要时,我们会全力配合你们的攻击。” 氐罗瞥了依然沉默的黑铎一眼,知道他脑子不行,遂代他回答:“听上去很不错。说说你们的诉求吧。” 马旺松了口气,道:“云澜帝国的属地有三大公国,其中蒙斯公国已经被你们攻陷。我家大人的意思是,你们占领整个云澜帝国后,将其部分领土连同另外两个公国,交给我安西国打理。如此一来,我们安西国就占据了金霜大陆小小的一块偏西地域。” “等整个金霜大陆落入你们的手中,我们之间,可以签订一份互不侵犯的协议。如此广袤辽阔的大陆,你们也需要帮手来帮忙打理,而我家大人,就是一个好帮手。” 听到这里,不知是听懂了还是动心了,呆坐不动的黑铎,正好抬头与氐罗对视了一眼。 氐罗哈哈一笑,亲热地拍了拍马旺的肩头,笑道:“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接下来,便是有关种种细节和联系方式,咱们再好好的谈一下。” 第28章 万事俱备 “咻咻咻!” 一柄乌沉沉的短刀,仿佛被握在一只无形的手中,凌空飞旋,每一下的斩劈,都发出刺耳的破风声。 经过半个月的勤修苦练,君北的星印术,终于大成。 星印术的基础,在于灵识的强度。 君北的基础牢固(灵识强度已经远超一般的同阶修士),所以他只需要掌握星印术的运用技巧和熟练程度,就能达到大成。 此时君北以灵识凝结成印,用来控制短刀,当真是如心使臂,意至刀发,运用之灵动,以及攻击的速度和角度,比之以手握刀,更加的从心所欲。 这柄短刀,正是师傅南夫人送给他的铁木短刀。 “铁木短刀还是有点不合适,须得打造一些儿适用的特殊兵器。” 想到这里,君北回到房中,在纸上画了几幅图形,又标注清楚了尺寸和重量,然后让一个侍卫送去了匠作间,三天后要看到东西。 君北转身,正要去齐语瑶那里,就见另一个侍卫来报,说是国相陆升与礼部尚书联袂求见。 “他们来找我干嘛?诸事不是都交给他们处理了?决定不了的,飞鸽传书给父王就行了。”思忖间,君北说道:“请他们去上书房。” 回到屋子,君北换了身衣服,这才往前殿的上书房行去。 “老臣见过殿下。” 才一进入上书房,等候在那里的陆升和礼部尚书齐齐行礼。 君北让他们坐下,宫女端上了茶水点心。 礼部尚书也是老熟人了,率先开口,“殿下,诸国来使汇聚我靖南国的事,被老臣推掉了。理由嘛,就是陛下南巡,归期不定。倘若诸国使者如期而至,而陛下又没有及时返都,恐有接待不周而至失礼。” “嗯,推得好!没事弄这个劳什子的诸国盟会干什么?有这闲工夫,不如积极备战,想办法予以黑胡人当头一棒。”君北大咧咧地说道。 两位重臣见状,也是相顾莞尔。 礼部尚书笑道:“恐怕没有殿下想得那么简单。”掏出一封文书,双手呈了上来,“这是刚刚送达的国书,上面盖有云澜、青苍两大帝国的玺印。请殿下过目。” 君北接过,打开看了一遍,还没合上,又仔细地看了第二遍,歪着头想了想,“改在析野王国聚首?使者最低的身份也是一国的郡王或郡主?有必要这么隆重吗?” 这一连三问,让两位大臣都不知如何回答。 君北将文书放在长案上,问道:“非去不可吗?你们俩是什么意见?” 陆升一阵沉吟,然后望着君北,“以老臣之见,最好去一趟。我靖南国也是金霜大陆的一份子,面对黑胡人的卷土重来,根本就做不到置身事外。不去的话,恐怕于大义有亏。” 这短短的一番话,可谓是情理兼备。一旁的礼部尚书也赞许地点头。 “然则人选?”君北认可了陆升的见解,问道:“你们决定派谁去合适?” 礼部尚书答道:“君秋如何?” 君北一怔,又摇头道:“君秋眼下随各地官员一起,正为扩充兵源的前期动员,以及后勤保障的筹备等工作忙乎着呢,难以脱身。而且,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合适。” 叹了口气,君北道:“只能我去了,对了,随从可带多少人?” 礼部尚书答道:“二十人。”又补充道:“这是硬性规定。超过二十人以上的,不能入境。” 陆升道:“距离盟会的正式召开日期,眼下不到半个月了。殿下如果决定去,恐怕明天就得动身。” 君北摇头笑道:“不急。你忘了我有缩地符吗?可以让随从人员明天先出发,盟会召开之日,我一准在场。” ~~~~~~ 次日一早,君北在五十个进宫少年中,挑选了十八人,准备让他们作为自己此次北上参会的随从人员。 这十八人,实际上就是君北心中已经确定的最终人选,是自己接下来要亲自调教的。就当此行是最后的一次测试吧。 先带着这十八人去了兵库,让他们各自挑选自己的武器和铠甲;然后又带着他们去了御马间,选了二十匹战马。 看着眼前这十八个英气勃勃的少年,君北道:“你们各自备好所需之物,到达析野国的边境后,就在那里等我。” “得令!” 十八人齐声应喏。 齐语瑶在陆升和礼部尚书觐见的当天,就得知了君北要北上参会的消息。结果自然是找到君北,她也要去析野。 君北被磨不过,只好答应,届时将带她一同前往。所以随从还要加一个名额,战马同样也要多带一匹。 ~~~~~~ 看着匠作间送来的已经完工的作品,君北一面细细审视,一面来回拿在手中掂量,心中大是满意。 匠作间在规定的时间内,完美又超额地完成了任务。 “师弟,这些便是专门为星印术量身打造的利器吗?”旁边的齐语瑶目光莹莹地看着眼前,大是好奇的样子。 “嗯,除这这把刀,其他的都是。” 君北拿起刀,摩挲着柔软又韧性十足的皮质刀鞘,然后“呛”的一声拔出,只见刀长两尺半,比寻常钢刀略短,寒光流转,宛如一泓秋水,雪白如镜的刀身,映出了自己和齐语瑶的面目。 “好刀!”师姐弟二人异口同声地赞道。 收刀入鞘,君北就这样将刀系在腰间。 “君子佩剑,君北佩刀又算什么?”齐语瑶哧哧笑道。 “佩剑多是一种风雅或者装饰。没看到真正的刀客或者武者,大多都是用刀吗?”君北似乎有着自己的见解,“师傅说过,剑道高深,永无止境,修为实力不够而使剑,有些不伦不类。然而真正达到至高层次,用剑或者用刀,则没有什么分别了。” 再看其余的利器,则是一小袋铁莲子,约莫二十多粒,每一颗蚕豆大小;最后便是插在一条腰带上的三把明晃晃的小刀了。 这三把一模一样的小刀,都是三寸长短,看似是飞刀,却与飞刀大相径庭。此刀四面都开有锋利刃口,形状是不规则的狭长棱形,无柄无把,寻常人真不知如何拿在手中,更不知如何用来攻敌。 看到这条腰带,还有这三把飞刀,齐语瑶一下子就懂了。 “这三把飞刀,才是为星印术量身打造的!”齐语瑶啧啧称叹,又看向那袋铁莲子,“这铁蚕豆也适合星印术吗?” 君北解释道:“是铁莲子,不是铁蚕豆。铁莲子既可当寻常暗器,用手劲发射,也能以星印术来操控攻敌。” “找个地方试试?” “试试就试试。” 第29章 一路向北 从狩猎场返回王宫的路上,齐语瑶还处在一种不真实的震惊当中。 君北的刀法暂且不论,反正她对武功,或者说近距离的厮杀拼斗,一向都是敬而远之,总觉得过于血腥。 但是当她看到君北运用星印术,隔空操控二十四枚铁莲子,以暴雨骤然袭击之势,将一棵碗口粗的树木,直接在拦腰处打成稀烂,最后轰然断折倒下。其心中的震憾,让她呆在当场。 最让她无语和匪夷所思的,还是那一抹流光,乍现乍灭,如石火,若电芒,倏忽之间,便将一块石板洞穿,前后透亮。 她看着君北的后背,嘟着小嘴,不明白同样的星印术,为什么不同的人在修习和领悟上,差别就这么大呢? 更可气的是,对于这新到手的三种利器,她一连起了几个威风的名称,君北都摇头否定了。 明明很好听的好不好? 最后君北自己取了名称。那把刀,名叫屠胡,顾名思义,显而易见,这是针对黑胡人的; 二十多粒铁莲子,君北毫不犹豫地否定了齐语瑶的“铁蚕豆”,定名为连雨。“连”与“莲”同音;至于三把飞刀,则名为斩风。 “什么破名字,土的掉渣。”齐语瑶一路嘟囔着,跟随君北回到了宫内。 ~~~~~~ 五天后,君北已将诸多事情安排妥当,便与齐语瑶简单的收拾一番,出了王宫北门。 俩人往前行了三里路,上了往北的直道,准备绑贴缩地符时,就看到不远处的一座凉亭中,走出来了几个人。 “啊,国相,尚书,r御史中丞……你们怎么来了?” 来的几个,正是以国相陆升为首的几个重臣,堪称国之栋梁。 一起进入凉亭中后,见君北坐下,众人这才落座。 “殿下远行在即,我们几个老家伙自然是要来送送的。”陆升望着君北,捋须而笑,慈祥而睿智,“于公,我等要恪守为臣之道,礼不可废;于私,我们这几个,可以说都与殿下同进退,共患难,便是挚交好友,也不过如此罢。” 众人哈哈大笑,气氛和谐而热烈。 礼部尚书站起来,整了整衣冠,神情庄重肃穆,冲着君北行了一个大礼,“老臣至今都感激殿下的救命之恩。请受老臣一拜!” 君北慌忙扶起礼部尚书,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那天晚上,残暴的君无忌要虐杀礼部尚书,君北不可能不出手相救。即便是换成另外一个人,君北也不会袖手旁观。 “现在想通了?不死了?”陆升打趣了一句。 礼部尚书哈哈一笑,举止洒脱,“想通了,不死了。我王仁厚,泽被万民,而我之储君,更是武勇刚毅,年少有为。得遇如此两代君王,乃是老臣之幸,我靖南国之幸。老臣还想以老迈之身,竭力辅佐两代君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礼部尚书的眼眶红了,其耿耿忠心,溢于言表。 在场众人均是感同身受,于短暂的沉默后,又纷纷鼓起掌来,齐声道:“为君王贺,为靖南国贺!” 临行前,陆升道:“老臣早已传书给北部边城守将周立将军,让他提前迎接殿下,并安排好殿下此次北行的一切所需。另外,上将军楚铭飞报,目前边境平静,青苍帝国已然退兵百里,尚不清楚其用意。” 君北点头,“大概是因为诸国盟会即将召开,青苍帝国这是在显示诚意。让楚铭按兵不动,以严防为主。” 略一停顿,君北又道:“以兵部的名义,传令伍德和李大眼,让他俩率领所有的新武军和锐金营,即刻南下,然后沿海路出兵,限他们在三个月之内,拿下恒诃公国。” 君北的脸上,泛起一丝与其年龄不大相符的冷酷,“接下来,便是以恒诃公国为跳板,灭了安西国。虽然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但是,我们的既定战略和目标,一直都没有改变。” 闻言,陆升略略一想,笑道:“如此一来,只要灭了安西国,那么整个金霜大陆的南部地域,可都是我们的。” ~~~~~~ 有了缩地符的存在,两千余里的路程,只在须臾之间。 除去二人在路上的打尖休息时间,第三天的上午,靖南国的北部边城,已然在望。 一队人马自边城的南门驰出,往二人奔了过来。却是将军周立率队亲自来迎接。 周立显然没想到,君北与齐语瑶来的这么快,已经远远超过了沿途斥候传递回城的速度,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末将迎接来迟,殿下恕罪恕罪!”周立翻身下马,纳头便拜,深感汗颜。 君北打量他几眼,笑问道:“周起是你什么人?” 他口中的“周起”,正是往日在西岭时,被楚铭派往的那名家将,与吴俊一起见到君北的。 周立微微一呆,忙答道:“正是舍弟。” “怪不得你们俩的长相这般像。”君北心想果然。 见君北与齐语瑶步行,周立与一众属下也都牵着马跟在身后往边城行去。 一边走,周立一边向君北介绍随行的人员,都是副将参将之列的高层军官。他们均是以崇敬的目光投向君北,不仅仅是因为后者身份尊贵。 要知道,边军,尤其是将领,都是生性剽悍,只认拳头。你与他讲理,远不如用拳头来的奏效。这一点,各国都大同小异。 君北年龄虽小,但是他的种种事迹,早已传遍了全国。 以幼冲之龄夺营杀将,与君无忌的灰衣影卫交手有胜无败,让原侍卫长郑林服服贴贴…… 在场的众将,包括主将周立在内,虽然不大清楚灰衣影卫是何等实力,但是原锐金营的统领冯开,以及原侍卫长郑林,他们对这两个人的实力,那是再清楚不过了。 简单的说,上述二人,其一身武功,只在他们之上,而不在他们之下。 这才是君北此刻在他们眼里,有着如此高大形象的主要原因。否则,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凭什么赢得他们发自内心的敬仰? 即便你是王子! 却说众人进了边城,在周立的事先安排下,早摆好了一桌宴席,为君北和齐语瑶接风洗尘。 席间,君北问起了先到一步的十八个少年随从,周立回答:“殿下的那十八名侍卫,刻下正中城中驿站休息。他们只早到了两日,就等殿下来了后,一同前往析野国。” 君北点了点头,道:“时间还来得及。等后天吧,我们就动身出境。” 又谈了关于应变和接应等事宜。 酒足饭饱后,众人散去。周立亲自为君北二人安顿好了住处,只等明天再见。 第30章 案发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便起床的君北,来到了城楼上,面对东方天际的第一缕晨曦,开始了一天的功课。 他先练习了一遍武经上所载的拳掌武技,配合相应的步法和身法,施展起来虎虎生风,隐约可见其周身上下,有着淡淡白色的气流在呼啸盘旋。 这正是超越了聚气境,体内内劲完全转化为真气的标志! 随着时间的积累和沉淀,这一套整整八十一式的武技,在他使来更加的纯熟圆润,每一次的出招发招,也更具威力。 当一轮红日喷薄而出的那一刻,君北已经完全沉浸在武学的玄奥之中。 全身真气流转鼓荡,充斥在每一条经脉之中,令他在出拳击掌之际,都发出沉闷的风雷之声。 随着步法的加快,他的身影如一只穿梭在花丛中的翩翩蝴蝶,姿态灵动而轻盈,每一下看似随意的错步转身,都蕴含着磅礴的爆发力量。 “呼!” 最后一式使完,由动到静的极剧变化,令君北身体周围的气流,发出一声闷响。 只见君北站在那里,如渊停岳峙。动与静之间的转换,是如此的随意和自然。 这时,君北才发现,不知何时,周围已经聚满了观众。 他们大多是城楼上的守军,此时都在用无比崇拜的目光对君北行注目礼。 君北含笑点头,忽然目光一凝,周立将军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见君北已经收功,以周立为首的众将士齐齐行了一个军礼:“殿下威武!” ~~~~~~ 用过早饭,在周立的邀请下,君北在演兵场,检阅了整支五万人马的边军。只见他们阵形齐整,士气高昂,明亮的盔甲和兵器,映日生辉。 君北对陪在身侧的周立问道:“后勤装备以及物资供应方面,有没有什么问题?” 周立答道:“铠甲兵器包括弓弩,都装备一新,该换的该修的,也已经完工。至于粮秣、草料、战马等物资,因边境暂时无战事,也还够用。目前唯一的问题是……是……” 见周立欲言又止,君北问道:“是什么?直说无妨。” 周立鼓起勇气说道:“边城的将士,已经有两个月没发军饷了。他们戍守边城,不会饿肚子,但是他们家中还有父母妻小……这个全得靠他们的这点儿军饷过日子。” 君北明白了,心中在思索怎么没听陆升他们提起此事,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君北道:“我现在就写信给国相,让他尽快筹措军饷下发给将士们。” ~~~~~~ 齐语瑶幽怨地望着君北,“君北,你变了,你变了。你就是在找种种借口,不让我跟着你去析野。” 君北抬头望天,口中喃喃,“完了,这事若是不能及时解决,轻则军士哗变,重则倒戈投敌,那时,我靖南国休矣。” 见齐语瑶依然盯着自己,君北又叹道:“我一心只想修炼,靖南国会怎么样,我也无法兼顾。但是父王和母后,定会与靖南国共存亡,而我作为他们唯一的儿子,那时,也绝不会坐视不理。大不了血战到底……” “好了好了,少拿这些来吓唬人家。”齐语瑶跺脚,小手一伸,“把信给我,我立即出发。师姐是上辈子欠你的。” 考虑到事情紧急,君北只好让齐语瑶返回王都送信,顺便问清楚事情原由。 谁能有她的速度快呢!所以齐语瑶是最佳送信人,哦不,是信使。 “就信你这一回。说好了,你一定要等我回来,然后一同去析野。” “放心吧师姐。此事若不解决,我也无心北上。” 君北将齐语瑶送出南门,在她耳边轻声道:“师姐这次回王都,不急着去见国相,先去另一个地方找一个人。” “谁?” “鹰扬卫,指挥使郑林。”君北目光闪烁,带着一种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冷静,“鹰扬卫一半成员,都去了境外刺探消息,指挥使郑林以及另一半的鹰扬卫,尚在王都总卫处理要务。你去了之后,单独与郑林将此事说清楚,然后让他立即秘密调查。本王子授他专权。” “知道啦。”齐语瑶横了他一眼。因君北靠的太近,其呼吸令她的耳朵微有些麻痒,心里更是有些异样之感,“等人家回来,咱们一起去析野。否则,哼哼。” ~~~~~~ 此后的几天,君北就待在北部边城中,一面等候齐语瑶,一面盘算距离诸国盟会召开还有多久,时间够不够。 这次拖欠军饷一事,来的蹊跷,君北决定秘密调查,不能闹得人尽皆知。所以飞鸽传书之类的奏报,以及八百里加急的正式行文,肯定是不妥的。 这也是他让齐语瑶特地往返一趟的原因所在。 而秘密调查,鹰扬卫是最为合适的选择。被授予专权的郑林,眼下在王都,其权力已经超过了国相陆升。 得知君北盘留在此,是因为军饷之事后,周立等一众将士,均是感动莫名,由此对君北更加的敬仰了。 却说齐语瑶返回王都后,按照君北的嘱咐,她先去鹰扬卫找到了郑林。 对于齐语瑶的身份相貌,王都中稍有头脸的人,都十分清楚或了解。可以说,她的身份地位,比君北还要超然。 后者毕竟有着储君王子等名声的牵扯,齐语瑶就不同了,作为南夫人的弟子,君北的师姐,无官无职,无欲无求。 这就是修仙者的逍遥自在,不为任何凡尘俗事所累。 郑林在了解到具体情况后,也是暗暗震惊。以他丰富的经验和灵敏的嗅觉,断定了这事不简单,很有可能是一个泼天大案。 五万边军,一共两个月的饷银,最保守估计,也达到白银三十万两之巨。 在送走了齐语瑶后,郑林不敢怠慢,立即招聚人手,分头行动起来。他让副指挥使去了户部,先封存账目;自己则亲自带着数十人,直奔兵部大堂而去。 边军的饷银,是由户部调拨,然后经兵部按名单下发的。所以郑林在第一时间开展的行动,方向正确,没有问题。 齐语瑶出了鹰扬卫后,也顾不上休息,直接去了国相府。 陆升在得知情况后,二话不说,连夜出府与郑林接洽上了。 在陆升的建议下,查账与查人同步进行,圈出了相关的一些官员,作为重点关注和盘问的对象,包括他们的家人和与之来往密切的人员。 在这一文一武的默契配合下,仅仅不到四个时辰,他们就锁定了最终的两个嫌疑人,正是兵部和户部的两个郎官,堂堂正三品大员! “抓人!” 郑林下达了抓捕的命令后,又与陆升商谈了一会儿,然后自己也风风火火地赶去了。 可结果却让郑林傻眼了,这两个侍郎的宅邸,早已是人去楼空。从现场留下的种种迹象来看,他们已经离开了两三天了。 第31章 汇聚 据查,这两个侍郎,早在一个月之前,便向各自部堂的尚书递交了辞呈。后来这两份辞呈送到了陆升的案头。 因为那个时候,战事还没有完全平息,各部堂的人手都有些吃紧,所以陆升便迟迟没有批复,一直拖到了现在。 直到前几天,这两个郎官先后又递上一次,一个报了丁忧,一个身患顽疾,再加上总体形势缓和,陆升终于批准了。 看着有些六神无主的郑林,陆升安慰道:“指挥使稍安勿躁。他们这么多人,又带着这么多银子,逃跑的速度快不了。所以接下来……” 陆升的话还没有说完,郑林双目一亮,立马醒悟,“接下来飞传各大关隘路卡,严加盘查,我们再紧追下去,他们就跑不了!” 望着急匆匆离去的郑林,陆升陷入了沉思,“不应该啊,这二人上半年的考核还在中上,怎么短短几个月,便变得如此丧心病狂?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多想无用,陆升连忙回府,重新调拨了饷银,安排着立即上路了,往北部边城进发。 ~~~~~~ 看到风尘仆仆、满脸疲态的齐语瑶,飞奔着来到跟前,君北既心疼又感动。 她只比自己大两岁,还是个小女孩儿。 孤身一人往返数千里,说不担心她,那是自己骗自己。 “师姐,不着急,休息一晚,明早出发也还来得及。”君北轻轻拂去了她头发上的灰尘,“辛苦师姐了。” “算你说话算话,老老实实地等着我回来。”齐语瑶含笑,“师姐累点没关系,总算没耽误正事,我跟你说,这事儿……” “师姐。”君北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先去洗个澡,然后睡一觉。事情在路上说也不迟。” ~~~~~~ 次日清晨,周立亲率两千人马,将君北一行二十骑护送到了两国的界碑所在,直到析野国的接待人员前来。 得知两个月的饷银正在前来的路上时,周立一众将士自然欣喜和感激。 临跨境时,周立凑近君北,轻声道:“末将会留下一些人盯在这里,若是有突发事情,只要殿下及时传信到此,末将定会带领大军前来接应。” “祝殿下一路顺风,凯旋得归!” 当君北跨过界碑,就听到身后的两千将士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 君北一行二十骑,随着析野国接待队伍继续往北。 行了大约二十余里,远远地便看到一支车队停在那里。 从一名接待官员的口中得知,那支车队,便是正式的迎宾队伍,直接对析野国主和礼部负责。 “那你们呢?”君北好奇地问道。 “我们虽然也是有着接待的任务,但是主要归边军委派,充当一个开路先锋罢了。”那名接待官员含笑解释。 君北了然地点了点头。这便说得通了。 作为储君,靖南国唯一的王位继承人,君北的身份地位自然不低。如果再加上靖南国如今风头正劲,挟带灭国之威,所以这支迎宾队伍对于君北的接待礼数,可谓是非常的隆重。 当先的是两辆豪华马车,都是四马拉驾,密封式的车厢,里面空间颇大,且备置齐全,行起坐卧很方便;然后就是五辆辎重马车,载着的是一路上的生活所需;另外就是两名迎宾官员,以及十名侍女和十名杂役。 至于护送的百名骑兵,则另成一队,与迎宾车队隔着两里路。若是发现前面的迎宾车队有突发或者异常情况,一百铁骑转瞬即至。 “王国就是王国,比之多是帝国从属的公国,显然大气得多。” 君北进入一辆豪华马车,一面打量着眼前堪称奢侈的备置,一面啧啧称叹,“只是父王一向节俭,我靖南国可做不到这样奢华。” 随同的十八名侍卫,守护在马车的两侧,缓缓策马而行。 齐语瑶则上了另一辆马车。她在休息之余,正好专心参研术法。但是没过一会儿,她就来到了君北所在的马车。 她先将王都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然后就拉着君北一起参研术法。 ~~~~~~ 如此晓行夜宿,穿镇过府,整整行了八天,才看到析野国的都城。 临近城门,时值正午。 迎宾车队直接进了城,将君北一行送到了距离王宫不远的驿馆。 迎宾官员与驿馆的接待使完成了交接,然后便告辞离去。 在驿馆接待使细致又耐心的安排下,君北一行总算是安顿下来了,只等后天辰时,入宫面见析野国主,诸国盟会将正式召开。 君北一行眼下所居住的驿馆,与其余的驿馆相邻。这一共十座驿馆,只有两座是原来就存在的,其余的八座驿馆,正是专门为这次的诸国盟会新建的。 每一座驿馆,都住着一个国家的来使或者代表,包括帝国从属的公国。 只不过,十座驿馆只有八座住进了诸国来使。除了东道主之外,云澜帝国的从属蒙斯公国被黑胡人所灭,而青苍帝国的从属夷月公国也被靖南国除名了。 此次来使的诸国,分别是云澜、青苍两大帝国,靖南、安西两大王国;另外就是云澜帝国的从属甘兰公国和平阳公国;青苍帝国的从属新济公国;最后就是安西王国的从属恒诃公国。 或许是考虑到各国来使的身份尊贵,随从人员又多,每座驿馆都是单门独院,面积和建筑规模,抵得上一个中等人家的宅子了。 安顿好后,君北给十八名随从侍卫放了假,让他们在城内逛逛,放松放松。这一决定,令十八个少年都是一阵欢呼。 “不可惹事,毕竟咱们是‘贵使’。”君北叮嘱,“不过,若是有人欺负到头上,咱们的一身所学,也不能辜负了。总之,不惹事,也不怕事。明白了吗?” “明白!”众少年齐声作答,欢喜地去了。 对于君北,在这十八个少年心中,可谓是亦君亦师。即便前者的年龄,比他们小许多,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他们对君北发自内心的敬畏。 君北其实也想出去走走,见识见识异国他乡的风土人情,奈何喜近不喜动的齐语瑶,将他盯得死死的,于修炼一事上,不能有丝毫懈怠。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直到君北与齐语瑶用过接待使送来的晚饭,那十八个少年侍卫还没有回来。正当君北想着出去走走,顺便找找他们,就听到“砰”的一声响,驿馆的院子大门自外面被人一脚踹开。 齐语瑶被这声响吓了一跳,却见君北早已似缓实快地走了出去,于是也心中惴惴地跟在他后面。 二人来到院子大门跟前,只见门口处站着几个人,为首的一个青年白袍银带,金冠束发,因两腮微微凹陷,令其脸庞看上去略显瘦长,形如马面。 见到走过来的君北,为首的那个马面青年,原本阴沉的目光渐渐带着轻蔑,神情也变得倨傲起来。 第32章 小王子会妖法 君北因为身高的原因,看上去有十岁上下,与他身侧的齐语瑶,像是同龄。 马面青年的目光,往驿馆里面一扫,就知道再没有其他人,遂用阴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君北二人,似是一条毒蛇盯上了可口的猎物。 “有事吗?”君北站在当中,冷冷地问道。 这时,马面青年侧后方的一个护卫模样的人喝道:“看清楚了,你眼前的这位,是恒诃公国的莫厉莫郡王,这次登门拜访,是给你面子。你挡着门不请我们郡王进去,这就是你靖南国的待客之道?” 君北这才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原来,你们也知道这里是靖南国的驿馆。你们不请自来,欲踹门而入,这又是哪门子的为客之道?公国?郡王?比起靖南王国和本王子,又如何?” 最后“又如何”三个字,君北夹着一丝真气发出,声若炸雷,震得众人两耳发麻。 这一声怒喝,又惊动了两边相邻驿馆的他国使者,他们纷纷走出了驿馆,围在不远处,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就差一把瓜子和一个板凳了。 站在门口的马面青年,此时进退两难,骑虎难下,神情极为尴尬。他实在没有想到,君北年龄虽小,却性如烈火,显然不是那么容易被吓唬到的。 而且,刚才那一声怒喝,振聋发聩,明显是有着不俗的实力,这与近期在诸国之中流传的“靖南国小王子勇武过人”的传言大致相符。 所谓主忧臣辱,马面青年固然心生退意,哪知他身边的那个护卫顿时不干了,再次出声喝道:“你身为一国储君,竟如此无礼,当真以为你靖南国无敌于天下 吗?” “滚!”君北懒得废话,真气凝成一线,喝声直冲那个护卫的面门而去。 那护卫踉跄而退,两耳嗡嗡作响,出现了短暂的失聪,整张面皮也被劲风般的声波扫中,一阵麻痒 马面青年骇然之下,带着另外三个手下连连退后,然后站在那里,脸色阴晴不定。 “呛!” 那个护卫羞愤难当,拔刀出鞘,以刀尖指着君北喝道:“小子,有种你出来……” 喝声未了,眼前一花,跟着一只拳头飞快临近,狠狠地砸在他的鼻子上。 鼻骨碎裂的声音中,那个护卫倒飞而出,重重地砸在地上,面部鲜血横流,当中的那个鼻子不见了,几乎与脸部一样平整。 就在他疼痛难当,几欲要晕过去时,君北缓缓走近,抬起一脚踩在他满是血污的脸上,寒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对本王子出言不逊。”脚尖微一用力,那个护卫顿时如同杀猪般的惨叫起来,只觉得下一刻,自己的整张脸,会被踩成稀烂。 “住手……哦不,住脚!” 站在不远处的马面青年连忙发声,“阁下若不住脚,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着,他身边的三人也都拔出了兵刃,就要一冲而上,围攻君北。 君北不为所动,转过头来,冷冷地说道:“你们可以试试。” 马面青年一面以阴冷的目光四下扫视,一面心中盘算。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明显闹大了。而且君北这个浑小子、愣头青的不知进退,不懂人情世故,所展现出的强硬,也让他恼羞成怒,继而火冒三丈。 眼下这么多人看着,不表示表示,不出数日,恒诃公国以及他自己,将成为整个金霜大陆的笑话,为无数的茶楼酒馆,增添了不少的乐趣和谈资。 盘算已定,马面青年一挥手,“上!” 三个护卫疾步前冲,直奔君北,而马面青年自己也动了,往站在门口的齐语瑶扑了过去。 他的想法没错,像君北这样的妖孽,靖南国不可能再出现第二个。 齐语瑶哪里会想到马面青年竟不知羞耻地对自己出手?惊恐之下,发出一声尖叫。 “死!” 目睹眼前这一切的君北,顿时杀气狂涌,这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了。 “咻咻咻!” 深沉的夜幕下,只有刺耳的破风声震心动魄。 “噗噗噗噗!” 临近的三个持刀护卫,他们的身体上爆出朵朵血花,宛如在夜间绽放的红莲。那边的马面青年,身体还未落地,就发出一声惨叫,砸落地面后,痛苦地翻滚着,哀嚎不止。 “怎么回事?妖法吗?” 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君北用了什么妖法,瞬间便让四人倒地不起,死活不知。 这正是君北的“连雨”之功。铁莲子蚕豆大小,在灵识操控之下,疾如暴雨,威力惊人,杀伤敌人于无形之中。在光线黯淡的夜幕下,寻常人自是难以察觉。 当众人还处在莫名其妙的震惊之中时,就听到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东道主的几个接待使来了。 凑巧的是,浪荡了半天的十八个少年侍卫,也前后脚地赶回来了。 ~~~~~~ 不过一夜之间,“靖南国小王子大发神威使用妖法、令登门闹事的恒诃公国死伤惨重”的事情,便上了析野王都的“今日头条”。 马面青年莫厉,身为恒诃公国的郡王,被一颗铁莲子洞穿了腹部,幸而未死,却也是伤重将废;伤势最轻的,反而是那个被击碎鼻骨的护卫;至于另外三个护卫,则是在十数颗铁莲子之下,当场毙命。 此时的君北,依然待在自己的驿馆中,悠闲地躺在一张躺椅上,晒着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上午的阳光。 旁边的齐语瑶,将剥好的葡萄塞进他的嘴里,温柔乖巧的像是个小媳妇。 这待遇,啧啧,君北尚是第一次享受到。 在君北的前侧方向,还坐着两个人。从他们二人的衣着服饰上来看,正是东道主的接待使。 “王子殿下,这事有些大条了。”其中一名接待使面带谦和的笑意,却有些忧心忡忡,“莫厉郡王在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此事绝不与靖南国干休。而且,他还表示救助诸国,尤其是安西国,让诸国为他讨还公道。同时,他还向本国国主提出了巨额索赔的要求。” “要脸不?”君北淡淡一笑,“事情的经过你们调查清楚了吗?” 接待使点了点头,道:“的确是他们无礼在先,但是他们五人,三死两伤,其中更有一国的郡王……我们也很为难啊!王子殿下,您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们说,昨晚他们单单挑上我,登门找茬儿,是个什么目的?”君北不答反问道。 “立威。” “柿子捡软的捏。” 两个接待使倒也爽快,几乎同时说出了他们的看法。 君北微微摇头,感觉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其中的真实原因,相信不久后便真相大白。 见两人还在看着自己,君北笑道:“你们回去复命吧,带句话给你们的陛下,就说是本王子说的。他听了后,自然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什么话?” “恒诃公国,快完了。” 第33章 盟会 在送走了两名接待使后,君北与齐语瑶便立即投入到了修炼状态中。 明天才是诸国盟会的召开之时,今日也不可虚度。 至于那十八个少年侍卫,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们深感惭愧与内疚,若是君北有个闪失,身为贴身护卫的他们,将难辞其咎。 从昨晚开始,他们就轮番守护在驿馆内外,再不会让此事重演。 所以这整整一天,连一只苍蝇都没来打扰沉浸在修炼之中的师姐弟。 次日,君北与齐语瑶用完了早餐,便上了早停在驿馆门前处的马车,然后在自析野王宫中来的四名侍卫的护送下,往盟会的召开地点而去。 与会规定,每一个正使只能带一个护卫进入会场,所以君北只得带着齐语瑶,那十八个少年侍卫,就让他们呆在驿馆里面,顺便照顾那二十匹战马。 这时君北才发现,跟在屁股后面的,还有七辆马车,想来便是一同赴会的另外七国的使者了。 八辆马车沿着宽阔的街道前行,一路所见,并没有行人,只有站在街道两旁的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城卫军。 从驿馆往会场之间道路,已经戒严了。 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当马车缓缓停下时,就听到一阵山呼声响起:“恭迎贵使!” 马车厚实的门帘掀开,诸国使者各自带着的一个护卫,纷纷下了马车,看向前方。 只见一条直而宽的白石台阶,通往一座高大恢弘的大殿。 台阶两边,松柏森森,苍郁挺直,林间传来的声声鸟啼,让眼前所在,更添几分清幽宁静。 距离众人不远处的台阶下方,一群身着盛装的王公大臣,正在那里迎候。距离他们的不远处,便是各守岗位的宫廷侍卫和禁卫军了。 见众使都下了马车,析野国的礼部官员迎上前,为他们领路。 “见过陛下,殿下。” 经过礼部官员的引见,众使者冲着最中间的三人行礼。 坐在一张大椅上的,是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穿着龙袍正装,面如满月,浓髯如墨,坐在那里,虽然含笑望着众使,却有着堂堂威仪。 他正是析野国国主闻泰。 在他的身后两侧,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均是华服盛装。 男的身材颀长,长相斯文,于一身的华贵气息间,还带有一种书生气质;年轻女子身形高挑,以轻纱遮面,云鬓高耸,肤如凝脂。光洁圆润的额头下,一双妙目莹莹如秋水。 这一对兄妹,正是析野国王子闻平和公主闻静。 互相见过礼后,在礼部官员的领头下,众人拾级而上,沿着台阶往大殿中行去。 随着十九声炮响,鼓声隆隆,这次诸国盟会正式开始了。 进入大殿后,继续沿着长长的廊道前行,众人这才认识到,这是一片类似于王宫的建筑群。只见其中亭台楼阁,飞檐画栋,院落与厢房之间的布局也极有章法,花园中姹紫嫣红,园林内流水淙淙。 听礼部官员介绍,这里原本是一处用来避暑的行宫,其中设施齐全,可谓是应有尽有。在盟会召开的这段时间,诸国使者便以贵客的身份,在这里居住了。 参观完毕,礼部官员又将众使的住处分别介绍清楚,这才返回正殿,按席位落座。 国主闻泰简单地说了几句,主要是为众使互相介绍一下,让他们彼此认识认识,然后便带着闻静公主离开此地,回王宫去了,只留下王子闻平在这里主持,同时他也是作为析野国的与会代表。 这处用作会议厅的正殿,极是宽敞,可容纳数百人,地面上铺着松软厚实的红色地毯。如今在场的众使,加上各自的护卫,以及端茶倒水的侍女杂役等,也不过数十人。各种谈话的声音在略显空旷的大殿中嗡嗡回响。 为了方便会谈,诸国的席位围成一个大大的圆形,都是单独设座,都是两把大椅和一张长桌,长桌上放有笔墨纸砚以及茶水点心。彼此之间都隔着丈许的距离。 九个席位围成圆形,不分主宾,也不论国大国小,平等会商、共击黑胡正是此次诸国盟会的主题和目的。 君北和齐语瑶刚刚坐下,却尴尬地发现,椅子太高,二人坐上去了,脚尖都没能够着地面,只得在那里晃荡着。 二人也不以为然,索性将两腿盘起,如打坐入定般盘膝而坐。 看到这与整个会场氛围格格不入而且有趣的一幕,大多数众人都为之莞尔。 这时,君北似有所觉,望向前方,只见两道怨毒憎恨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正是捡回了一条命的恒诃郡王莫厉,以及坐在他身边的一个护卫。 莫厉显然伤势未愈,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斜躺在椅背的靠垫上。 君北回瞪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他,左右打量着与己相邻的席位中人。 左边的邻席,是平阳公国的郡王,身穿黄袍,留着小胡子,看上去三十岁左右,名叫韦成。旁边坐着他的一个护卫; 右边则是来自云澜帝国的云鸾公主,一袭白色长裙,长发及腰,额头上的白金抹额正中处,镶嵌着一块鸽卵大小的蓝宝石,华光流转,极是不凡。 像是感觉到了君北投过来的目光,云鸾公主侧头,冲着君北微微一笑,其娇美艳丽,似是令整个大殿都亮堂起来。 正当东道主兼主持人闻平王子准备起身说话时,就听到来自安西国的洛秋王子抢先开口了。 只见他含笑起身,先冲着在座的众人作了个四方揖,朗声道:“抗击黑胡,武不可缺。我金霜大陆诸国,追其根源,也是得自苍澜帝国的一脉相传,而苍澜大帝,飞虎战神,正是以武立国,痛歼黑胡,这才有了金霜大陆四百多年的安宁。” 说到这里,洛秋见众人都像是认可了他所说的,接着说道:“恕我直言,若非此次黑胡人卷土重来,我们诸国,只怕还是纷争不断,相互之间,依然是恶感多于好感。” 听到这里,有些人皱眉。齐语瑶凑到君北的耳朵边上,轻轻问道:“这个洛秋,究竟想说什么?” 君北摇头,也不知洛秋葫芦里面埋的什么药。 “所谓以武会友。眼下大敌当前,我们正要摒弃前嫌,增加交流,像朋友一样互信互助。所以我建议,在此次诸国会商期间,我们之间可以友好的切磋切磋,也好促进彼此之间的了解。” 闻平眉头微微皱起,问道:“如何切磋?来使都是贵客,下场比武,未免有失身份,更不成体统。” “那是当然。”洛秋哈哈一笑,“咱们不是都带了护卫吗?待会儿,若是在商谈之中谈不拢,就让双方护卫代表本国当众比试一场,输的一国就应该答应赢的一国提出的一个条件。当然,条件不能太过份。” 众人听着洛秋滔滔不绝地说了一番后,这才都明白过来。 第34章 我反对 诸国之间的商谈,免不了是一场唇枪舌剑的口水仗,因为这涉及到了本国的利益。 虽然说主题是团结一致,联合抗胡,但是必然存在谁打头阵、出兵多少、出钱出粮多少、归谁统一指挥调度等等一系列的实际问题;同样也会在进行一个议题的过程中,出现谁支持、谁反对、谈得拢和谈不拢的现象。 所以,为了让商谈能够进行下去,必须有一方作出妥协。否则,那就成了僵持的局面,商谈也进行不下去了。 而现场比武,就是能让诸国会谈可以进行下去的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诸国来使身份尊贵,自然不可能亲自下场比武,但是他们各自带来的护卫可以。 议论的嗡嗡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好一阵子过后,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众使都一致通过了此次盟会的第一个议题。 君北瞅了瞅坐在身边的齐语瑶,随即摇头不语。 “你这样看着人家干嘛?”齐语瑶气鼓鼓的,显然明白了君北的想法,“待会儿护卫之间的比武,你要是放心,人家也只能下场拼命了。” “你想多了。”君北摇头,“大不了我亲自下场。多大的事,师姐你就安心的看戏好了。” “这还差不多。”齐语瑶又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中。 这时,青苍帝国那边的席位,一个护卫起身,来到主持人闻平王子的跟前,递上了一张纸。闻平接过来,目光一扫,然后似有意无意地冲着君北这边一瞥。 “接下来进行第二个议题。”闻平将那张纸放在桌案上,神色平静,“所谓攘外必先安内。青苍帝国刻下已经与黑胡人大军交锋,为了不致有后顾之忧,青苍帝国提议,靖南国交还青苍帝国之属国——夷月公国的全部被占领土地,并且立即退兵回靖南国。诸位,可以就这一议题,发表意见了。” “我新济公国支持青苍帝国的提议。”一个肥肥胖胖、五短身形的华服中年人率先举手表态,他正是新济公国的卢辍郡王。 在场众人均是一撇嘴,同为青苍帝国的属国,新济公国要是不支持,那才见鬼了。 接下来,当事人青苍帝国不用说,恒诃公国的莫厉,有气无力地举手支持;安西国的洛秋,表示支持;平阳公国表示支持; 东道主析野国不好一开始就得罪君北,只好弃权;与君北席位相邻的云澜帝国,云鸾公主,也弃权了。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来自甘兰公国的一个少年郡王,唯一一个提出了反对。 这个少年郡王生得浓眉大眼,英挺矫健,浑身散发出蓬勃的朝气。在他的身边,却是个俏丽秀美、明眸皓齿的豆寇少女,正是其妹明慧郡主。 众人瞅瞅君北和齐语瑶,又看看少年郡王和他的妹妹,似是猜到了甘兰公国提出反对的原因了。 一方是孩童师姐弟,另一方是少年亲兄妹,这与众不同的两对“另类”,自然而然地互生好感,隐隐有着一种同仇敌忾的心理。 甘兰公国的少年郡王,名叫张钺。只见他站起来,身姿挺拔,朗声道:“我反对!并且随时恭候与我意见相反者提出的挑战。” 说完,再次坐了下去,与妹妹低声说着话。 会场中一阵沉默,估摸着谁也不愿轻易地去当这个出头鸟。 忽然,洛秋笑道:“按既定规则,支持者与反对者意见不合,可以互相发起挑战。补充一句,以武会友,点到及止。但若是在被迫无奈之下,不得不伤人,或者击杀对方,那也是情有可原。好了,挑战开始。” 听到这里,齐语瑶凑到君北的耳边说道:“这洛秋,不安好心。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吗?” 君北赞同的微微点头,然后一副皱眉思索的样子,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青苍帝国终于还是第一个传来了动静。 一个艳光四射、妩媚动人的年轻女子,身穿青色长裙,冰肌玉骨,云鬓高耸,头上的凤钗于颤晃之间,光彩闪烁,却是少妇装扮,自有一种令人心动的成熟风韵。 她正是代表青苍帝国与会的正使——安凤公主。 安凤公主对身旁的护卫点了点头,便见那个护卫大步来到场中,先看看君北这边,又望望张钺那边,似是在犹豫着。 见到他这个样子,众人均有些感同身受,换成自己,只怕也难作出选择。 君北这边,明显是两个不到十岁的孩童。护卫不可能直接向君北挑战,但后者的身边,只有那个小女孩儿了。 所以现在,那个护卫面临着三个层次的考虑。 一是彻底的不要脸,去向那个小女孩儿挑战;二是即便赢了小女孩儿,自己也颜面无光。接下来会面临诸多的鄙视与嘲讽;三,要是阴沟里翻船,输了的话,那他除了自己抹脖子,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省得被整个金霜大陆的口水淹没。 咬了咬牙,安凤公主的护卫,最终还是往张钺那边走了过去。因为不管怎么说,甘兰公国的两兄妹,比君北和齐语瑶都大了几岁,所以不论输赢,传了出去也还能勉强接受。 对此,张钺郡王好像已经料到了,冲着妹妹明慧郡主一点头。 “在下章春,特向……特向郡主挑战。”在安凤公主莹莹目光的注视下,那个护卫硬着头皮向兄妹二人行礼。 “我只会用兵器,拳脚方面只懂皮毛。”明慧郡主的声音,如黄鹂般悦耳,笑盈盈地望着章春护卫,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如果你不愿用兵器,那便算了。此局为平手,如何?” 章春道:“只要郡主不怕受伤,用兵器也正合在下之意。” 明慧微一点头,取出一个长条形包裹,抖开后,却是分成三截的棍状之物。她将三截首尾相连,一扭一扣,却是一杆长约七尺的红缨枪,遂提着来到场中站定。 “呛!” 章春长刀出鞘,准备迎战。 明慧一手握着枪身,一手拿住枪尾,“刷”的一下,抖了个枪花,道:“请!” 君北双目一凝,光看她的起手势和沉稳的气度,就知道明慧郡主是个高手。 一旁的齐语瑶瞥见君北这副呆呆的样子,忍不住哼了一声。 章春在明慧郡主无形中散发出的压力之下,不得不抢先出手,只见他错步进身,一刀直出,径取明慧的中门。 明慧略退一步,在侧身避开的同时,枪尖疾吐,瞬间化为数朵枪花,将章春全身笼罩。 章春一声大喝,决定以力破巧,“刷刷刷”连劈三刀,刀光闪耀,寒气袭人,只盼着有一刀能劈中长枪,那便胜券在握了。 章春练刀近二十年,刀法凌厉老辣,每出一刀,最低有百多斤的力道。所以只要劈中长枪,以明慧郡主的豆寇芳龄,实难承受这一百多斤的份量。 第35章 凶案 面对章春的三刀力劈,明慧同样娇叱一声,长枪倏然缩回,似乎是于瞬间凭空消失。 忽然,章春瞳孔一缩,那杆长枪自明慧的后背处乍现,如毒蛇吐信。长枪未到,其亮闪闪的锋利枪尖,已然令章春的眼睛变得刺痛。 举刀挥挡已是来不及了,章春只好侧身避让,枪尖贴着他的面颊掠过,其凌厉的劲风,令他的发丝飞扬。 明慧一枪落空,神色如常,一手抬枪尾,一手压枪身,“嘭”的一声,整个枪头已经重重地砸在章春的右肩上,其力量之大,竟然让他都自愧不如。 “聚气圆满!” 受伤的章春在倒地翻滚中,心知这是明慧手下留情,同时也确定了对方的修为境界——聚气圆满。也可称之为半步蕴灵。 “有什么了不起的,人家也是聚气圆满呢。”齐语瑶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要不,你下去跟她比比?”君北像是很认真的提出了这个建议。 “你……”齐语瑶幽怨地横了他一眼,忽又笑道:“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要与她比术法。” 君北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只是望着依旧站在场中的明慧郡主。只听她问道:“还有谁肯赐教?” 一连问了三遍,见还是没有人回答,明慧这才行了一礼,退回去落座。 君北站起身来,一拉齐语瑶,后者这才不情愿地站了起来,然后君北遥遥冲着兄妹二人行礼道:“多谢援手!” 兄妹二人也同时站了起来,张钺含笑回礼道:“不必客气。” 沉默了一阵子,主持人闻平轻咳一声,“既然无人挑战,那么我宣布,青苍帝国的提议,无效。接下来,进行第三个议题。” ~~~~~~ 午饭都是在会场中吃的。 下午的气氛相对平静,主要是云澜帝国的云鸾公主与青苍帝国的安凤公主,这二人之间,似有意似无意的针锋相对。众人在看热闹的同时,也为这两个娇美艳丽、妩媚动人的女子感到赏心悦目。 等到散会时,外面已是明月东升,星斗满天。 君北与齐语瑶回到后殿的居所,准备吃完晚饭就修炼一番。 刚用完晚饭,张钺兄妹俩就登门拜访。君北连忙请进,然后四人就围桌而坐,一面品茶,一面闲谈。 “靖南国小王子的大名,我兄妹二人即便远在边陲荒漠,也是如雷贯耳。”张钺的脸上,带着宛若和风般的笑容,令人一见便心生好感。他身边的明慧却在与齐语瑶头挨头地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君北暗暗好笑,齐语瑶转眼间就像是换了个人,看她们一副亲密的样子,定是将明慧当成了姐姐。 “我甘兰公国,原本不叫甘兰,也不是公国,而是叫做流沙王国。”张钺的脸上,满是怀念和回忆,却丝毫不减他满面的勃勃英气。 “我流沙国,顾名思义,地处大陆极西的荒漠地带,土地贫瘠,所出匮乏,百姓生活非常困苦。以至于我们不得不一迁再迁,国土面积也大大缩水。后来,苍澜大帝统一了大陆,我们也不得不依附飞虎战神,我先祖被封为国公,也就是流沙领主。” “我们兄妹俩的师傅,是我甘兰国国师,在父王和母后逝世前的几个月,来到了流沙国。他老人家带来了一些神奇的种子,其中最主要的一种作物,是能在荒漠生长,味道甘甜而多汁,宜菜宜粮,名字叫做紫甘兰。由此,我流沙国便改名为甘兰公国。虽然是公国,但是在大陆如今的格局下,并不从属任何一国,独立自主,又无依无靠。” 君北了然地点了点头。 “我们自幼便失去了父母,由师傅他老人家将我俩抚育长大。师傅教我兄妹俩识字、诵经、治国、修炼。直到两年前,见我们已经长大了,他老人家才离开……对了,我们师傅是个出家人,佛门高僧。” 说到这里,张钺以明亮的目光看着君北,“想知道今天我为什么帮你吗?” 君北讶然道:“难道不是因为同病相怜吗?” 张钺哈哈一笑,“不全是。主要是因为,你们的师傅与我们的师傅,虽然是一道一佛,却是相识多年。” 接着又继续说道是:“两年前,我师傅离去之前,便与我说过,靖南国小王子的师傅,与他老人家是同一个地方来的,算是老乡,且相识多年。师傅还说,未来,咱们这一代,还要继续交往下去,互相帮助。” 君北这才恍然大悟,跟着又疑惑地问道:“你师傅,还有我师傅,他们……他们是哪里人?” 张钺一怔,显然他也没去深想这个问题,“是啊,他们……他们来自哪里?” 二人抛开这个话题,又谈论起修行来。 张钺在一个月之前,突破聚气境,达到了蕴灵境;其妹妹明慧,现在则是聚气圆满。 她与齐语瑶一样,随时都会遇到一个契机,从而突破聚气,进阶蕴灵。 夜渐渐深了,二人虽然谈兴犹浓,但是齐语瑶却哈欠连连。见状,兄妹俩起身告辞,明天再见。 ~~~~~~ 次日一早,居所外面一阵嘈杂,匆匆的脚步声与兵器的碰撞声不断地传来。 盘膝坐在床上的君北,睁开了眼睛。经过一夜的调息修炼,他已是精神饱满,神采奕奕,浑身上下一阵通透轻松。 洗漱完毕,出房门时恰好见到齐语瑶也走出了房间,师姐弟二人相视一笑。 “咦?师姐你……突破了?”君北又惊又喜。 “昨晚与明慧姐姐谈论良久,偶有所得。”齐语瑶尽力装出一副谦虚的模样,但是那一脸的得意洋洋,却是显而易见,“所谓厚积薄发,不过如此。如今,你师姐我,也算是半个修仙者了。外面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么吵?” 二人打开大门,来到廊道,瞅了一阵子后才发现,整个诸使的居所,以及诸国来使,都被守在出口处的析野国的禁军和城卫军堵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要将咱们都软禁起来?” “呵呵,真是小刀割屁股,算是开眼了!你析野国想干什么?” “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拿出一个解释。否则,咱们可以将黑胡人放在一边儿,先灭了你析野国!” 众使者虽然都有一定的涵养,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都是在冷眼旁观,但是他们的护卫不干了,一副当场就要拔刀子的架式,纷纷喝斥起来。 几个礼部的官员,一一对众使者和护卫们鞠躬作揖,好言相劝,让众人暂时呆在居所中,听候通知。至于饭菜以及用物用品,自会有专人送到。却没有说出这样做的原因。 此时,析野国的闻平王子,脸色阴沉地站在一个院子中,听着面前一个仵作的 陈述:“禀殿下,经过仔细勘验,两名死者都是于昨晚的子时末至丑时初之间(凌晨一点左右)遇害,一个的致命伤在其胸口心脏位置,乃是利器所致;另一个则是被利器割断了喉咙。仔细搜索完现场后,并没有发现凶器。” 正在闻平沉吟之中,一个禁军从院子外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然后在闻平的耳边低语了一句。 听后,闻平先是一惊,再次确认了一遍后,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 良久后,他才命令禁军和城卫军原地待命,将整座行宫戒严,不进不出。然后他才带着几个贴身侍卫,往诸使的居所处而来。 第36章 你说谁是凶手 闻平带着几个侍卫的到来,顿时让众使者的护卫们安静了不少。 先是冲着众人作了个揖,闻平沉声道:“有请诸使于廊道中安坐,各自的护卫也是。” 众人均是愕然,不知闻平在弄什么玄虚,竟然让他们这些尊贵的客人就呆在廊道中。 一阵铿锵声响起,一队全副武装的禁军从出口处走了进来,然后列阵静立。 紧跟着,数十名衙役搬着桌椅也走了进来,然后将桌椅分别放在每一座居所的门口,请众使落座。 青苍帝国的安凤公主率先开口,冷冷地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闻平行了一礼后,苦笑道:“安凤公主即便不问,我也要将事情对诸位贵使说个清楚。唉,我析野这是造的什么孽哟!” 看样子,他只差哭出声来了。 “昨晚的子时末至丑时初,恒诃公国的莫厉郡王连同他的护卫,于他们的居所中被杀。直到今天一大早,才被送热水的侍女发现。”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也难怪闻平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还真不是假装的。 堂堂一国的郡王,不明不白地被杀死在自己的居所中,换成现场中的任何一个,都得对这个严重的外交事件头疼不已。 轻则成为整个金霜大陆的笑柄,重则甚至可能会引发战争。 “凶手找到了吗?”安西国的洛秋王子问道。 闻平摇了摇头,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凶手没确定,凶器也没找到。但是,我刚刚接到了一个消息,供大家参考一下,或许会对本案有帮助。” “什么消息?”洛秋饶有兴趣地问道。 “靖南国大举入侵恒诃公国。”闻平说着,终于将目光锁定在君北身上。 众使自进入这座行宫后,与外面沟通有限,所以这条对他们来说都算是重要的消息,他们都还没有接到。 “什么?”洛秋失声叫了一句,脸色一变。 恒诃公国,正是他安西王国的从属国。 此时君北却在心中暗忖:“从时间上来判断,伍德他们此时已经踏上了恒诃公国的领土,倒也算是兵贵神速。” “靖南国,你就不给个解释吗?”洛秋盯着君北,怒目圆睁,咬牙切齿,似乎就在下一刻,他就要扑上去狠狠地咬君北一口。 “你要解释?”君北冷笑,“我靖南国非但入侵恒诃,还要灭你安西。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心里就没点儿数吗?” 君北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使都明白了。安西国暗戳戳地利用君无忌谋朝篡位,扰乱和消耗靖南国,这事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其目的也是不言而喻,自然是等时机成熟,安西国就可以兵不血刃地拿下整个靖南国。 洛秋在盛怒之余,清楚地看到了君北眼中的杀机,又看到了众使均是一副看戏的表情,于是渐渐冷静了下来,心念电转,沉声道:“所以,你就杀了莫厉郡王和他的贴身护卫?” “你血口喷人!”齐语瑶大声叫道。 见君北站在那里抿嘴不语,洛秋冷笑连连,冲着闻平道:“我建议,立即搜查靖南国的居所,不出所料的话,凶器定然还在里面。那时,便是铁证如山!” 闻平之所以让众使坐在廊道中,原本就是存着搜查的意思。此时听到洛秋的建议,决定顺水推舟,问君北道:“为了证明清白,殿下想必不介意让我等搜……” “本王子很介意。” 君北不待他说完,立即断然拒绝。 “你……” 闻平气怒交加,一挥手,那队禁军甲衣铿锵,踏步上前。 “怎么?要用强吗?”君北一动不动,一缕杀机已经将闻平锁定,寒声道:“可不要逼本王子,小心下一个,灭你析野国!”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闻平震惊当场,呆立不动,只听洛秋大喊道:“我建议,因靖南国穷兵黩武、穷凶极恶,诸国共击之!” “建议建议,你是真贱!” 话音未消,君北已经消失在原地。 “小心!”洛秋的护卫将要拔刀,只见人影一闪,闷响声中,洛秋已经口喷鲜血倒飞了出去。而他的那个护卫,刀还未出鞘,即被君北一脚踢翻在地,一时爬不起来。其腰间的刀,此时也被君北握在手中,森亮的刀锋,却架在脸色煞白、一动也不敢动的闻平的脖颈上。 这一幕,前后发生的极快,当真是迅若奔雷,疾如电光。在场中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其余的都只看到了模糊的景象。 同样看清楚这一幕的张钺,心知已经不需要自己出手相助了,同时暗叹,君北小小年龄,其修为境界显然比自己高出不止一个台阶。可见天下之大,妖孽何其多! “你凭什么以为,莫厉便是我杀的?”君北面带一丝冷笑,望着冷汗涔涔的闻平,“杀他,需要用刀吗?” 闻平很想反问“不需要吗”,但是他不敢。 上次他用的是铁莲子重伤莫厉,那时闻平并不在,虽然众使没看清楚君北用的是什么武器,但是敢肯定,那绝对不是刀。 “为了找出真凶,要搜查也可以,那便是所有的居所都要搜。”君北渐渐平静了下来,手中的刀却纹丝不动,“另外,若是在我的居所中,没有发现凶器,那么,你又该如何?” “这……这要请示父王,我……我作不了主。”闻平心知此言一出,一世英名算是尽毁,但是在冰冷又现实的刀锋下,他不得不作出这样的选择。 ~~~~~~ 被君北结结实实一掌拍在身上而致身受重伤的洛秋,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他的贴身护卫,就躺在一旁的地面上,呻吟不断。 此时,距离事发已过去了一个时辰,而洛秋的滔天怒火,还有那种深深的畏惧,依然填满了他的整个胸腔。 他不仅没有感念君北的手下留情,反而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君北是比黑胡人更可怕的存在,也是对安西国最大最直接的威胁。 “死了没有?没死就给本王子动起来。”洛秋有气无力的声音,带着狠厉,“爬也要爬出去,给国相传书,让他速速安排那人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这次……这次我要弄死那小子……噗!” 因牵动了内伤,洛秋又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那护卫勉力爬了起来,哼哼唧唧地踉跄着出了门。 ~~~~~~ 一个时辰前,闻平终于接到了自王宫中送来的闻泰亲笔所写的一封信。 君北也放下了手中的刀,冷眼看着闻平哆嗦着拆信观看。 信上只写着八个字:就此揭过,盟会继续。 略一沉思,闻平便完全明白了。 真凶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恒诃公国覆灭在即,莫厉算是白死了。 现在他唯一的担忧,便是那个凶手,会不会继续杀人。 还有就是,凶手的目的,大概率是为了破坏这次诸国盟会,让诸国互相猜忌防备。 想到这里,闻平倏然而惊,黑胡人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第37章 激战 接下来的数天,盟会继续,地点仍然是前殿会场。 或许是析野国增加了两倍的夜巡人员数量,加上众使也各自加强了防备,所以凶手再没有挺而走险。 此时的众使者,也终于接到了来自外面前前后后的消息,最新的一条就是,恒诃公国即便有安西王国的出兵相助,也已经大半沦陷,覆灭在即。 君北自身的实力,以及靖南国凶悍的战力,让这几天的盟会议题,与靖南国没有半点关系。诸国之间的扯皮拉筋和讨价还价,也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靖南国”这三个近乎禁忌的字眼儿。 所以,无所事事、落得清净的君北和齐语瑶,在盟会继续的第三天,便没有出现在会场,只待在居所中一心修炼。会场中发生的一切,自会有张钺告诉他们。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盟会继续的第二天,明慧郡主终于也突破了聚气境,晋级蕴灵境。 等到诸国盟会的第十五天,云澜与青苍这两大帝国,终于达成了一系列的协议。最主要一条协议就是,两大帝国组建一个联合军团,由青苍帝国的一名将领担任联合军团的军团长; 析野王国表示在出兵的同时,还会支援一定数量的钱粮物资;甘兰公国表示出兵;平阳公国表示出兵;新济公国表示出兵。 安西王国因为要抵抗靖南国对恒诃公国的入侵,所以无法分兵北上抗胡。 至于靖南国,君北虽然没有出席,但是其有言在先,灭安西国乃是复仇之举,所以抗击黑胡人一事,诸国也只能将靖南国排除在外。 至此,这次的诸国盟会已经接近了尾声,同时也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除了靖南、安西两大王国,还有覆灭在即、自顾不暇的恒诃公国,其余金霜大陆上的所有国家,都参战了。 又过了两天,就在诸国盟会终于落下帷幕,而众使也即将踏上归程之时,一条消息传到了行宫——恒诃公国被灭,安西国陈兵边境,与兵锋甚锐的靖南国大军对峙。 ~~~~~~ 秋风萧瑟,卷起片片黄叶飞舞飘落。 析野王国的一处由两条直道纵横而成的十字路口,两队人马静静候在路旁。 君北、齐语瑶,与张钺和明慧,依依惜别。 “我回国后,会立即调兵北上参战,明慧留下监国。”张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出兵的途中,要不要我帮你夹击一下安西国?” 君北先道了一声谢,又摇头道:“联合抗胡乃是诸国共同的意志,你这时帮我攻打安西国,于大义上有亏。安西国,迟早是我的囊中之物。怎么,你要亲自去对付黑胡人?” 张钺笑道:“上战场磨砺一番,也是一种修行,对修为有利。再说,你比我小好几岁,都这么强了,我再不努力,只会被你抛得远远的。” “张大哥,相信我,要不了多久,等我灭了安西,也会上战场对付黑胡人,那时,咱们并肩作战。”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四人行礼告别,道了声“珍重”,便各自翻身上马,分道扬镳。 君北他们二十骑,上了向南的直道,而张钺他们的骑队,直奔向西。 ~~~~~~ 两天后,君北一行二十人,来到了析野国的一个小镇。 这个小镇,距离边境只有一日的路程。 此时天色已晚,君北决定在这个小镇打尖休息一晚,明早再上路,然后便能回到靖南国了。 一夜无话。 次日,天刚刚放亮,收拾妥当的君北一行,便出了小镇,继续往南进发。 刚行出半里路,一马当先的君北忽然一勒缰绳,胯下战马发出一声嘶鸣,两只前蹄高高扬起,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齐语瑶与十八名侍卫见状,也纷纷勒马停驻。 只见薄薄的晨雾中,前方道路中间,正站着一个人,一动不动。此时路上还没有其他行人,除了偶尔传来的鸟啼,四下一片寂静。 无比灵敏的感知告诉君北,前方那个人,予他一种深层次的危险之感,而一股浓烈的杀机,随着晨雾的弥漫,冲着君北席卷而来。 自君北修炼有成以来,如同眼下这一刻,让他心生出强烈的惊悚与恐惧的,还是上一次的事。那是在靖南国南部边城的一家客栈中,一个灰衣青年与一个黑衣大汉带给他的。 “你们速速退后。”君北盯着眼前那道身影,绝对是个高手,而且极有可能达到先天之境。 面对一个先天境高手,人数众多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只能作毫无意义的牺牲。 齐语瑶没动,身后的十八个少年也没动。 “速速退后,这是命令!”君北再次沉声道。 众侍卫这才策马,缓缓而退。齐语瑶却纹丝不动。 君北凝神戒备,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人,只觉得四周的空气,如同凝固般沉重。 突然,一缕寒浸浸的微风,凭空而生,将飘落的一片黄叶撕成两半,跟着一点寒芒极为诡异地闪现在君北的眼帘。寒芒未到,那一丝寒意,顿时令君北汗毛悚立! “刷!” 君北抽刀急挡,刀光如匹练,刹那间照亮了身前的空间。 “当!” 君北手腕剧震,整条手臂酸麻难当,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刀。在这一股大力撞击之下,他翻身向后,整个身体离开了马背。 身未落地,君北于第一时间展开了反击,急催星印术,“连雨”带着一阵破风的尖啸,狂卷向前。 一阵急促宛如雨打芭蕉的声音不绝于耳地响起,在二十四颗“连雨”的攻击下,那人的手中,多了一块圆形的盾牌,径约两尺,非金非木,在他的周围灵活地旋转翻飞,将来袭的“连雨”尽然挡下。 看到这一幕,齐语瑶的小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好将君北的战马拉到一旁,自己也下了马,站在两匹马的中间。 “嗤嗤嗤嗤!” 君北与那人隔着数丈的距离对攻,他们之间寒芒点点,闪烁不停,暗器之间因密集的碰撞而发出的爆鸣,更是如同放鞭炮。 那人有盾牌护体,将整个身体护得密不透风,令君北的“连雨”接连无功。 相比之下,君北就比较吃亏了,他没有如盾牌这样的护体器物,只能用手中刀来隔挡来袭的暗器,连番之下,他握刀的手以及整条胳膊,已经难以承受了,即便是换只手握刀, 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嗤!” 一点寒芒终于突破了君北的防御,终究还是因为君北的整条胳膊酸胀肿痛,隔挡的速度稍微慢了一线。 一串血珠自君北的右肩处迸出,来自一枚四角星形暗器所蕴含的劲道,令他脚步一个踉跄,还没等他站稳,又是几点寒芒急旋而至。 总算他及时施展身法,于错步扭腰之间,堪堪避开了要害,三枚暗器自他的大腿、左臂以及握刀的手腕处划过,一时鲜血横流,险象环生。 就在齐语瑶发出的惊呼声中,君北手中刀落地,一柄“斩风”瞬间发出,宛如一道流光于忽闪忽灭之际,直奔那人。 第38章 不要死 就眼下而言,三柄斩风,才是君北最大的底牌。 一柄既发,君北又发出第二柄,两道流光一前一后,划出两条优美的弧线,其实速度却宛如迅雷怒电。 那人操纵着盾牌,于周身上下翻滚,将两柄斩风挡住,刀盾相击,发出“咚咚”两声怪异的闷响。 似乎是借着盾牌的一挡之力,两柄斩风急速旋转,发出阵阵嗡嗡的颤鸣,一左一右地分开后,绕了个弯,又往那人疾射而去。 就在君北准备发出第三柄斩风时,齐语瑶突然从两匹战马之间一窜而出,直奔那人。 “师姐,你……你快回来……”君北一惊之下,顿时乱了方寸,以齐语瑶的实力,上去只会是送死。 “嗤!” 最后一柄斩风,终于发出。在君北灵识尽然运转之下,这第三柄斩风,似是被一层朦胧的光芒所笼罩,一闪即逝。而就在这时,齐语瑶距离那人,不足两丈,君北只看到她的背影。 那人一面挥盾挡刀,一面脸带冷笑,看着飞快临近的齐语瑶,就像是猎人看着猎物即将进入笼中。 忽然他双目一凝,神色大变,数枚星形暗器悬浮着停在身前,将发未发。 只见齐语瑶停在他身前丈余远,手指间正夹着一张碧绿色的符箓,虽然还未激发,但是其中传出的波动,令那人心颤神栗。 齐语瑶捏着符箓的整只手,都在颤抖着,苍白的小脸像是因为极度的痛苦而微微扭曲。 那人见状,脸上的惊恐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目光中的那种轻蔑。 “终究是你修为不够,催发不了这道神符。”那人咧嘴而笑,露出满口的森森白牙,“这道神符,我便笑纳了。” 他的话音刚落,身前悬浮的几枚星形暗器,均是一阵毫光大盛,下一刻就要疾射向前,将齐语瑶打成筛子。 “君北,攻!” 齐语瑶仰面尖叫,口鼻和耳朵都溢出了血丝。她于瞬间便燃烧了所有的灵识,手中的符箓终于“砰”的一声,化为灰烬。 在齐语瑶仰面跌倒之时,一道透明而扭曲的空间波动凭空出现,似是一个纯净的琉璃圈,将那人套个正着。 那人全身一紧,只觉一股古怪又磅礴的力量,自他全身毛孔钻入体内,跟着形同一把巨锁,将他的经脉、血管中流动的血液、丹田气海乃至灵识神魂尽然锁住。唯一锁不住的,大概便是他的思维。 “定身符!”那人在心中狂吼,“她怎会有这种神符?那就一起死吧!” 微微张嘴,实际上在最后的感知还未完全消失之前,他也只能微微张一下嘴。一只绿豆般大小的黑色甲虫从他的口中飞出,然后“啪”的一下,撞在还未倒地的齐语瑶的眉心。 一撞即碎,那只甲虫立即化为一滴漆黑的墨水,随即渗入齐语瑶眉心的肌肤,迅速黯淡消失,似是从未发生过一般。 齐语瑶终于倒下,一动不动。 “师姐!” 君北睁圆了眼睛,双目变得通红,三柄斩风于疾射之下,接连洞穿了那人的丹田气海。随即冲上前去,抱住了陷入深度昏迷中的齐语瑶。 三息过后,定身符的时效已到,一动不动的那人,这才惨叫一声,倒地不起。他的气海丹田被三刀洞穿,一身修为尽废,眼下只是一个受了重伤的废人。 那人强忍着剧痛,催运灵识,控制着星形暗器,想要作出最后的反击,不料君北的灵识比他更为强横和浑厚,将其死死压制住,然后运转星印术的灵识攻击,接连几记轰入那人的脑海中,让他直接昏死了过去。 十八个少年侍卫见状,不等君北开口,便一拥而上,将那人身上的衣服剥除,搜出了所有的物品,然后又将衣服撕成条状,将其捆成了粽子,最后又将那人的嘴巴,用手指粗暴地检查了一遍,发现再无异常,便堵住了。 之所以没有当场击杀那人,不是君北手下留情,相反,君北那时正悲怒交加难以抑制。 他要搞清楚一些事情,所以只能先将那人废掉。在那人看来,还不如杀了自己来的痛快。 齐语瑶先是燃烧灵识,致使神魂受到了重创,后又因毒虫入体,更是雪上加霜。 这次君北终于用上了师傅送给他的那瓶疗伤丹药,倒了几粒塞入齐语瑶的口中。他自己身上的伤势,反而顾不上了。 君北缓缓放下齐语瑶,起身来到那人跟前,扯掉堵着嘴巴的布条,一巴掌扇醒了他,厉声喝道:“你是谁?为何要杀我?毒虫的解药呢?” 一连三问,那人面如死灰,一声不吭。 “如果你说个清楚明白,我给你一个痛快。”君北像是看透了那人的心思,“不说的话,自然有人会让你开口。” “你还是杀了我吧。”那人淡淡回答一句,便闭上双目,再不言语。 君北将那人的物品全部收了起来,装入一个包裹,再次运转星印术,用灵识攻击弄晕了那人。然后让侍卫将那人绑在一匹战马背上,他则抱起齐语瑶上了另一匹。 “即刻返回靖南国!” 马蹄隆隆,直奔向南。 大半日后,君北在周立的迎接下,进入了北境边城。 君北派人遍访城内名医,为齐语瑶诊治,那些个名医在检查了齐语瑶的伤势后,要么是不明所以,要么是束手无策,纷纷摇头离去。 看着依然昏迷不醒的齐语瑶,还有她脸上笼罩着的一层淡淡黑气,君北的一颗心,简直沉到了谷底。 “不要死,师姐……不要死。”他抱着齐语瑶,泪水哗哗地流淌下来。 怔怔地呆了一阵子,君北将齐语瑶平放在床上躺好,忽然抬手一抹眼泪,对众侍卫道:“我带着师姐先走一步,你们押着那人随后跟来。王宫见。” 君北婉拒了周立提出的护送要求,他在腿上绑贴上两道缩地符,又将齐语瑶背起,一阵风般地去远了。 仅仅两天后,满面风尘、神情憔悴的君北,便背着齐语瑶回到了王宫,准备在第一时间便让太医为她诊治。 这两天中,君北背着齐语瑶不眠不休,全力赶路,唯恐错过了最后的治疗时间。 太医还未到来,一个侍卫前来禀报:“禀殿下,有人求见,说是受人所托,远道而来。” 此时的君北,哪有心思见外人,正要说“不见”,忽然注意到了最后八个字,心中一动,“宣!” 进来的是一个身披鹤氅、手持拂尘的中年道士,只见他相貌清癯,精神矍铄,举止之间,一副慢条斯理或者叫从容淡定的样子。 “贫道黄亭,见过殿下。”那道人揖首一礼,“令师因为现在无法分身,便托贫道带一封信给殿下。”说着,便掏出一封信,递了上来。 君北接过后并没有立即拆看,随手纳入怀中。请黄亭道人安坐后,君北便焦急地望向殿外,太医还没有到来。 “敢问殿下有何心事?”黄亭问道。 君北漫不经心地答道:“是我师姐受了重伤……啊……太医来了。” 第39章 誓灭安西 三名太医联袂而来,向君北行礼后,便来到后殿,为齐语瑶合诊。 君北自然是跟着他们来到后殿,却像是忘了黄亭道人还坐在那里。 黄亭道人见君北如此火急火燎的,只是淡然一笑,也跟了上去。 一片寂静中,三名太医各自的眉头,越皱越紧,而君北的一颗心,也越来越沉。 良久,“噗通噗通”声中,那三名太医冲着君北跪下,其中一名老太医颤颤巍巍地道:“下官无能,已无力回天。” 君北如遭雷击,最后的希望在太医的话声中,轰然粉碎。 这时,只听黄亭道人淡淡开口:“让贫道看看,如何?” “道长请。”君北浑身无力地应了一句。 黄亭道人来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齐语瑶跟前,探了探脉搏,又翻了翻她的眼皮,仔细打量了一阵子,这才点头,“牵花引之毒,果然奇特,不过也不算难解。” 君北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只是,她因强运灵识,致使神魂受创,这便麻烦了。” 见黄亭皱眉,君北又是一阵担忧。 思索了一会儿,黄亭道人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丹药,塞进齐语瑶的嘴中。 “牵花引之毒,其解药,金霜大陆没有,但是在元武大陆,却也寻常。”黄亭道人慢腾腾的语速,让此时的君北,极感不适,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听着。 “贫道适才喂她的丹药,能延缓毒性的发作,抑制毒性的蔓延,可保她短时间内无碍。至于神魂之创,便是贫道,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让她迅速痊愈,只能慢慢调养了。” 君北让惴惴不安的三名太医退下,问道:“道长的意思,不论是治毒还是疗伤,师姐就只能去元武大陆吗?” 黄亭道人点头。 君北道:“ 只要师姐安好,去便去吧,反正师傅也是让我日后去元武大陆,那时,便又能见到师姐了。”忽然想起了一事,又问道:“如何让一个人开口说出实话?” 见黄亭讶然,君北便将事情的经过,或者说齐语瑶受伤的原因,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黄亭道人这才说道:“贫道正奇怪令师姐所中的毒。据贫道所知,金霜大陆可没有牵花引。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略一停顿,黄亭道人笑道:“让一个准先天之境开口,即便他是修为尽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其神魂壮大依旧,意志坚定,寻常的刑讯,起不到多大的效果。不过,这事简单,交给贫道吧。” 君北好奇心大起,追问之下,黄亭道人淡淡地反问道:“听说过搜魂吗?” ~~~~~~ 回到房中,君北在侍女的帮助下,处理了伤势,这才心情轻松地洗了个澡。 调息一阵子后,精气神恢复了不少,君北这才拿出师傅给他的信,认真地看了一遍。 放下信,君北沉思,“师傅让我在三年之内凝元,好前往元武大陆,争夺一场大机缘。嗯,三年对我来说,达到凝元境,进入先天,倒也不算短,时间应该足够。而且三年的时间,金霜大陆的事也差不多完成了。” “只有晋级凝元境,才有资格争夺那场大机缘,否则连门都进不去。” “只是师傅并没有说明她为何不能分身回来,只派遣黄亭道长来一趟。看来就只能拜托黄亭道长将师姐带到元武大陆了。” 想着想着,君北闭上了眼睛重新又进入调息状态。 ~~~~~~ 再次见到黄亭道人时,已是两个时辰后。 之所以耗时这么长时间,是因为黄亭道人要将搜魂所得,让刑部的一个书记员完完整整地记录下来,然后还要稍加润色,让君北能够看懂。 至于那个修为尽废的高手,被黄亭搜魂过后,那是真的彻底废了,形同无知无觉的木偶。 黄亭将记录交给君北,笑道:“事情的一切来龙去脉,都在这上面。唉,搜魂大法,有伤天和,贫道还做不到对搜魂对象毫发无损。所以,等你以后达到一定的境界,这种手段,能不用便不用吧。” 君北起身道:“受教了。小子谨记。”心中暗暗猜测黄亭道人的修为实力,不知他又是何种境界,想来也不低,不然他也不能对一个准先天境修士轻而易举的搜魂。 “道长,师姐就拜托你带去元武大陆了。不知何时可以动身?”君北问道。 “自然是越快越好。”黄亭略作沉吟,“虽然暂时压制住了她体内之毒,但是解毒和调养神魂之创,便只能去我宗门了。明早就动身。” 二人又简单地谈了几句,君北了解到黄亭来自元武大陆的上清宗,至于他在上清宗的身份以及修为境界,黄亭却是笑而不答,只说让君北放心,他有法器赶路,当能尽快地带着齐语瑶到达宗门。 元武大陆在金霜大陆以东位置,两者相距六万里之遥,中间隔着茫茫大海。尤其是在大海的腹心位置,更是连海鸟都不见踪影。这方圆两万余里的范围,除了海里的鱼儿,对其他生灵而言,实是一处生命的禁区。 翌日,君北亲自送出数十里,直到坐着黄亭道人和师姐的马车,消失在天际。他们将东出大海,前往元武大陆。 怅然若失的君北,回到王宫,便翻看起那份记录。 仔仔细细地看完后,君北愤怒地拍案而起,咬牙道:“果然又是安西!” 那个准先天境的高手,来自元武大陆的问星门,他这次回安西国,是准备将他唯一的亲人,他的侄子带往元武大陆。大机缘的出现,让他决定带着侄子一起去碰碰运气。 说来也巧,他侄子便是银鳞卫的一员,在君无忌的安排下,担任靖南国锐金营副统领,最后被君北夺营时所杀。 他回到安西国后,遍寻侄子未果。以他的修为实力,便直接找到了安西国相胡弊。 胡弊出手,很快便有了调查结果,他终于得知了侄子的下落和死因。 然而就在这时,身在析野国的洛秋王子,其传信也到了胡弊这里。洛秋让胡弊迅速安排高手来析野,对付君北。 在胡弊看来,眼前的这个高手,正是最佳人选。 国恨家仇,公私兼顾,这才有了那个高手的析野之行,并且导致了最终的结局。 值得一提的是,他最后的反击手段,那只黑色的小甲虫,也就是牵花引,是他的一个五仙派的好友送给他的。而五仙派,也是坐落在元武大陆的一个宗门。 “誓灭安西!” 君北大恨之下,立即宣陆升等一干重臣进宫,准备直接出兵攻打安西国。 这时,鹰扬卫指挥使郑林入宫觐见, 他带来了令君北火上浇油的消息——靖南国北境五万边军,被拖欠两个月的饷银,这件严重的事情,也与安西国有关。 第40章 三路出击 秋风呜咽,吹动了大殿檐角上挂着的铁马,“叮当”作响。 在等待陆升等人的到来中,君北的心境渐渐平静下来。 “怒而兴兵,主之大忌。” 君北在反思,自己这次是不是怒而兴兵。想了一阵子后,答案是否定的。因为攻伐安西,统一南方,是他早就制定的战略目标。 忽然之间,他变得有些意兴阑珊,而情绪更稳定,思维更敏锐。 “参见殿下。” 以陆升为首的数名重臣,行礼叩拜。 “免礼。”君北指了指那几张椅子,让他们坐下。 “我想让上将军楚铭率领大军东撤,然后直接从西部边境出兵,攻打安西国,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陆升问道:“不知殿下所说的问题具体是指哪个方面?” 君北道:“各个方面。目前大军的数量,后续兵源的补充,以及钱粮物资的供应等等。我需要一个确切的数据和答复。” 在陆升的示意下,兵部尚书站起来答道:“上将军楚铭麾下,原来有北境边军五万,东境边军因为先前遭遇大败,方振将军战死,八万边军死伤过半,近期已补充完整;西境边军,数量则没有变动,在六万之间。” “至于后续兵源的补充,据臣统计,攻陷夷月公国,得到降兵四万有余;随后又攻陷恒诃公国,得到降兵三万左右。这一共近八万降兵,还需要时间进行整编重组,方能上战场。” 君北暗暗记着数字,心中盘算着。 户部尚书起身说道:“国库存银,早在半年前就告罄。攻陷两大公国后,一共得银三百万两。近期因为战事频繁,又在源源不断的支出,库存还剩一百八十万两左右。如果再加上追回的北境边军两个月饷银三十万两,目前国库存银有二百一十万两。” “战马和粮食,以及火炮兵器等,因为有西岭那边持之以恒的贸易和打造,所以勉强能够支撑一场大战的消耗。” 听到“饷银”两个字,君北冲着站在身侧的郑林说道:“饷银既已追回,想必人也跑不了。涉案的一共有多少人?” 郑林道:“除了两个主犯,他们的家人以及仆从,一共有两百之多。属下正要请旨,这么多人,该如何发落?” 君北又看向刑部尚书,问道:“按律如何处理?” 刑部尚书答道:“按律夷族。” 所谓夷族,就是满门杀头,不放过一个。而所谓的夷三族和夷九族,便是层层递增,所杀的数量和范围更多更大。 君北沉默,然后道:“主犯当斩。他们的家人……发配西岭,去挖矿吧。” “殿下仁慈!” 众大臣齐齐站了起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两个郎官不仅贪墨军饷达三十万两白银之巨,关键是他们还与安西国勾结,事发之前甚至还想带着这笔巨款投奔敌国。数罪叠加,仅仅只将他们两个杀头,的确是量刑过轻了。 “前前后后,安西国针对我靖南国的种种手段,的确是卑鄙无耻,小人之举。”礼部尚书叹了口气,“这次的军饷事件,安西国能得到什么好处?即便成功了,也不过是三十万两白银,以及两个贪官。” 陆升笑道:“你也说了,他安西国是小人。小人行事,哪怕于己不利,也要于人有损。截止到现在,他安西国可什么都没付出。相反,若不是殿下当机立断,回信及时,北境边军因此而发生哗变也说不定。而我们,可着着实实的也被安西国恶心了一把。” 御史中丞沉声道:“可恨的是,安西国竟然安排刺客,行刺殿下。可见他安西国,行事毫无底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臣以为,灭安西国,势在必行!” 至此,朝堂上下,就发兵攻打安西国的军事行动,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兵部尚书最后问道:“上将军楚铭,若是从东境撤军,青苍帝国会不会趁虚而入?还有以北相邻的析野国,是否也会蠢蠢欲动?” 君北冷笑道:“放心,我们打得越好,诸国便越是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唯恐惹恼了我,掉转头去打他们。” 对于诸国的种种小心思,自盟会上,君北就有了相当的了解。说白了,大多数都是一些欺软怕硬的贱骨头。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安西国,我想分兵三路出击。”君北望着众大臣,小脸上布满冷峻,“一路自然是南部与安西国对峙的伍德他们;一路,便是楚铭从西部边境进军。但是还有第三条路,可以称之为捷径。” 君北将早已有的翻越西岭的打算,对众人说了一遍,接着道:“那条捷径如果能开辟成功,翻过西岭后,距离安西国王都,不过数百里之遥。若是有一支奇兵得以翻越西岭,可以说是一柄尖刀,插进了安西国的腹心要害。” 重新开辟一条进军路线,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人员数量、饮食补给等等,都是首先要考虑的问题。 翻山越岭,深达无人区,首先就限制了战士的数量和个人素质,所以必须是千人以下的精锐! “我决定了,这第三条进军路线,由我亲自领军。”君北以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王宫的五十名新侍卫,再加上三百鹰扬卫,足够了!” “至于王都的防务,便交给剩下的两百鹰扬卫和两千城卫军。还是那句话,只要我们在前线节节胜利,王都便是没有一兵一卒,也是固若金汤。” “我不在的时候,由国相监国,在座的各位协助。遇事不决,或共同商议,或飞鸽传书给父王。就这样吧,散朝。” ~~~~~~ 楚铭接到命令后,便立即率兵往西进发,只留下两万左右原地驻守。 绕道北境后,楚铭又将周立的麾下调走了三万,凑齐了整整十万大军。 这十万将士,其中有一部分是夷月公国的降兵。于是楚铭一边赶路,一边将降兵打乱,整编重组。 五天后,他们到了都城,在城外接受了君北的检阅和下一步的指示。 第二天一早,十万大军分批开拔,继续西进。 目送楚铭的大军远去后,君北便立即带着三百鹰扬卫和五十少年侍卫出了王都,骑着战马直奔向南。 莽莽荒漠,茫茫戈壁,依然广袤,依然沉寂。 君北八岁的生日快到了。 他此时行走的路线,虽然与两年前一样,但是在心境上的区别,判若云泥。 “加快速度,我们要在第三天的日落之前,到达西岭。” 君北的声音传来,数百铁骑于漫天的风沙中,笔直向前。 第41章 弟弟,你好 君北一行的到来,引发了震耳欲聋的欢呼。 坐在轮椅上的陆印,被他的家仆阿忠推着,平稳地来到君北的面前。 旁边,一个俏生生的小婢女,与陆印一样,含笑看着明显长高了许多的君北。 “参见殿下。”陆印抱拳,俊朗的脸上,笑容灿烂,“快一年未见了,殿下愈加勇武刚毅,可真是一日千里。” 君北在诸国盟会期间的所作所为,早已传遍了整个金霜大陆。 “陆印,别来无恙?”君北笑盈盈地打量着他,又看向小婢女,“绿珠,你把你家的三公子照顾得很好,嗯,记你一功。” 绿珠吐了吐舌头,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说话间,红蛮族的桑穆和赤力,一起走了过来,行礼道:“见过神子大人。” 近两年来,不仅君北本人成长迅速,而且整个西岭以及红蛮族,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陆印等一众骨干的苦心经营下,红蛮族的三千族人,他们的生活充满了阳光,他们变得更自信,对于美好的未来,也觉得触手可及。 接下来,吴俊侍卫长和禁军统领候白,上前见礼。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吴俊笑嘻嘻地行了一礼,见君北一头雾水的样子,又连忙道:“殿下坐镇王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将夷月、恒诃二国收入囊中;又在析野国的盟会期间,神勇无匹,令众使拜服。如此扬我国威,特为殿下贺。” 说完,冲着君北眨了眨眼。 “你倒是把郑林的那一套,学了个十足。”君北白了他一眼,“是不是只要当上了侍卫长,就必须标配一门武功?” “什么武功?”吴俊好奇地问道。 “溜须拍马。” 众人哄然大笑。 君北与吴俊相识日久,交情自然不同,彼此间的谈话对答,都很放的开。 候白趁机说道:“陛下正在行宫等候殿下。” 君北点头,转身对随同的三百五十人说道:“你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候白连忙说道:“这个由在下来安排,请殿下放心。” 他原是血衣卫的指挥使,这次跟随君北来的三百鹰扬卫,有不少曾经是他的手下。所以候白抢着接这个任务,正是为了与昔日的弟兄叙叙旧情。 ~~~~~~ 眼前是一座由木石结构建成的屋子,占地面积不大,前后只有三进,一共十来间房子。 屋子坐北朝南,左边不远处是石头寨,右边的里许远,便是郁郁葱葱的西岭。整座屋子,被丈余高的石墙圈住,显得古朴而简陋。 “这就是父王和母后居住的行宫?”君北摇头一笑,“真是够……随便的。” 吴俊答道:“别看行宫简陋,还真是个好地方。” “什么意思?”君北有些疑惑。 这时,二人已经来到大门前,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站在那里。 “君夏。” “北哥哥。” 正是君夏在等着君北。 俩兄弟相见,彼此打量着。 多时未见,君夏显然也长高了不少,但是与君北相比,像是更矮了些。 “我有弟弟了。”君夏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君北顿时脚步一停,问道:“你……你娘什么时候改嫁了?” 君夏的父亲君无忌,一年多以前便死于乱箭之下。自那以后,他便与母亲王丽相依为命,幸得君北的父母依旧将他们母子俩当作一家人,至亲待遇。这时听到君夏说多了个弟弟,君北自是以为君夏有了继父,却不知是何人。 一旁的吴俊,笑得直打跌,待君北挥拳要打时,他早跑得远了,一面叫道:“殿下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 “砰!” “哎哟喂,殿下真狠!” 吴俊被君北一脚踢了个狗啃屎,极为夸张地叫了起来,翻起身继续嚷道:“这不是为了给殿下一个惊喜吗?而且在下早就暗示过殿下了,是殿下自己没注意到。” 君北自己也笑了起来,“你那副阴阳怪气、溜须拍马的样子,都差点儿让我吐了,谁还能想到其他?” 一旁牵着君夏的王丽,得知经过后,也是羞得满脸通红,狠狠瞪了君夏一眼,怪他说话没头没脑的张口就来。 母后与年多前相比,发福了不少,其精神焕发,面色光润,倒像是年轻了几岁。父王君临也是神采奕奕,身上早已不见了因操劳忧心而致的憔悴与衰老。 君北自侍女手中接过一个婴儿,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一面细细打量着。 婴儿只有三个月大,生得粉妆玉琢,娇嫩的皮肤似是剥了壳的熟鸡蛋,此时被君北抱在怀中,也不认生,用那双纯净不带一丝杂质的黑亮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君北,忽然张开小嘴,咿咿呀呀的发出声来。 君北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轻轻地对婴儿说道:“你好,弟弟。” 自从君临夫妇南迁至西岭不久,君北的母亲便有了身孕。对此君临感叹,君北说的没错,西岭生机勃勃,是一个原始、自然而富有野性的地方。 “取了名字没有?”君北抱了一阵子,然后将弟弟还给了侍女。 君临捋须笑道:“你是他的亲哥哥,将来你们互相陪伴的时间更长,所以,他的名字,就由你来取。” 君北略一思索,说道:“人处世上,所受到的最大的恩德,是来自于父母,是以欲报之德,昊天罔极;道家先贤也说过,昊天罔极,自非人间。弟弟就取名为‘昊’吧。” “昊,君昊。好,以后就叫他君昊吧。”君临满意的一点头。 君北谈起此行目的,是准备穿越西岭,奇袭安西腹地,配合南北两个主攻方向,一举拿下安西国。君临闻言,自然是赞成,只不过还是有些为君北担忧。毕竟西岭艰险,前途难测。 这时母后开口道:“何不等你弟弟,君昊百日宴过后,再出发不迟。” “百日宴?”君北想到了自己的百日宴,师傅南夫人不请自来,由此彻底地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还有多长时间?” “五天后。” “那行。再急也不差这几天。” ~~~~~~ 当晚,君北夜宿行宫,与君夏抵足而谈。 出于种种考虑,他只将自己所学的修炼心法,以及简单的调息方式,告诉了君夏,让他牢记在心,日后可以教君昊修习。至于道经和武技,君北暂时搁置一旁,现在还不是君夏可以修习的时候,贪多嚼不烂。 五天后,君昊的百日宴,自是一番热闹。便是远在王都的陆升等大臣,也都事先派人送来了贺礼。 红蛮族举族上下,也举办了盛大的篝火宴会,像是在过他们的神诞节。 “看来,我是最后一个知道我有了弟弟。” 看着形形色色的满座宾朋,君北忽然很想打人。 第42章 原来他们来到了这里 君昊百日宴的第二天。 清晨,君北带着三百五十人,均是一身轻便劲装,踏着满是露水的草地,一头扎进了雾气蒸腾的西岭密林。 时值深秋,正是西岭瘴气和毒物活动的低迷期。 不过即便如此,众人还是用厚厚的绑带绑扎着小腿,脚穿软底牛皮鞋,以免遭到毒虫蚂蟥的叮咬。脸上、颈部和手背,也涂有药油。 深入不过数里,眼前便没有了任何路径的痕迹,入眼尽是密密的藤蔓和杂草,以及遮天蔽日的高大树木。 “从现在开始,轮流开路,同时搜集一切可以食用之物,作为储备粮食。另外,山泉溪流等淡水,能带多少便带多少。” 随着君北一声令下,众人纷纷行动起来。 前头十几个人,手持锋利的钢刀,劈荆斩棘,硬生生趟出一条路来;其余的人采集各种可食用的野果、蘑菇,或射杀一些獐兔野鸡等,有的甚至连毒蛇都不放过,剥皮后清洗一遍,便用盐腌制好,方便储存。 如此一路艰苦向前,等到傍晚,丛林中的光线更加幽暗了。 众人寻了一处相对平整的地方,收集了一些枯叶干柴,将这块准备用来宿营的地方放火烧了一遍,再打扫时,翻出了不少毒物的尸体。 经过一天的折腾,包括君北在内,个个累得够呛。此行,当真是一场磨砺和修炼。 点起几堆篝火,又在最外围洒了一些药粉,众人这才埋锅造饭,准备休息一晚,明早再动身。 到了入睡之时,君北将众人召集起来,传授他们呼吸吐纳的方法,用来驱赶疲劳,增强内劲,于打坐调息之间,对于体力体能的恢复,远远超过了一场酣睡的效果。 在场的一些聪明人,立即明白这是一个增强实力的绝好机会,若能持之以恒的话,未必不能踏进修士之列。 尤其是跟随君北去析野国的十八个少年侍卫,他们可是亲眼目睹到修仙者的可怕,单单是那隔空御物、杀人于无形的手段,便让他们艳羡不已。 众人盘膝而坐,依照君北传授给他们的吐纳之法,打坐调息。 四下一片寂静,除了熊熊燃烧噼啪作响的篝火,以及时不时传来的兽吼鸟啼,剩下的便是众人悠长的呼吸声。 天亮之前,君北最先睁开眼睛,见众人依旧沉浸在调息之中,也没打扰,轻轻起身,往篝火中添了一些干柴,然后又默默地拿出一个包裹,打开后,借着火光,打量着眼前之物。 这是一块小小的盾状之物,直径不到一尺半,份量很轻,大概只有一把刀的重量,材质非金非木;黑色的盾面上,有着如星星般的银色斑点;在盾牌的背面,刻有两个篆字——沉星。 沉星盾。 另外一堆光闪闪的暗器,四角星形,边缘锋利,一共十八枚; 最后则是一个小小的皮质囊包,君北从里面倒出三颗白色的小石块,形如美玉,却没有玉的光润,略有些粗糙的表面,有着自然形成的纹理;其中每一条纹线,都有微不可察的萤光在闪烁。 这三样物品,正是君北得自于那个刺杀他的高手。尤其是那面小盾牌,令君北在手段尽出之下,仍然奈何不了那个高手。 而让君北险象环生最终流血受伤的, 便是那十八枚“星芒”了。 只是对于这最后的三块白色小石块,君北还不知道其用处 ,想来也不是简单之物。 将这些重新收入包裹后,君北睹物思人,又想起了齐语瑶,不知黄亭带着她,是否已经到达了元武大陆。 清晨,众人都睁开了眼睛,简单收拾一番,扑灭残火,又都不顾湿寒的露水,再次上路。 此后的几天,君北一行便重复着这种艰辛又枯燥的行程。只不过在途中,他们猎杀了一只花豹,还有几头野猪。因猎物形体太大,不方便带着,于是便在当天,他们满足了口腹之欲。 经过这数日的磨砺,众人虽然都衣衫褴褛,形貌邋遢,但是个个目光精亮,气息悠长,举手投足之间,显露出了他们的强健与彪悍。 不得不说,这的的确确是一场效果显着的修炼。淬砺其体,调理其气,锤炼其意志,专致于心境,一日之修,可抵数天之功。 这一天,他们来到一处山腰。根据君北的推算,再翻过两道山岭,就能踏上安西国的领土,那将是一马平川。 这时,忽然听到开路的一名侍卫叫道:“这里有一个小山洞,洞里有人!” 众人纷纷戒备起来。君北也是微微一惊,莫非是被安西国的斥候发现了自己一行的行踪? 正想着,跟着又有人喊道:“是尸体,两具。” 君北疾步上前,进入了山洞。 山洞不深,但显然是人为开采而成。在洞成之后,又经过烈火烧了一遍,所以倒也不算潮湿。 洞口的设计相对隐蔽,背风而向阳,被周围的杂草和荆棘层层遮掩,若不是还留着一个可供人弯腰进出的口子,还真不能发现此洞的存在。 距离洞口不远处的地面上,躺着两具尸体,其各自的衣衫大部分都已腐朽,只留有残存的几缕,可以看出原来的衣服颜色,一个灰色,一个黑色; 不过令众人奇怪的是,从衣衫的腐烂程度上来看,这二人明显死去近年了,但是他们的身体面目,除了留有虫蚁噬咬的痕迹,其腐烂程度并不严重,他们生前的样貌,依稀可辨。 在这种潮湿闷热的丛林中,眼前的这一切,让众人匪夷所思。 “是他们!” 君北一眼便认出了这两人。 那便是在靖南国的南部边城中,那一晚的那间客栈,这两人无形中散发出的气息,带给他太大的压力和悚惧。 “先天之上。” 君北端详良久,对这两人生前的修为境界,下了肯定。 只有炼体有成的先天境以上修士,因为肌肤坚韧程度远超常人,无形中大大延缓了尸体腐烂的速度。 “原来,他们都来到了这里。” 君北了然,再细细打量整个山洞,不由地身躯一震。 只见洞壁与地面上,都留下了打斗的迹象,爪痕深深,指洞森然,而拳印掌印,包括腿扫肘击造成的深浅不一的凹陷,也是随处可见。 由此可以想象得到战斗的激烈。 “莫非,这二人走的是纯武者的炼体路线?”君北猜测,这是大有可能的事。 若是他们有着与境界相匹配的灵识,战况绝不会有这般的惨烈,致使他们二人同归于尽。而且遍寻整个山洞,都没发现兵刃暗器之类的东西。 仔细观察着这些打斗的痕迹,君北的脑海中似乎出现了二人打斗的场景。 他在推演,在追溯。 超越先天境的纯武者,其一招一式,一开一合,进退有度,攻守难定;他们的武技和功法,是经过千锤百炼、去芜存菁后,传承历久的武道精华。 第43章 金风玄水此中寻 不知何时,君北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众人见状,哪里还不明白他心有所悟,都悄悄地退出洞外,然后守在洞口处。 渐渐的,君北的灵识自然而然地放出体外,将整个山洞笼罩。其丝丝缕缕,如春风,如细雨,温柔地拂过每一个拳印,每一道爪痕。 他在细细地品尝与感悟。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精纯凝实的真气,从他的丹田气海中腾腾升起,一路向上,穿穴走窍,显得无比的熟练和自然。 到了最后,这股真气依然还是在泥丸宫反复盘旋,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蓦地,君北感觉自己像是在飘飞向上,欲上云端。他已经来到了空旷无垠的虚空,像一条鱼儿般在大海里畅快地游弋着,更像是一只小鸟,在天空自由地飞翔。 这一刻,他的思绪无穷远,视野无穷大。 他的脚下,是广袤壮阔的山川大地;而他的头顶,则是深邃浩瀚的星空。 当他徜徉在这种极度舒适和自由的空间时,就听到一声闷雷炸响在耳畔,一惊之下,他朝着下方飞快地坠落,似乎就在下一秒,将会摔成粉身碎骨。 君北倏然睁开了眼睛,一股如灵泉般带给他的清凉与舒适,传遍了全身。 蕴灵上期! 时隔半年之久,他再次突破,达到了蕴灵上期之境。灵识覆盖范围,也达到了四丈。 在原地细细地品味了一阵子,君北抬步向前,来到洞内最深处的一个角落,然后蹲了下来。 刚刚他以灵识感悟这些打斗痕迹时,就发现了这处角落的异常。 用手挖开一层土,果然有一个小小的油布团,上面用细细的麻绳扎了一圈又一圈,极是严实。 慢慢解开麻绳,再剥开一层又一层的油布,露出了里面一个小巧又精致的盒子,长有三寸,宽厚均有半寸,像是一个儿童的玩具。 “这么小的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君北手指微一用力,小盒子裂为整齐的两半,里面是一块小而薄的玉块之物,白中带青,温润而有光泽。 “这是……”君北拿在手中反复观看,却看不出个所以然,忽然心中一动的放出灵识,往手中的小小玉块一扫。 “轰!” 君北身躯轻颤,脑中仿佛有一道雷声炸响,跟着一股繁杂庞大的信息,如巨浪急流般涌向脑海,令他头晕脑胀,胸闷腹鼓,那种难受,差点让他当场呕吐。 良久,这种难受才慢慢退去,而他的脑海中,却多了一些仿佛与生俱来的记忆。至于手中的那个小玉块,已经成为粉屑洒在地面上。 “金风玄水诀!” “总诀一分为三——刀法、功法和身法。” “其中刀法叫做‘悲风九式’;功法名为‘化雨玄功’;最后的身法,则是称为‘裂波步’。” 君北暗暗揣摩,越想越是觉得这套宝诀无比玄奥,几乎就要沉浸在其中。但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眼下还不是参研修习的时候。 他一面转身朝外走,一面猜测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洞内同归于尽的二人,大概率是来自元武大陆,而且分属两个不同的宗门。这一点可以从他们的衣服颜色各不相同上就能看出来。但是让君北最为肯定的是,那次在南部边城,灰衣青年似是在逃跑,而黑衣大汉则是随后紧追。 由此来看,极大的可能,便是灰衣青年得到了宝诀,黑衣大汉想抢夺。于是他们一逃一追,辗转周旋,终于来到西岭深处。或许是灰衣青年想摆脱黑衣大汉的穷追不舍,于是挖了个山洞,用来藏身。 结果自然是黑衣大汉找到了这个山洞,灰衣青年被堵住了,逃无可逃,只得拼死反抗。 二人的修为实力或许差距并不大,否则灰衣青年只怕早将宝诀拱手相让了。 二人决斗之前,灰衣青年先将宝诀藏在洞内,这是以防万一之举——即便死于黑衣大汉之手,宝诀也不能让他轻而易举地得到。 嗯,为什么灰衣青年自己不先修炼宝诀上的功法呢? 这就是专走炼体路线的纯武者的悲哀了。 灰衣青年灵识强度不够,打不开宝诀,得不到其中所载;同理,黑衣大汉发现不了埋在土里的宝诀,还是因为灵识强度不够。 走出洞外,时值正午。 秋天的阳光透过大树枝叶的缝隙,像是无数道光柱,射入丛林,入眼斑斑驳驳,带着一种迷幻的色彩。 “继续赶路。” 君北脚步轻快地向前,众人在他的身后紧紧跟随。 三天后的黄昏时分,他们终于登上了最后一道山岭。 历经半个月的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其中的种种艰辛磨砺,实难一一道来。 但他们的收获也是巨大的。在这三百五十人中,九成九以上都达到了聚气境,尤其是十八侍卫,全都在聚气中期以上,更有两个达到了聚气巅峰。 要是放在以前,这种修炼速度,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看着意气风发又朝气蓬勃的十八侍卫,君北忽然想到,以伍德、郑林和吴俊他们三人此时的修为,即便三人联手,在这十八侍卫的围攻下,只怕又会被揍成猪头。 他估摸着,伍德大概已经蕴灵了,最低也是聚气圆满;至于郑林和吴俊,半个月以前,前者是聚气巅峰,后者达到了聚气上期。 山巅之上,三百五十人静静站在君北的身后。 山风呼啸,松涛如浪,众人破烂的衣衫也是猎猎作响,但是丝毫影响不了他们眼中的炽热和高昂的战意。 极目远望,夕阳下广袤的安西平原,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予人一种朦胧感。 “立即下山,在明天天亮之前,赶到山脚。” 三百五十一人,如同下山猛虎,朝着山下开辟前进。 ~~~~~~ 此时,距离君北他们尚有数百里之遥的安西王都,一座豪府之内,灯火辉煌,人来人往。 这种如同过节一样的热闹和喜庆,对于这座豪府来说,不过是极为寻常的一天。 安西国国相胡弊,就坐在豪府内的一间书房中。在明亮如白昼的灯火下,只见他虽然白发雪髯,却红光满面,两道白眉之下的一双细长眸子,开合之间,精光闪闪。 如果单看他的皮肤和眼睛,完全不像是一个近八十岁的老人。 胡弊的对面,隔着一张大书桌,坐着三个人。 一人家仆穿着,另外两个,却是氐罗族的。 这个家仆穿着的人,正是从黑胡人大军那里返回的马旺。 此次北方之行,他已经与黑胡人达成了协议,完成了胡弊交给他的任务。 “黑胡人知道什么叫做信誉吗?” 胡弊在听完由马旺陈述的黑胡人的承诺后,禁不住一阵冷笑。 黑胡人是个什么东西,他胡弊再清楚不过了。说白了,黑胡人就是一群野兽。 所以,他把重点放在与黑胡人相互制衡的氐罗人身上。 “平阳公国那边,就拜托二位了。”胡弊难得地起身,冲着那两个氐罗人说道。 “请国相大人放心,我们俩现在就出发,保管完成国相大人所托。”其中一个氐罗拍着胸脯大声说道。 第44章 快刀斩乱麻 借着火折子的微光,君北拿出了一个包裹,打开后,金光灿然,映面生黄,却是满满的一包金币。 “只能带这么多,否则便太重了。”君北擦着头上的汗水,“每人可以分三个,足够让我们衣食无忧地到达安西王都。” 这一千多个金币,是在进入西岭之前,陆印交给他的。金币是用钱模倒出来的,与两大帝国的流通货币一模一样。亏得君北一路将这些金币从西岭背到安西。 他这次除了兵器外,就带了两个包裹,一个用来装金币,另一个就是得自那个高手之物——臂盾、暗器和白色的石块。 前一个包裹已空,后一个包裹里面的东西,除了小石块,其他的很快就能用上。 现在的君北,一身轻松。 “接下来,我们的任务是多样化的。”君北目光灼灼地看着众人,“简单的说,就是化整为零,分批挺进。这一路,我们要经边镇,过州府,再到安西王都汇合。虽然只有数百里,其中却有诸多艰险,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回不去了。我们的联络暗号和印记,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好,出发!” ~~~~~~ 大陆西南,原恒诃公国的北部边境。 中军营帐外,伍德眼望北方,距离不过五十里,便是安西国的边境,有重兵把守。 他手上拿着刚看完的一封急报,正是陆印派人从海路送来的。 此急报出发的日期,在半个月之前。 “这么一算,殿下应该已经进入了安西国。”伍德咧嘴一笑,“殿下,真有你的!” 转过身,伍德进入中军大帐,同时沉声喝道:“擂鼓,聚将!” 相同的一幕,在靖南国西部边境上演。 楚铭在接到急报后,立即作出了全面进攻安西国的准备。 他带来的十万大军,加上西部边境袁复将军麾下的六万边军,一共是十六万大军,与对面安西国的二十万大军对峙多日,眼下双方到了正式开战的时候了。 ~~~~~~ 安西国,安兴府。 距离安西王都只有百余里。 君北一行分批进入距离西岭最近的几个边镇后,第一件事便是换了身衣服,找个地方落脚。在搜集了各种信息后,他们又分批上路,进入了安兴府。 君北与他带着的十几人,是最后一批到达安兴府的。到了之后,通过前批人留下的暗记,君北已经知道其余的众人,正在前往安西王都的路上,或者已经进入了王都。 君北决定暂时就在这安兴府住下来,等待来自王都方面的消息,然后再做出接下来的打算。 他们这支三百多人的奇兵,孤军深入安西国的心脏位置,只能谋定而后动,才能作出最后的最致命的一击。 现在君北首先要考虑的事情,就是如何与伍德和楚铭取得联系。只要联系上了他们,三方配合,相约行事,安西国将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完蛋。 想到这里,君北取出了一张地图,摊开放在桌子上。 这张地图,是他昨晚到达安兴府时,从知府衙门里顺手牵羊拿到的,属于他的老手段了。 地图正是整个安西国的堪舆图。从上面可以看出,安西国南北向有六千里,东西略窄,在四千里左右。而安西王都,就处在南北两个方向的正中心位置。 楚铭和伍德,如今就在安西国的这一北一南两个边境处,也就是说,目前他们两个距离君北都有三千里之遥。 “三千里,有了缩地符三日可达,一来一回最低需要六天时间。”君北一边盯着地图,一边在心中盘算,“时间过长,就会增加变数。如果距离缩短一半,哦不,只需要缩短到两千里,那就好办多了。” 当天晚上,君北一直在研究着面前的地图,推算其中的种种可能性,直到半夜时分,他才有了决断。 次日一早,君北拿出了全部的缩地符,整整二十张。 这也是齐语瑶剩下的全部存货。这些,自然便是师傅南夫人留给她的,包括那张让君北化险为夷的定身符。 在她去元武大陆之前,君北才拿到手的。 叫来两个随行而来的侍卫,这两人正是十八侍卫中的两个佼佼者,均是聚气巅峰修为。 为了方便调教和指挥,君北特地为这十八个少年侍卫分别取了别名,或者叫代号。这两人的别名或者代号,一个叫阿拳,一个叫阿剑。 君北留下了四张缩地符,将那十六张一分为二,阿拳和阿剑各拿八张。 对二人交代了缩地符的使用要领和注意事项后,君北又压低了声音,道:“你们见了楚铭和伍德,对他们说,半个月之后,也就是这个月的二十八号,安西王都必乱。然后他们就知道怎么做了。另外……” 君北的声音越来越低,二人听着听着,不住地点头。 送走了他们两个后,君北便立即召集其他人,动身上路,直奔安西王都。 原来的打算或者计划,已经被君北新的决断所取代。他要快刀斩乱麻,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整个安西国。 ~~~~~~ “杀!” 伍德跃马抬枪,指向前方。 他身后的五千铁骑隆隆而动,势如潮水奔雷,涌向安西国的大军阵营。 在这五千铁骑之后,便是密密麻麻的步兵战卒,多达三万五千之众。 这一共四万虎狼之师,挟着覆灭恒诃公国之威,席卷向前,冲着安西国大军发起了全面的进攻。 伍德一马当先,手中一杆长枪如怒龙咆哮,枪尖每一下疾点,便有一个安西国兵士丧命。 君北的估算没错,早在七天之前,伍德便晋级蕴灵境,虽然灵识强度有限,但是其一身内劲,都换化成为真气,不仅攻击的力量惊人,气息流转之下,更是绵绵不绝。 这五千铁骑,正是李大眼的锐金营。他们经历多次战斗的磨砺和鲜血的洗礼,通过大浪淘沙般的不断补充与完善,已经成为靖南国最精锐的骑兵。 在这五千铁骑的冲击下,安西国大军阵形大乱,渐渐有了被骑兵分割围歼之势。 不得已之下,安西大军将领,下达了收缩阵形的命令,以防御为主,全力抵挡靖南大军的疯狂进攻。 伍德也随之改变策略,五千骑兵暂缓进攻,只在外围转着圈,似是在寻找敌军的破绽和弱点,然后再度扑上去。 后方的步卒终于赶到,架起了近百门轮式火炮,黑洞洞的炮口,瞄准了收缩阵形、队列密集的安西大军。 这些轮式火炮,正是来自崇阳岛,属于通过海上各条商路贸易的产物,其中的库里克和密高扬他们,功不可没。现在西岭那边的陆印他们,也能自己制造了。 包括整个锐金营的五千战马,也是与金霜大陆的战马品种不同,明显更高大,更强壮,可以用来装备重骑兵。 隆隆的火炮声中,一场惨烈而残酷的屠杀,由此拉开了序幕。 第45章 王都之乱(上) 近百颗实心铁弹,随着炮口闪耀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巨响,呼啸着砸向密集的安西国大军。 在火药瞬间爆发而产生的强大推力之下,这每颗重达三十多斤的实心铁弹,带着重力加速度的恐怖动能,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了一大片。 一时之间,只见血雨纷洒,残肢碎体抛飞。有的士兵被高速飞行的铁弹擦了一下,顿时就不见了半边身体;有的坐在马上,被铁弹当头一击,马头连同人头,一起消失不见; 造成伤亡最多的,是那种跳弹。铁弹落空后,成抛物线掉落在地面上,继续弹跳滚动,所到之处,人仰马翻,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槽。 眼见安西国军队阵形大乱,第二波铁弹又呼啸而至,轰轰然的巨响声中,飞扬的尘土夹杂着飘洒的血雨,四处纷溅,整个场面,直如人间炼狱,充满无比的血腥与惨烈! “退!” 安西国大将军目眦欲裂,悲怒欲狂,这种一边倒的屠杀和碾压,是他事前万万没有想到的。 伍德见安西国大军已经出现了溃败之势,当即命令身边的旗手打出旗号,让五千铁骑发动全面攻击;又命令所有的步兵全面压上。 苍凉的号角声和震天的战鼓声同时响起,一场残酷无情的大围歼和大追击开始了! 整场战斗,持续了一天的时间。直到半夜时分,追击安西国残兵的五千铁骑才分批返回。 事后经过统计,此役,十万安西国大军,几乎被打掉了整个编制,死伤超过三成,四成多当场弃械投降;余下不到两万之众,在被追击之下,逃退到三百里开外。这最后的近两万人,还包括沿途溃散脱离了大队的败兵。 靖南国锐金营五千铁骑,战死不到百人,伤者近三百;步兵死伤人员则超过了两千。 至此,伍德的大军,已经深入安西国境内近三百里;而且在这三百里的占领区内,其中的一切,都是属于靖南国的。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大战后的第三天,一道身影来到了军营外,几个战士立即围了上去,对来人进行盘问和搜查。 半炷香后,来人到了中军大帐,出现在伍德面前。 来人正是阿剑,早就与伍德认识。因为他来自于伍德亲自创建的新武军,最后又被后者挑选出来送入了王宫,成为君北的五十个少年侍卫之一。 “殿下说,这个月的二十八号,安西王都必乱!”阿剑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来意。 “殿下还有什么计划?”伍德含笑问道。 阿剑左右看看,见伍德颇解其意地让他上前。 阿剑凑到伍德的耳边嘀咕了一阵子。 伍德的眼睛越睁越大,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猛地一拍大腿,狂笑几声,又喃喃自语:“这才是殿下的作风,不愧是年小腹……” 及时地瞅了阿剑一眼,伍德硬生生地将最后一个“黑”字咽了下去。 ~~~~~~ 二十天后,来自西岭的嘉奖令和封赏,也到达了伍德的军营。 伍德和李大眼,因功晋升为将军,二人与周立、袁复等老牌边将平级,名义上还是归上将军楚铭节制; 至于一众将领校尉等,也晋升一级;其余的骑兵和步卒,也各有丰厚的奖励。 来自西岭的钦差大人,将上述的嘉奖令和封赏,对着面前空荡荡的空气大声念了一遍,然后丢下一大堆物资和看守的人员,转身扬长而去。 因为此时伍德的大军,在这二十天中,连战连捷,又往前推进了好几百里。 西岭那边的反应速度远远比不上捷报送达的频率和大军前推的速度。 这让前来封赏的钦差怎么办?只能是将嘉奖令和封赏物资一扔,再留下一些人看守和传信,然后就打道回府了。 反正这些都是留在靖南国的地盘上,不会弄丢的。 让钦差直接去前线战场?开什么玩笑! 先不说追不追得上伍德他们,西岭那边还有一大堆事情在等着他回去处理呢。 ~~~~~~ 就在阿剑与伍德见面的第二天,北上的阿拳,也见到了上将军楚铭。后者刚刚率领大军与安西国大战了一场,互有胜负。 “你说你是殿下派来的,有何证明?”刚对上脸,楚铭就硬邦邦的扔出这句话,同时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阿拳。 也难怪,他以前并没有见过阿拳。 阿拳早有了君北的交代,淡定地回答了六个字:“边军不可轻动。” 闻言,楚铭一怔,站在旁边的家将周起,却是动容。 这句话,六个字,正是以前被楚铭派往西岭的家将周起,在面见君北时说的。 话是楚铭说的,周起只是转告。 “殿下有何吩咐?” “殿下说,这个月的二十八号,安西王都必乱。另外……” “殿下的计划有些冒险,但是这的确是拿下安西国最快的办法。” ~~~~~~ 傍晚,一处山林中,君北站在一棵树的树梢上,举目前望,安西王都的外城轮廓,清晰可见。 君北脚下的树林中,三百多道身影,坐在地上休息。从一南一北两个方向返回的阿拳和阿剑,赫然就坐在其中。 君北虽然比他们二人早几天来到王都附近,但是花了一些时间将人手全部召集起来,然后藏身在这处山林。所以当二人赶到时,时间几乎刚刚好。 君北跃下树梢,掏出了一张地图。这是老手法了,众人也见怪不怪。 “这是御马间,这是兵库,中间只隔着一条街。”君北手指点着地图,又画了两个圈,“我们的任务,是在今晚子时过后,盗马,偷兵器。如果被发现了,那就抢,能抢多少算多少。” “战马的数量,不能少于五百匹;兵器嘛,尽量以强弓劲弩为主,其次便是铠甲。” “得手后立即放火。一是我们可以趁乱逃离,二则是让他们短期内查不清具体的损失。” 众人的额头都在冒汗了。 “城门口负责接应的,要不惜一切代价,在第一时间打开城门。否则,咱们便成了瓮中之鳖。” “出城后,先将追兵引入这片山林,然后在天亮之前,咱们直奔西岭。只要到了西岭,主动权就回到咱们手中了。记住,这是咱们唯一的退路,即便走散了,落单了,也得往西岭跑!” 西岭距离王都,还不到五百里,战马在轮换下全速奔驰,这种距离,也不过在一日之间。 以君北为首的三百五十一人,在城门关闭之前,就分批进了城,然后就纷纷混迹于茶楼、酒馆、客栈等地。 只等子时一到,他们就分头行动。 第46章 王都之乱(中) 当鼓楼敲完了最后一通鼓,城内各条街道上,已经没有了行人。 除了一些客栈和商铺的屋檐下,还挂着点亮的灯笼,其余的是家家闭门,户户熄灯。 整个安西王都,分为三个城区,分别是普通老百姓和行旅脚商生活的外城区;其次便是内城,其中居住的都是权贵、大贾、名门士绅等代表安西国的“上流社会”人士。各部堂以及各司的办公衙门,也都在这内城;最后,最中心和最核心的区域,便是王宫了。 君北他们这次行动的目标——御马间和兵库,就是在内城。 内城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君北决定从西门潜入内城,然后从东门撤退;然后也是一样从外城的东城门逃出王都。 所以他预先留下一些人手,潜伏在外城的东门处,时间一到就从里面打开这道城门。 接下来,君北与其余的三百人,带着早已备好的所需之物,沿着空旷的街道往城西而去。 君北带着的这三百人,无一例外,都是聚气境的实力,属于精锐中的精锐。在君北的亲自传授和长达半个月的西岭磨练之下,令原本就不俗的他们,一身武功如虎添翼,实力更上一层楼。 尤其是以阿拳和阿剑为代表的十八个少年侍卫,他们中最弱的也达到了聚气中期。 君北一马当先,轻快如风,带着后面的三百人伏高掠低,走街串巷。他们的身法灵动如狸猫,于阴影中忽隐忽现,又如鬼魅般飘忽轻盈。 来到城西,他们贴着城墙根停下,个个屏息敛声。此处正是光线难及的阴影范围。 城墙有两丈多高,众人已经准备好了索钩。只见君北足尖点地,身形忽然拔高,几乎是贴着城墙飞快向上,然后双手轻轻一按墙顶,一个翻身便上了墙头。 看到急抛上来的两条索钩,不等钩子钩住,君北随手一抄,再用力一拉,阿拳和阿剑齐齐跃了上来。 这时,火光映射,几个巡视的城卫军,举着火把,沿着宽阔的墙道往这边走来。 君北将手中的两条索钩钩住墙头,然后一阵风般急掠向前,还未等那几个城卫军发觉,数颗“连雨”无声无息地临近,精准地打中了他们的穴道。 五个城卫军呆立当场,眼珠子乱转,却动弹不得,任凭手中的火把烟气往脸上熏,不一会儿,他们个个就变成了大花脸。 半炷香后,被拍晕的这五个城卫军,被塞在城门洞的旮旯里,还被以防万一的绑了个结实,堵住了嘴巴。 五人身上的衣服,也被剥了下来,君北叫手下的五人换上,让他们继续在城头上巡视,以便协助其他人打开内城的东门。 成功地进入内城后,君北他们兵分三路,一路的数十人直接前往东城门处,准备随时打开城门;第二路的一百人,前往御马间;剩下的一百多人则在君北的带领下,直扑兵库。 ~~~~~~ 却说君北带着这一百多人,避开了打更的更夫和巡逻的城卫军,一路疾行地穿过数条街道,来到兵库大门前。 兵库大门的门头两边,挂着两个灯笼,散发出昏黄的亮光,照在两名看守身上。 君北的脚步丝毫没有停顿,飘忽如风的一掠数丈,瞬间便来到那两个看守跟前。还没等他们出声喝问,四颗连雨急射而出,两盏灯笼应声熄灭,那两个看守也软绵绵地倒下,没发出半点声音。 在腾身而起的同时,君北收回了那四颗连雨,身体已越过了丈多高的院墙,进入了兵库。 他这一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倒令他身后的众人均是呆了一呆。 不过一息的时间,大门便被君北从里面打开,众人不敢怠慢,留下两人守在门口把风,其余的鱼贯而入。 君北打开大门后,依旧是一马当先,往库房掠去。 众人进入院子时,还是惊动了里面的守军。就在他们冲出来时,身形闪晃的君北,已经催发出了连雨,血花绽放之中,数十名守军于瞬间便被射杀,整个兵库为之一空。 “嘭!” 君北双掌前推,真气爆发,上了锁的库房大门,已是锁断闩裂,完全被打开。 “搬!强弓硬弩,能搬多少就搬多少。” 随着君北的一声令下,众人如饿狼进入了羊圈,先将库房里面的铠甲穿在身上,然后又将一张张弓弩和一捆捆箭支,发了疯似的往身上绑。 不多时,每个人的身上沉甸甸的,都负着上百斤的重量。 君北见差不多了,再加的话,会影响行动,于是命令撤退。 众人纷纷掏出身上带着的两个小油瓶,直接砸进库房。在“砰砰砰”的碎裂声中,几个点着的火折子又都扔了进去。 “呼!” 火苗窜起,火焰于眨眼之间便是一阵暴涨。就在众人出了大门之时,整个库房已经是烈焰腾腾,烧得噼啪作响,熊熊火光将整座兵库映照得一片通红。 这时,隔着一条街的方向,同样也是火光冲天,跟着一阵如闷雷般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静谧。 看样子,御马监那边也得手了。 君北他们稍稍放缓了往东城门而去的脚步,不过几个呼吸,一大群战马似是突然出现般,转过街角往君北他们这里奔来,蹄声如雷,马嘶震耳。 当先的一匹头马上,骑者正是阿拳。 “上马!” 在群马奔近时,站在旁边的君北一行,纷纷觑准一匹空马,翻身上了马背,轰隆隆地往东城门方向急奔。 两百人,六百多匹战马,在阿拳骑着的头马带领下,不过片刻的时间,便来到了内城的东城门。 冲天的火光和如雷鸣般的马蹄声,惊醒了整个内城的人,同时也让城卫军和城守军都警觉起来。 “封锁城门,全体原地待命!” 城头上的一个城守军统领,发出了命令。他登高望远,较早发现了城中两处火起,便知道有大事发生了。 这时,他看到几个手下,像是没听到他的命令,沿着内墙的阶梯,往下行去。 “站住,没长耳朵吗?叫你们原地待命!” 见那几个手下停下脚步,站在阶梯上一动不动,统领怒气冲冲地走了过去,准备教训教训这几个聋子。 临近这五个人时,统领方发觉不对,正要拔刀呼叫时,一道刀光如匹练般乍现,冰冷的刀锋自他的喉咙划过。 阿剑出手,一刀封喉! 直到统领直挺挺地砸在地面上,不远处的一众城守军,这才从呆滞中惊醒,纷纷拿起兵器,一面前冲一面高喊道:“有奸细!抓住他们几个!” 那五人见状,不仅没有往下跑,反而又走了上来。其中一个扭头冲着下方喊道:“开城门,他们快到了!” 沉重的东城门缓缓露出一道缝隙,上面的城守军已经与那五人交上了手。有了这五个人的阻挡,守军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门被完全打开。 第47章 王都之乱(下) 就在东城门完全被打开时,奔雷似的声音自远而近地传来。 数百匹战马奔驰在街道上,宛如一道奔腾向前、踏碎一切的滚滚洪流。 “快上马!”城墙下传来同伴的呼喊。 闻言,阿剑让其余四人先走,他自己则刀出如风,左劈右砍,当场砍翻了四名城守军,随即哈哈一笑,仰面翻身一跃而下,端端正正地落在一匹疾驰的战马背上,随着洪流奔向城外。 君北他们刚刚冲出了城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奔雷般的闷响,整个地面都在抖颤着,不知道有多少骑兵追了上来。 “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殿下不可!” 震耳的喧嚣声中,阿拳和阿剑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君北的耳中。 “听我的!外城的东城门可能有变, 需要你们尽快去支援。” 君北猛然一勒缰绳,战马一声嘶鸣,马头掉转,又朝着东城门返回。 孤身匹马,君北勒马停在城门洞正中间,冷冷地看着高举着火把的大队骑兵蜂拥而来。 从这些骑兵的盔甲样式上看,竟然是禁军。 在这众多的禁军中间,还夹杂着许多身披银甲的的骑兵——银鳞卫! 老相好了! 借着火把的亮光,看到君北孤身匹马地堵在城门洞中间,浑身散发出浓烈的杀气,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众骑兵不自禁地稍减马速,心中充满了疑惑,这孩子被吓傻了? 银鳞卫的马速却丝毫没有减缓的意思,反而一个加速,纷纷越众而出,于疾驰之中便组好了冲锋的阵形,往君北碾压而去。 相比宽敞的街道,城门洞的通道显得狭窄,这正是狭路相逢。 君北目光冷冽,内心毫无波澜,就在当先的两个银鳞卫距离他只有三丈多时,二十四颗连雨暴卷而出;跟着点点星光闪现,十八枚“星芒”疾射向前,发出刺耳的破风尖啸。 令人牙酸的金器入肉声,密集如雨点般的响起,前仆后继式的人仰马翻,像是一层又一层的向后倒卷的波浪。 纷洒的血雨和怒绽的血花,此起彼伏,似是永不停歇,形成了一幅无比凄艳与惨烈的动感画卷;而那不绝于耳的声声惨叫与悲呼,仿佛是来自九幽地狱的夺命乐章。 不过三丈来远的距离,就是生与死的界线,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深渊和禁区。 眼见人和马的伤躯和尸体,堆积得越来越高,渐渐堵死了整个门洞通道。君北这才掉转马头,扬长而去。 就在君北大开杀戒之时,外城的东城门,惨烈的一幕同样在上演。 五十名鹰扬卫的好手,在近千的城门军的轮番围攻之下,个个全身浴血,身受重伤。 早在君北他们刚刚逃出内城时,外城城头上的城守军,便接到了灯火信号——封锁所有的外城城门。 因此,五十名鹰扬卫刚刚打开东城门,就被赶到的城守军发现了。 为了这道城门,双方立即发生了战斗。打一开始,战斗就进入了白热化,殊死相搏,刀刀见血。 鹰扬卫虽然都是好手,但是敌我双方数量悬殊太大,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个个带伤,又由轻伤变重伤,最终倒下。 等到阿拳阿剑一行三百来人赶到时,仅仅剩下几个鹰扬卫仍然在强撑着战斗,其余的要么是被杀,要么就是重伤不起。 “弟兄们好样的!” 阿拳阿剑双目通红,杀气盈空,双双自马背上腾空而起,足未落地,刀光闪耀之间,砍瓜切菜般的连杀十几个城守军。 一时之间,众城守军胆为之寒,气为之夺,围攻之势,顿时陷入了停滞。 余下近三百人趁机杀了上去,如虎入羊群,连杀带赶,将城守军杀散一空。 这个时候,君北才姗姗来迟,命令带上所有的重伤者,包括尸体,即刻出城,直奔那片山林。 直到小半个时辰过后,君北他们穿过了山林,踏上了前往西岭的东去道路,黑压压的追兵才追出外城,循着踪迹扑向那片山林。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正是最黑暗的时候。追兵中的一个将军下令,先将这整片山林围起来,只等天亮后进攻。 ~~~~~~ 在第二天的天黑之前,一路急行、换马不换人的君北一行,终于到达了西岭。 众人拖着疲累至极的身体,钻进西岭的丛林,刚刚为重伤者稳定了伤势后,便都躺下了,就要来一场酣睡。 “盘膝,坐定,气凝丹田,抱元守一。” 在君北的喝声中,众人强撑着爬起来,盘膝坐定,进入了调息状态。 虫声唧唧,鸟鸣啾啾,四周一片静寂。随着调息的深入,众人的呼吸由沉重急促,渐渐变得悠长舒缓。 他们已进入佳境。 自山巅之上,洒下了第一缕曙光。神光焕发、精神抖擞的众人,开始了新的一天。 他们先将重伤者一一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发现还是有七个重伤者无声无息的死去,其余的十多个伤势稳定,依然昏迷。 找了个地方,众人怀着悲痛的心情,将三十七个战友埋葬,举行了一场简单的仪式。 随后,众人平复心情,开辟出一片安身之处,又将六百多匹战马放养在丛林,这才有空统计前天晚上的收获。 收获是,除了完好无损的六百多匹战马,他们得到铠甲七十套;硬弓五十一张,劲弩六十六张,弩箭二十多捆,共计八百来支。 损耗是,战死三十七人,重伤九人,轻中度伤四人。 “阿拳阿剑,今晚你们俩个再下山一趟,打听消息。”君北一边在心中盘算着,“也不必骑马,就用缩地符,快去快回。我准备再杀他个回马枪,二十八号,快到了。” 二人齐声应喏。 他们的缩地符,还各剩四张,远远够用了。 今天距离二十八号,只有短短几天了。 ~~~~~~ 一支安西国的溃兵,一千多人,骑着马,倒卷旗帜、丢盔弃甲地沿着西岭的边缘地带,自南向北而行。 “还有近两百里,就到了。”领头的骑将目光灿灿,脸露笑容,丝毫没有败兵的颓废样子。 ~~~~~~ 一片与靖南国南部千里荒原接壤的更为广袤荒凉的大沙漠,其以西的边缘地带,正是安西国正东方向漫长的无驻军的边境线,其东北方与靖南国的边境相邻,雄关座座,关隘重重;其最南端,便是连接着天堑西岭。 此时,就在这片大沙漠的边缘,自北向南地行走着一支溃兵,,打着的旗号正是安西国的北境边军。 在靖南国上将军楚铭的指挥下,十六万靖南军冲着安西国的二十万大军,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猛烈进攻。 对楚铭而言,自己这个上将军,决不能输给伍德那个后生晚辈。 安西军节节败退之下,整条防线向后收缩数百里,其中的一个四万人兵团,被生生打散了编制。 眼前这支三千人马的溃兵,正是来自上述被打散的安西兵团。他们向南退却,且急需补给。 再往前行两百余里,便是西岭,距离安西王都也就不远了。 第48章 哟呵,都来了(上) 由安西王都的三百银鳞卫、一千禁军、一千城卫军和一千城守军组成的追剿大军,浩浩荡荡地直奔西岭方向而来。 统领这支三千三百人马的,正是安西国银鳞卫的指挥使成勾。 前天晚上追击君北,将那片山林团团围住,等到天亮后,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他们被君北狠狠地耍了一次,以致无功而返。 想起国相胡弊那张阴沉的脸和森冷的笑容,成勾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没有谁不知道,在安西国,国相胡弊才是真正的话事人,就连身体孱弱、严重惧内的国主都得听他的。 “如果在今天天黑之前,你仍然不知道那帮恶贼的下落、来历与动机,那么你,包括你全家,明天天一亮,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凌晨的微光中,伸出三根手指的胡弊,就像是一个来自地狱深渊的恶魔。 只剩下不到一天的时间,让惶恐不安的成勾不敢怠慢,出了国相府后,便立即发动了所有的人手,去搜寻君北一行的行踪。 庆幸的是,在两个时辰后,终于有消息传来,贼人逃往西岭。 成勾得信大喜,一面派人飞报胡弊,一面紧急组建追剿大军。 胡弊提出的三点要求,成勾已经完成了一个,剩下的两个,也就是君北一行的来历和动机,相信到了西岭,一切都会水落石出了。 在组建追剿大军的过程中,胡弊的回复让成勾大大的松了口气。 “既然你认定了贼人藏身于西岭,那么原来一天的期限,可以放宽到五天。五天后,老夫要见到一份明确的报告。” 就这样,成勾才能从容地挑选大军人员和筹备所需的物资,第二天才率领大军出了王都,往西岭进发。于是就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但是令成勾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是他这看似寻常的一次追剿贼人的行动,在带走了几乎一半的守备力量后,直接造成了王都的沦陷和安西国的除名。 ~~~~~~ 在君北的安排下,阿拳和阿剑下了西岭,往西边打探消息去了。 沿着西岭边缘的南北两个方向,君北同样安排了十几个人充当斥候,分头前往。 因为按照上次阿拳与阿剑反馈回来的信息,楚铭和伍德,定然会作出相应的行动。算算日期,差不多是时候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呼喝:“谁在那儿?鬼鬼祟祟的,滚出来!”接着便是兵刃出鞘的声音接连响起。 君北一惊回头,只见众手下持刀在手,成扇形围了过去。再凝目一看,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正探出两个脑袋。 不等君北发声,大树后的两个人跳了出来,其中一人举着双手高喊道:“别误会,别误会,自己人,自己人。” 众手下一呆,其中一人叫道:“侍……侍卫长?怎么是你?” 君北笑盈盈地瞅着眼前的两人,“吴俊,你还是改不了一副贼忒兮兮的样子。”转面朝着另一人笑道:“孙护卫,你怎么也来了?是国相让你来的吗?” 眼前的这个孙护卫,正是为了报恩、愿为陆升家奴的孙飞。两年前的夺营行动,就是君北与他联手完成的。 孙飞出身江湖草莽,性格直爽,听到君北问起,笑道:“国相说了,我一直在国相府看家护院,也不是个事儿。如今灭国大功近在眼前,他让我抓住机会,搏一个封妻荫子的好前程,如此,方不负来人间走这一遭。” 话说的很直白,正合君北的脾性,“有功当赏,不论出身。随着我靖南国的疆域一步步扩大,像孙大哥这样的人才,只会嫌少,不会嫌多。” 孙飞心中暖洋洋的,感激地一抱拳,却什么也没有说。 君北再次看向吴俊,斜睨着他,“怎么,侍卫长的正五品官阶,嫌小了?” 吴俊厚着脸皮,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笑嘻嘻地道:“比起伍德和郑林,咱还是差太远了。嘿嘿,这个……灭国之功,机不可失,机不可失。” “你就这么有信心咱们一定会灭了安西国?”君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要知道,咱们还处在敌国的中心腹地,而且又是这么点儿人,都不够敌人塞牙缝的。” 吴俊腰板一挺,一本正经地道:“我太奶说了,只要跟着殿下,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老人家还说,殿下乃是天神下凡,可以捏土成城,撒豆成兵,敌人再多,那也不够看。” “你太奶在哪儿?” “死了。” “那她……何时何地说过这话?” “前天晚上,在梦里。” “滚!” 说起来,孙飞与吴俊,也算是一拍即合。 他们俩个在君北进入西岭的三天后,便沿着前面众人新开辟的路线一路前行,倒也省时省力,捡了个大便宜。 ~~~~~~ 第二天,分头往南北两个方向打探消息的十几人还没有回来,毕竟他们没有缩地符。 但是让君北有些意外的是,阿拳阿剑俩人,也没有回来。 正想着,有人前来禀报,远处出现了两道身影,好像是阿拳和阿剑。 腿绑缩地符,二人的速度惊人。不过片刻,他们就出现在君北面前。 二人衣衫染血,不知是他们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衣衫被利器划破的裂缝,以及里面深浅不一的伤口,几乎遍及全身。 还好,都是一些皮外伤。 二人各自接过一个水壶,先是仰头一阵猛灌,然后阿拳才喘着粗气道:“来了,我们与他们交过手了,眼下,他们还在三十里开外。” “多少人?”君北问道。 阿剑答道:“至少三千人。” 君北看着二人,有些无语,“三千人你们也敢上?脑子进水了?” 阿拳咧嘴笑道:“先试试他们的成色,打不过,还跑不过吗?我们有缩地符,他们跟在后面只有吃灰的份儿!” 阿剑犹豫着说道:“咱们是将他们引入西岭,还是出岭迎战呢?” 君北想了想,道:“他们不会进入西岭的。从那天晚上他们对那片山林围而不攻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很谨慎。也罢,就像你们说的,先试试成色。实在打不过,再回西岭不迟。” 随着君北一声令下,三百多人立即行动起来。就连刚到的吴俊和孙飞,也各自上了一匹战马,挂弓背弩,全副武装。 面对即将到来的三千敌军,君北选择了迎战。 战场不在西岭,甚至不在西岭附近。他们要前出至少二十里,予敌军迎头痛击。 “出发!” 随着君北一声沉喝,三百铁骑自西岭冲出,风一般的疾驰向前。 第49章 哟呵,都来了(中) 成勾现在很郁闷。 他在气愤之余,又暗呼倒霉。 刚刚碰上两个二愣子,面对三千多人马的大军,竟然敢冲上来二话不说的开打开杀。 可恨的是,死在他们两人手里的兵士,多达二十多个,百余人受伤,然后又让他们全身而退。 倒霉的是,那两个怪物,跑起来飞快,后面追赶他们的战马,累得口吐白沫都追不上,到了最后,反而越追越远。 这不是怪物是什么 以至于现在,他还得分出一些人,将伤者和死者送到距离这里最近的郡县,等办完了事情,返程时再将他们带上。 耽搁了一些时间过后,成勾率领这三千大军继续着西岭之行。 行不过数里,前方的斥候便飞马回报,有一支数百人的骑兵从东而来,距离这里已不足十里。 成勾只是在转念之间,便断定这支骑兵来者不善,大概率便是他苦苦搜寻的那帮恶贼了。 “来得好!”成勾嘴角微微挑起,眯着的眼睛,忽然一睁,“传令,城守军七百骑,立即迎上接战;城卫军一千骑于左路包抄;所有禁军和银鳞卫,随我右路包抄。这次,我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城守军的一千骑兵,之所以现在只有七百,原因就是阿拳阿剑之前的出手,造成的死伤者和护送死伤者离去的人马,被成勾划了个三百的整数。 眼下他的大军人马,刚好是三千。 三千对三百,成勾自然是信心十足。 即便那天晚上的损失触目惊心,单单死伤在君北一个人手中的,便有数百禁军和一百多银鳞卫。但是那毕竟是突发事件,被那帮恶贼有心算无心。 接下来的决战,己方军力十倍于对方,地理环境又有利于骑兵作战,他成勾要是再输了,不用胡弊下令,自己就当场自刎。 马蹄声如雷轰鸣,一路沙飞尘扬,震耳的喊杀声传来,前头的敌我双方,已经交锋上了。 短短十里的距离,在双方相向疾行之下,哪里需要片刻,便能清晰地看到了彼此的面孔。 随着双方战马的不断加速,宛如一大一小的两道洪流,即将对撞在一起。 君北照例是一马当先,他的侧后,是一左一右的阿拳与阿剑;然后便是吴俊和孙飞。 以君北为首的五个人,形成了一个简单的雁行阵,他们的身后,就是紧紧跟着的三百铁骑。 “另有两支包抄而来!” 双方将接未接之际,阿拳急忙提醒。 “那就先将对面凿穿!” 君北话音未消,二十四颗连雨已经暴卷向前,跟着十八枚星芒拖曳着略呈弧形的光痕,飞旋而出。 刹那间,破风声,马嘶声,惨叫声,落地声,几乎同时响起,汇聚在一起,似是天崩地裂,震耳欲聋。 众人马速不减,手中刀不停劈斩,在速度与力量的结合之下,错身而过的敌方骑兵,纷纷落马,即使一时未死,也被践踏成泥。 此时的君北,宛若杀神,前方的三丈距离之内,有一个算一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不过几个呼吸,死在连雨和星芒之下的敌人,已达两百之多。 七百城守军骑兵,转眼间就死伤过半,剩下的骑兵,在反应过来后,顿时斗志全消,只想迅速逃离。 只是这个想法还来不及实施,他们就惨叫着撞下马背,随即就被飞驰的铁蹄接连踩踏。 君北的前方忽然一空,紧跟其后的众人也是一阵轻松,整个七百骑兵的阵形,已经被凿穿了! 刚刚包抄而至的成勾,看着眼前这一幕,哪里还会有将君北他们一网成擒的想法,悲愤的大吼道:“放箭!放箭!” 凿穿阵形的君北,带着众人远远地绕了个弯,终于完成了方向的转换,在对方放箭之时,再次加速,直扑对方的左翼骑兵。 飞箭如蝗,如雨点般落下,却被君北他们的突然加速和灵活的走位避开,纷纷落空,偶尔有一两支射到跟前,即被挥刀挡落。 当第二轮箭雨尚在半空时,君北他们再次加速,胯下战马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三百铁骑如同怒浪,狠狠地拍入了敌人左翼的骑兵阵营。 众人以君北的后背为风向标,跟着他一路向前,一路厮杀,个个血染重衣,人马俱赤。 双方已经混战在一起,箭是不能放了,成勾迅速收拢残余的两百多城守军骑兵,连同自己这边的一千禁军和三百银鳞卫,直扑过来。 在持续全力运转灵识之下,君北也有些撑不住了,阵阵晕眩感对他发出了警告,再强行催动灵识,会造成神魂受创。 “还是没有达到先天啊!” 君北暗叹,收回连雨和星芒,屠胡刀首次出鞘。 他决定将对方凿穿后,直接撤回西岭。未达先天之境,终究还是无法做到以少胜多的持续作战。 君北的力竭状况,落入了身旁人的眼里,阿拳阿剑立即顶上,吴俊与孙飞,则顶替了前者的位置,奋力向前厮杀。 此时的君北,虽然不能使用灵识,但是手中的屠胡刀,依然凌厉锋锐,刀刀致命。 “后面的用弩箭开路,咱们杀穿他们后,便撤往西岭。” 眼见己方的伤亡有着加大的态势,人和马都出现了疲态,君北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 “咻咻咻!” 近距离的弩箭,杀伤力惊人,也远比长弓方便,而且还是连弩,一次可以装上三支驽箭。 一波箭雨席卷过后,前方的敌人人仰马翻,空出了一大片范围。 “继续!” 君北于呼喝声中,人马合一,一个纵跃便是近两丈之距,同时刀光急卷,将两个敌人斩落马下。 在接下来的连续两波箭雨之下,以君北为首的众骑,忽然身前一空,他们终于杀透了千骑之阵,然后头也不回地直奔西岭。 刚刚扑到的成勾,心中涌起了滔天怒火,一面下令放箭,一面紧追不舍。 君北一行也是一面逃跑,一面放箭还击,双方互有死伤。 不多时,眼见巍峨而绵延的西岭在望,众人却非常不安地发现,南方和北方都出现了一大队骑兵,从旗号和战衣上可以看出,都是安西国的骑兵。 更令人绝望的是,按照如今的马速,他们在进入西岭之前,便会被这两大队骑兵堵个正着。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这是全军覆没的严峻态势。 但是君北像是没有看到这一幕似的,只顾策马向前,众人也只能紧随其后。 成勾自然也看到了,渐渐放缓了马速,让传信兵打出旗语,让那两大队骑兵将君北他们合围。 见那两队骑兵并没有理会旗语,仍然按照他们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地前行,成勾冷哼一声,又发了一遍合围的命令,然后质问他们是谁的部下。 这次旗语仿佛有了效果,或者是他们才看清楚了成勾的旗号,于是都朝着这边行来。 两大队骑兵形如一把大铁钳,似乎要将君北他们死死夹住。 银鳞卫和禁军,谁敢得罪? 成勾脸带微笑,暗暗得意,随即命令全军压上,配合那两队骑兵,一定要将君北一行生擒活捉。 第50章 哟呵,都来了(下) 君北一行终于停了下来,然后纷纷下马,或坐或躺的在地上喘着粗气休息起来。 成勾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差点儿掉下来了。 这是一种投降的方式吗?真是够另类的。不得不说,还真是新颖,日后有机会也可以试试…… 想到这里,成勾倏然一惊,自己这是怎么回事,竟然想到了投降? 哦不,自己刚才想到的,是对方在投降。 “留下那个领头的。” 躺在地上的君北,淡淡的说了一句。 在成勾惊恐又意外的目光中,天空的光线突然一暗,跟着尖锐的破风声如同千万只蜜蜂在振翅嗡鸣,密集的箭雨以遮天蔽日之势狠狠地砸了下来! “不……”成勾目眦欲裂,发出一声绝望而凄厉的嚎叫。 紧接着,那两队骑兵同时动了,一共五千多铁骑如同潮水般汹涌向前,将成勾他们淹没。 ~~~~~~ 西岭脚下,荒凉而偏僻,最近的边镇,也在近两百里之外。所以刚才发生的这一场大战,并没有人看到。 实际上,早在成勾率领大军接近这里时,不要说人,便是飞禽走兽都逃得远远的,怕受到池鱼之殃。 战场早就打扫了一遍。跑散的战马都被牵了回来;兵器、箭枝、各色旗帜也都收集一空;战死的三千安西军,被剥下了盔甲战衣,然后挖了个大坑,将这三千具尸体就地埋葬。 夜幕之下,西岭之上,肉香四溢,篝火熊熊。 得益于君北事先的计划,“二十八号王都必乱”,就在今天,近六千人的大军,胜利会师了。 自北向南的三千铁骑,正是楚铭根据君北下达的日期,提前安排的。领头的两个人,一个是家将周起,也就是北境周立将军的弟弟;另一个则是鹰扬卫指挥使郑林,他来的目的,与吴俊、孙飞二人相似,都是为了搏取战功,封妻荫子。 对于郑林和吴、孙他们的想法,君北自然表示欢迎和支持。 男儿必须带吴钩,富贵功名马上求。 身为上位者,不怕手下人热衷于功名利禄,就怕他们无欲无求。 至于自南向北的两千五百铁骑,便是伍德带领的一半的锐金营人马了。 在伍德作出北上的决定时,锐金营的统领李大眼,那是真正的将“羡慕嫉妒恨”写在脸上。并不是因为伍德将锐金营分兵一半带走,而是他伍德为了灭国之功说走就走,而且还将整个南部大军都交给自己。 对此,李大眼很想问一句,实际上他也确实问了一句:“凭什么?” 伍德没有回答,只是斜睨着他。 李大眼瞬间便读懂了伍德眼神中包含的一切:不论是个人实力,还是统兵能力,以及与君北的私谊深浅、交情长短等等等等,我李大眼不能比啊不能比。 “恭祝将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李大眼冲着伍德深深一抱拳,满心苦涩。 伍德早升为将军了,而李大眼虽然也是将军,不过前面还得加上一个“副”字,属于伍德的副将。 ~~~~~~ 被反绑个结实的成勾,背靠着一棵树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幕,一脸的生无可恋。 最中心的一堆篝火旁,围坐着君北、伍德、郑林、吴俊、孙飞、周起这六个人。他们在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其余的人,也都围着一堆堆的篝火,或在低声谈笑,或在默默吃东西。但是无一例外,他们被火光映照的脸上,都带着喜悦、自信和平静。 两个时辰后,夜已深,篝火渐熄。 ~~~~~~ 被拍醒的成勾,茫然地睁开眼睛,此时天已大亮。 他的跟前,站着几个人。 “松绑。” 君北吩咐一声后,看着成勾,脸带笑容,“你先吃点东西,然后我带你四处走走,有些事,只有放松心情才能办成。” 眼前是西岭的一处半山腰,现在已经被开拓平整,虽然树木依旧枝繁叶茂,但是下面的杂草、藤蔓、荆棘等,均被清理了一遍,露出了坚实的地面。置身其中,一片清凉和舒适。 站在这里,一眼便可望见山脚下的那片荒原,也是昨天进行血腥厮杀的战场。 君北与成勾并肩而行,像是两个好友在轻松随意的四处闲逛。身后不远处只跟着伍德和阿拳、阿剑这三个人。 良久,前面的二人像是走累了,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依旧是君北在说,成勾在听。但是很显然,后者脸上的抗拒和不安,此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踌躇或者犹豫。 又不知过了多久,换成了成勾在说,君北在听。一个说得仔细,一个听得认真。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君北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小脸上满是欢喜。旁边的成勾,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 掌灯时分,身在国相府的胡弊,接到了成勾传来的飞报——那帮恶贼于西岭中逃无可逃,终于被一网成擒,刻下正在返回王都的路上。 看了一遍,胡弊将这封飞报随手放在面前的书桌上,眯着眼睛陷入了思索。在这封飞报的旁边,还有另外两封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另外的两封,是来自一南一北的边境告急文书。在靖南国大军的猛攻之下,两处边境的大军,节节败退。 经过计算,南境边军于前前后后已经退了上千里,靖南国的南部大军,此时距离安西王都,还不到两千里之遥; 而在安西北境,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甚至还要严重。 毕竟楚铭的大军多达十六万之众,他完全可以分兵出击,一部分钳制已经被杀得胆寒的安西北境边军,一部分完全可以绕开重重关隘,直扑防守力量极为薄弱的安西王都。 眼下的安西国,面对南北两境的告急求援,却无能为力,因为无兵可调。 不过,在胡弊看来,虽然说眼下还不是就可以定论最终胜负的时候,但是很显然,时间在靖南国的一方。如果没有出现重大的转机和变数,安西国的覆灭,只是时间的问题。 “风雨飘摇啊。” 胡弊心中长叹,闭上了眼睛。 这时,有属下来报,安兴府的知府有奏报呈上。 胡弊接过奏报看了一遍,便知道安兴府知府这是在邀功,说是前天因追剿西岭恶贼而致受伤的城守军,目前都已经安顿妥当;当场殉国的也已厚葬,另付一份抚恤名单。 胡弊脸上露出一副心知肚明的嘲讽笑意,正要批复,忽然笑容凝固,手中的毛笔停顿之下,一滴浓墨染在下面的奏报上。 他神情凝重的微微侧头,看着成勾的那封飞报,目光幽幽,复杂难明。 第51章 误会之下的逼宫 按照行军速度,成勾的凯旋大军,应该在他飞报传信之后的第二天到达王都。 但是就在胡弊接到飞报的当天晚上,约莫戌时,还没有到熄灯的时候,一支千人轻骑便来到了王都的外城城门前。 他们是早就出发的,为首的统领带着成勾的腰牌,一路急行五百里,畅通无阻地到达王都。 此时城门已经落锁,城下那个将领坐在马背上,手举腰牌,喝令打开城门。从他的银甲上来看,正是横行无忌的银鳞卫。 “国相刚刚有令,即时起,所有城门关闭,不进不出,请恕我等不能从命……” 一名城守军话音未消,银鳞卫首领喝道:“大胆!成指挥使派我们先行报捷,他随后就到。你竟敢不让我们进城,是何居心?再不打开城门,老子让你人头落地!” 见下面的银鳞卫统领声色俱厉,其手下也是一副嚣张跋扈、穷凶极恶的样子,一众城守军在城头上哆哆嗦嗦地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一名头领模样的城守军壮着胆子问道:“如果事后国相大人怪罪下来,何人担当……” “聒噪!” 随着一声弓弦震颤,一支利箭电射而至,贯穿了这个城守军头领的咽喉。 可怜这名头领,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便被当场射杀。 “赶紧打开城门,否则格杀勿论!” 城门终于打开,千骑风卷而入,直奔内城而去。 ~~~~~~ 却说白天,在君北的劝说下,成勾终于答应投降,而且还会配合接下来的行动。 但是首要前提,是保证成勾在王都内城中的家人们的安全。 除此之外,成勾余下的几个条件,君北也都应允了。 其实早在劝降成勾之前,当天晚上的篝火还未熄灭时,君北便安排吴俊、郑林、周起、孙飞四人,率领千骑立即下山,而且换上了禁军和银鳞卫的战甲,诈作成勾的先行报捷军。 不能智取,那就强攻,搅乱王都、不容胡弊有反应的时间。这便是君北的又一个计划。 但是在与成勾达成一系列的合作和要求后,为了保证其家人的安全,君北又对计划作出了稍微的调整。 他让伍德带着余下的全部人马,与成勾一起以最快的速度前往王都;自己则带着阿拳阿剑他们两个,腿绑缩地符,三人风一般的往前面的千骑追去。 刚刚过了安兴府,他们三人便追上了吴俊四人率领的千骑部队。 ~~~~~~ 内城的四个城门,同样紧闭,因为有了胡弊事先的严令,再加上守内城的城卫军也比守外城的城守军强硬一些,所以任凭诈作银鳞卫头领的吴俊,用尽了恐吓、威胁、利诱等手段,喊破了喉咙,他们就是不打开城门,除非有胡弊的手令。 人群中的君北,当机立断,下令强攻。 他与阿拳阿剑腾身而起,落在城头,随即手起刀落,连杀十几个城卫军。 吴俊、郑林、孙飞、周起四人哪敢怠慢,抛出索钩,轻灵如猿猴般的爬上了城头。 不一会儿,上了城头的众人越来越多,不过片刻,便将那些城卫军杀散。 大军进了内城,在君北的命令下,兵分两路。一路依旧是吴俊四人带领五百骑,去保护成勾的家人;另一路则是君北与阿拳阿剑三人,带着剩下的五百骑,直奔国相府。 他要亲自擒住胡弊,让后者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沉重的代价。 等君北他们来到国相府,却发现已经是人去楼空,只有几个家丁在留守。 “跑了?这个老狐狸!” 君北气极之下,一拳震碎了胡弊书房的大门。 “搜集所有的书信和奏报。”君北目光一扫书房,从茶杯和烛火等种种迹象可以断定,距离胡弊一家逃走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时辰。他甚至都来不及焚毁这些极为重要的文书。 可问题是,胡弊究竟逃向哪里?以这老狐狸的手段,只怕难以追到。 将那几个家丁叫来,君北当面询问了一遍,得知胡弊的确带着家人全部逃走了,行色匆匆,只收拾了金银细软。 胡弊的家人并不多,并无子嗣,除了妻妾成群,只有一个养女是当今安西国的王后。所以十来辆马车,百余名护卫,就能说逃就逃,而且速度不慢。 君北得到了这些信息后,略一思索,便让吴俊他们赶来汇合,成勾的宅子那边,留下百骑足够了。因为胡弊一逃走,成勾的家人就安全了。即便胡弊知道成勾已经叛降,只怕也无法抽出时间安排人手报复。这一点,从他都来不及焚烧文书上就可以看出来。 “接下来,我们要直接去王宫。”君北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九百骑,“据成勾所说,目前王宫还有一千五百禁军和三百银鳞卫。其人数整整是咱们的两倍。所以,采取自愿原则,不愿去的,我不会勉强,更不会事后记在心上。” “才两倍?呵呵,不够看的。” 看着众人均是一副毫无在乎甚至是轻蔑的神态,君北暗叹,膨胀了,都飘了。 兵贵神速,都进内城了,王宫方向定然会有所察觉,除非是死人。 不过令君北觉得奇怪的是,自己都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为何整个内城,至今都没有什么动静? 望着深沉夜色下的王宫,君北忽然心中一动,“莫非,安西王宫有变?” 这是极有可能的事。原因就在于胡弊权倾朝野,一手遮天,掌权太久了。这次他匆匆逃走,去向不明,可以说是突然出现了一个至高的权力真空。 落在有心人的眼里,自然是一个天赐良机。即便胡弊的养女是王后又如何?一个妇人而已。 “立即进宫!” 君北一马当先,九百骑势若风雷,直奔王宫而去。 ~~~~~~ 一入侯门深似海,王宫之深海难填。 作为一个王国的中枢所在地,安西王宫即便是在夜幕下,也极是美轮美奂,金碧辉煌。 当君北一行势如奔雷般的到达时,禁宫城头上的守军,竟然没有作出任何警戒和防备的态势,反而露出一副看到自己人的亲热,有的甚至开口打起了招呼。一名禁军头领让君北他们稍等,便派两个士兵飞奔下城,往王宫那边报信去了。 这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让城下的众人均是呆立当场,摸不着头脑。 君北看了看众人身上的战甲,又望了望城头上禁军的战甲,心念电转之下,顿时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胡弊的突然失踪,除了一些有心人知道,其他的都还被蒙在鼓里。 那些有心人当即采取了行动,纷纷发动了自己隐藏已久的势力,开始发难,目前可能还在与胡弊的一党,或者是其他政敌在互相对峙,地点大概率就在眼前的王宫之内。 而君北在内外城闹出的动静,在那些人看来,可能都是对方的势力前来相助,便是成勾以及他的麾下,也有可能是某个人的杀手锏,当然也不排除那个人就是胡弊。 这种因彼此的纠缠而致的误会,让即将可以顺利进入王宫的君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第52章 清君侧 对于这搞笑的一幕,君北自然是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吴俊他们在稍加思索之后,也都有所明白。 当下众人强忍着笑,不动声色地静立在宫门之外。 不多时,宫门打开,两个官员模样的人联袂走了出来。一个穿红,一个着紫,分明是两个官职不低的大官。 二人像是不对付的样子,一面并肩前行,一面互相提防。 一身绯红官袍的官员,冲着手拿成勾腰牌的吴俊含笑道:“你们是成勾指挥使的麾下吧,来得可真及时,快快随我来。” 那紫袍官员神色一变,厉声道:“任何人不得进宫!”又转面对着红袍官员喝道:“乌隆,你让骑兵入宫,是何居心?又该当何罪?” 那个叫乌隆的红袍官员阴恻恻地笑道:“焦重,你让你的兵退出来,他们就可以不用进宫,如何?” 焦重为之气结,指着乌隆鼻子骂道:“乌隆,你个乱臣贼子!” “焦重,你个奸佞小人!”乌隆回骂。 见两个朝廷大员像是泼妇骂街,君北顿时不耐烦了,一声令下,众骑纷纷前冲,两个官员惊骇之下,连滚带爬地避到一旁,差点儿被践踏为肉泥。 九百铁骑自宫门呼啸而过,直奔灯火通明的正殿广场而去。 灰头土脸的两个大官,哪里还有心情对骂,连忙跟了上去。焦重自然是心急如焚的大步前行,乌隆却是一脸喜色的脚步轻快。 隆隆的马蹄声,惊动了广场中的所有人。 只见广场的四周,每隔数步远,就竖着一根灯竿,每根灯竿上,都挂着几个大宫灯,再加正殿的廊檐下挂着的宫灯,顿时将整个广场,映照得如同白昼。 广场上,站着许多人,大致可以看出分为了两个阵营。 每个阵营的前方领头的,都是一些文臣。在这些文臣的后面,便是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军人。 除了广场上的两个阵营,在玉阶之上,正殿的大门口处,赫然存在着第三个阵营。 从广场到玉阶之上,这三个阵营,形成一个大大的“品”字形,相互对峙着。 很显然,国相胡弊的突然失踪,令安西国朝堂上各方势力之间的斗争,出现了明面化,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 代表三方阵营的军人,却没有文臣那般泾渭分明,几乎每个阵营都有相同的兵种。 玉阶之上是百余名银鳞卫、百余名侍卫和部分禁军;广场上的左边,几个文臣的身后,是大部分的禁军和城卫军;广场右边的阵营,其文臣的数量较多,他们身后站着的,是大部分的城卫军和城守军。 君北一行九百骑的到来,立即引起了这三大阵营的警惕。 但是在看到骑兵身上披挂的是银鳞卫和禁军的战甲,玉阶上的一方,个个脸露喜色,均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其余的两大阵营,则是暗暗戒备,一脸紧张。 九百骑放缓马速,然后停了下来。 君北目光扫过,便知道先前自己的猜测得到了印证,所以现在也不用急着行动,静观其变就是。 随即他命令众骑占据有利位置,稍微散开阵形,隐隐封锁住了出宫的路线,而对于玉阶上的银鳞卫发出的信号,君北像是没有看到似的。 如此一来,君北的九百骑,顿时成为了第四方阵营,而且武力值最高,毕竟他们多了九百匹战马。 这时,后面的焦重和乌隆,才气喘吁吁的赶到,各自看了君北他们一眼,便又急匆匆的往前行去。 焦重在广场左边的阵营停了下来,乌隆则继续向前,然后踏上了玉阶。 直到这时,君北才彻底平静下来,用一种面对瓮中之鳖的心情,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以他的目力,即便是隔着百多丈,也能将玉阶之上的情景看得清楚分明。 只见玉阶向上的尽头,正殿大门口,放着两张大椅,上面各自坐着一个人。 正面对着下面广场的椅子上,一个身穿黄袍、形貌枯槁的中年男人斜靠在软垫上,显得很虚弱,在明亮的宫灯下,其皮肤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他就是安西国主洛叶。 他旁边的大椅,微微向后侧放,上面坐着一个凤冠霞帔的美妇,肤如凝脂,螓首蛾眉,看上去像是只有二十多岁,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实际上已经三十多岁了,比四十岁的洛叶小不了多少。 这个华贵美妇,便是胡弊的养女,安西国当今的王后,芳名胡玉。 在他夫妇的下首玉阶上,站着几个大臣,一身绯红官袍的乌隆,正是其中的一员;在他们椅子后面的两侧,及至正殿内,便是百余名带刀侍卫、仅存的两百银鳞卫和三百上下的禁军了。 忽然,君北目光一凝,他在站在王后胡玉身后的几名带刀侍卫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王子洛秋。 虽然他已经稍稍改变了相貌,但是身形和眼神,还是让君北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身为王子,为什么要扮作侍卫?”君北暗暗疑惑,更加让他静下心来,冷眼旁观局势的发展。 此时的广场上,左边的焦重走了出来,冲着玉阶上的洛叶行了一礼后,便开始慷慨陈词,唾沫星子乱飞,各种指责、质问和嘲讽都明显地指向胡弊,同时又隐晦地连带上了王后胡玉。 这时玉阶上的乌隆踏步而出,反唇相讥,言辞犀利,只差没指着焦重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对于这种状况,广场右边的阵营,其为首的几个大臣,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定样子。 君北这时才看出来了一点门道。 玉阶之上的阵营,是保皇派或者叫保护派;广场左侧焦重的阵营显然是倒胡派;右侧吃瓜的阵营,大概率便是中立派。 如果非要对刚刚到来的君北一行来一个定义,那便是通吃派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已深,寒露沉,在场的众人都有些不耐烦了。就在君北决定要不要立即一锅端时,发现歪躺着的洛叶,此时似有意似无意地打翻了面前案几上的一个茶杯。 瓷器的破碎声响起,众人纷纷望向声音的来源处。这时焦重长叹一声,目光中透出决然之色,一挥手,身后的五百禁军的三百多城卫军隆隆而出,往玉阶上面冲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玉阶上又发生了变故,众侍卫纷纷拔刀,将近在身边的银鳞卫砍翻。 猝不及防之下,银鳞卫顿时被当场斩杀了数十人,余下的慌忙躲避,然后与正殿中的禁军一起,开始了反击。 随着焦重一方的军士和众侍卫的突然发难,整个眼前已是乱作一团,一场血腥惨烈的宫变正式拉开了帷幕。 广场右侧的中立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他们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会如此激进和极端,都是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清君侧,除奸佞!” 焦重一方的军士,一面涌往玉阶之上,一面高喊着口号,杀气冲天,士气如虹。 第53章 禽兽 冲上来的军士,将心胆俱裂的几个大臣诛杀当场,包括乌隆在内。一时血染玉阶,血腥扑鼻。 紧接着,大军脚步不停,纷纷绕过了两张大椅,涌入激战方酣的正殿之中。 侍卫装扮的洛秋,终于从母亲胡玉的身后走了出来,与胡玉一起看着洛叶,各自的目光极为复杂。 此时的国主洛叶,依旧斜躺着,口中发出似是梦呓、似是发疯了的“哧哧”怪笑,极是诡异瘆人。 “这下,你满意了吗?” 王后胡玉的声音带着诱人的柔媚和磁性,这不是她刻意为之,而是她与生俱来的一个特点,是自然而然的显露。 她在问出这句话后,娇媚动人的脸上,露出深深的凄苦,晶莹的泪珠,自她的玉面上流淌滴落。 “父王,你为何如此?”洛秋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力和无奈。 “父王?哈哈哈,你叫我父王?”洛叶终于像是疯了,近乎癫狂地笑着,“你看你,枉自活了二十多年,竟然连自己的亲爹是谁都没弄清楚……哈哈哈……” 洛秋身体剧震,如遭雷击,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洛叶好一会儿,然后才转过瞬间变得极为苍白的脸,看向母后胡玉,神情带着询问。 对于洛叶适才的疯言疯语,胡玉明显也是震惊当场,对于洛秋望向自己的目光视而不见,她只呆呆地看着像是疯了似的洛叶,满心的凄苦,溢于言表,喃喃地道:“原来,你……你早就知道了。” 洛秋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中满是茫然和惊恐,以及无力与无助。 这时,正殿内的双方厮杀已接近尾声,焦重一方毕竟人多势众,再加上百余名侍卫突然倒戈相向,已死的乌隆一方,一共五百左右的银鳞卫和禁军,眼下已被诛杀大半,剩下的两百多人见势不妙,发一声喊,夺门而出,奔往广场那边的君北他们那里。 在这些残余的银鳞卫和禁军眼里,君北他们虽然有着坐山观虎斗之嫌,却依然是自己人,只有去了他们那里,自己才能活命。 前方的残兵惶惶而逃,后面的紧追不舍,几乎在纵跃之间,便下了玉阶,直奔广场。 不论是逃跑的,还是紧追的,他们都绕过了殿门处的“一家三口”,似也是不忍直视正在发生的一场人伦剧变。 这一逃一追的两拨人,相距不过数丈远,双方都有着明确的目标,一路狂奔向前。 就在他们都到了广场中心时,忽然一声弓弦的齐齐震鸣,密集的箭雨穿透了深沉的夜幕,自天而降。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广场中心的一共不到千人,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横七竖八地倒下一片,被这一波箭雨射杀了一大半。 剩下的人刚想转身就逃,只听见蹄声隆隆,跟着又是接连三波箭雨席卷而来,正是一连三发的连弩! 仅剩下的数百人,连敌人的样子都没看清楚,就在顷刻之间,被射杀得干干净净。 这还没完,君北一行九百骑隆隆驰过,顺便对那些一时未死的完成了补刀。 同样站在广场右侧千余人的中立派,被刚刚发生在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就在他们不知所措之时,九百铁骑于奔驰之中,已经将他们包围,寒夜下的一股浓烈杀气,几乎让他们的血液为之凝固。 “缴械投降,活;否则,死。”吴俊的声音,从冰冷的面甲后面传出;其冷漠的目光透过面甲上的两个孔洞,看着众人,犹如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而这个时候,君北在阿拳阿剑的陪同下,已经踏上了玉阶,不一会儿便来到那“一家三口”的跟前。 出乎君北意料之外的是,这一家三口对于自己三人的到来,似乎是视而不见,更像是毫不在意。他们都还沉浸在各自不同的情绪当中。 洛秋依然坐在地上,眼睛像是失去了焦距,光彩黯淡,一片茫然; 胡玉花容惨淡,柔弱无依地坐在那里,只顾看着洛叶,泪流不止; 此时的洛叶,癫狂之态尽去,神情颇为复杂的看着胡玉,有柔情,有愧疚,甚至还有一种报复过后的快感。 “这些年,苦了你。”洛叶枯槁的脸上,露出诚挚的真情,“我知道,若不是你,我早就毒发身亡,从而神器易手。” 他口中的“神器”,自然是指安西国的国主之位。 “我还知道,若不是你,我唯一的子嗣,也将与之前的那几个一样,逃脱不了夭折的命运。” “所以,传国玉玺,我也一并送走了。万一神器被你养父窃夺,我唯一的儿子和传国玉玺,将是安西国最后的希望。” 听到这里,胡玉终于失声痛哭,一面凄声道:“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只恨……只恨我只能做到这些,帮不了你……” 君北睁大了眼睛,直到此时,他才听出了一些端倪。 “我并没有丝毫责怪你的意思,你与我一样,都是苦命人。”洛叶神情透出萧瑟或悲凉,“其实,你养父总算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在二十多年前,将你送入宫中,才能让我遇到了你。” “不!他不是我的养父,他是禽兽,他不是人!”胡玉忽然愤怒了,声音变得尖锐刺耳。 她已经被洛叶对自己的款款深情所深深的触动,在被勾起往日的心酸与悲痛之下,她此刻的内心,充满了豁出去一切的决然。 稍稍平复了心情,胡玉冲着洛叶露出凄婉令人心碎的笑容,“想知道洛秋的生父是谁吗?” 洛叶摇头,又倏然一惊,“难道是……是……” 胡玉忽然仰面笑了起来,晶莹的泪珠却顺着眼角滴淌而下,“没错,洛秋是我十月怀胎生的,可是他既是我的儿子,也是我的弟弟。他的父亲,正是安西国国相,胡弊!” 最后的“胡弊”两个字,几乎是从她的牙缝中生生咬出来的。 “禽兽!” 四个人异口同声地失声叫道。正是站在一旁的君北三人和国主洛叶。 对于君北三人的突然出声,这“一家三口”明显都被吓了一跳,似乎是直到此时,他们才发觉君北三人就站在身边。 ~~~~~~ 天际处浮现一抹鱼肚白。 天快亮了。 远处传来一阵喊杀声和如雷的马蹄声,似乎令整个王都,都在摇摇欲坠,倾覆在即。 伍德与成勾,率领麾下的四千多铁骑,终于赶到了。 不一会儿,王宫的城门被君北的手下从里面打开,浩浩荡荡的骑兵鱼贯而入。 随着外城、内城和禁宫的城头上,原本就为数不多的军士或死或降,整个安西国王都,已经落入君北的掌控。 除了留下数百骑看守各道城门,余下的整整四千铁骑呼啸而来,将这个广场填得满满的。 伍德和成勾翻身下马,踏上玉阶,往君北那里行去。 ~~~~~~ 洛秋抬起头,突然像是被什么蜇了一下跳了起来,用手指着君北叫道:“你……是你,靖南国的君北!” 君北笑道:“对,就是我。你请的那个高手没有杀死我,是不是很意外?” 冲着洛秋上下一阵打量,君北摇头,“你看你,好好的王子殿下不做,非要扮成一个侍卫。这是在图谋什么?” 第54章 王后的秘密 听到君北的质问,洛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尴尬之后,便是无所适从又逃无可逃的绝望。 “原来,国相胡弊才是我的生身父亲,枉我叫他‘国相’或者‘姥爷’这么多年。”洛秋满面苦涩,感觉自己似乎被整个世界抛弃了,用发颤的声音继续说了下去。 “怪不得,他对我这么好,凡我有所求,他必会满足我。”洛秋像是在回忆着往日的点点滴滴,“据我所知,他除了我,再没有一男半女承欢膝下。” 就在君北皱眉思索这其中的缘故时,洛秋忽然提高了声音,“君北,你问我今晚为什么扮作侍卫,事到如今,我也不会有丝毫隐瞒,那是因为在昨天晚上,国……国相派人传信于我,说王都可能巨变在即,要我作好随时逃走的准备。” “可是要我立即就逃出王都,我不甘心啊!于是我就先扮作侍卫,若是有变,可以随时逃走;若是还有时间,我就一定要找到那……那……” 洛秋最后欲言又止,洛叶冷冷的接口道:“一定要找到那传国玉玺,是不是?” 洛秋沉默,像是在默认了。 “找到传国玉玺,也是胡弊让你做的?”胡玉问道。 洛秋继续沉默,低下了头。 “好手段。”洛叶赞了一声,“若不是我早把玉玺送出宫去,只怕我也是早就没命了。没有玺印,纵然胡弊他一手遮天,数十万边军也不会听他的。” 晨曦出现了,广场上笼罩着淡淡的晨雾,宫灯也在一盏接着一盏的熄灭。不多时,一缕阳光终于投了下来。 君北忽然问道:“胡弊生你的时候,已经快六十了吧,那他为何自始至终只有你这一个儿子?” 洛秋怔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胡玉道:“这其中的原因,我知道一些。唉,说来话长,而我……我也羞于谈起……”说着说着,她又掩面痛哭起来。 君北想了想,道:“这样吧,这事暂且搁下,咱们先谈点儿其他的。谈成了,咱们皆大欢喜;谈不成…那这件事也是你愿说就说,不说也没有人会勉强你。” 自从刚才听了洛叶和胡玉的坦诚对白后,对于后者,君北有了一些了解,同时对面前这一个苦命又善良的女人充满了同情与怜悯。 这时,站在君北身后的成勾,来到洛叶面前跪下叩首,哭拜道:“陛下,这是属下最后一次称呼您陛下,从今往后,属下便是靖南国王子殿下的人。您……您多保重。”连连叩拜后,成勾抹了一眼把泪,又站了回去。 “我不怪你。”洛叶是何等人物,转念之间,便明白了前因后果,叹道:“在昨晚之前,便是我,也朝不保夕,何况是你们。” 抬起头来,洛叶看着君北,“早听说靖南国小王子智勇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顿了一顿,洛叶又道:“我知道接下来王子殿下要谈什么。但是首先,我也有一个条件,只要王子殿下答应了,那么王子殿下提出的所有条件,我也无不应允。” 转头看着直射而下的阳光,洛叶眯着眼睛,脸上一片释然与平静,“安西国,嘿嘿……终于被胡弊玩成稀烂。天下没有永远屹立而不倒的王朝,安西国也一样。” ~~~~~~ 在君北点头的那一刻,即便是看透了、想通了、放下了的洛叶,也是一身轻松。 他扭头看向窗外,外面艳阳高照,入眼的景物,从没有像此刻那般清晰和明亮。 接下来,胡玉终于说出了关于她与胡弊之间的一切。 胡玉的生父是胡弊的好友,她尚在襁褓中时,家遭巨变,父母双亡,于是胡弊将她收为养女,慢慢抚养长大。那时的胡弊,还是一个家境贫寒、落魄又单身的中年书生。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胡弊得到了一门功法的残本,名为采玉功。据后来的胡弊所说,此功炼精化气,行采补之妙法,练到一定的程度,自然可以延年益寿、润肤驻颜。但是修炼此功的唯一缺憾就是,即使是妻妾成群,也极难有子嗣。 说来也怪,自胡弊得到这部功法残本后,于修炼之余,竟然才思敏捷,落笔成章,然后屡试屡中,直到进入王都为官,受到了洛叶父王的青睐。 从此之后,他平步青云,渐渐进入了中枢。后来,在洛叶继位之时,胡弊已是位高权重的国相了。 而胡玉,原先也不叫胡玉,是胡弊在得到采玉功后不久,为她取的这个名字。在她十六岁时,被胡弊送入了王宫,由此与洛叶相识。 二人的第一次相见,一见钟情还谈不上,但是洛叶承认,眼前的这个少女引起了他的注意。随后的一段日子,他们只是偶尔见面,止乎于礼的简单问候几句。 忽然有一天,还是刚刚被封为才女的胡玉,得到胡弊的传信,说是病重,让她速速回家一趟。 就是在这一天的家中,发生的事,让她身生活在痛苦与悲凉之中——她被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胡弊强暴了。 事后,胡弊痛哭流涕,说是他因为采玉功到了瓶颈,迟迟未能突破。若是再迟上三五日未能突破,不仅前功尽弃,还会有性命之忧。 之所以选择胡玉,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自从他修炼采玉功后,发现胡玉便是万中难寻的嫣媚体。此特殊体质,对修炼采玉功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最好的炉鼎,与之结合,得其元阴,便能大大地增加突破的机率。 后面胡弊说了什么,昏昏噩噩的胡玉已经听不见了,她如行尸走肉般回到了王宫,谁也不见。直到三天后,奄奄一息的她才被洛叶救了过来。 两个月后,恢复过来的她,才发现自己已有了身孕,而明天,就是被洛叶正式纳入后宫,成为嫔妃的日子。 自从被胡弊强暴之后,她便再没有与胡弊单独待在一起,直到数十年后的今天。 与洛叶成亲不久后,她见到了胡弊的一个侍女,也是她幼时的玩伴。这个侍女转告了胡弊的忏悔和她需要知道的一件隐秘事。 她的嫣媚体,一生只能生一个孩子,尤其是被采玉功夺了元阴之后。这就是胡弊通过侍女向她转告的秘密。 后来,得知胡玉怀的正是自己的种,胡弊在欣喜若狂之余,便着手实施一系列的阴谋手段,他想要将整个安西国变成他胡家的产业。 在洛秋出生后,他便开始对洛叶下毒, 还将洛叶与其他后妃生下的孩子一一弄死,最后更是直接将胡玉推上了王后之位。 以上的这一切,便是胡玉的陈述。 ~~~~~~ 仅仅过了一天后,洛叶便送上了传国玉玺。 又过了一天,君北亲自将洛叶、胡玉以及一个十六岁上下的名叫洛凡的少年,送上了往西岭去的马车,并且派了五百骑兵一路护送,直到他们到达石头寨。 他们这一家三口,将在西岭石头寨度过余生。 接下来的日子,洛叶将在石头寨调养中毒颇深的身体。君北估摸着,洛叶要想完全恢复未中毒之前的样子,有些难,但是在名医的调理下,活个寿终正寝,还是大有希望的。 而且君北相信,洛叶会与父王、桑穆他们成为好朋友的。 至于洛秋,君北暂时放过了他,让他去平阳公国报信, 转告胡弊和平阳公国的亲王、郡王、氐罗族的奸细等,洗干净脖子,等他来砍。 第55章 灭国突破两不误 三天后,数百匹快马冲出王都,往安西国的各处边境以及各大行省、州、府、县而去;在第五天,安西国的南、北两大边境的边军,传檄而定,向李大眼和楚铭投降,并且无条件接受整编和重组。 第七天,安西国国主洛叶,通过早已留给君北的亲笔国书,向整个金霜大陆宣布,自此以后,安西国除名,完全接受对于靖南国在原安西国的领土上,重新设立行政区和驻军。 十天后,以靖南国的国家名义,发出了“告全大陆诸国书”,其中明确提到了原安西国国相胡弊与黑胡人勾结,图谋整个金霜大陆一事;而与黑胡人同为一体的氐罗族,也早有奸细潜伏在诸国,希望诸国自查,以防祸起萧墙。 随同这封国书送往诸国的,还有拓印的确切证据。这些铁证,正是君北得自于胡弊的书房内,多是胡弊与平阳公国的往来信函,以及支援一些氐罗族的开支账目等等。 以上的种种消息,如同石激千层浪,在整个金霜大陆引发了轩然大波。 对于靖南国与安西国之间的仇怨,诸国都清楚;而君北“誓灭安西”的豪言壮语,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不过,诸国都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才多久,一大王国说灭就灭了! 就在安西国覆灭的一个月后,君北准备发兵直取下一个目标——平阳公国和安身其中的胡弊之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更为震撼的消息,顿时让整个金霜大陆的形势变得岌岌可危——苍澜联军大败! 在之前的诸国盟会上,青苍帝国与云澜帝国就组建联合军团一事,在诸国的见证和支持下,达成了一致。 联合军团由青苍帝国的一名将领担任总指挥,两大帝国的主力军队加在一起,战士数量多达百万以上。这几乎是两大帝国所有的家底。更有其他国的直接参战或者是物资钱粮的支援。 现在这一切,随着联军的大败,而灰飞烟灭。两大帝国不得已之下,都放弃了一半以上的领土,全面南撤,往三大王国(析野、靖南、原安西)的边境靠拢。 如此一来,两大帝国无比辽阔的领土,成为了黑胡人纵横驰骋的沦陷区,那些还没来得及逃走的无数老百姓,其下场之凄惨,可想而知。 君北是在原安西国的王宫中,接到这个消息的。而此时,伍德他们正在前往征讨平阳公国的行军路上。 他有些担心张钺,因为后者大概率就是苍澜联军中的一员。不知道张钺现在何处,是不是跟随残兵和两大帝国的贵族,退到了析野国边境。 在君北住进安西国的王宫后,便遣散了许多的后宫佳丽,包括洛叶的几个嫔妃。如今偌大的王宫,除了君北和跟随既久的十八侍卫,还有为数不多的侍女杂役等,便再无其他人了。 在等待靖南国安排官员到来的期间,以及在伍德他们征伐平阳公国的第一封奏报送达之前,君北又投入到了全身心的修炼状态中。 他这次修炼的目标或者任务,除了继续巩固自身的修为之外,主要是参悟和修习得自西岭的金风玄水诀。 所以他提前对阿拳、阿剑二人交代,在他闭关期间,不得随便打扰。 金风玄水诀,是一诀三法,分为刀法、功法和身法。三法一体,互为配合,交相呼应,又相得益彰。属于凝元境之上的修炼宝诀。 刀法名为悲风九式,走的是刀势沉雄、大开大合的路子,将刀的霸道和气势运用到了极致,出刀时却又有着风的轻盈、无形和速度。练至大成,可称得上是“世上无形莫若风,可摧万物”的较高层次; 功法名为化雨玄功,乃是一门心算术与控器术相结合的玄妙功法。 心算术,注重一刹那间的计算与推演,如环境的燥湿,风力风向,光线的明暗和折射,以及攻防之中的速度、角度、力度等等,涉及到了很多方面; 而控器术,说白了就是对暗器的运用和掌控。器物的形体越小,就越是灵活多变,让敌人难以察觉。 “这控器术……看上去还可以。”君北满意的点头,感觉像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 最后的身法,名为裂波步,集速度、轻灵与机变为一身,更是刀法悲风九式的绝配。 “风生水起,水起风生。这金风玄水诀,却也暗合道家的‘虚之若无、水形至柔’的自然之理。” 君北带着一丝明悟,进入到了深层次的修炼状态。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之间,君北已经闭关了三个月之久,而距离他进入西岭的那天,也快有半年了。 在这三个月的期间,两大帝国各自失去了四分之三的领土面积,整个辽阔的金霜大陆北域,现在几乎成了无人区。 黑胡人专门冲着人口密集、物资丰富的区域进攻,以此作为大军的补给。对于那些荒无人烟或者被屠戮一空的地方,便不作理会。 在形势危急之下,坚守一隅的两大帝国,联合发表了诸国再盟的倡议书。 而盟会的地点,依然是析野国,但是如今的析野国北方边境,距离黑胡人的兵锋,不足千里,已经算作是前线了。 而就在两大帝国的联合倡议书刚刚出发上路时,靖南国的第二份“告诸国书”却先一步送到了各国当权者的案头。 继夷月公国、恒诃公国和安西王国之后,排名第四的平阳公国,被靖南国除名。 平阳公国的亲王、郡王,包括与氐罗黑胡人勾结的众多权贵,被伍德他们杀了个干干净净。这其中有多达十几个氐罗族。 至于胡弊和洛秋这父子俩,也逃不过那一刀,被当场斩杀。 说起来,若不是君北的事先警告,伍德他们肯定会在大意之下,会吃上不小的亏。 即便如此,达到聚气上期的周起,差点儿被负隅顽抗的胡弊反杀。 原来胡弊的境界,竟然是聚气巅峰。采玉功的残本,记载的不仅仅是采补之术,其入门的炼精化气,也是较为正宗的修炼的起始方式。 ~~~~~~ 一声长啸,高亢清亮,宛若凤鸣,自王宫的深处向四面扩散。 长驻门外的十八侍卫,个个露出了笑容——闭关三个多月的君北,终于出关了! 而早在二十多天前就回到王宫的伍德他们,在听到君北发出的这声长啸后,自然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不过半年,君北的修为像是又精进不少,这一点,从那声悠长绵延、意犹未尽的啸声就可以断定; 喜的是,接下来的计划和行动,随着君北的出关,可以很快实施了。 伍德他们这次拿下平阳公国,除去来回路上的行军时间,实际上真正的灭国之战,只用了十多天。 回宫后,按照君北的事先安排,伍德便立即开始了北上攻胡的准备。 带到原安西国的百门轮式火炮与各种粮草物资,以及部分将士先行一步。在与北边的楚铭大军汇合后,就原地休整,听候指示。 至于伍德几人和剩下的将士,就等着君北的出关了。 第56章 屠胡出鞘 静室的门缓缓打开,君北踏步而出。 三个多月的苦修,不仅让他初步掌握了金风玄水诀三法,更是让他的修为境界,更上一层楼,达到了蕴灵巅峰。 距离凝元先天之境,已是不远了。 如今他体内真气,有着凝结成质的迹象,浑厚沉实,磅礴浩荡;其灵识笼罩的范围,也达到了八丈的直径! 他的身高,又往上拔高了两寸。九岁将近,光看身高几乎就是一个半大小子。 在见到门外的众侍卫和伍德他们几个后,君北的第一句话是“肚子好饿,有吃的没有?”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让人感觉到他依然是个孩子。 闭关三个多月,期间的每天都是清水两碗,白面馒头几个,既无荤腥,也无油水。 但是只有君北自己知道,此时他的肚子饿并不仅仅是闭关期间的营养不良,而是由于修炼金风玄水诀的原因,他打通了谷仓脉的六分之一。 谷仓脉,民间没有此脉的名称,但是在道家的藏经和修炼的秘本中,此脉不可或缺。 佛家也有典籍记载,说佛陀修炼有成,可日啖一象。这极有可能是佛陀打通了整条谷仓脉,自身的的修为实力在激增之下,急需外部能量的大量补充。 谷仓脉位于任脉和冲脉之间,属于奇经八脉的八脉之一,大致由六个民间常用的穴位组成,自上而下分别是期门、不容、章门、太乙、天枢和大横。 君北所打通的,正是类似于期门穴。所以他在修为实力更进一步后,需要补充来自于食物的能量。 只有当能量补充到了一定的程度,才会恢复正常。打通一条谷仓大脉,其过程注定是漫长的,直到餐霞饮露,食气辟谷。 ~~~~~~ 当看到君北吐出最后一块羊骨头后,伍德几人都目瞪口呆,然后又都啧啧称奇,纷纷用看怪物的目光打量着君北。 吃完整整一只数十斤重的烤羊后,君北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惬意地歪在椅子上打着饱嗝。 这时,一个侍卫来报,说是有人求见。 “谁呢?”伍德皱眉。 眼下整个大陆的广阔地域,尽落入靖南国之手,其领土面积,早已超过了任何一个帝国。 现在南方无战事,靖南国接下来的主要目标就是战后重建,积极发展经济和维护民生。至于北上攻胡,则由君北全权代理。 这不,为了君北行事方便和调度迅捷,早在三天前,君临就派人把靖南国的传国玉玺送来了。 你君北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在南方大一统之后,加上被灭的几个国家的降兵,靖南国的总兵力达到了六十多万。 若不是在灭国的同时,也得到了充足的钱粮和物资,除去各国尚能自给自足的老百姓,光是这庞大的将士数量和各种开支,便能将靖南国拖垮。 这次在君北闭关期间,伍德凯旋归来后,便让李大眼带着十万大军和火炮物资等,北上与楚铭的三十万大军(包括安西降兵)汇合。让他们在集训整编的同时,等待君北的到来。 君北一看到来人,立即从椅子上跳下来,惊喜地叫道:“张大哥,可算见到你了。” 其担心过后的放松,溢于言表。 来人正是张钺。他见君北看到自己,犹如弟弟见到了哥哥那般的自然真挚,也是一阵激动。 半年未见,二人都有了不小的变化。 张钺明显变得瘦黑,但精气神似乎又上了一个台阶,如今已达蕴灵中期。这次联军败退,若不是他亲自领一支军队断后,联军将更加的损失惨重。 张钺按着君北的双肩,笑道:“又长高了不少,而且比半年前更结实,现在只比我矮半个头。咦?你如今是什么境界?” 君北笑道:“闭关三个多月,刚刚才出来。巅峰了。” 张钺一阵无语。半晌后才蹦出两个字:“妖孽。” 谈起前来的目的,或者叫任务,眼下是联军四大副将之一的张钺,开门见山地道:“有鉴于靖南国如今的战力和威势,两大帝国的高层有意让出统帅之位,最好……由你亲自担任。” “为什么是我?楚铭,或者伍德不行吗?”君北皱眉问道。 张钺笑道:“两大帝国早在联军大败之初,就对你和靖南国的有名将领,都作过详细的调查。谁在深藏不露,谁能脱颖而出,谁擅守,谁擅攻,他们可能比你自己都清楚。” “而且,根据他们的深入研究和调查之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平定叛逆而后连灭数国的幕后黑手……哦不,整套战略计划的制定者和实施者,便是在诸国盟会上崭露头角的靖南国小王子。” 张钺笑盈盈地望着君北,“怎么样,被揭穿了,装不下去了吧。” 君北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岔开话题,问道:“联军大败的原因,找到了吗?” 张钺笑容一敛,神色肃然,叹道:“主要原因是粮食补给出了问题。当时担任为前线联军护送粮食任务的,是析野国和新济公国,他们各自承担一半的数量,要求一定要按期送达前线战场。” “结果,析野国的运粮队伍,被突如其来的一支黑胡人骑兵袭击了,不仅数十万斤的粮食被烧成灰烬,便是运粮的军民,也被屠戮一空。” “至于新济公国,他们则根本就没有上路。据他们后来的解释,说是因为提前得知了黑胡人的伏击消息,只得暂缓运粮,以免白白损失。” “所以,后来,近百万的联军,因为缺粮,不战自乱。在撤退的过程中,被黑胡人抓住机会,连击连溃。” “砰!” 听到这里,君北拍案而起,咬牙切齿地道:“原来是新济公国在背后捅了刀子,难怪连军会一败涂地!之前在诸国盟会上,一见到那个卢辍郡王,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 众人哭笑不得,只当最后一次句是君北孩子式的气话。 “哦,对了,”张钺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准备将甘兰国换个地方。” “又要举国远迁?这次准备迁哪儿?” 甘兰公国,原叫流沙国,因生存环境恶劣,举国上下不是在搬迁,就是在搬迁的路上。这些,张钺亲口告诉了君北。 “这里。”张钺以脚顿了顿地,笑道:“只要你答应了,甘兰公国即日起除名。” 众人先是一怔,后又哄堂大笑。 “其实有没有国号国名,并不重要。”张钺轻叹,“重要的是老百姓能吃饱穿暖,活得有希望有尊严。我相信,在靖南国的地面上,不会出现他国本国的区别。”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二天,张钺便告辞回了甘兰公国,准备举国远迁的各种安排。 在研究了一天的地图后,伍德几个将领终于听到了君北的聚将鼓。 王宫的广场上,文臣武将列队分明。 玉阶上的君北,当众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 随后,君北拔出屠胡刀,大声喊道:“屠尽黑胡!” “屠尽黑胡!” “屠尽黑胡!” “屠尽黑胡!”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震彻云霄。 第1章 新统帅 伍德与周起,并没有随君北的十万大军北上,而是向与他相反的南方行进。 遵照君北的决定,伍德他们将从海路回到西岭,顺便沿途筹备物资。 他们的任务,就是带上所有的战船和火炮,以及五万大军,出海东进,再折而向北,直达新济公国。 在灭掉新济公国后,又无形中对黑胡人的后路造成了威胁,必要时,还能配合南部战线夹击黑胡人。 而且,君北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想法,或者叫计划。那就是从新济公国迂回着继续北上,直接扑向黑胡人的极地老巢,一劳永逸地让黑胡人断根亡种,再不给他们丝毫的繁衍壮大的机会。 ~~~~~~ 此时。 新济公国。 领主府大殿。 猩红的地毯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满是残破的尸体。几乎所有的鲜血,都被厚实的与血同色的地毯吸收。 整个大殿,充满了刺鼻的腥臭和嗡嗡乱飞的苍蝇,再加上满地的被啃食和抛弃的残肢碎体,形成了一幅活生生的地狱画面。 一个氐罗高高地坐在代表新济公国最高权力的座位上,用阴冷狡诈和凶残狠毒的目光,看着跪在下方的瑟瑟发抖的两个人。 这两人,均是一般的肥胖,一人发须灰白,一人中年模样,正是新济公国的卢锡亲王和其子卢辍郡王。 此时,父子二人均是紧绷着身体,跪姿恭敬而端正,以致身上的华服锦袍,将他们的肥躯勒得紧紧的,似乎下一刻,肥腻的油脂就要破衣而出。 “当年,你们拒绝帮助我们氐罗族,令我们不得不举族北迁,从而受尽无比的折磨和苦难。你们,可曾想到会有今天?”高高在上的氐罗,脸上露出讥讽的笑意和报复得逞的快感,“你们金霜大陆有句古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虽然过去了近百年,但是我们心里对你们的仇恨,并没有丝毫减弱,相反,随着时间和岁月的沉淀,此仇,必须要让你们整个新济公国所有人的鲜血来洗清。” 近百年前,与新济公国隔着一道海峡的氐罗族群岛,火山地震频繁爆发,他们赖以立足的岛屿,相继沉没,被海水吞噬。 无奈之下,氐罗族只得向海峡对岸的新济公国求助。哪知新济公国不仅袖手旁观,反而将登上本国的氐罗族人驱赶了回去。 于是,这才有了氐罗族举族北迁,从而与黑胡人勾结在一起,然后这次又入侵金霜大陆的事情发生。 感觉到了氐罗语气中的浓烈杀机,下面跪着的父子二人,身体更加的颤抖起来。 卢锡亲王战战兢兢地道:“氐罗大人,当年我还没有出生,不知道发生在你们身上的事情……再说,如今我整个新济公国的子民,除了一些逃掉的,剩下的都被你们吃……杀干净了,现在,整个公国都是你们的了,只求你们放过我们父子……求求你了!” 他一面说,一面磕头,身旁的卢辍郡王也是磕头不止。 “哈哈哈哈……”氐罗仰天大笑,声音尖厉刺耳,忽然笑声一收,目光阴狠地盯着二人,“区区新济公国,弹丸小地,算得了什么?我氐罗族要的,是整个肥沃富饶的金霜大陆!所以,你们父子还是一同上路吧,好走,不送!” “不……” 在父子二人凄厉的惨呼声中,早就在一旁对他们垂涎欲滴的一群野兽般的黑胡人,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嘴锋利的尖牙,一拥而上,将父子二人淹没。 ~~~~~~ 经过十来天不急不缓的行军,君北的十万大军,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只见前方旌旗如林,刀枪映日,楚铭与李大眼的一共四十万大军,正列成一个个看不到尽头的方队,迎接君北的到来。 “参见殿下!” 楚铭与李大眼急步上前,冲着坐在马上的君北深深一拜。 “二位将军不必多礼。” 君北跳下马背,来到二人跟前。 身后的吴俊、郑林、孙飞、成勾四人下马后,跟在君北身后。 “不必检阅了,让他们解散休息。”君北望了望一个个的万人方队,“明天起,分批北上,目的地析野国。路上要完成整编训练的各种指标,做到随时能战,且战而胜之。” “遵令!”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在大军开拔之前,绵延不绝的辎重队伍便先行一步出发了。 他们带着各种物资包括轮式火炮,连夜赶路,尽快到达靖南国的北部边城,交付到周立将军的手上。 次日一大早,君北麾下的五十万大军,依次动身,先头部队是衔着辎重大队的尾巴,一路北上,然后进入靖南国国境。 ~~~~~~ 蓬头垢面、满身血污的罗驰,在刚刚进入析野王都的城门时,连人带马重重地摔倒在城门洞内,引发了几声惊骇的尖叫和小小的骚动。 当他从昏迷中醒来后,发现周围站着许多人。稍稍打量了一下所处的空间,他发现有点眼熟,似乎就是上次诸国盟会的举办之地——那座行宫的正殿。 正殿的格局和设施,自上次盟会后就没有作出任何的改变,依旧是九张桌案围成大大的圆形,而他,正躺在一张桌案上。 淡淡的药香飘荡之中,罗驰刚好看到了两个析野国王宫太医离去的背影。 他得救了! ~~~~~~ 最后一批动身的君北,在刚刚进入靖南国的西境边城时,张钺兄妹俩就追上来了。 张钺将整个甘兰公国的百多万人口,尽数迁至原平阳公国与安西王国的边境处,那里是一片水草丰美、地势开阔的沃土。何况现在也不存在什么边境了,都是靖南国的领土。 甘兰公国的老百姓,或许是因为习惯了举族搬迁,所以在张钺和明慧的提前安排下,又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不过这一次,他们到达旅行的终点后,可能会世世代代地在那里安居乐业,再不会有下一次的背井离乡、飘泊不定。 当地的官员因为提前接到了君北下达的通知,所以早早就作了准备。当他们兄妹俩带着老百姓来了之后,双方进行了简单的商量,便让百姓们安顿下来。 又巡视了一遍后,兄妹俩这才放心的快马加鞭,赶上了君北。 君北与张钺等人到达靖南国的北境边城后,又花了三天的时间,对北上的大军进行精简和选拔。最终留下了一半二十五万,作为预备军队,仍然由老成持重的楚铭统领。 至此,此次与黑胡人正面对抗的靖南国大军,加上伍德的一支五万的海军,总数量达到三十万。 就在君北准备明早动身率领大军奔赴析野国时,一封来自析野国的急报送到了君北的面前,上面字迹寥寥:前方战事危急,望新统帅速速抵达,我等翘首以盼。 落款正是两大帝国和析野王国的三道玺印,盖在下面的一大块空白上,极为醒目。 第2章 真相大白 君北的到来,受到了三国权贵的列队欢迎。 即便这不是他们的初衷和本意,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因为现今,诸国或者整个金霜大陆的生死存亡,全都在君北的一念之间。以靖南国如今的国力,哪怕面对的是凶悍残暴的黑胡人,也是进可攻,退可守,而且胜面较大。 其实君北大可以先坐山观虎斗,等诸国彻底消亡,再出手对付黑胡人。那么到了最后,一统金霜大陆,成为第二个苍澜大帝,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换成其他人可能会如此,但是君北不会这样做。一是他对世俗的权力一向看得很淡。以飞虎战神为例,创下的偌大家业,终究不过是过眼云烟; 二是,用四个字来概括,那就是“惟务修行”。就目前来说,除了修炼,再没有什么事能引起他的兴趣; 第三,便是出于对无数普通老百姓的同情和怜悯。 尤其是在他还有能力的时候,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无数老百姓被黑胡人屠戮,甚至成为那群野兽的口粮。 君北虽然贵为一国的王子,但是他也见过和体验过了底层老百姓的艰辛和苦难。有些老百姓的朴实与善良,的的确确触动了他。比如,对他和伍德及时伸出援手的红蛮族,还有送给他两个热腾腾馒头的厨娘。 面前依旧是那座正殿或者叫会议厅。 君北当先而行,身后是北将周立和西将袁复,然后就是张钺兄妹、吴俊、郑林、孙飞和成勾,以及十八侍卫。三国的一众权贵走在最后面,跟着君北他们进入了大殿。 殿中早就坐着一个人,脸上带着伤势未愈的苍白,但是精神尚可,正是数天前才逃亡到了这里的罗驰。 见君北走了进来,罗驰连忙单膝跪地,道:“参见王……统帅大人!” “你就是上次跟着新济公国的那什么郡王来的护卫?你们的郡王呢,他没来吗?”君北记性不错,却也不怎么样,竟然忘记了新济公国卢辍郡王的名字。 新济公国被灭的消息,还是逃到此地的罗驰告诉了三国,刚刚到达的君北自然不知道。主要原因就是青苍帝国丧失了大面积的领土,造成新济公国孤悬在较远的敌占区,交通隔绝之下,不是短短几天便会有消息传开的。 听到君北问起,罗驰放声大哭,将新济公国被灭的前因后果以及自己拼命逃脱的经过,再次对君北详细地说了一遍。 最后,他双膝跪地,冲着君北磕头道:“恳请大帅立即发兵,救救我新济吧!最少,也要为我们千千万万的同胞报仇雪恨。” 君北扶起罗驰,让他先坐下,随后与众人一一落座。 短暂的沉寂过后,君北目光一扫,然后看着坐在面前的罗驰,说道:“昔时因,今日果。新济公国的被灭,仅仅是因为当年对氐罗族的见死不救吗?” 罗驰沉默,低下了头,似是不敢与君北对视。 “罗驰,你说,若不是联军此次大败,你新济公国会落到这种下场吗?唇亡齿寒的道理,你新济公国不可能不懂。可是,你们为什么还要在联军的背后捅上那致命的一刀?我要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说到这里,君北声色俱厉。两大帝国联军是因为缺粮,才遭受大败。对此,君北早就断定了是新济公国故意这么干的,所以他派了伍德率领五万海军,准备灭了新济公国。却不想被氐罗族先这么干了。 众目睽睽之下,再加上君北目光灼灼地盯着,罗驰长叹一声,终于说出了一切。 他作为新济郡王卢辍的亲信和贴身护卫,知道的隐秘事较多,甚至有些较为重大的事情,他亲身参与其中。 “早在三年以前,那时黑胡人才刚刚踏上金霜大陆后不久,便有氐罗人来到我国,要求见我们国主。” “我们国主听说是氐罗族的,有心不见,却又被来人说出了‘黑胡人’三个字。我们国主又惊又怕,便让郡王代他接见。” “郡王与氐罗族来人谈了一会儿,不欢而散。自此,那个氐罗族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直到诸国盟会召开的前夕,我们与郡王刚刚上路,准备赴会,哪知那个氐罗族又冒出来了。”罗驰的声音一顿,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继续。我们都在听着。”君北冷冷地说道。 罗驰叹息,知道不说不行,反正新济公国已经完了。 “那氐罗族要我们郡王想方设法的破坏诸国盟会,威胁说,如果我们不照办,第一个便灭了我国。我们郡王无奈之下,只得答应。” 听到这里,君北忽然开口,“所以,在盟会期间,你们便杀了原恒诃公国的莫厉以及他的护卫?好让诸国互相猜忌互相防备?” 到了这里,罗驰索性豁出去了,极为干脆地道:“没错,正是在下所为。”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那一桩悬案,终于真相大白。 析野国的闻平王子,满面羞惭地低下了头。 接下来,罗驰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 果然如君北的断定,联军的缺粮,正是新济公国将析野国运粮队伍的行进路线,提前告诉了氐罗,于是便遭到了黑胡人的伏击;而新济公国在氐罗的威胁下,也没有往前线运送一粒粮食,从而造成了联军的大败。 “新济公国的覆灭,实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君北作出结论,“罗驰,你也有罪。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先退下吧。” 罗驰感激涕零的退下去了。他的郡王、家人、朋友都死了,只有他自己仗着一身的修为逃了出来。往后余生,他只剩下一个活着的目标,那就是报仇。 但是仅凭他自己报这深仇大恨,只怕是终生无望。所以,君北让他戴罪立功,便是实际上的帮他报仇,这自然让他感激万分。 “接下来,是军事会议。能作主的留下,无关人员,请退出去。”君北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如今战事紧急,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瞎耗。 两大帝国的国主和析野国的国主,交代了自己人几句,便带着众权贵离开了。 一看剩下的,君北顿时乐了,正是上次诸国盟会的与会代表,同时也代表着三国的至高权力完成了交接,或者叫新生代的正式崛起和接班。 真是够简单的,又挺干脆的。 不得不说,战争最能考验人。三国各自有资格的继承者们,经过战争的洗礼与考验,孰优孰劣,早就被国主们看在眼里,最后又如大浪淘沙般的自动选择出来了。 毕竟,真正的傻子也当不了国主。 现在,在座的各国代表,可以说都是熟人,也不用互相介绍了,直奔主题。 第3章 首战(上) 只是与上次的盟会相比,人数显然少了许多。 准确的说,这是一次四国盟会。 云澜帝国如今的话事人,依然是艳光四射的云鸾公主;青苍那边,还是妩媚动人的安凤公主;析野王国除了闻平王子外,又多了一个娴静清秀的闻静公主。他们也是一对兄妹; 最后是君北这边,人数最多,济济一堂。当然话事人只有君北一个,其他的都是统兵的将领。 见三国代表都看着自己,张钺起身笑道:“我甘兰国已经并入了靖南国。所以,今天我们兄妹只是靖南国随从人员。” “靖南国这是要上天吗?”众人均在心中想着,“现在只剩下我们三国了,啥时候一个不小心,便将我们都并进去了?” 细细一想,以靖南国如今的实力,再吞并他们三国,只怕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君北环顾一眼,对着云鸾公主问道:“联军如今还剩下多少兵力?另外,我还需要黑胡人的兵力数字。” 与安凤公主对视一眼,云鸾答道:“联军遭逢大败后,仅剩下不到四成。黑胡人的兵力,大约在六十万左右。” 君北惊讶地问道:“百万联军,竟折了半数以上?” 半数以上,那就是六十多万了! 两位公主面带愧色,都低下了头。 君北摇头,深感痛惜,那可是六十多万条活生生的性命啊! “六十万的黑胡人,用来偿还联军将士的性命,还有些不够。”君北一面盘算,一面说道:“然而黑胡人并不可怕,最让人头疼的,便是那些狡诈残忍、诡计多端的氐罗族。所以,我们的首要目标,便是消灭金霜大陆上的所有氐罗族。” “然而,氐罗族经常处在黑胡人的大军之中,我们又该如何对付呢?”闻平问道。 “当用非常手段。”君北毫不犹豫地答道,“刺杀,暗杀,下毒,设圈套,设陷阱,伏击等等,当无所不用其极地去消灭他们!氐罗族一灭,剩下的黑胡人再多,都不够咱们杀的。” 云鸾接着道:“就算不能消灭所有的氐罗族,只要让他们龟缩起来,制定不了针对我们的诡计,那么我们的计划就算成功了一大半。” 君北点头,又道:“话虽如此,但是我们还是先要主动寻找一个契机,才能从容的启动消灭氐罗族的计划。这个契机,便从一场正面对决开始吧。” ~~~~~~ 五天后,君北率领二十五万大军,到达了前线,与剩余的三十六万联军会师后,便立即开始了新一轮的换防与整训。 三位公主和闻平王子,也都跟着来了。他们四人除了作为决策的参谋,还会配合君北对于联军的整训与奖惩。毕竟联军的成员,绝大多数是两大帝国的将士。 联军大败,不处罚一些人是不可能的,同理,有功的就要赏。 赏罚分明,正是治军的第一原则。 又过了五天,一支新的联军,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同时,一系列的任命也下达到了各军将士的耳中。 六十一万大军,君北留下了本部的一万人,作为中军的亲卫军,由周立将军统领;前军十万由袁复将军统领;中军二十万由李大眼统领;左军十万由张钺兄妹统领;右军十万由成勾统领;后军十万,由吴俊统领。 至于三国的原联军将领,对不起,败军之将,只能为副。他们都只能充当前左右三支大军的副将。 六十万大军,按位置分布在各处关隘要塞,并且作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 就在君北在中军帅帐中细细研究地图时,郑林与孙飞带着所有的鹰扬卫,已经潜入了黑胡人的占领区。同时,阿拳阿剑带着其余的十六侍卫,也算作另外一支特别行动小队,遥遥跟在郑林他们的后面。 这两支特别行动小组,虽然分开行动,但是目的都相同,那就是专门针对氐罗族。 随着君北扔掉手中的炭笔,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接下来的军事行动,算是彻底地制定出来了。 云鸾公主体贴地送上一杯热茶,冲着略带疲态的君北微微一笑。 对于云鸾,留给君北的印象一直不错,觉得她虽然贵为公主,却落落大方,从她身上,也看不到丝毫的刁蛮和颐指气使的公主病。 析野国的闻静公主,自盟会时便摘掉了面纱,清秀可人的脸上,始终带着娴静的浅浅笑意。 至于稍显成熟、极具风韵的安凤公主,则一直坐在君北的身边,同他一起细观地图,有时也提出了合理或恰当的建议,可以看出她是个颇有智略的女子。 此时的闻平王子,暂时充当起君北的书记员,随着君北发出的命令,他运笔如飞,一字不落地写在纸上,然后又递给君北查看一遍,确认无误后,便传达下去,送给各军的将领。 “令,袁复率前军出关,兵出二十里,迎战黑胡人。” “令,张钺率左军出关,沿云梦湖畔迂回至栖霞岭一带潜伏,听到炮响信号,便攻击黑胡人右翼。” “令,成勾率右军出关,听到炮响信号,便攻击黑胡人左翼。” “令,李大眼率中军,全线压上;后军吴俊跟进。” 闻平带着几个军长史,急匆匆的出了大帐。君北对三女笑道:“准备一下,我们也动身吧。” ~~~~~~ 傍晚时分,残阳如血。 一片辽阔的草原上,战云密布。 随着袁复的十万前军摆开攻击阵形,前面数里开外的黑胡人大军,便急不可耐地骚动起来,发出一阵阵令人心颤的宛如野兽般的咆哮与嘶吼。 他们摇晃着狰狞的面孔,用野兽般的瞳仁盯着袁复的大军,开口间,露出了满嘴的锋利牙齿和流淌向下的粘液。 随着令旗的不断挥舞,袁复的大军也在跟着不断地变幻阵形,百门轮式火炮被推了出来,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前方;在火炮之后,便是两万弓弩手,两侧各是一万的长枪长盾手;最后面,便是两万骑兵和四万步卒。 黑铎站在一座高高的塔楼上,居高临下地望向对面的大军。他不懂具体数字,但是明显能看出对方的兵力远比自己少,即便在左边的更远处,还有一支模糊的敌方军队;至于右边,则是山岭,看不到有军队的迹象。即便有,想来也不多。 “黑铎大人,我认为还是先等一等。”一旁的氐罗瞅着前方,“最好先退后一些,看看对方的反应。如果对方跟着压上,阵形变得散乱一些,咱们再反扑上去,效果可能更好。” “滚下去!”黑铎大怒,“否则,我扔你下去。” “黑铎大人,邪神……”氐罗咽了咽口水,还未说完,就听到黑铎吼道:“别总是拿邪神来压我,我受够了!”说着,伸出毛茸茸的利爪,往氐罗抓去。 氐罗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下了塔楼。 就在这时,黑胡人的悠长号角吹响了! 第4章 首战(下) 黑压压的黑胡人大军,潮水般的涌向袁复的军队。 三里……两里…… “开炮!” 旗手下达了袁复的命令。 百门轮式火炮的洞口,爆发出一簇簇耀眼的火光,硝烟弥漫,然后在大地的抖颤中,震耳欲聋的巨响接二连三的轰鸣而起。 随着百颗实心铁弹的砸落,黑胡人急冲向前的人马,如同浪涛拍在岩石上,碎裂成一块块。无数的残肢碎体,高高的抛起,又翻转着落下,纷洒的血雨混杂着大小不一的肉屑和骨块,硬是糊了一地。 只是稍稍一停顿,黑胡人大军依旧悍不畏死的扑了上来。 “第二轮,开炮!” 在黑胡人大军还在里许开外,硝烟未散,百门轮式火炮又发出了第二轮的怒吼。 如同风暴席卷,黑胡人的前头大军,顿时被扫倒了一大片。其余的黑胡人仍然在前冲,仿佛刚刚倒下的,不是自己的同类或战友。 此时火炮的第三轮装填还在进行中,明显来不及发射了。于是后方的两万弓弩手踏步而出,开始了第一轮仰射。 “嗖嗖嗖!” 密集的箭雨,顿时令一方天地的光线为之一暗,发出了如同万千蝗虫的振翅嗡鸣,跟着便是黑胡人大军的人仰马翻,冰冷锋利的箭镞连同箭杆,深深地刺入了黑胡人的躯体。 就在黑铎的瞳孔缩成针尖而攻势受到极大的阻碍时,其左方的成勾已经杀到,对黑胡人的左翼发出了猛烈的进攻;而就在这时,右边的张钺奇兵突出,如同一柄尖刀,扎入了黑胡人的右翼。 第三轮火炮适时发射,呼啸当空的实心铁弹连同无数的箭雨,冲着黑胡人的中军覆盖而去。 “喀嚓嚓!” 黑铎站立的塔楼被一发炮弹击中,摇摇晃晃地倾倒下来。黑铎身在半空,伸出利爪抓住了一根梁柱,在即将落地时,连翻几个跟头,最终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 失去了塔楼上黑铎的传令,黑胡人大军终于出现了混乱,进攻顿时陷入了停滞。 袁复抓住机会,命令后方的两万骑兵迅速出击,后面的四万步卒全线压上。如此,已经形成了对黑胡人的三面夹击形势。 “杀!” 三个方向,三支骑兵,宛如三道滔天巨浪,狠狠地撞向黑胡人大军。人吼马嘶,杀气横空,一场人与兽之间的厮杀与血战,进入到了白热化。 为首的三名将领,最弱的袁复也是聚气上境。他们三个就是三支骑兵的锋利刀尖,所到之处,血雨纷洒,黑胡人根本就没有一合之将,死在他们三人的枪尖和刀锋之下的,不计其数。 黑铎呆呆地站在那里,眼前的一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氐罗冲着他喊道:“撤,快撤啊!” “嗷!” 黑铎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兽吼,不甘地下达了全面撤退的命令。 黑胡人大军终于全线溃败,三支骑兵紧跟其后,进行追击。 这时,一人骑着战马,外加一匹空马,一人双马,如旋风般地越过众骑兵,直扑黑铎那边的中军。 “殿下!” “大帅!” “统帅!” 众将士都懵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君北竟然后发先至,又甘冒奇险地孤身杀出。这是要斩首吗? “继续追击!” 君北的话音随风飘至,一人双马已经去得远了。 黑铎与氐罗各骑一马并肩疾驰,在中军的层层护卫下,往北而逃。 忽然,黑铎神色凝滞,来自野兽般的灵觉告诉他,一种强烈的危险在迅速的逼近。 他没有回头,反手向后,利爪狠狠地拍在马屁股上,同时另一只手抓住了惊骇万分的氐罗,将他用力地向后一抛。 胯下战马剧痛之下,亡命般的加速前冲,载着黑铎一头扎入了密密层层的黑胡人大军之中,如同一滴水掉进了江河。 “噗噗噗!” 如雨打芭蕉般的一阵急响,身在半空的氐罗,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连头带脸以及身躯,被二十四颗连雨打成了筛子,每一个血洞,便是一个筛眼儿。 颗颗带血的连雨呼啸席卷,将围上来的黑胡人一扫而空,君北策马不停,继续向前,但是他已找不到黑铎的身影。 “谁说黑胡人没长脑子?至少黑铎,还有野兽的本能和灵觉。”君北暗叹,知道这次斩首行动失败了。 这时,夜幕降临,而杀声犹酣。 袁复、成勾、张钺已经杀到了,三将护在君北的周围,随之减缓了马速,最终停下。其余的众骑,依旧在追击黑胡人。 回到形如一个血人的氐罗尸体跟前,君北笑道:“这个大概便是黑胡人的总军师氐罗。你们看,最终还是要依仗自身的实力,否则空有一肚子的坏水,也难免落得这般的下场。咦?这是什么?” 在火光的映照下,氐罗的身上,冒出如烟雾般的血气,丝丝缕缕,缭绕不散。 张钺用长枪挑开氐罗的胸前衣衫,滚出一个如鲜血般红的红葫芦,那丝丝血雾,便是自这个血葫芦中散发出来的。 “这是邪物,沾之不祥。”张钺下了肯定。 “那就毁了吧。”君北盯着这个血葫芦说道。 张钺想了想,自怀中掏出一串黄色的佛珠,冲着面露讶色的君北笑道:“师傅留给我护身的,有破邪消障之效。” “原来是佛门奇物。”君北了然。 张钺下马,将那串佛珠小心翼翼发放在血葫芦上,然后松手。 佛珠与血葫芦甫一接触,便是一阵金光大作,化为一个璀璨夺目的光团,将那个血葫芦包在其中。 血葫芦在金光中宛如活物般的颤抖着,发出一声声呜咽,跟着声音突然变大,似乎是无数冤魂厉鬼在凄厉尖叫,阵阵凭空而生的阴风,让四人遍体生寒。 “果然是邪物,专门用来收集冤魂。”张钺神情凝重,“我想,我可能知道黑胡人大肆屠戮的原因了。” “没错。”君北深有同感,“也有可能黑胡人原本与我们一样是正常人,之所以形如野兽,便是与这邪物有关。” 二人猜了个八九不离时。 因为就在血葫芦被金光包裹的那一刻,在遥远的极地,黑胡人的老巢,一处深不见底的冰渊中,传来一声愤怒的尖叫:“敢坏本老祖好事,且等着!” 君北他们自然不知道上述的这些。只见在金光的包裹中,血葫芦的颜色明显变淡,最终“砰”的一声,化为粉碎。一时之间,无数光雨穿过金光的包裹,冉冉升空。 细看之下,每一粒光雨表面,都有一张栩栩如生的面孔,代表着一个冤魂,密密麻麻,宛如夜空中的繁星。 君北与张钺几乎同时念诵起经文,不过一个念的是道家的往生经,一个是佛家的超渡经。 诵经声宛如和风微澜,轻柔地抚过每一粒光雨,上面的每一张面孔,都露出感激和欣喜的笑容,直到光雨尽数升空,最终融入到了漫天的星光之中。 第5章 极限战争 与黑胡人的首战,已经接近尾声。 此战,没有俘虏,或者根本就不需要俘虏。所以袁复的四万步卒,沿着前头三支骑兵的行进方向,对那些受伤未死的黑胡人,完成了补刀,顺便清理整个战场。 随行的军长史们,都带着各自的部下,飞快地记录着各种数据。 君北四人打马回营,此番大胜,伤亡数据正在统计之中,而追击的大军还未回来。 中军帅帐,此时已灯火通明。 君北他们的回来,受到了安凤公主四人的体贴接待。尤其是三女,她们看向君北的美目,都带着崇拜、仰慕和惊奇。 闻平王子极为迫切地将捷报传回了析野王宫, 然后会以国书的形式通报给四大国的所有人。 得知首战告捷,一向战无不胜的黑胡人狼狈而逃,聚集在析野王宫的三国权贵们,顿时欢声雷动。哪怕还没有敌我双方具体的伤亡数字,但是他们从闻平送来的捷报中的语气措辞里都读懂了,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前方战场所需的一切物资,我们当充分满足,及时提供。哪怕砸锅卖铁,也要保证大军的后勤补给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有了前车之鉴,三国的元首们都一致通过了以上的决定,并且很快行动起来。他们绝不能拖前线大军的后腿。 直到半夜时分,三支追击黑胡人的骑军才返回各自的营地,而这时,敌我双方人员的战损以及战马兵器等物资的数据,摆在了君北的面前。 而他的目光也已经离开了地图,在心中有了一个初步的新一轮的兵力部署和进攻计划。 拿起统计数据,君北看了一遍,“黑胡人被歼灭五万余,我方战损达两千以上人马。收集战马两万余匹,兵器铠甲战衣旗帜若干……敌方尸体已经堆积焚烧,战场清理完毕。” ~~~~~~ 溃退的黑胡人大军,终于摆脱了后面的追兵,趁着夜色的掩护,钻进了一片广阔而茂密的丛林地带。但是他们都没有发现,混乱的队伍中,一些氐罗族在无声无息地死去,绝大多数都是被一刀捅杀,或者是被割了喉咙。 这自然是十八侍卫和数百鹰扬卫所为。他们换上了黑胡人的战衣和铠甲,脸上涂抹锅灰,夜晚昏暗的光线再加上混乱的场面,让他们的刺杀,变得从容而简单。 随后,他们沿途留下了暗记,跟着乱哄哄的黑胡人大军,进入了丛林。 而丛林,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鱼和水的关系。所以黑胡人真正的噩梦,就从今天晚上开始了。 ~~~~~~ 清晨,斥候来报,黑胡人大军一部分进入了百里之外的丛林,一部分分成 数股,沿着不同的路线继续往北退却。 君北当即命令全军推进,十万铁骑在张钺兄妹的带领下,先行一步,尽量遏制黑胡人的退兵速度。 隆隆声中,前中左右四支大军起兵拔营,往前开进,吴俊的十万后军在后方沿途铺开,保护后方后勤补给的畅通。 行军途中,坐在一驾大马车中的君北又在研究地图。根据斥候反馈来的消息,以及特别行动小组留下的暗记,对比地图,进行综合分析。他的身旁,仍然是一男三女这四个“军事参谋”。 马车由八马拉驾,车厢就像一间移动的小房子,里面配置齐全,可以用来休息和办公。 “伍德的五万海军,现在还在海上吧?”君北一面看着地图,一面想着,“要是在黑胡人退到蒙斯草原的最南端之前,他们能及时阻击,那么就有了全歼黑胡人的希望。可是下一步,黑胡人要退到哪儿呢?” 金霜大陆的北部区域,更加的辽阔广袤,这就影响到了信息的传递和通讯的迟缓。 “总之,黑胡人往北退却是一定的。但是因为地域广阔,因此其退兵的路线会有着无数的变化和不确定性。只能从他们的补给方面来想办法了,一旦他们的补给出现了问题,那么再针对一下,就能来几次大围歼。” 想到这里,君北的脸上露出淡淡的莫测的笑容。如果伍德在这里,一定会断定君北又在冒坏水了。但是在安凤四人看来,这正是一位统帅信心十足、掌握着一切的自然表现。 无他,这种笑容给了她们太多的安全感,希望君北能一直保持下去。 “你们俩个……哦不,两位公主,你们过来。”君北冲着安凤和云鸾招了招手,指着地图上的一块区域,“这个地方,是不是你们两国的交界处?” 得到二女的肯定后,君北又道:“那这里的地形地势,你们熟悉吗?” 二女摇头。 安凤道:“这是两国的边境,熟悉地形地貌的只有两国的边军将士。” 君北一拍脑袋,叫道:“赶紧将他们找来。哦对了,若是有这处的局部地图,就一并带来。” ~~~~~~ 外面骄阳当空,丛林内的光线却依然幽暗。 一个黑胡人的将领,漠然地看着眼前数十具氐罗族的尸体,像是在看着一大堆食物。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的这支大军中的氐罗族,死了五十多个,其余的一百多,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他的队伍中,仅仅还有三个氐罗族活着,此时正瑟瑟发抖的趴在他的身后,缩成一团。他们看着同伴的尸体,目光中充满了无比的惊恐与绝望。 这明显是一场专门针对氐罗族的刺杀行动。 对此,黑胡人将领的心中,并没有丝毫的波澜。其实,黑胡人对于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类,都没有什么好感,包括氐罗族。在黑胡人的眼里,他们都是食物。 若不是所谓的邪神,将黑铎与氐罗强行捏合在一起,整个氐罗族的千多人,早就在冰原被他们吃个干净。 这次随着黑胡人来到金霜大陆的氐罗族,一共只有两百多人。除去被诸国肃清的十多个,再加上昨晚到今天的死亡和消失,估计剩下的,一共还不到二十个了。眼下的这三个之外,其余的十几个,都跟着黑铎踏上了另外的一条退兵路线。 “吃了。” 黑胡人将领一挥手,在一旁早就饥肠辘辘的黑胡人一拥而上,开始对这些氐罗族的尸体撕咬啃食起来。一面大吃大嚼,一面发出争抢食物时的低沉嘶吼和警告。 “我们原本是人,却与野兽为伍。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这样?”三个氐罗族呆呆地看着眼前无比血腥和残暴的一幕,只觉得前途黑暗,看不到半点希望。 转眼间,这几十个氐罗族的尸体,就被吃光了,只剩下残破的衣衫和毛发,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忽然,一个吃得肚皮鼓胀的黑胡人大声惨叫起来,随即便倒在地上不断翻滚,其眼耳口鼻中,都流淌出黑紫色的血迹,一阵激烈的抽搐过后,便一动不动。 其余的黑胡人,也相继出现了同样的状况。他们纷纷倒地,痛苦地翻滚着,哀嚎着,七孔流血,形状凄惨。 “尸体有毒!” 黑胡人将领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举目四顾,像是要找出下毒的凶手。 第6章 围歼(上) 暴怒之中的黑胡人将领,终究还是下令,将最后的三个氐罗族给吃了。 尸体既然有毒,那么活物总不可能有吧。 这便是野兽般的简单思维。 不远处的杂草丛中,穿着黑胡人战衣、面目全非的郑林、孙飞等人,目睹了刚才残酷的一幕。 眼下,丛林地带这一支五万多的黑胡人军队,其中的氐罗族被清除干净,再不剩下一。,他们已经完成了初步的任务。 但是郑林不想就此离去,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让这支五万多的黑胡人大军,永远地留在这处丛林地带,成为令草木更加茂盛的肥料。 但是要实现这个想法或者计划,仅凭他和他的数百部下,是远远不够的,所以需要与君北达成默契的配合。 阿拳和阿剑的十八侍卫,在今天拂晓时分就离开了丛林,追往另一支黑胡人大军。 他们希望能在那里见到黑铎。君北未完成的斩首,他们会接着做下去。 所以这处丛林地带,只有郑林、孙飞和数百名鹰扬卫。 杂草丛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似乎是被风吹过,郑林他们悄然离去。 “以这片丛林为中心,方圆百里的详细地形图,两天之内完成。有没有问题?” 郑林神情肃然,看着眼前的五百多手下。 “保证完成任务。”众人齐声应答,惊起一群飞鸟。 ~~~~~~ 三天后,君北和他的二十万中军,已经到达。距离他们只有数里远的前方,便是那片郁郁葱葱、草木丰茂的丛林。 在到达丛林之前,君北就作出了分兵追击的举措。他让张钺、成勾、袁复各领兵十万,分三路追击同样分兵北逃的黑胡人大军。 “尽人事,听天命。”君北心里想着,“金霜大陆的北部区域,实在太过广袤,而我们的兵力与黑胡人相当。若是黑胡人一心想逃回极地老巢,实是难以阻挡。如果不能另想办法,将黑胡人聚而歼之,只怕最后仍然免不了要追至极地,才能将他们斩草除根。” 正想着,一名亲卫兵来报,帐外有两人求见,自称是鹰扬卫。 “快请他们进来。”君北心中一喜。郑林终于传回了消息,不知他们将氐罗族杀了多少。 “参见殿下。” 二人一进来,便行礼参拜。对君北,他们还是习惯用原来的称呼。 “免礼。”君北扶起二人,“其他人呢?郑林、孙飞在哪儿?” 一人答道:“指挥使和其他人,刻下都在对面的丛林中。藏身其中的黑胡人,大约在五万上下,而跟随这支大军的氐罗族,已全部清除。” 另一人接着将事情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然后拿出一张地图,呈给君北。 君北摊开地图,略略一看,笑道:“郑林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不过,他想一口吃掉这五万黑胡人,也正合我意。你们俩先下去休息,我再仔细看看地图。” 二人退出大帐后,依稀听到趴在地图上的君北,口中喃喃:“围三阙一……风吼峡……” ~~~~~~ 君北的大规模调兵,是在送走了两名鹰扬卫之后,便立即开始的。他针对黑胡人的缺粮,以及龟缩于丛林成为一支孤军,制定了一系列的战术,只想着一劳永逸,干脆利落地全歼这支五万多的黑胡人大军。 在安凤、云鸾她们看来,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火攻。但是这一提议被君北否决了。 原因有二:一是丛林潮湿,再加上茂盛的草木,其本身所含的水份,会让火攻的效果大打折扣; 二,也是主要原因,这片丛林,终究是生长在金霜大陆上,就像是自己种在地里的庄稼,如果一把火烧了,既是可惜,又是在作孽。 调兵的行动,是在黑胡人眼皮子底下进行的。 反正以黑胡人的智慧,那是真看不出君北的意图。而且,失去了氐罗族的黑胡人,与真正的野兽,区别不大。 仅仅过了一天,严重缺粮的黑胡人,就派遣了一些小队,分头外出寻找吃的。因为丛林里的动物野果什么的,还不够这五万人马塞牙缝的。 当这十几支寻粮小队刚刚走出丛林时,就听到一阵梆子响,跟着便是密密麻麻的箭矢呼啸而至,将这支寻粮小队的二十多个黑胡人,射成了刺猬。 相同的一幕,也在其他寻粮小队那里上演。整个丛林地带,几乎所有的正常出口,都被封锁了。 凭着类似于野兽的本能和直觉,黑胡人将领,在损失了数百人后,又派遣了数支寻粮小队,让他们不要走上次的出口路线,换成朝着深沟险壑或者无路可走的方向出丛林。 众寻粮小队依言而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出了丛林。这次他们果然没有遇到伏兵或者箭雨。 但是在下一刻,他们往前走了十几步后,一阵“哗啦啦”的巨响,尘土飞扬,前面领路的几个黑胡人,掉入了深深的陷坑内,死无全尸。 后面的黑胡人顿时被吓得呆住了,发一声喊,调头就跑,又原路返回丛林中。 听完返回的几支寻粮小队大同小异的遭遇,黑胡人将领沉默良久,终于下达了杀马充饥的命令。 在被君北的大军包围封锁之下,杀马无异于自杀。因为失去了战马,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他准备先让饥肠辘辘、饿得浑身乏力的部下,饱餐一顿,恢复体力,然后立即突围。 这支黑胡人大军,骑兵只有一万左右,意味着只有一万匹战马。 以黑胡人的胃口,十个人分食一匹战马,勉强能填饱肚子。这么一算,这支万人骑兵,就被拦腰砍掉了一半。 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五千多匹战马,被斩杀时的一幕,令潜伏在不远处的郑林、孙飞他们,都纷纷扭头,移开目光,不忍卒睹。 他们都是习武从军之人,一向视战马为伙伴和第二生命,眼前这无比血腥与惨烈的情景,不免让他们痛心疾首,又深感无奈与惋惜。 “不能让你们吃得爽快!”郑林咬牙切齿,双目喷火,“拿出咱们全部的毒药……为马儿报仇!” 趁着夜色,略作乔装打扮的郑林他们,装作帮忙清理马尸的黑胡人,用之前利用氐罗族尸体的办法,熟练地往马尸上布下毒药。 可惜的是,毒药远远不够,只够几百匹马尸所用。这还是针对黑胡人生食血肉的特点,酌情减少毒药的用量才完成这么多。 毕竟,郑林他们所带的毒药,原本是用来对付氐罗族的,份量有限。 按照黑胡人将领的计划,部下在饱餐一顿后先休息休息,到了下半夜就开始突围。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五万多人将五千多匹马尸吃个干干净净后不久,便有数千部下,几乎在同一时间毒发身亡。 黑胡人将领侥幸地没吃到有毒的马尸,他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先是狂怒不已,然后心有余悸。 真狠,比自己这些黑胡人都狠! 这日子没法过了,突围,立即突围! 随着黑胡人将领仰天发出一阵悠长而凄厉的吼声,数万黑胡人大军隆隆而动。 突围开始了! 第7章 围歼(下) 夜凉如水,一似去秋时。 月华如霜,更显天地寂寥。 李大眼静静地坐在马背上,看着草地上的一朵朵不知名的野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在他的身后,是整整两万弓弩手和两万骑兵,以及两万枪盾手和两万刀盾步卒。 他与他的八万大军,就是今晚阻击黑胡人突围的主力。 早在半个时辰前,君北便接到了来自鹰扬卫的飞报——黑胡人即将孤注一掷,杀出重围。 五万黑胡人的困兽犹斗,早在君北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在接到飞报的第一时间,从容又迅捷地作出了反应。 二十万大军,此时对整个丛林地带形成了三面合围的态势,扼守住了各条要道和关口。 在三军之间,还新建了许多简陋的据点,设有高高的烽火台,作为示警、了望和传递信息之用。如此一来,二十万大军虽然一分为三,却也能相互呼应,随时可以形成一个整体。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君北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的计划很简单,那就是围三阙一,先全力阻击五万黑胡人的突围,然后将他们逼入丛林以北的风吼峡,那里才是全歼黑胡人的绝佳之地。 子夜时分,战斗突然打响了。 黑胡人的五千铁骑尽数冲出了丛林,在明月的光辉下,宛如一道黑色的洪流,汹涌向前; 在这五千骑兵的后面,就是全部的四万上下的黑胡人步卒,他们一边前冲,一边发出野兽般的嗷叫,就连他们的眼睛,也似兽瞳,在夜幕中,反射出碧幽幽的光芒。 “准备。”李大眼坐在马背上纹丝不动,举起了一只手,他身后的两万弓弩手,将各自手中的弓弦拉成了满月状。 “放!”李大眼的手重重落下。 整个空间,发出一阵震人心魄的颤鸣,随即天上的明月,似乎突然一阵黯淡,失去了应有的光华。 在箭矢离弦的那一刻,李大眼脚后跟一磕马腹,带着身后的两万骑兵缓缓向前。他们要在这短短的不到百步的距离,将马速提升至一定的程度。 领头的黑胡人五千骑兵,在两万支箭弩的席卷下,如风卷残云,瞬间便倒下一大半。 余下的两千左右的黑胡人骑兵,惊骇莫名之下,看见李大眼的两万铁骑以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奔腾而来,顿时心胆俱裂,哪里还有什么斗志,纷纷掉转马头,朝着丛林方向疾驰,至于踩死了多少同类,那也是全然顾不上了。 李大眼见目标任务完成,随即又放缓了马速,最终停了下来。只见凄风中,冷月下,黑胡人的尸体铺了一地,那些受伤未死的,也即将面临已踏步而来的刀盾手的补刀。 就这样,黑胡人的第一次突围,宣告失败。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黑胡人便开始了第二次尝试,他们分作三队,分别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突出丛林。结果无一例外,都遭受到了迎面痛击,损兵折将,亏大了。 快天亮时,黑胡人将领接到了黑胡人斥候传回的消息,得知丛林以北并无守军之后,他终于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命令麾下的所有四万多人马,立即往北行进。 风吼峡,是一条长有十余里的峡谷,两边山崖陡峭,山势险峻,峡谷中地势平坦,宽仅十余丈,地面上都是大小不一的碎石和粗硬的砂粒。 每当起风时,疾速掠过的气流在峡谷独特的放大效果之下,发出宛如风吼雷鸣的巨响,层层回荡,震心动魄。风吼峡因此得名。 黑胡人刚刚出了丛林,两边就是一阵喊杀声震天响起,君北的两支大军夹攻而来。 而前方的峡谷入口,就是黑胡人唯一的逃生之路。 ~~~~~~ 黑铎的心情很糟糕。 实际上自从十天前的那次大败过后,他就始终处在暴怒的状态。 在这十天中,他带着他的麾下人马,急遁上千里,一直在向着北方逃跑。 因为这一路上,渺无人烟,连一只狗都见不着,他和他的大军,补给便成了最致命的问题。所以他决定先回到天渊城。并且通知了另外两支大军,让他们尽快赶到天渊城汇合。 至于滞留在丛林地带的那支五万人马,显然是被他忘记了。 天渊城,属于青苍帝国北部的一座较大城池,距离云澜帝国的东北部边境,有数千里之遥;而距离新济公国,还不到两千里。 当初在攻陷天渊城的时候,城里的人虽然在他们到来之前便逃走一空,但是城中大量的粮食和物资还来不及带走或者毁掉。 黑铎听从了氐罗的建议,此城可以作为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重要据点,所以他不仅没有破坏这座大城,反而留下了一支军队驻守在这里。 如今,果如氐罗之言,天渊城,将成为他黑铎以及整个黑胡人的东山再起之地。他将重整旗鼓,再与君北决一死战。 如此又急行了十多天,黑铎暂时摆脱了后面如附骨之蛆般的追兵,到达了天渊城。由此,历经数千里的大逃亡,终于告一段落,黑铎也松了口气。 ~~~~~~ 四万多人马的黑胡人大军,在进入峡谷后,那两支追兵停下了脚步,只堵着这个唯一的入口,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跟进来。 见状,黑胡人将领稍稍放下心来。深入数里后,他便下令骑兵全体下马,牵马前行,以免地上的碎石伤了马蹄。 峡谷中一片寂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和马蹄声回荡着。不知为何,黑胡人将领的心中,涌起了深深的不安。于是他下令加快速度,只想早点儿走出这条峡谷。 早在黑胡人向丛林以北行进时,郑林、孙飞与五百鹰扬卫,便离开了丛林。完成了任务的他们,回到君北的大营后,倒头便睡,剩下的事情,都交给君北了。 不过十余里长的风吼峡,在黑胡人缓缓行了小半个时辰后,其出口,终于出现在前方。 黑胡人将领大喜过望,只要走出这个出口,这四万多人马,就算逃出生天了。 随着出口越来越近,黑胡人将领的脸上,笑容也渐渐消失,最终化为惊恐到了极点的绝望。 只见并不宽阔的出口,数十门轮式火炮的炮口,黑洞洞地对准了黑胡人;在这数十门火炮的背后,则是阵形齐整、杀气腾腾的一支大军,放眼前望,竟看不到尽头,不知有多少人马。 掉头回转是不可能了,因为入口处也被堵死,结局好不了多少。 黑胡人将领翻身上马,抽刀前指,发出一声极为悲怆和愤怒的嘶吼! 就在这时,面前数十门火炮的其中十门,炮口稍作移动,高高仰起,瞄准了两边的陡峭山崖。 “轰!轰!轰!” 火光闪耀,青烟弥漫,出膛的铁弹以惊人的速度呼啸而去,一阵宛如天崩地裂的巨响伴随着无数惨呼悲吼,在峡谷中轰鸣回荡,经久不息。 两边的山崖被铁弹击中,大块大块的岩石崩裂,随即于翻滚飞溅中向下砸落。处在正下方的狭长地带中的,正是黑胡人密集的人马。 黑胡人将领抬头仰望,仿佛被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直到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将他连人带马砸成肉泥。 第8章 决战的契机 原本堵死了峡谷入口处的两支大军,终于在半个时辰后,进了风吼峡。 他们顺便收拢了逃回来的千多匹黑胡人的战马。 四万有余的黑胡人,就这样永远地留在距离风吼峡出口处不远的地面上。 绵延数里的现场,惨不忍睹,大大小小的乱石与残肢碎体混杂在一起,难分彼此;更多的是被炮弹击中,整个身体成了破麻袋状;或者是被弩箭射成了刺猬。 为了避免形成瘟疫,后续打扫战场的队伍,干脆用上了猛火油。 猛火油,色如浓墨,性烈易燃。与轮式火炮一样,都是贸易的产物。 就在君北的大军远离了风吼峡,继续北上时,峡谷中浓烟滚滚,烈焰腾腾,就连石头都被烧的炸裂开来,而残留的兵器铠甲,直接融化了。 半路上,郑林和孙飞带着五百鹰扬卫,再次脱离了大军,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他们在兼任斥候的同时,也继续着原本的任务——清除剩下的氐罗族。 策马奔驰了近百里后,郑林才发现了十八侍卫留下的暗记,并且立即读懂了其中包含的信息。 阿拳和阿剑带着十六名侍卫,已经盯上了一支北逃的黑胡人大军,且与紧追不舍的张钺,取得了联系; 至于另外两支黑胡人大军,则由成勾的右军和袁复的前军死死咬住了,只等郑林他们赶上。 “好兄弟,哥哥承情了。”对于阿拳和阿剑的不吃独食,情愿分些功劳给鹰扬卫,郑林自然是感激不已。 剩下的两支黑胡人大军,其中的氐罗族,就交给鹰扬卫了。 “弟兄们,十八侍卫的情份,咱们都记住了。决不能让他们失望!”郑林吼完,快马加鞭,带着五百骑隆隆驰骋而去。 ~~~~~~ 阿拳和阿剑他们,盯上的那支黑胡人大军,正是黑铎亲自率领的三十万人马。在十八侍卫的后面,张钺的十万轻骑正若即若离地跟着。 十万轻骑对战黑胡人的三十万人马,便是张钺也不是很有把握。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在与十八侍卫商量后,张钺选择了更稳妥和更长远的“放风筝”战术——敌驻我扰,敌逃我追,敌疲我打,敌进我退。 总之,尽量延缓黑胡人的逃跑速度,不断地消耗他们。反正张钺的十万麾下都是清一色的轻骑兵,黑胡人追不上也打不着。 张钺在这样做的同时,也为十八侍卫的潜入,打了掩护。 根据十八侍卫留下的暗记,张钺心知他们已经成功潜入,而且跟着大军混进了天渊城。 张钺当机立断,立即在距离天渊城五十里开外扎营,一面飞报君北。 他似乎看到了决战的契机。 ~~~~~~ 茫茫大海,风高浪急。 十数艘庞大的战舰,虽然在汹涌的浪涛中起伏不定,但是依然朝着一个方向,劈波斩浪,一往无前。 伍德与周起,并肩站在旗舰的船头,随着颠簸的战舰,时而被送上了浪尖,时而又跌到了谷底。即便浑身被海水浇透,二人却如同双足生根,牢牢地站在那里。 海风呼啸,海浪咆哮,掺杂在一起竟如同雷鸣般震耳。 忽然,一直在看着前方的伍德,双目一凝,一指前方大声喊道:“前面就是新济公国!” 经过两个多月的航行,他们总算到达了目的地。 周起也朝前方看了看,随即转身离开了船头,让传信兵打出旗语,要后面的舰队作好登陆和战斗的准备。 ~~~~~~ 成勾其实很谨慎。 从他担任安西国银鳞卫指挥使时起,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优点,直到遇上了君北。 这也是君北放心地将十万大军交给他的主要原因。 对于君北的知遇之恩和信任,成勾自然是万分感激。要知道,从率领千人的银鳞卫指挥使,到独当一面的十万大军统帅,这是一个质和量的巨大飞跃。 往昔与现在的对比,实是天壤之别,不可相提并论。 从析野国北部边境追到这里,历经两个月的路程,已经跨越了万里之遥。 在这两个月中,成勾与黑胡人的大小战斗,几乎从没有停止过,都是在一边逃、一边追、一边转身互战中度过。 直到在这种胶着与僵持、双方兵力也大致相同的局面下,成勾的谨慎终于取得了明显的效果和收获。 最起码,己方的战损,远远低于敌方,经过估算,双方战损比大约是十比一。黑胡人伤亡十个,才换到成勾这边伤亡一个。 这其实是一个很可怕的战损比,尤其是在双方兵力大致相等的情况下。通常情况下,这种相差巨大的战损比,还是在攻城战中偶尔出现过。 刚刚赶到的郑林和一半的鹰扬卫,在得知成勾的战绩后,纷纷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连道“佩服”。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善医者无煌煌之名。 深藏不露的成勾,最符合上面的两句。 他或许不会一战成名,也做不到在一次战役中取得泼天的战功,但是他能提前消弥重大的危机——为了消除即将到来的危险,谨慎的他,会将机会也一并消除! 但是接下来,为了郑林率领的一半鹰扬卫顺利潜入对方阵营,成勾决定小小的冒一次险。 结果自然成功了。郑林与两百五十名鹰扬卫,早换上了黑胡人的衣甲,改变了面目,借着乱战过后黑胡人的撤退,扮作溃兵混了进去。 反正以黑胡人的智商,一时半会的也分辨不出来。郑林他们要提防的,正是他们的目标任务——氐罗族。 至于孙飞带着另一半的鹰扬卫,在半路上便与郑林他们分道扬镳。前者往追击另一支黑胡人大军的袁复前军而去。 这个时候,率领一万亲卫军的周立将军,派手下送来了君北的命令。 成勾与相距千余里的袁复,几乎同时看到了命令——追至天渊城,围而不打。 三支北逃的黑胡人大军,将要汇聚天渊城。这一消息,自然是跟随黑铎的十八侍卫传递给君北的。 所以,现在,黑胡人的动向甚至是接下来的计划,对于君北和众将军来说,已经不是秘密。 ~~~~~~ 李大眼统领的二十万中军,加上周立统领的一万亲卫军,这整整二十一万人马,还有长长的辎重队伍,一路向北,行走在苍茫的天地之间。 君北此时已经下了那驾超大的马车,骑在一匹战马上,当先而行。他要亲自查验一番,黑胡人是如何在保证填饱肚子的同时,完成这种万里大逃亡的。 沿着一支黑胡人北逃的路线,通过他们留下的种种痕迹,君北终于有了发现。 看着地面上和山体中的无数个坑洞,以及一些食物的残渣, 君北立即就明白了数十万黑胡人的食物补给是怎么来的。 黑胡人有着近乎野生动物的本能,如仓鼠或者狐狼等,擅长于将吃不完的食物,挖个坑洞储存起来。这一种本能,或者称之为习惯更为贴切。 生活在酷寒的极地,黑胡人对食物的需求几乎是无止境的。主要还是因为他们所居住的环境造成了食物的极度匮乏。 所以每当有了较大的收获后,他们就会将多余的食物储存起来,以度过漫长的、什么也做不了的严冬。 于是,永无止境地索取食物,然后随时随地的储存食物,就成了黑胡人深刻于基因中的记忆,成为了他们的本能或习性。 第9章 郑林立功 随着黑胡人往北逃窜上万里,两大帝国收复失地与战后重建的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开展。 跟随帝国贵族南撤的两国百姓,自发地组织起来,形成了一支支规模庞大的民夫队伍,带着恢复生产生活的粮种、农具、耕牛等物资,踏上了归途。 他们有的还与民兵组织一起,担负着重建家园、修葺城池和各大关隘要塞等设施的重任。 长夜终会过去,希望的曙光已经出现了。 君北终于与踏入了新济公国的伍德,取得了联系。 这为前者接下来的计划,补上了最后一个重要的环节,从而得以顺利的实施下去。 伍德在接到君北的命令后,留下千人看管船只,带着其余的全部人马,往西挺进。 一路所见,偌大的新济公国,千里沃野却荒无人烟,路边的累累白骨,随处可见;不论是富家大宅,还是农舍小院,都是断壁残垣,荒草成堆,成为了红着眼珠子的野狗和豺狐的栖身之所。 人间万苦人最苦,兴亡皆是百姓苦! 这一刻,伍德感触良多,随后又变得意兴阑珊,觉得眼前的处处,以及经历的种种,挺没意思的。 “还是跟着殿下,一心修行吧。”伍德暗暗下定了决心。 ~~~~~~ 天渊城。 阿拳和阿剑穿着黑胡人的衣甲,面目稍作改变后,又装作头部受了伤的样子,用黑色的布条,连头带脸的包缠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二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一条巷子,瞅准四下无人,便闪身进了一间普通的民宅,直接来到后院。 后院不大,其中堆满了杂物和干草。 阿拳将一堆干草移开,地面上露出了一块木板,下面正是一个用来储物的地窖。 掀开木板,二人先后跳进了地窖中,随手将木板盖上。 他们眼前的这个地窖,明显又扩大了十来倍,且开有隐蔽的通气口。 此处,就是十八侍卫在天渊城中的藏身之所。 “怎么样?” 才一见面,十八侍卫中的阿虎问道。 阿拳摇了摇头,“最后的十三个氐罗族已经清除干净,但是行刺黑铎失败。” 阿剑接着说道:“如今金霜大陆上,再没有一个氐罗族的存在。而黑铎已经有了警觉,防备更加森严了。” “按理说,清理完了所有的氐罗族,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十八侍卫之一的阿锐,开口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阿拳道:“虽然行刺黑铎失败,但是只要有机会,我们还会继续下去。接下来,天渊城中所有的黑胡人将领,都是我们的目标。” 众人点头。阿剑忽然笑道:“鹰扬卫那边,只怕落得个两手空空。不过这却怨不得我们,谁知道剩下的氐罗族,全都跟着黑铎来到了天渊城。怪只怪郑林他们自己点儿背。” 众人一阵哄笑。 “另外,我们也要配合主上的计划,不过前提是加强与主上的联络,这需要我们分头行事。” “明白。定然不会让主上失望。” 众侍卫口中的“主上”,自然便是指君北了。 ~~~~~~ 郑林带着二百五十名鹰扬卫(人数不好听),混进了一支逃往天渊城方向的黑胡人大军。统领这支大军的黑胡人将领,名叫黑多。 接下来,令郑林傻眼的是,这支十万人马的黑胡人大军中,并没有一个氐罗族的存在。在多方打听后,他这才得知仅剩下的十数名氐罗族,全部都去了天渊城。 “阿拳阿剑这俩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郑林一边气恨恨的想着,一边用恶狠狠地目光打量着周围的黑胡人,“没有氐罗族,黑胡人也一样,说什么也要捞点回来,不能白白跑一趟。” 郑林不知道的是,此时距离他千余里的孙飞,与他此刻是一样的心情和打算。来都来了,不捞回本都对不住自己。 两天后,夜幕低垂,星斗满天。 黑多领着疲惫不堪的近九万人马,在一处开阔地安营扎寨,准备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出发,继续前往天渊城。原本的十万人马,在一路上与成勾大军的交锋中,损失了一万有余。 对于后面紧紧吊着的成勾大军,经过这么多天的战斗和观察,黑多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对于对方的用兵策略和特点,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大规模的战斗或许不会发生,相互的摩擦与挑衅,随时会降临。 所以黑多决定不理会对方的虎视眈眈,在全军休息时,做好防范即可。 半夜时分,后营的草料场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黑胡人的近三万匹战马受惊脱缰,轰隆隆地冲出军营,四散逃窜。 这自然是郑林与手下做的。他们放倒了数十个黑胡人守卫,潜入了放养战马的草料场,斩断了所有战马的缰绳,然后就是四处放火。 就在今天白天,郑林便与成勾约定好了,夜晚举火为号。只要看到黑胡人军营中火起,成勾便发动全面的进攻。 成勾谨慎归谨慎,但是在有着充分的准备后,再加上里应外合,哪里会放过眼前这稍瞬即逝的战机?傻子才会白白放过眼前这唾手可及的功劳。 八万多的黑胡人大军,失去了三万匹战马,战力锐减了一大半不止。正在他们惊慌失措之中,震天的喊杀声由远及近,成勾尽起十万大军,从两边杀到。 郑林他们在放完火后,也没有闲着,趁着黑胡人乱作一团,于明灭不定的火光中,纷纷展开身法,如鬼似魅地靠近一个个的黑胡人将领,开始了针对性极强的刺杀。 黑多除了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下令全军撤退,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下将士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郑林觑准了中军位置的黑多,身形几个闪晃,来到距离黑多的两丈开外。 “呛!” 长刀映着火光,宛如一道绚丽的匹练,郑林腾空而起,越过阻挡的数十个亲卫军,连人带刀,直扑黑多。 冰冷而闪耀的刀锋,在黑多惊骇的瞳孔中飞快地扩大。他来不及抽刀隔挡,只近乎本能地一侧身,右肩膀一阵火辣辣的剧痛,郑林的刀锋已划过他的右肩,长长的伤口鲜血淋漓,深可见骨。 黑多惨哼一声,翻滚在地。 落地后的郑林,再次错步进身,直奔黑多。这时,数道如塔的高大身影,自郑林的两面夹击而来,沉重的器物在高速运动下,还未临近,带起的劲风,却让郑林的发丝飞扬狂卷。 一惊之下,郑林硬生生地停步,同时半个身体后仰,两片阴影自他的上方呼啸而过,夹带的风声听起来极是猛恶。 这也亏得是即将达到聚气巅峰之境的郑林,在极速前冲的过程中,说停就停,由动转静,化险为夷,换成功力稍差一点的另外一人,只怕自身难保。 郑林静立,凝目一看,只见数名高大的黑胡人,全身穿着黑沉沉的重铠甲,各持一面人高的长盾,将身后受伤的黑多护了个密不透风。 如果阿拳阿剑此时在这里,看到这几个黑胡人的重甲长盾手,立即就知道这是专门保护黑胡人一些重要将领的铁狮卫。正是有了这些铁狮卫,阿拳阿剑在天渊城内,对于黑铎的首次刺杀,才宣告失败。 第10章 双方的选择 郑林数次急攻,想冲破铁狮卫的阻挡然后击杀黑多,却被后者运用手中的长盾,或砸或挡,将他生生逼退。 颇为无奈的郑林,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多在一众亲卫兵的拥护下,去得远了。 重达两百斤的铁质长盾,在这几个铁狮卫的手中,仿佛轻若无物,而且他们自有一套联攻协防的战术,让郑林在无从下手之余,还要时刻提防来自长盾后面长刀的突袭。 隆隆的马蹄踏地声,由远及近,人喊马嘶之中,火光冲天,成勾麾下的铁骑,率先杀到。 见状,那数名铁狮卫竖起长盾,缓缓后退,露出面甲的数双眼睛,犹在死死地盯着郑林。 在见到成勾的第一时间,郑林便喊道:“赶紧追击,黑多已经受伤,而且他们没有战马。” 闻言,成勾立即下令往北追击。众骑兵还没有追出营寨,忽然前方烈焰腾腾,形成了一条长长的火墙,让众骑兵欲进不得。 原来是黑多在撤退时下令,点燃了所有的收集起来的营帐,暂时阻挡住了对方的追击。 最终的结果,黑胡人在向北逃窜的半路上,收拢了近两万匹逃散的战马,迅速远遁。这些战马,毕竟认主,所以被郑林他们放火烧了随军的草料,受惊逃散后,并没有走远。 八万多的黑胡人,成功逃脱追击的,不到一半之数,余下的都被成勾的大军歼灭。此战,郑林他们功不可没。 此时,成勾与郑林,距离天渊城不到千里。以黑胡人逃亡的速度,在被追上之前,便能到达天渊城了。 ~~~~~~ 孙飞与袁复的合作,同样对另一支北窜的黑胡人大军,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在袁复的配合下,孙飞带着一半的鹰扬卫,趁乱混入黑胡人的大军。这与郑林他们的方法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相比较军伍出身的郑林,孙飞却是地地道道的一个江湖草莽,所以他的行事手法不仅诡变难测,而且百无禁忌,只求能达到目的。 他在丛林一役之后的休整期间,缠着君北麾下的随军郎中,索要了许多药物。 原本他想搜集一些毒药,但是那些随军郎中把头摇成拨浪鼓,连说“没有”,最后还用警惕与审视的目光看着孙飞。 无奈之下,孙飞只好退而求其次,将随军郎中们手里的麻药和泻药,直接拿走了九成之多。 混入黑胡人军营后,孙飞就时刻想着,如何利用手中的药物,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泻药味儿重,用来直接对付黑胡人,明显是行不通的。而且黑胡人对于荤素食物,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生食,所以颗粒状的泻药,对黑胡人而言,无用武之地。 至于粉状的麻药,倒是可以迅速的溶入汤水中,无色无味,黑胡人也难以察觉。 前面提到,黑胡人有着随时随地储存食物的习惯,所以他们在万里大溃逃的途中,食物的补给也能勉强跟得上。 在饮用水方面,黑胡人的选择很简单,有湖河溪流,则直接饮用;通常情况下,他们还是靠凿深井来获得水资源。 孙飞他们置身的这支黑胡人大军,足有十万之众,其中骑兵却不到两万。统帅这支大军的黑胡人将领,叫做黑索。 与黑多有些不同的是,黑索在对待麾下的一万多骑兵,或者战马,明显的更为看重。 他不仅将他的中军大帐,安置在随军草料场旁边,而且安排了重兵看守整个草料场,同时还下了严令,除了照看喂料的护马队,任何人不能进入其中。 摸清了这些情况后,孙飞他们便开始行动起来。 众鹰扬卫先将麻药投到护马队的饮用水中,将他们麻翻后,拿着到手的腰牌和器具,大摇大摆地进入了草料场。 近两万匹战马,被关在整齐有序的栅栏中,正等着护马队投喂草料。 并不理会一队队的黑胡人巡视员的路过,孙飞他们装作忙碌的样子,将成捆的草料铡成小段,然后连同豆状的泻药,放入栅栏外面长长的食槽中。 整整忙活了一个通宵,直到快天亮时,孙飞他们才离开了草料场。 接下来的一切,就全靠老天了。 天终于放亮,意味着袁复又要追上来了,而黑胡人的队伍也会继续北逃。 孙飞他们离开了草料场后,便脱离了黑胡人的队伍,小心翼翼的在后面紧紧吊着。 半日后,孙飞在黑胡人战马留下的马粪中发现了端倪。 战马终于中招了,黑胡人的行军速度随之大大下降。 接到孙飞的传信后,袁复下令全军全速追击,并且很快就咬住了黑胡人大军的尾巴。 双方的战斗突然间就开始了。在袁复大军的猛攻下,这场追击战的规模以及波动范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攀升,最终形成了双方二十万人马大混战的局面。 孙飞与两百五十名鹰扬卫,再次趁乱渗进了黑胡人的大军,然后直奔黑索的中军而去。 一路上,依旧是一身黑胡人装扮的孙飞他们,纷纷朝着黑胡人的将领靠近,然后突然出手,将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斩杀。 失去了将领的指挥调度,黑胡人士兵顿时不知所措,方寸大乱。一队队的黑胡人,因此变得阵形松散,根本就难以抵挡对方的进攻怒潮,只得一退再退。 就这样一队退,数队也跟着退,层层叠加之下,黑胡人大军终于形成了一场彻底的大溃败。 “全军攻击!”紧紧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战机,袁复长刀前指,发出了全面攻击的怒吼! “杀!” 十万将士,声震云霄,如同波翻浪卷般滚滚向前,对黑胡人的溃军进行着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追歼。 乱军之中,黑索被众亲卫军和铁狮卫簇拥着仓惶前逃,后面则是宛若海水退潮般的黑胡人溃军。 袁复一马当先,紧追不舍,率领众骑衔尾追杀,直追出一百多里,人马俱疲,这才慢慢停了下来。 事后统计,这支十万黑胡人大军,被歼超过六成,只有黑索带着三万多的人马,逃到了天渊城。 至此,六十万黑胡人大军,在短短的数月时间,战损达二十万之众,目前龟缩在天渊城的四十万人马,便是黑胡人的全部战力。 当君北赶到天渊城时,已是一个月后。他的六十万人马和隐藏着的伍德他们,已经完成了对天渊城的包围。 直到这时,天渊城中的黑铎,方发觉不妙。没有氐罗族帮助的黑铎,自然是反应迟钝,后知后觉。 不过令黑铎稍微放心的是,目前天渊城内的粮食物资等,还算充足,可以让四十万人马消耗个把月。 现在黑铎面临两个选择,一是在这一个月内,于粮食耗尽之前,要么寻找机会突围,要么就是孤注一掷,与君北决战。 君北同样也有两个选择。但是与黑铎的被动选择不同,君北的这两个选择,都牢牢地掌握着主动权。 第一个选择,是围而不打,以及不给黑铎突围或者寻求决战的机会,将四十万黑胡人生生困毙在天渊城; 第二个选择,与丛林歼灭战一样,围三阙一,然后在追击的过程中,利用骑兵优势,将黑胡人分割围歼。 第11章 总攻开始 经过一番斟酌与思考, 君北最终还是选择了代价最小而收效最大的“围三阙一”的战术。 在到达天渊城的当天,君北便对全军下达了命令:张钺兄妹的十万大军,与成勾以及袁复的一共二十万大军,组合成一个三十万人马的西北大兵团,牢牢控制住天渊城的西面和北面,不得放走一个黑胡人; 李大眼的二十万中军与吴俊的十万后军,在扼守天渊城南面的同时,还要随时支援和策应西北大兵团; 至于天渊城东面,正是君北“围三阙一”中的“阙一”。出了天渊城,东去不到两千里,便是茫茫大海。 所以君北的计划,就是在沿途追击之后,在海边将黑胡人聚而歼之。 即便黑胡人敢下海泅渡,这不是还有伍德的大小近百艘战舰在那里等着吗。 四十万黑胡人人马,将整个天渊城塞得满满的。虽然城内的粮草还能支撑个把月,但是这明显不是长久之计,粮草终有耗尽的一天。面对铁桶似的六十万大军,黑铎表面上镇定自若,其实心里慌的一批。 就在君北考虑要不要直接实施斩首行动时,来自城内十八侍卫的详细报告,已经摆在他的面前:“黑胡人总兵力在四十万至四十二万之间,其中战马的数量(骑兵)在六万上下。” “黑铎、黑多、黑索这三位高级将领,他们的亲卫兵,数量在两万之间;黑胡人战力最强的铁狮卫,只有两千之数。” “天渊城中的粮草,可使四十万人马勉强支撑月余。目前黑铎居无定所,行踪隐秘,实难锁定他的确切位置。自上一次遇刺后,黑铎明显有了防范。” “以上数据是我们经过一个多月以来的刺探才得到。接下来如何行动,请主上定夺。” 这份报告的末尾,是十八侍卫的联合签名。 看完报告,君北陷入了沉思。 首先,斩首行动对于眼下防备甚严的黑铎来说,起不到什么效果;其次,围而不打的策略,也需要作出改变。君北不想等那么久。 因为六十万人马每天的消耗,都是一个恐怖的数字。后勤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一个月?想得美!”君北目光幽幽,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真以为当一个缩头乌龟,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打定了主意,君北转身冲着帐外叫道:“擂鼓,聚将!” ~~~~~~ 深夜,星月无光。 天渊城中。 阿拳与阿剑,悄悄地探出头,望着前方那一片黑沉沉的建筑群。定点定岗和往来巡视的黑胡人,充斥在其中的每个角落。 “确定那就是粮仓?” “ 确定。” “防守够森严的。” “那当然。这是黑铎的命根子。” “主上今晚会来吗?” “一定会来的。咱们等着便是。” 二人正在低声说着话,这时,几声夜枭的啼叫,清晰地送入他们的耳中。 阿剑面露喜色,“主上来了。” 在半个时辰前,一场重大的战前军事会议圆满结束。会上,君北对接下来的行动分别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和布置。 散会后,君北又对安凤、云鸾等人交代了一番,这才与郑林、孙飞以及全体鹰扬卫,直奔天渊城东面城墙而去。 之所以去东面,自然是因为君北的“阙一”,导致黑铎对于东面的防守,也相对薄弱了一些。 让郑林他们直接去东城门那里,城墙根处的君北,腾身而起,扑向数丈之高的城头。 眼看腾身之力用尽,身形将坠未坠之际,君北一手往城墙上一撑,新力顿生,带着身体再次往上。如此反复两次过后,他已经翻身上了城头,不待城头上的几个黑胡人守兵发觉,连雨暴卷而出,精准无匹地一一打在他们的要穴上。 下城时,便容易多了。君北飘忽如风般掠下城头,连雨随之在他的身前数丈开外呈现出极为诡异的飞舞,如同一群蜜蜂般振翅疾飞。 城门洞里守门的数十个黑胡人,连君北的面都没见到,仅仅在连雨的两轮席卷后,便纷纷倒地不起。 随后,沉重的东城门,在君北真气全身鼓荡之下,缓缓打开,郑林他们一拥而入。 为什么君北不趁机率大军入城?没有任何退路和逃生希望的四十万黑胡人,在拼死拼命作困兽之斗,便是将他们全歼,君北的六十万大军,也必将伤亡惨重。 如此惨烈的胜利,不是君北想要的,同时这也是他一心实施“围三阙一”计划的原因所在。 时隔数月之久,五百鹰扬卫和十八侍卫,在君北的带领下,再次联手。 “老办法。阿拳阿剑,郑林孙飞,你们四个跟着我突进。”君北目光莹润,丝毫没有置身重重敌军之中的紧张与不安,相反,他的神色透出显而易见的轻松。 他的蕴灵巅峰之境,眼下又到了快突破的边缘,此刻他的意志之坚,胆气之壮,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其余的,检查一下所带之物, 然后紧跟着我们分头行动。这次我们的目标,是不能让天渊城留下一粒粮食!” 众人的应声未消,君北身形闪晃,疾掠向前,身后的四人如影随形,身法轻快且飘忽,几个纵跃之下,便消失在深沉的黑暗中。 余下的数百人,紧跟着前方五人的背影,宛如一群游荡在夜幕下的幽灵。 “分头行动,拔掉岗哨,为后面的弟兄开路。”轻喝声响起,君北一个加速,如箭矢般疾射向前,身在数丈之外,达至极速的连雨发出一阵穿破气流的嗡鸣,如一团蜂群振翅而来。 而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四人忽然身形乍开,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掠去,转瞬间,便冲着各自的目标悍然出手。 “嗤嗤嗤嗤!” 一支数十人的巡视队伍,被宛如一阵骤雨般袭至的连雨射杀当场,无一活命,均是被一颗连雨洞穿了喉咙,令他们至死都发不出大的声音。 君北的身形闪晃之间,如鬼似魅,以自身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所有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灵识探寻。不论明哨暗哨,还是驻守巡视,只要进入十丈的范围,都逃不过连雨的袭杀。而且,一旦目标数量过多,君北的十八枚星芒也会同时发出,每一枚星芒,便是一道催命符。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通往粮仓前方的岗哨和巡视人员,被君北五人一一拔除和击杀,他们身后的数百人,终于进入了庞大的粮库之中。 粮库之中,不仅储存着海量的粮食,还有战马食用的草料,以及其他的物资。 五百多人进入粮库后,便分头散开,沿着事先规划好的线路和位置,开始洒油点火。 当第一缕火苗出现在粮库时,君北五人已经离开了粮库,掠上了城中最高的一处建筑——雨燕塔,以俯瞰整个天渊城的方式,静观事情的下一步发展。 一盏孔明灯自君北的手中冉冉升起,他的手指上,缠着一根丝线,丝线的另一端,就连接在飘荡着的孔明灯上。 接着,又是一盏孔明灯升起,然后是第三盏。 三灯升空,代表着即将总攻的信号已经发出了。 第12章 最后的鏖战 君北的六十万大军,原本只有百门轮式火炮,后来伍德出海时,带上了所有的存货,整整四百门,也辗转来到了君北的手上。 现在,天渊城的南、西、北三个城门方向,都有一百多门火炮在瞄准着。 城内粮库的熊熊大火,冲天而起,纵然被高大的城墙所挡,在天渊城之外,也能看到那明亮闪耀的火光和滚滚浓烟。 点燃了整个粮库后,数百人并未停手,提着还未用完的猛火油,趁着混乱又点燃了马厩和数座黑胡人的营帐。于是,整个天渊城宛如一滴冷水掉入了一锅的沸油中,顿时炸了。 黑铎正靠在一张大椅上假寐,突然惊醒,一看窗外火光冲天,喧嚣声震耳,顿感大事不好,立即便要召集人手,随时应变。 这时,有手下匆匆来报,说是粮库着火了, 马厩和数处营帐也都着火了,眼下受惊了战马逃了出来,乱冲乱踩,造成不少黑胡人受伤。 在听到“粮库着火了”的瞬间,黑铎身形一震,差点一头栽倒。至于后面的马厩和营帐,在他看来,不是那么重要了。 “叫黑多和黑索立即整军,准备突围!” 黑铎在万般无奈之下,作出了唯一的选择。 粮库被烧,在天渊城中多呆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至于与君北决战,之前黑铎或许还有这个想法,眼下惊骇莫名又惊慌失措的他,唯一的念头就是立即突围,回到极地,再图将来。一如四百年前那样。 西北方向的两道厚重的城门,隆隆打开,还未等黑胡人冲出,早就严阵以待的一百多门火炮,发出了震耳的怒吼。 呼啸而来的铁弹,将密密麻麻堵在城门处的黑胡人,连同还未完全打开的城门,轰了个粉碎。 “冲!往前冲!” 黑多与黑索,一北一西,相隔甚远,却在面临同一种惨烈的情况下,又发出了同一种的声音。 黑胡人前仆后继如同潮水般往前涌动,但是在这不算宽敞的城门口,被密集的炮火与弩箭覆盖之下,死伤惨重,就像是一条奔腾的河流被突如其来的一座大坝给堵得死死的。 不多时,城门洞内的黑胡人忽然发现,前面已经没路了,取而代之的是堆积如山的尸体。 “去南门!” 西门和北门的黑胡人大军,在撤退的半路上汇合成一股,好似浪潮一般卷向南城门。先头部队刚刚进入南城门的城门洞,还没有靠近城门,震天的巨响声中,整个南城门轰然粉碎,跟着密密的铁弹呼啸而来,将冲在最前方的数百人席卷一空。 后面的黑胡人先是一呆,然后哭爹喊娘地调头就跑。他们亡魂大冒,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上。 雨燕塔上,升起了第四盏灯。这时君北的身边,空无一人,阿拳阿剑、郑林孙飞四人,已经下了高塔。他们将带着各自的手下,全力配合大军即将开展的大追击行动。 等待多时的张钺兄妹、成勾、袁复,见最后一盏灯升起,随即率领麾下的骑兵,从三个城门驰入,沿着城内黑胡人溃逃的方向,一路往东。其余的步卒大军,紧跟其后蜂拥入城,在肃清城内残敌的同时,也开始了各种清理和善后的工作。 便是守在天渊城南门外的李大眼,包括周立与吴俊,也率领麾下一共多达三十多万的大军,并不进城,只沿着城墙往东而行,随时可以加入追击的行列。 至此,黑胡人固然全体溃逃,君北也是尽起全军,按照之前所制定的战术进行到底。 黑铎亲率的二十万大军,与手下一万亲卫军和两千铁狮卫,率先来到东城门,不过是稍作犹豫后,便直接出了城门。 往东行了不过十数里,前面大路旁边的山林中,赫然冲出了一支大军,正是伍德和周起率领的五万人马,正冲着黑铎的大军拦腰截来。 见状,黑铎的前进步伐不停,依旧直奔向前,其中的数万部下如同河流进入了分支,脱离了大队,往伍德他们迎了上去。 “轰!” 两军对撞,如山崩地裂,一时人仰马翻,血雨纷飞。 已达蕴灵境的伍德,手中长枪如龙如蟒,所到之处,势不可挡。在他长枪所及的范围内,无数黑胡人被挑飞,此起彼落,似乎永不停歇。 居高望远的君北,在看到黑铎的身影被重重保护下往城东疾驰时,便如同一片被风卷着的落叶,飘下了雨燕塔,然后顺手夺下了一匹战马,追了上去。 此时,在君北的身后,便是黑多和黑索率领的近二十万溃兵,他们汇合在一起,也往城东玩命狂奔; 在溃兵的后面,则是张钺兄妹、成勾以及袁复率领的一共十万精骑,衔尾追杀;最后面,便是满城遍洒的二十万步卒。 却说伍德与周起带着麾下五万人马,与黑胡人大军激战方酣,黑铎率领其余的人马,继续前逃。 看到这一幕,分身乏术的伍德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杀穿敌阵,直取黑铎。 就在这时,黑铎的中军忽然一阵骚动,然后如同涟漪般飞快地扩散开来,无形中令黑胡人逃窜的速度大大减缓。 原来是混迹于其中的十八侍卫和郑林、孙飞的鹰扬卫,突然发难,只为后面的追兵拖延一点时间。 “斩首!” 阿拳和阿剑对视一眼,然后展开身法,双双直奔数十丈开外的黑铎而去。 眼见二人势若疯虎般的直扑过来,前面阻挡他们的亲卫军纷纷被震开,处于核心位置的两千铁狮卫闻风而动,宛如汹涌的浪涛,层层叠叠地席卷而来。 就这样,在一片混乱之中,黑铎的大军终于停下了前逃的脚步。 伍德一声怒喝,大展神威,带着麾下大军奋勇向前,一番拼死血战之下,终于透阵而出,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向黑铎的大部。不过转眼之间,便咬住了前者。 随着伍德数万人马的加入,身陷重围的众侍卫和鹰扬卫,压力大减,这才游刃有余地边战边退,往伍德这边靠拢。 阿拳和阿剑,仗着灵巧的身法和聚气巅峰的修为实力,或闪或避,或杀或击,冲破重重围堵,飞快地逼近了黑铎。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跟着一道的铁墙朝着二人挤压而来。两千铁狮卫手持铁盾,凭着一股蛮力,将二人生生逼退,阻挡在外。 二人均是一声叹息,有铁狮卫的存在,斩首之举,何其难也。随即抽身飞退,与鹰扬卫一起,往伍德那里靠拢。 君北孤身单骑,纵马如风,一头扎进了大混战之中。 在君北这一人一马的后面不远处,便是狂浪怒潮般的溃兵与追兵。 数十万人马在奔跑,在奔驰,大地颤抖,音如闷雷,以践踏所有、碾压一切之势滚滚向前,直冲黑铎的阵营。 此时,伍德大军以及众侍卫和鹰扬卫,想抽身避让已经来不及了,而强行截堵的后果,只会在两面黑胡人大军的夹击下,化为齑粉,或者被席卷而来的溃兵淹没。 第13章 有脑子的黑铎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之时,君北的声音响在耳边:“随我前冲。只有杀透敌阵,我们才能化险为夷。” 阿拳和阿剑很想提醒君北,前方有两千铁狮卫组成的铁墙,很难冲破整个敌阵。 但是看到一马当先的君北已经杀入敌阵,二人也唯有跟上,连同伍德他们一起,再次深深的杀入敌阵中。 “杀!” 伍德、周起带着麾下的数万人马,随同众侍卫和鹰扬卫,以君北为刀尖,狠狠地刺入无比混乱的敌阵深处。 连雨席卷,星芒绚烂,远在君北数丈开外的黑胡人,一片片地倒下,在这个范围内,就是绝对的禁区和真空地带。 下一刻,层层叠叠的厚重铁墙,赫然跃入了君北的眼帘。 显然,铁狮卫也做好了来自于数十万溃兵和追兵的冲击,以免黑铎先被自己人给干掉了。 但是君北他们,却比溃兵先一步到达,主要原因同样是为了避免被冲击。 就在君北将要连人带马撞上铁墙,而后面的众侍卫暗暗为他担心时,君北的化雨玄功首次催发,二十四颗连雨和十八枚星芒,像是活物般地绕开铁墙,灵活地转弯变向,然后以数倍于之前的速度,疾射向前。 无比惨烈的一幕发生了,手持巨盾、身形高大的铁狮卫,如倾金山、倒玉桩般地纷纷倒下,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尘土飞扬。 他们每个人的脑袋上,连同头盔或面甲,都出现了一个血窟窿,红的白的汩汩流出,淌了一地。 就在剩下的铁狮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二轮的连雨星芒,在君北的化雨玄功之下,又席卷而来。 如此数番过后,其实也就是瞬间,两千铁狮卫就倒下了近一半,厚实严密的铁墙,出现了一个大豁口,核心位置的黑铎,顿时出现在君北的眼前。 君北策马疾驰,率先冲过了铁墙的缺口,直奔黑铎;紧跟其后的大部队,如一道开闸的洪流,轰隆隆的飞驰而过。 护着黑铎的亲卫军,见君北他们人似虎、马如龙、战意浓烈、斗志昂扬地疾驰而来,顿时个个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不料君北只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微微轻带缰绳,战马几乎是擦着众亲卫军的身体,在边缘处掠过。 一道流光乍现,似是长虹贯日,刹那间便来到黑铎的面前,在他张大了嘴巴准备发出一声惊呼之前,流光从他的脖颈处飞快地绕了一圈。 血光迸现,血箭喷射,黑铎的头颅离开了身体,还未掉落在地上,又是两柄斩风疾射而来,与之前的那柄斩风一起,将还未落地的黑铎头颅托着带了回来,最后被头也不回的君北一把抄在手中。 就在众亲卫军陷入呆滞之中,伍德的大军和众侍卫、鹰扬卫,从他们的身上席卷而过,整个亲卫军的阵形,就像是一个圆饼,突然被咬掉了一块。 仅仅在两息过后,宛如海啸天崩般的巨大声响,伴随着脚下地面的剧烈抖颤,数十万的溃兵与追兵,以席卷一切之势,狂奔而至。 恰好在这时,沿着城墙一路向前毫无阻挡的李大眼、周立和吴俊的三十万人马,斜斜地插了过来,与张钺他们的三十万追兵,对同样有近四十万之多的溃兵,形成了钳式夹击! 黑胡人大军,彻底的崩溃了,一路狂奔,一路丢下无数的尸体,漫山遍野,血流成河。 至于剩下的的千余铁狮卫,因身躯笨重,速度不快,转瞬间便被密密麻麻的步卒淹没,然后地面上除了盔甲铁盾兵器,便是那一堆堆的碎肉了。 “好凶残!强如铁狮卫,在步卒的蚁跗之下,也落得个尸骨无存。” 早随着君北冷眼旁观的阿拳,在看到这一幕后,啧啧称叹。 这时阿剑瞧着君北拎着的头颅,皱眉道:“这个好像不是黑铎。” 君北一惊,道:“你确定不是?” 阿拳也看了过来,“不是黑铎。与我们之前行刺的那几次,明显不是同一个人。” 其余的众侍卫也纷纷摇头,表示这颗头颅,是另外一个黑铎的。 君北的额头在冒汗,心知黑铎很有可能会玩一手金蝉脱壳。 “大意了!真是太大意了!”君北随手扔掉头颅,暗暗懊悔,又很自责,“谁要是再说黑胡人没长脑子,我直接呸他一脸!黑胡人与真正的野兽还是有区别的。” 想到这里,君北便让伍德带着他的部下,往四处搜寻,尽可能找到黑铎留下的蛛丝马迹;另外安排众侍卫和鹰扬卫,去搜尸,看看黑胡人其他的将领身上,有没有什么重要物件。 众人离去,又是单枪匹马的君北,皱眉陷入了沉思,对于不远处隆隆驰过的大军洪流,视而不见。 他在思考与回想。 自从在天渊城内,他亲眼盯着黑铎在大军的簇拥下,离开了军营,直奔东城门。 “想必在离开军营之前,黑铎就找了个手下顶替,他自己则极有可能混在随行的大军之中。” “出了东城门,黑铎的大军一直没有出现脱离队伍的个人或小队。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直到伍德的出现,黑铎才分出数万兵力迎战……原来,就是在那时,才是黑铎唯一的一个逃跑时机!” 君北猛地睁大了眼睛,他已经明白了黑铎是如何逃走的。 那时真正的黑铎,就处在迎战伍德的数万大军之中。然后,这支黑胡人的大军,被伍德杀透,四散而逃,而伍德与君北,都没在意,眼里只有置身在中军位置的假黑铎。 想通了之后,君北却叹了口气。 大战持续了一夜,还未结束,此时天已经亮了。眼前除了打扫战场、搜集物资以及统计数据的各种人员,以及正在搜尸的众侍卫和鹰扬卫,其他的将士,都去追击黑胡人。 一切都在按照君北制定的计划推进。 随着众将士的追击,近四十万的黑胡人大军,在大量的减员,一路上抛尸无数,形成了极为醒目的方向标,指向东方的海边。 六十万的追歼大军,此时也形成了一个三面合围的巨大口袋状,将兵力锐减至三十来万的黑胡人,紧紧夹在中间,像是护送般的,将他们送往目的地,然后便是在海边聚而歼之。 君北此时已经回到了中军营帐,坐等各种消息的传回。 黑铎竟然逃走了,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君北也是追无可追,望天兴叹。 中军营帐中,闻平带着十几个护卫,也去了前线,剩下的三女,也是披甲挂刀,一副随时出击的样子。 三女甲胄在身,勾勒出她们身段曼妙,曲线玲珑,再加上各自艳丽秀美的容颜,此时看来,更添一种飒爽英姿。 “哪里轮得到你们冲锋陷阵?”看到这一幕,君北摇头,心中也觉得好笑。 眼下整个营地,空荡荡的,除了他们四个,以及还在善后的人员,其余的所有人都去追击黑胡人了。 帐外艳阳高照,秋风习习,空气中弥漫浓烈的血腥气息。 “此战过后,世上便再无黑胡人了吧?”安凤公主美目流转,自有一股动人的风韵。 君北摇头道:“黑铎逃走了,估计是想着回到老巢。若想一劳永逸,永绝后患,我们还得找到他们的老巢,将他们连根拔起。” 云鸾公主动作轻柔地为君北送上一杯热茶,道:“也唯有如此,才能杜绝今日之事重演。如果这次放过了他们,焉知数百年后,他们不会又一次的卷土重来?” 一向恬静少言的闻静公主问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君北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斜躺在大椅上,“等。估计要不了多久,就有消息传来。” 第14章 统一大计 十八侍卫和鹰扬卫都回来了。 他们“搜尸”完毕,且有了收获——从战死的黑多和黑索身上,各发现一张地图。 这与君北的猜想差不多。 黑胡人奔赴数万里之遥入侵金霜大陆,不带地图,或者不用地图,完全是不可想象的。 打开这两张地图,果然是一模一样。上面不仅清楚地标注了黑胡人极地老巢的具体位置,还将极地与金霜大陆之间的各处重要的补给地点以及环境特点等等,都作出了充分的描述。 当然地图上的标注或者描述,并不是以文字的形式,而是简易的图画。这样却更加的直观和清楚。 “黑铎逃了不要紧,咱们直接去端了他的老巢。这样即便他不回老巢,却也是如同无根之萍,难以持久。”君北让三女将这两份地图多多地拓印一些出来,又在心中寻思起来,“如果我是黑铎,也只有逃回老巢以图东山再起这一条路。” “金霜大陆,随着这次黑胡人六十万大军的灰飞烟灭,估计会安宁一段时间。只是没有了黑胡人这样的强敌,诸国之间的窝里斗,同样会再次上演。即便现在只剩下四国,但是谁又能确定,不会再出现另外的国家?” “我这次万里奔袭极地,所带的人员一定不能太多,否则补给便成了最大的问题。而且,失地尽复的两大帝国,难保不会再起什么小心思,尤其是三十多万的联军解散,各自回归本国后,他们的野望会再次疯狂滋长。” “四百年前的飞虎战神,是不是也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并没有对逃走的千余名黑胡人穷追不舍?统一整个金霜大陆,以最快的速度让老百姓休生养息,恢复元气,的确比较重要。当时飞虎战神的选择,也谈不上优与劣,对与错。” 想到这里,君北终于体会到了当年飞虎战神的心情。 那是一种艰难的抉择与取舍。 “即便现在的我,与当年的飞虎战神,作出了不一样的选择。但是我也绝不会坐视金霜大陆永远分裂下去,而大一统,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 君北的眼里露出了无比的坚定,不到最后一步,他还是不愿意刀兵相向,毕竟都是“自己人”。 所以,“和统”为第一选择,“武统”为第二选择。 他的目光,不由地投向安凤、云鸾和闻静三女的身上,若是让她们知道自己的决定和大计,不知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但至少,绝不会像这般的温柔恬静、婉约端庄。 似是感觉到了君北投过来的目光,三女均是冲着他甜甜一笑,一时争奇斗妍,艳光四射,差点儿晃瞎了君北的一双贼眼。 “我还是个孩子。”君北心中长长一叹。 让十八侍卫和鹰扬卫下去休息,君北仍然待在中军营帐中。 他在等伍德他们回来。 ~~~~~~ 整整半个月后,数十万的黑胡人大军,被全歼于海边。没有留下一个俘虏,所有的尸体都被焚烧一空,遮天蔽日的浓烟,旬日不散。 这一重大的喜报,宛如插上了翅膀,飞快地传遍了整个金霜大陆。无数人在欢呼庆祝,黑暗终于过去了,迎接他们的,将是无限的光明。 此时距离君北上一次离开西岭,已过去了近年之久。 “还有两年的时间,达至凝元境,前往元武大陆。”沐浴着金红色的朝阳,君北眺望远方,忽然眉头一皱,“这个伍德,怎地如此鲁莽?幸亏让阿拳和阿剑,利用最后的四张缩地符,及时地为他送去了地图。” 原来在半个月之前,负责搜寻黑铎去向的伍德他们,在当天就发现了黑铎留下的踪迹。 从马蹄印上来分析,黑铎带着百余骑,扮作溃兵向东逃窜,然后又折而向北,消失在远方。 伍德当机立断,留下五百骑跟随自己一同急追黑铎,其余的大军立即回转,向君北报告。 接到报告后,君北大骂了伍德几句,怪他不该这样急着去追黑铎,但事已至此,他也拿伍德没办法。于是连忙安排阿拳和阿剑二人,利用身上最后的缩地符,带着地图去追伍德。并嘱咐二人,就此跟着伍德一起,直到追上黑铎。 至于君北自己,等安排好了一切,自然也会有所行动。 随着大战的结束,众将士又回到天渊城外,安营扎寨,原地休整。 不久后,这次屠胡之战的统计数据送到了君北的手里。 六十万黑胡人大军被尽歼,只逃走了以黑铎为首的百余骑。 联军一方,战损近二十万,当然绝大部分是两大帝国的将士。这一点“私心”,换作任何一个统帅,都会有的。所以君北的本部二十五万人马,连同伍德的五万海军,几乎没怎么损失。 如此一算,两大帝国与黑胡人交战以来,前前后后折了八十多万之巨。在两大帝国中,几乎是家家带孝,户户挂白。此次战争的残酷与惨烈,可想而知。 至于收获,黑胡人能有什么好东西?无非就是一些战马和兵器。不过相比较金霜大陆的损失,黑胡人与氐罗族,也付出了近乎灭族亡种的代价。 最后,君北的结论是,这次战争,没有赢家。 ~~~~~~ 是夜。天渊城。 巍峨的城主府,此时已被全面的清扫和整理过了,无数盏牛油大灯,将整个议事大厅映照得如同白昼。 一场最高等级和最高机密的军事会议,正在进行中。 五百鹰扬卫和十六侍卫,守在厅外,不让任何一个闲杂人员靠近; 再外面,就是君北麾下整整一万名的亲卫军。 与会的人员,完全排除了两大帝国和析野王国以及与他们有关的成员,清一色都是靖南国或者君北的人。 他们是:君北,张钺兄妹,李大眼,吴俊,周立,周起,袁复,成勾,郑林,孙飞等。 其中担任会议记录的,正是张钺的妹妹,明慧。 会上,君北提出了在他离开金霜大陆后的种种安排,主要是围绕“两统”的议题,群策群力,制定一套行之有效的计划和谋略。 在这之前,君北将心中的想法和计划的雏形,以书信的形式,送往两万里之遥的西岭。由于路途遥远,估计还没有送到陆印的手中。 然后就是针对两大帝国和析野王国的一系列的外交手段与军事措施,以及人事方面的调整和变更。当然这一切,也用不着君北去操心了,自会有操心之人。 “两大帝国现有的兵力,不足为惧;便是再加上析野王国,也难以和咱们相提并论。”君北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微皱着眉头,“但是还是那句话,和统优先,武统次之。这就非常考验陆印他们的手段了。” 袁复沉声道:“所谓文事武备,双管齐下。咱们既然将和统摆在第一位,那么在同时,也需作好武统的准备。最好是先杀一批,杀鸡儆猴的方法,什么时候都管用。” 众人发出一阵轻松的笑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议也接近了尾声。接下来,就是跟随君北前往极地的人选一事了。 第15章 圆满远行 原新济公国以东的海面上,三艘战舰正在启航,借着无比悠长的东南风,一路向北航行。 从得到的地图中,君北发现了另一条通往黑胡人极地老巢的路线,也是昔日氐罗族举族北迁的那条路线。有鉴于伍德他们已经从陆路追了上去,所以君北决定走海路。不出意外的话,两支人马将在极地会师,并且不论黑铎是否也会到达老巢。 此时距离天渊城会议,已经过去了十天。 在会议结束后的第二天,数十万大军就开始分批返程。 由于天渊城是青苍帝国的城池,安凤公主便与本国的数万残兵,留在天渊城中,在处理各种战后工作的同时,等待本国的官员到来; 云鸾公主同样带着本国的数万残兵,与闻平、闻静和靖南国的大军一起,返回析野国。因为云澜帝国的权贵高层、文武百官,以及她的父母兄弟等亲人,眼下都在析野国栖身。 靖南国大军方面,一部分跟随君北来到东海,然后随同伍德麾下的海军乘船南下;另一部分则大张旗鼓,以凯旋归来的无敌雄师之态,直奔析野国。 ~~~~~~ 海风悠悠,鸥鸟飞翔。 壮阔的海面,在初升的红日照耀之下,波浪起伏,粼粼泛光。 三艘庞大的战舰,运载着数百人和战马等物资。 这次随同君北前往极地的,分别是张钺兄妹,十六侍卫,郑林、孙飞以及五百鹰扬卫。其他想跟来的人,如吴俊、成勾、周起等,都被君北拒绝了。 如果再加上伍德他们,那么这次直捣黑胡人老巢的,只有千余人马,却也足够了。 与此同时,远在西岭的陆印,在接到君北的信函后,立即就作出了反应,而且他相信,更为详细和具体的计划, 将会随着大军的返程,送到自己的面前。 所以陆印便开始了积极的行动——说动了君临与王后,让他们全部回到靖南王都,以方便应对接下来的重大事情;留下一部分官员长驻西岭,继续主持贸易、制造、植树修路、开发矿产等工作; 另外又调拨军队驻守在西岭和崇阳岛,以防突发事件; 最后就是,通报所有在靖南国属地上的各级官员,做好准备,新一轮大规模的考核与人事变动,即将到来! 所谓靖南国的属地,如今就是金霜大陆的整个南部地域,其领土面积,已经超过了任何一个帝国。 安排好了后,陆印便带着长长的队伍,从西岭出发,浩浩荡荡地开往靖南国。 接下来,陆印的首要任务,就是整合所有的六十多万靖南国的大军,该驻守地方的去驻守地方,该镇守边境的镇守边境;老弱病残发放养老金,让他们充任地方民兵组织的大小头目;战死牺牲的,除了丰厚的抚恤金,还有各种惠及他们亲人的补偿…… 做完这一切,才轮到重中之重——统一大业。 这涉及到了外交、政治、经济、军事以及各方利益的纠葛和牵扯等等方面,盘根错节,复杂无比。 不过这对陆印来说,既是挑战,又是乐趣。能与父亲陆升同台献舞,想想便觉得有趣。 ~~~~~~ 经过近两个月的不间断航行,三艘战舰,已经进入了极地范围。举目四顾,冰雪皑皑,一片银白,就连海面上,也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浮冰块。 众人呵气成雾,吐水成冰,早已脱去了战甲,换上了厚实的战袄,甚至包括海兽的皮。 君北由于点亮了六分之一的谷仓大脉,对于肉食的索取也一天天的在增量,于是海里的海兽便遭殃了,顺带着随行的人员也大快朵颐。 这一天,君北又点亮了六分之一的谷仓脉,总量达到了三分之一。在大吃一顿后,他进入了闭关的状态。 此时,一间舱室中的君北,闭着双目,盘膝而坐,头顶上雾气氤氲,体内真气沸腾。 尤其是在他的丹田气海中,不断旋转着成为一个涡状的真气,犹为浓郁,似是要凝结成水珠。 君北知道,一旦所有的真气化为液体,就产生了质变,成为真元,那就代表着晋级凝元境,踏入了先天。 元者,源也。 所谓的真元,说白了就是力量或者能量之源。 这种力量或者叫能量,充斥在天地之间,无处不在,且一旦形成,便会伴随君北终身。虽然随着修为境界和实力的不断增强,元力的层次也相应的不断提高,但是其本质,却是一样的。 凝聚元力,现在对于君北来说,为时尚早。因为他正在冲击蕴灵圆满之境。 时隔近年之久,他即将突破巅峰,达到圆满。 随着真气不断游走,又盘旋在头顶泥丸宫,并且与后脑不过两指之隔的督脉,隐隐有着呼应。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现象。 不过两指宽的距离,对于无数修士、武者而言,却是形如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真正是触手可及的遥不可及。 有的修士和武者,终其一生,也迈不过这区区两指宽的距离。 因为,一旦打通这两指之宽的距离,就意味着水火相济,龙虎交会,坎离互通,天地有桥! 任督二脉通畅无阻,形成了一个闭环,就能开启内呼吸,而且还能吸收来自外界的能量,壮大己身,化为己用……等等妙处,难以一一道来。此正是踏入先天之境的标志。 真气沿着熟悉的线路,在气海与泥丸之间,不断重复着上冲、退回、蓄力、再上冲的过程; 而且,真气每一次在泥丸宫盘旋过后,那两指宽的距离,会有着微不可察的缩短,而带来的真气变化,也会更加的凝实,变得更加的浓郁欲滴。 “轰!” 君北耳中突然传来如雷的轰鸣,全身剧震,紧接着骨骼发出如同爆豆般的急响,一阵极度的舒爽酥麻感袭遍全身。他似乎感受到了来自体内的每一个细胞,在欢呼雀跃,在澎湃激荡。 蕴灵圆满了! 君北振臂起身,睁开双目,两道宛如电芒的精光,熠熠生辉的闪烁在瞳孔之中,然后一闪即逝,恢复了正常。 他试着放出灵识,不断向四面八方蔓延。 一丈……两丈……五丈……十丈…… 最后,终于在十五丈的范围,才因为些许的晕眩感传来而停下。 在这十五丈的范围内,君北可以说是无物不察,无幽不探,无灵不显。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几乎就是主宰或者神的存在。 这时,忽听舱外传来一阵欢呼,有人高声叫道:“极地到了,我好像看到了人影。” “那便是极地吗?除了冰原和冰山冰谷,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黑胡人的老巢,我们来了!” 君北心中一喜,随即打开了舱门,走了出去。 第16章 你们什么都不是 战舰破开散碎的浮冰,终于来到了广阔的雪原跟前,然后抛锚停泊。 众人最后检查了一遍所带的装备,放下小艇,将战马以及滑板等物资,轮番分批次地运上了雪原。 直忙活了近两个时辰,这才都上了岸,只留下少许的人员,看守三艘战舰。 雪原上,厚厚的积雪下,便是草地。只等天暖雪化,这片雪原便会重新化为一片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的大草原。 极地的气温更加寒冷,而厚厚的积雪,也不利于战马的驰骋。所以众人将战马套上滑板,形成了一辆辆的雪橇,这样既节省马力,速度不慢,而乘坐的众人,也较为舒适。 五百匹战马,拉着近百辆的雪橇,载着四百多人和粮草物资,在雪原上留下了一道道长长的痕迹。 按照地图上的标注,黑胡人的老巢,就在前方的百里开外,用不了两个时辰,就能到达。 君北坐在其中的一辆雪橇上,一面看着地图,一面在测算伍德他们如今到了哪个位置。 如果单论路程距离,君北与伍德的两条路线,相差无几;但是就速度来说,君北的海路,要比伍德快上很多。最起码,战舰可以不用休息,只要有风,便能不间断地前行。 此时此刻,距离君北他们往南的千里之外,伍德、阿拳、阿剑以及数百骑兵,正在往北疾驰。 近两个月以来,他们对黑铎的百余骑穷追不舍,却被熟悉地形环境的黑铎摆脱了数十次,有惊无险地逃脱。 不仅如此,伍德这边还因为各种原因,减员了十几个骑兵;黑铎一方,也不好受,被伍德射杀了数个得力的亲信,便是黑铎自己,也被射瞎了一只眼睛。 不过还好,因为有了地图的标注,黑胡人沿途的补给点,大多都成了伍德他们的了,毕竟双方实力相差较大,黑胡人明显争抢不过。 幸运的是,在距离黑胡人老巢千余里之处,伍德他们终于死死地咬住了黑铎。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逃掉。 坚硬又冰冷的雪粒,打在飞驰的众人脸上,隐隐生痛。一马当先的伍德,微眯着眼睛,盯着朦朦胧胧的黑铎他们的背影,策马如风; 在他的身后,一左一右便是阿拳和阿剑了;最后,就是不到五百的骑兵。 马蹄翻飞,雪沫四溅,寒风如刀割,众骑兵的刀锋与枪尖,却更显明亮与锋利。 忽然,近五百的骑兵,分出了一部分,斜斜的向右前方驰去,剩下的在伍德的带领下,依旧朝前紧追。 伍德在研究一番地图后,便有了一个计划。他让阿拳和阿剑,带着两百骑兵,作迂回包抄的同时,前往指定的几处补给点潜伏。 那几处补给点,按照伍德的推测,黑铎极有可能去那里进行补给。 目前伍德的最大优势,并不是兵力和实力方面,而是黑铎还不知道,伍德有了他们的详细地图。 黑铎的狡猾,只是来自于野兽般的本能和灵觉。至于地图,却是出自于氐罗族之手。四百年前,黑胡人是没有地图的。 即使是这样,这漫长的一路追击,伍德依然是未得全功。只能说双方各有优势与不足。 不过现在不同了,黑铎一方的士气与体能,在持续不断地消耗后,达到了极限,陷入了低迷,他们野兽般的本能与灵觉,与之前相比,也大打折扣。 伍德的修为境界,快达到蕴灵中期了,而他的手下,除去聚气巅峰近乎圆满的阿拳和阿剑,其他的数百骑兵,在伍德的传授下,个人实力也是突飞猛进,最弱的也是淬体圆满,更多的踏入了聚气境。 所以,不论是个人实力还是整体实力,正面对决之下,仅仅靠凶残与蛮力的黑胡人,根本就不是众人的对手。 “是时候了。斩杀黑铎,再马踏极地!” 伍德的喝声,如闷雷般回荡。 在前往那几处补给点的途中,阿拳和阿剑,又分兵了,二人各带着一百骑兵,各奔一处补给点。 分兵后的两队人马,加快了速度。他们要赶在黑铎之前,先一步到达补给点,准备进行伏击。 阿拳和一百骑兵,经过半个时辰的快马加鞭,来到了目的地。仔细地观察了眼前的地理环境后,他们选择了数里开外的一座山坡的背后,作为潜藏和埋伏的地点,等待黑铎的到来; 至于近百里开外的阿剑他们,则在另一个补给点的附近处,寻到了一处灌木丛,将战马系在更远处,然后他们就藏在其中。 约莫等了一个时辰,漫天的风雪中,传来了马蹄声,风吹雪舞,蹄声隆隆,即便隔着一道山坡,也能听得清楚。 阿拳心中一动,“来了。准备出击。”一个箭步冲上了山坡, 然后趴在上面,向前望去,远远的只见黑铎一马当先,带着百余骑往这边疾驰而来。 百名战士翻身上马,只等阿拳下一步的指示。 “出击!” 阿拳身形倒飞,落在一匹战马的背上,扬鞭策马,与众骑绕过山坡后,直奔黑铎而去。 临近的黑铎,眼见自山坡后面冲出一队人马,明显吃了一惊。双方相向疾驰,之间的距离以惊人的速度在缩短,这时调转方向却也迟了,更何况后面的伍德也即将追了上来。 见对方人马数量与自己相当,黑铎一咬牙,嘶吼一声,直接带着手下迎了上去。 “黑铎,今天你在劫难逃!” 阿拳声若雷鸣,距离黑铎还有三丈之远时,他已经从马背上腾身而起,如鹰隼般扑向后者,身在半空,直出的一拳,竟带着风雷之音。 马背上的黑铎,同样发出一声嘶吼,左盾护在身前,右手弯刀向前劈去。 阿拳的右拳去势不变,面对黑铎弯刀的力劈,他左掌伸出,拍在刀身上,内劲疾吐,一股巨力之下,黑铎的弯刀被这一掌拍飞,而阿拳的右拳重重地轰在他的左盾之上。 闷响声中,盾碎,人飞。 黑铎自马背上抛飞向后,砸倒了几个自己人。他身在半空,被阿拳的内劲贯体之下,连喷数口鲜血,已经受了重伤。 而这时,阿拳的身形还未落地,足尖点在黑铎的马背上,拳出如风,腿击如锤。他以马背为立足点,不过尺余之地,却是他大展拳脚的舞台,其纵跃飞旋之间,拳打脚踢,便将周围的数名黑胡人击下了马背。 “原来,你们除了与野兽一般的行径,什么都不是!” 阿拳纵声长啸,得自君北传授的武经要义,更加清晰地流淌在心头。 这一刻,他心无旁骛,无比专注,每一次的出拳,都让他有着新的明悟和体会。 第17章 灭族 就在黑铎被十余骑救起,趁乱逃离时,伍德的两百余骑旋风般杀到,与阿拳他们一起,将剩下的黑胡人杀了个干净,这才收拢战马,合兵一处,继续追击黑铎一行。 此时的黑铎重伤在身,身边仅剩下十余骑,已是大势已去,再无翻盘的可能。 但是黑铎心中还有着一个强烈的愿望,以此支撑着他继续逃亡——他要看看故乡,最后一眼,一眼而已。 眼见胯下战马即将疲累而亡,黑铎依旧不管不顾的亡命疾驰,随着距离老巢越来越近,他心中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 但是,前方又出现一队人马,彻底地将他的愿望变成了绝望。 阿剑率领百骑,已将黑铎他们堵了个正着。 黑铎他们终于放缓了马速,最后停了下来。他们纷纷下马,轻抚着马颈, 然后将疲累不堪的战马赶走了。十几个人,面朝北方,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故乡就在眼前。 黑铎的喉咙,发出阵阵的呜咽,似是野兽在发出最后的哀鸣。 隆隆的马蹄声飞快地接近,与漫天的风雪混为一体,最后化为一阵刺耳震心的呼啸,将他们十几人淹没。 ~~~~~~ 马拉雪橇缓缓停了下来。 君北睁开眼睛,跳下了雪橇。 “到地方了。” 脚下的积雪很薄,可以看到下面嫩绿的小草。众人看着前方,均是一副惊奇与难以置信的样子。 “这是黑胡人的极地老巢?确定吗?不会是走错地方了吧?”郑林满头雾水,直接懵逼了。 眼前是一片大草原,蓝天白云,绿草茵茵,不远处的山林,郁郁葱葱,树木茂盛;一条玉带般的河流,自草原上蜿蜒流淌,水草丰美,气候宜人; 遥远处的冰川,在阳光下折射出蓝紫色的光芒。 如果从高空俯瞰,这片草原方圆数百里,被冰川和雪原包围在其中,宛如一颗镶嵌在白色绸缎上的绿宝石; 自草原向东不过百余里,便是大海。也是君北他们来时的方向。 草原上,马羊成群,营帐座座。靠近北边的冰川脚下,赫然有着一片范围不小的建筑群,不过都是木质结构,俨然与草原上的座座帐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一处天然的养马场,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孙飞啧啧称叹,“令人费解的是,在这酷寒的万里极地,为什么会出现这处沃土?” 君北道:“有书记载,纵是严寒之地,其地下也有地火燃烧不息。”略一停顿,冲着众人笑道:“来都来了,也不急于一时,先找处温泉,舒舒服服的洗个澡,然后分头打探一番,摸清这里的一切,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还……还有温泉?”众人瞪大了眼睛。 张钺身边的明慧,羞答答地低下了头。 两个月的海上航行,加上恶劣的气候,五百多人可都是没有洗一个澡,换一次衣服。身上的味道,那也别提了。 ~~~~~~ 风雪骤停,气温也不是那么寒冷了。 伍德一行沿着雪原一路向北,马蹄下的积雪,也变得淡薄了许多。 “真是奇怪。怎么感觉咱们这是往南呢?是不是弄反方向了?”阿拳问道。 看了看众人的左方的夕阳,伍德肯定地道:“方向没错,咱们正是一路向北。” 当众人策马上了一处高地,看着前方,纷纷露出了如同君北他们到达时的表情。 在君北他们到达后的第二天傍晚,伍德一行也到了。不过他们双方,一在草原之东,一在草原之南。 或许君北和伍德相处最久,彼此之间有着相同的想法,于是在两个时辰后,双方人马在一处温泉地带碰面了。 别后两月有余,众人均是有着胜利会师的喜悦。 得知黑铎他们全部授首,君北也是松了口气,笑道:“很好,你伍德又立了大功,回去后,上将军便是你的了。” 伍德摇头道:“上将军不上将军的,无所谓,关键是你不能抛下我。总之,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显然,君北准备远赴元武大陆的事情,伍德很清楚。 看着伍德略带幽怨的眼神,君北不禁一阵恶寒,很想骂几句,想想还是算了,“你什么时候破初晋中?” 伍德道:“就在这几天吧,我感觉到了。” 破初晋中, 指的就是伍德突破蕴灵初期,晋升中期之境。 “最好快一点。如果打算跟着我,晋级的速度也要跟上。”君北语重心长的说道:“时不我待。要知道,在金霜大陆之外,甚至是元武大陆之外,那里的天地更广阔,更精彩,更热闹。” 这话说的,谁能与你这个妖孽相比?谁不知道你又突破了?嘚瑟个啥? 伍德暗暗腹诽,但是与十八侍卫一样,脸上惭愧的表情显露出他们已经将君北的话牢牢记在心头。一旁的张钺兄妹俩,似乎也有所触动。 眼下张钺已达蕴灵中期,而明慧还处在初期阶段。 这时,外出打探消息的鹰扬卫来报,找到了氐罗族的居住地,就是冰川脚下的那片木质结构的建筑群。至于黑胡人的居地,便是草原上的那一座座帐篷,而且不见青壮,全都是一些老弱妇孺。 因为黑胡人所有的青壮包括少年,都随着黑铎远征金霜大陆,最后全部被歼灭了。 君北沉吟良久,这才说道:“黑胡人暂且留着,但是所有的氐罗族,鸡犬不留!” 对于狡诈如狐,凶残如狼的氐罗族,打一开始,君北就抱着除恶务尽的态度,一定要将他们完全又彻底的抹除。 是夜,千余骑披星戴月,直奔北面的冰川而去。 战斗短暂而激烈,且毫无悬念。 这次君北、伍德与阿拳、阿剑以及张钺兄妹俩都没出手,静静坐在马背上观战;十六侍卫策马游走在边缘地带,一旦有漏网之鱼,便立即扑杀。 郑林、孙飞率领五百鹰扬卫和伍德的五百骑兵,仅仅一个冲锋,木质的房屋如同纸糊的一样,纷纷碎裂,露出其中一张张无比惊恐的脸孔。 没有喊杀声,只有利刃入体和鲜血喷射的惊魂声响。 终于有回过神来的氐罗族,在凄声惨呼和嚎叫。 无数人逃出木屋,朝着冰川方向连滚带爬,凄厉的大喊着:“邪神救我……邪神救我……” 呼声未了,他们便被一阵箭雨钉杀在地面上。 胜之不武,不堪一击。 近三千的氐罗族,不过两炷香的时间,便被屠戮一空,地面上,都是他们横七竖八的尸体。 从此以后,世上再无氐罗族! 第18章 累了,杀不动了 再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后,确定没有漏网之鱼,众人这才将三千多具氐罗族的尸体集中起来,堆积上碎裂木板,准备焚烧干净。 这时,在一排高大的木屋中,众人有了新的发现。 君北推开木门,入眼是一堆堆的兵器、铠甲和粮草等物资。 原来这一排高大的木屋,正是如同兵库粮库的存在。 “这些兵器和铠甲,是打哪儿来的?”君北皱眉,“还有这种粮食,明显又不是金霜大陆的产出。” 身后的张钺兄妹、伍德、郑林等人,也是满腹疑惑。而且从兵器铠甲的样式上来看,与金霜大陆所用的完全不同,甚至是前所未见,像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附近方圆数百里,并没有打造兵器铠甲的作坊工厂,也不见粮食的产出地,包括四面八方也不见有商路和商队的痕迹。 那么眼前这些堆积如山的物资,准确地说,是战略物资,难道是凭空出现的吗?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先不用管这些。没有了人,这些东西再多,又有个什么用?” 君北他们退了回去。 熊熊大火在燃烧,噼里啪啦,烈焰腾腾。氐罗族的尸体一具接着一具成为飞灰,随着浓烟冲天而去。近在眼前的冰山,在火光的照耀下,折射出诡异的蓝紫色光芒。 忽然,一股无比冰冷与邪恶的气息,如夜风般无声无息地掠过,纵然身前烈火熊熊,热浪滚滚,在场众人也都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稍倾,一切都回归正常,之前的那股仿佛来自骨子里的阴寒,似乎只是错觉。 “怎么回事?”君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汗毛倒竖。他放出灵识,冲着四面八方一阵扫探,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时,张钺兄妹靠近过来,二人都是神情凝重。 张钺在君北耳边凝声成线,传音道:“还记得那个血葫芦吗?” 君北悚然而惊,凭直觉将目光投向面前的冰山。 “撤。” 君北再次深深的看了冰山一眼,缓缓调转马头,带着众人离开了。 ~~~~~~ 此时此刻,在遥远的元武大陆,一处宗门之中,齐语瑶赫然睁开了眼睛。 自从她受伤时起,到现在,已经有一年之久没见到君北了。 她的牵花引之毒,来到元武大陆后的数天后,便彻底的清除了,只是神魂之创,经过一年的调养,仍然没有完全恢复。 与一年前相比,齐语瑶也长高了许多,快十二岁的她,已经有了高挑少女的雏形。 其眉似远山,目如点漆,白净秀美的瓜子形脸上,生有青涩少女独特的淡淡的绒毛。 只是她看上去,脸色仍有些苍白,嘴唇也少了一些应有的红润。 “小师弟有危险了。”齐语瑶下了床,在房间里不安地走来走去,“君北,君北,你真是不让人省心。师傅眼下又不在,这么远,怎么办?” 想了想,齐语瑶拉开房门,快步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道长,黄亭道长……” “黄亭道长也不在?”找了一圈的齐语瑶,最后被告知,黄亭道长云游去了,顿时就傻了眼,呆在当场。 咬了咬嘴唇,齐语瑶又跑回房间,一阵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了一张紫色的符箓,检查了一遍后,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 君北一行千余骑,背着朝阳,策马缓缓前行。 战马的铁蹄踏碎了草叶上的露珠和花瓣,时不时发出一声轻嘶。它们似也不忍打破这个宁静祥和的草原早晨。 终于,还是有人从帐篷中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然后就站在帐篷外面,呆呆地看着君北他们的临近。 一千人马在君北的带领下,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列成如同长蛇般的队形,缓慢又蜿蜒地穿行在座座帐篷之间。 果然与探查到的一样,所有站在帐篷外的黑胡人,都是些老弱妇孺,他们神情麻木,表情呆滞,虽然相貌狰狞丑陋,但是在他们的眼光中,却看不到黑胡人战士的那种如野兽般的凶残。 他们像是丢失了一些魂魄,连同整个外形都变得不完整! 花了近一个时辰,君北的队伍才走出如星罗棋布的帐篷区之外,同时,众人也估算出了眼前这些黑胡人的数量,竟多达数万之众。 但是这并不是问题。 面对这些丧魂失魄又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老弱妇孺,装备精良且身经百战的一千铁骑,绝对可以做到横扫与碾压。 真正的问题是,能够狠下心来,下得了手吗? 尤其是君北和张钺兄妹,心里都有着隐隐的猜测,黑胡人极有可能是被某个极为邪恶的存在,给控制了,利用了,甚至还包括在被彻底清除之前的氐罗族。 想到这里,再看着眼前这一切,君北忽然发觉,这方圆数百里宛如世外桃源的丰饶之地,竟然变得无比的阴森和恐怖,就连阳光,也像变得黯淡,失去了热度。 扭头望着冰山方向,君北久久不语。现在的他,以及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累了,杀不动了。” 君北轻轻的一句,却无比清晰地送入每个骑兵的耳中。 随即他一带缰绳,打马便走。 “都准备一下,咱们还是走海路,回家。” “那……咱们除恶务尽的计划,就这样算了?” “这趟也不算白跑,灭了氐罗族,还有黑铎。” 君北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跟前的张钺、伍德、郑林、孙飞等人,笑道:“你们不觉得,有一个随时都会出现的威胁或者强敌,对于金霜大陆来说,也不算是坏事吗?” 闻言,众人均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明慧问道:“所以,留着这些黑胡人,让金霜大陆的所有人知道,对手还在,强敌仍然会随时入侵,如此,执政者才不敢有所懈怠而至忘乎所以,而百姓也会万众一心时刻保持警惕。” 张钺跟着笑道:“有压力才有动力。这与习武修行类似,只有与强大的对手不断战斗,自身的实力才会持续的提升。一旦没有了对手,也就没有了互相之间的印证与探讨,造成的后果就是修为实力停滞不前,甚至还会倒退。” “说的有道理!”众人齐声称赞。 伍德放声长笑,“走,咱们回家!” “回家!” 众人欢呼。 策马前行的君北,忽然一勒缰绳;紧跟着他的张钺兄妹,同时一左一右地停下。 就在众人错愕之中,一阵狂风呼啸而来,其中几欲令人血液凝固的阴寒气息,导致这一方天地的气温,也跟着骤然下降。 “来都来了,何必急着走呢?” 阴恻恻的笑声回荡轰鸣间,一团浓稠欲滴的黑雾,自冰山的方向冉冉升起,然后于扭曲鼓荡之中,发出宛如奔雷般的震耳闷响,以不可思议的疾速,隆隆而来。 刹那间,天象大变,浓云遮蔽了日头,狂风卷起了草屑,天昏地暗,入眼一片朦胧。 第19章 星印,心心相印 那团黑雾的速度,迅若奔雷,带着宛如空气炸裂般的轰鸣,瞬间临近,然后一阵急剧的翻腾变幻,化为一个巨大的鬼脸,悬浮在众人的头顶。两只空洞洞又极显深幽的眼眶,似乎在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不远处,帐篷外的所有黑胡人,冲着这个鬼脸,纷纷如木偶傀儡般的跪了下来。但是他们脸上的表情,以及目光,依然是呆滞麻木,看不到丝毫的虔诚与膜拜。 看着这个巨大的鬼脸,众人无不心颤神栗,一下子失去了开口发声的能力,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鬼脸发出一阵刺耳震心的怪笑,轰鸣回荡,“本老祖嗅到了美食的味道,多么鲜美香甜的灵魂啊!” 张钺同样是脸色苍白,忽然他怀里的那串佛珠,变得灼热滚烫起来,似乎下一刻,便要将衣衫烧出一个洞然后钻出来。 “咦?” 鬼脸微微侧头,用两只空洞洞的眼眶对准了张钺,“你带着什么?” 回声缭绕,还未平息,那串佛珠突然自张钺的怀里疾射而出,直奔那个鬼脸,然后不断地抖颤着悬停在那里。 抖颤不停的佛珠,忽然爆发出冲天的金光,宛如一个小太阳般的绚丽夺目。在这片金光之下,凝结成鬼脸的黑雾,也是一阵翻腾鼓荡,发出“嗤嗤”的声响。 很快,在一阵子僵持过后,那串佛珠又变得黯淡下来,似乎是耗尽了所有的法力,成为了一个寻常之物。 “佛门的法器,用来对付本老祖,还远远不够。”形成鬼脸的黑雾一阵翻腾,像是有所触动,“如此说来,本老祖的聚魂壶,便是毁于此物之手了。” “聚魂壶?那个血葫芦!” 君北与张钺几乎同时想到了。 “敢坏本老祖好事,死!” 鬼脸巨吼轰鸣,那串佛珠轰然爆碎,化为无数片碎屑,如暴雨般向张钺激射而来。 “不好!” 君北大惊失色,以他的灵识,也只能勉强看清碎屑射来的轨迹方向。其速之快,根本就不给张钺作出反应的时间。 一面黑色的盾牌出现在君北的手上,下一刻,他连人带盾挡在张钺的面前。 “轰!” 宛如一道雷霆炸响,君北身形倒飞,撞在张钺的身上。二人身在半空,均是喷出一口鲜血。 落地后,二人又是连滚了数滚,这才停下。 君北低头一看,沉星盾碎裂成了好几块,洒在地上,其持盾的左手,鲜血淋漓。内视一番后,君北发现五脏微微有些移位,除了吐出一口血,还有左手之伤,所受的内伤并不严重。 回头看了看张钺,似乎也并无大碍。毕竟君北和沉星盾,承受了绝大部分的攻击力。 “很好,三个蕴灵境的灵魂,足够补偿本老祖的损失了。”鬼脸桀桀怪笑,很显然,君北他们的存在,在他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至于其他的蝼蚁,权当是一个添头,也不错。” 除了君北和张钺,另一个蕴灵境,正是伍德。 邪物的强大,大大出乎君北的意料之外。 这一刻,不仅他的心沉了下去,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充满了绝望。 面对过于强大的存在,君北浑身泛起无从应对又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忽然,他想起了师姐齐语瑶。要是她在这里,会不会与上次一样,有着逆天翻盘的手段,比如再拿出一张神符什么的。 想到这里,君北心中苦笑,眼前的邪物,纵有神符,只怕也是无济于事。不知师傅南夫人能不能对付它。 风在呼啸,令人遍体生寒;天地昏暗,如同笼罩在每个人头上的死亡的阴影。 一片死寂之中,根本就无法无力去反抗的众人, 只能默默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 齐玉瑶此时无比虔诚地跪在地上,她手中的紫色符箓,不停地闪耀着紫红色的光芒,像是荡起了梦幻般的涟漪。 “师傅,快点回话,快点回话……小师弟现在很危险……”她在不停地祷告,身前的涟漪也在不断地扩散。 她现在无比焦虑,小脸上带着泪痕。君北此时的绝望处境,她感同身受,而且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小师弟,君北,你要挺住,师傅马上就来……一定要挺住啊!” 蓦地,点点星光从涟漪中出现,然后密如萤火般的盘旋飞舞而出,最终凝聚成一道风姿绰约的身影,出现在齐语瑶的面前。 “师傅。”齐语瑶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不是很真实的南夫人,“君北……小师弟他,他现在很危险。” 南夫人的脸上,星光变幻,忽明忽暗,似是带着一种莫测的笑意,“傻丫头,你还是用上了‘痴心印’,这么做,值吗?” 齐语瑶有些羞涩,低下了头,“师傅,您,您都知道了?” 南夫人摇头微笑,“君北远在金霜大陆,一旦有生死危机,你都感应到了,这不是‘痴心印’又是什么?再者,为师之所以留下这张传信符,便是为了让你在紧急关头用上。所以,你说为师知不知道呢?” 齐语瑶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心中又是羞怯,又是欢喜。 “君北能得你这样的师姐,是他的福份,只是苦了你。”南夫人微微叹息,忽然一双星眸变得凌厉起来,“为师现在无法分身,只能凝光成影,走上这一遭。敢伤我弟子,定斩不饶!” 余音绕梁,南夫人又化为点点星光,消散在齐语瑶的面前。 “师傅带上我……”齐语瑶匆匆喊道。 “带不了。”声音消失,南夫人已经去得远了。 星印术,齐语瑶与君北曾经同修过。然而不仅仅是凝识成印再以印御物,真正的用法,却是“心心相印”! 一印二心,相结为印。 一为痴心,一为无心;一为主,一为副;一心所受,一心有感。 “君北,君北……不知道你究竟是有心,还是无心……你若无心,就让师姐,成为你的护道者吧。”齐语瑶的眼神,充满了温柔与迷离。 只不过,此时的齐语瑶还不知道,君北自从有了化雨玄功后,星印术的御物之法,对他来说形同鸡肋。 后来齐语瑶,终究是得知了此事,不知在心里骂了君北多少遍的“没心没肺”。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此时此刻,极地草原,魔气滔天。 在鬼脸的眼里,君北他们宛如一群待宰的羔羊,只要能饱餐一顿后,那么此地的封印,将又会松动许多,而距离重获自由的那一天,也是不远了。 就在鬼脸张开巨嘴,就要吞噬之时,一股惊天的威压轰轰然席卷而至,破开层云,荡涤昏暗而风停寒止,一方天地,终于又恢复到了邪物出现之前的明亮和温暖的景象。 第20章 南夫人的实力 鬼脸的表情瞬间凝固了。黑雾一阵翻涌鼓荡,显露出它此刻的无比惊惧。 一道清冷的声音像是自天外传来:“蓝霆地君的冰火锁魔大阵,果然困不住你这老魔太久。” “师傅!” 听到这声音,君北喜出望外,忽又有些担心,不知南夫人能不能对付眼前这个邪物,哦不,师傅都说了,是老魔。 “你是谁?”鬼脸空洞洞的巨大眼眶中,忽然闪现两团猩红的火焰。 点点星光凭空而生,在君北的跟前飞快地凝聚成一道身影,仙姿飘逸, 似是随时乘风而去。 “师傅。”君北叫道。 “君北,你师姐在等着你尽快凝元。”南夫人星光变幻的脸上,露出慈爱的表情,目光流转,在张钺兄妹和伍德的身上,略停了停,然后又转过身来,看着那个鬼脸。 “星光凝影。你到底是谁?怎地认识本老祖?”鬼脸上的惊疑之色,显而易见,跟着又变得色厉内荏,“就凭你的一道投影,能把本老祖如何?” “虽然只是一道投影,但是对付你这老魔的分身,也足够了!”南夫人娇叱一声,“君北,看好了,这是为师的双剑之一,裁冰剑!”说话间,抬起纤手,冲着远处的冰山轻轻一挥。 冰山剧震,摇摇晃晃,连带着整个大地都在震动抖颤。这时,冰山之后的一个冰渊之中,传来一声嘶吼:“你到底是谁?怎地找到本老祖的分身所在?” 听到这里,君北等人终于看懂了一些端倪,“原为冰火锁魔大阵,封印的是老魔的分身,但是这团黑雾鬼脸又是什么?分身的分身吗?” “这是老魔的一缕魔念。”南夫人像是看出了君北的疑惑,“不过即便是一缕魔念,也能吞噬你们的神魂。记住,这老魔,便是小天灵界的三大老魔之一,魔号噬魂。” 君北很想问另外两大魔头的魔号是什么,只听传来一阵震耳发麻的巨响,遥远的冰山,轰然坍塌,无数冰块呈爆炸状向四面八方纷溅激射,声势骇人。 无数的碎冰,于空中消融,化为细小的冰粒,然后又飞快地变为雾状的冰粉,纷纷洒洒,如雾如烟,缭缭绕绕,弥漫当空。 “凝!” 随着南夫人的一声轻喝,漫天飞扬的冰粉,在不断的融合变幻,日光照在上面,其中晶晶点点,无数的晶体像是分子般在重组; 分子结构的重新排列与改变,最终导致物体发生了质变。 一柄亮晶晶光闪闪的冰剑,由此形成,眨眼之间,便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却被南夫人拿在手中,一股极为浓郁的冰寒之气,自剑身上散发开来。 “这就是裁冰剑吗?”君北瞪大了眼睛。 “裁冰亦剑非剑,天地万物,皆可为剑。所谓裁冰,剑意而已。你以后就会知道了。”南夫人举剑轻挥,鬼脸在发出一声咆哮过后,又化为一团黑雾,飘飘荡荡一阵子,随风消散。 鬼脸既去,君北一行的如山压力,顿时消弭一空,而南夫人已经冲天而起,飘逸绝伦,仙姿夺目,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惊艳无匹的气机,令她整个人,无比和谐与完美地与一方天地融为一体。 这一刻,她就是天地,天地就是她。 “师傅,师傅,您到底是什么实力?藏得这么深!” 君北在心中呼喊。 此时此刻的南夫人的身影,已经深深地印在他的心中。 飞至高空,南夫人衣袂飘飘,发丝飞舞,然后冲着那处冰渊,抬手,挥剑,“斩!” 一道璀璨的光影,如同一挂倾泻而下的星河,无比绚烂,无比耀眼,更像是一片壮丽而辽阔的光海,自天而降,大有将整个冰川雪原彻底淹没之势。 刹那之间,冰川在无声的坍塌,雪原如同蛛网一般碎裂,所谓的山崩地陷,不过如此。 “轰!” 乱石崩云,八方震荡,一道巍峨的身影,从充满着无尽毁灭气息的破碎中冲天而起,同时发出雷一般的怒吼:“该死的,你到底是谁?本老祖跟你没完!” “在本君面前,你也配称祖?”南夫人的声音清冷若冰雪,裁冰剑离手而出,直奔老魔分身。 老魔分身仰面狂笑,“分身而已,给你又如何?不过你的弟子,本老祖要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老魔的分身被裁冰剑一贯而过,整个身体,随即爆碎成无数支黑箭,漫天疾射,密密麻麻的遮天蔽日。 这噬魂老魔,毕竟魔性狂烈,明知裁冰剑之下,自己的这一具苦苦修炼多年、历经种种艰难的分身彻底保不住了,拼着本体重创,也要反噬一下。不愧魔号中带有一个“噬”字。 “君北,小心!” 南夫人惊呼未绝,一道黑箭以诡异难察的速度忽然射至,击中了君北的眉心。 君北大叫一声,眼前一黑,就此失去了知觉。 ~~~~~~ “噗!” 齐语瑶喷出一口鲜血,小脸儿变得煞白,眼睛露出惊恐,“怎么了,君北,师傅不是去了吗?” 闭上眼睛,细细地感受着,齐语瑶喃喃地道:“奇怪,没什么事啊,这是怎么了?” 抬袖拭去嘴角的血渍,齐语瑶轻轻吁了一口气,还好,君北性命无虞,也没有受重伤,只是她自己的神魂之创,因为刚才的心神牵扯,加重了一丝。 “真不让人省心。”齐语瑶气鼓鼓地说着,其眉梢眼角,却有着难以抑制的笑意。 ~~~~~~ 南夫人的手指,点在了紧闭双目的君北的眉心上,星光闪幻的脸上,露出喜忧参半的复杂神情。 好一阵子过后,南夫人收回了手指,她的整个凝光投影变得虚幻起来,如涟漪般微微荡漾着。她看着张钺兄妹、伍德、郑林、孙飞、十八侍卫等众人,“他没事。该告诉他的话,我在他的识海里都说了。他很快就会醒来,带上他,回家。” 说完,又冲着张钺兄妹点头道:“日后见到令师,代我向他问好。” 兄妹二人躬身答应。 二人早从师傅的口中得知,南夫人与师傅是旧识,而且也算是老乡。 南夫人转身看着那数万的黑胡人,晕倒在地上,叹道:“老魔分身虽然被灭,但是这些人,因魂魄有缺,始终不能恢复。只能等他们的下一代了。” 话音中,南夫人的身影终于变淡,最后化为点点星光消散。 抢在伍德的前面,张钺将君北背起,在妹妹的帮助上,安稳地上了战马。君北救了他一命,他自然记在心里,倒也不用说出来。 “走,咱们回家。”伍德在仔细地打量一番君北的气色后,见他像是睡着了一般,呼吸悠长而平稳,也是放心不少,当即下令出发。 千骑有序而动,往东方缓缓行去。 第21章 道魔之间 三艘战舰,劈波斩浪,一路向南航行。除了方向上的对换,一切一如来时。 海浪声声,波涛起伏,躺在一间舱室中的君北,也随着舰身在微微的摇晃与颠簸。 离开极地草原有好几天了,他虽然已经醒来,但是仍然闭着眼睛,在细细读着师傅南夫人留在他识海中的信息。 “君北,老魔分身已灭,金霜大陆也再无后患,你可以放心了。得知你快凝元了,为师很高兴,你师姐也很高兴。相信要不了多久,你们师姐弟又能在一起了。这段时日,也多亏了语瑶替为师照顾你,你不要忘了这一切,更不许日后欺负你师姐。” 读到这里,君北暗暗好笑,师傅这话说的,您知道吗,我们师姐弟到底是谁欺负谁啊,师傅您可别太偏心。 “关于黑胡人的情况,那是在数百年前,被封印在此的噬魂老魔分身,趁着封印松动,逃出来一缕魔念,控制了整个黑胡人部落,后来的氐罗族也是如此……老魔吞噬了他们的一部分神魂,又以魔兽之血饲之,导致黑胡人变得如同野兽。老魔的目的,便是利用黑胡人来收集更多的神魂,以此提升修为实力,破开封印。” “至于黑胡人的兵器和粮食等物资,那是老魔分身在逃亡来此的途中,顺手从另一个世界得到的。老魔心思缜密,早有打算。不过这次老魔的分身被灭,本体自然也跟着受到重创,小天灵界因此也安宁了不少。” “接下来的黑胡人,其下一代自会拥有完整的魂魄,至于他们体内的魔兽之血,也会在一代代的之后,变得淡薄,最终与常人无异。” 读到这里,关于黑胡人的种种疑问,君北总算弄清楚了。只是“小天灵界”又是什么地方?听起来很热闹的样子,不仅有什么地君,还有大魔头。 另外,师傅自称为“本君”,她,她又是什么君?也是地君吗?但是看起来又不大像。 君北一面思绪纷飞,一面继续读了下去。 “接下来,为师要说的话,很重要,你要牢牢记在心里,不要漏掉一个字。” 君北的心头怦怦直跳,直觉事关重大,且与自己有着直接的关联。 “老魔在你识海留下了一缕真魔之意。所谓真魔之意,你可以理解为魔之本源,也可以称之为魔源、魔种、魔晶或者魔精。总之,它就是魔物的起源,代表着至高存在,可与我们的道之源、道胎,分庭抗礼。” “咚咚咚!”君北心跳如鼓,口干舌燥,心中大叫不妙。 “魔晶一旦进入你的识海,从此便与你融为一体,任何外力都无法清除,除了你自己。最为麻烦的是,你成长一日,魔晶便壮大一分,它与你的道心、修为境界、甚至是情感思维,包括神魂灵识,形成了一个整体,不分彼此。” “太极图你看过了,魔晶最初的存在形态,便是阴阳鱼的两只鱼眼之一,而另一只鱼眼,则是你的道心,或者叫道胎。这便是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道中有魔,魔中有道。最为可怕的是,魔晶壮大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有可能变成鱼身,并且完全可以吞噬掉另一只鱼,成为一个浑圆。那时候,老魔就是你,而你就是老魔。” 至此,君北终于明白了老魔分身临死前的那句“你的弟子我要了”的真实含义。 “魔头,我与你势不两立!”君北在心中发出一声怒吼。 好一会儿,才稍稍平静下来,定了定神,他又继续读了下去:“不过,解决魔晶也不是毫无办法,那便是全靠你的道心与意志,缓慢又坚定地去一点点的碾磨、消耗,从而维持一个宛如太极图般的绝对平衡。” “只要有一天,当你达到魔即道、道即魔的境界,那么你的收获,将带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而且,在解决魔晶的过程中,对你也是大有好处。一是你的修为境界和武道实力会提升的很快,快的令人难以想象;二是你的道胎或者道心,在强大到一定的程度后,对于魔物的感染、侵蚀以及魔法的攻击,完全免疫。只有你能克制它,而它对你毫无办法。” 君北的眼睛顿时亮了,再往下读着读着,他又变得忧心忡忡。 “在你达到道魔一体之前,你的行为举止和思感心绪,会时不时地露出极具负面的状态,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南夫人比较委婉的陈述,却让君北直接读懂了其中的意思,他的一颗心,顿时变得冰凉冰凉的,一脸的生无可恋。不就是疯疯癫癫的,如同着了魔吗?哦不,根本就是着了魔。 关键是,他形同疯魔,自己却不知道啊! “所以,这就要靠你的意志去克服它,压制它。为师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传你两部经文,一为黄庭真经,一是为师亲创,名为元始玉经。平时默诵不停,积累之下,会在你魔念骤起之时,有一定的帮助。” “君北,早点凝元,元武大陆有一场大机缘在等着你。此事既然遇上了,那就顺其自然吧。吉藏凶,凶藏吉,福祸相依,阴阳交替,本就是大道自然之至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努力修行,攀登天道。你我师徒再见有期,切记切记。” 南夫人的声音消失,接着便是两部道经如洪钟大吕般在君北的脑中响起。他情不自禁地跟着轻声念诵起来。 只是此时的君北,尚不能发现,在他识海的深处,一块黑亮黑亮的晶体,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不断不绝地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烟雾状的黑气,悄然无声地侵染着他的识海,并且还在蔓延扩散,一点点地渗入全身经脉,融入了真气。 将新得到的两部道经,念诵了好几遍,君北已牢牢记下了。从此,也成了他每日必修的功课。 他睁开眼睛,起身出了舱室,来到了甲板之上。 这时,一轮红日从他的左前方喷薄而出,将海面映照成一片金红。长风掠帆,海浪翻滚,举目前顾,一望无垠。 君北襟怀开阔,思绪如海,胸中涌起了万丈豪情,面朝红日大海,不由地纵声长啸。 此时此刻,对于所学的武经奥义,他又有了一种新的领悟。 悲风九式,化雨玄功,裂波步,震天拳,震山掌,就在这甲板上,一招招的演示起来。 不知不觉,他已忘记了一切,全身心地沉浸在其中,浑然不知道,张钺兄妹、伍德、郑林、孙飞、阿拳、阿剑等人,都站在不远处,以及他们在朝阳下露出的灿烂笑容。 第22章 公主们的心事 直到两个多月过去了,君北他们才看到原新济公国的海岸线。 已经快十一岁的君北,不论是体形、身高,还是沉稳的气度,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并无二致。随着修为境界的不断提升,他的身形也是肉眼可见的猛长。 若不是熟悉他的人,以及脸上犹存的些许稚气,谁都不会相信,他现在才十多岁。 或许是环境的原因,或许是时日尚短,又或许是君北每天念诵所学的每一部经文,总之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中,识海深处的魔晶像是不存在似的,君北并没有感觉到其他的异常。 “黄庭真经,元始玉经,这两部经文,后者是师傅亲撰,前者黄庭真经,黄庭,黄亭,不知与黄亭道长有没有什么关联。” 君北思绪分散,神游天外,“大半年之后,便是三年凝元之期,那时我就要去元武大陆了。” “据黄亭道长所言,其所在元武大陆的宗门,名为上清宗,听上去就知道这是玄门正道宗派……而师傅,仅仅只是一道凝光投影,有着毁天灭地之威,一剑便破开那蓝霆地君的冰火锁魔大阵。那她……她老人家的真正实力,又在什么境界?”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时,听到伍德叫道:“马上靠岸,咱们登陆后先作休整与补充。” ~~~~~~ 原新济公国,经过灭国之乱后,还不到半年的时间,依旧是地广人稀,一片荒芜。因为地理位置相对偏远,所以战后的恢复,远远还未开始。 千余人马休整了半天,又补充了淡水草料等物资,在征求君北的意见后,伍德便让两百人带着三艘战舰再度启航,沿海路回到崇阳岛。 其余的八百人马,将随同君北一起,走陆路,回到靖南国。 君北策马前行,后面的八百铁骑也以不疾不徐的速度,一路往西。接下来他们的第一站,还是天渊城。 马蹄踏踏,行走不停,路上所见,依然是疮痍满目,行人绝迹。 如此行了两天后,随着接近天渊城,路上才渐渐有了其他的行人和车马,这让战乱过后的土地上,显出了些许的生机。 “不知陆印他们的大业,进行的怎么样了?得想个办法,暗中帮他一把。”坐在马背上,君北陷入了思索,“统一金霜大陆,势在必行。就像当年的苍澜帝国,大一统过后,至少也安稳了一段时间,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四分五裂。” “如果与三国谈不拢,或者是谈崩了……反正距离我去元武大陆,至少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半年,可以做很多事了,数十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 想到这里,君北不自禁地发出“嘿嘿嘿”的怪笑,双目中隐隐泛着红芒,脸上的笑容也略显阴森与狰狞。 两侧的张钺兄妹和伍德,听到君北突然发出的瘆人笑声,都扭头向他看去,顿时被他此时的神态吓了一跳。 “殿下!”伍德轻喝。 那天,那一支入脑魔箭,还有老魔分身临死前的言语,以及南夫人的神情中那不经意的表露,都让他们有所猜测。 于是在这一刻,他们的担忧,终于变成了现实。 听到喝声,君北侧头,怒目而视,伍德被他一双血红的眼珠子盯得头皮发麻,不知如何是好。 恰在这时,君北双目中的红芒消失,脸上一片茫然之色,忽然一惊而醒,“我这是怎么了?” 见身边两侧的三人,均是一副担忧又吃惊的表情,君北立即便明白过来,魔晶对自己的影响终于开始了。 ~~~~~~ 天渊城。城主府。 “什么?你……你……这是父王的意思,还是你出的馊主意?” 安凤公主的声音一改往常的柔润婉转,变得有些尖锐或失声。 她在极为意外之下,柳眉倒竖,颇为气愤地盯着眼前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华服青年。 那青年面对安凤的质询,尴尬之余,脸上堆起笑容,“好妹妹,这自然是父王的意思,只不过是让做哥哥的来告诉你。” 这个华服青年,正是安凤的亲兄长,青苍帝国的安宁王子。 安凤看着满面赔笑的哥哥,忽然眼眶一红,带着哭音道:“上一次的亲事,也是你们自作主张,结果……都没见过面,他……他就没了。我本是待字闺中,云英未嫁,却莫名奇妙地成了一个孀居的寡妇……” 安凤泪珠如线,泣不成声,“现在,你们又要用我去和亲。你们难道忘了吗,我已经嫁过人了。我身为一国的公主,不要颜面的吗?” 见安凤哭的伤心,安宁连忙掏出手帕递给她,叹道:“妹妹的苦,我这做哥哥的,哪里会不知道?只是……眼下靖南国咄咄逼人,要想不被他们一口吞了,这是唯一的办法。” “还有,妹妹你只是空有成亲之名,并无婚姻之实,这一点,天下皆之,所以,从今天起,你……你还是改作姑娘的装扮吧。” 听到这里,安凤的脑海,没来由的浮现一道年少老成的身影,一呆过后,感觉又是羞涩,又是好笑,心里自嘲:“我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他……他还是个娃娃呢,比我小了七八岁……” 见安凤的哭声渐收,安宁还以为说动了妹妹,趁热打铁的又压低声音道:“析野国已经向靖南国提出了和亲请求,而且,据我所知,云澜帝国似乎也有着同样的意向。” 安凤讶然抬起头,用微微发红的眼睛看着安宁,“他们两国,对于靖南国的和亲,是娶还是嫁?” 安宁苦笑,双手摊开,“这还用问吗?人家的实力在那里摆着。呵呵,咱们白白搭上一个公主,还得主动提出和亲请求,这……这也算是前无古人了。唉,形势所迫,都是形势所迫啊!” 三年前,十五岁的安凤便被其父王指婚,许配给某位重臣的长子。不料在婚期将近时,那位重臣之子在一次游玩中,突然落水溺亡。 于是,这场婚事就不了了之。 这三年以来,安凤不仅依约守节,还要忍受各种流言蜚语,其中的煎熬与痛苦,即便她是公主,也得生生忍受。 ~~~~~~ 相似的一幕,一前一后也都在析野国和云澜帝国上演。 不过有小道消息传出,析野国的闻静公主,不知是认命了还是默认了,当时就说“一切听从父兄的安排”。这事几乎就算是定下来了; 最有意思的是云澜帝国的云鸾公主——她比安凤小两岁,与闻静公主同岁,芳龄双八。 云鸾公主在听到要与靖南国和亲时,落落大方的当场表态,直接干脆毫不拖泥带水:“只要君北王子不嫌我大他几岁,那就是本公主高攀了。便是再等上几年,本公主也初衷不改。” 闻言,据说,当时在场的,下巴掉了一地。 以上这一切,君北自然还不知道,此刻他正带着八百骑,终于到达天渊城。 第23章 直男……孩儿 接到君北一行到来的消息后,天渊城正阳门大开,欢迎他们得胜归来。 迎接他们的,正是安宁王子。至于安凤,对于君北他们,却是避而不见。 当晚,安宁大摆宴席,为君北一行接风洗尘,祝贺他们凯旋归来。 对于安宁的有心巴结,归心似箭的君北,只是出于礼貌性的客套应付。 这落在安宁的眼里,便是觉得君北有些狂妄自大且目中无人。不过形势比人强,安宁纵有百般不满,也只得无奈忍着。 次日一早,君北一行启程南归,安宁亲自送出十里。 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不见,安宁的耳中,犹在响着君北的话:“万里追击至极地,终斩黑铎百余骑,再灭整个氐罗族。至于极地那里,还有数万黑胡人。” 这自然是君北故意透露给安宁听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此消息传开,借黑胡人之凶名,给予三国压力,相对的也为陆印他们与三国的大一统谈判,减轻了不少阻力。 反正君北所言,句句属实,倒也不算是欺骗。 当时酒酣耳热,安宁趁着微微的醉意问君北,为什么不将那数万黑胡人赶尽杀绝? 君北以极其明亮的眼睛,大是玩味地看了安宁一眼,笑而不答。 ~~~~~~ 离开天渊城后,再往南的万多里路程,君北一行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进入了析野国,并且受到了析野国隆重而热情的接待。 宴会上,析野国主闻泰、王子闻平亲自作陪,主宾之间其乐融融。 “恭祝殿下一行凯旋而归。我等先干为敬。”闻平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脸上笑意盎然,看向君北的眼光,透着一种热切。 君北端起酒杯,浅尝辄止,说了句“年幼尚不能饮酒”后,又叹道:“我们千骑分两路追击两月有余,幸得黑铎以及他的残部尽然授首。只是……只是极地,还有数万黑胡人居住在那里,可恨我们兵力不足,难以将他们剿除。” 闻言,闻泰和闻平,以及在座的一众权贵,纷纷色变。 定了定神,闻泰冲着闻平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意会,当即笑道:“王子殿下神勇无匹,立下这盖世功绩,我等当为殿下贺。”略一顿,又道:“黑铎连同六十万黑胡人大军,已经灰飞烟灭,至于那数万黑胡人,只要有殿下在,想必他们再不敢踏入金霜大陆半步。” 君北咧嘴一笑,“倘若,我不在呢?” 见众人哑口无言,呆愣愣地看着自己,君北道:“即便我不在,只要我们金霜大陆团结一致,上下一心,黑胡人再多,也不足为惧。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强颜欢笑,连声应“是”,只是各自的内心,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黑胡人仍有数万之众,假以时日,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卷土重来。 难道四百年,对于金霜大陆来说,便是一个打不破的宿命轮回吗? 宴会草草散席。君北一行也早早休息了,准备明天就回靖南国。 但是在散席后,析野王宫中灯火辉煌,通宵达旦。所有析野国的高层权贵,都在参与一场紧张的会议。 他们似乎更忙碌了。 ~~~~~~ 君北一行刚刚进入靖南国的北部边境,上将军楚铭带着麾下将士,前出数十里迎接。 数月不见,楚铭明显衰老了许多,皓首白头,脸上写满了沧桑,同时还有着一种显而易见的即将放下重担后的轻松与释然。 君北与他对视,二人均心照不宣——屠胡之战的圆满结束,同时也代表了一个时代的终结。一场旷世伟绩,催生出了许多战功彪炳的将星。力不从心的楚铭,其上将军的位置,将会有人取而代之。 除了楚铭之外,迎接君北一行的,还有袁复、周立、成勾、吴俊等将领,至于周起,还在西岭整训早已返回的海军。 当天晚上,君北趁着众将都在,作出了新的军事部署和调整,计划在边境处进行一场大规模的军事演习,并欲盖弥彰的申明,此次演习将不针对任何国家,纯属本国需要。 正如袁复之前提到的“文事武备”,在大一统的谈判期间,一场大规模的军事演习,将会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就在楚铭等人积极准备军事演习之时,君北一行八百骑,又踏上了返回王都的行程。 ~~~~~~ 靖南国王都,万象更新。 自从君临以及陆印等人,自西岭回归后,整个王都似乎更加热闹和繁华了。 新扩建的城区和街道,商铺林立,行人如织;各处的茶楼酒馆,也都是座无虚席; 说书的,唱戏的,甚至是学堂中教书先生的教导,似乎都在指向同一个主题或者同一个人,那就是靖南国的小王子——君北。 他短短数年的幼儿时期和童年,却宛如一幅波澜壮阔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宏大画卷,为无数人津津乐道,且成了他们为之乐此不疲的谈资和话题。 就在君北一行进入王都后,所听到的都是充耳不绝的一个消息——两大帝国和析野王国,将他们的三位貌若天仙的公主,送到靖南国和亲。 而三位公主对此事的态度,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谈论此事的人,无不都是唾沫横飞,说得有鼻子有眼,就像是亲眼所见一般。 “不会吧?我们王子殿下,今年才多大?九岁?还是十岁?”有人当场提出了质疑。 “呵呵,听说三位公主的芳龄,可都比我们的殿下大了不少。真要是娶回来,你们说,我们殿下是叫姐姐呢,还是叫姨娘?” 众人哄堂大笑。 有人叫道:“依我看,这年龄的差距,根本就不算事儿。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六,乐不够。说不定啊,我们王子殿下就喜欢年龄大一点儿的。” “哎,我还听说,这三位公主与王子殿下早就在一起了,说不定,呵呵……”那人怪笑连连,这时却有人反驳道:“你懂个屁!那是三位公主陪着王子殿下杀黑胡人呢。再说,殿下尚且年幼,即便与她们朝夕相处,又能做什么?不可凭空污人清白。” “你看你又较真了不是?咱们殿下是什么人?那是天神下凡,能人之所不能!和咱们这些凡夫俗子能一样吗?别看他年龄还小,这个……天赋神威,夜御十女,当不在话下,嘿嘿,不在话下。” “说得有理!自古至今,谁家的孩子能像咱们殿下这般,短短两三年,平叛乱,灭诸国,都杀进黑胡人老巢了。依我看,三个公主还不够,让他们多送些过来,越多越好,咱们还是挺乐于见到这种好事的。” 听到这里,君北顿时懵逼了,“什么三位公主?这是在说我吗?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这时伍德、郑林他们,纷纷笑弯了腰,便是张钺兄妹和十八侍卫,也都强忍着,憋得好辛苦的样子。 君北终于明白了,满大街说的就是自己。顿时满头黑线,一抽马鞭,狼狈而逃。 一面策马奔驰,君北一面不停地嘟囔着:“我还是个孩子,谁爱和她们成亲谁去,我还是赶紧去元武大陆吧。” 转眼间王宫在望,八百骑兵勒马停下。 远远的便见一大群人站在王宫正门之外,其中象征着至高位的王旗大纛竖在那里,极是醒目。 第24章 您都娶了吧 “父王亲自来迎接了?” 看着那面王旗大纛,君北又惊又喜,带着众人驰到跟前,这才翻身下马,冲着早等候在那里,满面笑容的君临一拜倒地。 君临大步上前,扶起了君北,慈爱地打量着他,“又长高了,更结实了。几乎与我一般的高大。” 然后朝着张钺兄妹、伍德等人点了点头,“都是有功之臣,此番凯旋归来,普天同庆。走吧,咱们进宫。” “先不急。”君北扯了扯君临的衣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等咱们先洗个澡,再换身衣服,最好还需要休息一下……” 看了看君北身后的众人,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君临这才恍然道:“理该如此,倒是我心急了。你们先去吧,你母后那里,我去说一声。那就等晚上再聚,如何?” 在儿子面前,君临从来不摆国主的架子,一言一行,跟寻常百姓人家那般自然亲切。 ~~~~~~ 傍晚时分,众人均是一身正装,神清气爽地跟着君北进入大殿。 自君北上一次离开王宫,及至今天返回,已经快三年了。 王宫里的一切,还是老样子,只是因为君临一大家子的回归,内外都重新修葺一新,也添了不少的用物用品等。 即便如此,眼前的靖南国王宫,不论是占地面积,还是建筑规模,以及装饰装修等,实也与其今时今日的政治地位和综合国力难以匹配。 君临一生勤政爱民,节俭务实,就连后宫,也只有一个王后,那就是君北的母亲,并无其他妃嫔。 话又说回来,若非如此,以之前靖南国的国力和极为恶劣地缘环境,那也难以支撑到君北的横空出世。 步入大殿,君北、张钺兄妹、伍德、郑林、孙飞、十八侍卫等人,立即引来了众多的目光。 众人纷纷起身,面带笑容地迎接他们的英雄到来。 “母后。”君北急步上前,来到眼噙泪水的母亲跟前,母子二人相拥在一起。 “北儿,你可算回来了。”分开后,王后含泪带笑地打量着君北,“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赶紧入座吧,宴后,你来母后这里,母后有许多的话要跟你说。” 君北点了点头,转身落座。 整个大殿,早摆了数十座酒席,文武百官井然有序地按位置落座,张钺兄妹、伍德等人单独一席,十八侍卫又是单独一席; 至于君北,则当仁不让地和父王母后以及王族中人坐在中间的席位上。 直到这时,君北才有空打量着眼前的家人们。同样,他(她)们也在看着君北。 近三年来,在座的,包括君北自己,都有了些许的变化。 君临一如西岭那时,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只是脸上的皱纹明显多了一些; 母后看上去变化不大,但是以君北的目力,清晰地看到她云鬓间掺杂着的白发; 君临的另一侧,坐着的赫然是清丽不减、更添秀美的王丽,此时她与君北对视,一双美目中含羞带怯,还有着长辈般的关爱。不过君北也没有多想,目光投向下一位。 “北……哥。”见君北瞧过来,生得眉清目秀的君夏,咧着嘴叫了一声。君北冲着他点了点头,同样回以一笑; 坐在君夏旁边的,正是君秋。多时不见的君秋,在座的就数他变化最大。经过在地方磨练打滚数年,如今的君秋,气度沉稳,谦恭随和,坐在那里四平八稳,一副干练而从容的样子。 “弟弟,恭喜。” 君秋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差点儿令君北被嘴里含着的一口茶给呛到了。 你在恭喜啥?不应该是恭祝吗? “君昊呢?今年也有三四岁了吧?他人呢?”见席位再无其他人,君北问道。 “他正在后面带着俩妹妹一起玩儿呢。”母后随口答道。 “啥?妹妹?还俩个?谁的?”君北抓头,怀疑是不是识海内的魔晶又发作了,导致自己出现了幻听? 君临见状,神态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吃好喝好,凉了就不好吃了。” ~~~~~~ 宴毕,众人纷纷告辞出宫。 君北送别张钺兄妹以及伍德他们后,便直接来到后宫。 母后有话要跟他说,正好,他也有话要对母后说。 刚刚进入母后的寝宫,君北便被眼前的一幕给雷到了。 只见十来岁的君夏,趴在地毯上,正用积木搭房子玩;在他的对面,同样趴着三个小小的人——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胖乎乎的;身边则是两个粉妆玉琢、白白净净的小女娃儿,只有两岁上下,各自的小嘴,都还往外滴淌着口水。 坐在旁边椅子上的君临、母后以及王丽,正笑盈盈看着趴在地毯上的四个。 “还真有俩个妹妹!”君北轻呼一声,随即来到母后旁边的一张空椅子上落座,仍然看着那三个小人儿。 “哥。”见君北来了,君夏立即跳了起来,然后挨着他坐下。这时,那三个小人儿,才抬起头,各自用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陌生人”。 君北冲着他们三个咧嘴一笑。然而尴尬的一幕发生了。 那三个小人儿面对君北的笑容,都是一呆,忽然一个女娃儿张嘴哭了起来,像是被君北吓着了。 她这一哭不要紧,带着另外俩个,也放声大哭,然后分别钻到母后和王丽的怀里,紧紧抱着大人不松手。 最后还是君夏看不下去了,走了过去,冲着三个娃娃嚷道:“哭什么?就知道哭!” 三娃儿立即收声,扭头望着君夏。 指着君北,君夏对三娃儿道:“叫哥!听见没?那是哥,咱们的亲哥。是个大大的英雄!” 这时母后和王丽,也都轻声对他们说,“快去叫声哥,他真是你们的亲哥哥呢。” 三娃儿这才怯怯生生地往前走了几步,还是不敢靠得太近,纷纷大着舌头喊了声“哥”,然后转身扑进大人的怀里,又偷偷地看着君北。 “什么情况?还真是另有文章啊!”君北隐约猜到了几分。 君临坐在那里,老脸微红,正想找个借口离去,却被王后阻止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当北儿还是寻常的小孩子吗?再说,满朝文武都理解,何况是自己的儿子?” “好好,由你来说,反正都是你安排的。”君临叹气。那边的王丽,则满面羞涩地低下了头。 君北察颜观色,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即笑道:“父王,听说三国要以三位公主与咱们和亲,要不,您都娶了吧。”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胡说八道!”君临气得胡子直抖,“人家公主,可是指名道姓的非你不嫁。臭小子你给我听好了,大一统的计划是你定的,那么这三个公主,你是娶定了!哈哈哈,臭小子,还敢作弄你爹,这下是自作自受了吧,哈哈哈……” 君临笑的畅快,母后与王丽,也是掩嘴而笑。 君北暗暗叫苦,转移话题的问道:“还不知道俩个妹妹是……是怎么来的,她们取了名字没有?” 第25章 各方盘算 两个女娃儿是同月出生的,相差只有数天。 王后生的那个女娃,取名为君楠;王丽生的那个,叫做君茜(音同“倩”)。两女娃的亲爹,都是君临。所以说,她们都是君北的亲妹妹,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君临除了王后,并无其他的侧妃。在君昊快满一岁的时候,长居西岭石头寨的王后,终于作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让君临将王丽收了。 自君无忌死后,王丽只与君夏相依为命,幸得王后深明大义,待她母子为一家人。可即便是这样,王丽的身份依然尴尬,住在行宫的时间久了,难免有些蜚短流长。 如此,王后索性给了王丽一个名分,反正君临的后宫也实在太过冷清。不明白原由的人,还以为王后擅妒,将君临管得死死的,不让他碰别的女子。 一举两得的事,就这样水到渠成。 王后既堵住了其他人的嘴,又给了王丽母子一个美好的将来。 听完后,君北冲着王丽笑道:“那我以后,是叫你婶婶呢,还是叫你姨娘?” 王丽羞红满面,笑而不语。 君临瞪了君北一眼,然后又与王后一起笑了起来。 又问起原安西国主洛叶一家三口,君临笑道:“洛叶与胡玉,依旧在西岭双栖双飞,快活着呢。至于洛凡,目前也在帮忙打理那边的政务。” 洛叶到了西岭后,诚如君北的猜想,果然与君临一见如故。双方都没有什么架子,又都是随和淡然的性子,不过数日,就成了一对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然后随着桑穆大祭司的加入,“西岭三友”的名号,算是彻底打响了。 “这次叫洛叶随我一起回都,他却不肯来。”君临摇头苦笑,“他的身体一直在调养之中,目前状态还不错。等忙完了这阵子,我们也该回西岭安居了。” “啥?”君北睁大眼睛,“父王,你们还要生吗?” 在一阵笑骂之中,君北风一般地逃了。 ~~~~~~ 次日,陆印终于等来了君北。 内阁,是君北特地为了这一次的大一统计划,单独设立的一个政务部门。坐落在王宫内的东南方向,那数间厢房就是。出了厢房,入眼便是巍峨肃穆的正殿,以及玉阶下面的大广场。 在陆印他们回都后,随着内阁的成立,立即便引起了百官的注意。无他,且看看内阁成员都是什么人:陆升陆印父子、御史中丞、礼部尚书、兵部尚书、户部尚书以及君秋; 至于一些精明干练、具有一定政务能力的郎官、主事等,只能在内阁充当跑腿打杂的,时刻都能看到他们匆忙的身影。 君秋虽然现在并没有具体的职务和名份, 但是谁都知道,他的一个亲王之位,是稳稳当当的。 君秋的生母早逝,加上君无忌生性刻薄,说起来他也是幼年凄苦。 在君北的安排下,君秋着着实实地打熬了几年,整个人不论是心性还是能力,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时也渐渐进入到了君北的眼中。 这一点,火眼金睛的文武百官,自然看得分明。 “参见殿下。” 众人行礼完毕,随同君北进入了一间厢房。 落座后,君北打量着眼前的七人,笑道:“诸位,别来无恙?” 众人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倒是君北自己,于内于外,变化都挺大的。 寒暄了几句,便直接进入了正题。 “三国都有着相同的小心思。”陆印率先开口,毕竟他是君北指定的第一人选,“硬扛,他们是不敢的,也做不到,所以只能以和亲的理由,送来三个狠角色。” “狠角色?什么意思?”君北有些不解的问道。 陆印沉吟不语,似是有着顾虑。 陆升接着道:“据老臣所知,这三位公主,至少有两位参加了诸国盟会,由此可见她们的能力与手腕。我们担心的是,一旦她们嫁过来后,以她们的心机和手段,只怕……只怕……” 君北恍然,“只怕会架空朝堂,把持朝政,甚至牝鸡司晨,取而代之?” 这话太直白,也就是君北敢直言不讳地捅破这层窗户纸。 众人沉默,显然是默认了君北的话。 “三国想得美!”君北哂笑,“他们想将他们的公主,嫁给谁?我吗?” 陆印笑道:“殿下自然是他们的第一人选。如果可能的话,陛下也在他们考虑之列。除此之外,靖南王族之内,再没有其他人是他们的目标。” 年轻的陆印,在君北的带头下,也少了许多顾忌,实话实说了。 君北头大如斗,叹道:“他们还真是百无禁忌啊,这是要将我们爷儿俩来个大小通吃吗?” 众人强忍着笑意,这话不好接。 只听君北又问道:“君夏和君昊,还是俩个小屁孩儿,他们不考虑尚在情理之中,那么君秋哥哥,难道他们也不考虑?” 现场的君秋,顿时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端端的,提他干啥?这真是尴尬人遇到了尴尬事,别提他现在有多尴尬了。 礼部尚书沉声答道:“殿下刚才也说了,三国的目的就是想以此为长远计,假以时日,李代桃僵,鹊巢鸠占,这样一来,他们虽无国号,也胜似有国了!因为他们的利益还在,而且会变得更大。” 随着礼部尚书的话音落下,阁内一片沉寂,落针可闻。 君北微眯着眼睛,陷入了思考。 良久,他才轻声道:“我不可能娶她们,便是父王也不可能。父王说了,等忙过这一阵子,他还是会回到西岭,不出意外的话,父王母后还有姨娘,他们会在西岭安享晚年。” “而我,也将很快离开金霜大陆。你们别这样看我,这不仅是我师尊的安排,也是我一以贯之的道路。你们应该都知道的。” “至于王都和诸多的政务,接下来我会有所安排,可能会出现较大的人事变动。三位公主……”君北脸上露出了莫测的笑意,“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三国了。他们的算盘打的震天响,奈何我自有主张,他们不答应也得答应。” 略一停顿,君北又问道:“楚铭的军事演习,已经开始了吧?” 兵部尚书答道:“今天接到北境的飞报,两天前,三十万大军,在上将军楚铭的策划下,便已展开了大规模的军事演习,预计演习的时间,将持续半个月。” 君北点了点头,忽然瞅着君秋说道:“析野国的闻静公主,以我看还是比较单纯的。听说你还没有成亲,那闻静公主,就便宜你了。” 就在君秋的瞠目结舌中,君北又笑道:“给你一个亲王身份,与闻静公主成亲后,你自己选一个封地,然后就带着她去那里吧。” 第26章 先天武者 接下来,君北就前前后后的屠胡之战中,对所有立功将士的封赏,还有对伤亡者的抚恤等,让内阁尽快完成。 然后就是对于大一统的谈判,以及之后的国策方针等,君北与众人在经过商议后,制定了一套粗略的方案。 当然,君北只是指出了大方向和总体趋势,具体执行与各种细节的完善,还是要靠他们内阁殚思极虑地去实施。 出了内阁厢房,想到北境正在如火如荼的军事大演习,君北按捺不住心头的火热,便喊来了伍德、张钺兄妹以及十八侍卫。 随即他们收拾妥当,一人双马,出了王都,直奔北境而去。 路上,众人得知,张钺于昨晚突破了灵境(蕴灵)中期之境,达到了灵境上期。至于伍德,则早在极地返程的途中,便达到了灵境中期了;明慧的灵境初期,据她自己说,随时都会突破,达到灵境中期。 而十八侍卫,拳剑二人也都达到了气境(聚气)圆满,只差半步,就可蕴灵;其他的十六侍卫,各自的修为实力也都进步不小,其中的有七人,几乎半数,都达到了气境巅峰,剩下的都是气境上期。 所以说,除了以君北为首的四个灵境之外,十八侍卫如今的实力和战力,几乎就代表了整个金霜大陆的最顶端。 行至第二天晚上,众人错过了住宿的地点,索性在一处荒岭停了下来,燃起篝火,准备露营一晚,明早再出发。 众人围着火堆而坐,谈笑风生,他们在探讨武学与修行中的所得所感。 君北仰躺在地,双手枕头,望着满天星斗,只觉每一颗熠熠生辉的星辰,都有着其独特的位置和玄奥的运行轨迹,似乎亘古未变,又像是时刻都在发生着变化。 渐渐的,众人的谈论声变得微不可闻,而那堆熊熊燃烧着的篝火,也化为一团朦胧的光雾,与天上的星光交相辉映,像是两条发光的河流,汇聚在一起,彼此交融,难分上与下、天与地。 此时,君北闭上了双目,整个心神完全沉浸在那道光河之中,随波起伏,畅快地游弋着,一股无比磅礴与浩瀚的新生力量,自他全身的每个毛孔油然而生。 这一刻,他的感知无比广阔,思绪也无比悠远。恍惚之间,他像是一片轻飘飘的羽毛,随风而起,直奔高邈辽阔又浩瀚无垠的星空,徜徉在那片光的海洋。 不知何时,篝火已经熄灭,君北已经盘膝而坐,进入了无我无物、忘记了一切的至静状态。 伍德、张钺等人,早已围成一个大大的圆圈,将他围在其中,为他护法。 他们知道,君北此刻面临着自他修行以来最大的一个关隘,一旦跨过去了,从此以后,那便是超凡脱俗,甚至毫不夸张的说,是仙凡有别。 先天之境,不论是从象征意义上来说,还是本身实力层次的飞跃,其重大重要之处,无异于脱胎换骨,几与得道飞升相媲美。 与一脸恬静的君北不同,此时伍德他们的心情颇为复杂,于担心中带着欣喜。 担心的是,如果君北这次闯不过,那么他的修为实力有可能进入长时间的停滞期,甚至还会掉境; 欣喜的是,一旦闯过去了,他们将亲眼见证一个先天武者和少年宗师的诞生。 而这也将是一个神话,一个传奇! 对于伍德他们来说,这同样是一场机缘。君北今日的突破,为他们日后的突破,提前有了一个借鉴与验证。 “轰隆隆!” 君北的体内,响起了阵阵闷雷之声,他全身的每一个毛孔,连同飞扬的发丝,都像是在发着光,各条经脉,于此时此刻,在不断地拓宽,且变得无比坚韧,似乎都在准备着,随时迎接一种全新又玄奥的力量的来临! “轰!” 只有君北能听到的雷鸣声在持续,自丹田气海中发出。 他的气海内,原本就无比浓郁的真气,此时化为一个涡旋,仿佛层云在怒卷,其中夹杂着丝丝闪耀的电芒,一时电闪雷鸣,飙发云涌,这与一种奇异的天象如出一辙,就像是一场飓风或暴风雨的即将形成。 真气涡旋如一团浓云在怒卷翻滚,发出如雷鸣的咆哮,似是也在等待着一个契机,一股冷空气,然后将会化为滂沱的雨点降落。 突破如冲关,冲关如兵战,都讲究一个气势,或者叫士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现在君北面临的情况,正是如此,一直在干打雷而不下雨,其突破冲关的气势,顿时为之衰退。 “完了!” 伍德他们见自己的担心正在变为现实,急得直跺脚,均是一脸的不安与焦虑,却又无法帮忙。 作为亲身经历者,君北更是有苦难言,只得咬牙支撑着,满心期望有一个奇迹出现,好让气海中那团宛如积蓄已久的积雨云,最终化为一场甘霖降落。 就在君北快要撑不住了之时,奇迹果然出现了,来自于君北识海的深处。 那块黑亮的魔晶,忽然爆射出一缕黑气,直接进入君北的泥丸宫,然后以极其狂暴又迅烈的姿态,沿着那条任脉一路向下,所到之处,如同摧枯拉朽,蛮横又粗暴地碾压着一切。 一阵极度疼痛的撕裂感袭遍全身,君北惨哼一声,耳鼻中溢出了血丝,配合他扭曲而狰狞的面孔,倍显触目惊心。 黑气一路向下,几乎在瞬间,便撞入了气海,融入那团翻滚咆哮的真气层云中。 这一缕至阴至寒的黑色魔气,就像是一股强烈的冷空气,与形同热气流般的真气团对撞在一起,由此带来了急剧的量变与质变。 君北的体内,又是一阵轰鸣,他全身剧震,如遭雷击,短短的瞬间,他仿佛经历了寒暑交替、枯荣轮回;更像是冰与火的交融,生与死的徘徊。 终于,一滴雨点洒落,跟着又是第二滴……第三滴…… 气态转换成液态,正是真气转化成真元的具象体现。 惊蛰雷鸣,万物复苏;雨水洒落,又滋润万物。 随着元液形成数量的增加,由洒落的雨点状,化为一条条连绵不断的雨线,如同涓涓细流汇聚成江河,继而成湖泊,最终化为一片汪洋大海。 一声微不可察的“咔嚓”轻响,似是鸡蛋破壳,即将钻出一个新生命;又像是蚕蛹的裂开,下一刻蜕变成蝶;更像是寒冬将尽,厚厚的冰层在解冻时产生的第一道裂缝。 气海中原本翻滚怒卷的真气云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取而代之的,则是倾盆大雨般的元液,以宛如飞快上升的水位,填充着君北的整个气海丹田。 第27章 揭开未来一角 内视之下,看到最后的一丝真气,化为最后的一滴元液洒落,君北不禁长吁了一口气,心中大定。 但是这并不是结束,恰恰是开始。 因为在他的泥丸宫与督脉之间,还有形如天埑的两指宽距离。只有打通,水火相济,龙虎交会,才算是成功凝元,从而进入先天之境。 否则,他气海中的真元,用之一分则少一分,最终枯竭;反之,一旦任督互通,八脉呼应,才可以无时不刻地吸收天地元气,真元也因此源源不断地产生。 而真元积累到一定的程度,通过不断地压缩与反复凝结,又会由液态转换成固态,那时,最为具象的体现就是——结丹。 这是此时的君北,在心头涌起的一种无师自通又自然而然的明悟。 “开始吧。”君北心中轻语,虽然闭着眼睛,但是神情中,却露出无比的坚定。 丹田中的元力之海,随着君北的意念,泛起了层层波澜,跟着一个浪头高高卷起,还未落下时,便凝结成一条线状,沿着任脉一路向上,直奔头顶泥丸宫。 “轰轰轰!” 那一道真元在泥丸宫盘旋一圈后,便往后脑之下接连三撞! 如同撞上一道无形的壁垒,真元被反弹而回,似是无功而返。而这时带给君北的感受,就像是整个脑壳,于瞬间被暴击了千百遍,大脑一片空白,全身上下,四肢百骸,也是酸麻到了毫无知觉。 “再来!我就不信了!” 君北稍稍回过神来,咬了咬牙,又一道真元逆流而上,与先前的那道汇聚成更为壮大的一道,再次冲关。 宛若一道道炸雷在君北的耳中炸响,君北眼冒金星,鼻孔中喷出两道血箭,头发蓬乱,其中雾气缭绕,神情凄厉可怖。 能不能承受第三次的冲击,君北此时一点信心都没有。这时,他识海深处的魔晶又在蠢蠢欲动,似乎还想帮他一把。 感觉到了这些,君北把心一横,强行催动灵识,将那一缕蒸腾而出的魔气压了下去,同时在心中怒吼:“你算个什么东西?要你来帮?今日,要么死,要么给我破!” 破釜沉舟,孤注一掷! 君北意念狂催,丹田中的元海顿时掀起了滔天巨浪,又是三道真元轰轰然席卷向上。整整五道真元,化为一道擎天巨柱,以毅然决然的最后一搏之势,撞向那两指宽的坚固壁垒。 “咔嚓嚓!” 君北的识海内,一道雷霆在闪耀,将整个识海,映照成一片刺目的炽白。 也是直到此时,君北在内视之下,终于发现了这块魔晶的存在。以前其在灵海盘踞多时,君北根本发现不了,只是有着模模糊糊的感觉。 但是,即便从现在起,随着君北的修为精进,也只能看见它,对它毫无办法。它就像是一道没有实体的影子,不惧任何攻击,同时也让除君北之外的其他人发现不了。 那块魔晶,在这道雷霆之下,像是在瑟瑟发抖,不停地震颤起来,随着黑气层层翻涌而出,将整个晶体笼罩在其中,仿佛披上了一件护甲。 “噗!” 君北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随即仰天狂笑:“原来,你怕这个……哈哈……必死之志与不灭道心,这两者,才是真正让你害怕之物!” 他口中脸上,满是血污,神态癫狂,落在众人的眼里,似是成了疯魔一般。 那道粗壮如柱的真元,将两指宽的天埑,一轰而碎,跟着贯穿了君北后背的那条督脉。 督脉,主言行,掌触感,与脑相连,中枢所在。其形如龙,所以又称人龙大脉! 随着两指宽的天埑,被一轰而碎,至此,君北的天地之桥,已经完全打通了。一阵极致的舒爽,来自于四肢百骸与识海神魂,奇经八脉中的真元,似是水银般在游走不停。 在这一刻,君北发出一声不可描述的呻吟。 他已经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了空气中、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神秘粒子,其每一颗粒子,都蕴含着磅礴而玄奥的能量。这让他情不自禁地呼吸起来,全身毛孔大张,也在贪婪地吸收着。 天地元气,终于可以被君北吸纳,化为己用。 “咔嚓嚓!” 又是一阵轻响,这次却不是发自于君北的体内,因为伍德他们,也清楚地听到了。 响声来自于君北腰间的一个小布袋中,得自于问星门的那三块白色石块,随着君北的贪婪吸收,也碎裂开来,并且在飞快地雾化。 君北心分二用,灵识扫过布袋,其中的一幕,让他在讶然过后,便明白过来。 “这三块白色的石头,原来是元石,由元气凝结而成。” 感觉到一股新的元力从石块上被吸收入体,君北后背督脉上的三处穴窍,顿时先后通畅无阻。这让他刚刚晋级凝元的境界,便立即稳固下来。 元石,通常也被称为灵石,正是修士用来修炼和破境的。 依旧闭着眼睛的君北,正在细细体悟晋级先天之境后,所带给他的种种巨变:丹田气海中,元力之海风平浪静;奇经八脉,相通相连,之前打通的穴窍,宛如一颗颗被点亮的星辰,熠熠生辉;识海之内,于一片朦胧的白雾之中,终于有了第一个闪烁的晶粒,似暗夜下大海中的一座灯塔,更像是黎明前于天际闪现的启明星。 “这是……”君北试着催动这颗小小的晶粒。 “轰!” 灵识一阵翻涌,破脑而出,往四面八方扩展蔓延。 十丈……十五丈……二十丈……五十丈……一百丈! 一直到了整整一百五十丈,君北才感到灵识有了衰竭的迹象。 这是方圆里许的范围! 就在君北心中满意将要收回灵识时,异变突生。久久未动的魔晶,忽然一阵震颤,一股浓烈的魔气直接冲撞起君北的识海,准确地说,正是那颗刚刚形成的灵识晶粒。 感觉到灵魂被生生撕裂的君北,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他的整个意识,似是被吞噬了,进入到了另一个天地,另一方时空。 眼前是一片浓郁又阴暗的灰色雾气,却又在急剧地翻涌旋转。君北觉得自己整个人,也在随着浓浓的灰色雾气,在旋转不停,失去了重量,强烈的晕眩感差点儿让他当场呕吐。 蓦地,翻滚的灰雾,露出了一道缝隙,让君北模模糊糊地看到了那边的景象,同时还有声音传入耳中:一群人站在那里,四周是无比惨烈又残酷的尸山血海,浓郁的血光,将一方天空都染红了。 当中的那道身影,给君北一种无比的熟悉感,就像是镜子里的自己。至于簇拥着那道身影的旁边其他人,在昏暗的光线下,太过模糊,一时看不真切,但是他们发出的声音,同样也让君北感到熟悉,像是在哪里听到过。 “主上,我们被……” “走……赶紧……” “主上,为我们……” 断断续续的声音,透出愤怒与悲壮,同时还有着深深的绝望。 第28章 你竟然抽芽了 撕裂感再度传来,灵识回归,而君北虽然依旧在闭目盘坐, 但是他其实已经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隔着眼皮的一片明亮,让君北的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此时朝阳初升,一夜已过。 他闭着眼睛,陷入了思索:“透过重重迷雾看到的那一幕,是不是发生在未来?那么,那一片迷雾,是不是时空迷雾?” “若真是如此,我所见到的未来一角,为何又这般模糊?莫非……是在我突破时,或者又是在灵识与魔晶的对撞之下才会产生的?” “一切的未知与不确定,只有等下一次突破时,才有可能揭晓。但愿在那时,我能看得更清楚一些。未来……未来的这一幕,而且极有可能是悲剧的一幕,真的有可能发生吗?” 想到这里,君北忐忑不安。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将这未来的一角看个清楚明白。 平复心神,他再度尝试着放出灵识,朝着四面八方无限延伸,一直到了一百五十多丈之后,才感觉到了极限。确定之后,他收回了灵识。 比之突破之前的十五丈,君北在晋级后,灵识的覆盖范围,往上翻了十倍,达到了一里! 在这一里的范围内,他事无巨细,明察秋毫。不仅如此,强大的精神力量,让他在学习、记忆、思感与修炼修行的领悟上,事半功倍,更上层楼。 而且,他体内所有的真气,已经完全化为了真元,那是一种不同层次的质与量的飞跃与跨越。通过不停吸收外界的元力,使得他的真元可以源源不断,不绝不竭。 收摄全部的心神,君北无比专注地呼吸吐纳起来。天地之间的元力因子,似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拨动着,纷乱飞舞,磅礴又驳杂。 外界的元力因子,被君北的一呼一吸之间,过滤掉杂质,吸收其精华;其全身万千毛孔大张,将无穷无尽的元力因子,转化为纯粹的能量,纳入丹田气海。 修行就是如此,只有通过持之以恒的积累与沉淀,才能登上一座座高峰,最终踏入天道。 功行圆满,境界稳固。君北心满意足的收功。 这时,他又内视识海,那粒识晶仍然在闪烁。然而,识晶下面的那块魔晶,此时的状态,却让君北忍不住爆粗! 魔晶的晶体状态,已经完全变了,像是变成了一个软体动物,在微微的蠕动着,其颜色也不是之前的黑亮,而是黑中泛着紫色; 最让君北难以接受的是,这团软趴趴的黑紫色的怪物,长出了一支小小的棱角,像是触手,但是在君北看来,却更像是发了芽,准备长出嫩苗。 “tmd,你竟然抽芽儿了?你竟敢抽芽儿?”君北怒火中烧,如果能做到的话,他会把这个恶心的怪物扔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像是在回应君北此时的想法,怪物的嫩芽儿在轻轻晃动,似乎是咧嘴冲着君北发出满是得意和嘲弄的笑意:咋地,你成长,我成长,咱们一起来成长;你进步我进步,咱们共同来进步;你是我,我是你,我们不用分彼此;你若死,我也死,咱们就是同生死……咋?不服来打我呀! 君北瞬间破防了,顿时泪牛满面。如今的他,的确是拿这个怪物毫无办法。 下一刻,宛如洪钟大吕般的诵经声,响彻在君北的整个识海。魔芽在一阵蠕动过后,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沉睡。 勉强扳回一局的君北,更加投入到了默诵经文之中。 完完整整地将黄庭真经和元始玉经,反复诵了三遍,君北这时才睁开双目,入眼的一切景象,比之以前,又是一种完全的不同。 他能清晰地看到鸟儿飞行的轨迹,其每一根羽毛在风中的摇颤;水里的鱼儿,其鳞片的微微张合,还有鱼鳍拨动时带动着暗涌的水流;深埋于土壤中的树根,在不停地吸收着水份;就连无形的风,此刻在他眼里,也分明拖着长长的风痕…… 往常的无形与有形,无质与有质,此时都像是具象化了。 入微之下,纤毫毕现;而精神力的强大,导致其思维速度与反应速度也是暴涨,与之相对的,落入眼中物体运行的速度,也像是放慢了许多。 君北长身而起,一股无形的气势散发开来,令伍德他们瞬间竟产生了窒息感,威压临空,无形却似有质。 “恭贺主上,成为宗师武者!”十八侍卫齐声道贺,各自的欣喜与激动,溢于言表。 “恭贺殿下,踏入凝元先天!”伍德与张钺兄妹,同样抱拳一礼。 所谓的“宗师武者”与“凝元先天”,其称呼是一为二,二为一。宗师武者,是武道的境界称谓。其宗师的叫法,多用于民间;而武者,是武境之中“武士”的升级版。先天之境以下,都称武士级。达到先天之境,便是武者了。 至于“凝元”,则是纯粹的道境称呼。通常情况下,道境只称元境,而“先天”则是泛称,道境和武境都可以称呼。 能够时刻纳天地元力入体,此次突破后的君北,再没有之前的那种饥饿感,但是肚子发出的“咕咕”声,却显露出他眼下真正的需求。 谷仓脉点亮了三分之一后,君北就时不时地处在饥饿的状态。 “都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吃的。”明慧抿嘴,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咱们所带的干粮,可不够君北吃上一顿的。” 十八侍卫立即散开身形,往荒岭的四面八方搜寻去了。 不多时,阿拳和阿剑各自扛着一头猎物回来了。 “一头野猪,再加上一只獐子,应该够了吧。”阿剑笑道。 ~~~~~~ 一个时辰后,日上三竿,众人重新翻身上马,往北驰去。 傍晚时分,他们进入一个边镇,今天晚上终于不用露宿野外了,明天就能到达北境边城。 边镇建有一所驿站,众人也不用另外寻找住处。伍德亮出将军令牌,众驿卒诚惶诚恐地拜倒在地,随即连忙打扫屋舍,准备饭食热水,忙得不亦乐乎。 趁着这空档,君北将自己突破凝元的心得体会,仔仔细细地对着众人说了一遍。 “真气液化,化为真元,这只是第一步,最关键之处,还是要打通脑后二指宽的天埑。”君北缓缓道来,吐词清晰,不让众人有所遗漏,“区区二指之宽,便是形如壁垒,隔挡了任督二脉,天地之桥。” 众人专心聆听,生怕错过一个字。 “所以,真气的积累越是厚实,便是浓郁,化为真元也就容易;而真元的积累,也同样如此。元力不够,打通不了任督二脉,也连接不上天地之桥。说起来,我此番突破成功,还是有着侥幸的成分,其中的凶险,相信你们都看到了。” “总而言之,这还是因为我之前的晋级速度太快,导致积累差了些,差点儿就卡在第一步的真气化元之中。你们一定要引以为戒,不可重蹈我的覆辙。” 第29章 临当远行 得知君北一行到来,楚铭、袁复、吴俊、成勾、周立等,率麾下将士前出二十里迎接。 “都来了,演习不搞了吗?”君北冲着众将军问道。 “战略目的已经达到。”上将军楚铭笑道:“三国的使者团,刚刚入关,说是要面见陛下,商谈统一大计。” 闻言,君北眉头一挑,“哦?挺识时务的嘛。使者团都有哪些人?” 楚铭笑而不语,吴俊笑道:“除了一些之前没怎么露面的,其他的都是殿下的老相好,哦不,是老相识。” 众人大笑。君北瞪了吴俊一眼,却也无可奈何。 “这么说,三国使者团走的是官道,与咱们错过了。”伍德道。 众人边行边说,不一会儿,北境边城在望。 进入中军大营后,众人依序而坐。 忽然楚铭走了出来,冲着君北一拜,“殿下,老臣年迈,请赐解甲归田。” 看着白发苍苍的楚铭,君北叹息,良久才问道:“你若解甲,何人接上将军之位?” 楚铭一阵沉吟,最终将目光投向伍德。 “不不不。”伍德摇头摆手,“一是末将资历不够,纵是立了些许功劳,也是侥天之幸;二……说实话,我志不在此,只想跟着殿下一心修行,攀登武道。殿下,您说是吧。” 最后一问,伍德又是幽怨地望着君北。 真受不了。君北翻了个白眼,没奈何地一点头。 现场一片沉寂。 想了想,君北道:“统一大业若是完成,整个金霜大陆的战备与防务,仅仅一位上将军可是远远不够的。我的意思,是在大陆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设一位上将军,然后再加一位海军上将军;至于中军,成立一个五军都督府,专责调兵与节制。” “五军都督府,说白了就是专门节制你们五位上将军的。但是只有调兵之权,而无统兵之权;而你们五位上将军,则只有统兵之权,没有调兵之权。这么说,你们懂?” 都说得这么直白了,还有什么不懂的? 众人暗暗心惊,眼前这位殿下的脑子,真不知是怎么长的,将制衡之术,运用得炉火纯青。 如此一来,兵权分散,相互制衡,谁也不能一家独大,从而防止了起兵造反、威胁王权的可能。 “楚铭老将军,你也不用解甲归田了,先在王都的五军都督府待着吧,顺便调养一下身体。准备一下,尽快赶赴王都,担任五军都督之职。” 君北的这番话,顿令楚铭老泪纵横,感激不已。 五军都督府,是全国最高军事机构;其长官,也是位高权重,可与主管政务的国相首辅平起平坐。只对国主一人负责。 待楚铭心情平复后,君北笑道:“你与兵部尚书也是老相识了,往后的日子,你们可以随时坐在一块喝茶聊天。” ~~~~~~ 军事演习既然已经结束,君北一行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 临行前,君北对众将军嘱咐:“暂时就待在这里,新的任命和军力部署,将很快下达。到时候,你们就肩负重任,各奔东西了。” 返回王都的路上,众人均是一身轻松,不像来时那般心切了。他们都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情,控制着马速,不疾不徐地往王都进发。 眼下君北已达至凝元先天之境,那么距离他离开金霜大陆的日子,也是不远了。或许明天君北就会离去。 张钺忽然说道:“我们兄妹,也准备去元武大陆。君北,到时咱们一起吧。” “你们也去吗?”君北又惊又喜,“我是去上清宗,你们呢?有地方落脚吗?” “你忘了吗?”明慧笑靥如花,“我们师傅是佛门高僧,之前就曾经对我们说,蕴灵后,就可以去元武大陆了。” 张钺点头,接着道:“我们是去元武大陆的小昭寺。” 闻言,伍德与十八侍卫均是一阵默然。有师傅真好,啥都准备好了。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君北瞥了伍德一眼,道:“你伍德既然不愿为将为官,到时跟着我一起好了。别哭丧着个脸,卖惨给谁看呢。” 伍德大喜,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点头。 要论交情,君北心中排在最前的便是伍德,没有之一。 这时,十八侍卫齐声道:“我等也愿意跟随主上。” 看着阿拳阿剑以及众侍卫炽热的目光,君北叹道:“你们的心情,我是理解的。还是等你们蕴灵之后再说吧。” 阿拳道:“主上,只要带上我,我有把握,在到达元武大陆之前,一定会突破至蕴灵境。” 旁边的阿剑也是重重一点头。 想了想,君北还是摇头,“你们十八个,暂且留下,不然我不放心。等我在那边站稳了,你们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众侍卫都明白了君北的意思。在他与伍德以及张钺兄妹走了之后,十八侍卫就是全大陆的最顶端战力。若是遇到什么突发事件,包括三国有可能反水等,那时,便要依仗十八侍卫去平定了。 指挥战役什么的,可能并不是十八侍卫的专长,但是论个人武力,对敌方目标进行斩首或者刺杀,估计没有任何人能及得上,便是鹰扬卫也还差得远。 “就这么说定了。来日方长,后面的路,还长着呢,不必急在一时。”君北放声大笑,一马当先地疾驰而去。 ~~~~~~ 五天后,君北一行二十二人回到了王都。这时他们才得知,三国的使者团,比他们早一天到达。 毕竟前者是在游山玩水,而使者团则是专心赶路。 至于要不要见见三国公主,君北还没有那么傲骄,所以在当天晚上举行的国宴上,君北就与三位公主坐在一张桌席上。 此时的君北,一身华丽的正装,加上他已达先天之境,自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在明亮的宫灯照耀下,俊朗挺秀,血气方刚,尤其是两道剑眉下的一双眼睛,熠熠有辉,灿若星辰,仿佛能洞悉一切。 就身高而言,君北对比身形最高挑的云鸾,几乎是一般的高。只是脸上犹存的些许稚气,暴露出了他的真实年龄。 这场宴会,可能就是君北对于金霜大陆的告别宴。因为他已经定好了出发的日子——后天。 先去西岭,再乘船东行,直达元武大陆。 随着一阵鼓乐声响起,君临与母后身着盛装,脸带笑意,缓步而来。 在他们俩的身后,便是一众文武官员,皓首白须的楚铭,赫然也在其中,位置靠前,与陆升并排而行。 在礼部官员唱礼一番后,迎接三国使者团的国宴,正式开始了。 第30章 宴会上的提亲 整个宴会,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并无喧闹之音,有的只是彬彬有礼的敬酒和低声谈笑。 君北的这一桌,除了三位公主,还有析野国的闻平王子,青苍的安宁王子、君秋和陆印。一共八人。 陆升及楚铭等众大臣,就在相邻的一桌;其他的使者与百官,则分散坐在周围的桌席上。至于国主和母后,在宴会开始不久后,便离去了。 颇显孤单的云鸾,在君北坐下的那时起,便将一双美目,莹莹地投在他身上,弄得君北窘态毕露,如坐针毡,纵是以他的修为境界,也是浑身微微冒汗。 他现在有些后悔今晚参加这个宴会。 安凤倒像是若无其事,只是偶尔投向君北的一瞥中,竟有着无比的幽怨; 至于闻静,还真是人如其名。在落座之后,便一直默不作声,谁都不看,只顾盯着桌面上的美味佳肴,却也少见她动筷子。 见君北冲着自己急使眼色,陆印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冲着云鸾笑道:“在下双腿不便,请恕我不能起身相敬。在下自罚一杯,公主随意。” 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云鸾举杯,浅浅地沾唇即止,然后朝着陆印歉意地笑了笑。 陆印点头,表示理解。随后目光一扫众人,又道:“明日就是正式会谈之期,在下承蒙陛下器重,忝为本方主谈者,若是会谈期间有言语冒犯之处,还请诸位见谅。在下再敬各位一杯,预祝会谈圆满成功。” 诸国会谈,尤其是这次的大一统谈判,免不了一番唇枪舌剑和讨价还价。陆印此举,先是打了一个预防针,同时又隐晦地提醒三国,原则问题上他是寸步不让的,让他们事先有个心理准备。 就在陆印举起斟满的酒杯,只听云鸾以清悦的嗓音说道:“对于明日的会谈,以及会谈的主题,青苍与析野是怎么样的态度,本公主并不关心。” 随着云鸾的开口发声,宴会大厅顿时一片寂静,大家都竖起耳朵听着。 “在这里,请允许本公主代表云澜帝国,首先提出本国的看法。” 此次三国的使者团,云澜帝国仅仅只是云鸾公主一个人作为代表,另外加上一些随从人员。不像其他两国,都是兄妹同为代表。 “本公主心知,此次若非靖南国出手相助,不要说我们三国,便是半个金霜大陆,都会陷落在黑胡人的铁蹄之下。而且经此一役,我们三国元气大伤,守土护疆的将士也是百不存一。若是再遇到外敌入侵,后果实不堪想象。” “有鉴于此,本国上下一致同意,并入靖南国。”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众人并不是惊讶于云鸾最后一句的含义,毕竟这次谈判的主题,早已是人尽皆知,而且靖南国的一统大计,也是势在必得。 众人惊讶于云鸾的勇气,直接捅破了这层遮遮掩掩的窗户纸,将现实摆在了明面上。 “但是,我……我国也只有一个条件。”说到这里,云鸾俏脸微红,低着螓首。 神助攻啊!陆印强压着心中的激动,急忙问道:“什么条件?” “只要是靖南国的王族成员,随便哪一个,娶我。”饶是云鸾生性磊落大方,此时也终于羞红满面,坐了下去,再不言语,只是深深地看着坐在对面浑身不自在的君北。 随便哪个王族成员?那你直勾勾地盯着君北是几个意思?换作君秋或者是君夏答应娶你,你云鸾不当场掀桌子,咱跟你姓! 在场的众人,有的憋着笑,有的装作没听到,但是他们的心中,此时均是一样的想法。 陆印偷偷地看了君北一眼,也是憋得辛苦,不敢开口接话,看着眼前的酒杯,装作沉吟思考的样子。 一时,整个宴会厅落针可闻。 君北悄悄地踢了一下陆印的坐椅,传音道:“别装死了,赶紧换个话题。” 陆印抬头,像是思考妥当,转面看向安宁、安凤兄妹俩,问道:“青苍国是什么条件?” 安宁瞅了一眼妹妹,轻咳一声,“这……这个主要是妹妹……哦不,还是妹妹你来说吧。” 安凤又羞又气,这个便宜哥哥还真撑不起台面,急切之间,在桌子底下猛踢了他一脚。 “啊……”安宁吃痛,却是一副想起了什么的样子,忙道:“一样的……我是说,我们青苍与云鸾公主的条件,是一样的。这样说对吧,妹妹。” 最后一句,却是冲着安凤问的。 众人终于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躁得安凤与云鸾俩个,满面羞红,都低下了头。 就在陆印准备朝着闻平、闻静兄妹俩提出相同的问题时,君北终于开口道:“闻静公主,你收到了我们的提亲国书吗?” “什么?” 除了君北自己、陆印、君秋等知道内情的寥寥数人外,在场众人,只要是听到的,都失声惊呼。 原来,君北看中的是闻静公主。也对,闻静看上去温柔恬静,年龄也大不了君北多少,的确是良配。 一见众人的神情,尤其是云鸾与安凤,那一脸的失望与幽怨,君北便知道他们全都误会了。 当下站起身来朗声道:“即日起,我的堂兄君秋,便是我靖南国的宁亲王了,封地便是原来的安西国与恒诃国。而数日前,我们对析野国提出了和亲要求,请闻静公主成为我们的宁王妃。”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安凤与云鸾,也都是悄悄地松了口气。 闻静脸色变得苍白起来,转面冲着哥哥闻平强颜一笑,“全凭父王与兄长作主。” 闻平起身,冲着君北一礼,“如此,是我析野国之幸。” 宴毕,主宾尽欢,众人散去。 君北与陆印谈论良久,最后离席。 回宫的路上,前面的花园小径中间,两道倩影将君北堵了个正着,正是安凤与云鸾。 “你还有什么堂兄亲王吗?分我一个可好?”才一见面,安凤便似笑非笑地望着君北,眉目含春,深情款款。 真看不出,安凤还有一股泼辣劲儿,这让暗呼“看走眼了”的君北,有些招架不住。 一旁的云鸾,看着君北有些狼狈的样子,也是抿嘴偷笑。 她们与君北相处多日,自然知道后者虽然年龄尚小,但是其心智,甚至包括思维情感,却与常人无异,分明有着“早熟”的特点。谁要是还将君北当作是一个孩子,那就是眼瞎。当然,除了君北自己。 “正好,我也有些心里话,想对两位公主说。”君北一脸的正儿八经。在离去之前,这些事情的确要捋清,于人于己,都有利无害。 月照园林,婆娑弄影。清幽小径,三人缓步而行。 “后天,我就要离开金霜大陆了。”君北道。 “什么?”安凤失声。 “去……去哪儿?”云鸾带着颤声问道。 “元武大陆。” “是不是很远?为什么要去呢?” “是有些远。师傅的安排。”君北暗暗叫道:“师傅啊师傅,原谅弟子拿你做挡箭牌了。” 第31章 东望海茫茫 “你与你师傅,留在金霜大陆不好吗?”云鸾问道。 “是啊,听说黑胡人还有好几万呢,如果你走了,他们再来,那该怎么办?”安凤忧心忡忡。 “修仙者的世界,你们不懂。至于黑胡人,不会再来了。”君北摇头,很想将一切事情对她们说清楚,想想还是算了。 知道君北的心意不会改变,此事已成定局。二女沉默良久,跟随着君北缓缓前行。 安凤问道:“去了之后,你还会回来吗?” 君北不想瞒她们,摇头道:“说不定。至少短期内,回来不了。以后再说吧。” 脚步一停,君北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们,“二位公主,以你们的才学能力,何不暂且放下儿女之情,一心为大一统后的金霜大陆,贡献一份力量呢?” “此话何解?”二女异口同声地问道。 明月高挂,夜风习习,园林内一片芬芳的气息。 月光下,一男两女的身影渐渐远去。 ~~~~~~ 两天后,就在君北、张钺兄妹以及伍德连同十八侍卫,离开王都向南出发时,一条条令人震憾的消息飞快地传播开来—— 昨天,四国经过深入地交流与商讨,终于就大一统的事情上达成了共识。云澜、青苍、析野三国,表示即时起,除去国号,并入靖南国;原来的国主和贵族,按序封为王、公、侯、伯四级,袭三代后,依次递减一级,直到降为平民为止; 原三国的能臣干吏,择优录用;三国的原国主,予以开国元老的身份参政;其余的三国贵族,按爵位划分封地,居中养老。但是不得干预地方政令; 闻静公主为宁王妃,与宁亲王君秋择日成婚,然后随其迁居封地; 云鸾、安凤二人成为内阁的阁员,入阁参政; 陆印为内阁首辅;内阁成员在云鸾和安凤加入后,数量达到了七个; 原上将军楚铭担任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兵部尚书兼任副都督; 袁复升任北军上将军,统兵十万;周立升任西军上将军,统兵十万;成勾升任东军上将军,统兵十万;免去吴俊原侍卫长职务,由阿拳担任; 李大眼升任南军上将军,统兵十万;吴俊升任海军上将军,统兵五万,外加战舰五百艘; 免去郑林鹰扬卫指挥使,由孙飞接替,周起为副指挥使;郑林担任总巡检司的司长,阿剑为副司长; 候白仍然担任禁军统领,统兵一万; 其余的十六侍卫,将在宫廷、鹰扬卫、巡检司分别担任要职,且直接对阿拳、阿剑二人负责; 金霜大陆在一统之后,原靖南国的国名已经不适合了,取其谐音,名为“敬乐”。国主君临为第一任敬乐帝,君昊为太子,君楠、君茜为公主;君夏封为靖亲王,封地在原来的夷月以及部分青苍领土; 西岭,也正式成为敬乐帝国的第二个“都城”。诸事办妥后,君临将带着后、妃等一家子,返回西岭,依旧住在那座“帝宫”;至于原王都那边,以及所有的政务,就全交给内阁了; 军务方面,也不用君临操什么心,如今天下大定,又无外敌,所以并没有什么用兵之事;再说,还有五军都督府的存在,楚铭与兵部尚书,也不是尸位素餐之辈。 接下来,敬乐帝国的目标任务,按照君北的制定,当是在全大陆之地,开办文武学堂,大行教化之风,崇文尚武,希望就在更加美好的未来;至于其他的休生养息,恢复元气,以及发展农工业与商贸等等,自然由内阁和无数地方官员去操心了。 ~~~~~~ 却说君北四人,照旧是一人双马,向南疾驰。 他们这次是悄悄的离开王都,无人相送。 只是在昨晚,君北与云鸾、安凤二人谈完后,回到王宫,对父母说起了今天南行之事。 父王和母后,其心中的不舍与担忧,溢于言表;对于君北的毅然决然,他们除了一声长叹,实也无可奈何。 “何时能回来看看?”母后期盼与渴望的目光,让君北无法说出狠心的话,只好应道:“少则三五月,多则……一两年,定会回来看望二老,还有妹妹她们。” “还有,我也答应了阿拳阿剑他们,下次回来,会带上他们一起去元武大陆。” 听到这里,君临二人才稍稍安心。 近三年的时间,千里荒原也渐渐有了改变。最显着的,便是修筑了两条宽宽的直道,以土夯实,再铺以砖石;在直道的两旁,栽植了一棵棵的树木。 在这两条相距不远的直道之间,便是一块块的草地,上面同样栽满了树木的幼苗。可以想象,在不远的将来,千里荒原将成为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地带。 两条直道上,每隔百余里,便建有一所驿站。战时用来传递军情,平时则成为长途跋涉的商旅行人落脚休息之处。 随着西岭海贸的蓬勃发展,往来荒原的商队也多了起来。于是,这才有了千里荒原大开发的计划与实施。 大变样了,很好! 看着眼前的一切,四人均是称赞不已。 如此行了三天,他们终于到达了西岭。 在与迎接的一众官员谈了一阵子后,君北四人便直接来到了石头寨,去看望红蛮族的众乡亲。 “元武大陆,我们也听说过,那是比我们的故乡更为遥远和辽阔的地方。”桑穆祭司明显苍老了许多,不过他的眼睛依然明亮,闪烁着睿智的光彩。只是他身旁的赤力族长,看上去变化不大。 “神子与圣骑士,这次去元武大陆,应该是为了追随神的脚步,探寻真理。对此,我们全族向你们表示祝贺,祝你们好运。” 桑穆满面的真挚和诚恳,看着他们,“如今我们的族人,安居乐业,生活幸福又充满了对于未来的希望。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个心愿,那就是回故乡看看。如果可能的话,还会带一些愿意跟随我们的族人过来。西岭,也将成为我们繁衍生息的乐土。当然,前提还是需要神子的支持与帮助。” “没问题。”君北当即叫来了几个官员,当着桑穆的面,将事情安排妥当。 随后,君北又去看望了洛叶与胡玉,直到晚上,才看到自官衙中返回的洛凡。 “过段时间,父王他们会回到西岭,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还有另外三国的国主,以及他们的一大家子。”君北以调侃的语气说道。 “好!”洛叶很是兴奋,“如此,西岭便更加热闹了。” “他们三个都是元老会的成员,你是第四个。” 二人相视,大笑起来。 两天后,准备妥当的一些红蛮族族人,在族长赤力和祭司桑穆的带领下,登上了三艘大船;君北四人则上了另外两艘略小的战舰。操控这这些舰船的,都是一些航海经验丰富的海军水手。 双方于崇阳岛附近殷殷话别,再次相见,不知又到何时。 海风吹拂,大帆鼓起,双方就此一东一西的分道扬镳。 君北他们,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一路向前。茫茫大海,滚滚浪涛,载着众人,行向遥远的那处大陆。 第32章 裂波踏浪 有了海军提供的罗盘和部分海域的海图,君北一行的向东航行,最开始时是极为顺利的。 每天的太阳,从他们的正前方升起,又在他们的背后落下。 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海那壮阔的海景和海天一色的壮丽,也让君北他们失去了兴趣。取而代之的,则是漫漫长途的枯燥与沉闷。 他们唯有将全部身心投入到修炼之中,用来抵挡这种极致的单调、乏味。 这一天,随着明慧突破灵境初期,晋级中期,两艘战舰也终于航出了海图之外,进入了一片陌生未知的海域。 至此,两艘战舰距离金霜大陆的东海岸线,已有万余里之遥。 听到水手的汇报,君北也不以为意,让他们盯着罗盘,继续向东航行就是。他们所带的食物淡水,很是充足,只要不是突然遭遇到海上大风暴或者其他的意外,撑到他们到达元武大陆是没有问题的。 舰上除了众水师水手,君北四人现在的修为境界,分别是——君北元境(凝元);张钺灵境上期;伍德灵境中期;明慧灵境中期。 现在的君北并不需要通过长时间的入关坐定来修炼,自达到先天之境后,任督互通,八脉相连, 自然而然之间的呼吸和全身毛孔,都无时不刻地吸收着天地间的元力因子。只有等到他突然有所领悟,或者有了其他收获时,才会进入盘膝坐定状态。 又不知往东航行了多久,一天夜里,水手来报,前方海域出现了风暴,接下来舰船可能需要寻找一个落脚处躲避。 君北立即应允,如果附近有岛屿就好了。 两舰转舵横移,船帆吃足了风力,鼓得满满的,海风呼啸,浪涛声轰鸣震耳。黎明时分,前方隐约见到一座岛屿的影子,而风暴却以惊人的速度在靠近。 只见左舷的不远处,浊浪排空,翻卷的海水于不断的破碎中,成为白色的泡沫状四下纷溅;风在咆哮,肆虐横扫,掀起的海浪宛如一座座绵延不绝的山峰,重重叠叠地往两舰的方向压了过来。 “右满舵,降半帆!”水手在嘶吼,声音却如同海浪般被海风撕裂。在巨大的拉扯力之下,整个舰船在剧烈的摇晃,发出宛如木板炸裂的“吱吱”声,仿佛在一下刻,整个船身就会解体。 他们在与风暴拼速度。 如果在被卷入风暴之前,到达那座岛屿,那就算成功了;反之,后果难测。 “轰!” 一个浪头重重地拍在船舷上,船身抖晃, 纷洒如暴雨的海水将甲板上的众人浇了个通透,令他们像是刚从海里爬上来似的。 “去岛的背面躲避!赶紧!” 吼声中,两舰像是被狂风裹挟着向前,滔天的巨浪,时而将舰船高高地抛起,悬停在浪尖;时而又以泰山压顶之势,将其沉入海底,被四面高高的海墙包围着。 此时两舰的船帆,已经全部降下,只剩高高的桅杆光秃秃地竖在那里,随着船身的摇摆而左右倾斜着。 就在他们快要驶入岛屿的背面之时,巨大涡状的风暴,其边缘已将两舰笼罩。 风更急,浪更高,狂风夹杂着倾盆暴雨,怒号着,咆哮着,与滔天漫卷的巨浪一起,狠狠地砸向身不由己的两舰,似是要将他们拍碎、埋葬。 “抛锚!” 距离岛屿最边缘的峭壁还有数丈之远,再不抛锚的话,舰船将会错失这唯一的机会,然后被风浪瞬间推远,从而引发更为严重的后果。 数名水手,合力将沉重的铁锚往峭壁上抛去,奈何力量不够,又在风浪之中失去了准头,连抛两次都挂空了。 眼看舰船就要与峭壁拉开距离,而且再抛一次明显来不及了,众水手于惶恐不安中,一道身影如电射至,伸出一手,握住了粗大的缆绳,在缆绳的另一端,挂着的正是沉入海水中的大铁锚。 舰船在风暴中作出大角度的摇晃与摆动,随时都会倾覆。站在海水横溢的甲板上的君北,浑身湿透,两脚却如同生根,牢牢地定在那里,只见他沉腰坐马,吐气扬声:“起!” 体内真元如潮汐般涌动,粗大的缆绳于瞬间被抖得笔直,下一刻,乌沉沉的大铁锚破浪而出,然后以箭矢般的速度,直奔那处峭壁。 铁锚以抛物线的优美轨迹,在临近峭壁时往下坠落,“当”的一声巨响,火星飞溅,铁锚已经勾住了淹没在海水中的岩石。 舰船猛然巨震,荡开之后,又极剧地倾斜着往岛屿方向靠拢, 最终在风浪中被牢牢地拉扯住了。 这时,惊呼声传来,不远处的另一艘战舰,被一个巨大的浪头高高抛了起来,上面的两个水手身在半空,掉往翻滚狂卷的海水里。 刚刚锚定了一舰的君北见状,不假思索地腾空而起,跃出了甲板,扑向那两个还在半空中手舞足蹈的水手。 “君北!” “殿下!” 张钺兄妹和伍德齐声惊呼。 浪涛如墙席卷而来,君北宛如一只轻盈灵动的海鸟,几乎是贴着那道海墙在迅速爬升,最终踏上了浪尖。 “裂波步!” 心中一声轻喝,元力汇聚于双足足底,形成了两团急速旋转的气流,令君北定定地踩在浪尖之上。 只见他猛然一踏,浪尖粉碎,一时波开浪裂,海墙瞬间崩塌,君北的身形,如同一发出膛的炮弹,疾射向前。 眼见又一个浪头横砸而来,君北身轻如燕,极为灵巧的一个翻身,再次踏上了浪尖,跟着又是借力一踏,向前飙出十数丈,恰好将刚刚落入海中的一个水手抓住了。 轻喝一声,君北踏浪而行,扭腰错步之间,一个发力,将那个水手甩向舰船之上;然后就在转身疾踏之际,他又是牢牢地抓住了另一个水手的脚踝。 “去!” 在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内,君北救起了两个水手,自己则连连踩着浪头,上了另一艘舰船,然后依葫芦画样,将铁锚甩出,勾在岛屿的峭壁下方。 这一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如同呼吸般自然流畅。 “这就是先天之境的实力吗?” 瞠目结舌的伍德和张钺兄妹,目光中满是羡慕与憧憬。 风暴依旧肆虐横扫,但是被这处岛屿的背面峭壁有所阻挡,再加上有了铁锚的牢牢固定,两艘舰船虽然晃荡摇摆,却没有了之前宛如无根浮萍般的身不由己了。 在这三个多月的航行时间中,君北的修为实力,明显又有了长足的进步。他在时刻压制魔芽的同时, 金风玄水诀也一刻没有落下,跨越了入门阶段,达到了登堂入室的境界。 “待风暴过去,咱们就去岛上,看看有什么可以补充的。”君北打量着眼前这座岛屿,作出了决定。 第33章 次神界 风暴过去了,天色也终于大亮。 回首望去,碧空如洗,海天一色。而不久前的狂风骤雨和巨浪排空,似乎只是一场不留痕迹的梦幻。 众人放下小艇,寻了一处浅滩,登上了小岛。 小岛不大,一道长长的山坡,将整个小岛一分为二。而在众人的眼前,除了不远处那道光秃秃的山坡,便是一丛丛低矮的灌木和满地的粗砂碎石。 长途航行,在任何时候,补充淡水和物资都是必需的。 众水手见这边并无水源,便分散开来,往那道山坡行去。也许在山坡的那边,有所收获。 刚登上了坡顶,众水手便立即作出了防备的姿态,同时有人轻喝道:“有人!” 君北四人急步而上,来到坡顶,举目向前望去。 只见数处灌木丛的荫凉处,都有一人呆在那里,或坐或躺,均是一副垂头丧气,或者无精打采的样子。 因为距离较近,众人都看得清楚分明,他们是一共五人,三男两女。 坡顶上君北一行的突然出现,明显引起了这五人的注意,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与君北他们隔着十数丈相互对视着。 不一会儿,一个头上光秃秃的胖子,冲着君北他们招了招手,像是在热情地打招呼。 “你们四下去找找。”君北冲着众水手吩咐一声,然后带着伍德和张钺兄妹朝坡下行去。 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那五人纷纷站了起来,看似随意,实则充满了戒备;而君北,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脚步虽然毫无停顿,体内的真元潮汐却暗自涌动; 至于君北身后的伍德和张钺兄妹,在一股如山岳般的压力下,变得举步维艰,脸色都很难看。 这对面的三男二女,均是先天之境! 君北在距离他们近两丈处,停下了脚步,与对方互相审视着。 这时才看清,先前冲着他们招手的那个胖子,赫然是个穿着灰色僧衣、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和尚,粗眉大眼,厚嘴唇,圆下巴,整个人都圆滚滚的,极显喜感; 在小胖和尚的左边,则是一个红衣少女,年龄与明慧相当,也是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双看着众人的眸子,极是灵动明亮; 右边是一个十八岁上下的黑衣青年,宽肩细腰,体形矫健匀称,高鼻俊目,神情冷峻;双臂犹长,垂在大腿外侧的手指,几乎与膝盖持平; 隔着小胖和尚丈许远的后方,同样是一左一右地站着两人,一男一女。 男的同样是个身穿蓝布粗衫的十七八岁的少年,皮肤黝黑,五短身形,显得颇为壮实和憨厚; 至于那个少女,则令君北四人均是眼前一亮。 少女豆寇年华,五人中数她年龄最小,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眉目如画,肌肤胜雪,静静地站在那里,竟然有着飘飘出尘的谪仙之姿,清冷而孤傲,仿佛卓立云端之上。 此刻这三男两女,均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君北,而对于他身后的三人,像是视而不见。显然,君北有意无意散发出的元力波动,让他们不得不重视,就像是看到了同类。 “阿弥陀佛。贫僧不色,见过小施主。” 小胖和尚率先行了一礼。 “小施主?”君北皱眉。 小胖和尚不色笑嘻嘻地道:“施主看上去,比贫僧小太多,不是小施主又是什么?” 君北也是微微一笑,回了一礼。这时,张钺鼓起勇气,踏步而出,双掌合十道:“不有中有,不无中无,不色中色,不空中空。佛门弟子张钺,见过大……小师傅。” 不色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一番张钺,点头道:“果然是我佛门弟子, 一语便道破了贫僧师兄弟的法号。请问,师弟落足何处净土?” 不色和尚年龄比张钺小了两三岁,却是以同门师兄自居。修真界达者为先,倒也算正常,而他的最后一问,便是确认一下张钺的来历了。 张钺答道:“元武小昭寺。” 张钺兄妹此行,正是遵照他师傅的要求,去元武大陆小昭寺修行。 闻言,不色哈哈一笑,一脸的欣喜,“贫僧来自帝灵洲金光寺,与师弟的元武大陆小昭寺,也算是同根同源。来来来,让我们师兄弟,互相为双方介绍介绍。” “帝灵洲?这又是什么地方?”君北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名。可见世界之大,不可想象。 经过一番介绍后,不色小和尚那边的五人,全部来自帝灵洲。那个红衣少女来自帝灵洲的青雪府,名叫邵红霞;黑衣青年名叫铁玄衣,乃是帝灵洲凌霄武院的弟子; 黝黑皮肤的壮硕少年名叫高锻,来自帝灵洲的星耀宗;至于那位白衣“仙子”,正是来自帝灵洲的七星剑宗,名叫郦飞仙。 互相介绍完毕,双方九人的距离,顿时拉近了不少。只是那冷峻的铁玄衣和清冷孤傲的郦飞仙,虽然脸上的冷意消减了不少,但是依旧沉默寡言。 仿佛憋了很长时间,那个红衣少女邵红霞,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显得很是跳脱与活泼。 “我们之所以流落这处荒岛,正是遭到了暗算。可恨那沙流云, 下次见到他,定要烧他个焦头烂额!” 邵红霞一脸愤愤然,显然被气到了,“月异门,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该死的沙流云,甚至比那落鲸岛的旷影,更可恶!” 壮硕少年高锻,接口道:“也许,是旷影与沙流云合谋,也说不定。” “帝灵洲是什么地方?你们又是怎么遭受到了暗算?”君北问道。 邵红霞正要回答,只听不色小和尚笑道:“这个由贫僧来回答如何?” 翻了个白眼,邵红霞气呼呼地道:“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话虽如此,最终还是让不色说了下去。 “自上而下,帝灵洲,元武大陆,金霜大陆,统称为‘次神界’。这些,你们知道吗?” 对于不色的这一问,君北四人均是摇了摇头。或许是因为时日尚短,或者是时机未到,南夫人都没有提起这件事。 “金霜大陆最小,在次神界的西北;元武大陆次之,在东北;而帝灵洲之大,则占据了整个次神界的一半以上,距离上述两大陆,有着十几万里之遥。” “不过,以次神界之大,在一些修炼有成者的眼里,却也不过是弹丸小界。所谓朝发北域,夕至南疆,飞天遁地,御剑乘风,实属易事尔。” 君北四人睁大了眼睛,像是乡巴佬第一次看到了繁华的大都市,充满了各种好奇与想象。 接着,不色小和尚说起了此次事发的起因与经过。 “两年前,我们都收到了来自各大宗门的通知,说是元武大陆即将出现一场大机缘,让我们作好前往的准备。经过筛选后,帝灵洲的七大宗门,将分别派出一名弟子,来此元武大陆争夺这场大机缘。” 听到这里,君北已经明白了,原来这来自帝灵洲的五人,与自己的此次元武之行,是抱着同样的目的。 第34章 魔踪现 因帝灵洲距离元武大陆太过遥远,所以七大宗门弟子只能利用传送阵赶路。 却没想到,传送阵被人动了手脚,等他们发现时,已经迟了。 强烈的撕裂感和从高空中坠落的感受,让他们不想再尝试第二次,至今都心有余悸。 在传送通道忽然断裂的那一刻,那令人极度恐惧、呈灰黑色的空间乱流,以极致的撕碎一切的伟力,让他们手段尽出,这才极为狼狈地从高空坠落,掉入了茫茫大海中。 总算他们五人都有一身先天之境的实力,半泅半渡地随波逐流,最终来到了这座小岛,虽然保住了性命,却被困在了这里。 算算时间,距离事发时,已过去数天了。 “我们几个掉下来了,沙流云却不见了踪影,想必他早做好了准备,有了应对手段。估计,他现在正置身于元武大陆,得意洋洋的大笑呢。”邵红霞气得俏脸发红,咬牙切齿。 “那还有一个旷影呢?贫僧不相信他们会联起手来暗算我们。”不色沉吟着说道。 “哼,一个邪门,一个魔道,常言邪魔外道邪魔外道,同流合污、沆瀣一气那不是挺正常的吗?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邵红霞的语气很肯定,颇有一针见血的意味。 这时,君北心中一动,问道:“一身黑衣,身形瘦小,是沙流云还是旷影?” 闻言,众人倏然而惊。 不色连忙问道:“你不可能见过旷影。你在哪里见过他?” 一旁的邵红霞、高锻以及一言不发的铁玄衣,都是疑惑且带着震惊地看着君北,而那清冷如雪的郦飞仙,望着君北的一双美目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君北颇有深意的一笑,“在你们背后的五十丈开外,有一处灌木丛,他就藏在那里。” “没开玩笑?”高锻注视着君北。 众人都不相信, 才晋级先天之境不久的君北,其灵识强度竟达到如此恐怖的程度,笼罩范围超过了五十丈。 若是他们知道君北的灵识笼罩极限是方圆一里,不知又会是什么表情。 铁玄衣与郦飞仙几乎同时动了,而且没有任何征兆地飞身飘退,其速如风驰电掣,直扑向君北所说的那处灌木丛。 不色和尚与邵红霞以及高锻,也不过是稍稍迟上一丝,三人身形连晃,配合正面进攻的铁玄衣和郦飞仙,向那处灌木丛包抄而去。 “嘭!” 铁玄衣隔着数丈之远,一拳凌空,轰向那处灌木丛,一道朦胧的硕大拳头的影子,仿若巨锤天降,瞬间产生的强大气压,将这处灌木丛撕得枝叶横飞。 狂窜的气流挤压空气,发出一声炸雷般的闷响,紧接着三道鬼魅般的影子分朝三个方向冲天而起,一晃之下,便似是消失在空气之中。而就在这时,寒光闪耀,郦飞仙的纤纤玉手中,已多了一柄长剑,直接刺向一个方向,那里却是空空如也。 “嗤!” 血光乍现,一爆之下,化为一团翻腾鼓荡的血雾,将郦飞仙的长剑连同她握剑的手包裹。 郦飞仙娇叱一声,右手握剑不动,左手并指成剑,冲着那团翻滚的血雾轻轻一划。一道绚丽的电芒,自血雾的正中处闪现,纤长而狭窄,宛如剑痕。 那团血雾诡异地一张一缩,如同活物,其中传来一声刺耳的怪笑,“砰”的一声血雾猛然炸开,又化为无数的血滴,纷洒四面八方。 等到其余人赶到时,那无数的血滴凭空消失,转而一道瘦小的黑影,出现在他们十数丈开外,站在那里“嘿嘿嘿”地笑个不停。 只见那人头发蓬乱,与眉毛的颜色一样,呈暗红色,小眼睛,塌鼻梁,一副面黄肌瘦样子。 “旷影!果然是你!” 邵红霞看清那道黑影后,顿时失声叫了出来。 铁玄衣和郦飞仙,刚才几乎算是联手一击,却奈何不了旷影,一时都在犹豫着要不要再对旷影出手。 只见旷影笑声一收,沉声道:“诸位是什么意思?莫非与那沙流云一样,以卑鄙无耻的手段,阻止本宗门去争夺那场机缘吗?” 这一连两问,却大有机锋,含指五人,或者五大宗门,与月异门的沙流云一样,为了争夺机缘,不择手段地对付其他的竞争者。 闻言,五人竟无言反驳,感觉好有道理的样子。 旷影又叹道:“说起来,我也是受害者。我落鲸岛虽然行事无忌,我行我素,却也有行事的底线。对于月异门的所作所为,深感不齿。”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色和尚问道。 “这还用问吗?”旷影双手一摊,苦笑道:“跟你们一样,被沙流云给暗算了。可能是因为你们当时都想着别的,所以没有注意到,我就在你们的不远处,然后跟着你们,直到上了这座小岛。” 五人各自汗颜。若是那时旷影对惊慌失措的他们来个突然袭击,估计已经得手了。 “那上岛后,你为什么鬼鬼祟祟的藏起来不露面?”邵红霞指着他,“莫非是图谋不轨?” “邵小姐,我若想暗算你们,上岛之前的机会不是更好吗?”旷影摇头苦笑,“至于我为什么不露面,你们人多势众,明显又是一伙的,我孤家寡人一个,双拳难敌四手啊。” “也有些道理。”邵红霞嘀咕道。 旷影目光一扫,又问道:“这几天,你们都没发现我,为何此时,却又找到了我的藏身之处?” 五人不答,邵红霞却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君北。 “是那个……小孩子?”旷影既惊且疑,待要举步走过去,却被五人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于是又苦笑道:“放心,只是想认识一下,没别的意思。这样吧,我跟你们一起过去吧。” 一边夹在五人之间往前走,旷影一边问道:“那边四人是一起来的吗?我怎么没见过他们?那个……小孩子,感觉有些古怪,与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其他四人不答,邵红霞道:“等会儿可别得罪了他。我们能不能离开这座小岛,可全在他的一念之间呢。” 看似大大咧咧又心直口快的邵红霞,其实有时候,同样心细如发。 “呵呵。他只有一个人,即便与我们同级,难道咱们联手,还不能让他乖乖听话吗?”旷影哂笑。 “切!白痴!”邵红霞翻了个白眼,对于旷影的话嗤之以鼻,“你躲在五十丈开外,他立即便发现了,如此,你还认为能随便的拿捏他吗?” 这时,久未开口的铁玄衣忽然道:“没错。他身上的杀气,比我们几个加起来都重,我感觉到了。” 旷影怔住了,喃喃道:“他还这么小,这是杀了多少人啊?莫非……莫非这是我同道中的小煞星?” “做梦吧你!”邵红霞笑容灿烂,“我们问过了,他可是正派道门上清宗的弟子,或许他身上的杀气来源,便是杀多了像你这样的邪魔外道!” 说着,邵红霞笑得花枝乱颤,而旷影像是被点中了要害,脸色变得很难看。 第35章 您是否来自上界 早在不色和尚等人还未近前时,君北便感觉到识海深处的魔芽,似是微弱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又重归平静。 警惕的君北,立即将目光锁定在旷影的身上,“与魔有关?魔修吗?” 随着距离的拉近,旷影也像是有所感触,一身所学的魔功,竟在此刻蠢蠢欲动起来。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强压下“砰砰”心头的狂跳,若无其事般随着众人来到君北的面前。 对着君北,旷影于瞬间有了双膝发软、跪倒在地的惊惧。他连忙移开了与君北的对视,看着地面拱手道:“我原本对修炼有成的血影大法极为自傲,因为无论是隐身藏匿,还是飞逃远遁,同级之中,不作第二人想。” 众人闻言,尤其是铁玄衣和郦飞仙,都暗暗认同了旷影的自夸。无他,刚刚发生的一幕,已经证实了他所言不虚。 “今日方知,我是错得多么的离谱。”旷影一副惭愧赧然的样子,“修途漫漫,达者为先;而神人转世,亦非虚言。敢问……您,是否来自上界?” “上界”二字出口,不色等人纷纷为之动容。 君北眉头微皱,“帝灵洲我都是第一次听到,那除了次神界之外,所谓的上界,又是什么地方?” “你所说的‘上界’,我不明白。”君北看着旷影,“我来自金霜大陆,师承元武上清宗。” 旷影点头,再不言语,只是在心里暗暗疑惑,适才见到他时,体内魔功的异动又作何解释? 不色小和尚轻咳一声,搓着手掌“嘿嘿”地笑了起来,“这个……咱们几个可是饿了好几天了。而且,还要尽快赶往元武大陆,以免误了正事……这个……嘿嘿……” 他的意思,在场的都懂了。 邵红霞冲着不色翻了个白眼,说道:“我们既然遇到了同道中人,想必也是脱困在即。依本姑娘看,咱们到了元武大陆,第一件事,便是找那个卑鄙无耻的沙流云算账!” 闻言,众人均是一脸的愤恨。不色一挺腰板,沉声道:“对!不仅如此,咱们几个首先得约定好了,日后见到月异门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先揍一顿再说。” 众人都点头答应了。 这时,几个水手来报,这个小岛上什么都没有,包括淡水。 君北想到舰船上还有储存,省着点用也还够了,沿途或许还会有补充的地方。于是便招呼众人上船,即刻出发前往元武大陆。 一炷香过后,两艘舰船船帆高鼓,乘风破浪,一路往东航行。 君北、伍德、张钺兄妹、不色和尚、邵红霞、高锻、铁玄衣、郦飞仙、旷影这十人,自然是处在同一艘舰船上。陪同几乎饿坏了的六人吃饱喝足后,正欲返回舱室修炼的君北,却被旷影缠上了。 “这个……小兄弟,请留步。”旷影满面堆笑,竟然有着一丝谄媚,“找个地方,咱们说说话可好?” 君北微微皱眉,看了一眼旷影,又望向侧方,只见伍德和张钺兄妹,正与不色和尚相谈甚欢;其余的邵红霞、郦飞仙、铁玄衣、高锻四人,则返回各自的舱室去了。 “跟我来。”君北转身便走。他也想弄清楚魔芽与魔修或者魔功之间能够产生异常感应的原因。 二人进入一间僻静的舱室,君北随手关上了舱门,然后与旷影席地而坐。 旷影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君北好一会儿,然后又闭上了双目,像是在仔细体会着什么。 良久,他才睁开眼睛,冲着君北行礼道:“请问,小兄弟真的不是来自于上界?” 君北摇头。 “这就有些怪了。”旷影皱眉,一脸费解,“我的功法感应从来没有出错的。”见君北面露疑惑,旷影自嘲一笑,“实不相瞒,我修炼的功法,除了血影大法,还有一诀一手,诀为枯心诀,手为枯血手。这一法一诀一手,乃是我落鲸岛的不传之秘。” “对于同道中人,也就是正统宗门眼里所谓的‘魔道魔修’,我的枯心诀通常会有敏锐的感应。对方的层次越高,感应便越是强烈。而小兄弟给我的感应,却让我产生了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所以我敢肯定,小兄弟若非来自上界,便是身怀绝顶魔功。” 听到这里,君北也是暗暗心惊。尚处在“种子期”的魔芽,而且还在“沉睡”,无形中竟然还有着高位格的压制力。 “魔之本源,其层次之高,可与我道之本源分庭抗礼。”师傅南夫人的话,此时在君北的心头响起。 盯着旷影那双热切和炽烈的目光,君北摇头道:“你肯定是弄错了。” 魔芽事关重大,君北对此,自然是打死也不能承认的。 旷影与君北对视良久,终于苦笑一声,不再坚持。只得转移话题,说道:“不知小兄弟是否听说过元武大陆的临武楼?” “临武楼?”君北再次摇头,“对于元武大陆,我知之甚少。” “临武楼有六层,其中前五层收藏了海量的武技功法,只要有钱,或者有合适的交换之物,就可得到你看中的一切;但是最后一层,也就是第六层,却不对外开放。因为这第六层所收藏的,是高阶和顶阶的武技功法,那是再有钱也买不到的。只对我道中的佼佼者开放。” 旷影口中的“我道中人”,自然是指魔修了。 君北双手一摊,道:“我既没钱,也非魔修。所以,这临武楼虽好,却也是与我无缘。” 好吧,你不承认没关系,只要我认定了就行。旷影像是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临武楼的前五层,所收藏的武技功法,自低阶至上阶不等;但是在最后一层,却不叫临武楼,而是叫圣武楼。当然,正道宗门则名为‘魔武楼’。” “我之所以对小兄弟说这么多,便是希望到了元武大陆之后,小兄弟能迂尊降贵地前往临武楼一行。圣武楼得自上界的传承,只怕要靠小兄弟来发扬光大了。” 说到这里,旷影悠悠一叹,竟透出些许的怅然。 君北道:“难道我刚才说的还不够清楚吗?首先,我没钱,即便去了也是干瞪眼;其次,我是正道玄门弟子,魔武楼的武技功法虽好,却也不适合我修炼。” 旷影摇头道:“不,小兄弟你错了。其实武技功法,并没有正邪之分,有的只是强弱之别。临武楼,或者圣武楼,甚至魔武楼,在元武大陆屹立已有上千年之久。若是单纯的以正邪来区分,说句不好听的,圣武楼早就被所谓的正道宗门给连根拔除了,也不至于千余年以来,每天都门庭若市而来客趋之若鹜。” 又是长长一叹,旷影像是喃喃自语:“可惜的是,一千多年了,圣武楼得自上界的传承,蒙上了厚厚的灰尘;而我落鲸岛,也始终没有等到合适的人选出现。” 回过神来,旷影看着君北,像是在作最后的努力,“小兄弟,去圣武楼一趟吧,不要你付出什么,只要你看一眼。哪怕仅仅看一眼后,你转身就走,那么哥哥我,也算是彻底心安了。可好?” 君北断然拒绝。开什么玩笑?我堂堂上清宗弟子,正道玄门,岂能与你魔道中人有染? 第36章 旷影的手段 为了避免旷影的纠缠,君北只得带着伍德去了另外一艘舰船上。至于张钺兄妹,依旧与不色和尚他们待在一起。 同为佛门中人,不色对于张钺兄妹自是不吝指教,令二人受益良多。这也是他们兄妹的机缘。 离开了他们,君北与伍是落得个清净,都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修炼之中。 随着一天天的过去,此时航程早已过大半。途中遇到合适的岛屿,?充了淡水。至天食物,大部分都是来自于各种海兽海鱼等。 这种海风强劲,巨浪滔天,暴雨飓风等极端环境,对于君北来说,却是得天独厚的修炼条件,令他的金风玄水诀——悲风九式刀法、化雨玄功和裂波步法,终于都到了大成之境;而他的最初所学,如震天拳、震山掌、伏虎刀法、星印术等,虽然依旧铭刻于心,但是已经不大适合他了。 随着修为实力日趋一日的突飞猛进,现在的君北,的确需要高阶和顶阶的武技功法来匹配自身,而且以他的灵识之强大,几乎不限数量 提升心境和神魂灵识的道藏道经,君北是不缺乏的,可以说是装了一肚子,但是对于杀伐攻击、对敌战斗的功法武技,作为一个先天武者,自然是心向往之,且多多益善。 估算着行程与日期,眼见距离元武大陆已是不远了。这一日,君北结束了一天的修炼,一时神清气爽,心安魂泰,气海中的真元如潮汐般充盈。他心知这三个多月以来的航行,自身的修为实力又精进不少,隐隐触及到了元境中期的关口。 君北走出舱室,来到甲板,此时正是深夜,明月高挂,星斗满天。月光下,粼粼波涛起伏,澎湃有声。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眼前深沉的夜色和壮阔的海景,令君北的内心一片宁静。他不由地想起了远在金霜大陆的亲人和朋友,不知此时此刻,他们是否一切安好? ~~~~~~ 元武大陆。 剑盟。 当君北还在舰船的甲板上凭栏远眺时,距离他尚有数千里开外的元武大陆,此时此刻的剑盟大堂门口处,同样也有一道孤独的身影站在那里,双手负后,抬头望月。 月光下,这个看上去约莫六十多岁的老者,灰白发须,脸庞略显清瘦,微眯着的一双眸子,偶尔之间,精光闪烁,宛如剑芒,自带一股凌厉锋锐之气。 他便是剑盟的盟主,名叫阳禹。 如果说金霜大陆原本的格局是诸国林立,那么远比前者还要大上十数倍的元武大陆,则是教派众多,万宗千门,武者如云,修士遍地。 在这里,虽然也有国家的存在,但是在实力强横的宗门教派眼里,形同虚设。多数情况下,两者井水不犯河水。而且,诸国辖区内的土着,常常会成为各大宗门的弟子来源,为后者输血。 每隔一段时间,元武大陆上的各大宗门便开放山门,招收新弟子;更有甚者,有些宗门早早的便派人下山,遍访民间那些根骨奇佳的孩童或者少年,一旦相中了,便会纳为弟子,带回宗门。这当然需要本地官府的配合。 所以,总而言之,金霜大陆与元武大陆,在整体格局上,有着截然的不同。前者是王权至上,后者则是强拳为尊。 而剑盟,正是强拳中的强拳,在整个元武大陆的万千宗门教派中,不论是实力还是地位,也是执牛耳者的存在。 “上宗来人还没到吗?”阳禹收回望向明月的目光,皱眉思索起来。 他口中的“上宗”,正是远在帝灵洲的七星剑宗,而“来人”,自然便是指此刻还在舰船上的郦飞仙了。 阳禹原本就是帝灵洲七星剑宗的一名执事,早在十多年前,便被剑宗派遣来到元武大陆,代替前任接手打理整个剑盟。相对来说,元武大陆的剑盟,正是帝灵洲七星剑宗的下属宗门。 就在他思索之际,一股玄奥的空间波动自剑盟的后堂处传来,跟着便是一道明亮而璀璨的剑光,冲天而起,形如一把耀眼夺目的巨剑,直刺夜色深沉的苍穹星空。 “轻盈小丫头,终于突破了!”瞬间,阳禹又惊又喜,“老夫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短短三个月不到,她便又晋级了。现在已是元境中期了!她才多大?刚刚过完十一岁的生日吧?” 想到这里,阳禹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快步往后堂而去。 ~~~~~~ 又经过十多天的持续航行,这一天的傍晚,君北他们终于看到了朦胧的元武大陆的西海岸线。一时,两艘舰船上的所有人,几乎都欢呼起来。 长达数月的海上颠簸,搏风斗浪,所经历的种种凶险与艰辛,实在是一言难尽。如今,目的地在望,怎不叫众人欣喜激动? “缓行,明早靠岸。”君北做出了决定。 来到陌生之地,夜晚登陆总是有些不妥。而且明天早上靠岸后,两艘舰船还要经过大量的休整和补充,众水手才能返航。 身后的太阳终于落下了海面,最后的一丝余晖也终于消失。两艘舰船降了半帆,缓缓前行,像是在随波逐流,只等明天早上靠岸登陆。 君北与伍德照旧待在第二艘船上,随着夜幕的降临,二人回到了各自的舱室,开始盘膝坐定,修炼起来。 不知不觉,前方天际出现了第一缕曙光,一夜已过。而不远处的海岸线,已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众水手的眼里。 就在这时,张钺匆匆忙忙地上了甲板,冲着君北所在的舰船不停招手,大声呼喊着。不多时,不色和尚和高锻等人也都来到了张钺的身旁,向他询问着什么。 舱室中的君北,赫然睁开了眼睛。他对着隔壁的舱室喊了一声,便连忙上了甲板。 “发生了什么?”看着另一艘舰船上,张钺和众人的样子,君北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在伍德刚刚来到甲板时,他便一跃而下,踏浪凌波往张钺那边疾步而去。 此时的君北,一身修为实力无限接近元境中期,而金风玄水诀也达到大成之境,此刻他的裂波步比之以前,又是大不同。 只见他足尖轻点海面,看似闲庭信步般的从容悠然,却是一窜十数丈之远,纵是浪涛起伏,也是如履平地。 不过两个呼吸,近百丈的距离,就在他的纵跃之间跨过,然后如同一只大鸟般飞身上了舰船,落在满面焦急的张钺跟前。 “明慧不见了,这是在她的舱室里找到的。”张钺语速飞快,同时将一张纸递给君北。 接过一看,只见纸上的字似是以炭笔写的,大概便是明慧平时用来画眉的炭笔。看来即便是修行佛门功法,明慧也与寻常的少女一样爱美。 字迹潦草,显然是在匆忙之间写的:“你知道在哪里找到我们。过时不候。” “旷影!”瞬间便明白过来的君北,咬牙切齿,怒火中烧,“行事如此不择手段,果然不愧是魔道魔修。” 这时,有水手来报,舰船上少了一只快艇;而铁玄衣也走了过来,说道:“所料不差,旷影也不见了。” 与张钺此时的心急如焚不同,君北看着手中的纸张,渐渐冷静下来,随即吩咐两船迅速靠岸,然后又对张钺道:“明慧应该暂时无事,旷影的目标是我。一切,等上岸再说。” 第37章 结伴前行 登陆处是一片荒芜的浅滩。 众人利用小艇上了岸,然后才打量着这片荒凉又无人迹的地方。 “若是在金霜大陆,这处至少应该有一个码头或者港口。”君北在想着,“或许是因为元武大陆地广人稀,又与前者在各种上,有着根本性的不同。嗯,这里的元力因子,也明显浓郁了许多。” 一面想着,君北一面全身毛孔大张,近乎贪婪地吸收着这相比较金霜大陆来说无比浓郁的元力因子。若不是担心明慧的安危,他便要立即修炼起来。 对于明慧被旷影掳走,同船共渡多日的众人,自然也都是愤恨不已。邵红霞更是大骂旷影卑鄙无耻,与那沙流云不相上下,行事毫无底线。 与君北一样,不色和尚等人,也是第一次来元武大陆,没有地图,那就是两眼一抹黑。不过,他们毕竟与常人不同,而且都是来自帝灵洲,各有各的手段与办法。 但是看到邵红霞最先行动,剩下的四人也就不浪费资源了,让她一并代劳。 只见邵红霞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沓五颜六色的符箓,张张流光溢彩,看上去就很不凡,引得众人频频投来羡慕的目光,却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 帝灵洲的青雪府,了解的人,都知道是符丹双绝。 青雪府不仅实力强横,而且还是次神界重要资源的掌控者与制造者,谁又敢轻易地去得罪?如此一来,出身青雪府的邵红霞,虽然自身实力不怎么样,但是依仗其宗门的实力和地位,也让她在众人之中,有着不少的发言权。 “都不急吧?”邵红霞看着眼巴巴的众人,又对一脸焦急的张钺抿嘴一笑,“急也没用。看来,咱们还得走大半天的路,边走边等吧。” 说着,挑出一张淡青色的符箓,然后将其他的符箓收了起来。以君北的眼力,竟然看不出她是怎么将这一沓符箓拿出又收起的。 “风信符。五千里之内,可即时传音,五千里之外,只能留言。”邵红霞说完,口中念念有词,好一会儿,她手中的符箓青光大盛,跟着“砰”的一声,化为一团青色的火焰迅速燃烧,瞬间便成飞灰飘散。 “我已将咱们的位置与信息,传给宝符阁了。只要他们收到了,便会通知你们的下宗,前来迎接。”邵红霞吹了吹洒落在手上的灰烬,“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得往前走半天,然后再消耗一张风信符,确保宝符阁能收到信息。” 元武大陆的宝符阁,正是帝灵洲青雪府的下属宗门,与七星剑宗和剑盟的关系一样。 事到如今,张钺心知再急也没有什么用,加上众人的分析与安慰,总算让他稍稍平静下来。 君北来到那几个跟随自己上岸了的水手跟前,让他们沿着海岸线继续航行,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进行补充,然后就可以返航了。 “殿下何时回去?”其中一个水手问道。 “我才刚刚到呢。”君北失笑,心里也有些不舍,“只要金霜大陆宁静祥和,百姓安居乐业,我回不回去都是一样的。放心吧,他日有机会,我会回去看看的。你们一路保重。” 站在岸边,君北、伍德二人挥手,目送两艘舰船重新扬帆起航,直到消失不见。 等到二人回来,众人这才一起上路,继续往东而行。 “旷影为什么要掳走明慧?”路上,不色和尚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众人也是一头雾水。 邵红霞想了想,道:“是不是旷影见色起意?落鲸岛的魔道修士,可没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眼见张钺的脸变得惨白,不色和尚冲着邵红霞急使眼色,让她不要再说下去。 这时铁玄衣却摇头道:“据我所知,旷影所修炼的血影大法和枯血手,最忌女色。而且,明慧还未达到元境,与凡人无异,对于那些擅长采补的先天修士来说,便是成为炉……也还不够资格。” 话说得很直白,也很难听,但是却让张钺稍稍松了口气。 君北叹气,道:“那张字条,是留给我的。之前旷影想让我跟着他去一个地方,但是被我拒绝了。如今想来,他之所以掳走明慧,便是逼着我去那个地方找他。” 略一停顿,见众人都竖起耳朵听着,君北又道:“为了明慧,我便去走上一遭,看看那地方究竟是怎样的龙潭虎穴!” 虽是淡淡的语气,却透出几分豪气。 “什么地方?”邵红霞好奇地问道。 “说是什么临武楼。” “临武楼?”众人表示没听说过。 “唉呀,咱们都是第一次来元武大陆,很多地方当然不熟悉。等会儿下宗来人,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 “有道理。” 对于邵红霞的话,众人表示赞同。 “天下佛门是一家。”不色和尚道:“我金光寺在元武大陆可没有什么下宗。不过,只要是佛门净地,都是贫僧的落脚之处。”说到这里,看着张钺,不色又补充道:“包括你的小昭寺。所以,明慧的事,你大可放心,贫僧不认为旷影会蠢到与整个佛门为敌。” 久未出声的高锻,这时问君北:“若是知道那什么临武楼的位置,你准备一个人去吗?要不要我们陪你一起走一趟?” 君北刚想摇头婉拒,忽听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旷影几乎是指名道姓的让君北一个人去,我们若是都去了,只怕会引发难以预测的后果,不排除旷影恼羞成怒之下,对明慧下手。再者,区区临武楼,即便再加上落鲸岛,有何资格让我们兴师动众?未免太抬举他了!” 说话的正是清冷高傲的郦飞仙,只听她继续说道:“其实再多想一层,旷影之所以敢当着咱们的面这样做,恰恰证明他的目的很单纯,那就是让君北去一趟临武楼。至于这其中的具体原因,我们无从得知,不过想来,旷影也应该知道上清宗不是好惹的。” 说到这里,郦飞仙目光莹莹地看着君北,“此次得你相助,我们几个才顺利脱困。总之,只要你一句话,我们便是陪你走上这一趟,又有何妨?” 对于郦飞仙适才的分析,君北在佩服之余,也心生知己之感。此女不仅剑法凌厉,看待事情也如利剑一般,直指核心要害,果然修炼还是讲究天赋,一法通,万法通,此至理也。 而她口中的”具体原因“,作为当事人,君北自然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不能宣之于口。开玩笑,修炼魔道功法武技,能满世界嚷嚷吗?不管你修没修炼,沾上了那就脏了。 “你刚才所言,十分有理,旷影既然让我单独去一趟,那么我就只能单刀赴会了,人去多了,反而会坏事。”君北转面看着伍德和张钺,“你们还是先待在一起,不论是去上清宗还是小昭寺。一切,等我和明慧回来再说。” 二人很想跟着君北一起去救明慧,又担心弄巧成拙。只得答应下来。 众人一路向前急行了数个时辰,却依然没有走出这片荒凉之地。 在休息之时,邵红霞发出了第二道风信符,这次却是立即有了反应。 第38章 各显神通 约莫两个时辰后,一声高亢清亮的唳啼,响彻云端,打破了此地的荒凉与沉寂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一只巨大的鹏鸟,于空中翱翔,双翼展开,直有数丈,几有遮天蔽日之势。隐约之间,鹏鸟宽阔的背上,还坐着几道身影。 “鲲化符。我的人接我来了。”邵红霞发出一声欢呼,冲着盘旋而近的鹏鸟不停地挥手,又冲着众人笑道:“看来,还是宝符阁最先到达。” 说话间,鹏鸟挟带着一阵狂风降了下来,一时风卷尘扬。还未落地,鸟背上的数道身影一跃而起,跟着便稳稳当当地站在地面上。其中一人招了招手,庞大的鹏鸟整个鸟身一阵扭曲,然后像是化为一张纸片轻飘飘地落在那人的手中。 众人凝目一看,却是一张鸟状的剪纸,表面流转着一层如水银般的光泽。 君北也是在心中惊叹,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能将符箓运用到这种程度,除了青雪府或者宝符阁,也是没谁了。 “韦师兄,谢谢你来接我。”邵红霞笑容灿烂,冲着手拿鲲化符的青年男子略施了一礼。 那韦师兄连忙还礼,笑道:“前后接到师妹的两道风信符,阁主这才知道你迟迟未到的原因,这才让我们几个带上宝符来接你,也幸亏离此不算太远,否则仅凭一张鲲化宝符可能不够用呢。” 说话间,韦师兄又将同来的三人介绍了一遍,都是宝符阁的弟子,邵红霞以前并没有见过。 “这些……”看着君北几人,韦师兄问道。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们共经患难,一路同行到此。”邵红霞说道:“只是接他们的人,还没有来。” 韦师兄点了点头,与邵红霞一样,也不好就此离去,只能暂时陪着众人等候起来。 “对了,韦师兄,你们带地图了吗?”邵红霞问道。 “没有。我们带地图干嘛?”韦师兄道。 正说着,一道闷雷般的声响自远而近。众人讶然抬头,只见天际处出现一道流光,拖着长长的光影,如电般疾射而来,其速之快,便是鲲化符也是远远不及,破风声隆隆响起,气势惊人。 看到这一幕,郦飞仙冷傲的俏脸上,浮现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过一息之间,一人脚踏门板似的一柄巨剑,破空而来,长衫猎猎,发须飞扬,飘飘然宛如剑仙凌空,却又自带一股凌厉无匹的锋锐。 “铮!” 剑鸣声中,巨剑消失,踏剑之人,已经站在郦飞仙的面前,一脸慈祥和蔼地看着她。 “师叔,怎么您亲自来了?”郦飞仙看清来人,又惊又喜。 来人正是剑盟的盟主,阳禹。 “老夫若不亲自来接你,老夫这几根胡子,只怕保不住了。”阳禹哈哈一笑,显得颇为亲切,“你师傅,也就是我的师姐,将你这么个心肝宝贝得意弟子交给我,若是怠慢了,她定会将我的胡子拔个干净。” “见过盟主。” 这时,宝符阁的几人上前行礼,阳禹冲着他们点了点头,“还得多谢宝符阁的及时转告。” 阳禹正是在接到宝符阁的转告后,这才立即便来了。 目光又随意地一扫众人,阳禹祭出巨剑,冲着郦飞仙道:“走吧,回剑盟。” 大袖一卷,带着郦飞仙踏上巨剑,破风声中,两人一剑直冲云霄,瞬间远去。 君北清晰地看到了,郦飞仙最后的回眸一瞥,竟难得地露出了些许的歉然之色——患难之情仍在,却来不及告别。 就在宝符阁的韦师兄想着要不要与剑盟一样,带着邵红霞就此离去,只听到又是隆隆的声音传来,整个地面都在轻轻的颤抖着。 众人举目前望,只见前面尘土飞扬,一个庞然大物以惊人的速度飞驰而来,后面被卷起的尘土如一条长龙,隆隆声震耳,竟似有千骑之威。 韦师兄笑道:“百炼塔来了。师妹,我们也走吧。” 邵红霞看了看众人,甜甜一笑,“那我先走了,咱们再见不远。” 韦师兄将手中的剪纸一抛,狂风声大作,一只巨大的鹏鸟悬浮在眼前,随即带着邵红霞腾空而起,五人牢牢地坐在鹏鸟背上。 在邵红霞的挥手告别中,鹏鸟振翅啼鸣,乘风而起,转眼间,便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天际。 这时,那个飞驰而来的庞然大物,也来到众人的面前,却是一驾马车。 拉车的,是两头丈许长、凶猛狰狞的铁虎,浑身都是乌沉沉的,泛着明显的金属光泽,虽然只是傀儡般的器物,却顾盼生威,宛如活物;铁虎所拉着的车厢,装有六个轮子,整体同样是铜浇铁铸,极显牢固沉重。 “高锻师兄,咱们又见面了!”笑声中,自车厢钻出一个高高瘦瘦的灰衣青年,一跃而下,将高锻抱住了。 “裘师弟,别来无恙。”高锻拍了拍裘师弟的后背,松开他,问道:“带地图了吗?” “你还真问对人了。”裘师弟嘻嘻一笑,掏出一枚玉简模样之物,递给高锻,“半个元武大陆,都在里面。也就是师弟我有这个癖好,喜欢收集地图。” 高锻随手接过,笑道:“你不是喜欢收集地图,而是喜欢挖矿。没有地图,你怎么找到矿山?” 看了手中的玉简一眼,高锻又问道:“还有吗?” 裘师弟又掏出一块,“一样的,里面只有半个元武大陆。日后啊,有机会再找到另外一半,将整个元武大陆凑齐整了。” 高锻道了声“谢”,拿着两枚玉简来到君北跟前,“你都拿着,师兄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不出意外的话,要不了多久,咱们会再见面的。” 冲着君北咧嘴一笑,高锻将两枚玉简塞给他,然后与裘师弟上了马车,道了声“告辞”后,便驾车离去。 君北将另一枚玉简扔给伍德,自己则放出灵识,往手中的玉简扫去,一时,半个元武大陆呈一块立体投影状浮现在脑海中。大到山川河流,小到城池村镇,尤其是各门各宗的位置以及辖区禁地等,无不标注清楚,历历在目。 忽然,君北灵识一颤,“临武楼”三个字,赫然被他锁定了。 不过数息之间,半个元武大陆已清晰无比地刻在君北的脑海之中,手中的玉简,却也碎裂了。 “星耀宗,百炼塔,高锻师兄,礼重了。”君北深知这玉简地图的可贵,必定耗费了太多人的心血。从目前来看,至少高锻,以及那个裘师弟,这两人够朋友。 该走的,能走的,已经走了,眼下在场的,还有君北、伍德、张钺、不色和尚以及铁玄衣。 不色和尚看向铁玄衣,道:“贫僧等人,都算是出家之人,无人来接,尚在情理之中。只是铁施主的凌霄武院,在元武大陆中也有下宗,为何至今都没见到他们前来?” 铁玄衣神情冷峻依旧,淡淡道:“凌霄武院与烈武堂,都是武者汇聚之地,修元力,塑武道,并没有什么上下之别。所以,即便他们不来,难道我就不会安步当车吗?” “铁师兄说得好!”一道爽朗沉雄的声音响起,跟着蹄声隆隆,十数匹雄骏如奔雷般疾驰而来。 铁玄衣嘴角微微勾起,“烈武堂的弟兄,已经到了。” 。 第39章 问星阁 目送铁玄衣上了一匹大马,与烈武堂的众人离去后,君北对不色和尚道:“看来,我们道佛两门,不会有人来了。” 不色笑道:“诚如铁玄衣适才所言,我们方外之人,更应该徒步前行,安步当车,这也是一种修行。” “如此,他们二人,就暂时拜托师兄照顾了。”君北行了一礼。 伍德与张钺,都是蕴灵境,自然能查看玉简地图,而且有不色和尚在身旁照顾,他们当能安全到达上清宗或者小昭寺。 通过地图,君北知道小昭寺与上清宗,相距并不远。 伍德在查看完地图后,这最后一枚玉简,也碎裂了。不过与君北一样,半个元武大陆,已经装在伍德的脑海里。 四人轻装上阵,纷纷展开身法,一路往东急行。渴饮山泉,饥餐野果,或者猎杀一些野兽。 相比较金霜大陆,元武大陆地广人稀,更加充满了原始或者蛮荒的气息,天地间的元力因子,也因此较为浓郁。而一些人迹罕至之地,却往往是钟灵毓秀、造化雄奇的所在,早早便被各大宗门占据。 两天后,终于到了君北与三人分别的时候。因为君北要向往南行,直奔临武楼方向;而后者三人,则继续往东。 就在君北与三人分别后的第二天,一道身影匆匆而来,刚好与伍德三人碰了个面对面。 “伍德,张……张钺!” 双方略一互相打量,来人便叫了出来,正是齐语瑶。 快三年未见,彼此的变化虽然不小,但还是都认出来了。齐语瑶与伍德自然熟悉,与张钺兄妹,也曾在析野国的诸国盟会期间认识。 “君北呢?”齐语瑶问道。 四人找到一棵大树,坐了下来。 伍德将前因后果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张钺也作出了补充。随后,伍德又问齐语瑶:“你是特地来接殿下的吗?” 齐语瑶点头,道:“上清宗接到宝符阁的转告后,我便动身了。可惜黄亭道长至今未归,宗门的其他几个又都不在,要不然,我就能早点见到你们了。” 轻轻一叹,齐语瑶知道,眼下也只能任由君北孤身去救明慧了,若是自己也跟着去,只怕会拖累君北。 “咱们先回宗门吧。若是黄亭道长他们回来就好了。” 四人继续往东,直奔上清宗而去。 ~~~~~~ 却说君北与三人分别后,一路往南,急行不停。 这一天,在翻越了几道山岭后,眼前豁然开朗,一望无垠的大平原,顿时令君北精神一振。远远的一座城池,如同一条粗而短的黑线,横亘在天地之间。 “平原城,到了。”君北紧了紧腰间的屠胡刀,目露异彩,“穿过平原城,再向南不过百余里,便是临武楼的所在。” 身法展开,君北如一阵风般前掠,轻快无比地往平原城奔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便来到城下,抬头打量着这座巍然屹立、高大古朴的平原城。 此时的北城门大开,进进出出的行人如过江之鲫,极显热闹繁华。举目四顾,时常会见到背刀佩剑的武者,以及沉稳内敛的修士,但是其中更多的,却是寻常的贩夫走卒和普通百姓。 衣衫褴褛、满面风尘的君北,波澜不惊地进入了平原城。他一面前行,一面观察,发现金银之物,同样也是这里的通用货币,毕竟寻常普通人,还是占据了大多数。 君北看了看自己此时邋遢的样子,寻思着要不要换身衣服,只见一道身影走到身旁,却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只不过,与君北相比,他的身形略显瘦小。 “客官,第一次来平原城吧?”那少年身穿粗布短衫,一副机灵伶俐的样子,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有什么需要,或者跑腿找地儿什么的,可以都交给我小泥鳅,价钱公道,童叟无欺。” 见君北皱眉,小泥鳅又连忙道:“本人信誉保证,客官大可以放心。整座平原城,没人不知道我小泥鳅办事牢靠。” 一番打量,君北知道这个小泥鳅,不过是个普通人,大概便是在平原城中以此谋生。当下点头道:“如此,有劳了。” 一面继续往前走,君北一面道:“你也看到了,我刚刚进城,所谓衣食住行,头等大事。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明白。客官随我来,保证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且节省不少时间。”小泥鳅拍着胸脯,接着加快脚步,在前头领路。 转过两条街道,小泥鳅领着君北来到一间店铺,招牌上刻着三个大字“綄纱楼”,蓝底白字,极是醒目。 “这是间成衣店,后面还有洗澡沐浴的地方。”小泥鳅飞快地介绍起来,“如果客官需要休息或者用餐,旁边的那家‘来居’客栈,很是方便。” 看了看君北腰间的佩刀,小泥鳅恍然道:“哦对了,客官是练家子吧,等完事后,我可以带你去问星阁,那里都是像客官这样的人。” 进入綄纱楼,君北挑选了两套衣服,内外各两套,包括鞋袜各两双,然后掏出一枚金叶子结账。 来元武大陆之前,君北四人都带了百来枚金叶子,这是以防万一。没想到今天君北就用上了。 扔给小泥鳅一块找回的碎银,君北便去了后堂沐浴换衣,喜滋滋的小泥鳅守在门外等候。 小泥鳅以此谋生,自然生就一副火眼金睛。他知道一般的修士武者,出手大方,也并不为难像他这样的底层普通人。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焕然一新的君北,便从里面走了出来。只见他剑眉星目,鼻挺口端,头发挽了个道髻,插了根木簪,举步之间,自有一股先天武者的沉雄之气。 小泥鳅接过他手中的包裹,一面领路一面问道:“客官接下来要去哪里?” “问星阁。” “好咧,客官随我来。” 路上,小泥鳅滔滔不绝地为君北介绍着平原城的一切,包括最近发生的各种新鲜事。一个说的起劲,一个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便到了问星阁。 问星阁虽然只有两层,但是占地规模不小,连排五间,前后三进,其中还有园亭院落,雅致清幽,属于闹中有静的绝佳之地。 在小泥鳅的带领下,二人并没有进入中庭,而是直接上了二楼。 君北点了几道菜,招呼小泥鳅坐下,一起用餐。 随意的目光一扫,整个二楼的用餐之地,此时摆了十几张饭桌,且座无虚席;在临街的窗户处,还设有数个雅间,以屏风隔开,里面同样有人。 小泥鳅说的不错,在坐之人,从装扮上看,就知道都是一些武者或者修士,形形色色,服饰各异,与普通人有着明显的区别。 众食客或在用餐,或在轻声谈笑。君北听了一阵子,知道他们谈论的大多是各种异闻趣事,且都是与武者和修士有关。 “听说了没有?这次藏灵秘境的开启,引来了各路的魑魅魍魉。咱就想问,咱们的藏灵秘境,与那些元武大陆之外的人何干?莫非是欺我元武大陆无人吗?”邻桌上有人发声,语气透着浓浓的不甘与不满。 “戚兄,慎言。”另外一人警告,“难道帝灵洲来人,在戚兄眼里,也是外路的魑魅魍魉吗?要知道,我元武大陆以及帝灵洲,可都是属于一个次神界。戚兄之言,未免有失偏颇了。” 这时,一个雅间传来一阵阴恻恻的笑声,“欺你元武大陆?你也配?” 话音未消,一股如激流狂风般的灵识,以飙发云涌之势,横扫整个二楼大厅。 第40章 第五层 公众场合,以灵识随意扫探他人,本就是修真界的大忌。但是眼下雅间中的那人,却肆无忌惮地以灵识横扫当场,足显其嚣张与狂妄,分明没将众人放在眼里。 见状,那个“戚兄”拍案而起,冲着雅间沉声喝道:“何方狂徒,滚出来!”同时也催运灵识,进行反击扫探。 君北一边吃喝不停,一边冷眼旁观,毫无疑问,雅间的那人与这个戚兄,都是先天之境,且灵识不弱。 对面的小泥鳅,也感受到了剑拔弩张、山雨欲来的压力,虽然他见多识广,但是夹菜的手仍有些微微颤抖。 “这些菜肴,含有些许的元力因子,想必价钱也是不菲。”君北沉吟。 这时,几道身影绕过屏风,走出了雅间。 为首的一个青年,一身白衣,身形修长,貌相俊美,脸上带着邪魅的笑意,直接来到戚兄的桌前,双手撑着桌面,含笑望着戚兄,“你问我是何方狂徒,我回答你,我来自帝灵洲。现在,我滚出来了,而且滚到你面前,敢问戚兄,有何指教?” 听到这里,君北心中一动,“帝灵洲?莫非他就是月异门的沙流云?” 细细一想,此事大有可能。 据邵红霞他们所说,为了争夺这场大机缘(大概率便是藏灵秘境的开启),帝灵洲的七大宗门各派一名弟子来元武大陆。分别是金光寺的不色和尚;七星剑宗的郦飞仙;凌霄武院的铁玄衣;星耀宗的高锻;青雪府的邵红霞;落鲸岛的旷影;最后一个便是这月异门的沙流云了。 感受到了对方的气息波动,还有那股若有若无的压力,分明是凝元中期以上之境,甚至不排除已达到元境上期。戚兄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有些骑虎难下。 就在他无比尴尬之间,忽听一道声音传来:“诸位都是客人,权当卖我问星门一个薄面,就此罢手如何?”只见一个中年人缓步上了楼梯,笑若春风,“今天在座的贵客,所花全部免费,算是我问星门招待不周,以此赔罪。” 有意无意中,这个中年人浑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竟然有着元境巅峰的威压。 一场小小的风波,随着问星门元境巅峰者的到来,顿时消弭于无形。沙流云带着几人扬长而去,而那个戚兄,依旧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此时的君北,又陷入沉思,“问星门?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问星阁,便是问星门的产业吗?” 蓦地记了起来,“当初在金霜大陆析野国,刺杀我的那个刺客……后来被黄亭道长搜魂,这才得知他是来自元武大陆的问星门。十八枚星芒还在我身上,只是沉星盾已碎,而那三枚元石,也用了。也因为如此,师姐中毒受伤,早早地便来到了元武大陆上清宗……” 君北心念电转,刹那间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 起身时,貌似随意地看了那个元境巅峰的中年人一眼,君北心中叹服,果然,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吃饱喝足,君北就此与小泥鳅分别,出了平原城的南城门,继续往临武楼而去。 君北身法轻快,一面脚步不停,一面源源不绝地吸收着天地间充沛又浓郁的元力因子,一时心神俱宁,灵台如镜。 “或许要不了多久,便能达到元境中期了。” 不到半个时辰,百余里的路程,就在悠然之间跨过,而前方一片郁郁葱葱的山麓之间,一座似是白玉砌成的高大山门,赫然跃入君北的眼帘。 远远望去,山门通体莹白,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中间的正门紧闭,只留下两边的侧门供行人沿着长长的台阶上下进出。 沿着宽且长的台阶一路向上,约在数里开外的山尖处,俨然屹立着一座巍峨大气的暗红色楼阁,飞檐走栋,角分六方,如同一个巨人在俯视着脚边的那一片建筑群。 果然如旷影之前所言,进进出出的武者修士,络绎不绝,令这处原本算是清幽静修之所,变得仿若闹市一般。他们都是来此各取所需,或者是与临武楼进行交易,交换各种武技功法;或者是彼此之间互通有无,将此地当成一个大型交易场所的存在。 门庭若市,趋之若鹜。旷影的这八个字,将眼前的情景表现得淋漓尽致。 君北来到山门前,目光一扫山门顶端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临武楼”,然后拾级而上,穿过右边的侧门,往山上行去。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当君北到达高大的楼阁之前时,就听到“当当当”的钟声敲响,随即许多的武者修士从楼阁中依依不舍地走了出来,而君北身后的众人,也都停下了脚步。 “今天这么早就打烊了?” “真是不凑巧,刚刚谈妥了价钱,准备交换,哪知交易忽然终止了……唉,只能等明天再来了,但愿那物还在。” “我也是一样。眼看藏灵秘境开启在即,就想着提前有所准备。时不我待啊!” 纷杂的脚步声与七嘴八舌的交谈声,渐渐远去,最终归于应有的宁静。风拂枝叶,鸟鸣声声,予人一种平和安祥之感。 君北孤身伫立在楼前,细细地体会着,此时他的灵台,明亮如镜,不染尘埃,将自己的整个灵海映照得纤毫毕现。 灵海泛波,于微澜之中蕴含着磅礴的灵识之力;紫黑色的魔芽,在幽暗空间的深处,时不时地颤动一下,似是仍然在“沉睡”;那一粒识晶,宛如天际的一颗启明星,注视着下方浩瀚的灵海。 灵台即心。君北知道自己的心境,于不知不觉之间,又往上提升了一个层次。 “你来了。请进。” 一道声音似是自遥远的地方传来,无比清晰地送入君北的耳中。 心中一声冷笑,君北昂然踏步,进入了楼中。 入眼所见,整个一楼大厅,宛如一间庞大的商铺,四面靠壁的是高大的货架,以半人高的柜台隔挡。货架上面陈列着各种物品,从丹炉丹药符纸,到药草兵器灵宠等等,种类繁多,琳琅满目。 君北举目环顾,见十几个店员正在柜台后面,整理着货架上的物品,其余并无异常,遂直接朝着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行去。 站在楼梯口处的一个年轻弟子,见君北临近,含笑伸手作了个“请上楼”的姿势。显然,他已经得到了吩咐,专门站在这里接引君北。 二楼的格局,与一楼大同小异,只不过货架上的商品,比之一楼,于品质上明显高上一个档次,而且用来现场交易的柜台前,也摆上了椅子; 君北心中挂念明慧,脚步不停,径直上了三楼,接着便是四楼,然后来到了最后一层的五楼。 刚一踏上五楼,君北双目顿时一凝。 只见空荡荡的五楼,除了四面墙壁的书架,似乎就是一个平整宽敞的练武厅。一道纤秀的身影正坐在一面书架前的地上,神情专注地看着手里捧着的一本书。侧面望去,其额头圆润光洁,修眉横翠,于秀美之中,自然而然地露出一股飒爽英姿。 君北的到来,丝毫没有引起明慧的注意。距离她数丈开外,一人垂手静立,脸带笑意地与君北来了个对视,正是旷影。 “欢迎光临圣武楼。”旷影带着善意的笑容,像是面对一个好朋友,“你看,她毫发无损,且乐在其中。我们所做的一切,便是为了你此刻的到来。” 君北注意到他话里的“我们”这两个字,沉声问道:“这么说,这不仅仅是你的意思?那么,他们是谁 ?” 第41章 魔威 对于君北的提问,旷影还未回答,被惊扰的明慧在看到君北后,一下子跳了起来,急步来到君北的面前。 “君北。” 又惊又喜的明慧,原本大大的眼睛,此时成了两个弯弯的月牙,“你是来找我的吗?放心吧,我没事。那天我被……” 说着,明慧一指旷影,“被他制住后,他便偷取一条小艇,远远地绕了个大弯子,驶向偏南的方向……等上了岸,他就带着我一直赶路……直到两天前,来到了这里。” 听完明慧的讲述,君北心知所料不差,旷影并没有对明慧怎么样,其目的便是让自己来到这临武楼。 在明慧讲述的过程中,旷影一言不发,含笑静立在一旁。 明慧虽然比君北大了几岁,但是与后者相比,不论是心性还是气度,乃至思虑与行举,却正好相反。与君北在一起,明慧反而像个妹妹。 “我带着她来到了临武楼后,便给了她自由。”旷影适时开口,“结果,她自己不愿意离开,整天抱着书不撒手。” 旷影苦笑,“看得出,她是个修行的好料子。至少,我无法做到像她那样,对于武技功法那般痴迷。” 明慧羞红了脸,低着头,自己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原本想立即离去的,但是看见有那么多人来到这里,于是……于是就不那么害怕了。而且,这第五楼,也没多少人上来,挺清静的。” 说到这里,明慧抬头望着君北,忙道:“对了,君北,你知道吗,这一层,第五楼,有好多好多的武技功法,你要不要学一学?” “你一个佛门弟子,学这……学这些?”君北有些不解。 “这些武技功法,我看过了,没有什么问题啊!”明慧同样有些不解,“此楼所藏,虽然有高有低,有强有弱,但是数量众多,品类繁杂,称得上是包罗万象,浩如烟海。否则,也不会每天都有这么多人前来。” 君北沉吟,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你以为我临武楼所藏,都是魔道的武技功法吗?”旷影立即明白了君北的意思,摇头道:“记得我曾对你说过,武技功法本身没有正邪之分,真正有区别的,是修习这些武技功法的人。说白了,所谓的魔修,也是人,只不过是所修之道不同罢了。” 旷影的解释,在此刻的君北看来,就像是一个诱导着让人堕入深渊的魔鬼,于是毫不犹豫地打断他,“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上界的传承得以延续。”旷影倒也光棍,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相信你也知道了,屹立于元武大陆千年之久的临武楼,正是与我落鲸岛同根同源。我们的使命,甚至说我们在次神界存在的意义,便是让得自上界的传承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君北,自始至终,我都没有骗你,在舰船上我对你所说的一切,句句属实。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的枯心诀便告诉我,你就是我们等待千年之久的那个人。可见圣祖在上,冥冥中自有定数。” “所以,你来此之时,整个临武楼提前关闭。我们所有人,都在默默注视着,等待着,祈祷着,因为我们即将见证一位真正的圣子的诞生。君北,来吧,成为我们的圣子,带着我们冲出次神界,奔向更加辽阔更加辉煌的天地!” 旷影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变得高亢激扬,在整个五楼大厅轰鸣回荡。 他张开双臂,发丝乱舞,双目中满中疯狂,脸上癫狂的笑意,让他此时魔态毕露,真真切切地显示出他是魔修,一个对魔道有着无比的崇拜和狂热的信徒。 对于旷影此刻宛如疯魔般的神态,明慧显然被吓着了,她惊恐地张着小嘴,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靠近了君北。 “我先是神子,结果杀了太多的人,杀孽深重……如今,又要当你们的什么圣子,真要将我拉入杀海魔渊吗?”君北一面想着,一面冷冷地看着状若疯癫的旷影。 “没兴趣。”君北冰冷地回了一句,“明慧,我们走。” “圣子!”旷影高呼,声音竟有着凄厉之意,“该说的都说了,最后问你一次,你当真要断然离去吗?” 君北目光中一片冰寒,缓缓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么千秋功罪,由我落鲸岛一力承担吧!哈哈哈哈哈……” 旷影疯狂的大笑,声震楼宇,振臂高呼之间,其全身抖颤,似是再也抑制不住滔天的魔意。 “求道岂惧身名灭,且看圣海倒逆流!”旷影猛地一挥手,“灌顶大阵,起!” 他话音未落,虚空便是一阵轻颤,沿着临武楼的六条边角,自地面升起一道无比璀璨的光幕,形如一个巨大的六边形光罩,将整座临武楼罩在其中。 在光罩成形的瞬间,君北浑身一紧,气息陡沉。他已经感受不到周围空间元力因子的存在。这层光罩,将楼内和楼外隔绝开来,像是形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眼前的一面墙壁,连同到顶的书架在内,于无声无息之间,宛如镜面一般,纷纷皲裂、破碎、坍塌,然后飞快地化为粉尘与青烟,袅袅飘散。 一个如同无底深渊般的幽暗空间,极为诡异又突兀地出现在君北的跟前。 “轰!” 就在这个诡异深邃的空间完整呈现的那一刻,一股狂暴的撕扯之力,凭空而生,似是千万道雷霆当头劈落。 君北的真元如浪潮般翻滚澎湃,同时全力催运灵识,并且在第一时间燃烧起那粒灵识之晶。 在这一刻,他已经拼尽全力,抵抗这种或拉吸、或横扯的狂暴力量。 至于身旁的明慧,早在第一道炸雷般的巨响中,被生生震晕了,倒地不起;而原本在跟前状若疯魔的旷影,此时却不见了踪影。 此时的君北,已无暇他顾,正在全力抵抗着,额头青筋突突,汗如雨下,连衣衫都被汗水浸湿了。其形其状,比之一场拼命搏杀和生死大战,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在他双腿不停颤抖苦苦支撑之时,灵海深处的魔芽,像是突然醒了过来,趁虚而起,成为了压垮君北的最后一根稻草,以及最为致命的反噬。 君北全身剧震,一双眼睛瞬间变成猩红,眉心处,浮现一道紫黑色的竖纹,像是他的第三只眼睛,其实更像是魔纹或者魔眼。 随着眉心魔纹的出现,君北整个紧绷的身体,忽然放松下来。他眯着一双猩红的眼睛,脸上露出诡异又邪恶的笑容,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眼前那个幽暗深邃的空间。 “呼!” 似是有风,和煦温暖,轻柔地拂过君北的全身,令他徜徉在其中,心神俱醉,不愿醒来。 他像是在做梦,在做一个流光溢彩的梦。 一团团光雾,缤纷绚烂,于不停的游荡中,也在不断地变幻着,时而化为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时而又化为一朵云,一座山,一条河。 最终,那无数团的光雾,飞快地汇聚在一起,拼凑成一片七彩之色的光海,让君北在上面飘荡。 蓦然,七彩海洋的上空,一点星光若隐若现,接着便是一阵低语响起,似是呓语,似是呢喃。 君北竖起耳朵倾听,全神贯注,终于锁定了声音的来源。 声音轻如清风,由远及近,由模糊变得清晰,由低沉变得响亮,最后竟如暮鼓晨钟,响彻在君北的整个脑海。 第42章 福祸相依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入耳的声音,平静柔和,令君北身心恬宁。 他不知道的是,随着声音的传来,载着他的七色光海,在飞快地缩小着,而上空的那点星光,也渐渐清晰明亮起来。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光海继续在飞快地缩小,成湖,成池……忽然君北身躯轻轻一震,双脚触地,整个光海,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而头顶的那点星光,熠熠生辉,尤为明亮。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摩诃!” 最后的声音,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君北头顶的那点星光,顿时大放光明,煌煌如大日,照亮了整片深邃幽暗的空间。 “轰!” 君北的灵识之海,波翻浪涌,上空的无数道雷霆,震怒咆哮,以荡涤一切之势,横扫席卷。 他终于醒来,刺目的阳光令他睁开的眼睛又眯上。君北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 之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无比真实的梦幻。 微微侧头,他看到坐在身旁的明慧,闭目禅定,宝相庄严,丹唇微微翕张之间,如天籁梵音般的诵经声,不断地流淌而出,充斥在整片天地。 “非有为有,非无为无。非色为色,非空为空。知空不空,知色不色,名为照了,始达妙音。” 见状,君北哑然失笑,“原来是明慧唤醒了我。” 忽然一阵晕眩感传来,君北心知这是灵识因过度消耗引起的,连忙重新闭上眼睛,默诵起道家经文,顿时自上而下,灵海、灵台、元海,风平浪静,海阔天空。 “只不过是昏睡一场,灵识是如何消耗的?咦?元境中期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君北又惊又喜,却又充满了种种疑问。 元海处传来的微微鼓胀感,其中的元力无比的充盈浑厚,令他有种吃撑了的感觉。 灵识外放,以自身为中心,向外蔓延扩展,终于到了极限——三百丈!两里! 翻倍了。 收回灵识,激动的君北刚想起身,一股磅礴又庞大的信息,让他的灵海,瞬间一阵浪花翻涌。 等到灵海平静如镜后,这股像是硬生生塞进来的庞大信息,已经成为他深刻在脑海中的记忆,难以磨灭。 不用他翻看这股似是与生俱来的记忆,君北于刹那间,便自然而然地了然于胸。 此刻,他很无语。懒得骂人的那种。 接下来,越想越气的君北,终于忍不住了,冲着灵海深处像是在装死的魔芽,直接开诵道经。 一遍不够就两遍、十遍、百遍。直到魔芽在哆哆嗦嗦一阵子过后,一挺一僵,真的昏睡过去为止。 不知过了多久,君北停止了默诵,记忆又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灌顶大阵,果然霸道,不讲什么循序渐进、由浅入深,直接以海水倒灌的方式简单粗暴一股脑地填充进来,这些武技功法,足以将一个寻常修士的识海撑爆,变成一个白痴。若非我灵海够大,灵识够强,后果不可想象。魔道就是魔道,便是做好事,也是如此的极端。” 君北心分两用,一面走马观花般地浏览着这些武技功法,一面在回想先前无比凶险的灌顶大阵。“嗯,准确地说,只是三部功法,两部武技。这是魔芽为我挑选的吗?只是初步看来,无论是功法还是武技,实在是有些晦涩难懂,莫测高深。似乎……也不全是魔道修炼所用。” 三部功法,分别是一部炼体法,一部关于神魂灵识的运用心法,而对于最后一部的内容,君北则是云山雾罩,完全不明所以, 只隐隐觉得与剑道有关。 炼体的功法,名叫“鎏星霸体”,单是总纲的寥寥几句话,便让君北觉得无比艰难,只能暂时搁置,日后再说——“欲成霸体,三步鎏星。浴圣龙之血;纳五行之精;炼阴阳二气。” 好吧,既然你如此牛叉,那么先在旮旯里吃吃灰吧。 再看第二部功法,名称只有简单的一个字——摄。却是一部关于神魂灵识方面的修炼、运用以及攻击。以修炼来壮大神识,然后就是运用的技巧,至于最后攻击的目标,适用于所有有意识的生灵,包括灵魂体。 “这个可以。”君北点头,却又有些犹豫,“此功法有着明显的魔道痕迹,修炼的话,不免顾虑颇多。” 又想了想,君北一咬牙,“不管了,反正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神魂灵识,并没有什么界定标准。至于魔道,还能比得过魔芽?这叫虱多不痒,债多不愁。” 君北由此下定决心修炼此功法,又特地加了个字,叫做“神摄”,神摄心法。 对于第三部功法,君北直接无视了,因为他根本就看不懂。这第三部功法,名叫“大衍”,其内容的头六个字便是“剑之融,心之衍”。除此之外,君北是一头雾水,一无所获。 至此,三部功法,君北分别命名为霸体诀,神摄术,大衍剑心。目前他能勉强修炼的,便是神摄术了。对于霸体诀和大衍剑心,只能束之高阁,留待日后。 “魔芽还真会挑啊。”君北腹诽,实则无可奈何,“挑食的挑。三部功法,目前只有一部能修炼,另外两部,就不能先换成别的吗?” 再看两部武技,一部是刀诀,名叫帝傲诀;另一部是赤手空拳、搏斗擒拿的武技,名叫三绝手。 “呼!” 君北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刚好对上了一双明净如秋水般的美眸。 正是明慧见他终于醒来,投来的关切目光。 此时正是傍晚,落霞满天,红艳艳的余晖照在二人的身上,像是为他们披上了一层华丽的轻纱。 “我睡了多久?”君北并没有起身,懒洋洋地问道。 “整整一天。”明慧竖起一根手指,大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刚把你背出来,整座临武楼便没了。” 说着,明慧指向前方,“你看,那里便是临武楼的方向。” 君北坐了起来,冲着明慧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道白玉山门还在,而原本矗立在山尖处的临武楼,此刻已经坍塌了,成为一地的废墟。 “莫非,临武楼是毁于灌顶大阵?那么旷影呢?还有其他人呢?”君北问道。 “我醒来后,整座临武楼已是摇摇欲坠,旷影早就不见了踪影,只有你还在那里躺着。” 明慧将垂下的一缕秀发捋向耳后,继续说着,“我背着你连忙出了临武楼,恰好看到了一群人翻山而去,领头的,正是旷影。” “还没到山门,楼就塌了,我一口气将你背到这里。又见你有些……有些异常,便诵读佛经,希望有效果。” “我当时的模样是不是很吓人?”君北心知自己当时被魔芽控制了,狰狞可怖的魔态,定是让明慧惊恐害怕。 “得亏你诵读佛经,这才将我拉了回来。” “真的吗?”明慧惊喜地问道。 “当然。”君北伸了个懒腰,笑道:“没想到,我睡了一天,便是元境中期了。果然是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 “恭喜你。”明慧笑靥如花,诚挚道贺。 “谢谢你,明慧。你将我背了这么远,我身体笨重,肯定累坏了你。若非如此,我只怕会被临武楼给埋了。”君北看着明慧,很认真的样子,“你救了我。” 明慧羞红了脸,低着头轻轻道:“你先救我的。再说,你也多次救了我和哥哥。君北,咱们之间,不要这么见外好吗?” 君北哈哈一笑,站了起来,随即向依旧坐着的明慧伸手,“好,以后就不见外了。咱们走吧。” 明慧抓着君北的手,站了起来,“往东?还是往北?” “往东北。” 落日的余晖,将俩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第43章 对峙 二人沿着来时的路,相伴而行。 “在你昏睡不醒的时候,嗯,约莫是今天辰时时分,又有很多人来到了这里。” 君北心知明慧指的是那些前来交易的武者修士,随即点了点头。 “他们见临武楼塌了,都非常吃惊,然后便去废墟那里一通乱翻乱找。” 君北问道:“那他们找到什么了吗?” 明慧道:“有些人有收获,得手后欢喜的离去了;有的却两手空空;有的甚至大骂临武楼卑鄙无耻,卷款潜逃。” 说着,二人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他们自是不知道,临武楼的坍塌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引起的;更加不知道,临武楼中最顶尖的武技功法,如今就装在自己的脑海里。”君北暗暗想着,已经为日后的修炼制定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首先,师傅所传授的几部道经,要诵读不停。这不仅能让我保持灵台清明,稳固神魂和壮大灵识,而且还关乎到我的性命安危。因为没有道经的压制,天知道魔芽会变成什么怪物。到时候,说不定我真的变成了那什么噬魂老魔了。” “以前所学的武技功法,特别是金风玄水诀,当继续保持修炼,直到圆满;然后便是这新到得的神摄术、三绝手和帝傲刀诀了。目前来看,新得到的三种,比之金风玄水诀,高了不止一个层次。至于具体属于哪一阶,还需要时间来考证。” “还有就是,霸体诀和大衍剑心,明显不是现在的我能触碰的,太过艰难与晦涩,而且因为来历不明,又不能随便向别人求教。不过有机会向师傅请教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藏灵秘境也快要开启了,师傅或者上清宗,估计早就有了安排。趁着开启前的这段时间,好好修炼,为争夺机缘做好准备。” 就这样,二人风餐露宿,跋山涉水,倒也不觉得苦累,全当是修行与历练。 他们除了赶路,剩下的时间便投入到了修炼之中。旷影之前说明慧对于修炼太过痴迷,其实君北又何尝不是如此?俩个痴呆算是凑一块儿了。 这一天,二人来到了一处府城,距离上清宗已是不远,只有数百里之遥。 君北决定先在此城歇歇脚,顺便参悟一下修炼中遇到的几个难关。明慧自然是听他的,随即点头答应。 比之平原城,眼前的这个长宁府,明显大了数倍,也更加的繁华热闹。有不少的宗门,在此城中置办了产业,在经营赚钱之余,也是为了方便打探消息和沟通交流。 毕竟,宗门的运转,也需要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撑;而宗门与宗门之间,相距都比较远,就像是猛兽之间必须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在一些重大事情上,宗门与宗门之间自会有着迅捷的通讯手段,但是平常的一些琐事小事,就没必要浪费资源了。 所以,在一些人口密集的大城中,许多宗门都有代表坐镇其中,在经营本宗产业、维护自身利益的同时,彼此之间也会交换交易,互通有无,包括各种信息与风向动态等。 二人刚刚进了城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 急促的马蹄声,同时还伴着声声的惊呼与惨叫,显然是在飞驰的马蹄下,有人受伤了。 “都闪开,不长眼的东西,踩死你们活该!” 一人大声喝骂,而马速不减,直接冲了过来。 君北并没有回头,灵识略一轻扫,便如同后脑勺长了眼睛,连忙一拉明慧,贴墙站立。 十数骑如旋风般掠过,留下后面的一地狼藉和倒地呻吟的伤者。他们个个鲜衣怒马,气焰嚣张,明显都是一些武者和修士,其中还有一个女子发出“咯咯”娇笑。 “他们是什么人?闹市中驰马,就不怕伤着人吗?”有人发问。 “哼!剑盟的败类,几粒老鼠屎,硬是令剑盟的名声一落千丈!” “今非昔比,剑盟也不是之前的那个剑盟了,这样下去,迟早玩完。” 几个修士一面低声谈论,一面进了城,消失在人海之中。但是他们的议论,却被君北无比清晰地听到了。 这时,终于有好心人将受伤倒地的几个老百姓搀扶起来,然后又为他们处理伤口,敷上了药。 “那天剑盟的盟主,来接郦飞仙,踏剑凌空,气势如虹,一身修为实力,不知到了何种境地。却没想到,其门下弟子,竟如此不肖。” 君北暗暗摇头。不大一会儿,便找到一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便与明慧住了进去。 接下来的整整一天,二人吃喝都在客栈中,一心潜修,不闻外事。 深夜,君北终于解决了修行中的几个难题,就像去掉了障碍,前路复归通畅。 此时他的心中,涌起莫名的大欢喜,大自在,恍兮惚兮,神游物外,进入了一种不可名状、玄之又玄的状态中。 一时之间,以往的所修所学,包括新得到的帝傲诀、三绝手和神摄术,一如镜像映照,又似灵泉般地流淌在灵海。 这便是灵海壮阔、灵识强大的“不讲理”之处,再加上他正处在至静至远、无我无物的玄妙境地,记忆中的各种武技功法,于这一刹那间,仿佛练习了千百遍,由生涩到熟练,再到精纯,及至举一反三、另有洞天的深层次明悟。 此时的君北,像是历经了千万年,横跨了亿万里,来到了另外一方天地,置身在另一个时空。 时间在飞快地流逝,而闭目盘坐的君北,却像是陷入了永恒。 不知过了多久,君北睁开了眼睛,两道绚丽的光芒,自他的瞳孔内熠熠而生,几近一个呼吸过后,才缓缓消退,复归于深邃与平静。 “呼!” 吐出一口气,浑身骨骼一阵轻响,君北长身而起。默默感受着身体自内而外的些许变化,君北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元境中期的境界,已经无比稳固,而上期之境,也是触手可及。” 随即,他又发现灵海深处的魔芽,同样也有了变化,明显又多了一个鼓起来的芽孢,看样子要不了多久,便会抽出第二条芽苗。 此时窗外,艳阳高照,街道上行人如织,一片喧闹。 “该回上清宗了。” 片刻后,君北与明慧出来了客栈,往东城门而去。不出意外的话,在太阳落山之前,他们就能到达上清宗。 出了东城门,二人上了直道,行了不过十数里,前方的一大群人,便将整条直道堵死了。 “发生了什么事?”明慧皱眉。 “看看不就知道了?”君北加快脚步走上前去。 随着脚步的临近,君北清晰地感觉到了,堵路的这些人,都是境界不低的武者修士,而且其中的几人,无形中散发出先天境界的气息。 “商少,你挡住我们去路,是什么意思?”人群中,有人大声问道。 那人的声音,令君北像是在哪里听到过,有些熟悉。当下心中一动,加入了围观的行列。 围观的众人,均是服饰各异的武者修士,显然是来自不同的宗门。如果是普通百姓,看到这种场面,早就远远地避开,绕道而行。 直道正中间,被围观的,大致分为两方。 其中挡住一方去路的,赫然是骑着大马的十数人,为首的一个二十多岁的白衣青年,脸生横肉,神态倨傲,坐在马背上,正居高临下满面不屑地看着对方;其身旁落后一个马头的位置,是一个同样骑马的女子,生得千娇百媚,体态撩人,一双似有情又若无情的美目,流转之间,予人一种欲说还休、胜过万语千言之感。 “这些人……正是昨天进城时纵马疾驰、横冲直撞的剑盟弟子。”君北一眼就认出来了。 再看被挡住去路的一方,君北目光顿时为之一凝,为首的一人,他真的见过——正是百炼塔的裘师弟!难怪他适才发问的声音,让君北觉得熟悉。 第44章 屠胡碎 裘师弟是百炼塔的弟子,而百炼塔正是帝灵洲星耀宗的下属宗门。所以,裘师弟称呼高锻为师兄。 此时的裘师弟,站在一辆马车的旁边,其身后是两个年轻的同门。三人均是对挡路之人怒目而视。 他们三个乘坐的马车,却不是上次迎接高锻的那种。眼前的这辆马车要小上许多,而且拉车的,是一头双角弯弯的傀儡铁牛。 只是没有看到高锻,这会儿他可能还待在百炼塔。 见到眼前的情景,君北暗自下定决心:就凭之前赠送地图的情谊,一旦裘师弟遭遇危险,他是不会置之不理而袖手旁观的;不仅如此,从昨天发生的那一幕开始,对于剑盟中飞扬跋扈的这些个败类,他就心生厌恶,毫无好感可言。 这个时候,明慧凑近,俏脸微有些发白,不自禁地拉住了君北的衣袖。显然,她也认出了对峙的双方。 君北理解明慧此时的紧张。因为不论是在场的元境修士那迫人的气机,还是剑盟之人的嚣张气焰,都让她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鼻端闻到明慧散发出的淡淡香气,君北对她回以微笑,意思是“放心,有我在”。 面对裘师弟的大声质问,坐在马背上的白衣青年面泛冷笑,“为什么截住你们,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裘师弟神情一怔,又疑惑地问道:“自昨天开始,你们就一路尾随,直到跟着我们进入府城,我还以为咱们都是凑巧顺路。” 略一顿,裘师弟继续说道:“今天我们出了城,你们又立即追了上来,挡住我们的去路。现在,我想问,我们是在哪里得罪了你,还是你们剑盟对我百炼塔有什么误会?” “装得挺像!”白衣青年脸上的不屑之色更浓了,“瞧你一脸无辜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剑盟恃强凌弱,欺负你百炼塔呢。” 目光一扫众多的围观者,白衣青年又看着裘师弟三人,冷笑道:“提醒你一下,此事大约发生在三年前,地点是断元山脉内的一处古迹;涉事的人,除了玄水门和黑雨楼的弟子,还有你。当然,还有一位目击者,否则,我剑盟也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三年前?断元山脉的一处古迹?”裘师弟皱眉,陷入了回忆。 这些年来,他东奔西走,踏遍了半个元武大陆,为的便是寻找矿藏。百炼塔以炼器闻名于元武大陆,对于各种稀金珍铁的需求,永无止境。从兵器、法器到傀儡机关等等,都需要大量的金铁,而且对于材质的要求没有上限。 蓦地,裘师弟猛然记起来了,“一个是黑雨楼的弟子,一个是玄水门的弟子,两人都是达到凝元中期的纯武者。” “你终于想起来了,很好。”白衣青年笑容不减,盯着裘师弟道:“继续说下去。” 裘师弟双手摊开,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淡然道:“后来的事,很简单。记得当时玄水门的武者在我手里购买了一件法器后,便匆匆忙忙地走了;不久后,便是黑雨楼的武者,也买走了我身上最后一件法器。以至于后来,我自己都没有了用来赶路的法器。于是,我历经整整三个月之久,才回到宗门。” “你承认了就好。”白衣青年对于裘师弟的坦诚,满意地点头,随后伸手道:“东西拿来。” 裘师弟错愕当场,呆了一呆,“什么东西?” 白衣青年目泛寒芒,浑身杀气涌动,死死地盯着裘师弟,忽然笑道:“很好。这么多年,在元武大陆之上,还没有人敢贪墨我剑盟之物。”略一停,又森然道:“尤其是我商节看上的东西,不管是哪个,吃下去了,要加倍吐出来。” 裘师弟闻言,也是气极反笑,朗声道:“你剑盟的实力,整个元武大陆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你商节,商少的名头,也更是响亮。” 说到最后“更是响亮”这四个字,裘师弟加重了语气,其中的讽刺意味,一览无余。 “见过拦路打劫的,就没见过如此的理直气壮、又当又立。裘某踏遍了半个元武,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你剑盟虽强,我百炼塔也不是软柿子,想捏就捏。” 说完,裘师弟与身后的两个同门,摆开了架势,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在我剑盟眼里,你百炼塔,算个屁!”商节双目寒意大盛,“要知道,帝灵洲有星耀宗,更有七星剑宗!死!” 话音刚落,一柄短剑自商节的袖口滑出,寒光闪闪形如匕首,随着商节一抖腕,短剑化为一道流光,迅如雷电,直奔裘师弟的面门。 几乎在瞬间,裘师弟手腕一翻,银芒闪耀,一面径约尺半的银盾,端端正正地护在胸前。 “当!” 剑盾相交,火星四剑。被弹开的短剑一个旋转,宛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又从侧面急射向裘师弟;与此同时,数丈开外马背上的商节,屈指一弹,一枚亮晶晶的弹珠状之物,以惊人的速度和无比凌厉锋锐的气机,直取裘师弟。 “剑丸!” 围观者有人发出惊呼。 原本就在短剑的急攻之下,手忙脚乱、左支右绌的裘师弟,感觉被一股森寒的气机锁定,顿时一惊,分神之下,被趁虚而入的短剑自他的左肩划过,带起一串血珠飞洒。 两声闷哼几乎同时响起,裘师弟身后的两人,被成弧形飞掠而过的短剑,在他们的前胸开了一道长长的血槽,皮肉翻卷,血如泉涌。 眨眼之间,以裘师弟为首的三人,均已受伤,而且另外两人伤势颇重,完全失去了反抗力。若是短剑的角度再大上一丝,二人就会被短剑从肋处洞穿,成为穿糖葫芦般而致当场毙命。 似乎结局已经注定,带血的短剑呼啸当空,转了个弯,再次射向裘师弟。而就在此时,那枚剑丸也已到了三人的头顶,于一阵滴溜溜的旋转中,暴雨般的剑气就要喷发而出,下一刻便会将三人绞成粉碎。 面对来自一上一下的两相夹击,手执银盾的裘师弟竟不知该挡往哪个方向,时间紧迫,也不容他作出选择,一时手足无措,呆呆地陷入到了绝望之中。 明慧不忍看见接下来的一幕,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商节一方人多势众,其本身也是元境上期的修为,短剑不凡,剑丸更是灵器的存在。如此种种,加在一起,其综合实力,自是远远超过了还是元境初期的裘师弟。至于另外两个百炼塔的弟子,连元境都不是,甫一照面,便身受重伤,毫无还手之力。 百炼塔专于炼器,比之专于攻伐的剑盟,战力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即便裘师弟与商节处在同一个境界,只怕也是败多胜少。 就在这紧急万分的当口,十数点寒芒,以连珠成线之势,迎向那柄短剑;同时一道身形腾空而起,一刀直劈那枚将发未发的剑丸。 君北终于出手了! 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裘师弟三人立毙当场。 十八枚星芒与短剑相交,极致的速度与恐怖的力量对撞在一起, 宛如一串鞭炮在炸响,密集的火光在闪耀喷吐,青烟弥漫,碎屑飞溅,围观的人群于惊骇之中,纷纷后退躲避。 十八枚星芒,纷纷爆碎,却也迫使短剑横飞荡开,最后被商节满脸肉疼地收回。星芒的品质只略胜于凡物,而短剑则是妥妥的法器,两者不可相提并论。 纵是如此,十八枚星芒固然毁于一旦,但是短剑也遭受到了些许的创伤,只能等修复一番过后,才能再次使用。 “轰!” 震天巨响,宛如平地惊雷,令众人双耳发麻,产生了短暂的失聪。 落地后的君北气翻血涌,踉跄后退,手中的屠胡刀,只剩下一个刀柄在握着,整个刀身,已然粉碎不见。 第45章 虾仁猪心 被君北一刀劈飞的剑丸,于不远处的半空中终于爆发出数十道绚丽夺目的剑芒,如同暴雨般四下席卷横扫,几无穷尽的剑气,发出令人震心动魄的破风尖啸,似是切割了一方虚空。 见到这一幕,商节脸上的横肉,不由地一阵抽搐,既是惊于君北的悍然出手,又是心疼短剑和剑丸的无功而创,急忙将爆发过后的剑丸收回,拿在手中仔细检查起来。 与短剑一样,自此之后,剑丸也需要一段时间的蕴养和补充剑气,暂时,这一件法器一件灵器,是都不能用了。 修真界器物的划分,大致分为法、灵、宝、道四级,每一级又分为初、中、上、极、超五品。例如裘师弟手中的银盾,与商节的短剑一样,都是初品法器;而那枚剑丸,更是高上整整一个等级,属于初品灵器的存在。 所以,伴随君北多年的屠胡刀,在与剑丸的触碰下变成粉碎,也是理所当然了。 同理,那十八枚星芒,面对法器短剑,也是爆碎一空。 随着余波的平息,众人纷纷侧目,望着横空出世般的君北,均是在心中猜测,不知这个二愣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是哪个宗门的弟子。 君北扔掉手中的刀柄,虎口处已经裂开,整个手掌血迹斑斑。明慧连忙上前,拿出金创药,为他处理伤口。 暴怒中的商节,见到明慧,顿时双目一亮,目光在她身上一阵贪婪的逡巡后,又像是很可惜地摇摇头。显然,明慧的修为境界让他有些扫兴。 他身旁的那个娇媚的女子,斜睨了商节一眼,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随后将目光重新投向君北,饶有兴趣地看着明慧为他包扎伤口。 这时,裘师弟也简单地为两个同门以及自己处理了伤势。将他们搀扶进马车后,裘师弟来到君北跟前,正要行礼道谢,在看清君北后,不由疑惑的问道:“恩人,你是……” “裘师兄,我们又见面了。”君北咧嘴一笑,“高锻师兄还在百炼塔吗?” “我想起来了,听高锻师兄说,你叫君北。”裘师弟又惊又喜,看了一眼明慧,点了点头,“她叫……明慧是吧,你将她救出来了?君北师弟,你救了我们,叫我裘锤就是。救命之恩,裘锤感激不尽。” 说着,裘锤冲着君北深深一拜。 君北心里想着,“裘锤?怎地名字这么古怪?求锤,这不是欠揍吗?”连忙制止,说道:“裘师兄切莫如此。我至今都很感激师兄赠送的地图。初次见面,师兄便送上如此重礼,我这次出手相助,也是应该的。” 二人相视一笑,彼此之间大有好感。 “高锻师兄目前正在炼制一件器物,为进入藏灵秘境作准备。”裘锤压低声音说道:“他这次自帝灵洲带来了不少好东西,我也跟着沾沾光。哦对了,刚才为了救我,师弟的兵器毁了。不过没关系,我会送师弟一件更好的。师弟是上清宗的弟子吧,要不了三五日,我会来贵宗当面致谢。” 正说着,忽听商节冷冷地问道:“遗言交代完了没有?别以为这就完事了,那东西不交出来,你裘锤自然是求锤得锤,难逃一死。” 又盯着君北,商节的目光透出冰寒,“还有你,小子,插手我们之间的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君北呵呵一笑,微微偏着头,打量着商节,“商少是吧,你剑盟的上宗,帝灵洲的七星剑宗,有个叫郦飞仙的,我也认识。人家姑娘都没你狂妄嚣张。你说百炼塔算个屁,同样送你一句话,你商节在我眼里,连屁都不是!” “找死!”商节勃然大怒,立即又想到短剑和剑丸不能用了,冲着身后的众人喝道:“还愣着干嘛?将这不知死活的小子碎尸万段!” 他身后的十数人齐声应喏,随即纷纷跃下马背,直奔君北而来。 这时,围观的人中有声叫道:“小兄弟,借你兵刃,要不要?” 君北拱手,冲着众人作了一个四方揖,笑道:“好意心领了。对付剑盟的几粒老鼠屎,不值得用兵刃,免得脏了老兄的宝刃。” 随即又朝着脸色铁青的商节笑道:“你看,剑盟的名头虽然响亮,但是对于你这粒最大的老鼠屎,大家都看不过眼了。” “我要杀了你!你死定了,你死定了!”商节气得哇哇大叫,目中的怒火,几乎了喷出来了。 此时的君北,已经与扑过来的剑盟弟子交上了手,只见他浑身元力澎湃,拳出如风,掌若奔雷,指东打西,变幻莫测,以一敌众,却是无比的悠然与从容。 他一面游走在众人之中,拳打脚踢,一面朗声道:“在下初来乍到,本不愿开杀戒,造杀孽,以免污了宗门的名声。” 说到“名声”这两个字时,君北一拳一掌,将临近的两人震飞,其胸骨都断了一根,吐血倒地不起。 “这些个老鼠屎,剑盟不管,我来管!” “我来管”三个字话音未落,君北身形如风,以掌为刀,金风玄水诀的悲风九式,悍然催发。 一时,只见风声大作,整个战斗场地,充满了萧瑟之意。君北掌如刀,刀如风,大开大合,气势沉雄,“砰砰砰”的闷响声不断响起,人影四下横飞倒退,伴随着声声惨哼传来,不过转眼间,十数个剑盟弟子便躺了一地,失去了战斗力。 君北傲然站在那里,气定神闲,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震惊的商节。 此时,眼前除了依旧坐在马背上的商节和那个女子,身后便是马背空荡荡的十余匹大马,在一片寂静中打着响鼻。 “好!” 突然,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声,众人纷纷拍手叫好。显然,他们平时也受尽了商节的欺凌,终于在今天一吐心中的恶气。 “轮到你了。”君北咧嘴一笑,牙齿闪闪发光,直接无视那个女子,只看着一动不动的商节,“怎么?你是元境上期,而我只是元境中期,这都没胆下场吗?莫非,你的元境上期,是生生用丹药堆出来的,只是虚有其表,其实屁都不是?” 扎心啊!直接说到痛点了,一语中的。 围观之人发出一阵哄笑,拍手称快。 “你看,你若是除去剑盟的这身虎皮,早已是人人喊打、寸步难行。可见你平时行事,是如何的肆无忌惮,引得天怒人怨。”说到这里,君北又貌似恍然地点头道:“嗯,是了,若你不是剑盟弟子,也混不到元境上期的境界,更不会如此的狂妄跋扈,大概是会夹着尾巴老老实实的做人了。” 君北的这一番诛心之言,差点儿令商节当场爆炸。 只见商节浑身颤抖,指着君北连说几个“你”,却又说不下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顿时平静下来,冷笑道:“小子,看你的年龄,你还有家人在世吧?父母兄弟姐妹这些都有吧?没关系,即便我奈何不了你,你的家人,有一个算一个,我都会好好照顾的。” 他每说一句,君北的脸色就阴沉一分,待到最后,君北已是面沉如水,浑身浓郁的杀机,似是要滴出来。 对于商节的话,旁人大摇其头。祸不及家人,此乃次神界约定成俗且心照不宣的铁律。商节之言,明显触犯了修真界的大忌。 “小兄弟,听我一句劝,不可伤他性命。” 传音入耳,君北一瞥那个娇媚的女子。 随即,那女子装出一副惊慌的样子,匆匆对身旁的商节说道:“人家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要办,先走一步了。” 说完,调转马头,飞快地离开了。 “她为什么提醒我?如果当场杀了商节,是不是会引起天大的麻烦?”看着那女子离去的背影,君北皱眉思索起来。“还有,她明显不是剑盟的弟子,与商节又是什么关系?” 第46章 发达了 那娇媚女子的突然离去,令商节明显一呆。而就在这时,杀气腾腾的君北如鹰隼般凌空扑来,口中喝道:“死!” 在凌空的君北其冰冷的目光锁定之下,商节浑身冰寒,如坠冰窖。多少年了,从来没有人敢这般对他出手,也从未陷入这般的绝境。 惊骇之下,他猛然扯下挂在脖子上的一块小小的玉佩,两指用力,将玉佩捏碎,同时大喊道:“父亲救我!” 言音未了,君北一掌拍出,雷声大作,狂暴的气劲如狂风怒潮般将商节笼罩。这一掌,正是君北新得到的三绝手之一,惊雷手! 来不及做出任何避让的动作,情急之下的商节,双臂交叉,护住前胸要害。 “嘭!” 闷响如雷,商节口中鲜血狂喷,整个人已经飞离了马背,其双臂骨骼寸断,落地后,又接连翻了几个滚,惊得马匹四下逃散。 君北得理不饶人,去势落尽后,足尖一点马背,又是一个纵跃,直扑倒地不起的商节。 “眼下杀不得。以后机会多的是。” 身在半空,君北又收到了一句传音,声音同样透出一种熟悉,却一时记不起究竟是谁。 心中一动,再结合之前那个娇媚女子的提醒,君北已经有了决定。 这次是杀不成了。废掉他也是不妥,靠丹药堆起来的境界,废与不废,一个样。 双足落地,君北面带冷笑,缓步走到商节的跟前,抬起脚板,踩在他满是血污的脸上。 “都说过了,在我眼里,你屁都不是。”微一用力,商节的整张脸都变形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这时,一股惊人的气机隆隆震空,跟着便是一声厉吼远远地传来:“谁敢伤我儿?想死不成?” 君北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冷笑,“踩着小王八,引来了老王八。” 心念微动,灵台如镜,映照识海,试着勾动那个沉睡的魔芽。不大一会儿,魔芽轻轻一颤,散发出一缕漆黑如墨的魔气,沿着经脉线路,顺着君北的足底板,渗入被踩着的商节脑内。 这便是神摄术的另一种妙用,名为“植魔”。此时被君北用来,却是正合时宜又得心应手。 放过商节是不可能的,君北只能用这种阴损至极的报复手段。这种手段比杀了或废了商节更为严厉和彻底。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家人对于君北来说,无异于逆鳞的存在。 从来没有如同此刻,令君北是如此地想杀一个人。 商节终于做到了。 魔气入脑,或者说进入商节的灵海,同样会无时不刻地壮大成长。又因为君北掌握了魔源(魔芽),假以时日,被魔气控制的商节,反过来又被君北控制,成为君北的仆人或者傀儡。用神摄术的话来说,以后商节便是君北的“圣仆(魔仆)”了。 随着魔气入脑,商节的惨叫戛然而止,一双瞳孔放大,其中像是燃烧着两团小小的黑色火焰,随即一闪而逝,整个人的神情充满了茫然和痴呆。 破风声隆隆震空,如奔雷般疾速临近,一股惊天的威压如山如岳,顿时令在场所有人的身形,为之一沉,如负千斤重担。 “丹境!” 毫无疑问,来人的气机尽放,顿时暴露出其修为境界,正是结丹老怪,属于元武大陆战力天花板的存在。即便是放在帝灵洲,丹境,也有着一席之地。 “父亲来了。”痴痴呆呆的商节,被踩着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诡异阴森的笑容,像是清醒过来。 商节的父亲商厉,身为剑盟的二长老,地位仅次于盟主阳禹,年纪却比阳禹大得多,一百多岁了。 商节算是商厉的老来得子,自然是有求必应,从小便被宠坏了。 “放开我儿,否则,死!” 商厉银白的发须无风自动,看到自己的儿子被人踩着脑袋,还有倒了一地的剑盟弟子,顿时大怒。 “别嚷嚷,吓得我一个哆嗦,控制不住力道,你儿子的头颅,便会像一个烂西瓜一样。”君北耸肩,表面上一脸的轻松,实际上面对一个丹境强者,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危险,就像是面对一头人形凶兽,无形中带给他极大的压迫感。 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商厉轻喝道:“你要怎样?” “赔偿。”君北像是在随口敷衍,“咱没招谁惹谁,却莫名奇妙地打了一架,毁了我两件灵器,真是何苦来哉……” 哪知还没有等他说完,商厉扔过来一个黑色的小小的布囊,“里面有一万元石,连同这个储物袋,足够赔偿你的损失了。” “储物袋?”君北又惊又喜,不待那个小小的黑色布囊近前,灵识一阵横扫,发现并无异常,这才伸手接住,再将灵识探入其中,一个丈许方圆的虚无空间顿时浮现在脑海,其中一大堆莹光闪闪的元石,正安静地堆在那里,散溢着无比浓郁的元力因子。 “发达了!”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储物囊,又是首次看到这么多的元石,君北此时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表面却不动声色,像是在犹豫着。 见状,商厉一声冷哼,随手冲着虚空一抓,一把碎屑闪闪亮亮地出现在掌心,“凡铁凡质,这就是你所说的被毁的灵器?” 正是屠胡刀和星芒的碎屑,被商厉轻而易举的收聚在掌中。丹境强者的修为实力,实不能以常理测度,远远超出了君北的想象。 被拆穿了。君北干笑几声,道:“成交。” 脚尖一挑,商节庞大的身躯被挑飞起来,砸向数丈开外的商厉。 哪知这时,商厉露出无比森寒的笑意。君北暗叫“不好”,正待有所动作,忽觉周身一紧,整个空间像是被瞬间凝固,令他动弹不得。 商厉伸出一手,接住了商节,又将另一只抓着碎屑的手抬到嘴边,轻轻一吹,像是吹去满手的沙尘,一蓬晶亮闪烁的锋锐之气,如烟如雾,冲着被禁锢在原地的君北笼罩而去。 “大意了。”动弹不得的君北,眼睁睁地看着那蓬似是无坚不摧的金质烟雾疯狂卷来,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拼命地运转元力,想挣脱这种禁锢。 裘锤双目一凝,手持银盾,纵掠向前,就要替君北挡下这一击。至于能不能挡住,他一时也没想这么多。但是在此刻,他已经深深地感觉到了,绝对挡不住。 裘锤满心苦涩,没想到还是难逃一死,只是连累了君北。 “呵呵。” 就在二人性命堪忧的当口,一声轻笑传来,一道身影横移而至,手中拂尘一扫,“嘭”的一声,那蓬金质烟雾顿时消散一空。君北身形轻颤,感觉浑身一松,那股禁锢之力已经无影无踪了。 “黄亭道长!” 看清出手之人,头戴道冠,拂尘飘飘,君北不由地叫了出来。 来人正是黄亭道长,适才传音与君北的,也是他。 君北猜测,黄亭来此应该有一会儿了。 “来,把商长老的储物囊,让贫道过过眼。”黄亭含笑望着脸色难看的商厉,话却是对着君北说的。 君北将手中的储物囊扔了过去,黄亭接过,飘荡的拂尘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储物囊,然后点头道:“现在没问题了。剑盟第二号人物的馈赠,可得收好了。” 说着,将储物囊扔回,被君北收了起来。 “果然,储物囊还是做了手脚,只恨我看不出来。”君北盯着商厉,心中恨恨地想着,“不过,来日方长,他儿子识海中的那颗魔种,我不相信他能察觉。彼此彼此了。” “这小……他是你上清宗的弟子?”商厉面沉如水,冲着黄亭问道。 “当然。”黄亭仰天一笑。 “又一个丹境!”围观之人发出一声轻呼。 显然,他们判断出了黄亭道长的修为实力,比之商厉,只高不低。 第47章 上清宗 在元武大陆中,如果说执牛耳者为剑盟,那么至少还有三个宗门超然物外。 对于这三大宗门,便是剑盟,也不敢轻易得罪。分别是一道一佛一儒——上清宗、小昭寺以及阳明书院。 没错,就是张钺兄妹此行的目的地,小昭寺。 明明这三大宗门,一副与世无争的恬淡样子,但是几乎半个元武大陆都知道,三大宗门根脚极深,来历神秘,便是有些为数不多、实力顶尖的帝灵洲强者,来到元武大陆,对三大宗门也是毕恭毕敬。 问起缘由,众强者都是笑而不答,或者王顾左右而言他。 所以剑盟虽然强势,但是与超然物外的三大宗门之间,一直也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商厉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其他人不知道上清宗的底细,他商厉可是听到过关于三大宗门的一鳞半爪。 “这个亏,只怕是吃定了。只待日后有机会再作图谋。”商厉暗暗思索,就想找个台阶一走了之。这时,风声响起,威压四溢,场中又多了一人。 看清来人,商厉顿时心中大定,抛开刚才的想法,迅速改为怎么找回这个场子。 来人是个相貌清癯、气度不凡的半百老者,正是与君北有过一面之缘的剑盟盟主,阳禹。 同样的,阳禹也是丹境强者。 “师弟……哦不,盟主,刚才……”商厉叫道。 “回宗!”阳禹冷冷地打断他。然后冲着淡定的黄亭笑道:“经久未见,道长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黄亭回以微笑,“本宗弟子,初来乍到,无意冒犯了剑盟的虎威,还请盟主见谅。” 阳禹笑容满面,显得很是高兴,目光一扫君北,微微一凝,像是认出了他,“上清宗深不可测,新来的弟子小小年龄,竟然有着如此实力。” 话风一转,阳禹又道:“我剑盟也出了一个杰出的弟子,比之贵宗的这位,年龄相当。希望日后有机会,两位多多交流一下。” “这是下挑战书吗?”黄亭眉毛微不可察的一挑,“同时也是在试探我上清宗的深浅。正面挑衅,剑盟是不敢的,肯定是听说了什么。所以便采用这种相对温和的手段,既是试探,又是不甘示弱地向其他宗门宣告,他剑盟还是元武大陆的老大,并不惧怕任何宗门。” 瞬间,黄亭便想到了许多,笑道:“好说好说,一切都听盟主的。” 这便是接下了挑战。 只是君北哪里会知道,日后带给他纠缠不清的恩怨情仇,就此就开始了。 剑盟众人,在阳禹的命令下,纷纷扶伤携残地离去了。而围观的众人,也逐渐散去。整条直道,又恢复了畅通。 不多时,裘锤也来告辞,他要尽快为两位重伤的同门医治。经此一役,他与君北之间的情谊,直线上升,就像是俩个同生共死过的亲兄弟。 “自家兄弟,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了。”裘锤唏嘘,这次险死还生,让他的心境往上攀升了一个层次,“三日后,我会再来看望兄弟。告辞。” 目送裘锤的马车消失不见,君北这才笑道:“道长来了多长时间?” “有一会儿了。” “多谢相救。” “小师弟,不用这么客气。” “你叫我什么?小师弟?” “你师即是我师,不叫你小师弟,那叫你什么?” “你瞒得我好苦。有你这么当师兄的吗?” “这不是没有瞒你吗?再说,你是我的小师弟,你们师姐弟的辈份,在上清宗,几乎到顶了。这还不美的你?” “你是来接我的吗?师姐怎么没来?” “此地距离本宗不远,所以我一回宗,听小师妹一说,就连忙赶来了。小师妹身体还未痊愈,只能在宗门等着你了。” 二人带着明慧,边说边走,转眼间,就去得远了。 三人不急不徐的举步前行,纵是如此,不过半日,便到达了上清宗。 君北举目前望,只见前头碧空如洗,青山挺秀,一座白墙黑瓦、古朴淡雅的道观,于云雾缭绕、茂林浓荫中若隐若现。远远望去,只见翠竹郁郁,修篁森森,有灵禽于上空盘舞,更能时不时地见到斑斓的兽影自林荫之间一闪而过。 半遮半掩于此处清幽宁静之地的这座道观,便是上清宗的宗门了。 听到君北与黄亭双双回来,上清宗举宗相迎。人数不多,还不到百人。 君北三人还未到达道观,两道身影便排众而出,快步迎了上来。 “师姐,伍德。”君北欣喜地叫了一句。 “语瑶。”明慧跟着开口,又对伍德点了点头。 身形高挑的齐语瑶,来到君北跟前,美目莹莹流转,笑靥如花,看着比自己还要略高的君北,芳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欢喜。万语千言,最终化为一句:“君北,你终于来了。” 师姐弟二人分开已有三年了,此次相见,恍如隔世。 曾经朝夕相处的二人,在这三年当中,都有了不小的变化。 刚刚十二岁的君北,看上去与一个少年无异;而大他两岁的齐语瑶,更是变成一个带着些许青涩的豆蔻少女了。 姐弟二人此番重逢,彼此之间,没有感慨,只有欣喜。 看着对方脸上的喜悦,那份久违的亲切于瞬间在二人的心头油然而生。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伍德上前,看了明慧一眼,对君北道:“三天前,张钺跟着不色去了小昭寺。他临行前交代,如果明慧回来了,便可直接去小昭寺,他和不色在那里等她。” 君北转面问明慧道:“要是不急的话,明天再动身去小昭寺?” 明慧点头。 进入观内,宗主黄亭开始为君北介绍起来。 上清宗结构简单,宗务不多,加上一共还不到百人的人员,所以并没有如其他宗门那般森严又分明的等级;举宗上下,彼此之间也少了许多的勾心斗角与明争暗算。 绝大多数的上清宗弟子,都在这种安静祥和的宗门氛围中,或专心修行,或下山历练,予其他宗门一种安贫乐道且不为俗事所扰的超然感觉。 “这是你铁琴师兄,主管本宗的宗务和对外事项。”黄亭对君北说道。 铁琴看上去不到五十岁,精神矍铄,气度安然,站在那里笔挺如青松,浑身隐隐散发出丹境强大的气息波动。 面对君北的行礼,铁琴连忙回礼,然后笑道:“曾听掌门师兄谈及师弟,今日一见,师弟果非常人,以冲幼之龄,竟达至元中之境。要不了几年,我宗将会出现一个少年宗主。此乃我道门之幸。” 铁琴温和又慈祥的笑容,自然而然透出一种亲切。他口中的“宗主”,指的就是结丹之境。在元武大陆中,结丹之境,也就是丹境,还有另外一个叫法,那就是宗主境。 因为丹境在元武大陆中,几乎就是战力天花板;而每一个丹境强者,都有开宗立派的资格,包括在本宗门担任掌门宗主,或者另任要职。这便是宗主境的由来。 “好吧,知道你是丹境强者,什么都瞒不过你。”君北暗暗腹诽,随即谦逊地说道:“师弟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日后还望师兄多多提点照顾。” 接下来,黄亭介绍起第二个人,同样也是丹境强者。 这不禁让君北感叹,难怪以剑盟的张狂和不可一世,在面对上清宗时,也不得不隐忍与退让。谁能想到,一个不到百人的小小宗门,竟然有着至少三个丹境老怪。除了来历神秘的上清宗,估计也是没谁了。 不细想还好,若是再深入地继续下去,那么师傅南夫人,她又是什么实力和境界? “师傅的凝光成影,曾自称‘本君’。不知又是什么‘君’。总而言之,与我君北的‘君’,是八竿子搭不着的。”想到这里,君北自己也觉得好笑,索性不去想了,终有一天,他会弄个明明白白的。 第48章 秘境将启 除了掌门宗主黄亭和铁琴这二人外,上清宗的第三个丹境强者,出现在君北的眼前。 “这是你椿木师兄,负责本宗的宗律执法,同时兼任首席传法与看管藏经楼。” 黄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君北打量着眼前之人。看上去,椿木与铁琴的年纪不相上下,神情却显得颇为严肃与端正。不过,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到,此时他望向君北的一双目光中,带着极为难得的一丝笑意。 “见过椿木师兄。”君北抱拳躬身,深深一拜。 “见过小师弟。”椿木回礼。 接下来,黄亭又为君北介绍了另外几个宗门弟子,他们都是上清宗的精英。最后,黄亭又道:“清风,鸣蝉,你们俩个以后就跟着你们的小师叔。” 两个道童走了过来,冲着君北行礼道:“见过师叔。” 在众弟子的“见过师叔”的高呼声中,一场简单又隆重的入门仪式,宣告结束。临走时,黄亭对君北说道:“师弟得空后来见我,师傅有话要我转告你。而且,关于藏灵秘境的事,你也需要了解一下。” ~~~~~~ 此时,距离上清宗数千里之外的骊姝楼,一身白衣的沙流云,正斜躺在一张软榻上,旁边两个年轻的俏丽女子,一个为他斟酒,一个将去皮的瓜果切成小块,然后喂入他的口中。 此时他的样子,说不出的风流与惬意。 沙流云所在的帝灵洲月异门,与七星剑宗和星耀宗等一样,在元武大陆中,也有下属宗门,而且还是两个。表面上的一个,便是这骊姝楼;另外一个则在暗处,所知者不多,叫做阴符堂。 “小娇还没有回来吗?”沙流云抿了一口杯中美酒,随意地问道。 身旁的女子还未回答,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禀报,“少宗主,二圣女回来了。” 闻言,沙流云一改懒散随意,倏然坐正,道:“有请。” 不大一会儿,一个千娇百媚、曲线玲珑的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如果君北在这里,一眼便能认出这个叫做“小娇”的女子,正是那天与商节骑马并肩、后又传音自己的那个。 “易小娇见过少宗主。”一见到沙流云,那女子立即敛祍一礼。 沙流云站了起来,两手交叉按在前胸,回了一个古怪的礼节,笑道:“辛苦圣女了。不知情况如何?”旁边的两个清丽女子,同样冲着易小娇齐齐一礼,然后便退了下去。 “与元帝陵有关的那物,貌似真的不在百炼塔的手中。”易小娇蹙眉,“而且,半路上又杀出一个毛头小子,此事,因此变得更为棘手了。” “哦?”见易小娇话里有话,沙流云似是来了兴趣,“怎么说?那横插一脚的毛头小子,有什么问题吗?” 易小娇微微皱起蛾眉,朱唇轻启,“那毛头小子出手及时,救下了裘锤。他们之间,像是早就认识。” 沙流云知道她还有下文,静静地听着。 “裘锤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我还是隐约听到了‘上清宗’这三个字。”说着,易小娇轻轻叹息,“咱们想借着商节之手,挑起剑盟和百炼塔之间的纷争,然后火中取栗,找到那物,恐怕已经行不通了,需要另想他法。有鉴于此,所以我当机立断,在事情变得难以控制之前,抽身而退。” “不过,我也对那个毛头小子传音,让他留商节一命。毕竟对于我们来说,活着的商节,应该还有一点点的用处。” 沙流云也皱起眉头,俊美的脸庞带着凝重之色,“你做得很对。此事将上清宗牵扯进来,的确是始料未及。但愿这只是个意外,否则……事情变得太过复杂了。”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易小娇问道。 沙流云沉吟不语,好一阵子过后,双目厉芒闪过,“先静观其变,至少也要等到藏灵秘境一事过后,再重新制定一套计划。哼!与元帝陵有关之物,吾所欲也;星耀宗的庚隐帖,亦吾所欲也!” ~~~~~~ 君北在入宗仪式结束后,便在清风、鸣蝉的带路下,去了住处,沐浴更衣,然后美美地睡了一觉。 醒来后,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刚刚用完两个道童送来的晚餐,师姐齐语瑶便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上清宗为方外之地,饮食偏清淡,虽不禁荤腥,但是平时也是以素食为主。 这些许的来自于食物的能量,对于即将点亮一半谷仓脉的君北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所以,即便再加上齐语瑶带来的吃食,君北也只是感觉到半饱,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师姐弟二人秉烛夜谈,分别谈起了自分别以来彼此的种种经历,以及修行上遇到的问题。 齐语瑶神魂之创还未痊愈,三年的时光,让她仅仅上升一小阶,目前还是灵境中期。而与她同时晋级灵境的明慧,一只脚已经踏入灵境上期了。 眼见夜深,齐语瑶起身,掏出一沓符箓,递给君北,“你即将点亮一半谷仓脉,我也帮不了你太多,这些引火符,希望你用得上。哦对了,你不是有储物囊吗,其中放一些锅碗瓢盆、油盐调料什么的,再加上引火符,应该让你这个小饕餮方便不少。” 君北双目一亮,大喜道:“谢谢师姐指点。还是师姐想的周到。你看,我这个做师弟的,须得师姐时时提醒照顾,否则将寸步难行。” “贫嘴。”齐语瑶横了他一眼,烛光下竟有着刹那间的动人风情,令君北顿时一呆。 “傻子。”齐语瑶俏脸发烫,连忙转身离去,门外传来她的轻笑。 当夜,君北忘了黄亭让他得空去一趟的事。 第二天,君北、伍德与两个同门护送明慧去了小昭寺,与张钺以及不色等人见了面。 见明慧毫发无损的被君北救回,张钺在欣喜之余,自也是对君北感激不已。 上清宗距离小昭寺只有数百里,以君北的脚力,一天一个来回还是比较轻松的。 君北问及张钺兄妹以后的打算,张钺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师傅让我兄妹俩先待在小昭寺,专心修行,时间到了,他老人家会另有安排的。” 这时,不色和尚看着君北,问道:“你对即将开启的藏灵秘境了解多少?” 君北一怔,然后猛一拍脑袋,“掌门师兄让我得空去见他,正是要说关于藏灵秘境的事。等会儿回宗后,我就去找他。” 不色和尚笑道:“如此,就不用贫僧置喙了。令师兄当比贫僧了解的更多。”略一停顿,不色又道:“不过,每一百年才开启一次的藏灵秘境,其关闭的时间,却不尽相同。短则三五月,长则一两年。甚至有记载,历史上藏灵秘境开启时间最长的一次,竟有五年之久。所以,咱们这些即将进入秘境之人,事先可要做好准备啊。” “多谢师兄提醒。”君北起身,抱拳一礼。 眼见天色已晚,在张钺兄妹以及不色和尚的挽留下,君北四人只得留宿于小昭寺,再急也不差这一晚的时间。 当晚,君北与不色,主要就藏灵秘境的事,谈了很久。多数情况下是不色在说,君北在听。直到两更时分,才各自睡去。 次日一大早,君北四人便告辞离去。不过半日,便回到了上清宗。片刻后,君北在藏经楼见到了正在摇头晃脑诵读经书的掌门师兄黄亭。 “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 读到这里,黄亭掩卷而叹,似有所得,遂转面朝着君北笑道:“准备一下,三日后,动身前往断元山脉。” 第49章 宝刃天兵 上清宗藏经楼不大,只有一层,长宽均不到三丈。因为除了进门之外,只开有一窗,导致楼内光线不甚明亮。 “本宗藏经楼,藏书只有数百部,其中武技功法,只有区区十数部,其他的都是明道修心、致虚守静的道藏。是不是很失望?”见君北四处打量,黄亭哈哈一笑地问道。 “明道修心、致虚守静,正是修道之根本。”君北早将一肚子的道经背了个滚瓜烂熟,自然而然也领悟出了许多道理,“学文习武,乃至参禅悟道,到了最后的极致,都是殊途同归,不分彼此。所谓万物皆有道,而万道皆可登临绝巅。” “说得好!”黄亭抚掌大笑,轻拂袍袖,身前的书案上,已多了两个热气腾腾的茶杯,“师弟,请坐,品茶。” 君北谢过之后,端坐下来,与黄亭相对而饮。 “师弟,你可知这藏灵秘境是何来历?”黄亭轻声问道。 君北摇了摇头,他只是自不色和尚的口中,得知这藏灵秘境每隔百年便会开启一次,其中机遇无数,但具体情况却并不知晓。 昨天晚上,他听不色和尚谈了许多,只要是后者所知道的,几乎都告诉他了。 不得不说,不色和尚虽然是佛门精英,但或许因为尚是少年,自有一股热血义气,对待志趣相投者,也没有那么多的算计与心机。 黄亭喝了口茶,缓缓说道:“千年之前,藏灵秘境突兀地出现在元武大陆,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一道来自于上界的法旨。而这所谓的上界,后经多方考证,便是传说中的天灵界。” “天灵界?又是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名称。”君北暗叹。 像是看出了君北的疑惑,黄亭微微一笑,又问道:“那,师弟听说过小天灵界没有?” 闻言,君北想起在金霜大陆,黑胡人的极地老巢,师傅南夫人凝光成影,在斩杀噬魂老魔的分身后,曾提到过小天灵界。遂点了点头。 “小天灵界,便是与天灵界有关。但具体是如何的有关,师兄我也是知之不详,只能按照字面上的‘小’来略作分辨和猜测。曾经也问过师傅,她老人家没多说,只说天灵界的来头很大。”黄亭说道,“这些对于我们来说,还很遥远,咱们还是说说藏灵秘境吧。” “那道与藏灵秘境同时出现的上界法旨,经高人解译后,才明白上面所载,正是关于秘境开启原因、时间以及进入者的各种条件,或者叫各种限制。” “首先,秘境出现的原因,法旨的解释,是很简单的两个字,筛选。”说到这里,黄亭摇头一笑,“筛选什么?因何筛选?筛选完毕又能如何?这种种的疑问,便只能靠那些高人自行脑补了,于是便让藏灵秘境变得更加的神秘难测,同时又产生了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传说,以致千年以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关于秘境开启的时间方面,你已经清楚了,我便不再赘述;进入者的条件,首先修为必须是元境,其次是二十岁以下的骨龄;最后就是符合以上条件的进入者,不得携带除自身之外的一切生灵进入,包括灵魂体;再者就是超过灵级的法宝兵器等,也不得带入秘境。” 黄亭呷了一口茶,悠然道:“刚开始,有些不以为意甚至嗤之以鼻者以身试法,直到被秘境自带的大阵击为齑粉。如此连续经历了三次秘境的开启后,大家才明白法旨所制定的铁律,不容任何人逾越。” 说着,黄亭身形微微前倾,神色颇为凝重地低声道:“师傅说,来自小天灵界的两位大能,曾经偷偷的想潜入秘境,结果无一例外,先后被秘境大阵所击杀,神形俱灭。不过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整个次神界也寥寥无几。” 君北倒吸一口凉气,上界的法旨这么牛逼吗?哦不,究竟是上界牛逼,还是法旨的主人牛逼? “你此番进入藏灵秘境,不知要在里面待多久。于是师傅早作了安排。”黄亭拿出一枚玉简,递给君北,“元境之后,便要开府,为结丹作准备。这是师傅留给你的内丹图录,希望对你有所增益。” 凝元境的下一个大境,便是玉府境。而玉府境的下一个境界,便是结丹境。所谓玉府纳金丹,便是指元境之后的两个大境,简称玉境和丹境。 君北接过,立即放出灵识,探入玉简之中。不过数息,其中的内容已被他完整而清晰地印入脑海。随即手中的玉简“喀嚓”一声碎裂开来。 南夫人留给君北的内丹图录,正是关于结丹前后的修炼途径和需要注意的事项。不过现在的君北,距离开玉府还需要一段时间,更遑论结丹了。 “每一次的秘境开启,人数都固定在百人左右,上下浮动不超过二十人,这同样也是法旨的要求。”黄亭端起茶杯,示意君北同饮,“秘境之中,危机重重,据统计,进入秘境者的折损率,超过了两成。当然,收获也是极大,于巨大的危险之中暗藏巨大的机遇。咱们修士若想一路向前直至登临大道,财法地侣,不可或缺。而‘财’为首,这便需要我们去拼抢,去争夺。民间也有‘穷文富武’一说,可见修炼一途,若想走的更远,便需要庞大的资源来支撑,否则难以为继。” “秘境,便是我们获得稀缺珍贵资源的主要来源。除了元石,一些灵丹妙药,也是修炼的必备之物。而炼制丹药的药材,寻常的可以自己培植,但是比较珍稀贵重的天材地宝,便只能去得天独厚的诸多秘境中搜寻了。” 说着,黄亭忽然露出一抹笑意,“整个次神界的强者,包括我,都非常羡慕你们这些秘境的进入者。若非有法旨的规则存在,藏灵秘境,哪有你们的份儿?因为你们带出的每一份资源,都有可能卖出一个天价。这便是令我们都为之眼红的‘财”。” “还有一点你需要记着,那就是秘境中的每一种资源,比如灵药灵草什么的,切莫搜刮一空,多少要留点儿种子。如此在下一个百年期到来后,秘境不至于空空如也。这不仅是法旨的规定,同样也是修真界的潜规则。” 见黄亭说得郑重,君北点头,表示记下了。 二人又谈了一阵子,语毕,茶尽。 这时,道童鸣蝉来报,有人登门求见君北。 走出宗门,君北顿时双目一亮,来的正是百炼塔的高锻和裘锤这对师兄弟。 “二位师兄。” “君北师弟。” 君北迎上前去,然后将二人请进宗门大堂,三人分主宾落座,早就清风和鸣蝉,端上茶水。 “我们师兄弟此番登门拜访,一是感谢前日师弟的援手之情;二是得知师弟的兵器被毁,特地赔偿一件,请师弟笑纳。”刚落座,高锻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一旁的裘锤随即将背着的一个长形包裹取下,当着君北的面解开,露出一把光可鉴物、色作暗红的刀鞘。刀柄的末端,铸有一环,系在环上的红绸,如同一蓬火焰在燃烧。 仅仅从刀鞘上来看, 连同刀柄,就长达五尺有余。 这是一柄名副其实的长刀! 见君北目不转睛地盯着裘锤介绍起来,“此刀,重三百六十斤,恰是周天之数;锋刃至尖,长四尺五寸;刀柄长九寸,双手可握。自柄至刀尖,长度也刚好是六九之数。” “此刀由我和高锻师兄联手锻造,本门的一位长老从旁协助,耗时两天三夜,方大功告成。此刀主体为稀世玄金,掺有一定比例的天外神铁,背厚而刃薄,于沉重之处,又不减锋芒。连体刀柄,缠以蟒筋,再包以蛟皮;便是刀鞘,也是以赤龙木制成,镶以软玉。如今,这件达到灵级中品的兵器,只等师弟这个主人来亲自命名。” “二位师兄连番厚礼,师弟愧不敢当。”话虽如此,君北轻轻抚摸着光洁温润的刀鞘,像是感受到了来自鞘内散发而出的一股锋锐寒气,口中呢喃:“天兵……天兵……虽未出鞘,其名已定。” 第50章 断元山脉,元帝陵 重达三百六十斤的长刀,被君北拿在手中,轻若无物。 “呛!” 宛如龙吟,更似虎啸。像是一道电光划过,君北已经拔刀出鞘,整个正堂的温度,也像是下降了不少,隐隐有着迫人的寒意。 “不愧是灵级天兵!” 君北凝视刀身,出鞘的清音,兀自在耳边萦绕。 单看刀形,便极显威风霸气,近似九环大刀,厚厚的刀背却无环,只以优美的线条和纹理来代替;略呈弧形、锋利几乎到了极致的刀刃,于水银般的光线流转中,令人注视的双目竟有着隐隐的刺痛感; 刀尖并不尖锐,角度超过了六十度,像极了“刀”字的首笔划,连带整个刀形,透着一种返璞归真的古朴,简单,大气; 刀身雪白,映光生辉,如一泓秋水,澄澈而纯净,随着光线的变化,也像是在不停地流淌着。 高锻适时开口,“灵级兵器,可自行进化。师弟日后若是有机会,不妨收服一些强大的灵魂体,再封印于刀中。二者相辅相成,且共同进化成长,如此一来,灵器有灵,方不负灵器之名。” 闻言,君北暗暗嘀咕,“我倒是想把魔芽封入刀中,那也要看能否办到啊。不过,这的确是个好建议,等会儿问问师兄,具体该怎么弄。” 如果说法器,寻常的手段是刻符其上,继而成法;那么高上一个级别的灵器,其内在的核心,便是被封入其中的灵物了。一般来说,灵物的层次越高,那么灵器的品质也越高。 不过,也要看灵器本身的材质。材质不过关,便是封入再好的灵物,起到的作用也非常有限。灵物与灵器之间,就像是水和水杯的关系。 君北得此灵级天兵,固然是满心喜悦;而高锻师兄弟,见君北大大方方地收下,自然也是松了口气。一时,主宾尽欢。 不多时,二人告辞,君北起身相送。 临别前,高锻与君北相约,数日后藏灵秘境见。 送走了师兄弟二人,君北便又回到了藏经楼,对着黄亭说起了事情的经过,然后又问如何将灵物封入灵器的手段。 “这么简单的事,你自己学着看。”说着,黄亭袍袖一挥,一部经书飞出,被君北接住。 此后的整整一天,君北将整部经书吃透,各种封灵和封印的手段,也被他掌握了。诚如师兄黄亭所言,真是够简单的,说白了还是在于自身灵识的强度,而巧妙繁多的封灵封印的手法,只不过是提供方便的工具而已。 至此,来到元武大陆的短短时日,君北便感到收获良多,不虚此行。 首先,他的修为境界方面,大幅提升,如今直逼元上之境; 武技功法,他除了金风玄水诀和以前所学,也有了目前来说最顶尖的——神摄术、帝傲刀诀和三绝手,还有像是更为深奥的霸体诀和大衍剑心;以及刚刚学到手的封灵术。 兵器方面,没有了屠胡刀,又失去了十八枚星芒,却添了一件灵级天兵!不过,二十四颗连雨和三柄斩风仍在。 在心满意足的状态下,君北又潜心修炼了一天。 到了第三天的一大早,师兄黄亭便来催促君北与他一起上路,前往断元山脉,那正是藏灵秘境的开启之地。 君北与齐语瑶和伍德告别,让他们安心地待在上清宗修炼;黄亭则对铁琴和椿木交代了一番,他不在的时候,上清宗的一切事情,便由二人定夺了。 交代完毕,黄亭扭头冲着君北笑道:“师弟不是经常想看看师兄的赶路法器吗?待会儿见到,可不要失望。” 说着,一挥袍袖,一片阴影凭空出现,却是一叶小小的扁舟,长不到一丈,宽只有数尺,正静静地悬浮在二人的面前。 飞舟通体银白,整个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玄奥符纹;符纹的每一道线条,都有如水的光华在流淌,无形之间,散溢出源源不断的元力能量,似是与一方天地连接在一起。 “君北,你要早些回来啊!” 齐语瑶与伍德并肩而立,冲着君北叫了一句。 “师兄师弟,一路顺风。”铁琴和椿木接着说道。 “恭送掌门宗主。恭送师叔。” 在众人的呼声中,飞舟载着君北和黄亭,呼啸而去,转眼间,便成为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天际。 ~~~~~~ 此时此刻,与元武大陆隔着无尽时空的一处未知天地。 一个菜农模样的老者,坐在一个石凳上,啪嗒啪嗒地抽着旱烟。长长的铜制烟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穿着普通农民的短衣,赤着双脚,卷起的裤腿直达膝盖,腿肚子和脚背上,沾满了黄褐色的泥土。 老者发须花白,脸上爬满了皱纹,尤其是额头上的皱纹,更长更深,令他看上去,是一副历经沧桑又愁苦郁闷的样子。 他的面前,是一片平整开阔的大菜园。碧油油的各种蔬菜,在贴地飘荡的一层白雾中若隐若现,除非近前,否则不知长势如何。 这时,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飘了过来,然后静静地站在老者的身后。而老者,仿佛没有发觉,依旧是满面愁闷地看着眼前的菜园子。 身后的身影,身形颀长,身穿银色的长袍,看上去极是华丽不凡,只是五官相貌,被一层不停流转变幻的光芒所遮掩,模糊不清,看不出其年龄大小,亦或是男是女。 直勾勾地看着菜园子好一会儿,老者猛吸了几口旱烟,磕掉烟锅里残余的烟屑,这才像是喃喃自语般开口,“那块最小的菜地,差不多该看清长势了;另外两块小菜地,还得添点肥料,浇点儿水。” 身后的银袍身影,轻轻动了动,像是在微微躬身。 “最愁的,还是眼前这片大菜园子,害虫太多了。只盼着杀虫药早点儿送来,否则,要不了多久,这一园子的好菜,只怕都会被那帮狗日的祸害光了。” 老农又从一个布囊中取出一些烟丝,熟练地装入烟锅中,不见火光,烟丝无风自燃起来。老农抬起烟杆,含着烟嘴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烟雾自他的口鼻中喷了出来。 “去外面喊一声,就说我的大菜园子急需杀虫药,越多越好。让他们都别藏着掖着,误了时节,大家都得饿肚子。我都打算赔上三块菜地,只为保住眼前的大菜园子,他们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老农的话音回荡未息,身后的那个银袍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 如果从极高处俯瞰,横亘如巨龙般的断元山脉,几乎均衡地将整个元武大陆分为两半。 断元山脉之南,便是宗门林立、城池遍布的南半大陆,也是裘锤的足迹踏遍然后绘制成图的偌大面积。 半个元武大陆的面积,比整个金霜大陆还要大上数倍。 而在断元山脉之北的另外一半元武大陆,却是一片人迹罕至、未经开发的原始地带。 只有修为高深、实力超强的武者修士,才将北半大陆,作为攫取资源、探险历练的乐土。 这片以断元山脉为界的北半大陆,不仅有着无数凶禽猛兽出没的大泽莽域,还有生长着灵草灵果甚至是藏有稀金灵铁的丛林山川。 至于古迹古墓,包括强者大能残留下来的洞府居所等,自然也是不少。 因为传说,北半大陆曾经是一片古战场。 在遥远的过去,有一位元武大帝,率领武者修士大军,大战无数妖兽和土妖,一路前推横扫,最终将妖族赶出了次神界。而元武大帝,后来也长眠于这片土地。 或许,这便是元武大陆之名的由来。 传说或许并非空穴来风,所以千年以来,奔赴北半大陆的武者修士络绎不绝。 他们的首要目的,是想找到元帝陵,得到其中的宝藏。 只是自始至终,从来没有人能找到元帝陵的所在,仿佛那真的只是一个传说。 第51章 冲突 当君北和黄亭乘飞舟赶到断元山脉时,已是在三天以后。 飞舟停降在山脉的腹地,一处地势平整开阔的丛林地带,而草木丰茂的坡岭,就在距离他们的不远处。 此时,二人的眼前,颇显稀疏的树木之间,搭起一座座帐篷;有的甚至是在相邻的两棵树之间,搭起一个简单的凉棚,聊以遮光挡雨。 帐篷和凉棚里面,都住着人。他们与君北二人一样,在静等着藏灵秘境的正式开启。 目测,一共有近两百人。看来,除了有资格进入秘境的百人左右,其余的便是进入者的随行人员了。 黄亭收起了飞舟,与君北坐在一棵大树脚下。秘境开启在即,也不用搭帐篷凉棚了。 “你的天兵呢?”黄亭突然问道。 “被我收在储物囊中。怎么了?”君北问道。 黄亭道:“以后贴身携带,不要收进储物囊。灵级兵器,不可视其为死物。不说当它是朋友,至少也要当作宠物那般,时常触碰,培养感情;这样做的另一个好处,便是时常以自身气血蕴养,以此建立紧密的联系;日后封入灵物,还得时常保持与之精神之间的连接沟通。如此一来,你与天兵之间,便浑为一体,不分彼此了。” 君北恍然大悟。他虽然对于灵器也有所了解,但是远不如师兄黄亭这般透彻。 “以后就背着吧。”见君北自储物囊中取出了天兵长刀,黄亭又补充道:“可以连鞘背着,以手拔刀,或以灵识拔刀,都很方便。” 待君北依言做好这一切,黄亭打量着他,笑眯眯地道:“不错,挺威风的,像一个先天武者,少年宗师。” “君北师弟。”这时,高锻走了过来。 “高锻师兄。”君北起身迎了上去。 二人再次相见,朋友情谊又浓了几分。刚说了几句,不色和尚也走了过来,“君北师弟,高锻师弟。” 三人席地而坐,还未开口,又是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你们三个都在这里啊。”红影闪晃,三人的跟前,多了一道身影,只见她肤如凝脂,眉目如画,正是一袭红衫的邵红霞,俏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 笑嘻嘻地坐在草地上,邵红霞秀目流转,冲着君北问道:“救出明慧了吗?旷影呢?你跟他交手了吗?” 君北答道:“明慧救出来了。没跟旷影动手,因为他跑了。” 就在这时,高锻双目微微一凝,看向君北的后方。邵红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立即叫道:“沙流云!” 只见一身白衣的沙流云,举止从容,笑若春风,缓步而来,其身后还跟着两个俏丽的侍女。 君北一眼便认出了,那天在问星阁见到的,正是他。 还没等君北四身起身,又一声娇叱响起,紧接着寒光闪耀,一剑凌空,流星般直奔沙流云而去。也不见沙流云有什么大幅度的动作,脚步微停之际,一柄弯月似的银色弯刀,破体而出, 挡往来袭的飞剑。 “当当当!” 两刃在半空相交,爆出一串火星飞溅,兵器交击的声音密如骤雨。一时,只听破风声大作,一长剑一弯刀,宛如两条恶龙在空中缠斗,雷声隐隐,尖啸声刺耳。 “住手!”喝声如雷,震耳动心,一截枯枝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横击而来,将一刀一剑生生荡了开来,“秘境开启在即,不可打斗。里面有的是机会。” 沙流云微微一笑,招手之间,收起了弯刀,那柄飞剑,也消失不见。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一个青袍儒生模样的老者,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棵树下,适才出手的,正是他。 “老夫郑浩然,忝为此次秘境开启的主持人,希望诸位给一个薄面。进入秘境后,打生打死,那也由得你们。但是在开启之前,严禁私斗,否则,将剥夺入境资格。诸位,好自为之。” 说完,青袍老者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阳明书院的郑副院长,也是一位丹境强者。”不远处有人说道。 元武大陆的三个超然物外的宗门,除了上清宗和小昭寺,另外一个便是这阳明书院了。而刚才出手的那位,名叫郑浩然,正是阳明书院的副院长,结丹境修为。 待郑浩然走后,沙流云露出邪魅的一笑,冲着一侧的树林叫道:“飞仙表妹,哪来这么大的火气?敢问,表兄我哪里得罪了你?” 树林中传来一声冷哼,冷若冰霜又飘然若飞的郦飞仙走了出来,其白衣胜雪,秀美动人。其身旁还有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身穿淡黄衣衫,扎着两个小馒头似的发髻,眉心一点朱砂,衬托她的肌肤,更是欺霜赛雪,直如一个精致的瓷器娃娃。 “呸!”郦飞仙轻啐一声,一双美眸盯着一脸邪笑的沙流云,“谁是你表妹?你的表妹多着呢,骊姝楼里面全都是。” 沙流云不以为意,依旧笑眯眯的打量着眼前一大一小的两个丽人,似是在欣赏她们各擅胜场又赏心悦目的动人风姿。 “你以为,用卑鄙的手段,就能让我们几个进不了秘境?”郦飞仙人如其剑,言词也是锋芒毕露,“邪门歪道,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玩火者自焚,只是早晚的事。” 这时,一个沉雄的声音传来:“说得好!” 众人转面瞧去,只见一道身影踏步而来,一身黑衫,气度不凡,却是铁玄衣。其身后跟着几个雄赳赳的年轻武者,他们正是来自于烈武堂。 “沙流云,卑鄙无耻。咱们一起揍他!”邵红霞跳了起来,招呼着君北三人也走了过去,与铁玄衣几人一起,将沙流云围了起来。 沙流云满面苦笑,他身旁的两个侍女,都是俏脸发白,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想你们全都误会了。”沙流云试图解释,却被邵红霞打断道:“没有误会,也误会不了。我们的传送阵,不是你动的手脚,又会是谁?” 沙流云无奈地摊开双手,“真不是我做的。我也一直在找是谁破坏了传送阵,让我们都无法按时到达元武大陆。” 他的眼神真诚,语气诚恳,不像是在说谎。 邵红霞一撇嘴,“装的真像!若不是你做的,为何只有我们几个流落荒岛?当时你又在哪里?” 沙流云叹了口气,“我月异门专于阵禁之道,这一点,你们想必都清楚。所以当传送阵出了变故,这点自保的手段,我沙某还是有的。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被卷出传送阵后,直接掉入了大海,所幸距离大陆不远。” 君北几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依旧表示不信。 见状,沙流云继续苦笑,“你们看,我说得话句句属实, 并没有半点欺瞒。你们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眼中厉芒一闪,沙流云语气变得强硬起来,“若是你们想借此阻止我进入秘境,那么大不了一拍两散,现在就放马过来,咱们谁都进不了!” “无耻!” “无赖!” 郦飞仙与邵红霞先后口吐芬芳。 众人都差点儿被气笑了,不过眼下也拿他没办法。适才郑浩然的话言犹在耳,沙流云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变得有恃无恐。 铁玄衣寒声道:“很好!好得很!进入秘境后,你沙流云,便自求多福吧。”说完,冲着众人一点头,便转身离去。 这时,一阵空间的震颤传来,跟着便是如闷雷般的轰鸣响起,有人叫道:“藏灵秘境要开启了!” 郑浩然的声音适时响起:“诸位,请各就各位,稍后秘境开启,请按照指示行事,否则,后果自负!” 众人一哄而散,连忙各顾各地行动起来。 第52章 进秘境 随着郑浩然的声音不断响起,君北与其他人一样,清楚地知道了此次进入秘境的人数和规则。 进入者的先决条件,自然是二十岁以下骨龄,再加上凝元境的修为,以及种种外部条件的限制;人数一共是一百零五人,每一个宗门只允许符合条件的一人进入。 如此一来,这次帝灵洲的宗门弟子,似乎占了不少便宜。因为他们的下属宗门,也可以代表本宗门进入秘境。比如铁玄衣代表帝灵洲的凌霄武院,占据了一个名额,而他的下属宗门——元武大陆的烈武堂,同样也占据了一个进入名额。 以此类推,相识的众人中,郦飞仙、邵红霞、高锻、沙流云甚至包括尚未露面的旷影,都有至少一个同伴进入秘境。除了君北与不色和尚。 这自然有优势。也难怪那天在问星阁,那个“戚兄”对此愤愤不平。 “现在,点到名字的请上前,待法宝确认后,便可领取进入玉牌。如此,秘境大阵才不会攻击你们。”郑浩然不厌其烦地继续说着,像极了一个耐心又细致的教书先生。 由他来主持进入秘境的事宜,的确是合适不过了。 进入者的名单登记和统计,实际上早在三年前便开始了,然后又在半个月之前进行最后一次确认。如果因为变故而导致名单也发生了改变,临时调整也来得及。 君北的名字,正是由上清宗呈报上去。那时,君北还在金霜大陆,修为境界也未达到先天。 “请法宝!” 随着郑浩然的一声轻喝,一面镜子模样的法宝凭空浮现,滴溜溜地悬浮在那里,向下方散发出万道毫光,凝结成一扇门户。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那道坡岭,再次发出一阵隆隆震颤,露出一个前后透亮的洞口。想来,那便是秘境的入口了。 不过,入口处虽然无人看守,但是也没有任何人胆敢贸然进入,因为那样一来,秘境自带的大阵会将闯入者击成齑粉。 “七星剑宗,郦飞仙;剑盟,叶轻盈。” 话音未消,白衣飘飘的郦飞仙,与她同来的那个黄衫女孩,排众而出,来到那扇光门之前。 “经宝光确认后,便可领取一面玉牌。现在开始。” 郦飞仙冲着小女孩叶轻盈微一点头,后者举步而行,成为第一个进入光门者,不出意外的话,也是此届第一个进入藏灵秘境者。 叶轻盈一个迈步,便进入光门之中。瞬间,整个光门,成为一片绿意盎然的青翠之色。 “骨龄十二岁,境界凝元,符合进入条件,请领取玉牌。” 郑浩然的话音刚落,旁观者便发出一声惊呼。因为十二岁的先天境,并不多见。剑盟毕竟是剑盟,这底蕴也是没谁了。 第二个进入的自然是郦飞仙了。她同样领到了一枚玉牌。 只见二女穿过光门拿着玉牌,径直前行,来到入口处,并没有丝毫停顿,先后一个迈步,走了进去。远远的只见光芒一闪,二女便不见了踪影。 接下来,郑浩然的声音响个不停,一切都在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在高锻与百炼塔的一位同门进入后,终于轮到了君北。 紧了紧背着的天兵,君北大步来到光门前,然后踏步而入。 “上清宗,君北,十二岁骨龄,凝元之境。符合进入条件,稍后请领取一面玉牌。”郑浩然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声音平和中正,显得涵养极深。 “这一届是怎么回事?又出现一个妖孽!” “呵呵,十二岁的先天,若非亲眼所见,说出去谁信?” “咱就想问,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你们十二岁时,蕴灵了没有?” “先有剑盟,后有上清宗,果然是人的名树的影。” 光门有形有质,君北感觉像是被一道水流轻柔地刷遍全身,上下里外,无所遁形,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瞬间,他察觉到识海深处的魔芽,像是突然消失了。 直到他走出光门,去领取玉牌时,魔芽又好端端地躺在那里,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一般。 “魔芽不愧是魔芽……”君北心中五味杂陈,简直无语了。忽又想到剑盟的商节,被他植魔后,不知有什么变化。商节的年龄明显远远超过了二十岁,否则以他的身份,大概率会占据一个进入名额。 “月异门沙流云,骊姝楼易小娇。” “凌霄武院铁玄衣,烈武堂段开山。” “青雪府邵红霞,宝符阁韦逸。” “落鲸岛旷影,临武楼解无毕。” 在君北刚刚踏进入口,就听到了“旷影”的名字。不过此时无暇他顾,随着光芒一闪,君北便消失不见。 无尽的光芒铺天盖地而来,君北不由地眯上了眼睛。一阵天旋地转,令他产生了些许的晕眩。等到强光消失,君北脚踏实地,种种不适已然尽去。 眼前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旱海沙漠,荒芜而沉寂。君北孤身一人站在那里,实与一粒沙无异,渺小至可以忽略不计。 手中的玉牌在幽幽地闪烁着微光,君北的灵识轻扫,一幅完整的地图像是放大了无数倍,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这是玉牌的另一种妙用。 玉牌不仅是身份的证明,令秘境大阵不会攻击,同时以微雕的形式,刻录着整个秘境的地图,诸如各种地理环境和危险程度等。 只要在需要时,以灵识扫探玉牌,刻录其上的微雕,便像是放大了千百倍的地图,细致精准,一目了然。 这是在他领取玉牌时,发牌者言简意赅的介绍。 此时,呈现在他眼前的画面,一个亮闪闪的白点,正是代表他自己以及所处的位置,处在这片广袤沙海的中央位置。 “沙子底下,有东西,而且还不少。”君北的灵识如无形的风扫过,立即便有了察觉,不由地握紧了手中的玉牌。 “都是些什么东西?” 在君北的灵识扫探中,厚厚的黄沙底下,有未知的东西在迅速靠近,轮廓庞大,散发出凶狠的气息。 忽然“砰砰砰砰”几声连响,前面喷起数道粗大的沙柱,直冲天空,漫卷的沙尘中,出现几道狰狞的影子。 沙兽是一种比较罕见的生灵,常年生活在沙漠中。 但是眼前的沙兽,却是由无尽的沙子凝结成形,而且还有着一定的本能,在沙漠地带,它们就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现在,君北面对的,就是十数只对他形成包围的沙兽,最小的有近丈高,大的竟然高达三丈,都是类似于蝎子的形态,却比一般蝎子大了千倍不止。 它们通体黄褐色,只比沙子的颜色略深,形状狰狞,尤其是一对巨钳,予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让人丝毫不怀疑能夹断一切。 君北心分两用,一面以灵识扫探着玉牌,放大地图,想找出一条合适的路线突围;一面操控着二十四颗连雨,暴卷而出;紧接着寒芒闪耀,三柄斩风也被他催发,冲着侧面的沙兽旋斩而去。 对于体形庞大的沙兽,二十四颗连雨并没有分散,而是形如一群密集飞舞的蜜蜂,在“嗡嗡”的破风声中,将一头靠得最近的沙兽贯穿,透体而出,继而直奔下一头沙兽而去。 “嘭!” 沙兽浑身一阵震颤,然后庞大的身躯轰然坍塌,化为无数沙子四处飞扬。 同时,三柄斩风,首尾相连,于石火电光中,接连洞穿了另外两头沙兽,化为漫天的沙子洒落。 沙兽化为的沙子,在沙面上如水般流淌,然后飞快地聚拢、凝结,一头新的沙兽瞬间成形,嘶吼一声,重新加入了围攻君北的行列。 见状,君北头大如斗,知道即便自己累死,也杀不死这么多的沙兽,觑准一道缝隙,撒腿就跑。 方向已经选定,君北展开身法,宛如足不沾地般向前疾掠,身后尘沙不扬。而在他的前方,每有一头沙兽刚刚露头,即被轻快如风的君北催发连雨斩风,一一击溃。 这时,怀里的一粒佛珠突然震颤起来,顿时让疾掠如风的君北又惊又喜。 “不色师兄恰好离我不远,却不知他遇到了什么危险。” 第53章 抢夺 早在进入秘境之前,君北送明慧回到小昭寺的当天晚上,他便与不色和尚就藏灵秘境一事谈了许多。作为元武大陆三大超然宗门,上清宗、小昭寺和阳明书院,都没有所谓的帝灵洲上宗;而不色和尚所在的帝灵洲金光寺,在元武大陆中,同样也没有所谓的下属宗门。 与其他宗门相比,为了避免吃亏,不色和尚遂提出了与君北在进入秘境后,来一个“佛道之盟”。对此,君北自是欣然同意。 不色和尚拿出了两粒佛珠,送给君北一粒,他自己留一粒。每一粒佛珠里面,封印着一只青蚨虫。 青蚨虫,也叫子母青蚨虫,乃是异种,每一次出现都是一母多子,从来不分开。而一旦分开,在一定的距离内,母子都会产生同步的感应和反应,无论哪一只,只要没有了束缚,很快就能找到对方。 在次神界中,几乎所有较为常见的传音和传信工具,其中都有青蚨虫的成份。比如青雪府邵红霞的风信符,上面至少三分之一的成份,便是来自于青蚨虫。 民间也有“青蚨钱”的传说——大致意思是某人买东西花掉的钱,过了不久,又回到自己的手里。据说便是事先将青蚨虫的血,涂抹在钱上,然后“引钱使归”。属于老pua了! 却说君北宛如御风般贴地飞掠,劲风拂面,除了震耳的呼呼声,充耳不闻其他的声音。随着元力源源不绝地注入足心涌泉穴,他越奔越快,到了最后,足尖轻轻一点,便是一窜数十丈, 其惊人的速度,便是比之真正的御风飞行,也是不相上下了。 一种极致的自由与酣畅,在他的心头油然而生。这一刻的君北,真正的感受到了风的轻灵与力量,令他在这一方空间,肆意而畅快地去追风逐日,傲啸天地。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君北轻轻松松地便跨越了数百里的路程,无尽的黄沙和咆哮的沙兽,被他远远地抛在后面,他的脚下,渐渐出现了稀疏的杂草和苔藓。 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君北感觉到双脚酸胀,似是变得粗壮而沉重,这才稍稍放缓了速度。同时在心里估摸着,适才这一番急奔,至少跨越了两千多里,那一片似是无垠的旱海沙漠,彻底地消失不见。 怀里佛珠的震颤越发的频繁,仿佛在告诉君北,方向没错,而距离更近。 君北终于停下,脚踏一片如青色巨毯般的草地,前方不远处,则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莽莽丛林。 取出两块元石握在手中,君北一面前行,一面利用元石来恢复体能。浑厚的元力因子,随着他自然而然地呼吸吐纳,化为无比精纯的能量,填充进他的元海。 不多时,手中的两块元石成为松脆的灰色, 被君北随手扔掉。 蓦地,君北一个趔趄,差点儿一头栽倒。 “ 怎么突然变得好饿?”君北稳住身形,内视之下,发现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又点亮了谷仓脉的太乙穴。 至此,谷仓六穴,他已经点亮了四个,只剩最后的天枢和大横还没有点亮。 “整条谷仓脉,点亮了三分之二,难怪感觉这么饿。当尽快找些吃的。”君北对此不惊反喜,又颇为满意。 点亮谷仓脉,意味着他的修行速度很快,而且对于天地能量的吸收,单纯的吐纳和周天大搬运已经满足不了他,还需要攫取大量的来自食物的能量(主要是气血的补充),才能让他继续保持突飞猛进的修行势头。 君北强忍着饥饿感,越过草地,一头扎进了茂密的的丛林。仅仅只前行了里许,怀里的佛珠忽然又猛烈地震颤起来,其中被封印的青蚨虫,似是迫不及待地要钻出来。 就在君北四下打量周围环境之时,一阵打斗呼喝声隐隐约约的送入耳中。 风声再起,君北轻快地在林间左穿右插,冲着声音的来源处飞速靠近,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那断断续续的声音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点子辣手,大家伙儿并肩子上!” “秃驴,识相的赶紧滚开,否则,别怪我们将你乱刀分尸!” “哼!金光寺或许在帝灵洲有一席之地,但是在这藏灵秘境,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给我趴着!” “咱们这次可得小心点!这秃驴有两下子,刚才差点儿吃了大亏。” 听到这里,君北心中一动,如一阵风般飞身向前,隐藏在一棵大树后,向外望去。 只见四名修士扇形散开,成半包围之势蓄势待发。地面上草皮翻卷,坑坑洼洼,残枝碎叶洒了一地,显是刚才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其中的两人,一人乌青着一只眼,另一人则鼻子塌陷,脸上还有残留的血渍; 与这四人对峙的,正是一个身穿灰色僧衣、光头锃亮的少年和尚,此时正盘膝禅坐在四人的三丈开外,双手合十,不动如山;肥嘟嘟的脸上,宝相庄严,对于四人的不断喝骂,置若罔闻。 正是不色和尚。 很明显,四人方才与不色交手,至少有两人吃了亏,伤处均在面门,属于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君北正考虑要不要现身,忽然双目一凝,发现不色的身后,长有一株高约近丈的果树,弯曲虬劲,叶茂枝疏,大如蒲扇般的叶子,片片碧绿如翡翠,莹莹泛着柔和的青光; 在这株明显区别于其他树木的果树的顶端,结有三枚黄澄澄的果子,拳头大小,表面光芒隐隐,又似被包着一层淡淡的烟雾,单单看上去,就极是灵异不凡。 见不色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其中一个修士放软声音道:“和尚,三枚五灵果,你取走一枚,剩下的两枚,让给我们可好?” 闻言,旁边的三人侧目而视,神情均是有些不满。四个人,两枚果子,该怎样分?难不成,事后他们四人还要火拼一场? 想到这里,四人各自又分出一部分心神,互相凝神戒备起来。至此,四人短暂的联盟,随着其中一人的自作主张,被破于无形。 不色和尚终于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澈,像是刚睡醒的婴儿,“贫僧并非贪婪之人,三枚五灵果,贫僧只取两枚,剩下一枚,贫僧可以不取。” 见四人皱眉,不色又道:“五灵果是贫僧首先发现的,眼见成熟在即,随即在一旁守护了近一个时辰之久。三枚灵果,贫僧自取一枚,另一枚留给贫僧的好友。这是贫僧的底线。” 君北暗暗感动,不色也是够朋友。之所以通知自己前来,并不是遇到了危险,而是要分些好处给自己。 “和尚的朋友呢?”自作主张的那个修士问道。 “正在来此的途中,片刻可到。”不色答道,同时似是无意地冲着君北的藏身之处一瞥。 君北暗暗好笑,原来不色已经察觉到自己来了。 这时,一缕沁人心脾的异香,扑鼻而来,整片丛林,仿佛在突然之间,变得寂静无声,时间就此定格。 “五灵果,熟了!” “终于可以采摘了!” “半炷香时间过后,成熟的五灵果会掉落地上,瞬间化而为泥,其灵能与元气,将反馈天地。” “和尚,时间到了,你拿一枚走人。否则,谁都别想采摘,让三枚灵果白白浪费掉算了。” 四名修士心急如焚,准备不顾一切的出手抢夺了。 正要自大树后面现身出来的君北,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忽然又缩了回去,扭头往一个方向望去,只见前方的丛林深处,像是突然掀起了一阵狂风,大树摇晃,小树摧折,一时枝叶狂舞,隆隆有声,脚下的大地,也传来颇有节奏又急促的抖颤。 “来的是什么东西?” 包括君北在内,在场的众人均是一脸的凝重,纷纷将目光投往同一个方向。 第54章 疑云 大地越发震颤,隆隆的奔腾声飞快临近,夺人心魄。随着一声沉闷如雷、响彻云霄的嘶吼,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个“自作主张”的修士,看着眼前的一幕,口中喃喃:“不可能,这东西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另一个修士疑惑地皱眉,接着道:“这东西应该在北半大陆的莽域,怎么会出现在藏灵秘境?” “前年,我有幸跟着本门的一位长老,去了一次莽域,见识过这东西。嗯,确认无误。” “莽特!” 最后一人失声叫道。他显然也认出了来物。 只见眼前之物,高近丈半,通体黝黑,形状如牛,却生有四支向前弯曲的锋利犄角;其两只大眼宛若灯笼,泛着血一般的红光,同样大的两个鼻孔,在喘着粗气之间,喷雾吐烟,隐隐带着风雷之音; 其四肢粗壮如柱,四只磨盘大小的蹄子,幽幽泛着金属的光泽,再加上它那超过七千斤的小山般的体形,足以让它踏碎一切。 对于眼前的几个“小不点儿” ,莽特视而不见,或者毫不在乎,只用一双红光四溢的大眼,盯着那三枚已经成熟了的五灵果。以它庞大的身躯和硕大的头颅,似乎只要略略一低头,便可将那三枚灵果卷入口中。 “不好!它也是冲着五灵果而来。咱们快阻止它!” “自作主张”的修士率先开口,一脸的惊慌之色。 其余三人像是习惯了听其指挥,不由自主地闻声而动,纷纷催运灵识,五花八门的暗器如暴雨般冲着小山般的莽特席卷而去,似是全然忘了发声指挥之人先前的不安好心和自作主张。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地响起,数十枚暗器击打在莽特宛如铜浇铁铸的身躯上,火星四溅,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声响,纷纷被弹了开来。 而就在这时,那个发声指挥、自作主张的修士,身形飘退,手中长剑暴射出一道惨烈夺目的剑气,直奔盘坐依旧的不色和尚,同时左袖急挥,卷向树顶的三枚灵果。 对于击在身躯上的暗器,莽特仿佛被蚊蝇袭扰,只轻轻摇晃了一下脑袋,随即迈开四蹄,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往前行来。不过一步,便是风声大作,强烈的压迫感如山一般令眼前之人的气息为之一滞。 三人骇然,心知对于眼前的这个庞然大物,奈何它不得,若是被其不小心碰撞了一下,难免会落得个身残骨折的下场,只能纷纷横移退往两侧,至于另一人与不色和尚的交手,也是顾不上了。 却说面对凌厉无匹的剑气来袭,不色和尚盘坐于地,以袖包拳,直出相迎。 “嘭!” 劲气激荡,声若闷雷,一圈透明的涟漪,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往四面八方迅疾扩散。不色和尚的半截衣袖粉碎,片片飘飞,宛如蝴蝶于风中翩舞,而那道无坚不摧的剑气,被不色的一拳轰得无影无踪。 就在那个修士的长袖,快要卷上三枚灵果时,三点寒芒好似凭空出现,轻轻一个旋转,便将三枚灵果轻轻带起,流星般投往一棵树的方向。 等到众人看清时,只见那棵大树的跟前,站着一个俊朗英挺的少年,三柄飞刀各托着一枚灵果,滴溜溜地悬浮在他的胸前,触手可及。 “师弟,你终于来了。”不色和尚咧嘴一笑,放下心来。 在与剑气硬刚一记后,不色和尚一阵气翻血涌,实也无力阻挡那个修士的飞袖摘果,心想这下完了,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走了。哪知君北奇兵突出,轻而易举的便令三枚灵果失而复得。 “这果子怎么收起来?”君北问道。 “五灵果遇土即化。只要不沾泥土,随便放哪儿都成。”不色笑眯眯地应了一句。 “明白了。”君北一挥手,三枚灵果便消失不见,接着三柄斩风也被他收了起来。 这时,莽特发出一声震天的嘶吼,灯笼般的大眼,紧紧盯着君北,同时迈开四蹄,隆隆地直奔而来,一时地动山摇,声势骇人。 “还愣着干嘛?赶紧跑啊!” 君北招呼一声,闪身急遁。不色和尚连忙跟上。 “小子,站住,交出灵果,饶你不死!” “那小……哦不,小兄弟,多余的一枚你开个价,我买。” “小兄弟,我以宝物交换……” “哞!” 身后的人喊兽吼,随着君北二人的身法展开,渐渐低不可闻,显是被他们远远地抛在后面。 ~~~~~~ 藏灵秘境空间,南部。 一层薄薄的残雪,铺满了整片平原,放眼前望,白茫茫一片。 呵气成雾的低温,明显影响不到凝元境的邵红霞。她一袭火红衣衫,于冰原上独行,宛如冰天雪地中的一朵红梅,极是醒目。 “不知韦逸师兄被传送到了哪里?” 邵红霞轻蹙蛾眉,环顾空旷寂寥的一方天地,心生一种无法言喻的孤独感,还有一丝恐惧。 至此她才知道,藏灵秘境的入口,其实就是一个传送阵的存在,每一个进入者,都会被随机传送至不同的地方。 “嗤!” 她手中的风信符燃烧起来,转眼便化为飞灰飘散。 按照玉牌上的地图,她继续前行良久,始终得不到韦逸的回应。 不知不觉,前方出现了一座城池的轮廓。邵红霞心中一喜,连忙加快脚步,往前轻快地掠去。 整整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她终于来到了“城池”的跟前,一双美目中却满是失望。只见眼前的城池,处处破败不堪,历经年长日久的风雨侵蚀和渺无人烟,导致墙塌门倒,杂草丛生,断垣残壁,一片荒凉。 不过,这总比空旷寂寥的茫茫冰原要强上不少,至少带给孤伶伶的邵红霞些许的安全感。 进入“城池”,一片死寂,只有她的足音在回荡。偶尔传来的夜枭鸣叫和乌鸦的凄啼,令邵红霞的心跳加速。她有些后悔进入此地。 蓦地,她猛然转身,娇叱道:“谁?” 却是一只野兔飞快地窜出,没入杂草丛中。 拍了拍心口,邵红霞轻吁了一口气,随即自嘲的一笑,这是草木皆兵、自己吓自己吗? 就在她转回身体举步前行时,忽然娇躯一震,紧接着动弹不得,不由地在心中一声悲呼:“锁身符!我被人暗算了!” 一阵阴恻恻的笑声传了过来,风声乍响,邵红霞眼睛的余光,看到身侧多了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却瞧不清来人的面目。 ~~~~~~ 一条清澈的溪流蜿蜒而过,旁边的碎石滩上,升起了一堆篝火,两人对火而坐。 篝火之上,架烤的是一大块肉,色泽金黄,溢出的油脂一滴一滴地掉入火中,嗤嗤作响,扑鼻的肉香飘散开来,令人食指大动,垂涎三尺。 “先前莽特的出现,便让贫僧有些怀疑;直到发现这两头莽豩,才真正令贫僧确定,咱们现在所处的这个藏灵秘境,有大问题。”不色和尚一面思索着开口,一面接过君北递过来的调料,往肉块上沾刷。 “有什么问题?”君北同样以手中的小毛刷,往肉块上刷着调料。 “藏灵秘境,或许并不是一个秘境空间,而是一个传送阵般的存在,连接着北半大陆的各处禁地。”不色沉思良久后,对君北说了出来。 接着,他讲出了自己之所以作出这样判断的原因。 若说先前莽特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但是刚刚被两人猎杀的莽豩,却是地地道道的莽域产物。 莽域,位于元武大陆的北部,方圆数千里,距离断元山脉,也有万里之遥。丛林莽莽,树木参天,其中不仅莽兽种类繁多,便是奇花异草、天地灵物也是不少。 莽豩,是莽域中最为常见的一种莽兽,形状如猪,却远比猪大,杂食;最为显着的特点,就是出则成双,入则成对,即便是一大群,其数量也必定是双数。 莽豩终生居在莽域之中,从不踏出居地一步。由于有着强大的繁殖力,导致其群体数量庞大,于莽域中随处可见;使得它们不仅成为莽域或者莽兽的代表,同时也是因为肉质鲜美,攻击性不强,极易被肉食性莽兽捕获,所以它们也是莽域内食物链底端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 第55章 猛药 看着君北吃完了整整一头除去骨皮尚有近两百斤的莽豩,饶是见多识广的不色和尚,也为之瞠目结舌。 将剩下的豩肉以及食具收入储物囊中,君北闭目盘坐,静静调息修炼起来。来自豩肉的气血在他的呼吸吐纳之间,化为无比精纯的能量,往全身经脉和元海中不断填充着。 “眼看就要踏入元上之境了。不过眼下却非突破的合适时机。”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元力如长江大河般奔腾激荡,君北灵台澄澈,古井不波,只想顺乎其自然而至水到渠成。 不色和尚见状,也在一旁闭目禅定。 篝火未熄,噼啪作响,溪流潺潺,四下俱寂。 不知不觉之间,一夜已过。 一缕晨曦,投在二人的身上,君北与不色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 “师兄,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师弟自便,贫僧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就此分开吗?” “只有这样,咱们才能发现更多的资源。记得保持联系。” 好有道理。君北拿出三枚五灵果,“我想给伍德留一枚。” 不色和尚哈哈一笑,接过一枚,“贫僧只取一枚。师弟记着,五灵果只有首次有效果,再吃第二枚,纯属浪费。”说完,闪身离去。 君北端详着手中玉牌,将上面的地图研究了一阵子后,这才选定了一个方向,飘然而去。 ~~~~~~ “呼!” 白中泛青的烟雾,自老菜农的口鼻中喷了出来。 他的面前,依旧是那片平整开阔、不见尽头的菜园子;手中还是那根长长的铜质烟杆;而他,也还是他,甚至连身上的衣服和脚上的泥土,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包括身后静静站着的银色身影。 “这日子没法过了。”猛抽了几口旱烟后,老农叹息,“上次那谁送来的杀虫药,屁用不顶,反而成了那帮狗日的养料。草!” 老农爆粗,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也让他的愁苦之色更浓。 “眼看时节到了,而收成……唉!” “求人不如求己。既然那些人靠不住,咱们只能自己想办法了。”老农像是下定了决心,握紧了手中的烟杆,“去,将第一块小菜地的篱笆开一道口子,要快!不加点儿猛料,就得不到真正可堪一用的猛药!” 银色身影消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 邵红霞双颊酡红,娇喘声声,动弹不得的她,只能任由背后的来人,其双手在她的娇躯上下,恣意妄为地游走,且不断在她的敏感处挑逗拨弄。 从背后紧贴着她的那人,其呼吸和气息,弥漫在她的耳根、玉颈、脸颊及至送入鼻中,让她的胃一阵抽搐翻腾,只想呕吐出来。 可是被锁身符制住的她,什么都做不了,甚至都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那人肆无忌惮的凌辱。 眼中的泪水,在无声地流淌滴落,但是在那人手法娴熟地挑逗下,她又身不由己、难以自抑地生出一种异样的感受。 这一刻的她,犹如一朵花蕾在经受着冰霜与火焰的夹击,倍受煎熬,生不如死! 那人的手伸向她的衣带,眼看就要解开她的衣服,忽然一顿,紧接着不远处就有脚步声传来。 “我要你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以后乖乖听我的话。小宝贝,再见不远。”那人以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在她的耳边轻轻说着,然后风声响起,再无动静。 感觉到整个身体蓦地一松,锁身符的禁制消失,邵红霞一下子瘫软在地,嘤嘤地哭出声来。她现在只想彻彻底底地沐浴一番,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谁都不见。 “姑娘,你这是?” 身后的脚步声停住,接着便有一人问道。 邵红霞渐渐收住哭泣,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以袖拭干泪水后,这才扭头回望,只见一个背着兵器的蓝衫少年站在那里,生着一张娃娃脸,粗眉圆眼,宽肩厚背,有着一股赳赳雄姿。 “我叫段开山,来自烈武堂。敢问姑娘发生了什么事,如此悲伤?”隔着三丈之远的段开山问道。 邵红霞仿佛瞬间长大了,她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武者,心中道:“不是他。衣色不一样,声音也不同。” 那人对她侮辱时,其衣袖的颜色她看得分明,而且,除非那人的声音刻意作出了改变,否则,眼前之人,绝不是刚才的那个禽兽。 邵红霞心神略定,站起来,“我来自帝灵洲的青雪府,我叫邵红霞。” 夜幕终于降临,邵红霞发出了第二张风信符。片刻后,师兄韦逸作出了回应:“万毒岭。剑盟也在。” ~~~~~~ 君北出了丛林,于一片荒山野岭之间踽踽独行。渴饮山泉,饥餐野果,与孤独为伴,与寂寞同行。 囊中的豩肉,早在数日前便吃了个干净。 十数天来,他除了赶路,便是一心潜修,夜里静观星移斗转,白天坐看风云之变,所习所学,更添明悟,且均是有了长足的进步。不得不说,于孤寂的磨砺中苦修,对修行大有裨益。 不论是灵识强度,还是元力在不断熬炼之下的精纯程度,可谓是更上层楼;甚至他的刀法、身法以及各种武技在反复打磨之下,更加的圆润通透,最终跨过大成阶段,臻至登峰造极的境界。 现在,他只想找个地方,突破至元上之境。 “为何我修行的速度,越到后来便是越快?难道真的像是师傅所说的,这便是魔芽之功?”想到这里,君北脚步倏然停止,内观识海深处,发现紫黑色的魔芽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似是陷入了沉睡,只有那小小的芽苗,时不时地颤动一下。其旁边的另一个芽孢,也长大了一点。 这一天,君北被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挡去了去路,眼前正是一面宛如被刀劈斧削的峭壁。略一打量,他便从容的攀壁而上,轻轻松松地到达崖顶。 时值深夜,明月当空,山风劲拂,令衣袂飘扬的君北,直似乘风而去。 他静立山巅之上,俯视群山,云雾缭绕,一览众山小。 “此时,此地,突破元上。” 君北低语,就在这绝巅盘膝坐定。 他左手握着一枚五灵果,周围的地面上,摆满了一圈元石,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着莹莹的光泽。一股浓郁的元力因子,将他包围着,风吹不散。 元海内的真元潮汐开始涌动,功行三周天,君北将手中的灵果吞入腹中。 五灵果入口即化,变成一线暖流顺着喉咙流淌而下,一时之间,君北感觉整个身体暖洋洋的,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舒服,紧接着便是一股厚实凝重的元力因子油然而生,顺着经脉汇入元海。 “厚实凝重,承载万物。这是土属性的元力。”君北细细体悟着这一股新生的磅礴元力,“原来五灵果,蕴含着精纯的土属性能量,其代表着纯粹的力量和防御。” 接下来,略呈淡黄颜色的元力,上通三关,下连八脉,沿着无比熟悉的经脉路线进行着似无休止的大周天循环,所到之处,以前未打通的穴窍一个接着一个地被点亮。 按照师傅南夫人送给他的《内丹图录》上所说,人体周身365穴窍,又365隐窍,一共730个穴窍。尽数打通后,才可觊觎“十万八千穴窍锁,金身无漏大道开”的境界。 道经上又云:玄之又玄,积重而返,莫视金丹为等闲! 结丹境,实是正式踏入天道的标志。 不过,以上所述,对于君北来说,还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毕竟他连玉府都没开。 君北闭目坐定在山巅,似是一尊雕像,任由山风劲拂,将他的衣衫和发丝,卷得飞舞飘扬。随着他体内元力运转的加速,周围摆放的元石,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灰色,然后破碎成灰,被山风吹散。 几无穷尽的元力因子,被全身毛孔大开的君北,尽然吸纳入体,化为元海的一部分。 第56章 妖影 “喀嚓喀嚓”声连连响起,君北的三个穴窍被接连点亮打通,元力奔腾更为畅快迅疾,比之以前,元力也更为浑厚、凝实和精纯。 至此,除了奇经八脉之外,君北全身365个穴窍,前前后后一共打通了二十八个,包括谷仓脉的四个;至于同等数量的隐窍,则根本就发现不了,更遑论去点亮打通了。 不过这对于君北来说,是一个水磨功夫,需要时间去完成,欲速则不达。 “轰!” 当最后一颗元石化为飞灰飘散,君北全身剧震,体内传来闷雷般的声响。瞬间,周围的气流又是一阵急旋,发出一声刺耳的短啸。 君北赫然睁眼,两道绚芒自他眼中一闪而逝。 “元境上期了。” 君北咂吧着嘴,放出灵识,冲着四面八方无限延伸,直到五里左右才停下。 登高而望远,日出将近。君北长身而起,伫足山巅,迎风傲立。此时天地清明,与他恬淡宁静的心境交相辉映。破阶后带给他的不仅仅是实力的暴涨,还有着一种思绪悠远和神完气足的充实感与掌控感。 正待下山,忽听到一阵衣袂带风声隐约传入耳中。君北运足目力,向峰下望去,只见朦胧的晨曦中,三道身影急速前窜,一边亡命向前奔逃,一边还时不时地回头张望; 在这三道身影的后面,约莫里许远,正有两道模糊且庞大的暗影在紧紧追随,不断发出的怪啸声此起彼伏,似是在传递某种信息。 果不其然,站在绝巅之上的君北,看得更远,就在三道身影的前方,又出现了两道暗影,无声无息地迅速靠近,对他们形成了堵截之势,而仓惶逃窜的三人像是没有察觉。 “不好!”君北吃了一惊,他的“不好”有两重意思,一是三人已经陷入了被包围的绝境;另一重意思,则是那四道庞大的暗影,令他产生了极为不适的感觉,运足目力凝神细观,发现它们非人非兽,邪异而狰狞。 面对同类被异类追杀,对于君北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选择题。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飘飞向下,足尖每每在崖壁上轻轻一点,就完成了减速。纵是如此,不过数息,便来到了山脚,然后展开身法,风驰电掣般向前急掠。 然而,令君北担忧的一幕出现了,在灵识的关注下,他发现前后四道暗影,突然间加快了速度,在短短两个呼吸之间,便完成了对三人的包围,且立即展开了猎杀。 “很狡诈,颇有灵智的样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君北暗暗心惊。之所以后面的两道暗影装出紧追不舍的样子,不远不近地吊在三人的身后,便是为了配合前方堵截的两个同类。等机会到了,四道暗影一起加速,完成了对猎物的合围。 心急之下,君北全力向前疾掠,化身为一道箭矢,耳畔呼啸的风声,掩盖不了前方传来的厮杀与惨叫。不敢怠慢的君北,于急速之中,进入了灵识笼罩的五里范围,人未临近,第一时间便催发了二十四颗连雨和三柄斩风,奔雷怒电般卷向那四道暗影。 面对突如其来的暗器打击,四道暗影怪啸连连,显得有些慌乱。随即其中的一道暗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猛然转身,直奔君北的方向而去,似是被激怒了。 恰在这时,破风声隆隆震耳,君北如流星般飞赶而来,面对迎面撞来的那道暗影,“呛”的一声,背着的天兵带着一道电光冲天而起。 “斩!” 君北腾身凌空,身在半空的他双手紧握刀柄,一声沉喝,一道绚丽无匹的刀芒形如天河倒挂,冲着那道暗影怒劈而下。 正是刀法悲风九式中的一式。 刀气漫卷,带着地面上尘土飞扬。在这一道凌厉无匹的刀气之下,那道暗影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尖啸,跟着整个躯体被一分为二,碧绿色的诡异汁液四下纷溅。 君北心分二用,怒劈暗影的同时,灵识操控着连雨和斩风,冲着另外三道暗影发出如狂风骤雨般的急攻,令它们无暇对倒地的三人痛下杀手。 面对凡铁凡质的连雨和斩风,三道暗影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一改先前的手忙脚乱,随随便便的就抵挡住了。其中一道暗影甚至张开大口,将三柄斩风直接吞下。 君北哪里会让它这般如意,猛一催灵识,被吞入的三柄斩风急旋如陀螺,在暗影的惨哼声中,破腹而出,带起一蓬碧绿色的汁液飞洒。 绿色的汁液洒在地面上,“嗤嗤”有声,冒出缕缕白烟。 君北心中懔然,其汁液有着强烈的腐蚀性。果不其然,破腹而出的三柄斩风,在半空中盘旋一阵子后,便掉落地上。君北凝目一看,三柄斩风都被腐蚀掉了大半,只剩下残破的一角,显然废而无用了。 那边的二十四颗连雨,经过连番的撞击和硬碰硬, 也失去了原来的莲子形状,或瘪或扁,完全不成样子。 虽然斩杀了两道暗影,但是也让君北痛失两种暗器,在他看来,有些得不偿失。即便连雨和斩风都是凡铁凡质,但都是随身携带多年,且屡立奇功,如今却毁于一旦。 就在君北惋惜之时,剩下的两道暗影直扑而来,此举对于君北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不假思索地偏转天兵刀锋,第二式悲风刀法横扫而出,刀气漫卷,寒意迫人,一股浓浓的悲怆之意,充斥在一方空间。 “噗噗!” 绿汁飞洒,临近君北丈许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气墙阻挡,溅向地面。那两道暗影发出长长的一声惨叫,被一刀斩为四截,立毙当场。 君北收刀入鞘,往倒地不起的三人行去。忽然异变突生,距离君北数丈开外的前侧,被三柄斩风破腹而出的那道暗影,如闪电般窜起,往君北相反的方向急遁,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诈死而逃?”君北咬牙切齿,若是连雨斩风仍在,他有把握留下最后的那道暗影。 来到倒地不起的三人跟前,君北双目一凝。 只见血流满地,两人的肚腹被剖开,里面的脏器消失不见, 显然是被暗影吞噬了,已经气绝多时;另外一人的肚腹,也被划开,露出里面尚在蠕动的脏器,奄奄一息,还剩下最后一口气。 若是君北来迟一步,这最后一人,也难幸免。 “要哭……要哭……”那人在弥留之际,口中喃喃,君北听得眉头大皱。 “什么要哭?都快死了,神仙难救,还哭什么?” 那人勉力抬起一根手指,在血地上画了几笔,然后头一歪,就此断气。 一看之下,君北顿时明白了,原来这人说的“要哭”,却是“妖窟”! “藏灵秘境中有妖?开什么玩笑!”君北表示怀疑,却又想起了不色和尚的猜测,顿时陷入了沉思。 “秘境的确有问题,根本就不像是另一个空间。至于妖……传说千多年以前,元武大帝便将所有的妖兽和土妖,除去被斩杀的,其余的都赶出了次神界。莫非,尚有残留?” “如此一来,有着严重问题的藏灵秘境,其开启的原因和目的,又是什么?下那道法旨之人,又是谁?是好心还是恶意?” 不想还好,这略一深思,各种不解便接踵而至。种种疑问,盘旋在君北的脑海,挥之不去。 摇了摇脑袋,君北决定不去想了,放出灵识,往三具尸体探去。另外两具尸体身上,除了兵器和玉牌之外,只带着几枚元石和几张符箓;最后咽气的那人身上,多了一个储物囊。 想了想,君北将三人身上的物品收了起来,只留下他们的兵器。然后挖了个大坑,将三人掩埋。从三人的衣着服饰上看,明显不是同门。君北估摸着他们在秘境中结成了联盟,就像自己与不色和尚一样。 并没有查看储物囊,君北将目光投向三道暗影的尸体。 第57章 万毒岭,千瘴里 太阳终于升起,投下了万丈光芒,天地一片明亮。 地面上暗影的尸体,在阳光下无比清晰地落入君北的眼里。 暗影体形庞大,形状怪异,明显大异于人类,与兽类接近。近丈长的兽躯,其体表被一层深青色的密密鳞片覆盖,生有八条章鱼般的触手,看似柔软,实则兵器难伤,在上面四根触手的末端,长着三支长长的宛如利刃的爪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其头颅大若脸盆,尖牙外凸,间距较远的两只眼睛,同样是高高鼓起,且没有瞳孔与眼白之分,浑为同色同体。 “八爪妖兽吗?上面四根如手持利刃,下面四根如足行走。”君北端详了一阵子,然后便失去了兴趣,开始查看得自三具尸体的收获。 三人加在一起,元石一共两百多块;攻击性符箓十一张,防御性的有九张;疗伤和回气的丹药一共只有十数颗;最后就是一个储物囊和两个玉盒。 一个玉盒中放着两株蓝莹莹的灵草;另外一个玉盒中,则是一个长条形红艳艳之物。 “醒神草。赤玉薯。”君北大喜,连忙将这两个玉盒收入自己的储物囊。 在进入藏灵秘境之前,君北在师姐的督促下,也做足了功课。对于一些天材地宝和灵草灵果等,有了一定的了解。 诸事已毕,君北冲着坟包深深一拜,然后大步朝着妖兽逃遁的方向而去。 ~~~~~~ 自破败的城池离开后,邵红霞便与段开山结伴而行,数天后,二人终于来到了韦逸所在的万毒岭。 一路行来,邵红霞慢慢恢复了心情,对于那晚的遭遇,她只当被毒物伤了一下。现在,她只剩下一个强烈的念头——找到那人,一报被辱之仇! 段开山磊落大方,充满了少年武者的阳光与朝气,与眉目如画的邵红霞结伴同行,也不带半分少年应有的羞涩与胆怯。只因他待她如姐妹,自然中透出亲切。 如此这般,渐渐的,邵红霞的话语也多了起来,显露出原本的爽快与伶俐,如花的笑容,也时不时地出现在脸上。 有着风信符的联系,二人精准无误地把握了方向,到达了万毒岭。 “那就是第一个危险区域,万毒岭。”邵红霞纤手伸出,向前一指,“听说其中灵药无数,毒物无数,便是玉府境高修,一不小心,也会有陨落的危险。” 段开山凝目远眺,只见山势绵延,峰岭起伏,目测整条万毒岭,至少有数百里的范围。 破风声响起,几道身影,从段邵二人的不远处疾掠而过,奔往前面那道万毒岭。 见状,二人再不言语,同时加快了脚步。片刻后,二人便来到万毒岭跟前,只见整座雄岭,包括草木岩石,都呈现出一种奇诡的灰黑色,雾气蒸腾,散发出一股香甜的气味,吸入口鼻后,令人产生了一种晕眩感。 “这种雾气形如瘴气,毒性不小。”邵红霞早有准备,拿出两枚淡红色的丹药,分给段开山一枚,然后一起服下。 邵红霞是帝灵洲青雪府的弟子,而青雪府正是以“符丹双绝”闻名于次神界,不仅精于符箓制作,对于丹药的炼制,也有独到之处。 “走吧。”段开山迈步,踏往山岭。 邵红霞紧随其后,四处张望,不知韦逸师兄在不在附近。 二人刚刚翻过一道小山坡,忽听“轰”的一声闷响,草屑狂舞,泥土四溅,接着便是三道身影踉跄的现出身形,一个个灰头土脸的,神情狼狈。其中一人叫嚷道:“玉龙果,前面有玉龙果,被几只大毒物霸占了!” “玉龙果?” 段开山与邵红霞相视一眼,均是心中一动。 这时,另外几人也闻声而来,与那三人凑到一起,询问详情。 玉龙果是归元丹的一味主药,自灵境之上,都可以服用,在增加元力的同时,还有助修炼时的感悟。 众人越过那道小山坡,举目前看,只见在前方的又一个坡顶上,长有一棵儿臂粗的果树,一丈来高,树干和枝叶,都是灰黑色,上面结有五六枚莹白泛光的果子,流溢着神辉; 在这棵果树的坡底下四周,盘绕着三条丈多长的大蜈蚣,五彩斑斓,极是狰狞。 树上的白色果子,便是玉龙果了;三条守护的大蜈蚣,都有着近乎元境的实力,尤其是周身含有剧毒,难以靠近。 看着这三条蜈蚣,邵红霞俏脸发白,不自禁地靠近了段开山,看的出,她是真的害怕。 这时,后面到来的数名修士,眼睛放亮,毫不犹豫又不约而同地直扑果树,速度疾如电光。那三条蜈蚣齐齐发出一声嘶鸣,半个躯体高高昂起,张牙舞爪,喷出三团墨汁般的黑雾。 其中一名修士身悬半空,弹出一张符箓急射向前,“砰”的一声,符箓一炸而裂,化为一团熊熊烈火,将一条蜈蚣裹住。 一股焦糊味随风传来,闻之令人作呕。火光中,那条蜈蚣拍打着长长的身躯,咚咚有声,泥土草屑纷飞四溅。 另外两条蜈蚣也被四名修士围攻。隔着数丈远,四名修士各以法器和符箓,冲着这两条蜈蚣一阵狂轰滥炸。 霎时,便见这两条蜈蚣血肉横飞,被轰成碎片;另一条蜈蚣在烈焰中也化为灰烬。整个现场,余烟袅袅,气味儿难闻。 这一过程,发生的极快,用时也极短。三条巨大的蜈蚣虽然有着元境的实力,但是面对实力更强、手段更多的五个修士,明显有些不够看。 击杀了蜈蚣,众修士均是脸带笑意地望向果树,瞬间,笑容凝结在他们各自的脸上。这才发现,原本果树上的六枚玉龙果,诡异地消失不见了,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随着战斗的余波在摇颤。 “果子呢?”一名修士又惊又怒地问道。 余下的四人也是面面相觑,愕然地呆了一阵子,随即将目光投向不远处观战的段开山和邵红霞,以及首先发现玉龙果的三个修士。 “我们几个可是一动都没动。”三个修士中的一人耸耸肩,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若是隔着这么远都能取到玉龙果,那么刚才也不必等到诸位师兄来摘。” 最先发现玉龙果的三个修士,修为实力都在元境初期;而恶斗蜈蚣的五人,其修为实力明显都达到了元中之境。 这一点,从各自散发出的气息波动上就能判断出来,很难瞒过。 听到这番合乎情理的解释,五人最终选择了相信,然后又齐齐地望着段开山和邵红霞。 段开山正要解释,忽听一人惊呼道:“你……你是谁?” 众人寻声而望,只见不知何时,不远处静静地站着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人,手腕处缠着一圈亮晶晶的丝线,其手掌中,正托着六枚鸽蛋大小、莹白泛光的果子,一脸的得意之色。 “原来是他偷摘了玉龙果!” “他便是趁着我们恶斗蜈蚣时,利用手腕上近乎透明的丝线,悄悄地摘走了玉龙果。” “看上去,他……他不止二十岁吧?是如何进入这藏灵秘境?” 众人七嘴八舌,将一切都清楚了。 黑衣中年人手腕一翻,便收起了六枚玉龙果,面带讥诮地打量着眼前的十人,“没错,是我用天蚕丝隔空取果。天材地宝,能者得之,又不是你们自家种的,我凭本事得到,有问题吗?” 说着,散发出一身元境上期修为的气息波动,令在场众人无不色变。 一名修士踏前两步,拱手道:“在下乃是黑雨楼的弟子,另外几个,也都是进入藏灵秘境的各大宗门弟子。敢问阁下,是怎么进入秘境的?又是如何来到这万毒岭的?” “什么?”黑衣中年人错愕之中,失声叫了出来。冲着四面八方四下打量,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看样子不像是作伪。“这是藏灵秘境?还是什么万毒岭?这不是北半大陆的千瘴里吗?” 第58章 原来如此 黑衣中年人瞪大了双眼,神情惊疑不定。 “你说什么?”这下轮到众人失声惊呼:“千瘴里?北半大陆?” 如果君北或者不色和尚在这里,就能更加确定了对于藏灵秘境的所有猜测——秘境并不是另一个空间,充其量只是一个可以连接或互通各处地域的玄奥大阵! 只不过,秘境中或者说玉牌上所载的地名,换了一个称谓而已。 而就在这时,沿着八爪妖兽留下的痕迹一路紧追不舍的君北,也踏上了万毒岭,距离众人,不足十里。 “藏灵秘境,以及近月之前的开启,我也听说了。”黑衣中年人皱眉,一副颇为费解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我今年快四十岁了,又是一介散修,早就失去了进入秘境的资格。为了修炼资源,只得长年游荡在这北半大陆,碰碰运气。所以,这北半大陆的许多地方,对于我来说,还是比较熟悉的。” 段开山问道:“如果说,所谓的藏灵秘境,便是元武大陆的北部地域,那么前几届的进入秘境者,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个秘密?” 黑衣中年人面对众人的目光,皱眉思索了一阵子,然后道:“两个可能。一个可能是前几届的藏灵秘境开启后,进入者所能到达的地域是从来都没有被人踏足过的陌生地域,包括像我这样的老牌探险者。要知道北半大陆极为广袤,便是至今,还有许多未知的陌生地域没有被发现。” “第二个可能,那便是此届的藏灵秘境,发生了极大的变故。至于发生大变故的原因……”黑衣中年人苦笑着摊开双手,“没有人知道。估计只有下达秘境法旨之人,才一清二楚。” 闻言,众人一阵沉默,心中均是对于黑衣中年人猜测的两种可能,隐隐有着认同。 突如其来的一声凄厉刺耳的怪啸,打破了众人的静思,于是纷纷扭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半山腰处的一个偌大的山洞。只有进入洞内,才算是真正到达了万毒岭的腹地。 就在众人犹豫着要不要进洞一探究竟,衣袂带风声响起,一道身影宛如凌空飞渡,从众人的头顶疾掠而过,看样子要直奔那个山洞。 邵红霞叫道:“君北!” 那道身影闻声一个急刹,跟着一个千斤坠停落地面,转面一扫众人,然后目光停在邵红霞的身上,咧嘴笑道:“邵姑娘,咱们又见面了,真巧。” 正是寻声而至的君北。 ~~~~~~ 片刻后,包括君北在内的十一人,来到山洞前,却没有立即进洞,而是在附近挑了一个地方,围坐在一起商议起来。 作为万毒岭腹地的入口,眼前的这个山洞,里面的危险可想而知,贸然进去肯定是不妥的。但是相对来说,洞内的天材地宝,必定也很丰富。 所以在进入之前,众人要好好地商议一番。是组队合作,还是单干,以及宝物的分配等等,都需要事先谈清楚。 “妖窟?” 听到君北对于山洞的猜测,众人讶然地摇头,纷纷表示不理解。而那个黑衣中年人,脸色陡然一变,他想起了三年前发生的一件事。 见他面色有异,在君北的追问下,黑衣中年人遂将三年前发生的一幕说了出来,表面上与妖窟无关,而且还涉及到了众多修士武者苦苦搜寻却毫无结果的神秘的元帝陵。 “元帝陵应该确实存在,曾经被人于三年前无意中发现。可惜的是,那发现之人随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至今都没有出现过。” 黑衣中年人娓娓而谈,讲起了三年前他亲眼目睹的一件事,同时还有另外一个目击者。见多识广的他,自然从服饰上看出来,另外一个目击者正是五仙派的弟子,但是在当时,后者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一个关于两个纯武者的争斗而且与君北大有关联的事件,自黑衣中年人的口中流淌而出。对于那两个纯武者的身份,眼光毒辣的黑衣中年人也看出了他们一个来自黑雨楼,另一个来自玄波洞。 听完后,君北不仅明白了金风玄水诀的来龙去脉,还弄清楚了剑盟的商节之所以对百炼塔裘锤出手的原因。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与元帝陵有关。 只是君北还不知道的是,月异门的沙流云,同样也想得到宝诀。 金风玄水诀,为一诀三法,分别是刀法悲风九式、功法化雨玄功以及身法裂波步,早被君北修炼制圆满,修无可修。对于现在的君北来说,金风玄水诀也算不上多难得,比之帝傲刀诀和三绝手等等,差了不止一个层次。 君北决定出了秘境后,便将整套金风玄水诀传给伍德和十八侍卫,作为他们自低阶迈向中阶的敲门砖。因为以他们现在的修为实力,是时候修炼这套金风玄水诀了,以前毕竟还差了些许的火候。 君北这样看待金风玄水诀,其他人自然也有着相似的想法,但是涉及到了元帝陵,即便此诀是一坨狗屎,也有无数人想得到它。在众人看来,有了金风玄水诀,便有着大概率找到元帝陵。 原来在三年前,一名探险的修士首先发现了元帝陵,其临死前高呼着“元帝陵”, 声音传得老远,被及时赶到的玄波洞纯武者听到了。等后者到达现场,那个修士早已气绝,其肚腹被剖开,里面的脏器被妖兽吞噬一空。 玄波洞的纯武者恰好看到了一只妖兽的幼体,经过一番周折,斩杀了那只妖兽的幼体,并且在妖兽幼体的一条触手上,发现了一枚玉简。不一会儿,黑雨楼的一个纯武者也来到了现场。 后来,两个不同宗门的纯武者,就这枚极有可能来自元帝陵的玉简,展开了激烈的厮杀。二者实力相差不大,以至于得到玉简者,无心恋战,边战边逃。 在逃跑的过程中,得到玉简的玄波洞纯武者,遇到了百炼塔的裘锤,花重金从后者那里购得一件法器,就想着摆脱后面穷追不舍的敌人。哪知紧追而来的黑雨楼纯武者,同样倾其所有,拿走了裘锤身上最后一件法器。 两件法器,都是裘锤用来赶路用的。 或许还有着种种不为人知的原因,玄波洞的武者并没有逃往宗门的方向,而是一路向西,直奔茫茫大海,而紧追不舍的黑雨楼武者,自也是无暇他顾,眼里只有前方的那人,准确地说,是他手中的那枚玉简。 看到整个过程的,除了一个五仙派的弟子,便是眼前这个黑衣中年人了。 后来的事,按照君北的脑补,便是两个纯武者在一逃一追之间,拼着法器尽毁,来到了金霜大陆,最终在西岭同归于尽,便宜了君北。 “原来如此!” 听完后,君北感慨万千。知道此事的人,只是知道那是一枚玉简,其中的所载,除了君北,没有任何人清楚。玉简中,只是一套武技功法,并没有关于元帝陵的只字片语。 事情看似弄清楚了,但是接下来又出现一个问题,让君北陷入了沉思,“妖窟与元帝陵,有没有关联?” “如果黑衣中年人所言属实,为什么在元帝陵出现的同时,还出现了妖兽?听他的描述,那只妖兽幼体,显然便是八爪妖兽的同一种类了。” 显然,在场的所有人在听完后,产生了与君北相似的想法,不由地都将目光投向那个宛如深不见底又似凶兽之口的幽黑山洞。 当众人商议妥当,迈步走向山洞时,就听到山下破风声大作,一道身影以不可思议的惊人速度,电射而来,蓦地一顿,停在那棵玉龙果树跟前。 “玉龙果呢?”那人发出惊怒交加的吼声,紧接着又是一声咆哮,“老夫的三条护法神龙,又是谁下的毒手?啊……” 那人须发戟张,仰天狂吼,已处在暴怒之中,“杀我神龙,摘我灵果,老夫要杀了他!” 咆哮与怒吼,如雷轰鸣,远远地回荡开来。 山洞处的众人均是脸色大变,黑衣中年人轻呼一声:“赶紧入洞。” 第59章 洞中腹地 万毒岭,就像是另一个天地。 方圆数百里的范围,层峦叠嶂,山重水复,植被茂盛,各种奇树异木,浓密而葱郁。这里是无数毒物的乐园,同时也是灵药灵果的催生地。 眼见那个高手处在暴走的边缘,心虚的众人急匆匆入洞,唯恐落后一步。不明所以的君北,皱眉看了看山下的那人,摇了摇头,最后一个踏入洞中。 不料这时,山下暴怒之人,正好瞥见了君北的背影,立时扬声喝道:“站住!” 君北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消失在暗黑之中。 秘境已经不秘,出现什么样的强者都不足为怪,早有心理准备的君北,自也是不惊不惧。 “小贼休走!”那人更加的暴跳如雷,一个闪身,直奔山洞而来。 幽暗的光线,丝毫不影响急步前行的众人。约莫行了数十步,眼前的山腹洞壁处,又出现了十数个洞口,都是黑沉沉的,显得极是幽深,像是一张张巨口,欲择人而噬,很是瘆人。 身后传来破风声和怒吼,那个高手已经紧追而至。 心头发毛的黑衣中年人,无暇多作犹豫,选了一个洞口,闪身进入其中;余下的八名修士,依着原来的队伍,五人进入其中一个洞口,另外三人则进入另一个洞口。 反正洞口够多,便是一人选择一个洞口,还有剩余的。 现在,只剩下君北、邵红霞和段开山三人还站在密密麻麻的洞口前。 邵红霞望着君北,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在幽暗中闪闪发光。 她想与君北在一起。 不知为何,自从与君北初次在海岛认识,眼前的这个气度沉稳的“大孩子”,莫名地予她一种安全或可靠的感觉;对于同行十数日的段开山,老实说,她心里还有着些许的戒备。 只因那晚她遭受到的伤害和打击,太过突然,又太重了。 毕竟,她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而且她从小便是在师傅和师兄师姐们的呵护下长大。可以说,整个青雪府上下,对她都是疼爱有加,倍加宽容。 经历了那一晚,邵红霞似乎突然长大了,也明白了江湖险恶与人心难测。 段开山也是一个血性少年,自有着年轻武者应有的骄傲。见状,冲着二人咧嘴一笑,说了句“后会有期”,便选了一个山洞,闪身而入。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眼见那个高手快追上来了,君北对着邵红霞微一点头,二人一起进入了最侧面的一个山洞。 刚刚行了十来步,洞外便传来那人的怒喝与咒骂,不一会儿,声音消失,想来也是追进了另外一个山洞。 昏暗的洞内,二人相视一笑,彼此都看到了对方洁白的牙齿。久违的一种亲切感,在二人的心头油然而生。 二人脚步不停,随着继续深入其中,一股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紧接着眼前一亮,一个光线并不幽暗的山腹空间,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只见高高的洞顶上,垂下无数的钟乳石,千姿百态,五彩缤纷; 生满苔藓的潮湿地面上,还长有许多的石笋,呈现出如玉石般的淡褐色。自洞内深处,传来阵阵诡异的嘶鸣和拍打声,听在耳中不禁让人心头发毛。 邵红霞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不自禁地握着君北的手。这让从未与其他女子这般接触过的君北,心头生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想了想,君北一翻手,左手两指夹着一张银白色的符箓,屈指一弹,符箓向前激射,然后“砰”的一声炸开,化为数十团耀眼的白光,如白炽灯般明亮,朝各个方向飞去。 一时之间,整个洞内方圆数十丈的空间,亮如白昼,一些狰狞恐怖的影子,由此出现在强光之下,退缩着躲往幽暗处。 符箓得自那三个被八爪妖兽围杀的修士,经过一番查验与研究,君北弄懂了这些符箓的妙用。 “有很多毒物,而且体形庞大。”君北漫不经心地说道。 符箓化为的炽亮渐渐熄灭,而在君北的灵识扫探下,方圆百丈的范围,依旧是纤毫毕现。 一阵悉悉索索的异响不时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邵红霞也似是感知到了什么,娇躯微颤,将君北的一只手,握得更紧了。 这时,君北微微侧头,看着一个方向,那里无声无息之间,出现了四团缓缓移动着的暗影。 “嗤!” 这次是邵红霞催发了一张骄阳符。在光线大亮的瞬间,邵红霞发出了一声尖叫,整个娇躯已是紧贴在君北的怀里,瑟瑟发抖。她的惧怕,是来自一个少女的本能。 在炽盛的光线下,只见四形体庞大的大蜘蛛八条毛茸茸的长腿张开,径约一丈大小,,正趴在距离二人不远的山壁上,其通体漆黑,长满了密密的纤毛,正面顶端的八只巨眼在明亮的光线下,,闪烁着凶残的光芒。 这四只地腹蛛,每一只都有元境初期的实力,而且还具有较强的毒性。 在这四只巨蛛的后面洞壁上,有一抹翠绿,正闪耀着莹莹碧光,与四周的颜色,格格不入,显得极为醒目。 忽然之间,邵红霞像是忘记了害怕,其一双美目直直地盯着四只巨蛛后面那一抹青翠欲滴的幽绿色。 从她的口中,君北知道那一抹幽绿叫做长青藤,是驻颜丹的一味主药。 驻颜丹,对任何女子都有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力,这也是令邵红霞克服心中的畏惧而勇气倍增的最大动力来源。 君北询问了一下,得知眼前的长青藤,可以制成数十枚驻颜丹。闻言,君北也是怦然心动。 听师姐说,市面上的驻颜丹,是抢手货。眼前的这株长青藤,哪怕只出售一小截,也能卖个好价钱。 没说的,干吧! “呼!” 君北身形一闪,天兵瞬间出鞘,直劈四只巨蛛,同时他又催发出了一张骄阳符,将整个空间,照得一片雪白。 “哧哧哧哧!” 天兵刀芒暴涨,刀气横空,所到之处,带起一蓬蓬血雨和碎肉。四只巨蛛发出阵阵痛苦的嘶鸣,在骄阳符的强光之下,顿时失明,各自从尾部喷出浓密的黑色蛛丝,化为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罩向君和邵红霞。 每一根黑色的蛛丝,上面黑气缭绕,涂满了浓稠的黑色粘液,显然含有剧毒。 “退!”君北瞳孔为之一缩,拉着邵红霞飘身飞退,遁出了黑网的笼罩。 “若是连雨和斩风仍在,收拾这四只巨蛛,哪里还会这般费力。”君北心中暗叹,同时又下定决心,等出了秘境,再弄几套暗器出来。 不论是最初以灵识来控物的星印术,还是后来的化雨玄功,对于灵识御物的方式方法,都大同小异。首先将所控之物,凝聚灵识,烙印其上,建立初步的心神牵连;然后便是与天兵长刀一样,时常以自身气血蕴养。如此过后,操控起来才得心应手,且随心所欲。 君北带着邵红霞飞退过后,跟着又是一个如电前掠。这种方向完全相反之间的转换,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一退一进,却是无比的流畅与自然。显然,踏入元境上期的君北,其实力更上层楼。 整个数十丈的山腹空间,刀芒耀眼,刀气纵横,不过息余,天兵长刀便将四只巨蛛完全肢解,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的碎肉。 “嚓!” 一声轻响,君北收刀入鞘,跟着一闪身形,将那株丈许长的长青藤收入囊中,却在其根部留了一小截,日后又会重新生出一条长藤。 “出去后,这根长青藤,咱们一人一半。”来到邵红霞跟前,君北说了一句。 “小指长的一截,便能炼制一枚驻颜丹,我用不了这么多。”邵红霞美目莹莹,显得兴奋又激动,“出去后,给我一小截就行。毕竟都是你在出力,我又没做什么。” 君洒洒然一笑。 接下来,二人继续向洞中腹地一路急行,源源不断出现的各种毒物,被君北挥刀之间斩杀,同时又都收获了一些灵草灵果等。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隐隐有光亮出现。二人心中一喜,均知马上就要走出山腹了,即将重见天日。 第60章 疯长老 二人急行数十步,眼前大亮,豁然开朗。 骄阳当空,碧空如洗。山脚下是一片平整开阔、绿意盎然的草地,连同一个明镜般的湖泊,被青山环绕,俨然是一处水草丰美之地。 君北二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前方,只见在湖畔平地上,稀稀疏疏地有着数道身影,站在那里,面朝湖泊。 “韦师兄!” 凝目之下,邵红霞看清了湖畔的一道身影,惊喜地叫了出来。 君北拿出长青藤,在邵红霞的坚持下,分出半尺长,送给了她。 各自收好后,二人轻快如风奔向山下,来到了湖畔,加入了“观湖”的行列。 “师兄。” “师妹。” 邵红霞与韦逸相见,二人同时放下心来。听完邵红霞简单地叙述经历,韦逸亲热地冲着君北点头示意,而君北,也自然而然地与他们师兄妹站在一起。 直到这个时候,君北才发现,观湖的众人,他都见过。 除了韦逸和邵红霞,其右侧处站着两个丽人,宛如湖畔芝兰迎风俏立,发衫轻舞,飘飘然似仙子临尘,正是郦飞仙和叶轻盈这一大一小两位绝色。二女均是背着长剑,于清丽脱俗中,又添几分超卓的冷艳与孤傲。 像是感觉到了君北的注视,二女转过头来。郦飞仙冲着君北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微一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至于她身旁的小女孩叶轻盈,则是星眸闪亮,好奇地与君北对视。 君北移开目光,看向她们的另一侧,隔着数丈远,那里同样站着两人,却是一男一女。男的一身白衣,不沾纤尘,长相俊美,玉树临风,只是一双较为狭长的眸子,配合他的修眉高鼻,令他看上去,给人一种淡淡的邪魅之态。 他正是帝灵洲月异门的少宗主沙流云,不过其少宗主的身份,所知者并不多。 在沙流云的身旁,是一个年轻的紫衣女子,娇媚如花,艳丽异常,尤其是她那曲线玲珑、撩人心动的身段,令她倍添一种勾魂摄魄的诱惑力。她便是骊姝楼的易小娇,其秘密身份是月异门的二圣女。 面对君北的目光,沙流云只淡淡地瞥了一眼;易小娇却回以风情万种、欲说还休的一笑。 对于易小娇的笑容,君北的一颗心,不争气地急跳了几下,连忙移开目光,扭头看向距离自己不远的最后一人,却是一个年过半百之人,君北以前也见过,正是问星阁的那名主事,浑身时不时散发出一股元境巅峰的气息波动。 “藏灵秘境已非秘境,进入者再不受年龄的限制,只是不知还有没有修为实力上的限制?” 君北望着平滑如镜的湖面,心中暗暗思忖。 就在这时,衣袂带风声不绝于耳地传来。众人扭头望去,只见山腰处的几个山洞处,掠出了数道身影,那个夺得玉龙果的黑衣中年人,赫然在其中。 其余的几个,也都是在进洞之前,与君北围坐商议之人,只是数量少了三个。 他们一共六人,神情仓惶,仿佛被什么凶兽追赶。在见到君北以及湖畔的众人后,六人面露喜色,一个折身,便都往这边掠了过来。其中以黑衣中年人修为实力最高,所以他是第一个到达湖畔。 随着一声怒吼,如雷轰鸣,六人的身后,紧跟着窜出一道身影,其身法超绝,速度惊人,眨眼间便追上一个落后的修士,隔着数丈远,一记劈空掌,端端正正地轰在亡命前逃的修士背心。惨叫声中,那修士七窍喷血,翻倒在坡地上滚个不停,早已气绝身亡。 “五仙派的疯子,这是他杀的第四个!”停在君北跟前的黑衣中年人,惊恐万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颤声说道。 “你认识他?”君北皱眉,“ 他为什么要追过来,又为什么杀人?” “为了玉龙果。”黑衣中年人长叹一声,有着说不出的懊悔,“我们原以为玉龙果是无主之物,而那三只巨蜈也只是天材地宝的自发看守者……哪曾想到,这五仙派的疯子不仅要我们交出玉龙果,还要我们为他的三只巨蜈偿命。” “没错。他的确是五仙派的一名长老,名叫风狂。早年因炼毒不慎,被毒气伤了脑子,以至整个人疯疯癫癫,喜怒无常,所以被人称为疯长老。只因其修为实力过人,又有五仙派睚眦必报的恶名,所以至今都没有人去招惹他。高士固然不屑与一个疯子计较,而修为低浅的,对他更是如避蛇蝎,看到他,绕道而行便是。” 说话的,正是问星阁的那个元境巅峰修为的主事。 这时,剩下的四个修士,在亡魂皆冒之下,也逃到了湖畔,且不约而同地与黑衣中年人站在一起,均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 却见五仙派的疯长老风狂,在那个被他一掌击毙的修士身上摸索了一阵子,什么都没有得到,然后又将一双凶光四射的眼睛,看向刚刚到达湖畔的五人,随即一声狂吼,又闪身疾掠而来。 五人面如土色,浑身颤抖,只感大难临头。 “又是一位元境巅峰。”感受到了疯长老的气息波动,君北皱着的眉头反而微微一松。“所谓的藏灵秘境,看似放开了限制,其实并没有完全放开。否则,为什么出现的都还是在元境的范围?若是出现一个玉府境,那么我的猜测便是错了。” 看着疯长老飞奔而来,君北继续思索着,“还有妖兽以及妖窟,有记载以来,大概也是此届藏灵秘境首次出现的,以及元帝陵……不知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联。” 眼看疯长老出手在即,黑衣中年人忽然冲着问星阁的主事深深一拜,“请凌前辈援手!” “你认识我?我为什么要帮你?”主事微微一笑。 黑衣中年人一怔,正待开口,忽听疯长老一声怒喝:“凌落,这事与你无关,赶紧滚开!” 问星阁的主事,正是名叫凌落,闻言脸上怒色一闪,接着又想起风狂的脑子不大灵光,跟一个疯子计较什么?于是摇头一叹,也不见他晃肩抬腿,身形如风般飘退,停在不远处。 很显然,他不愿趟这浑水,此为明哲保身之举。 黑衣中年人与四个修士,脸色惨然,毫无血色。随即,黑衣中年人一改惧意,神情带着悲愤,缓缓开口:“在洞中,我们几个便分了那六枚玉龙果。这最后一枚,你若要,拿去便是。以前辈的实力,恃强凌弱,对几个晚辈赶尽杀绝,不怕引起诽议吗?” 他们几个进入的山洞,都是互通互联的,眼见追兵甚紧,误打误撞后汇合在一起的几个人经过商议,便将那六枚玉龙果分了。不料风狂实力过人,追上去连杀三人,得到了他们身上的五枚玉龙果。至于在洞外杀的第四人,则纯属枉死。 说着,黑衣中年人掏出最后一枚玉龙果,被风狂运指成爪,凌空一抓,又吸入掌心收了起来。看着黑衣中年人,风狂冷笑着说道:“你费尽心机,来一个祸水东引,他们四个的死,便是你一手造成的。” 闻言,众人倏然一惊。这疯长老平时脑子不灵光,此言却是一语中的,精准地指出了黑衣中年人的分果之举,实际上是不怀好意。 被像是突然清醒了的风狂戳中了要害,黑衣中年人只是略一尴尬,随即仰天大笑。 他也是元境上期修为,比之风狂和凌落,相差不算太大。如今被撕掉伪装,思忖着即便打不过风狂,一心逃走问题不大。 笑了一阵子,黑衣中年人沉声道:“我廉飞认栽。所得的六枚玉龙果,如今原物奉还。至于你的三条巨蜈……哦不,三条护法神龙,我可是半点儿都没招惹。”说着,一指身旁的四人,“都是他们五人下的手,其中一个被你刚刚杀了。你那三条护法神龙,在他们五人的围攻下,那叫一个惨……” 说着,廉飞连连摇头,一脸的不忍卒睹。 “你……卑鄙!” “老子真是瞎了眼,竟当你是朋友。” 四人大怒,目眦欲裂。 第61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 见状,君北与邵红霞也是摇头,对黑衣中年人廉飞的为人,深为不齿。 “相比我们这些宗门弟子,散修的处境更为艰难,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是常有的事。 所以,以后遇到散修,小心为上。”一旁的韦逸淡淡说道。显然是说给君北和邵红霞听的。 忽然君北想到了段开山,连忙冲着那四个修士问了一句。 四人均是摇头,表示没看到。君北猜测,段开山要么依旧滞留在山腹洞内,要么就是从另外一个出口离去了。只要没碰上疯长老就行。 却说面对廉飞的背后捅刀子,四名修士又怒又惧。他们一共五人,原本也不是进入秘境的试炼者,而是来自几个名声不响的小宗门。这次他们结伴来到北半大陆探险,没想到却遇到了飞来横祸。 蓦地,廉飞突然出手,一掌拍向距离最近的一个修士,掌力疾吐之下,那修士身形横抛,直接砸向对面的风狂。 其余的三个修士也是身手过人,大惊之下,纷纷及时闪退,顿令廉飞的再度出手落空。 不料廉飞也是狠人,出手的速度不变,略略改了方向,竟然冲着君北当胸抓到。 见状,君北目中凌芒一闪,惊雷手便要一击而出。像是感觉到了君北那股迫人的气机如山如岳,机敏擅变的廉飞突然凝掌不动,腕上套着的一圈近乎透明的天蚕丝暴射而出,直奔邵红霞。 “找死!” “好胆!” 君北与韦逸同时沉喝一声,齐齐出手,来不及拔出兵刃,只以浑厚的掌风扫向那枚纤细如发丝的天蚕丝。 死中求活的廉飞,无所不用其极,只有把事情搞大,才有逃命的机会。 天蚕丝被二人雄浑的掌风一荡而开,而这时的廉飞,却冲天而起,就要遁向远处。哪知风狂一拳将砸向自己的那个修士击得四分五裂,血水内脏洒了一地,场面极是血腥与惨烈。紧接着腾身而至,身还未到,再次一拳凌空击出,澎湃的拳劲将双足离地的廉飞以及下方的君北三人一起笼罩。 君北又惊又怒,想不到风狂竟然如此狂妄,根本就不考虑伤及无辜,的确也不是个东西。大概是平时仗着疯名和五仙派的恶名,横行霸道惯了。 想也不想地急催灵识,背着的天兵长刀,带着一声宛如凤鸣的清唳,化为一道璀璨夺目的匹练,横空怒卷,将二人的身形裹在其中。 “嗤嗤!” “嘭!” 刀气漫卷之中,廉飞的一条腿离开了身体,紧接着,他的一声惨叫戛然而止,几乎在同一时间,被风狂一拳轰在前胸,破了一个前后透亮的大洞。 “啪!” 廉飞重重地砸在地面上,自己的鲜血如雨点般洒在身上。抽搐了几下,便立即气绝。 以廉飞的身手,原本不会这么不堪,一心逃走还是有可能的。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冲着君北和邵红霞出手,将他们当作挡箭牌。 于是,他先是被君北一刀卸去一条大腿,在惊骇与剧痛之下,心神大乱,随即被风狂一拳击毙。真可谓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自己的性命。 落地后的风狂,一只手负在背后,衣袖粉碎,其小臂上,赫然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被他运功止住了流血。 君北的这一刀,在含恨和愤怒之下,正是用了帝傲刀诀的一式,连伤两大高手。 风狂强压着心头的惊骇,双目射出厉芒,盯着收刀入鞘的君北,杀机大盛,似乎就要再度出手。这时,韦逸踏出一步,淡然道:“疯长老,你可要想好了,这位是上清宗的杰出弟子。一旦激怒了上清宗,凭你和你的五仙派,只怕兜不住。” 五仙派,只是风狂宗门的自称,实际是叫做五毒派,擅于用毒,名声极坏。齐语瑶之前中的牵花引之毒,便是来源于五毒派。作为一个二流宗门,五仙派自然不敢得罪超然物外的上清宗。 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而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宗门,也令宗门弟子扬眉吐气,挺直腰杆做人。 在听完韦逸的警告后,风狂杀意大减,疯意却是一阵暴涨。他大步向前,将死去的廉飞全身上下摸了个通透,得到一团天蚕丝和了一个储物囊,随即猛拍一掌,将廉飞的尸体击入湖水之中。 溅起的水花和响声,引得了众人的不满,包括郦飞仙等人在内,均是冲着疯子般的风狂怒目而视。 临走之前,风狂扭头看着君北,哈哈大笑,疯态毕露,像是疯病发作了。不过君北,还是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深处,那一抹冰冷杀寒意。 “想杀我?正好我也想杀你。但愿你把握机会,不要拖延太久。”君北心中冷笑。在知道师姐之前所中的毒,便是出自五仙派后,他对所有的五仙派弟子,都没有好感。尤其是眼前这个假借疯病、行事张狂无忌的风狂,让君北动了杀心。 适才君北那惊艳无匹的一刀,令在场的众人,无不为之赞叹。问星阁的凌落施施然走了过来,含笑冲着君北道:“上清宗的高足,果然少年了得。我这人喜欢交朋友,小兄弟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日后若是有暇,我在问星阁中,随时恭候大驾。”说完,飘然而去。 前后两次看到凌落,君北对于为人处世,总是有着更深的领悟,不由地想起那句话:“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凌落的明哲保身和老于世故,特别是刚才很轻易地脱身,躲过了一场大麻烦,都令君北暗暗佩服,感觉学到了很多。可笑当时他还在考虑要不要为一脸悲愤又委屈的廉飞出头。 郦飞仙凑到叶轻盈的耳边,轻声笑道:“轻盈妹妹,你的对手出现了。他与你的年龄一般,方才那一刀,比你的七星掩月如何?” 闻言,叶轻盈微微偏着脑袋,像是在认真思索郦飞仙的打趣之语,模样可爱之极,“他是元境上期之境,比我略高一阶,可比性不大。等我也达到了上期之境,我的七星掩月,当不逊于他的那一刀。” 二人声音极低,无人听见。 忽然一声娇笑传来,如银铃般悦耳动听,只见沙流云和易小娇连袂而来。适才的笑声,正是易小娇发出的。 二人来到君北面前,停下了脚步。易小娇美目流转,如秋波般灵动清澈,看了韦逸与邵红霞一眼,然后便将目光投在君北身上,笑道:“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君北冲着含笑而立的二人微一点头,继而想起了商节、裘锤,然后又想到了黑雨楼和玄波洞的两个纯武者,更是想到了金风玄水诀。 有感于高锻和裘锤的朋友之谊,本就与此事有关的君北,决定不能置身事外,为了避免百炼塔之后的麻烦,他决定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遂开口道:“两位现在方便吗?有些事,咱们得谈谈,免得误会加深。” 二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愕然与意外。 见君北如此坦然磊落,二人也是暗暗佩服,心道不愧是上清宗的杰出弟子,仅凭这种光风霁月,便超越了多数修士。 “请!” 沙流云潇洒地作出一个“请”手势式,令人大生好感。易小娇嫣然一笑,百媚横生,令君北的心跳,又极是不争气地加速了。 冲着韦逸和邵红霞歉然一笑,君北带着二人朝着僻静的山脚行去。 听完君北得自廉飞看到的情况说了出来后,沙流云叹道:“果然,世上没有不透风墙。谁能想到三年前的那件事,除了一个五仙派的目击者,还有廉飞躲在一旁看着呢。” “那枚玉简,实则是一套功法,叫做金风玄水诀。”君北又将后面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隐去了关于金霜大陆的一切,只说自己是在一个海岛上发现了两个纯武者的尸体,还有那枚玉简。 “原来如此。可是这样一来,元帝陵又成了一个无人能解的谜团。”易小娇轻轻一叹。 “二位,百炼塔的裘师兄是我的好朋友。此事说清了之后,二位还要找他吗?”君北问道。 第62章 等你好久了 听到君北隐含警告的质问,沙流云苦笑道:“就冲着君北师弟的这份坦然与胸襟,我们惭愧都来不及,还能再找无辜的百炼塔的麻烦吗?请师弟放心,日后看到商节,我们也会叮嘱他,让他揭过这一页。” 易小娇面露愧色。她利用商节的事,也瞒不住了,只得放下身段,央求君北不要告诉他人,尤其是剑盟之人。 君北点头答应下来。 见状,二人均是松了口气。若是剑盟知道他们利用商节,只怕会给月异门和骊姝楼带来大麻烦。以剑盟的强势和行事风格,至少骊姝楼,难以在元武大陆立足。便是帝灵洲的月异门,也将面对七星剑宗的针对或报复。 三人回到湖畔,幸存的四个修士来到君北面前,纷纷行了一个大礼。其中一名修士含泪道:“我们几个有幸保得性命,然而那几个却惨遭风狂的毒手。此事决不能善了。上清宗的大恩,我们都铭记在心,日后定有回报。” 说完,四人再次一拜,返往山洞的方向,收殓几个死者的尸身,就此离去。 “湖中有什么?”看着平滑如镜、波澜不惊的湖面,君北趁机问道。 韦逸答道:“这要问剑盟的那两位。” 易小娇笑道:“我们也是刚来不久,看到他们几个盯着湖面一动不动,好奇之下,便也跟着做了。后来,你们俩个也来了。” 她口中的“他们”,指的便是剑盟二女,以及韦逸和问星阁的凌落;至于“你们俩个”,自然是指后面到来的君北和邵红霞了。 这时,郦飞仙与叶轻盈像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转面瞧来。郦飞仙冲着君北屈指一弹,一枚小小的发光之物破空即至,被君北随手一抄,握在手心。摊开一看,却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金质之物,上面泛着彩虹般的七彩光芒,入手颇沉,直有数斤之重,一看就是灵物。 “咦?这是……”君北大讶,小小的一粒,却是密度惊人。 “这叫凤羽灵金,出自眼前的这面湖泊。”郦飞仙看着湖面,美目中露出异样的神采,“准确地说,是从一只妖兽的口中吐出来的,恰好被经过此地的我得到了。” “妖兽?”君北心中一动,连忙问道:“是不是青鳞覆体,长有八只触手?” 这下轮到郦飞仙和叶轻盈惊讶了。后者望向君北,灿若星辰的一双眸子,大放奇光,颇有兴趣地问道:“你见过?没错,就是你说的样子。不过当时那只妖兽一半躯体没入水中,具体是多少只触手,我们也没看清。” 沙流云开口道:“看来,这只妖兽也颇有灵智,我怀疑它是故意引诱你们下水。” 众人纷纷点头,暗赞沙流云心思缜密。果然,能进入秘境者,都不是等闲之辈。 郦飞仙冷若冰霜的神色,霎时像是被春风拂过,变得柔和起来,令她看上去更加秀丽动人。 只见她与叶轻盈迈步走了过来。显然,君北的话引起了她们的兴趣,想问个究竟。 “这枚凤羽灵金,送给你好了。”停在君北面前,郦飞仙道:“还请君北师弟仔细说说关于妖兽的事。” 在她看来,指甲盖大小的一粒灵金,能顶什么用?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给君北。却不知这粒灵金,正好缓解了君北的燃眉之急。 自从他的二十四颗连雨和三柄斩风被八爪妖兽毁去后,便再没有得心应手的暗器,这让他有些不适。眼前的这粒凤羽灵金,虽然还没有一粒连雨大,但是光是材质,就达到了灵级;最令君北看重的,便是它的份量,估摸着有六七斤重。 重量加速度,再加上过小的体积,结合在一起,令君北非常期待它的威力。这么小的一块,也不用打磨成形,就以它原本的略呈锥体的样子来使用好了。 当下君北一面将遇到妖兽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起来,一面催运灵识,在凤羽灵金上烙下印记。顿时,一种紧密的牵连感油然而生,就像是自己肢体的延伸,一如之前的连雨和斩风。 烙印成功,君北将其握在手中,以自身的气息紧贴蕴养。 听完后,众人均是一头雾水,“妖窟?莫非就是眼前的大湖?” 沙流云摇头道:“不一定。也许在这湖底,有暗河直通真正的妖窟。”猛然一惊,像是想到了什么,冲着君北问道:“发生在三年前的那件事的地点,距离咱们这里有多远?” 瞬间,君北便明白了沙流云的意思,他还是对元帝陵有着永不死心的渴望。查看玉牌,君北一阵沉吟,道:“不足五十里。” 说着,他一指左侧的群山,“应该就是那个方向。” “走!”沙流云双眼射出炽热的光芒,当机立断,冲着易小娇一点头,喝声未消,二人已然疾掠而去。 “什么事?什么地点?”邵红霞急匆匆地问道。 君北深吸一口气,吐出三个字:“元帝陵。” 郦飞仙与叶轻盈相视一眼,二话不说地转身就走,冲着沙流云二人的背影飘然若飞,紧紧跟随。韦逸与邵红霞也不敢怠慢,连忙追了上去。急切之间,邵红霞回过头来,对君北喊道:“走啊,还愣着干嘛?” 君北道:“我要想一点事情,你们先走吧,我随后就来。” 话声中,韦逸与邵红霞去得远了,而前面的一先一后的四人,变成了几个小黑点,眨眼间,便都消失不见。 此时此地,又恢复了平静。君北孤身一人盘坐在湖畔,眼望着平静如镜的湖水,不知在想着什么。 一阵微风拂过,看着湖面的君北,头也不回地说道:“他们几个都是大宗门的精英弟子,阁下仔细掂量掂量。” “不敢。我自有分寸。不过还是谢谢小兄弟的提醒。”破风声再次响起,问星阁凌落的声音兀自还在湖面缭绕。 君北摇头一笑,以凌落的圆滑和老成,适才的提醒却显得多余了。 “元帝陵里面究竟有什么?竟然令所有人都趋之若鹜?”君北喃喃自语,那粒锥形的凤羽灵金,在他的五指之间灵活又灵巧地穿插滚动,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凤羽灵金……凤羽……风雨……斩风和连雨,如此谐音,莫非是天意?” 微风徐徐,自后面吹来,夹杂着一股阴冷的气息,跟着便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悉悉索索声响起,略带腥臭的气味,随风送入君北的鼻端。 “嗤嗤嗤!” 君北面对湖面,盘坐依旧,右手五指夹着四张火红的符箓,然后屈指连弹,四张符箓箭一般激射向后,紧接着爆出四团火焰,一缩一涨之间,瞬间便连成一体,化为一条长长的火浪,一时,烈焰腾腾,宛如赤马咆哮。 这四张烈火符,同样是君北从那三名被八爪妖兽猎杀的修士身上得来。 急剧燃烧的噼里啪啦声中,一股焦臭的气味弥漫开来。在君北灵识的关注下,数条漆黑如墨的大蛇和密密麻麻的碧色蝎子,在火浪中挣扎翻滚,转眼间,便纷纷被烧成焦炭。 “好小子,果真有一手,不过这还不够。”风狂的声音虽然响亮,却透出一股浓浓的阴森气息,“此时此地杀了你,除了老天与老夫,谁能知晓?” 君北淡淡回应,“我与你有何深仇大恨?” “嘿嘿……”风狂冷笑,“仅是你伤了我的那一刀,就注定难逃一死。再者,老夫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扼杀天才,尤其是像你这种出身大宗门的少年天才,只要有机会,老夫绝不会放过。哈哈……”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其实……”君北缓缓站起,终于转过身来,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雪白而整齐的牙齿,“我也等你很久了。风狂疯长老,为何姗姗来迟?” 风乍起,隔着十余丈的两人,各自发衫猎猎飘扬。 第63章 斩杀 面对一个元境巅峰又浑身是毒的宗门长老,才刚踏入元境上期的君北,却凛然不惧。 因为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身形高大的半百老者,成名多年的疯长老,恰是用来验证自己所修所学的试金石,以及修行路上不是第一块也非最后一块的磨刀石。 “小子,嘴皮子倒是利索。”风狂双目凶光闪烁,盯着君北,“老夫改主意了,接下来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挥袍袖,三枚乌黑长达尺余的毒刺,带着破风的刺耳尖啸,呈品字形直奔君北。与之相隔十余丈距离的君北,似乎只在眨眼之间,便被毒刺贯体而过。 就在毒刺离袖的那一刻,一点彩光熠熠的光芒,宛若晨星,一闪即没,再出现时,距离风狂不足半丈。夺目的彩芒中,蕴含着冰冷的杀机,顿时令风狂汗毛倒竖,遍体生寒。 不及躲闪的他,只得袍袖再挥,三枚毒刺改前射为横挡,“嚓嚓嚓”三声连响,其急促与密集,听来像是一道声音,黑屑纷飞,碎片四溅,三枚毒刺被凤羽灵金一击而碎。 风狂又惊又怒,自己成名既久的寒冰刺,仅仅只一个照面,便尽然毁去,同时又对君北凌空御物的手段为之骇然。 整个过程如电光石火般迅捷无比。 风狂心念电转,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自己便越是不利,因为此地随时都会有人到来,且目睹这一幕,那时击杀君北将面临太大的风险。所以他决定速战速决,拿出压箱底的手段,在最短的时间内干掉眼前这个令他倍感厌恶的小子。 “金龙蛊,出!” 眼见那点彩芒一个急旋盘舞,又直奔而来,风狂一声沉喝,袖口大张,一道灿灿闪耀的金光,从袖内急射而出,迎向那点彩芒。 “当当当当当!” 一连串的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地响起。君北凝目看向半空那道盘旋翻腾的金光,发现是一条长达三尺的怪物,粗若儿臂,似蛇似蜈,背生六翅,银光闪闪;通体覆盖着一层黄金般的密密鳞片,两侧的百余条短足,锋利如刃,头部却是一个呈三角形獠牙外露的蛇头。 整个形状看来,这条金龙蛊就是蛇和蜈蚣的结合体,其鳞甲坚逾金铁,其毒性更是剧烈。 幸亏凤羽灵金也是灵物,自带涤瑕荡秽与袪毒的灵性,一番对撞之下,金龙蛊的烈毒,对其产生不了丝毫的影响。 蛊,本身就是虫体,乃是以多种毒物饲养在一起,让其彼此吞噬融合,由此产生了异变,剩下的最后一条,再经过秘法精心培养后,便成了蛊。 眼前的这条金龙蛊,正是风狂耗费了大半生才培养出来的,平时也用自己的精血和各种毒物定期投喂,现今,已是形如他本体灵兵的存在。 眼见金龙蛊与小小的凤羽灵金恶斗不休又僵持不下,风狂一咬牙,揉身而上,直逼十余丈开外的君北而来。 金龙蛊本身就是灵性十足的活物,而凤羽灵金则全仗君北的灵识进行操控,所以在风狂看来,自己这边有着极为明显的优势,对君北形成了二打一的局面;相反,君北则要心分二用,一面操控凤羽灵金,一面还要应付自己的近身急攻。 胜负已定,胜券在握! 风狂欺身近前,脸上露出阴森的笑容。 下一刻,只要君北有丝毫的疏忽,要么被摆脱凤羽灵金纠缠的金龙蛊扑至撕咬,要么就是被近在咫尺的风狂毙于拳掌之下。而且,不论是金龙蛊还是风狂,其一身是毒,只要君北与二者有所接触,哪怕沾上了一丝半缕,都会落得个剧毒攻心的下场! 在这危急关头,面沉如水的君北,双目神光闪闪,随着识海深处的魔芽微微一下颤动,修习既久的神摄术轰然催发! 君北心与意合,意与神合,其浩瀚的灵海掀起巨澜,而磅礴无匹的灵识于瞬间凝结, 破脑而出,紧接着一分为二,一如匕首,一如短凿,无形而似有质,且掺杂着一丝致幻与摄伏的魔性,也根本无视空间的距离与物体的阻隔,几乎在同时,便极为诡异地击中了眼前的风狂和远处的金龙蛊! 做完这一切,君北并没有关注结果如何,背后天兵带着一声龙吟离鞘而出,然后于右腕微抬之间,已然握紧了刀柄,随即便见一道璀璨的刀光,自虚空中划出了优美的弧线。 “嚓!” 一声轻响,天兵重入鞘内。虚空中那道优美的锋迹,这才缓缓消散。 这整个过程,似缓实快,若是有旁人见到这一幕,偏偏又能将君北的握刀、出刀及至收刀看得清清楚楚,再一眨眼,便都结束了。 风狂的身躯陡停,脸上阴森的笑容也为之凝固,保持着前扑的姿势一动不动;十余丈远的金龙蛊,同样六翅微颤,悬浮在那里,仿佛失去了意识和活动能力。 一条血线出现在风狂的脖颈处,由细变粗,又模糊变清晰,紧接着其头颅一歪,向下面滚落,冲天的血雨纷洒开来;与此同时,毫不手软的君北,猛一催灵识,晨星般的凤羽灵金,拖曵着一条长长的光线,没入金龙蛊獠牙森森的口中。 下一刻,悬浮着的金龙蛊,其体表黄金般的灿灿鳞片,一片一片地剥离蛇躯,掉落下来,血肉模糊,血洒如雨。 极剧的疼痛与临近死亡的恐惧,终于让颇具灵性的金龙蛊强行挣脱了神摄术的控制,苏醒过来。它发出痛苦的嘶鸣,在半空中扭动着蛇躯,不断地翻滚着,强有力的尾巴抽打着空气,噼啪作响。 此刻,只有君北和金龙蛊知道,那粒凤羽灵金在金龙蛊的体内,正在疯狂地穿插和急旋,所到之处,摧枯拉朽,又似一柄绞刀,将金龙蛊体内的血肉、骨骼和脏器,绞成浆糊状。 金龙蛊外体坚逾金铁,内部与一般虫兽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同样是柔嫩且致命的要害所在。 对于金龙蛊这种既狠且毒之物,尤其是失去了主人的控制,君北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彻底除去,不能遗祸世间。 蓦地,金龙蛊蛇躯一挺一僵,六翅停止了扇动,自半空中往地面砸落,还未触地,整条蛇躯在“砰”的一声闷响中,爆碎开来,化为无数的碎肉和血末洒落。 沾满了血污的凤羽灵金随之闪现,呼啸当空,急旋不停。转眼间,血污尽去,又恢复了彩芒夺目、熠熠生辉的状态。 但是君北仍然不满意,操控着灵金激射向前,没入湖水之中,彻底地洗了一遍后,这才破水而出,被君北收入掌心之中。 以元境上期的修为实力,立斩一个元境巅峰的老牌强者,对此,君北并没有多少喜悦与自矜。他深知,不论是修为境界,还是元力的浑厚程度,以及战斗经验,比之风狂,还有许多不足之处。 修途漫漫,任重而道远。 看着风狂的无头尸身,君北沉默下来,只感叹求道之路的艰难与不可测。此时若是遇到一个元境圆满甚至是玉府境高修,焉知自己不会落得一个与风狂一样身首异处、伏尸当场的结局? 缓缓吐出一口气,君北再次拔刀出鞘,手握刀把,迈步上前,以刀尖挑开风狂的衣衫,搜索其所带的物品。面对一个遍体带毒的的成名人物,他不得不小心行事。 果不其然,在挑开风狂衣衫过后,几条筷子长短的漆黑小蛇飞快地窜出,紧接着便是许多红艳艳的蜈蚣和碧色的蝎子等,在风狂的无头尸体上游走蠕动,令人头皮发麻。 毫无犹豫地一催刀气,君北将这些毒物纷纷绞成碎屑,然后在尸体的腰间,发现一条鼓鼓胀胀的腰带,以及一个储物囊。 灵识一阵扫探后,君北直接收起了储物囊,然后将那条腰带挑在刀尖。腰带之中,除了几个装有丹药的小瓷瓶,剩下的便是一些虫卵和以蜡纸包裹的毒粉。 慢慢又将腰带放回尸体上,再以刀尖挑起风狂的头颅,与腰带摆放在一起,离去时的君北,头也不回地弹出一张烈焰符。 霎时,风狂的尸体连同腰带与头颅,被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尽然吞噬。 第64章 魔变 片刻后,君北来到一处山丘之上,举目前望。 只见眼前是一片黄褐色的平原之地,苍茫似无尽,透着一股古老苍凉的气息。 作为一处古战场,虽历经久远与沧桑,但是残存的金戈铁马、悲壮恢弘的气势,依然在随处可见的痕迹里弥漫。 她似亘古不变,默默地承载着历史的厚重,同时也见证了岁月的变迁。 在宛如长河般的画卷中,大帝的雄姿深深地烙印在上面。他带领由修士和武者组成的大军,在这里与无数的妖兽和土妖,进行了一场最后的决战。 此战的结果,直接关乎到次神界的归属。 此战过后,疮痍满目,无尽悲凉。 地户之门突然被打开,几乎被尽歼过后、剩下为数不多的土妖,仓惶逃窜,像是永远地离开了次神界。 此战,人族大胜,欢呼震天。次神界,依然是人族的次神界。 然而,只有大帝清楚,在铺满地面、不见尽头的妖兽尸体下面的地底深处,仍有几只漏网之鱼,在守护着仅存的十数枚妖卵。 对此,心力交瘁且时日无多的元武大帝,作出了最终的决定——以陵为阵,将最后的妖氛彻底镇压。 后来,元武大帝就长眠于此。即便身死道消,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妖族。 以上,便是传说中的元帝陵的由来。 只是元武大帝不知道,经过一千多年的演变和洗礼,积累与沉淀,如今整个次神界,早已是时移势易,物是人非,各种武技功法以及修炼的层次,甚至包括修士的思想与理念,也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与他的那个时代不可同日而语。 却说君北孤立在山丘之上,看着眼前的苍茫大地,感叹了一阵子后,便开始检查风狂的储物囊。 在打开储物囊之后,君北惊喜地发现,里面还有另外两个储物囊。略一思索,君北立即便明白了,这三个储物囊,一个是风狂自己的,一个是黑衣中年人廉飞的,另一个,大概也是死于风狂之手的修士留下的。 三个储物囊,随着原主人的身死,烙印在上面的灵识印记也随之消失,君北的灵识轻扫,装在里面的物品顿时一览无余。 “杀人放火金腰带,还是打劫来得快。”君北一面感叹,一面怀着激动的心情,开始对这三个储物囊的物品进行清理归纳。 三个储物囊里面的元石,加在一起后,其下品元石四千多块,中品只有一千多块。算上君北自己还剩下的数千块元石,再折算一千多块的中品元石,君北已经拥有两万多块元石了; 灵草灵果自是不少,那六枚玉龙果赫然也在其中。君北仔细分类后,一一收了起来。 灵器没有,法器倒是有几件,不过都入不了君北的法眼,想着以后卖掉,或者换成其他适合自己的。不过凌落的那团纤细柔韧的天蚕丝,还是引起了君北的兴趣,于是便留了下来。 另外就是各种类型的符箓,一共有百余张之多;最后就是一些寻常的治疗内外伤包括回气宁神的丹药了。 除此之外,在风狂的储物囊中,君北发现一本厚达数寸的经书,还有一个小小的玉盒。 经书包装精美,硬质书皮是以某种兽皮硝制而成,被摩挲得油光滑亮,包括厚厚的书页,也都翻起了毛边,整部经书,显是有些年头了。书皮上以金丝绣着四个字——万药宝典。 “万药宝典?万毒宝典吧。”想起一身是毒的风狂,君北对这部经书的名字嗤之以鼻,直接失去了翻看的兴趣。 打开那个玉盒,里面却是一株蓝光莹莹、犹若梦幻的灵草,只有两寸来长,却是神辉流溢,缭绕着淡淡的雾气。 君北不认识,但是也感到此灵草极为不凡,日后回宗门问问黄亭师兄就知道了。就在他准备将玉盒收入囊中时,识海深处的魔芽忽然剧烈颤动起来。 “怎么回事?”君北大惊失色,连忙将玉盒收入囊中,同时收拢心神,紧守灵台,一时灵台如一面明镜,映照着整个识海,纤毫毕现。 只见原本一直陷入沉睡的魔芽,此时颤动不停,那株小小的芽苗,也在急剧摇晃,漆黑如墨的魔气,不绝不竭的滔天而起,于君北的整个识海中泛滥蔓延。 “轰!” 君北全身剧震,如遭雷击,额心处又浮现了一道紫黑色的竖纹,而双目猩红,发丝狂舞,整个人已是魔态毕露。 不由自主的君北,将那个玉盒又取了出来,下一步就要打开玉盒,然后将其中的蓝色灵草一口吞下。 这时,识海深处的那点灵晶,宛如乌云背后的星辰,忽然大放光明,其熠熠的光辉,穿透了厚厚的魔气层云,投下了一缕光线,映射向识海。 “哼!”瞬间清醒的君北,发出一声冷哼, “你对这株灵草势在必得?做梦!” 手腕一翻,干脆利落地收起了玉盒,随着君北默诵道经,整个识海响起了洪钟大吕般的声音,振聋发聩,回荡轰鸣。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将道经念诵了多少遍,物我两忘的君北,此时恢复了宁静平和,灵台一片清明。 当他正要睁开眼睛时,就听到一道宛如黄鹂般的悦耳声音响在身前:“赤云师叔,你快过来看看,刚才这人的样子好可怕。” 听上去,像是一个小女孩,但绝不是叶轻盈。 君北睁开了眼睛,眼前之人见状,像是被吓了一跳,连退了两步,见君北神色如常,又没有其他的动作,这才稍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俏皮可爱的微笑。 只见她身着紫衫,秀发与叶轻盈一样, 扎了两个馒头似的发髻,年龄也与后者相当,在十二三岁上下,生得亭亭玉立,娇俏可人,显然也是一个美人胚子。 见君北回以善意的微笑,那少女笑道:“我叫慕灵儿,来自丹霞岭。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面对慕灵儿连珠炮似的发问,君北正要回答,忽听一人笑道:“灵儿不得无礼,扰人清修已是不该,还有这么多的问题。”言语看似指责,实际却充满了溺爱。 一人缓步上前,身穿暗红色衣衫,面如冠玉,颔下留有短须,举止斯文,就像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书生,却隐隐散溢出元境巅峰的气息波动。 “又是一个元境巅峰!”对于藏灵秘境突然出现的变故,君北更加确定了之前的猜测。而身前的慕灵儿,其修为明显都没有踏入元境,只在蕴灵上期左右,与明慧相当。 来人脸上带着随和淡然的笑意,宠溺地看了慕灵儿一眼后,便将目光投向长身而起的君北,随即脸上的讶然之色一闪即逝。 显然,君北的年龄与修为,大大出乎来人的意料。 收起笑容,来人一脸正色,抱拳道:“适才小辈莽撞,打扰阁下清修,还请见谅。丹霞岭赤云,代为赔罪。” 见师叔对这个与自己年龄一般的少年执礼相见,慕灵儿也是惊疑不定,以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重新对君北审视起来。 “师兄不必多礼。”君北还了一礼,“我叫君北,来自上清宗。” “原来是上清宗的高足弟子,果然超卓不凡。”赤云重又露出笑意,“说起来,我丹霞岭也是道门一脉,平时与上清宗合作频繁,多有往来。今天,算是遇到同门了。” 元武大陆的丹霞岭,实力地位与宝符阁相当,不过前者专于炼丹,而后者则专于制符。赤云这次带着师侄慕灵儿来到这里,便是想寻些炼丹的药材,顺带让后者历练一番。 闲谈了一阵子后,赤云问道:“师弟接下来准备去哪里?要不要与我们同行?” 君北道:“我的几个朋友,就在前方不远,我准备去找他们。师兄若是没什么要紧事,何不一起去看看?” “如此也好。”赤云欣然答应下来。 三人结伴而行,边走边谈。从赤云的口中,君北对于丹药一道,也有了些许的了解。 “赤云师兄,我师姐神魂受创已有三年之久,有没有什么丹药,可让我师姐能尽快痊愈?”君北问了一句。 第65章 百士林 赤云闻言,道:“师弟说的师姐,莫非就是那个叫做语瑶的小丫头?” 君北讶然道:“师兄认识?” 赤云一阵默然。身旁的慕灵儿道:“语瑶姐姐我们都认识。因他受伤,黄亭道长曾多次带她来丹霞岭寻求丹药。可惜……” 君北的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赤云笑道:“师弟也不必忧心,据我所知,语瑶的神魂之创,经过这段时日的调养,已明显有好转的迹象。此伤的确很麻烦,且良药难寻。不过,吉人自有天相,或许在某一天,会有奇迹出现呢。” 君北心知赤云这是在安慰自己,一时也不好说什么。 有心想将那个玉盒拿出来,让赤云鉴定一下其中那株灵草,又怕再度引起魔芽的激烈反应,想了想,还是算了,一切等回到宗门再说。 君北忽又心中一动地想到,师姐的伤,也不能全然指望他人,自己有空,也要细细钻研那部万药宝典,也许能在其中有所发现。 十数里的路程,片刻即过,眼前的地势陡降,却是一片形如盆地的地域。 三人沿着一条小径走了下去,顿时眼前一亮。 只见眼前的这一片平整开阔之地,绿草如茵,繁花似锦,随处可见各种奇木异树,争奇斗艳;最令三人惊奇的是,在不远处,除了一片黑压压的密林,还有数以百计的巨大雕像组成的石林。 就在那片石林中,人影幢幢,话声隐隐,想来沙流云、郦飞仙等人,就在那里。 三人急步前行,来到了石林边缘。君北抬头仰望,这时才发现,这数以百计的雕像,各具姿态,高达三丈之巨。虽然历经风雨,有了明显的风化迹象,但是仍然不减其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这些雕像,从雕刻的服饰装扮以及姿态来看,有威风凛凛的甲士,有温文尔雅的儒士,有雄姿勃发的武士,还有神华内敛的修士。 这时,石林里面有声音传来:“这些雕像的原体,是不是跟随元武大帝南征北战的有功之士?” 声音如银铃,悦耳动听。君北立即就听出,这正是与之同龄的剑盟叶轻盈的声音。 只听另一道略显清冷的女声响起:“当然。听剑宗的前辈说,这片石林,原本叫做‘百士林’,正是当年元武大帝感念无数热血之士,为了驱逐妖族,舍生忘死,浴血奋战,最终百战功成,才立起这片百士林。这其中每一座雕像,都确有其人,代表的就是当年立功最大、最为杰出的一百人。” 却是郦飞仙的声音。 君北三人转过两座雕像,顿时与眼前的两位丽人碰了个面对面。 “君北。”郦飞仙难得地露出一抹浅笑,率先打了声招呼。 叶轻盈冲着君北微一点头,然后便将注意力集中在对面的慕灵儿身上。两个小丽人,均是以亮闪闪的大眼睛,你看我,我看你,仿佛就是一对首次相见的姐妹。至于与她们同龄的君北,估摸着在她们的眼里,是个大人了。 旁边的三人见此情景,都是哑然失笑,感觉颇为有趣,又极是赏心悦目。 君北趁机为郦飞仙和赤云相互介绍了一遍。随后问道:“你们来此多久了?他们几个呢?”他口中的“他们几个”,自然指的是邵红霞、沙流云等人,就是不知后来的问星阁凌落有没有与他们在一起。 “我们来此约有半个时辰。”郦飞仙平静地说道:“刚进入这片盆地,我们就发现了妖兽的痕迹,且不止一处。一处在这片石林,沙流云他们,则沿着另一处痕迹,进入了那片密林。” 说着,郦飞仙抬起玉手,指向那片距离不远的密林。 “妖兽的痕迹,在前面就消失不见了。邵红霞他们也在这里,而我们俩就观赏起这些雕像,顺便观察密林那边儿的动静。” 听完郦飞仙的叙述,君北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然后,我们就来了。” 君北释放出灵识,如一张大网般将整片石林笼罩其中。 果不其然,在前方不远处,他发现了邵红霞和韦逸二人。 此时的他们,与郦飞仙二人别无二致,在失去了妖兽的踪迹后,开始悠然自得地欣赏起眼前巨大的雕像。 在被二人察觉之前,君北迅速收回灵识,转而将灵识如潮水般涌向那片密林。 自从踏入元境上期,君北灵识的笼罩范围已达到五里方圆的极限!如此强大的灵识强度,已然超越了绝大多数玉府境的修士。 那片密林,距离石林不过两三里,因此君北的灵识在定向投放之下,轻而易举地探清了密林中的一切。这一番查探,仿佛让君北身临其境,将正在发生的一幕尽收眼底。 只见沙流云和易小娇小心翼翼地并肩前行,一人低头察看地面上的痕迹,一人警惕的四下张望,以随时应对突发情况。忽然沙流云脚步一停,轻喝道:“谁?”随即以灵识结为屏障,将自己和易小娇护在其中。 显然,他已察觉到了君北灵识的窥探,并立即采取了应对手段。 就在君北尴尬地收回灵识时,于惊鸿一瞥之间,发现了距离沙流云二人不远处的两道身影,以及藏匿在茂密杂草中的数团暗影。 一惊之下,君北神情顿时变得凝重,再没有收回灵识的意思,反而将灵识收拢凝聚,往那两道身影和数团暗影笼罩而去。 那两道身影,相距颇远,中间正隔着沙流云和易小娇。与后者面对面方向的,正是久未现身的段开山,而在沙流云背面方向的那人,正是问星阁的凌落。 至于藏身在杂草丛中一动不动的四团暗影,在君北灵识的特别“关照”下,一目了然,无所遁形,正是四只八爪妖兽。不过比之以前所见,这四只妖兽体形较小,尚处在幼体阶段。 却说赤云和郦飞仙,见君北神情有异,正要开口发问,不料君北屈指一弹,那粒凤羽灵金带着破风的尖啸直奔密林而去。 这是君北有意为之,目的就是利用刺耳的破风声对密林中的四人示警。而在他的灵识笼罩范围之内,凤羽灵金也是无所不至,无处不达。 密林中响起了打斗之声,其中夹杂着喝斥与厉啸。 郦飞仙与赤云几乎同时色变,便是旁边的叶轻盈和慕灵儿,也都抬起俏脸,望向密林。正当君北想着冲去密林时,石林深处传来邵红霞的一声惊叫,接着便是韦逸的喝斥声响起。 密林与石林的突然变故,几乎同时发生。 “两处?”不及多想的君北,猛然一收灵识,那粒激射向密林的凤羽灵金,倏然停止,然后随着君北的灵识收缩飞快地撤了回来,瞬间便超过了扑向石林深入的君北,直奔邵红霞和韦逸的位置。 在君北看来,密林中身手颇硬的四人,尤其是还有一个元境巅峰的凌落,对付四只幼体妖兽,当不在话下,所以他当机立断,先支援距离最近的邵红霞二人。 郦飞仙与叶轻盈,反应也较快,只比君北慢上一线,跟在他身后,翩然掠向石林深处;赤云微一皱眉,拉着慕灵儿不进反退,直接出了石林,远远地停在那里。 慕灵儿修为实力不够,赤云不想看到她置身险地。 当君北三人赶到时,眼前诡异的一幕顿时让他们身形为之一滞。 只见数条粗壮如柱的长长触手,像是从地面上长出来似的,表面覆盖着密密的深青色鳞片,顶端的利爪如钩如刃,显得极是锋利,于扭曲抽打中,发出刺耳的破风声,张牙舞爪,势态狰狞,如同长了眼睛,冲着邵红霞和韦逸一阵急攻,抽、拍、缠、绕、攫、刺等,显得颇有章法,令二人手忙脚乱,不断后退。 凤羽灵金闪烁如星,拖曳着如丝如线般的长长光影,迅疾如电穿插在条条触手之间,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每一下闪烁,便从粗壮的触手上带起一蓬碧绿色的血雨。 “这是?”见到迅如奔雷怒电般的那粒凤羽灵金,郦飞仙美眸一凝,微张着檀口,形成一个好看的o形。 第66章 土妖 “这是那粒小小的凤羽灵金?”郦飞仙有些难以置信,随口问了一句。 “承蒙所赐。你如果后悔了,我可以用其他灵物补偿。”见眼前局面呈僵持状态,而邵红霞二人又没有什么危险,君北好整以暇地回了一句。 这粒凤羽灵金,正是郦飞仙送给君北的。 闻言,郦飞仙斜睨了君北一眼,玉面上泛起冰霜,感觉被君北轻视了,冷冷地道:“我七星剑宗虽非富甲天下,但是区区一粒灵金,也不至于那般地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君北大为尴尬,唐突佳人,自非本意。想了想,取出一截三寸的长青藤,“是在下失言了。不知此物,能不能入飞仙师姐的法眼?” “长青藤!” 郦飞仙美目放光,黑亮如宝石般的瞳孔中,映照着这一抹令人心醉的幽绿。她旁边的叶轻盈,见到这截长青藤,也是一副欢欣雀跃的样子,于是连连拉扯郦飞仙的衣袖,示意她接过来。 “这……”这下轮到郦飞仙尴尬了。这次她入秘境,有一半的心思,便是冲着长青藤而来。只不过时运不济,与其失之交臂,反被君北拿到了。 叶轻盈见状,连忙伸手将长青藤接了过来,同时甜甜地冲着君北一笑:“我代飞仙姐姐谢谢你啦!那粒凤羽灵金,能在你手上大放异彩,也是我们的荣幸。” 还能说什么呢?君北回以微笑,总算不欠人情了。 “轰!” 正在这时,一声巨响,惊天动地,泥沙碎屑如雨点般洒了下来,紧接着水声哗哗,寒气迫人,一头完整的八爪妖兽,破土而出, 比之君北以前所见,形体大了一倍不止。 此妖兽在凤羽灵金的急攻下,四条生有利爪的触手,伤痕累累,又疼又怒之下,终于破土而出,水花翻腾,无数道水线自其庞大的兽躯上流淌而下。 原来,此妖兽所处的地下,却是一口雾气缭绕的幽深寒潭。此潭的位置,正处在石林的中央,是一片被雕像包围着的略显空旷的地带。 看着眼前这头体型庞大的八爪妖兽,半沉半浮地立在寒潭之中,四条触手仍然在与凤羽灵金作周旋抵挡,虽然血流不止,但因其妖躯庞大,短时间内,凤羽灵金对其造成的伤害也是极为有限。 君北一招手,收回了凤羽灵金,正待抽刀出鞘,忽见那头妖兽猛然一沉,随着水花四溅,整个妖躯已然潜入潭中,消失不见。 “跑了?” 众人一呆,不禁面面相觑。 邵红霞心有余悸,脸色微有些发白,走过来冲着君北道:“多亏你及时出手,挡住了妖兽的突然袭击。否则,我和韦师兄只怕早就受伤了。” 君北微一点头。 正在他皱眉思索这头妖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然后又突然溜掉时,密林那边传来一声悲吼,紧接着便是沙流云的一声惊呼:“快跑!” 听到密林那边传来的动静,脑海中宛如一道电光划过,君北于心念电转之间,终于明白了妖兽的用意——妖兽真正的杀招,还是在密林那边。 原因很简单,那里有着四只妖兽的幼体! “走!” 君北轻喝一声,转身飞掠向密林方向,剩下的四人也不敢怠慢,紧随其后,穿插在石林之中。 凌落奔行如飞,元境巅峰的修为实力,让他展露出惊人的速度,其足尖微一点地,整个身体便是凌空疾冲,衣衫猎猎,破风声大作;在他的身后,正是白衣飘飞的沙流云和俏脸发白的易小娇;至于在不远处的赤云,则早在沙流云喊出的那一声“快跑”的惊呼后,便带着慕灵儿跑得飞快,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看到这一幕,君北的心微微一沉,已经明白那一声像是临死前的悲吼是谁发出来的。 “快走,土妖出现了!”凌落一闪而近,冲着君北匆匆说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一头扎进石林中。 君北身形突然刹停,身后的郦飞仙和叶轻盈轻飘飘地一个横移,停在君北的身旁。见状,最后面的邵红霞和韦逸,也跟着停了下来。 眼见沙流云和易小娇飞快接近,忽然自密林中传来一声刺耳的异啸,似是尖锐的石子在光滑的镜面上划过,声音令人牙酸与心颤。一道庞大的影子像是一团乌云一窜而起,带着极为猛恶的破风声,如同巨石般往沙流云二人砸落下来。 “这是……土妖?”看清了还未落地的那个庞然大物,君北神情凝重,身后的四人,也无一不面带惊骇之色。 只见那头土妖长达两丈,通体一片惨绿色,生有四足,尖牙密布的大口两侧的两支螯钳,比之其足也短不了多少,昏黄的两只巨大复眼,闪烁着如萤火般的凶光; 貌似有翅,紧贴在躯体的两侧,却因过于纤细而无力支撑庞大的身躯进行飞行,遂成了摆设;但是其两条长而有力的后足,在一蹬之下,产生的强大的弹跳力,让这头土妖弥补了不能飞行的缺憾,且速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每一下弹跳,如同飞石破空,跨度竟有数十丈之远。其形其状,与一只虫子没多大的区别,而且还像极了一只放大了千万倍的蝼蛄。那四只八爪妖兽的幼体,八爪大张,正牢牢地吸附在这只巨大蝼蛄的背上。 作为隐匿在次神界唯一的一头土妖,其任务或者使命,便是照顾残存的数百只妖兽。 千多年以来,它蜕皮了多次。在它的精心守护和呵护下,由最开始时的几只妖兽和十几枚兽卵,终于壮大成了三百多头八爪妖兽群体。 三年前,陵阵封印突如其来又莫名的松动,让它和妖兽得以重见天日,只等地户之门重开之时,它便能带着这个由它一手缔造的妖兽群体,重回妖族。 沙流云二人感觉到了巨压凌空,头顶上一大片阴影投下,顿时魂飞魄散,只得施展秘术,不惜燃烧精血,在耳鼻溢出血丝之中,猛然一个加速,二人身后拖起一串的残影,亡命前冲。 “轰!” 土妖落地,泥草纷飞,大地顿时为之一颤。随着沙流云二人的舍命狂奔, 土妖的这一扑,立告落空。 而就在这一瞬间,颇为狼狈的二人终于来到了石林边缘,停在君北他们的面前。沙流云喘着粗气,耳鼻间残留着斑斑血迹,神情颇为凄惨;易小娇除了脸色苍白,看上去倒没有受伤。 “退!” 眼见落地的土妖,蓄势待发,就要再次弹跳而起,君北果断地下令后撤,退往石林。只有借助石林巨大雕像的阻挡,才能好好地与这头凶悍的土妖周旋一番。 众人身形疾退,没入了石林。果不其然,那头腾空而起的土妖一个收势,停在石林的边缘,正好就是先前众人所处的位置。显然,巨大的雕像成为了它的阻碍。 “小心这头土妖的螯钳,已有一人丧命,被剪为两截,然后被四只八爪兽分食了。”疾行中,易小娇提醒众人。 “段开山。”君北心头沉重,低呼出口。 “什么?是……是与我们同进万毒岭的段开山吗?”邵红霞惊呼出声。 那天晚上,正是由于段开山的及时出现,才让她免遭更深重的凌辱。然后又与其同行十数日,一路相伴,互帮互助,直达万毒岭。想到这里,邵红霞心中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一种深深的内疚与自责,又涌上了她的心头。若非在进入山腹洞口之时,她因心存些许的戒备而选择了与君北同行,那么段开山也不会孤身一人入洞,更不会落得这般的下场。 “咕……叽!” 土妖发出一声尖厉刺耳的怪啸,四足急动,竟然冲着众人猛追了过来,其庞大的妖躯在雕像群中左穿右插,爬行如飞,极是灵活与迅捷。其背上的四只八爪兽幼体,牢牢地吸附着,像是与土妖浑为一体,时不时地发出声声嘶啸,像是在欢呼,又像是为土妖加油打气。 蓦地,君北倏然止步,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在他的灵识笼罩之下,前方石林的中央处,终于出现了令他担忧的一幕——整整四头体型庞大的八爪妖兽,将凌落围在其中,而旁边不远处的寒潭中,还有源源不断的八爪妖兽爬了出来,将君北他们的撤退方向,堵了个严严实实。 第67章 大阵起,秘境真 “啪嗒啪嗒!” “呼!” 烟雾弥漫,似氤氲缭绕,露出一张皱纹密布的愁苦面孔。 老菜农目光幽幽地看着眼前这一片平整开阔的大菜园子,脸色阴郁,像是心中有着说不清又道不尽的烦躁。 “眼看着就要误了时节,这一年的收成又打了水漂。再这样下去,日子没法过了。” 老菜农叹了口气,脸上的愁苦更浓了几分。忽然,他睁大了微眯着的眼睛,其中凌芒一闪,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 “这么多年下来,那帮狗日的也差不多养肥了,猛料加上肥料,应该足够弄出特效杀虫药了。” “去,把那块小菜地的篱笆口子全部扎紧啰,按之前定下的章程办。记着,这次是拿出了所有的家底儿,也是最后一次,所以也不用怕动静闹的太大。” 微风轻拂,贴地的雾气飘荡,菜园一片宁静。 ~~~~~~ 元武大陆。万毒岭附近。湖畔。 数道身影伫足,均是一袭黑袍,帽套罩头,透出一种诡异与阴森。 看着满地的灰烬与焦炭,他们久久不语。 忽然,一人以嘶哑的声音道:“看来,此处便是风长老的陨落之地。以风长老的为人,我等应该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 风狂行事无忌,张狂嚣张,以疯癫之名,横行于世,不仅招来众多嫉恨,便是同门中,也有许多不满的声音。 “风长老命灯即灭,宗主让我们前来查看。临行前,宗主说了,风狂死便死了,但是他从宗门内偷偷拿走的万药宝典,一定要找到,且不惜一切代价。”另一人开口说道。 为首一人点了点头,“宝典大概率在凶手的手上。对于凶手,找到了能杀就杀,毕竟风狂是我宗长老,面子不能丢。如果不能杀,至少也要将万药宝典讨要回来。” 众人齐声应喏。 为首之人,忽然抬头,望着一个方向,那正是盆地的所在。 ~~~~~~ 元武大陆。盆地。石林。 凌落手持长剑,寒芒闪动,剑气森森,于挥臂抖腕之间,凌空斩落几条八爪妖兽的粗长触手。其被斩断的触手掉落在地,兀自在翻滚弹跳。 作为一个元境巅峰的修士,凌落的实力毋庸置疑,面对四只成年体的妖兽围攻,他游刃有余,并没有什么压力。 而君北一行,在凶悍无比的土妖追击之下,也在往凌落这边撤退。面对源源不断涌上来的妖兽,众人也是放开手脚,与之厮杀起来。 君北一马当先,一面以凤羽灵金开路,一面手持天兵,大开大合地劈向堵截而来的妖兽; 郦飞仙与叶轻盈,位于君北的左后侧,各自手中的长剑矫夭如龙,剑气纵横,瞬间便将几只妖兽斩为两段; 邵红霞与韦逸,则处在君北的右后侧,二人均是左手拿着一沓符箓,右手五指疾弹,符光闪耀不停,冲着妖兽便是一阵狂轰滥炸; 沙流云与易小娇断后,他们两个并没有直面妖兽,只盯着紧追而来的土妖,随时提醒君北他们变换方向,尽量拉远距离。 “小心妖兽的血汁!”君北轻喝,天兵长刀幻化为万千刀影,隔着数丈远便将一只妖兽肢解,绿脓般的汁液洒了一地。其血汁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可融金化铁。 渐渐的,众人与君北一样,也摸索出了一些针对妖兽的门道,其头部和眼睛,便是八爪妖兽最大的弱点。 君北的杀伤最具效果,那粒凤羽灵金在他的灵识操控下,飘忽如风,迅疾如电,来去无影,如鬼似魅,往往从妖兽的眼睛贯入,然后破脑而出,立时妖兽便被击杀当场,轰然倒地。 蓦地,众人感到浑身一松,前面再无妖兽出现,只有凌落一人孤独地站在满地的妖兽尸体中间。 他们已经杀穿了堵截的妖兽,剩下的则成扇形远远地包围着他们。 “咕……叽!” 土妖势若奔雷,于大地的隆隆抖颤中,终于赶到。它以两只巨大的复眼,扫视着眼前的数十只妖兽的尸体,竟然像是露出了拟人化的复杂情感,然后仰起头颅,发出一声震耳的尖啸。 众人面对着悲怒欲狂的庞大土妖,以及成扇形包围着他们的近三百头妖兽,无不心中惴惴,便是凌落,也是一脸的凝重。 “这只土妖,有着近乎元境圆满的实力,老夫一人恐力有不逮。”凌落苦笑。若是能与之抗衡,他也不用仓惶逃出密林了。 君北端详着土妖,略一沉吟,道:“在下与前辈联手,对付土妖。”又转面冲着郦飞仙、沙流云等人道:“这些妖兽,便交给你们了。” 邵红霞道:“你要小心。” 已经失去了段开山,她再不想看到君北有什么意外。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君北与凌落,同时腾身而起,直扑土妖。 身在半空,凤羽灵金率先出手,针对的却不是土妖,而是其背上四只妖兽的幼体。君北此举,便是让土妖怒上加怒,乱了方寸,从而加大自己与凌落的胜算。 “咻!” 尖锐的破风声才刚刚响起,宛如点点星光飘移不定的凤羽灵金,便一一贯穿了四只妖兽幼体的头颅。其绿色的汁液流淌在土妖的背上,冒出缕缕青烟,嗤嗤作响。 不知是因为腐蚀带来的极剧疼痛,还是因为四只妖兽幼体的死亡,土妖悲啸连连,庞大的身躯在挪移之下,碰撞到了高大的雕像,发出隆隆的沉闷之音。而四只幼体再没有附着力,随着土妖的剧烈抖颤,掉了下来。 “杀!” 君北怒喝,天兵出鞘,冲着土妖一记怒劈!与此同时,凤羽灵金蓦地消失,再出现时,距离土妖一只硕大的复眼,不过数寸之距。 凌落收起长剑,双手画圆,继而结成了一个玄奥的手印,丝丝元力于电光急闪之间,在其虚合的两掌中凝聚成一个炽白耀眼的球形,下一刻就要抛飞而出,配合君北砸向土妖。 至于其他人,在土妖发出第一声悲啸的刹那,便与数百蜂拥而动、急扑上前的妖兽厮杀在一起! 面对君北的怒斩、迫在眉睫的凤羽灵金以及被凌落甩手而出的元力球,土妖猛一昂首,后足着力,半个庞大的妖躯已经高高抬了起来,不仅奇迹般地躲过了透眼之危的凤羽灵金,其前两足急舞如风,又堪堪挡向君北那道凌厉无匹的璀璨刀气,以及那个飞砸而至、电光闪耀的元力球。 “嚓!” “轰!” 土妖悲啸连连,其一只前足被刀气斩去了一截,掉落地上。因这么一挡,削弱了的刀气,只在其前胸留下一道绿汁四溢的惨烈伤痕,却不致命。 紧跟着元力球轰然砸到,与土妖的另一支前足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团刺目耀眼的炽白电光,巨响声中,爆炸形成的气浪往四下狂卷开来。 土妖踉跄的左摇右晃,似是被这连番的打击给整懵了,恰在这时,凤羽灵金一闪即逝,洞穿了其一只硕大的复眼,带起一蓬浓稠的绿雨。 震天的悲啸不绝于耳的响起,剧痛之下的土妖,其一只复眼当场报废,成了独眼龙,由此更加的怒而成狂,一股极为凶悍与凶残的气息,弥漫开来。 趁它病,要它命! 君北与凌落极为默契地暗运元力,再次齐齐地腾身而起,来到土妖的头顶之上。 就在二人再度双双出手,给予土妖最后的致命一击之时,异变突生! 整方天地,光线一阵急剧的变幻,各种景物与景像,在扭曲与变形;天空上,雷鸣电闪,云涌飙发,引得大地也是抖颤摇晃。 此情此景,俨然就是一幅末日来临的景象。 土妖呆住了,一动不动,其一只独眼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其余的妖兽,瑟瑟发抖地匍匐在地,一副任由宰割的样子;众人也呆住了,不知发生了什么。 这时天空上,又出现了五颜六色的奇瑰光线,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如江河般流淌奔腾,发出闷雷般的震耳巨响。 在这隆隆的巨响声中,一道声音却无比清晰地送入每个人的耳中:“阵起,境开,闲杂人等,滚!” 第68章 元帝陵 这道声音像是自天外而来,穿过雷电,透过层云,于无比喧嚣与震耳的巨响声中,字字清晰,如同响在每个人的脑海。 听其音,竟判断不出是男是女,宛如是自己心中自然而然出现的一个念头,一个想法,更像是顺理成章的不可揣测的大道纶音,响在脑海和心头。 尤其是最后一个极为无礼的“滚”字,在所有人听来,却是无比的理所当然,产生不了丝毫的怨怼与愤恨。 如雷的余音兀自在天地之间轰鸣回荡,身在半空的凌落,忽然周身一紧,仿佛被突施了定身术,动弹不得,却又不往下面掉落,随即一股强大无匹的排斥力将他全身包裹,直欲送往不可测的另一个时空。当下他亡魂皆冒,冷汗涔涔而下。 在君北力尽落地的一瞬间,丝丝光线扭聚成团,形如一个光茧,将惊骇莫名的凌落包裹起来,然后光芒一闪,他的整个人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他的一句粗口随风飘散:“我草!” 相同的一幕,发生在距离这片石林数十里的湖畔。那几个黑袍连头罩身的五仙派修士,纷纷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包成粽子状,然后随着光芒的急剧闪耀,消失在原地; 沿着来时的路,赤云带着慕灵儿一路狂奔。在诡异又雄奇的天象下,赤云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慕灵儿安全地带回丹霞岭。 蓦地,二人身形凝滞,无尽的光线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将二人团团包裹…… 霎时间,整个北半大陆,奇光冲天耀目,大地隆隆抖颤,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地壳的激烈运动和板块的震荡。 无数道目光,像是穿越了时空,聚集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之上;而种种疑惑与不解,化为质询的声音漫天传播。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定格,而一方空间,也随之发生了地覆天翻般的变化。 此时此刻,几乎每一个置身在元武大陆上的修士,心头都升起一种明悟:真正的藏灵秘境,终于开启了! 不变的规则仍然存在:骨龄二十岁以下;修为元境及以上;携带的器物不得超过灵级;不得携带除自身以外的任何生灵,包括灵魂体;没有身份玉牌,将会在第一时间被秘境大阵抹杀。 好一阵子过后,君北他们所在石林,景象也都变得面目全非,宛如换了一个天地或时空。 百尊巨大的雕像,在轰隆隆的震耳声中,往地面沉降,直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方圆数里又光滑平整的大平台随之隆隆升起,直欲连接云霄。 在这座高达近百丈的巨大平台之下,则依然是那片苍茫无尽的平原古战场;极目远望,红日低垂,残阳如血;与那一轮红日并排悬挂着的,是一座金碧辉煌的青铜大殿,仿佛屹立在云霞之端,瑞彩千条,祥云蔼蔼,神圣而庄严,又无比的瑰丽与神秘。 在青铜大殿与巨大平台之间,距离看似并不遥远,但是中间宛如天梯般悬浮着五座山体,上宽下尖,其中隐约可见楼台亭榭,飞瀑流泉。这每一座山体,俨然就是一个悬浮在天空的岛屿,又像是一个清幽葱郁、景色绝佳的世外桃源。 一方天地,无数景物,包括众人与妖兽,都呆着一动不动,任由无尽的光线流转,景物变换,就像是一幅定格了的画卷,而这一切的变化,都不过是格式化后的重置。 这便是真正的大阵之威,夺天地造化,变时空轮转! 不知不觉,众多的身影仿佛凭空出现,伫立在这座巨大的平台之上,除了各自的眼睛在骨碌碌地转动,整个身体也与君北他们一样,动弹不得。 蓦地,众人身上的玉牌,不论藏在哪里,都极为诡异地飘浮而出,悬停在他们的身前。一团团七彩光线,凭空而生,如丝如缕,密密麻麻的往每个玉牌上缠绕,下一刻,玉牌光芒大盛,神辉流溢,从内到外,被彻底地改变了。 那道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又响在各人的耳中:“欢迎来到元帝陵。接下来,你们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闻言,众人虽然不能动弹,但是均在心中掀起波澜:“此处偌大的空间,方圆千里之广,便是传说中的元帝陵吗?” 只听那道声音继续响在耳边:“这个巨大平台,加上五座浮空岛,一共六关。六关闯过,才能到达最后一关,也就是陵殿。在此,不得不提醒诸位,每闯过一关,虽然会有收获与奖励,但是,也有一定的死亡率。所以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只要捏碎玉牌,便会立即传送出去。” 话音一落,众人均是感到浑身一轻,锁身的禁制解除了,纷纷拿起了悬浮在身前的玉牌。而那些妖兽,仍然定定地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次有资格进入秘境者,一共是一百零五人,而现在处在平台之上的,只有九十多。消失的或者没有到达的,想来也是与段开山一样。 一片寂静过后,十数人身上光芒闪耀,纷纷消失不见。这十数人在各种权衡过后,选择了退出。于是捏碎玉牌,被传送出去了。他们之中,也许已经有了收获,再无所求;也许不想冒这个险,留待有用之身,再图日后。 此时平台之上,只剩下八十三人,他们与君北一样,眼神坚毅,不为所动。与君北久未见面的不色和尚、高锻、旷影、铁玄衣等人,赫然也在其中。 大阵开启,空间挪移,将这些有资格进入秘境者,全都摄至这个平台之上了。 “很好。”声音再度响起,平静中透着一股冷漠,“请拿好你们的玉牌,所有的闯关规则,都在里面。现在,请准备,十息过后,正式开始。” 末了,那声音终于又补上一句:“祝你们好运。” 君北灵识扫向玉牌,立时便读懂了其中的一切。 第一关便是在这个巨大的平台上,击杀土妖和妖兽,玉牌会自动计分,杜绝了误判和弄虚作假的可能。得分最多者,可以首个进入第一座浮空岛,也就是第二关。在第二关中,玉牌会有新的提示。 不得不说,玉牌在经过七彩神光的改良后,其功效与妙用,已经超出了物品的概念。这种手段,不去想则没有什么,但是只要略一深思,却是让人匪夷所思又望尘莫及的。 就在君北思索这种手段与师傅南夫人的裁冰剑孰优孰劣时,十息时间已到,数百妖兽齐齐仰天发出一阵震耳动心的嘶吼! 紧接着,一片阴影凌空压至,那头土妖一个弹跳,率先扑了过来。其一只独眼凶光灼灼,死死盯着君北。显然,它认定了君北,要报那眇目与断足之仇。 土妖元境圆满的实力,带来的真真切切的压迫感,令君北周围的人纷纷色变,闪身退避,君北同样身形飘退,暂避其锋,只不过他寓守寓攻,在闪退的同时,凤羽灵金已然出手,直奔土妖那只凶光闪烁的独目。 “击杀土妖,得分自动升为第一,可率先进入第二关。”君北一面想着玉牌中的规则,一面反手拔刀,身形倏然停止。 进入秘境后,细细一算,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因挂念师姐齐语瑶的伤势,还有伍德,同时还不知十八侍卫来了没有……总之,君北不想在秘境中耗费太多的时间,所以,他决定速战速决,以最快的速度通关。 七战功成! “神摄!” 君北心中一声沉喝,双目红芒一闪,额心处突然浮现的那道紫黑色的竖纹,如同魔眼,也是一睁一闭。霎时,磅礴浑厚的灵识之力,如风暴形成,继而凝聚成剑,无形而有质,一闪之下,即刺入土妖的头颅。 而这时,土妖尚未落地,但是它已经失去了意识。随即,一点星芒贯入它的独眼,跟着破脑而出,带起一串绿汁纷洒;紧跟而来的,是一道绚丽无匹的刀芒,自它的头颅,至胸,至腹,一划而过。 “砰!” 在落地的瞬间,被劈为两半的土妖,整个庞大的虫躯轰然爆碎,绿汁四溅,将平整光洁的平台地面,糊了一大片。 第69章 元山丹河(上) 君北收刀回鞘,那粒凤羽灵金在他的左手五指间翻转缠绕,如同活物。 如果没有神摄术,或者没有那带着魔性的致幻与摄伏的功效,以君北元境上期的修为实力,斩杀一头近乎元境圆满实力的土妖,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总而言之,君北先前与凌落的联手,已经对土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结合种种,这才让君北一击成功。 此一举斩杀土妖的一幕,令在场的众人与妖兽均是一呆。在短暂的死寂过后,他们随即又与妖兽厮杀起来。 “君北师弟,干得漂亮!”不色和尚的声音传了过来。 “真有你的!”高锻的声音也适时传至。 “不愧是圣子。圣门将以你为荣!”旷影的声音凝聚成线,仿佛自君北的耳内响起。 不远处,联手与妖兽厮杀的郦飞仙和叶轻盈,回眸之间,异彩连连,有惊讶,有赞赏。 “斩杀土妖,得分第一,进入第二关。”那道声音响起,回荡在整个平台,依然冷冰冰的不带丝毫波动。 一团光雾从君北的足底浮现,他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一团云朵上,就这样被光雾托着,凌空飞掠,直奔第一座浮空岛。 此时的君北,似驾云一般,耳畔风声呼呼,飘飘若仙,这种感觉,令尚不能御风飞行的他,大是新奇与刺激。 第一座浮空岛看似不远,实则与平台相距达数十里之遥,只因其体积较大,予人一种近在眼前的错觉。所谓望山跑死马,大概就是如此。 这般似缓实快的速度下,不过片刻,君北就上了浮空岛,缓缓降落,随着光雾消失,他已经脚踏实地。 眼前是一条蜿蜒的山道,以条石为阶,直通山顶的一座大殿;山道两旁,绿荫如盖,松木森森,藤萝葱郁,溪流淙淙,于芳香馥郁之中,又添一种清幽宁静。 君北重整心情,拾级而上,来到山顶的大殿跟前。抬头仰望,只见大殿的正檐之下,横有一匾,上书三个大字——元武殿。而就在这时,他身上的玉牌一阵轻颤,显是有了变化。 “进入者可在元武殿修炼三天,元石无限量供应。若想时间延长,或者想取得更为丰厚的奖励,可去演武厅对战元兽;每击杀一头元兽,除了可拿到相对应的奖励之外,在此可多待一天,最长为九天。” 收起玉牌,君北双目射出炽热的光芒。强压下心头的激动与兴奋,他举步前行,踏入殿门大开的大殿之中。 甫一进入,一股浓稠欲滴的元力因子,扑面而来。 瞬间,君北全身毛孔以及口鼻完全张开,以近乎贪婪的方式开始疯狂攫夺。 此时此刻,他像是置身在一片元力因子的海洋,几无穷尽的元力因子在经过净化和转换后,化为极是精纯的元力,如长江大河般奔腾汹涌,充斥在他的每一条经脉,然后又流淌往下,进入丹田的元海。 免费而又充沛的元力,让君北吸收起来,没有丝毫的肉痛感,反正也不是自己的元石,能吸收多少,就尽可能的吸收,只要撑不死就行。 “喀嚓嚓!” 宛如蛋壳破碎的轻响,在君北的体内接连传来,在奔涌如急流的元力冲击下,三个穴窍毫不费力的点亮打通,紧接着他全身轻颤,又是轻松地打通了三个,倏然间,一种良性循环就此形成。 如果可以透视,此时的君北,全身经脉中的精纯元力,如同水银般急速流淌,往复不绝,在一个范围内不断不竭地循环着,以一种强有力的姿态冲击向阻挡在前方的一道道关隘。 蓦地,君北身体一震,又是两个穴窍被赫然贯通。 刹那间,君北全身三十六个穴窍闪亮如星辰,组成了一幅玄奥的星图;体内元海的元力潮汐翻滚澎湃,于奔涌之间,蕴含着比之以前更为强大磅礴的力量。 不过令他有些无语的是,这最后被点亮的两个穴窍,也正是谷仓脉的最后两个,分别是天枢和大横。 至此,君北已经打通了整条谷仓脉,点亮了此脉的六个穴窍。几乎在同时,一种深深的饥饿感,将他完全包裹。 “原来,饥饿的感觉,尤其是这种极致的饿,竟然是如此的痛苦和令人疯狂!”君北强忍着不顾一切地去寻找食物的冲动,细细品尝着这种感觉。 这种极度的饿,可以让一个正常人化身为野兽,为了活命或一口吃的,能践踏一切伦理、道德、法律和秩序! “原来,我们与野兽,在面对极端的环境下,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君北心中有了一些明悟,以极为坚定的意志与几乎令人丧失理智的饥饿相抗争,“而所谓修真我,悟天道,其实还是一个磨砺心境且不断思考和发现的过程。” 一股充盈和鼓胀的感觉,填满了元海和经脉,令君北毫不怀疑下一刻会被生生撑爆;但是那种极度的饥饿感,又令他几乎丧失理智而陷入疯狂。 此时在他看来,入眼所见,都像是食物,恨不得上去啃一口。眼下他万分后悔之前没有将八爪妖兽的粗壮触手收入囊中。不过想起妖兽那如绿脓般极具腐蚀性的血汁,让君北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同时也稍稍减缓了他此时的饥饿感。 经脉和元海的鼓胀与充盈,肚腹中传来的极度饥饿,这两种对比鲜明又十分矛盾的体会与感觉,令君北有些不知所措。 总算他想起玉牌的规则介绍,且捕捉到了那条“击杀元兽”的信息。 霎时,“元兽”二字令君北感觉更饿了。 停止吸收元力因子后,君北灵识散开,冲着四面八方一阵狂扫,立时便发现了演武厅的所在,迅疾如风般的掠去。 甫一进入形如一个大广场的演武厅,一声震耳动心的兽吼似一道无形的气浪扑面而来,令君北发丝向后急飘,差点儿被震懵了。 一头体长两丈、高达近丈的猛兽,正以大若灯笼般的琥珀色兽目,盯着君北这个不速之客。其浑身毛色深黄,布满了白色的纹理,四肢粗壮,踏在地面上的却是黑亮的蹄子;其略显狭长的兽头,其顶端生有呈品字形的三支犄角,上面螺纹深深,形如利钻; 整个形体看上去,这只元兽像是一只放大了的黄毛山羊,但是如果说它是一匹生有三角的大马,也更为贴切。 见状,君北狂咽口水,腹鸣如雷,一双眸子也变得绿光莹莹,像极了一只饿狼。 “咻!” 君北纵跃如风,背着的天兵长刀带着一声悠长的清音离鞘而出,明亮而森寒的刀光,映照虚空,凌厉的刀气,隔着近十丈的距离,便将那只元兽重重笼罩。 “吼!” 元兽发出一声沉闷的嘶吼,三只犄角闪烁着丝丝蓝芒,形如电光。面对如奔雷怒电、人刀合一的君北,元兽不退反进,迈开大如车轮般的四蹄,低下头颅,以三支利钻般的犄角,对准君北,直接撞过去。 十数丈的距离,瞬间而过。双方临近之时,元兽身形不停,其头顶的三支犄角,突然爆射出三道细长的蓝色电弧,朝君北当胸射到,电光破空,发出“嗤嗤”急响。以其速度,即便这三道电芒被君北挡住,紧跟而来的冲撞,也能令君北骨折肉裂。 瞬间,电芒的亮光充斥在君北一双紧缩的瞳孔中。然而,强大的灵识与澄澈的灵台,令他把握了元兽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和无比凶悍的后着。 足尖猛一点地,君北冲天而起,随即如同风车旋转,凌空连翻了几个筋斗,天兵长刀旋舞如轮,连人带刀,以惊人的旋转速度,如砂轮般切割而下。 血雨飞溅之中,元兽发出一声极为痛苦和凄厉的嘶吼,庞大的兽躯往前疾冲了数丈之远,这才轰然倒下,血流满地,场面极为血腥。 君北这一记轮斩,直将这只元兽沿头至脊剖为两半。 “民以食为天。先填饱肚子,再论其他。”君北收刀入鞘,大步朝着庞大的元兽尸体走了过去。 第70章 元山丹河(中) 半个时辰后,元武殿外的一条小溪旁,君北打着饱嗝,一脸的满足。除去毛皮和骨头后,尚有数千斤重的元兽肉,他一口气吃了数百斤,剩下的则被他收入囊中,以备不时之需。反正他的储物囊有四个,再多也能装下。 元兽肉其蕴含的无比纯粹和浓烈的血气之力,游荡在君北的四肢百骸,令他变得有些懒洋洋的,昏昏欲睡。 此时他用来剔牙的,正是元兽的一支锋利的犄角,另外两支则被他收了起来。拿着近两尺长的兽角当作牙签用,看上去极是荒诞和不伦不类。 又过了片刻,吃饱喝足的君北,强提精神,再次进入元武殿。根据玉牌上的信息,他要去拿击杀元兽的奖励。 进入大殿后,君北根据玉牌的提示,进入了左侧的一间偏殿,那正是领取奖励的所在。 眼前这间偏殿不大,一间普通的房子大小,正中处放有一个不大的石桌,上面摆着一个三寸高的玉瓶,另外还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盒。 除此之外,三面靠墙处,除了两扇窗户外,便是高达近丈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书籍。经过灵识的浅浅扫探,君北发现,这些汗牛充栋的数千册书籍,无一例外,都是适合武者修炼的武技功法,并没有一本是用来修炼术法的。 没有发现玉简,再加上识海深处的魔芽也没有动静,君北于是断定眼前这么多的武技功法,层次有限,或许又是为了能反复翻阅,所以并没有以玉简的形式记载。毕竟通常情况下,玉简的记录只能被翻看一次,或者几次,然后玉简便会破碎失效。 玉牌的规则是,书籍不能带出偏殿,而且只给三个时辰的时间去挑选和翻阅。在这三个时辰之内,能记多少,学多少,全看个人的造化。 “如此,击杀元兽的奖励,除了这一瓶一盒,外加翻阅武经三个时辰。嗯,还要加上多一天的逗留。” 不过,对于这些海量的武经,君北虽看不上,不代表他会放过。伍德、十八侍卫,甚至包括张钺、明慧等,他们可没有如自己这般的好机会。 于是,下一刻,君北强大的灵识便充分的利用了起来。 不过十丈方圆的偏殿,被君北瞬间催发的宛如风暴的灵识尽然笼罩。 君北一面上前检查那个玉瓶和玉盒,一面灵识涌动如海,无声无息之间,便将这数千册书籍尽然笼罩。 这时,他拿起了玉瓶,拔掉塞子,随着一缕沁人心脾的清香送入鼻端,原本充盈近乎到了极致的元海,顿时波翻浪涌,似乎还能吸纳更多的元力。 细细一看,只见玉瓶中,盛着半瓶的淡青色液体,浓稠如陈年佳酿,芳香似百花成汁,君北欣喜若狂,“这是……元髓!” 与之前相比,君北再也不是修真界的初哥或菜鸟。 不论是与师兄黄亭的日常碎语,还是与不色和尚的彻夜长谈,以及与其他人的接触过程中的所闻所见等,令君北对于一些基础常识或认知,也是了解不少。 毕竟,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吗? 修真界有一个说法,叫做“一滴元髓抵万石”。此言虽有些夸张,但是可以看出元髓的珍贵和难得。 这半瓶的元髓,最保守估计也有百滴之多,便是折算成元石,也有百万之巨。 百万元石堆在一起,那就是一座山! 这时的君北,可谓是心分二用。他强压下心头的激动,收起了玉瓶,然后又打开那个巴掌大的玉盒,只见雪白绸缎似的里衬上,正嵌着一枚晶莹夺目、亮如血钻的红宝石,只有拇指头大小,君北也感受不到其中有丝毫的元力因子。 “这是?不会是单纯的用来装饰的红宝石吧?”君北摇头,虽不认识,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心里隐隐觉得此物不简单,大有可能是比元髓更为稀有和珍贵之物。 收起玉盒,君北此时也完成了数千册书籍的翻阅,且印入脑海,想着出去后,为伍德和十八侍卫精心挑选一些适合他们修炼的武技功法。 而就在这时,被他搁置在识海旮旯处的一团光雾,突然轻颤了几下。那团光雾,正是代表大衍剑心的记忆。 “咦?怎么回事?莫非是数量众多但是层次不高的武经,触动了大衍剑心?”君北有所猜测。 那团光雾在轻颤了几下后,又恢复如昔。见状,君北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接下来,君北展开身法,逛遍了整个浮空岛,同时又将元武殿里里外外扫了一遍,再没有其他的收获。而这时,平台那边相继升起了几团托着身影的光雾,显然产生了后续的成功闯关者,他们正朝着这里飞来。 “一步先,步步先。”君北深知其理,当下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演武厅,再次击杀了一头庞大的火狮形元兽,简单处理后将其纳入囊中。 这次他得到的奖励是一个盛满玉壶的灵泉水,喝了一口,清冽而甘甜,有着迅速补充元力和回气宁神的奇效!如果是在激烈而持久的战斗中,这样一壶灵泉所代表的价值,丝毫不逊于元髓。 至于又多出一天逗留时间的奖励,君北哪会在意? 就在君北足生光雾,冉冉飘向第二座浮空岛时,郦飞仙、叶轻盈、沙流云、旷影四人,才刚刚踏足岛上。 转眼间,君北便到了第二座浮空岛,入眼的格局与景象,与第一座大致相近。大殿上挂的是“元丹殿”三个大字的横匾。 君北进入空荡荡的元丹殿后,根据玉牌上及时变更的信息提示,毫不停留的直接穿过大殿,出了后殿的大门。 眼前是一片繁茂浓盛、绿意盎然的平整地带,君北原以为是一片草原,细看之下,却是一处占地极广又药香飘溢的药圃。其中各种奇形怪状的奇材妙药,在风中摇曳生姿,显得生机勃勃。 极目而望,在这片方圆数百里药圃的尽头,俨然矗立着一座青翠如黛的奇峰,峰似炉形,极显古拙厚重,远远地透出一股沧桑久远的气息,似是承载着日月旋转与岁月流逝。 药圃如一块绿色的巨毯,更像是一张巨大的棋盘,其中纵横笔直只供一人行走的阡陌小径,就是一道道线条,将整片药圃分割成一块块井然有序、各分种类的方格。 第一条规则提示,君北要在三天之内,准确无误地辨认出这片药圃中种植的药材,然后还要明白每一种药材的药性药理;最后就是结合医理,弄清楚与其他药材之间的“君臣佐辅、相生相克”之道,为接下来的第二条规则作好准备。 所谓医药为一体,而药丹不分家,正是此理。 换作常人,这是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即便是以君北灵识的强大,也颇有无从下手之感。这时,他想到了自风狂手里得到的万药宝典,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取了出来。 在掀开万药宝典的第一页后,君北的整个身心,便深深地沉浸在其中,难以自拔,浑然忘记了一切。 宝典所载,图文并茂。所绘的各种药材,栩栩如生,似是要破纸而出;而对于每一种药材的介绍,从药理到药性,从生长环境的特点到栽植培育需要注意的地方,以及与其他药材之间的相辅相佐、相生相克等性质,无不作出了详细的说明和注释。 “宝典真不愧是宝典,差点儿让我将它当成了毒典而失之交臂。”君北感叹,竟然心生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君北如获珍宝般捧着厚达数寸的万药宝典,细细研读,虽然一目十行,将书页掀得哗哗作响,但是在强大灵识支撑下,其记忆力的容量与效率,犹如一个无底洞,将所看到的尽然印入脑海。他目前唯一欠缺的,就是实践。 从坐下来开始,君北用了足足两个时辰,才读完了最后一页。随即他合上书皮,将宝典郑而重之地收入囊中,闭目沉思起来。脑海中,无数的药材形状和各种特性,如同一帧帧飞速播放的画面,清晰又动感地闪现,其立体的图像,令他可以从各种角度去认识分辨。 等到他将所有装入脑海中的无数药材重复辨认了三遍后,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第71章 元山丹河(下) 在万药宝典的最后面一部分,大约占了整部宝典的五分之一,赫然便是各种毒物的名称和详细介绍。所以君北之前的先入为主,倒也没有冤枉此书。 而风狂之所以从宗门中偷偷取出宝典,便是冲着这最后一部分的毒经而来的。 据毒经所述,天下万物皆含毒性,区别就在于所含毒性的大小和相对带来的毒性变化。“我之美食,他之毒药”的情况,比比皆是,不胜枚举。 总体而言,毒分三类,分别是阴、阳、混;又分燥、湿、寒、烈、急、慢、半、全等特性。比如大多数有毒的植物,属于阴毒,而蛇虫动物等,则属于阳毒;又比如神经毒素属于阴毒范围,而破坏血肉组织的毒素则属于阳毒范围。 至于混毒,则是两种和多种以上的毒素因偶然或人为地混合在一起,产生了质变,不仅让目标受到物理伤害,甚至还能伤及神魂。打个最简单的比方,风狂的金龙蛊,就是典型的混毒代表。 总而言之,这部分毒经涉及之广,应用之深,其意义丝毫不下于前部分的药典所载。 而就在这时,闪现在脑海中的一幅画面,令君北因为内心的过于激动而浑身轻颤起来。 因为他终于知道了同样得自风狂的一个玉盒中,所装的那株蓝光莹莹、犹如梦幻般的灵草,是何等的奇物了。难怪会引起魔芽意欲得之的躁动! “是不是地级之下的药材,包括武技功法等,都不会引起口味甚刁的魔芽的兴趣?反之,其魔威与魔性,才凶相毕露?以后定要注意这一点。”君北暗暗思量起来。 接着,宝典中记载的关于玉盒中那株灵草的信息,无比清晰地流淌在君北的脑海内。 宝典记载:“馨梦草,生长之地不定,或远在天边,旷古难寻;或近在眼前,唾手可得。其形如草,长不过两寸;其色青蓝,泛神辉而悦目;其性中平,不在五味之中;其质无垢,仿若接天浮云……主治神魂之创,有壮大心识之效。成形之时,便是地级大药,直接吞服而无需合药成丹,则更具奇功!” 万药宝典首页的大纲要述中提到,药材的品级分为八级。这与武技功法的层次和阵禁的品质,甚至是术法的级别,大致上的划分是相近的——在天地玄黄四级之上,还有神圣星苍四级。 只不过,丹药的划分则更为细致,其每一级又分为初、中、上、高、顶五阶。 譬如君北得到的这株馨梦草,成形时便是地级中阶的大药。 “师姐,有救了!” 君北霍然睁开双目,长身而起,其眉梢眼角,满是难以抑制的笑意。 定了定神,君北以似缓实快的步伐,沿着狭窄的小径,对着一块块药圃开始了他的实践。 接下来的数个时辰,君北像是一块海绵被扔进了大海,又像是一只刚刚学会飞行的雏鹰,第一次振翅翱翔在天空。一种极致的求知乐趣与畅快吸收,令他深陷其中而浑然忘记了一切。 当他精准无误地辨识出最后一株药材后,玉牌作出了新的提示——上炉峰,观丹河,然后开炉炼丹,成功有奖,失败淘汰。 按照第一条规则,君北已经超额完成了任务,辨认出了这片药圃中所有的药材。比之万药宝典所载,前者的种类和数量,只占据了宝典的一成不到。 长长吁了一口气,君北仰望着近在眼前的炉峰,只见其高耸入云,巍峨雄奇,蜿蜒曲折又密如蛛网的羊肠山道,仿佛是刻在丹炉上的纹理;整个峰体,长满了苔藓杂草,密集的藤蔓令山道更加的举步维艰。 腹中传来雷鸣声,君北发现自己又饿了,于是取出储物囊中的元兽肉,就在这炉峰脚下生火烤了起来。不大一会儿,饱餐一顿的他,收拾一番后,便沿着崎岖的山道往炉峰行去。 炉峰顾名思义,形如一个巨大的丹炉,其陡峭之处随处可见,有时候根本就无路可走。 不过这也难不倒君北,于轻松惬意的纵跃之间,或攀岩而上,或横跨沟涧,如此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就来到了炉峰之顶。 峰顶是一片数十里方圆的平整又略呈弧形之地,在其正中处设有一亭,亭中立有一个丹炉。 君北眼前的这一片平整之地,恰是形如一个丹炉的炉盖,而正中间的那个亭子,则是炉盖上的提纽。结合整座炉峰,便是一个完整又巨大的丹炉。 忽然,君北双目一凝,眺望前方,只见与炉峰遥遥相对的虚空之上,一条宏伟壮观又气势磅礴的天河,自遥不可及的虚空尽头,形如一道瀑布,在震耳的隆隆巨响中,倾泻而下,然后又汇聚成河,蜿蜒如龙,奔流不息。 再定睛一看,君北顿时为之讶然。只见这条汹涌澎湃的河流,浪花朵朵,其每一滴飞溅跳跃的水珠,赫然便是一枚圆溜溜的丹药,诸色杂呈,缤纷绚烂,集丹成河,蔚为奇观。 这条丹河之上,飞瀑的源头,不知其所始;而其奔腾流淌,源源不断,又不知其所终。 “好一条丹河!”君北大赞一声,便径直往中央亭子而去。 才进入亭中,君北便感觉到丝丝热气袭体而至,来源正是亭子中间那个砂罐般大小、三足鼎立、半尺来高的小小丹炉。 放出灵识一阵扫探,君北立即了然。原来丹炉的三足是空心的,固定在地面上,接通了地底下的地火,形成了热源。 若是要调节火力的大小,三支炉足的底部各设有一个调控阀门,精巧又方便。 君北于是猜测,脚底下的巍峨炉峰,约莫便是一座火山。遂在丹炉前的一块蒲团上坐了下来。 “炼制回气丹两枚,三次机会,失败淘汰出局;成功则可继续炼制固元丹,数量同样是两枚……每多一枚,便多一份奖励,失败淘汰。” 看完玉牌中的规则,君北深吸一口气,又将目光投向旁边早已备好的各种药材以及两张丹方。 两张丹方,一张是回气丹的丹方,另一张正是固元丹的丹方。 各种药材的投放顺序、火力的控制以及凝丹、成丹、开炉等程序,先在闭目盘坐的君北心中过了一遍,随即他睁开眼睛,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清扫炉膛、整理药材、调节火力、平复心神等这一整套的动作。 “炼!” 君北心中轻喝,掀起炉盖,以不急不徐的手速,将一株株药材投入炉中。与此同时,他放出灵识,无时不刻地关注着丹炉中的变化。 一株株药材,在丹炉中融化成灰,其中那一丝丝肉眼不可见的药性精华在迅速释放,然后与其他的药性精华融合组织,构建出了新的药性。 随着药材的不断投入和药性精华的继续提取,在炉火的高温下,一种神奇的质变由此产生了。 然而在下一刻,“砰”的一声,小小的炉盖弹跳起来,黑烟四溢,一股焦臭随之弥漫开来。 “失败了。”君北轻叹,“还有两次机会。” 定了定神,君北关掉阀门,着手准备第二次的炼丹。在做完所有的准备工作后,他并没有立即开炉,而是站了起来,面朝丹河方向,凝神细观起来。 蜿蜒奔腾的丹河,如巨龙横亘虚空,丹浪滚滚,隆隆有声;又像是一条巨大的彩色绸缎,于风中飘舞不定,熠熠发出绚丽的光辉。 其中的每一枚丹丸,形如一滴滴水珠,于翻滚旋转之中,像是在欢呼跳跃,无比畅快地随波逐流,奔向虚空的尽头。 君北伫立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像。 整整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他才转过身来,重新坐定,开始了第二次的炼丹。 第二次的开炉,比之第一次,君北的心境又有了不同,变得心如止水,波澜不惊,整个人的气质,于沉稳内敛之中,更有着一种成竹在胸的随意与淡然。 时间在无声的流逝,而帝陵空间似是永恒不变的斜晖映照,夕阳无限。远处与斜阳并立悬挂在空中的雄伟陵殿,闪闪发光,庄严宏大; 一座座浮空岛奇瑰壮丽,流光溢彩;虚空之上,丹河奔腾不息,如长虹贯空,缤纷而绚烂…… 此情此景,如画如诗! 第72章 符光金辉两相宜 就在郦飞仙、叶轻盈、沙流云、旷影四人踏足元丹殿时,炉峰之上的君北,看着摆放在眼前的六枚丹药,一脸的满意之色。 这六枚龙眼大小、圆润光泽的丹药,正是他亲自炼成的。 三枚雪白的是回气丹,属于最普通的黄级初阶丹药;另外三枚,色作淡黄,却是黄级顶阶的固元丹。 他不仅超额完成了规则所定,而且对于炼丹的基础常识和手法,也成为了他的一种新的技能。不过,若是想在丹道一途走的更远,还需要时间的积累与全身心的投入。 这时,丹河发出一声如奔雷般的轰鸣,君北拿起亲手炼制的六枚丹药,五指连弹,六枚丹药如箭矢般破空疾射,融入奔流不息的丹河之中。 “奖励来了,不知是什么。”君北双目射出期待的光芒。 就在他伸长脖子翘首以盼之际,几个小小的黑点自奔腾咆哮的丹河中跳跃而出,几乎一闪之下,便直奔君北而来。 不敢怠慢,君北手腕一翻,自囊中取出几个早已准备好的玉瓶。 那几个黑点瞬间便破空而至,蓦地一个刹停,悬浮在君北的跟前。 “聚灵丹一枚,切玉丹一枚,破府丹一枚;成丹概述……一枚。” 按照玉牌的提示,君北哪敢怠慢,将三枚丹药分别装入三个玉瓶内,收入囊中,然后将最后一枚晶莹温润的玉丸拿起,灵识一探而入。 这最后一枚丹形玉丸,形如传功玉简的存在,里面记载的正是炼丹的基础理论知识和各种炼制手法。 “喀嚓!” 君北松开手指,玉丸碎成粉末,随风飘散。 心满意足的君北,并不在意多出两天时间的奖励,足生光雾,直奔第三座浮空岛而去。 “元符殿。” 片刻后,君北看了一眼大殿横匾,心中有所猜测,闪身而入。 大殿空旷而冷清,四壁上刻有密密麻麻的玄奥符纹;正中处,设有一桌一椅,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 “三天时间,制符三张,引火符、浣水符、缩地符各一张。成功得奖励,失败淘汰。” 对于玉牌的提示,君北哑然失笑,“送分题啊!” 引火符是黄级中阶灵符,师姐齐语瑶便能轻松的绘制,眼下君北的储物囊中还剩下不少;浣水符则是黄级上阶灵符;而玄级初阶的缩地符,君北不仅见识过,还使用过多次,自是无比熟悉。 至于绘制符箓的基本常识和手法,在师姐时常督促下的君北,也是打下了无比坚实的底子。 所以,这第三座浮空岛,元符殿,第四关,对于君北来说,毫无挑战性。 仅仅半天后,君北便完成了任务,取得了奖励。 过关轻松写意,奖励也是令君北大是满意——制符必需的笔墨纸砚一套,其中符纸多达五百张;最令君北心生激动的是三张玄级高阶的灵符,其中赫然是一张碧绿色的灵符。 这张碧绿色的灵符,君北也见过,正是齐语瑶曾经用过一次的定身符。不过,眼前的这张定身符,比之师姐所用的那一张,整整高出一个层级。 君北猜测,这张玄级高阶的定身符,丹境之下,可以秒定;便是对一个真正的丹境强者,也能产生一定的影响。 见时间尚早,君北又在整座浮空岛上转悠了一圈,继而饱餐一顿后,便直奔第四座浮空岛而去。此时他不知道的是,元丹岛上的郦飞仙四人,还在那片药圃上晃荡。显然,辨识药材的第一条规则,就让他们四个进展缓慢,头疼不已。 他们可没有万药宝典。 第四座浮空岛的大殿,名为元金殿。刚刚来到殿门前的君北,立即便感到一股锋锐和凶戾之气扑面而来。 按照玉牌上的提示,这一关与元武殿一样,有着一定的死亡率。 “规则一,炼制三件器物,即可通关,奖励炼金概述一本;规则二,击杀三头金刚傀,即可通关,除了第一条奖励,再加凤羽灵金若干;规则三,击杀九头金刚傀,除了第一第二条奖励,另外奖励星海神铁一块。 警告,此关有一定的陨落风险,选择通关须量力而行。” 看到玉牌作出的提示,君北的双目瞬间亮了起来,对于“凤羽灵金”这四个字,透出炽热的光芒。“凤羽灵金若干,这是什么鬼?” 就在他准备选择第二条规则时,蓦地顿住。“星海神铁?看上去比之凤羽灵金更为不凡的样子。” 一时,他踌躇难定。 咬了咬牙,君北把心一横,“来都来了,还做什么选择题?三种奖励,我全都要了!”倏然扭头,目露奇光地盯着一个方向,那正是第三条规则指定的所在——金刚洞。 “进入金刚洞,只有两种结果。要么通关出洞,要么长埋洞中。” 君北闪身疾掠,轻快如风,穿过一间偏殿后,便来到了一座山体跟前,一个黑幽幽的洞口,似是凶兽大嘴张开,就等着他一头扎进去。 “嗖!” 不过是略一打量,君北足尖点地,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整个人已经闪身入洞。在进洞的一瞬间,君北天兵长刀离鞘而出,施展出“夜战八方”之式,同时催发灵识,如风暴般狂扫席卷。 洞内昏暗的光线,对他再没有丝毫的影响。 双足还未踏上洞中地面,一股尖锐的利器破风声便传入耳中,君北双目微懔,凌空变换方向,改直冲为横移。 一支银光闪闪的长戟破空刺来,森亮的戟尖距离君北的左颊不过数寸,冰寒的气息令他的面部皮肤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他的一缕发丝,被无形的锋锐之气悄然斩落。 在灵识笼罩之下,整个洞内空间亮如白昼,纤毫毕现。只见一道近丈之高的魁梧身影,其双手持戟,渊停岳峙般地站在那里,充满了凶悍暴戾的气息。 “金刚傀!” 看着这个高大的身影,通体幽幽泛着金属的光泽,如铜浇铁铸,带着一种坚刚沉重的质感,其形如人类,却是两足四臂。两手紧握丈半长的大戟,另外两手则各持一面车轮大小的乌黑铁盾。 两盾一戟,攻防兼备。远攻用戟,笼罩方圆数丈;近战用盾,可挡可砸。 这还怎么打?何况眼前仅出现一只,按规则所定,像这样的金刚傀,足有九只之多。 “一定有弱点。只要找到,可迎刃而破!” 君北一面凝神戒备,一面以灵识将这只金刚傀重重笼罩,寻找其破绽。 金刚傀的面部,无口无鼻,像是戴着一个白铁口罩,只有两只眼睛幽幽泛光,如同镶嵌在上面的两颗蓝宝石。 看到这里,君北心中一动,立即收拢散开的灵识,凝成厚实的一股,形如一个罩子,将这只金刚傀罩了个结结实实。下一刻,浑厚凝实的灵识,如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全面渗入金刚傀的内部。就像是一个透视的扫描机器,对其内部结构进行反复扫描。 而这时,金刚傀动了,动作无比迅捷,又无声无息,真个是如鬼似魅,几乎是一个瞬移,便来到君北的跟前,长戟化为漫天的重重戟影,当头压下。 “呼!” 君北心分二用,抬刀挥臂,天兵长刀爆出一片璀璨的匹练,将整个洞内空间映照通彻。 “当!” 刀戟相交,劲气狂卷,震得洞壁的泥土簌簌掉落。飞溅暴射的火星光亮,照得那金刚傀的两只眼睛,更是莹莹生辉,配合其冰冷又毫无表情的脸孔,极显诡异阴森。 君北握刀手臂,顿时一阵酸麻难当,手中天兵长刀几欲脱手飞出。金刚傀的巨大力量,让他有些吃不消。 对付这只没有灵魂和意识的金刚傀,作为杀手锏的神摄术明显毫无效果;而精湛的刀法, 面对一个毫无痛感的铁疙瘩,作用也极是有限。 以灵识控制吗?先不说金刚傀沉重的大块头能不能以灵识操控,便是凝识成印再烙印其上,动作灵活又迅捷的金刚傀不会给这个机会和时间。更何况,操控这只金刚傀的是另一套系统。 所以,即便君北能成功烙印灵识,先得破解另一套操控系统再说。 一时,君北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第73章 过关 君北心念在高速运转,面对一只毫无破绽又凶悍强横的金刚傀,苦苦思索对策。忽然灵光一闪,几乎在瞬间,他便作出了最佳的应对策略。 他一面挥刀隔挡金刚傀的持续猛攻,一面以凤羽灵金直取其双目;同时将灵识进一步的凝实,查找其内部的核心所在,也就是另一套的操控系统。 “砰砰!” 凤羽灵金似星辰闪耀,以跳跃状的极致速度忽隐忽现,留下了一颗颗如晨星般的残影,此隐彼现,不竭不绝。 终于,随着两声脆响,光屑纷溅,金刚傀两只宝石般的眼睛,被风羽灵金连连射爆! 金刚傀的动作一滞。随着两只眼睛的爆碎,顿时成了一个瞎子一般,紧接着长戟旋舞如风,双盾左右急挥,攻势更猛更急,很显然失去了攻击目标,漫无目的地一通乱扫乱击。 见状,君北心中一喜,猜测金刚傀的两只宝石眼睛,并非摆设或装饰,有着眼睛应有的功能。他趁着这个机会,加强灵识的渗透,终于进入金刚傀的内部,堪堪发现了其核心所在。 只见其拳头般大小的核心,宛如心脏,通体紫金色,看上去极为坚硬,上面开有九个针孔,整个表面符纹密布,组合排列成一幅状似星云般的玄奥图形。 君北进一步凝结灵识,如丝如线,自针孔中继续深入,一个缓缓蠕动宛如呼吸的蛋黄状之物,反映成像,赫然浮现在脑海中。 蛋黄只有龙眼大小,被一层薄薄的几乎透明的膜包裹着。这便是核心中的核心,金刚傀的能量来源;或者叫操控系统的芯片。 刹那间,君北便了然于胸,只要捣碎这个蛋黄,或者刺破那层薄膜,蛋液流出,金刚傀便可宣告完蛋! 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凝结如丝的灵识,毫无攻击力可言,只能起到一个窥探查看的作用,即便是面对这一个看似极为柔嫩的蛋黄,也是无能为力。 就在君北搜肠刮肚想着针对核心的手段时,只见自每一个针孔中,突然喷出蛛丝般的银白光芒,然后扩展延伸向金刚傀的全身,形如一条条肉眼可见的经管脉络,几乎在瞬间,便重新建立起操控驱使金刚傀的链接! 下一刻,金刚傀的动作在倏然停止后,头颅微偏,以一双空洞洞的眼睛和冰冷不带一丝情感的面孔,盯着君北的方向。它像是看到了君北就站在那里。这种诡异的情景,令君北汗毛倒竖,倍感惊悚。 不过,这还没完,“呼呼”的重物破风声中,黑影绰绰,三只一模一样的金刚傀如鬼魅般地闪现。四只金刚傀无形中散发出的如山似岳的压力,顿时令君北的身与心,都为之一沉。 不待君北有所动作,又是五只金刚傀带着浓烈的毁灭气息,出现在君北的身后。 整整九只金刚傀,令他身陷重围! “真是看得起我,竟然倾巢而出。”君北苦笑,心知自己当下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巨大危机! 金刚傀的弱点或者唯一的破绽,他已经找到,只差有效的针对手段。 在这个生与死只有一步之距的紧要关头,君北灵台如镜,心如止水,强大的灵识一一扫过身上所带的四个储物袋。 他要仔细搜索一遍现有的资源,从中找出有效的破解死局的办法。 “天蚕丝!” 一团松松蓬蓬又纤细如发丝的银亮丝线,被君北握在掌心,然后以春风细雨般的灵识,在丝线上烙下重重印记,一种无形而紧密的牵连刹那间产生。 近五丈长的天蚕丝,已成为他意识的扩展与肢体的延伸! 此刻,若是天蚕丝的原主人廉飞死而复生,察觉到这种变化,只怕也是自叹弗如。无他,天蚕丝只有到了君北的手中,结合其强横无匹的灵识之力,才能物尽所能而大放异彩。 纤细似毛发而坚韧如钢丝的天蚕丝,被君北震腕之间,抖成笔直,无声无息,又似无形而有质。他脚踩裂波步,于重重戟影和盾墙之中,以间不容发与妙到毫巅的身法,闪展腾挪,滑如游鱼。 天蚕丝的丝梢,已经从一只金刚傀的肩关节缝隙处钻入,然后迅疾游走,直达核心。 如果金刚傀是活物,有着灵敏的触感,定会察觉有异物钻入体内,接下来只要将手中长戟盘舞如轮,即可切断天蚕丝,至不济也能阻止其继续深入。 此时的君北眼看成功了一半,哪肯放过这种良机,扭身错步,贴近这只金刚傀,又以一个绝佳又巧妙的角度,吸引其向左边直攻,而忽略右侧的天蚕丝。 而就在这时,另外三只金刚傀从君北的身后和两侧攻到,三支森寒闪亮的长戟,以开山裂石之威,冲着君北狠狠砸落。 “嗖!” 君北一个俯身,以近乎贴地的姿势翻身急旋,从两只金刚傀的空隙之间掠过。与此同时,天蚕丝也终于从一个针孔中渗入,纤细的丝梢似一枚绣花针,对着那层薄膜狠狠一刺! “噗!” 一声轻响,似是气球瞬间漏气,那层包裹蛋黄的薄膜顿告破碎,随着天蚕丝的飞撤回收,浓黄的蛋液流淌而出,且顺着九个针孔无可阻挡地溢出,涂满整个心脏般的核心。 做完这一切,君北无暇理会这只金刚傀的状态,于左避右闪、疯狂腾挪之中,手腕再抖,天蚕丝朝着另一只金刚傀而去,重复着刚才的一幕。 被天蚕丝一击而中的那只金刚傀,动作蓦地一停,两只蓝宝石的眼睛,光芒一阵大盛,如同两盏点亮了的灯笼,一股暴戾和疯狂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其余的八只金刚傀,在这一瞬间似有所感,手中的动作均是不约而同的一个停顿,这不仅让君北有了难得的喘息之机,而且天蚕丝对着第二只金刚傀也是再次得手。 被天蚕丝攻陷的两只金刚傀,顿时失去了操控,像是陷入了疯狂。只见一只金刚傀倏然举戟,冲着旁边的一只金刚傀当胸刺入,火星四溅,巨响震耳;另一只被攻陷的金刚傀同样举起双盾,对着另一只金刚傀夹头猛砸! 两只无辜的金刚傀,在措不及防之下,一被长戟当胸贯穿,戟尖透背而出;一被两盾双风贯耳,钢铁头颅瞬间变形,两只蓝宝石的眼睛也爆碎掉落。 在突遭重击之下,两只金刚傀并没有丧失原有的功能,各自对疯狂出手的金刚傀展开了自主反击。 一时,乒乒乓乓地打斗声响个不停,四只金刚傀激烈地厮杀起来,乱成一团。 其余的五只金刚傀,距离较近的也被波及到了,受其影响下,对君北的继续围攻之势,顿时为之一滞。 趁此机会,君北急抖手中的天蚕丝,转眼之间,又有三只金刚傀被攻陷。做完这一切,君北闪身飘退,贴着洞壁站在那里。 接下来,便是看戏的时刻。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取出灵泉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这才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一幕。 九只金刚傀,被天蚕丝攻陷了五只,其数过半,更加造成了互相攻伐的乱局。偌大的洞内空间,被强劲的锋锐之气填满,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戟来盾往,斗痕深深,厮杀极是惨烈。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只接着一只的金刚傀于轰轰然之间爆碎,各种形状的金属零件洒了一地,有的滚到君北的脚边。 他捡起一个,发现材质一般,没有多少利用价值,便随手扔掉。 当最后一只金刚傀碎成一地的零部件,君北这才施施然走近,满地搜捡起来。 想着长戟和盾牌,与自己的天兵长刀硬碰硬而毫无损伤,其材质也定是不凡。 一番搜捡后,君北将完好无损的三支长戟和六面盾牌收入囊中,又将其余的断戟裂盾也都收了起来。 囊中鼓鼓,底气十足。君北心中甚是满意,看来伍德和十八侍卫等,他们日后所用的兵器,有着落了。 目光扫向满地的碎片,君北并没有就此离去。接下来,他想找到九只金刚傀的九个内部核心,好好研究一番。 第74章 地煞术 令他失望的是,与金刚傀的铁躯一样,每一个心脏般的核心都破碎了,而且随着符纹的失效和“芯片”的流失,原本的材质变成了似是松脆的朽木一般,一捏成粉。 无奈之下,君北只找到了十一只完好无损的“眼睛”,收入囊中。这十一颗蓝宝石,虽然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但用来做装饰品也是不错。 “闯关成功,请于后殿领取奖励。” 看了一眼玉牌的提示,君北转身出洞,往后殿而去。 后殿中央的位置,放着一张长方形的大铁桌,旁边是一个半人高的大铁炉。在铁桌的桌腿处,靠着一把大铁钳,另外就是一把大铁锤。 连接大铁炉的,是一个用来鼓风的抽式风箱;距离大铁炉不到三尺,便是一个墩状的铁质锻台。 在铁桌上,还摆放着各种锉、锥、钳、剪等工具,另外还有三张图纸。 君北拿起一看,图纸上画的正是第一条规则所制定的三件器物,上面标注着尺寸大小、光洁度以及硬度等要求,倒也不算复杂。 环视一遍,眼前的各种工具和器物,令君北像是走进了一间铁匠铺。 所幸他在这间后殿的一角处,一个锈迹斑斑满是烟熏火燎的铁柜那里,发现了应得的奖励。 铁柜分为三层,最上面一层放着一枚与铁柜格格不入的羊脂玉简,莹莹光润,隐泛青泽;第二层的物品,让原本就有心理准备的君北,简直笑得合不拢嘴,同时也理解了规则中所说的“若干”是什么意思。 只见一堆拇指头般大小的金属颗粒,流溢着七彩的光芒,每一颗的大小几乎一模一样,堆在一起,就像是一道彩虹被揉碎了。正是凤羽灵金! “凤羽灵金或许是因为材质特殊,难成一个整体;又或许根本就无需锻炼,灵质天成,遂以散状颗粒的形态存在。” 君北心中有所猜测。欣赏了好一阵子,这才将目光投向最下面的一层。 铁柜的最下面一层,却是一个乌沉沉的径约半尺的圆柱体,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芝麻般的银色斑点,有点像君北之前所用的沉星盾,只不过圆柱体的颜色偏淡,而银斑更小更多。 “这便是星海神铁吗?”君北目露奇光,饶有兴趣地打量一阵子,遂弯腰伸手去拿。 君北五指箕张,牢牢扣着圆柱体的星海神铁,不料一提之下,竟然提之不动。看上去不过二三十斤的样子,以君北的神力,即便轻轻一提,数百斤也能轻轻松松地拎起来。 “嘶!” 倒吸一口冷气,君北大是惊奇,没想到小小的一块星海神铁,竟重逾千斤,其密度比之凤羽灵金,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暗暗运转元力,君北将其拎了起来,拿到眼前细细观察。除了入手沉重,他实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心中一动,君北放出灵识,扫向铁柜最上面一层的那枚玉简。立即,“炼金要述”四个字,首先就浮现于脑海之中。 不过数息时间,玉简碎为粉屑,而其中的内容,已被君北尽然掌握。再略一整理与回想,君北便了解到眼前这块星海神铁的具体价值。 “灵级材质,炼制后极有可能由灵入宝。看来,这块星海神铁最低也是灵级极品,甚至是超品。” 与武符丹阵等品级划分不同,器物或兵器的划分只有四个层级,分别是“法、灵、宝、道”;每一个层级又分为初品,中品,上品,极品和超品。 比方说,君北的天兵长刀,是灵级中品,那粒凤羽灵金,无需锻炼,便达到灵级上品;至于从他人那里得到的几件器物,则是比灵级更低上一个层级的法器。所以君北看不上眼,想着去换一些适合之物。 “果然,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值了!”君北感叹,将那堆不知有多少颗的凤羽灵金,连同手中的这块星海神铁收入囊中。正待转身离去,忽然他一个停顿,目光灼灼地审视着眼前这个一人来高的铁柜。 此铁柜毫不起眼,锈迹斑斑,还有着烟熏火燎后留下的污痕。 “呵呵,差点儿看走眼了。”君北咧嘴一笑,并不伸手去测试铁柜的重量,能承载这么多的凤羽灵金和星海神铁,又岂是凡物? 大手一挥,铁柜顿时消失不见。 在收入囊中的一瞬间,君北感知到了异常,这个大铁柜的重量,令他有些错愕。其份量不是重,而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轻! “这是看走眼了,还是看走眼了呢?”只略一想,君北更是激动,倍加欣喜。压下重拿出细看的冲动,转身出了大殿。 片刻后,君北登上了最后一座浮空岛,扭头一看,与红日并列的青铜大殿,似是近在咫尺。 “元法殿。” 目光一扫殿上的横匾,君北有所猜测。 一路走来,从第一座浮空岛的元武殿,到元丹殿,再到元符殿,及至刚刚闯过的元金殿,那么眼前的元法殿,极有可能是关于术法方面的。只是不知最后的青铜帝陵殿,又有些什么。 想到这里,君北满心期待。 “过目一遍,然后完整无误背诵‘术法浅淡’。成功者奖励传功玉简两枚,失败淘汰。” 看到玉牌的提示,君北心道果然。 不法无术难为道。 客观来说,道家正是术法的鼻祖。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历史的前进,术法的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其实际意义。尤其是在末法时代,术法通常是装神弄鬼和居心叵测的代名词。 但是在君北看来,术法正是道家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师姐齐语瑶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进入元法殿,君北一眼便看到当中的一条桌案上,放着一本书皮泛黄的经书,厚达两寸,颇显古旧。 拿起经书,随便一翻前几页,君北不禁哑然失笑。 “剪纸为马,穿墙入室,缩地神行,铁口神卦,除妖驱鬼。” 看着这些字,君北的脑海中不由浮现一个身穿道袍、头戴道冠、手持拂尘、装神弄鬼的民间道士形象,口中念念有词,挥舞着桃木剑,开坛点香,喷火烧符,然后以所谓的符水忽悠别人喝下;其每天穿街走巷,观风辨色地摇铃吆喝,只为骗点钱财,吃点儿喝点儿。 但是随着他继续看下去,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只见这本术法浅谈,越是到后来,便越是精奥玄妙,“撒豆成兵,平空飞腾,地行神遁,肉身飞升……” 君北全神贯注之下,却是一目十行,且深刻于心,书页也是越翻越快,“若是能将此书带出去,赠与师姐,想必她非常欢喜。”心知这是不可能的事,规则既定之物,是带不出去的。 “我先全部记下来,日后抄给师姐。” 当翻到经书的最后十来页时,君北目光一凝,“地煞术”三个字,赫然映入眼帘。 “幽通、驱神、担山、禁水、借风、布雾、祈晴、祷雨、坐火、入水、掩日、御风、煮石、吐焰、吞刀、壶天、神行、履水、杖解、分身、隐形、续头、定身、斩妖、请仙、追魂、摄魂、招云、取月、搬运、嫁梦、支离、寄杖、断流、禳灾、解厄、指化、尸解、移景、招徕、迹云、聚兽、调禽、气禁、大力、透石、生光、障服、导引、餐霞、开避、跃岩、萌头、避尘、避水、卧雪、暴日、弄丸、符水、医药、知时、识地、辟谷、魇祷。” 地煞七十二术,包罗万象,几乎囊括“术”的一切。再往上,那便是“法”了;继而便是自然、宇宙与天道。 至此,这本厚达两寸的 术述法浅淡被君北一口气看完,且一字不差地深印在脑海中。不过,对于地煞七十二术的具体运用和实际操作,君北自知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他掩卷沉思一阵子,缓缓将经书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随即字正腔圆地大声背诵起来,清朗的声音颇有节奏地回荡在整间大殿。 当最后一个字的声音消失后,玉牌的提示又到了:“请打开抽屉,领取奖励。” 君北依照提示拉出桌沿的抽屉,一看之下,一颗心如同里面之物,顿时凉了一半。 第75章 千易残,天师印 抽屉之中,只有两枚玉简。其中一枚,却是残缺的。 “果然,任务简单,所得的奖励也不尽如人意。” 想了想,君北还是首先关注那枚残缺的玉简,微微眯起眼睛,灵识一透而入。 “千易!” 瞬间,君北睁大了眼睛,射出无比炽热的光芒。 “易者,变也;变者,幻也;幻者,换也!以无状之神,易万物之形,或术或技,精于法,临乎道……识五行,辨阴阳,御风雷,乘六合,则远飏飘遁,无所不能,是谓大逍遥。” 君北一面牢记,一面细细体悟,一时整个心神,深深地陷入其中。不知不觉,他已经盘膝而坐,手拿玉简,进入闭目入定的状态。 良久过后,他睁开眼睛,手中的玉简碎为粉屑,自指缝间洒落。 “残缺的玉简,其中所载,果然也是残缺不全的。”君北神情复杂,似是欢喜,又似是失望,“此玉简名为千易残篇,大致分为三个部分。可惜的是,每个部分都不完整,难以深修,最多也只能掌握皮毛。” “第一部分为逍遥篇,是七大遁法的深层次修炼,也是用来保命逃跑的不二法门。正是五行加风雷的七种神遁妙法;第二部分为正篇千易,随心变化,易形改貌,甚至可以变化为万物万形。” 想到这里,君北不由露出苦涩,“可惜的是,逍遥篇的七大神遁法,只有水、风两大遁法记录相对完整,却还是有着些许的不全,以至于修炼起来困难重重;至于另外五大遁法,则都是模糊不清,残缺严重,修炼起来更是无从下手。” “第二部分的千易篇,看似很拉风,令人向往,千变万化啊!可惜的是,只有最简单的易容改貌还有修炼的可能,其余的绝大部分,完全缺失了。第三部分……第三部分……” 想到这里,君北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只想捶胸顿足,而欲哭无泪。 第三部分只有四个字——天罡大法。 光看这四个字,对比一下地煞术,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怎不令君北心为之向、神为之夺? 最令君北生无可恋的是,在天罡大法这四个字之下,只有总纲的十六个字:“斡旋造化、颠倒阴阳、移星换斗、回天返日!” 除此之外,第三篇的天罡大法之后的内容,一片空白。 呆坐在地上半晌,君北抹了一把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定了定神,忽然心中一动的立即收敛心神,灵台如镜,映照向灵海。 或许是因为玉简残缺的原因,紫黑色的魔芽毫无动静,似是沉睡如昔。 就在君北打算关闭灵台时,那团代表大衍剑心的记忆光雾,突然一阵急颤变幻,于收缩与扩展之间,不停转换。这种情况,还是在不久前,君北于元武殿中博览群书时发生的。 对此,君北加深了对于神秘玄奥的大衍剑心的猜测,日后即有证明! 那团光雾在变幻一阵子后,形状与规模,似是有了些许的变化,晶晶点点的亮了许多,形体也变大了一些。然后便恢复如常。 抽屉中静静躺着第二枚玉简,而且还是完整的。 对此,君北突然间失去了兴趣,无精打采的想看又不想看,颇为矛盾。这种心情,就像是吃过大猪肉,再看到猪走时,心生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触。 前有千易残篇的专美,已经令君北的心神似是尽然一空,颇有“曾经沧海、看遍繁华”的追忆与怅然。所以对于后来者,他不由地意兴阑珊,直感索然无味。 “请领取奖励,赶赴下一关。” 在玉牌的提示下,君北站了起来,离开桌案前,顺手拿起了那枚玉简,抽屉都没关就迈步前行。忽然他全身剧震,呆立在当场。 君北在灵识的随意一扫下,手中玉简的三个字似大日横空,煌煌烈烈地映射在他的脑中——天师印! 九字真言,九大手印,相得益彰,相互辉映。寓道寓佛,内外神通;亦武亦法,兼用无穷! 真言即咒,与手印结合,则内贯脏腑经脉,外通天地宇宙。身与口合,口与意合,意与神合,咒印合一之下,便是天师印了! 九字真言依次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而手印从小指往拇指数是“地、水、风、火、空”五大,右手为“阴”,左手为“阳”,通过双手十指与内在的贯连为经,修炼体内的“元力、灵识、神魂”为纬,沟通天地,互为表里。 天师印修至大成时,便是天地即我,我即天地,人天合一。 这是一门集修炼与对敌于一体的无上功法,而且会随着君北修为境界的提升而提升,永无止境! 就目前来说,君北真正可以用来克敌制胜的手段并不多。金风玄水诀已经被他修至尽头,修无可修,又因为其品级的限制,再也跟不上君北突飞猛进的修为实力; 眼下君北真正能拿得出手的,还是帝傲刀诀和三绝手,二者也已经被他修至出神入化踏入登峰造极的阶段; 最后就是神摄术,也是君北的杀手锏或最大的底牌。但是其中所蕴含的魔性,注定了其不能轻易地暴露和频繁使用; 灵识御物,最适合群战。君北得到的凤羽灵金和星海神铁,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将其打造成可充分利用和发挥其最大威力的杀器。 所以,按照君北此时的想法,那就是在以后的修炼方面,以师傅南夫人留给他的内丹图录和天师印为主。估计在不算短的一个时间内,他自身修为境界的突破与晋级,就全靠这二者了。 至于大衍剑心和鎏星霸体,君北尚处于摸索阶段。 怀揣无比的激动与喜悦,君北迈步出了大殿,脚踏光雾,直奔陵殿而去。 似是亘古不变的金红色的落日余晖,照射在君北的全身,令凌空飞掠、飘然若仙的他,像是披上了金甲战衣,神威凛凛,不可一世。 “帝陵。” 君北伫足,抬头看着横匾上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心知终于到了这最后一关,就是不知接下来又是什么考验和奖励。 殿门前左侧立有一碑,高约两丈,宽达六尺,同样是青铜为质,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铭文,每个字都有碗口大小,字迹苍劲端正,直有力透铜碑之感。 对着这些铭文,略略读了一遍,君北立即便知道了铜碑所载,正是元武大帝生平的丰功伟绩,尤其是力抗异族、大破妖邪的壮举,在字里行间,无不显露分明。 这不禁令君北想起了金霜大陆的飞虎战神。二者都是惊才绝艳之辈,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只不过,元武大帝所处的年代,比飞虎战神早了近千年。 君北抬足,刚进入陵殿,便得到了玉牌的提示:“走出迷宫,破幻脱困,可于悟道殿中修行;其后,根据提示作出选择,每完成一项任务,可得一种奖励。警告,任务一旦选定,不可更改;每一种奖励将对应一定程度的危险。欲得最高奖励请三思而行。” “最高奖励?是什么?”君北目中射出强烈的好奇与兴趣,完全忽视了所谓的警告。 一面想着,一面脚步不停来到殿心位置,君北正准备四下打量一番,蓦地整个大殿空间发出一阵嗡嗡的震颤,跟着便是光线变幻,眼前的景象景物,开始急剧地扭曲起来。 早有了心理准备的君北,并不慌乱,心知自己已经触发了任务,遂静立在原地,等待第一个考验的到来。 不过数息过后,一切恢复了平静,入眼所见,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令君北像是置身在另一个不同的时空。 这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青铜为壁,通道狭长,此时的君北,正站在由两条狭长通道交叉形成的十字路口。 “第一个任务,走出迷宫。” 第76章 破幻脱困 君北在第一时间便催发灵识,往四面八方扩散。不知是因为阵法的玄妙还是因为青铜材质的异常,以往他这种穿墙透物、可笼罩五里范围的浑厚灵识,现在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所阻挡,被限制在十数丈左右,再不得寸进。 尽管此时的灵识扫探范围严重缩水,君北并没有丝毫的颓丧感,相反,他还颇为知足。最后一关若是简单,那才叫反常呢。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他的灵识过于强大,已经远远超出了自身修为境界的匹配,被阵法压制之下,所以还有着十数丈的惊人笼罩范围。换成其他人,如沙流云、旷影之流,如果置身此地,原本就不算强大的灵识,只会被尽然压制在灵海,难以催发于外。 如此,迷宫虽大,但是在灵识的扫探下,也是令君北颇为轻松地朝着一个方向深入前进。他沿着纵横交错的狭长通道,左穿右插,七弯八绕,往往在错综复杂又极具迷惑性的各个路口处,作出了正确的选择。 于近乎漆黑的环境中,君北在冰冷坚硬的青铜甬道中踽踽独行,脚步声声,呼吸阵阵,一种极致的压迫与沉闷,几欲令人窒息。 不过片刻,通道的前方便有光亮透出,迷宫的唯一出口在望。 在走出来的那一刻,迎接君北的是一片无比强烈和刺目的炽白光芒席卷而至,令君北睁眼如盲,根本看不到任何景物。 他不由地闭上了眼睛,等了好一会儿,才将合上的眼皮微微张开一线,一点点的去适应。到了最后,眼睛才完全睁开。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处在一座海岛之上。 天地晦暗,巨浪滔天,强劲的海风夹杂着冰冷的雨点,于呼啸怒吼中,裹挟着一道道巨浪,狠狠地拍打在岩石上,随即粉碎成泡沫,四下飞溅; 昏沉的天空上,密布的厚实层云在翻滚奔腾,飞快地形成一个巨大的涡状,其中电光闪耀,雷声轰鸣,如同一个巨大的磨盘,正在不断的低低地压了下来,似乎在下一刻,便要与汹涌澎湃、浊浪排空的海水相接。 这一切,无不在宣示着一场风暴的来临。 在横扫漫卷的雨水和海水之中,君北浑身湿透,透体生寒,任由冰凉的水线自他的发丝和脸上流淌而下。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像。 因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在突然之间来到了这里。 即便在狂风暴雨之中,视线变得模糊难以及远,但是这座岛屿上的景物,包括一草一木,一沙一石,都给予他一种熟悉感。 “这是金霜大陆,西岭附近的崇阳岛。” 君北的内心,与此时的海水一样,翻涌起了滔天巨浪。忽然,在漫天狂卷的风雨之中,十数道身影在冒雨顶风而来,转眼间便来到君北的面前。赫然便是以阿拳和阿剑为首的十八侍卫。 “主上,我们敬乐国的帝都被攻陷了!”阿拳顾不得擦拭满头满脸的雨水,双目中透出无比的焦灼与忧虑。 阿剑几番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国相陆升和首辅陆印,他们父子伙同五军都督楚铭,勾结黑胡人,悍然起兵造反,刻下已经占据了整个金霜大陆的半壁江山。” “黑胡人?”君北全身剧震,大是惊诧,“黑胡人不是都被灭了吗?剩下的一些老弱妇孺又能成什么事?伍德呢?他干什么去了?” 最后一问出口,君北的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一时想不通个所以然。 众皆默然,他们无法回答君北的问题。 风在咆哮,雨在肆虐,天地一片茫茫。年龄最小的侍卫阿啸,突然放声大哭,边哭边道:“主上,帝都沦陷了,没有一个人能逃出来……再没有一个活着的人!” “轰!” 一道闪电撕裂长空,将天地照得一片炽白,瞬间便令所有人变成瞎子,看不到任何事物。而君北的脑海中,也是电闪雷鸣,化为一片空白。 “父王……母后……弟弟……妹妹……”君北心如刀割,泪如雨下,浑身的气力像是在刹那间被抽干了,再也无力支撑身体,“砰”的一声,泥水四溅,已经倒在地上。 “主上!” 众侍卫的声音响起,似是在耳边,又像是响在遥远之处。 浑浑沌沌,昏昏噩噩,君北感觉自己像是化身为一叶扁舟,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载沉载浮,随波逐流,身不由己的不知要飘荡多久,又不知要往何处去。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后,发现自己正孤身一人站在一片旷野之中,十八侍卫已经消失不见,入眼所及,天色昏暗,阴风怒号,卷起草屑枯叶漫天飞舞。 随着大地的轻微震颤,一阵雷鸣般的声音渐渐传来,四面八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黑色的浪潮。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君北终于看清了飞快临近的滚滚黑浪,那是无数的骑兵,挟卷着冲天的烟尘,隆隆驰近。 一种强烈的不安和极致的危险感觉,油然袭遍君北的全身。他想跑,两只脚如同生根,牢牢地吸附在地面上,根本就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数的骑兵将孤伶伶的自己重重包围。 君北环目四顾,只见四面八方, 为首的将领,他都认识——楚铭、吴俊、李大眼、周立等,他们正骑在马背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君北。 忽然一阵大笑传来,陆升与陆印各自骑着高大的战马,排众而出,含笑望着君北,脸上尽是嘲弄与讥讽。 就在君北想要大声质问他们时,陆升与陆印的面孔,忽然变成了风狂与廉飞,前者哈哈大笑,疯态毕露:“你以为你赢了?没错,一切都是我们安排的。你也是修仙者,当知修仙者的手段,区区凡人国度,皆为蝼蚁,覆手可灭。哈哈哈……” “我要杀了你!”君北目眦欲裂,怒火中烧,天兵长刀赫然在手,不顾一切地冲向千军万马。 就在这时,他灵海深处的魔芽微微一颤,相应的那颗宛如晨星的识晶,也是陡然亮了起来,眼前的一切,似是一面镜子般轰然爆碎! 君北猛然清醒过来,茫茫然的眼神,立即恢复了清明。他依旧站在那里,身后正是迷宫的唯一出口。 “幻阵。” 心有所悟的他,摇头苦笑。实也没想到,才一出迷宫,便陷入了幻阵。 “幻阵中发生的一切,的的确确反映出我平时深藏于心中的担忧。”君北皱眉深思,“修途漫漫,大道唯争,结仇结怨在所难免。金霜大陆作为一个凡人居住之地,却与元武大陆和帝灵洲毗邻,同属次神界,相距也不过数万里之遥。为长久计,或免除后顾之忧,还当想个万全的办法,但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需要时间去准备和实施。” 长长吁出一口气,君北平复心神,抬步前行,进入被一片浓雾重重笼罩的困阵之中。 接下来,只要闯过这个困阵,他就会得到进入悟道殿修炼三天时间的奖励。 随着君北踏步而入,浓雾轻轻一阵翻涌飘荡,他已置身在茫茫一片、目难视物的雾中世界。 君北一臂前伸,张开五指,所见竟然是一片朦胧,只看到模模糊糊的手影。其雾之浓,可想而知。感受着凉浸浸又湿润的雾气,君北放出灵识,往四面八方扫探而去。 不出他所料,其灵识被压制的程度,与身在迷宫时一样,只堪堪达到十数丈的范围。不过对于君北来说,已经足够了。 当他以灵识扫探四方时,映射在脑海中无比清晰的一幕,顿时令他哑然失笑。 这是一个分为上中下三层的圆柱体空间,径约十丈,高只有丈许;除了君北立足于正中间的圆形平台,所有的玄奥与功能,包括产生的源源不断的浓雾,均是来自于柱壁。 刻满密密阵纹的柱壁,上下两层作同向旋转,中间的一层作反向旋转,其旋转的速度不急不徐,于同步之中颇有规律。而只要掌握这些规律,形如一道门户的出口就会出现。所以即便没有灵识的扫探,也能脱困而出。 第77章 悟道峰上踏巅峰 灵识所到之处,宛如身临其境而亲眼目睹。 君北自然不会为难自己,费神费力的去找什么阵法运转的规律。当下觑准三层旋转之下形成门户的刹那,便闪身而出,轻轻松松的便出了困阵。 “请领取奖励,进入悟道殿中修行。进一步提示,若是晋阶或者晋级,可以领取一份奖励。” 在玉牌的提示下,下一刻,君北便站在悟道殿的大门处,“还有这等好事?” 不由得君北不惊喜,虽然距离上次晋阶元境上期,还不到三个月,但是在这帝陵空间的接连通关之中所得的收获,足以让他再次晋阶,所欠缺的只是一个契机。 眼下这个晋阶的契机,已经出现了。 抬步进入殿中,眼前的光线一阵急剧变幻,于微微的晕眩之中,君北似是被瞬间传送到另一个空间。 山风凛冽,云海茫茫。君北伫立在山巅之上,极目远眺,只觉天广地阔,高邈而无垠,顿时胸襟为之一开。 “欢迎来到悟道峰,考验开始。” 随着玉牌提示的最后一个字消失,君北盘膝坐定,眼前的景象又发生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巨变。 在无穷光线的扭曲变幻之中,眼前的茫茫云海和入目的明亮,赫然之间,被一分为两半,整个天地,就像是被一柄无形的神兵仙器当中剖开,一边是翻腾的云海极目无尽,一边是深邃的星空浩瀚无垠,形成了一幅光暗并存又对比鲜明的奇诡画面,就像是白昼与黑夜同时出现,各占一半。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君北双目灿灿生辉,射出无比灼热的光芒。他像是在寻找那一道将光与暗、昼与夜完美剖开的分割线,一如太极图中的阴阳曲线。 看风云之变,观星空浩瀚,一股莫可名状、玄之又玄的大道气息,充斥在整个空间。刹那间,君北灵台澄明如镜,灵海空灵如羽,进入到了虚极静笃、物我两忘的玄妙境界。 风起云涌,风吹云动,以无形驱策有形,而无形遂化有形,轻盈灵动,变化万千;星辉闪耀,星辰熠熠,于浩瀚的深空中,似是亘古未变,却无时不刻在运转,且有着无比玄奥的轨迹。 “静与动,虚与实,光与暗,阴与阳。”君北细细体悟着,咀嚼着,随着心神的牵引,灵识与元力,开始缓缓运转起来,而君北自己,却恍然未觉。 此时此刻,他处在深层次的体悟之中,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双手结出一道道玄奇而繁复的手印,配合着轻轻吐出的一个个字,刚刚得到的天师印,终于开始修炼起来。 渐渐的,君北周身流淌着妙象纷呈的道韵,一股大道气息也是若隐若现,令他在恍兮惚兮、昏昏冥冥、似睡似醒、非蒙非明之中,再次触动了大衍剑心。 心之衍,剑之融。 此时君北手中无剑,心中亦无剑,自然做不到兼融并蓄,然而他所修所学所观所记,均是不由自主地开始在心中推衍起来,进行着补充与完善。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君北心生明悟,自然而然地知道了大衍剑心其实分为两部分。自己得到的是上部分,也就是心之衍,只有结合下部分的剑之融,才会剑心自成,玄而通明。 眼下君北无暇理会下部分的剑之融在何处,只感觉元力运行的速度越来越快,一改初时的潺潺流淌,变为现在的奔腾激荡,已经打通的三十六个穴窍瞬间点亮,宛如一幅星图熠熠生辉。 灵海中的灵识,也自发地向外扩散,却并没有继续延伸,只像是一个无形的罩子将君北笼罩,继而与体内经脉中奔涌的元力交相辉映,一内一外,暗合妙理。 任、督、冲、带、阳跷、阴跷、阳维、阴维,这奇经八脉在元力的冲刷下,作出进一步的拓展,与此同时,几乎是顺带着,与之相连的一个个穴窍,也在被相继打通后,一个个点亮。 “还差一丝,踏入巅峰!”君北强大的灵识,让他心分数用而无微不至,一块块元石从他的一个储物囊中飞窜而出,堆聚在周围。 他一面手结天师印,修炼不停,一面兼顾着大衍剑心的运转,一面内视体内经脉与穴窍的变化,一面周身毛孔大张,开始吸纳来自元石中蕴含着的丰沛的元力因子。 “喀嚓嚓!” 轻响不绝传出,继三十六个穴窍被打通之后,一个个穴窍在浑厚的元力冲击下,也是接连被打通,亮如烛火。 就在第四十二个穴窍被打通点亮后,一股强横又雄浑的气息,自君北的周身弥漫开来,几乎在同时,堆在他身旁的所有元石,眨眼成灰,随风飘散。 “元境,巅峰!” 君北紧闭的双目,睁开一道缝隙,其中精光一闪,宛如刀芒。 压下晋阶的激动,君北变得无悲不喜,双手结印依旧,口中轻喝:“临!” 真言出口,宛如雷霆,手印对准前方虚空,在自身元力的牵引下,天地间无数的元力因子疯狂凝聚而来,继而被压缩与融炼到了极致,然后瞬间迸发,以奔雷怒电般的极速与近乎无坚不摧的伟力,撕裂虚空,在浩荡的云海中留下了一条长达十数丈的真空带,其凌厉与惨烈的景象,令人怵目。 若是君北已达玉府境,甚至是丹境,这道天师印的威力,当更加的不同凡响。 一印出手,受制于修为境界所限的君北,自身的元力消耗也颇大,脸色有些发白,毕竟他才元境。 虽然说天师印的精髓就在于“借”,但是在借之前,还需要自身元力作出相应程度的牵引。所以这就比较考验自身元力的储备和规模了。 天师印的所谓借,便是借天地之间无处不在的元力因子,然后在手印之中进行极致的压缩与融炼;还得借助真言沟通天道,从而再借得一丝法则之力,融入其中,形成极致的速度与力量,达到完美结合; 最终,不论结果如何,被借用的元力因子和那一丝法则之力,依旧会回归于天地之间。 君北轻吐一口气,一面默默调息,以恢复消耗,一面关注灵海中大衍剑心此时的变化。这时,他惊异的发现,悬挂在灵海上方宛如晨星的那粒识晶,其亮度有所增强,然而最令君北欣喜的是,在这粒识晶的旁边,赫然又出现了一点朦胧的晶光,第二粒识晶,在晋阶之后,也快要出现了。 对于识晶的作用,君北已经有了深入的了解。一是其与灵识的强度息息相关,识晶越亮越多,则意味着其灵识的强度便越大;二是每当他由于种种原因发生魔变时,识晶会像矗立在黑夜里茫茫大海中的一座灯塔,让他始终保持着那点灵明,不至被魔芽彻底控制或攻陷。 不过,下一刻,君北的一颗心,由火热变成拔凉拔凉的。那个紫黑色的魔芽,其一株芽苗旁边的芽孢,也终于破裂了,第二株芽苗即将破土而出。 “你这是不依不饶,非得要与识晶比一比吗?哪有这么巧的,第二粒识晶刚刚显形,你的第二株芽苗就要破土而出了?”君北很是无奈,心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随着自己的修为实力在进步,宛如阴魂不散的魔芽,也跟着继续成长。 眼不见为净,君北移开关注力,转往大衍剑心。 此刻,大衍剑心已经停止了变化,所代表的那团光雾,于形状上变化不大,与之前相比,却显然更为凝实,如同一团星云的雏形,而其中的记忆也有了改变,由之前的晦涩难懂和繁杂纷乱,变得有迹可寻。似是一张乱七八糟的书桌,经过了稍稍的整理。 “大衍剑心,心之衍,若想入门一窥究竟,还需要时间和积累。其下部分的剑之融,又在哪里?是不是两部分合而为一,才能得见其精奥?” 君北轻叹,若得若失,正在思绪飘飞之际,玉牌的提示适时送到:“任务完成,附赠奖励,请自备材料,前往锻金殿,由元金之灵出手为你打造一件兵器。兵器的品级取决于你自备材料的品级。请记住,材料自备,不收取任何打造费用。” 第78章 超品灵兵 因激动而致浑身微有些颤抖的君北,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锻金殿。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别的奖励已经无所谓了,但是将所得到的凤羽灵金和星海神铁尽快利用起来,实是当前第一要务。 凤羽灵金本身的等级就是灵级上品,而星海神铁,则达到了灵级极品,如果两者结合,打造出一件完美的灵兵,君北在心中估测,这件灵兵的等级,最低也是灵级超品,甚至不排除达到法宝级的可能。 至于即将问世的这件灵兵的形状与功能,早在得到灵金和神铁时,君北的心中便有了大致的雏形。及至他进入锻金殿的那一刻,这件灵兵的最终形态,终于在他的心中确定了。 偌大的锻金殿灯火通明,炉火熊熊,滚滚热浪四下席卷。进入殿中的君北强忍着热浪的灼烤,举目四顾,只见十数道矮小的身影穿梭其中,显得十分忙碌。 这些矮小的身影,均是身披金甲,头戴金盔,腿短而健壮,动作麻利迅捷,浑身充满了傀儡所没有的灵动与活力。 “这些便是元金之灵吗?”看着这些金甲矮人,君北略有猜测。 “请将准备的材料放在锻台上,然后画出你所要打造的兵器形状,标注清楚各种条件或要求。” 君北按照玉牌的提示,来到一张铁桌模样的锻台前,将所有的凤羽灵金和那块星海神铁取了出来,放在锻台上;接着拿起旁边早已备好的笔和纸,“刷刷”画了一阵子。 写完后,君北拿起图纸,审视良久,又作出了些许的修改,这才点了点头。 刚刚离开锻台,就有三个元金之灵迈着小短腿,飞快地跑了过来,开始检查材料和观看图纸。时不时头挨着头,像是在商量着什么。 过了不久,两个元金之灵将凤羽灵金和星海神铁放入一个小推车,往里面的锻造室而去,另一个元金之灵则拿着君北亲自绘成的图纸,跟在后面。 这时,玉牌的提示又到了:“请于锻金殿外等候,三个时辰后,打造好的兵器,会送到你面前。” 因热浪袭身而颇感不适的君北,立即走了殿外,盘膝坐了下来。三个时辰可不短,他只有一边修炼一边等待了。 ~~~~~~ 帝陵空间。第四座浮空岛。元金殿。 继郦飞仙、叶轻盈、沙流云、旷影四人之后,邵红霞、韦逸、不色和尚、铁玄衣和高锻等人,也紧随而至;另外几个分别是高锻的同行,来自百炼塔的容小钉;旷影的同行,来自临武楼的解无毕;沙流云的同行,来自骊姝楼的易小娇。 最后是一个神色阴鸷的黑衣年轻人,双目狭长,一个硕大的鹰钩鼻令他更添几分阴邪之气。听韦逸介绍,此人名叫奎七,来自元武大陆的阴符堂。也是此次有资格进入藏灵秘境的试炼者。 帝陵空间开启后,闯七关,七战功成,目前只有君北一人遥遥领先,踏入了最后一关——陵殿;随后而来的便是郦飞仙、旷影等四人了; 出身帝灵洲青雪府的邵红霞,其符丹双绝可不是说说而已, 那是真有含金量。所以她与韦逸在闯过第一座浮空岛的元武殿后,又较为轻松地连过两关,赶上了前面的四人,来到了元金殿。 后面的不色和尚、铁玄衣以及高锻等人,也各具真才实学,以后发而先至的姿态,连连过关,最后与上述几人齐聚元金殿。 至于他们各自的收获或得到的奖励,自是不能与一马当先的君北相比,不过也还算不错。 阴沉着脸,心情颇为沉重的铁玄衣,自从得知与之同行的段开山陨落后,其难看的脸色就一直没怎么改变,沉默寡言,不苟言笑,整个人如同一座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 只是包括君北在内,他们都不知道的是,所有的八十三个闯关者,陨落的已超过了三十之多。这些陨落者,或丧命于妖兽之吻,或在闯关的过程中身亡。 这种死亡率不可谓不高。 “规则一,炼制三件器物,即可通关,奖励炼金概述一本;规则二,击杀三头金刚傀,即可通关,除了第一条奖励,再加上品灵器一件;规则三,击杀九头金刚傀,除了第一第二条奖励,另外奖励极品灵兵两件。 警告,任务一旦选定,不可更改。此关有一定的陨落风险,选择通关须量力而行。” 此时,齐聚元金殿的众人,均是收到了玉牌的提示。 高锻与同门容小钉相视一眼,极为默契地选择了第一条规则,也是最为容易通关的。他们只想得到炼金概述,至于灵器灵兵什么的,以后有大把的机会自己亲自打造。 就在高锻和容小钉迈步而出时,铁玄衣却转身就走,直奔金刚洞而去。 他满腔的怒火和悲愤,需要找到一个宣泄口,而金刚洞中的金刚傀,成为了他的目标。 现场的众人在一阵沉默后,也作出了最终的选择。 不色和尚闪身出殿,紧跟着铁玄衣;然后便是郦飞仙和叶轻盈,不紧不慢地吊在二人的身后。 让她们两个娇滴滴的少女抡着大铁锤,做一个打铁的铁匠,想想便觉得画风诡异。所以她们作出了与铁玄衣和不色和尚相同的选择,前往金刚洞。 旷影目闪精光,不知在想着什么。不一会儿,他与临武楼的解无毕也闪身出了大殿,往金刚洞而去; 沙流云与易小娇,几乎同时转身,继旷影二人之后,他们也还是选择了金刚洞。 此时的元金殿中,除了正在乒乒乓乓打造器物的高锻二人,剩下的还有邵红霞、韦逸以及阴符堂的奎七。 只待高锻二人通关后,后面的三人才能继续第一条规则。 ~~~~~~ 陵殿。锻金殿大门前。 盘膝坐定闭目修炼的君北,一呼一吸,平缓而悠长,充斥在天地之间无处不在的元力因子,与他流淌在各条经脉中的浑厚元力,内外呼应,于转换与提炼中,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 经过三个时辰的调息,君北已经稳固了晋阶元境巅峰的境界,一种无比充盈与浩荡的气息,在不经意间流溢而出;灵识扩展,似要延伸至无尽,终于达到了八里的笼罩范围。 按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未来的某一天,君北也能达到传说中的剑仙之境——千里之外,飞剑取人头,如探囊取物! 御物、御器或者御剑,最基本的前提就是灵识所能达到的范围。这又包括极致的遁术或者速度,比如虚空遁和瞬间挪移等。 没有灵识的提前探测与定位,从而设定坐标,就如同盲人骑瞎马,充满了未知和不可测,其结果是难以想象的。 只不过到了“剑仙”那种程度,灵识则不叫灵识,因元神坐镇识海,神魂合而为一,称之为神识了。 此时君北的脑海中,道经诵读之声响个不停,宛如凤鸣龙吟,又似暮鼓晨钟,轰鸣回荡,发人警省。 在这种近乎被大道纶音灌顶而入的情况下,刚刚有所壮大的魔芽,极为干脆地陷入了沉睡,一副短时间内根本就不能醒过来的样子。 这是君北的有意为之,事先做出的准备。 因为谁也不能确定,待会儿问世的兵器,会不会引发魔芽的躁动。 “打造完成,请接收。” 玉牌的提示到了,君北睁开眼睛,透出无比强烈的期待。 车声辚辚,两个元金之灵推着小推车,颇为吃力的样子,来到了殿门处。其中一个打着手势,让君北将打造好的器物从小推车中取出。 看着元金之灵可爱又灵动的样子,君北不禁为之莞尔,随即起身,弯腰探手,抓住了那件器物。 入手沉重,竟达数百斤,还有些微微烫手,显是出炉不久。 略略运转元力,君北将那件器物拿在手中,三个元金之灵便推着小推车飞快离去,随即在君北的哑然之中,锻金殿的大门轰然关闭。 器物在手,君北凝目细看,只见与他所设想的一样,此物整体成圆形,径约尺半,形如一面臂盾,实际上也能当作臂盾来用。 第79章 血炼世界 既然能当臂盾用,其背面自然有一个用来套在手臂上的套环,可松可紧,自行调节,也可当作把手,方便掌握。 当君北握着臂盾背面的把手时,一阵“喀嚓嚓”的轻微急响,整个臂盾的形态,又发生了变化,酷似一株已经熟透了的向日葵。 这是凤羽灵金与星海神铁的完美结合后,形成的终极形态。 只见这个向日葵,以星海神铁为主体,乌褐色的表面上,布满了芝麻状的银色斑点,沉重而富有质感,流溢着神铁应有的光泽; 整整三十六粒凤羽灵金,其形态也发生了些许的改变,由不规则的锥体,变成了莲子状,密密麻麻地嵌在其中,成为了葵花籽的存在,七彩神辉闪烁,极是不凡; 十二柄剑尖状的飞刀,两头尖,开六刃,同样是星海神铁的材质,沿着整个圆形边缘排列,一半刀体嵌入其中,就像是生有一圈向日葵的叶片,尖锐而锋利,森寒闪亮。 至此,灵级超品的大杀器——葵轮,终于问世! 其功能,一是可以当作臂盾用,可攻可守,可砸可挡; 展开终极形态后,既可当作飞轮斩,又可拆分使用,一如当初的连雨和斩风。 接下来,君北盘膝坐定,开始灵识烙印,然后以心头血祭炼。 灵级超品,经过祭炼后,其品级已无限接近法宝级。只要君北愿意,日后修成真火,再以真火淬炼,封入灵体,这件葵轮,当成为他的本命法宝。 一炷香过后,君北祭炼成功,与葵轮建立了一种无形又紧密的心神牵连。此刻,葵轮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结合成了意识的扩展和肢体的延伸。 经过祭炼的葵轮,像是突然间失去了数百斤的重量,变得轻若无物。 在君北有意或无意的操控下,这面葵轮无比灵活地贴着他左右盘舞,上下翻飞,形同活物。 “接下来请选择任务。任务一,闯杀阵,成功则奖励高阶阵图一册,失败淘汰;任务二,在血炼场待足两年,成功后除了任务一的奖励,另外奖励神龙兵傀一套,失败……身死道消。警告,两个任务均有陨落的风险,接受任务后,不可更改;接受任务前,可以选择退出,淘汰出局。” 看到玉牌的提示,君北不禁皱眉,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此时,他的心中,响起了两个声音,劝他作出不同的选择。 一个让他见好就收,就此放弃任务,直接出局,回归上清宗。玉牌也提示了,闯关有风险,行事需谨慎; 若是非要继续下去,只能接下任务一。毕竟根据玉牌的提示,相对而言,闯杀阵耗时较短,且容易的多。这一路走来,君北的收获已经够多的,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去吸收消化。修道之人,知足常乐,戒之在贪; 另一个声音则持相反的建议,来都来了,就差最后一哆嗦,要他继续保持勇猛精进、一骑绝尘的势头,将高阶阵图和神龙兵傀统统收入囊中。只是最少两年之久,会因时间过长而颇具变数。 两年过后,十五岁的君北,那时便是一个真正的少年郎;而且目前他已是元境巅峰,再经过两年的时间,以他的修行速度,毫无疑问会踏入玉府境。而在血炼场中晋级玉府境,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玉牌没有提示,所以包括君北自己在内,没有人知道。 玉牌的光芒闪烁不定,似是在等待君北作出最终的抉择;葵轮飞舞依旧,像个调皮的孩子。 蓦地,君北猛一抬手,葵轮化为一面臂盾,套在他的左臂上。 与背着的天兵长刀一样,葵轮也需要贴身携带,方便君北自身气息的蕴养,保持时刻的沟通,加强彼此的牵连和培养感情。 这一刻,君北似是成为了一个刀盾手,浑身散发出强悍的气息。 “我辈修士,所求者何?为追寻大道,坚守本心,只得奋勇向前,知难而进。如此退缩不前而畏首畏尾,陡增人笑耳!” 君北目露奇光,眼神变得无比的坚毅与决然。 “我选择任务二,血炼场!” ~~~~~~ 眼前是一片昏暗沉寂的天地,其中充满了血腥与杀戮。 天空仿佛被鲜血浸染,于一片猩红中闪耀着令人怵目惊心的紫斑,如末日降临般令人心生恐惧;大地也呈现出赤红之色,随处可见暗红色的岩浆在奔涌流淌,然后形成地火焚烧一切,散发着灼热的气息。 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片血腥和炽热之中,夹杂着刺鼻的气味,让人感到无尽的压抑与绝望。 这是在君北作出选择之后,被瞬间挪移到这里映入眼帘的一幕。 不论是触感还是直感,给予君北的是 ,此方空间绝非幻境,而是无比真实的现实空间。 君北孤独地伫立在这一方因极度压抑而令人心生绝望的天地之中,灵识往四面八方扩散,及至八里方圆的极限,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可以想象,此方空间,或者此方天地,是极为广袤与辽阔的。 “欢迎来到血炼场。作为一名血炼者,唯一的任务便是与血兽以及血妖战斗,并且尽可能的活下去,没有任何规则的限制,所有的手段皆可以使用。现在,请开始你的血炼之旅,祝你好运。” 就在君北想问一句“若是突破境界晋级玉府会有什么后果”时,玉牌恰到好处地补充一句,而且给出了一个非常具有人性化的建议:“血炼场世界,元力因子不仅产生了变异,而且还很稀薄,以现有的修为境界,要想突破晋阶,颇为艰难。亲爱的血炼者,建议你尽可能的压制境界的提升,改为无限度地充盈实力,在战斗中增强战力,如此过关之后,将会为你带来一个大大的惊喜。” 几乎在瞬间,君北便明白了,这是让他暂停吸收元力因子,以现有的存量去打磨与淬砺,夯实基础,提高实战能力。 “血炼世界,弃法修武。” 想通了这些,君北不禁心生感叹,光凭玉牌最后的一条建议,这血炼场就算来对了。 自修行至今,他破境如喝水,寻常修士一年一个境界,便算是天赋异禀,而他却是一年数境,其境界之不稳,实力之虚浮,那是一定的。长此以往,有害无利,且后果着实难料。若非他有强大的灵识支撑,加上手段颇多,只怕走不到现在。 瞅准一个方向,君北展开身法,往血炼场深处疾掠。 整整一炷香过后,君北来到一片丘陵地带,停下了脚步,这里的血腥气味与杀戮气息更加浓郁。地面上长满了一个个拳头般大小的蘑菇,只有青红两种颜色,在昏暗的光线下莹莹泛光。 即便君北遍阅万药宝典,这种青红二色的蘑菇,却也不认识,更不能断定有毒或者无毒。 他心神一动,强大的灵识顿时如水波一般向四面八方荡漾开来。瞬间,方圆八里之内所有事物尽皆被他的灵识所笼罩,一切都清晰无比地展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然而,接下来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景象,却让他不由地头皮发麻,心跳加速,甚至感到一丝恐惧和震惊。 只见距离他大约五里远的一座荒丘之上和周围,密密麻麻地聚集着无数只狰狞丑陋、通体暗红的异兽。这些异兽体型庞大,肌肉发达,充满了力量感,但它们的外形却各不相同。 其中数量较多的一种异兽,头部生长着一对尖锐的犄角,身体表面布满了锋利的红色倒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长角刺猬。它们正在啃食着地面上那些青色和红色的蘑菇,口中不时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另外几个数量较为庞大的血兽群,也都是奇形怪状,不尽相同。 有的形如牛马,身披红灿灿的鳞甲,獠牙外突,目闪红光,虽然也是以蘑菇为食,但是看上去极是凶猛;有的则形如犀鹿,四肢粗壮,纵横交叉的犄角如棘如匕,在冲撞与践踏之中,更具杀伤力。 总之,走的爬的,飞的滑的,各种血兽千奇百怪,种类繁多。 蓦地,君北瞳孔微微一缩。 他终于发现了血妖的存在。 第80章 葵轮之威 血妖,是血炼世界的绝对统治者,处在血兽食物链的最顶端,其食物通常是各种血兽,以及闯入的异类,包括人。 在血炼世界,无数的血兽大致分为两种类型,一是以青红蘑菇为食的“素食者”,另一种便是以“素食者”为食的“食肉者”。 但是对于血妖而言,无论是“素食者”,还是“食肉者”,都是它的食物或点心。 在灵识的关注下,君北最少发现了三头血妖。这是他从直观、感觉以及其独特的形态上去确认无误的。 第一头血妖的形态,看上去是一株近两丈高的火红树木,没有叶片,只有树干和光秃秃的枝丫; 这些长短不一、弯曲斜伸的红色枝丫,看上去像是一蓬熊熊燃烧的火焰,但更像是沾满了鲜血的邪异利爪; 然而最让君北震惊而且作出肯定的是,他发现暗红色的树干上,有一对碧绿色的眸子在忽隐忽现,那正是一双妖瞳在眨巴着; 第二头血妖,是一条水桶般粗、长达十余丈的红鳞巨蟒,头长两支粗短的肉角,背生两条尖刺丛生的长鳍,形似一对膜翅;其硕大的头颅呈三角形,两侧各有一只同样是碧绿色的妖瞳,如同两个绿芒阴森的灯笼; 第三头血妖,却像是一只高达三丈、四肢如柱、肌肉发达极显凶悍强壮的红毛大猩猩; 其通体火红的长毛如同火焰,血盆大口在张合之间,森森利齿如剑,再加上宛若小山般的体型和碧油油的一对妖瞳,令其充满了一股妖异邪恶又凶残暴戾的气息。 三头血妖,都隐隐散发出无比强悍的气息波动,尤其是那种极度充盈磅礴的血气之力,几欲冲天而起。 “最低也是玉府境的实力!”君北作出断定,同时明白了规则所定“待足两年”的暗指。其真正的意思是在这血炼世界,活着的时间长短,就能证明进入的血炼者,其实力的高低。而两年的时间,就是一个极限和考验。 在这三头血妖的附近,还有一些为数不多看上去却异常凶猛的血兽。它们虽然各具形态,大小不一,但是一举一动,都极显灵活敏捷,以及专门为猎杀而进化成形的相似特征。 它们正是血兽中的“食肉者”。 隔着数里的距离,君北的灵识波动,如涟漪般继续扩散,瞬间便延伸至八里的极限,反映在脑海中的景象,正是各种各类的血兽群,似是铺展至漫无边际,根本看不到尽头。 就在他准备收回灵识时,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抖颤,一惊之下,灵识回归,转而往地底下渗入。 然而就在下一刻,令他汗毛倒竖只想转身就逃的一幕,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只见踏足的地底下,一条条蜿蜒曲折的地道纵横交错,连接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地穴空间;而密密麻麻直似无尽的血兽,就往来于地道之间,或盘踞在地穴之中。 这些地底血兽,明显又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庞大种群,它们更像是节肢动物,通体火红,大如车轮,从外形上来看,似乎就是巨大的狼蛛,动作敏捷,速度惊人;尤其是狰狞的口器两侧,那一对森寒闪亮的螯钳,令人为之心惊。 相对来说,狼蛛血兽个体不大,想来实力也极是有限,但是其几无穷尽的数量远远弥补了这种不足之处。所谓蚁多咬死象,一旦陷入狼蛛血兽的海洋,再强大的个体,也只会落得个被生生淹没且尸骨无存的下场。 君北毫不怀疑这种可能,因为他发现在许多的地穴空间中,都有狼蛛血兽还没有啃食干净的庞大血兽的残肢碎体。 他现在的感觉,与站在一个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口没有什么两样。 君北原本信心十足又毅然决然地进入血炼场,而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 他此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且呆足两年。两年时间一到,天王老子也挡不住他回归的决心。 “嗖!” 君北宛如风中片叶,准备沿着来时的路飞快飘退,力求不惊扰地底下的血兽。 然而下一刻,几乎在他双足离地的刹那,一只狼蛛血兽破土而出,发出一声沉闷又悠长的嘶鸣。 这一声令君北惊心动魄的嘶鸣,似是暗夜里的烛火,又像是静谧清晨的钟响,瞬间便引来了万兽瞩目。一时,整个丘陵地带顿时沸腾起来。 紧跟着与这只狼蛛血兽的嘶鸣作出呼应的,正是那头巨猿状的血妖。哪怕隔着五里之远,也是让它立即发觉了异常,遂仰天发出一声咆哮,如奔雷滚滚,隆隆震耳。 巨猿状血妖的这声咆哮,如同吹响了猎杀入侵者的号角。 霎时,数十只“食肉”血兽似旋风般疾掠而来,配合源源不断从地底下钻出的狼蛛血兽,对君北这个不速之客,展开了追杀。 “逃!” 君北周身元力运转不停,力贯双足,疯狂前窜,耳际狂风劲吹,其奔行如风驰电掣,展露出极为惊人的疾速。 忽然身后传来呼呼的振翅之声,身法不停而且头也不回的君北,催放灵识往后扫探,只见昏暗的光线下,半空中两片阴影在飞快的接近,正是两头豹状血兽,胁生双翼,展开达数丈之巨,振翼之间,风雷声大作,如同两团乌云般朝着君北压顶而来。 而就在这时,随着接连不断的“砰砰”声响个不停,泥土纷溅,君北又骇然发现,正前方以及两侧,不断的有狼蛛血兽破土而出,然后以惊人的速度爬行疾冲,数量之多,如洪水四溢,对他形成了漫卷包围之势。 “欺人太甚!”君北既惊且怒之下,惧意顿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杀心大炽! “杀!”君北一声沉喝,臂盾状的葵轮急旋而出,于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疾若电光,迅若奔雷,直取凌空下扑的两只飞豹血兽。 十二柄葵花叶片似的斩风,随着整个葵轮的飞速旋转,化为一圈亮晶晶的朦胧光影,于石火电光之中,自两只飞豹血兽的兽躯中一划而过。 悲吼声中,血雨纷洒,两只飞豹血兽又往前飞了数丈之远,然后几乎同时断为两截,各自拖着长长的一串血水从半空中往下急坠。 解除了飞追至头顶的重大威胁后,急旋中的葵轮,带着令人心颤的嗡嗡震鸣和划破气流的刺耳尖啸,飞伴在君北的身边,一人一盾箭矢般向前激射。 蓦地,急旋飞转的葵轮像是突然解体一般,十二片“葵叶”离轮而出,朝着君北前方的两侧处破空急斩,将十数只飞爬近前的狼蛛妖兽一一洞穿;紧接着三十六枚“葵籽”再次脱盾而出,如同被狂风裹挟着的一蓬七彩光雨,以无坚不摧的恐怖动能,将迎面而来的数十只狼蛛血兽,不论远近,尽皆打成了筛子。 横空激荡的劲风,掀起血兽的血肉,形成一股肆虐狂卷的血雾。下一刻,君北冲破血雾而出,一往无前,浑身上下被血雾浸透,成为了一个血人。他在急奔之中,血发飘扬,血衣猎猎,整个形貌令人触目心惊。 眼看着前方的狼蛛血兽层出不穷,越来越多,君北无奈之下,只得略略转变方向,速度不减地远远划出一个弧形,以图绕开狼蛛血兽的主力。 哪知这时,数只体形庞大、速度迅猛的食肉血兽斜插而来,照此下去,会将君北截个正着。更要命的是,在这数只食肉血兽的后方不远处,又有两只飞豹血兽扇动巨翅,直扑君北。 “只能前进,杀出重围!”君北审时度势,对目前无比凶险的局势一目了然,稍作犹豫或者稍稍放缓速度,极有可能陷入苦战而至力尽身亡的结局。 在此生死只有一线之隔的当口儿,君北再无保留,雄浑而磅礴的灵识尽然催运,十二柄斩风和三十六颗连雨顿时速度更是一阵暴涨, 形成一股席卷向前、狂扫一切的金属风暴,且以交织成网的态势,将前方自天空到地面的偌大空间直接锁死! “呼!” 君北带着一串长长的残影,自两只食肉血兽之间一闪而过。 当他去得远了,半空中的两只飞豹血兽忽然一个倒栽葱,打着转儿坠落下来;另外数只食肉血兽也在急奔之中,轰然倒地,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第81章 战血妖 一块巨大的山石,被逃亡到此的君北,硬生生挖了个只可容身的洞穴,再削一道合缝的石门,轻轻掩上。 这个小小的石穴,便是君北暂作休息藏身之所。以天兵长刀之利,用来挖掘洞穴,实是有些大材小用。 刚刚杀出血兽重围的一战,令他灵识和元力的损耗颇大。此时的他又累又饿,只想尽快调息恢复过来,然后填饱肚皮。 盘坐在这个封闭的空间中,君北默默地拿出了元石和灵泉水,开始进入调息状态。 血炼世界,在因为君北的到来而引起的骚动后,也渐渐恢复了平静,一切似乎回归了原来的压抑与沉寂,而时不时传来的血兽嘶吼,以及天空上似是染血的红光与紫斑,像是在提醒闯入者,这是一个不同的又凶险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君北功行圆满,尽然恢复过来,一时神完气足,比之以前,元力似乎又凝实和充盈了几分,只是感觉肚子更饿了。 他准备找个地方生火弄些吃的,储物囊中还剩下不少的元兽肉。就在这时,他倏然心惊,散发出去的灵识有了发现。 只见距离他三里开外,几只狼狗状的血兽在游荡。它们一面四下观望,一面低头嗅个不停,于这种迂回曲折的路线中,一点点地向着君北的位置靠近。 “阴魂不散啊!依仗灵敏的狗鼻子追到这里来了。”君北苦笑摇头,早见识过血兽的凶悍,哪知竟这般难缠。 瞅了瞅自己满身的血污,君北暗叹大意了,在储物囊中翻找了一遍,然后取出一张净水符,催发符箓,将全身上下自内到外彻底地清洗了一遍。随后略略运转元力,烘干了身上的衣衫。 这地方是不能待了。 做完这一切,君北轻轻挪开石门,闪身而出,风一般地掠向前方,继续着逃亡之路。 一路上,他仗着浑厚的灵识和过人的身法,提前发现,提前绕路,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几个血兽群,有惊无险地翻过了一道山丘。举目远望,眼前的景象又是大不相同。 前面是一片青中泛黑的连绵山脉,一条奔腾湍急的河流自葱葱郁郁的密林中穿插而过。 这里没有岩浆地火,空气相对清新,也没有那种刺鼻的怪味儿。但是从山脉深处隐约传来的兽吼声,在提醒着君北,这里依旧是血炼世界,即便是景象迥异。 站在山丘上,君北回头望了望来时的路,随即毅然的地奔向山脉,然后跨涧涉水,一头扎入了密林。 大河之畔,怪石嶙峋,乱石遍地,除了流水的声响,四下俱寂。 君北拿出储存的元兽肉,就着河水清洗了一遍,然后在两块大石之间选了个空地,架火烤了起来。 不一刻,肉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饱餐一顿后,君北将骨头残渣倒入河中,准备先在原地休息一下,然后继续深入密林。就在他转身之时,蓦地全身汗毛竖起,一股令他悚惧心惊的感觉瞬间袭遍全身。 毫不犹豫的一个纵身前扑,头顶上的一片阴影带着猛恶的风声和雨点般的水滴,几乎是擦着君北的后背呼啸而过,带起他满头的发丝和衣衫飘飞狂卷。 感觉到身后又传来一股强烈的气流波动,君北心知第二次袭击转瞬即至,他根本就来不及转身回头,左臂上的葵轮带着嗡嗡作响的震鸣急旋而出,冲着身后便是一记飞斩。 身形前窜的途中,君北右手一招,龙吟声悠然响起,他这时才在半空中扭腰转身,手中天兵长刀暴射出一片夺目的寒芒,发出一式势大沉雄的横劈。 直到这时,连发两斩、身在半空中的君北,这才看清袭击他的是个似蜥似鳄的庞然大物,通体赤红,体表覆盖着一层密密的鳞片,坚固如铠甲,森森獠牙突出唇外,尽管四肢短而粗壮,此时它人立而起,竟高达三丈有余。 但是当君北看到其巨大的头颅上那一双碧绿的眸子,于妖异中露出明显的戏谑之色时,顿时心头一沉。 这是一头灵智颇高、实力惊人的血妖。 “当!” 急旋的葵轮正中血妖的下腹,与其铠甲般的鳞片来了个硬碰硬,爆起一串火星四溅。被弹开的葵轮固然无损,而那妖兽的下腹处,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而就在这时,天兵长刀宛如天河横空般的绚丽刀气,已然怒斩而至。 见状,人立而起的血妖,两只粗短的前肢交叉护在身前,挡向来袭的那道刀气。 轰然巨响,气流狂窜,凌厉的劲气激荡肆虐,发出一连串的破空急响。 血妖庞大的妖躯微微一晃,前肢的数片鳞甲爆碎于无形,随即便渗出了血珠,其一双极具人性化的碧绿眸子,闪过一丝愠怒与惊诧。 君北的一刀,竟然伤了它。 但是此时的君北,对于这一刀之功,却充满了无奈,脸上不由地露出苦涩。无坚不摧的刀气,只伤及血妖的皮毛。 纵是如此,君北也不敢稍有放缓,又是接连两记怒劈,同时葵轮的旋斩又瞬间而至,直取血妖的头颅。在这刹那间,君北考虑的不是如何击败血妖,而是觑准退路,随时开溜。 毕竟,面对一头极有可能达到玉府境实力的血妖,才堪堪元境巅峰的君北,完全失去了与之一争高下的信心。 “当当当!” 宛如金铁交鸣,响个不停,两刀一轮的急攻,被血妖挥舞着短粗的前肢尽数挡下,却付出了数片鳞甲的破碎代价,又添了几道不算深的伤痕。 血妖轻轻晃了几下前肢,妖力运转之下,留在前肢上的几道伤痕肉眼可见地变浅变短,最后恢复如初,除了破碎掉落的鳞片还没有重新长出,与受伤之前没什么两样。 君北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 蓦地,葵轮一个飞旋,又急射而回,似乎要对着血妖的头颅再来一记。一闪之下,临近血妖的葵轮,突然发出万千毫光,其中的七彩葵籽暴射向前,直取血妖的两只妖瞳。 这一突然变故,正是君北的有意为之,先前的几记轮斩,不过是为了迷惑血妖,真实用意在这一刻显露出来,便是来个出其不意,先废了血妖的双目。 变生肘腋,迫在眉睫。这八个字对于此时此刻的血妖来说,再贴切不过。 哪知就在数颗连雨距离一双妖瞳不过半寸时,血妖的眼皮忽然合上,跟着“当当当”的轻脆响声不停传来,火星闪耀,数颗连雨被纷纷弹开,激射之中,复归于葵轮。 血妖的眼皮,与妖躯上的铠甲一样坚固。不过是一个眨眼之间,便轻易地化解了君北的这一杀招。 君北横刀而立,葵轮飞旋而回,在他的身边盘舞不停。 血妖这时才睁开一双妖目,眼皮还微微颤了颤,跟着又张了张獠牙满布的血盆大口,似是在咧着嘴笑,其望着君北的一双妖瞳中,满是戏谑与嘲讽。 极具人性化的表情和不俗的灵智,正是血兽与血妖最大亦是最根本的区别。所谓“多智而近妖”,指的就是如此。 这一刻,君北是真的想逃。 他不是没有其他的手段,比如那三张宝符,还有底牌神摄术。 但是当他与血妖隔着十数丈对视,从其一对妖瞳中看到了挑衅、蔑视、讥讽以及浓烈的憎恶与杀机时,他立即又改变了想法,决定与之周旋到底,且不到最后关头,决不使用宝符和神摄术。 “自从人皇立世,率领人族自强不息,与天斗,与地斗,与神斗,与妖魔斗,从未有半分退却,终于开创了人族的辉煌时代,直至如今。后有道祖应乎天道降临,重定规则,规定不论妖魔异类,均以化为人形之后,才能得聆道音,否则只能以原形原貌困顿终生,而道行攀升无望。” “妖魔横行的时代,早已过去,永不会再来。凡人族所至之地,皆为人族世界,即便这血炼空间,也不例外。因为,我来了!” 一时之间,君北心念电转,思绪分飞至九天之外。 他想了许多,最终化为浓烈的战意与不屈的斗志。 第82章 饥餐渴饮 似是感觉到了君北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人自内到外的气息与气质,与刚才迥然不同,血妖的一双妖目中,那种轻蔑与嘲讽尽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不可思议又难以置信之色。 只是连君北自己都不知道的是,经过适才内心的一番天人交战,他的心境更上一层楼,不知不觉间达到了“抱璞守真,虚极静笃”的层次。血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甚至是其妖躯内妖力的运转等等,君北都无遗无漏地洞悉分明。 也直到此时,他元境巅峰的修为境界,才算彻底稳固下来,一时灵台如镜,烛照万里。 君北双手紧握天兵长刀,体内元力如洪流般涌动,源源不断地注入刀身之中。他的眼神坚定而锐利,仿佛能够穿透一切障碍。随着他的动作,刀身上闪烁出耀眼的光芒,一股强大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只见君北摆出了帝傲刀诀的起手式,左掌前引,横刀于臂。这帝傲刀诀乃是他所修炼的精奥刀法,每一式都蕴含着无尽的威力和万千变化。 天师印才刚入门,他还需要时间去精研苦修; 至于同样臻至登峰造极之境的三绝手,那可是他的拿手好戏。这门武技主要用于近身对敌攻击和擒拿。所以面对眼前这只血妖,君北深知三绝手并不适合用来对付它。 血妖死死地盯着傲然卓立的君北,眼中闪烁着凶残的光芒。突然,它发出一声嘶吼,声音震耳欲聋,回荡在整个空间之中。紧接着,它的前肢落地,庞大的身躯猛地一个横摆,那条粗长且强壮的尾巴如同钢铁巨鞭一般,以横扫千军之势,朝着君北狠狠地抽打过来。 眼见着那同样是鳞甲密布的巨大妖尾,带着划破气流的刺耳尖啸声,如同一股狂暴的旋风般拦腰扫来,君北的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他的反应极其敏锐,身形一闪,便如鬼魅般腾空而起。在躲过脚板底下疾扫而过的尾击的同时,他凌空运转元力,身形如闪电般向前窜去,瞬间逼近血妖。 此时的君北疾如流星,速度快得令人咋舌。其身影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仿佛与虚空融为一体。眨眼间,他便来到了血妖的上方,手中的天兵长刀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冲天毫光,直取血妖的背部。 君北的这一凌空下击犹如雷霆万钧,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与威压。 纵是以血妖的妖躯庞大与坚刚,仍然感受到了深深的威胁。 这一刀,与之前催发的刀气不同,此刻天兵长刀似是处在另外一种状态,刀芒剧盛,耀眼夺目,在君北全力注入元力之下,结合帝傲刀诀独特的运行线路,瞬间形成了无坚不破的刀罡。 刀罡成,刀势生,在其人刀合一而浑然天成的气势之下,似是产生了一个无形的封闭空间,或者叫领域。 在刀势所笼罩的范围内,形成了对于目标物的全方位压制与封锁。 其气势之盛,完借天威;其速度之快,疾如电光。 于这种似是泰山压顶的无匹气机之下,血妖的一双碧绿色的妖瞳中,终于露出了惊骇之色,它拼命挣扎着想要躲避,奈何因妖躯太过庞大而灵活不足,远远不及宛如雷霆下击的刀速。 怒吼一声,血妖的整个背部,散发出惨绿色的浓郁光芒。它要以坚硬的鳞甲结合浑厚的妖元力,硬接君北这一刀! “滋啦!” 音如裂帛,其声夺人心魄。 血妖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它的背部自头至尾,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冲天喷涌,如泉如雨。 君北趁胜追击,不给血妖任何喘息的机会,在力尽落地而刀势未消之前,又是接连两刀怒斩而出,然后脸色苍白地足尖点地,闪身飞退,紧接着手腕一翻,取出了灵泉水,猛灌了几大口。 适才三刀,君北算是拼尽了全力,可以说是凝聚了所有的精、气、神,其元力与灵识的损耗,极为巨大。若是要他发出第四刀,他自问再也办不到。 血妖悲吼连连,其背部与头颅之侧,又各添了一道惨烈至极的伤口,皮肉翻卷,血流成溪。至此,它再无斗志,眼露惊恐,就怕君北再来一刀。 庞大的妖躯在翻滚之中,血妖猛然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个光芒四射的妖元球,冲着十数丈之外的君北疾射而去,然后妖躯一个翻身,遁入湍急的河水中,逃之夭夭,溜之大吉。 面对血妖的最后一击,君北身形一个横移,闪身避过,只听到宛如雷霆炸响,石屑纷飞,其身后的一块大石,顿时被那个妖元球击成粉碎。 此战,予以君北无比强大的信心,令他不仅在心境上跃升一个大台阶,而且实战能力更上一层楼。接下来,他打算反击血兽与血妖,能杀便杀,能战便战,或边战边逃。修炼与实战,从来都是相辅相成、获益良多的。 总之,以后的日子,他算是与血兽和血妖耗上了,看来这两年的时间,也不算难熬。 半个时辰后,君北又饱餐了一顿。不要问为什么这么快又饿了,问就是适才一战消耗太大,除了用元石和灵泉水来恢复元力灵识,还要以元兽肉来补充气血。 这时君北才发现,囊中所有储存的元兽肉,已经被他吃光了,再没有一点存货。 看着地上残留的血妖之血,一片殷红,又想起击杀血兽时,飞溅的鲜血,君北心中一动,血兽或者血妖,莫非也可以吃? 想到这里,君北再也按捺不住。因为缺吃缺喝的过足两年,简直就是噩梦,想想便让人不寒而栗。 眼下就有一个证明的机会,能不能吃,尝尝就知道了。 看着眼前宽约百余丈的湍湍洪流,君北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这种距离,他是过不去的,毕竟未达玉府境,还不能飞行。纵是元境圆满,其借势凌空飞渡,最多也不过是五十多丈的距离。 以树枝来个“一苇渡江”?或者干脆展开裂波步踏水而行?但是在灵识扫探过河水之后,君北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河流湍急而幽深,其中那密密麻麻游来游去的血兽,虽然只有两尺多长,形如红鲤,但是其满嘴的森森利牙,以及暴凸而出的血红眼睛,就让人望而生畏,感觉其凶猛异常。其尾鳍粗壮有力,显是游速极快而且弹跳力惊人,令君北毫不怀疑其跃出水面后的惊人高度。 很显然,这些水里的血兽,也是血兽中的“食肉者”,与狼蛛血兽一样。 君北展开身法,沿着河流一路前行,如此同样也是深入到了密林之中。 片刻后,还是在这条河畔,君北生起一堆火,准备烧烤血兽肉。他身旁是两只不同的血兽,一为豺状的食肉血兽,一为兔状的食素血兽。前者在捕猎后者时,恰好被君北来了个一锅端。 不大一会儿,一股浓浓的肉香四溢飘荡,金黄色的油脂滴在火堆上,“嗤嗤”作响。眼看差不多了,君北取出一柄小刀,却是一件法器,将烤熟了的血兽肉切下一小块,塞入口中。 瞬间,君北目泛奇光,脸露惊喜。血兽肉鲜嫩酥滑,令人满口留香,不带半点腥腻;而随着血兽肉的下咽,一股充盈的血气之力油然而生,纯粹而悠长,比之元兽肉,不知高出多少倍。 随即,他又尝了一块食肉血兽的肉片,味道与口感更高一等,堪称上品,而且其所蕴含的血气之力,则更加的精纯与浓郁。 不过,对于血兽的血,即便其所蕴含的血气之力也是不少,君北是不会喝的,因为那样做即便是想想就令他感到不适。他宁愿浪费一些净水符来解决饮水的问题。 “一定要尝尝血妖肉的味道。”吃干抹净的君北,咂巴着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接下来的日子,君北游荡在密林之中,战血兽,斗血妖,忙得不亦乐乎,其实力与战力,也是与日俱增,比之初临血炼世界时,不可同日而语。 第83章 原来是你 元帝陵。 陵殿。 当君北进入血炼世界的五天后,高锻与容小钉成功过关,离开了元金殿,来到了这最后一关的陵殿。 继二人之后,邵红霞和师兄韦逸,以及阴符堂的奎七,也陆续完成了打造三件器物的基本任务,各自得到一本炼金概述的奖励,然后进入陵殿; 不久后,铁玄衣、不色和尚、旷影、解无毕、沙流云、易小娇也飞快赶来。他们在金刚洞中,都击败了三头金刚傀,拿到了应得的奖励; 至于郦飞仙和叶轻盈,则落后了一步。 据不色和尚说,郦飞仙也击败了三头金刚傀,成功过关,之所以还逗留在金刚洞外,是为了等待正在洞中恶斗金刚傀的叶轻盈。 不知是否巧合,与君北的选择一样,叶轻盈也是要挑战九头金刚傀的极限,是以被安排在最后一个进洞。 时间在流逝,听着洞内传来的阵阵轰鸣和激烈的战斗声,洞外的郦飞仙,不为所动,只有清丽冷艳的玉面上,那一双美眸中异彩流转,不知她在想着什么。 在战斗持续了近半个时辰后,于洞外迎风卓立、飘逸出尘的郦飞仙,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焦灼。她在为叶轻盈担心。 金刚傀的实力,众人大多都见识过了,其强悍与强大,令过关之人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就在这时,一股沛然的空间波动自洞中传来,跟着天地间的元力因子如潮水般的波动起来,涌往金刚洞中。 这种异象,不仅令郦飞仙面露讶色,便是远在陵殿中的众人,也察觉到了异常,纷纷回头眺望。 “轻盈妹妹,这是临阵突破了?”郦飞仙又惊又喜,随即又带着一丝愧色,“她比我小上四岁,如今已踏入元境上期,比我还高上一阶。难怪师傅说她天份之高,世所罕见。” 忽然之间,郦飞仙的脑海中,又浮现一道少年老成、沉稳内敛、于俊朗英挺中犹带些许稚气的面孔。“果然,修行途中从来不缺乏天才,整个次神界,藏龙卧虎不知凡几。” “嘭嘭”两声闷响,在洞中如雷轰鸣,打断了郦飞仙的沉思。不一会儿,在她平视洞内的目光中,一道娇小的身影缓缓出现在洞口,其发丝凌乱,俏丽的小脸上满是汗水,于苍白中透着深深的疲惫;淡黄的衣衫裂开几道口子,明显带着斑斑血迹。 “飞仙姐姐,我成功了。”叶轻盈靠着洞壁,露出灿烂的笑容。 片刻后,在不色和尚、铁玄衣、高锻等人的瞩目中,一大一小两个丽人,足踏光雾、飘飘若仙的连袂而来,进入了陵殿。 看着众人都在空荡荡的大殿中等待,郦飞仙蛾眉微蹙,“怎么都不去闯关?” 沙流云耸肩,一副颇感无奈的样子,“你们看看玉牌的提示便知道了。” “我们可不是为了等你们。”铁玄衣冷冷地回了一句。 高锻笑道:“因为君北师弟捷足先登,所以我们这些后来者,接下来的任务,会作出相应的调整。” 郦飞仙拿出玉牌,一看上面的提示,“最高两种奖励已被预定,无论进入最强一关的试炼者结果如何,这最高两种奖励再不会作出另外的安排。现今,陵殿的规则已经重新制定,考验个人能力与团体配合,具体请关注后续的提示。请稍候。” 一旁的叶轻盈目光流转,收起了玉牌,心知终还是落后了一步。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接触的增多,那个与她同龄之人,已经令她印象颇深。 不知过了多久,玉牌的最新提示到了,“千阵图已经开启,个人闯关期限为六个月。六个月后,根据个人成绩结算奖励,同时会安排下一关……请选择进入或者退出。一旦选定,不可更改;选择退出,即视为淘汰。” 陵殿开始震颤起来,嗡鸣声中,光线变幻,转眼之间,殿中每个人的身前,浮现一道只容一人进入的光门。进入这道代表千阵图开启后的光门,就意味着闯关的正式开始。 此时此刻,众人的想法和表情,都不尽相同,有犹豫,有考量,有观望,有畏怯;当然也不乏坚定与毅然。 “飞仙姐姐,半年后见。”叶轻盈第一个动了,冲着郦飞仙嫣然一笑后,踏入光门之内,消失不见。 郦飞仙点了点头,最后目光一扫众人,第二个进入光门。至于一脸冷傲的铁玄衣,则缓上一线,成为第三个进入光门的闯关者。 沙流云洒然一笑,与易小娇相视一眼,各自进入了光门之中。帝灵洲的月异门,以专精于阵禁之道而闻名,这次参加藏灵秘境的沙流云,自然是冲着各种奖励或收获而来。 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的是,被君北预定的最高两种奖励之一,就是可以让整个月异门梦寐以求且为之颤抖的高阶玄阵图册。 接下来,高锻与同门容小钉,也进入了光门; 之后便是旷影和解无毕,以及不色和尚。 现在陵殿中还剩下邵红霞、韦逸与阴符堂的奎七这三人。 “师妹,这一关,要不,你退出?”韦逸以商量的语气,对邵红霞说道。 他在为她担心。见邵红霞不答,韦逸又摇头道:“我先进去了,你好好考虑一下吧。”说着,身影消失在光门之内。 闻言,邵红霞更加犹豫了。此时的大殿中,只剩下她与阴符堂的奎七。美目流转之下,无意间的一瞥,让她全身剧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那是一双极为阴冷与充满恶意的眼睛,其无形中散发出的淫邪气息,让她有着一种直觉——曾经遇到又颇为熟悉。 见她神情于顷刻之间发生了巨变,那双眼睛又露出惊骇与意外,还掺杂着一丝因身份暴露过后的惶恐和畏缩。 “原来是你!”邵红霞杏目圆睁,咬破红唇,玉掌一翻,两根纤指中已夹着一张紫光莹莹的符箓,隐隐散发出令人心颤神栗的气息波动。 目露凶光的奎七却先一步出手了。早在韦逸进入光门而邵红霞的目光扫过来之前,他便有了准备。 只见他屈指一弹,一张淡绿色的符箓破空激射,临近邵红霞时,便爆出一片朦胧的绿光,眨眼之间便将她笼罩。 “又是锁身符。”瞬间中招的邵红霞,一动也不能动,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溢出,流淌而下。她玉容惨淡,充满了绝望。 做完这一切,奎七轻松地甩了甩手,面带淫笑,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二人身前的光门,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后,消失不见,视他们为放弃任务。只等二人再次确定后,就会被传送出帝陵空间,回归元武大陆。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跟着你?”奎七伸手,轻柔地抚摸着邵红霞犹自带泪的脸颊,“因为我要你以后永远忘不了我,做一个听话的乖乖小宝贝。我阴符堂原本与你青雪府平起平坐,就因为那一部七宝成符诀被你青雪府以卑鄙无耻的手段夺去了,才导致我阴符堂江河日下,实力与声势一落千丈,混得连你们的下宗宝符阁都不如。” “你是青雪府的天之骄子,掌上明珠,只要能控制住你,我阴符堂就大有希望拿回宝诀。而且,我奎七作为阴符堂的少宗主,当不至于拉低你的身份地位。只要你乖乖听话,帮我拿到宝诀,你就是未来的宗主夫人,而阴符堂将会在我手上发扬光大,开创出一个新的辉煌!” “做梦!”邵红霞冷冷回应。 “你看你,又不听话了……咦?怎么回事……” 奎七得意洋洋的神色,瞬间凝固,他猛然想起邵红霞被锁身符制住了,却又能开口说话,顿觉大事不好,惊骇之中,只见邵红霞的口鼻之中有鲜血喷出,糊在她欺霜赛雪的玉面上,倍加令人触目惊心,又无比的凄艳。 奎七飞身飘退,哪知还是迟了一步,邵红霞右手指间的紫色符箓,如影随形地冲着奎七激射,跟着爆发出千万道紫色的雷霆,在后者的疯狂惨叫中,将其生生淹没。 第84章 两年 遥远的天外虚空,深邃无垠,浩瀚无际。 一个巨大的塔影悄然浮现,无声前掠,所到之处,光线扭曲,遮蔽星空,引发了无尽虚空的阵阵震颤。 一时,诸天各界,众多位面,亮起了多道明如日月、煌煌如炬的目光,纷纷投射过来,伴随着阵阵低语在轰鸣回荡。 “这是玄元塔影吗?” “谁能告诉我,玄元塔影为何于此时出现?又欲往何处?” “多少年了,是十几个纪元,还是上百个纪元?塔影重现,是何用意?” “吩咐下去,全方位密切关注塔影的动向。所料不差的话,巨变在即!” “哈哈哈……我们苦苦等待的机会终于到了,此次一定要把握住,我们将重建诸天万界的秩序,恢复我帝族的无上荣光!” 菜园子跟前,老菜农霍然抬头,仰望天空,双目精光暴射。下一刻,他老泪纵横,哽咽着喃喃自语:“老祖……老祖……您老人家何时回归?莫非您知道弟子在这里……弟子……弟子快要撑不住了!他们的处境也差不多……” 当玄元塔影最终消失在次神界附近时,一道根本无法以言语来表达的明悟,响在诸天万界无数强者的心头——五年之后,地户之门将在次神界帝灵洲重启! 这时,有心人才想起,五年之后,距离上一次的次神界元武大陆的地户之门关闭,刚好是四个运时——1440年。 ~~~~~~ 邵红霞软绵绵地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即便伤重欲死,满是血污的脸上,依然带着复仇后的快意。适才她强行破除了锁身符的禁制之力,拼着重伤欲死,以紫雷符将那个会令她恶心一辈子的歹人轰成渣渣。 自从她经历那晚噩梦般的遭遇过后,经过反复思量, 便做好了随时应对的准备。 她事先将一张破禁符设定为半开启的状态,藏于罗袖之中。一旦破禁符过了时效,她又立即更换一张。 为此,她不惜浪费了多张符箓,只为了以符破符的面对这一刻。 只是锁身符的品级颇高,破禁符在被动触发之下,只能破除一半的锁身禁制之力。 纵是如此,对于邵红霞来说,已经足够了!代价就是遭受自身元力的反噬和双符之力的冲击。 此时此刻,她重伤倒地,无力动弹,思维反而更加通透灵敏,脑中一片清明。 她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阴符堂出品的锁身符,配合奎七极为下作的阴损手段,只需反复几次施加在她身上,就会逐渐的控制她,令她身不由己而言听计从。 “阴符堂,你们做的太过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待稍稍恢复后,她毅然地捏碎玉牌,瞬间被传送出境。 仅仅在半个月之后,元武大陆发生了一件大事,整个修真界为之震惊。 来自帝灵洲青雪府的十数名强者,降临元武大陆,与宝符阁倾巢而出的强者汇合在一起,而且根本就无视月异门的规劝或警告,将整个阴符堂夷为平地,只逃脱了阴符堂的宗主和一名长老。 至此,阴符堂灰飞烟灭,而其属于月异门下宗的这个秘密,也终于浮出水面。 事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引发此事的来龙去脉,且不论内心的真实想法,纷纷为青雪府和宝符阁叫好,扬言阴符堂行事阴损歹毒,若不除之天理难容。 后来又听说,青雪府和宝符阁的众强者,登门拜访上清宗,就君北在秘境中多番照顾邵红霞的事情上当面致谢。 ~~~~~~ 元帝陵。陵殿。 时间在悄无声息的流逝,空旷的大殿,随着阵法的持续运转,一切都了无痕迹,洁净如初,只是郦飞仙、韦逸等人,以及后来的进入者都不知道,邵红霞已然离去,而奎七,则形神俱灭。 蓦地,大殿中,一道光门又再次浮现,跟着走出了一人,正是一袭白衣、俊美潇洒的沙流云。还未等他四顾打量周围的环境,又是一道光门出现,走出了娇媚动人、风情万种的易小娇。 作为专精于阵禁之道的帝灵洲月异门,他们二人最先成功破关,提前完成了任务,而且拿到了奖励。 “过去了多久?”沙流云问道。 “五个月零八天,离六个月的期限尚早。”易小娇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阵盘,看了一阵子后,回答道。 她手中的这个小小的阵盘,是一件灵器,主要作用就是用来计时,其次就是用来短距离传音的。 “奎七进去了没有?还没有出来吗?”沙流云目光一闪,又问了一句。 易小娇摇头,“要不要等等他?” 沙流云一阵沉吟,狭长的眸子精光闪闪,显是在想着什么。 在破关的那一刻,他终于得知最高奖励是什么,那正是月异门势在必得之物,且不惜任何手段和代价。有了那物,月异门的实力,将迎来一个巨大的飞跃,便是将整个次神界踩在脚下,也是指日可待。 “玄阵图,天阶宝物。天阶啊!”沙流云的心在滴血,此刻他倍受患得患失与自怨自艾的煎熬和折磨。这种煎熬与折磨,几欲让他陷入疯狂。 目前在次神界中,便是地级高阶宝物的每一次出现,都会伴随着刀光剑影和血雨腥风,引来无数强者的强取豪夺。至于天级,那几乎就是传说。因为天级宝物,从来没有在次神界中出现过。 “但愿你能活着出来,不要死在里面。”沙流云的脸,微微有些扭曲,露出一抹狞笑,“此时此刻,我真心的祝愿你破关成功,拿到最高奖励。谢谢你!” 最后的“谢谢你”三个字,是在沙流云的心中狂吼出来的,宛如掀起了一场无声的风暴。 “不等奎七了,咱们立即回归。” 随着沙流云的声音落下,殿中二人消失不见。 ~~~~~~ 血炼世界。 妖与兽共舞,火与血相融。 此时距离君北进入此地,已经快两年了。两年之期将到,君北也将满载所有的收获,回归元武大陆。 一道火红的身影纵跃如飞,宛如一股红色的旋风,其坦露着宽阔胸膛与壮实的双臂,只用火红色的兽皮遮挡住半个身体,于原始又奔放的飞驰之中,长发迎风疾舞,显露出一种狂野与剽悍。 两年的成长和血腥厮杀,让他原来所穿的衣衫尽然毁弃。虽然整个广袤无边的血炼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类,但他还是以兽皮为衣,以此作为与异类之间的一种最基本的区别与划分。 此时的君北,已经从一个半大小子,变成一个宽肩厚背、英挺健壮的少年。 两年的血炼世界生涯,令他的身形更加高大魁梧,而皮肤也变得黝黑,剑眉修长入鬓,双目灿若星辰,方口高鼻,大耳垂轮,逐渐硬朗的面部线条和唇上腮边的淡淡绒须,令他更添几分粗豪与刚毅。 若是从背后看他,根本就是一个昂藏大汉;正面瞧来,却是好一个血气方刚的粗莽少年郎! 而两年的磨炼与淬砺,也让他从内到外,有了显着的变化。在他听从玉牌的建议后,虽然极度地压制着修为境界的提升,基本上不再吸收元石中的元力因子,但还是在七个月之前,不可阻挡地达到元境大圆满。 此时他体内的穴窍,被点亮打通的已有整整五十个,而灵识的笼罩范围,达到方圆十二里;识海中的第二颗识晶,终于成形,亮若晨星;与此同时,魔芽的第二株芽苗,也长出了半寸。 至于他的实战能力,早在半年前,所遇到的血兽,包括血妖,便找不出在其手下能挺过数合之将。到了现在,不论是多么凶猛多么强悍的血兽血妖,远远地只要看到他,便疯狂逃窜,如避瘟神。 如同此刻,君北又重复着每天的游戏,在追赶那头原本是血炼世界的霸主——巨猿血妖。 游戏的目的,并不是君北要对这头巨猿血妖造成什么伤害,因为后者早被他打服了,即便杀了它,也毫无成就感。君北只是单纯地想坐在它硕大的头顶上,骑着它兜兜风,以打发无聊又枯燥的等待。 第85章 暗流 元武大陆。 上清宗。 铁琴与椿木两位长老,推门而入。 “掌门师兄,不知让我们前来,有何吩咐?”冲着席地而坐的黄亭道长,铁琴问道。 放下手中的书卷,黄亭示意二人坐到面前的蒲团上,笑道:“小师弟马上要回归了。我的意思是,我们三个,留一个守宗门,你们俩谁随我去一趟断元山脉?” 铁琴也是一笑,还未开口,只听旁边的椿木沉声问道:“请问掌门师兄,小师弟即将回归的消息,是得自何处?” 黄亭道:“消息得自于百炼塔。”略一顿,黄亭又道:“还记得去年早些时候,青雪府莅临元武大陆,将阴符堂夷为平地之事吗?” 椿木点了点头。铁琴笑道:“自然记得。不得不说,小师弟与人为善,终结善缘。看来,三年后的帝灵洲之行,小师弟也不用我们三人操心了。” 闻言,一向不苟言笑的椿木道人,脸上也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帝灵洲声名显赫的青雪府,在灭掉阴符堂之后,特地拜访我宗,专向小师弟致谢,可见诚意十足。另外也说明,他们那个与小师弟结识的女弟子,其身份地位,想来也是大不简单,颇受青雪府上下的关爱与器重。” 黄亭点头,表示认同,稍稍压低了声音,道:“在青雪府一事后,又过了半年,进入藏灵秘境的各宗门精英弟子,也都陆续回归,只有小师弟还在里头。据统计,此次秘境的试炼,折损率已经超过了三成。” 铁琴不由倒抽了口冷气,知道黄亭还有下文,遂与椿木继续静听。 “那天,百炼塔的高锻和裘锤……也就是赠与小师弟天兵长刀的那俩人,联袂而来,随同的还有落足小昭寺的佛门弟子不色和尚。听他们说,作为唯一的通关者,小师弟收获颇丰,其中可能还有天级宝物,不排除已经引起了有心人的觊觎。” “不得不说,小师弟结识的这几位,算是真朋友。据他们所言,在闯过最后一关时,他们随身携带的玉牌作出了提示,透露了最高奖励以及最强一关的情况。由此,我才得知,小师弟出关在即,而且还需要我们接应。” 椿木道人点头,赞同地道:“的确。历届藏灵秘境结束后,都发生了试炼者的离奇失踪事件,已屡见不鲜。后来查明,他们刚出秘境,就面临各种的威逼利诱,甚至是杀人夺宝。而从种种迹象表明,此届的藏灵秘境,极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而且奖励之丰厚,远远超出了历届的总和。” 铁琴道人神情凝重,续道:“小师弟作为唯一的通关者,也是在里面呆的时间最长的一个。就算他没什么收获,落在旁人的眼里,只怕也是信者寥寥。更何况,那什么劳什子玉牌,最后又明确地作出了提示,这……这不是摆明了要坑小师弟嘛!” 黄亭也收起了笑容。 三人均是一副严肃的表情,目光互相接触后,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若真是天级宝物,我上清宗能否兜得住?” 黄亭轻叹,“此事,只怕已经传遍了整个次神界,甚至……甚至……” 他一连说了两个“甚至”,虽然没有说下去,但是在场者都明白后续的意思。 只听椿木道人一字一顿地续道:“帝灵洲藏龙卧虎,强者如云,仅仅是那些婴期老怪,便不是我们能抗衡的。更何况,天级宝物,便是放在上界,也是个稀罕物。所以,甚至不排除上界之中,一些不要脸的老不死,也为之心动。” 铁琴低下了头,想了想,道:“能不能联系上师傅?若有她老人家在,咱们可以什么都不用担心。” 黄亭摇头,“一般的事情,师傅都会提前作出安排。”又道:“些许小事,又要麻烦师傅,扰她老人家清修,咱们这些做弟子的于心何忍?” 还未等二人回答,房门忽然被推开。 看着站在门外的那人,三人均是讶然。 已经十七岁的齐语瑶,身穿青色长裙,上面绣着碎细的白色花纹,身材高挑,亭亭玉立;其肤如凝脂,通过光洁圆润的额头,隐约可见雪肤下的青色血管;秀眉如新月,目光澄澈似秋水,或许因为神魂之伤仍未痊愈的原因,嘴唇的颜色微有些偏淡。 只见她看着房间内的三位师兄,脸上神情似嗔似怒,脆声道:“天级宝物,从来都不是小事。君北能得到,那是他的本事,而我上清宗要是保不住这天级宝物,只能说福缘浅薄,德不配位;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面对小师妹毫不客气的诛心之言,饶是三人恬宁虚静,随意淡然,也不禁为之摇头苦笑。 “联系师傅的事,交给我,想必她老人家不会像你们这般畏首畏尾而束手无策。”说着,齐语瑶一扬玉面,转身离去。 三人面面相觑,房间中一片沉默。 一阵子过后,黄亭道:“有师傅出面,事情便好办了。但还有一个问题,不知二位师弟想到了没有?” “什么问题?”铁琴目光一闪地问道。 “那就是小师弟的出身来历。”黄亭面带忧色,“离此不过数万里的金霜大陆,如今浑为一统,而小师弟的家人都是皇族。若是有人威胁小师弟的家人,咱们……可是鞭长莫及啊!” 良久,椿木道人开口:“关于小师弟的出身来历,首先咱们要封锁消息,绝不能透露;其次,咱们可以在宗门名册上做做文章,顺便放出一些风声,就说小师弟原本是个孤儿,无意间被师傅收留……最后,可否让小师弟的家人归隐山野,隐姓埋名?或者……或者将他们接到本宗?” 铁琴大摇其头,“前两条可以操作,最后一条,则没有那么简单,最低也要征求小师弟本人的意见。” 黄亭最后拍板:“咱们要立即做好前两条,接下来,一是等待师傅的回复,二是接应小师弟回宗。” 又叹道:“木秀于林,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 血炼世界。 与高达三丈的巨猿血妖相比,站在跟前的君北,就像是个小不点儿。 “最后问一遍,要不要让我骑一次?”君北仰望着血妖,气势上却一点儿都不输。 巨猿血妖摇头,一面打着手势,一面四下张望。其两条粗长的胳膊在晃动之下,发出“呼呼”的风声,而一双碧油油的妖瞳,竟带着不逊于人类的复杂神色。 君北笑道:“你的意思是,我骑在你头上,你很掉面子,从而有损你霸主的身份?若是被你的那些小弟看到了,更是影响你的地位或者威信?” 巨猿血妖连连点头,同时双手作揖,请求君北放过它。 “可是,若是我放过你,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君北脸色一沉,喝道:“不杀你已经是够给你面子了,骑一下你又不会少一块肉。两个选择,一是让我骑,一是让我杀。由你选。” 说着,君北左印右掌,摆开了架式。 印是天师印,已经被他练至炉火纯青,无数血兽血妖,包括眼前这个“霸主”,在天师印之下,吃尽了苦头;右掌则是三绝手之一的惊雷手,更是被君北练至登峰造极的地步,虽不及天师印那般夺天地之造化,兼道佛之精髓,但也是变化万千而威力惊人。 “又来了!”巨猿血妖在心中悲吼,妖瞳中满是惊惧之色,忽然转身就跑,一时大地抖颤,隆隆有声。 “站住!哪里跑?”君北大喝,闪身直追,开始了重复的一幕。 数量众多的血兽和血妖,对于每天都会发生的这一幕,早已是见怪不怪,隔着远远地,偶尔望了一眼,然后该干嘛干嘛。因为结局早已注定,最后就是它们的老大,鼻青脸肿的头顶着得意洋洋的君北,巡视四方一阵子。 然而这一次,它们却惊讶的发现,开始很相似,结果却不同。 只见在后面紧追不舍的君北,倏然停了下来,自腰间拿出一面玉牌,低头细看。 发觉身后的异常,那头巨猿血妖,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疑惑地望着他,似乎在问,怎么不追了?难道是良心发现,今天打算放过自己? 第86章 星雷玄阵,神龙旗兵 “两年期满。亲爱的血炼者,首先向您表示祝贺,您是此次也是最后一次藏灵秘境唯一的通关者;其次,温馨提示,进入星门后,请不要忘记领取最高两种奖励;而且衷心建议您,最好就在鸿蒙空间内将两种奖励尽然掌握;最后,祝您顺利回归。” 看完玉牌的提示,君北一下子跳了起来,简直笑开了花。巨猿血妖怔在当场,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顿时也跟着激动起来,浑身颤抖着,然后不由自主地开始手舞足蹈。 “不知不觉,已过去两年了。”君北笑容灿烂,眼里满是憧憬,“宗门好吗?师姐、伍德他们好吗?阿拳阿剑他们十八人来了没有?” “还有,高锻师兄、不色师兄、郦飞仙、邵红霞他们,应该早已回归了吧?嗯,待会儿出去后,那最高奖励玄阵图和神龙兵傀,不知又是何等宝物……” 君北思绪纷呈,胡思乱想,头顶半空处忽现一道光芒夺目的门户,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将君北拉扯着冉冉上升,径往光门而去。 看着君北身不由己且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拉往星门,巨猿血妖抬起手臂挥动起来,咧着大嘴笑个不停,根本就是一副恭送瘟神而后永不再见的样子,而四面八方的血兽血妖,也齐齐仰天嘶吼,惊天动地,似是奏响了欢送君北的乐章。 倏然之间,君北的身影消失,而那道星门,也无影无踪了。 下一刻,君北进入一个相对封闭的灰蒙蒙的空间,上下四方空荡无物,只有身前静静地悬浮着两件物品,一件是一枚数寸长的白色玉简,另外一件则是一面底与高均有一尺的三角旗。 “这里便是鸿蒙空间吗?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君北轻轻抬手,先拿起那枚玉简,然后灵识渗入其中。 立时,君北身形剧震,如遭雷击,哦不,的的确确是遭受到了千万道雷霆在脑海中炸响。 这枚玉简所装纳的,正是一个天级玄阵图,全名叫做“星雷玄阵图”。此时映入君北脑海中的,是无数颗正在运转的星辰,熠熠璀璨,绚丽多彩,于永恒中划出玄奥的运行轨迹; 这就像是一条星河,一片星云,一张星图,更像是一个宇宙;衬托着这张壮丽星图的,是无尽深邃和暗黑的虚空,浩瀚无垠,黑得纯粹; 然而就在宛如黑色绸缎的虚空中,千万道雷霆在闪耀着,轰鸣着,赤蛇紫龙,铺满虚空,其夺目的光亮和令人心颤的炽烈,与灿烂而悠远的星辰交相辉映,一时蔚为大观。 “星雷玄阵,名副其实。”头昏脑胀的君北,实在坚持不住了,感觉继续细观下去,整个脑袋会被生生撑爆。只得将整个星图烙印在识海,暂时搁置,就像当初的大衍剑心和鎏星霸体诀。 天级阵图,远远还不是现在的他能参悟的。 随手洒落已成粉末的玉简,君北又拿起了那面三角旗。旗杆是尺余长的铜质,看上去普普通通,小小的三角形旗面,主体呈紫色,在正中处,则以青、赤、黄、白、黑五色丝线绣着一条五彩神龙,栩栩如生,凛然生威,似乎下一刻就要破旗而出,腾空而去。 反复看了一阵子,君北再次将灵识渗入旗中,一个幽暗仿若无边的空间,顿时浮现在脑海。 “神龙兵傀,全名叫做天地神龙旗兵,一百零八尊。若要尽然发挥出其威力,最低……最低需要婴期及以上的修为实力。” 君北苦笑,这两种最高奖励,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形如鸡肋,不仅眼下用不上,而且只怕还会揣着一个“怀璧其罪”的祸根。 接着继续领悟着,“玉府境修为实力结合元石,最多可催动九尊旗兵,丹境可催动三十六尊;婴境在一般情况下,最多可催动九十九尊。一经烙印与祭炼,即可如心使臂,如臂使指,操控随意。五色龙旗,本就是一个巨大的储物空间,一百零八尊兵傀置于其中,可收可放,平时要以元石或者其他灵物投喂,以保其灵性元气不失。” 君北暗暗抹了把汗,吞金兽啊,自己这么点儿家底儿会不会被掏空? “三尊以上数量的兵傀,即可组成战阵,其战力翻倍;单独个体,只要元石充足,可保持丹境实力,两尊以上,可碾压一名丹境强者,三尊组成战阵,即可完败四名丹境强者,四尊可胜八名丹境,五尊可战十六名丹境……以此类推,只要元石足够,且品质越高,则兵傀的实力更强。” 瞬间,君北的眼睛亮了,自己距离晋级玉府境只有半步,哦不,随时都可以,那岂不是可以催动九尊兵傀?换算一下,九尊旗兵就可以媲美两百多个丹境强者。 面对两百多的丹境强者,婴期老怪要不要望风而逃?次神界中,可不可以横着走? “值了!再多的投入也值了!”君北在狂喜之余,也为旗兵的战力而暗暗心惊,“若是能尽然催动一百零八尊旗兵,那是个什么样的场面?” “警告,初次祭炼与烙印,需要极为庞大的灵识来激活,灵识强度不够,会引发兵傀的反噬,请量力而行,切记切记!” 对于这最后的警告,君北报以“呵呵”,接着盘坐下来,催发灵识,将整面神龙旗笼罩,口中轻喝:“炼!” 鸿蒙,起于混沌,乃元气之源。在这个像是被生生切下来的一个空间中,无时无光,无边无物,但是其中所蕴含的元力因子,却是来自于最根本最基础的元气之源,有着最为精纯的本质。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鸿蒙空间微微一阵抖颤。 君北刚刚把祭炼成功的神龙旗收入囊中后,随即身体一歪,躺了下来。他脸色苍白,嘴唇也是毫无血色,近乎虚脱地躺在那里,似是要昏迷过去。 他高估了自己的灵识强度,也忽视了神龙旗最后的警告。为了激活神龙旗兵,他的灵识几乎被抽干了,灵海也呈现出枯竭的状态。若不是在最后关头,魔芽与识晶的双向合力,帮他撑到了最后,否则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具毫无意识的尸体。 只是让他有些担心的是,神龙旗兵沾染了来自魔芽的魔气,会有着怎样的变故。不过现在已成定局,多想无用,听天由命吧。 君北强定下心神,开始缓缓吸收鸿蒙空间的精纯元气,一面自囊中拿出一个玉盒,里面正是那株蓝光莹莹、犹若梦幻的地级中阶大药——馨梦草。 他从万药宝典中得知,医治师姐齐语瑶神魂之创,半寸的馨梦草便绰绰有余,眼前这株馨梦草长达两个寸,服下半寸用来恢复灵识却是当务之急。 这次拿出馨梦草,魔芽并没有什么反应。君北猜测,可能是因为刚才祭炼神龙旗兵时,魔芽也有了不小的损耗,导致其现在陷入了沉睡。 半寸长的馨梦草,入口即化,如同一线清冽甘甜的灵泉,流入腹中。随即,一股令人极为舒适的清凉自腹中逆流而上,直奔识海,紧接着在灵海空间化为一片滂沱的甘霖降下。 宛如久旱的土地,终于迎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豪雨,滋润万物,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缩水严重的灵海,飞快地充盈起来,最终恢复了烟波浩淼、波涛起伏的壮观。 极致的放松、安宁与舒适,令君北沉醉,脑海中一片空灵与空白,最终睡了过去。 鸿蒙空间,时间似乎陷入停滞,甚至根本就没有时间。 君北睁开眼睛,两道炫芒一闪即逝,一时神清气爽,又感觉浑身上下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心神微动之下,灵台如镜,映照识海。当他看清楚此时识海空间的变化后,顿时为之一呆。 只见灵海的面积与贮量,约莫翻了一倍,变得更为浩荡无际;识晶猛增了两颗,于灵海的上空并列悬挂,宛如四颗星辰熠熠闪亮。 然而令君北为之心惊肉跳的是,魔芽的第二株芽苗,长到了近两寸,几乎与第一株一般高,第三株魔芽于无形之间破土而出,有半寸之长;第四个芽孢也形成了。 “果然不出所料,四对四,一点儿也不肯吃亏。”君北看着四颗识晶,再看看魔芽,心生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第87章 回归 呆呆地看着紫黑色的魔芽,忽然之间,君北的心中闪过一个令他极为悚惧的想法,“每次在关键时候,魔芽都会不遗余力的出手帮助,固然是因为与我形成了共生关系,将我视为供它成长壮大的宿主或载体,其最终目的,还是要控制我,取代我。” “这次也是一样。它早对馨梦草垂涎三尺,却求而不得,所以借这次祭炼之机,终于得偿所愿。若是这前前后后都在它的算计之中,那真是太可怕了!” 作为魔之本源的魔芽,以具象的形态存于识海,君北毫不怀疑其有着超常的智慧与意识。毕竟,其可是与道胎或者道之本源分庭抗礼的至高存在。 可以说,因为魔芽入体,将彻底改变君北的命运轨迹。 定了定神,君北又将灵识投进已经祭炼成功的神龙旗空间,看看如今与自己心神紧密牵连着的一百零八尊旗兵是怎样的一种状态。 适才因为太过关注魔芽,倒没怎么在意眼下如同自己分身般的天地神龙旗兵。 神龙旗内空间,光线昏暗,空旷沉寂。以君北目前的灵识强度,达到了恐怖的方圆二十里笼罩范围,才堪堪触及其边缘。 作为一个法宝级的储物器,以神丝为线,生生将一块空间碎片编织在其中,其容量之大,令人咋舌。 幽寂而广阔的一片平原上,矗立着百余道宛若铁塔般的高大身影,那边是一百零八尊旗兵了。 君北灵识拉近,眼前的一幕,令他震撼当场。 只见每一尊旗兵,紫金为体,流淌着如水的神辉,极具沉重与厚实的质感,令其宛如金刚,坚不可摧;高达五丈之巨的雄躯,如山似岳,刚猛无俦,自有一股天神般的凛凛威势。 这一百零八尊紫金旗兵,形若金刚巨人,虽然未被操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是无形之间散发出迫人窒息的恐怖气息,犹如神龙降世,威临天地。 细细观察之下 ,君北越看越是心惊。 这一共一百零八尊旗兵,其立足之地阵纹密布,将它们以一种极为玄奥难明、深不可测的方式紧密连接在一起;每一道阵纹,都有如同水银般的神光在流淌不停;它们的头顶虚空,分明也有着由五彩缤纷的光线组成的阵纹,闪烁运转,循环不绝。 这一上一下的两种阵纹,久看之下,令人头晕眼花,若是贸然参悟,则会让人整个心神沉沦于其中,难以自拔。 所以对于这两种阵纹,君北不敢过于关注,灵识如风掠过。不过他心里很清楚,阵纹的存在,主要是两个作用,一是维持战斗时战阵的演化与运转,二是吸收转化投入其中的灵物、元石等能量,如果是高品质的如元晶或元髓等,则紫金旗兵的个体战力和战阵威力,会更加的得以强化。 这些紫金旗兵,如果单从它们所持的兵器上来区分,则正好分为六个兵种,每个兵种十八尊。全都是进攻型的兵器,没有盾牌之类的。想来它们的紫金巨躯,本身就是最为坚刚的防御。 十八尊持刀,其所持的大刀,足有三丈多长,宽有近丈;十八尊持剑,同样是剑身巨大,剑锋森寒;余下的是十八尊手持巨斧,十八尊手提双锤,十八尊横枪挺立,十八尊长戟刺天。 相比较而言,除了刀剑,其余的都是重兵器。然而即便是刀剑,尤其是它们手上拿的这种,与一堵城墙有什么分别? “这不是什么旗兵,而是专为攻击和杀戮而存在的无敌怪物!” 看着面前高如山岳、杀气腾腾的神龙旗兵,君北感叹不已。 长身而起,鸿蒙空间如同镜片一般裂开,然后飞快地化为无形。 下一刻,君北身在半空,打着旋儿地往下方急坠。耳畔风声呼呼,充斥在眼中的满是刺目的明亮。 “这是突然把我给扔出来了?”身在半空的君北,很想骂人,眼下正面临着粉身碎骨的凶险。 勉强睁开双目,看向下方,同时调整下坠的姿势,君北这才稍觉心安。 元境圆满的修为境界,虽然还不能飞行,但是其浑厚的元力无不运转如意,再配合强大的灵识,此时的君北,距离真正的凌空御风,实是相差不远。 下方正是绵延起伏的断元山脉,也是当初进入藏灵秘境的入口位置。 临近地面约莫五十丈时,君北首先催运灵识,意存双肩,同时元力急转鼓荡,往两肋处凝聚,继而向体外扩展延伸,形如长出了一双无形的翅膀;然后又分出一部分元力,急旋在足底,如同踩着两团急旋的气流,将他稳稳托着。 这一番操作过后,顿时令他下坠的速度陡然一缓,整个人像是一个风筝,飘飘荡荡地慢慢降落。 终于,君北双足一顿,稳稳当当地停在地面上。四周树木参天,山岭葱葱郁郁,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草木气息。 君北贪婪地吸了几大口这久违的清香。时隔近三年,故地未变,景象依旧,而他却恍如隔世。 “小师弟,你终于回归了。”一道清朗沉稳的声音传来。 君北循声望去,顿时喜道:“掌门师兄,椿木师兄。” 二人踏步而来,正是黄亭与椿木。他们专为接应君北赶来此地。 目光锐利的君北,见二人恬淡的神情中,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心念微微一转之下,立即就明白了原因——怀璧其罪。不幸早被君北猜到了。 看到君北身裹火红色的兽皮,半裸着身体,黄亭与椿木,都有些错愕,随即相顾莞尔。 “变化挺大的,长得比我还高,也更加结实了。”黄亭打量着君北,笑容随和,又更显亲切。 椿木手腕轻抖,双手已经托着一套黑色的道袍,“你我身型相当,先换上吧。” 三人缓步而行,边走边谈。在黄亭的暗示下,他们只以传音的方式交流,偶尔放声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因嫌净水符用着不爽快,君北找到了一道瀑布,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这才换上椿木师兄的道袍,来到二人跟前。 看到像是焕然一新的君北,黄亭与椿木,不约而同地在心中叫了一句:“好一个少年莽道士!” 只见君北发结道髻,贯以木簪,较为合身的黑色道袍,令身形魁伟的他,更添一种沉稳内敛的气度,左臂套盾,背负天兵,站在那里,如渊停岳峙,自有一股凛凛的威势 ; 剑眉斜飞入鬓,目似朗星,唇红齿白而神完气足;略显黝黑的皮肤和硬朗的面部线条,再加上那淡淡的绒须,结合在一起,让他看上去颇显粗豪刚毅;如果脱去一身道袍,实是一个血气方刚、不侵女色的少年郎。 “咱们这就回宗吗?师姐的伤好些了吗?不过不要紧,我已经找到药了。”君北毫不掩饰地大声说道。 在二十里的灵识笼罩范围之下,所有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目。这种灵识强度,比起黄亭和椿木,也不遑多让。 见黄亭二人面带讶异,君北微微一笑,传音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二位师兄放心。” 椿木显然还是有些不放心,欲言又止。君北只好继续传音道:“这么说吧,我有些手段,一旦使出来,便是婴期老怪,也要望风而逃。” 心中又默默地补充一句,除了神龙旗兵,他还能随时晋级玉府境。总之,手段不止一种。而操控神龙旗兵,最难的就是第一次的激活,君北已经做到了。 所以接下来,即便他还未踏入玉府境,也能勉强操控九尊兵傀。就算打个折扣,操控六尊却是绰绰有余。而六尊兵傀,组成战阵后,相当于三十二名丹境强者加在一起的实力,同样可以轻松碾压一名婴期老怪。是以君北的话,当非虚言。 “此话当真?”二人目露奇光,于心中掀起波澜。看来这次秘境之旅,小师弟的收获惊人啊! 得到再次确认后,黄亭意气风发,整个人的气度显得更加从容淡定,旁边的椿木,也露出轻松惬意的笑容。 “如此,回宗。”黄亭大袖一挥,飞舟出现。 第1章 针锋相对 就在三人准备登舟时,破风声大作,十数道身影疾掠而来。 “这是来了?”君北双目闪烁着锐利的凌芒,同时对着两位师兄传音了几句。紧接着黄亭回传道:“小昭寺的主持空非大师和阳明书院的明庸院长,当是友非敌……咦?青雪府的傅青霜长老也来了?亦当是友非敌,其正是邵红霞之师,曾经登门拜访我宗……” 传音未了,十数人破空而至,纷纷落在三人的十余丈开外,神色各异地盯着君北,打量不停。 其中大多数首先冲着黄亭二人颔首示意,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将目光投在君北的身上。 一阵沉默中,君北踏步而出,笑盈盈地冲着紧盯自己的一人道:“商长老,众多来客我就认识你,你不帮忙给介绍介绍吗?” 赫然正是剑盟的大长老商厉。 “不知他的儿子商节,被植魔后状况如何?以魔芽的能耐,他人也难察觉。”君北暗暗思忖。 闻言,商厉银白发须无风自动,老脸一阵红一阵白,竟不知如何接话。正在这时,他身边的一名半白老者笑道:“好,有胆色,不愧是秘境唯一的通关者!” 一面说着,那半白老者一面打量着君北,目露赞许,“商厉,就依这位少年英杰之言,帮忙介绍介绍吧。” “是。长老。”商厉躬身答道,随即挺直了腰板,目闪凌芒,冲着其中的几人一个扫视。其丹境修为实力和剑盟第二号人物的身份地位,顿时让那几个被他目光扫中的修士心中一寒。于是纷纷走了出来,开始自我介绍。 很显然,这几人还没有资格让商厉亲自作出介绍。 修真界,实力为尊,由此可见一斑。 一个山羊胡子、目光阴冷的灰衣老者首先开口:“黑雨楼副宗,离沱。”声音透出无比的冷漠,说完便退了回去。想不到这个其貌不扬的老者,竟然身为黑雨楼的副宗主。 “黑雨楼?”君北不由地想起金风玄水诀,以及因此诀而丧命在金霜大陆西岭之中的那个黑衣大汉。 “五仙派,副宗闻芳。”却是一道女子的声音。只见她三十岁上下,身着黑色长裙,脸形清瘦,水蛇腰,颇有姿色,只是面覆寒霜,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她同样是五仙派的副宗主。 接下来的三人,都作出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分别是一身黑色劲装的壮汉模样——烈武堂的副宗主虎啸;两个孪生兄弟的散修——廖无疾,廖无病。 “来的都是副宗主,这是还不想直接撕破脸皮而保留一些转圜的余地吗?”君北有所猜测,望着气度沉雄的虎啸,他又想起了陨落在秘境中的段开山,以及早已回归帝灵洲凌霄武院的铁玄衣。 当五人自我介绍完毕后,除了身份实力都极是不凡的数人之外,不远处还有两人静静站在那里,一副我行我素、不与商厉这群人为伍的桀骜样子。 那两人,一个是身穿大红长袍、身形横长的矮胖中年人,眉宇之间隐透煞气,浑身弥漫着暴戾凶狠的气息;另一个是身穿暗金长袍、瘦长身形的中年人,颇为英俊的脸上,青气隐隐,其目光总是微微的向上和斜睨,予人一种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狂妄与桀骜,严重破坏了其原有的谦谦书生模样。 见商厉将目光投过来,瘦长中年人冷哼一声,斜睨着商厉,毫不相让地与之对视;他身旁的红袍矮胖中年人,则仰天打了个哈哈,以宛如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声音叫道:“老子跟你们不一样,就是来看热闹的。所以也不用你介绍。” 商厉回以冷笑,“邪魔歪道,何用老夫介绍,免得污了嘴巴。” 红袍矮胖中年人大怒,就要发作,只听身边的瘦长中年人反击道:“明明是觊觎人家的宝物,准备来个强取豪夺,却偏偏装出一副有商有量的恶心样子,令人作呕。的确,像你们这些假惺惺的伪君子,又当又立的,我们的确做不来。” 他说话慢条斯理,如同念书,却字正腔圆,铿锵有力,在场中人,无不听得清楚分明,直入内心。 “你……你们……”商厉目闪怒火,恨不得活撕了这两人,却明显有着深深的忌惮,一时骑虎难下,大是尴尬。 他身旁的半白老者,也就是最先“夸赞”君北的那位,微微睁大了眼睛,其目光凌厉如剑,一股无形的森寒锋锐的气息,直射向两人。 “呵。”红袍矮胖中年人轻嗤,随意地一挥大袖,宛如一朵红云鼓荡,将来袭的剑气消除于无形。 “帝灵洲的七星剑宗,什么时候也这么不要脸了?”瘦长中年人淡淡开口,其言词之锋利,丝毫不逊于适才那两道无影剑气,“以剑宗长老之尊,竟然觊觎一个小辈的辛苦所得,何况这个小辈乃是正道玄门的精英弟子。你剑宗所做所为,便是我们圣宗中人,也是自愧不如。” 不等那半百老者开口,商厉大喝道:“住口!我们剑宗利无锋利长老,剑心通明,为人刚正,行事有度,岂容你们这些邪魔歪道含血喷人!” 原来,这个看似面善亲和的半百老者,正是来自帝灵洲七星剑宗的长老利无锋,此时因为催发无影剑气,与前一刻相比,简直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只见他目光如鹰隼,白袍无风自动, 站在那里,他的整个人像是化为一柄利剑,锋芒毕露,自有一股夺人心魄的凌厉气势。 “丹境高阶剑修,实力比之黄亭师兄,有过之而无不及。难怪一上来就先声夺人,自是有恃无恐了。”君北立即判断出利无锋的修为实力。 “怎么?戳中你们的心窝了?想动手,老子随时奉陪。”面对利无锋催发的气势,矮胖中年人毫不理会,脸上的暴戾凶狠之色,更加浓郁了,似乎在下一刻,就要暴起发难。 利无锋忽然平静下来,瞬间又恢复了那种和善老者的模样,面带微笑地冲着二人点头道:“老实说,帝灵洲的九冥宫,老夫也曾为座上客。你们血煞门和显圣宗,想必也是与九冥宫和落鲸岛沆瀣一气……哦不,是同气连枝,守望相助。” “只是令老夫颇为费解的是,魔门一向唯利是图,不择手段,又自私自利,并没有同门之间的情谊。请问,是什么原因让你们血煞门和显圣宗如今变得亲密无间像是一家人?” 听到这里,众人均是心中一动,猜不出这其中的原因。而君北在转念之间,则想到了一个可能,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旷影的样子。 见二人一脸不屑回答的样子,利无锋微微一笑,“多问一句,二位尊姓大名?” 二人相视一眼后,红袍矮胖中年人踏前一步,微微转身,似是面朝君北的方向,朗声道:“本座血煞门护法长老,赤昆子。” 瘦长中年人也作出与赤昆子一样的动作,道:“本座显圣宗副宗,金青子。” 二人话音落下,一阵微微的吸气声响起,显是在场中有不少人,为二人的身份来历倒抽一口凉气。 如果说上清宗、小昭寺和阳明书院,是元武大陆上最超然的三大正道宗门,那么血煞门和显圣宗,则是最为神秘与凶狂的两大魔道宗门,作为同道的临武楼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而后者,正是因为前者以及落鲸岛或明或暗的支持,才得以立足于众多所谓的正道宗门之间,且至今屹立不倒。 以至这两大魔门之名,几乎成了元武大陆上的一个心照不宣的禁忌,很少有人提及。这次他们突然出现,又呈明面上的联合之势,不禁令许多人忧心忡忡,有种即将发生大事的不妙预感。 血煞门与显圣宗,以及临武楼,作为元武大陆上的三大魔门,尤其是前两者,实力之强,足与剑盟乃至三大超然宗门相抗衡,千多年来正魔两道互斗不休,早已结下了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但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随着二人自曝身份来历,现场一片沉寂。这是摆明了车马炮、不惜开战的架式。 一时,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正邪双方的大战,一触即发。 第2章 各方盘算 恰在这时,一阵娇笑声传来,跟着红光闪晃,走出了一个红衣女子。 只见她身穿描金大红长裙,浓妆艳抹,体态曼妙,极显妖冶媚惑,尤其是在顾盼之间,一双美眸勾魂摄魄,与其对视之下,无不令人心跳加速。其有意或无意之间媚态横生,撩人心动,便是骊姝楼的易小娇与之相比,也逊色不少。 看清这个妖艳异常的女子,目中无人、桀骜不驯的赤昆子和金青子,都不约而同地微一皱眉。 显然,他们都认识她,而且还有着不少的了解。 美目流转环顾一番,那红衣女子望着君北,先是连抛几个媚眼,然后娇声道:“奴家百里鸾,忝为帝灵洲月异门传功长老。听说小兄弟与流云、小娇是好朋友,所以奴家这次前来,就是想认识一下小兄弟,可不像他们那般,有什么非分之想。” 说着,掩嘴轻笑,其妖冶邪异之态,显露无余。 其实她此时的心中,已充满了怒火,本以为君北得到天级玄阵图一事,知者寥寥,她月异门可以从容地封锁消息,然后经过算计或安排,大概率会令君北乖乖献上玄阵图。现在此事闹得满城皆知,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都想分一杯羹,如此,形势立即变得复杂和难以掌控起来。 此时她的态度或者想法,正是月异门当下的态度和想法。 利无锋皱眉,他早与这个来自月异门的百里鸾有过“交情”,心里知道她绝非易与之辈,相当难缠。眼下她以颇为强势的姿态现身,显然也是对君北手中的天级玄阵图势在必得。 各方势力,各怀异心,无形之中形成了一种互相牵制、谁也不想当出头鸟的错综复杂的局面和微妙的平衡。更何况,上清宗也并非没有援手,至少小昭寺和阳明书院,都有强者在场,另外恐怕还得再加上一个来自帝灵洲青雪府的强者。 “看来今天是无望得到玄阵图了。” 就在利无锋盘算思忖之间,黄亭道长将小昭寺的空非大师、阳明书院的明庸院长,以及邵红霞的师傅,来自帝灵洲青雪府的傅青霜长老等,都为君北介绍了一番。 小昭寺的主持空非大师,一身土黄色僧衣,方面大耳,宝相庄严,望着君北时,脸上带着慈祥而亲切淡淡笑意。很显然,不论是因为张钺兄妹还是他们的师傅,与上清宗的交情,不言而喻; 阳明书院的明庸院长,从外表上看,是一个蓝衫如水的中年儒生,身形颀长,面如冠玉,浑身充满了温文尔雅、谦和守礼的君子气质; 至于邵红霞的师傅,青雪府的傅青霜长老,身着暗红绣金长裙,看上去不到三十岁,与月异门的百里鸾一般年龄,风姿绰约,秀美若芝兰,举止之间,更显端庄而雍容。 她看向君北时,一双剪水秋瞳中,满是亲切与和蔼,同时似乎还有着另一种难明的意味。 “红霞回宗后,经常在我面前念叨你,每天都计算着你出来的日子。”傅青霜轻笑,红唇丰润,贝齿如玉,“实在拗不过她,我便来了。一见你,果然是少年英雄,一表人才。” 闻言,君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与邵红霞虽是朋友,关系较近,却也达不到傅青霜所说的那种程度,您老人家是几个意思? 只听傅青霜目光一扫众人,提高了声音,“听说,你得到了天级玄阵图,何不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 君北心中跟明镜似的,知道傅青霜这是在帮自己,遂朗声道:“那天级玄阵图,全名叫做星雷玄阵,没错,正是我闯过最后一关的奖励。” 说着,又一指自己的脑袋,“玉简灌顶,且不能宣之于口,画之于外,全都在这里,塞得满满的。” 听君北这样说,利无锋、百里鸾等人鉴貌辨色,知他并没有说谎,均是心道“果然”。经过此次确定后,各自的表情透出失望之色。 高阶宝物,尤其是功法心法之类的,品级越高,便越是以这种灌顶的方式来传承,而得到之人,未修成元神之前,根本就无法以言语或写画的方法对其他人描述或转赠。这是高阶宝物的一种保护与限制——因缘而传,皆有定数。 当然,还能以另外一种方式强夺过来,那就是搜魂。 只不过,搜魂这一阴损歹毒的手段,首先要考虑能不能办到和引发的后果;其次就是搜魂过程中,充满了不确定又难以掌控的变数,稍有差池,不仅玄阵图完全被毁或残缺不全,便是下手之人,也可能面临反噬,结局难测。 只听君北继续说道:“我虽然得到了,但是对于我来说,星雷玄阵毫无用处,因为我根本就看不懂。不过,我可以将其表面的形态说出来,供大家琢磨琢磨。” 遂将那片璀璨星云和雷霆万丈的玄阵形状略略描述了一遍。因未涉及根本,君北自然能轻易地表达出来。 短短数言的描述,众人听得却是目泛奇光,尤其是百里鸾,一双美目中异彩涟涟,艳丽非常的玉面上,满是憧憬与想象,恨不得立即将君北抓起来,让他仔仔细细地描述清楚。 一阵沉默过后,小昭寺的空非大师口宣佛号,然后沉声道:“传道弘法,一看因果,二看缘份。所谓道传真心客,佛渡有缘人。君北师侄得到星雷玄阵图,那是他自己的机缘际遇。即便日后他尽然掌握了玄阵,要不要拿出来也全凭他的意愿,强求不得。” 明庸院长接口道:“君北师侄修为尚浅,对于星雷玄阵图一无所知。各位何不等他修炼有成,悟出玄阵图之后,再谈论此事?我想,那时君北师侄当不吝拿出玄阵图,与各位互相印证探讨。” 二人之言有理有据,且给足了台阶,若是利无锋、百里鸾之辈再不识相,那么直接开战又有何妨? 黄亭与椿木,发须无风自动,手中的拂尘却垂直如剑,不动丝毫,随时发难; 君北此时就像是一座沉默而即将爆发的火山,灵识渗入神龙旗,准备催发六尊旗兵,大开杀戒。他已经想好了,直接用上几滴元髓,好让六尊神龙旗兵,保持在最巅峰的状态。就是不知眼前这么多人,包括利无锋和百里鸾,够不够杀。 利无锋的修为境界,在丹境上期左右,商厉只是丹境初期,而百里鸾,也是在丹境上期。至于黑雨楼、五仙派、烈武堂等人,都是在丹境初期左右徘徊;即便加上血煞门和显圣宗的两个丹境上期,一共也只在十人左右。 所以,将小昭寺和阳明书院,以及青雪府排除在外,即便黄亭、椿木也不出手,君北的六尊旗兵,相当于三十二名丹境强者的实力;如果使用元髓催动,每一尊旗兵的战力,将最低达到丹境中期以上,几与利无锋相当。 三十二个利无锋一起爆发,即便是对战两个婴期老怪,只怕也是有胜无败。那么对付眼前的十来个丹境强者,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的碾压。 虽有准备,但是君北还不想过早地暴露神龙旗兵。因为这将是他目前最大的底牌或杀手锏。而且一经催动旗兵,事情便再无转圜的余地,除了一时的痛快,便要面临永无穷尽的循环报复和血腥杀戮。 事不可为,不如趁早放弃,日后再徐徐图之。想到这里,利无锋哈哈一笑,冲着黄亭行了一礼,道:“听说道长已与剑盟的阳禹盟主有了一个约定?” 见黄亭点头,利无锋长长一叹,又笑道:“未来终是年轻一辈的天下,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也只能做些为小辈保驾护航的琐碎小事。告辞。” 说完,他又看了君北一眼,目露期许,随即与商厉一起,腾身而去。 “什么约定?”君北疑惑地问道,心里隐隐感觉与自己有关。 黄亭轻描淡写地答道:“那日我与阳禹约定,我上清宗与剑盟无需明争暗斗,只以各宗最年轻和杰出的弟子,相互之间较量下去,直到一方彻底认输。”略一顿,黄亭笑眯眯地看着君北,“而你,便是本宗最年轻最杰出的弟子。” 第3章 重聚 闻言,君北不由地挺直了腰板儿,脸上满是得意自豪,原来自己竟这般的出类拔萃。 随即又心中一动地问道:“那剑盟呢?他们最年轻和杰出的弟子是谁?” 黄亭摇头,“以后你就知道了。” 目送利无锋和商厉的离去,然后剩下的五仙派、黑雨楼、烈武堂以及那两个散修孪生兄弟,都纷纷告辞离开。 末了,血煞门的赤昆子和显圣宗的金青子,冲着君北这边点点头,于挥手之间,二人闪身消失。 百里鸾“咯咯”一阵娇笑,抛给君北几个媚眼,“小兄弟,骊姝楼的小娇你也见过了,觉得她怎么样?只要你愿意,你的道侣随便你来挑,姐姐包保你满意。他日帝灵洲再见,可不要忘了姐姐哦!” 说着,又是几个媚眼,然后飘然而去。 君北的心头狂跳,随即暗骂:“都不知是多少岁的老妖精了,还弟弟姐姐的乱叫,真不知羞!” 傅青霜走近,散发出淡淡的兰麝香气,冲着君北笑道:“有空来青雪府转转,你与红霞是好朋友,我们也不会将你当作外人。” 说完,她又对黄亭二人行礼告别,就此离去。 眼下,只剩空非大师和明庸院长了。 “感谢二位援手,黄亭记在心里。”黄亭朝着二人揖首。 “我们三教,原是一家,道长何必多礼?”明庸洒然一笑,气度从容。 “院长所言极是。我们三教,只为弘扬佛道,教化传承,远离纷争,不染俗务,自当同舟共济,守望相助。”空非沉声说道。 “理当如此。”黄亭与明庸同时答道。 ~~~~~~ 上清宗。 齐语瑶于房中静坐,青衣如水,宛若一株空谷幽兰。 她呆呆地看向窗外,不知在想着什么。 适才她已经联系上了远在上界的师傅南夫人,对于后者所言以及安排,让她心中五味杂陈,难以作出取舍与抉择。 “师傅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于君北以及我来说是极为残忍的吗?这让我们俩如何接受?”齐语瑶在心中反复质问。 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师傅的话极有说服力,而且师傅的安排,从来没有出现个什么差错;师傅自有着深远的考量和大局观。 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刚才的一幕,南夫人凝光成影,像是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又似是隔着无尽的空间距离,遥不可及。 “君北有他自己要走的路,以及面对需要面对的一切。当他成长起来后,我们的帮助,包括上清宗弟子的名份,只会成为他的枷锁或桎梏。” “上清宗虽是为师创立,但是其与世无争、清净无为的教义与立世准则,根本就不适合君北接下来的发展。你以后就会知道,君北有着他必须承担的责任和使命,注定了他的人生不可能按步就班、顺风顺水继续下去。” “还有,自从君北被魔源入体的那一刻,他的命运轨迹,便不是我们所能预测的。他以后的路,充满了无数的可能和不确定性。即便君北甘于平庸以至碌碌无为,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只怕也难以做到。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语瑶,无论你是想成为君北的道侣,或者是护道人,若你不想成为君北的负担或者拖累, 想与他在一起,那就需要紧跟着他的脚步。开始的分离虽然让你痛苦,却是为了将来能更好的在一起。你说是不是?” “为师早已给君北留言,他随时都能看到,那时,他会明白为师的良苦用心。语瑶,如果你有了决定,半年内必须凝元,踏入先天,然后去一个地方,那时自然会有人接应。” “为师很期待,并且很确定,我们师徒三人, 终有重聚之日,而且那一天将很快到来。语瑶,也替为师转告君北,为师在昊天界,等着你们俩。” 想到这里,齐语瑶呆望着窗外的一双美目,忽然流下泪来,“师傅,你好狠心。我不知是该恨你,还是该谢你。罢了,您老人家说的话总是那么在理,人家除了听您的,还能做什么呢……” 正在这时,忽听到外面有人叫道:“小师叔回宗了!” 瞬间,齐语瑶破涕为笑,似是雨霁云开,顿让整个房间都亮堂起来。她连忙拭去脸上的斑斑泪痕,匆匆起身,跑了出去。 ~~~~~~ 上清宗。 青山如洗,云雾缭绕。 鹤鸣青山外,猿啼云雾间。 松柏森森长青树,四时常开不谢花。 时近黄昏,暮色苍茫,载着君北、黄亭、椿木三人的飞舟,缓缓停落在宗门之前。 “恭迎师叔回宗!” 百余名上清宗弟子齐齐一礼。 君北欣然下了飞舟,时隔近三年之久,此次回宗,身心都有着回到家的轻松与释然。回礼过后,目光一扫,忽然停顿。 只见师姐齐语瑶青衣如水,如一株青莲濯于清波之中,亭亭玉立,不染纤尘。此时正以一双含情脉脉、秋波滢滢的美目望着自己。 “师姐。”君北在心里喊了一声,露出灿烂的笑容。 随即将目光投向她身侧的一人,其浓眉大眼,面若银盆,唇上颌下的短髭黑亮如墨,根根见肉,渊停岳峙般站在那里,自有一股豪雄之势。正是二十七岁的伍德; 在伍德的身后,赫然有十数人傲立如松,身形挺直如标枪;个个都是太阳穴高高鼓起,目中精光湛湛,显然都是内外兼修的好手。正是久未谋面且忠心耿耿的十八侍卫。他们终于也来到了元武大陆。 见君北的目光望了过来,以阿拳阿剑为首的十八人,齐齐抱拳道:“见过主上!” 跟随君北既久并且身经百战的十八侍卫,当初君北为了方便,就为他们十八人分别取了代名,依次是:拳剑刀,龙虎豹,青山耀,锐石昭,风雨翼,雷火啸。 其中年龄最大的阿拳、阿剑,今年已经是二十三岁;最小的阿啸,也有二十岁了;其余的都在这两个数字之间。 见迎接的众弟子等待已久,黄亭笑道:“君北师弟试炼圆满,今日本宗当摆宴庆贺。走,进屋再说。” 正准备迈步,黄亭却尴尬的发现,对于自己适才的“壮语”,竟是应者寥寥,众人都是一副淡淡的不为所动的样子。 “吃斋食素的宴席,就不必大费周章了吧。”君北咧嘴笑道:“掌门师兄固然不想吃肉,可是他们也不想吃素啊!” 闻言,黄亭摇头长叹,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君北不答反问:“有没有酒?” 黄亭沉吟不语。走近的铁琴笑道:“有,有好酒,且是掌门师兄珍藏多年的佳酿。” 双目闪亮的君北,顿时来了兴致,冲着众人吼道:“想吃肉的,拿着酒,跟我去后山!” ~~~~~~ 夜色终于来临,月华如水,星斗满天。 山间平地,溪流之畔,升起了一堆堆的篝火。 在肉香与酒香的四溢弥漫之中,众人围着火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酒是黄亭道长珍藏已久的陈年佳酿;而肉,则是君北的储物囊中塞得满满的血兽肉。作为一个吃货,并不需要他人的提醒,自然是准备充足。 血兽肉中蕴含的极为充盈的血气之力,令众人在惊讶之余,更是大快朵颐,于自身气血的补充上,获益匪浅。 参与“篝火晚宴”的人员,除了君北、齐语瑶、伍德和十八侍卫,还有清风、鸣蝉两个早被指派跟随君北的道童。二人的年龄,与君北相当。 除此之外,便是宗内的十数名弟子;及至后来,黄亭、铁琴、椿木三人才施施然赶到,加入了晚宴的行列。不过他们这上清宗三巨头,只喝酒,并没有沾荤腥。 直到此时,君北才关注起师姐和伍德等人目前的修为境界和实力层次。 伍德蕴灵圆满,基础极是牢固,踏入先天凝元只差一个随时都会出现的契机; 阿拳、阿剑他们十八人,明显走的是纯武者的路子,灵识凝结于内,而难以形诸于外。 对此,君北也毫无办法。 修真悟道,天资与天分实在太过重要。 第4章 内丹图录 不过,令君北欣慰的是,十八侍卫他们虽然道境受阻,但武境和实力却都是达到了蕴灵中期左右。不得不说,寸有所长,尺有所短,看来他们十八人还是比较适合走纯武者的路子。 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修行纯武会比较艰难,又相对吃亏,不过一旦修炼有成而殊途同归,也能称尊成圣,横击仙神; 清风与鸣蝉二人,目前都是在蕴灵上期之境。虽然二人年龄不大,但是毕竟在上清宗浸润多年,有此修为境界,实在情理之中; 最后,君北才将目光投向师姐。 齐语瑶因为神魂之创,近三年来,修为境界堪堪达到蕴灵上期。 对此,君北心中恻然,又充满了愧疚。 师姐正是为了他而致神魂受创,所以才导致修为境界几乎停滞不前。 不过一切都将成为过去,只要师姐服下馨梦草,加上这些年因伤而致的沉淀和积累,在神魂之创痊愈的那一刻,修为境界一定会有一个井喷式的突飞猛进。 这一点,他毫不怀疑。因为他已经见识过了馨梦草夺天地之造化的神奇功效。 夜已深,篝火渐熄,众人纷纷散去。 风拂山岗,月色皎洁,天地间一片静谧。 一棵大树横出的一根枝干上,君北与齐语瑶面对明月,并排而坐,互相倾诉着这近三年来彼此经历的种种;不远处,伍德与十八侍卫或坐或躺地歪在草地上,亦是气氛融洽,相谈甚欢。 如水的月华,洒在他们的身上,于习习的山风中,坐在树枝上的二人,衣袂发丝,随风轻摆,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自然和谐。月光下的齐语瑶,更添一种朦胧的清丽与秀美,且飘然出尘,不带一丝烟火之气。 月明天高,风轻夜静,松涛阵阵而群山俱寂。 此情此景,予人一种不真实的飘渺虚幻与空灵静宜。 “师傅叫我脱离上清宗,自成一门?” 当君北从齐语瑶的口中听到此事,差点儿从树枝上一头栽落下来。 齐语瑶蹙眉轻叹,将今天师傅凝光成影对自己所说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对君北详说了一遍,又道:“待我晋级凝元先天,也要离开这里了。师傅说了,我们今天的分离,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在一起。” “你……你要去哪里?”君北问道。 “不知道。”齐语瑶捋了一下被夜风拂乱的发丝,“只让我去一个地方,自会有人接应。” “那地方在哪儿?” “元武大陆之南,距此约莫两万里的一座海岛,叫做‘侠王岛’。听师傅说,那是她老人家在很久以前的一处静修之地,岛上一应俱全,不仅有护岛阵法,而且还有通往其他地域的传送阵。” “听师傅的意思,那座侠王岛,你可以当作开宗立派之地。以后,侠王岛便是你的家了。” 君北心知离开上清宗另成一派之事,已成定局,定了定神,道:“师傅所赐,弟子焉敢推辞?” ~~~~~~ 次日,上清宗后山处,天地之间的元力因子翻涌激荡,带动气流发出隆隆闷响的风雷声,音传数里。 不出君北所料,在各自服下半寸长的馨梦草之后,师姐齐语瑶与伍德,就在这处昨晚烧烤宴会之地,双双突破境界,踏入先天凝元之境。 原本是灵境圆满的伍德,尤其是在服下半寸馨梦草之后,破境晋入先天,更是水到渠成的事,简直不要太轻松。 这不禁令君北感叹不已。想当初,自己踏入先天之境时,其中凶险万分,便是称之为九死一生都不为过。可见“财法侣地”四字,当非虚言。 至于齐语瑶,却是因神魂之创产生的“厚积薄发”,经年积累,一飞冲天。 除了半寸馨梦草令她伤势痊愈,还有君北留给她的五灵果和玉龙果,最关键的是那一枚聚灵丹——灵聚而元凝。正是君北在丹河所得。 如此种种堆在一起,令齐语瑶连跨三级,终于凝元成功,踏入先天之境。 君北将剩下最后半寸的馨梦草,又从收获中挑选了一些灵材灵果等,送给了黄亭或上清宗,权当是为了感谢上清宗对伍德他们的收留照顾。 作为地级中品大药的馨梦草,虽然只剩下最后半寸,但是对于丹境修为的上清宗三巨头来说,也是有着非同一般的效果。 马上就要脱离上清宗了,不过在君北心里,只要师傅南夫人一日认他这个徒弟,那么他君北一日就是上清宗的弟子。 除了齐语瑶和伍德,十八侍卫也从君北这里得到了不少好处,一夜之间,修为实力均是有了极为明显的精进。他们十八人,距离突破武士境,晋级武者境,实是指日可待。 武境和道境的划分迥然不同,一个武境可对应三个道境。武士境对应的三境是体境、气境、灵境;而武者境对应的三境便是元境、玉境和丹境。即便君北现在随时都能晋级玉府境,乃至结丹,也还是处于武境中的武者境。 接下来的几天,齐语瑶、伍德包括十八侍卫,都在上清宗静修。前两人自然是为了稳固新晋的境界,而十八侍卫,也投入到了忘我的修炼之中。 与十八侍卫有所不同的是,伍德获得了金风玄水诀的全部三套,尤其是第二套的化雨玄功,令初步掌握星印术的他,如获至宝; 十八侍卫因为走的是纯武者的路线,所以专修金风玄水诀的悲风九式刀法和裂波步;当然还有君北为他们精挑细选的诸多武技功法。 而君北自己,自回归上清宗后,回家的安宁与轻松以及得与故人重聚的喜悦,令他的心境瞬间产生了由张到驰、由动至静的变化,导致其极度压制的凝元圆满之境,也终于到了难以抑制的突破时刻。 这一刻,无需言语,也无需其他人的提醒,君北因一种莫名的惊悚而致全身汗毛倒立,念头纷呈,灵识亦如浪潮翻涌。如此种种,令他自然而然的便知道了自己即将破境,甚至包括破境时可能面临的危机。 早已准备好了的他,立即闪身出了房间,展开身法,直奔上清宗的后山之巅。 紧随君北身后的,正是黄亭、铁琴和椿木这上清宗三巨头。因为接下来,破境的君北,需要他们三人护法; 再之后,便是齐语瑶、伍德、十八侍卫以及清风、鸣蝉等人。他们事先得到了君北的灵识传音前来观摩,当获益匪浅。 一时之间,随着君北的即将破境之举,整个上清宗,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护宗大阵全面开启,众弟子也各就各位,严防戒备,随时应对不怀好意者趁虚而入,从而破坏君北的晋级。 上清宗的后山之巅,君北盘膝而坐,脸上无喜无悲。凛冽强劲的山风之中,他的衣衫发丝,急卷飘舞,猎猎作响。此时他的头顶上空,风起云涌,飙狂流乱,层层浓云,如狂浪怒潮般,带着其中闪耀不停的电光和隆隆的闷雷声响,自四面八方往君北的头顶飞快地汇聚而来。 君北从识海的记忆中,找到了师傅南夫人让黄亭转交给自己的内丹图录,随着灵识的悄然注入,一幅神奇又玄奥的画卷,在他的脑海中徐徐展开,其中图文并茂,注释详细,令人瞬间产生了宛如身临其境而踏入煌煌大道的深刻感受。 似乎这幅画卷所记所载,才是天道之门,大道之始;而丹成之日,就是临仙之时。 如果说凝元境是由后天进入先天的标志,属于正式踏入修行之路的起始,那么结丹境,正是仙凡之间最为明显和重要的一个分水岭。 所谓玄玄玄,修道难,结成金丹方称仙! 金丹大道,并非单指修真者的主要修行方向,这一条道祖既定、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大道规则,同样也适用于异类。比如妖族,只有修成妖丹,才能化形,成为与人类共聆道音的一员。 内丹图录,顾名思义,正是在结丹前后用来修行参悟的。似乎对于眼下的君北来说,为时尚早,但是他正处于晋级玉府境的关口,内丹图录也会带给他较为关键的借鉴作用。 玉府境,处在先天凝元和结丹境之间,实是承前启后、架构桥梁、“筑道基而开玉府,玉府成而纳金丹”的最重要一环,不可或缺。 第5章 镇魔除祟天劫中(上) 乍一看内丹图录,整体成为一个人形,然而从上到下,自头至腹,其中却是包罗万象,自成天地。 在图录的右上侧空白处,写有详细的总纲:“天分阴阳,地含五行,而人分男女,内育五脏;故天生地养于人,而人之灵秀契合于天地也。” 再看图形,原本是人体诸多穴窍和经脉线路的位置,赫然就是一处处山川河流以及一座座亭台楼阁,鳞次栉比,杂而不乱。 细细一梳理,君北发现其千丝百缕的源头,却在图录的腹下丹田处;丹田的正中处,画有一个球体,球体中间,写有两个小字——“内丹”。 在内丹图录的末尾处写着:“气生而灵蕴,灵蕴元自凝;元凝玉府开,丹碎成婴孩。乘天地之正,化元神之奇,继而炼虚合道,举霞飞升。” 这便是正道玄门的金丹大道,代表着修仙界的主流方向,循序渐进的第一个七步,七境成婴——体(淬体)、气(聚气)、灵(蕴灵)、元(凝元)、玉(玉府)、丹(结丹)、婴(元婴)。 观读完整的内丹图录后,即使是一知半解的君北,终于还是进入了深度的冥想沉思状态。而此时,他的头顶上空,风更急,云更乱,电闪雷鸣,震耀八方,一个笼罩数百里方圆的巨大涡状云团,渐渐形成。 君北闭目依旧,手腕一翻,一滴晶莹剔透又浓稠馥郁的元髓,静静地悬浮在他的面前,同时其左手掌心,赫然扣着一枚丹药,正是用来筑道基、开玉府的重要丹药——切玉丹。 这枚切玉丹,同样是君北得自于帝陵空间的丹河。 在丹河一关,他得到了除了《成丹简要》之外,还有三枚丹药的奖励。其中的聚灵丹给了师姐齐语瑶,令她顺利地晋级凝元境;这枚切玉丹,眼下他正好用得上;最后一枚破府丹,却是日后晋级结丹境时的最大助力。 “开始吧。” 随着君北内心的一声轻喝,丹田元海顿时一阵轰鸣,元力潮汐以一种极为稳定有力的姿态,在缓缓积蓄,于徐徐翻滚卷动中,蕴藏着无比磅礴与浑厚的力量。 此时他全身毛孔以及九窍齐齐撑开,贪婪地吸收着自四面八方急涌而至、近乎无穷无尽又狂暴无比的元力因子,如龙吸,似鲸吞,然后飞快地去芜存菁,转化为精纯的元力,汇入奇经八脉,开始了往复冲刷然后回旋于元海的不断循环。 随着丹田元海内,元力潮汐的加剧翻涌,澎湃的元力开始沿着各条经脉逆流而上。瞬间,君北体内被打通的整整五十个穴窍纷纷点亮,在元力的继续冲刷下,更是熠熠生辉,灿若星辰。 如同爆豆般的持续轻响,自君北的体内传来,六个崭新的穴窍像是纸糊的一般,被元力一贯而通,继而亮如烛火,摇曳生姿。而就在这时,第一道紫色的闪电,毫无征兆地自天而降,天剑仙鞭般的直劈君北的头顶! 雷电呈紫色,只有一个功能,那就是纯粹的毁灭,就像邵红霞的紫雷符。 “轰!” 君北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劈,顿时面目焦黑,头发根根竖起,整个头部,青烟缭绕,散发出一股焦糊味。他看似浑厚凝实的元力护罩,在紫雷之下,不堪一击。 虽然被紫雷一击而致眼冒金星而头晕脑胀的君北,此时灵台却是无比的清明,心生明悟之下,立即便明白了破境渡劫、危中有机的本质。应劫的确需要手段,而其中的好处,绝不能错过。 想到了这一点,君北张口一吸,将悬浮在面前的那一滴元髓,吞入口中。 几乎在瞬间,一股极度充盈几欲令他被生生撑爆的精纯元力油然而生,不仅立即弥补了适才因挡雷劫所损耗的大量元力,而且新生的磅礴元力,急需一个宣泄所在。 不敢有丝毫怠慢,君北连忙引导着这股浑厚至极的新生元力,按照既定的运转线路,往各条经脉和穴窍冲击而去。 轻响声中,又是数个穴窍豁然贯通,闪亮生辉,而元力在奔腾鼓荡之间, 更为汹涌迅疾,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前疯狂冲击。 “轰轰!” 不过两个呼吸过后,又是两道粗大的紫色闪电,破开翻滚旋转的浓厚铅云,以双龙汲水之势,怒劈而来。 这种“君北不死、绝不罢休”的恐怖雷劫,令远远旁观的众人,均是倒抽冷气,纷纷为君北担忧不已。即便是在上清宗三巨头看来,不过是区区玉府境的天劫,竟然有着不下于晋级丹境时的劫威。 然而在不久之后,三人明显感到自己的判断大错特错。这种规模与威力的天劫,不仅是晋级玉府境时前所未见,而且远远超过了晋级丹境的劫威,便是比之婴境天劫,也差不了多少。 面对如两条恶龙般的劫雷,君北仰天长啸,发丝狂卷,左臂的葵轮和背插的天兵长刀,冲天而起,各自迎向一道劫雷。 两声惊天巨响,同时传遍八方,轰鸣回荡,震耳欲聋,天兵长刀和葵轮在雷击之下,爆射出两团璀璨夺目的光雨,宛如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开。 而爆碎的两道闪电,绝大部分被两件灵兵挡下,余下的化为千万道紫蛇,疯狂乱窜,然后目标一致又极为精准地抽打在君北的身上,一时,他的衣衫尽碎,如片片蝴蝶,在翩翩起舞中化为灰烬。 君北全身焦黑,疼痛到了极致过后,只剩下麻木或无知觉。从没有这一刻,令他无比强烈地渴望炼成“鎏星霸体诀。” 若是霸体有成,再强大的雷劫,在他面前也不过是毛毛细雨。 这时,只有君北能听到的嗡嗡颤鸣,自两件灵兵那里传来,向主人传递着因蜕变与升华而产生的极致喜悦和感激。 代表着第一劫的三道紫色雷霆,就这样渡过。而此时,君北的体内穴窍,已经打通了十八个之多,随着元海汹涌澎湃依旧,新生的元力以倍数激增着,继续冲击着未被贯通的各大穴窍。 涡状云团终于无比清晰地形成,在极度的压缩与凝聚之中,缓缓旋转在君北的头顶,形如一只巨大的魔眼,透露出无尽的毁灭与令人心颤神栗的恐怖气息。 它旋转着,缓慢又坚定地压了下来,仿佛只要君北一抬手,便能触及。沉重如山岳的巨大压力,引发了整座山脉的阵阵抖颤,那种极剧的压迫感,令远远旁观的众人,呼吸艰难,几欲窒息。 就在第二劫即将落下,而君北将手中的切玉丹吞入口中时,忽听到黄亭沉声喝道:“何方神圣,竟敢强闯我上清宗?” 君北在全力抵挡着轰轰然透顶而来的巨大压力,自是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然而众人心中一惊,循声望向山下宗门,只见十数道身影凌虚踏空,正在攻击上清宗的护山大阵所形成的光罩,其每一下的攻击,都令光罩荡起了一圈涟漪。 随着黄亭的喝声落下,一阵“桀桀”怪笑自大阵之外穿透过来,跟着有人回应道:“得知通关者渡劫突破,特来观摩。仅此而已,并无他意。” 鬼才信! “尔等也知我宗弟子正在渡劫,此毁人道行、断人修途之举,无异于血海深仇,不死不休。尔等可要想清楚了,我上清宗虽与世无争,但也没有放弃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之理。”椿木道人双目中射出精芒,直透阵外,声音中蕴含着无比浓烈的杀机。 阵外的十数人闻言,其中数人的攻击明显一停顿,陷入了犹豫之中。忽听其中一人喝道:“最高两种奖励,星雷玄阵既无望得到,那么另外一种呢?何不拿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图穷匕现。这才是他们趁人之危、冒险闯阵的唯一原因。 最高两种奖励,其中之一便是天级阵图星雷玄阵。在君北回归之日发生的事得到传播后,许多人已经对星雷玄阵彻底死了心,因为那是灌顶传承,除了当事人,其他人无望拿到; 那么同样作为最高奖励之一的另外一种,不可能还是什么灌顶传承吧? 按照帝陵所制定的通关规则,有心人便能猜到,每一关的通关奖励大致都是“虚实”掺半的。所以,这最后一关的最高两种奖励,极有可能仍然是一虚一实。 虚便是指星雷玄阵图,而“ 实”,则令人无限遐想,让某些人不可抑制地陷入疯狂。 第6章 镇魔除祟天劫中(中) 听到闯阵者毫不掩饰地透露出真实来意,上清宗三巨头均是心中懔然。 铁琴喝道:“既有所求,何不等渡劫之后,再作商量?” “呵!”阵外有人嗤笑,“破境渡劫,实是死中求活之举。可别怪我等趁虚而入,借劫威来要挟。因为不如此,一旦通关者渡劫失败,那最高奖励只怕会死无对证而下落不明;反之,如果通关者劫后新生,贵宗又实力大涨,掉转头来专心对付我们,那时,亦是一切都迟了。” 另一人大喝道:“给你们三息时间考虑,要么交出那最高奖励,要么阵破人亡!” 黄亭勃然大怒,发须飘飞,怒目圆睁,喝道:“我宗弟子听令,不惜一切代价,全力运转大阵。待天劫消退,便尽诛来犯之敌!” “得令!” 举宗上下,齐声应答。一时声震云霄,似与劫雷巨响互为呼应,气势达到巅峰。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得罪了!”随着阵外之人的话声落下,那十数人同时出手,凌厉的攻击顿时发动,五颜六色的光芒如电闪耀,一刻不停地轰在大阵光罩上。 轰然声中,大阵的光罩,出现了一道幽黑的裂缝。瞬间,主持大阵运转的数十名上清宗弟子,浑身剧震,口喷鲜血,各自的气色变得萎靡不振。大阵破裂带来的巨大反击力,令他们个个受伤不轻。 眼看那十数名强闯者就要发动第二次攻击,不知何时注意到这一幕的君北,冲着黄亭传音道:“撤阵,放他们进来。” 见黄亭还在犹豫,君北补充道:“放心,听我的没错。区区十数个丹境,翻掌可灭!” 至此,眼看主持大阵的数十名弟子,再也承受不住第二次攻击而性命堪忧,黄亭咬牙喝道:“撤阵!” 随着护山大阵光罩的消失,那十数人长驱直入,踏虚凌空疾掠而来。其中一人更是哈哈大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黄亭道长行事果决,权衡有度,令我等佩服。” 这时,在这十数名闯入者原来的位置,又出现了数道身影。以黄亭他们的目力,一眼就看清来人是谁。正是利无锋和剑盟盟主阳禹。 另外两人,也是与君北有过一面之缘的散修孪生兄弟——廖无疾和廖无病。 这“后来”的四人,并没有踏入上清宗的山门,只在那里凌空而立,一副看戏的样子。 群敌环伺,恶客登门。这一里一外一共近二十名丹境强者,即便是小昭寺和阳明书院来援,只怕也于事无补。这等可怕的实力,便是将上清宗连根拔起,也是绰绰有余了。 有鉴于此,黄亭三人心中顿生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只得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君北的身上。 看着不敢临近的那十数人,君北目光冰冷,杀机浓烈,浑然不顾即将落下的第二劫,抬手勾勾手指,“想不想知道那第二种最高奖励是什么?过来,拿给你们看。” 那十数人闻言,均是心头一震。开什么玩笑?一旦进入天劫范围,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与渡劫者一样,被天劫锁定,当成应劫之人。更可怕的是,在天劫锁定的范围内,劫威的上限是根据应劫者的最大实力来制定。 比如君北渡的是玉府境的天劫,但是当一个丹境强者介入,那么天劫的威力和规模,便自动按照丹境的天劫来降落。以此类推,天劫的威力会根据应劫者的数量与本身实力,来作出相应的调整或匹配,而且没有上限! 对于君北的挑衅,那十数人虽然怒不可遏,却也无可奈何。因为他们心知肚明,一旦入劫,君北固然身死道消,那么他们也不好过。最为关键的是,那最高奖励,大概率会在劫雷中灰飞烟灭。 想到这里,这十数人不禁稍稍后退了一些距离。 第二劫终于彻底现形! 那是一颗颗人头大小的紫色雷球,宛如密密麻麻的紫色星辰,悬挂在半空,瞬间,一方天地被浓浓的毁灭气息所填满。在这种毁灭气息之下,所有在场中人,均是被恐惧、惊悚、绝望等负面情绪深深笼罩。 三颗雷球于无声无息之间,飞快坠落,远远观望的众人,同样处在一股无形又强烈的电磁场中,无不毛发竖起,阵阵酥麻感袭遍全身,而正当其中被牢牢锁定的君北,其此时的切身感受,可想而知。 君北目光再次冷冷地扫了那十数人一眼,其中充满了不屑与轻蔑,然后冲天而起,冲着一颗雷球挥拳直击! 另外两颗雷球,分别被葵轮和天兵挡下。 “轰!” 半空中,宛如瞬间出现了三颗太阳,一方天地,被无比刺目耀眼的炽盛光芒塞满,即便是睁大了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入眼是一片足可致盲的炽白。 就在这一片睁目如盲的强光中,君北浑身焦黑,如流星般砸向地面,又是一声轰然巨响传来,泥土纷溅,他整个人已深陷地面,全身肌肤被撕裂之后,又出现碳化,没有一处是完整的,且多处骨折,虽说侥幸未死,但是那种锥心的疼痛,几欲让他昏迷不醒。 身受重伤,全身元力与灵识,已经自发运转,飞快地修复受伤之处。君北强忍着剧痛,勉力翻身坐起,冲着瞠目结舌的那十数人咧嘴一笑。全身焦黑的他,只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状如鬼魅。 两大灵兵在雷火中畅快沐浴,如同凤凰在烈火中涅磐重生,越发地神辉灿灿,瑞彩夺目。 毫无疑问,经过天劫雷火的彻底淬砺后,虽说两大灵兵的品级表面上看基本没变,但是其内在本质,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是材质变得极具兼容性,而且本身所蕴含的灵性,更是暴涨了数倍不止。 这时,又是数颗雷球带着令人绝望的气息隆隆坠落,感知到两大灵兵也达到了极限,君北将其召回,同时冲着那十数人笑道:“不就是想看第二种的最高奖励吗?如你们所愿,看好了!” 挥手之中,一面紫色的三角旗冲天而起,猎猎卷向砸落的雷球。 天地神龙旗以及内部空间中的一百零八尊旗兵,同样也需要天劫雷火的淬砺。这是君北在渡劫之中,突然产生的明悟。 而且,天地神龙旗和旗兵,需要的不仅仅是淬砺,其劫威和其中蕴含的磅礴的雷电属性,同样也作为一种强大的能量,令旗兵得以充分的吸收,从而壮大增强自身的实力与战力。 “这是何物?”其中一人盯着冲天急卷的天地神龙旗,目泛奇光,眼神贪婪。目光触及之下,予人的第一感觉,便是此物极其不凡。 君北懒得理会,分出一缕心神,关注着雷火中神龙旗内外的一切变化。 随着神龙旗的急飘怒卷,那数颗雷球无一例外的都被其牵引,顿时宛如融为一团巨大的紫色雷火,将整面神龙旗包裹起来,就像是半空中出现的一颗紫色的太阳,散发出无比强烈耀眼的万丈光芒。 果然,在雷火的侵袭之下,因祭炼时沾染了魔芽魔气的神龙旗,自外而内,魔气在一丝一缕的飞快消失。天劫紫雷,至阳至刚,自是有着对于邪魔之物的天然克制。 天雷紫电,涤瑕荡秽,随着被沾染的魔气,在雷火之下,被一丝丝的清洗干净,那一百零八尊旗兵,更加的紫光莹莹,金光大盛,宛如随时都能动作的活物,凛凛生威,如同天神。 它们的头顶和脚下,两方阵纹在吸收了雷电之力后,每一道阵纹都毫光冲天,流淌着无比绚丽的神辉。这一刻,天地大阵都在极剧的升华与蜕变,导致旗兵的实力与战力也在飞快地增加增强,个体实力猛提一阶,已经达到了丹境上期的战力。 每一尊神龙旗兵,在经过君北的祭炼后,与他的分身一般无二。这样一来,等于君北多了一百零八个分身,而且个个都是丹境上期的恐怖实力! “喀嚓嚓!” 君北的体内穴窍,又在瞬间贯通了十数个,一股磅礴雄浑的气息,宛如一场风暴,往四面八方狂卷开来。 此时此刻,他终于踏入玉府境! “很好,恭喜你晋级玉府。天劫将散,那面旗子,哦不,第二种最高奖励, 是不是物归原主了?”其中一人笑眯眯地望着君北。 第7章 镇魔除祟天劫中(下) 君北才刚刚晋级,不仅是立足未稳,相反却是正处在极度的虚弱状态。为扛天劫,他元气大伤,损耗巨大,又重伤未愈。 所谓为渡劫者护法,护的不是渡劫的开始和过程,恰恰是渡劫成功之后的衰弱期。 因为此时渡劫者的状态,除了上述的因素,最关键的是,体内元海中的元力,正处在极度的凝练与压缩状态,元力的分子结构在重新排列与重组,由此产生质变,架构出近乎固体形状的一座府宅。这便导致本人根本就无法调转运用哪怕一丝的元力。 元力凝结,无限趋于固体,先是夯实道基,然后在道基之上架构出府宅之形,如同盖房子,这便是开玉府了。也是玉府境最基本的标志。 形成玉府后,其府宅的最中心处,出现一个小小的灰蒙蒙的旋涡,其逆旋为吐,顺转为吸,全身所有的元力运转,便由这个小小的灰色旋涡所掌控。 随着修炼的持续与加深,有朝一日,这个小小的灰色旋涡,会被一颗圆圆的丹丸所取代。那时,便是结丹境了。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你们以为,天劫将过?做你娘的春秋大梦!”看上去极为虚弱的君北,在问过一句后,突然大喝爆粗,一股凌厉而强悍的气息,瞬间爆发! 在这之前,他以心神勾动魔芽,让其同步与沐浴在雷火之中的天地神龙旗牵连上了。 不知是因为神龙旗中的魔气被雷火清洗而引起的愤怒,还是因为天性对至阳至刚之物的反感,沉睡已久、被突然唤醒的魔芽,在作为一种至高存在的骄傲,像是被践踏而产生的深深耻辱感之下,终于暴动! 天地在一阵轰鸣回荡之中,一个巨大的宛如蚕宝宝形状的紫黑色虚影,横空而卧,三条触角状的芽苗在轻轻颤晃,遮蔽了劫云,掩盖了电光,以高高在上而不可一世的凛凛魔姿,出现在众人的眼里。 相对的,渐渐呈消退之势的天劫,似乎也暴怒了!它绝不允许在它的地盘中、权限内,出现这种能与之匹敌抗衡的存在。 这对天劫来说,无疑是一种极为嚣张的挑衅! 几乎在瞬间,天地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似乎一下子就从白昼进入了黑夜。 轰隆隆的令人心惊胆颤的闷响声中,一道电光撕裂了漆黑如墨的层云,将天地映照成一片刺目的炽白。 “退!”十数人中的一人嘶吼,瞳孔剧缩,凝成针尖,在耀眼的电光下,其脸色一片苍白,神情透出无比的惊骇与惶恐。 “回送你一句,迟了!”君北仰天大笑,露出疯狂,带着残酷。 千万道紫色的雷霆,或如天剑神鞭,划破苍穹,撕裂长空,暴雨般倾泻而下;或如巨雹陨石,以击碎万物之势,隆隆砸落。 以君北为中心的里许范围,正是密集而落的劫雷重点关注所在。不幸的是,那十数个不速之客,恰好处在这里许的范围之内。。 魔芽的使命已经完美完成,巨大的虚影任由千万道雷霆穿过,随即毫发无损的一闪,便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便是失去目标物的天劫雷火,似是恼羞成怒般的,将滔天怒火转向中心处的君北和那十数个倒霉蛋。 天地神龙旗在君北的操控下,飞速回卷,牢牢护在他的头顶,在为君北挡劫之余,仍然持续不断地吸收着雷霆之力。 由于那十数人被认定为应劫之人,狂暴的天劫之力,顿时又翻了数十倍,每一个人所承受的劫威,便远远超越了真正的婴境之劫! “小子,你疯了?这样下去,你同样也得死!” “你小子忒阴损,不得好死!” “小小年纪,如此歹毒,定无善终!” “你是魔,我们都看到了,你是真正的魔物!” “罢了罢了,我等与魔物同归于尽,也算是死得其所。” 十数人在绝望之中,一面冲着君北破口大骂,诅咒连连,一面在毁天灭地的劫威之中,苦苦支撑着。 “我是魔也罢,不得好死也罢,总之,你们是看不到了。”君北咧嘴开怀大笑。他全身结着一层厚厚的血痂,果真如身处魔茧之中,且随时会破茧而出,化身为魔。 此时,他丹田元海,磅礴如潮汐的元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凝结着,一座恢弘巍峨的府宅,在被夯实的基础之上,缓缓呈现,整个主体晶莹温润,似是玉石砌成。 惨叫声终于响起,紧接着此起彼伏,声震十数里。一个个闯入者在天劫雷火之中,灰飞烟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君北觑准机会,强提十二分的精神,催动灵识,趁机调动神龙旗,将一个个还没有被雷火摧毁的储物囊收入旗中。 即便他全力投入,十五个储物囊还是被雷火击毁六个,只收获九个完好无损的。 虚立在上清宗之外的利无锋等四人,看着这无比惨烈的一幕,均是眼皮狂跳,脸皮抽搐,心头寒气大冒,不由庆幸自己定力尚佳,并没有与这十数人一样,贸然闯入上清宗。 而齐语瑶、伍德以及十八侍卫,在震憾之余,纷纷拍手叫好,只觉解气又解恨。初时他们为君北产生的担忧与焦虑,此时已荡然无存。 便是上清宗三巨头,看着这一幕,虽在摇头喟叹,但是各自闪闪发光的眼睛,出卖了他们心中真实的想法。 君北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有神龙旗护着他,他可以安心地架构玉府,恢复实力。 在狂暴无匹的天劫雷火之中,神龙旗宛如一个无底洞,将无尽雷火纳入其中空间,再经过天地大阵的持续运转提炼,化为源源不断的精纯而雄浑的能量,最后充斥在每一尊旗兵的身上。 说白了,天地神龙旗和旗兵,需要的是精纯能量的投喂。而不论是灵物、元石,还是天劫雷火,都是能量的一种。 之所以君北不惜暴露魔芽,利用天劫之力诛杀这十数个恶客,主要原因有二,一是让神龙旗有足够的时间来吸收雷电之力,成长壮大;二是作为底牌,至少就目前来说,神龙旗远比魔芽实用。毕竟魔芽主内而虚,而神龙旗主外而实。 至于被认定为魔,君北对此浑不在意,反正自己将要脱离上清宗了,走魔道或成魔修,于上清宗的名誉并没有多大的影响;被正道宗门围攻?简直呵呵了,没看到血煞门和显圣宗,以及闻名未见面的落鲸岛和九冥宫吗,他们是何等的快意与嚣张! 总而言之,正道也好,魔门也好,一切都是以实力为尊,谁的拳头硬,谁就有话语权。 君北正是看清了这一点。 当最后一个闯入者在天劫雷火中形神俱灭,君北浑身剧震,体表的厚厚血痂破碎裂开,簌簌掉落,露出里面宛如婴儿般娇嫩光洁的肌肤,每一个毛孔,每一根发丝,都像是在发光,整个人,被一层光彩流溢的神辉所笼罩。 丹田元海中,一座雄伟壮观、通体为白玉的府宅,赫然成形,一股宛如风暴般的强横气息,随之向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玉府开! 随即,众人在深深的震撼之中,都收到了君北的灵识传音,纷纷闪晃身形,拉远了与君北之间的距离。 接过椿木掷过来的衣衫,君北以最快的速度穿上,避免了赤身裸体的尴尬。然后趁着天劫未消,他头顶神龙旗,腾空而起,御风疾掠,直奔宗门处的利无锋四人,口中同时大喝:“来了,就不要走!” 君北身形如风,箭矢般飞向宗门处,头顶的涡状劫云,随之而动,发出震耳欲聋的闷雷声,以巨大魔瞳状的涡流中心,死死对准着飞掠的他。 见状,利无锋四人心头狂跳,二话不说地转身就逃。 紧跟在利无锋身后的阳禹,一面狂窜,一面暗骂:“这个疯子,小魔星,心肠着实歹毒。这是想把咱们也拉入天劫,成为与那十数个一样的应劫之人吗?” 最后面的孪生兄弟,也是骂骂咧咧的亡命飞掠,“卧槽了,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待君北掠出宗门时,利无锋四人已消失在黑暗中。忽然之间,一片浓雾凭空而生,瞬间形成一个令他陌生又熟悉的时空,将他与外面隔绝。 第8章 未来一角再现 时空之雾,在君北晋级玉府境的时刻,再次出现。 上一次的出现,还是在君北晋级凝元先天之境的时候。 此时,君北心中有一个声音在狂吼:“撕开它,就能看到未来的一角……撕开它,立即,马上!” 就在众人的瞩目中,眼下的君北像是一尊静静悬浮在半空中的雕像,一动不动,神奇而诡异。 黄亭神情凝重,暗中传音众人,不得惊扰他。 眼前是一片浓郁又阴暗的灰雾,不停地翻涌鼓荡,君北的意识,就处在其中,并且随着灰雾一起,翻腾旋转,令他产生了些许的晕眩感。 “撕开它……撕开它……得见未来一角!” 君北心中狂吼,强大灵识疯狂注入,而后又飞快凝结成形,化为一双白光莹莹的巨手,冲着面前翻滚旋转的浓浓灰雾,就是一撕! 这一次,他再不需要魔芽的帮助。这一次,他将亲力而为,继而亲眼目睹。 浓雾被无声无息地撕开一道缝隙,终于露出了那边的熟悉景象。 那是一处战场。 一群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天空染血,红光遍洒,四周是密密麻麻的尸骸。断折的兵器和燃烧的火团,随处可见。 天幕低垂,长风呜咽,一面残破不堪的战旗,迎风猎猎。 一群人,就聚集在这面战旗之下。仿佛战旗不倒,他们就不倒。 正中的那道雄伟身影,在见过一次之后,君北已经确定,那正是未来的自己;簇拥着自己的那些人,这次君北同样也看清了,正是未来的伍德和十八侍卫。 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主上,我们被暗算了……这是一个陷阱,一个精心设置的圈套!” “走,赶紧走,咱们杀出重围,然后找那个混蛋算账!” “主上,为我们报仇。兄弟们,我们先杀出一条血路……杀!” “主上,星君,你们保重。今日正是我们十八武尊舍身取义之时!” “轰!” 光雨纷飞,天地一片白茫茫,随即被深沉的暗黑所淹没。 看到这里,君北在心中狂吼:“究竟是什么陷阱?什么圈套?何人所设?那个混蛋究竟是谁?” 灵识在飞快地消耗,一阵虚弱感袭遍全身,眼前的浓雾于急剧的翻涌之间,眼看就要将那道裂缝填上。 “魔芽,魔芽,你死了吗?”这一刻,君北心中涌起无比强烈的渴望。他是多么的想要继续看下去,直到弄清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可是魔芽自现身天劫之后,再无动静,任凭君北以各种手段,它自岿然不动,真像是死了。 终于,浓雾彻底地掩盖了那道裂缝,而君北在极致的晕眩中,一头栽落下来。在他陷入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刻,心中多了一分明悟,同时又想到:“还有机会……等我结丹之时,未来再现……未来的这一幕,会再现……” 眼前一黑,就此昏迷不醒。 ~~~~~~ 当君北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整整一天过后的正午时分。 入眼是一片明亮。 窗外鸟鸣啾啾,和煦的风自外面吹入,令整个房间充满了生机与安宁。 此刻,除了躺在床上的他,再无没旁人。 君北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一瞥,自己的四个储物囊就放在枕边,天地神龙旗、天兵和葵轮,则静静地躺在临窗处的一座石台上。 不得不说,这便是正道宗门,或者是上清宗令人安心的地方。所行所为,无不光明正大,坦荡而磊落。以三巨头的修为实力,完全可以做到将四个储物囊上面的灵识烙印抹除,然后一窥其中的究竟。 君北的昏迷,与元力和伤势无关,纯粹是因为撕裂时空之雾而造成的灵识枯竭。所以他取出两枚灵果服下,然后默诵道经,以尽快恢复灵识。 不知不觉间,体内元力开始自行运转,按照内丹图录上的运行线路,徐徐的循环往复起来。 然而,就在内丹图录的运转渐入佳境之时,师傅南夫人的身影缓缓凝聚,最终如同与君北面对面的说了起来。一时,她对君北说了很多,而后者则是在安静地聆听着。 玄元塔影的出现,三年后帝灵洲地户的开启,师姐齐语瑶的离开,之所以要自己脱离上清宗……等等等等,南夫人无不叙述详细,条理分明。 不过,对于师傅的话,君北现在无心去细细揣摩与分析,只得牢牢记下, 等得空时再说。 当南夫人的身影消失,君北平复心神,再次进入静修之中。 渐渐的,他灵台一片清明,对于此时自身的一切状态,如对明镜,无不清晰映照。 在踏入玉府境之后,毫不夸张的说,君北整个人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他的丹田元海,一座恢弘博大的玉质府宅,彻底形成,且稳固如山;其中的那个小小的灰色旋涡,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旋转不停,随时为他提供磅礴浩瀚的元力; 灵海空间,识晶的数量激增至七颗,宛如北斗七星悬挂,熠熠生辉,亘古闪亮;灵识笼罩范围,达到了五十里之巨!可以说,只要君北掌握了瞬移法术,就可以在瞬息之间,远遁五十里; 他全身被点亮打通的穴窍,也达到了八十二个。这样一来,他的元力运转更是迅捷,而力量更为浑厚,对于各种武技和功法的发挥,更是运转如意而圆润通达。 但是,相对的,君北不用细看也知道,外形也跟着改变的魔芽,形如一条紫黑色的肥胖卧蚕,静静地躺在识海的一角,其芽苗赫然也长出了七株,其中六株长达两寸,最后一株也有一寸之长。无形之中,其魔气犹浓,魔态惊天,偶尔之间,那种有意无意散发出来的凛凛魔威,令君北心惊胆颤,犹如怀揣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超级大炸弹。 相比之下,玉府境与凝元境,无异于天壤之别,判若云泥。 不知过了多久,君北睁开双目,两道绚光闪耀若电,自眼中喷出,宛如两道剑芒,长达尺余。 一股极致的充盈感,让他全身上下,有着爆炸性的恐怖力量。元海中玉府矗立,洁白无瑕;灵台清明如镜,不染一丝尘埃;灵海泛波,七星闪耀,代表着种种记忆的一团团光雾,更是璀璨如星云,也在悄然地发生着改变。 直到这一刻,君北玉府境初期的境界,终于彻底地稳固下来。 第9章 星君与武尊 君北缓缓起身,坐了起来,收起四个储物囊,又将神龙旗、葵轮和天兵,都佩戴在身上。旗插腰间,葵轮套臂,背负天兵。 这一旗一轮一刀三物,将伴随着君北,在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与敌战斗,与敌厮杀。 成长至今,羽翼丰满,也是到了遵照师命离开上清宗的时候了。 不过在这之前,君北还有事情要办。 不论是为了搜集开宗立派的庞大资源,还是为了报仇,丧命在天劫之下的那十五人,其宗门绝不能放过。要么赔偿,要么就此除名! 便是剑盟和那两个孪生散修,君北也不能视若无睹,至少,必要的警告还是要给的。 不知不觉,时间飞逝,转眼间红日低垂,黄昏临近。 君北刚推开房门,外面赫然有一大群人站在那里,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依次是三巨头,齐语瑶,伍德,十八侍卫,清风和鸣蝉。 看着他们望向自己的关切目光,君北咧嘴一笑,“我没事,而且前所未有的好。只是肚子饿了,这次咱们将最后的血兽肉,全部吃光光。” 其实,在晋级玉府境之后,君北便再没有产生饥饿感。相反,他对荤腥之物,有着说不出的反感。正如现在,他只想吃点儿清淡的素食,比如青菜水果啥的,而且无需大量,浅尝辄止即可。 这是因为境界所至,带给身体自然而然的变化。所谓修炼有成,餐霞饮露,吸灵纳元而一朝辟谷。 片刻后,还是在后山溪畔,篝火堆堆,肉香四溢。 望着众人,劫后余生的君北,心中感慨万千。接着,心中的一个计划已初具雏形。 ~~~~~~ 当繁星满天、明月升起时,所有储存的血兽肉,终于告罄,其中以十八侍卫吃的最多。毕竟作为纯武者,对血气之力的需求是海量的。 “师兄,我需要一份名单。”星辉月光之下,君北看着黄亭,目泛奇光,“就是在我渡劫之时,关于所有不速之客的详细资料。” 黄亭一阵默然,良久才道:“师弟,你可要想好了。此事引发的后果,你能否承受?” 君北哈哈一笑,豪气毕露,“那些所谓的正道宗门,行事比之魔门,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血煞门,显圣宗,落鲸岛以及九冥宫,不是照样屹立多年而不倒吗?” 黄亭暗暗点头。他从齐语瑶的口中,得知了君北即将遵师命脱离上清宗之事。 “不过,师兄日后需要对外公布一件事,然后我才能方便行事。”君北目光一闪地说道。 “师兄明白。”黄亭轻叹,“不过,不能说将你驱逐出上清宗,而是申明,你欲自立门户,脱离上清宗也只是权宜之计。” “这样不干不脆的,只怕会拖累宗门,而我,也因为有所顾虑导致放不开手脚。”君北有些担心地说道。 黄亭颇为自矜的微微一笑,“我上清宗虽然清净无为,与世无争,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再者,我与小昭寺的空非大师,以及阳明书院的明庸院长已经约好了,准备将宗门迁至金霜大陆,传法布道。而元武大陆,暂留分支。” 君北全身剧震,瞬间在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颤声问道:“师兄,你……你们这样做,是不是……是不是全然为了我?” 黄亭笑道:“不全是为了你。元武大陆的整体环境,有些不适合我们三大宗门的发展。要知道,我们这三大宗门之所以超然,并不是单指实力或者战力方面,而是戒贪戒嗔,淡泊宁静,只为精研道家精义和弘扬佛法,以及教化世人,传播思想,确保文明之火传承不绝。当然,有我们三家立足于金霜大陆,当可免你后顾之忧。此乃师兄和上清宗的份内之事,师弟不用介怀。” 君北起身,整理衣衫,冲着黄亭深深一拜,“如此恩德,君北当铭感五内。”压在心头沉甸甸的担忧,此刻终于放下,顿时一阵轻松。 接下来,二人就种种细节进行了具体的磋商。 ~~~~~~ 月上中天,天地一片皎洁。 三巨头已经离去,剩下的二十三人迎风望月,均是心安神宁。 君北将接下来的计划和打算,对着齐语瑶、伍德、十八侍卫以及清风、鸣蝉详说了一遍。出乎他意料的是,除了齐语瑶有些担心外,其余的众人无不摩拳擦掌,兴奋又激动,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想起那未来一角,君北目光扫向伍德,心中轻叹,“这就是未来的武德星君,位列仙班。伍德,武德,莫非冥冥之中,果有天意?” 再看向十八侍卫,目光落在为首的阿拳和阿剑身上,“十八武尊,横击仙神。这两个便是未来的拳武尊和剑武尊了。” 接着,目光继续往下,“豹武尊……青武尊……昭武尊……雷武尊……啸武尊。这十六人,将来同样称尊成圣,傲笑诸天万界。” 最后看向清风和鸣蝉,“在未来的一角中,他们二人与师姐一样,并没有出现,这其中必然有着未知的原因。未来虽不可测,但也非一成不变,充满了无数的可能。既然我已有预见,当全力阻止那一幕的发生。” 转念又想到,“那个暗算我们的混蛋究竟是谁?除非是信得过的熟人,否则我们绝不会遭到暗算,从而落入圈套或陷阱。终有一天,一切都将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还有师傅,听说在昊天界。昊天界在哪儿,又是什么地方?而师姐将要去的地方,又是在哪里?需要多久才能回归?” 一时,君北思绪纷飞,诸念杂呈,静静地望着明月,竟像是痴了。 ~~~~~~ 翌日,清晨。 就在君北按照所制定的计划进行准备工作时,百炼塔的裘锤,施施然来访。 还未等君北起身相迎时,又听到清风来报,两个魔门中人联袂来访,却被三巨头挡在大门口。 闻言,君北心中一动,毫无犹豫地催发灵识,将宗门跟前的一切,尽收眼底。 遂冲着清风说道:“先将百炼塔的裘师兄安顿好,我去去就来。” 说完,身形一闪,即消失在原地。 第10章 合作 不出君北的猜测,被黄亭、铁琴、椿木三人拒之门外的,正是血煞门的赤昆子和显圣宗的金青子。 他们两个魔门中人,在君北回归之日,曾经打过照面。而二人期间所表达的善意,也被君北清晰地察觉到了。 见君北迎了出来,黄亭三人丢给他一个“小心行事”的眼色,便拂袖入内。 “找个地方,我们谈谈?”君北笑道。 “好,我们也正有此意。”二人对视一眼后,金青子说道。 随后,君北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山脚下,此地浓荫蔽日,甚是清幽。 “你们今天来此,所为何事?”君北开门见山地道。 “君北兄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两宗,之前便接到来自落鲸岛的暗示。老实说,对于兄弟‘圣子’的身份,刚开始我们是将信将疑。直到兄弟勇渡天劫,至高圣物显形,我们这才确信无疑。”金青子脸上青气隐隐,目光闪亮,似是仍然对于那天显形的魔芽虚影,心存敬畏。 原来在前天渡劫之时,除了那十数个恶客以及利无锋、阳禹等四人之外,眼前的这两位也在旁边窥视。 闻言,君北不禁摇头苦笑,这中间的误会,自旷影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竟然越闹越大。但是不管怎么说,君北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个劳什子的圣子身份的。 因为迟早会有那么一天,魔芽将被他彻底镇压。 “兄弟渡劫之时,所谓的正道宗门乘人之危、趁虚而入,行事卑鄙无耻。所以接下来,兄弟不可能没有表示。此正是我们合作的起始。”赤昆子直奔主题。 君北沉默片刻,笑着问道:“你们为何会选择找我合作?我可是正道玄门弟子。” “正因如此,我们才更需要你。”金青子接过话茬,“如今正魔两道势同水火,若有你相助,我们必定如虎添翼。而且,我们可以给你提供许多珍贵资源,助你修炼。” 君北心中一动,但表面上仍不动声色地说:“但我如何相信你们不会过河拆桥?” 赤昆子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们可以立下天道誓言,绝不会背叛你。若违此誓,必遭天谴!” 君北思考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可以尝试与你们合作。不过,具体事宜还需从长计议。” 脱离上清宗后,自立门户的君北,正好需要来自各方的各种支援。更何况,在他看来,所谓的魔门中人,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并非异类。 一场影响深远的合作,就此拉开序幕…… ~~~~~~ 送别二人,君北回到上清宗,见到了等候已久的裘锤。 略略相谈几句,君北便知道裘锤的此次来访,纯属朋友之间的交情。在得知君北回归而后渡劫成功,裘锤便立即来看望他。 “师弟如今出大名了。”裘锤笑道:“借天劫之威,力诛十数名丹境强者,此事已经轰动了整个元武大陆。师弟放心,那十数人虽然属于正道宗门,但行事无异于魔门邪道,所以他们这次实属咎由自取,其所在的宗门,也得不到多少支持。” 君北目闪厉芒,寒声道:“他们的宗门竟然还敢来找我?凭什么?就因为他们以坏我道行相挟,强夺我的东西而我没有乖乖双手送上?他们死于天劫之下,便算是占了天大的道理?” 说到这里,君北气极反笑,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杀机,“他们的宗门,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跑不了。” 略一顿,又笑道:“师兄来得正好,我需要一些东西,以及打造一些兵器。材料嘛,你看这些够不够?” 说着,君北从一个储物囊中倒出一大堆零碎,正是在金刚洞中得到的金刚傀的碎盾断戟,还有那个锈迹斑斑的大铁柜。 裘锤一番摸索审视后,道:“这些兵器碎片,勉强达到了灵级初品材质,还算不错;至于这个大铁柜……嘶……竟然是紫云铜木!” “什么是紫云铜木?”君北问道。 裘锤双目放光,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望着君北耐心地解释一遍。 紫云铜木,质轻而坚固,是飞行法宝的首选材料,其品级,自是达到了灵级超品,再经过打造成形,祭炼淬砺后,最低也是法宝级初品。 闻言,君北大喜,又问道:“这些兵器碎片,能打造多少灵兵?还有,这个大铁柜,打造一件飞行法宝的话,有多大?能装多少人?” 对此,裘锤给出了自己的判断,一一作出了回答。 君北一颗心终于放下,心知伍德和十八侍卫的灵兵,都有了,而且三天后,还能多一件飞行法宝,能装载三十人之多。想到这里,君北又是心中一动,将十一颗金刚傀的“眼睛”拿了出来,请裘锤过目。 拿起一颗蓝宝石,裘锤审视良久,终于激动地说道:“这是……万象石?虽然不过是灵级初品之物,但是极为罕见,且用处颇大,具有留影、聚焦以及远距离窥视等功效。好东西啊!” 看到他爱不释手的样子,君北笑道:“师兄若是喜爱此物,随便拿去。” 想了想,裘锤道:“行。万象石成双最为有用,就像眼睛一样。师兄我就不客气,拿上两颗就行。” 临分别时,裘锤将那一大堆零碎收入囊中,又与君北约定,大概六天后会带上所有打造好的灵兵和一件飞行法宝,再次登门。至于那两颗万象石,权当是打造费用了。 “看来,还要等上六天。”看着裘锤离去的背影,君北沉吟。 接下来的数天,君北并没有虚度,相反更加的投入与专注。 他带着师姐齐语瑶、伍德、十八侍卫和清风、鸣蝉,整整二十三人,在上清宗的幽静后山,开始了全身心投入的修炼。 君北首先将得到的地煞七十二术,完完整整地抄写出来,然后与师姐齐语瑶、伍德以及清风和鸣蝉,进行了深入的探讨与研习。 他自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举动,却让包括自己在内的五人,进入到了自修道以来从未进入的一个全新的天地。 而多年以后,这本由他亲手誊抄的地煞术,被齐语瑶珍藏经久,且较为完整地传承了下去,为道教在诸天万界中的传播和发展,具有深远的意义。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11章 紫电穿云梭 在这等待的数天中,不仅仅是苦心精研地煞七十二术的君北五人获益匪浅,便是纯武者的十八侍卫,他们在得到君北所赠的各种武技功法后,勤加修炼,相互印证,个体实力和战力,均是直线上升。 君北将帝陵元符殿中得到的制符工具,如笔墨纸砚等,一股脑儿地送给了师姐齐语瑶,最后还将三张宝符也给了她。他自己目前还用不上。 奖励的三张宝符,一张是瞬移符,可以反复用三次,每一次的瞬移距离是三十里左右,实是用来逃跑或规避危险的最佳工具; 第二张是用来防御的玄冰符,一经催发,瞬间便能形成一面可以防护全身的冰盾,可以经受丹境强者的全力一击。同样可以用三次; 第三张正是定身符!一次性的攻击性宝符。对于丹境以下者,可以秒定;便是对丹境强者,也有着一定的影响。 “君北,这些,我不能要。” 在听到君北对这三张宝符的介绍后,齐语瑶连忙摇头,太贵重了。 “你即将脱离上清宗,而群敌环伺,对你不怀好意者颇多,眼下你正好需要一些防身的手段,而且越多越好。”齐语瑶显得有些焦急,“我的去处,师傅早有安排,应该没什么危险,所以……” 不等她说下去,君北打断她,笑道:“你看,你也不能确定前面等待你的是什么,凡事都得讲个以防万一,即便你用不上,这三张宝符,你也可以用来参悟一下,当能提升你的制符能力。至于我,师姐大可放心。” 见齐语瑶仍要推辞不受,君北只好传音道:“这么说吧,我还有其他的一些手段,只要使出来,便是在帝灵洲,也能横着走。” “真的?”齐语瑶目光闪闪地盯着他,将信将疑,“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最迟后天,你就知道了。到时你随我一起转转。” “做什么?” “讨债。” 轻轻吐出两个字后,君北仰望苍穹,满眼期待,“修炼至今,一身所学,也是到了真正检验的时候了。” ~~~~~~ 第六天,裘锤依约登门。 众人来到后山的一处平地,停了下来。 裘锤二话不说地拿出储物囊,当着众人的面,哗啦啦倒出一堆兵器,森寒雪亮,映日生辉。 “师弟交给我的所有材料,都打造成形。”裘锤乐呵呵地收起储物囊,望着君北,“一共是十九柄长刀,十五把长剑,外加两柄短匕。全都达到了灵级中品。至于刀鞘剑鞘,因工期较紧,你们自己配吧。” 君北也是笑眯眯的,冲着众人道:“还愣着干嘛?这些都是为你们准备的。” 闻言,伍德、十八侍卫、清风、鸣蝉等人一拥而上,纷纷为自己挑选起来。 看着众人均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君北忽然想起了什么,冲着裘锤问道:“法宝,飞行法宝呢?” 见裘锤沉吟不答,君北急了,“你不是说还有一件飞行法宝吗?紫云铜木。” 师姐齐语瑶即当远行,侠王岛还在两万里开外,没有飞行法宝,猴年马月才能到那里。 裘锤忽然笑了起来,“瞧把你给急的。” 君北这时才知道裘锤是逗自己玩儿,也干笑了几声。 “那玩意儿太大,我的储物囊放不下。”说着,裘锤抬头望天,喃喃道:“算算时间,也该到了。”倏尔双目一凝,遥指天际,“师弟快看,你的飞行法宝。” 君北凝目望去,只见一个小黑点穿梭在白云之间,几乎只是一个闪晃间,便变大了几分,显是速度惊人。不过两个呼吸,一个两头尖、中间鼓的梭状飞行法宝,完完整整地映入众人的眼帘。 飞梭带着破风的呼啸来到众人的头顶,缓缓降落。停稳后,于无声无息之间,开了一道门户,然后走出一人。 一看那人,君北却也认识,正是随同高锻师兄同入秘境的百炼塔弟子,容小钉。 “君北师弟,幸不辱命。”容小钉含笑抱拳,“此物尚未取名,也未祭炼。如今,它是你的了。”随即将祭炼的方法传音给了君北。 “多谢裘师兄,容师兄。”君北心情激动地冲着二人一礼。 “知道你接下来有的忙了,我们这就告辞。”裘锤哈哈一笑,忽又压低声音道:“这件飞行法宝,表面看只是初品,实际达到了中品级别。即便如此,只怕也会引来不少人的觊觎。师弟当小心行事。” 君北点头,表示记在心里。 伍德挑选了一柄长剑,十八侍卫居然有十五人用刀,只有阿剑、阿锐和阿石三人,与伍德一样,各自挑选了一柄长剑;清风和鸣蝉二人,选的也是剑;剩下的两柄短匕,则被齐语瑶拿到用来防身。 君北见众人选定,遂将剩下的九柄长剑和四柄长刀收了取来,这才将目光投向静静停放在那里的庞然大物。 只见这件飞行法宝,直如一道小山丘,几乎占了这片空地的一大半,整体成梭形,长近二十丈,最宽处也达七丈,高约两丈,通体银白,表面有着自然形成又煞是好看的流线形的深紫色纹理,宛如风痕,更似电芒。 几乎在瞬间,君北便为这件飞行法宝取好的名字——紫电穿云梭! 这等庞然大物,诚如裘锤所言,一般的储物法器,实难装下。但是君北有天地神龙旗,其中令人咋舌的偌大空间,即便是再大的物品,也是随随便便地收入其中。 当下君北依照容小钉的交代,走到这件“巨物”跟前,伸出手掌,按在梭体上,一道可容两人并肩进入的门户,无声出现。但是只要君北将此物祭炼后,关门或开门,只在意念之间。 进去后,君北这才发现其空间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得多,地面光滑如镜,光线充足,最妙的是,只要祭炼后,舱内的光线明暗亮度均可以随心调节,而且还能任何一个角度,都能直观又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景象,但是从外面看里面,则什么也看不到。 在中央位置,赫然隔离出三间可以用来修炼的静室,最中间的静室,据容小钉介绍,那就是主控室了,也是祭炼此物之所。 进入主控室,第一眼便看到了那一上一下两排,一共十八个凹槽,君北的嘴角,不由地一阵抽搐。因为他知道,这正是用来嵌入高能量之物,作为驱动的动力来源。 说人话就是,每一次的驱动,首先得往每一个凹槽中放入一块元石;飞行期间,根据能量的消耗,还得继续装填。 现在这十八个凹槽中,还留有刚刚消耗一空的元石残渣,再想想百炼塔距离此地的距离,这种巨大的消耗,顿时令君北有着深深的肉痛感。 第12章 名单出炉 当众人看到君北从紫电穿云梭走出来,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均是在心中暗暗奇怪。 他们哪里知道,眼下的君北,又养了一个吞金兽。另一个吞金兽,自然是天地神龙旗兵了。 只因后者吸收了足够多的天劫雷火,这才让君北稍稍松了口气,暂时不需要投入元石了。 想是这样想,虽然感觉极为肉痛,但是在祭炼过后,君北对于紫电穿云梭的性能和各项指标,还是极为满意的,不愧是中品法宝级别。 “你们都可以进去看看。”君北有些心不在焉地冲着众人说了一句,“对了,以后它就叫紫电穿云梭。”接着心念一动,打开了舱门。 “元石,要想尽一切办法搞元石。” 看着众人笑嘻嘻地进入舱门,君北如此想着,忽然心中一动,意识渗入神龙旗空间,只见一共九个储物囊,静静地悬浮在最边缘处。 此时君北的灵识笼罩范围,已经达到恐怖的五十里,这时他才发现,整个神龙旗空间,只有二十里左右方圆,高也有十余里。纵是如此,单以储存空间来说,这等容量也是极为难得了,大块头儿的紫电穿云梭也可以轻轻松松地收入其中。 这九个储物囊,正是君北从天劫下抢过来的。只是令他有些遗憾的是,还有六个毁于雷火之下。至于它们的主人,却是咎由自取的在天劫之下形神俱灭。 并没有取出这九个储物囊,君北的灵识一阵轻扫,毫无阻挡地进入每个储物囊中。其主既死,留在上面的灵识烙印形同虚设。 当看到九个储物囊中的所存,君北一呆过后,顿时便是一阵狂喜。 九个丹境强者,在各自的宗门中地位都不低,有的甚至还是一宗之主,其储存之丰厚,令人难以想象。可以说,有了这九个储物囊,君北再不为开宗立派所需要的庞大资源发愁了。 “还不够。”君北目光精亮,咬牙切齿,“因为我还有两个无底洞般的吞金兽。另外,宗门日后的发展壮大,同样需要源源不断的投入。所以,这十五个宗门,还是要依次上门搜刮一番。” 又想起与血煞门和显圣宗之间的合作,他们也答应了会提供资源上的帮助。 君北想着,只要这两大魔门的要求不是太过分,合作方面可以商量。自他回归以来,所谓的正道宗门的所作所为,着实让他感到心寒,这也是当初他答应与两大魔门合作的主要原因。 还有一个较深层的原因,那就是君北在心底认为,或许也是因为被魔芽入体,导致他对于道魔之分,并不过于看重。在他看来,所谓的正道或者魔门,最大的区别就是在于修炼的功法以及行事的方式。正道宗门中的坏人不在少数,那么魔门中难道就没有好人吗? 当然,这一切都是以同为人类为前提,异族除外。 “自己目前有四个储物囊,外加一个神龙旗;加上这九个储物囊,一共就有十三个了。嗯,师姐、伍德、清风、鸣蝉各拿一个;至于十八侍卫……哦不,十八武尊,他们不需要,即便给了,他们也不会用,谁叫他们是灵识凝结于内的纯武者呢。多余的,暂时就先放着吧,以后会用得着的。” ~~~~~~ 待众人参观完毕走了出来,君北一挥神龙旗,将紫电穿云梭收入旗中。 回到宗门内,铁琴将一份名单送到君北的面前,“这就是师弟要的名单。” 略一停顿,铁琴又道:“其中弄清楚的只有十个人,分属八大宗门,另外五人,则来历不详。” 君北拿起名单,瞄了一眼,目光带着丝丝寒意,“ 另外五人的身份来历,我来想办法弄清楚。” 想了想,又道:“我准备送师姐去侠王岛,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会在侠王岛安顿下来,而且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铁琴一阵沉默。 淡淡的离别愁绪,油然而生。 “所以,我脱离上清宗之事,是时候对外宣布了。” 沉默良久,铁琴忽而一笑,“好。你走后,我们三大宗门,也将很快启程,前往金霜大陆。” 关于上清宗、小昭寺、阳明书院这三大宗门远迁金霜大陆一事,黄亭已经对君北说了,个中原因后者也清楚,只没想到会这么快,他们与君北离开元武大陆,只是前后脚的事。 两个时辰后,等候在山脚处的君北,拿到了第二份名单。 前来送名单的正是显圣宗的一名弟子。 既然与血煞门和显圣宗有了合作的倾向,君北与他们自然在事先便制定出了一整套的联络方法。所以在得到君北的求助后,两大魔门便全力展开调查,仅仅只用了一个多时辰,这份完整又详细的名单,就新鲜出炉了。 两大魔门的实力和办事效率,由此可见一斑。 “麻烦师兄回去后,跟金青子师兄说一声,我即将离开元武大陆,等安顿好了后, 可随时联络。” 那显圣宗的弟子闻言,冲着君北一抱拳,便领命而去。 君北席地而坐,将两份名单摆在面前,一番对比印证后,冷笑道:“ 十三个所谓的正道宗门,十五个身份不低的宗主或宿老,呵呵,竟然将强取豪夺视为平常事。若说这背后没有人指使,只有傻子才会相信。” 脑海中浮现出利无锋和阳禹的影子。 以剑盟的一向强势和虚伪,君北由此断定,这十三个宗门的背后,一定有着剑盟的影子。否则,他们不可能冒着与三大超然宗门开战的危险干出这等触犯禁忌的事情来。 “剑盟,七星剑宗,有我君北在一天,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君北目闪厉芒,商节这颗棋子,也到了使用的时候了,如果再配合两大魔门,制定一个行之有效的计划,足够让剑盟喝一壶的。 平复心中的杀机,君北再次将目光投向名单,令他有些不爽的是,结合脑海中的地图,名单上有两个宗门位置偏僻,而且处在断元山脉的西北角。 这样一来,便与君北的行程路线背道而驰了。 君北的计划是一边登门讨债,一边略作迂回的南行到达海边,然后带着师姐和伍德他们,就此前往侠王岛。但是如果要对付这两个位置偏僻的宗门,那便要耽误许多时间,上门讨债的成本也太大。 “算你们两个走运。”君北无奈叹气,只好放弃这两个宗门了。“不过这剩下的十三个,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君北收起名单,抬头望天,只见白云悠悠,和风丽日。 第13章 第一站 就在紫电穿云梭冲天而起又迅疾远去后,一则由上清宗对外公布的消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四处传开,引发了轩然大波。 元武大陆的众强者,在经过短暂的确认后,亦证实消息来源真实可靠。 上清宗对外发布的这一条消息,实际上包含着两件事。 一是上清宗最年轻和杰出的弟子,也是最近疯传的那个通关者,即日脱离上清宗,再非门下成员,其言行举止以及所作所为,均代表他个人行为,与上清宗无关; 二是上清宗、小昭寺以及阳明书院,准备近期搬离元武大陆,具体去向待定,原宗门所在地继续维持不变,只保留分支,希望诸位道友谅解照拂云云。 “上清宗这是想干什么?好端端的将通关者驱出宗门,这是怕惹火上身吗?” “呵呵,老夫不得不怀疑,上清宗此举,当是从通关者身上捞足了好处,然后将其扫地出门。可怜的通关者,不仅为人作嫁衣,还成了替罪羊。” “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虚虚实实,让人难以揣测。看来上清宗深谙兵法,如此一来,那最高奖励的下落,就此扑朔迷离而消失无踪了。” “传令下去,密切关注通关者的动向。老夫要随时知晓他的准确位置。” “以上清宗的超然淡泊,还不至于因为宝物将通关者逐出宗门。大概率是通关者一身反骨,仗着有宝物在手而目中无人,自己脱离宗门。哈哈,没有上清宗的庇护,我倒要看看通关者是如何拿稳手中的好处!” “区区一个新晋的玉府境,就以为翅膀硬了想独飞?如此也好,咱们的机会来了,通关者这是准备将最高奖励拱手送上吗?” 随着消息的发布,几乎半个元武大陆,都是众说纷纭,各具心思,山雨欲来风满楼。 ~~~~~~ 紫电穿云梭疾掠于高空之上,无声无息,而迅如怒电。 置身梭内的君北,自是不知道此时此刻因为上清宗发布的消息,令元武大陆上的不少势力闻风而动,就像是一群嗜血的鲨鱼闻到了血腥味,在千方百计地搜寻着目标。 看着自己画出的地图路线,君北的目光锁定了名单上的第一个目的地——千刀门。在这三个字的后面,还写有详细的标注:千刀门宗主霸刀雄冲,丹境中期修为……其副宗主愣严,亦是丹境中期修为,数日前死于上清宗天劫之下……其门下弟子逾千人,千人千刀,是谓千刀门。 “就你了。谁叫你是我行进路线上的第一个呢。”君北的嘴角,噙着一抹冷酷的笑意。 此时的千刀门内,霸刀雄冲在听完一名属下的禀报后,眼光闪烁,神色惊疑不定,“那个该死的通关者被上清宗逐出宗门了?消息可靠吗?” 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雄冲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沉思。 早在师弟愣严,也就是千刀门的副宗主,死于天劫之下的第二天,雄冲便收到了消息。当时的他,既悲愤莫名,又悔恨交加。 如果不是剑盟的盟主阳禹,亲自飞符传书,让他千刀门成为打头阵的一员,那么自告奋勇的师弟,副宗愣严,也绝不会落得这般形神俱灭的凄惨下场。 如果他霸刀雄冲,对阳禹的飞符传书置之不理,如果他坚辞婉拒;如果那个通关者渡不过天劫,如果他乖乖地将宝物拱手相让…… 可惜,即便如果再多,也只是一种毫无意义的假设,愣严死了,不能复生。 他恨上清宗,恨那个通关者,更恨剑盟和阳禹。 但是现在,此时此刻,雄冲的各种想法和情绪,都压不住他内心中莫名而来的深深不安,包括仇恨。 一种来自丹境强者的超凡灵觉告诉他,即将有事发生。 他霍然坐起,沉声道:“来人……” 话还未说完,一声巨响自大门处传来,跟着噼里哐啷的破碎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 一惊之下,雄冲一个闪身,即来到大门处,环视过后,顿时又惊又怒。 只见原本沉重坚固的大门已经消失,只剩下偌大的一个空洞的门框;大门的碎片将前院的假山、鱼缸、盆栽等也砸个稀烂,入眼一片狼藉。 在大门外的十数丈处,赫然站着一群人,为首的一个少年,正手结法印,气度森严。显然,适才的这一击,正是这个少年发出的。 “好胆!你们是怎么闯入内门的?”雄冲低喝道。 千刀门作为一个上千人的大宗派,占地规模自是不小,分为外山门和内山门。宗主雄冲的居所和修炼之地,正是眼下的内山门;内门外青峰挺秀,清幽宁静,其内则是亭台楼阁、花园院落无不周全。 君北收起天师印,举起右手划出一个弧形,笑道:“就这么‘咻’的一下飞进来了。” 这时,闻声而来的众多内门弟子,纷纷站在挺立如松的雄冲身后,目闪怒火地盯着君北一行。 雄冲双目射出浓烈的杀机,毫无顾忌地一催灵识,冲着君北一行狂扫而去。他并不理会君北一行的身份来历,都打上门了,便是面对剑盟来人又如何?如果今天不给来人一个教训,那他雄冲或者千刀门的脸面往哪儿搁? 灵识如风暴狂扫。对此,君北的瞳孔,急闪过一缕黑气,神摄术针锋相对的一催而发,如匕如凿,冲着雄冲漫卷而至的灵识狠狠一刺。 “轰!” 雄冲的灵海内,如同雷霆炸响,全身剧震之下,连忙收回灵识,又惊又怒地盯着君北。忽然阴森森笑道:“十八个后天,两个凝元,领头的只是区区一个玉府境。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还是疯了?” 君北笑而不答,与雄冲作出长时间的对视。 “新晋的玉府境……”雄冲突然瞪大了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望着君北,一脸的难以置信。 君北笑道:“终于想起来了?告诉我,我是谁?” 雄冲盯着君北,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通关者!” “啪啪啪啪!”君北鼓掌,目露赞许之色,“恭喜你,答对了。请问,你知道我们此番前来,意欲何为?” “老夫不理你意欲何为,总之,这是你自投罗网,自己送上门来了。”雄冲的衣衫发须,无风自动,浑身散发出冰寒的杀机,“既然来了,就别想活着出去。今日就以你的项上人头,来告慰师弟的在天之灵。” 第14章 横推 闻言,君北放声大笑,“那日趁人之危、强闯上清宗的鼠辈之一,竟然是你的师弟?可惜,他死于天劫之下,形神俱灭,哪儿还有什么在天之灵?” 雄冲暴怒,大喝道:“封锁山门,一个都不要放过!我要他们一个个生不如死!” 说话间,雄冲一手伸出,化为一只巨掌,隔着十余丈之远,冲着君北当头拍下。 以他丹境中期的修为实力,此含恨一击,自是非同小可。巨掌笼罩之下,充斥在天地之间的元力因子,顿时如万涓归流,飞快地凝聚而来,沉如山岳,坚逾金铁,于虚空的一阵轻颤之中,以泰山压顶之势,要将君北一行二十一人拍成飞灰。 巨掌凌空,还未落下,一座山般的身影凭空出现,以身体为盾,直挺挺地砸向那只巨掌。 “轰!” 气流狂窜,虚空顿时也为之一抖。令人双耳失聪的巨响,似是千万道雷霆一同炸开。 巨掌破碎无形,化为狂暴的元力劲气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那道如山的身影其破空前冲的势头不变,往惊呆了的雄冲头顶猛砸下来。 相同的一幕,于君北的连消带打中瞬间反转。这次该雄冲尝尝泰山压顶的滋味了。 “刀来!” 雄冲大喝,震腕之间,一柄大刀赫然在手,以举火燎天之势,冲着砸落的巨人就是一记怒斩。 一道无比璀璨的刀芒宛如天河倒挂,刹那间即化为一道绚丽夺目的刀罡,以无坚不摧之势,撕裂了虚空。 却在这时,凌空砸落的巨人,急坠之势突然一顿,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柄紫光莹莹、金芒大盛的大锤从天而降,冲着雄冲连人带刀狠狠砸落。 这柄紫金巨锤直有一间小房子大小,整个锤体表面,布满了宛如疙瘩般的钝棱,整体看上去极显沉重与坚刚。作为一件重兵器,恰好能克制雄冲的手中之刀。 “哐!” 沉如闷雷的巨响,夹杂着清脆的金铁交鸣声,震耳发麻。雄冲鲜血狂喷,整个人如皮球般往后方弹回,巨力之下,身体将一面墙壁撞破,落入一间厢房之中。 就在千刀门众弟子的骇然目光中,凌空的巨人又是一个跨步,直接临近那间墙壁被撞破一个大洞的厢房,举起另一锤,再次砸落。 这个手持一双巨锤的紫金巨人,正是一尊高达五丈之巨的神龙旗兵,一锤既出,即重伤雄冲。就是不知这接连而来的第二锤,后者还能不能接下。 神龙旗兵在充分吸收了天劫雷火后,个体实力已经达到了丹境上期;丹境中期的雄冲,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一锤重伤,毫不稀奇。 “且慢!” 厢房中传来了雄冲的嘶吼,紫金巨人的动作随之一滞,那一柄宛如小山般的沉重巨锤,同样也凝之不动,而还未消失的巨压,顿时令整间厢房摇摇晃晃,咯吱作响,似乎随时都会坍塌。 君北此番前来,只为求财,不想害命。 “咳咳……咳!” 雄冲一面咯血,一面缓步而出,脸如金纸,脚步虚浮,显然在那一锤之下,受伤颇重。 “你究竟要做什么?”雄冲目光有些涣散,看了君北一眼,又看着众弟子望向自己的惊骇目光,心中生起的殊死一搏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 “罢了罢了,我既然身受重伤,又何必让众弟子白白丧命?即便组成千刀大阵,焉知这小魔头没有更厉害的手段?” 一时万念俱灰,心丧若死。 “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我们也不想轻启杀戮。”君北抬步上前,面沉如水,“介入天劫、坏人道行本就是修真界的大忌,所谓种恶因,收恶果,任何人都应当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可是,他已经死了。”雄冲有气无力地说道。他口中的“他”,自然便是师弟愣严了。 “还不够。”君北摇头,终于图穷匕现,“我要赔偿,不收其他,只收元石。” “你……”雄冲刚刚吐出一个字,便见到第二座山从天而降,又是一尊手持双锤的紫金巨人,威风凛凛地矗立在那里,杀机澎湃,冲天而起。 ~~~~~~ 紫电穿云梭疾掠无声,宛如一只翱翔在高空的银隼。 君北的储物囊中,又多了整整百万元石,那几乎是千刀门现有的全部存货。 “第二站,离火宗。” 看着眼前的这座山门,以及隐隐露出的破败颓废的气息,君北沉吟不语。 一道身影飞快迎出,却是一个面容枯槁、形将就木的老者。 “离火宗完了。”老者与其说是神情平静,倒不如说是呆滞麻木,“自从剑盟传信到此,本就时日无多的老夫,便多番劝阻,让他们两人不要理会。结果,双双有去无回。” “现在整个离火宗,树倒猢狲散,众弟子十成去了九成,只剩下为数不多的无处可去者以及老夫这个将死之人。这里有两万元石,若是不够,那便再加上老夫这个离火宗大长老的命。至于其他无辜弟子,还望道友念在同为修士的情份上,放他们一马……” 不等大长老将话说完,君北便转身离去。 仅仅两炷香后,山门头上的“黑雨楼”三个大字,便进入了君北的眼帘。 对于这三个字,君北颇感熟悉。从金霜大陆的那个黑衣大汉的尸体,到金风玄水诀,再到裘锤被商节的逼迫,及至回归之时那个面色阴冷的副宗主离沱,最后便是渡劫之时…… 所以,黑雨楼留给君北的印象,可以用八个字来简单的概括——强取豪夺,为虎作伥。 “何方神圣,莅临我黑雨楼?”山门之内,喝声如雷。 君北毫不理会,背负的天兵长刀龙吟出鞘,随即带着一道长达数丈的刀芒,冲着山门头的三个大字,就是一斩! “嗤!” 一声轻响,刀芒消失。 山风拂过,偌大的山门顿时一分为两半,然后轰然倒塌。 “放肆!” “找死!” 密密麻麻的身影,如鸟群腾空,直奔君北而来。 君北目光冷冽。他知道,为首的两人,正是黑雨楼的宗主和副宗。那天死在天劫之下的,只是一个护法长老;他还知道,黑雨楼是一个法武兼修的宗门,其中有一半以上是纯武者,且以宗主冉濠为代表;其余的修习术法者,则分归副宗离沱统领。 这正副两大宗主,都是丹境中、上期的修为实力。 看着飞快临近的黑雨楼众人,君北一挥天地神龙旗,顿时两尊紫金巨人般的神龙旗兵呼啸而出,挟着崩天裂地之势,隆隆迎上。 第15章 锤他 两尊旗兵既出,便决定了黑雨楼的命运。 本着求财而不愿多造杀孽的君北,即便是对黑雨楼毫无好感,还是只动用了两尊双锤旗兵,而且主要针对的就是两大宗主。 “这是什么?”在冉濠和离沱的震撼中,两柄巨锤带着沉如山岳般的巨压,将他们二人团团笼罩。 二锤巨大,夹击之下,已将二人可腾挪的空间尽然封死,身在半空的二人已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硬扛了。 冉濠张口一吐,一柄黑气四溢的长剑瞬间成形,紧接着爆发出千万点黑芒,密如骤雨般地迎向砸来的巨锤;至于离沱,指间夹着的一张符箓早已燃尽,凭空出现一面土黄色的厚实盾牌,挡在身前。 奇异又刺耳的巨响,带着一股令人极为不适的波动,如涟漪扩散。众多的黑雨楼弟子纷纷抱头,面露痛苦之色。 剑碎,盾裂。 二人口喷鲜血,一退数里。 然而两尊锤旗兵仅仅一个跨步,便再次迫近,根本就不给二人任何喘息之机。 君北趁机腾身而起,以一往无前之势,冲入黑雨楼众弟子的队形之中,左印右掌,展开了迅猛的攻击。他要验证一下所修所学,以及近身相搏的战力。 此时的君北,如虎入羊群,大开大合,惊雷手与天师印配合无间,于浑身元力爆发之中,众黑雨楼弟子纷纷横空抛飞,手下竟无一合之将。这也是君北手下留情,存有余力,只让他们受伤失去战斗力,并没有直接要他们的命。 蓦地,三股强悍的气息瞬间临近,两名纯武者和一个玉府境的弟子挟着腾腾杀气而来。 首先出手的是那个玉府境强者,祭出法宝飞剑,冲着君北当头斩落。剑气森森,凌厉无匹。与此同时,那两名同样达到玉府境实力的纯武者,一左一右地夹攻而至。 对此,君北并不慌乱,左臂上的葵轮如盾,飞旋而出,挡向斩落的飞剑,跟着便是两记天师印轰然爆发,直取二人。 “当!” “嘭嘭!” 剑盾相交,那名玉府境强者随着本命飞剑被弹开,身形剧震,连忙飞身飘退;至于那两个纯武者,分别硬接了一记天师印,一股沛然难挡的巨力如狂浪怒潮般,将他们生生掀飞。 天师印的神妙之处,就是在于借,以小半己力,向天地借一大半元力,二者叠加,同时融入一丝法则之力,其攻击力之强,令人匪夷所思。 君北凌空错步闪身,欺身抢近,一只硕大的拳头,以迅若奔雷之势,狠狠砸在翻身倒飞的一名纯武者的脸上,顿时令他满面开花,如断线风筝般急坠向下; 另一个纯武者还未定住身形,亦被如鬼似魅的君北闪身近前,一掌拍在其胸口,令其肋骨尽断,口喷鲜血往地面坠落。 做完这一切,君北并不停手,一面操控葵轮,与那个玉府境强者的本命飞剑恶斗不休,一面积极地寻找对手,展开搏斗。 猛然之间,一声惊天巨响如雷轰鸣,跟着一道声音传来:“住手!” 众人在茫然之间,纷纷停手,这时,一股惊人的气机自黑雨楼的深处冲天而起,盘旋如龙,呼啸当空。 “恭迎老祖出关!”众弟子垂手静立,神情恭敬。 冉濠与离沱二人,气息萎靡,全身染血,各自的身上多处骨折肉裂。如果不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下一刻将会被生生锤爆,而且根本就没有及时喊停的机会。 “丹境圆满。”君北双目厉芒闪烁,凝视着那个方向。两尊双锤旗兵凌空跨步,来到君北的身后矗立如山。 光线在微微一阵扭曲之中,一道身影飞快地勾勒成形,由模糊到清晰,由虚幻到凝实。却是一个发须雪白、红光满面的老者。 他正是长期闭关、久未露面的黑雨楼上上一任宗主——玄雨。现任的冉濠和离沱二人,都是他的徒孙辈。 “碎丹成婴,再进一步,何其难哉。”玄雨长叹,神情索然。转面朝着君北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小友有何要求?” “这么干脆?”君北有些惊喜,对眼前的这个老者,大有好感。 “千刀门的副宗,死了,然后赔了两百万元石。”君北神情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与你黑雨楼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然而你们趁人之危欲坏我道行,是何道理?” “老夫明白了。”玄雨点头,银须雪发随风飘舞,“不过小友须知,这一切都是剑盟的唆使,若非如此,我黑雨楼焉能痛失一名护法长老?所以,小友要的赔偿,去找剑盟吧,我黑雨楼也是受害者。” “你的意思是不给?”君北冷笑。 玄雨拈须,似是漫不经心地瞟了那两尊双锤旗兵一眼,哈哈一笑,“能耐有多大,收获便有多大。倘若这里是剑盟,小友还有站在这里的勇气吗?” 君北盯着玄雨,一字一顿地道:“剑盟当然跑不了。讨债要一家一家的讨。最后问一句,我要的赔偿,你黑雨楼,给还是不给?” 闻言,玄雨的脸上,黑气隐隐,目中精光闪烁,显是动了真怒,正要有所动作,忽听君北又淡淡说道:“锤他。” 身形倏然飘退,两尊旗兵应声而动,四锤如山,冲着玄雨当头砸落。 “嘭嘭嘭嘭!” 玄雨瞬间连出四掌,挡下了四锤,同时身形迅速闪退。他身在半空,只觉双臂酸麻,隐隐发痛,不禁为这两尊旗兵的战力而暗暗心惊。 这时,服下丹药后略有恢复的冉濠和离沱,齐齐喊了声“老祖”,如电般闪身而近,加入了对抗旗兵的行列。 “三对二,不公平。三对三才恰如其分。”君北一挥神龙旗,又是一尊双锤旗兵凭空出现,直接以庞大的身躯砸向玄雨。 “什么?”慌忙避开的玄雨,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了,失声惊呼。然而,令他大是憋屈又心胆俱寒的一幕,即将上演。 三尊旗兵,正是组成战阵的基数,其战力和实力,顿时往上一阵飙升,可战四名丹境强者;如果是四尊旗兵,则可战八名丹境。以此类推,其神物之神,造化之奇,实有夺天地之机,掌乾坤之妙。 随着三尊旗兵按天、地、人三才站位,气机勃发,冲天啸鸣,一时天地震颤,闷声如雷,不断地轰鸣回荡在众人的耳中心头。一股宛如实质又森寒无比的磅礴气机,顿将面如土色的玄雨和两大宗主,死死锁定。 第16章 人体炸弹 仅仅过了片刻,宛如一锅沸水的一方天地和狂暴如怒潮的元力因子,随着战斗的结束,渐渐冷却下来,恢复了平静。 现场偌大的范围,静寂无声,落针可闻。黑雨楼的众弟子,均是神情呆滞,目光中满是骇然。 宗主冉濠与副宗离沱,二人已是倒地不起,死活不知。他们均是全身骨骼寸断,五脏移位,软耷耷地躺在那里,浑不似人形。 这还是君北手下留情的结果。即便如此,重伤的二人,没有个一年半载,休想从床上爬起来。 至于玄雨,此时的形貌与他闪亮登场时的意气风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见他满面血污,披头散发,像是遭受到了恶鬼的侵袭,一双老眼中,满是惊恐与惶然。 “我赔,我赔!你要多少,五百万元石够不够?”玄雨神情狼狈,只想早点儿打发走这个瘟神,破财消灾。 仅仅失去一名护法长老的黑雨楼,元气尚存,甚至算不上伤筋动骨,其家底之丰厚,自是超出了君北的想象。 “如果在动手之前,还可以,现在嘛,不够。”君北坚定地缓缓摇头。 “最多一千万。”玄雨颓然垂头,苦笑道:“只有这么多了。再多的话,便是砸锅卖铁,也拿不出来。” 紫电穿云梭冲天而起,迅疾远去。 君北的耳中,犹在响着在离去的那一刻,玄雨对自己的传音:“待老夫碎丹成婴,再来领教小友的手段。”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君北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只要元石足够,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刚刚收获了足足一千万元石,君北心中大是满意。接着摊开地图,对比名单,“下一站,寒金谷。” 只是君北还不知道的是,他的行进线路,早被有心人猜了个正着。 此时,一些修士武者,紧跟在他的后面,一副看连台大戏的样子;更有许多人,则在下一站恭候他的大驾光临。 不过,令这些看客大违初衷的是,随着君北一家一家地上门讨债,其展示的手段和一路横推的可怕实力,让他们立即放弃了心中原有的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改为一路吃瓜、一开眼界的兴奋与激动。 “通关者威武,祝你一路凯歌。” “恩怨分明,报仇不隔夜。这才是我辈本色。” “通关者少年英雄,前途不可限量。听说他欲自立门户,请问还要人吗?” “骚年,我辈楷模,请收下我的膝盖。” “听说这一切都是剑盟在背后暗戳戳的针对,不知通关者有没有胆量上剑盟讨债?” “嗯,拭目以待,拭目以待。” ~~~~~~ 寒金谷的山门前,早有数人静立。不远处则是闻信而来、密密麻麻的看客。 见君北上前,为首一人躬身一礼,“我们宗主陨落于天劫之下,对此,我们并没有半点怨言,因为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要恨,也是恨剑盟,若非是他们恃强凌弱,以势压人,我寒金谷也不至于被其裹挟,终导致声势一落千丈而实力大损。” “老夫身为代宗主,对于道友的损失,甘愿作出赔偿。五百万元石,已是我寒金谷倾其所有,还望道友笑纳。” 收起元石,君北二话不说地转身离去。 “下一站,悸雷宗。” 可是当君北来到悸雷宗时,迎接他的是护宗大阵全面开启,然后便是一个瘦弱的弟子对君北说出两个字:“封山。” “你们以为,缩进乌龟壳里就能欠债不还?” 瞅着形如光罩的护山大阵,君北冷笑,“待我破掉你的乌龟壳,看你还能当老赖不成?” 忽然,一阵深深的危险袭遍全身,君北毫不犹豫地一个闪身,急遁数里。 “轰!” 如雷霆炸开的巨响,震耳欲聋,一团蘑菇云自原来的立足之处腾空而起,跟着便是狂暴的劲气挟着撕裂一切的冲击力四下席卷,横扫当场。 对于这一幕,君北在心惊之余,暗道“侥幸”,而旁观的看客,也是为之瞠目结舌。 “绝不可大意,接下来当严防某些人的凶猛反扑。”君北暗暗抹了一把冷汗,“这天悸神雷,不仅在触发之前毫无征兆,更是威力惊人,不愧是悸雷宗的镇宗之宝。” 关于这天悸神雷,不仅知者众多,便是君北手里的名单上,也有详细的标注。 那个悸雷宗的瘦弱弟子,怀揣一枚悸雷宗的成名特产——天悸神雷,以人肉炸弹的方式,欲与君北来个同归于尽。结果,机警的君北利用宛如瞬移的身法完美避开,而那个瘦弱的弟子,则当场灰飞烟灭。 下一刻,怒火中烧的君北,一抖神龙旗,两尊紫金巨人轰然出现,然后两支大戟,横贯虚空,冲着大阵光罩齐齐落下。 “喀嚓!” 大阵光罩被双戟一击之下,宛如玻璃球般破碎,光片纷飞急射,如乱石崩云,发出的破风尖啸,令人心惊。 悸雷宗内,维持大阵运转的百余名弟子,在遭受反噬之下,纷纷吐血倒地,一时哀鸿遍野,情景惨烈。 “嗖嗖嗖!” 几颗黑沉沉、圆溜溜的天悸神雷,破空而来,直奔君北。 冷哼声中,君北岿然不动,两尊旗兵挥动大戟,发出风雷般的轰鸣,挡向天悸神雷。 狂暴惊天的大爆炸,接二连三的震天而起,更有两颗天悸神雷,被反弹向来时的位置。。 惨叫与惊呼声还未消失,悸雷宗内,在两声炸响中,人仰马翻,残肢碎体横溅抛飞。两颗“乌龙球”已是让他们损失惨重,死伤者众多。 那几颗在大戟下爆开的天悸神雷,对于两尊紫金巨人来说,就像是几个爆竹,连搔痒都算不上。 “我等服输!请停手!” 对于传来的声音,君北回喝道:“先拿出诚意。” 并没有停止的意思,只见两支大戟如龙盘舞,引发了虚空的一阵抖颤,又是齐齐一落。 “千万元石,即刻送上!” 声音带着无比的凄厉,远远传来。 两支大戟距离下面的建筑群不过丈许,蓦地一停,凝而不动,然而狂暴无匹的巨压,沉重如山,将一大片建筑的屋顶掀翻,无数瓦片碎屑纷洒如雨。 “一口价,两千万。”君北沉声喝道。 “委实没有那么多,可否通融通融?” “一千五百万元石,其余的折算成天悸神雷。再勿多言。” “好吧……成交。” 飞梭冲天而起,装满了收获,承载着希望。 “下一站,悬冰岭。” 第17章 刀指剑盟 跟随在君北身后的队伍,越发壮大,浩浩荡荡,呼啸当空,宛如一支修士大军,声势凌云。 这是元武大陆上出现的一幕奇景,几乎一半的玉府境强者,包括丹境在内,能来的全都来了。 他们将亲眼见证,通关者是如何凭一己之力,硬生生挑翻十三大宗门的。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逆袭,一场巨变,甚至是一段传奇和一个神话,注定要载入次神界的修真史。 从心所欲有何惧?血性冲天少年时! 君北这一惊天之举,像是在宣示八个字:恩怨分明,睚眦必报! 接下来的行程,君北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简直是让人眼花缭乱而目不暇接。 因为剩下的宗门,在得到切实的信息后,要么早早准备好赔偿,要么就是一副苦兮兮的可怜模样, 更有甚者,则是举宗消失,无影无踪。 而君北的到来,及至离去,只不过是打了个转,即来即走,毫不停留。这让跟在他身后的大部队,差点儿累成狗。 当君北收下最后一站的两百万元石的赔偿后,赫然抬头,望着剑盟的方向,双目中满是怒火和愤概! 因为这十三大宗门,无一例外,都是因为剑盟的唆使和威胁,才做出这种令他们后悔莫及的举动。即便是剑盟盟主阳禹,也是受到了来自利无锋的巨大压力。 “利无锋,但愿你还在剑盟。”君北咬牙切齿,怒火滔天。 紫电穿云梭一飞冲天,直奔剑盟方向。 无数看客见状,纷纷鼓噪起来,大声叫好,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得脸色通红,双目泛光,一时喧声震耳,沸反盈天。 他们一面跟随君北,一面拿出传音符,呼朋唤友,准备看一场足以自豪多年的惊天大戏,个个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一些有心人经过这一路的细细观察,暗暗揣摩,对于君北的紫金旗兵的数量和综合战力,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至少,他有三尊双锤旗兵,再加上两尊大戟旗兵。 其中每一尊旗兵的实力,相当于一个丹境上期的强者。那么如此一算,君北至少有五个丹境上期的强者打手。这种实力,实在是可以碾压绝大多数宗门了,难怪他敢对剑盟掀桌子。 只不过,不论这些有心人怎么计算,怎么揣测, 君北所展示出来的实力,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即便剑盟和七星剑宗如何有底蕴,如何有暗藏的实力,在九尊旗兵结成战阵之下,也只有被横推碾压的份儿。 而且,只要君北再晋一级,达到了丹境,即便比之次神界的天花板婴期差了一大级,在至少可以催动三十六尊旗兵之下,也能做到横扫一切。 当然,前提是他有这个想法和意愿,另外就是有足够多的元石或者能量。 剑盟七峰,巍峨险峻,宛如七把利剑,直刺苍穹。 君北闪身出了飞梭,凌空傲立,俯视着下方的剑盟宗门。 他的身后,除了悬停着的飞梭和梭内中人,便是浩浩荡荡的修士大军。 这一刻,君北像是重新回到了金霜大陆,率领大军与敌人战斗; 这一刻,他的少年英挺、勇猛刚毅的统帅形象,深深地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脑海。 “利无锋,滚出来!” 君北大喝,如雷霆轰鸣,回荡八方。 “谁给你的勇气来剑盟撒野?”冷笑声中,自剑盟一峰上升起数道身影,几乎在一个闪晃之间,便来到了君北的十数丈之外,一股惊天的威压轰然散发,隆隆震空。 为首之人,正是利无锋,一身丹境上期的修为,一露无余; 稍稍靠后的,则是脸色难看、阴沉如水的剑盟盟主阳禹,他同样也是丹境上期修为; 最后面与商厉并排而立的两人,则比前者略高一阶,在丹境中期左右。 “原来,剑盟早有准备,请来了援手。那两个丹境中期的生面孔,想必与利无锋一样,来自于帝灵洲的七星剑宗。”寂静之中,有人开口。看似低语,在场众人却无不入耳清晰。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君北心中一动,已知来人是谁。轻轻摇头,示意来者不要轻举妄动,他自有办法应对。 “我只为求财,而且尽量不暴露过多的实力。”君北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在心中念叨着。转眼之间,他便心清神宁,一片平静。 君北目光一扫对面的五人,朗声道:“作为居心叵测、坏我道行的主使者,剑盟准备拿出多少赔偿,来消弭我的怒火?” 他开门见山,不想废话,时间宝贵着呢。 “小子,你知道你的言行,会引发多大的后果吗?”利无锋双目射出宛如利剑般的寒芒,沉声问道。 不待君北回答,一旁的阳禹叹道:“你的实力,便是来自于五尊紫金巨人。不过这显然不够,我们的底蕴,不是你一个小小的玉府境所能想象的。听老夫一句劝,立刻离去,看在上清宗的份上,我们可以不追究。” “意思是,不赔偿吗?你确定?”君北不答反问,目光冷冽。 “呵。你对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利无锋浑身散发出凌厉的剑气,嗤嗤作响。 “看来,多说无益,先打过一场再说。”君北飘身而退,四尊神龙旗兵轰轰然从天而降,两尊双锤,两尊大戟。 这当然是君北故意为之,目的就是尽量不暴露神龙旗兵的数量。 “四对五,你太小看我们了。”利无锋放声大笑,杀意凛然,“结剑阵!” 倏忽之间,五名丹境强者身形闪晃,爆发出冲天的剑气。 “看看是你的剑阵厉害,还是我的战阵厉害。”君北目泛奇光,满脸的期待。 大战瞬间爆发! 因极致力量的对撞而爆出的璀璨神光铺天盖地,虚空抖颤轰鸣,像是被撕裂了,随着缤纷绚烂的各色光芒在疯狂闪烁,入眼所见的景物,也像是扭曲起来。 利无锋五人组成的剑阵,令他们每个人的实力,都是一阵暴涨,天地间无数的元力因子,随着剑阵的持续运转,疯一般地往他们那里汇聚,然后充盈在他们的手中之剑和周围,令他们的攻击更凌厉,而防护也更坚固。 不过,在短短数息过后,利无锋和阳禹等人均是惊恐地发现,四尊紫金巨人也组成了战阵,其堪比八名丹境强者的战力和气势,对剑阵形成了显而易见的压制。 “怎么回事?仅仅四尊紫金巨人,便有这等战力?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利无锋又急又怒,却不明所以。 第18章 战争与和平 面对大出他们意料之外的战斗结果,利无锋顾不得被啪啪打脸,厉吼道:“所有剑盟弟子听令,速结七星万剑大阵……” 话音未了,轰然声中,五人所结的剑阵被一杆大戟一击而碎,包括利无锋在内,五人鲜血狂喷,凌空打着转儿往地面急坠。 “你视上万剑盟弟子的性命如无物,枉为剑宗长老!”君北怒气勃发,一抖神龙旗,第五尊双锤旗兵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加入了战阵。顿时,一股更为强大的惊天气机,呼啸漫卷,冲着四面八方狂扫开来。 四尊相当于八个丹境上期强者的实力,而五尊,又往上暴增两倍,可战十六名丹境上期强者! 十六个丹境上期强者的合力,是什么概念?即便是婴期老怪遇见了,也是毫无胜算。 所以,即便加上利无锋五人,再多的剑盟弟子,也不够这五尊神龙旗兵杀的。 “长老,三思。”阳禹勉力定住身形,冲着利无锋匆匆说了一句后,跟着喝道:“剑盟弟子各司其职,一切待命!” 此时,定住身形的利无锋,这才冷静下来。他睁大了眼睛,对那组成战阵的五尊紫金巨人一番凝视,其中所蕴藏的气机威压,令他感到绝望。 “现在,可以好好谈谈吗?”君北似笑非笑地望着神情狼狈的利无锋。 “剑盟归你管,你作主。”满面羞惭的利无锋朝着阳禹说了一句后, 便闪身离去。其余的两个受伤不轻的丹境强者,也跟着一道离开。 君北的面前,只剩下满身伤痕的阳禹和商厉了。 “你要多少?”阳禹长叹一声,心知今天剑盟颜面扫地,被迫向君北低头,再不复昔日的威风了。 君北还未回答,只听到利无锋冰冷的传音送到:“今日所赐,老夫记下了,他日必有回报。” “我等着。”君北一笑,云淡风轻。正准备答复阳禹时,忽然灵海中的一团光雾在剧烈震颤起来,脑中轰鸣,灵识也在一阵翻腾。来源正是大衍剑心。 “什么情况?”君北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内心掀起波澜,惊疑不定。 看着君北一副沉吟的样子,阳禹还以为他在斟酌盘算,又道:“我剑盟虽然家大业大,但是每天的消耗也是极大。你我也算是旧识,多少有点故人之情,切莫狮子大开口。另外,我尚有一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君北放出灵识,冲着剑盟七峰一阵扫探,循着源头,终于锁定了其中一峰,遂暗暗记在心里。这时,大衍剑心的躁动渐渐平息下来,最终归于宁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回答道:“不知盟主有什么提议?” 阳禹道:“不知你是否知道,我曾与令师兄有过约定。” “什么约定?”君北想到了什么,“现在我已经脱离上清宗,你们之间的约定还有效吗?” 阳禹捋须笑道:“其实,这个约定主要是看人,与身份名头并没有多大的关系。”见君北在静听,阳禹继续道:“我剑盟最年轻最杰出的弟子,小友也见过。我与令师兄……我与黄亭道长当初约定,你与我宗的这名弟子,隔期进行一场比试,具体来说,最好是一年一次相互切磋,彼此印证,这样便能保持精进,共同成长。所谓两强会面而强者恒强……” “没兴趣。”君北不等他说完,便摇头拒绝。 被生生噎了一口的阳禹,一呆之下,又问道:“难道你不知你的对手是谁吗?” “叶轻盈是吧?我更没兴趣了。”君北耸肩,实话实说。 “若是每一次的赌注是一千万元石呢?”阳禹在作最后的努力。 “成交!”君北双目放亮,跟饿狼似的。打一场而已,哪里能白白捡到这么多的元石?创业艰难须勤俭持家,一切都需要元石。 “现在该谈谈赔偿了。” 闻言,阳禹苦笑,瞅瞅那边结成战阵的五尊紫金巨人,道:“你要多少?” 君北在心中飞快地盘算起来,然后冲口而出:“两亿!” “我……”阳禹差点儿骂了出来,眼睛瞪得老圆,须发戟张,一副气极败坏的样子,“小友不要太过分!即便是把老夫卖了,也拿不出这么多的元石。你确定这不是在开玩笑?” “呵呵,甭跟我装。”君北冷笑,“据我所知,光是在你剑盟的名下,就有不少于三个元矿,再加上每年有这么多宗门的孝敬,以及你们自身的各项产出和收益……啧啧,元武大陆上最大的金主啊。若非我念及故人之情,只会在两亿的基础上再翻一倍。” “小友,你要是这么没诚意,老夫只能对你说,一个子儿都没有!”阳禹轻喝,气机浓烈,大有重新开战的架势。 “行,剑盟要战争,我给你们战争;要和平,我就给你们和平。”说话间,君北暗中掐诀,五尊神龙旗兵隆隆而动,宛如实质又沉如山岳的杀机,如风暴般向外席卷。 站在阳禹身后的商厉,不禁打了个哆嗦,心有余悸地缩了缩身体。 “停。”阳禹深感无力,又颇感无奈,对于眼前这个疯子,二愣子,他有着一种秀才遇到兵的憋屈。 “稍稍降一点,如果能拿出来,老夫也不会这般舍着一张老脸跟你讨价还价。” “唉,谁叫我与郦飞仙,以及叶轻盈是好朋友呢?”君北摇头叹气的样子,差点儿让阳禹二人当场呕吐。 你小子装啥啊,还好朋友?在你眼里,她们俩个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区区千万元石。 “这样吧,一亿八千万,不能再少了。” “还是太多,委实拿不出,再降点儿。” “呵呵,最后一口价,一亿五千万,然后让我在那座……”君北冲着下方一指,“在那座剑峰上住上个一年半载的。放心,保证不拿走一根针。如何?” 他所指的那座剑峰,正是引起大衍剑心躁动的所在。 “拿上你的两亿元石,滚!” 看着君北乐不可支地拿着两亿元石,乘飞梭离去,阳禹在肉痛之余,心中既惊且疑,“天璇峰。他为何单单指着天璇峰?莫非,他知道融仙剑典的存在?这应该不可能啊……事关重大,有空须得好好查查这件事,看看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这小子的确有些古怪。” 此时坐在飞梭中的君北,也是沉吟着:“那座剑峰定然有大秘密,而且与大衍剑心有关。否则,阳禹老家伙不会这般爽快,也不会如此的既惊且疑。” 第19章 侠王岛 元武大陆的一切,终于告一段落。君北在诸事办妥之后,一路向南,直奔茫茫大海。 在紫电穿云梭进入海域的上空后,其身后的大部队这才死心般的一哄而散,然后他们出现在各处茶楼酒馆,唾沫横飞、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幕幕。 可以想象,在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有着充分谈资的众人,将为各处繁华的地方,增添几分热闹与喧嚣。 设定好了方位和速度,君北又往主控台的凹槽中加了元石。 透过舱壁,看着外面疾掠而过的云雾,以及下方倒退向后的海景,君北心中忽然涌起立即回金霜大陆看看的冲动。 以紫电穿云梭的最大速度,只需一日,便可到达金霜大陆,从而回归故里。 四年了,不知父王、母后他们可好?还有弟弟妹妹们,以及郑林、吴俊他们。忽然,两个妩媚艳丽的面容,浮现在眼前,那是安凤和云鸾两位公主。不知她们嫁人了没有。 灵识扫探,发现后面还跟着尾巴,君北不由苦笑。 想回家看看,眼下还不是时候,一旦被人发现自己与金霜大陆有牵连,那时后果很严重。这种风险,绝不是君北能承受的。 至少也要等到三大宗门立足于金霜大陆,然后还要觑准机会,才能行动。 平复心情,君北来到一间静室,进入修炼状态。以此时飞梭最节省能源的速度,两万里的行程,当在两个时辰后完成。 不知何时,接替君北关注飞梭的伍德,也发现在他们的身后,远远地吊着几个黑点。不用细看,伍德也知道,这是有人在跟踪。 这是无可奈何之事。因为目的地侠王岛的存在,根本就不可能长期地瞒着别人,也瞒不住。只要在短时间内不被打扰,那便由得他们这些跟踪者了。 虽然如此,在得到伍德的禀报后,君北催发灵识,将紫电穿云梭的速度提升至极限,如同一道闪电划过虚空,直到将那几个跟踪者甩得踪影全无,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短暂而忘我的修炼, 令身心俱疲的君北,彻底恢复过来。他神采奕奕地坐在静室中,在此刻思维无比清晰之下,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许多事情。 首先便是来自内丹图录中师傅南夫人给自己的留言,主要说的是关于玄元塔影和三年后帝灵洲地户的开启; 至于师姐齐语瑶的离开,以及自己脱离上清宗等,君北现在已经完全理解了。 理由很简单。如果自己没有脱离上清宗,那么这次的“讨债”之举,很可能因为种种顾虑而不了了之,至少不会有这般的恣意和顺利;而师姐如果不离开上清宗,只会成为别人拿捏君北的抓手与命门。 “师傅果然有先见之明。弟子佩服。”想通了这一点,君北由衷地赞了一句。 对于南夫人叙述的玄元塔影和三年后帝灵洲地户的开启,当时的君北只是匆匆记了下来,并没有静下心来去分析思考。而现在,正是时候。 “玄元塔影每1440年出现一次,然后就是地户的开启。与其说前者像是为了地户的开启而出现,倒不如说更像是因为地户的开启,从而让塔影作出提前的预判和警告; 而1440年前,地户的开启,以及玄元塔影的提前出现,还是在元武大陆;只是三年后的这次,出现在帝灵洲。由此可见,地户的开启时间是有规律的,但是开启地点,却不尽相同。相同的一点是,都是发生在次神界; 当初,我还在金霜大陆。那次面对的是噬魂老魔的分身。师傅在师姐的紧急呼唤下,不得已凝光成影,匆匆赶来救了我一命。现在想来,师傅当时之所以不得抽身,就是因为一个偷潜入次神界的大妖,被她发觉后,展开了追杀,直到去了小天元界。嗯,由此可见,除了次神界,至少还有小天灵界,天灵界,以及这个小天元界; 上次藏灵秘境中,百士林附近,那只土妖和八爪妖兽,从妖窟中脱困而出,便是因为封印松动。而之所以封印松动,便是那个被师傅追杀的大妖做了手脚; 原来,除了地户,异族或异类,也能通过种种手段,进入他界。不过此举,大概率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否则现在的次神界,不会像此时这般平静。” 想清楚了之后,君北长身而起,走出了静室。 “我们好像到了侠王岛。”齐语瑶的声音响起,顿时令众人精神一振。 从高空俯瞰,碧海浪翻,波涛起伏,十数个大小不一的岛屿,宛如一串令人赏心悦目的珠链,镶嵌在一块巨大的绿色绸缎上;被这串珠链成半圆形拱卫着的,则是一片淡淡的白雾,似是一片空白。 但是从齐语瑶的口中,众人得知,这一片空白的雾气弥漫之地,便是被护岛大阵所遮掩的侠王岛了。 “护岛大阵只是在维持最基本的运转,所以,我们可以直接进入。” 随着齐语瑶的话音落下,紫电穿云梭一个俯冲,直奔雾气笼罩之处。 片刻后,飞梭停落,众人鱼贯而出。 这是一个方圆五十里上下的岛屿,恰好在君北的灵识笼罩范围之内。飞梭的降落之地,正是一片白色柔软的沙滩,被泡沫状的海浪不断又富有节奏地冲刷着。 距离沙滩的数里开外,地势陡然拔高,形成了以灰黑色岩石为主体的山岭。山岭绵延起伏,被一片郁郁葱葱的丛林覆盖,其中崖壁陡峭,飞瀑隆隆,流泉淙淙,于一种宁静中,呈现出无穷的活力。 “走,咱们先去住处。我已经找到了控制大阵的枢纽所在。”君北收起飞梭,目泛奇光。从第一眼开始,他就喜欢上了这座侠王岛。“至于岛上的风景或其他的,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探索。” 在他的灵识笼罩范围之内,可以说,对于这座侠王岛上的一沙一石,一草一木,无不了如指掌。 此岛,从这一刻开始,便是他的家,是他需要倾注心血、全力经营的立足之地。 沿着登山小道穿过丛林,再翻过两道不算高大的山丘,一片还算平整开阔的坡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这片坡地,正是此岛的最中心地带,绿草茵茵,植被茂盛,一条由碎石铺成的小径,蜿蜒通向坡地上的几间小木屋。 在这片坡地的背后半里开外,便又是一道山岭了。而控制大阵的枢纽,就设置在山脚处开凿出的一个洞穴中。 第20章 新宗 伍德与十八侍卫开始打扫整理那三间小木屋,而君北与齐语瑶,则径直往山洞行去。 他们姐弟俩,要在第一时间将护岛大阵全面开启,以防万一。 推开宛如与山岩浑为一体的沉重石门,沿着洞道行了十来步,一个空旷、洁净的内部空间,令二人眼前一亮。 地面光滑平整,十数丈开外,赫然有一座高有丈许的宽阔平台,那正是大阵枢纽所在。 二人沿着一侧的石阶上了平台,一眼便见到了刻在平台地面上一大四小的五个大阵。 这五个大阵,按照五行方位排列,四个略小的围着一个较大的,阵纹玄奥,于复杂中更添晦涩;每一道线条优美的纹理,都流淌着五颜六色的绚丽神辉,只是流速缓慢,显然是能量不足。 四个较小的阵圈,便是通往四个未知地方的传送阵;至于中间那个大的,不用想也知道,那正是护岛大阵的控制枢纽。 现今“不差钱”的君北,大步向前,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来到护岛大阵的跟前。低头略略审视一番,便取出一堆元石,约莫三百多块。 然后颇为豪气地一挥手,那些元石于跳跃弹射之间,纷纷嵌入大阵凹槽之中。随着嗡鸣声不绝响起,一道粗大刺目的光柱,自阵中冲天而起,穿透厚实的山体,射往虚空。 紧接着,射至一定高度的光柱,像是遇到了一个来自超大磁场的阻力,向四面八方呈弧形迅速扩展,最终化为一个倒扣的大碗形状,将整座侠王岛覆盖。 如果此时从高空俯瞰,那片白雾连同隐约可见的侠王岛,通通消失无踪,成为了与海水同为一体的存在。 原来,所谓的护岛大阵,却是一个具有隐匿加防御双重效果的大阵,本身并不含有攻击力或者反弹力。 以南夫人的慈和与修养,将护岛大阵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度地避免伤及无辜了。 君北在灵识扫探之下,便知道护岛大阵全面开启,且处于最强状态,满意地点头。忽然发觉师姐久未开口,沉默不语,转头瞧去,只见她直勾勾地看着一个传送阵,神情黯然。 转念之间,君北便知道了原因,顿时也变得兴趣索然,淡淡的离愁油然而生。 齐语瑶跟前的这个传送阵,便是她即将踏入的所在。一经踏入后,就不知何时再与君北相见了。 “君北,陪我走走好吗?”齐语瑶抬头,望着君北,双目中露出乞求之色。 君北心中微微刺痛,像是颇为吃力地道:“好。” 接下来的两天,侠王岛的各处,各时,都出现了君北与齐语瑶并肩而行的身影。 海边,沙滩,丛林,山巅,溪流之畔,月光之下,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和气息,以及欢声笑语和轻言低语。 然而,一切的美好与欢欣,都冲淡不了日浓一日的离愁与沉郁的气氛。 两人默默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终于,还是君北打破了沉默,“师姐,此去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你......保重。” 齐语瑶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君北,你也是。” 仰望着无比深邃的星空,齐语瑶目光迷离,充满了对未来的茫然和无助。 第三日终于到来。其中的一个传送阵毫光大盛,五光十色,发出阵阵嗡鸣。 君北往传送阵的凹槽中又添了一些元石,然后目送齐语瑶踏入其中。瞬间,嗡鸣声大作,毫光冲天而起,将齐语瑶的身形面孔重重笼罩。 阵中的齐语瑶转过身来,于一片朦胧的绚烂之中,冲着君北大喊了一声,声音却被嗡嗡作响的阵音所掩盖。但是君北从她的口形中读懂了两个字——三年。 君北懂了,师姐的意思是等她三年。 随着君北重重一点头,阵中的齐语瑶嫣然一笑,似是与彩虹般的光辉融为一体。忽然一阵风雷声急响,毫光蓦然消失,阵中的齐语瑶也消失不见,只有阵纹中依旧闪烁着黯淡的微光。 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阵圈良久,怅然若失的君北这才走出山洞,伍德他们二十余人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 片刻后,君北一行来到了海边,凝望着相隔不远的座座小岛,那正是拱卫着侠王岛的“珠链”。 这十数座大小不一的岛屿,自侠王岛的东北方向开始,一直绵延到侠王岛的西南,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半圆形,将最大又是最中心的侠王岛拱卫起来。 距离侠王岛最近的岛屿,只有两里,最远的则在数十里开外。 “我若是修成了天罡三十六法中的移山填海大法,将把这些岛链与侠王岛连成一体,让后者成为一个方圆数百里的大岛。” 望着眼前海天一色和壮丽的海景,君北冲淡离愁,豪气勃发。 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二十一人,君北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我们新宗创立之时。最后问你们一句,确定要加入本宗?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伍德踏步而出,望着君北,沉声道:“殿下是否要赶我走?” “啥意思?”君北斜睨着他。 “意思就是殿下尽说些废话。” 伍德愤怒又委屈地望着君北,“我就知道,殿下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嫌弃我伍德本领低微,成为累赘,然后过河拆桥缷磨杀驴……” “去你的!”君北抬起一脚,将伍德踹飞,笑骂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滚一边儿去,三个月后没有达到凝元中期,看我怎么收拾你。” 伍德一面揉着被踹得生疼的屁股,一面笑嘻嘻地跑开,大声答道:“遵令!” 目光投向十八侍卫,见他们个个神色坚定,站在那里跟一截截木桩似的,君北道:“我要你们在三个月之内,成为先天武者。能不能办到?” 十八侍卫大声道:“能!” 最后看着清风与鸣蝉,不等君北开口,二人上前。清风道:“自从那天,掌门师叔将我二人指派给你,我们就是你的人了。” “只要小师叔不嫌我们愚钝,我们将誓死追随。”鸣蝉斩钉截铁地接道。 君北笑道:“好。如此,你们都是新宗的元老,咱们一起努力,为新宗的发展壮大而奋斗前行。” “那……新宗取何名?” “一字不改,就叫‘侠王岛’吧。” 海风习习,海浪起伏,似乎也在作出不一样的回应。 第21章 规划 接下来的几天,君北将整个侠王岛以及“珠链”的所有岛屿,都勘察了一遍,心中已有了一个大概。同时也对此岛之所以命名为“侠王”的由来,知晓了其中的原因。 那是阵法洞穴所在的山巅之上,立有一碑,上面刻录记载的便是关于侠王无名氏的生平事迹,距此已有两千多年了。 侠王无名,仗剑天涯,锄强扶弱,除暴安良。 随后,无名氏隐居此岛,潜心修炼,道成之日,破空离去。其追随者遂立碑于此,以为纪念。 碑立无声,似侠骨铮铮;无名离去,而奇香未泯。 随着伍德他们二十一人,进入了苦修的状态,君北在为他们提供了充足的修炼资源后,也在开始着手新宗的发展规划。 目前最大的也是最为突出的问题是,新宗的人手严重不足。准确的说,极为缺乏能独挡一面的强者。总不能事事都要君北这个宗主亲自出手吧? 一面想着,君北一面往山洞行去。 他要根据护岛大阵的阵纹,以及师姐留下的一块阵牌,开始为岛上之人炼制一些可随意出入侠王岛的阵牌。 十八侍卫、伍德、清风、鸣蝉都得人手一块,再多炼制几块备用就行了。 有了一些阵法基础的君北,在依样画葫芦之下,不过一天的时间,就炼制出了二十六块阵牌,再加上齐语瑶所留,一共就有二十七块。他们二十二人各拿一块,剩下的四块留作备用,暂时也足够了。 试过几次后,确定阵牌完全没有问题,君北这才满意地收了起来。回到小木屋中,继续思考着之前所面临的问题。 “看来,还是要与血煞门和显圣宗展开正式的合作。还有落鲸岛,我不信他们不会找上门来,那时就好说话了。” 君北沉思,“首先,得让他们在人力资源方面,提供帮助。派一些强者来镇镇场子,而且他们也答应提供修炼方面的资源。” “另外,新宗需要开拓出几条赚钱的门道,坐吃山空绝非长久之计。嗯,这方面也可以找他们提供信息渠道。” 至于他们会不会反客为主,甚至将侠王岛据为己有,说实话,君北是一点儿都不担心。 因为他们的“至高圣物”已与自己成为一体,天然有着对他们的压制; 另外,神摄术的第三种妙用,随着君北晋级玉府,也已经被开发出来了,除了致幻、摄伏之外,那就是控制。 魔门等级森严,其中的上位对于下层,有着绝对的掌控权。所以神摄术的控制功能,作用在魔门中人身上,更是会产生放大效应,效果尤为明显。 “是时候回元武大陆一趟了。除了与魔门的合作,还有剑盟的一座剑峰上的秘密。这个秘密单从能引起大衍剑心的躁动上看,就值得花费一些时间精力去弄清楚。” 不过在离去前,君北还需要做些准备工作,重点便是留在侠王岛上的这二十一个人。 首先得留下一尊神龙旗兵。其五丈紫金巨躯,大戟横空,它将在君北离开之后,守护侠王岛,暂时填补上此岛的战力真空时期。 君北将简单的操控方法传给了伍德,算是暂时移交了对这一尊神龙旗兵的掌控权。 以伍德现在的修为实力,也只能勉强操控一尊旗兵。若是君北在较近距离时,他所能最多操控的九尊旗兵,都将成为分身的存在! 至于针对神龙旗兵补充能量的方式,除了利用神龙旗内部空间的天地大阵,对所有的旗兵进行补充或投喂之外,每一尊个体上面也设置了凹槽,可以单独进行补充。 而且,旗兵虽然没有自主意识,行止方面需要掌控者进行操控,但是经过炼化激活后,它们的个体攻击和组成战阵后的攻击方式,将按照早已设定好了的程序自发进行,且具有一定程度上的进化与不断完善的神奇能力。 虽然听上去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这却是天级宝物的基操。 “殿下,可否再多等几天?”在得知君北准备回元武大陆一趟,且归期不定后,伍德斟酌着说道:“属下以为,殿下离开后,若有强敌来犯,当尽量地拒敌于侠王岛之外。” 听到这里,君北顿时来了兴趣。伍德之言,有点儿兵法的味儿。 “侠王岛外围的‘岛链’,可以先利用起来。”伍德双目灼灼,侃侃而谈,“我与那尊神龙旗兵,可以驻守在外围的一座岛屿上,算作侠王岛的第一道防护;而护岛大阵,便是最后一道了。而且,阿拳、阿剑他们十八人,也决定呆在那些岛屿上苦修,不突破先天之境,决不回侠王岛。” “有点儿意思。”君北含笑点头,“他们未达先天,便是想回侠王岛也是做不到。这算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吗?” 裂波步,只有达到先天之境,才能踏浪裂波而如履平地。 伍德接着往下说道:“至于侠王岛的护岛大阵枢纽,便让清风、鸣蝉二人照看了。他们也说了,就在洞穴里修炼,一举两得。” 君北欣然道:“甚好。”又皱眉道:“若是来犯之敌从另外一个方向进攻侠王岛呢?如此的话, 你的这第一道防护岂不是形同虚设?” 伍德笑道:“护岛大阵的隐匿功能,注定了来犯之敌必然要通过岛链的一方,才能找到侠王岛。” 这么一说,君北就懂了。护岛大阵的隐匿功能,令整座侠王岛消失不见,只余滚滚浪涛。即便来敌清楚侠王岛的大概方位,也只能先以岛链作为参照物,再来个精确定位。 毕竟侠王岛不大,处在茫茫大海中,再加上隐匿如空,如果没有明显的参照物,想找到侠王岛,无异于大海捞针。 想了想,君北摇头道:“不妥。你的建议乍一听很合理,细想之下,不过是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 见伍德满脸的疑惑,君北笑道:“试想一下,你与旗兵这么明显的目标待在岛屿上,不要说敌人,即便是路过之人,也会引发他们的关注。一旦盯上了你,侠王岛不就等于暴露了?” 伍德傻眼了,他倒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不过,还是有些可取之处。”君北目光闪烁,一副心思活泛的样子,“罢了,依你之言,索性再等几天。不安排妥当,我也实在不放心离开。” 见状,伍德在心里惊呼:“来了,又来了,又开始冒坏水了!” 第22章 天璇峰的秘密 接下来的几天,君北手端茶壶、神态悠然地看着他们二十一人,起早贪黑、汗流浃背地忙个不停。 因为伍德、清风、鸣蝉三人也暂时放下修炼,帮着十八侍卫伐木为舟,搓绳结网,为他们十八人即将移驻岛修而忙碌。 虽然说伍德和旗兵去岛外之事被君北否决了,但是换成十八侍卫去岛外苦修,却赢得了后者的赞同。 毕竟,他们十八人还未到达先天之境,在一些修士眼里,与凡人无异,所以并不会引起多大的关注。只要看到他们操舟下海,撒网捕鱼,只会将他们当成普通的渔民。 在这样的一种迷惑之下,侠王岛当更具隐蔽性。一些人自然不会想到,通关者的新宗门会与小岛渔村毗邻。 侠王岛上不缺树木或者其他资源,外围的岛屿却极是贫瘠荒凉,几乎啥都缺。 他们简单地扎了几个大木筏后,便将一堆堆的木材,运往外围的几座岛屿,用来搭建棚屋,聊以遮风挡雨。 那几座岛屿,正是十八侍卫接下来的苦修之地,最远的距离侠王岛也不过十来里。 至于饮食方面,也难不倒他们。不过为了节省时间,他们从君北那里要来了天悸神雷,直接在坚硬的岩礁上炸出一个深坑,稍一加工,便能当作贮水之用。之后或引入雨水,或直接用新制的简陋木桶从侠王岛搬运淡水,作为饮用之水。 君北手中有足足一万颗的天悸神雷,那是来自悸雷宗因元石不足的折算。为此,悸雷宗拿出了几乎所有的存货。 十八侍卫的食物,当然是来自海里的水产。他们将树皮泡软之后,撕成粗糙的纤维状,然后搓成绳条;再将其浸泡在鱼油中,拿出晾干……反复数次之后,绳条便成了极为柔软和坚韧的网绳;最后一步,便是将这些绳条编结成网了。 这种方法,还是得自十八侍卫中的阿青。他的祖上,便是靠海吃海、打渔为生的渔民。 五天后,在众人的挥手告别中,紫电穿云梭破空离去。它将载着君北,返回元武大陆。 刚刚看到海岸线时,君北便收起了飞梭,再将天兵长刀、葵轮以及天地神龙旗,也都收入囊中;随后略略运转元力,扭曲面部肌肉,改变了相貌,这才御风前掠,直奔大陆而去。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上门讨债”一事,才过去短短不到十来天,余波尚在,单纯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先弄清剑盟七峰的名称方位,然后再徐徐图之。一定要将那座山峰里面的秘密挖出来。”落在一座山丘上的君北,眺望剑盟方向,“是时候召唤商节了,在此事上,没有他可不行。” 不大一会儿,君北进入一座城池,名为“望剑城”。此城距离剑盟七峰,不过二十里,可以说就在剑盟的眼皮子底下。 在城中稍作游览,君北心道“果然”,热闹繁华的望剑城中,从商铺到酒楼,以及茶肆、书馆,包括勾栏舞榭、学院武堂、拍卖行、车马行等等,属于剑盟的产业,几乎占据了三成以上。 君北在一家成衣店中,即时就换了一身黑色的劲装,然后又采购了大批的衣衫鞋袜(主要是为伍德他们准备的),这才施施然来到一间客栈,要了一间上房。 恢复容貌,又调息片刻后,君北运用神摄术勾动魔芽,然后以同根同源的魔气作为一种无形的心神牵连,召唤商节。 神摄三术,分别是植魔、引魔和摄魔。其中最后一术摄魔,又分为三种攻击的手段,那便是致幻、摄伏和强控; 植魔一术,君北首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便是用在商节的身上;现在他用的正是第二术——引魔,其施术的对象仍然是商节。 当然,引魔术不仅仅只是用来召唤被植魔的对象,还有着其他的妙用等待君北去开发。 对于引魔术有没有效果,君北心里也是没底,毕竟对商节有着长达三年之久的不闻不问。不过来都来了,不试一下,君北怎会甘心? 无形无痕又轻柔如风的一股气息波动,瞬间跨过二十里的距离,渗入了剑盟。 君北静静地等待着,心中既期待又有些紧张。 随着时间飞快流逝,君北开始有些焦躁不安。难道商节已经出事了?或者引魔术对他失去了作用? 正当他打算放弃时,一袭白衣、纵马飞驰的商节,赫然出现在灵识关注下的城门口。 君北轻吁了一口气, 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终于放下心来。 片刻后,敲门声响起。 ~~~~~~ 送走了商节,君北立即催发了一张传音符,通知血煞门和显圣宗,来此一见。 那天在与剑盟对峙之时,旁观者中出言提醒自己的,正是显圣宗的金青子,大概血煞门的赤昆子当时也在。 就目前而言,百废待兴的侠王岛,实是需要来自外部的大力帮助。因为伍德他们的成长壮大乃至变强,还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安坐在房间中,君北一面等待上述二人前来相见,一面回味着刚才的一幕。 昔日嚣张霸道的商节,一见到君北,便跪下磕头,口称“尊上”,横肉堆起的脸上,满是恭敬与顺从。对此,有些不适应的君北,也是暗暗心惊于植魔的威力,以及魔门无比森严的等级制度。 直接由魔芽散溢出的一缕魔气,在被植入商节的灵海后,立即生根,且日趋一日的成长壮大;而相对的,对君北的敬畏与恭顺,也是日趋一日的增加,直到最后彻底被魔气控制,那时的商节,将成为君北“绝对忠诚”的魔仆。 从商节的口中,君北终于知道那座剑峰叫做天璇峰,至于其中的秘密,商节也知之不详。 只说天璇峰内,有一座剑湖,却是剑盟核心弟子的试炼之地,从不对外面开放。比如玉衡峰的叶轻盈,便是剑湖的常客。 当时君北就想着,也许那个引发了大衍剑心躁动的秘密,就藏在剑湖之中。 然后君北命令商节,想尽一切办法,弄清楚天璇峰的情况,特别是那座剑湖。 至于剑盟的其他一些事情,有商节这颗听话、身份地位又不低的棋子在,君北迟早也会弄个清楚明白。 敲门声再次响起,随着君北的一声“请”,金青子与赤昆子先后而入。 。 第23章 我侠王岛,当大兴 “恭贺君北兄弟扬威元武,名传天下。” “君北兄弟一人挑翻十三宗,哦不,加上剑盟,便是十四宗,如此神勇,我等佩服。” 甫一见面,金青子与赤昆子,对君北不吝赞美之词,大大称赞了一番,这才在君北的苦笑中,进入正题。 “不知君北兄弟匆匆回返元武大陆,有什么要紧的事吗?”金青子问道。 君北叹口气,不答反问:“咱们之间的合作,可以正式开始吗?” 二人飞快地相视一眼后,金青子欣然答道:“没问题。” 赤昆子接下去道:“不过在这之前,咱们需要有一个互相的保证和约束,或者叫做契约。” 想了想,君北问道:“要小弟怎样做?” “立我圣门的大道誓言。”赤昆子咧嘴一笑,“什么白纸黑字、签字画押的,我圣门不吃这一套,只认定大道誓言,而且必须是圣门的。” 金青子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赤昆子之言。 “好,你们先来,我跟着做,成不成?”君北颇为谦虚地说道。 等到二人异口同声地立下誓言,在话音刚落下的那一刻,君北全身剧震,整间客房都是一阵震颤摇晃,像是随时都会破碎坍塌。 整间客栈,惊叫声连连,一片骚乱。 在二人震撼的目光中,魔芽的虚影浮现在君北的头顶,颜色紫黑,形如卧蚕。 只见魔芽的虚影微微一个侧身,像是吞噬了什么,令立下誓言的二人,心头顿时一阵失落,变得空荡荡的,又充满了怅然。 随着魔芽虚影一闪消失,异象顿止,客栈中的慌乱渐渐平息,而二人也从那种毫无着力感的异样中恢复过来。 君北正要依样画葫芦立下誓言,忽见赤昆子大嘴一瘪,泪流不止;而一旁的金青子,也是一副郁闷之极几乎要哭出来的难过样子。 “不知小弟哪里做得不对,令二位老哥如此悲伤?”君北讶然,不知所措,遂试探着问道:“要不,小弟这便立下大道誓言?” 金青子摆了摆手,语带悲切,“兄弟不用立誓了,自己对着自己发誓有何意义?” 赤昆子长叹一声,哽咽着说道:“我们糊涂呀!竟然忘了兄弟你已与至高存在融为一体……我……我们还拉着你立誓,我……我们……唉!” 君北这才恍然大悟,差点儿当场笑喷了。紧皱双眉,神情凝重地望着二人,“然则如何解救?” 金青子神色黯然,沉默良久才道:“我们的大道誓言已被至高存在认可,立即生效,无可更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两人的性命,即时起,便被兄弟掌握在手里,是生是死,全在兄弟的一念之间。” 君北待要开口,忽见二人一同站了起来,冲着君北一拜到底。金青子沉声道:“请圣子念在同为圣门一脉,多加照拂。自今日起,我二人愿为圣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二位大哥万万不可如此。唉……此也是小弟始料未及的。”君北连忙将二人扶起,“二位大哥放心,你我既然诚心合作,那便如同结义,结义之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说着,君北郑而重之地冲着二人行了一礼,二人慌忙闪开。 “眼下我侠王岛正需要二位大哥的鼎力相助。以后的日子,我们将同舟共济,并肩作战!” “谨遵圣子之令!” 接下来的商议,出乎君北之前的意料,变得格外的顺利。基本上只是君北在提要求,而他们二人唯唯诺诺,有求必应,只要是君北开口,无不顺从满足。 这倒让君北不好意思提出太多,恻然之下,反而更为收敛和谨慎,言语之中,也多了几分委婉和含蓄。 “请圣子稍待数日,等我们一切安排妥当后,便随同圣子前往侠王岛。”临别前,二人再次一礼。 “原来除了神摄,还有更为犀利和彻底的掌控方法。我侠王岛,当大兴!”看着二人掩门离去,君北在心中吼了出来。 虽然对于魔门,君北谈不上多大的憎恶,但是也没有太多的好感。所以,以这种算得上是比较阴损的手段来掌控魔门中人,君北并不带多少愧疚,想着日后好好对待他们就是。 其实在魔芽认可二人的立誓之时,君北心里便有所明悟,等到日后他能真正做到压制魔芽, 那时便能解除这种大道誓言了。 魔芽,或者说魔源,之所以被魔门看作是至高存在,原因还是在于他们所修炼的功法和方式,以及根深蒂固的修行理念与方向。就像正道宗门那样,将天道视为终极的目标和存在,魔门对于魔道也是如此。 这也是正魔之间最根本的对立与分歧,导致双方势成水火,互不相容。 只不过,君北心里很清楚。虽然这一路走来,魔芽每逢关键处都对他提供了莫大的帮助,但是正因为如此,君北反而更加的忧心忡忡,因为魔芽位格既高,又太强大了,所以目前君北还没有针对其强而有力和极为有效的压制手段。 “道果,道胎,道源。三者得其一,可压制魔芽。但是要达到师傅所说的‘绝对平衡’,以及‘道魔一体’,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这需要漫长的时间去积累,苦修不辍,当然还要有大际遇,大机缘。” 君北思绪飘飞,长长一叹,只感觉前路漫漫,任重而道远。 再次扭曲脸部肌肉,改变面目后,君北走出客栈,准备去一趟百炼塔,找裘锤商量点儿事。 刚刚前行了几步,目光瞥见一道颇为熟悉的背影,闪进一条横巷。 心中一动,君北一面展开身法,似缓实快地吊在后面,一面放出一缕灵识,紧紧锁定那人的动向。 以现在君北可笼罩五十里范围的强大灵识,凝聚成线又若即若离,寻常人也难以察觉。 那道身影停在一户人家的大门前,拍了三下门环。不一会儿,大门打开,那人一闪而入,随即大门再次紧闭。 不过数息,君北便来到大门跟前,正要停步,忽然有所察觉,遂脚步不停地继续前行,漫不经心的就像是一个路过之人。 横巷的尽头与一条里巷成“丁”字形相接,君北刚转过一角,身形倏然停止,借着墙角的阻挡,以一缕灵识留意着那道大门处。 下一刻,一阵风响,大门口又出现一道君北似曾见过的身影。 第24章 百炼塔之危 站在大门口的那人,一袭黑衣,帽套兜头,水蛇腰,身段苗条而婀娜,正是与君北有过一面之缘的五仙派副宗主——闻芳。 而之前闪入大门的那人,如果君北没有看错的话,便是骊姝楼的易小娇。 在这望剑城中偶遇二女,倒令君北颇感意外。因为据他所知,五仙派和骊姝楼,距离剑盟都有上千里之遥。 能令两大门派不远千里,又牵扯着来到剑盟的眼皮子底下,定然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闻芳盯着大门好一阵子,便悄然离去。 君北以那缕灵识为触手,往大门内探去,却遇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的灵识隔挡在外。 显然,整户人家,都布下了禁制。 然而君北此举立即引起了屋内之人的察觉,“谁?” 君北迅速撤回灵识,转而往闻芳离去的方向而行。接下来,他只要盯紧闻芳就行。 “看来灵识扫探,有利有弊。好处是在一定的范围内一览无余,毫无遗漏;弊端就是容易引起误会,而且也容易被人察觉。” 君北一边想着,一边远远地跟着闻芳,来到了一条繁华街道,然后便见她进入了一所青楼之中。 看着不少寻花问柳、自命风流之士,从这所青楼出入不断,君北便进入了与青楼隔街相对的一间茶楼,选了一处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个位置正好能将对面的青楼观察得清清楚楚。只要闻芳离开青楼,绝逃不过君北的眼睛。 点了一壶茶和一些点心,君北就安静地坐在那里,看似望着下方街道上的人流,实则时刻关注着进出青楼的客人。若是闻芳来个乔装打扮而溜之大吉,那便白忙活一场。 哪知这一等,便从未时初刻等到掌灯时分,对面的青楼更热闹了,而闻芳却一直都没露面。 君北轻叹,心知白等了近三个时辰,闻芳定是从青楼的后门离去了。 左右无事,君北趁着城门还未落锁之前,离开望剑城,往西而去。目的地正是以西近三千里的百炼塔。 飞掠了数里,见无星无月而夜色正浓,君北祭出紫电穿云梭,直奔百炼塔而去。仅仅只半炷香时间,夜幕下百炼塔的轮廓,便进入了君北的眼底。 ~~~~~~ 闻得君北登门拜访,裘锤连忙迎出,将他领进了一间静室。 “师兄,你上次说万象石的妙用,能不能进一步开发?”想到了灵识的弊端,君北心中一动地问道。 “当然。万象石毕竟也是灵级宝物,且能自行进化和成长,若得大师出手炼制,结合其他灵物,便是达到法宝级也不无可能。” 说到这里,裘锤轻叹,“不瞒师弟,我百炼塔实力不够,只能炼制灵级或以下的器物。师弟的天兵长刀,即便由本门的一位宿老亲自出手,我与高锻师兄从旁协助,也是完成的很勉强;至于后来的飞梭法宝,若非恰好帝灵洲星耀宗的两位贵客莅临我宗,我当时也不会答应师弟包办。” “那两位星耀宗的贵客姓甚名谁?以后得见,真的要好好感谢一番。”君北心中不由一阵感激,颇为诚恳地说道。 “说起来,那两位贵客高人也是兴致所至,一时手痒的紧。”裘锤像是想起了什么,哈哈一笑,“些许小事,师弟不必放在心上。日后有机会,我定当为师弟引见。” 说到这里,裘锤压低了声音,又显兴奋地道:“后来得知师弟大发神威,连挑十三宗门,最后更是刀指剑盟,令其不得不服软……那两位高人贵客得知后,也是颇为欣然,与有荣焉。” “这么看来,那两位高人贵客,定也是性情中人。” “那是当然。” 二人相视大笑,气氛融洽而欢悦。 君北自储物囊中拿出了一堆的法器,其中甚至还有他看不上的灵器。 这些都是他的斩获。 “这些能不能变现?或者换些别的?” “有没有什么具体的要求?” 君北想了想,便将较为简单的要求说了一遍。 “行,放这儿吧,三天之内必有回音。” 正在这时,一阵剧烈的空间波动如奔雷滚过,自远而近,隆隆震耳。 百炼塔自行运转的护宗大阵,在突如其来的阵禁之力下,宛如纸糊一般,被碾成粉碎。 “怎么回事?”二人相视之间,均是看到了对方的一脸惊色。 君北闪身出了静室,同时灵识催发,冲着四面八方一阵横扫,然后骇然发现,整个百炼塔,已被重重禁制给封锁了,彻底与外界隔绝。 “何人如此凶狂?这是要让百炼塔举宗上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吗?”对于这种一看就知来者打算一网打尽而不放过一个的灭门之举,君北双目迸出强烈的杀机。今天就算是剑盟亲来,也阻挡不了他杀人的决心。 “师弟稍安勿躁。”裘锤来到君北身旁,脸上毫无血色,“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不过是恶客登门而已。”君北的强大灵识,几乎将整个百炼塔笼罩,对于其中的情景,一览无余。 五个黑袍人,身披黑色斗篷,兜头罩面,身形与面目,宛如与深沉的夜色融为一体,分辨不出男女,只有从兜头的阴影中,各自露出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目光透着无比的森寒与冰冷。 他们静静地站在大门之内,像是将宗门唯一的出口堵死了,一身丹境修为的强悍气息,无形而似有质般迫人窒息。 “两个丹境上期,两个丹境中期,另外一个……丹境巅峰!” 在宛如天镜地鉴般的灵识扫探之下,君北立即对这五人的修为境界洞悉分明。这种明察秋毫的能力,实与自身的实力境界无关,纯粹是以强大的灵觉感应和超凡的心境修为来支撑。 “他们来自哪里?目的又是什么?单纯的只为杀戮吗?百炼塔什么时候结下了如此狠厉的仇家?” 一时,君北疑窦丛生,忽然脑海中一道电光闪过,“大概也是为了抢夺什么宝贝。可是,又是什么样的宝物,让他们甘冒大不韪而行灭门之举?” 即便是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随随便便地屠灭一个宗门的行为,也是颇为犯忌讳的事。如果没有令人较为信服的原因,这种残暴之举,只会引发众怒,然后在人人自危之下,必将同仇敌忾、群起而攻之。 然而,要是将事情做得干净,不留任何手尾和丝毫痕迹,那又如何? 想到这最后一点,君北倏然而惊——若非自己碰巧在这里,百炼塔将危在旦夕! 第25章 庚隐帖 “来者何人?意欲何为?”一道声音如雷霆炸响,震耳欲聋。 只见自百炼塔的深处,两人御空而来。为首之人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大汉,身形壮实高大,高高鼓起的腱子肉,似是要撑破那一袭灰色的短衣,令他整个人看上去宛如铜浇铁铸,浑身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在他身旁稍稍靠后处,是一个发须灰白的老者,皱纹深深的脸上像是没洗干净,呈现一种烟灰色。 听完裘锤的轻声介绍,君北知道为首的那个如塔壮汉,正是百炼塔的宗主应钢;而他身边的老者,则是为君北炼制天兵的全错长老。 “全错?”君北哑然。目光随即一凝,只见二人的身后,四只体型庞大的金属飞傀兽如影随形,振翅缓飞,然后下方地面上,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精铁傀儡,隆隆前行,从人形到兽状,应有尽有; 除此之外,约莫百余名百炼塔的弟子,各持兵刃,跟在精铁傀儡的后面,踏步而来。 看来面对这次居心险恶的强敌登门,值此生死存亡之际,百炼塔也是孤注一掷地拿出了所有的应对手段。 冷冷地望着应钢二人以及四只玄铁飞傀兽居高临下的态势,那五名丹境强者静立在那里,不动如山,各自散溢而出的气机如潮水般涌动,形成了一股惊天的威压,不仅将对方殊死一搏的气势消弭于无形,反而倒逼回去。 无形的巨压迫体而来,应钢二人极为无奈地降落地面,身后的四只玄铁飞傀兽,也在轰然声中停落。 见宗主应钢与长老全错,均是丹境中期的修为境界,君北暗自摇头,心知百炼塔专精于炼器,于武力或战力方面,实是稍显不足。 君北眼下也只是玉境初期境界,倒不是狂妄地将丹境强者不放在眼里,而是随着眼界的开放和视野的拓展,便是丹境圆满者,他也直面过。所以再看到寻常的丹境强者,那是真的没什么感觉。 “欲借庚隐帖一观。”五人中的为首者,以嘶哑的声音回答应钢的质问。 听到“庚隐帖”三个字,君北心道“果然”,而裘锤的脸色,顿时剧变。 “那是什么宝物?”君北问道。 “我百炼塔第一代创派祖师所留。”裘锤脸上带着苦涩,“数百年之前,作为镇宗之宝的庚隐帖,被第三代祖师带去了帝灵洲,然后便一直放在帝灵洲星耀宗那里。” “还记得我与你提到的那两位高人贵客吗?上次他们来,便是带来了庚隐帖的手抄副本,好让我百炼塔的炼器实力,再升一个台阶。谁知不过短短时日,不知就怎么走漏了消息。” 君北目光闪闪,“定是星耀宗,或者你百炼塔出了内奸。哼,这五个恶客,没胆找星耀宗,却对百炼塔下手,这是柿子专挑软的来捏吗?” 二人正说着,只听应钢放声大笑,声音中带着悲愤与决然。忽然笑声一收,冷冷地盯着一人道:“是不是只要我们交出庚隐帖,你们就此离去?” “当然。”那个嘶哑的声音透着平静与冷漠,“不过要等到你们集体自裁之后。” 久未开口的全错长老惊怒交加,吼道:“为什么?我百炼塔与你们有何深仇大恨,让你们得到庚隐帖之后,还要行灭门之举?” “那是因为,我们猜到了你们猜到了我们是谁。”为首一人说着,除去帽兜,露出一张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的脸孔。只是其眉宇间的淡淡煞气和双目中闪烁的邪异光芒,大大破坏了他原本温文尔雅的中年儒生气质。 “我不想在得到了庚隐帖之后,还要面对星耀宗及其诸多盟友无穷无尽的报复与纠缠。” 随着那人除下帽兜,其余的四人也纷纷露出各自的脸孔。 五人的举动,令现场的气氛更加地凝固,周遭气温也降到了冰点。这是彻底地放弃了最后一丝转圜的可能,即便百炼塔当场毁掉庚隐帖,令这一无所得的五人对其灭门之举,也势在必行。 星耀宗作为帝灵洲的炼器大宗,本身就代表着重要资源的掌控者,即便抛开他们的战斗力不谈,那些有所求者以及受其恩惠者,自然而然地便成了星耀宗的盟友。 最简单的例子,已经受过其恩惠的君北,便可以算作是盟友中的一员。 “果然是你月异门!”应钢也不装了,狠狠地盯着为首之人,“得沙振沙宗主亲自出手,我百炼塔何其荣幸!”目光一扫,又对另外两个丹境中期强者喝道:“阴符堂真是阴魂不散,从青雪府手中逃脱的两条最大的漏网之鱼,竟然也敢露面!” 那二人微微前踏半步,其中一个神色阴鸷的中年人笑道:“老夫正是阴符堂乌云子,携同巴霍长老,特来恭送百炼塔举宗上下,一起上路。” 娇笑声响起,一个妖冶艳丽的女子一步之下,便与沙振并排而立,娇笑道:“应宗主何必一副玉石俱焚的拼命架势?奴家一向心软,见不得别人要死要活的。这样罢,奴家擅自作主,为应宗主指出一条活路。” 君北目光微冷,他见过这妖妇,正是百里鸾。那次在回归之日,她也是觊觎星雷玄阵的一员。 只听百里鸾道:“只要应宗主以神魂立下大道誓言,以后为我月异门办事,当保性命无忧。” 一双美目流转,往应钢身上一阵扫视,百里鸾舔了舔红唇,又道:“再说,应宗主这么强壮结实,若是就这么死了,奴家会心疼的紧呢!” 应钢大怒,喝道:“本宗便是身死道消,也不会让你这妖妇得逞!” 百里鸾一双美目中射出丝丝寒芒,对身旁的沙振道:“待会儿,这个应钢请先交给奴家,他的内丹,奴家要了!” 沙振微一皱眉,还是点了点头。 眼下双方的形势,对比鲜明。 百炼塔这边,除了应钢和全错两个丹境中期,剩下的百余名弟子的修为境界,其中最高也不过是玉府,而且寥寥无几;然后便是四只玄铁飞傀兽和数量众多的精铁傀儡了; 而月异门这边儿,宗主沙振,毫无疑问是丹境巅峰;百里鸾丹境上期;阴符堂的二人,均是比之应钢二人只强不弱的丹境中期;剩下的一名随从,赫然也是与百里鸾一样的丹境上期。 君北悄然站在静室的门口,似是融入了夜色之中;裘锤惴惴不安,脸露惶恐;双方的大战,一触即发。 第26章 出手 随着应钢的一声令下,四只玄铁飞傀兽闻声而动,铁翅张开,狂风大作,挟着风雷声直扑对面五人。与其同时,应钢一翻手腕,手中已多了一本薄薄的册子,似是黄金打造,金光灿灿。密密麻麻的文字内容,就刻在每一张金页的上面。 “庚隐帖!”沙振狂喜,就要出手抢夺,却被心存死志的全错长老横身挡住。 “即便是副本,你们也休想得到!”应钢一声大喝,双手冒出腾腾烈焰,黄金打造的庚隐帖副本在他的双手中飞快融化,化为一滩汁水在流动。 随即应钢又是一声大喝:“给你们!” 点点滴滴的汁水,带着灼热的高温,冲着沙振等人暴洒而去。 “你彻底激怒我了!”沙振双目森寒,杀气盈空,轻轻一挥袖,便将飞溅而至又迅速冷却的汁液扫向一旁,“今天你们举宗上下,绝不会有一个人能痛快的死去!” 几声巨响接连传来,那几只玄铁飞傀兽,还未临近,就被隔着近十丈之远的沙振五人,凌空击落,爆碎成漫天飞洒的金属碎片;至于那密密麻麻的精铁傀儡,更是不堪一击,在狂暴的劲气和压力中,纷纷解体,成为满地的废铜烂铁。 “众弟子听令,能逃……就尽量逃吧!”应钢双目通红,喝声中带着无尽的悲切。他与全错长老,决定以身殉宗,为众弟子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只是他们心里很清楚,在被阵禁封锁之下,众弟子活命的希望几乎为零。 这时,一直默默地站在沙振身后的那个丹境上期强者,悍然出手,势若雷霆,于重重残影之中,一闪即回,像是站在原地没有动过一般。 下一刻,应钢与全错身形倒飞,二人口中喷出的鲜血一路洒落如雨。 百里鸾发出长长的娇笑,但是在这种场合中听来,却是无比的刺耳,“除了应宗主,一个都跑不了。你们就认命吧!” “是吗?”随着冷哼声传来,四座乌沉沉的大山从天而降,然后在整个大地的剧烈抖晃中,轰然落地。 “什么?”以沙振为首的五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 一方天地,倏然寂静,变得落针可闻。 众人凝目望去,只见一道身影,自夜色中现身,踏步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人。正是君北和裘锤。 其实君北的存在,早被沙振他们发现了。只不过浑不在意,只把他当成百炼塔的一个普通的玉府境弟子。 直到四尊神龙旗兵横空出世,而君北施施然踏步而出,沙振这才感觉大势不妙,连同余下的四人在内,均是心中懔然。 一片静默中,裘锤奔向应钢二人的坠落之地,同时招呼几个同门一起上前,将重伤倒地的二人搀扶起来。 “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百里鸾强颜一笑,有些发白的脸色,暴露出她此时真实的内心。 “通关者,你与流云曾是战友,这次……”沙振强作镇定,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高人风范。沙流云正是他的独子。 不等他说完,君北咧嘴一笑,“锤过再说。” 眼前三尊双锤旗兵和一尊大戟旗兵,再加上留守侠王岛的那尊大戟旗兵,一共五尊,早已露过脸儿。而且对于这五尊旗兵,君北像是用出了手感,非常趁手。 “慢着……”在沙振的惊呼声中,早已结成战阵的四尊旗兵,以雷霆万钧之势,冲着五人猛攻而至。 刹那间,一方虚空像是炸开了,急剧闪耀的刺目强光,如怒电般纷窜,在巨大的元力对撞之下,狂飙暴卷,乱流崩云,令偌大的双方交战之地,成为一处绝对的禁区,充满了末日般的毁灭气息。 “小兄弟,且慢动手……”百里鸾披头散发,神色惶恐,外罩的黑袍被巨力震碎,化为乌有,露出的那一袭优雅令她倍添风姿的长裙,此时也被撕裂得不成样子。 “你与我们之间,颇有渊源,可否……可否停手再说……噗!”说话间,模样凄惨的百里鸾,在挡下一锤之后,口喷鲜血,踉跄后退。 “通关者!”沙振大喝。此时他也一改温文尔雅的淡定模样,神情带着狼狈,身上的黑袍早已破烂不堪。“你与我们确有渊源,这事我也是最近才得知。你当真对此不闻不顾吗?” 全力运转丹境巅峰的实力,沙振挥动弯刀,荡开砸下的大戟,继续喝道:“请通关者暂且停手,否则日后定当后悔!” “啥意思?”君北听得满头雾水,隐隐约约地想到了什么,却一闪即逝。 惨哼声连连传来,双锤同击之下,阴符堂的宗主乌云子和长老巴霍,全身骨骼寸断,喷血如雨,严重变形的身体软耷耷地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蓦地,大戟横空,爆发出刺目的紫色光芒,擦着那个丹境上期强者的身体一闪而过。后者顿时发出一声震耳的惨叫,近乎半个身子突然爆开,化为一团血雾,其左肩连同整条胳膊,被大戟狂暴的元罡绞成粉碎。 眼见这五人即将被屠得干干净净,沙振取出一个圆圆的黑色圆盘,然后冲着圆盘喷出一口鲜血。 嗡鸣声一阵大作,如万蜂振翅,连带着一方空间的光线,都扭曲起来。 一团乌光自圆盘中轰然爆发,瞬间便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灰暗光罩,将五人罩在其中。而旗兵的六锤一戟,攻击在光罩之上,便见在乌光狂闪之中,光罩深深往内凹下,似是随时都会破碎,但的的确确是挡下了。 沙振无比怨毒与愤恨的目光,透过光罩,直射君北。忽听半空中传来接二连三的巨响,无数个光团如烟花般纷纷爆开,那道将整个百炼塔封锁又与外面完全隔绝的阵禁,终于消失不见。 一种重见天日的轻松与欣然,在每一个百炼塔弟子的心头,油然而生。 “你会后悔的。”半空中传来的巨响声,不绝于耳,除此之外,两耳已不闻其他,君北从光罩内沙振的口型中,读出了这五个字。 尖厉的呼啸,似风扫雷鸣,急促且短暂。 循声望去,只见四尊旗兵如山矗立,而在其包围着的下方中间处,那个半透明的灰暗光罩,连同其中的沙振五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边稍有恢复的宗主应钢,第一时间便联系到了帝灵洲的星耀宗,将此事原原本本的汇报上去。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将轮到月异门去头痛了。 做完这一切,在众弟子的陪同下,应钢和全错,往君北这里走了过来。 第27章 剑心之衍 “承蒙小友仗义出手,令我百炼塔免去灭门大祸。请受我等一拜。” 应钢、全错二人冲着君北深深一拜。身后的众弟子也是一揖到底。 “万万不可。”君北伸手阻挡,“我与裘锤师兄情同手足,便是与高锻师兄,也是一见如故。再者,在下已受贵宗多番恩惠,此次出手,应当之理。” 略一顿,君北又叹道:“只是贵宗的庚隐帖,最终还是没能保住。” 应钢哈哈一笑,于粗犷中透出一丝狡黠,“副本而已,重新抄录一份即可。而且,谁说庚隐帖就这么毁了?” 君北的一句“什么意思”还没问出口,只见应钢挥了挥手,元力应时而生,随即金光点点,于纷纷闪烁之间,飞快地汇聚而来。那正是金册融化后被应钢暴洒而出的无数黄金颗粒。 随着应钢双手烈焰蒸腾,那无数的黄金颗粒在迅速融化,火焰金光交相辉映,形成的瑰丽又绚烂的光芒,闪晃在每个旁观者的脸上和眼中。 转眼间,一本与原来一模一样的金册出现在应钢的手中,兀自散发出灼热的气息。只是上面再没有密密麻麻的蝇头小篆,一片空白。 应钢冲着全错点了点头,后者立即接过金册,双手紧握,闭上了双目,一股灵识波动自外而内地注入金册之中。 “内容被全长老生生记在脑中,这是分工合作,为了以防万一。”应钢笑道:“所以即便是金册毁了,也能及时重现。” 不一会儿,全错以灵识为刻刀,将所记下的全部内容,刻在每一张金页上,像是形成了一块块的雕板。 完成了这一切,应钢又将金册拿到手中,划破手指,以血为墨,在灵识的支撑下,不到两个呼吸,便将刻下的每一个字都涂抹上了。这一幕,像极了印刷的前奏。 紧接着,应钢再次手冒火焰,抹去多余的污渍,一本金光灿然、崭新光亮的庚隐帖,赫然映入众人的眼帘。 “请小友过目。”应钢将余温尚在的金册双手呈上。 “这……不合适吧。”君北婉拒。 “有什么不合适的。”应钢洒然一笑,“若不是小友出手力助,我举宗上下将无一活口,庚隐帖也不复存在。可以这么说,目前次神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小友的这里。” 说着,应钢指了指脑袋,“庚隐帖即便、可能、或许达到天级品质,难道小友还在乎多出这么一件吗?” 意思就是,君北的脑袋里,已经有了天级宝物的存在,而其他人,也只能干瞪眼。这是以活生生的事例为依据的。 见君北尚在犹豫,应钢手捧金册,再次躬身,“若是我与全错长老遭遇不测,还请小友将庚隐帖传与裘锤。有小友代为保管此物,我百炼塔终会因为有此传承而光大宗门。” 话都说到这份上,其中隐隐有着“托孤”之意,君北心知若是再推辞,那就是既不识抬举,又不通情理。 当下接过金册,灵识注入,将其中的内容悉数牢记,随后将金册还给应钢,君北笑道:“都存着了。这下应宗主应该放心了吧。” 应钢默默地接过金册,全错长老这时却是摇头一叹,“我创派祖师,天纵奇才,亲传的庚隐帖,也是博大精深,玄奥无比。惜乎我与宗主,自得到金册后,苦参旬日之久,也只是涉及皮毛,于其中绝大部分的内容,更是如读天书,不知所云。可见我们的资质实是愚钝蠢笨,不堪造就……” 君北静静聆听,忽然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识海空间一阵轰鸣,灵海泛波,代表大衍剑心的那团光雾轰然翻涌鼓荡,整个形体一阵暴涨,似是张开了大口,将刚刚形成记忆光雾的庚隐帖一口吞下; 那边角落处的魔芽,也开始蠕动起来,带动如墨的魔气腾腾而起,大有遮天蔽日之势。而这时,那宛如北斗七星般的七颗灵识之晶,一阵大亮,煌煌如日,悬驻当空,显是针对滚滚滔天的魔气而发。 君北心神微颤地关注着这一幕,此时他已经确定加肯定,庚隐帖绝不是应钢猜测的“也许、可能”达到了天级品质,而是真真切切的就是天级品质的功诀! “百炼塔的创派祖师,是何等的惊才绝艳!形诸于文而流传于世的一段文字内容,竟然达到了天级的层次!” 正想着,忽见大衍剑心一胀一缩,像是吐出一块骨头似的,将刚刚吞下去的代表庚隐帖的那团光雾吐了出来。 辉煌的金光如水般流淌在君北的整个识海空间,那团光雾被大衍剑心吐出来了后,化为一个个金光灿灿、熠熠如星辰的文字,似千万只金乌振翅腾空,后又于不断飞舞盘旋中,开始组合排列,最终形成了与原先金册上所刻的截然不同的内容。 此时呈现在君北灵海中的,是宛如一幅水波荡漾的巨幕,其中的每一个字都在闪烁,在发光,似星辰烛火,熠熠生辉,像是无形中诠释着与天地相合的大道至理。 一股深不可测又玄奥神妙的气息,充斥在灵海之中,令君北的身形都微微颤抖起来。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大衍剑心,至少具备两种功能,那就是“解密”与推衍! 不知何时起,他已经盘膝而坐,闭上了双目;而以应钢为首的举宗上下,早已排列成一层又一层的圆圈阵形,将君北护在中心。 “见过不少天才,甚至是妖孽,但如眼前之人这般悟性卓绝而臻于通明,却也罕有。与此人为友,当是我百炼塔的阴德所积,回报以福缘。” 此时不仅是应钢和全错这般想,便是裘锤与大部分弟子,也是心生艳羡,感慨不已。 “庚隐帖包含一门心法和一门功法。其中心法名为铸神心诀,分为铸心焰、育真火、固元神三步;功法则名为锻金万磁手,结合炼器手法、攻击型武技与制敌术法为一体,成为一门‘锤锻万物,磁控万金’的神通!” “其铸神心诀,完全可以用作循序渐进的修炼途径,心焰生,真火成,即可用来炼器;而且等到修成元神后,同样也可以利用心焰真火,对元神进行淬炼,令其更加稳固坚刚。此心诀,比之一般的‘收铅藏汞、姹女婴儿’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至于同样是三位一体的锻金万磁手,不愧是一门神通。结合铸神心诀,二者一内一外,一虚一实,真可谓是攻守兼备而暗合阴阳。” “以后的修炼方向,当以内丹图录和铸神心诀为主;帝傲刀诀、三绝手、天罡印以及千易残篇为辅。尤其是后者中的逍遥篇,较为完整的水、风两大遁术,定要修习至大成;神摄术依旧可以作为杀手锏,当继续深挖;锻金万磁手,现在就可以尝试修炼了。” “最后,作为根本的各部道经,结合识晶,是目前压制魔芽的最有效手段;至于大衍剑心、星雷玄阵、鎏星霸体这三个高高在上的存在,就当作是为之前行不止的目标吧。” 第28章 丹霞岭 当君北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清晨。他此番参悟庚隐帖,竟然用了近三十个时辰。 此时,为他护法的众弟子已经散去,只有应钢、全错、裘锤、容小钉四人仍然守护在君北的身旁。 “庚隐帖,果然达到了天级初品。”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君北便对四人传音道。 经过大衍剑心的解密和推衍,庚隐帖的“隐”,已不复存在,其中所有的神奇与玄奥,尽然铭刻在君北的灵海。灵识之海。 裘锤与容小钉颇为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而应钢与全错二人相视一眼后,均是抚掌大笑。响亮的笑声充满了喜悦与欣然。 “可是,我不能宣之于口,亦不能付之以笔。”君北实话实说。天级传承都这样,一如之前的星雷玄阵图。 “理解。”应钢哈哈一笑,“只要小友修成元神,那时无论是灵识贯顶,还是存于玉简之中,我百炼塔也不会断了传承。”说着,他看了看裘锤和容小钉。 应钢的意思很明显,君北修成元神之后,既可以直接以灵识传道,只要对象是裘锤或容小钉这样的百炼塔弟子就行;又可以将整个庚隐帖封存于一个载体之中,方便传承下去。而不像现在这样,金册上的内容没有解密,谁看了都是一脸懵逼。 畅谈了一阵子后,应钢又拿出一面玉牌,递给君北,“有此牌,他日小友去了帝灵洲,星耀宗定会待之如客卿。”说着,又压低了声音,“客卿的身份很有用,不论是需要炼器,还是购物……只要是星耀宗的门下产业,比如拍卖行以及各大商行,都有折扣的优惠。” 这个可以。君北不假推辞地收下了。 翌日,君北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下裘锤送上的数百万元石后,便告辞离去。这数百万元石,正是那些君北用不上的法器灵器等,交给裘锤置换后所得。 人家的镇宗之宝天级功法都送给你了,然后这区区数百万元石也不放过?君北答曰:开销太大,创业太难。蚊子腿再小,那不也是肉吗? ~~~~~~ 丹霞岭。 翠竹葱茏,修篁森森。 烟雾霭霭炉火盛,丹香氤氲沁心脾。 作为元武大陆上专精于炼制丹药的大宗,丹霞岭每天接待的来客自是不少,特地在外山门靠内的里许处,建有一个专门用来接人待物之所——凝香庭。 此时,君北出手相助百炼塔令整个月异门的高层铩羽而归的事,已经传开了,所以当他以本来的面目踏上丹霞岭时,便引来了众多目光的关注。 闻信后,丹霞岭山门大开,正副宗以及一干长老客卿等,出门相迎,然后陪同君北来到了凝香庭。 要说在元武大陆,甚至整个次神界,现如今谁的名头最响、风头最盛,毫无疑问,便是年少而勇猛、恃强不凌弱、硬刚强权、搅动风云的通关者、原上清宗弟子君北是也。 此正是——潜龙在渊无人识,一举成名天下知。 丹霞岭的宗主灵丹子,是一个气宇轩昂、玉树临风般的白衣中年人,头挽道髻,长髯飘飞,一派仙风道骨;其副宗却是一个风姿绰约、温婉清丽的道姑,道号妙丹子; 妙丹子的身旁,赫然俏立着一道倩影,一袭紫色长裙,腰间系着的丝带让她的小蛮腰盈盈不堪一握,尤显娉婷之姿;明眸皓齿,秀美动人。她便是与君北同龄且有过一面之缘的慕灵儿。副宗妙丹子正是她的师尊。 在几个长老客卿中,君北发现了其中的赤云。与变化颇大的慕灵儿相比,他似乎还是那个样子。 寒喧一阵子后,众人纷纷落座。 君北开门见山地表达了来意:“在下于藏灵秘境中,收获了一些灵药灵果和奇花异草,就想着能制成丹药,便于留存以及增加效果;或者……或者置换些其他的物品。当然,能够售出变现,那便更好了。” 闻言,灵丹子立即来了兴趣,笑道:“实不相瞒,早在秘境试炼结束后,我丹霞岭便有心收购一些秘境中的物产,作为成丹的原材料。几经辗转,却所得寥寥,原因就在于那些试炼者,要么敝帚自珍,要么收获不多……此次小友光临敝宗,真可谓是雪中送炭啊!” 妙丹子星眸莹莹,轻启朱唇,接下去道:“听灵儿说,她和赤云长老与小友早就有过一面之缘,不知是否属实?” 闻言,君北不由地看向坐在那里静若处子的慕灵儿,二人目光相对,均是微微一笑。不由点头道:“那是近三年前,在下才进入秘境不久,恰好与灵儿姑娘以及……” 说到这里,目光又投向赤云,后者点头,回以随和亲切的微笑。 “以及赤云长老相遇,由此得知贵宗与上清宗同为道门一脉。之前我师姐的伤,便让贵宗操心不少。在下在此谢过。” 君北起身,冲着两位宗主深深一礼。 二人连忙起身还礼,面带欣然之意。二宗之间的情谊,并没有因为君北脱离上清宗而有丝毫的变淡。 “上清宗、小昭寺、阳明书院这三宗,已于前日便一同离开了元武大陆。那时我等还前往相送。就是不知他们要远迁至哪里。元武大陆,至此又少了三个志同道合的宗门了。”灵丹子长长一叹。 君北当然知道这三大宗门要搬到哪里,却也不必告诉他们。闻言,心中也是一叹。三大宗门远行之时,他还在百炼塔参悟庚隐诀。 不过没关系,日后有的是机会回金霜大陆看看,那里再与三宗叙旧不迟。 定了定神,回到正题,君北将早已准备好了的材料,当着众人的面全部取了出来,一时灵辉流淌,清香飘溢。 看着眼前堆满了整面石桌的灵材,众人一呆过后,便是两眼放光,啧啧称叹。 “长青藤!”慕灵儿清清脆脆地喊了一声,一双美目中满是异彩,转面冲着君北央求道:“君北哥哥,成丹后,送给我一枚好不好?” 她的这声“君北哥哥”来的自然又亲昵。虽然与君北同龄,但是看上去,她比君北要小上一两岁。再加上少女的天真烂漫以及与君北的早早相识,在众人眼里,二人之间隐隐带着一些“青梅竹马”的意味儿。 是以慕灵儿的此番举止,竟毫无突兀的违和感。 “没问题。”君北爽快地答道。 灵丹子与妙丹子相视一眼,各自看到了对方目光中的异样。妙丹子笑道:“如此,小友若是放心的话,就将这些材料交给我们。最多三天,定会给小友一个满意的答复。” “ 有劳了。在下谢过宗主。”君北揖首。 “这三天,就让灵儿当一个向导,好好地领着小友一览我丹霞岭的景色。”望着二人,灵丹子捋须而笑。 这时,君北收到了来自传信玉符的颤动。 金青子那边儿有消息传来了。 “在下有些要事急需处理一下,若得空暇,定要劳烦灵儿姑娘。”君北告了声罪,便在众人略带失望的目光中告辞离去,约定三天后再见。 第29章 来,先立誓 上次显圣宗的金青子和血煞门的赤昆子,二人自捣乌龙,对着魔芽立下了神魂之誓,导致他们有苦难言,郁闷至极。 自那时起,他们二人的性命,便牢牢地掌握在与魔芽浑为一体的君北手里。只要二人有丝毫的异心或反抗,即被魔芽当场抹杀! 所以,即便君北心生不忍,要解除这种“单方面”的大道之誓,目前也是做不到的。还是要等到修成元神之后,才能解除誓约,放还他们自由。 离开丹霞岭后,不过片刻,君北便来到了一处荒丘,远远地便见到几道身影早早地等候在那里。 站在金、赤二人身旁的另外四人,君北都没见过。 凝神细观之下,那四人之中,除了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身穿灰色长袍、长得白白净净的中年人,是丹境初期的修为境界;余下的三人,与旁边的金、赤二人一样,浑身散发出强大的气息,赫然也是丹境上期的修为境界。 “五个丹境上期,一个丹境初期。若得他们镇守侠王岛,我便再无后顾之忧了。”君北心中如此想着。 “见过圣子。” 六人冲着君北,齐齐一礼。 金青子与赤昆子,一起恭敬地道:“属下带同本门师兄(弟),前来为圣子效力。” 接着,那四人依次对着君北来了一番自我介绍。 首先,一个与金青子服饰相同的瘦高身形的中年汉子,目闪精光,气度沉雄,乃是金青子的同门师弟天青子,身份是显圣宗的一名长老;另一个红袍壮汉,身形粗横,满面虬髯,则是赤昆子的师兄赤明子,同时也是血煞门的副宗主; 最后两人,却是师徒俩。其师扶辰,看上去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半白老者,八字眉,三角眼,一袭灰袍脏兮兮的,披头散发,形貌邋遢;那个白白净净的中年人,则是他唯一的徒弟,名叫卫方。 这师徒二人的来历,颇有故事,与帝灵洲的月异门有很大的关联。 原来,在小天灵界,有一宗门,名叫天邪宗,乃是月异门与宿暗门的上宗。扶辰师徒二人,正是宿暗门现如今硕果仅存的两个门人。 早在数十年前,天邪宗遗留下的一部星邪阵谱出现在帝灵洲,导致各方势力争夺,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经过宛如大浪淘沙般的优胜劣汰之后,最终的争夺战在宿暗门和月异门之间展开。 同室操戈的最后一战,将决定星邪阵谱最终的归属。 因为有着种种原因,结果是月异门胜出,而宿暗门则饮恨收场。 偌大的宿暗门,就因为争夺星邪阵谱失败,损失惨重,众多门人也是死的死,逃的逃,声势与实力,顿时一落千丈;后又被月异门穷追猛打,一副灭门拔根之势,导致宿暗门更加的式微,并无立锥之地,当时的严峻形势,与真正的举宗被灭,也是相差无几了。 那时,扶辰还是一个孩童,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与师友,丧命在一场场的接连血战之中。在他走投无路且性命堪忧的最后关头,一名身受重伤的宿暗门长老,带着他踏上了险恶又凄惨的逃亡之路。 三年之后,扶辰尽得那名宿老所传,并亲手将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宿老埋葬。自此,扶辰隐姓埋名,漂泊流浪,历经沧桑与艰辛,辗转周折来到元武大陆。后又依附显圣宗多年,最后收下了卫方这唯一的弟子。 扶辰不仅精通阵禁之道,而且也精于炼器;其弟子卫方,虽然看上去年龄不大,却也得了乃师的七八分真传。 “老朽今日来投圣子,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扶辰一掀八字眉,乱糟糟的灰白头发和胡须,随风飘舞,“此生唯一的愿望,便是夺回星邪阵谱,让月异门血债血偿!如有可能,再将宿暗门发扬光大,重回鼎盛。如此,老朽死后,也能挺直腰板,去见我宿暗门的历代贤达。” 君北笑道:“能得扶前辈师徒相助,此乃我侠王岛之幸。月异门多行不义,迟早会招致恶报。不出所料的话,眼下月异门正在遭受诸多宗门的围攻,距离覆灭亦是不远;至于星邪阵谱,不知比星雷玄阵图又如何?” 闻言,扶辰师徒均是一惊抬头,目光炯炯地望着君北。 见君北笑容灿烂,透着无比的真诚,扶辰颤声问道:“圣子所指,便是那……那天级……” 并没有问下去,而君北则轻轻点头,表示肯定。 沉默好一阵子,扶辰忽然仰天大笑,多年来的郁结之气,似是在这一瞬间,一扫而空。在这一刻,他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改之前的颓废阴沉,化为一个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和信心的意气风发之士。 在星雷玄阵图面前,星邪阵谱就是个渣渣,有或没有还重要吗?而月异门的恶报,也终于来了,即便没有覆灭,遭受重创后,又能有多大的作为? 以君北圣子的身份和掌握的实力,只要紧紧跟随他,宿暗门的未来,不仅可重回鼎盛,便是超越往昔,也大有可能。 “噗通噗通!”师徒二人跪拜在地,然后在君北的瞠目结舌中,齐声立下了圣门的大道誓言。 倏忽之间,天象异变,原本明亮的光线顿时一暗,一道紫黑色的虚影如雄岭横卧,其遮天蔽日之势,令一方空间陷入了昏暗;师徒二人的声音,也随之放大了上百倍,如同天雷轰鸣,回荡八方。 仰面望着这道如山岭般的卧蚕虚影,其凛凛魔姿和滔天之威,顿时令余下的四人膝盖一弯,不由自主地跟着跪下。 “来,先立誓。”金青子轻声说了一句。 此时此刻,哪容天青子和赤明子有半点不甘和反抗?在魔芽的惊天魔威之下,二人心颤神栗,除了彻底地臣服,再没有其他的选择。 霎时,四人的大道之誓,轰轰然震天响起,在似闷雷般的回荡之中,透出一种神圣庄严的隆重气息,极具仪式感。 转眼间,誓毕。 魔芽虚影消失,天地重回一片明亮。而扶辰师徒、天青子、赤明子四人,自此时起,便与金青子和赤昆子一样,生死再不受自己控制,而是掌握在君北的手里。 “各位前辈,以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君北将众人一一扶了起来,笑道:“我君北也在此立誓,待我元神成就之时,定会解除各位的大道之誓,那时,是去是留,悉听尊便。” 众人均是连道“不敢”。以金青子为首的四人,自然在心里稍松了口气。 请诸位前辈再稍等几日,等我办妥了一些事后,,咱们便一起回侠王岛。” “谨遵圣子吩咐。”六人齐齐一礼。 第30章 剑之融 金青子问道:“圣子刚才说,月异门正在遭受诸多宗门的围攻,请问是何缘故?” 此时,距离百炼塔之变,才刚刚过去不久,消息还没有传播开来。 “月异门处心积虑,早就打着灭门夺宝的阴狠主意。”君北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现如今眼前都是自己人,倒也没必要隐瞒什么。 听完后,众人均是讶然。 扶辰寒声道:“当初争夺星邪阵谱,月异门也是诡计多端,阴损卑鄙,无所不用其极,终令我宿暗门饮恨败北。我与其虽同属上界天邪宗的麾下,但对于月异门的所作所为和行事方式,我宿暗门也深为不齿。不过,月异门所做的这一切,落在天邪宗的上层眼里,却是理所当然而致对其器重有加。” 众皆默然。君北心道:“果然,魔门还是那个魔门,其乖张暴戾之处,大异于常人。” “听说扶老精于阵禁之道和炼器,不知可否趁着这几日的空闲,让我开开眼界?”君北问道。 扶辰颇为自矜地一笑,捋须道:“请圣子吩咐,老朽定当竭力完成。” 想了想,君北拿出了多余的几块进出侠王岛的阵牌,又将那九颗万象石取了出来,道:“这几块是出入侠王岛的阵牌,随着人员的加入,此类阵牌需要多多准备一些;另外,我在想,灵识扫探多有不便,能不能利用这些万象石,弄出一种不易令人察觉的探查器物?” “就交给老朽吧。”扶辰淡淡了回了一句。 ~~~~~~ 君北与众人分开后,孤身一人上路。他决定先去上清宗、小昭寺看看,等三日后再上丹霞岭。然而,此时的君北,包括整个次神界还不知道的是,一场席卷全界的风暴和另一场巨大的危机,在悄然发生和逼近! 君北踏入上清宗的山门,却是空山寂寂,人迹寥寥。不过短短数日,竟然予他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小师叔回来了。” 信步而行的君北,遇到一个年轻的弟子。后者眼睛一亮,立即上前行了一礼。 “宗内还有多少人留守?”君北问道。 “五个。”年轻弟子张开手掌,“连同弟子在内,只有五个人。” 君北点头。留守的五人,均是蕴灵境修为,实与凡人无异。可见这次上清宗撤离元武大陆的决心。 “安心守宗,我也会随时关注宗门。有什么事,立即飞符传信。”君北仔细地交代了一番后,遂飘然离去。 片刻后,他又来到了小昭寺。从几个留守的小沙弥口中得知,早在一年多以前,张钺兄妹便随着不色和尚去了帝灵洲的金光寺。 君北暗忖,一年多以前,自己还在帝陵秘境中的血炼世界,想必是不色和尚出了秘境之后,便带着兄妹二人离开了元武大陆。难怪自己回归,即至破境渡劫,以及“讨债”等等,都不见他们兄妹露面。 阳明书院的情景,与上清宗和小昭寺差不多,偌大的书院,变得空荡荡的,除了留守的几个教员,便是十来个普通百姓家的孩童在念书。 昔日元武大陆的三大超然宗门,平时与世无争,与人为善,所以并没有什么仇家。要说有,那也是自从君北来了之后,因各种原因而结下的。 只不过,三大宗门就这样从元武大陆撤走,相当于脱离了修真界;而留下来的,成为了专门面对世俗的存在。而且,只要君北还在次神界,估计没有哪个不长眼的胆敢欺负三大宗门。 诸事已毕,君北往丹霞岭返回,等拿到东西后,便带着扶辰他们六人回归侠王岛。至于元武大陆的一切,就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要联系一下商节,关于剑盟天璇峰的剑湖,其中的秘密说不定已经被后者弄清楚了。 ~~~~~~ 望剑城中,还是那间客栈。君北等候了约莫半个多时辰,便见到商节应召唤而来。 “剑盟天璇峰,有一座剑湖。”商节神态恭敬,低眉顺眼,“剑湖之中,有一部剑典,名为融仙剑典,正是剑盟的镇宗之宝。便是帝灵洲的七星剑宗,每年都有精英弟子入剑湖,参悟融仙剑典。” “相传,此融仙剑典乃是上界大能遗留,具体品级,难以确定。为此,整座天璇峰布置了重重阵禁,尤其是在剑湖位置,设有三道杀阵,剑气冲霄。非剑盟弟子,或者没有准入令牌,万难踏入其中。” 听到这里,君北心神轻颤,于瞬间便想到了大衍剑心的开篇六个字——心之衍,剑之融! “莫非,我的大衍剑心尚不完整,而缺失的那部分,便是融仙剑典?” 想到此事极有可能,君北顿时心潮起伏,思绪纷飞,“当初,大衍剑心是由魔芽挑选出来的,以它的位格或骄傲,自然是法眼无差;最为关键的是,那天大衍剑心的突然躁动,显然是在近距离感应到了融仙剑典的存在,二者原为一体,所以才有这等异常。” “大衍剑心若是真的分为上下两部,那么我拿到的,便是上部了,其功能主要是解密和推衍,也叫‘心之衍’;而融仙剑典,则是下部,那便是‘剑之融’了!” “若是二者合一,那么完整的大衍剑心,又是何等的景象?真让人期待。”想到这里,君北突然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整个身躯都在微微颤抖。 “融仙剑典,是我的!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谁也不能阻挡!”君北目光凌厉,浑身散发出浓烈的杀气,“不过,此事当缓缓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 两日后,君北再上丹霞岭,与灵丹子、妙丹子以及慕灵儿见了面。 “小友提供的所有灵材,除了本宗收购的一部分,其余的都已成丹。”灵丹子将一个储物囊轻轻推到君北的跟前,笑道:“其中,各种各类的丹药,共计两千八百五十二枚;然后便是两千万元石的收购价。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妙丹子也露出了如花笑容,接着道:“这三天来,我丹霞岭炉火全开,众长老和一些炼丹能手日以继夜,终于完成了小友所需。为此,接连炸了十数个丹炉,所幸没有人受伤。” 君北起身致谢。 妙丹子眨了眨那双莹莹若秋水般的美目,目光闪过一丝狡黠,“本来呢,我们想着多出一些元石就行了,用不着这么拼命炼丹。灵儿却说,小友你新宗刚立,眼下正是需要各种丹药的时候。我们应当竭力援手,如此才不枉与君北哥哥相识一场,也不负我们二宗之间的交情。” 君北闻言,不由地朝慕灵儿瞧去,恰好后者也望了过来,二人目光相对,均是心中一颤,连忙将目光移开。 第31章 返岛途中 穿云梭冲天而起,直奔茫茫南海。 梭内,君北端详着手中的一个拳头大小的银球,目泛奇光。 至于还有数十块入岛通行玉牌,则人手一块,剩下的都被君北收了起来。 对于君北提出的首次任务或考验,扶辰已经完成了,就是不知通过了没有。 “此物名为‘无象仪’,取‘万象而无象’之意,乃是利用那九颗万象石和其他灵物融炼而成。” “无象仪具有三种形态,一为球体,二为筒状,三为银隼。其内部藏有九只飞蚁,用来窥探或者监视,当更具奇效。” “球中藏筒,筒化银隼,而九只飞蚁,也是灵物,平时呆在球体中可自行蕴养,因形体小,所耗元力几乎可忽略不计。” “球体可作为筒、隼、蚁的母体,注入元力和灵识,即可同步同时的投影成像而至一目了然。” “筒状可以望远、聚焦;银隼可以悬于高空,监测八方;飞蚁则能近距离窥视而不易引起察觉。” 介绍完毕,扶辰问道:“不知对于此物,圣子可还满意?” 君北道:“满意与否,还得先试过再作定论。” “这是当然。”扶辰捋须而笑,“请圣子让属下当面演示一下。” 君北一笑,将银球交给扶辰。余下的天青子、金青子、赤明子、赤昆子,包括卫方,都兴致勃勃又满怀期待地看着。 片刻后,君北发出一阵爽朗又畅快的笑声,大声赞道:“扶老高才,我很满意。” 收起无象仪,悄然之间,便烙上了灵识印记,完成了祭炼。君北冲着扶辰笑道:“记你一功。说吧,要什么奖赏?” “此乃属下份内之事,又是举手之劳,老朽不敢居功。”扶辰谦虚地道。 君北笑容一敛,目光一扫众人,然后冲着扶辰颇为严肃地道:“有功当赏,有过当罚。不如此,我侠王岛焉能立足于次神界而至一飞冲天?扶老休要推辞,直说便是。” 闻言,扶辰颤声问道:“非要不可吗?” 君北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心中也是一个“咯噔”,他不会是狮子大开口,提出什么让自己难以办到的要求吧? 担心归担心,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难以收回。君北强作镇定地点头道:“但说无妨。” 扶辰一拉卫方,师徒二人“噗通”一声跪下。 一边抹泪,扶辰一边说道:“老朽生于宿暗门,父母亲友均是宿暗门中人。如今,整个宿暗门仅剩下我师徒二人。老朽此生唯一的愿望,便是让宿暗门重见天日,重回鼎盛。恳请圣子应允,只要侠王岛登临次神界绝巅,便是我宿暗门重立次神界之时。” 说着,师徒二人磕头不止,砰砰有声。 君北连忙扶起二人,沉声道:“实不相瞒,我侠王岛已经坐在次神界的头把交椅上了。所以,扶老现在就可以放心大胆的招兵买马,我将全力支持。” 见众人均是将信将疑的样子,君北洒然笑道:“不信?也罢,如今你们都是自己人,也该让你们见识见识了。不过,此事还须保密,对外不得泄露。” “遵令!” 紫电穿云梭停落在一座荒岛上,众人走了出来。 “看好了!” 随着君北一声轻喝,神龙旗一卷,一尊接着一尊的紫金旗兵如山岳幻化,挟着震耳的风雷声和迫人窒息的威压,轰轰然矗立在众人的眼前。 齐刷刷的一共八尊! “现如今,每一尊旗兵,都是丹境上期的实力;两尊可战一名丹境巅峰;三尊成阵,可战四名丹境上期;四尊可战八名……五尊可战十六名……以此类推。” “目前,我最多只能催动九尊旗兵,也就是可战两百五十六名丹境上期强者。等到我晋级丹境,便能催动三十六尊旗兵,那时,便是在两百五十六名丹境上期强者的基础上,再以四倍之……试问一下,一千多名丹境上期强者一起出手,何人能挡?告诉我,何人能挡?” 其实,君北对于眼前的六人,还是有所保留。至少,他没有告诉他们神龙旗兵达到了恐怖的一百零八尊;然后,他也没有告诉他们,神龙旗兵还可以进化成长。等到君北晋级丹境,那时候单个旗兵的战力,也许就达到了丹境巅峰,或者以上。 六人抬头仰望着这整整八尊神龙旗兵,均是神情呆滞,如坠梦中。他们被彻底地震撼到了! 此时听到君北的大声喝问,六人齐齐一个激灵,大声答道:“圣子威武,无人可挡!” 至此,在君北的恩威并施之下,这六人,终于死心塌地跟随君北一路走到黑了。 ~~~~~~ 侠王岛已进入君北的灵识笼罩范围。 梭中七人,通过透明的甲板,俯瞰下方飞速倒退的海面,一时心神俱醉,其乐融融。 海面上,波涛起伏,鳞潜羽翔。悠长的海风呼啸着掠过,翻卷的浪花,如堆银砌玉,壮观而瑰丽。 远远的,辽阔的海面上,出现几个黑点儿。随着飞梭的迅速接近,高而尖的桅杆和白色的船帆,终于清晰可见。 那是一支由五艘大船组成的船队,在强劲的海风吹拂下,大帆高高鼓起,吃足了风力,一路劈波斩浪,乘风前航。 眼看着紫电穿云梭就要掠过这支船队的头顶半空,忽听天青子一指下方,叫道:“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望向天青子手指的方向,只见距离这支船队不足十丈之远的海面上,赫然出现了几个极为诡异又恐怖的大旋涡;每一个旋涡,径约数十丈,比一艘船还要大。 在高空之上俯瞰,这几个大旋涡,入眼尤为清晰,且无所遗漏。 君北心中一动,意识操控着飞梭减速,以近乎悬停的方式,处在这支船队的正上方,密切关注着下面这诡异又令人惊悚的一幕。 四个超大的旋涡,在飞速旋转之下发出的隆隆闷响,终于引起了船队的警觉。 紧急的号角声此起彼伏地响起,船首舰尾,旗语纷纷;每一艘船的甲板上,都出现了匆忙又慌张的身影。 面对四个飞快接近又飞速旋转的超大旋涡,五艘大船在竭力地转舵,改变航向,企图避开这四个可吞噬一切的巨大涡流。 然而,船速依旧快不过旋涡的接近速度,在旋涡带动水流引发的巨大吸扯力之下,五艘大船无一例外地被拉扯住了,进入了旋涡的捕获范围。 梭内的众人纷纷催发灵识,扫向旋涡的中心深处,映入各自脑海中的一幕,顿时令他们均是倏然而惊! 第32章 妖化风暴 每一个巨大旋涡的下方深处,都有一道狰狞可怖的阴影,其尾粗壮而长,其躯宽阔而厚,鳞甲森森,鳍刺尖利,似蛟似鲸,整个形体却更为庞大。 “不可能!”众人失声惊呼。 君北掏出银球,自其中扯出一截圆筒,然后一端贴在右眼,另一端对准下方的旋涡。 霎时,银球毫光大盛,于球体的上方凝成一幅动感的投影画面。 旋涡深处的庞然大物,顿时无比清晰地出现在这幅投影画面中。 无象仪的望远、聚焦功能,在这一刻尽然展现。 “这是鳌鲤吗?怎么可能长这么大?而且那绿幽幽的眼珠子,瞧着都瘆的慌。” “变异了吧?就是不知因何而变。” “呵呵,绿眼珠子倒没什么,那满嘴的尖牙,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众人对着投影画面,七嘴八舌地谈论起来。 君北神情凝重,缓缓摇头道:“这不是变异,而是妖化。” 他太熟悉这种绿幽幽的眼珠子了。 当初在血炼世界,所有的血妖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绿色的眼珠子。 “妖化?”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 收起筒镜,君北长吁了一口气,“别忘了,不到三年,地户将启。” 赤明子皱眉问道:“圣子的意思是,这几头鳌鲤的妖化,与三年后帝灵洲地户开启有关?” 君北点头,“如果我所料不差,眼前这几头妖化了的鳌鲤,仅仅是冰山一角。这茫茫大海之中,不知还有多少海族被妖化了。” 卫方这时接下去道:“圣子所言甚是。就像发现了一只蟑螂,其实还有一大窝藏在暗处。” 赤昆子瞪大了眼睛,疑惑地问道:“这……这地户,不是还没有开启吗?怎么就妖化起来了?” 这时,下方传来了惊呼声,跟着便是“喀喇喇”的木板断折声,一艘大船即将解体,而且还有数人掉落海中,转眼间便被旋涡吞噬。 “都是凡夫俗子,当救。” 随着话音消失,君北已经闪身出了飞梭。 余下的六人不敢怠慢,纷纷闪晃身形,掠出梭外。 四杆大戟划破虚空,从天而降,分朝四个巨大旋涡的中心深处一贯而入! 四声轰然巨响,宛如霹雳齐齐炸开,整个海面顿时为之一抖,跟着巨浪排空,滔滔水柱冲天而起,碧波如墙,千堆雪卷。 那艘首当其冲又即将解体的大船,终于在滔天的巨浪中碎裂倾覆,转眼间便沉没不见。 自旋涡深处,传来沉闷如雷的悠长悲鸣,音传数十里开外。 悬浮于空的众人,在灵识扫探之下,赫然发现那四头庞大如山的鳌鲤,分别被四支大戟贯穿躯体,牢牢地钉在海底,一时鲜血翻i涌如浪,周围一片殷红。 “还愣着干嘛?赶紧救人!” 随着君北的一声大喝,六人如梦初醒,纷纷俯掠向下,各施手段,将落海之人纷纷捞了出来,送往另一艘大船之上。 以金青子和赤明子这两大宗门的副宗为首,他们一共六人,都是魔门一脉,其为人处世以及行事方式,注定了他们对于自身之外的一切,保持着漠不关心和冷血无情的态度。 救人?呵呵,没落井下石就算是良心尚存了。除非是自己人,否则只会是冷眼旁观,顺带乐呵乐呵。 在船上众人伏拜倒地、大呼“恭送上仙”的声音中,飞梭再度疾掠向前,直奔侠王岛而去。 安坐在飞梭中的君北,时而催发灵识扫探大海,时而拿起筒镜向下方观察,不由地眉头皱起,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在这短短的数十里路程,他发现了至少不下百头的被妖化的海族,各个种类都有。它们瞪着绿莹莹的眼珠子,于海里游弋穿梭,猎杀着可以猎杀的一切。 “地户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启,但是随着日期的临近,那边的浓重妖气,已经开始渗透过来了。”君北叹气,“日趋一日,而妖气愈浓,被妖化的可能不仅仅是海族。我最担心的,是我们的同类,也会出现妖化。” 闻言,众人均是一惊。 赤昆子道:“这……应该不会吧?咱们可都是修士,一身道行和修为,难道是白给的吗?” 君北对他翻了个白眼,“我是担心你吗?老实说,所有的修士,我都不担心。就像你说的,有了一身道行和修为,哪会这般容易被妖化?即便被妖化了,也容易扳回来。实在不行,大不了杀了便是。” 说到这里,君北又是一叹,“我所担心的,是普通人,是那些数量更多的凡夫俗子。一旦他们被妖化了,难不成也要杀?咱们下得去手吗?” 众皆默然,若有所思。 良久,金青子开口:“圣子勿忧。想我次神界修士千千万万,一旦妖化范围有了扩大的迹象,那时,即便那些所谓的正道宗门不出手,只要圣子登高一呼,应者定当云聚。然后,圣子一声令下,无数修士纷纷响应,斩妖除……这个怪,再堵住源头,严防死守,妖氛必然消失无踪。” 好险!他总算把斩妖除魔的那个“魔”字换成了“怪”,避免了自捣乌龙。 君北神情古怪地盯着金青子好一阵子,令后者颇有些手足无措,大是赧然。 “我没有你想象的这么伟大。”君北淡淡开口,“我只想力所能及的救一些普通老百姓。如我所料不差,用不了多久,便会有针对妖化的符水丹药等问世,咱们尽量协助便是。” “现如今,我们的第一要务,是提升实力,包括招兵买马,广聚资源;同时,我们要以侠王岛为中心的方圆千里范围内,成为我们的绝对掌控区域。” “遵令!” 六人齐齐拱手。 “这才是我们心中所期望的圣子,心心念念的只为本宗利益为重,实实在在而不慕虚名;并不是假惺惺的烂好人,圣母婊。” 六人均是如此想着,是以这一声“遵令”,却是无比的心悦诚服。 君北之所以盯着金青子看了好一阵子,显然也是对于后者的言语试探,颇有些不爽。于是索性将话挑明了,说透了,又无形中定下了侠王岛的发展大纲和战略规划。 说话间,飞梭终于停落在侠王岛。 随着众人的到来,那尊驻守在岛上的旗兵,被君北收入神龙旗蕴养。随后,伍德、清风、鸣蝉三人,以及闻信乘筏而来的十八侍卫,与六人相见。 几乎与此同时,在元武大陆之外,尤其是帝灵洲附近海域,发现了大量海族被妖化了的现象。随之而来的各种消息,宛如一场风暴,席卷了整个次神界。 第33章 女军师 侠王岛,孤悬海外,似是自成一界,远离了纷争与喧嚣,于海浪海风中,独守着那一份宁静。 自从扶辰师徒二人到来后,君北便将整个侠王岛的阵法布置和禁制设置等相关事情,都交给了这两个阵法大师。 扶辰首先对中枢护岛大阵进行了全面升级。在各种资源的支撑下,升级后护岛大阵的防御范围,向外扩展了近百里,将拱卫侠王岛的“岛链”,直接囊括起来,与主岛侠王岛形成了一个整体。 而且,这种防御范围的大小,可以调控。 扶辰师徒二人参研数日,又在护岛大阵原有的“藏匿、防御”的基础上,加了“聚元、反击”两大功能。 虽然护岛大阵仅仅多出这两种功能,却无异于一改南夫人之前的慈祥温和的作风,而变得极为霸道凌厉。 聚元功能,便是肆无忌惮地布下聚元大阵,将天地间的元力因子硬生生地攫夺过来,这必然会造成其他地方的元力枯竭。不过这与侠王岛有什么关系?不服来战! 而反击功能,除了被动反击之外,还有主动攻击靠近护岛大阵的目标。其制敌手段主要是毒雾、雷电、以及近万颗的天悸神雷和层出不穷的利刃利器。 如此一来,一旦开启阵法,整个侠王岛与岛链便通通消失不见,与茫茫大海融为一体,再没有任何参照物对侠王岛进行定位。当然,自己人因为有了通行玉牌,自然会有精确的坐标; 而那些不长眼的想围攻侠王岛,首先就得面对护岛大阵凌厉的反击和攻击。 至于那四个传送阵,扶辰也大致弄清楚了其传送的地点。 一共四个传送阵,两个属于超远距离的跨界传送阵;另外两个则很有可能是本界传送阵。 “这两个跨界传送阵,一个是通往小天元界,另一个,估摸着便是通往小天灵界。”君北根据扶辰的反馈,作出了判断。 因为对于前者,师姐齐语瑶在离开之前,曾经作过猜测。而南夫人的留言中,也有着隐晦的暗示。这一切都表明,师姐所去的地方,便是小天元界; 至于后者,小天灵界,则依旧是君北根据南夫人的留言,以及她平时不经意的透露,从而推测出来的。因为南夫人曾经多次提到“小天灵界”这几个字。由此可见,她的活动轨迹以及对于小天灵界的熟悉程度,都是君北作出此种推测的依据。 “至于这另外两个本界传送阵,通往的地点……”君北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因为他想到了一个较大的可能。 “想要判断出这两个本界传送阵通往何处,其实也简单。”扶辰捋须笑道:“那就是‘投石问路’。然后老朽根据空间波动的细微变化,测算出其通往的方位。” 想了想,君北摇头道:“暂不理会,免得横生枝节。以后有的是机会亲自证实一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清风、鸣蝉二人跟在卫方的屁股后面,学习阵法之道,俨然成了扶辰的徒孙辈;金青子与赤明子这两位副宗,留守侠王岛。在空闲之余,也亲自指导伍德和十八侍卫的修炼; 至于赤昆子和天青子,则巡游四方,严密关注着妖化的动向,或出手斩杀闯入侠王岛千里范围之内的被妖化的海族。 在这之前,金青子和赤明子,分别联系了帝灵洲的九冥宫和落鲸岛,并且在第一时间得到了回复——九冥宫和落鲸岛,近期将会派强者前来相助,包括大量的资源。 值得一提的是,血煞门和显圣宗所提供的大量资源,随着金青子和赤明子等人的到来,也交到君北的手中。目前,君北手里的各种资源,其丰厚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寻常人的想象。 现如今的君北,可以归结为三个字——不差钱。这还不包括即将到来的九冥宫和落鲸岛的援助。 不当家不知道,诸事繁杂,千头万绪,还有各种规划和计划的制定,全都得要君北这个宗主亲自拍板和一锤定音,严重影响了他作为根本的修炼。 见君北整天一副颇为头大的样子,赤明子笑道:“圣子勿忧。稍待几日,会有一个军师前来相助,那时,圣子可以放心地将一切宗务都交给她,从而安心修炼。不过……” 君北没精打采地问道:“不过什么?” 赤明子稍作犹豫,最终还是说道:“不过,那个军师的言行举止,颇为……颇为古怪,简直就像是好几个人融合为一体,情绪、脾气、性格乃至相貌装扮等等,可谓是一日三变。这大概是她所修的功法导致的。圣子见怪不怪就行了。” “啥?他这是精神分裂吗?还是神魂出了问题?”君北眨巴着眼睛,望着赤明子。 “嘿嘿,这个……圣子到时就知道了。”赤明子干笑了几声,“就怕……就怕圣子见了她之后,会……会……” “会啥?”君北不解的又问了一句。 赤明子落荒而逃,远远地传回一句:“圣子会因为情难自禁而与她结成道侣。” “什么?”君北惊呼,“是个女军师?” 君北从六人的口中得知,次神界几乎整个魔门一脉的上界宗门,是被称之为“三大天宗”的三个宗门。分别是天煞宗、天邪宗、天圣宗。 其中,血煞门和落鲸岛同属天煞宗的下界宗门;而宿暗门和月异门,则是天邪宗的麾下宗门;至于天圣宗的下属宗门,那便是显圣宗和九冥宫了。 次神界六大魔门之间的真实关系,其实是一个秘密,所知者寥寥无几。若非君北是他们的“圣子”,自不会得知这个隐秘。 “我们上界的三大天宗,也并非是至高无上的。据我所知,在三大天宗之上,至少还有一个万圣天域。”金青子感叹。 只是他口中的“上界”,不知是指哪一界。 ~~~~~~ 三日后,侠王岛之外,岛链的上空,风起云涌,异象频发,天地之间的元力因子,冲着那几座小岛处疯狂汇聚,一时如万涓归流,气势惊人。 继伍德突破元境中期后,十八侍卫经过近两个月的苦修,也纷纷到了突破的时候。他们即将踏入先天之境,成就武境武者。这是一场宛如脱胎换骨般的蜕变。 君北一行,关注着这一幕。 忽听扶辰禀报:“有人叩阵,欲登岛求见。” 赤明子哈哈一笑,道:“九冥宫和落鲸岛的人,来了。” ~~~~~~ 题外话,明天起恢复大章一更。见谅。 第34章 蝶妹妹与蝶魅儿 随着护岛大阵的关闭,一行十数道身影踏空疾掠而来,然后停落在君北他们的数丈开外。 “圣子,又见到你了。”一道瘦小的身影急步近前,冲着君北深深一拜,正是旷影。 他现在已是元境巅峰了。 “落鲸岛(九冥宫)门下,参见圣子!”对面的众人齐齐上前数步,然后冲着君北行礼。 “我真的不是你们的圣子。相反,有朝一日我还要将你们的至高圣物彻底镇压。”君北心中苦笑,又欲辩无力,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目光扫向众人,从服饰上分辨出来他们分属两大宗门,其中落鲸岛的门下,包括旷影在内,一共是七人,六男一女;而属于九冥宫的则是一共六人。 这共计十三人中,就属旷影的修为最低,玉府境都不是。想必是因为他最早结识君北,又是第一个识破了君北的圣子身份,所以落鲸岛这次破例让他前来,打打感情牌。 九冥宫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黑袍、身形瘦长的冷面中年人,一双狭长的眸子精光电射,短髭如墨,气度沉雄,浑身隐隐散发出强悍又恐怖的气息波动,令人如同面对一头人形凶兽。 听他自我介绍,却是落鲸岛的一名护法长老,名叫向彧,丹境巅峰修为; 向彧身后的五人,也都是丹境修为,其中三人是丹境初期,两人是丹境中期。 君北终于将目光投向来自落鲸岛的六人。其中五人,都是玉府境修为。 当他看清为首的一名女子,顿时为之一呆。 他从未见过如眼前这般美丽动人宛若精灵般的绝色! 无论是她的气质,还是她的绝世花容,以及那双如秋水、似星辰般的美眸,再加上她那有如山川起伏的优美体态,晶莹似雪、吹弹得破的肌肤,令人明白了“天生丽质”和“倾国倾城”这八个字真正的含义与诠释。 这是一个美丽至乎诡异、不似人间应有的女子,其美惊心动魄,其艳也胜妖似魔。 君北曾经颇为自豪地以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好色之徒,所谓的美女,他见得多了。 从金霜大陆的公主郡主,到后来的邵红霞、易小娇、郦飞仙、叶轻盈以及慕灵儿等等,甚至包括老妖精百里鸾,哪一个不是令人心动的绝色? 但是,无一例外,她们与眼前的这个看不出具体年龄的女子相比,也是逊色不少。以至于他在恍惚之间,没有听清眼前这个女子的自我介绍:“奴家蝶魅儿,忝为落鲸岛的内务长老,此番前来,便是相助圣子,光大我圣门。自此以后,蝶魅儿就全赖圣子多加照顾了。” 其声音如珠落玉盘,极是悦耳动听,又如黄鹂般的轻柔婉转。 “蝶妹妹,好名字。”君北点头,一时忘乎所以,“人好,名字也好。” “噗哧!” 蝶魅儿掩口一笑,风情万种地嗔道:“圣子不像好人呢。”其媚眼如丝,似羞还喜,其极具魔性的媚惑,于自然而然之间,展露无遗。 一旁的众人,也都是强忍着笑意,一副憋得很辛苦的样子。 君北倏然而惊,立即恢复了清明,暗忖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着了这魔女的道儿。当下灵海中道音齐鸣,经文如潮,短短不过瞬间,便旎念尽去,整个人自内至外,进入了虚极静笃而不萦一物的至定至宁状态。 见状,蝶魅儿的一双美目中,也是闪过了一丝讶色。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魇天大法的厉害之处,即便是自然而然、不经意间的流露,寻常修士也大是吃不消。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圣子,竟然有着如此定力,可见盛名之下,绝非侥幸。 一旁众人,也是暗暗佩服。圣子还只是玉府境初期修为,其心境之高,却远远地超越了同阶修士,便是比之丹境,也不遑多让了。 蝶魅儿同样是丹境巅峰修为,想来其年龄也是不小,说不定又是一个装嫩的老妖精。但是听到赤明子的传音后,君北明白自己猜错了。 “圣子听说过转世轮回吗?蝶魅儿便是转世者之一。她现在的年龄,哦不对,她的骨龄,还不到二十岁。之所以修为高深,自然是轮回转世期间的积累。这事有点儿复杂,简单的说,这一世的蝶魅儿,并不是真正的蝶魅儿……” 君北听得头大如斗,索性不去想了,正要开口,忽见蝶魅儿冷冷地横了刚刚对君北传音的赤明子一眼,星眸中带着丝丝寒意。显然,她听到了刚才的传音。 赤明子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有异动。 随着一阵风雷声迅疾地呼啸掠过,岛链方向的异常天象,终于消失无踪。 经过长达近十个时辰的突破,十八侍卫,均是踏足先天,晋级武者! 不一会儿,欢呼声被风送入耳,十八侍卫纷纷离岛,踏浪而来。 ~~~~~~ 半个时辰后,焕然一新的众人,齐聚中枢山洞中。 君北眼前的这一共四十人,便是侠王岛的基本盘了。 “新来的,先立誓吧。”金青子和赤明子等人的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向彧沉吟一阵子,终于叹了口气,点头应允;蝶魅儿娇媚无限的一扫众人,然后目光莹莹地望着君北,轻轻一笑道:“奴家没有意见。” 这两个丹境巅峰强者,事前自是通过各种途径,了解到了关于立誓的种种后果。 下一刻,魔芽虚影横空而卧,一众魔门中人,有一个算一个,深深拜伏在地。新来的十三人,均是立下了魔道誓言。 对于魔门中人而言,对着他们的至高圣物立誓,既是束缚,又是荣幸。其复杂难明的心情和个中滋味,只有他们自己才有切身体会。 所幸只要君北修成元神,或能做到有效地压制魔芽,他们的誓言,将随时都可以解除。 所以,众人对于“入门先立誓”,将小命交给君北,倒也不是很抗拒。毕竟因为有了魔门至高存在的牵连与沾染,对于个人修炼上,也有所增益。 这就好像,虽然是一颗包着蜜糖的毒药,但是只要毒药毒不死人,那便是真正的蜜糖了。 做完这一切,大会便正式开始。 会上,君北首先任命蝶魅儿为大总管,全权处理整个侠王岛的宗务,包括制定发展规划和扩张方针;然后提出了“开源、扩张、提升实力”的战略大纲。 蝶魅儿自君北手中接过了财金大权和人事大权后,便立即安排起来。 十八侍卫已经是先天武者,眼下也到了历练的时候。他们与伍德,将奔赴各地,在历练的同时,行侠仗义,宣传侠王岛的名声,搜集各种信息; 九冥宫和落鲸岛的一共十一名随从,五个玉府境,五个丹境,包括旷影在内,将会在蝶魅儿的指导安排下,组建成一个庞大的、主要针对元武大陆和帝灵洲的信息网,随时传送和传达各种信息。这一点,他们要比伍德和十八侍卫做得专业; 扶辰师徒和清风、鸣蝉四人,主要任务便是扩建大阵,将元武大陆、侠王岛以及帝灵洲之间,通过本界传送阵连接起来,做到方便快捷和及时反应; 至于以向彧为首的五名强者,则接过了对外征战、攻伐以及防御的重任。其实说白了,主要就是抢夺矿产和各种资源,行霸道之举。 “有件事,需要你斟酌一下。” 散会后,君北冲着蝶魅儿说道。 “什么事?请圣子吩咐。”蝶魅儿美目流转,巧笑倩兮,乌黑而亮丽的及腰长发,轻轻摆晃,极是撩人心动。 定了定神,君北将剑盟的融仙剑典一事说了一遍,甚至与叶轻盈之间的赌战,都没有丝毫隐瞒。 哪知蝶魅儿在听完后,像是突然变为了另外一个人,年龄也像是在瞬间变小了好几岁,浑身洋溢出清纯又活泼的青春气息。 只见她眼泪汪汪又含情脉脉的望着君北,语带哽咽地道:“圣子对奴家掏心掏肺的这般信任,令奴家受宠若惊。奴家……奴家爱死你啦……” 说着,张开一双玉臂,嘟起红唇,作出“要抱抱亲亲”的姿势。 “果然是一日三变,哦不,是精神分裂了!”君北一边恨恨地想着,一边落荒而逃。 这小魔女才刚刚到来的第一天,便实在是让人有些受不了了,以后的日子咋过? 第35章 月异门的疯狂 翌日,在君北、蝶魅儿等人的目送中,伍德和十八侍卫乘着赤昆子驾御的飞舟离开了侠王岛。 此一去,不知何时再得相见。 对于他们十九人去游历或历练,君北多少还是有些担心。虽然在未来一角中,他们个个功成名就,以此推算,至少在那之前,他们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但是,未来不可预测,充满了变数。 眼看着飞舟成为一个小黑点,最终消失在天际,君北心中轻叹,只能祝愿他们能够平安归来。 至于旷影以及那十名情报人员,也随后离开了侠王岛;扶辰师徒和清风、鸣蝉这四人,继续投入到构建传送阵和传音通信等繁忙的工作当中。 要不了多久,一个完善的情报系统和快捷方便的传通设施,将成为侠王岛的有力支撑。 “圣子昨天说的关于融仙剑典之事,奴家有上中下三策,供圣子选择。”与君北并肩而立的蝶魅儿,轻轻开口。她遥望天际的一双美目,莹莹流转,闪烁着异彩。 自她身上散发出的一缕淡淡的幽香,令君北的心神微微一荡。遂问道:“说来听听。” “下策是强攻。咱们举全宗之力,兵发剑盟,逼迫他们交出融仙剑典。”说到这里,蝶魅儿转过身来,与君北对视,“但是剑盟绝不会轻易就范,最后双方只能厮杀一场。所以,这种得不偿失之举,乃是下策。” “中策就是与剑盟谈判,以你的大衍剑心为筹码,与他们交换融仙剑典。但是如此一来,我们不能确定剑盟是否会答应,而且大衍剑心也因此而暴露。” “至于上策……”蝶魅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甜美笑容,语带促狭的道:“使出你的全身解数,最好让叶轻盈成为你的道侣,那时,便人财……哦不,人典两得了。” 说着,她掩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君北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在谈正事呢,能正经一点吗?” 蝶魅儿收敛笑意,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神情冷艳端庄,凛然不可侵犯,美目流转之中,闪烁着冷静又睿智的光彩,“以我的分析,圣子的大衍剑心当更胜融仙剑典一筹。前者为根本,后者为表象。圣子不是要与叶轻盈约战吗?这便是拿到融仙剑典的最好机会。” “怎么说?”君北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双目灼灼泛光。 “多多与叶轻盈交手吧,只要她使出融仙剑典的剑法,以大衍剑心的推衍能力,再加上又与融仙剑典本为一体……到时候,剑盟的融仙剑典,岂不是圣子的囊中之物?” ~~~~~~ 此后的几天时间,侠王岛的外围山岭,多出了一些小木屋,还有洞府。那是向彧、赤明子、金青子等人亲力亲为,以此作为修炼和休息之所。 至于中枢大阵的山洞之外,那三间小木屋,理所当然地成了君北的居所,毕竟那曾经是师傅南夫人静修的地方。 只不过,君北只需一间小木屋。剩下的,一间被蝶魅儿霸占,另一间则用来放些杂物。 在君北宣布闭关的第二天,蝶魅儿便接到了来自帝灵洲的信息情报——以星耀宗为首的九大宗门,对月异门展开了多次围攻。连番血战之下,由于双方实力过于悬殊,月异门节节败退,死伤惨重,其外围所有的据点和属地,都被尽然攻陷或拔除。 截止到此消息发出之时,月异门已全面退守其总宗山门——赤月峰,且被重重围困。 “果然如圣子所言,月异门多行不义,且不择手段,迟早会落得个覆灭的下场。”蝶魅儿放下手中的信报,美眸凝视着窗外,轻轻一叹,“只没想到,就因为圣子的误打误撞,导致月异门的大限来得如此之快。” ~~~~~~ 帝灵洲。 赤月峰。 乱云飞渡,山风凛冽。 沙振伫立山巅,目光冷厉,其染血的发丝和衣衫,于风中飘卷。 在他的身侧和身后,同样静立着十数道身影。他们在接连血战之下,均是伤痕累累,有的甚至是浑身浴血,摇摇欲坠。只是他们各自的神色,却不尽相同。 一片沉寂无声,唯有风声呼啸,衣衫猎猎。 自山脚绵延至峰顶,一路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有其他宗门的,但是更多的则是月异门的弟子。 而此时伫足山巅以宗主沙振为首的这十数人,便是目前月异门仅存的人手或力量。 护宗大阵早已被攻破,整个月异门和赤月峰,眼下正处在不设防的状态,除了这处立足之地。 他们已经身陷绝境,走投无路。 天空层云乱卷,天地一片昏暗,偶尔划过的闪电,将四下映照通彻——九大宗门,形成了九大阵营,以九宫大阵的形势,将整座赤月峰围困。 距离山巅最近的一个阵营,牢牢占据中宫,正是月异门的宿敌星耀宗;其余的八个阵营,占据了八个方位,严阵以待。 这种九宫围困形如铁桶,飞鸟难渡,遁地难行。 更远处,则是无数的看客,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 此最终一战,几乎令整个帝灵洲的修士倾巢而出,他们在静等着月异门覆亡时刻的到来。 “等会儿元磁大阵发动,你们能逃便逃吧,以后各安天命。”沙振目光冷冽地盯着下方的星耀宗,“他们想要我们的命,我们就跟他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旁边一人道:“元磁大阵尚不完整,强启则后果难料。父亲,你决定了吗?”其一袭白衣,长相俊美,正是沙流云。 在他的身后,赫然是四名女子,除了百里鸾和易小娇,另外两个的相貌,与易小娇甚为相似。 对于独子的提问,沙振眼盯下方,不答反问,沉声道:“云儿,你怕了吗?” 沙流云沉默,无言以对。身后的百里鸾语带恨意地道:“若是得到了庚隐帖,参悟出其中秘密,元磁大阵便再无缺陷。那时,这九大宗门,也不过是土鸡瓦狗。可惜……” “百里长老,若有些许的活命希望,你便带着她们三个逃吧。”沙振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而嘶哑,“老夫以及月异门,实在是对不住她们三个。” “宗主!”易小娇和另外两个女子齐声叫道。 沙振惨然一笑,“我知道你们姐妹三人恨我,恨月异门。但是老夫也是迫不得已而无可奈何。幸好,这一切都要结束了,而你们也无需去面对即将到来的噩梦。” 话音一顿,沙振沉喝道:“摆元磁大阵!” 恰好于此时,山腰处的九大阵营,隆隆而动。天空上,也出现了密密的身影,他们驾驭着银翅飞傀兽,准备凌空下击,同时封锁了空中; 距离最近的星耀宗,阵门大开,从其中如潮水般涌出了无数的铁甲猛兽,直扑山巅; 在这之后,九大宗门的强者,腾腾升空,无比强悍的气息汇聚之下,形如山岳般碾向山巅;在他们的下方,各宗的弟子或凌空前掠,或贴地飞奔,目标一致地朝着山巅而去。 远处,无数的看客也应时而动,往这边拉近。 沙振猛地一跺地面,山峰抖晃,发出一声宛如山崩地裂的巨响,一时,只见碎石泥土抛洒飞溅,冲着四面八方纷射开来。 蓦地,一道粗大而耀眼的光柱从沙振他们的脚底下冲天而起,直射霄汉,无比璀璨夺目的毫光,将他们重重笼罩的同时,也将每个人的身形相貌映照通彻,令他们的衣衫发丝,眉毛和皮肤,都像是在发光。 形如“光人”的沙振,手中已多了一个乌黑色的圆盘,俯身之间,便将这个圆盘嵌入大放光明的地面;沙流云、百里鸾以及另外一人,也纷纷掏出了一个阵盘,依样放置在毫光大盛的地面上。 元磁大阵的阵台,便是设置在了这处山峰之巅,沙振他们最后的立足之地! 随着一共四个阵盘,完美地嵌入已经启动的阵台之中,直冲云霄的万丈光芒和宛如奔雷碾过的隆隆闷响,顿时掩盖了刺耳震心的喊杀声。 沙振赫然转身,冲着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敌人,一声大喝,声震八方:“既然月异门荡然无存,那次神界,留之何用?” 喝声未消,沙振仰天发出一阵震耳又凄厉的大笑,眼中带着无比的疯狂和残忍。 第36章 捅破天了 如此惊人的天地异象,立即引起了万众瞩目。 距离山巅最近的一个星耀宗的强者倏然止住身形,口中喝道:“沙振,你想做什么?老夫不信于此等情景之下,你们还能借助法阵逃出生天!” 沙振不答,只回以疯狂的大笑。 一股深深的危险感觉,令自四面聚集而来的众强者不禁减缓速度,最终于惊疑不定之中悬停在半空之上。 一名凌霄武院的强者,同样也是围攻月异门的一员,缓缓开口:“沙振,念你是一宗之主,起码的体面还是要有的。你自裁吧,留你全尸,就地安葬!” 九宫锁虚大阵已然成势,一方空间尽然被锁。昔时沙振对付百炼塔的手段,此时此刻,终于回报在他自己的身上,而且更有甚之。 沙振忽然止住笑声,环顾四方,目光深邃而冷冽,其衣衫发丝在刺目耀眼的光柱中猎猎飘卷,竟然带着一种如梦如幻的朦胧色彩。似乎就在下一刻,他便会破空而去。 “我沙振以及月异门上下,岂会任人鱼肉?”沙振的声音,如同他的目光那般冰寒,“你们这帮鼠目寸光之辈,对阵法的理解可以说只是涉及皮毛。你们真的以为,所谓的九宫锁虚阵,便无法打破吗?” 一股惊天的气机,在光柱阵力的放大增强之下,自沙振的身上爆发开来。只见他左手结印,右手掐诀,口中同时喝道:“既然尔等要对我月异门斩草除根、赶尽杀绝,那就休怪我鱼死网破、引狼入室!” “引狼入室?啥意思?”众强者面面相觑,心头均是涌起了深深的不安之感。 “引狼入室,便是字面上的意思。”沙振咧嘴一笑,森森白牙在强烈光线的映射之下闪闪发光,如剑如匕。“此元磁大阵尚有缺陷,所以我不确定会打通哪一界的界壁。” “或许,我们会被阵力撕成碎片;或许,我们能平安到达另一个世界……不管我们的结局如何,你们将大概率会面对来自异界或异族的入侵与蹂躏!” 说到这里,沙振仰天狂笑,然后在众人无比震惊与惶然的目光中,猛一掐诀,“有整个次神界为我们陪葬,值了!” “住手……住手!” 一道喝声来自于天上,数道喝声来自于四面八方。但是都迟了一步。 只见那道宛如巨剑刺破苍穹的璀璨光柱,蓦然向外一阵迅疾的扩张,然后又猛然一缩。于这种急剧相反的极端变化中,整个虚空都为之一颤,发出了一声如同撕裂般的怪响。 漫空闪耀的光线变幻之中,一只巨大的掌影自天而降,遮天蔽日,似是拿捏住了一方空间,挟着无穷的伟力和巨大的压迫感,冲着沙振等人的立足之地,就是一抓! “婴期老怪!”有人惊呼。 “元尊山一向不问世事,此番出手,是何道理?”沙振怒喝,左手法印又是一变。 一阵刺耳震心的嗡鸣声中,光芒大减的元磁大阵,忽然爆发出滔天漫卷的乌光,瞬间便形成一个宛如乌金为质的罩子,将那只巨手挡在外面。 巨手与乌金罩相触,于极度令人不适、似是金属在极剧摩擦的声响中,整个乌金罩的表面,成爆炸式地燃起了熊熊烈焰,几乎将半个天空映成通红一片。 乌金罩看似凝滞不动,实则是以超高的速度在旋转,于震荡整个空间的颤鸣声中,那只巨大的掌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快地消融。 同时,一股带着浓烈的毁灭气息的巨大吞噬力,以乌金罩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疯狂延伸。 “即便你是婴期老怪,也休想阻止!”沙振全身元力尽然催动,眼耳口鼻中,渗出了血丝。 “哼!”回应沙振的,是宛如雷霆炸响的一声冷哼,似是从遥远的天外传来,却令在场的所有人,心神为之一震。 “元辰,收手吧。”另一道声音适时响起,同样像是传自天外,“先前既然不闻不问,此时出手,却有失偏颇了!” “元戌,我等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次神界毁于一旦?”元辰回应。 “不至于。”元戌道:“别忘了,那……尚在。” 最为关键的两个字,却模糊不清,在场的没有任何人能听懂。 巨手蓦地消失,再无声音传来。 元磁大阵终于运转至巅峰状态! 罩中的沙振一行,其身影越发地朦胧了,似是随时都会淡化消失。 以乌金罩为中心,一个巨大的磁力场瞬间形成,超强的磁吸力于疯狂护展蔓延中,令在场中人无不胆战心惊。 第一时间被反应的,是他们手中的兵器乃至身上的金属之物,都在被一股无形的磁吸力拉扯着,而且随着元磁大阵的持续运转,这种吸扯的力量越来越大。 那些被众强者乘坐的银翅飞傀,还有地面上的无数铁甲兽,均是身不由己地被拉扯着冲向乌金罩。 “退!速退!退出元磁范围!”众强者纷纷色变,于惊呼声中迅速飘退。 正处于巅峰运转状态的元磁大阵,或者是那个飞速旋转的乌金罩,此时宛如一个可吞噬一切的黑洞,将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物体,尽然拉入其中,发出经久不息宛如碾碎成渣的恐怖怪响。 在靠近乌金罩一定的范围之内,没有任何物体能逃逸出这种强大的磁吸捕获,包括光线都在扭曲着,然后被吞噬。 随着源源不断的物体,不分大小地被拉入,被吞噬,乌金罩的颜色越发地变得乌沉灰暗,整个罩体也变得更为庞大,而那股吸扯力也跟着增强,磁吸范围也在急剧地向外扩大。 吸噬万物,壮大己体。如同怪兽般的乌金罩,通过不断地吞噬与壮大,散发出浓浓的毁灭气息。 “沙振,赶紧停手。否则,你便是次神界的千古罪人!” “有种的,停止大阵运转,老夫与你单挑!” “对!我们改主意了,只要你出来,与我们其中任何一人单打独斗,不论输赢,皆可活命。” “来来来,有种的就出来,我们给你一个公平的选择以及活命的机会。” 众强者纷纷开口,各种激将与诱惑。 “哈哈哈……” 乌金罩中的沙振,放声大笑。回荡的笑声在强大的磁力场之中,竟带着一种被极度扭曲的诡异感。 “你们现在知道怕了?老夫已经准备好了迎接死亡,但是你们,准备好了面对即将到来的灾难吗?哈哈……”沙振狂笑,形同疯魔。 就在众人愤怒又惊慌的目光中,元磁大阵所发出的震耳嗡鸣戛然而止,整方天地陷入突然又古怪的沉寂之中。 “元磁大阵,终究还是有所缺陷。”沙振发出无比苍凉又落寞的长长一叹,绝望地闭上眼睛。 “愿你们各自安好。” 沙振冲着身后的门下弟子说了一句,便双手合十,十指微颤,结成了一个最终的印诀。 接到这最后的暗示或者命令,百里鸾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长袖挥舞,将嵌入阵台之上的两个阵盘卷起,然后一挥另一只手,一条丝带飞快地向易小娇三姐妹缠绕过去; 而沙流云几乎在同时,便完成了与百里鸾相似的动作。他同样卷起最后两块阵盘,一只手搭在沙振的肩上。 还没等到明白过来的众强者发出欣喜若狂的欢呼声,便见乌金罩一阵狂涨,像是一个气球般飞快地充满,然后又在不及反应的众人的眼中,又是一阵猛缩。 乌金罩像是突然消失了,整个赤月峰的山巅变得空荡荡的。 只有眼力过人的数名强者,才发现山巅之上的一片虚无之中,赫然有一个宛如奇点般的黑点存在。 那数名强者的瞳孔,瞬间便缩成了与那个黑点一般大小。 下一刻,黑点爆发出足以令人双目致盲的强烈光芒,将一方天地映照雪白。 这一切,好像是无声无息,然而在场许多人,纷纷抱头,耳鼓突然被震裂,溢出了血丝。 “忽喇喇”一声巨响,如同天崩地裂,于无穷尽的气流向着八方狂卷之下,围攻山巅的众修士一时人仰马翻,纷纷翻滚着,哀嚎着,滚向山下。更有甚者,被强劲无匹的乱流,直接撕碎。 待一切平息,被生生削去了数十丈的山巅,其上方虚空,赫然出现一个径约数里的大洞,幽暗而深邃,其中星光点点,又有模糊的景象在闪过,似是直通天外,更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 “天,真的被捅破了!”一名强者目光呆滞地望着这个虚空大洞,喃喃自语。 第37章 塔影再现 帝灵洲。 元尊山。 这是在整个次神界中,绝对超然的所在,同时也是修为实力的天花板。 无论是谁,在次神界中,只要修为境界达到了婴期,就必须抛弃一切,来到这元尊山静修,不问世事。 元尊山上,他们十二名婴期,便是代表着次神界的最高战力或实力。 育化元神,然后破空离去,是他们十二人的终极目标。 所谓一鸡死,一鸡鸣;前驱后进,后浪前推。如此循环不断之下,元尊山的婴期数量,始终维持在十二之数。每当一人育化元神后破空离去,次神界中才会出现另一个婴期,继而登上元尊山,以补充其数。 所以在次神界中,极少出现丹境圆满者到处闲逛。他们都在闭关潜修,为碎丹成婴从而登临元尊山做准备。一旦元尊山上有腾出的位置,那么最快成婴者将捷足先登,其余的只能继续等待,便是想突破也办不到。 这是因为次神界的元力因子有所限制,次为气运,三为定数。 十二名婴期已是次神界的承担极限。 不过,所谓危中有机。随着“天”被捅破了一个大窟窿,那么接下来次神界中的一切,都充满了无限可能或变数。 此时,在元尊山的绝巅之上,传来一阵低语,随着山风吹拂,飘忽回荡。 “不知界壁被洞穿,通往何界?” “无外乎‘三小天界’,但是具体通往哪个小天界,那便需要继续关注了。” “这么肯定?怎知不是大天界?” “不可能。大天界的壁障,不是一个小小的元磁阵便能打破的。” “我只听说过小天元界和小天灵界,另外一个却是不知。” “若非我偶尔从一本古籍中得知,我也不知尚有另一个小天界。” “相传,每一个小天界,便统属着难计其数的有生地界;至于大天界,所统属的有生地界,则更是如同恒河沙数。所谓‘地有来往而绝天通’。所有的地界之间,不存在什么壁障,所以被打破的,只能是通往小天界的壁障。” “我们眼下所处的次神界,同样也是一个有生地界,却不知是被哪个小天界所统属?” “大概率是小天灵界,或许也是小天元界。但绝不是第三个。” “为什么?第三个小天界又叫什么?” “这第三个小天界,最好不要知道,也但愿不是通往那里。唉,多事之秋啊。” ~~~~~~ 十数天过去了,天空上那个低垂的幽暗深邃的大窟窿仍在,源源不断地送出阵阵阴风和极为诡异莫名的气息。似是咧开的一张巨大的嘴,嘲讽般地对着下方围观的众人。 在这个大窟窿的深处,于闪烁的点点星光中,不时有模糊的景象和影子在晃掠而过,令人难以捕捉。 面对这一奇景与异象,不少修士盘膝坐定,进入了参悟修炼的状态。 然而,令他们浑然不觉的是,就在这个大窟窿的深处,无数道形态各异又狰狞邪恶的身影,汇聚成一支浩浩荡荡、不见尽头的大军,踏着沉重的步伐,轰隆隆地往这里进发。 在这支大军中,时不时出现一道道的强大气机,冲天而起,盘旋当空,其盖世之威压,令整个虚空,都在微微震颤。 中军位置,是一座长宽各有数十丈的巨大行辕,白骨为梁柱,兽皮为帷幕,各种杂色的毛发为穹顶,黑焰腾腾的火球为车轮;数百个身形巨大的独目石人,围绕着行辕,奋力前拉,保持着极为稳定的行进速度。 行辕之内,地面是以水晶砌就,光滑如镜,镶嵌在其中的,赫然是一颗颗不同物种的头颅,包括人类。 这些密密麻麻的头颅,均是面孔朝上,张大着嘴,眼珠凸出,像是生前遭受到了极大的痛苦和无比的惊恐。哪怕隔着一层透明的水晶镜面,这些如同活过来的头颅,也予人一种汗毛倒竖的悚惧感。 摆设在水晶地面上的桌椅杯碗等,也都是以白骨为材质,再以各色宝石、水晶、镜片以及兵刃等闪闪发光之物装饰。 居中而上的白骨王座上,正斜靠着一个貌似人类的魁梧大汉,青面赤发,半身裸露,其额心生有一只横目,开合之间,射出无比邪恶与诡异的光芒; 在下首处,摆有六张白骨大椅,左右各三张;其中五张都有身影占据,位置靠前的一张却空空如也。 端坐在白骨大椅上的五道身影,各具形态,大多浑不似人形。或凝水为形,哗哗有声;或聚烟为影,鬼气森森;或面目狰狞,獠牙外露;或黑袍兜头紧罩,浑身散发着恶臭。 唯有一人与人类无异,虽然坐在那里,腰杆却挺得笔直,全身都像是在发着光;其金发碧眼,肤白如雪,一身银甲,灿灿生辉,令他倍添一股锋锐之气。 看着那张空荡荡的白骨大椅,居中的三目大汉问道:“这次诸族跨界远征,龙族确定不参加吗?” 没有人回答。 那三目大汉正要继续说什么,忽然神色一凝,一副竖起耳朵倾听的样子,其额心的那只邪异横目,霍然睁大。一时整个行辕之中,充满了浓浓的恶意。 等到行辕中的六人赶到时,发现隆隆前行的大军,以及整个行进通道,被一片巨大的阴影给堵住了! “这是……”三目大汉的额心横目中,倒映出一座八方八角、一共九层的巨塔影子。 “该死的!这是玄元塔影。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三目大汉气急败坏地吼了起来,“为什么要挡住我们前进的道路?” 塔影无声,一股意念波动如水,似涟漪般扩散开来,瞬间便荡遍了整支大军:“咱们先得谈谈。” 三目大汉语带讥诮地道:“你只不过是个塔灵,咱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你确定不谈?”意念波动传到。 “可否先让路?” “呵呵。” 沉默与僵持。 好一会儿过后,三目大汉无奈地一摊双手,“好吧。你想谈些什么?” 意念波动:“先告诉我,你们此行的目的。” “呵。”三目大汉轻嗤一声,“何必明知故问?” 见塔灵沉默,三目大汉沉声道:“诸天万界,强者为尊。想要保持强大,只有不择手段地攫取各种资源。我小天神界这次七……哦不,六族联军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征服与掠夺。怎么,我们有错吗?” “没说你们有错。的确,诸天万界,强者为尊。”塔灵道:“但是,凡事皆有度。你们以一个小天界的实力,去对付一个小小的地界,易身而处地想一想,你们认为合适吗?” 三目大汉怒道:“这可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的,与我们无关。难道,要我们眼睁睁地放弃这千载良机吗?” “没说要你们放弃。”塔灵道。 闻言,三目大汉一怔过后,稍松了口气,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我就说嘛,诸天万界,大多都同聆老祖之道音,同受老祖之惠泽。想来,在他老人家眼里,我们都是他的弟子门下。他老人家,自也不会厚此薄彼,区别对待……” “你废话真多。”塔灵冷冷地打断他,“我有一个很好的提议。” “说来听听。”三目大汉颇为兴趣地道。 片刻后,听完塔灵的提议,三目大汉跳了起来,“这不公平!” “呵呵。”塔灵轻笑,“我刚才的提议是最公平的。如果换作是一个大天界入侵你小天神界,你是否还是这种想法?” “哼!谁敢?我小天神界的背后,同样也有大天界撑腰。” “昊天界如何?” 短短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小天神界的六族联军,便如潮水般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偌大的一个空荡荡的空间通道,还有那座矗立不动的塔影。 蓦地,整个空间通道忽然扭曲变形起来,随着一方空间的疯狂抖颤,一个宛如铁桶又广袤无垠的新世界,在飞快地形成。她那遥不可及的两端,则依旧是连接两界的两个大窟窿…… ~~~~~~ 大菜园子跟前,老菜农望天跪拜。 “老祖垂怜,为弟子分担压力,弟子不胜感激。” 连连磕了几个响头后,老菜农又道:“如此一来,弟子可从容安排布置,而且培养杀毒药所需要的时间,也相对宽松了几分。” 末了,老菜农再次重重地一磕头,砰然有声,“老祖教诲,弟子不敢一日或忘,请老祖放心!” 站起身来,弹了弹衣衫上的泥土,老菜农轻喝道:“去,传个话,给我注满所有的池子,然后还要加大放水的口子。因为接下来,我有大用!” 第38章 天下第一岛 “噗通噗通!” 水花四溅。 辽阔的海面,波涛起伏。四道身影于滚滚浪涛中,载沉载浮。 “百里师傅……师傅……咕嘟……咕嘟……”易小娇连呛了几口海水,一手拼命地划动,一手紧紧地握在一条丝带的中间处。 这条丝带的两端,一端由另外两人牢牢握定;另一端,便是系在处于昏迷之中的百里鸾的腰间。 在海水中挣扎了好一阵子,易小娇三人奋力游到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百里鸾身边,合力将她的上半身托了起来,防止她于昏迷之中被溺毙。 不久之前,她们四个在元磁大阵的惊天一爆中,利用两个阵盘的护体,穿过重重的破碎空间,被甩出了不知多少里。 期间,百里鸾几乎拼尽余力,护着易小娇三人,以至自己重伤昏迷。幸而有这条法宝级的丝带,才没有让四人分开。 纵是如此,那两个阵盘已经化为乌有,而这条丝带,也因灵力耗尽,几乎沦为了凡物;易小娇三人,虽然及不上百里鸾的伤势严重,但是一身元力,也所剩无几了。估摸着随便来几头被妖化的海兽,便足够让她们喝一壶的。 当时处在元磁大阵中的一共有十数人,除了百里鸾四人和沙振父子俩,还有七人之多。 沙振父子不知被空间乱流卷向了何处,想来有了两个阵盘护体,他们结局应该不会太惨;但是那其余的七人,则在那惊天一爆中,当场灰飞烟灭,以身殉宗了。 四人就这样在茫茫大海中漂着,随波逐流,浑不知置身何处。 就在易小娇三人茫然不知所措之时,一阵隆隆的破风声自远而近地传来。 三女扭头望去,只见半空中的两个黑点儿在飞快地扩大,几乎两个眨眼之间,两道凌空飞掠的身影,便映入她们的眼帘。 ~~~~~~ 君北睁开了眼睛。 木门外传来了蝶魅儿的脚步声。 这次,君北算不上是闭关修炼。他只是在静静参悟庚隐帖。虽然只有短短数天的时间,但是他已经有了不少的收获。 “圣子,没打扰吧?”隔着一道木门,蝶魅儿轻笑,“奴家就知道,圣子这次所谓的闭关修炼,便是为了躲着奴家。奴家猜对了吗?圣子?” 君北一挥手,木门开了,望着笑盈盈的倚门而立又美艳夺目的蝶魅儿,“有事说事。” 对待这个小魔女,君北总算摸索出来了一点儿门道,那就是绝不能与她在言语、态度、神情等方面有过多的表露和纠缠。 但是这种看似正儿八经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实则是因为君北唯恐自己把持不住,一个不小心便会着了这小魔女的道儿而当场出糗。 若非他与魔芽共体既久,早已有了应对经验或产生了抗体,换成其他人,只怕早就被她迷得魂不附体而至彻底沦陷了。 “剑盟那边终于放出消息,要圣子履行诺言,择期约战。时间地点由圣子定。”蝶魅儿抿嘴一笑,美目忽闪忽闪地,“圣子的机会来了。现在,人家剑盟还在等着圣子的答复呢。” 她口中的“机会”,自然便是指融仙剑典了。 君北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才站了起来,“懒得跑,时间宝贵。跟他们说,就明天,侠王岛。” “不怕侠王岛的位置暴露吗?” “呵。我侠王岛既然要大张旗鼓的招兵买马,向外扩张,就不必藏头露尾的。相反,还要大力宣传,提高名声和影响力,这样才能引得各路贤能八方来投。” “然则第一步怎样做?” “竖起一杆大旗,上书‘天下第一岛’!” “好咧!圣子真男人!” 蝶魅儿挟着一阵香风离去了。 君北走出小木屋,阳光正好,满鼻芬芳。 刚刚走出不远,便听到蝶魅儿的传音,“圣子赶紧过来一趟。” ~~~~~~ 百里鸾在被喂下两粒丹药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第一眼,便看到了端坐在身旁的君北,然后才看到了另外几人。 “月异门完了。”百里鸾凄然一笑,声音微弱。 “意料之中。”君北淡淡答道。 “这一切都拜你所赐。” “呵。强盗逻辑。” “难道不是吗?” “你扪心自问,真是这样吗?” 百里鸾抿着嘴唇,陷入了沉默。 屋角处的易小娇三女,此时各自的精神也恢复了许多。她们均是深蹙秀眉,思索着什么。 她们三个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且身份都是月异门的“圣女”。 现如今还不到二十岁的易小娇排行老二,也是二圣女;她左边是姐姐大圣女易小嫣,右边是妹妹三圣女易小媚。 她们三姐妹的年龄,相差都不到半岁。 她们的父亲陨落多年,而各自的母亲,却有着相同且不幸的命运,早就远赴上界,目前生死不知。 若非这次意外,她们三姐妹将会面临与三位母亲一样的悲惨命运。看到她们姐妹三个,又在被蝶魅儿传音提醒后,君北不由地想起了远在金霜大陆的原安西王国的王后——胡玉。 因为她们与胡玉一样,都是极为罕见的嫣媚体。 君北起身,一边踱步,一边道:“月异门的行事方式和处世之道如何,我想你比任何人更清楚。自从我刚来元武大陆时,便得知你月异门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行事风格……” 说着,君北首先将郦飞仙、不色和尚等人被沙流云暗算,以至于流落荒岛然后被自己所救一事,缓缓道出;接着又说起了骊姝楼利用商节对裘锤出手,这背后依然是沙流云在指使,而且后者也承认了;再到君北自秘境回归之时,百里鸾同样作为拦路索宝的一员等等,都一一点了个明白。 以上这些都是君北的亲眼所见,亲身经历。而除此之外,月异门所犯之恶,更不知有多少。 “杀人者人恒杀之,作恶者恶报临身。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难不成,只许你们将罪恶施加与其他人,而不许其他人以同样手段回报之?天下没有这个道理吧。” ~~~~~~ 次日,一轮红日升出海面,侠王岛临海方向最高的一座山巅上,赫然竖起了一杆大旗,银色旗帜,镶以红边,上面同样绣着五个鲜红的大字——天下第一岛。 红白相间,极是醒目,是以远远的便可瞧见。 只见这杆大旗迎着朝阳与海风,猎猎飘扬,无形之中,自有一股凛凛威势。 立旗的山巅之下,早就建起了一所大厅和十数间厢房,专为迎客之用。虽然都是木石结构,但经过诸多的灵材装饰后,看上去倒也大气堂皇。 此时大厅之中,君北居高而坐,下方众人依次是蝶魅儿、向彧、金青子、赤明子、天青子、赤昆子、扶辰师徒、清风和鸣蝉。 这便是侠王岛上所有的留守人员了。至于被赤昆子和天青子在巡游之中所救起的百里鸾四人,则待在厢房之中静养。 “坐标方位发给他们了吗?”君北问道。 “早已飞符送达。”蝶魅儿答道。 “大阵撤了吗?”君北又问。 “已撤。”扶辰答道。 “具体他们何时到达?” “应该快了。” 君北望着厅外,咂巴着嘴,仿佛看到了一千万元石在冲着自己招手。 “与剑盟相比,咱依然是个穷鬼。” 想起每次的约战,都是一千万元石作为赌注,君北心里就有些不爽。不是担心自己输,而是看到剑盟那副狗大户的样子,就令人生厌。 不过,君北还是有些佩服剑盟的胆气。他们这次登上侠王岛,就没想过有可能有去无回吗?还是信得过自己的人品? 隆隆的破风声隐约传来,赤明子微微一笑,“来了。” 一艘颇为庞大的飞舟缓缓降落,最终停在沙滩上。紧接着,十数道身影衣袂飘飘,自飞舟上掠出,然后稳稳地伫足于地。 只是他们其中的数人,有意无意地一瞥猎猎飘卷的大旗,目光中均是闪过一丝不屑与讥讽。 “哈哈,君小友……哦不,应该是君岛主,许久未见,别来无恙?”阳禹发须飘飘,大步向前。 君北笑眯眯地迎了上去,“盟主风采依旧,当真是可喜可贺。” 二人走近,四手紧握,一副多年挚友久别重逢的亲热样子。 “王子殿下不必多礼,倒令老夫受宠若惊了。”阳禹压低了声音。 闻言,君北倏然而惊,内心中掀起了滔天波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握着阳禹的手猛然一紧。 他终于知道剑盟之所以有恃无恐、胆敢踏上侠王岛的原因所在了。 第39章 第一岛第一刀 君北松开手,冲着阳禹笑道:“盟主这就有些不地道了,咱的老底儿,可是被你摸了个门儿清啊。” 阳禹同样笑眯眯地与君北对视。 只听君北叹道:“我自幼就被师傅收为徒弟,一心就想着修炼。至于其他,倒也看得极为淡薄。嗯,不喜王位,惟务修行。便是这八个字,是自我踏入修途以来的写照。” 他故意风轻云淡又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自是在对阳禹暗示,自己对于金霜大陆乃至亲情,并不是那么的在意。阳禹休想以这些为抓手,来拿捏自己。 阳禹点头道:“诚然。我们修士,自开始修炼的那一刻起,便需坚守道心,作好舍弃身外之物的心理准备。所寻所求,唯有大道。其他的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君北眨眼道:“也不尽然。比如修炼资源,功法心法等,乃至于我的星雷玄阵图,以及……” 说到这里,君北同样压低声音,在阳禹的耳边道:“以及融仙剑典。不都是我们修士念念不忘而苦苦追寻的吗?” 这下,轮到阳禹心中震惊而为之色变了,“你……你如何……” 下面的话最终没有说出来,阳禹摇头一叹,苦笑道:“算了,彼此彼此。”他自是不想成为第二个月异门。 这一局的交锋,双方算是打了个平手。各有把柄和要害被对方拿在手中了。 剑盟此次登岛的连同阳禹在内,一共十一人,除了七名盟中的精英弟子,余下的便是宗主阳禹和一名长老,以及两个客卿。 大长老商厉没来。那两个孪生兄弟散修,廖无疾和廖无病,他们作为剑盟的客卿,此番也跟着来了。 阳禹一行举目而望,只见君北身后的众人个个目带神光,湛湛如电,一身惊人的气机似龙游于渊,若隐若现;尤其是向彧和蝶魅儿这两个丹境巅峰强横无匹的气息,令阳禹一行不禁心中微懔。 当他们的目光落在蝶魅儿那里时,也不由地为她的绝世花容而惊艳。其中的几个精英弟子,甚至露出或痴或呆的表情。 然而,君北此时望向对方一人的目光,比那几个精英弟子看向蝶魅儿的表情好不了多少。 只见七名精英弟子的为首一人,身着一袭淡黄长裙,背负长剑,亭亭玉立。其眉如远山,目似点漆,朱唇红润,肌肤若雪。 原本君北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年前的那个扎着两个馒头髻的小丫头那里。那时的她,虽然也算清丽秀美,但是终究还只是个女童。 哪知这三年以来,她已经成长为丝毫不逊于蝶魅儿的绝色! 其飘逸空灵如临尘仙子;其冷艳恬静似姑射神女。 看着她,君北的脑海中不禁浮现道经中的描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整个现场,由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之中。 忽然,君北鬼使神差般的冲着叶轻盈问道:“叶姑娘,你服了驻颜丹吗?” 他记起了当初在秘境中,曾经送给她与郦飞仙一截长青藤。 此言一出,众人为之绝倒! 以向彧为首的赤明子、金青子等人,心中大叫“佩服”。不愧是圣子,此语可谓是神来之笔,既带有羞辱对方之意,又能打击对方的斗志; 只有较为了解君北的蝶魅儿,于芳心中啐了一声:“真是个小色鬼。” 阳禹和那名长老的脸上,闪过一丝愠色,却也无可奈何; 至于当事人叶轻盈,玉颊上飞起红晕,连带着晶莹的耳珠,都泛起了粉色,颇为嗔怪地白了君北一眼,心道:“这人好生粗莽,哪有这么直接问人家的?”但还是轻轻摇头。 轻咳一声,阳禹有些不悦地道:“岛主打算就这么把咱们晾在这里吹风吗?” 众人进入迎客大厅,分主宾落座。 这时,易小娇三姐妹走了出来,为众人送上香茶。 侠王岛上并无侍女杂役,而她们姐妹三人这种自发举动,也颇让君北等人意外。 剑盟的几个精英男弟子,看着这一幕,均是在心中愤愤然:“连三个端茶倒水的侍女,都是如此的国色天香,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果然是魔门中人,这岛主年轻轻的,却是个色中恶魔。” 阳禹大大方方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这才悠然道:“我等此番登临贵岛,除了之前约定的切磋之外,尚有要事与岛主商议。” “请说,在下洗耳恭听。”君北道。 “想必岛主也发现了,妖化现象日趋浓重, 而且范围又在迅速扩大。侠王岛距离元武大陆不远,而且实力……”阳禹目光一扫君北这边的人,“令人敬畏。所谓能力越大,责任便越大。所以,对于这妖化现象,帝灵洲我们不理会,但是元武大陆,我剑盟与侠王岛,可是责无旁贷啊!” 见君北还在踌躇不定,阳禹暗中传音道:“妖化现象,重在海洋,而海洋,也连接着岛主的故乡……” “盟主要我侠王岛做些什么?”君北断然问道。 “各凭手段,分而治之。” “好处呢?” “咱们两宗划定区域,各自区域中的所有资源,对方不得过问。” “成交!不过具体如何划分管辖区域,还需斟酌。” “这个自然。” 就这样,在双方互有忌惮之下,短短数语,便达成了足以改变整个次神界格局的协议。 阳禹此举,也是无可奈何。现如今侠王岛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剑盟,即便拉上七星剑宗和诸多盟友,对上实力剧增的侠王岛,只怕也是有败无胜。 与其日后为了争夺利益资源而结仇结怨,兵戎相见,倒不如现在就与侠王岛来个利益捆绑,从而化敌为友。 “真是一只老(小)狐狸!” 事情初步顺利谈妥,君北与阳禹相视而笑,各自在心中吐槽。 “接下来,开始吧。岛主准备好了吗?”阳禹道。 君北搓手,满脸的不好意思,“这个……那一千万元石,盟主准备好了吗?” 还没等到阳禹回答,君北心中微懔,忽然有所察觉,转面瞧去,只见叶轻盈粉面含霜,星眸闪闪生寒,无形之间,剑气森森,整个大厅气温骤降。 “她这是生气了吗?原来似是不沾人间烟火的她,也会生气。”想到这里,君北心中一乐,满面讶然地问道:“怎么了,叶姑娘,谁惹你生气了?” 叶轻盈气鼓鼓地起身,举止却是优雅,抬手扔出一个储物囊,脆声道:“与本姑娘切磋,让你很掉面子吗?在你眼里,本姑娘就值这区区千万元石?” 君北伸手接住被她扔过来的储物囊,抓头道:“叶姑娘当然不值这么多……不是……我的意思是,叶姑娘比千万元石值太多……也不是……” 就在他急得抓头挠耳之间,蝶魅儿终于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君北狠狠瞪了蝶魅儿一眼,又望着叶轻盈,发现她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如一株冰山雪莲。 “那里面是两千万元石。请问岛主,可以让你赐教了吗?不过若是你败了,可要还给人家四千万元石。”美目横了喜滋滋的君北一眼,叶轻盈又在心中骂道:“小财迷,守财奴,见钱眼开。” ~~~~~~ 平整宽阔的坡地上,众人环立,居中的君北与叶轻盈,隔着十余丈,相对而视。 “比试切磋,点到为止。”阳禹道。 “呛呛!” 一刀一剑,几乎同时出鞘,似龙吟,如凤鸣,清音悠长,映日生辉。 “当当!” 刀剑倏然相交,发出两声轻响。二人均是刻意地收敛元力,只作招法上的比试。试探两招后,便是如同疾风骤雨般的对攻。 一时,只听得兵器交击声响不绝耳,清脆动听。一个剑走轻灵,宛如凤翔九天,一个刀势沉雄,似是出柙猛虎。二人都是以快打快,各以奇妙的招数和过人的步法在攻守进退。 只见场中两道身影倏分倏合,迅捷无比,而劲气在渐渐增强之下,向着外围扩展开来,吹得围观的众人衣衫猎猎,拂面生寒。 蓦地,刀剑相交一记,二人分开。 叶轻盈右手执剑,剑尖斜指向上,瞬间爆发出一股夺人心魄的气势。 君北脑海中轻轻一颤,大衍剑心产生了反应,心道:“来了。” 遂一摆手中天兵长刀,暗运帝傲刀诀,霎时便进入晴空不云的无染刀境,其心与神合,神与意合,手中之刀,犹如本体;其灵台如镜,不沾纤尘。 随着刀诀的持续运转,天地元力,无形中与他冥合为一,无分彼我。 “这刀法,刀势,刀意……竟然有着王之霸,帝之威!”旁观众人大多是修为高深之辈,此时在气机牵引之下,见君北持刀静立,如渊停岳峙,均是为之动容。 第40章 心合 此时,不仅仅是君北的大衍剑心产生了感应,便是叶轻盈也不明所以地产生了一种与前者相引相吸的古怪感觉。 这还是她首次在运转融仙剑典的心法时,产生的异样。 她自是不知道,融仙剑典与大衍剑心本为一体,互有所感、互相牵引实属情理之中的事。 二人均是一般的修为境界——玉府境初期,这让彼此之间的牵引更为突出。 见叶轻盈的神色略带异常,阳禹还以为她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于是轻咳一声,暗示她凝神应战,不可分心。 叶轻盈收到阳禹的暗示后,立即收敛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在君北的身上。 然而,那种与君北相互牵引的感觉却愈发强烈,她在努力克制着,试图忽略这种异样。 就在这时,君北手中的天兵长刀,突然光芒大盛,发出一声悠长悦耳的震鸣,一时刀气如潮,层层席卷。 叶轻盈芳心一颤,不由自主地朝着君北望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刹那间,他们似乎都将对方的内心看了个通透,似两镜相对,映照彼此,明净而无所遗漏。 君北心中连连暗道“古怪”,没想到大衍剑心一分为二后,竟然会产生这种令人匪夷所思又难以置信的奇妙牵连。 在君北强定心神的瞬间,叶轻盈也是杂念尽去,灵台澄澈无垢,面对席卷而来的刀气,娇叱一声,手中长剑卷起滔天剑芒,直接迎上。 这一场比试,不仅是七星掩月与帝傲刀诀之间的碰撞对决,同时也是大衍剑心与融仙剑典的相聚相合。 此时此刻,两个同龄人均是身不由己的放开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手中的兵器和对方身上,就像是被各自的剑心或剑典在操控着。一时妙招纷呈,刀剑互相辉映,令人眼花缭乱而目不暇接。 君北自是不能败,他还在想着尽量拖延,从而攫取融仙剑典的玄奥,所谓细水长流而来日方长。尤其是到手的元石,定然不能让它飞了; 至于叶轻盈,通过这场比试,让她感觉对于融仙剑典的领悟上,又加深了一层,颇有心得。 看来,这场切磋,算是来对了,以后当继续保持这种与君北不定期的约战。 所以长此以往,君北将收获大量的元石和融仙剑典,而叶轻盈也增益不少,直到完全领悟整部融仙剑典。 合作共赢了属于是。 简称——互赢! 此时,他们二人的战斗模式又不一样了,一改之前的激烈对攻,变成现在的配合无间,自成章法。 二人越战,各自心中便越是古怪,而那打一开始就油然而生的异样,也越发的浓郁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以至于,他们之间的比试切磋,完全变了味道,更像是在互相照顾,互相迁就,相敬如宾,你侬我侬。 这在那几名精英弟子看来,这哪里是在打斗?分明是郎情妾意、含情脉脉的二人共舞好不好? 阳禹在乍一看之下,也是暗暗恼怒:“轻盈丫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受到这小魔头的魔气侵扰与蛊惑?” 君北渡劫的那天,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盖世魔威和惊天魔态,至今都让他心有余悸。 自那以后,他便在私下和心里,称呼君北为“小魔头”。 然而接下来,阳禹却是越看越心惊,神情也变得极为复杂难明,于喜悦欣然之中,还有着担忧与嫉恨。 只见他们二人的一招一式,看似缓慢无力,动作优美如舞蹈,不带半点杀伐凌厉之气;但若是他们改对攻为合击,联手对敌,这种招式上的配合简直就是天衣无缝,浑如一体;取长补短,彼此兼顾。攻击力也不是一加一这般简单,而是成倍数上升。 阳禹既然看到了这一点,其他人自然也不是瞎子,均是暗暗称奇。 除了蝶魅儿心知肚明,知道了真实原因所在。 却说君北通过大衍剑心与融仙剑典的深度牵引,已是全身心地沉浸在那种玄妙之中,正所谓食髓知味而渐入佳境。 尤其是其一招一式,无不造化神奇,妙到毫巅,以至于攻守随心,进退自如。 蓦地,寒光一闪,在旁观众人的轻呼中,全身心投入而致忘乎所以的君北,手中天兵长刀一磕一绞,“当”的一声轻响,叶轻盈手中长剑应声脱手飞出,然后颤晃晃地插在数丈开外的地面上。 俏立在原地的叶轻盈揉着手腕,似有些委屈地望着君北,星眸如水,莹莹泛波。君北连忙还刀入鞘,急步上前,拉着她的手一番打量,道:“叶姑娘……你……你没事吧。”担忧之状,溢于言表。 玉手被握,叶轻盈微微一挣,却没有挣脱,一时玉面上布满红晕,飞快地瞥了君北一眼,一颗芳心怦怦急跳,又是羞怯,又是欢喜,更有一丝甜蜜和异样油然而生。 她尚是第一次与其他男子有这种亲密的接触。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手掌的温度,以及那种陌生又让她心动的气息。 君北同样也是如此。他握着她的手,只感其温香柔软、直若无骨,以及送入鼻端的幽幽清香,令他的心神为之一荡。 二人终于四目相对,彼此充满了深情,仿佛有一条无形又浓稠的丝线,将他们的眼睛乃至心灵紧紧地粘接在一起。 这无比自然和谐的一幕,却让阳禹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你们在大庭广众之下,摆出这么一副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样子,合适吗? 随同来的那几个剑盟精英弟子,更是个个目喷怒火,嫉妒的简直要发狂。 蝶魅儿的诱人红唇,不着痕迹的微微一撇,似是带着不屑。 至于向彧、赤明子等一众魔头,对于这一幕,不禁在心中大赞:“圣子果然了得,手段非常。不知剑盟这次算不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站在阳禹身旁的那个丹境中期的长老,名叫闵弓,来自帝灵洲的七星剑宗。此时他对前者传音道:“盟主不必忧虑,这或许是好事。” 阳禹心中一动地问道:“怎么说?” “只要这小魔头对轻盈小丫头有意思,那么接下来的划分利益的商谈,还怕这小魔头不作出退让吗?” 闻言,阳禹捋须而笑,遂朗声道:“岛主神勇,这一局,是我剑盟输了。” 他这一发声,顿让心迷神醉的那对男女,倏然惊醒。 叶轻盈终于撑脱君北的掌握,俏脸绯红,招手之间,即将长剑入鞘,然后一言不发地往阳禹这边行来。 君北在心中大骂阳禹几句“老不死的”,满面堆笑地一拱手,“承让,承让。叶姑娘剑法通神,在下只不过是侥幸赢得一招半式,实是汗颜。” 略一停顿,又叹道:“若是下次遇上叶姑娘,在下必定是有败无胜。那时,还请叶姑娘手下留情才好。” 对于君北的这番言语,阳禹露出一副非常受用的表情, 点头不已,心中也在暗骂:“小狐狸小魔头,得了便宜还卖乖。” 像是一个慈祥老者般,阳禹笑眯眯地道:“接下来,便让我们两宗开诚布公、亲如一家地谈谈合作的事情吧。” 听到“亲如一家”这四个字,叶轻盈没来由地芳心一颤,不由地朝君北望去,哪知对方也恰好瞅了过来,吓得叶轻盈连忙收回目光,羞涩地低下了头。 在君北的一声“请”中,众人纷纷抬步,往迎客大厅行去,准备就关于两宗深度合作和划分利益等事情上作出细致而具体的商谈。 与君北并肩而行的蝶魅儿传音问道:“所得者何?” 君北明白她问的是对于融仙剑典的收获,遂回传道:“记者七八,得者二三。”意思是指叶轻盈所施展出来的融仙剑法,他已经记下了七八分,有所领悟的则有两三分。只要再来这么一两场,那时,整部融仙剑典,便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蝶魅儿暗暗点头,圣子这天赋,的确是世所罕见。 就在众人还未进入大厅时,一阵突如其来的雷声,如同巨轮碾过天空,隆隆轰鸣,震荡八方。 众人一惊抬头,仰面望向天空,只见一道巨大的虚影缓缓浮现,遮天蔽日,似大星悬驻。这一刻,整个次神界之人,无不入眼分明,深深为之震憾。 “玄元塔影!” 众人齐声惊呼,均是感到接下来会有了不得的大事发生。 第41章 绝空重域登天梯 此时此刻,整个次神界,所有的先天之境及以上者,不论身处何地,几乎同时心有所感,不由地纷纷抬头,凝视着高悬于空的玄元塔影。 一股无形的意念波动,化为洪钟大吕般的大道之音,响在每一个人的耳内和心头。无需仔细倾听和思索,自然而然又无比清晰地听清且读懂了每一个字的含义: “由于月异门的元磁大阵的误打误撞,导致次神界与小天神界的空间壁障被打通。后者的六族大军,在降临次神界的路上,被塔影所挡,然后两者达成了一系列的协议。 协议一,在两界空间通道之间设一特定战场,双方可在各种规则的范围内战斗厮杀,直到一方全体投降认输、满足对方提出的所有条件为止。此过程,没有一定的时间限制,包括三年后的地户开启; 协议二,此特定战场名为‘绝空重域’。顾名思义,其中的规则是‘两个绝对’和一个‘重力’——绝对压制与绝对禁止。 规则一,绝对压制。是指每一个在战场中的战士,且不论是身属哪一方的阵营,其灵识运用与御空飞行会面临着这一条规则的绝对压制。比如说,正常情况下其灵识的笼罩范围是数里,但是在绝空重域中,会被压制在半丈范围之内,或者更小;至于腾空飞行,也是想都别想,只能依仗身法步法或借力一个支点来施展速度; 规则二,绝对禁止。是指每一个进入战场之人,禁止携带任何形式的空间器物,包括储物囊或者各种储物器宝等等。犯者后果自负; 规则三,重力。是指此战场相比较其他界域,有着超强的重力。其重力从百倍到数百倍乃至千倍不等。在这种超强的重力环境下,即便是平时所携带的兵器,进入战场后也会激增至恐怖和难以承受的重量; 协议三,整个绝空重域分为三大战区,分别名为混元战区、碎玉战区和裂丹战区。这是为了区分战力层级从而避免实力境界碾压而设定的。而且当三年后的地户开启之时,还会出现第四个战区——婴变战区。 这四大战区之间,都留有一条由下往上、由低入高的单向通道,也叫‘天梯’。比如从混元战区进入碎玉战区,或者由碎玉战区进入裂丹战区,甚至在三年后,再由裂丹战区踏入婴变战区,需要通过天梯来实现。只要本人愿意,均可前往。 但是,若是由婴变战区进入裂丹战区,或者从裂丹战区进入碎玉战区,从上往下,则毫无可能。理由请参考协议三的设定。 规则四,绝空重域中,一切战斗厮杀的手段和方式,没有规则限制;每击杀一名敌人,奖励半寸镜象空间和一枚元晶颗粒;杀己方阵营之人,没有奖励。 提示一,镜象空间可用来储物或存放物品。只要杀敌足够,那么得到的镜象空间就越大,以及收获的元晶颗粒就越多。元晶的层级虽然及不上元髓,但是比元石高出一大截,可用来修炼和恢复战力; 规则五,每越级杀一名对方的强者,则在原有的奖励上,加奖两寸的镜象空间和一枚天元石颗粒。一次战斗中击杀两名以上,则奖励的镜象空间翻倍,同时奖励天元晶颗粒一枚; 很显然,与元晶相比,天元石的层级又高出一截,估摸着与元髓不相上下。 规则六,所有的奖励都没有上限。等到离开时,镜象空间暂存于域内,下次可以接着使用,而奖励则归属个人所有; 规则七,每一次进入绝空重域,最少需要待足三个月,然后才能离开;第二次进入时,则重新计时; 规则八,从即时开始,双方都有半年的时间准备。半年过后,绝空重域正式开启;两年半之后,地户也将如期开启; 最后提示,此战将是两界之战,每一个修士都重任在肩且责无旁贷。又因为族异种别,交战的双方,都不会接受任何个体的投降与妥协,直到满足协议一所商定的条件。” 随着玄元塔影一阵微微的扭曲,最终变淡消失不见,整个次神界一片沉寂。所有人都被刚才那股意念所传达的‘三协议、两提示、八规则’给深深震撼到了。 然而,在短暂的沉寂过后,整个次神界宛如一锅烧开了的水,彻底沸腾起来! 各处传送阵的光芒闪耀不停,无数飞符传信纵横虚空,有的甚至直接以法力千里传音,通知本宗门在外历练的弟子迅速回归…… 更多的在外历练者,就像此时的伍德和十八侍卫,则根本不需要宗门的通知,在接收到玄元塔影的传达后,便在第一时间踏上了回归侠王岛的行程。 一时,帝灵洲,尤其是赤月峰上空的那个大窟窿,引来了无数的目光。接下来,这个大窟窿将成为整个次神界所有修士共同的目的地。 还未踏入大厅的阳禹冲着君北笑道:“现在,我们两宗之间的合作事项,恐怕要多添一条了。” 君北笑道:“ 多多益善。” 二人相视大笑,浑然没把即将到来的两界血战放在心上。 或许在他们二人看来,危中有机,既是危险,又是机会。 ~~~~~~ 三天后,以君北为首的全体侠王岛成员,目送阳禹一行乘坐的飞舟离去。 君北犹在回味着刚才送别他们一行登上飞舟的一幕。 准确地说,他在回想着刚才与叶轻盈分别时的情景——她一步三回头,将万般柔情与依依不舍尽然显露。直到君北冲着她重重一点头,她才嫣然一笑,脚步轻快地登上了飞舟。 飞舟消失在天际,君北的脑海中,依然飘着那一片被风吹拂的淡黄色裙角。 忽然一只玉手在他的眼前上下晃了晃,“喂,人都走远了,还傻站着干嘛?” 君北此时才像是双眼恢复了焦距,看着眼前如花似玉、巧笑倩兮的人儿,有些茫然地问道:“怎么了?” 蝶魅儿的一双星眸中满是笑意,“圣子如今财色兼收,该怎么谢奴家?” 君北不自然地道:“什么财色兼收?别胡说。”老脸却是一红。 这三天中,主持与阳禹商谈的正是蝶魅儿。 对于她和阳禹之间的唇枪舌剑和讨价还价,君北自是视若无睹。因为那时他的眼中心里,全都在静静坐在对面的叶轻盈身上。 而后者,自也是深情地与之对视。二人的目光之间,仿佛有着一条蜜糖融化后拉成的丝线,浓稠又甜蜜。 只是,两个人终究还是情爱初萌的少男少女,彼此之间互生好感的程度尚处在青涩和朦胧的阶段,除了那一次的牵手,还有相互的深情凝视之外,再没有任何的逾矩之举。 用蝶魅儿的话说,毕竟来日方长嘛! 却说蝶魅儿忽然露出伤心又委屈的神情,一双美眸中布满雾气,泪花隐泛,似乎下一刻就要潸然泪下,君北心中“咯噔”一下,忙问道:“你……你又要做什么?” “这三天之中,奴家绞尽脑汁、费尽唇舌,便是为本宗争取最大的利益。可是圣子呢,只顾着与别的女子眉目传情,眉来眼去,对奴家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欠奉。奴家在圣子的眼里,是否人老珠黄而面目可憎?” 看着蝶魅儿伤心欲绝的表情,君北也是暗暗自责,自己的确忽视了她,不过那只是一种来自本能的戒备与提防。毕竟,自己曾经着过她的道儿。 见君北毫不犹豫地摇头,否认她的最后一问,蝶魅儿立即悲色大减,霎时露出令人为之惊艳的妩媚之色,却一闪即逝。 此时的蝶魅儿,像是在突然之间又变成了一个天真烂漫、清纯可人的少女,娇艳的脸上带着促狭与狡黠的笑容,“那么,圣子准备如何奖赏奴家?” 这才是蝶魅儿的真实目的。 君北立告举手投降,“好吧,大总管只管提,本……圣子无有不从。” “那好。半年后,奴家要进绝空重域,裂丹战区。” “咱们都去了,侠王岛怎么办?” “本总管保证安排得妥妥贴贴,圣子放心就是。” “那……好吧。” 想着只要在里面待足三个月,就能出来,那时再重新商量也不晚。 第42章 变天了,去侠王岛 元武大陆。 玄波洞。 一大早,玄波洞的山门前,便聚集了十数人。他们都是来自元武大陆的各个宗门,其中一人,赫然便是问星阁的长老凌落,曾经与君北联手恶斗土妖的那位。 至于玄波洞,如果君北听到了这个宗名,想来也不陌生。 曾经在金霜大陆西岭中,为了金风玄水诀而同归于尽的两个纯武者,后来经过证实,一个来自黑雨楼,另一个便是来自玄波洞。 与黑雨楼一样,玄波洞同样也有不少走纯武者路线的弟子。 但是今天破境渡劫的,却是玄波洞的一个专修道境的精英弟子。其在凝元圆满境停滞多年,数日前忽有所感,破元晋玉,就在今日。 于是,与玄波洞交好的各宗门,在得到消息后,便都派人前来观礼(主要是为了观摩参悟,为日后自己渡劫积累经验)。问星阁的凌落,便是其中一员。 数年前,凌落便是元境巅峰的境界,现如今,他已臻至元境圆满。下一步,便是与今天这个玄波洞的精英弟子一样,破元晋玉。这也是他此番前来观礼的主要原因。 今天是个阴天,天空阴沉沉的似要下雨。 山门外,凌落一行十数人等了约莫半炷香,便被邀请入内。 因为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们刚刚来到玄波洞的后山,天空突兀地传来一声炸雷,像是就劈在众人的头顶。 “这就来了?好快!” 一惊之下,一行十数人不由地加快速度,来到一座山峰脚下,停步不前。 抬头望去,隔着数十丈远,只见峰顶正盘坐着一人,一袭灰衣随风飘卷,看上去三十岁左右。 这便是今天的主角,破境渡劫者,同样也是他自修炼以来面临的首次天劫。 忽然又是两道闷雷炸响,天空上层云密布,其中电光闪耀。就在这风吼雷鸣中,浓厚的乌云滚滚而来,从四面往中心汇聚。几乎在两个眨眼之间,翻腾怒卷的乌云,其铅灰色尽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浓墨般的黑。 一方天地,由白昼进入了暗夜。 “不对头!非常不对头!” 望着这一幕,众人均是心头狂跳,毫无来由的一股危险感,让他们不由自主地纷纷后退,最终远离了山脚。 就在众人刚刚站定时,三道炽白的雷柱完全没有征兆地划开浓云,将天地映照通明。众人均是双目刺痛,不由地眯起了双眼。 “喀嚓!” 三道粗大的雷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直劈落,充满了极度的无情与冷漠。 那个渡劫者似有所感,抬头仰望,冲着那三道雷柱发出了极为不甘和绝望的怒吼。 “不……” 远远观望的玄波洞宗主,目眦欲裂,同样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无声无息之间,那个渡劫者在三道雷柱中化为飞灰,连稍稍挣扎一下都办不到,自此形神俱灭! ~~~~~~ 在元武大陆的西北角位置,临近断元山脉处,坐落着两大宗门,一为碧落轩,一为神王谷。 这两大宗门,便是当日趁着君北渡劫时,闯入上清宗索宝的十三宗门中的两个,也是后来君北“讨债”行动中唯二的漏网之鱼。 之所以君北会放过上述两宗,还是因为后者路远位偏。 不过今天,有许许多多的身影,或凌空御风,或踏乘法器,纷纷朝着这个偏远之地而来。 因为今天是碧落轩的一个护法长老破境渡劫的日子,丹劫。 而就在三天后,便同样是神王谷的一名宿老破玉晋丹之时。 相距不远的两大宗门,相隔不过三天便会各自增添一个丹境强者,此为盛事,不可不一睹为快。 在众多来客眼里,碧落轩与神王谷,也算是走了狗屎运。前有侠王岛岛主放了他们一马,今又有丹境强者诞生,这不是走了狗屎运又是什么? 一众来客只等了半个时辰,便见戒备森严的碧落轩宗门深处,电闪雷鸣,劫光耀眼,显然便是那个护法长老渡劫正酣。 还没等一众观礼者开口议论,仅仅只开了个头的雷鸣声便戛然而止,而漫天闪耀的电光,也随着劫云的消散变得无影无踪了。 “卧槽!就这么结束了?” “这是丹劫?不像啊!” “强者恒强,破境如喝水,好快的速度。” “恭喜碧落轩,自此又多了一名丹境强者。” 众看客七嘴八舌地谈论起来,忽听碧落轩深处,悲声大作,哀声震天。其中一人更是吼声如雷:“谁能告诉老夫,这是怎么一回事?贼老天,你何其不公!” 知道的人,听出这是碧落轩宗主的悲吼。 至此,众看客终于明白过来,碧落轩的那名护法长老,渡劫失败,身死道消! 然而仅仅过了三天,满怀期待的众看客,又在神王谷那里,见证了同样的一幕。神王谷的那名宿老,亦是在天劫之下,灰飞烟灭。 消息飞快地传播开来,一时整个次神界为之哗然,如石激千层浪,引发了轩然大波! “变天了!真的变天了!” “不论是破元晋玉,还是破玉晋丹,天劫的威力忽然暴增,这是怎么一回事?” “呵呵,怎么不说渡劫者的数量也暴增呢?” “自从帝灵洲那边儿打破界壁之后,的确,渡劫者的数量与之前相比,增加不少,但是劫威也同时激增。咱们宁愿回到以前,那时听说渡劫没有这么大的失败率。” “从前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因为变天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渡劫者出现、然后渡劫失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次神界。据说,帝灵洲那边新增的渡劫者最多,相对的,渡劫失败者也最多。 不过,在庞大的基数之下,也不是没有成功渡劫的,虽然只是凤毛麟角,但无一不是强者中的强者。 这一条条消息,这一幕幕,顿时令许多修士,尤其是即将破境渡劫者,变得无所适从起来。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 侠王岛。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渡劫风波,似是没有影响到这里。 不过,观一叶落而知秋、金风未动蝉先觉的大总管蝶魅儿,从波及整个修真界的渡劫风波中,极为敏锐地发现了巨大的商机。 听完她的仔细询问后,君北猛一拍大腿,大声叫道:“此乃一举数得,大善!” 宛如无底洞般的神龙旗,不仅有了海量的能量不断填充,还有可能让一百零八尊旗兵晋级;来侠王岛的求助者,要不要支付一定的代价?之后,名声大噪的侠王岛,将会引得八方来投,那时人才济济,强者如云,坐实次神界的头把交椅! ~~~~~~ 短短不过两天,一条小道消息飞快地传遍了元武大陆和帝灵洲的修真界。 “听说了没有,当初的上清宗精英弟子、通关者、现如今天下第一岛的岛主,有奇宝挡劫。” “哦?还有这事?真的假的?” “到底是什么奇宝?你见过吗?” “这事靠谱吗?” 就在这嗡嗡的议论声中,一人忽然扬声道:“那挡劫奇宝,相信不少人曾亲眼目睹,那便是装纳紫金巨人之物!” “对!通关者……哦不,天下第一岛的岛主,当时破元晋玉时,就是因为有了此宝,渡劫简直不要太轻松,甚至反杀了十来个趁虚而入、居心叵测的强者!” 听到这里,众人都想起来了。毕竟后来君北的报复——上门讨债,那时便引起了万众瞩目。即便没来现场的,后来经过别人活灵活现地描述,也都宛如亲眼目睹了。 “这么说,可行?” “应该可行。何况,即将渡劫者,还有别的选择吗?” “需要支付代价吧,不知大不大。” “代价再大,有小命大吗?” “那就试试?” “试试就试试。” “我觉得,还是再等等,观望观望。” 正在这时,其中一人赫然起身,两根手指夹着的一张符箓,化为灰烬洒落。显然,他刚刚收到了飞符传信。 “还观望个屁!帝灵洲的七星剑宗和星耀宗,各有准备渡劫破境的弟子,已经启程前往侠王岛了。”那人匆匆出门,最后一句远远传来:“不想死在天劫之下的,就随我去侠王岛吧!” “卧槽,是真的,刚刚有剑盟的弟子起程往侠王岛去了。” “剑盟与通关者不是势同水火吗?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此言甚是,受教了。” 变天了,风起云涌;而侠王岛,却是风云际会。 第43章 故旧重逢 侠王岛。 听完易小娇的叙述,君北问道:“这么说,那天在元武大陆的望剑城,你去一间宅子中,便是为了联络阴符堂的两条漏网之鱼吗?” 易小娇点了点头。精致而妩媚的脸上,露出愧悔之色,“那正是为了去百炼塔灭门夺宝。宗……宗主的意思,是聚合所有的高端战力,毕其功于一役,将庚隐帖拿到手,同时还不能引起他人的察觉。” 阴符堂的宗主乌云子和长老巴霍,最终死在九宗围攻月异门的一战中,包括那个在百炼塔中被君北重创的丹境上期长老。 “那后来五仙派的副宗闻芳,跟踪你又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打听她们的镇宗之宝的下落。她得知我曾经在秘境中,见过五仙派的疯长老,而那时,他们的镇宗之宝就在那疯长老的身上。” “五仙派的镇宗之宝又是什么?”君北心中一动地问道 。他已有所猜测。 “万药宝典。” 果然! 说来也怪,五仙派和月异门心心念念的至宝,现如今都被自己得到了。不过,这两宝与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君北也不打算告诉别人。 只是五仙派还不知道的是,除了万药宝典,还有一株地级大药馨梦草,同样也落入自己的手中。倘若五仙派得知了这一切,不知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想来也很有趣。 这时,蝶魅儿的传音到了,“帝灵洲的七星剑宗和星耀宗,有飞符传信到了。” “这两宗……”君北咂巴着嘴,回传道:“有说是什么事吗?” “说是你的故人即将渡劫,准备求助侠王岛。”蝶魅儿轻笑,悦耳动听的声音中,带着“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从容与淡定,“两大宗门传信中的措辞语气,几乎一模一样。” “还有更具体的吗?”君北问道。 “没有。说是人到了,你一见便知。”蝶魅儿道。 君北心中有了断定,“回复二宗,侠王岛随时恭候。” ~~~~~~ 一架飞舟自剑盟的其中一峰上冉冉升空,直奔南海方向。 不大一会儿,飞舟中的几人发现,在他们身后,赫然跟着数十个各种各样的飞行法器,而且还有源源不断地飞行法器加入进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剑盟的飞舟来到南海的上空时,其身后的队伍更加庞大了,密密麻麻的飞行法器,宛如群鸟掠空,浩浩荡荡,几有遮天蔽日之势。 两万里的路程,在飞行法器的速度下,无需太多的时间。 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护岛大阵尽然撤去之后,那立在山巅之上的一杆大旗,于风中猎猎飘扬。 “侠王岛到了。” 众人言音未消,数道身影自岛上迎面飞掠而来,几乎在闪晃之间,便来到为首的剑盟飞舟附近,然后齐齐悬停在十数丈之外的虚空中。 无一例外,近千个飞行法器,随着剑盟飞舟的悬停,也都停了下来,密密麻麻地飘浮着。 挡路的有六人,均是散发着强大的气息,威压临空,迫体生寒。 为首一人,正是丹境巅峰的向彧,其后分别是赤明子、赤昆子、金青子和天青子,最后一个体态婀娜,百媚千娇,赫然是尽然恢复的百里鸾。 侠王岛撤去了护岛大阵,不代表丝毫没有防备,相反,有了这六人的护卫,当真是战力拉满且固若金汤。婴期不至,谁与争锋? “来者止步。你们已经进入侠王岛的空域,请表明来意。”向彧沉声开口,随即阴沉沉的一笑,露出森森白牙,“不听劝阻者,杀无赦。” 剑盟的飞舟上,一个中年人来到前头,冷冷地与向彧对视。忽然横移一步,露出身后一道身影。 向彧定睛一看后,二话不说的一拱手,随后带着五人掠向一侧,示意通行。 待剑盟的飞舟过去后,向彧六人则回到原位,依旧挡着那近千的飞行法器。 “啥情况?剑盟这是亮出了什么了不得的法宝,竟然令侠王岛乖乖让路?” “剑盟果然还是那个剑盟,宝贝一出,即便是侠王岛,也只能忍气吞声。” “看来,有必要重新评估剑盟的实力,他们究竟隐藏了多少?” “屁话!有法宝的元力波动吗?谁察觉到了?这必然有着其他的不为人知的原因。” 众人跟在剑盟的屁股后面,自然看不到刚才令向彧等人让路的一幕。 两道身影各自从两个飞行法器上掠出,来到向彧的跟前,齐齐抱拳行礼。 其中一人道:“我等不请自来,实属无奈。因天劫将至,我等毫无渡过的把握,只得求助侠王岛,死中求活,挣扎一番,否则,实有不甘。” 另一人道:“来者中,除了一些真正的渡劫者,还有许多观望之人。但我等皆是一样,无意冒犯侠王岛的虎威。请前辈海涵。” 像是早料到会出现这一幕似的,向彧笑道:“侠王岛敢为天下先,敞开大门,迎八方来客,自是不惧宵小之徒前来捣乱。为此,我们岛主专为来客准备了落足之地,用来观摩或观礼。至于真正前来求助的渡劫者,稍后会有具体方案供其选择。” ~~~~~~ 距离侠王岛最近的岛屿和岛礁,便是向彧口中所说的落足之地。 不过片刻,昔日十八侍卫的苦修之地——这些岛屿和岛礁,便被来客挤得满满的。一时熙熙攘攘,喧嚣震天,尽显热闹与纷乱。 更有甚者,因抢不到位置,索性将飞行法器停在海面上,或者不惜消耗元石,悬停在空中。 数千来客,无论是即将渡劫者,还是前来观看者,此时都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较为轻松地望着不远处的侠王岛;那杆大旗以及上面五个鲜红的大字,引发了他们无限遐想和激烈争论。 ~~~~~~ 当剑盟的飞舟长驱直入最终停落在沙滩上的时候,君北早早地便在那里等候。 他满怀期待的目光,漫不经心掠过最先走出的几人,然后停在最后一人的身上。 依旧是一袭淡黄色的长裙,于风中轻舞,其风姿无限,飘逸出尘,空灵若仙,以一双柔情似水又灿若星辰的美目,与君北作长时间的凝视。 这便是剑盟所谓的令向彧六人“忍气吞声、乖乖让路”的“无上法宝”——叶轻盈。 不知不觉之间,站在一起的二人,已经四手互握,只差没有相拥在一起了。 “旁若无人,没羞没躁。”不远处的蝶魅儿,咕哝了一句。随即,颇为无奈地去招呼其他的几个剑盟来客。叶轻盈已经有人接待了。 “飞仙姐姐还没到吗?”叶轻盈问道。 她此番前来,正是接到了一个消息,那便是远在帝灵洲的郦飞仙,因即将破境渡劫,被七星剑宗安排前往侠王岛求助。 随后,她便也是被剑盟理所当然地安排来一趟侠王岛。有她这张王牌在旁边盯着,不怕侠王岛不尽心尽力为郦飞仙挡劫。 “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君北笑道:“对了,高锻师兄也会同来。” “是星耀宗的高锻师兄吗?”叶轻盈美目一亮地问道。 君北点头,“当初咱们进入秘境的几个老相识,大有可能会再次相聚。” 二人并肩望海,各自的心中满是回忆。那次秘境中的经历,就像发生在昨天一般。 “我希望在半年后,我们几个仍然可以在绝空重域中并肩作战。”君北的眼中闪烁着异彩。 ~~~~~~ 遥远的天际,出现了两艘飞舟,一前一后地自南面飞速掠来。首先发现这一幕的来客,纷纷叫了起来。不少人都知道,帝灵洲的渡劫者,终于赶到了。 分属帝灵洲两大宗门的两个渡劫者,为求一线生机,不惜远渡重洋,前来求助侠王岛。这件事情本身便触动了无数人,令他们心生感慨。 接下来,他们更加关注侠王岛的一举一动。后者是龙是虫,便全靠这一哆嗦了。 ~~~~~~ 与三年前相比,身形粗横、颇为壮实的高锻,变化不大,其脸上也依旧带着憨厚朴实的微笑。 在见到君北的第一眼后,二人便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熊抱。只不过,现如今的君北比高锻高出一头,二人的熊抱,看上去有些滑稽; 郦飞仙人如其名,其飘然出尘、飘飞若仙处,不逊叶轻盈;不过与三年前相比,其清艳冷傲稍减,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与婉约。 她终还是对君北印象颇深,见后者由一个相对“老成”的孩童,成长为一个粗豪又不失英挺的少年,芳心中的欣喜之意,于一双美眸中展露无遗。 第44章 劫来劫挡 “飞仙师姐(姐姐)。” 君北与叶轻盈齐齐一礼。 郦飞仙回礼。 望着站在一起的两人,以及自然而然地表现出的那种亲昵,郦飞仙几乎在一瞬间,便想到了什么,美目中闪过了一丝复杂之色。 站在一旁静静看着的高锻,同样也像是看出什么来了,顿时嘴巴咧开了许多。 四人并肩往大厅行去。叶轻盈问道:“飞仙姐姐和高锻师兄,你们谁先来?” 她的意思便是指二人谁先开始渡劫。 听到叶轻盈这貌似有些“喧宾夺主”的问话,郦飞仙终于确定了,芳心微微一沉。 毕竟,君北才是一岛之主,也是他们前来求助的唯一对象。 “这丫头,把自己当成半个主人了。”郦飞仙心中一声轻叹,微微低垂的一双美目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宛如铮铮剑骨。 见二人一时都没有回答,君北还以为他们都在谦让,遂笑道:“谁先谁后无所谓,便是一起,也没问题。” 君北此语,在高锻听来,那是半点毛病都没有。但是落在郦飞仙的耳中,却像极了另有所指,芳心不由地一颤,耳根子都红了。 而就在这时,叶轻盈也似有所感,偷偷地瞥了郦飞仙一眼。 几乎在转念之间,因剑心通明而灵台如镜的她,便有所察觉。再结合君北的无心之语,比她略逊一个境界的郦飞仙,此时内心的所思所想,自然是瞒不过了。 不过,叶轻盈倒没有想太多,而是被动地咀嚼着君北刚才的无心之语,顿时与郦飞仙一样,躁得满面通红。 郦飞仙虽然大了她四岁,但是在修真界中,对于修炼有成的修士而言,所谓年龄的概念,是极为模糊的。几乎在所有的修士眼里,修为境界和实力,才是真正且唯一需要关注与在乎的。 “怎么了?”君北问道。 “没什么。”二女异口同声地答道。然后她们的脸更红了。 ~~~~~~ 片刻后,在众多来客无比震惊的目光中,郦飞仙和高锻二人,乘着飞舟来到侠王岛与岛链之间的海域上,然后取出储物法器,哗啦啦往下倒着一块块巨石。 早在他们到来之前,蝶魅儿便对着两宗说明了这一“硬性规定”。那就是每一个来侠王岛求助者,首先便要带着十数万方的巨大石块填海;然后其他的费用另算。 对于这些求助者来说,一两个储物囊可能装不了这么多的石头,那就或租或借,多准备一些储物囊就是。否则,别说求助了,你连侠王岛都上不去。 “看到没有,所有上岛之人,首先就得准备最低十万方的巨大石块来填海。”向彧冲着众多来客解释着,“我侠王岛的地盘儿太小了,只能以这种方式来扩大岛屿面积。” “携石填海,这是硬性规定。然后渡劫者还需要支付挡劫费用,以元石结算。” 听到这里,有人问道:“需要支付多少元石?” “千万起步。”向彧答道。 “千万元石买一条小命,倒也不算很贵。只是,若是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呢?” “可以用其他灵器灵物什么的折算。” “倘若……我是说倘若哈,倘若还是支付不起呢?” 向彧咧嘴一笑,伸出两根手指,“两种选择,一是在半年之内,运石填海,有专人监督指挥。另外,以侠王岛为中心的方圆千里之内,不得进行采石挖土等破坏环境的行为。” 闻言,众人纷纷倒抽凉气,“这么说,最低也要远赴千里之外,然后搬大石头返回这里。而且还需要干满半年。请问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向彧笑道:“加入侠王岛,成为本宗的一员。或者,三年之内,一切听从侠王岛的安排。不过,首先需要进行考核,择优录取。”说着,略一停顿,又道:“若是以上条件都不能接受者,我看还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自己扛雷吧。” ~~~~~~ 看着郦飞仙和高锻二人倒石填海,君北皱眉问道:“非得这样做吗?” 蝶魅儿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既然我是大总管,自然是按照我说的来。要不,你换个人来操这份儿心吧。” 君北苦笑道:“我只是觉得他们俩都是熟人,应该可以通融一下。” 蝶魅儿秀眉微微一扬,板起了俏脸,“圣子的熟人多了去了,是不是每一个都需要通融通融?那咱们的计划有何意义?干脆作废算了。” 君北还想说些什么,叶轻盈却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于是举手投降,“依你,都依你,一切都是你说的算。” ~~~~~~ 众多来客在听完向彧的解释后,或陷入沉思,或议论纷纷。忽然,有人叫道:“卧槽,帝灵洲又有三人渡劫失败,于天劫之下形神俱灭!” “我刚刚也收到了消息,咱们元武大陆的两人,死于天劫之下。” “没得选了。 赶紧联系宗门准备吧!” 一时,众人纷纷掏出通信器物,将知道的所有情况汇报给各自的宗门。 就在这嘈杂喧嚣之际,一阵雷鸣轰轰然自侠王岛那边传来。众人一惊之下,纷纷惊呼:“开始渡劫了,却不知是哪一个先。” ~~~~~~ 大菜园子。 老菜农抽着旱烟,眯着眼望着眼前的一片绿油油,一张无悲无喜的老脸,在缭绕的烟雾中也似是变幻莫测。 “这不怪我。与其滥竽充数、以次充好,为那帮狗日的送人头、送养料,倒不如来一场‘烈火锻真金、大浪淘铁沙’,筛选出真正可堪一用的杀虫药。” 老菜农磕掉烟灰,又重新装了一锅烟丝,继续点火抽了起来。 忽然似有所感,他抽烟的动作凝滞,一双老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好一阵子,终于破口大骂:“好小子,你这么牛逼,咋还不上天呢?竟敢占老夫的便宜。操!” 唾沫横飞地骂了一阵子,老菜农喘着粗气,渐渐平静下来。忽又咧嘴笑了起来,露出嘴里缺了几颗的黄板牙,“老夫池子里的水,多的是,就怕撑死你个混小子!不急,不急,到时候不怕你赖账,吃了老夫多少,得加倍吐出来。” ~~~~~~ 山巅。 侠王碑静立无言,似是也在关注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幕。 纵是为仙成神,然侠心不可失。 这或许也是修炼的另一个意义所在。 首先渡劫的是高锻。这次他要破元晋玉。 “师弟先别忙着出手,等我撑不住了, 再出手不迟。”高锻扬声道。 “行。必要的好处不可放过。师兄放心吧。”君北笑道。 天劫既是毁灭,又于其中富有生机。只有经过劫雷的淬砺,破境者才能得到一种真正的跃迁! “开始吧!” 随着高锻在心中一声轻喝,山巅之上,顿时云涌飙发,雷动八方,无数浓云似是凭空而生,自四面八方滚滚而来。 短短不过数息时间,浓云的颜色迅速加深,将一方天空渲染成黑色。一时,风在呼啸,雷在轰鸣,狰狞的电光在黑云的缝隙间扭曲抽打,急窜怒闪,似是在对着正下方的高锻在张牙舞爪。 “咔嚓!” 三道刺目耀眼的粗大雷柱破云而出,直奔高锻。 几乎在瞬间,三件器物自高锻的身上冲天而起,分别迎向一道雷柱。 轰然巨响中,光雨纷飞,电光四溅,那三件器物只稍稍阻挡了一下雷柱,便化为漫天激射的光雨,还未落地就消融于无形。 三道雷柱被微不可察地阻挡一下过后,竟然猛地一个加速,直直地劈落下来。其速之快,根本就让人来不及作出反应。 旁观的叶轻盈与郦飞仙,几乎同时抬手掩住了嘴,生生止住了惊呼。她们实不忍目睹接下来的惨状。 高锻也是呆住了,面对不予人丝毫机会、出手就是绝杀的天劫,他满心绝望,长长一叹。因为这种速度和突然,便是君北,只怕也来不及作出反应。 倏忽之间,一面小小的三角旗激射而出,猎猎急卷,一股沛然难挡的牵扯力自宛如黑洞般的旗身上轰然爆发,顿时将那三道怒劈而下的雷柱,于扭曲变形之中,生生吸扯过去。 刹那间,几无穷尽而磅礴浩荡的雷电能量,冲着空间大开的神龙旗疯狂灌入,其中的天地大阵分别作出正反方向的缓缓旋转,尽然吞噬着这股狂暴无匹的能量。 一百零八尊旗兵,紫光盈空,神辉流转,像是在这种升华般的洗礼中发出了阵阵欢呼。 第45章 炸锅了 君北的心神全部投入在神龙旗那里,适时地调节着空间入口的大小,有时故意遗漏一些雷电,让高锻充分地体验一下什么叫做五雷轰顶、外焦里嫩。 如此持续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劫云终于散尽,艳阳高挂,碧空如洗,而渡劫者高锻,也成功晋级玉府境。 并没有留给众来客太多的等待时间,于万众瞩目中,郦飞仙闪亮登场,衣袂裙裾迎风飘舞,飘逸绝伦,空灵而出尘。风姿绰约,似欲乘风而去。 她俏立在侠王碑之旁,一人一碑,一动一静,背衬青天,傲然迎风,形成了一幅对比鲜明又深刻隽永的画面。 “飞仙姐姐真的好美。”叶轻盈忽闪着一双美目,轻咬着红唇。或许是因为近朱者赤,从小在耳濡目染之下,她的身上,也不知不觉有着前者的影子。 “郦飞仙,飞仙,果然人如其名。”蝶魅儿的星眸中异彩涟涟,“她的骨龄,应该与我不相上下吧。” 双九韶华,不负春晖。 百里鸾与易小娇三姐妹也在看着这一幕。只听她对姐妹三人道:“单论姿色,你们三人不逊于她,但是与她相比,你们少了一分刚烈,两分英气;却多了一分软弱,两分柔媚。这一进一出,互为抵消,最低也要相差两分。” 作为月异门的传功长老,易小娇三姐妹自是时常得到百里鸾的教诲。 在她们眼里,后者正是师傅的存在。单单是一门“姹女化婴大法”,便让她们受用不尽。 见她们唯唯喏喏,百里鸾叹道:“其实这也不怪你们。你们的嫣媚体,注定了要走与其他人不一样的道路。但是有一点你们得记住了!” 说到这里,百里鸾美目如星,闪烁着寒芒,“在别人眼里,你们是最好的炉鼎。至于要不要做炉鼎,现如今却是你们自己说的算。只要背靠着侠王岛,谁敢将你们姐妹当作物品争来抢去?记住一点,非意中人,不可委身于他。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三姐妹心中懔然,齐声回答。 她们三个的母亲,也都是嫣媚体,却被早早地“预定”为炉鼎。但是与她们三姐妹相比,乃母却是性情刚烈,以行动来表明反抗与不屈的态度——在被送往上界之前,便毅然与她们的父亲结为道侣,然后几乎在同一年,她们三姐妹就相继出生了。 嫣媚体在生儿育女之后,其体自破。然而,不知是幸或不幸,三位母亲的特殊体质,却依然被自己的孩子继承了。 月异门的上宗,上界天邪宗,尤其是那两个“预定”者,得知炉鼎自废,顿时勃然大怒,遂对沙振施加压力,让他将三位母亲辗转送往上界,接受惩罚。 可悲的是,易小娇三姐妹的体质,也因天邪宗安插在月异门的眼线泄露给了前者。而且,她们的父亲,在三位母亲被送走后不久,便莫名暴毙。 痛失双亲的姐妹三个,那时还都是嗷嗷待哺的婴儿,便被当成新一轮的炉鼎来培养,似是要重复她们母亲的悲惨与不幸。只要她们三个踏入玉府境,那便是被送往天邪宗之时。 幸运的是,她们姐妹三人的命运,已经随着月异门的荡然无存而彻底改变。 ~~~~~~ 郦飞仙的天劫终于开始了。 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取出一条轻纱,连头带脸地罩上。 “这轻纱……是法宝吗?”君北猜测,“可是光护着头脸有什么用?” 叶轻盈“噗哧”一笑,“我渡劫时,也用过这样的法宝。” 不待君北继续问下去,蝶魅儿道:“女孩子爱美,怕伤到脸蛋。明白了吗,圣子。”说着,俏生生地白了他一眼。 君北咧嘴一笑,点头道:“明白了。有我在,伤不到她。”接着看了一眼叶轻盈和蝶魅儿,又补充道:“你们也一样。” 蝶魅儿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圣子真令奴家感动呢。不过,渡劫不被雷劈,等于白渡。圣子可要想好了。” 闻言,君北想象着郦飞仙被劈得皮开肉绽的样子,不由地心生不忍之感。 郦飞仙的天劫,比之高锻,又有些不同。劫威更大,时间更长。 毕竟,针对一名剑修的实力与潜力,天劫会自行判断和匹配。 几乎在瞬间,无尽劫雷便挟着浓浓的毁灭气息,轰轰然落下。整个山巅,都被令人心颤神栗的刺目电光所覆盖。 当最后一丝劫云散尽时,蝶魅儿与叶轻盈迅速上前,扶起了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郦飞仙。 这是她自己在强烈要求下,君北不得已的“放水”所造成的。 渡劫虽然成功却身受重伤的郦飞仙,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努力地揭开轻纱,露出那张苍白却不失娇美的玉容,还有一缕被汗水浸湿的秀发,粘贴在脸颊处。 此时的她,清冷尽去,孤傲不存,取而代之的,则是令人心痛的凄美与柔弱。 她冲着来到跟前的君北嫣然一笑,一时无限娇柔,无比温婉。 ~~~~~~ 帝灵洲的两大宗门各有一名弟子于当天渡劫成功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似的飞遍了整个次神界。一时造成的轰动效应,宛如引发了一场巨大的风暴。 整个次神界,彻底炸锅了! 对于侠王岛来说,这比任何宣传和广而告之更为有效。以至于自郦飞仙二人渡劫成功的第二天开始,便有不少人加入了搬石填海的行列。 但见飞舟横空,往来穿梭,一块块巨石倾泻而下,海面四处浪花飞溅。 扶辰带着徒弟卫方以及清风、鸣蝉四人,亲自指挥督导,吩咐那些填海者,按照准确的位置进行投石。扶辰自是野心勃勃地要趁着这个机会,利用一块块巨石,结合地势地貌,以及海水洋流等,构建出一个以侠王岛为主体、笼罩数百里范围的旷世大阵! 就这样,侠王岛的领土面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向外扩增。及至十数日之后,大阵的海底阵基,已经基本完成了,剩下的便是进一步的填充与完善。 ~~~~~~ 在元武大陆与帝灵洲之间无比广袤的海域上,有着无数的岛屿。 相比较次神界的其他地方,比如金霜大陆那边,这里的元力因子较为浓郁,适宜修炼。所以这无数的岛屿,尤其是风景绝佳、山峰耸立的大岛,便早早地被人占据,当作静修之地。 这些海外宗门之中,于次神界中稍稍有些名头的,便是被称之为“七十二岛”的大小不一、实力参差不齐的七十二个宗派; 除此之外占据其他岛屿的,便是那些独来独往的个体散修。他们虽然如同孤魂野鬼,有时为了获得修炼资源不惜甘冒奇险而四处奔波,但是也落得个无拘无束、逍遥自在,一身实力亦不可小觑。 但是随着侠王岛向外扩张的势头迅猛或步伐的加快,这些霸占海岛、安居海外,貌似与次神界主流格格不入像是自成体系的海外宗门或修士,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几乎每天,自元武大陆和帝灵洲这两个方向,前往侠王岛的修士和求助者,络绎不绝,趋之若鹜。他们之中,除了与日俱增的渡劫者和一些随从登岛求助,还有更多的宗门修士备好礼物,上门结交; 便是一些与君北有过交情的宗门,如百炼塔,妙丹岭,问星阁等,也各有代表前来,目的自是要加深加固感情,顺便商讨一下关于绝空重域半年后开启的事宜。 值得一提的是,曾经被君北上门讨债的一些宗门,如悸雷宗、千刀门等等,也各备厚礼前来攀交情。 眼看着聚集在侠王岛或附近的宗门修士越来越多,对于用来填海的巨石需求也越来越大, 日趋激烈的内卷模式,终于向更远的海域疯狂蔓延。 在这种情况之下,元武大陆和帝灵洲的各种储物法器,因有着巨大的需求,买卖火热,售价也一路走高;而悸雷宗的天悸神雷,更是供不应求。毕竟采集山石,炸比挖更具效率。 当然,有这两种需求的,不仅仅是渡劫者和准渡劫者,还有未雨绸缪、提前准备的,甚至不乏恶意囤积、图谋暴利者。 “什么?侠王岛规定,千里之内不得采石挖土?那就去千里之外。” “可是千里之外的不少海岛,早有人占据。尤其是七十二岛,所霸占的岛屿最多,也最大。” “呵呵,管他四九三十六,八九七十二,有主无主。咱只要石头,见岛便拆,逢山必炸!” “对!对于咱们这些渡劫者来说,谁不让咱活,咱先弄死他。” 第46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早在君北移居侠王岛,后又被扶辰极为嚣张霸道地布下聚元大阵时,以七十二岛为首的海外宗门和众多修士,便进行了多方打听或摸底。 随后打听的结果,令他们只得望而却步而忍气吞声。 以一人之力便挑翻十一大宗门的狠人,着实是他们这些三流宗门绝对惹不起的存在。之后又随着一众魔门强者的加入,更是令侠王岛的声势如日中天,煌煌不可直视。 再之后,便是因为侠王岛力扛天劫、起死回生的壮举,赢得了无数拥趸或支持者。如此一来,更加坐实了天下第一岛的声望。 出于各种原因,为侠王岛运石填海的修士与日俱增,而又在内卷激烈的情况下,所以,接下来,对于那些早早占据了海岛的七十二岛和散修们来说,噩梦终于来临了。 原本就因为侠王岛肆无忌惮地布置了聚元大阵,令他们所居的岛屿元力变得稀薄,现在倒好,这立足之地也都快被干没了。 千里之外,距离侠王岛最近的岛屿,最先受到了无妄之灾。双方由开始的对峙、摩擦演变成冲突。而失利的一方,便开始摇人。发展到后来,终于形成了较大规模的战斗了。 接连数日以来,每天都有浩浩荡荡的宗门修士,聚而成军,离开了侠王岛去征战海外,然后捷报频传。他们返回时带回了海量的巨石;而侠王岛的山巅之上,终日劫雷不断,天象惊人,天地之间的元力因子,都疯狂地往这里汇聚,供成功渡劫者吸收,以至于其他地方,几乎被抽干了。 堪堪过了半月,在继诸多海外散修投奔侠王岛之后,七十二岛岛主也联袂来访。他们与那些之前便到来的众散修一样,对着岛主君北,声泪俱下,大吐苦水。 只因为最近以来,面对人多势众的亡命之徒,七十二岛打又打不过,逃也无处逃,只得上门申诉。你侠王岛再强,总得讲理吧。 对此,大总管蝶魅儿提出了两个方案,供七十二岛选择。一是集体加入侠王岛,被择优录取者给予一定的身份地位,剩下的只能充当普通杂役;二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毕竟逼迫他们让出岛屿的,不是侠王岛,而是其他众多的宗门。 这还有得选吗? 众岛主商议了一阵子,胳膊拧不过大腿,干脆与那些海外散修一样,就将这一百多斤卖给侠王岛算了。 就这样,侠王岛凭空多了近千名修士,以及聚合了不少的资源。自此,侠王岛不仅有了充足人手打理各处, 而且以向彧为首的众魔头,也都有了自己的属下队伍。 这一天,扶辰来报,说是新增的两个传送阵可以启用了。一个通往元武大陆的百炼塔;一个通往帝灵洲的落鲸岛。 至于原先师傅南夫人曾经用过的四个传送阵,也被扶辰他们维护得极好。除了那两个通往上界的跨界传送阵之外,余下的两个本界传送阵,也被扶辰测算出了通往的方位——一个通往帝灵洲,另一个正如君北的猜测,通往金霜大陆。 “虽然确定了方位,但还是需要激活那边,才能实现两地的真正传送。” 面对扶辰的解释,君北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这一点。跨界传送阵与月异门单方面的打破界壁不同,前者是来自两界的双向连接,利用各自的空间节点,然后从两者之间建立一个贯通空间的传送通道,属于可精准掌控且较为稳定的范畴;而后者,则是纯粹的误打误撞,碰运气。 就在这时,蝶魅儿带来了巡视海域的赤昆子和天青子的联名飞报,以及来自剑盟送达的消息。二者都在陈述一件事实,妖化范围在急剧扩大,而且已经有被妖化的凶猛海兽登陆袭扰的事件。 据统计,次神界所有的大陆沿海,包括金霜大陆,都在不时发生着类似的事情。 自从天被捅破了一个大窟窿后,次神界的元力因子和奇异能量变得极为浓郁,无数修士由此纷纷突破,渡劫者的数量因此暴增;但是相对的,被妖化的海族和范围,也成正比上升。 这便是危中有机。 抛开半年之后的两界血战不谈,至少从目前来看,眼下正是无数修士的大机遇与福音。以前几乎原地踏步的修为境界,于松动之后便突飞猛进,直至破境。 虽然说天劫也变得无比凶残,但是有了侠王岛施以援手,这还算是个问题吗?只不过是付出一些代价而已。 “等伍德和十八侍卫回岛后,我准备带着他们回一趟金霜大陆。”君北冲着端坐在那里珠圆玉润、静若处子的蝶魅儿说道。 “我也要去。”蝶魅儿撒娇道。 “想都别想。” 见她这副样子,君北心道“又来了”,不禁头皮发麻,断然拒绝。 “就知道你想带着叶轻盈去,或许还加上一个郦飞仙。”蝶魅儿气呼呼地嘟着嘴,“圣子心里,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奴家?” 郦飞仙自从渡劫成功后,便一直在侠王岛上静养,现在都“静养”了快一个月了。叶轻盈左右无事,也陪着她在岛上住了下来。至于高锻,渡劫后不过静养了两天,便回帝灵洲了。 君北叹道:“是因为在我走了之后,侠王岛更离不开你了。“ 闻言,蝶魅儿神色稍缓,然后千娇百媚地横了他一眼。 “这样吧,我把神龙旗的部分权限移交给你。接下来,为人挡劫的事,便全靠你了。”略一顿,君北又道:“神龙旗已经与我同为一体,所以只能移交部分权限。除非我身死道消,否则做不到权限的全部移交。” 蝶魅儿忽然起身,一下子坐到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的君北的怀里。一时温软紧贴,香艳无比。 就在君北心跳加速而呼吸沉重之际,“吧唧”一声,蝶魅儿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同时一双玉腕缠上了他的脖颈。 “这样下去会出事的!”心神激荡的君北,有些把持不住了。当下默诵经文,强定心神,好一会儿才渐渐平静下来。 只见蝶魅儿正痴痴地望着自己,却不是之前的“一日三变”,此时她的美眸中,玉面上,满是真诚与深情。她吐气如兰地柔声道:“神龙旗是你最大的依仗,你就这么放心地交给我吗?” 这一刻,她再不提“圣子”与“奴家”了,而是近乎情人之间的平等对白。 “你不是对着圣物发过誓了吗?” “倘若这种大道誓言根本就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影响呢?” 君北一阵沉默,心知以她转世者的能耐和魇天大法的神奇,这事还真有可能。叹道:“你不会害我。这一点我坚信且确定……” 话未说完,嘴巴即被一股温润封住了,跟着香丁暗吐,于方寸之间交缠。一时,君北飘飘荡荡地如坠云端,身心俱醉,浑不知置身何处,只是下意识地将怀中软玉拥得更紧了。 “你待我以诚,我对你以真。此生,必不相负。” 怀中空空,伊人已去,而沁人心脾的幽香,兀自萦绕不绝。 “这算是定情吗?” 适才的旖旎与香艳,令此时怅然若失的君北,就像是做了一个梦。 ~~~~~~ 三天后,相继回归的伍德和十八侍卫,与君北登上了紫电穿云梭。 就在出发之际,清风和鸣蝉气吁吁地赶到,他们也要回金霜大陆看看,而且二人给出的理由令君北无法拒绝。 一是上清宗的总部已经迁到金霜大陆,二人想回去看望一下三巨头;二是那边的传送阵,同样也需要阵道大进的二人仔细检验一番,以确保万无一失。 在蝶魅儿、叶轻盈、郦飞仙、百里鸾和易小娇三姐妹,以及众魔头和许许多多的修士挥手相送中,紫电穿云梭冲天而起,直奔西方。 看着梭内的二十一人,君北忽然心中微微刺痛。因为与第一次来侠王岛时相比,此时梭内已经少了一个人。 师姐齐语瑶对自己的心意,君北也不是傻子,如何不会明白?但是从小到大,他只视前者为姐姐。 如果说,师傅南夫人弥补了君北的童年缺憾,如同祖母般的存在,那么师姐齐语瑶也同样如此。至少,君北既无亲兄,也无嫡姐。 不过,以君北的豁达和胸襟(不要脸),只要齐语瑶不反对或抗拒,他自然也很乐意与师姐待在一起,甚至长伴终生。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蝶魅儿如此,叶轻盈如此,师姐齐语瑶,同样如此。 “三年之后,等师姐回来,不知又是个什么样的情景。”望着梭外,君北收起杂念,转而思索着回到金霜大陆后,需要做的诸多事情。 第47章 七截初成 算一算,君北离开金霜大陆,前后已有近五年之久了。 离开时,他尚是一个十一岁的半大小子,此刻回来,却是一个英挺锐气且豪态毕露的少年了。 看着眼前的众人,又想起不到半年后绝空重域的两界血战,君北忽然心中一动,连忙招呼众人聚拢过来。 “你们说,天地神龙旗兵,到底厉害在哪儿?” 对于君北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众人一时都怔住了。 君北笑道:“都来说说,各抒己见,畅所欲言。” 阿拳首先道:“紫金为躯,刀枪不入。” “体如山岳,力大无穷。”阿剑接了一句。 “招数奇妙,自成章法。” “天级宝物,灵而通神。” 阿锐和阿昭,相继说道。 君北点头,目光投向伍德。后者一阵沉吟,道:“组合战阵,以少胜多。” 此言一出,众皆默然。 君北鼓掌笑道:“大家都说出了神龙旗兵的特点。但是伍德之言,才是真知灼见。没错,旗兵真正厉害之处,便是战阵。战阵一成,战力便呈倍数上升。” 心中暗暗吐槽:“就冲这份眼力,不愧是未来的武德星君。” 目光一扫众人,君北收敛笑容,颇有些严肃地道:“老实说,对于半年后的绝空重域,我并不是很赞同你们进入。因为……以你们目前的实力,根本就不能在残酷而极端的环境下,于血腥厮杀中呆足三个月。” 众皆默然,心知君北说的是事实。 伍德目前是元境中期境界,而十八侍卫才刚刚晋级先天武者。至于清风和鸣蝉,他们两个尚是蕴灵圆满境,连进入绝空重域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我辈修士,与天争命,只有知难而进,逆流而上,才能得窥大道,去找寻以及领悟生命的意义和真谛。”君北环顾众人,目泛奇光,“而一味的畏怯退缩或逃避,只会消磨我们的道心与意志。这不是我们想要的。” “所以,这次绝空重域,你们十九人,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君北望着众人,沉声道:“至于是不是进去送死,则要看你们在接下来不到半年时间中的表现。” “旗兵战阵,九为极数,三为基数,六为常数。幸好,常数之内的战阵站位以及基本运转变化,我颇为了解。结合这段时间的研究和心得体会,摸索出了一套可能较为适合你们的战阵。” 听到这里,众人均是心头一震,脑中不由地浮现旗兵组合成战阵后大杀四方的情景。 “这套战阵,的确是较大程度地模仿旗兵战阵。但你们终是与旗兵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所以我只能在常数之上,再加一人,一共便是七人组合成阵,就叫七截阵吧。” “从即时起,你们的任务,便是将七截阵吃透,修行至纯熟。有清风和鸣蝉这两位阵法大师从旁协助,相信你们不会令我失望。” 君北说完,便又将这套七截阵的要领和各种注意事项对着众人详细地说了一遍。 七截阵,最多七人成阵,战阵威力也是最大;最少三人,也是最基本的成阵人数。而在三人和七人之间,均可成阵。 不多时,众人便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参悟演练的修行之中。 ~~~~~~ 飞梭继续向西疾掠,距离金霜大陆越来越近。 君北一面操控飞梭,一面以无象仪观察下方,一时忧心忡忡。 被妖化的无数海族,范围终于扩大到了金霜大陆这里。 其中巨大又狰狞的阴影,随处可见,它们往近在咫尺的金霜大陆潜游而去,后面紧紧跟随的各种各类的海族,浩浩荡荡,一眼望不见尽头。 此时,金霜大陆漫长又朦胧的东海岸线,已经进入眼帘。 在深入大陆之前,君北决定先探查一下情况。 他操控飞梭降落在一处临海高地,放眼望去,只见前方波涛汹涌, 浊浪滔天,无数被妖化的海族簇拥着巨大的阴影,在波翻浪涌中若隐若现。 情况比想象中更加严重! 它们这是在集结与蓄力,准备随时登陆。 无尽大海,以及其中的所有,对于它们来说,似乎远远不够。 君北在离开侠王岛之前,听到结合各种情报的蝶魅儿的分析后,知道这海量的被妖化的海族,之所以要登陆,其目的很纯粹,那就是为了食物。 相比较海里被妖化的同类,陆地上的食物更多,也更为丰富,包括人类。 忽然一阵锣鼓声和鞭炮声传来,其中还有着喧嚣与嘈杂。 “这年不年,节不节的,又不像是嫁娶。何来的敲锣打鼓放鞭炮?” 君北暗暗疑惑,扭头望去,只见侧方的一座山丘上,涌现出来密密的身影。 定睛一看,却是众多的附近的老百姓,他们手中各拿着锄头、鱼叉等,冲着不远处的海面在大声地吆喝呼喊。 显然,他们发现了近海的动静,很清楚灾难即将来临。之所以敲锣打鼓放鞭炮,只是想吓退眼前这些被妖化的海族。 见状,君北不喜反怒:“成勾干什么吃的?竟然让老百姓打头阵!还有吴俊,他的海军在哪里?” 四年前君北离开的时候,成勾便被封为东军上将军,统兵十万。此处正是他的辖地;而吴俊,则是唯一的海军上将军,统领五万海军和五百艘战舰。金霜大陆所有的领海,都是他的管辖区。 君北催发灵识, 笼罩方圆五十里的范围,除了一些老百姓和他们居住的渔村,并没有半个军队的影子。 “七截阵实战演练的机会到了。”君北冲着众人说了一句,率先出了飞梭。 以伍德为首的二十一人,出了飞梭,齐刷刷地站在君北的身后。 “刚好二十一人,七人一阵,可成三阵。你们自行组合吧,记住,待会儿它们登陆后,不得让它们跨过山丘一步。能不能办到?” “能!” 二十一人齐声应道。 在梭中经过数个时辰的演练,他们正想试试实战成效。 众老百姓这时也发现了君北一行的存在,尤其是静静停落在那里的庞大飞梭,让他们心生敬畏,于是沉默地看着君北似缓实快地走了过来。 “老人家,请问之前发生过这种情况没有?为什么不见有军队?” 来到一个发须花白、古铜色皮肤的老者跟前,君北问道。 “半个月之前发生过一次,咱们渔村被吃了几个人,其中还有在海边玩耍的两个娃儿……”老者发出沧桑的一声长叹,“没想到,海兽这么快便又来了。后来官府来人,特地询问了此事。半个月过去了,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告示传来。” 听老者说,海兽肆虐的现象,最早发生在近一个月之前,打那时起,便时常有出海的渔民船覆人亡的可怕消息传来,于是他们就不敢出海捕鱼了。 这时,声声震耳的怪啸接连响起,浪涛翻涌,水声哗哗,密密麻麻的海兽借着海浪的推送,开始登陆了。 “老人家,你带着众百姓退回渔村吧,这里交给我们。另外,让人去最近的官府衙门报信,就说我回来了。”君北匆匆对着老者叮嘱着,“对了,告诉官府的人,我叫君北。” “君……君北?王子殿下!” 时隔不过数年,历经风雨的老者,在听到这个名字后,睁大了眼睛。 “见过王子殿下。”众百姓纷纷拜倒在地。 ~~~~~~ 在君北的催促下,众百姓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放它们过来,就地组成七截阵。” 随着君北的一声令下,伍德一行掠下山丘,纷纷闪晃身形,迅速组成了三个七截阵,各自相距数丈之远。 阿拳与阿剑各带六人,剩下的伍德、清风、鸣蝉和四名侍卫另成一阵。 终于到了考验他们的时刻。 君北孤立在山丘之上,冷冷地望着步步逼近的妖化海兽。 首先随着海浪卷上海滩的,是张牙舞爪的巨型螃蟹和粗若水桶的海蟒,然后便是数量众多又体形庞大的咸水鳄。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它们在巨大阴影的指挥下,开始了试探性的进攻。 蓦地,浪花飞溅,银光耀眼,无数密密麻麻的银色飞鱼破浪而出,鳍翅如翼,满嘴尖牙,轻而易举的后发先至,宛如群鸟振翅掠空,直奔众人而来。 “头顶上的你们先不用理会。”君北左臂上的葵轮在蠢蠢欲动,“专心对付那些爬过来的。” 话音刚落,飞鱼群已近在眼前。 随着尖厉刺耳的破风声呼啸而起,一股金属旋风挟着无坚不摧的恐怖动能,迎着飞鱼群一阵横扫暴卷。 第48章 出了什么问题 与天地神龙旗兵的战阵一样, 七截阵也是在七人的联攻协防之下,形成元力互借和合力攻击; 通过阵形的走位和占位,封锁卡死对手的攻防角度,以及压缩其可以腾挪的空间。 在三十六颗“葵籽”和十二片“葵叶”的席卷下,满嘴利牙的飞鱼如雨点般洒落,铺了一地,丝毫没有对下方的众人造成威胁。 这数以千计的妖化飞鱼,在转眼之间便被屠了个干干净净,竟然没有一只能逃脱。 只能说,此时的君北,今非昔比,适才之举连牛刀小试都算不上。 尤其是在得到庚隐帖后,对于其中的锻金万磁手颇有心得。这便让他在原先的御物控物的基础上,又有了“磁控万金”的加成。如此一来,令他操纵葵轮,更是如虎添翼,随心所欲。 而就在这时,横行而来的巨蟹与其他海兽,也已经杀到严阵以待的众人面前。 葵轮于盘旋当中,收回了葵籽和葵叶,随即被君北操控着缓缓游荡在半空,以便随时支援。 眼见许多的海兽极为凶悍地扑了过来,三个七截阵轰然发动。三阵均是以最强者为首,利刃般切入海兽群中,随即刀光剑影如波浪般向外扩展,层层叠叠,几无穷尽。 “嚓嚓嚓!” 一只巨蟹被旋风般的刀剑于疾斩之中,生生切成了数块,一时汁液四溅,鲜美的蟹黄淌了一地;战阵之威不减,看似杂乱无章的刀剑如电光纷射,瞬间又将一条海蟒斩成数段。 随着三个七截阵的前推,涌上来的海兽其攻势顿时为之一滞。以战阵为中心的两丈范围之内, 无数海兽的残肢碎体横空抛飞,洒落如雨。这三大战阵,俨然成了三个绞肉机的存在。 组合战阵的二十一人,此时可谓是渐入佳境,充分体会到了战阵的玄妙与神奇。这场战斗,无异于加速了他们的磨合期,而对于战阵的运转和发挥,也从生疏向熟练转化。 君北自是在关注着这一切。他不仅要随时施以援手,还要找出七截阵的不足之处,然后加以改进。 不知不觉,双方鏖战已达半个时辰之久。海兽虽然死伤惨重,但是在两头巨大阴影的低沉嘶鸣中,仍然源源不绝地涌上来 。 组成三大战阵的人员,除了清风和鸣蝉,其他人均是先天之境。在这种相对来说属于低烈度的激战中,一身元力几乎是不绝不竭,随时可以通过吸收无处不在的元力因子来补充战斗的消耗。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妖化的范围扩大到金霜大陆,天地之间的元力因子也变得浓郁起来,渐渐有了与元武大陆相媲美的趋势。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君北不由地暗暗疑惑起来。因为直到现在,这么大的动静,都没看到有军队或者官府来人。 “难道……发生了什么?”君北心头,不禁生出一丝焦虑和不安。下一刻,在他的灵识扫探下,约莫距此二十里远,终于有一支军队出现了;在靠西的方向,还有另一支规模较小的队伍也匆匆往这里赶来。 万余人的一支军队和数十名官府人员,终于要来了。 君北长吁了一口气,稍稍放下心来,然而那一丝不安仍然萦绕心头。 近两炷香过后,由北而来的万人大军进入了君北的视野。为首的三千铁骑挟着震耳的蹄声,风一般的疾驰而来。为首一人银甲灿灿,威风凛凛,赫然便是敬乐帝国的东军上将军成勾; 在他的两侧稍稍靠后的位置,同样是两个全副盔甲、气宇轩昂的将军。他们是成勾的副将。 在距离君北约莫百丈之远时,三千铁骑动作一致地停了下来,霎时尘土飞扬,肃杀之气弥漫。 成勾三将翻身下马,飞快地奔了过来。 “参见殿下!” 三人一拜倒地, 然后才抬头望着君北。 与四年前相比,成勾显得更加沉稳和内敛了,皮肤也变得黝黑。此时他望着君北,看着眼前这个变化极大的王子殿下,心中也是一阵唏嘘。 他身边的两个副将,也看着眼熟,一问之下,君北才知他们来自于鹰扬卫。 “沿海多有海兽登陆袭扰百姓,你这个东军上将军,为何视若无睹?”君北也不跟他们废话,直奔出题。 “殿下明鉴。”三人躬身抱拳。 成勾道:“没有五军都督府的调令,我们不敢妄动一兵一卒。”略一停顿,又道:“据末将所知,便是地方驻军,也没有接到来自兵部的调令。” 敬乐国在一统金霜大陆后,将后者划为八十一个州。只因为金霜大陆太大了,纵横数万里。 每一个州的最高行政长官为州牧,且不定期地由内阁加派一个刺史来参政或观政。每一个州,下辖十数个府,其长官为知府;然后每一个府,又下辖数十甚至上百个郡县。那便是知县或知郡了。 理论上,在一州之中,一切由州牧说的算。但是刺史终究是由内阁委派的,而且多数都是来自于京城。所以在一般情况下,面对刺史,州牧也不敢轻易得罪。 刺史中的这个“刺”,便是包含有刺探的意思,具有向上密奏、上达天听的特权。 在君北的皱眉思索中,成勾又道:“末将虽然不能妄动,但是每天都派出不少哨探,密切关注着东部沿海的动静。这次正是哨探从那些渔民的口中,得知殿下归来。末将接到禀报后,便立即来见殿下。” 说完, 见君北点头,成勾又道:“有殿下在,即便没有调令,末将也是师出有名。” 君北问道:“海军上将军还是吴俊吧?他和他的海军,此时在哪里?” “听说,西岭那边儿也是海兽肆虐,而崇阳岛更是商贸重地,吴俊将军和五万海军,全部都集结在那里,一来保护崇阳岛,二来……陛下尚在西岭行宫。” 听成勾这么一说,君北立即便明白了。主要是因为父王和母后,以及一众元老,都居住在西岭。而吴俊自然是重任在肩,不敢分兵。 这时,成勾身旁的一个副将道:“前日听一个鹰扬卫的兄弟说,陛下他们在全体内阁成员的劝说下,约莫于半个月之前,便返回皇城了。” “半个月前?”君北双眉微微一扬,“那正是海兽首次登陆过后。大概便是因为考虑到父王他们的安全,内阁这才将父王他们劝返京城。这么说,吴俊的一部分海军,就要来东海了。” 三人均是点头,表示认同君北的推测。 说话间,官府的十数人匆匆赶到。 “臣琅州牧(琅州刺史),参见殿下。” 在为首二人的带领下,十数人齐齐一拜。 “海兽登陆事件,早在月前便发生了,为何官府一直不见动静?”君北问道。 琅州牧苦笑道:“实际上早在事情发生过后的第一时间,我们便呈上飞报,但是至今,都没有接到来自内阁的任何指示。而本州的驻军,没有兵部的调令,他们也不敢稍有妄动。” 一旁的琅州刺史接下去道:“因此,我们只有组织当地百姓展开自救,积极防卫。但是,这需要不少的时间。各府县的捕快衙役,也已经倾巢而出,他们正在赶赴沿海的路上。下一步,他们将会配合当地百姓,抗击海兽。” 听完众人的陈述后,君北的第一反应就是内阁出了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但是,究竟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呢?”君北的脑海中浮现出陆升、陆印这父子俩的身影。随即又摇了摇头。然而,心头的那一丝不安,更加强烈了。 “没时间耽误了。”君北强定心神,冲着成勾道:“将登陆的海兽尽歼之,然后加派军队,严防死守。若有一个百姓死于海兽之口,我唯你是问!” “得令!” 成勾躬身领命。 “你们几个,不管用什么办法,给我尽快联系上吴俊以及鹰扬卫。我要他们的详细报告!” 扔完这句话,君北展开风遁,身影淡淡若无,如融入风中,直奔大海。 实在是没时间跟海兽耗下去,君北要直接展开斩首行动,目标便是那两头藏在海里的巨大阴影。 “殿下真神人也!” 见君北凌空御风,飘然若仙,众人心头震憾,纷纷拜服。 对于千易残篇中的逍遥篇,君北目前只初步掌握了风、水两大遁术——化风无痕,入水无形。 “呛!” 天兵长刀龙吟出鞘,映日生辉,寒光夺目。 刹那间,君北人刀合一,一头扎入海水之中。 第49章 被一锅端了 随着君北的入海,方圆数里的海水,似是被烧开了,沸腾咆哮,巨浪滔天。 一阵低沉又悠长的悲鸣,自海里传来。组成三大战阵与海兽厮杀正酣的众人,忽感周遭一轻,压力顿减,不由地四下打量起来。 只见无数海兽纷纷掉头,一刻不停地往大海返回,却被包抄而来的成勾的大军堵了个正着。一时之间,箭雨纷飞,刀枪耀日,两番夹击之下的聚歼之战,正式打响。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鲜血渗入沙子,又往海里流淌,将海水染红了一大片。 所谓困兽之斗,走投无路的海兽更加凶猛了。它们依仗数量优势,不断冲击着大军的堵截。 就在战局最激烈之时,君北突然破海而出,跟着一个横移,直奔海岸,人未临近,葵轮呼啸前卷,三十六颗凤羽灵金和十二柄飞刀如骤雨般狂扫而来。 他在海里斩杀两头为首的海兽后,便立即加入了岸上的聚歼战。 如此迫切地想速战速决,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节省时间,然后回京城。结合之前众官员的陈述,让他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眼见君北勇猛如战神,其无比高效的杀戮造成海兽大面积的死亡,众官员早已心神激荡地拜伏在地;而众将士,却是欢呼声震天,士气高涨,热血沸腾。 终于,随着最后一头海兽倒下,为这场激战画上了句号。海滩上密密麻麻的尽是残破的海兽尸体,血染白沙,腥臭冲天。 “这些海兽虽然被妖化了,但是经过腌制晒成肉干,还是可以食用的。”君北冲着众官员吩咐道:“如此,可作为百姓的口粮。” 转面对着成勾道:“速速联系吴俊,让他的部分海军与你配合,提防海兽卷土重来。整个东部沿海地区不容有失。” 片刻后,在众人的注目下,紫电穿云梭冲天而起,直奔京城而去。 梭中,伍德等二十一人在静静调息着,君北则是眉头深锁,忧心忡忡。无论如何,他要尽快赶到京城,那时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到两个时辰,京城在望。然而下一刻,君北神色剧变! 在禁宫方向,元力波动汹涌如潮,天地之间的元力因子也如同脱缰的野马,彻底紊乱了。 如闪电般的夺目光芒时隐时现,伴随着闷雷般的炸响,轰鸣回荡。那一方空间,似是与这个世界割裂开来,另成一个天地。 “有强者交手。而且还不止两三个。” 多年来深藏于内心的担忧,终于在此刻化为真实发生在眼前,这不禁让君北又惊又惧。 惊的是交手的强者,大概率是冲着自己而来,否则不会在禁宫处动手。而自己的身份来历,也被除了剑盟之外的人弄清楚了。 为什么不是剑盟而是别人? 只因为君北与剑盟还没有撕破脸,目前尚处在合作阶段,且各有把柄被对方捏着,互相忌惮。所以剑盟没理由也没必要这么做。 而君北心中惧怕的,便是禁宫中人员的安全了。他的家人都住在那里。 飞梭一个加速,转眼之间,便来到这处似是被禁锢与封锁了的空间跟前。 将紫电穿云梭悬停好了之后,君北闪身而出,直奔激战之地。 交战的双方,共有七人。其中一方的五人,赫然是上清宗三巨头,以及小昭寺的空非大师和阳明书院的明庸院长。 他们五人均是丹境上期的强者; 再看对方两人,居然身形相貌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不说一模一样,至少也极为相似。 这对孪生兄弟,看上去五十多岁,青袍飘飘,发须斑白,其儒雅俊朗处,丝毫不逊于明庸院长;二人散发出来的气机澎湃如巨浪,横扫虚空,震荡八方, 其凛凛威压,便是比之向彧,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人至少是丹境巅峰的强者!” 君北几乎在瞬间,便作出了判定。凝目而视,这对孪生兄弟所施展出来的功法,更是世所罕见而威力惊人。 一个在挥袖之间,毫光冲天,夺目闪亮,看似纯粹的光芒却宛如实质,其每一次的暴闪,都蕴含着浑厚无匹的巨大力量; 另一人则刚好相反,其举手投足,黑光大盛,似是黑色的雷霆在乍隐乍现,又似巨岳横亘,凝实而厚重,将所有的攻击尽然挡下。 面对五人的围攻,兄弟二人应对从容。他们的脸上,均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不是在进行激烈的交战,而是与一众好友在比试切磋。 “嘭嘭嘭!” 数声闷响接连传来,以黄亭为首的五人身形倒飞。铁琴与椿木二人的口鼻中溢出鲜血,而另外三人,均是脸色苍白,体内气血翻涌不定。 孪生兄弟二人的一记光暗合击,将五人震退后,其中一人转面冲着君北笑道:“岛主何故姗姗来迟?我们等你很久了。” 不待君北发声,另一人对着黄亭五人笑道:“正主儿已至,咱们没必要再打下去。” 君北并不理会这对孪生兄弟,上前冲着黄亭五人行礼,道:“有劳师兄和两位前辈了。”又望着受伤的铁琴和椿木,“二位师兄伤势如何?” 铁琴与椿木均是摇头,表示伤势无碍。铁琴道:“这还得谢谢对方手下留情。” 事实也的确如此。若非这对孪生兄弟收着手,不仅铁琴二人受伤,就连黄亭、空非、明庸三人也难幸免。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君北问道。 黄亭长叹一声,正欲开口,不料孪生兄弟的一人笑道:“自然是道长五人发觉有异,遂联袂前来查个究竟。我兄弟二人只得现身,与道长说明缘由。后来的一切,岛主全都看到了,不用老夫赘述。” 君北“哦”了一声,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兄弟二人,问道:“二位何人?意欲何为?” 黄亭适时开口:“眼下禁宫已被他们二人掌握。所有的皇族以及王公大臣,也被软禁于宫内。” 这些都在君北的意料之中,但是没想到被一锅端了。 君北道:“如果我猜的不错,早在半个月之前,他们就达到了目的,只在等着我自投罗网。” 兄弟中的一人鼓掌笑道:“岛主英明。我们兄弟一个月之前到达这里,而真正掌握一切,的确是在半个月之前。岛主的父母亲人,以及整个内阁和各大臣,目前并无性命之忧,只是活动范围有所限制而已。” “你们的胆子,真是令人佩服。”君北点头,“因为后果,绝不是你们能承受的。” “岛主的能耐,我们兄弟早有耳闻。”那人笑道:“所以,为达到目的,我们才不得已行此冒险之举。老实说,与你侠王岛硬碰硬,别说是我们,便是整个次神界中,也没有这样的傻子。” “所以,你们是谁?想要做什么?”君北明显有些投鼠忌器。对方的手段,让他陷入了极大的被动。 “老夫于之秤,这是舍弟于之砣。”那人道:“我们来自帝灵洲的双子门,岛主也不用费心去查。因为双子门籍籍无名,整个宗门,也只有寥寥数人。这次之所以得罪,是因为我们兄弟俩的婴期之劫将近,欲借神龙旗挡劫。” “恐怕没这么简单吧?”君北嗤笑,“真要渡劫,大可直接去侠王岛,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与聪明人谈话,就是如此痛快。”于之秤哈哈一笑,“交出神龙旗,我们兄弟立马走人,从此山高水长,江湖永不相见!” “神龙旗不在我身上。”君北摊开双手,“信不信由你。” 一面说着,一面暗暗意念传音,君北将七截阵的阵法,对着黄亭五人详细地说了一遍。 这五人均是修炼有成的强者,悟性方面也是远超常人,听过一遍后,便是了然如胸。 有了七截阵的加持,即便接下来再次爆发战斗,也大可以与之抗衡,甚至反败为胜也说不定。 “你们兄弟,虽然已是丹境圆满,但是目前应该还远远不到渡劫的时候。”看着将信将疑的兄弟二人,君北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定是为别人办事。而且,神龙旗到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杀了我。不知我猜的对不对?” 神龙旗已经与君北合为一体,后者不死,神龙旗自不可能易主。这一点,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自然是清楚不过。 第50章 上秤之鱼 面对君北的精准猜测,兄弟二人均是面露惊容,为之色变。 “说吧,你们受何人指使?只要说出来,咱们就是朋友了。”君北循循善诱,语气平淡且透着真诚,“你们大可以成为侠王岛的一员,至于人身安全以及日后的修炼所需,都包在侠王岛的身上。” 二人相视一眼,均是苦笑摇头。尤其是于之秤的眼中,闪过一抹惨然与决绝。 为了证实所言非虚,君北又将身上唯一的一个储物囊打开,让他们一窥究竟,同时双手摊开,示意神龙旗的的确确没有带在身上。 “给你一天时间,一手交旗,一手交人。”于之秤双目凶光闪烁,此时像是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改之前的温文尔雅,变得色厉内荏而脸带狰狞。 “超过一天,每多半个时辰,禁宫之中,便多一具尸体。”于之砣跟着冷冷开口,杀机森然。 “你们这是强人所难而毫无诚意啊。”君北喟然长叹,“如此一来,你们既得不到神龙旗,且死无葬身之地。” “那就说出你的条件。”于之秤道。 “我要先见见他们。如果他们中有一人受伤或遭遇不测,则一切免谈。”君北一指下方的禁宫,“然后最低需要三天的时间,才能将神龙旗带到这里。你们也知道,除了来回横渡十数万里,再没有其他的办法。” “不可能!”二人异口同声地喝道。 “那就没办法了。”君北叹道:“你们可以杀光禁宫里面的人,而我再无牵挂,余生只剩下最后一件事,那便是心无旁骛地修炼,争取早日登临大道。而在这之前,便是让你们粉身碎骨,拘禁你们的神魂,时刻熬炼,永世不得超生!” “哈哈哈……”于之秤仰天狂笑,“眼下,如今,包括你在内,你们六人,是我们的对手吗?” “此一时,彼一时也。”君北哂笑,“要试试吗?” 话音刚落,黄亭五人身形闪晃,与君北形成了一个站位巧妙而首尾兼顾的阵形。一股沛然莫御、磅礴浩荡的气机油然而生,轰然震荡,呼啸当空。 “这是……”兄弟二人瞳孔为之一缩。在他们此时看来,眼前的六人,已然浑如一体,那股迫人的威压,令人如对山岳。 虽然只是六人所组成的七截阵,但是战力却在瞬间暴涨。即便其中还有最弱的君北,他们此时的实力,堪比近二十名丹境上期强者的合击,足可以对抗两名丹境圆满强者。 “三天不可能。最多两天。”于之秤在权衡之下,作出了让步。 “那我要先进宫看看。” “没问题。” 二人齐齐结印掐诀,将封锁禁宫的大阵开了一道口子。 ~~~~~~ 带着伍德他们二十一人,在与禁宫中的所有人见面之后,其中的唏嘘感叹暂且不提,君北也没有太多的时间逗留。 一切等到事情尘埃落定后再说。 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返回侠王岛,拿到神龙旗,然后将这两兄弟一举成擒。 “双子门,于之秤,于之砣,光暗兼修,秤不离砣吗?哼,鱼(于)都上秤了,还能活命乎?” 君北目光冷冽,心中杀机大盛。 听心小筑,坐落在禁宫的东南角,是一间小小的厢房,外加一个小小的后院,位置偏僻而幽静,原是师傅南夫人的雅居。 果不其然,在听心小筑的后院一角,君北与清风、鸣蝉,发现了一个直通侠王岛的传送阵。 “毫无损伤,只要加上元石,便能够运转正常。”清风、鸣蝉二人经过一番检查后,均是下了断定。 眼下他们要做的,便是尽量屏蔽传送阵启动后的空间波动,不令于氏兄弟二人有所察觉。 “这个传送阵颇小,每次只能传送一人,如此所引起的空间波动也不会很大。”清风沉吟着道:“只要再布置一个屏挡阵法,便不会令他人察觉。” “呵呵。于氏兄弟千算万算,都想不到禁宫之中,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传送阵。这便更加注定了他们的命运。”君北如此想着,手里开始忙活不停。 于氏兄弟所布下的封锁禁宫的大阵,对付凡人那是没有一点问题。但是面对如黄亭等强者的强攻,也坚持不了多久。这便是他们兄弟二人直接出手阻挡的原因所在。 将元石一一投入阵台的凹槽中后,清风二人也将简单的屏蔽阵法布置好了。 下一刻,君北踏入阵中,毫光顿时一阵大盛,却被屏蔽阵法所挡,没有泄露分毫。 “呼!” 一阵风声急响,君北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阵中。 ~~~~~~ 禁宫之外,半空之上。 黄亭五人摆出阵形,静静地与于氏兄弟二人对峙。 现如今双方的实力,终于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他们都在等待着,等待君北在看望亲人以及众大臣后,从宫内出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而君北兀自踪影全无。就在于氏兄弟二人有些不耐烦准备放出灵识扫探时,黄亭笑道:“多点耐心。君北离开数年,至亲久别重逢,自是少不了说些体己话。” 心里也在暗暗嘀咕,难道君北不知道时间宝贵吗?或者,他已经成竹在胸,有了应对之法? 闻言,于之秤停止了动作,寒声道:“丑话说在前头。只要一有异动,下面的禁宫,以及里面的所有人,将化为齑粉。” 对于两个丹境圆满强者来说,偌大的禁宫存在与否,不过就在他们的挥掌之间。 “化为齑粉?老实说,我是半个字都不信。” 随着君北冷冷的声音传来,数道大如山岳的身影冲天而起,顺便将封锁大阵击成粉碎! 六尊紫金巨人横空而来,仅仅一个跨步,便将于氏兄弟二人的前后左右上下六个方向,尽然封死。其中三尊手持双锤,三尊手持大戟。 属于老六了! 兄弟二人脸上血色尽褪,眼光却闪烁不定,似是难以抉择。 君北施施然踏空而至。面对手段阴损卑鄙的兄弟二人,他也是第一次调出了用来颇为顺手的锤戟旗兵,整整六尊。 此时的神龙旗兵,在连续不断地吸收天劫雷火后,其每一尊的战力,已无限接近丹境巅峰。其腾腾紫光盈空闪耀,神辉流转宛如星辰。 “去那边!” 随着君北一声沉喝,六尊旗兵威压惊天,如山似岳的气机令于氏兄弟的身形瞬间矮了几分。 轰隆隆宛如雷鸣的闷响中,似是被押着的兄弟二人,身不由己地随着旗兵的移动,往那片空旷无人的地带而去,远离了禁宫,飞出了京城的范围。 蓦然,兄弟二人极为默契地双掌齐出,攻向对方,一光一暗两股力道轰然爆发。这一幕,像极了兄弟之间突然反目,形如互殴。 一幅宛如太极图般的阴阳二色瞬间呈现,却乍现乍灭,借着这股反向巨力,兄弟二人各自拖出一串残影,分朝相反的方向如电闪退。 “想跑?问过我没有?”君北冷哼一声,心念电转,六尊旗兵刹时而动,六柄巨锤似是凭空出现,如同六堵铁墙分别横挡在兄弟二人的去路上;跟着三支大戟纵横交错,划破虚空,发出“嗤嗤”急响,森寒无匹的杀机令兄弟二人如坠冰窖。 眼见退路已断,而杀机临身,兄弟二人也极是决绝,齐声喝道:“拼了!” 言音未消,二人均是双手虚抱于胸前,元力尽然催运,一个圆圆的球体瞬间形成,跟着迎风狂涨,直径达到两尺有余。 于之秤的球体呈耀眼刺目的炽白,而于之砣的球体,则像是可吞噬一切的漆黑。两球分别在他们的身前高速旋转,带动气流发出不绝于耳的嗡嗡震鸣。 “去!” 喝声如雷,两球激射而出,于虚空中划出两道优美的弧线,然后碰撞在一起。 无声无息之间,二球似是水乳交融,合二为一,整个球形体积又是一阵暴增,扩大了十余倍,堪堪挡住了怒砸而至的三支大戟。 “哐!” 初听像是一面破锣被敲碎,跟着如同雷霆炸响,到了最后,似是天崩地裂,狂暴无匹的劲气如万箭齐射,呈爆炸状往四面八方急窜。 整个虚空,都如同被撕裂了。 三支大戟的下砸之势顿时为之一滞。趁着这个空隙,兄弟二人猛然加速,险之又险地几乎是擦着巨锤闪身掠过。下一刻,他们就要飘然远飏了。 第51章 谁人指使 不得不说,兄弟二人不愧是丹境圆满的强者,不论是意志还是手段,均属上上之选。再加上他们所一修功法的特殊,若非遇上的是不可以常理测度的君北,即便二人面对数十名丹境强者的围攻,也大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刀来。” 君北沉喝。 虚空一阵轻轻震颤,两座紫光莹莹的山岳挟着无尽风雷之音,轰轰然闪现,一左一右,似是两尊巨灵神,就这么像是凭空而生般,再次封堵着兄弟二人的去路。 不待惊慌失措的二人反应过来,两道无比璀璨的刀光,似是天河倒挂,以切割虚空之势一闪即逝。刀光消失,而那一抹刺目的闪亮,仍然映射在众人的瞳孔中。 血光迸现,两声惨哼几乎同时发出,兄弟二人各自的一条手臂,被生生切了下来,往下方坠落。就在这时,狂风呼啸而虚空也是一阵轻轻抖颤之中,原先的六尊旗兵不过微微一个移位,便与刚刚出现的两尊刀旗兵,组成了一个全新的战阵。 整整八尊旗兵,横亘虚空,威压惊天。 此战阵,对于兄弟二人来说,固若金汤,毫无破绽,再没有丝毫逃脱的可能,且实实在在地成为了绝望的代名词。 禁宫的封锁被解除后,众大臣立即回到各自的岗位,开始有序地恢复工作。他们从君北的口中得知了一切。 一众皇族成员,在君临的带领下,骑着马往君北这边驰来。他们的后面,赫然是刚刚解除了拘禁的内阁成员,以及数名元老。 “北儿能应付那两个恶仙吗?”母后的心里,有着深深的担忧。 “不过数年,北儿变化之大,都让我有些不认识了。”君临其实也很担忧君北,不过还是转移了话题。 二人并辔而驰,后面队伍浩荡。不多时,眼前出现了令他们无比震撼的一幕。 城外,荒郊。 半空上风起云涌,杀气滔天。 “说吧,指使你们的人是谁?”君北声音冰冷,“别再妄想逃脱,适才我已是手下留情。” “说出来,你会放过我们吗?”于之秤惨笑。其右臂自肩处而断,血已经止住了。 “不会。”君北摇头,“因为我要杀一儆百,为后来者戒。不过,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同时还有轮回的机会。” 兄弟二人一阵沉默。 良久,于之秤道:“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相信。算了,何必浪费唇舌,动手吧。” “你就这么放过指使你的人?或者,叫胁迫?”君北冷笑,“说不说在你,而信不信,在我。” 闻言,兄弟二人均是身形剧震,以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君北。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被胁迫的?” 于之秤摇头道:“我们根本就不知道那人是谁。” 于之砣接下去道:“但是种种迹象表明,那人与我们一样,都是来自帝灵洲。” “继续。我们都在听着。”君北皱眉说道。 他最初第一个怀疑的对象,便是剑盟或者阳禹。虽然随后立即否定了,但是他又找不出其他的理由。此时听到兄弟二人的言语,君北的心中更是疑云重重,找不出任何头绪。 “这事要从头说起。你有耐心听吗?”于之秤像是忽然之间,苍老了许多。原本斑白的发须,几乎完全化为一片雪白,脸上皱纹密布,整个身形也显得佝偻起来。 “那是在我们兄弟十来岁之时……”一段尘封既久且难为人知的隐秘往事,从他们兄弟二人的口中流淌而出。 双子门,其名不显,知者寥寥。 其开创者,与其说是眼前的于氏兄弟,倒不如说一切都是最开始出现的那个神秘者的安排。只不过后来,那个神秘者换成了另一个神秘者。 顾名思义,双子门中,除了“开创者”于氏兄弟外,还有另外两对孪生兄弟。他们一共六人,便是现如今双子门所有的门人。 而他们所修的功法与武技,也极为罕见。正是最适合孪生兄弟修炼的“光暗大法”。一人专修光明之力,另一人专修黑暗之力,二者一光一暗,一阴一阳,心意相通,相辅相成,尽显两仪之神效,战力可得以暴增。 阴阳奥义,实是超出了大多法则。光暗大法虽然只涉及到了阴阳奥义的皮毛,但是其威能亦不能小觑。 原本无忧无虑的于氏兄弟,在十岁那年,家中突发大火,一栋宅子化为灰烬。父母和亲人都死于大火之中,只有兄弟二人被人所救。救他们之人,便是那个自始至终戴着一副鬼面具的神秘者了。 一夜之间,便家破人亡。命运悲惨的兄弟二人,只得随那个神秘者离开家乡,来到了帝灵洲,然后在一处深幽的山谷中安顿下来。 自此,兄弟二人便以这处山谷为家,一切所需,都由那个神秘者隔三差五地送入山谷。 二人在被传授光暗大法之前,神秘者从他们身上取走了一些血液,然后用手掌按着他们的头顶。随后,他们便晕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第三天,才被生生饿醒了。 “直到十年后,我们兄弟齐齐踏足玉府境,这才允许可以随意进出山谷。我们出来后,偶然之间才得知他施展的手段名为‘血魂咒’。至此,我们才明白,从十年前开始,我们的命运,便被他牢牢掌握在手中,不容我们有半点违抗、半点不从。” 于之秤口中的“他”,便是指那个戴着一副鬼面具的神秘者了。 “期间,又有两对孪生兄弟被他带到山谷,然后他们便重复着我们的所有经历。那一天,我们便被他任命为双子门的正副二宗主。” “后来,我们问了那两对孪生兄弟来此的缘由。他们的回答大同小异,都是家中突遭大灾,然后被他所救。听后,我们继而推之,却细思极恐!” 说到这里,于之秤的脸上,眼中,满是惊悸之色,然后又被深深的痛苦和愤怒所取代。 “明白了又怎样?不甘又怎样?愤恨又怎样?一切都太迟了。” 兄弟二人终于老泪纵横。 “在他的面前,我们甚至根本就生不起任何违背和反抗的念头。那可是血魂咒啊!” 等到二人踏入丹境时,那个神秘者终于换人了。虽然仍然是一副鬼面具,但是那一身气息却明显有着不同。令六人绝望的是,新来的神秘人,依然掌握着他们的血魂咒。 “我们六人修炼有成,便被使唤着办了许多天怒人怨、人神共愤的事情,然后将这一切都推到魔门的头上。我们,已经成为了他手中绝对听话、毫无怨言的六把利刃!” “直到我们修至丹境圆满,终于感觉血魂咒有了消融的迹象,而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他便安排我们兄弟走上这一遭,并且承诺事后,归还血魂咒,予我们自由。” “他这是最后一次利用我们,而我们却有着自己的打算。想着得到神龙旗后,我们便远走高飞,再不用理会什么双子门、神秘者以及血魂咒。” 一切似乎都清楚明了。 “然而,你们的那处山谷在哪儿?另外两对孪生兄弟又是何身份来历?” 面对君北的询问,于氏兄弟沉默摇头,神情坚定。“他们四个也是苦命人。我不能告诉你。” “你们不想报仇吗?那个神秘人不择手段,让你们家破人亡,换成是我,绝咽不下这口气。”君北盯着二人,目中凌芒闪烁,“我可以放过那四人。但是为了不让今日之事重演,我必须要知道他们是谁。” 于之秤惨笑。二人身上的数个储物囊离开身体,缓缓飘向君北。“这是我们所有的家当,只求给个痛快。至于轮回与否,全在阁下的一念之间。” 瞬间,二人的气机轰然爆发,各自疯狂大笑着,毅然冲向矗立如山的神龙旗兵。 “若真有轮回,愿你们来世得报大仇。好走,不送。” 君北轻叹,闭上了眼睛。 终究还是留下了隐患。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一定要揪出那个神秘者。管他是谁,只有杀了才能永绝后患!” 京城之外,旗帜飘扬。 君临与母后,自是期盼爱子平安无事,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一众王公大臣则亲眼目睹了活生生的神仙,其中有一个还是自己的王子殿下。 原来,神仙也会死。那两个恶仙,正是被有着传奇般色彩的王子殿下抹杀。 “进宫再叙。” 母后拉着君北的右手,君临则拉着君北的左手,带着身后的队伍往城内行去。 瞬间,君北被满满的幸福感所包围。 第52章 少年戒之在色 秋收之节。晴。 云淡天高,金风送爽。 距离禁宫之危,已经过去两天了。 随着内阁和各大臣恢复工作,整个帝国庞大的机器,又开始正常运转起来。 西军团和北军团,各分出一半兵力一共十万人马奔赴东南沿海,抗击海兽;原有的东军团和南军团,连同海军,也在第一时间完成了整编和各种战备,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在享受了两天的天伦之乐后,随着听心小筑的传送阵光芒不时亮起,君北的好日子正式宣告结束。 在这两天之中,君北与父母弟妹等人,相聚一堂,笑语欢声,融洽和谐的气氛冲淡了久别的牵挂与思念。 只是时不时借故进宫报奏文书的两道倩影和那两双无比幽怨的眼神,令君北大为尴尬,颇有些吃不消。 安凤与云鸾作为内阁的唯二女阁员,数年下来,至今云英未嫁。历练既久而工作尽责,上位者的气质揉合她们的玉貌花容,令她们看上去就像是两颗熟透了的蜜桃,仿佛轻轻一掐就能流淌出甜美的汁水来。 用她们私底下的话来说,成为神仙又怎样?眼前的这个男孩,哦不,男人,是看着他长大的,属于早就预定好了的。至于年龄上的差距,呵呵,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三十送江山。 这还没大他三十呢,两大帝国不都早早地送给他了吗? 对此,君北决定能躲就躲,或者装糊涂,视而不见。 最先通过传送阵到来的,正是扶辰。他的任务是将听心小筑的传送阵进行扩大升级。每一次只能传送一人,明显跟不上形势。 随后,升级版的传送阵,再次亮起。自其中走出的三人,令众多看新奇看热闹者,都不由生出双膝发软只想顶礼膜拜的冲动。 “她们……是仙子吗?” “仙子,请受我一拜。” 当下还真有人一拜倒地,连连磕头。 蝶魅儿目如秋水,妩媚惊艳;叶轻盈空灵出尘,秀美无瑕;郦飞仙神采飘逸,有倾城之姿。 不知是什么原因,竟让她们三人联袂而至。 君北目光复杂地望着她们走了过来,然后冲着父皇母后齐齐地敛衽一礼。 君临虚扶,连道“不必多礼”,母后则是眉开眼笑,分别问出了三人的名字后,又较为含蓄地问起她们与君北的关系。 这就有点儿难以启齿了。 蝶魅儿满含深情地瞟了一眼站在后面的君北,含笑答道:“我是岛主的属下,也算是朋友。” 叶轻盈与郦飞仙,均是俏脸微红,只得低声答出“朋友”这个字眼儿。 除非是瞎子,谁都从这一幕中看出了什么。 “就没个先来后到吗?我……我们这是错过了多少?”安凤与云鸾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苦涩。直到此时,她们才倏然发现,与君北的差距已是形如天堑,中间有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就在众人准备离去时,传送阵又是一阵光芒大盛。 看着四道身影从中走出,“噗通”跪地声再次传来,不少人双膝又开始发软了。 君临起身,趁着众人被那边吸引了注意力,在君北的耳边低声道:“你师姐呢?” “啥?”君北懵了,不明白父皇为何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哼!少年戒之在色。” 重新坐下,君临笑眯眯地望着走近的四人,似是刚才什么都没做。 “都来这儿了,侠王岛怎么办?”君北没好气地对着为首一人说道。 心中却还在想着父皇的话,“咱依旧是童子身好不好?这在皇族,只怕也是极为罕见的吧?修道者,一切都遵循本心,顺其自然。” 为首一人,身着大红描金长裙,华丽高贵,艳丽非常,站在那里,犹如一朵怒放的牡丹;其身后的三女,均是体态婀娜,风姿娉婷,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娇媚中带着万种风情。 正是百里鸾和易小娇三姐妹。 君北发问的对象便是为首的百里鸾。 百里鸾不答,只回以一个媚眼,然后带着三姐妹冲着君临和母后行了一礼,笑道:“此番不请而来,叨扰陛下和娘娘了。” ~~~~~~ 半个时辰后。 皇宫偏殿。 自君北以下,伍德、十八侍卫、清风、鸣蝉、扶辰、蝶魅儿、叶轻盈、郦飞仙、百里鸾、易小嫣、易小娇、易小媚等人,济济一堂。 没有其他人。上清宗三巨头以及空非大师和明庸院长,在解除禁宫危机的当天就离去了。 “这么说,婴期之劫出现了?”君北皱眉,“但是你们也犯不着都来这儿啊。” 闻言,以蝶魅儿为首的众姝颇有些难以作答。 百里鸾叹道:“岛主不在,我和小娇她们受尽了白眼。岛主你是不知道,自你走了之后,他们几个……尤其是那个向彧,整天板着个死人脸,像是我们几个欠他元石不还似的……总之,岛主不在,侠王岛是不能呆了。” 众姝强忍着笑,纷纷低下了头。个中原因,她们也自然清楚,还不是因为曾经的月异门嚣张跋扈、行事无忌?便是他们几个魔头也看不过眼,其中的几个甚至还在月异门手里吃过亏。 百里鸾的修为境界是丹境上期,与在场的扶辰一般。但是对比向彧,则明显有些不够看了。 次神界六大魔门,只有月异门比较另类,属于人看人厌,狗见狗嫌。其不仅与正道宗门势同水火,便是与其他魔门也尿不到一壶。 混到这地步,月异门也算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了。当真是邪门的很! 忽听扶辰轻轻咳了一声,百里鸾绽开花容,娇笑道:“奴家有一件喜事要禀报岛主。” 君北欣然道:“说来听听。” 百里鸾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我和小娇她们,已经正式加入宿暗门了。自此,扶老是宗主,奴家是长老,卫方便是小娇她们的同门师兄了。” 扶辰这时却急了。他适才是暗示百里鸾先问一下君北,试试后者的反应,哪知这婆娘竟然竹筒倒豆子,全都抖了出来。这下好了,若是君北反对,事情便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毕竟,宿暗门现在还是依附侠王岛生存,便是扶辰师徒二人的性命,都在君北的掌握之中。 你宿暗门当然可以广收门徒、壮大宗门,君北也有此承诺,但是事前也得征求一下君北的意见啊。 “岛主,此事还有待商榷……”扶辰连忙解释。 “扶老!”百里鸾娇嗔地一跺脚,“奴家将默写好的星邪阵谱都交给你了,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唉……咳咳……”扶辰大窘。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呢?只要自己不被别人误会成渣男就行。 星邪阵谱,正是造成宿暗门的没落和月异门崛起的罪魁祸首。 没想到,世事无常,星邪阵谱最终还是回到宿暗门的手里。 百里鸾作为月异门的传功长老,对于整部星邪阵谱可谓是烂熟于心。此番由她亲手默写出来,那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错误。 君北笑道:“这是好事啊,当贺!” 又问道:“那婴期之劫又是怎么回事?” 蝶魅儿蹙眉轻叹,“在你们离开侠王岛的第二天,元武大陆就有消息传来,一位丹境圆满者渡劫失败。” “我们来此之前,帝灵洲又有两位丹境圆满者来咱们侠王岛求助。” 说到这里,蝶魅儿仰起俏脸,颇有些无奈地望着君北,“那两个求助者的其中一个,便是来自于九冥宫,是向彧的师兄。现在,就等着圣子回去援手呢。你说,奴家能不来一趟吗?” 君北点头。心道:“九冥宫视我为圣子,侠王岛能有今日,其出力颇大,自然不能拒绝。” 问道:“另一个是谁?” 这下轮到郦飞仙回答:“那位来自凌霄武院。他带来了铁玄衣的两封亲笔信,你我各一封。” 郦飞仙自渡劫成功后,便一直在侠王岛逗留。想来,帝灵洲那边知道此事的不少。 铁玄衣正是凌霄武院的弟子,而作为他的旧识,君北与郦飞仙收到他的求助信,也不足为怪了。 “没问题。”君北很干脆地答应下来。 环顾众人,君北又继续道:“不要惊讶我既帮正道又帮魔门。因为在我眼里,上述两者并没有任何区别。” “侠王岛虽说是以我为主,但还得靠诸位经营打理。因为侠王岛,是咱们共同的家!” “在这个家里面,没有门户之见,没有宗派之别。唯有修行真我、追寻大道,才是我们一致的目标。” “侠王岛,同时也是一面大旗。在这面大旗之下,不论正道魔门,也不论宗门教派,我都一视同仁。我也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同心协力,守护次神界。” 众人暗暗佩服。这胸襟,这格局,还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岛岛主。 第53章 平静中的变化 次神界的剧变,直接打破了十二元婴的数量限制。 因为此时的次神界,算是与小天神界贯通了;再加上来自临近开启的地户的不间断渗透,导致整个次神界的元力因子和异能量,变得极为浓郁。 其结果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妖化现象加剧;破境渡劫者暴增;就连婴期的数量,也打破了十二的定数。 “还有不到半年,绝空重域开启。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两界血战,以及愈演愈烈的妖化现象,咱们先得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计划。” 针对君北这一提议,众人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然后纷纷发表了自己的建议或想法。 讨论的话题,主要集中在两点,一是自即时起,做好进入绝空重域参加两界血战的准备;二是充分地利用世俗力量,抗击妖化。 因为一旦绝空重域开启,次神界中超九成以上的修士会参与两界血战。在战力空虚之下,应对妖化,便只能依靠世俗力量了。 两个时辰后,结合众人的提议,君北作出了最终的安排。 十八侍卫暂时充当敬乐国的五军教头。除了传授近五十万大军的实战技能和各种武技,还要将七截阵推广全军。清风和鸣蝉从旁协助; 伍德与百里鸾分别充当皇宫男女教习。太子君昊、靖亲王君夏包括其他的贵族年轻弟子等等,都将成为伍德教授的对象;而君北的妹妹君楠、君茜,甚至包括内阁的安凤和云鸾等女成员,则归百里鸾负责。 至于上述者能在修行路上走多远,那便要看各人的造化了。伍德与百里鸾,只不过是将他们领进门。 这对十八侍卫和伍德来说,同样也算是一场修行。通过教导传授别人,也能发现和弥补自身的不足。所以,他们的修为实力,在这段时间里,只会提升而不会下降。 ~~~~~~ 次日,君北连同扶辰、蝶魅儿、叶轻盈、郦飞仙、易小娇三姐妹,踏入了传送阵,回归侠王岛。 此番离去,君北只作出了简单的告别。因为有了传送阵,以后往来也容易的很。他日皇家弟子达到蕴灵境后,也随时可以通过传送阵去侠王岛转转。 至于伍德、百里鸾、十八侍卫等人,他们任务繁重,只要在绝空重域开启之前回到侠王岛就行。 三道倩影静静伫足,凝视着听心小筑那边的阵光黯淡消失,久久不语。 “努力修炼吧。早一天蕴灵,便能早一天去侠王岛。”百里鸾轻笑,“前提是能放下世俗的一切。你们能做到吗?” 安凤与云鸾难以作答。 蕴灵了又怎样?还不是与君北的差距越来越大?而且,现如今他身边的女子,哪一个不令她们二人自惭形秽?至于放下世俗的一切,对于她们来说,却是最容易办到的,根本就不算是问题。 “他留给你们的。让我转交给你们俩。”百里鸾拿出两个小小的锦盒。 “是什么?”二人分别拿到一个,各自的美目流转,充满了好奇。 “驻颜丹。”百里鸾望着她们,“你们修为不够,只可以半个月服一次,需三次分服。如此,可保容颜不衰。” 看着她们因激动而玉手轻颤,百里鸾又叹道:“看得出,他心里还是有你们的。我若是你们,当抛下一切,紧跟着他的脚步。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只会抱憾终生。而只要竭尽全力去做了,不论结局如何,至少也落得个心安不是?” “谨遵师傅教诲。”二女心悦诚服,冲着百里鸾敛衽一礼。 ~~~~~~ 看完手中铁玄衣的信,君北欣然道:“铁玄衣师兄已经达到元境圆满了。他之所以没有来侠王岛,还是因为潜心闭关,争取在绝空重域开启前破元晋玉。” 又转面冲着旷影笑道:“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们时,你与铁玄衣是一般的境界。眼下他已是圆满,而你还在巅峰。” 旷影老脸一红,“俗务缠身,以致境界提升缓慢。” 他现在是侠王岛的情报人员之一。此番正是应蝶魅儿的要求回岛述职。 “让他安心修炼吧。力争在绝空重域开启之前,再晋一阶。”君北冲着蝶魅儿说了一句,后者点头应允。 忽然想起了什么,君北问道:“不知金光寺的不色师兄,如今是何境界?” 旷影答道:“前几日,在帝灵洲见到了不色和尚。听他说,目前与铁玄衣一样,达到圆满了。” “那他何时渡劫晋级玉境?”君北问道。 向彧这时回答道:“圣子有所不知,佛门弟子晋级不渡天劫,只渡常在劫。” “何为常在劫?” “顾名思义,常在劫,劫常在,在心、在身、在意。渡常在劫,动则需要苦行历世,静则需要闭关参禅;常在劫常在,每一次的勘破与顿悟,化解自身罪孽,便如同渡过一劫。” “原来如此。” 君北点头,望着向彧笑道:“向长老懂的挺多。” 向彧苦笑道:“相比道门,佛门与我圣门更是势不两立。相对的,我圣门视佛门何尝不是如此?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为此,我圣门早就下了大功夫专门研究佛门……可以说,佛门在我圣门眼里,并没有太多的秘密可言,甚至还有很多地方有共通之处。圣子听说过‘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吗?这短短的八个字,便道尽了我们两门之间的异曲同工之妙。”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君北喃喃,陷入了沉思。他隐隐之间像是抓到了什么要紧的东西,良久却一无所获。 ~~~~~~ 这次被召回侠王岛的所有情报人员,被大总管蝶魅儿集中开了一次会,那就是关于双子门的下落以及剩余四个门人的身份来历。 “此事可以通过悬赏的方式进行打探。凡是提供有关双子门的信息者,查明真实后,最低可获得一个挡劫的名额,费用全免;同时,根据信息的价值,侠王岛还可以给予另外的奖赏。” 双子门的存在,令君北如坐针毡,如芒在背。不消除这一隐患,他无法心安。 是以在与蝶魅儿商议后,后者立即采取了针对措施——悬赏令。 随着这条悬赏令的公布,引起了整个次神界再次哗然。 何物双子门,竟然令侠王岛如此大动干戈?不过金霜大陆禁宫危机的消息,封锁得还算成功,是以许多人并不知晓这条悬赏令的缘由,只奇怪闻所未闻的双子门,为何令侠王岛如此关注。 至于双子门背后的神秘者,更是不会稍有泄露,只会将嘴巴闭得紧紧的,唯恐不打自招从而引起侠王岛的怀疑。 得令后,众情报人员纷纷离岛,执行任务去了。旷影在君北的要求下,留在岛中静修,力争晋阶元境圆满。 至于两个准备渡劫的丹境圆满者,还在准备与酝酿之中。他们二人暂住在外岛上,在潜修的同时,静候天劫的来临。 元武大陆的那名渡劫失败者,正是黑雨楼的玄雨。当初君北上黑雨楼讨债时,曾与他起过冲突。或许是因为对君北仍然怀恨在心,又或许不想掉面子,玄雨没有求助侠王岛而是选择了力扛天劫。却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玄雨的身死道消,令其他的渡劫者,尤其是渡婴期之劫者,再没有心存侥幸,只能将求助侠王岛当作唯一的选择。所以九冥宫和凌霄武院,才有了这次的侠王岛之行。 来自九冥宫的渡劫者,是一个看上去年届花甲却精神矍铄的黑衣老者,也是向彧的师兄,名叫章让。 面对君北的来访,章让自是十分欣喜,于和蔼亲切之中,又透着几分恭敬。毕竟,君北可是他们的圣子,算是一家人了。 另一个渡劫者,便是凌霄武院的一个名叫铁幕的纯武者,其身份是凌霄武院的首席教授,也是铁玄衣的族叔。这次他是要破武者境,晋级婴期武夫境。 此后的数日,君北与叶轻盈与郦飞仙常伴常随,主要是相互切磋与探讨修行。用她们的话说,在哪里不是修炼?干脆就在这里一边修行,一边等待绝空重域的开启。 君北自是乐于如此。修炼枯燥,不过有二女相伴,倒也其乐融融。不知不觉,被剑盟或七星剑宗视为至宝的融仙剑典,已尽然被君北掌握,剩下的,便是需要时间去融会贯通了。 这一日,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雷鸣,震彻八方,四下皆闻。 九冥宫章让的婴期之劫,终于来临。 第54章 碎丹成婴(上) 劫雷的轰鸣,立即引起了万众瞩目。 比之以前的天劫,婴期之劫来临前的天象,明显高出不止一个层次。原本艳阳高照的煌煌白昼,似是在突然之间,进入了暗夜。 章让自外岛冉冉升空,然后迎着烈烈狂风,踏虚凌空,直奔侠王岛。不过数息,他便伫足在山巅之上,与静立无言的侠王碑并排而立。 他抬头望天,只见浓云滚滚自八方而来,汇聚在头顶呈巨大的涡轮状。他已无比清晰地感知到,在无尽的电闪雷鸣中,充斥着强烈的锋锐与杀伐气息。 在这种残暴又掺杂着纯粹毁灭的劫威之下,便是当场兵解成为鬼修也办不到。因为一旦渡劫失败,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形神俱灭,亦没有轮回转世的可能。 “原来婴期之劫,与之前的天劫又是不同。”瞬间,章让的心头升起一丝明悟。包括静候在不远处随时出手的君北,也都察觉到了婴期之劫的异常之处。 “之前的天劫,是较为单纯的天火雷电,而婴期之劫,则在之前的基础上,多了一种法则之力——五行法则。具体到五行中的那一种,还要看渡劫者所修的功法,以及与之关联的属性。” 现在的章让,他的天劫中便多了一种法则——五行之金。那便是代表极致的锋锐与杀伐。 君北默默地取出了无象仪。他要将接下来的一幕保留下来,供自己或其他人日后参考,汲取其中的经验;尤其是下一位纯武者的渡劫,更要好好保存,因为这对以后的十八侍卫来说,将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贵教材! 无象仪具有留影功能。包括之前于氏兄弟在临终之时的影音,也都被君北完整记录,存于无象仪中。自扶辰的口中得知,无象仪最多可存储九部影音,因为里面只有九颗万象石。而保存的影音,以灵识抹除后,还能重新使用。 章让盘膝坐定,不过两息,无数道紫色的雷霆便破云而出,继而交织成网,似是要将整团缓缓旋转的浓厚劫云网起来。 霎时,轰鸣声大作,其中还夹杂着强烈的电流在击穿空气时发出的“噼啪”声,听上去令人头皮发麻。只见这张巨大的雷霆电网,其最上端完全撒开,紧紧锁扣着整个涡轮状劫云;其下端却聚而成柱,像极了拉网的网绳。 看上去,这张电网,既像是将一面巨网撒向天空,又像是一个上宽下窄飞速旋转的大旋涡,更像是连接天地的龙卷风。 “喀嚓!” 那根粗大又刺目耀眼的雷柱,挟着万钧之势,冲着章让的头顶直劈而下。其色红中泛紫,紫中带黑。 “我挡!” 章让猛然抬头,发须戟张,眼神冷冽。三件器物似是凭空出现在身前,跟着一个闪晃,箭一般冲天而起,首尾相连迎向那道雷柱。 当先的一个黑色葫芦状法宝,刚与雷柱接触,便轰然爆碎,化为光雨纷飞;其次的一个铜镜状的法宝,宝光流转,神辉莹莹,在雷柱中倒是坚持了半息,然后便消融一空,连渣子都不剩;最后便是一个红艳艳的铃铛,在雷柱中发出清脆又悦耳的响声,魔音阵阵,勾魂摄魄,转眼间,也是在雷柱中化为乌有。 三件法宝,就这样被毁于一瞬,同样宣告章让之前的所有手段和准备立告完蛋。 这时,粗大炽白的雷柱突然爆裂开来,化为密密麻麻的刀剑之形,如雨点般疾刺而下,直奔一脸惨白毫无血色的章让。 雷与金两种法则的揉合,形成了绝杀的局面。眼下形势已刻不容缓! 君北挥手,神龙旗疾射而出,几乎在刹那间便来到了章让的头顶,一股浑厚浩荡的空间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放多少?”君北喝问。 章让紧抿着嘴唇,心念高速运转,一番盘算过后,应声道:“一成!” 随着一阵空间波动急剧荡漾,数十柄雷金刀剑擦着猎猎飘卷的神龙旗,以几乎垂直的角度刺了下来。 章让浑身剧震,接连三层元力凝结面成的护罩透体而出,令他像是头顶着三面盾牌,挡向疾刺而来的雷金刀剑。 “喀嚓嚓!” 这三面元力盾牌,就跟纸糊似的,应声而碎,竟发出宛如金铁交鸣的声响。 章让面目焦黑,狂喷出一口鲜血。身上衣衫尽碎,整个人已是皮开肉绽,浑不似人形。然而经过这一击,他受伤虽重,但散发出的气息却强大了几分。 “再来!” 章让大喝,分不出五官的脸上,其一双闪亮的眼睛,透出疯狂。 说话间,两道粗大的雷柱几乎同时呈现。 这也是章让的最后两道天劫! “放多少?” “一成半!” 章让作出了最终决定。他先要挺过一成,然后利用最后的半成,碎丹成婴! “这是在考验我吗?”君北暗暗吐槽。因为此举,极是考验他对神龙旗精准的掌控力。一个把握不好,章让要么金丹难碎,要么灰飞烟灭。 不过事已至此,容不得君北多想,只有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为章让保驾护航。 千刀万剑随着两道雷柱的爆碎,令人心颤神栗地悬挂在空中,刀尖剑锷均是对准了下方的章让。这种蓄势待发的情景,令章让在沉如山岳般的毁灭气息之下,满心绝望,各种负面情绪杂乱纷呈,几乎让他在疯狂中永远沉沦。 这便是天劫之威,不仅直面肉体,更是针对心神。 忽然,千万柄雷金刀剑,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化为千万道流光从天而降。这在浓厚的劫云遮蔽下,于暗黑的光线中,竟然是如此的缤纷绚烂,璀璨夺目。 君北的心神灵识,全力催发,不断微调着神龙旗的角度和放开空间的大小,同时又在精密的计算着。无尽而磅礴的雷金能量,从神龙旗的空间入口不绝灌入,然后被其中的天地大阵源源不断地吞噬和吸收着。 在这一刻,君北像是听到了来自神龙旗兵的欢呼,由衷地感受到了它们的喜悦。心神牵连之下,他已无比清晰地察觉到了这一百零八尊旗兵,于个体战力上的攀升。现在只差一点点,就能全体达到丹境巅峰的实力。 面对数量达到一成的雷金刀剑,章让也是毫无保留地手段尽出,拼尽了全力。全身元力不要钱似的往外倾泻,尽管挡不住,也还是尽量削弱其带来的致命威胁。 数息过后,章让浑身骨折肉裂,跟一滩烂泥似的瘫软在那里,根本就看不出人形模样。此时的他, 再无余力抵挡天劫,只是被动地运转最后一丝元力,护住各处要害。 “挺住。最后半成!” 听到君北的呼喝,章让勉力睁开一线眼睛,一枚圆溜溜的鸽蛋大小的丹丸,自他头顶泥丸宫飞出,旋转着奔往上空。 此丹丸呈暗金色,散发出宛如金属般的朦胧光辉,极显光泽与质感。它凝聚了章让所有的精气神,代表着后者的绝对核心与力量之源。 “是死是活,是成是败,就在此时此刻。”金丹离体后,如同一具尸体般躺在那里的章让,竭尽全力不让自己陷入昏迷,其所思所想,最终化为这一句话在心里反复回荡。 十数柄雷金刀剑,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直接放弃了气若游丝的章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奔那枚金丹而来。 “当当当!” 刀砍剑斩,火星四溅,两剑一刀接连斩在金丹之上,留下了两道发丝般的细小裂痕。 三柄雷金刀剑消失,化为无数弹跳急窜的电芒四下飞溅。紧接着,余下的十数柄雷金刀剑以令人眼花缭乱的光彩与速度,似车轮般的冲着金丹一阵急斩。 恍惚之间,君北心神抖颤,识海翻腾。他感知到了神龙旗兵的集体晋级,终于达到了丹境巅峰的个体实力。一股沉重感油然而生,令他压力倍增。这意味着自此以后,他需要运用更多的心神和灵识来操控实力大增的旗兵了。 万千金雷劫光瞬间消失,劫云也在隆隆震耳的轰鸣声中消散,似是拉开了巨幕,露出了万丈阳光。 那枚金丹仍然悬浮在半空中,像是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这是碎丹失败了?” 君北暗暗猜测。 蓦地,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传来,那枚金丹掉落了一块碎屑。紧接着又是接连传来轻响,碎屑纷纷,簌簌洒下,一团红艳艳、光灿灿的光芒凭空而生,将这枚完全破碎的金丹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第55章 碎丹成婴(下) 见状,君北终于松了口气。接下来,便是见证成就元婴的关键时刻。 因距离较近,君北在凝目而望之下,只见在那团红光之中,一个指头大小的物体在随着红光的变幻而扭曲蠕动,而且形体也在飞快地变大,最终化为拳头般大小,暴涨了十数倍。 这是一场破茧成蝶的蜕变和力量的跃迁。金丹与元婴,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绝对是两个迥然不同的概念。 如果说金丹是象征着修途的一个较高层次,那么元婴则是象征着踏上仙路的一个起始。下一个台阶,或者叫境界,那便是以婴为本,育化元神——化神! 在艳阳的映照下,那团红光波纹荡漾,往四方扩散,远远望去,蔚为奇观。 在君北的注视下,红光中的一个有眉有目、肢体宛然的小小人儿,赫然呈现,其五官形貌,栩栩如生,只是脑壳光秃秃的,发须俱无。 突然,那团红光猛地爆裂开来,强大的能量冲击波令旁观的君北衣衫急卷。一时山摇地动,大海泛波。 待光芒散去,一个与章让一模一样的小人悬浮在空中,眼神灵动,宛如新生。 这便是章让的元婴!它悬浮当空,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强大气息,昭示着章让从此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这是营养不良,还是先天不足?”看着那个枯瘦又干瘪的元婴,君北在讶然之余,也是暗暗好笑。 这时,元婴张开与整个体形极不匹配的大嘴,冲着虚空就是一吸! 刹那间,整方空间开始轻轻颤晃,跟着便是无尽的风雷急响自远而近地传入耳中,呼啸漫卷,似咆哮,似怒吼。 天地之间的元力因子,被元婴这宛如龙汲鲸吞般的深深一吸,像是被抽干了。 下一刻,来自大海的元力因子和异能量作出了及时的补充。只见海水沸腾起来,雾气蒸腾而上,旋即便汹涌鼓荡,形如涡流乱云随风席卷。 这几乎无穷无尽的元力因子,随即便化为数道灰白色的洪流滚滚而来,似是数条巨龙盘舞当空,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和尖啸,却毫无抗拒地被元婴那张宛如无底洞般的大嘴吸入。 这一过程,整整持续了十息之久,天地才恢复晴明。只是在这一瞬间,观望的众人,不论远近,都像是发觉少了些什么。然后便是一种莫名的干燥袭遍全身。不少人皮肤皲裂,鼻孔中溢出血丝。 “难怪之前的次神界,只能保持十二元婴的数量,但凡多出一个便承受不起。这……这元婴所索取的元力因子,实在也太恐怖了!”君北暗暗咋舌,为之震憾。 若非两界连通,地户将启,别说增加一个元婴,便是多出几个丹境圆满也难。还有就是,那些渡劫失败者,毕生的精华元力,同样也回馈于天地之间,化为了元力因子的一部分。 这便是所谓的能量守衡,一切皆有定数。 只见此时的那个元婴,一改之前的“营养不良”的干瘦模样,变得粉嘟嘟、胖乎乎的,小胳膊小腿如同藕节,就连小脸上,也带着明显的婴儿肥。 章让依旧是奄奄一息,躺在那里如一滩烂泥似的死活不知。但是他的心神,在元婴成形的那一刻,便与之取得了牵连,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牵连越发紧密,最终形如一体,不分彼此。 元婴化为一道长长的流光,直奔章让,然后仅仅一个闪晃,便从他的头顶泥丸宫钻入。几乎在同时,一股极为强悍的气息和沛然莫御的伟力,自章让的全身散发出来,无形无质,却如雷轰鸣。 一团白色的光芒化而为茧,将章让的整个身体包裹起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修复与蕴养。金尚白,这意味着章让所主修的功法,偏向金属性。这一点,实际上也能从他的天劫中得出结论。 “成功了!”向彧飞快掠近,停落在君北的身旁,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白色大茧。 外岛之上,众多看客也都是心神剧震,激动不已。多少年了,五百年?还是一千年?次神界终于诞生了第十三个元婴。 不论是象征意义还是实际意义,次神界每多出一个元婴强者,那么在接下来的大战中,便多出一分胜算。 不过片刻,白色光茧轰然破碎,露出其中一人飘然伫立,宛如与一方天地融为一体。 只见章让道骨仙风,神采飞扬,站在那里乍一看直似无体无形,又平平无奇;细看之下,却威压惊天,极具张力。尤其是那双眸子,精芒如电,似有意似无意的开合之间,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恭贺师兄,得登仙路。”向彧掠上山巅,抱拳一礼。 “跟着圣子好好干,你很快也会有这么一天。”章让捋须,神态欣然,“圣子是个有大气运之人,最为难得的是胸襟开阔,不存门户偏见。记住,我次神界的圣门,只得认定圣子,才会有出路。” “谨遵师兄之言。”向彧点头。 章让微微侧头,凝望远方,不多时,便听到一道雷鸣之声轰轰然传来,跟着一个声音响起:“元十三,了却俗务之后,尽快来元尊山一叙。” “元十三?”章让哑然失笑。“成就元婴之后,自己的姓名都没有了吗?” 元尊山的十二元婴,以元为姓,以十二地支为名。然而随着次神界的剧变,之后的元婴数量会不断增加,且又不知具体能增加多少。所以元尊山一合计,干脆在十二地支之后,以数字代替。 “我要先回九冥宫一趟。见过宗主后,才能去元尊山。”章门冲着虚空淡淡说道。 只见他随意地一抬步,即下了山巅,来到君北面前。 “圣子大恩,章让铭记。”章让深深一礼。然后抬头笑道:“多余的话我也不说,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圣子是我们的家长。日后不论章让在哪里,只要圣子有吩咐,章让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言重了。”君北笑道:“你也说了,咱们是一家人,有必要这么客客气气的吗?” 二人相视大笑。 “在成就元婴的那一刻,我才清楚地看到了以后的路。”章让传音,神情于恍惚中带着严肃。 “什么?”君北有些不解。 “体气灵元玉丹婴,神虚合渡飞仙临。便是这两句,你我共勉。” ~~~~~~ 章让渡劫成功、成就元婴的消息,飞快地向四方传播。 这条极具轰动效应的消息,再加上侠王岛的悬赏令,顿时令整个次神界彻底沸腾起来。 “侠王岛果真名不虚传。这婴劫说挡便挡下了,那么婴劫以下,岂非更是小菜一碟?” “可惜了黑雨楼的玄雨,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没看到千刀门、悸雷宗他们,早已经与侠王岛化敌为友,好得简直能同穿一条裤子吗?” “哼!据说侠王岛岛主是魔门魔子,其麾下干将都是些魔头。这次成婴者,也正是来自于九冥宫。一家人了属于是,他不尽心尽力才怪呢!” “不会吧?不是说侠王岛的岛主,本就是正道玄门上清宗的弟子吗?” “他是道是魔,是正是邪,接下来就可以认定了。咱们拭目以待。” “接下来又如何?” “帝灵洲的凌霄武院,同属咱们正道宗门。凌霄武院的总教习,眼看也要渡婴劫了。” “原来如此。嗯,咱们拭目以待。” ~~~~~~ 章让离去,回帝灵洲九冥宫了。 天地间的元力因子,随着来自大海源源不断的补充,也终于恢复了之前的浓郁程度。 “岛主请看。咱们侠王岛的先天八极大阵,快要成形了。”扶辰指着无象仪投射出来的影像说道。 无象仪的银隼此时高高翱翔在空中,俯瞰整个侠王岛。其所观看的景象,同步反映在君北手中的球体上方。 经过这段时间的渡劫者们日以继夜地搬石填海,不仅侠王岛的面积暴增了十数倍,而且与外岛相邻的近海范围,也按照扶辰的亲自督工,布置了先天八极大阵。 此时细看,只觉阵势隐含着无穷变化,接天连海,磅礴浩荡,气象万千;方圆千里,鳞潜羽翔。 “照此进度,不需半月,便可大功告成。”说着,扶辰取出两件器物,却是一大一小两个阵盘。 “这是控制先天八极大阵的子母阵盘。届时岛主将主阵盘祭炼后,便能操控整个大阵。至于这个副阵盘……”扶辰话未说完,君北道:“副阵盘归你掌控。主阵盘嘛,交给大总管吧。她自会安排。” 闻言,扶辰的一双三角眼,顿时闪过一抹精光。心道:“大总管蝶魅儿,这是拿下了岛主吗?这手段……啧啧……老夫佩服。。”答道:“遵命。” 说话间,一道炸雷突兀响起。 “铁幕的婴劫,终于来了吗?” 君北倏然起身,直奔山巅。 第56章 武夫元十四(上) 在章让渡劫后的第二天,来自帝灵洲凌霄武院的铁幕,也迎来了他的婴劫。 铁幕的身份是凌霄武院的总教习,也是首席教授,排位在正副院长之下,属于武院的第三号人物,同时也是铁玄衣的族叔。 但是他还有一个身份——他是一个纯武者!仅仅这一点,使得他成为了十八侍卫和众多纯武者的楷模。 而不像君北和其他修士,属于法武兼修。 道境之所以也称之为法境,是因为打一开始修炼的方向和功法,便是追寻天道法则。而后将法则之力融入元力之中,变成法力,则是所有修士孜孜以求的目标; 纯武者自始至终修的还是元力,其过程便是通过反复淬砺与熬炼,使得一身元力变得无比精纯。这便是武者之“纯”! 法则之下为规则。 铁幕身形粗横,黑衣飘飞,乱发披风,意态豪雄。只见他从外岛处腾空而起,凌空跨步,往侠王岛山巅掠来。 君北手握无象仪,早等候在那里。 他要将接下来的一幕完整地记录下来,日后供十八侍卫借鉴或参考。 “有劳岛主,铁幕感谢。”铁幕停落在君北身前,抱拳一礼。 君北回礼道:“前辈言重了。在下受铁玄衣师兄的信任与委托,定当竭尽全力,护得前辈周全。” 铁幕点了点头,身形再次冲天而起,落在山巅之上。他凝视侠王碑,读着刻在上面的铭文,放声笑道:“侠王无名,我辈典范。好!” 轰隆隆的雷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是响彻四方而经久不息。 天空之上,黑云滚滚如浪潮奔涌,其中不停闪耀的电光,刺目而狰狞。 震耳欲聋的轰鸣中,整个侠王岛,甚至包括外岛之上翘首以盼的众多看客,均是清晰地感知到了,一股浓郁充沛的湿润水气,像是凭空而生般重重笼罩下来。 水之法则! 雷水之劫! 见状,君北心中也是一个“咯噔”。 之前章让的雷金之劫,与此时相比,却是相形见绌。 水可以导引雷电, 水之所至,雷电亦如影随形,其强度也呈倍数增幅。如此雷水相激之下,天劫之威将会暴涨,同时也将令君北的压力倍增。 “我辈武者,不修法力。既然如此看得起我,那便来吧。”铁幕仰望苍穹,发丝狂舞,于风中猎猎飘卷的一身黑衣,在这一刻也似是成为了不断翻滚下沉的黑云的一部分。 只是次神界包括元尊山的所有修士,此时都不知道的是,正因为铁幕是纯武者,所以才有这种令人绝望的雷水双劫。 昊天界的《道记.天官书》有所记载:水,色玄,属北,主兵武! 第一道紫色的雷霆终于落下,由此拉开了雷水之劫的序幕。 对此,铁幕神色冷冽,并没有被动地防守,相反,他冲天而起,直接一拳轰了上去。 巨响声中,铁幕身形急坠,那道雷霆也直接被崩碎了,化为千万道电芒飞窜。 眼下的铁幕与君北一样,属于武者境,但是君北与他相比,其中的差距比之法境还要大。 武境的初入者称之为武士境,磨炼肉体,打熬筋、骨、皮;到了武者境,则由外入内,贯通奇经八脉,点亮穴窍;再进一步,便是朝着十二常经入手,拓宽三焦;第三步,便是淬砺脏腑,将柔嫩脆弱的五脏六腑修炼至如金似铁的地步; 武者也有内丹。 但是与法境金丹不同的是,武者的内丹呈赤红色,叫做赤丹,亦称血丹。是由无比充盈和浓郁的气血凝结而成,而且不能放出体外。 铁幕现如今要做的,便是外借天劫之力,破碎体内血丹,然后利用碎丹后形成的浓厚气血,锤锻脏腑,壮大元力,进行整体实力的全方位提升。 只要成功地破碎体内血丹,那就意味着他已经晋级武夫境,同时也可以修炼武境第三步了。 身形急坠的铁幕,后背距离地面尚有丈许时,蓦然一个刹停,旋即大喝一声,再次腾身向上,迎向接踵而来的两道雷霆。 此时,在万众瞩目之下,铁幕以身为器,力扛劫雷。人与雷霆激战当空。一时,电闪雷鸣,人游其中,情景颇为壮观。 忽然之间,翻腾奔涌的层层黑云,于震耳的轰鸣中低低地压了下来,一方空间像是突然变得沉重凝滞,无比湿润的空气中,如繁星般闪烁着点点电芒,景象诡异至令人头皮发麻。 在这一刻,雷与水,终于融合为一。 “立足于地,土可克水。”铁幕哈哈一笑,冲着瞠目结舌的君北传音了一句后,身形急降,一个闪晃之下,便重新伫立在山巅之上。 “受教了。”君北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随着一声雷霆炸响,一头由电光凝聚而成的庞然大物,自浓厚如墨的云层中显露,却是一只摇头摆尾、凶恶无比的巨鲨。只见它以雷霆为躯,闪电为鳍 ,虚空为海,黑云为浪,迅猛的一个摆尾,便直奔铁幕而来。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继这头雷鲨之后,便是扭曲急舞的无数电蛇纷纷闪现,几乎填满了整个天空。密密麻麻的它们,似是肆意地游弋在水中,穿波透浪,然后便如万千箭矢向下疾射,目标一致地对准了铁幕。 “放多少?”君北问道。 “雷鲨归我,剩下归你。”铁幕神情冷酷,双目中精光闪烁。 二人一问一答之间,神龙旗急卷而出,直接迎向那密密麻麻的电蛇。瞬间,一股空间波动如水波荡漾,那无数的电蛇像是被什么吸扯住了,纷纷朝着神龙旗的方位急窜,然后消失在临近空间之中。 雷鲨如山砸落,巨口中利牙如剑。铁幕闪身错步,狠狠一拳轰在雷鲨的侧躯上。 “嘭!” 巨响声中,电光四溢,一道道儿臂般粗的闪电,击打在铁幕的身上,令其皮肤焦黑,冒出缕缕青烟,衣衫破碎,化为片片飘飞。 铁幕不由地浑身抽搐,全身上下酥麻难当。眼看调转巨躯的雷鲨猛然一个摆尾,狠狠地抽打过来,来不及闪避的他,只得双臂交叉挡在胸前。 “轰!” 铁幕全身剧震,双足已经深陷地面,几乎达到了膝盖的深度。 雷鲨的一条大尾,在轰然爆碎后,便化为密集的电芒,骤雨般冲着岿然不动的铁幕当头席卷。 铁幕嘶吼,模样惨烈,整个身体表面被碳化了,站在那里,形如一截焦炭。 就在君北的目瞪口呆之中,一道红光自铁幕的头顶冲天而起,纯武者的宛如实质的血气之力瞬间爆发! 只见那截“焦炭”抬起一手,黑粉般的炭屑簌簌掉落,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手掌和手臂。 “喀嚓嚓!” 随着这只手掌五指收拢,攥而成拳,于爆豆般的指骨轻响声中,一方虚空都在微微颤抖。 下一刻,就在被崩去尾巴的雷鲨回头反噬之际,那只拳头带着一串残影,轰在雷鲨的巨躯上。 巨响震天,整座山都为之一晃。雷鲨应声而碎,化为一汪炽亮刺目的雷液,将铁幕整个人都重重裹了起来。 “啊!” 此刻的铁幕,生不如死,仰头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的身体,如同被千万枚钢针攒刺,直达骨头缝隙,又像是被千刀万剐切成片片。那种深入骨髓的极致疼痛,令他几乎陷入疯狂。 一声只有铁幕自己才能听到的细微响声从体内传出,那颗血丹,终于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刹那间,连接着铁幕头顶的那道红光,迎风狂涨,于轰轰然之间粗壮如柱,宛如一条冲天嘶吼的赤龙。 包裹着铁幕的浓厚雷液,在飞快地变淡变薄,随着水气的不断被蒸发,雷电之力也为之锐减。 就在铁幕体内的那颗血丹,出现第二道裂痕之时,天空上万雷炸响,回荡轰鸣,一个大如山岳的狰狞头颅,探出了云层。 旋即,如同潜入深海般,这个庞然大物露出了整个形体,却是一头如山岭横亘的雷鲸! 之前的那只雷鲨与之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放还是不放?”君北面临着艰难抉择。这时神龙旗已经将无数电蛇吸噬一空。 铁幕彻底的被震撼到了!他同样陷入了两难。 虽说血丹的破碎到了最为关键的当口,急需外力的介入,但是这头雷鲸,明显会在第一时间将他撑爆。 狠下心来一咬牙,铁幕神态狰狞,“岛主你看着办,全凭你自己掌握。即便我死于天劫之下,也绝不会怨你。” 君北苦笑,竟无言以对。突然间,他心生警兆,猛抬头望去,一双瞳孔顿时为之一缩。 第57章 武夫元十四(下) 那头雷鲸横亘虚空,如遮天之云。隔着老远望着蝼蚁般的君北,其一双巨目中,竟然露出些许的戏谑之色。 “这是我的错觉吗?”君北心里嘀咕。忽见雷鲸猛一低头,其顶端的鼻孔中喷出一道水桶般粗的闪电,直奔君北。 “$@#&&*!”汗毛倒立的君北,在破口大骂的同时,身形如电闪退,同时双手十指化为道道残影,天师四印瞬间成形。 你不是雷水双法吗?那就来个以法破法。 “临!” “兵!” “斗!” “者!” 随着四个字的真言出口,四道天师印应声而成,虽然无形无色,却于光线一阵急剧的扭曲中,似水纹,似风痕,更像是四条矫夭腾舞、晶莹剔透的玉龙,首尾相接,以连珠之势,挟着风雷呼啸之声,直奔疾射而来的那道雷霆。 最先与那道水桶般粗的雷霆对轰的“临”字印,于闷响声中炸开,化为无数道元力劲气四下飞溅,似是利刃划破虚空,嗤嗤作响; 就在雷霆的来袭之势微微一滞之际,第二道“兵”字印接踵而来,再次与之对轰一记;紧接着,第三道“斗”字印和第四道“者”字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相继轰在雷霆之上。 霎时,巨响连连,气流激荡,一方虚空也为之一阵抖颤。那道雷霆终于轰然爆碎,化为万千电芒纷射开来。 君北刹住后退之势,脸色煞白。适才四印齐出,令他元力损耗颇大,几乎达到了所能施展的极限。 还没有等他喘上几口气,蓦然双目一凝,只见那头雷鲸已经来到了铁幕的头顶,似是一座巨岳压了下来。 “不好!这雷鲸忒阴险!”君北急催灵识,操控着神龙旗猛追了上去。不过一个眨眼之间,临近雷鲸巨尾的神龙旗空间大开,一股强大无匹的吸扯力自旗中爆发,从后面硬生生地将那头雷鲸拉扯住了,不让它再靠近铁幕一步。 之前雷鲸冲着君北偷袭一记,为的便是调虎离山,然后借机绕过神龙旗直扑铁幕这个当事人。 无比壮观的一幕呈现在空中,包括外岛上的众来客,均是震撼当场。 只见雷鲸巨口张开,对准了宛如蝼蚁般的铁幕,似乎只要深深一吸,就能将后者吞入口中; 在雷鲸的后面,便是那面小小的神龙旗,散发出强烈的空间吸扯力,似是要吞噬一方空间,令雷鲸就像是被一只巨手拉住了尾巴,令它不得寸进。 这是神龙旗与雷水法则之间的角力。 眼下僵持的局面,却让君北与铁幕,均是难以作出抉择。 空间为王,时间为尊。这是两种至高法则。虽非无上,却鲜有能与之抗者。 神龙旗内部空间的天地大阵,正是一部分空间法则的具象体现。只要君北愿意或能办到,一切无意识的物体均可以纳入神龙旗中。 天劫有意识吗?排除上界大能的人为干预,天劫只是一个有着运行规律而且被设定好了的程序! 所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这里的“天”,便是自然规律、道则与法则。 现如今君北面临的难题,便是难以精准地把握神龙旗空间开放的大小程度。 这也是铁幕目前所面临的难题——劫力不足,则体内血丹难碎;但若是劫力过大,铁幕将与血丹一起灰飞烟灭。 血丹有了裂痕,无比充盈的气血之力有了宣泄的缺口,刹时流转不停,贯通全身,令铁幕受创的身体在飞快地恢复着。 眼下的僵局,需要他自己下定决心去打破。 只见他怒发狂舞,目光中露出决然,跨步纵身,一拳轰向雷鲸。 “轰!” 万千雷霆炸开,无尽电光形如一道湍湍洪流,对着铁幕兜头罩身地冲刷起来。 就在他发出无比凄厉的震耳惨叫时,这种微妙的平衡立告打破。君北抓住这稍瞬即逝的间隙,奋力操控着神龙旗,一股沛然难挡的吸扯力轰轰然加剧,竟有着将整头雷鲸拉入旗中的趋势。 只见雷鲸的整条巨尾,在无比恐怖的拉扯之下,像根面条似的变细变长,其中几无穷尽的雷水能量,于耀眼夺目的绚烂中,以海水倒灌的粗暴蛮横之势,滔滔不绝地涌入神龙旗空间,然后迅疾地被运转不停的天地大阵压缩提炼,化为精纯的能量供一百零八尊旗兵吸收。 “喀嚓嚓!” 此时的铁幕,徘徊在生与死之间,徜徉在痛与乐之内。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体内血丹又出现了数道裂痕,其中喷出的滔天气血,源源不绝地修复着他那残破的躯体,最大程度减轻他所受到的致命伤害。 “还远远不够!”铁幕浑身焦黑,只有一双精亮的眼睛中露出疯狂之色。下一刻,在君北的震惊之中,铁幕毅然腾空,直接跃入雷鲸的巨口之中。 “你疯了!”君北怪叫一声。 铁幕的确像是疯了。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或者说无比真切地感知到了,那种来自天劫的极度危机——若不能在数息之内破碎血丹,那便永远不用破碎了。 因为接下来还有更狠的,让他再没有丝毫坚持的机会。即便有君北的神龙旗也不行。 深入雷鲸体内的铁幕,纵跃如飞,拳扫八面,此起彼伏的雷霆炸响,也遮盖不住他的怒喝与惨叫。 他已战至癫狂! 而君北也几乎用尽全力操控着神龙旗,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雷鲸的变化。此时此刻,随着海量的雷水能量的倒灌,他也感知到了一百零八尊旗兵的实力在节节攀升,之前的丹境巅峰战力,终于得到了彻底的巩固与夯实。 一道惊天巨响传来,八方震动,海浪澎湃, 那头雷鲸终于爆碎开来,像是突然出现了一轮大日,将一方天地映照通彻,亮如白昼。 刹那间,全身紧绷的君北,心神蓦然一松,神龙旗的空间之力像是在突然之间暴增了数十倍,将爆开后形如大日的雷水能量尽然吞噬。 一道破破烂烂、极度变形的如同破麻袋般的身影,横空抛飞,然后于一声闷响中摔落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铁幕已经失去了知觉。 最后的一丝灵明告诉他,体内那颗血丹,虽然布满了裂痕,却依然没有破碎。 “就差一点点……一点点……”铁幕双眼无神地望着依旧劫云滚滚的天空,咧了咧满是血污的嘴,露出了嘲弄般的惨笑。 轰鸣声中,无尽电光又闪耀在浓厚如墨的劫云之中。 见状,君北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喀嚓!” 雷霆未落,而是在飞速汇聚,像是在酝酿着什么。一股令人汗毛倒竖的极度恐惧感觉,突兀地充斥在每一个看客的心头。 那是一种纯粹的绝望与毁灭的气息。 一个由雷电凝聚而成的狰狞头颅,悄悄地钻出了云层。其覆盖着鳞片的头颅呈巨大的三角形,顶端生着两个鼓起的宛如小山丘般的肉刺,此时以一双如两轮血月似的巨瞳,死死地盯着躺在那里的铁幕。 紧接着,长躯极为丝滑顺溜地游出劫云,其腹生一爪,全身鳞甲灿灿,无尽电光闪耀在这条长如山岭般的蛇躯上。 “这是……雷蛟!”君北的瞳孔骤然一缩,心生出无力感。 瞬间,漫天风雷咆哮,天上劫云如墨浪翻腾,整方天地,似是要倒转过来了。雷蛟应声而动,盘旋着,飞舞着,冲着铁幕俯冲而下。 神龙旗迎风猎猎,空间大开,直奔急冲而下的雷蛟。 浩荡磅礴的空间拉扯力,在这一刻,似乎对雷蛟起不到丝毫作用,其长躯在蜿蜒扭曲之间,轻而易举地避开了那种极致的吸扯力,然后目标不变地直奔铁幕。 “我尽力了。”对于接下来的一幕,君北有些不忍卒睹。 铁幕眼神迷离,心神恍惚。 急冲而下的雷蛟,其巨大且闪耀的长躯,在他的瞳孔中飞快扩大。这一刻,他像是看到了一条光闪闪又血淋淋的大路,崎岖坎坷,荆棘密布,在眼前展开后,无限延伸,直达看不到的天地尽头。 “武道啊……武境啊……”铁幕心中喃喃,眼睛的余光,却瞥见一道挺峭笔直、傲立不屈的影子——侠王碑! 侠王无名,仗剑天下;侠骨铮铮,奇香犹存! “喀嚓!” 蛋壳破碎的轻响,虽微不可察,此刻却如天籁之音,胜过万千雷霆炸响。 那头如同一条山脉般的雷蛟,尾接劫云,头连山巅,其鼻孔中喷出的雷电气息,几乎就要撞在铁幕的残破身体上,此时却猛然一收急冲之势,凝滞在空中。 第58章 魇天之蝶 这一刻,不仅是接天连地的雷蛟停止了任何动作,众多的看客包括君北在内,虽感万分奇怪和疑惑,但是也都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吐。 两个呼吸过后,雷蛟闭上了那双血月似的巨瞳,接着便是无尽电流如千丝万带般地脱离长躯,飘飞向上,融入劫云之中。 整条雷蛟,全身发光,自其长躯上剥离出来的那千万道涓涓细流般的电光,流动如水,飘飞如火,以极尽绚烂和夺目的景象,展现在众人的眼前。 如同墨海悬挂的劫云,于不绝于耳的轰鸣声中,渐渐消退,天空之上,露出了久违的一抹亮色。 雷蛟消失了,劫云也终于不见一丝半缕,天地一片明丽。 铁幕的残破身影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中泛亮的大茧横卧在那里。一股强横的气息,带着迫人窒息的威压自大茧中散发出来,令人头皮发麻。 似乎这个黑色的大茧中,有一头凶兽即将苏醒。 水,色玄。 金,色白。 这便是铁幕与章让,二人所结大茧颜色的不同之处。 接连亲眼见证、亲力参与的两场婴期天劫,令君北感悟良多,于其中获得的好处虽非实质,却令他像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不仅看得远,而且明确了方向。 章让的雷金婴劫以及铁幕的雷水之劫,带给了君北太多的震撼和足够的感悟。 这让他在接下来的修炼之路上,少了一些小心翼翼的摸索,而多出一分经验或者经历。 正在这时,那个黑色大茧轰然爆碎,一时光芒大盛,露出了其中的铁幕。只见他全身神辉流转,每一根发丝都莹莹透亮。此时他的五脏六腑,晶莹剔透,亮如血钻, 无尽气血充盈于四肢百骸,游走在体内的每一个角落。 不多时,他所受到的创伤,尽然恢复,全身皮肤泛着熠熠光泽,连一道疤痕都没有留下。 铁幕赫然睁开眼睛,两道炫光如电芒般一闪而逝,随即便是一股惊人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此时,他全身毛孔大开,张开嘴巴深深一吸。 霎时,风吼雷鸣声大作,天地之间无穷无尽的元力因子,应时而动,于翻滚奔腾中,自八方汇聚而来。 天地之间,才刚刚恢复原先程度的元力因子,在铁幕的狂吸之下,再次呈现出枯竭状态。 迈入婴境时所需要的能量,实是超乎寻常人的想象。 劫云终于散尽。艳阳高挂,碧空如洗。 山巅上的铁幕,闭目静立,似是在感悟着什么。 与渡劫前相比,他有了较大的变化。其一头披肩长发,黑亮如水又顺滑如绸缎般垂下,不见一丝杂乱; 其眉飞入鬓,短髯如墨,之前的豪雄意态,已被此刻的沉稳内敛所取代; 原本颇显锋芒的武者气质,眼下也如玉般温润,且朴实无华; 虽然看似很随意地站在那里,却气凝如岳,不动如山。 他是有记载以来,出现在次神界的第一个婴期实力的纯武者——武夫境。 虽为一介武夫,也能撼动天地! 铁幕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君北,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抬步之间,即来到君北的面前。 “岛主援手之恩,铁幕记在心里。” 抱拳一礼过后,铁幕又笑道:“岛主法武兼修,果然惊才绝艳。这份天资,铁幕是远远不及。” 君北微微皱眉,心道:“你这个浓眉大眼的武夫,也学会说恭维话了?”口中却谦虚地道:“前辈谬赞。” 铁幕拈须而笑,“岛主既是武者,这声‘前辈’我就当仁不让了。” 渐渐收起笑容,铁幕压低声音,“我已经知道了武夫之上的境界称谓。” 抿了抿嘴唇,铁幕的双目泛着奇异的光芒,“那正是我们武者需要踏足其上的一座座丰碑。” “所谓山高人为峰,道远步当尺。不论是武境还是法境,我们这些修士只有锐意进取、奋勇直前。” “尤其是对于咱们武者来说,一切都要靠自己去争,去抢,去斗。但凡咱们看上眼的,虽不至于不择手段地去得到,但只要时机适宜且问心无愧,那就不能放过。便是老天爷不想给都不行!” 铁幕此番言语,将一个婴期武夫的霸道与豪气,展现得淋漓尽致。 来自元尊山的传音到了,铁幕的序号是元十四。 看着他消失在天际,君北的耳中,兀自回荡着铁幕突破后得到的感悟,也是最后的两句偈语——纯武大道先六境,士者夫王圣与尊! 如果加上先前章让的两句偈语,那么这一共四句,便点明了法武二境自修炼之始,即至深入天道的各个层次的名号或称谓。 体气灵元玉丹婴, 神虚合渡飞仙临。 纯武大道先六境, 士者夫王圣与尊。 元婴境之上,就是化神境。这是法境; 武夫境之上,便是武王境。指的便是武境。 ~~~~~~ 随着小木屋的木门关上,侠王岛岛主自即日起便开始闭关的消息,很快就被众人得知了。 君北在闭关之前,任命扶辰为副总管,协助大总管蝶魅儿处理一切宗务; 金青子、赤明子为外务长老,负责涉外宗务;天青子、赤昆子为巡察长老,负责巡视和督察;向彧为内务兼执法长老,负责整个岛内和岛外的执法。 至于后来吸收的其他丹境强者,均是位高权重,各居要职。 侠王岛的先天八极大阵终于全部完成。蝶魅儿掌握主阵盘,扶辰掌握副阵盘。 不仅如此,蝶魅儿在君北的授权下,掌控着神龙旗。以后,所有来岛求助的渡劫者,其身家性命都在蝶魅儿的掌握之中了。 那么,蝶魅儿就不需要闭关修炼吗? 作为一个转世者,其丰富的修炼经验与浑厚的功法积累,就是她开的挂。用她对君北所说的话来说,她的修炼之路和方向,早已确定无误,精准的就像是用尺子量过似的,不差分毫。她要做的,只是中规中矩、按部就班就行。一旦时间或火候到了,那么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前几世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的苦修,令她终于在魇天大法的修炼上,有了巨大的突破。不出意外的话,这一世,她会将魇天大法修至大成,再无必要进行下一轮的转世。 但是,有得必有失。前几世的疯狂修炼,令她除了在修为实力上的突破与收获之外,再无所得。尤其是在个人经历的情感方面,几乎是一片空白。 她虽然转世几次,在个人情感方面,却只是一个仅仅学到了皮毛的旁观者。 所以,这一世,当她真正亲历男女之情时,言语上的打趣与调侃,只是她的一种刻意的模仿;最真实的情难自禁,则体现在她的直接和简单上。 就在叶轻盈和郦飞仙二人犹豫着要不要与君北一样闭关修炼时,又有两个丹境强者登上了侠王岛。 对于这两个丹境强者,叶轻盈和郦飞仙都认识,正是剑盟的两个客卿——廖无疾和廖无病。 他们都是丹境中期。而且还是一对孪生兄弟! “找我们岛主有什么事?”接待兄弟俩的正是内务兼执法长老向彧。 此时他颇有些不耐烦,眼下正忙着呢!谁有耐心跟这两个所谓的正道宗门来人瞎扯? 廖无疾陪笑道:“确有要事需要当面禀报君岛主。” 向彧皱眉,正要开口,大总管蝶魅儿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的正是叶轻盈和郦飞仙。 向彧如蒙大赦,连忙告退。接下来,将由蝶魅儿亲自招待二位客人了。 眼下剑盟与侠王岛尚处在合作阶段,二者之间属于准盟友的性质。 所以大总管蝶魅儿,也不得不亲自接待作为剑盟客卿的廖氏兄弟。 冲着蝶魅儿行了一礼后,兄弟二人又与叶轻盈和郦飞仙互相点头示意,算是彼此之间打了个招呼。 “你们是代表剑盟而来,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待坐定之后,蝶魅儿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个……我们确有要事……岛主不在吗?”廖无疾含糊其词地反问道。 蝶魅儿看着他们二人,久久不语。忽然“噗哧”一笑,“岛主正在闭关。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 就在廖氏兄弟面面相觑之时,蝶魅儿又道:“你们来侠王岛, 这事,阳禹盟主恐怕还不知道吧。” 兄弟二人心中一震,抬头望去,只见蝶魅儿的两只瞳孔中,出现两个旋涡,其中蝶影纷飞。二人的心神,不由地被拉入其中。 第59章 定计 刚刚走出不远的向彧,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回头,盯着迎客大厅看了好一阵子。 只见原本在丽日下的那片恢弘建筑,此时像是处在烟雨凄迷之中,变得朦胧不清。照射下来的阳光,也像是被飘来的一团浓云所遮挡,投下一大片阴影,将偌大的建筑群,尽然囊括其中。 “魇天大法……不愧是我圣门无上之秘,犀利如斯……”向彧目光闪烁,眉头微微皱起,“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令大总管施展出这无上秘法?” 摇了摇头,向彧转身离去。真有什么事,等会儿大总管一定会找他商量的。 这一异常现象,不过持续了十数息时间,一切便都恢复了正常。在一般人看来,刚才的一幕不过是一种寻常的气候现象。 看着廖氏兄弟懵懵懂懂地走出大厅,然后离去,蝶魅儿与叶、郦二人久久无言。 蝶魅儿轻轻一叹,拿出了一块小小的传音阵盘。 她的另一只玉掌中,还扣着一个银色的小球——无象仪。刚才的一切,均被记录下来。这自然也是君北的授权。 叶轻盈与郦飞仙相顾无言,静静地坐在那里,均是神情复杂而进退两难。 刚才发生的事,最初让她们难以置信,感觉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廖氏兄弟二人在胡说八道。哪知听着听着,又觉得所有事情的发展趋向合乎情理,丝丝入扣,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这就不由得她们不相信了。 “立即通知扶辰、向彧以及所有元老级人物前来与会;立即通知百里鸾回岛;立即通知所有风字门弟子,严密关注元武大陆五仙派的动向……” 所谓的风字门,便是指谍报人员了。 蝶魅儿收起传音阵盘,冲着二女道:“你们俩心里是如何想的?接下来又会怎么做?” 叶轻盈蹙起蛾眉,看了郦飞仙一眼,“说起来,我们剑盟,包括盟主都被蒙在鼓里。而且,事情的是非曲直已经一目了然。七星剑宗虽然是我们剑盟的上宗,但是严格来说,却是两个不同的宗门。所以这次,我只会站在道义这边儿。而且,我相信盟主也会作出与我相同的选择。” “果然是兰心惠质叶轻盈。”蝶魅儿心中赞了一句,又默默补了一句,“你不是站在道义一边,而是站在你的爱郎一边儿。” 郦飞仙咬着红唇,沉默良久,霍然起身,“我要回剑宗一趟,当面问个清楚。若是真的与廖氏兄弟所说的一样,我……我会将这一切禀报宗主或者师尊,由他们定夺。” “若是你们宗主和师尊也是同伙儿呢?”蝶魅儿冷冷问道。 “不会的。”郦飞仙摇头,痛苦中带着凄然,“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做……” 蝶魅儿道:“你若是这样做,只会于事无补,反而打草惊蛇,破坏我们接下来的整个计划。” 郦飞仙茫然扭头,“那……那该怎么做?” ~~~~~~ 半个时辰后,侠王岛久违的一次秘密重要会议,在岛主君北的缺席下,正式拉开了帷幕。 听完蝶魅儿的叙述,众人这才恍然。 廖氏兄弟的突然来访,本就有些可疑。因为侠王岛与剑盟早在结盟之时,便有了一套通信系统。他们若是代表剑盟而来,那么至少阳禹会提前知会一声。 但是很显然,剑盟并没有什么事先的反应。 原本蝶魅儿并没有过多的怀疑,但是双子门一事发生后,这对孪生兄弟的突然出现,不得不让她多想了几分。 随后,疑心顿生的蝶魅儿,毫不犹豫地当着叶、郦二人的面,对着廖氏兄弟施展了魇天大法。 才堪堪丹境中期的兄弟二人,在毫无防备之下,便立即中招。然后将所有所知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直到他们离开,都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 悬赏令的发布,令双子门以及背后的神秘者压力倍增。照这样下去,他们被揪出来只是迟早的事。如此,何不来个先发制人? 于是,在那个神秘者的指示下,廖氏兄弟才有了这次侠王岛之行。 “他们想将岛主诓骗到元武大陆的一个地方,然后进行围杀。”蝶魅儿星眸寒闪,玉面含霜,“参与此次阴谋的,还有黑雨楼和五仙派。” “这两宗门为何要这样做?又何来这么大的胆子?”百里鸾问道。她刚刚通过传送阵从金霜大陆赶回。 “黑雨楼将他们老祖玄雨的渡劫失败,归咎到咱们岛主的头上;至于五仙派,他们通过多番调查后得知,他们的镇宗之宝正在咱们岛主的手里。”蝶魅儿道。 “那五仙派为何不来向岛主讨还?”百里鸾又问道:“多说一些好话,也许咱们岛主心软,便将那什么镇宗之宝还给他们了。” “因为五仙派除了镇宗之宝被岛主拿到之外,还有就是他们的一位长老,也是死于岛主之手。”蝶魅儿叹道:“这仇结的大了。五仙派除了冒险一搏,于情于理,再难作出其他的选择。” 向彧这时问道:“操控双子门的那个神秘者,究竟是谁?” 蝶魅儿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看了看安静地坐在一旁的郦飞仙一眼。 一片沉默之中,叶轻盈轻轻拉了拉郦飞仙的衣袖。 抬起头来,郦飞仙脸色冷艳,“神秘者有两个,一个在元尊山,一个便是七星剑宗的利无锋!” 众皆愕然。 “他们师徒俩,均是双子门背后的掌控者。” 利无锋向来对君北的神龙旗垂涎三尺,由此结下仇怨。在君北手里吃过亏因而颜面扫地后,利无锋心中的恨意日盛一日。 不论是为了得到神龙旗,还是为了颜面,在利无锋看来,君北非死不可。而双子门,则成为了实现这一目标的唯一利刃。 “廖氏兄弟和之前的于氏兄弟,都是双子门的人。那最后一对孪生兄弟,又是何人?”向彧问道。 双子门一共只有六人,三对孪生兄弟。这事早已被侠王岛的核心成员得知。 “我们应该都没听过或见过。柳氏兄弟,如影随形。却是其名不显。”蝶魅儿摇头,“早在十数年之前,廖氏兄弟便在利无锋的安排下,成为了剑盟的客卿。自那之后,他们就很少见到柳氏兄弟。便是现在,也不知他们身在何处。” 自廖氏兄弟的口中得知,柳如影、柳随形这对孪生兄弟,与前者一样,均是丹境中期修为实力。此次若是他们也参与针对君北的行动,那便可以一网打尽了。 “既然一切都清楚了,那咱们还等什么?”赤昆子叫道:“这次不用岛主出面,咱们就把事情办得妥妥的。对于元武大陆和帝灵洲,咱们可以兵分两路,看哪一路可先拔得头筹。” 蝶魅儿微微侧头,望着百里鸾,“我想先听听你的计划。” 闻言,众人均是心生疑惑,不明白大总管为何如此看重这个百里妖精。 百里鸾却是心中一阵感动,心道:“知我者大总管也。”美眸一扫众人,娇声道:“我圣门自打跟随圣子以来,大改以前的行事方式与处世作风。这让整个次神界都有了一种错觉,以为我圣门不吃大鱼大肉了,改成吃斋食素了。我们在圣子的约束下,不欺负别人也就算了。现在,他们却还想着谋害咱们的圣子,这事,咱们绝忍不了!” “对!”赤昆子与天青子同声大赞。 百里鸾站了起来。信心十足的她,此时倍显艳丽。“ 我的计划是,元武大陆那边儿,根本就不需要咱们出手。千刀门和悸雷宗等几大宗门,不是要与我们侠王岛结盟吗?此次便是给他们一个展示诚意的机会;至于帝灵洲的七星剑宗,咱们便来个直捣黄龙,来个瓮中捉鳖。不过在奔赴帝灵洲之前,还得悄悄知会一下星耀宗、青雪府、凌霄武院等宗门。咱们的九冥宫和落鲸岛,倒不需要先露面,暗中跟着就行……” 在百里鸾的悦耳声音中,一张无形的大网,就此撒了开来。 第60章 利无锋的惆怅 元武大陆。 断元山脉。深处。 一阵破风声急促传来,引得聚集在一处山坳中的十数人抬头而望。 “廖氏昆仲果是信人,这就如约而至了。”其中一个身着黑衣、满脸麻子的中年人赞道。 如果君北在这里,这个黑衣麻脸者,正是黑雨楼宗主冉濠。他的身边便是一身灰衣脸色阴冷的副宗主离沱了;而站在两人身后的数人,无一不是黑雨楼的高手; 与他们稍稍隔着一些距离的另外几人,均是黑袍兜头罩身,整个面部都处在阴影之中。只是偶尔间的抬头侧面,才能看到他们的相貌。 其中一张脸孔正是冷面瘦脸、颇有姿色的五仙派副宗闻芳。站在她身旁的是一个脸色泛灰、神情阴鸷的老者。他便是五仙派宗主羯漠。 这两大宗门的一共十数人,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停落在面前的廖氏兄弟。 “确定了。三天后,那小子定会亲自前来,而且没有随从。”廖无疾不负众望地笑道。 “可是只要他带着神龙旗,那便也是无可奈何。”闻芳一皱秀眉地道。 “我们早打听清楚了。三天后,会有数位渡劫者求助。他们需要神龙旗挡劫。”廖无病接着道。 “如此甚好。”黑雨楼宗主冉濠放声大笑,“可见那小子死期将至,我们老祖可以瞑目了。” 羯漠冷笑连连,接下去道:“不论是我宗的镇宗之宝,还是风长老的大仇,我五仙派都与那小子不共戴天!”末了,又有些不放心地问道:“那小子确定是三天后孤身前来吗?” 廖氏兄弟对视一眼,均是重重一点头,“确定。”然而此言出口,他们心神均是不由一阵恍惚,眼前的这一幕,像是在梦中演练了好几遍似的,竟是如此的熟悉与丝滑。 “甚好。冉宗主,那咱们就开始布阵吧。”羯漠嘿嘿笑道。 “我黑雨楼的血雨大阵,再加上你五仙派的万毒大阵,保管叫那小子有来无回。” 冉沱话音一落,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半个时辰后,两宗之人总算忙活完了,笼罩里许方圆的血雨万毒大阵终于大功告成。 只见自大阵的边缘处,八道血中泛黑的粗大光柱冲天而起,虚空震颤,风啸四方。如此轰鸣了数息,光柱消散,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冉沱与羯漠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希冀。 “三天后,我要看到你们二宗倾巢而出,埋伏于此地。好了,都散了吧,此地的一切,绝不可令他人察觉。” 廖无疾说完,便与廖无病腾空而起,接着一个闪晃,便消失不见。 见状,两宗之人也都身形闪动,离开了这里。 片刻后,又有数道身影悄然出现在先前两宗之人的落足处。 “侠王岛的信息准确无误。这种手段,的确令人敬畏。” “哼!黑雨楼,五仙派,还得加上双子门的廖氏兄弟。他们此举,实属不智。这是在自寻死路。” “没说的,咱们开始干活吧。一万颗顶级版的天悸神雷,再加上你的千斩披风阵,怎么也能让他们喝上一壶的。” “有必要这么狠吗?” “老弟,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侠王岛那边儿的意思,是一网打尽,不得有一条漏网之鱼。既然决定了与之结盟,这份投名状,咱们可得全力以赴的交上去。” “唉。黑雨楼,五仙派,元武大陆只怕再没有这两大老牌宗门的名号了。” “这是他们咎由自取。赶紧干活吧。三天后,侠王岛那边也会有强者前来助战。”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不放心咱们?” “都有吧。将咱们的万雷斩布置在他们的外围,来个阵包阵。赶紧的,布置完成后还有其他事要忙活呢!” “想起两宗的资产,将作为咱们的辛苦费,不得不说,侠王岛当真大气。” ~~~~~~ 帝灵洲。 七星剑宗。 作为外务长老之一的利无锋,其居住之地独占一峰。其峰险峻,高插云霄,与宗主峰隔涧相望。 在距离峰顶不远处,建有一所不大的宅子。那便是利无锋的居所了。 不过眼下,他并不在宅子中,而是在宅子后面的一个较为隐蔽的山洞中。 山洞并不大,不过十来丈方圆。自洞口开始,便布下了重重禁制,包括洞内四壁,也都是阵纹密布,同时贴满了符箓。 此时,利无锋坐在一张椅子上,目光冰冷地望着眼前一个瘦小的身影,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上下的小女孩。 小女孩儿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黄黄的头发,黑黄的皮肤,一副极度营养不良的样子,简直瘦成了皮包骨头。面对凶神恶煞般的利无锋,她的一双大大的眼睛中,充满了惊恐与茫然,令她不知所措。 “少来这一套。第一次发现你时,你就是这副装聋作哑、扮可怜的样子。”利无锋咬牙切齿,脸上带着狞笑,“不管你是谁,拿了我的东西,就得还给我。” 小女孩儿是真的又聋又哑。她根本不知道利无锋在说些什么,又想要得到什么。 自从五年前,利无锋发现了她之后,便将她关押在这个山洞中,不见天日。而且就如同此时的一幕,她已经经历了很多次,多的实在是让她记不清了。 “五年之前,你就这般大,五年过去了,你还是这般大。要说你只是一个寻常小女孩儿,说出去鬼都不相信。”利无锋目光幽幽,泛着狠毒的光芒,“说!你究竟是何来历?将我的宝物还给我!” 说着,屈指一弹,一缕指头粗细的电芒疾射而出,打在小女孩儿的身上。 小女孩儿浑身剧颤,仰面发出无声的惨叫,泪水涔涔而下,神情痛苦之极。 利无锋闭上了眼睛,脸上也露出痛苦、不甘,以及那种宝物得而复失后的悲愤与怅然。 每当他回想起得到那件宝物时的情景,就像是在经历一场梦幻;然而又想起后来的莫名其妙地丢失,他顿时心如刀割,有着噬心之痛。 那是在五年前,他因公务去了元武大陆的剑盟。 是夜,他孤坐峰顶,仰望星斗,忽见一道流光自天外而来,拖曳着长长的光尾,往北方急坠。以他初入丹境的目力,自是发现了这道流光的异常之处。 这道流光的顶端,像是一个纯粹而柔和的白色光团,其长长的光尾也甚是纤细。但若是凝目细观,这道纯白色的流光中,更有点点晶芒若隐若现。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道流光中的晶芒,其每一下的闪烁,都像是一个太阳在爆发出无比炽烈的光芒。只不过这种乍隐乍现的过程极为短促,因而每一次的闪烁产生的光芒并不耀眼。 这一幕,若非他眼力过人,却也难以发现。 俗话说福至心灵。 当时的利无锋,心中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渴望。他渴望得到这道流光。于是,他奋起直追,沿着那道流光坠落的方向急追不停。 这一追,直追了整整三个时辰之久。及至天色微明时,他已经远离了剑盟,来到了断元山脉的腹地。 轰然巨响传来,前面那道流光终于坠地。 等到利无锋赶到时,眼前的一幕让他心潮澎湃,激动至难以自抑。 只见四周树木杂草尽被摧折,直接夷为平地。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光秃秃的径约两丈的圆形空地。圆地中央,被砸出了一个深坑,其中毫光冲天,煌煌如烈阳。 强光之下,利无锋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地走近。这时,他才发现,这道冲天刺目的纯白毫光中,一个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物体在悬浮着,散发着无比玄奥、难以窥测的波动与气息。 当冲天的毫光渐渐黯淡最终消失时,眼疾手快的利无锋,立即抓住了那个往深坑掉落的物体。凝神一看,却像极了一枚松球。不过与寻常松球不同的是,此物莹白如玉,触手生温,如同呼吸般幽幽闪烁的光芒,令其看上去像是有了生命。 在他手握松球的瞬间,一股极为精纯的元力油然而生,同时还有一丝玄之又玄的法则之力掺杂在其中。这股法力经过他的手掌,便沿着他的全身经脉飞快地游走起来。 短短数息之间,他全身一震,激动地睁大了眼睛,一股充盈和壮大令他欣喜若狂。 这一刻,他轻而易举又毫无阻滞地晋级一阶,达到了丹境中期。而此时距离他初入丹境,还不到三个月。 然而,仅仅过了一夜,这枚被他贴身揣在怀里的白玉松球,便莫名的消失了。 然后,利无锋便疯了。 第61章 清除后患 自从得到那枚白玉松球后,利无锋感觉自己的修为实力,无时不刻地在增长着。照此下去,用不了三五月,他将如同喝水般自然而然地踏入丹境上期。 然而,仅仅一夜的光景,他便莫名其妙地丢失了那个白玉松球。 直到现在,过去了五年。而在这五年之中,利无锋才堪堪晋了一阶,达到了丹境上期。 他至今都很清楚地记得,当他发现藏在怀里的白玉松球不见了后,便开始疯了般地四下寻找。整整十数天以来,他不眠不休,不饮不食,将方圆数百里的山岭,几乎都翻了个遍。 结果就是,他从疯狂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最终一无所获。 “这是一场梦吧?”他深度怀疑自己遭遇的一切。但是实实在在的修为境界提醒他,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且无比真实。 当他心丧若死准备离开时,就发现了这个小女孩儿。 断元山脉,纵深万里。眼前的方圆千里,也是渺无人烟。可是这个小女孩儿,就这么突兀又诡异地出现了。 白玉松球不会自己长腿跑了,那么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儿,就不由得利无锋不去怀疑是她拿走的。 经过仔细审问一番后,利无锋发现这个小女孩儿,却是又聋又哑,根本就无法沟通。而在她的身上,甚至包括体内,都没有发现什么。 其间好几次,利无锋故意放走这个小女孩儿,然后偷偷地跟着她,看她要往何处去。她却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山间胡乱奔撞,毫无目标方向可言。看来,她不仅又聋又哑,脑袋还不大灵光。 即便如此,利无锋还是断定白玉松球的丢失与她脱不了关系。 所以,他便将这个小女孩儿带回了七星剑宗,还为她专门开辟一个山洞,一直囚禁到了现在。而他的经历,以及所做的这一切,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 心里发出一声苍凉的长叹,利无锋睁开眼睛,重新化为一片冰寒。 “无论你是何来历,听得懂或听不懂,总之,那物一日不出现,你便一日呆在这里。”说完,利无锋长身而起,出了山洞。 ~~~~~~ 三天后。 元武大陆。 还是那处山坳。 黑雨楼和五仙派这两大宗门,在各自的正副宗主的带领下,果然倾巢而出,浩浩荡荡一共数百人直奔而来。然后在廖氏兄弟的亲自安排下,他们于山坳四面的密林和山体中,潜伏隐藏起来。只等信号,就能立即杀出。 不多时,一道银光闪闪的梭影出现在天际。紫电穿云梭,正是侠王岛岛主的专机。 此时梭内,扶辰、向彧、赤明子和赤昆子端坐其中。 他们四人的任务,便是为了狙杀两大宗门的高端战力,不能让他们有一人逃脱。至于两大宗门的其他人,则交给千刀门和悸雷宗了。 “来了!”眼见紫电穿云梭跃入眼帘,廖无疾立即传音,提醒众人隐藏好身形,收敛气息,静等来者入阵。 果不其然,只见紫电穿云梭远远地悬停在半空,然后从其中飞出一人,直奔大阵而来。 “咦?不像是那小子啊。”廖无疾暗暗疑惑,随即恍然,“定是那小子太过谨慎,先派人来踩盘子。” 只见飞身入阵的那人,是个半白老者,八字眉,三角眼,举止之间,一副洒脱随意的样子。正是扶辰。 他进入阵中后,装作毫无察觉地来回踱着步,像是在观察四周的环境。只听他喃喃自语:“岛主也太过小心谨慎了,这里并无异常。想来,那廖氏兄弟也没这么大的胆子敢诓骗岛主。” 一面说着,一面来回踱步,似是在以脚步丈量着什么。 看着这一幕,一种极为不妙的感觉,顿时充斥在廖氏兄弟的心头。就连黑雨楼和五仙派的正副宗主一共四人,也是心生警兆,没来由地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眼见扶辰脚步一停,双袖连连挥动,一块块各具形状的阵盘如天女散花般没入地面。霎时,整个大地突然传来一阵抖颤。 “不好!”廖氏兄弟大叫一声。 扶辰做完这一切,冲着廖氏兄弟藏身的地方哈哈大笑,“一帮鼠辈!就凭你们也想谋害咱们岛主?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言罢,身形冲天而起,往飞梭返回。 就在廖氏兄弟和两宗众人有所动作时,只见他们自己布置的血雨万毒阵已自行启动,八道光柱冲天而起,轰轰然震彻八方。 风吼雷鸣声中,滚滚黑烟和滂沱血雨瞬间成形,然后冲着四面八方狂卷开来。 原本是向内的血雨毒烟,经过扶辰动了手脚后,变成相反的运转方式,向外急剧扩散。一时,只见血雨浓稠,腥气滔天,而黑烟漫卷,其毒无比。 “走!” 以廖氏兄弟为首的众人,纷纷露出身形,腾空而起,向外围急遁。 众强者如群鸟掠空,飞身飘退,而其余的众弟子,也是失了方寸,如一群无头苍蝇般乱成一团。 第一道剧烈的爆炸毫无征兆地炸响,似是吹响了火光与声浪、撕裂与毁灭的号角。 由千刀门和悸雷宗布置的万雷斩大阵,终于启动! 从穿云梭的高度向下俯视,只见无数个炸点在急剧闪耀的火光与震耳的轰鸣声中,自外围向中心飞速蔓延,形成了极为恐怖的覆盖式爆炸。 更加令人绝望的是,其每一次的爆炸形成的冲击波中,夹杂着无数面寒光闪闪的刀片与利刃,以切割一切的锋芒与威势,横扫八方。 这是千刀门与悸雷宗的完美配合,也是万雷斩对生命的极致收割。 在这一内一外的两个杀阵的夹击之下,血雨漫卷,黑烟弥漫,火光烈烈而巨响震耳,无数残肢碎体纷洒抛飞,现场惨状如同人间炼狱。 不过十来个呼吸,除了廖氏兄弟和数名两宗强者尚能支撑外,其余的数百名两宗弟子,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 “千刀门,悸雷宗,你们卑鄙!”五仙派宗主羯漠大喝。 “比起你们,咱们还是自愧不如。”一声冷笑传来。 千刀门和悸雷宗的十数名强者,正在不远处冷眼看过来。 随着最后一声巨响震彻天地,两个大阵终于阵力耗尽而烟消云散。 以廖氏兄弟为首的一共七人,凌虚静立,各个形貌凄惨狼狈。他们均是身受不同程度的创伤,且已经陷入重围。 包围他们的,正是千刀门和悸雷宗的整整十名强者,另外还有来自几个小宗门的宗主。 这几个小宗门的宗主,不仅与千刀门和悸雷宗熟识,说起来也与君北有着关系。那正是当初在藏灵秘境中,君北从五仙派疯长老手下救出的几人所属的宗门。他们这是还人情来了。 破风声传来,向彧四人俯冲而下。 “动手!” 随着向彧一声轻喝,最后的歼灭战正式打响。 近二十名强者应声而动,直接将廖氏兄弟七人淹没。 ~~~~~~ 黑雨楼与五仙派被连根拔起导致彻底除名的消息,以不可思议地速度,传遍了整个元武大陆。 就在无数修士惊疑不定之际,一则有图有真相的解说,如同石激千层浪,引发了轩然大波,然而也消除了众修士的疑问与不安。 众修士在大骂两宗咎由自取、自寻死路的同时,也对那什么镇宗之宝引发了兴趣。 “那是万药宝典。”一个清丽出尘又温柔如水的少女,白衣胜雪,缓步而来。“如今,侠王岛岛主已经将它赐与我神农谷了。” “姑娘是神农谷的水致柔水药师吗?失敬失敬。”见到来人,众人均是露出敬重之意。 作为一个经常流连于红尘俗世的宗门,神农谷悬壶济世、救助贫苦的医德医风,赢得了众多修士的敬佩。而眼前的这个名叫水致柔的少女,不仅医术高明,更是医德高尚,堪称无数普通百姓心中的活菩萨。 有鉴于此,君北便早早地存有此心。 水致柔坐下,轻叹道:“说起来,万药宝典,本就是我神农谷之物。不过在数十年前,被我们第五代宗主不慎遗失。今日得能物归原主,一是因为侠王岛岛主心存大义,二是得我神农谷历代先贤保佑。” 她语速不急不徐,声音婉转动听,令人觉得她言真意切,没有丝毫不实之处。 “我神农谷决定将万药宝典抄录多份,公布于众。有需要者,不久后可在各大医馆、药馆看到。”说完,水致柔盈盈起身,飘然离去。 第62章 异变 阳禹驾飞舟而来,再次登临侠王岛。 像是预料到这一幕的蝶魅儿,携同百里鸾、叶轻盈和郦飞仙,早早地等候在那里,然后将阳禹迎进大厅。 “事实果真如此?”听完蝶魅儿的叙述,再加上叶轻盈和郦飞仙的补充后,阳禹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句。 众姝点头,表示确认。 阳禹低头,沉默良久,叹道:“老夫相信这只是利无锋的个人所为,与剑宗其他人无关。但是,利无锋的师尊,如今已是元尊山的一员,有了这层关系,便是剑宗宗主,也要卖利无锋几分面子。老夫担心的是,如果侠王岛刀指剑宗,只怕会引发严重的后果。” 蝶魅儿笑道:“盟主是担心剑宗实力不够,还是担心我侠王岛没有讨还公道的能力?” 闻言,阳禹顿时在心中一阵飞快盘算:“九冥宫、落鲸岛、星耀宗……嘶……” 他感觉身体有些发热,接着继续盘算:“青雪府大概算一个。还有这前前后后众多的渡劫者……对了,还有凌霄武院的那个武夫……” “而最为棘手的,便是那几尊紫金巨人。” 阳禹冒汗了,像是天热得不行。 良久,苦笑一声,阳禹道:“就没有其他的可能吗?比如先礼后兵……” “可以。”蝶魅儿不待他说完,颇为干脆地道:“就冲你剑盟的金面,让利无锋登岛请罪。只限他一人。” 想了想,阳禹又道:“可否宽限几日?因为老夫先要去剑宗问个明白,还得与剑宗宗主等人商议一番。” 既然送人情,索性送彻底。蝶魅儿答应了。 “这次去剑宗,最好让轻盈和飞仙随老夫同往,也好作个见证。”阳禹提出了最后的要求。 蝶魅儿这下为难了,“盟主,你也知道咱们岛主……”飞快地看了叶轻盈一眼,“倘若她……她们有个什么闪失,以咱们岛主的性子,只怕……只怕后果会更严重。” 叶轻盈与郦飞仙的目光一触即分,随即均是脸生红霞,低下了螓首。 “她们也是本盟和剑宗的精英弟子,回剑宗就跟回家似的,安全方面绝无问题。”阳禹拍着胸脯保证。 ~~~~~~ 目送飞舟向南疾冲,转眼便消失在天际。 “为何要宽限几日?不知兵贵神速吗?”百里鸾问道。 “咱们的圣子,还没出关。他这个苦主……”说到“苦主”这两个字,蝶魅儿与百里鸾均是一笑。蝶魅儿继续道:“要知道他若是不亲自出面,咱们师出无名啊。别人还以为是咱们几大圣门随便找个借口对七星剑宗发难呢。” “哎,大总管,问你个事儿,先说好了,你不回答也行,但不许生气……”百里鸾神秘兮兮地凑近,“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让那俩丫头掺和进来?” 蝶魅儿横了她一眼,竟明如秋水,灿若星辰。以百里鸾于自己美貌上的自信,也为之惊艳。 而以百里鸾的聪慧与见识,蝶魅儿也早知瞒不过她。甚至包括扶辰、向彧等人。 “圣子待我以诚,我便待他以真。我想,真要为圣子着想,他的身边人,就不能全是我圣门中人。”说完,蝶魅儿一转娇躯,飘然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百里鸾反复咀嚼着她刚才之言。终于回过味来,百里鸾的一双美眸顿时一亮,“不愧是圣子最为看重的大总管。倘若我年轻一些,倒要与你们争上一争。唉……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师傅,你也不显老啊,长吁短叹地做什么?”易小娇脆声道。 看着她们三姐妹,如迎风舞柳般走近,百里鸾没好气地道:“你们需谨记,机不可失而时不再来。好自为之吧。” 说着,袅袅地去了,只剩下她们三姐妹愕然相对。 ~~~~~~ 数天过去了,帝灵洲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这一天,侠王岛的中心地带,突然传来一阵元力波动,由此引发了天地间元力因子的一阵紊乱。 “这是……晋阶了?”蝶魅儿倚窗而望,美眸中露出喜色,随即出了屋子匆匆而去。 晋阶玉境中期的君北,出关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溪中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然后才一身清爽地回到木屋。 刚一进入,立即软玉满怀。蝶魅儿如八爪鱼般地缠了过来,送上了火热的香吻。 良久,唇分。蝶魅儿玉颊绯红,眼波流转,深情地与君北对视。 这才是真正的蝶魅儿,有着无比真实的情感,体现在她的直接、奔放与热烈之上。而所谓的矜持、含蓄等,只是她的另一副面具,至少不会用在与君北独处的环境中。 正要说些什么,蝶魅儿神色微变,然后取出一个传音阵盘。 “发生了什么事?”君北问道。 读取了阵盘中的信息后,蝶魅儿叹道:“事情麻烦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君北有些焦急地问道。 略作沉默,蝶魅儿反问道:“你喜欢郦飞仙吗?” 君北一怔,“这话从何说起?” “可是,郦飞仙对你,就像你对叶轻盈。你真的对她毫无感觉吗?” 君北拉起蝶魅儿的手,后者顺势靠倚在他怀中。“想起来,自从第一次见到郦飞仙,倒没有感觉她对我的态度有什么不同……可能那时我还小吧。” “ 后来,在秘境中,我与她也说过不少话。对了,我的第一颗凤羽灵金,便是她送给我的。在秘境中,我们也并肩战斗过,算是战友吧。除此之外,嗯,没感觉有什么特别之处。” 说到这里,君北忽然心中一颤。他终于想起了郦飞仙在渡劫成功的那一刻,望向自己的那双眼睛里所包含的……柔情?! “她……她身为剑修,有剑骨之坚毅,有剑芒之锋寒,这一点,从轻盈的身上,可以看到她的影子。可是那种温婉与柔情,当真是为了我?” 如此想着,君北心中百感交集,涌起一股难以言明的复杂情感。遂问道:“发生的事情,与她有关?” 蝶魅儿道:“确切地说,是与叶轻盈和郦飞仙都有关。君北,准备去帝灵洲吧。带上我们所有人,去找利无锋算账。” ~~~~~~ 帝灵洲。 七星剑宗。 阳禹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 然而,就在他与剑宗宗主以及郦飞仙的师尊等人密议时,利无锋却不请自来,直接撞开了大门。 “我与我师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剑宗。”利无锋的神色带着悲愤,双目中喷射着怒火。 作为一个身居高位多年的剑宗长老,利无锋的眼线遍布整个次神界。他已经知道了所有发生的事情,也明白了阳禹此次的来意。 他亦深知,现如今到了图穷匕现、孤注一掷的关键时候。 “剑盟之所以能坐稳元武大陆的第一把交椅,我师尊和我,出力颇大;即便在强者如云、大宗如雨的帝灵洲,如果没有我与师尊的苦心经营,焉有七星剑宗的一席之地?” 面对利无锋的质问,剑宗宗主长叹道:“所以,你们师徒就可以行事无所顾忌、不择手段?要知道,我们可是正道宗门啊!” 郦飞仙的师尊是个中年美妇,正是阳禹的师姐,与阳禹和利无锋一样,也是丹境上期修为。 此时她接下去道:“你与元未师叔控制着双子门,利用他们铲除异己、打压同门的事就不说了。这些年来,次神界中那些正道宗门的弟子,你们算没算过,有多少人惨死在你们的手中?然后你们还将这一切都推到魔门的头上。你们师徒,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利无锋面带不屑地双目一翻,正要反唇相讥, 阳禹拍案而起,沉声道:“无锋师兄,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你口口声声说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剑盟和剑宗,如今侠王岛就要兵临城下。如果你心里还有剑宗,果真言行如一,那便自行去侠王岛领罪吧,免得为剑宗招来大祸。” 剑宗宗主叹道:“月异门便是前车之鉴,我剑宗绝不能重蹈覆辙。利长老,不是剑宗不为你出头,而是你们的所做所为,已经触碰到了底线,犯了众怒。而且,你们也只是为了一己之私,并非为了剑宗。所以……” 利无锋仰天狂笑,忽然笑声一收,盯着众人的一双眼睛中,充满了阴狠。他的手中,已握着一块绿莹莹的玉佩,“接下来,有请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元婴强者的力量。” 在众人的骇然目光中,利无锋用力一捏,手中的玉佩爆发出如深潭碧波般的幽绿光芒,瞬间便将场中五人尽然笼罩。 第63章 总动员 “以你看,利无锋擒下了他们,究竟意欲何为?”君北问道。 “无外乎两个目的。”蝶魅儿伸出两根手指,“一是拖延时间,好让他的好师尊有机会介入;二嘛,就是让咱们投鼠忌器,以便讨价还价。” “想得美!”君北冷笑,“在两界血战之前,我们有必要清除一切潜在的威胁和隐患。如此,我们才能无后顾之忧从而全力以赴地去应对大战。” 又问道:“星耀宗和青雪府是什么态度?” “当然是全力支持。”蝶魅儿展颜一笑,亮如明月,“不仅如此,星耀宗还表示,他们会再次联络八大宗门,兵临七星剑宗。大不了重演一次歼灭月异门之战。” “不至于到了如此地步。”君北摇头苦笑,“从目前情况来看,剑宗对于利无锋的所作所为,也看不过眼,所以才被一举成擒。所以,我们面对的,只是区区一个利无锋。杀鸡焉用牛刀?” 蝶魅儿蹙眉,“利无锋的师尊,可是在元尊山。” “没关系。只要不是十二元婴一起出手就行。便是利无锋的师尊,我也要找他讨个公道。”君北目光灼灼,下定了决心,“元尊山若是敢插手,就别怪我掀桌子!” 正说着,扶辰的传音到了,“岛主请来一趟,有客人找你。” ~~~~~~ 当君北与蝶魅儿赶到时,就看见一个身穿淡蓝道袍的妙龄少女,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其眉目如画,气质出尘。却是一个稍显青涩、十四五岁上下的小道姑。 听扶辰说,她是刚刚从传送阵中走出来。 “啥?传送阵?”君北先是一怔,接着便想起来了,“就是最初的两个本界传送阵之一?” 扶辰肯定地点了点头。 最开始的中枢,只有一个护岛大阵和四个传送阵。那四个传送阵,其中有两个是跨界传送阵,另外两个便是本界传送阵了。 这两个本界传送阵,其中一个便是通往金霜大陆敬乐皇宫的听心小筑;最后一个通往帝灵洲,但是君北他们一次都没用过。这个美貌少女小道姑,便是通过这最后一个传送阵而来。 而现在,在扶辰的亲力亲为下,侠王岛的本界传送阵又多了两个,一个通往帝灵洲的落鲸岛,一个通往元武大陆的百炼塔。 看见君北的第一眼,那小道姑便嫣然一笑,如花绽放。“君北师兄。” “你是……”看着小道姑兴冲冲地走近,君北心中疑惑。他无比肯定之前从没有见过她。 “我来自帝灵洲水镜观。我叫蓝裳。”小道姑蓝裳望着君北,一双水汪汪的杏眼中,泛着异彩。其肤如羊脂,瑶鼻檀口,玉颊红晕,艳若桃花。 “水镜观?蓝裳?为何叫我师兄?”君北问道。 “你师尊南夫人,是我师叔。而我师尊,你要叫师伯。”蓝裳笑道。 “你师尊是谁?眼下还在帝灵洲吗?” “师尊早就离开了。水镜观只有我一个人住在那儿,无聊死了。”蓝裳伸了伸舌头,狡黠一笑,“我师尊叫骊夫人,你可以叫她骊师伯。” “你师尊也是一位女黄冠?”君北讶然。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师与我师,乃同门师姐妹。”蓝裳轻笑,“据我所知,她们姐妹俩,是同时离开次神界的。对了,我师尊还有一个道号,叫‘水镜子’,取自水镜观。” “那么,师妹你有道号吗?”君北打趣道。 “有啊。无极道长,便是我的道号。”蓝裳一本正经地道。“我上个月晋级玉府境。师傅说了,只要我踏入玉府境,就可以有自己的道号了。这无极二字,正是师傅提前给取的。” 这把君北他们直接给整无语了。 他们的两位师傅,在离去前曾对蓝裳交代,她还有一个少年师兄,名叫君北。 现如今君北名声大噪。孤身独处在水镜观中的蓝裳,得知师兄正在侠王岛后,哪里还按捺得住,稳固了境界后,便立即传送来了。 ~~~~~~ 随着无象仪中的内容陆续公布于众,整个次神界为之震动。 有图有真相,证据确凿。 一时,群情激愤之下,直接将七星剑宗和双子门,推上了风口浪尖。 不论众人是真心为君北抱不平也好,还是虚情假意也好,总之,加入声讨七星剑宗的修士越来越多,最终汇聚如云,浩荡成军。这一幕,比之当初九大宗门围歼月异门,壮观太多。 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说;而有些事,能说不能做。利无锋恰恰都触犯了长久以来大家都彼此心照不宣的禁忌。 成功渡劫者为了还人情或者报恩,自然而然地加入进来;那些准渡劫者,因有求于人,能来的也都来了;更多的,则是那些有心与侠王岛结交、未雨绸缪之士。他们眼光精准,眼力奇佳。这种稳赚不赔的投资,当真是手快有,手慢无。 “兵发七星剑宗!” 随着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近万人的修士大军,纷纷登上了飞行法器,浩浩荡荡地往帝灵洲开进。至于短则数天、长则半月的行程时间,根本就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列。他们要表现的,就是一种态度。 侠王岛因此变得安静下来。只有副总管扶辰、百里鸾等带着留守人员驻在岛中。 当修士大军出发之际,君北他们早就兵分两路,利用通往落鲸岛和水镜观的传送阵,先行到达了帝灵洲。 其中进入水镜观的,正是君北、蝶魅儿、蓝裳三人;其他的如向彧、金青子、天青子、赤明子、赤昆子以及一众丹境强者,则来到了落鲸岛。 在这之前,九冥宫的一些强者,已经在落鲸岛等待向彧他们的到来。 ~~~~~~ 水镜观只是坐落在一处山麓中的小道观,被浓荫重重掩盖。其占地规模,只有上清宗的三分之一。 观中供奉的正是三清。 君北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这才得暇游赏四下景色。 至于七星剑宗那边儿,先由向彧他们打头阵。落鲸岛加上九冥宫,还有星耀宗和青雪府等众多外援,便足够让利无锋压力山大了。 君北自己倒不忙,主角一般都是最后一个闪亮登场。 “叶轻盈和郦飞仙,如今生死都在利无锋的一念之间。你就不着急吗?”蝶魅儿似笑非笑地问道。 “着急又有什么用?”君北同样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意,“如果七星剑宗连这一点应对的手段都没有,那就枉为帝灵洲七大宗门之一了。轻盈和飞仙,可都是他们最为杰出的年轻一辈。如果他们都不着急,我们着急又有个什么用?” “哟,轻盈,飞仙,叫得蛮亲热的。”蝶魅儿“咯咯”坏笑,“第一次见到圣子,就知道圣子不像好人呢。” “现在知道也晚了。”君北一把将蝶魅儿拉入怀中,又是一番痛吻。 “呀!”刚刚进来的蓝裳捂住眼睛,惊叫一声连忙退了出去。 太辣眼睛了。 蓝裳俏脸发烫,回头狠狠地盯了房门一眼。 ~~~~~~ 七星剑宗。 利无锋高居宗主之位,一面痛饮美酒,一面看着下方神情萎靡不振的众人。其酒气熏天,目光中透着愤恨与疯狂。 他利用师傅封印在玉佩中的禁锢之力,将五人当场擒住,然后又在他们身上下了禁制。眼下,五人已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他宰割。 “侠王岛不是势大吗?有你们……特别是你在我手中,君北小子能拿老夫怎么样?”说着,利无锋指了指叶轻盈。 关于叶轻盈与君北两情相悦、彼此相恋之事,人尽皆知,自然也瞒不过老奸巨滑、眼线遍布的利无锋。 只是郦飞仙的心思,除了叶轻盈和蝶魅儿,以及百里鸾等寥寥数人清楚,其他人还都被蒙在鼓里,便是君北自己,还是经过蝶魅儿的点拨后,才有了“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醒悟。 宗主被擒一事,整个七星剑宗恍然未觉。利无锋在闯入之前便下了严令,任何人不得打扰宗门密议。 所以七星剑宗的护山大阵在群龙无首之下,也就与往常一样,没有开启。因为每开启一次,需要耗费太多的资源。平安无事开启那玩意儿干嘛? 破风声急剧传来,轰轰然如奔雷由远及近。 “利无锋,滚出来!”一声大喝如雷霆炸响,震彻整个七星剑宗。 第64章 困兽之斗 兵临城下,山雨欲来。 利无锋手一颤,酒坛“哐啷”坠地,摔成碎片。 “敢上前一步,先杀叶轻盈!”利无锋大喝回应。一时风吼雷鸣,音传天地。 闻言,叶轻盈娇躯一颤,俏脸一片煞白。她不是害怕,只是毫无来由地一阵心酸,还有委屈。一只柔荑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看着郦飞仙露出安慰又充满鼓励的目光,叶轻盈瞬间便勇气倍增,与前者一样,刻在骨子里的充盈剑意,已是蠢蠢欲动。 这时,整个七星剑宗才像是回过神来,众弟子在各大长老的带领下,纷纷奔往宗主峰。在封锁各条通道的同时,也布好了阵势,与来犯之敌隔空对峙。 不多时,几位长老便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是急得团团转,却无可奈何。 宗主被利无锋掌控,连同其余四人,都成了利无锋的人肉盾牌;而强敌上门,就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多少年了,七星剑宗哪里遭遇到这种无比恶劣与凶险的局势? 投鼠忌器,群龙无首。这便足以令所有的剑宗成员手足无措了。 利无锋起身,来到门外,目光冰冷地望着眼前的同门之人,还有半空上以向彧为首的众强者。 “给你们三息时间,退后十里。否则,赐与你们一具尸体。”利无锋沉喝,随即回手一招,便要将叶轻盈凭空摄至手中。 就在这时,两声爆响如闷雷般轰鸣,剑宗宗主和郦飞仙的师傅双双腾身而起,口鼻喷血,直扑门口处的利无锋。他们二人拼着受伤,已强行破除了禁锢之力,展开了反击。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禁锢之力已有削减,这便给了二人强行挣开的机会。 “全体剑宗弟子听令,拿下利无锋!”剑宗宗主大喝,身形未近,凌空一道璀璨剑气喷薄而出,直刺利无锋。 与此同时,郦飞仙的师傅身在半空,双手十指急弹,霎时,剑气纵横,也是冲着利无锋横扫而至。 “哼!不自量力。”利无锋冷哼,双手猛一掐诀,顿时绿芒大盛,禁锢之力宛如活泉注入,重新满血再生。二人大叫一声,身形同时重重摔落在地面上。 然而就在这当口儿,门外的几名剑宗长老倏然发动,磅礴浩荡的元力如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似要将利无锋淹没。 情急之下,利无锋不及多想,身形闪晃,跟着大袖急挥,将叶、郦二人卷起,然后“嘭”的一声,破开屋顶而出,往他自己所居的山峰掠去。 这一过程,迅捷无比,令人眼花缭乱。等到众人发觉时,利无锋已经回到了对面的山峰,紧接着便是大阵光罩腾腾而起,彻底与外界隔绝开来。 作为肉盾,不到最后一刻,利无锋自然不会轻易地对叶轻盈痛下杀手。因为那样一来,就失去了所有的筹码。至于多加一个郦飞仙,不过是多了一分依仗。元尊山的师傅,会不会出手,他也是一点儿都不能确定。 “有护山大阵又怎样?你利无锋终究是在劫难逃!”向彧冷笑,带着众强者直追了上去。 喘息未定的利无锋,以最快的速度开启了护峰大阵。适才他施展急遁秘法,又拖着叶、郦二人,饶是他丹境上期的修为实力,此时也是心跳如鼓,体内元力几至沸腾。 他将二女扔在一边儿,刚想调息一下,就听到巨响连连,整个山峰都在摇晃。而随着每一下的轰击,运转大阵的元力能量,也在急剧地消耗着。 向彧一众强者已经追至,正在对着护峰大阵轰个不停。若是不闻不顾,要不了多久,整个护峰大阵将被一轰而碎。 利无锋心中大恨,咬牙切齿,目光充满怒火望向峰外,“立即住手!否则我杀了她们!” 回应他的,是向彧的一声轻笑,“你门中弟子的死活,与我圣门何干?”说话间,攻击更急,巨响连连,轰鸣回荡。 “你……”利无锋为之气结。魔门的魔头,果然心狠手辣,难用常理去揣度。“叶轻盈若是因为你们而死,你们岛主会放过你们吗?” “呵呵。”向彧冷笑,“我们接到的任务是将你擒住,然后带回侠王岛听凭岛主发落。至于其他,抱歉,都不在我们的考虑之内。” 闻言,利无锋顿时一呆,随即捶胸顿足,老泪纵横。“老夫糊涂呀!魔门的魔头哪一个不是绝情寡义之徒?而那小子身为他们的魔子,更是冷血无情。区区一个叶轻盈,自然不会放在他的眼里。老夫还妄想以此来要挟他。可笑,可悲!” “若是……若是老夫打一开始便施展秘法遁往元尊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现在,一切都迟了,老夫糊涂呀!眼下唯一的机会,就是盼着师尊能及时出手……” 利无锋以己心度他人之心,以为君北会与他一样,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正在他追悔莫及之时,“哐哐”两声巨响传来,其中还夹杂着破碎的声音,整个护峰大阵已经是岌岌可危,而大阵的能量眼看就要耗尽了。 形势危急,容不得利无锋多作犹豫。他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急奔至大阵中枢,取出元石迅速填充起来。 此时高空之上,君北默默收起了无象仪的那截圆筒。他苦候的时机,终于到了。 下一刻,他与蝶魅儿如两颗陨石从天而降,以几乎垂直的角度往山峰砸落。 临近大阵光罩时,两尊紫光莹莹、沉如山岳般的双锤旗兵先他们一步呼啸而出,以流星坠地的惊人速度和恐怖的动能,连人带锤地轰在光罩之上。 这种方式简单、粗暴、蛮横和极不讲理。 震耳欲裂的一声巨响,令整座山峰都摇摇欲坠。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宛如涟漪般向外急剧扩荡开来,所到之处,摧枯拉朽, 无数树木断折,草屑泥土狂卷纷飞。 一时,整个方圆十数里,宛如在经历一场巨大的风暴。 护峰大阵已然尽破,而两尊双锤旗兵的坠落速度却丝毫没有停滞,于一阵地动山摇、乱石崩飞之中,重重地停落下来。 大阵光罩在破碎的那一刻,如遭反噬的利无锋,口中鲜血狂喷,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那两尊如山似岳的旗兵,已经一前一后地将他夹在当中。 君北与蝶魅儿在身形闪晃之间,便来到叶、郦二人的跟前,然后各自抱起一人,再次冲天而起。只听下方“哗啦啦”一声巨响,宛如地陷山崩。利无锋所居住的宅子,终于承受不住接连的剧烈震荡而轰然坍塌。 这一整个过程,迅捷无比,又都几乎是同时进行,令人眼花缭乱而目不暇接。 利无锋目前的修为实力虽然无限接近丹境巅峰,但此时他面对的,却是有着绝对丹境巅峰实力的两尊旗兵。单拎出一尊,便足以对他形成碾压。 心念电转之间,利无锋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他趁着向彧等人还未临近时,身形猛然一震,化为数十道残影,分朝四面八方急遁。 “想跑?门儿都没有!”向彧狞笑,带同其他数十名强者蓦地一个加速,同时各自散开身形,分别冲着利无锋的一道残影急攻。 这就是人多的好处。利无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逃生秘法之一,就这么被极为简单的方式破了个一干二净。 随着他的一道道残影被撕碎,而向彧已临近跟前,利无锋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迅速调转方向,往那个囚禁小女孩儿的山洞遁去,一闪之下,便进入洞中。 “只要以最快的速度,加固洞内的封禁阵纹和符箓,然后坚守待援,只要师尊能及时出手,那便还有一线希望……”利无锋如此想着,仿佛看到了前面的曙光。 然而,他还来不及加固第一道阵纹,一柄大锤从洞口处呼啸而来,瞬间便将整个山洞填满。 洞内空间狭小,利无锋根本就没有可用来腾挪躲闪的空间,所以他只能硬扛了。 他也是没有想到,这个用来囚禁小女孩儿的洞穴,成为了他的绝地。 而他,也成为了一头困兽。 第65章 刀指元尊山 一盾、一印、一剑三件法宝自利无锋的身上飞旋而出,迎往巨锤。随着火光急闪、响声震耳,在轰轰然前推的巨锤之下,盾碎、印裂,紧跟着便是剑断。 一块绿色的玉佩,爆发出一团幽光,再次挡在利无锋的胸前。这是他最后的手段。 巨锤的前推速度顿时为之一滞,似是与玉佩绿光形成了僵持局面。 然而,随着第二柄巨锤轰在前锤之上,那团幽光猛然摇晃起来,“喀嚓”声响起,那块玉佩出现了一道裂痕。 就在利无锋直似魂飞魄散的惊恐目光中,第三柄和第四柄巨锤又连连轰至,狠狠地撞在第二柄巨锤之上。因洞内空间狭小,而巨锤又太大,导致最后一柄巨锤,还露出洞外一大截。 利无锋的师尊所赐的玉佩,随着那团幽光的爆碎消散, 也化为粉屑洒落。 下一刻,接踵而至而无形有质的巨大力量,先将利无锋交叉挡在胸前的双臂击成粉碎,爆起一团血雾;然后便是他的整个胸膛凹陷下去,与后背连成一块皮。 无比浓稠的暗红色鲜血夹杂着内脏的碎块,从利无锋的口鼻中狂喷而出。他甚至发不出一丝声音,宛如一张皮般的身形贴在巨锤的锤面上,随着巨锤的继续前推,终于重重地轰在最深处的洞壁上。 若非洞壁上有着阵纹和符箓,这个山洞将在坍塌之中,荡然无存。 ~~~~~~ 君北悬立半空,看似很平静地望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后背的温香软玉,还有送入鼻端的兰麝幽香,令他心生微澜,同时也清晰地感知到了她的心跳。 被他背着的郦飞仙,随着洞中玉佩的破碎终于解除了禁锢。 她虽然恢复了行动,一身元力流转不停,但是并没有做出其他动作,反而抬起一双皓腕,搂住了君北,同时侧转红晕羞涩的俏脸,轻轻靠在前者的肩上。 君北的心神为之一荡,不由地微微侧头。他的旁边是背着叶轻盈的蝶魅儿。 此时,二人正痴痴地望着他,两双美眸中,满是柔情。 ~~~~~~ 四柄巨锤前后移开,只剩下一张皮的利无锋,嵌在洞壁中,几与整面洞壁齐平,就像是一件挂在上面的装饰品。 当君北带着蝶魅儿和向彧进入洞中时,宛如一幅油画般挂在洞壁上的利无锋,其双目中最后一丝亮光消失了。 向彧上前,将掉落在地面上的两个储物囊收了起来,又审视一番利无锋,然后冲着君北点头,表示利无锋已经身死道消。 随意地打量一下四周,再没有什么发现。君北就要转身离去,忽然大腿一紧,被一双枯瘦的小手抱住了。 “刚才都没发现。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蝶魅儿与向彧先是一惊,以为君北被突然暗算了。见抱住腿的只是一个小女孩儿,二人这才放下心来,又不禁心生疑惑。 如果小女孩儿一直是待在洞中,那么为何在之前几乎将整个山洞都塞满的四柄巨锤之下,安然无恙? 反之,如果这个小女孩儿是刚刚进来的,又如何瞒过三人的耳目而没有令他们有丝毫的察觉? 二人看着这个瘦成皮包骨头的小女孩儿,暗暗觉得古怪。 君北蹲了下来,目光中充满了怜悯。看到她,不由地让君北想起自己的两个妹妹。看上去,她们年龄是一般上下。 一番试探过后,三人均是颇为心痛地发现,这个小女孩又聋又哑。唯一令他们欣慰的是,她目光灵动,心智方面没有问题。 “来,别抱着了,咱们先离开这里。”君北轻轻掰开小女孩的手,然后牵着她,往洞外行去。 ~~~~~~ “宗门不幸,出了利无锋这个祸害,差点儿让整个剑宗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剑宗宗主唏嘘,伤势未愈的他,脸色还带着些许的苍白。 “利无锋既死,此页,是否可以揭过?”阳禹问道。 “还有一个公道。”君北摇头,目光投向元尊山的方向。又想到了地户的开启和婴变战区,君北补充道:“至少要给一个说法。” “什么?”剑宗宗主和阳禹,为之色变。 不远处,郦飞仙与她的师尊正亲热地挨在一起,低声细语,不知在说些什么。她们对于这边儿的谈话,似是没有什么兴趣。 蝶魅儿与叶轻盈,都去照料那个可怜的聋哑小女孩儿去了,还没回来。 “双子门只剩下最后两人,却一无所踪。岛主还要继续追查下去吗?”阳禹问道。 “不了。这最后一对兄弟,会自己来找我的。”君北微微一笑。 他自利无锋的储物囊中,发现了专门用来控制双子门的血魂咒。现在,这个控制权在他的手上,不由得他们不找上门来。 ~~~~~~ 元尊山。 一声叹息,如风传遍四方。 君北一行浩荡而来,停落在元尊山下。 “小友,所为何来?” 一道清朗的声音悠悠传至,虽不响亮,却入耳清晰。 “特来向元未讨个说法。”君北微一躬身。他口中的“元未”,正是利无锋的师尊,也是掌控双子门的第一个神秘者,如今在元尊山排位第八。元未在成就元婴之时,便将双子门的掌控权交给了唯一的徒弟利无锋。 “往事已逝,大道在前。小友何必执着?” “有些事,做过了便是做过了。次神界是有记忆的,并没有什么人死债消的说法。”君北目光冷芒闪烁,提高了音量,“作为双子门的缔造者和幕后黑手,无数惨遭荼毒的宗门修士,仍然活在被他们师徒一手造成的痛苦与仇恨当中。更有无辜枉死者的血海深仇,等着昭雪。” 他言语铿锵,落地有声,震荡在整个元尊山。 对方一阵沉默,久久不语。 “元未,滚出来!”君北舌绽春雷,气冲斗牛。 “小子狂妄。我元尊山,岂容你放肆?”无尽风雷咆哮,整个天空突然一暗,一只巨掌凭空出现,冲着君北轰轰然一拍而下。 君北冷笑,就要催发神龙旗放出旗兵。不料这时,一只硕大的拳头光芒四射,如大日悬空, 带着虚空的阵阵抖颤,冲着那只巨掌横击而至! 惊天巨响之中,整座元尊山都为之一晃。霎时,一处山体轰然炸开,草木狂卷,乱石崩云,急窜的气流和尖啸的破风声,响彻不绝。 “元十四,凭你一个新晋武夫,也敢阻我?” 那人大喝。 元十四哈哈一笑,还未回答,忽听一人轻笑道:“再加上我元十三又如何?” 话音未落,一根漆黑透亮又粗大如柱的手指,斜斜地冲天而起,似巨木撑天瞬息而近,将那只与巨拳相持不下的巨掌,直接点爆! 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那只巨掌轰然爆碎,化为万千碎片激射。 随着一声闷哼,半空上,显露出一道身影,衣袂翻飞,发须俱白。正是元未。此时,他望着君北,目光看似平静,却闪烁着怒火。 几乎在同时,铁幕和章让的身影也一闪而现,与元未鼎足而立。 眼见元未冲着君北悍然出手,化名元十四的铁幕和化名元十三的章让,二人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在这一拳一指的夹击之下,纵是元未入驻元尊山多年,也吃了一个暗亏。 这时,整方天地轰轰然震荡不停,一道道身影幻化当空,凝实成形。瞬间,无尽威压铺天盖地往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元尊山的所有元婴强者,一共十四人,此刻已是齐整整地出现! 众人望着眼前这一幕,感受着像是十四座山岳般的巨大压力,均是心颤神栗,充满了敬畏。 “小友,各退一步如何?”随着与先前一般的那道清朗声音响起,一人踏步而出,含笑望着君北。“老夫元子,忝为元尊山之首。两界大战在即,老夫实不忍次神界发生内讧。小友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作为次神界中首个成就元婴者,不论是其资历还是修为实力,算的上是本界第一人。 此番他露面开口,众人只有乖乖静听的份儿,并无一人敢插嘴,包括元未在内。 据说,元子成就元婴已有数百年之久,目前的一身修为实力,已无限接近化神境。估摸着要不了多久,他便能育化元神,然后离开次神界。 看着眼前的这个须发雪白却神采奕奕的老者元子,君北一阵沉吟不语。 第66章 恶斗元婴 目光看似很随意的一扫,君北从十四名元婴强者的站位和彼此之间的距离上,已经有了判断。 先不说他们这些强者,在成就元婴后,大多数不问世事,只潜心修行;便是昔日有一两个交情匪浅者,随着漫长时光的流逝,各自心中的情份还留存多少,估计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而且,蝶魅儿也曾说过,元尊山原来的十二老牌元婴中,其中就有一个是她落鲸岛的前辈;而血煞门和显圣宗,早在百余年前,同样也各有一人入驻元尊山。 如此算来,四大魔门各有一个元婴强者在现场,再加上武夫铁幕,那么君北这边最低有五大元婴强者。 剩下的九大元婴中,还要排除出身青雪府和星耀宗的两个老祖;然后再去掉几个中立的,那么,仅剩的三四个元婴强者,即便都站在元未那边儿,也足可一战。 对于元子的询问,君北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拿出无象仪,将所记录下来的一切,当着众人的面,都完完整整地播放一遍。 无象仪中记录有两部分,一是于氏兄弟临死前所透露的一切;另外就是廖氏兄弟在魇天大法下的“真情流露”。 饶是众元婴强者修为高深,心性过人,在看完这两段记录后,虽然都镇定自若,不动声色,但是其中几个,悄悄地与元未拉开了距离。 至于元未,脸色难看至极。面对众人有意无意瞟过来的目光,尴尬之余,颇有些无地自容。 “事已至此,小友有什么要求?不过先说好了,你与元未之间的事,我不会插手。”元子暗叹,无奈地摇头一笑,“小友若是处在我们这个修为境界,或者叫地位,也就知道了我们的为难之处。因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是元尊山重任在肩,绝不能内讧。” 闻言,元未的两目顿时亮了起来,元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那就是在场的所有元婴强者,不能直接插手此事。如此一来,那就好办了。就凭君北他们的修为实力,便是一起上,那也是翻掌可灭。 “前辈言之有理,在下理解。”君北微一躬身,然后将目光投向元未,“来吧。是时候作个了断了。” “什么?”众人均是一惊,差点儿失声叫了出来。 你君北是几个意思?竟敢冲着一个元婴强者叫板?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章让踏出一步,正要说些什么,却被铁幕抢先问道:“岛主何不按照元子前辈的意思,先将条件或要求提出来?” “先打服了他,才好提条件。你说是吗?”君北咧嘴一笑,目扫各具神情的众人,“没有实力,什么条件要求,提了也白提。” 望着满面担忧的章让和铁幕,君北一点头,“相信我。” 二人相视一眼,也只能任由君北自行决定了。大不了形势不对时再出手不迟。 元未哈哈一笑,踏前一步,朗声道:“所谓英雄出少年,后生可畏。君岛主的勇气,令老夫等佩服。诸位都看到了,老夫这是被迫应战,而不是以大欺小。这样罢,老夫保证会尽量收手,不至于要了君岛主的小命。不过事后,君岛主需要当面向老夫道歉。这个条件,不过分吧。” “若是你输了呢?”君北问道。 元未嗤笑,“老夫会输?也罢,老夫若是输了,条件随便你提。”说着,双目中闪过一丝寒芒,尽显杀机。虽然不杀君北的话已经说出口,但若是废了他,那比杀了他更令人快意,而旁人也不能说什么。毕竟拳脚无眼,厮杀中有个闪失是很正常的事。 “行。在场的诸位都是见证。在下也会保存证据。”君北收起了无象仪。他已将刚才的一幕记录下来了。笑道:“元未前辈,请。” 下一刻,二人冲天而起,直奔高邈无垠的虚空。 底下的众人,也纷纷闪晃身形,跟了上去。 “老夫虽然不会要了你的小命,但是我徒儿的仇,不得不报。”元未的传音,清晰地落在君北的耳中。 “彼此彼此。”君北平静地回传一句。 二人于虚空中刹停身形。 “开始!” 远远旁观的元子一声轻喝。 元未应声而动,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带着奇异的色彩缓缓旋转而出,宛如活物般游走在身旁。 君北一抖神龙旗,五尊刀旗兵呼啸当空,以流星经天之势踏虚而来。隔着百余丈之距,便组成了战阵,各自所持的墙面般大的长刀,其散发出来的宛如实质的刀气,直奔元未。 此情此景,相当于十六名丹境巅峰的强者合力围攻一个老牌元婴强者。 “这就是你的依仗?”元未眯着的眼睛赫然睁大,其中精芒电闪,面带不屑,“你对元婴的战力一无所知。”猛然一点长剑,化为万千剑影铺开,形如一股银光寒闪的旋风,往那五尊刀旗兵狂卷而去。 “呛呛呛!” 金铁交鸣声如暴雨打芭蕉般密集发出,响不绝耳又清脆悦耳。万千刀光剑影急剧闪耀,无比璀璨夺目。 倏然之间,五尊刀旗兵轰轰然暴退,各自的身上,留下了深达数寸的剑痕,切口处金光灿然。元婴之威,果然不可小觑。甫一交手,五尊刀旗兵便各个带伤而退。 君北神情凝重,承认是低估了一个元婴剑修的实力。再抖神龙旗,又是一尊斧旗兵呼啸而出,瞬间便与五尊刀旗兵组成了一个全新的战阵,一股惊天的威压顿时凭空而生,与先前相比,其气机又暴涨了两倍! 六尊旗兵重组后,其战力相当于三十二名丹境巅峰强者的合力。 “这才有点儿意思。”元未感受着六尊旗兵散发出的气机威压,点头称赞。 “仅仅是有点儿意思?”君北嗤笑,“回敬你一句,你对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等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灵识猛然一催,五尊刀旗兵和一尊斧旗兵凌虚踏步,瞬间临近,无尽凌厉之气横空暴卷,对元未形成了全方位无死角的封锁。 “这是……”远远旁观的众元婴强者无不暗暗心惊;至于其他人,则震撼当场,均是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再次交手,元未立即察觉不对,再没有先前那般轻松写意。只觉来自对方的压力,翻了两倍不止。 “七星剑阵,起!”心生不妙的元未,毫不犹豫地使出了压箱底的手段,一点当空盘舞的长剑。密密的剑影划破虚空,带着破风的尖啸,组成了一个新的剑阵,宛如七颗大星悬挂当空,闪烁辉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波动。 “轰!” 几乎在刹那间,两阵对轰在一起,爆发出耀眼刺目的万道光芒,整个虚空,都是一阵急剧地抖颤,似是随时都要破碎开来。 就在这强光巨响之中,众人已难看清交战的情景。因为元未的身影完全被淹没在无尽的强光之中,而那六尊旗兵的巨大身影,也是在其中若隐若现。 双方交战的空间,在这一刻,似是与整个世界割裂。 只有君北,手持神龙旗平静地虚立在那里,脸色无悲无喜。 众元婴之首的元子,忽然眉头一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遂冲着君北传音道:“每一个元婴,都是我界的高端战力,在接下来的两界大战中,会发挥不小的作用。这些,小友可知?” 君北点头。 元子像是松了口气,凝重的神情有所缓和,“教训一顿就行,哪怕让他掏空家底儿作出赔偿。只要小友不伤他性命,我等也乐见其成。” 这究竟是不是元子的真心话,君北不得而知。但作为次神界第一人,有了这种表态,的确难得。所以这个面子,君北不可能不卖。 此时的元未,在压力倍增之下,也开始拼命了,灵识尽催,法力鼓荡,密集的剑影剑气形如潮汐般席卷向外,与四周六尊旗兵的刀斧进行无比激烈的对抗。 君北目光凌芒闪烁,再抖神龙旗,又是一尊双锤旗兵挟着风雷咆哮之音如山岳般降临! 随着战阵的瞬间重组,整整七尊旗兵形成的威势,如同六十四名丹境巅峰强者的合力。这种战力,足以令任何一个元婴强者感到绝望。 元未的第一声惨哼传来,其一条左臂被切了下来,离体不过尺余,便在无尽的刀气锋芒中,爆成一团血雾。 第67章 与会的资格 远远围观的众人,看的是暗暗心惊。 元未已经断臂受伤,而旗兵攻势不减。照这样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支撑不住的元未,将会被这些“刀斧手”剁成肉泥。 总算君北始终记着元子的劝告,神龙旗一挥再挥,将五尊刀旗兵和一尊斧旗兵收了起来,换成另外六尊双锤旗兵取而代之。免得一个不小心,真的将元未斩于刀斧之下。 整整七尊双锤旗兵的出现,令在场所有人对于神龙旗兵的总数量,以及君北所能掌控的旗兵数量,需要重新进行评估。因为结合君北之前的表现,众人猜测神龙旗中,最多储存着不超过六尊。现在看来却是大错特错。 现场的整整七尊双锤旗兵,便击碎了众人的猜想。如果再加上之前的刀斧旗兵,以及更早出现的大戟旗兵……光是这种恐怖的数量,就让众人所有的判断失去了意义。 君北的神龙旗中,一共有一百零八尊旗兵,分为刀、剑、斧、锤、枪、戟六个兵种,每个兵种十八尊。 原本君北未晋阶玉境中期之前,操控着达到丹境巅峰实力的旗兵颇有些吃力。但随着他踏入玉境中期,这一切都不成问题了。依然还是最多能操控九尊旗兵。 切换兵种的过程虽然极为短暂,却给了元未甚是难得的喘息之机。他的那条被斩掉的左臂断口处,无数粉红的肉芽在蔓延颤抖,呈几何倍数的方式在飞快生长充盈着。 不过几个呼吸过后,他已经完整地重新长出一条手臂。 元未一声长啸,活动了几下新生的手臂,重又变得意气风发起来。 忽然,他的啸声戛然而止,似是一只引亢高歌的公鸡被突然一把攥住了脖子。那七尊双锤旗兵势若奔雷的一步踏至,跟着四柄大锤挟着无尽风雷之声狠狠砸了过来。 一惊之下,元未想也不想的一挥手中长剑,耀眼刺目的剑芒冲天而起,狂浪怒潮般的挡向四锤。 噼里啪啦的一阵急响,火光四射。隔着十数丈之远,元未全身剧震,只感觉自己滔天漫卷的剑芒像是撞到了一堵铁墙上,虽然挡住了四锤的一记合击,但是随之而来的那股巨大的反弹力量,也让他颇为吃不消。 正待他再挥长剑发起第二轮攻击时,一阵心悸感倏然而生,眼角的余光猛然瞥见左右各有一大片阴影似是凭空而生般飞快袭来。 整整八柄巨锤,以排山倒海之势夹击而至! “轰!” “当啷!” 巨响声中,元未已是剑断人伤,口鼻中的鲜血像是不要钱似的沿路狂喷,整个人也似断线风筝般抛飞向后。 “停……我……噗!” 眼见巨锤在一击得手后,速度不停,再次猛砸过来,元未亡魂大冒。原本就身受重伤的他,情急之下强行开口,不料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 “这小子还真敢下杀手啊……”重伤萎靡的的元未,满心绝望地想着,身不由己地往下方急坠。此时,他再无力挣扎,甚至连定住身形都做不到。 “停手吧。”元子的一声长叹响起。 有着破碎虚空之势的八柄巨锤,生生一个刹停,凝滞在那里一动不动。 元子挥袖一卷,将整个身体多处骨折且严重变形的元未摄至身旁。 “小友赢了。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我代为应允。”元子道。 一挥神龙旗,君北将七尊双锤旗兵收了起来,然后又拿出了无象仪。 “他要道歉。”君北目光平静地看着二人,“所有次神界中被他们师徒迫害的宗门和修士,需要他的一个道歉。” “你呢?需要什么补偿?”元子问道。 “我?什么都不要。”君北摇头一笑,“如果可以的话,就补偿那些受害者吧。” “岛主高义。你的条件,我答应了。”元子捋须而笑,目光中充满了赞赏。 “岛主先不要远离。因为两天后,元尊山将会有一场重要的会议召开。而你,已经有了与会的资格。”元子微微压低了声音,“会议内容,主要是来自塔影的机密情报。情报中详细记载的是关于我们的敌人,也就是小天神界的来犯者的一些资料。” 君北双目一凝。在此之前,可以说整个次神界对于敌人是一无所知。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岛主对参与这次会议有没有兴趣?” “除了我之外,还有谁参加?” “参与会议的,是元尊山的十四人,加上你,便是一共十五人。”元子又补充了一句,“再没有其他人。” “对了,与我们次神界相邻的两个地界,也会派强者过来,作为咱们的外援。”元子像是漫不经心地道。 “什么?”君北讶然。 “不必惊讶。”元子呵呵一笑,“我次神界若是沦陷,距离咱们最近的两个地界,只怕也难幸免。所谓唇亡齿寒,帮助我们,也是帮助他们自己。” 地界与地界之间,并不存在什么界壁。即便是相邻的两个地界,其实距离也非常遥远。除了利用事先布置好的传送阵赶路外,就只剩下乘坐宝器横渡虚空了。 但是很显然,前来支援的两个地界,与次神界之间并没有建立传送通道。所以,在塔影的暗示下,这两大地界的强者们,早在绝空重域形成后不久,便起程了。 就是不知在两界大战正式开始时,他们能不能及时赶到。 ~~~~~~ 水镜观,风景依旧,佳人如故。 帝灵洲事了,向彧等人已经返回侠王岛。因为要参加两天后的元尊山会议,君北与蝶魅儿索性留在水镜观,只等会议过后再回去不迟。 至于侠王岛的渡劫者,蝶魅儿自是不辞辛苦地利用传送阵两头跑。在帮助渡劫者成功渡劫后,她便立即回到君北的身边。 反正传送阵方便快捷,大不了多花费一些元石而已。 对于蝶魅儿来说,只要能与爱郎相伴相随,便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时近傍晚,云霞似火。 君北牵着蝶魅儿的手,两人依偎着欣赏水镜观的美景。 落日的余晖洒在山麓间,像是披上了一件华丽纱衣。微风吹来,带着淡淡的花香。 “这里真美。”蝶魅儿轻声说道。 “嗯。”君北应道,“希望以后每次来,都能像今天这么美好。” 两人静静相拥,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臭师兄!就知道跟美女卿卿我我,一点儿也不理人家。”远远望着这一幕的蓝裳,嘟起了小嘴。“听师傅说,我还有一个师姐叫齐语瑶。哼,等日后见到了她,就说臭师兄不务正业,一见到美女什么都忘了……” ~~~~~~ 两天时光匆匆而过。 对于蝶魅儿和君北来说,快乐与甜蜜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 君北孤身赴会,前往元尊山;而蝶魅儿也直接回侠王岛了。同她一起回去的,还是无所事事的蓝裳。 整个次神界,在帝灵洲事件过后,像是陷入了平静。然而,随之而来的,是元未公开道歉的画面迅速往四处传播。 对于受到双子门迫害的所有受害者,他们师徒表示深深的歉意。利无锋既死,那么作为师傅的元未,将对受害者们作出相应的补偿; 这些几乎倾尽元未所有家底儿的补偿,将一次性交付给侠王岛,然后侠王岛会根据事实或程度,来代为发放。 正在这时,众人又听到了一则消息——双子门最后一对孪生兄弟,终于踏上了侠王岛,然后跪在那里负荆请罪。 对此,蝶魅儿他们也不好擅自作主,只等君北归来,再由他定夺。 至少,柳如影、柳随形这对兄弟,他们的血魂咒还在君北的手里。所以, 不由得他们不放低姿态。没看到连元尊山的元未都低头了? 三天后,侠王岛的一座传送阵光芒亮起。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君北从阵中踏步而出。 “距离绝空重域的开启,或者说距离两界大战,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君北目光灼灼地看着众人,神情颇为严肃。“据可靠消息,来自小天神界的敌人,很强大。” “都先去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咱们开会仔细研讨一番。”说着,君北转面对着蝶魅道:“自即时起,侠王岛闭岛一日。让他们耐心等待。” 第68章 战前准备 侠王岛的这次闭门会议,从当天的酉时开始,直到次日的申时末结束,持续了整整一天。 会议的内容,除了侠王岛的核心成员外,没有人知道。 在君北自帝灵洲回来的第三天,劫雷又开始在岛上轰鸣时,众人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他们心知,侠王岛以及次神界,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 除了元尊山的十四人之外,侠王岛所有的核心成员,也都对即将来犯的强敌小天神界有所了解。这其中还包括前来支援的两大地界的有关信息。 为什么不将关于小天神界的信息公布出来? 用元尊山的话来说,因敌人过于强大,一旦公布,只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和怯战、畏战。而只要两界大战开始,一切的变数都会在战斗中出现。 这就是事实。 不过,对于外界来援的信息,却可以广而告之。算是为次神界加上一道保险,或者叫定心丸吧。 “我们的强援来自两大地界。一名古神界,一名禹神界。” 侠王岛上,君北的声音在回荡。 “每一界出兵在五百左右,由元婴强者亲自带队。他们中的最低修为,也在元境之上。所以,我们并非孤军作战。” “但是,我们切不可因此而轻敌。我们的敌人,来自小天神界,而且都是与我们迥然不同的异族。” 说到底,君北对于封锁信息之举,还是心生不忍,心存愧疚。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他决定透露些许。 “我们对于那些异族,可能是一无所知;但是,那些异族,同样也不了解我们的手段。如此,就让我们在战场上与那些异族一决雌雄吧!” ~~~~~~ 君北在迎宾大厅门外见到了负荆请罪的柳氏孪生兄弟。 兄弟二人看上去不到四十岁的样子,均是五短身形,相貌堂堂,于豪迈中透出一股精明的样子。 从利无锋的储物囊中得到的血魂咒,是一个六边形铜镜状之物。沿着六条边各有一道血色横杠,其中有四条横杠呈暗红色,代表已经身死道消的于氏兄弟和廖氏兄弟;另外两条横杠则殷红如血,代表的正是眼前的柳氏兄弟。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而且见他们二人其恶不彰,所以君北当着二人的面,一把捏碎了控制他们生死的血魂咒。 生死禁锢既除,柳如影和柳随影在彻底地轻松过后,当场感激涕零。遂立下重誓,表示从今往后,誓死追随君北。 至此,侠王岛又多了两个丹境上期修为的成员。 “我们双子门的六人,修炼的正是光暗大法。此法最适合孪生兄弟修炼,单独个体很难将此法修至大成。”柳如影侃侃而谈。如今,对于君北,他们再没有任何保留。 “相传,光暗大法来自于异界。不过,修炼至今,我们却发现,此法也有着较为明显的局限性……怎么说呢,就是一种与真正的大道似是而非的感觉,实际上难登大道之堂。” 说着,柳如影拿出一本册子,上面记载的正是完整的光暗大法。 这与于氏兄弟所留下的有着些许的不同。 君北将这两部光暗大法仔细地看了一遍,对比其中的不同之处。然后掩卷沉思起来。 “光暗大法,其中有着道门功法的影子。其涉及到的,只是阴阳奥义的皮毛,甚至连皮毛都算不上,的确有些似是而非。真正的阴阳奥义,那可是超越了法则的存在。不过,总算聊胜于无。这光暗大法,对于阴阳奥义的参悟,应该也有借鉴之处。” 正想着,蝶魅儿与百里鸾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小的人儿。柳氏兄弟趁机告退。 经过这些天的调养和众姝的照顾与呵护,那个枯瘦的小女孩儿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变得活泼、健康而快乐。 在见到君北的第一时间,她以非常熟练和自然的动作,钻入君北的怀里,坐在他的大腿上。 “绝空重域开启将近,我们的准备工作还远远没有完成。至少,参战人员以及留守人员的名单还没有确定。”蝶魅儿道。 抱着小女孩儿,君北一面轻揉着她的小脑袋,一面道:“你主持一次扩大会议,全体侠王岛成员参加。参战与留守人员的名单,就在会上定下来。我最关心的,还是在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所有参战人员必须提升实力,同时做好应战的各种准备。” ~~~~~~ 在伍德和十八侍卫回侠王岛的第二天,岛主君北又闭关了。 这次与他一起闭关修炼的,是叶轻盈和郦飞仙。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三个要到绝空重域开启时才能出关。 不过,令君北无语的是,那个小女孩也跟着他一起闭关。 “不要这么粘人好不好?”君北蹲下来,看着小女孩儿的一双灵动又明亮的眼睛。 结果就是,君北在潜心闭关时,角落里还有着一道小小的身影。 对此,君北也只得由着她了。令他较为放心的是,小女孩儿很安静,也很懂事,从不会影响他的修炼。只是君北隐隐有了一种模糊的感觉,那就是在这次闭关修炼的时候,与之前相比,有了一种不同的细微的变化。 ~~~~~~ 随着侠王岛扩大会议的闭幕,各大人员名单也终于出炉了。 出于种种综合考虑,再加上绝空重域有着三个月轮换的规则,所以蝶魅儿作出了较为妥贴和稳健的安排。 首先,副总管扶辰必须驻守侠王岛,不需要进入绝空重域参战;另外君北还要对他移交掌控神龙旗的权限。 反正作为一件空间宝器的神龙旗,也不能带入绝空重域;而且对于侠王岛来说,神龙旗一天都不可或缺。 侠王岛现有的门人弟子,已经有一千三百多人。其中元境以下修为者,也就是蕴灵境,就有近半之数。 这五百左右的“凡人”,与清风、鸣蝉二人一样,资质尚佳,年岁不大,称得上是侠王岛的未来。虽然没有参战的资格,但是并不影响君北对他们的重视; 元境修为者,包括伍德和十八侍卫在内,人数在四百上下;玉境修为者,在三百左右; 剩下的不到百人,便是清一色的丹境强者了。 不要觉得丹境强者只有区区百人左右,这其实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 正常情况下,一个中等宗门,也只有一两个丹境。比如说元武大陆的剑盟,其宗门丹境强者,不会超出三个。 所以说,放眼整个次神界,甚至辐射至其他地界,一个宗门能有这么多的丹境强者,实是不可想象的。因为单是庞大的资源需求和消耗,便足以将一个宗门拖入深渊。 除了资源雄厚、实力强大的侠王岛,也是没谁了。 在君北和蝶魅儿都不在岛上的时候,向彧、赤明子、金青子、百里鸾、天青子和赤昆子,这一共六人,将分为三队,每队两人,轮流驻守侠王岛,在配合扶辰处理各种事务的同时,还要负责指导教习留守人员的修炼; 这元、玉、丹三个梯队,凡是有参战资格的,都要去。这样做有两个目的。 一是为了提升个人修为实力。 只有经过血腥的厮杀和残酷的战斗,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才能彻底激发潜力,于困境或绝境中突破极限; 另外一个目的,便是为了收获资源。坐吃山空从来都是愚蠢的行为。 不过,为了不至于让侠王岛陷入战力空虚的危局,这三大梯队的留守与参战人员,同样可以采用轮换制。 其中元、玉两大梯队,各抽出九成数量参战,只留一成驻岛。然后在三个月后,再换另外一成驻岛,原驻岛的一成人员去接着战斗。 至于丹境,最多只留半成驻岛,同样也是轮换制。 如此一来,一旦两界大战开启,留守侠王岛的除了五百蕴灵境的少年弟子,还有四十元境弟子、三十玉境弟子以及最多五位丹境强者。 而参战人数,便是达到了七百五十人左右。 这参战的七百五十人中,丹境强者就超过了九十之多! 绝空重域战场,作为收获或者奖励品,除了元晶、天元石以及天元晶等珍贵资源,还有收获的战利品以及其他稀有之物。 只要活着,每三个月必须出来轮换,以及清理个人的收获。届时,自会有人在外面接应。 在收获分配方面,八成归自己,两成归侠王岛。 对此,众人皆无异议。 最后,便是侠王岛同门之间的通信联络方式。这个由扶辰师徒负责。 他们师徒二人将会以独门手法,炼制一批通信传音阵盘。 这些阵盘,将与使用者的生机、意识以及距离进行深度绑定。一旦使用者遭遇不测,或者远离了阵盘,则阵盘立即报废。 这样做,就最大程度地保证了其他使用者的安全,确保不会有敌人通过阵盘传递假消息来挖坑。 第69章 齐聚 这一天,岛上传来一阵波动,天地之间的元力因子,也呈现出明显的紊乱状态。 潜修数月的旷影,终于突破了巅峰之境,晋阶元境圆满。 而就在距离绝空重域开启日的前三天,君北抱着小女孩儿,与叶轻盈和郦飞仙,终于走出了各自的小木屋。 “出发,帝灵洲。目标,赤月峰,绝空重域。” 出关后的君北,立即下达了第一条命令。 听蝶魅儿说,早在半个多月前,也就是君北三人闭关不久后,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的修士大军,便从元武大陆出发,一路向南,直奔帝灵洲。 侠王岛的全体参战人员,就因为君北闭关未出,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出发。 “现在出发也来得及。”君北微笑地看着众人,“都收拾妥当了?咱们这就利用传送阵前往帝灵洲。两天后,咱们在赤月峰汇合。” 向彧他们一共七百多参战者,将直接传送到落鲸岛,然后再前往赤月峰。 侠王岛通往落鲸岛的传送阵,每次可以传送数十人,最多不能超过百人。即便这样,这七百多人,也都用不了十次,就能全部传送完毕。 至于君北这边,则利用另外一个双人传送阵,前往水镜观。只不过,这一共九人,哦不,一共十人,除了君北和小女孩儿,全都是花枝招展、国色天香的女子。她们依次是蝶魅儿、叶轻盈、郦飞仙、蓝裳、百里鸾和易小娇三姐妹。 在扶辰的亲自主持下,这两个传送阵光芒大作,风声不断。一道道身影踏入其中,然后消失在闪耀不停的阵光之中。 来到水镜观的第二天,蝶魅儿便收到了两道传音。这让准备在水镜观轻松两天的君北,不得不改变了计划。 这两道传音,一是来自星耀宗,一是来自青雪府。 “凤鸣坡?与赤月峰隔湖相望?”君北问道。 “反正后天也要去赤月峰,咱们就当提前出发好了。”蝶魅儿一笑嫣然。 “明天吧。明天出发也不迟。”君北一锤定音。 ~~~~~~ 次日,紫电穿云梭冲天而起,载着十人往凤鸣坡激射而去。 神龙旗依然被蝶魅儿带在身边。只等君北他们进入绝空重域后,再交给扶辰掌握。眼下大战将启,渡劫者之事,只能暂时压后。 “明天就是绝空重域的正式开启之日。我们先进去,你将事情安排妥当再进。”梭内,君北冲着蝶魅儿道。 “知道啦。”蝶魅儿俏生生地白了他一眼,“我们都不在一个战区。我得先把神龙旗交给扶辰,然后与百里鸾一起进去。” 她是丹境巅峰修为,百里鸾是丹境上期修为。二人将进入绝空重域的裂丹战区。 君北点了点头,心知蝶魅儿心思缜密,聪慧过人,倒也不必过于为她担心。 看着安静地坐在怀中的小女孩儿,君北笑道:“应该为你取个名字。你说,叫什么好呢?” 小女孩儿以一双澄清无瑕的明亮眼睛望着君北,小嘴翕张着,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朵……可……” “什么?”众女均是一惊。 这么久以来,小女孩儿还是第一次开口,也还是第一次对于别人有了回应。 莫非,她并不是又聋又哑?还是有着其他的原因? 惊喜之下的君北,放声大笑,“好。你就是我的第三个妹妹,姓君,就叫君果儿吧。”似乎只有君北听懂了小女孩儿刚才的言语。 说话间,凤鸣坡已经跃入眼帘。 与隔湖相对的赤月峰相比,凤鸣坡显得并不起眼,却是树木葱郁,芬芳幽静。 其正北处,便是一个如明镜般的美丽湖泊,其色淡绿,其水澄澈,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亮如宝石。 再往北,只见一峰断折,只剩半截,那便是赤月峰了。而就在赤月峰的正上方虚空,就是宛如巨兽之嘴的空间大裂缝了,漆黑深幽,丑陋又诡异。那也是绝空重域的入口。 远远望去,赤月峰下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身影。那正是准备入域的修士大军,他们在静候明天的到来。 紫电穿云梭缓缓停落在凤鸣坡上。 君北抱着君果儿,与叶轻盈和郦飞仙出了飞梭,往坡上的一座朱红色的画舫行去。 那座画舫,正是青雪府的一件飞行法宝,上面雕梁画栋,楼阁重重,极显豪华奢侈。 三人刚刚临近,便见自画舫上伸下一张舷梯,接着人影绰绰,出现在舷边。 看着这张长长的舷梯,君北哑然失笑,却是多余了。 “君北,你们都到了?赶紧上来。啊……你抱着的……是你的孩子吗?跟谁生的?是……是她们中的哪一个?”一个红衣女子先是在热情地挥手,其冰肌雪肤,眉目如画。正是邵红霞。 但是在看清君北抱着的君果儿时,她又非常惊诧地嚷了起来。 这下,可把叶轻盈和郦飞仙闹了个大红脸,均是狠狠地盯了邵红霞一眼,怪她口无遮拦。 君北知道这是邵红霞在开玩笑,于是一笑了之。目光一扫,发现此时出现在她身旁的,都是一些熟悉的面孔。 ~~~~~~ 宽敞明亮的主舱中,众人济济一堂,一片欢声笑语。 自君北以下,便是君果儿、叶轻盈、郦飞仙;东道主邵红霞;金光寺的不色和尚、其师弟不空和尚;久未见面的张钺和明慧,露出激动的神色,与君北寒暄良久; 接下来就是刚到不久的旷影;凌霄武院的铁玄衣;星耀宗的高锻;百炼塔的裘锤和容小钉。 最后,就是另外几个大宗门的年轻俊杰。其中的两个黑衣年轻男子,分别来自于九冥宫和落鲸岛。 “除了不知所踪的沙流云,上次进入藏灵秘境的故人,再次聚首了。”君北心中感叹。 “在下九冥宫(落鲸岛)茅蓟(庞兖),见过圣子。” 待君北坐定,那两个黑衣年轻人上前,齐齐一礼。二人看上去二十左右的年龄,均是玉境初期修为。 君北是魔门魔子的身份,在次神界中早已不是秘密。 接着,便是铁玄衣上前致谢,感谢君北对于铁幕渡劫时的援手。 与三年前相比, 铁玄衣变化不大,现如今与旷影一样,都是元境圆满的修为实力。 目光再扫,对于在场其他人的修为境界,君北已是了然于胸。 不色和尚和他的师弟不空和尚,均是玉境初期的修为实力;张钺是元境上期;明慧元境中期;至于其他几个首次相见的宗门青年俊杰,也都在玉境初期和元境中上期之间。 与不色和尚的肥胖不同,其师弟不空却是身形瘦削、眉清目秀。师兄弟二人站在一起,形成了较为鲜明的对比; 张钺兄妹也都有了一些变化。张钺气度沉稳,俊朗依旧,坐在那里四平八稳,不动如山;明慧或许是因为踏入先天之境,再加上佛门功法的浸润,让她看上去明艳而不失端庄,全身都像是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辉; 高锻玉境初期;裘锤与伍德一样,达到了元境中期;容小钉元境上期。 最后,红衣如火、热情奔放的邵红霞,赫然是元境巅峰修为。看来,经历过惨痛教训后,她没有虚度这三年的时光。 “你们……都准备明天进域?”君北问道。 众人都表示肯定。 “绝空重域的规则,你们都清楚吧?”君北看着众人,终于有所透露,“小天神界的来犯之敌,大致分为五个主力族群……它们很难缠。” “不知是不是我们的幸运,据说,小天神界还有一个很强大的龙族,这次并没有参战。但是,不排除龙族以后也不会参战。”君北低头,轻轻揉着果儿的头发。 一阵沉默过后,邵红霞问道:“具体……它们是什么特征?” “为首的便是三目神族。然后便是水族、鬼影族、光明神族以及最为诡异和危险的……古巫族。除此之外,辅佐这五大主族的,还有石人族,巨人族乃至兽族。” 君北露出轻松又淡然的笑容,“抛开战力或实力不谈,它们的人数也比我们多。不过,我们也有强大的外援,正在奔赴来此的途中。所以,大战虽然残酷而惨烈,凶险无比,充满了血腥,但是,一切都有变数,胜负难料。” “我们的外援,来自哪里?”铁玄衣问道。 “距离我次神界最近的两大地界,分别是古神界和禹神界。总人数在千人左右。” 第70章 进域 天际刚刚泛出鱼肚白时,一阵奔雷般的轰鸣,唤醒了整个帝灵洲。 “绝空重域,终于要开启了!” “稍安勿躁。先看看有没有新的提示。” “三大战区的入口,应该快出现了。” “这是一场持久战,慌啥?早进晚进有何区别?” 喧嚣声震天响起,整个赤月峰已是一片沸腾。 君北一行不紧不慢地飞掠在湖面之上,清冽的晨风吹拂在他们的脸上,发丝轻舞,衣袂飘飞,宛如一群谪仙临凡。 “等我回来。” “行。” 蝶魅儿带着君果儿驾飞梭离去。她将神龙旗以及其他物品送回侠王岛交给扶辰,再安顿好君果儿后,便会立即赶来。 君北检查了自己的装备。 规则所定,所有的储物类空间器物,都不能带入域内,这便是“绝空”二字的最直观体现;然后其他物品,首先还要考虑到域内的重力。带多了的话,在重力之下,变得超重的物品能将自己活活压死。 即便这样,君北在反复思量过后,一咬牙,还是带上了天兵长刀、葵轮和无象仪。 还有,重量几乎忽略不计的那一束天蚕丝,就直接缠绕在无象仪上。 他想着,只要出手够快,奖励的镜像空间够大,就能将重量翻百倍以上的兵器放入其中。 当然前提是,自己要撑得住这种恐怖的兵器重量。 轰轰然之间,整个空间大裂缝,或者说是绝空重域的入口,于整体地剧烈抖颤中,往下沉沉地压了下来,其高度,几乎与断掉一截的赤月峰持平。 霎时,阴风怒号,肃杀气息弥漫,宛如吞天巨兽之口的入口,于光线的一阵急剧扭曲变幻中,出现了三个灰蒙蒙的大旋涡。不过每个旋涡正中心处闪烁的光芒颜色,却是各不相同。一作淡红,一作纯白,一作金黄。 “三大战区的入口,终于出现了!”有人叫了起来,“左边那个淡红的,是通往混元战区;右边金黄的,估摸着是通往裂丹战区;最中间那个纯白的,毫无疑问,是通往碎玉战区。” “嗯,你说的很对。不过大家伙儿早就知道了,何用你在这里嚷嚷?” “咋地?我不能说吗?你想剥夺我的话语权?” “哪里哪里,道友古道热肠,急功好义,我辈楷模。” “哼!不跟你一般见识。有种的,比一比收获。” “比就比。就这么说定了。” 一轮红日,跃出了地平线,将万丈光芒洒向大地。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道巨大的阴影凭空而生,遮天蔽日,挡住了阳光。 玄元塔影,再次出现。这预示着绝空重域将会在下一刻完全开启。 一股意念波动如同洪钟大吕般响彻在每个人的心头。 塔影先将整个绝空重域的规则完整而清晰地传达了一遍,这在半年之前便传达了一次。 “一,请恪守规则,否则后果自负;二,请全力以赴,因为这关乎到整个次神界的生死存亡;三,切不可心慈手软存有妇人之仁。因为你们的敌人,远比你们更加残忍;四,不要心存侥幸会有强大的帮手,比如我。因为在我眼里,所有的界面和物种,并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尽情激发你们的潜力,发挥出你们的最大战力,去战斗,去厮杀,为了次神界,为了你们的家园,哪怕流干最后一滴血!” “准备好了吗?三十息过后,进域!” 似是万千雷霆炸响,天象剧变,于轰隆隆的巨响中,塔影消失不见。阳光灿烂依旧,现场却是一片沉寂。 众修士的心头,仍然在回响着塔影适才的警诫之言。 当蝶魅儿来到君北的身旁时,三个颜色各异的虚空旋涡,蓦然扩大,一股浓烈且又莫名的气息,似狂风般呼啸而出,整方天地,弥漫着陌生和危险的味道。 “我们要先进去了。”蝶魅儿望着君北,“你自己小心。” 旁边的百里鸾冲着君北连抛几个媚眼,咯咯娇笑,“岛主,等着你逆流而上,来找我们哦。” “岛主保重。”以向彧为首的众丹境强者,齐齐抱拳一礼。 “进域。咱们相见不远。”君北猛一挥手。 “嗖嗖嗖!” 破风声响起,侠王岛的众丹境强者,纷纷闪晃身形,直奔第三个金黄色的旋涡。他们是最先行动的,成为了进入绝空重域的风向标,同时也拉开了两界大战的帷幕。 “君北,保重。”随着邵红霞的开口,铁玄衣、旷影、裘锤、容小钉、张钺、明慧等人,连同侠王岛的众多元境弟子,包括伍德和十八侍卫,都往第一个淡红色的旋涡急奔而去; 君北环顾身边,蓝裳、叶轻盈、郦飞仙、不色和尚师兄弟、高锻、茅蓟、庞兖等,“保持联络。进域。” 话音落下,众人腾身而起,如群岛掠空般冲入第二个纯白色的旋涡之中。 “不愧是侠王岛,事事争第一,敢为天下先!咱们也进去吧。” “魔头们都胆色过人、锐意进取,咱们还等什么?” “没错。不论他们是为了守护次神界,还是为了争夺资源,就凭这份夷然不惧的勇气,足以令我等汗颜。” 众修士议论纷纷。观望者依然在观望,但是更多的修士,只觉骨子里的热血在渐渐苏醒。 “我要元晶!我要天元石!我要天元晶!”怪叫声中,十数道身影腾空而起,直奔入口。 “时不我待,先下手为强。走!” 随之而来的羊群效应,让无数修士开始行动起来,争先恐后的一拥而上。 蓦地,“砰砰”两声闷响传来,刚刚进入混元战区入口的两个修士,各自的身旁突然出现了两个黑黢黢的空间裂缝,就像是猛然张开的凶兽之口,将二人一口吞没。 二人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这么消失了。 然而下一刻,在碎玉战区的入口处,一道身影像是撞在一堵墙上,惨叫声中,头破血流的倒退而回。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大惊,纷纷刹停身形。 “他们带了储物之类的空间法器。还有就是,丹境修为不得进入除了裂丹战区之外的以下战区。”塔影的意念波动适时传至,“重复一遍,请恪守规则,否则后果自负。”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这下全都老实了。 在绝空重域特定的规则之下,那两人偷偷携带的空间法器,在瞬间爆裂后形成的空间裂缝将他们吞噬;至于那个被撞得头破血流之人,显然是个丹境强者。 他想进入碎玉战区却被规则所挡。幸好没有丢掉性命。在简单地处理过伤势后,他便老老实实地进入了裂丹战区。 ~~~~~~ 进入旋涡中的那一刻,迎接君北的,便是一股强大的吸扯力和浓浓的令人目难视物的白色雾气。 对此,君北索性放松全身,任由这股难以抗拒的吸扯力带着他向前飘飞。 这种无重力的浓雾世界,令他不由地想起了鸿蒙空间。 那正是他走出血炼世界时,炼化神龙旗的神秘所在。 似是无力且无助的君北,在浓雾中身不由己地被吸扯着向前,带起雾气的轻轻飘荡,无声无息,无触无感。 一团朦胧的亮光,突兀的在前方不远处浮现,像是路的尽头和一个出口。 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就要出现了。 那团亮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而君北感觉到自己被吸扯着向前的力量和速度,也跟着一阵暴涨。 “有些不妙。”对于前面的未知和不可测,君北心生警兆。 于是他开始运转元力和灵识,来抵抗这股力量,同时也想降低被吸扯的速度。 当他全身穿过那团亮光时,异变陡生,那股向前吸扯的力量忽然消失,改为向下拉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令他像是从高空中往下急坠,呈自由落体式砸落。 耳畔风声呼呼,下面苍茫大地在君北的眼中飞快扩大。 这不是自由落体,而是有着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在拉扯着君北从高空之上砸向地面。而被他结结实实地捆绑在背上的天兵长刀和葵轮,此时更像是两座山般沉重,令他坠落的速度更是一阵飙升。 “重力!” 刹那间,君北便想到了这一点。 此时此刻,君北再无保留,全身元力尽然催发,带动周身气流狂卷翻涌。一方虚空,由此发出一阵轰鸣震颤。 “还不够!” 下坠的速度稍有减缓,但是来自背部兵器的沉重,令他颇感心有余而力不足。 第71章 首杀 君北在用尽全力之下,坠落的速度稍有减缓,却无法做到真正的毫无危险的落地。 照这样下去,结果仍然是一个摔成肉饼的下场。 “罢了,小命要紧。”君北解开紧紧捆绑着的天兵长刀和葵轮,任由其急坠向下,然后轰隆一声,深深地砸进山体之中。 各有数百斤之重的天兵长刀和葵轮,在百倍的重力之下,每件已达数万斤之重。这让君北如何承受? 所以,他不得不暂时放弃这两件伴随他多年且极是可靠的老伙计。 “等我有了足够的镜像空间,再来找你们。”君北暗暗记下了两件灵兵砸入山体的位置。 巨大的重量既去,元力运转之下,浑身一阵轻松的君北将下坠速度减至缓慢,形如一片羽毛般飘落。虽然还做不到悬停虚空或者飞行,但是总算能安全降落地面了。 身在半空的君北,催发灵识,想要先查探一番自己的落足之地。不料灵识才一放出,就像是陷入了泥沼之中,不得寸进。 以他可以笼罩六十里方圆的强大灵识,于此时此地,笼罩范围竟不足半里! “这便是绝空重域的另一条规则——绝对压制。”君北心中暗叹,“主要针对的就是飞行与灵识。” “砰!” 君北落地,双足深陷地面近尺。 他还是小觑了绝空重域中的重力。 在这里,他要时刻运转元力,来抵抗无时不刻又无处不在的恐怖重力。而且现在的他,赤手空拳,除了天蚕丝和无象仪,他连一颗元石都没带在身上。 早在进入旋涡中的第一时间,一众同行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想来,自己在别人眼里,也同样如此。 “对了。”君北想起了什么,自怀里掏出一个阵盘,只有半个巴掌大小,像极了一个小小的铜镜,轻而薄,光闪闪。 这便是扶辰亲自为他们炼制的通信传音阵盘了。 不知是不是绝空重域的规则所限,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此时的阵盘,毫无动静。 收起阵盘,吃力地拔出双腿,君北举目四顾,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看似很普通的世界,但是没有昼夜交替,没有日月轮转。 君北抬头看了看,只见天幕低垂, 层云翻涌,一种阴沉沉的似是要下雨的样子。 他此时的置身所在,是一座矮小的山丘;左侧不远处,便是一道山岭,上面光秃秃的,一片荒凉。那两件灵兵便是深埋其中; 目光随着山岭延伸向前,一直到苍茫大地的尽头。山川河流,荒漠丘陵,不见一丝绿色,与阴沉昏暗的天空一样,是那种了无生机的深灰色。 此方天地,此处世界,予人一种极为不适的强烈压抑感觉。 “除了恐怖的重力与极度的压制,这里同样也是荒芜死寂,毫无生机。”君北眯着眼睛,仔细地观察着,打量着。微风拂过,将略有些刺鼻的气息送入鼻端。 猛然睁开双目,君北轻喝:“风遁!” 身法展开,却突然一个踉跄,差点儿来了个狗啃屎。在百倍重力之下,不要说施展风遁,便是寻常的身法步法,不全力运转,也难以正常发挥出来。 不过,君北对此毫不气馁。接下来,他要以最快的速度适应这种独特的环境。而首先,就是寻找一个隐蔽之地,将自己的所修所学,全部运用一遍,看看有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以及被影响的程度。 四下望了望,君北运转元力,颇为吃力地抬步往一处山坳行去。 随着渐行渐远,他在慢慢地适应着这百倍重力,并且试着将元力的运转调节到最合适的程度。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刚刚学会走路、步履蹒跚的婴儿。 他在飞快地适应着。 ~~~~~~ 自山坳中发出的阵阵轰鸣,迅速向外扩展开来,回荡不已。 不大一会儿,两道模糊的影子像是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然后朝着动静不小的山坳飞快奔来。 山坳中,君北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经过刚才的一番试验,他发现在不使用兵器的情况下,于各种武技功法的发挥以及威力,与以前相比,有着明显的区别。 其中受影响较大的,还是因为重力压制下的身法和步法,以及灵识御物。 “天师印,可用;三绝手,可用;锻金万磁手,只能用一半,因为另外一半的‘磁控万金’,估摸着要大打折扣。” “术法或者符箓,同样受影响较大,在这里难以发挥出原本应有的威力与效果。” “至于阵禁之术,也只能结合地形地势,才能起到效果。” “神摄术,在灵识笼罩范围内,勉强可用;刀法与葵轮,亦是如此。不过,等到镜像空间足够大,那就是可用之时。因为再没有比这两件灵兵更具杀戮效果了。” 在绝对压制之下,君北的灵识笼罩范围,只堪堪半里,约莫七八十丈的范围。 不过,即便如此,也足够让他可以做到料敌先机。 隔着一道山坡,那闻声而来的两道影子,已经处在君北的灵识笼罩范围之内。 几乎在瞬间,君北的脑海中,便无比清晰地浮现这两道影子的模样。 它们看似是人形,但是支撑躯体的两条腿,膝关节向后突出。这是兽类的明显特征。 它们全身毛茸茸的,各自拖着一条长而粗壮的尾巴;竖着的尖尖的耳朵,甚是灵活的转动着,能精准地捕获哪怕极为细微的声音; 它们的面部,虽然与人类近似,却依然有着浓烈的野兽特点,尤其是一双眼睛,与兽瞳一般无二; 再加上它们尖锐的牙齿和锋利的爪子,这让君北立即断定,它们是来自小天神界的兽族,也是敌人的主力。 结合之前在元尊山所得到的信息,君北知道它们属于兽族中的强者,可以进行直立行走,实是有着玉境的实力。 兽族的修炼大致分为两个方向,一是灵变,一是妖变。 前者走的是灵兽或神兽的路子;后者则首先需要活得够长,长期地吸收日精月华之下,妖力渐生。然后修成妖丹,化形为人,从而得聆大道之音,成为踏入通天大道的一员。 兽类与人类的最大不同之处,就是锁灵骨的存在。这是所有兽类与生俱来的特征。 只有打破锁灵骨的桎梏,开启灵智,兽类才算有了修行的资格。 而打破锁灵骨的方法,也大致分为三类:一是在偶然之下的误打误撞。比如遭受外力打击,造成锁灵骨的破裂。或者食了什么天材地宝之类的。这种概率极小; 二是血脉觉醒。体内残存的远古或上古血脉,在某种特别的环境中被激发出来,从而冲破锁灵骨的限制,一举开启灵智; 三是被大能点化。只不过,大多被点化的兽类,最后都成为了大能的坐骑。 此时与君北只有一坡之隔的两只兽类,很明显走的是妖变的路子,处在半化形阶段。而一旦它们修成妖丹,便能做到真正的化形为人了。 君北暗运元力,一步一挪地悄然靠近山坡,微风拂过,送来了它们散发出的兽类应有的腥臭气味。 就在两只半化形兽类刚刚冒出山坡时,君北猛催元力,暴窜而起,双掌一错,惊雷手轰然爆发。 面对突然暴起的君北,两只兽类大惊之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吼。两兽四爪齐出,挡了上去。 “呼!” 雄浑的掌力带动气流,发出宛如雷霆般的震鸣。惊雷手,果然势若奔雷,似有着万钧之力。 “嘭!” 闷响声中,两兽躯体倒飞,翻下山坡,然后不停的向下滚动,吼叫连连。 君北偷袭得手,哪里会放过此等良机,紧跟着错步闪身,开始了穷追猛打。对待两个玉境实力的兽类,傻子才会跟它们谈规矩,讲武德。 不等两兽定住身形,君北一手结印,对准了距离最远的一只兽类,喝道:“兵!” 一记兵字天师法印,化为一道炽烈惨白的刀影,划破虚空,当头斩落。 那只兽类刚刚定住翻滚之势,而兵字印已经来到头顶。它在发出一声咆哮的同时,两只前爪倏然弹出,形如八柄短匕交织成网,严严实实地护在头顶。 “咔嚓嚓!” 血光迸现,那只兽类的八支利爪瞬间被斩断,而兵字印斩落之势没有丝毫停顿,自兽类的头顶一路向下,至腹至跨,最后没入地面,一时泥土纷溅,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而狭窄的斩痕。 第72章 深入兽穴 一条殷红的血线自那只兽类的头顶出现,然后一路向下,突然迸裂开来,血洒如雨。 被差点儿开膛剖腹的兽类,一时还没有死,倒地翻滚,发出凄厉的痛苦哀嚎。 另一只兽类在骇然之间,被君北的第二记惊雷手狠狠拍中。 “嗷”的一声惨叫,那只兽类被抛出老远,忽然前爪落地,四腿迈开,向远处疯狂逃遁。 不得不说,在这重力之下,四条腿的速度,远比君北的两条腿要快。但是它不知道的是,这只是君北的有意为之,否则只要再来一记天师印的远程攻击,这只兽类的下场,将与第一只一样。 看着那只逃窜的兽类,君北淡然地取出无象仪,放出两只飞蚁。“去。” 飞蚁细小轻微,重力对它的影响几乎忽略不计。两只飞蚁悄然振翅,向着逃窜的兽类追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君北并没有其他动作,而是来到了那只重伤垂死的兽类跟前,对着它审视起来。 的确,这是一只半化形状态的强大兽类,对比人类修士,达到了玉境的实力。如果君北不是出其不意的偷袭,收拾它们还须耗费不少工夫。 “你就是半寸镜象空间,外加一枚元晶颗粒。如此,我便笑纳了。”君北撮掌成刀,对这只兽类完成了补刀。 一个小小的近乎透明的镜状之物,带着些许的光线折射,出现在君北的眼前,其中一粒黄豆般大小的蓝色颗粒,光灿灿地嵌在其中。 刚好元力有些损耗的君北,正想试试元晶的效果。 在这绝空重域,元力因子甚是稀薄,唯一的元力补充来源,便是来自镜象空间或其中的奖励。刚才的那记天师印,在借无可借之下,消耗的纯粹是君北自身的元力。 伸手自透明镜面中取出这粒元晶,君北将其握在掌心,开始吸收起来。 而这时,这半寸的镜象空间隐入虚空,像是消失不见,但是君北却清晰地感知到了它的存在。并且,其像是成为了他的一道看不见的影子,始终跟着君北。 随着君北的吸收,一股磅礴浑厚的元力,贯入他的体内,然后沿着经脉开始游走起来。几乎在瞬间,那种充盈与充实的感觉,令君北身心俱醉,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极为舒畅的呻吟。 “不愧是元晶,其中蕴含的元力之精纯博大,几乎赶得上元髓了。” 一阵轻微的骨骼炸响自君北的体内传来,他手中的那枚小小的元晶颗粒,粉化成灰。 在这一刻,君北不仅补充了之前的消耗,身体也变得轻快了稍许。这就是元力充盈的效果,其带来了较为明显的变化,便是对于修为方面,也有所增益。 “接下来的唯一目标,便是杀敌,拿奖,修炼。” 君北取出无象仪,根据两只飞蚁反馈回来的画面,开始进行追踪。 ~~~~~~ 这次小天神界的来犯之敌,兽族担任了斥候和先锋军的职责。它们以庞大的数量和凶悍的本性,成为了无法忽视的主力存在。 所以,在三大战区中的次神界修士,首先面对的,便是兽族。由于绝空重域的规则设置,众修士与兽族,将在形如犬牙交错的战场态势下,进行第一次碰撞。 绝空重域。碎玉战区。 叶轻盈从短暂的茫然中清醒过来。 她与君北他们一样,在被白色雾气笼罩的那一刻,便与所有人失去了联系,直到现在。 此时,她静静地伫立在一处荒丘之上,眼前的苍茫大地和阴沉昏暗的天空,令她更显形单影只,孤立无助。 微风轻拂,淡黄色的裙角在飘扬,还有她长可及腰的发梢。 在这一刻,她无比强烈地想念君北。不知他现在是何种处境,有没有遇到危险。 “飞仙姐姐,蓝裳……她们现在身在何处?”端详着手中的通信阵盘,没有任何反应。叶轻盈轻叹,将其收了起来。 正在这时,一声沉沉的兽吼声自远处传来。 叶轻盈微侧俏脸,凝眸望去,只见尘烟扬起,奔腾如柱,其中隐约现出几道模糊的影子。 不敢怠慢的叶轻盈,迅速察看了一番周围的环境,然后觑准一个方向,运转元力,快步走了过去,藏好了身形。 随着大地的轻颤越来越明显,那几只兽类已经临近,其沉沉的兽吼更加响亮和清晰了。 藏身匿形的叶轻盈,一颗心在“砰砰”跳个不停。她紧握着连鞘长剑的手心,沁出了汗水。 风中传来的兽类的腥臭气味,令她不禁蹙起了秀眉。 忽然,临近的四只兽类,停了下来。它们四足着地,抬起头颅,鼻孔不停地翕张着,像是在嗅着气息。 叶轻盈顿时紧张起来,屏息敛气,关闭了毛孔,瞬间进入了内呼吸。 这时,三只兽类像是发现了什么,齐齐调转方向,奔跑着离开,剩下的最后一只,一面嗅个不停,一面走走停停地往叶轻盈的藏身之处靠近。 “如果是君北遇到这种情况,他会怎么做?”叶轻盈一边想着,一边闭上眼睛,只以若有若无的灵识,密切关注着越来越近的那只兽类。 “既是敌人,亦非我族类,只有一个字,杀!”君北的话语,像是响在叶轻盈的耳中。 在这一刻,她忘记了恐惧,战意勃发,刻在骨子里的来自剑修的不屈剑意,已是铮铮而鸣。 她的俏脸上,竟露出一抹动人的笑容,“我不会落下你太多。这一生,你休想将我甩得远远的。”接着又默默补充了一句,“飞仙姐姐也是一样。我知道的。” 笑容绽放,如绽开万千芳华;紧接着剑芒暴涨,似是一挂星河倒悬。 “嗤嗤嗤!” 整个方圆数丈的空间,尽然被纵横交织的剑芒所充斥。 ~~~~~~ 君北脚步轻快,他已经完全适应了重力环境。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和精准的调节,体内充盈的元力,在不停运转中,所耗也在锐减。 无象仪的光幕在幽幽闪烁,以两只飞蚁的视角将一幅幅动感的画面清晰地呈现。 它们跟随着那只受伤的兽类,进入了一片广阔的丘陵地带,其中的地面和高矮不一的坡地上,赫然开有一个个洞穴。 不一会儿,那只受伤的兽类,便钻入了其中的一个洞穴。飞蚁跟着进入其中。 君北找了个深地藏了起来,然后关注着无象仪。 洞穴通道蜿蜒曲折,深入地底,一路所见,均是各形各色的狰狞兽影。 不过数息,画面中呈现出一个空旷的地底空间,盘踞在其中的,正是密密麻麻的兽类。 正上方的高处,数只半化形兽类歪躺着,正听着那只受伤兽类的禀报。 随着飞蚁的视角四下扫探,君北忽然双目一凝,有了对于他来说颇为惊喜的发现。 那是一堆堆或大或小的金属矿石,估计是兽类在挖掘洞穴时散落的。作为一个重力世界, 金属矿石不仅必然存在,而且其储量之丰富,绝对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 见状,君北在心中发出了猪叫般的笑声。 下一刻,他放出了剩下的七只飞蚁,让它们飞往各处洞穴。与此同时,他在飞快地计算着接下来的杀戮效果,包括规划最合适的撤退路线。 约莫等了片刻,君北召回九只飞蚁,将它们收入无象仪中蕴养。 “沙沙”声响起,各个洞穴里面开始有了动静。只见一只只兽类从洞穴中窜出,一只接着一只,首尾相连,宛如一道道溪流。 转眼之间,这道道溪流便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支数百只之多的兽类军队。它们静静地趴在当中的空地上,像是在等待什么。 数只半化形兽类,最后走了出来,冲着趴在那里的兽类一阵吼叫,下达了出发的命令。那只受伤的兽类,赫然在其中,并充当了带路党。 眼见这近六百的兽类大军,在数只半化形妖兽的带领下,轰隆隆地远去,君北弹身而起,冲进了一个洞穴。 此时此刻,留在所有洞穴中的兽类,虽然依旧数量庞大,有近千之数,但是与刚刚离去的精锐相比,实力相差较大。却并妨碍碍君北即将到手的奖励。 洞穴通道不算狭窄,估计是为了方便半化形兽类的进出。君北猫着腰,也能轻松地快步而行。只是那种浓烈又刺鼻的腥臭,差点儿让他当场呕吐。 不过为了奖励,这点付出是值得的。 第73章 磁控万金 在碎玉战区,所有的参战者不全是玉境实力,基数庞大的兽族,更是如此。 因为它们完全可以凭借数量优势,在元境实力阶段,逆流而上,自混元战区进入碎玉战区。 所以君北此时面对的近千兽类,只有三分之一有着玉境实力,其余的都在元境实力之间。 即便如此,三百余只玉境实力的兽类,在正常情况下,足可将君北撕成碎片。 幸好它们分散在各个洞穴之中,并没有聚集在一起,否则的话,君北只有扭头就跑。 君北轻如狸猫般在洞穴中穿行,迎面而来的两只兽类还没来得及反应,即被他拧断了脖子,一声不响的毙命。 再次收获一寸镜象空间和两枚元晶颗粒。 君北脚步不停,弯着腰一路向前,然后贴着洞壁来到地下空间。 在进入此地的第一时间,君北施展出“磁控万金”。 无数块大小不一的金属矿石纷纷诡异地弹跳而起,然后如同爆竹般纷纷炸裂开来,在化为指头般大小的同时,去掉杂质,只保留较为纯粹的金属性。 下一刻,这指头般大的密集的金属颗粒,带着破风的尖啸,暴雨般冲着近百只兽类一阵横扫狂卷。 虽然在重力的严重影响之下,磁控万金大打折扣,但是加上君北依然有着笼罩半里范围的强横灵识,也能做到迅如风、疾如雨,就像掀起了一场金属风暴。 “噗噗噗!” 无数朵血花在兽类的身躯和头颅上绽放,一片腥风血雨,凄艳而惨烈。 宛如群鸟掠空、群蜂振鸣的金属颗粒,以极为诡异和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呼啸当空,肆虐漫卷,在这种恐怖的速度以及强大的贯穿力之下,这近百只兽类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倒就是一大片。 接连不断的奖励在疯狂积累着,暴增着。但是君北已经顾不上这些,此时他的眼里,只有杀戮,几无穷尽的收割。 这一过程说起来漫长,实际只在石火电光之间发生。 终于,其中有两只玉境实力的兽类反应过来,咆哮一声直奔君北。在两双凶狠的兽瞳中,君北的身影在飞快地扩大,然而随着点点光芒急剧闪烁,数十枚金属颗粒先一步暴卷而来。 兽吼声震耳响起,这两只玉境实力的兽类浑身鲜血淋漓的踉跄而退,各自的兽瞳中凶光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那种来自本能的深深恐惧。 此时,整个洞穴之中,除了这两只玉境实力的兽类外,再没有一只活着的。地面上鲜血汩汩,形如溪流,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气。 就在这两只玉境实力的兽类准备逃窜之时,君北两手同时结印,两道天师印瞬间成形。 “临!” “者!” 元力暴涌而出,凝结于印间,然后如同两发出膛的炮弹,带着空气炸裂后形成的震耳音爆,结结实实地轰在最后两只兽类身上。 这还没完,近百枚金属颗粒再次呼啸而来,从破破烂烂的两只兽类的身上席卷而过。 随手取出一枚元晶,喘息方定的君北,一面吸收着,一面往洞外行去。 眼下的镜象空间达到了数尺方圆,可以放下两件灵兵了。其中奖励的元晶颗粒也有近百枚之多,用不完,根本用不完。 但不论是镜象空间,还是元晶颗粒,自然是越大越好,越多越好。 “先将这处兽类的巢穴抹除,然后再去取灵兵。”君北双目中厉芒闪烁,“我的首次积累,就从它们开始。” 数息过后,君北进入了第二个洞穴。 ~~~~~~ 郦飞仙倚靠在一块大石旁,玉面苍白,一袭雪白的衣裙上,满是斑斑血迹。 在她的面前不远处,躺着两只兽类,均是被她挥剑斩杀。而她的左臂,也留下了一道长而深的伤口,血染白衣,极是醒目。那是被其中一只兽类的利爪所伤。 即时送上的奖励,是一寸的镜象空间和两枚元晶颗粒。 她取出一枚,开始吸收起来。至于臂伤,之前她便撕下一条裙角包裹上了。 此时,她与叶轻盈一样,在想着君北。不过又想到以君北的实力和手段,只要小心行事,就不会吃亏,她又放下心来。 经过一番调息静修,她手中的那枚元晶颗粒化为粉屑洒落。所消耗的元力与伤势,都恢复了七八成。 刚想站起来的郦飞仙,忽然听到几声娇叱隐约传来。 “蓝裳!” 郦飞仙一跃而起,循声奔了过去。她熟悉蓝裳的声音。 一口气奔出了数里之远,郦飞仙翻过一道坡岭,终于看到了蓝裳。 此时后者与三只兽类激战正酣。 蓝裳的兵器,是一条近两丈长的软鞭,舞动开来青光莹莹,风声大作,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制成。,在进入绝空重域时,她以腰带的形式缠在腰间。 此时,蓝裳在三只玉境实力的兽类围攻之下,险象环生,每次到了最紧要关头,她总是仗着精妙绝伦的步法和身法,生生避开兽爪的袭击。 即便如此,蓝裳身上的一袭如水蓝裙,也被撕裂多处,其中隐现血迹。 三只玉境实力的兽类,的确不是她能应付的。能坚持到现在,足以证明她自身的实力。 “嗤!” 利爪破空,蓝裳轻哼一声,其肩胛处留下一道血痕。另外两兽趁机夹击而至,又为她的背部添了两道血淋淋的伤口。 蓝裳俏脸发白,脚步踉跄,再也保持不了身法的灵活了。咬紧银牙,元力尽催,手中软鞭如波浪般向外层层荡开,稍稍将三兽逼退了几步。 这时,她明显地看到了三双兽瞳中,露出的那一抹嘲讽之色。待她力竭的那一刻,便是死亡来临之时。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候,一声娇叱传来,一道剑光如长虹贯日般射至,。 血光迸现,一兽怒吼震天,它的一只耳朵被削去。若非它及时侧头,那一剑将贯穿它的兽头。 郦飞仙足尖连连点地,曼妙的身姿如谪仙临凡,飘然而来。纤手再招,长剑在虚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又回到她的手中。 适才的一记离手剑,险之又险地将蓝裳救下。 “飞仙姐姐。”死里逃生的蓝裳,俏脸毫无血色,如纸一般苍白。她身上的衣裙,与郦飞仙一样,均是被血水浸染。 蓝裳身上多处带伤,郦飞仙同样伤势未愈,而三兽实力强横,每一只的实力,都是不逊于她们的存在。 郦飞仙将最后一枚元晶颗粒塞给蓝裳,让她赶紧吸收,“咱们边战边退。等你恢复好了之后,找个机会脱离战斗,去寻找援兵。” “那你呢?”蓝裳担忧地问道。 “我会尽量拖住它们。”郦飞仙抿了抿嘴唇,“放心吧。等你离开后,我一个人脱身也容易。” “不行。”蓝裳摇头,神情坚决,“无论是战是走,咱们一起。在我们的右后侧三里开外,有一处断崖,正是我来时走的路……” 对战双方语言不通,蓝裳不怕三兽能听得明白。 “好,那就这么办。” 话音未落,郦飞仙长剑挥动,绚烂的剑芒如浪潮般滚滚向前;蓝裳一面吸收着手心的元晶颗粒,一面抖动手中软鞭,万千鞭影呼啸漫卷,直奔三兽。 “走!” 二人并肩向后飘退。 ~~~~~~ 君北从最后一个洞穴中走了出来,满身血污,形如恶鬼。 这十几个洞穴中,再没有一只活着的兽类。一共近千只兽类,被他一个人屠戮殆尽。 此时,他的镜象空间,达到了十余丈的恐怖容积,而收获的元晶颗粒,更是有近千枚之多。 不过,最令他欣喜的,便是同样有千枚之多的金属颗粒。 数量太多了。 虽然在这重力空间,即便是锻金万磁手的磁控万金,再加上他的灵识,也难以一起操控这么多的金属颗粒。但是,这不是还有镜象空间吗? 外出的数百只兽类精锐还没有回来,这便给了君北一定的喘息和准备时间。 在吸收了一枚元晶颗粒后,君北神清气爽地站了起来。下一步,他要去追击那数百只兽类精锐,不限各种手段和方法,也要将它们尽歼。 就在他准备动身时,一片浓浓的白雾似是凭空而生般,将整个天地笼罩。一时,目难视物,入眼尽是一片白茫茫。 随着白雾越来越浓,君北一臂前伸,竟然看不清手指。 第74章 连根拔除 白雾来的诡异又突然,但是君北感觉不到其中有任何的危险与不妥。似乎就是一种自然现象。 他不知道的是,整个绝空重域,此时都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之中,就像是白昼已尽而黑夜来临。 眼下赶路多有不便,君北想了想,决定暂时留下来。守株待兔同样也是一种策略。 他取出那千枚金属颗粒,分批打出每一个洞穴的入口处。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将会给那五百兽类精锐一个大大的惊喜。 做完这一切,君北眼下要做的,便是一面静修,一面等待。 ~~~~~~ 突如其来的浓雾,让逃亡的郦飞仙和蓝裳均是芳心大定,有种死里逃生之感。 围攻她们的三兽虽然凶悍,与她们实力相当,但野兽毕竟是野兽,灵智有限,这才得以让她们支撑下去。眼见距离那处断崖不过数十丈时,这片覆盖天地的浓雾便降临了。 “你的灵识有多大范围?”郦飞仙问道。 “不到一丈。你呢?”蓝裳娇喘着回了一句。 “我们俩差不多。但是它们没有,只是耳朵和鼻子比较敏锐。”对兽类不算陌生的郦飞仙,似乎有了什么想法。“除了兵器和阵盘,你还带没带其他物品?” “我……带了一盒水粉,不知道有没有用。”蓝裳低声道。 郦飞仙为之莞尔。据她所知,身在佛门的明慧,身上也时常带着胭脂水粉之类的。没想到道门的蓝裳,也同样如此。 “当然有用。待会儿,咱们如此如此……” 浓雾的突然来临,顿让三兽有些不知所措。即便它们靠着灵敏的嗅觉和听觉,依然能紧盯着逃窜的二人,但是在她们精妙的步法和变幻莫测的身法之下,无形之间,双方还是渐渐拉开了距离。 说话间,那处断崖便出现在她们的灵识范围之中,也就是仅仅只有一丈远。 蓝裳手一扬,一盒水粉疾射向前,跟着爆开,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 “呼!” 即近断崖的边缘,早有准备的二人忽然一左一右的迅疾横移,同时各自的长鞭和长剑,悍然出手! 下一刻,紧跟着水粉的香气而导致收势不及的三兽,纷纷两足踏空,往断崖下掉落。就在它们生生刹住坠势之时,郦飞仙的离手剑和蓝裳的长鞭齐齐攻至,彻底地断送了它们寻找最后一个借力点的可能。 “嗤!” “啪!” 距离崖边最近的一兽,伸出一爪往崖壁上抓去,只要有稍许的着力,它就能死里逃生,而另外两只紧抓着它另一臂的同伴,也会被他带上崖顶。 却不料剑光一闪即至,将它抓向崖壁的兽爪生生切下,跟着又被蓝裳的软鞭扫中兽躯。 震耳的兽吼声响起,三兽飞快地往下坠落,吼声回荡在断崖下的深涧之中。 成功对三兽进行反杀的二人,挨在一起坐了下来,相视一笑。立即,她们的镜象空间又加大了一些。这时,她们又惊喜的发现,各自的镜象空间中,都有三枚蓝光莹莹的元晶颗粒。 “不是只有三只兽类吗?那应该只有三枚元晶颗粒才对。这一共有六颗,又是怎么回事?”蓝裳问道。 “莫不是因为联手杀敌则各有奖励?”郦飞仙有所猜测。 忽然探手取出通信阵盘,一看过后,郦飞仙展颜一笑,如花绽放,“咱们终于可以联系了。” ~~~~~~ 君北收起了通信阵盘。 适才,他与叶轻盈、郦飞仙以及茅蓟、庞兖等人,取得了联系。 时间流逝。 君北在调息之余,一直在留心着这片浓雾,默默计算着时间。 整整六个时辰过后,这片浓雾似是在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如来时那般。 天色大亮。 “这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昼夜交替吗?六个时辰,果然精准又分明。”君北咋舌。 “那最后的五百兽类,应该也快回来了吧。真令人期待。” 再次拿出阵盘,上面又毫无反应。 “莫非只有在浓雾出现后,或者叫晚上,通信阵盘才能使用?”君北感觉有些匪夷所思。在这绝空重域中,除了明面上的各种规则,暗底下不知还有多少没有被发现。 没过多久,大地的轻微抖颤传来,君北赫然睁开了眼睛。“终于回来了?” 野兽粗重的喘息声和散发出来的浓烈的腥臭,就像是发生在君北的身边儿。他在放出所有的九只飞蚁后,便安静的斜躺在一面山丘的背面,关闭了全身毛孔,屏气敛声,等待最佳时机的到来。 此时,他距离最近的一处洞穴入口,不足十丈;距离最远的一处洞穴入口,也只有五十丈。可以说,这处兽类所有的十来个洞穴入口,都在君北的灵识笼罩范围之内。 从飞蚁的视角望去,这五百兽类精锐,在为首的三个半化形头领的带领下,来到中间空地停了下来。其中一名头领伸长了脖子,硕大的鼻孔一张一翕,像是在嗅着什么。 显然,野兽的灵觉告诉它,这里的气息变得有些不对。 兽语低沉有力,同时带着压抑的颤音。 这是它们之间的交流方式。 不一会儿,一队数十只的兽类走了出来,往其中一个洞穴而去。 就在它们都进入了洞穴中后,盯着投影的君北,嘴角微微扬起,脸上露出一抹残酷的笑意,“杀戮,开始。” 诡异的啸声从洞穴中传来,似风吼,似枭鸣,那是密集的金属颗粒在极剧的速度之下,划破气流产生的响声。 瞬间,这条狭窄的洞穴通道,成为了这数十兽类的绝地! 隔着十数丈之远的君北,以投影为眼睛,根本就不需要露面,磁控万金配合强大的灵识,开始了一场杀戮盛宴。 洞穴中,传来了兽类的惨吼与悲鸣,极是惊心动魄。这让停在中间空地上的兽类一阵骚乱。 它们不知道洞穴中发生了什么。 直到所有的声音都平息,于一片死寂之中,看到从洞穴入口处淌出溪流般的鲜血时,所有的兽类顿时沸腾起来。它们的眼神,有惊恐,有凶狠,更多的,则是迷茫和不知所措。 为首的一只半化形兽类头领,一面原地打着转,一面低吼连连,以一双凶光闪闪的兽瞳,死死地盯着再无半点动静传来的洞穴入口。 数息过后,又有百余只兽类组成的队伍,再次往那处血流遍地的洞穴奔去。看样子,它们的首领,一定要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次,它们进去后,并没有什么异常发生。群兽包括那个半化形首领,顿时都像是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进去后的这支队伍,快要出来时,那种宛如来自地狱的夺命啸声,再次响起! 这一轮的杀戮同样血腥而短暂,对在场所有兽类造成了心理上的沉重打击。 洞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里面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兽类首领仰面发出一声咆哮。它彻底愤怒了! “洞穴之中,到底有什么?之前又发生了什么?”兽类首领死死地盯着那处洞穴,兽瞳中凶光闪烁,夹杂着不甘和畏惧。 不一会儿,它终于又下达了在它自己看来英明无比的命令——那就是放弃眼前这个洞穴,去其他洞穴看看究竟。 于是它又派出两队,各有百余只兽类,分朝另外两个洞穴而去。 等到这两队兽类都进入洞穴中后,相同的一幕又再次分别上演。 隔着一道小小的山丘,君北心无旁骛,全力催运,灵识与磁控万金双重叠加之下,瞬间便将那两个洞穴,形成了关门打狗之势。此时他的两条手臂,自肘以下,化为光灿灿的金色,似是成为了两条黄金手臂,极具沉重的质感。 随着两条黄金臂的缓缓挥动,于虚空中划出似圆似方的轨迹,而那十根黄金手指,也在结着变幻无穷的各种印诀,千丝万缕般的玄奥波动,在急剧荡漾之中,已经与两个洞穴之中的金属颗粒,形成了紧密的牵连。 破风的尖啸和兽类的惨嚎不绝于耳地响起,似是在这两处洞穴中奏响了死亡的乐章。 场地中仅剩的百余只兽类,瑟瑟发抖地呆在那里,极度的惊恐让它们不知所措。 声音倏然而止,两处洞穴中再无半点声响传出。 这前后的短暂过程,在君北极为高效的杀戮效果之下,五百多兽类精锐,被抹去了七成之多,只剩下最后的百余只。如果再加上原来的近千兽类,此地兽类的整个族群,几乎被君北凭着一己之力连根拔除! 第75章 小聚 当仅剩的百余只兽类终于乱成一团,争先恐后地准备离开这个死亡之地时,君北走了出来,站在丘顶之上,如一尊魔神般冷冷地俯视着它们。 被鲜血充分浸染、形如朱砂般的金属颗粒,从三处洞穴中汇聚而来。这一共只有三百多个的金属颗粒,实是君北所能操控的极限数量。 乍一看,这三百多的金属颗粒,颗颗殷红如血,聚在一起后,就像是一团鼓荡翻滚的红云,于无比的诡异中透出残忍嗜血的恐怖气息。 “三只半化形兽类头领,实力在玉境中期;其余的百余只,一半在玉境初期实力,一半连玉境都不到。”君北目光冷冽地审视着。 他自己也不过是玉境中期的修为实力,此时面对三只半化形兽类,却是夷然不惧。至于其他的百余只兽类,更是没有将之放在心上。 似是感知到了什么,那三只半化形兽类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去,只见君北孤立在丘顶,衣袂翻飞,气凝如岳,竟有凛凛之威。 霎时,三兽便明白了。 在三兽扑过来之前,君北眼神冷冽,露出一抹冰寒。 “嗡!” 那团红云发出一阵宛如蜂群般的嗡鸣,仅仅只一个向外鼓荡,声音便变得极为尖厉刺耳,那种于急速之下划破气流的锐啸,令群兽心胆俱裂。 “咻咻咻!” 三百枚血红的金属颗粒,似是风暴般狂卷而来,将为首的三兽连同在内,开始了无差别的死亡收割。 气流激荡,劲风呼啸,裹挟着漫天纷洒的血雨,将整个现场渲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色世界。此时的那三百枚金属颗粒,更加的猩红诡艳;像是来自九幽地狱的勾魂锁链,又似是魔神手中的血色镰刀,所到之处,群兽死无全尸。 为首的三兽虽然挺过了第一轮席卷,但都是浑身伤痕累累,大小不一的伤口血流汩汩。剧痛之下,它们更加凶悍了。 只见三兽纷纷放下两只前足,恢复成完整的兽形,四爪抓地,咆哮声声,直奔君北而来。 君北岿然不动,双手却暗中结印,一双眼睛中,泛出幽深又诡异的光芒。 神摄术,终于在三兽的距离拉近之下,被君北施展出来。 神摄三术,分别是植魔、引魔和摄魔。其中最后一术摄魔,又分为三种攻击的手段,那便是致幻、摄伏和强控。 最后的强控手段,君北目前尚处在摸索阶段。如果面前是一只兽类,他大概想试试强控。但是面对三只与自己同等实力的兽类,他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神摄术,运用自身灵识为手段, 对目标物的心灵和神魂进行操作。其术,不仅仅只对魔修或魔物有针对性的效果。只要是生灵,或者是意识体,都能造成极为明显的影响。 所以,他现在使用的是第二种手段——摄伏。 急扑而来的三兽,在被君北如螺旋般的灵识钻入各自的脑海后,其兽瞳中的凶悍之色,均是一阵涣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呆滞和茫然。 紧接着,摄伏的效果呈现,它们停顿下来的兽躯,开始颤抖起来;四足发软之下,兽躯摇摇晃晃,像是要随时倒下。 君北知道这样的状况坚持不了多久,三兽将很快恢复过来,于是猛催元力,三记天师印轰然爆发;与此同时,屠尽其余兽类的那团红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着三兽兜头罩了下来。 他要在第一时间予以三兽重创。 如雷的轰鸣和刺耳的尖啸几乎同时震天响起,其中两兽的躯体抛飞向上,如同两面被狂风卷起的破烂旗帜,然后在半空中轰然爆开,残骨碎肉如雨点般洒落。 最后一只半化形兽类,被轰碎了下半截躯体,上半截躯体在抛飞之中,忽然展开一对膜翅,以滑翔的方式往远处急遁。 君北在错愕之下,追之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远处。 此战,君北又收获了五百多枚元晶颗粒的奖励,同时镜象空间也加大了两丈有余。 风吹尘扬,天地一片萧瑟。以一己之力歼灭整个兽族族群的君北,于此时竟心生怅然若失之感。 孤独地呆了一会儿,君北将所有的金属颗粒收进镜象空间,转身离去。 片刻后,他在一条奔腾湍急的河流中洗了个澡,连同身上满是血污的衣衫洗了个干干净净,这才施施然往来处返回。 行不过数步,元力蒸腾之下,衣衫即被烘干。 ~~~~~~ 当君北回到第一次进来时的位置,就看到一道山坡上,伫立着三道娉婷动人的倩影。带着心中泛起的些许激动,君北加快脚步,奔了过去。 她们三人,正是在与君北取得联系后,便赶到此地的叶轻盈、郦飞仙和蓝裳。 原来,叶轻盈最开始遭遇到的四只兽类,被她斩杀一只;而其中调头而去的三只,便是嗅到了蓝裳的气息。 结果就是,郦飞仙及时赶到,不仅救下了蓝裳,而且二人联手之下,反杀了那三只兽类。 君北在三人的注视下,吃力地取出砸入山体中的两件灵兵,然后在她们惊叹的目光中,将两件灵兵收入镜象空间。 “师兄,你这是杀了多少?镜象空间竟有这般大。还有,那一堆,都是元晶颗粒吗?另外一堆又是什么?”蓝裳连连惊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珠炮般的问道。 “不多。还不到一千六百只兽类,最后还逃了一个。”君北神色淡然,笑道:“除了元晶颗粒,那一堆是杀敌利器。” 四人寻了处背风之地,坐在一起。 君北掏出通信阵盘看了看,皱眉道:“又没反应了。看来,只能等浓雾起后再试试。” 他想联系一下高锻、茅蓟、庞兖以及侠王岛的部下。条件允许的话,将他们都召集起来,商讨一下接下来的对策和行动。 既然敌人已经成规模地出现,自己这边也需要整合力量,协同作战。 此番进入碎玉战区的玉境强者,光是来自侠王岛的就有近三百之多; 混元战区近四百;裂丹战区则只有不到百人。 侠王岛的参战人数,一共七百五十人分散在三大战区。 接下来,四人开始闭目调息起来。 一片浓浓的白雾悄然降临。 ~~~~~~ 碎玉战区。 戈壁。 这是距离碎玉战区中心地域最近的边缘地带。 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数具尸体。 他们都是被利刃割破了喉咙,暗红色的鲜血渗入粗大的砂砾中。一个个均是因窒息而张大着嘴巴,黯淡无光的眼珠凸出眼眶,死状甚是凄惨可怖。 距离拉远数里。两道身影在仓惶逃窜。 二人均是一袭蓝衫,左胸口处以白线绣了一个“侠”字。 两人都是来自侠王岛的玉境强者。 “岛主还是联系不上吗?” “自数个时辰前的那次过后,便再也联系不上了。” “看来,只能等浓雾来临时再试试了。” 片刻前,他们两个亲眼目睹了那诡异又惨烈的一幕——十数个其他宗门的玉境弟子,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清,便一一被抹了脖子,倒地惨死。 趴在不远处旁观的他们,同样也没有看清敌人的样子以及数量。只有那一道道利刃的反光在乍隐乍现,每一次的闪烁之间,便有一人被割破了喉咙。 整个现场,弥漫着一股阴森寒冷的气息。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诡异与恐怖,让所有人产生了对于未知的深深恐惧。 “这是什么样的敌人?”二人趴在地上,均是汗毛倒立,心中充满了惊悚,一动也不敢动。 面对无影无踪的敌人,换成谁,都心生无力之感。 这还怎么打?与其上去白白送死,倒不如将所见到的汇报上去,作为一个珍贵的情报。 当最后一个宗门弟子倒下后,他们两人已是背流冷汗,感觉整个身体像是被冻僵了。 约莫等了十数息,那边再无动静传来,二人这才跳了起来,往远处逃窜。 他们要找个地方,将刚才发生的一切,详细地汇报给君北。 刚刚跑出数十步,那股阴冷气息飞快地从身后弥漫而来。 他们知道,敌人发现了他们,并且追上来了。 他们一边逃,一边尝试着联系君北,于是就出现了刚才的一幕。 浓雾毫无征兆的凭空而生,将整片天地重重笼罩。 第76章 来自古巫的诅咒 浓雾再次降临,意味着通信阵盘可以使用了。 一人拿出阵盘,如水的光芒流转中,果然联系上了君北。 “岛主,刚才有十几个其他宗门弟子被杀……我们遭遇的敌人无影无形,很是诡异……” 话音未了,状如鬼火般的点点刀芒已然映入二人充满惊恐的瞳孔中。 “敌人已至,它们的兵器是短刀……岛主,为我们报仇……” 浓浓的白雾,夹杂着无比阴冷的气息,将二人笼罩在其中。 激烈的打斗,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开始上演。 片刻后,白雾一阵轻轻飘荡,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 君北默默放下了手中阵盘,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扶辰炼制的通信阵盘,除了通信功能外,还附带如同罗盘那样的定位功能。 “他们死了。”君北低声道。 三女一阵沉默。 “鬼影族!”君北咬牙切齿,满面痛恨,“敌人的五大主力之一。我们对于它们,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深吸一口气,君北努力地平复心情,语气变得平缓起来,“我们先要联系所有的侠王岛弟子,让他们小心行事,然后尽可能的向‘无妄’方位靠拢。” “等白雾消散,我们即刻动身,前往中心地域。” 说完,君北再次拿起阵盘,开始联系起来;叶轻盈与郦飞仙,也拿出各自的阵盘,分头传信。 无妄方位,正是那两个侠王岛弟子的丧身之地。 ~~~~~~ 浓雾说散便散,毫无征兆,一如来临之时。 郦飞仙与蓝裳的伤势,也告痊愈。 四人起身往无妄方位前进。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在那里与侠王岛的众弟子汇合。 随着距离中心地域越来越近,君北他们也有所察觉,重力增加了。如果说在外围地带的重力约莫百倍左右,那么现在的重力,又增加了十数倍。 以此推之,碎玉战区的最中心地域的重力,最高可能达到五百倍。 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情况。玄元塔影在最开始之时,便说得够清楚了。 混元战区的最大重力是百倍,那么碎玉战区的最大重力就是五百倍;裂丹战区则是千倍! 至于之后在地户之内开启的婴变战区,又是个什么情景,现在没有人知道。 “五百倍重力,便是我也承受不了。”君北咂巴着嘴,对三人说道:“所以,我们最多也就在边缘地带停下来,然后再计划下一步的打算。” 说着,君北忽然一皱眉头,随即又冷笑道:“真是不知死活!一只小小的兽类,竟然还有胆跟着咱们。” 他的灵识已经有所发现。 在四人的右后侧,约莫六十丈开外,出现了一道孤单的兽影,就这么远远地跟着他们。 “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君北又说了一句。他准备动手了。 ~~~~~~ 茅蓟与庞兖,连同另外十数个宗门弟子,被数道黑影挡住了去路。 茅蓟来自帝灵洲的九冥宫,而庞兖则是蝶魅儿的同门,来自落鲸岛。 与二人结伴同行的十数人,也都是来自次神界的各大宗门的弟子。 此时挡住他们一共十五人的四道黑影,均是黑袍兜头紧罩,浑身散发着恶臭。 “这是来自小天神界的异族,是我们的敌人。”众人纷纷摆开了阵势,准备战斗。 “咻!” 庞兖猛一踏地,身形暴窜向前,一根漆黑的铁棍带着破风的恶响,直捣为首的黑袍身影。 他这一动,身后的众人哪甘落后,纷纷掣出兵器,闪晃身形,一拥而上。对方仅仅只有四个,不出意外的话,将被他们十五人围殴至死。 四道黑影面对即将到来的疾风骤雨般的攻击,身形倏然移动,同时口中念动一阵晦涩莫名的咒语,旋即,一股无形的波动如涟漪般荡漾开来。 “哐啷!” 庞兖的铁棍掉落在地上。原本紧握铁棍的右手,忽然变得麻木无知觉。举手一看,只见其右手五指染上了一层黑气,缭绕不绝地往手掌蔓延。仅仅一个呼吸,黑气便蔓延到了手腕,然后继续向上,似是要将他的整条手臂包裹。 黑气所到之处,首先是五根手指溃烂化脓,露出了白色的指骨;继而整只手掌的血肉成块地掉落,只剩下森森白骨。然而,那种白色的骨头也都飞快地变成黑色了。 庞兖发出惨叫,眼睁睁地看着黑气蔓延向上,就快越过肘部了。 这时茅蓟忽然拔刀,如一道闪电划过。庞兖的这条手臂,自肘以下立被斩落,一时血涌如泉。 庞兖踉跄而退,虽痛失一臂,但好歹保住了性命;但是那十三人,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走!” 茅蓟搀扶着庞兖,当机立断地飞身飘退。 二人最后回首而望,只见众弟子无一例外地被一层黑雾般的黑气笼罩,于其中摇摇晃晃,惨叫连连。他们身上大块大块的血肉簌簌掉落,全身肌肤溃烂成糜,在飞快地化为脓水流淌滴落。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恶臭,如同那四道黑影身上所散出来的气味,就像是尸体或者腐肉才有的。 这种恐怖又无比恶心的一幕,差点儿让飞逃的两人呕吐。 ~~~~~~ 君北的眼前,只是一只尺来高、两尺来长的卷毛小狗,浑身沾满了灰尘,丑陋而肮脏,看不出原来的毛色。此时,它正以一双可怜兮兮的莹润狗眼,望着君北,还在不停地摇着尾巴,充满了讨好意味。 “兽族?”君北皱眉。适才在他的灵识中,那一道体形较为庞大又狰狞的兽影,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小狗像是听不懂君北的话,露出茫然,只是在不停地摇着尾巴。 “装的挺像。”君北冷笑,下一刻,神摄术催发,浑厚的灵识宛如实质般压制下来。 “停!停!”一股若有若无的意念波动传了过来。 君北似笑非笑地看着小狗,静等它的下文。 “我并不是低贱又肮脏的兽族,我身上流淌着高贵的血液。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我流落在小天神界的兽族,受尽了它们的欺凌与羞辱。” 小狗的目光变得深邃,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趁着这次兽族大举远征,我便找了个机会加入进来,只想着能逃离小天神界。尊敬的大人,只要你收留我,那么以后,您将会收获丰厚的回报。那种丰厚程度,将超出您的想象。” 小狗伸了伸舌头,表示已经解释完毕。 “你既然这么高贵,怎么还需要我收留?”君北撇嘴,语带不屑。“而且,你适才的解释,有很多不尽不实之处。我不会收留一个满嘴谎言之辈。” “大人,请您务必相信我,我不会害您。而且,以您的能耐,我也害不了您。”小狗的尾巴摇的更急,“我现在,的确是需要您的帮助。实不相瞒,我的确还有些事情瞒着您,但是那些事情并不会对您造成妨碍。以后若是时机成熟,我会毫不隐瞒的告诉您一切。” 小狗的一双眼睛,莹莹放光,冲着君北身旁的一个方位盯了几眼。 “卧槽!怎么可能?”君北一惊之下,差点儿跳了起来。“它竟然看到了我的镜象空间?这究竟是个什么狗东西?” 每个人的镜象空间,除了本人能随时感知其所在,其他人并不能做到这一点,只有在使用之时,才会显现,平时隐匿于虚空,不会露出丝毫迹象。 见君北以杀人的眼光看过来,小狗也慌了,连忙发出意念波动解释起来。 “我的天赋是察觉与搜寻。能察觉一些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存在,还有对于机遇与危险提前感知;至于搜寻,那便是对于各种宝贝的搜索与寻找。” 小狗露出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 “我最喜欢龙族。因为龙族的宝贝,那是真的多。上次若非……若非……唉,我也不会落到今天的这个地步。”小狗低下了头,颇有些垂头丧气。 “所以,你让我收留你,是为了什么?” “元晶。我迫切地需要元晶来修炼,从而尽快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来,你先对着它立个誓。否则我可不放心。” “这……好吧。我相信我的天赋,不会看错眼。” 在小狗对着魔芽虚影立下了魔道誓言后,君北便带着它离开了这里,往叶轻盈三人追去。 第77章 斩杀 四人一狗,继续往无妄方位进发。 途中,君北将小狗的来历对着三女简单地叙述一遍。三女也为之称奇 为了方便,四人商议过后,为这只小狗取了个名字,叫“灵灵奥”。因其生而有灵,且来历充满了玄奥。 期间,白雾又降临了五次,意味着他们已经赶了五天的路程。 在白雾第六次降临后,他们终于与部分侠王岛的弟子汇合了。而此时,距离无妄方位只有两个时辰的路程。 “重力已达一百五十倍了。”君北感知着,“暂且休整,等待其他人的到来。碎玉战区的中心地域,可是有着五百倍的重力,其最边缘地带,估摸着也达到两百倍以上。所以,咱们得始终保持在巅峰状态。否则,不等与敌人交手,光是这种重力,便先让咱们吃不消。” 又过了一天,经过反复确认后,整整两百八十人的侠王岛弟子,能来的便都来了。点了人数后,发现还有十一个没来,想来他们也是凶多吉少了。 途中,其他宗门弟子也跟着来了不少,这其中就包括茅蓟和失了一臂的庞兖。他们将之前的遭遇对君北说了一遍。 众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他们此时方知两界血战和面临的凶险。 结合之前在元尊山获得的情报,君北望着众人,“正是因为我们对于它们的不了解,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鬼影族,有着来去无影的天赋,可以将其视为鬼修;至于古巫族,我不相信它们会使用什么诅咒。在我看来,更像是一种毒。” 熟知万药宝典的君北,自然是对古巫族的手段有所猜测。 “对待鬼影族,我们要像对付鬼修一样,凭借本身的识感去锁定它们;而对付古巫族,在我们没有找到有效的应对方法之前,首先要与它们保持一定的距离,最好采用暗器之内的远程攻击。实在不行,那就离得远远的。” 君北一面思索,一面开口,“敌人的五大主力,已经出现了三个,分别是兽族,鬼影族和古巫族。最后两个,是水族和三目神族。我建议,先坚持三个月。出去后,我们再重新商议一下对策。” ~~~~~~ “当!” 盾刀相交,火星四溅,高锻身形剧震,一连退了十数步。 暗运元力,流淌于一阵酸麻的的腕关节,他持盾的左手,才渐渐有了知觉。 虽然看不见敌人,但是他知道,他们已经被两个鬼影缠上了。 “高锻师兄,你先走……我已接到信息,众多修士都在往无妄方位集结……我们岛主也在那里。”一名蓝衣青年急匆匆地说道。 “我与你们岛主相交莫逆,焉能抛下你不管?”高锻一面凝神戒备,一面沉声回答。 蓝衣青年惨然一笑,“我与师兄是一般的修为,我既应付不了当下的局面,师兄大概也不行。我一个人死,总好过连累师兄也白白丢掉性命……” 说话间,凄厉的鬼啸自四面八方响起,由远及近,速度惊人。。 “我们快被包围了,再不走就迟了。” 高锻目光闪烁,眼睛忽然厉芒大盛,“我数三下,然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紧紧地跟着我,距离最多不得超过三步。” 见蓝衣青年尚在犹豫,高锻又沉声补了一句:“相信我!” 鬼啸迅速逼近,同时还有点点鬼火在游荡飘移,那是敌人的兵刃反射出来的光芒。 “三!” 高锻直接喊出了“三”,然后左手之盾爆出一层朦胧的黄光,眨眼之间,便化为巨大,形如一堵墙面。 “跟紧我!”高锻大喝一声,迈开大步,“蹬蹬蹬”地朝前急行。蓝衣青年心知到了最关键时刻,只得依言紧紧跟随。 “我们距离无妄方位不到十里。只要坚持住,我们就有希望。”高锻说着,右手一翻,一个小巧精致的八角灯笼,赫然被他提在手中。下一刻,灯笼光芒大盛,形如一个光球般爆发出刺目耀眼的炽烈光芒。 一时,这个小小的八角灯笼,像是变成了一个太阳,将十数丈范围映照通彻,纤毫毕现。 “嗤嗤嗤!” 微响传来,数道如鬼似魅的黑影避之不及,尖叫着躲开,面对突如其来的强烈光芒,它们鬼影一样的身上,像是被火焰灼烧般,冒出了缕缕黑烟,嗤嗤作响。 二人笔直向前,大步急行,然而一道道阴冷的气息如附骨之蛆般紧跟而来,分明是想从后面及两侧对他们发起攻击。 “留神侧面,加快速度,走!”高锻匆匆交代一声,左盾的黄光倏然移到二人的身后,于接连的爆响声中,堪堪挡住了敌人急斩而来的数刀;与此同时,八角灯笼直指前方,以无比炽烈的光芒为二人开路。 如此几个呼吸的时间,二人已经急行了数里之远,各自气喘吁吁,汗水涔涔。这一番急行,令他们都有了不小的消耗。 无妄方位,近在眼前。 这时,凄厉的鬼啸再次传来,两短一长,像是在传递着什么。 在只剩下最后四里的时候,高锻二人双目一凝,两道黑袍兜头罩面的身影,已经端端正正地挡在了他们的前面。 “古巫族!” 蓝衣青年失声叫了出来。他早从同门的传信中得知了一些事情。 两个古巫族齐齐踏步走了过来,一面前行,一面念着古老晦涩的咒语,缕缕淡淡的黑气随之往高锻二人飘荡而来,在八角灯笼的强光之下,黑气于飘荡之中,组成一个模糊的骷髅形状,极显阴森可怖。 “这到底是所谓的诅咒,还是其它什么?”高锻神情凝重,缓缓飘近的黑气,予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前有阴森可怖的黑气逼来,两侧和后面,一道道阴冷如蛇般的气息,将他们重重笼罩。这最后的四里路程,竟如同咫尺天涯,遥不可及。 就在这时,一声长啸仿佛来自天际,又像是响在附近,高亢激越而浑厚有力。两个古巫族的咒语猛然一停,紧接着往前飘荡的黑气也凝滞在那里。 “嗤嗤嗤!” 一团红云带着破风的尖啸先一步而来,直奔高锻二人的身后。一个声音清晰地响在二人的耳边:“速退。务必与黑气保持安全的距离!” “叮叮当当!” 密集如骤雨般的兵器交击声响起,点点火星接连乍现,数道鬼影急忙挥刀架挡,无形中却被这团红云生生逼退,让出一条令高锻二人退后的通道。 就在两个古巫族追击急退的高锻二人时,喝声如雷炸响:“兵!前!” 风雷呼啸,震颤虚空,一道惨白的巨大刀影划破虚空,冲着一个古巫族当头斩落;而另一道则是银光灿灿的瓶状,极显厚重与坚硬,冲着另一个古巫族猛砸而至。 君北身形未到,磁控万金和两记天师印则悍然出手! 相距不过数里,八角灯笼的冲天毫光,早已引起了君北他们的注意。 继君北而来的,则是众多的修士,他们也都及时赶到了。这数天来的接连失利和人员的折损,令众人心中都憋着一口恶气,而现在,君北已经亲自出手,也终于到了出这口恶气的时候! 两声震耳发麻的闷响几乎同时传来,两个古巫族分别被一记天师印轰得倒飞而出,蒙头罩面的黑巾上,已被喷出的鲜血浸透。 两人还未落地,一道璀璨夺目的刀光,如银河倒挂,似是将这片阴沉昏暗的天幕生生切开。 两个古巫族骇然抬头,于明亮耀眼的刀光中,各自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他们有心挣扎躲避,却奈何身在半空毫无借力处,加上之前遭受到天师印的重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光瞬间临近,然后消失。 “嚓!” 天兵长刀入鞘,再一闪,便被君北收入了镜象空间。在这近两百倍的重力之下,他也只能发出一刀,幸好天兵没让他失望。 两个古巫族的身体于半空中齐齐而断,化为四截掉落,沿途血洒虚空,恶臭气息弥漫。 “古巫族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种烈毒。”众人中,有人低语。 适才的一幕,算是君北的亲自示范,为他们上了一堂如何应对古巫族的生动课程。 接下来,还有一堂课,那就是如何针对令人极为头痛的鬼影族。 第78章 截影之威 君北在对两个古巫族出手的同时,那数百枚金属颗粒也没闲着,于磁控万金和灵识御物之下,呼啸当空,暴卷如雨,将数名鬼影族的退路尽然封锁。 直到将两名古巫族当场斩杀后,君北这才将全部注意力转移到鬼影族那里。 此时,在他的强横灵识之下,现场的所有鬼影族无所遁形,比亲眼目睹还要来得清晰。 “一共七个。兵器是不到两尺的弧形短刀。”君北以灵识审视,对于眼睛难以看到的它们,其自外而内,却是纤毫毕现。 “其本身的攻击力或许很一般,但是它们的隐身天赋和散发出的淡淡若无的气息,则让人无法锁定而防不胜防。”君北眯着眼睛,灵识如无形的波纹在荡漾,对着七个鬼影族进行反复的“扫描”。 “它们的身体,大异于其他物种,介乎有质有形和无质无形之间。这便是它们的天赋了,比之鬼修,还是有着些许的不同。” “咻!” 君北错步闪身,逼近了第一个鬼影族。 众目睽睽,均是全神贯注地望着这一幕。他们知道,这是君北在身体力行,为他们做示范。 面对君北欺身临近,而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那个鬼影族顿时惊骇万分,“他能看到我?是怎么做到的?” “灵识锁定,更胜亲眼目睹。”君北开口扬声,说给众人听的。 “呼!” 鬼影族于慌恐之中,抬手一刀劈向君北。 “截影!” 瞬间,君北便使出了三绝手之一的截影手,充盈的元力在运转之间,变得若有若无,像是出现了另一个虚空,虽然无物可纳,却无所不容。 三绝手,分别是分光手、截影手和君北使用最多的惊雷手。 就是这种看似毫无攻击力的虚无之力,却让这个鬼影族生出躲无可躲、逃无可逃的无力之感。 “啪!” 一声轻响,君北的截影手赫然贴近,跟着五指一紧,一把攥住了鬼影族的脖子。元力催吐之下,鬼影族全身动弹不得,一阵酸麻传来,手中短刀掉落在地上。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被君北捏住脖子、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的鬼影族,全身光芒急闪,整个身形在乍现乍灭,于虚无和凝实之间急剧地转换着。 “不过如此。”君北五指微一用力,“喀嚓”一声,拧断了鬼影族的脖子,令其当场毙命。 这时,这个鬼影族的尸体,终于凝实成形,其真正的样子,呈现在众人眼里。 它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是近乎透明的白,可以清楚地看到皮肤下的青色血管;其一双眸子呈淡灰色,深青色的眉毛发须,以及头顶上高高鼓起像是“山”字形的头骨,令人一眼就看出这的的确确是一个异族。 君北松手,鬼影族的尸体倒下。 接下来,君北展开身法,如蝴蝶般穿梭在一个个鬼影族之间,首先灵识锁定,然后截影手即出即收,当真是迅若奔雷,疾如闪电,不过三个呼吸,剩下的六个鬼影族便尽数躺下,无一例外都被拧断了脖子,死于非命。 ~~~~~~ “暗器也是兵器的一种。对付古巫族和鬼影族,目前来看,还是有效果的。”君北看着众人,“我建议,下次来这里,尽可能的带一些弓弩或类似的法器法宝,作为远程攻击的手段。” 君北刚才的表现,足以树立了权威,使他成为了教习的存在。而眼前的数百修士,则成为了认真听课的学生。 “可是我们灵识被压制了,看不到鬼影族啊。”有人发问。 “问得好。”君北笑呵呵地道:“只要大致判断出鬼影族的方位,可以用暗器进行覆盖式攻击。另外,鬼影族还无法做到真正的隐匿于虚空,利用风和粉灰,同样也能让它们短暂地现出身形……风吹粉尘,粉尘会附着在它们的身上,就会呈现出其轮廓……” 听着听着,众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当然,对付鬼影族,只有协同作战才具有效果;至于古巫族,还是那句话,一定要与它们保持足够的距离。在找到针对性的方法之前,这是眼下对付古巫族唯一有效的手段。” “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高锻问道。 “在时刻保持警戒的同时,多派斥候分头行动,去搜寻敌人。只要找到它们,就一个字,杀。”君北冷冰冰地说着,然后将目光投向那只卷毛小狗——灵灵奥。 ~~~~~~ 次神界在碎玉战区的第一个营地,就此成立了。 此营地将作为次神界所有参战修士的一个重要据点,以后还将成为结合制定作战计划、演训调运战士、后勤补给、野战医院等等于一体的军事要地。 以此营地为中心,进可深入碎玉战区的中心地域,守则能兼顾大部分的战区外围地带。 不过,这一切的具体实施,还要等三个月期满、可以出得绝空重域之后,才能进行。 十数名修士已经分派出去了。他们将作为斥候的存在,分为四个小队,每队三到四人,往四面八方搜寻敌人的行踪。 灵灵奥像是一条孤独的流浪狗,它独自上路,然后利用自己的天赋,找到敌人的位置。用君北的话说,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嘛。同时承诺,只要灵灵奥立功,君北将以元晶作为对它的奖励。 在放出所有的九只飞蚁用来时刻警戒后,君北也并没有闲着,因为接下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渐渐深入战区的最中心地域。这就叫一边修炼,一边适应其中恐怖的重力。 他有一种预感,两界在碎玉战区里最后的决战,将会在中心地域展开。所以,即便其中的重力再恐怖,那也非进不可。 “带上我。”得知君北有了这种打算,叶轻盈便很直接地说道。 一旁的郦飞仙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美眸中流转的光彩,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君北,她与叶轻盈是一样的决定。 “师兄,再怎么也不差我一个吧。”蓝裳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对高锻以及茅蓟、庞兖等人交代了一番后,君北便带着叶轻盈、郦飞仙和蓝裳,往中心地域行去。 ~~~~~~ 碎玉战区的最中心地域,是一个占据了整个战区一半面积的大盆地,地域广袤而八面环山。其中的地貌环境,比之外围地带,又有着较大和明显的不同。 不过,眼下君北四人距离中心地域还很远,至少,对于他们来说那形如天堑、绵延无尽的山岭尚在数十里开外。而这时,重力已达两百倍之巨。 四人走走停停,慢慢地适应着,感受着,无时不刻地运转着体内元力,以抵抗这种恐怖的重力。君北的目标,就是翻越山岭,直到彻底地适应最高五百倍的重力为止! “好累。”蓝裳娇喘细细,光洁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叶轻盈与郦飞仙,也是玉颊通红,显得颇为吃力。 “再往前走一段,然后停下来调息。要不了多久,这种修炼的效果,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君北笑道:“咱们都不需要吃饭喝水,至于元晶嘛,多的是。” 三人承认,君北的话很有道理。所谓修行,说白了就是一段艰苦的历程。 所谓千磨万难修行苦,一朝金丹天地宽。 修行如此,人生亦如此。 十数天过后,四人终于到达了山下,同时也是他们所能承受的重力极限——三百倍。 四人席地而坐,闭目调息起来。片刻后,他们的呼吸变得变缓而悠长,各自的修为都有了明显的增长。 就在三女进入天人合一、物我两忘的至静之境时,君北猛然睁开双目,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冷笑。下一刻,他悄然起身,朝着一个方向急奔而去。 在他们左侧方向的数十丈开外,三道鬼影似幽灵般闪现,却被君北立即察觉到了。 然而,就在君北起身离去之后,右侧方向,同样出现了数道鬼影,而且直奔三女而来。 第79章 激战 风声呼啸,天地萧瑟。 君北于三百倍的重力之下,周身元力运转不停,潮水般涌往双足,顿时令他的速度一阵飙升。 他也感知到了另有五道鬼影直扑叶、郦、蓝三人。 这不论是不是敌人的诡计,君北当下别无选择,只能先以最快的速度将眼前的三个鬼影击杀,然后才能从容回援。 眼见君北急扑而至,其浑厚无匹的灵识也将三个鬼影锁定! 清晰感知到这一切的三个鬼影心中大骇,齐齐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尖啸。 “蓬!” 炸鸣声响起,一团红云乍现,于奇诡变幻的鼓荡翻腾之间,封死了三道鬼影的闪展腾挪空间。 此时君北已经近在眼前,截影手轰然爆发,以大擒拿之势,将第一个鬼影的脖子生生拗断! 然而做完这一切的君北没有丝毫停顿,一臂前伸,再往第二个鬼影抓去。 ~~~~~~ 叶轻盈赫然睁开一双莹莹美眸,在一跃而起的同时,背负的长剑带着一声龙吟悍然出鞘;郦飞仙与蓝裳二人,只比叶轻盈慢了半拍,一剑一鞭不分先后地击向前方似是空无一物的虚空。 她们三个的灵识,在这三百倍的重力之下,虽然被压制几乎到了极限,只有堪堪半丈的范围,但是这对她们来说,也足够了。 霎时,兵器交击声暴雨般响起。三女背靠着背,面朝外面,摆出了联攻协防的阵形。面对看不见的鬼影,这是唯一的优选。 “叮叮当当!” 刀剑在激烈地碰撞着,火星纷溅。三女如同车轮般旋转,各自身姿曼妙,飘飘若仙。主攻是叶、郦二人的两柄长剑以及杀伐力惊人的融仙剑诀;蓝裳长鞭旋舞,聚万千鞭影为墙,似层层波浪向外汹涌,主要是负责防御。 对战双方看似僵持,实则以五对三,战况不容乐观。一旦君北回援不及,则三女会有落败的风险。 那边的君北,同样是以一对三,幸而在第一时间便秒杀了一个鬼影。余下的两个鬼影于无比的惊恐之下,就想分头而逃,只是君北哪里会给这个机会?再次猛催磁控万金,那团红云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破风锐啸,一分为二地冲着两个鬼影笼罩而去。 “杀!” 君北沉喝,截影手再度发威,淡淡若无的元力层层挤压之下,其中的一个鬼影竟生出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古怪感觉,忽然脖子一紧,浑身动弹不得。 在击杀第二个鬼影之后,君北右手探入镜象空间,紧接着便是一道绚丽刀光一闪而逝。 做完这一切,君北扭头就走,以最快的速度,往三女那边急奔而去。那团红云如影随形,带着嗡嗡的颤鸣飞掠向前。 最后一个鬼影,整个身影倏然停顿,紧接着一分为二地炸开,血洒如雨。它在君北的一刀之下,被生生劈成两半。鬼影虽然对于纯物理攻击有着一定程度的免疫力,但是君北先以灵识锁定,出刀既快,也能做到一击必杀。 凄厉的鬼啸远远传来,回荡在这处山脚下的荒原之间。 “注意上面!”叶轻盈惊呼。随即长剑上撩,剑气森森,剑影重重,冲着由上往下扑来的两道淡淡影子倒卷而去。 面对居高临下的两刀合击,叶轻盈手中长剑剧震,整条手臂也是一阵酸麻无知觉,长剑差点儿脱手飞出。就这么一耽搁,三人的阵形立即变得松散,余下的五个鬼影趁虚而入,一番急攻之下,彻底地将三人分割包围起来。 此时的形势是,叶轻盈以一敌三,而郦飞仙和蓝裳,则分别以一敌二。三人由此陷入了无比凶险的境地。 “挺住。给我五息时间。”叶轻盈的声音温婉娇润,透着无比的平静。右手长剑斜指地面,她的左手掌心,已经扣着三枚元晶。 随着她的吸收,三枚元晶蕴含的磅礴沛然的精纯元力,开始沿着她的体内经脉迅疾游走起来。 可能是察觉到异常,三个鬼影齐齐而动,三柄短刀反射出如点点鬼火般的刀芒,冲着叶轻盈急砍;与此同时,分别夹攻郦飞仙与蓝裳的四个鬼影,也毫无征兆地悍然出手。 战斗瞬间全面爆发。 叶轻盈一面飞快地吸收着来自三枚元晶的精纯元力,一面运转融仙剑诀,寓攻寓守地应对着三个鬼影的急攻。 “喀嚓!” 蛋壳破碎的轻响自叶轻盈的体内传来。刹那间,虚空顿时为之一阵轻颤,一股元力波动如旋风般向外扩展,飞沙走石,气势惊人。 围攻她的三个鬼影被这股无形的巨力逼得连连后退,不知发生了什么。 在这关键时刻,叶轻盈终于突破了,达到玉境中期。 “嗤嗤嗤!” 她手中长剑的剑芒,顿时一阵暴涨,划破气流,似是要切割虚空。一时,剑气纵横,激荡四方。三个鬼影只得暂避其锋芒,飘然后退。 趁着这个空隙,三女再次组成了原来的阵形。战况由此重新陷入了胶着状态。 “难怪蝶魅儿说她兰心惠质而剑骨天生。光是这份天资,我便不如她……”郦飞仙芳心泛起些许的酸楚,却也为叶轻盈高兴。长期以来,她视叶轻盈如亲妹妹一般,彼此之间的姐妹之情,自是不必多言。 蓝裳见状,顿时勇气倍增,手中长鞭矫夭如龙,展开了凌厉的反攻。 就在七个鬼影准备重新组织进攻时,呼啸当空的那团红云爆出雷霆般的一声炸响,一分为七,无比精准地冲着七个看不见的鬼影席卷而来。 君北足尖连连点地,箭矢般射至。然而身未临近,一道璀璨绚烂的刀光,先一步横切向前。 血雨飞洒之中,两个鬼影在这道刀光之下,被斩成四截,现出原形。 剩下的五个鬼影在殷红如血的金属颗粒暴卷之下,左支右绌,狼狈不堪,若非手中的短刀封挡及时,护住了要害部位,只怕早就死于非命。纵是如此,它们也是各个受伤带血。那闪晃不停的斑斑血迹,让它们无所遁形,成为了极为显眼的目标。 叶轻盈觑准时机,手中长剑暴射出漫天剑芒,将其中一个鬼影大卸八块;郦飞仙与蓝裳齐心合力,一个以长鞭缠绕,一个举剑疾斩,将另一个鬼影斩杀当场。 形势在君北到来后,刹那间扭转。 现在是四对三。君北这边四人,鬼影只剩下三个。 一个鬼影发出短而急促的尖啸。然后便见三个鬼影分头而逃,各往远处急遁。 叶轻盈、郦飞仙、蓝裳三人见状,想要阻挡也来不及了。 “嗡!” 红云如一群赤蜂将其中一个鬼影笼罩;君北纵身向前,伸手之间,便拿住了第二个鬼影;眼见最后一个鬼影已经去得远了,君北终于催发了葵轮。 十二柄利刃组成的葵叶,随着葵轮的整体急旋疾射向前,发出刺耳的音爆,瞬间便追上了那个鬼影,然后自其身上一闪而过。 随手扔开鬼影的尸体,君北召回首击见功的葵轮,放入镜象空间,然后才望向最后一个被红云缠上的鬼影。 君北稍稍靠近,一双手臂已经化为光灿灿的黄金色。这一刻,他将磁控万金催运到极致。 “死!” 红云一阵鼓荡,于震耳的风雷声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这最后一个鬼影的身上席卷而过,直接将其打成了筛子。 ~~~~~~ 四人的镜象空间容量又都增加了,同时还有元晶的奖励。 “你突破了?”望着秀美无瑕的叶轻盈,君北欣喜地问道。 叶轻盈羞涩地低了低头,“也多亏这段时间的磨砺。下次突破,估计不会像这次这般容易。” “下次只会更容易。”君北笑呵呵地看着三人,“咱们的努力不会白费。绝空重域,实是修炼的最佳之地。” 四人一面调息,一面谈笑风生。 这时,一阵蹄音自远而近地传来。 君北皱眉,“马蹄声?为什么会有马?” 他太熟悉马蹄声了,那种蹄铁踏在地面上的铿锵与清脆。 四人循声而望,果然看到两匹高大至乎异常的白马,缓缓踏来。还未临近,一股肃杀的气氛弥漫而至。 铁马金戈,悲风满路。 第80章 光明骑士 两骑终于在四人的十余丈开外停下。 这时,四人才惊讶地发现,这两匹白马,四腿如柱,强壮如大象,四只铁蹄直有磨盘大小,端的神骏非常,体形比寻常战马大了近三倍,宛如两座小山,其块头儿之大,便是比之神龙旗兵,也不遑多让。 端坐在马背上的二人,均是银甲灿灿,银盔闪闪,面部覆盖面甲,只露出两只莹莹闪烁的眼睛。其马背的左侧悬着一面长盾,右侧则挂着一杆丈半长的钢矛。 两骑士侧头俯视着几个鬼影的尸体,各自的目光充满了鄙夷与厌恶。然后才将目光投向君北四人。其中的一个骑士,在看到叶轻盈三人之后,目光一亮,分明是被她们三人的绝世容颜惊艳到了。 “骑兵?配置长盾和长矛,却也少见。”君北暗暗打量着。 一股意念波动传来,语言不通的障碍,瞬间迎刃而解。 三女暗暗心惊,隔着十数丈之远,对方都能清晰地传达意念波动,可见两骑士的修为实力,至少,其灵识强度,便远远超过她们。 “它们都是你们杀的?”其中一个骑士问道。 “小天神界?那一族的?”君北意念波动荡漾,不答反问。 两骑士明显有些惊讶。君北轻描淡写的意念波动,远比他们来得清晰和有力。 “我们来自光明神族。”骑士盯着君北的一双眸子,泛着海水般的蓝色,“我们虽然也讨厌这些丑陋又猥琐的鬼影族,但是我们与它们是盟友,而你们,则是我们的敌人。” “在我们眼里,你们也是敌人。”君北微微一笑,忽又皱眉问道:“据我所知,此次来犯的是以三目神族为首的五大主力,而你们光明神族,并不在这五大主力之列。是什么原因,让你们前来送死?” “阁下,或许你有着引以为傲的实力,但是你的言语,却是粗鲁无礼,而且充满了傲慢。”骑士的双目中蓝意大盛,“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让我们先谈一个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说来听听。”君北饶有兴趣地问道。不由将目光投向另外一个身形稍显瘦小的骑士。因为自始至终,这个一言不发的骑士,其一双眼睛,大部分都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而不像其身旁那个“滔滔不绝”的骑士,一直在注意着叶轻盈三人。 “打赢我,你的一切问题,我们都会具实回答。如果你输了,你们四个,都得成为我的奴隶。”骑士抬起了下巴,虽然有面甲遮挡,但是令人可以清楚地知道其面具之下,那一脸倨傲的样子。 君北沉吟,又问道:“你们的战马,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是专门有人从混元战区带到这里的?” “打赢了我, 你将知道一切。”骑士显得颇不耐烦。显然,君北猜对了。 三大战区,只架有两座天梯。一座是混元战区登往碎玉战区; 另一座便是由碎玉战区登往裂丹战区。大概在地户开启后,婴变战区形成,裂丹战区才会出现第三座天梯。 此战马不凡,可以进入混元战区,然后根据绝空重域的规则再由天梯来到碎玉战区。 瞬间,君北像是想到了什么——绝空重域的规则漏洞,可以利用! 精神大振之下,君北起身,“哪个先来?还是一起上?” “阁下,你终将会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见君北如此蔑视自己,那个骑士像是被突然踩中了尾巴,勃然大怒。“对付你,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三百倍重力,这两个骚包还穿着重甲,若不是有战马支撑着他们,只怕早就寸步难行了。”君北目光灼灼,像是成竹在胸。“也罢,先试试他们的成色。” 虽然不知道这两匹大乎异常的战马是什么品种,但是以君北的目力,已经洞悉了这关键一点——在这种重力环境之下,战马受到的影响似乎并不大。 此战马的确是小天神界光明神族的特产,蕴含着龙族的血脉。就因为带有这么一丝半缕的龙族血脉,所以这些战马在出生之后不久,就自然而然地达到了先天之境的实力。 就在那个骑士催马向前之时,君北的磁控万金悍然发动。三百枚血红的金属颗粒如风暴般地狂卷向前,直奔那个骑士而去。 骑士右手持矛,左手举盾,速度没有丝毫停滞地迎了上去。 暴雨般的金属颗粒与长盾作出了数百记的撞击,发出一声宛如雷霆炸开的巨响,密集的火星于刹那间如烟花般绽放。 巨力袭来,骑士持盾的手臂于酸软之下,不停地颤抖着,连忙将这股力量转移到胯下大马身上。右臂用力,长矛挟着急窜纷射的电光,直刺向君北。 君北于闪身错步之间,躲过了这由上往下的一记疾刺,一团红云般的金属颗粒于刺耳发麻的尖啸中,诡异地一个变幻,再次冲着骑士兜头罩下。 骑士左臂的长盾上下翻飞急舞,堪堪挡住了三百枚金属颗粒暴雨般的攻击,而他的长矛却失去了准头,被君北从容避过。 就在这时,那匹战马庞大的身躯一个横移,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冲着君北一踩而下。这一下若是踩实了,君北不死也残。 “好畜牲!”君北怒喝,一足猛一跺地,身形贴地横窜。他没想到,战马与骑士竟然有着如此的配合无间,这分明就是二打一。 战马躯体高大,四腿粗长,仅仅一个踏步,便调转了身形,两只后蹄带着猛恶的声响,踢向君北;而骑士的钢矛也恰到好处地冲着君北的疾刺而来。 见状,君北怒极反笑。只不过是一次试水,竟然让他穷于应对。 “不跟你玩了。”君北闪身飞退的同时,天兵长刀化为一道耀眼的光芒,如一牙弯月般荡了开来。 血光迸现,高大的战马轰然倒地,两条粗壮的后腿被一刀斩断。马背上的骑士大惊之下,连忙一个翻滚,总算没让倒下的战马将自己活活压死。然而,落地后他才发现,一身的沉重铠甲,让他几乎爬不起来,后来虽然勉强站起,却步履维艰,更遑论与君北动手了。 趁你病,要你命! 君北收刀,双臂金光灿然。在这一瞬间,他已经将磁控万金催运到了极致。 那团红云在翻涌咆哮,宛如血色风暴狂卷而来。骑士只得挥动长盾,左挡右隔。在这种直接受到三百倍重力的影响下,他手中的长盾重逾千斤,再加上厚重的铠甲,其隔挡的速度,大不如之前在马背上的时候。 三百枚金属颗粒,如同一群马蜂,冲着骑士进行无休止的攻击。从各种角度和间隙,打在其长盾和铠甲上,火星点点,叮当有声。其长盾坚硬厚实,或许没有什么损伤,但是那一身明晃晃的银亮铠甲,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凹痕。 面对这种暴雨般的攻击,骑士虽有铠甲护体,不至于受伤见血,但每一颗金属颗粒所蕴含的动能,都让他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聚少成多又不绝不竭的震荡之下,那种痛苦难受的感觉,令他的骨头和血肉,都像是变得松酥了。 照此下去,要不了多久,他铠甲下的身体,真的会像是中了古巫的诅咒,其血肉会成块成块地酥靡溃散。 最让他无奈和憋屈的是,他无法对君北进行反击。重力之下的他,像是背负着一座山,不仅举止艰难,而且还只能被动挨打。 就在另一个骑士催马上前时,叶轻盈与郦飞仙及蓝裳,哪里会闲着,两剑一鞭直接展开了围攻。 “停!我们认输。”骑士的意念波动适时传至,同时也勒马不动。 敌不动,叶轻盈三人自然也不动,只保持着围攻的姿势。忽听一声怒吼传来,被金属颗粒暴击的骑士终于不堪忍受,一身的银亮铠甲爆碎开来,化为无数光闪闪的碎片纷飞急射,露出了贴身的一袭如火般的红衣。 重甲既去,身形变得灵活不少的骑士,继续一手持盾隔挡,一手挺矛,迈开大步,直奔君北。 君北冷冷地看着骑士如一头暴熊般踏步而来,好整以暇地冲着马背上的另一个骑士意念传音道:“看来,你说的不算。” 意念波动还未消退,那团红云又是一阵急剧鼓荡,像是在突然之间化为数个蜂群,就要从各种角度和间隙,展开最后的致命攻击。 没有了铠甲的保护,骑士纵然长盾在手,焉能防得住似无孔不入的金属颗粒? 第81章 光明神与龙骑士 “不知死活!” 君北目光冷冽地望着宛如一头暴熊般的骑士临近。对待敌人,他从来不手软。 就在这时,马背上的骑士再次催动战马,左盾右枪形成了攻防一体的姿势,如同一辆重型战车般隆隆向前,径直冲破了叶轻盈三人的阻挡。 君北冷哼,原本对准大步而来的骑士的天师印,微微一偏,改为对准了马背上的骑士,然后毫不犹豫地催发! “嘭!” 策马急冲的骑士,抬盾隔挡,然而在天师印的巨力之下,如遭锤击,整个身体已经离开了马背。而战马前奔的速度不减,兀自冲着君北而来。 “你也想步它的后尘?”看着战马隆隆驰来,君北的目光中杀气森寒。镜象空间浮现,天兵长刀正静静地横卧在那里。 忽然,人形暴熊般的骑士一个刹停,冲着急奔中的战马说了一句什么。那匹战马也跟着停了下来,原地不断踏着步,硕大的鼻孔喷着粗气。 一人一马,像是在瞬间都冷静了。这实也是他们的运气,只要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再往前半丈,那就是君北出手且一击必杀的最佳距离。 却说那个被天师印轰飞的骑士,身在半空还未落地,头盔便脱离而出,其一头金色的长发于风中飘舞。不待君北四人看清楚其相貌,骑士的一身铠甲与先前的那个骑士一样,轰然爆碎开来,露出火一样的红色衣衫。 这是明智之举。因为铠甲太重了,不如此,落地后还不知道能不能爬起来。 就在骑士落地之时,其一矛疾出,往地面上一撑,身体灵巧的一连两个空翻,总算平平稳稳地站定。 这时,君北四人才看清了其容貌。 只见她金色的头发披洒于肩,一双眼睛与先前那个骑士一样,流转着海水般的蓝色,肌肤雪白,高鼻红唇;玉颈修长如天鹅般优雅,高挑的身形又不失矫捷与健美,整个人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与异样的风情。 乍一看上去,她与次神界西大陆的人族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随着她走近,原本紧张又激烈的战场氛围,变得平缓而松驰,似乎刚才的战斗根本就没有发生一样;那匹被斩掉两条后腿的战马,终于承受不住本身的体重,再加上恐怖的重力,其心脏被生生压碎,躺在那里没有半点声息。 另一匹战马缓缓走上前去,低头轻嗅着死去的同伴,硕大的眼睛中,满是悲伤。 女骑士停步。两个骑士并排站立,与君北四人只隔着数丈。 男骑士身形高大壮硕,同样是金色的头发,不过要短许多,只到达他的颈部;其面部轮廓显得较为粗犷,线条硬朗。此时冷静下来的他,显得彬彬有礼而安静,与之前的人形暴熊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叫贝莉,这是我哥哥贝塔。我们都是来自光明族。”女骑士望着君北,发出意念波动。她的嘴角带着一丝血迹,那是刚才的一记天师印造成的。 “我想,我们是该好好谈一谈了,没有必要将这种毫无意义的战斗进行下去。”贝莉抿了抿嘴唇,一双美丽的眼睛中像是海水在荡漾,“刚才我只是想阻止哥哥,不想被你误会了。” 叶轻盈三人恍然,心道“原来如此”;君北心中也跟着一句“原来如此。” ~~~~~~ 六人席地而坐,虽然只能以意念交流,却也沟通无碍。 自兄妹骑士的口中,君北四人明白了许多。 光明神,是一位较为古老的神,祂不仅开创了主神界,而且还是光明一族的缔造者。 相传,主神界在最为鼎盛时期,神教林立,神明遍地。虽然鱼龙混杂而良莠不齐,但是在高高在上的光明神的注视下,并没有妨碍主神界的兴旺与繁荣。 只是有一天,随着光明神悄然离去,整个群龙无首的主神界,由此发生了翻地覆地的改变。 由于种种复杂和纠结的原因,各神教之间开始了激烈的争斗。到了最后,最终引发了诸神的乱战。 众多的神明,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无休止的惨烈战争中陨落,鲜血洒满了天空与大地。而这一事件,便是被称之为“诸神黄昏”。 在诸神黄昏即将落幕的最后一刻,主神界终于因不堪承受而破碎! 偌大的一个主神界,碎裂成无数块,载着死里逃生的众多信徒和幸存者,飘向无尽虚空的未知处。兄妹骑士二人这一支的上古先辈,便是被其中的一个主神界碎片,带到了小天神界。 由此,作为光明族的一个旁支,他们最终停留在小天神界中,直到现在。 “我族故老相传,之所以我们好巧不巧地飘流到了小天神界,就是因为光明之心的指引。而不知是什么原因,光明神的至宝光明之心,就在小天神界,被强大的龙族掌握着。” 贝莉目光深邃,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流落在小天神界的这个光明族的旁支,经过无数年的繁衍传承,到现在也只有数千人的规模。而能充当战士的,还不到一千之数。 “我族毕生的愿望,或者叫终极目标,那就是找到我们的神,重建主神界。但是前提,就是必须拿到光明之心。”久未发声的贝塔,传出了意念波动。 “龙族不给吗?”君北问道。 贝塔摇头,结果显而易见。 贝莉道:“龙族表示,击败它们的强者,成为龙骑士,才能拿到光明之心。它们还说,这是很久以前,光明神所作的安排。不过,龙族也释放了一定的善意,我们的战马和使用的铠甲兵器,就是它们赐给我们的。” “这话你们相信吗?”君北哑然失笑,“分明是胡咧咧,找个借口拒绝罢了。至于龙族所释放的善意,是不是因为贪了你们的光明之心,过意不去而作出的些许补偿?” 这时,蓝裳道:“我若是龙族,或者有着强横无匹的实力,便是借口也懒得找,直接拒绝就是。更不会表示什么善意。所以……” “所以什么?”君北问道。 “所以,龙族的话,有可能是真的。”蓝裳肯定地道。 “只是,龙族和光明神,他们之间八竿子打不着啊?”君北抓头。 郦飞仙蹙眉道:“龙族存在古老而悠久,强大且神秘,不排除与光明神有邂逅的可能,甚至达成了某种交易。或许,光明之心还真是光明神亲自交给龙族代为保管的。” 闻言,众人陷入了沉思。 “然而,你们为何要参与此次的两界战争?”终于,君北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兄妹二人相视一眼,贝塔示意由妹妹表述。 “三目神族得知了我们的事,表示会从中斡旋,尽量从龙族的手里拿回光明之心。但前提是我们要给予他们适当的帮助。” “三目神族所说的适当帮助,就是要你们参战?” 贝莉苦涩地点了点头,“小天神界中,三目神族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大概只有龙族能与之抗衡。实力低弱的我们,不得不听从。不过,我们也只来了一百个战士进入绝空重域。混元战区有六十人,这里加上我们兄妹,有三十多人;裂丹战区,仅仅只有六个人。” “那么,现在,你们光明族该如何行事?还要继续与我们为敌吗?”君北目光炯炯地望着兄妹二人。 沉默了一阵子,贝莉道:“自打一开始,我们就不想参与这场战争。甚至,若不是光明之心还留在小天神界,我们根本就不想在小天神界中待下去。因为,那里的环境真的让我们难以适应。” 贝塔点头道:“贝莉说得没错。小天神界都是一些与我们区别很大的物种。我们与它们之间,语言、风俗、行为、习惯乃至思维方式等很多方面,有着太多的不同。反观之你们,却是与我们一样,属于真正的同类。”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干脆换一个地方生活?”君北思考着问道。 “想过,而且不只一次。但是光明之心……”贝莉犹豫着道。 “光明之心由龙族保管,那是既安稳又妥贴。”君北哈哈一笑,“这世上,只怕鲜有能从龙族手里抢宝贝的狂徒。你们在或不在小天神界,光明之心都在龙族手里紧紧地捏着,短时间内,谁都无法改变这种状况。既然如此,何不先另谋出路,等时机到了,再作打算?” 兄妹二人相视,彼此的目光都闪烁着异彩。 第82章 众修的福利(上) 兄妹二人合乘战马离去。 他们表示,光明族的初衷一直都没有改变。寻找光明神,或者重新寻找一处繁衍生息的乐土,则依旧是他们为之努力奋斗的目标。 对于君北的建议,他们很有兴趣。也许,次神界可以暂时作为光明族的立足之地。毕竟都是人类。 这次回去,他们会向族老陈述一切。至于结果如何,目前谁都不知道。 “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时间吧。”上了战马,最后的一回眸,贝莉冲着四人挥手道别。 四人目送兄妹二人消失在天际,久久不语。 “你不担心吗?”郦飞仙问道。 “担心什么?”君北讶然。 “若是光明族真的举族迁至次神界,你就不担心他们反客为主、鹊巢鸠占?”叶轻盈将郦飞仙的担心完整地说了出来。 君北笑道:“次神界只有一个地方适合光明族居住,那就是西大陆。只要金霜大陆、元武大陆以及帝灵洲在我们手里,碎片似的小小西大陆,永远只能偏安一隅。再者……” “再者什么?”三女异口同声地问道。 君北神秘莫测的一笑,“如果,我成为了龙骑士,拿到了光明之心,你们猜,光明族会是如何反应?” “什么?”三人失声叫了出来。 ~~~别名《乘龙御天》~~~ 灵灵奥在狂奔。 它的身后尘沙飞扬,兽吼声声,大地都在一阵阵的抖颤。 “整整一千的兽骑兵,就为了追我一个,至于吗?” 灵灵奥感到非常憋屈。 “若是我恢复了实力,兽骑兵再多,也不过是一盘菜!”灵灵奥一边狂奔,一边暗恨。 它找到了兽族的主力所在,然后不过是多瞧了几眼,就发生了现在的这一幕。 兽族的兽骑兵,是绝对的主力存在。其整整五千的总数量,分散在三大战区。在碎玉战区中,就有近两千之多。 它们是以半兽人(半化形兽类)和各种猛兽的组合——由半兽人骑着猛兽冲锋陷阵。 灵灵奥用力地甩了甩头,两枚蓝光莹莹的元晶颗粒自它的耳朵中甩了出来,不等落地,即被它用力一吸,吸入了两个鼻孔中。 这是它之前向君北预支的奖励。此时为了保命,全都拿出来用掉。肉疼归肉疼,总好过狗命不保。 随着精纯元力地持续输入,灵灵奥顿时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四条小短腿旋风般地撒开,速度一阵飙升,留下了身后如长龙般的滚滚灰尘。 “就跟在老子屁股后面吃灰吧,你们这帮狗日的……哦不,你们这帮狗娘养的……也不对,草,算了……” 灵灵奥的速度越来越快,拖着的尾巴几与背部成一条直线,两只狗耳朵也向后支棱着。这一番亡命狂奔,却是起到了明显的效果。转眼之间,它便将追兵甩得不见踪影,顿时只觉天高地阔,逍遥无忧。 不知过了多久,远远地便见到新建的营地在望。灵灵奥终于松了口气,吐着舌头喘着粗气,飞快地奔了过去。 白雾终于降临。 ~~~~~~ 在接到营地传来的信息后,君北四人终于踏上了回营的行程。 此次往中心地域之行,一是为了探路,二是为了修行。虽然只堪堪来到了中心地域的边缘,还没有做到翻山越岭从而真正深入其中,但是四人均是感到有所收获。 叶轻盈自然是晋阶玉境中期,达到了与君北相同的境界;郦飞仙与蓝裳也有了长足的进步,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与叶轻盈一样,再晋一阶了。 至于君北,估摸着等到三个月期满时,就会再次晋阶,迈入玉境上期。 诚如他之前所言,绝空重域实是一个修炼宝地。其恐怖的重力环境和残酷的战斗,成为了“厚积薄发”这四个字中的“厚积”之体现。 相比来时,回去的感受却是轻松的多,毕竟随着远离中心地域,四人所承受的重力呈阶梯式的变小,由此带来的是他们的速度也快了数倍不止。 当白雾消散时,营地已经进入他们的眼帘。 ~~~~~~ 根据灵灵奥的意念表述,君北在沙地上画出了兽族主力的大致方位,然后取出传信阵盘,利用其上面附带的罗盘功能进行精准定位。 “西偏北,中孚方位,距此大约三百里。”君北咂巴着嘴,目光炯炯地看着画在沙地上的地图,“没想到,杀了一千多的兽类,居然还有近两千的兽骑兵。这是个大活儿。” 君北以一己之力,歼灭了一千好几百的兽类。现在他弄清楚了,那只不过是兽族打前阵的先锋军和斥候队。兽族真正的主力,就是灵灵奥发现的存在了。 目前营地中,次神界的修士人数,一共不到五百。这其中有近三百是来自侠王岛。 “机会不可错过。无论如何,咱们先吃掉这敌人的第一个主力,估计也是数量最多的一个。”君北变得有些兴奋。若是尽歼这近两千的兽骑兵,那么他的镜象空间将增大至一定的程度,然后对以后的计划变得极为有利。 “希望一切顺利。”君北暗暗想着,“不出意外的话,光明族会撤出战场,再加上兽族被抹除,那么在一段时间之内,小天神界在战力不足之下,只能改攻为守了。主动权将掌握在我们手里。” “当然,也许兽族还会源源不断地进入碎玉战区,但是那也需要时间来整合调派。” 想到这里,君北望着众人,“咱们先合计合计,争取以最小的代价,消灭这股兽族的主力。”顿了顿,又问道:“你们收获了多少元晶或镜象空间?” 闻言,包括高锻、茅蓟、庞兖等人在内,均是摇了摇头,表示一无所获。他们绝大多数还在适应阶段,面对凶残的敌人,能保住性命就算是不错的了。 “那……你们想不想要元晶?”君北眨巴着眼睛。见众人都在点头,遂笑道:“想的话,那就要听我的。多的不敢保证,我只能尽量做到人人都有份儿。” 众人大喜,齐声道:“唯岛主马首是瞻!” ~~~~~~ 灵灵奥撒着欢在前头跑着,充当一个带路党。君北照旧带着叶轻盈、郦飞仙、蓝裳三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谈笑风生,各自的神情愉悦而轻松。 近五百的次神界修士,在高锻、茅蓟、庞兖的带领下,先君北四人一步展开了行动。 庞兖因痛失一臂,对于自身战力有所影响,却极是有限。而断臂重生,对于一个玉境修士来说,也不是很难办到的事。 距离中心地域越远,重力便越发有所削弱。君北估摸着,在碎玉战区的最边缘地带,重力大概还不到百倍。在这种相对来说较为薄弱的重力环境之下,叶轻盈三人的灵识笼罩范围,均是超过了数丈;而君北,则达到了惊人的五里! 看来,这段时日的极限压制起到了极为明显的效果。让他们四人在各个方面,于不知不觉之间,都有了不小的进步。 三百里的路程,即便是在百多倍的重力之下,以四人的脚力,也用了不到两个时辰。 君北停了下来,对灵灵奥叮嘱一番,又拿出两枚元晶作为奖励。 目送灵灵奥离去,四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静静地等待起来。 不多时,大地传来一阵轻轻的抖颤。不过数个呼吸,抖颤变得越发明显,同时还有闷雷般的声音隆隆响起。 “来了!” 君北四人相视一笑。 此时,广阔的荒原上, 出现了与之前有着些许不同的一幕。 因为这次追赶灵灵奥的,只有数百兽骑兵,远没有上次那么大的阵仗。或许它们也认出了灵灵奥这个惯犯,知道其除了逃跑,并没有其他的能耐。 纵是如此,也是群兽奔腾咆哮,沙飞尘扬,远远望去,便感到一股凶悍狂暴的气息扑面而来。宛如一个小不点儿般的灵灵奥,在前面夺命狂奔,却始终与兽骑兵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像是在放风筝。 “直接将它们带进口袋。”君北冲着灵灵奥传音了一句,然后便与叶轻盈三人起身,尾随着兽群疾奔而去。漫天的灰尘,成为了四人行踪最好的掩护。 君北的计划是,如果追赶灵灵奥的兽骑兵与上次一样,有着上千的规模,那么四人就会适时现身,引得兽骑兵分兵追赶,再逐股歼灭。 既然现在被灵灵奥引出来的兽骑兵只有区区数百,君北当机立断,便让灵灵奥引得它们去高锻他们早已布置好了的伏击圈,来个聚而歼之。 第83章 众修的福利(下) 狂奔到由两座陡峭的山丘形成的狭窄入口处时,灵灵奥倏然停步,回过头来,望着急奔而近的数百兽骑兵,一双狗眼中,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芒。 数百兽骑兵终于驰近,于灰飞尘扬中也是突然一个刹停。群兽张牙舞爪,发出声声低沉的咆哮。若不是有半兽人死死控制着,它们就要不管不顾地一拥而上,将小不点儿般的灵灵奥撕成碎片。 来自半化形兽类的灵觉,令骑着猛兽的半兽人感觉到了入口里面的危险。所以它们才停了下来。 继续追,还是放弃,这是半兽人目前所面临的选择。极为有限的灵智,让它们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然而,接下来灵灵奥的一个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的举动,终于让所有的兽骑兵彻底暴怒! 只见灵灵奥屁股对着它们,抬起一条后腿,“滋”的一下射出一泡狗尿,然后摇着尾巴,悠然自得地进了入口。 叔可忍,婶不可忍。婶可忍,兽不可忍!即便是在兽族,狗也是最低贱的族类。 骑在猛兽背上的半兽人,眼珠子顿时变得血红。它们发誓,不将那只该死的狗撕成碎片,誓不为兽。 当第一个半兽人骑着巨狼般的猛兽冲进入口时,所有的兽骑兵哪甘落后,挟着刺鼻的腥臭和震耳的咆哮,蜂拥上前,往狭窄的入口挤去。 当最后一头兽骑兵进去之后,君北四人一边挥手驱散灰尘,一边施施然走近,就这么牢牢地守在入口处。 “各位道友,岛主所说的福利来了。都打起精神,接下来收获多少,全凭自己了。”站在一侧高处的茅蓟振臂一呼,立即应者如云。 入口的后面,是一条狭长的山坳,深入不到两里便被一面断崖生生截断。此山坳与两侧的山坡形成的角度超过了六十度,形如一道深涧。数百修士,就分散在两边的山坡上,对进入的兽骑兵形成了居高临下的夹击之势。 这就是君北专门为兽骑兵圈定的歼灭之地! 当所有的兽骑兵进入这个狭长的山坳中时,战斗立即爆发。 “优势在我,杀!” “元晶啊元晶,等你多时了!” “此番良机若再无斩获,出去后有何面目见诸多同门?” “切不可大意,保命第一。留得小命跟着岛主,日后有大把的机会。” “你这是畏战怯战,岛主会要你这种废物吗?” “失言失言,原谅则个。我的意思是在杀敌的同时,也要注意个人安危。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真特么废话。草,光跟你扯蛋,那边高锻又杀了一个……滚远点,别耽误老子挣元晶。” 数百修士占据高位,先是利用暗器收割一波,等到兽骑兵反应过来,开始冲上两边山坡时,双方终于短兵相接,战斗瞬间便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一时,只见血雨飞洒,杀声震天,各种兵器闪耀的寒光与法术符器的宝光交相辉映,五彩缤纷,绚丽非常,却透出无比的血腥与惨烈。 茅蓟单刀在手而刀出如风,在独臂庞兖的配合下,将一个半兽人连同骑着的猛兽,一刀劈成四截,浑身上下连头带脸,被兽血喷得到处都是,形貌可怖; 庞兖单手持棍,挥舞如轮,兵器的重量加上沉雄的力道,顿将一头猛兽生生砸成两段; 那边的高锻,左盾散发出朦胧的一层黄光,有着惊人的防御力,几乎无视猛兽的反扑与撕咬;其右手持着一个黑幽幽的小铁锤,却在挥动之间,映射出巨大的锤影,于竖砸横扫之中,群兽非死即伤。 不得不说,星耀宗的制器之道,另具一功。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数百兽骑兵已经死伤过半,众修士中也有数十伤亡。忽听一声低沉有力的兽吼声传来,余下的群兽纷纷掉头,往进来时的入口处退却。 这是它们的首领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合围,追击!” 高锻适时地吼道。 众修士自两侧山坡上冲了下来,汇合成一股洪流,开始对群兽进行衔尾追杀。只要有撤退不及而至落单的,不论是猛兽还是半兽人,都落得个被乱刀分尸的下场。 “好凶残!” 幸存的半兽人在回头望着这一幕,目光都是露出惊恐又畏惧之色。然而,它们尚不知道的是,入口外面,还有更大的危险与绝望,在等着它们。 君北四人稍稍与入口拉远了距离。这是防止群兽在绝望之下形成困兽之斗,对追杀它们的众修士展开临死反扑。 “放它们出来后就可以动手了。”君北对着三女笑道:“逃跑的归你们,剩下的归我。” 一团红云诡异地浮现,三百颗变得暗红的金属颗粒,每一颗都出现了严重变形和碎裂的迹象。这是未经淬炼和损耗过多的结果。终究还是不能与葵轮相提并论。 “完成你们最后的使命吧。” 灵识笼罩之下,三百金属颗粒无不入眼分明。君北暗暗说了一句。 五百多的兽骑兵,于山坳中被歼近三百,余下的两百多自入口处鱼贯而出。就在还有数十头兽骑兵没有出来时,早就等候多时的那团红云,已经呼啸席卷而来。 瞬间,无数朵血花在怒绽,在这种无差别的攻击之下,群兽惨叫连连,哀嚎声声,倒下了一大片。不少兽骑兵慌不择路地分散而逃,却被早有准备的叶轻盈、郦飞仙和蓝裳死守着外围,尽情地收割着。 又是一团红云浮现,三百颗金属颗粒再次被君北从镜象空间催发而出,与先前的三百颗,形成了无缝衔接。 至此,君北的镜象空间中,还有着四百枚金属颗粒。 在这绝空重域中,最不缺的就是各种金属矿石。所以,即便将一千枚金属颗粒全部用光了,君北也毫不在乎。 在第二轮席卷之下,除了三头猛兽,还剩下十数个半兽人依然在支撑着。虽然它们个个带伤,但是其堪比玉境的实力仍然有着不小的威胁。 众修士在屠尽了里面的所有兽骑兵后,也都走了出来,准备配合君北四人,对那十数个半兽人和三头体形较大的猛兽进行最后的歼灭。 被围困在中间的十数个半兽人,包括那三头猛兽,都在凶狠地盯着包围着它们的人类,不断地发出低沉的嘶吼,似是随时都要发起反扑。 “交给你们了。”君北洒然的一挥手。 “多谢岛主!” 众修士齐齐抱拳,均是面露喜色。适才的收获,他们可都是心知肚明。联手作战,奖励也根据人数翻倍。可以说,凡是参战的人员,不论有没有击杀敌人,都有奖励。 灵灵奥不知什么时候,贼忒兮兮地来到君北的脚边。 “你是怎么做到的?”君北意念传音道。 “啥?”灵灵奥抬头望着君北,眼里满是茫然。 “我是说,你这是多招兽族恨啊,说引它们出来就引出来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灵灵奥咧着嘴,露出森森白牙,但是君北四人都知道它是在笑。 只见它扭头,看向那最后的三头猛兽的其中一头,盯着其肥硕的臀部。 那正是一头雌兽。 君北瞬间便明白了,不由地在心中大骂。 叶轻盈、郦飞仙和蓝裳,也都明白了。虽然她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们却被各自红透的耳根出卖了。 “这死狗!”蓝裳啐了一声。骂完后,又偷偷地瞥了君北一眼,默默在心里补充一句,“跟臭师兄一样。” 她可是记得当初在水镜观中看到的一幕。那是发生在君北与蝶魅儿之间的事。 “你就期待着师兄护你一辈子吧。若是你落在兽族的手里,那么你的下场……”蓝裳摇头叹气,望着灵灵奥,脸上充满了怜悯。 灵灵奥猛地连打了两个寒颤, 摇着尾巴,亲昵地蹭着君北的小腿,一面看向蓝裳,像是在说只要跟着君北,兽族就拿它没办法。 短暂而激烈的战斗终于结束。 这次来的五百多兽骑兵,尽然被歼,一个都没逃掉。 “收获怎么样?”君北问道。 “谢岛主!”众修士都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意。显然,每个人都有收获。 “开始善后工作吧。”君北挥了挥手,“完事后,咱们再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兽族还剩下一千多的数量,依旧是君北他们的首要目标。 第84章 鸡贼的灵灵奥 所谓的善后工作,便是救助伤者,埋葬死者;以及打扫战场, 处理兽族的尸体等等。 高锻、茅蓟、庞兖三人走了过来。 三人先是冲着叶轻盈、郦飞仙、蓝裳点了点头。高锻道:“此次歼敌数百后,兽族的主力还有一千三百左右。接下来如何行事,还请岛主吩咐。” “师兄说话不用这么客气。”君北笑道:“你们都说说,刚才这个计划好不好用?” “非常好用!”茅蓟赞道。 庞兖叹道:“这是自进入碎玉战区以来的首次大捷,同时也是我们化被动为主动的一次标志性战役。” “这次所有人都有收获,而且损失甚微。”高锻赞同地附和着,“只要像这样的战斗多来几次,我们全胜有望。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君北道:“计划既然好用,那就多用几次。等到兽族产生警觉,却也迟了。那时,咱们便直捣它们的大本营,将其连根拔除!” 行动计划再一次敲定,众人又开始忙活起来。 ~~~~~~ 三天后,相同的一幕再次上演。 狭长的山坳中,多达六百有余的兽族尸横遍野,无一幸存。 而次神界修士这边,因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又提前做足了准备,所以这次的战斗,伤亡只有数人,几乎忽略不计。 “兽骑兵的数量,眼下不到七百。”君北默默盘算着,“只要再来一次,就有大概率全歼它们。还是先用老套路,实在不行,那就直接打上门去。” 转眼间,又过去了三天。 这次灵灵奥是孤独的回来。 “它们学乖了。”灵灵奥瞪着一双无辜的狗眼,“我在它们面前一直来回晃悠,它们就是不上当,像是没看见我似的。”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君北哈哈一笑,“毕竟兽族也不全是傻子。既然如此,我们只好去找它们了。” 片刻后,营地所有的修士已经集结完毕。除去两次战斗中的战死的三十多人,以及重伤未愈的二十来人,尚有四百二十人可以参加这次行动。 君北在这四百二十人中,又挑出整整百人作为进攻的主力,形如直插兽骑兵大本营的利刃;其余的三百多人则在外围扎紧口袋,对溃逃的兽骑兵进行封锁狙杀。 安排既定,众修便立即行动起来。 君北作为进攻主力的首领,带着叶轻盈、郦飞仙、蓝裳、高锻、茅蓟、庞兖等百名玉境高手,趁着白雾再次降临时,便在灵灵奥的引路下,动身出发了;其余的参战人员紧随而来。 他们要在白雾消散之前,完成所有的战斗部署。 “记住,白雾消散后,我们只有六个时辰的时间。”君北对着众人传音,“因为白雾不仅仅对兽族有影响,同样也对我们造成不小的障碍。所以,我们要在白雾再次来临前,消灭所有的兽骑兵。” “用不了六个时辰。”庞兖咧嘴一笑。因为有白雾的遮挡,没有人能看到他脸上露出的残忍笑意。失去了一条手臂,反而令他更添一股凶悍之气。“最多三个时辰,碎玉战区的所有兽族,将成为过去式。” 一个时辰后,白雾终于消散,天色大亮。 ~~~~~~ 在群兽惊讶的目光中,灵灵奥竖着尾巴,趾高气扬地走进了这个兽骑兵的大本营。看它那副熟悉又随意的样子,就像是回到了它的家。 面对灵灵奥的临近,低沉的兽吼此起彼伏的响起,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控制着猛兽的半兽人,也都是以疑惑不解的目光看着灵灵奥。 “为了稳妥和出其不意,先引出一批,消灭一批。实在不行,引发它们的骚乱也是为我们制造进攻的机会。”灵灵奥一边强装镇定地漫步,一边在想着君北刚才的交代。 转悠了一圈后,它开始往回走。成与不成,就看接下来的效果了。 脚步倏地一停,灵灵奥抡起一只前爪,在群兽震惊的目光中,狠狠地抽在一头匍匐在那里的雌兽的屁股上。做完这一切,灵灵奥又突然跑到另一头雌兽的身边,依模依样的又来了一记。 “呼!” 不待群兽作出反应,灵灵奥猛然提速,旋风般向着营外狂奔而去。 整个兽族的营地瞬间炸锅! 暴怒的猛兽于沸腾中,纷纷挣脱半兽人的控制,发疯似地往灵灵奥追去。骑在猛兽背上的半兽人先是无可奈何,最后也是在感染之下,激发出了兽性,嗷嗷叫着加入了追杀灵灵奥的行列。 在群兽冲出营地的一刹那,灵灵奥已经失去了踪影,迎接它们的,是一团诡异恐怖、杀伐气息凌厉异常的红云。 在宛如一场风暴席卷过后,为首的数十兽骑兵已是人仰马翻,惨呼震耳。而那团红云呼啸当空,迅疾地绕了个弯子,在截断群兽后路的同时,再次暴卷向前。 “杀!” 百名精锐修士在君北的带领下,一跃而起,合成一股后,如同一把利刃直插向兽族的营地。 一场混乱又血腥的战斗,终于开始了。 君北掣出天兵长刀,如一轮弦月般的绚丽刀光荡漾开来,后续急奔而来的数十兽骑兵,均成了刀下亡魂。收刀过后,红云又是一番暴射横扫,所到之处,如摧枯拉朽,再没有一个能站着的兽骑兵了。 其他人也不甘落后,在屠尽出营的近两百兽骑兵后,紧跟着君北冲进了大营,然后便是见兽便杀,直接将整个兽族大本营掀了个底朝天。 一片混乱之中,谁都没有留意到小不点儿般的灵灵奥,又不知是从哪里钻出来,直奔兽族营地的后方。其灵活地在营地中左穿右插,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像是演练了无数遍。 对战的双方厮杀正酣,但是兽族一方明显地呈现出溃败的迹象。照此下去,它们被尽歼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是后山的一个洞穴,也是兽族营地的中枢所在。灵灵奥略一审视,便一头钻了进去,来到了洞穴内部。 眼下整个营地中的兽族都在迎战君北他们,所以即便这里是营地中枢,也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洞穴并不大,看上去只能容下十数人在其中活动。在洞穴的一个角落里,筑有一个土台,以石条分隔成两层,形成了一个简陋粗糙的柜子。 最下面一层搁着一条兽皮卷,约莫两尺来长;上面一层赫然放着一个血光闪耀、赤雾弥漫的球状物体,只有婴儿拳头般大小。 灵灵奥两眼放光地盯着这个血球,眼中充满了渴望与贪婪,此时此刻,它的眼里和心中,只有这个红光闪闪的血球,再没有任何东西能让它移开目光。 像是被磁吸住了,灵灵奥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血球,一面像是不由自主地往前行去。忽然,一股深深的危险与惊悚感传来,让它立即恢复清醒,浑身的卷毛炸开,根根竖起。 在它的视线中,一道淡淡若无的影子冲了过来,手中的短刀反射出鬼火般的点点微光。 “鬼影!” 这不是现在的它能对付的,所以灵灵奥只有飞快地转身而逃。 ~~~~~~ 君北的屠戮是极为高效的,死在他手下的兽骑兵已有近半之数。而且,他杀的大多是实力强悍的半兽人。 截止目前,君北的镜象空间容量,达到了惊人的二十多丈;叶轻盈和郦飞仙以及蓝裳,她们的镜象空间也各有数丈之大; 至于其他人,则都有不同程度的收获。 镜象空间的容量与元晶颗粒的数量,二者是成正比的关系。 所以说,除了镜象空间,君北收获的元晶颗粒,也多达数千枚之巨。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战斗在继续,厮杀不停。剩下为数不多的兽骑兵,也是同类中的佼佼者,虽然败像已呈,节节后退,但是仍然在作困兽之斗,甚至还时不时的突然发动凶猛的反扑。 君北最后的一百枚金属颗粒,已经在无休止的杀戮中消耗殆尽。 就在他准备催发葵轮时,忽有所感的扭头望去,只见灵灵奥一边狂吠着,一边往这里亡命奔来。 葵轮终于还是呼啸而出,发出撕裂气流的嗡鸣,却是直奔灵灵奥而去。 第85章 期满之前 葵轮以闪电般的速度划过虚空,又无比精准地直取追杀灵灵奥的那个鬼影。 与此同时,君北一足猛跺地面,急扑而去。 鬼影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威胁,急忙一个刹停,挥刀隔挡。临近的葵轮于飞旋之中,喷出点点晶芒,三十六颗凤羽灵金如暴雨般狂卷向前。 猝不及防的鬼影发出一声惨叫,浑身是血地飞身飘退。然而其形迹已露,除了君北和灵灵奥,其他人也入目清晰。因为那飞溅的鲜血便是最为明显的标志。 下一刻,君北尚隔着十数丈之远,葵轮葵叶般的十二柄飞刀又脱离了轮体,接连洞穿了鬼影的身体。 “砰!” 鬼影横尸倒地,现出原形。 君北来到灵灵奥身边,关切地传音道:“你没事吧?” 灵灵奥摇摇头,感激地看了君北一眼:“谢谢你救了我。”瞅了一眼不远处的战场,灵灵奥转身就走,同时又传了一句:“随我来。” 君北随着灵灵奥来到了洞穴,第一眼便看到了那两件物事。 “那个红色的球球,叫做血灵核。”灵灵奥双眼放光,以意念传音道。 君北大步上前,经过灵识一番仔细检查后,便拿起了血灵核,凝目而视。 “兽族用不了元晶。这血灵核便是能为所有兽类补充能量的异物。”灵灵奥继续介绍着,“就是这枚小小的血灵核,却支撑着整个碎玉战区所有兽族的能量所需。” “所以,你这个兽族也渴求得到这东西?”君北斜睨着灵灵奥。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跟这些该死的兽族不一样!”灵灵奥颇为恼怒,尾巴摇个不停,“我有着高贵的血统以及了不起的传承。这些肮脏的兽族,甚至不配作为我的奴仆。” “你就直说吧,这什么血灵核,你到底想不想要?”君北似笑非笑地看着灵灵奥。 “好吧,我承认,这血灵核对现在的我极为重要,至少能让我恢复一些实力……”灵灵奥最终还是心虚地低下了头。 “其中的血气之力充盈而磅礴。”君北托着血灵核,默默感受着,“但是其能量充满了太多的杂质,嗯,气息很狂暴。” 感受了一阵子,君北忽又问道:“你确定,你能吸收这血灵核?” 灵灵奥的目光中露出不屑,“换作以前,这血灵核根本就不会放在我眼里。我见过的、用过的宝贝,比血灵核不知高明多少倍。不过现在嘛,唉,形势比人强……” 话未说完,眼前红光一闪,灵灵奥本能的一跃而起,张嘴咬住了。 “谢谢……”灵灵奥模糊不清地传音一句,然后将血灵核一口吞下。 君北做完这一切,又顺手拿起那条兽皮卷,打开后一看,上面宛如涂鸦般的线条和图形,让他如同云山雾罩,不明所以。 “这上面记录的是……记录的是……大人,让我进入你的镜象空间……没问题……”灵灵奥像是醉酒一般,摇摇晃晃,浑身的卷毛都在不停闪耀着阵阵红光;其目光迷离地看着君北手中的兽皮卷,正要继续说下去,忽然身躯一歪,倒地不起,就此陷入了沉睡。 吞服血灵核之后的反应,强烈又来得迅猛。灵灵奥似乎不堪承受。 “进入镜象空间?你没开玩笑吧?”君北惊诧万分! 镜象空间,说白了也是一个储物空间。一旦活物进入其中,出来的一定是尸体。 “你确定没问题?”君北又问了一句。 灵灵奥无法回答。它看似是在沉睡,实则在经历一场蜕变。 在这重力环境中,带着一条“死狗”,的确颇为不便。眼下君北也只能按照灵灵奥的交代试一试了。不是有句话说,凡事无绝对吗?说不定这死狗真的能在镜象空间中待下去呢。 在昏睡之前,灵灵奥早就放开了全部的意念,成为丝毫不设防的状态,这才得让君北从容地将它收入镜象空间中。 以储物空间收纳活物,最基本的一个前提就是目标物的意愿!只要对方哪怕在心理上稍有抗拒,同样以意念或灵识来操控的储物空间便不能完成储纳。 这一条规则,同样可以理解为绝大多数的储物空间不能装纳活物的原因之一。 看着镜象空间中的灵灵奥,依然在呼呼大睡,还打起了呼噜,观察了好一阵子的君北,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只有等它完成蜕变,再让它“翻译”这兽皮卷上的所载了。 果然世上无奇不有。灵灵奥来历甚奇,再加上它的搜寻天赋、翻译“兽文”等,所以它能进入镜象空间而安然无恙,也就不足为怪了。 这时,君北忽然又想到,次神界修士的奖励是镜象空间和元晶,那么至少从现在来看,兽族的奖励就是补充这血灵核中的异能量了,甚至是直接吃掉猎物来满足所需。那么,其他种族呢?它们又是什么奖励? “随便它们是什么奖励,与我们无关。我们只要元晶、天元石、天元晶和镜象空间!话说,天元石和天元晶至今都没见到。” 一面想着,君北急步出了洞穴。 ~~~~~~ 随着君北的返回重新投入战斗,负隅顽抗的残余兽族,终于彻底崩溃。 不过片刻,当最后一个半兽人倒下后,整场战斗便宣告结束了,同时也意味着碎玉战区的所有兽族主力,尽然被歼! 收获颇丰且人人有份的众修,在欢呼过后,开始了有条不紊的善后工作。 君北将刚才灵灵奥的事说了一遍,叶轻盈三女也为之啧啧称奇。 众人在兽族营地逗留了一天后,便踏上了返回的行程。 此次歼灭兽族的连番战役,如果加上君北在最开始之时的歼敌数量,整个碎玉战区的所有兽族一共三千多,尽然覆灭。 而众修的折损是五十多人陨落,近八十受伤。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捷!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不缺元晶的众修,包括君北四人在内,在继续搜寻敌人、戒备营地的同时,勤修不辍,各自的修为实力,都得到了显而易见的精进。 君北当着叶轻盈、郦飞仙、蓝裳的面,打开了自己的镜象空间。整个二十多丈的庞大容量,令三女咂舌称叹。 沉睡在其中的灵灵奥,处在这个空旷的空间中,体形像是变得更小了。此时的它,全身都在闪耀着七彩的光芒,看上去一片朦胧不清。 “你们猜,这只死狗醒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蓝裳笑道。 郦飞仙道:“大概率,还是狗吧。难道还会变成其他?” 叶轻盈凝眸看了一阵子,摇头道:“这可有些说不准。就冲它能在镜象空间中安睡如常,可知它来历不凡,也许是个什么怪物呢。” 君北看着七彩光团中的灵灵奥,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已经快到了三个月的期满。众修回归在即。 君北有着许多的计划,只等这次出去后就要一一实施。 “下次进来,多带些符箓法器法宝,以及远程攻击性器物;丹药什么的也要带足,尽量将你们的镜象空间塞满。”君北对着众人笑呵呵地说道。 “那是自然。”众人点头。 “当初进来时,因为重力的原因,又没有储物装备,导致我们不敢带太多。”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下次进来,什么好用就带什么。现在,我们不差钱。” 众人七嘴八舌,一片其乐融融。 “下次,会是决战吗?”高锻问道。 “难说。”君北摇头,实话实说地道:“目前,我们对三目神族和水族,一无所知。据闻,它们这两族,是除了龙族之外,在小天神界中占据着统治地位,代表敌人的高层次战力。甚至……” “甚至什么?”众人忐忑不安地望着君北。 君北叹道:“甚至不排除龙族也会亲自下场。” 现场一片沉默。 君北笑道:“这些都是我的猜测,现在讨论还为时过早。咱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地了?” 众人闻言,均是哄堂大笑。一时,气氛重新又变得轻松起来。 “大家作好回归的准备。等下次进来,我们要送给敌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遵令!” 第86章 君北的不安 当白雾散尽过后,三个近乎透明的大旋涡,自虚空中毫无征兆地降临,然后颇有规律地分散在碎玉战区的人族营地。 只要踏入旋涡之中,即能回归次神界。 “走!” 君北率先踏入旋涡,身影立即消失不见。叶轻盈、郦飞仙和蓝裳,紧随其后,一一踏入。众修见状,也都往三个大旋涡中行去,排着长队有序进入。 片刻后,整个营地便空无一人,沉寂无声。 在临近出口时,感知到了镜象空间仍在,这不禁令君北长吁了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因为镜象空间对他以后的计划至关重要。 在君北等人准备一跃而出时,灵灵奥恰好苏醒。 就在它准备作出意气风发的仰天长啸时,却被君北直接扔出了镜象空间。 “吧唧!” 形象大变的灵灵奥顿时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狗啃屎! 之所以说此时的灵灵奥形象大变,是因为与之前相比,其体形大了四倍有余,成为了一只正常又稍显庞大的狗。 只见它浑身脏兮兮看不出颜色的卷毛彻底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宛如金黄色绸缎般的顺滑毛发,油光闪亮,抖动之间,流溢着如彩虹般的七色光芒; 它硕大的狗头上,两只黑亮如宝石的眼睛,隐隐泛着光华,极显灵动与智慧;其头顶蓬松的金毛之中,明显地鼓着两个肉包,就像是快要长成的两支肉角。这让它看上去显得高贵又神秘,有着凛凛威风。 “你这身皮……”君北斜睨着灵灵奥,撇了撇嘴。 “是不是很漂亮?大人。”灵灵奥吐了吐粉色的舌头,骄傲地昂着头。 “真骚包。”君北终于把话说完整了。 “大人,过分了啊。”灵灵奥沮丧的低头,“原本高贵如我,不幸流落在小天神界的獒犬部落,受尽了欺凌与侮辱……看看现在,这还不是我的终极形态,还像条狗吗?” “像。”君北四人不约而同地点头。就在灵灵奥快要哭出来时,四人又是哄然大笑。 君北问道:“说吧,高贵的狗,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灵灵奥叹道:“我想,你们肯定没有听说过‘锦麟犬’这个名字。” “锦麟犬?”四人面面相觑。他们的确是没有听说过。 “这不还是犬吗?没冤枉你呀!”蓝裳的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 “请注意重点。”灵灵奥提醒她,“重点是前面两个字,锦麟!意思是彩色的麒麟!” “行了,瞧把你能的。”君北拍了一下狗头,“赶紧出去吧,还有许多事要办呢。” 此时,四人均是知道灵灵奥有着麒麟的血脉,其头顶上两个鼓起的肉包就是最为有力的证明。不过,那又怎样呢?在四人眼里,它依旧是鸡贼又骚包的灵灵奥。 “咻咻咻!” 破风声大作。众人的身影纷纷闪现在入口之外。 出来后,各人的镜像空间在距离入口处约莫十来丈时,便滞留在原地,隐匿在虚空之中。 “果然带不走多远。”君北暗暗思忖。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侠王岛早有来人在那里恭候,此时见君北他们出来,纷纷上前行礼:“恭迎岛主凯旋归来!” 君北目光一扫,问道:“混元战区和裂丹战区,都有人出来吗?”说着,顺手接过他们递上来的储物囊。 众人将镜象空间的物品都倒腾出来,收入各自的储物囊中。 来自侠王岛的恭候之人尚未回答,就听到混元战区那边传来了动静,密密麻麻的身影从入口处急奔而出。 君北最关心的伍德和十八侍卫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人群之中。明明看到了未来一角,君北深知在那一幕之前,他们定会安然无恙,但是还是那句话,未来不可测,充满了未知与变数。此时见到他们的身影,君北总算是放下心来。 熟悉的身影中,还有邵红霞、旷影、铁玄衣、张钺兄妹、易小娇三姐妹、裘锤、容小钉等等。 “君北!”随着邵红霞的一声娇呼,上述众人都朝这边涌来。 三个月不见,众人发现彼此都有了些许的变化。正说着,不色、不空两个师兄弟,也从碎玉战区中闪身而出。 “在碎玉战区中待了这么久,都没有你们的任何消息。难道你们不知道我们建立了营地吗?”君北对着不色和不空问道。君北与他们之间,并没有联系方式,所以进入碎玉战区后,相互便再没有联系过。 “唉,别提了,一言难尽。回去再说。”不色和尚长叹一声。 不空和尚却接了一句:“我们被一些光明族的骑士缠上了,前不久才脱身……”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见状,君北便再没有多问。张钺兄妹走了过来,自然而然地与不色二人站在一起。 当君北将目光投向久无动静传来的裂丹战区入口处时,就听到一道传音响在耳边:“君岛主,等会儿麻烦你清点一下人数,看看折损多少。”正是元尊山的首席——元子。 “理应之举。”君北冲着虚空微一欠身,也不管元子是否听到或看到。 约莫片刻过后,“忽喇喇”一声响亮,裂丹战区入口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数道身影飘忽如风,带着迫人的威压一步踏出;紧接着虚空又是一阵轻颤,数十道身影挟着沉闷的风雷之声,相继掠出了入口。 其中数个丹境强者的目光,冲着下方一扫,就要驾风离去,却听到君北朗声道:“留步,稍等。” 那数人倏然回头,目光冷冽地望向碎玉战区方向,其中一人正要喝骂,目光猛地一凝,看清了君北的样子。 那就没问题了。 这数个丹境强者瞬间便笑容满面,降落下来,冲着君北点头示意。 君北抱拳回礼,笑道:“适才元尊山传令,说是要清点人数。这可不是在下不让诸位前辈离去啊。” “岛主太客气了。便是没有元尊山的命令,只要岛主发句话,咱们无不听从。”其中一名丹境强者郑而重之地说道。旁边几人也都是满脸的诚挚之色。 说话间,侠王岛的数十名丹境强者终于也现身而出,直奔君北而来。 “岛主。” 来到君北跟前,众人齐齐一礼。 依次望去,他们分别是向彧、金青子、天青子、赤明子、赤昆子、百里鸾等近九十人,浩浩荡荡,威压惊天。 目光来回看了好一阵子,君北始终没看到那道牵挂已久的倩影,不由问道:“魅……大总管呢?” 向彧沉默。众人均是一阵沉默。 君北的心陡然一沉,似是往无尽深渊中滑落。 百里鸾道:“岛主不用担心,事情没有你想的那般糟糕。” 君北剑眉一掀,问道:“怎么说?” 向彧叹道:“我们进入裂丹战区后,虽然分散在各处,但是也始终保持着联系……就在前不久,大总管说遇到了她前世的宿敌,而她的那个宿敌,也像是认出了她……她让我们先出来,不必管她,大不了再与那宿敌周旋三个月……”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百里鸾补充道。 “那她,有没有说关于那个宿敌的情况?”君北又问道。 百里鸾点头,朱唇轻启,吐出三个字,“古巫族。” 众目睽睽之下,实不便继续讨论下去。君北强定心神,安排人手准备统计人数。 又等了好一阵子,随着三大战区的入口缓缓关闭,清点人数、统计折损的行动,这才开始有条不紊地开展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具体又详细的报告,便呈现在君北的眼前。 混元战区,折损三百一十九人,失踪或滞留其中的有八十二人;碎玉战区,折损一百三十二人,失踪或滞留其中的,有五十三人;裂丹战区,折损三十五人,失踪或滞留其中的(包括蝶魅儿在内),有八人。 “飞呈元尊山。”君北召来一名弟子,将报告递给了他。 目光重新投向缓缓闭合的入口,君北的心情变得沉重无比,同时还夹杂着浓浓的不安。 “莫非,这是关心则乱?”君北皱眉,目光中带着一丝焦灼。 “不必过于担心。”叶轻盈握着君北的手,只感到他的手一片冰凉。“以大总管的修为实力,自保绰绰有余。” “若还是不放心,那就尽快地提升实力,或者准备充足,逆流而上登天梯去找她。”郦飞仙抬手按着君北的肩膀,语意如剑,直指本质要害。 第87章 突破,突破 随着众人的回归,侠王岛重又变得热闹非凡,焕发出无与伦比的活力。 回岛的第一天,君北排除杂念,心无旁骛地进入闭关状态。第三天,便顺理成章地进阶玉境上期; 两天后,郦飞仙与蓝裳,几乎同时破阶,双双达到了玉境中期; 第六天,高锻同样晋阶玉境中期; 第七天,伍德破阶,达到了元境上期;十八侍卫也都再进一步,达到了元境中期的实力。 紧接其后的,便是井喷式的突破。一时,侠王岛上风云变幻,天象惊人,数千里的范围内,元力因子翻腾鼓荡,纷纷往侠王岛急涌汇聚。 旷影终于达到了与铁玄衣的同等境界——元境圆满。与之一样的还有邵红霞;裘锤元境中期,容小钉元境上期;易小娇三姐妹顺利晋阶元境巅峰;张钺兄妹也都往上提升了一阶,前者如今是元境巅峰,后者是元境上期;不色、不空这对师兄弟,不论是佛法还是实力,也小小地提升了一阶,均是有着玉境中期的实力…… 三个月的磨砺与淬炼,厚积而薄发,导致整个次神界的整体实力,几乎都往上提了一阶。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除了丹境圆满的特殊原因之外,侠王岛以向彧为首的众丹境强者,已有三成晋阶! 向彧沉淀既久,积累既厚,终于踏入丹境大圆满;百里妖精不甘落后,同样达到了丹境巅峰;至于金青子、天青子、赤明子和赤昆子,这两对师兄弟,一共四人,齐齐踏入丹境巅峰! 一时,侠王岛的实力,更上一层楼。整个次神界都为之侧目。 至于收获,侠王岛虽未明言,但想来也极是惊人。所谓财不外露,侠王岛在这方面的缄默,更是令无数修士浮想联翩。 久违的渡劫盛况,不仅让众修士像是回到了三个月前,而且与之前相比,其规模或渡劫者的数量,又激增了数倍。 “次神界,当真是好生兴旺!” “如此,我等更有信心了。” “哼,地户之启,婴变战区!即便我等皆战死又如何?有这么多的后来者,次神界何忧?次神界何惧?” 元尊山上,阵阵低语滔滔不绝。 “话说,古神界和禹神界的援兵,还没到吗?” “是啊,这都三个月了。” “如今,眼下,有没有他们,都一样。” “听说是在茫茫虚空中迷失了好久。” “草!早知道求人不如求己,外人终究是外人,不靠谱。” 元子的声音传来,于平和中透着威严:“诸位,两界的近千援军快到了,分别归四大元婴带队,各有近五百之众。来者是客,而且其拳拳之意不得轻侮。准备迎接吧。” “是。”众人齐声回复。 ~~~~~~ 君北在晋阶后的第七天,将诸事安排妥当后,紫电穿云梭冲天而起,直奔元武大陆。之所以不利用通往百炼塔的传送阵,是因为此次前往元武大陆,是为了寻人。 “师兄,你这次找谁?”飞梭中,蓝裳笑嘻嘻的凑近,“我猜,一定又是个大美女。对不对?哎哟!臭师兄,我猜对了吧,恼羞成怒了吧?” 蓝裳捂着脑袋跳开,气鼓鼓地望着君北。 适才君北的一个爆栗,终于阻止了她的喋喋不休。 叶轻盈和郦飞仙,对此忍俊不禁,相顾莞尔。 灵灵奥和君果儿,一人一狗,极为和谐又安静的待在角落,似乎在进行一场无声无息又别开生面的交流。 自打见到君果儿的第一眼开始,灵灵奥就不理会任何人,包括君北。它只顾与君果儿待在一起,充当着全职保姆,陪她玩,陪她说话,想方设法地逗她开心……在照顾与陪伴方面,灵灵奥比任何保姆都称职。 她们之间的交流与沟通,也是无比的自然与默契。往往君果儿的一个眼神,一个肢体动作,就能让灵灵奥读懂了一切,然后就能精准无误地执行。 “什么叫缘份?什么叫天意?这大概就是了。”君北四人看着这一幕,均是在心中涌出这样的念头。 “狗狗……走开……狗狗……”君果儿推开灵灵奥,来到君北跟前,坐到他的怀里。这一刻,灵灵奥感觉无比受伤,但转眼过后,它也呲牙咧嘴地跑了过来, 蜷伏在君北的脚边。 君果儿现在可以说出简单的话,也能作出较为清楚的表达。只是她的身形与相貌,似乎一直都没有变化,一如之前的娇小、幼稚、精致而毫无瑕疵。 岁月或时间,似乎对她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我这个妹妹好像长不大啊!”君北在心里作出啼笑皆非的感叹。“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有机会的话,让她与父王母后,君楠和君茜,以及君昊、君夏他们,都见见。都是一家人,也该认识认识了。” 怀中的君果儿,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用一双澄澈纯净、宛如两颗墨水晶般的眸子,望着君北,渐渐露出显而易见的笑意。 飞梭慢慢减速,最终停落在一处山谷中。 只见四面青山苍郁,草木丰茂;梯田之上,药圃浓绿,香风送远。此风景奇异之地,予人一种安宁祥和之感,只觉杂念尽去,欲归于田园之乐。 刚好,君北要找的人还未外出,尚在谷中。 ~~~~~~ 神农谷的谷主是一个须发雪白、红光满面的老者,一身灰布直?加上朴实慈祥的笑容,让他看上去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夫,或者叫采药人。 “君岛主莅临敝谷,甘辛有失远迎,恕罪恕罪。”神农谷谷主甘辛抱拳一礼。 药分五味,乃酸、咸、甘、苦、辛。神农谷谷主之名,正是取自其中两味。 君北回礼,道:“此番登门打扰,实有要事相询,请谷主海涵。” “岛主过谦了。”甘辛呵呵一笑,“岛主赠宝典之恩,神农谷无以为报,实在是令老朽汗颜。” 君北冲他眨了眨眼,笑道:“神农谷悬壶济世,治病救人,难道还希望得到无数老百姓的回报吗?” 闻言,甘辛一怔,望向君北,恰好后者也正看着他。二人相视大笑,均是心生惺惺相惜而肝胆相照的知己之感。 甘辛回头招呼道:“柔儿,药茶煎好了没有?” “好了。”茅屋中传来一声娇润悦耳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白衣如雪的妙龄女子走了出来,如迎风芍药,姿态娉婷,含笑望着众人。正是与君北有过一面之缘、后又赠与其万药宝典的水致柔。 “果然被我猜中了。” 蓝裳轻哼了一声,细如蚁蚋。 在甘辛和水致柔的引领下,众人进了茅屋,分主宾落座。 一缕药香送入鼻端,水致柔分别为他们送上了药茶。单是这股清淡雅致的药香,便令君北精神一振而心清目明。 药茶入口,酸爽微咸,继而一缕淡淡的辛辣似是透顶而出,令人毛孔大开,神清气爽;及至最后,苦意充盈,却满口生津;终于苦尽甘来,香甜馥郁。不过浅浅地呷了一口后,齿颊留香而回味无穷。 此一杯药茶,竟兼有五味,杂而不乱,有序分明。 “好茶!犹胜美酒三分!”君北大赞。 甘辛笑道:“岛主谬赞。” 放下茶杯,君北随意打量眼前。茅屋不大,只有数丈方圆。其中诸物呈杂,却井然有序,处处透着干净与舒适。 寒暄了几句后,在甘辛的询问下,君北道出了来意。 甘辛皱眉,闭上了眼睛,捋着雪白的胡须,陷入了沉思。一旁的水致柔,也是秀眉蹙起,凝神思虑着。 屋内一片沉寂,众人也不会出声打扰。外面隐隐传来松涛之声,以及隔壁屋子中的炉煎药水的沸响。 君果儿和灵灵奥,安静地挤在一张椅子上,都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良久,甘辛睁开双目,其中精光一闪而逝。正在这时,水致柔也抬起头来,两道秀眉一展而开,如远山含黛。二人虽是师徒,但是几乎同时想透了其中的关节。由此可知,年轻的水致柔天赋过人,已然得到了甘辛的真传。 “岛主只猜测对了一半。没错,古巫族所用的手段,正是一种毒,而不是什么诅咒。”甘辛神情凝重地说道。听其意,君北知道他还有下文,静静地听着他接下来要说的另一半。 哪知甘辛看向水致柔,问道:“你想到了吗?” 水致柔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那好,你跟君岛主仔细解释一下吧。就当这次是你最后的功课。”甘辛看着水致柔,目光中满是慈爱。 第88章 情之毒 “师傅,您……您是什么意思?”水致柔闻言,花容失色地问道。 甘辛摆手笑道:“柔儿不要惊慌,师傅没别的意思。其实,你早就可以出师了,而为师也老了,无力行走世间,此后只想安心修行。所以,为师准备将神农谷托付给你,你意下如何?” “弟子愿意……师傅累了,接下来就让弟子承担一切吧。”水致柔哽咽着说道。 好一会儿,师徒二人才平复心情,回归淡然。 “让岛主见笑了。”甘辛拱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哪里哪里。 谷主师徒恩深情重,实令我等羡慕。”君北颇为得体地答道。 甘辛忽然站起来,冲着君北深深一拜。君北连忙起身伸手阻挡,惊问道:“谷主何故行此大礼?这让在下如何敢当?” 不料拦住了甘辛的大礼,却没拦住水致柔的跪拜。师徒二人的这种默契,着实令人讶然。 郦飞仙扶起水致柔,安顿她坐下;君北也自然让甘辛回到座位上。 “也罢。我们的事,稍后再说。毕竟,与岛主的大事相比,敝谷的区区琐事,不值得劳烦岛主。”甘辛叹了口气。 君北更是好奇,道:“谷主不妨直言,只要在下能办到的,定然竭力达成。” 想了想,甘辛道:“如此,老朽厚颜了。”便将所求之事说了一遍。 听完后,君北先是一阵错愕,接着放声笑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这样罢,方便的话就立即动身,到了侠王岛之后,有传送阵直达金霜大陆。如何?” “那岛主的事……”水致柔欲言又止。 “上了飞梭再说不迟。”君北大手一挥,就这样定了下来。 原来,神农谷所求之事,对于君北来说,的确是互利互惠的大好事。 神农谷虽然有着宗门的名义,但是其宗旨与目标方向,乃至修炼的功法和修行的方式,与其他宗门大相径庭。可以用十六个字来概述,那就是“悬壶济世,治病救人;行医修行,以药入道。” 然而,一个人的精力终是有限,不论是医道还是药道,都需要用毕生精力去苦修参悟。甘辛虽然活人无数,为神农谷赢得了好名声,但是却丢下了个人修为,导致境界停滞。如今他已是百岁高龄,却依然只是元境上期。只比唯一的爱徒水致柔略高一阶。 再这样下去,纵然甘辛医药无双,只怕也活不了几年了。因为修为境界,限制了他的寿元。 最为关键的是,元武大陆和帝灵洲,都是以修士为主导的大陆。又因为有了丹药的存在,所以神农谷的理念与发展,还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制约。 不得已之下,神农谷遂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西边。再加上君北的为人和身份来历,更加让神农谷坚定了一种想法,那就是与上清宗、小昭寺、阳明书院一样,去金霜大陆发展。 如此,继一道一佛一儒之后,金霜大陆将再添一个医门。这惠及故土、泽被万民的大好事,怎不让君北为之欣喜若狂? 神农谷的弟子不多,加上甘辛师徒,也还不到十人。至于散布在元武大陆上的各大医馆、药馆中的郎中医者,不过是名义上的弟子,连外门弟子都算不上。 当下,除去留守的三个弟子,余下七人都登上了飞梭。 “以后,元武大陆的神农谷,只能算是一个分支了。”临行前,甘辛不舍地望着水致柔。 他自然是留了下来,就在这里潜修,争取多活个几年。可能的话,在大限之前晋级玉境,寿元也就增加了不少,师徒二人还有相见的机会。 “师傅,保重。”水致柔一拜倒地。 片刻后,紫电穿云梭破空离去。 ~~~~~~ “古巫族所谓的诅咒,的确是一种奇毒。如果我所料不差,这种奇毒,叫做‘规则之毒’!”梭内,水致柔声音婉转,内容却让众人不寒而栗。 “规则之毒?”君北沉声问道。“那,如何破解?” 水致柔低下螓首,无力地道:“蕴含规则的奇毒,虽然用尽手段方法,却也只能做到暂时的压制,但是这无异于饮鸩止渴,一旦达到或者超过压制的时间,那便回天乏术。所以,想要完全的破解,只能……只能以规则对规则。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君北剑眉紧皱,忽然想到了什么,道:“有一个修士,中了这种奇毒之后,壮士断臂。至今除了失去一臂之外,并无异常。如果这是规则之毒,看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是这样的。”水致柔摇头,“施毒者不需要掌握规则,只需要借用些许的规则,再配合奇毒,就能对目标物施展。” 听到这里,君北心中一动,想到了古巫族在施毒之时所吟诵的咒语,想来那便是借用规则的手段了。 这与他的天师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同的是,前者是以咒语的方式“借用”,而后者,则是九字真言配合手印来“借用”。 一个鬼鬼祟祟,阴暗猥琐;一个堂堂正正,大道光明。 这就是二者在本质上的区别。 只听水致柔继续解释着,“因为如此,施毒者的修为实力,哪怕比目标物还低上些许,也能成功。岛主所说的情况,不外乎两种可能,一是施毒者在沟通规则时,被突然打断;另外就是目标物数量过多,导致规则与奇毒被均摊了,失去了应有的毒性和准头。再加上应对及时,毅然断臂,隔绝了毒素的蔓延,所以,他才能得保无恙。” 瞬间,君北便完全明白了。当时庞兖面对的情况,正是如此! 而对于毒,不论是什么毒,包括这种规则之毒,只谈毒性而不谈剂量,则纯属扯淡。 然而,在了解到规则之毒的种种特点之后,君北心中的不安,又加重了几分。 规则,看不见摸不着,抽象而无处不在。但是在大能的眼中,规则是具象的,那是千丝万缕各具形态和颜色以及动感的线条! 其每一丝,或每一缕,就代表着一条规则。 看到与理解,运用与掌握。这四步,最低程度对应两种境界——元婴与化神。这里指的是最低程度。 因为大多数元婴强者或者化神强者,只能做到稍微的理解与运用。而真正能做到运用与掌握的,哪怕只有一丝半缕,在婴、神二境中,无一不是天资绝顶之辈,同时还需要机遇与气运。 当然还有第五步,那就是创造规则! 做到第五步的,都是传说中的修为境界。 君北的不安,自然是来自至今还滞留在裂丹战区中的蝶魅儿。 有时,君北也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太过花心了?这样下去,对于叶轻盈、郦飞仙包括师姐齐语瑶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往往这样的念头刚刚浮现时,即被“顺乎心意、遵从本真”的修道理念给压下去了。 直到此时此刻,君北才有所明悟。 对于师姐齐语瑶,也是作为第一个与君北关系亲近的异性,对君北不仅有救命之恩,同时还有同门之义。所以,无论如何,君北自是不会抗拒恩义; 对于叶轻盈,君北确定且肯定地承认,在侠王岛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毫无理由可言。直觉得那才是纯粹的爱慕。不论是现在,甚至是遥远的未来,这种感觉大概率不会改变; 而郦飞仙的出现,在那时尚是孩童的君北的眼里,便有着较为深刻的印象。或许是因为她的美貌与风姿,更多的是出于对她那种独特又动人的性格的欣赏。再到如今,郦飞仙在君北的心中,已是红颜知己的存在,彼此之间的情和谊,各占一半; 至于敢爱敢恨、热烈奔放的蝶魅儿,君北坚信,如果她不是他上辈子的情人,就是今生今世至死不渝的恋人! 恩义,爱慕,情谊,恋人。如丝如缕,千头万绪,宛如规则线条;而相知相爱,缠绵牵伴,则如奇毒,铭记于心,深刻于骨。 此时此刻,君北何尝不是身中规则之毒? 但是漫漫修途之中,得有她们相伴相随,纵然历经艰辛困苦,种种磨难,即便是身中奇毒,君北自也是甘之如饴。 侠王岛终于跃入眼帘。 那杆大旗,迎风猎猎! 第89章 神破三人组 水致柔一行在侠王岛只逗留了一天,第二天便利用传送阵去了金霜大陆。 趁着这个机会,君北带着君果儿与灵灵奥一起前往。是时候让君果儿认祖归宗了,再忙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原本君北担心君果儿不能适应传送阵的传送,因为未达先天之境,远程传送是很危险的。但是在灵灵奥的保证下,又让君果儿骑在它的背上,君北也只能勉强同意试一试了。 结果是一切顺利,毫无问题。 在传送的过程中,君果儿甚至有暇左盼右顾,黑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对这个光怪陆离的传送通道,充满了好奇。 随着君北一行的出现,整个敬乐皇宫又开始忙活起来。维持这边传送阵运转的,依然是清风和鸣蝉。他们二人已经晋级元境了。 平时的大部分时间,二人来往于上清宗和皇宫之间。在晋级元境之后,他们自然会经常利用传送阵前往侠王岛。 得知君北回家,还有不少同行者,父王、母后以及一众皇族都聚集在大殿中,静静等待着。 “父王,母后。”君北大步踏入殿中,笑容灿烂。即便如今的敬乐国一统整个金霜大陆,父王正是在位的大帝,但是君北并没有改变尊称,依然像从前那般。 水致柔一行七人跟着鱼贯而入,然后朝着殿上行礼。自我介绍一番后,水致柔便直接道明了来意与所求。 君临夫妇大喜,连忙应允下来。君临下旨,让前国相陆升,专门负责神农谷的安排安顿事宜。所以接下来,水致柔便要准备游历大陆的计划。 她想要先了解了解金霜大陆的山川地理和风土人情,顺便找一个重立宗门的地点位置;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理清大陆的各种药材药性以及生长分布等等,包括常见和流行性疾病的特点规律等。 这些,都需要她与六个同门亲力亲为地去完成,而且需要不少的时间。 “神农谷需要扩招,大量的扩招。然后给你一块令牌,整个大陆的医馆药馆,包括药园药场,无条件对你神农谷开放,随便你们怎么去研究与尝试。至于所需的一切费用,直接找陆升吧。他可是内阁老臣了。” 在送别水致柔的路上,君北作出了以上承诺,并立即落实下来。有了朝廷和官府的大力支持,何事不成?又有何事不顺利? 不得不说,神农谷做出了最好最优的选择,没有之一。 “君岛主,真的感谢你。”水致柔感激地望着君北,“你对神农谷的恩情,神龙谷当永远铭记。” “客气了。”君北洒然一笑,“对你们神农谷好,就是对天下百姓好。这一点,我还是清楚的。水姑娘,以后就别这么客气了,你这样让我有些不自在。” 二人相视而笑。水致柔轻声道:“那好,就依你。君北……” 君北应了一声。水致柔接着道:“谢谢。” 目送水致柔一行在一队禁军的护送下远去,君北这才回到皇宫。 刚踏入殿门,眼前的一幕,不禁令君北哑然失笑。 三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正围着华丽又骚包的灵灵奥,三双小手不停地在它身上又撸又摸,又揉又搓,像是找到了一个新奇可爱的玩具;而灵灵奥一脸的生无可恋,百般无奈地任由她们“蹂躏”。 她们三个,自然是君果儿、君楠与君茜了。君北在将君果儿介绍给她们后,三个小女孩便立即打成一片,玩得不亦乐乎。可见冥冥之中,自有缘分与际遇。 三人看上去都是一般的年龄,实际上君北也不清楚君果儿具体是多大。作为大公主的君楠,自是霸道地当上了大姐姐,君茜屈居第二,新来的最吃亏,所以君果儿便是三妹了。 快满八岁的太子君昊和与君北同龄的宁亲王君夏,亲昵又亲热地走近,一左一右地搂着君北,笑嘻嘻地纠缠起来。 君昊、君楠和君茜,他们三个,已经是聚气巅峰了,距离蕴灵亦是不远;而君夏,赫然进入了蕴灵境。这自然都是伍德和百里鸾的功劳。 看着眼前的情景,君临夫妇以及君夏和君茜的生母王丽,都露出了欣慰而满足的笑容。 “这次回家待多久?”君临问道。 “明天就得回侠王岛了。”君北无奈一叹,“距离绝空重域的第二次开启,只有三天了。” 绝空重域开启后,每隔三个月关闭一次,然后只给半个月的时间作休整。如果三天后没有进入绝空重域,那么就要再等上一百零五天后才能进入。 君北又问道:“抗击妖化海兽之事,进展如何?” 君临笑道:“初时相持不下,各有损伤。但是从月前开始,海兽便节节败退,彻底不敢登陆袭扰。现在嘛,至少五百里海域,没有海兽的活动空间。” “如此甚好。”君北放下心来。 ~~~~~~ 次日,君北来到听心小筑的传送阵跟前。 “你不愿留在皇宫里与君楠和君茜一起玩儿吗?”君北蹲下来,颇为无奈地看着君果儿。他有心将她留下,以便照顾。 君果儿摇头,澄澈的眼睛中透着坚定。一旁的灵灵奥也同样如此。 “那……好吧。” 传送阵光芒大盛。随着一阵风声急响,君北带着君果儿和灵灵奥,已然回归侠王岛。 “禀岛主,有人候见。” 君北刚刚踏出传送阵,便见向彧前来。后者又补充道:“四人都是来自禹神界。” “两界援兵终于到了吗?”君北问道。 来到了迎宾大厅,君北一眼便见到三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另有个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的半大小子,就站在三人的身后。 见君北来了,三人立即起身,上前行礼。 “禹神界神破门牧森,隗焱,山垚,拜见岛主。” “神破门?这名字倒也新颖。”如此想着,君北还礼,笑道:“三位贵客远道而来,幸会幸会。” 分主宾落座,侍女送上香茗。君北凝目细看,三人均是玉境中期的修为,隐隐散发出的气息中,带着一种奇异的波动; 至于那个一言不发的半大小子,赫然达到了元境中期。其一蓬乱糟糟的头发,赤红如火, 两条浓眉形如卧蚕,狮鼻方口,皮肤黝黑。他年龄尚小,却是粗豪之气毕露。 “请问两界援军,是何时到的?除了三位,其他贵客安顿好了吗?在哪里安歇?”君北笑若春风,一连数问。 身形颀长、相貌俊朗的牧森答道:“古神界是前日到的,我们禹神界是昨天到的。元尊山派人相迎,已全部在帝灵洲安顿妥当。” “然则……三位登临敝岛,是有什么事情吗?”君北又问道。他似是无视了那个粗豪小子。 三人相视一眼,均是一点头。 牧森道:“敢问岛主,与此岛的原主人侠王前辈是什么关系?” 闻言,君北面色微沉,目光转冷,问道:“什么意思?” 牧森连忙道:“岛主不要误会,实际上算起来,我神破门与侠王前辈颇有渊源。适才所问,却是我冒昧了。” 君北神色稍缓,“侠王前辈早在两千年前便破空离去,不知所踪。我遵师命接手侠王岛,才堪堪一年有余。”顿了顿,又道:“所以我自有师承,且与侠王前辈没有任何关系。这样回答,三位满意吗?” 三人连道“不敢”。 随即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对君北解释起来。 听完后,君北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地看向那个始终沉默不语的粗豪小子,心道:“这小子……竟然是侠王一脉的唯一传人!” 两千年前,侠王无名氏离开了次神界,不知去向。而那时,禹神界中,还没有神破门这个宗门。 数十年后,禹神界中新崛起了一个宗门,名叫侠王峰。正是不知是在什么原因驱使之下来到禹神界的侠王无名氏所创立。 由此,侠王无名氏成了禹神界侠王峰的开派祖师。 又过了百余年,侠王无名氏携妻妾离开了禹神界,将侠王峰交给了下一代宗主。那时的侠王峰,实力强横,好生兴旺。然而,仅仅延续了不到五百年,侠王峰在某个深夜遭遇到了强敌围攻,导致四分五裂,被一举荡平,成为了历史。 终究还是有一些侠王峰弟子和门人宿老避过一劫,开始了逃亡与潜伏的生涯。再后来,这些幸存者在苦心经营、默默发展之下,也各自改头换面,开宗立派。虽然不能打着侠王峰的旗号,但是依然有着侠王峰的传承。 而神破门,正是其中的宗门之一。 第90章 准备充足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君北问道。手里正拿着牧森交给他的凭证。那是一枚三寸大的铜牌,正面刻着一座山峰和一个岛屿的图形,背面则刻着一个“侠”字。 听牧森说,那座山峰的图形,便是禹神界的侠王峰了;至于这个岛屿的图形,君北不用他们介绍,自是一眼就看出,正是脚下的侠王岛了。甚至包括原来在不远处的“珠链”,都刻在上面。 粗豪小子拘谨地看了牧森一眼,见后者点头,才答道:“我叫庄重。今年十一岁。” “原来侠王前辈并非无名无姓,却是姓庄。”君北了然。只见他浑身脏兮兮的,衣衫褴褛,加上那一头乱蓬蓬的赤发,显得颇为邋遢。 身形壮硕、满面虬髯的隗焱笑道:“实不相瞒,这小子颇有天赋,不愧是侠王前辈的后人,就是太能吃了,逮住什么就往嘴里塞。我神破门也拿他没办法。” “岛主,我们此番前来,便是想将庄重托付给您。”宽脸厚唇、相貌憨厚的山垚笑道:“让他留在侠王岛,也算是认祖归宗了。” 对此,君北欣然接受。 千多年前,禹神界的侠王峰,被一夜之间荡平。此事成了禹神界的一大悬案,其真正的原因成谜。直到现在都令人觉得波诡云谲而迷雾重重。 经过岁月的变迁,时移而势易,昔日威名赫赫的侠王峰,已被包括神破门在内的多个宗门所取代。而侠王的后人和血脉,自然是受到了他们这几个宗门的暗中庇护,直到成为唯一的庄重出现。 庄侠王的画像,至今都在这几个宗门中挂着,时常供奉着香火。而他们宗门所修炼的功法心法乃至各种武技术法,都是来自侠王峰的一脉相承。只是到了最后,都出现了变异与变化。 而作为侠王的直系一脉,庄重所接受的传承,并不见于文字典籍或言传身教,而是通过灌顶的强制方式让他接受。如此代代相传,到了庄重这里,正好是第六代。 “作为对您接纳庄重的回报,我们神破门以及其他同门,在接下来的两界大战中,将完全听从岛主的安排。”牧森以诚恳的目光看着君北,“这枚侠王令,也交给岛主暂时保管了。在庄重达到一定的实力后,再请岛主交给他。” “侠王令?”君北看着手中黄澄澄、闪亮亮的小小铜牌。 隗焱笑道:“岛主可不要小看这枚侠王令。就凭这唯一的一枚侠王令,便可以调动包括我们在内的禹神界五大宗门。见此令如见侠王。” 君北一阵沉吟,问道:“你们侠王峰一脉的五大宗门,连同你们在内,这次一共来了多少人?” 牧森回答:“五宗一共来了十九人,连同庄重在内。” “那好,让他们都来侠王岛吧。还有两天就要进域了,咱们得事先合计合计。”转面望着庄重问道:“你也参战吗?” 庄重点头。山垚笑道:“他就是奔着参加两界血战来的。” ~~~~~~ 牧森三人去分头传信了,召集五大宗门来人汇聚侠王岛。适才他们三人带着庄重登岛,便是想先摸清君北对于此事的态度。好在一切顺利,侠王的故土故人,并没有让他们失望。 送走了三人,君北让侍女带着庄重先下去洗漱,再换身新衣。他不是能吃吗,岛上存储的海兽肉多的是,放开了让他吃,撑不死就行。以后,就让他跟伍德、十八侍卫他们厮混吧。 刚安排好这一切,悸雷宗、青雪府、星耀宗等宗主长老应约登门,与君北相见。 现如今的君北,不论是宗门实力还是名声威望,远远超过了上述三宗。之前他们就接到了君北的邀请,说是有要事相商。今天刚好是相约之期,于是都来了。 “这是敝宗新研发的顶级版天悸神雷,比之以前,威力增加了五倍不止。这是样品,请岛主试爆。”悸雷宗宗主双手呈上一个银光闪亮的球体。 君北接过,又问道:“数量有多少?” “因时日尚短,数量……只有一千二百枚。”悸雷宗宗主笑道:“依旧是两种爆方式,一种方式是意念或灵识引爆,另一种方式便是触发引爆。”略一停顿,又道:“有效杀伤面积在五丈之内,但是在八丈到十丈之间,同样会造成严重影响或波及。” “那就先试试?”君北道。 “请。” 下一刻,银球自君北的手中急射而出,掠过大门,直奔数里开外的海面而去。 众人以灵识关注着接下来的一幕,只见火光一闪,整个虚空猛然一颤,跟着便是轰然巨响隆隆震彻。这颗天悸神雷在君北的灵识操控下,于海面丈许的上方爆炸。 数丈范围的海面,在强烈的冲击波之下,于瞬间向下深深凹陷,宛如一个巨大的浅锅,随即浪花飞溅,波涛横流。 “发生了什么事?”巨大的响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纷纷朝这里看了过来。 “不要惊慌。这是岛主在试雷。”向彧的声音响起,“该干嘛干嘛去吧。” 厅中,君北满意地点头,青雪府和星耀宗的两个长老,则是满面惊色。 “顶级版的一千二百枚天悸神雷,我全要了。另外再增购原来的顶级版,有多少我要多少。你开个价吧。”说着,君北看向青雪府和星耀宗的两个长老,“符、丹、宝器,也在我们这次采购之列。老规矩,样品带来了没有?” ~~~~~~ 在听完灵灵奥的描述后,君北放下了手中的兽皮卷。与此同时,叶轻盈、郦飞仙、蓝裳三人,也放下了手中的笔。她们将兽皮卷上的所载,一笔一划地画在面前的纸上。 四人将纸上所画一番对照,相同而无误。 “这便是敌人在碎玉战区中的兵力部署图了。其中还包括最中心地域的地形地貌。”君北很是满意,拍了拍灵灵奥的狗头,“这次记你一功。” 灵灵奥吐着舌头,骄傲地昂起了头,尾巴摇个不停。 这时,扶辰师徒来了。 “岛主急需的通信阵盘,已经炼制好了。”扶辰将两个通信阵盘递了上来,“这两个阵盘,只能与岛主所用的阵盘联系,一母而二子,千里之内,沟通无碍。” “辛苦扶老了。”君北收下阵盘,又问道:“神龙旗的状态如何?扶老操控起来,可还得心应手?” 这两个阵盘,君北是特地为光明族的贝莉、贝塔兄妹准备的。到时候在碎玉战区中,可以很方便的与他们沟通。 扶辰将神龙旗取出,呈给君北,笑道:“这段时间,神龙旗吸收了太多的劫雷,导致老朽现在拿在手里,都能感觉到里面无比磅礴浓厚的雷电之力。至于旗兵,则一直待在里面,一次都没放它们出来。” 扶辰所接收到的权限,同样可以操控九尊旗兵。只是截止目前,并没有任何使用的机会。 君北接过神龙旗,果然便立即感受到了其中霸道暴烈的雷霆之力,拿旗的手都有着微微的麻痹感。灵识一探而入,君北来到了旗内空间。 天地大阵一上一下,如两团璀璨而绚丽的星云,在缓缓旋转,流淌在每一道阵纹中的刺目炽白,正是浓稠又蕴含着巨大能量的雷浆; 一百零八尊旗兵,如山岳耸立,通体泛着紫金光芒,霞光艳艳,神辉腾腾,瑰丽而夺目。 其每一尊,原本都有着丹境巅峰的实力,再经过三个月以来源源不断的持续吸收,其每一尊的实力距离丹境圆满更近了一步。 流淌在天地大阵阵纹中还没有完全转化成精纯能量的雷浆,就是达到了饱和状态的证明。 看着这些神威凛凛、不动如山的旗兵,再想到自己早已形成的计划,君北的脸上,不禁露出了颇具意味的淡淡笑意。 ~~~~~~ 翌日。 距离绝空重域开启,只有一天。明天就是进域之日。 绝大部分参战的修士,早已等候在帝灵洲的赤月峰下入口处。剩下为数不多的也在行色匆匆、火急火燎地奔赴那里。 不过侠王岛因为有了直达帝灵洲的传送阵,所以君北他们至今仍然待在岛上。 此时,以君北为首的数百参战者,都聚集在海边,翘首以盼。 “岛主不用着急。昨天宗门接到老夫的传音后,就将货物准备妥当,然后即时出发了。”悸雷宗主笑道:“应该快到了。” 另外二宗的长老,也是点了点头。 不多时,三艘飞行法宝几乎不分先后的破空而来。 青雪府、星耀宗和悸雷宗,终于送来了君北订购的大量物资。 “魅儿,一定要坚持住啊!我很快就能见到你了,到时候我们并肩作战,一起杀敌!”君北目光深邃,像是穿透空间,看到了裂丹战区中的蝶魅儿。 第91章 再入战区(上) 接收完所有的物资之后,君北目送三宗离去。 向彧等人开始对这些物资进行分配。恰好在这时,又有两艘飞行法宝来到了侠王岛。 神破三人组回来了。随同他们回来的还有另外十五人。 这另外的十五人,正是来自其他四个宗门。与神破门一样,四宗也是属于侠王峰一脉。 “参见岛主。”众人齐齐一礼。他们从牧森那里得知,君北已是手握侠王令,而且庄重也将会在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成为侠王岛的一员。 众人回到大厅,分主宾落座。 “不知岛主对于小天神界来犯的强敌了解多少?”牧森问道。 君北将自己了解到的对着众人,毫不隐瞒地说了一遍,然后又心中一动地问道:“你们呢?是不是对于它们有着更多或不同的了解?” 闻言,众人均是一笑。 神破门对于强大又神秘的三目神族,不仅有着一定程度的了解,甚至还有对付它们的手段或方法。 这无疑给了君北一个大大的又意外的惊喜。 “神破,顾名思义,就是专门针对所谓的神,破除它们的神术。”牧森解释着,“这些都是得自侠王老祖的传承。至于老祖为什么懂这些,没有人知道。除了老祖自己。” 隗焱接着道:“我们五宗虽然改头换面,各有宗名,其实仍然属于侠王峰一脉。” “除了你们的神破门,另外四宗是何宗名?”君北问道。 “天穹、地侠、仁苍、鬼王。”牧森每说出一个宗门名字,便有一人站起身来,冲着君北抱拳一礼,正式对牧森的介绍作出回应。 “我们五宗宗名结合起来,便是‘天地神人鬼,侠王破苍穹’!”随着牧森的话说完,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均是神情肃穆,仪态庄严。 侠王五宗,虽各具特点,有着不一样的传承,但是就针对所谓的神灵而言,神破门实是另辟蹊径,别具一功。 神破门研究神灵多年,具有乱神,厌神、破神三术。其术修至最后,达乎于道,那就是灭神! “所谓不死有灵谓之神。大凡所谓的神灵,无外乎都需要信仰、香火、祷祝、祈求、膜拜等众生愿力来维持灵性和神力。”牧森侃侃而谈,神情于淡然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自信。 “所以,我们的手段,就是针对这一点来作为研发方向。它们不是需要香火或信仰之力吗?咱们就大大方方的送给它们,就怕它们吸收了之后,嘿嘿……” 君北点头。成神之路与修仙之路,自古以来就载于诸多典籍,二者的确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问道:“意思是……你们这次是有备而来?” 隗焱搓着手,嘿嘿笑道:“我神破门特地准备了一些小玩意儿,有没有效果,试过之后才知道。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君北道。 “只是数量有点儿多,我们也带不进绝空重域。所以……所以只能拜托岛主帮着都带进去。”说完,隗焱期待地望着君北。 君北沉吟。他的镜象空间,已达二十多丈之巨。他的计划是将几尊神龙旗兵利用镜象空间带进绝空重域。不仅如此,还有大量的物资,也需要他的镜象空间装载。 “具体有多少?”君北试探着问道。 “没多少,就是几十个大箱子。” “那……行吧。” ~~~~~~ 落霞满天,斜晖遍洒。 海风阵阵,波涛起伏的海面,折射着粼粼彩光,显得瑰丽而壮阔。 明天就是进域之日,此时的侠王岛,通往帝灵洲的两座传送阵已全面开启。所有参战人员将即时赶赴帝灵洲,并且在那里待上一晚。 轮换和留守的名单已经确定下来。向彧和百里鸾等十数名丹境强者,将作为留守人员待在岛上。 不过,在百里鸾的要求下,君北还是同意了她再进裂丹战区。原因自然就是为了蝶魅儿。有了她这个丹境巅峰的强者与蝶魅儿互为奥援,君北自是放心不少。 君果儿趴在君北的背上,紧紧地搂着君北不撒手。在传送阵开启之前,她便一直是这样。这次,她说什么也要跟着君北,直到进入绝空重域。 君北却不以为意。小孩子嘛,只要到时候哄哄她,哄好了之后,就让扶辰带她回侠王岛。 就这样,君北背着君果儿,依旧是叶轻盈、郦飞仙、蓝裳相随,当然还有一条狗,依次踏入了通往水镜观的传送阵。扶辰最后一个踏入。 至于其他人,包括禹神界五宗十九人,都先传送至落鲸岛,然后直奔赤月峰。 不到一个时辰,夜幕低垂,一轮明月悄然跃上山巅。 紫电穿云梭于月光中风驰电掣,不过片刻,便停落在湖畔。 月华洒入湖中,夜风轻送,湖水荡漾,反射着粼粼波光。风鸣坡风景依旧,在这夜色中,有着说不出的宁静与芬芳。 与第一次一样,邵红霞的画舫静静地停在坡上。不过这次君北并没有去那里,而是与众人就待在飞梭中,只等明天到来。 隔湖而望,虚空大裂缝仍然是那么的丑陋狰狞。似乎若非有那半截赤月峰顶着,就要一下子掉落下来。 此时在赤月峰下,无数修士同样在静静等待着。 敌对的双方,都经过半个月时间的休整与准备,接下来,双方在战区中的战斗,只会更加残酷,更加惨烈。 天终于亮了。 ~~~~~~ 三大战区的入口,以旋涡的方式缓缓呈现,其形如故,其色依旧。 喧嚣声渐渐响起,已经有不少修士迫不及待地奔向入口,然后将需要带上的物品收入各自的镜象空间中。 君北带着众人出了飞梭,手中神龙旗一卷,即将飞梭收入其中,然后众人纷纷腾身而起,横掠湖面,往对岸的赤月峰掠去。君果儿照旧是趴在君北的背上,双手紧紧地箍着他。 唯一的一个例外,就是灵灵奥了。只见它撒着欢儿地奔跑在湖面上,落足之处,湖面荡起了圈圈涟漪。其畅快迅疾,竟不比腾空飞掠的众人慢上多少。 远远的,伍德和十八侍卫,包括新来的庄重,以及许多的熟悉面孔,冲着君北遥遥抱拳后,便急奔向混元战区的入口。纷乱的身影于闪晃之间,便没入旋涡之中。 “岛主,我们先走一步了。”百里鸾俏立在那里,风姿绰约,有着引人注目的美艳。“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找到大总管,确保她无虞。岛主放心好了。” 君北重重一点头,“我处理好碎玉战区的一切后,会尽快上来找你们。” “岛主保重!”众丹境强者抱拳一礼。 “岛主,我们的物资都交给你了,一定要带进来啊。”隗焱咧嘴一笑。说完,便与侠王五宗的十七人掠向入口,一闪便消失不见。 转眼间,众修士都进入了三大战区,原地只剩下君北一行。 神破门的几十口大箱子,连同其他的物资在内,早被君北收入神龙旗中,与一百零八尊旗兵为伴。 来到距离入口处十来丈之时,众人都各自感知到了自己的镜象空间,不由地都在心中松了口气。接下来,他们只需要将储物囊中的物品,换成装进镜象空间就行了。 “果儿,随扶老回去吧,三个月后,我便会出来了。”君北冲着背上的君果儿说道。 君果儿坚定地摇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不住地瞟向君北的镜象空间。 “什么?”君北心中惊呼,差点儿当场叫出声来,“她……果儿也能看到?”此时君北的镜象空间,还在隐匿状态。而君果儿与灵灵奥一样,几乎一眼就看到了镜象空间的所在。 君北似是有些麻木了,心不在焉地打开了镜象空间。其二十多丈的容量,足以装下数尊神龙旗兵了。这就是君北接下来要做的。 忽然,君果儿松开了他的脖子,跳到灵灵奥的背上。后者一跃而起,直接进入了镜象空间。随即,便看到一人一狗在其中嬉闹玩耍,简直不要太开心。 “什么?”众人均是呆在当场。灵灵奥能进去也就罢了,君果儿为什么也能进去? “这两个……都是什么怪胎啊!”君北在心中哀嚎,有心将这两个都甩出镜象空间,又怕一个控制不好,伤着了君果儿,遂冲着灵灵奥传音道:“把果儿带出来!” “哥哥……进去……一起……”镜象空间中,君果儿以乞求的目光望着君北,同时冲着入口处指了指。 第92章 再入战区(下) 看着君果儿可怜的样子,君北的心软了,众人的心也融化了。 叶轻盈道:“果儿既然能待在镜象空间中,又这么开心,带上她也无妨。” “行,我答应带上你。不过你先出来行不行?”君北一叹,颇有些无奈,“总得先让我把东西倒腾进去吧。” 似乎知道君北不会反悔,君果儿骑着灵灵奥一窜而出,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君北看着她直摇头,真的拿她没办法。君果儿回以一个甜甜又可爱的笑容。 一挥神龙旗,光影纷飞,波动阵阵,海量的物资如一道洪流般泻入镜象空间;接着便是五尊神龙旗兵挟着璀璨夺目的莹莹紫光,轰轰然踏入。 最后,驮着君果儿的灵灵奥前后脚地进入其中。 君北将神龙旗交给扶辰,叮嘱了几句。 目送扶辰离去,君北冲着三女道:“走吧,咱们进战区。” 话音落下,四人腾空而起,直奔旋涡入口。 眼看就要进入旋涡时,异变陡生! 为首的君北被一股强大的阻力所挡,身形凝滞在那里,不得寸进。明明前方空无一物,但是君北却清楚地感知到了,一道塔状的阴影,正结结实实地挡在前面。 叶轻盈、郦飞仙以及蓝裳,均是愕然以对。 “何意?”君北目光冷冽,一头长发无风自动。 “你所带之物,已超出了灵宝的范畴。”塔影的意念波动传来,不带任何的情绪,“准确地说,那五个铁疙瘩,进化到了仙器的标准。” “所以呢?”君北声音冰寒。 “只要铁疙瘩留下,即可畅通无阻。”塔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冷冰冰地传音道。 “如果,我非要带进去呢?”君北浑身气机澎湃,镜象空间敞开,五尊旗兵已是蠢蠢欲动。 这时,骑着灵灵奥的君果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悄悄地自其中探出小脑袋,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向前面,像是看到了那座宏伟的塔影。 “这是……”塔影的意念出现了明显的波动,与之前的冰冷相比,此时却像是有了情绪。 “我想,有些事需要告诉你。听完后,如果你还是坚持己见,我也无话可说。” 随着塔影的传音落下,四周光线急剧变幻,一个另类空间瞬间形成,而君北则是孤独地置身其中,四处茫茫皆不可见。 “诸天万界,浩瀚无边。”在这个看似封闭的空间中,塔影的声音却在轰鸣回荡,回声阵阵,“你们所知道的三小天界和三大天界,以及无数的地界,在诸天之中,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可以说,无论是小天界还是大天界,与所谓的地界,都是处在不同的层次,或者叫维度。” 听到这里,君北暗暗点头。他再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至少知道了“地有往来而绝天通。” 之所以地界之间可以畅通无阻地来往交流,而与天界隔着一层难以逾越的界壁,其根本原因就是,地界与地界是处在同一维度,而天界,显然处在更高的维度之上。 “你听说过真正的魔界和妖域吗?”塔影的传音打断了君北的思索。 “真正的魔界和妖域?”君北讶然问道。 塔影的声音低沉下来,“它们来了。准确的说,它们已经伸出了三条触手,分别抵在三小天界的界壁之上,只隔着薄薄的一层封印。” 君北神色大变。不由问道:“那……小天灵界的万圣之域呢?还有妖族,与真正的魔界以及妖域是什么关系?” “万圣之域?呵呵。充其量,它们不过是由魔修化为了半魔的存在,便是与真正的地魔相比,也差之甚远。”塔影的语气充满了不屑,“至于三小天界中的妖族土着,也不足为患。不过……” 塔影继而严肃地道:“最怕的就是万圣之域和三小天界中的土着妖族,与它们来个内外勾结。我之所以阻止你,便是不想让真正的魔界和妖域,将手伸进来。” 君北摇头,表示完全不理解。 “理由很简单。你如果带着这五个铁疙瘩进入碎玉战区,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横扫。如此一来,小天神界焉能坐视不理?我最担心的,便是一旦出现了单方面的碾压,小天神界会因此而狗急跳墙,打开封印……小天神界或许会狠下心来远迁他界,但这个祸水,则最终会引向这里。” “将通道或绝空重域全部关闭,不就行了吗?”君北问道。 “没你说的这么简单。因为只要小天神界的大窟窿仍在,魔界和妖域就有办法找到这里。至少,它们会以小天神界为据点,蔓延到其他界域。到了最后,你说次神界和诸多地界,能幸免吗?” 君北沉默。又问道:“你就不能出手阻止吗?” “不能。”塔影断然说道:“我主既然已经化身天道,我就得遵循天道的运转规则,兴亡盛衰,生死交替,一切皆有定数。我只能说,万事万物都有着运行规律,包括天道。对于未来,则是充满了未知和不可测。去寻找那个‘遁去的一’吧,因为那才是唯一的变数。” “遁去的一?究竟在哪儿?”君北连忙问道。 塔影沉默良久,终于说道:“大衍之数五十,天得四九,人遁其一。那个遁去的一,就在你的心里。” 君北越听越迷糊,正要再问,只听塔影叹道:“我已经说的够多了,也为人族做了该做的一切。接下来,就看你们自己。你若非要将那五个大疙瘩带进去,我不会再阻止,但是希望你能好好地想一想我刚才所说的话。” 想了一阵子,君北忽然放声笑了起来,“既然小天神界要这么做,那就让它们去做好了。除非我次神界全体投降,否则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既然这是迟早的事,又何妨让它早些到来?” 说着,君北转身就走,“魔界和妖域,小天神界不管,我来管。只要你维持着通道不变,我们会打进小天神界,永绝后患!” 光线再次变幻。 君北赫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悬停在虚空中。 叶轻盈、郦飞仙、蓝裳三人俏立在身旁,三双美眸正熠熠生辉地望着自己。刚才的一切,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镜象空间中,骑在灵灵奥背上的君果儿,将一双清澈的目光投过来,对着君北,露出一个萌萌的笑容。 “进去。” 随着君北的话音落下,镜象空间关闭,而四人的身影,消失在白光闪闪的旋涡之中。 耳畔风声呼呼,入眼是一片浓浓的茫茫白雾。碎玉战区此时已是“夜晚”。 双足才一落地,君北连忙呼唤叶轻盈三人,却得不到回应。 “又分开了。”君北摇头苦笑。每次进入战区,每个人所处的位置都是随机的。 幸而现在是夜晚。 镜象空间中传来了异动,君北打开后,灵灵奥驮着君果儿跳了出来。 灵灵奥固然是“故地重游”,但是君果儿却是睁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只是处在这片浓浓的白雾中,她什么都看不到。 君北拿出通信阵盘,开始联络她们,让她们直接根据阵盘上的方位,往营地进发。到时候,大家就都在营地碰面好了。 “等雾散了,哦不,等天亮了,咱们就上路。不过,咱们得先说好了,一旦有事发生,你须在第一时间进入镜象空间。”君北冲着坐在怀里的君果儿说道。 君果儿点头答应,很是乖巧懂事。无论如何,不能拖累哥哥。 “大人,我呢?”灵灵奥吐着舌头问道。 “与我一起步行。”君北随口应道,转而又想起塔影所说的一切,陷入了沉思。 “第二次进入战区,不仅我方有了充足的准备,敌人想必也是如此。接下来的战斗,将更加艰难与惨烈了。” “那么,结合塔影的劝诫,我是采用添油战术呢,还是速战速决地横扫?如果我去了裂丹战区,一时半会儿可就下不来了。还是先用添油战术吧,观望观望,然后再作最终决定。至于魅儿那里,有百里鸾他们在,想来也可转危为安。” “诚如塔影所言,消耗战一旦打成了闪电战,小天神界还真有可能引魔入室……” 正想着,通信阵盘传来了动静。 “岛主,我们几个很幸运,好像直接落在营地附近……没错,应该就是这里了……啊……这是什么……岛主救我……好多好大的虫子……啊……”阵盘中的声音,刚开始充满了惊喜,但是紧接着,那种惊呼和惨叫,听起来却令人心颤神栗。 君果儿和灵灵奥几乎同时抬头望向君北。 第93章 万兽千妖吾往矣 对于妖族,君北并不陌生。 当初在藏灵秘境,他曾亲手斩杀一头土妖。 后来进入血炼世界,更是与数量众多的血妖在不停地战斗。 而不论是土妖还是血妖,都属于妖族。 在三小天界中,土着妖族一直存在,并且是一股不可忽视的种族和势力。 毕竟,它们也曾经辉煌过,直到古天庭崩塌而新的秩序诞生。 因为在古天庭时代,有两大妖帝坐镇天庭,所以妖族一度自称为“帝族”。就像魔族自称为“圣族”那般。 通信阵盘再没有任何动静传来,显然,适才呼叫君北的那几个同门,已是凶多吉少。 他们进入战区后,不仅直接降落在营地附近,还能聚在一起而没有分开。这是他们的幸运;同时,也是他们的不幸。 不过,此时的君北,并不敢断定他们几个就是死于土妖之手。一切还需要去调查。 趁着白雾还没有消散,君北将刚才发生的情况向一部分人传达了一遍,并且让他们也传播给其他人知道,都得小心行事,只要白雾消散,便尽快赶往营地。 放下阵盘,君北心忖:“到底都是些什么虫子?竟能无视浓雾于视线上的阻碍,凶残如斯!” 不知过了多久,白雾终于不见一丝一缕,天色大亮。 君北起身,往前急步而行。此时他已是玉境上期修为,比之三个月前,至少在速度上,快了一大截;灵灵奥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同样与之前相比,它此时像个牛犊子那般壮硕,金色的皮毛如绸缎般折射着七色的彩芒。 君果儿四平八稳地坐在灵灵奥的背上,任由后者狂奔前掠,劲风拂面,使得她在自由畅快之下,发出阵阵欢快的笑声。 君北全力施展身法,朝着营地疾驰而去。一路上,他保持着高度警惕,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君果儿与灵灵奥似乎察觉到了君北较为紧张和戒备的情绪,于是都沉默起来,再没有之前的欢快。 如此急奔了半个时辰后,君北终于发现了打斗的痕迹,以及还未渗入沙地的血迹。 风中送来淡淡的血腥气,令君北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不知不觉,由他亲自督造的营地,已然在望。然而紧接着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既惊且怒。 三具被撕碎的尸体,散落在冰冷的沙地上,血腥气息弥漫。 君北停了下来,沉默良久过后,这才上前检查尸体。 无一例外,三具尸体上的伤口以及截断面,皮肉翻卷,参差不齐,形状惨烈,触目心惊。像是被并不锋利的器物以强大残暴的力量生生撕裂。 君北的脸色变得阴沉至极。他见到过这种伤口和死状,只是那时与现在相比,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 “果然是土妖。”君北心中作出了断定。他举目四顾,只见风卷尘沙,一片空寂。辽阔的大地之上,隐藏着深深的危险。 “数量有多少?”君北暗暗猜测,目光变得凌厉森寒, “凭它有多少,杀个干净为止!” 君北挖了个大坑,将三具碎尸掩埋妥当。 看着鼓起的坟包,君北轻声道:“我会为你们报仇的。放心,碎玉战区中所有的敌人,一个也跑不了!” 营地空旷依旧。 进入其中后,君北才发现,这里已经被肆虐过了,而且还就在不久之前。 看着到处留下的较为明显的痕迹,君北心中冷笑,“兽族这是卷土重来了吗?而且还是联合土妖所为?” 片刻后,四下仔细检查了一遍的君北,竖起了一顶大帐篷,然后取出无象仪,放出了全部的九只飞蚁。 暂时就让无象仪和飞蚁,充当警戒与搜寻的职责。 君北在帐篷中,闭目调息起来。旁边无象仪投射出的一面光幕,其中映照着一幅幅动感的画面。此正是九只飞蚁的视角。 帐篷的角落,君果儿靠在趴在那里的灵灵奥的身上,睡得正香。 不知过了多久,君北猛然睁开眼睛,看向无象仪的投影画面。所有的九只飞蚁,几乎都有了发现。 从东北至南以及偏西的方向,众多的修士都在陆续地赶到,往营地汇聚而来。眼尖的君北,在这三个方向的修士身影中,赫然看到了叶轻盈、郦飞仙以及蓝裳的倩影。这让他放心不少。 然而,在剩下的三只飞蚁的视角中,所投射出的画面不禁令君北神色一变,继而杀机弥漫。在正西方向,密密麻麻又狰狞可怖的影子,赫然出现在画面之上。 那是数量庞大的兽族和土妖的联军! 以营地为基点,正北方便是处在环山之中的战区最中心地域;其余的方向,都可以算得上是双方行军的路线和厮杀的战场。 君北轻声叫醒君果儿,带着她与灵灵奥出了帐篷。 收起帐蓬后,君北取出三颗不一样的天悸神雷,然后果断地催发。 三颗天悸神雷,分别拖曳着长长的焰尾,直射向高空,然后轰然爆开,化为三团各具颜色的璀璨绚烂的烟花。 这是之前便商定好了的另一种传信方式,代表着敌人即将到来,而己方所有人在戒备的同时,需要加速集结。 做完这一切,君北闪身往营地的正西方急奔。他要孤身迎敌,同时牵制住敌人,为众修士的汇合争取时间。 狂风烈烈,尘沙漫天。 君北与灵灵奥并排疾奔,似是两支箭矢般笔直朝着正西方突进。 在这之前,君果儿就进了镜象空间。 两里……三里……五里……十里…… 终于,在距离营地二十多里时,君北与灵灵奥停了下来,目光深沉地望着前方。 只见兽族与土妖的联军,如滚滚浪潮翻涌而来,脚下的大地随之抖颤不停,远远地传来了如同闷雷般的声响。 在一眼望不到尽头、黑压压的宛如海啸般席卷向前的兽妖联军面前,君北与灵灵奥,就像是两个微不足道的小黑点儿,似乎在下一刻便会被气势汹汹的滔天巨浪给淹没。 灵灵奥吐着舌头蹲在君北的身旁,看不出它是什么表情,实则它已被深深的恐惧所包裹。 不过,作为一个拥有高贵血统以及来历古老而神奇的灵兽的骄傲,让它压下了几乎令它崩溃的恐惧,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如此强撑着不至于掉头就跑。 君北同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其目光却是无比的冷冽。 大地越发地震颤抖晃,闷雷般的声响中,夹杂着刺耳的厉啸与嘶吼。 漫天飞扬的尘沙中,兽与妖的狰狞形态和丑陋不堪的可怖面目,已经清晰可见。 在兽潮距离君北三里左右时,后者的镜象空间如水纹般荡漾,然后形如一面巨镜,光滑且明亮。 自从君北晋阶玉境上期之后,其灵识笼罩范围达到七十里之广,即便在这绝空重域中,于极度的规则压制之下,也有着五里左右的域度。 所以,此时的三里距离,对于君北来说,正是最佳的攻击范围。 千多枚标配版的天悸神雷,形如一道滚滚洪流,以惊人的速度奔腾而出,带着破风的尖啸直奔兽潮; 像这样的标配版神雷,在之前属于悸雷宗的顶配版,君北的镜象空间中,已多达两万枚。 紧接着,百枚真正的顶配版天悸神雷,以更快的速度疾射而出,后发先至地赶超了那千多枚神雷,然后便在兽潮中遍地开花般的爆炸。 一团团炽亮刺目的光芒在兽潮中突然闪现,距离最近的兽类,其庞大狰狞的兽躯,纷纷诡异的四分五裂,然后就被高高地抛起,于半空中飞舞。 浓稠而殷红的鲜血,如雨点般洒落。 距离稍远一些的,也被横扫席卷的狂暴冲击力,裹挟着横飞乱撞,砸死砸伤了许多同类。 兽潮的前卷之势顿时为之停滞,而这时,那千多枚标配版的天悸神雷,以天女散花之势,落入了兽潮之中,紧跟着,连绵不断的剧烈爆炸,再次震彻天地,不绝于耳。 看着这一幕,灵灵奥睁大眼睛,于震惊又欣喜之下,不由地仰天狂吠。此时,它畏惧尽去,取而代之的则是“狗仗人势”般的趾高气扬和不可一世。 蓦地,干燥粗大的沙粒开始疯狂地弹跳和飞溅,眼前不远处的地面,像是被几架看不见的巨犁,被生生犁开了数道沟槽,且以惊人的速度笔直地往君北箭射而来。 “呛!” 天兵长刀虎啸出鞘,爆起一道绚丽冰寒的光芒。 第94章 魔影初现 宛如一道银亮瀑布的刀芒乍现乍灭,凌厉无匹的刀气,已然深入沙地,于其中纵横激荡,摧枯拉朽。 数声凄厉的怪啸自地下传来,紧接着一蓬蓬的沙子炸开,于飞扬中连成一片沙雾。 自朦胧不清的沙雾中,闪晃着数道模糊的暗影,依稀能看见其张牙舞爪的妖异形态。 君北不用眼睛去看,近在咫尺的距离,其灵识笼罩之下,纤毫毕现。 这是四株两丈多高的墨绿色“树木”,其虬张弯曲的枝桠就像是其一条条手臂和锋利的爪子,底下盘结纠缠的粗壮而浓密的根须,却是它们赖以行走且速度惊人的腿和足。 不过,眼前的这四株树木,分别都断失了几条枝桠,显然就是刚才被天兵所斩。 植物状的妖族,君北也见过,所以对于这四株树妖,他并没有感到意外。 天兵长刀再起,寒芒暴闪,形如一道银亮的风痕,以无比的自然和浑若天成的玄奇曼妙,拂过四株树妖的墨绿色树干。 这是帝傲刀诀中的“风斩式”,在如今已达玉境上期的君北使来,竟然有着刀破万物而无坚不摧的凛凛帝威,却又显得那么的风轻云淡,不带丝毫烟火之气。 “喀嚓嚓!” 数声轻响,四株树妖被拦腰斩断,各自的枝桠于疯狂摇摆中,轰然倒地,溅起漫天的沙尘。 随着千多枚天悸神雷的爆炸完成,地面了铺了厚厚的一层碎体残骸,多达三千的兽类就此被抹除,可谓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而刺鼻的血腥气味,随风飘荡,远远地往四方扩散。 整个兽潮,被君北以一人之力,歼灭了近三成。此时他的镜象空间,已扩增到了四十多丈,元晶颗粒更是暴涨了三千多枚! 被一轮重创导致速度几乎停滞的兽潮,随着轰炸的停止,又开始重整阵形而蠢蠢欲动了。 君北深知,接下来兽潮的进攻,将更加的凶悍。因为多达近千的各种土妖,远远还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所以君北在下一刻,将面临它们无比疯狂与悍不畏死的反扑。 “岛主!” 禹神界的侠王五宗一共十八人率先到来,并且在第一时间便以君北为中心,结好了阵形。 “岛主!” “岛主!” 呼喊声自远而近,不断响起。众多修士的身影于风沙中显现出来。 君北适才孤身迎敌的举动是值得的,在牵制住敌人的同时,也为众修的到来争取了不少的时间。 “君北!师兄!” 谢天谢地,叶轻盈、郦飞仙以及蓝裳,终于平安到达。 就在兽潮发动攻击的那一刻,汇聚在君北周围的修士数量,已经多达三百有余。其余的数百修士,还在急奔来此的路上。 据统计,此番进入碎玉战区的修士有近千之数。除了次神界的数量有所增加之外,还有来自古神界和禹神界的援兵。 实际上,三大战区的参战人数,都有所增加。不过与强敌小天神界相比,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毕竟,对方是一个小天界,即便三大地界加在一起,与之相比,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还有些不够看。 眼见兽潮开始漫卷而来,大地抖颤而声响如雷,君北森然前望,整整两千枚天悸神雷呼啸而出,如鸟群掠空,以遮天蔽日之势冲着兽潮砸了过去。同时高声喊道:“杀!” “杀!” 众修齐声应合,纷纷掣出兵器,随着君北往前急奔。 剧烈的爆炸在兽潮中四面开花,狂浪怒潮般的冲击波以叠加之态横扫八方,兽族的残肢碎体于空中抛飞纷洒,血落如雨,情景惨烈。 就在君北他们迅速地将距离拉近之时,忽见自兽潮中弹射出密密麻麻的黑影,呼啸当空,狠狠地砸了过来。 “这是……”君北定睛一看,只见那密密的黑影,却是一个个车轮般大小的黑色石磨,沉重而坚硬,妖力四溢,诡邪又凶悍。它们以弹射的速度加上本身的重量,便结合成了恐怖的动能,若是被砸实了,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石磨形状的土妖,谁见过?可是眼下众人均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嗖嗖嗖!” 天悸神雷似是不要钱般自君北的镜象空间倾泻而出,冲着呼啸砸来的石磨土妖,一对一地迎了上去。 在无比精准的拦截之下,震耳欲聋的炸响,就发生在众修的头顶,一时石屑纷飞,如雨点般洒落。 数量众多的石磨土妖,发出凄厉刺耳的声声怪啸。有的被炸成碎片纷飞激射,有的被崩去半边妖体,重创掉落;更多的,则是被爆炸形成的狂暴气浪,直接掀飞抛远。 那些掉落在地上的石磨土妖,即被拥上来的众修士,以手中的重兵器砸成齑粉。随着战场往前推移,更多在爆炸中受伤的兽族,也是难逃被补刀的下场。 终于,一声高亢刺耳的尖啸,从兽潮中响起。转眼间,败象已呈的兽潮,真个如潮水般退却,仓惶后撤。不过几个呼吸,便退得干干净净,丢下了满地的尸体和残骸。 万兽千妖的联军,经此一役,被屠近半,不得已大败而退。 ~~~~~~ 小天神界。 乙离神国。 一个青面赤发的老者,飘然出了山峰,来到了一面大湖之上。 湖面宽广,烟波浩淼。 在湖心正中处,巍然屹立着一座赤红色的高塔,有直插云霄之势,极显宏伟大气。 老者衣袂翻飞,直接停落在塔尖,然后闪身进了塔内。 塔中,老者一路向下,沿着一条深不见底的通道如陨石般坠落,似滑向深渊。转眼间,便来到了最底层。 这座高塔的最底层,已经深入大湖之底,整座塔基之外,被墨绿色的湖水和厚厚的淤泥所包裹着。 老者往前行了几步后,来到这最底层的中央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这中央处的地面上,嵌着一块镜子般的物品,径约丈许,平整光滑,反射着寒光,似水晶又似冰块。 “谁能想到,我青空苍宇真正的危险与大敌,并非来自于星空,而是来自于地底。” 看着这块像是铺在地面上的水晶镜面,老者目光幽幽,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芒。 像是因为感知到了老者的临近,水晶镜面立即亮了起来。隔着这一层略显透明的镜面,依稀可见镜面的另一边,有朦胧而模糊的影子在摇晃着。 一股冰冷、邪恶又充满了凶狂与暴戾的气息,通过这层镜面渗透过来。 “考虑的怎么样?留给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镜面的那边,有影子在扭曲、变幻,于模糊不清中,诡异地呈现出千百种姿态,阴森可怖,令人骇然。 隔着一层镜面,老者与那边的暗影在作无声的交流:“那小天神界,将何去何从?” “成为我们的附属和圣仆。除此之外,你们别无选择。” “不可能。你们若真要这么做,我们只能请大界出手,或者……远走他乡。到了那个时候,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老者的额头中心,赫然睁开一只横目,射出无比诡异的光芒,带着浓浓的恶意。 “开个玩笑而已。”暗影干笑了几声,接着以充满诱惑的语气说了下去,“实际上,我们圣族的大部分,也做不到说来就来,至少,需要你们破除封印,然后配合着打开一条真正的通道。这样吧,你先考虑考虑,有需要的话,随时来找我,我很乐意为你们效劳。哦对了,目前,只有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可以的话,先放我过来,咱们面对面地商量一下……” “我先考虑一下,今天就先说到这儿吧。”老者立即打断了对方,扔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去。 随着老者的身影消失,塔底重又陷入一片沉寂,只有那块镜面,依旧在闪烁着诡异难测的幽幽光芒,像极了一只阴森的巨眼。 第95章 计划泡汤 碎玉战区中,人族营地的加固以及扩建工作,在首战告捷之后,便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得到信息的几乎所有的次神界参战人员,在短短的三天时间内,便全部集结完毕。九百多人的修士队伍,如今全部来到营地之中,并在第一时间就投入到工作当中。 第二次的战区之行,可以说每个修士都准备充足,尤其是在物资方面,比如法器法宝,灵器灵丹,符箓兵器等等,那是能带多少就带多少。每个人的镜象空间,都塞得满满当当的。 经过短暂的会议后,由三十名修士组成的斥候队伍,分朝东、南、西三个方向延伸搜探去了;至于正北方的搜探工作,还是交给君北的无象仪或飞蚁。 毕竟中心地带,其恐怖的重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先扫荡外围战场,肃清所有的隐患后,便可进入中心地带,寻机与敌决战。”会议中,君北一锤定音,作出了以上的战略规划。 散会后,神破三人组以及叶轻盈三女被留了下来。 “我准备先探一探中心地域。五百倍的重力,你们能承受吗?”君北问道。 牧森想了想,道:“应该没问题。大不了一路上慢慢适应,等进入到真正的中心地域,那时估计也差不多了。” 一旁的隗焱和山垚都点了点头。 “一直都没有露面的三目神族与水族,就在中心地域,对于它们的具体兵力数量和部署,我们还是一无所知。所以,我们要先进去探查一番。若是对上了三目神族,便要看你们的出手了。” “定当不辱使命!”三人齐声答道。 此次进入中心地域,除了上述的原因之外,君北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寻找天梯的所在。没有天梯,他可去不了裂丹战区。而种种迹象表明,碎玉战区的天梯,极有可能就架在中心地域。 君北转面对着叶轻盈、郦飞仙、蓝裳三人道:“这次……你们就不用去了……” “不行。”郦飞仙断然拒绝,凤目中透出坚定之色。 “难道,君北你不能保护我们吗?”叶轻盈展颜一笑,美眸闪烁着异彩。 “臭师兄,你休想撇下我。否则,日后见了语瑶师姐,看我怎么跟她说……”蓝裳气鼓鼓地望着君北。 君北顿时一阵头大。“我是怕你们遇到危险……” “ 这不是有你在吗?” “决战之日,决战之地,迟早都要面对。我们早有了心理准备。” “师兄能去,我们也能去。这叫‘寇可往,吾亦可往’……哦不对,我说错啦……”蓝裳吐了吐舌头,说不出的娇俏可人。 旁边的牧森三人,看着这一幕,则都是暗暗咂舌——这三个仙子般的人物,均非等闲之辈,果然是近朱者赤。试想能与君北时常在一起的,有几个是简单的? “好好好,都去吧。”君北无奈妥协。瞥见正要走开的灵灵奥,大声道:“你也要去!” 无辜躺枪的灵灵奥一个哆嗦,四腿一软,立即趴在地上,只感狗生艰难。幸好下一刻,玩累了的君果儿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它的身上,“狗狗……去玩……” 灵灵奥如蒙大赦,驮着君果儿飞快地离开了。 ~~~~~~ 随着君北一行的悄然离去,整个营地之中,还是以高锻、茅蓟、庞兖三人为首;只不过后来,不色、不空两人也加入进来。如此,这五人便是君北指定的代首领。有什么事,五个人商量着办。 庞兖的断臂,通过灵药结合秘法,已经重新长出一条来了,令他的一身实力恢复如初。 就在君北一行离开后不久,光明族的贝塔、贝莉兄妹二人来到了营地。 “这是岛主特地留给你们的。”高锻取出两个小小的阵盘,交给了兄妹二人。双方意念传音之下,沟通无碍。 此正是扶辰专门为二人炼制的,与君北的通信阵盘形成了一套。如此一来,三人便可以互相传音了。 “你们岛主去哪儿了?”贝莉睁着海水蓝的美丽眼睛问道。 “你自己问他吧。”高锻呵呵笑道。说完,便将阵盘的使用方法和要求都详细地告诉了兄妹二人。 目送兄妹二人离去,高锻返回,来到了新筑起的一座高高的山丘跟前。像这样的山丘,还有一座筑在营地的另一边,都是暂时充当了望塔之用。 有了这两座山丘,一东一西地矗立在营地的两个方向,并且派人驻守在上面。 只要敌人来袭,便可远远地看到,从而提前作出示警。 君北在离开之前,便将驻守丘顶的任务,交给高锻和一个侠王岛的玉境弟子。 白雾毫无征兆地降临。 ~~~~~~ 已经一只脚踏上山岭的君北一行,随着“黑夜”的来临,也终于停了下来,原地休息。 此时此地的重力,达到了恐怖的三百五十倍。如果登上了山巅,毫无疑问会超过四百倍的重力。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极为严峻的考验。 灵灵奥吐着舌头,四只爪子酸软无力,只想趴在地上好好的睡上一觉。此时的它,真真切切地累成了狗。它是多么地渴望与君果儿一样,进入镜象空间。但是每次看到君北那张脸后,它就生生掐灭这种想法。 何必自讨没趣呢?咬牙坚持就是了。 叶轻盈、郦飞仙、蓝裳三人,均是香汗淋漓,俏脸通红,却没有叫苦叫累。在已经尝到过甜头的她们看来,这样的磨炼,对修为实力增益不少。 神破三人组的三个,自然也是不甘示弱,各自都在苦苦支撑着。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循序渐进,他们已经慢慢地适应了。 众人之中修为境界最高的君北,依旧是那副轻松随意的样子。自从踏入玉境上期之后,眼下所谓的重力,对于他来说,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他手中的通信阵盘,在闪烁着微光。贝塔、贝莉兄妹的传音,随着白雾的降临,适时送到了。经过上次的意念交流后,君北与光明族的任何一个,至少在语言沟通方面,没有任何问题。 “十天前,我族上下一共五千多族人,只有极少部分同意我们提出的远迁计划。君北,你们会收留我们的这一部分族人吗?”贝莉悦耳的声音自阵盘中传来。 在得到君北的肯定答复后,贝莉又道:“这次进入战区的光明族战士,只有我与哥哥两个。至于混元和裂丹两大战区,我族的战士也都商量好了,出工不出力,只等三个月后全面退出。所以……举族搬迁之事,只能等时机成熟再说。” 好事多磨。尤其是像这种跨界远迁之事,本就是极难做到一蹴而就的。所以,君北对此也在意料之中,并没有感到很失望。 “我与哥哥退出战区后,可能会有另一个统领来取代我们,他叫莱克,也是反对远迁者之一。三个月后,莱克统领会率领我族战士重新投入战区,与你们战斗……君北,保重。” 听到这里,君北连忙问道:“你与你哥哥,是因为我才被撤消了统领之职吗?” 那边的贝莉笑道:“我们都厌倦了这毫无意义的战争。这样也好,我与哥哥以后就可以待在族中,陪伴我们唯一的奶奶,快乐的生活。再见了君北,我已有预感,我们很快就会再次碰面的。” 阵盘的微光消失,再无声音传来。 不知不觉间,白雾消散。 “上山。”君北收起阵盘,率先往山上登去。 第96章 后手 山巅之上的重力,果然达到了四百二十倍。 这一点,刚刚爬上来的君北一行,都已是清楚地感知到了。 站在山巅上向前望去,只见大地苍茫,丘壑纵横。这片四面环山的盆地,竟然有着堪比半个战区的惊人面积或占地规模。 “那是……” 隐约之中,众人像是看见了大海。那种反射着明亮光线的广阔,令君北有种熟悉之感。 “是一个大湖,没错。”君北的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色,“那也是水族的营地。让我不明白的是,它们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牧森不解地问道。 “我是说,它们是怎么变出一个大湖来的?”君北道:“碎玉战区,或者说整个绝空重域,你们有看到一座湖泊吗?便是河流,也极为少见。咱们现在看到的这座大湖,应该是碎玉战区唯一的一座。” 休息了一阵子过后,众人便往山下行去。 相对于上山来说,下山较为轻松,但是重力明显也增加了。等到众人下到山脚,踏入这片中心地域时,重力也终于达到了最高的五百倍。 君北的灵识被压制到三里左右的极限,其余的六人,则只有数丈的范围。如此一来,君北一行虽然增加了探查的难度,但是敌人也很难察觉到他们的潜入。 又往前行了数十里,眼看差不多了,众人找了个较为隐蔽的地方停了下来。 君北拿出无象仪,扯出一个圆筒,开始查看起来。 如果说那座大湖便是水族的营地,那么离大湖不远的一处丘陵地带,也是中心地域的中央位置,极有可能便是三目神族的营地了。因为君北从其中看到了许多的身影。 在这一湖一丘的外围,显然又是另外四座营地了。君北猜测,这四座外围营地,分别属于古巫、鬼影、兽族和妖族的。 君北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处丘陵地带,也就是三目神族的营地。然后,他又发现了一座规模较小、像是空无一人的营地——其周围搭着简陋的栅栏,围以白幔,显得尤为醒目,与三目神族的营地相邻。 正在君北对这座小小的营地有所猜测时,两匹高大的战马从后面悠然地走了出来。 看着眼前颇为熟悉的龙血战马,君北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正是光明族的营地。看来,贝塔、贝莉二人,尚在营地之中。兄妹二人有了战马之便,其行进速度自然比君北一行快了不少。 君北举着圆筒,一面观察,一面暗暗估测各营地中的敌人数量。除了隐藏在湖中的水族,以及只有贝莉兄妹的光明族,君北对于其他四族,包括三目神族在内的数量,有了个大概。 从丘陵地带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数量上来看,营地中三目神族大概在百余人之间;营地中的古巫族有三百左右;鬼影族则有七百左右; 兽族和妖族,目前分别也只在数百上下。很显然,其大部或主力,都离开了营地。 面对数量绝对超过两千以上的强敌,即便君北有神龙旗兵在,也不可能做到一网打尽。一旦让它们逃走了,去了外面,那将后患无穷。 君北的计划,是将碎玉战区的所有敌人,在三个月的期限内尽然歼灭,然后才有充足的时间去安排其他的事。 “就看外面是什么结果了。”君北收起圆筒,放出了飞蚁, 同时心中充满了期待。眼下他要做的,就是静等白雾的降临,以及一个消息。 ~~~~~~ 碎玉战区。 人族营地。 盘坐在丘顶的高锻,赫然睁开双目。他已经隐约听到了随风传来的嘶吼与咆哮, 以及那种淡淡的腥臭。 与此同时,另一座山丘的丘顶之上,盘坐着的一个侠王岛的玉境弟子,同样也睁开了眼睛,看向前方。他也听到了似有若无的怪异啸鸣。 妖族和兽族的大部主力,已经卷土重来,而且呈一东一西的夹击之势,一副誓要将整个人族营地连根拔除的态势。 “结阵,准备迎敌!” 随着高锻的一声大吼,整个人族营地的所有修士,纷纷闪晃身影。短短数息过后,近千修士便结成了以营地为中心、分里外三层的三个阵形,均是脸色凝重的严阵以待。 各种远程攻击性武器,如强弓劲弩以及暗器,包括攻击和防御的符箓等等,都准备就绪,蓄势待发。 “君北的猜测没错,果然是来了。本战区的外围能否一次肃清,就在此一举了。”高锻站在丘顶上,望着尘沙漫天的前方,想起了君北临走时的交代。 “我们有后手,敌人也有。如果我所料不差,敌人的后手,当在白雾降临之时。那是对我们极为不利的。所以,我们的后手,只能用来对付敌人的后手。在这之前,你们需要用尽一切手段或方法,不能让一个敌人逃脱。切记!” 高锻的镜象空间缓缓打开,只有丈许的容量,里面放着成堆的天悸神雷和其它的一次性法器法宝。 首先发动攻击的,正是多达五千的兽族大军,如潮水般向高锻这边漫卷而来。一时,尘土飞扬,嘶吼声震耳,整个大地都在抖颤着。 五里……四里……三里……两里! 滚滚尘沙中,密密麻麻的狰狞凶恶的兽脸,若隐若现,其腥风扑鼻,臭气熏天。 “咻咻咻!” 当兽潮进入一里半的范围时,高锻与一些外围的修士,立即发出了第一波的天悸神雷。 近千颗的天悸神雷,如雨点儿般砸入兽潮之中,随即爆炸的火光与震耳的巨响接连不断地传来。黑压压奔腾向前的兽潮,似是被诡异地咬掉了一块,近千的兽族就消失在这第一轮的攻击之下。 兽潮前卷之势,于剧烈的爆炸过后,不过是稍稍一个停滞,随即便继续保持着进攻的姿态与速度,猛攻而来。 恰于此时,众修的第二波攻击也开始了。漫天的箭矢挟着破风的尖啸,直奔兽潮。 箭镞射入肉体的声响伴随着点点血光的迸现,以及兽类发出的悲吼与哀嚎,不绝于耳地响起,且不断地有兽类突然倒地,翻滚着向前,紧接着便被后面急奔的同类践踏为泥。 第二波的攻击,再次带走了近千兽类。然而,速度不减的兽族先头部队,已近在咫尺,并且立即与最外层组成阵形的众修士短兵相接。 “杀!” 阵形不乱的众修士,手中的兵器和符箓,纷纷出手! 兵器闪耀的寒芒与五颜六色的符光交相辉映而杀气盈空,阵形的严密与彼此之间形成的有效配合,形如攻防兼备、浑如一体的坚固堡垒,对兽族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就在双方的战斗进入到白热化时,自兽潮之中突然窜出数十道身影,连同另外淡淡若无的数十道影子,踩踏着群兽的头顶和背部,以接连跳跃的姿势迅速临近,然后便一头扎入众修的阵形之中。 人族的第一层防线,在这数十头半兽人和数十个鬼影的暴起发难之下,顿时变得岌岌可危。 猝不及防之下,十数名修士被鬼火般的短刀砍翻,倒地不起;另有数名修士在半兽人的凶悍围攻中,被生生撕成数块,血染大地。 “第二层补上!”庞兖大喝,随手一棍砸死了一头半兽人。 依然站在丘顶上的高锻,一面利用法宝对着攀爬向上的兽类急攻不停,一面关注着整个战场的形势,“还没有到时间…… 等它们都进来……都进来后,才好关门打狗,一个也不能放过!” 眼看最外围的第一层防线,告破在即,在庞兖的命令下,第二层的众修士,立即填补上了缺口,并且迅速地稳住了阵形。 忽然,高锻心生警兆,扭头望去,只见在不远处的兽潮尾部,于漫天的风沙中,赫然有五道黑影鬼魅般地站在那里。 “古巫族!”高锻的瞳孔,骤然一缩。 “远程攻击准备!”高锻几乎是嘶吼出来这么一句,带着明显又刺耳的破音。 第97章 尽歼 随着高锻的话音落下,早有准备的第二层众修士,纷纷抬起手中弓驽,进行一轮仰射。弓弦振鸣,一蓬箭雨于虚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朝着那数个古巫族砸落。 面对这一轮覆盖式的无差别齐射,那五个古巫族只得飞身飘退,然后远远地停了下来,再不敢靠前一步。 “就是这样!只要敢靠近,就等着变成刺猬吧!”盯着那几个幽灵般的古巫族,高锻带着狞笑,顺手挥动法锤,将一头攀上山丘的兽族砸成血肉模糊的一团,滚落下去。 在数量太过悬殊之下,人族的最外层防线,立告崩溃,于是全面收缩到了第二层,整个防御圈的范围虽然缩水近半,但是防御力却得到明显的增强。 人族的坚韧与耐力,于此刻展露无遗。任凭兽、妖联军的夹攻之势如狂浪怒潮,仅仅只有两道防御层的众修士,就像是那一叶小小的扁舟,于风浪中颠簸跌宕,载沉载浮,虽然险象环生,却能保持着不至倾覆。 惨烈的厮杀在持续,兽、妖二族的主力,随着人族防御圈的进一步收缩,已经全部进入营地的范围。那一东一西矗立在最外围的山丘,却像是被隔离在战场之外,显得孤独又突兀。 但是高锻心里很清楚,至少还有一部分妖族,就潜藏在不远处,像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只等白雾降临后,便会对人族发动最后又最致命的攻击。 整个营地腹心地带的战斗,已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漫天纷洒的血雨和高高抛飞的碎肢头颅,似是在上演着一场杀戮与毁灭的舞台剧,那声声怒吼、惨呼、哀嚎以及痛苦的呻吟,结合在一起,又像是奏响了一曲死亡的乐章。 见人族已经岌岌可危,自顾不暇,那五个古巫族,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野狗,鬼鬼祟祟的再次飘然临近。此时此刻,再没有弓弩来招呼它们。 高锻孤立在丘顶,目光冰冷地看着那五个古巫族一步一步地临近。他的脚下旁边,插着一根燃着的息香;手中,扣着三枚元晶颗粒。 那根作为计时用的息香快燃尽了。在燃尽的那一刻,白雾就会降临。这是早就准备和计算好了的——一根特制的息香,可以持续燃烧六个时辰。而每隔六个时辰,就是绝空重域的一次昼夜交换,具象的体现就是白雾的降临和消散。 就在高锻将手中的三枚元晶颗粒打入脚下的山丘后,那五个古巫族距离他不足十丈,而息香终于也燃到了尽头,飘出了最后一缕淡烟。 白雾突然降临,天地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茫茫一片! 然而, 一抹似星河璀璨的刀光,就在这片浓浓的白雾中一闪即逝。那五个古巫族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即被当场斩成十截,随即被几无穷尽的凌厉刀气,绞成一团团的血雾,融入白雾之中。 高锻纵身,自山丘上滑落。只见原本踏足的山丘,泥土纷飞,簌簌掉落,露出里面一道莹莹晶亮的紫光,即便是在这片浓雾之中,也显得灿灿生辉,闪闪发亮。 声声尖锐的怪异啸鸣随着大地的抖颤,自西面传来。与高锻所处的山丘遥遥相对的丘顶上,那名侠王岛的玉境弟子,同样将手中的三枚元晶颗粒打入脚下的泥土中。 他望着眼前的浓郁白雾,脸上带着残酷的笑意,目光像是穿透了这一片白茫茫,看到了那蜂拥而来的各种各样的巨大虫妖,以及它们那狰狞可怖的巨大口器和挥舞着的长长利爪。 “杀戮, 开始。” 他与高锻几乎在同时,仰天发出一声长啸,激越而高亢,响彻在整个人族营地和无比惨烈的厮杀战场。 一声宛如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自人族防线的最里层传来。在这片浓雾世界中,凶猛的兽族,包括那数十个鬼影,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感觉来自人族的攻击,统统消失不见了,整个战场,由此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隆隆声迅速临近,多达三百的虫妖,并没有受到白雾的影响,以一往无前之势冲了进来,然后纷纷刹停在原地。它们的巨大复眼中,闪烁着古怪的光芒,盯着那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兽族。同样的,它们也失去了人族的踪影。 “咚咚咚!” 颇有节奏的脚步声,显得沉重又匆忙,分别从东、西两个方向传来。 三百虫妖齐齐转头,分朝两个方向望去,然后此起彼伏地发出尖厉刺耳的啸鸣。 两道绚丽的光芒,如长江大河般横荡而来,形如一把巨大剪刀,呈交错之势,将营地腹心地带所有的兽族和妖族,尽数囊括其中。 不等这两道光芒消失,又是两道光芒撕裂浓雾,纵横而过。 这四道光芒过后,一切都结束了。整个营地,除了轻轻飘荡着的浓雾,再没有任何声响传来,归于沉寂。然而,那一股冲天刺鼻的浓浓血腥气味,融入浓雾之中,四处弥漫开来。 高锻原地坐下,拿出了通信阵盘,对着里面说了一阵子。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点燃了一根息香,就插在身旁。闻着淡淡的香气,他开始闭目调息, 同时在等待着息香的再次燃尽。那时,便是天亮了。 ~~~~~~ 碎玉战区的中心地域,大盆地之中。 君北默默收起了阵盘。 虽然因浓雾的遮挡,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但是其余六人连同一条狗,都感觉到了君北轻松与欣然的情绪波动。 “家里,得手了?”叶轻盈的动听声音,于雾中响起,带着飘忽之感。 君北轻吁了一口气,还未回答,郦飞仙的声音传来,“我们的损失恐怕也不小吧?兽、妖联军有近六千之数,而我们,还不到一千人……” 蓝裳却有着不同的看法,只听她说道:“不对吧?我们守,它们攻。按正常的攻防战,双方战损比例最低也在二十比一或三十比一。再说,我们准备的如此充足,计划如此周详,这个比例,还能进一步扩大。喂,师兄,你说说,咱们的战损到底是多少?” 君北道:“还没有统计出来。为了做到尽歼,我方的损失应该不小。若是单纯地击溃它们,我方的损失可以忽略不计,甚至能做到零伤亡。两尊超越了普通丹境巅峰实力的神龙旗兵,若是还做不到这种程度,那也算是我枉费心机了。” 神破三人组,这时才听明白了一切。 君北在来此之前,便作出了安排。那两座充当了望塔的山丘,正是两尊神龙刀旗兵伪装而成。这次进入战区,君北带了五尊旗兵,且是清一色的刀旗兵,用意再明显不过,那就是单纯为了杀戮,不留活口! 在营地的中心腹地,早就挖了一个大大的藏身坑,以翻板为进出口。在白雾降临的那一刻,接到高锻二人发出的啸声,众修士便利用翻板进入坑中,再将翻板复原。如此,就来了个“集体失踪”。而那时,因为有了白雾的遮挡,兽族哪里能察觉? 在众修进入坑中之后,两尊刀旗兵就可以放手施为而不用担心误伤自己人了。 每一尊神龙旗兵,都有单独的充能凹槽,用来放置元石等驱动能量。而元晶,更是胜了元石不止一筹,用此来为旗兵充能,真正做到了高效而完美。 至于操控旗兵,那也很简单。只要君北放开了这两尊旗兵的权限,以高锻和那个玉境弟子的修为实力,自然也能做到如心使臂,如臂使指。 “等下下一个天亮后,我们的主战场,就是眼前的这个大盆地。”君北目光幽幽地看着眼前这片浓雾,“只是这个战场,也忒大了些,难以做到对敌人聚而歼之。只能另想办法了。” 这时,怀中的君果儿凑了过来,与君北脸对着脸,只隔着数寸的距离,都能看到彼此的面孔。 “湖……湖里……哥哥……”君果儿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紧接着,灵灵奥的传音却清晰地传入君北的耳中:“湖里有宝贝。大小姐与我,都察觉到了。” 君北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第98章 地行尸煞 白雾突然消散,一如降临之时。 “卧槽!啧啧,好残忍!” “都死光光了?死得好!死得好!” “那是什么?那便是岛主的旗兵吗?好威风,好霸气!” “这次全靠这两位大人了。旗兵大人,请受我等一拜!” “救命之恩最大。以后,旗兵大人,就是我们的恩人了。有谁反对这句话吗?” “赞成!” “附议!” 从坑内钻出来的众修士,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高锻睁开了眼睛,旁边的息香已经燃尽。 入目是一片极为凄艳又惨烈的猩红大地。 没有残肢碎体,因为在四道惊天的刀气漫卷之下,一切都被绞碎了,化为血雾,落而为浆,与泥土、毛发等混合在一起后,又成为令人恶心作呕的浆糊状,黏稠稠的在地面上糊了一层。 两尊高大的旗兵,散溢着莹莹流转的紫金光辉,不动如山地屹立在东西两侧,就像是两尊守护着营地的天将,各自手中的巨刀,闪耀着森寒的光芒。 众修士跪倒在地,冲着这两尊刀旗兵虔诚地膜拜,纷纷口呼“大恩人”。 修真界中,强者为尊。对强者的崇拜,实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马上开始统计战损,清理打扫营地。完了之后,咱们就要奔赴下一个战场了。”庞兖高声喊了一句。 “得令!”众修士纷纷忙活起来。 半个时辰后,战损统计首先出台了——战死者达到了一百六十五人,伤者三百有余。整个碎玉战区的人族修士数量,直接掉到了八百左右。 值得欣慰的是,经过前后两次战役,外围的超过一万之数的兽、妖联军,已尽然被歼;受伤的三百多修士,辅以丹药后,也都在恢复之中。 “清理好营地后,咱们休整一天。”高锻望着茅蓟与庞兖,“你们的镜象空间,能装下一尊旗兵吗?我的镜象空间还差点儿。” 庞兖咧嘴一笑,与茅蓟同时点了点头。经过适才一战,歼敌近六千,他们两个的镜象空间,都快达到十丈之巨了,放下一尊旗兵,那是绰绰有余。至于元晶的收获,更是让所有参战的修士,乐得嘴巴都咧到后脑勺了。 不过收获最大的,还是属于没有参与此战的君北。因为两尊旗兵的斩获,自然也都算在他的头上。虽然他暂时放开了两尊旗兵的权限,但是后者,正是如同他的两个分身。根据绝空重域的规则,这一点自是毫无疑问的。 “那好。等下一次白雾消散后,咱们就去找岛主。”高锻欣然道。 ~~~~~~ 望着那座大湖,君北摸着下巴沉思起来:“不论是为了杀敌,还是为了宝贝,湖是一定要进去的。只是不知在这种重力环境之下,我的水遁术能发挥出多少?” 君北最拿手的两大遁术,就是风遁和水遁。至于逍遥篇中的其他各种奇门遁术,他只作出了连皮毛都算不上的了解,根本就无从入手去修炼。 所以,他将一切的未知,都交给了大衍剑心。还要有着充分的耐心,等待剑心将这所有的一切逐个破译且补充完整。 就目前而言,大衍剑心与融仙剑诀正在融合之中,回归于一体。但是君北有种感觉,完整版的剑心,将很快出现。那时,不仅令他的剑道修为从无到有而一步登天,而剑心的推衍计算能力与速度,更是会激增了不知多少倍。 若真是到了那时,除了登向顶巅的剑道和需要满足先决条件的鎏星霸体诀之外,其余的, 比如星雷玄阵图、千易残篇(含逍遥篇)、神摄、天罡大法以及地煞术等等,其中的无数奥妙将会一一迎刃而解,甚至不排除还会诞生新的神通! 现如今,君北常用的对敌手段便是帝傲刀诀、天师印、锻金万磁手(磁控万金)、三绝手以及部分神摄术;身法或步法方面,乃是他在苦参逍遥篇的过程中,自行摸索出来且尚属入门的“逍遥步”;而用来潜藏和逃命的,除了逍遥步之外,便是风、水两大遁术了。 “我想去湖里探探。”君北突然说道。 “什么?”闻言,六人失声惊呼。 君北笑了笑,“若湖中的宝贝真的与水族息息相关,那么……顺利的话,就可以兵不血刃地首先解决水族这个强敌!” “这样太冒险了!”郦飞仙断然说道:“按照咱们之前的计划,等营地的众修士前来,咱们才能一起发起攻击。” 凝视着泛起微澜的湖面,君北沉声道:“别忘了,我还有三尊刀旗兵,即便是在水里,也足够自保。何况,这次我孤身潜入,只为了那件宝贝,并不想与敌交战。” “带上我吧,大人。”灵灵奥望着君北,“我与大小姐就待在镜象空间中,随时为大人指点方位。而且在必要的时候,我会为大人创造机会或条件。” 此言有理! 君北点头,又对众人道:“为了聚歼敌人,我不会那么蠢的去打草惊蛇。若是遇到突发情况……”转面望着神破三人组,“你们三人,当立即对三目神族出手。记住,一定要让敌人顾此失彼而阵脚大乱!” “得令!”三人齐齐应声。牧森道:“现在就请岛主将我们的物资都取出来吧。” 君北也很好奇三人在之前所准备的物资是什么,又如何针对三目神族。当下欣然打开了镜象空间,那数十只大箱子流水般地淌出,整整齐齐地摆在眼前的地面上。 在君北四人的目光中,神破三人组开始忙活起来。 牧森首先连续打开了四个大木箱,其中两个里面装着的是成捆的黑色小棍状之物;另外两个木箱中装着的,是灰色的粉块状之物,像极了干透了的粪便。 其余的三十多个大木箱,里面装的东西则是千奇百般,零零碎碎的,根本就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这是弃神香,点燃后,其香气可让所谓的神灵昏昏欲睡,所思所想,延缓而呆滞;这是躁神火,能让敌人变得狂躁而心神不宁,从而乱了方寸……如果这两物相结合,同时点燃,嘿嘿……”牧森先后指着黑色的小棍状和干粪介绍起来, 继而露出奸诈的笑容。 这时,在隗焱和山垚的操控下,那数量最多的零零碎碎,纷纷洒洒地从各大木箱中跳了出来,然后就听到“咔嚓咔嚓”声响个不停。 这些数量庞大的零件,在君北四人震惊的目光中,开始自行组装起来。 转眼之间,一个个只有一尺来长的小小傀儡,成片成片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些只有尺来长的小小傀儡,通体呈惨白色,包括面部和五官。 每一个小傀儡的脸上,都带着诡异的笑容,加上那对同样惨白色的眼珠子,令人一看之下,不禁头皮发麻而背生寒意。 “这些并不是傀儡,而是叫做‘地行尸煞’。”山垚介绍起来,“形如婴尸,并没有任何自主意识,而且经过放置在阴煞之地超百年时间的浸润,每一个都带着浓烈的煞气,可以污染神性。只能以特制的灵符来催动。” “最为突出的特点,是这些尸煞,都会地行术。进入地下或泥土中,就像鱼儿进入江河湖海之中。所以,它们叫做地行尸煞,目前的数量,只有两千个,全部都在这里了。” 君北四人脸上的震惊之色更明显了。 地行术与土遁术,听上去很相似,其实却是两种大相径庭的法术。因为地行术与其说是一种法术,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天赋。其与土遁术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可以长时间地待在地下,并且可以深入其中与长途跋涉; 而土遁术,说白了就是一种短时间的隐藏与潜逃的法术。其术虽然也能进入地下,却只能潜伏不动,难以做到进退自如,所以只能用来潜藏身体,迷惑敌人;如果要利用土遁术来赶路,只能在浅浅的地表上进行,另外就是借助飞扬的尘土来进行。 整整两千个的地行尸煞,已全部组装完成,如一队队小人国的士兵,整整齐齐地呈现在君北的面前。 “现在就可以准备了。只等岛主一声令下,针对三目神族的行动,可随时展开。”牧森笑呵呵地说着,拿出了一沓银光闪闪的符箓。 第99章 潜入 银光闪闪,连成一线,如水流淌而出。 牧森手中的那沓银符,于纷纷洒洒之中,将每一个地行尸煞的背上,都贴上了一张。接下来,银光灿灿,像是化为了无孔不入的水银,从地行尸煞的背部渗入其体内,消失不见。 蓦地,两千地行尸煞齐齐一跺左脚,发出“咚”的一声响,似乎全部都活过来了,其小脸上的笑容更诡异,而那惨白的眸子,看上去也更瘆人了。 随着牧森三人一掐诀,两千地行尸煞排着整齐的队形,从四个大木箱之间走过。每一个都从箱子中取出一支弃神香,然后又取了一块躁神土。 就这样,不大一会儿,每一个地行尸煞都拿上了一支弃神香,一块躁神土。 “岛主,三目神族的营地,就交给我们了。”牧森冲着君北一抱拳,“两千地行尸煞,会把整个三目神族的营地包围起来,只待一声令下,它们便会点燃手中的弃神香和躁神土。” “有劳了。”君北颔首,表示感谢。 只听又是“咚”的一声传来,拿着香、土的两千地行尸煞,齐齐往上一跳,落下后,便没入地面不见了踪影。 君北四人见状,都是暗暗咋舌。五百倍重力之下,脚下的土地不用说,也是极为坚硬。而这两千地行尸煞,像是根本就不受到影响似的,说钻进去便钻进去了。 君北收起所有的大木箱,目送三人往三目神族的营地那边潜行而去。 神破三人组,只要与地行尸煞保持一定的距离,就能对后者进行精准即时的操控。所以,他们也不必冒险与三目神族的营地靠得太近。 白雾再次降临。 “我要趁着这个时间,进入大湖。”一片茫茫之中,君北的声音响起,“在下一次的白雾来临之前,高锻他们就会到来。随时保持联络,我会尽快出来与你们汇合。” 叶轻盈、郦飞仙以及蓝裳,虽然知道君北此举颇为冒险,也想与他一起去,但终还是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为了不至于拖累君北,三人只得答应下来。 “灵灵奥,咱们走。”说完,白雾一阵轻荡,君北与灵灵奥一个闪身,便没入白雾之中,消失不见。 白雾虽浓,目不能视物,但是在君北的灵识扫探之下,对四周环境无不了然于胸。 不大一会儿,一股湿润清凉的水气扑面而来,而阵阵水花拍岸的声响也送入君北的耳中。在他的灵识之下,那座烟波浩淼、雾气蒸腾的大湖,就在他的前方半里开外。 君北并没有径直向前,而是远远地绕了个大弯子,来到一个湖岸相对陡峭之地,这才停了下来。 因为此处,出现水族的概率将会大大降低,而不至于还未入湖,就被发现了。 静悄悄地站在岸边,君北再次催运灵识,凝成一股,朝着下面的湖水探了下去,一路向下延伸。 不过数十丈之远,他便发现了第一个水族之人。此时它正像一条大鱼般往湖心游去,动作娴熟流畅,显得无比的轻松与自然。 君北的灵识尾随其后,随它一起往湖心处延伸。数个呼吸过后,君北的灵识已经达到了极限,超出了三里的距离。在后力难继之下,前面那个水族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将灵灵奥收入镜象空间后,君北一跃而起,钻入湖中,并在第一时间施展水遁术,朝着那个水族前潜的方向追了上去。 此时的君北,像是化成一道水流,融入了湖水之中,只有通过光线的曲折变幻和淡淡的形象轮廓,才能隐约分辨出这道水流与周围湖水的不同。 水遁术之下,其在水中的速度,竟然比前方那个水族还要快上不少。毕竟那个水族并没有全力施为,而且又没有察觉有人在暗中尾随。 如此潜游了近百里,一片白光闪闪的水下建筑,赫然显现在君北的灵识之中。 这便是水族的水下营地了。 君北忽然感到周遭重力剧增,似有千万斤的重量,从四面八方向他挤压而来。 此地不仅是碎玉战区的最中心地域,而且在这深深的湖水中,不论是重力还是压力,早已超过了极限的五百倍。 君北元力运转,于全身流淌不停,配合水遁术,将如山的重压缷往周遭,这才如释重负。 在与那片白色的水下建筑拉近至里许的距离后,君北找了个湖底礁石,藏了起来。忽感到镜象空间传来了动静,他将镜象空间打开了一道缝隙。 里面的君果儿抬手指了指那片白色的建筑,灵灵奥的狗嘴,也朝着那边。 “那件宝贝就在里面吗?”君北关闭了镜象空间,灵识扩散延伸,直奔那片建筑而去。 水族的战士绝大部分都待在这片建筑中,再加上些许在湖中各处巡逻的,总数量在三百左右。它们与人类的模样迥然不同。 它们虽然也有性别之分,但是单从外表上来看,不大容易分辨出来。其深蓝色的皮肤,上面布满了银色的斑点和形如浪花的银色纹路;其身高大多在六尺之间,相比较正常人来说,属于较为矮小的体形; 它们所用的武器,除了少数的奇门兵器外,大多都是三叉戟的样子。但是在君北眼里,这所谓的三叉戟跟金霜大陆沿海渔民所用的鱼叉,没什么区别。 “那宝贝究竟在哪儿呢?”君北的灵识进一步向建筑的内部延伸,作出更深层次的搜寻。灵识的范围再次达到了极限,而他并没有什么发现。 “灵灵奥,能不能出来?”君北将镜象空间拉开一道缝隙,传音了一句。 “短时间可以,长时间不行。那样会被淹死的。”灵灵奥回传道:“只要再靠近一些……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能进入那片建筑,我与大小姐,就能锁定那件宝贝的具体位置。” 君北想了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猛一咬牙,将水遁术催运至极限,化为一道水流箭一般直奔那片建筑而去。 眼看那片建筑近在眼前,君北忽然全身剧震,差点儿被破去水遁术显露出身形来。识海深处的魔芽,于这要命的关键时刻,开始了躁动。 “魔芽,你要是误了咱的大事,我会不择手段地将你彻底抹除!”君北发出了最为严厉的警告。同时更加确定了,那件宝贝定然不简单。相比较君果儿和灵灵奥,有些后知后觉的魔芽,若不是察觉了那件宝贝近在咫尺,也不会在沉寂多时之后,与之前一样,疯了一般的躁动不停。 对于君北的警告,魔芽置若罔闻,像是进入了狂欢状态。就在君北即将要暴露之时,镜像空间传来了同样的躁动。 刚刚打开一道缝隙,君果儿的小脑袋立即探了出来,以一双乌黑澄明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君北的额心。她仿佛清楚地看到了正处在水遁术中的君北,其额心处显现出来的那一道紫黑色的魔纹。 狂躁的魔芽,倏然安静下来。君北的识海重归于宁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魔芽,终是心腹大患,指不定它什么时候发疯,全然不顾时间和场合。”君北在稍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恨恨想着,“一定要想个办法,将它彻底镇压!” 淡淡若无、几乎与湖水融为一体的君北,借着水流的涌动,投进了建筑之中。 这片像是以白玉砌成的华丽水下建筑,并没有什么院落楼台以及前后厅厢之分,全都是由一间大大的屋子,隔成大小不一、颇为杂乱的小房间;每间房子之间的通道和长廊,都是弯曲而宽阔的,方便水族的进出往来。 隔着一道缝隙,镜象空间中的君果儿和灵灵奥,几乎同时感应到了那件宝贝的具体位置。 根据灵灵奥的指引,君北无影无形又滑如游鱼般直奔一间房子而去。就在他快要接近之时,一股因急旋不停从而产生出较大阻力的水流,将他阻挡在外。 这道完全由水流组成的屏障,令施展水遁术的君北,根本就不能进入其中。 “确定那东西就是里面?”君北传音道。 在得到君果儿和灵灵奥的肯定答复后,君北一咬牙,显露出身形,然后天兵长刀悍然出手,生生将跟前的水流屏障斩开一道大口子。 下一刻,君北的身影与刀光,同时消失在原地。 第100章 水之魄 破开水流屏障,君北一步踏入房中。还未等他看清房间中的情形,便被迎面刺来的三件三叉戟,生生逼得倒退数丈,出了房间。 三个深蓝色皮肤的水族,各持兵器,追杀而出。它们各自的一双怪眼,于凶光闪烁中,露出一丝惊讶与意外。显然,君北的突然“到访”,是它们始料未及的。 君北脚踏着水,元力护罩形如一个透明的光球,令他在其中滴水不沾且行动自如。逍遥步展开,身形一连数晃之下,便立即迫近了那三个水族。 下一刻,刀光再起,君北以劈波斩浪之势,冲着三个水族就是一记横斩。 三戟挥动,引发了水流的一阵狂暴紊乱,一面厚重的以水凝成的巨盾瞬间成形,将宛如一道横切而来的刀线挡个正着。 “轰!” 一方水域,像是沸腾开来,一个个巨大的涡旋以澎湃有力的姿态在汹涌着,咆哮着,整个大湖,都像是在摇晃抖颤;湖面之上,肆虐的浪涛翻滚奔腾,形成了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然后在力竭之后,如雨点般洒落。 这种巨大的响动,立即引起了毗邻的三目神族的注意,便是潜伏在远处的叶轻盈三人,也都听到了。然而在茫茫白雾之中,它们以及她们,什么都看不到。 湖底,密密麻麻的水族循声而来,并在第一时间加入了对君北的围攻。 在连挡猛刺过来的七戟之后,君北的元力护罩突然破裂,整个人在施展水遁术之下,也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化身为一道水流,穿梭在由一间间房子形成的廊道之中,七弯八绕,左穿右插,形如一条透明的鱼儿。 “那宝贝正在转移之中。”镜象空间中,灵灵奥向君北转达君果儿的即时汇报。“前行八丈,然后右拐……” 君北依言而行,将水遁术催运至极限,宛如一道水箭划破水流的重重阻挡,电射向前。 此时的环境,对于孤身一人的君北来说,较为有利。穿梭在这宛如迷宫般的廊道中,再加上君果儿和灵灵奥的精确引导,不仅让他很快甩掉了追兵,而且距离那件宝贝,也越来越近。 “左拐,前行三丈,然后右拐。” “咻!” 君北如箭矢般加速,身后带着长长的一串气泡。他的身后上方,数量庞大的水族在巡弋着,全力搜寻他的踪迹。 “就在前方!” 随着灵灵奥的传音落下,君北定睛一看,只见在前面约莫数丈开外,一个巨大的雪蚌,张开宛如两只翅膀的蚌瓣,在飞快地前窜。乍一看去,就像是一只在水中飞舞的白色蝴蝶。只见她两片蚌瓣在一张一合之间,暗流汹涌,由这种瞬间产生的力道推着它不断前进。 “那个大蚌壳,就是宝贝?”君北表示深深的怀疑。但是在君果儿和灵灵奥的肯定下,还是继续加速,猛追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在周围护卫着雪蚌的数个水族,也终于发现了化身水箭、疾射而来的君北。随即,它们纷纷张口,发出警示的声波,以远远超过声音在空气中的传播速度,瞬间便传了开去。做完这一切,这数个水族护卫便向君北迎了过来。 几乎在同时,整个大湖之底,暗流狂涌,水流激荡,无数的水族,再次蜂拥而至。以数百对付君北一个,量他也插翅难逃。 情势危急,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能不能夺得那件宝贝,就看接下来君北的决心。 数枚天悸神雷随着君北的灵识操控,刹那间便从镜象空间激射向上,直奔由上方疾冲向下的众多水族;紧接着又是数枚神雷划破水流,越过那只巨大雪蚌的头顶,挡在它的前路。 随着两个方向的点点火光迸现,然后于眨眼之间疯狂扩大,一股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随之急剧扩展开来。 爆炸形成的巨大冲击波互相叠加递增,在这一方湖底空间中,以极为狂暴的姿态和方式扩散蔓延,撕裂重力的封锁,穿透水流的阻挡,宣泄着狂浪怒潮般的巨大能量。 接踵而来的,便是足以令人双耳失聪的巨大轰鸣。在这种巨响之中,一些水族被生生震晕了过去,双眼翻白,肚皮向上,随着激荡的水流被带向远处。 上方密密的水族身影,顿时为之一空。它们像是翱翔在空中的鸟群,却被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打得七零八落,纷纷打着转儿的被掀飞抛远。 整个湖底,也是被浓墨般的翻滚泥沙搅成一团浆糊,比之在白雾中,更是令人目难视物,完全没有方向之感,浑不知置身何处。 君北紧闭双目,浑厚的灵识让他在这种无比混乱又被严重污染的环境中,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为了抵挡无差别的爆炸冲击,他早已收起了水遁术,运转元力,撑起了一个厚厚的元力护罩,由此也现出了身形。 灵活无比的他,催动宛如透明球体的元力护罩,于翻滚的泥沙中,闪晃着直奔前方。不过一个呼吸,一抹雪白的影子,赫然出现在他的灵识之中。 此时,雪白的蚌瓣向两边张开,其中的一个蓝皮肤的女子,双目紧闭,长长的蓝色头发,随着湖水在飘荡。两块蚌瓣,就是她的翅膀和保护壳。 显然,她也被近在咫尺又突如其来的爆炸给震晕了。 如果不是她的蓝色皮肤予人一种怪异又另类之感,单论姿色,却是姣美俏丽,身段曲线曼妙,身形高挑而丰腴; 尤其是宛如她肢体一部分的雪白蚌壳,再配合她的阴柔气质,倍具另一种令人瞩目和心动的吸引力。 但是君北的注意力明显不在她娇俏的容颜和曼妙的身姿上,而是她高耸的胸脯……正中处嵌着的一枚雪白的珠子上。 这颗雪白的珠子,只有鸽蛋般大小,闪烁着银色的光辉。但是在君北的感知中,其散溢着无穷无尽又浩然澎湃的水之气息和力量! “就是她!” 灵灵奥的声音响在耳中。 就在君北伸手抓向那颗雪白的珠子时, 蚌女赫然睁开美眸,目光透出无比的冰寒。她及时地醒了过来。 君北虽惊不乱,一手前伸的姿势与速度没有丝毫的改变与停顿,照旧是摘向那颗珠子。不料那蚌女的动作更是迅如电光,玉臂前伸,并指如剑,直刺君北的双目;同时,抬起一条大长腿,狠狠地踢向君北的下面。 戳眼指,撩阴腿,无一不是阴损狠毒的招数。此时在蚌女使出来,仿佛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和自然而然。 君北眉头大皱,只得缩手、闪退、避让。但是他在电光石火之间,还是留下了一个后手,纤细而无影无形的天蚕丝,在他的灵识控制之下,已将那枚雪白的珠子层层缠绕上了。 就在这时,那蚌女的一双玉手,忽然变得奇长,像是面条般的也缠绕过来,紧接着十指一扣,已将君北的一双手腕牢牢抓住。一股大力随之传来,将君北拉扯向前,似是要将他一把拉入怀里。 “你想干什么?我可不是随便的人……”君北的意念传音戛然而止。因为他骇然发现,那两瓣雪白的蚌壳,沉如山、利如刃更似两扇门般地夹击而来。 下一刻,要么君北被夹斩当场,要么被死死地关在合拢的蚌壳之中,与那女子共处在“一室”。 “如此盛情,就免了吧。在下无福消受。”君北哈哈一笑,双腕一扭一旋,立即挣脱了蚌女的十指紧扣,随之身形如电飘退。与此同时,他猛催灵识,天蚕丝带着那枚银白的珠子一窜而出,随即便与君北一起消失在原地。 雪白的蚌瓣中,那女子呆了一呆,像是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她低头望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高耸的胸脯,随即一双秀眸变得血红,仰面发出一声无声而凄厉的长啸。 “大小姐说,将珠子含在嘴里……可以提高速度。”灵灵奥的传音未消,君北便将珠子含在嘴里。对于君果儿的话,君北自然是毫无保留地相信。 哪知珠子入口即化,化为一道冰冰凉的水线直接流进了君北的肚子里面。 下一刻感到体内传来的变化,差点儿让君北在极度的骇然之下而魂飞魄散。 第101章 雏形 随着珠子融化进入腹内,并且由原先较为舒适的冰冰凉急剧地变成极致的冰寒,笼罩了君北的整个全身,令他如坠冰窖而血液冻结。 无穷无尽的水之力,自四面八方急涌而来,源源不绝地灌入他的体内,那种狂暴与充盈,似要将他生生撑爆。 君北知道,这种玄之又玄的水之力,绝非元力或者能量,而是一种浩瀚又根本的法则,或者叫做本源之力。 如果说这些君北尚可承受,但是接下来的变化,却让他如坠深渊而亡魂大冒。 在这股本源之力的狂暴灌输之下,其不堪承受的身体眼看就要被生生撑爆。然而像是感知到了这一切,这股本源之力揉合着那道极度的冰寒之气,一路向上,直接涌入他的脑部识海。 这当然令君北惊骇至魂飞魄散。 作为最根本的识海,神魂之所在,在这股沛然浩荡的力量冲击下,一个不小心,不死也将成为白痴。 “轰!” 随着本源之力贯脑而入,君北全身剧颤,整个识海已是翻江倒海,电闪雷鸣。水遁术的急速终于一个刹停,让他失去对身体的掌控而静静地沉入湖底,陷进厚厚的淤泥之中。 宛如一锅沸水的大湖,此时已是波涛滚滚,浊浪滔天,无数惊惶失措又骇然莫名的水族,纷纷如无头苍蝇般于水中乱窜乱撞,将整座大湖搅了个天翻地覆。 湖底的泥沙随着湖水的激烈震荡而漫卷四溢,令原本的澄澈化为无比的浑浊。而湖底的君北,也随之被落下的泥沙重重掩埋。 他并没有失去全部意识,而是努力地保持着一丝灵明,从而顺畅地运转元力,打开了内呼吸,不至于被活活溺毙。 不知不觉之中,汹涌澎湃的湖水,渐渐平静下来。但是数百的水族反而更加恐慌了。因为它们于此时清晰地感觉到了,湖水虽然还是那个湖水,但是却失去了原来所蕴涵的活性与本质,整座大湖,像是成为了一潭死水。 巨大的雪蚌浮上水面,蚌瓣张开,露出蚌女无比动人的姿容。她感觉到那枚珠子的气息,完全消失了。 “人族!”蚌女咬牙切齿,一双秀目中,充斥着愤恨。 “雪珠大人,现在怎么办?”白雾飘荡,朦朦胧胧之间,一个水族游近,扬声问道。它看向蚌女的目光,透出明显的不满与责备。反正有浓雾遮挡,也不怕被她看个清楚。 自战区开启之时,水族的至宝便一直归她掌管。现在却被一个人族轻而易举地夺了去,而整个战区的水族,由此陷入一场巨大的危机当中。这个锅,只能由她这个当事人背了。 被称作“雪珠”的蚌女斜睨了那个水族一眼,像是透过白雾,看穿了它的小小心思,“至宝既失,湖水将很快干涸,那时,我们便没有了栖身之所。所以,要用尽一切手段和方法,将那个人族找出来,夺回至宝。待白雾散尽,立即向三目神族求援,帮着咱们找人。去吧。” 那个水族领命而去。 果然如雪珠所言,随着时间的推移,整座大湖的湖面之上,雾气蒸腾,袅袅上升,融入白雾之中,像是令雾气更加浓郁了。 实际上,湖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和消失。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整座大湖将会彻底干涸,成为一个巨大的深坑。 ~~~~~~ 适才那连绵不断又惊天动地的动静,早就引起了诸族的关注,包括近在咫尺的神破三人组,以及远处的叶轻盈、郦飞仙和蓝裳三人。 “要不要过去看看?”神破三人组均是一阵踌躇。 “君北是不是遭遇到了危险?”远处的三女,同样在心里有着这样的疑问。 连同三目神族在内的诸族,此时也将目光投向湖水的方向。虽然它们什么都看不到。 在水中,水族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那边动静虽大,却也没有引起诸族太多的担心。在它们看来,人族入侵的概率不大,约莫是水族内部出了问题,引起了内讧。 但无论如何,在此时此地,敌我双方都在等待着白雾的消散,那时,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 君北的识海与整座湖水一样,终于平静下来。而刚刚完全苏醒的他,立即便听到了透过镜象空间的缝隙送入耳中的传音。 “大人,大小姐之所以让你含着那枚珠子,便是因为只有那样,才能让你在水里有着更快的速度。对了,那枚珠子呢?”灵灵奥喋喋不休地说着。 听后,君北很想骂人。但一想到这是君果儿的主意,遂强压着怒火,没好气地回道:“被我吃了。” “什么?”君果儿与灵灵奥的传音同时响起。 想到因为这枚珠子,自己的小命差点儿交代在这湖底,君北心有余悸地将事情前后都说了一遍。这时,识海中又起了变化,而一种明悟也在心头油然而生,让他立即沉浸在其中,默默感悟起来。 识海之中,一个近乎透明的小小人形,悬挂在那里,模糊不清,看不到具体;其下方的识海面积,比之以前,更是暴增了数十倍,烟波浩淼,横无际涯。这种灵识程度的极致强大与浑厚,顿时令君北呆了一呆,随即欣喜若狂。 “水之魄, 蕴涵着水之本源……代表着五行法则之一的水之法则,其力之厚,凝结成珠形……” 君北闭上了眼睛,徜徉在无比玄奥的法则海洋之中。 “水之法则,包含云、雾、雨、雪、冰、霜等规则。其本源之力,对于神、魂、魄将有奇效。” 几乎在瞬间,君北就明白了,识海上方的那个近乎透明的小人,正是刚刚形成的元神雏形! 还不到丹境,就有了元神的雏形,说出去谁信?就是这小小的一个雏形,虽然君北现在还无法动用其真正的力量,但是却具有深远的意义和象征着一个层次的跃升。 这让他在日后育化元神时,将无比的轻松、快捷与自然。至少在时间的耗费上,节省了不少。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一旦他成功育化元神,其元神的凝实程度,或者说所代表的修为实力,将比同阶者强了不止一筹! 君北站了起来,飘浮在水中,元力震荡之下,浑身上下泥沙尽去。随即,一个元力护罩将他罩在其中,雾气蒸腾之间,他全身的衣衫变得干净而干燥。 放开灵识,尽然向四面八方扩展延伸。 在这五百倍的重力环境和规则之下,他的灵识轻而易举地突破了十里的笼罩范围;如果在外面,他的灵识笼罩范围,至少突破了百里之巨。而且,这种强度,将随着时间的推移,无时不刻地增长着。 毕竟,要想完全消化水魄珠,还需要一段相当漫长的时间。 总而言之,水魄珠入体后,对于君北来说,是一次令人难以置信的巨大突破。 灵识的修行与元力修行绝不可相提并论。前者的修行速度,比之后者更加缓慢和艰难,属于精神力层面的范畴。 而只有育化出了元神,才算踏入代表最基本的“不死不灭”的门槛。 不死有灵谓之神。元神,也是神,只不过是自己的神。 只要元神不灭,那么就不会消亡。因为随时都可以元神为本,再塑肉身,从而达到重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道家所追求的长生,就在育化出元神之后得以实现了。 这时,君北的强横灵识,捕捉到了蚌女雪珠的喃喃祷祝。 她是用水族秘法,在向外面传递信息:“师尊,当初将至宝放置在碎玉战区的决策,如今看来,却是完全错误的。诚然,碎玉战区在三大战区中,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借助天梯,可以方便向上层调兵……但是,徒弟是真的没有想到,碎玉战区的人族是如此凶悍,竟然将至宝夺了去。师尊,请您教教徒弟,现在怎样办才好呢?” 接下来,是雪珠的一阵沉默。她在聆听着对方的回答。但是君北却听不到。 听完雪珠的祷祝,君北在暗暗好笑,又倏然想到,天梯在哪里? 第102章 晋阶与抉择 随着源源不断的水之力的继续被吸收,君北识海中的元神雏形,却是变得更淡了,只剩下若隐若现的大致轮廓。 在这道淡淡若无的轮廓之中,一枚珠子显现出来,正是那颗水魄珠,其颜色与之前相比,也是迥然不同,甚至相反。 此时的水魄珠,一改之前的银亮雪白,变成乌黑闪亮。那种乌沉沉的厚重与像是能吞噬一切的黑亮,予人一种心神都要陷入其中的感觉。似乎这才是她的真实颜色与本质的体现——水,位北,色玄,主兵武。 “天梯,在哪里?”君北心中一动,水遁术随意而施展,刹那间,他已与湖水真正的融为一体,难分彼此。 此时,偌大的一座湖,其中的湖水,包括每一个水分子,都像是君北身体的一个细胞和一丝灵识。在这里,他的灵识可以无限延伸,向外扩展,水之所在而无所不至! 在水之本源和法则的影响下,使得君北对于水的亲和力以及掌控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可以说,现在的他对水之法则的理解与运用,即便是水族也望尘莫及。 水,成为他最亲密的朋友和战友,甚至变成了他身体一部分,一种肢体与灵识的延续。 不知不觉,外面白雾尽散,进入了白昼时间。 而君北仍然在湖水中徜徉游弋,搜寻着天梯的所在。 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湖水已经缩水了一大半,化为了一个池塘般大小的存在。数百水族不得已登上了湖岸,惊魂未定又目瞪口呆地看着持续缩水的湖面。 在沿岸蓝花花的一片中,众水族簇拥着雪白的巨蚌,什么都做不了,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整座大湖的营地化为乌有。 “没有。这里根本就没有天梯。”君北停了下来,在灵识的反复扫探之下,一无所获。“难道,天梯是架在三目神族的营地吗?” “池塘”最中心位置的那片白色的建筑,随着湖水的消退,终于露出了水面,然后成片成片的坍塌,化为了泥沙的一部分。 蓦地,水面一声闷响,无数道水柱冲天而起,水花纷溅,一个庞然大物从水里站了起来。 众水族以震撼的目光望着这一幕,均是瞠目结舌,呆在当场。一时,空气都像是凝固了,现场一片沉寂无声。 五丈高的一尊刀旗兵,通体流转着紫金色的神辉,其凛凛威风,令人像是在面对一尊仙将,尤其是单手拎着的那柄巨刀,于寒光闪闪中,予人一种极致的压迫感,几乎要窒息。 只见这尊刀旗兵踏着沉重如山的步伐,一步步走上岸来,水声哗哗,响个不停。等它又往前走了两步,停下来之后,其身后的那个“池塘”,终于彻底干涸,露出了厚厚一层黑色的淤泥。 一道身影由模糊化为清晰,接着又凝实起来,出现在不动如山的那尊刀旗兵的正前方。一时,这一大一小、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对比鲜明却又浑如一体,二者之间的那种无比和谐与自然,仿佛与整个天地连接在一起,难分彼此。 现身而出的君北,浑身滴水不沾,静静地站在那里,其身后的那尊刀旗兵,像是成了他的一道扩大了数倍又无比凝实充满了质感的影子。 此时此刻,君北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充斥着浓郁的水气,整个人的气质,也是一身水秀,灵动而清新。 所有的水族,均是产生了对君北顶礼膜拜的冲动。仿佛在这一刻,君北成为了它们的偶像,它们的神。 只不过,下一刻,君北的脸上露出古怪之色。在融合了水魄珠之后,导致他的神魂有了一次巨大的跃升,又在充分吸收了整座湖水的水之力后,他再次迎来了境界上的突破! 这才多久?距离上一次晋级玉境上期,有半个月吗?由此可以看出水魄珠的珍贵之处,当然还有君北自身的气运。 但是更让人不可思议又难以置信的是,随着水魄珠的持续发威,君北在今后的修行上,只会稳步提速而不会有丝毫的停滞。直到他将水魄珠的力量完全吸收完为止。 雪白蚌壳中的雪珠,浑身颤抖着,盯着君北的一双秀目,其射出的目光由开始的愤恨、不甘,渐渐化作无力、无奈与绝望。 她已经明白过来,水族彻底的失去了那件至宝,取而代之的,则是眼前这个人族。 一片寂静中,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震耳的喧嚣与嘈杂。一片淡淡又显而易见的青蓝色烟雾,已经将整个三目神族的营地团团笼罩。 青蓝色的烟雾,即便是在风中,也是凝而不散的缓缓飘荡着。远远望去,便感觉到其中弥漫着诡异且令人心神颤栗的气息。 神破三人组终于动手了。他们抢在三目神族支援水族之前,操控两千地行尸煞,齐齐点燃了弃神香和躁神土。 一百多的三目神族,顿时陷入了诡异又恐怖的骚乱之中。它们变得六神无主,且心中充满了莫名的狂躁和不安。 但是它们找不出原因所在,也没有时间和丝毫的清醒去考虑这个问题。它们因境界所限而修成的不多的神性,也被两千尸煞在无形间散溢出的阴煞之气污染了。 眼下,一百多的三目神族,已成为了待宰的羔羊。 在融合了水魄珠后,君北面对水族这个大敌——眼前的这数百水族,也是提不起杀意。对于这种奇妙的心境上的变化,他已隐隐猜到,这都是来自水魄珠的如同润物无声的潜在影响。 因为在水魄珠的大法则之下,所有的水族,几乎都算得上是它的子民!水族固然对他心生膜拜之感,而他又对水族难以产生杀意。 这种影响是相互的。 “能不杀便不杀吧。”君北暗喟,“不过,为了让它们知难而退,还是要杀几只鸡给它们看。” 手腕一翻,君北的手心扣着九枚元晶颗粒,随即开始了吸收。 他要在此时此地,晋阶玉境巅峰。 闻信而来的叶轻盈、郦飞仙和蓝裳,宛如足不沾地、飘飘若仙,联袂而来。她们手中的长剑与青色的长鞭,随着她们的疾驰,在闪烁着蓄势待发的点点晶芒。 即便远远地便看到君北的身旁有一尊刀旗兵在守护,她们三个心中还是有着抑制不住地担心。 “轰!” 一股无形的气浪以君北为中心,宛如一圈无形有质的涟漪荡漾开来。在这一瞬间,君北的气息攀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浑身散发出惊人的气机与沉如山岳般的威压。 玉境巅峰! 他手心中的九枚元晶颗粒粉化成灰,从指缝中洒落。当他睁开眼睛时,就看到叶轻盈三人,均是俏脸上带着焦灼与担忧,飞快临近。 然而,在她们的后面,一共超过了两千之数的兽、妖、鬼影、古巫四族联军,成扇形黑压压地围了过来。 这是它们所有也是最后的力量。 “不想死的,去我身后。”君北冲着眼前这多达数百的水族,以意念传音道。 “你究竟想干什么?”雪珠倔强地仰着俏脸,目光中依旧带着不忿。 君北摇头,又微微一笑,“我不想杀你们。真的。但是其他的敌人,我会一个不留。听我的,下次不要再进来了。” 在雪珠发出颇为无奈的一道命令后,数百水族如潮水般往刀旗兵的后方集结,然后就列队站在那里,一副准备吃瓜看戏的样子。 三人终于来到了君北的身旁。 “师兄,你……你又突破了?”蓝裳目光莹莹,语气中带着一股酸意。然而一股紧迫感,瞬间涌上了叶轻盈和郦飞仙的芳心。 她们两个以深情的目光望着君北,却陷入了紧张、迫切、无力等等纷乱而复杂的情绪中。 她们终于面临着当初齐语瑶所面临的艰难抉择。 敌人的四族联军,带着漫天飞扬的尘沙,席卷而至。 君北的镜象空间完全打开,首先是灵灵奥驮着君果儿跳了出来,落在四人的面前;然后又是两尊刀旗兵一跃而出,与君北身后的那尊刀旗兵一起,踏着隆隆有声的步伐,直奔敌人而去。 “我之所以又得能晋阶,是因为在湖底,有了一个大大的收获。”君北双目闪闪发光,像是得到了一个珍贵又新奇的玩具,要与最好的伙伴分享。 第103章 神降 “一个不留!”君北看着大步远去的三尊刀旗兵,下定了决心。 不出意外的话,此役过后,碎玉战区至少迎来了三个月之久的和平日子。 “说起来,这也是果儿与灵灵奥的功劳。再者,这里若不是起到承上启下作用的碎玉战区,水族也断然不会将它们的至宝带到这里。” 君北将事情的前后经过,仔仔细细地对着三人说了起来。他脸上洋溢着的轻松与随意,以及开朗、灿烂的喜悦笑容,同时也感染了叶轻盈三人。 气氛松弛下来,变得无比的和谐与宁洽。 那两千多的敌人,就交给三尊旗兵了。眼下这一刻,再没有什么比四人促膝而谈、像是一家人那样亲密、亲切又自然的交流更重要的了。 刀光暴起,绚烂如星河,于纵横之间,卷起漫天飞扬的尘沙,发出宛如奔雷般的轰鸣,回荡经久。 整个翘首而望的数百水族,已是呆若木鸡。它们怔怔地看着发生在不远处的一幕,心中均是充满了震撼与惊惧;而近在咫尺的君北一行,仿佛对这一切视若无睹,连头都没抬起来,只顾着轻声谈笑。 不知何时,三尊刀旗兵组成了一个大大的“品”字形,仿佛是三个顶天立地的天兵神将,持刀而立,不动如山。 在三尊旗兵的正中处,所有的两千多的兽、妖、鬼影、古巫四族联军,统统消失不见。它们在三尊旗兵的三刀夹斩之下,已经灰飞烟灭,化为浓稠又腥臭的血水,浸染了整片大地。 喊杀声这时才远远地传来。以高锻为首的八百修士,终于越过了山岭,赶到了这处中心地域。 “岛主!” “岛主!” 临近的八百修士,在看到那数百的水族之后,不待君北作出回应,便纷纷闪晃身形,结阵而动,将它们团团围了起来。 众水族大惊失色,引发了一片慌乱。 君北朗声道:“且慢。” 他站了起来,往前行去,隔着十来丈,与同样越众而出的雪珠相对而立。后者的两瓣雪白的蚌壳张开,形如一对雪白的羽翼,似是在迎风摇颤。 “是战是和,是死是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君北看着雪珠,目光平静,并不带丝毫的杀气。 “我们不想继续战斗下去。”雪珠抬头凝望着隆隆而近的三尊刀旗兵,转而又看着君北,娇俏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 然而,这还没完,茅蓟与庞兖的镜象空间尽然放开,又有两尊一模一样的刀旗兵踏步而出,与临近的三尊旗兵组成一排,宛如五尊山岳矗立在那里。无形之中,散发出一股迫人窒息的威压。 “可是我们现在出不去,脱离不了这个残酷的战场。而且……”雪珠以乞求的目光望着君北。在这一刻,她与所有在场的水族一样,绝望地放弃了抵抗,只求换来君北的怜悯。 “没有了水,或者说是栖身之所,我们水族活不了三天。” 君北闻言,灵识一扫,发现一些水族的蓝色皮肤,在失去了水的滋润后,变得干燥甚至皲裂起来。看来,雪珠所言非虚。 “那你能保证你们水族,再不会参加接下来的所有战斗吗?而且在三个月期满之后,便会脱离战区也再不会进来吗?”君北一连数问。 雪珠肯定地点了点头。实际上就是水族想继续战斗,也办不到了。没有了水魄珠,它们连安身立足的地方都没有。 她身后的所有水族,冲着君北跪拜下来。君北已清晰地感知到了它们的臣服和虔诚。 “那好。需要我怎么做?” 雪珠以意念传音,冲着君北说了好一阵子。后者听着,时而点头,时而皱眉沉思。那是一段操控水魄珠凝聚水气的法诀。 听完后,君北已了然于胸。他不仅掌握了凝气化水的法诀,同时对于水之法则,又多了一分领悟。 这份天资,实是令雪珠在心惊之余,更是加深了对君北的忌惮。 可以兵不血刃地解决碎玉战区中的两个大敌——水族和光明族,君北心里还是比较满意的。如果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问题,谁愿意打生打死啊! 至此,除了仅剩下的且被围困起来的三目神族,整个碎玉战区,算是彻底荡平了。至少在三个月之内,再没有大战的发生。 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随着君北结印掐诀,无穷无尽的水气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初时只不过是丝丝缕缕,袅袅淡淡;待到后来,却是如云如雾,鼓荡翻腾。 转眼间,原有的大湖在干涸后形成的大坑,全部被充沛浓郁的湿润云雾所覆盖。 淙淙的流水声终于不绝于耳地传来,叮叮咚咚,似是奏响了一首悦耳的曲子,于灵动之中,充满了勃勃生机。 君北的额头沁出汗珠,显然从无到有、凭空造出一座大湖,即便有水魄珠之助,也让他颇为吃力。 “还是修为实力不够啊!”君北心中喟叹,“水之法则……水之法则,需要下大功夫去参悟。” “差不多了。”君北收手,挥袖之间,云雾尽散。 一座比原来的面积小了一半还多的大湖,呈现在众人的面前。清波荡漾,明亮而澄澈。 “不要嫌小。够你们待上三个月了。”君北望了感激涕零的众水族一眼,又冲着悻悻然的雪珠说了一句。 君北扭头望向云遮雾罩的三目神族营地,现在已听不到那里传来的疯狂吼叫。 “走,去迎接我们的最后一战!” 众修士齐声应喏,随着君北往那边奔去。 “轰!” 距离三目神族的营地还有百余丈之远时,一声惊天巨响震彻四方。以营地为中心的丘陵地带,泥土飞溅,乱石纷崩,地面上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还在继续向四面延伸。 三道身影齐齐的吐血倒飞,然后重重地砸落在地,打了几个滚儿,均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正是神破三人组。 虚空一阵抖颤,一个数十丈之巨的虚影,自营地的上方冉冉出现,然后随风一阵摇晃,便无比凝实的呈现在眼前,只见其青面赤发,三目如炬,浑身散发着惊天动地的磅礴气机。 神破三人组针对三目神族的手段,随着这道巨神虚影的出现而告破。青蓝色的烟雾,也在瞬间被一阵狂风吹散,再不存一丝半缕。 “这是三目神族的神降术!我们没有想到,它们的身上居然带着降神宝器!”牧森满嘴是血,冲着临近的君北大喊道。 一阵嘈杂刺耳的婴儿哭声,从地底深处传来,声音由低渐高,由小变大,听在耳中,不由地让人心烦意乱,一颗心也“砰砰”的跳个不停。 地底下的两千地行尸煞,使出了终极手段——乱神哭! 君北让牧森三人下去疗伤,开口道:“辛苦你们了。接下来,这一切就交给我们。”回头望着众修士,君北又道:“最大的归我,其余的归你们。记住,不要放走一个!” “遵令!” 两千地行尸煞那刺耳震心的哭声,倏然停止。 隆隆声响起,五尊刀旗兵以惊人的速度,直扑那道巨大的神影。与此同时,喊杀声响彻天际,八百修士潮水般涌向营地,与其中恢复过来的百余名三目神族,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冲着君北一点头,叶轻盈、郦飞仙和蓝裳,在前者关切的目光中,纷纷飘飘若仙的几个闪晃,即加入了战斗的行列。 她们三人有着心照不宣的想法或决定——要么战死,要么在战斗中精进;若是战斗结束而不死,那么接下来,这处有着五百倍重力之地,就是她们的苦修之所。 她们的共同愿望,或者叫目标,就是不能与君北拉开太远的距离。不论是哪一方面。 在君北的全力操控下,五尊刀旗兵就像是五头恶狼围攻一头猛虎,通过灵巧的走位与战阵的配合,以近乎裹挟的方式,将那个巨大神影带离了这处激战正酣之地。 为了避免殃及下面的众修士,君北只得开辟另一战场,而且这是关乎胜败的关键一战。 璀璨无匹的刀光与雷霆般的炸响,几乎填满了整方天地。虚空在震颤,大地在摇晃,狂暴的能量于疯狂的延伸扩展之中,几乎波及了整个碎玉战区。 第104章 天梯现 高达数十丈的巨大神影,其额心的横目张开,暴射一道道绚丽的神光,打在刀旗兵的紫金躯体上,发出“当当当”的金铁交鸣声,火星四溅中,留下了一个个深达数寸的孔洞。 换成是血肉之躯,只怕早就被打成了筛子一般。 君北以灵识全神贯注地关注着这一幕,心中对于三目神族的手段,有了一定的了解。 它们神目中迸射出的神光,有着神魂攻击与物理攻击的两种属性。如果神影面对的是有意识的生灵,那么其额心神目中发出的神光,将以神魂攻击为主;反之,面对毫无意识的旗兵,它也只能采用这种消耗较大的纯物理攻击了。 果然,在持续的攻击之下,神影渐渐变得虚淡了,而紫金为躯的五尊刀旗兵,除了浑身布满了孔洞,其一身实力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其攻击依旧凌厉,沉重的身躯不失灵活地对神影进行游斗与围攻,不停地消耗着它的神力与神性,每一道刀光划过神影,便带走了一些它的神力和神性。 对于旗兵的损伤,君北也并不担心。只要在神龙旗中蕴养一段时间,借着天地大阵源源不断地修复,最终会恢复如初。例如当初与元尊山的元未激战时,留在那几尊旗兵身上的深深剑痕,最后也都恢复如新,不留半点痕迹。 君北根据炼化神龙旗之时得到的信息,知道只要神龙旗在,其中的天地大阵在,能量供应充足,那么这一百零八尊旗兵,几乎就是不死的存在。 即便粉身碎骨,只要收集好了所有的碎片,放入神龙旗中,最后也会还给君北一尊完整无损的旗兵。只不过,所需要的恢复时间与破碎的程度以及能量的供应成正比。 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震动八方。 在五尊旗兵的持续围攻下,得不到任何喘息和不断消耗的巨大神影,终于处在破碎与崩溃的边缘。它在狂怒之下,吼声如雷,整个变得虚淡的巨影,似是风中烛火,随时都会消散。 它额心的神目中,迸发出的神光,攻击力明显地变弱了,打在旗兵的紫金躯体上,除了溅射出点点火星,再也造不成任何的伤害。 然而,旗兵的能量消耗也在急剧地增加着。虽然表面上看来,依旧迅如雷霆,猛若电火,但是心神与之紧密相连的君北,却无比清晰地察觉到了,五尊旗兵,眼下正急需能量的补充。 “送你最后一程!”君北抬头仰望着那道神影,目光冰冷。挥手之间,十数颗元晶颗粒首尾相连地窜出镜象空间,形如一条彩光闪闪的丝线,分朝五尊旗兵而去。 “喀嚓嚓!” 随着元晶颗粒嵌入充能凹槽中的轻响接连响起,五尊刀旗兵各自的一双巨瞳,顿时齐齐一亮,连同手中的大刀,也爆射出耀眼的寒光。 “五虎断门!” 这是一种战阵刀法,于平凡中达到了绝杀的滔天之威! 五把巨刀带着绚丽无匹的刺目光辉,旋转如轮般从神影的巨躯中切过。 几无穷尽的刀气,带着无比凄艳的色彩滔天漫卷,以划破虚空的方式和令人心神颤栗的尖啸,向着四面八方无限扩展。 巨大的神影陡然一滞,似是被施展了定身法,呆呆地虚立在那里。紧接着,它浑身颤抖起来,幅度越来越大,继而摇摇欲坠,横躺着往地面砸落。 还未落地时,整个神影轰然爆碎,发出惊心动魄的一声巨响。无尽乱流咆哮横卷,一方天幕都像是被炸了开来。 神影崩碎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椭圆形高约两尺的淡黄晶石,在散发出一阵刺目的光芒中,终于与神影一样,在一声巨响中,炸成无数碎片,纷飞激射。 一道璀璨的光柱,随着晶石的爆开,从地面冲天而起,扶摇直上,刺破灰蒙蒙的苍穹。 “ 这是……天梯!”君北惊喜交加的喊出声来。 刚刚有所恢复的牧森,急步奔了过去,捡起几块碎片看个不停。随即惋惜又嫌弃地扔掉,叹道:“这便是三目神族的降神宝器了。可惜全然毁掉了。” 这时,君北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架天梯早被三目神族掩藏在降神宝器之中,真是其心可诛! 营地中的战斗也恰好宣告结束。百多个三目神族被杀了个干净,没有一个逃脱。人族这边,战死了数十人,却有三百多个受伤,包括叶轻盈、郦飞仙;至于蓝裳,出乎意料的毫发无损。 她们二人被神光扫中,造成神魂受创,均是俏脸苍白近乎虚脱地躺在那里。昔日清丽明媚的美眸,此时也都失去了光彩。看得君北一阵心疼。 时下,君北左拥右抱,让服下丹药的叶轻盈和郦飞仙倚靠着自己。这让旁边的蓝裳心里大泛酸意,恨不得自己当时也被神光扫一下。 就在战斗结束的那一刻,遥远的小天神界,乙离神国的一座巍峨又宏伟的神殿中,百多盏亮如星火的神灯,接二连三的熄灭,飘起袅袅青烟。 看护神灯的一个三目神族,顿时大惊失色,踉跄着奔出殿外,一面狂奔,一面叫道:“大事不好了……” 片刻后,十数个三目神族来到神殿之中,看着那百多盏熄灭的神灯,均是脸色阴沉,三只眼睛中射出滔天的怒火。一时,神殿摇晃,虚空震颤不停。 “确定一下,是哪个战区?”一个神族老者以低沉和极度压抑的语气问道。 “ 碎玉战区。”有人答道。 话音落下,神殿中一片死寂,空间都像是凝固了。 蓦地,那个神族老者爆发出一阵如夜枭般的刺耳笑声,其中夹杂着的愤怒、怨毒与恨意,令所有人都头皮发麻,背心沁出了冷汗。 笑声倏停。 又是沉寂了好一阵子,那神族老者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深沉与沧桑:“我神族的一百三十三名精英,完了;估计……连同盟族的一万多战士,也全完了。” 作为核心和主导的三目神族都完蛋了,其他的盟族,其下场可想而知。 略一停顿,神族老者又道:“我们在碎玉战区,遭遇到了前后两次的大败,尤其是这一次,全军覆没。诸位,你们想没想过,这其中的原因所在?” 众人沉默,均不知如何回答。 神族老者忽然一声咆哮,震得整座神殿簌簌抖颤 :“还愣着干嘛?赶紧给我去查!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要在三个时辰之内,得到关于碎玉战区人族的详细资料。滚!” 众人齐齐打了个哆嗦,纷纷抱头鼠窜而去。 ~~~~~~ 绝空重域。 碎玉战区。 湖面上露出了数百水族的脑袋。它们簇拥着雪珠,从头到尾看完了刚刚发生的一幕。 它们见证了历史,见证了除了它们以及光明族之外,在本战区中所有四族的覆灭! 同时,它们于极度的震撼之中,又深深感到了对于人族的强大和无力。 “都回去吧。三个月后,所有的水族,全面退出。”雪珠无奈一叹,随即沉入水中。 看着怀中的叶轻盈和郦飞仙,闭着眼睛轻轻发出的均匀的呼吸,君北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脚步声响起,贝莉和贝塔来到他的面前。 他们兄妹在战斗的起始,便远远地避开,同时也是旁观了这一切。 在与君北简单地谈了几句后,兄妹二人乘着战马离开了。三个月后,他们也将与水族一样,全面退出,且再不会进来。 这处碎玉战区的中心地域,包括整个战区,都被人族全面占领。兄妹二人只得退往边缘地带,静候三个月期满的到来。 望着那道冲天而起的光柱,那架天梯所散发出的柔和清光,君北思绪纷飞,一颗心于此时像是分成了三瓣,两瓣分别在怀里的玉人身上,一瓣延伸进了天梯之上的裂丹战区…… 情亦毒。 情虽毒。 用情至深,而情深不寿。 不过,那又怎样? 因为君北对此甘之如饴! 现在,只等叶轻盈和郦飞仙伤势痊愈后,他就要登天梯而上,进入裂丹战区,找到那道让他牵挂不已而思念不止的倩影。 然后,他们会并肩作战,直到与这里一样,荡平整个裂丹战区! 第105章 神界的反应 小天神界。 乙离神国。 神殿。 一份来自光明族的详细报告,已经送至神主八思面前的那张大桌上。 乙离神国国主,简称神主。 实际上,神主八思还有着其他几个身份:一,他是神殿的大祭司,掌握着这个在神国中至高无上的神权;二,他是小天神界中一百二十八个神卫之一,同时也是八个拥有化神实力的强者之一;三,他还是小天神界中三目神族的现任族长。 与次神界以及青空苍宇的其他位界不同的是,小天神界有着自己的一套修炼等级体系和称谓。这一点,却是与魔、妖、兽包括古巫、鬼影等在内的诸族,有着惊人的相似——那就是它们的每一个大境界,都分为十级,区别只在于每一个修为境界的称谓不同。 不过,与强大又神秘的龙族相比,三目神族的每一个新生的婴儿, 在哇呱坠地的那一刻,就是带有堪比人族蕴灵境的神性;至于龙族,则是生而先天! 这就是每个种族得天独厚的天赋。人族跟它们是完全不能比拟的。 作为小天神界的统治者,三目神族的族人总数量在三千上下。其中神徒两千多,神士八百有余,神卫一百二十八个,另外就是常驻飞天岭的四个神使。 前面说过,三目神族的族人,打一出生就堪比人族的蕴灵境,其境界名称叫做“神徒”。 这两千多的神徒,又分为十级,一至五级(含五级)对应人族的蕴灵境;六至十级对应人族的凝元境;高出一境的神士,同样也是分为十级,各分五级,分别对应人族的玉府境和结丹境; 以此类推,一百二十八个神卫,则对应人族的元婴、化神二境;至于那四个神使,同样对应人族的炼虚、合体二境。 在神使之上,还有神司、主神等高境称谓。只不过在小天神界中,目前的至高境界,就是神使。 所以说,小天神界的实力,尤其在高端战力方面,是很恐怖的。不谈龙族和其他诸族,单单掌握着绝对话语权的三目神族,等同于有两千多的蕴灵和先天强者;八百多的玉境和丹境;一百二十个元婴和八个化神;三个炼虚加上唯一的一个合体! 这最后的四个神使,与其他七个化神实力的神卫,常驻在飞天岭,基本上不问世事。整个小天神界的管理,都交给唯一的一个可以离开飞天岭的神卫,也就是神主八思负责。 要知道,次神、古神、禹神这三个地界中,元婴战力就是天花板的存在。 若非塔影出手,在第一时间便通过软硬兼施或威逼利诱与三目神族谈妥了条件,从而开创了绝空重域或三大战区,建立各种规则……那么次神界所面临的堪称是毫无希望的绝境! 在这里,顺便提一下小天神界中最为独立的一个族群——龙族。 在强势的三目神族统治之下,在群狼环伺之中,龙族自然有着独立独行且引以为傲的实力资本。 每一条刚出生的幼龙,就有着堪比人族先天之境的实力。这一点,便是三目神族也是望尘莫及,因为它们的新生婴儿,只不过是一级神徒,也就是相当于人族的蕴灵境初期。 小天神界中整个龙族的数量只有一千左右,在潜龙海繁衍生息,以千乾岛为核心腹地。同时,龙族也是水族不算友好的邻居。 龙族族长敖烈,合体实力,其麾下两大龙将和五大龙卫,分别有着炼虚和化神的实力;另外堪比婴期实力的有五十之多;丹境一百多,玉境两百左右;剩下的不到六百幼小龙族,则全是清一色的元境实力。 青面赤发的八思,拿起了那份报告。他刚刚在面对熄灭的一百多盏神灯从而大发雷霆之后,这份报告便在第一时间送上了他的桌案。 青暗色的面部皮肤上爬满的皱纹,以及那颜色变得浅淡的红色发须,说明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在三目神族中,属于名副其实的老者。 这份来自光明族的报告,写得很详细:碎玉战区的人族,是由一个叫做‘君北’的少年统领的。这个人族少年,还有一个身份,他是‘侠王岛’的岛主……在碎玉战区,神界在第一次与人族交战的过程中,原本是很顺利地节节推进,然而就是这个人族少年,几乎凭一己之力,生生扭转了局面,让神界由此陷入了被动,直到现在…… 据统计,死在这个人族少年手中的兽族、妖族、古巫、鬼影等族人,数量已经超过了一万……而以兽族的损失最为惨重。这其中还不包括我神族的一百多精英,以及成为人质的数百水族……全军尽墨!不过看上去,这个人族少年似乎对光明族存有好感,而光明族也因此在月前召开了一次计划远迁的会议……这也是我们能拿到这份详细报告的主要原因。 目前,这个人族少年以及人族,已经掌握了整个碎玉战区,而那也成为了我神界的战力真空地带。另外,水族的代统领有报告呈上,它们水族的至宝,也被这个人族少年抢去了……水族代统领的意思是,如果至宝拿不回来,那么就需要我神族作出一定的补偿。毕竟,它们水族是遵照我们神族的要求才参战的。 …… 神主八思反复看了两遍,这才放下手中的报告,长长吐了一口气。 整个小天神界,事情繁杂,多如牛毛,尤其是来自碎玉战区的一败涂地,实是让他这个神主心力交瘁。 不过,权力的滋味令他上瘾。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很享受这种大权在握、一手遮天的美好感觉。 略一沉思,八思以浑厚的嗓音说道:“让三位主祭以及诸族代统领前来会商。” 一人领命而去。 ~~~~~~ 片刻后,八思来到神殿右侧的一所偏殿,也是会议厅的所在。早有十人坐在那里等候。 见神主进来,十人齐齐站了起来,欠身一礼。 随着八思落座主位,这十人才坐下。 目光一扫,八思发现龙族的座位依然空着,心头顿时涌起一阵不满,却也无可奈何。无他,龙族是真有不逊于它们神族的实力。撕破脸的后果,只会是两败俱伤,谁也讨不到半点便宜。 与上次不同,这次与会的,多了一个种族——石巨人族。其近三丈的躯体,坐在那里,压得大椅吱吱作响,似是随时都会将沉实的大椅压碎; 它的皮肤像灰白的岩石,表面结了一层粗糙又坚硬的角质;其头大如斗,整个扁平的面部,赫然生着仅有的一只硕大的眼睛,望之令人生畏。 石巨人族的族群不大,族人数量一共只有三百左右,一向是充当三目神族的牛马车夫或搬运工。 这次八思之所以宣示巨人族前来,显然是抱着让它们参战的心思,从而也说明,当前的战区局势不容乐观。在接连遭遇重创后,神界所能参战的战力,也到了捉襟见肘的尴尬地步。 除了八思身旁的三个面貌相似的同族的神殿主祭之外,余下的六个座上客却是各具形态,从身材上辨认,乃四男两女,均是散发出相当于元婴实力的气息波动。 实际上,这七族的代统领,包括三个神族的主祭,这一共十人都有着相当于人族元婴境界的实力。眼下并不能直接参战,只能在后方作战略部署和战争规划。 估摸着等到地户开启然后形成第四大战区,它们才有可能参战。 “相信你们也都收到了消息。”八思目光阴沉的一扫众人,“没错,我们的联军,在碎玉战区中,全军覆没。”目光看着下手坐着的一人,又看了一眼距离稍远的一个银甲青年,又补充道:“除了你们的数百水族,以及仅有的两个光明族战士。” 现场一片沉寂。 八思忽然一声轻笑,装出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如果不是绝空重域的规则所限,所谓的次神界以及人族,早就在我们的脚底下颤抖、呻吟。三大战区的失败,对于我们来说,根本就无足轻重。因为我们在乎的,是婴变战区的开启,那才是决定胜负成败的关键所在!” “所以,诸位,请你们振作点,胜利的天秤,终究会倾向我们这一边。” 第106章 谋定而后动 神主八思适才看向的两人,自然分别是水族的代统领和光明族的代统领。 水族的代统领名叫阴鲛,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凝水成形的美人鱼,身姿曼妙,鱼尾轻轻摆动,周身上下都流淌着清澈又清冽的水纹,予人一种独特又新奇的吸引力; 至于光明族的代统领夏洛,是在场的唯一一个与人类无异的英俊青年。 他坐在那里,腰杆挺得笔直如标枪,身上银甲灿灿生辉,令他看上去全身都像是在发着光;其拥有一头微卷的褐色头发和一双炯炯有神的蓝色眼睛,皮肤白皙,身形高大强壮。 与其他几个代统领一样,夏洛也有着堪比元婴境界的修为实力;不过,与它们不同的是,夏洛没有师门或师傅,他的一身实力,是来自于铭刻在血脉和骨子里的久远记忆与传承。 人数只有一千左右的光明族战士,现如今正是三目神族的神都近卫军。而夏洛,也是这支近卫军的军团长。 第四个代统领,来自古巫族,名叫诱绎。它全身包裹在严严实实的黑袍中,令人看不到它的形貌。其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淡淡的异味,虽然经过浓烈香料的掩盖,但那股时有时无的恶臭,还是让人闻之作呕。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概是因为古巫族所修炼的功法与方式,导致招来的天谴。 第五个代统领是来自鬼影族的冥魑。为了显示对于八思的尊重,它并没有隐身藏迹,而是聚烟为影,于飘荡虚无之间,显得鬼气森森; 第六个来自兽族,叫做血貊,却是一头异兽化形,依然是血盆大口,青面獠牙,一身强悍的实力堪比元婴。其一双闪烁着的金黄色的兽瞳令它倍显凶恶,似是要择人而噬; 第七个也是最后一个代统领,是在场的唯二女性,来自妖族的碧虹。它是一头蛇妖化形,身段修长又不失玲珑浮凸,尤其是覆盖皮肤的那一层彩芒闪闪的细密鳞甲,以及一双狭长泛着异彩的眸子,令它更具一种诱人的媚惑。 在场的一共十人,除了八思这个化神实力的强者,余下的都是堪比元婴的存在。 “三个月后,我要诸位倾尽全力,调派所有能调派的战士,进入碎玉战区。若是再败,其后果之严重,即便是我,也难以承受。那时,不光是我,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承受来自飞天岭的怒火!” 八思以凝重的神情和较为严厉的语气,令众人感觉这绝非虚言。 还有一句话八思没有说出来,只在心里回响:“真到了那个时候,只得实施最后的一个计划……祸水东引了……” “现在,说出你们的看法,或者要求。只要本神主能满足的,当尽量满足。”八思环顾众人,语气诚恳,“要知道,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咱们诸族形同一条蝇子上的蚂蚱,命运将咱们拧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是龙族,也不能独善其身。所以,于此时,于此地,诸位都可以畅所欲言,本神主当认真聆听。” 水族的阴鲛开口道:“不知对于我族痛失至宝,神主大人能作出什么补偿?” “一定要补偿。”八思肯定地点头,忽又皱眉道:“据我所知,你那数百族人已经放弃了抵抗,而且通过对人族的乞求换来了暂时的安宁。这是否表示,你们水族将不会参与接下来的战争呢?” 阴鲛垂下螓首,想了想,道:“雪珠那妮子无能,至宝交给她掌管,却让人族夺了去。她以及那数百水族,已经不能用了,下次只能另换一批。如果……” 阴鲛抬头,清冷的目光透过荡漾的水纹望着八思,“如果神主的补偿令我族上下满意,三个月后我族定当参战。我族的后备战士,还有五百之众。” “很好!”八思抚掌大笑,神色畅快又欣喜,“补偿你们一件降神宝器如何?这等同于白送你们一个二级神卫,与阴鲛你是一般的战力。” 二级神卫,相当于人族的元婴中期实力,而且可以带入碎玉战区。之前在碎玉战区中,被君北的五尊刀旗兵打爆的那件降神器,只是相当于一个一级神卫的实力,也就是元婴初期的实力。 三目神族也只拥有一共八件降神器,加上一件升神器。这子母一套的九件宝器,除了主器升神器在飞天岭之中,余下的八件降神宝器,都被八思掌握着。 这早已不是秘密。 三目神族的降神宝器,自很久以前,就闻名于各界。其名头之响,穿越了空间与维度。 此番于碎玉战区中,损失了一件降神宝器,再加上赠送阴鲛的这件,另外被带到裂丹战区的两件,八思还掌握着四件。 主器,也就是母器的升神器,除了作为掌控者的那个唯一的拥有合体实力的神使之外,没有任何人包括八思在内知道其品级及威力。甚至是真正的用途。 至于八件子器,那正是分别对应着一级到八级的品级。 于碎玉战区中被毁去的那件降神宝器,是一级;送给水族的这件,则是二级;现如今正在裂丹战区中使用的两件,一个是三级,另一个是四级;至于留在八思手中的四件,便是五级到八级了。 这最后的四件高阶降神宝器,八思准备用在婴变战区。裂丹战区中的那个四级,本就有着元婴巅峰的实力,实是到了战区规则所允许的极限,再高的话,也不能带进去。 只不过,在碎玉战区以及裂丹战区中,不论是君北的旗兵,还是降神宝器,都不可能发挥出正常的威能。 接过八思的那件二级降神器,阴鲛在仔细查看一番后,便欢喜难抑地收了起来,并冲着神主连声道谢。 “实际上,损失最大的,还是兽族。”八思目光一转,望向血貊,“作为我们的绝对主力,兽族可谓是倾尽全力的投入。三大战区中,就以兽族的数量最多,所以,损失也最大。” 血貊的一双兽瞳闪烁着凶光。它知道神主还有下文,于是静静地听着。 “幸好,我还有五枚血灵核,如今,全部送给你了,就当是对你兽族的补偿。”看着咧着血盆大口、乐不可支的血貊,八思又道:“接下来的一战,事关重大。所以,我要你兽族拿出最后的所有力量,背水一战。” 接过五枚血灵核,血貊站起来,冲着八思深深一拜,“得令!” 八思将目光投向气度沉稳又英伟俊朗的夏洛。 在后者站起来静候吩咐的当口儿,八思问道:“碎玉战区的下一任光明族统领,你可有人选?” 夏洛答道:“有。他就是莱克护卫长。” 八思的脑海中,立即浮现一个披肩金发,高鼻深目的硬汉形象,不禁嘴角微微一挑,“那……原来的那对兄妹统领,你们准备作何处置?” 夏洛的脸上,显露出为难之色,一副欲言又止、不知如何作答的样子。 八思语重心长地道:“我知道你念及同族情谊,不忍心对兄妹二人下手太狠。这些,我都理解。这样罢,等那对兄妹出来后,你就将他们限制在族中,不得出族半步,当然也不能参与一切的外面活动,包括战争。” 闻言,夏洛明显像是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被逼着将贝莉和贝塔处死就行。刚好,他们兄妹二人唯一的亲人,他们的奶奶,因年迈体弱,正需要他们的悉心照料。 以后,就让他们一家三口老老实实地待在族中吧。远离战火与纷争,也挺好的。 会议的最后,神主八思使出浑身解数,一番揉搓安抚加利诱,将诸族的代统领收拾得服服帖帖,纷纷表示效忠,承诺对于接下来的战斗,当全力以赴。 这让八思此番筹备的战前动员,收到了极为明显的效果。 看着诸族代统领离去的背影,八思捋着赤须,露出踌躇满志、自鸣得意的笑容。忽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容一敛,望着遥远处的那座巍峨的镇魔塔,目光变得阴冷起来。 “但愿不会用到那最后一招。魔族……魔族,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107章 客来 白雾再次消散。 众修士合力之下,将人族的营地从外围迁到这中心地域。 以后,他们就会在这五百倍的重力环境下苦修,直到期满。 经过数天的调养,加上君北无微不至的照顾,叶轻盈与郦飞仙所受到的神魂之创,似是有所好转,目前伤情稳定,但距离痊愈还很远。 “出去后,你们去一趟金霜大陆的上清宗,找我师兄黄亭道长要一些丹药,当可令你们很快痊愈。”君北想起了曾经送给上清宗的寸许长的馨梦草,而且早就被后者制成了丹药。 那是针对神魂受创的特效药。 当初师姐齐语瑶正是服下一寸馨梦草,不仅令她受创的神魂完全恢复,而且更是连破数阶,踏入凝元先天之境。 想到这里,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齐语瑶。三年之期已是不远,那时,她会如约回归吗? 叶轻盈与郦飞仙,一左一右温顺又安静地靠在君北的怀里。闻言,二人均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她们的俏脸依然苍白,各自的美眸,也失去了往昔的明亮光采。 这如何不让君北加倍的心疼与怜惜? 再看向那毫光冲天、挺立如柱的天梯,君北又不由地想起了分开多日、至今未谋一面的蝶魅儿。 怀中的两个玉人,加上师姐,还有蝶魅儿。她们四个,大概就是君北今生所要背负的情债,需要用尽一生的时间去偿还。 情是一点毒,其毒催人老。 几番细思量,还是有情好。 高锻、茅蓟、庞兖、不色、不空以及几个侠王岛的核心弟子,一共十来人,在接到君北的招呼后,都走了过来。 正想对他们交代几句,怀中的温香软玉和娇柔无力,却让君北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去找魅儿姐姐吧。不过你自己要当心,因为裂丹战区的敌人更加强大,局面也更加凶险。”叶轻盈娇喘细细地说道。 “我们这里无战事。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郦飞仙善解人意的开口。她与叶轻盈如何不知君北此时的为难之处?“我们自己会照顾自己,再说还有这么多的道友同门。” 蓝裳秀目流转,接下去道:“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在这期间,就由我来照顾两位姐姐,师兄你就放心吧。” 望了自信满满的蓝裳一眼,君北又看向怀里的娇柔玉人。她们刚刚为自己开解的轻言细语,令他心中暗暗感动。 几乎在刹那间,他忽然改变了想法,并且做出了最终决定。 因为,若是二人没有受伤,君北可从容不迫地按计划行事。此时若是弃她们而去,他实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没事了,你们去修炼吧。”君北对着高锻他们微微一笑。原本是想将受伤的二人交给他们照顾,直到期满。不过现在,他完全改变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如何出去。将受伤的叶轻盈和郦飞仙带出去,及时治疗。 绝空重域三个月为一期的硬性规定,让君北此时陷入了彷徨、焦灼和无助的境地。旋涡形状的出口,根本就不以他的意志而出现。因为那是规则所定,或者说是被塔影所操控。 他举目四顾,灵识尽放,想以此找到出口的所在。经过反复搜探,却徒劳无功。 就在他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之时,君果儿骑着灵灵奥施施然走了过来。 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扯了几下,君北扭头一看,只见君果儿忽闪忽闪地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一手拉着他的衣袖,另一手指着一个方向。 顺着她的小手往那边瞧去,君北瞪大了眼睛,简直难以置信。一个近乎透明的大旋涡,似是凭空出现一般,正悬浮在那里缓缓旋转着。 他回头望着君果儿,眼神复杂,心里充满了感慨。君果儿笑了,笑容灿烂,天真无邪。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君北搀扶着叶轻盈和郦飞仙,三人刚刚迈步时,塔影的传音便响在君北的耳内。 “只要果儿在,下次,下下次都能如此。”君北哑然失笑,默默的嘀咕了一句。 其实到了现在,他对君果儿的来历以及身份,略有猜测,但是任凭他想破脑袋,都猜不到君果儿与塔影之间有什么牵连。 “师兄,等等我。”蓝裳在后面嚷道。 “你也要出去?”君北头也不回地问道。 “两位姐姐,还有……果儿都出去了,人家留在这里干嘛?”蓝裳急步上前,帮忙搀扶着郦飞仙,“再说,留下我一个人与这些臭男人待在一起,师兄你就这么放心吗?” 心情大好的君北,此时笑问道:“你师兄我也是臭男人,你就这么放心地跟着我?” “这……这不一样。”蓝裳俏皮地眨眼,甜甜一笑,“因为……因为你是我师兄嘛。” 君果儿骑着灵灵奥,先一步踏入旋涡,然后便是君北四人走了进去。 旋涡立即消失。 下一刻,众人出了绝空重域,回归次神界。 赤月断峰,空山寂寂;湖水荡漾,波光潋滟。 “蓝裳,你先回一趟侠王岛,将神龙旗带来。”君北说道。 蓝裳应声而去。 隆隆声响起,五尊旗兵踏出了镜象空间,紫金巨躯上伤痕累累,布满了被神光打出的一个个孔洞,所以需要利用神龙旗内的天地大阵来修复蕴养。 叶轻盈深深吸了口气,熟悉的气息让她像是外出多时的游子,回到了家乡。 郦飞仙秀眉微蹙,不知在想着什么。 ~~~~~~ 元尊山。 风拂山岭,云绕峰峦。 “侠王岛岛主,这个时候出来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奇人奇事,不足为怪。” “这小子身上好重的杀气。他这是在里面杀了多少?” “这难道不好吗?” “自然是杀的好。越多越好。不过,他这时候出来干什么?便是为了那两个小妮子吗?哼,好色之徒,胸无大志!” “元未,劝你说话注点儿意!是不是皮痒痒又欠揍了?” “那两个……据我所知,是侠王岛岛主的红颜知己。估计是因为她们受了伤,所以岛主才火急火燎地带她们出来救治。嗯,看来,这两个小妮子在他心里的份量可不轻呢……” “看到那五尊旗兵身上所留的伤痕,可以想象战况是如何的惨烈!诸位,对待我们人族的少年英雄,应当给予应有的尊重。” 纷杂的低语,随着元子的话音落下,顿时无影无踪。整个元尊山,重又归于沉寂。 蓦地,元子深沉而浑厚的声音如闷雷震空:“何方神圣莅临我次神界?” 瞬间,整个元尊山如一滴冷水掉入一锅沸油中炸了开来,山中的十数位元婴的气息齐齐爆发,如风吼雷鸣,轰然而起,席卷八方。 随着虚空的一阵抖颤,一方天幕竟像是被硬生生地撕裂开来,三个庞然大物,宛如三头巨鲸从深海中探出硕大的头颅。一个金光四射,一个银芒耀目,一个赤红如火。却是三艘巨大的飞行法宝。 这三艘飞行法宝于虚空中猛然一挣,似是颇为艰难地挣脱了虚空的枷锁,彻底地显露出来。 元尊山所有的元婴强者纷纷腾空而起,迎了上去,包括来自古神界和禹神界的两人。只不过,与这悬停在虚空之上的三艘飞行法宝相比,与之对峙的整整十六位元婴强者,如同蝼蚁般渺小。 “近天界天剑山,遵法旨前来拜访贵界。”一道沧桑的意念传音,如水波荡漾。 “向天界玄女峰,遵法旨前来拜访贵界。”悦耳的女子传音,如珠落玉盘,说不出的清润动听。 “望天界神霄宫,遵法旨前来拜访贵界。” 这最后的一道传音,也是来自一名女子。 几乎连同空气都凝固的紧张与敌对的气息,随着这三道意念传音送入耳中,刹那间烟消云散。 须发如雪的元子,顿时松了口气,全身都松驰下来。 因为他听说过上述三界。准确的说,是三个准小天界。 “敢问三界贵客,你们遵从的法旨是来自哪里?”为了稳妥起见,元子不得不问出这一句。 “天元界(昊天界)!”一男两女异口同声地作出回复。 闻言,众元婴强者均是身躯一震。 无他,因为他们接到的法旨,正是来自青空苍宇为数不多且赫赫有名的大天界! 第108章 少女情怀不一般 侠王岛。 波涛起伏,海浪声声。 风尘仆仆从金霜大陆赶回来的君北,看着叶轻盈与郦飞仙将他从上清宗拿到的丹药服下去之后,一颗心这才算是落了地。 不大一会儿,在药效的持续发挥下,二人沉沉睡了过去。君北轻轻退了出去,掩上了屋门。 他进入隔壁的木屋,待心神完全平静后,这才盘膝而坐,进入了修炼状态。在隔壁的叶、郦二人醒来之前,他就在这里一边修炼,一边守护。 “水之道,水之法则,果然如渊如海,深不可测。”君北闭目参悟着。一颗漆黑幽亮的珠子,赫然浮现在身前,正是那颗水族至宝——水魄珠。 不知不觉,以侠王岛为中心的四面海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已是波涛汹涌,翻滚澎湃,惊得无数沙鸥海鸟尖叫着远远飞离。天地之间,弥漫着一股浓郁充盈又浑厚磅礴的水之气息,奔腾浩荡,不绝不竭。 “这是怎么回事?要发生海啸了吗?” “这气息……你们感觉到了没有?” “没什么大不了的。有岛主坐镇,加上护岛大阵,咱们怕什么?” 海域的异象引起了众多侠王岛弟子的瞩目。他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 天元界。 大菜园子。 老菜农拿着铜烟枪,吧嗒吧嗒地抽个不停,整个面部,被缭绕的烟雾所遮挡,显得模模糊糊又明暗不定。 “算你小子走运,竟然跟我们的大师兄扯上关系了。不过,这次老夫帮了你的一个大忙……哦不,是两个大忙,你小子日后该如何报答老夫?嘿嘿,老夫可不怕你赖账。” 磕了磕烟管,清理了烟锅后,老菜农又重新取出烟丝,一面装填,一面又喃喃道:“老夫也没想到,那帮害虫还没有杀光,后面却跟着更凶狠的恶狼……唉,你小子自求多福吧,老夫也帮不了你太多。但愿你吉人天相,快些成长起来。咦?不对呀!”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老菜农的动作倏然停顿,其一双浑浊的老眼,变得无比明亮,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除了你这个走了狗屎运的小子,老夫尚看不透其中的玄机,便是你身边的几个……真是见鬼了,竟然与那几位有关,难怪老夫也看不大清楚。” “好吧,老夫认栽了。”老菜农的神情中,露出了罕有的沮丧,“可见,有关你小子的事,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但是令老夫颇为无奈的是,这份天意,即便是老夫也掌握不了。” 他抬头望天,口中喃喃:“昊天界……昊天界……元君……” ~~~~~~ 七天后,君北睁开了眼睛。 经过这七天的静修,他的玉境巅峰修为,终于彻底地得到巩固。 然而他之所以停止继续修炼,是因为他感觉到了,叶轻盈和郦飞仙已经醒过来了。 她们俩整整睡了七天之久。 “咿呀!” 当君北推开木屋的门,就看到睡眼惺忪的她们,齐齐扭头望了过来。她们正在梳着及腰的长发,玉梳之下,洒落如瀑的青丝,每一根都充满了光泽,蕴藏着青春的活力与健康。 此时的她们,因久睡初醒,加上神魂之创尽然痊愈,各自的神态与姿容,于慵懒中透着一种娇憨。尤其是玉颊上的淡淡红晕和顾盼生辉的美眸,予人一种惊艳又毫无瑕疵的美丽。 她们并肩站在那里,盈盈玉立,姿影绰约。一个人比花娇,一个如玉生香,活脱脱就是一对仙子姊妹降落凡尘。 君北的眼睛都看直了,呆呆地站在门口处,魂儿都没了一半。 “呆子。”郦飞仙似羞还嗔地白了他一眼,紧接着“扑哧”笑了出来,一颗芳心也自是充满了喜悦。 叶轻盈同样有些赧然,抿嘴一笑,便冲着君北招手道:“君北,来,帮我们梳头……嗯,还要画眉毛。” 君北这才回过神来,立即喜滋滋的走了过去。 一时满室皆春,其乐融融。 “哈!你们三个在干什么?”蓝裳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骑着灵灵奥的君果儿。 像是早知道她来了似的,三个都没回答。君北在为叶、郦二人梳完头后,正拿起眉笔,准备为她们画眉毛。 “师兄,我也要你帮我梳头发,画眉毛。”蓝裳嚷了起来。眼前的一幕,让她心里酸溜溜的。 “你的头发扎得好好的。”君北瞟了她一眼,“眉毛也不用画。”说着,心无旁骛地继续画着叶轻盈那如远山含黛般的修眉。 眼珠子转了转,蓝裳抬手弄散了头发,接着以手指沾了沾口水,往双眉上一抹后,便又嚷道:“师兄你看,现在总可以了吧。” 见状,三人哑然失笑,相顾莞尔。 “这是你自己弄的。所以,还是你自己看着办吧。”君北耸耸肩,又摇了摇头。 蓝裳气极,嚷道:“师兄!臭师兄,你厚此薄彼,你偏心……我……我要告诉语瑶师姐,你……臭师兄欺负我……” 说着说着,她望着君北,已明显带着哭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君北目瞪口呆,茫然不知所以。 郦飞仙扯了扯君北的衣角,凤目中露出的意思很清楚。 “好吧。”君北举双手投降,“过来,先给你梳头,完了再画眉。” 蓝裳立即破涕为笑。 一场小风波,就此消弭于无形。 ~~~~~~ 当君北接到元尊山首席元子的传音时,是在一个温暖的午后。他正陪着叶、郦、蓝三人在海边漫步,身后跟着君果儿和灵灵奥。 “请前来元尊山,有要事相商。抱歉,因为元尊山之人,不得轻易踏出山门一步。所以,只能请你来一趟了。” 元子的声音,带着诚恳与歉意。 “又有什么事?”君北狐疑地嘀咕了一句。 一行来到山洞,对着众人交代一番后,君北便踏入传送阵里,直接去了帝灵洲的水镜观。然后他会从那里前往元尊山。 蓝裳、君果儿以及灵灵奥一起玩儿去了,沿路撒下阵阵笑声。叶轻盈与郦飞仙又回到海边,迎着海风,缓步在洁白柔软的沙滩上。 “轻盈。”郦飞仙轻声叫道。 “什么事?飞仙姐姐。” “你说,咱们还能跟上他的脚步吗?” “应该能吧。”叶轻盈微侧着头,很认真的样子。海风中,阳光下,她的侧影如雕塑般完美。 郦飞仙的娇艳玉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你剑骨天成而剑心通明,自然可以亦步亦趋。而我……虽苦修不辍,却依然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轻盈,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 叶轻盈想了想,忽然展颜一笑,“我若是你,就不会想得那么深远,一切顺其自然吧。因为,君北应该比你更着急,他会想办法的。谁叫他是……” 说到这里,叶轻盈凑到郦飞仙的耳边,以蚊蚋般的声音说了下去,“谁叫他是我……我们的男人呢!” 郦飞仙脚步一顿,呆了一呆。紧接着玉面布满红霞,那种又羞又喜的少女神色,却是无比的动人。娇嗔道:“轻盈,你何时变得这么……这么……” 叶轻盈跑了开来,回头望着郦飞仙,一双秀目笑成了两弯月牙,“变得这么的大胆直接、不知羞耻吗?我已经替你说出来了。反正除了你我,这里并无外人。咱们亲姐妹,说些体己话儿有什么打紧的。” 二人嬉闹了一阵子。 叶轻盈忽然叹气,娇柔无限的玉面上,显露出与其年龄不相匹配的沉稳。“我也有想过,跟上他的脚步,是一件颇为吃力的事。所以,就看咱们是如何选择了。” “如何选择?”郦飞仙语带双关地问道。既是不明白叶轻盈所指,又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最长不过十年,甚至短则三五年,以君北的修炼天赋和精进速度,必然会离开次神界,去一个更加广阔与热闹的天地。所以,我们面临着两个选择……唉,直到此时,我才有些明白当初他的师姐,在离开他,离开次神界时,那种难以割舍的痛苦与艰难的抉择。” “请继续。”郦飞仙的目光闪烁着坚定的光彩。 “我们都要想办法, 各种办法,以最艰苦的修炼和战斗,来迅速提升自己的修为实力。如此,才不会被他远远的甩开。” 叶轻盈的一双秀目,异彩涟涟,“所以,飞仙姐姐,我们只有先狠下心来,与他分开,却是为了以后更加长远的在一起。你说是吗?” 第109章 抉择 仅仅只过了大半天,君北便离开了元尊山,回到了侠王岛。 与他一起回岛的,还有另外三个人,一男两女。 中年男子大袖飘飘,形貌苍古,不经意之间,锋芒毕露; 两位女子一着黑裙,一着紫裙,均是秀美无伦,飘逸空灵,宛如仙子神妃。 黑裙女子看上去颇为清冷孤傲,眉宇间隐带煞气,散发出的气息,于若有若无之间,冷如寒冰;至于那位紫裙女子,却恰恰相反,她的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浅浅的犹如春风般的和煦笑意,透着如邻家大姐姐般的亲切。 这三个人,正是来自三个准小天界,分别是近天界、向天界和望天界。 他们距离次神界都非常遥远。但是在近乎达到仙器级的三艘飞行灵宝的极速之下,仅仅只用了一个多月时间,便横渡虚空,来到了次神界,并且极为精准地找到了元尊山,然后停落。 神奇的是,分属三界、彼此同样相距遥远的三人,像是事先约好了似的,几乎同时到达次神界。 实际上在这之前,他们之间并不认识。 看着沉默寡言、神情复杂的君北,又感受到了那三人浑身散发出的雄浑气息,叶轻盈、郦飞仙以及蓝裳都像是猜到了什么,但是得不到立即的确定。 众人一起来到大厅,互相点头示意后,便施施然落座。 君主高居主位,一言不发;三位来客的目光,一直在叶、郦、蓝三人身上逡巡着,三双眸子,精光闪烁,其意难明; 三位丽人在他们的目光下,自也是忐忑不安,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一时,整个大厅于一片沉寂中,连空气都变得异常郁闷与沉重。 沉闷的气息,终于被那个神情清冷的黑裙丽人率先打破。只见她转面冲着君北道:“月余前,我向天界玄女峰,便接到了来自昊天上界的法旨,同时还有两封亲笔信。其中一封是给岛主的,另外一封是给……” 说到这里,黑裙丽人看向蓝裳,问道:“你叫蓝裳?这封信便是给你的。” 轻轻一挥袖,两封信便分朝君北与蓝裳射去,其速甚疾,其力却不显,被二人抬手接住。 “师傅的亲笔信!”君北与蓝裳在看到手中的信封后,异口同声的失声惊呼。 君北的师傅南夫人与蓝裳的师傅骊夫人,是同门师姐妹。骊夫人是师姐,而南夫人则为师妹。二人手中所拿的,则分别是南夫人和骊夫人写给爱徒的,借着法旨之便,送到了向天界玄女峰。 不等君北拆信观看,只听一声娇笑传来,那个紫裙女子巧笑倩兮地望着君北,“岛主不着急,这里还有一封信,同样是随着天元上界的法旨,传到我望天界神霄宫。只不过,这封信却是来自于小天元界,最后经由天元上界转送而已。” 信件射出,君北一手接住,“小天元界?”立即便想到了什么,抑制不住心中的惊喜看向信封上的落款,果然写着三个娟秀的字迹——齐语瑶! 师傅和师姐的亲笔信,竟然在同一天收到了!瞬间,君北脸上的阴霾消散,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也几乎在同时,他的念头终于通透起来,一扫之前浓郁而沉重的离愁。师姐不是说过吗,短暂的离别正是为了以后长久的厮守!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一声轻咳响起,打断了在场众人的所思所想。那个形貌苍古的中年男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叶轻盈,其中剑鸣铮铮,充斥着凌厉锋锐之气。 “我向天界天剑山,只接到了来自天元上界的法旨,但是没有信件给你。”中年男子看着静若处子、神色安宁的叶轻盈,凌厉如剑的目光倏然变得柔和起来,透出明显的欣赏与赞许。 很显然,叶轻盈的剑骨天成与通明剑心,赢得了他的青睐。 如此,君北算是明白了,两道法旨都是来自天元界,针对的便是叶轻盈与郦飞仙;另一道法旨来自昊天界,极有可能是师傅或师伯所下,连同两封亲笔信,为的便是师妹蓝裳。 至于师姐写给自己的亲笔信,是由小天元界送达天元上界,再由天元上界随同法旨转送至望天界神霄宫,最后到了自己手上。 “不是有直达这里的传送阵吗?师姐何用这么麻烦?”君北暗自嘀咕。 他自是不知道,小天元界与侠王岛连接的那个传送阵,早在齐语瑶到达之后不久,便毁于一旦。现如今那片广袤之地,也已经被强敌占领。齐语瑶一方被迫退守他处,远离了当初来到小天元界的传送之地。 来自望天界神霄宫的紫裙女子,先望了望君北,又对郦飞仙微笑道:“法旨的意思,是不得对你有半点的勉强。去不去我望天界,来不来我神霄宫,全在于你自己的选择。” “三天后,我们会离开次神界。”黑裙女子冷若冰霜,看着蓝裳,一双美眸平静无波,“你可以先看看那封信,然后再作出决定。” 中年男子略一沉吟,竟从怀中拿出那张银轴金帛的法旨,站起身来,神情肃穆,双手呈给君北。他知道,不如此不足取信君北与叶轻盈。 毕竟,他可没带什么亲笔信。 君北恭敬起身,双手接过,然后缓缓将法旨打了开来,一时华光隐隐,瑞彩腾腾。然而接下来,君北却傻眼了,上面的龙章凤篆又似是蝌蚪般的文字,他一个都不认识。 就在他茫然地睁着眼睛之时,那个中年男子的传音响在耳中:“天书,只能以灵识读取。 经此之后,你就能读懂一切的天书文字了。” “多谢!”君北回传,心中暗暗感激。他又多了一门学问了。 随着灵识放出,渗入法旨上的每一个天书文字,君北自然而然地就通晓其中的意义:“吾为金母,久居昆仑。昆仑者,众仙之祖脉,诸界之来龙……下界有女轻盈者,乃接大庚之气而化,受西金之精而生,剑胎天成,剑心通明,实为吾之弟子也……近天而登天,剑山育剑仙,恰于其份,恰于其时。” 读完后,君北似懂非懂,却也明白大致的意思,“金母?昆仑?听都没听说过啊!”茫茫然将法旨还给中年男子后,君北抓头,转面冲着叶轻盈苦笑道:“看起来像是真的。” 中年男子一怔之下,也是摇头苦笑,“什么叫‘像是真的’,根本就是真的不能再真好不好?否则我大老远的跑来干什么?”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坐回原位。 片刻后,三位贵客离去。他们表示,会在元尊山停留三天。如果叶、郦、蓝三人考虑好了,在三天之内就需要去元尊山,然后随他们离开次神界;反之,三天之后,他们也会离开次神界。 “咱们都需要时间来认真的想一想,安安静静的考虑清楚,才能作出决定。”目送三客离去后,君北又对着三女说道。 四人默默无语地走了一段路,均是神情郁郁,浓浓的离愁一直萦绕在四人心头,挥之不去。 直到他们各自进入一间小木屋,都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木屋中,君北读完了师傅的信。 信中,师傅要他专心修行,同时要照顾好自己,另外也将她得到的关于齐语瑶现在的状况略作说明。师姐齐语瑶在小天元界,一边苦修,一边苦战,修为实力突飞猛进。在安全方面,师傅让君北不要过于担心; 另外提到的一点,自然就是有关蓝裳以及向天界玄女峰的事。 向天界玄女峰,实是师伯骊夫人昔日所创,一如当初南夫人在元武大陆所创的上清宗。所以,蓝裳的向天界玄女峰之行,势在必行! 师姐齐语瑶在写给君北的信中,字里行间,充满了深深的思念和无法放下的牵挂。 另外,她在信中还提到了传送阵被毁一事,然后颇为歉疚的表示,对不起,原先定好的三年之期,可能要爽约了。因为小天元界的局势不容乐观,而修复传送阵,更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君北呆呆地望着窗外。手中的信无声掉落,而他却茫然不知。 第110章 你会忘了我吗(本卷终章) 整整过了一天,四人一直都安静地待在各自的小木屋中。谁都没有踏入木屋一步。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次日的晚上。 距离三人最终决定,只剩下最后一天了。 蓝裳在看完师傅骊夫人写给她的亲笔信后,终于明白了一切,也沉思了好久。随着次日夜幕的降临,她终于作出了最后的决定——不论是师傅的嘱咐,还是为了以后的她与君北,向天界玄女峰,那是一定要去的。 将师傅的信收好,蓝裳拉开木门,往君北的小木屋行去。刚出小木屋,便瞥见一道身影,正静静地站在君北的小木屋门口。 蓝裳停步,也是静静地望着那边。 然而,她与那道身影都浑然不觉的是,在另一间小木屋内,还有一道倩影倚窗而立,似是成为了宁静夜色的一部分。 一阵子过后,那道身影终于像是鼓足了勇气,推门而入,随即“吱呀”一声,木门在她身后重新关上。 海浪声声,夜色更浓了。 看着进来的郦飞仙,其留在绝世容颜上的依恋与不舍,以及一双凤目中露出的浓而不化的柔情。 君北不禁心头一颤,刚要说些什么,香风袭来,郦飞仙已扑入他的怀中,温香软玉,情深义重。 近六年了。 二人从相识、相知到相亲相爱,平淡如水,又如呼吸般自然,却又是那么的隽永悠长。直到这次即将分别、再见又不知何时的时候,他们终于放下了一切,彼此浓烈的情感,如火山爆发般涌了上来。 你知我,我懂你。这是一种无需言语而心有灵犀的默契。 二人紧紧相拥,目光隔着数寸的距离凝视着对方,彼此呼吸相闻,气息缠绕,所有的言语在此时都成了多余,无声而胜有声。 “你会忘了我吗?”郦飞仙美眸流转,柔情似水。她深深地望着君北,像是要将他的音容相貌,牢牢地刻在心头,不至于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导致模糊,甚至忘记。 君北摇头,正要开口,郦飞仙凑上红唇,带着沁人心脾的幽香,封住了他的嘴。 这是她的初吻。生疏、青涩而炽烈。 良久,唇分。 “望天界,神霄宫,到底是什么来头?”这是二人心中共同的疑问。 二人出了木屋,于浓浓的夜色下牵手漫步。 而这时,蓝裳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木屋。 所有的小木屋,黑沉沉的并无灯火。以他们的修为,也不需要灯火照明。即便在更黑暗的环境,入眼也是纤毫毕现。 “天元上界下达法旨,再加上带来了师姐的亲笔信,可以完全信任他们。”君北思索着开口,“而且,这三个准小天界的大宗门,竟然能直接收到上界的法旨,可想而知,他们来头定然不小。飞仙,我想通了,你们应该有自己的目标和追求,去追寻自己的大道。只有持之以恒,坚守本心,保持勇猛精进,大道就不再是遥不可及。而我们,也终将携手同行。” “君北。”郦飞仙喜极而泣,再次扑入君北的怀中。 此夜无月,而星斗满天。 “夜深了,早点安歇吧。明天我送你们去元尊山。” “嗯。” ~~~~~~ 天色微明。 第三天来到。 君北与叶轻盈几乎同时睁开眼睛。 昨天晚上在郦飞仙离去后,叶轻盈便不约而至。 君北与她在小木屋中待了一整晚,直到现在。 然而,他们什么也没做。除了拥抱、亲吻和喁喁细语。 那同样是叶轻盈的初吻。 晨曦透过窗户洒了进来,令屋内的气氛更加宁洽与温馨。 “吻我。”叶轻盈嘤咛,双手缠上了君北的脖颈。 今天就是他们分别之时。君北知道,怀里的玉人迫切地需要他的安慰,以此来缓解离愁以及即将远航带给她的压力与紧张,还有对于前路不可测的茫然。 他们徜徉在纯纯的爱慕、纯纯的爱恋之中,不掺杂任何其他的原因,也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你会忘了我吗?” 叶轻盈问出了与郦飞仙一字不差、一字不漏、完全一模一样的问题。 君北爱怜地抚着她的秀发,肯定地摇头。 一轮红日喷薄而出,跃离了海面。 “再为我们梳一次头,画一次眉吧。” 三人并排端坐在那里。 当君北拿着玉梳和眉笔走近时,她们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三人泪眼朦胧地彼此相望,却相顾无言。 姐妹之情,战友之情,离别之情……其中还有多少的依恋、不舍、惆怅与惘然若失? 此一别,星空无垠,遥远不知归期,何时得能再见? 头发已经梳好,眉毛也已画完。 “你不用送了。”叶轻盈望着君北,星眸中泪花浮现,“我怕……到时候忍不住改变了主意……” “一定要送。”君北沉声道:“去了那里后,安心修炼。相信我,我们相见不远。” “走,咱们出发吧。” 四人往传送阵而去。后面便是扶辰,以及灵灵奥驮着君果儿跟上。 君北计划,在送别三人后,便会立即返回碎玉战区,然后再经天梯进入裂丹战区。所以去了帝灵洲后,君北就不打算回侠王岛了。 ~~~~~~ 帝灵洲。 水镜观。 紫电穿云梭冲天而起,直奔元尊山。 飞梭中一片静寂。他们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伤怀与感慨。因为目的地在转眼间就到了。 元尊山沉雄巍峨,势如虎踞;其停落在其中的三艘巨物,也是如猛兽将搏,弭耳俯伏。 那一男两女早早地便在三艘巨物前面等候,而元尊山所有的十六名元婴,静立于一旁。 三艘巨大的飞行宝器,分别代表着来自三个准小天界的三大宗门。 金光灿灿的那艘,正是近天界的天剑山,也是叶轻盈即将要踏上的飞行宝器。那个中年男子,便是她的接引使与领路人了; 银芒遍闪的那艘,以及站在跟前的那个冷傲的黑裙丽人,便是蓝裳要去的向天界玄女峰的飞行宝器和她的接引使; 红艳艳的那艘,却是郦飞仙将要乘坐的。她的目的地是望天界的神霄宫。接引她的,便是那个亲切和善的紫裙丽人。 对于这三个接引使,君北至今都不知道他们的尊姓大名以及具体修为实力,包括他们在各自宗门中的身份地位等等。 即将登上舷梯时,蓝裳忽然转身,冲着君北张开玉臂,作出一副“要抱抱”的姿势。 “你想干什么?”君北一惊而笑,“男女授受不亲。你师兄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谎话连篇,偏心鬼!”蓝裳气得俏脸发白,鼓着腮帮子瞪着君北,“你们昨天晚上干的事,我可是都看到了……” 君北汗毛乍竖。见在场众人均是似笑非笑望着这一幕,一时他尴尬万分,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又想立即捂住蓝裳那张可恶的小嘴。 情急之下,他一把搂住了蓝裳,轻轻又狠狠的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道:“你给我闭嘴!你师兄我不要脸面的吗?这种事怎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那个紫裙的接引使,已是笑得花枝乱颤。以她的修为实力,君北即便是用传音,自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那个黑裙接引使,其如寒冰的玉容,也是破天荒地绽出一丝笑意,恰如一缕阳光透过乌云的缝隙洒下。 中年男子面带微笑,像是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余下的元尊山众元婴,有的甚至发出了善意的轻笑。 蓝裳反手抱紧了君北,轻声回应道:“要亲亲。” “休想。” “我不管。你对她们俩做过了,我也要。” “那不一样。” “吧唧!”蓝裳踮起脚,在君北的脸上重重亲了一口,然后脸飞红霞又喜不自胜的跑开了,留下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就像是终于达成了愿望。 她这一番插科打浑,倒是驱散了众人心中不少的离愁。气氛恢复到了平静与正常。 在一番近似毫无意义如同废话般的反复叮嘱后,三女终于登上了各自的飞舟。 她们站在舷梯上,与君北挥手告别。 隆隆声中,三艘飞舟冉冉升空,然后破空而去,直到变成三个小黑点。忽然一闪,均是消失不见。 本卷终。 第1章 玄天界 君北在与元子以及众元婴强者讨论了一番眼下的战区局势后,便告辞离去。 他驾着紫电穿云梭,带着扶辰以及君果儿、灵灵奥来到了赤月峰,停落在战区入口处。 “侠王岛,就继续交给扶老了。”君北看着扶辰,这个忠心耿耿的阵法大师,“在战事结束之前,侠王岛所有的对外和对内事务,只能让你来操心。” 扶辰恭敬道:“此乃老朽份内之事,岛主不用如此客气。” “还有……”君北冲着他意味深长地眨眨眼,低声道:“我快要育化元神了。” “什么?”扶辰失声惊呼,又连忙朝四周望了望,见四下无人,语带颤音地问道:“真的?” 这不由得他不激动。因为君北一旦育化元神,那就意味着距离旷世奇阵——星雷玄阵图的解锁,已是不远。 君北肯定地点头。在得到水魄珠之后,他便有了元神雏形。而且,他已经非常清晰地感觉到了,大衍剑心与融仙剑诀的合二为一,从而彻底形成完整,也随时都会到来。 可惜的是,因为至今还没有育化出元神,导致他的大衍剑心,根本就无法传给与之同根同源的叶轻盈和郦飞仙。否则,她们也不用与君北分开而远赴亿万里之外的异界。 那么下一步,他将利用圆满版的大衍剑心,对星雷玄阵图进行解锁,挖掘其中的奥秘。现如今,扶辰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有生之年,能够参悟星雷玄阵。 当着扶辰的面,君北打开了镜象空间,那是一个近两百丈之巨的庞大空间。 原来受创的五尊刀旗兵,至今还在神龙旗内蕴养修复。所以这次君北将换作其他的刀旗兵进入战区,而且,还是一共九尊! 这虽然是他目前所能掌控的极限数量,却达到了质的飞跃! 随着虚空的一阵震颤轰鸣,气势磅礴、紫光盈空的九尊刀旗兵,进入了镜象空间,然后便是君果儿和灵灵奥一窜而入。 将紫电穿云梭收入神龙旗中之后,君北又将神龙旗交给了扶辰。后者接过,又拿出两个阵盘,送给君北一个。 “岛主上次也说过,战区中的敌人,有秘法与外面通信。所以,老朽趁着这几日空暇,炼制了一套两个的通信阵盘。”扶辰呵呵笑着,脸上堆满了皱纹,“以后,岛主可以在里面直接对老朽吩咐,方便的很。” 这就有些逆天了! 君北惊喜地看着手中的阵盘,这次轮到他将信将疑了。不由地问了一句:“真的能办到吗?” 扶辰颇为自矜地拈须一笑,“这是加强版的阵盘,其中所刻的大小阵纹,一共有数千之多。老朽整整三日不眠不休,这才炼制出一套,而且只有两个。” “扶老大才!”君北由衷地赞了一句。 原本隐匿关闭的战区入口浮现而出。一切似乎如旧。 君北腾空而起,一步踏入其中。 然而,他却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另类而封闭的空间。 “这……不像是进入战区。这是何处?”君北惊呼。 塔影的意念波动如风拂过,“不必惊慌。既来之,则安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可是……”君北有些急眼了, 耐着性子解释起来,“我很忙,真的。他日有暇再劳烦你老人家行不?但是眼下还不行……” 不等他说完,塔影道:“放心,误不了你的事。听说过‘瞬息即逝而一眼万年’吗?若非……算了,跟你废什么话!待会儿你就偷着乐吧。” “你……”君北气急败坏,差点儿被噎住了,“劝你赶紧放我出去。我要进战区,立即,马上!” “呵呵。”塔影嗤笑,“你能把我怎么样?放不放你,全在我的一念之间。” “好吧。”君北如同一个泄气的皮球,全然拿塔影没有丁点儿的办法,然而他还有最后一招杀手锏。“你究竟想怎样?要不,我让君果儿出来跟你谈?” “君果儿需要回家一趟。”塔影答道。 “什么?”君北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感觉听错了。 塔影再没做声。 下一刻,空间变幻,天旋地转,一股沛然难挡的力量,裹挟着君北,直奔无尽而深邃的虚空。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刹那间,又像是过了亿万年;而在距离上,君北像是只迈出了一步,更似跨越了亿万里的层层空间。 “到了。都出来吧。”塔影低沉又沧桑的声音传来。 君北在脚踏实地的那一刻,君果儿骑着灵灵奥仿若凭空出现在他身旁。 入眼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天地,天空上,悬挂着一轮骄阳,距离君北是如此的近,却没有丝毫予人炽烈之感,持续散发出柔和又温暖的光芒。 令他更为惊奇的是,天空之上,竟然还有着四个月亮,各具新、上弦、下弦和满月这四种状态,其位置,与太阳几乎成为一条直线,连成一排。 放眼前望,沃野千里。山川河流,草原森林;雪山冰原,江河湖海…… 清唳声响起,回荡在天空。君北抬头,只见一只火红的凤鸟振翅高飞,翱翔在天际,其身后跟着数量庞大的鸟群,浩浩荡荡,遮天蔽日; 在视野的尽头,处于地平线上的那片草原,无数的牛羊马匹以及不知名的动物在那里繁衍生息。那是牠们的乐土和赖以生存的乐园。 君北的灵识向着四面八方似是无限的扩展延伸。在这里,没有重力或其他规则限制,他的灵识笼罩范围,达到了惊人的两百里。 空谷幽兰在含苞待放;青山之上,松涛起伏;河流湖海,波光粼粼;白云出岫,鳞潜羽翔…… 这是一个生机盎然、充满朝气的世界!唯一的遗憾,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哪怕只有一个人的踪影。可能是这个世界太大,而他的灵识还很有限,以至于没有见到同类。 “欢迎来到玄天界。”塔影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君北的兴致勃勃。 “玄天界?”君北讶然。“是……属于大天界吗?” “呵呵。”塔影的笑声充满了调侃的意味儿,“在你心里,或者你认为,所谓的大天界就是最大的、属于顶天的吗?” “不然呢?”君北反问。 塔影稍作沉默,然后道:“玄天界很大,大得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同时,她也是青空苍宇的最边缘,直面另外两大苍宇……这么说吧,此界很大,你所看到的,只是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另外,她的位置也很重要,属于青空苍宇的最后一道防线。你明白吗?” “老实说,我不明白。”君北摇头。 这时,他赫然发现,久久不语、异常安静的君果儿,仿佛在瞬间长大了一般,怔怔地站在那里,泪流满面。 她望着前方,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以清晰又哽咽的声音,在喃喃说着:“我回来了……我的故乡……” 第2章 道尊的救赎 红日没入地平线,掩藏了她的最后一丝光亮。 夜幕降临。 四个月亮将天地映照得一片亮白,似是在永恒地散发着清冷的光辉。 相对密集的繁星,同样也把璀璨的星辉,无私地洒落下来。 天地无言,而至公至伟。 “你怎么了?”君北轻轻拭去君果儿脸上的斑斑泪渍。 “我……哥哥……”君果儿凝望着君北,眸子中原本复杂难明的神色,终又恢复至平时的亲昵与依赖。在星光月辉之下,她的小脸和娇小的身躯,都蒙上一层朦胧的光彩。 她终于想起自己是谁。 玄阳道尊! 三阴绝体! 至刚至阳与至阴至柔融为一体! 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因为孤阳不长,独阴不生。 失去了那种微妙又玄奇的平衡,任何一方都不可能长久存在。也正是这种看似意外实为因果的融合,才有了现如今的君果儿。 一道飘然灵动的修长倩影,无声地出现。但是只有君北看不见她。 灵灵奥趴在地面上,两只前爪将狗嘴紧紧地捂住,一动也不敢动,像是在尽力的让别人无视或忽略它的存在; 君果儿扭头,与那道倩影对视。彼此的目光,均是含着浓郁而久远的深情。那种目光,是可以穿越时间与空间的一条无形的丝线; 看不到又摸不着却无处不在的塔影,与这道近乎虚幻的倩影,在做无声的交流。 君北站在星月之下,张开双臂,近乎贪婪地呼吸着充斥在天地之间浓稠欲滴的元力因子。此刻他心神俱醉,忘记了一切,浑不知置身何处。 “去那里,有一座界碑,很显眼,你一眼就能看到。然后,凭你的本事在碑上留言吧。”塔影的声音响在君北的耳内,“你爱写什么就写什么。记住,你所刻下的一切,将成为你永远不可磨灭的印记,以及……一个你日后能寻找到此界的空间坐标。” 一怔过后,君北冲着塔影指点的方向,狂奔而去。他跑着跑着,然后腾空而起,直接施展逍遥步,如风驰电掣般疾掠向前。 劲风拂面,耳畔风声大作,君北整个人如同利箭破空,带着经久不息的啸鸣瞬间远去。 原地,君果儿呆立依旧,灵灵奥仍然在装死。 “你想好了?确定就是他吗?”倩影问道。 君果儿点头,表示肯定,“他已经通过了好几次的考验。除他之外,再没有合适的人选。” 塔影的声音带着赞许响起,“不得不说,你的眼光一如既往的精准。” “怎么说?”倩影问道。君果儿也疑惑的望着一个方向。 “刚刚我才有所直觉……不对,应该是冷静之下的感觉,经过一番推算,那小子……他好像……也许……可能……”塔影的支支吾吾,透出严重的不确定性。 “你到底想说什么?”倩影不耐烦地问道。 塔影道:“他好像与老祖有些牵连。” “什么?”倩影与君果儿几乎同时变色。“你确定吗?” “应该是这样。否则,绝难躲过我的推算,以及直觉。”塔影像是在苦笑,“你们也知道,凡是与老祖有牵连的事,我是推算不到的,包括任何人。”略一停顿,塔影又道:“你身为界灵,也可以试着推算一下。” 良久,倩影长长一叹,“就是他了。可是,你就这么……这么……” 倩影带着哭音,却无法问下去。 君果儿笑了,于这星光月辉之下,倍显灿烂。 “这是我的宿命,同时也是新生。以后,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是老祖唯一的亲传,我有名字,我名玄阳,果位道尊!” “因我的失误而铸成大错,然而我虽化道,道果犹存。幸好这一切都还来得及补救。这是我必须要做出的救赎!” 塔影像是刚刚听明白了,颤声问道:“这么说,你已经确定了那东西的所在?” 君果儿笑道:“正是如此。那物,那人,已合为一体,不可分割。你们说,这是不是天意?哦不对,与其说是天意,倒不如说是老祖在保佑,让我得能完成救赎。” “你的意思是……是……”塔影与倩影,几乎同时惊呼。 君果儿笑道:“没错。就是他。与老祖有牵连,同时也是我的哥哥,君北。” “真是便宜那小子了……”塔影恨声,忽又想到君北与老祖有牵连,又急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君北当真是有大气运之人,不愧与老祖有牵连。如此,索性再送他一个造化。你们的意思呢?” 倩影叹道:“这都是命中注定的。此玄天界,以后就是他的了,咱们也都是属于他的了。所以有什么造化,一并都给他吧。” 忽又笑道:“你们说,这算不算咱们与他提前结个善缘?省得日后他给咱们小鞋穿。” 三个都笑了起来。沉郁的气氛一扫而空。此刻的星辉月光,似是倍加明亮。 君果儿道:“哥哥他自幼勇猛,刚毅又不失变通,这一点倒是让人放心。关键是他重情重义,好杀却不滥杀,看似粗豪,实则心细……不像我,刚烈有余而柔韧不足,终铸成大错而重伤化道……” 此时的君果儿,其神魂内核是玄阳道尊,而身体却是那个天生三阴绝体终至夭折的普通幼童。所以,自此时起,她的言行举止与她的外表产生了严重的不匹配。 界灵化成的倩影柔声道:“这不怪你。当初你意外地发现源巢,更有三大魔神在打着她的主意,换成任何一个修道之人,也绝不会坐视不理……那一战,你力斩三大魔神,导致你自己也重伤欲死。更可怕的是,那一道魔之本源,由此逃离了源巢的桎梏,消失无踪……” “所以你在化道之前,便开始了救赎。谁能想到,那道魔源竟逃到了青空苍宇……你化道之后,你就开始追寻那道魔源,同样也来到了魔源流落之地……再后来,就成了现在的你。” 这一切都是巧合吗?还是天意?甚至是感天动地的执着与锲而不舍? 元武大陆的一个天生三阴绝体的小女童,在万般绝望之下,原本只能被断定活不过三年,结果她硬是挺到了六岁。 在最后的时刻,她被遗弃在荒山野岭。然而,无比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继续走了下去,一路走了很远。或许是因为她的三阴绝体,在荒无人烟之地,便是野兽也远远地躲着她。直到她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躺了下去,再也起不来。 被利无锋得到的那个美玉松球,正是玄阳道尊追寻魔源到此的道果! 道果有灵,它在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女童的尸体;道果有仁,它不会夺舍生灵,所以女童的尸体成为了最完美的宿主。 或许是作为回报,女童的三阴绝体,正是完美契合了至刚至阳的道果,从而达到了夺天地造化的一个平衡,一个新生。 那是集玄阳道尊一身所学,以及他所有的精气神、代表其修为实力的精华所在。毫不夸张的说,谁能融合这枚道果,假以时日,谁就是下一个玄阳道尊。 “我的救赎,终于开始了。”君果儿望着君北离去的方向,明亮的大眼睛中,满是希冀。 第3章 此界属吾 君北降落身形,停了下来。 他抬头仰望着眼前这座高插云霄、雄伟如岳的白玉巨碑。 “万古虚空碑!” 这是刻在碑体上金光闪闪、宛如大星的五个瞩目大字,龙章凤篆,天书天字。 正好,君北刚刚学会了。 在白玉巨碑的另一面,赫然也刻着三个大字:玄天界! 除去其余两面的空白,这一正一反两面,合起来就是玄天界万古虚空碑。 这就是此界的地标! 看到此碑,就意味着进入了玄天界。 “该在碑上写点什么呢?”仰望这座玉碑,君北摸着下巴思忖。忽然惊道:“我的镜象空间……还在不在?” 心念一动,一面巨镜在他身边浮现,平滑光洁,反射着幽幽光芒。近两百丈的空间,以及其中所装之物,无不入眼分明,且井然有序。 “果然都是被塔影操控着。看来,绝空重域真正的老大,毫无疑问便是塔影了。”君北摇头苦笑。 “呛!”天兵长刀带着一抹亮白出鞘。 君北腾空而起,几乎是贴着巨碑扶摇直上,瞬间便窜上了数十丈的高度。 “还不够!”眼见力尽而上升的速度变得缓慢,君北心中沉喝,足尖在碑体上一点,整个身形又是一阵迅疾拔高,再次上升了数十丈,达到了百丈的总体高度。 “要有足够的高度,而且字体还要大。” 君北心中有了决定,元力催发,足尖连点,身形如黑云般继续冉冉上升,终于达到了两百丈的高度。 “嗤嗤嗤!” 他手中天兵长刀寒芒暴起,璀璨无匹又凌厉锋锐的刀气,纵横激荡,冲着玉碑光滑的一面开始以刀刻字。一时,火星四溅,铿锵有声,无数石屑纷飞乱洒,簌簌掉落。 他一面以刀刻字,一笔一划无比专注;一面还要控制着身体下降的速度。他每刻上一个字,身形就往下掉落数丈。实是心分两用而全神贯注。 终于,在距离地面还有二十多丈时,君北刻完了所有的字,收刀入鞘,然后飘然落地。 一行由上往下的字迹,顿时爆射出绚丽的光芒。整个玄天界的虚空,也是一阵轻轻的抖颤。其每一个字,都有数丈之大;一笔一画,铁划银钩,苍劲有力,似是要贯穿巨大厚实的碑体。 “君北之界君北游,立碑刻字在上头。” 这十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连同玉碑一起,就像是一面巨大的金字招牌,成为了君北的宣示:玄天界是我的。而且是铁一般的事实,铁证如山! 这般动静,立即引起了君果儿以及塔影、界灵的注意。 灵灵奥也终于抬头,翘首以盼。从来没有如同这一刻,它如此迫切地希望君北在身边,为它分担一些。在这三人的气息笼罩之下,压力太大了。 “这小子!”塔影的声音透出些许的不满,然而更多的是复杂,以及还有那么一丝无奈。 化为一道倩影的界灵,却发出温婉而娇润的笑声:“这就是他的长处。一切,都像是早已注定好了的。” “什么长处?厚脸皮吗?”塔影打趣道。 界灵道:“的确。有时候脸皮厚也代表一种圆滑、变通以及坚定与执着。当初玄阳若是脸皮厚一点,也不会……” 一阵沉默。 君果儿叹道:“雨烟,是我负了你。如今我已化道,而你又成为了界灵……今生,你我终究是有缘无份。若有来世……若有来世……” “玄阳你不必说了,我都懂。”化身界灵的那道倩影“雨烟”,柔声道:“有没有来世不重要,重要的是今生今世,我们依然能够在一起。如同你之前所说,你既然选定了他,以后你就是他,而他也是你。只要玄天界在,你或他也在,我们不也是在一起吗?” 君果儿想了想,展颜一笑,点头道:“对!雨烟你说的没错,就是这样。” 雨烟又道:“那么……玄阳,你准备何时与他……与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在等一个最恰当的时机。”君果儿道:“极有可能是在他元神彻底成形的那一刻。因为那也正是魔源伺机而动的最佳时机。到时候,我会送给魔源一个大大的惊喜。雨烟,塔灵,你们不必忧伤,也不必挂怀,我与他融合之后,我还是我,只不过是换成另一个模样。他日来到玄天界,咱们又能在一起了。” 雨烟默然,似是默认了君果儿的话。 塔影叹道:“这还要看那小子能走多远。修途漫漫,大道唯艰,其中有着无数的艰辛困苦,凶险危难……而想要来到这玄天界,于此界立足,除了自身的实力过硬,还需要大气运和各种机遇。” 此时已经释怀的雨烟,笑着接了下去,“所以,咱们三个既然选定了他,连同整个玄天界都为他准备好了,就不必藏着掖着了。还有什么干货,一并都给他吧。” 塔影笑骂道:“有时候,我还挺羡慕那小子。凭什么好处都给了他?就因为他与老祖有些牵连吗?算了,就像你们说的那样,这都是命数,早已注定好了的。最后的两件宝贝,原本是我用来压箱底的,索性都给他吧。” “是……是那两个吗?”君果儿与雨烟都露出艳羡的表情。 塔影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断断续续又模糊不清:“对,惊神……以及……玉符……不过后者,需要他完整地育化出元神,才能用的上。至于惊神……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被他拿到……” 话音未了,一阵破风声呼啸着由远而近。 君北回来了。 灵灵奥热泪盈眶,君北可算是回来了。它一窜而起,以狂奔的姿态迎了上去。 停下身形的君北,有些诧异地看着孤伶伶又安静地站在那里的君果儿,问道:“果儿,你怎么了?” 君果儿拭去眼角的残泪,笑道:“我没事。哥哥,咱们回去吧。此界虽好,但眼下还不是时候长住在这里。你一定要努力修炼,尽快提升修为实力。只有达到了一定的境界,你才能找到这里。然后,咱们就能在这里,在这个家定居下来,永不分离。” 她最后的四个字“永不分离”,显然是语带双关。 对于君果儿像是突然长大了一般的巨大变化,君北早有了心理准备,不足为怪。 “好,咱们先离开这里,回归次神界。”君北咧嘴一笑,溺爱地揉着君果儿的小脑袋,刚想呼唤塔影,不料全身一紧,眼前的空间和光线,出现了剧烈的变幻。 “塔影,你又发什么疯……”还没有做好准备的君北,立即便被摄入了一个封闭的空间,然后就是超远距离的空间挪移。 “你说,它是不是疯了?”在这个封闭的空间中,君北无奈地对着君果儿问道。四周上下流光溢彩,缤纷绚丽,令君北像是在另一个时空之中穿梭。 君果儿抿嘴一笑。她自然是知道为什么。 君北居然敢摸君果儿的头,那就等同于去摸玄阳道尊的脑壳。塔影在忿忿然之下,“发疯”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第4章 逆流而上觅芳踪 终于,君北与君果儿以及灵灵奥,像是从另一个极其遥远的时空穿梭而回,再次出现在赤月断峰的战区入口前。 此时,君北发觉自己在玄天界万古玄天碑上的留言,或者叫印记、坐标,已经刻在了识海当中。 不过,或许因为距离太过遥远,甚至隔着多个维度,又或许是因为他的修为实力还远远不够,导致这个印记和空间坐标,相当模糊,只在识海中若隐若现。 “没关系,只要还在,没有完全消失就行。”君北自我安慰。 镜象空间才刚刚打开,君果儿便骑上了灵灵奥,然后小手一拍后者的背部。灵灵奥一窜而起,钻入了镜象空间。 塔影的传音又响在耳中:“你这次进去,是想登天梯而上,去裂丹战区吗?” 君北回答道:“正是。这事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塔影一阵沉默,然后道:“裂丹战区的面积是碎玉战区的三倍,其中有一件宝贝。能不能得到,便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作为目前最高等级的战区,不仅与下面的两大战区的地理环境有着较大的不同,而且……还预留了一个连接地户的通道入口,但是那需要在地户完全开启,或者在婴变战区彻底成形后才能显现……裂丹战区虽大,但是终究有边界,而边界,正是浓墨般的黑雾所在。没有任何人能进入黑雾,更不能从黑雾中走出来。这一点,你需切记!” 塔影将有关裂丹战区的各种详细情况,都为君北介绍了一遍,然后又道:“该送给你的,都送给你。接下来,就全看你自己了,不要指望会有人帮你,包括我。如果你战死,那么一切休提;反之,你除了拥有现在的一切,未来还能得到整个玄天界。” 话音中,虚空中光芒急闪,似是有东西射入君北的镜象空间。还没有等他看清是什么,却被其中淡定自若的君果儿收了起来。后者冲着他甜甜一笑,“我帮你保管,但是现在还不能告诉哥哥是什么。到时候哥哥就知道啦。” 说着,君果儿抬起小手,随意一拉,像是拉上一幅窗帘般,将镜象空间关闭。 末了,塔影又补充了一句令君北露出难以置信、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的话语:“小心为上,好自为之。祝你好运。” “轰!” 碎玉战区白色旋涡状的入口,轰轰然打开,仿若巨兽之口。 君北一步踏入,立即消失不见。 ~~~~~~ 绝空重域。 碎玉战区的中心地域。 人族营地。 那道冲天而起、挺立如柱的天梯,以接天连地之势贯通了两个空间,持续地散发出夺目的光辉。 君北一步踏出旋涡,出现在众修士的面前。 此时整个人族营地中留守的修士,一共只有三百上下,其他的都去别的地方历练和探索了。 高锻迎了上来,“她们几个呢?都痊愈了吗?” 君北点头,“轻盈和飞仙所受的伤,已经痊愈。她们与蓝裳,另有机缘,不会再来战区了。”又问道:“距离我上次离开,过去了多久?” “白雾降临了约莫二十次。” 高锻想了想,答道。 “这么说,我在玄天界逗留了差不多十天了。这便是所谓的时空或维度的差异吗?”君北暗忖。他可是记得,在玄天界最多只待了不到两个时辰,然而次神界却过去了十天之久。 遂道:“在这一轮期满之前,此中心地域和咱们的营地,以及贯通三个战区的天梯,一定要牢牢地掌握在咱们手中。一旦有敌人从下面来到本战区,格杀勿论。但若是咱们的人上来,可要照顾好。” 高锻应了声“是”。问道:“你这就准备登天梯吗?裂丹战区敌人的实力层次最低也在丹境初期,你要小心行事,不可鲁莽。” 君北点头。望着天梯,道:“我如今是玉境巅峰。裂丹战区最高千倍重力,应该还能适应。放心吧高师兄,我心里有数。” 高锻知他行事一向都有分寸,所以提醒了几句后,便再没有多说什么。 “师兄,保重,期满再见。”君北冲着高锻一抱拳,又对着围过来的众修士道:“诸位,保重。” 在众人的挥手告别下,君北踏入了那道冲天光柱,身影消失在其中。 ~~~~~~ 君北就像是一条鱼儿,硬顶着宛如飞瀑急流般的巨大压力和冲击力,艰难地逆流而上。他周身元力澎湃,气机鼓荡,发出仿若闷雷般的阵阵轰鸣。 在天梯的那道令人目眩的璀璨中,他的全身衣衫,乃至每一根发丝,都在莹莹泛光,整个人看上去像极了一尊银甲灿灿的战神。 蓦地,他全身轻松,紧接着便是速度一阵迅猛攀升。在眼前一黑又是一亮过后,一个新的空间,新的世界,张开了迎接他的怀抱。 然而,还没有等他看清四周的环境,在最低五百倍的重力之下,他的身体陡然一沉,然后如陨石般重重砸向地面。 “呼!” 君北并不惊慌,来自玉境巅峰实力的底气和积累的应对经验,让他从容不迫。雄浑而浩然的元力一经催发,气生足底,像是胁生双翼,让他急坠向下的速度一阵大减,整个身体最终宛如一片羽毛般斜飘着缓缓降落在地面上。 诚如塔影之前的详细介绍,眼前这片广袤的裂丹战区,其中的地形地貌以及地势地理,俨然就是一个小世界,是一个与碎玉战区有着截然不同的新天地。 最起码,这里有辽阔的草原和浓密而富有生机的森林,以及奔腾不息的江河和烟波浩淼的湖泽与海洋。 若非那种身体变得异常沉重的重力,以及一股扑面而来的气息,带着明显的蛮荒与久远,君北几乎有一种回到了金霜大陆的错觉。 “塔影的手段……实是不可想象。”君北目光闪闪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啧啧称叹,“他这是将一个蛮荒的小世界挪移至此吗?” 就在他感叹之际,隐隐听到有衣袂带风声传来。 在他的左侧数里开外,数道身影几乎是贴地飞掠,如白驹过隙,一闪而逝。 五百倍的重力之下,丹境强者也可以离地飞掠,只不过不能飞太高。若是到了最高千倍重力之下,即便是丹境,也难飞起来。 与碎玉战区以及混元战区一样,裂丹战区的最高重力环境,同样是在最中心地带。那是面积比整个碎玉战区和混元战区加起来还要大上不少的辽阔区域。 “嗖!” 初来乍到的君北,正处在两眼一抹黑阶段,而他的灵识笼罩范围,再次被压制到了八里左右,根本就不能进行大范围的搜寻。不过即便如此,在这种最低五百倍的重力环境和规则限制之下,他的灵识可运用程度,也是够用了。 此时他见有强者现身,当即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个方向追了下去;与此同时,他取出无象仪,放出了四只飞蚁,以此来密切关注周遭的一切动静。 有了无象仪的辅助,这让他的灵识消耗可以控制在一个最低的状态。 第5章 密林围杀 青带山脉,以及于其中峡谷蜿蜒而流的一条沧寒江,成为了一道极为醒目的分界线。这一山一江,将整个裂丹战区,自西北至东南,斜斜又完美地分割开来。 以青带山脉和其中的沧寒江为中心边界,区分东南和西北。后者的边缘地带是辽阔的大平原,以及莽莽群山和雪岭;而前者的边缘地带则是茫茫大海。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诚如塔影所言,整个裂丹战区的最外围,被浓墨般的黑雾所笼罩。那才是这个空间或者世界的最终边界。 与碎玉战区和混元战区一样,在这里,也是以白雾的降临与消散来划分昼夜,六个时辰作一次交替或轮转。 君北展开逍遥步极速,远远地吊着那几道身影,进入了一片密林。其中古树参天,枝叶浓密而茂盛;下面入眼皆是半人高的杂草与藤蔓,纵横纠缠,疯狂生长,彻底淹没了路径,令人望而却步。 四周光线立即变得幽暗下来 往前行了数步,踩得杂草枯枝响个不停。君北停了下来, 灵识往前探出,笼罩八里,只模模糊糊地捕捉到了那几人的背影。 “好快的速度。不愧是丹境强者。”君北暗暗佩服。不过还是看清楚了,那几人正是人族修士。 在这种杂草遍地、光线幽暗、看不到路径的环境之下,加上各种阻碍,那几人依然保持着风一般的速度向前疾掠,其实力明显比君北高出一大截。 想了想,君北召回四只飞蚁,放入无象仪中蕴养,又将剩余的五只全部放出,让它们穿梭在这片密林中,代替自己的灵识继续往前追踪;而他则不紧不慢地尾随前行,渐渐深入了密林腹地。 君北手上的无象仪,其投影光亮在幽幽闪烁,映射出五只飞蚁反馈回来的即时画面。那是飞蚁在高速飞行之下的各种视角。 因它们体型过于细微,于笔直前飞之中,几乎无视重力的影响和各种障碍物的阻挡,只要有一丝缝隙,它们就能穿梭而过,其速之快,已经远超那几个人族修士。 如此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君北脚步一停,盯着近在眼前的投影画面,不禁脸色微变。 因为他发现,那四个人族丹境修士,已经进入了一处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中,而他们却浑然不知。 包围他们的,是十数道匍匐于地、藏匿在茂密的杂草丛中的幽影。它们收敛全身气息,静静地待在那里一动不动,彻底的融入了周围的环境,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 “这种藏匿手段,结合此处特殊环境,的确是很高明的方式。即便是以灵识搜探,仓促之间也难发现。”君北在心惊之余,不由地为那四个人族修士担心起来。 他以无象仪操控着五只飞蚁,分散依附在周围几棵大树的树干上,继续密切监视;同时加快脚步,于小心翼翼中,轻灵如狸猫般向前潜行。 他想尽快赶在一个合适的距离内,对那几个人族修士做出示警,好让他们能及时地脱离险境。 然而,一切似乎都迟了。 进入包围圈中不久,那四个修士,身形倏然停顿,似乎有所察觉。 “谁?”其中一人喝道。 怪笑声传来,随即冲天的气机轰然爆发,气流激荡,四下草屑枯叶漫卷飞舞。 那十数道幽影齐齐的一窜而起,然后纷纷于鬼魅般的闪晃之中,已经将那四个修士围了起来,密不透风。 四名修士神色大变! 此时,这十数道身影露出了原形,其各自狰狞的面目,也完全显现出来。 它们浑身散发着强悍又阴诡的气息,目露凶光的看着那四名修士,就像是在看着四个掉入陷阱的猎物。 从形貌上就可以明显地看出,它们是来自三个不同的种族。分别是兽族、妖族和鬼影族。 其中化形的七只兽族,虽为人形,外表上却有着较为显眼的野兽特征;妖族一共只有三个。一个是形如巨大螳螂的青色虫妖,一个是巨蟒状的化形妖兽;最后一个是通体黝黑、丑陋如山魈的妖怪;剩下的六道幽影,近乎透明与虚无,只有大致的模糊轮廓,透着诡异与阴森。显然便是鬼影族了。 一共十六名强敌,气机澎湃,杀意冲天。 “你们中计了。”为首的一个兽族强者,咧着血盆大嘴,一双兽瞳射出骇人的血光,似是要择人而噬。它名为黑魁,一身丹境上期的实力,是一头黑虎化形,也是兽族代统领血貊的麾下大将之一。 “这么说,所谓的天元晶出现在风停岭,是你们放出的假消息?”一个人族修士声音冰冷,透出无比的寒意。他环顾包围着他们四人的凶悍敌人,“而这,就是一个专门针对我人族的陷阱或圈套?” 对于小天神界的各族来说,元石或许没那么重要,但是天元石和更高层级的天元晶,却也是极为重要和紧俏的修炼资源,属于不分种族的“通用货币”。 自丹境及以上,以天元石或天元晶来修炼,包括交易,最是合适与方便。尤其是在高层眼里,且无论是人族还是异族,天元石以及天元晶,都是一种珍贵的战略资源。 “消息没错。”黑魁以长满肉刺的舌头,舔着毛茸茸的嘴角,一双金黄色的兽瞳带着残忍的笑意,“风停岭的确有天元晶出现。只不过,我们得到的消息比你们要早上那么一两天。而这里,则是进入风停岭的必经之路。” “所以,天元晶你们是想都别想了。”黑魁笑意一敛,沉声喝道:“动手。速战速决!” 大战瞬间爆发。 强横而狂暴的力量在纵横交织之间,轰鸣阵阵,摧枯拉朽。粗大的树木一棵接着一棵断折倒下,狂流四窜,发出“哗啦啦”的震耳声响,然而还未倒地,即在几无穷尽又宛如千刀万剑般的凌厉劲气中化为碎屑,随着纷溅乱卷的杂草枝叶狂舞在整片密林之中。 四名修士结成一个背内朝外的阵形,严防死守。面对敌人如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他们在力保阵形不散的同时,或用兵刃,或用符器,抽冷子展开了反击。 一个人族修士以伤换伤,拼着失去一条左臂,将一头化形兽类斩于剑下;而另一个修士则在一声闷哼中,脚步踉跄,其前胸被利爪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长长伤口,血如泉涌。 短短不过数息,于残酷而激烈的厮杀中,双方都有血光迸现,受伤流血,而在这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都在拼命,死战不退。 一时,只见符器的宝光闪耀不停,兵刃的寒芒也在乍现乍灭,整个双方激战的区域范围,成为了一个惨烈又血腥的屠宰场,一片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瞅准机会突围!”一个人族修士低声道。 “我与老乙断后,你们两个先走。能走一个是一个。” “今日不死,此仇必报!” 三言两语之间,四人便定下了突围计划。形势严峻而危急,实不容他们矫情和废话。 刹那间,两个修士全力催运元力,一飞冲天,似是要破空突围;而另外两人,则整个身形已沉入地面,施展土遁术往外围急遁。 “想跑?门儿都没有!”黑魁厉啸,化为一道黑影冲天而起,与另外几个鬼影族一起,硬生生将半空上的两个修士逼落下来,至于对那两个借土遁突围的修士,它仿佛视若无睹。 “蓬!” 地面炸开,泥土草屑飞溅如雨。两个人族修士带着凄厉的惨叫破土而出,均是浑身染血。 “地下有树妖阻击……” 一人惊呼。然而言音未落,一根乌黑又坚韧的藤条,似毒蛇攫食般飞窜而至,从他的后背刺入,然后又透胸而出,紧接着迅速拉长缠绕,将他捆成了粽子一般。 瘆人的声音中,层层捆绑在那个修士身上的乌黑藤条,像是恶蟒的死亡缠绕,越缠越紧,紧勒着他的身体,血水如泉般涌了出来。 “喀嚓嚓!” 修士全身骨骼碎裂,不成人形,而双目暴凸,气绝而亡。 第6章 天心撼 地下早就埋伏了三只树妖,只等待一个最佳机会,展开必杀的一击。 显然,它们成功了。 在继那名修士被藤条绞杀之后,最后一个破土而出的修士,也没有逃过凄惨的结局。他被另外两头树妖,用数十根锋锐如箭的枝条,洞穿了身体,全身精血在眨眼间便被三头树妖吸取一空,死于非命。 见状,被逼落地面的两名修士,目眦欲裂,悲怒若狂。他们原本是腾身而起,吸引敌人的注意,以自身性命换取另外两人的借土遁突围。 哪知这一切,完全反转过来了。心存死志、舍命断后的依然未死;而奋力突围、只求一线生机的两人,却惨遭树妖伏击,身死道消。 此时出现在最后两个修士眼前的,是整整一十八个强敌(其中一头兽族被斩),陷入了被重重围攻的绝境。 二人相视,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决然。 幽影闪晃,飘忽若风,轻淡如烟,刀光乍现乍灭之间,便在二人的背部和肩膀,留下了数道血淋淋的伤口。六个鬼影族的强者,适时展开了最后的攻击。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两修士猛然振臂,各自手中的兵器急射而出,如轮旋斩,硬生生逼退了六道鬼影;紧接着灿灿金光如水波荡漾,将二人置身之地,渲染成一片夺目的金黄色。 两名修士的体内金丹,从他们的头顶泥丸宫破顶而出,滴溜溜地旋转不停,散发出浓郁的金色光芒,而气机惊人,沉浑如山岳。 随着金丹出体,二人的气息与精神,瞬间滑落,变得极为萎靡不振。 “不好,速退!”黑魁嘶吼一声,现出原形,化为一头体型庞大的黑虎,挟着一股猛恶的风声,纵身飞跃。 蓦地,那两枚悬浮在两修士头顶的金丹,于急旋中爆射出千万道金光。每一道金光,就是一把无坚不摧的锋锐利刃,纷乱交错,激射八方。 “轰!” 一声惊天巨响,两丹齐爆! 炽白刺目的两个奇点,在飞快地向外扩展、交叠,最终化为一道金光灿灿的涟漪,以惊人的速度荡漾开来。所到之处,风雷声大作,震耳欲聋,而处在其中的一切物体,都在这道金色的波浪中,被碾成粉屑。 这就是来自丹境强者的同归于尽的终极手段——自爆金丹。 自爆者固然身死道消、神形俱灭,而极其巨大的杀伤力,于摧枯拉朽、所向披靡之间,也令敌人损失惨重。 首当其冲的三头树妖,当场灰飞烟灭,黑色的灰烬随风漫卷;然后就是三道鬼影,于金波荡漾中化为乌有;另外三道鬼影浑身染血地踉跄而退,重伤之下,它们再也不能隐匿身形;最后赫然是两头化形兽类,肢体尽碎,皮毛在熊熊燃烧,血液被蒸发殆尽,不过两个呼吸,骨头渣子都不剩。 方圆十数里之内,草木不存,地面一片焦黑。肆虐过后,只剩下几缕袅袅青烟和一片惨不忍睹的狼藉。那依附在树干上的五只飞蚁,早在两个修士金丹出体时,便被君北利用无象仪,下达了迅速远离的指令。 等君北赶到现场时,损失近半又几乎各个带伤的敌人,已经撤退,消失在密林深处。四个人族修士,也自是无影无踪。他们在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同时,也被抹除了在这世间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四人中的一个,君北现在想起来了,以前见过。他是来自帝灵洲的一个宗门,在近半年前,曾经上侠王岛求助,护他渡过了晋级丹境的天劫。 收回五只飞蚁后,君北沉默静立。 良久,他冲着眼前一片焦土深深一拜,然后大步离去。 “风停岭。” 君北稍稍整理了一下刚刚得到的信息,加快脚步,朝着密林深处前进。 ~~~~~~ 期间,白雾降临了两次。意味着君北在密林中走了三天之久。 他又发现,这片密林看似繁茂,生机盎然,但是却充满了浓浓的死气与诡异的沉寂。因为,他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发现一只鸟儿,甚至是一条小小的虫子。 “难道,其存在,就只是为了成为战场地形的一部分吗?”君北摇头一叹。 第三天,他终于走出了广阔的丛林地带,出现在眼前的,则是一片地势相对平整的荒原。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下,不远处绵延无尽的山脉轮廓,像是一道淡而粗又起伏不定的线条。 风停岭正处在那条蜿蜒绵长的山脉之中。 忽然,君北脚步一停,脸上现出古怪之色。他急忙退回密林,就在边缘处寻到一棵大树,用天兵长刀在接近地面的粗大树干上,挖了一个树洞,然后钻了进去。 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识海中的大衍剑心与融仙剑典,完成了最后的融合,并且产生了他意想不到的变化。他只能找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来一次不知时长的闭关。 此时,他的识海中,那团代表大衍剑心的记忆光雾,与最近形成的融仙剑典光雾,完全融合在一起,难分彼此,形成了一团较之前略大且晶点闪烁的云彩状。 随着识念探入那团云彩之中,一招招神奇玄妙的剑招剑法,自然而然地浮现在君北的心湖与脑海。他就像是在不停地亲身演练着。 下一刻,等他将这些剑招剑式完全记下之后,那团云彩骤然扩大,竟然像一头猛兽,将代表帝傲刀诀的那团记忆光雾一口吞了下去,再次进行融合起来;这还没完,接下来在君北的目瞪口呆中,那团吞噬了帝傲刀诀的云彩,又是一阵迅猛扩大,再次将代表神摄术的那团记忆光雾吞入其中。 然后,君北的整个识海开始震颤起来,跟着便是风起云涌,掀起了滔天雷鸣。先后融合了帝傲刀诀和神摄术的那团云彩,开始如星云旋臂般缓缓旋转起来。君北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了,其中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那团云彩停止了旋转,定格在最终的形态上。 整团云彩,呈品字形出现了泾渭分明的三种颜色——青、黄、赤。在这三种颜色的重叠交汇处,又衍生出了瑰丽绚烂的各种颜色,缤纷璀璨如彩虹。 一行金光闪闪的字迹伴随着闷雷般的轰鸣显化而出,令君北立即领悟到了其中的含义——天心撼,衍、算、斩。三色对应三大法,名“天心衍,天心算,天心斩”。其衍万变,其算也善;而其斩,一斩三式,乃斩妖,斩邪,斩神! “轰!” 君北全身剧震,既惊且喜,欢欣莫名。 对于天心撼的前面两个“天心衍”和“天心算”,他尚处在朦胧的体悟当中,也不需要他费力劳神的去用心参研,因为这是天心撼自备又自发的功能;然而最后的天心斩,对于他来说,如同久旱之下的一场及时雨,来得恰如其时。 当即,他的全部心神和意识,沉浸在代表天心斩的那团赤色的云彩中。 在融合帝傲刀诀和神摄术之后,天心斩化为了天心三斩,一斩邪,二斩妖,三斩神。 一斩邪,是指可斩一切邪魅邪祟,包括各种阴物秽物;二斩妖,是针对所有的妖物,如妖兽妖虫,以及各种精怪;三斩神,这是融合了神摄术的特点,不仅仅能有效地截斩香火与信仰之力,针对神族、神明或神灵,同时也能斩神魂或元神! “原来,大衍剑心与融仙剑典完全融合,恢复完整后,竟然如此逆天!难怪其一直霸榜首位,处在识海的最顶端,即便是千易残、星雷玄阵图和鎏星霸体诀,也被其死死地压在下面。” “在‘吞噬’了帝傲刀诀和神摄术之后,便呈现出此时的形态——天心憾。心如天,天如心,心天合一,无物不撼。天心斩……天心斩,嗯,先尽量掌握吧。” 他端坐在树洞中,闭上双目,沉浸在参悟天心斩的玄奥中,浑不知外面的时间在飞快流逝。 第7章 寒潭蝶影 三天后,随着一声碎裂的巨响,整个大树爆碎开来,露出了君北挺拔如松的魁梧身形。 他双目精光闪烁,脸上神华莹莹,整个人的气质,又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略略整理了一番衣服头发,君北神采奕奕地迈开大步,往风停岭进发。 此时,浓雾散尽不久,风拂荒原,天地寂寥。放眼前望,杳无人踪。 一方天地,只有他在踽踽独行。 随着出了密林之后,距离青带山脉更近了一些,重力又有所增加。 君北估计,眼下已到了六百倍左右。 不过,对他影响不大。 而且,天心撼的诞生,尤其是对于“斩神”一法的参研,让他的灵识又壮大了不少。所以即便是在这六百倍重力环境中,他的灵识笼罩范围不减反增,达到了惊人的十里。 如果放在外面的正常环境下,他的灵识笼罩范围已经超过了两百里之巨。 镜象空间传来了异动。 是时候让君果儿和灵灵奥出来透透气了。 一身皮毛水光油亮如锦缎般的灵灵奥,率先窜了出来,摇头摆尾,壮如牛犊,顾盼之间,竟有着虎狮之威。 它像是又长大了不少。高有五尺,连头带尾却有近丈之长。 随后出来的君果儿,则依旧是六岁左右的身高,娇小玲珑,五官精致,似一个仙童玉女从画中走出来了一般。 自从道果入体后,原本是一具女童尸体的她,被仙气道韵无时不刻的在改善着她的气质,滋润着她原本枯竭的幼小身躯,继而重新点亮了她的生命之火; 在玄天界中,她终于恢复了所有记忆。 自那一刻起,她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懵懂、平凡、命运悲惨的小女童; 自那一刻起,一道残魂与一缕执念彻底融合,浑为一体。这让她念头通达,神魂剔透,晶莹如雪而熠熠生辉; 自那一刻起,她就是一个小女童版的玄阳道尊。 而因此,她也终于察觉到了魔源的存在——竟然近在眼前! 这一切,令她感慨万千。即便她是道尊,也不得不相信冥冥中的天意存在。那是一种宿命、使命、因果以及命数交织在一起的注定和必然。 君果儿以清澈纯净不带一丝杂质的眸子望着君北,小脸儿上露出天真灿烂的笑容,“哥哥,你又长进了。” 在她的目光下,君北自内到外都被看穿了,毫无秘密可言。 对此,他也见怪不怪。 毕竟,发生在君果儿身上翻天覆地的变化,正是他希望看到的。 那是一种美好的愿景。 灵灵奥撒着欢跑过来,看着君果儿,尾巴摇个不停,“我驮你吧。” 君果儿轻轻摇头,遂与君北手牵着手,往风停岭行去。 荒原沉寂,风拂尘扬。 兄妹二人与灵灵奥,足足走了三个时辰之久,这才来到风停岭的山脚下。而这一路上,他们竟然没有看到一个身影,便是异族敌人,也没见到一个。 君北停步,灵识外放,风停岭的十里范围,尽在其扫探范围之内。数息过后,他并没有什么发现。 就在他准备收回灵识时,在搜探范围内的边缘处,有一道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 君北全身剧震,瞬间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抹久违的亮丽,放不下的思念,以及百多个日夜的魂牵梦萦。 “魅儿……” 那一道熟悉的倩影和迷人的风姿,不禁令君北失声惊呼。 乖巧的君果儿不等君北有什么动作,无比熟练地拉开镜象空间,然后她便与灵灵奥窜了进去。 “嗖!” 君北展开逍遥步,如一只岩羊般灵巧又迅疾地攀岭而上,往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急追而去。 风停岭山势陡峭险峻,怪石嶙峋,并没有任何路径。幸而君北实力有所精进,虽然只是玉境巅峰修为,但是有了逍遥步的加持,却也能在登高临险之中如履平地。 不大一会儿,君北便来到了岭尖,举目四顾,反复以灵识扫探,然而伊人无影,不见芳踪。 “难道,刚才是我出现了幻觉?还是那人根本就不是她?”君北感觉困惑。 忽然,一股空间波动随着山风传至,立即引起了君北的注意。紧接着,他像是听到了打斗声,来自风停岭的深处,也在他的灵识笼罩范围之外。 就在他寻找声音的来源之时,镜象空间被拉开一条缝隙,君果儿探出脑袋,以手指着一个方向,然后冲着他微微一笑。 君北呆了一呆,“你这是指向声音的来源,还是又发现了什么宝贝?” “都在一处。”君果儿咯咯一笑,随即合上了缝隙。 君北不由地精神一振,随即往君果儿指点的方向急奔,心中感叹:“果儿啊果儿,像是一夜之间便长大了的你,究竟是何来历?你还是我的妹妹吗?” 如此急奔了片刻,一直在关注着的君北,其灵识终于有了反馈,于脑海中形成了一幅清晰的画面。待他看清了其中的情形,不禁又惊又怒,火冒三丈。 那是一大群异族在围攻四名人族修士,一如当初在密林中那样。 最为关键的是,那四名人族修士,全是他的人。正是金青子、天青子、赤明子和赤昆子。 即便四人已是丹境巅峰修为,奈何双拳难敌四手,独虎难挡群狼。 在君北的灵识持续关注之下,事无巨细,一览无遗。围攻他们的异族,竟有上百之多。而实力强悍丝毫不逊于他们四人的异族,也多达三十左右。 面对数量众多的敌人的围攻,赤昆子怒吼连连,全身染血,兀自血战不退;其余三人一声不吭地埋头厮杀,也是在浴血奋战,苦苦支撑。 他们虽然击杀了十数个异族,伤敌数十,却于大局无补。因为敌人像是杀不尽绝,前面的倒下了,后面源源不断地又顶了上来。 敌人势大,双方实力太过悬殊。照此下去,四人的败亡,只是时间的问题。 君北心急如焚,将速度提升至极限。他绝不能让四人有任何的闪失,因为他们都是他的核心班底,且屡立功劳。 八里……七里……五里…… 宛如足底风生的君北,几乎是在贴地飞掠,箭矢般向前激射。 三里……两里……一里! 又是接连两个闪晃,君北终于进入了半里范围。 “呼呼呼!” 夺目耀眼的紫金光芒,冲天而起,虚空震颤,如雷轰鸣。 九尊刀旗兵从敞开的镜象空间中鱼贯而出,沉雄如山岳般的巨躯还未落地,凌空连续两个横跨,便进入了最佳的攻击范围。 “杀!” 君北声音冰冷,像是从牙缝中咬出来似的。 敌人的进攻倏然停止。 它们惊恐地抬头仰望,九座小山从天而降,挟着狂暴的气流与沉如山岳般的威压,似是陨石般砸了下来。距离地面尚有数丈之高,而呼啸压下的劲气似狂风暴卷,将众多的异族掀得七倒八歪。 金青子四人同样抬头仰望,笑脸染血,全身有种虚脱般的无力。绷得紧紧几乎断裂的那根心弦,也终于完全松弛下来。 四人心里清楚,接下来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九尊刀旗兵的出现,就注定了在场所有异族的凄惨结局。 因为九尊刀旗兵组合成战阵,相当于二百五十六个丹境巅峰的实力。如此恐怖的战力,面对这百余名异族,其过程只有两个字——横扫、碾压与一边倒的屠杀。 当九尊刀旗兵降落地面时,已经组成了一个杀气横空的战阵。而几乎在同时,九柄巨刀齐齐挥动,开启了冷血无情的杀戮模式。 震耳的惨呼与凄厉的嘶吼,响彻在整个杀戮战场。刀光璀璨,刀气纵横,卷带着纷飞的血雨和残肢断体,于空中横抛溅洒;在凌厉锋锐可绞碎一切的刀气之下,血雾一团团的闪现、扩大、消散,此起彼伏,像是一朵朵凄艳的血花在绽放与凋零,不断循环着。 即便是原本守在外围、防止四人逃脱的十数个树妖,也在几无穷尽又无坚不摧的刀气下,被切割肢解然后又被绞成碎屑的下场。 对于眼前如修罗地狱般的惨烈情景,君北并没有给予过多的关注。他看着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四人,正要开口,忽然眼角瞥见一道身影一闪而过,随即消失在山坡的另一边。 “魅儿!” 这一次,他无比确定,那就是她。 第8章 碧波寒潭 当君北于第一时间灵识外放,及时地去追踪那道惊鸿一瞥的身影时,却再次失去了她的踪影。 想来,她定是有着潜踪匿形能避开灵识扫探的手段。因为在这种重力环境之下,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君北灵识笼罩的速度和范围。 只是,她为什么不与君北以及金青子他们相见? “你们看到了吗?是……是她吗?”君北问道。 四人沉默地点头,表示确定。 近在眼前的杀戮在继续,但是很显然已经接近了尾声。在战阵的笼罩之下,刀气纵横,封天锁地,使得这一处杀戮场所,成为了一个近乎密闭的空间,没有一个异族能逃出去。 当最后一个异族被绞成一团血雾飘散后,整个战斗便宣告结束。 洒落于地的血水四溢横流,形成纵横的溪流往山坳的最低处流淌,最后汇入一个幽潭中,将水面染红了一片。 那座深碧色的幽潭,径约三丈,平静如镜,似古井不波;整个潭面上,有淡淡的雾气在缭绕飘荡。 镜象空间的容量在无声地暴增,而奖励也不再是元晶颗粒,而是亮如血钻、火红如宝石的天元石! 对此,君北恍然大悟。天元石他早有了一颗,只是那时还不知道是天元石。 那是在藏灵秘境中,他于通关元武殿时得到的奖励,除了其中奖励的一瓶元髓之外,另外一个玉盒中装着的,正是一颗天元石。 如果说一滴元髓或者一枚元晶,等同于一万枚元石,那么一枚天元石就等同于一万滴元髓或一万枚元晶;而在天元石之上,还有天元晶。如此类推,一枚天元晶的价值,实是难以估量。 此时,君北的镜象空间再次暴增了数十丈,以及收获了百余枚天元石。 根据绝空域的规则所定,越级杀敌会按照一定的比例进行奖励,甚是丰厚。 君北对此却保持淡定。 对于蝶魅儿的避而不见,他在心里猜测着种种的可能与原因。 “向彧呢?百里鸾呢?你们又是如何遭遇围攻的?”君北一连数问。 金青子道:“他们一起去找大总管了。至于我们为什么会遭遇埋伏……还不是因为它。”说着,他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幽潭。 “我们得到消息,风停岭有天元晶出现,而且具体位置,就是那个碧波寒潭。”赤昆子在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势后,接下去道:“没想到,我们四个刚来到这里,便遭遇到了伏击。这明显就是异族针对我们的一个圈套。” “你说的没错。”君北点头,“在此之前,同样有四人在密林中遇伏。据我所知,他们也是得到了天元晶出现在风停岭的消息,然后被敌人围杀于密林之中。” 天青子问道:“难道,消息是假的吗?是敌人故意放出来的?” 一旁久未开口的赤明子道:“要说全是假消息,也不尽然,因为的确有人在碧波寒潭得到了天元晶。以我猜测,可能是敌人得到的消息,比我们更早。所以它们便利用这个时间差,针对我们展开了伏击行动。” 众人点头,心知赤明子所言不差,一语道破了其中的玄机。 金青子冷冷开口:“可惜它们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岛主会及时赶到,从而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继而问道:“岛主这次上来,便是为了寻找大总管吗?” 君北点头道:“你们不是说过吗,早在第一轮期满时,她便被前世的宿敌给缠上了,甚至来不及离开战区。现在,她又对我们避而不见……这着实让我担心。” 镜象空间打开,君果儿骑着灵灵奥跳了出来,倒是令四人吓了一跳,既惊且奇。 他们尚是第一次看见有生灵从一个储物空间中活蹦乱跳地走出来。 随着完成杀戮任务的九尊刀旗兵进了镜象空间,此处山坳,顿时显得空旷而静寂。 见灵灵奥驮着君果儿直接来到了潭边,君北心中一动,立即跟了上去。稍稍有所恢复的四人,也随后而来。 灵灵奥在潭边停下,伸长脖子低下头,轻轻嗅着雾气飘荡的水面,随即打了个寒颤。只见一层白色的霜花从它的狗嘴处向上蔓延,眨眼间便覆盖了它的整个狗脸。 灵灵奥“嗷”的一声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狂打喷嚏,一副染了风寒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众人又是吃惊,又是好笑。 君果儿从灵灵奥的背上跳了下来,来到君北的身旁,冲着碧波寒潭指了指。 “塔影所说的那件宝贝,就在下面。” 君北俯身,将手探向潭水。与刚才的灵灵奥一样,他点向水面的手指,立即结了一层白色的霜花,随即便将整只手掌覆盖。 “潭水奇寒,却没有结冰。真是奇哉怪也。”君北收手,站了起来,元力略略运转,手掌上的那层霜花化为腾腾雾气消散。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下去探探。”待君果儿和灵灵奥重新进入镜象空间后,君北对着四人说道。 “岛主小心。”金青子面带担忧之色,“听说有不少入潭者,下去后便再没有上来。” “没事,放心。”君北咧嘴一笑。 君果儿都对他抱有信心,想来也是没有什么不妥。 下一刻,君北头下脚上,一个猛子扎入潭中,荡起了一圈涟漪。 潭水既深,果然又是奇寒无比,君北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而周身皮肤,像是被万针攒刺,既麻且痛,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正在这时,君北识海中的水魄珠悄然显现,一股轻灵又充沛的水之力随之流淌起来,于他的周身形成了一层透明的保护罩,将冰冷刺骨的酷寒完全阻挡在外面。 君北心中一喜,及时地运转元力,产生一股反作用力,用来抵消浮力。整个身躯沉往幽深昏暗的潭底。 看似不大的碧波寒潭,其深度惊人。如此下沉了数十丈,君北感觉远远还没有到达潭底,而光线变得更加昏暗了。 随着继续下沉,眼前终于变得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压力与极致的冰寒。 幸好水魄珠带给君北的那层保护罩,不仅有效地抵挡了几可冻结一切的寒冷,让君北不至于被活活冻毙,而且结合他的元力撑开,轻而易举的便承受住了巨大的水压。 如此在睁目如盲的环境中,君北继续保持着下沉的速度,直似滑向永不见底的深渊。而他外放的灵识在这种极端之处,也受到了严重的影响,笼罩范围只有数十丈方圆。 约莫片刻后,点点蓝色的光芒如星辰般闪现在君北的下方,如流萤般飞舞游弋,似是一道道流星于深邃的虚空中划过。 蓦地,一片浓稠如墨的底部,出现在君北的灵识范围。终于要触及潭底了。然而,在这一片似是可以吞噬光线的黑暗中,却有一抹极为醒目的白! 那一点点、一颗颗漫天飞舞的蓝色星辰,似是永恒地散发着如梦幻般的绚丽蓝光,于深幽的水中,划出一道道玄奇又悠美的轨迹。 这种幽深神秘的蓝色光芒,渲染了整个潭底。落在君北的眼里,便成了一个如梦如幻又瑰丽神奇的世界。 “那一抹亮白。”君果儿的声音自镜象空间内传到君北的耳中。后者还未展开行动,其识海中的魔芽,一如既往的开始了躁动。然而短短不到半息,却又很反常地平静下来。 “真要等你发觉,黄花菜都凉了。”对于魔芽的反应迟钝和后知后觉,君北充满了鄙视。 那一抹亮白,就像是镶嵌在黑色绸缎上的一块白玉,一颗雪钻。在君北看来,是如此的醒目与耀眼。它扎根在潭底厚厚的淤泥中,洁白如雪,不染纤尘。 君北的双足,轻轻触及潭底,引起了黑色的泥沙一阵翻腾。 借着流溢摇曳的蓝色光芒的映射,他运足目力,四下打量起来。 然而等他看清了四周的一切,而眼前的那一抹亮白突然发出的异动后,顿觉这个原本梦幻瑰丽的潭底世界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如同鬼域魔渊般的阴森诡怖。 “这就是所谓的宝贝?你们没开玩笑吧。”君北盯着那一抹亮白,深表怀疑。 第9章 奇木惊神 君北之所以有这样的一问,是因为眼前发生的一幕,令他相当无语,并且完全改变了他对于“宝贝”一词的想象和定义。 停在潭底的一瞬间,君北明显地看到了,十数具骸骨,静静地躺在潭底,散落在那一抹亮白的周围。其各具形态,显然是来自不同的种族,包括人族。 然后,他又看见那一抹亮白暴射出几条长长的白色丝线,冲着漫天飞舞的点点蓝芒而去,并且立即捕获了一点蓝芒,迅速收回。 那一条条的白色丝线,便是这一抹亮白用来猎杀的纤长触手。一伸一缩之间,速度惊人,就像是八爪鱼在进行凶猛的捕食。 那点蓝芒被纤细的白丝缠绕着,只是象征性的被吸取了一丁点儿的蓝汁,便被嫌弃地松开。蓝芒一个闪烁,又如同之前那样,继续飞舞逃窜。 君此盯着那飞舞的点点蓝芒,目泛奇光。他结合灵识,终于看清了蓝芒是什么——那是一颗颗蓝钻般的宝石,拖曳着长长的蓝色光影,散发出梦幻般的色彩和浓郁的元力气息。 一共只有十数颗的它们,如同活物般逃窜闪躲,极具灵性。 “这是……天元晶!” 君北惊喜,全身都在轻轻颤抖。他明白了,也许是天元晶在逃避白丝的捕捉时,跃出了水面,由此被发现了。于是才有各种消息传播开来。 只是,那一抹亮白似乎对天元晶兴趣不大,即便是捕获到了,也是一副颇为嫌弃和勉强的样子。看来,这所谓的“宝贝”真正需要吸收的并不是元力,而是其他的什么异能量。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看向散落在周围的那十数具骸骨,恰好看到一条纤长的白丝从其中的一具上缩回。 “这是宝贝?太邪异了!”君北心中骇然。 原来之前那些入潭后再没有上来的异族和修士,即便没有被冻死,也逃不过白丝的魔掌。 他(它)们的全身血肉,或许还包括一身精气与神魂,都被那“宝贝”吸食殆尽,只剩下森森白骨。由此看来,相比较天元晶,那“宝贝”对生灵的血肉更感兴趣。 就在君北凝视淤泥中那一抹小小的亮白时,一条白丝划破水流,如一道寒光闪闪的锋利银丝激射而来。 君北成为了那“宝贝”距离最近又最为合适的猎物。 心神一动,识海中的水魄珠立即作出了反应。层层冰盾于瞬间凝结而成,挡在他的身前。 “嚓!” 白丝虽纤细且长,却极为坚韧锋利,深深地扎入冰盾之中,兀自如长虫般急剧蠕动着往深处钻。 君北冷哼,有水魄珠之助,只要在水中,他就是无敌的存在。 十数枚冰刃于悄然无声中迅疾成形,冲着那条白丝就是一阵暴斩! 再坚韧的白丝,也架不住量多管饱的冰刃攻击,吃痛之下,只得迅速回缩,然后就变乖了,再没有对君北发动攻击。 这时,君北才细细审视那“宝贝”。密密麻麻的冰刃,就飘浮在他的周围,只要发现有一丝异动,便会立即对“宝贝”展开凌厉而迅猛的反击。 在这种震慑之下,灵性十足的“宝贝”似是认命了一般,再不敢妄动,任由君北“贴脸”观看。 其只有尺许长,长着数片毛茸茸且肥厚的白叶,白中泛青,流溢着丝丝神辉。 无论君北怎么看,这宝贝根本就是一株树苗。 “你究竟是什么宝贝?竟如此邪恶与凶残?”看着这株大是不凡的幼小树苗,又想起刚才亲眼看到的一幕,君北不禁心生厌恶。 “它的确是一件宝贝。”镜象空间被拉开了一条缝隙,君果儿露出小脸。 “大凡神物,处在幼小时期,只能靠疯狂地攫取和掠夺庞大能量,来满足成长的需求。” “那它究竟是什么?” “惊神木。”君果儿皱着小鼻子,有着说不出的可爱。 “但很显然,它太幼小了,还只是一棵幼苗。而且受环境所限,它只能以这种让人难以接受或不择手段的方式来成长。如果没有它真正所需要的能量出现,其成长过程,着实太过漫长。” “那……它究竟需要什么能量?” “精与神。”略一停顿,君果继续解释,“精是指精气血气,而神,则是神魂、神力与神性。这便是它名称的由来与谐音。” “惊神……精神……”君北反复念了几遍。瞬间,他便想到了三目神族,不由地看向君果儿,恰好君果儿也看了过来。 二人对视,均是一笑。 “你想到了?”君果儿问道。 君北点头,“可是不知道需要多少这种能量?还有,若是能量能满足它的话,多久才会长成?” “能量越大,它便成长越快。如果能量充足的话,它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最终长成。” 君北沉吟,又问道:“那它长成后,又是什么样子?” “附耳过来。”君果儿打趣了一句。随即将关于惊神木的一切,都详细地告诉了君北。 片刻后,君北缓缓蹲下,冲着那株树苗道:“跟你商量个事。首先,我会竭尽全力地助你成长。然而在这之前,作为回报,我要拿走十四枚天元晶,给你留一枚……” ~~~~~~ 潭边岸上,金青子四人均是担忧地盯着水面。 君北下去快半个时辰了。 “要不,咱们下去找找……”赤明子望着三个同伴,以商量的口吻说着。 正在这时,水面“哗啦啦”一声响亮,君北破水而出。 一翻手腕,君北的掌心,赫然出现四枚晶莹夺目的“蓝钻”。 “一人一颗。”君北随口道。 “这……是天元晶?” “岛主,无功不受?,怎好意思拿……” 四人推辞。 开玩笑,一枚天元晶,等同于万枚天元石; 则一枚天元石,则等同于万枚元晶; 而一枚元晶,则又等同于万枚元石…… 价值太大了,大至难以估量。可以说,一枚天元晶就是一件至宝的存在。 君北道:“你们拿上就是,我这里还有不少。另外,我需要你们去办一件事。” 四人颇为不好意思地收下,然后静静听候君北的吩咐。 一夜暴富。他们以后再也不用为修炼资源而发愁了。 即便不用兑换成元石或元晶,一枚天元晶所蕴涵的精纯元力,足够让他们修炼很久很久。 “你们分头行动,以最快的速度召集所有的咱们的人。”君北目光灼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然后就在这里,以碧波寒潭为中心,布置好一切……如此如此……记住,这是添油战术,要的就是一个源源不断、长而久远。如果引来了三目神族,那便记你们一功。可千万别把敌人吓得望而却步。这其中的分寸拿捏,需要你们自行掌握……” “得令!”四人拱手一礼,然后迅速离去了。 山坳静寂,寒潭泛波。 君北看着那一点蓝芒在潭水中载沉载浮,不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魅儿似乎是朝着那个方向而去的。”君北扭头而望,随即展开身法,急奔向前。 在飞快地翻过一道山丘后,君北忽然止步,像是想到了什么。 “灵灵奥,出来。”打开镜象空间,君北喊了一句。 神情带着茫然的灵灵奥,一窜而出,对着君北,尾巴摇个不停。 “都说狗鼻子灵,最擅长追踪。接下来,就看你的表现了。”君北摸着灵灵奥硕大的脑袋。 “大人,我想您误会了,我是锦麟犬,与其他的狗不一样……” “那也是犬。”君北笑眯眯地道:“只要你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大总管,就属大功一件。” 灵灵奥立即箭一般窜了出去,丢下一道传音:“跟我来。” “等会儿!” 灵灵奥闻声刹停,四只爪子在地面上留下了长长拖痕。 它回头望着君北,神情充满了不解。 “你应该还没有见过魅……大总管吧?”君北走近,“而她的气息对于你来说,也很陌生。你如何追踪?” 灵灵奥大嘴巴子咧开,露出森森利齿,似是要咬人。但是君北知道它这是在笑。 “所以,大人,我早就说过,我与其他的狗不一样。我这个狗啊,不是靠鼻子……” 还没说完,灵灵奥愣住了。君北也是在一愣过后,捧腹大笑。 “好吧。”灵灵奥讪笑一下,“大人听说过‘望气术’吗?我的追寻与搜索,不是用鼻子,而是灵觉与望气术相结合。” “请继续。”君北立即来了兴趣。 第10章 只是一个游戏吗 灵灵奥继续解释起来,“望气术其实是我与生俱来的天赋。每件宝贝以及每个生灵,都有着独特的气息。我便是利用望气的天赋,进行搜寻与定位。” “通过灵觉与望气天赋的结合,我就能看到……或者叫闻到、感觉到很多很多一般人觉察不到的气息。” 灵灵奥一副自鸣得意的表情,“比如,大人的身上,留有五道异性朋友的气息,三浓两淡……” “其中两道淡的,一道是果儿大小姐的,我再熟悉不过;另一道是大人的小师妹所留。” “至于三道较浓的气息,一道是叶姑娘的,一道是郦姑娘的,那么最后一道,想必就是大总管的。大人,不知我猜的对不对?” 君北沉默。 你一条狗要不要这么聪明?轮得到你一条狗对主人的异性朋友如数家珍? 纯属飘了,这是想挨刀了。 对于灵灵奥的天赋异禀,君北不仅没有露出丝毫的佩服之色,反而在咬牙切齿,同时心里还躁的慌。 死狗! 难怪喜欢盯着雌兽的大屁股看。 此天赋或者神通,怎么看就怎么透着一股子……贱! “这狗不能留了。”君北摸着下巴,认真地打量着灵灵奥,一副思考的样子。 “是清炖呢还是红烧?” 看到君北那种深度危险的眼神,灵灵奥全身的毛都炸开了。 它知道君北此时心里正想着对于它来说是极为残忍的一件事。 它连连后退了几步,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大人……请冷静……” “还愣着干嘛?”君北瞪眼。 “什……什么?” “赶紧的,去追踪大总管。” “好嘞!”灵灵奥撒腿就跑,悬着的心总算又安安稳稳地落回狗肚子里。 “背上怎么凉飕飕的?这是出汗了?”灵灵奥狐疑不定,“我们狗……似乎没那功能啊,一般吐着舌头就都解决了。” 一人一狗,往裂丹战区西北方向的青带山脉前进,那正是战区的中心地域,有着最高千倍的重力。 ~~~~~~ 一道红色的倩影穿梭在山林间。 她的侧方不远处,是一条蜿蜒流淌的大河,水流湍急,浪花翻滚,浩荡的激流从上头的峡谷处倾泻而下,发出隆隆震耳的轰鸣。 河流的两岸,怪树撑天,乱石嶙峋,地势陡峭而险峻。而她,则是灵活又迅疾地在其中左穿右插,如履平地。那一袭于风中飘飞的大红长裙,成为了这片险山恶水中唯一的点缀,似是一面极为醒目的旗帜。 她正是苦寻蝶魅儿已久的百里鸾。 与她一起寻找大总管的,还有现如今正处在另一个方向的向彧。 无论是她还是向彧,此时都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岛主君北也来了,而且距离他们亦是不远。 之前的一段日子,她与向彧曾经多次看到了蝶魅儿。然而仅仅是隔着不远的几个照面,蝶魅儿一言不发甚至没有任何表示地匆匆而去,消失了踪影。 她与向彧猜测,很可能蝶魅儿的处境非常紧急而危险,导致她连一道传音以及一个暗示都来不及发出。于此情形下,他们二人更加地担心起来,由此而穷追不舍。 直到追至这片属于青带山脉范围的一片山岭中,二人不出意外的再次失去了蝶魅儿的芳踪。 向彧建议二人分头追寻,这样找到人的概率会增加不少。无论是谁追上了大总管,便以烟花为号,通知对方一下。 就在二人分开后不久,百里鸾就被敌人发现了。 此时,在她的身后和左侧方向,始终有十数道影子在紧随跟?;而她也清晰的感觉到了,右侧的那条湍急的河流中,同样有着十数道幽影在若隐若现,且以惊人的游速与她同向而行。 她已经被三面包围。而只要她在敌人合围之前,翻过近在眼前的那道山岭,就能完成突围,从而逃出生天。 蓦地,她倏然止步。 正前方的山脚下,无声无息、形如鬼魅般的出现三道黑影,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盯着那三个以黑袍兜头罩身的身影,百里鸾咬牙道:“古巫族!” 截住去路的,正是三个古巫族。 其中一个古巫族“嘿嘿”冷笑:“你这是要去哪儿?我们头儿说了,不能让任何人坏了他的好事。嘿嘿嘿……你与另外一个人阴魂不散的穷追不舍,有好几次差点儿撞破他的好事。为了稳妥起见,我们头儿特地叮嘱我等,你与那个人,将是我们的主要关照对象。所以,你现在哪儿都去不了,此地将是你的埋尸之所。” 百里鸾凤目微冷,眉宇间煞气隐隐,问道:“你们头儿是谁?” “为了让你做个明白鬼,而你又……又是这么的风骚好看,我可以破例多说几句,就当是我的怜香惜玉吧。”为首的一个古巫族微微一抬手,发出了一个制止的动作。 适才在山林间追踪百里鸾的十数名敌人已经赶到,并且围了上来。正当它们目露凶光准备对百里鸾出手时,却被这个古巫族阻止。 反正在这个为首的古巫族看来,孤身一人的百里鸾已成了瓮中之鳖,插翅难逃。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正好欣赏一番她无比动人的花容玉貌和令人想入非非的曼妙身段。 “我们头儿缪米首领,正是代统领诱绎大人唯一的师弟。”那个古巫族全身罩着黑袍,整个面部也在阴影之下看不真切,只有一双饿狼般的眼睛闪烁着碧油油的光芒。 “在不久前,我们头儿终于看到了老熟人,也就是你们正要找的那个。我们头儿与她在玩儿一个猫捉老鼠的游戏。据我们所知,这个游戏已经玩儿了很久,不知是上辈子还是上上辈子就开始了。所以,我们头儿发誓,这次一定要抓住那只老鼠,彻底结束这个漫长的游戏。” “你们的头儿……缪米,为什么一定要抓住她?仅仅只是为了玩一个游戏吗?”百里鸾凤目流转,貌似充满了好奇。 “对于你的这个问题,我不能说,因为这关系到我们古巫的……修炼秘密。我只能告诉你,我们头儿这次若是抓到了那只老鼠,会将她一口吞下去。连皮带骨的那种。因为,这是我们头儿至少长达两辈子的夙愿。” “连皮带骨的吞下去?”百里鸾皱着秀眉,冷笑道:“你们是兽族吗?拿这话去糊弄鬼吧。” 那个古巫族嘿嘿笑道:“当然不是这种浅显的字面儿意思。比如说……嘿嘿……成为我们头儿的祀奉,是不是也意味着被吞了个干净?” 百里鸾懂了。不寒而栗。她的娇躯都在轻轻颤抖。 成为古巫族所谓的“祀奉”,下场将比“炉鼎”悲惨一万倍!因为古巫族所谓的“祀奉”,只是一个用来祭祀的祭品或工具,完全没有自我意识和未来。 “如果你答应成为我的炉鼎……”见百里鸾露出畏惧的神情,那个古巫族终于图穷匕现,暴露出了它的真实目的。 它颇为得意地开口,“放心,我不会让你成为祀奉,因为你的条件还远远没有达到要求……如果你答应成为我的炉鼎,今日可活。” 闻言,百里鸾“咯咯”娇笑起来,一时花枝乱颤,倍显诱人。 实际上自始至终,她在这个为首的古巫族眼里、心中,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充满了极具媚惑的万种风情。 忽然,她笑容一敛,粉面含霜,凤目中满是轻蔑与不屑,“你们古巫也不照照镜子,蛆虫一般丑陋与肮脏,无时不刻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阴沟里的老鼠和猪圈里的猪,都比你们干净一百倍!想要老娘做你的炉鼎,下辈子、下下辈子吧!” 同时,她玉腕翻转,一抖手,一物拖着火星四溅的尾焰冲天而去,然后于山巅之上的虚空中,爆成一团璀璨夺目的烟花。 如果向彧在附近,一定会看到,然后就会飞速赶来。 至于向彧有没有看见这团烟花,她并不知道。 但是君北看见了。 他对灵灵奥传音了一句,就往这边急掠而来。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近千倍的重力,对他的影响已是微乎其微。 此时的君北,比之刚刚进入裂丹战区时,实力又有了明显的精进。尤其是天心撼的衍生,让他的实力和真正的战力,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不过具体如何,还需要通过实战的考验。 第11章 解危 向彧看到了烟花,知道那是百里鸾发出的信号。 但是此时的他,却是有着与百里鸾相似的处境。 他在一处山麓中,被五个兽族、三个妖族以及两个古巫族盯上了。 面对一共整整十个强敌,即便是丹境圆满的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他只能凝神以对,且无暇他顾。 短短不到两个呼吸的对峙后,大战立即爆发。 几乎在刹那间,向彧审时度势,身形闪晃,施展“玄幽游”身法绝学,整个人都消失在原地,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蓬急剧鼓荡翻腾的黑烟。 仅仅一个飘忽,那蓬黑烟便凝聚成形,他已经立足在一处易守难攻之地,令十个强敌再不能对他形成合围之势。 以一对十,神情冷酷、满面煞气的向彧却凛然不惧,率先催运“空冥之轮”对它们展开了攻击。 两个小小的黑点,从他的双掌掌心处浮现,然后迎风而涨,化为两面径约两尺、近乎透明的光轮,于急旋之中,发出“嗡嗡”的颤鸣 “冥月刃!” 随着心中一声沉喝,向彧双腕下压,两轮改竖立为横平。就在敌人发动攻击之前,两轮爆发出两道乌黑又森亮的诡异光芒,形如两个半月状的锋利弧刃,冲着排成扇形的十个强敌,就是一记无差别的旋斩。 空冥之轮,攻防一体。攻则是以冥月刃的形式进行横切竖劈;防则如盾,可隔挡敌人的攻击,更能将攻击而来的能量吸收转化,然后反击回去。 向彧即便是以丹境圆满的实力,目前也只能做到两轮齐出的进攻,以及化轮为盾的防御,至于吸收和转化攻来的能量进行反击,达到的程度与效果极为有限。 因为他距离空冥之轮的大成之境——空冥九轮,还很远。 锋锐无匹几乎无坚不摧的冥月刃,一经催发,其森亮弧形的锋芒,立即便将十个强敌纳入切割的范围,使得它们无一例外地成为了攻击的目标。 面对向彧迅猛如雷、疾如电光的攻击,除了两个古巫族飞身飘退,余下的五个兽族和三个妖族,各自以手中的兵器隔挡。 然而冥月刃如光如水,又似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就在八个强敌充满惊骇与恐惧的目光中,血光迸现,断肢抛飞。 三个兽族被齐胸斩成四截,两个妖族持兵器的手臂也被当场斩落。而它们手中的兵器,却是完好无损,甚至连碰撞交击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这便有些诡异恐怖了。 冥月刃似是产生了灵智的活物,有着极为精准的针对性,灵巧奇诡地绕过了兵器的隔挡而一击绝杀! 众敌骇然。 然而向彧根本就不给它们任何机会与喘息的时间,双手两轮急旋,黑亮光芒一阵大盛,两道冥月刃再度暴闪而出,斜斩向前,似是在虚空中划出了两道惨烈的伤痕。 “退!” 两个古巫族齐声惊呼,然后掉头就跑,风一般亡命狂奔。 剩下的两个兽族反应慢了一步,被立斩当场;重伤的两个妖族与另一个同类,虽然及时地躲过了第二斩,转眼远遁,但是依然洒下了一路血雨。 “哈哈哈……”脸色微有些发白的向彧,仰天狂笑,乱发披风,状如魔王。 作为九冥宫的嫡系长老之一、元十三章让的师弟,向彧的这个丹境圆满的强横实力,却是没有丝毫的水份。 “百里妖精怎样了?她难道发现了大总管?或者,她发信号就是在紧急求助?” 笑声一收,向彧转身朝着百里鸾的方向急掠而去。 ~~~~~~ 对于百里鸾言语中极度的讥讽与嘲弄,那个为首的古巫族恼羞成怒,凶性大发,一扬手,一蓬黑中泛绿的浓雾席卷向前,冲着百里鸾笼罩而去。 这一举动,无异于下达了全面攻击的命令。 那十数个包围着百里鸾的各族强敌,立即冲着她蜂拥而上,似乎要在下一刻,将她撕成碎片。 一声娇叱,百里鸾娇躯连连闪晃,如一株濯于清波摇曳生姿的红莲,带起一串长长的红影。与此同时,她左腕一抖,一条长长的金黄色丝带暴卷而出,化为一片银亮的月辉,迎向那蓬毒雾;她身形不停,右手的一柄赤色弯刀于虚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斩向左侧距离最近的两个鬼影。 “嗤嗤嗤!” 月辉、黑雾两相接触,宛如冰火相遇,发出一连串的急响,而截然不同的两者,均是在互相抵消中融化变淡,势均力敌,难分轩轾。 密如骤雨般的兵器交击声响个不停。百里鸾与两个鬼影错身而过,瞬息之间的短兵相接,各自手中的弯刀交相碰撞了百多记,火星四溅,凶险万分。任何一个稍有差池,立即便是血洒当场。 百里鸾轻盈如风,飘逸处又似是一只火红的赤鸾, 于翱翔变幻之间,身姿优美而灵动。 眼看她于翩翩起舞中,就要突围而出,一阵刺耳的怪啸声响起,牢牢封锁在外围的两个树妖终于适时而动,数根乌黑的藤条挟着尖厉的破风声,似毒蛇攫食般扑了过来。 正当她抖动丝带,准备与那几根藤条来个互缠互绕时,蓦地后背与右肩一阵剧烈的疼痛。她被两个鬼影的弧形短刀劈中了。 总算她在短刀触及肌肤时,微一扭腰旋身,在缷去力道的同时,也避开了要害,没有被当场砍翻。纵是如此,其后背与右肩,也都留下了两道鲜血淋漓的伤口。而这时,那几根藤条与她的丝带缠绕在一起,双方形成了僵持与互相牵制的局面。 一个兽族趁机猛扑而至,毛茸茸的硕大兽掌于横扫之中,将没有完全躲避开来的百里鸾扇飞。只听“砰”的一声,她重重地撞在一棵大树上。 “噗!” 百里鸾檀口一张,喷出一口鲜血,花容惨淡,脸上血色尽褪。 一时,伤上加伤的她,立即陷入了绝境,性命堪忧。 那个为首的古巫族,盯着背倚大树而脸色苍白憔悴的百里鸾,碧油油的一双眼睛中,满是残忍与报复成功的快感。 “呼呼呼!” 在这万分危急的当口,整个战场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紧接着,虚空轻微抖颤,紧接着便是风雷般的呼啸声自远而近的响起。 众异族惊骇抬头,均是瞳孔骤然一缩。数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如山岳般砸了下来。 惨呼声震耳,猝不及防的三只兽族和两个鬼影,被从天砸落的庞然大物硬生生压成肉饼,横死当场。 看到这一幕,百里鸾原本有些黯淡的美眸,顿时一亮。她嘴角溢血,脸如金纸,却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岛主……小冤家,你终于来了……”娇躯一软,顺着树干歪倒下去。 在陷入昏迷的前一刻,她看到了漫天狂卷的绚丽刀光,纷乱交错,横扫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百里鸾悠悠醒转,睁开了一双星眸。 入眼是一片浓浓的白雾。“黑夜”已经降临。 耳畔,传来了君北与向彧低沉的对话。像是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涯。 她的脑袋,仍然有些昏沉,似是经历了一场宿醉。 “我的伤口……是谁包扎的?”她这一开口,感觉嗓子火辣辣的疼痛,有点嘶哑和干涩。 “是我。有问题吗?”君北以浑厚的声音回应。 “哦……不……没有问题。谢谢岛主。”百里鸾展颜一笑,默默在心里又补充道:“小冤家,你来的可真及时。你又救了我一次。” 上一次,是月异门惊变后,她与易小娇三姐妹飘泊在茫茫大海中。那时,她也是陷入了昏迷状态。最后她们被带到了侠王岛。 从那时起,她与易小娇三姐妹,便成了侠王岛的人。直到现在。 之前,在向彧赶到时,战斗……哦不,杀戮已接近尾声。五尊刀旗兵以绝对碾压与横扫之势,几乎将在场的异族屠戮一空。随后,向彧又顺手击毙了最后的两个慌不择路、疯狂逃窜的鬼影。 “风停岭的碧波寒潭,其中的那颗天元晶,将成为一个诱饵,吸引它们源源不断的前来送死。最后,它们的鲜血和尸骨,会充当惊神木的养料。”君北声音淡淡,却透出浓烈的杀机。 “百里长老伤重,暂时就让她跟着我。我们会一起去找大总管。至于你,尽快与赤明子他们汇合,然后在风停岭依计行事。我们这边儿事情办完,也当尽快赶回。” 浓雾缓缓飘荡,四下俱寂。只有向彧通过传信阵盘与其他人沟通的低沉声音响个不停。 百里鸾又吞服了几粒疗伤丹药,然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第12章 是敌非友 浓雾消散,百里鸾睁开了眼睛。 向彧已经离去。 见她醒了,君北问道:“恢复得如何?” 百里鸾伸了个懒腰,曼妙的身段和优美的线条展露无余, 一时媚态横生,倍具诱惑。 “若是无碍,咱们这就动身吧。”对此视若无睹的君北长身而起,冲着前方撮唇发出一个呼哨,然后便见灵灵奥急奔而来。 “木头,呆子,不懂风情的小冤家。”百里鸾感觉表情做给了瞎子看,不由地嘟囔了一句。 二人一狗踏着崎岖不平的乱石一路前行,渐渐深入了青带山脉。举目四顾,只见草木丰茂、山高崖险;无数的杂草藤蔓,从石头的缝隙中钻出,一蓬蓬,一蔟蔟,长势旺盛而肆无忌惮。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处山巅。 君北放眼前望,真个是山连山,岭套岭,峰峦起伏,似无限绵延。所谓的青带山脉,范围却是极为广袤,根本就看不到尽头。 “确定就在前面吗?具体还有多远?”君北问道。 灵灵奥伸长脖子,一双狗眼中闪烁着精芒,“应该不到五十里。她在移动,而且速度并不快。如果没有什么变故,我有把握在两个时辰内追上她。” “那还等什么?赶紧带路。” ~~~~~~ 风停岭。 碧波寒潭。 五个化形兽族站在潭边,盯着在潭水微澜中起伏不定的那点绚丽蓝芒,各自的兽瞳中也都异彩闪烁,充满了贪婪与渴望。 “那……就是天元晶吗?果然神异。” “宝物虽好,却不是我们所能染指的。不过若是将其呈献给黑魁大人,也是大功一件。” “没错。至少,一枚血灵核的奖励是少不了的。” “听说黑魁大人的顶头上司,也就是血貊大人,更需要天元晶来修炼,从而一举晋升高级神卫。至于血灵核,对于如今的血貊大人来说,用处不大,远远及不上天元晶的效果。” “那……天元晶近在眼前,咱们该怎么做?” 为首的一个兽族沉吟不语,显然是在思考。 风停岭有天元晶的消息,它们兽族早有耳闻,并且以此联合诸族设了几个圈套来伏击人族。同时各族也派手下进入寒潭寻找,却都是有去无回,而且连天元晶的一根毛都没见着。 渐渐的,就连它们自己都开始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神界各族,对此也都慢慢失去了兴趣。 只是兽族的黑魁不甘心,多次派遣手下来风停岭搜寻。反正它们兽族数量庞大,即便损失一些也能承受。 这次,五个兽族终于看到了天元晶! “你,赶紧回去禀报黑魁大人。我们四个下潭去捞捞看。真要是捞到了天元晶,那便是大功一件。功劳嘛,咱们五个平摊。”为首的兽族做出了最终决定。 “这……听说下去的都没有上来……”其中一个兽族畏怯开口,“咱们……能行吗?” 为首的一个兽族怒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那是什么?天元晶就在眼跟前。再说,想拿功劳得到大好处,不冒险怎么行?你要是怕了,赶紧麻溜的滚蛋!算了,换你回去禀报黑魁大人,我们四个下潭。” “玛德,怂包!”看着那个胆小兽族飞快离去的背影,为首的兽族又骂了一句。 剩下的三个,犹豫了一阵子过后,便在为首的兽族带领下,纷纷跳进寒潭之中。 就在为首者抓向近在眼前的那颗天元晶时,只见蓝光一闪,天元晶迅速往潭底沉去。 “想跑?” 为首的兽族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咱们分头包抄,一定要抓住天元晶。” 吼声还在回荡,四个兽族消失在水面。下一刻,它们潜往潭底,冲着那点若隐若现的蓝芒穷追不舍。 那颗天元晶像是有了灵智,见四个兽族凶神恶煞般的追来,加速往潭底沉去。蓝芒闪烁,拖出一条长长的炫影。 见状,四个兽族分散开来,各据一方的加速下沉,只要到了潭底,那颗天元晶将无处可逃。 就在这时,千万条银白丝线自潭底急射向上,带着密集的细小水泡,交织成网,冲着四个兽族层层叠叠地罩了过来。 “这是什么?”四个兽族大骇,毛骨悚然。 蓦地,它们感觉周身一紧,一条条银白丝线缠绕在它们的四肢上,跟着一股大力传来,拉扯着它们向无比幽暗的潭底沉去。 四个兽族激烈地挣扎着,想挣脱丝线的束缚。不想潭水奇寒,冰冷彻骨,让它们动作和思维,都变得有些凝滞。 不过它们都已化形,有着堪比丹境的强横实力,几番拼死挣扎之下,缠绕在它们四肢上的银白丝线根根断裂。 眼看它们就要彻底挣断丝线从而脱困而出时,又有十数条银白丝线如利箭般射至,穿透它们的皮毛,深深地刺入它们的血肉之中。 吞噬!攫取! 无比的疯狂与迅猛! 四个兽族全身的精气与血液,在飞快的流失,沿着那一条条银白丝线涌往潭底。 双方力量的对比,顿时此消彼长。四个兽族全身血肉糜烂崩溃,继而消融成汁,被密密麻麻的银白丝线疯狂地抽取,便是它们的神魂与意识,也在被飞快地吞噬着。 它们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力度也越来越弱。 终于,四个兽族停止了一切动作,其全身血肉消失一空,化为四具骨骸,缓缓沉向无尽深渊般的潭底。 寒潭之上,碧波在急剧地荡漾了一阵子后,便又恢复了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那颗天元晶又出现了,于微澜之间沉浮不定,若隐若现。 一切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而那四个兽族,像是从没有出现过一般。 良久,一阵低语打破了此地的沉寂。 “这就完事了?” “应该是。” “接下来咱们需要做什么?” “继续等。岛主说了,敌人若是下潭,那就不用理会,咱们只管看着就行。” “那若是来敌众多,而且不下去呢?” “呵呵,那就到了咱们出手的时候了。岛主还说了,对于敌人,能杀多少就杀多少,杀不了的,便尽量将它们赶入寒潭中。那时,自会有帮手……” “这么说,寒潭就是敌人的埋葬之地?” “没错,便是这样。” 山风拂过,低语变得更加的低不可闻,最终回归于沉寂。 ~~~~~~ 青带山脉。 沧澜江畔。 疾驰而至的君北停了下来,望着眼前浩荡奔腾的寒沧江皱眉不语。 “怎么了?”静立在身旁的百里鸾问道。 君北还未回答,便见已经跑到江岸边的灵灵奥忽然掉头狂奔而回。 “有敌人!好多的敌人!在水里……” 君北的镜象空间无声无息地拉开,露出了君果儿娇俏的小脸。 她朝吐着舌头喘着粗气的灵灵奥招了招手,后者立即窜了进去。 “接下来,就交给哥哥(大人)了。”君果儿与灵灵奥的传音同时响起。然后灵灵奥又飞快地补充道:“大总管就在对岸,与咱们隔着一条大江。” 镜象空间关闭。 大战在即,她与灵灵奥自是不能让君北分心他顾。 君北这时才对百里鸾道:“不仅仅是水里。咱们好像被包围了。” 言音刚落,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震颤,接着便是隆隆声自远而近。二人左侧方向的一道丘岭上,数十匹高大异常的战马奔驰而来,发出宛如闷雷般的蹄响; 对面不远处的寒沧江,突然之间也是浊浪滔天,水声哗哗,十数道蓝色的身影从水中冒了出来,均是双足踏着水面,手持三叉戟,目光冷冽地望着君北二人; 而在二人的后面和右侧两个方向,也分别有着十数道身影在飞快地逼近。 “光明族,水族,兽族,古巫族,鬼影族……嗯,地底下还有妖族……”君北灵识外放,数里之内,一览无余。 “三目神族呢?依然不出现吗?”君北心中略感遗憾。 环顾这一共上百的敌人,君北最后将目光定在左侧的那三十多个骑士身上,“光明族?” 他们骑着高大的龙血战马,一身银铠熠熠生辉。 为首的一个须发金黄、高鼻深目的骑士,于马背上冲着君北欠身,“敝人杜纶,见过岛主阁下。” 君北微微一笑,“看来,光明族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是敌非友了。” 第13章 不知死活 “我们无意与阁下为敌。”杜纶望着君北,蓝色的眸子在百里鸾的身上打了几个转儿,似是瞬间亮了许多。 “而且,我们有不少族人,也都感觉到了阁下的善意。所以,我对刚才阁下把我们当成敌人的看法,深表遗憾。” 君北皱眉道:“那么现在,你们挡我去路,究竟想干什么?” 杜纶耸肩,像是颇为无奈,“阁下应该知道,我族的战士充当神都的近卫军,所以不得不遵从上级的命令和指示……” 君北抬手,实是有些不耐烦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大丈夫行事,最忌首鼠两端、犹豫不决。换作是我,为友则退,为敌则战。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 杜纶为之语塞。张了张口,却无话可说。 百里鸾娇笑一声,一双美眸莹莹流转,冲着杜纶笑道:“你叫杜纶是吧,看你们光明族与我们同属人族,奉劝你们赶紧离开。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你们光明族本就人丁不旺,可千万别被三目神族那帮杂碎坑得灭族亡种了。” 自从进入绝空重域以来,君北的刀旗兵之下,向无活口,再多也不够杀的。所以用“不知死活”四个字来形容眼前这百多的敌人,的确很贴切。 “恕难从命。”杜纶苦笑。百里鸾悦耳的声音和迷人的笑容,以及她劝告中的真诚意味儿,都让他在倍感无奈和身不由己。 风乍起,拂身而过,带着冰冷的杀气。 除了江面上的十几个水族,连同三十多个光明族在内的百多个敌人,从三面合围过来。距离君北和百里鸾,只有十多丈。 几乎在瞬间,君北与百里鸾在传音沟通之后,便立即动了。 二人四手互握,然后如风车般旋转起来,越来越快,原地只现出他们二人的模糊身影。 忽听百里鸾娇叱一声,利用急速旋转的离心力,将君北甩飞出去。 “呼!” 君北如一只大鸟般横跨近二十多丈的虚空,直扑江面。准确的说,是直奔那十数个水族而去。 在千倍的重力之下,即便是丹境强者,也做不到腾空飞掠。但是在百里鸾的帮助之下,君北做到了。 灵灵奥既然断定蝶魅儿就在对岸,那么君北首先要做的,就是保证前路畅通无阻。 见君北凌空扑来,那十几个水族脸上露出狞笑,仿佛是一群饿狼在看着一只羔羊自己送上门来。然而下一刻,随着君北于连续两个空翻中然后一头扎入江水之中后,它们的笑容顿时凝固,纷纷低头望着脚下水面,目光充满了惊骇。 “水之道,冰之规则。” 就在君北进入水中的那一刻,其识海中的水魄珠便在第一时间旋转起来,毫光流溢,幽黑而森亮。一股极致的冰寒自君北的周身向外疯狂扩展蔓延。所到之处,流淌奔腾的江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凝结成冰,而且越结越厚。 “喀嚓嚓!” 方圆十数里的江面,寒雾蒸腾,水结为冰的清脆声音响个不停。等到那十几个水族回过神来,它们的双足足背,已陷入冰层之中。而在双足之下,冰层的厚度已达数丈,几乎触及到水底。 “这样,你们就逃不了。一个也逃不了。” 君北出现在冰面上,望着眼前的十几个水族,笑若春风,却杀机滔天。以他为中心的江面,方圆十数里的范围,都是光滑如镜而冰寒彻骨的厚厚冰层。 “杀!”一个古巫族发出了攻击的命令。 在裂丹战区,除了三目神族高高在上,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和领导权之外,地位排在第二的便是古巫族了。 或许,这两族之间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牵连或共性。 俏立在岸上的百里鸾,一袭红裙于风中翻飞,宛若一株牡丹娇艳欲滴,而那一种似欲乘风而去的飘然风姿,更是令人倍加赏心悦目。 面对百余敌人潮水般涌来,盈盈玉立的百里鸾却不为所动,就像是成为了一面被争先抢夺的火红旗帜。 “杀。” 君北同样轻轻吐出一个字。 随着整个虚空一阵颤抖,九座山岳横空出世。 九尊刀旗兵以绝对的碾压之势和无敌雄姿横扫向前,凌厉而绚丽的刀光,于纵横交错之间,将一方空间尽然填满。 首当其冲的十几个水族,甚至都来不及发出惨叫,即在滔天漫卷的刀光下化为一团团浓稠的血雾。 随手收割了所有水族的九尊刀旗兵,速度不减的一个大跨步,即越过数十丈的距离,冲向百里鸾。 适才的一幕,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岸上的敌人,都没怎么看清楚。等到那九尊巨大的刀旗兵杀气腾腾地跨步而来时,这才无比惊恐地减速停步。 只是这时,明显迟了。 杜纶抬头仰望着那神威凛凛的九尊旗兵,与其他的族人一样,目光呆滞,大脑中一片空白。 此时,他的心中充满了深深的悔恨与绝望。 然而,不等他作出进一步的动作,漫天交织的璀璨刀光挟着刺耳震心的风雷之音,呼啸着笼罩而下。入眼所见,均是一片刺骨的冰冷与耀眼夺目的炽白。 “碎玉战区已经被荡平。此番过后,整个裂丹战区,你们还剩下多少?或许, 本战区最后的决战将很快到来。三目神族,寒潭中的宝贝,正需要你们。” 君北静立在冰面上,面无表情地负手前望。对于眼前的屠戮惨状,他心里毫无波澜。因为这不过是整场战争中的一个缩影,一个局部,冰山的一角。 他的心里,装着的是整个局势。 震天的怒吼与惨叫,终于渐渐平息。 百里鸾俏盈盈地走来。 她的身后,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一如她身上飘飞的红裙。 适才一战,于江边围杀他们的一百五十二个敌人,全军覆没。 百里鸾停步,然后缓缓蹲下,怜悯地看着眼前躺着的一个“血人”。他正是杜纶。 之所以他还能保持完整的身形,而且还剩下最后一口气,这完全是君北的有意为之。 “告诉我,你想说什么?”百里鸾柔声问道。 杜纶的眸光黯淡,奄奄一息。他的生命力正在飞快地流逝。 “它……它们……让我……让我们来阻止你们……不让你们救……救人……”杜纶气息微弱,声音断断续续,“它们有……有神器,很……很麻烦的那种……你们要小心……我们的无辜族人……拜托了……” 杜纶头一歪,眸子中的亮光彻底熄灭。 ~~~~~~ 平整光滑的冰面上,灵灵奥撒着欢地奔往对岸。君北与百里鸾并肩跟随。 “这么说,三目神族和古巫族所谋者大,所以才不惜一切地阻止我们去救魅儿。”在听完百里鸾转告杜纶的临终之言后,君北皱眉沉思起来。 “它们想让魅儿成为祀奉。这个祀奉究竟是祭祀谁?或者侍奉谁?” “我现在也终于明白,它们对大总管出手,不仅仅只是让她成为祀奉那么简单。这其中定然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否则, 一个人族的修士,绝不值得让它们如此大费周章。” “或许,可以在魅儿那里找到答案。”君北轻叹。实际上他也不是那么肯定。但是他相信,蝶魅儿一定不会对他有所隐瞒。 身后,厚实的冰层在飞快地融化消失,最终成为江水的一部分,汇入奔腾的激流之中。 二人的速度似缓实快,转眼便跨过了数十里之宽的江面,踏足岸上。 “大人,应该不远了。”灵灵奥回头而望,“最多十里。” 在猜测到三目神族和古巫族有着不小的图谋后,君北心急如焚,更加地担心蝶魅儿。 在灵灵奥的精准定位之下,二人一狗几乎以笔直的线路直奔目的地。 一路上再没有发生什么变故,甚至都没看到一个活着的生灵。或许,江边的百多强敌,便是它们最后的一道阻击线。 在翻过一道山岭后,他们进入了一片地势相对平整开阔的地带。 粗大的沙土之上,生长着一丛丛的灌木和荆棘,以及不知名的各色野花;在他们右前方的不远处,一条不大的河流蜿蜒流过,两岸绿草茵茵。 灵灵奥倏然停步,回过头来。君北明显地看到了它眼中的那一抹凝重。 “到地方了,就在前方两里。不过有浓烈的杀气。” 第14章 逆斩寒(上) 君北灵识外放,瞬间笼罩数里。 然而在这数里的范围内,却有一处不大的区域将他的灵识屏挡在外,难以侵入。既像是留下了一片空白,又像是画布上的一个斑点。 重新让灵灵奥进入镜象空间后,君北与百里鸾加快脚步急奔向前。 两里之远,转眼即到。 眼前的一幕,令二人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一块椭圆形的淡黄晶石悬浮在半空之上,径约两尺,通体晶莹,散发出浓郁的金色神辉,形成一个光罩,将下方半里方圆的空间重重笼罩。 这便是君北的灵识扫探不到的原因所在。 百里鸾拉住君北。后者讶然扭头,只见她手指竖在诱人的丰润红唇上,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又指了指耳朵。 君北明白她的意思——先静观细听,最好能摸清敌人的真实意图。如果事态紧急,那时出手也不迟。 三目神族与古巫族,对蝶魅儿一副不惜一切代价、势在必得的疯狂举动,的确让君北疑云重重。 于是二人悄然伏低身躯,藏匿起来。 虽然距离较近,声息可闻,但是隔着一层光罩,而且罩中人的注意力明显不在这边,所以他们并没有被发现。 这时,君北忽然心中一动,无声无息地放出一只飞蚁,以贴地低飞的姿态靠近光罩,然后附着在光罩的连接地面处;同时他又拿出一个圆筒,小心翼翼地对准了光罩,进行密切的观察。 顿时,整个光罩中的情景,包括声音,纤毫毕现,一览无遗。 在这个直径只有半里的球形光罩之内,正有二人隔着数丈远对峙着。 其中一人黑袍罩身,却去了头套,露出一张溃烂流脓的脸,望之狰狞可怖,丑陋又肮脏。其一双饿狼般的眼光,带着淫猥与邪恶,不住地在对方身上逡巡; 而与之对峙的,正是君北为之牵挂不已的蝶魅儿。 只见她一袭墨绿色裙衫,云鬓高耸,体态优美;其冰肌玉肤,晶莹若雪,吹弹得破;尤其是那一双美眸,更是明若秋水,亮如星辰。 她依旧是那么的娇艳无俦、芳华绝代。 美得惊心动魄而近乎不真实。 她就像是一个精灵来到了人间。 “那个丑陋肮脏的古巫族,想必就是唤作‘缪米’了。” 身旁的百里鸾传音,玉脸上满是憎恶之色,“就是不知头顶那个发光成罩之物是什么来头,看上去颇为不凡。” 她问的那物,君北其实也见过。曾经在碎玉战区中,将五尊刀旗兵打得千疮百孔! “降神器。”君北倒抽一口凉气,神情凝重地补充道:“属于三目神族的宝器。这是借给古巫族了吗?果然是大手笔,所谋者大。” 君北此时还不知道的是,三目神族的镇族宝器是一套九件,分别为一到八级的八件降神器和一件升神器。在碎玉战区中被五尊刀旗兵打爆的那件降神器,只是最低等的一级,相当于元婴初期的实力; 二级降神器,有着元婴中期的实力,被神主八思赐给了水族的代统领阴鲛,作为对它们失去了水魄珠的补偿; 至于三、四两级的降神器,目前就在裂丹战区中! 眼前的这个困住蝶魅儿的降神器,便是三级,有着元婴上期的威能。也正如君北所猜测的那样,这件三级降神器,正是三目神族借给缪米用来抓捕蝶魅儿的。 至此,君北与百里鸾这才恍然大悟——与蝶魅儿实力接近的缪米,便是有了这件三级降神器,才令蝶魅儿被压着打,处处受制从而仓惶逃窜;也正是因为如此,蝶魅儿才对君北他们避而不见,唯恐拖累他们。 “三目神族与古巫族之间,定然有着共同的且不为人知的大秘密!”君北做出了断定。 “此话怎讲?” “如此宝器,说借就借了。而且,此为三目神族的专属神物,而古巫族却也能操控或使用。如果说这两族之间只是一般的关系或牵连,傻子都不相信。” 二人停止了传音,因为君北发现光罩内缪米开口了,于是他握紧了圆筒,结合那只飞蚁的反馈,声像同步,开始认真地关注起来。 “你这一世,叫什么名字?”缪米问道。它脸上的脓汁流淌滴落,形如恶鬼。 蝶魅儿不答。微微蹙起的秀眉,显露出她内心的厌恶。 “你逃不掉的。乖乖跟我走吧,不要做毫无意义的反抗。三级神器的束缚,不是你能挣脱的。” 蝶魅儿依旧不答,只是冷漠又厌憎地望着它。就像是一个高贵绰约的仙子,在看着一只肮脏丑陋的蛆虫。 “你还不明白吗?这是你的宿命!”缪米对蝶魅儿的沉默和显露出的憎恶大为恼火。它愤怒地吼道:“能够做到历经两个时代,三世而生,你以为,这仅仅是因为你所修炼的功法使然吗?我们需要那个印记,那把钥匙!” 蝶魅儿终于开口,“我没有你们要的印记和钥匙。你所说的,我根本听不懂。” 缪米狞笑,整张嘴和舌头,明显出现了深度溃疡的迹象。“你有。牠就在你的血液和骨子里,完全彻底地融入到你的神魂之内,你的心灵之中。若非需要你成为‘活祭’之用的祀奉,你早死八百回了。” 蝶魅儿冷冷地回了一句:“若非这件所谓的神器,你也在我手里死八百回了。” “你不要逼我!在这之前,我们需要活着的你。” 缪米嘶吼,状若疯癫。只见他猛地睁大双目,其瞳孔中显化出两个碧绿色的旋涡,于旋转之中,散发出诡异的光芒;同时它双手齐挥,一团黑雾汹涌前卷,层层罩向蝶魅儿。 头顶降神器的金光,也是一阵大亮,加大了对蝶魅儿的压迫与束缚。 刹那间,与之对视的蝶魅儿,美眸中露出迷茫之色,整个心神仿佛被它双目中的旋涡拉吸住了,如同深陷泥淖之中,不由地呆了一呆。而这时,那团黑雾如同怪兽般扑噬而至。 倏然间,蝶魅儿惊醒,一双星眸恢复了明亮,但是在降神器的金光笼罩之下,她的动作稍显迟缓。 她于第一时间便挣脱了诡异目光的拉吸,然而面对近在咫尺的黑雾,却来不及抵挡,只有飞身飘退。 就这样,黑雾鼓荡前卷,如怪兽追击,而蝶魅儿衣袂飘飘,急退不止。只是光罩的笼罩范围极为有限,转眼间,蝶魅儿便退到了罩壁处,退无可退,而追击她的黑雾,化为一张巨兽之口,朝着面色苍白的她一口吞去。 对此,蝶魅儿背部发力,猛撞罩壁,却发现看似透明的罩壁坚韧异常,且带着反弹的力道,令她的后背隐隐生痛。 于这万分危急的关头,数道刀光带着无比绚丽的光彩,似是自天外而来,冲着罩壁就是接连数记怒斩。 力道与锋芒交相叠加,几乎达到了无坚不破的程度,于虚空中留下了重重叠叠的惨烈刀痕。 “喀嚓!” “轰!” 随着破碎的声音响起,然后整个光罩轰然爆碎,金黄色的光芒如万箭纷射,隐没在虚空,气流狂卷之下,沙飞尘扬。 在光罩破碎的一瞬间,蝶魅儿感觉周身一轻,而后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阻碍,于是她轻轻一个旋转,优美如舞蹈般地急晃几下,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黑雾的吞噬。 “君北!”蝶魅儿娇声惊呼。 看到走来的那道身影,她的一双眸子,顿时亮若星辰。 君北同样感到整个世界失去了一切光彩, 只有眼前那一抹亮丽,成为了唯一的风景。 隆隆声震耳,六尊刀旗兵踏着沉如山岳的步伐,直奔震撼得无以复加的缪米。然而比刀旗兵更快一步的,是疾掠而至的百里鸾。 仅仅一个照面,百里鸾便与缪米交上了手。 “圆满了?” “嗯。” “稍等一下。解决了它,咱们再谈。” “咱们一起。不过,要小心那件降神器。” 来不及拥抱,二人简单的谈了几句,便同时扑向缪米。 第15章 逆斩寒(下) “不自量力!”与百里鸾激战正酣的缪米,眼见君北与蝶魅儿联袂而来,冷哼一声。 它在急退中避过百里鸾的三记猛攻后,双手猛一掐诀,头顶上的那个降神器开始旋转不停。 空间波动阵阵,一股玄奥的力量将缪米的心神与降神器紧紧牵连在一起。 恍惚之间,感应到这一切的君北,仿佛看到了万民顶礼腊拜,点燃香烛,于磕头叩拜的同时,在不停地祈愿与祷告。 浩荡磅礴的香火气息和无形而有质的信仰之力,源源不绝地汇聚飘荡,最终形成一条看不见的纽带,一头牵着降神器,另一头则系着缪米的神魂。 “哥哥,感觉到了吗?那股力量,便是神魂、神力与神性的结合。”镜象空间拉开了一条缝隙,君果儿的声音响起。 君北点头,那正是惊神木亟需的能量。 蓦地,一声巨响如天崩地裂。降神器爆发出万丈金光,似是一轮骄阳悬驻虚空之上,随即刺目的光线于急剧扭曲之中,一道巨大的虚影缓缓浮现而出,几乎是在迎风一晃之间,即变得无比凝实。 只见其青面赤发,额生横目,身躯大如山岳,形貌栩栩如生。 一股惊天动地的气息与威压,随着这道神影的出现,轰轰然压了下来。似是在这一刻,其成为了天地间唯一存在。 “元婴上期的实力!”君北瞳孔骤然一缩。在这种威压之下,他如同背负着一座山岳。 整个虚空都在颤晃,那道神影挥动巨臂之间,狂风大作,雷声隐隐,其一只巨掌化为一大片阴影,冲着三人当头拍下。 六尊刀旗兵立即一个跨步,六柄大刀化为一面森亮耀眼的银幕,既挡且割地迎了上去。与此同时,三人错步闪身,直取缪米。只要将它斩杀,那么失去操控的降神器,或者说是那道神影,将再无威胁。 面对三人的联手攻击,缪米冷笑。 它闪身退避,双袖齐挥,一团团浓稠腥臭的黑雾急剧鼓荡,奔腾翻涌,将它自己层层保护起来,令君北三人大是忌惮,且心生无从下手之感。 “轰!” 那边儿的刀幕与巨掌结结实实地碰撞在一起,虚空都像是炸裂了。无尽狂流肆虐扫荡,呼啸漫卷。 “蹬蹬蹬!” 脚下的大地阵阵震颤,六尊刀旗兵踏着沉重的步伐踉跄而退,战阵的阵形变得松散起来。 君北于心念电转之间,飞快地思索着,也在与君果儿商量着对策。他将最后的三尊刀旗兵放出镜象空间,加入了围攻神影的战斗。 蝶魅儿与百里鸾,一面避开黑雾的侵袭,一面寻机攻击缪米。只见她们二人于闪展腾挪之间,宛若彩凤双飞,轻盈而灵动,而攻击则迅猛凌厉,令缪米左支右绌,显得有些狼狈。 “三级降神器的实力,堪比婴境上期。即便是九尊刀旗兵齐出,短时间内也难取胜。然而,对方也有明显的弱点。” “缪米与降神器之间产生了紧密的牵连。只要斩断这种牵连,或者斩杀缪米,那便胜局已定。” “降神器蕴含着庞大能量,正是惊神木最需要的。所以,应当尽量保持降神器的完整,不能让其中的能量白白流失……” “只不过眼下,那道神影已经将九尊刀旗兵牢牢牵制住了,否则可以抽冷子给缪米来一刀……看来,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九尊刀旗兵组成的战阵,刚好与神影形成了势均力敌、互相牵制的局面。如果撤走哪怕一尊,君北很难保证不会出现意料不到的变故。 事关蝶魅儿和百里鸾的安全,他不敢冒这个险。 这时,君果儿又传音道:“何不试试你新得到的手段?” 一语惊醒梦中人。当真是旁观者清。 得到君果儿的提醒,君北的目光顿时变得无比明亮。 自从进入战区以来,他太过依赖神龙旗兵了。这其实是相当不妥的。 神龙旗、神龙旗兵即便与自己再紧密,哪怕形如分身,终究还是外物。 所谓的修真,便是修真我。 而真我唯一! 想到这里,一股通透与明悟油然而生,令君北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他的心境瞬间又跃升了一个层次。 而心境上的突破,意味着他距离晋阶圆满,只有半步之遥。 “呛!” 天兵长刀龙吟出鞘,如一泓秋水,澄澈而明亮,闪耀着清冽的光芒。 “天心斩!” “斩神!” 君北迅捷如豹子,一窜数丈,双足蹬地之处,泥土炸开,四下纷溅。 完整版的大衍剑心在融合了帝傲刀诀和神摄术之后,再度进化成了天心三式。 此时,“天心斩”的无穷奥妙于他的识海中急运不停,令他瞬间便汇聚了所有的精、气、神。刀道剑意双双结合,紧密无间,令他立即进入了“昏昏默默,不见万物;冥冥杳杳,不内不外”的至玄至妙之境。 他的心神与灵识,全都集中在手中的天兵长刀之上。无比强烈的意志与信念,宛若实质般,将两个目标物牢牢锁定。 识海中的水魄珠,刹那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近乎透明的元神雏形,于他的脑后浮现。且与他保持着同步的姿势,双手虚握,似是在握着另一把看不见的天兵长刀。 终于,随着君北的一声沉喝,催发出了有生以来的最强一刀! 他脑后的那个元神虚影,也同时作出挥刀力斩的姿态。 一道无形无色的锋芒撕裂虚空,看似无声无息,却让在场所有人的心神识海,掀起了滔天的雷鸣,不由地都露出震撼之色。 那道无形的锋芒于向前急斩之中,忽然一分为二,一斩缪米与神影之间的虚空;另一道则直奔前者的眉心。 天心三斩中的最后一斩——斩神! 倏然之间,那道巨大的神影停止了一切动作,其脸上露出极为古怪的神色;而与蝶魅儿和百里鸾激战不已的缪米,也在突然之间静立不动,一双目光中,透出无比的惊悚与恐惧,仿佛看到了让它心胆俱裂的事物。 君北脸色苍白,手一松,天兵长刀“当啷”坠地,而他也近乎虚脱般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仰面躺下。 适才的这一刀,似是耗尽了他全部的心神与元力。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定格,空间也像是凝固了。现场一片沉寂无声。 “砰!” 那道呆立着不动的巨大神影,似泡沫般破碎,化为一道道扭曲的光线融入了虚空。而显露出来的那个降神器,则依旧散发着金色光芒,往地面掉落。然而还未落地,即被一尊刀旗兵抄在手中。 缪米的眉心处,出现一道淡淡的血线。随即,它的眸光黯淡,转瞬熄灭,整个身躯仰面跌倒。 “噗通!” 缪米倒地,一动不动。它的识海与神魂,在君北的那一刀下,灰飞烟灭。 白雾再次降临。 ~~~~~~ 盘膝而坐的君北,在白雾消散的那一刻,适时睁开了眼睛。 经过一夜的调息,加上之前心境上的突破,以及对于那一刀的深刻感悟,不仅让他恢复到了巅峰状态,而且境界实力,都有所精进。 见他醒了,蝶魅儿与百里鸾走了过来。 灵识扫探一阵子后,见无异常,君北也让君果儿和灵灵奥出来透透气。 自从进入战区以来,近半年来的残酷战斗与磨练,让所有的参战人员的境界实力,几乎都有了巨大的进步。 参战之前,百里鸾是丹境上期修为,而如今已达丹境巅峰;至于蝶魅儿,则与向彧一样,由丹境巅峰一步跨入丹境圆满。 “看来用不了多久,我侠王岛就会出现一个元十五和元十六。” 心情大好的君北,笑着打趣道。 元尊山的元婴强者数量,原本只有十二个人。后来随着向彧的师兄章让以及凌霄武院的铁幕的晋级,为了方便称呼,元尊山遂将他们二人取名号为元十三和元十四。 现如今这十四人,就代表着整个次神界的顶峰与最强。 蝶魅儿嗔道:“什么元十五元十六,难听死了。先说好了,我便是晋级元婴,也不会去元尊山。” “那也由得你。”君北笑道。 随着百里鸾和君果儿的加入,气氛变得更加融洽与欢愉了。 “对了,三目神族和古巫族,为什么只盯着你不放?”百里鸾问道。 这同样也是君北想问的。 第16章 情见势竭,必有所变 蝶魅儿摇头,一双美眸中,带着些许的迷茫。 “我因为修炼魇天大法,三世为人。然而每一次转世,除了对修炼的功法依旧印象深刻外,其他的记忆……则很模糊。” “我们听到缪米所说的什么‘印记’、‘钥匙’之类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蝶魅儿的神情,于茫然中露出痛苦之色,摇头道:“我不记得了,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完全想不起来……” 见状,君北忙道:“这事先不提了。你的魇天大法,在这一世能否修至圆满?” 蝶魅儿平复心神,点头道:“应该没问题。既然成婴近在眼前,那么距离育化元神,也快了……” 说着,她无限娇媚地横了君北一眼,“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育化元神后,我便再不会转世了。今生今世,咱们在一起待一辈子。” 二人默默相视,彼此的目光中满是浓浓的情意。 “哎哟!酸!真酸!牙都快酸掉了!”百里鸾捂着粉腮,表情夸张。 君果儿小眼睛滴溜溜地乱转,想要说什么,却被君北轻轻推开了她的小脑袋,“大人的事,小孩子凑什么热闹?一边儿玩去。” 君果儿皱着小鼻子,可爱的冲着君北做了个鬼脸儿,然后笑嘻嘻地跑开了。 三人又谈了一阵子,主要是讲述了这段时间以来各自的经历、修炼方面以及对于眼下战场局势的看法等等。 “走吧。”君北起身。 “去哪儿?风停岭吗?” “惊神木所需要的能量有了。很期待它接下来的变化。” ~~~~~~ 返回的路上,君果儿与灵灵奥并没有进入镜象空间,而是与君北三人一样安步当车,一起往风停岭进发。 君北见君果儿小胳膊小腿的,怕累着她,所以时不时地便让灵灵奥驮着她前行。 “我们的人,已经全部集结在风停岭。只等惊神木一事了结,然后便直捣敌巢,与之决战。”君北道。 百里鸾道:“敌我双方,有了这三个月的一次休整,便让这场战争变成了无休止的消耗战。唉,真不知何时能结束。” “我们更加消耗不起。实力悬殊太大了。”蝶魅儿轻叹,“因为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小天界。” 君北沉默,只觉任重道远。忽然心中一动,冲着君果儿传音道:“你说,如果让塔影出手帮助我们……” 不待君北说完,君果儿连连摇头,回传道:“没可能的。塔影对人族的帮助已经够多了。老祖也说过了,天行有常,一切都有定数。而且……小天神界也是属于青空苍宇的一个界面。而我们真正的威胁,是来自外宇。残忍一点的说,这一场消耗,都是双方需要的。” 闻言,君北诧异地问道:“为什么说双方都需要这场消耗?” 君果儿抿着小嘴,良久才道:“资源有限,僧多粥少。” 君北全身一震。这短短的八个字,虽然直指本质,却透出无比的残酷与无情。 “哥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君果儿的小脸上露出笑容,“因为按照老祖所说,天行有常,一切都有定数。只要咱们咬牙坚持下去,一旦情见势竭,则必有所变!” “必有所变?有什么变故能将这种极为不利的局势扭转过来?”君北摇头,将信将疑。 返回的路上,并无敌人的踪迹。直到君北一行进入风停岭的范围,才察觉到了有不少的战斗波动。 整个风停岭,已经成为了敌我双方的战场。 镜象空间打开,君果儿骑着灵灵奥窜了进去。 “还没到碧波寒潭,与敌人战斗的应该不是我们的人。”百里鸾猜测。 “不管是不是侠王岛的人,都是人族修士,理应出手相助。反正也是顺路。”君北急奔向前,衣袂带风。 蝶魅儿与百里鸾,紧跟其后,同时也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三人一路向前,果然碰到了几场规模不大的厮杀。 原本岌岌可危的人族这边,有了三人的加入,立即扭转了局势,或尽斩敌人,或令敌人狼狈逃窜。 他们三人,一个是丹境圆满,一个是丹境巅峰,再加上君北这个开挂的,面对风停岭中的敌人或诸多异族,基本上做到了单方面的碾压与横推。 “怎么都来这儿了?”君北问道。 被救的人族修士答道:“咱们见到敌人都往这边儿来,所以也就跟着来了。” 另一个修士解释:“它们想夺天元晶,咱们自然不能让它们得手。” 君北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充分又简单的理由。 看来,当初的计划奏效了,而留下一枚天元晶钓鱼,当真是神来之笔。君北都有些佩服自己的机智。 这样,就不用四处寻找敌人了。因为有了天元晶活生生出现在眼前的事实,使得它们会源源不断地自动送上门来。 “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就立即召集所有人手。”君北目光灼灼地望着众修士,“接下来,咱们要在这风停岭,与敌人来个决战之前的热身,予它们以重创。” 一个修士笑道:“跟着岛主有肉吃。这是咱们所有人的共识。既然岛主如此看得起咱们,没说的,咱们一定遵照执行,请岛主放心。” 哄笑声中,众修士分头去了。 裂丹战区中,人族的丹境强者一共在四百左右,其中侠王岛就有九十多,几乎占了总数量的三分之一。 经过两轮大战的损耗,侠王岛损失了十多个丹境强者,而来自其他宗门的,则损失更大,战死者已达到一百五十上下。 目前,在裂丹战区中,连同侠王岛在内八十多人,加上其他的,一共只有不到四百之数。 这便是人族的全部人数了。包括古神、禹神两界的援兵在内。 至于小天神界方面,虽然死在君北手里的不在少数,但是按照君北的估计,现如今的数量最低也是人族的两倍左右,有着近千的规模。 ~~~~~~ 君北三人脚步不停的一路前行,来到了寒潭。这时,他们才发现,此地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 山坳中血水横流,小溪般的汇入寒潭;草皮翻卷,碎石遍地,处处可见断折的兵器以及激战时留下的痕迹。 破风声响起,数道身影疾掠而来。 “岛主。”向彧一马当先。他的身后,正是金青子、天青子、赤明子以及赤昆子四人。 “见过岛主。见过大总管。”五人齐身一礼。 至于旁边还有一个娇艳夺目、风情万种的百里鸾,五人直接选择了无视。 看到大总管蝶魅儿终于平安无事又完完整整地归来,他们都悄然松了口气。 “这里……刚刚发生了战斗?具体什么情况?”君北问道。 “是这样的……”向彧率先开口,将事情详说了一遍。 听后,君北结合一路所见,已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兽族得知天元晶真的出现后,便立即展开了行动。而其他诸族也相继得到了消息,尾随兽族的先头部队而来。 人族这边见敌人有了成规模的行动,而且目标明显,于是他们自然也往这里汇聚。 接下来,双方就在风停岭各处,展开了厮杀。 小天神界诸族自然是想先肃清寒潭的外围地带,抢占有利地形地势,然后就可以从容地夺取天元晶; 而人族虽然不清楚敌人的意图,但是抱着“针锋相对、偏偏不能让你如愿”的战斗理念,对诸族的行为进行阻止、破坏或设置各种障碍。 就在风停岭的各处爆发战斗的同时,敌人的一支精锐则直接来到了寒潭,并且亲眼见证了那枚天元晶的存在。 下一刻,等候已久的所有侠王岛参战人员, 便在五人的带领下,展开了伏击。由此,双方爆发了一场惨烈的大战。 “这一战,我们折损了十三个。我们刚刚埋葬了他们。”向彧的声音变得低沉,“五十多个异族,全军覆没,无一个逃脱。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都被扔进了寒潭。” 君北沉默。虽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但是此刻他的心里,终究还是有些难过,为战死者默哀。 至此,裂丹战区中,隶属于侠王岛的成员,总数量已锐减至不到七十人。 战死的,无一例外都是丹境强者。 “继续按原计划执行。”君北来到寒潭边,对着向彧等人嘱咐道:“敌人若来,格杀勿论。” 余音尚在回荡,君北已跃入寒潭之中。 第17章 争执 踏足潭底,君北盯着那一抹亮白,然后惊异地发现,原本只有尺余长的惊神木,此时已有半人高了,肥厚又毛茸茸的叶瓣,又多长出了两片。 其通体更显莹白,神光氤氲,生机旺盛,于水中轻轻晃荡着,似是在迎风摇曳。 像是认识君北,惊神木缩回了数十条纤丝,肥厚的叶瓣微微颤动着,与他打招呼。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被扔下寒潭的诸多异族,无论原先是活着的还是尸体,此时已化为累累白骨,散布在以惊神木为中心的潭底四周。 “既然你信守承诺,那么我答应你的事,也当尽力办到。”君北冲着神辉灿灿的惊神木微微一笑。然后镜象空间打开,金光闪耀,那个三级降神器缓缓落下。 在降神器飘出镜象空间的那一刻,整株惊神木都摇晃起来,白中泛青的枝干与叶片,无休止地散发出缕缕光辉。君北明显地听到了其传来的一阵欢呼。 “请退出寒潭。我要蜕变了。” 一道令君北颇为震惊的传音,无比清晰地送入他的耳中。只见惊神木射出千万条纤丝,将跟前的那个降神器层层缠绕起来。不大一会儿,便形成一个白色大茧,光芒一闪一闪,吞吐不停,像是呼吸,更似一颗跳动着的心脏。 神木有灵。自它抽芽长出第一片叶瓣的那一刻,其灵自蕴。 君北以极快的速度浮向潭面,他的眼睛仍然在看着下面的惊神木。果然如同君果儿之前所说的那样,不断吸收着降神器的充沛能量,惊神木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迎风而涨,高度在激增,像是要追随着君北破水而出。 在君北跃出潭面之时,整个寒潭,波翻浪涌,水声哗哗,像是一锅沸腾的水。 上了岸后,君北目视寒潭,发现整个寒潭的水位不降反升,幽深的潭水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河流往其中倾泻。不过几个呼吸,潭水便漫过了昔日的坡岸,淹没了杂草。 君北一行一退再退,直到整个潭面的面积扩增了数倍,水位这才停止了继续上涨。 蓦地,随着一抹耀眼的亮白破水而出,原本死寂又阴森的寒潭,似是在刹那间变得生机勃勃,就像是一缕明亮的晨曦撕开了深沉的夜幕。 众人放眼前望,只见一潭清波荡漾,微风拂过,带起几抹潋滟;薄薄的寒雾缭绕于水面之上,奇寒依旧而寒意迫人。 惊神木的顶梢,露出潭面只有半丈来高,濯于清波之上,枝叶摇曳,姿态万千。 “这便是它的终极形态吗?怎么不继续长了?” 见惊神木停止生长了,君北暗暗疑惑。 镜象空间打开,君果儿与灵灵奥跳了出来。 “能量不够。”君果儿的小脸上,同样露出意外之色,“它需要的能量,超乎我们的想象。看上去,它最低还需要一个降神器的能量。” 君北一阵头大,“哪里还有什么降神器……”话音一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地望向身旁的蝶魅儿。 恰于此时,蝶魅儿也望了过来。二人四目互对,都看到彼此眼中极尽相同的含义。 “三目神族既然将一个降神器交给古巫族使用,说明它们的手里,绝不仅仅只有这么一件。而且……极有可能,捏在它们手里的降神器,品质只会更高!” 二人猜测的没错。如今在裂丹战区中,三目神族的手里,还有一个四级降神器。那是它们最后也是最大的底牌。 三级降神器,可以发挥出元婴上期的战力;而四级降神器,则堪比元婴巅峰的威力。 至于另外四件更高等级的降神器,根本就带不进绝空重域,被神主八思掌握在手里。 想清楚了这一点,君北就想立即动身,去夺得那件降神器。 “哥哥且慢。”君果儿叫住了他。 见君北回头望着自己,君果儿笑道:“谋定而后动。哥哥太心急了。眼下,哥哥应该有一件比抢夺降神器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君北更加疑惑了。 “铸真火,育心焰。”君果儿平静地望着君北,目光明亮而温润,“因为惊神木一旦长成,需要立即以真火炼化,收为己用。否则,只会白白给他人作嫁衣裳。” “那……降神器……怎么办?没有了降神器,便是铸就真火心焰,也是无用。” “哥哥不可本末倒置。”君果儿紧绷着小脸,带着罕见的严肃,“即便没有了惊神木,以后还会遇到其他的许多宝贝。那时候,哥哥拿什么去炼化?要知道,宝贝超过了一定的品级,包括炼丹或制器,真火心焰必不可少。” 君北暗想君果儿的话不无道理,忽又想到了一件事,“不对呀!我的神龙旗……那时候不也是炼化了吗?” 君果儿笑道:“哥哥可以回想一下,你当初炼化神龙旗的时候,是处在什么环境之下?” 闻言,君北全身一震,失声道:“鸿蒙空间!” 当初出了秘境后,君北就那个古怪的空间询问了师兄黄亭等人,自己也查阅了诸多典籍,最后终于弄懂了,那个空间叫做鸿蒙空间。准确的说,是一个空间碎片,属于神龙旗的配套奖励。 君果儿小手一拍,道:“对呀!哥哥你想想看,以后还会遇到鸿蒙空间吗?” 君北摇头。 鸿蒙空间,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碎片,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实际上藏灵秘境中的诸多奖励,是某个老菜农下了血本,拿出了他于漫长岁月中的收获与积累。热血上头,冲动之下,结果,整个家底儿就没了一小半。 而君北,则是最大的受益者。 那个鸿蒙空间的碎片,在君北成功炼化了神龙旗之后,即被老菜农收了回去。 这是他的棺材本。据他所知,整个青空苍宇,像他手中的鸿蒙空间碎片的数量,一共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那……接下来,应该……”君北的眼睛精芒闪烁。瞬间,他便有了主意。 自从得到庚隐帖之后,他对其中的铸神心诀和锻金万磁手的修炼,一直都没有间断。如今,他的心焰已初步铸成,距离凝结真火,只有半步之遥。 显然,君果儿也看清了这一点。 在恢复了全部记忆的君果儿面前,君北并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甚至可以说,君果儿比君北更了解他自己。 几个人商议起来。最后,君北竟破天荒地与蝶魅儿起了争执。 “你刚脱离险境,又要深入敌后,这……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不行,绝对不行!”君北红着脸大声道。 蝶魅儿星眸圆睁,“唯一熟悉我气息的缪米已经死了,眼下整个裂丹战区,可以说再没有认识我的敌人。再说,我这次只是去打探摸底,又不是要与敌人开战,你着的是哪门子的急?” “打探什么?需要你去打探吗?我已经断定了,降神器就在三目神族的老巢。等我凝结出真火,立即便直捣黄龙,将降神器弄到手。听话啊,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那么在你凝结出真火之前,咱们就干等着吗?时间有多宝贵你知道吗?等我探清了降神器的具体所在,以及敌人的各种部署……那时候,咱们定能事半功倍,说不定还能一举荡平裂丹战区。” “不行。你不能再以身犯险了。” “哼。腿长在我身上,除非绑住我。” 二人互瞪着,各不相让。 百里鸾以幽怨的目光看着像是斗鸡般的二人,撇嘴道:“看着像是在吵架,怎么就让旁人直犯酸呢?” 不远处的众人都看着这一幕,虽都不言不语,但是目中泛光,一副看新奇看热闹的样子。然而互相之间的传音却没有停止。 “小俩口儿这是吵起来了?” “你就说,会不会打起来?” “呵呵。一个圆满,一个还只是玉境。怎么打?” “废话!那要看是谁?看清了没有?那是咱们岛主!” “我敢赌一枚元晶,打不起来的。没看到他们表面上在吵架,然而四只眼睛之间,都拉成丝了!” “都没事干了吗?”向彧听不下去了,虽然只是传音,但是多少得给岛主一点面子吧。“赶紧的,即时起,警戒范围扩大二十里。去!” 一片哀嚎声中,众人散去。 君果儿“咯咯”笑道:“我出一个主意吧,听我的,立马解决。” 说着,她看向灵灵奥。 正趴在那里看着惊神木的灵灵奥,忽然打了个寒颤,抬起头来,四下张望。 第18章 真火心焰水中绽 君北再次进入寒潭之中。 他要在寒潭之底凝结心焰真火。 这是君果儿的建议——水中火发,火中水生,水火并济,真焰天成。 至于蝶魅儿,君北还是没能拗过她。 与她同行的,除了百里鸾和金青子,当然还有作为“搜寻能手”的灵灵奥。 她带走了无象仪,以及五尊刀旗兵。三人的镜象空间,加在一起也只能装下五尊。 裂丹战区的敌人都是丹境实力的层次,比较难杀。所以她们的收获,远远及不上混元和碎玉两大战区中的修士。 不过,蝶魅儿承诺,此去尽量不直接与敌人交手。带上刀旗兵,是君北的强烈建议,以防万一。 在距离真正的潭底尚有数尺时,君北停止了下沉,改为盘膝而坐。 他的身旁,就是洁白如玉又粗大如柱的惊神木主干。 一点蓝芒,似是一点萤火在飞舞,不断地绕着君北打转儿,仿佛要与他嬉戏玩闹。 君北对此无动于衷。此时他的整个心神,沉浸在识海中缓缓打开的铸神心诀之中。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师傅南夫人所赠的内丹图录。 “真焰三火,一为木中火,二为石中火,三为空中火。三火凝结,是为三昧。真火三昧,发于上中下丹田,经紫府,达天庭,通七窍,喷薄如雷霆,迅烈若电光,淬体炼物、除邪荡祟,则无所不能。” “三昧之上,则为六丁神火,至阳至烈,用之锤炼元神,增益匪浅……六丁之上,极数为九,焰分九色,是为天火,蕴育阴阳……日精月华,两仪化生,阴阳二气轮转不停,往复不绝,以身为炉,内外相通,可炼天地万物。” 随着铸神心诀于心神间缓缓流淌,君北进入深层次的感悟之中。他的下丹田玉府,通体莹白,温润如玉,散发出柔和又夺目的光辉。 其玉府中庭所在,分明出现一个圆圆的旋涡。虽然看上去有形而无质,但是予人一种极为圆润的厚重感。 虚丹大成,圆满在即。距离结成金丹,已是近在咫尺。 然而,在玉府的后庭,也就是虚丹之后,却出现了另一个旋涡。与虚丹的外形乃至大小,都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那就是这后面的一个旋涡,于旋转之中,散溢出缕缕赤芒。 这是武境虚丹! 君北因为法武兼修,所以内结双丹。不久后等他破境时,法之金丹与武之血丹将同时凝结! 如此一来,虽然让他以后的破境晋级变得无比艰难,但是在双丹同结以及双丹同碎之后,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与战力,也不会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得与失,从来都是难以计算清楚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炎热的气息,自玉府虚丹中爆射而出,然后一路向上,由手太阴肺经直通三焦所在,往他的手掌处延伸。 君北抬手,冲着身旁的惊神木主干轻轻一划。 洁白的树干上,留下一道醒目的焦痕。 露出水面的惊神木,枝叶摇颤,似是打了一个哆嗦。 好吧,忍了。生我者……天地,养我者……君北也。 “嗤!” 一缕火苗乍现,凝结在他的食指指尖之上,飘荡摇曳,如风中烛火,更似一朵红色的花儿,却在水中绽放。 木中火,成! 一时水火交融,坎离相射,四下一片亮堂堂,明晃晃,令君北的置身之处,仿佛成了另一个不真实的世界。 指尖摇晃的木中火,映照在君北的脸庞上, 令他的脸色显得有些明暗不定。 木中火未熄,依旧在坚定的燃烧着。这时,君北下方淤泥中,又窜出一缕火苗,随着水流一荡,顿时涨到了尺余高度,外赤内白,于这奇寒的水中,也能清晰地感知到其灼热的温度。 整个潭底的厚厚淤泥,仿佛成了这缕火苗的燃料。 顿时,整个潭底的幽暗一扫而空,变得无比明亮。 石中火! 在明亮的火光之下,君北依旧闭着双目。整个人,已进入一种无比玄妙的境界之中。 内丹图录上的一笔一画,一字一符,如水一般在他的心头流淌不停。对于其中的栩栩如生的风景人物和气象万千的图文注解,他更有了一种切身的体悟。这让他玉府中的双丹,旋转速度加快了许多。 蓦地,他前方的水中,一点晶芒浮现,接着迅速壮大,随着水流的一阵震荡,一蓬火焰炸开,化为拳头般大小,于水中无声燃烧。 空中火,艳如骄阳,而水则成了虚空。 铸心为焰,水中火发! 三种火焰的出现,意味着君北修成了三昧真火,一种明悟瞬间袭上了他的心头。 “三昧真火之上,便是六丁神火,那正是我育化元神后所需要的,可用来锤锻与壮大元神;至于还在这之上的九焰天火,对于我来说,不啻于是传说的存在,远远不是现在的我所能想象的。” “三昧真火,不仅可用来炼化,还能用来制敌。若非平时的修炼没有丢下庚隐帖,此番凝结心焰真火,绝不会如这般容易。嗯,以后更需要勤修不辍,早日修成六丁神火。” “三昧暗暗合乎上中下三丹田,主要走的是任脉路线,化心血,融心神,铸心焰,然后凝结成火,这便是‘个中三昧’的由来吗?” 一挥手,空中火与石中火飘飞而动,最后与他指尖的那缕木中火融合在一起。只见三火合而为一,化为巴掌大小,总体为赤红,其内焰却流溢着黄、青二色。 三色三昧,真火凝结,于无声的燃烧中摇晃闪耀,驱散黑暗,持续地散发着光辉与灼热。 “快圆满了吗?”感知到了玉府中的双丹停止了旋转,一股磅礴浩然的力量充斥在四肢百骸,君北惊喜,却不意外。 原本在凝结三昧真火之前,他便距离玉境圆满只有半步之遥。如今,在潭底静修一番之后,感悟颇深,自然是水到渠成地圆满在即了。 五指一攥,“喀嚓”轻响中,那团三昧真火再次炸开,化为三缕火苗射入他的体内,然后泾渭分明地盘踞在上中下三丹田中一动不动,开始蕴养与壮大。 做完这一切后,又静修了小半个时辰,君北这才睁开眼睛,准备出潭。 “恭喜哥哥,修成三昧真火。”君果儿的声音从镜象空间中响起。 君北微微一笑,放松身体,借着浮力笔直向上,直奔水面。顺手拿住了最后的那枚天元晶。 ~~~~~~ 自向彧等人的口中,君北得知此番于潭底修炼,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而令他颇为担心的是,蝶魅儿他们还没有回来,只是在白雾降临之时,与这里有过通信。 听金青子汇报,他们三人和灵灵奥,已经深入敌占区,目前也大致锁定了降神器的所在范围。只等查清了其具体位置后,便会在第一时间回传。 那时,便是君北他们动身的时候。 一时无所事事的君北,突发奇想,取出了天兵长刀和葵轮,准备运用新修成的三昧真火再炼化一次。 下一刻,三昧真火一经放出,整个四周的温度立即变得灼热起来,令人如处夏日。之前一直在奇寒的潭水中其威不显,此时在正常环境下,真火的温度之高,令人咋舌。 而两件灵器在三昧真火的淬砺下,明显出现了融化的迹象,慌得君北连忙停止。 看着这一幕,君果儿掩着小嘴“哧哧”笑个不停。她之前一直不做声,明显是在等着看君北的笑话。 “不到法宝级,可经不起三昧真火的淬炼。” 而君北的天兵长刀和葵轮,虽然不凡,但是很显然,终究没有达到法宝级。 不过,两件灵兵损伤不大,只要略作蕴养,即可恢复。出乎君北意料的是,两件灵兵经过真火烧过之后,与自己的心神牵连,变得更加紧密了一些。 这也算是失之东隅,得之桑榆了。 “是时候换兵器了。最少也要升级一下。”看着眼前的两件灵兵,君北颇为不舍。找到一件适合自己的兵器,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这需要不断地去尝试、磨合,还有机缘。 “拿到降神器,一切便都有了。”君果儿俏皮地一眨眼,俏娇可人,“到时候,一定会给哥哥一个大大的惊喜。” 君北心中一动,不由地将目光投向已经长出潭面的惊神木。 第19章 抢夺 又足足等了两天,君北才得到了蝶魅儿传回的消息。 她们终于锁定了降神器的具体位置。 期间,君北也与外面的扶辰通信了。 因为在天心三式衍生之后,扶辰期盼已久的星雷玄阵图,终于开始进入解锁模式;与之同时进行解锁的,还有千易残篇(含逍遥篇与天罡三十六法)。 这显然是一个浩大的工程,需要不少的时间。 至于同样属于高高在上的鎏星霸体诀,其目标早已确定,需要的只是机缘。 所以,眼下君北所能用的,便是天心斩、天师印、三绝手以及万磁锻金手了。其中天心斩又融合了神摄术与帝傲刀诀。 天心三式衍生后,其推衍与计算的能力,呈几何倍数暴增。所以即便是向来高高在上的星雷玄阵图与千易残,也能同时进行解锁。 值得一提的是,在三昧真火凝结的那一刻,君北感觉到了对于星雷玄阵图,总算有点儿眉目,再不像之前那般一无所知,如对天书。 “老朽的直觉告诉我,星雷玄阵需要海量的甚至超乎想象的能量来驱动。”扶辰的声音透过特制的阵盘传过来,“岛主的天元晶,也许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收起阵盘,君北整个心神,再次沉浸在天心三式之中。 次日。白雾消散。 “继续留守在这里。照看好惊神木,敌若来,杀无赦。” 冲着向彧等人交代了一番后,君北孤身一人踏上了行程。当然,还有如影随形的镜象空间和其中的君果儿。 经过数次大败后,敌人像是进入了喘息调养的阶段,潜伏在风停岭之外,默默地舔着伤口。所以这几天的风停岭颇为平静,不见一个敌人的影子。 这样也好。最好等到降神器拿到手,惊神木彻底长成,那时,便是决战的时刻。 实力大涨、圆满在即的君北,展开逍遥步,风驰电掣般地直奔目的地。如今的千倍重力,对他已造不成任何影响了。除了依旧不能飞行,他行动自如,与一个丹境强者并没有什么区别。 一路所见,杳无人迹,凄凉而荒芜。 “你说,若是塔影出手相帮,我们还至于这么辛苦吗?”君北叹气。 “塔影只是一个器灵。它可作不了主。”君果儿回应。 “器灵?应该有主人的吧?若是它的主人要求它出手相帮呢?” “更加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在师……它的主人眼里,这样的战争太多了,于诸天万界中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实属平常又微不足道的事情。至于它的主人为何对此无动于衷、有没有更深的含义,我不知道。但是至少从目前来看,对于所有一切的生灵,塔影的主人都会抱着一视同仁的态度,不会区别对待。” “真是奇怪。难道,塔影的主人不是人吗?” 话刚脱口而出,君北立即心生警兆,寒毛倒竖,一道指头粗细的紫色雷霆凭空出现,一声炸响,将他劈了个趔趄,头冒青烟,晕头转向。 所幸虽然来得突然又莫名奇妙, 却来得快又去得快,且只有这么一道。像是因君北的出言不逊而回以一个小小的教训。 镜象空间中传来了君果儿的咯咯笑声,“塔影的主人,的确不是我们人族,乃是……算了,不说了,免得我也遭雷劈。哥哥以后就知道了,眼下还请慎言。” “这……刚才是塔影所为,还是它的主人所为?”君北揉着被劈得生疼的脑门, 头发都乱了。“只是没有表达清楚而已,并非骂人呢。至于吗?” “当然是塔影……的主人所为。”君果儿忍不住地笑道:“诸天万界,一念所至,无幽不达,无物不察。虽然……” 说到这里,君果儿的声音宛如低语,“虽然他老人家真身不在……却又无处不在。” 君北听得一头雾水,感觉到君果儿的情绪忽然变得消沉起来,于是便没有再问下去。 接下来,君北速度依旧,向前疾奔。 如此六个时辰后,白雾降临。 通过通信阵盘的联系,君北再次确定了蝶魅儿一行的方位。稍作休息后,便马不停蹄的“连夜”赶路,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白雾虽浓,入眼白茫茫一片,但是在灵识笼罩之下,比目之所见,更加清晰。 不多时,目的地已进入君北的灵识笼罩范围。那是七里开外的一处山麓,环山傍水,背风向阳,位置颇为隐蔽。 白色的浓雾就是深沉的夜幕,正是潜行靠近的大好时机。 君北又急奔了两三里,灵识扫探之下,终于在一片丛林中发现了蝶魅儿三人的身影。她们正在静静调息。只是没有看到灵灵奥的影子。 “君北?是你吗?”蝶魅儿率先有了感应。紧接着百里鸾与金青子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 不大一会儿,君北进入丛林,很快就见到了三人。 “灵灵奥呢?”君北问道。 “它在里面,盯着降神器。”蝶魅儿道:“它是一个不引人注意的目标。由它盯着,可以随时掌握降神器的位置与动向。” 君北扭头望向敌人的营地,目光像是穿透了浓雾。忽然道:“我要动手了。” “什么?”三人失声叫道。 蝶魅儿问道:“你一个人吗?” “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一是有浓雾的遮掩,我可以从容地潜入;二是出其不意,敌人绝想不到咱们会在这个时候摸进来;三嘛,有灵灵奥相助,降神器就跑不了。最后,如果……我是说如果敌人察觉到了,灵灵奥可以进入镜象空间,我一个人逃脱也容易。” “若是出现什么动静,你们立即动身返回风停岭。不用担心我。” 三人心知君北已经拿定了主意,轻易不会改变。不过,三人还是表示会随时接应。 蝶魅儿交出了无象仪。三人镜象空间中的五尊刀旗兵,都又回到了君北的镜象空间。 “保重。” “小心。” 在三人的叮嘱中,君北闪身没入了浓雾,消失不见。 ~~~~~~ 山麓中,三目神族的营地。 在营地后方的高处,以粗大的树木搭建了一个高大的祭台。 灵灵奥就蜷缩在祭台最下方的一片阴影中。而那件降神器,就在它的头顶。 此时,它的身体缩小了许多,又变成一只两尺来长的卷毛小狗。 忽然,它抬起头来,目光闪闪地望着一个方向,“大人来了?” 在祭台上方的一个木架之上,放着一物,通体晶莹,散发着浓郁的黄光。正是那件四级降神器。祭台的四周,噼里啪啦燃烧着数十个火把。只是因为雾气太浓,火光所照射的范围极为有限,一切都显得朦胧不清。 近百个三目神族,正在冲着这个祭台叩拜,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 “找不到神器的气息。”一个三目神族开口,声音低沉,神力波动如水荡漾。“神器与缪米,同时消失了。” 听到这里,灵灵奥与潜伏在不远处的君北,几乎同时恍然大悟:“原来,它们之所以举行这个仪式,就是为了寻找那件三级降神器或缪米的下落。只是它们再也找不到了。因为那件三级降神器被惊神木吞噬殆尽,而持有者缪米,也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是否因为浓雾的影响?”另一个三目神族接下去道:“要不,待浓雾消散,咱们再试一次?” “只能如此了。先将神器收起来,明天再试试。”商议了一番后,它们达成了一致意见,决定明天再来一次。 正当一个三目神族迈步走向祭台准备收起降神器时,一阵山风吹来,那数十支火把接连熄灭。 这自然是不远处的君北,巧妙地利用山风和风遁术,立即展开了行动,同时也给灵灵奥发出了一道传音。 机会就在眼前,他哪里会放过? 当最后一支火把熄灭的那一刻,君北的风遁术尽然催运,整个人似是融入风中,直奔祭台之上的那件降神器。 重重浓雾中,一切来得太过突然。 只见祭台之上黄光大放,整个祭台都在摇摆晃动;而在场所有的三目神族,其神魂与降神器之间的那条无形的牵连,都在被拉扯着。 显然,这是有人在强行夺取神器。 “不好!” “敌袭!” “哼!不自量力!” 一众三目神族纷纷大叫起来。 不过它们虽惊不乱。 一是有了这种神魂互牵,降神器如暗夜烛火,无比醒目,无论怎么移动,都躲不过它们的锁定; 二是在它们的大本营中,诸族加起来尚有近千战力。不管来的是谁,便是用命堆也能将来者活活堆死。 第20章 得手 就在整个营地警声大作而近百的三目神族强者围攻而来的时候,一道绚丽的刀光撕裂浓雾的遮掩,将整个祭台映射成一片惨白。 “斩神!” 刀光所到之处,众三目神族与降神器之间的神魂互牵,立被斩断。紧接着黄光急剧闪晃几下,便完全消失不见了。 “怎么可能?”众三目神族的强者,强压下神魂牵连被一刀斩断的撕裂感,无比惊骇地瞪大了眼睛。 为首的一个三目神族冷哼,声若炸雷,刺耳震心,其额头横目睁开,数道神光连珠般激射向祭台上的君北。 君北在闪身避让的同时,封刀隔挡。“当当当”的金铁交击声密集如雨,火星纷溅。 蓦地,君北心神剧颤,浑身气血急剧翻涌之下,差点当场喷出一口老血。 他手中的天兵长刀,赫然被神光洞穿了好几个孔洞,前后透亮,仿佛被利钻钻穿。 而作为本命灵兵,既遭损伤,心神与之紧密牵连的君北,同样也在第一时间受创。 如果换成刀旗兵,即便所有的九尊齐出,面对这近百的三目神族,只怕也会被打得千疮百孔。然后就会被陷入围攻之中,难以脱身。 如此,不到最后关头,君北实不想做出这种得不偿失之举。 眼下他要做的,是将拿到手的降神器带回去,让惊神木彻底长成。 做完这一切之后,才是算总账的决战时刻! 就在这时,又是密密的神光暴起,铺天盖地般冲着君北激射。 这次是洞金穿石的物理攻击夹杂着神魂攻击。 对此,君北依旧不打算催出刀旗兵。因为那是作为杀手锏和最大的底牌,将被他瞅准机会,给敌人来个狠的! 呼啸声如风雷轰鸣,镜象空间中的葵轮急旋而出,然后猛地一颤,密密麻麻的凤羽灵金和十二柄刀叶如一蓬骤雨暴卷,迎向那一道道神光。 与此同时,葵轮的轮体像是一面盾牌,于君北的身前急舞不停,为他挡住因漏掉而射至的神光; 君北的识海中,元神雏形显化而出,严阵以待,随时将袭来的神魂攻击化解。 “轰轰轰!” 灵金、飞刀与神光在空中对撞,宛如雷霆在一连串的炸响。一颗颗凤羽灵金和一片片刀叶,在神光中粉碎,湮没,最后化为虚无。 攻击神魂的十数道神光,无视葵轮的阻挡,侵入君北的识海,却被元神雏形于挥动小手之间,一一捏碎。 “噗!” 君北口喷鲜血。 葵轮也是君北的本命灵兵,二十四颗凤羽灵金和十二柄刀叶在与神光碰撞中化为乌有,令君北的心神再度遭创。 君北深吸一口气,勉力平复翻涌的气血,顺手收起轮体,施展逍遥步,配合风遁术,身体一连数晃,消失在祭台上。 “走!” 接到君北的传音,灵灵奥急窜而出,飞快地冲入浓雾之中。 整个营地沸腾了。 浓雾之中影身影绰绰,脚步声急促又密集。诸族几乎倾巢而出,自四面八方潮水般往祭台方向涌来。现场一片大乱。 三个三目神族飘身而起,上了祭台。然后,它们三人都睁开了额头上的那只横目,一片浓稠的神光暴射而出,冲着四方一阵扫视。 忽听其中一个三目神族手指前方,大声道:“在那边!追!” ~~~~~~ 巨大的动静,令丛林中的蝶魅儿三人均是站起身来,惊疑不定地望向敌营那边。 “这是得手了,还是被发现了?”百里鸾口中喃喃。 “咱们也立即走!”蝶魅儿的美目闪烁,神情充满了担忧,“听君北的吧,不可让他分心。” 金青子张口想说什么,最终化为一叹。 却在这时,嘶吼声震天响起,脚下的地面也是一阵阵的颤晃。 准备转身离去的三人猛回过头来,各自灵识外放,只见敌人漫山遍野的从山麓中涌出,往丛林这边卷来。 “它们发现了我们?还是在追杀君北?”蝶魅儿不及多想,娇叱道:“准备迎敌!” 三人凝神以待,准备就在这片丛林之中,与敌人血战到底。 眼看蜂拥而的至敌人距离三人不足两里,忽然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齐齐转向,冲着左边方向追了下去。 见状,三人哪里还不明白,这是君北将追兵引往别处。 “君北……君北……你要小心……我们走!”最后三个字,蝶魅儿是对百里鸾和金青子说的。 三人身形闪晃,即没入丛林深处。 浓雾依旧重重笼罩,不过距离消散也快了。 ~~~~~~ 君北在狂奔。 灵灵奥以丝毫不慢的速度与他并排疾驰。 风声呼啸,身后杀声震天。 镜象空间被拉开,君果儿的声音传出:“哥哥明白了吗?” 君北一呆,“明白了什么?” “兵贵精而不贵多。本命器兵也是如此。”君果清脆的声音,有着饱经沧桑的阅历经验和真知灼见。 “真正有大用的本命兵器,或者法宝,一件也够了,多了反而成为累赘和掣肘。” “而且,实际上,等哥哥遇到了好的‘灵’,大可以将其封入兵器或法宝之中,让其取代直接的心神牵连……” 封灵术,君北早已掌握。只不过目前为止,还没有遇到一个合适的“灵”。 于是他问道:“就像塔影吗?” 君果儿笑道:“是。”略一停顿,她继续说下去,“哥哥法武兼修,只因还未结成金丹,而且三昧真火也还是刚刚练成,所以对于神兵宝器的了解、炼化以及运用稍显不足,这其中还包括符箓与法术。待你结成双丹之后,尤其是法丹(金丹)成形,法力自成,有关器、符、术、法等方面的功课,可不能落下。” 君北恍然,同时也暗暗感激。自己这个妹妹来历神秘,自从去了一趟玄天界之后,她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现如今,她既是自己的妹妹,又像是自己的老师。 “谢谢果儿。哥哥记着了。”如果说师傅南夫人是引领着他踏上了修行之路,那么眼下的君果儿,则是伴他一路前行、为他指路的一盏明灯。原本对于前路还有些模糊不清,现在得到了君果儿的指点后,君北已经有了更加清晰而明确的方向。 “哥哥跟妹妹还用这么客气吗?”君果儿咯咯笑了起来。 白雾突然消散,目之所及,一片明亮。没有了浓雾的遮掩,令君北的处境更加不利。 身后的喊杀声在飞快接近。为首的十数个三目神族的强者,三只眼睛神光湛湛,踏足之间,光雾丛生,似是纵金光而来,距离君北不足两里。它们以神光进行追踪扫探,并且牢牢锁定了君北,令他无所遁形。 “是时候找个有利地形,给它们来记狠的。”君北咬牙,发力狂奔,每一次踏地,都炸起一蓬泥土,像是将地面踩爆,同时灵识向四面八方笼罩。 忽然眼睛一亮,“那片荒丘之中的洼地,应该就是绝佳的伏击地点。” “嗖!” 君北加速,如离弦之箭疾射向前。身后的十数个三目神族穷追不舍,风一般地跟着君北越过了一道丘岭。 近百个嘶吼咆哮的异族,于后方数里开外,也是目标明确地直奔荒丘。它们是敌人精锐中的精锐,来自于兽、妖、鬼影、古巫四族,其一身实力比之前方的十数个三目神族强者,也不遑多让。之所以落在后面些许,是因为在浓雾之中,须得依仗前面的三目神族来确定方位。 眼下浓雾消散一空,视野开阔,它们的速度直线上升,与前面三目神族和君北的距离在不断地拉近。 就在这近百异族临近荒丘时,荒丘的另一边突然爆射出一片绚丽的光芒,凌厉的刀气纵横交错,滔天漫卷,发出刺耳的破风尖啸。 君北放出了整整六尊刀旗兵,几乎将那片洼地塞得满满的。因地势所限,多一尊也难容下。六柄巨刀挥动之间,刀气如狂浪怒潮,顿将那十数个三目神族的强者淹没在其中。 众强者吼声如雷,目中神光爆闪如电,交织成网,与刀气进行激烈的碰撞。一方虚空,像是炸开了,被压缩到了极致的气流,激荡急窜,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心颤的尖锐声响。 就在那近百的异族强者刚刚登上荒丘时,迎面狂洒而来的一蓬血雨,将它们淋了个当头罩面。 第21章 神敌出世 异族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穷寇勿追”的含义。 孤身一人的君北,在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之时,终于展开了最为凌厉的反击。 他借助洼地的有利地形,六尊刀旗兵横空出世,仅仅一个照面,便将七个三目神族的强者斩杀当场;余下的八个于仓惶之中边战边退,使出了浑身解数,这才退到荒丘上面,与后面的近百异族汇合。 “杀!” 为首的三目神族强者嘶吼,它的心在滴血。四级降神器既被对方夺去,而七个族人更是被立斩当场。这次亏大发了。 “轰!” 近百异族一起出手,五颜六色的各种元力光芒汇聚成层层巨浪,冲着六尊刀旗兵一阵狂卷,与铺天盖地、当头罩来的无尽刀气展开了对轰。 一时,泥土纷溅,乱石崩飞,激射暴窜的气流如一条条恶龙在扭曲咆哮,撕扯着一切。眼前整个虚空,于滔天的轰鸣回荡中,一片朦胧。 六尊刀旗兵组成的战阵,在这股巨大的冲击力之下,摇摇欲坠,踏着沉重的步伐踉跄后退。 见状,君北目光冷冽,猛一挥手。 “呼呼呼!” 最后三尊刀旗兵似是刹那间破空而来。 因地势所限,这最后放出的三尊刀旗兵却是凌空一个横跨,落足在丘顶,几乎与敌人脸贴着脸。 不仅如此,这三尊也与原来的六尊旗兵组成了一个全新的战阵。 一股惊天的气息随之轰轰然爆发。虽然仅仅只增加了三尊,却产生了翻天覆地般的质变! 与原来的六尊相比,九尊旗兵组合成的战力,整整暴涨了八倍! 就在为首的三目神族强者,其三只瞳孔骤然一缩之中,矗立如山的九尊刀旗兵,齐齐一挥手中门板大的巨刀。 这是一记横斩。 九道刀光一闪之下,便合九为一,形成一条横荡向前的粗大光绳。这条粗大的光绳,在轻轻一颤之下,便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 密密麻麻的光绳,远还未近前,其散发出的冰寒凌厉的气息,几乎令在场所有异族都打了个寒颤。然后它们发现,每一条光绳之间那微不足道的间隙,也被闪闪发光的无数枚银针填满。 那是无穷无尽的刀气,在极度密集之下的具现。 一条条光绳看似缓慢地向前飘荡,然后每前进一寸,光绳便增加一条。眨眼间,密密麻麻的光绳连接成为一面巨大的光墙,然后于微调之中,形如一个巨碗,倒扣下来。 此时,充斥在异族眼球中的,则是无比刺目的一片银亮。 “退!速退!” 为首的三目神族强者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它突然后背发力,一连撞开十数名异族,全然不顾它们是否受伤,身形如电飘退。 余下七个三目神族在第一时间动了,于一片混乱中撞开挡路的异族,疯狂后退。 而这时,银白炽亮的刀幕,已经罩了下来。 “砰砰砰!” 首当其冲的十数个异族,整个身躯猛地爆开,一块块血肉于纷射之中,又继续爆碎、粉化,最终化为一团浓稠的血雾。 身躯不断爆碎的声响,仿佛是来自九幽地狱的夺命魔音,令在场的异族在心胆俱裂之下,发出震天的悲吼,透出无比的惊恐与绝望。 眼前这一片刺目的炽白,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绞肉机,绞碎一切,随之雾化。 短短不过两个呼吸,一切便结束了。 君北的目光,穿透浓浓的血雾,看着剩下不到一半的异族狼狈逃窜,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他有心追杀下去,转念一想,还是以惊神木为主,而且,好处不能自己一个人全都占了,多少得为其他修士留一点。 眼下裂丹战区中剩下不多的敌人,要不了多久,都将是人族修士的奖励。 君北站在丘顶,目送最后一个异族的背影消失,这才转身大步离去。 ~~~~~~ 山巅之上,蝶魅儿三人翘首以盼。 自离开那片丛林后,她们并没有走多远,而是寻到这处山巅,登高望远,静候君北的出现。 没多久,前方出现了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在二人的前面,还有一条狗在撒着欢地奔跑。 “君北回来了。”蝶魅儿星眸灿灿,玉面上绽开了如花的笑容。 百里鸾与金青子都站了起来,然后在蝶魅儿的带领下,往山下行去。 眼下整个裂丹战区的局面,已是攻守易势,一如当初的碎玉战区。敌人在连番遭遇重创后,战线已全面收缩。它们需要喘息,静静等待着三个月期满的来临。 没有了降神器,诸族减员又极为严重,这场仗打不下去了。只能在期满之后,再重新调整部署。 是以整个青带山脉的东南地域,包括其中的风停岭,再没有一个敌人的踪影。 不大一会儿,五人在山脚下相见,随即便往风停岭的方向返回。 灵灵奥驮着君果儿走在前面,君北四人随后而行。在蝶魅儿的询问下,君北将夺得降神器的经过略略说了一遍。 四人边走边谈,一路脚步不停。两个时辰后,远远的,便见风停岭在望。 ~~~~~~ 君北一行的归来,预示着裂丹战区的战场局势,进入了决战来临的倒计时。 整个人族修士,共计三百七十多人,此刻已全部集结在风停岭。其中包括六十七个侠王岛的成员。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君北与君果儿来到寒潭边,望着长出水面丈多高的惊神木。 “接下来怎么做?”君北问道。 “将降神器扔进去。”君果儿答道。 “然后呢?” “等。” 镜象空间打开,毫光大放,那个四级降神器散发出的浓郁神辉,将整个寒潭的水面,渲染成一片金黄。 在降神器飘出镜象空间的那一刻,惊神木的枝叶在疯狂摇曳,沙沙作响,水面荡起圈圈涟漪。 她在欢呼雀跃,同时也作好了准备,迎接自己即将到来的“成年礼”仪式。 水花溅起,降神器已沉入水中。 不多时,水面冒出了一个个硕大的气泡,“咕嘟咕嘟”响个不停,转眼之间,气泡越来越密集,声音也逐渐响亮起来,待到后来,整个寒潭像是沸腾了,发出阵阵雷鸣般的闷响。 “寒潭的水位在下降。” 君北目光灼灼地望着异象纷呈的寒潭。 水位在下降,同时惊神木的个头也在往上猛窜。两相对比之下,惊神木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快地长高,变粗。其通体莹白,神光氤氲,垂下的每一根枝条,如白玉,如水晶,散发出无比夺目的光亮。 “哥哥,注意其中的一根枝条,那将化为惊神木的终极形态。”君果儿抿了抿小嘴,又补充道:“也是你期盼已久的神兵利器。” “神兵利器?有灵吗?”君北心中一动地问道。 “惊神木乃天地灵根,自然有灵蕴育其中。哥哥只需要以真火炼化,她便是你的本命兵器。” “那她……是个什么样子?”君北欣喜,有点儿迫不及待了。 “不知道。”君果儿摇头,实话实说。“恐怕,只有塔影清楚。因为这一枚种子,还是从上一个大世保存下来的。据我所知,每逢大世,只会出现一棵惊神木,所有也只会保留一粒种子。” “何为大世?” “大争之世。” 君北暗暗咋舌,惊叹不已。 凝目前望,果然发现万千枝条中,仅有一根枝条的颜色与众不同,其颜色在飞快地变深,变暗,与周围的莹白剔透,成为了鲜明的对比。 惊神木的主干,依旧在疯狂生长,其高度超过了百丈,几与风停岭的最高山巅齐平,而树干也越来越粗,达到了数人的合抱;那千万根垂下的柔软枝条,也随之变得粗大起来,梢尖快要触及水面。 然而这一切还未停止,她还在继续生长,疯狂攫取着四级降神器中磅礴浩荡的神力。 众人仰头看着直插云霄的惊神木,惊叹于她已经超越了最高山巅的惊人高度。枝叶哗哗作响,迎风而舞,千姿百态。 寒潭的水位,已经降至极限,待到只剩下浅浅的一汪时,终于停止了继续下降,目光透过清澈冷冽的潭水,已能隐约看到底下黑色的淤泥。不过依旧还有两丈深浅。而惊神木的主干和宛如虬龙般的根须,却暴露在厚厚的淤泥之上。 就在惊神木的高度达到一百五十多丈最终停止生长时,整个十数人合抱的粗大枝干,以及无数的枝条,爆发出冲天的毫光,形如一道道力量浑厚的冲击波,往虚空的四面八方震荡延伸,最后竟然扩展至整个裂丹战区,发出奔雷般的轰鸣,回荡不息。 君北目光透过万千枝条的缝隙,死死盯着那唯一的且与众不同的一根枝条,眼神中满是惊异与火热。 ~~~~~~ 裂丹战区,三目神族的营地。 神族的首领镂丘,是神界神主八思的嫡系,丹境圆满的实力,在裂丹战区中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但是自从昨天失去了降神器,然后又大败一场,损失惨重,导致它的精神直到现在,都有些萎靡不振,情绪低落,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了颓丧与挫败感。 此时,天空上闷雷阵阵,轰轰然划过。 雷声如常,但是在所有的三目神族听来,却透着浓烈的遏抑与扼杀的气息,其中还有着极为明显的针对意味。 一时,近百之数的三目神族成员,身躯都在打着哆嗦,仿佛天空之上,有一只无形的巨掌,将它们压得难以动弹。 镂丘赫然起身,惊恐地睁大眼睛,望向上空,喃喃而语,声音带着颤抖,“这是……神敌……神族的敌人,出世了……大世要来吗?” 三千字大章送上,感谢支持。包子顿首。 第22章 炼化 风停岭。 惊神木彻底长成,如同一座银白的宝塔矗立,巍峨壮观,大有刺破苍穹之势。 引发了整个裂丹战区的天地异象和漫天呼啸的风雷之声,以惊人的气势席卷一阵子过后,终于平息,回归于宁静。 听君果儿说,每遇一个大世,惊神木都会出现,且是唯一的。 有记载,惊神木已经出现过八次,同时意味着她经历过八个大世的无比漫长的岁月。 这一次,是她将要经历的第九个大世。 只不过,对于她的品级定位或者具体层次,所载不详,且众说纷纭。她每一次出现的终极形态,甚至包括功能用途等等,也都千奇百怪,各不相同。 她们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在大世结束,或者说完成了使命之后,就会重新化作一粒种子,消失不见。 所以,她从何而来,因何出现,又归向何处,于整个诸天万界中,也是知者寥寥。 “这一次,她是个什么样子?又达到了什么品级?”君北盯着那一根渐渐呈黑化趋势的粗大枝条,双目中满是期待。 在一片银白的海洋中,那一根黑色的枝条显得无比醒目,尤其是垂向下方的一截梢头,更是黑得发亮,宛如一个长条形的黑色水晶,流溢着丝丝神辉,灿若星辰。 “快要成形了。看上去像是一个短兵器。”君果儿拍着小手笑了起来。她同样也在打量着那一截黑亮。 蓦地,整棵高耸入云的惊神木,在一阵急剧地摇颤后,便一动不动,就连那无数的枝条和叶片,也像是瞬间凝固,于风中纹丝不动。 眼前的一幕,仿佛是一幅于刹那间定格的画面。 “沙沙”的轻响从上空传来,惊神木的顶梢在飞快地粉化、消失,化为千万道银白的气流于空中盘旋飘舞,如云如纱,美轮美奂。 众人的眼睛都看得直了,纷纷屏气敛声,凝神静观,生怕惊扰了这蔚为奇观的一幕。 整棵惊神木,以惊人的速度由上往下粉化成雾,一如当初她破水而出、往上生长的速度。只不过,眼下一切都倒转过来了。不论是她的主干还是枝叶,都在飞快地消融,最后汇入漫天飞舞的银白气流之中。 声音渐响,越来越大,原来的“沙沙”声,此刻落在众人耳中,化为风的呼啸,雷的轰鸣,无尽气流咆哮如龙,于盘旋鼓荡之间,纷纷往那一截黑亮的枝条汇聚。整棵惊神木的精髓与所有的能量,都集中向那里。 “嗡……” 那根黑亮的枝条,此时在急剧地震颤,宛若活了过来,拥有了生命和灵蕴,更是黑得深沉,能拉吸目光与心神,令人难以自拔;而通体又是神辉灿灿,散发出千万缕夺目的瑞彩。 转眼之间,整棵高大异常的惊神木,消融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数道银白气流如江河般向那根枝条汇聚。忽听得“轰”的一声,惊神木彻底消失不见,所有的云雾状气流也被一扫而空。 那根仿若有了生命的黑亮枝条于虚空中稍稍一个停顿后,便往下面所剩不多的潭水中掉落。 君北正要接住,却被君果儿阻止,“她要借助奇寒的潭水,完成最后的淬砺。” “嗤!” 说话间,那截数尺长的黑亮枝条落入潭水之中,冒出一道白烟。就像是一块被烧得通红的铁块,落入水中。 “可以了。哥哥,赶紧捞上来,以三昧真火炼化。” 在君果儿的催促下,君北跳入潭中,握住了那截枝条。正要上岸时,却发现这截枝条颇为沉重。尤其是在这种重力环境之下,君北拖了几下,却拖不动。 岸上的君果儿笑道:“我差点忘了……哥哥就在水中将她炼化吧。炼化之后,就拿得动了。” 就这样,君果儿站在岸上,出声指点;而君北则在水中盘膝坐定,放出三昧真火,开始对那截黑亮的枝条进行淬炼。 旁观的众人也知道事关重大,并没有靠近,只在远处观望。不过蝶魅儿、百里鸾、向彧等一众侠王岛成员,还是结成了警戒防御的阵形,为君北护法。 “五行须得俱全。其本质为木,入寒潭淬砺,水便有了……”岸上的君果儿扳着指头,小嘴说个不停,“哥哥的三昧真火,火有了……还差金与土。以金塑形,以土蕴灵……就差这最后两步了。” 经过三昧真火反复淬炼后,君北的整个心神,与眼前的那截枝条已经形成了紧密的牵连,后者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如同肢体与意识的延伸。 只是下一刻,待君北看清眼前的这件器物,直接傻眼了。 “这是……神物?”君北大皱眉头。怎么看,怎么像一截炭条,不过较为粗长而已。上面坑坑洼洼,布满了裂痕, 且还有些弯曲,粗细不均。 一道声音从炭条中传来,透着虚弱,“主人,我需要土之力来蕴养,适才消耗太多。” “你是其中的‘灵’?”君北惊喜。 “主人可以叫我‘如意’。”这是一道少女的声音。 恰好此时,君果儿的声音响起,“以金定形,以土蕴灵……” 君北拿起炭条,发现炼化后,其份量果然轻了许多,约莫百斤上下。下一刻,他破水而出,落在岸边。 经过君果儿的一番指点,君北将那个炭条埋入土中,想了想,又取出残破的天兵长刀和那个光秃秃的葵轮轮体。 天兵长刀有五尺多长,这与炭条的长度相当。在夺取降神器时,天兵长刀被神光打出了十数个孔洞,已然废了;至于葵轮,轮体尚在,但是其中的凤羽灵金和刀叶,也是尽然被毁。 看着这两件伴随多时的灵兵,即便现在变得残破不堪,君北心中还是充满了不舍。 一咬牙,他抹除了两件灵兵上残存的灵识印记,然后将其与炭条埋在一起,盖上了厚厚的一层土。 君果儿说,这两件灵兵将会融入炭条之中,用来塑形,成为神兵的一部分;而且只需要三个时辰,神物中的“灵”,也就是那个叫做“如意”的少女,就会完全恢复过来。 以后,如意就会取代君北的心神,遵照君北的意识来操控这件神兵。 “哥哥准备为这件神兵取个什么名字?” “还没看到她最终的样子。”君北摇头,“她好像与你一样,是个女孩子,叫做如意。” “如意……如意……”君果儿似是想到了什么,笑道:“哥哥赶紧修成元神吧,那件神兵可能还有大小如意的变化功能呢。不过还是需要持有者元神的加持驱使,才能显化。” 君北苦笑,叹道:“这也需要元神,那也需要元神。元神当真有那么重要吗?” 在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星雷玄阵图的具象化;蝶魅儿、向彧、扶辰等人的誓言的解除;还有这件神兵大小如意的功能……都在等着他育化元神之后来实施。 只是他尚且不知道的是,彻底镇压魔芽、被君果儿代为保管的塔影的馈赠、玄天界坐标的清晰定位等等,也需要他在育化元神之后来实现。 总而言之,育化元神对于君北来说,至关重要,其意义之大,无异于人生轨迹的另一个转折点。 听到君北近似牢骚的话,君果儿颇为严肃地道:“元神,俗称阳神,不畏罡风雷霆而畅游八极,得大逍遥,大自在。从某种意义来说,只要元神不灭,则其身不死。哥哥即便现如今灵识强大,哪怕结成元婴,也不过是阴神而已,受不得日之精火久照,也受不得至阳之气侵蚀,遇罡风则会被吹散消靡,遇天雷则会被击成齑粉。” “七步为基,只有达到第八步,才算是真正踏上了修行之路。而这第八步,就是化神之境。” 章让渡劫成婴后,有所感悟,遂送给君北两句偈语,却是代表了道法境的一个完整体系,点明了前路的一个个目标:“体气灵元玉丹婴,神虚合渡飞仙临。” 育化元神的化神境,正是第八步。 君北心神一颤,不由地道:“受教了。” 三个时辰,转眼即逝。 君北翻开土层,只见残破的天兵长刀和葵轮消失不见,那个炭条也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一股凶煞之气随着土层的掀开,扑面而来。 “惊神木历经八世,屠戮颇多,沾染了太多的不凡之血,以至于其灵其种,皆充满了凶煞之气。哥哥再用三昧真火淬炼一次吧。” “呼!” 君北再次盘膝而坐,冲着悬浮在面前的那件神兵,喷出一道青、黄、赤三色火焰,将其包裹。 第23章 神刺待发,奈何金蝉脱壳 十数息过后, 淬炼完成,三昧真火被君北吸入口鼻。 那股凶煞之气也随之无影无踪了。 君北悄然抹了一把汗,“说好的神兵,差点儿变成一件凶兵。” 目光平视,静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件最终成形的本命兵器起来。 通过心神与其中“如意”的紧密牵连,令君北对于悬浮在眼前的这件兵器,从内到外,其性其能,均洞悉分明,如观掌纹。 只见此兵器从头到尾有四棱,开四刃,锋利异常,寒光闪闪;长为五尺(一米五左右),与天兵长刀一般长短。显然,这是融合了天兵长刀的长度和锋锐属性; 粗约四寸,一手难握;其后粗,愈向其尖端愈细,逐步呈方锥形;中间开有均匀而有规则的节缝,整体看上去似鞭又似锏,但更像是一根长刺; 刺把与刺身连接处是一个圆盘状的护手,其正是葵轮的轮体所化; 刺把末端有吞口,如钻形。与刺尖一样,可作刺、顶、击之用; 整体份量颇重,君北估摸着放在外面,达三千多斤;其材质似木非木,似金非金,使将起来相当考验元力,但是杀伤力却十分可观,既可以像刀剑那般斩、劈、刺、撩;又能像锤、斧、鞭、锏等重兵器那样砸、碰、撞、击。 其颜色深黑,闪烁着奇诡的幽光,凝视之下,隐隐有着陷人心神、夺人心魄的险恶与凶戾。尤其是那四道长而锋利的棱刃,以及那森寒闪亮的锥尖,结合在一起,有着令人心颤的狰狞之感。 “这不仅考验我的元力修为,而且还需要我对于武道的精通。”君北伸手,将那件兵器握在手中,细细感悟。 掌心中传来微微的凉意,其中的如意,却与他的心神紧紧连接在一起,成为了血脉、意志乃至心神的一部分,使得他可以进行绝对的掌控与操控。 这件兵器,集合了多种武器的特点特征,的确相当考验君北的武道修为和对于各种兵器的了解与使用技巧。 君北心神激荡,只想放声长啸,最终化为一个字脱口而出:“好!” “取什么名字?”君果儿旧话重提。 “刺。惊神刺。等我修成了元神,便叫‘如意惊神刺’!” 话音一落,君北明显感觉到了其中的器灵如意,发出一声欢呼。她像是在为有了一个新的名字而喜悦。光影闪动之间,一道朦胧的影子出现在君北的身前。 器灵显化。 这是一个白衣少女,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虽然整体朦胧不清,却依然可以看出其清丽秀美的面部轮廓,显得娇俏可人。 “只要哥哥的修为精进一分,如意的样子便会凝实一分。”君果儿笑道:“而哥哥的年龄大上一岁,那么如意也就长大了一岁。不过现在,如意在外面不能待太长的时间,会削弱她的灵性。” 君北了然地点了点头。 器灵如意冲着君北行了一礼,又对君果儿微微一笑,然后“咻”的一声,化为一道流光,钻入惊神刺之中。 随即,惊神刺的表面,泛起了一层厚实又坚韧的皮质,形成了一个圆筒状的鞘,将整个刺体包裹在其中,只露出刺把。大小合适,正是量体裁衣。 虽然君北还未修成元神,但是惊神刺的“如意”属性,已略有体现。 对此,君北不由地展开联想,以后的惊神刺,是不是可以在变大之后,化为大槊、大戟、天矛、天戈等长兵器?也可以变成破甲锥、分水刺、硬鞭、金锏等兵器? 看来,十八般兵器和各种奇门兵器都要下功夫去修炼了。 不过,最让君北为之心动且感到颇为逆天的,是惊神刺的另一个功能——攻击神魂或击斩元神!附带针对香火与信仰形成的神性与神力,进行切割、削弱和消融。 这便是“惊神”二字的由来。 “我不需要其他的能量来蕴养和成长。我需要的,依旧是神魂、神性和神力等非凡能量。至于本体,也需要吞噬融合各种灵金神铁来进化。”如意是这样说的。 “有一些矿脉,产出的灵石和魂石,也蕴含这种非凡能量。而灵金神铁,对于主人来说,更非稀罕之物。所以,我……我们很好养的,主人不必为此头疼。” 君北哈哈一笑。 随即目闪厉芒,“三目神族,你们的大限到了!” 他取出天蚕丝,将惊神刺缚在背上,进行贴身蕴养。 他尚不知道,在惊神木长成的那一刻,三目神族就已经感知到了,并且将惊神木称为“神敌”,而将其连同持有者,称之为“神族的敌人”。 在白雾降临之前,大总管蝶魅儿召开了决战前的最后一次会议。参会者自然是裂丹战区中所有的人族修士,一共三百多人。 她上次与百里鸾、金青子和灵灵奥去搜寻降神器时,顺便画好了敌营的布防图,清楚敌人的各种兵力部署。 “量敌从宽。敌人的数量现在还有八百左右,我们就当它们有一千之数。”蝶魅儿指着一幅巨大的地图,上面清楚地标注了敌营和诸族的具体位置。“现在,我们需要分工合作,在联攻协防的同时,集中兵力,破其一点……” 会议结束。趁着浓雾来临之前,众人踏上了征途,迎接决战。 一马当先的君北,取出无象仪,放出全部的九只飞蚁,配合斥候小组先一步探查敌情,击杀敌人派出的探子和零星游荡的异族。 两天后,当白雾再次降临时,众人已经来到了蝶魅儿她们之前藏身的那片丛林。 “所有的三目神族留给我。”君北冲着蝶魅儿说了一句,然后就让她继续做战前规划和攻击准备。 三目神族实力非凡,极具威胁性与危险性,而且,惊神刺也需要它们的能量。所以,君北提前预定了。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静等白雾消散。 这时,灵灵奥走了过来,“大人,三目神族好像消失了。我感知不到它们的气息。” 君北一惊,连忙催运灵识,往敌营那里笼罩而去。之前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怕引起敌人的警觉。 这一番扫探之下,果然,诸族仍然待在各自的营地中,一共约有七百上下,只有三目神族的营地空空如也。 “跑了?”君北又惊又怒。偌大的一个裂丹战区,若是它们有心躲藏起来,上哪儿找去? “好一招金蝉脱壳!居然不顾众多战友的死活,真是卑鄙,无耻!”君北咬牙,目闪怒火,“什么神族?比之妖魔鬼怪也是不如。” “神敌”出世,三目神族于第一时间便感知到了。它们为了活命,只得断尾求生,唯恐被君北他们咬住不放。这一行为,却令君北深为不齿。 定了定神,君北冷静下来,既然预定好了,那么九十来个三目神族,就成了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 接到君北的传音后,蝶魅儿连忙来到君北的跟前,开始与他商量起来。 “我与灵灵奥去找三目神族,这里便交给你了。”君北有心将九尊刀旗兵留下,但那样一来,众修士得不到什么奖励。“就是不知你们三百多人,能不能吃下这两倍多的敌人。” 蝶魅儿沉吟,没有了君北,即便能吃下这么多的敌人,己方只怕也是损失惨重。 想了想,君北作出了最终决定,“只能辛苦灵灵奥了。让它先去搜寻三目神族的下落,等大战结束后我再离开。” “那就马上行动。迟了的话,万一诸族察觉三目神族已经偷偷溜了,它们也会逃跑。”蝶魅儿当机立断,再不顾及浓雾还未消散,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接到攻击的命令后,众修士精神一振,纷纷行动起来。虽然因浓雾造成颇多影响,但是只要君北在,这场战斗的结果,就没有什么悬念。 在战斗打响的那一刻,灵灵奥悄然离去,没入浓雾之中。 它将利用自己的天赋,去追寻三目神族的下落。而它的位置,君果儿也随时掌握。 侠王岛的六十多个强者,在向彧等人的带领下,形如一把利刃插进了敌营腹地;其余的三百修士呈扇形散开,一路横推。 因为早已有了准备,在敌人察觉之时,他们便已经进入了攻击范围。刚一照面,各种法器法宝、符箓兵刃就如狂风骤雨般地罩下。猝不及防的敌人,纷纷倒下,一时死伤颇多。 “杀!” 众修士怒吼,胸腔中充斥着对于敌人的痛恨与奖励的渴望,施展浑身解数,毫无保留地发出攻击。 只见符光器芒漫天闪耀,各种术法发动时的异彩纷纷呈现,其绚丽缤纷之处,即便在浓雾之中,也是无比夺目。 才刚一接触,敌人便呈溃败之势,饶是兽族和妖族凶悍凶残,背后没有三目神族的支撑,面对众修士的猛攻,也是目光惊恐,四散逃窜。 “呼呼呼!” 巨影从天而降,将溃逃的敌人封锁,不让它们逃脱。 九尊刀旗兵齐出,不为杀敌,而是封锁敌人的退路,让众修士杀起来顺手。 每一个敌人倒下, 与之相对的修士,便有一枚红如宝石、亮若血钻的天元石入账,而镜象空间也随之扩大了。 一枚天元石,相当于一万枚元晶,或一亿枚元石。这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见有天元石入账,众修士更是杀红了眼,几欲疯狂,简直比妖族和兽族更凶残。他们双眼血红,像是化成了一枚枚天元石。 三千字大章送上。包子拜谢,求支持。 第24章 饱饮 半个时辰后,战斗结束。 兽族、妖族、古巫族、鬼影族、水族一共七百左右,尽然伏诛。其中兽族的首领黑魁被赤昆子斩于刀下;而向彧则将妖族的首领幽寅击杀。 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蝶魅儿、百里鸾以及金青子等人,也都有斩获。她们大多是针对古巫和鬼影二族的。蝶魅儿更是亲手斩杀了鬼影族的首领。 值得一提的是,原双子门的柳如影、柳随形兄弟俩,联手击杀了水族的首领。 至于古巫族和光明族的首领(缪米与杜纶),则早就丧命于君北之手。 随后,众修士立即打扫战场,而白雾还将持续五个时辰。 君北与蝶魅儿谈了一阵子后,便离开了此地,一头扎入浓雾之中。 算算时间,距离三个月期满,还有不到十天。 根据镜象空间中君果儿的指引,君北沿着灵灵奥的足迹一路向前,急步如飞。 在他前方的十数里开外,灵灵奥同样在飞奔。它隐隐“嗅”到了三目神族的气息,即便现在还很模糊,但是方向没错,而且随着距离的拉近,这种感知越来越清晰。 不得不说,灵灵奥感知灵敏,方位精准。就在它前方数十里的一片丘陵地带中,八十七个三目神族全部在那里。 它们藏身在一个深深的洞穴中。洞外乱石嶙峋,几无落足之处;而茂盛的杂草和藤蔓,将洞口重重掩盖;洞口内,却静静趴着两个三目神族,密切关注着洞外的一切,目光中充满了戒备与警惕。 在“神敌”出现后,它们就完全丧失了战斗的意志与勇气,唯一的目标就是尽一切可能躲藏起来,直到期满从而逃出生天。 洞穴中,既无灯火,又无声音,一片暗黑,一片沉寂。 良久,首领镂丘开口,声音低沉,没有扩散,只在有限的空间中回荡:“距离期满,还有多久?” 它作为神主八思的嫡系手下,实力既强,身份又显赫,一向深受神主的器重。 “还有九天。”一个三目神族答道。 “此败,非战之罪。”镂丘的声音透着怅然与无奈,“实是因为神敌出现,我们无从抵抗。眼下要做的,是想尽一切办法,将这个消息传报给神主大人。” “可是,没有了两件神器,哪里还有什么办法与神界取得联系?” “唯有水族有秘法与外面通信。但是……” 另一个三目神族没有说下去。 为了求生,它们抛弃了诸族,甚至没有透露神敌出世的消息。 这都是首领镂丘作出的决定。 “都闭嘴吧。”镂丘有些恼怒,“安静地挺过这几天。回去后,神主大人自有安排。” 立即, 众三目神族噤若寒蝉,再无人开口。 发觉自己的口气太过强硬,尤其是在这种处境之下,显得有些不妥,于是镂丘语气放缓,补充道:“这个洞穴只是我们的暂时栖身之处,等到白雾消散,咱们便立即动身,重新寻找一个能藏能避、易守难攻之地。” 它说的比较委婉,真实意思就是找到一个既可以躲藏又方便逃走的地方。 ~~~~~~ 灵灵奥停了下来。 它伏在杂草丛中间,目光幽幽地望着前方,那个较为隐蔽的洞口。 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气息从洞穴中散发而出,其他人可能难以察觉,但是在它看来,却是如同一个个大烟囱,浓烟滚滚,冲天而起。 “找到了,全部都在,一个不少。”灵灵奥吐着舌头,兴奋地想着,“这次大人会奖点儿什么给我呢?最好是天元石,元晶都吃腻了。” 山风拂过,吹得杂草沙沙作响。 灵灵奥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中闪烁着幽光,“大人来了?果然够快。”它并没有起身,而是就这样趴着,慢慢地往后退。茂密的杂草将它淹没。 ~~~~~~ 在距离三目神族藏身的那处洞穴约莫十里之外的一棵大树下,灵灵奥看到了君北。 “都在里面?” “都在。” “有没有发现还有另外的出口?” “没有。我很确定,大人。” “它们具体有多少人?” “没仔细数过。估计有八九十个吧。” “好。你立功了,奖励你一枚天元石。” “好的,谢谢大人。” 片刻后,那个洞口,已进入君北的灵识扫探范围。 他加快速度,身形飘忽若风,闪晃之间,绕了一个大弯子,即来到了洞口的一侧,贴着山壁站定。完全避开了在洞口内充当警戒的两个三目神族的目光。 君北忽然有些紧张。 一路追踪到了这里,没感觉什么。此时与八九十个三目神族的强者近在咫尺,孤身一人与之对抗,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惊神刺的威能与功效,尚属未知,而洞穴空间并不大,旗兵根本就施展不开。 他发觉自己有些莽撞了。 “我能相信你吗?”君北深深吸了口气,反手握住了刺把,背缚着的惊神刺隔着一层厚厚的皮鞘,传来一片冰凉。 “形于外而修于内,诸物不可求。顺心意,求己身!” 最后的“求己身”三个字在念头中闪现之时,君北抽出了惊神刺,紧接着扭腰、错步、旋身、伏低、前窜等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似乎只是一个跨步之下,便越过了数丈的距离,闪身进了洞口。 手中的惊神刺,爆射出一片浓郁的黑光,将整个不大的洞口填满。 趴在地上充当警戒的两个三目神族,根本就来不及站起来,甚至来不及发声,即被墨汁般的黑光笼罩,一身神力如江河倾泻,在疯狂流失,其识海中的神魂于瞬间被渲染,成为一团黏乎乎的黑色浆糊。 脖颈处传来一线冰凉,然后它们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又于刹那间结束,所以自始至终,它们趴伏的位置没有挪动丝毫。 洞穴并无灯火,漆黑一片,君北灵识外放,却比用眼睛看更清晰,简直是纤悉无遗。 “谁?”镂丘才一开口,便立即发觉不妥,又猛然喝道:“敌袭!” 它的声音在洞穴空间中轰鸣回荡,君北却如鬼似魅般杀了进来,虎入羊群般一头扎进众多的三目神族之间,然后挥动手中的惊神刺,展开了猛击。 无论是从外形还是从份量来看,惊神刺属于妥妥的重兵器,如铜鞭,似钢锏,砸劈如锤斧,凶残又像是狼牙棒。挥动之时,破风声大作,沉闷如雷鸣。 眨眼之间,顿将数个手忙脚乱的三目神族砸飞,其一身神力也被惊神刺发出的黑光吞噬一空。 其余的三目神族纷纷张开了神目,神光激射纷飞,宛如飞火流萤,冲着君北一阵狂轰,也不怕伤着自己人。只是它们射出的神光,刚进入黑光的范围,就像是陷入了厚厚的泥淖之中,纷纷凝滞不动,然后光芒一闪便消失不见,被黑光吞噬。 君北握着刺把的手传来阵阵震颤,仿佛有千万道雷霆在惊神刺内轰鸣。其中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酝酿、蓄积。随着心神的牵引,他听到了如意的欢呼。她就像是一个饥肠辘辘的人,在面对一桌丰盛的美味佳肴。 忽然,君北感觉手中的惊神刺变得轻若无物,如拈灯草,而挥击之中,无不运转如意,且更具沉如山岳般的威能。黑光也更加浓郁与汹涌了,飞快地形成了漫卷之势。 作为一个法武兼修者,君北自幼就接触到了诸多兵器,深谙各种兵器的使用手法与技巧。及至现在,作为一个高阶武者,对于兵器的掌握,已达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黑光如狂浪怒潮,滔天漫卷,令三目神族的神光攻击如泥牛入海,徒劳无功,同时也令君北再没有任何顾忌,彻底放开了手脚,只攻不守,势若猛虎。 只见他结合身法,进行灵活又巧妙的走位,手中的惊神刺有着万般变化,击、枭、刺、点、拦、格、劈、架、截、吹、扫、撩、盖、滚、压等技巧手法展开,迅如奔雷,疾如怒电,只要擦着敌人,便非死即伤。 “抢占出口,能走一个是一个!”镂丘嘶吼,声若巨雷。它浑身染血,遍体鳞伤,看上去像是陷入了癫狂。眼见一个个族人倒下,一身神力流失殆尽,死后仍然瞪着一双无比惊恐的眼睛,它心如刀割,被一片浓浓的绝望笼罩。 三目神族的神力来自于无数香火与信仰的念力,而神性,则是它们与生俱来的血脉与传承。二者相辅相成,不可分割。然而面对持着惊神刺的君北,不论是它们的神力还是神性,都毫无作用,只能成为养料。 第25章 魔动 洞穴空间狭小,而唯一的出口,却被君北堵得死死的。 众三目神族如困兽之斗,展开了疯狂的反噬。 然而,近身搏击是武者的强项,而有了惊神刺的加持,更是令君北如虎添翼,所向披靡。 “轰!” 惊神刺在吸收了庞大的神性、神力后,又发生了剧变,其黑光笼罩范围,在一声炸响之中,骤然扩增,几乎将整个洞穴空间填满。 君北身形闪动,飘忽如风,如鬼魅般穿梭在众三目神族之间,在连连击杀三十多个敌人之后,对于惊神刺的运用,更加得心应手,从心所欲。 “天心斩!” 心中一声沉喝,君北挥动惊神刺,将一个三目神族扫得向后飞退,“砰”的一声,狠狠地撞在洞壁上,骨折肉裂,一身神力于刹那间流失殆尽,再也爬不起来。 “嗤嗤嗤!” 黑光如潮,却又透着诡异的明亮。君北手中的惊神刺,于此时像极了一把四刃长剑,黑亮的剑气纵横激荡,所到之处,断肢抛飞,血洒如雨,倏忽之间,又将十数个三目神族斩杀当场。 洞穴空间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气味,地面上血水横流,一片殷红。千丝万缕的神性神力,如同百川汇聚,尽然融入黑光之中,消失不见。 “主人,放手。”如意的声音响在君北的心头。 “什么?”君北有些不明白。 “让如意自己来。”如意跃跃欲试,声音中满是兴奋,“天心斩是吧,我已经学会了。他日剑仙榜上,必有主人的大名!” 在大衍剑心与融仙剑典融合后,诞生了“天心撼”。而其中的“天心斩”正是集剑法之大成,令君北由此正式踏足剑道。毫不夸张地说,此时的君北,已经是一个潜修剑道多年的剑修。 听到器灵如意的心神传音,君北从善如流,当即松开紧握刺把的五指。 “咻咻咻!” 惊神刺以一记离手剑的方式,于急转旋舞之间,自两个三目神族的脖颈间划过,带起两蓬血雨飞洒;紧接着又是一记直刺式,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怒窜,将三个三目神族串成了穿糖葫芦,然后一闪而逝,在它们身上留下了一共六个前后透亮的血窟窿。 就这样,惊神刺以鬼魅般的速度,于虚空中穿梭,来去倏忽,变幻莫测,黑亮的寒芒每一下闪烁,便送走了一个三目神族,而无视它们的各种攻击和阻挡。 果然不愧是神兵利器,有着“神敌”的“匪号”,形如锥,利如剑,刚猛如鞭锏,沉重如大山,虽然现在还只是一件短兵器,但是结合恐怖的重量与黑光的加持,方圆数十丈之内,如同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一众三目神族发出凄厉的惨吼,它们的死状与遭受到的创伤,也各有不同。或被剑气斩杀,或被利锥贯穿,更多的则是被直接砸中,全身骨骼尽碎。 一看没自己什么事,君北往后退了几步,牢牢守着出口。 短短不过十数个呼吸,最后一个三目神族终于倒下,气绝身亡。 洞穴中,满是刺鼻的血腥气味,挥之不去。 “嗖!” 完成屠戮的惊神刺一个闪晃,即插入君北背着的筒鞘中。 “这些血肉尸体……你不要了吗?”君北忐忑地问了一句。 “今后,我只需要神性与神力,或者类似的能量。而我的攻击,也将偏重于元神或灵魂。请主人记住,我指的是攻击,并非吞噬。”如意继续解释道,“成长之初,尚在幼小时期,的确有些不择手段。眼下我已长成,除了神性神力以及类似的能量之外,我不会吞噬其他。” 闻言,君北悄然松了口气。 否则的话,那便不是“神兵”,而是“魔兵”! 真要是不择手段无比凶残地吞噬血肉和灵魂,那么这样的大凶之器或魔兵,不要也罢。他会毫不犹豫地毁去。 八十七个三目神族,尽然伏诛。而失去了所有的神力与神性后,它们的尸体在飞快地腐烂,转眼之间,便化为一具具骸骨。 味道太重了。君北掩着口鼻,连忙出了洞穴。 想了想,君北双掌齐出,将洞口轰塌,封盖了洞穴。这也算是埋葬了它们。 ~~~~~~ 小天神界。 神国。 神殿。 看着眼前的一盏盏命灯接连熄灭,化为袅袅青烟飘散,在场的数十道身影,均是在微微颤抖,却鸦雀无声,整个大殿一片死寂。 裂丹战区中,一共九十四个三目神族的精英,在短短不过数天的时间,就这样相继陨落,这让神主兼族长的八思,心在滴血,悲怒欲狂。 这九十四个精英,属于高阶神士,只要再进一步,便可以踏入神卫之列。 它们的陨落,意味着两件降神器彻底失去了;同时也意味着裂丹战区中所有的诸族联军,全军覆没! 因为在这场战争中,敌对的双方都不需要活口。 地户最低还要在一年半之后开启。照此下去,神界挺不到那个时候,而剩下的四件高阶降神器,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神主八思在悲痛之余,心念电转,“是时候动用最后的手段了。不让我们好过,那就让你们统统都去死!” “呼!” 八思脸色阴沉得似要滴出水来,闪身出了神殿,然后腾空而起,直奔镇魔塔,远远地丢下一句话:“让莱克护卫长来一趟。” 莱克是光明族的族人,现任近卫军的护卫长,也是将要取代贝塔兄妹成为内定的下一期碎玉战区的统领人选。 八思停落在大湖之畔,负手望着那座高插入云的巍峨大塔,目光闪烁,其意难明。 破风声响起,三个神族长老来到他的身旁。 “你们对本神主下一步的计划……算了,就当是最后的计划,怎么看?”八思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镇魔塔,头也不回地问道。 “事关重大,请神主大人三思而行。” “是否应该上禀飞神岭?” “若是神使大人应允,我等当毫不犹豫的执行。” 显然,三个核心族老,亦是八思的心腹,早已知晓他下一步或者叫最后的打算——引魔计划! 八思摇头,满面苦涩。“飞神岭不问世事,而四位神使大人一心潜修……不到最后关头,四位大人不会露面,也更加不会与外面联系。” 八思抬头,仰望天上的悠悠白云,声音苍老又苍凉,近似喟叹。“所以,所有的一切,当由本神主来作决定,而是与非,成与败,千秋功罪,万世骂名,也当由本神主一力承担。” 三个族老闻言,均是心头一颤,“引魔入宇,生灵涂炭而遗祸无穷……这等罪名,即便你是神主,只怕也兜不住……神主大概是疯了……” 心里虽然这般想着,但知道八思主意已定,三个族老也不敢多说什么。 “莱克参见神主大人。” 四人身后有声音传来。 护卫长莱克看上去三十多岁,一头褐色的微卷头发,披散于双肩,鼻梁高挺,方形脸庞,一双蓝中泛绿的眸子炯炯有神,予人一种坚毅健壮之感。 四人回过头来。 神主八思看着莱克,脸色变幻不定,目光复杂。忽然笑道:“护卫长无需多礼,咱们每天都见面,如同一家人。今日召你前来,实有要事相托。” 简单地说了几句后,五人腾空,往镇魔塔掠去。 片刻后,五人来到塔底,其位置已深入湖底,整个塔基的外面,是墨绿色的湖水和厚厚的淤泥。 五人走在平整的地面上,来到中央处的一面水晶镜面跟前,其径约丈许,光洁闪亮,又像是一个冰块嵌在地面上。 “嘿嘿嘿……”一股冰冷、邪恶、凶狂与暴戾的气息,随着一阵桀桀怪笑从水晶镜面的下方传来,“看来我们的神主大人,已经考虑清楚了。” 透过模糊的镜体,看见那道朦胧扭曲、阴森诡怖的影子,三个族老面如土色,而莱克则摇摇欲坠,差点儿一头栽倒。 八思沉声道:“依旧是那个条件,只许你一个进来,多一个都不行。而且……” 不待他说完,那道邪恶的声音接了下去,“而且不得在神界逗留,沿着空间通道进入战区,然后……嘿嘿……战区那片的所有世界,全都属于我……是不是这样?你看,神主大人,您所有的指示,我都清楚地记得。所以,请您放一百个心,我会遵照您的意思行事,不敢有半点违抗。” 八思与它前后商议了多次,这才达成了上述的协议。而辗转多时,才算是最终确定下来。 而直到今天,终于到了双方协议正式落实的时候。 第26章 期满,圆满 神主八思猛一咬牙,像是一个疯狂的赌徒,在这一刻押上了所有的赌注。 他连连挥袖,毫光闪现,四个金色的晶体带着空间的震颤,落在镜面的周围,分占四方。一时,光芒大盛,宛如四个小太阳一般刺目耀眼,整个塔底空间,充斥着浓郁而炽烈的金光,将在场五人的脸孔发须,映照得纤毫毕现。 随着地面上的水晶镜面“喀嚓”一声轻响,裂开了一道发丝般的缝隙,一道黏稠如墨的黑气喷涌而出,带着刺耳的一阵尖啸于空中盘旋,然后疾如电光钻入惊骇莫名的莱克的眉心。 茉克发出一声震耳发麻的惨叫,仰面翻倒在地,不省人事。 四件五级到八级不等的高阶降神器,又是一阵光芒大盛,以金光为泥,将水晶镜面上的那道发丝大小的缝隙填满,抹平,重新封印起来。 等到那道裂缝完全消失,八思长吁一口气,将四件降神器收了起来。 忽然,倒在地面上的莱克宛如僵尸般直挺挺地站了起来,腰不动,膝不弯,也不见其他的动作,就这么突兀地挺立而起,十分诡异。 其一双瞳孔不见眼白,整个眼眶,完全被黑亮如深渊般的瞳仁填满,看上去倍加阴森恐怖。 此时的莱克,再不是原先的那个。原先的那个茉克,早在魔气入脑的那一刻,便已经死了,如今的他,被魔物所取代。 短短一个呼吸之后,那魔物像是适应了这具身体,双眼一翻,恢复了正常。只是其目光中流露出的邪恶与冰冷,以及其嘴角噙着的一抹凶戾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 “诸位好,你们仍然可以叫我’莱克‘。然而为了表示诚意,我得告诉你们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叫做‘蚀’。”莱克笑容阴森,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它不仅占据了莱克的身体,同时也读取了莱克所有的记忆。此刻,它既是他,也是它。 神主八思与三个族老毫无征兆地忽然退开,四件降神器再次盘旋而出,将“莱克”围在中间。金光汹涌,沉如山岳,令它动弹不得。 “你暂时就留在原地,哪儿都别想去。”八思像是松了口气。对待真正的魔物,实是让他心力交瘁,使出了浑身解数,不容他自己有半点疏忽。 “何时需要我,请神主大人随时吩咐。我很乐意为大人效劳。”莱克不以为意,就这样笑嘻嘻地坐在地上。 “快了,不到一个月,定然有你的用武之地。”八思一面说着,一面带着三个族老往外面行去,“之所以提前放你过来,是为了让你尽快适应这具身体和环境。希望你恪守咱们的约定。” “神主大人多虑了。”看着四人的背影,莱克的脸上依旧笑嘻嘻的,对于四件降神器的金光镇压,似是毫不在乎,“我只是一个五级小王,还没到你们所谓的元婴实力,用不着如此谨小慎微吧。” 四人像是没听见似的。在八思的带领下,四人冉冉升起,直奔塔顶。 这时,落在最下方的一个族老,回过头来,俯视着坐在一片浓郁金光中的莱克,彼此四目相对。与之前的莱克一样,族老的整个眼眶,被黑亮的瞳仁所填满,无比阴森诡怖。 二人相视一笑,意味深长。 ~~~~~~ “呼!” 君北睁开眼睛,周身元力流淌,浑厚圆润,一股极致的畅快与掌控感,几欲令他纵声长啸。 这是他回到风停岭的第三天。 数日的静修与参悟,让他轻而易举地再进一阶,达到了玉境圆满。 “还有五天就是期满之日。”君北想着,“再加上半个月的休整期,一共就有二十来天。看来,渡劫晋级丹境,时间远远不够。难不成,还要进一次碎玉战区?” 君北苦笑,随即为自己刚才的想法吓了一跳。“我在想什么?刚刚玉境圆满,就想着跨一个大境?君北啊君北,你飘了……师傅内丹图录上早就注明,修行一途,最忌心浮气躁,急功近利,唯有夯实基础、厚积薄发,才能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神,再次闭上眼睛入定,巩固着境界。 下丹田玉府之中,前后两个旋涡更加凝实了,呈现出较为清晰的浑圆轮廓。 前一个旋涡于缓缓旋转之中,流溢着丝丝金光,宛若电芒,带着金属般的质感与厚重;后一个旋涡则是赤光闪耀在其中,每一缕赤光,都蕴含着无比充盈的气血和强悍的爆发力。 随着他踏足玉府境圆满,金丹与血丹也成形在即。 不远处,蝶魅儿、百里鸾、向彧、金青子、天青子、赤明子、赤昆子以及柳氏兄弟等一众丹境高阶聚在一起,分为两三个圈子在讨论修行上的种种。 他们这些人,目前都在丹境高阶,距离碎丹成婴亦是不远。尤其是蝶魅儿和向彧,两人眼下均是丹境圆满。说不定机缘到了,随时便会迎来元婴之劫。 君北晋阶引发的波动,立即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君北圆满了?”蝶魅儿嫣然一笑,娇柔无限。 “岛主惊才绝艳,天赋异禀。这才过去了多久?”向彧由衷地赞叹,“照此下去,要不了多久,岛主就会赶超咱们。” “我希望他能尽快化神。”蝶魅儿低语,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育化元神之后,那才是他一飞冲天的开始,一种全新又巨大的跃迁。” 这几天,她与君果儿在私底下谈了许多,知道了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事。 很显然,君果儿对她也是另眼相看,清楚她在君北心中所占据的份量。 这时,一股更大更剧烈的空间波动自远而近,引发了虚空的隆隆震颤,发出奔雷般的闷响。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众人举目四顾,均是脸露惊容,“莫非还有强敌来袭?” 好一阵子过后,他们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而那股波动也渐渐平息。 镜象空间打开,君果儿走了出来。恰于此时,君北也睁开了眼睛。 “地户的入口快要出现了。”君果儿道。 “确定?”君北皱眉,“仔细一算, 距离地户开启,不是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吗?” 君果儿解释,“这是刚才塔影对我传递的消息。它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不得不提前作出预警。” 君北双眉紧皱,陷入了沉思。 “地户的开启,也是由塔影掌控吗?” “不是。”君果儿摇头,“它曾说过,所有进入地户的参战者,其来自哪个界面,是何种族,包括具体数量以及战争的持续时间等等,都是未知。它只能做到在每一次地户开启之前,对其所能影响的区域进行预警。” 这就是相隔千多年,塔影两次出现在次神界的原因所在! ~~~~~~ 三个月的期满之日,终于到来。 在最后一次白雾降临期间,君北便以特制的通信阵盘,与扶辰取得了联系。他们商讨了有关侠王岛的事务安排。 根据君北判断,这次期满之后,渡劫者将呈现出井喷的盛况。估计够侠王岛忙活的,而为他们挡劫的神龙旗,也将处在满负荷状态。 至于处在解锁阶段且有了些许眉目的星雷玄阵图,通信阵盘不便讲述,只待出去后,二人再作详谈。 “继碎玉战区一扫敌氛之后,整个裂丹战区的敌人也是荡然无存。”山巅之上,君北环视众人,神情带着罕有的严肃。 “ 下一期,我们将会面临敌人的疯狂反扑。所以这次半个月的休整期,极为珍贵,容不得咱们有丝毫懈怠,需要做足准备。对了,距离地户开启应该也快了。” “什么?”有人失声惊呼。 见众人均是露出不解之色,君北也不便细说,只好提醒道:“还记得数天前的那股剧烈的空间波动吗?地户的入口,就在裂丹战区。也许下次进来时,咱们就能看到了。” 闻言,众人沉默。 山雨欲来风满楼。 地户的开启,意味着战争的规模和双方参战人员的实力层次,上升了一个大台阶,将更加残酷与惨烈。 次神界以及外援的所有元婴高修将全部参战。他们将在地户之中,与敌人殊死搏斗、血战厮杀,能存活下来多少,大概只有天知道。 数十个近乎透明的大旋涡,自虚空中显现,然后缓缓降下。 期满!出去的时候到了! 镜象空间打开,君果儿与灵灵奥走了出来,然后与君北及蝶魅儿踏入一个旋涡之中。 “次神界见。” 光芒闪耀,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 第27章 来自地户的隐忧 次神界。 帝灵洲。 赤月峰。 三大战区的入口处,一道道身影纷纷闪现而出。 君北才出来,就接到了来自元尊山的传音。 “请稍等。”君北回传,也不管元尊山那边听没听见。他将镜象空间中所有的收获都倒入储物囊。 共计十一颗天元晶和数百颗天元石,以及元晶若干。 他在裂丹战区中战斗,属于越级击杀敌人,所以奖励翻倍。这是规则所定。 至于其他侠王岛的成员,同样也是各有收获。 与君北一样,众侠王岛成员,将收获按一定的比例上缴给代总管扶辰,充实侠王岛的仓库,作为战略储备或资产。 扶辰连忙安排人手登记造册,同时将海量的元石、元晶以及天元石纳入囊中,嘴巴都裂到后脑勺了。 至于君北的天元晶,自然不在上缴之列,那将是最重要的资源,日后会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接过扶辰递上来的神龙旗,君北将九尊刀旗兵收入其中蕴养,然后背负着惊神刺,直奔元尊山而去。 至于其他成员,则利用传送阵,回归侠王岛,进行为期半个月的休整。 元尊山,风景依旧,强者却多了两个。他们二人分别来自古神界和禹神界。 君北踏足元尊山的山巅平台时,十六个元婴高修正分成两列盘坐,静候他的到来。 之前与君北有过冲突、于元尊山排行第八的元未,自然也在其中。 见君北来了,首席元子微微一笑,冲着身旁的空位指了指。 君北走到他的身旁,盘膝坐下。 元子首先为他介绍了那两个陌生的面孔。一个是来自古神界的元婴高修苍青子,看上去五十多岁,浓眉长髯,双目有神; 另一个便是来自禹神界,也是庄侠王的第二故乡,道号虚冲子,四十来岁的样子,皮肤黝黑,方脸宽额,予人一种敦厚朴实之感。 见君北欠身行礼,二人回以微笑,神态都颇为亲切。 元子轻咳一声,直接切入正题:“地户即将开启。如果我所料不差,半个月之后,当三大战区重开之日,便是地户入口出现之时。” 略一停顿,见众人都在静静聆听,元未继续说道:“我次神界中的地户入口,应该有两个。一在裂丹战区;而另一个便是我等将要进入的所在,很快就会出现。” 听到这里,君北心忖:“看来元尊山也得到了塔影的预警,而且更加详细。他们作为‘当事人’,自然比我知道的更多。” “我之所以迫切地邀请岛主前来一叙,便是因为岛主对战区目前的局势比较清楚,更是因为地户的其中一个入口,正是在裂丹战区。” 微微侧头,看着君北,元子笑道:“请问岛主,目前三大战区局势如何?我想,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来回答这个问题。请岛主如实相告,我等不胜感激。” 作为一个无限接近化神境的高修,地位尊崇的元尊山首席,这番话可谓是非常客气有礼,分明是将君北视为平等同级的存在。 而君北身为“天下第一岛”的岛主,在整个次神界中,宗门整体实力已不作第二想;他的个人实力,在开挂之下,便是元婴高修见了也是心头发怵。 目前在三大战区中,来自侠王岛的参战人员数量,在每一个战区中,几乎都占据了三分之一。 这是一个很惊人的数据。意味着除了元尊山之外,对于整个次神界而言,侠王岛差不多独霸半壁江山! 尤其令人绝望的是,侠王岛的丹境高阶多达数十位,再加上有至宝神龙旗挡劫……不出十年,侠王岛的元婴高修的数量,最低是元尊山的两三倍。 毫不夸张的说,现如今的侠王岛,已成为次神界中的一个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声望隆重,如日中天! 君北目前的修为境界是玉境圆满。只要他结丹,可催动的旗兵数量,再不会是最多九尊,甚至也不是之前推算的三十六尊,而是极为恐怖的七十二尊! 因为他结的是双丹! 七十二尊旗兵齐出,就算每一尊仍然是丹境巅峰的实力,组合成八个战阵后,也就是等同于两百五十六个丹境巅峰强者再乘以八、令人无法想象的恐怖战力! 谁能抵得住两千多个丹境巅峰强者的战阵围杀与合力一击?化神境?还是炼虚境? 面对元子的询问和众人期待的目光,君北道:“我们已经彻底荡平了碎玉战区。之后,我又登天梯进入了裂丹战区。大约在九天前,整个裂丹战区,再没有一个异族。” “至于混元战区,虽然没有做到与以上两大战区一样,但是据我所知,也是形势大利于我方。混元战区,将成为我们数量最多的新晋弟子的练兵场。” 话音刚落,章让与铁幕二人,笑呵呵的鼓起掌来。其他人一愣,也都纷纷效仿。 一时,掌声夹杂着欢声笑语,山巅上一片其乐融融。 元子一边鼓掌一边笑道:“连战连捷,人族大兴。当贺。” 待声音稍竭,君北道:“数日前,裂丹战区空间震荡,宛如天崩。随后,地户入口,果然出现了。” “根据绝空重域的规则所定,战区中的人,可以进入地户空间,也就是婴变战区;但是能不能从婴变战区进入绝空重域,那就不能断定了。” 听后,元子略作沉吟,道:“大致规则是这样,具体的还需要等待……” 说到这里,元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关于地户的具体情况,塔影所知也是不多。据闻,地户空间近似无垠而四通八达……而塔影所能掌控的,只是其中的一个婴变战区。这……这……” “这说明……”君北神情变得有些凝重,“有着太大的不确定性和未知。” 环视众人,发现他们也都变得严肃起来。 “多想无益。到时候就知道了。”君北道:“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先回岛了,争取打听出一点什么。” 他决定找君果儿问个清楚。 但是君北还不知道的是,如果君果儿都不知道关于地户的具体情况,那么整个次神界就没有任何人能知道了。 ~~~~~~ 君北离开元尊山,直接来到水镜观。 睹物思人,令他想起了师妹蓝裳,继而脑海里又浮现另外两道倩影。 “不知她们到了目的地没有?三个准天界,向、望、近。天剑山,神霄宫,玄女峰……” 踏入传送阵,毫光大放,一声风响,君北消失不见。 回到侠王岛之后,君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君果儿,然后带着她进了一间小木屋。 “哥哥不用进入地户吧?便是结丹,也没资格去婴变战区。” 听完君北的询问,君果儿低头想了一会儿,却不答反问道。 “我就想提前了解了解。看来,妹妹对于地户的情况是真的清楚。”君北看着君果儿,目光露出期待,“说吧,将你所知道的一切,说给我听听。” 仔细打量着君果儿的神情,君北心头忽然生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君果儿依旧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在我说出一切之前,我要哥哥答应我一件事,且不得反悔。” 君北的心提了起来,盯着君果儿好一阵子,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神,摇头道:“如果次神界有难,我绝不会置之不理。” 君果儿抬头,仰起小脸儿,以一双莹润清澈的眸子与君北对视。忽然“扑哧”笑了起来。 “哥哥放心,次神界不会有危险。大不了我让塔影关闭两个入口,彻底切断与地户的连通。” “那婴变战区中我人族的高修呢?”君北急切地问道。倒没有注意君果儿刚才言语中的另一层含义。 君果儿望着君北,缓慢又坚定地摇头,“哥哥若是一直放不下他人,那我现在就让塔影关闭裂丹战区中的那个入口。我……我不想看到哥哥进去从而遭遇到凶险。” 这时,君北才注意到了那一层含义,脸色一变地问道:“塔影就这么听你的话吗?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原本是想问君果儿“你是谁、是何来历”等等,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闻言,君果儿狡黠一笑,“哥哥先答应我。然后我就将一切都说给你听。咱们拉钩。” 说着,抬起小手,伸出的小指头勾了起来。 君北看着她,无奈一笑,“好吧,只要次神界无虞,我答应你就是。说吧,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抬手向前,小指与君果儿的小指头勾在一起。 第28章 另有重任 君果儿微微侧着小脑袋,道:“哥哥须得答应果儿,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进入地户,以及婴变战区。” 君北轻叹,道:“我答应你就是。” 君果儿这才展颜一笑,像是放下了一件沉甸甸的心事。 “说吧,地户以及婴变战区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君北从元尊山那里,得知地户空间四通八达,俨然是一个广袤无垠的世界;而婴变战区,则是其中的一个小区域,形如禁区的存在,只有规则的筛选、符合规定的参战人员才可以进入。 也只有婴变战区,才在塔影及其规则的掌控之下。 “哥哥,你知道吗?你在绝空重域中,给予小天神界以重创,对于整个青空苍宇来说,实是功勋彪炳,功德无量。” “为什么这么说?”君北抓头,满脸的不解。 “之所以说地户四通八达,正是因为连接着三小天界。”君果儿的话石破天惊,然而还有更让君北感到震惊的隐秘。 三小天界,正是小天灵界、小天元界以及正在与之战斗的小天神界。 “准确的说,地户连接着三小天界中的各大妖域。传说在很久以前,十数位妖族大能合力之下,创造出了地户世界。那是一个可以挪移、随处漂泊的界面。三小天界中的各大妖域,也就是我们口中的土着妖族,都掌握着进入地户的各个入口。所以,我们在地户中的主要敌人,就是那些土着妖族。” 君果儿侃侃而谈,神情平淡。像是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主要敌人?那么说……还有其他的敌人吗?”君北问道。 “当然有。而且还不少。”君果儿点头,“地户四通八达,除了连接着三小天界中的土着妖族,还能吸附其他未知的地界。虽说青空苍宇中的所有地界,都是以人族为主,但是……有时候,我们的同类可能比异族更危险。他们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威胁或灾难。” 君北明白了。或许在地户创立之初,妖族大能便抱着“练兵”、“磨砺”的意味。吸附诸多未知地界的人族进入其中。如此一来,那无数的人族修士,既能充当土着妖族的磨刀石,又能为妖族提供源源不断的养料。 然而人心难测,人性经不起考验。诸天万界中,最最复杂的便是人族。君果儿阐明,在有过多次的地户开启之后,其所在的界面遭受到的重创,超过一半以上是人族或同类造成的。 这是一个令人怵目惊心的数据。 “那些……地界的人族,当真如此残暴吗?”君北问道。 “虽然同为人族,甚至有着相同的修行体系,但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争抢资源。在那些未知地界的人族眼中,我们何尝不是争抢资源的对手?” 君北沉默,憋着一肚子火。在他的理念之中,敌人都是异族。却没想到,最大的敌人或对手,却是同类。不由恨声道:“这青空苍宇……真特么乱!” 君果儿“扑哧”一笑,道:“这就是之前我所说的‘大世’。大争之世,也是大乱之世。” 君北摸着下巴,思绪飘飞,“既然地户或婴变战区没我什么事,那……我……我们能做些什么?” 君果儿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哥哥你重任在肩,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办,而且需要你倾尽全力。” 君北倏然坐直身躯,目闪精光,隐隐猜到了什么。 只见君果儿开口:“之所以说哥哥战功彪炳,功德无量,正是因为力抗小天神界并予以重创,也斩断了小天神界妖族伸向地户的爪子。接下来,哥哥要做的事是利用绝空重域反击小天神界,将它们彻底赶出去!” 君北想了想,摇头道:“兵法云,敌攻我守,而久守必失。我想攻占小天神界,奈何与之相比,实力太过悬殊……” “小天神界已经有魔入侵。”君果儿淡淡道。 “什么?”君北怀疑自己听错了,霍然站起。他记得塔影曾经提起,宇外魔族的三条触手,分别抵在三小天界的界壁上。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你……你是如何知晓的?” “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塔影的主人虽然真身不在,却又无处不在;一念之间,无幽不达,无所不至……其主人既然知道了,塔影也就知道了;相继的,我也知道了……” 君北暗暗咋舌。塔影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莫非是整个青空苍宇诸天万界的至尊? 他不禁摇了摇头,实难想象。 “小天神界自己作死,为了打败我们,不惜引魔入室。我曾说过,情见势竭,必有所变。这种巨变,正是因为我们给予它们的压力太大,使得它们采取的不顾后果、孤注一掷的疯狂举措。” 说到这里,君果儿抬头望着一脸震惊的君北,“所以,要不了多久,小天神界必乱!那时,哥哥在扫清绝空重域之后,需要兵临小天神界。为了抵抗宇外魔族,到时候,不仅塔影会出手,而且还会有强援降临。哥哥,这是我们夺取小天神界的绝好机会。” “小天神界,是一个小天界呢。可以说,有它在手,哥哥、哥哥身边的人、以及整个次神界,资源不缺而前程无忧。” 君北闻言,怦然心动! ~~~~~~ 接到君北的传音后,蝶魅儿翩然而至。 君北将适才与君果儿的谈论,详细地为她叙述一遍。 如此重要又庞大的信息,令蝶魅儿也是无比震惊。她坐在那里,静静地消化着。 半个时辰后,侠王岛的一次核心成员会议,在大总管蝶魅儿的主持下召开。 遵照君果儿的建议,蝶魅儿并没有提及地户开启、婴变战区以及魔物入侵等比较敏感的话题,只就反攻小天神界的战略规划作出商讨。 会上,君北与扶辰坐在一起,利用空隙时间参研星雷玄阵。如果有所成就,那将是侠王岛继神龙旗之后的又一大底牌。 在会议结束的那一刻,满脸兴奋激动的扶辰,立即拉着君北去了后山中枢山洞,继续参研星雷玄阵图。 看上去,他已经有了收获。 君北左右无事,一切都交给蝶魅儿了。与扶辰躲在中枢要地苦参玄阵,权当是在闭关修炼 。 君果儿自然也跟着来了。以她的见识和阅历,也为二人提供了不小的帮助。 期间,君北抽空去了一趟元尊山,将有关地户以及婴变战区的情报告诉了元子。本想说一下外魔入侵的事,想到有塔影在,自己也不用多此一举。 离开元尊山后,刚回到侠王岛,君北即被一大群人给截住了。他们是各大宗门的宗主、渡劫求助者,以及特来会晤交流的各路朋友。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君北忙得昏天黑地,协助蝶魅儿、向彧等人,处理要务,应付各种应酬,包括采办物资等等,导致旷影与铁玄衣的晋级玉境天劫,都没空去关注。 在他的基本盘中,混元战区中的伍德,目前已是元境圆满;十八侍卫达到了元境巅峰;与之同列的侠王后人庄重,与十八侍卫一样,也是元境巅峰。 另外就是一些好友:邵红霞,元境圆满;裘锤,元境上期;容小钉,元境圆满;高锻,玉境中期;茅蓟、庞兖等人,玉境上期;不色、不空师兄弟,不在道境之列,却有着玉境上期的佛法实力; 同样是佛门弟子的张钺,不知不觉已达玉境初期的实力;明慧也拥有元境巅峰的实力。 佛门与道门不同,不渡天劫,只渡常在劫。但是同样有着非同小可的修行体系,别具一功。 一晃便过去了十数日。 在距离战区重开还有两天的时候,君北这才稍微得些空闲,在静修半日后,他便来到了中枢山洞。 “岛主,老朽无能,参研多日,只得千之一二……甚至连千之一二也算不上。”刚见到君北,扶辰便满脸愧色。这十数天废寝忘食、没日没夜的苦苦参研,令他看上去又苍老了几分,憔悴而疲乏。 “千之一二?”君北眨巴着眼睛,忽然笑道:“扶老大才。我侠王岛得扶老相助,真是幸运之至。” 星雷玄阵,旷古绝今,有着莫大和不可思议的威力,夺天地造化,神鬼难测,自然也与其艰难繁复的参悟程度成正比。 扶辰在短短十数天的时间,便有了如此收获,实是当得上“大才”二字。 第29章 玄阵之威,神族异变 扶辰继续为君北介绍这“千之一二”的玄阵。 “星雷玄阵,变幻莫测,其阵形与囊括范围,包括威能,均可由掌控者来操控。初略估计,目前所能掌握的玄阵,其笼罩范围当在千里左右;如果拉长,可达万余里,甚至更长……” “只是其驱动能量,相当庞大。与其他阵法不同,此星雷玄阵有两个阵眼,一为星眼,一为雷眼。目前来看,如果要挥发出其最大的阵威,最好用两枚天元晶,每个阵眼一枚……” 君北暗暗心惊。既为玄阵的有效范围咋舌,也为其巨大的消耗而肉疼。 “然而,除了驱动核心所需的天元晶之外,与之配套的各种阵旗、阵盘、阵基、阵台等材料,再加上炼制所需要的人力、物力、时间等,又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扶辰扳着手指侃侃而谈,君北却是听得一阵头大,问道:“这星雷玄阵,就没有一点儿让我感到高兴的地方吗?” 一怔过后,扶辰笑道:“当然有。如果将玄阵的有效范围缩小至百里,其两个阵眼的驱动能量,可用元晶代替;更小的话,也可用元石代替。”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君北点头。谁吃饱没事干,将玄阵扩大至成千上万里的?即便是十里的范围,也足够用了。 “另外,就是催动玄阵的人员与实力。在目前发挥最大阵威之下,最低需要五十个丹境来全力催动;而玄阵只在十里以内的范围时,一个丹境便能催动。”说着,扶辰看了一眼君北,笑道:“岛主一个人也能催动。” 听到这里,君北咬牙,“如此,值了。玄阵的一切所需,扶老直管开口。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试试?” “先不急。”扶辰捋须笑道:“请让老朽先将玄阵的各方面要领讲清楚,直到岛主能完全掌控为止。接下来,老朽不做别的事,只参研玄阵,力将现今掌握玄阵的千之一二,变为百之一二,或者更少……只要能将玄阵发挥出一半的功效,如此,老朽死而无憾!” “扶老一定可以做到的。”君北肯定地点头,“我也会将玄阵继续解锁的进度,随时告诉扶老。” 次日,扶辰带着连夜炼制的一些阵盘阵旗等物,与君北、蝶魅儿向彧等人,悄然离开了侠王岛。 半个时辰后,紫电穿云梭停落在一处不大的荒岛。此岛只有数十里方圆,寸草不生,一片荒芜。 “这样大的范围,我们四人来催动玄阵,绰绰有余。”说着,扶辰取出应用之物,开始布置玄阵。 四人腾空而起,沿着荒岛的海岸边缘飞掠。扶辰一边忙活,一边为君北他们仔细讲述各种要领和注意事项。君北则全神贯注,将一切牢记于心。 不多时,玄阵已经布置完毕。君北将紫电穿云梭挪移到远处的空中悬浮;而扶辰,直接将一个径约两尺的总控阵盘交给君北,让他来为其中的两个阵眼充能。 “记住,阵眼与玄阵不可相距太远,最多只能隔着两三里的距离。”扶辰交代,“催动时,我们只需往总控阵盘中注入元力,即可激活玄阵。” 待君北三人再无任何疑问后,扶辰道:“可以开始了。” 四人飞离荒岛,在里许外踏虚而立。 君北拿出数十枚元晶,一一嵌入阵盘中的每一个凹槽中,将其填满。 随着四人往阵盘中注入元力,两尺直径的阵盘,爆发出夺目的毫光,发出嗡嗡的颤鸣。 整个玄阵的气机,无形而有质,且以匪夷所思的惊人速度,于瞬间直达天外,与无垠浩瀚的天外星空勾连在一起。 一股令人心颤神栗的空间波动,于无形无色的透明之中,将四周的光线拉扯着,出现明显的扭曲。 霎时,虚空之上,有点点火光浮现,然后滔天的轰鸣与尖啸,自天而降,一方空间,像是一面巨大的镜片,于疯狂震颤中随时都会破碎。 接下来,密密麻麻的天外陨石,拖曳着长长的熊熊燃烧的焰尾,雨点般地砸了下来;然后千万道雷霆炸响,带着无比耀眼的炽白与狂暴,如同千万条巨鞭,猛抽向那座小小的荒岛。 四人无比震憾的眼睛,都被无穷无尽的火焰与雷光所充斥。 即便是大天劫,与眼前这毁天灭地的一幕相比,也是小巫见大巫。 天地轰鸣,海浪汹涌,目之所及,一切都在燃烧,于极度的扭曲中被撕裂,最后化为虚无。 一片末日景象。 虚空中,无尽气流在狂窜急卷,发出宛如恶龙般的咆哮;而下方,则是浊浪滔天,掀起了一场风暴。 那座小小的荒岛,于乱石崩飞中,彻底被火光覆盖,浓烟滚滚,烈焰腾空,转眼间变得支离破碎,化为一块块巨大的礁岩,沉入海底。 如此持续了片刻,由玄阵带来的恐怖天象,才缓缓结束。 脚底下,海水泗溢横流,波涛不息,翻滚着污浊的浪花;那座小小的荒岛,已经消失不见,于破碎中沉入了海底。取而代之的,则是海水下隐约可见的火光与气泡破裂后冒出的黑烟。 四人停手。 君北收起了阵盘,扶辰则飞身向前,将所有的阵旗阵基等物也收集起来,交给了君北。 “扶老,此阵能在绝空重域中使用吗?”平复心情后的君北,问出了一个较为关键的问题。“我的意思是说,在绝空重域中,能不能展现出适才的阵威?” 扶辰笑道:“所谓虚空生电而造化神奇。若是不能做到无中生有、平地惊雷,借星雷之伟力,夺得天地之机,如何称得上是旷古玄阵?岛主放心,即便在绝空重域中,玄阵的阵威有所影响,想来也是极为有限。无非是缩小玄阵的范围而已,岛主能一人催动是最好不过。” 君北这才放心。不过,他还是准备问一下君果儿,看她能不能在塔影那里得到确定的答复。 ~~~~~~ 紫电穿云梭停落侠王岛。 明天就要进入绝空重域,再入战区。 君北感觉时间过得太快,有些不够用。一晃之间,半个月就这样溜走了。 他找到了君果儿,将玄阵一事说了一遍。 过不多时,君果儿带来了塔影的肯定答复。果然如扶辰所猜测的那样:“有影响,毕竟绝空重域中有各种规则在那里摆着。但是影响不大。” 直到此时,君北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准备一下,明天进战区。”君北伸了个懒腰,疲态尽去,感觉全身轻松。 “还是先进入碎玉战区吗?” “塔影不放水,只能先进碎玉,再进裂丹。” “唉呀,这等小事,就不用麻烦塔影了。”君果儿笑道:“再说,你真的放得下碎玉战区吗?” 君北苦笑,揉着君果儿的小脑袋,“还是妹妹最了解我。也罢,先进碎玉战区。待到没有什么威胁,再登天梯进入裂丹战区不迟。耽误不了什么时间。”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 小天神界。 镇魔塔。 一名三目神族的族老,悄然来到被四件高阶降神器镇压在中间的“莱克”面前。他叫象风,是原来这具身体的名字。 后者抬头,与之对视,脸上露出邪异的笑容。 “嚣,现在就要动手吗?是不是早了点?”占据莱克身体的“蚀”问道。 “不早了,明天你要带领光明族战士,进入战区。所以现在动手,时间掐得刚刚好。”同样占据了象风族老身体的“嚣”答道。 在蚀夺舍真正的莱克的那一天,实力更强的嚣,也同时夺舍了八思麾下的三大族老之一的象风。毫无疑问,原来的莱克与象风,已经彻底死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两个来自宇外的王座巨魔。 蚀是五级魔王,相当于丹境圆满的实力;而嚣, 则是九级魔王,一身实力堪比元婴巅峰。 嚣看了看四件降神器,道:“若是等到明天动手的话,降神器便会被八思收起来,咱们再难拿到手。有这四件降神器,我便更有把握扩大通道,让咱们更多的族人过来。” 蚀笑道:“果然,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嚣五指张开,冲着四件降神器就是一抓。 指尖喷出滚滚黑气,立即将四件降神器包裹。 接下来,嚣张开嘴巴,化为令人惊悚的巨大,像是整个头颅裂成一上一下两半,中间露出一个硕大的深渊般的森黑圆洞,其中獠牙满布,闪烁着宛如岩浆般暗红色的光芒。呼啸声中,四件降神器落入这个巨口之中,被嚣吞入。 恢复原状后,嚣摸着肚皮,打了两个饱嗝,“呆在这里面最安全,谁也想不到的。”又冲着依旧端坐不动的蚀笑道:“你待在这里别动,神主大人一会儿就来。” 它将“神主大人”四个字咬得重重的,充满了讥讽。 说完,嚣闪身一晃,离开了镇魔塔。 在四件降神器被嚣吞入口中的同时,神殿中传来神主八思的怒吼:“好胆!本神主的宝器也敢碰?找死!” 轰然声中,神殿大门被撞成粉碎,碎片冲着四下呼啸激射。 在众多神族惊骇的目光中,八思腾身而出,直奔镇魔塔而去。 三千字大章送上。包子拜谢。 第30章 双方在行动 神主八思箭矢般直射向前,然后一个盘旋,即落在镇魔塔的塔尖上。 这时,破风声传来,三个族老也适时赶至。“象风”族老赫然也在其中。 “发生了什么?”一个族老问道。 神主八思没有回答,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地直奔塔底。身后三人相视一眼,连忙跟上。 面对八思四人的到来,“莱克”并没有起身,依旧坐在原地,笑嘻嘻的望着四人。 “降神器,在哪里?”八思咬牙,目闪凶光。 “莱克”耸肩,“神主大人的宝器不见了,不应该问我吧。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是把四件降神器藏在身上吗?” 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莱克”又道:“自始至终,我可是一动都没动过。我恪守我们之间的约定,这也是我的诚意。” 八思死死盯着一脸无辜又嬉皮笑脸的“莱克”,突然额心神目睁开,将“莱克”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扫了个通透。 他哪里知道,降神器其实近在咫尺,就在身旁象风的肚子里。 与“象风”站在一起的另外两个族老,一个叫甫尘,一个叫蛮雨。 三个都是八思的左臂右膀,属于神主的心腹。 “你看,神主大人,我没骗你吧。”莱克半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双臂张开,一副任凭搜身的样子,“我若是神主大人,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立即调兵遣将,进入战区。至于降神器嘛,也跑不了多远,只要仍然在神界,找出来不是迟早的事吗?” 不得不说,莱克的话很有道理,声音平缓而咬字清晰,充满了魔鬼的诱惑。事有轻重缓急,显然,降神器虽然重要,但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这时,族老蛮雨小声道:“大人,据报,地户也开启了。婴变战区咱们还进去吗?” 八思倏然一惊,然后低头沉思。一阵子过后,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先走到中央处的水晶镜面跟前,凝目细看,发现没有任何异常,之前为了引魔而打开的那丝裂缝,也被降神器修复完整,不露一丝痕迹。这才略松了口气。 “降神器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八思还是放不下降神器,心生不安。 他举目四顾,扫视着这处并不算大的塔底空间。虽然直觉降神器的消失与莱克有关,但是暂时拿后者没有办法。 “本神主原本想着将四件降神器带入婴变战区,横扫人族元婴高修,从而一改我神界对于人族屡战屡败的颓势……现在四件高阶降神器也丢了,只得重新拟定计划。” 回头望着莱克,八思笑容阴森,“降神器乃本神主祭炼多年,早与本神主的神魂融为一体,只要散溢出一丝一缕的气息,就绝对逃不出本神主的感应。” 说话间,不待莱克有什么表示,八思全身神力鼓荡,一股巨大的压力自四面八方涌来,凝固了空间,也凝固了莱克,令他动弹不得。 收放随心,意到法至,神力浩荡浑厚,深不可测。神主八思一身堪比化神境的实力,强大如斯! “既然明天就是四大战区以及地户开启之时,这次战前会议,你不得不参加。走吧。” 被神力镇压得难以动弹的莱克,似被裹挟般身不由己地随着四人直奔塔顶。 ~~~~~~ 神殿中,诸族齐至。 “传令,混元战区诸族,经天梯进入碎玉战区,只保留兽族继续与人族战斗。做好放弃混元战区的准备。” 兽族血貊应声道:“得令。” “任命莱克护卫长为碎玉战区统领,率领诸族对抗人族。” 莱克像是没听到似的,依旧笑嘻嘻地打量着众人,忽见象风族老双目幽光闪闪地看着自己,遂连忙起身,收敛笑容,躬身道:“得令。” 高坐主位之上的神主八思,霸气侧露,睥睨之态横生,“虽然没有了降神器,但若是安排两个族老带队,进入婴变战区,想必也大有作为。”一念及此,不由地将目光投向象风、蛮雨和甫尘的身上。 然而为首的象风族老其目光中的幽深之意并没有消褪,与八思来了个对视,顿让后者于一阵些许的恍惚之中,立即改变了想法。 “所有的统领,由蛮雨、甫尘二位族老带队,明日起全部进入婴变战区。其中的一切事宜,均由二位族老定夺;至于奔赴裂丹战区的成员,也需作好进入地户的准备,随时支援。” “遵神主之令!”所有的代统领都站起来,躬身行礼。 蛮雨与甫尘同样行礼。他们二人均是有着堪比婴境圆满的强悍实力。 而在场所有的诸族代统领,有一个算一个,也都是有着元婴实力的强者。从明天开始,他(它)们就会与人族的元婴高修在婴变战区中决一雌雄。 ~~~~~~ 当第一缕曙光出现在海平线上时,早早起来的蝶魅儿就看到了海滩上的君北。 他面朝大海,迎着劲拂的海风在练习拳掌。 这其实是他每日必修的功课。 不论是为了舒缓身心,还是为了强健体魄,作为一个武者,练习拳脚功夫而勤修不辍,是最基本的要求。 拳是伏虎拳,掌是震山掌。 这是君北自幼所学,即便在凡间也是最平常不过。 然而随着他修为实力的提高,现如今更是结丹在即,这两套浅显普通的拳法掌法,此刻使将起来,却如同虎啸山林,威猛无俦,化腐朽为神奇。 他的周身元力,无不运转如意,随心而动。通三关,达穴窍,拳风掌劲,吞吐之间形而有质;其每一招的一开一合,一收一放,刚柔并济,攻守兼蓄;刚则迅猛如雷霆电火,柔则轻缓似和风流水,尽现武学之美感。 其一刚一柔,一动一静之间,也极尽玄妙,暗合阴阳。 此时,君北感觉到体内那个赤芒闪耀的旋涡,更加凝实了,像是有着随时结成血丹的趋势。 只要血丹结成,那便意味着他成为了一个高阶武者,距离婴境武夫,也只有一步之遥。 一套拳掌打完,君北的四肢百骸,爆发出一阵密集的轻响。额头隐见汗水,而周身舒泰,气息悠长,当真是好不快意! 而就在这时,伍德来了。他同样站在海边,迎着那即将跃出海面的初阳,摆开了架势,开始打拳。与君北一样,他这个未来的武德星君,也是法武兼修。 不久后,十八侍卫也相继到来,加入到了练习拳脚的行列;然后就是侠王的后人庄重,以及岛上其他的纯武修士…… 于这朝阳将升的时候,海边这一群练拳的武修,亦是显得朝气蓬勃。他们体内旺盛的气血隆隆而动,似在与汹涌澎湃的海水交相应合。 等到他们练罢收式,一轮红日终于喷薄而出,跃出了海面,将天地映照成一片金黄。 也是到了出发的时候。 扶辰再不过问宗务,一心参研星雷玄阵,于是大总管蝶魅儿留了下来,继续着她原来的职责;向彧也留了下来,协助蝶魅儿处理各种宗务,同时也有冲击元婴境的意思。 次神界中的修士,只要达到了玉境圆满,或者丹境圆满,一般都在闭关潜修,很少露面,只为破一个大境作准备。大概也只有君北是个例外。 神龙旗照旧留在侠王岛,因为每天都需要为渡劫者挡劫;君北带走了其中的九尊剑旗兵,将一如既往地在战区中展露锋芒。 侠王岛在持续不断的扩招与筛选新弟子之下,早已弥补了战损,整个宗门的实力与战力与日俱增。 所以这次随君北进入碎玉战区中的修士,便多了许多新晋玉境的修士,包括旷影与铁玄衣。总人数达到五百。 尤其是旷影,得能与君北同行共战,心里的那股兴奋劲儿别提了。他自是没有去深想,五年前与君北尚属于同一境界实力,现如今却被后者远远地抛开了。 就侠王岛而言,这次在混元战区中带队的,仍然是以伍德为首,十八侍卫、庄重等随行。总人数达到一千; 而裂丹战区,随着蝶魅儿和向彧二人留岛,领头的换成了金青子,百里鸾、天青子、赤明子、赤昆子四人协助。参战的丹境强者超过了一百之数!只是因为君北会随时去裂丹战区,所以实际上,碎玉、裂丹两大战区的统领仍然是他。 除了其他宗门的参战人员之外,光是侠王岛的参战人员,三大战区合计有一千六百之巨。 “此战过后,便是我们反攻小天神界之时!” 君北一步踏入传送阵,消失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