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时间逆流,看穿底牌》 第1章 祸从天降 靠窗户的l形办公桌旁,一坐一立。 先是站立者的轻语,似是在请求着什么。 坐者打着官腔回应。太极推手几个回合后,脸色渐渐不耐烦。 随着“啪”一声拍桌脆响,局势瞬间逆转,那常年六十秒语音方阵练出来的肺活量支持着此刻持续口吐芬芳的魔法输出。 站立者噤声,偶有一句嘀咕,也淹没得悄无声息。 他低头盯着两方四只脚圈出的空地,安份得像是装一肚子水还未烧开的水壶。 突然站立者一个箭步欺身,左手一把抓住坐者的衬衫领口,右手兜着面门一拳砸上。 本就被压得咿呀作响的转椅此刻失了平衡,带着上头的胖大身躯翻覆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 “打,打人了,救命啊!” …… “保安!叫保安!” …… 待到保安赶到,站立者身上早已被按了七八只爪子,拖架到一边。 “你特么就是个疯子,”胖子甩动亮闪闪的腕子指着对面的鼻子,另一手接过一旁递过来的湿毛巾捂着半边肿起的猪头,“太猖狂了!” 眼一低瞅见手上欧麦茄裂开的表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进步上前照着小腿踢了一脚。 秦康当然没有疯,他只是重生了。 故事要从7天前说起。 正值初夏,秦康吃过了午饭,还不想那么早回到工位上,穿梭潜行在厂区斑驳的树影底下,躲闪着已带有三分暑气的午后阳光。 饶是如此,一圈转悠下来,衬衫前胸也已湿了一片。 他今年26岁,毕业后就进了能源公司工作,目前是这间加氢站里提着氢气枪还有张学位证的唯一的人。 一开始那只是远处云层里冒出的一星光点,闪耀着些许晃眼的白,就像太阳冒头前的欲露还遮。如果不是天空另一边已挂着一个太阳,秦康都不会注意到它。 光点慢慢扩大,围绕中心勾抹出一圈又一圈的光晕,颜色也转成了犹如萤火的幽绿,晕染了大半片天空。 这场景太过绚烂而非常,外头已聚了不少人,一个个都仰脖张望着。 “核爆炸!” 不知是谁忽地吼了一嗓子。 这句话堪比往滚热油锅里浇了一壶水,人群瞬间炸开了。 一时间,纷乱嘈杂的脚步声持续敲打着鼓膜,满眼望去都是没头苍蝇般乱窜的身影。 尽管上一次核战才过了十五年,尽管应急演练年年在做,可真出事了,谁还记得那么多? 秦康记得。 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他就撒开了两腿往最近的建筑物——公司大楼跑去。 虽然不清楚这幢楼的防护等级,但有个遮蔽物总比没有强。 核爆的话,躲起来还有希望扛过第一波的高温和冲击波,裸奔那就是十死无生。 还有辐射,想到这个,他心中一痛。 看命吧。 还有不少同事做了和他同样的选择,这让平时颇为宽敞的边门此刻显得拥挤不堪。只为了比别人早踏进一只脚,点赞之交演变成你推我搡。 这样子谁都进不去!秦康心中暗骂。 他深吸一口气,视线死死盯在堵在门口的骆铁军那具高大身躯上。 助跑,起跳,像老电影里的布鲁斯李一样的飞踹! 嘭的一声,秦康连人带脚踢在骆铁军厚实的背脊上,像踢中了一堵墙。 墙塌了! 向前扑倒的骆铁军用自身的体重疏通了拥堵,把几个卡门的都顶翻在了地上,楼里的地上。 一骨碌从骆铁军肉鼓鼓的驼峰上爬了起来,秦康也矮身钻进了楼。 他回头望了一眼,骆铁军正骂骂咧咧地撑起了上半身,拖着打上石膏的伤腿一扭一扭往里挪。此时想揍死秦康的信念让他的动作迅猛得足以参加残奥会。 “骆老师,对不住啊!” 说完秦康就一溜烟跑了。 虽然欺负骨折的同事是不对的,但也亏得老骆是这副模样,换了腿好的时候,再来几个秦康在他面前也是白给。 种族天赋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康一路跑进了位于底楼的多媒体会议室里,选择这里是因为没有窗。 核爆时候待在窗边赏景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会议室里黑咕隆咚的,他下意识地去按了电灯的开关。 没有亮。 他又啪嗒啪嗒多按了几下。 “没有用的,刚才就停电了。” 黑暗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行政办的李善英。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秦康又发现另外几个人。 他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本想拿来充当手电筒,却只见到再也无法点亮的黑屏。 一问之下,秦康发现这跟手机的价格无关,大家手上拿的都是砖。 循着刚才声音的方向,秦康来到李善英身旁,拉过张椅子坐下。 还没坐稳,李善英就拉住了他的手。 “我怕。” 说实话,秦康也怕,但这时候也只能好言安慰。 说着说着,他发现了不对头。 “你们有听见爆炸声吗?” 黑暗中每个人都在摇头。 “那就有问题了。如果是核爆炸,已经过了有十分钟了吧,再怎么也能听个响了。” 没有声音,就没有冲击波,也不会有致命的高温。 难道是虚惊一场? 那又怎么解释停电,还有坏掉的手机呢。 会议室里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同事,以及公司的领导熊子豪。 他们的手机也都打不开,同样坏掉的还有电脑。 随着房间里人数的增多,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气氛也从最初的恐惧逐渐过渡到烦躁,甚至有人怀疑起这是不是一场精心谋划的恶作剧。 可说到底,还是没有人愿意出去确认一下外界的状况。 “阿嚏!” 有人打了个喷嚏。 秦康也早已把两手环抱在胸前。 房间里温度,低得有些不正常。 感觉到了空气里的寒意,大家纷纷起身,来回兜圈跺起了脚。 踢里踏啦的脚步声无助于解决眼前的困境,只会令人更加心烦意乱。 终于,熊子豪一拍大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来选个人,出去看看情况!” 这话一出,似乎连室内的空气都被瞬间冻结住了,所有人都停了动作,屏住了呼吸。 常伴领导左右,总有杂活傍身。 第2章 美丽新世界 生死攸关,愣是连一个勇士都没有。 领导的面子未免有些挂不住了。 熊子豪的视线像雷达一样在房间里逐一扫过,大家伙都很有默契地低下了头。 “没人主动站出来,那我可就点名了啊。”熊子豪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你们两个!” 顺着他伸出的爪子,众人的目光都齐聚到了并排坐着的秦康和李善英身上。 李善英哇地哭了出来,撕心裂肺的声音回荡在房间每个角落。 这下,秦康就很尴尬了。 但他还想挣扎一下。 “领导,请问我在公司的职务是什么?” 熊子豪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点懵,他只知道眼前的小伙子是个大学生,公司里唯二的人族。拜政治正确所赐,特招进来充数的。至于这人到底在干什么,他还真不清楚。 好在有部下及时救驾,附耳解释了一通。 “嗯,小秦啊。”熊子豪从最初的无措中恢复过来,“你在公司直营加氢站挂职锻炼,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年轻人么,就是要多磨炼磨炼。你看,现在就有个很好的机会……” “不是啊,领导。现在我们碰上的是突发公共事件,这又不是公司业务范围,您这活派得,不合适吧?” “哎!你这话不对啊!既然是公共事件,那企业也属于公共的一部分,责无旁贷嘛。权利和义务是对等的,我让你出去看看,有什么问题?” 秦康心中暗骂,我和你讲权利,你跟我讲权力,植入芯片的家伙偷换概念倒是一把好手。 知道熊子豪是在耍无赖,秦康也懒得和他废话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去就去吧。 最关键的一点,是异象出现已经快一个小时了,他始终没有听到一丝爆炸的声响,也没有感受到冲击波的震动。 这跟他了解到有关核爆的知识很不一样。 推开厚重的金属门,一股寒风瞬间从门缝里倒灌进来,吹得秦康眼睛都有些迷离。 等一下,刚才有什么东西被风刮到了脸上。 他伸手抹了一把,定睛看去,摊开的手心上赫然是几片硕大的雪花。 这里是伸城,常年冬天最低温度都只在零下几度,鹅毛大雪一直只是个抽象概念。 今天居然构成了具体。 问题是现在才六月啊! 根据秦康回报的消息,公司众人纷纷走出了藏身的房间,来到窗边观看当下的奇景。 天空一派灰蒙蒙的,不见阳光的踪迹,纷纷扬扬的落雪已经为大地披上了一层银装。 除此之外,没有看到任何爆炸的痕迹,也没有传说中带有辐射的黑雨。 但没有人敢掉以轻心,只因六月飞雪和以自由落体速度下降的气温就已经足够异常了。 十几分钟后,窗外传来马达的轰鸣,一架刷着军徽的无人机慢悠悠地从楼前飞过,上面的电喇叭喊话:“紧急情况,禁止出门,等待后续通知。” 最后还贴心地告知本条通知来自伸城市应急管理局,谨防受骗上当。 一半出于对政府的信任,另一半则是对户外严寒的敬畏,往后几天里全公司员工都守在了大楼里,靠着食堂冷库里储存的食物,勉强度日。 于是,等到三天后无人机再一次经过,并且通知外界辐射水平处于安全范围,不影响生物健康和类脑神经元网络芯片运行时,积雪已经厚到齐腰深的程度。 无人机后来说了些什么秦康也没在听,从那天起,他就意识到所有人都已经被暴风雪困住了。 正值夏日,没有人准备了冬衣,贸然出门的活动时间最多只能维持几分钟。 有胆大的利用这几分钟去发动汽车,结果发现那玩意儿已经和手机一样开不了机了。 所有与智能化搭边的设备都成了摆设,听说是爆炸瞬间电磁辐射烧毁了精密电路。 现代文明是建立在电气化基础上的,这下算是一夜倒退回了原始社会,通信断绝、交通受阻。 或许这也是一直等不到扫雪车和救援队的原因吧。 等捱到了第六天的夜里,发到每个人手上的食物已经以半个土豆作为计量单位。这下哪怕是最乐观的人都能猜到,他们已经断粮。 秦康把翻出来的两件工作服紧紧裹在身上,弓成虾一样蜷在张椅子上,仍然被冻得瑟瑟发抖。 他这两天一直有在发烧,大概是被这鬼天气冻感冒了。 “笃!” 一记沉闷的声音把秦康从迷糊中唤醒。 眼前是一根竖直杵在地上的拐棍。 那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便强打精神坐了起来,看向拐棍的主人。 “骆老师,有事吗?” “渴了,”骆铁军向他递过来一个不锈钢饭盒,“给我去打点水。” 自来水管早就冻裂了,现在打水都是到外头挖雪,回来再想办法化开。 上次那件事后,秦康也跟他解释过了,骆铁军倒也没说别的,就要求秦康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自己确实踢了他一脚,他又是个伤员,秦康也就答应了下来。 可这些天他喝水是不是有些频繁了呢? 冰天雪地的,秦康真不想拖着病体出去。 “骆老师,我记得读书时候生物课里提过,你们种族喝饱一次水可以顶个好几天呢。你该不会把祖传艺能忘了吧?” “那是在沙漠,”骆铁军冷笑一声,“还有,别拿旧时代的知识来限定我们,现在可是亚太联盟的天下,你们人族当政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周围同事也发出了阵阵嬉笑。 秦康挣扎着站起,头晕让他的身子晃了晃,好不容易稳住了,他向骆铁军伸出了手。 手心里传来金属冰凉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嘴巴瑟缩成了一个桃核。 骆铁军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小伙子,你就该多锻炼锻炼。也别觉得我是在欺负你,这是给你赎罪的机会?” “赎罪?” 秦康满面疑惑,不就踢了你一脚吗?这个词套在自己头上未免太大了点吧。 “嘿!你还不知道吗?都传开了,这外头的鬼天气是核冬天,你们人族以前造的一艘星舰在近地轨道爆炸引起的。大战都过去多少年了,还给我们添乱呢!” 既然被指摘的是笼统的人族,秦康可以眼开眼闭当作不是在说自己。 他拎着饭盒,踉踉跄跄朝外头走去,途中不当心和另一个同事马文强擦了下肩。 才没走出两步,身后传来刺耳的声音。 “走路不长眼啊,有妈生没妈养的东西!” 霍然间,秦康已经转身,脚下近前两步一把拽住了马文强的衣领,另一只手上饭盒已高高扬起。 “你嘴巴放干净点!” 见状,旁边的几个同事一齐上前,把即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分开。过程中自然少不得拉偏架,一边是压迫过他们的人族后裔,另一边同属进化动物,都知道怎么选。 还好马文强也几天没吃饱饭了,挨上他一脚也就当时挺疼,没什么大碍。 打完水回来,秦康独坐窗边,眼里是无尽的冰雪,心中不由思念起了爸妈。 他们走了都有十五年了。该死的核战,该死的辐射。 不知不觉中,天边已泛白,一缕微光艰难地穿过厚厚的云层,照在临窗的位子上。 朱经理一晚上没回来吗? 秦康心里犯着嘀咕,这两天到饭点就看不到人,也怪不得有传言说经理以上级别的在开小灶。 可这一夜不归,你们就算有这饭量也没这么多余粮吧? 公司这会儿都成孤岛了,还能有啥别的活动? 等下找李善英问问。 秦康平时不是热衷办公室八卦的人,但困在一个地方久了,总要找点事做;另一个就是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要有事发生的感觉。 外头走廊传来熟悉的哒哒脚步声,朱福龙手里夹了两张纸,挪着他三百斤重的身子进了办公室,一身白花花的肉一步一颤,见证着节食减肥的无效。 他径直来到办公桌前,把纸拍在桌面上:“都醒醒,都醒醒!我们部门人都齐了吗?一会儿开个短会啊,有重要事情宣布!” 第3章 二桃杀三士 “行了,人都齐了。”朱福龙左右扫过两眼,“非常时期,不必要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现在什么形势,大家心里也有数。雪灾发生后,公司一直在尽可能保护各位员工,不抛弃不放弃,摸着良心说,公司已经做了够多的了。” “越是困难时期,越不能丢失信心。我相信,国家也不会抛弃我们的!” 话音稍顿,跟着又道:“但是,我们也要积极行动起来,开展自救。公司领导班子昨晚上连夜审议表决通过了我司弍澪陆陆应急自救专项行动方案,各部门化整为零,组织成立各个物资收集小组。以公司园区为中心,以5000步为半径,向四周探索并收集包括但不限于食物、衣物、燃料等一切有用物资。” “行动中要守住安全红线,切忌贪功冒进。这片是郊区,千万不要迷了方向。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意外发生,优先要把人带回来。哪怕是牺牲了,同组的拖也要把他拖回来!都明白了吗?” “明白!” 朱福龙端起茶杯,凑到嘴才发现这都冻上了,一脸嫌弃又把杯子放了回去。 “现在条件艰苦,行动就不用拍照了。留好收集物资的台账就行了。经理以上级别坐镇公司,做好统筹安排。下面我报下具体的分组名单。” …… 朱经理下面共有八个兵,两人为一组,负责公司正东,东南,正南,西南角的四个方向。 秦康被分到了西南这组,而且意外听到了李善英的名字,和自己是同一组。 老朱解释,你这组会多出一个,是行政办也要参与行动,女同志力气又不够,就打散了往职能部门里塞,遇事总也能搭把手。 秦康倒是挺乐意,就是另一个组员羊鸣,怎么就和他分一块了? 看着就烦。 都说一个人的绰号不会叫错,羊鸣人称“肥羊卷”。 羊鸣不胖,所以重点是卷。 你卷你的也就是了,这位还爱打小报告,在领导面前邀功,踩着别人抬高自己。 秦康刚进公司那块,专业对口做的是机械维修,羊鸣比他早来,两人一起做过项目。 刚毕业的他懵懂中就当了背锅侠,受气包。 秦康本来就是政策特招的,也不受领导待见,一年后就被打发去干加氢工了,美其名曰挂职锻炼。 往后三年光在锻炼身体了。 羊鸣背剪着双手,走在队伍最前头,一副干部的派头。 秦康跟在后面,身上裹着的毯子五彩斑斓--这些本来是桌布、椅套、毛巾,都被倒腾出来拆散了拿订书机订在一块,这一身行头与古装片中某个天下第一大帮的工作服颇为神似。 李善英缀在秦康身后,一步一趋,两人的脚步几乎同步。 鞋底下捆扎着硬纸板,踩在厚实的雪地上,听到的是有如踏碎散落在地板上薯片的脆响。 她的工作内容简单却很重要:每走200步往地上插一根地标;到5000步时把大家叫住。 风吹过大地,发出呜呜的响声。 透过缠头裹脑的围巾,秦康的视野缩得只剩了一条窄缝。 早已辨不清路面,停放在外的汽车只露出个棚顶,那是一片白蒙蒙里的两三点黑。 与其说是在下雪,更像是寒霜凝成的浓雾。 一行人的勇气与热血在渐行渐冷的空气中消弭。这附近都是农田,积雪紧实又梆硬,就算下面有粮食他们也没本事挖出来。 印象里这个方向上有几间小超市、小饭店,这才是此行的目标。 路上倒是遇见个干草垛,羊鸣一声欢呼,张臂上前胡乱拍掉点雪粉就急急啃了起来。 黑着脸的两个人族连拖带拽,他才一脸不舍地说等回来时再搬。 李善英拽了拽秦康的衣角,眼里分明是有话要说。 两人放慢了一些脚步。 等间隔距离已足够远,李善英压着声音说道:“秦康,你不觉得这次的行动有点怪吗?” 听到这句话,像是心底的一个袋子突然裂开了。 秦康打了个激灵:“是呀,你看这根本是徒劳无功!” “不只是这样。” 李善英一把拉下围脖,白净的脸上鼻子微微泛红,她斜眼朝着羊鸣又瞟了一眼,跟着把嘴凑到秦康耳边:“有没有一种可能,公司本来就不指望我们能带回食物。” “你再看这次的组员构成。两人一组,一个食肉的,一个食草的,是不是都这样?” 见秦康有些发愣,李善英接着解释:“咱行政办能接触到所有的行动小组名单。这不能是巧合吧?” “那我们组呢?” “我们好歹也能算半个吃肉的吧,我俩加一块儿不就算一个了?” “可这又代表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那你再想想,经理以上级别的是不是都是食肉的?” “也有不是,朱……呃,老朱不挑,什么都吃……” 实在太冷,李善英又把脸遮了回去,眨动的睫毛上也结了霜:“培养肉的机器是用电的,现在就算有原料也变不出肉来。所以领导们才是最急的,他们要是回归传统饮食,可一点不奇怪。” 秦康有种大脑过电的感觉,他知道经理为什么说拖也要把同伴拖回来了。 “哎,你也不想费半天力气,就帮羊鸣搬草吧?那玩意儿我们能吃吗?” “喂,你们快来看啊!这有间房!”前方羊鸣正招着手。顺他指的方向,是一间被雪埋了半截的平房。 平房里以前住着两个人,现在是两个死人。冻死的。 看模样是当地的农户,遭灾后就被困住了,上了年纪没熬过去。 一顿翻箱倒柜,找出小半缸米,两根腊肠,半坛子泡菜。 羊鸣坚持将物资统一入账,李善英都要哭了。 那可是泡菜呀。 “总算这趟没白跑。”秦康安慰着李善英。 “切。这点东西,上交再分配,等到了我们手里,都不够塞牙缝的。” 李善英怨毒地盯着屋子另一头收拾旧衣服的羊鸣,“我韩有句成语,二桃杀三士。你什么时候动手?我会帮你。” 秦康端详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 “二桃杀三士”怎么也成你们的了? 第4章 雪白血红 第一次见到李善英,大约是在工作后的第二年,秦康到楼上行政办申领办公用品。 工位上没见着那平时总在织毛衣的鸡大姐,取而代之的是个梳着公主头的小姑娘。 能在工作时遇上同族让秦康过于激动,刚领来的笔也掉在地板上。 李善英蹲下捡拾的时候,适度开放的胸襟让秦康一下子就领略到了她的青春活力与事业心。 一定是公司给订的女式西装也太过修身,才会让这一幕仿佛在秦康的大脑皮层上碾过般留下了一道车轮印。 至于之后秦康三天两头去行政办公室转悠,那可都是为了工作。 现在李善英正在把一件暗红色毛衣往身上套,明显大一号的衣服有点显肥,影绰绰仍然能见证一场波形的起伏。 羊鸣手上还另捧着几件翻出的厚衣服,臊皮搭眼笑得像个等着为妻子买单的丈夫。 秦康看不下去这一幕,转身到厨房去翻翻还有什么能带回去的。 要不再考虑考虑李善英的建议? 预定的5000步也差不多到了,队伍开拔往回走。 经过干草垛,羊鸣倒也没有太出格,他和秦康一人一捆背身上,李善英只用顾好装物资的袋子,在后面雪地上拖着走别掉队。 相比出来时,雪小了很多,而且风停了。这一路走得顺畅。 远远都能望见公司的建筑轮廓了。 羊鸣还是走在最前头,吃饱喝足意气风发。 可他忽地顿住了脚步,跟在后头的秦康一个趔趄差点撞上。 “那是什么?!”羊鸣拔开步子跑了起来,方向似是前方一辆横在路边的泥头车。 他在车头前刹停,两脚一甩踢掉了硬纸板,干草丢在地上,身形窜动间已爬上了卡车驾驶室的棚顶。 虽然也已被雪埋了半截,车顶离地矮了不少,这身手之利索还是凸显了种族天赋。 “不对头!快过来!”羊鸣蹲在棚顶上,扭头冲着秦康挥手。 搞什么啊?秦康嘀咕一声,凑上前去。 羊鸣站的位置,在仰视的角度有些逆光,被拉长的身形立了起来。 秦康突然有了种睡梦中一脚踩空的感觉。 羊鸣已经出手。 他旋腰蹬蹄,沉肩垂首,身子箭一般从车顶上往下射去。 箭头是尖锐如枪的羊角。 这一招他已在脑中预演了无数遍,居高临下有速度的加持,雪地上想跑都迈不开腿,对方只是个人,一个快冻僵的人,他有把握一击必中。 秦康确实跑不掉了。 他的手脚已经没了知觉,他的脚上还绑着走雪地的硬纸板。 “嗤”的一声响。 羊鸣本来已勾起的嘴角却僵住了。 秦康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刻,极力扭转着腰胯,把身子带到了一边,侧转过了去。 羊角透衣划破了腰背上的皮肉,扎穿了背上那捆干草。扎得通透! 秦康仰身同时反旋腰胯,绷着一股劲背向着羊鸣压倒。 羊鸣的角插在干草里,一时拔不出来,被秦康用体重带到了雪地上。 一招得手,秦康左肘死命压住羊鸣不让挣脱。挥动右拳,雨点般落在羊鸣身上。 但毕竟姿势别扭,不好发力也够不着要害。 抓挠扭打中,扎在草卷里的羊角松动了。 羊鸣长嘶了一声,奋力上顶,干草被挑得散开漫天飞舞。 刚这一下,秦康背上又多了道口子,受痛放开。两人各自退开了几步站定。 羊鸣的脸上还沾了几根稻草,样子有点狼狈。 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伤,比起对面那可是在流血。 哼!优势在我。 所以羊鸣又是率先出击。 蹄子向后扬起雪雾,裹着一道风冲来,平地上的速度也丝毫不慢。 秦康的腰都要闪了,堪堪避过锋芒,腹部传过来剧痛,还是挂了彩。 羊鸣的冲势未止,又跑出了几步。停下,转身,笑着对秦康比了个“1”。 看你能捱几轮。 秦康眼角余光瞟见了退缩到二三十步之外的李善英。她盘腿坐在一棵树下。 指望不上。谁赢她帮谁! 秦康暗骂自己的愚蠢。 前面厨房里有找到菜刀的,搁蛇皮袋里了。现在身上连个趁手的家伙事都没有。 这厢,羊鸣四脚着地,唤醒了野性的血脉。 下一轮,他要结束战斗。 四只脚当然更快!这次秦康绝对躲不过! 秦康也没想躲,就定定站在那里。 待那只羊来到身前一米,他左脚撑地,右脚从下往上蹭铲着踢出,身子同时向后仰倒。 这时的羊鸣四脚离地,正前扑在半空。 “砰”的一声,这一脚踢中了羊鸣的心口。秦康后仰的身子避开了羊鸣的角。 羊鸣被踢翻,在雪地上滚了三圈才停下。 不能给他机会! 秦康大踏步上前,俯身伸手死死掐住了羊鸣的脖子。 羊鸣胡乱蹬着后蹄,有一脚正中秦康肚子的伤口,痛得他几乎要撒手! 他知道手只要松了就立决生死,咬牙忍着,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整张脸像埋进了羊毛毯里,从来没洗过的那种,臭烘烘的膻味刺痛鼻孔。 绝不能给羊腿留下活动的空间。 可能有个几分钟,秦康觉得像一辈子。 身下的羊腿瘫软了下来。羊鸣的眼睛还睁大着,黑亮得像玻璃弹珠。 直到这玻璃珠表面蒙了一层霜,秦康才松开已经僵硬的手指,从羊鸣尸体上滚落到一旁,大口大口喘着气。 秦康的眼神有些失焦。 他看到灰蒙蒙的天空,在整片灰色的一角,探出了李善英的脑袋。 “哟,伤得挺重啊!” “救我……” “救?大哥,你肠子都出来了。可不是贴张创可贴的事,上哪儿找医生啊?”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带回去,把你俩都带回去。等我回去了叫人啊。” 李善英蹲了下来,手托着腮带出一丝怜悯,“看自己人份上,多说一句。你还是早点上路吧,我也会为你争取点时间。不然大家都为难。” 秦康有些黯淡的眼珠子忽然亮了一下:“你对羊鸣说了什么?” “把和你说过的对他重复了一遍啊。我还说,你会在半路动手,劝他先下手为强。上面不挑,是肉就行。” “为……为什么害我?” “我可是先找的你,但你的答案让我没有安全感。” 李善英站起身,低头瞥了一眼秦康,“这末世里,只有够狠,才能活下去。” 说完这话她就走了,一次都没有回头。 秦康艰难地别转身子,望着李善英渐行渐远的背影,与厂区几乎融成一块。 突然那整片灰影中裂出一道耀眼的光,视野所及转瞬间都被点亮了,这是他最后看见的风景。 第5章 最好的朋友 秦康再次睁开眼,看到的竟是与之日夜相对的公司大堂。 要说这就是天堂抑或地狱,那造物主的工作也太过潦草。 除了肚子饿,身上没有别的伤。 周遭过度饱和的颜色,让他想起一部没看懂的老片《穆赫蓝道》,一度怀疑自己在做梦。 让自己清醒清醒的尝试以巴掌和脸都很疼而宣告结束。 肩膀被谁从后面猛地一拍。“你在干什么呢?” 扭头看到的赫然是羊鸣的脸。 秦康怪叫一声,猫炸毛似地跳开。 羊鸣也被吓了一哆嗦,伸出的蹄子不由自主回缩护在胸前:“你有病啊?一惊一乍的。” “你才有病!想干嘛?” “干嘛?你小子梦游呢!” 羊鸣回过了神,挑高了音:“马上出发了!还干嘛?都准备好了吗?作为组长,我可警告你,别因为你一个人拖了集体的后腿!” --所以,这是还没出门搜集物资?时光倒流? “喂!你这什么眼神,发愣呢?” --不,不是梦。是我重生了。 “喂!秦康!我说话你到底听没听进去?” “让开!”秦康不想继续纠缠,进步间用肩膀把羊鸣顶到一旁,顾不上身后的骂骂咧咧,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向办公区走去。 --不能出去。都不是好鸟,出去是死局。 --逃吧?也不行!大雪天的往哪逃?指定得冻死! --留下也不行。前世里,这里会爆炸!是氢气!留下也是死。 朱福龙此刻正坐在位子,捧着手里的大麦茶罐子。仿佛在思考,是喝了它还是吃了它,还是等泡没味了再吃了它? 因为思绪被打断,他抬起头盯着秦康的小眼珠显得格外不友善:“什么事?” “经理,我请假。搜集物资的活,你找别人干吧。” 朱福龙叹了口气:“小秦啊。你也不是第一天上班了,怎么还这么不着四六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请假?不批准。” “经理,我是真去不了,这两天我还发烧呢。” “嗨,谁没个小病小痛的。跟饿肚子比,这都不算个事。有困难能理解,那不还有团结协作吗?又没让你一个人去战斗……” “我真不能去了,我……我辞职行了吧。” “住口!”猪蹄子往桌上狠狠一拍,厉声道:“你什么态度?领导是给你派任务,不是来和你商量的!不想干就撂挑子,都像你这样,工作怎么开展?不劳动者不得食!出去搜集物资的,不管找到没找到,有一口吃的都少不了他那份。想窝在家里当蛀虫,吃白食的,公司不养闲人!” “那正好,请你把我开了吧!” “你混蛋!”猪在咆哮:“把你开了,我就能把你扔外头冻死,我有这个权力!不想死的,该干嘛干嘛去!你一天是公司的人,就要完成领导交办的任务。没的商量!不想去?我找人架着你去!” …… “砰!噗咚……砰!砰!” …… 秦康因为无故殴打领导,被保安带走。 朱福龙交待,捆起来扔保安室,等候处理。 这个结果和秦康猜的一样。 想来也有点后怕,万一他们真的把自己扔外头怎么办? 没有万一,节骨眼上他们也不想节外生枝。毕竟现在还是文明人,讲个体面。 秦康此时手脚都被扎带捆上了,侧着身子躺倒在保安室冰凉的地板上。 保安老汪拉着张椅子,坐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翘个二郎腿翻着一个月前的旧报纸。 墙上的钟也不走了。秦康和老汪搭话问时间,老汪回说这年头正经人谁戴表? --朱福龙突然打了个喷嚏。 大概估一下,前世那次探索前后花了四五个钟头的样子。 爆炸是在回程快到的时候发生的…… 还有时间。 首先要解决掉老汪。 秦康在找朱福龙之前,先做了点准备工作。 一把美工刀片,被他用电工胶带粘在了钢头劳保鞋的鞋底。原本想着,这样即使被仪器搜身也不容易发现。 未曾想是自己多虑了,老汪连搜身都懒得搞。 看来不定是哪个领导家穷亲戚呢,一点职业素养都没有。 之前就摸索着拿到了刀片,扎带被慢慢割开了口子,剩个一丝半筋勾挂着,只需要一用力。 “汪师傅!”秦康陪着笑脸:“汪师傅!你看,脚麻了。地板太凉,能帮我挪个地儿吗?” 老汪从报纸上头瞟过来,不咸不淡的回应着:“不行。” 刚回到报纸里没过去几秒,又想起来此刻应当以官方的威严震慑犯罪分子,补了句:“别耍花样。” 秦康评估着双方的战力,觉得还是要稳妥。 等都翻了个遍,老汪一把将报纸扔在桌上。从制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 秦康眼睛都瞪圆了。 艹,该不会就是被你这狗东西一根烟送走的吧? 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烟已经点上了。 屏住呼吸的三五秒钟后,秦康长吁一口气:“汪师傅!这里可不让抽烟,有氢气。” 老汪从椅子上直起身,三两步走到秦康跟前,一脚踢在他肚子上:“滚犊子!你还管起老子了。电一停这氢气早就打不出来了,抽个烟有个屁关系?!” 说话间挑衅似的把烟灰弹在秦康身上,临走还不忘又补了一脚。 虽然老汪的脚头不重,但踢在肚子上还是够喝一壶的。 不过痛觉的刺激大概是有效的吧,秦康想到了一个招。 老汪抽完了第二支烟,从热水瓶里给自己倒了杯水。还没喝上又听到秦康的声音。 “汪师傅,也给我口水吧。” “没有。”老汪头都不抬下,一口拒绝。 得上点强度。 “就一口。一口就行。不要那么小气嘛!你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吗?” 秦康察言观色中撩拨着对方的神经:“康忙北鼻。康忙!古德波维!” 旧时代的咒语有着奇效。 老汪把杯子往桌上一砸,溅起水花点点。他径直冲着秦康奔去,直起一脚踢他小腹。 这势大力沉的一脚却没有踢上,老汪愕然低头,狗腿子被两只手摁得死死。 下一瞬,随着一股拖拽力道,老汪失去平衡,身子往后摔倒,头砸在一旁的玻璃茶几上,当场不省人事。 完美。 秦康把老汪扶到椅子上坐定,整理好了衣冠。 看脑后伤口的惨样,说是遗容也没有太大问题。 时间差不多了哦。 到点了就会发生爆炸,秦康没有拯救厂区的兴趣。已经死过一次,他现在只想着逃生。 保安室地板下,直通一个地下室。 虽然保安室的装修处处透着因陋就简,但这个地下室却是按人防工程的标准建造。应该足够扛过爆炸。 只是平时都用来堆杂物了,遇到检查再把杂物清出来。 秦康以前被拉去干过这活。 拿上老汪的几件衣服,秦康翻开地下室的隔板,矮身钻了进去。从里面用一根撬棒插住了门闩。 等待总是显得漫长,但结果终会出现。 一声轰鸣巨响宣告了时间线的一成不变。 第6章 还给你 又等了约莫有十分钟,应该没有殉爆了。秦康开门回到了地面。 胶合板糊成的保安室像被一只巨手用力撕碎了似的。塌墙碎瓦中依稀可辨认出老汪那身制服。 此时的厂区有如刚遭受过一轮轰炸的战场,残垣断壁间夹杂着焦黑的碎片和扭曲的钢筋,玻璃窗户全震碎了,四处腾起的烈火浓烟。 秦康站立在大门位置,说不出的沉重压在胸口,迫使他着意地大口喘着粗气来平复心情。 几分钟后,大脑接受了眼前的现实,思维再度运转。秦康转过身向四周张望,在离开门口不远处找到了熟人。 李善英此刻的情况很不好。 被爆炸波及,身上的衣物带着片片焦黑,一片稀碎里可见被烧灼的皮肉,现在都糊成了一坨,空气里有一股子蛋白质烧焦的臭味。 这些和肚子上插着的铁片比,也就不算太糟了。 那地方是肝吧。 大概是爆炸崩飞出来的碎片。 “救……救我。” 居然还活着。 秦康的视线越过了她,看着不远处雪地上,竖躺在大蛇皮袋上的羊鸣。看雪地拖行的辄印,这似乎是组成了个临时雪橇。 羊鸣的两条腿之间殷红一片。 这一幕很容易理解,难度直追看图说话。 秦康低头再次端详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现在她那张历经烟熏火燎过的脸,实在说不上美丽。 “秦康。求求你,救我。” 秦康心想,这也许就是宿命。 “怎么救?这也不是创可贴能治的伤呀!” 他蹲下,眼里有光,“不过。看在自己人份上,我可以做件好事,让你少受点苦。” 他重新站起,又近了一步,脚几乎贴着李善英的身体。 “这末世里,只有够狠,才能活下去。” 秦康的语调如机器般冰冷而失真:“你教我的,我学会了。还给你。” 李善英还未及理解这话意思,一只脚重重踏在那露出半截的铁片上,让它永远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秦康小心穿行于一片危房瓦砾中,他要去到公司的后厨,试着找找有什么剩余物资能抢救出来的。 爆炸让原本熟悉的地方变得面目全非,有一种诡异的陌生感,路也相当不好走。 三不五时能看到横七竖八或瘫倒或趴伏的尸体,有的曾是他的同事,有的他也不认识。 偶有一两个还没断气的,通过他们的讲述,秦康总算是把事件拼凑出个七七八八。 来了一队人,原都是附近居民,是哪个脑子被冻坏的大聪明,想出了偷氢气回家当煤气用的高招。 加氢气机器没电用不了,他们就拧开了储气罐的阀门。 不出意外的意外发生了。 垂死的人耸动喉结,发出断续的颤音,央求秦康救救他。 秦康觉得自己没立场也没能力干预别人的生死。 可自己刚从他嘴里套出了话,华夏的传统又讲究礼尚往来,就询问对方还有什么遗言需要交待。却只换回来一句草泥马…… 这样的事经历两次后,秦康也懒得再去问了。 一路看到有身材合适的,就借走他的衣服,大家都很好心没有人开口回绝。 一身万国牌的包裹下虽然有些臃肿,所幸身上也不是太冷了。 厨房冷库的门有点沉,断电之后其实把食物放哪都一样,一样的冷,可习惯的力量总是巨大的。 秦康找到了最后的土豆和胡萝卜,这点东西放末世前网购的话,价钱还没贴的运费高,可见有多么少了。 要是和门一开就看到的两具半尸体的视觉冲击相比,就显得更微小了。 是公司同事,有自己部门的,也有别的部门。想来是他们那组的伙伴不辱使命地把人都带回来了。 那剩半具的是骆铁军,只有腰往上的部分。秦康觉得他知道上哪能找到另一半。 于是他就去了,平时不准进入的领导餐厅。 看起来卡式炉的气也用完了,不然领导们也不会有忆苦思甜的兴致去吃生食。 爆炸发生时,他们正忙着大啃连着筋的棒骨,这多少影响了各位的遗容。 朱福龙坐的位置让他的后背不幸正面迎接了火焰,表皮充分的美拉德反应,此刻在诱惑着秦康。 用刀片了一小块炭烧猪颈肉下来,秦康嚼了嚼,痛苦面具上脸,马上又吐了出来。 这没骟过的猪太骚气了。 肉还老,像是错把橡皮筋当成了口香糖。 “老朱啊老朱。你这高瞻远瞩运筹帷幄的,四舍五入也能算是头灵兽了吧。别人家的肉是入口即化,味道鲜美,还能让食用者的灵力肉眼可见的暴涨。你咋就这么粗鄙不堪呢?” 又搜索了一番,秦康顺走了朱福龙腕子上的欧麦茄,居然没停走,这质量杠杠的。 末世里能有块表看时间,总是有用的。 公司已经无了。不说这墙塌顶漏四面透风,就说还有那么多尸体相伴,秦康也不敢留下。 他想到的是消防站,离这里不远,往东北角方向。 这么大动静,消防站肯定是知道的。 可是过了那么久也没人过来,是过不来吗?秦康决定去看看。 雪很难得的停了。 有了上一次,该说是前世吗?总之靠着雪地里行走的经验加持,秦康这一路还算轻松。唯一需要注意的是方位。 秦康听说,人族其实很难走出直线,很多野外迷路的人到后来都是绝望地发现,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点。 好在目标很快就出现在视野。 走近一看,却是一辆消防车。 整辆车以纵向为轴,四十五度侧翻着,有一半都埋没在皑皑白雪中。 露出来的部分,在雪白中隐透出点点鲜红。像是只吸饱血的蚊子被拍死在墙上,事后觉得过于埋汰又草草刷了道粉。 这感觉有些不祥。 秦康记得,这一片除了农田,还有不少的鱼塘。 消防车的门虚掩着,驾驶室里面严重违反交规地蜷着十七个人,都是消防员。曾经是。 衣服上凝挂着冰凌,看着像是冻死的。 秦康又一次驱动着想象力。 这应该是灾变后一次激进的行动,当时积雪大概比现在少些,路面已经看不太清。他们把车强行开出来,从鱼塘上碾过,冰面破裂吞噬掉了半边的车身。 队员们尝试过自救,但显然是失败了。沾了水的厚衣服,断绝了b计划的任何可能性。 队员们被困在车里,没吃没喝,燃油用尽。捱到了最后一刻,他们只能抱团取暖,无望地目送彼此流逝的生命。 很难说他们当时的目的地是不是秦康的公司。这个问题永远没有答案了。 车的四周有一些脚印,是新留下的。 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公司往东北方向派的物资收集小组。 这两位,在爆炸后没有见到。 至少证明方向没有走错,秦康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这一次自我激励取得了效果,比平时都要快一些。又走了约有一个小时,一座红色建筑出现了。 第7章 逃犯 消防站的门半开着,门锁已经被人从外头破坏了。秦康收起带来的撬棒,这倒是省了不少事。 说明在里面应该找不到消防员,即使他们在屋里,多半也没办法接待了。 而且,有外人已经先来过了。 情况未明,秦康决定悄悄潜入,蹑手蹑脚贴着墙走,不发出一点声音。 空荡的大厅、指挥中心、宿舍……秦康一间间地摸了过去。十室九空,既没遇见一个人,也没给他留下什么东西。想想也是,但凡还有余粮,消防队也不至于来一出离家出走。 就在他几乎要认定这回闯空门注定一无所获了,拐过一个弯角,两具尸体很突兀地出现在前方视野里。 这片是训练营区。 地板上一片狼藉。灭火器里的干粉让室内也下了一场小雪,倒不是用来灭火,喷射的目标现在就躺在地上,脸上白得像小日子的艺伎。半边脑袋凹进去了,干掉他的凶器横在路当中,完好无损的红色耐压铁罐,彰显着检验合格质量过硬。 艺伎手上兀自还抓着一柄刃口带血的消防斧。血是另一位的,头朝外趴伏在离开两米远的地方,背上豁开的伤口触目惊心。 秦康帮他翻过身,是马文强。 那前一个就是与他同组的吧,身形也熟悉,八九不离十。只是这副尊容让秦康没兴趣再去确认。 显然两人都曾为了任务尽职尽责,只是没人给评因公殉职了。可惜。 秦康没有时间感怀,他要尽快习惯起来。越过尸体,在营区里又一番寻找后,倒真有好东西。 应该是消防队平时训练用来引火的一些易燃物,还有打火机和一瓶煤油。 秦康还在犹豫房间里点火取暖会不会被烟呛到,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一队脚步声。 他赶紧把东西放下,找了面防火屏风,躲在了后头。 听声音,来人先是被秦康的老同事们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念出了几句国骂充作驱散恶灵的咒语。 一番悉悉索索的翻找后,三个男人出现在秦康穿过屏风窄缝的视线里。 他们看到火种,欣喜若狂,赶紧架上废油桶点燃了篝火,三个人排成一桌麻将似的围着火取暖。 毕竟三缺一,秦康琢磨着能不能加入他们。这么大冷天里却在看着人取暖,有一种半夜饿醒刷短视频却被推送美食放毒的煎熬。 男人们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了几个红薯,埋进炭火里烤。秦康觉得他们简直就是故意的。 心理防线濒临崩溃。还好这时其中一个男人开口了,成功转移了秦康的注意力。 “你们说,这都逃一路了,那家伙,应该追不上我们了吧?” “呸呸呸!好话不灵坏话灵!好端端你提他干嘛?” “这不烤红薯么,想起来的。”最初说话的,缩着脖子佝偻着往油桶又挪了挪。 半晌无语,空气中渐飘出红薯的香味。 第三人打破沉默:“这几个红薯,是小六子的命换来的。”他突把手中的树枝折断,用力扔进了篝火,激起火星一片,“王八蛋!” 第二个人叹了口气,像是做了什么艰难决定似的说道:“这世道,活一天算一天,你这边气炸了又能生出个屁来?小六子的仇,早晚会报,等找到海哥……” “对!只要海哥出手,一定能干死那头牛!” “没错!那死牛只是力气大,咱海哥可是超人!” 秦康用一种看到傻子似的眼神瞧着这三人。摇了摇头,努力把某个内裤穿在外头的形象赶出自己脑海。 那厢的傻子们已经在讨论要怎么吃牛肉了。 后面的话有一搭没一搭,秦康估摸着他们也不会愿意分给他拿命换来的红薯。既然看着人吃饭是种折磨,索性坐地上闭目养神。直到那边传来的某句话再次把他惊醒。 这几个人是逃犯? “你说海哥怎么想的呀,让往城里逃?” “瞧你那怂样!咋滴你还怕被抓回去啊?就问你现在还有调查局吗?” “嘿嘿,就算有,咱海哥一下一个全给他灭了。” “那倒是。得亏是跟了海哥,要不然也没那么容易逃出来。那监狱看守可真开枪!” “可惜了,那时就顾着逃,没多搞几把枪。阿勇,还剩几发子弹?” “三发。” “他娘的,要我说还是你小子枪法太臭!但凡你能打准点,咱兄弟至于被一头牛追得那么惨吗?这传出去以后怎么混啊?” “你说得轻巧。那鬼东西长那么大个头,还跑那么快,搁谁能想到啊?再说了,要不是我急中生智,把他家窝棚点了,那老牛着急救火。你小子有没有命还两说呢!” “哎你说是不是兄弟几个在号子里关久了,没见过世面,这牛有长这么大的吗?” “谁知道啊?吃多了转基因吧。” 说完这句大家都不再言语,气氛沉闷。 逃犯的话听得秦康心下骇然。他虽然已经见识过了秩序和文明的崩溃,本来仍可自欺遇上的是个例。现在看来,情况也许比预想的更糟糕。 而且,废土之上似乎多了些原来不该有的恐怖存在,强大到在追杀持枪悍匪? 安静了好一会儿,那没见过世面的忍不住又咕哝道:“那海哥该不会也是吃成这样的吧?监狱里那么缺德,给我们吃转基因?哎哟!”话没说完,头上挨了一记脑瓜崩。 “吃能吃成这样,信不信队伍能从伸城排到帝都,哪还能轮到你啊?总之,这个世界疯了,以后都小心点吧。” “不怕,咱还有枪。这帮畜牲的大牢老子受够了,这回变天了,出来得干票大的,扬名立万。前面就是大意了,要不能吃这亏?” “想起就憋屈!最惨还是小六子,全尸都没留下。” “王八蛋!下手太黑了!不就是拿了他几个红薯吗?” “哈哈哈—”忽听到一道声若洪钟的笑声,“杀千刀的小毛贼,你们几个让我找得好苦啊!” 第8章 牛头人 这一突来的变故让三个逃犯以及躲在防火屏风后的秦康都是目瞪口呆。 三人围坐烤火闲聊,秦康只顾着侧耳偷听。以至于身处这鸟飞绝人踪灭的地界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居然毫无察觉! 犯人疾走掠到窗前,拉开窗朝四下张望,却不见半道人影。 呼啸的冷风倒灌进来,吹散了房内刚聚起来的一点暖意。 秦康感到一道冷汗正顺着背脊流下。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们人族妄称万物之灵,做的都是歪门邪道的勾当。倘若恶得纯粹,敢作敢当,洒家倒也认你是条汉子!明明活得连牛屎都不如,还欺世盗名,大言不惭。如今早已改天换地,哪里容得你们这帮杂碎在那里痴人说梦!” 这人似是故意抬高声音,震得众人的耳膜甚至是玻璃窗都嗡嗡作响,难受至极。 逃犯三人组把四周都摸了一遍,可偏偏只闻声不见人,心中不由急躁。其中一人破口大骂道: “王八犊子,要打便打,别躲在暗处装神弄鬼!” “只会动嘴皮子算什么本事?有种的你出来啊!” 只见他们嘴上骂骂咧咧,脚下已散开队形,分头在房间里寻找可用的武器。 “他有个屁的种!就嘴上功夫厉害,上下两张嘴,横竖都是嘴,还会血口喷人呢!” “哈哈哈,就是就是!” 忽然只听得头上“哗啦啦”一声巨响,天花板从正当中破开了一个大洞,烟尘弥漫中,隐约能看到地上多了一个黑糊糊的身影。 那硕大黑影单拳柱地,弓步单膝跪坐,肌肉虬张。 三人组如临大敌,正呈等边三角形围着黑影站定。大气都不敢出,手中的武器却因控制不住的紧张而颤抖着。 等到尘埃散去,月光穿过房顶破洞如一盏灯似照着这临时舞台的中央,黑影缓缓展起身形,如延时摄影中的豆苗破土萌发。 可那岂是什么豆苗,分明就是巨树。一头黑水牛站在那儿,身上皮毛带着斑驳焦黑的血痂,眼睛里泛着血一样红的光。 秦康皱了皱眉,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眼前这位“替八佰”粉丝的体型还是给了他一记小小的震撼。甚至觉得下一秒他就该取出一支喷子了。 “替八佰”还真的就挥手甩出了一件条状物体。不过是被他扔在了地上。 “你们说的海哥,已经被我宰了!” 逃犯们看清地上的物体,顿时间心胆俱裂:“是海哥!是海哥的手!有纹身!” 空旷的营地,现在充斥着牛头人的狂笑,间杂着几声人的悲鸣。 牛忽又不再笑了,脸上挂起几分阴森:“我要你们受尽苦楚而死!” 话音刚落,接着“呲”一声摩擦地板的涩响,牛已经箭射而出! 看样子他要先解决拿枪的那个,好像叫阿勇。 好快! 阿勇大惊之下,完全是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这一枪自然是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 下一瞬阿勇整个人就飞了出去,半空中口里喷出一道血雾。 手枪脱手,嘶啦啦一声响贴着地板滑到角落。 阿勇居然没有死,还能挣扎着坐起。他也是一脸愕然看着此刻隔着十几步外,好整以暇的牛。 秦康却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就在撞到的一刹那,那头牛存心地别转了身体的角度,没有正面迎上,而是相当于蹭了阿勇一下。 虽然只是被蹭到,但在这骇人速度和壮硕体型加持下,仍是不得了的一股巨力。 看着牛脸上扭曲的笑容,一切了然,他说过的,要虐杀这几个人。 地板上又是一道滞涩声响,像是谁在用指甲刮黑板。 牛头人再度出手。一个犯人,手里端着瓶灭火器,发现是冲自己来的,急急按下了手柄,一团白雾在高压下立时激射而出。 却见那牛膝头一收,整个身子向前倾跌,与地面形成了一个极窄的角度,几乎是贴着地射向那人。 牛头人本就高大,灭火器的端口是对着他的头脸。换做贴地而来,等于是完全避过。 牛对着的是人的下半身,这一下子若撞实了,至少两条腿是保不住的。 然而牛又一次临到沾身变了角度,“咔”一声脆响,牛蹄轻易就打折了人的一条腿。犯人失去平衡,摔了个四仰八叉,端着的灭火器飞起又落下,好巧不巧偏就砸在他另一条腿上。 “咔!” 这一幕让牛也是一愣,摊开两手,脸上表情似是在感叹世事难料。 眼前的人在捧着断腿哀嚎,忽然脑后起一道恶风,牛倏地扭转腰臀,蹄子弹出,电光火石间硬生生接住了一柄飞掷而来上下翻转的消防斧。 那扔斧子的看一击不中,急调转头撒开腿狂奔。 跑出十几步路,忽地看到有样东西横打着旋飞到了前头,“咚”地钉在墙板上。同时自己身子一晃,像是跑动中被什么绊了个踉跄,摔扑在地。 挣扎着想爬起,感到异样,扭头看去,身后一条小腿横伏在地,已从自己右膝盖处被齐根砍断,断口正不住往外狂喷鲜血。 撕心裂肺的哭喊。 笃笃的蹄声由远及近,巨大黑影笼罩在独脚犯人上方,遮住了全部的光。 “本来还想多玩一会儿的。这么快就玩坏了。真没意思。” 一只牛蹄从上重重踏下,正中那人前胸,肋骨从中凹陷,白森森的骨茬从两侧串出。一声惨嚎后就再没了声音。 “王八蛋!我和你拼了!” 喊话的是阿勇,他不知何时已摸回了枪,此刻正半蹲在地,瞄着牛头人的胸口扣动扳机。 牛急扬脚,带起地上尸身,如足球一般朝着阿勇方向飞来。 “噗”一声,子弹射到了死尸身上。 尸体余势丝毫不减,仍以快极的速度飞来,“嘭”地撞到阿勇身上,带着他一同贴着地板呲溜向后滑去。 “咣当。” 防火屏风被带倒了。 “还有一个。”牛头人脸上又爬上了残忍的笑容。 第9章 异能觉醒 秦康的表情有些尴尬。没了屏风的遮挡,让他突然就暴露在两拨人面前,再也当不了吃瓜群众。 此时的情形也容不得他多想,当即迈步跨过跟前的两人--还剩一口气的阿勇和另一个死人,往前走了几步拉开距离。 他本意是想说,他和这几个不是一伙的。但那边的水牛明显会错了意,把他的行为视作出战。 没有留给秦康解释的机会,牛又出手了。 还是同样的一招,还是同样的快! 本来秦康和水牛之间至少隔了三十几步,但在对方如同出膛炮弹一般的攻势下,距离被迅速拉近。 人的眼睛结构的特点所决定,会让同一个移动物体在不同视角下呈现出截然不同的观感。说人话就是,第三人称旁观里慢悠悠过来的,换到第一人称去正面应对,会觉得迅捷无伦。 所以当这本来就快如鬼魅的牛向着秦康撞过来,他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牛角已经到了身前。 这一刻似乎连空气都凝滞了。 内心一片空明,秦康觉得所有感官都被放大了功率,他可以听见自己噗咚的心跳,闻到牛身上的骚臭,那对弯曲虬结的犄角,正在一格格地向自己前胸逼近。 会死! 在求生欲的驱动下,秦康的身体动了。脚挫顶着地板,上半身侧向弯折出一个角度,几乎是贴着大水牛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像是有人重新按下了播放键,一阵强风掠过,冲散了凝滞的空气。 风是被牛的巨大身子带起来的。只见他咦了一声,单足向前猛踏一步,偌大身子腾地跃起到半空,扭转腰胯打了个旋,硬生生变了个方向。俯身落下的刹那蹄子发力往地上踏去,竟在绿色的环氧地坪上踩出了一个弹坑。 伴着地坪的破裂声,水牛再度逼近,这一次更快! 巨大的压迫感让秦康无法呼吸,他又一次感到死亡的迫近。 然而眼前的一切也再次变得粘稠。 这一次他甚至都能看清覆在那双血红眼睛上又黑又粗的睫毛。 这时的情形自不容他多想,又是出自本能的闪身。 等到身体重回到意识的掌控,水牛正站在另一侧离开秦康二十几步远的地方,响鼻里带出两股白烟,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杀心已起,刚才水牛两度出手,都没有放水,第二次更是使出全力,务求一击必杀。第一次落空还可以解释为对手的运气,可两次不中,迫使他必须沉静下来,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青年。 秦康这边也是喘着粗气,紧盯着牛身上显露的任何异动。 对方的战术他本来就旁观得明白,刚才两次直面后的死里逃生,内心仍震撼不已。这种看似鲁莽的硬打硬冲,没有任何花哨的变化,但在力速双a的加持下,反而是最难对付的。就像高速驶来的火车,能把拦在前面的一切都撞烂。 这时一旁的阿勇突然对秦康喊话:“哥们儿!接着!”一把黑黝黝的手枪被扔了过来。 秦康抬手接住了枪,心里暗暗叫苦。刚才阿勇还趴着时,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拿枪,也是存了一分希望,毕竟这老牛追杀的又不是自己。现在拿了枪在手,真是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可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接枪这一错神的工夫,牛又动了,却不是朝着秦康,而是跑到另一边,一伸手拔出了先前被他甩出去嵌在墙板上的消防斧。 一人一牛,一枪一斧,又回到了对峙的局面。 水牛原本打的算盘,是在下一次突刺时,在两方身形交错相对静止的那一刻,挥出一斧。你再能躲,这一斧子的攻击范围,也够得到。 可现在对方手里有枪。如果他现在开枪,水牛有把握能躲开。但如果对方和自己想的一样,在贴近的时候开火,是枪快还是他的斧子快,倒真的很难说。 水牛想的是无伤。 秦康要的是保命。 所以秦康先动了,只见他急迈开步子,却是朝着侧方,越过点着篝火的油桶,几步上前矮身一跃,从一扇拉开的窗户里窜了出去。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意料,水牛也是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秦康已经到了屋外。 水牛同样奔向侧方窗户的位置,和秦康出去的那扇在一条线上。来不及开窗了,他直接撞了上去。 玻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水牛在屋外雪地上的打了个滚,此刻秦康正踉跄奔走在前面雪地上。 “想跑!”牛鼻子一声冷哼,发力追赶。 外头的积雪已有齐腰深,顶层的浮雪松软,一步一陷坑,这让牛的速度优势发挥不出来。 身后不断传来牛的怒骂。秦康双脚不停,不过积雪也影响了他的速度。 把牛引到雪地上,把双方速度拉到一个水平线上,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他只有一发子弹。 他没学过解剖学,也没在屠宰场干过,他怎么知道牛的要害在哪里。 这触感冰凉的铁疙瘩沉得坠手,和真人cs的玩具就是不同的物种。 只有一次机会。 快到了! 突然听得后面脚步声有变,秦康扭头看去,脸色陡变,只见那水牛此时竟飞身踏上了消防站建筑的墙壁,横转过身子,大踏步朝他靠过来。 飞檐走壁的速度竟不比在平地上慢多少。 秦康脚下急挫,调转方向,远离那墙壁。 那牛一声怒吼跃在空中,大斧高举过头,一招力劈华山砍了过来。 “噗”地雪花四溅。锋刃距着秦康后脚跟只有半尺。 双方来到了一片开阔地上。此时已相隔不足十步。 秦康突然不跑了,非但不跑,反而调转头朝着水牛奔来。 “找死!” 水牛胸前横担着消防斧,拔开脚步全力前冲! 就在要对撞前的刹那,又一次带着那种奇妙的粘稠感,秦康的身体几乎是贴着雪地侧飞向前,同时左手高高扬起,利斧从他胁下划过,勾破了身侧的衣襟。一泼透明微黄的液体,随着秦康手上动作,罩住水牛满头满脸。 空气里有一股煤油的气味。 第10章 同伙 秦康右手已经摸在枪上,可还未及端枪瞄准,那老牛头也不回地背朝着他狂奔。 一幕滑稽戏上演,攻守方登时易转。 虽然有雪地阻碍,可老牛逃命的速度让秦康叹为观止,几乎要跟不上。 他只有一发子弹,他不确定隔远了枪火能不能点燃煤油。 一牛一人绕着消防站跑起了圈。 牛还是要快一点。 秦康快要跑不动了。他看到不远处消防站半开的门,心生一计。 只见他径直跑到门口,一把抓过门把手,对着兀自还在逃跑的水牛高声呼喝:“喂!老牛!看这里,看这里!” 老牛回头,看到的一幕让他双目几乎瞪裂。 消防站整片红墙上,一扇鲜红色的房门正在被人一开一合。 “法克油!” 全身热血一下子涌上了头,牛声声咆哮着,受着血脉驱动,向着秦康冲过来。 近了,又近了。 就在秦康即将扣动扳机的前一秒,发狂的牛脚下连蹬别转了去向,一头朝着门旁边的一扇窗户撞去。 窗框都被撞变了形,牛就势一个侧滚,背贴着墙,斧头斜靠在肩,蹲伏在破窗和门口连线的中间。 这个阴险小人,差点就着了道。全靠最后关头紧闭着眼睛。总算窗户方位把握得大差不差。 现在只要你敢进屋,不管是从窗户,还是从门口,这么短的距离内,一定可以得手。 牛的注意力都在两个入口上。以至于当有个人从拐角跳出时,他想反应却也慢了一拍。 那人一扬手,一个篮球大小的火球激射过来,正中老牛前胸。 沾身上的煤油被瞬间引燃,火牛发出痛苦嚎叫。 那人得势不饶,一个个火球,连珠炮似的不停飞来。牛此时烈焰灼身,心神大乱,竟是一多半都没能躲开。 他不顾一切地冲向视线所及最近的一个灭火栓,一蹄子砸上,阀门应声而落。 可是没有水冒出来了,一滴都没有。 天太冷了,水早已结冰。 牛的嘶嚎渐渐布满绝望,他又一次冲向门口。 门口外面雪地上。 秦康此时倚在门框上,还未从刚才看到一幕给他的震惊中回过劲。突见一团烈火正朝着他撞过来。 这时火牛已近,门框的位置侧闪也是不能,情急之中他只好向后仰倒,双足连续反蹬地。 又是那凝滞一切的感觉。 牛身上腾起的火苗几乎是要燎到秦康的脸上,两只牛眼里血色已褪去,扭曲的脸上像嵌着两颗硕大的夏黑葡萄。 秦康抬枪,一声轰响,一颗葡萄应声而碎。 牛闷哼一声,重重落地,滚了两滚,再没了动静。只剩下火焰还在身上燃烧。 这时,天光放亮。 末世第八天。 烤牛肉的味道没有想象中的好。牛太老了,肉又柴又硬,对人族的牙口是场难度颇高的考验,其实更适合给狗子拿去磨牙。 更别提这满嘴的煤油味了。 四个男人,就着前任敌手兼现任战利品,围坐一炉篝火。 这一刻虽然没有酒,却也不妨碍一场亲切友好的交流。 被打折腿的叫吴迪,他说灾变后监狱停电了,虽然有备用的发电机,但人心已是乱了。 电力一直没有恢复,几天后备用发电也趴了,犯人趁机发起了暴动。他和张良勇也就是阿勇,追随海哥逃了出来,本来一共有七个人。 海哥,大名郑海,三十来岁样子。灾变后着了凉一直在发烧,好不容易退了烧,却发现自己有了一种神奇的能力,一挥手就能打出一个火球来。 他认为这是老天爷都在帮他,自然要抓住机会。 一伙人越狱后,不能饿着肚子跑路,就兵分两路去找食物,郑海带着两个,张良勇、吴迪,再加上已经挂掉的林晓光和小六子是另一组。 “我这组人还在找吃的,忽听到枪响。一想坏了,阿勇出事了。” 郑海呸地吐掉一口嚼不烂的牛筋,一抹嘴接着道:“等我赶到,就看到小六子……那牛本来在救火,看到我们不由分说就动上手了。哎,我就搞不明白了,他和我们多大仇啊,往死里下手至于吗?就特么为这个?” 手上掂着个红薯,郑海一脸疑惑。 张良勇和吴迪对视一眼,转过头,虚着眼神满脸堆笑:“我们,我们还弄了他老婆……”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郑海的嘴都撑圆了,像生吞了个白炽灯泡。 “他老婆,牛夫人?” “嗯。这不兄弟们在牢里憋坏了嘛。” 秦康都想查这两人身份证了,不会是三哥自治区来的移民吧? 郑海闭上眼长吁了一口气,又抓过一只烤好的牛蹄子:“难怪了。这怪物啊,一上来就疯了一样,把我一个弟兄给撕成两半,跟小六子死法一模一样。我赶忙发火球轰他,可这家伙血太厚了,硬扛了几个火球近了我身。我的右手就是被他生生拗断的。” 说着,抬了抬一头缠着布条的断臂,神情似乎仍在经历一场幻痛,“吃了亏,我让赶紧撤。另一个弟兄跑慢了两步,被这老牛……一脚踢飞来的石头给削掉了半边脑袋!” “海哥,”阿勇从旁递上一物,“我给收着了,兴许还能接好。” 断手的虎口上纹了一只蝎子,画风深深受到粉红色吹风机的影响。 郑海接过,翻来覆去看了看,突地手中冒出一团火苗,把断手点着了。 他掷手于地朗声道:“算了!上哪找医生?别忘了我们还是逃犯!” 他又转过脸朝着秦康:“秦老弟,咱们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的兄弟了。哎我看你身手可以啊,阿勇说那牛连撞你好几次,愣是没碰到你一根毛!你是这个!” 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老弟!”郑海又挪近了一些,“哥哥我多问一句啊,你要不想说就当是没听见,你是在哪高就的呀?” 这回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看着秦康。 这味儿太冲了! 前世里同事们就喜欢有事没事套近乎,打听你工资多高,奖金拿了多少,是哪位领导亲戚。 这蹲大牢的问来问去也没多少创意嘛。 “高什么就啊!我就一竖店的武替!” “都拍过啥片子?” “《秘密潜入搜查官》。” 见众人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秦康继续编:“这不家里有事嘛,就回了一趟。灾变时我正开车往回赶,半路就给我趴窝了。手机也不好使了。我在车里窝了三天,实在受不了就出来了。让我找着一消防站,可进去就没别人。我就这么先待着了。” “那这么些天你吃啥呢?” “我带了些土特产,还有自家种的蔬菜,本来想带回剧组的。亏得有这些,不然这些天可真没法过了。” 秦康觉得其实他更该去当编剧。 他没说实话,不想交浅言深是一方面,另一半,他自己也没搞明白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倒是郑海刚才一句话,引起他的注意。发烧? 而且,回想起来那个瞬间的感觉似乎还有点熟悉。 这最初的最初,是在……老汪?接住他那一脚的时候! 第11章 迪卡农 休整过一天,眼见消防站里也是没啥留下的,郑海提议结队出发,继续寻找食物和资源。结队的意思是邀请秦康加入。 秦康觉得,放以前,这行为高低得够得上个包庇、窝藏罪犯。但今时不同往日。再说了,对方可是个异能者,还持枪,自己应该算是被挟持的人质,这很合理吧。 他倒是也想回家。可平时都要转三部地铁才能回的家,此时跟天涯海角也没多大区别,一样都到不了。 对方虽不是什么好人,但眼下没有利益冲突。这外头风雪连天的,人多还是有个照应。 义气?呵!你可以拿这去忽悠别人,但最好别指望别人就真的信。遵守游戏规则只是实力还不够强时的权变。 一行人路过秦康那两位同事,只是看了一眼这俩冻的梆硬的异兽,没人想打他们主意。昨天的铁板牛肉--硬得像铁板的牛肉--太过于震撼了。 震得牙疼。 四个人里,吴迪断腿自不用说,张良勇也受了内伤。郑海和秦康,一人扶着一个。雪又下了起来,阻碍着前进的脚步。大约两个多小时之后,出现在前方的一块店招让他们眼前一亮。 一家迪卡农。 这家体育用品商店是一爿单层建筑,原本应该是落地玻璃窗的地方,安保系统配置的不锈钢板门已经落下。近年来治安不佳,开发这套系统的厂家差不多会在开发商刚打下第一根地基的时候就热情地递上名片,他们从中可是赚了不少的钱。 板门严丝合缝,宣告着自己的物有所值,让人从外头完全看不出里面的动静。 更别提冻结在门上那层厚厚的冰了。 可这回冰封堡垒遇上的是郑海的火球,然后它就像太阳底下的冰淇淋一样融化了。 待到冰雪化尽,张良勇上前一步,怀着一份希望二分侥幸和七分的例行公事,掰着板门往上提,却听到吱呀一声,轻松地就把门打开了。 一行人钻进店里,里头漆黑一片。借着火把的昏暗光亮,看到有三五个人影围了上来。 “你……你们是谁?” “是来救我们的吗?” “太好了,得救了!” 人声沸腾起来。郑海试图取得场面的控制,几次徒劳的呼喝都被嘈杂声淹没后,他一个箭步跳上了门口的收银台。 “都特么给我安静!一个一个说!” 突来的刺激是有用的。见众人有所收敛,秦康走上前一步,环顾四周:“你们谁是管事的?” “我!我是店长!”声音是从人堆后面传来的。 围拢的人们像接到指令似地向左右散开,展开的空隙里,看到一间门口有帘子的试衣间里蹦出一只猴子,白衬衫的前襟一角从裤腰里漏出来。他着急忙慌地奔过来,还跑丢了一只鞋。 帘子后面又跟出来一男一女,男人的毛衣穿反了,女人拿件羽绒服往身上一裹,空出来的袖子晃晃悠悠。 秦康和郑海互望了一眼,好像来晚了,错过一场好戏。 郑海清了下喉咙,朝猴子说:“店长是吧。你们什么情况?被关多久了?” 猴子大小也是个领导,表达能力还过得去。店里员工连他共有六个人,还有两个顾客。灾变的当时就断电了,安保系统自启动,降下门窗护板防止盗抢。 刚开始他们情绪还稳定,可迟迟等不到恢复电力。终于意识到不对头,想强制升起防盗门,却发现门板从外面冻上了。自动切手动,啥办法都试过了,不好使。安保系统的设计者也没想到会遇上这种极端低温,更不会闲得蛋疼为防盗门加上个自热功能。 秦康抽空把每个人都打量了下,衣服倒都挺厚实的,毕竟这是迪卡农,可是……他提出了个疑问:“这都关了一个多星期了,你们吃啥啊?” 这句话让对面每个人脸上都罩上了一层古怪的神情。个别的支支吾吾,墨迹半天,终于没有一个人接嘴。 秦康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还是郑海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店长!你看啊,我们也算是救了你们,作为报答,我想借走点东西,不过分吧?”他一边说着,装作不经意地敞开衣服前襟,裤腰带上漏出一截手枪柄。 猴子眉毛一抬,摆出个无所谓的表情,说:“监控也早没电了。只要你不想,就没人找得到你。一个月几千块,我玩什么命啊!请便!” 敞亮! 迪卡农还真是来对了。 首先是衣服,可算解决了户外保暖的难题。然后店长带着他们找到了备用发电机,可惜柴油早就烧完了。拎了几根棒球棍、高尔夫球棒充做武器。此外,他们还找到了地图、望远镜、指南针,终于不再是摸瞎子乱撞了。 “我们在这里,等雪小一点了,去这儿。”郑海手指着地图上一个点,“离这里最近的商品房小区。” 宝利西郊锦庐。 零元购的时候,秦康摸到了一间像是杂物间的房间,地上胡乱堆着一摊女性服饰,屋子里黑咕隆咚,散出一股子腥味。 “别进去。看了你会后悔的。”一个女人倚靠在两米外的墙板上,幽幽地说道,“相信我。” 她看上去在二十出头,挑染出几缕金色的短发有些发蔫,脸上的妆有点晕开了。羽绒服里衬着店里的工作服。 秦康记得她,是从试衣间里出来那会儿。 “有烟吗?”等到否定回答的女人略有点失望,“一个顾客。是只进化了的母猪。你别误会,不是我们干的。她有心脏病,被关久了,药吃完了。” 末世嘛,谁又比谁正常呢? 可能是被关了太久了,看到外来人,女人格外健谈。等问到秦康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女人做起了推销。 是雪橇、滑雪板,居然还有雪地摩托。 这些在伸城一年都卖不出几套。难得来客人,女导购热情地教着秦康如何操作,手把手地教。告诉他摩托里的油不多,但开个几公里问题不大,她租的房子就在附近。 秦康脑子里跳出了一只猴子。他道了声谢,走开了。 同道中人还是算了。 物资很快备齐,有了雪地摩托,运载能力上了个台阶。 秦康发现自己的身体素质比前世提升了一大截。搬了那么多重物,脸不红气不喘。偷瞄了一眼郑海,发现也是同样。 可外头的风雪却没有停歇的意思。所以即使有人都被关了一个多星期了,债多不愁,倒也不在乎再多等一会儿。 兜兜转转中,走过一个乒乓球台,秦康又想到一件事,就招呼众人道:“你们有谁会打乒乓球吗?” 第12章 西郊锦庐 “我会打!我会打!”一个满脸痘坑的中年眼镜男举手。试衣间系列的男二。 “水平怎样?” “人送外号青埔樊振西。” “好!来一局!” 秦康其实不会打球。 青埔樊振西果然是有两下子,发球角度刁钻,扣杀凌厉,闪转腾挪的样子很帅,让人几乎要忘记他躲在帘子下的猥琐。球拍似乎与他的身体合二为一,奋力挥动下,球被带出强烈的旋转直击球台的死角。 再看对面的秦康,明明一看就是连握拍都有点问题的菜鸟,明明连怎么发球都不大会,可就是总能够在球弹出界外前一个瞬时加速,以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把球救下来。 虽然有时候接回来的球还能打回到网上去。 而且这家伙也太嚣张了吧,有几次居然还在打球时候闭上眼睛! 卧槽,还背对着打?! 除了几次莫名其妙疑似放水的作妖操作之外,“樊振西”惨败。 丢下嚷嚷着要再来过的“樊振西”,秦康挤开观众,找了个僻静地方坐下休息。 他对刚才的测试结果很满意。 他现在可以肯定,他也拥有了某种异能。 这能力类似电影、游戏里的子弹时间,属于被动技能。每次当有快速移动的物体靠近身前一米左右,技能就会发动,这时周遭的一切运动都会变慢。 眼睛看不到不行,背对着看不到也不行。至少现在就是这样。 郑海一声吆喝。 雪停了。 有了雪地摩托的牵引,这一望无边的雪世界终于不再是困人的地牢。和之前步行相比,现在简直是上了高速公路。 郑海弄了把登山冰镐,缠在他的断臂上,此刻坐在摩托后座上,像个铁钩船长似的围着秦康的腰。这感觉很不舒服。 有好一阵子,秦康都后悔了,这还不如带那金发辣妹出来呢。 郑海的嘴一路没闲着,解释他做决定的原因。他相信,即使在这末世,人们也不会坐以待毙,到人多的地方去,总能寻到活路。 也是逻辑自洽。 十分钟后,一道曾经看着很气派的大门出现在他们眼前。 说曾经,是因为厚实的积雪掩住了建筑本来的模样,如今更像是一个巨大冰窟的洞口。 洞口不见半个人影,原先给保安站的岗亭也是空落落的。进出道路上,倒能看出不少的脚印。却没有一条车辙印。 锦庐是高档小区,坐落里面都是成排的别墅。住得起这里的业主,家家都有车,好车。 好车智能化程度高,然而这次遇上核爆电磁的冲击,芯片电路全都烧毁了。越好的车越是趴得彻底。 有哪个住别墅的会开手动档的丐中丐? 有人员进出,说明这里不是一座孤城,这是好事。 “我还知道他们是去哪的。”郑海嘿嘿笑着。 调转车头,绕过小区的外墙,向北又开了约莫三百米,郑海示意在路边停下。 下车后继续向北步行,没走多久,一座四四方方,混凝土底色的建筑映入视野。冰霜下蓝色的招牌依稀可辨,三姆会员店。 这是一家来自花旗实行会员制的大型超市。秦康去过一次,但他自然不是超市的目标客群,会员卡也是咸鱼上找人代刷的。他至今仍记得结账时因为网络不好没刷出来会员码的尴尬,当时脸涨红得就像个连倒二十把都没停进车位的菜鸟司机。 今天该不会还有人查这个了吧?秦康不由得自嘲了下。 可门口却真守着两个人,只不过身上流露的气质,让人一眼就看出来这俩绝对没受过任何正规行当的岗前培训。 “停停!说你们呢,干什么的?”一个看守弹掉指间的烟屁股,气势汹汹。 “干什么?来超市还能干啥,买东西呗。”张良勇一脸的纳闷。 “走走走。”另一个看守满脸的不耐,手一抬指着一旁墙上贴的告示,“看清楚了再来!” 那是一张a4纸,贴的有点歪,手写的马克笔字迹更是潦草,标题是物资领用须知。 告示的大意是说,这家超市已经被政府征用,居民可以来领取食物和日用品,要用黄金来换,具体面议。 既没有红头,也没盖印章,文字表述放在九年制义务教育里也是拉低平均分的存在。 还想再套几句,看守不问二话要先看到黄金,这下一伙穷光蛋自然是被撵了出来。 众人一合计,决定躲一旁再候一会儿。约莫三根烟的功夫,门内闪出一个女子的脸,顶着副硕大的蛤蟆墨镜。只见她先是缩在门口探头朝着左右望了望,除了看守没见着别人,这才提着个购物袋冒出身来。 女人身材高挑,踩着高跟鞋竟是一路疾走。挤过两个看守,屁股上挨了一拍。她猛回头,终是什么也没说,又行色匆匆地走了。身后传来一阵的嬉笑。 郑海示意跟上,一行人悄摸摸尾行于后。走出一段,丢下张良勇和走路不便的吴迪,和秦康一起上前,一左一右夹住女人去路。 在女人惊呼救命前一刻,秦康以迅捷又恰到好处的力度捂住她的嘴,告诉她自己没有恶意,只是问几句话。 女人脸上还有警惕,经过一分钟的平静后终于愿意开口。她就是锦庐的居民,灾变后通信中断,交通不捷,一直等不到援助。家里很快没有吃的了。就在两天前,听人说起这里的三姆重新开张了,但是只收黄金,她就过来了,算上今天已是第二次来。 “什么价?”秦康问到行情。 “别提了。”女人咬着下嘴唇:“前天5克黄金还能换一包方便面,今天就要20克了。谁家里有那么多黄货啊?” “政府也不管吗?”郑海一脸狐疑。 “管个屁!”女人的声音里涌上了愤怒,还有些绝望:“就刚开始两天还有广播,后面再没看见过政府的人。超市这帮人根本就是黑社会,是流氓地痞!” “而且他们除了黄金,还收别的。”秦康说得很慢,尤其是最后两字。 女人一把摘下墨镜,眼里噙着泪水,屈辱中还有最后的倔强。“我也是为了孩子。” 第13章 驱虎吞狼 借刀杀人 按墨镜女指的路,秦康他们很快找到了居委会的办公室。 路上他和郑海已经有了大概的计划。 照已知情报看,超市这伙人总共不超过二十个,为首的叫徐天明。就是通常认知里地痞流氓该有的样子,没啥特别的,和女人反复确认过。 郑海直接给结论,那就是一帮普通的流氓,自己能干得过! 秦康忍不住问他,凭什么确定的。 郑海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像我这样的异能者,那方面会变得特别强。嗯,这么说吧,两个小时起步……” 丢下这句话,郑海走到了前头。看着他魁梧的背影,秦康忽然想到,他是怎么试出来的? 菊花一紧。 居委主任马大姐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她刚听完对面几个年轻人表明来意,此刻陷入了沉思。 她抬起眼皮,再次打量着对方。这几位,除了有一个看着还正常点,其他的流里流气的,横竖都不像好人。要是放在灾变以前,她都不会让他们进小区。可现在,连保安都被徐天明一伙拉拢去了。 现在外头这世道,能出来走两圈的也都是狠人。 马大姐开口了:“所以说,你们有本事赶走徐天明?” “没错!”郑海俯身按桌身子前倾,冰镐敲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 他的眼里闪着光,此刻竟透着些兴奋。 三姆这事给了他一个最重要的信号,原有的社会秩序已经崩溃了,什么调查局,什么暴力机器,都已经过去了。 “我和我的兄弟们,都是有本事的人。超市那帮人就是乌合之众。” 说着又敞开了衣服前襟。别说,同样的招数对圣斗士不好使,唬弄普通人还是百试百灵。 马大姐沉吟了半晌,又抛出了疑问:“你们的条件呢?” “我们远道而来,不能风餐露宿的。想有个落脚的地方。”秦康接道。 “就这个?” “如果居委能组织一批志愿者,跟我们一起去,那人多肯定好办事。”张良勇斜过眼指了下坐着的吴迪,“毕竟现在人少。” “可是,我怎么能相信你们呢?我是说,如果你们成了第二个徐天明,这驱虎吞狼,不就玩劈叉了吗?” 秦康沉默了三秒钟,又道:“马大姐。您对局势的判断有偏差。” “驱虎吞狼,有个前提是用计的人本身实力比虎比狼都要强。你不是。” “你最多只是借刀杀人。而我们就是这把好用的刀。” “刀用好了,不一定会弑主。而且,你还有别的选择吗?情况还能变得更糟吗?” 马大姐办事效率很高,才十分钟就拟好了一份协议,组建锦庐小区自救联防队,外聘秦康等人为联防队的领队。现在居委办公室里很多位子空着,腾给众人暂住。 协议约定,等赶走徐天明之后,三姆超市的物资由居委会代管并合理分配,由联防队负责执行分配和秩序维护。 郑海心里打着算盘,这里头就有很自由的操作空间了。 他自信凭着异能,一个能打十个。徐天明那边人数稍多了些,不然他直接就杀上门去了。 己方就他一个主力,并且对方实力不明。他怕热武器,更怕被阴。为了求稳,才想到和居委会合作。 等到吃下了三姆,物资捏在手里,还不是老子说了算? 灾变后第10天,午夜。 郑海,秦康,张良勇,再加上从锦庐小区募集到的4个青壮年,一行人穿着深色衣服,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三姆的墙根上。 断腿的吴迪被留下看家。 午夜的守备最为薄弱,门口只有一个人守夜,此时他正仰在张躺椅上睡的正香。 除此之外,四周再没有别的巡视。摸查的同时,几块形似板砖的东西被放置在几个关键点位上。 按事先约好的,小区里四位志愿者分头散到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等待时机一齐行事。 乌黑如墨的夜空,忽地凭空飞起一个个光球,飞火流星般击向超市正南方的大门、墙根和墙壁。 打向门口的火球,正中还在睡觉的守卫,火光中爆发出凄厉的哀嚎。 门前墙根的几个角上,须臾之间也陆续闪耀出一片片令人目眩的光芒,仿佛同时多了好几个太阳。 火起的同时,正南方向上,响起了铛铛铛的金属敲击声。很快,另外三个方向上,同样的金鸣声响起,连绵不绝。 这是四个志愿者在敲脸盆,用来扰敌。 里面的人很快都跑了出来,一片惊慌失措中,有的去救火,有的四散开来,朝着有响声的地方四下观望。 秦康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徐天明。按描述应该很好认,是个留寸头的胖子。 胖子很快就现身了。 郑海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秦康、张良勇手提着高尔夫球杆,紧随其后。 徐天明一看苗头不对,当即招呼身边喽啰压上,挡住三人前进的路线。 郑海嘴角微撇,勾出一抹冷笑。 他横挥绑着冰镐的断手,一道弧形的火焰,倏地凭空出现,罩住阻拦在身前的杂鱼。 几条杂鱼立成烤鱼。 徐天明一声暴喝中出手。 他的手,在火光的映照中,闪着幽幽的金属光泽。 这一幕出乎意料,等反应过来,徐天明距离郑海已不到两米。郑海慌忙打出一颗火球应敌。 徐天明不躲不让,待到火球近身,一记重拳击出,火花四溅,随即湮灭在这如漆黑夜。 “艹!那女人没说实话!” 郑海脚步急退中,徐天明的铁拳又已袭来。一个是前进,一个后退,自然是往前的要快一些。 秦康和张良勇,两根高尔夫球杆分抽徐天明的左右腿。 只听得“叮”的两声响,只见徐天明的两条腿从膝盖往下都泛着金属的银光。 他竟还是一个灵活的胖子,只见他腾空跃起,左右两脚分踹而出。 张良勇下巴被踢中,立刻倒飞了出去,生死未知。 秦康这边,子弹时间的判定启动,他一低头躲过了徐天明踢来的脚,手中的球杆斜着上挑,不偏不倚,直中徐天明的会阴。 蛋蛋的忧伤。 很可惜,金属化不是被动技能。 徐天明捂住裆,坐到地上,满脸痛苦与愤怒。 第14章 道不同 郑海趁机扔出连串的火球,直取徐天明面门。 可就在命中前的一刻,徐天明的整个头颅都变成了钢铁。 生生吃下了郑海的一轮火攻,徐天明的脸都有些烧红了。 这让秦康想到了个办法。 就在这时,听得郑海一声呼喝,他冲着秦康扔过来一件黑黝黝的东西。 接过,是手枪。 秦康扭头就是狂奔。 心里暗骂了一句mmp。 枪里没子弹,你这时候给我枪是几个意思?让我被集火? 徐天明当然不知道枪里没子弹。 他虽然搞不懂枪手为什么掉头跑,但还是毅然决然选择先干掉这最大的威胁。 只是灵活的胖子毕竟还是跑不过瘦子。 郑海紧随其后,瞄着徐天明的后背,施放火球。可却每每被胖子的铁背挡下。 只见秦康一溜烟跑回他们之前躲藏的地方,俯身拾起了什么。 很快,他又跑了回来。手里多了一块板砖。 仔细看的话,那其实不是什么板砖,而是一整块冰,里面封冻着一些粉末。 这当然不会留给徐天明看清的机会。眼看此时郑海也已从身后赶上,三人互成犄角,秦康挥手掷出,板砖已向着徐天明面门拍去。 “郑海!开大!” 危急中,徐天明急忙发动异能,整个头颅再度金属化,冰砖拍到,发出碎裂的脆响。一个火球接踵而中。 火球的光亮被炫目的耀光吞没,一个太阳被种在了徐天明的额头。 冰砖里封着的是铝粉,是秦康发动群众,刮了一整天的易拉罐攒出来的。 小区里要吃的没有,废易拉罐有的是。 铁的熔点一千五,铝粉燃烧的温度有两千。 徐天明的脑袋像蜡烛一样熔化了。 秦康扣响了西郊锦庐46号的房门。 这是昨天问霍芷晴要的门牌号。 等了颇长的一段时间。门咿呀一声开了,女人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厚厚的羽绒服下透出紫色的睡衣。 “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我来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停——,”霍芷晴柳眉微皱,轻咬着红樱似的唇:“反正你都会说的,我也懒得选。” “好消息是徐天明死了。” “坏消息,是我也差点死了。我现在很生气。” “气什么?” “有些话,你没说全。” 秦康直勾勾盯着眼前的女人,直到确认她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 “要死了。这种事,谁会好意思说啊!” “那我不管。我是来要赔偿的。”话音刚落,秦康把一个购物袋随手扔在了地上,从袋口瞧进去,里面装的是肉! “怎么赔你啊?”声音里又惊又喜。 “陪我。” …… 秦康看着身边的少妇,也是风韵犹存。 郑海也没有骗人,两个小时起。 “你老公呢?” “离了。” “孩子多大了?” “4岁。”霍芷晴一骨碌翻到了秦康身上,两座雪峰倒悬的压迫感中同步着彼此的心跳起伏。“想不想给昊昊一个完整的家?” 秦康笑了:“叔叔会常来看他。” 秦叔叔从这一晚起就拎包入住了。 对,那包肉,就是房租,不能占孤儿寡母便宜。 住大别野当然比住居委办公室舒服多了。 昨晚斩首行动成功,徐天明的小弟没死的都降了。郑海找了个房间把他们关一起,留待考验。重要资源当然要捏在自己人手里才放心,可惜他已经没人了。 居委办公室里,马大姐正带着十二分精神做着统筹规划。 居委将派人盘点超市物资并入账,后续的调度开支收归统一管理。 胜利鼓舞人心,联防队募集工作顺利开展,大量新血会补充进来。 郑海的脸色阴晴不定,没有自己人,他会被架空,那真成了为人作嫁了。 他抬头看了眼吴迪,伤筋动骨一百天。 会后,他把秦康拽到一边。 “秦老弟,你觉得现在这世道,谁说了算?” “这个很难讲。变化来得太快,所有人都在适应,你我所做的都是为了活下去。” “对,活下去!而且我们还要比其他人活得更好!” “你想说什么?” “我可不想被人当枪使。”郑海的脸沉了下去,“物资是老子豁出命抢来的,凭什么分给别人?现在物资就是财富,异能就是实力!老子两样都有,完全可以自立为王!” “然后呢?”秦康表现得很感兴趣,“三姆里东西虽然多,坐吃总会山空。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以后就是异能者的世界了,我要招兵买马,只要够强,天下之大,够我们吃香喝辣的了!” 秦康皱了皱眉,心想,你这是要当流寇啊! “我看这小区就不错。地方又大,美女也多……” “等等,”秦康拦住他的话头:“窝边草你也吃啊?《水浒传》知道吗?” “那肯定知道啊!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咱以后过得比他们强……” 秦康垂首无语,这土匪的业务能力堪忧。 大概是自知理论素养的薄弱,郑海又东拉西扯出一套口号,像什么“驱除兽虏”,什么“民族传承吾辈责”。言辞激烈情绪激昂口沫横飞。秦康忽地好奇这家伙当初坐牢究竟是因为电诈还是传销。 听他意思,下一步会先把锦庐小区清洗一遍,只留下人。范围更精确一点:打手和女人。 原来是郑特勒,失敬失敬。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临走时,秦康对郑海说,自己没那么大野心,以后的行动就不掺和了。希望对方念个旧情,别抢到自己头上。 郑海当然是满口答应。 这话是糊弄鬼的,秦康知道,郑海也知道。 秦康又何曾不是在糊弄他。不是朋友,就是敌人,这道理他懂。 可没想到,理论上的矮子,却是行动的巨人。 第二天一早,秦康就听说,马大姐昨晚被人杀了,被捅了十几刀,有多少刀就代表有多少人。 投名状。 郑海收了徐天明的班底,在异能面前,普通的流氓也没有选择,换个老大而已,马仔还是打的同一份工。 最大的变化,是郑海连黄金都不收。任何人想到三姆换一口吃的,男的得入伙,女人要有姿色。 第15章 敬意 从外头看,这里和几天前没什么区别。除了那混凝土颜色外墙上,还留着一片片焦黑。那是铝粉烧的。 秦康拎着个购物袋,来到超市门口,看到那守卫还是同一个,不禁失笑。 “喂!说你呢!咱们这有新规矩了,知道不?” “当然知道了。” “所以你是来入伙的?” “去告诉你们郑老大,老朋友来看他!” “你是叫秦康对吗?我们老大关照过,你想来的话还是给个面子的,但投名状的规矩不能破。你知道要怎么做了吗?” “我来就是要和你们郑老大谈一笔大生意。这事你做不了主,快去通报!” 几分钟后,秦康见到了郑海。 要说当了老大就是不一样,说话趾高气扬不说,才几天不见,人还胖了一圈。 “什么生意?”郑海开门见山。 “雪地摩托还有油吗?” “这个不劳你费心。离这不远就有加油站,我正打算去拿点。” “加油机和地下储油罐都有完备的防盗措施,即使遭遇停电,也有机械锁止的二道保险。你以为是水龙头呢?” “暴力破坏费时费力不说,那可是油,很容易点着的。” “而且在那里,郑老大你再本事,也没用武之地吧?” “而我,刚毕业那会儿在加油站干过。” 连珠炮似的发言让郑海语塞,半天憋出一句来:“你想要什么?” 秦康挥了挥手里的空袋子:“先让我带点菜回去。今天晚上就干,人不用多。” 是夜,空荡荡的加油站里,多了四个访客。 按约定,秦康他们先在三姆汇合,再一同出发。 本来心里还有些忐忑,如果郑海指派几个喽啰跟自己去,那这次也只好作罢。 偏偏他又不能指名要郑海去,那样刻意会引人怀疑。 直看到郑海被一左一右护拥着出来,一颗心才算放下。 这家伙毕竟对新收的喽啰还不放心。 收油进行得很顺利。虽然加氢站和加油站不一样,但安全配置是类似的。很快,四大桶汽油和三桶柴油就装好了。 少一桶是因为有人只能提一桶。 过程中秦康一直警觉地让旁人靠后,确保没人能看清解锁的操作。 他也怕卸磨杀驴。 磨蹭了半天,等到离他最近的一个喽啰手提起双桶要走。秦康出手了。 一把大号扳手砸在后脑上,那人哼都没哼就摔扑在地上。 没等另一个喽啰反应过来,那扳手已经疾打着旋甩飞到了他脸上,以鼻梁为中心整个凹下去一块。 秦康现在的力量、速度和反应,对付普通人就是虐菜。 郑海刚抬起手来,猛觉得不对。一头的秦康也笑对着他,把一根食指左右来回摇。 “别在加油站动火。你也不想死的吧?” “艹!”郑海挥动着冰镐,向着秦康凿去。 秦康不躲不让。可就在冰镐即将凿开他脑袋时,只看到眼前一花,然后一条腿就狠狠踹在了郑海的肚子上,整个人像折叠似的构成个锐角,倒飞出去两米远。 秦康急忙上前补刀,却见一个东西从郑海手里激射而出,但目标不是自己,而是飞向了远处的一蓬暗影。 紧接着,匍匐在地的郑海,被一根绳子拖拽着,贴着雪地滑了出去,速度竟比步行还快。 是钩爪枪! 郑海的意图很明确,他要回到远离加油站的开阔地上,才能施展火球术。 秦康略一琢磨,很快就追了出去。 这次是狙杀郑海的最好机会。而且,此时还待在加油站,本身也非常危险。 郑海已经站起身,虽然有些狼狈。他怒斥着:“秦康!是你小子先不仁义啊!可别怪老哥我心狠手辣!”话音未落,一个火球就丢了过来。 秦康轻松躲过。 “咦?”郑海再次施放火球,紧接着冰镐连挥,左右两道弧形火焰跟上。 依然连秦康一根毛都烧不着。 “特么的!你小子也是异能者!”郑海恍然大悟:“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躲得过去!” 秦康脸上带着些嬉笑,知道就知道了,你奈我何。 郑海开始绕着秦康游斗,忽远忽近,脚步交错不停变换着方位,时不时突放一道火焰。 秦康这边倒是很轻松,闲庭信步间躲开一道道攻击。 片刻后,两人站立的位置,正好颠倒了个。 郑海于是就不再走了。他左右手连挥不停,竟在极短的时间内,接连放出了两个火球和三道火弧。 弧形火首尾相连,构成了一个z字,火球分击左右。如果在秦康所在方位上画上一个九宫格,现在九个格子被完全占满了! 这是郑海这两天练出的必杀绝招! 这片交织而成的巨大火网封住了秦康所有躲闪腾挪的角度! 秦康的背后,是刚才郑海射出钩爪的大树。 退无可退!躲无可躲! 一片火光照耀下,是郑海在狂笑! 可他却没有看到预想里秦康浑身起火的模样。而是看到他竟然就从这张火网的边上跳了出来! 更惊人的一幕还在后面。 郑海的视野里,秦康的右手搭在左手上,然后就像是被调成了8倍速的监控录像中的人影,一格一格地向他靠近,每跳一格就缩短了一大段距离。 郑海蓦地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被划开了,他想出声,却只能在呜呜声中,看到一团血雾从脖子下面喷薄而出。 郑海刚一倒地,秦康回踏一步,伏身半蹲,手中的刀深深插进郑海的心脏。 直到确定人已经死透。秦康才重新站了起来,嘴里喃喃地说着:“你还真是个战斗的天才!这才几天,就把火玩出了那么多花活。要不是作弊,还真干不过你。” “遇上你这样的对手。彻底杀死才是最大的敬意。”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橡皮筋。 这也是他这两天才琢磨出来的。拉开橡皮筋弹自己,主动制造对自己的攻击,触发子弹时间。 刚才没等火网罩到身前,秦康就扯动皮筋,靠着提前发动异能,及时跳出了攻击范围。之后,也同样靠这种卡bug的方式,几乎就是几个瞬移,接近了郑海。 墨色浓沉的夜,从三姆的方向忽地传出一连串人的怒喝、惊叫、悲鸣。 最后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随着一声钥匙开门的悉索,秦康身心俱疲地回到了46号。 他没有开灯,蹑脚摸着黑,穿过一道虚掩的门,钻进了卧室。 刚掀开被子,一副温润柔糯的胴体紧紧贴了过来,两条雪白滑腻的胳膊围上了秦康的脖颈。 霍芷晴的眼里闪着点点泪光,嘴角含着笑意。 第16章 分蛋糕 一夜欢愉,这次时间有点长。 霍芷晴累极了,她背着身,脸埋进枕头,乌黑长发被汗水濡湿,贴伏于白净的背脊,发梢往下浮起曼妙的腰臀。 秦康心底忽地又升起一股欲望。 不行,得克制一下。自己的女人,还是要爱护一点。 地还是那块地,耕地的却不是牛。他现在至少是拖拉机。 天光放亮,秦康草草吃了两口,就忙活了起来。 昨夜他已经把柴油发电机和油都拉到了别墅,饶是以今时强横的身体素质,也累了够呛。 接线,倒油,发动。 推上电闸,屋里有了久违的光和热。虽然电脑电视这些还是坏了,总还有一些基础的家电可供使用。 连九洋造肉机也在其列。 秦康关掉灯,只在两间卧室里开了取暖器。作为小区里唯一通电的住户,财不露白。 而且,他又有了一个主意。 中午时分,小区业主代表在居委办公室里济济一堂。谈的自然是物资分配,冷飕飕的房间里弥漫着火药味。 秦康听了头疼,第一次切身体会到马大姐的活真不好干。 分蛋糕是门学问,一个不慎就要打破头。 他不是郑海,没有当山大王的宏图壮志。三姆里那么多东西,撑死了他一个人也吃不过来,何况还会过期。 所以他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吃独食。再说他一个光杆司令,要是对物资看得太重,只会喜提一份前途一片光明的职业——库管。 他想的是可持续发展。 眼看着别人要说的都说了,也没谈出个一二三,马上要人脑子打出狗脑子了。秦康站了起来。 “各位。我来讲几句。我们小区除去空关的,总共有256户人家,每四户是一个单元。我的想法,这四户人家共同推举一个楼组长,负责本单元四户人家物资用度的统计、运送和分配,所以最好是让身体素质好点的上。每天由八位楼组长,共同负责超市的安全守卫工作,可以轮班休息。到第二天来人换班,前一个班的八位楼组长带上所需物资,拉回各自楼组。运输方面,有雪地摩托,可以一次多带点,一次带够一周的。” “当然了,困难时期要求因陋就简,各种用度以满足基本生活需要为标准。出发前完成报备。各楼组之间相互监督。” “后面能源会是大问题,我的主要精力也会放在这块。超市这边就请各位多费点心。” 听秦康说出这话,众人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本来最担心的就是这外来户要独吞,毕竟有徐天明、郑海的前车之鉴。听完他的方案,倒至少也是按部就班可执行的。 而且了,这位虽看着客客气气,但毕竟也是几天时间就火并两大黑恶势力的大佬,他开口了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那如果真有人来抢,我们都是良好市民,细胳膊也拧不过大腿呀!”有人小心地提出疑问。 “这个早想好了,”秦康从屋角一个箱子里拿出个二踢脚,“有情况,不用你们上,点个炮仗报信就行。我听到会赶过来的。这东西超市里还有不少,遇事了可劲用。” “要没什么问题的话,趁现在人齐,投票吧!” 秦康带着第一批的八个楼组长出发了。 他看着后头跟着的倒霉蛋,转回头一声嗤笑,今天还有一趟好活等着你们,谁让你们急吼拉吼非上赶着报第一批呢? 才进三姆大门,这八位马上感受到了亿点点震撼。 地板上,楼梯口,甚至货架边也有,横七竖八倒伏了十几具尸体。 “他们……他们都……都死了!”有人话都说不利索了。 “都是我杀的,昨天晚上,”秦康的语气甚至不像在谈论生死,而是中午叫的外卖。 “本来还想多玩一会儿的,谁知道一个个都那么不经打。还好没怎么见红,已经减少你们工作量了。” “什……什么工作量?” “搬尸体啊!不然呢,留着做烟熏老腊肉啊?” 呕……有呕吐的声音。 等到把脏活都干完,八个楼组长个个面无人色。 秦康暗喜,心理战效果超出预期。这下就不会有胆肥的敢作妖,等到了明天换班,这八人逃回去,小区里将遍布他的凶名。 99号楼位于小区的边角。如今的作用比较特殊。 秦康是听霍芷晴说的,锦庐里人族倒也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居民里,倒是食草类占多数,食肉的只有两户。其中的郎宁,就住99号。 只是现在里面不只有郎宁,138号的胡强也在。 灾变发生后,食肉类的日子更难过,存肉吃完了,这两户就动起了小区里邻居的主意。但是寡不敌众,挨了人民战争的铁拳。现在被集中关到了一起,全靠着好心邻居投喂狗粮惨淡度日。 秦康径直到了门口,门上突兀地多了把挂锁,钥匙在他手里,来之前从居委拿的。 开门进屋,本来还带着丝戒备,看到脸有菜色的两人瘫在沙发的两头,好像没什么必要。 郎宁和胡强见有人来,又对视一眼,嘴巴嗫嚅半天,终是没人吐出一句话。 节省着已不多的气力,像是秃子拿出梳子比了比又放下,生怕多带走一根毛。 可秦康从袋子里拿出来的东西,却让这两对死灰色的眼睛突地一亮。 是肉,还不是冻肉,是新鲜的肉! 两人咕隆咚从沙发上跌下,顾不上疼,连滚带爬地过来,忙不迭抢过秦康递去的肉排。 高级的食材没有任何料理,直接生啃。 两块肉下去,见两人脸上有了些血色,秦康开口。 “饿肚子的滋味,不用我多说,你们都懂。” “电力中断,往后肉会越来越难得。硬抢的结果,你们也承受过了。” “你想说什么?”郎宁不想兜圈子。 “就一句。跟着我有肉吃,干不干?” 郎宁明显是心动了。胡强还有些不放心:“我问一句,这肉是哪来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是正儿八经的培养肉。你也刚吃过,是这个味儿吗?” “那你要我们干什么?” “我们没见过。我本来也不是这小区的居民。作为外来人,我后面要做几件事,需要帮手。” “你我利益绑定了,我才放心。” 第17章 为老不尊 “包成这样子,真的有必要吗?” 郎宁和胡强,此时身上裹着连帽羽绒服,戴着墨镜和口罩,还绕了两圈围巾,主打一个密不透风。 “咱们接下来要干的事,有一定危险性。现在世道,有资源在手,谁看都眼红。再说了,你俩在小区里,名声很好吗?” “那你自己怎么不这么穿?” “我反正债多了不愁,凶名在外了。你俩不一样,你们是菜逼。” 竟然无言以对。 趁着夜色,三人离开了锦庐。 这次的目标依然是加油站。现在多了雪地摩托和发电机两个用油大户,每天每夜不停在消耗。能源就是首要问题。 没能源,后面跟的两小弟都没法长远。 沿途看到路边停的大车小车,蚊子腿也是肉,本着勤俭持家的理念,秦康一一看过。只是油箱余量多少不一,有的完全耗尽,更别说还有超过半数的新能源,忙活半天也就接了两桶半。 大头还是要看加油站。来过一次熟门熟路,二十几个油桶很快都装满了。这次秦康让带了滑雪板过来,把油桶都绑在上面,一路拖回去,提高效率。 胡强和郎宁各自拖着4个油桶,哼哧呼哧喘着粗气。然后看到秦康一个人带着十几个,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在他们前面,不由惊掉了下巴。 这可不是秦康在搞什么亲力亲为以身作则。他是故意的,不显些手段怎么能压住小弟呢? 一个多小时后,头顶着黎明前的黑,已经能看到小区门口了。 只是这次,平时冷冷清清的大门,却黑压压一片多了好多人影攒动。 秦康本能地觉得要坏事了。 走近一瞧,聚一起的都是小区里的居民,老年人居多。看着可不像是晨练或是跳广场舞的样子。 两拨人眼看要汇到一处,对面人堆里挤出来一老头。夹克衫,金丝边眼镜,背头梳得一丝不苟,未开口就透出一身退休干部的威严。 “小秦是吗?”老干部背手腆肚,扬起的下巴夸示着颈椎的健康。 “你好。我是小秦,你是老谁?” 现在离早饭时间太近,离重阳节又还早,秦康想逗逗乐子。 “你!……你这年轻人,怎地出言不逊?” “啊?是不是把你说老了?那对不起哦。我是老秦,你是小谁?” 一番不讲武德的操作,老干部喉咙里像是卡了口痰,吐又吐不出,脸憋得通红,败下阵来。 站后面的几人对望一眼,这来者不善呐。合计半天,一个顶着头暗金色离子烫的大妈出阵:“小伙子,我是你大刘姐,你家里那口子和我熟着呢!往年过年我家包饺子,她那男人可能吃……哎哟哟,你瞧我这嘴,扯远了啊!” “你家里现在不是通电了嘛?我们几个老姐们可都看见了,这你可赖不了。好几回呢,全小区就你家有光,一准没错!这不现在吃的方面还能克服克服,可冻得人受不了啊!你把你家发电机贡献出来,邻里邻居的,大家伙都暖和暖和,这多好的事啊……” “不好。”秦康弄死大刘姐的心都有了,“大姐你也自说自话半天了。对,我是有发电机。但也只是给我一家用的。供全小区……大姐你知道这要多大功率吗?这能拖得动吗?我觉得这是常识啊!还是说,只要把发电机搬到您家去,您就乐意了是吗?” 大刘姐真想说是,可面上还是要顾全大局。从一时语噎里回过神来,她扭身上前,言辞中带着不容商量的坚决:“小伙子,一台发电机是不能劈两半用。那你可以把油分给大伙啊!看看,这些,还有这些,你们一家子才几个人,哪里用得了那么多啊?大不了我们拎回家生炉子用!” 话说着,那手就向着一只油桶伸了过去。 啪一声响,秦康一记巴掌拍在大刘姐手背上,不等她发作,先下手为强,对着四周挑高声音喊道:“都听清楚了!这油是我凭本事搬回来的,不相干的人,嘴一张就想空口吃白食的,我是一滴也不会给!” 放完这话,就招呼两跟班,拖着油扬长而去。 走出几步,听到身后大刘姐还在骂骂咧咧,从目无尊长到非礼轻薄随即升华到乱搞男女关系,秦康扭过头,一脸坏笑:“我说大姐,你要是年轻个三十岁,兴许我还能再考虑考……嗯,考虑过了,还是不行,太丑!” 完事,再不管后面大刘姐怎么咋呼,径直回家。 看来凶名还不够啊!林子大了,总还有两胆肥的鸟敢来占便宜。 要不说人性本贱呢。自己好说话一点,就有人当你是大善人,怎么徐老大郑老大还在时不见你们去和他们商量呢? 今天闹了这一出,倒是提醒了他。家里已经被人盯上了,必须提高安全等级。 这家里有粮又有油的,总不能指望霍芷晴一个女人看家护院。 他当即决定,授予郎宁和胡强行政级别,一个正厅,一个副厅。 客厅。 霍芷晴也只好无奈地笑了笑。家里一下多了两个人,毕竟会有很多不方便。但想想秦康说的有道理,安全是比什么都重要。就是不知道这房间隔音够不够好?哎呀…… 秦康此时也没功夫细琢磨她脸颊绯红是为了什么。他想着,那样以后出去办事,也最多只能带一个人,另一个留下看家。 他回过头看了眼郎宁和胡强。有大自然的生殖隔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古代皇宫那套就大可不必,太残忍。 可让秦康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今天不经意说的一句话,倒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小区117号楼,房门紧闭。一对夫妻,头挨在一起,正商量着什么。 早上那出闹剧,经过一干老头老太太逢人便说的大力宣传,已经是家喻户晓。 宣传尺度上自然是添油加醋,在他们嘴里,秦康已化身为一个变态、色狼,任何女人只要肯和他睡觉,就能换油换粮。 大刘姐自然是略过了关于她已经落选的那段。 “说半天,就是美人计咯!”女人皱了皱眉,“把你老婆当饵,你还真舍得啊!” 格开女人点过来的手指,男人陪着笑:“这不就是看人下菜碟嘛!既然他弱点是好色,那还不好办?我老婆长得那么美,那小子看到你路都走不动了。” “那是。他连带孩子的都不放过。” “所以,咱们只要这样……,再这样……” 屋里一阵嬉笑。 第18章 茶不醉人 这天,秦康出门扔垃圾。 灾变发生后,自然不会有垃圾清运,只能扔到外头。走一趟得有半里地了。 他在回来路上,被一个女人叫住了。 女人纤小的身形裹在冬装之下仍有些寒意,不停搓手跺脚,白皙的瓜子脸旁两根麻花小辫搭落在肩头。 “请问,是秦先生吗?” “你好,我是秦康。” “秦先生,我是你的邻居,117号的叶梓姗。” “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在厨房里,看到一只猫一样大的老鼠,太吓人了!我一个人在家,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把厨房门关了,就逃了出来。我……我不敢回家……”女人说话间已然垂泪。 “别哭别哭啊,”秦康只得安慰,又问:“老鼠,是进化了有智能的那种吗?” “不是……应该不是。应该就是野生的。 ” “所以呢,你找我是要我帮忙?” “是的,秦先生。我一个女孩子,实在不敢。我老公又不在家。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我们很熟吗?”秦康打量着她。 “不熟。可是……虽然……虽然别人那么说,我觉得秦先生你是个好人。” “哦?” “是的。要不是你,大家一口饭都吃不上。你一定是大好人。”女人眨巴着清澈的眼睛,仰着头,像是个女学生在等待着秦老师的嘉许。 “那好吧。”秦康点了点头,“你先回家里等着,别开厨房门。117号对吧?我出来倒垃圾的,先回家说一声,上午抽空就过来看看。” 一个小时后,秦康带着个跟班,找到了117号的门牌。 叶梓姗拉开门,随后明显是被跟班的样子吓了一跳,好在秦康也没准备让他跟进来,只是守在屋外。 跟随指引,秦康来到厨房,上下倒腾一番,可并没有找到老鼠的踪迹。 叶梓姗有些不好意思,她从房间里点着的炭炉上拎过只茶壶,倒了两杯热茶。搁茶盘上端了过来。 “秦先生,喝杯茶吧,暖和暖和。” “谢谢!”秦康接过茶杯,端在手上捂着手,“前面听你说,你老公不在家?” “是的。”叶梓姗换上了一套居家服,蜷手端坐在沙发上,小腿并着斜摆到一侧。 “他是海员。上个月就出海了。灾变之后,也一直联系不上。都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 “别担心了。照顾好自己是对家人最大的支持。” “嗯。你说的对。” “哎。那是在三垭拍的吗?”秦康用手指向客厅一角的柜橱,有一层摆了几张照片。 叶梓姗扭头看去,照片上是穿着比基尼在沙滩上的自己。 “对的。那是前两年,我还没结婚呢。当时太瘦了,穿着也不好看。” “可惜现在没有沙滩。” “是啊。好可惜呢。明明是六月,却不能穿漂亮衣服。” “总会过去的。来!以茶代酒,愿早日回归正常生活!” “嗯。” 两人碰了一下茶杯。 46号楼。 王鹤鸣蹲守在隔壁单元的墙根。时间太久脚都麻了。 直到眼见秦康一行出了门,穿过道路拐角消失不见,他才起身站了出来。 时间还早。按约定的,还要再等一阵,等那边得手了他再行动。 飕飕的寒风中,他百无聊赖,脑子里映出的却是霍芷晴的身影。 不同于自己老婆的甜妹风,这小娘们是成熟妩媚那一挂的。以前在小区里见过几次,那身段儿,那又长又直的两条腿,结实而匀称。王鹤鸣觉得自己的心都被这双腿夹住了。 驾驭这一米七往上的大马,滋味一定不一般。 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兴奋,他翻来覆去地搓起了手。 他的确是海员,曾经是。 就在上个月,他辞职了。之后就一直深居简出在家里,直到今天前都没怎么出过门。 按商量好的,他给了老婆一包药,他说是蒙汗药,让找机会下在茶里给秦康喝下去。 其实,那是他从国外带回来的,传说中酒吧里的失身药。 药效很好,喝下去人就没了意识,任人摆布。 不过有件事是他老婆不知道的。这药,现在他兜里就还藏了一包。 如果待会儿那小娘们儿不配合,就给她喂药。 秦康家里的食物、发电机、燃油,还有女人,这些他都要。他算过,这药效时间够长,他动作快点,来得及。 至于秦康的跟班。这倒可能是个麻烦。但前面看见他带走了一个,这样屋里最多还有另一个。 王鹤鸣摸了摸自己粗壮的臂围,笑了一下。 之前跟船在海上,真是无聊透顶,可不只能在健身房撸铁了吗? 时间差不多了。 王鹤鸣一个箭步踏进46号的门洞,从兜里翻出来一把万能钥匙。这是以前共事过的一个水手教会他的。 咔嗒一声,门被打开了。 王鹤鸣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房间,悄摸摸把门带上。 他看到沙发上,背对他躺着个人,乌黑带卷的长发慵懒地披散着,两条修长的腿伸出到毯子外头,一前一后交错缠绕着,让他想起正在交配的蛇。 王鹤鸣感觉心都要跳出了他的腔子,是那种在海上漂了几个月后终于靠岸的感觉。 于是他扑了上去。 床上的女人,面色潮红,迷离的眼睛半睁半闭,嘴里不断发出意味不明的呢喃。 秦康看看她,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跟班。 “是那杯茶。喝下去没几分钟就这样了。” 秦康也没做别的,就是趁着叶梓姗回头看照片,发动了子弹时间,对换了两人的茶杯。 如果对方没打坏主意,那什么也不会发生;如果有问题,那就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秦康一开始就觉得这叶梓姗有问题。无他,钩太直。什么“美貌少妇找我帮忙抓老鼠,海员老公不在家”,元素都叠满了。小日省拍的电影,看看得了,别当真。 跟班除去墨镜口罩,解开围巾,掀开帽子,一头如瀑长发滚落下来,正是霍芷晴。 “老公!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家里头要有什么事,胡强他们应该搞得定……” “我说的是她,”霍芷晴调皮地斜眼指了指正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女人,“你看呀,她都浪成这样了,你不心动吗?” 第19章 有花堪折直须折 “我要是有想法,你会吃醋吗?”秦康决定把问题反抛回去。 “好哇!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小气啊?”霍芷晴翻着眼睛佯嗔道。 秦康从背后搂住她双肩:“你当然不小气了。怎么发落她,全听你的。” “全听我的?那好!”霍芷晴转过身看了床上的叶梓姗一眼,对秦康说:“这妹子长得不错,我说你就受用了吧。这几天我姨妈来了,就让她替我分担一下。” “还有啊!你看她这样子,像不像武侠片里中了那什么奇淫合欢散?不释放一下要出人命的。快去快去!助人为快乐之本。” 还能这么理解的? 秦康不禁问她:“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霍芷晴忽地收起了嬉皮笑脸:“老公,你说她费心思演这么一出,总不会是单纯地想迷奸你吧?” 她一脸肃然,喃喃地说:“如果她得手了,她的同伙又去了我们家,那我又会怎样?” 有花堪折直须折,何况这是朵带刺的野玫瑰。 反正车不是自己的,站起来蹬! 加上迷药的双重刺激,叶梓姗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终于是沉沉睡去。 等回到46号。霍芷晴去隔壁邻居家接回昊昊。秦康则是与胡强和郎宁核实战果。 但当他看到王鹤鸣脸上一样的潮红,也着实是吃惊不小。 “从这小子身上搜出来的,”胡强手里翻着个空纸袋,解释着:“料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就想着让他自作自受。” 看到秦康的表情颇为复杂,胡强又跟了一句:“别误会。只是喂了他药。” “这家伙力气还真不小!”郎宁哼了一声:“不过他一上来就被老胡吓了够呛,又是二对一。不然还不大好对付。” 夕阳下,秦康肩扛着尚不省人事的王鹤鸣,好人做到底,把他送回了家。 叶梓姗似是刚刚醒转,神志还未完全清明。直到秦康一把将还在哼哼唧唧的王鹤鸣扔在她床上,叶梓姗才似从噩梦回到现实一般发出声尖叫。 秦康别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又立定回头盯着叶梓姗看,脸上满是恶作剧般的笑容。 “你……你又想干什么?” “叶小姐,下次再有老鼠,还找我哦!” 今天天气不错。 好也只是相对的,就是那种期末考试得了55却依然是全班第一的相对。光照依然不足,但至少没有刮风下雪。 秦康正在家里打扫卫生。 霍芷晴带着儿子出去玩了,开着前两天秦康二探迪卡农带回来的雪地摩托。这台原本在仓库里,考虑到今后的交通便利,有时间当然要收下。 结果先成了亲子玩具。 郎宁和胡强充当保镖,兼4岁男童的玩伴。 这时有人敲门。 秦康记得霍芷晴出门带钥匙了呀。这会是谁呢? 站门口这姑娘,看岁数不过二十,没准还能更小。头发染成了紫罗兰色,围绕着血色的美瞳,假睫毛捻成一簇簇的向四周炸开。她一定很喜欢过万圣节。 “你好。有事吗?” “哥哥~”女孩的声音像裱花时挤了太多奶油,“我是住你隔壁的邻居。我男朋友和我吵架了,把我的项链扔到了你家屋檐上。” 顺着女孩的手指,秦康看到自家屋檐一角,是挂着根物事,微风拂过一闪一闪。 “你等着,我帮你拿下来。” 秦康正要关门,一只指甲上镶满水钻金光四射的爪子挡在门沿。 “又怎么了?”秦康只得再把门推开。 “哥哥!”女孩的声音打着颤,配合着跺踩地面的恨天高,“人家出来的急,就披了件外套。外面可冷了,你忍心就让我站外头?” “忍心。” “哥哥!好哥哥!”女孩两手直接握了上来,抓着秦康一条胳膊,左右摇着,那架势非要从他身上摇下三粒枣子两块糖。 秦康带着三分不耐烦把手抽了出来,无奈地挪到一边。 “谢谢哥哥!”女孩贴着他身子一闪而过,滑得像条泥鳅。 “哎!你别乱跑,就坐沙发上!”秦康冲着背影喊道。 “好的,哥哥!”女孩一屁股端坐在沙发上,娴静里竟有种头一次见男方家长的拘束。 秦康没再说什么,三步并两步来到露台。 等他拿回项链,回到客厅。前一分钟还是新媳妇的女孩,此刻身上只绷了件明显小了几号的粉色hellokity短袖t恤,露出大半截雪白的肚皮,褪到膝窝的低腰牛仔裤也只剩下低腰这唯一属性。 客厅里站着一个瘦巴巴的男孩,一米六的个头拎着把倭刀式样的阴江砍砍乐,一时很难说清楚这是小马拉大车还是对古代人物的精准还原。 这一对看到秦康回来,立即像二重唱似的拉开了喉咙。 “非礼啊!强奸啦!” “死变态!敢弄我女朋友!” 咋咋呼呼了许久,硬是连个茶杯都没打破。 “姑娘。穿上吧,怪冷的。” 秦康看了半天闹剧,觉得要和导演谈谈:“说吧。想干什么?” 矮瘦男孩横刀在身前,昂着脖子对秦康叫道:“秦康!我知道你……” “废话!不知道你会来吗?说重点!” 突然被打断施法,男孩大概有点忘词,不得不多花了好几秒钟组织语言。终于他一跺脚,憋出一句:“你必须给55号楼多配一份口粮!” “因为你在长身体吗?” “卧槽!”男孩应该很在意身高,抡起了手里的砍砍乐。 就算不开子弹时间,他这一击也没啥威胁可言。 秦康轻松让开了刀刃,顺势一脚伸出,把男孩握刀的手踩在了地板上。 半分钟后,这对苦命鸳鸯被他像撵小鸡一样扔到了门外头。 晚饭时间,这段小插曲被秦康当作了谈资,顺便向霍芷晴打听一下55号楼。 55号就在隔壁单元,离得很近。 霍芷晴才听到一半就明白了,告诉秦康那男孩子叫赵铭宇,跟姐姐住一起。 不过照秦康的描述,那女孩绝不是他姐姐,霍芷晴也没印象。 就在这时,又传来了敲门声。 第20章 玉女相求 有了白天的前车之鉴,秦康透过猫眼先往外瞄了瞄。 是个女子,她双手捧着的是,饭盒? 拉开门,迎面遇见一张俏丽脸庞,一双美目隔着无框眼镜都未减半分清澈,反多了一抹幽蓝,缀在右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让秦康一瞬间只想到四个字:媚骨天成。 秦康一时间忘了言语。那女子先开口了。 “秦先生。我是55号楼赵铭宇的姐姐,赵诗琪。白天的事,实在是对不起。”说完,女子向着秦康弯腰鞠了一躬。 “哦哦。也不是啥大事。”秦康摆了摆手,“都过去了。” “这事怨我。小宇这孩子……是我没看好他。” 秦康听了一乐,看她也没比弟弟大个几岁,怎地话语间显得如此老成,这是长姐如母吗? 赵诗琪又端起饭盒,往秦康怀中一送:“这是我熬的肉粥,可惜家里没有皮蛋了。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秦先生能收下。” 秦康感受着饭盒里传来的温热,又想到赵铭宇说过的,试探着:“听你弟弟说,你家里吃的本来就不够。是怎么回事?” 赵诗琪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多了一个人。你白天也见过了。” “灾变当天,小宇和女朋友正在外面吃饭。六月飞雪这事太诡异了,他们就不管不顾地在第一时间逃回了家。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从那以后,他女朋友就一直住在我们家。” “而物资分配是按登记居民统计的,里面当然没有他女朋友。” “是的。我们也跟楼组长反映过,可是被拒绝了。理由是食物数量有限。而且……而且他说你也不可能答应的。” “你们楼组长是谁?” “刘文杰。” 秦康对这个名字没印象,可又觉得哪哪有联系。这种感觉很奇妙。他凝愣了一会儿,想着来碰碰运气:“这个刘文杰,和大刘姐是什么关系?” “他是大刘姐的弟弟呀。” 难怪了!她大刘姐嘴里,一毛不拔最多只能是他秦康的上限,下不封底。 这让秦康从赵诗琪的眼睛里又看到了一点瑟缩。 知道在美女眼中自己形象不堪,总不会是一件愉悦的事。既是有所求,手中的粥也不香了。 “好了,这事我知道了。”秦康打算结束话题,“等我消息吧。” “秦先生……” “怎么?还有别的事?” “是的,”赵诗琪沉吟许久,像是下了决心,“其实,我还有一件事,要求你帮忙。” 秦康花了同样久的时间就默默看着她,随后让出一条道来:“进来说。” 霍芷晴和赵诗琪明显早就认识。两个女人叙起家长里短,秦康只有默默收拾碗筷的份。 好在等他回来时,终于进入了正题。 赵诗琪:“我想请你帮忙,找到我的男朋友。他和我都是高中老师。出事那天我休假,他在学校。最后一次发消息时,他在物理实验室指导学生,之后就再没联系上。哦,我们是在简夕附中。” 秦康心下吐槽,附中的距离倒不算太远,这要是在简夕大学,那可不得对穿半个伸城? 而且这男朋友……男朋友。这鸟人脸还真大,要老子去救他,怎么有点不爽呢? 秦康忽地意识到这股对于一个陌生人的敌意。 还有,赵诗琪才说出请求。怎么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答不答应,而是怎么去? 想到这他不禁厌烦,又想到这赵诗琪今日拜访,恐怕主要还是为了她那男朋友的事,食物分配可能还是顺带的。就连她弟弟也是大有可疑,白天那一出根本就是前戏? 他本不是那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刻脸上表情颇为沉重。 赵诗琪见他也不言语,便是能猜到三分心中所想,满眼尽是忧愁:“秦先生,你一定是觉得我是个多么恬不知耻的女人。居然想用一碗粥,就和你冰释前嫌,多分得一份食物,还让你冒险去救人。打这一石三鸟的如意算盘。也罢,只当我们今天没见过,多有打扰了,实在抱歉!” 随即站起身扭头就要走。 秦康坐着没有动,就在赵诗琪再有两步快到门口了,他又叫住了她:“你来之前,对我了解多少?” 赵诗琪没有回头,就背对着回道:“不多。都是小区里的传闻。” 秦康从椅子上站起,来到赵诗琪背后:“传闻里,我可不是一碗粥就能打发的。” 赵诗琪转身,目光灼灼:“对。但我相信眼见为实。” “西方有句谚语,人们只能看到他们想看到的。” “所以,你也就不想解释什么。” “心中无愧,何须解释。” …… “你前面说起,学校有物理实验室。那是不是也配了备用发电机?” 送走了赵诗琪,秦康心里又犯起了嘀咕。 发电机固然重要,但这何尝又不是给自己找补的理由呢? 秦康啊秦康,你真是精虫上脑,馋她的身子,上赶着救别人家的男朋友。贱不贱啊? 这下可是接了单大活。附属中学离得又远,也不知道有坑没坑,这种情况一律认为有坑不就完事了吗?末世里两种人死得最快,一个莽一个浪。冲动是魔鬼啊! 可一转念又想,这才几天时间,都遇上多少个异能者了。总不能解释成全伸城的异能者都让他碰上了吧,自己也是学过概率论的。 不主动惹事就真能在家苟一辈子?外面是什么世界,狼多肉少已成定局,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这大战小仗迟早都得打。要么上餐桌,要么上菜单。人就活那一股子劲,一个高中都不敢去,这辈子算白活了,不,是两辈子都白活了。 他扳指头一数,别说三思,五思六思都够了,便不再多想。 第二天,到了约好的出发时间,秦康跟家里告别。昊昊也送出门来和叔叔挥手说再见,戴着顶秦康为他挑的帽子。 虽然不是自己的娃,他俩处得还不错。 这么看,自己也不算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妈泽法柯”吧? 第21章 校内传说 把雪地摩托开到55号楼门口,赵诗琪已经在等着了。今天的她着一身收腰滑雪服,少一分妩媚,多一分英姿飒爽。 雪地上开了没五分钟,赵诗琪却让秦康停了下来。 原来她是嫌弃秦康驾驶雪地摩托的水平,严重制约了她赶去救人的速度…… 按她的说法,她都快把国内外的滑雪场跑遍了。而秦康对滑雪的全部了解都来自迪卡农的导购。 两人对换了前后座。车一发动,暴露了技术上的代差。 飞驰而去的摩托,迎面撞破猎猎寒风。赵诗琪的几缕发丝从帽檐下钻出,被风裹挟着撩在秦康的脸上,快没了知觉的脸皮上竟传来些许痒意。 意醉神迷中,却听得赵诗琪的声音:“抱紧点!别把你甩出去。” 秦康立刻照做,心里不由一乐。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附中到了,他松开手时还有些不舍。 赵诗琪下车对着摩托上下张望了几眼,又问秦康:“你有掉了什么东西在车上吗?刚才坐着就硌得慌,硬硬的。” 秦康大窘,幸亏衣服厚,还好遮掩。胡乱几句搪塞过去。 穿过无人值守的校门,两人走了进去。没有了往日的喧闹,校区安静得让人心慌。 走过一间间教室,都是空的。 食堂、宿舍,也是空的。 甚至道路积雪上都只有他俩新留下的足迹。 灾变已经二十天了,有人冻死饿死都不稀奇,但那么多大活人怎么会一个不见的? 答案藏在体育馆里。 才走到附近,秦康就察觉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自从有了异能,他的听力也变得更敏锐了。 推门而入,只见偌大的体育馆里,本该是球场的地方,密密麻麻地打满了地铺。 地铺上的人,看着都是男女学生。粗略估算下,全校的学生大概都挤在这了,像开大会似的。见有人进来,一排排眼睛齐刷刷向着秦康他们扫了过来。 “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 “是国家!国家派救援队来了!” “咦?你们来了几个人?” “先别管有的没的,带吃的了吗?” 围上来的众人七嘴八舌,看着个个面有菜色。 秦康几次开口,可惜就没人在听他说什么,不是被打断就是淹没在人声嘈杂中,场面一度乱哄哄的。 直到赵诗琪解开围巾帽子露出脸来,总算是成功转移了灾民的注意。 “赵老师!是赵老师!” 要不说她是老师呢,控场能力确实过硬。很快,赵诗琪最关心的那个问题就准确传达给了在场的学生。 但她却等不到一个答案。 学生们像约好了似的纷纷收起了刚才的喧哗,一个个默不作声,面面相觑。 许久,一个高个男生捏紧了拳头,走上一步:“赵老师,学校里不太平,闹鬼!黄老师他,他被鬼抓走了。” 赵诗琪只觉心跳偷停了一秒。 “梁玉树!你胡说什么呢?闹什么鬼,哪里有鬼?”他身后传来一声中老年男性的怒斥。 人潮左右一分散开,一个留着地中海发型,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杵在中央。 赵诗琪快步上前,抢在惊讶的男人之前开口问道:“贾主任,黄元凯他怎么了,你告诉我,他怎么了?” 贾主任定了定神,抬手一捋荡下来的秀发,压低声音:“借一步说话。” 几人来到体育馆看台上一个僻静角落。 赵诗琪急得心焦:“贾主任,到底发生了什么?” 教导主任贾明哲叹了口气:“赵老师,你要有心理准备。” “黄老师,他确实是失踪了。” 赵诗琪用力捂住了嘴,眼里似含着泪。 对于这件事,秦康倒是来了兴趣:“请问贾主任,失踪归失踪,学生口中的闹鬼又是怎么回事?都是受过教育的人,通常是不会把这两件事搞混的吧?” “请问你是?”贾主任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结。 “赵老师的朋友。我们过来就是为了找黄老师。” “这样啊。也罢!事情都这样了,遮遮掩掩也是没有用的。学生会恐慌,是因为失踪的人太多了。” “有多少?” “男的走丢了九个,老师学生都有;还不见了两个女老师,女学生还没出过事。” 秦康倒吸了一口凉气,又问:“是同一天走丢的?” “这倒不是。男的差不多就是一天不见一个的频率,女的两次失踪倒相隔了有一个星期。对了,黄老师是在三天前失踪的。” 赵诗琪的伤口上又被撒了把盐。如果她能提早三天过来…… 秦康又提出疑问:“就没有一点线索吗?” “就是没有啊。前一分钟人还好好的,后面有事走开,或者是上厕所,然后就再也找不着了。对了,我们之所以把大家都集中在体育馆,也有这方面考虑。没想到来了这之后,照样每天都有人失踪。” 秦康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令人恶心的可能性。有时候所谓诡异事件的真相背后都是人在作祟。 他冷眼盯着教导主任:“有个问题,被困都二十天了,也没人饿死。你们吃啥?” 贾主任略过了他话语中的寒意:“没你想的那么黑暗。我们为人师表的,最讲究人伦道德。不管外面怎么世风日下,校园终是一方净土。虽然数量不多,我们还是能弄到一点食物的。这多亏了娜塔莎老师了。” 赵诗琪在一旁解释,娜塔莎·福克斯老师,是学校聘请的外教,教罗夏文学的。 贾主任:“娜塔莎老师老家在罗夏,那边冬天很冷,所以她比我们任何人都更能适应现在的天气。都是她冒着风雪,找到附近的居民楼、小商店、小饭店,有啥就带回啥。总算现在学生没以前多了,大家分一分,每天还能凑合吃上一口。” 秦康心里哼了一声,娜塔莎老师从外头带回食物,是扫码支付还是付的现金啊?这时候就不用讲究人伦道德了对吗?末世了,为了生存各种规则都可以打破。但碰上这种又当又立的,他就有些看不起。 第22章 娜塔莎老师 赵诗琪想见见娜塔莎,她还没死心。 秦康也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老师很有兴趣。 学校里的学生都是人族的子女。动物不需要学习,智能芯片预置的资料库都够得上一个图书馆的容量,后续更新都能通过兰牙10.0的无线传输完成,时间不会超过一秒。 说起来,这门基于脑机接口发展而来的科技,研发者的初衷是想提升人类自身的智能。在动物身上的试验取得巨大成功之后,临床移植到人身上却发生了严重的排斥反应,研究对象多数患上了精神分裂。据说这是因为人类本身思维已达到一定高度,两种思维无法并存的缘故。 剩下两个没疯的,一个本来是植物人,另一个是脑死亡。他们苏醒后表现出来的心智,据其家人观察,不能说和原来一模一样,只能说是完全无关。所以简单理解成被人工智能夺舍了,也没太大问题。 这样的研究成果当然没有商业前途。由于前期已投入了海量资金,为了挽回损失,才对开发路线做了一百八十度变更,进化兽的时代就此开启。 秦康念大学时,就有很多动物老师了。但外教还是少见,像娜塔莎这么漂亮的就更少了。 她一身通体白毛,似要与外头的冰雪世界融为一体。两只眼睛居然是罕见的异瞳,左眼暗金,右眼幽蓝。 体育馆看台包间里头,除了娜塔莎,还有四个校领导模样的人,就是在贾主任的胚子上修修改改,大差不差的那款。 居然能模糊种族的界限,职务对人的异化力量,恐怖如斯? 寒暄两句,赵诗琪拉过娜塔莎的手急切地问:“黄老师失踪前,有什么异常吗?他有没有对谁留过什么话?” 娜塔莎把另一只爪子也掂在上头:“三天前的中午时分,黄老师说趁着外头风小,去把攒了几天的垃圾扔外头。之后就过了有两个小时,都不见他回来。我们担心他出事,就把所有教职工集合到一起去找他。顺着他留下的脚印,跟到了垃圾房,他带出去的两包垃圾都在那儿。” “可事情怪就怪在,那脚印到了垃圾房就没了,往哪个方向都没有。垃圾房是整体内嵌的设计,往上是一堵三米高的墙,上头还架着铁丝网。我们觉得除非有梯子,否则人根本翻不上去。” “那么……” “没有架梯子的痕迹。我们甚至把垃圾桶都翻了一遍。” “那会不会是墙外头有人,从外面甩了一根绳子下来,把黄老师拉走?” “赵老师,你的想象力可以拿去写小说。可现实中,除了你,并没有其他人来找黄老师。” 类似的故事,赵诗琪刚刚已经听贾主任说过一次了。她还没放弃:“娜塔莎!我听他们说,你每天都会出门到附近转一圈寻找食物。你有没有看到过什么?” “赵老师,”娜塔莎的声音很温柔,“别傻了。我要是看到了什么,我还能不和你说吗?” “可是!黄元凯他……难道就这么不明不白没了?” 一直没出声的费校长,也开口劝道:“如果有专业的警方介入,应该能看到不一样的蛛丝马迹。可现在……难啊!” 他又摸了一下红通通的鼻子,顺势把眼镜推了推:“其实我们这些剩下的也是人人自危,不知道哪天就会轮到自己。赵老师,你进来也那么久了,就没发现我们少了很多人吗?” 赵诗琪惊觉,这才意识到,屋里除了几位校领导和娜塔莎,没有别人了。 费校长苦笑了一声:“我从事了一辈子教育,本来是最不该谈起怪力乱神那套的。但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我解释不了,解释不了啊!” 见状,秦康插了句:“费校长,那这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费校长朝娜塔莎瞥了一眼,这个细微动作秦康自然也留意到了。 也是,现在吃饭都靠娜塔莎,地位提高了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费校长的话里带了点无奈和苦涩:“先这么着了。外头的严寒和风雪,就连娜塔莎也不能出去太长时间,何况我们?这学校里虽然透着古怪,但是温水煮青蛙。我们现在跑出去,可是全都要没命的呀!” “对了。这位是赵老师的朋友?”娜塔莎问道。 “秦康。” “你好,秦先生。请问你们这次过来,有带什么东西吗?” “走得仓促,就带了几块饼干和一套厚衣服。既然现在也找不到黄老师,留给你们也行。”秦康料到会有这出,准备金蝉脱壳。 “哦。那太谢谢了。”娜塔莎把头转向了赵诗琪,“赵老师。我记得你平时是开车上下班的。现在这天气,你们怎么过来的?” 秦康刚想要糟,这事上他没和赵诗琪串过词。却听赵诗琪用一种不带起伏的语调说着:“滑雪来的。” 还好还好。看来这赵诗琪远比自己想的要冷静。 既然自己是来找黄元凯的,本来也没准备顺手拯救世界。对方也看出了这一点。双方大体上还维持着文明人的礼仪规范,看破不说破,场面不至于让彼此都尴尬。 既然现在毫无线索,这地方又处处透着股诡异。秦康不想串场到恐怖片里当男主角,或是先被弄死的大壮或小帅,便拉着赵诗琪向众人告辞。 娜塔莎坚持要送送他们,不好推辞。校领导们本来都想跟着,好在有天气帮忙劝退,只有贾主任套上秦康带来的冬装,也送了出来。 这让秦康多少有些不自在。今天的主线任务没完成,发电机等下次过来收吧,现在不是下手的好时机。 娜塔莎和赵诗琪一路有说有笑的,不过秦康自然知道女性友谊的含金量。 这不,等到了校门口,看到了雪地摩托,娜塔莎脸上的笑容多少也就显得不那么自然了。 秦康抬手瞄了眼表,三点五十。徒劳无功的一天,还能赶在天黑前回到家。 “赵老师!秦先生!再见!”娜塔莎向他们道别。 秦康抬起头也冲着她挥了挥手。北极狐那异色的一对眸子如湖水般深邃而神秘。 转过身,秦康凑近一步,对赵诗琪说:“回去我来开吧。” 赵诗琪摇了摇头,倒不是要驾驶的位置:“秦康,你回去吧。我想过了,我要留下来。” 第23章 噩梦 这一下变故让秦康吃惊不小。 “你疯了吗?”他切过来一把拉住赵诗琪的手,压低声音:“这里有古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留着能干嘛?太危险了!” 赵诗琪却把秦康的手拉开了,只见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我知道危险。可我总觉得,留在这里,还有机会见到元凯。就算,就算他再也找不着了。我至少能和我的学生在一起,我是他们的老师,我不能丢下他们。” “那你弟弟怎么办?” “小宇,他也总要长大的。” “你也别劝我了,我想清楚了。” 圣母! 秦康把掌根顶在脑门上,用力抓了抓头发。为了做出决定,他花了点时间。 “好吧。那我尊重你的选择。再见!” 目送赵诗琪和娜塔莎、贾主任他们离开。秦康跨上了雪地摩托。 这鬼地方,他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了。 转钥匙打火,奇怪,一点响声都没有。 这摩托好端端的,怎么就趴了? 又试了好几次,依然毫无反应。 秦康又没学过摩托车维修技术,眼看过一会儿就要天黑了,凭自己两条腿怎么回去?看来又只能在这里过上一夜。 他下了车,穿过校门,往体育馆的方向走去。 一路边走边纳闷,不对劲,这地方古怪之处太多,让他都无从着手。 教师和学生的神秘失踪。 娜塔莎所谓的食物来源。 临走前赵诗琪突然发疯。 他不知不觉已走了好久,猛抬头,却看到面前根本就没有体育馆的影子。 甚至,现在脚下这片雪原,这里都不是学校! 这是,干草垛? 草后面有动静,秦康一边警觉地盯着,同时摆好架势。看来诡异事件已经落到头上了,这不是自己能对付的,不行赶紧跑。 从草堆后头走出来的,竟是羊鸣。 秦康瞪大了双眼。说是羊鸣,不如说是羊鸣的尸体,他头上的尖角挂着血迹,嘴里漏出老长一段舌头,两眼翻白。 可这尸体却在走动。 秦康拨转头就跑,生怕被这个像羊鸣的鬼东西追上。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他的意料。 这个羊鸣,明明是在前世里被他掐死的。现在这条时间线上,就不该有他的存在。 除非……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鬼打墙? 秦康忽地感到身侧有异常,余光斜瞥中,一头火牛正冲自己狂奔过来。 眼看就要被牛角穿胸而过,子弹时间发动,在熟悉的粘稠感中,又一次躲开了这迅捷一击。 怎么回事,异能在这里还能使用?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在这里死了,会不会就真的死了? 秦康不敢拿命来试。 所以后来当浑身烧伤的李善英,喉管被割破的郑海,脑袋化掉的徐天明一个个都跳出来,或张开手臂想拖住他,或是对他发起攻击。秦康靠着发动异能,连连躲闪开。 几趟下来,他累得气喘吁吁。 过程中他试图攻击过这些诡异的形象,可拳头像落在空气上,完全没有实体的质感。可当他试着让李善英摸了一下,却立马传来无比真实的触觉。 卧槽,还能这么作弊的? 自己的攻击对幻影不起作用,反过来它们却能伤害到自己。 只能被动挨打,那不是必死之局? 秦康非常确定这就是一场噩梦,还是针对自己设计的。 但问题是怎么会陷入到这梦境里的,还有,最关键的,怎么才能醒过来。 秦康先是尝试了最传统的方法,但把脸都快抽肿了也无济于事。 他记得有些噩梦里,是通过一场死亡才能解脱。 但他不相信眼前的会是这种类型。 脸上的痛感,体力在下降,严寒的侵袭,异能在损耗。 这一切都无比真实。 对面郑海已经第三次发动了火网大招,背后的徐天明整个人都又化作了金属形态。 秦康怀疑两位本尊来了也没足够的异能储量这么频繁高强度地发动。 为了躲开交叉火力的攻击,他的手腕皮肤都被橡皮筋弹红了一片。 为了拉开距离,他奋力在雪原上奔跑,可实在提不上多少速度,反倒又耗了不少体力。 与他对战的幻影们,正围成一个圆弧,以他为中心靠了过来。 然后秦康看到了又一次不讲武德的操作。 郑海、火牛、徐天明……所有幻影忽地一闪之下,多了个分身。 完蛋了,秦康无力地坐在地上,垂着头。 然后,他已然失焦的眼睛,突地一亮。 是了。这个幻境无比荒谬,又无比真实。真实在这里出现的一切都是自己亲历过的;荒谬在,幻境只是基于自己的认知去构建,把各种元素一股脑缝合在了一起。 所以,幻境和真实世界之间一定有差别,那个差别就是破绽。 秦康睁开眼,一片清明。 站在他身前的娜塔莎,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没想到,没想到。”娜塔莎居然拍起了手,“能从我的幻境中靠自己苏醒的,你是第一个!” “也是最后一个。”说话的同时,秦康就出手。 精神系的身体素质和近身格斗能力是短板,虽然这一下秦康也是全凭自身素质的硬拼,但他赌对了。 秦康感到右手已经掐住了娜塔莎的喉咙,随即伸左手食中二指就要戳她的眼珠。 为什么是感到呢?因为他在冲上的那一刻,就闭上了眼睛,后面全凭记忆中的方位。 可惜,看不到终是失了准头,只戳到脸还是鼻子上。 秦康索性一把将娜塔莎按在地上,拉下自己的帽子,当作布袋套在她头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睁开双眼。 他看了眼左手腕,空空荡荡。 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雪地,一条断掉的橡皮筋,孤零零躺在雪地上。 它就是秦康找到的破绽。 幻境是基于秦康的认知而构建的。在之前几次的使用中,橡皮筋都好好发挥了作用,所以在认识构建的幻境中,这是一件没有磨损度不会被破坏的物品。 也是基于同样的道理,幻境里的郑海,异能无限。 橡皮筋是会断的,而且想想在这么寒冷的环境里,应该更容易断才是。 其实秦康本来应该多备几条橡皮筋出门的,但那样做就改变了认知。某种意义上,这次的粗心救了他的命。 所以他最后做的,只是用力把橡皮筋拉至极限扯断,同步了两个世界。 第24章 多媒体楼 秦康又看了眼时间,四点。 所以自己被困在幻境半天,其实才过了十分钟? 关于这幻术,秦康有太多想要知道的。 但首先要问一件事。 他一脚踏在娜塔莎的胸口审问道:“赵诗琪呢?你们把她弄哪去了?” 隔着头套,娜塔莎的声音都透出股阴毒:“我想我很快就能见到她,而你则要等上更长时间。” “草泥马!” 拳头雨点般落在娜塔莎脸上,她整颗头都被打得陷进了雪地里,隔着头套也能知道,鼻梁断了,牙估计也掉了几颗。 “别打了!……求……我招……” “说!” “多媒体楼的报告厅。” 秦康一把将娜塔莎夹在腋下,这个骗子说的话不能全信。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口罩,绷在了手腕。 秦康深吸一口气,希望这3w口罩挂绳的质量够好。 手速如飞。一次接一次,连续触发子弹时间,秦康在雪地上近乎连续瞬移。 从地上脚印看,大方向没错。 嘭的一声巨响,报告厅的大门像经历了一场氢气爆炸似的被轰开了。余势不减,门页重重地摔在了墙上。 屋里的六个人都被吓得一哆嗦,目光全都集中往门的方向看去。 门口站着的正是秦康,此时他夹着个什么东西,满面怒容。 秦康看到,被五个老东西围在当中的赵诗琪,头发散乱哭得梨花带雨,外套被丢在地上,一把剪刀被她自己横顶在了脖子上。 秦康已出手。 他急窜如风,三两步间拳头已经挨到最近的一人眉骨之上,那人闷哼一声,原地打了半个旋,就此跌倒。 斜刺里又一人逼近,秦康撩起一脚,正中他膝盖,一声哀嚎,大小腿弯折出一个诡异的角度,跪伏在地。 秦康杀得兴起,这娜塔莎被夹在腋下碍手碍脚,他索性提住她脚抡了起来当作武器。 狐棍扫过之处,砰砰砰三声闷响,余下的人纷纷倒地,脑浆迸裂。 秦康止步凝神,忽觉不好,瞧向手里“棍子”的顶端,那头套滑落在不远处,目光所见是娜塔莎的后脑勺。 他急忙上前,一手托着后脑往地上直按,另一手探出够到头套。重又套上后,心下稍安。又想这娜塔莎动都没动过,别是死了吧?探出手急把她颈动脉。 还好,是晕死过去了。 秦康抬头看向赵诗琪,他于顷刻间击倒五人,这姑娘还没回过神来,手里剪刀兀自还贴着雪白细长的脖颈,已划破道口子,冒出一点殷红。 他站起身凑近,握住赵诗琪端着剪刀的手,将其缓缓放下,想去掰开手指,却发现掰不动。 秦康一把抱住了赵诗琪,柔声安慰:“好了好了,没事了。我来了。” 叮铃一声脆响,剪刀落地。赵诗琪再忍不住,哇地哭出声:“你怎么才来?我们刚准备走,你就疯了一样,在原地又是打转又是朝着空气拳打脚踢的。跟你说话也不理人。” “贾主任也疯了,都疯了,把我带到这里。他们还想……呜呜。” 秦康轻轻拍着她的背,手心里传来她的抽泣。 心中一块石头也放下了,圣母赵诗琪只存在于幻境里。 怀里的美人只套了件运动夹克,头一次显山露水的上围,在弹力紧身面料包裹下尺寸颇为惊人,此刻正伴着心跳的节奏,一下下触碰着秦康柔软的内心。 贾主任,对了。秦康看向身后,那地中海发型的正匍匐在地,拖着一条腿,爬向门口。 秦康几步来到他跟前,贾明哲急用手挡住脸,嘴里连连哀求:“别别别杀我!我……我知道黄元凯在哪!” 秦康和赵诗琪一前一后走着,一个腋下仍是夹着娜塔莎,另一个架着贾主任。 据贾明哲交代,黄元凯应该就被关在语音教室里。 灾变发生后没几天,娜塔莎就有了一种奇异能力,能让人产生幻觉。很快她就事实上控制了整个学校。 贾主任和其他的校领导,都曾在幻觉中体验了生不如死。娜塔莎留下他们,是充当掩人耳目的傀儡兼爪牙。 赵诗琪就是赏给他们的奖励。为狐作伥压力太大了…… 说到这贾主任肚子上又挨了一拳,脸上也吃了记耳光。 “黄元凯的失踪是怎么回事?” “那个说出来太简单了。当时一起去找的,除了娜塔莎和我们五个,还有两个老师。你知道的,娜塔莎可以让人看不到不该看的。” “所以,什么脚印消失,根本就是胡扯?” “对啊!我估计吧,黄元凯就是中了幻术,自己走去的多媒体楼。其他失踪者应该也差不多。”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还有语音教室,你是见过?” “有几次,我看到娜塔莎往楼下跑。她是外教,语音教室本来就去得多,熟悉。” “就跟你们选中报告厅是一样的对吗?我猜,这也不是你第一次领奖励吧?老小子你还过得挺滋润嘛!”又是一拳杵上。 推开语音教室的门,里头空落落的,昏暗中弥漫着一股灰尘的味道。 秦康瞪着贾主任:“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啊!别别打!那,那一定是娜塔莎搞的鬼,她不让人看,别人就看不到。” 秦康把这一楼层的每个房间都推开看了一遍,都没有什么发现。只有一个杂物间,站门口就觉得阴飕飕的,很不舒服。 有问题。 看来还要等娜塔莎醒过来,有太多事要问她。秦康找出条绳子,把娜塔莎手脚都捆结实了,衡量标准是换了他也挣不开。正当他还在思考着有什么办法既能逼问娜塔莎又不会中招,那边贾明哲报告说要上厕所。 “大的小的?” “小的。” 秦康脸上露出坏笑来,他突然起了玩心。 “就在这解决,呲她脸上。” “蛤?” “让你尿你就尿。” “我,我怕。她醒了不得弄死我?” “你不尿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没事,你闭着眼睛就行。” “可是……” “少废话!你还上不上厕所?” “上、上。” “赶紧的啊。没人要看你,我们去拐角那儿等着。尿之前把她头套摘了,那是我帽子,沾了尿我没收作案工具!” 拐角那顶上挂了球面镜,正好能瞄着一点。 秦康乐呵呵地观察着,赵诗琪脸上露出点嫌弃。 只见贾明哲把家伙事掏出来半天,都没啥动静。 “哎,你倒是尿了没尿啊?” “别急别急啊。这上了年纪了,前列腺总有点不好使……” 隔了好一会儿,终于有滴答答流水声传来。娜塔莎被尿呲醒,看到此情此景,气得哇哇乱叫。贾明哲被她这叫声一吓,尿又停了,须臾声停,尿复流出,断续之间倒像是存心在戏耍她一样。 结果就是一泡尿足足花了有三分多钟才算完事。 秦康早已笑得乐不可支。 第25章 女王的角斗士 等到秦康和赵诗琪从拐角后出来。躺地上的娜塔莎还在咒骂不止。 开始还听得懂,还吊了几句“士可杀不可辱”的书袋,骂到后来连“苏卡布列”的罗夏家乡话都来了。 秦康他们眼上缠上了黑布条,循着声音摸了过去。 感觉到了立在身旁的贾明哲。秦康凑了过去问他:“贾主任,什么时候来大的?” 娜塔莎一脸悲愤,真不如死了算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娜塔莎的声音有些沙哑了。 “没干啥呀。就想玩玩。” “你要什么,提条件,我可以答应你。” “别呀!我还没玩够呢。”秦康又一把搭着贾明哲的肩,“贾主任,肚子疼不疼,要不我给揉揉,让你找点感觉?” “求你了!不要折磨我!” 秦康顺着声音踏上一步,又蹲了下来。 “不喜欢玩?也行。你把在这里设的幻境都撤了。” “就这?” “老贾!脱裤子!” “我撤,我这就撤。” 几秒钟之后,那个声音说,好了。 秦康起身,转向另一边,搀着赵诗琪,推着贾明哲,朝着印象里语音室位置挪去。 待摸到墙壁了,他才扯下布条。 谨慎起见,他让贾明哲去开门。 老贾的手哆嗦了半天,在被秦康的杀人目光刺穿之前,终于一狠心推开了门。 “咦?”老贾的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这是在玩哪出啊?” “贾主任?”里面也有个声音里传来。 赵诗琪突然从身后越过来,冲着门口奔去,眼看就到了,她脚下却顿了一顿。 她这下慢了一拍,正好秦康从后头赶上,于是两人差不多同时见到了语音教室里的画面。 房间里,有四个男性,人族和动物都有,此刻他们的共通点只有一条,都穿了一身古骡马角斗士风格的衣服,但明显是青春魔改山寨丐中丐版,衣服上镶满了莫名其妙的钉子,且完全不具备遮体的功能。 更可笑的是,每个人胸前都挂了个号牌,分别上书“礼义廉耻”四个大字。 看起来,这“耻”字辈的,就是黄元凯了。他一看到赵诗琪,下意识想捂一下,可这衣服实在太省布料,挡了上面露下面,徒劳忙活了半天,狼狈不堪。 文字根本是苍白而多余的,你老兄这身打扮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房间正当中摆着个火盆,但依然很冷。不过秦康一点不为这几人担心,不行总还能点蜡烛嘛。 “黄元凯!”赵诗琪从开始的愣神中回过味,立刻捂住了眼睛,“你穿成这样做什么,还不快找件衣服披起来?” “没,没衣服,都被她收走了……” 她自然是娜塔莎。 狐狸精玩得挺花啊。 赵诗琪又羞又气,干脆别转身子,侧对着里面的人:“你给我个解释!” “诗琪,我是被逼的。都是娜塔莎,是她强迫我的。她就是个妖精!” “她用巫术蛊惑我,折磨我。我要是不答应她,我就会死,真的会死啊!我也没有选择啊!” “她让我做那些事情,我也很痛苦的。但我想到了你,为了你我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我是爱你的,诗琪。我心里只有你。你相信我啊!诗琪!” 赵诗琪没有说一个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牙齿咬得格格响。 她今天羊入虎口险些被辱,她想到的是死。而黄元凯选的却是忍辱偷生。 “拉倒吧你!”角斗士中的另一人发出轻蔑的一笑:“你还痛苦?我看你舔她脚丫子、舔她胳肢窝的样子咋就不像呢?特么本来没这些项目的,都是你小子整出来的,就为了少挨两鞭子。结果害得哥几个都得学着你舔!你说气不气人?” 原来卷王、工贼哪里都有。秦康也不禁对这位“义”字当胸的老哥刮目相看。 所以他决定向这老哥多套几句话:“你们应该都是所谓的失踪者吧?怎么就你们四个,其他人呢?我记得男的有九个,女的还有两个呢。” “义”哥用一种看淡一切的语气说着:“女的我就没见过。这里关的都是男的,你也都看到了,男宠呗。衣服就这四套,铁打的衣服流水的汉。被换掉的都是被玩坏了,不行了的。我也差不多了。” 他死灰色的脸上深深的黑眼圈,确实是油尽灯枯的气色。 “我只是后悔。当时骨头要能再硬一点,当时就死了也干净。好过受这零零碎碎的苦。这么作贱自己,又能多活几天啊?” 秦康又问过贾主任:“你总该知道,那些女的去哪了吧?” “不不,不知道。”他慌忙解释:“领……领完奖励我们就走了。娜塔莎说她会善后。” 秦康想到了那间杂物间,一个不好的念头出现了。 好奇心驱使他去验证一下猜想。 出语音教室前,他故意喊了声娜塔莎并要求她回话,确认过声音的方位没变后,他对赵诗琪说:“走吗?或者,再叙叙旧?” 腰眼上挨了记粉拳。赵诗琪一脸嗔怒瞪着他。 黄元凯终是没有追出来。穿条丁字裤跑走廊外头,太冷了。 两人蒙上布条,按着记忆路线沿着墙根摸索着。经过娜塔莎身前时,秦康忽然有种朦朦胧胧、又超脱于五感之外的感觉。他感知到的是娜塔莎怨毒阴狠的目光。 秦康把赵诗琪带回到那个有球面镜的拐角位置,让她安静待着,有情况就喊。后面的事有点危险,他自己去还方便。 推开杂物间的门,里面依然是之前就查看过的一切,什么都没变。 如果秦康猜的是对的,娜塔莎就还在隐瞒。 还有最后几个问题,秦康想快点结束这场审问。 他摸到了娜塔莎身边,凑近了压低声音:“知道吗?其实我对你干的那些破事并没多大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你。” 娜塔莎的声音很警惕:“什么意思?” 第26章 骗子 秦康又切出一副贱兮兮的坏笑:“我也没想到。本来以为我的口味已经够重了,你这花活懂得也不少。要不,咱们切磋切磋?” 娜塔莎惊叫:“我都按你说的做了。你还不肯放过我?” “放过?那我倒要问问了,你对我出手时,存的什么心,是想收服我还是干掉我?我可提醒你,答错了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说着,一手已经托住了娜塔莎的肘弯。 一阵沉吟后,娜塔莎开口了:“你很危险,你的身上有一股杀气,我能感觉得到。其实我们本来可以井水不犯河水,我都准备放你们走了。我承认,看到雪地摩托,是我贪心了。” “很好。下一个问题。你猜猜为什么现在你还能说话?” 娜塔莎的眼睛一亮:“你是说,可以不杀我?”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未来这个世界是属于异能者的。我正在招兵买马,你的能力特殊,算个人才。” 娜塔莎眼珠子骨碌碌滚了几滚,说道:“我可以和你结盟。” “手下败将,也敢讨价还价?”咔啦一声,小臂已脱臼。 娜塔莎疼得满脸冒汗,但还是咬牙切齿说着:“你也别得意。这次你只不过是运气好。是男人的话,把我放开,再打一场未必就输给你。” “蠢货!你这样激我是没有用的。哦,我明白了,你是劝我快杀了你。也对,你的能力太危险了,我看也没哪个势力敢收你,一不小心就被阴了。既然不为所用,留着就是祸害。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别别!”娜塔莎看秦康要立下杀手,赶紧求饶:“其实,精神控制并没有那么简单。需要眼神对视才能发动,这你已经知道了。而且不能提前暴露意图,如果对方起了警惕心就有些难办。偷袭的话,只要能力没有差太多就都能得手。但是我控制你消耗的异能比其他人大太多了,几乎要达到我的极限。” “所以秦老大,我服了,我愿意做你手下。刚才我只是放狠话,我的异能已经暴露了,就很难再控住你。你真没必要过分担心我。” 秦康满意地笑了。 可他并没有去解开绑住娜塔莎的绳子,而是把她整个提了起来,拖到了窗边。 娜塔莎意识到要发生什么,绝望中仍在苦苦哀求。 秦康一下拉开了窗,他朝着娜塔莎说出最后一句话:“其实吧。我也喜欢说谎。” 说完他就把娜塔莎像扔标枪似的头朝下朝着楼下雪地掼去。 雪地上传来噗的一声响。 秦康摘下布条,刚才这一下他用了全力,只见娜塔莎整个身子都没进了雪里,只露出两个脚踝倒竖在外头。 语音教室在二楼,秦康直接跳了下去。 脚踝尚在上下左右扑腾,从最初的激烈到慢慢放缓,最后静止不动。足有五分钟的时间。 又多等了几分钟。秦康掏出一把刀,对着娜塔莎的脚筋割了下去。 这一刀有点狠,脚筋连带着皮肉,都往外翻开着,却没有血流出。细细看去,血液已经凝成了冰渣。 死透了。 给了娜塔莎这么有仪式感的死法,绝不是秦康有什么文艺情结。怪只怪老贾那泡尿太骚气,秦康怕脏了手有点嫌弃。 跟这帮骗子说话好累。 直接问的话,她敢说你敢信吗?只能变着法套话。就这也不能全信。 秦康听说,高明的骗子,谎话都是九真一假,在最关键的地方挖坑。 娜塔莎很可能就隐瞒了精神控制的攻击方式,这个已经被她带到坟里去了。 虽然自己破了幻境,但并不能从此免疫。虽然早就有所觉悟,但确认这一点还是让秦康有些沮丧。 另一条值得注意的,就是异能能力的高低。这条有可能是真的。回想当时一招制服娜塔莎时,确实容易了点,手上也确实能感到她当时有些虚弱。 精神系能力实在是太讨厌了,秦康觉得有些头疼。倒也不单是针对他,而是对所有人都有威胁。 看来,提高能力、拉开代差才能真的安全。 回到二楼,赵诗琪已在楼梯口候着了,眼神里还有紧张。见秦康点了点头,她一下松弛了下来。 又来到杂物间前,秦康猛一把推开门,然后他证实了另一个猜想。 娜塔莎设的幻境,在她死后已经失去效力。杂物间最深处,一垛白花花的东西被横七竖八随意堆成个小丘,空气里有一股子腐臭味。 定睛看去,那分明是森森白骨。 其他的失踪者,应该都在这里了。数量是数不清了,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么长时间,全校师生的食物来源之谜也解开了。不过,有些真相还是不知道的好。 就在秦康准备带上赵诗琪走人的时候。贾主任拖着条腿,一瘸一拐地跟过来。他大概本想上来握手,又被两人冷冷的目光逼退,只得隔开几步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开口说道:“秦先生,真的是万分感谢,把我们从狐狸精的魔爪下救了出来。我谨代表全校师生向你表达最崇高的敬意……” “戴高帽就不用了。有话快说,我赶时间。”秦康冷冷地回应。 赵诗琪则是别过脸去,仿佛多看一眼这个人渣也会弄脏了自己。 贾主任咽了口唾沫:“秦先生。就是关于全体师生的吃饭问题。你看能不能救人救到底,答应我们这个不情之请?” 秦康心里直呼卧槽,这好人还不能当了,一大家子直接就赖上了。你这强奸未遂犯,脸怎么这么大啊? 又是一阵悉索的脚步声,语音教室里走出四团窗帘布。来到近前,其中一团窗帘喊道:“诗琪!” “滚!”赵诗琪直接背过了身。 秦康从窗帘布里找到了“义”哥,对他还有点好感:“这位老兄,你在学校里什么职务?” “我?高三年级组长。” 秦康点点头,忽地拧转身形踏上两步,咔一下,扭断了贾主任的脖子。 他像扔袋垃圾似的把尸体往墙根一丢。回头在众人惊吓的目光中找到“义”哥:“你现在是教导主任了。嗯,想当校长也行。” 说完这句,他一把牵过赵诗琪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身后再没有一个人多话。 离开学校前,秦康他们又去了趟实验楼,把柴油发电机捎上了。 第27章 别叫我赵老师 此时天色已蒙上一层黑。不过秦康和赵诗琪都没有留下过夜的意思,就算摸黑也要赶回去。 赵诗琪说她累了,她把头靠在秦康的背上,轻轻地说:“慢慢开,不急。” 秦康本来就开不快,夜色遮断了视线,那更是安全第一。 好好的一辆雪地摩托,被他开出了自行车的时速。 好处是,这样迎面扑来的风小了很多。所以当赵诗琪贴着他耳边低语时,他听得很清。 “秦康。你觉得我怎么样?” “很好。” “所以。你承认了?” “承认什么?” “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秦康心下一动,耳边吹来的热气引出些酥麻刺痒。喜欢是一回事,被喜欢的人看破心底所想就是另一回事了,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一阵沉默后。赵诗琪又说:“你的心思,我懂。我的心思,不妨也告诉你。我觉得,你是个可靠的人。” 她又轻叹口气:“现在世道,我也想有个依靠。所以,我们可以交往。” 秦康微微侧脸,笑着说:“我们也是一同出生入死过了,这还不算交往吗?” 赵诗琪也笑了:“算。” “可是,我这人有点花心。” “这我知道。”赵诗琪在秦康腰上捏了一把,“还好,我和芷晴姐,关系还不错。” 秦康笑得更开了。灾变以来,值得高兴的事还真是少有。 他忽然又想到件事:“赵老师,你是教哪门课的啊?” “国际政治。怎么了?” “没,没什么。” “没事就好。对了,还叫我赵老师呢?” 腰上又被捏了一下,她怎么那么爱拧人呢,还怪疼的。 比起看不见道不清的爱情,秦康更相信利益的绑定。赵诗琪的坦诚,对他来说是加分项。 她是有点小心机,但秦康也不会要求谁去当圣人。不,遇上圣母,他更受不了。 况且,这不都过去了嘛,大度一点。 眼里看着归家的路,脑海里却闪回着以往两人共处的画面,最后的定格,竟是他们过来时候,秦康在后座上的意醉神迷。 咱们就相信老二的判断。 回到55号,夜色已深。 赵铭宇还没睡,看到姐姐平安回来自是满脸欢喜,见到一旁的秦康则不免有些尴尬。 “姐!姐夫他?”赵铭宇欲言又止。 “你姐夫不是在这吗?” “蛤?” 秦康微笑着走近,拍了拍他的肩头。也不多话,陪着赵诗琪就往楼上走去。 赵诗琪的闺房里,漆黑一片。 “可以吗?”声音轻得像拂过耳际的微风。 身下没有回应,只有右肩上下巴颏的轻触。 “啊!”轻声细语的后面,竟跟着铁一般的强硬。 …… 早上的第一缕曙光照进,两人都还未醒,揉皱的床单上,缀着点点妖娆的殷红。 赵铭宇明显还没适应自己新的身份,所以第二天秦康就给小舅子备了份见面礼。 早上秦康先回了趟46号,报个平安,带上礼物。也和霍芷晴讲了收赵诗琪的事。 还真是先斩后奏。不过她也不算他什么人,又能说什么呢? 只能笑着接受。 两家离得那么近,这以后,其实都能望见。想到这,霍芷晴脸颊微红。 给赵铭宇的见面礼,就是他上次来落下的那把砍砍乐。 秦康取过刀,拔出少许,镜面处理的刀面泛出精光,刃口上有着波浪形的暗纹。 “刀很漂亮,”他把刀递给赵铭宇,“可惜是玩具。” 这把刀没有开刃。不过,也好在没开刃。 要是把真家伙,上次秦康也许就没那么客气了。 “不是玩具的也有!”赵铭宇似乎不太服气。 “跟我来!”他朝着别墅的一角走去。 那是赵铭宇的房间。 只见一面墙上,层层叠叠钉着十几个木架子,每个上面都搁着一把刀,样式繁多。另一面墙,往下是一张工作台,台子大概从来就没整理过,堆满了大小不一的各式零件,墙上钉着绿色的洞洞板,上面挂着锤子、钳子、锯子、螺丝刀等各种工具。 赵铭宇介绍起他的宝贝时,脸上藏不住的欣喜。这个是打刀,这个太刀,那角落里长的是斩马刀……据他说,这里的都是真家伙,不说削铁如泥吧,砍个人一刀两断是轻轻松松。 说得就像他真砍过似的。 所以秦康也不禁好奇:“那你上回怎么带了把假货过来?” 赵铭宇的脸上表情变得很难解读,大概就是无奈沮丧和闷闷不乐。 “我晕血。” 为了摆脱这尴尬,赵铭宇又从角落里翻出一把手弩。他一边动手,一边介绍着如何展开和折叠。这把弩设计得很精巧,长宽不过三十厘米,手柄上的机关上下掰开合上就可以自动上弦,还是十连发。 这下秦康也藏不住脸上的惊讶了。 你小子,很刑。 看到秦康这样子,赵铭宇很是得意。 “切!这才哪到哪啊?给你看看真正的好东西。” 说着他去到工作台,一番倒腾后,又捧出一样黑糊糊的物件。 那东西就和精细扯不上关系了,更像是作坊出品,秦康瞄了一眼赵铭宇,小舅子已经点头默认。粗黑的两根管子并排固定在一起,管子末端连着一个手柄。像手枪的柄。 “这是我从网上找来的图纸,复刻了二十年代的一把名枪。“安倍切”!” “安倍?这就是那把刺杀小日子前任太阁的枪?” “没错!当然我不是照抄,关键部件上,我都改进加固过了,从前装弹改成了后装弹,枪管用上了最好的合金材料,射程和威力都不是原版能比的。子弹我都做了好几盒子。” 秦康激动地一把抱住了小舅子的肩膀:“你真是个天才!” 自从获得异能以来,秦康一直处在守强攻弱的状态。 虽然子弹时间把闪避点满了,但他一直缺乏有效的攻击手段。 虽然身体素质也提高了。但拳脚只能欺负一下普通人。 对上异能者,他只能不停地逃,再卡bug阴人。 赵铭宇这一屋子大杀器,放在国外可能不算什么,可这里是禁枪的亚太啊! 就算是对上异能者,要打倒他最快的方式也是用手枪啊。 这一刻,秦康又相信缘分了。 第28章 异能升级 连弩和安倍切自然是收了,赵铭宇又搬出一大摞装填好的弩箭和子弹。除了霰弹,还有达姆弹。赵铭宇说他以前托人搞到过一头野猪,自驾进山里试这子弹,一枪下去,半扇猪就没了,骨肉碎块像春耕播种似的洒满了营地,悲剧的是没多久就引来了大片的蝇虫,为这被他姐姐臭骂了一个星期。 “我再挑把刀。你这有没有不是倭刀的款式?不要那个,斩马刀也太长了。” “那就拿这把。”赵铭宇从一个架子上取下一把,掷给秦康。 锵的一声长刀出鞘,隐隐寒光中,见那刀身细长,末端略带点弧度,通体刻着一道血槽。 “这把是大萌的雁翎刀。m390粉末钢的。” 这不比高尔夫球杆好使多了? 锦庐小区自带的健身房,此刻空无一人。 那是自然,现在饭都只能勉强吃饱,又有谁会顶着风雪严寒跑这里来健身? 除了秦康。 他过来也只是看中了一样设施,这里有一间壁球馆。 壁球是在用墙壁围起的场地内,用拍子击打击在墙壁上的反弹球的运动。可以单人也可以双人。简单理解成两个人站在同一边打网球也行。 但秦康也不是来玩壁球的。 他把球在手上掂了两下,朝着正前方,一拍子挥出。 壁球受力,急速撞向墙壁,砰一声响。 秦康来这,是为了验证一件事情。 撞到墙的壁球,高速向着秦康的方向飞来。以他此时的身体素质,挥拍打出的球,去的快,回来当然也快。 他闭上了双眼。 蓦地,一种不同于视觉的奇妙感知再度出现。在这感知里,他“看”到一个球状物体正迅速向他靠近。 待球飞到足够近的距离,感知中的球体忽然像被施加了极大的阻力,以一个极慢的速度缓缓移动。 成功了! 秦康侧转身子,那球蠕动着从他头侧经过,随后突地摆脱了阻力,脸颊上拂过球带起的一阵风。 说起来这种奇妙感知的出现,还是在他破除了娜塔莎的幻境之后的事。 难道是因祸得福,通过那次试炼,加强了他的感知能力? 秦康又试了发球之后背转过身子。结果也是一样。 他现在不需要用眼睛看到,依靠更强的感知力,可以对视觉以外的攻击触发子弹时间。 验证大获成功。而且其意义甚至更高于本身的技能增强。 他已用事实证明了,异能是可以升级的。 只是关于升级具体是按照什么规则在进行,需要什么条件,他还是一头雾水,更没有进度条,毕竟这不是在打游戏。 秦康只能凭经验归纳出两个猜想: 1,异能的熟练度,这一点没啥好说的,就是多用,熟能生巧; 2,经历战斗的危险程度。似乎越是难度高的逆风局,如果能挺过来,取得的经验值就越多。这一点也是逻辑自洽的,如果他一直在拳打幼儿园,脚踢养老院,进步空间就被锁死了。 接下来是对武器的熟练掌握。 弩箭还好办,他找了几个废易拉罐,稍加练习,射上几轮就掌握了。就是射程有点近,十几米的样子,再远箭就飘了。 怪不得国家要禁这东西,上手难易度和杀伤力不成正比。 枪就麻烦了点,总不能在小区里试。好在是霰弹,不瞄都行。 再就是刀了。秦康前世里也挺喜欢看国外那种锻刀试刀的视频,不过自己只用菜刀切过肉,真是实操不够理论来凑。这玩意儿有个反常识的点,砍削时一定要对准刃筋,否则就是在抡棍子。好在这把雁翎刀的重心手感都相当到位,用起来很顺手。砍爆了五十个矿泉水瓶后,差不多能做到一刀过了。 这天秦康回到了46号吃晚饭,顺便过夜。 既然是二女共侍一夫,那也要雨露均沾。 而且赵诗琪说还有点疼。 …… 小别胜新婚,字面意思上的。 比起昨晚上的放不开手脚,今夜要畅快淋漓得多。 等一切都归于平静。霍芷晴斜靠在秦康的胸膛上,秦康的手往下,感受着她那条结实有力的大腿。 摸着摸着就越发的肆无忌惮。 霍芷晴一巴掌把他的手驱逐出快乐的源泉,轻嗔薄怒:“我看你不该叫秦康,叫禽兽才好。” 禽兽笑了笑:“你的腿是专门练过?” “我以前是校田径队的,拿过二级运动员呢!” “怪不得。后来呢?不练了吗?” “嗯。发育太好,教练说会影响成绩……哎!” 一阵嬉笑过后。 “我不在家这段时间,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倒也没什么。哦,小区里来过一支救援队。” “救援队?政府派来的?” “他们是这么说的。好像是叫东方救援队。没听说过。” “他们还说了啥?” “说政府建立了一个避难所。他们到外头寻找受灾群众,负责把人带回去。避难所里有吃有喝,还有供暖。这帮人都穿着制服,还配枪,看着倒挺像那么回事的。” “是人族还是动物?” “来的那几个都是人。” “我们小区里有居民去了吗?” “我们这里吃喝暂时还有。有供暖倒真是很有吸引力。好几户人家都心动了,但还要收拾东西。救援队说他们明天会再来。” 听完这话,秦康脑里不停打转。很有必要探探这个东方救援队的底。一来是借此了解国家力量目前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二来,经过与外界的接触,本小区有食物这条信息很可能已经外泄了。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这是个隐患。 明天,他就混在报名人群里,去看看这个避难所。 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锦庐小区大门外,远处忽地腾起一蓬白茫茫的雪雾,伴着嘈杂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了一辆十几只大狗拉动的雪橇。 这架势秦康只在老电影里见过。核战之后狗拉雪橇就被废止了。野生的也不行。 那雪橇看着都是临时自制的,上面没有任何徽标,只在后方插了面白底小旗,黑色马克笔手写的东方救援队,正迎风招展。 第29章 东方救援队 雪橇上跳下来四个人,那制服看着有点眼熟,也没挂胸牌或番号之类。每个人都提着一把霰弹枪。 连上秦康,共有9个居民要去往避难所,有男也有女。救援队说,不让带重物,每人只能带一包随身行李。 秦康把易携带的手弩和枪都插在了衣服侧口袋。高尔夫球杆袋里,雁翎刀藏在了一摞球杆下面。 可能是出于持枪者对于平民的自信吧,没有人来搜身。这省了不少麻烦。 狗拉雪橇又跑了一个半小时,在狗快要把舌头塌在地上之前,他们终于到了。 下了雪橇,秦康打眼一望。差点笑出了猪叫。 你们真是装都懒得装了。 眼前这座充当避难所的建筑,看这装修,这门脸,不就是一洗浴中心吗? 光凭这一点,他也可以断定这里绝不是官方组织建立的。人家可还要脸。 四个队员分成头尾两组,吆五喝六,把跟来的九个人带进洗浴中心的大门。 大厅正当中摆了张方桌,另有四个同样着装的人,此刻正聚在一起玩“炸金花”。 看到有人来了,他们放下手里的牌,聚了过来。 没有开场白,玩牌组里有个看上去像头目的,清了下喉咙,一口老痰被他随意吐在角落里:“全体都有了,把你们带来的吃的喝的,全部上交,后面会统一分配。都把包打开!” “打开!都打开!”其他队员像复读机似的跟着附和。 “凭什么?这是我们的东西,是私有的,你懂吗?” “你们不是要给我们发吃的吗?怎么倒过来要我们上交?”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让你们领导出来!” 人声如鼎沸,随后被泼了一瓢凉水。 被几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任谁也不敢瞎嚷嚷了。 一个挨一个的开包检查,连一块饼干都别想留下。 刚才叫得最凶的男人,这时也蔫巴了,老实交了食物,临走腿上还被踢了一脚。 女的,尤其漂亮的,还不免被吃豆腐。搜查的队员嬉笑着,一致认为兄弟义气为重,猜拳决定了谁先谁后。 轮到秦康。 “打开!” “我没带食物。” “没带?那这么大包里是什么?” “体育用品。” “你特么耍我呢?打开!”枪口上扬。 拉链开了道缝,露出里头的球杆。 “你来避难所,带这玩意儿干嘛?” “锻炼身体不行吗?” “锻炼身体,”一名队员冷笑一声,“一会儿我就用这东西,给你的菊花做个特训!” 之前秦康就在持续观察对方八个人和所在方位。玩牌组的四个,手上没拿枪,被他们留在牌桌底下了。此刻这四个人正在另一头检查本次的收获。两个持枪的,负责看守着前面的八个居民。 剩下的两枝枪,离他最近。 先解决这最近的。 特训教练还在那笑着,轰一声巨响,他像根从中间断折的竹竿似的,朝着身后飞去。 秦康的外套上破了个洞,黑糊的洞口还在冒烟。他一把从口袋里掏出来“安倍切”,对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另一个人扣下了扳机。 又是一声轰响,那人的脑壳少了半边。 这土枪的威力竟然这么大!秦康也是吃了一惊。只可惜就两连发。 远处的队员发现异变,也忙转过身对着秦康开火。 乓乓两声枪响,两颗子弹射来。 能力发动,秦康甚至看清了弹头的颜色,黑色。 橡皮子弹。 腾挪闪避中,他的手也没闲着,手弩已经展开,上弦。 等到两颗子弹终于击中了秦康身后的墙壁,他手里的弩箭也一前一后分向两名队员射出。 就算处在正常的时间流速里,他的手速也已极快。 十米距离内,例无虚发。 玩牌组内一人冲向牌桌,手刚刚摸到枪,一枝黑色弩箭已贯穿他的后脑。 哼也没哼地倒地,身体反倒把几枝枪压了个严实。 秦康扔下手弩,从高尔夫球杆袋里又抽出雁翎刀。 刀已出鞘,秦康进步跟身杀向余下三人,刀光过处一片血雾迷茫。 前后不过几秒钟的事,整个大厅里只剩下一个活着的队员。这人一条左腿从膝盖处被齐根削断,剧痛中几乎昏厥。 刀尖又顶上了他的喉结。“说。你们总共几个人?” “二,二十五个。” 嚓,锋利的刀尖划破了他的喉咙。 没时间多话,枪声一响,剩下的人会很快赶到。 秦康抓紧时间重装上弹。身后角落里,刚才混战中躲起来的八个居民探出身问道:“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找地方躲着呗,等下打成一锅粥了,谁有功夫管你们。 洗浴中心里,现在当然没有人在洗浴。 燃气早就停了,没燃气烧锅炉,哪里来的热水。 秦康手里端着枪,绕过吧台,穿过旁边一道黑暗的走廊。 爬过一小段狭窄的楼梯后,来到二楼。 那又是一道狭长的回廊,靠窗那边都是毛玻璃,好让外头人看不见里面发生什么。 从房间里冲出来的人身上,却不难看出他们刚才在干什么。 有的人披了件外套,里头还是赤膊,下面少了裤子,有的人提上了裤子就没时间穿衣服。你要不多抓三五个来,根本凑不齐一套行头。 这副模样实在有碍观瞻,所以秦康连说话机会都没给他们,直接开枪。 狭长的走廊和霰弹枪可称黄金搭档,一枪就能带倒一片。中枪未死的,身上也被钢珠打出了密密麻麻的血眼,横在地上不住抽搐。 两枪打完,秦康闪进一间刚才有人出来的房间,重新上膛。 趁隙瞟了一眼,身无片缕的女人,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就这样如法炮制,偶有遇上拿枪的,射来的子弹也靠着异能全数闪过。 子弹射在墙壁上,激起碎石粉屑一片。这回是真家伙。 每间房间里,都有女人,有的还不止一个,甚至还有一个男人。 空气里五味杂陈,血腥味、火药味、汗味,还有这种地方特有的一股子霉味,混合在了一起。真不好闻。 听得回廊中除了躺地上伤者的呻吟,再没有别的响声,秦康出来打扫战场,兼补刀。 第30章 遇故人 十四、十五、十六…… 秦康数了又数,总还是少了一个。 一个人逃掉了? 不对,他就是从楼梯那里上来的,要有人经过他肯定能看到。 刚才又经过了消防楼梯,有人无视安全规范在那堆了两排柜子。 除非这人是独自外出的,否则他一定还在楼里。 秦康又把回廊里里外外翻了一遍,每间房间的浴室卫生间都被他踢开门查了个底掉。依然找不到这第十七个人。 一滴冷汗从他脑门上流了下来。 此地不宜久留。 就在他准备赶紧离开这里时,脑后传来一声闷响,震得他耳朵几乎就要聋掉。同时感到一股无比炽热的气息,似要将他整个吞没。 危险在脑后! 通过视觉外的感知,他已清楚看到,那颗致命的子弹,距离他的后脑不过三十厘米。 秦康的头像是从侧边折断似的,向着肩膀靠去。颈椎发出咔的声响,这是对暴力使用的抗议。 子弹带着一股热浪,从耳边擦过,枪口烈焰几乎点着了秦康的鬓角。 “安倍切”从左腋下探出,对着后背的方向,两枪盲射。 “哇!”身后传来一声惨呼。 秦康直立转身,揉捏着还在酸痛的颈椎。 地上这人也穿了一身制服,那两枪帮他开阔了心胸,随着一声声咳嗽,正不断咯出血来。 中了两枪都没死。 “你是异能者。”秦康的语气不容置疑。 那人点点头,眼神分明就在说,你丫的不也是吗? “你的能力是什么?” “隐身。” 怪不得找不到。 从他手边掉落的霰弹枪枪管长度看,刚才那一枪他根本就是贴着秦康的后脑勺开的。 真是好险。要不是此前异能升级,这死的绝对是自己。 换了初始版本过来,他这能力就是天克自己。升级后,自己克他。 看这家伙一时还没死透,秦康一脚先踢飞了枪,在他身上摸了一遍,没找到其他武器。 他这才蹲下来,盯着这人问:“你们是安保公司的?” 橡皮子弹。 一直以来都有传闻,安保公司押运员的枪,第一发是橡皮子弹,后面的都是实弹。 不过秦康猜他们现在还在用橡皮子弹可不是怕会把人打死,更多是为了节俭。 那人用眼神默认:“我叫何勇。天灾后,我们没吃的,又冷,但我们有枪……” “那些狗也是护卫犬吧?” “嗯。” “你也是灾变后才有的异能?” 何勇咧开嘴笑了笑:“要是早有了,你猜我还干不干押运?” “救援队这主意,挺绝的。但房间里怎么基本都是女的,男人呢?动物呢?” “说了,没吃的。” 有点反胃。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干这事,还有谁参与,知道的?” “没了。我们都是单干。” 两人不再说话,何勇也明白他的命运是什么,干脆闭上了眼睛。 秦康没让他走得太痛苦。 感觉到了外头的变化,房间里的女人一个个都走出来了。哦,还有一个男人。 她们大多面容憔悴,空洞的眼神里看不出光彩,眨都不眨一下,再画个特效妆就能塞进丧尸片的片场。鬼知道这些天都经历过什么。 秦康翻找出来一个大口袋,看到枪就捡起往里头扔,当然是先关了保险。本着勤俭持家不浪费的原则,哪怕一颗子弹都能从墙角旮旯里被他抠出来。 就在他准备清点这次的收获时,听到了一个女人在叫他。 不是叫他名字,只是叫住他这个人。 秦康转过头去,咦,是她? 成艺琳。秦康以前认识的相亲对象。 一饭流。出来吃完那顿就没有下文了。 之所以秦康会记得这个名字,是因为那顿饭实在是太贵了。再加上又只是刚刚认识,又没有发展,这水漂打得,让他觉得有如经历过一次电信诈骗。 牵红线的是秦康的高中同学。当时在微微上聊起,知道秦康还单身,没隔几天就说要介绍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给他认识。发来的照片,美颜得有点用力过猛,但能看出底子还行。同学说小姑娘正在空窗期,长得漂亮条件好,追求者众多,让秦康把握机会,一举拿下。 网聊过程略过不表。要出来见面了,在同学的强烈推song荐yong之下,秦康订了家在他看来已经很贵的日料店。 可好巧不巧的是,约会当天,经理朱福龙突然宣布有急事要全体留下加班。秦康只好和成艺琳道歉并改约了别的日子。 同学打电话过来,把秦康一顿数落。并且抛下话来,是你放鸽子在先,下次改约的地点,档次必须更高,否则女方会觉得没诚意,那还不如别出来。 现实就是如此荒谬,当然秦康承认这里面也有自己鬼迷心窍的成分。 他打开小众点评,懊恼地发现,由于上次作死把初始门槛调得太高,档次更高的餐厅,价格是直接再翻个倍。 结果秦康和成艺琳是在西尔顿的顶楼吃了顿一千多块的日料。 吃到一半时,还有服务生上前贴心地告知,顾客现在订酒店房间的话,可以打折。 订你妹啊! 猴精猴精的服务生,很快也看出秦康今晚得不了手,知趣地退下。 席中秦康还去了趟洗手间,习惯性打开微微翻了翻朋友圈,却看到成艺琳更新了。 发了几张自拍,当然没忘了美颜。配文:西尔顿、城市夜景、最爱的日料。可还是很无聊。 一分钟后,这条状态不见了。 这当然是最开始发到朋友圈,忘了设置分组可见了嘛。 其后秦康的同学还来提了几次,说小姑娘对你印象不错,再加把劲什么的。让秦康不禁怀疑她什么时候改行做了饭托。 成艺琳“你好你好”说了半天,看这情形,是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正常。 “秦康。”他的表情一定很淡漠。 “对,秦康!我们一起吃过饭的,你想起来了吗?” “我记得。” “太好了……你最近好吗?” 秦康实在不觉得站在十几具尸体旁边叙旧是什么好主意,示意成艺琳有话直说。 “你可以带我走吗?”她瞪大眼睛望着他:“我是被骗过来的。刚才坏人要欺负我,还好你及时赶到了。就差一点,我就要被……呜呜!” 第31章 邢律师 “哦,你是那个穿红色胸罩的!”这么一说秦康有点印象了,当时躲房间里换子弹,只是一瞥没想太多。 成艺琳脸都快黑了。你个下头男,还会不会说话呢? 她的话基本属实,除了一点。秦康来之前她已经连底裤都被扒干净了。再能早到一秒钟,秦康就能赶上她两手圈在背后扣扣子。 但现在这情形,她也没别的办法了,所以只好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带你去哪?西尔顿?”秦康开了个恶意的玩笑。 成艺琳倒像是听出来他话里有话,她盯着脚尖看了又看,终于抬起头来:“秦康。其实你人挺不错的。我考虑清楚了,我们可以再互相了解一下。” 成艺琳的颜值尚可,打扮打扮算得上小美女。身材就波澜不惊了。 虽然挤一挤总还是有的,但最近秦康的口味也有点养刁了。 那次之后,他俩都没删好友,成艺琳时不时发的状态秦康也都能看见,主题都是在哪里吃吃喝喝,再加几张自拍。 隔着屏幕都透着一股子败家娘们祸祸大冤种的气息。 反正正事也办完了,就和她玩玩。 “你不回家吗?” “我……我已经没有家了。天气一下子这么冷,我爸有心脏病,我妈高血压,都没熬过去。我会被骗到这里,也是因为实在没吃的了。” “所以,你是想跟我走?回我家?” “嗯。你是个好人。” 擦!秦康本想直接拒绝的。可是脑子一转念,他有了个好主意。 “行啊!一会儿你就跟着我,哥给你一口吃的。” 成艺琳大喜,本来以为总免不了牺牲色相了,没想到秦康答应得这么爽快。 他甚至都没提要自己做他女朋友。 互相了解一下,这里面有很大回旋余地的,后面可以赖掉。 秦康没再去理她。顺着楼梯原路下去,又走出大厅,他来到了那架狗拉雪橇前面。 十几只大狗冲着他狂吠,要不是还有绳子牵着,下一秒准定扑到他身上了。 和他料想的差不多,这些狗是护卫犬,认主。 他既是个生人,而且浑身是血。 血?秦康想到了一件事,把一条沾了血的袖子往狗鼻子前凑了凑。 他特意挑了一条叫得不那么凶的狗。 那狗闻到血腥味,瞬时疯了一样,四爪腾空跃起,嘴上下一张就咬了过来。 滚蛋!连子弹时间都被触发了。秦康一个脑瓜崩弹在狗鼻子上,啊呜一声哀嚎,狗扑倒在地生活不能自理。 这些狗吃过人肉。都不能留了。 秦康回到屋里,正在思量怎么处理这些狗才最是妥当。一个眉骨很高鼻梁很塌,以人的标准就是返祖,放猩猩里则颇为后现代的黑边眼镜男又打断了他的思路。 “秦康!这里事情处理完了?一会儿你怎么把我们送回去?” “老兄,你是哪位?”秦康记得他是一同过来的小区居民。 “我叫邢风,你也可以叫我bill。是名律师。”镜片后是傲然的眼神,身高似乎也往上抬了一厘米,“这是我的名片。” 秦康没有接他递过来的卡片:“来的时候大家都是自愿报名。怎么要回去了,就成了我要送你们回去。你自己没脚吗?还是当我是司机?” 邢风没有理会他的嘲讽:“邻里邻居的,说话客气一点。大家都是文明人,你能帮不帮就是你不对了吧?” 秦康对这个邢风没啥好印象,整个一装逼犯。刚才遇上那些不文明的押运员,怎么没见你出来对他们晓之以理啊。 不吃道德绑架这套,秦康把他晾在一边。打开袋子继续清点缴获。 邢风像是又发现了什么:“秦康!你救了大家,这是好事。但一码归一码,你刚才可是非法持枪,还杀了那么多人。这里的每个居民,包括我,可都是人证。我要是收集证据,等后头社会秩序恢复了,走法律程序,可是够你喝一壶的!” 秦康不禁好笑,律师就是律师。放在文明社会里,他还真是惹不起。 现在他一巴掌就能呼死他,但没必要,他又不是杀人狂。 所以他来到邢风跟前:“你要我怎么帮?” “带我们回去。” “那好吧。外面的雪橇归你们了。要走快走,他们还有一拨人还没回来。” 这句是骗他的。 这句果然有奇效,邢风刚长高的身子又瑟缩了回去。忙不迭要往门外跑。 走到门口,他回头,一脸狐疑:“你不走吗?” “我留下斩草除根。你想留下并肩战斗的话,我发你一条枪。” 邢风的表情像看到了疯子,别转屁股就要走。 秦康叫住他:“邢律师。我记得狗拉雪橇也是立法禁止的。你这样合适吗?” 邢风脚下顿了一步:“危急关头,要懂得随机应变,不拘小节。” 其他居民,还有楼上房间里的男女,也跟着出去。 见成艺琳有点动摇,秦康扯了一下她的袖子,摇了摇头。 一两分钟后,外头的狗吠声中夹杂着男人的惊叫。 邢风铁青着脸回来,捂着一只手,指缝见红。 “这些狗太凶了,根本使唤不动。” “何止是凶。”秦康踏步上前,一弯腰从地上拎起一具队员的尸体,在邢风的惊叫中向外头走去。 他一扬手把尸体也扔上雪橇,还是让邢风坐车夫的位子,然后递给他一把刀。 “干,干……干什么?” “实话说吧,这些狗凶是因为有人喂过它们人肉。哎,你别吐啊!……总之,你们要想回去,也没别的好办法。喏,这尸体算是狗粮,你就片好了往前扔,总能回家的。怎么又吐了……” 面如金纸的邢律师被替了下来,有气无力窝在雪橇里,脑袋耷拉着。 秦康走近拍了拍他:“随机应变,一路顺风。” 偌大的洗浴中心,现在只剩下秦康和成艺琳两个活人。 秦康倚在门框上,看了看表,差不多快到了。 远处雪地上,现出了一个黑点,由小变大。到距离几百米的位置停住了。 秦康微笑,从包里取出一面红色小旗,先朝左边挥了三下,又往右边挥了三下。 这是他和赵诗琪约好的暗号,代表平安无事。 一辆雪地摩托很快停在了洗浴中心门口。秦康拎着全套家伙事,迎上前去,成艺琳跟在几步远的后头。 第32章 入豪门 没等秦康开口,赵诗琪的拳头已经顶在秦康的肚子上,女人的直觉真是可怕。 “她是谁?”那眼神像要把秦康吞了。 秦康凑前到她耳边,低语几句,赵诗琪脸色阴转晴。 对着成艺琳笑得尤其灿烂。 赵诗琪秦康成艺琳,三人一排,后面抱着前面的腰,挤在雪地摩托上。 赵诗琪说起,来的路上看到一辆狗拉雪橇,相错而过。上面的人有的是小区居民,有的不是。 秦康把这里发生的大致说了下。对别人的死活,他选择尊重他人命运。 那么多人了,总能有点办法吧。实在不行,也许有好心人收留呢。 他这不就收留了一个吗,虽然没安啥好心。 前面成艺琳想找秦康说话,对方一直没怎么搭理她。虽然现在是带她走了,还说了管饭。但幸福来得太容易了,她又有点不放心。 “秦康,我们这是去你家咯,哪个小区啊?” “宝利西郊锦庐。” 成艺琳眼睛一亮,宝利的房子,品质可以啊。这家伙以前和我说他住老破小,这是存心在试探我? 她决定再摸摸底细。 “这小区一个月停车费交多少啊?” “没交过。自己有车库。” 什么? 成艺琳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想到件事:“秦哥。这位小姐姐是谁啊?” “你没看出来吗?司机。” 肚子上挨了一肘。 这下成艺琳彻底坐不住了。自己是眼花了吗,这明明是个隐形土豪,居然被她放过了。 想想也是,现在这世道,为一口吃的都能打出人命,不是土豪怎么有能力管得了饭? 再想想之前秦康把她救出魔窟时矫健的身手。身前这男人的形象越发高大了起来。 成艺琳差不多把整个身子都贴上了这伟岸健壮的身躯。 秦康感觉到背后的异动,微微一笑。他的手也没闲着,不过不是对着身后。 一路疾驰到锦庐55号,雪地摩托在门前一个甩尾停车,扬起粉雪一片。 成艺琳先下了车,难掩眼里喜悦的光彩,这里还是别墅区!秦康,我吃定你了! 跟着下车的是秦康和赵诗琪,此时赵诗琪脸色有点复杂,手指在秦康腰腹间戳来戳去。 她可算是知道了,那硌屁股的硬东西是什么了。 开门进屋,赵铭宇和他女朋友万梦瑶一齐迎了上来:“姐姐,姐夫,回来啦!哎,这位是?” 成艺琳像挨了一记苍蝇拍子似的傻在当场。 姐夫? 秦康斜着眼看了下成艺琳,跟众人说:“这是我新招的佣人。” “什么佣人啊?秦康!你不要太过分了!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做佣人了?”成艺琳有些歇斯底里。 “因为你欠了我钱,你又还不上,我这人也很好说话的,就让你来做佣人抵债吧。” “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欠过你钱?” “你那顿饭吃了我一千多。我觉得不合适,咱俩还是aa比较好。那我吃点亏,零头就不算了,你欠我五百块。” “就为这个,五百块!你个low货,臭屌丝!谁稀罕你五百块了,谁没有……” 手机都开不出来了,身上也没现金,她还真没有五百块,五块都没有。 见她不响了,秦康接着说:“五百块放以前是没啥,放现在更是还没草纸好用。但少了这五百块,让我少囤了好些物资啊。我给你算笔账啊。” “就按天灾前的物价好了,大米算3块钱一斤,五百块可以买到166斤大米。现在物资匮乏,凡事要省着点,我招佣人开的价是一天两顿饭,就算是200克大米吧。那166斤大米,够这么吃415天。也就是一年多一点。” “你要我当佣人,你去死吧!” 秦康刷地拉开大门,冷风呜呜地灌了进来。众人不由得都缩了下脖子。 “不愿意做的,不强求,请便。哪家有闲米养闲人的,你就去吧。” 成艺琳冷得实在受不了,肚子这时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她一抹泪:“就是要我给你做一年的佣人对吗?” “不对,不对!你这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你什么意思?” “你到我这打一年多白工,那才叫还清了我的账。可这段时间我不是还得管你饭吗?这样你不就又欠上了?” 成艺琳觉得脑子有些缺血:“到底什么意思?要怎样才算还清?” “除非你哪天可以自带干粮不吃我家饭了,再给我打一年多白工。不然你这佣人就要一直做下去!” “秦康!” “哎?秦康也是你叫的?从现在开始,叫老爷!” “过来见过太太,舅老爷,舅奶奶。” “我连工作服都给你准备了。等会儿就换上。”说完秦康从包里翻出了一团衣服扔给了成艺琳。 “这,这什么衣服啊?” “一套女仆装,一套猫娘,一套兔女郎。我在那洗浴中心里翻着的,看着挺合适的。” “秦……秦老爷……” 秦康没有食言,说管饭就管饭,不过也只有白饭。 看着主人那桌,虽然也就是简单菜式,可居然还有肉。 就连当保镖的那头狼,也比自己吃得好。 成艺琳的泪珠串也似地滴进手里端着的饭碗。 刚吃完饭,秦康就让她干活,打扫房间卫生。 还要穿那么羞耻的衣服。稍微动一下就春光无限好。 赵铭宇忍不住瞥了两眼,就被万梦瑶拎进房间里去了。 别墅大是大,打扫起来也真是累。 平时家务活都不会干的成艺琳,拖完地后都直不起腰来。 还没休息够三分钟,黑心的老爷就一把将她拖出门外,带到隔壁单元的46号。 “这是另一家。”秦康淡淡地说:“我有两个家。你都要打扫。” “我抗议!你这个黑心老板,只出了一份钱,让我打两份工!” “这叫一专多能。又不是针对你。没看到太太还要兼职司机的吗?” 晚上,55号。 “白天你说谁司机呢?” “白天你当司机,晚上我当。” “晚上还开什么车?” “对对对,有些车,不分白天晚上,想开就开。” 第33章 超市有变 赵诗琪哪哪都好,就是续航时间太短了。 最多半小时,跟着就是一句“老公,我不行了”。 反观秦康,异能升级后,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素质又有了提升。全方面的。 自然也包括那方面。 此刻他还是意犹未尽,身边女人早已累得沉沉睡去。 这倒是挺麻烦的。他忽地想起了那个超人一哆嗦把女朋友当场射穿的冷笑话。 要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也有异能就好了。秦康轻抚着赵诗琪的一缕青丝,心里嘀咕着。 他连打游戏都不喜欢指挥带领着一大帮人,要让他组建个势力,实在有违本心。 但如果是自己认可的女人呢?那倒是很不错。 只是他对于异能还是了解太少。从目前已知信息来看,异能者的出现都是在灾变发生以后。 那艘星舰爆炸就非常可疑了。 但想这个也没用,就算他疯到让自己女人去承受核辐射,他哪来的核弹啊? 如果他们的变异是辐射引起的,全世界第一个异能者应该在犷岛,或者也是个放射科医生。 意识到自己想不出答案,秦康便不再想。 还好,贤者时间没有拉长。 邢律师坐的那架狗拉雪橇是昨天傍晚时分才到的。 被骗去一日游的居民回到家园喜极而泣,为了让更多人分享这份喜悦,他们好心地收留了那些洗浴中心二楼的女人们。 毕竟也是救援队严选,洗洗干净也是一样的。 至于那个男人。什么男人?回来的人都不记得他的存在。 只知道那十几条狗昨晚在小区大门外头,叫了一夜。 秦康是故意等到第二天才来的。以免有爱狗人士说他没给留时间。 那群狗看到秦康,还以为是早饭来了。 两轮弩箭,一片安详。 秦康招呼着郎宁和胡强一起动手。因为老板发话了多劳多得,他俩搬起来就格外地卖力。 秦康之前打听了邢风的住所,作为华夏好邻居,他顺路敲开了门,问他要不要新鲜的狗肉。 邢风被秦康的热情打动,刚下肚还热乎的一口早饭喷薄而出。 秦康发动异能闪过。 洗浴中心一战,缴获了25条枪。不过子弹就有点少了,橡皮子弹33发,实弹11发。 不过秦康也只打算用这来自保。 他给两个家里每个人都发了条枪,当然昊昊和成艺琳不在其列。 可惜了,问过赵铭宇,他也没办法制作子弹,缺材料。 本以为上午就这么过去了,祥和被远处的两声鞭炮打破。 是三姆的方向。 秦康带上胡强和郎宁,立即出发。 雪地摩托在离开三姆还有一百多米的地方停下了。 透过望远镜,看到今天这个班的八名楼组长,此刻正手抱着后脑勺,蹲成了一排。 这不奇怪,秦康本来对他们的要求就是报信,然后投降。 非战斗人员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地保命。 超市的大门不断有人员进出,门口有人驻守,围墙附近一圈也有巡逻走动。 就这会儿时间,秦康已经看到了9个人了。没有热武器,都是片刀、水管这类。 放鞭炮报信的那一刻,对方也就知道了自己会过来。所以现在他们是在围点打援? 自己手上三条枪,要硬杀进去也不是不可以。但秦康有点心疼子弹。 这要只是个村斗规模,他连一枪都不想开。 所以他给到胡强郎宁的指令是,守住出入口,不让任何人出来,随机应变。吩咐完,秦康一个人直接走了进去。 巡逻的三个人很快发现了他,从各个方向聚了过来。跑得最快的那个大喊着:“站住!干什……” 一枝弩箭回答了他。 余下两人看到苗头不对,转身拔脚要跑。跑得慢点的也被秦康一箭穿了后心。 这俩最先被带走的,其实都算走运了。 秦康现在的冲击速度,百米冠军来了都要在后面吃灰。 第三人也没跑出多远,后面秦康已追上。咻的一道破空之声,这人脚踝被射了个对穿,扑倒在地。 响起声声的痛苦的嘶吼。 这自然是秦康故意的,很快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守门的两个,再加上后面又出来两个,四个人抡着刀,散开着队形向他拥过来。 手弩精确射程只有十米,四个方向一起上,总能让他顾头不顾尾。 可是他们错了。秦康的手弩射程,就不止十米了。 只见秦康摆出了一副怪异的姿势,一只手掌遮拦在了手弩弹道的前方。 对此,四个人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人莫不是个傻子吧? 可下一刻,那傻子一下就不见了,身形跳格般出现在其中一人跟前,随后他就在自己额头上摸到了一支箭。 瘫软倒地,两眼圆睁。 秦康手脚不停,先是一箭送走站在隔壁位的刀手。接着故技重施,用弩箭射自己手掌触发异能,再瞬移近身。 又是两发贴脸箭,余下两人也饮恨西北。 这才七个。还有人。 等了约有一支烟的功夫,还是没人出来。三姆的大门没锁,被风吹动着,一下下重重砸着门框。 秦康转身,向那个伤了脚踝的走去,此刻他正抱着伤腿,哀嚎不已。 瞄准,又是一箭,另一只脚踝直接被钉在了地上。 凄厉的惨叫让秦康的耳膜都嗡嗡作响。 超市门口有人影攒动,但始终没见人出来。 秦康叹了口气。他就是不想进到超市里打巷战、抓老鼠,才搞出这围尸打援。如果对方学聪明了,那他再不情愿也只好进去。 收起手弩换了雁翎刀,轻轻一划,就割开了地上那人的衣服前襟。 秦康忽觉脑后风声不善,似有什么东西正以奇快的速度从后奔袭而来。 子弹时间被触发,秦康一个侧扑,跳出了那个东西的攻击范围。 但地上的伤者就没那么好运了。 秦康在半空中就看到,后面来的是一道无形的气浪,像把刀似的竖着,贴着地扬起雪花纷飞。 雪花成了血花。地上那人被拦腰斩作两截。 秦康在空中打了个旋,一手鞘一手刀双臂分张弓步腿伏身落下。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一人像堵墙似的立在那里,遮住了半边本就不多的阳光。 第34章 风刃 那是一个大块头,国字脸,两只眼睛瞪得滚圆,也可能是天生的。 同伴死在他手上也不足以让他动容。没事人似的始终都没看过一眼,目标也只有秦康一个。 他先动了,摆出个扔保龄球的姿势,左右手连续向地上挥出。 雪地上凭空出现了两道风刃,一左一右而来,却又不是齐头并进。 两道风刃左右相交,随后走出了弧线,像两条雪地上的游蛇,蜿蜒曲折。 风刃绕着秦康竟打起了旋,忽近忽远,若即若离,在激起的雪雾中穿梭交错,连绵不绝。 子弹时间时不时被触发,转瞬间又退去。只因那两道风刃来来回回十几趟,出的都是虚招。 但是风刃交织而成的包围圈在缩小。 那大块头两手环抱在胸,静静看着眼前的猎物,寻找着机会。 突地,一道风刃斜刺里杀出,折回直线,直劈秦康的正面。 同时,背后也有一道风刃,画了个半弧,封住他的退路。 两道攻击成丁字形。 秦康脚下急挫,同时收缩身形成一线。硬生生钻进两道风刃攻击的夹缝里。从上面看下去,就是一个寸字。 寸字的那一点上,忽又射出一物,直取大块头的心口。 可他伸出一手拦在胸前,一轮逆时针旋转的风盾出现,黑色弩箭被卷进风中,打了个转,无力地插进脚前的积雪。 秦康身边的风刃已消弭无踪。 所以他最多只能控制两道风。 秦康急窜两步上前拉近与大块头的距离,同时从口袋里抽出了“安倍切”。 他的战术是两枪耗掉对手两个风盾,再贴身一刀将其斩杀。 可没想却落了空,大块头看到他拿出枪,两道风从脚底腾起,偌大身子被风托了起来,倒飞出去。一脸的惊惧。 原来他没有想象中的强,还是怕热武器的。 秦康走近一步,大块头就退后一步,黑洞洞的枪口一直罩住他周身方位。 此时距离又被拉开,即使开枪,霰弹小钢珠的威力也有限。 大块头对风刃的控制也有距离限制,如果被秦康躲过,这时开枪他将没有防守的余力。 局面进入了对峙。 远处超市门口,又多了三个人。这些手下们犹豫着是当扭转战局的奇兵,还是二虎相争被波及的炮灰。 秦康这边先做了选择。 郎宁和胡强,一左一右从身后插上,此刻就有三条枪对准了大块头。 于是他直接跪了,真的跪了。像刚才那八个楼组长一样,两手挽到后面抱住了头。 大块头名字叫周云沐,这太文艺了,与他的形象共同构成一种奇怪的反差。据他交代,他们来自三水四季城,他们的组织叫做霆云帮。 这名字听着很中二嘛! 云应该就指的是眼前的周云沐了,那霆是谁? 周云沐下巴扬起,挑高了音:“那是我哥,周霆鸣!” 哦,亲兄弟啊! 周云沐接着讲:“这位老大,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本来嘛,是我们先动了你的场子。这样,我们吃点亏,你放我们回去,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觉得怎样?” “我觉得不咋样。” “蛤?那你说咋整?” 秦康思考着,看来对方至少有两名异能者,纸面实力比自己这边强。 三姆已经暴露了,自己有多少实力也暴露了,而且已经见了血,这梁子既然结下,绝没那么简单善了。 秦康还想多套点话,关于周霆鸣的能力。周云沐也不是傻子,就什么也不肯说了。 秦康也就拿定了主意:“要让一个人发挥不出异能,有啥好办法吗?人道一点的?” 周云沐眨巴眨巴眼,不是很理解他这句的意思。 秦康只好按自己意思办了。 他招呼那八个闲着也是闲着的楼组长,再加上对面已经扔下武器的仨小兵,一齐动手在雪地上挖了个一人高、又极狭窄的深坑。 然后他用枪顶着周云沐,逼他自己跳了进去。众人抬脚把雪夯实,只露个头出来。 秦康相信异能者的身体素质,一时间还冻不死他。 两个小兵用绳子捆了,扔到了超市门口屋檐下。日子反倒比在雪洞里硬扛的主将好过一些。 另一个天选之人,被放回去报信。 郎宁和胡强继续守在洞口,周云沐要是不老实就开枪。 周云沐问候了秦康家人一万遍。他的手脚渐渐发麻,失去知觉。这洞里无处着力,他试过用风把自己顶出来,却像是在洞里放了个闷屁。 秦康耐心等待着。你们既然是亲兄弟,就不信周霆鸣不来救。第二轮围点打援开始了。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周霆鸣终于来了。 一瞬间,秦康以为是埋在洞里的周云沐逃了出来。下一秒才意识到,他俩是双胞胎。 一样的体魄,一样的面容,可周霆鸣身上带来的压迫感却不是他弟弟能企及的。 只见他铁青色的脸,一步步走得不急不徐。身后黑压压站着一排小弟,人数总有二三十个。 看样子他是倾巢而出了。 一路走来他都没有看秦康一眼,甚至没有抬起过头。离到相隔二十步左右才站定。 “放了我弟弟。”语气是来通知的,不是来商量的。 “放!”秦康朝着身后的郎宁和胡强招了招手。 老板发话了,他们自然会放,不过放的是枪。 砰砰两声过后,周云沐的脑袋从雪地上彻底消失了。 周霆鸣暴怒中骤起,同时手指向秦康。 轰的一下,一道电光从上往下罩着秦康头顶劈来。 电光的速度岂是风刃能比?尽管已经触发了子弹时间,但耀眼灼目的电光仍是肉眼可见地向头顶逼近。 秦康侧过身子双脚连蹬,斜向里扑出。那样子像被电的鱼。 待他落到雪地上,身旁的电光还未断绝,身上倒感到一阵刺麻。 这是,雪?雪能导电! 再看自己这边,郎宁和胡强也已双双被电倒。 “给我上!杀了他的,赏五个女人!砍一刀,赏一个!” 第35章 锋刃 手下们举起砍刀,呜呀怪叫着争先恐后朝着秦康这里奔过来。 周霆鸣当然想自己结果了秦康。他刚才那一记雷劈就用出了全力,想要毕其功于一役。 按放回来报信那个手下的描述,也讲不清楚秦康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只是说他身手很快,二当家的几轮攻击都没能占到便宜。 他认为秦康是速度型、敏捷型那一类。对此他信心满满,你速度再快,还能有雷电快? 所以刚才势在必得的一击却没有命中,着实让他吃惊不小。 好在放眼望去,到处都有积雪覆盖,这里还是他的主场。 只是他的雷劈虽然威力巨大,对异能的损耗也是相当大。他要利用手下们拖点时间,恢复一部分异能。 秦康的半边身子还有些发麻。 他先是开枪,霰弹的钢珠带走了几个。但后面的人马上填补了前面的空缺,大部分人已经冲到了跟前。 他拔出了雁翎刀。刀光舞动如一轮弯月,洒向近前数人。 血雾喷薄,几只握刀的手飞到了半空。 秦康不敢被人群围住,一招得手立即后撤几步,始终与喽啰们拉开一定距离。同时趁隙看了眼站在后面没再出手的周霆鸣。 秦康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但绝不相信周霆鸣会因为敌我混杂就投鼠忌器。 他侧向跳开一步,再度拉开距离。随后左掌前张,右手腕子使力,一把雁翎刀的刀背打横向着左手心抽去。 极其怪异的架势。 随后更怪异的一幕看呆了所有人,包括周霆鸣。秦康突地从原地消失一般,带着残影出现在了几米之外。 奇景再次发生,这次秦康直接出现在了周霆鸣身前不到一米的位置。 周霆鸣脸皮上都感觉到对方呼出来的气,大骇之下连连后跳两步,逃出秦康手中长刀的攻击范围。 这时他也蓄能完毕,伸手就要发动第二次雷劈。 但他的手却瘫软了下来,并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一把刀,一把很突兀地就卡进自己脖子里的刀。 这把雁翎刀,是秦康横着甩出来的。此刻金黄色的刀穗还拽在他的手心。 秦康踏前一步,握住刀柄,扭转身形顺势一记拖割,周霆鸣的人头随着腔子里飙出的血箭飞上了天。 带头大哥成了无头大哥,剩下的小弟们也无心恋战,纷纷扔下武器投降。 正好郎宁和胡强这时也爬了起来,便去找了条长绳,把这些人连带之前的俘虏,一个挨一个都拴在了一起。 秦康一指方向,出发,三水四季城。 让朗宁胡强押着人在后头慢慢走,秦康骑着雪地摩托,先行一步探路。这小区离着不远,很快就到了。 跟锦庐一样,这里也是个别墅区。厚实的积雪覆盖下,建筑的差异也被抹除,看着都差不多。 但还是有一点不同,秦康一进小区就感觉到了,是一股凋零肃杀之气。 有些楼的房门开着,秦康溜进去一一看过,没有人居住。房间里家具物品散落一地,像是经历过一场战争。 那么大小区里自然不会只剩霆云帮那些个人。终于,在小区的西北角上,秦康看到了——居然是灯光。 现在市电供应中断,有灯光就意味着这里有发电机,有燃油。 秦康来到门前,敲了敲,立即闪身躲在一旁。雁翎刀也出鞘。 虽然他认为霆云帮应该已经团灭了,但小心点总不是坏事。 隔了有一阵子才听到咔嗒一下门锁被扳开的声音,等待的太久,秦康一度都想直接踹门了。 门被推开一道缝,秦康马上把脚插进这缝隙,同时用力把门一下拉开。 门内的人手还扶在把手上,被秦康拉得一趔趄,整个身体向着对面的秦康倒去。 这一下来得太快,都触发了子弹时间。好在这样,秦康才有机会在人压上来之前,别转过刀锋。 这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此刻她趴在秦康身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嘴里喘着粗气,胸口因为紧张剧烈地起伏着。 房间里还有好多女人,共同点是都没穿衣服。一个裸女是香艳,两个裸女要升天,但一屋子十七八个裸女济济一堂,这感觉就有点怪异了。 这种误闯了女浴室的错觉实在震撼,秦康花了点时间才注意到另一项异常,这里居然热得冒汗。 这时头一个女人也终于从最初的惊吓中缓过来,从秦康身上褪了下去。 秦康皱了皱眉,侧转了下身子:“都把衣服穿起来。” “没衣服。他……他们不让我们穿。”女人的声音有点发怯。 他们肯定就是周家兄弟了。要说这里不是他俩的行宫,秦康把头还给他们。 还是办正事要紧,秦康扔下一句周家兄弟已死,便不再管这些女人,径直往别墅地下室走去。在那里他找到了他要的发电机,而且是两台。 房间里每一层都放了好几个取暖器,难怪这么热。如果说秦康的想法是细水长流,周家兄弟明显信奉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在别墅后面不远的一条道上,秦康发现了周家兄弟的底气。一辆油罐车。 又去探查了隔壁单元,以这座亮灯别墅为中心,附近几家都有人,都是女人。 条件就没那么好了,黑灯瞎火冷得象冰窟。这里应该是手下们住的。 不用问也知道小区里男人们都怎么样了。要么加入,要么被杀。 动物大概更惨,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给。 又折返回周家别墅。女人们总算都穿上了,衣服应该是周家兄弟的,套在身上跟麻袋似的。 “过会儿我要把发电机都带走。”秦康也只是来通知的,反正原主人也不在这,而且也没法发表意见。 “能不能把我们也带走?”一个女人鼓起了勇气。 有一个开了头,剩下的也人心涌动。套着麻袋的她们把秦康围成一圈,跃跃欲试的动作笨拙得有点像企鹅。 秦康把贴得最近的几个推开,鼻子里哼了声:“我本来对你们的遭遇还有些同情。现在看,还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第36章 雪中取炭 “你们是不是被人玩得太久了,连带着脑子也被玩坏了?还是被豢养惯了,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你们自由了,懂自由是什么意思吗?” “可是,我们都只是女人,靠我们自己怎么和男人抢食物?最后都是要沦为男人的玩物。呜呜呜……” “你有这个觉悟很有精神嘛!既然都要当玩物,当我的还是其他人的也没啥区别。我看你不如今天就拉块牌子,明码标价,开门做生意。” 这时,郎宁和胡强押着一众俘虏也赶到了。 推开门,一屋子的女人也让二人诧异无比。胡强挤了挤眼睛:“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不。你们来的正是时候。”秦康把系俘虏的绳子往面前女人的手里一塞,又提过一大捆缴获的砍刀水管,扔在地板上。 “这些人,你们也认识。现在我把他们交给你们了。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要是看对眼了想留下我也没意见。总之一句话,今后路怎么走,自己选。” 然后他就招呼胡强郎宁跟上,去拆发电机了。走到半路,背后传来一声男人的惨叫。 之前46号和55号各装了两台发电机,新收的还是每套房子配一台,留着后面有大用。 油罐车就让郎宁胡强这两天再跑一趟吧。被周家兄弟这么可劲的造,估计也不剩多少了。 就在秦康准备走人的时候,一个女人迎了上来:“先生,我想求你件事。” 秦康不记得这张脸:“讲过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女人嗫喏着:“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他们还有两个,去抓我女儿了。” 女人看着也就三十四五岁的样子,底子不错,岁月都没有在脸上留下太多痕迹,有人却给她加了点淤青。 她女儿才多大啊?这周家兄弟是牲口吗? 秦康问她:“你想让我救你女儿?” 女人点点头:“先生,我看出来了,你和他们不一样,你……” “别戴高帽!受不起。我这人无利不起早。就算你要把女儿嫁给我,我也不敢要啊!” 女人脸有点红,想了想继续道:“那,木炭你要不要?我女儿在五泾古镇一间茶室里工作,受灾后就困在里面。那地方我去过,炭有很多。” 秦康眼睛一亮,他在叶梓姗家里见过炭炉,这东西现在城里用得真不多,但用来取暖是真的顶。 “大概有多少?” “总有个三四百斤吧。” “这么多?” “我女儿很有商业头脑。她帮老板从工厂源头拿货,一部分是公家的,一部分她盘下来,再抬价到网上零售。” “哦这样。哎,你女儿多大啊?” 女人脸又红了一分:“18岁。我生她有点早。” “但是,你说他们去了两个人,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一早就出去了。照理说早该回来了,可……” 秦康明白了,所以这两人也没参加今天的大战,后来也没人顾得上他们。 “我可以去一趟。但我不能保证什么。毕竟过了这么久,你懂的。” 秦康让女人写了张字条,说明白原委和救人的条件。女人又给了秦康一张照片,据她说就是在看女儿照片时,被霆云帮发现才惹的祸事。 这是一张一寸报名照,小巧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隔着照片似乎都在对他说话。 照片背面写了女孩的名字,陆晴雪。 五泾古镇,就和全国各地的古镇一样,统一设计建造的仿古建筑,碎石子铺就的小街,卖着从义邬批来的小商品。 两个男人,正一前一后走在这硌脚的碎石路上,样子有些狼狈。一个裤子上拉开道大口子,一瘸一拐;另一个从头到脚湿漉漉的,发梢还在淌水。 “哈啾!”一个人打了个喷嚏,“这死丫头,让我抓到,非得好好办了她!” “先抓到再说吧。”另一个有点无精打采,“忙活大半天,饭都没吃,脚还疼,我快不行了。” “艹!本来以为分了个肥差,谁知道遭这老罪了。死丫头比泥鳅还滑。” “你也就冷点,你看看我,脚底板都被竹签子扎穿了,可疼。” 两人坐在路边青石板上,沉默了约有一支烟的功夫。 “要不,咱们就回去吧?” “回去?没找到人,老大又该发火了……” “嗨!咱们也就混口饭吃,大不了挨几句骂。就算把这丫头抓到了,等轮到咱俩,都不知道是第几轮喽。” “这倒是……不过也不好白跑一趟。这样,这里还看到几个年轻的,咱给他拉回去充数。” “对,就这么办!” 两人正合计着,一枚钢珠咻一下飞了过来,咯嘣一声打落其中一人的门牙。 那人喉咙似是被东西卡住了,涨红了脸,呜呜啊啊了半天,终是吞了下去。 不远处的屋拐角,一角嫩绿色衣衫闪过。 “追!拢西她!”缺了颗门牙,说话漏风。 两人追到这古镇,想抓陆晴雪,却被多次捉弄。古镇上房屋结构复杂,犄角旮旯里都暗布了机关陷阱,真真是吃足了苦头。 但吃一堑长一智,这下两头包抄,这小姑娘终于是被他俩给堵在了一条窄巷子里。 “跑呀!看你还跑呀!” “西丫头!老子现在就要拢西你!” 陆晴雪手里攥着一把弹弓,拉开对着两人射去。但这二人有了防备,身上衣服又厚,弹弓的钢珠打身上好似在挠痒。 陆晴雪的一对大眼睛忽闪着,脸上露出一抹焦急、绝望。 两人狞笑着上前,一人从背后架住了陆晴雪的胳膊,那门牙漏风的同伙呸地往地上吐出一口血痰,把手伸向了她衣服的拉链。 陆晴雪奋力挣扎,一梗脖子张嘴咬在了漏风男的手指上。 漏风男却没有做出什么反应。陆晴雪不禁也觉得诧异,但下一刻她就明白了原因。 此时的漏风男和他的同伙,四只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漏风男的前胸。一根手指,在这个不应该的位置戳了出来。 手指的周围,已浸红了一片。那猩红色的中心下面,是本该在跳动不停的心脏。 本该在跳的,已经不跳了。 手指忽然就消失不见,一如它出现时一样的诡异莫名。然后一道血箭就从破口往外射了出来,淋了陆晴雪一脸。 第37章 蓝天避难所 陆晴雪被这突来的变故吓住了,都没有叫出声来。那漏风男的尸体,缓缓瘫软倒地。 然后她眼前就看到了一个人。 “谢澜!”陆晴雪叫出了声,泪水从眼眶里滚落。 原本架住胳膊的手忽又卡住了陆晴雪的脖子。那人满脸惊恐,挟住陆晴雪,一瘸一拐往后退去。 “你不要过来啊!再过来我弄死她!” 那叫做谢澜的青年,铁青着脸,一步一挪地逼近。左手食指上还兀自滴着鲜血。 “别走了!停!我让你停!”男人几近疯狂,“我,我弄,”说一半,声音忽然截断,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按钮。 那按钮有点细长,黑色的,末端还贴着尾翼。正一头扎进了男人的后脑。 男人像一摊烂泥似的滚落到地上。陆晴雪和谢澜同时朝后看,那是端着手弩的秦康。 秦康大致说明了来意,略过了陆晴雪妈妈的遭遇。灾变后,陆晴雪和古镇的其他商户被困在这里,靠着之前做生意存的食物勉强为继。之前也有不怀好意的人来过,靠着设下的临时机关,总算是化险为夷。 她男朋友谢澜就厉害了,灾变时在东方绿洲团建。为了来找陆晴雪,这二十几天硬是靠两条腿走过来的。 秦康打量了下谢澜,这人不怎么爱说话,脸上表情也像是出厂就减配了似的。能够徒步在这种环境下走三十公里,必定是异能者,意志力也是不一般的坚强。 谢澜找出一团纸巾,往陆晴雪面前一扔:“擦擦脸。” 秦康看到谢澜手指上的血迹都已经干了,他却好像浑不在意的样子。 “你好,谢澜对吗?我有几个问题,你愿意告诉我吗?” “你还没问。” “你是灾变之后觉醒的异能?” “对。” “你的能力是啥?一指禅吗?” 谢澜把手向着旁边伸了出来,大拇指和食指忽然像皮筋似的拉长了,向着邻桌探去,夹起了一根筷子,手指回缩,那根筷子就被带了回来,夹在他的两根手指里。 “不止这些。全身都能变形,跟捏橡皮泥似的。” 秦康平静地看着眼前的青年:“你不用说这么多的。” “那也看跟谁说。你会来救小雪,不是坏人。” “好。我的能力是……” “我没兴趣。” 秦康被噎得也有些尴尬,这家伙也太会聊天了吧。他想了片刻,又说:“那张纸条你们也看到了。我把木炭带走,没意见吧?” 谢澜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倒是陆晴雪坐不住了:“不对不对。秦哥哥,这账算了不对!” “怎么不对了?是你妈妈答应的。” “没错!我妈让你来救我,你救了我那些木炭就归你。那我倒要问问你了,我是被你救的呢,还是被谢澜救的?” 秦康心想,坏了,你妈说你有商业头脑,倒是在这给我算上了。 陆晴雪还在喋喋不休:“所以啊,你最多只能算是救了我一半,也就是说,最多是一半的木炭归你。” “其实吧,算一半我都吃亏了。答应你的是我妈。我妈是我妈,我是我。我可没说过要拿出木炭来换你来救我。” 秦康不由失笑:“那救都救了,霆云帮也灭得不能再灭了。就是想退货都找不着人。总不能我救了你,再把你抓了吧?” 陆晴雪白眼一翻:“我这么青春靓丽活泼可爱朝气蓬勃,你要舍得抓我,你也是大坏蛋!” “行啊。我就拿一半好了。”秦康觉得自己不善于和小女孩打交道,打算拿了炭赶紧撤。 “不用。他要都给他吧!”谢澜突然插话。 他也不去管边上陆晴雪拼命使来的眼色:“我们要去的地方远,东西带多了不方便。” “你不是要去她家吗?”秦康从陆晴雪眼里也看到了同样的惊讶。 “你妈又不喜欢我。我去干嘛?”是对陆晴雪说的。 “我们要去蓝天避难所。是政府组织的,收留异能者和普通人。” 这个消息对秦康的意义更大于木炭本身。他向谢澜打听这个避难所的更多细节,可惜谢澜也是路上听人说的,除了地址也没法子说出更多来。 陆晴雪的眼珠子打了两个转,很快做出了决定,她要跟着谢澜走。果然女大不中留。 临走她也没忘对着秦康大喊:“记着啊!有一半炭是我借你的,我可收利息!” 火盆里的木炭散着暗红的光,时不时发出一声清脆的爆响。烧了许久,屋内也未有烟尘。 陆晴雪要是知道秦康是在拿这金贵的橄榄炭取暖,脸上还不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蓝天避难所。秦康的脑袋已被这五个字填满。 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避难所真的存在。首先说明,蛰伏日久的政府终于行动了,国家机构还未完全瘫痪; 但更重要的是另一点,即国家已经知道异能者的存在并采取了对应措施。 想来也是,连自己一介平民都遇上过那么多异能者了,国家机构又怎么可能浑然不知呢? 异能者表现出的能力,让他们已经可以独立于普通种族之外,被视为一个新兴族群了。 从避难所的设置看,国家对这个族群的态度是,招安? 知道这消息的那一刻,秦康也曾有想去看看的心动,但之前救援队的经历,让他还是有所保留。 倒不如就让谢澜他们,帮我去探探路。 第二天一清早,秦康轻轻地把自己从霍芷晴围绕的臂弯里解放出来,悄摸摸地关上门。 他提着雁翎刀,来到小区花园里一片空地上。灾变之后,少了晨练的大爷大妈,这里冷清了不少。 秦康拔出刀,又是左掌前张,右手横握长刀在前。不过他不是要发动子弹时间的异能。 闭着眼回想片刻,秦康手中的刀猛地向前方削去,横向里现出一轮新月。 不对,速度还不够快。难道用这一招,刀就一定要脱手? 秦康又试了一次,这回就复刻了斩杀周霆鸣时一样的动作,刀把在挥动中从手心滑出,他只抓住柄后的刀穗。 比刚才快,但还是不及当时那一招的速度。不是差一点,是远远不及。 第38章 新的异能 那时候真是千钧一发,自己刚退出上一轮子弹时间,周霆鸣已经摆开架势,一念间就会有天雷劈落。 要主动触发子弹时间,刀背抽手心有个前摇过程。就算触发了异能,天雷一样能对自己造成伤害。 当时根本就是下意识驱动的一斩,却使出了从未达到过的高速。现在自己想重现这招却是不能。 又试了好几十次,全部失败。秦康不禁有些泄气,而且心有点乱。 他再度摆开了架势,但却迟迟没有挥出下一击。两只手就这么一左一右端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姿势还真有点像晨练在站桩。 除了右手上多了一把刀。刀身映出银光如流水,无风中微微颤动。 秦康唰一下睁开双眼,银光突闪,手中长刀似是划破了周遭的空气,刀锋骤停在身侧,耳边随即传来“嗤啦”一声轻响。 刚才那一刀,突破了音速。 秦康只觉得心脏在剧烈跳动,一半是因为终于成功重现的激动,另一半则是生理上的。 他摸了一下脉搏,似乎是平时的2倍。 秦康的刀法是从视频网站上学的,撑死了就是个函授。所以这只能是异能。 而且他发现,自己的力量、速度等基础身体素质又有了提升。 本就远高于普通人的速度,再乘以2倍,是什么概念? 除了挥刀,他又把新的异能逐一用在拳脚、跑动、闪避上,渐渐得手应心。 他相信,开了2倍速,就算是那个喜欢做针线活的女装大佬过来,遇上自己也只有跪地上唱征服的份。 征服女装大佬……好像有点恶心。你还是去死吧! 就是这一招对身体机能的负荷有点大,没法维持太长时间,五秒。 可以作为杀手锏使用,普速攻击迷惑对手,抓住机会,五秒了结一段恩仇,够了。 现在取暖用上了木炭,取暖器上的耗电就能省下一大笔。秦康还问陆晴雪讨教了烧炭的技术,需要时可以去把树砍了。 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节约能源。下一步还是要抓紧收集燃油……唉? 秦康的思绪被大腿上一阵痒意打断。他低头看去,成艺琳不知何时已趴跪在他身前,正在擦拭地板。 今天她穿了件猫娘装,内穿了钢丝的尾巴,竖立着,打了道s弯。随着圆润腰臀有节奏的摇摆,尾巴尖时不时就蹭到秦康身上。 成艺琳当然是故意的。这些天她一直在留意秦康的动向,只要人一出现,她就在他面前这么干活。 她不甘心做一个佣人,干着最多的活,吃最干的饭。想要上位,她只有利用自己的身体。她也想做秦康的女人。 她心里也清楚,自己确实比不过赵诗琪。但跟霍芷晴比……好吧,也比不过。但讲道理,她毕竟是个宝妈,自己还是个大姑娘,黄花不黄花两说,就问大不大吧? 再过几年快三十了,是够大。自己得抓紧了! 想到这,成艺琳屁股扭得更欢了。 看着那摇曳不安的裙摆,秦康丝毫不怀疑自己只需一弯腰就能把她底裤扒下来。 没有底裤也不用意外。 “41秒。”他放下腕子,笑了笑走开了。请继续努力。 没走几步,迎头撞上了赵铭宇。这小子眼神不对,顺着视线过去,是还跪在地上擦地的成艺琳。 小舅子也看到了秦康,嘻嘻一笑:“姐夫。什么时候把这通房丫头收了啊?” 秦康正了正颜色:“这话是你说的啊!你姐问起来我也是这句。” “嗨!瞧你这话说的,我又不会跟我姐打小报告。都是男人,都懂。你说是吧?” 秦康瞧出他话里有话,试探着:“怎么?你有兴趣?” “虽然胸不大,这屁股还真是又圆又翘。” 赵铭宇还真是直接,秦康倒也挺喜欢他这点,一如这质朴的描述。 不像那阵起于世纪初的酸腐歪风,生造拽词。继把性感滥用在汽车、数码产品广告上搞得再也不性感之后,一伙物理不知道能考几分的家伙,大谈特谈性张力和性缩力。 “她可比你大了不少啊。” “年少不知阿姨好,错把少女当成宝。” 秦康眯起眼睛,心中暗笑,赵诗琪啊赵诗琪,你还把弟弟当小孩,你自己才是小孩吧。 他凑近一点,赵铭宇见状附耳。 “只要你家里搞得定,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不会过问。” “好说,好说。”赵铭宇喜上眉梢。 吃过午饭,赵诗琪提议下午想去奥特菜斯逛逛。女人嘛,即使在末世也不忘了买买买。 何况现在根本就是零元购吧。 秦康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他自己的衣服也是要么破洞要么沾血,也是时候换几套新的。 但没有理由拒绝不妨碍他提出条件。 赵诗琪看着他笑吟吟的样子,脸上忽地飞红。 …… 下午有事,浅尝辄止。 秦康眼里满是柔情蜜意,看着身边的“小孩”,似乎已长大了一些。 头天晚上的惊喜连连,记忆鲜活得仿佛就在刚才。为这,他那时还问过她,赵诗琪回他个大白眼:“我只是没管好弟弟,我把自己管得可好了!” 雪地摩托后面拖着辆简易雪橇,作为加座。赵诗琪拉上了霍芷晴,万梦瑶也要一起去。 秦康对她开着玩笑:“你技术好你来开车,我和万梦瑶坐加座。”引来一顿正义的爆锤。 排好座次,赵诗琪和秦康在前,霍芷晴和万梦瑶拖后,雪地摩托带起了一溜烟雪。 秦康心里都不禁感叹小舅子的执行力。后生可畏啊。 看样子赵诗琪平时没少来过这里,尽管大雪覆盖了路标,建筑物也都变了模样,他们也没绕太多路就找到了目的地。 不过秦康还是让她先绕到奥特菜斯对面的加油站一趟。虽然这次不是来专程收油的,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嘛。 可是他很快发现自己失算了,偌大的加油站里,油罐居然是空的。连便利店里也只剩下空荡的货架。 对方撬开油罐的手法粗糙暴力,绝不专业。从现场没有爆炸痕迹看,运气不错。 偷油应该有一阵子了,现场只看得到秦康几人的脚印。 第39章 零元购 秦康还在纳闷,抬头看见众女都在一旁看着他。想到也不能在这里干耗着,该干嘛还干嘛。就招呼众人前去奥特菜斯。 只是他早没了购物的心情,心里除了没收到油的沮丧,更多是在想究竟是谁搬空了整个加油站的油。 好在几个女人再没来管他。本来嘛,男人来这种地方,就只要找到老公寄存处安静待着就是。 奥特菜斯的大门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连带着围绕的矮墙都已经完全被雪埋没。 走进去,一间间欧风设计的门店建筑连绵成片。商店的门脸同样被二楼取而代之,可由于店招牌大都挂在一楼,使得进店选购居然有了种开盲盒的感觉。 有家商店的门墙上,一扇被打破的窗户吸引了秦康的注意。 窗户边框上的碎玻璃碴都被人仔细清理过,这说明他们并不是第一批光临的顾客。 一个念头在秦康心中升起,有没有可能,偷油的和过来拿衣服的,是同一批人呢? 往日里人满为患的商业中心,如今空荡荡的。三个女人欢呼着,向着一家又一家专卖店奔去。 秦康赶上,告诫她们小点声,在这里说不准会和谁偶遇。 三女点点头,像是听懂了似的。没一分钟就把告诫忘到脑后,秦康也只好跟紧在后面,只求她们别乱跑。 果然,墨菲定律是有效的。在逛到champi0n专卖店时,他们和另一波人相遇了。 对面有十几个,人族动物都有,几乎都是男的。此刻他们排成了一字阵形,正通过那破窗,流水线似的传递着箱子。 门店外头,七八个标注着品牌logo的箱子已经垒了四层高,安置在一辆简易自制的雪橇上。 没有看到狗或其他牲畜,也没有机械动力,秦康猜他们靠的是自力更生。 拖着货物在雪上走不远,这些人必定就住在附近。 看到有人过来,搬箱子的也停下了手上的活计,那么多双眼睛就直勾勾看着秦康几人,脸上充满了戒备。 有个女人,原本负责最后一棒,即把箱子垒上雪橇。这时她朝秦康这边走了几步,看样子倒是个领头的。 见状秦康便也上前两步。他觉得对面这个女人不寻常,一半是出自直觉,另一半则是因为常识。 最后一棒的人要把箱子堆高,看体积这箱子可轻不了。这是一个普通女人能做到的?通常来说,会让一个普通女人干这个? “你好,怎么称呼?”女人率先开口。 “秦康。” “你们来干什么的?” “和你们一样。” “哦。这家我们已经先来了,麻烦你们到别处去吧。” “想到一块去了。这家的风格我也不是很喜欢。” “那,再见!” “等等。我说了我的名字,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女人先是看了看秦康,又打量了一番站他身后的三个女人,脸上浮现出一丝表情,很难解读,该说是厌恶吗? “杨翠薇。” 说完她也没有回头继续干活,而是目送着秦康他们,消失在道路另一头的拐角。 三女中也只有赵诗琪略为见识过异能者的可怕,还只是旁观和听人转述。刚才的变故并没有过于打扰到她们逛店购物的心情。 总算在又逛了十几家门店后,秦康的祷告终于生效,陪女人逛街的刑罚可以结束了。 秦康提议再去一趟champi0n,赵诗琪心领神会,其他二女也只能拎着大包小包跟上。 那些人已经走了,秦康回来自然不是要到店里去,肯定已经被他们搬空了。 他是对这些人感兴趣。幸运的是刚留下的脚印和雪橇印还清晰,他们只需要拉开距离远远地跟上。 等来到大门附近,前方远处,已能看到实为雪橇的一个小黑点。不过也只有秦康一个人看到了,对普通人来说太远。 秦康翻开随身带着的地图,那方向上有个叫金杨新村的小区,离开不远。 他又抬头朝着黑点方向望了一眼,却打了个寒颤。这有可能只是错觉,但总觉得那女人,杨翠薇,也朝自己望了一眼。 平安回到小区。围着一炉殷红的炭火喝杯热茶,驱散掉这一天的刺骨寒意。 成艺琳的头发濡湿,贴在绯红的脸颊两边。猫娘衣服的后背也被汗水打湿,隐约透出里头红色的背带。 此刻她还在卖力地擦窗,照平时的进度,竟似仍有一半的活没有干完。 秦康和窝在沙发一角里的赵铭宇对视了一眼,一切了然。这家伙倒很鸡贼,已经赶在人回来之前洗过了澡。 秦康起身来到窗边,从后面啪一巴掌打在成艺琳的屁股上,然后哈哈一笑地走开了。 “老爷不在家,你就敢磨洋工。干不完今晚就别吃饭了。” 一阵巨大的委屈把成艺琳的眼泪都挤了出来,她的确有在好好干啊!!再看向另一头的舅老爷,此时已把整张脸埋在了一本书里面。 吃过晚饭,秦康就拉着赵诗琪径直去了卧室。赵铭宇仰头望着砰一下关上的房门,一张嘴撑作个圈,回过神来又不住地咯咯坏笑。 赵诗琪两腮生红,心想这没正经的也太早了,这是时间不够数量来凑? 却又见秦康一脸肃容,全没有平日里的嬉皮笑脸。 秦康把她拉到身边坐下:“白天见到那女的,你有印象吗?” 赵诗琪吁了口气,随即又是一指头点向秦康脑门:“好啊你!跟老婆讨论起别的女人来了!” 秦康将她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握住,陪笑着:“随便什么,想到啥说啥。” “她看着普通,但能差使十几个男的干活,总会有点本事。” “没错。而且我觉得,这位看我不是很爽的样子。” “那肯定啊!她准是往那方面想,你这左拥右抱的,女性一直在受压迫!” “瞎说。哪有一直,白天你不就在上面吗?” “哥屋恩……” “所以,我是挨了女拳了?” “大概是吧。对了,你有没有看过那幅漫画,关于平等和公平的,画着三个小人隔着墙看球。” 第40章 金杨新村 听她一说,秦康有了印象。 那画分两幅,都是高中矮三小人隔着堵墙看里头比赛。区别在于,左一幅每个人脚底都垫着一个箱子,但最矮那个还是看不到。右边那幅里高个把脚底箱子让给了矮子,这下三人高度也平齐了,都能看到球。 显然,右边那幅代表了作者认为的公平。 “看过。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漫画也就是看一乐呵。作者认为的那种公平,做不到。” “作者想表达的是对弱势群体的照顾吧。” “问题就在于怎么界定弱势群体,怎么分箱子,也就是社会资源。漫画只给了个极端场景,实际操作中,太容易被人利用曲解。我弱我有理就这么来的。” “也就是说,你不认为女比男弱。” “当然不。分工不同是源自差异,并不分优劣。男人擅长的硬要女人也做到是为难,女人会的事你们男人就能干好?” “就像我们家,你出去找食物收资源,我可以帮你看家、管账。” 秦康忽然醒悟:“原来你在这等着我呢……也好,这一斤米半桶油的鸡零狗碎我早烦了,后面都交给你来管。” “就这?” “你还想要什么?” 赵诗琪也不言语,笑出一脸绵绵春意。 秦康心领神会:“等下让你翻身做主人。” 第二天,秦康决定去一趟金杨新村。 那间被搬空的加油站让他很在意,如果是杨翠薇拿的,他也不意外,毕竟是近水楼台。 他更感兴趣的是,他们拿了这么多油在干什么。 还是把雪地摩托停在远处。通过望远镜,看到靠大门的楼上安置了岗哨。 沿着小区围墙绕了大半个圈,秦康发现小区靠外一圈的每幢楼上,都被安插了哨兵。 剩下的一半他不想看了,结果应该也一样。不得不说,光看组织度这一条,这个小区做得比他强。 这就有点难办了。彼此间并未开战,秦康既不好冒然闯入,干掉岗哨也不妥当。他是来摸底的,并不想打架。 一时间他都在想,要不直接到守卫那登记访客姓名得了。但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世道,谁又能相信谁呢?即使对方让他进去,也只会让他看到他们想让他看到的。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突突突的机械轰鸣。 这声音很响,所以目标其实还离开有段距离。秦康以被雪埋了半截的树木和房屋为掩护,向声音的方向靠了过去。 那是一台拖拉机,即使在伸城的郊区,这玩意儿也不多见,平时交警都不让上路。此刻它宽大的轮胎倒还真就适合这糟糕的路况。 拖拉机驾驶室里坐着两个人,秦康觉得他们没发现藏在树后面的自己。拖着的货斗里,满满扑扑不知道装了什么,最上面罩了层墨绿的油布。 待拖拉机开过半个身位,秦康抓着机会从车右边跳了出来,这里是后视镜的盲区。 纵身一跃,他跳上了货斗,翻开油布一角钻了进去。拖拉机声音太大,倒不用担心前面人能听见。 借着缝隙里照进的光,他看到了货斗里头堆满了一个个蛇皮袋,上面用印刷字体标着:化肥。 拖拉机一路颠簸的,坐里头很不舒服。忽然车停了,司机似是和门口守卫说了几句,便又开动起来。 秦康估摸着已经越过岗哨的视线,便把油布掀开条缝。他看到小区里原本应该是绿化的地方,已经被挖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塑料膜覆盖的大棚。 透过半透明的塑料膜,能看到从里面发散出来瑰丽的紫光。配上周遭一片灰蒙蒙的居民楼,反差强烈到就差竖块牌子告诉你,此地有宝。 拖拉机还在往里开,进了小区后减速不少。秦康猜他们就快要卸货,为了避免有惊喜却没带礼物的尴尬,他一个翻身从货斗里跳下了车。 摸到最近的一个大棚,掀开帘子钻了进去。顶上直射来的紫光越发妖艳,翻开的泥土地上,某种农作物的青苗已经露头。 沿路又翻进几间大棚,作物长势不一,看着像是蒜苗,还有韭菜,离收获还有段日子。秦康心头的疑惑已然消解,他知道了杨翠薇把这么多油都用到了哪去。 小区里不时还有人员走动,秦康也不躲不闪。反正大家都包得跟粽子似的,不仔细看谁能认出谁? 在一间门口挂着非机动车车库牌子的地下室门口,他又听到了不属于这里的声音。 顺着昏黑的楼道往下走,空气浑浊中夹杂着一股子臭味。下到最里头空间豁然开朗,兼有暖黄色的灯光照明。 车库里一辆电瓶车都没有,简易围成的栅栏后面,关着十几只猪,声音和味道都是它们发出来的。 从眯缝的小眼睛里,秦康看不出丁点智慧的光芒。这些都是没有植入芯片的野猪。 秦康的眼里,此刻倒像有火苗子在窜动。 这里的人干成了一件他一直想干却未曾着手的事情。 他早就有类似的想法,虽然手里握着一家超市的资源,但坐吃山空不是长远之计。 这极端寒冷的气候没有一点结束的迹象,要搞可持续发展,就只能发挥本民族的种族天赋——种地。 只是天赋归天赋,没人点拨还是一窍不通。秦康从小都在城市里长大,就没去过农村。问了霍芷晴、赵诗琪她们,还不如自己呢,全都五谷不分。 想想也是,锦庐这种别墅区里,住户都算有些家底的,有哪个会到田间地头劳作过? 一念生起,他已决定,要和这里的人谈谈合作的事。 沿着楼道返回,抬头看,本该是一方光亮的车库口,却有个黑影伫立在当中,遮去了大半的光线。 一个声音从头顶方向传了过来:“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秘密。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秦康带着武器,但他既已准备跟人合作,当然不能动手伤人。所以他只是把手虚握在手柄上,对着那黑影喊道: “我来没有恶意。你们的资源,我不会带走一分一毫。我想和你谈谈合作的事。” 第41章 合作 那黑影沉默了几秒,又再发声:“没有恶意,为什么不走正门,要偷溜进来?” 这句话算是打中了秦康的要害。半晌他才挤出句苍白的说辞:“防人之心不可无。” 黑影冷笑两声:“同样的话也还给你。” 秦康已听出说话的应该就是杨翠薇,便摊开双手左右分张:“杨老大。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被你堵在这里,味儿难闻不说,总让我觉得我和底下那些猪是一伙的。” 杨翠薇噗嗤一声差点笑出来:“可不就是一伙的吗?你是个渣男,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什么跟什么呀,这就人身攻击了。韭菜吃多了都这样?秦康忍着这口气,又说:“那你堵着门又不让我上来,要不你下来?这地方臭是臭了点,习惯了也还行,我看有几头小猪也挺眉清目秀的。” 杨翠薇又犹豫了一会儿,大概辨出了话里那一丝丝威胁的意思,闪过一边,让开了道。 出了门,眼前的光亮还有点不适应。有两人,本来一左一右伏在门边,从身后插上就要反剪秦康的双手。 有子弹时间护体,自然是落了空,秦康向前一个纵身就窜出了包围。 “速度型。”杨翠薇的语气很肯定。 “差不多吧。”秦康没打算多解释。 “别跟他废话了!这人知道了我们的秘密,留不得!”一条杜宾犬在杨翠薇后面叫唤。 “杜谦,”杨翠薇朝后面摆了摆手,“让他把话说完。” 杜谦只好闭嘴,收起已经呲开的牙花,两只黑溜溜的眼珠子死死盯着秦康,意欲用眼神把他射穿。 “你说要谈合作。那就是看中了我的菜园子和养猪场吧。说说看,你出什么价?” “我可以拿食物来交换。菜园子养猪场还是你的。我说过,不取一分一毫。” “那你要什么?” “种植和养殖的技术。种子,肥料,大棚,人造光,猪崽都是怎么来的。既然要学,我要学个全套。” “呵呵,你的胃口不小。这么贪倒是像你的风格。” 秦康听出来她又在编排自己的私生活,皱了皱眉:“咱们能不能把重点放在谈生意上?” 杨翠薇笑得意味深长:“好,就谈生意。我给你两个方案。” “第一,我们这边快要收获了,也缺壮劳力。你们抽调些人过来帮忙,边干边学。对了,我这边只要男人。本来嘛,男耕女织这就是男人的工作。我们这里食物也不多,所以徒弟要自带干粮。另外,再给我一批食物作为拜师费,也就差不多了。” 秦康心想,古时候地主家招长工还管饭呢,你这条件比这都不如。这要能招得到人才叫见了鬼。 看他闷不作声,杨翠薇接着讲: “第二,我们这边派些师父到你们那去。有言在先,师父只是指导,不参与干活。到了你们那儿,吃住方面一律要按最高标准招待。拜师费还是一样,交给我就行了。” 秦康长了个心眼:“师父是男是女?” “女的。你放心,一对一名师辅导,教学质量绝不马虎,出来之前我都会培训的。” 秦康心下不由吐槽,你这么说我更放不了心了。谁还没参加过突击培训啊? 而且听你意思,女人在你们这儿压根就不下地? 懂了。方案一是自带干粮入赘,方案二是往家里请女菩萨。至于拜师费,怎么看怎么像是彩礼。 这就谈不下去了。秦康不由得怀疑起杨翠薇的诚意,你真的是来谈合作而不是来刷优越感的? 既然这样了,他便向众人告辞。一旁的杜谦见状就要冲上来干架,杨翠薇只是抬了下手,他却像被什么拴住了似的停了下来。 秦康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又是杨翠薇的声音:“秦老大。其实,还有第三个方案。” 秦康停住脚,却没有转身,只是侧转着头:“如果还有四五六也一起说了吧。你可能有闲工夫,我可忙得很。” “合作的条件自然会高一些。但如果是联姻,那就可以放宽。” 秦康一下转了过来,那表情古怪得,像是被手下胡强和郎宁同时真情告白了似的。再看对面的杜谦,悲痛得像下一秒就会自尽。 杨翠薇可没顾得上他俩怎么想,嘴皮子翻个不停:“你想,联姻后我们两家就变一家,你的不就是我的,还分什么彼此。什么种植技术、养殖技术,那都不是个事儿。” “我看你这人本质不错,能力也有,是个潜力股。现在这世道,我们优质女性要找个旗鼓相当的太难了,我就放宽一点要求。” “你是住在锦庐对吗?那房子可舒服,婚后咱俩就住那儿去。这边就当是种植园,放心,杜谦一准给我看得好好的。” “以前你怎样,我既往不咎。但婚后你要守男德,一心一意只对我好。那几个狐狸精都给我用大扫帚打出去!” …… 秦康试了好几次,终于插上了话:“杨老大。你搞错了一件事,我很有必要提醒你。” “哎,秦康。你这人怎么这样?就我这条件,嫁给你还是我吃亏了。我都没跟你计较,你个男人还要和我讨价还价?” “不是,杨老大。你说的一点没错,你还真是吃大亏了。我离你说的潜力股的距离,比秦康这两字和潜力股这仨字的笔画差距都多。” “我也不是你想的用大豪斯藏娇的渣男。连房子都不是我自己的。实话跟你说吧,我们那儿回归了母系社会,我每天就到各家轮流过夜。” 头一次见人把软饭硬吃说得如此惊世骇俗。 杨翠薇的眼睛瞪得比嘴还要圆,那模样足以cosy油画《呐喊》。 趁着众人还未从这亿点点震撼中回过神来,秦康打算赶紧走人。周围不知何时已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吃瓜群众,就连天寒地冻都按捺不住这八卦的心。 就在他奋力挤开人群时,远处传来了一声清啸。 一阵金属敲击声也随之响起,方向似乎是来自岗哨。 第42章 飞鹰队 “来了!他们来了!”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围成的人圈朝着四面八方蠕动起来,乱作一团。 “不要挤在一块!都散开!找位置藏好!”杨翠薇两手拢在嘴前,冲着人堆大喊,满脸焦急。 似乎情况不对,秦康也便顾不上武德,挤开人堆时用多了几分力。在鞋子被人踩掉之前,终于是来到了外头。 他抬头一看,被小区楼房框出的那方天空上,多了十几个黑影,正冲着这边过来,速度奇快。那似乎是鸟,大鸟。 本能的预警让他向着旁边空地又多跑了几步。这时大鸟已经飞临,这下看清了,是鹰。底下聚众的人堆还未完全散开。 半空中倏地多出了两道红色激光,细细长长,像绷直了的红毛线。线的一头连在雪地上,另一头是其中一只鹰的眼睛,然后这两根红线就像切豆腐似的从人堆最密集处划过。 残肢断臂血肉齐飞,空气中还有股焦糊的臭味,这一下速度太快,几乎隔了一两秒后,才响起声声凄厉的惨叫。 其他鹰纷纷俯冲落下,还未等幸存者作出任何反应,锐利的鹰爪已抓开他们的喉咙,或划瞎他们的眼睛。 杨翠薇一个助跑,左脚猛踏地面,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右脚自下而上像条鞭子似的甩出。 动作很帅,可她在半空中隔着最近那只鹰还有四五米远,除非…… 秦康的眼睛捕捉到了空气中的异常波动,一道月牙形的气劲从杨翠薇脚尖射出,斩开了拦在前方的空气,激射向了那只鹰。 嘭的一声。老鹰应声而落,几根黑色的羽毛,兀自飘荡于半空。 同伴的陨落激怒了其他的鹰,他们放开了平民,又齐齐飞向高处。于空中纷纷翻身,拨转方向,再次俯冲了下来。 秦康找了根路灯杆子当作掩体,手弩已经端起。 杜谦和他对望了一眼,似乎对他还要使用武器多有不屑,湿润的黑鼻子里哼了一声。 随后杜谦也往前踏上两步,大叫了一声:“兽化!” 这中二的举动让秦康有点摸不着头脑。你打架前非要喊个招式名字也就算了,老兄你还要怎么兽化啊? 杜谦的身体迅速膨胀,穿的衣服也被挤爆,所幸下面都是黑光油亮的皮毛,倒是无伤于风化。在体型变大的同时,左右肩膀裂开道口子,没有血流出,而是从里面各自长出两个头来。 三个狗头各自张着血盆大嘴,白色的口涎从嘴角流出,像勾挂着两根鞋带。 鹰群越飞越近,三十米,二十米,十五米。终于进了攻击距离,秦康的弩箭离弦,杨翠薇左右双拳连击,杜谦直跃而上,急速如风。 俯冲的鹰群突然一齐扬起了头,急速下冲中刹停、转向、竖直着又飞起,倒转着笔画走出了一个耐克的logo。 除了那只鹰。 两道激光射出,分削杜谦左右。三头犬在半空中无处着力,等重新掉落到地上,已经被等分成了三瓣。 杨翠薇尖叫一声,快步上前,左右手冲拳连出,一道接一道的拳风气劲遥遥击向那只激光鹰。 只是她这招只能打到十米开外,而那只鹰一招秒了杜谦后,旋即飞远,这几拳连他的毛都没碰到。 秦康一闪身,钻进了隔壁最近的居民楼。 沿着楼梯,他迅速往高处爬。这片是老小区,楼高六层。每一层上,有一个公用的长条露台,正对着前方的战场。 刚才的几次近距离观察,他已看清了鹰身上的制服和肩章。他们是飞鹰队的。 飞鹰队隶属于交管大队,平日里主要工作是抓超速车辆,还有贴罚单。 怎么连正儿八经的公务员队伍都像土匪下山似的?难道秩序已经彻底失控? 不过现在无暇想太多,既然对我出手,那也别管是谁了,都去死吧。 没多久秦康来到了六楼的露台,越过栏杆看过去,鹰群正打着圈盘旋着,忽高忽低,又在酝酿着下一轮攻击。 杨翠薇站在楼下空地的中央,随着鹰群动向不停挪转身子,一脸警惕。 周边的居民楼里,有居民在敲打着脸盆,或是向着鹰的方向扔石子,尽力干扰。 秦康猫着腰,攻击只有一次机会,被鹰群提前发现他的意图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在那么多双鹰眼笼罩下,他的胜算并不大。 所以一有机会他就出手了。在一次鹰群抵近的盘旋中,秦康直起身子,清空了箭匣,这次用上了2倍速,几乎已达到了手弩的机械极限。 领头的激光鹰忽觉耳边风声有异,抬眼看去,竟同时有四支弩箭从不同角度向自己射来。大惊之下,两道激光射出,同时鹰头滴溜溜急转,红色激光在身前挽成似一朵花,电光火石间搅碎了已到身前的弩箭。 其他的鹰就没那么走运,又有三只已然中箭,头一歪以自由落体坠下。 这边刚把箭射完,秦康立刻转移阵地,弓腰快步向着楼梯口奔去。才跑出一半,红色激光已扫中刚才他站的方位,蓝白色的烟雾腾起,铁艺栏杆瞬间被拦腰截断。 秦康几乎是跳着级下的楼梯,来到五楼,此时箭匣已重装上弦。 他刚走近五楼的露台,还未及找好狙击位置,那致命的激光再度横扫了过来,逼得他只好重新钻回楼梯口。 意图已被发现,秦康便不再想着放冷箭的事,一门心思顺着楼梯向下狂奔,两脚都不曾踏满格,几乎是一路跌下去的。 那激光鹰并不打算放过他,虽然隔着楼梯处的墙面看不清秦康的位置,两道红色激光索性从上往下,贴着楼梯方位竖直劈了下来。 秦康不断听到砖石玻璃碎裂的声音,那承受了攻击的位置简直就紧挨着头皮。 一个不得不走折线,一个走的是直线,谁快谁慢,一目了然。 为了逃命,他甚至再次开启了2倍速。 好在这时节头顶上的攻势一顿,趁着空档,秦康憋着一口气跑出了这个死亡楼道。 第43章 狡兔搏鹰 刚才之所以激光鹰会停手,是杨翠薇对他使出了一记跆拳道中的华丽动作,凌空三段踢,逼得他撒手回撤。 也叫是会飞的跑得快,老鹰回头看了眼刚才背后的楼房外立面,三道气劲留下的痕迹深深刻在上头,砖石崩飞钢筋变形,已成了危房。 这招本多用于演武中的踢木板,实战则多少有些华而不实,也就比歹徒兴奋拳厉害亿点的样子,但多了异能气劲加持,却成了凌厉的杀招。 于是乎,当秦康再次来到开阔空地上,发现杨翠薇又成了鹰群优先关照的目标。 鹰群绕着她不住盘旋,顺逆时而轮转切换,就在秦康以为他们的新把戏是想把杨翠薇绕晕时。其中一只鹰脱离了队伍,向着杨翠薇急速俯冲了下来。 杨翠薇立即打起精神,两眼死盯这道越来越迫近的黑影,一只前脚已经掂了起来。 鹰群中其他成员继续着盘旋,又有一只绕了个弧,等出了对手的视野之外,随即悄无声息地降低了高度。 前一只鹰眼看就要进入气劲的攻击距离,忽地于半空中刹停转向,硬生生向上拔起。 与此同时,杨翠薇只觉脑后传来风声,一对鹰爪已经袭到。 猝然间她只能低头,锋利的爪子立时勾破了她的后背衣服,羽绒飞散间,染有点点猩红。 又是几个盘旋后,鹰群故技重施。这次杨翠薇长了记性,时刻留意着背后。 可这一次,原本负责佯攻的前鹰却径直抓向她的面门。亏得杨翠薇在最后关头竖起两臂死命护住门脸,才没变成瞎子。 一道道鲜血顺着她的双臂和指间淌下,左右两边雪地上,犹如绽开了朵朵红梅。 秦康游走在旁,一有老鹰低飞靠近就施放弩箭。只是在这个距离上,要命中太难,只能起到些干扰的作用。 而那只领头的激光鹰,这段时间一直盘旋在高空,俯视着下方的战况。 “背靠背!”秦康喊道。 杨翠薇心领神会,两人背对着排开阵形,各自看顾好一边。 随着鹰群中传出的啸叫,又是两只鹰从一前一后分别袭来。 抵着彼此的后背,秦康和杨翠薇都立定了身形,以不变应万变。视线所及,只有那从半空中来犯,越来越大的黑影。 杨翠薇一声气合,踢出一记高抬腿。同时也听到了身后那弓弦震动的嗡响。 两声哀鸣,嘭嘭坠地。 激光鹰见状再也沉不住气,一声厉啸,翻身脱离了盘旋的鹰群,从高处俯冲直下。目标正是秦康。 看来杨翠薇无形的拳风气劲让他颇有忌惮,相比较之下,射弩箭的秦康就是个软柿子。 秦康等的就是他。 他微侧了头对着身后的杨翠薇:“等下我一喊,你就往边上跳,什么也别管!” 说话间,那鹰已经抵近,鹰眼里闪出妖异的红,两道激光射在秦康身前雪地上,所过之处雪粉被瞬间气化。 激光就像把裁纸刀似的直直推了过来。 “跳!”这话刚喊出口,子弹时间触发,万物凝滞。秦康向一旁纵跃而起,手下不停,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安倍切”。 砰砰两弹齐发! 激光鹰没有料到还有这手,对手非但躲过了他射出的死光,居然还带枪。 此时再想避让已来不及,一声怪叫中,激光鹰收拢两边翅膀圈在身前护住要害。 霰弹带出的钢珠雨点般打在鹰翅膀上,可这翎羽如铁,加上距离还是太远,居然也未能射穿,只是掉落了一地鹰毛。 见这手反击未能建功,秦康撒腿就跑。 激光鹰已被彻底激怒,把杨翠薇丢给部下去料理,他自己振翅疾飞追杀秦康。 两条腿跑得再快又怎么能和会飞的比。 何况地上的积雪极大限制了跑动的速度,而这对于飞鹰影响是零。 逃跑路上,秦康还摔了个跟头,速度太快身子直接朝前方扑了出去,滑过雪地留下一道辙印。 老鹰收束了翅膀,整身如箭,向前急窜。这次目标只有一个,他便将激光改用效率更高的点射发出,直指秦康的后脑。 妖红一闪而过。 连子弹时间的凝滞,都仅仅只是减缓了这激光点射而来的速度。所以,秦康在翻身躲闪时还同时使用了2倍速。 他翻过身来的同时,噗的一声叠响,两道点射激光同时打在了他的脑袋右边的雪地上。 秦康仰卧在地,又开枪了,同样的两弹齐射。不同的是,刚才跑动中他已换装了达姆弹。 赵铭宇和他说过,用达姆弹,射程会更远一点。 老鹰如法炮制,再度圈起翅膀把自己围成个铁筒模样。 两声枪响的轰鸣中,他就像个被挤爆的番茄罐头,在半空中四分五裂,化成一团血雨。 余下的鹰群见首领遇难,也就无心恋战。在半空中盘旋过三圈后,渐飞渐远。 直等到这片血腥终归于尘土,秦康起身上前。他在一片狼藉的羽毛和血肉混杂中,找到了一本皮面沾了血的证件。 翻开封面,老鹰的一寸报名照跳进眼前。大概拍照时他也曾努力挤出过笑容,看着比本人要慈眉善目一些。可秦康总觉得那双瘆人的眼睛里下一秒就会亮出道红光来。 照片旁,两行印刷字体标着身份信息:殷立行,二级执法官。 见到强敌已退,原本躲藏起来的居民纷纷从门洞后出来,在杨翠薇的指挥下,清理善后,埋葬死难者。 此刻的她手臂已简单包扎了起来,背上已是殷红一片。 见到秦康走过来,杨翠薇表情复杂,最终还是冲着他点了点头。 除了战斗中损毁的房屋,大棚等设施倒是基本没遭到什么破坏。显然鹰群的进攻目的就是冲着消耗有生力量来的。 但由于袭击开始的那一刻人员密集,这次的伤亡数字非常大。遇上这末世景象,缺医少药,重伤基本就是等同于死亡。 被那激光碰到了还能有轻伤的吗? 再加上杜谦……这次绝对是损兵折将,元气大伤。 所以当秦康拉住杨翠薇再次提出合作时,她也不得不重新考虑秦康的提议。 第44章 密谋 “杨老大,你说过就快到了收获的时候。人手还够用吗?”关于谈合作已经耗费了太长时间,所以秦康一上来就直指问题核心。 杨翠薇闭上了眼睛,鼻翼随着呼吸抽动着。就这样过了十几秒,她重新睁开双眼:“说说你的条件。” “你的问题是人少地多,我那边吃闲饭的人多,咱俩是一拍即合。我的人过来,边干边学。但是学农期间一干人等的吃饭问题,你要负责解决,这也很合理嘛,毕竟我的人是出了力的。” “至于拜师费,我还是会给的,不过要按新的人头数来。你现在少了那么多张嘴,吃多了也不消化对吗?” “你现在就得告诉我去哪搞到种子、大棚、肥料……这类物资我要提前准备。等我那边材料备齐,设施都立起来,我的人也是时候撤回来了。当然,具体交接时间上可以商量。” 杨翠薇眼中似有火星子爆起:“你这是趁人之危,狮子大开口!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你想知道的,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秦康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杨老大,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人才是最重要的资源,而我要的这些,差不多都能落实在人身上。” “什么意思?” “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我手上还有几十条枪。所以,其实我可以明抢的。到时候你的都是我的,就连种地的劳力也是现成的。” 杨翠薇一下站起来,两手猛地拍在桌上,俯身前瞪:“你敢!” 秦康朝她翻了个白眼。他当然敢。经此一战,杨翠薇的老底他是一清二楚,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他们唯一的战力了。 不过他此刻真心不想和杨翠薇动手。倒不是打不过。他只是住惯了大别野,不想跑那么远到金杨新村来看菜园子。 好在杨翠薇总算是控制住了情绪,明白过来此时打拳绝不是个好主意。 在她认知里,秦康就是速度型。连鹰眼激光都拿他没办法,他想走就走,是自己拦得住的?回头真带了几十条枪过来,自己这场子还守得住? 在一阵不算长的迟疑后,杨翠薇点了点头:“我答应了。” 秦康笑了笑,隔远了对着杨翠薇拱了拱拳。杨翠薇也回敬了一下。大家都是异能者,握手这类繁文缛节就不必了。 秦康接着讲:“既然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后面的路也就好走了。接下来,我还要请你帮个忙。” “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哎,别误会。这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到底要我干什么?” “我的人太平日子过惯了,本来也都不差钱。这种人你直接让他去种地是不可能的,除非让他吃点苦头。所以,想请你来当这个恶人。” 第二天,三姆超市里,当天值班的楼组长共有八人。 值班看场子这活其实无聊的很,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所以当下真正守在门口的只有两个,其余六人都躲在里头休息、睡觉。 刘文杰便是这二分之一,他在瑟瑟寒风中来回踱着步。眼下最大的问题是这工作太过磨人,让他的烟有些不够抽。 不过这次他很快发现有事做了。就在刚才他躲到门背后吸完最后一支烟,出来扔烟头就发现,远处走来了十几个陌生的人影。 “喂!停下!干什么的?” 来人没有搭理他,脚下不停继续向前走。 “哎,停下!再不停……再不停……”值守的同伴忽然意识到来人不停他也做不了什么,傻愣在当场。 “快去拿炮仗!”刘文杰先反应了过来。 同伴着急忙慌地钻回门里,炮仗就摆在门边箱子里。 等到刘文杰拿到炮仗,又因为风太大,老打不着火。 这时来人已经离得近了,只见其中一个黑衣人急窜几步上前,手上一抹,就把炮仗夺去。 对面那十几个黑衣人纷纷亮出了家伙。刘文杰便不再迟疑,直接举手投降,打火机还夹在虎口上没来得及放回去。 在他俩的带路指引下,另外六个楼组长也很快束手就擒。没有发生任何的肢体冲突,顺从地像是被邀请参加了化妆舞会。 只是舞会上没有面具,代替这功能的是漆黑的黑布袋。 超市内部的一间房间里,摘了头套的杨翠薇和秦康对视着:“按你说的,把他们绑了。后面要怎么做?” 秦康伸出右手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这八个人,就是第一批学徒。归你了,需要干啥活就随便用,别把人累死就行了。” 杨翠薇皱了皱眉:“那说好的食物呢?” “都在这里,按我们谈好的数量,先给一半,你现在就可以带走。别多拿哦。”秦康用右手手指比出了个手枪。 看了看他,和站他身后端着枪的胡强和郎宁,杨翠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行。但八个人还是不够的。” “说了这只是第一批。明天早上会另有八个人过来换班,你把他们也拿下。十六个留学生,都是壮劳力,够你用了吧?” 杨翠薇没有搭理他,转身离开。招呼着她的人,押着八个楼组长就走了。 没一会儿功夫,整个超市便只剩了秦康和胡强郎宁。秦康对着手下喊了一嗓子:“干活!” 又过了一天,本来应该换班回来的楼组长迟迟未归,很快在小区里引起了风波。 秦康带着手下火速赶去超市,没隔多久又飞也似跑回来,带回一个炸裂的消息。 两个班次的楼组长一个都不见了,超市里食物也被人抢了,损失惨重。 当天上午,第二次业主大会便紧急召开。头一项议题,就是讨论成立护卫队,重点看守超市里的剩余物资。 事实已经证明了原来防守力量的薄弱,所以这项提议没有遇到任何阻力就全票通过了。秦康当仁不让地当了护卫队的队长。 可当他宣布以后物资的分配、运输和发放将由护卫队一手负责时,还是引起了居民的微词。 好在有枪在手,大家都表现得很理智,特别能体会他的难处。 第45章 人口普查 随后就是护卫队的筹建了,采取向小区住户公开募集的方式。秦康先点了几个名,除了胡强和郎宁,最开始打徐天明时一同去的四个志愿者也被他收入麾下。 不像那时候的应者寥寥,这回居民都踊跃报名,给了秦康很大的选择空间。就连邢律师都没再提什么非法持枪的事,并且他也想参加,被秦康以近视为理由婉拒了。 最后又另招募了14个人。这下在秦康名下,共有20人的队伍。 看到最终确定的名单,秦康暗想,上次收的枪要是再多几条,他还不一定能管的过来。 在最后一项议题上,秦康一脸沉重地告诉了大家超市剩余物资的数目,食物短缺已迫在眉睫,后面他将组织人力在小区里进行种植养殖的尝试。 晚上,赵诗琪正仔细地核对账目。秦康走了过来,凑近看了一会儿,随后取过纸笔,在损失这一栏上,又添了几个数字。 “哎,多出这么多?可我就是按照你给我的数字来核减的呀。”赵诗琪仰起头,镜片的反光下一脸疑惑。 秦康回得一身正气:“利用职务之便,揩了点油。这事儿好办,都算在杨翠薇头上。” 他揩油也不是为了自己,护卫队也有二十个人了,不给弟兄们开点小灶,谁跟你干? 随后的几天里,秦康忙得脚不沾地儿。从杨翠薇那知道了种子、大棚、肥料等物资的所在,他便从护卫队里抽调出一批人,带领着前去查看。 种子站和工厂里早就空无一人,杨翠薇那时候也是零元购的。阻碍他们搬运的,只是交通工具的运力,靠雪地摩托来拉属实有点勉强。 秦康又抽空跑了几趟金杨新村,都是全程蒙着脸。在那里,他看到十六名留学生们已经在田间地头里劳作了,师父们相当负责,全程都在身后照看。秦康觉得再多给点时间,他们会喜欢上这田园生活的。 也许是运气爆棚,有一回正赶上杨翠薇养的猪产崽。秦康立马下定了四头小母猪,气得杨翠薇直骂他是土匪。最后给多加了两箱午餐肉罐头才成交。 护卫队的成立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超市再未发生过偷抢事件。 虽然是蚂蚁搬家,大棚的材料也就位了,各家各户多少都出了些人手,很快在原来的绿化地上,第一个塑料大棚就搭建了起来。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直到有天下午,当秦康独自从金杨新村返回时,就看到霍芷晴、赵诗琪和赵铭宇三个人都站在了小区门口。 还未等他发问,三人便一齐迎上,你一句我一句的,秦康只听出来是出了大事。 示意三人不要慌张,秦康转向赵诗琪,这时候他还是比较信任老师的语言表达能力。 “今天中午时分,小区里来了一辆车,很大一辆车,有八个轮子。车上下来一队人,配着枪,他们自称是军方的。” “这些人先找上了小区里147号楼的潘达宁,他是在外交部工作的,通知要接他走,不让带家眷,也不让收拾行李。” “然后军方说要对小区住户做个例行检查,让我们都挨个排好队。领头的是个带金丝边眼镜的,模样倒不像是军人,他端着一把像测温枪似的东西,对着我们一个个照过来。” “护卫队和你都在外面,也就没有被查到。他们临走时还问了护卫队和你的所在。” 秦康连忙问:“你怎么说的?” “说不知道你在哪儿啊。但护卫队就没办法了。他们应该是往三姆超市去了,刚走没多久。” 秦康让三人赶紧回家,随即发动雪地摩托,朝着超市方向赶去。 所幸他每次去金杨新村都是一个人上路。而且这两天尽在外面跑,也没时间和家里仔细交代去向。赵诗琪说不知道他在哪,这还是句真话。 这次所谓军方的排查让他很在意,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不是一句简单的找不到就能善了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至少也要先看清楚,对方是些什么人。 摩托在离开超市几百米的地方停下,他照例悄悄步行接近,时不时拿出望远镜,向着超市方向看一眼。 很快,一辆刷着迷彩的八轮全地形车,出现在了望远镜的视野里。此时这车正停在超市门口的空地上。 紧邻着车子,秦康看到了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但没看到赵诗琪说的金边眼镜。他还看到了护卫队的人,就留在原本看守的岗位上,枪并没有被卸掉。 两拨人就这么相安无事,甚至还有递烟的,气氛之融洽倒是秦康没有想到的。 看样子他们已经完成了对护卫队的排查,而且并没有找到他们想找的东西或人。那此时他们还留着不走,原因就显而易见了。 这么兴师动众,不可能就为了查户口本。秦康苦笑着,自己和其他人的区别也就在异能上,所以是冲着这来的? 也算是有好消息的,普查的形式至少证明了一点,他秦康还没有在政府那里挂上名。 不管别的异能者是怎么考虑的,秦康完全不想和政府发生冲突。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很强,正相反,他很弱。 别的异能者在满世界装x的时候,他又能干啥?也就是险之又险地躲过一波波攻击,才能把日子勉强过下去。 所以他决定了,敌不动我不动,继续躲在树后面,等着看情况的变化。 全地形车里,在临时搭就的小桌板上,鹿永平摆了台笔记本电脑,正在不停敲击着键盘。 他尽量不去在意一旁坐着的潘达宁,好像这人本就不存在似的,哪怕从电脑屏幕的反光上,都能看出从对方那黑眼圈里射出的视线已足可以杀人。 潘达宁轻咳了两声,还是得不到任何回应,索性站起,来到鹿永平身前,一把合上了电脑屏幕:“鹿队长,我们到底还走不走?” 鹿永平的嘴角现出丝无奈,他推了下架鼻梁上的金边眼镜:“说多少遍了,我不是什么队长,是军方聘请的技术人员。如果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叫我鹿老师也行。” 第46章 拦路 “这不是重点!反正你就是带头的!你们什么招呼也不打,冲到我家就把我带走。又没有后一步的安排。这不上不下的算什么意思?我要投诉,对,我一定会投诉!”潘达宁越说越激动,喷了对面一脸唾沫星子。 鹿永平摘下眼镜,扯过方衣角擦了擦。心想,你以为我就愿意带上你啊?本来我就是搞科研的,这配的士兵也是为了方便我开展工作。谁想上头一拍脑袋,非说这趟顺路,让我把你带回去…… 他重新架好眼镜,看向潘达宁:“潘秘书,你不要激动。我既然接到了上头命令,就一定会带你去该去的地方。只是你看啊,我这趟的工作还没完成,这名单上还缺了一个。我们就互相体谅一下,好不好?” “嗨!不就是那个秦康嘛!他本来就不是我们小区里的人,灾变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就这么住下了。要我说,你这名单里就不用体现。哎对了,你这到底是在查什么啊?” “保密。”鹿永平回得特别干脆。 潘达宁讨了个没趣。车里空间狭小,踱了几步又绕了回来:“鹿老师。你看我们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这秦康成天就来无影去无踪的,没人知道他在哪,现在通讯都断了也联系不上。要不您辛苦下,把我先送回家?” 鹿永平沉吟片刻,蹄子托着下巴凝视着潘达宁:“你说郎宁和胡强是外头那伙人里跟着秦康最久的。依你看,这两人说的话可信吗?” “胡强这小子蔫坏,不声不响的一肚子鬼主意。郎宁相对来说要老实一点。对了,他们都怎么跟你说的?” 鹿永平往椅背上仰倒,望着车厢的顶:“郎宁说秦康力气大身手好,待他不错;胡强也差不多,他说秦康以前是竖店的武替。他俩这保镖当得,其实是看家护院的,防着秦康的大婆二奶给他戴绿帽子。” 至于灭了霆云帮这档子事,郎宁和胡强自然是一个字都没提。 盯着车顶约有几分钟后,鹿永平把身子直了起来,从一旁桌板上拖过一沓名单,翻到秦康的那一条,名字下面被他划了一道线。 他在打勾和把整条划掉之间摇摆,最终什么也没干,又把名单扔了回去。 鹿永平起身来到舱门,一把推开,对着外面守着的士兵吩咐,准备出发上路。 秦康蹲得腿都麻了。终于,他从目镜里看到,那些士兵鱼贯而入钻进了车里。旋即车子就发动了,慢慢悠悠开了出去。 他赶忙直起身,稍稍活动了下腿脚,重新回到雪地摩托那儿,发车跟了上去。 秦康和前面的全地形车隔得很远,从望远镜里也刚刚能看出个黑点。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也没有开车灯。好在到处都是的积雪为追踪提供了便利,那八个轮子轧出的车辙印太好辨认了,比白衬衫上沾了酱油渍还凸显。 顺着车辙印就往前开,什么也不用管,连路况都帮着探好了。 全地形车速度开得很慢,军用车的避震设计就没考虑过乘员的感受,潘达宁都快吐了。 终于胃袋在又一次的翻江倒海中败下阵来,密闭车厢里弥漫着一股子酸臭味。 鹿永平捂着鼻子皱着眉,本想找找有什么气窗能透透气,却意外地发现,车子停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冲着驾驶舱大喊:“怎么回事?为什么停车?” “有个人,挡在路当中。我这就绕开。” 车子又动起来,向左打满了方向。可轮子都没能滚上两圈,又停下了。 这次驾驶员也不等鹿永平再来过问,直接打开了舱门盖板,脑袋探了出去。 人族,男性,中等身材,年龄三十左右。两只眼睛失焦似的,没像在看人。 “喂!让开,别挡道!军队在执行任务!” 男人毫无反应,一如他那双死水潭似的眼睛。 驾驶员试图从车里爬出来,刚伸出腰,却见这奇怪男人忽地将双手平平举起。这动作他在老电影里见过,僵尸片。 就在驾驶员以为下一秒这男人会并脚跳起来时,他动了,不止是他,整辆车都动了。是向下,整辆车都在往地下陷落! 不知下坠了有多深,触底重击下,驾驶员又摔回了车舱内,舱门乓一下关上。扑哧扑哧的,那是大片大片的雪砸落在车顶的声音。 深坑内,全地形车的发动机轰鸣,车轮在坑底徒劳地空转着。设计师显然也没有考虑过这个地形下的应用场景。 轰鸣声忽然消寂,那是发动机憋熄火了。 拦路的男人就站在坑边,静静地等待了几分钟,直到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远处一片树林子里,忽然亮起两盏车灯。没一会儿,一辆小型四轮全地形车驶到了男人身边,司机打了个手势:“上车!” 男人转过身,还是那死水无澜的眼神。他爬到了后座,两腿并拢坐着,乖顺的样子,让你绝看不出他刚刚杀死了一车子的人。 男人刚坐下,车轮就滚动了起来。很快的,这一车二人就消失在雪原。 秦康的车技本来就不怎样,这次开得更慢了。也多亏了是这样,当一个巨坑突兀地出现在面前时,他才来得及刹车,没有被带进坑里。 他翻身下车,一脸诧异看着这个深坑,八轮车带出的车辙印就到此为止了。 直觉告诉他已经出了事。好奇心驱使下,他找出根绳子,一头绑在雪地摩托上,从随车工具里拎了把工兵铲,顺着绳子滑到了坑底。 雪是刚落下的,还没有压实。可饶是如此,他也挖了半个多小时,才看到了被雪掩埋了的车顶。 摸到了一扇舱门,他往上一拉,没有锁,露出一口黑漆漆的方洞。 拧亮手电,秦康从洞口钻了进去,顺着道狭窄的楼梯,来到了车舱内部。 车舱里横着总共有八个人,不用说早就死透了。浑浊的空气里,除了浓重的死意还夹杂着一股酸臭味。 秦康看到了金丝边眼镜,此刻正歪斜耷拉在主人的脸上,已经发混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与绝望。 第47章 惊人发现 借着手电射出的昏光,秦康搜寻着车舱里每个犄角旮旯,翻找着他要的东西。 最先引起他注意的,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因为那金边眼镜临死前还紧紧抱着它。 是指纹解锁,这省了不少麻烦。登录后,秦康又为自己新建了权限。 在眼镜的脚边,还卧着一个铝合金外壳的手提箱。箱子带着密码锁,就是最常见那种数字拨轮的。秦康试了两次,证明了一件事,好运确实不会常伴身边。 秦康记得赵诗琪说过有个仪器。找这东西花了点时间,最后在车舱内一处夹缝中发现了这把形似测温枪的设备,估计是车子掉坑时候滚落进来的。 一沓记录着居民信息的a4纸也掉在了地板上。秦康迅速翻到了标题是锦庐小区的那几张,以及关于自己的那一行。 然后他起身,带着名单来到金边眼镜身旁,从他左胸插袋上取下一支笔,在自己那一行的末尾打上了一个勾。 他把笔还给了金边眼镜,将那沓a4纸朝着角落里随手一扔。 看着挂在士兵们身上的自动步枪,秦康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不去动它。这玩意儿太招摇了,端出去很难教人不产生联想。 秦康又来到驾驶舱,当着那位还死不瞑目的副驾驶的面,他拆开了仪表台的盖板,在底下翻找着。几分钟后,一个小方盒子出现在手里。他以前在国企里也开过公务用车,gps这类东西好像也都长得差不多。 带上所有收获,准备走人的时候,秦康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乐得他差点在这片瘆人的黑暗中笑出了声。 他从衣服内口袋里翻出了一本证件,是飞鹰队殷立行的,上次之后他就一直揣在了口袋里,这下正好派上用场。 他找到刚才寻获测温枪的那个车舱夹缝,把证件留在了那里。 干完这一切,秦康带着拿到的东西,回到了车外头。顺着绳子爬出坑外。 刚才没有留意,这次他在坑的对面看到了另一道车辙印。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不准备再节外生枝。 秦康步行往前又走了一段,爬上一个雪坡,前方依稀可见那第二道车辙印。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那gps扔了出去,小方盒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随即消失不见。 秦康觉得,军方的人出了事,绝不会善罢甘休。那么大一辆车,不管有没有gps定位,被找到是早晚的问题。他做了这些,不是为了阻止事件被发现,而是扰乱侦察的方向。 是夜,等秦康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他提着一个大口袋,别人和他言语也就支吾一声,径直走进了书房,反锁上门。 先打开笔记本电脑。从里面的文件内容和应用软件的专业性看,这个金边眼镜应该是个科研技术人员。 里头大部分内容形同天书,秦康都看不懂。不过,他还是在一个文件夹里,找到了几份ppt,猜测应该是向上级领导汇报工作用的。 光是看前几页的背景介绍,他就有了惊人的发现。 首先是官方已经发现了灾变后各地出现了异能者。这些人能力各异,立场不一。关于针对这一族群的处理措施,政府还没有明确定论。有人提议清剿,有人主张招安,招安派的避难所已经在着手建立。 目前看来是招安派占了上风,谢澜陆晴雪去的蓝天避难所应该就是这类。 但有一点上两派观点是一致的。基于异能者的巨大不确定性,必须立刻摸查异能者的数量和分布情况,掌握其能力信息,纳入统一管理。 所以这次军方带队过来,就是一次摸底,那六个持枪的军人,是为了以防不测。 关于异能者出现的原因,文档也有提及。已经排除了核辐射本身的影响,有观点认为存在一种未知的能量物质,随着星舰爆炸散布到了亚太联盟所在的区域,异能者的出现与该能量物质高度正相关。关于该能量物质目前所知甚少,但所幸已有技术手段可以监测。 再往后看是技术介绍,提到了专为监测异能而紧急研发的测能枪,看照片就是秦康带回来的那把。 文档里提到了测能枪的使用方法,秦康按照指导,拿起枪对着自己照了一下。只见自己周身上下,显现出如枝桠般分叉的红色脉络,有点像解剖图里的血管。 再看测能枪的液晶屏,红色背光下是一个数字,235。 按ppt里说的,红色脉络只会在异能者身上显现,而仪器显示的数字,可以作为衡量其能力高低的量化指标。 不过文档里没有提及具体数字代表的强弱等级,更没有天梯图之类说明,只是简单一句数字越大代表能力越强。看完了秦康也不知道数字235到底能算在哪一档。 接下去的内容都是技术类的说明,秦康大略看过,便又打开了另一个ppt。 前面几页还是差不多的背景介绍,秦康一目十行地看过去。突然,屏幕上跳出了一个科幻片里的外星怪物。 那东西胖乎乎的又披了张粉红色外皮,有点像红肠。或许可以称作头的地方,没有鼻子眼睛,正当中长了个吸盘。肚子底下八条腿的末端,有着细细尖尖的爪子。 旁边的文字证明,这其实是地球上的生物,名叫水熊虫。 看了下面的具体说明,秦康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从来没见过这生物。水熊虫体长不超过1毫米,肉眼是看不见的,要靠显微镜。广泛分布于世界各地,随便找块苔藓上就有它。 因为实在太小,所以从来也没人想过要把水熊虫也划入进化阵营。就算想这么干,这体型也没有植入芯片的空间。 接下来是对水熊虫生物特性的介绍。这比蚂蚁还小得多得多的东西,居然生命力异常顽强,能耐受高温、低温、高压、核辐射。这是因为它们具有一种特殊能力,可以让自身转入一种介于生和死之间的形态,被称作隐生。 又翻到下一页,顶上是一行加粗字体的标题:隐生水熊虫储存的异能及应用前景分析。 第48章 如入宝山空手回 秦康两眼一亮,重点来了! 水熊虫的生物特性使得它们会在遭遇恶劣环境时进入隐生形态。星舰爆炸后,在未知能量的辐射和极端低温天气的共同影响下,有着相当数量的水熊虫进入隐生。 在这种非生非死的特殊形态下,未知能量没有被水熊虫吸收,反而残留在了它们体内。隐生水熊虫此时相当于能量储存介质,只要隐生形态没有被破坏,能量就可以稳定地长期储存。 这不就是电池吗?秦康心想。 实验表明,一旦温度适宜,隐生水熊虫复活的同时,体内储存的能量物质将被其吸收。 如果采用物理方式破坏水熊虫的身体结构,会造成水熊虫当场死亡,能量物质也随即消失。 由于水熊虫体积太小,无论处于何种形态下,解剖难度极高,目前全球范围内没有确切的成功记录。 看到这里,秦康的眉毛都要打结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什么狗屁的应用前景分析!金边眼镜把这个交上去,非得被骂个狗血淋头。 再往下翻,计划的第一步是通过解剖分离出能量物质,这需要电子显微镜技术和纳米精度机械臂等领域上的技术突破才有望实现。后面附了一张研发投入估算。 闹了半天,是找上头要钱的。秦康不由苦笑。 电脑里没有哪份文件提到潘达宁,也就不知道他在里头扮演了什么角色。 还有,这车怎么就会掉坑里头的?这坑本身也透着股诡异。 想不通便不用再想。打开另一个文件夹,他又找到一些照片,看样子是实验时拍摄的。秦康漫不经心地翻着,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物件。 是他带回来的那个铝合金手提箱。照片里箱子是打开的,整体分成两个部分,左边插了一排排的试管,右边格子里躺着的似乎是一件仪器。 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秦康合上电脑,起身,打开门,赵诗琪探着脑袋,越过他的肩膀朝里张望了一眼:“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好了好了。我这就来。” “那,我回房间等你。”她换了一套睡衣,眼镜已经摘了。 秦康走出书房,顺手把门锁上:“一起走。” 这几天忙里忙外的,也确实有些冷落了她。 …… 赵诗琪像是心里头住了只猫,早就挠痒得难受。只是秦康一回来神色就不对,她也没找着机会。趁着这会儿有空,她便再也按捺不住好奇。 “军方的检查……怎么样了?” 秦康从床头天花板上收回了目光:“没事了,已经勾过名字了。” “哦,没事就好。这帮人来势汹汹的,也不说要干嘛。那他们人呢?后面还有检查吗?” “他们都走了。应该不回来了。” 没有一句假话。 赵诗琪依偎上他的肩膀,又问:“你一晚上关房间里鼓捣什么呢?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 这个问题秦康也觉得不好回答。从眼镜的电脑里,获取的信息量很大,但能和人说的却不多。尤其是关于水熊虫这块,官方自己都没搞明白。 所以他只能把赵诗琪搂得更紧了一点:“为了守护好我们的家。” 天刚放亮,秦康就把赵铭宇从被窝里叫了出来。 “姐夫你这是干嘛啊?都没睡醒……”小舅子倚在门框上,两眼惺忪。 秦康哪管这些:“会不会开锁?手提箱上那种数字拨轮的。” 赵铭宇满脸怨念地揉了揉眼睛:“会啊!梦里全都会呢!” “少来!没跟你开玩笑呢!”一巴掌拍在肩膀上,本就瘦猴似的他打了个趔趄。 “别别,姐夫你手可重。”赵铭宇揉着酸疼的肩头,“开锁是不行的。这箱子后面还继续用吗?” “什么意思?” “不用了就把锁硬拆了呗!” “拆!” “现在啊?” “那你借我工具。” …… 箱盖开启,和照片上一样,左边满满当当插了几排试管,上方冒着寒气,这箱子还带冷冻的功能。 取出一根,里面装着块绿色的苔藓,试管标签上标注:样本14#,后面跟着取样日期。 这下也把右边的仪器看清了,是台显微镜,还有配套的玻片、镊子。 试管里装的都是苔藓,区别只是样本号和取样日期不同。 看来这些都是眼镜收集来的,一定是为了研究里面的水熊虫。 既然专业人士也拿它没办法,现在秦康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继续眼镜未尽的工作。 他拿起测能枪,对准一根试管照了过去。此刻窗帘拉着,没有开灯,试管里多出一星星微小的绿色亮点,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同时,测能枪也有了反应,液晶屏这次亮的也是绿色背光,没有数字显示,只有两条横线。 每一根试管都是这样。 秦康把所有东西归位,合上了手提箱盖。 按ppt上说的,这东西到处都是,也就是造成异能者出现的能量物质到处都是。但是,没有人能用得了。 这还真是挺讽刺的。 现在看来,测能枪反倒是这次最大的收获了,这还真是个好东西。 成艺琳今天化身为兔女郎,此时正在打扫卫生间。 她躬着腰,一遍遍刷着马桶。从背后看过去,夹紧着两腿,屁股一扭一扭的样子,倒像在憋尿。 从淋浴玻璃门的反光里,她看到秦康走了进来,还拉开了外套拉链,心中一阵激动。 来了吗?终于来了!可就在这吗?虽然也不是不行…… 赵铭宇这家伙,指望不上……不提了。要想过上好日子,还是得抱上秦康的大腿。 成艺琳最近的日子有点难过。自从赵诗琪管了账,她的两顿干饭被换成了开水泡饭,赵诗琪硬说这是为了她好,米粒吸水涨开了,更扛饿。 扛你妹啊!这下更吃不饱了。这女人从第一天起就看我不顺眼,这明明是故意欺负。 这下好了,等做了秦康的女人,大家就是平起平坐。不止,按理说后来收的会更得宠…… 成艺琳还在脑补着当姨太太的幸福生活,却见秦康拿出个东西,对着她比了一下。嘀一声响。 然后秦康就走了,就走了! 秦康边走边看着手里头的测能枪。拿来照普通人,就只有个提示音,液晶屏打出来个“null”。对方身上也不会有亮光。 第49章 一夫一妻 有个人从一旁闪出,拦在了秦康前头。 抬头看,是赵诗琪,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秦康把测能枪塞回到衣服内口袋,脸上有点尴尬。刚才心里装着事,又是在家里,倒也没想别的。 不想赵诗琪也不来过问测能枪的事,按她说的,男人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她一脸的神秘莫测,拉着秦康回到了卧室里头,关上门,凑近了身。 秦康被她直直盯着,心里有点发毛。 “怎么了吗?” 赵诗琪坏笑着:“是不是忍不住了?想收了她?” 秦康长出了一口气。就为这个?你们女人的关注点还真是奇特。 他一手托起赵诗琪的手,另一只手也按上,像两片面包夹住了芝士片:“对我还不放心啊?” 芝士在手心里融化,赵诗琪脸上却是一副明察秋毫:“你要是真对她一点没感觉,当时就不会带她回家。借着做女仆的名义,来个金屋藏娇。那衣服也是一件比一件没正经。你们男人心里头想些什么,我可清楚得很!” 秦康也是哭笑不得。就算是在遥远的过去,他曾经对成艺琳有过些感觉,那不也是过去了吗?况且,他也不想和小舅子做连襟。 赵铭宇啊赵铭宇,这样我都没卖了你,对你够意思了吧? 赵诗琪的眼镜片上反着两道光,像是在说,证据确凿,真相只有一个。 真相?想到这,秦康忽起了玩心,决定硬刚这道送命题试试:“那么,男人如果想要三妻四妾,你觉得怎么样?” 赵诗琪:“呸!妻只能有一个!” 秦康陪着笑,笑着笑着却从她眼睛里读出了一份认真。 “你的意思是,妾可以……” “我说了呀,妻只有一个。自己看着办,别太过分。” “啊对对对,妻只有一个。”秦康两手圈住她的肩:“妻怎么对我这么好?” 赵诗琪忽然有了丝哀怨:“我倒是想独占呢!可有人身体太好……” 噗嗤一声,秦康没忍住。 一只手又掐上他的腰。“又不光是我,芷晴姐也说吃不消!” “你们女人之间还聊这个?” “切!有什么是我们不能聊的?” 午饭是简单的三菜一汤,油煎鸡胸肉是唯一的肉菜。照秦康说法,超市里的食物只会越吃越少,大棚菜和养猪场要弄起来都需要时间,现在能省就省。 赵铭宇不住往嘴里扒拉饭,那块鸡胸肉被他盖到饭上,却一直没动,安静得像个摆设。 直到饭都吃完了,他才有点不舍地把肉塞嘴里,含糊不清的一句咕哝,意思是他吃完了。这便起身离桌。 这事儿在秦康印象里都有过好几次了,为此留了个心。 下午他找了个空,把赵铭宇拉到一边,这小舅子最近又瘦了点,手像鸡爪子似的。 一问之下,赵铭宇也不隐瞒。肉是省出来给成艺琳吃的,方法嘛,就是用嘴…… 秦康打断示意他别往下说了。 小伙子你注意身体啊!这边消耗大了,吃得还少,小心灰飞烟灭。 赵铭宇哭丧着脸:“我也不想啊!一开始是说一块肉来一发。后来她就威胁我,不给肉就跟我女朋友告状。” 那不叫告状,那是污点证人。秦康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同情。 同情过也就算了,毕竟是自作自受。 既然成艺琳高低都吃上肉了,是不是该调整一下她的工作量,让她多劳多得? 收是不可能收的。不过,哎!她有个闺蜜可是个极品啊! 成艺琳之前的朋友圈状态里,除了吃吃喝喝,最多的就是和几个闺蜜的合影。大部分都是p很大,p不要钱,但有一个确实教人眼前一亮。 下午成艺琳在46号干活。在这边没有肉吃,不过霍芷晴要好说话得多,她可以慢慢做,轻松打发掉半天的时间。 秦康也过来了。一般他都要到晚饭时间才来,今天怎么有点早? 难道是……又有机会了? 他径直朝着自己走过来,让她先放下手上活计,找她问点事。 对了。他要避开家里那个醋坛子,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兔女郎的耳朵都激动地微微发颤。 “你那个闺蜜现在怎么样了?”秦康开门见山。 “啊?”兔女郎一脸懵圈,“哪个闺蜜?” “就是最漂亮的那个!”秦康有点不耐烦。 “我的闺蜜个个都很漂亮啊!” 啪的一下秦康把脑门埋在了手掌里,想了想,抬起头:“就是那个眼睛很大,鼻梁很高,皮肤雪白,笑起来特别甜,身材比你好上一百倍的!” 成艺琳感到万分的委屈,这太侮辱人了。 秦康也觉得稍许夸张了一些,a的一百倍是什么,他还真想象不出来。 好在她终于在这强烈刺激下恢复了记忆。 “你说的是山崎悠亚吧!” “山崎悠亚?霓虹金?” 成艺琳点了点头:“现在不是都叫和族了吗?” “我还是习惯以前的叫法。”秦康接着问:“这不是重点。你知道她人在哪吗?” “她已经结婚了。我记得家就在这片儿,我还来玩过。是叫什么小区来着?” 成艺琳搜肠刮肚回忆着。 “金帝天境!对,就叫这个名!” 秦康摊开地图,很快就找到了这个小区,然后猛一抬头,那眼神像要瞪死她:“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 这个名字特别拽的小区,离开这里距离不到三公里。 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个富人小区,山崎悠亚能嫁到那里,也一点不奇怪。 可问题是,灾变之后富人家也没余粮啊。自己这边是占了一家超市,才苟活至今。要么就得像杨翠薇那样开荒种地。 灾变都快三十天了,山崎悠亚别是已经饿死了吧? 或者还有比饿死更糟的,比如三水四季城里那些女人…… 直接略过了权衡利弊,秦康已经决定要去一趟天境。就放在家门口的肉,吃不吃得上两说。要是连去都不去,那是懒癌晚期没的治了。 天境里会不会有异能者?没有,那最好,走这一趟就当是饭后运动;有,是敌躲不过,远交近攻了解一下。 第50章 称帝 这天晚饭后他留在了霍芷晴家,有了白天正妻的提醒在前,秦康便多留了个心眼,感情的事也要讲究个细水长流嘛。 只是在春日暖阳下晒久了,一样令人汗湿脊背。 一手拨弄着头发,一手扶着纤腰,秦康眼里满是爱怜。她比他还大个两岁,褪去少女的青涩,别有一番成熟韵味。 他想到一件事,从来也没问过,脸上带着一丝戏谑:“你那前夫,他怎么舍得和你离的?” 霍芷晴抬头白了他一眼:“好好的你提他干嘛?” “随便问问。” “是我提的离婚。他在我孕期里出轨。说起来,灾变后就没收到抚养费了,估计也拿不到了。” “要不要帮忙讨债?” “这也行?他住可远了,在徐家会。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想他了?” 霍芷晴伸两手便来掐秦康的腮帮,女人之间果然多的是技术交流。 “说起来,他还是我的初恋。有些事有好的开头,却没有好的结尾。” “那我真有点嫉妒他了。” “别人开荒你收粮,哪里吃亏了?要么,你也来播个种?” 说话间,她忽觉对面的那双眼里已不复平静,又一次充满了热切。 “还来?”声音有一丝发颤。 “牛勤快,地不能懒。” 吃过早饭,秦康便又出了门。 金帝天境占地面积比锦庐还大了好多,只要方向对了,并不难找。雪地摩托照例在隔开几百米的地方停下藏好,秦康步行靠近。 雪下了那么多天,原有的大门和围墙已经失去了功能上的意义。墙顶上架的铁丝网,从雪堆里依稀冒出个头来,提示着小区的边界。 来之前秦康已做过最坏的打算,毕竟已经过了三十天了。可眼前看到的一排排别墅,却没有像围墙一样被埋起来,正相反,很多家门口都有着铲雪的痕迹。 这说明小区里还有活人,数量还不少。 正在秦康辨认着门牌号,想找到成艺琳告诉他的那座时,从小区深处远远传来一阵阵敲击金属的声音。 他赶忙找了个墙根躲好,竖起耳朵,警惕地辨认这异声。 夹在敲击声中似还有人的呼喊,但隔了太远,都被风吞没。直到那人走近了,才听清楚了在说些什么。 一个瘦高个,围巾裹着脸看不出年纪,着一身保安制服。他一手端着个不锈钢饭碗,一手持饭勺就不停敲打着:“都起来了!起来了!今日早朝!今日早朝!” 这用词有一种掺杂了历史沉重的疏离。秦康有些恍神,就算现在还有人那么敬业,拍古装片的取景也不该在这儿啊! 附近的几个门洞里似都有人影攒动,没一会儿,雪地上便聚了乌泱泱的一大片人,男女老少,各族俱全。 说全倒也不太精确,反正没见着年轻女人。 人群拖着步子,深一脚浅一脚跟着那保安。秦康瞅准机会,三两步上前,缀在了队伍最后面。 这个小区很大,四面单元里都断续有人群汇入,跟上。一大帮人走得浩浩荡荡,只是脸上木然的表情,说明无论何时,开会都不能让人心情舒畅。 前面的人止住了脚步,后面的还贴着身子往前挤了挤。看样子是到了,这边墙上挂了块不锈钢牌子,物业办公室。 办公室旁边连着个大厅,另一头是健身房和快递驿站,现在当然没有人在用,厅里站不下的人全往那边靠。 大厅的正中央,有个高台。高台的正中央摆了张靠背椅子,除此之外空空荡荡。 人应该都到齐了,互相认识的在交头接耳。忽然他们像说好似的又一齐噤了声。 越过人头远远望去,只见一行人从物业办公室里鱼贯而出,分列在高台左右。另有三人踏上高台,其中一个穿着明黄色羽绒服的,大咧咧坐在了椅子上,余下两人一左一右将其护住。 黄衣服左手边那人和他对过眼神,便走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皇上驾到,众臣早朝!” 高台两边的人齐刷刷地跪倒,连带着大厅里面站着的也是有样学样,掀起一波人浪。 见着周边的人也欲屈膝,秦康便随了大流。他倒是也没多大的心理包袱,竖店武替今天串一场文戏又怎么了嘛。 就是想看看这边在演的是哪一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万岁!” 有两个上了年纪风湿关节痛的,这会儿膝盖才刚弯到一半,混在人堆里,也便索性直起了身。 黄衣服右边那人也上前一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看周围一圈居民的神色,真是巴不得赶紧结束赶紧回去。秦康倒不希望拉着浩大声势出来却走个过场。他赢了。 高台边队伍里闪出一人,向上拱手:“臣有要事启奏!” 又是一轮眼神对视,那扮太监的回应:“准奏!”声音倒是中气十足,显然有人演戏没有上全套。 “启禀皇上!前两日军车进了小区,检查期间,有大胆刁民告刁状。敌人怕了我大金,已经退去。臣收录了一份为首刁民的名单,望皇上下令严惩,杀鸡吓猴!” 显然这位臣子的文化水平有限,官话都是看古装剧学的,还没学全。 金帝天境,秦康回忆着,好像在那一沓名单里见过。 看样子,金边眼镜还就只顾着自己摸排异能者的任务,别的啥也不管。想想也是,现在谁还有闲心管一个村子里的土皇帝? 而且,大概率这边是没有异能者的。那后头可以安心看戏了。 黄羽绒服看过了名单,开口道:“锦衣卫听令!照这名单上的,把人拖出去,各打二十大板!” 队伍里跳出几个套着保安制服的,这衣服可真够锦的。他们从太监手里接过名单,拎着警棍转身就钻到人群里一通找。隔一会儿,几个人就被架着拖到了大厅外头,一声声痛呼传到了众人耳朵里。 秦康心想,这帮人过家家的还上头了嘛!看来这小区风水不好,容易让人膨胀。 这时又有一人站了出来:“臣也有话要说!” “准!” 第51章 消失的人妻 “皇上!为了找那小日子娘们儿,我带着弟兄们把小区里里外外都翻遍了,连他夫妻俩一根毛都没找着。依我看啊,那娘们儿多半是跑了。要我说啊,小日子女人,华夏女人,反正都是女人,关了灯都一样。哦,现在没电,灯都省了……” “住口!”黄羽绒服气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你个废物!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不想着为朕分忧,还满口胡言!这外头天寒地冻的,她一个女人能跑到哪儿去?我姐怎么就生出来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他缓了口气,坐回到龙椅上:“都一样是吧?好!过会儿就把你房里那两个给朕送来!都一样!哼!那下面的徐姨,还有那耿大妈,你看中哪个就拉回去,都一样!” 一场好戏,带出个更好的消息。秦康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山崎悠亚躲了起来。 黄羽绒服余怒未消,对着群臣也没啥好脸色:“还有谁要启奏的?” 有一人环顾左右,又似是下定了决心,走出几步,对皇上拱一拱手:“臣有事启奏!” “说吧!”这次皇上直接回了。 “是,皇上!自我大金开国以来,收缴小区住户储粮归国有,再行分配。但遇上这末世,每家每户的余粮加一起也不够吃的。粮食问题已迫在眉睫。之前种在绿化地里的草头,也已经吃完了,新的又没长出来。臣估计三日内,不,最多两日,就会断粮。” 皇上眉头紧锁,高台底下不住传来窃窃私语。 “大学士在哪?” “回皇上,臣在!”一个身形纤长的年轻保安站了出来。 “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枣,弄到哪一步了?” “回皇上,是螺旋藻。第一批次的培养已经初见成效,臣今天就带来了。” “哦?快拿上来!” 那年轻人双手捧着一个塑料壶,里头绿油油的,像草非草。太监从他手上接过,端到皇上面前。 皇上看着这盆东西,一时没了主意。太监心领神会,直接上手捞了一小团塞进嘴里。 接下来,他脸上就展示了人族颜艺表现形式的多样性,台下那么多眼睛都齐刷刷看着他,想吐出来又怕落个殿前失仪,含嘴里半天总算是咽了下去。 “什么味儿?”皇上目光灼灼。 “这个……不好描述。臣,水平有限……” “拿来!”皇上也从壶里捞了一小片放嘴里。 “啊呸呸!这什么玩意儿啊?一股子腥气!”皇帝觉得他没吐在大学士脸上已经很有涵养,“闹了半天,你就倒腾出这玩意儿?这特么是给人吃的吗?老子当皇帝就吃这个?” 他那神情分明还想再接着骂下去,可能是看到下头人多嘴杂,眼珠子一转,宣布退朝。 待得皇帝和众臣们都退回了物业办公室。底下的居民如获大赦,纷纷扰扰退出了大厅,各回各家。 秦康的家不在这儿,他自有别的去处。 按照拿到的门牌号,他很快找到了要找的那幢房子,97号楼。 这别墅比他住的气派得多,这一点让秦康有点不爽。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时,他也觉得非常奇怪,明明两边房子都跟自己没半毛钱关系。 门口的雪显然已经多日无人清扫。按皇帝外甥的说法,这里头当然没有人。 门锁早就被破坏了,秦康拉开门,屋里一片狼藉,桌子,椅子,沙发,床,差不多每样家具都被人翻倒。别说是大活人,就算是只猫也没地方藏。 走进间卧室,秦康猜山崎悠亚和她老公就睡在这里。整面墙上挂了张巨幅的婚纱照,看比例就是真人等身。 为什么要说是猜呢。因为此刻婚纱照只剩了一半,照片从中间被人用美工刀划开了,新娘不翼而飞。 秦康不知道这是谁干的,但对他为什么拿走照片还是有个猜想。有的人还真是饿极了。 再看一眼新郎,戴着副半框眼镜,用了半瓶子发泥搞得头发根根竖起,婚纱照应该比本人年轻个十岁吧。 别墅其他地方也没啥特别的发现了。秦康都觉得皇帝骂他外甥多少也有些武断了,虽然不至于掘地三尺,至少也是仔仔细细翻过了地下室的。 先不管山崎悠亚了,比起凭空消失的人妻,有件事让秦康更为在意。 他先是又去了趟物业,比起早上的熙熙攘攘,此时的这里过分安静,一个人都不在。 有些人还真是平衡了工作和生活。末世里头的娱乐活动不多,所以怎么也能猜到他们在干嘛。 去小区绿化带里晃了一圈,秦康找到了早朝时提到的草头。这东西的嫩叶味道确实不错,酒香草头,他以前经常吃。可一旦长出老叶来,那就只有牛马才下得了嘴。 现在地里连老叶子都不剩一片了,比秦康下巴上的胡茬子都干净。 听起来他们靠吃这个也维持了一段时间,这倒也是个方向。总不能整天吃韭菜吧,他受得了,女人也受不了。 金帝天境,9号楼。 客厅里一张大圆桌上,皇上坐在了臆想中的主位上,大臣们论资排辈,分列于席。 坐不下的就只好站在旁边了。 圆桌本来是用来吃饭的,但此刻桌上既没有饭食,列席的众人也没那个心情。 “这里不同于朝堂,各位都是朕的自己人。不要拘束,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 “还说什么呢?搜来搜去就这点吃的,那些个大户也是真没了,倒不是存心藏着掖着。” “奶奶个熊的!小区里榨不出油水,咱就到外头去找、去抢!大活人还能给尿憋死?” “得了吧!上次探路时你也这么说的,吃的没找到,遇上暴风雪,还折了几个兄弟。敢情不是你去探路,站着说话不腰疼对吗?” “哎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啊!什么叫我不去探路,我这不另有任务嘛!” “那任务你也没完成啊!那小日子女人又没长翅膀……” “都别吵了!”皇帝发声,左右手分张向两边虚按,压下渐浓的火药味。 “找你们来是想主意的。要吵架干架的滚屋外头去!” 第52章 毒计 皇帝又把目光转向大学士:“你那东西,叫什么藻的,那味道还能改良吗?” “回皇上,这世道,也不好太挑了。” 一众人沉吟不语。 “拿地图来!” 皇帝对着地图看了许久,手指着一个点说:“这个小区,离开这里不算远。我们多带上点人,互相有个照应,天一亮就往东走。” “别的小区也都没吃的吧,毕竟都过了三十天了。其实咱们这的大户囤货算多的了,也扛不住这鬼天气没完没了。” “那可不一定。”皇帝难得地笑了,“你们再看这儿。” 手指的地方,地图上标着是三姆超市。 “我想,他们的日子要比我们好过。一不做二不休,两个我都要。” 众臣纷纷附和。 皇帝眼尖,看丞相在一旁久未言语,闭眼沉思,便问他是什么想法。 丞相使桌布擦了擦眼镜片,又重新戴上:“皇上定的大方针,我举双手赞成。只是执行上有些细节,还需多多考虑。这小区里有吃的,那就还有人住。我们去了,一场恶战就不可避免……” “打就打呗!”皇帝外甥抬高着下巴颏:“咱们这里的保安,呸,锦衣卫!那可都是从武校里选拔出来的,论干架就没怕过谁!” “没错!我们的人是能打。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过去要顶着风雪走一个半小时,对方则是以逸待劳。再能打也有又饿又累又冷的时候。而且这世道,伤了就是死,这里的都是自己人,死一个就少一个。” 皇帝略点了点头:“那你有什么主意吗?” 丞相两眼放光:“臣有一计。这小区里住户都饿了两天了,我们只需对?他们画个饼,告诉他们出去有食物,留着只会饿死。行军时让他们打头阵,路上冻死的也不管。到了锦庐,让他们去当炮灰,耗掉里面居民的战力。咱们只管在后方督战,后退者杀无赦。等两头都打得差不多了,来个渔翁得利。” “好好好!此计甚妙!” “留着这些狗大户那么久,也该发挥点作用了!” “就是就是!” 嘭的一声,门页朝里摔在了墙上,呼呼冷风朝屋里灌进来。一屋子君君臣臣像是同时被人朝脸上呼了一巴掌似的,愣愣地看着站在门框里的那个人。 “刚才是谁提的渔翁得利?”秦康对着满屋子的人问道。 “大胆!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没见过你?”有个人站起身来,指着秦康鼻子问。似乎是早朝时候的太监。 秦康不错目光地盯着他:“是你出的主意?” “是丞相的妙计。哎你……” “不是你就一边凉快去,太监不得干政!”秦康不耐烦地打断他。 “谁是丞相?” 一个戴眼镜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找我有事吗?” “没事。你可以去死了。” 咻的一道破空之声,众人只见一支黑色的弩箭穿破了丞相的左边眼镜片,透过眼睛直插入脑。 丞相的脑袋朝椅背上一仰,死了。 都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有那手弩还端在秦康手上,弓弦尚在嗡响。 总隔了有几秒钟的时间,一干人等才从这突变中惊醒过来。四个锦衣卫抡起警棍,便要冲上来。 可他们甚至连一步都还没踏出去,破空声又起,促急如雨,四个人喉咙上都多了一支箭。 中箭者纷纷摔倒,还压翻了圆台面。两手抓向破碎的喉咙,又说不出话,一时还没死透,瘫地上两腿不住抽搐。 从这四个人起身到倒地,也就用了打一个喷嚏的时间。 皇帝伫立着,手里拽着黄色羽绒服的衣角。没用多久,他作出了一个非常明智的判断,打不过。 “英雄!好汉!”皇帝努力往有些抽搐的脸上堆砌笑容:“你要什么?我们好商量。不要动手。哎你们都傻愣着干嘛,快把家伙都扔了!” 众臣一阵面面相觑,随之而来是警棍、防爆叉掉了一地。 “英雄!有话好好说。peace和love,不要杀我……”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忽然又像是想到了啥:“女人!我们这里很多女人,你都带走,都归你!” 确实有很多女人,此时她们也听到了楼下异样的动静,正猫在楼梯转角那儿,探头探脑偷看着。 既然皇帝识时务,秦康觉得他也不失为俊杰:“我来,想带走一个男人。” 闻言,一帮糙老爷们面有难色,目光扫了几轮后,又聚焦到另一个太监身上,这里就属他最细皮嫩肉。 太监面带羞怯,周遭的目光又实在是热情,只见他缓缓站起,低着头抬起半拉眼皮,显露一汪春水。 秦康抬起一根手指,指向了另一个人。 “我?”大学士指着自己鼻子,一脸的难以置信。 得到确认的答复后,皇帝把大学士的两手交握在一块,眼含热泪,表情动容像得了场急性中风:“哥几个全靠你了,好好干!” 昔日同僚们一拥而上,扳着肩膀将个大学士像押赴刑场似的推了过来。随后一二三齐齐撤手,忙不迭地跳窜到后头。 秦康也不管别的,一把拉过大学士的腕子,就往门外走。屋里头二十几只手掌竖起,还在左右挥动着告别。 先前离了物业办公室,秦康就在小区里寻找起皇帝的踪影。方法特别简单粗暴,直接敲开最近一家住户的门,问人。 大学士名叫石磊,本来是小区里的保安。皇上的名字还真就叫黄尚,是这儿的物业经理。 灾变后,他们都被困在小区里。开始的几天里还有食物,那是物业本来为了值班备着的,但人多很快就吃完了。 幸好石磊之前就在绿化带里种了很多草头,这小区又大绿化带面积还真不小,就靠着吃这个,他们硬是又挺过了半个月。 这期间他们也找过小区住户。这里居民买菜都是开车出去,一囤就是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的菜。 可谈到借粮,那么多大户聚一块硬是凑不出一粒米来。到后头更是连门都敲不开了。 眼看就要饿死,黄尚心一横,带着物业和保安,拉起队伍直接抢。 第53章 密中密 当时地产商开发这个小区,主打的是皇家园林般的体验和帝王将相之家享有的服务。小区里保安特别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见人见车都敬礼。为了整齐划一,都是到武校里选的人族大高个。 相比之下,居民这边战力羸弱,偶有一两个健身练块儿的,也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三两下就被打趴了。 拿下这个小区后,黄尚他们搜刮了几家大户,存粮虽不是堆积如山,至少还有点。 为了出一口恶气,另一方面,一个人被叫了几十年的黄尚,也有了些想法。他们就在小区里当上了土皇帝,每天把大户拉出去点卯,主打一个羞辱。 秦康把石磊带出来自然不是为了听一场农民起义的兴亡。他也不再绕圈子:“带我去看看你养的螺旋藻。” 那是一幢别墅顶楼的玻璃露台,里头奢侈地开了台取暖器,走进去居然还有点热。本来用来养花的地方都已经腾空了出来,摆上了大大小小几十个脸盆。每个盆里都是一汪汪油绿,远看还有点像荷塘。 石磊走到一个脸盆前蹲下,从旁边架子取过塑料壶和滤网。 看着他捞藻时一脸认真模样,秦康问道:“养这东西,要花不少功夫吧?” “不用,有光就行。光照不足就长得慢点。” “需要保温?” “对。原来的住户有柴油发电机,充公以后,黄尚就批给了我搞这个。不过,你要不来,应该也要被收回去了。”石磊苦笑着说。 “来。你试试?”他端过来塑料壶。 秦康捞了一片绿色放进嘴里,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仍旧有一种咸带鱼怼到嘴里头的错觉。 他不算挑食,眉头一皱,也就咽了下去。 石磊眼里射着光:“怎么样?其实还行吧,习惯了就好了。” “这玩意儿好吃是算不上,但营养丰富啊。别看就这一点,蛋白质、叶绿素、维生素、微量元素,样样不缺。” 秦康咂吧了下嘴,又问:“你是怎么想到养这个的?” “你看,我之前是当保安,肯定也没想过要走上人生巅峰吧。”石磊笑了笑,正了脸色:“生存其实并不难。我最大的花销就是吃,做这些只为了能活得更简单一些。” 秦康想了下,他可能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和心理铺垫才能去习惯。不过这东西是有意义的,虽然给人吃是差点意思,但可以拿来养猪啊。 杨翠薇的养猪场他是见识过的,现在猪吃的和人吃的,最大区别也就在加工精细度上。每次看她称斤掂两,从本就不多的口粮里分一部给猪,秦康这吃瓜群众也觉得心疼。 他便让石磊收拾收拾,带上全套家伙事儿,跟着他回锦庐。 “所以,你带走我,不是为了勾子?” 秦康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老子是尊重人才!” 石磊被秦康安置到了郎宁的家里,所需条件一律配全,让他继续养藻。 顺带在菜园子里,又种上了草头。 第二天一大早,秦康再度来到了金帝天境,97号楼。 一进门,他径直朝着房间的一角走去。那是一个壁橱,他昨天临走前在一个乍看不起眼,但仔细点找肯定能发现的地方,放了一包方便面。 方便面是他随身带的,本来是为了不时之需,能垫下肚子。 在方便面的包装上头,他摆了一根头发。 橱柜搁板上,已不见了方便面,看到这里秦康倒也不是很意外。 可是那根头发却还在老地方。说老地方也不太准确,头发就像是走了个垂直位移,正静静躺在搁板上,没有变化一丝丝的方向。 这一点让他很费解,所以又把房子的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却还是一无所获。 方便面不见了,让秦康确信有人来过。他猜来的人就是他要找的那对夫妻。要说是黄尚那伙人或者说别的居民,可能性有但不大。再加上那根头发……秦康不认为有谁当贼会当得这么仔细。 到底是在哪儿呢?秦康的脚步停顿在了地下室。挖地三尺,难道是? 他在地下室里四处摸索着,以前这里被主人当作了游戏房。这一点让他想起来以前玩过的密室逃生类游戏,就是满屏幕点鼠标。 鼠标停在了一盏壁灯上。 秦康在灯上摸了一遍,又打开开关,没电当然不会亮。最后,他试着将壁灯往外拔。 与此同时,他脚下一软,身子朝下沉去。 滑过一条狭长幽黑的甬道,嘭的一声,秦康屁股着地,重重摔在了地板上。 他直起身子,揉揉屁股,从角落里拾起刚才掉出的手电。 这里的格局,差不多就是前一个地下室的翻版。一样的游戏主机,一样的台球桌,不过没有上一层的壁灯。 还有一样这里也没有。在这个一眼可以看尽的密室里,依然找不到山崎悠亚和她的老公。 秦康找来张桌子,放在刚才他掉下来的那个黑洞下面,又叠了把椅子上去。 他顺着桌椅攀上去,重新回到了那条黑漆漆的甬道。匍匐着身体,一点点往上爬。 倾斜的甬道是用青砖石砌成的,秦康用手指头勾着砖块间的缝隙,脚下使力。差不多到了一半的位置,他停了下来,用手撑在砖缝里以免滑落,然后小心地转了个身。 这下转身之后,就成了他刚才滑进来时候的体态了。 嘴里叼着手电筒,秦康在面前的青砖上摸索寻找着。没多久,他找到了他要的。那块青砖和别的砖不一样,砖的边缘上,少了一圈水泥。 他能知道这一切,是因为刚才发动机关掉进洞口,快速位移触发了子弹时间异能。他是以慢镜头一般的姿态滑进的甬道。 他按下那块青砖,面前整块的壁板动了,有一侧露出来一道缝。 继续用力,一扇暗门被打开了。 眼前的这间密室,异常的狭小,成年人都无法直起腰来。可这里却有亮光。 那是蜡烛的光亮,在那团光亮的两边,各蹲着一个人。一男一女。 第54章 意外 三个人就这么对视了足有十几秒。像是在玩那个谁先说话谁是狗的游戏。 秦康认输,开口打破了沉默:“是你们自己出来呢?还是要我拖你们出来?” 里面的两人把身子挪了挪,秦康两手撑在砖壁上,双足反蹬,别别扭扭地终于回到了第一层的地下室中。 磨蹭了好久,那两人才依依不舍地从那方黑洞里爬了上来。 大概是多日没见着别的光亮了,这俩属老鼠的被手电光照得睁不开眼,无论男女都有些蓬头垢面的。 秦康示意他们上去说话。 “你是来抓我们这里吗?”男的开口问道,秦康记得他的名字是钱亦辰。 他现在有点情绪失控:“我们也没吃的了,真的,没骗你!刚才那地方就这么点大,你都看到的。真没吃的!” “我跟皇帝他们不是一伙的。”秦康淡淡地回答。 “啊?什么皇帝?我不明白。” “算了。这不是重点。上去说话。” 说完,秦康便撇下两人,登往上去的楼梯。 他一把拉开门,后面两人还没动作。他也就没啥耐心:“出来!躲能躲一辈子?” 秦康大概说了下这段时间里小区发生了什么,结合钱亦辰讲的,拼凑出了整件事的轮廓。 黄尚他们动起手抢粮抢女人,也是离得最近的几户人家先遭了殃。消息自然走得比人快,钱亦辰一听说这事,马上决定带上剩下的食物,全家躲进密室里去。 这一躲就躲了十天。所以后来黄尚称帝,每天早朝的闹剧,他也就没赶上。 钱亦辰语气里还带着些不忿,似乎仍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精心打造的密室会被人找到。 秦康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是靠异能找到的,不过关于这一点他倒也有个疑问:“你在地下室下面,又造了间一模一样的地下室,自己却是躲在b1与b2之间的夹层里。那这最底下一间还能派上什么用场?” “不用呀!这层就是个烟雾弹,障眼法你懂吗?任何人过来,哪怕被他发现了密室的机关,也就只能下到这一层。而这一层本来就没有什么!他绝对想不到我会在他上头!” 看他得意的样子,完全没注意到秦康已经被他踢出了人这一集合。 不过就像他说的,换个别的人来,还真就找不到。一方面是因为思维的定势,注意力都放在那个假的密室上了。 而当进来的人从下往上顺着斜坡爬回去,正常做法都是背朝上,也就不会发现那块青砖的异样。 这办法确实很绝,就是有点费房子,只能说有钱就是任性。 对自己也很绝。越过胡子拉碴的钱亦辰,秦康头一次正面打量站在后面的山崎悠亚。 毕竟在夹层里捂了十天了,头发都有些发粘打结,脸上、衣服上都似打了一层黑灰。眼角处倒是有些发白,那大概是泪水流过的痕迹。脸颊有点瘪下去,应该是饿瘦了。 即使是这副模样,依然可辨出几分往昔里的明艳动人。 秦康便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你说你们在夹层里又躲了十天。躲进去之前就已经过了有二十天了吧。你平时往家里存了那么多食物?” 钱亦辰一下没了之前的健谈,说话变得支支吾吾的。开始是顺着秦康问的说自己有多买菜的习惯,但家里冰箱的容积出卖了他。接着又说自己是什么末日生存狂,可垃圾堆里总共也没翻出几个罐头。 秦康一对上谎话精就没啥好脾气,他一把掏出了手弩,指着钱亦辰拔高了嗓音:“老实交代!想清楚了再说!” 钱亦辰被吓了一哆嗦,随即眼珠子一滚,下一瞬,怪事就发生了。 秦康手里一空,再一看,那手弩竟握在了钱亦辰的手里。 不过他似乎玩不来这东西。 2倍速!秦康急窜向前,房间里顿时起了一阵风,劈手夺下手弩,随即一脚踹在钱亦辰肚子上。 钱亦辰像个断线风筝倒飞了出去,撞在后头翻倒的沙发上,哇地一口血吐了出来。 山崎悠亚扑倒在他面前:“阿那达,大丈夫跌死嘎?” 秦康也走上前去。刚才那一下出乎意表,他脚头上用了几分力,可看钱亦辰的样子,他有点后悔了,可别就一下把人给踢死了。 “你是异能者?” 钱亦辰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点了下头。 “你的能力是什么?” “隔……隔墙取物。” 哦!秦康有点明白了,这么说那包方便面也是。 “所以你是靠这个异能活下来的?具体怎么做的?” 钱亦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想直起身来,才试了一下又放弃了。 “灾变后,大家都被暴风雪困在小区里。还没扛过一星期,我家的菜就吃完了。也就差不多是这时候,我发现自己有了样奇妙的能力。” “我能靠意念,让远处的东西一下出现在自己手里,墙壁都没法阻隔我。这真真是救了我们一家的命。这之后我没事就在小区里溜达,从邻居家里拿东西……” 秦康注意到了他说的是“拿”,也不点破,带上几分关切地问道:“就没被人发现过吗?” “每次我都是披上最厚的衣服,遇上囤货多的就多拿点,少的就少拿,通常一家只拿一样。还好我家里人饭量都不大,溜达上一圈够吃个两三天。” “可是越到后面就越难,小区邻居家的食物也是日渐稀少。还好我的能力也见长,一开始只能够到10米内的东西,后来距离变成12米了。” 秦康不由吐槽,特么的,老子靠躲枪子儿升级,你小子偷东西都偷升级了,你这是偷了多少啊? 想到这儿,他从衣服内口袋里掏出了测能枪,这次钱亦辰没再想要过去玩玩。 嘀!13点。怪不得这么弱。 钱亦辰润了下干裂的嘴唇,接着讲:“虽然我已经做得很小心了。但是这天寒地冻的,我总跑外头溜达,还是引起了别人注意。有次邻居就把我拦住问了老半天话,可把我吓得,吃的都差点没拿好掉出来。所以我就想着要干票大的。” 第55章 同乡 “再后来,物业和保安造反了。我意识到机会来了,赶紧跑外头一趟,带上最大的购物袋,趁乱收了一大包食物回来。这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钱亦辰后面这段话,秦康没怎么在听。他心里在想另一件事,这个能力在战斗中貌似很鸡肋,但如果出其不意也能收到奇效。而隔墙取物真正厉害的地方是收物资…… 等下,隔墙? “你前面说,你从邻居的房子外面,就能拿到他们家藏的食物。那你是从外头就能看到里面的情景?” 钱亦辰点了点头:“对。虽然就是个轮廓,但我可以感知到墙里面有什么,里面人在做什么。再把意念集中在我要的那个东西上。” 我勒个大艹!秦康心想,这人不能留了。 一念生起,秦康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异了。自己站在他面前不就和光着也没两样? 钱亦辰坐地上歇了这一阵,缓过气来,挣扎着爬起身。他两手举过头,表明着没有敌意。 随后他对着秦康说:“刚才那就是误会,你也就大人有大量,别记在心上。话说回来你也急了点,有话好好说嘛,没必要动刀动枪的。” 秦康冷着张脸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爽气!那我也不绕圈子了。你看外头这些人,都跟疯子似的,我落在他们手里要没命的。你说你是别的小区过来的,能不能带我走?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我有钱,我有很多钱。” 秦康嗤笑了一声:“给钱是吗?你准备转账还是现金?还有,我拿了你的钱,现在够干嘛的?” 钱亦辰一下噎住了。的确,以前什么事都谈钱是因为钱的货币属性。搁现在,真是拿来擦屁股都嫌硬。 不过他脑子转得很快,马上又有了主意:“那我们就不谈钱的事。我还有关系,有人脉。你懂的,很多时候这个比钱还好使。我不妨告诉你,我和王家是亲戚。” “王家?哪个王家?” “就是那个王家呀!做类脑神经芯片的那个王家!” 听他这么一说,秦康当然知道是哪个王家了。当时类脑神经元芯片是由两家公司共同开发的,分别是亚美利加的特拉丝,和华夏的智源神经科技。智源背后的老板,就是王家。 当时靠着在全社会推广进化兽,这王家可是狠狠地吃了一波时代红利。 到后来动物们改天换地,智源神经科技的智能芯片业务就被剥离了出来,收归国有。智源只被允许从事医疗设备的研发和制造。 不过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王家虽然不复往日荣光,可还是全国数得上的大财阀。 秦康看着此刻的钱亦辰,镜片后面两只眼睛正熠熠发光,他应该是觉得自己这番话起到了效果。 “亲戚?说说看,是什么样的亲戚。” “智源现在的董事长,也就是王家的家主,王思远。我和他是姨表兄弟。” “什么是仪表兄弟?”没办法,秦康是独生子,对于亲戚关系一直没什么概念。 “就是……这么解释吧,我老婆的外婆的姐姐,是王思远的奶奶。” “停停。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更糊涂了。反正就是远房亲戚对吗?” “你非要这么说也行。但我们两家走动很近的,每年过年都会出来吃一顿。” …… “哎对了。你老婆不是小日省来的吗?那她外婆的姐姐,也就是王思远的奶奶,也是小日子?” “不是不是。你搞错了,我说的是前妻。小日子是我的现妻。” 秦康眼里都要憋出火来了,前妻你说个屁啊! 钱亦辰也发现了这人脉也不大好使了。他朝后面瞄了一眼,朝秦康走近了半步,又被眼神逼退,只好讪讪一笑停了下来。 “榜友,侬听得懂桑海闲话伐?” 听到乡音,秦康一愣神,这又在搞什么名堂? “侬讲。啥事体?” “格就好,格就好!”钱亦辰又拿眼角朝着后头山崎悠亚的方向瞟了一眼,“榜友!侬看阿拉老婆,灵伐,嗲伐?吾帮侬讲,勿要看现在伊龌里龌龊,带回去汰把浴,赞了不得了!” “侬到底想讲啥?” “阿拉老婆听得懂普通话,听勿懂桑海闲话。吾是帮侬商量呀,这女宁被侬弄一趟,侬带我出去,来噻伐?” 秦康目光直直地看着钱亦辰,表情很难解读。 “哦,一趟不够对伐?要么再多弄两趟?阿哥侬要是欢喜,一句闲话,”钱亦辰拍了下胸口,右手挑出个大拇哥,“这女宁送侬也可以!” 秦康嘿嘿一笑:“侬拿老婆送了我,侬不就没有老婆了吗?” “哦哟。嘎小桩事体!凭吾的能力,大的不去讲,吃喝是不愁的。女宁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秦康从钱亦辰身旁穿了过去,来到山崎悠亚的面前。看来这女人确实听不懂桑海话,还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们两个。 秦康转过身,钱亦辰笑出一脸的油腔滑调。 他走过去,一手从背后搭上钱亦辰的肩膀,把他拉到一边。 “桑海宁里厢,哪能就出了侬迭种拉稀瘪三啦?桑海宁的台型也被侬坍光了!” 话音刚落,一只手已经扭上了钱亦辰的喉结。 钱亦辰哼都没哼一声,整个人像被抽了脊梁骨似的瘫软了。也可能本来就没长全。 山崎悠亚见状,又快步奔了过来,跪伏在钱亦辰身边:“阿那达!阿那达!” “阿那达,死啦死啦滴。你滴,未亡人跌死。”秦康的发音还算标准,但也就会这么几句。 山崎悠亚抹了把鼻涕眼泪,忽地站起,那小拳拳就往秦康的胸口砸来:“你杀了我的丈夫,你还我丈夫!” “八嘎!”秦康将她的手握住,一声断喝下,山崎悠亚也怔住了,两肩耸颤,终于无力地抽泣了起来。 “是你的丈夫求我送他上路的。我们是同乡,他前面不是拉着我跟我讲了很多话吗?” 山崎悠亚抬起头,泪眼婆娑中满是难以置信。 第56章 故人重逢 “钱桑说他活得太痛苦了。这场灾难夺走了他的一切,他为没能照顾好你而感到深深的自责。作为男人,他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可是又没有切腹的勇气。” “所以他请求我看在同乡的份上,送他上路。临死前,他再三嘱咐我,让我一定代替他这个不称职的丈夫,照顾好你。” 小日省不愧是有着悠久传统的自杀文化,秦康现场胡编的这一套说辞,山崎悠亚居然信了。 秦康把钱亦辰的尸体一路拖到地下室,来到通往密室甬道的那个黑漆漆的洞口。 “华夏的传统是入土为安,就让钱桑在他自己设计的密室里安息吧。”他看了眼身旁哭得梨花带雨的山崎悠亚:“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阿那达,撒哟娜拉跌死!” 手放开,尸体顺着甬道滑落,从尽头传来噗咚一声闷响。 合上机关,地板复原,看不出一丝缝隙。 秦康让山崎悠亚套上最厚的衣服,脸面用围巾口罩和墨镜包了个严实,头发也盘进了帽子里。 就是身高麻烦。秦康用目光上下打量:“有一米六吗?” “一米五九!”声音中还透着股骄傲。 好在她还有双恨天高。 两人带上些衣物出了门,沿着道路径直朝小区大门走去。半道上看到了黄尚一伙人,手里头拎着警棍、盾牌和防爆叉,似乎要去干架。 黄尚认出了秦康,被风吹红的脸上硬挤出一抹僵硬笑容。站旁边那人是谁没印象,也没敢多看。 秦康嗯了一声,也没再搭理他。带着人三步并两步地就出了小区大门。 坐雪地摩托时,秦康留了个心眼,非要山崎悠亚坐到前座去,理由就是他腰上怕痒。 好在这女人身躯娇小,虽然姿势别扭,手臂也总算够得着摩托的握把。 只是这样一来,两人的身子算是彻底紧贴在了一块,尤其是山崎悠亚,直接被顶在了车把上。秦康也丝毫不为她的安全担心,前面就看过了,气囊足够大。 十天没洗澡,这身上味道是好不了的。好在摩托一开起来,迎面而来的风就让这个问题也不算太糟了。 打开锦庐55号的房门,成艺琳正在客厅里拖地。她见着今天随着秦康来的客人似有几分眼熟,便停了手,杵着拖把杆看着。 随着来人包裹在身上的布缕被层层解开,成艺琳的脸上由狐疑转为希冀,最后是久别重逢的欣喜。 她扔下拖把杆,快步上前。两个女人的眼泪,大滴大滴滚落在交握于一起的四只手上。 如果不是在末世,此刻应当有自拍:“周末,又是与好久没见的小情人happy的一天~~” 秦康没有给这对闺蜜留太多叙旧的时间,正好这时赵诗琪也下楼来了,他便将山崎悠亚交付给女主人,先洗洗干净再说。 至于成艺琳,则被他一屁股踢到霍芷晴那干活去了。 女人洗澡真的是很慢。秦康等得穷极无聊,从书架翻出一本《原氏物语》,沉浸其中。情节渐入佳境,主角即将得手…… “哗啦”一声,浴室的门被拉开了。 秦康的视线越过书本,随着一阵小碎步的声响,山崎悠亚低垂着头,两手平放于身前,身穿一件素雅的樱花粉和服,款款走出。收高的领口露出一截粉颈,如羊脂白玉般水润。 她身后站着的赵诗琪,正邀功似的冲着秦康一脸坏笑。 秦康回了她一个笑容。出发点是好的,但多少有些会错意。他还没打算那么早收了她,毕竟人心隔肚皮,万一拿到的是复仇的未亡人的本子呢? 先让赵诗琪教她些女德吧。 今日份的午饭比平时还早些,山崎悠亚的样子明显是饿坏了。虽然桌子上摆的也就是些简单的菜式,可比起藏在夹层里那些日子,吃的不是饼干就是干啃方便面,还是要好上太多了。 坊间传闻都说和族人饭量奇小,一个三角饭团就能打发掉一顿。山崎悠亚现身说法,以一个饱嗝收尾,证明所谓吃得少只是还不够饿罢了。 一抹红晕爬上脸颊:“私密马赛!” 秦康摆摆手示意她不用拘束,一脸的宽容:“我们这种小户人家,和你之前的生活条件是不能比的。不过既然我答应了钱桑要照顾你,这里就是你的家。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提。” “您太客气了。现在能有口吃的我已经要感恩,哪还有什么不满足?我不是娇生惯养的人,您看家里有没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什么家务都会干的。” 秦康和赵诗琪对视一笑,确实有地方用得到,但不是现在,好饭不怕晚。 他接着又问:“你的普通话是哪里学的?日常交流没问题吧?” “在学校里学的。我结婚前是在我丈夫,哦,亡夫的公司里做翻译。” “这些年来我们省内经济一直都不好,年轻人毕业了在家乡都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就算是在艺能界拍影视剧,也是有普通话配音的比较好卖。所以普通话早就被学校列为了必修课,大家都想到华夏来打工、谋发展。要是谁家女孩子可以嫁到华夏,说出去都是值得高兴的好事情。” “啊!请别误会,我其实原来也是想好好地工作,做一番成绩的。至于后面结婚……” “我猜你在他公司里也没上过几天班吧。” “是的。钱桑他很照顾我,实习了一个月他就向我求婚了……” 果然。就现在的人工智能发展水平,完全可以用机器做到同声传译。钱亦辰会放个翻译的招聘岗位出来,本来就别有用心。 不过我也没好到哪去。秦康自嘲地笑了笑,怪只怪这个山崎悠亚空有事业线没有事业运,还真就是天生作家庭主妇的命。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秦康便即离桌,向门口走去。 隔着猫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多少也让他有点意外。 拉开门,秦康倚在门框上,看着来人一脸玩味:“才没隔几天,家里又有老鼠了?” 叶梓姗纤小的身躯站在门口地垫上,两只手已经把衣角拧作一团麻花。 第57章 老中医 叶梓姗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冷风还是秦康的嘲讽。她抬了抬头,眼神有点露怯,又垂了下去。 外头太冷,秦康的耐心快要被磨没了,就在他关门之前,叶梓姗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秦先生,我有件事情,想求你帮忙。” “我在听。” 这时赵诗琪也站在了秦康身后,正好奇地望着。叶梓姗的眼神闪烁:“能不能,私下里说。” 秦康回望了眼身后,又面向叶梓姗:“我倒是无所谓,你找我私聊倒也总有好事发生。只是家里人不肯啊。” 赵诗琪听他话也猜到几分,瞪了一眼秦康,插了一步上来:“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这个……这事,怎么说呢,有点难以启齿。” 赵诗琪脸上一寒,在两人脸上来回打量,最后又把目光聚到叶梓姗的肚子上。 这下秦康也被弄得有点懵了。不是吧?一击即中? 叶梓姗见状也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脸上更红了,眼眶里都急出了眼泪:“不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是我老公出事了!” 听到这话,秦康如获大赦,长出了一口气:“你老公出事了。你找我干嘛?” “因为……因为他会出事,跟之前的事,也有关系。” 这下彻底激起了赵诗琪的八卦之心,她伸手把叶梓姗拉进了屋子,回头冲着秦康哼了一声,把人往书房里带去。 秦康也只好默默跟上。 关起门来,三人坐在一张长条沙发上。叶梓姗定了定神,终于肯打开话匣子。 “上次之后,我老公……大概是受到了惊吓,就不能人道了……”说到后面声细如蚊。 “我们试过了各种办法,都没一点点的起色。” “等等!”秦康打断她:“你老公那也是自作自受。而且为这事你找我又有什么用?我也不是医生。” “不是不是!”叶梓姗又有点急。 赵诗琪从沙发底下踢了秦康一脚,回头示意她慢慢说。 “事情是这样的。前两天,小区里来了个人,说是替文若愚医生办事的。你们知道文医生吗?” “那个中医?” “对的。文医生在全国都很有名的,以前要找他看病,那诊金都是上万起跳。他的病人都是非富即贵,就连王家也找他看病呢!” 王家?又是王家。 秦康一下子来了兴趣。 “那人来小区,干什么来着?” “他说天灾降世,文医生医者仁心,现在为大家提供义诊。不过也有个条件,就是文医生只对各种疑难杂症感兴趣。所以其实是他在挑病人。” “你意思是说,你老公,被挑上了?” “没错。文医生的助手听了我老公的病情,当场就决定了他就是要找的病人。所以当天就把我老公带走了。” “你老公看病,你没跟着一起去吗?” “我本来也想去的。那个助手也是开着雪地摩托出来的,他说座位不够。他还说,这病治起来不会太容易,需要好几个疗程。这段时间就让我老公住在诊所里。” “说了半天。你到底要我帮你什么呢?” “我回家后,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可能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吧。老公这一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说到这,又垂下眼泪来。 秦康眉头微皱,这女人也太爱哭了吧,很容易让人觉得有人在欺负她。 好在这次叶梓姗及时收住了眼泪,她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望着秦康:“我决定了,要和老公在一起。但是诊所离开这里太远了。秦先生,你可以送我过去吗?” 秦康仔细端详着她,她老公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她又不是不知道。所以隔了半晌他幽幽吐出一句话来:“值得吗?” “我和老公,算是青梅竹马。” 秦康没有立即答应下来,他把叶梓姗打发回家,等消息。 他也直觉这个文医生不对劲,现在是什么世道,还有免费的午餐?这可不是一句醉心于医术就解释得过去的。 他首先就想到了从军方电脑里了解到的神秘能量,大概率是这个东西造成了异能者现世。 难道王鹤鸣是一只巨型的水熊虫? 可这也说不通,一来这个信息应属于绝密,是他文若愚一介中医能接触到的吗?二来,之前军方来小区做全员检查,如果王鹤鸣有问题,那时候也就被揪出来了。 另外就是文若愚和王家的关系,让他很在意。王家在这件事上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现在所知信息太少,拼不出事情的全貌。从他的角度,他想走这一趟,去探探这个文医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跟家里一商量,赵诗琪就不乐意了:“这就是一趟司机拉人的活儿,交给胡强他们不就行了吗?” 秦康陪着笑脸,在她气鼓鼓的腮帮子上吻了一下,又换来一顿捶。 看她气消了一些,秦康便正色问道:“还记得娜塔莎吗?” 赵诗琪脸色一下就不大好看了,似是心有余悸。 “这个世界上,像她这样的,还有很多。都是星舰爆炸之后冒出来的。似乎是受到一种未知的神秘能量引发的。” “我现在怀疑,那个文医生和这事有关系。” “所以,你是想过去查一下?” “没错。” “那这一趟会不会有危险?” “不好说。但我一直认为,未知才是最大的危险。” 看赵诗琪还在摇摆不定,秦康又加了一句:“我更想知道的是,怎么去利用这种能量。我想现在有很多人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如果可以让这份能力为我所用,那不只是我,你也可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赵诗琪的瞳仁瞬地放大了,她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沉吟许久,她点了点头,又目光灼灼看着秦康:“万事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 秦康将她搂住:“放心。有危险我逃得很快的。最多就是把叶梓姗留下,那不正是她要的吗?” 赵诗琪冷眼审视:“你舍得?还有,到底还有多少女人是我不知道的?” “没了,真没了。而且,她也不算……” “还是那句,别太过分了。”她又想到了什么,“晚上公粮加倍!省得你太闲!” 第58章 没病找病 一样是在远郊,文若愚的诊所离开锦庐却有十几公里之远。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跑这么远去找病人,也确实是煞费苦心。 以现在的积雪厚度,矮一点的房子直接都被埋没了,更看不见路牌,道路和建筑的分野已经荡然无存,眼前是一整片荒芜雪原。 这倒也有一点好处,没有了道路的弯弯绕绕,两点之间可以走直线了。 秦康载着叶梓姗,雪地摩托顺着指南针的东北方向,一路疾驰。 多开了几次,秦康的车技见长,但中途还是停了几趟。一方面是因为叶梓姗被冻得有些受不了,虽然穿着羽绒服,普通人的体质在这严寒里还是不够看的。同时也顺便再校准一下方向。 据说文若愚的诊所,论面积都快赶上医院了,是一幢足有十层楼高的建筑。只要方向没偏差,应该不会错过。 两个半小时以后,一座四四方方、蜂巢一般排满了窗户的大楼,出现在了眼前。 大楼最高一层上,朝南挂着一排四个大字“若愚中医”。 很明显的,文医生应该就在顶层,因为整幢大楼里,只有顶层才亮着灯。 虽然这次是直接拜访,但秦康还是把雪地摩托停在外头,接着步行来到了大楼下面。习惯了。 原来的入口和大厅现在都埋在他们脚下的雪里,诊所大概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二楼正中的一扇窗户,被推开了一道可供一人通过的窄缝。 透过窗户朝里张望,楼里楼外一样的荒凉,没见着半个人影。 秦康先从缝里钻了进去,跳到地板上,再从里头接住了叶梓姗。 他从来就不喜欢来医院这类地方,这里离钱很近,离天堂又很远。如果钱花完了,或者认为已没有治疗的必要,他们也会通知你及时离开,以免你在里头突然嗝屁,拉近了阴阳两界的距离。 诊所的电梯被人为关闭了。顺着头顶上悬挂的指路牌,他们找到了楼梯口。拐角上的监控摄像头还在一闪一闪亮着指示灯。 秦康朝着摄像头挥了挥手。他可不想医生还没见着,倒被人当成了小偷。 要从2楼走楼梯爬到10楼,需要不少的时间和体力。看叶梓姗的样子也和运动达人毫不沾边。趁她歇气时候,秦康嘴角轻撇,眼神带些戏谑:“有件事正好和你确认下,这趟的车钱怎么算?” 叶梓姗啊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确实自己只顾着求人帮忙,当时也没说怎么还这个人情。 秦康像是那种会倒贴燃油和人力做白工的人吗? 叶梓姗从随身行李里翻出个袋子,里面装着些罐头和方便面。临走她把家里剩的食物都带上了,只是都是按需分配的,数量也不多。 “秦先生,这些吃的都给你,你看够吗?” 秦康看都没看一眼,目光就停在叶梓姗身上没错开过。 叶梓姗低着头,咬了咬牙,再抬起来竟有了丝愤懑:“那总不能在这吧?” 秦康露出一副很惊讶的表情,分明是在说你想到哪去了。他走过去拍了下她的手背:“那倒不用。再说了,上次那事最后就落在你身上。我也不能就盯着一只羊薅毛吧?再想想别的。” 说完他也便扔下叶梓姗,一个人踏上几步阶梯,走到了前头。 叶梓姗心里五味杂陈,如释重负里又掺了些忿忿和……失落? 拐过个弯角,头上出现了亮光,那代表着10楼已经到了。 消防门一把就被推开了,不像底下楼层是锁着的。门外迎面站着一个白大褂,他身后稍远几步还有个护士。看这医生的年纪还不到四十,距离老中医就差点意思。 从他和叶梓姗认识这一点来看,当时跑到小区里来找病人的助手,就是这位曹明中医生。 他说是在监控里看到有人进来,认出来叶梓姗,便等在门口守候着。 秦康眯眼看着他:“现在医院的病人应该也不多吧,曹医生才抽得出空来。你跑我们那一趟也要两个多小时吧?” “可不止呢!我又不是光跑你们小区,而是一路探访过来,差不多一天都在外头。只是病人难找,一整天白忙活也是常有的事。” “曹医生,你意思是我老公的病,很严重吗?”叶梓姗的声音透着焦虑。 “这倒也不是。疑难杂症不一定是重症,这个可以理解吗?老师的时间精力也是有限的,做不到对每个人救死扶伤,只能在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入手,也能给后来人多留些宝贵医案。这一点上,你老公很幸运!” “那曹医生今天倒有空留在诊所?” “这不也是你们赶巧了嘛!今天要对王鹤鸣作一次会诊,老师要我留下帮忙。” 这一层的病房里,亮着灯的只有三间,每间都是一人位的特护病房。曹明中说,他们诊所的所有病房都是一人独用的,因为来的起这里的病人都不喜欢和别人挤在一块。 王鹤鸣此刻就躺在10-7号房的病床上。 他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神态安详,脸色带着红润,全身都被医院的白被单遮盖着,就露个脑袋在外头。 叶梓姗走上前去,轻轻推了推,王鹤鸣并没有醒。 “没有用的。他服了我们特制的五行安神汤,你就算在他耳朵边上放个炮仗,他也醒不了。” 见两人一脸疑惑,曹明中继续解释:“他还年轻,身体机能都没问题,但是阳气断绝,用现代医学的话来说,叫做副交感神经紊乱。所以我们先让他充分休息,这个阶段也是身体自我疗愈的过程。” “曹医生,你说他的身体没问题,可我老公平时一直在吃各种补肾药,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叶梓姗这时间只关心老公的病情,对秦康斜瞥过来的眼神熟视无睹。 曹明中叹了口气:“我临床上最烦遇到这种病人了,自己不懂,又乱吃药。肾主志藏精,可成天补肾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为了更多更好的性生活。一边放水,一边在漏,小学生的浴缸难题还记得吗?来这里的有一半都是吃药壮阳没病找病的。” 第59章 能量 “和大众认知里的不一样,阳痿其实是对到肝的问题,但你说你老公是被吓出来的,那肾气也伤了。具体的还要看老师的诊断,这方面我们是专业的,你就放心吧。调理好了,不会影响到正常的夫妻性生活。就是你们小年轻的,还是要适当节制一点。” 曹明中摆出一副见多了世面浑无所谓的样子,另一边叶梓姗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关键角色仍躺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这一幕在吃瓜的秦康看来就有些滑稽。 曹明中还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 笑归笑,他还是想起了正事:“文医生现在忙吗?能不能安排我们见见?” “老师就在办公室里,应该在研究本次的治疗方案。你们等我一下。” 过了有一会儿,曹明中去而复返:“老师说现在可以会面,就是时间不能太长,控制在十分钟以内吧。” 文若愚看上去五十几岁,身材有些发福,头发留得很短,这倒也看不出有几根白头发。 此刻他正坐在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不同于常见的医院配置,这里的家具都是华夏传统风格,甚至在花梨木书桌的右前角,一排架子上还悬了好几支毛笔。 既然给的时间不多,寒暄几句秦康便直奔主题,他关心的当然不是病情:“灾变后,文医生一直留在这里吗?” 文若愚摆出个职业微笑:“没错。其实我平时忙起来了,也不怎么回家,那边就有卧室。” 顺着他的手指,秦康看到了一间通往别室的小门。 “夫人就没意见?”秦康瞥向桌上的一张合影。 “老夫老妻了。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那诊所里食物存的也够多的呀!都过这么多天了。” “我想你误会了。也不妨明说,我认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这家诊所平时也都靠他们的照顾,灾变后,老朋友们也没有忘了我。像吃的喝的,还有雪地摩托,都是他们让人送来的。” 路子够野的。 “我在这一层,只看到了三个病人。” “本来还有很多的。我说了,我的病人都很有能量。雪刚下起来那阵,真是各显神通,人拉狗拽,连工程机械都来了,硬是各回了各家。” “你现在看到的病人,都是为了我个人的医学研究,所以也不用太多的医护了。大部分人我都安排他们回去了。” 秦康冷笑,恐怕大部分人并不想走吧,在诊所抱紧你大腿就有口吃的,回了家还不知怎么活下去呢。 不过这事不归他管。便换了个问题:“文医生觉得,我这朋友,哦,王鹤鸣。他这病是不是有古怪?” 对面的职业微笑收起来了:“什么意思?” “阳痿早泄,也很常见。我这朋友能有幸被选中来这里看病,不光是运气吧?” 文若愚两肘撑桌,十指交叉,略作沉吟:“一般的自然不够格。但这位病患情况特殊,本来身体条件很好,是受到突然的惊吓导致勃起障碍。我们说肝藏魂,他的魂没了。不知道我这么说你是否能理解?” 见到秦康点了点头,他继续说:“中医里有太多形而上的东西,不是身体层面的,而是无形的、能量层面的。现在的治疗方案,也都是针对能量的引导。” 能量?秦康眼中一亮。 “文医生,这个能量是不是你前面提到的魂?” “阴与阳,物质与能量,本就是相对概念。你这么说也没问题。” “你说他的魂没了。那又要从哪里找回来?多晒太阳吗?” “天地一大天,人身一小天。内外能量的确会有感应。《四气调神大论》有云……” “文医生,说点我们能听懂的。”秦康皱了皱眉。 “好。外界环境这块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后续治疗主要还是对内在能量的引导。” “刚不是说他的魂没了吗,你是说他身体里还有股能量存在?” 文若愚忽地咧开嘴笑了:“能量在每个人的身体里,能量无形,何来存灭?” 叶梓姗提出想留在王鹤鸣身边照顾。文若愚想了想,说要和他的朋友稍后确认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问到怎么联系,他竟然有一台卫星电话,星舰爆炸后,地球另一边的卫星还能使用。 秦康陪着叶梓姗回到病房,曹明中也跟着。他委婉地表示,等治疗开始时,无关人等都要离开,家属也不例外。 秦康搀着叶梓姗的手与之告别,末了还紧紧地抱住她,在她耳边柔声细语:“别担心了。我一有时间就来看你。给你带吃的。” 这份亲昵把叶梓姗搞得有点不知所措。 下楼梯的时候,秦康故意走得很慢,很慢。 10楼到2楼,他估摸着走了有五六分钟的时间,然后听到了身后一阵匆忙下楼的脚步声。 是叶梓姗,表情有些沮丧,又有些焦急。然后她看见了阶梯下冲向她招手的秦康。 “你先说。”秦康嘴角微微勾起。 “你走了没多久,文医生就来告知,他的朋友手上能调配的食物也有限,这里不方便让我待着。我说我自己带了一点,他们说治疗周期太长,不够。让我赶紧下来追上你。” 秦康知道他前面赌对了。 之前他也不是故意吃叶梓姗豆腐,而是做给曹明中看的。本来嘛,现在这情况,他肯带着叶梓姗大老远跑过来,在旁人眼中他俩关系绝不一般。临别那一手算是坐实了这一点。 他们不希望自己再来,那就是心里有鬼。 “曹医生也说,后面计划实施封闭式治疗,要隔绝一切外来刺激。叮嘱我也别来探视了,还说尤其别和你一起过来。这是为什么呀?” 我都陪你演了出西门大官人了,还能为什么! “走!”他招呼叶梓姗跟上,“他们一定还在等我们走远。” 两人离开了诊所大楼,七拐八拐地绕到了一处避风挡雪的所在。 秦康一脸肃然:“我再摸回去,你就在这里待着,天塌下来也不出来,明白吗?” 叶梓姗却不同意:“那是我老公,我也要去。” 秦康把脸一横:“你去能把人哭死还是咋滴?这趟有危险,有你在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叶梓姗还想说什么,秦康甩下一句:“想不想现在就换个老公?!” 丢下又是泪眼汪汪的叶梓姗,他别转身子,向着大楼背后的方向奔去。 “真是的!就不能好好和她说话!” 第60章 杀戮机器 来到大楼的北面,秦康把身子贴在墙上,一边侧向着一步步挪,一边抬头看着上方。 大楼的窗户都是内嵌式的,除非把身子探出来,通常的观察角度下看不到楼底墙根的位置。 漫长的几分钟后,秦康又来到了二楼那扇打开的窗户旁边,侧着身子重新潜了进去。 在八楼消防门外监控摄像头那儿,他有些犯难。想了又想,觉得直接冲进去和弄坏摄像头再进去,结果上不会有什么差别。 砰的一脚重重踹上,看似牢固的消防门,咿呀一下朝两边打开了。 手电在昏暗的院区楼道上,投出了一束并不很长的光剑。 光线所及,是空荡的护士台,紧闭的房门,和四散弥漫的灰尘。 来之前他看过指路牌,病房都被安置在了8、9、10层。 就在秦康有些动摇,觉得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一声门被打开的声音传进了他耳朵。 不是一声,是接二连三响起的病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每个房间里,都分别走出来个身影,前前后后,足有二十几个,把过道挤得满满当当。 有人族,有动物;有老有少。他们的步伐并不整齐划一,却都一样沉重,他们未发一言,安静得有一丝诡异,暗影里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换了谁被惊醒都不会有好脸。 果然,当为首的一个被手电光照上时,秦康看到了一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他似乎很讨厌这种打招呼的方式,突然之间,蠢动的身形向前疾冲,迅捷无伦! 并不是他一个,身后的二十几个像得了统一指示似的,也跟着冲了上来。 地板上响起一阵如同暴雨击打在铁皮上的声音。 秦康大惊之下,赶忙别转方向避开,然而人群犹如附骨之蛆,紧追其后。 多次强化后,他现在奔跑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人。可身后的人群也不遑多让。 一个在前面跑,一群人在后头追,这场景像极了黑帮片里被人追杀,除了后面没人喊出“站住”之类的废话。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他们都一句话也没说,一个字都没喊。 跟了两圈后,后面人群忽地散开,除了一部分还继续追着,其他人从左右两边绕上包抄。 终于,一只袋鼠大跨步地窜出,堵在了秦康面前。还未及刹住脚步,两条粗壮有力的大腿已经左右连环对着秦康的肚子踢来。 雁翎刀出鞘,一道银光倾泻而出。 银光过后却未有血光。袋鼠的两只脚竟在这间不容发的一瞬硬生生从刀锋下收回。 就在这挥刀的一停顿间,脑后身侧,两道劲风同时袭来。 子弹时间触发。秦康的身子向着另一侧跃出,半空中极力翻腰扭胯,仰着倒飞了出去。 视线中,刚才从身后与侧方袭来的两只拳头,正撞到了一起,看那方位本是他的头颅。 咔啦咔啦。是两声指骨断折的声音。 秦康这边才刚落地,身后紧跟人群里掠出一个黑影,朝着他飞身扑来,两只驴蹄子一左一右分砸他两肋。 翻身横滚向一旁,原本担在胸前的雁翎刀从颈后探出反撩。 乓乓两声地砖碎裂的声音响起,同时上扬的刀锋也触到了实物。 这时袋鼠又攻了上来。 秦康此时四肢着地,一咬牙,倒提着刀,发动两倍速,手脚并用爬出了包围。 刚直起身还没跑出两步,前路又拦上了一对老头老太。 两个年龄加一起快够上两百的老人,以百米冠军的速度冲了过来,临近了身子随之后仰贴地。 这架势他们自然不是来碰瓷的,而是分别从左右来的两道滑铲。 时间凝滞中秦康如自由落体的镜头倒放般直直跃起,雁翎刀却从腋下穿过,朝后掷出。 脚底下传来咔咔两声响,老头老太的腿铲在一块,大小腿从膝窝的侧向别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 身后扑来的袋鼠躲避不及,雁翎刀正中育儿袋,立时被封口。 等他下落时,身下断了腿的老头老太直起半身,还欲伸手来抓。被秦康左右两脚踢中面门,地板上嘶拉声响,滑落出两副假牙。 他转身想从袋鼠尸身上取回雁翎刀,却看见余下人又已拥上,只得扭头就跑。 太诡异了!这些人追杀自己的全过程中,哪怕是受伤,甚至死亡,都没有哼过一个字。这是人,不,这是碳基生物能做到的吗?简直就是一台台精密的杀戮机器。 秦康又一次穿回到候诊大厅,身后十步就是紧追不放的人群,他抬眼又看向前方,另一伙人此时也从那一侧的道口冒了出来,拔脚急奔冲他而来。 用不掉两秒钟,两伙人就将汇成一处,将他团团围在中心。 秦康于跑动中急急拨转方向,扫眼四围,他觉得此时先撤比较明智。 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在一面屏风后面,这时忽地闪出一个人影。 那人急窜两步便即跃在空中,四肢分张,头上扎的两条双马尾随风飘忽舞动,一身女高中生的jk制服。 这一下变故出乎意表,秦康于愕然中匆忙闪避,未曾想脚下在大理石地砖上一滑,虽有子弹时间加持,却因这一停顿,仍被女高中生赶上。 只见她从半空中落到秦康身侧,两手两脚从旁至后交叉缠绕,便圈住了秦康的一条大腿。 你这小小年纪,哪里学来的猴子上树? 此时不容他再做迟疑,急发动2倍速,可一条腿上毕竟带着几十斤重的人,一步一拖中,险之又险地从两股人流的夹缝中挤出。 奔命中低头,挂腿上的女高中生,已把原本一张樱桃小嘴裂开到了骇人的角度,正往他大腿上咬去。 秦康胳膊抡起向下一甩,2倍速余威犹在,拳头裹着一道风砸在双马尾的太阳穴上,脑袋竟如西瓜般炸裂。 红一块,白一块的,溅散了一地。这瓜果然没熟。 只是她的身体仍然紧紧缠在秦康大腿之上,一时间脱不下来。 好在这时候,消防楼梯的大门已经近了。 就在他把手触到消防门上,伴着那冰凉触感同时而来的,是时间流速恢复了正常。5秒已过。 第61章 厥阴风木 撞进消防楼道,秦康丝毫不敢停留,急匆匆向楼下奔去。 别说那扇门已经被他踢坏了,就凭后面这些个追兵里头,随便拎出哪个都不亚于他的力气,六扇门都拦不住他们。 他几乎就是从节节楼梯上滚落下去的,一口气连下了三层。 然后,他放慢了脚步。 这倒不是因为脱力,而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那是从几乎窒息的沉重压迫感里被一把拖出来丢回到正常,而反衬出的异样。 后面的脚步声,停了。 秦康也停了,他回过头,警惕地看着楼梯上方。 经过了死一般寂静的三分钟后,他用力把大腿从没脸见人的女子高中生的怀抱里解放出来,拾级而上返回。 “老师,要不要把九楼的实验体也放出来?” “不必了。”文若愚把视线从监控录像屏幕上移开,转过身,“收集了那么多也不容易,当耗材用掉太可惜了。正好,我也想看看风木使的表现。” 才走到七楼,秦康便发现了刚才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的原因。 转角地板上,梯级上,到处可见刚才的追兵,此刻正横七竖八地斜躺着、勾挂着,其姿态之扭曲怪异,浑然不似有生命的存在。 秦康走到离他最近的一条牧羊犬边上,隔开一步踢了他一脚,湿润的狗鼻子上便多了个鞋印,玻璃球样的黑眼珠子圆睁着,里面本就没什么神采,现在又蒙了一道灰。 越往上,梯级上的尸体就堆得越满,到后来秦康想插个脚都有些困难。索性便踩着尸体往上爬,死人自然不会表达意见。 确认过了,二十三个,死得一个不剩。 他从袋鼠肚子上拔出雁翎刀,扯过一只耳朵拎着,就着颈子上的毛皮擦了擦血迹,收刀入鞘。 途经九楼的时候,秦康抬手推了推,门锁着。贴耳在门上,静悄悄。 10楼的灯光依旧亮着,不过秦康可不认为这次还会有大医生小护士夹道欢迎。 然而他错了,推开门,等在过道里迎接他的不但有人,还有三个人。 文若愚,曹明中,还有,王鹤鸣。 秦康觉得要是放以前拍合影,文若愚多数情况都会占据c位,可这一次显然很不一样,两位白大褂都成了两边的陪衬。 因为此时的王鹤鸣,一丝不挂地就站在路当中。 看得出来王鹤鸣确实花过不少时间雕琢肌肉,可这里是诊所又不是美院,他就像大卫雕像似的冒出来,里里外外透着股诡异。 10楼虽然开了暖气,室温也不会高于10度。可看王鹤鸣的样子,秦康觉得他非但感觉不到冷热,恐怕其他感知也剩的不多。 秦康把视线移到文若愚身上:“我猜,你们喂他喝的就不是什么安神汤吧?” 文若愚居然拍起了手:“恭喜你答对了。那是五行失神汤。” “所以你们把他弄过来的真正目的,是要搞得和楼下那些人一样。” “不不不,楼下那些耗材怎么能和他比?我在风木使身上可是倾注了大量心血的,他是我目前为止最得意的作品!” “坟墓屎?” 文若愚皱了下眉头,一脸嫌弃:“是风木!厥阴风木!” “没想到他来的最晚,却是第一个成功的。冥冥中自有天意啊!这下燥金使,寒水使都快了。六气都快了!”说到后面,眼里已是掩不住的狂喜。 秦康觉得那什么燥金寒水,应该就指的另两间病房里的病人。虽然他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听着就很危险的样子。 不过这和不穿衣服有什么关系?他决定趁着文医生这会儿高兴,再打听打听。 “文医生,就算你准备弃医从娱,打造个男团什么的。就这尺度……”他指了指王鹤鸣,“应该过不了审。” “哈哈哈!”文若愚或许打算把一年份的笑声都赶在今天用完,“你觉得自己很幽默对吗?那趁着现在还能笑就赶紧笑吧!很快的,就算想哭你都没有机会了!” 说完,他便往后退了三步,另一边的曹明中也是有样学样。 文若愚伸出右手,指着挡在身前的王鹤鸣,喊出了指令:“杀!” 秦康早就严阵以待,可王鹤鸣却没有动。这么说也不对,他的脚步没有动,左右两肋下却有什么东西正在皮下翻滚。 这时曹明中手上摸出个像遥控器一样的东西,接着秦康听到身后传来“咔嗒”一声响。 不好,门锁了! 此时王鹤鸣身上又有了变化,只见他左右两肋的皮肤破开,从里头各自钻出来两根绳子似的东西,乌漆墨黑油光透亮,像在柏油里浸过。 那绳子拉直了足有三米多长,估摸着该有虎口环绕的粗细,此刻就像毒蛇昂首一般,浮在空中,有节奏地摇摆。 秦康缓缓地拔刀出鞘,眼珠子瞪圆盯着几条绳子的任何异动。 突然,王鹤鸣左肋下方那根绳子朝前激射而出,攻向秦康的右腿。 秦康闪身的同时一个箭步拉近距离,雁翎刀挥下,欲将这条黑绳一刀两断。 刀刃划破空气,带出呜呜鸣啸。 破空声止于噗的一声闷响,这刀砍中了,绳子却没有断,那感觉像是砍中了一条轮胎。 这时其余的绳子犹如毒蛇吐信游走而至,左右交织,分攻他上中下三路。 秦康不敢怠慢,腕子一抖,刀光舞成一片护在身前,脚下疾退。 秦康退,王鹤鸣进,绳子左右上下来回交替,或直向突刺似矛,或侧向斜扫如鞭。一时间险象环生,子弹时间连连发动。 这时耳边传来文若愚的声音。 “木曰曲直,又曰勾芒。风木之气,便是曲线和直线的排列组合,变幻万千。滋味怎么样啊?哈哈!” 再退一步就是门! 虽然凭秦康的力气,不至于被门阻隔,但破门的那一瞬也便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只见王鹤鸣又朝前踏上一步,五根黑油透亮的绳子扬起,宛如一朵绽开的墨菊,罩住了秦康周身任何一个可以闪避的方向。 秦康避无可避,便不再避。 2倍速下,刀交左手,掏出霰弹枪,两弹连发轰向墨菊的花心。 第62章 索命金针 绳子攻势丝毫未减,这架势竟是要同归于尽。 秦康脚下一跺,直直跃起,于半空中猛踹向身后的门,整身化作一支离弦之箭,也跟着射向墨菊花心。 消防门承接了两脚重踹,门锁便已经崩坏。紧接着又被袭来的绳子抽中,“蓬蓬——”连声炸响,“咣啷当”扭曲变形的门板轰然倒地。 秦康的身子还在半空,却看到了一件让他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 两发霰弹枪的钢珠,此时本该打中王鹤鸣的胸腹,却像被一道气墙阻隔,都停在了他身前一尺的地方。 随着“叮铃铃”一阵脆响,钢珠掉落了一地。 同时秦康也感到手上传来一股异样的力道,这力量硬生生将他手中的刀锋偏转了方向,掉头朝地上扎去。 他于半空中无所着力,好似一支箭被横向的狂风打偏,也跟着坠落到地上。 他抬头,看见的是文若愚残忍的笑容。 这时候,刚才攻出去的绳子,又往回抽。秦康就地一个侧滚,刚才躺在上头的那方地砖,一抽之下便四分五裂,砖屑崩飞。 此时他已经滚到了过道的踢脚线,又有一根绳子贴着地面横扫而至。 这下全靠他多年练就的腰力和异能强化过的身体素质,在地上一个打挺,跃起了一人多高。 身子还在空中翻滚,他又一次发动倍速攻击,将手中的刀和刀鞘都像扔标枪似的,分向两边掷出。 动作的同时,有一股温水流过的感觉遍历全身,似乎有什么枷锁被冲破了。 刀鞘射向的是文若愚,刀射向的是王鹤鸣。两道破空声中,投掷出去的速度比子弹慢一点,但不多。 文若愚大惊之下急忙侧身躲避,他的能力是控制金属,对于木质的刀鞘却是无能为力。可射出的刀鞘实在太快,仍是击中了他的左侧肩膀。嚓的一声,一条左臂已被连根卸下。 这档口,文若愚自然也无暇分心去控制那把刀了。雁翎刀正中了王鹤鸣的胸口,直没入柄,余势不减,竟将他壮实的身躯带得倒飞了出去,摔在了四五米开外。 黑色的绳子似狂蛇乱舞,扭曲缠绕抽搐着,随即指向着半空一下绷紧到笔直,几秒后,终是无力瘫软着地。 文若愚忍着断臂剧痛,探右手从白大褂里取出一个小包来。随手一扬起,浮空中便多出了十数道星星点点的金光。 每一点金光都是一根细如头发的金针,文若愚是个中医。 本该用来治病救人的金针,此时却成了他的武器。只见他指间于虚空中疾弹,十几道金光破空而出,从四面八方向着秦康射来。 此时秦康手中也没趁手武器。金针近身,他在异能造成的迟滞中连连后退,同时解开了自己的衣服。 拎住羽绒服的领口,他将这整件衣服在身前顺时针旋转,舞了个密不透风。 金针极细,被衣服勾挂住便再难脱离,十几根金针倒把羽绒服扎成了个刺猬模样。 文若愚转身想跑,可他的速度比起秦康却慢了太多,几息间就要被追上。 蓦地,一条原本卧在过道边上的不锈钢长椅腾空而起,几个翻转后,横拦在秦康和文若愚之间。 秦康于跑动中脚下不停,借势朝前一记猛踹,那长椅受此巨力,笔直向前飞了出去,结结实实撞在了文若愚的后背。 文若愚向前扑倒,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那长椅还压在他身上。 秦康两步窜上,随之单腿跪伏将全身重量也压在上面。身下感觉得到长椅还在蠢蠢欲动,抡起胳膊又一记手刀切在文若愚后颈。 身下安静了,他一扭头,杀红眼的目光找出了一早躲在角落里头瑟瑟发抖的曹明中。 一杯冰水当头泼上,文若愚醒了过来。 此时他手脚都被绳索捆绑,以坐姿被固定在一张木头椅子上。周边十米之内连根钉子都看不着。 断臂自有曹明中为他包扎处理好了,助手也不是吃干饭的。 文若愚艰难地抬起上眼皮,眼前是寒着一张脸的秦康,和远远候在一旁,举手无措的曹明中。 刚才趁着他还昏迷的时候,秦康逼着曹明中带路,已经把这层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 秦康见过的那个小护士便是剩余的全部医护,曹明中说她就是打下手的,不知道什么内情。看颜值,似乎也不值得曹明中冒险为她开脱,秦康便把她锁在一个房间里头。 至于那病房里的燥金使和寒水使,就再也没醒过来的机会了。为了防止复活,秦康还很恶趣味地帮这哥俩的脑袋对换了房间,只换了脑袋。 见文若愚醒了,秦康横抱双臂,眼仁朝下审视:“你的异能是控制金属吧?那外头那些人,还有王鹤鸣是怎么回事儿?” 前面已经用测能枪试过了,文若愚187,曹明中和小护士都是普通人。 就连燥金使和寒水使也对测能毫无反应。 文若愚咧开嘴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我说了,你会放过我吗?” “不会!”这种事上秦康不想撒谎,“但可以让你走得安详一些。” 文若愚若有所悟:“这个课题我已经研究了有五年了,一直没有取得突破。异能对于我,是天赐的礼物,让我可以把针下在以前不可能企及的地方,让金针顺着经络游走。” “什么课题?” “激发人体自身潜能和精神控制。” “你是说,这些原本都是普通人?” 文若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是也不是。耗材和六气使者还是有区别的。你前面也看到了。” “普通人,可以用金针激发潜力,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和超高速度,但代价是透支生命力。只能维持五分钟,然后就油尽灯枯了,所以等于是一次性的。” “六气使者就不一样,拿你知道的风木使举例,我激发的其实是潜藏在他身体底层的意念,是肝里所蕴藏的精神能量,我们叫做魂。那些黑色触手,就是魂的外部化投射。” “就因为这样,我才让你和她都别再来了,怒伤肝嘛!”曹明中在一旁对着秦康讨好地说。 秦康别过头冲他笑了笑,说得很好,下次别再说了。 早知道还就把叶梓姗带来了。 第63章 盟友 一个疑点已经揭开谜底了。秦康又接着问:“文医生说过,你有很多朋友,其中一定包括王家吧?” 文若愚有些黯淡的眼神又重新焕发了光彩:“你既然知道王家,就不该与我为敌的。” “打都打了,再说这个有意义吗?我们难道还能握手言和?” 文若愚看了眼自己的断臂:“王家不是你惹得起的。而我,是他们家的高级顾问。” “问你什么?阳痿早泄,还是梅毒花柳?” “哈哈哈……”文若愚再次发笑了,声音带着些凄厉,“你未免太小看我了,也小看了王家。名为顾问,实际上我们更像是盟友。” 秦康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他试探着扔出了一个球:“你是说,王家是你的研究课题背后的金主?” 可这一次文若愚怎么也不肯吐露一个字了,那有些欠揍的表情分明写着“你猜”。 老狐狸分明是想借机换一个活命的机会。 但是他也想错了,秦康并没有小看他,相反觉得他异常的危险。 再给他点时间,让他把那狗屁的六气使者集齐了,绝不是自己能够对付得了的。 所以文若愚必须死! 既然已经决定,便不再动摇,秦康脸上挂起丝嘲讽:“你说风木使的成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那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失败吗?” 文若愚的眼里没了得意,多了份惊恐:“你想说什么?” “因为金克木!” 没有留给文若愚理解这句话的时间,一支黑色弩箭贴脸射出,洞穿了他的眉心。 秦康又重点探索了文若愚的办公室,卫星电话是一定要带走的,虽然不知道能打给谁,但难保哪天会有老朋友的问候。他还不想有谁那么快知道文若愚的死讯。 除此之外,没找到太多有价值的东西。除了一张扔在他办公桌抽屉里的访客证。 证件是统一制作的白底塑料卡片,没有贴照片,正面上方印了一行字:智源神经科技有限公司。 秦康拎着访客证的挂绳,问跟在一旁的曹明中:“你去过吗?” “我知道地方在哪。刚跟着老师那会儿,陪着去过一次,认识下人头。平时老师多数都是自己去的。雪灾发生后,就没有去过。都是电话联系。” “关于和王家的联盟,你还知道多少?” “不多。老师让我把精力放在收集实验体上,其他的没让我多参与。” “知道什么说什么。” “……半年前,王家要过一次五行失神汤。量还不少。” “他们要来干什么?” “这就不清楚了。我就打下手配药的。” “给你们送物资的,也是王家咯?” “对的。每两个星期送一次。上一次送来是四天前。” 也就是说,理论上还有十天的时间。 “给我写一封推荐信!”秦康对这张访客证还不是很放心,“用你老师的名义,就说我是新招的助手。你会模仿他的签名吧?” “蛤?我试试。” “等等,信里我要改个名字……就叫康默吧!” 果然,医生的笔迹都是一脉相承,在旁人眼中都是看不懂的鬼画符。和真迹两相对照,总有个八成像。再盖个章,应该能混过去。 做完这些,秦康又把曹明中叫过来:“九楼的耗材有多少?” “二十个。” …… “你能不能解除控制?” “不可能。精神控制和潜力激发都是不可逆的。” “他们还有什么弱点吗?” “除了一次性,近乎完美。再就是功能单一,我们只给了一个指令。” “知道了。我回来之前,老实待着别耍花样!” 说完他便把曹明中锁在了杂物间里。 有了曹明中的遥控器,这次进入九楼的方式要文明了许多。 昏暗的诊区内,仍然是死一般的寂静。秦康站在设有病房的过道口,严阵以待。 他往过道里扔出了一个平时护士打针会带上的不锈钢盘子,砸在了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咣啷啷”的脆响。 病房门齐刷刷被拉开了,耗材们听到动静,争先冲出了门,拥到了过道里。 秦康先下手为强。2倍速下,弩箭连发,如黑色雨点,泼向密集在一块的人群。 拦在最前面的七八个人瞬时倒下,后面的耗材悍不畏死,踩着前面的尸体往前冲。 在他快要清空第二个箭匣前,秦康又把手上的速度往上提了一级。 这是他于之前那战中冲破了关卡,领悟到的新技能,4倍速。 也正是靠着4倍速的加持,投掷的飞刀才达到了接近子弹的高速。 然而这一次,手弩的弦和弓直接崩断了,只留下铮铮的嗡鸣。没办法,4倍速已经超越了机械疲劳的极限。 秦康丢下手弩,抽出雁翎刀,身形暴射,疾冲向过道里还站着的余下四人。 4倍速下,即使对方都有着和体术型异能者相当的实力,也不堪一合之敌。 当秦康的刀插进最后一个人的咽喉时,咣啷一声响,被他丢弃的手弩,才刚刚掉到了地上。 就是心脏都快要跳出喉咙来了。 时间也有点短,只有三秒钟。 好在2倍速的维持时间已经拉长到八秒了。 他又取出测能枪对着自己来了一发。367。 差不多能打两个文若愚了吗? 解决掉九楼的怪物,秦康先出了趟门,把躲在外头的叶梓姗带了回来。 小女人还算老实,让她待在原地就真的没动。只是这趟时间有点久,冻了够呛。 尽管秦康已经算贴心地提前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叶梓姗才上到七楼,看见满世界横倒的尸体,还是吓得尖叫连连,到后面根本腿软得连路都走不动了,秦康只好背着她上去。 等到10楼,看见了王鹤鸣那赤膊的尸体和蛇一样的触须,叶梓姗登时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用冰水使了好几个喷口溅将她啐醒,跟着换来的又是连绵不绝的号啕痛哭。 秦康感到了头疼。 放着叶梓姗不管,他又把曹明中从杂物间里放出来,后者这才算长舒了一口气。 对怎么处理他,秦康稍微有点犯难,最后还是决定先带回去。 现在缺医少药,中医也是医,是有用之材。 那个护士也被他放了出来,跟着曹明中一起走,比起用掉些粮食,还是不要给王家留人证比较重要。 监控录像连着整套设备都被他破坏掉。文若愚的电脑、就诊记录,带得走的带,带不走的烧。 等这一大堆事都弄完,眼见叶梓姗也已经哭得没声了,秦康便将她从地板上架起。 看她一步三回头的样子,秦康问她要不要带根什么回去留个纪念,却换来叶梓姗的泪水再一次奔涌决堤,泪光中竟还有怨念。 好心问下要不要带束头发回去弄个衣冠冢。这女人咋想的啊? 第64章 好事成双 四人一路来到诊所的最底层。这里有些东西,重要程度都超过了食物。 这里是诊所的药房。 中药的品类太多,一次都搬不完。只能按照曹明中挑出来的常用药来拿。可这样都嫌太多,秦康翻了翻,又把几味名字一目了然的踢了出去。 什么虎鞭鹿鞭淫羊藿,给谁吃啊?反正哥不需要。 最后自然也不能忘了拆掉诊所的柴油发电机。剩余的柴油被他楼上楼下浇了一路,刚刚好。 两辆雪地摩托,载上四个人,还要拖上满满当当的物资。连食物都没地方放,只好在诊所附近挖了个坑埋起来。 打火机啪一声点着,蓝色的火苗沿着柴油画出蜿蜒曲折的轨迹朝着楼里面一路烧去。 终于在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一行人出发前赴锦庐小区方向,背后已是浓烟滚滚。 不同于来的时候轻装上阵,带着物资摩托也开不快。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唯一的好事就是后座的叶梓姗终于没再哭了,圈在腰际的两条胳膊却是越勒越紧,刮十二级大风都吹不走她。 等到了小区,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打发叶梓姗回去,她有些欲言又止。可秦康也没工夫理她,第一时间先找上了郎宁和胡强。 “你们两个,有谁往芯片里导过中医书的?” 这哥俩对视了一眼,然后郎宁举手了:“我导过。《黄帝内经》和《伤寒杂病论》。” “当过医生?” “没有。资料导进去就没用过,一直占内存里吃灰。” “没事!给你派个任务,”秦康一把拉过狼中,指着隔不远处候着的曹明中和护士。 “这医生护士都归你了,帮我看好。我不是太相信他。如果后面有用到他开药了,开出来药方只要是和书里对不上,你别管他跟你阴阳虚实地瞎掰扯,就狠狠地抽他,让他吃自己开的药。” 然后他又把卫星电话给了胡强:“如果电话响了,就让曹明中去接,让他想清楚了再说。”说着手里又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等交待完事情,都饿了一天,想到终于能回家吃上饭了,秦康迈出的步子都格外轻快。 推开55号的房门,却看到屋里还多了一个人,叶梓姗。 转念一想,也是,她把家里吃的都带去了诊所,回来时候也没顾上。人家老公怎么说也是自己亲手送走的,我华夏礼仪之邦,这顿白事豆腐羹饭着落在自家头上,虽不合理,倒也合情。 叶梓姗还红着眼眶,看了眼秦康,又看了看身边的赵诗琪。唉?赵诗琪脸上那洞悉一切真相的表情是…… 秦康敏感地看出了门道,今晚又不能善了。 晚饭吃得食不知味。 席间,秦康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抬眼偷瞟;叶梓姗心事重重,时不时往自己这边斜眼一瞥,对视下目光一触即缩;山崎悠亚的胃口又恢复到了和族的平均水准,甚至略有不如,感受到秦康视线里的关切,两颊飞红;赵诗琪面上最为正常,像个大姐姐照顾妹妹一般,不停往两女碗里夹菜,笑出一脸的神秘莫测。 晚饭后,秦康主动找上赵诗琪,两人来到卧室。 赵诗琪拿眼在秦康身上来回打量,从衣服上干涸的血迹不难看出这趟旅程的危险。 “衣服都换了,不用洗都扔了吧。你人没事吧?” 秦康便脱了外套长裤,嘴上回着:“还好,没受什么伤。血都是别人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嘴里喃喃,手在秦康结实的身板上摸索着,似是在确认一份真实。 秦康把她手抓过,手心里传来些许微凉:“跑了这一趟,虽然辛苦,还是有收获的。” 他把这次行动的经历大致和赵诗琪描述了下。听到打怪数量之多,过程之惨烈,还有王鹤鸣的改造变身,都让赵诗琪接连倒吸冷气。 知道了文若愚的研究和异能无关,她还是不禁有些失望。 “要是我也有异能,有些事情上就可以帮你,而不是让你每次出去都单打独斗。” “异能也分种类的,有些就不适合战斗。而且我怀疑这能力的升级和经历战斗的危险程度有关。所以,你想帮我的话可要多准备几套衣服了。” 赵诗琪想到刚才的血衣,不由吐了下舌头。她又一脸认真地看着秦康:“那你这次的收获,也包括能力上的咯?” “对。提升巨大,全方面的。”秦康的嘴角轻撇,带出丝坏笑。 “咚”!粉拳撞在他右胸上,声音却似敲钟。 “我也有好事要和你说,”玩笑过后,她又换上了那神秘笑容:“按你说的,山崎悠亚进来的这几天都没让她干过一点活,我看她有些坐不住了,没事就和我打听你人怎么样。” “你怎么回的?” “你是我老公,当然说你的好话啦!”她又白了秦康一眼:“难道说你杀人丈夫,淫人妻子?不过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秦康略有些尴尬。 山崎悠亚会有这表现,倒在他意料之中。小日子的性格特点里有着矛盾纠结的一面,做出来的事特别荒唐,可又死要面子,非常在意别人的目光和评价。 据说在他们的株式会社里,如果想赶走一个员工,就会把他投闲置散,什么活也不派给他干。每天除了看报纸喝茶之外无所事事。然后要你每天汇报工作、写小结。大多数人撑不过几天就主动辞职了。 秦康当然不是想赶走她,看来她多少也明白了这一点。那差不多可以收网了。 “还有呢!好事成双呢!”赵诗琪捂着嘴都掩不住笑声,“不过这里马上要住不下了。幸好另一个妹妹自带了一套房。” “什么成双?什么房?” “别装傻。你自己干的好事。”赵诗琪哼了一声:“不过这事就让她自己来和你说吧,你等着,我去叫她。” 一分钟后,叶梓姗被赵诗琪从背后一路推着进了卧室,赵诗琪对着秦康眨了下眼睛:“给你五分钟,你们好好聊。”说完乓地关上了门。 “找我有事?”秦康端详着这个女人,她眼里还有些红,泪痕已经拭去。 叶梓姗似有千言万语,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和眼前的男人之间纠葛太深,已经分不清恩怨情仇。 等了许久,她终于是下定决心:“秦康。我已经没有老公了。” “我知道。你可以说些我不知道的。” “我……我一个女人。要是家里再有老鼠,真不知道怎么办。” 她抬起头,红红的眼里满是希望:“你不会让这事发生的对吗?” 第65章 比翼双飞 赵诗琪安排之周到妥贴,让秦康很难不去想这事是不是她一手策划的。 当晚,山崎悠亚就拖着行李,搬到叶梓姗家里去了。这下倒好,两个未亡人凑成了一对。 秦康帮着两个女人搬家安顿好,又留了些食物,便即折返回了55号。 赵诗琪早就在房间里等他了,可嘴上还是不忘挤兑:“还以为你不舍得回来呢!” 秦康爬上床,陪着笑:“那也得正宫娘娘乐意才行!” 赵诗琪显然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 秦康又把身子挪近:“要么,让她们守个孝,等过了头七?” “守一天差不多了。我们家开明着呢,不搞封建礼教。” “好,就依你。那今天?” “今天当然是本宫辛苦一下。你这欺男霸女的大坏蛋,我代表月亮消灭你!” 第二天,秦康又找上了赵铭宇。小舅子脸颊都凹陷了,让他有点担心他的健康。 是不是有必要再找个女佣了? 不过他今天另有正事,手弩在上一战中报废了,而且这类机械复杂的结构,已经不能满足4倍速下的应用环境了。 赵铭宇听明白来意,便蹲回到他那一万年没理过的工作台前。一顿翻箱倒柜后,他交还给秦康一个纸盒子。 看那盒子大小倒像是一副扑克牌,掂在手上有些份量。抽出来一看,还真是扑克牌。 不过这不是一般的纸牌,灰白色的牌面,每一张摸上去都有着金属的冰凉触感,厚度和纸牌差不多,打磨光滑的边角摸上去却有着刀锋般的锐利。 “是钛合金的。看过上世纪王精拍的赌片吗?” 说完,赵铭宇抽过一张牌,以食中二指夹住,随后腕子一甩。 那张牌打着旋横向飞出,笃一声钉在了房间的木门上。 “我试试!”秦康也取过一张,如法炮制,那牌打着强烈旋转激射而出,梆的一声巨响,门板上穿了个大洞。 见状秦康连忙把牌收好,脚底抹油开溜。 身后传来赵铭宇带着哭腔的嘶喊:“我姐会杀了我的!” 秦康回头:“我叫她刀下留人!” 在小区里溜达了一圈。先找到郎宁和胡强,还没有电话打来,曹明中和护士正忙着把带来药材分门别类,目前还算老实。 石磊的螺旋藻培养很顺利,一周内就能交出成品。这家伙种菜也是把好手,地里的蒜苗韭菜和草头都冒出了嫩芽。 “土豆还要点时间,两三个月吧。到时候就真不愁吃了!”石磊的脸已堆上了丰收的喜悦。 很好。后面再找个时间去趟金杨新村,那四只小猪断奶了就抱回来,顺便把学农的留学生也带回来。 路线的最后一站,秦康来到了117号楼叶梓姗的家里。 除了二女,成艺琳也在。有些意外,倒也合理,赵诗琪又给她加了份活。 不过她明显在摸鱼,正和山崎悠亚头靠在一起,嘀嘀咕咕着什么。 叶梓姗已经把家里头都收拾整理过一遍了,秦康没有见着任何王鹤鸣的个人物品或照片,他也没问,就让她留个纪念吧。 他也没有什么特殊癖好,更别提王鹤鸣的变身形态留给他的心理阴影。 等他又踱回到楼下客厅,山崎悠亚迎了上来,身后隔了几步跟着成艺琳,那一股子期望都要从眼珠子里往外冒出来了。 山崎悠亚先是九十度鞠了一躬,再直起身对着秦康说:“秦桑,这段时间承蒙您的关照。但是您不让我做任何的家务,让我感到非常不安。刚才琳酱也和我说了,她现在一个人要打扫三间屋子,非常辛苦。我希望您能允许我和琳酱一起工作,作为对您的报答。” 成艺琳嘴张得老圆,像是偷吃了一个白煮蛋,被主人发现又噎住了。回过神,她从后面拽住山崎悠亚的衣袖,口里不住地说达咩达咩。 找你是让拉扯一把自己,一起当姨太太的,怎么要变成同事了呢? 秦康就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山崎悠亚和成艺琳拉扯了半天,最后把她的手一甩,又走上前一步,再次鞠躬,整个人化作一把直角尺还不肯变回来。 秦康知道是时候了,他走上前,搀扶着双肩将她掰直,就势搭上:“可是钱桑让我代替他照顾你,如果只是这样的照顾法,我也很为难啊。” 山崎悠亚点了点头:“那样的话,就请让我像对待阿那达一样,履行我应尽的义务。这是我的请求,请一定答应!”说着又要鞠躬。 秦康向前半步顶住位置,山崎悠亚便鞠不下来,反被他抱在怀里。 “不必那么多礼数,我答应你。” “阿那达,阿里嘎多锅砸一马西打!” 秦康对她笑了笑:“以后在家里多说普通话。家乡话可以在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再说。” 山崎悠亚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脸上又堆满了红晕。 “还有,我记得按你家乡的传统,女人嫁人后是要改成夫家的姓的,怎么你没改吗?” “钱桑说华夏不兴这个。” “这话对了一半。以前我们也这样,后来不流行了。但我觉得在这件事上,可以尊重一下你们的传统风俗,以后你就叫秦悠亚吧!” 秦悠亚激动地热泪盈眶,又要鞠躬,可身子被紧紧抱住又不能动弹。似乎在她的认知里,被冠了夫姓相当值得自豪。 秦康搂住她的纤腰,转过身又看到叶梓姗正站在几步外看着。她本是这幢别墅的女主人,此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康便招呼她过来,把两个女人的手都捏在了一块:“你们经历相似,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语言。以后好好相处。” 说完便一手牵着一个,往楼上走去。 走到楼梯的转角,秦康回过头冲着还在楼下呆立着的成艺琳:“卧室不用打扫了。其他的赶紧干!敢偷懒不给饭吃!” 第66章 子竹开发区 秦康的面前摊开着一张伸城地图,他在地图上画了两个圈,一个是锦庐,另一个便是智源。 那地方在子竹开发区,离开这里足足有三十几公里。这放在灾变前开车都要开上一阵,更不用说现在了。 灾变发生后就没出过这么远门,很有可能当天都回不来。 有那么一阵,秦康都在想要么就算了,别去招惹王家。毕竟诊所被他杀穿了已不剩活口,监控、记录都没留下痕迹。等到王家发现文若愚已死,从烧成黑炭的现场只能推断成一场入室抢劫了事。 谁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这时,两只触感细腻透着温暖的手掌,从背后蒙上了他的眼睛。 秦康微微一笑,索性把头后仰,后脑勺便陷入了深谷的包覆。 嗯,这乳胶头枕是天然的,还挺舒服。 秦康枕着这份温柔。心想,在别人要么已经饿死,要么还在为下一顿饭挣扎求生的时候,自己已经坐拥四个老婆三处热炕头,种植养殖已初露端倪,连医生都配上了,一切都在步入正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偏安一隅不好吗? “在看什么呢?这里是我们家,这个是……唉?这块不就是我那前夫工作的地方吗?” 这句话瞬间就把秦康从温柔乡里拖回到现实,他猛地拔出头,从椅子上起身转向身后。这一连串动作倒把霍芷晴吓了一跳。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的前夫?之前不是说在徐家会吗?” “他是住在徐家会,在子竹开发区上班。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他上班的公司是智源神经科技?” “这倒不是。”霍芷晴弯下腰,在地图一角翻找了起来,“喏!就这家,至臻科技。” 秦康凑过头一看,好家伙,离开智源不过五六百米。 他一想对啊,刚才自己是钻了牛角尖。目标是智源又不是只能去智源。子竹那一片是工业区,自己完全可以在附近找家公司,当作跳板,这样就进可攻退可守。 秦康拦腰一把抱住了霍芷晴,头一低便深深吻上了她的嘴。 霍芷晴差点没背过气来,她皱了皱眉:“干什么呀!别让昊昊看见。等晚上……” 秦康又亲了她几口,才说:“灾变那天是工作日,你前夫上班的吧?我去帮你讨抚养费。” 就在刚才,他已经把偏安的念头丢在了一边。霍芷晴无意中透露的信息,被他当成了来自上天的指示。 第二天一大早,秦康另外带了些干粮、速食,骑上雪地摩托就出发了。 昨晚上已经和三个家里都道过别,他只说是要出趟远门,可能当天不回来,细节一概没有吐露,更没有提王家。 对于普通人来说,和王家作对,就算只是心中的一个念头都显得太过疯狂。 他不想让她们担心,更不想她们被牵扯上关系。所以,知道的少,也是一种保护。 赵诗琪似是看出事情没他讲得那么轻描淡写,她犹豫了下,终是也没再问。只是跟秦康说注意安全。 讨要抚养费的事,说出来一多半是和霍芷晴寻开心的。灾变都有了一个多月,蒋泳涛,也就是霍芷晴的前夫,大概率是凶多吉少。 但她还是颇为感动,以至于用奖励秦康的方式,狠狠地报复了前夫,还不止一次。 和其他人比,霍芷晴经历更多,感情也受过伤。加上最近秦康收人有点勤,也让她有了危机感。 对此秦康又能怎么办?只能硬是要嘚,一而再再而三,让她也吃下了定心丸。 往子竹开发区是往东南方向走,放以前导航都会推荐走高速或是高架路。现在自然是不可能也没有那个必要。 秦康本来就是路盲,走直线对于他反而是更简单的方式。他只需要注意两件事情:一,不要撞车翻车;二,时不时看下指南针校准下方向。 出发后过了将近四个小时后,一座几十米高的高架桥横在路当中,这应该是嘉闵高架。现在低层的楼房都被埋在雪里看不见了,高架路就是最好辨认的地标建筑。 方向对了,子竹开发区就在前方! 可路盲就是路盲,一顿操作猛如虎,雪地摩托开到了一处位置停下,前方呈九十度直角横亘着一条几百米宽,两边望不到头,落满了积雪的缎带。 这只能是黄埔江了。 原来是开过头了,秦康自嘲了一下,这里也是他此行不怕迷路的最大底气,天然的地标。 至臻科技就在离黄埔江西岸不远的地方。和智源相比,这就是家小公司,一幢四四方方三层楼建筑构成了整个园区。 现在只剩两层还露在雪地外头。 过了一个多月,里面的员工不是饿死就是跑了吧。秦康本来是打算直接接管的,所以当他敲碎了玻璃窗,翻进了二楼的办公室,发现有人闻声围了过来时,也是吃惊不小。 “你……你是谁?”面对闯入者,声音未免有些底气不足。 秦康打眼看去,才一会儿时间,周围已经聚了有二十几个人了。有几个男人手里提着把雨伞,满脸的戒备。 一时之间他也编不出什么像样理由,就决定实话实说:“我找蒋泳涛。他在哪?” “哦,你找蒋总啊。那你等着!”有人转身向楼上跑去。 等了约莫有五分钟。这期间秦康一边脱去帽子解下围巾,一边打量着围观的人群。从众人凹下去的面颊和油腻打结的头发上,不难看出这段日子他们过的确实不怎么样。 但至少他们还活着,都过了一个多月了,是怎么做到的? 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围着的人堆也颇为默契地向着两边散开。缝隙之中,只见一个男人从远处走了过来。 他看着三十五岁左右,以这个年龄的标准来看,身材保持得还不错,啤酒肚尚未显怀。本来应当油光水滑的背头此刻黯淡了光泽,却还是梳得根根朝后。 男人走到秦康身前两米处停下,两手交叉环抱在胸前:“我是蒋泳涛。请问你是哪位?” 第67章 前夫 这里离着智源实在太近,秦康觉得有必要先熟悉起来他的新身份,就当是预热。 “康默。我们不认识,但有共同认识的人。” “哦?是谁?” 秦康眼神从左右扫过:“借一步说话?” 蒋泳涛却摇了摇头:“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啦!” 听口音,他似乎是来自湾湾。 秦康的嘴角轻撇,那可是你自找的。 “我代表你的前妻,霍芷晴,来提醒你,昊昊的抚养费还没给。” 人群里顿时多了些细碎的低语。 蒋泳涛脸上半尴不尬的,他是万万没想到,都这时候了还有人上门来找自己讨债,还不是一般的债。 “酱紫哦……那你是我前妻的什么人?” “男人。”秦康也不打算隐瞒。 这下周围更显嘈杂了。 蒋泳涛的脸都快拉到地板上了。本来看对方非请即入,搞不清路数,想着人多会安全些。没想到搞砸了。自己好歹也是公司副总,这种事被人追上门,面子往哪搁? 他只好侧转身子,摆出个请的姿势,让秦康到他的办公室聊。 两人在副总办公室的一角,一整张树根雕饰而成的茶海前相对着坐下。 巨大的茶海上,连个空杯子都没放。 “不好意思啊!现在没有电,也没法烧水。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秦康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讲正事。 此时的蒋泳涛已从最初的无措中恢复过来,他眨巴着眼睛,努力挤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我想这里面一定是有误会。抚养费我都有定期交的,每月十五号银行自动转账,说收不到就超扯的!不信你们可以查转账记录嘛!” 秦康看着他的眼睛淡淡地笑着,自动转账因为天灾收不到是一回事,你老实承认也是情有可缘。但后面跟的那句就明显是在耍无赖了。 “蒋总,咱们也不用兜圈子了。现在这世道什么样,你我都清楚。今天来就是找你商量,后面这抚养费是怎么个给法。” “什么给法?我不造!”蒋泳涛索性也不装了:“法院怎么判的,我怎么执行。多一分我也不会给!收不到?那又不是我的问题!你可以去找银行啊!” “那是不是你儿子?现在可是我帮你养着,你个当爸爸的,什么也不出也不对吧?” “谁说我不出了?不要乱讲好不好啦?该我的那份一分都不会少!哦,你们是不是怕我赖账啊?那我给你写个欠条,等形势恢复正常了,你来找我要。” 秦康心想你这算盘打得挺响,先不说恢复正常是哪年哪月的事了,你蒋泳涛能不能活到那天还两说了。嘴上说不赖账的人,手里拿着一整本的空头支票。 本来嘛,这次过来也是顺带,也没指望真能要到什么。但蒋泳涛这态度让他有些不爽,这么想着,嘴里便不再客气:“说了半天,蒋总意思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吗?” 蒋泳涛啪一巴掌拍在了茶海上:“别来这套哦!你这种人我见了多了,我没有在怕的啦!我……” 秦康也往茶海上拍了一巴掌,咔啦啦碎木纷飞,将整个树根雕成的茶海打得四分五裂塌在地上。连带着蒋泳涛没说出来的半句话也缩了回去。 暴力不是万能的,但确实能让傻比学会好好说话。 此时他投来的眼神甚至还有一丝谄媚:“康师……不,康哥!你不要酱紫~你是要怎样?你开个价。” 讨价还价倒不是秦康擅长的,不过他的一贯做法都是把难题打个包再扔回给别人:“现在钱已经没有用了。你说说吧,你有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很让他为难,沉吟了许久,憋出句:“我有个下属,身材超赞的,康哥你有没有兴趣?” 听到这,秦康脑中灵光一闪:“下属?就是你出轨的姘头吧?” 蒋泳涛的眼睛都快眯成条缝了,挤出一脸的假笑。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了,一个五十岁左右,头发白了一半的男人站在门外,身后还站了好几个人,此刻都在满脸狐疑地朝里头看。 “蒋泳涛!你在搞什么飞机,那么大动静!他是谁?” 发问的是公司老板,林耀民。同时也是蒋泳涛的表哥。 蒋泳涛像找到了救星,站起身迈过碎裂的茶海,几步凑到林耀民身边耳语了两句。 林耀民皱眉,回头瞪了他一眼,又看向秦康,话音不善:“这位先生,你有什么诉求请走正规的渠道。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眼见着林耀民身后攒动的人头,秦康估计全公司的人大概都聚齐了,看来他们想靠人多取胜。 秦康站起身,缓缓地朝门外走去。他进一步,门口守着的众人便退一步。 等出了办公室,面对着围上来的人群,秦康轻笑着:“我本来就会走的,不过我还要带走一个人。” “蒋总不会跟你走的。”林耀民代替他发了声。 “我本来也没想带他走啊!”秦康噗一下笑出了声。这是真话,他把霍芷晴的前夫带回去有什么意义?这不给大家添堵吗? 笑完了,他重又摆出一副严肃表情:“我想大家也都知道了,你们蒋总欠了我家一笔抚养费。现在这形势,我来也是和蒋总商量一个解决方案。而且我刚才就想到了。” 只见秦康从衣兜里翻出一把钥匙拎在手上晃悠:“我家离这里有点远,我是开雪地摩托来的。家里现在正好缺一个佣人,我招工的条件是一天两顿饭管够。我们家往大了不敢说,加一双筷子还是养得起的。” 听到这,人群里已有了骚动。 他们之所以能捱到现在,算是托了客户的福。灾变发生那天,公司里正在为周末要举办的客户活动日做准备工作,当天预备了中午的冷餐、下午茶点心、小食之类,总数超过了一千多份。 活动自然是没办起来,他们也算是未雨绸缪,从开始的几天就严格按人头分配食物,每人每天限领一份,三十个人才能撑到现在。 但是,食物也已经所剩无几了。 现在突然冒出个人,说能带他们走,还管饭。这简直就是怼在鼻子眼里的救命稻草啊! 第68章 开除 秦康对这些人的反应很满意,他又接着说:“我的想法是这样,你们蒋总挑个员工,把他开除。公司开除员工不也要给赔偿的嘛,不过现在谈钱不钱的也没啥意义,那我吃点亏,把人带走,我们就算两清了。” 他又伸手冲着蒋泳涛的方向虚按,堵上他的话头:“蒋总,挑人的事就拜托你了。你的员工嘛,你最清楚,我只管最后的把关。” 这边话说完了,短暂的几秒寂静后,就有几个反应快的,冲到蒋泳涛面前,语气相当激动:“蒋总!开除我!” “不!开除我!” “都不要抢,开除我!” …… 刚才还凝聚在一起的团队,瞬时分崩离析,个个争着被开除。 一片跪求开除的大合唱里也有不和谐的音符,不知是谁咕哝了一声:“我们公司开除人好像从不给赔偿的,都是让签自愿离职……” 黑心企业啊! 形势的转变超出了蒋泳涛的意料。他有些尴尬地看了眼表哥,老板明显也没经历过这阵仗,此刻正因局势失控对他怒目而视。 如果可以,他真想开除他自己,可偏偏一上来就被排除在外。也是大意了,刚才只顾着赖账,也没多想想这个康默隔那么老远是怎么过来的,这分明不是一般人啊。 他又试探着看了眼大表哥,林耀民把头别了过去。最后,蒋泳涛咬了咬牙,把财务总监兼老板娘魏莉莉推了出去。 魏莉莉此刻的心情相当复杂,天平的一端是食物的诱惑和生的希望。可是做佣人?从来都只有她差使别人的份。而且,这不就意味着抛弃了老公? 秦康并没有给她留太多纠结的时间,直接否决了,理由是公司运转离不开财务。 魏莉莉脸上的表情,简直就像是在同一天里被告知老父出柜丈夫出轨儿子只有一个蛋,脸臭到了极点。 她被耍了! 之后蒋泳涛又陆续开除了销售总监、研发总监和人事总监,秦康都是瞄了一眼就一票否决。 蒋泳涛也早就回过味儿来,这哪是让他选,分明是目标明确。后面也就是把几个领导都拉出来轮一遍,做到雨露均沾,我给了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终于,他的手指到了正主头上。行政办的施莹。 秦康才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不会错了,就是她。 施莹个子不高,身材倒是相当丰满,似乎对应着某种补偿机制。那张脸要说有多么漂亮倒也算不上,一对桃花眼却着实有些勾人。 反正就是让领导看了容易想入非非,但又绝不会想着娶回家的那种类型。 和蒋泳涛确认过眼神,秦康走上前去,拖住施莹的手往自己身前一拉。对方也是老手,一个没站稳就顺势来了个带球撞人,秦康另一只手便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弹性十足。 “很好。先暂定是她了。” 人堆里嘈杂声四起,间有低声的咒骂。 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秦康又从一众人里找到林耀民:“你是老板对吗?工作交接总还要点时间。现在也到饭点了,不介意我借间会客室吃个饭吧?放心,我带了吃的。” 说完,也不等林耀民的回答,便提着一个大拎包,一手拖着施莹,向会客室走去。 咔嗒一声,会客室的玻璃门从里面被锁上了。 过了几分钟,一股浓烈厚重的香味从会客室里飘了出来,很快就钻进了每个人的鼻孔。 秦康今天中午吃的是自热小火锅,这着实有些犯规了。 他把一包饼干扔给了坐在对面的施莹。 施莹怯生生看了他一眼,没有眼神回应。又两眼直直地盯着对面的火锅,嗅觉视觉的双重刺激,让她的口水丰盈得都要溢出来了。这时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 秦康连眼都没抬一下,只顾着自己大快朵颐。 施莹也只好拆了包装,那是一包最便宜的苏打饼干。实在是太饿了!嘴里嚼着淡寡的滋味,混合着侵入鼻腔里火锅的浓香,看得见闻得到却吃不着,这让她倍受煎熬。 秦康吃到半饱,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施莹套话。他什么都问,从公司和老板,人事关系,到这些天他们的食物来源。 “这里马上就撑不下去了。为客户活动日准备的也不是正餐,我们老板又特别抠门,每份的量还少。我今天才分到了半块凤梨酥,你看我都饿瘦了好多。” 说着她把外套敞怀,看似无意实为故意地挺了挺胸。 秦康瞥了一眼,没接这茬:“这附近有家大公司,你们没去问问?兴许人家肯帮忙呢!” “你说的是智源吧!怎么没去问过!人家可是家大业大,但根本顾不上别人的死活,我们老板连门都进不去!” “而且,”施莹站起,从桌子另一头俯身凑过来,放低的领口里若隐若现,“他们家也是神通广大,灾变后保安都配上枪了,也不知从哪弄来的。” 这个消息倒让秦康有点意外。这里可是全域禁枪的亚太联盟里治安天花板的华夏,路子再野,枪也不是随便就能搞到的。 只能说明王家早有准备。这是要造反呢!从他们资助文若愚来看,倒也真有可能。 光是耗材都攒了四十几个了,更别提后面的升级款。一旦成了规模,手握一支激发了潜能又被控制了心智的军队,就算是国家机器又怎样,就算是异能者又怎样,还不是一路平推? 这时候,会客室的玻璃门被敲响了。 秦康打开门,站在面前的女人身形纤长,一米七往上的个头还穿了双细高跟,几乎和他平视。西式风格的妆造,过于厚重的睫毛膏,让秦康觉得她和他之间一定得瞎一个。 秦康别过脸去,看向施莹,她介绍说这是她的同事徐子蓉。 “有事吗?” 徐子蓉看了看施莹,又看向秦康:“康哥。你家还招人吗?你觉得我怎样?” 其实徐子蓉底子还行,要是妆容再淡一点还能增色几分,但柴禾妞的身材就完全不是秦康的菜。 “不好意思。就一个,已经满了。”说着秦康就想关门。 徐子蓉仗着苗条,一侧身贴着门缝直接钻进了房。 第69章 智源科技 “你不是说暂定吗?”徐子蓉呼出的气息混着一股子香水味都喷到了秦康脸上,只是这一个多月没拾掇了,实在谈不上好闻。 这下施莹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挪着肉感的身子,挤到两人之间:“唉!你这话什么意思?抢生意吗?” 徐子蓉丢给她一个鄙夷的眼神,又对秦康说:“康哥!有些情况你大概不知道。有些人背地里玩得可花了,家里有老公还和副总噶姘头。全公司谁不知道这破事!” 既然有戏看,秦康便往后挪了挪,给两人留出足够的舞台空间。 施莹涨红了脸:“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噶姘头,你看见了,你有证据吗?” “哦哟喂!当初原配冲到公司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硬气呢?是谁连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躲风头的?” “徐子蓉你又干净了?男朋友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还跟黑哥练口语,还发在朋友圈。恶心!” “我那是自由恋爱!总比你知三当三的好吧?!出了这事,换别人在公司里早混不下去了,也就你脸皮这么厚,换个部门接着干!对,接着干!可也没见着你扶正啊!被干了也白干!” 两女先是对骂,接着推搡,眼看马上要进入第三阶段互扯头发了,被秦康往两边拉开。 他伸手朝施莹摆了摆,又一脸坏笑地看向徐子蓉:“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就像有些人爱吃臭豆腐一样,我就好这一口。” 这回徐子蓉嘴里像是被什么臭烘烘的东西塞住了,露出一抹惊恐和厌弃。隔了会儿,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又往秦康身上贴过来。 “其实,我也可以很open的……” 闹剧看得也差不多了。秦康一把将徐子蓉拦腰抱起扛在肩上,她还没反应过来此时应该叫还是笑,就已被带到了窗前。 秦康刷地拉开了会客室的窗户,寒风瞬间裹挟着雪花灌了进来,下一秒,徐子蓉就被他扔了出去。 眼下二楼就是一楼,外头铺满了厚实的积雪,摔是摔不死的。徐子蓉在雪地上连打了五六个滚,沾了一身雪粉,像根裹了层椰丝的条头糕。 随后,他带着施莹出了会客室,外头又聚了不少热心听众,有两个都快把耳朵贴到门上来了。 秦康看到了蒋泳涛,他面有难色刚想转身离去,已被秦康叫住:“蒋总,人先交给你,我有点事要办。晚上我来验货,别让我发现少了一根毛。” 事不宜迟,秦康出了门开上雪地摩托,径直前往智源神经科技。 王家的底细要尽快摸清楚,拖得越久越麻烦。 那是一片面积颇大的园区,不同于其他建筑,智源的大门口被人仔细清理过。道口被摆上了黑黄色相间的拒马,旁边一侧是四四方方的保安室,里头还亮着灯。 一个腰挎着步枪的保安伸手将雪地摩托拦下,秦康尊重了他的意见。 保安走上前来,隔着帽子围脖只能看见他的两只眼睛,声音也瓮声瓮气的:“干什么的?” 秦康从衣服口袋里翻出了访客证,亮在了保安面前。 保安接过,前后翻了翻,又向着秦康递了回去:“这是之前发的。现在日常业务都停了。没什么事可以回去了。” 秦康没有接,他的脸也被遮了个严实,这倒也省下了表情管理的功夫。 “文医生让我来的。麻烦你通报一下。” “什么文医生武医生的?跟你说了业务都停了,听不懂是吗?”保安拍了下挎着的步枪。 秦康就静静看着他,要么是他级别太低,要么是文若愚吹牛。他宁可相信前者。 “麻烦找下你们领导。他应该比你知道的多一些。” 保安骂了一句,风太大没听清,背过身走进了保安室。 隔着保安室的窗玻璃,秦康看着他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寒风中的等待让人觉得格外漫长,终于他又走了出来。 “把车靠边停,进来登记。一会儿有人来接你。” 不得不说王家确实是大手笔,保安室的空调呼呼往外吹着热风,室温被拉高到了15度。比秦康家里还暖和一些。 等待中试着和保安套下近乎,但对方不知是训练有素还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愣是一句有用的也没有。 既然日常业务都停了,那配枪的保安又是在守什么?这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大约十分钟后,门外传来发动机的轰鸣,一辆配着雪地轮胎的全地形车从园区里面开到了保安室门口。车后座上跳下来一个人。 那人推开门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雪粉,解下帽子围巾,散开一头乌黑的大波浪长发。 来人和自己年龄相仿,那张脸,秦康觉得有点眼熟。 “你好。”女人和他打着招呼,却没有握手的意思:“是文医生的人?我怎么没见过你呢?” 秦康摆出一副镇定自若:“是没见过。我才跟着文医生做事。事太多了,曹师兄有点忙不过来。” 说着,他从衣服内袋里翻出了那封推荐信:“我叫康默。文医生说我刚来,很多都不懂,让我来这里和各位熟悉一下,以后还要拜托你们多多关照。” 女人取过信,看了几眼,又越过信纸瞄了下秦康:“文医生和夫人还好吗?” “就老样子呗!老师就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说起来也好久没见师娘了。” 也不知道这回答有没有露馅,女人没再提别的问题。 隔了一会儿,她把推荐信递还了过来,秦康取回信,她的手还伸着:“姜初涵,智源神经科技研发二部总监助理,很高兴认识你。” 姜初涵……姜初涵! 秦康终于想起来了。 那是一个在大学男生宿舍晚间熄灯恳谈会上经常被提起的名字。 姜初涵和秦康是一届的,不是同一个专业。之前在上大课时,遇到过几次,没有说过话。 秦康会知道她,是因为姜初涵差不多满足了这个年龄段男生对女性的幻想;姜初涵不认识他,只有一个理由,秦康是小透明。 第70章 研发二部 此时秦康当然也不想来一场校友相认。他的身份信息都是假的,只希望顺利拿到自己想要的情报,然后相忘于江湖。 秦康和姜初涵并排坐在后座,前排还有个司机。全地形车在大门口调了个头,朝着园区里一角驶去。 路上秦康朝着两边张望,那保安也没说错,至少大部分业务都停了,途经的建筑都是黑蒙蒙一片。 姜初涵似是早已习惯这一切了,她对着初来乍到的秦康解释:“现在我们研发二部就是整个园区唯一还在运作的事业部了。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确实是智源最重要的部门。” 声音里不免透着股骄傲。 秦康靠猜也能猜到研发二部是在折腾什么玩意儿。既然对方开了口,他也不好做闷葫芦:“都一样。灾变之后,像我们这样还忙得不可开交的,倒也不多。” 姜初涵和他相视一笑,围巾和帽檐间漏出一对清亮的眸子,闪着点点星光。 那是一幢外形酷似正方体的水泥灰色建筑。和其他厂房有一点明显的差异,在建筑的外墙上,秦康找不到安窗户的地方。只有几道横向的窄缝,似乎在充当着换气口的功能。 车在正方体前停好,司机留在门口抽烟。秦康跟随着姜初涵,走进了这幢房子。 屋里屋外是两个世界。门一关,将风雪与严寒挡在外面,灯火通明驱散走黑暗。 姜初涵和秦康都不约而同脱去了外套,这里的空调温度太高了,时刻提醒着你,老板不差钱。 此刻她身着一套剪裁合体的女士西装,印象里清纯校花的形象和眼前的白领丽人重叠在了一起,褪去了些青涩,添了分成熟妩媚。 姜初涵带着秦康来到更衣室,中分两间左男右女。各自套上一件白色的连体防尘服后,两人通过一条狭长的风淋通道,进入到研发二部的核心区域。 周边触手可及的一切都被不锈钢包覆,包括了地板、墙壁和天花板。同样是不锈钢主体构成的操作台上,有工作人员正在操控着对面玻璃后的机械。 隔着一道玻璃,秦康看到了一张手术台,靠一侧落地安装着一台精巧的机械臂,应该是纳米级别的。 手术台上头,躺着一头猪。不同于通常对于手术的认知,这头猪眼睛圆睁着,任凭机械臂在他的头颅上如何操作,都没有起一丝反应。那双瘆人的眼睛,一下子让秦康想起了什么。 “五行失神汤。”故作惊讶,他脱口而出。 “对。”姜初涵转过身来,在秦康上臂拍了一下:“我们这儿快没有了,记得跟文医生说,下次来多带点。” 秦康醒转过来:“尽量吧。这药配起来有点麻烦。” “还是挺好用的。这下连麻药都省了,你看,一点痛觉都没有。”她眼里竟有些欣喜。 “那是当然的。老师说了,喝了这汤,就相当于成了活死人。死人哪来的痛觉?” “对了。文医生那边的进展怎么样了?” 秦康不知道关于这个问题他们之前谈过多少。他决定说一半留一半,说含糊一点。 “老师下针的功夫是越来越厉害了,实验体基本上都会成功。就是那个老问题,还在想办法。” “切!要我说啊,还是我们的研究方向更有前途。” 秦康心里咯噔一下,不同的研究方向? 他当然不好直接问姜初涵你们的研究方向是什么,那也太小白了。 秦康神色里挂出一丝不服气:“你就那么自信?要不找机会,我们各自拉个实验体来,下场走两圈?” “这事我可做不了主!”扭过头对秦康上下打量,姜初涵眼角的笑意收敛,“不过,我俩可以先打一架。” 听到这话,秦康头一时间想着自己被识破了,不由后退了半步,一只手都护上了腰际。 “哈哈哈!”姜初涵忍不住趴在玻璃上就笑了起来,一只手虚掩在嘴前的方位。 跟着她也贴上半步,掩嘴的手往下,在秦康胸口轻轻一拍。说是拍,其实这力度更像是轻拂。 “瞧把你吓得!一个大男人,胆子那么小!我还能吃了你吗?”说话间眼神略为上挑。 然后她便从秦康身边走过,出去三五步后,半转身子:“别傻愣着呀!走吧,带你去见我们总监。” 秦康无奈跟上,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话说回来,姜初涵怎么回事?老喜欢动手动脚的。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秦康不知道。对姜初涵的全部印象,就是一个名字,几个剪影的片段,和寝室卧谈会上半真半假的传言。也没有什么记忆特别深刻的。 推开无尘间尽头的一扇门,走过一段回廊,最后通过出口的风淋,两人再次回到了更衣室附近。 换回常服,姜初涵带着秦康,乘坐内部电梯来到这幢建筑的三楼。 办公区域最里面那间还亮着灯。 姜初涵在房门上敲了两下,两秒后,里面传出道声音:“进来。” 两人鱼贯而入,姜初涵站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前,两手交叠贴服在裙子前摆:“梁总,我把人带来了。” 研发二部总监梁彦章的名字就填在他办公桌前摆着的不锈钢席卡上。这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头发有一阵子没理过了,有些软塌,黑眼圈见证了长期以来的睡眠不足。 他冲着秦康点了点头,又转向姜初涵:“小姜,介绍一下。” “是。这位是文医生新收的助理,康默。小康,这是我们梁总。” 互致寒暄后,梁彦章问起:“这次文医生倒没想着带你进来?在门岗那儿等了好久了吧?” “老师这不是太忙了嘛!正好也给我个机会锻炼锻炼。” “来之前,他还跟你说过什么吗?” 秦康脑子一转,决定来个顺坡下驴:“我们人少。实验体越来越多,老师实在走不开,曹师兄又总要跑外头收人。这往后送药的活,老师就交给我来办了。” 梁彦章发出一声轻笑:“要我说你老师也实在小气。咱俩谁跟谁啊,他直接把药方给了,这事情不就好办多了吗?哪用得着这么费劲!” 秦康讪笑着不言语。 第71章 校花 “你这次过来,没给我们带点?” “这药配比不容易,我们手上也不多。没想到你们用量也这么大。” 梁彦章叹了口气:“小姜,回头报个数量给他。” 他伸手在睛明穴上挤了挤,又说:“之前只是可行性验证,那用不掉多少。灾变后一切都变了,下一阶段要量产。” “和你老师说说,我们两家还是要互帮互助的。现在上头给我的压力很大,缺了你家的药,也不是不行。但进度拖后了,上头怪罪下来,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最后这句就是明着告诉你,我要甩锅了。 秦康当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又闲扯了一些有的没的,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秦康便向梁彦章告辞。 梁彦章翻腕子看了下表,便要秦康留下,等下一起吃个晚饭。 出了总监办公室,姜初涵拿肩膀撞了下秦康,眉目含笑:“看来,你以后要常来了。欢迎欢迎啊!” 晚饭是在智源内部食堂里吃的,梁彦章带着秦康、姜初涵和另外几个技术骨干。 食堂里就剩他们几个了,应该是开了小灶,餐盘中盛着三菜一汤。除了没有新鲜蔬菜,代之以泡菜,其他倒和灾变之前没什么两样了。 实话实说,智源的伙食标准还是相当不错的。 吃饭时,大家都很默契地闭口不谈工作,只是闲聊。有人问起秦康在哪上的大学,秦康略一转念,还是实话实说。 幸好在座的校友只有姜初涵一个。 经过这场迟来的相认,两人越发热络。姜初涵笑眼盈盈,更显艳丽。她一个劲问秦康有没有吃饱,还能加菜。 梁彦章对左右使了个眼色,站起身先走一步。其他人也是心领神会。 摸着有些撑圆的肚子,秦康走出了食堂大门,外头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她也太热情了,敢情不是她家菜就随便吃啊? 呃~打了个饱嗝。 这时一条胳膊如灵蛇般从后头绕上了他的臂弯。 姜初涵靠的很近,说话声让秦康耳朵眼里一阵刺痒:“天黑了,还着急赶回去吗?” 姜初涵的宿舍离开研发二部的建筑不远,据她说,这是打从这个事业部筹建起就有的福利。现在其他部门人都回去了,宿舍成了研发二部的专属。 那是一幢20层楼高的人才公寓,姜初涵那间位于7楼。 推开门,智能控制的电灯随之亮起,同时传来了空调启动的声音。 姜初涵把脚朝后一勾,房门被带上,咔嗒一声锁起。 下一秒,她整个人就扑上把秦康压得背靠着墙,软玉温香的身子紧贴秦康的前胸,娇艳的红唇狠狠吻上,手已伸向下面去解他的裤腰带。 为了不暴露自己,秦康像做实验似的小心把握着力量与时间的尺度。每次都控制在半小时以内,再加上半小时的不应期。 可即使这样,姜初涵也连着要了八次。他抬头,从窗帘缝中瞥见天边已发白,根本就是一晚没睡。 此刻她像头吃饱了的母狼似的看着自己,舌尖微露绕着嘴唇边舔了一圈,笑容神秘。 这女人绝对是有着严重的性瘾!而且还有怪癖,非要秦康在办事的时候骂她,用能想到的最下流肮脏粗鄙的话骂她。 这一晚上下来,秦康觉得非但是多年的精神文明建设成果毁于一旦,连词汇量都丰富了不少。 他瘫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而姜初涵还没有一点下来的意思。 “我对你可太满意了!以后要常来,不是为了工作也能来,跟保安报我名字就行。” “不了吧。我怕英年早逝。” “你不来,我就不能来找你吗?”姜初涵眨眼坏笑:“你跑不掉的,我吃定你了。” “别别!我来还不行吗?只是你这样的吃法,我很快要被吃干抹净的。” “胡说!这不还很精神吗?”说着她的身子又往下滑去。 秦康也是怕了她,两手忙从她两腋下架住,一个翻身反客为主。 姜初涵两条白生生的胳膊绕上他的后颈,轻抚着他的后背:“要不是今天还要上班,你绝对出不了这扇门。” 秦康不由苦笑:“你待客还真是热情。” 姜初涵白了他一眼:“那也看人。我最讨厌软弱的男人了,浪费我的时间。” 秦康沿着床边坐起:“再强硬的男人也总有软弱的时候。” 她轻叹了口气:“是啊,还是异能者的身体好。”又想到了什么,补了一句:“不过你也不差了。” “你不会是和异能者也来过吧?” “怎么?吃醋了?”姜初涵浅笑一声:“就不允许我假公济私吗?” “什么意思?” “放心。”姜初涵也坐了起来,从床头柜取出一粒事后避孕药吞下,跟着趴伏在他的后背上:“我和他们都是露水情缘,用完就送去实验室了。装上了芯片,谁也不认识谁。” 舌头如蛇信般又钻进了秦康的耳朵眼:“我和你才是长长久久。” 两人一同在食堂吃过早饭,又遇见了梁彦章他们。对于秦康还没走,对面似乎毫不意外。也不来招呼,就隔了一张桌子坐着,偶有投过来一瞥,意味深长。 匆匆吃完饭,秦康便和姜初涵道别。她在他手背上又拍了两拍,嘴唇张了张又不作声,看唇形似是在说“找我”。 昨天秦康走了之后,施莹可神气了。 本来嘛,她和公司副总搞出那档子事,还让原配堵过,同事们明里不说,私下里自然是一万个看不起。 眼看着被困在公司里就要饿死了,突然来了个贵人,指名要带她走。 最开始她知道了这个康默和蒋泳涛前妻的关系,还有些怕,别是来找她寻仇的。可接触下来,这家伙明显是个色胚。哼,男人这点心思,她可清楚得很。 施莹对自己的身体本钱还是相当自信的。原配又怎样?老娘能抢你男人一次,就能抢走第二次! 想到那康默还为自己出手教训了徐子蓉,临走还放下话来罩她。这个男人一定是看上她了。 平时对自己皮笑肉不笑的同事,一下都变得客客气气的。连蒋总都为自己多要了块凤梨酥,生怕说他坏话。 只是这小公主般的日子,未能维持太久,因为当天晚上秦康没有回来。 第72章 保洁阿姨 熬过了不能成眠的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施莹发现一切都变了。 她看到同事们见着自己就笑,毫不掩饰发自内心。 有人嚷嚷着:“施莹,你怎么还没走呢?” 她不回答,只想快些从行政经理手上领走今天的凤梨酥。 身后有女人故意挑高了声音:“她又想着偷人家男人。昨晚上整宿整宿的没睡。这骚货!” 施莹回头瞪大了眼睛:“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什么了?你是没睡吧?我就在你隔壁我能不知道?!说你偷男人,说你骚货。你哪样不占?” 施莹憋红了脸,胸口因激动剧烈地起伏:“两情相悦不能叫偷……这叫爱情!……你们就是嫉妒!” 这下引得所有人都哄笑了起来,嫉妒你什么呢?嫉妒你被人放鸽子了吗? 公司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忽地笑声收敛,远处走来一人,正是蒋泳涛。 施莹像是见着了救命稻草,便再也顾不得什么,几步上前,抓着蒋泳涛的手,眼泪汪汪。 蒋泳涛轻咳了几声,见施莹还拉着不放,便一甩手挣脱了开来,把施莹一个趔趄带到了地上。 他们虽然媾合在前,但毕竟人言可畏,公开场合还是要装装样子的。现在这女人失了智,等于是把他的脸拉下来扔地上踩。 更别提昨天她那有了新人忘旧人的嘴脸了。 见蒋泳涛都不管她了,其他人更加肆无忌惮。 徐子蓉第一个冲上,她昨天吃了瘪已是窝了一肚子火。施莹还坐在地上哭,被她一把揪住头发,扇起巴掌连抽了四个耳光。一张圆脸上,左右脸蛋顿时各自多了七八条柳叶形的印子。 施莹怪叫一声,两只手乱抓乱挠,够到了徐子蓉的膝窝,就势便往前一顶,头正好撞在了徐子蓉的小腹上,倒也把她给顶翻在地。 拉架的从两边一拥而上。拉施莹这头的,都在扳胳膊拽腿,有两只咸猪手还趁机揩了把油;反观徐子蓉这头,只是装模作样拉了拉衣袖。 于是施莹肚子上又挨了两脚。 “别闹了!”这时才赶到的林耀民一声怒喝:“你们是要怎样?哪里还有一点公司的样子?靠北!” 人群散开,安静了两秒,不过也就只有两秒。 “台巴子你刚才骂谁呢?”有人站了出来指着林耀民的鼻子:“老子忍你很久了。都这时候了,你还跟老子装什么装?” “饭都吃不上了,还搁这吆五喝六的!” “他们家肯定还藏了些,吃独食!” …… 局面彻底失控。 嘈杂中,甚至没有人注意到此时楼下传来的发动机声音,一辆雪地摩托停了下来。 昨天打碎的玻璃窗也没有人去修补,秦康还是从原路进来。穿过办公室,顺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他看到,昨天还是同一个团队的人们,现在大体上分成了两拨。其一是老板老板娘、蒋泳涛以及他们的心腹骨干,另一边则多数是普通员工。 两拨人各自拿着随手翻出的武器,多是美工刀、雨伞、扫把、螺丝刀这类,正在对峙着,马上要开打一场全武行。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秦康的到来,于是两拨人的视线也都齐刷刷转移到了他身上。 从这些人里,他没有找到施莹。他皱着眉头,吼了一声。 几秒钟后,施莹跌跌撞撞地挤开两边人堆的夹缝,向着秦康跑了过来。 这时有个大聪明跳了出来,拦腰将施莹抱住,螺丝刀横在胸前,冲着秦康吼道:“康默!不想你女人死的话,把食物交出来,把摩托车钥匙交出来!” “对!交出来!” “否则就杀了她!” 秦康往左右扫了两眼,跟着拉过把椅子坐下,啥也不说就看着对面。 “你,你聋了吗?”螺丝刀因为情绪激动剧烈颤抖,“我真的会杀了她!” 施莹被吓得脸色煞白,两腿发软站都站不直,整个人靠被挟持者拦腰托架着才没倒地。 秦康摆出一个请的姿势:“第一,她不是我的女人,只是佣人;第二,她都没开始干活。你是绑匪你会挟持一个还没从劳务市场带回家里的保洁阿姨吗?哦不对,这蠢事你正在干着呢!” 拿螺丝刀的一时没了主意。身边又有人叫着:“别听他放屁!我们当这王八蛋面搞他女人,看他还沉得住气吗?”说着蹲下伸手便去脱施莹的裤子。 秦康皱眉,他已出手。 围住施莹的那几人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同时耳里钻进“喀”的一声响,随后视觉就蒙上了一层诡异的红,看什么都是红的。 那是溅进眼里的血。 施莹身前蹲着个人,身体僵直,脖子上像顶着个爆开的西瓜。 此时她身前也多了个人,正是落下来的秦康。不过他的目光没有在她身上,而是直直盯着那挟持者,勾动嘴角笑了笑:“我想把人带走,有意见吗?” 那人脸上还挂着血,满是惊恐,蓦地发现手里一空,螺丝刀!哪还有什么螺丝刀? 螺丝刀此时正插在几米开外的墙板上,直没入柄。 秦康把他围在施莹腰身上的手掰开,那手已经僵直生硬,一经放开,施莹就瘫软了下来。 秦康把她像扛麻袋似的扛在肩上,转身离去。 刚才的突变把两拨本来就要干起架的人整不会了,一个个都愣在原地,看着秦康的背影。 又见他侧转半身,对着所有人说:“这里我看中了。下次来要是还有活人没走,就下去陪他吧。” 施莹的脸上身上也沾了很多血迹和脑浆,让秦康很是嫌弃。背上还干净点,所以也让她坐了前座。 这女人惊魂未定,直到摩托开出了有两里地了,才后知后觉哇一声哭起来:“康哥!你昨晚怎么没来?他们,他们都欺负我……” 秦康在她身后嘿嘿一笑:“现在没事了。往后,都是我来欺负你了。”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诚实。 施莹明显是会错了意,把个肉嘟嘟的身子扭了两扭:“ 讨厌……不过只要主人喜欢,我也可以……” 进入角色很快嘛!有前途。 第73章 假药 回去的路因为已走过一遍,要顺一些。赶在午饭时候到了小区。 秦康带着施莹,径直来到46号,打开了房门。 霍芷晴起身迎到门口,一脸诧异看向秦康身边的女人。虽然施莹此时蓬头垢面,沾了血的脸还肿着,但霍芷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未等她发问,秦康已抢上一步:“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吃饭时,秦康挑重点讲了一下带回施莹充当抚养费的事。霍芷晴坐在一旁静静地听。 “不关心下他的结局吗?” “离婚后,这个人对我的全部意义就是抚养费了。既然抚养费已经在这儿了,”她朝着正在扫地的施莹努了努嘴,“他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施莹干活时就不用穿着情趣工作服了,一方面那衣服她不一定能套上,另一方面她过于炸裂的身材穿什么都很情趣。 她的服务范围被限定在46号霍芷晴家里,可想而知以后日子也不会好过。 午饭后,秦康找上了郎宁和胡强。 “你离开这段时间,电话就没响过。” 这是好事。 跟着秦康要曹明中给他配药,五行失神汤。回答却让他大失所望。 “配不了。”涉及专业,曹明中的语气又带上了医生的不容置疑,“缺了几味药材。” “缺了什么?” “就是被你扔掉的虎鞭鹿鞭淫羊藿啊!” “靠!你不早说!” “你也没说你要五行失神汤啊!” 秦康捂着脸,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鬼东西里还会放壮阳药。现在摆在面前有两个选择:一,再去找药;二,配个假的。 秦康选了第二个。 曹明中一脸凝重:“中药的配伍讲究君臣佐使,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少了几味药效果差点就完事的。弄不好会死人的!” 秦康一下笑了出来:“说得好像这药配好了就不死人一样,还不如死了干净呢!” 曹明中有些疑惑:“你是说,你并不想这药发挥本来的功效?” “对。我希望你开个方子,让人吃了直接死透了那就最好。但不要七孔流血那种死法,看起来要跟喝了五行失神汤差不多。” “有点难度。我试试。” “药材外观也要差不多。” “这倒不用担心。他们要货拿的都是我们代煎好的。” 从他牺牲色相套来的情报看,智源正在收集异能者,利用五行失神汤使其丧失心智,再植入芯片达到控制目的。 秦康的眉头紧锁,姜初涵没说错,他们的研究方向更有前途,也更危险。 就是不知道王家已经攒了多少数量了,这个姜初涵会告诉自己吗?不管怎样,自己已经露过相了,谎话早晚要被拆穿,找机会干掉一个是一个。 按姜初涵给的要货数量,曹明中说他至少还需要一整天的时间才能把药配齐。 那等秦康再去智源送药,离开下一次王家给诊所送补给,也就只有五天时间了。 还来得及。 所幸听他们意思,缺了这药,智源目前也没法快速爆兵。关于这事梁彦章提了一嘴,讲得云里雾里的,秦康私下问过姜初涵,似乎是不用药靠手术的方式,速度慢难度高。 这天很难得没有下雪,虽然依旧未减半分的寒意,也算是末世里的好天气了。 秦康在小区里散着步。各家各户自扫门前雪,除了家门口那块,小区的道路和外头的雪原也没有什么两样。 搬到这里后,他还没怎么四处逛过。今天自然也不是突然有了闲心,而是心里有事。 智源找来异能者做实验,自然不可能是自愿募集的。方法不外乎是靠欺骗或武力。从他们手上有枪这一点来看,可能还是靠武力居多。 也就是自己的异能特殊,对上枪也不怵。对于其他异能者,子弹还是有着相当威胁的。 至于异能者的来源,最有可能的就是子竹开发区附近的公司、居民小区。摊上这个邻居,也算是他们倒了血霉。 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一样,普通人对上异能者也是被碾压的存在。现在这世道,恐怕在大部分地方,异能者的地位凌驾于普通人之上才是常态吧。 能力上相差太多了,是不是也就渐渐无法共情? 如果不是在灾变初期就掌控了一家超市,这个小区的日子绝不会有现在那么好过。 面对食物匮乏的压力,又碰巧拥有强大力量的自己,真的能比别人做得更好吗? 秦康一边走一边琢磨这个问题的答案。突然,一声枪响将他从思绪里惊醒。 等到秦康顺着枪声的方向风急火燎赶到时,55号楼外头已经围满了人。 刚才放枪的是赵铭宇。 下午不知怎地房子外面就聚了好多人,似乎是有人组织。他们没见着秦康,就盯着赵诗琪,为的是食物分配的事。 那些人越说越激动,眼看姐姐已经压不住了,人群即将冲进家里,赵铭宇跑回屋里翻出秦康留给他自卫的霰弹枪,朝天放了一枪。 枪声有助于让人冷静,却也未能驱散人群。又有人在嚷嚷:“拿把破枪了不起啊!凡事都要讲个理!” “跟这家人讲什么理啊?两口子一唱一和,到底是睡一个被窝的。” “秦康呢?让他出来!今天一定要给个说法!” “对!给个说法!” …… “你们要什么说法?!”聚集的人群身后传来秦康的声音,已带着三分怒意。 说完他就从人堆里硬挤出一条路,赵诗琪迎上来,焦急中夹杂着终于得救的欣喜。秦康上前勾住她的肩,转身对着下面喊话:“有带头的吗?出来说话!” 人堆里头站出一个胖子,一条皮带徒劳地从中间把肚子上的肥肉箍成上下两半,腆出的小腹和大腿连作一块,像是把两瓣屁股长在了前面。 胖子自我介绍叫张先耀,是企业咨询的培训老师。 秦康对他的职业毫无兴趣,示意他有话快说。 “秦康先生。我们小区的发展路线有着严重的问题,今天过来就是跟你商量解决之道的。可你这小舅子,不太友善呐!” 第74章 镇宅 秦康回头看了眼赵铭宇,又眯缝着眼打量着胖子,他还是愿意听听别人想法的。只是这人让他想起了前世里某些不太好的回忆。 “说说你的建议。” “你在小区里建蔬菜大棚、推广种植,这事出发点是好的,但不切合实际。” “你觉得问题在哪?” “问题多了。先说种植的品种吧,我看了看,目前都是些蒜苗韭菜草头之类,种地的和我说还种了些土豆。” “是这些品种没错。” “过日子哪能光吃这个,就不说食物多样性和营养平衡了,整天吃蒜苗那不得烧心啊?还有土豆,拿这个当菜吃可以,但我听你们的意思,以后就拿这个当做主食了?” “种蒜苗韭菜草头是因为这个长得快,好养活。超市里剩的食物已经不多了,别的品种生长周期太长,会衔接不上的。至于土豆,罗夏人一直吃这个,习惯了就好。现在的气温太低,加上大棚、取暖和人造光也才刚刚五六度的样子,能种上土豆就不容易了。” 人群里有了议论纷纷。 张先耀朝后面摆了摆手,接着继续:“行。品种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毕竟现在和以前不一样。我们再讲人。我们小区里绝大多数居民,都和我一样,对种地没什么概念。你要找上我们去干这个,这属于资源错配你知道吗?” “没事,你不想干可以不干。种地出于自愿,不劳动者不得食嘛。”秦康冷冷地回应着,他已对这个胖子没有任何好感。 “还有,我听你说了半天,都是在质疑原有的规划,而我更想听到的是新的想法与思路。有吗?” 胖子把啤酒肚一挺,神色傲然:“我当然有。但要实现我的想法,是建立在把原有那套推翻的基础上的。好在这才搞了没多久,被我及时发现问题,沉没成本还不高。” “按我说,现在就不具备大棚种植的条件,还不如把有限的燃油节省下来,去开拓新的蓝海市场。三姆里东西没了,开示客还有啊,我看过地图,也就十五公里的样子。你平时一直在外头跑的,怎么就不能给我们带些回来呢?” 秦康心中暗骂,也就十五公里,真好意思说。现在运输全靠雪地摩托拉,一来一回三十公里,又能带回几家的菜?整天净给你当运输大队长了。 更别提这超市也不是游戏里标在地图上等着你去挖开的宝藏。别的小区的居民也是大活人,灾变都过了一个多月了,有食物不拿走等着你到店自提? 他觉得也没有必要和胖子继续掰扯了,便想结束这场谈话:“张老师,你的想法很好,但目前不具备实施的条件。如果你坚持自己才是对的,我建议你不要在这里空谈,路在脚下,现在就能迈出第一步了,毕竟也就十五公里,很快的啦。” 他转身就想回屋,身后又传来张先耀的声音。 “秦康!邻居们好心好意找你商量,你就是这个态度吗?再这样一意孤行,你可是要犯众怒的!” “张老师,别和他废话了,这一家子就是油盐不进!” “我们耐着性子和他讲道理,他当耳旁风!” “要我说,他家肯定私藏了食物。让我们吃糠咽菜,他们倒是大鱼大肉!” “你要是行得正坐的直,让我们进去搜!” 秦康向赵铭宇问道:“刚才他们就这样,你才开枪的?” 小舅子点了点头。 秦康从他手上接过枪,转身端起瞄向了离他最近的那个,那人顿时停住了往前的脚步。 “记住!枪不是烟花爆竹。你的枪口要是一直抬高,就没有人会记得你还会开枪这回事儿!” 他使左手拉动了霰弹枪的护木,子弹上膛:“是哪个说要进我家搜的,站出来!” 这下所有人都不由得退后了几步。 胖子张先耀这会儿正藏在人群后面,只是目标太明显还是很容易暴露。他舔了下舌头,对着周围一圈人说:“大家不要怕!他这枪我见过,是安保押运用的,装的橡皮子弹,打不死人!” 真是妖言惑众,谁说橡皮子弹就一定打不死人? 被他这么一鼓动,原本退缩回来的人忽然觉得自己又行了,不过也就是站在原地聒噪,倒也没有哪个愿意当这出头鸟。 橡皮子弹打不死人可也疼啊,谁来挨这一发? 秦康把枪退膛,取出子弹一看,张先耀这张嘴是开过光的啊,这还真是一发橡皮子弹。 他把枪扔回给赵铭宇,将子弹向半空抛出又接住:“张老师,你还真是会驱使着别人替你干活啊!敢情你自己都不用出力的对吗?” “我只是提出我的建议,大家肯听我的也是觉得我讲的有道理。” “好!那就给你,也给大家见识下我的道理。” 没有人看清秦康是怎么出手的,一道划破空气的轻响过后,众人只看到张先耀胖大的身躯软软滑倒在地,足有胡萝卜粗细的12#子弹整粒嵌在他的左眼窝里,像是装了只义眼。 眼见大家还有些茫然,秦康又作了补充说明:“都看清了吧,橡皮子弹也是能打死人的,全看是谁在用。这就是我的道理!还有谁想留下来和我讲道理的?” “妈呀!”随着一声声惊呼,扎堆的人群顿时要做鸟兽散,你推我挤的,恨不得能多长出两只脚。 原本一直以为秦康也不过是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只是比他们凶狠一点罢了。可刚才看到的又是什么?哪个普通人能做到这样? “等等!”听到身后的一声断喝,这些人跑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手足无措。 秦康走到张先耀的尸体旁,伸手挖出了那粒子弹。离他最近的两个人浑身抖的像得了羊癫疯,身上还飘出一股子尿骚味。 “帮我把他带走,谢谢!”秦康指了指横在地上的胖子。 过了没几分钟,楼前的雪地上便一个人也没有了。只留下了一地足印和两滩带着味道的泥泞。 秦康对着赵铭宇说:“找根细绳子来。” 赵铭宇一路小跑进屋,很快拿了回来。 秦康来到别墅小花园的铁门边,用绳子将那粒橡皮子弹栓挂在铁门的栅栏上,回头看着一脸不解的赵铭宇笑了。 “镇宅!” 第75章 对错 下午的这场风波也算是给秦康提了个醒。 大战在即,攘外必先安内,这事上他要投常凯申一票。 对事不对人嘛。 秦康连家门都没进,带上赵诗琪,直接就赶去了三姆超市。他手上的护卫队,今天当班的共有9个人,此刻都在那里站岗。 他要盘点,然后把超市里的物资都搬空。 全小区坐靠这座金山吃了一个多月,所剩的食物也确实不多了。剩余的里面还有一部分是给杨翠薇的培训尾款。 十个人一起动手,雪地摩托来来回回拉了几趟,总算是赶在天色完全暗下来前把物资都带了回来。 幸好秦康现在有三个家,才有足够的空间往里塞。 这次行动是如此大张旗鼓,都看在了居民的眼里。好在白天那事的余威犹在,没有人头铁敢站出来质疑秦康的做法。 护卫队还是分两班倒,只是看守的地点改成了秦康的三个家。想到家里时刻都有几条枪守着,他出门在外也会倍感安心。 总算他也没有把事情做绝,原有的食物分配计划照旧执行,谁要作妖的那就霰弹枪伺候。 等这一通都忙完,晚饭都快拖成了夜宵。索性便烫了一壶酒,算是给白天的事情压惊。 “今天怕不怕?”秦康为赵诗琪倒上了一杯。 “当然怕了!你是没看到那些人刚来时候的样子,我和小宇根本压不住。都是邻居,也没亏待他们,怎么这样?”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一口吃的,也正常。” 他一仰脖饮尽杯中酒,又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 “本来,我已经用尽量温和的手段去应对这些邻居了。可我发现,在利益面前,无论换了谁都是温和不起来的。你有没有发现,我也比以前狠厉了许多?” 赵诗琪心里咯噔一下。确实,不算上王鹤鸣,今天这个胖子还是秦康在小区里杀掉的第一个人。 秦康对她笑了笑:“讲半天道理,最后还是靠暴力。如果你问我这样做对不对,我也没有答案。也许这个问题就没有答案。” 坐一旁的赵铭宇插了句:“不是有句话嘛,判断对错是上帝的工作……” “然后呢?送他们去见上帝吗?”秦康接下了这个梗。 “也是,咱们凡人想那么多干嘛?照顾好自己,也就不枉此生。谁来打乱我的生活,那就都别活了。”说着又闷下一杯酒。 “姐夫,你还算凡人吗?”赵铭宇呲开牙花嘿嘿笑着。 秦康白了他一眼:“怎么不算?身份证上写着呢!” 第二天一大早,秦康又要出门。 他想去金杨新村看看,检验下留学生们的学农成果,还有那几只小猪有没有断奶。 时候差不多他就要把人和猪都带回来了。 然而有件事又出乎了他的意料,杨翠薇不在小区里,听其他居民说,她出门都已经有三天了。 秦康一下子联想到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但他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这里距离子竹开发区足足有四十公里,智源的人没有道理跑这么远就为了把杨翠薇抓走。 “她出门是去哪了?临走前说过什么吗?” “杨姐没留什么话。她就说了是到附近的种子站转转。” “她一直没回来,你们没去找过?” “找过呀!种子站里一个人都没有,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带我过去。” 种子站距离小区5公里,秦康带着向导,骑着雪地摩托,没多久也就到了。 这一片算是城乡结合部,连绵成片的都是两层楼,最高不超过三层的平房。眼下都被雪埋得差不多了。 他们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在雪堆里找出了此行的目标——老李种子店。 没有店招,只有一块蓝底白字的灯箱竖招钉在了平房的墙上。最上头朴素的店名下,一句一行地写着:寿衣 白布 花圈。最底下一行是批发零售,跟着两个永远打不通的电话号码。 那六个字体反而比其他的标题都来的更大,似乎在凸显主营业务。这让秦康感到一丝不祥。 种子店的门口有一阵子没扫过雪了,进了门,里面一如往常,种子、设备、家具……看底下的积灰,这段时间就没挪过窝。 地板上有零星几个脚印,向导说,这是他们上回来的时候留下的。 屋里屋外都找不到任何搏斗过的痕迹,很有可能杨翠薇上次都没进过这里的门。 “你们来的时候,屋外有脚印吗?” “这可不好说。那几天雪下的挺大的,等我们发现不对头追到这里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就算有脚印,也看不见了。 杨翠薇的实力,秦康是见识过的。要说她被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人得强大到什么地步? 既然毫无头绪,秦康也只好先把这事放一边。小猪还要过些日子才断奶,到时候再来一趟。 午饭是回到叶梓姗家里吃的,主菜是回锅肉。秦悠亚也抢着下厨,给秦康又加了份炸猪排。 他知道这在她家乡是代表胜利的意思,小女人还挺有心的。 这顿饭秦康吃得很香。回锅肉外酥里嫩,肉片肥而不腻。炸得酥脆的猪排被细细剪成二指宽的长条,面上浇了一层浓郁的酱汁。这两人的厨艺倒是四女中最好的,毫无悬念。 霍芷晴过于注重营养搭配却忽略了调味,高情商叫做食材本真的味道,秦康管那叫清汤寡水。 赵诗琪烧的菜,总让秦康不禁怀疑这和小舅子那一米六的个头存在某种必然联系。 秦悠亚会做饭倒是一点不奇怪,小日省的文化习俗不一样,很多女孩子从小到大的志向就是做家庭主妇,下厨属于必修课。 秦康感兴趣的是叶梓姗。 “你老公,呸!亡夫不是海员吗?照理说一年到头就没几天在家里。厨艺也是要练的,你烧一桌子菜,自己吃的完吗?” 一开始,叶梓姗还在解释,说学烧菜是为了打发时间,要是烧了太多吃不完也只能倒掉。直到她注意到秦康不怀好意的笑容,才发现这是存心在调侃。 “你又在欺负我!”叶梓姗的眼泪都急出来了,“都跟了你了,你还这样!” 看样子是真急了。 秦康走过去,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横抱了起来。 “这次是我不对,给个机会,好好补偿你。” 叶梓姗的脸上泪痕尚未干,又爬上了红晕,别有一番娇艳。她看了看秦康,又瞄了眼坐在一旁满脸懵圈的秦悠亚,索性把脸埋进了秦康的胸口。 等到两人上了楼,关上了卧室的门。秦悠亚才如梦初醒,还有这样的操作?华夏文化果然博大精深。 第76章 幽会 第二天,秦康再度出发前往子竹开发区。带着满满一箱子曹明中昨天赶制出来的伪·五行失神汤。 已经是熟门熟路,再没有发生跃马扬鞭黄埔江的乌龙事件,他这次只花了三个半小时就到达了至臻科技。 整幢楼都空荡荡的,人跑得一个不剩。上次被他踢爆头的家伙,还蹲在原来的位置上。同事一场,也没人想到将他安葬,这人平时的人缘应该也不咋地。 秦康来到三楼,蒋泳涛的办公室。他爬上了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把天花板的吊顶移开,露出个黑洞,放了一包东西进去,跟着复原了吊顶。 他在智源的身份是文若愚的助手,如果随身携带雁翎刀和霰弹枪,未免太不合理。 钛合金扑克牌被他留在了身边。 坐在蒋永涛的老板椅上,他双手抱头,又在脑子里复盘了一遍。 他的计划是先送去这批假药,然后借机离开,蛰伏在至臻,等晚上摸黑潜入搞点破坏。 假药早晚会暴露,但在这之前可以干扰对方的视线,让他们把注意力放在夜袭者,而不是自己身上。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起身下楼。 智源的大门口,看着和几天前第一次来没什么两样。除了保安换了一个,这次也没有佩枪。 说明来意后,年长的保安把访客证还给了秦康:“公司里所有业务都停了,包括你说的研发二部。” 秦康觉得会有这个回答是因为他没有说对口令,于是又报出了姜初涵的名字。 这次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询问起了他的姓名。 “康默。” 保安没有再说什么,他招了招手,把秦康带进了保安室。 “你等着!”保安对秦康说道:“姜助理有东西让我交给你。” 在抽屉里一番寻找后,一张字条从台面上推了过来。 白纸上,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五个字,“老地方找我”。 保安投过来的视线里有种历尽沧桑洞悉世故的透彻。看秦康还有点不明所以,他又开了口:“别傻站着了,放你进去。” 秦康又试探着问了句:“不用登记了?” 保安发出声嗤笑:“这又不是酒店。” 这次就没有车子接送了,好在保安看他带了一大箱货,也没有为难他,允许秦康把雪地摩托开进去,不过要让他一同跟着。 保安大叔和搭班的交待完,跨上了摩托后座。按着上次过来时的印象,秦康寻找着那记忆里的建筑。这对一个路盲来说并不是太容易,每每走错路口,引来大叔的鄙视。 等到他终于抵达那幢正方体,下车时大叔脸上表情分明就是早知道还不如我来开呢。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要走了秦康的车钥匙:“帮你停到指定地点,等走的时候把车还你。” 临走时大叔看向秦康的目光颇为耐人寻味。他翻身上车动作一气呵成,车开到尽头拐角一个甩尾过弯便即消失不见,这技术干代客泊车真是屈才。 而且保安大叔还是个实在人,“所有业务都停了”真的也包括了研发二部。 从门缝间、透气口里,都看不到一丝丝的亮光。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秦康又一路走到了姜初涵住的那幢人才公寓。上次她告诉了自己底楼门禁以及宿舍房间的密码。 进入大楼,这里的照明和取暖也关闭了,电梯倒是能用。来到姜初涵那间705号房间,秦康在门口敲了敲,许久都没有人回应。 他按下了密码,房门开了。房间里还依稀残留着姜初涵身上的香水味儿,家具摆设也和那晚上没什么两样。除了没有人在房里面。 秦康在床头柜上,又找到了一张对折的字条,一样的字迹,在背面上写着“致康默”。 他把字条展开。 此刻面前没有镜子,要是能看到自己表情的话,一定相当精彩。至少脑门上应该有三根黑线。 那是一封情书。 每一次相拥,都是灵魂交融。 甘霖雨露下,我自翩翩起舞。 日月与星辰,见证爱的奇迹。 在你的眼中,我看到了彩虹。 无尽时光里,谱写心的篇章。 朝朝又暮暮,相伴长长久久。 秦康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他把字条翻转过来扔回到柜面上。这个姜初涵在搞什么名堂?约自己过来就为了幽会?还写情书? 自己不过和她虚情假意一番,也没在谈什么刻骨铭心的恋爱。她看着更不像是恋爱脑的样子。怎么就情根深种了呢? 确定自己肯定没有错加过魅魔属性的技能点,秦康又拿起字条仔细端详。 他学的是理工科,对文学领域的探索也就止步于小说,对诗歌、尤其是现代诗更是一窍不通。所以他反反复复看了半天,甚至还在房间里绕着圈,边走边朗读了几遍,这一切除了让自己更加烦闷以外,一无所获。 他又一次把纸条扔回原来地方,索性一头躺倒在床上。眼盯着天花板,脖子上却传来微微的刺痒。 他反手一摸,从枕头上捞到几根卷曲的长发,上面还带着她的味道。他将头发绕在指间,又放开,往返重复,不由出了神。 自己和她不过是一夜情,也就次数多了点,有必要吗? …… 等等!次数? 他一骨碌起身,从床头柜抢过纸条,又一次逐行看去。 第一句,每一次相拥,都是灵魂交融。 相拥?相拥要两个人才行,那就是2。 他取过一支笔,在诗句末尾注明。 第二句,甘霖雨露下,我自翩翩起舞。 我自起舞,那只有一个人!是1。 再往后看,日月与星辰是3,彩虹是7。无尽时光,无尽就是∞,倒过来就是8。最后的长长久久,那一定是9。 长长久久?秦康又想起姜初涵曾和他说起过这句话。 随后他就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寻找任何与数字有关的东西,可能是密码箱或是保险柜。 宿舍本来也不大,他翻了个底掉,找出唯一和数字有关的是几片岗本001的套子。 方向搞错了?秦康坚信这封情书一定暗藏玄机,所以更有可能的是,他要寻找的数字装置不在宿舍里。 出了房间,他在公寓楼道里踱着步,房门都是关上的。姜初涵说过,整幢公寓里现在只住着他们部门那几个人。 他一路走到了电梯口,按下按钮。 进入电梯轿厢,秦康对照纸上标记的数字,依次序按下了楼层按钮:。 然后,电梯就在这六个楼层逐次停了下来。 叮咚一声,电梯门关上。秦康也没去按别的楼层,就这么悬停在九楼的位置。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第77章 秘密基地 又一次没了头绪,他背靠着电梯的侧壁,不住思索着。想到什么就去按一下按钮。 几趟之后,反向,奇偶,升序,降序,各种组合都试了个遍。他甚至把1-20楼按了个大满贯。 智源给配的电梯不错,坐久了也不犯晕,上上下下的享受。 万般无奈之下,他又按了一个7,一切回到了原点。 电梯门打开,秦康走了出去,忽地眼神一亮。 他急转身,伸手拦住了即将要关闭的电梯门。 回到电梯里,秦康再一次掏出纸笔,那张字条都有些揉皱了。 情诗里暗藏的密码是,如果要再加一道密,引入一条只有他和她两个人才知道的信息…… 他看向了情诗的头一句,每一次相拥。 那天晚上,他俩可是相拥了八次。 拿起笔,加上8的偏移,密码变成了:10 9 11 15 16 17 这里总共是20楼,数字没有溢出,有戏! 秦康再次依照顺序按下了各楼层的按钮。 等到最后的17楼的按钮被他按下的同时,所有楼层按钮的指示灯都熄灭了。 电梯缓缓下沉。 随着一声闷响,电梯停住,叮咚声中,门打开了。 眼前看到的,是之前从未见过的隐藏楼层。 秦康走出了电梯,这一层有灯光照明,可依旧冰冷刺骨。楼层的房间布局,和上头的公寓也没什么两样。只是装修风格大相径庭,不再是暖色调,而是换成了同样冷冰冰的工业风。 而且这层有人。听到了电梯开门的声音,临近房间的门最先被打开,里面探出个脑袋,带着些警惕地看着电梯方向。 秦康也同样警惕地看着他,是一同吃过饭的研发二部技术员。认出了彼此,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这时候其他人也来到了楼道里,从人堆里秦康认出了姜初涵。 跟着他便向她走去,姜初涵快走几步上前,随着纵身一跃,和迎面走来的秦康扑了个满怀。 秦康眉头微皱,他还是不太适应这位校友的热情。 他想推她下来,可姜初涵两手从他腋下穿过圈住背,勾挂着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又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浑然不顾周遭同事的目光。 “怎么才来?等你好久了!笨死了!” 秦康苦笑:“我又不是文科生。” 姜初涵还以白眼:“我也不是文科。笨就是笨!” 跟着她又换了张嬉皮笑脸:“写得怎么样?” “写得很好,下次别写了。怪肉麻的。” 她把脸凑得更近了些,气息吹拂着秦康的面皮:“你又知道这不是真情实感了?!” 秦康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正好看见梁彦章也站在了楼道上,他便努了努嘴,对姜初涵说:“我把药带来了,都搁在你那间宿舍里,我去拿下来。” 姜初涵从他身上如潮水般退了下来,又问:“对了!上头怎么样了?” “除了我,没别人。” “那就好。等你下来再说。” 电梯的led屏上没有显示楼层,代之以一行字“维护中”。操作板上只有一个向上的按钮。 秦康按了一下,电梯门开了,他走进去按下了1楼。 从电梯运行的时间上估算,隐藏楼层至少在地下三层的位置。 种种迹象表明,他们似乎在躲着什么人。 来到一楼的大厅,放眼四周空无一人。秦康又走到公寓门口前望了望,既没有人影,雪地上也没有新的脚印。 他重新来到7楼,带上所有东西回到电梯,按下了密码。 梁彦章的房间里,他看了看桌底下秦康刚刚搬进来的那满满一箱子药,拿起一包,已有些冻结了。 他把药袋扔回了箱子,叹了口气:“就搁那儿吧。室温也有零下十八度了,放不放冷库都一样。” 对这一点秦康确实有疑问:“为什么明明有电,却不开暖气?” 梁彦章对着他苦笑:“小康啊!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们躲在这里避风头。这一层是研发二部的专属秘密基地,全公司里知道这儿的也不超过十个人。” 秦康很懂事地奉承了一句:“那我很荣幸啊。” 梁彦章右手向前虚按:“本来嘛,这里也不方便让你知道。我也是着急用这批药,就特事特办了。毕竟说起来,我们也都是自己人。” 见到梁彦章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姜初涵接着解释:“公司得到内线消息,调查局会派人上门。昨晚上我们连夜关停了原来的厂房,所有人员、资料和实验体都转移到了在这里预留的备用实验室。” “备用实验室有专属的独立电源,但在紧急情况下必须优先供应实验设备的正常使用。所以除了必要的照明,其他电器都被关停了。” 秦康不禁问道:“这是要躲到什么时候?” 梁彦章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好问题!可惜我也没有答案。不过呢,即使这样,工作也不能停,就是要委屈你一下了。” “什么意思?” “这段时间,麻烦你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工作。直到调查局的探子都走了,你才能离开。文医生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和上头说过了,大老板会和你老师打招呼的。” 这个变化对秦康来说喜忧参半,他留下可以更接近智源的核心秘密,但同时也有危险,毕竟这批药都是假的。 可眼下形势比人强,他也没别的选择。 “既然这样说了,我也能理解。只是隔行如隔山,我留下也做不了什么。” “没关系,没关系。你只要跟着我们一起行动就可以了。” “一起行动?” “对!午饭后就出发。小姜,带他录一下系统!” 跟着姜初涵,秦康来到这一楼层回廊尽头倒数第二个房间。倒数第一的房间门开在尽头的那面墙上,门禁是人脸识别的,厚实的不锈钢门板上贴着黑黄色的?标志。 这代表危险生物。 姜初涵坐在一台电脑前敲击着键盘,同时让秦康面朝一台摄像头,听她指挥依次作出摇头张嘴眨眼之类的动作。 “完成了!已经把你拉进了白名单。” “这有什么用?” “看到隔壁的门禁了吗?你自己去试试。” 秦康走出来,上前把脸凑近门禁的摄像头,底下显示屏上,一个绿色方框圈住了他的脸,同时显示的还有身份信息,上头写着的自然是康默。 大门朝着一边滑开,露出了一样他已熟悉的设备,风淋通道。 他转身,姜初涵手捧着两套防尘服,巧笑嫣然。 第78章 行动 走过风淋通道后,是又一间实验室,设备布置和厂房里的类似,但规模要小得多,只有一张手术台。现在床位也是空着的。 空的实验室就没啥看头的,姜初涵招呼着他,径直走向设置在了实验室另一头的出口。 推开出口的门,外头没有开灯,黑暗中伫立着四条身影,分列在左右两边,像是等待检阅的仪仗。 看到这一幕,秦康不由停下了脚步。姜初涵回过身拉上他的手,将他拽出了通道。 他认出了第一次过来时见到的那头猪。 其他三个都是人族,一个鬓角到下巴连着一圈胡子的眼镜壮男,一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要说他们有什么共同点,便是嵌在那四张脸上茫然失焦的眼睛。 “这些是……成品?”秦康一时间想不到更合适的语言。 “没错!”姜初涵脱下防尘服,随手扔在一旁正在运转的传送带上。 她的声音里带着丝兴奋:“你别看他们现在看上去呆呆傻傻的,那是因为我们俩都上了白名单,他们就不会攻击我们。非但这样,还唯命是从呢!” 秦康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那如果我叫他们去死呢?” 姜初涵走近,伸手解下了秦康防尘服的头套,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又摇了摇头:“这不行,你啊,权限不够!” 随后她转过身,又伸出根手指,在这几个实验体的身上指指点点,最后停在了那个留胡子的壮男身上。 “虽然不能命令他们去死,但打不还手还是可以做到的。” 说完,她一扬手,啪一巴掌就扇在那男人的脸上。男人灰白色的脸庞,半边略微肿起,留下一道小小的红印。眼镜都有点歪了,镜片下的一双眸子却静如古井无波。 姜初涵此时表情却略有痛苦,她把手在秦康面前一横:“快帮我揉揉,疼死了。异能者连脸皮都那么厚。真气人!” 秦康捧过她的手,拉到嘴边哈着气,一边揉一边问:“前面梁总说的行动是怎么回事?不是避风头吗?” “风头要避,进度也不能拖,不冲突。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剧透一下。带着疑问吃饭会影响消化的。” “调查局查的是厂区,我们只要别在厂区出现就行了。”姜初涵扭头向着远处瞥了瞥。 顺着她的目光,秦康看到在这间容积颇为宽阔的大厅一侧,地上竟铺了一条铁轨,一辆小型轨道车横卧其上,铁轨的一头连接着一方黑乎乎的隧道入口。 秦康瞪大了眼睛:“你们部门家底够厚的啊!” 姜初涵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这轨道还有这地下楼层,都是上一次核战期间就造好的。只是现在都由我们部门接管了。” “这轨道通到哪?” “也没太远,三公里不到吧,对穿了隔壁的师范大学。但用来躲开调查局的探子,也足够了。” 秦康又指着一旁站着的四个黑影:“那他们和行动有关系吗?” “他们就是本次行动的关键啊!”姜初涵眼里闪着光芒:“对方只是一个异能者,而我们这边有四个!还不是手到擒来?” 午饭后,梁彦章带上了姜初涵、秦康和另外三个技术员,以及那四个异能者,乘上那节轨道车就出发了。 轨道车的行驶是全自动控制的。车厢里,像地铁似的面对面安装了两排长条座椅,异能者集中坐在一边,四双了无生气的眼睛木然地看着正前方。那里正坐着余下的人。 虽然知道这不是在盯着自己,但时刻处于视线的笼罩下还是让秦康心里有些发毛。他试着喊出了指令:“闭上眼睛!” 对面的眼睛齐刷刷地闭上了。 坐在身旁的姜初涵嘤笑一声,把秦康的臂弯搂得更紧了,头靠在他肩上:“你倒挺会活学活用。” 秦康歪过头直直看着她:“那你也把眼睛闭上。” “闭上了再睁开会发生什么?” “我会消失不见。” “那我可要把你抓紧了。”说着她闭上眼,手指头上又加了点力。 本次行动以异能者为主力。但为了以防外一,梁彦章还是给他们几个都发了武器。 秦康拿到的这把,造型很奇特,像是在一支黑乎乎的大号手电筒末端装了个手枪柄。姜初涵告诉他这是射网枪,顾名思义,能射出来一张大网,一旦被缠住了就很难挣脱。 她手上则是提了一支电击枪,射出的电极会释放高压电。 又过了几分钟,轨道车停下了。 里头的乘客逐个下车,梁彦章带队走在了最前面,几步后跟着四个异能者,随后是三个技术员,秦康和姜初涵断后。 轨道的终点连着一个类似布局的站厅,摸黑爬上一段铁制楼梯后,随着钥匙的开门声,队伍最前头现出一片亮光。 依次钻出门口,眼前是一间布置简单的民居,视线可及的桌椅、家具都蒙着厚厚的一层灰,看起来这里至少有好多年都没来过人了。 屋里弥漫着一股子灰尘的臭味,每走一步都能激起浮灰一片,所有人都不禁皱眉,捂住了口鼻。 所有人当然不包括那四个异能者。 梁彦章朝着身后打着手势,随后走楼梯登上了二楼。大门口就不用想了,一准被埋得跟遇上雪崩似的。 可就连二楼的窗户也有半截在雪里。他们只好继续往上,钻进了最顶上的阁楼,那有一扇开在屋顶的天窗。 天窗上压着厚实的落雪,边框还被冻住了,打开它颇费了一番功夫。众人从天窗口挨个钻出,小心踩着斜顶,滑落到地面。 露出的天窗在雪白屋顶衬托下很不协调。 梁彦章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找到那只猪,挨近在耳边说了句什么。 那只猪动了,不是脚下,而是整个胖大身子就如同气球般浮了起来。半空中一转身,又来到了屋顶。 接着,他就像是个作点心的白案师傅,屋顶就是案板,他伸出蹄子把积雪从四周匀了些过来,仔细摊平铺到了天窗上。不趴在屋顶上细看绝对发现不了异样。 做完这一切,猪再一次腾空飞起,又稳稳落在了地上。 第79章 长途汽车站 离开这间平房不远的一条弄堂里,前后停着两辆全地形车,都已用雪埋了半截。不用说,这都是他们事先藏好的。 梁彦章亲自开车,拉上四个异能者,开在前面带队。其他人坐了另一辆,跟在后面。 此去车程不是太远,目标是附近的长途汽车站。 路上,秦康有了个疑问:“你们是怎么知道那里有异能者的?” 看他们样子,明明是谋定而后动,而不是满地图乱逛地打野。 姜初涵笑得神秘兮兮的,又往天上指了指。 秦康露出一脸诧异,扭过头远远望着前方那只猪。 姜初涵在他肩上推了一把:“想什么呢?告诉你吧,是无人机!” “无人机?” “对。我们有好几架,平时就在周边巡逻,拍摄的影像实时传送回公司的主机,电脑会自动分析,不会放过任何异象。” “你说的异象是什么?” “比如说,有谁跑得特别快啦,大冷天穿得特别少也没冻死之类的。除非有哪个异能者从不使用他的能力,但这不可能。” 秦康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背上一阵发凉,他试探着问道:“那如果有人是在房子里使用的异能呢?” 姜初涵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毕竟也不是透视眼,除非当时无人机正好从窗口经过。” “总的来说,这做法效率还是很高的。”她又补了一句:“而且,电脑连对方是什么类型的异能都可以分析出来。” 秦康眼神一亮:“那今天这个是什么样的?” 姜初涵可能有些激动,话音都在发颤:“我也很想知道。传回的影像里,异能者和他攻击的目标一起消失,几分钟后再出现就只剩他一个人了。电脑分析结果显示,该异能属于空间类,非常稀有。” 放在末世前,七月里的长途汽车站,虽没有春运期间的人满为患,可候客厅里扎堆的人群总也能让空调显得力不从心。 哪里像现在,一行人径直穿过空荡荡的大厅,没遇到半个活物。这里除了多了个顶棚,温度和外面也没什么两样。一排排空着的不锈钢座椅,表面早已结了厚厚一层霜,泛着死意的灰白,给人一种夜闯碑林的错觉。 车站上,一辆辆长途巴士就停放在各自的站台,要是从空中俯瞰,就是一条条僵死的蚕。雪已经埋掉了大半截前挡风玻璃,看这样子,今天无论如何都发不了车了。 目标很容易找,就在司机休息室门前的空地。此刻他们三五个围成一圈,正聚在几个点燃篝火的废油桶前取暖。 脚踩新雪的声音在空地上传得很远,烤火的人们很快也注意到来了群访客,然而并没有人发过请帖。 “停下!你们干什么的?”随着喊话音,他们从一旁摸过扳手,三三两两围了上来。 隔了约有十步远,梁彦章停了脚步,朝身后竖起一只手掌。 “我有事找你们带头的,和其他人无关。” 对面站出来一个中年男子,头发理得极短,大概这是为了让后移的发际和斑白的鬓角显得不那么明显。他粗声粗气地回应着:“干什么?” 梁彦章取过一张纸看了看,上头似是印了监控的影像。跟着他把纸叠好收起,脸上笑了笑,又从衣兜里掏出一包软壳华子,隔空抛了过去。 “交个朋友。” 短发男子接过烟,脸上警惕不减:“无缘无故的,哪里来的朋友?” 梁彦章神色不改,视线往对面来回扫过:“世道变了,我们老板求贤若渴,阁下要是肯加入的话,好吃好喝供着,暖气房子住着,怎么也比在这儿强!” 短发男子嘿嘿一笑:“我就是个开车的,你们老板现在招司机,是去开月球车吗?那玩意儿我可不会。” 见对方不上钩,梁彦章也便换了副脸色:“明人不说暗话。找到你是因为你的能力,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就不用装糊涂了。天太冷了,一个人单打独斗,毕竟比不上一堆人抱团取暖。你再考虑考虑?” 短发男子沉吟片刻后又问:“那我这些老兄弟们呢?” “不好意思。我们感兴趣的只有你。” 短发男低着头,看不出此刻的表情,他摸出盒力群,叼了一支点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抬头吐出一个烟圈:“回去告诉你们老板。我只跟信得过的兄弟们抱团,其他人,膈应!” 梁彦章叹了口气,露出一脸无可奈何。他往后退了两步,同时对着身后招呼道:“上!抓活的!” 四条身影越过了梁彦章,如箭激射而出。 胡子壮男于跑动中发出一声暴喝,身躯迎风见长,他的衣服原就有点紧身,此刻再也绷不住裂成了片片碎布。暴露出的皮肤上生着浓密油亮的黑毛,指间伸出锐利的钩爪,竟已是一头黑熊模样。 那唯一的女人后发先至,带着地上刮起的一道劲风,身形幻出残影,一拳已经砸中短发男子的左肋。 左右的众人欲上前相帮,已被那小老头拦住。他们抡起扳手砸下,却被老头三拳两脚轻松化解。最诡异的是,小老头竟不止一个,而是同时缠住了两边的帮手。 那只猪此刻已飞在半空,蹄子上如扑克牌一样展开了五把飞刀,居高临下朝着下方掷去。 短发男子上来就挨了一拳,嘴角已有一丝鲜血缓缓流下。他脚下连连后退,两手忙乱地抵挡女人的凌厉攻势。斜刺里那头黑熊又已杀到,两臂分张向他拦腰抱了过来。 随着一声声哇哇的惨叫,他的帮手中已有好几人被飞刀射中,倒扑在地。 梁彦章的嘴角已经勾起,那三个技术员分立在他的左右两侧,严阵以待,抵肩端起的栓动猎枪倒像是真家伙。 形势一边倒,秦康觉得他大概是在看戏。 可偏偏这个时候,唱戏的换了舞台。 一开始秦康觉得自己是眼花了,可连着眨巴了好几次眼睛却全然没有效果。他不禁扭头看向身边的姜初涵,在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惊诧。 刚才的站台,不见了。非但是站台没了,连着那些巴士,还有漫天遍地的风雪,都不见了。 第80章 老司机 秦康的脚踩在了柏油路面上,自从灾变开始还是头一次这么脚踏实地。头顶艳阳高悬,将这地面炙烤得都有些发烫。 这不是一条公路,放眼四周望不到边界,更像是身处于一家……试车场? 自己这边的人都保持着原来的方位,可对面却变换了阵地。 秦康看到位于前方大约三四十米的地方,停着一辆大巴车。 大巴车方正的外壳上,涂覆着银灰色的油漆,侧方绘着一条奔驰的灰狗。 “嘟!”汽车喇叭声振聋发聩。 巴士启动了,同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再度发生。看这零百加速,这哪里是大巴车,分明是法拉力! 巨大的车身像一幢飞速移动的银灰色房子,朝着众人撞来。 熊男仰头一声狂吼,拦在了最前面。 嘭的一声巨响,熊男的爪子和大巴车的车头搭在了一起,车头上被熊爪拍出两个凹坑。大巴来势不减,推着熊男继续前行。熊男的两条后爪死命往下撑,在柏油路面上像犁地一样翻出了两道沟渠。 那个速度见长的女人倒是能跟上大巴的速度,她一跃而起,扒住车门,拳头落在门玻璃上,却打不出一丝裂纹。 飞猪的刀向着轮胎射去,却也每每被弹开。 小老头更是没办法,只能变出分身从一旁骚扰,虚张声势。 那三条猎枪齐射,连梁彦章也掏出来一把手枪。可这辆车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居然防弹,不论是打玻璃还是射轮胎,子弹都未能伤到一分一毫。 大巴突然急刹,随后挂了倒档。 熊男再也支持不住,单脚跪地,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大巴是在踩着地板油倒车,忽地猛打方向,一个狮子甩头,偌大的车身在这速度下居然也没有侧翻,一直扒着门的女人反倒被甩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大巴拉开距离后,又一次烧胎起步,朝着人最多的地方撞去。 “都散开!”梁彦章大吼着。 秦康将还在懵圈的姜初涵一把拦腰抱起,用一个普通人可以跑到的最快速度,背对着大巴跑开。 他心中默念,冤有头债有主,老司机你千万别冲着我来。 可好死不死的是,大巴这一次偏偏就是卯上了秦康。大概是看他抱着一个人,欺负他跑不快吧。 秦康朝后面一扭头,简直想骂人了。王八蛋,我又没对你出手,咬着我不放干嘛? 他脚下不停,姜初涵发颤的手倒是越抱越紧,现在就算他想甩也甩不脱了。 但普通人怎么可能跑得过汽车? 身后的车越来越近,秦康绝望中拔出了射网枪,冲着身后就是一发,瞄都不瞄。 一张大网瞬间盖上了大巴的前挡风玻璃。 身后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和轮胎转向的声音。 大巴从秦康和姜初涵的身边掠过,巨大车身掀起的一阵风吹乱了两人的头发。 司机试图开动雨刮器把网弄下来,可这网上居然还有粘性,几次下来,连雨刮器都被缠住了动弹不得。 眼见这家伙事儿居然有奇效,秦康忙问:“还有替换的吗?” 姜初涵:“有啊,就那几根长筒子,你放哪了?” 眼见大巴又一次开动,还是朝着自己方向,秦康拔腿就跑:“在我裤兜里,帮我装弹,我手没空……对就那个兜……唉不是那个,你往哪摸?……这次对了!” 重装上弹,大巴车又一次抵近,秦康再次扣下扳机。 不过这一回他瞄了,对准的是巴士的右前轮。 大网被压缩空气推动着呼啸而出,刹那间缠死了车轮。 先是刹车盘和轮胎擦地的尖锐啸叫,跟着是嘭的一声磅礴巨响,巴士翻车了。 风裹挟着片片雪花,迎头砸在秦康的脸皮上,激起的寒意却带着一份回归真实的安心。 老司机正侧躺在雪地上,身上缠了两张网,手脚都被勾挂着无法动弹。他瞪圆了一双血红的眼睛,嘴里呼哧呼哧往外喷着白气。 几个技术员一拥而上,相互配合,两人分按住老司机的手脚,第三个人抽出支针筒扎上了他的臀部肌肉。 梁彦章冲着四个异能者打了个手势,下一幕便是单方面的屠杀,也就几秒钟的时间,老司机的同伙就一个不剩地被扭断了脖子、扎穿了喉咙。 麻药也开始发挥作用,让他在终于搭上了沉重的眼皮之前,还来得及目送老兄弟们离去。 眼看大局已定,梁彦章从衣兜里翻出包纸巾,才想擦擦脑门与后颈上的冷汗,却发现那儿已经结出了冰凌。他还是心有余悸。 “就是看了电脑分析,知道空间系不好对付,我才会把人都带出来。没想到会这么危险,四打一都差点栽了!” 梁彦章转过身看着秦康:“小康啊,你还真是一员福将!这次多亏了你啊!回头我给你记上一功!” “哪里哪里!这都是梁总知人善用,指挥有方。” 梁彦章微笑着点了点头,跟着又皱了下眉:“小姜!你可以下来了!像什么样子,别把人小伙子累坏了!” 姜初涵噗嗤一声笑出来:“领导,你就放心吧!他比牛还壮呢!”说着把圈住秦康脖子的胳膊又紧了紧。 梁彦章脸上不免有些尴尬,便抛下这对痴男怨女,忙自己的去了。 收队返程。梁彦章依然走在最前头,异能者紧随其后,技术员们拼了副担架,带上了昏迷中的老司机,秦康和姜初涵还是跟在队尾。 秦康把嘴皮说破,姜初涵都不肯下来,硬说自己脚疼。 刚才跑路的明明只有自己。 “说起来,你跑的可够快的啊!” 秦康心里咯噔一下,刚才逃命事出紧急,尽管他已经在刻意不发挥能力了,但也真的不比伯尔特慢多少了。 “我以前是学校田径队的。” “后来怎么不练了?” “跑得再快也追不到妹子。退队后,我又去练了两年半的篮球。” 姜初涵像只猫似的往他怀里钻:“那水平挺不错吧!晚上我们练练球?” 秦康低头看着她,一脸嫌弃:“咱们还是要实事求是一点,你那儿最多就是两排球。” 第81章 一夜无眠 雪越下越大,轨道出口那幢房子屋顶上的天窗很快就会被积雪重新埋上。老天爷都帮着研发二部解决掉了一个麻烦。 队伍沿着原路返回到地下基地,也没再遇上什么波折。 直到进了实验室上了手术台,老司机都还没醒,梁彦章授意把一包五行失神汤给他捏鼻子灌了下去。 听曹明中说的,这药喝下去,需要一整晚的时间发挥药效。至少要到明天,等到要植入芯片时才会发现不对头。 光看物资储备这块,秘密基地相比食堂都远远不如。晚饭吃的都是些方便速食和罐头,数量还够,味道只能说凑合。 最大的问题还是冷,连矿泉水都被冻成了冰,想喝一口还得先化开。好好的庆功宴硬是吃出了忆苦思甜的氛围。 可即使没几样好吃的,姜初涵还是不停地往秦康碗里夹菜,一看就是别有用心。 躲在地底下也没别的娱乐活动,八点不到众人就各回各房。梁彦章的房间正好在秦康对门。 四个异能者各自搭了一张行军床,分靠在走廊过道左右两边的墙上,直接睡在了外头。虽然还有空房间,但梁彦章觉得反正他们也不会有意见,睡在走廊更方便夜间的警戒。 秦康才关上房门,两条柔滑的手臂已经从身后揽上了他的腰。 “刚吃完饭,不再消化消化?” “运动一下不就帮助消化了吗?” 第一回合,秦康承认是自己轻敌了,排球也足以闷死人。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姜初涵侧躺在边上,脸上藏不住的得意。 “有绳子吗?或者棉线也行。” “要那个干嘛?”姜初涵先是愣了愣,马上明白过来。 “你玩得挺花啊!等着。” 她起身从衣架上取过个拎包,又从里头翻出来一大团五颜六色的棉线。 “我做十字绣用的,都在这儿了!” 秦康按着不太清晰的记忆,扯过一根棉绳,小心地缠绕上姜初涵的身体。房间没有暖气,她冷得直哆嗦,眼里却闪着兴奋的星芒。 只是秦康明显没有掌握这门技术,最后能完成还是靠着姜初涵的指导,绑得歪歪扭扭的,需要点抽象思维才能看出个龟甲的样子。 “原来你没玩过啊!怎么就突然想到这个了?” 秦康伸出根手指勾起一根红线:“今天要不是靠这网,我们都交待在那儿了。动手编一个纪念一下。” 姜初涵嘴角斜挑,笑意盈盈:“时候不早了,玩也玩够了,办正事吧!” …… 等犁过了三轮地,秦康起身要去趟卫生间。 姜初涵把自己埋在被窝里,只露出个小脑袋,看着秦康一件件披上衣服套了裤子,她幽怨地说着:“你动作快点不就行了吗?这架势像是要出门似的。人家还等着你呢!” 秦康扭着扣子,回头给了她一句:“太冷了。” 此时已经是半夜,一片寂静中,靠门的卫生间里头传出的水声显得格外响亮。 流水声停了,寂静又一次占据主导,秦康还没出来。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道鬼哭般呜呜的啸叫声,撕碎了平静! 听那声音似乎是在门外。 秦康一个箭步从卫生间里窜出,猛地推开了门。 门外走廊里的寒意更胜过屋内,此刻正通过门口肆无忌惮地朝里侵袭,让姜初涵裹在被子里都不禁瑟缩。 她躺在床头,从这个角度上看不到房门的位置。跟着只听得对面的房门也打开了,那应该是梁彦章,秦康和他正在说着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房门终于又被重新关上。就这么点时间,好不容易聚起的一丝丝热气也消散殆尽。 “外面怎么了?” “不知道。我在门口什么也没瞧见,梁总也是。大概是有人做噩梦吧。” “走廊里异能者有作出反应吗?” “没有。都睡得跟死猪似的。” “哈哈,还真有一头猪。” 秦康咕哝着他还没洗手,又钻进了卫生间。水龙头打开,哗哗地响。 没多久他便回来,脱了衣服摸进了被窝,一把抱住了捂在里头的姜初涵。 她一声尖叫,躲避着冰凉手指的触碰。只是浑身被绑缚着让躲闪变得徒劳无功。可想象中的冰冷却并不存在,这扑上身来的男人身上散着热气,呼吸温暖而又沉重。 “你心跳得好快啊!” “因为急嘛。” “急啥啊?时间多的是。” “好事,多等一秒也是罪过。” …… 又是两波激情汹涌,满室蜜意柔情。 姜初涵的头脑时而清醒时而空白,仿佛在水乳交融中重又找回了自己,她交颈在秦康耳边,如泣如噎。 幻空中,一声不和谐的爆响钻进耳里,将她从梦境拉回到现实。 “什么声音?”她说话间有些发颤。 秦康也停下了,两人屏住了呼吸,四只耳朵竖起听了许久,未有别的动静。 “不管它。”他的唇再一次吻下,身下又传来了热度。 一只手却挡在了他的嘴前。 “你今天好急啊!” “急着要你啊!” “急了你就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秦康僵住了动作,有些木然。 “忘了骂我。” …… “碧池。” “太轻了,听不见!” “碧池!” “继续,再狠一些!” …… 虽有各式花活在前,两段小插曲在后,这该交的粮还是一粒都没省下来,又一次折腾到了天亮。 除了中途上了两次卫生间,就没怎么歇过。 共计11次。 光是看数量的话,她何止是后来居上,简直就是遥遥领先,一骑绝尘。 秦康从床头柜上摸过手表一看,都到了早上八点了。 他挤出一脸的无可奈何:“你不上班吗?” “今天是周末啊!” 好吧!无班可上的人对这个确实没什么概念。 他换了个角度,再作着尝试:“那总要吃早饭吧?” 姜初涵从被子底下顶起半拉脑袋,脸上春色锦红藏不住,声音里透着股慵懒:“在吃呢!” 就冲这废寝忘食的劲头,确定不是一种新的异能? 秦康也没有想到,最后过来救了他一命的会是梁彦章。 只听得房间外头一阵嘈杂,跟着是梁彦章的一声大吼:“都醒醒!所有人都起来!” 第82章 死因 梁彦章的睡眠质量一直不怎么样,这天已经比平时起得晚了。不是什么周末无事一身轻睡到自然醒,他后半夜基本就没合过眼。 来到走廊上,其他人还没从房间里出来,连异能者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声令下,却只有熊男和飞猪起了床。 小老头和那个女人,维持着睡觉的姿势,却再也不会听他的指令了。 他们都死了。 熊男和飞猪还活着,也没有受过什么伤。只是当梁彦章气急败坏地抓着他俩肩膀讯问的时候,两双眼睛变得更加茫然了。 姜初涵皱眉,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领导这样。这么问是问不出结果的,这些实验体脑内植入的芯片功能太过单一,只适合执行命令,而不是回答问题。 梁彦章铁青着脸,把视线从实验体身上挪开,冷冷的看着身边围成一圈的众人。 已经没有心情吃早饭了,梁彦章被迫当起了侦探,要求每个人都挨个到他房间里来,逐一询问。 秦康和姜初涵是一起进去的。 梁彦章仿佛在这个早上就一下子老了五岁。他把目光从秦康和姜初涵身上来回扫过。本来想着是不是对他俩单独讯问,转念一想这招对于睡一个被窝的也没啥意义。 “昨晚上,你们在哪?”声音有点嘶哑。 秦康开了口:“差不多八点就回了房,之后我俩就一直在一起。” “没出来过?” 秦康扭头看了眼姜初涵:“她没出来过。我有到过门口,就那次,梁总你那会儿也开门来着的。” 梁彦章点了点头,那是在零点左右,他睡得很轻,在房间里听到外头有响声就急忙下床,推开门就看到了站在对门的秦康。 他问过他:“怎么回事?” 秦康两手向左右一摊:“不知道啊!正上厕所呢,听到响声就出来看看。” “看到啥了?” “啥也没有啊!” 这时其他人也陆续开门,左右观望。等了一会儿也毫无动静,就各自回去睡觉了。 同样的故事,梁彦章一早上听了好几遍,都快背出来了。 那次之后他就没怎么睡着。后半夜两点多的时候又有了响声,比前一次更响。 他当时一骨碌下了床,都顾不上穿衣服,几步就奔到了走廊上,可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印象里,后一次没有看到他,不过还是要确认一下。 “后半夜大概两点多的时候,也有过一次响声,你们有听到过吗?” “听到过。” “哦?没睡着咯,那在干嘛?” 秦康搔了搔头:“这个嘛……不太好意思说。”说完又和姜初涵对视了一眼。 梁彦章也听明白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不死心:“你们俩就一直醒着?有没有这种情况,比如说吧,你醒着,她睡着了,或者她醒着,你睡着了。” 秦康回应了一抹苦笑:“梁总!我和她在一起,就从来没机会睡着过。” 姜初涵也不说话,手已经勾上了秦康的臂弯,正仰着张脸笑吟吟看着他。 “年轻就是好啊!”梁彦章把脑袋深深埋进了手掌根,“行了,你们出去吧。” 名侦探的调查陷入了僵局。 这个基地本来就是紧急情况备用的,也没有装监控摄像头。眼下两个人莫名其妙就死了,死的还是异能者,他却连一点头绪都理不出来。 他还能想到的是检查两具尸体。这方面他也不是专业的,一时半会儿他也找不到法医,只好叫上秦康,让他也帮忙看看。 秦康回忆着电视剧里的验尸情节,装模作样地从两具尸体的头、颈位置开始一路按压到了脚踝,最后还不忘撬开两人的嘴看了下舌头。这项增值服务可以在外人眼中凸显他的专业,并有效避免整套动作与精油开背的混淆。 漫长的仪式终于完成。 秦康脸上堆砌着专业人士此时该有的严肃,声音低沉:“死者身体完整,四肢关节活动正常,全身未见明显外伤或骨折。衣物整齐,无破损或血迹。皮肤与舌苔颜色正常,无异常斑点。颈部一侧有轻微淤青,具体位置在颈动脉窦区域。初步判断死因可能为颈动脉窦受到持续按压,导致心脏骤停。” 梁彦章俯身低头,顺着秦康手指的方向看去,两具尸体的脖子一侧,各有硬币大小的一块淤青。 “这么按一下就会死?”梁彦章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位置,手指又像触电一样缩回。 “这里是人体要害。也不是一下,总要用力按个三五秒钟。” 眼见名侦探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一时半会儿怕是找不回他的烟斗,秦康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去。 验尸结论都是他瞎编的。不过死因却是大差不差。 人都是他杀的,他能不清楚吗? 为了扰乱名侦探的侦察方向,在关键处也按惯例挖了坑。颈动脉窦有伤没错,但既不是持续按压,也没有三五秒钟。而是一瞬间的重击。 昨夜零点的时候,秦康从卫生间出来,推开房门后,立即使用了4倍速。 此时走廊上没有一个人,关于这一点,他之前就透过卫生间的气窗往外确认过。 走廊上铺着厚实的地毯,4倍速下,他脚踩着一次性拖鞋,几乎足不沾地,一路奔去只发出了哧哧的轻响。 他的目标是走廊上离他最近的两张行军床。 不用担心异能者,一来他的速度足够快,更重要的是,他在白名单上。 他只需要注意时间。 两名异能者的眼皮刚刚动了动,都没来得及抬起来,秦康两手分张,已经一左一右分别点中了他俩的死穴。 颈动脉窦这处位置是他问了曹明中学到的。一个听着就是现代医学的专有名词从一个中医嘴里说出来,透着股怪异。他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秦康保证绝对有效,但千万别在他身上试。 一击得手,秦康马上转身往回跑,到了半途他一弯腰从走廊地毯上抄起一样东西攥在手里。赶在4倍速的三秒限时用完之前,他重又站回到了自己那间房的门口,右手搭上了门把手。 第83章 真相 这时候,对面的房门也被打开了,梁彦章把件外套胡乱披在身上,拖鞋都没来得及蹬上,顶着两深深的黑眼圈向走廊左右望了望,最后看向秦康:“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正上厕所呢,听到响声就出来看看。” …… 没有人注意到他一直握捏成拳的左手。 秦康关上房门,姜初涵此时仍动弹不得,还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问了他几句外头的情况。 直到再次进入卫生间,打开了水龙头,他才稍稍松懈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他松开左手,掌心之中安静地躺着一只避孕套。 先前他透过气窗看过走廊情况之后,便取出一只随身带着的避孕套,吹成个气球的样子。 他捏着气球末端的扎口,从窗缝里送到了外面,放手。 泄了气的避孕套发出呜呜的鸣叫,在走廊里如狂蜂浪蝶四下乱飞。跟着他就冲了出去。 …… 这时秦康从角落取过一只早准备好的矿泉水空瓶,怼在水龙头下接了半瓶水。 他再一次往避孕套里头吹气,气球越涨越大,已经到了极限。 4倍速再度开启。秦康把充满气的避孕套末端迅速套住了矿泉水瓶的瓶口,从衣兜里取过之前用剩下特意暗中保留的一小段棉绳,紧紧扎牢。 气没有跑掉多少。 他把系着气球的矿泉水瓶放在了淋浴间的地砖上。又随手关掉了水龙头。 稍稍平复一下呼吸,连续两次使用4倍速,此刻的他热血沸腾。 回到被窝里,秦康一把抱住等了他好久的姜初涵,勤劳的牛继续耕地。 水冻结成冰花掉的时间比他预想的还要久一些。这多少也让他有些心不在焉。 两个多小时后,避孕套涨过了极限,终于被压缩了的空气挤爆。 大功告成,秦康的心中陡然放松。他带着功成身退的兴奋和满足,目中殷殷含笑,怀里紧紧相拥。 身下的人儿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提醒他忘了一件事。 秦康不由大惊,难道被她看出了马脚? 姜初涵不错目光地盯着他,笑得有点坏:“忘了骂我。” …… 后半夜,平安喜乐。 秦康只需要记得一件事,下一次去卫生间的时候,收走破掉的避孕套和棉绳,把冻成冰坨的矿泉水瓶扔进垃圾桶。 早上出了这档子事,在梁彦章的要求下,所有人除了接受他的讯问之外,其他时间都只能留在自己房间里待命。 他甚至跑到每个房间,逐个检查了私人物品。 秦康最担心的事情倒也没有发生,从姜初涵的行李里头并没有翻出什么奇怪东西来。 轮到了秦康自己,梁彦章用手掂量着那副钛合金扑克牌,一脸的不明所以:“你这扑克牌,挺别致的啊!” “9块9包邮,可惜现在买不到了。” 一个上午很快就被消磨殆尽。到了午饭时间,梁彦章把所有人叫齐,连异能者也站立着候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桌子上并没有摆放任何食物。 梁彦章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面带凝重:“早上发生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这绝不可能是意外事件,一定是蓄意谋杀!” 他停顿了话音,视线从每个人身上扫过:“这个房间里,唯二可以排除嫌疑的就是站在我后面的两个异能者。给他们植入的芯片从程序逻辑上就不允许自杀或自相残杀。换句话说,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鸦雀无声中,秦康的视线和梁彦章的交汇。 他也不去管梁彦章是在怀疑自己还是要自己发言的意思,姑且就当作是后者。 “梁总,这倒也不一定。” “哦?那我倒想听听你的看法。” “梁总,你觉得普通人要同时干掉两个异能者,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吗?” “你难道是怀疑他们俩?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梁彦章指着后头,情绪激动。 秦康冲着他摆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想说什么?” 秦康嗤笑了一声:“既然王家可以组建出异能者小队,那调查局为什么不可以?” 梁彦章的脸色唰一下地白了。刚才这句话正中了他的思维盲区。 姜初涵忍不住插嘴:“你怀疑是调查局干的?但是我查过电梯运行记录,在你之后就没有人下来过。而且,如果有外人进来,我们的异能者一定会发动攻击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梁彦章也出言否认:“对啊!你说的这个根本不成立。” 秦康往两人瞧了瞧,定了定神:“首先,我没说他们是从电梯里下来的;其次,想要绕开异能者攻击的办法也有很多。” “不从电梯又从哪?总不能是跟着我们……”姜初涵忽地捂住了嘴。 秦康向她点了点头。 梁彦章双手拍桌:“这不可能!回基地前,是我亲自清点的人数,怎么会多一个人出来?况且还有异能者,不可能都看花眼吧!” “如果他的能力是隐身呢?” 梁彦章呆住了。如果是这样,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秦康继续跟他解释:“就像很多推理小说里写的那样,我们被困在一个暴风雪山庄,发生了命案。真凶其实是一个所有人都以为不存在的人,受害者们被耍的团团转,都以为身边的人是凶手,互相怀疑。最后被凶手一个个都杀掉。” 他扭头对着身旁的姜初涵坏笑:“下一个是谁呢?” 姜初涵一把拢住他的胳膊:“从现在开始,你哪也别去了,要死死一块!” 梁彦章低着头,反复琢磨着那几句话。骤然间,他猛地站起身,身下的转椅哗啦啦向后退去,撞在了熊男的腿上。 梁彦章急奔出房间,向着实验室的方向:“快!快跟上!实验体有危险!” 本该在今天上午就进行的芯片植入,因为早上的变故被推迟了,现在再也没有机会了。 老司机还像昨天被抬回来时候一样,躺在手术台上,安静得就像睡着了。 然而仪器监测的各项生命体征读数都是零,他已经死了。 第84章 冤假错案 梁彦章像疯了似的捶打着实验室的不锈钢墙壁,指关节都已经红肿。 待他稍稍平复了心情后,秦康又被要求做了一次尸检。 这次的结果更加扑朔迷离:身上有外伤,但都是抓捕过程中造成的。颈部没有找到前两具尸体上的淤青。死因就是一句休克。 梁彦章绕着尸体不停地转圈,脸色越来越暗。五六圈后他终于停了下来,几步来到秦康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前襟:“你的药会不会有问题?” 秦康对上了他那双被黑眼圈团团围绕的通红眼睛,眨也没眨:“药一直是曹师兄配的。从来也没出过问题。” “那人是怎么死的?你说啊!” “他都喝了这药了,谁都有一百种办法弄死他。” 梁彦章的手松开,从秦康的衣服上缓缓滑下。但很快他又抬起了头:“不对!你的说法有问题!进这个实验室需要刷脸认证,隐身人怎么进来?这个查一下门禁记录就知道。” “他可以跟着我们进来。” “可是昨天晚上灌了药之后,我们的人就没进来过!直到刚才是我开的门,他怎么也不可能在我的眼皮底子下杀人!” 梁彦章有点歇斯底里了。秦康看着他,一字一顿:“如果他才是第一个死者呢?” “你,你说什么?” “如果凶手昨天是跟着我们回到的基地,那很明显这就是他的首要目标,”秦康指了指老司机的方向,“等到了晚上,等我们都睡下了,他再从实验室里出来,离开又不需要门禁。” “他在走廊里又干掉了两个,但是弄出了动静,把我们其他人惊动了。现在没有人知道他下一步计划是什么,他很有可能就躲在什么地方正看着我们。”讲到最后一句,秦康向着虚空努了努嘴。 梁彦章面如死灰。半晌,他做出一个决定,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聚在一块,严禁落单。 聚众却不活动,大家三三两两坐着,连说话的兴致都没有。 姜初涵无聊到都问秦康要扑克牌了,秦康问她想打哪种,四个人还是两个人的。 她噗嗤一笑,看秦康的眼神中又有幽怨:“好好的周末,都被毁了!” 梁彦章手上拿着个卫星电话,此刻正背对着所有人,和对面说着什么,言辞闪烁,模糊不清。时而扭头对着秦康的方向投来一瞥。 秦康向着姜初涵又挪近了些,几乎就是贴上:“老梁这是在和谁打电话呢?” 姜初涵往那边瞧了瞧,很肯定地说:“这副样子,肯定是和顶头上司。” “他上头是谁?” “董总呗!公司副总,主管全部研发业务。” “汇报这里的情况?” “借他个胆也不敢!”姜初涵附耳说道:“领导不问过程,只看结果。现在跟他汇报,死了三个异能者,凶手是谁不知道。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秦康心下一动,也同样贴在姜初涵耳边问道:“那你猜,他要怎么办?” “凉拌呗!要么抓到凶手,要么找一个凶手。”姜初涵盯着秦康的眼睛,笑容神秘。 她看秦康还没明白过来的样子,又贴近耳语:“以我对老梁的了解,这事他一定会找一个背锅的。依我看啊,最合适的就是那个大巴司机。” 秦康豁然开朗。这个冤假错案好啊。 又隔了大约有五分钟,梁彦章终于打完了电话。他转过身对众人宣布一个好消息,刚才上头和他说,调查局的人已经走了,他们可以回到地面上去了。 众人很快收拾好设备、资料和各自行李,一刻钟后,乘坐电梯回到了地面。除了那三个死人,梁彦章打算先把他们留在那儿,等待后续处理。 此时虽然不会有人来监督劳动法的执行,梁彦章也没打算让这个糟糕的周末变得更加糟糕。交待完一些必要事项后,便让其他人回宿舍休息,只让秦康和姜初涵跟去10楼他的房间。 房间还是统一设计的布局,和配给其他人的也没两样。梁彦章坐在简易办公桌前那把唯一的转椅上,回转过身,看着对面转角沙发上并排坐着的两人。 他先用大拇指使劲揉了揉两边太阳穴,收起手对着秦康说:“小康啊!调查已经过去了,我也没什么理由把你留下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秦康调动脸部肌肉把嘴角撑出一个合理弧度:“梁总太客气了!我只是做了些份内事。” 梁彦章嗯了一声:“那你倒说说,是什么份内事?” “我过来送药的,来得晚了,梁总留饭。第二天又是周末,这段时间我都跟小姜在一起,哪也没去。” 梁彦章半眯眼睛瞥了眼姜初涵,嘴角微微勾起:“有什么不明白的,多问问小姜。你们年轻人多走动走动。” 说着他就站起,秦康和姜初涵也瞧出了送客的意思,便一起往门外走去。 “我就到这了。小姜,你把他送出大门吧。”梁彦章拍了拍秦康的肩膀:“小伙子,我很看好你啊!” 两人一路来到公司大门,趁着保安师傅取车的空档,姜初涵又扑到秦康怀里腻歪。 “你这次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人家会想你的。” 秦康嘿嘿笑着:“那要看你们的进度了。你们用的药越多,我来得越快。” 姜初涵故作嗔怒:“死鬼!不送药你就不能来啊?” “咱俩工作单位离得太远了。” “那倒是。”她叹了口气,“我们去见大老板也要开三个小时的车。” “大老板?王思远吗?” “除了他还有谁。” “我一直以为他们家就在这附近呢。” “想什么呢?人家大老板还看不上这工业区。他们家那大别野啊,窗户一开就看到余山。” 告别了姜初涵,秦康开着雪地摩托在开发区里转悠了两圈,确定地上天上都没有眼睛盯着,又折返回了至臻科技。 取回他的东西,便不再逗留,开足马力往家的方向赶去。 等回到锦庐,时间已经六点多了。这一整天就没怎么吃过东西,秦康觉得眼前都有些发黑。他径直冲到郎宁家门口,用力地捶起了门。 第85章 秘密暴露 门一开,他直接挤开郎宁和胡强的肩膀往屋里钻,嘴里面喊着:“有没有电话打过来?再有,弄点吃的给我,什么都行!” 一分钟后,秦康一边啃着火腿肠,一边听着胡强的汇报。曹明中站在胡强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一脸谄媚地对他笑着。 “昨天和今天,各有一次来电。昨天的是下午三点多打来的,今天是五点多。” 秦康接过胡强递来的卫星电话,翻了翻通话记录,是同一个号码,没有备注联系人。 “通话中我都让开免提的。对面的声音是个中年人,曹明中管他叫王董。第一个电话就是来打招呼,说药效需要留观,需要你留在智源,晚点回来。” “曹明中怎么说的?” “接了电话,说他老师在上厕所,知道了回头会转告。” 秦康看了下通话时长,也就一分钟出头,这通电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回想今天梁彦章和上司打电话的样子,应该也同时在探口风,打听自己的情况。如果当时发现问题,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把自己放回来。 “那今天这个呢?” “还是让他自己来说吧。”胡强指了指曹明中。 见秦康没有异议,曹明中上前两步:“今天王董又打过来,我刚接上,他就说让我老师来听电话。” “你怎么回的?” “那也不能总让老师上厕所吧!”曹明中的鱼尾纹都能夹住苍蝇了,“我就说,老师正在站桩。” “站桩?” “五点多是酉时,保养肾气。” 看秦康点了点头,他继续:“王董又说,让老师方便的时候回他个电话。哦,我有问了是什么事。说是关于激发实验体潜力的课题,这个具体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秦康心想,坏了。这个电话就没法回,文若愚都烧成炭了,自己这边就算会变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诊所的秘密很快就会暴露。 他看了下手表,刚过六点半。 今晚上是王思远不会起疑的最后期限。如果一直等不到文若愚的回电,他肯定会想到诊所出了事。 他苦笑着对胡强说:“再给我些吃的,你回头去找老板娘报销。” 虽然觉得王思远让人连夜去诊所查看的可能性不大,但秦康不想赌。带上点食物物资,又给雪地摩托加满油,他摸着黑出发了。都没顾上和家里说一声。 古有三过家门而不入,他是连过三个家门而不入。 既然肯定会被发现,那就只怕他不来。所以秦康给到胡强的任务也跟着变了:再有电话打过来,直接关机。 夜路不好走,等秦康抵达诊所,已经过了九点。 整幢大楼的外立面被烟熏得黑糊糊一片,所幸混凝土浇筑的主体结构没有被破坏。 秦康原本打算还是从二楼翻窗进入,走近一看,窗玻璃经历了火灾之后都已经纷纷碎裂,这倒是省力了不少。 不知道是因为四面透风还是这地方阴气太重,楼里头居然比外面还冷。直到他把楼上楼下全都巡视了一遍,身上才有了一些暖意。 幸好秦康还带了帐篷过来。 他合衣而睡,其实却根本睡不着,躺着只为了尽量恢复一下体力。这也要怪姜初涵,太折腾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夜,天刚放亮,秦康把帐篷收起藏好,跟着就蹲守在窗边。他干啃着方便面饼,时不时通过望远镜眺望着大楼前方的雪原。 身体的疲惫感已经于不知不觉中被亢奋所取代,他现在就像是一个猎人,匍匐在暗处静静等待猎物的到来。 耐心有了回报。七点多的时候,他从望远镜中看到前方一片白茫茫大地上,影绰绰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随着黑点渐行渐大,一阵发动机运转的声响也传进了秦康的耳朵。他辨清楚了,那是一辆汽车,正朝着诊所大楼方向疾驰而来。 车子径直开到了大楼脚下,停在了诊所正门前方约十米左右的位置。同款的全地形车,秦康前天才坐过。 这一车总共来了三个,司机和副驾驶各自提着两条枪,分别从车子左右两侧跳下。副驾驶对着后座一声招呼,一只银背大猩猩一跃而起,嘭一声双脚落在地上,他空着双手,目光里泛着和雪地一样的茫然。 两个人族对视一眼,端起枪分立两边躲在了大猩猩的背后。他们保持着阵型,倒像是两公差在押着这猩猩赶路,向着二楼窗户上的破洞走来。 秦康猫着身子躲进一排被烧糊了的自助缴费机器后面。很快,他听见了他们翻窗进入了楼层,跟着是拉动枪栓的声响。 透过机器间的缝隙,秦康窥视着来人下一步的行动。烟熏火燎过的诊所大楼,换谁来都能一眼看出这里出了大事。持枪的两人警惕地向着四下张望,目光所及皆是一片死寂。 “走不走?”一人压低了声音问着同伴。 另一人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随后伸手进了衣服口袋,掏摸了半天取出件什么,抡起胳膊朝着远处的不锈钢长椅上甩去。 铛的一声脆响,空荡的大厅里激起了一阵回音。 似乎是枚硬币。 那两人就背倚着窗口,摆出一副随时准备开溜的样子,等了约莫有五分钟。 “应该没人了,上吧。” 那扔硬币的对着猩猩咕哝了一句,小队继续前进,枪手仍是押后,目标则是楼梯口。 秦康给他们多预留了一些爬楼梯的时间,然后才从藏身的机器后钻出,顺着楼梯悄摸摸拾级而上。 他的脚步很轻,他的呼吸很平缓。隔了几层楼,没有人能发现他。 反正他也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哪一层。 这几人明显就是来探路的,秦康担心的不过是两件事:一,有没有其他人来接应?二,探子往回报信。 看到他们如此谨慎,也没见着向外头发过信号之类的,不太像是有后援的样子。 之所以把他们放进大楼,也是怕动手时被无人机抓拍暴露了身份。 既然只是杂鱼三两条,那等下都杀了就是了。 只是不知道那只猩猩的能力,这位明显就是植入芯片的异能者,也就是唯一的变数。 第86章 打不死的小强 另一头,三人小队已经爬过了一半的路程。他们之前在每一层都停下,颤巍巍推开消防门朝里张望,黑乎乎一片焦炭之外什么也没有。历经几次三番的有惊无险,再紧绷的神经也开始松懈。 “咱俩接了这趟差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废话!上头肯定也觉得这趟危险,不然能让我们带个异能者来?” “艹!就因为咱俩给老中医送过菜,合着就该来趟这地雷阵吗?” “上头就一句话,你们对情况最熟悉,你能怎么推?” “就因为熟悉我才更没底啊。虽然不知道这老中医具体在捣鼓什么,但他自保肯定没问题。就这样还被人端了老窝,这敌人该多厉害?” “好了,少说两句吧。快到了。” 十楼的消防门倒伏在地板上,门板歪扭得像是两刀泡过水的a4纸。 两个枪手面面相觑,决定还是让猩猩上前。眼看猩猩已经走到了这层的最里面,也没有遇上预想中的埋伏,两人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咔咔”两声,是颈骨断折的声音。被秦康从身后以手刀劈中,两人立时瘫软成泥。 这时,楼层尽头的大猩猩也发觉了异样,大吼一声,纵身而上。 秦康的嘴角勾出一丝冷笑,手已经摸上了那副钛合金扑克牌。 这副牌拿来以后还没见过红,就拿这头猩猩来祭刀。 他抽出几张,手腕连甩,三道白光带着划破空气的凄厉呼啸,疾射猩猩的上中下三路。 噗噗噗,三发全中! 只见猩猩的脑袋被开了瓢,肚子上破了个洞,一条大腿从中间断折,露出白森森的骨茬,两截间仅仅勾挂着一丝半筋的皮肉。 秦康也不禁愕然,这猩猩也太废了吧? 可没隔多久他就发现了不对头,受了如此重伤的猩猩并没有倒地,甚至伤口处也不见流血。那三张插在他身上的扑克牌正蠕动着,似乎被一股力量从里往外面顶。 随着丁零当啷声声脆响,扑克牌掉在了地砖上。 猩猩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他再度迈开步子朝着秦康冲过来。 秦康掏出了安倍切,同时发动2倍速,抢步前攻。在过道上与猩猩错身而过的瞬间,黑洞洞的枪管也抵住了猩猩的腰眼,他接连扣动了扳机。 霰弹枪的抵近射击,把猩猩拦腰打成了两截,跌扑在地。 那两截身子触目惊心的伤口处,各有一片暗红色在涌动,仍然不是血。 无数根蚯蚓粗细的肉质触手,从伤口向外伸出,两边的蚯蚓胜利会师,随即缠绕在一起,拖动着两截断开的身体,又结合到了一处。 秦康皱了皱眉,这还打不死了。 他又拔出了雁翎刀,未等那猩猩站稳,再次发动倍速攻击,刀锋幻出森森白影暴雨般向他身上削去。 一瞬间连攻了十几刀,随着不住的嚓嚓声响,掉落了一地的肉块。 再砍下去,做叉烧包都够了。 然而恶心的一幕重映,块块碎肉再一次被触手相连,和上一次的唯一不同,只是这次的重组花了更多一些时间。 猩猩又一次对秦康发起进攻,沙包大的拳头卷起一道风朝他砸了过来。 在子弹时间下,秦康轻松闪过这势大力沉的一击,顺势也回了一记左勾拳,打中了猩猩的面门。 原本就凹陷的五官被打成个从正中间破开漏了馅的包子。 猩猩受此重击,身形一顿。挥拳时向前伸出的手臂又被秦康拿住,跟着一个过肩摔,猩猩背朝下重重摔落,大理石地面被生生砸出个凹坑,碎屑横飞。 既然外伤弄不死,就试试内伤。 那猩猩躺在地上,都快被拍成饼子了,可接下来他的身体就像鼓了气似的涨了回来,连带着那张脸也变英俊了许多。 …… 猩猩再一次从地上爬起,身上的伤口尚未完全愈合,又呜哇怪叫着冲了上来。 秦康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自己变换着各种花样,一次又一次将他打倒,可这家伙就跟个特大号供人发泄解压的捏捏乐似的,怎么都弄不死。 秦康玩得血压都上来了,9块9包邮的货色可没这功能。 他无奈地摇了下头,随之脚下一挫,身形如炮弹出膛,直直撞向了那只猩猩。 砰砰上下两拳分别打中了猩猩的胸腹,他庞大的身子瞬时离地倒飞了出去,砸在了诊所外墙的窗框之上。 “哗啦嗨”,猩猩的身体从窗框漏出,腾在半空,跟着直落下坠。 秦康手下不停,又从地上抄起一条不锈钢的长椅扛在了肩上,疾跨两步奔到窗前。 他将长椅横向从窗口探出,跟着倒转九十度用力向下方的猩猩身上掼去。 长椅带出一股狂风,后发先至,从上而下又砸中了还在自由落体的猩猩。 嘭的一声,长椅像根钉子似的敲下,激起雪花纷飞,竟有一半已没入雪地,而那头猩猩则被钉在了坑底。 秦康又往天上望了一眼,没看见无人机的影子。便带上家伙事儿,顺带捎上了两条枪,走楼梯直奔下楼。 王家会派出这么个沙包过来,绝不是送给他解闷的。秦康一度怀疑这是不是缓兵之计,目的是把他拖住,等待大部队的合围。 下楼梯时他已有了决断,无论死活,都要速战速决。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当他奔出楼外,亲眼看着那张长椅被顶翻,一团浑身涌动着暗红色触手的人形怪物又从雪洞里爬出来时,还是不由感到头疼。 如果这猩猩还存在自己意识的话,应该早就逃了吧。 这家伙的身体结构极为特殊,完全不存在要害,破坏了大脑都能长回来。 倒不如说那些蚯蚓一样的触手才是他的本体,只是在外头套了个猩猩的皮囊。哪怕碎成渣,只要触手连接上,一样能拼回来。 秦康眼底忽地一亮,那如果连接不上呢? 一念至此,他当即抽出了雁翎刀,抢出几步上前,一跃凌空。 只见他双手握刀,一招拜年剑法,照着猩猩的额头劈下。 嚓的一声,猩猩被这一刀对半劈开,斜向着两边飞去。 秦康落地收刀入鞘,随后往地上一把拽住半扇身体的那只脚踝,拖着就走头也不回。 第87章 幕后黑手 伤口处,暗红色触手跟炸了窝的面包虫似的,疯狂扭动。那另外半扇身体,也在用仅剩的一手一脚,别扭又滑稽地在雪地上挪动。 这速度乌龟都能赢他,何况是一路小跑的秦康。 他径直来到了雪地摩托边上,倒提着猩猩的脚踝,取过根绳子将他拴在了车尾。 摩托发动,半只猩猩拖拽在后,向着西南返程的方向,扬长而去。 风吹在脸上,打散了从昨晚开始就凝聚起的阴霾。秦康现在的心情相当不错,三不五时回头看一眼那猩猩,触手还在扭动,却已不再剧烈。 无所谓,哪怕这样还不死,等哪天有空给你凿个冰窟窿扔黄埔江里,你就自己想办法怎么把半截身子捞回来吧。 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他正得意地哼着歌,没留神地上的一处凹坑,雪地摩托一个颠簸差点没把他摔下来。 他减速停下了车,回头看去,猩猩的半边身体正安静躺在身后十米远的雪地上。应该是刚才颠了一下就把绳结弄松了。 秦康跨下摩托,向着身后的猩猩走去。翻过面一看,暗红色的触手蒙上了一层死灰,虬结在一起,动也不动。 他又在猩猩身上各处用力按了几下,还听到了骨头折断的声响。 “咦?这是什么?”刚才觉得猩猩皮毛下有异物硌手,一番寻找后,他翻出了一个小方块,一头是钉在猩猩身上的,另一头上有着圆圆的玻璃镜片,正像只鱼眼睛一样在瞪着他。 猩猩的头胸腹、肩臂腿上,又翻出了好多个这样的摄像头,一部分已经在打斗中损坏了,可完好的也有不少。 秦康心下直呼卧槽,中计了! 王家派这个扛揍的沙包过来的真正目的就是探听虚实。这下自己非但大大地露了脸,有什么能力也都被人看了个底掉。 他煞白着一张脸,返身从摩托的储物箱里取过瓶备用的燃油,默默浇在了猩猩身上。 火焰腾起,将他的脸庞映照得通红,一如眼中浓重的杀意。 一间层高和占地都足够在里头打篮球的办公室里,此时落地窗的帘子都已拉上,正对着书桌放映出的一面巨幕全息投影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投影按4x4被分隔成了16个小格子,大部分格子里正闪耀着雪花,其余的画面也是静止不动。 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背头梳得一丝不乱,发际线稍有些靠后,正躺在书桌后面那张高大的真皮座椅上。 他伸出右手,于虚空中比划了下,一方键盘出现在手边。随着细长指尖在全息键盘上轻点,巨幕投影也起了变化,画面定格在一个手提长刀的青年身上。 “他是谁?” 中年人身旁几步远的地方,一个老者忙从椅子上站起,他低垂着头,没剩多少毛囊的秃脑瓜上沁出了滴滴汗珠。 “我们的数据库里,没有这个人。” 中年人脸色微变,侧过头看向秃顶老者:“看来你要给他新开一页了。是吧?董总!” 老者脸上的汗珠在皱纹里乱窜,滴滴嗒嗒顺着下巴颏往下淌,配上他黑红的脸色,倒像是个辛勤劳作的瓜农。 “影像内容已经上传到主机,会自动分析数据,二十分钟后就能出结论。” “呵呵,有意思!”中年男子忽然笑了:“植入芯片只要十分钟,分析数据倒要二十。可我缺的是这点时间吗?文若愚死了!老窝都被人一锅端了!” 说到最后,他一巴掌扇向身前的虚空,全息投影瞬间熄灭。 漆黑中,书桌上一盏智能感应的台灯适时点亮,灯照昏黄如烛火,只驱走了主人脸上半边的黑霾。 “王……王董。也不必这么悲观,仅凭影像还不好确定那焦尸就是文医生……” “文若愚要不是死了,怎么两次都是助理接的电话?他们就是一伙的!我这里又不是调查局,还要讲证据。今天看到这个人,肯定是他干的!” “是……是……” “还有那什么新招的助理!这根本就是个骗子!你居然还让他进了我们的基地!” “这……这主意是……” “然后基地就出事了吧!那份报告怎么写的?我还没来得及看,你读给我听听!” “是。报告里说,在前天针对位于长途汽车站的空间系异能者的抓捕行动中,我方错误估计了对方的实力,以致在本次行动中损失了……两名异能者。抓捕对象也因伤势过重于返回基地的当晚……死亡……” 说到后面,老者的语音渐不连贯,指间使力,报告纸被捏皱了一角。 王思远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董总。不,关起门来我该叫您一声董叔。” “不敢当。” “你也是从我爸那会儿就在公司的老人了,这报告你自己信吗?” 老者低着头,一声不敢言语。 “行了。”王思远伸手掌揉了揉两侧脸颊,“主管这个项目的是叫梁……?” “梁彦章,小梁。” “让他过来一趟吧。” “我这就去安排。” “董总!”王思远又把急于离去的老者叫住:“我记得这个梁彦章是你招进来的吧?” “是……” “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不能用,不用我教你了吧?” 等回了锦庐小区,把摩托停在55号楼下,秦康几乎是一路跑进的门廊。 开了门,他就大喊着快饿死了,有啥吃啥,赶紧开饭,吃完他又要走。 为了让家里人明白赶紧的意思,他直接拉了把小凳子坐到了厨房里。 赵诗琪没奈何地摇了摇头,问道:“方便面行吗?” “可以,下两包!” 赵诗琪的厨艺用在煮方便面上还出不了什么岔子,端上来的时候,秦康还看到里头窝了两个鸡蛋。 “让你吃饱点。”她面带微笑:“哦!差点忘了,你还要醋。” 秦康吃面有个习惯,会往里头倒个小半瓶醋,她倒也记上了。 “唉?用完了,要新开一瓶了。”她转身到橱柜中寻找。 望着赵诗琪的背影,秦康心中生出一丝后怕:还好在半路上就发现了猩猩身上的摄像头,这也难保不会还藏了其他东西,比如定位追踪。要是把王家人引到家里,可是大大的不妙。 “哎呀!”赵诗琪发出一声惊叫。 第88章 严防死守 “怎么了?”秦康起身,几步奔到赵诗琪身旁。 她正捧着左手,食指上划开了条一厘米左右的口子,殷红鲜血已凝成个血珠,汩汩往外冒。 “你等着,我去拿创可贴。” 待到包扎完毕,秦康问她:“怎么弄的?” 赵诗琪朝着灶台上的醋瓶努了努嘴:“想着新开一瓶的,塑料拉环断了,我就拿剪刀来戳,然后手一滑……” 那把剪刀还躺在醋瓶边上。 秦康柔柔将她手托起:“下次小心。” 赵诗琪瞪了他一眼:“还下次呢!下次你自己来吧。” 经历这段插曲,面条已经完全涨开了。 秦康确实是饿极了,两包面饼煮出满满一大碗,被他暴风吸入般吃了个精光。等他摸着肚子打出了一个饱嗝,才想起这顿终于也是没吃上那醋。 智源研发二部的办公室里头,从早上起就炸开了锅。 本来嘛,周日加班这件事就已经够痛苦了,看在加班费的份上,忍了。 结果糟心的事情纷至沓来,让人不由吐槽领导做决定时一定忘了看黄历。 九点多时候,梁彦章接了个电话,通话时长很短,可他却像是得了场心脏病似的嘴唇发紫,大汗淋漓。 梁彦章稍微定了定神,立刻召集全部下属开会,有紧急情况通知。 会议议题很简短:一,梁彦章会即刻出发前往王家公馆述职;二,前些日子来过的康默有重大问题,根本就不是文医生的助手,立即踢出白名单;三,所有人停止手头一切工作,安排警戒。 说完这几句话,梁彦章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他甚至都没让安排司机,说是尽量不去抽调警戒的人手。 由于领导走得匆忙,对于如何部署警戒力量也是语焉不详。可落到具体执行上总要有个说法。 “现在公司除了我们几个,还有哪些人能用?” 问话的是技术员张宁,他见对面的姜初涵没反应,皱着眉头又提醒了一遍。 姜初涵才发现自己走神,有些不好意思:“总共有20个保安,等下我会通知他们全部到岗,都是为了项目特训过的,配枪。” “就这些了?” “再有就是食堂阿姨和保洁了,这也不顶事啊!” “行吧。赶紧通知下去。” 姜初涵便即起身到外头去打电话。 技术员王振凯提了句:“那这20个人往哪插啊?总不能都放保安室吧!” 另一个技术员冯波冷笑了一声:“废话!谁来搞破坏还走正门!” 王振凯有些不服气:“这我当然知道!我可还提醒了啊,这个康默可是知道我们秘密通道在哪的。这也是个漏洞!” 张宁朝两边虚按了下手掌,他在这三人里资格最老,现在俨然流露出了一副领导派头。 正好姜初涵这时也回来了,回复他已下发了通知,轮班保安也会在一小时内到岗,按研发二部的指令行事。 张宁心中稍定,他先是看了眼王振凯:“小王说的也有道理。等下你和小冯一起动手,先把轨道车在洞口位置锁死,再搬些杂物下去,把通道洞口封严实了。” 冯波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封洞是没问题。可我们毕竟不是战斗人员,真遇上难对付的,我们也搞不定啊!” “这你不用担心。这条隧道当年是为了应付核战建的,我看过应急预案,里面有一条,紧急情况下可以引爆炸药封堵洞口,里面有详细的克数要求和布设规范,等下我就给到你。如果康默从通道进来,你们能守则守,不行了就引爆,就算炸不死他,至少他也攻不进来。” 张宁说到这,又看了看姜初涵,嗤笑了声:“小姜,这么安排没问题吧?” 姜初涵冷着一张脸,不搭理他。 张宁哼了一声,又继续说:“我认为,这么点人守整个园区,既不现实也没意义。对方是冲着我们研发二部来的。我们只需要龟缩一点不及其余。话糙理不糙啊!” “20个保安,分成两组,全部都沿着部门大楼的墙根,按顺时针巡逻,队伍要散开一点,保证两支队伍的首尾都能互相看见。就像这样!” 他取过纸笔,画了个图,摆在众人面前。 那倒更像一个字,亘古不变的亘,少了最中间那条横线。 张宁轻撇下嘴角:“这样没有盲区。无论他从哪个方向过来,我们的人都能第一时间就发现。” 秦康在离开正门两百米远的地方停下,把雪地摩托熄火,摸出望远镜,在行动前先观察一下智源的情况。 现在是下午两点。 大门口的拒马还在,却不见有人在岗亭值守,旁边的保安室里也没有亮灯。 就连门口的积雪都少了人打扫,已经覆上了厚厚一层。 这算哪出,空城计吗? 正在他满心疑惑之际,看到也有一辆雪地摩托正要从园区里出来。 骑手下了车,动手搬开了拦路的拒马,似乎颇为费劲,以至于完事后就直接跨上了摩托,出大门拐了个弯扬长而去。 这一点也侧证了,现在的保安室就是个摆设。 秦康便将望远镜收起,上车发动了摩托,径直往前朝着大门方向。 来之前的路上,他已在头脑中预演了很多次进攻智源的方式。 自己的假身份已经暴露,混是混不进去的。他都可以想象园区的墙上到处贴着自己的照片,大概就是录系统时拍的那张。 同样的,也不能指望飞猪和熊男像上次那样温顺,他们被芯片控制着,“干掉康默”这条指令的优先级绝对能排得上号。 这倒无所谓,自己本来也是冲着他们来的。 好在园区那么大,找个空子潜入倒也不难。这么点时间,秦康不信王家还能整出一支军队来。 但既然大门都是敞开的,园区边界更不可能有人设防。同时也就没有了翻墙的必要。 已经来回走过几次,秦康倒也很顺利地摸到了研发二部大楼所在方位。他照例把雪地摩托在一处墙根拐角处停好。 第89章 练枪 蹲在墙根,他探出半个头,看到了那幢立方体一样的建筑物。此刻楼底下正有一队保安沿着墙根依次从右往左走过,待到这一队末尾消失在左侧拐角,右边又冒出了人头,同样是巡逻的保安。 秦康清点了下人数,又摸了摸手边的枪,是他早上缴获的战利品。 那是一条手动拉大栓的猎枪,秦康在智源都见过几次了,看来是王家为装备手下集中采购的。在禁枪的亚太能搞到这个也是不容易了。 对方有二十个人,自己有二十发子弹。秦康没有一弹一杀的信心,但不妨碍他趁这机会练练枪法。 他便把枪扛在肩上,大咧咧地从拐角那儿走了出来。 脚踩在积雪上的嘎吱声在空旷的园区里传得很远,对面的保安很快就发现了他,有人吹起了哨子,发出尖锐的鸣叫。队伍都朝着一边方向集聚过来。 秦康端起枪,拉栓上膛,抵肩瞄准一个目标,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落在了那人身旁的水泥墙上,砖屑横飞。 另一边,两队保安已经齐聚在楼前,各自拉开架势。他们肩挨着肩,横向分出前后两排,前排蹲,后排站。二十支枪口抬起,对准了敌人。 前排中有人大喊:“开火!” 顿时金光四射,砰声齐出,硝烟弥漫。 一轮齐射过后,紧跟着是一阵嘁哩喀喳拉动枪栓的声音,随之后排又响起了砰砰的枪响。前后排保持着节奏,交替射击,连绵不断如过年时候放了长串的鞭炮。 这看似很蠢的排队枪毙战术,早被历史证明行之有效,可以最大化发挥火力的优势,弥补射速的不足。 可对面的人却没有倒下。 从枪手的眼中看过去,只见那人每每摆出诡异的姿势,以迅捷无比的速度,穿行闪避在这漫天的弹雨之中。 他甚至还有余力在齐射间隙发起反击。 随着一声声枪响,保安这边陆续有人中弹倒下。 排队齐射的战术也是双刃剑,自己这边队形聚集了,也就同时成了对方的靶子。 几轮齐射下来,都成了人体描边。对面那人却越走越近,越打越准。到后来连边都描不上了,只看见对方连续s弯的蛇皮走位,速度奇快,这边枪口才抬起来,他已出现在相反方向的另一头。 不止是这样,那人手速奇快,拿的枪明明和自己这边是一样的,怎地到他手上却打出了连珠炮一样的火力输出? 此消彼长,形势渐起了变化,保安队长往身边一瞧,前后排统共也只剩了五六个人。 他一声撤退的命令还没喊出,前胸已中了一枪,闷哼一声向后跌倒。 余下的人再无心恋战,一边胡乱放着枪,脚下一边连连后退。 这时候,研发二部大楼的大门哗地打开了,伴着一声凄厉嘶吼,一只黑熊鼓着庞大的身子从门框里挤出,人立着朝着秦康的方向快步奔来。 “狗熊来了有猎枪!”他端枪与拉栓用上了2倍速,动作一气呵成,准头也大有进步,一粒子弹当即打中了熊男的心口。 熊男身体一顿,跟着又是一声吼,再次拔开腿扑上。 “皮够厚的!”秦康冷笑一声,正好这时子弹也打空了,便丢了枪纵身上前。 他从衣兜里摸出了扑克牌,于跑动中腕子连连甩出,四道白光破空而出。 只听得四声哧哧声响,扑克牌已分别削中熊男的手脚,鲜血淋漓中,地上多了四个熊掌。 秦康奔势丝毫不减,当胸一记穿心脚踢中那熊彘,他那沉重的身体向后方倒飞着掠去,哪里来的回哪去,重又跌进了门框里。 只瞥见楼内迅疾闪过道光影,两把飞刀从侧方钉在了熊男身上。 “想阴人?”秦康哼了句,脚下没停,奔到门框口时切入4倍速,电闪间穿门而入。 经过门框的刹那,秦康本能地觉察到头顶上方有人。 那是守候在此的飞猪,他误伤了熊男后,就飞到了上头,本想从这个角度突施杀手。可对方的速度太快,他的视线都没法跟上,更不用说出手了。 往里头跑了有十米,秦康才站定身形。刚才在跑动中已经环顾四周望过了一圈,除了那只猪没看到别人。 眼下那只猪浮在半空中,靠门的厂房区域又足足有着三层楼的挑高。他着意和秦康拉开着距离,敌进我退敌退我进。 飞猪时不时朝下放出飞刀,划出道抛物线落到秦康头上。这当然没什么威胁,可也把他缠住了。 他抬头望向猪的方位,距离太远,手头的武器都有些够不上。可要是再到门外去捡枪,等回来这猪又不知道会飞到哪里去了。 胶着中,两把飞刀又是一左一右射到,秦康脚下才动,那刀在空中两两相交,竟变折了方向,飞来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秦康索性站着不动了,等着飞刀近身触发了子弹时间,他再从容躲过。 闪转腾挪间,他又一次摸出了两张扑克牌。 飞猪见攻击未能建功,早又拉开了距离,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只是秦康没有给他机会,一张扑克牌打着横甩出,对住了飞猪的方位,跟着再次甩腕,这次他用了2倍速。 第二张牌是竖着飞的,2倍速加持下,后发先至,撞到了前一张牌。 随着锵一声响,前一张牌激射而起,那道森森白光是飞猪眼中看到的最后风景。 他的脖子被牌划破,鲜血喷涌,像个破掉的粉色热水袋,跌落到了地上。 秦康的脚下不停,他的下一个目标是实验室。 看到了熟悉的风淋,这次可不用换衣服了。秦康抓住门把手,用力拽了几下,合页断裂,整扇门都被他拆了下来。 被设个机关困在风淋室里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出于同样的顾虑,秦康抬着门进了风淋,用那扇门顶开了另一头的风淋出口。 一声枪响,打在了门框上。 秦康抬起门板向前用力推出,还跟上补了一脚。那不锈钢的门板向前直直撞去,听声音还带到了一个人。 他急窜两步出了风淋室,只看到技术员张宁正躺在地上,手捂着膝盖,面露痛苦。一条枪横在身旁。 第90章 王家公馆 秦康踏步上前,先把枪踢飞,又单膝跪压在张宁胸口,一手拧上他的喉结,痛得他当时就忘了受伤的膝盖。 “姜初涵在哪?” “她,她去了总部!” “这里不就是总部吗?” “我是说王家公馆。” “什么时候走的?” “差不多两点吧。” 秦康想到了那辆开出去的雪地摩托。 “她去那儿干嘛?” “不知道……好像是上头在找她。” 秦康这个时候找姜初涵自然不是为了校友聚会,他想去王家要找人带路。 “你去过王家吗?” “去……去过。” 秦康把张宁放开,从地上拾起枪指着他,告诉他别耍花样。 “另外两个技术员呢?梁彦章呢?” 张宁的肋骨大概也断了一根,他有气无力地回着:“今天一大早梁总就被叫去王家述职了。另外两个,我让他们把守住秘密通道。” 秦康点了点头,又问:“就派两个人守通道?” 张宁的眼神有些游移不定,秦康拉动枪栓帮他下定了交待问题的决心。 “就两个人。我让他们埋了炸药,必要时引爆堵住通道。” “你们连炸药都有啊!还有剩的吗?” “还有一些。” 秦康便押着张宁把炸药都找出来,布设到实验室的设备上。和通道里布设的一样,炸药是遥控引爆的。 看着张宁交到他手上的遥控器,秦康眼睛眨了眨又问他:“安拉胡阿克巴?” 见张宁一脸的茫然,他重重拍了拍他的肩:“为公司打工的,没必要当烈士。” 技术员之间有对讲机联络,张宁用它通知了王振凯和冯波,来犯之敌已被击退,速速回到地面。 后心上有一条枪顶着,他的言辞真诚而恳切。 王俊凯和冯波刚走出职工宿舍楼,迎接他们的是两道白光。 秦康收起扑克牌,走到像得了场疟疾浑身发抖的张宁身边,扯过他衣服的一角抹干净了血迹:“记住,别耍花样。” 等到两人都后退了足够的安全距离,秦康将两只手上的遥控器同时按下,听见两声沉重的闷响,一声来自厂房,另一声来自地下。 临走又搜刮了一圈,带上了枪支子弹和一些方便速食。等到出发时已将近四点。 见还有辆全地形车,秦康便让张宁当了司机。倒不是他想体验一把坐在后座的感觉,主要是两个男人挤在雪地摩托上,这画面太美不敢看。 车子一路向西,天色渐行渐暗。算起来赶到王家公馆也要七点了,秦康便在后座上解决掉了晚饭。 打从看到王家公馆的第一眼,秦康就意识到了一件事:即使路盲如自己,见过一次便不会忘记。 王家的独栋别墅就位于余山的山脚下。和这里一比,自家小区那房子可连别野都算不上了,至少也要加几个mini、nano或者青春版的后缀。 或者该叫这里是庄园,还是城堡? 该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花园,四周原本应有高墙围绕,墙顶上架设的铁丝网在雪地上还依稀可见。围墙正门能看出被人清理过的痕迹,雪地上硬是清出了一条蜿蜒的小路,另一头连通着一幢五层楼高的建筑。 不过这建筑的本体让秦康完全不能领会设计师的意图,简言之就是四层现代简约风格的主体建筑拼搭了顶层华夏传统复古风的阁楼。这缝合让人无法评价,可能是一眼土鳖更能反差出有钱任性的豪横。 不出意外的,王家公馆灯火通明,亮得像野地里的篝火。 更别提那房子高处阁楼的一角上,来回巡扫着花园的探照灯了。 秦康不知道这是特意为他准备的,还是平时就普照众生。这确实是个麻烦。 麻烦总要留给其他人的。 “你等下先进去。” 张宁用手指着自己鼻子,并得到了秦康的确认。 “可是今天有点不对头。” “哪里不对头?” “平时正门这里会有人接应的,今天全撤了。” 毕竟是一个公司,铁桶阵也是一脉相承的。 “你走不走?”秦康晃了晃手里的枪。 张宁从衣服上扯过一块白布,拿在手里上下左右挥动,沿小路一瘸一拐地朝着别墅走去。 还没走出四分之一,就被探照灯罩住了。 “自己人!我是自己人!我是自己……” “砰!”夜空中一道响亮震耳的枪声回答了他。 张宁瘫软着,两腿还在抽搐,脑袋破碎得像摔在水泥地上的熟透西瓜。 “是重狙!”秦康蹲伏在暗处,望着远方的阁楼,“好小子,比我还狠!” 他抬腕看表,记录着探照灯扫视全场的耗时。10秒!那条小路近似位于花园正中的位置,理论上在灯光离开小路后他就可以行动了,等到探照灯再扫回到小路上,他就有10秒的时间可以利用。 秦康估摸着自己的速度,这点时间用跑的也肯定跑到门口了。但还有个不确定因素,这一片实在太安静了,如果对方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提前把探照灯打过来又如何应对? 被那雪白瓦亮的光照一下,多少双钛合金狗眼都不够瞎的。 思虑一番后,他有了决断。 探照灯此时已经过了中点,正缓缓扫过花园的右半边地面。 秦康从隐蔽后钻出,来到了花园的门口。 眼见探照灯的光束已经打到了最右端,秦康动了,2倍速下,身形幻出了一道残影。 从这里跑到公馆门口,他只需要2秒钟。 这么点时间,就算被岗哨发现了又怎样?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已经到了。 他确实做到了,手已经要摸上了大门的把手。 骤然间,秦康只觉得脚下一软,失去了地面的支撑,这边向前的动势犹在,整个人倒栽了跟头就向着身下一个黑洞摔了进去。 黑洞凭空出现在了公馆的门口,是个直径足有五米,深也有五米的巨坑。 秦康摔了个嘴啃泥,一骨碌爬起来就往上跳,可是坑太深了,他又一次重重地掉回到坑底。 环顾一圈,筒子样的四周与坑底垂直,平整得简直比井壁还滑不溜手。 他突然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了。 第91章 死亡游戏 哧啦一声,秦康反手握柄倒提着拔出了雁翎刀,另一手抓着刀鞘,尽力纵身向上跃起,同时双臂疾挥,像是舞动着两支冰镐,凿着坑壁往上爬。 这时,探照灯已罩住了他的全身,周边亮如白昼。 “砰!”子弹几与枪声同步,射向了秦康的后心。 子弹时间触发,透过异能的感知,秦康都“看”见了那一发粗得跟胡萝卜似的子弹。 4倍速! 使着“冰镐”的两臂已如车轮一般,带着秦康急往上窜,终于撑住坑洞边缘手上使劲一点,整个人腾起,脚下中弹的坑壁上传来声闷响,伴随着骇人的震颤。 秦康脚下不敢有丝毫停歇,一脚踩实就奔向了大门左侧的墙根,那是射击的死角。才抵近,赶在脚底坑洞再现之前,便是向前一纵,身似脱缰野马般撞上了一扇落地玻璃窗。 “咣啷当”钢化玻璃碎了一地。 同时他也和站在窗后的一个人结结实实撞在了一起。 蓬的一声,那名男子身体仰倒着飞出,直直跌出了五六米之外,又重重落在一张茶几上,将这实木茶几压塌了半边,身子卡在剩下的台面上,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那男子的双臂原本伸直了向前探出,摆了个僵尸般的体态,这下也无力瘫软了下来。 刚才秦康撞碎玻璃进入房间时候,还在4倍速的作用之下,这下的动能之大,跟被汽车撞了也没什么两样了。 一楼大厅里面还站着十几个人。他们手提着猎枪,一时间还有些愣神。秦康已经倒转了刀柄,暴射身形杀了上去。 众枪手只感觉到一股冷风贴上了脸,跟着是脖颈处的冰凉。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各自的指间都有掩不住的猩红,鲜血不住从划破的颈动脉中喷出,满室飘散着血雾。 秦康以刀柱地,大口喘着粗气,连续使用倍速异能,即使是他的身体素质也有些扛不住。 他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打量周遭环境。看到了大厅一角正在闪烁的摄像头,难怪走近这里就始终有种被监视的感觉,于是伸手指朝它比了个国际通用友好手势。 呼啸的冷风从破窗灌进客厅,除此以外没听见别的动静,看来一楼没有活人了。他从地上捡起一条猎枪,带齐了子弹,走楼梯向上进发。 如果一楼是会客厅,二楼的布局就更像是客房,一道长廊的两侧门对门分布着八间。走廊尽头摆着一尊断臂维纳斯的石膏复制品。 如果这层有人,楼下那么大阵仗也该被惊动了。如果没人……有了掉坑的前车之鉴,秦康可不想再触发什么陷阱。 他端起猎枪,对准了维纳斯,此处没有怜香惜玉,一发子弹击碎了她的头颅。 枪声过后,一切如故,再上一层。 三楼似乎是供房主人活动的空间,秦康看到了健身房和小型的放映室。放映室里居然还在放着电影,不过并没有观众。秦康瞄了一眼,是一部快一百年前的老片了,布鲁斯李的《死亡游戏》。这王家人还挺有复古情怀。 所以,守在这一层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呢? 秦康在找到答案前,先注意到了一样最近频繁出现在他生活中的设备。 风淋室。 他没有走进去,因为这时已感觉到了身后有人。 从风淋室拉门上镶嵌的玻璃反光中,他还看到了一张熟人的脸孔。 杨翠薇?! 秦康拧转过身的同时,杨翠薇已打出一记前踢,月牙形的气劲,划破空气的阻隔,疾风斩浪般射到。 秦康向一旁纵身跃开,即将落地时,又看到了对面暗处一闪而过的火光。 慌忙中他将猎枪横挡在自己面门,狙击枪的子弹射到,洞穿了硬实的枪杆,余势不减。 秦康脚下急挫地板,竟将那实木地板踩踏出个凹坑,借着这股力道,他贴着地掠飞出去。 子弹击中他身旁的墙壁,碎裂的砖石崩了他一脸。与此同时,杨翠薇的气劲也击中了风淋室的拉门,不锈钢的门页整扇掉了下来。 秦康顾不上还有些发麻的虎口,摸出了三张扑克牌,对准那刚才冒出火光的方位。 他又听到了拉枪栓的响声。 普速,2倍速,4倍速,接连三张扑克牌冲着同一个方位扔出。第三张出手的同时人一骨碌翻滚到一边,躲开了杨翠薇跟上的一记下劈。 三张扑克牌于空中反复交叠撞击,爆发出骇人的速度和力量,凝聚出一束白光怒射向前。 “嘭!”是什么东西爆开的声音。 这边秦康已经起身,从杨翠薇的眼睛里他看不到一丝的生气。这类似的眼神,他最近已看过太多太多。 虽然已经能猜到结果,他还是试着呼唤了两声,回应他的是跆拳道的气合与紧跟而上的猎猎拳风。 秦康脚下一动,整身迎上,暴射而出,在与杨翠薇恍惚交错而过之际,银光一闪即逝。 两人背朝着背,相距了五六米。 也许是更远。 杨翠薇的后背心窝位置,有一处破洞,以此为中心晕开了一片猩红。 她扑通一声倒在了地板上。 秦康直起身,将刀锋入鞘。刀上没有血,他的眼里泛着红。 刚才枪手是藏身在三楼的一处阳台,尸身已经无法辨认。 秦康从一摊血肉中收走扑克牌,还有那杆,巴雷特? 王家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不得不说这沉甸甸的家伙端在手上确实有安全感,以至于四楼的房间秦康是直接一扇扇踢开的。 这是一间面积颇大的卧室,一个女人蜷缩在被子里,配合着秦康踢门的动作发出尖叫,衔接之流畅让他一时分不清这是不是演的。 女人乱发遮盖下的脸看着也就二十出头,那从被子口上漏出的半抹春光却颇具成熟的魅惑。 “你是王思远的老婆?” “不,还不是。我是他女朋友。” 这间房暧昧的灯光在提示着秦康这所谓女朋友的含金量。 “他在哪?” “应该在他的办公室里,就是靠中间最大的那间。” 秦康看到了那间房。不过他有些吃不准在那两米多高的双开式橡木门后面,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 一开始他想到了抓那女人去叫门,可对方又哭又嚎的搞得他心烦意乱,从说她是个大明星开始一路掰扯到愿意和秦康睡觉。思维之跳脱让他不禁感慨贵圈果然盛产半文盲。 他想了想,王思远真要在门后头架着挺重机枪,靠这女人的小身板也挡不住。便又在这层楼里搜索起来,一副手持长矛的西式全身板甲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92章 余味 “王董!这真不行啊!”董兴邦哭丧着脸,秃脑袋瓜上冒出的汗水都把头盔洇湿了。 “董总。”王思远还是安坐在办公椅上,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这副外骨骼机甲,“让你做点事情怎么老推三阻四的?当初这个项目不也是你力推的吗?” “可是……自从研发侧重变更,经费就被砍掉了呀!这套就是验证型号,派不上用场……” “所以你的ppt是拿来画饼的吗?”王思远嗤笑一声:“来。给你个正名的机会,去把外面那家伙干掉!以后资源要多少有多少!” “王董……” 董兴邦话才说到一半,身后轰然巨响中,两扇沉重的橡木门被什么东西撞开了。 一道银灰色的身影破门而入,径直朝前飞去。 董兴邦的机甲可能是太长时间没上过油了,关节才发出咿呀声,未及转身便被这套横飞过来板甲撞上,背朝上倒伏在地板上,还翻不了身。 篮球场大小的办公室里,正当中摆着张宽大的实木办公桌,王思远坐在后面,此时居然拍起了手。 大门开口处,秦康正端着重狙,长身而立。 “终于见面了啊!”王思远抬腕看了一眼:“比我预想的还要快一些。” 秦康的枪口就没有离开过他的方位,他大踏步走了进去。经过董兴邦的时候,他朝下瞥了一眼,也没有扶他起来的打算。 “坐。”王思远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秦康的目光也未曾偏斜,他摇了摇头:“不必了。有什么遗言要交待的?” 王思远半低着头,嘿嘿一笑:“你怎么知道你赢了?” “砰!”秦康扣了扳机,硝烟散尽,却看到了王思远那张半阴不阳的脸。 他不禁愕然地张大了嘴。这么近的距离,不可能打不中,所以是有别的原因? 他朝下头看去,在面前的地板上,找到了一枚撞扁的弹头。 秦康将狙击枪往前顶了顶,还在冒烟的枪管停在了办公桌前头,虚空中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防护力场,高科技!”王思远脸上流露出得意,“360度无死角球面防护。你就算把这里炸了,死的也只会是你。” 见秦康不再说话,他两肘撑桌,十指指尖互撑:“怎么样?现在可以谈谈了吗?” “你想谈什么?” 王思远朝椅背上一仰,两脚抬起交叉搁在了桌面上:“你可弄死了我不少人啊!不过没关系,那些都是废物,死多少个我眼睛都不带眨的。” “你可别接着说什么欣赏我之类的废话。我对当活死人没兴趣,对弄死你很有兴趣。” 王思远的表情不免有些尴尬,他伸左手横在面前,随后又往边上一划,一副巨幕全息投影出现在浮空中。 “和我没话说吗?那么见见熟人怎么样?”随着他指尖轻点,投影上显现出一间房间,准确地说是以45度的视角投射在一张床上。靠床边坐着一个女人,身上没有衣服,是姜初涵。 秦康不由皱眉:“你对她做了什么?” 王思远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物尽其用嘛!梁彦章都招了,就是她为你做的伪证。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是个婊子!那我就成全她,让她做个纯粹的婊子!” 说着他又在浮空键盘上一顿操作,投影开始回放。 画面中走进一个男人,接着又是第二个,第三个……姜初涵从床上站起,身子微微摇晃,双臂有些僵硬地向着左右分开,圈住了走上前的男人……画面中,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那双眼睛没了灵动,只剩了一片死灰。 秦康对姜初涵太熟悉了,对这异样的眼神也太熟悉了。他一下就明白了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和她是逢场作戏,更多的是在利用她,谈不上什么感情。 可这样的结局未免太过黑暗。这让他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很不舒服。 余味很糟。 愣神中又传来王思远那刺耳的话音:“刚开发的坤女芯片,她算是零号实验品,拿来犒赏我的员工了。喏,就是你一路杀掉的那些个人,他们每一个都上过她。” “这个贱人敢背叛我,就要卖屁股卖到死!” 他又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你要不要和老情人叙叙旧?” 这个动作秦康之前就见过,现在他可以肯定了,王思远是在故意拖时间。 他凝视着面前,视线的焦点却不在人,而是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上。 秦康走上一步,把重狙放在了脚前方的地板上。 王思远轻笑一声:“怎么?想投降?” 秦康不搭理他,伸出两手向前探去。手停下了,虚空中传来了有如实物的触感。 他有如盲人摸象,平移着手掌,感受着防护罩的边界。 “我劝你别白费力气,狙击枪子弹都打不穿,你拿什么砸……” “但你还是受重力影响的吧?”秦康忽然蹲下,开口打断了他。 “什么意思?” 王思远没有等到答复,下一秒,他只觉身子一晃,跟着失了平衡,身边的一切都天旋地转。 秦康两臂分张,就像抱住了一个虚像的鸡蛋,只是那蛋壳是透明的,而占据了蛋清和蛋黄位置的,是倾翻的办公桌、转椅和王思远。 把这么一大摊东西都抱在手上,有些费劲,但也不是不行。 秦康将腰一挺,将这巨蛋高举过胸。王思远在里面就有点惨,腿都被那死沉死沉的办公桌压住了,动弹不得。 他嘴里在喊着什么,但听不清了。这边秦康已在用力摇晃着怀中的巨蛋,而且用上了4倍速。 足足三秒过后,秦康喘着粗气,向怀中看去。办公桌和转椅都已被晃散了架,王思远浑身没一块好肉,像是在破壁机里滚过一圈似的。 身后又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秦康扭头,董兴邦还趴在地上,挣扎了半天都没翻过身,正梗着脖子满脸惊恐地看着他。 “嘭!”秦康托起巨蛋用力向他头上砸去,巨大的冲击下,碎木纷飞,四楼的地板都被砸出个凹坑。 他蹲下,脸贴在防护罩上细细寻找,在一摊有如死狗样的血肉旁边,看到了一个黑盒子,面板上还亮着指示灯。 防护力场,这是个好东西,只是不知道怎么关掉,只能先放一边了。 除了一把左轮和卫星电话,办公室里也再没翻出啥好东西。秦康提起枪,向五楼的露台走去。 一开始的狙击点位就在这层,现在只剩下一盏孤零零的探照灯,还照在那大门口的坑洞位置。 他一脚蹬开了阁楼的房门,看来这层是游戏房,里头摆了张台球桌,自动麻将,桌上足球…… 墙上的电视是关闭的,不过连接的游戏主机还亮着灯,秦康伸手到电视机背后摸了摸,尚有余温。 他的目光在房间里左右横扫,最后停在了靠墙的一排橱柜上。 秦康走近,一手端着重狙,使左手一扇扇拉开了柜门。 拉到第三扇门时,里面传来稚嫩的童声。 “不要杀我!” 那是个男孩,看着十岁左右,他的两只小手捂住了嘴,眼里泪水已滴滴滚落。 秦康大概也能猜到这男孩是谁,但还是确认一下。 他把黑洞洞的枪口放低,尽量摆出一副不那么吓人的表情:“你是王思远的儿子?” “嗯。”男孩轻轻回了一句,同时把掩住嘴的手放了下来。 秦康心里突地咯噔一下。那是什么? 他看到男孩露出的嘴角上,那是勾起的笑意。 没来由的,他本能觉察到了危险。以至于直接用上了4倍速,夺门而去。 啪!是什么东西断掉了。 那不是耳朵里听见的声响,而是来自脑海,来自底层的意识。 秦康的意识正从躯体中抽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仍保持着高速跑动,穿过房门,直接撞翻在露台的矮墙上,倒栽葱似的从五楼坠落。 下一瞬,意识的画面像被只无形的手按下了开关,变得漆黑一片。 第93章 报仇 这像是一场冗长的梦,梦里什么都没有,除了无边无尽的黑暗。 恍恍惚惚中,是什么声音在搔弄着沉睡的耳朵。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秦康猛地睁开眼。 面前这缭绕着白气,以致显得有些迷幻的是?方便面! “喂!叫你呢!想什么那么出神!” 这是赵诗琪的声音。 秦康抬起头,望向她的眼神里还满是疑惑。 “不是说饿死了吗?快吃呀!”笑容忽然凝住,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哦!差点忘了,你还要醋。” 赵诗琪返身来到灶台,端起醋瓶一看:“唉?用完了,要新开一瓶了。” 她转身到一旁的橱柜中寻找,很快又拿出了一瓶。 打开盖,赵诗琪伸手指勾住了内盖的塑料拉环,一用力,拉环却断了。 她咦了一声,无奈从刀架上取过把剪刀。 这时忽觉身后起了一道风,秦康已站在自己身后,他的手握住了那把剪刀。 “干什么啊?”赵诗琪捂着胸口,皱眉瞪了他一眼:“吓死人了!” 秦康微笑着将剪刀从她手中拿下:“这次我自己来。” 这顿迟来的醋终究还是吃上了。 临走前,秦康抱了抱赵诗琪,凝视着她的眼珠:“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哪天死了。你会怎么办?” 赵诗琪凝眉不解:“好端端说这晦气话干嘛?” 秦康很是坚持:“理性讨论。” “我呀……应该会伤心难过一阵子。” “然后呢?” “然后继续过日子,该改嫁改嫁。” “好吧。”是他认识的那个赵诗琪,但他眼里还是有些落寞。 她又一下钻进了秦康怀里,两手紧紧围在他腰后:“所以,为了我们这个家,你要好好活下去。” 雪地摩托一路飞驰,秦康的脑子也在不停打转。 时间线又一次回退,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可是重生反复发生在自己身上,这又代表什么?难道说,这其实也是异能的一部分? 读档? 可是上一次差不多是退回到了死前4个小时,这一次呢,要有9个小时了吧。 这读档的时间还带变化的,还是说,死亡次数越多,回退的时间越久? 秦康脸上露出苦笑,这要是再多死个几次,是不是要回去高考了? 但是这个技能,秦康无论如何都不想拿命去试了。 那有了死亡读档,自己是不是无敌了? 不对不对。他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甩走。 就算是打游戏,也有误存了死档再也通不了关的情况。这个技能是不是无敌,只取决于敌人的想象力。 死不了是吧?那别死了,把手脚都砍掉做成人彘怎么样? 或者塞进废油桶里灌水泥。 办法多的是。 眼下就不想那么多了,过哪河脱哪鞋,先送王家人去死。 秦康还是把雪地摩托停在外面,步行来到了空无一人的保安室。既然都知道了对方的部署,他便蹲守在这里,耐心等待。 两点,雪地摩托准时来到了门口。 骑手下车来搬拒马,秦康悄无声息地从身后插上,一记手刀砸在颈侧。 骑手瘫软向后仰倒,被秦康使两手夹在腋下,拖到一旁。 摘下围巾口罩,正是姜初涵。 “吁!”他长舒了一口气。 将昏迷的姜初涵扛上她的雪地摩托,秦康也上车发动,调了个头返回园区。 他特意绕了个圈,来到职工宿舍所在的大楼。等到了705房间,姜初涵还没有醒过来,秦康便把她直接反锁在了卫生间里。 出了宿舍楼,秦康扛着猎枪,又一次来到研发二部大楼前。 保安们也没能玩出什么新把戏,还是前后两排的排队枪毙战术。 但秦康的枪法已经比第一次来的时候熟练了很多,靠着子弹时间的闪避和倍速下的走位和连击,只看到保安队里不断有人中枪倒下,他们却连瞄准都做不到。 一对二十的枪战,成了单方面的打靶。 二十发子弹清空,对面只剩下了一个。秦康冷笑一声,手腕上一旋,倒转了枪托。 “嘙!”那人太阳穴上挨了一枪托,向空中标出一根血线,身子斜着飞了出去。 熊男按时登场,一声嘶吼的开场白后冲着秦康大踏步奔来,那沉重的步伐,让大地都有了震感。 靠着速度优势,熊男的几次进攻都被秦康轻松闪开。他此刻正靠着墙,挑衅似地朝对面伸出一根食指,勾了一勾。 熊男暴喝着四脚着地向着秦康撞来。 秦康一动不动,眼看就要撞在一起,他整个人突然不见了。 他已出现在熊男身后,4倍速下飞起一脚踢在了熊屁股上。 两股巨力叠加,熊男直接把挡在前面的厂房墙壁撞塌了一个洞,余势不减,连带着把埋伏在后头的飞猪压在了身下。 秦康从后面几步赶上,抽出雁翎刀,一刀插下去来了个对穿。 张宁的手死死抓着猎枪,瞄着风淋室的出口,枪口却在不停地颤抖。 部署防御之后,他就值守在实验室里。 漫长的等待被一阵爆豆般的枪声打破。归于平静后又跟上一声墙倒屋塌的巨响。 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内部通信的对讲机始终没响,这绝不是个好现象。 这时外头又有了动静,听着就在门口,是金属断裂的声音。 他已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打工变成了卖命。只是他日常的工作让他清楚地认识到,没有人会放过他。 他端起了枪,闭上了一只眼。 风淋门动了!张宁扣下了扳机,子弹打中了门框。 一道明晃晃的不锈钢门朝着他径直飞了过来,都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他就被门砸中了。枪掉在地上,膝盖上好疼。 张宁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人,是那个康默! 他一把就将张宁从地上拎起,嘴里连珠炮一样射出一道道指令:“用对讲机把守在秘密通道的两个技术员叫出来。给这边实验室设备都布设上炸药。还有,炸药给我留一点!” 张宁的眼睛都瞪圆了。这家伙怎么啥都知道,难道小姜真是叛徒? 背后有条枪指着,张宁表现得很老实,按要求逐一照办。可看到刚走出宿舍楼的王振凯和冯波就被一招封喉,他还是能预感到自己的命运。 对面那个男人的问题很古怪。 “被敌人杀死,和被自己人杀死,哪个比较惨?” 张宁犹豫了一下:“被自己人杀了比较惨。” “好的。我替你报仇!” 还没等张宁明白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只强有力的手已经拧断了他的脖子。 第94章 变局 王思远在他的办公室里不停地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循环往复。 都过了五点半了,迟迟不见姜初涵过来,原定计划被打乱让他心底升起了一丝失控带来的焦灼。 最近意外发生了太多,让这份焦灼迅速占满他的内心。 他扭头对着那光头老者吼道:“梁彦章呢?把他带上来!” 董兴邦面露难色:“王董,你忘了吗?梁彦章把小助理供出来后,就已经被干掉了。” “哦哦……这贱人别是看出苗头不对逃了吧?那太便宜她了!” 办公室的一角,坐在一张椅子上的小男孩放下了手里的游戏掌机,看着在眼前来回晃的父亲,眼里泛着一丝迷惑,和嫌弃。 看到王思远完全没有消停的意思,王睿林忍不住开口了:“爸爸!我不明白,你放着正经事不干,搞这些有的没的干嘛!真是无聊!” 儿子都训起老子来了,还被外人看在了眼里,王思远也是上头:“小王八蛋你怎么跟爸爸说话的?你是在教我做事吗?” 王睿林把头重新埋进游戏机里,可抵不住王思远持续说教的喋喋不休。 “爸爸!”他把游戏机往身旁茶几上一拍,“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能力用一次需要两个小时的冷却时间。不是给你拿来浪费的!” 王思远几步冲到王睿林跟前,用手指着他鼻子:“臭小子你翅膀硬了是吗?我是你老子,我让你干什么你就要干什么!哪那么多废话?” 王睿林抬起头,那目光冷冰冰的:“做爸爸的就可以不讲理吗?” “你……”王思远一个巴掌扇下,却没有耳光的脆响。 他的手掌被王睿林捏住了。 从手腕上传来的力道不小,还在持续加压。王思远的脸色逐渐由红转白,可嘴上依然不可能服软:“臭小子,你干嘛?你给我松开!松开……” 董兴邦也在一旁劝架,可这一大一小的都是爷,他也吃不准要怎么帮。 王睿林站了起来,手上却没有松劲,逼得王思远半蹲着身子,现在爷俩一般高。 “爸爸!你这样瞎搞会把我们都害死的。那不如你死,我活?” 王思远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恐惧:“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你亲爸爸啊!” “你这么废,怎么好意思当我爸爸的?” “王睿林!儿子!……你不能这样!是我生了你……” “还有。”王睿林的脸色又寒了几分:“你给我起的名字真是讨厌!笔画那么多!” 说完,一只小小的拳头就捶在了王思远心脏的位置,伴随着发出咔啦一声响。 手上一经放开,王思远瘫软如泥。 王睿林扭过头,看向一边的董兴邦,嘴角轻挑:“董副总和我爸为了一个狐狸精争风吃醋,扭打中同归于尽了,这个故事怎么样?” 速通了研发二部大楼,让秦康这次可以提前出发,六点不到就抵达了王家公馆。 他躲在围墙外的隐蔽角落,打开了随身带着的罐头,吃着晚饭,同时观察着公馆里的动向。 天色渐渐暗了,这边秦康刚吃完了最后一口,公馆的高阁上也亮起了探照灯。 他从包里翻出一小团东西,有点像白色的橡皮泥,张宁他们管这个叫c4。 把炸药塞进刚吃完的空罐头,插上引信。秦康掂了掂手上这坨东西的份量,起身来到了围墙附近。 探照灯正在将光束扫向花园的另一端。 秦康伸两手将装着炸药的罐头举过头顶,手肘弯曲。随后就像抛了个界外球一样,铁罐于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方向就是那阁楼上的岗哨。 岗哨还未及作出反应,罐头已经落到了上方两米多高的位置,秦康随即按下了遥控器的按钮。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硝烟弥漫中,再也不见那探照灯的光影。 在爆炸的同一瞬间,秦康脚下一动,以2倍速奔走在那条直通公馆大门的小路上。 跑动中,他端起了枪,直指着大门旁一侧的落地窗。 五发子弹连珠串似的打在窗户的区域,玻璃碎裂声中似乎还有人中弹倒下。 在离门还有五六米的地方,秦康脚底下使劲,腾空而起撞向了大门。 沉重的木门也经不住这暴力的冲击,门闩断裂,足有十厘米厚的门页向两侧分张,在室内刮起道道旋风。 十五个枪手或站或立,散在大厅当中。仅仅只在一秒钟内,门窗处接连传来惊变,让他们一时都没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枪也没能举起。 他们只见着从破开的大门钻进一条人影。一抬手间,枪声响起,似是冲着大厅的一角。跟着是一道冷风煞面,十五个人便纷纷倒地。 解决完一楼的枪手,秦康走到落地窗前。地上横躺着一个人,理了个平头,三十几岁的样子,胸腹各中了一枪,死水无澜的眼睛里看不出恐惧。 秦康抬起安倍切,抵住他的头,扣下了扳机。 把一楼的事情料理完,秦康一路跑着直接上了三楼。 他大声叫着她的名字,很快就把杨翠薇引了出来。其实他也知道现在名字对她来说已经毫无所谓,叫什么都一样,那就当作是和熟人的最后告别吧。 倍速攻击下,杨翠薇都没来得及喊出第一声气合,雁翎刀已经在身形交错的瞬间插上了她的后心,跟上一次的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在四楼的卧室里,秦康发现这次的时间线上,还有些事情没有简单重复。 那个自称是明星的女人还在床上,大概这就是她唯一擅长的舞台。不同于上一回,她此时正躺在两个男人当中,左边的是王思远,右边是那个秃脑袋老头。三个人明显都死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逼得秦康不得不重新审视下一步的战术。 整幢房子里唯一能对他造成威胁的就是那个男孩,他的能力应该是念力系的即死攻击。这种能力太过变态,所以一定有着严苛的限制,秦康猜测这限制就是时间。 上一次王思远之所以要拖时间,之所以反复看表,原因就在这里。儿子就是他的底牌。 他上一回把底牌先用在了姜初涵身上,而秦康又来得比他预想中还要早,才会在关键时刻无牌可用。 但是这一次,情况就不一样了。好在,他也是有准备的。 第95章 清场 王睿林此刻就在他爸爸的那间办公室里。不过他一向不喜欢那张办公桌,而是盘腿坐在了地毯上,两条腿之间圈着的,是一个通体漆黑的方盒子。 防护力场已经打开,他在虚空中操作着全息投影,时不时又会往门口瞄一眼,就像是个丢下作业不写,背着家长偷玩游戏的小孩。 这场游戏,他不能输。 投影的监控现在只能看到二到五楼,一楼大厅的画面里雪花一片,那家伙刚进来就开枪打坏了摄像头。 现在他又出现了,是在二楼的楼梯转角,手上拖着的是尸体? 随着画面里男人一甩手,又一个监控变成了雪花屏。 投影上的雪花面积在不断扩大,三楼,四楼,终于连办公室外头的情况也看不见了。 王睿林攥紧的手心都有些出汗了,游戏机更是早就放在了一边。 橡木门上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 王睿林咬着牙,没有给任何回应。 敲门声又响过一轮,跟着传来了故意扭捏作态的嗓音:“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叔叔要进来!” 王睿林猛地站起,因为愤怒有些变声:“有胆子的就放马过来,别装神弄鬼!” 门外头又安静了。 又过了大概有一两分钟,一声巨响打破沉寂,四散的硝烟中,沉重的橡木门轰然倒地。 王睿林不禁用手遮住了脸,忽又想到,有防护力场在,自己不用怕他。 他的嘴角已经勾起:“叔叔不是要进来吗?人呢?” 他紧紧盯着破碎的门口,随时准备发动异能。 随着一道风声,一条人影从门口掠了进来。王睿林的手已经抬起,那人影又重重落在地上,发出噗咚一声。 那人头上套着黑色丝袜,看不清五官,但从那秃脑袋看分明是董兴邦。 好险! 又是一道风声响起,这次看清了是那个女人。跟着又窜进来一个,头上套着丝袜。 后面进来的那个被人剥了外套,又脸朝下匍匐在地,王睿林花了点时间才确认这是他的爸爸。 “胆小鬼!”王睿林向前走了两步,冲着门的方向嚷着:“少拿死人吓我!你还敢不敢进来了?” 回答他的又是一条人影,直扑过来正撞上防护罩,发出咚一声响。 王睿林被吓了一哆嗦,他往后跳出一步,眼睛朝下盯着面前的尸体,头上也套着丝袜,看着像是楼下的枪手。 然后又是第五具死尸,一样是飞身窜入,倒伏在进门两米远的地方。 王睿林气急,又要破口大骂,忽然看见,有一具尸体居然动了。 他不由揉了揉眼睛,没有看错,那尸体竟站了起来。 “去死!去死!去死!” 那刚站起来的人,又噗咚一声软瘫着摔回到地板上,连躺下的位置都没怎么变,像是从来没有起来过一样。 王睿林惊魂未定,还在大口大口喘着气,然后在下一秒把眼睛瞪到滚圆。 他看到秦康从门洞后头闪出了身,脸上挂着一抹戏谑的笑。 他大摇大摆地走到王睿林身前一米多的地方停下,伸出手,摸上了防护罩的轮廓。 秦康的视线都聚焦在王睿林捧着的黑盒子上,仿佛捧盒子的人只是个载体。 “帮我个忙,把防护罩关了。” “你做梦!”王睿林有些气急败坏,“你也没有赢!现在最多就是平手!” 秦康有些无奈地摊开双手,隔空抱住了防护罩的透明外壳:“你和你爸爸还真是像!” 同样的事不免又要做一次,不过他这回小心控制着力度,倒像是在刻意摇晃着里头小人的身体去触碰黑盒子的开关。 即使这样,王睿林也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停下!快停下!”他抹着鼻血不住求饶:“我关!我关了还不行吗?” 随着开关被按下,手上的触感消失。 紧跟着秦康的手就拗断了王睿林的脖子,为了防止他复活还扭了个一百八十度的麻花。 这时身后传来声响,另一个昏迷的枪手也醒转过来,随后被秦康一脚正中太阳穴,踢回了永恒的梦乡。 “还有十三个。”他笑了笑。刚才在大厅里,他刀不出鞘地将一众枪手都打晕,就是用来耗掉对手的即死异能,现在该送他们上路了。 解决掉房子里剩下的人,抹去监控录像,又把实验室设备砸烂,秦康翻出个蛇皮袋,开始收缴战利品。 头一个要收的就是防护力场,这玩意儿用得好几乎是无敌的。 然后是阁楼上的重狙,炸弹的破片把狙击手扎成了个刺猬,却只在枪上留了点划痕。 还有一楼的十五条猎枪和办公桌里的左轮,以及配套的子弹。 虽然不知道还能打给谁,他也没忘了捎上卫星电话。 王家公馆的房间很多,秦康逐一检查着实很费了一番功夫。在四楼的一间会客厅里,他发现了一面照片墙。 墙上集中展示了王思远日常的冰山一角,有游艇,有沙滩,少不了灯红酒绿,各位女主轮番登场。粗看一眼都差不多,细细去品才发现换了人。 口味上的坚持也是种专一吧。 “咦?”他在罹患脸盲症之前,从一堆照片里找到了熟悉的脸孔,而且还是两张。 来不及细细端详,他把照片塞进了口袋。 王家的食物储备也确实富足,毕竟要养着一大家子人的吃喝。一次肯定带不完,秦康也只好先挑出一些容易携带的,其他的等以后再说。 翻箱倒柜一番,时间早过了八点半。这时,一辆车缓缓地停靠在王家公馆的围墙边上,从车上跳下了两条身影。 来人在公馆围墙的入口处停住脚步,远远朝前张望,看着那敞开着的正门。 现在的天气,紧闭门窗保暖都嫌不够,哪有敞开大门的? 结合他们的身份来看,这更不可能是王家的热情好客。 何况他们这次是突击暗访。 “怎么回事?”年轻女子皱着眉,说不准是在询问同伴抑或自言自语。 “来都来了,看看去吧!”身边的豹子向前迈着步子,“至少这次不是白跑。” “我感觉是出事了。” “那我还巴不得。全死完了最好,直接结案!” 女子摇了摇头,跟着豹子踏上了那条蜿蜒的小路。 两人走到一半的时候,就眼见着对面有一个浑身裹成粽子一样的人,扛着一大包东西,从公馆大门出来。 第96章 记忆阅读 秦康带上缴获的战利品刚想走,却和迎面而来的两人撞个满怀。两边相隔了三十几米,看得一清二楚,无处可藏。 万幸一楼因为漏风已足够冷,让他在出门前就穿上了全副武装,这才没在第一时间露脸。 对面来人也停住了,一前一后拦在那小路上,也在看着他。 走在前头的是一只金钱豹子,后面跟着的,看体形则是个女人。 就在这时候,秦康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那是无数纷繁的画面,还有声音,海量的信息一股脑地灌进了他的意识。 信息的来源,似乎就是眼前的这两个,调查局探员? 那犹如走马灯一样的画面里,他分别看见了两张调查局的证件,上头贴着照片。 信息太过繁杂,以至于他多花了好几秒钟来理清头绪,并且成功无视了对面豹子的喊话。 “喂!叫你呢!干什么的?再不吭声我可开枪了!”豹子已经摸出了手枪。 身后的女人上前对他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你这么做可不合规矩。” “切!老子就是规矩!说他是危险分子,他就得是!” 秦康把思绪拉了回来,定了定神:“你们是市队的吧?特别行动组,贺局的手下。” 对面的探员被他一下看出来头,都不由一愣,相互对视了一眼。豹子也把手枪放低了一些。 “你是哪位?” 秦康能知道这些,是因为这两人身上闪回的画面里,都有过特别行动组成立的会标,以及一只貌似领导的丹顶鹤发言的影像。 一招得手,更证明了这些涌入他脑海的信息并非是某种神经错乱。 不止这些,他还看出了来的这两人都是异能者,女人会射出冰锥,豹子则是用毒。 你们这组合,还挺刑的啊。不过反正都是调查局的人,随便了。 而且这两人去过智源,那么执行了所谓检查的就是他俩了。 专案讨论会的画面更是连他们调查王家的始末由来都甩在了秦康脸上,那个案发现场秦康碰巧也去过。是军方掉坑里的的那辆车。 那些信息是这两人的记忆!秦康埋在围巾底下的嘴角,勾起了笑意。 “我隶属于军方,来这里和你们一样,都是为了同一件事。但显然,我的效率更高一些。” “不可能!”豹子辩驳道:“这案子已经移交给调查局了,军队怎么还会横插一杠子?” “哼!这又不是一般的案子,死的都是军方的人,我们自然会更上心了。不像有的人,在园区里走马观花溜达一圈就算检查过了。王家打点你的三百斤猪肉花的可真值啊!” 豹子被他当场说破秘密,面如死灰。连边上的搭档也投来了怀疑的目光。 秦康扛着身上的包袱,迈开步子向前走,即将与两人错身时停下:“这里的麻烦已经解决了。我的工作是清除可疑人物,写报告可不擅长,后面都交给你们了,不用把我体现进去。” “等等!”那名女子发问:“你说你来自军方,有什么证明吗?还有你怎么称呼?” 秦康看着她,在这女人的记忆里并没有找到穿军装的人,不过他找到了别的:“你一个特招的不认识我很正常,毕竟末世前还在地铁里干安检,贺局也不会跟你讲太多。找机会问问他知不知道9527这个代号。再见!” 他敢这么装x,是因为调查局里这所谓特别行动组的特别之处就是全员异能,但多数都是特招,那豹子以前干的是城管。 见那豹子脸上不善,秦康走出几步后又扭头冷冷地扔了句话:“那位鲍探员,我也不是你的领导,你收受贿赂也不关我屁事。但你要是敢动手,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我劝你把爪子收起来,离你兜里那几粒蜡丸远一点。” 豹子伸到一半的爪子像触了电似的缩回。他的能力是放毒,虽然威力很大,但都是从嘴里喷出来,攻速慢距离也近。所以他弄了些蜡丸,把毒药封在里头,临敌丢出去,这是他屡试不爽的杀手锏。 可为什么他连这个也知道? 豹子背后冷汗淋漓,等再抬起头,秦康早就走出了围墙。 秦康大步流星地走着,一次也没有回头。 到了隐藏点找出雪地摩托,安放好战利品,他便发车一路向东疾驰。 不用担心那两个调查局的菜鸟。他刚才那番话,绝对已经把他们唬住了。 等到他们回到局里,发现根本没有军方密探,没有9527,全是他瞎编的,又能怎么样?反正他也没露脸。 只是可惜了王家剩余的那么多物资。调查局插手了,这里以后都不能来了。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不要和成建制的国家机关发生冲突。他现在拖家带口的,这代价不是他能承受的。 被一个组织盯上有多麻烦?看看王家,看看文若愚。一旦开战就是不死不休。 现在,关于王家还剩下最后一件事要做。想到这,他又加了点油门。 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秦康打开了职工宿舍705房间的门。 里面有动静,虽然很轻微,在这寂静的夜里,却也听得格外真切。 秦康用钥匙打开了反锁的卫生间,一个洗发水瓶子从门后头向他砸来。他一把握住了拿瓶子的那只手,用肩膀将房门顶开。里面那人还想起脚踢他,就被秦康以整个身子压上制住,后背紧贴着墙。 两人的脸贴得很近,如果忽略掉姜初涵那张写满了气愤的脸,倒像是下一秒就要吻到了一起。 “王家已经完蛋了。”秦康淡淡地说着。 “你骗我!你利用我!”姜初涵几乎是在嘶喊。 “需要我道歉吗?” “我最恨别人骗我!” “一样的。没人喜欢被骗。” 说到这,秦康凝视着眼前的女人,阅读了她的记忆。 忽然间,他的眼珠子瞪到最大,耳中嗡鸣,激烈跳动的心脏像要从腔子里蹦出。 他放开了姜初涵,扭头转身奔向了马桶,跪伏在一旁,不住地呕吐。开始还是未消化的食物残渣,胃袋很快清空,跟着是黄黄的胆水。 第97章 久远的黑暗 姜初涵也被这异变吓懵了,她走到秦康身后,问他:“你怎么了?” 秦康的肩膀耸动着,大口大口地喘息。稍稍平和后,他转过脑袋,额头上早已渗出滴滴冷汗。 他凝视着姜初涵,一字一顿:“那四个杂碎在哪?” 姜初涵浑身一激灵,声音也有些发颤:“什么杂碎?你在说些什么?” 秦康缓缓站直了身,抹了把嘴,来到姜初涵跟前站定。 “大学的最后一个暑假,亚美利加,洛山矶。” 记忆的封条被撕开了。 姜初涵无力瘫软着坐到了地上,双手掩面,整层楼道上都回荡着她痛苦的凄号。 秦康的记忆阅读,有点像戴着vr眼镜,以观察对象的第一人称视角,去体验对方的过往经历。 那两个月里,姜初涵失去了她能失去的一切。而这一幕幕撕心的画面,秦康有如感同身受,以她的视角都经历了一遍。 仅仅是经历一遍,他就忍不住呕吐了。这个女人还能走出来,只能说是坚强。 她用的是自轻自贱自污的方式,在放浪形骸中欺骗自己。白纸上沾了一片墨迹,那叫染污;把整张都涂成黑纸,那叫染色。 “地上凉。”秦康伸手将她架起。可下一秒,姜初涵挣扎着逃出他的拥抱。 “你知不知道……为了忘记这事我花了多久?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 秦康无言以对。他一念间,改变了她原本的命运,以为避免了一场惨事的发生。可没想到她原本的人生已足够黑暗,那黑暗源头根植于意识,他又如何能驱散? 隔了半晌,他才又开口:“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没有办法改变,但也不会再发生。人还是要向前看,把以后的日子过好。” 姜初涵冷哼了一声:“你说得容易,反正遭罪的又不是你。以后?呵呵,我还有以后吗?” “那件事以后,我想过死,可人生刚刚开始,我又不甘心就这么死去。这些年来,我活成了一个婊子,时刻提醒自己就是个没羞没臊的婊子,以为这样就能忘记伤痛……” 那一刻,秦康明白了姜初涵总要他骂她的原因。 “可今天我才知道,这一切是多么的没有意义。我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一个笑话!” 她躬着腰大笑了起来,神情近乎癫狂。 秦康上前一步,托住她双肩:“别人怎么看你,你管不了。把黑的当成白的也不是办法,世上哪有黑白,有的都是灰。” 姜初涵目不转睛盯着他,忽地惨然一笑:“说了半天道理,那我问你,像我这样一个不干净的女人,你会要我吗?” 一幕幕画面在脑中闪回,不尽的酸楚堵上心头,秦康觉得难受,感觉像是吃下了一只苍蝇。 姜初涵笑得很凄凉:“你看,你也做不到。”说完便后退两步,离开了他的触碰。 姜初涵离开了卫生间,静静地坐到了梳妆台前,动作很慢地梳起了头发。 秦康从身后看着她,她从镜子里也能瞧见秦康。 他已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或许做什么都是错。 “每个人的命都是自己的,每一步也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想怎么走你是有选择的。” 说完,他也没有道别,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从宿舍大楼里走出,午夜的寒风愈发凛冽。这里应该不会再来了。 秦康迈下台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了新落下的积雪上。 “噗咚!”身后不远处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秦康停下,深呼吸了一口,又往前只迈了半步。 他转过身,有些事,再不愿意还是要直面的。 宿舍大楼门前的雪地上,躺着一只黑色的,旅行包? 秦康猛地抬头向上看去,7楼有一扇窗户大开着,姜初涵正扶着窗框站在窗台的边缘。 他见状急忙奔到楼下,冲着上头呼喊。 姜初涵闭上了眼睛,眼角有泪光在夜色中闪烁,脸上却带着笑容。 她脚下一蹬,身子凌空而起,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被风卷起的衣裙,像是朵落花在空中飘零。 …… “你知不知道,从这么高跳下来,会死人的。” “你不是没让我死吗?” 为了卸力,秦康的两条腿都扎进了雪里,没过了膝盖。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一直都是我把难题扔给别人的,被你偷学了。” “切!你又没申请过专利。” 他看了眼身旁的旅行袋,又问:“其实你本来就不想死的对吗?” “那也不是。”姜初涵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我还是过不了那道坎,但和过去总要有个了断。刚才那一跳,就当是以前的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这条命是你给的。” 见秦康没有说话,她低下了头:“如果你还是放不下,那就把我放下吧。不用可怜我,我不会再寻死了。” “什么放得下放不下的?有些事就不能多琢磨。刚才我不想你死,现在我想你跟我一起好好活!”说着他便抱得更紧。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秦康,康默是我的化名。” 姜初涵眼里盈满泪水,脸上却含着笑意:“还有哪些是我不知道的?” “很多,路上慢慢说。” 虽然时间已经很晚,夜空漆黑如墨,两个人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多留一分钟,便连夜往回赶。 等回到了锦庐小区,已经是三点了。秦康小心翼翼开着门,带着姜初涵摸黑进了屋内。 只见二楼卧室的门开了道缝,漏出一抹亮光,赵诗琪跟着从后面走了出来,像是一夜未曾睡好。 她穿过楼梯下来,看着秦康,又看了眼一旁的姜初涵。一切尽在不言中。 女主人发话:“不早了,先睡吧,有什么事天亮了再说。” 秦康点头,却发现手被姜初涵紧紧勾着,脱不开。 他面露苦涩:“饶了我吧,都三个晚上没睡了。” 赵诗琪瞪了他一眼,明显在有些事情上会错了意。她走过来牵起姜初涵的手,对秦康说道:“新来的妹妹和我说说话,你去睡沙发。” 确实是太累了,秦康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十点多。如果不是成艺琳打扫房间闹出的动静太大,他还能睡更久。 也好,省下了一顿饭。 想到这他才发现肚子早就空了,自从昨晚上吐干净后,就没吃下去过一粒米。 幸好早饭还给他留了,是姜初涵动手熬的粥,火候不够米粒没有开花,不过饿极了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看这两女相谈甚欢的样子,似乎关系还不错。家和万事兴,好事啊。 第98章 收获 吃过饭,秦康便领着姜初涵到几个家里去串门。这个举动倒有点像两人在智源的初见,只是现在主客颠倒,想到这里不由相视一笑。 这一路上秦康也没闲着,逮着个人就盯着看上一会儿,样子活脱脱就是个江湖相士。 只是他可不管谁的印堂是黑是红,只是在练习记忆阅读的异能。 这可真是神技啊! 赵诗琪的父母早就离婚了,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一个在楠京,一个在岽京。这对未曾谋面的岳父母,留给子女一套房,再给点钱,就没怎么管过他们。 赵铭宇和女朋友是玩cosy认识的,他扮的是兵长一米六,还挺像。 之前只是听说,现在是从第一视角感受霍芷晴手撕小三,那霸气都快溢出画面了。女人疯起来真是惹不起。 蛤?这施莹除了跟蒋泳涛,跟大老板也不清不楚的,只是老头身体不太好……盯着湾湾搞两岸一家亲,用情还真是专一。 叶梓姗大概是被欺负惯了,她那亡夫是花间老手,光是她知道的偷腥就有三回了。每次都选择原谅他。 秦悠亚会的花样不少啊!所以还是自己的霓虹话水平太差,雅蠛蝶其实是不要停的意思吧! 成艺琳的感情经历也够丰富的,还有国际友人,还有黑哥……看不下去了。 秦康揉着发胀的眼睛,积少成多,确实有点耗蓝。而且,信息量爆炸,脑子有点乱。 在怎么安置姜初涵上,稍微犯了下难。霍芷晴带着孩子不合适,赵诗琪一个眼神就让秦康明白了底线所在,想来想去,也只好和叶梓姗秦悠亚她们挤一挤了。 才帮着她把行李搬进房间,姜初涵顺手就把房门关上了,背倚着门口一脸坏笑。 秦康知道该来的总会来,还想再挣扎一下:“时间还早。而且你这刚来的,不和其他姐妹再熟悉熟悉吗?” 他已敏感地发现了,姜初涵就是看人下菜碟。 “大老婆的面子要给。至于其他人,反正都是竞争,而且她们也抢不过我。” 秦康不禁好奇,她和赵诗琪昨晚到底聊了什么。 “她在乎的是大房的地位,而我不同,我只馋你的身子。” 秦康发现,有些事根本就没有改变,姜初涵则是掩不住的欣喜。 昼夜如轮,交替而过。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的脸上。 “你果然在隐藏实力。”姜初涵伸出根手指在秦康的胸口搔挠,如微风拂过,弄得他有些痒。 他抓过她的手,忽地脸上笑容一凝:“又忘了。” “忘了啥?” “没有骂你啊。” “还骂?敢骂揍死你!” 忽然两人听得一连串的“咕咕”声响,细细找来,原是来自腹中,都不由噗嗤一笑。 等穿好衣服,出了卧室门,秦康和姜初涵并肩携手走下楼梯。叶梓姗和秦悠亚原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着天,听见动静也便都起身迎了过来。 秦悠亚心直口快:“老公,你们没事吧?” 叶梓姗目光闪烁,欲言又止,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把秦康拉到一边:“那种药对身体不好……” 秦康不禁失笑:“你对我的身体最好,快去弄点好吃的,饿死了。” 叶梓姗瞪了他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转头向着厨房走去。秦悠亚也跟上去帮忙。 望着两女渐行渐远,姜初涵掩嘴笑着说:“你这消耗可大,是该多吃点。” 秦康一扭头:“那你也是大头。后半夜求放过,你和枕头只能留一个。” 这天上午,秦康把赵诗琪和姜初涵都带到了一间书房里,说是有要紧事商量。 都是自己人了,秦康也不再绕圈子,他看向姜初涵:“前几天,调查局到公司里检查。他们具体查什么,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当时上头联系的老梁,他也没跟我们说太细。我们的研究见不得光,从第一天起就预备着应对突发情况。” 秦康用手掌揉了揉脸。看来王家派异能者坑杀军方的事,姜初涵也不知道。想想也是,那些秘密只属于高层,底下的人只管执行。 那他索性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知道的关于王家、关于文若愚的一切全抖了出来。 姜初涵的眼珠子在眶里打转:“我想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袭击军队了。前段时间,我们有几次预定的捕猎计划被迫取消,当时就说那些异能者已经被官方盯上了,我们再掺和进去会惹上麻烦。” “懂了。不能解决麻烦,就解决掉制造麻烦的人。” 姜初涵点了点头:“因为公司有过开发类脑芯片的背景,官方也一直防着智源。业务剥离时,公司隐藏了一部分技术资料,靠这些我们才实现了二次开发,虽然功能单一,但用来当打手够用了。” 她又看向秦康:“但我还有一点疑问,你并不是官方的人,为什么会对我们出手?” 秦康起身,从书房一角拎着只手提箱回来,在二女面前打开。又把一把状似额温枪的东西塞到了姜初涵手里。 “这些都是从军方的那辆车里找到的。你对准我照一下,然后告诉我读数。” 嘀的一声。 “550。这代表什么?” “当前的异能水平。你再对着试管照一下。” 看到试管上映出星点绿光,二女都不由诧异。 秦康扭头看着赵诗琪:“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能量物质,可惜,还是不能用。” 他将测能枪从姜初涵手上取回,话里透出些遗憾:“我找上文若愚,是以为他和这能量有关系。对上你们,则是一不做二不休。”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也不算没有收获吧,至少也收了三十几条枪。”秦康又伸手搂住姜初涵的肩,回复了嬉皮笑脸,“还有你。” 姜初涵莞尔一笑。 另一旁的赵诗琪嗯了两声,请不要当我不存在好吗。 但想到今天能参加这个会议,知道了这么多秘密,本身也是秦康对她地位的认可,也就释然了。 秦康再次起身,回来时又把一个黑盒子放在了桌上,并且按动了开关。 他让不明所以的两人去摸摸四周的空气,她们的表情虽然更古怪了,但还是照做,跟着纷纷扭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防护力场,高科技!”秦康的眼里闪着光。 他估了下,眼下这一大家子人,挤一挤都能躲进这防护罩里头,当然他没把两个佣人算进去。 这玩意儿虽然不是万能的,但确实是他的保命符。 更是她们的。 第99章 留学归来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秦康又启程去了趟金杨新村。 这次他带上了胡强和朗宁,再加两个护卫队员,四辆摩托一辆车,浩浩荡荡。 杨翠薇失踪后,这地方群龙无首,暂时由一个叫孙明的人在管事。 寒暄几句,秦康也就开门见山:“我带来一个坏消息,杨老大已经遇难了。” 毕竟失踪了那么久,看得出孙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眨了眨眼睛,定定神:“她怎么死的?” 有些事他不需要知道得太细。 “知道王家吗?当年开发芯片的王家。是他们下的手。” 这件事王家才是始作俑者,这么说,也不算冤枉他们。 孙明点点头,又陷入了沉默。 知道又怎样,他只是个普通人,怎么斗得过王家? 所以当秦康告诉他王家已经被他扬了时,他的表情很复杂,感激里透着难以置信,激动地要站起身。 秦康伸手向他虚按,又说道:“先不必谢我。今天过来除了报丧,还有两件重要的事。” 孙明:“你说。” “头一件事,我们小区在这里学农的十六个人,还有找杨老大定的四头小猪,我都要带回去。” “这没问题。” “第二件,”秦康嘴角轻撇,“拜师费的尾款,我要赖账了。” 孙明腾地站起,两手握拳撑桌,有些颤抖,隔了一会儿,又慢慢坐下低垂着头。 这段时间里,秦康一直在打量他,打量他的记忆。 这就是个老实人。 不能欺负老实人。 “小孙啊,我做事有我的道理,先听我把话说完。” 孙明抬头看了一眼,也没吭声。 “现在杨老大不在了,给你们再多食物,要是有人来抢,你们守得住吗?” 孙明不知道答案,或许知道了也不愿多想。 “我给你25条枪,用来自保。” “不过这枪既不是送你的,也不是抵尾款的,算是我入股。以后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你的收成也有我的一份。怎么样?” 那批枪是从押运公司那儿缴获的,现在有了更好的,换装下来闲着也是闲着,正好物尽其用。 这个条件已经超出了孙明的预期,他没有理由拒绝。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又有人罩了。 秦康站起身,走到孙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还有,人员接收的时候,请你再配合我演一出戏。” …… 十六个留学生,每个都黑瘦了一圈,手上还起了老茧,见证了这段时间的劳动所得。 他们和家人久别重逢,喜极而泣,尤其是刘文杰,偌大身子扑在大刘姐怀里哭成个泪人。 家属纷纷上前向秦康道谢,听说他为了把这些人赎回来,可是出了血本。 秦康脸上始终挂着微笑,绑架案的真相不重要,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不挺好的嘛。 等把一干事宜都安排好,秦康回到家,躺在卧室的床上,感受这末世以来难得的放松。 只是人躺下了,心却闲不下。 异能水平550,比起干掉文若愚那会儿,有了接近50%的提升。 虽然不知道其他异能者的水平,但至少目前还没遇上过比自己更强的。何况还有那么多条枪,有重狙,有防护力场。短时间内自保应该不成问题。 那就有闲心想想私事了。不,这个四舍五入应该叫私仇吧。 他从口袋里翻出了照片,那是张拍立得,是他从王思远的照片墙上拿回来的。 那是三个人的合照,一男两女。男的自然是王思远,他怀里搂着个女人,但却没有占据c位。照片中间的另一个女人,头上戴了顶过生日用的寿星王冠。 那两个女人都是他的大学同学。和姜初涵不一样,她们和秦康都认识。 寿星是章芸,被王思远搂住的叫许燕妮。 秦康翻过照片,背面上写着一行字:弍澪陆伍年9月21日,章家别墅。 那就是去年的事。 他知道章家别墅在哪,不是因为去过,而是读书那会儿往那里寄过快递。都快有六年了。 他也本就知道章芸的生日就是这一天,那快递本就是买给她的生日礼物,一台hello kity限量版拍立得照相机。 现在手上的照片,没准就是用那台照相机拍的。 手上照片忽被人一伸手夺走,是赵诗琪,她怎么走路都没声的? 她端起照片,前后都看了看,又坐在秦康边上:“好啊你。得陇望蜀哇。” 秦康装傻:“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儿。” 她干脆也躺下,挤到秦康身边:“那你说说,怎么回事?” …… 秦康和许燕妮的交集本来并不多,虽然是同一个班的,但平时除了上课都是各管各的,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按说许燕妮长得也算漂亮,身材却显出一种贫富悬殊般的失衡,就像化学实验用的细颈圆底烧瓶,肉全都堆到屁股上了,腰臀比夸张得让人过目不忘。 那是在一个周五,下午的课结束后,秦康收拾东西回家。正巧和许燕妮坐上了同一班地铁,同一节车厢。 赶上了周五下班的晚高峰,地铁化身为巨大的肉罐头,里头的乘客拥挤得前胸贴后背。被后面上来的不住往前推,秦康也只能向前挤,这么一来就压上了站在他前头的许燕妮。 当时他紧紧挨着她,死命往后梗着脖子,才没把脸埋进她的后脑勺。 然而许燕妮非说秦康在猥亵她,故意蹭她的屁股,还一动一动的。 拜托,那是地铁在动。 当时她又吵又闹的,引来了站务。秦康在地铁站里被扣了快一个晚上,才因为证据不足被放了出来。 这还只是开始。 许燕妮这张嘴是出了名的八卦,秦康往后的大学时光里,在嘴碎的人那儿就多了个地铁痴汉的花名。 很多年以后,秦康上网了解到小日省关于这类事的处理经验才知道,原来当时正确的做法是应该动手把许燕妮揍一顿。 两害相较取其轻。 至于章芸,那更是一段难堪的往事。 地铁上那破事过后没多久,那次是秦康到校外去考证,坐他旁边那女孩便凑过身来,压低了声音:“同学,我没复习,等下能让我看看吗?” 秦康打量了下她:“我也是裸考的。你要看得见就看吧。” 等考试完聊了几句才发现,两人原来还是同一届的,分在不同的专业。 秦康和章芸就这么认识了,那场考试居然也是双双通过。 在这之后,章芸倒是经常找秦康聊天。她虽不是第一眼的大美女,笑容却很甜美。身材在秦康眼中是恰到好处的微胖。有些话痨体质,聊天内容大部分是在数落刚分手的男友,间杂着来几句对秦康个人特质的欣赏。并在不经意间透露些个人信息,诸如她家里是字面意义上的有矿,她作为独女帮不上家业只能空守着大豪斯倍感寂寞,以及她虽然谈过恋爱却也是二十年守身如玉洁冰清。 试问这样谁还顶得住? 第100章 家别墅 两人走得热络了,关于彼此的花边新闻也以喜闻乐见的速度在同学堆里传开。曾经追求过章芸而不得的富二代男同学跑过来握住秦康的手:“没想到被你小子得手了。把握机会,不说走上人生巅峰吧,也能少奋斗二十年!” 那段时间,秦康只要约章芸出来,她就是来者不拒。她甚至还去过秦康的家。 家里空落落的,比徒有四壁也好得有限。章芸似乎是看出了秦康的窘迫,适时地给予安慰:我交朋友不在乎他有钱没钱。 这一切的种种让母胎单身的秦康头一次有了恋爱的感觉。可其实两人连手都没牵过。 见章芸没有去捅破窗户纸,秦康想着也该自己主动一些。 很快临近章芸的生日,那台相机也是那时候买的,花掉不少秦康打零工攒的零用钱。 本来他还想更进一步,好好为章芸庆生。可她却说她的二十岁生日在虚岁那年已经过了,今年就不用铺张。 平时一直能约到的人,生日那几天却独自出去旅游了。可朋友圈里发的照片,怎么看也不像是自拍。 秦康把心放在锅子里煎熬,弄得烟熏火燎,相思情难了。 于是他下定决心踏出那一步,然后就像很多虚假的恋爱故事一样,肥皂泡被戳破在表白的当天。 “对不起。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一直把你当成普通朋友。” …… 赵诗琪笑得两手抓着床单,脑门埋进了枕头里,简直乐不可支。 秦康脸上有些不好看:“有那么好笑吗?” “不是……老公,我也没想到你还有过这一段,哈哈哈!” “你到底在笑什么?” “第一段故事也就罢了,算你倒霉。这第二段,哈哈,我听到一半就明白过来了,那不就是个绿茶吗?” “我有些后悔跟你讲这些了。” 赵诗琪依偎过来,眼角还带着笑出的泪:“放心!你的糗事,我会为你保密的。噗……” “不行了,让我再笑笑!哈哈!” 赵诗琪按着肚子,扭得像条活鱼,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些,才说:“笑得我肚子疼。” 见秦康冷着脸没搭理她,又凑过来:“那你现在是想怎么样呢?再续前缘吗?” “没有的事!再说了,末世都多少天过去了,大概人都饿死了吧。” “那倒也不一定,毕竟是大户人家,也许有余粮呢。要不要去看看?” 秦康斜过来一眼:“我怎么觉得你比我兴致还要高,要么这趟你去吧!” “好啊好啊!我也闷在家里好久了。” “那我给你地址。再见!” “想什么呢?”赵诗琪在他脑门上一点,“本宫出巡,还不得有个侍卫护驾?” 秦康勾了下嘴角:“还本宫呢,那我不该是皇帝吗?怎么成侍卫了?” “一专多能,兼职!” 从地图上看,章家别墅距离这里倒也不算太远,向东十几公里也就到了。 不过这次不同于平时,带着老婆出去,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行。 秦康自己带上了全套武器,还背了一支猎枪,另给了赵诗琪一把左轮。他倒是也想让她拿长枪,可赵诗琪连真人cs都没玩过,秦康花了不少时间教会她怎么开关保险,怎么瞄准,一只手吃不下后坐力就用双手握枪。 赵诗琪凑近咬着他的耳朵:“这架势不像去会老情人,倒像是要去杀人全家一样。” 秦康白了她一眼:“做老师的说话要算数,说杀人全家就要言出必行。” 赵诗琪吐了下舌头,还想说什么,看到秦康眼底的寒意,便又把话缩了回去。 只要带着赵诗琪出门,开雪地摩托这活就轮不上秦康。他只需要坐在后座,时不时叫停,再拿指南针校准一下方向。 通过地址他只知道一个大概方位,现在路牌都埋在雪里,找起来颇费功夫。加上他也没去过,只是以前用千度地图的全景功能看过一眼。 虽然只是一眼,但这别墅的样子在很多年前就刻在了秦康心里。多少次他都尝试抹平这条记忆的刻痕,只是一直没成功。 这是一幢独栋别墅,比王家公馆的规模稍小一点,没有那么夸张的花园。围墙也一样被雪埋没,取代了隔断功能的是周遭厚实的积雪,在一片雪白的映衬下,让围绕其中的别墅有如孤岛般寂寥。 现在岛上有人。 远远望去,能看见七八个黑点,挤在别墅的大门附近,正在来来回回忙碌着。 一头连着大门,在屋前雪地上延伸出一道弯弯曲曲的辙印,通向未知的远方。 赵诗琪回头和秦康对视了一眼,随即心领神会,轻点油门径直向着别墅方向开了过去。 抵近了一看,那一伙共有八个人,正分列在大门的左右两边,看模样不像是夹道欢迎的仪仗。正中央对着门的地方,卧着一根有一人合抱粗的圆木,这些人绑好了绳子,正在合力将整根圆木抬起。 发动机的轰鸣引起了这些人的注意,他们只得把抬起到一半的木头放下。活干到一半被打断,换了谁来都不会有好脸色,他们饱含愤懑地看着跳下车的两人。 那两人就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看身形还是个女人!虽然脸上蒙着围巾看不清,但看那摇曳婀娜的身姿,分明是个很哇噻的女人。 “卧槽!今天走运了啊,来这一趟还有意外收获!” “算上屋里头那两个,这下哥几个都有的分了啊!” “胆肥啊你!万大哥的女人也想要?” “大哥都玩了那么久了,也该腻了吧!” “一对三,正好正好!” 赵诗琪后退了两步,秦康将她一把搂住,皱眉看着面前这帮汉子。 这伙人还在肆无忌惮地说着听不懂的疯话,浑然没把秦康看进眼里。大概是色令智昏吧,连带着他背在身后从肩头露出的一截枪管也看不到吗? 第101章 黄雀在后 匆匆扫过几眼,他已经把这伙人的记忆看了个七七八八。内容都差不多,打家劫舍玩女人,领头的是个异能者,应该是体术型的,不过不在队伍里面。 这时候有一个留着一脸络腮胡子的带头向着秦康靠了过来,其他人也纷纷跟上。 络腮胡从腰后抽出一把西瓜刀,搁在身前晃了晃,终于想起了秦康似的:“小子!识相的把你那辆车和女人都留下,哥几个不为难你。不然的话,就来试试我这刀快不快吧!” 秦康哼了一声,从背后取下猎枪顺势端起:“我的枪也未尝不快!” 对面所有人都不禁往后退了两步,握着西瓜刀的手也有些颤抖。 隔了会儿,络腮胡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左右喊道:“他那是玩具枪,高仿的骗人的!哪有那么容易弄到枪?” “砰!”络腮胡脑门上添了个窟窿,仰头倒下。 秦康拉动枪栓,同时冲着对面喊:“他才是骗人的!我这就是真货!” “妈呀!”惊叫声中,西瓜刀扔了一地。 “双手抱头,都蹲下!”秦康喊完这句,又扭头看着身旁的赵诗琪:“枪只要亮出来就要开!不然总有傻比会来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见赵诗琪点了点头,他又说:“那你来试试!” 赵诗琪从衣兜里掏出了那把左轮,小心打开了保险。她看了眼秦康,对面的目光里满是鼓励和坚决,于是她深吸了口气,颤颤巍巍地朝前举起了枪。 顺着枪口方向,对面那人扑通一声跪地磕头:“饶命啊!我上有八十岁的老娘,下有不满周岁的儿子,老婆风瘫躺在床上。这一大家子都指望着我养活。我要是死了,他们也活不成了!” 秦康朝他瞥了一眼,跟着对赵诗琪淡淡地说:“他骗人的。” “我知道。”赵诗琪咬了咬牙,闭上眼,扣下了扳机。 枪声过后,那磕头的却没死,子弹打在了蹲他后头的那个倒霉蛋身上。没击中要害,躺在地上呜哇惨叫。 “后坐力会让枪口上跳。你要往下压枪。”秦康耐心地解释。 “拼了……” “喀嚓……” 蹲着的众人都没看清,除了一道转瞬即逝的风,和那异样的声响,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刚才那个想喊拼命的,话说一半就没了响,半蹲的身子忽地翻倒在一边。这时身旁的人才发现在他后脑处多了个血窟窿,雪地上已被洇红一片。 对付他,秦康都不舍得用子弹,直接一个4倍速突刺,枪管从他的嘴巴怼进去,从后脑穿了出来,跟着他又退回到了原地。 用时0.2秒吧,心跳稍稍快了点,也不算太浪费。 他看着赵诗琪:“继续。” “你不能杀我们!”一个瘦子声音里透着哭腔:“我们万大哥可是超人!他会找你报仇的!” “哦是吗?那他在哪呢?”秦康一下来了兴趣。 “他应该就在这房子里面!”瘦子言之凿凿。 秦康瞥了他一眼:“你们万大哥出门忘了带助听器了吗?” 瘦子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愣了足有几秒钟才明白过来。 秦康伸手把赵诗琪的手枪往下压,又问那瘦子:“我看你们搞来这圆木头,应该是用来撞门的。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瘦子抹了把鼻涕眼泪:“这里头住着万大哥的女人,大哥以前就来过好几次。三天前,他又去了,可之后就没回来过。” “我们昨天就来看过了,里面亮着灯,可不管怎么叫都不开门。兄弟几个一合计,只有先把门弄开,有什么问题也等以后再说。” 秦康打眼朝门窗上看去,那门通体泛着金属的幽光,这模样看着就挺唬人的,窗户外头已经降下了不锈钢的防护板,主打一个铜墙铁壁。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章芸这么个富家大小姐,什么时候成了流氓大哥的女人?虽然末世一切皆有可能,可这大哥放着那么大房子倒也不想着鸠占鹊巢,盗亦有道吗? 而且这大哥三天前就来了,本身还是个异能者,却藏在房子里头悄无声息,这正常吗? 他还犯着迷惑,却听见身后又传来一阵发动机的声响。是雪地摩托!这声音他太熟悉了。 扭头向后望去,一个黑点由远及近,迅速变大,占据了一方视野。 摩托径直开到了两拨人跟前,一个女人跳了下来。秦康朝她看了看,忽地咧开了嘴,这人他可认识啊! 虽然蒙着脸,但他前两天刚看过她的记忆,是那个女探员。 只见她急奔两步抢上前,一边拔出手枪指着前头:“调查局!命令你们放下武器!” 在场的人里,还拿着武器的也就是秦康和赵诗琪,这话就是冲着他俩说的。 赵诗琪哪里见过这场面,正无助地看着秦康。他冲她使了个眼神,手上没有任何动作,扭头对着那探员说道:“这里头有误会!我是这家主人的朋友,这伙强盗想入室抢劫,我是来帮忙的!” 随后他冲着地上的圆木努了努嘴。 女探员朝他指的方向投去一瞥,同时也注意到了散落地上的西瓜刀和两具尸体。 “我不管你是什么理由。私人持枪就是非法的,杀人更是重罪。我再说一遍,放下武器!” 秦康冷哼了一声:“这个罪那个罪的。那我问你,现在这世道,市民遇上危险的时候,你们调查局的人在哪?等你们来了,坟头草都老高了吧!我们不自救等死吗?” 探员的眼神有些黯淡,半晌,她开口道:“至少现在我来了,有问题交给调查局处理。任何人不得肆意使用暴力!” 秦康把枪扔在了雪地上,赵诗琪也有样学样。 他会如此配合,不想和调查局发生冲突是一方面,赵诗琪的在场也让他不得不有所顾忌。 探员蹲下身,收起雪地上的步枪和左轮,又让两人解下围巾,他们也照做了。 见局势稍有缓和,秦康看向她:“前面听这些人说,他们的万大哥也在这房子里,已经三天了。我们在外头搞出那么大动静,里面的人也不开门,我直觉是出事了。要么你来试试吧?” 第102章 私闯民宅 探员又看了看蹲地上的人,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她来到了门边,用力拍起了大门的铜制拉环。 “调查局办案!请打开房门!” 连着叫了三遍,里头都毫无反应。 她扭头,又看见秦康在冲她招手,就满心疑惑地走了过去。 “这位探员,怎么称呼?” “姓聂。” 秦康亮出手心,随后躬腰凑近,压低了声音:“聂探员,你带炸药了吗?” “啥?我执勤怎么会带那东西?” “我是说,没带你也可以诈她一下,言字旁那个诈。” 聂探员若有所悟,再一次来到那扇大门前,又拍打起了门环。 “调查局办案!请立即开门!不然将采取强制措施!” …… “立即开门!否则我就把门炸开!” 等喊过第二遍,先是听到咔嗒一声开锁的声音,随后那扇沉重的铁门伴着吱呀吱呀的响声被打开了。 从门后面露出两个脑袋,秦康隔远望了一眼,正是章芸和许燕妮。 这两个都在啊……咦? 秦康的眼里现出了疑惑,有些事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聂探员拉下围脖,对章芸和许燕妮出示了证件,随后问道:“为什么不开门?” 章芸探头朝外看去,目光扫到秦康时明显停顿了一下。 听到探员再次提醒,章芸赶忙回答:“我这也是吃不准,谁知道你是真的假的。” 聂探员回头指了下秦康:“他说是你们的朋友,看你们遇到危险过来搭救的。是不是这回事?” 章芸和许燕妮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我们不认识他!” 聂探员扭头,目光里满是警惕。 “那这些人呢?据他们说,他们大哥三天前就来了你家,一直没回来,” “什么大哥?我不知道。这里一直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时蹲在地上的人也忍不住了,直接窜起身,高声嚷嚷着要她们把大哥交出来,有两个胆大的就要往门口冲过来。 只见聂探员一抬手,蓦地凭空出现了一圈晶莹透亮的冰墙,把那伙人都围在了里面。 然后她回过头,目光在章芸和许燕妮脸上来回扫过:“报上你们的姓名和职业。” 章芸说她是一家新媒体公司的老板,而许燕妮则是她旗下的一名网红。这座别墅也同时充当了工作室,很多视频与直播的取景就在这里。 聂探员点了点头:“我现在想进去看看。” 许燕妮横出一根胳膊拦在门口,学着电影里角色的口吻:“请问有搜查令吗?” 聂探员的视线像刷了层胶水似的粘在了她身上:“我在巡逻片区,听见枪声赶过来的,搜查令事后会补签一张。” 许燕妮嗤笑一声:“我在网上求粉丝一键三连,也总有人会说下次一定。” 聂探员寒着一张脸,侧过了身子,来回打量着屋里屋外的两拨人,似乎在烦恼谁是白月光谁又是朱砂痣。 眼看陷入了僵局,秦康上前两步,挑高了音大喊:“这幢房子里有杀人犯!” 章芸和许燕妮都是一哆嗦,回过神来立即辩驳:“你胡说八道!” 秦康也不理她们,他对着不明所以的聂探员笑了笑:“下一秒我会私闯民宅,作为调查局探员,你会不会阻止我?” 聂探员的眼珠子里闪过一道光:“当然,但我不保证阻止得了。” 秦康牵着赵诗琪,笑着从她身边穿过,聂探员只是象征性地伸手拦了下。 章芸和许燕妮肩并肩堵在了门口,满脸都是震惊。 秦康只是轻轻抬了抬手,她俩就被推开到了一边。跟着他就带着赵诗琪大摇大摆走了进去,那模样简直就是带着老婆来看房的土豪。 聂探员紧随其后,倒有点像个中介了。 无可奈何的房东跟在最后面,哭天抢地也没人搭理。 秦康真就像看房一样,一间间地看了过去。虽然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要找的人在哪里,可毕竟还不想暴露自己的异能。 终于完成了冗长的铺垫,秦康来到二楼的一间储物室前面,门上挂着一串仿真花饰作为点缀。 这个地方在章芸和许燕妮的记忆里出现过。 不出意外的门是锁着的。 聂探员示意房东开门,可章芸却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把脚埋进了膝盖,哭成了个泪人儿。 许燕妮也好不到哪去,那煞白的脸色像是误开了十级美颜。 聂探员见状也不再废话,直接起脚踹开了房门。 黑漆漆的房间里闷着一股子臭味,在打开门的瞬间钻进了众人的鼻孔。 三具尸体紧紧挨在了一块,都是男的,活着的时候都不可能如此亲密无间。 虽然死人的模样都好看不到哪去,但也有两个看着二十岁出头的,五官颇为立体,生前应该挺讨女人喜欢。 他俩都是没穿衣服,死了有段时间了,体表结了层尸蜡,身上没有外伤,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说不好是欣喜还是满足。 另一个背上还插着把水果刀,裤子褪到了一半,扭成一团的面容写满了不甘心。 那是万大哥,秦康认了出来。 聂探员黑着张脸退出了房间,拿枪指着走廊上的章芸和许燕妮:“我现在怀疑你们涉嫌谋杀,请你们跟我回一趟局里。” 嘶喊与尖叫声中,两女脸上莫不是痛苦表情,尤其是许燕妮,憋红了脸像是在对抗着一个星期的便秘。 秦康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他不由揉了揉太阳穴。不过很快发现这动作是多余的,光是其他人的表现就足以让他震惊。 赵诗琪的眼睛失去了焦点,她缓缓朝前走着,同时解开了围巾取下帽子,伸手又要拉开外套的拉链。 秦康可不觉得这里的室温有热到让人脱衣服的程度。他从后头一把抱住赵诗琪,将她架在自己怀里。她扭动着身体还想出去,像只不安分的小猫。 而此时,聂探员已经来到了许燕妮跟前,随后把前面秦康上交的猎枪和左轮放在了地板上。 类似的情景秦康在许燕妮的记忆里看过好多回了,之前来的人给的大都是食物,也有送衣服的。这也是他之前一直没能理解的地方。 现在他终于可以确认了,这是一项很特殊的异能。 第103章 人各有志 聂探员放完枪,又慢慢退了回去。许燕妮却是迅速把手伸向了地上。 “噗!”一张扑克牌横打着旋飞了过来,切中了许燕妮的手背。她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捂着流血的手,用像要喷出火似的眼珠子死死瞪着秦康。 这时被他抱着的赵诗琪不再扭动,反而一脸茫然地看向秦康。聂探员甩了甩一头干练的短发,疑惑地看着地板上的枪,应该也已经摆脱了控制。 未等探员开口,秦康抢先一步解释:“你面前这个手上受了伤的女人是异能者,精神控制类,小心点。” 聂探员取出一只黑布头套,秦康又加了条建议,让她把许燕妮那张嘴也堵上。 许燕妮可能还试图反抗来着,但别人有了防备就没那么容易中招,结果就是她自个儿的袜子被塞进了她嘴里。 等这一切都安排妥当,聂探员扭头看向一旁站着的章芸:“不解释一下吗?” 章芸看了又看被铐住的许燕妮,像是在做什么艰难决定,终于她开了口:“都是她干的!雪灾发生后,我们四个,就是加上里头两个小男生,被困在这间别墅里。” “吃的很快就不够了,许燕妮说要减少开支。就给这两个男生下了药,份量放多了些。” 坐在地上的许燕妮听到这话,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双手被反拷着并不是太容易,反倒侧扑在了地上,把自己扭成一只虾,嘴里呜呜地叫唤着。 “她的能力是怎么回事?” 章芸又朝地上看了一眼:“也是雪灾以后的事了。食物还是匮乏,我们就想了个招,找出台外放的音箱,让许燕妮在顶楼露台上唱歌、喊话,希望附近的好心人听见能施舍一点。” “人是招来了,可并不是好心人。”秦康的语气带着嘲讽。 章芸迅速地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来了很多人,给了我们食物和衣服。后来我们才发现,来的人眼神不对,这里不太正常……”说着她指了指脑袋。 聂探员没好气地打断她:“不是不正常,是被她的能力迷惑了。里面躺着的那个大哥,也是其中之一吧?” 章芸点了下头:“他来得最多,每次都会带一大包食物来,放下就走了。可没想到三天前,他又过来了,却没有带着食物,而是说要和我们算一笔旧账。” “然后你们就杀了这位榜一大哥?” 泪水在章芸眼眶里打转:“是他!是他先要侮辱我,许燕妮为了救我才会在背后捅了他一刀!” 秦康走上前去,章芸的目光躲闪着,不敢和他直视。 “你打算装到什么时候?不累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康扭过头对着聂探员眨了眨眼:“那把刀,你可以验指纹的对吗?” 对面明白了他的意思:“随时可以。” 章芸的后背重重地靠在墙上,跟着就像团糊不住的烂泥似的瘫软了下去。 秦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无神的眼珠子:“我就还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刚才装作不认识我?” 章芸抬起头,露出个惨淡的笑容:“我们的关系很好吗?换了谁,家里头藏着死人,都不会想让更多人知道。” 等把章芸也拷上了,聂探员回头凝视着秦康,眼神里透出一股困惑。 秦康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也便笑了笑:“有什么想问的?” “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了走廊的另一头。 “我感觉在这个案子里都在被你牵着走。还有,你的声音听着也有些耳熟。你究竟是谁?” “一个脑子还算好使的热心市民。” “你说这里有杀人,就真的找到了死人。连藏尸位置也是你发现的。你甚至知道谁是真凶!这让我很难理解。” “我如果说都是瞎蒙的你更不能接受。关于凶手是谁,你刚才听了章芸的讲述不觉得奇怪吗?用了迷惑能力的是许燕妮,榜一大哥醒悟过来,照理说也该找上她才合理。我就是基于这一点认为章芸在说谎。” 见到聂探员还未释怀,秦康决定把话题扯开:“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两人?” “回局里交待清楚问题了,都送到避难所。异能者就比较走运,基本上都能赦免,会视其具体能力高低编入不同部门,戴罪立功。” “至于普通人,”聂探员望了眼章芸的方向,“服劳役,不是种地就是踩单车发电,以后的每一天都会很充实。” 说完她又看向秦康:“这也是你的归宿。” 秦康笑了笑:“这么说起来我也有赦免的资格。” 话音刚落他就动了,走廊里又起了一阵风。 聂探员大惊一下,手一抬在面前筑起了一道冰墙。 透亮的冰墙隔在她和秦康的身前,可有样东西却出现在秦康的手上,一样本来别在她身上的东西。 秦康手上摆弄着这个黑乎乎带着镜头的方块:“这是执法记录仪吧?借我玩玩。” 聂探员面如死灰,刚才那一下其实是对方的警告。 秦康把记录仪塞进口袋:“还有那两把枪,我想拿回自己的东西,你没意见吧?” 还能有什么意见?实力相差太大了。 秦康尽量让笑容显得更友善一些,可聂探员似乎不大领情。 “你看,其实我不想害你。那不如交个朋友吧。” “我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不过你也不亏,哪个调查局的还没几个线人?” “你的条件是什么?” “很简单,就当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那外面的两个人是谁杀的?” “你手上不是扣着一个异能者吗?都赖她头上,不难吧?” “就这些?” “还有你的姓名。” “聂傲冰。” “聂探员,除了你,我不希望见到别的探员打扰到我的生活。明白我的意思吗?” 说完秦康转身准备离去,又被聂傲冰从后头叫住。 “其实,凭你的能力,如果去避难所肯定能混个一官半职,加入调查局也不是不行。不考虑下吗?” “人各有志。哦对了,你说的是蓝天避难所吗?” “没错。这是官方组织的,目前规模最大的一个。” “我有个朋友在那儿,谢澜,认识吗?” 聂傲冰的表情突然就像冻僵了似的,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叠好的纸,展开。 “你说的是他吗?” 那是一张复印的铅笔素描,画得不错算是抓住了谢澜的面部特征,在头像的最上头,印刷体的“通缉令”三个大字格外刺眼。 秦康不禁疑惑:“他犯了什么事?” “加入了避难所,又擅自离开,视为叛逃。” 第104章 吕布战三英 来都来了,秦康索性在章芸的别墅——这个他读大学时一直想来却没来成的地方,溜达了一圈。 他看到了一样东西,问了聂傲冰,她觉得和案情无关也就懒得管。秦康便收入囊中。 那是他送给章芸的拍立得相机。 到了离开的时候,聂傲冰一路送到了别墅大门口,秦康又把她拉到了房子一侧的墙根拐角。 “只要是重要事件发生或是情况起了变化,我们都共享一下信息,”秦康伸出手掌在半空虚按拦住了聂傲冰的话头:“你不用考虑联络的问题,我会来找你的。” 聂傲冰哼了一声:“怎么感觉我才是你的内线?” 秦康没有理会她的嘲讽,凑近到耳边又说了句什么。聂傲冰的脸刷一下白了,好像白日里见到了鬼,愕然中带着深深的恐惧。 秦康也不再管她,调头就走。赵诗琪已经提前发动了摩托,等他也跨上车,便即扬长而去。 路上,赵诗琪忍不住朝身后发问:“你最后跟那个女探员都说了什么啊?” 秦康的语气像在讲述一件日常:“防止她背刺,又加了道保险。” “别卖关子!” “报了她小区的名字和门牌号。顺便祝愿她父母身体健康。” 说完,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那个执法记录仪,咯嘣一声在手心捏成了片片粉碎,洒在了沿途的雪地上。 做完这些,秦康的脑海里浮起了谢澜和陆晴雪的脸。 如果说以前他对避难所只是持保留的态度,现在他就更不想去了。 一个来去都不能自由的地方,不适合他。 赵诗琪的声音又把他拉回到现实:“来这趟之前也没想到吧,再见到白月光居然是在命案现场,而你还亲手把她送了进去。” 秦康嘿嘿一笑:“就问你满意不满意吧。” 赵诗琪刻意挑高了音:“先说好,我可没吃醋哦。我就压根没往那方面想。那么多年过去了,如果你还是个舔狗,那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说实话,来之前我都没想好怎么面对她。毕竟她也没对我做过多么过分的事,这让我连报复的劲头都提不起来。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那我也算得到了成长。我觉得她现在这样也挺好,去了避难所辛苦一点,至少也不会饿死了。” “啧啧,白月光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秦康凑近她的耳边:“月光看得见摸不着,哪有眼前人实惠。你的待遇一定比她强。” 赵诗琪的笑声飘散在风中。 秦康又叹了口气:“话说回来,对那个许燕妮,我觉得还是轻了些。不,根本就没什么惩罚,谁会想到政府为了招安异能者,直接来个大赦天下。下次要有机会再见到,人家可是公务员了。” “说起来也有意思,当年是她冤枉你,这次你反而给了她一个真相。不过我听下来,人也不是她杀的,她最多是个从犯嘛。” “不是这样。你想想她那个异能发动后,附近有多少人被迷惑了,把宝贵的食物就这么白白打赏给了她,有些人就直接断绝了生存的希望。” “你说的对,这倒也是在吃人血馒头了。哎,讲到这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你可以不受她影响?还有那个榜一大哥,他怎么也就醒过来了呢?” “我猜是和异能的高低有关。虽然她这个能力可以影响到所有人,但我比她强就有了抗性。我估计那榜一大哥也是随着能力提高才能破除掉影响的,说起来他也是个倒霉催的受害者。” 赵诗琪叹了口气:“本来以为这趟出门是轻松愉快的,结果还遇上这事,还中了招。我算看出来了,外面世界太危险,我还是当好贤内助就行了。打打杀杀不适合我。” 等回到了锦庐小区,赵诗琪却把雪地摩托直接开到了117号楼放秦康下来。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见房门打开,头一个迎出来的却是姜初涵。 两女相视一笑,高深莫测。 接着姜初涵的胳膊就挽进了秦康的臂弯,一边和赵诗琪道别,一边拖着秦康往门里拽。 午饭时分,看着碗里堆成小山似的饭菜,秦康又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吃完还不到五分钟,趁着叶梓珊和秦悠亚收拾碗筷的空档,秦康就被姜初涵拖进了卧房。 “等一下!等一下!”秦康架住姜初涵的胳膊,认真地看着她:“我怎么感觉这里头有阴谋。你和赵诗琪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早已隐隐感觉到,这两女的关系实在好得不一般。 “我们是盟友啊!”姜初涵一脸轻松地回答。 “啊?这还能怎么结盟?” “诗琪姐怕你太花心,收完一个又一个。这一点上我和她一拍即合。所以我俩就结盟了,把车门焊死,你以后都别想再纳妾了。” “听不懂,什么意思?” “笨死了!”姜初涵一把将秦康推到了床上,身子随之压上,“你就好比是个披萨饼,本来嘛我一个人就能包圆了,但吃独食也不好,那给诗琪姐留一份,其他姐妹拿掉三份,剩下的我勉为其难也能吃个半饱吧。” “从今天起,晚上你翻哪个姐妹的牌子都由着你,白天就是我一个人独占的。当然了,你想留下来过夜我也欢迎。明白了吗?” 秦康摸上了她的肚子:“这么贪吃,也不怕吃成个胖子吗?” 姜初涵听出了他话里有话:“就算吃胖了,该我的那份也不能少,你小心一点嘛。” …… 一个白天又荒废了,等踏出房门的时候,晚饭已成夜宵。 对于新来姐妹的战力,叶梓珊和秦悠亚已经见怪不怪了,她俩早已用完饭,此刻正坐在桌对面聊着天。 晚饭的菜式虽然简单,却也是色香味俱全。蛋炒饭炒得粒粒分明,烤韭菜泛着油光的碧绿,还有这一大碗羊杂汤…… 等一下! 秦康猛抬头,就对上了叶梓珊和秦悠亚两双热切的眼神。 身旁传来了笑声,姜初涵手捂着嘴,眼睛都眯成了道缝。 秦康心里升起一种感觉,犹如化身为吕布战三英般的悲壮。 第105章 往日情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姜初涵就紧挨着秦康坐下,一脸坏笑地问他昨晚有没有睡好。 秦康专注着碗里的早点,没搭理她。 两人吃饭的速度几乎同步,秦康才起身,姜初涵已经挽上了他的胳膊,宣示着白天的主权。 秦康低头对她一笑:“收拾东西,今天带你出门。” 两人开着一辆全地形车,一路向东。 末世里太容易压抑,难得有机会出门,还不是为了工作,把姜初涵乐坏了,一路上和秦康有说有笑的。 直到开了有半个多小时,她才刚想起来似的,柔声问道:“老公,我们是去哪兜风啊?” 秦康目视着前方:“打埔桥。” “那不是市区吗?兜风跑那么远干嘛?” 秦康扭过头看着她:“不是兜风,是为了你。” 姜初涵的目光一凛:“为了我?什么意思?” “你有个闺蜜,那年暑假后你们就再也没见过面,有些事该做个了断。” “停车!”姜初涵厉声嘶喊。 刹车盘发出嘶的一声,车轮骤停。 姜初涵转过头来,已是泪眼婆娑:“我们可以不提往事吗?” 秦康解开安全带,将她抱在怀里:“逃避只能一时,直面才有以后。” 姜初涵靠在他肩头抽泣:“道理我都懂。但确认了,这事儿就真了。” “确不确认,事实就在那儿。而我要做的,是帮我的女人讨回公道。” 他扶住姜初涵的双肩,一脸认真:“洛山矶太远,等以后再说。先解决眼前这个。” 姜初涵的闺蜜叫林希,当年的毕业旅行也是她的主意。 林希家里做的是外贸生意,加上本来就喜欢到处玩,时常把亚美利加当成第二故乡挂在嘴边。 玩弄姜初涵的四个公子哥儿,也是林希在当地的朋友,据她说都是世交,家族生意上一直有往来。 那件事之后,林希就从姜初涵的生活里消失了,仿佛从来不存在似的,只有微微上那永不再跳出的头像提示着这一段过往。 姜初涵也没有找过她,不去揭开伤疤就不会痛。 秦康的直觉告诉他,林希在这件事上绝对脱不了干系。他现在就是要弄清楚她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知道自己一定能看清楚。 姜初涵一路上还在不停打退堂鼓,一会儿说林希可能不在家,一会儿说有可能已经在末世里饿死了,帮她这曾经的闺蜜规划了一堆的结局。 终于,他们到达了要找的地方,海上花园,位于市区黄金地段的大平层。 小区里一片萧瑟,没看到人影,但楼前的积雪并不厚实,偶有见到星星点点的脚印。 姜初涵站在楼下,她曾经来林希家里做过客,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秦康牵住了她的手,用眼神鼓励着她迈出这一步。 姜初涵还在犹豫,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呼喝。 “你们是谁啊?来干什么?” 声音很不客气,秦康转过身,五六个男人已围了上来,手上提着榔头、菜刀之类,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秦康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已经大概知晓了底细。 这几个都是小区里的居民。末世后,受困的居民分成了两派,人族和动物。两派大战一场,人族赢了,他们靠着吃掉失败者的尸体才活到了现在。 而人族能够赢下来的关键,是他们这一派里出了两个异能者。 秦康扬起头,冲着对方喊道:“我们来找人的,她是小区居民,23 号楼 1501 室的林希,你们认识吗?” 几人对视一眼,有个领头的回复秦康:“她是我们老大的女人,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先报上名号!” 秦康报了姜初涵的名字,一人马上往回跑,钻进另一栋楼的门洞。 几个人被晾在大雪地等了有十分钟,回去报信那人才赶回来。 “大嫂有请!” 秦康和姜初涵跟着带路那人,顺楼梯走到了八楼。房门虚掩着,推开进去,迎面而来是一股暖意。 房间里,客厅的正中央摆了个火盆,有几根木柴在其中燃烧,殷红一片里不时爆出噼啪作响。 “哎呀!这不是小涵嘛!”一个披着身貂皮的女人一步三摇地迎了过来,画了浓妆的脸上堆砌出笑意,她一把拉上姜初涵的手:“我们姐妹有好多年没见了吧?” 姜初涵嗯了一声:“好久不见了。” 林希斜眼在秦康身上来回打量,又问姜初涵:“你男朋友啊?” 秦康踏上前半步:“我是她老公。” “哦哟!你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也不请我喝喜酒呢?” 秦康咧嘴笑了笑:“现在这世道,也没地儿给你办喜酒啊!你不是也一样?” 他在查看这个林希记忆的同时,也明白了她这个大嫂是怎么当上的。 在屋子里那些小弟管你叫声大嫂,其实谁不明白,压寨夫人呗! 林希被他一句话噎住了,半天没出声。她本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女,在末世里被迫委身于陌生男人。如今被秦康点破心事,不免有些尴尬。 可她很快就恢复了神气,黑溜溜的眼珠子往姜初涵和秦康脸上来回扫过,露出一抹别有用意的笑容。 “来啊!都站在门口干什么?屋里暖和,进来坐。” 林希摆出一副女主人的派头:“我家那口子啊,一早出了门,应该快回来了。一会儿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对了,你老公怎么称呼啊?” “秦康。”他抢着回答。 “哦,秦康啊。我叫林希,是小涵最好的朋友。我们小涵当年在学校可是一枝花,追她的男生都够在操场上绕一圈的,可她谁也看不上。读个大学愣是连个正经恋爱都没谈过,这玉洁冰清的也是没谁了。没想到这朵鲜花最后是被你采了,你可要好好珍惜她哦!” 林希也曾努力让自己的演技多带上几分真诚,只是她的表情做作,略显浮夸。 姜初涵低垂着头,好像要把脑袋塞进肩膀里去。秦康将她的手捏住,手心上传来透骨的寒。 他的眼睛里早就起了杀意,没动手只是觉得就这么杀了实在太便宜了她。 眼前这个林希非但知情,更是当年事件的策划者。 她给姜初涵下了药,下流! 第106章 今时恨 林希眼见都是她在说,两人都不再怎么言语,更是来了劲。 “小涵啊!还记得我们那年去亚美利加旅游吗?那次真不是我不告而别,实在是家里有了急事,大晚上的一个越洋电话就把我叫了回去。你不会因为这事记恨我吧?” 姜初涵抬头瞥了她一眼:“不会。” 说话的同时,她的指甲在秦康手心里用力一抠。 林希的笑容更灿烂了:“不恨我就好!亏得还有我那几个朋友在,都是知根知底的,有他们在照顾你,我才放心。后面玩得开心吗?” 秦康不想放任她继续拱火了,直接从她的记忆库里翻出一记绝杀。 “你家那口子后面也玩得很开心!” 林希的脸像被重量级拳王揍了一拳似的扭曲了。 这时门又被打开了,玩得很开心的家伙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看小弟恭敬的样子,这俩都是带头的。 秦康坐在椅子上朝着门口这两人端详着。林希已经起身,迎了过去。 她来到她的男人——不走寻常路的李添富边上,压低声音说:“来的是我同学,还有她男人。小心点,搞不清什么路数。” 李添富哼了一声,从她身边穿过,二当家何志云紧随其后。 两人径直来到秦康身前,这时秦康和姜初涵也已站了起来。 李添富看了眼秦康,又瞄了眼姜初涵,嘴角微微上扬:“这位朋友,从哪来的啊?” “青埔。” “哦哟!那可远了,这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还好吧!总闷家里头也无聊,就来老婆同学家串串门。” 李添富心里咯噔一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跟我说串门?如此轻描淡写地装了一手好叉啊! 这时何志云已立在他身旁,两人对视一眼,都晓得个中厉害,眉头微皱。 他们能够控制住一个小区占山为王,也不是傻子,没摸清情况是不会贸然出手的。 李添富活动脸上横肉堆出一个笑容:“时候不早了,来了就是客,一起吃个午饭吧!” 火盆上搁了个铁架子,一只烧水壶放在了上面。 林希又从厨房里拿出了五桶泡面,摆在了饭桌上:“家里头也没啥吃的,只能随便对付一顿,招待不周啊!” 秦康打眼一瞧,泡面是一样的红烧牛肉面,都没开过封,塑料膜完好无损。 他心下暗笑,末世里头人人自危,都心存着防人之心,他们倒不一定是没有其他食物,不过这番做法还算上路子。 出于谨慎,他又一次翻看了林希新鲜热乎的记忆,倒也没有出格的地方。 水烧开了,倒进了五桶泡面里,骤然间满屋子香飘四溢。 …… “来,都吃啊!”李添富拿起叉子,嗦下了第一口。 …… “秦老弟!”李添富在饭桌上套着近乎:“我看你们两口子气色不错啊!这雪下了那么久,你们小区都是怎么过的啊?” “说到这儿,可真是一桩奇谈啊!”秦康把泡面碗往桌上一搁,两眼熠熠泛光:“我们小区里住了个风水先生,姓白,人送外号白铁嘴……” 姜初涵端起手中的白象方便面,默默地喝了口汤。 “话说这白大师啊,那真是神了!人家早在三个月前就放了话,这世上会有一场天大的祸事从天而降,一年半载都消停不了,提醒邻居们早做准备。” “大伙当时也没多想,且看这白大师平时风评上佳,就一股脑地囤货啊。反正这吃的就算买多了也是到自个儿肚子里,这能多花几个钱啊!甭管它有用没用,塞了个满仓满谷的。” “就我停外头那车啊,也是跟着白大师买的。他买啥我买啥,一准没错!” …… 秦康还在那儿胡吹,李添富跟何志云对望了一眼,心中会意。 等到一碗泡面吃完,又聊了会儿闲天。秦康跟姜初涵使了个眼色,便双双站起身。 “多谢款待啊!那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就不打扰了!有空来玩啊!” “瞧你说的!”李添富来到他跟前,“咱们两家啥关系啊?况且啊,我和你聊得到一块去,你这个朋友吧,我是交定了!” 说着,李添富向秦康伸出了右手。 秦康眼里闪过一道光,来了。 他早就从记忆里把这两人的能力看了个通透。 李添富拥有苍蝇的能力,手掌上长满了细微的倒刺,一旦粘住再想脱开非得掉层皮。 何志云的能力有点像狮子吼,放出的能力音波能把人的五脏六腑都震碎。 他们之前靠握手这阴招,害了不少的人。只是后来大家的警惕性都提高了,就不怎么好用了。 秦康前面立的地主家傻儿子的人设,让他们觉得自己又行了。 何志云也已走到了两人一侧,笑着等待。只要秦康和李添富握了手,他就会释放音波。 秦康笑着伸出了右手,在即将和李添富的手交握到一起时,突然迅疾无伦地从上头翻转,托着李添富的手背就望旁边一扬,一个大逼兜打在了何志云的脸上。 这下变成李添富的手粘在了何志云的脸上,还放不下来。 秦康急退两步,靠到姜初涵身边:“快!捂住耳朵!” 李添富又气又急,手上一用力,把何志云半张血刺糊拉的脸皮拉了下来。 剧痛下,何志云大叫着,异能随之发动,只见李添富的右手血肉在音波攻击下纷纷掉落,顷刻间成了去骨凤爪里被去掉的骨。 这招着实厉害,退到一旁的秦康和姜初涵捂着耳朵都觉得脑袋里嗡嗡响。 林希更是直接被震晕了。 李添富还想变身,苍蝇脑袋刚露头就被霰弹一枪轰爆。 第二枪打在了何志云脸上,这下两边脸皮都是血肉模糊,实现了左右平衡。 秦康手上的安倍切枪管还冒着烟,身后传来一阵零碎的脚步声。 几个小弟提着菜刀冲了进来,看到屋里头躺着的尸体,一时都没认出来。 “我们老大呢?二当家呢?” 秦康指了指地上那两滩血肉:“不都在这儿吗?” 有没眼力见儿的扯了一嗓子:“给老大报仇……呜……啊!” 秦康将安倍切的枪管塞进了他嘴里,兜搂了一圈,带出几颗断牙,又退回了原地。一切发生在刹那间,他整个人就像是从来没动过似的。 “你确定?想清楚了再说!” 第107章 以牙还牙 眼见一干小弟们都瑟缩了身子往后退,拎着菜刀的手都垂了下去。秦康凑到姜初涵身边耳语了两句。 姜初涵如遭电击,浑身不由自主颤抖着,牙齿咬得咯咯响。忽地她抬起头,眼睛里似有火苗子要窜出。 她转身快步朝着屋里走去,秦康紧随其后。只见她从饭桌旁掠过,抄起桌上的一杯水,来到林希跟前。 那水还冒着温热的白气,被她一股脑浇在了林希的头上,烫得她当时就醒转了过来,哇哇地大叫了起来。 姜初涵把杯子往地板上用力一掼,玻璃杯摔了个粉碎。她弓步蹲下,从地上捡起块碎玻璃就搁在了林希的脸上,用近乎嘶哑的声音质问:“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林希早被这突来的变故吓懵了,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嘴里咿咿呀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脸上已被玻璃划开道口子。 姜初涵紧攥着玻璃的手指上也是同样的殷红一片。 秦康挨着她身旁蹲下,拉过她的手,从僵硬的指间取下碎玻璃。 姜初涵还在流血的手也被秦康握住,她直直地盯着他,强忍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秦康扭头,眼里像是射出两道利刃般,刺得林希一哆嗦。 “我问你什么,答什么,别耍花样,不然死得更惨。” 林希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 “弍澪陆弍年那个暑假,那件事情,还有哪些人知道?” “事情都是顾少鹏他们干的,我只是牵了线!我……” 秦康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咙,力度刚好让她喘不过气又能听清自己的声音:“在那间名字叫猫眼洞的酒吧里,你还下了药!” 林希的泪水和血水混成一片,精致妆容早已弄花,配上这满脸的惊恐,犹如活鬼。 “顾少鹏,是我的前男友。我们是开放式关系,又是异地恋,基本也是各玩各的。那年夏天,我觉得没意思了,就正式和他提了分手。” “他倒也很爽快就答应了,但转头就让我把小涵介绍给他。我知道他那样的根本不是小涵的菜,可拗不过他死缠着不放。而且,而且……” “是嫉妒吗?” “对!我就是嫉妒了!不止是他,韩文彬,倪琬,郭伟林他们,一个个见了她都跟掉了魂似的!凭什么?我就是气不过!” 姜初涵蹲坐在一边,早已泣不成声。 秦康又问:“这四个人还在洛山矶吗?灾变后有没有联系过?” “他们几家的生意根基在那里,应该不会挪窝。我有台卫星电话,上个月跟顾少鹏通过一次。他们那边情况也不好,同样下雪,只是不像我们这儿还有人变异的。” 秦康觉得也问得差不多了,转头问姜初涵:“你想怎么对付她?” 姜初涵的嘴唇已被咬破,艳红一片。 “随你吧!” 秦康起身招呼来一个李添富的小弟,问他要了卷胶带和扎带。 等他用胶带把林希的嘴封得严严实实,又绑缚了双手,站起身对着那战战兢兢的小弟说道:“你们老大已经没了,老大的女人还在,想不想过把老大的瘾?” 那人花了点时间明白过来,又看了眼惊恐不已的林希,眼睛里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 秦康拍了拍他的肩:“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把你们的人都叫过来。” …… 三十几个人把一间本来颇为宽敞的卧室挤得满满当当,秦康打眼瞧去,倒也个顶个的都是精壮汉子,一圈记忆扫过,平时就没少祸祸女人。 他清了清喉咙:“都明白来这儿做啥了吧?” 回答他的是一双双淫光四射的眼睛。 林希蜷在床头一角,颤抖得像只待宰的兔子。 秦康哼了一声,回头对众人喊道:“就一条!不许撕开封口的胶带!开始吧!” 说完他就退到了门口,轻轻掩上门,关住这满屋子的疯狂与绝望。 姜初涵一直守候在门口,秦康牵住她的手:“走吧!” …… 两人来到林希自己的那间房,按之前她交待的,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那部卫星电话。 六月时候确实有一条外拨的通话记录,备注了顾少鹏的名字。 其他也就没有什么了。 没有亮灯的房间一如既往的昏暗,秦康把姜初涵抱住,任由她在怀中轻轻抽泣,泪水渐将肩头完全洇湿。 许久后,等她终于止住了眼泪,秦康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带着她再度折返。 粗重的喘息声单调地重复着,又隔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告停歇。 房里面的人一个个又退了出来。秦康走进去凑近看了一眼,林希的嘴还被胶带封着,鼓圆了的眼珠子正对着天花板,已不再眨一下。 这帮人对付前任大嫂也够狠,居然还用上了蓝色小药丸。 一个念头忽地升起,秦康的嘴角邪邪一勾。 客厅里,秦康把那些人都叫齐。三十几个汉子,分成了前后三排站定在他们对面,嬉皮笑脸的模样,像是在年会上等着老板和老板娘发奖。 秦康对他们笑了笑,然后学着赌神的样子,两只手上扑克牌展开如孔雀开屏。 刹那间,无数道白光带着凄厉的呼啸向着众人疾射过来。 三排人就像地里的庄稼似的,被收割了一茬又一茬,还没数到三,已经死得一个不剩。 只是杀人容易收拾残局难,三十几张扑克牌呢,要从尸体上一张张拔出来…… 姜初涵也蹲下来帮忙,她的表情很淡漠,手指却没有一丝颤抖。她把牌仔仔细细擦干净了,交还给秦康时,还硬挤出了一个笑容。 来这里之后,这还是她头一次在笑。 秦康接过牌,就势握住了她的手,被玻璃划破的伤口已经包扎好。 “还有四个。”他的声音冷静中透着坚定:“这件事只能是我俩之间的秘密。” 姜初涵扑身上前抱住了他:“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只要不去回想它,我也可以顺顺当当地和你过以后的日子,真的!你不必再为了我冒险。” 秦康将她搂紧,深吸了一口气:“自从我阅读了你的记忆,这段经历就像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一样,同样成了我不能忘却的噩梦。你我已经绑定在了一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所以,这仇我一定要报。就当是为了我们!” 第108章 埋伏 等把这边的事情全部解决,方便拿走的食物也装上了车。时候也不早了,秦康和姜初涵便返程回家。 车轮滚滚向前,秦康见姜初涵脸上又复现了平日里的娇俏,知道今天这一趟确实没有白跑,心底的那道裂痕正在修复,也是替她高兴。 可她忽地又叹了口气,也不说话,只是扭头幽怨地看着秦康。 “怎么了?” “也没什么。只是想到今天净往外头跑了,等到家都赶上吃晚饭了。吃过饭,你就……” “今晚上还陪着你。” “真的?”姜初涵喜出望外。 “有条件的。”秦康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手对她伸出了小拇指,“后半夜你要让我睡觉。” “成交!” 两人一路说笑嬉闹着,路途就不觉得无聊。再加上今天几乎没有下过雪,过来时留下的车辙印清晰可见,回程只需要顺着印子往回开就是了,轻松了不少。 沿途没有遇到过一个人,偶有天上飞过只乌鸦,聒噪声回荡在空天旷野,更显萧瑟。 不知不觉,行程已过了大半,接近五泾古镇了。 可秦康却忽然踩了刹车。 姜初涵问他原因,他指了指面前的雪地。 视线所及,白皑皑的雪原上,一片树林挡在前方。 姜初涵一下明白过来:“我们来时没有经过树林!而且……” “而且车辙印已经不见了。”秦康补充道。 的确,本来他们一直在拿车辙印当路标用,一路开过来都好好的,突然就消失。这太诡异了。 排除了落雪的干扰,只能是人为的。 秦康先拿出指南针,方向果然偏了一些。他们原本走的路该是从这片树林下方穿过的。 “怎么办?”姜初涵问道。 “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似乎是在诱惑我们从树林走。那我们偏不从这儿走。” 按照指南针的方向,秦康开车望树林下方绕去。雪原之上,映入眼帘的景色重复而单调。 但是,再怎么重复单调,也不可能开出了两里地,又看到了同一片树林。 “鬼打墙!”他俩几乎是同时喊出了这个词。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末世里光照不足,很容易就天黑。 无论何时,在荒芜雪原上过夜都不是什么好主意。 秦康索性把车开近了树林,探头望去,发现这密林中分出了一条小路,狭窄只供步行。 这下他也有些犯难,明知道这是一个套,还往里钻? 正当他举棋不定时,姜初涵出声叫他,还递来了望远镜,指了指他们身后的方向。 然后,他看到了在那头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两条身影。 来的人是步行的,由远及近,着实花了一段时间。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形瘦高的青年,另有一个少女,踉踉跄跄地紧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秦康发觉这身影似乎在哪见过。 可还没等他发动异能去确认,少女的一声娇叱已经验证了他的猜想。 “谢澜!我走不动了!” 好在谢澜此时也停下了,不过大概不是为了陆晴雪,而是因为他看见了不常见的东西。 一辆停着的全地形车。 陆晴雪从后面拱上来,一下撞在了谢澜身上。她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拉住谢澜的袖子问:“怎么了?” 谢澜警惕地盯着前方。 突然,他听到了一声干咳,正是从那车后头传出来的。 然后,两个人走了出来。 秦康从车后头现身,正冲着谢澜挥手。他已经提前拉下了围巾,就为了让对方看清自己的脸。 当然了,他也没道理浪费一个阅读记忆的机会。 谢澜这家伙何止是出逃那么简单,他还杀了人。 这时陆晴雪也发现了秦康,冲他叫出了声。可谢澜脸上的警惕却不像是有减少的样子。 他的声音像是被寒风冻住了:“你们是专程在这里等我的吗?” 秦康把两手一摊,也隔远了冲他喊道:“少臭美了!这大冷天的还等你,回家抱老婆不香吗?”说着搂上了姜初涵的腰。 “那你们停在这儿,是玩的哪出?” “遇上鬼打墙了!刚想着从这片树林下面绕过去,开了老半天又回来了。正没辙呢,就遇上你了。” 谢澜皱着眉头,走近了几步:“这不是鬼打墙,是他们的异能。” 秦康啊了一声:“他们是谁?” “避难所的人。忘了和你说了,我是从那边逃出来的,他们在追杀我,你最好离我远点。” 他又扭头指着陆晴雪说:“可以的话,让她也离我远点。” 陆晴雪冲谢澜扮了个鬼脸,又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摇了起来:“你怎么老想着赶我走?我不走,不走嘛!” 谢澜被她弄得没了脾气,只好牵过她的手,又往前迈开了步子。 陆晴雪低头狡黠一笑,甚是得意。 他在越过秦康时丢下一句话:“我只是听人说起过这种异能,施术者可以改变周遭环境,布置出一个迷局,他也会隐藏在其中偷袭暗算。这些人是冲我来的。” “那怎么破?” “我也不知道。那既然是打埋伏,总有人在里头,都杀了再说。” 说完这话,谢澜便拖着陆晴雪,往那林中小路走了过去。 秦康苦笑一声,带着姜初涵跟上。 谢澜扭过头看向他:“都跟你说危险了。” 秦康:“谁叫他们也挡了我的路呢?” 走在这小路上,两边树木茂密,枝桠遮蔽间,很多时候仅容一人通行。 四人摆出阵形如一字长蛇,谢澜走在最前面,两个女生居中,秦康断后。 此刻大伙都竖起耳朵聆听着林子里的声响,就算是陆晴雪都收起了往日的咋咋呼呼,没发出一句闲聊。 又这么走了几十步,忽地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圆形的空地。 四人都在这空地的边缘停住了脚步。 秦康和谢澜对望了一眼,心下了然。 他们各自带上女人,分出左右两边,沿着那圆形空地的边缘绕行。 等到两组人分别到了圆周相隔最远的两端,圆心处的雪堆却发生了变化。 只见那雪像被什么力量操控着似的,向中间聚拢,很快平地上就高出了一个鼓包。 那鼓包上还开了扇门,三条黑影从那漆黑的门洞里闪出了身。 “谢澜!我们和调查局的探员,在此恭候你多时了!” 第109章 因果律 说话的男子看着有三十几岁,一头油光水滑的长发整齐地梳到脑后,一双小眼睛藏在了茶色眼镜后面,正饶有趣味地打量着面前的猎物。 在他身后站着另一人,身材极为高大魁梧,比眼镜男足足高出两个头,厚实得像金库的门板。 与这两人隔开几步远的,还有一只巨雕。他例行公事般地掏出本黑皮面的证件,随手一扬即收起,那架势似乎本来就没打算让人看清楚。 巨雕瞅了眼秦康,扭头对着眼镜问道:“那边两个是谁?” 眼镜匆匆扫过,随即又把视线转到谢澜身上:“没见过。我的目标只有谢澜一个,不论死活。” 那雕发出声阴恻恻的笑:“那我就借来用用了。” 大个子忍不住插话:“刁处长,一个人头够用了吗?” 说完这句话,他那双眼睛就粘在了姜初涵身上,再也没挪开过。 刁处长和眼镜对视一笑,对他这急色的样子也是见惯不怪了。 他们肆无忌惮地讨论着,好像那几个人已经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这时,谢澜先出手了。 他快步向前急窜,朝着位于圆心的敌人奔去。可才到半路,忽听得身后传来声惊叫。 雪地上凭空移来了三棵树,茂密的枝桠将陆晴雪紧紧围住,竟像是被关进了一只笼子。 谢澜这一停顿,那大高个已经跃出,挡在队伍最前。同时他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浑身皮肤转成了花岗岩般的色泽和质感,俨然是个石头人。 谢澜一咬牙,上来就出了杀招,十根手指倏地齐齐伸长,像是利矛一样对着石头人狠命扎去。 只听到噗噗的声音连响,谢澜的手指尖端全都撞扁在了石板上,那样子倒像是粘上的口香糖。 他见状忙又收回了手指,甩了两下腕子,手指头恢复如初。 刚才那次攻击,连个白印子都没在石头人身上留下。 另一边,秦康让姜初涵像树袋熊似的挂在自己前胸抱紧,眼睛死盯着前方,严阵以待。 那只雕迈着悠闲的步子,一点点向着他俩靠近。 “调查局办案。识相的赶快投降,争取个宽大处理。” 秦康已经将雁翎刀拦在胸前,他看过这家伙的记忆,眼前的一切只是他发动攻击前的迷惑手段。 雕瞥了一眼秦康手中长刀,露出颇为不屑的嗤笑,随之一抬手,一枚黑色的翎羽激射而出。 速度之奇快,姜初涵只听到背后传来有如鬼泣的破空声,翎羽已经飞至他们身前。 “铛!”子弹时间中,雁翎刀将翎羽斩落,发出声金铁交鸣。 “嗯?有点意思啊!” 说着巨雕又张开了翅膀,两翼扇动下,鼓起狂风带起雪浪起伏如山。 雪粉拍打在脸上,更遮蔽了秦康的视野。 四根翎羽穿破雪浪,呼啸着从各个方向袭来。 与此同时,秦康身后的一棵大树也悄无声息地倒下,朝着两人头顶压了过来。 翎羽笃地钉在了倒下的树干上,秦康再出现时,刀锋已照着那大雕的半边翅膀劈下。 大雕惊愕中出于本能扇动翅膀飞起,可还是慢了一拍,翼端的羽毛被削掉了一大片。 也叫是还抱着一个人,不然刚才那下突刺斩击定能将他一刀两断。 但秦康又怎么会怪女人拖了他后腿呢?他还有4倍的手速。 只见秦康对着大雕腾空的方向骤然间一挥左手,刀鞘仿佛出膛的炮弹,轰地命中那雕的一条翅膀。 起飞,折翼,坠落。连串动作只发生在了一呼一吸之间。 那边的眼镜男大惊,急忙抬手发动能力相救。只见大雕落点周围的雪纷纷向中心内陷,好似流沙将大雕吞没。须臾间,又重新回到地面,躺在了眼镜男的脚旁。 几乎是同时,秦康脚下的雪开裂,露出一道险恶的深沟,想要将他一口吃掉。 秦康脚尖点地,赶在陷落前跃在半空中,将手中的雁翎刀凌空飞掷。 挡在眼镜和秦康之间的雪地上,蓦地凭空堆起了十个雪人,雁翎刀接连扎穿雪人的身体,堪堪插在第十个的身上停了下来。 秦康落在地上,脸上表情跟大白天见了鬼似的,目不转睛地看着眼镜男。 之前在阅读他记忆的时候就见过这招。眼镜的异能可以更改设下的结界里的环境,以此发动攻击或防御。但他想不通的是眼镜的防守为什么能如此之快? 刚才秦康扔刀的那下也用了4倍速,在这堪比子弹的高速下,就算要闪躲也是异常困难,可他居然还能升起十个雪人挡刀!他明明应该来不及反应就中招了才对嘛。 眼镜男看着很是得意,他挑衅般地对秦康解释:“在我的地盘里,你是杀不了我的。因为我的防御是绝对防御,是因果律武器。” 秦康皱了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哈哈!告诉你让你死个明白!就是倒果为因,在结界里对我发动的任何攻击,都会被挡住。这是结果!先有了这个确定的结果,后有防御的具体过程。所以,哪怕你的速度再快,力量再强,就是打不到我!是不是很气人啊?哈哈哈!” 这时,另一头传来声怒喝,本在近身缠斗的两人忽又向着两边分开,各自后退几步。 谢澜将双手化作了砍刀,刀口已经弯卷缺刃,好在他也能恢复回来。只是刚才与石头人交手时肚子上也结结实实中了他一拳,虽然他浑身有如液态,但被打中了还是会疼的。 更要命的是,他也没办法破石头人的防。 眼镜男见状又是哈哈大笑:“对上我们算是你俩倒霉!伤不到我们,只有被动挨打的份!我看你们能撑多久!” 然后他又转过头对着秦康说:“我不知道你和这个谢澜是什么关系。他的命我是收定了。至于你嘛,还有机会。把你的女人送给我,再跪下来磕头叫我三声爷爷,我可以考虑收你做个手下。” 石头人凑近两步,嘴里不满地絮叨着:“艾卫民,你小子这可不仗义啊!这妞是我先看上的,你半道里截胡是几个意思?” 艾卫民回头瞥了他一眼:“高海!你也不看看自己那是啥身板,被你经手过的女人那还有人形吗?你特么排我后面,晚吃这一口还能饿死你吗?” 第110章 阴招 秦康慢慢挪着身子,靠到谢澜身边。 “谢澜,我和你换边,你去缠住这个叫艾卫民的。只要缠住他就好,按他说的,任何攻击都对他无效……” 谢澜冷哼了一声:“你信他的鬼话,我可不信!” 说完,他已出手。 这一回,谢澜把两条手甩成了两道软鞭,鞭梢划破了空气,分别从左右向着艾卫民抽去。 艾卫民就站在那儿,微笑着面对他。 下一秒,谢澜的眉毛就打结了。 挥出去的鞭子每每在空中以诡异的角度弯折,抽到艾卫民脚边的地面上。或者就是凭空竖起根木头,突兀地拦在了前面。 秦康也没闲着,他不停游走在高海身边,寻找着下手的机会。 这家伙的皮太硬了,秦康并不觉得谢澜破不了的防,换了他来就可以。 也许带上巴雷特可以,但他今天出门只拿了安倍切,那霰弹的小钢珠也只能给他挠痒痒。 高海的速度相比秦康实在是太慢了,没个几圈下来险些要被秦康绕晕,却连对手的衣服都没摸到。 就连抱在这家伙身上的那个娇滴滴的女人,都仿佛在嘲笑他。 高海实在是忍不住了,破口大骂了起来:“特么的要打就打!跟你爷爷绕什么圈子?” 秦康等的就是这机会。 他抢上了几步,欺近高海身前,抬起手往他嘴上一抹,旋即离开。 高海只觉得什么东西被扔进了他的喉咙,噎了两下也便吞了下去。 “你特么给我吃了什么?” 秦康却再也不理他,但也时刻不离开他的视野。闲庭信步间,居然在和姜初涵说笑。 再看另一头的战斗,谢澜终于也只能承认他确实也伤不到艾卫民,但只是缠住的话,他觉得自己干得还不错。 虽然艾卫民也不断给他制造麻烦,地裂树倒雪山崩的上了个全套,但谢澜本身也是个打不死的小强,跌到地缝里也能抻长了两手往洞口一扒拉又出来了。 艾卫民自己打成了牛皮糖一样的消耗战,再看一眼高海,更是一脸懵逼。这俩人是在扭秧歌还是跳广场舞? 高海是又气又急,空耗了半天力气却像是在被人戏耍。他索性站定在原地不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抬起头,那碍眼的家伙始终在自己跟前晃悠。还有那个大美妞,艹,这是在跟自己抛媚眼?! 高海只觉得呼吸越来越粗重,思维也停滞了,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在驱动。 他的身体也发生了显着变化,全身的血液向下汇集! “你特么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眼看高海那边都快把帐篷顶破了,秦康知道是时候了。 他绕到侧边,拍了拍姜初涵的手让她抓牢。紧跟着就以4倍速向着高海直直冲了过去。 接近,起脚,正中。 “喀嚓!”一声响过,高海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面如金纸。跟着是凄厉的嘶嚎。 他的两腿间已是鲜红一片,血不断地涌出,将那片雪地浇注成了一汪红塘。 过刚易折,古之人不余欺也。 现在就只剩下艾卫民了。 秦康加入战团,头一句话就把谢澜骂个狗血淋头:“我让你缠住他,就是字面意义的缠住他,你搞了半天在闹哪样啊?” 谢澜那张在冷库里冻坏了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有眼神中透出迷茫。 秦康也急了:“学我老婆的样子,去缠住他!” 谢澜抬眼看去,姜初涵的胳膊绕到身后圈住了秦康的脖子,身子亲密无间贴合着,两条大长腿紧紧勾挂缠绕住他的后腰。 谢澜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悲愤:“不!” “快上!要像水一样温柔!” “不!” “你还想不想出去了?我只要一动就会被判定成攻击的行为,这事只有你能做到!” “不!” “那你也来想个招把他控制住!” “不!” 随着最后的一声“不”,谢澜已经闭着眼睛迎了上去。 他的身体如同太阳底下的冰淇淋一样在半路就融化了。变成了一滩液体向着艾卫民迅速流了过来。 跟着那滩液体像是缠上了老树的藤蔓,慢慢地向上延伸着。整个过程里,和艾卫民的身体若即若离,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攻击性。 液体渐渐成形,谢澜咬着牙闭着眼,表情仿佛持续便秘一个月的极度痛苦,但还是模仿着姜初涵摆出了那个动作的山寨版。 “很好!把他的手也绕上。” 这时艾卫民的手正在谢澜身上又拉又拽的,想把他弄下来,这点程度的攻击对谢澜来说根本不算个事儿,他的两手却像是沾了湿面团似的被黏住了。 不,应该说整根手臂是被包裹进了谢澜的身体才比较准确。 秦康之前就注意到了,这个艾卫民要发动主动攻击,手上必有一个施法动作。 打不了,跑不掉。这下他彻底废了。 秦康先把姜初涵放了下来,然后走近艾卫民身边。他用极慢的动作一手托上艾卫民的后脑,一手搭上他的腰,身子往前带出一步,将艾卫民连同着身上的谢澜一齐带倒,轻柔得像要当众表演一个胜利之吻。 艾卫民被放平在雪地上,身上还是男上加男。气得他问候了两人的十八代祖宗。 秦康在他身旁蹲下,攥紧的拳头缓慢地移到他嘴巴上方,揪准一个空档松开,一粒蓝色小药丸自由落体掉进了艾卫民的口腔。 “还有多久?”谢澜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快了,二十分钟起效吧。” “特么的还要二十分钟……” 等到艾卫民也肃然起敬了,秦康想如法炮制,踢出的脚却很别扭地在最后一刻调转了方向。 秦康不由苦笑,这能力还真是牛逼,逆天的牛逼。 难道就只能和这家伙干耗着,比谁先饿死? 这时,姜初涵把他拉到了一边,凑近了咬了咬耳朵。 闻言,秦康神色变得极为古怪。他转过身,两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不行!这牺牲太大了!” “就让我试试吧!这也是救了大家。” “说不行就不行!”秦康的态度很坚决,他又补了一句:“而且这也太慢了,以异能者的体质,猴年马月才能强撸灰飞烟灭啊?!” 第111章 灭门 秦康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药瓶,先前料理完林希那事儿,他在床头柜见着,就顺手拿了。手上滴沥哆啰晃了两晃,还剩个小半瓶。 “我还有一招大力出奇迹。” 说完,他别转身又来到艾卫民身旁蹲下。对方已经着过道了,显然也看出他不怀好意,紧紧闭着嘴巴不张开。 秦康试了试硬掰开他的嘴,却像捏了块湿肥皂似的,滑不溜手。 他嘿嘿一笑,便即起身,走出几步来到那只巨雕身旁蹲下。 只听得“啊”一声惨呼,秦康已直起身子又往回走,手上捏着根雕毛。 他将这羽毛塞进姜初涵手心,凑近低语了两句,引得她噗嗤一笑。 秦康又蹲回到艾卫民身边,压他身上的谢澜已经快受不了了:“你到底有招没招啊?他没死,我都快给恶心死了!” 秦康饱含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有招。但你还得再配合一下,闭上眼睛,把他想成陆晴雪的样子……” “谁特么会对自己女朋友意淫的啊?!” 秦康也顾不上他抱怨,又对着另一头的姜初涵说:“动手吧!” 姜初涵蹲下,手上麻利地解开了艾卫民的鞋带,除去鞋袜,露出两只光脚丫。 她抬头皱着鼻子瞪向秦康,那味道一定不怎么好闻。 “忍一忍。速战速决!” 姜初涵一手捂住鼻子,另一手使那羽毛搔挠在艾卫民的脚心。 艾卫民吃了那药,本就难受至极。只见他满面潮红,鼻子孔出气越发急促粗重,还要努力憋着笑。不多时,一张脸渐渐由红转紫。 “啊哈哈哈……”他终于再也撑不下去,笑出了声。 秦康倒转了药瓶,剩下的十几粒药丸被他一股脑都送进了艾卫民的嘴里。 奇痒难耐,艾卫民仍在狂笑不止,倒也差点没给药呛死。 还真是力大砖飞,这次没等多久就见着了效果。艾卫民躺在这冰冷雪地上,额头上却是热汗蒸腾,整张身子绷得紧紧,鼻孔里一腥,流出两道鲜红顺着唇边淌下。至于下头,早已达到了历史的新高度。 谢澜感觉到身下的异样,他早已欲哭无泪,求人不如求己,生生把自己的身子往上缩了缩,像个压紧了的弹簧。 艾卫民都快要炸了,额头上青筋暴起,眼里布满猩红血丝。 秦康觉得就差临门一脚了,此时手上要是有台手机该多好,刷个擦边短视频就能把他一波送走。 蓦地,众人看到周边的景色发生了变化,他们还是躺在雪地上,可已不见了茂密树林,只剩下稀疏的几株。 陆晴雪也终于脱离了树笼子的束缚,跟着她便快步向着其他人的方位跑了过来。 “别过来!”谢澜还趴在艾卫民身上,又羞又气地大喊了一声。 秦康低头看了眼,又俯身摸了一下脉搏,随后拍了拍谢澜的肩膀:“起来吧!” 谢澜如退潮般从艾卫民身上撤了下来,再一看,他早已是口吐白沫,两眼无神瞪着天空。 这时陆晴雪已经赶到,看了眼地上,又对着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谢澜仔细端详。 她前面一直被关在笼子里,搞不清楚外头的状况,就问起谢澜:“你杀了他?” 谢澜含糊地嗯了声,回避这个问题,听见秦康躲一旁偷笑,立即投来一道杀人的眼神。 秦康也不理他,自顾自又走到了那只巨雕的身边。 他的伤很重,翅膀完全断了,靠仅剩的一点皮肉牵连耷拉着。刚才那下还带到了胸,骨头裂了,喘息中时不时地咳血。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天。 秦康在他身旁蹲下,那雕眨动着阴森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他。 “姓名?” 雕不说话。 秦康伸手到他怀里摸索,翻出了那本黑皮面证件,展开一看:刁正兴,市调查局三级督察。 秦康对他的性别不感兴趣,跳过了这个无聊问题,而且看样子留给刁正兴的时间不是太多了。 “最开始你说要借我人头一用,什么意思?” 雕还是不说话,非要秦康用力按在他伤口上,他才服了软。 “知道久亭的奥运花园吗?” 秦康点点头:“听说过,是那个地段的楼王,而且里头居民九成九都是动物。” 雕又咳了两声,无力地吐出了一口血:“两天前,这个小区被灭门了。” 秦康快速检阅了雕的记忆,也翻到了这个案发现场。像是有人在屠宰场里开了无双,碎肉和脏器洒得到处都是,看得他有点想吐。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和人族有关系。” 秦康盯着他的眼睛看久了,心里也生出一丝寒意。 “这是你们的调查结论?” 雕朝上翻了翻眼睛,没有正面回答他:“看现场的破坏程度,凶手肯定不是普通人。因为这个小区情况特殊,上峰已经定了基调,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针对种族的屠杀。” 秦康有些明白了,同时脸色也愈发阴冷:“所以,凶手必须是人。” “对!上峰限期三天内破案,这是政治任务,必须完成。” 秦康知道了,他刚刚错失了一个名留史册的机会。 他的声音有些激动:“那你们就能杀良冒功,办个糊涂案?” “哼!你以为我不想查明真相吗?灾变后能调动的人手本来就不足,再加上异能者到处兴风作浪,早就一个头两个大了。这些情况领导们不是不知道,那知道了还限期三天破案,这就是表明了一个态度!这都接不住就别在体制里混了!” 他看秦康还有些忿忿不平,又接着说:“其实侦查大方向是不会错的,近来各地都有异能者冒头的情况,物以类聚嘛,里头就有不少的人族复辟分子。放以前他们连键政都算不上,现在拳头硬了,觉得自己又行了。他们这是要变天啊!” 他竖起完好的半边羽翼,对着上头指了指。 作为垂死的重伤者,他的话未免太多了。而且秦康也注意到了他一直在留意天上。 又翻了下记忆的碎片,他看到了乌鸦。 是那只飞过的乌鸦! 秦康的手卡上了刁正兴的脖子,咔拉一下将其扭断。 他一手提起他的尸身,同时对着同伴大声呼喝:“收拾收拾!快离开!” 众人一起动手,将三具尸体都撂在了树下。紧接着飞身上车。 姜初涵当了司机,秦康坐了副驾位子,他提起一杆猎枪,警觉地监视着天空。 谢澜他们本来打算回五泾古镇的,但现在显然是暴露了行踪,所以当秦康提出一起走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异议。 第112章 欢聚一堂 在结界里头困了太久,等再出发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谢澜告诉秦康,被他们干掉的艾卫民在避难所里担任第二小队队长,高海是副队长。 而他原来属于第三小队。 秦康不禁发问:“那照理说也该是让三队的人来抓你啊,怎么落到二队头上了?” 谢澜的语气平淡如常:“我离开的时候,三队队长阻拦,被我杀了。” 所幸回程路上没再遇到别的状况,包括天上也没出现异动。秦康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让姜初涵把车先开到隔壁的金帝天境。 偌大的小区里,已经不剩几个人,秦康没有找到熟面孔。估计因为没吃的,都出去逃荒了吧。 不过这不是秦康关心的事。他按着记忆里的方位指路,几经周折,找到了97号楼,秦悠亚的故居。 进了房门,他对谢澜说:“这段时间你们就先住在这里,避避风头。对了,你们带吃的了吗?” 谢澜透开一个袋子:“撑个几顿没问题。不过我有个疑问,这小区已经空了,为什么非要住在这幢?” 秦康带着他来到了地下室的入口:“从这里走下去是一间地下室,靠墙有个壁灯,那是密室的开关,拉开能出现通往另一间地下室的甬道,不过那里头有具尸体,要是觉得膈应麻烦帮我把他埋了吧。连通两间地下室的甬道上也有机关,打开后通到隐藏密室。” 谢澜皱了皱眉:“设计密室的家伙该有多怕死啊?” 秦康笑了笑:“他就在b2躺着,你可以去瞻仰一下。” 谢澜也给了秦康一样东西,是台对讲机。 他淡淡地说着:“频率调好了,打开就能用。前面从避难所那两人身上顺走的。” 跟着他别过头看了眼正在和姜初涵聊天的陆晴雪,又把秦康单独拉到一边:“我后来想了想,如果像缠绷带一样绕上艾卫民的身体,别缠死了,应该也不会触发他的防御吧?” “可能也许大概不会吧。” “那你为什么?”谢澜有些恼了,又偷瞄了眼还在聊天的二女,压低声音问道:“为什么让我学你老婆的姿势?” 秦康脸上半尴不尬的:“这不一时之间就想到了这个嘛!谁还没有个思维的局限性。” 告别了谢澜,回自家小区的路上。忍了一路的姜初涵终于有了机会。 “那瓶药是怎么回事?” 秦康躺在副驾上,刚眯上眼,又投来懒懒一瞥:“为了你啊。” 姜初涵目光闪烁,脸上难得浮现了红晕:“啊?是我把你压榨得太狠了吗?你都需要这个了……” “笃”的一下,她挨了一记脑瓜崩。 “疼……你家暴啊?” “让你乱说。”秦康一脸傲然,“本座怎么会需要这东西。” 跟着他又堆上了嬉皮笑脸:“不过嘛,你的确对本座的健康有那么一丢丢的威胁,能做到这样也很不错了。” “讨厌……那你拿这干嘛?” 秦康将目光放空在远方:“我本来想到了对付那四个杂碎的好主意……再说吧!” 车停在了117号楼,两人携手进门,却发现今天这里格外的热闹。 除了叶梓珊和秦悠亚,赵诗琪、霍芷晴和昊昊也在。四个女人正在逗小孩子玩。 赵诗琪看到了秦康,抚着胸口迎了上来:“你们总算回来了!可把我担心的,这从下午开始眼皮就一直在跳。” 霍芷晴也走近了对他说:“她呀!到点不见你人,先是来我家问过,那个着急忙慌的样子,倒把我也吓住了,担心真出了事儿。索性就在这里一起等你吧!” 秦康倒也生出几分感动。这时叶梓珊和秦悠亚已经把菜端上了饭桌:“回来就好,都饿坏了吧,开饭了!” 一屋子人里,也就昊昊先吃过了。 平时各人住在各自房子里,像这样一大家子齐聚一桌,倒也是头一遭。 赵诗琪坐在秦康左手边,绕上一圈分别是霍芷晴、秦悠亚、叶梓珊再到右手边的姜初涵。 二女的厨艺自是没的说,虽只是几样家常小菜,倒也鲜香可口,加上也确实等得晚了,众人一齐开动,不多时便也将盘中餐吃了个七七八八。 赵诗琪搁下筷子,侧着头问道:“今天到哪兜风的?去那么久。” 其他人也是好奇,一双双眼睛都看着秦康和姜初涵。 秦康又夹起一片小炒肉,塞进嘴里,若无其事地说:“我们一路向东,开出去后想到了之前有两个朋友提过去了蓝天避难所,看方向顺路就过去瞧了瞧。” 霍芷晴也忙问他:“那边怎么样?有没有幼儿园?” 众人听这话也是忍俊不禁,失笑之余也不由感叹,从末世开始,填饱肚子都成了奢求,更不论其他。 秦康向她微微一笑示以安慰:“我们家连高中老师都有,你还担心什么幼儿园。要不要我再帮你找个大学教授回来?” “去你的!”霍芷晴笑骂着说:“说什么为了我,是你自己贪心不足吧!” 赵诗琪拿肘尖顶了顶她,作出副认真模样:“你就放心吧!有我们那么多姐妹看着他,还不敢胡来。”说完又对着姜初涵眨眼坏笑。 叶梓珊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那你看过避难所了,怎么样呢?” 秦康还确实看过了,只是通过谢澜和陆晴雪的记忆看的。 “不怎么样。比我们这儿差多了!” 看这句话还打消不掉众人的好奇,他又补充道:“那边虽说是官方建立的,但其实是多部门联合管理,造成的结果就是山头林立,谁也不服谁,各自招募异能者扩充实力。” “普通人在里头就更难了,为了活下去,有两个选择,”秦康说着竖起两根手指,“要么是做苦力,要么只能出卖身体。” 见众女纷纷摇头咋舌,他坏笑一声:“那说的是普通人。要是漂亮的,比如在座的各位,就只剩一条路了。” 姜初涵噗嗤一声:“你也够损的,有这么夸人的吗?”伸筷子夹了几片鲜嫩的火爆腰花,搁在他碗里,“来来,多吃点,堵上这臭嘴。” 秦康夹了一片送进嘴里,眼睛眯成道细线:“腰花不臭,可是骚啊!” 惹得众女笑得花枝乱颤。 隔了会儿,赵诗琪又问:“那你的朋友在里头还好吗?” “我那两个朋友就是看不惯里头的黑幕,又不想给人当打手,所以索性就跟我一起回来了。” “啊?那他们人呢?”秦悠亚不禁问道。 “正要跟你说呢。我让他们住到你原来的房子里去了。那片小区已经荒了,有他们在,也能帮你看看家。地下的情况我也交待过了。你就放心吧!” 吃完晚饭,霍芷晴先一步带着昊昊回去了。叶梓珊和秦悠亚在收拾着碗筷。 赵诗琪像是屁股粘椅子上似的没有挪窝,笑吟吟看着秦康。 他这才记起,今晚本来是轮到她。 第113章 时局 秦康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右手边姜初涵那两道同样含情带笑的视线。自己原先答应晚上要陪她的,这倒有些难办了。 难办,那就不办了。 他低着头捧了杯热水默默地喝着。心中倒是暗乐,你俩不是盟友吗,这下可好,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就这样坐了有几分钟,赵诗琪站起了身:“哎呀,时间也不早了,是该回家了。” 话说完,脚下却不动,目光仍然罩在秦康身上。 秦康手里的热水已经转凉,他却也没舍得放下来。 直到姜初涵的一条胳膊从身后架在他腋下,连拖带拽,他只得站起。 可接下来,秦康却被她推得向前,靠到了赵诗琪身旁。 “诗琪姐说话你在梦游呢?赶紧回家!” 秦康愕然中扭头,正对上姜初涵递来的眼色。 你这手孔融让梨玩得溜啊! 不过他不想当梨,还想再努力一把,对着姜初涵说:“可这样,你不就少一顿了吗?” 赵诗琪适时插上,一把牵起姜初涵的手:“少不了我的好妹子的!”说完便拉着姜初涵同往门口走去。 半道她又回头瞪了秦康一眼:“你还舍不得走啊?” 秦康自嘲似的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这一晚,春意满屋。 漫漫长夜里,姜初涵有了陪伴,赵诗琪大开了眼界,友谊的小船乘风破浪,她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至于秦康,他作为被分掉的梨是折腾到两点钟才睡下的。姜初涵倒也没有食言,给他留了睡觉的时间,只是她对后半夜的划分居然是动态的,从躺床上的那一刻才开始计时。 十点开始,两点到六点天亮,这算后半夜…… 两人吃过早饭,往回走的路上,秦康低头对姜初涵来了句:“多谢女侠手下留情。” 赵诗琪是不明真相,秦康心里可是门清儿。昨晚上姜初涵最多只是展露了一成的功力。 她嘿嘿一笑,钻进他怀里:“那你打算怎么谢我呢?” 秦康摸了下她的脑袋:“要是有第二种支付方式,我倒也愿意接受。” “没有的,别做梦了!什么时候开饭?” “那么直接吗?我还是喜欢你之前含蓄的样子。” “那是怕把诗琪姐吓到。现在就我们俩,我还不能做自己了吗?” 回到117号楼,秦康拉着姜初涵直接进了房,书房。 看到他一脸的严肃,知道又有正事要办,姜初涵叹了口气,改容道:“我是你老婆兼司机又兼命案同谋,现在你是不是要我再兼个行政助理?” “能者多劳嘛!”说着秦康半推半抱地将她按到张椅子上,自己也拉过一张,肩并肩坐好。 他和她讲了奥运花园的灭门案。 “有一点上我同意调查局的判断,这事绝不是普通人能完成的。”他话锋随之一转:“你确定王家的异能者基地都被我端掉了吗?” 姜初涵蹙眉:“就我所知,只有园区和王家公馆两处地方在从事相关研究。而且,你也随同我们行动过,目标明确只是捕获异能者,灭门绝不是我们的做事风格。” “那你怎么看这事?” “原因多种多样,为了争夺资源什么都可能发生。但确实更像调查局以为的那样,种族屠杀。” 秦康露出苦笑:“恐怕这也是大多数民众的普遍认知了,而我最担心的也是这个。” “你担心?可屠杀不是针对动物的吗?” “如果换了你是当局,遇上这种事,你会怎么办?” “当然是武力镇压……” 她倏地把眼睛瞪大,似是明白了秦康的意思。 秦康嗯了一声,接着解释:“这件事里案情根本不重要。当局的态度已经明确了,下一步肯定会组织力量对付人族的异能者势力。” “本来嘛,他们内部对于怎么处理新兴的异能者也有两种声音。一派提出招安,避难所也是在这个思路下建立的。另一派则是主张清剿。现在看来,能招安的都招了,接下来就是清剿派占上风了。” 姜初涵面露犹疑:“凭我们的实力,面对国家力量也是不够看的。这么一比较,似乎还是招安要好一些,可你昨晚上不是才说避难所不是什么好地方吗?” 秦康轻笑了一声:“避难所……我估计又快要见到他们了。” “什么意思,你是打算要去吗?” “当然不是。读过《水浒传》吗?” “有哪个女生会读这个呀?” “没读过也没关系。我就想说,过来执行清剿任务的,就不会少了避难所的人。” 秦康先在对讲机里和谢澜确认了平安无事,随后就赶去了金帝天境。 他带去了一箱方便面,还没等谢澜开口,陆晴雪就忙不迭地收了下来,按她说法,这是借秦康木炭收的利息。 “这又是什么?”谢澜面带疑惑地看着秦康掏出的测能枪。 “站好了别动。”秦康对着他照了一下,“515!你小子可以啊!” “这数字是什么意思?” “异能读数,代表能力高低。正好,你也帮我看看。” “615。”谢澜读出了led屏上的数字,声音毫无起伏。 秦康将测能枪取回收好,勾着谢澜的肩膀来到窗边。 他看了看四下无人,一把拉上窗帘,开口说道:“你后面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谢澜答得很干脆:“走一步算一步。如果被人找上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秦康看向他,面带着凝重:“你的处境很危险。调查局已经下发了通缉令,天上飞过的任何一只鸟都有可能是他们的眼线,你跑不掉的。” “通缉吗?”谢澜嘴上喃喃,身体却随着一阵如石子入水般的波动起了变化,等这波动停止时,秦康仿佛看见了镜子中的自己。 “卧槽!你这招太牛逼了!但麻烦你别觉得我帅就装成我的样子好吗?” 谢澜随即又恢复了本来面貌。 “这招我不怎么用。维持拟态实在是太耗蓝了,最多只能支撑一小时。” 秦康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情地说:“继续努力,等你可以撑过8小时了,应该就可以在外面横着走,也不用怕他什么通缉令了。” 谢澜没说话,半晌,他扭头望了眼陆晴雪:“实在不行,我自己跑路,麻烦你帮我照顾小雪。” 秦康苦笑一声,又把他之前和姜初涵对局势的分析跟谢澜也说了一遍。 “其实吧,我的情况不比你好多少。只要露了头,等着我的就是当局的铁拳。” 他看谢澜也不搭话,又继续说道:“跟我详细讲讲避难所的情况吧!他们有几支队伍?” 第114章 宋江还是方腊 谢澜嗯了声,慢慢说起:“异能者进入蓝天避难所后,首先要接受能力考察。视具体异能类型划入保卫部门或后勤辅助部门。” “保卫部门现有四支小队,按成立时间编号,每支小队下有五名成员。后勤辅助部门是统一协调工作的,下属也有十几个人的样子。两个部门都由避难所执行委员会直接管理,执委会的成员基本上都是以前政府里各个部门的高官大佬,这也是整个避难所的权力中心。” 秦康插了句:“所以,除去你再除去已经死掉的不算,有战斗力的异能者还有16个。他们的实力怎么样?” “我熟悉的也就是三队,队长比我差点,其他的都是渣渣。” 秦康努力憋住笑,心想队长都被你杀了,也只能是比你差了,这说法还真是谦虚。 “那二队呢?” “二队已经废了。” “还有一队和四队。” 谢澜点了下头:“一队的队长吕闻博,也就是避难所里第一个战斗人员,据说实力很强,没见过不好说。四队和三队干过一架,队长朱顺是力量型的,我应该和他有的一拼。” “里面经常内斗吗?” “派系不同。一队背靠着军方,二队上头有商业部,三队听命于工业部,四队有安全局支持。平常就勾心斗角的,一般也就是使绊子穿小鞋。那次能干起来是为了一批物资,三队谋划了好久,消息走漏被四队截胡,收上来数目还少了一半,明显是私吞了。” “这事后来怎么摆平的?” “一队二队都过来拉架,还惊动了上头。四队怕闹大了不好收拾,又吐了点出来,上头也就和稀泥,让他们以后盘账做得仔细些,不了了之。” “这一队和四队的队长,姓吕姓朱的……” “是进化动物。你懂的,都是核战后统一改的姓氏。” “那除了异能者,还有其他武装力量吗?” “营地里另有三百多个士兵,都是一队的嫡系,可以借调配合其他小队参与行动。主要装备轻武器,有几辆装甲车,但燃油太宝贵了,都在趴窝。” 问也问得差不多了,秦康默然不语,陷入沉思。 谢澜干等了一会儿,压抑的气氛连他也按捺不住,开口问道:“你不会疯到想就靠我们两个人去端掉避难所吧?” 秦康抬起头问了他一个怪问题:“你想当宋江还是方腊?” 谢澜愣了一下,片刻沉吟后回过神来:“这俩结局都不好。” “对!所以这两条路都不能选,我们要做的是苟,等他娘的靖康之变。” 谢澜喃喃道:“可是历史不会简单重复。而且,就什么也不做吗?” “这倒不至于。”秦康轻勾了下嘴角:“当局派人围剿异能者势力,对我们来说也是个机会。我们可以坐看二虎相争,等打成一死一伤,要是人族赢了可以看情况放他一马,换了是当局的残兵,我们就上去干他!” 等回了锦庐,秦康又找到了曹明中。 自从王家倒台,这家伙断了后路,也就只能死心塌地跟着秦康干了。又在小区里开业行医,生意还挺不错。肉眼可见的心宽体胖,面色都红润了不少。 秦康开门见山:“会不会易容?” 曹明中白了他一眼:“不会!你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呀?真把我当成万能的了!我只是个中医……” 秦康笑忒嘻嘻地打断他的抱怨:“那就干点你能干的,再帮我配些药。迷药,闻一闻就不省人事的;毒药,吃下去肯定嗝屁但看脸还看不出来的;还有春药,得是男女通用的,越带劲越好!” 曹明中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就没一样正经的!也就是你来要,换个别人来我都懒得搭理他。” 跟着他像是又记起了自己的医者仁心,语重心长地劝道:“那什么药啊,真不能乱用啊,你们别仗着年轻身体好,就可劲的祸祸,将来可没后悔药吃。” “知道知道。我又不是给自己吃的。”秦康多少有些不耐烦。 “那给小姜吃也不成啊!哎,你们呀,都玩得够花的。” “都?啥意思?” “她前两天还找我配避子丸呢。我好歹也是个正经中医,整天净给你俩倒腾这些个乌七八糟的,祖师爷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 吃过午饭,姜初涵撵鸡似的把秦康赶进了卧房,又生怕他跑了似的堵在了门口。 不过他这次也没想跑,就势上前一步将她压在了门板上。 “避子丸是怎么回事?” 姜初涵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笑嘻嘻地跟他说:“你都知道啦?” 秦康点了点头。 姜初涵咬了下唇,满脸忿忿不平:“这个曹明中,一点都藏不住话!” 随后又眨着可怜巴巴的眼睛望着秦康:“你不会生气吧?” 秦康哼了声:“你自说自话,也不和我商量一下,我能不生气吗?” “好啦!”她乖顺地趴上秦康的胸口:“首先呢,我承认我是有私心,确实还想多玩一会儿。毕竟我们在一起时间也不长。而且现在世道这么差,大人活着也不容易,更不用说孩子了。” “如果你那么想要宝宝,那我就不吃药了。哎,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她久久没有等到秦康的回应,再抬头,才发现他的眼睛和嘴都已撑得老圆。 等秦康回过神来,不由笑出了声:“我们说的是一件事吗?” 他捧住姜初涵的脑袋,正容说道:“我是怕你乱吃药,对身体不好。至于孩子,这一点上我同意你的想法,现在确实还不是时候。” 随后他贴近姜初涵飞红的腮上亲了一口,凑在耳边低语:“不过那个问题可以先回答你,不管你以后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我的种,我都喜欢。” 姜初涵知了他心意,心中甚甜,红彤彤的脸蛋更添娇妍,也贴他耳边轻诉:“曹明中说,这是以前皇宫里的秘方,成分也安全,比吃西药强。” 秦康嘿嘿笑了笑,揽住她纤腰抱起:“走。我们去试试这药效。” 第115章 伪装 等从姜初涵的房里出来,天色早已漆黑。简单地对付了两口算作晚饭,秦康又像赶场子似的奔着霍芷晴家走去。 进了门,见霍芷晴正要哄着儿子去睡觉,和施莹配合着,俩大人追小孩屁股后头满屋子跑。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有着用不完的精力,昊昊见着了秦康,又撒腿飞奔过来,绕到了他身后,和妈妈阿姨玩起了老鹰捉小鸡。 秦康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忽地发现昊昊刚刚理过发。 “现在还有发廊营业吗?” 霍芷晴笑了笑:“你想得美!我自己给他理的。” “你还会这手艺啊?” “也是被逼出来的。昊昊小时候胆小,每次去理发店都跟杀猪似的,哭得稀里哗啦。后来我就自学成才了呀!” 昊昊听了这话很不服气的样子:“妈妈瞎说,哪有的事?” 霍芷晴蹲在儿子身边,爱怜地牵起小手:“对!我们昊昊最勇敢了。晚上自己睡觉好吗?” 昊昊狡黠地笑了笑:“我知道!我知道!妈妈要和叔叔亲亲!” 霍芷晴脸上变了颜色,佯嗔道:“小孩子懂个什么?净胡说!” “我没胡说,施阿姨也看到的!” 霍芷晴立马扭头瞪了过去,吓得施莹连忙辩解:“我不是有意的。我想打扫卫生,以为你们已经好了……” 霍芷晴脸上已密布阴云。 秦康从一旁将昊昊抱起:“昊昊乖!叔叔今天不跟妈妈玩,先和昊昊亲!”说着便拿下巴的胡茬子蹭他的小脸蛋。 好一番嬉闹后,终于是把小孩子哄睡着。 关上房门,霍芷晴长舒了口气,看着秦康的满面笑容,娇叱道:“小孩子不懂事,你也瞎胡闹,都把儿子教坏了!” 秦康将她搂起,满目含春:“又要管小的又要管大的,辛苦你了!” “知道就好……这么晚,还以为你又不来了呢。” 秦康嘿嘿笑着,搔了搔头:“只是还要晚一些。想请你帮我也理个发。” …… 理完了头发,秦康让霍芷晴找来个塑料袋,将围兜上剪下的头发都收起,扎好袋口。 霍芷晴看着他脸上、脖子上残余的碎发,皱着眉:“洗个澡吧。” 秦康嘴上说好,脚下却没动,牵过霍芷晴的手:“一起。” 语气不是询问而是陈述,不过霍芷晴已不在乎。 第二天,秦康一大早就提着一袋东西把自己关进了书房,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赵诗琪见他许久不出来,便想进门瞧个明白。 只见到他背朝着门口方向,此刻正抬着头,照着手里端着的一面小圆镜子。 听到背后脚步声响,他扭过头,模样倒把赵诗琪吓得够呛。 秦康的脸上,多了一圈浓密的络腮胡子。 他冲她笑了笑,胡须向着四面八方翘起。 “我留胡子好看吗?” 赵诗琪捂着胸口,含嗔瞪了他一眼:“吓死我了!还当家里进了土匪!” 秦康起身抱住了她:“土匪要抢压寨夫人的!”说着就要拿胡须去蹭她。 赵诗琪伸手一挡,掌心上又传来痛痒,脸上更是嫌弃:“你好好的搞这假胡子干嘛?” 秦康也不和她玩闹,整肃了表情:“后面有些事情,需要秘密行动,给自己上一道伪装。” 赵诗琪点了点头:“凡事小心。” 秦康抚着她的手,满口答应,跟着又说:“帮我拍张照,就拿那台拍立得。” “哪台啊?” “我从章芸家里拿回来那台。” …… 秦康又一次坐回到桌前,他一手提着吹风机,风力已被调到了最小档,对着一本黑皮子证件上贴的照片的边缘接缝来回地扫。 照片背面的胶水在热力作用下,缓缓地融化。秦康拉扯住相片一角,轻轻地慢慢地向着旁边撕开。 许久,那只雕的照片被他撕了下来,扔在了一边。 取而代之被重新粘上的,是赵诗琪刚帮他拍的,满脸络腮胡占了四分之一的画幅。 这么拙劣的伪造技术,当然经不住细看。不过秦康也算是见识过调查局亮证时的手速。 赵诗琪默立在旁,静静地看着他忙完这一切。 她两臂叉在胸前,淡淡地问道:“你该不会想告诉我,这证件是你捡来的吧?” 秦康将黑皮面合上收好,抬头看着她:“比这性质要恶劣很多。” 赵诗琪的神色里透出些许落寞:“我以为,我们可以无话不说的。” 秦康起身将她搂进怀里,她挣了两下,可他实在抱得太紧。 她不再挣扎,脸上还留着一丝哀怨:“姜初涵知道吗?” 秦康低头亲了她一下:“她亲历的她自然知道,就像有些事只有你知道一样。谁也不多,谁也不少。” 顺着他的眼神,赵诗琪看到了桌上那台粉红色的拍立得相机。 她回过头,一脸认真的样子:“那我也要多知道一些,我是大房!” “是是是!其实本来也不想有意瞒你什么,我们三个也都彼此了解……” “别打岔!”赵诗琪笑着捶上了他的胸口,跟着又追问:“那你是不是喜欢她还多一些?” 秦康心想,果然太了解了也不好。 他挺直了腰杆,摆出一家之主的威严:“爱妻你身为大房,家里头大小事情全靠你帮衬着,实在也没必要去和姨太太比拼加班时长。” 赵诗琪噗嗤笑出了声,又说道:“那跟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别太长。” “我那两个朋友是从避难所逃出来的,避难所的人在找他,调查局也在抓他,那天都遇上了就干了一架。并且我也知道了执政当局对人族异能者势力的态度有变化,后面可能会对我们不利。” 听完这话,赵诗琪又起了愁容:“那我们怎么办?” 秦康伸手扶住她两肩:“后面这段时间你的担子会很重,作为女主人,要看住家里。我不在的时候,遇上麻烦可以和姜初涵商量。外面的事交给我。” “听着就很危险。你不要一个人上了,把胡强朗宁他们都叫上,人多有个照应。” 秦康摇了摇头:“我后面要干的,人多只会坏事。所以我准备把他们都留给你,这样至少有了一定自保能力。再说了,我也不是一个人,那个朋友,谢澜,他和我一伙。” 见赵诗琪仍是紧锁愁眉,他又补了句:“也别太担心了,你记得呀,我在调查局有内线。” 第116章 绑架(上) 这天一清早,秦康开着辆全地形车接上了谢澜,一同出发前往新凯佳园。 换了谢澜坐着驾驶员位子,他时不时会腾出只手摸一下贴脸上的络腮胡子,那是秦康昨晚上给他的。 “有必要吗?” “大哥,你现在是通缉犯,你问我有必要吗?你是不是觉得人生太无聊,非要给自己上点强度啊?” “可你又没被通缉。” 两个大胡子对视了一秒,彼此脸上都戴着墨镜,那样子就像是要去福彩中心领奖。 “那不得防患于未然啊?” “干就完了。哪那么多讲究。” 秦康摇了摇脑袋,像是努力要把某些负面想法甩走似的。身旁这家伙虽然看着挺不靠谱的,毕竟也是自己这边能借助的唯一战力了。 “现在有时间,把我和你交待的注意事项再复述一遍。” “新凯佳园19幢1403室,里头住了对老夫妻,把他俩绑了,别把人弄死。就这点事我还能记混了吗?” “不是绑了,是骗到外头再绑了!我可还跟你说过非必要不使用异能,不和其他居民多接触,尤其是那几个领头的,能躲就躲。” “知道了。目标明确,不要节外生枝。” 秦康先前阅读了调查局女探员聂傲冰的记忆,查到了她家的住址和家庭情况,而且还知道这个聂傲冰是个孝女。 试问有几个人能做到给老爸老妈洗脚还带足底按摩的? 所以他之前仅是抛出一句话,就断定聂傲冰不敢把他在章家别墅做的事告发给调查局。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需要聂傲冰帮忙的事情还有很多,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先把她的父母接来住几天比较保险。 新凯佳园是个面积很大,居民数量众多的人族安置小区。所以连带着开盲盒时也受到了概率之神的眷顾,算上聂傲冰,居然出了四个异能者。 在她的记忆里,秦康看见那其他三个异能者已经结成了统一战线,成了这个小区事实上的话事人。 聂傲冰虽和他们不是一伙,但因为背靠调查局的关系,任谁都要给三分薄面。多加照顾的同时,那三个带头的经常会找她一起商量事情。 总的来说,在这小区里虽然异能者仍凌驾于普通人之上,但还算维持住了基本的秩序和文明,种植养殖也在安排进行,并不存在很过分的欺男霸女。 车轮戛然而止,他们停在了小区的大门口。 大门位置的积雪被人清扫过,眼下挡住车辆去路的除了通常会有的栏杆,还有一排铁丝网。 很快从保安室里头钻出来一个人,几步来到秦康的车子跟前:“你们是谁?到我们这干什么?” 秦康注意到保安手上没拿任何武器。末世里,一个普通人如此托大可不明智。他只能理解为承平日久后的放松警惕。 而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 秦康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证件,打开内页在保安眼前如流星赶月般一晃:“调查局的。把门打开。” 声音不大却饱含了威压。天底下领导都差不多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保安有点吃不准路数,出言试探:“聂探员一大早就出门上班去了呀?您是哪位?” 秦康扮出一副已经不耐烦却还假装平易近人的样子,说道:“聂傲冰是吧?她还在外头执行任务。我是她领导的领导。你不认识我也很正常。” 这还真不是瞎说,聂傲冰是灾变后特招的,二级调查员,和三级督察之间隔了有五级呢。 这话果然把保安给唬住了,没再多话赶紧动手搬走了铁丝网。秦康也就省了桩麻烦事,不用抖搂出这家伙利用职权吃拿卡要的事情来吓他了。 车子在小区里畅行无阻,径直开到了19幢楼下。 两人下了车,沿楼梯一路往上爬,尽量在速度上贴近普通人的水平。 秦康站在门前,谢澜贴在他身后。敲过门,等了约有五个数的时间,门后迎接他们的是聂傲冰的妈妈。 “请问是聂傲冰同志的家属吗?” “我是她妈妈,你们是?” 秦康再次翻出证件亮了亮:“我是市局的三级督察刁正兴。我们接到群众举报,你的女儿近期在执行任务中涉嫌违规执法,已被停职审查。按规定,要求将聂傲冰的直系家属带回局里,配合调查。请你们准备一下。” 小老太太一听这话,差点没当场背过气去。跟着她就拉住秦康的袖子,眼泪鼻涕地哭诉:“领导!领导!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我女儿可是个老实的好孩子,她不可能做坏事的。她刚进局里没多久,很多规矩都不懂……你帮帮她!求你帮帮她!” 这时聂傲冰的爸爸也挤到了门口,附和着哭诉求情。 秦康叹了口气:“局里有局里的规定,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请不要让我为难。” 眼看二老哭成了泪人,马上要跪下磕一个。秦康又和缓了语气说道:“事情还没有弄清楚,请你们回去配合调查,也是组织上给聂傲冰同志一次机会。只要她行的正坐的直,组织一定会还她一个清白。” “就是基于上述考虑,也为了不让群众产生不好的联想,我们才没有大张旗鼓地过来。后面要是遇上邻居问起,你们也得镇定一些,理由我都帮你们想好了,就说聂傲冰同志在执行特别任务,期间为了保护家属安全,组织安排转移。” 聂傲冰的父母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秦康在屋子里踱着步,把一样东西悄悄塞进了聂傲冰的梳妆台,又在冰箱门上贴了张字条。 二老收拾停当,就跟着秦康他们走了。脸上的泪痕已经擦干,眼睛还有些红,情绪还算稳定。 下楼的路上平安无事,也没遇上几个人,点个头擦下肩也就过去了。 把二老按在后座,秦康和谢澜跳上车,沿着来时的路往门口走。 快到大门口的时候,秦康特意让谢澜放慢些速度。可保安并没有及时出来撤掉铁丝网,却另有一个人从保安室里闪身出来,双手环抱于胸,站在铁丝网前面,拦住了车子的去路。 秦康认出来了,那人在聂傲冰的记忆里出现过,新凯佳园三巨头之一。 第117章 绑架(下) 秦康摘下了墨镜,动作很慢,折起,又缓缓塞进了胸前的口袋里。 他要趁这点时间,仔细观察眼前这人的记忆。 那人也看出来了,坐副驾的才是领头的,便移步走到了车辆的右侧。 秦康侧转了半边头,镇定了语气发问道:“有事吗?” 来人三十不到的样子,脸上如自带滤镜似的白净,凌乱空气感的发型没个一刻钟根本搞不定,还有闲暇精心修出了眉峰。 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迅速扫了眼后座,又聚焦到秦康身上,咧开嘴露出一口烤瓷大白牙:“调查局的领导大驾光临,特来拜会。鄙人马明义,承蒙居民们看得起,代为管理小区事务。” 秦康嗯了声:“我听说过你的名字。是老二还是老三来着?” “按岁数我最小,只能是三弟了。” “行了,我记住了。你这里管得还不错,继续保持。” 马明义见他要走,脸色微变:“领导难得来一趟,连杯茶都不喝就急着走吗?” 秦康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公务在身。” 马明义的一只手搭在了车门上:“大哥二哥也在,已经备好了一份厚礼,这点面子领导总会给吧?” 这话说得软,态度倒很坚持。 秦康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点点头:“也罢!维护治安靠大家嘛!” 马明义的嘴角勾出一抹轻笑。 秦康打开车子的手套箱,从里头摸出个保温杯,旋开盖子。 “我这茶有点凉了,麻烦三当家的帮我热一热,这样我也就算喝过了。你们的面子我给了,礼不能收。” 马明义上扬的嘴角此刻在微微抽搐。 “领导说笑了。这冰天雪地的,我上哪去热?要喝茶,我们在屋里早就备了……” 秦康伸手朝他摆了两摆打断了话头,将保温杯又往前递了递:“换了别人不行,对你还不是举手之劳?就这点小忙,三当家是帮还是不帮啊?” 马明义讪笑的脸一下僵住了。 隔了会儿,他缓缓抬起一只手,只见保温杯里的茶水像是活了一般,从杯口汩汩冒出,汇在半空聚成个水团。没隔多久,水团中起了密密麻麻的鱼眼泡,跟着又是热气蒸腾,竟是滚开了。 他又把手放低,那团滚烫的茶水往下注成一道水流,又经杯口回到了保温杯里,一滴都没洒出来。 秦康将盖子旋紧,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谢了!再见!” 车轮又复滚动,带着秦康他们扬长而去。 门口的寒风无情拍打在马明义身上,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却早已汗湿了脊背。 …… “你都说了送礼的事,他也不肯吗?” 新凯佳园的老大孔维德,见老三未能请动调查局的人,一个人回来了,阴沉着一张脸问道。 现在是什么世道,比起相信这帮人廉洁奉公,他宁愿认为对方有更大的图谋。 “老三!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得罪他了?”二当家耿蔚然拍了下大腿,“这帮人脾气可都不怎么好。” “没有的事。”马明义哭丧着脸辩解道:“我看到他们过来接走了聂傲冰的父母,什么也没问,就是不想多管闲事。只提了想和他联络联络感情。” 他见老大老二都不再言语,又跟上一句:“而且,我发现调查局查过我们的底细,今天这人他居然知道我的异能是控水。” 此话一出,孔维德和耿蔚然也是大惊失色。 “是聂傲冰!这丫头打的小报告!” “不对!”孔维德锁紧眉头,“我们对聂傲冰从来是客客气气,井水不犯河水,也没在她面前展露过异能。知道我们具体能力的,不是亲信就是死人。” “可也难保不会有谁嘴上不把门,走漏了风声。” “是要好好查一查,聂傲冰平时和哪些人有过接触。” “一样查了,把手底下人都捋一遍!”孔维德放了话:“我怀疑里头有调查局的暗线,聂傲冰只是个幌子。” 马明义点头称是,又小心地问道:“老大,你说调查局翻了我们的老底,又不肯收礼,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这帮人从来也不会信我们。”孔维德往椅背上一躺,“还是那句,明面上不要撕破脸,赶紧扩充实力。他们要想吃掉我们,也没那么容易!” 全地形车在雪地上飞驰,秦康坐在车上,时不时往回张望一眼。车子渐行渐远,也没见到追兵,终于是松了口气。 刚才那一手他也是棋行险招。 之前通过马明义的记忆看过了他的异能,他心里咯噔一下。这家伙不但可以控制水的状态,连人体流动的血液也能操控。这要是被他来个血液冻结或是沸腾,那还有命吗? 他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用4倍速跳出异能的攻击范围,说到破解,他也没招。 秦康又看了看开车的谢澜,这家伙也算液体吧?那基本也指望不上。 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将来哪天和新凯佳园的势力对上,别的人先不管,对付马明义他要带上巴雷特,隔着一公里就把他轰成渣。 这时,后座上的聂傲冰爸爸说话了。 “领导!这方向是不是开错了啊?去局里不往这边走啊!” “停车!” 谢澜直接踩了个急刹,弄得所有人都往前一个急冲。 “怎么开车的啊?”秦康很不满地瞪着他。 谢澜脸上波澜不惊,啥也不说地静静看着秦康。 只见他解开安全带,从椅子上站起,扭过身朝向聂傲冰的父母。 “不好意思啊!这小伙子路都不熟,车也开不好,让两位见笑了。”秦康一边赔着不是,一只手摸进了衣服口袋。 “我就说嘛,往调查局是东边方向,我们一直在朝西走,这不越走越远……” 他突然停了口,疑惑地看着秦康,正往嘴里衔着根细管子。 一道白色的烟雾对着二老脸上喷出。 他们身子晃了晃,随即头往一边歪倒,人事不知。 秦康回过头对谢澜说道:“干活!” 两人一起动手,把聂傲冰的父母捆了个严实,嘴上也封了胶带,仍然以坐姿固定在后座上。 做完这一切,车子再次出发。 谢澜仍然开着车,他目视前方,嘴上咕哝着:“其实这趟你自己来也够了。” 秦康从旁瞥了他一眼:“你都当了通缉犯了,能不能有点业务常识?上门拘人有一个人去的吗?还一拖二?做戏要做全套。” 第118章 满堂春 曹明中配的迷药劲还挺大的,两人直到被抬进了金帝天境97号楼的地下室都还没醒。 “这两人都帮我照顾好了,后面的行动能不能成,可全落实在他们身上了。” “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再过来?” “吃完晚饭。顺便再给你带些吃的。”秦康又看了眼地下室的入口,“那时候我们的聂探员也差不多下班回来了。” 权衡了好久,秦康才做出一个艰难抉择,午饭去霍芷晴那里吃。 光是吃饭的话,叶梓珊和秦悠亚那里当然是不二之选。可那幢房子里还有只喂不饱的魅魔在等着他,去了必定又是荒废了一天,晚上的要事关系重大,不容有失。 赵诗琪的厨艺……秦康觉得下次还是他自己来吧。 霍芷晴看到秦康来那么早,也是喜出望外。一激动,炒菜时手抖了一下,多放了不少油盐。 阴差阳错,秦康觉得味道刚刚好,这顿饭倒也吃得相当惬意。 施莹作为佣人,没资格上桌,全程站立在一旁端茶倒水。 秦康瞅见她脸上神情有些古怪,念头一闪而过,也没去深究。 把她带回来就是送给霍芷晴报复逗乐的,送完离手,她爱怎么处置纯属个人自由。 那么多天过去了,这施莹活得好好的,也没见身上有什么伤。还是一样的珠圆玉润,证明干吃白米饭至少比啃凤梨酥强。 吃过饭,秦康又和昊昊玩了会儿。半小时不到,小孩子犯了困到自己房里午睡去了。 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直到秦康把霍芷晴抱进卧室的时候,看见了守在床边站着的施莹。 “她怎么在这?”秦康有些愕然。 霍芷晴哼了一声:“前两天的事,被我审出来了。这个骚货!” “什么事啊?” “就那天晚上,给你理发来着。被昊昊说破她有偷看我们嘛!” 这么一说秦康就有了印象。 “她根本就是故意的。”霍芷晴对施莹投去轻蔑的一瞥,“我是不是上辈子招你惹你了,净想着打我男人主意。偷不着还惦记!” 施莹脸涨成了猪肝色,眼泪在眶里打转:“太太!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不是有意的!” 秦康将霍芷晴放下,走到施莹跟前。 施莹两手扯住衣角,本就紧身的毛衣绷在胸前,让她楚楚可怜的形象更趋立体:“老爷!求你和太太说说情!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不过秦康不是来听她解释的,而是翻查她的记忆。 没一会儿,他别转身向着霍芷晴走去:“结案了,她有罪。” 记忆里的这一幕有如小电影,秦康觉得既熟悉又吊诡,只因男主角是他自己。 有哪个无意撞破的会堵在门缝那儿一连看了三种姿势? 霍芷晴脸上笑得更开了:“我就说吧,没冤枉她。她在这儿偷不着男人,这一天天的日子难熬,骚气都要冲开天花板了!连带着冰箱里的胡萝卜玉米棒都少了,我前两天还拿来炖汤呢,真是恶心!” 秦康本想再确认一下有没有看漏,但转念一想刚吃过饭,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那你想怎么罚她?” “已经罚了呀,你没看出来吗?” “真没有。你做了什么?” 霍芷晴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秦康的脸色骤变。 “家里怎么还有这玩意儿?” “别提了,都是我那死鬼前夫整的幺蛾子。那时他哄我戴上,说他经常出差不在家,要我为他守贞,结果出轨的是他自己。” 秦康回头看了眼施莹,她那坐立不安扭来扭去神似憋尿的样子…… “已经戴上了?她也肯?” “切!不肯不给饭吃,这点权力我总有吧?”说着,霍芷晴贴身上前,越过秦康的肩头,挑衅似的看了施莹一眼。 “这个可以有。”秦康笑了笑:“那事情搞清楚了,可以让她出去了。” “还没完呢!”霍芷晴对上秦康的视线,坏笑了声:“对她的惩罚才刚刚开始。” “什么意思?” “她不是爱看吗?我就让她站在边上看个够!看得见摸不着吃不到,憋死这骚货!” …… 秦康穿衣服的时候又看了看施莹。连续观看了两个多小时的活色春香,又无处疏解,到明天她多少也要爆几颗痘吧。 他碰了碰兜里的一个小药瓶,这“合欢两肾烧”可得放好了,千万不能给霍芷晴翻出来。如果曹明中没有作虚假宣传夸大药效的话,真会闹出人命的。 匆匆吃过晚饭,秦康就再次前往金帝天境,顺便给谢澜他们带去足够四个人吃几天的食物。 聂傲冰的父母看着精神状态还行。秦康也没有绑住他们,就关在了b1层的地下室里。里头的陈设事先已经被整理过一遍,没有留下任何可供当做武器或用来自残的物件,通往下一层密室的开关也被他拆了。 “知道他们现在为什么那么老实吗?”谢澜黑了张脸,自问自答:“醒过来之后他们整个下午都在问候我全家!实在是骂得累了!” “那你怎么做的?” “你交待的,打不能打,骂不能骂。关起门来当他放屁。”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秦康拿起一台卫星电话,拨通了对面的号码。 聂傲冰回家后见爸妈都不在家,本来只是有些奇怪。 一开始她也没想太多,以为他们去了邻居家串门。到了厨房,发现晚饭竟是半分都没准备,这才发觉事情不对头。 然后她在冰箱门上找到张字条,陌生的笔迹,只有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七点后等电话,梳妆台。 她来到梳妆台前,一番查找,在抽屉里找到一台卫星电话。这绝不是自家的东西。 哪怕她还没被招进调查局,仅凭常人的直觉也能猜出这电话和父母失踪的联系。 那是她的亲爸亲妈,她不敢冒险,只能等。 七点刚过了三分钟,电话铃响了。 早就蹲守在一旁的聂傲冰将电话一把抢过,急急按下了接通按键:“你是谁?你把我爸妈怎么了?” 对面似乎是开了免提,电话里同时传来了聂傲冰爸妈的声音:“小冰!是爸爸\/妈妈,我们被坏人抓走了……” 免提被切断了,片刻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聂探员,晚上好!” 第119章 调包计 聂傲冰显然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对着电话的嘶吼几近癫狂:“秦康!你绑走我爸妈到底要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乱来!” 对她喊出了自己姓名,秦康并不意外,想从章芸或是许燕妮嘴里撬出个名字来,不是太难。 秦康的声音如水般平静:“聂傲冰,你爸妈在我这里会住个一段日子,他们的生活质量取决于你的配合程度。”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我没有把你的情况报给局里。” “很好。我也相信你不会的。”秦康话锋一转:“奥运花园的灭门案,你们现在有目标了吗?” “这个案子是刁处负责的,他在配合避难所抓捕谢澜时牺牲了……等下!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你猜!” “我不想猜!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才肯放了我爸妈?” “很简单。在调查局或者避难所要对人族异能者势力采取行动前,把行动时间和具体人员名单给到我。” “你要我背叛组织?” “我不喜欢强迫人。一边是共事不久的同事,另一边是养了你二十几年的爸妈,你可以选择。” “你这就是在逼我!” “聂探员,”秦康的声音变得低沉:“我的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相信我,这滋味不好受。” “你也不想经历这种痛苦的对吗?” 长时间的沉默,就在秦康几乎以为通话中断的时候,聂傲冰的声音再度传来:“后天早上九点。柒宝万氪广场。这次行动由调查局主导,名单是行动前一天公布的。” “很好。有了名单你要第一时间和我联系,除了名字,我还要知道成员的异能类型,家庭住址。” “没别的了吧?” “还剩一件事。现在把你所知道关于万氪广场势力的一切都告诉我。” 聂傲冰是在次日下午将名单给到秦康的。他拿到之后,很快锁定了目标,带着谢澜直奔目的地,嘉宝新村。 他会选择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个小区离开第二天调查局的行动目标实在太近。而住在这里的探员金智文会被上头选中参加第二天的行动,多数也是基于同样的考虑。 秦康隔了两个街区把车藏好,走进小区,眼前是一片萧瑟景象。金智文即使不是这片的唯一住户,他的邻居应该也不多了。 天色擦黑,没有通电的楼道变得更加昏暗,连带着隐匿掉了粉刷白墙上早已干涸的血迹。风吹过破窗发出呜呜的声响,倒也算驱走了些阴冷的腐臭味道。 维系许久的寂静被楼梯上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打破。足音由远及近,蔓延到这一层的楼道。越往里走却渐渐放慢,还带上了拖沓的滞重。 探员金智文刷地拔出了枪,他站在楼道中央,警觉地向四下张望,鼻翼不住地扇动,捕捉着空气中代表危险的蛛丝马迹。 这层楼早就只剩他一个住户了,这在末世里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比起成天被人惦记,他更愿意承受孤独。 可现在,他的房门被人打开了,门页不加掩饰地被人推出了三十度的锐角,背后透过缝隙漏出的黑暗浓稠得似乎有了实质。 他一脚踏在了房门上,门页朝里撞上了玄关的墙壁,发出乓一声巨响。 金智文在门口守了很久,没有等到其他的动静。他掏出个手电拧亮,驱走了身前五米的黑暗,这正好足够他把玄关和狭窄的过道厅看清。 一手拿枪一手端着手电,他踮起一只脚尖越过门槛,往屋里探去。 就在这一刻,他的一只脚上传来了触感,随后是猛地一拽。 猝不及防,金智文整个身子向前扑倒,摔了个狗吃屎。刚才被拽住的,是他那条还没跨进门的后脚。 他还没来得及喊出声,脑后风声又起,一整副扑克牌像板砖似的砸上了他裸露朝天的后脑,然后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秦康走上两步,俯身从凹陷的半边脑壳上拾起扑克牌。这时谢澜也从隔壁房间里钻了出来,将他那条如软鞭般缠绕在金智文后脚踝上的手复原。 秦康从地上捡起手枪,查看了弹匣和保险。调查局的配枪是带快慢机的格洛克,必要时可以全自动连发。秦康本想问谢澜要不要拿去玩玩,却发现他连瞟都没往这儿瞟一眼。 谢澜正在目不斜视地看着躺地上一动不动的金毛。 “来之前你好像没跟我说过这家伙是动物。” 秦康走近瞅了一眼:“是忘了问。下次注意,给你挑个帅点的。” 时间到了第二天早上八点五十。这是本次清剿行动约定好的集合时间。 行动指挥马东平看了眼手表,对着适才匆匆赶到的最后一名队员打了个粗重的响鼻,两道白气喷薄而出。 “你还真是掐点来啊,住得近就是好。不像我们劳碌命,天没亮就要起床。” 对面的金毛低着头,像是知道理亏了没吭声。 要事当前,马东平也没工夫再挤兑他,又环视了一圈:“全体都有!” 散开的队员纷纷聚拢在他身前。 “再次重申一下行动的目标。万氪广场的势力,领头的是三个人族异能者,按之前收集的情报,能力分别对应火系、体术和兽化,要特别留意那个兽化的,他会变成一头像剑齿虎的远古凶兽,不过体型要大得多。” “对方只有三个,我方是四个,而且我们有枪,又知道对方的底细,优势在我们这边!” “优先解决掉领头的异能者。至于其他的喽啰,上峰已经定了基调,重在清剿,格杀勿论。大家就放开手脚干吧!” 简单动员后,在马东平的带领下,队员们散开着队形,来到了万氪广场的大门口。 末世前,这里本是附近最大的商业综合体。眼下没了熙熙攘攘的客流,玻璃幕墙里偶有几星灯光,带出一份关门打烊的冷清。取代了门童位置蹲守在大门口的,是三个洗剪吹造型的街溜子。 他们见到外头有人来了,便扔掉手上的香烟,直起身迎头拦上。 “停下!干什么的?” 回答他的是接二连三的枪响。 第120章 全歼 巨大的声响很快把商场里的其他人都引了出来。己方实力占优,引蛇出洞本来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先是来了一群提着砍刀和水管的喽啰,只见他们咋咋呼呼地冲到了门外头,头一低瞥见了躺地上的三具尸体,再抬头又对上了黑洞洞的枪口。 跑在前头的连连后挫着脚步,却又被身后的同伴拦了退路。偏偏后面的人没看清,还在往前挤。两堆人就这么拥在了商场门口,不上不下,末世前全场一折大酬宾的时候都没现在这样混乱。 马东平又是一挥手:“开枪!” 四名队员对上密集成一团的人群,都不用瞄准,抬手就射,枪声不绝于耳有如开业时放了挂鞭炮,直到清空了弹匣才告停歇。 喽啰们中了枪接连倒地,连带着商场的玻璃大门也被子弹击碎,混着血的玻璃渣四溅了一地。 这时门里头传来声震耳的嘶吼,须臾之间,从破碎的门洞处钻出一头长着一对长牙的庞然巨兽,那高大粗壮的铝合金门框在巨力冲击下像纸糊一样散了架,咣当掉在地上。 马东平做了个后撤的手势,四人小队保持着一道弧形有序地朝后退去。 剑齿虎脚踏着地上喽啰们的尸体向前迈着步子,颇为巧妙地避开了落满地的玻璃渣,有两个还没死透的挨了这一脚,肋骨尽数断折,嘴里鼻子眼里汩汩冒出了血泡。 紧跟着剑齿虎身后出来的还有两个人,他们一左一右向两边分开。一人举手过头,掌心里升起团篮球大的火焰,另一人身材健硕,刺骨苦寒中仅着了一身单衣。 两边齐声暴喝,火球隔空飞至,壮男起脚踏碎了门前的地砖,借这后蹬之力杀向众人,迅如流星。 马东平一个侧身躲过,火球砸在他身边的地上,溅起四射金光的花火。穿过那片炫目的灿烂,他看到了金毛已经迎头撞上了攻过来的壮男。 砰的一声,金毛被打得向后倒飞了出去,胸腹间居然破了个大洞。 马东平心中暗暗叫苦,同样是体术型,这金智文怎么如此不堪一击? 其余队员见同僚顷刻间殒命,心下大骇。而这时剑齿虎已腾空跃起,扑杀了过来。 间不容发,马东平急伸两边蹄子左右交对,那还在半空中的剑齿虎忽地就浮了起来,止住了向前的冲势。 马东平涨红了脸,竭力欲将两只前蹄合拢,可虚空中竟似有着极大阻力,蹄子间距始终停在了一尺外,不能再往内压缩分毫。 而那浮空的剑齿虎也在苦苦挣扎,原本张开的四肢已收拢到腹,爪子外翻着像是在死命往外推动什么。 那火系异能者也故技重施,手上一挥欲再次扔出火球。探员鲍锦云迎上,同样的一挥手,一粒小小的蜡丸朝着火球激射而去。 火焰的金光中腾起一团绿色的烟雾,缭绕中只见那放火球的双手捧着脸倒地,两脚乱蹬,不住地嘶嚎。 见到剑齿虎受制于人,壮男又是一个前冲,大踏步下地面都为之震动,势如奔雷地撞向了马东平。 斜刺里刮过一阵风,撩起了壮男的衣襟。本在向前疾冲的他忽然停了下来,惊愕地看着破碎的衬衫,和横在肚子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离开他五米远的地方,探员罗秀斋弓步下蹲,倒提着一把匕首,扬起的衣衫下摆还未曾落下。 火系异能者还躺在地上哀嚎,声音却是一声更比一声低,他的眼睛已经瞎了,脸也被他自己抓烂,口鼻中不住有黑血淌出。 鲍锦云不急不慢地走到他身前,对着垂死的敌手又喷出了一口毒气。 然而,这也是他呼出的最后一口气。 “砰!”的一声巨响,像是半空里炸开的惊雷。 鲍锦云只感到自己在往下坠,落入尘埃的时候,那向外杵着白森森的脊梁骨,朝着一旁倾翻的半截身子是他眼中最后看到的风景。 惊变迭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心下一颤。两边的想法却是雷同:难道对方还有援手? 那剑齿虎本就是在苦撑,又见到自己这边两个同伴都已伏诛,心中斗志早已松懈。被这声巨响一吓,直接退出了兽化形态,露出了真身。竟是个龅牙。 马东平的重力挤压是何等厉害,他在兽化状态下还能相持,变回人之后立刻被压成了一个肉团。 “啪叽”一声,半空爆起一团血雾,纷扬下落。 马东平赢下这一阵,也是消耗极大。他弓着腰大喘了两口气,忽然觉得不妙。 又是“砰”一声响,马东平的肩膀上已再没有可用于思考的器官。 这下罗秀斋彻底慌了。 他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找寻着那看不见的敌人。 他已经听出来了,刚才那两下都是枪声,是重狙的枪声。 这子弹的威力足以让人一枪两断,哪怕他是异能者也是绝对没有办法硬扛的。 现在他能够倚仗的就是那无与伦比的速度,他相信只要他不停地跑,枪手就不可能锁定射击。 他确实没有再听到枪声,他眼中所见的也只有满地的尸体。 罗秀斋停下了,满头的油汗。连续的奔跑,已经耗光了他的气力。 他已经不在乎任务了,他也不想再找寻那个偷袭他们的枪手,此时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活着回去。 他蹒跚着步子,跨过一具具横倒的尸体。 “噗嗤!” 罗秀斋低头看着自己的前胸,在心脏的位置上,正插着一把刀,握着刀柄的是一只修长有力的手。 手的另一头,应该是长着手臂的地方却很诡异地延伸出去了好远,连接着地上的一具尸体。 本该是金智文的尸体。 可是那尸体的样子非但一点不像金智文,他居然还站了起来。 那张脸,罗秀斋记得自己见过,是那张通缉令!是谢澜! 哇的一声惨呼。随着谢澜拔出了插入心脏的尖刀,罗秀斋胸前喷出一道血箭,后仰着倒地。 这时从远处走来一条身影,径直来到谢澜身边,正是背扛着巴雷特的秦康。 他手上还拖着一具尸体,随手摔在了谢澜脚跟前,那是真正的金智文。 “打完收工,回家!” 第121章 学渣与学霸 在117号楼吃过午饭,叶梓珊和秦悠亚刚收拾完桌子,正准备洗碗,却被秦康叫住。 “那些先放一放。麻烦你俩帮我跑个腿,去把你们的诗琪姐和芷晴姐都叫来,等人聚齐了,我有话要说。” 见二女出了门,落了单的姜初涵早已按捺不住好奇:“什么事需要开大会啊?这两天都见不着你人,还有,昨晚上你跑哪儿去了?” 秦康没有直接回答,他牵过姜初涵的一只手,下托上捂地交握在掌心:“先不说这个。有件事情,只有你能帮到我。” 姜初涵一下来了劲头:“什么事?你说。” “智源保安配的枪,你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吗?” “知道啊!怎么,你要枪?那家收费可不便宜!” 秦康嘻嘻一笑:“你看我像是会付钱的样子吗?” 姜初涵装作很仔细的样子打量着秦康的脸:“确实不像。不过你可要小心点,干这行的可成天防着别人赖账呢!” “知道了。我去哪能找到这卖家?” “这种事不会摆在明面上,和我们联系的是一个中间人,好像是王思远的朋友,在殿山湖附近经营一家靶场的。这人有点背景,熟悉走私军火的门路。包括保安的训练,也是到他的靶场里完成的。” “你去过那个靶场吗?” “带保安受训时去过一次,我也打了几枪。靶场外头有幢乡间别墅,雪灾后,老板就住在那里了。” “那里总共有几个人?” “他和她的情妇,再加四个手下。哦,那女的是小日省的,平时还充当了翻译,他的门路也是通到那边的。” 用不多时,人都到齐了。秦康让五女有如那天吃晚饭时排序落座。 他拎过个袋子,绕着饭桌走上了一圈,将四把从调查局探员身上缴获的手枪,依次拍在了除赵诗琪以外的四女面前。 “往后的世道会越来越艰难,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得学会自保。” 跟着他看向赵诗琪和姜初涵:“你们两个摸过枪,要当好课代表,帮帮其他姐妹。” 赵诗琪看了下别人的枪,对比下给自己的左轮,嘴里咕哝着:“怎么看着都比我的好啊!” 秦康凑到她耳边:“她们拿的是大路货,你那把是首富开过光的。大房嘛,主打一个不一样。” 赵诗琪噗嗤一声笑出来:“那火力不足怎么办?” “我火力旺不就够了吗?” “这也能开车……” 好不容易,被破坏掉的课堂气氛才重归于严肃。秦康又接连演示了开关保险,上膛退膛,装弹…… “先熟悉一下理论知识,等我联系好靶场,带你们出去练枪。” 叶梓珊掂枪在手,感触着那份沉重:“外头有那么乱了吗?” 秦康走到她身后,扶住双肩:“那就让我来告诉你这几把枪的来历。今天早上,一支隶属于调查局的四人小队,奉命对一处人族异能者势力发动了进攻。比起收集证据,走法定程序,他们显然更喜欢用手上的枪说话。除了为首的几个异能者,他们也没有放过一个喽啰。战斗很激烈,四人小队也全部阵亡。你手上的枪,就是他们的遗物。” 这话一出,叶梓珊吓得手一抖,枪掉了下来。幸亏秦康眼疾手快,拦半道上捞住。 “小心走火!”他把枪又搁回到桌面上,“看来我之前确实是把你们保护得太好了,也是时候让你们了解下外面的世界。现在当局对我们这种人的态度就是赶尽杀绝。你们记住,不管是避难所还是调查局,任何官方机构都不是善茬。我们现在之所以还能过自己的小日子,完全是因为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的存在,但想想也能明白,这种事藏不了一辈子。” “对面的刀子已经架起来了,怎么见招拆招是我考虑的问题,而你们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别让我在外头还要担心。” 见到众女都在默默点头,秦康又从身后躬腰凑近了叶梓珊:“尤其是你,再跟温室里的花朵似的,我就把你扔出去凉快凉快。” 叶梓珊登时脸色煞白,抽了两下鼻子,眼泪又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赶紧伸手背抹了抹。 散会后,等送走了其他人,叶梓珊回头又去厨房里洗碗。只是她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手上一滑,哗啦啦打碎了一个盘子。 秦康听见了声音,走进厨房,看到叶梓珊正下蹲着收拾地上的碎瓷,肩头耸动,眼泪也再抑制不住,大滴大滴滚落在地砖上。 许久,她才发现了默立在身后的秦康,忙不迭地抹了下眼角,硬挤出个笑容:“我没事。就是,就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什么都做不好。” 秦康走到她跟前,向下伸出一只手,叶梓珊会意,被他搀扶着站起。 “至少你烧菜很好吃。” “我也只会这个了。” 秦康看着她哭红的眼睛:“放平时够了。但现在是末世,换了谁都要坚强点,不然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明白了吗?” 叶梓珊连忙点头,跟着又怯生生地问道:“如果我还是做不好,你真的会把我扔出去吗?” 秦康哈哈笑了两声,随后一把将叶梓珊托起扛在肩上:“学渣!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叶梓珊猜出了后面会发生什么,羞惭得满面绯红:“讨厌!那么多姐妹,你净欺负我一个。” “我习惯了。” 秦康刚迈开步子,又见姜初涵从一旁闪出了身。看这样子,前面的话多半也被她听见了。 她靠近两步,拦在秦康身前:“我不是学渣,但是也想进步。同学,你能帮我吗?” 秦康冲她苦笑一声:“同学,你已经是学霸了,何苦还要和学渣抢补习的时间?” 姜初涵格格笑出了声:“我这学霸,是霸占的霸。已经被你躲了两天了,今儿个别想逃!” 他俩一唱一和的,叶梓珊则是早已把脑袋深深埋进了秦康的后背。 三人一起出了厨房,却看到秦悠亚正坐在张沙发上,埋头摆弄着发给她的手枪,子弹已经被她提前取出,散放着堆上面前的茶几。看她认真的样子,竟是都没注意到其他人的动向。 姜初涵见状,扭头对秦康说:“啧啧!这位才是真学霸!要不要把她也叫上?” 秦康轻轻摇了摇头:“不要打扰她。再说了,全都去胡天胡地了,晚饭找谁来烧呢?” 第122章 中间人 想到晚上有事,秦康没有放任姜初涵胡来,早早就让替换下场的叶梓珊帮他掐着点。 时间一到,他拔了就走,对枕边人的挽留视若无物,郎心如铁。 晚饭随便对付了几口,又是风急火燎地就出了门,终于是赶在预定时间之前到了金帝天境。 才进门,卫星电话就响了,秦康从谢澜遥遥递过来的手上一把接过。 “聂探员,你的时间观念有问题啊,离七点钟还差一分钟呢!” “是吗?我的表上是七点整。” “那麻烦你把它调调准。” “先不说这些了,我要和爸妈说话。” 秦康还算慷慨地留了五分钟让这一家人互诉衷肠,聊解相思苦。 他的时间观念也很强,到点就不由分说地抢回了通话权:“谈正事吧。先说今天行动的后续影响。” 对面哼了一声。 “还能有什么后续?我们可是一阵就折了四个好手,这还是在人数和武器占优,拥有情报优势,针对敌方异能类型排兵布阵之后的战果。上头又不蠢,他们看得出来事情不对头。” “起戒心是一定的,你往后做事也要更谨慎。关于本次事件,调查局现在是什么看法?” “基本确定了有第三方势力的参与,对方拥有重型狙击枪,其他情况还不清楚。” “那么,下次什么时候行动,有说法吗?” “出了那么大事,近期都不会有行动了。避难所也是一样,损失也挺大。目前还是以收集情报为主,查清对手的底细。” “情报啊……新凯佳园三巨头的能力,你还不知道吧?” “这真不知道。我也去查过,但他们做事很小心,打听不到细节。” “很好。作为交换,我也卖个情报给你,让你立立功。” “你说,我在听。”声音里掩不住激动。 “老三马明义的能力是改变液体的状态,这包括血液。至于他那两哥,有一个是神棍巫师,会躲房里扎小人,应该是诅咒那一类的。还有个看不太懂,但他对人说了句什么,对方就算是一万个不情愿也得照做,当场去世都行。” “我知道了,那叫言出法随,很是厉害。难怪我查不到了,这三个家伙的能力一个比一个隐秘。” 第二天一早,秦康带上姜初涵前去殿山湖的靶场。临走之前,他把一个对讲机交给了赵诗琪,让她遇上搞不定的危险就呼叫谢澜。 一路上姜初涵的心情都颇为舒畅,显然这不仅是因为出来兜风的爽利。 为了请她帮忙,秦康昨晚上可是提前预支了今天的粮。 要是对方是异能者,他也不敢行动前如此托大,但既然只是一伙拿枪的人,他克的就是枪,怕个锤子! 两个小时后,一幢造型颇为土气的红砖绿瓦三层楼建筑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楼的周边一圈都有铲过雪,以至于在广袤雪原的衬托下成了一个坑,让整幢楼有种地陷的错觉。 在三楼的一扇窗户后面,此时正站着一个人,对着楼下的来客咧嘴一笑,一支双筒望远镜则挂在了他胸前。 秦康和姜初涵下了车,顺着雪坡滑至坑底,来到别墅门口的时候,里头的主人也刚好下楼开门迎客。 “姜小姐!好久不见,你是越来越漂亮了!” 一个胖子满脸横肉堆出笑向着他俩走了过来,披在身上的貂皮大衣领口处垂着两条银灰色的狐狸尾翻领。要是搁在末世前,这身招摇的行头就足够他在调查局那儿申领一张长期饭票了。 “卢总!您可真会说话!最近生意怎么样呀?” “哪里还有生意啊?这一天天的,不都是靠着王董的照顾,才能把日子勉强过下去嘛。” 说完,他转着贼溜溜的眼睛看了眼秦康,又问姜初涵:“这位是?” 姜初涵让出半边身子,从下斜摆一手指着秦康:“这位是王董的表弟,康默康总,做的是食品加工的生意。你懂的,现在食物才是最金贵的。” 卢方明哦了一声,赶上两步紧紧握住秦康的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秦康嘴角勾了勾,把手从那双油乎乎肉掌的包裹中抽了出来:“就因为这个,现在阿猫阿狗都惦记着我。寝食难安啊!听说卢总有门路,能搞到紧俏物资?” 卢方明咧开大嘴,露出口黑黄的牙齿:“好说!好说!先去靶场看看吗?” 两人跟着卢方明,沿着别墅后头清出的一条小路走了没多远,来到一幢长条形酷似厂房的屋子前。 屋子门前的空地上,卢方明的四个手下正围住个火炉,跺着脚抽着烟。一见老板带着客人过来,将烟屁股往火里一丢,立即围了上来。 卢方明朝着手下招呼着:“长的短的都有,把家伙都摆出来!” 跟着他上前两步,抢过门把手拉开,对着秦康笑得一脸谄媚。 这屋子里是间室内射击场,进了门,越过前排形似库房的隔断,后面的主体部分是一字排开的十条射击通道。每条通道之间都装设了防弹玻璃用于区隔,在通道的尽头遥遥可见黄色底的半人形标靶。 手下们很快推着一辆小车回来了,顶层的平板上摆出了各式武器,有气手枪,气步枪,左轮,双管猎枪。 秦康取过一支猎枪,从中折开,这玩意儿俗称喷子,就是安倍切的放大版,只能装两发霰弹。 他把枪重新合上,搁回到推车上。 “卢总,这点货色就想打发我,你当是进山打鸟吗?” 卢方明满脸的褶子显得更深了:“误会误会!这些是管理部门批准过的,虽然没啥好东西,好在靶场里就有现货。这就看康总你是不是急用了。” 秦康从鼻子里哼了声:“我当然急用,但对货也有要求。” 随后他从衣兜里翻出张叠好的纸条,抖开摊在了卢方明面前。 卢方明拾起纸条,一行行看过去,时不时抬眼瞄一瞄秦康。 等全部看完,他将纸条递还:“康总,这生意我可接不住了。您这是要准备打仗啊!还要自动武器,这个别说在亚太了,就算去了花旗也买不到。” 第123章 养女 秦康没有去接纸条,他凑近一步:“也不是没有变通的办法。可以另外买快慢机,自己改。” 卢方明眼里一亮:“哟!行家啊!那我也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我啊,确实有门路,就按你说的那样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凡事都讲个投桃报李。眼下这日子艰难,大家都不好过。我的朋友们守着一堆铁疙瘩,不能吃不能喝的,拿出来互通有无也是应该,但这价格就要公道一些,不然我们干嘛不自己动手抢呢?是爱好和平吗?” 这番话听着也太赤裸裸了。秦康瞥见,卢方明的四个手下已经各自站定好了方位,衣服口袋里鼓起一块的必然是武器。这种事他们经历得多了,养成了习惯。 他抛出了一个食品行业老总的假身份,在别人眼中自然也成了一条大鱼。这帮人能忍到现在没有动手,可以说完全是看了王思远的面子。 末世里消息流转不通倒也未必不是好事。 秦康笑了笑:“王董出什么价,我出一样的。” 卢方明嘿嘿一笑:“市场瞬息万变,您要的又都是尖货。现在得这个数!”他竖起两根手指比了个v,宽袍大袖内露出半截花臂为轴转了两转。 秦康伸手抓住他的手指:“成交!” “爽快!不过我还得有言在先,行规是先交一半的款才能看到货。您看这样成吗?” 秦康的嘴角笑意更浓:“你们怎么不去抢啊?” 卢方明的胖脸僵住了,他发现一只手被死死捏在了秦康手里,像是夹上了台钳。 秦康的另一只手里,已蓦地多了几张扑克牌,跟着只见他手上一晃,便有数道白光朝着四下激射。 卢方明的手下们还没来得及摸上口袋,就已差不多同时被牌射中,瞬时血雾喷溅,断头残肢齐飞。 姜初涵也拔出了手枪,端枪姿势倒也有模有样。一发点射,解决了还未死透的伤者。 “十环!”秦康对她也竖了个拇指。 秦康闯进卧室时,卢方明的小日子情妇刚从床上爬起来,只穿了件睡袍。看见陌生男人进来,她扯开喉咙就叽里呱啦地一顿鬼叫。 秦康嫌她聒噪,一把将她摁回到床上,顺手扇了一巴掌让她冷静。跟着满口鸟语里夹了句雅蠛蝶,这句他听得懂,又多扇了她几下,果然安静了好多。 现在这个米仓茜和卢方明被绑在了一块,扔在了卧室的地板上。两人背靠背的样子倒有几分形似某个着名运动品牌的logo。 卢方明的胖大身子佝偻成一团,下巴都快塞进了肚子,很不舒服。他努力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向秦康讨饶。 “康总,这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这里的东西,你看中哪样就拿去,只求你放过我这条命。要是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您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个屁放了……” 秦康来到他跟前蹲下,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头:“你这点东西我还看不上。要想活命,就把你买军火的门路告诉我。” 卢方明不过迟疑了两秒钟,就被秦康掰断了两根手指,疼得他杀猪似的叫唤。 “我说我说!他叫藤木清玄,原来在小日省那里混黑道的,好像是叫黑龙会。两年前,这个藤木想抢老大的位子没当成,在组织里失势,就被赶到了伸城。他混了那么多年,也有自己的人脉,就利用这道关系,做起了走私军火的买卖。” “你们怎么认识的?” “洗泡泡浴。小日省的风俗业不接待纹身客人,这个藤木很有想法,就自己开了家专供道上弟兄们玩乐。他来伸城后就找上我,说对华夏不熟,做生意需要个帮衬。” “雪灾之后走私也不好使了吧?他的货又是哪来的?”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有一船军火,是之前别人订的大单。还没来得及安排交易就遇上了这雪灾。既然原来的货主也联系不上了,他干脆拿出来散卖。” “你们是怎么联系的?” “通过卫星电话,就在我书房的抽屉里。我们在电话里谈妥了价格,再定好交易地点和时间。藤木是老江湖,平日里就居无定所,交易时更是谨慎,每次都是临时再确定接头时间和地点的。” 秦康看了眼绑在卢方明身后的米仓茜,他想到了个可能性,又试探道:“这个女人,是你为了和藤木做买卖特意找来的吗?” “不是。这个米仓茜是藤木的养女。干!说是这么说,其实就是个从小被他玩到大的烂货。两年前,藤木把她送给了我,说她懂华夏的语言,方便以后我们两家做生意。其实呢,她终归还是帮着自己人,通过她藤木就能了解交易的全部细节,当翻译只是顺便的。这之后我每笔交易都会经过她,只有这样藤木才会放心。” 秦康和姜初涵面面相觑,姜初涵更是露出一脸的嫌恶。他们也算是见多识广,可小日子的操作每每都能刷新三观的下限。 关于军火交易,很多事情其实秦康都知道了,他差不多把卢方明这两年的记忆都翻了个遍,看得他头疼。 卢方明这番说辞和他记忆里的内容基本都能对应上,算是可信的。只是米仓茜的情况,实在是出乎秦康的意料。看起来这两人还得多留几天,至少也得等他和那个藤木清玄接上了头再说。 跟着他又在别墅和靶场都翻了一遍。比起食物和武器,这次最大的收获反而是手枪子弹,最多的就是9mm口径的,能用在缴获的左轮和格洛克上。 收拾完毕,秦康把卢方明和米仓茜砸晕,像拎小鸡似的扔到了全地形车的后座上,吩咐姜初涵开车回去,先到金帝天境。 谢澜看到又来了两个人,板起张脸:“我是在避难所里待过,可你也不能把我这里当成收容所,什么人都往这里丢啊!” 秦康把他拉到一边,背对着地上的俘虏,压低了声音:“他们和之前两个不一样,留不了几天。”说完在手上比了个二。 “那能不管饭吗?我看那胖子应该一时饿不死。” “你看着办吧。我只要在用他的时候能开口说话就行。” “你什么时候用?” “还没想好。” 这是真话。秦康本来的打算,是在套到和交易相关的情报后,让谢澜变身成卢方明的样子,再叫上秦悠亚当翻译。可目前看来,这招行不通,那个藤木清玄一定会起疑的。 他来到关键人物——米仓茜的跟前。她的手脚还被绳索捆绑着,但已经和卢方明分开。 “我想请你帮个忙。” 米仓茜怒视着他:“你想让我帮你做局害我爸爸。不可能的!我绝对不会帮你!” 秦康的眼睛直直朝前盯着,对她的想法却颇为费解。照理说那个藤木也没把她当人看过,这份忠心,这份孝心,这份扭曲的感情又是怎么来的呢? 第124章 养父 姜初涵不知何时已站到他身后:“让我试试吧。” 秦康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都是女人,又同样经历过黑暗时刻,也许能说得通。 在一间关上门的卧房里,姜初涵和米仓茜谈了很久。足足过了半个小时后,她才拉开门走了出来。 秦康还没开口问,姜初涵已经摇着头给了答案:“不行。她中毒太深了。那个……是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秦康也苦笑着摇头,他不是心理医生,无力也无暇拯救哪个染污的灵魂。 他都不愿去阅读这个米仓茜的记忆,有些深藏心中的黑暗是不可以随意窥视的,这一点他比谁都明白。 他拉过她的手:“先回家吃饭!” 午饭还是很丰盛的,但既然心里有事,秦康便没了胃口。山珍海味和咸菜泡饭吃在嘴里都是一样。 所以他只是在机械地扒着碗里的白饭,菜都没有动过几口。 其他二女不知情,还在奇怪是不是今天烧得不合他口味。只有姜初涵明白他在烦恼什么,只不过她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到他。 她默默地夹了些秦康平时爱吃的菜,一手持筷,一手在下托护着,搁到了他的饭碗里。 “多少吃一点吧,姐妹们也费了不少心呢。尤其是这绿叶菜,再热就黄了,吃不完倒掉的话,又太浪费了。” 秦康眼里忽地一亮,他扭过头看着她:“你刚才说什么?” 姜初涵愣了一下:“我是说错话了吗?也是,现在哪有把菜倒掉的……” “对!就是这个!倒掉!坏了就该倒掉啊!” 这下叶梓珊和秦悠亚更加摸不着头脑了,直接上手端起了盘子来回嗅了嗅。 “没坏啊!” 秦康也不再解释,只是他明显是开了胃口,非但把姜初涵给他夹的菜吃了个精光,甚至还添了饭。 午饭后,他左右手分别拉着姜初涵和秦悠亚,直奔金帝天境。 …… 经过一番安排,秦康拿起从卢方明的别墅带回的那台卫星电话,拨通了那个号码。 拨号音响过五声之后,电话被接通了。 “莫西莫西?” 卢方明梗着脖子凑近电话:“藤木君!救命啊,藤木君!” 电话的那头没有说话,沉默维持了五秒钟左右。 “卢桑?” “是我啊!藤木!”卢方明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被抓了,米仓也被抓了!” “抓?”对方似乎对这个词语很困惑。 “就是……坏人滴……死啦死啦滴!” “纳尼?” 秦康终于意识到电话对面那个藤木清玄的华夏语水平比自己的霓虹语水平还要差。这要没个翻译真是没有办法沟通。 他拉过守在一旁的秦悠亚,耳语了几句。 秦悠亚凑近了话筒,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她此时的表情相当古怪。 “是藤木君吗?”秦悠亚用霓虹语讲道:“你的朋友卢方明,还有你的养女米仓茜,都在我的手上。这都是真的,我们可没功夫开玩笑。” “你是谁?” 秦悠亚先问过秦康,得到答复后再翻译回去。 “一个华夏人。”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想和你谈笔生意。而且我不喜欢中间商赚差价。” “我不和来历不明的人做生意。” “恐怕你没的选择。卢桑还是很识相的,我们已经说服了他,永远退出这一行。至于你的女儿……呵呵!” 电话那头声音变得愤怒:“你把他们怎么了?” “不如让他自己告诉你吧!” 卢方明得到示意,终于可以一口气把话说完了:“有一伙人袭击了我的靶场,我的手下全被杀了。我和米仓茜被他们抓走做了人质,米仓茜还被他们轮了!” 秦悠亚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是把这意思传达了过去。 “八嘎呀路!你们竟然敢动我的人!” 秦康听懂了头一句,知道剩下的也就没必要听,便放任他在电话里谩骂不止。 他拉过秦悠亚,又吩咐了几句,让她随后翻译。 “藤木君。一个养女而已嘛!……你自己都没少玩,何必如此小气?……不过你那女儿的功夫还挺不错的,嘴也甜……说我比你这糟老头子强多了。哈哈哈!” 等秦悠亚结结巴巴地把这段念完,脸都红到耳后根了。 藤木都要从电话里钻出来了:“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哈哈!真有意思,你女儿一开始也是这么说的。还一个劲地叫爸爸救我、爸爸救我。不过很快她就舒服了,跟着就管我叫爸爸了!” “小茜!混蛋,我警告你,不许再碰她一下!” “那就要看藤木君你肯不肯配合了。” “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说过了,想和你做笔生意,你手上的军火,有多少我拿多少。” 电话里长达半分钟的沉默。 “你以为抓了他们两个,就能胁迫我了吗?” “当然不会。你藤木清玄是什么人,我们可是清楚得很。做这些只是给你传达个信息,我们有资格和你直接谈。” “军火可以卖给你,但我要拿全款,还要看到女儿。” “这是当然的。一定会让你们父女团聚。只不过,这次交易的时间和地点,要由我们来定。” “你们来定,是想黑吃黑吗?” “哈哈!想不到当年黑龙会里的大佬,年纪大了竟变得胆小如鼠。你一个卖军火的还怕被人一口吃掉,不如趁早退休!” “好!就按你说的办!” 秦康又和他谈了其他交易细节,最后定下来在第二天下午三点接头,地点当天再行通知。 挂了电话,秦康又把卢方明带了回去,扔进了小黑屋。 他重新回来的时候,发现满屋子的人都在看着他。 姜初涵先开了口:“老公!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演这么出戏给那个藤木看。” 刚才电话里说的有关米仓茜的事,全是他瞎编的,这女人一直好好的被关在房间里就没放出来过。 秦康挨着她身边坐下,从后勾过肩膀:“还要谢谢你给我的启发。之前我钻了牛角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让这个米仓茜配合我,满足藤木的条件,以便实施下一步的计划。后来我想明白了,就像坏掉的菜我扔掉就是,米仓茜不肯配合,我就直接把她踢出计划嘛。” 第125章 交易 “我的目的又不是真的要和藤木做生意,只是想把这老狐狸揪出来干掉,再抢他的军火。我要做的是牵着他的鼻子走,而不是反过来。” “这个藤木,多年来一直视米仓茜为自己的禁脔。拿她送人可以,但未经他允许,别人动了就不行。要说他对这个养女有多好、感情有多深,那还真不一定。要不是被我今天这么激一下,恐怕他都还意识不到自己对她的占有欲有这么强吧。” 姜初涵忽有所悟:“所以你是故意激怒藤木,强塞给他一个找你的理由。” “对!明天接头根本不可能达成任何交易,我们都想趁这机会干掉对方。这一点所有人心知肚明。” “如果藤木死活都不肯说出藏军火的位置怎么办?” “只要他来了,就由不得他了。别忘了,我能看到他的记忆。” 说完他起身,来到秦悠亚面前将她扶起:“今天幸亏有你在,不然也谈不成这件事情。” 秦悠亚有些心不在焉,突然被秦康点了名有种做了坏事被抓现行的错觉。她尴尬地略点了下头,瞥了眼坐一旁吃瓜的谢澜和陆晴雪,欲言又止。 秦康看出她有话要说,正好事情也办完了,就带上二女打道回府。 上车时,秦康对姜初涵递了个眼色,她略一思索便心中会意,大咧咧横躺上了后座。 秦悠亚只好坐进了副驾的位置。 车到半途,见秦悠亚还未开口,姜初涵也是性急了,弓起身扒着椅子朝她凑去:“你们尽管说悄悄话,就当我没在这儿。” 秦悠亚大窘,可既然已被人点破,也只好开口道:“老公,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小日省的人都很变态?” 秦康扭头望了她一眼,笑了笑:“我今天让你翻译过去的那些假话,你听了之后会不会觉得我也很变态?” 秦悠亚赶忙摇头:“不会啊,这些都是假的。但是……但是那个藤木对自己女儿做出了很过分的事,那都是真的。” “对啊!所以都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嘛。藤木是藤木,我是我,他干的破事与我何干?要是直接盖个章说人族都是变态,不就是以偏概全嘛!” 秦悠亚握上了秦康的右手,神情颇为感动:“老公,我前面就一直在担心,你会不会对我们小日省有不好的想法,连带着也讨厌我。你能这么说真是太好了!” “你老公的目光没那么长远,只看得见身边的人。你作为女人,很不错。” 这时姜初涵的小脑袋挤进了两人中间:“那我呢?” 秦康瞥过一眼:“你也很不错,没那么贪吃就更好了。我可提醒你,今天的额度已经提前透支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就不能再透支明天的吗?” 秦康觉得会透支的大概是自己的肾吧。 先是和秦悠亚认认真真学了两个小时的霓虹话。到了四点多钟姜初涵替换上场,直接整了个大活,包夜。 连晚饭都是让秦悠亚捏了几个饭团送进来的…… 她说第二天秦康要去和藤木交易,零点以后就放过他,节省些体力,这份贴心竟让人无法反驳。 第二天,秦康带上了秦悠亚,提前十分钟到达了约定的交易地点。 真正的交易地点,在秦康这里从来就只有一个。但对藤木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先是在上午九点时接到关于交易地点的通知,然后到下午两点时又接到第二个电话,让他改道去往隔开一段距离以外的另一个地方,气得他破口大骂八嘎。 秦康之所以会搞得那么麻烦,当然是为了防止对方提前设下埋伏。他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另一个理由则是疲兵之计。牵着藤木的鼻子让他东奔西跑,很可能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而自己这边则是以逸待劳。 时间刚过三点,在望远镜的视野里,远方出现了一个个黑点。 此时天色尚早,日光映照下,黑点在雪原上颇为显眼,像是爬上了白糖糕的蚂蚁。 那些蚂蚁渐行渐大,慢慢显露了真身,总共有二十几个身着黑衣滑雪橇的人。 秦康和秦悠亚站立的位置背靠着一幢废弃的大楼,这也是本次交易地点的地标建筑。 那伙人也发现了他们,摆出个半圆的阵型围了上来,又踢掉了滑雪板。他们每个人身后都背着一条枪。 秦康就静静站在原地,看着包围他的众人,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说。 其中一个黑衣人解开了围巾、摘下护目镜,那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两鬓如霜,身板笔直颇为硬朗,左眼框上斜着一条刀疤。 这张脸秦康在卢方明的记忆里见过,正是藤木清玄。 他的手下从围上来的那一刻就在不住朝四下张望,找寻着每个犄角旮旯、大楼窗眼里可能暗藏的伏兵。 藤木清玄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两人,他俩的姿势很奇怪,男人把女人背了起来,还用根绳子将女人和自己紧紧捆在了一起。他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 终于,他开口对着秦康喊道:“我是藤木,是你约的我吗?” 秦悠亚低头凑到秦康耳后,翻译了对面的喊话内容。 “没错。我们开始交易吧!” 藤木听完这句,紧闭的薄唇漏开一道微微带上弧度的缝:“你们就来了两个人吗?说好的食物在哪里?我的女儿在哪里?卢方明又在哪里?” “食物被我存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你的女儿和卢方明也在那里。拿到货,我自然会让你们父女团聚。” “看不到食物和人,就看不到货。” “那不就没得谈了吗?那好,取消交易。” 藤木冷哼一声:“你说取消就取消吗?既然来了,你就走不了。我会把你的骨头一根一根打断,撬开你的嘴。” 秦康扭头咕哝了一句,秦悠亚脸上变色,有些发颤的声音把一句本该是挑衅的话说得毫无气势。 “你准备从哪根骨头开始?” “呵呵!”藤木清玄干笑了两声,阴恻恻地说道:“打断他的膝盖,让他给我跪下!” 第126章 军火船 藤木的话还没说完,秦康已经出手了。 其实也不算出手,他只是发动4倍速冲着人堆撞了过去。 接连不断就有人四散倒飞了出去,就像是在保龄球比赛中打出了一记strike。 秦康背着秦悠亚,在雪地上来回穿梭跑动。每一次穿插,都有人随之倒下,可诡异的是甚至都没有一个人触碰过他的身体。 他小心调整着行进的角度,只避开了藤木清玄一个人。很快,除了藤木之外的所有黑衣人都已经躺倒在了雪地上。 而此时甚至还没有一个人来得及把背上的枪取下。 秦康的手上一直捧着一个黑盒子,这是他今天带出门的防护力场。 高速跑动下,防护力场化身为一只巨型的仓鼠球,被这只球撞一下和被高铁撞过也没太大区别。 这攻防一体的大杀器才是防护力场的正确打开方式啊! 此时藤木和秦康相隔不到五米。形势的变化来得太突然,他还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只知道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他的肩头一动,背着的步枪滑下,落向手中。 手心还未有枪声冰冷的触感,秦康已经到了。 他在半途关掉了防护力场,劈手夺过了那条枪。从藤木的一侧错身而过,枪托顺势带到了他的膝盖。 “喀嚓”一声,膝盖骨碎裂。 藤木清玄屈膝跪在了雪地上,剧痛下他的脖颈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声凄厉的惨叫。 惨叫声还未停歇,秦康已经折返了回来。先是打开保险的咔嗒声,随后一根冰冷的枪管就顶上了藤木的脖子,让他不由自主地一哆嗦。 秦悠亚的声音再次从脑后响起,但这次全然没有颤抖。 “先是膝盖,再往后从哪根骨头开始?” 藤木清玄疼得满头的冷汗,被寒风一吹,脸上已结出了晶莹的冰凌。 可他毕竟也曾是黑道的大佬,死到临头也算硬气,闭上双眼咬着牙说:“开枪吧!给我个痛快!” 但秦康不想给他体面,嘲讽在继续。 而且每句话最终还是通过秦悠亚糯糯嗲嗲的声音传递过去,更是侮辱性极强。 “还真是双标啊!刚才还说要把我的骨头一根根打断,现在换了自己倒有脸讨个痛快了。” “要撬开你的嘴,又需要打断几根骨头呢?” “我以大和民族的荣誉起誓!绝对不会告诉你隐藏军火的位置!你死了这条心吧!” 大和?这词好多年没听过了,这时候冒出来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秦康掰指头算了算,按这家伙的年龄,确实够得上个遗老。 “不,你已经说了。军火就藏在黄埔江上一条运泥船里,雪灾后整艘船就被冰封在了外滩那一片,舷号是838。” “纳尼?巴卡那!”藤木挣扎着扭过了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好了好了,老实点把遥控器交出来,我不想搜身。” “什……什么遥控器?” “你自己装的炸弹,解除引信也得用遥控器啊!” 藤木面如死灰,他伸手摸进了外套内侧口袋,掏出了一个带着数字小键盘的遥控器。 他今天是倾巢出动,为了防止被人偷家,也为了在最不利的情况下还能阴一把敌人,他在军火船上安放了炸弹,一旦触发就能把整艘船炸上天。 密码是他今天早上设定的。 秦康的后一句话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 “。这看着像年月日啊。你该不会要告诉我这是米仓茜的生日吧?” 事前,米仓茜和卢方明就被秦康藏在了背后的废弃大楼里,捆住了手脚封了嘴。 现在他俩和藤木清玄一起挤在了全地形车的后座上,倒也是一家亲了。 说让他们团聚就团聚,华夏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光是藤木带出来的就有二十五条自动步枪,可想而知整艘船的家底有多厚了。 秦康担心的也就剩一件事,凭现有的交通工具他一次带不走太多。 先打电话摇人。 …… 等抵达外滩的时候,已经六点了。 往日川流不息的黄埔江上冰封百里,大小船只被严严实实冻在白茫茫的冰面上,高出的那块也覆上了积雪,远远看去像一条条僵死的蚕。 秦康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那条舷号838的运泥船。前置的货舱本来是用来装黄沙的,最上头似乎盖了层油布,墨绿的底色透过薄薄一层白雪映了出来,显然最近才有人翻动过。 藤木清玄蔫吧着,再没有平日的嚣张,说话也有气无力,仿佛在两个多小时的车程里老了十岁。 “军火就在货舱里,用木箱装着,埋在了黄沙底下。” 现在过江倒比以前要容易了很多。冰面冻得瓷实,车子都能直接开上去,更别提承载几个人。 秦康隔了老远拿出遥控器按下密码,听到油布下面传来哔的一声。 随后他走到卢方明跟前,解开了捆住他的绳索。 “你等会儿过去,把那油布揭了,再往黄沙里挖,把装货的木箱找出来。” 被绑得太久,卢方明的手脚早已发麻,站起来时候还打了个趔趄。活动了半天手脚,在秦康的目光逼视下才悻悻地向着船走去。 胖子力气还是挺大的,扯过油布的一角,往旁边一拽,半边货舱就露了出来。 秦康在油布翻起的一角下,看到了几块熟悉的白色橡皮泥。那是c4炸药。 卢方明也看到了,吓得他摔了个屁股墩。这之前就没人跟他提过船上有炸弹,不然他拽油布的时候也不会这么虎。 “会拆吗?”秦康遥遥相望,问出一句。 “康总,你饶了我吧,这又不是电影里能瞎挑个颜色随便剪……” “那有多远扔多远。” 秦康看了眼站后边的藤木,刚才要是让他去拆自己布设的炸弹,说不准就搞出个幺蛾子和整艘船一起玉碎了,还是不能冒险。 出于同样的考虑,挖矿这事只能让卢方明一人单干了。累得他在凛冽寒风中出了满头汗。 “找到了!”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声声发动机运转的噪音,四辆雪地摩托乘风而至。 第127章 开盲盒 接到秦康的电话,赵诗琪便叫上了其他姐妹,再拉上胡强和朗宁,分坐四辆摩托组了个车队赶了过来。 难得来趟外滩,虽然车水马龙不在,眼前只剩了一片连绵的冰雪,倒也不妨碍几个女人的兴致,叽叽喳喳地像是赶了趟出游。 胡强和朗宁被带出来一趟倒很有劳动的自觉,还没等秦康吩咐就麻溜地登上了船,帮着一起翻黄沙。 添了人手,挖矿的速度变快了不少,一个个长短不一的木箱子从船上搬了下来,码在一侧的冰面上。整整齐齐,共有三十二箱。 秦康取过根撬棒,打开其中一个箱子,抹开铺在表面的稻草,底下露出一截黑漆漆的金属管子。 这是rpg火箭筒! 问过藤木后,又打开边上另一个箱子,里头装的是火箭弹。弹药总数不是太多,总共才四发。 开盲盒总是能让人欣喜的,况且藤木家的每个箱子都开得出奖,绝无落空。 手枪、猎枪、自动步枪、狙击步枪、手榴弹、c4和雷管,甚至还有一门迫击炮。 子弹更是整盒整盒的,掂起来是令人安心的坠手。 秦康不由生了好奇,转头又问藤木:“你这单到底是卖给谁的?” 藤木耷拉着眼皮,从鼻子眼里呼出长长一口气:“一个叫‘光辉圣战’的新兴组织,你可能没听过。” 秦康摇了摇头。听名字这像个恐怖组织。 “他们原先都在南越活动,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就连我也是第一次和他们做生意。他们大老远跑到华夏想干什么我也没兴趣知道,肯出钱我就卖给他。” “我听说,你们断了联系?” “之前联系都是通过暗网,交易也是付的加密货币。这该死的天灾一来,全都完了,现在他们就算站在我面前我也不认识。” 眼瞧着天色不早,秦康想着难得一大家子出来一趟,也没必要连夜赶回去。 他料想藤木清玄的住处应该就离开这里不远,不如就借宿一宿。 不过和这老头子说话太累了,与其通过秦悠亚翻译转述,还是直接翻看他的记忆更有效率一些。 两秒钟的凝视后,秦康伸手从藤木的裤子口袋里准确地掏出来一张房卡。 跳过惊愕不已的藤木,他看着一旁的米仓茜:“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米仓茜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转过头看着藤木,挤出的笑容里带着些凄苦和哀伤:“让我和爸爸死在一起。” 秦康点了点头,又取过撬棒,俯身把棒子一头顶在冰面上,跟着开启2倍速画起了圈。 冰沙向着四周溅开,高速的摩擦下,很快画出了一个窨井盖大小的圆。 秦康朝着圆心一跺脚,划出的冰块被踩陷,江面上露出一口冰窟。 替他俩解开了绳子,米仓茜搀扶着膝盖受伤的藤木,一步步挪到了冰窟口。 藤木清玄抱住米仓茜,额头顶在了一起:“小茜,那么多年,辛苦你了!” 米仓茜闭上了眼睛,泪水自眼角滑落:“只要能帮到爸爸,我做什么都愿意。” “那就好!那就好!” 扑通一声,相拥着的两人跳进了冰窟,随即不见。 秦康抬起头,把目光又投向站在几米开外的卢方明。 胖子连连后退了几步,两只肉掌横在胸前摇摆:“不!不要啊!” 他转身想跑,肥大的身躯还没启动,脖子上就挨了一记手刀,昏死过去。 秦康把他拖到冰窟窿前,头朝下塞了进去。 跟着他又来到那艘船边上,看了眼油布上绑着的引爆装置,那就是在机械结构上加了个遥控的触发保险,布设好后擅自拉开油布就会引发爆炸。 秦康带着众人,把武器弹药都往车厢与摩托拖曳的货篮里扔,又把空木箱重新扔回了船舱。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盖上了油布,隔远了掏出遥控器按下了启动密码。 他也不知道哪天能用到,不过既然是现成的装置,也就别浪费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可以拿来阴人呢。 队伍开拔。虽然大雪掩盖下的外滩全然变了副模样,但好在他们要找的目标就贴在黄埔江边上,又足够明显。 大楼顶上的招牌虽然没有亮灯,那交织重叠在一块的w和a的巨型字母logo依然清晰可辨。 外滩华尓道夫酒店。 赵诗琪走上两步,和秦康肩并肩,她抬头望了眼酒店的大楼,带了些诧异看向秦康:“带我们来这做什么?” 秦康轻轻勾了下嘴角:“来了酒店自然是开房。” 不得不说这个藤木清玄还真会选地方,居然把老窝搬到了这里。 华尓道夫是五星级酒店,是因为评级上限是五星级。 推门进去,宽广气派的中庭,壕无人性的软硬装潢,到处都透出一股子金钱的味道。 只是这份奢靡现在也被气温给冻结了,虽然酒店配了备用发电机,藤木把这里占为己有后也没挥霍到肆意浪费的程度,只在他住的那间总统套房和手下的几间客房里开了暖气。 藤木住过的房间秦康自然没有兴趣,好在总统套房也不止一间。 踢开房门进去。五个女人欢呼了一声,格外兴奋,东游西逛,没一会儿便把几间房都摸了个遍。 只有霍芷晴大呼后悔,说早知道就该把儿子带出来,而不是拜托邻居照顾。 综合下来,套房里得到她们最多称赞的还是那无敌的江景。 透过一整片玻璃朝下俯瞰,外滩和黄埔江尽收眼底。虽然在素裹的银装下,都看着差不多就是了。 秦康也来到了窗边,江景他也喜欢,临窗站久了确实会生出一副睥睨天下的错觉,这应该也是设计者想要目标群体感受到的。 只是他此时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副画面。 住最好的酒店,睡最贵的房间,眼看着最美的风景,收拥美色入怀,跃马扬鞭…… 等他从遐想退回到现实,很快意识到刚才想的那些其实也是资本家精心制作的香饵。他不由笑了笑。 不过那又怎样,反正老子也没付钱。白嫖才是最爽的! 第128章 女团 秦康忽然感觉有人贴上了他的后背,头一低,瞧见两条白嫩嫩的胳膊轻轻绕上了腰。 他转过身,迎头对上了姜初涵娇笑的俏脸。 “想什么呢?笑那么开心。” 秦康心神一荡,有种被她看破心事的感觉。 他想从胳膊的圈绕中挣开,可姜初涵的手上可没答应。 “不是说了今天放过我吗?” “切!你事情不都办完了吗?” “别这样。那么多姐妹都看着你。” “先到先得。” 秦康听了这话,倒也是计上心来,伸手捧起姜初涵的脸蛋:“那你跟我来,见见先到的人。” 姜初涵也不由愣住了,这酒店里不就剩他们一家了吗?还有什么人? 秦康打招呼让所有人都跟着,来到了隔壁的总统套房门前,之前藤木住的就是这间。 他掏出那张门卡,嘀过一声,门开了。 房间里格外凌乱,暖气开得很热,应该已有很久没通过风。空气里飘散着烟味、汗味和一股子靡靡之气。 听到开门的声音,从里间依次走出了六个衣着单薄的少女,看着二十岁都不到。 此刻两方人相见,都是说不出话的惊讶。秦康是个例外,他已经在藤木的记忆里见过这些人了。 这糟老头子可坏得很呢。 其中一个少女见来的人里也有女人,就大着胆子开口问道:“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 赵诗琪便回问她:“你们是谁?” 那个少女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叫杨雨霏,这是张书瑜、刘静雯、陈悦、楚欣怡、丁晓倩。我们都是同一个偶像女团里的姐妹。” 说实话那么多名字冒出来,秦康根本记不住,何况这几个小姑娘还长得都差不多。 “说说你们怎么会在这儿的。” 关于这一点,他在藤木的记忆里没看到过。 杨雨霏抽泣的声音更大了:“我们本来为了粉丝见面会排练舞蹈,遇上了天灾就被困在了舞蹈教室里。后来有一天,一帮坏人冲了进来,把我们抓到了这儿。往后快两个月里,我们就一直被关在房间里,被他们……被他们……” 姜初涵身子一颤,被秦康从后扶住了后腰才没有瘫软。 她扭过脑袋,面色惨白,牙齿在打着冷战。 秦康却默默地对她摇了摇头。 随后他走上前一步,站到杨雨霏面前,手指挤按着睛明穴。 “除了舞蹈,是不是还学过表演啊?” “啊?”杨雨霏被他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的故事里只有时间是真的。”秦康目光冷冷地盯着她:“知道周弘毅去了哪吗?” 这话一出,非但是杨雨霏被吓傻了,余下几个女孩也是面无人色。 姜初涵不禁叫出了声:“周弘毅?那个竞选立法委员的热门人选!” 听她这么一说,赵诗琪也有了印象。近年来政治氛围宽松,人族也能争取到比以往更多的政治权利,这也是周弘毅作为人族代表的竞选亮点之一。 其他三女还是没什么印象,家庭主妇不关心政治也很正常。 杨雨霏躲闪着秦康的视线,支支吾吾的:“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秦康从鼻子里哼了声:“你和他睡了三天的觉还不知道他是谁,是不是嗑药磕疯了啊?” “你……你是狗仔队!” “啪!”一记耳光把杨雨霏扇在了地上。 秦康的手指在余下几名少女头上依次点过,停在一人身上,出手捏住她胳膊拉近身前:“你是叫陈悦吗?” 少女哭得梨花带雨:“不是,我是楚欣怡……” “哎,随便了!”秦康流露出些许不耐烦,“她不老实,你来说!” 他手上用了点力,楚欣怡吃痛,赶忙招认:“团里总共48个人,我们六个是被公司高层挑出来的,让我们好好服侍这位周公子。这间套房也是他长期包下来的。” “雪灾那天,周公子家里在第一时间派了直升机过来,就把他接走了。走之前他说过几天等局势稳定了来接我们,可后来,后来就……” “后来局势越来越乱,没人顾得上你们。直到那个小日子老头把酒店占了,顺便也把你们收用了。” 秦康对这个周弘毅的印象变得极差,亏得自己之前还投过他的票。 嘴上说得好听,要整顿吏治,监督政府廉洁自律,为人族争取更多的福利,他自己倒挺会享受的嘛! 老子身具异能也就收了五个,你特么要玩六个,真是岂有此理! 既然问清楚了,他放开了楚欣怡,走回到姜初涵跟前:“你认识周弘毅吗?” “不认识。但他以前到公司来参观过。其实更主要的是到高层那儿拜码头,拉选票。” 秦康嗯了一声,也就打算把这事抛诸脑后。他还没吃饱撑到只是看这周公子不爽就要把他揪出来做掉的程度。 他招了招手,示意众女离开。 身后又传来声娇滴滴的声音:“哥哥!” 秦康听得背后寒毛一凛,他转过身,用目光搜寻着声音的来源。 来源扭着腰肢自己站了出来,小小年纪发育得还怪好的嘞。 “哥哥!我是丁晓倩。我猜,那个怪老头,一定是被哥哥打跑了吧?” 秦康嗯了声算是默认。 “哇!哥哥好厉害啊!”丁晓倩一脸崇拜地拍起了手。 “有话直说。”秦康索性站定,交叉两手抱胸。 丁晓倩嘿嘿媚笑了声:“哥哥性子耿直,倩倩也不兜圈子了。哥哥你觉得我还算漂亮吗?” “还行吧。” “哥哥是见过大世面的,几位姐姐也是一个赛一个的大美人。不过倩倩也不差啦,人家上个月刚满十九岁呢。” 这话说的,秦康心中暗笑,估计家里几位娘子军把这丫头片子摁在地上打的心都有了。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在意年龄的。 反正现在没事,就和她玩玩。 “你倒还挺直接。” “那是啊!都末世了谁还谈恋爱啊?哥哥你想啊,我能从一个偶像团体里被公司选中来这儿,没点绝活怎么行?虽然我不是什么清纯小白花,但我想哥哥也不好那一口,可说到别的,我一定会让哥哥满意的!” 第129章 送上门 秦康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丁晓倩有点眼力见儿。既然她的广告都打到这份上了,本着严谨的学术精神,和对技术精益求精的追求,秦康查看了她的记忆。 嗯,果然有点东西,尺度大且配合度高,来者不拒。 平心而论,她确实挺漂亮的,而且年轻,太年轻了。 秦康走上前一步,他听见身后有倒吸凉气的声响,他既没有回头,脚下也不停。 他来到丁晓倩身旁,她妩媚地笑着,静静地等待。 秦康挨着她擦身而过。 他径直走进了其中一间房,矮身到床底下翻出了总共三箱半罐头。 看到秦康带着食物走了回来,丁晓倩掩嘴一笑:“也是哦。先吃过才有力气干点别的。” 秦康再一次经过她身旁,他的语不重心却长:“这些归我了。趁现在还有力气,你再去找点别的吧。” 丁晓倩笑得身子一扭:“哥哥好坏哦,你想让我吃那个。” 可没多一会儿她的笑容和动作都僵住了。 秦康没有搭理她,而是走到了赵诗琪面前,冲她笑了笑。 跟着他扭过头,找到还中着定身法的丁晓倩:“如果一个女孩子太直接了,男人也会觉得这种送上门来的很无趣。” 末世里,即使是在五星大酒店里,也没有行政总厨。 好在家里还有两位能干的厨娘,借了酒店的厨房和电磁炉,把罐头食品再加工一下,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临开饭前,胡强和朗宁也回来了。 “都搞定了吗?”秦康问道。 “搞定了。”胡强坏笑了一下:“开始她们还赖着不肯走,被枪指着就一个赛一个的老实了。” 朗宁皱了下鼻子:“有一个还在我身上蹭来蹭去的发嗲,非说认识你,让我再来说说情。烦得要死。” 秦康也没问别的,手一指远处两张椅子:“赶走了就好。坐下吃饭。” 总统套房的床褥真是软和,只是秦康真能躺平的时间并不多。 看在今天他经受住了小狐狸精考验的份上,五女也是颇为感动,对他的奖励纷至沓来。 观景扬鞭的成就也达成了,从月明星稀看到了日出东方。 熹微的晨光照在身上,姜初涵打了个哈欠,又趴伏回秦康的胸膛。 秦康轻抚着她的发丝,像在撸一只小猫:“睡吧。” “你说……我算不算送上门的?” 秦康抬起眼皮,对上了姜初涵黑溜溜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不算。推门进来的是我,你只是告诉我门没锁。” 退了房,众人便带着收缴的武器赶回了锦庐。秦康把事先拟好的分配清单交给了赵诗琪,自己连口水也没顾上喝,转头又去了谢澜那里。 谢澜一看到他就满腹牢骚藏不住:“这几天你可是逍遥啊!把难干的活扔给我,每天晚上接电话听电话就成了我的事了。我最不想听的就是家长里短,真是烦也烦死了。赶紧拿回去!” 秦康接过他递来的电话,陪着笑脸:“调查局那儿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还在继续收集情报。万氪广场的案子,现在的侦查方向是以狙击枪的来源作为突破口。” 秦康轻轻撇了下嘴角,方向是对的,不过晚了,来源已经被他掐断了。 “说到枪。”秦康提过个口袋透开,从里头取出一支自动步枪和一支手枪,搁在了桌上,又把口袋望着桌底下一扔。 “这是给你们的,袋子里还有两盒子弹,再给带了些吃的。” 陆晴雪躬身往袋口看了看,又站起冲秦康轻笑:“其实呢,两位老人家本来胃口也不大,又没活动量,食物还算够吃。我们帮忙养着就是了,反正也只是出个人工。” 秦康听出她还有后话,微笑着示意她继续。 陆晴雪朝谢澜瞥了一眼,又说道:“就是这个聂傲冰,实在烦人。她和父母拉家常,她做内鬼分享情报,这些我都不会管,可她还拉着谢澜不让挂电话,打听避难所里的情况,一聊就聊个半小时。”说完又冲着谢澜瞪了一眼。 听到这话,秦康也是略感诧异,他看向谢澜:“她在打听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里头的日常,普通人的衣食住行,每天工作多久,有没有受欺负这类的。” “那你怎么说的?” “照实说呗,还能怎么说?” 秦康不知道聂傲冰打听这事的原因,也不打算猜了,反正晚上还有机会直接问。 时间还早,秦康打算按原定计划下午出去收油。最近东奔西跑的,燃料消耗蹭蹭往上涨。 附近的加油站早就空了,只能往远了走碰碰运气。他把货篮像火车车皮似的连成一串,都挂在全地形车屁股后头。一样出去一趟自然要多收一些。 正好也是个锻炼的机会,午饭后他带上了叶梓珊同出了门,然后开车到了霍芷晴家楼下。 知道秦康要来接,霍芷晴一早准备了妥当,站在门廊等候着。 可当秦康把车开近时,却感觉到了气氛里有一丝微妙的不对劲。 霍芷晴脸上的笑意有些不自然,她也没说其他的,默不吭声地上了后座。 此行的目的地是一家大致位于正南方向10公里以外的加油站。选中那一片是因为油站附近环绕着植物园、郊野公园之类的景点,相对来说居民数量就少了,可能的竞争者也就少了。 空跑一趟可不是秦康想看到的。 他把校对方向的重任交给了副驾的叶梓珊,不过很快发现所托非人,这小女人的方向感一样的稀烂,车子被指引着开到了一处山坡上。 “哎呀,梓珊妹妹,我记得你以前那位是当海员的呀,他就没教过你怎么用指南针吗?”霍芷晴窝在后座,嘴里不阴不阳地来了句。 叶梓珊知道自己出了纰漏,本已是大窘,被她这么一挤兑,更是憋红了脸,眼角也有些湿润。 “对不起!我再好好看!”她赶忙在腿上摊开地图,比照着当前的方位。 可雪地里的景物外观哪哪看着都差不多,叶梓珊埋头研究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门道。 第130章 内斗 秦康探身过去,指着地图上一角:“这里标着是个高尔夫球场,离开我们家差不多是三公里,跟车辆里程表的读数能对上。球场本身就是高低起伏的,也能对应现在的地形。所以现在我们可以试着往东开一段,绕过这个坡。” 叶梓珊抬头,润湿的双眸泛着亮光:“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刚才就只顾着看方向,本想着走直线最短,结果把大家带上坡了。” 霍芷晴嘿嘿一声:“带上坡还好,带进沟里就难办了。” 秦康别过头扫了她一眼,又折回来对着叶梓珊说:“没事,你是出门太少,多走几次弯路就会了。” 古人说吃一堑长一智是有道理的,之后的路程上倒也没再出现什么差错,叶梓珊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她接连做了几次深呼吸,像是在做什么决定。随后回头看着后面的霍芷晴,表情很是认真:“芷晴姐。前面是我的错,我认了。但我希望你不要再提我的亡夫。死者为大。谢谢了!” 霍芷晴一声嗤笑:“好了,这倒显得是我的不对了。不提就不提嘛!谁还想着他似的。” “你!……”叶梓珊被她这番抢白弄得不上不下,本已止住的眼泪又复夺眶而出。 秦康仍旧在默默开着车。他本来就知道这二女不太对付,究其源头当然还是应在当初叶梓珊色诱他的那件事上。虽然后来都成了他的女人,但也就是仅仅能维持场面上的和平罢了,心里头还是互相看不顺眼。 本想着带她俩出来能改善一下关系,可事与愿违,碰一块就擦出了火花。 但这种事他也不好插手,要把眼前这一碗水端平,装聋作哑也是个办法。 好在路线顺利了,很快也便找到了加油站。 说是带她俩出来收油,粗活重活也指望不上,还是得他自己来干。 秦康把望远镜递给霍芷晴:“帮我站好岗,有情况就喊,千万别在加油站里开枪!” 扭头对叶梓珊道:“你也一样,别开枪啊!” 两女忙不迭地点头。 确实如预想的一样,油库里还有不少的剩油。带来的油桶都陆续装满了,这趟收获颇丰。 就在他准备把油桶往回搬时,听见了霍芷晴的高喊。 “老公!快来看呐,有情况!” 秦康赶忙朝着她的方向奔去,霍芷晴已经递来了望远镜,向外凌空一指。 顺着她给的方向,秦康看到了一辆明显经过了改装的越野车,看架势正向着自己这边驶来。 车子的轮胎比起常规尺寸明显大出了几号,抬高的离地间隙和自己这边的全地形车也相差无几,车头加装了一圈粗壮的防撞杆,整车外形本该是相当的霸气。 之所以说是本该。那是因为过分妖娆的车漆配色破坏了整体感觉。 除了被喷成了紫色的四处轮眉,车子其他各个面都是樱花粉。 秦康皱着眉,脸上全是对车主审美的困惑。他觉得就现在这熊样,还不如把轮眉搞成绿色的,那远看像个寿桃还有些喜庆。 车轮碾上了加油站前的冰雪,随后戛然而止。 汽车没有熄火,两侧车门纷纷打开,跳下来五个人。 那是五个男人,大概是共享了同一个造型师,发型衣品都有着七八分的雷同。 一样的寸头,下巴上蓄着短须,常年混迹健身房的身材高大又健壮,下半身却塞进了小一号尺码的紧身裤。 “哎呀!我们来晚了嘛!被人抢了先。” 声音倒不算尖锐,可这番语气的源头出自如此雄壮的身体,这样的组合总显得有些怪异。 叶梓珊连连后退了几步,霍芷晴毕竟阅历更丰富些,脚下没动。两女的手都已经摸上了外套的口袋。秦康一左一右拉住她俩的腕子,缓缓摇了摇头。 他尽量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容,隔远了对那五人喊道:“我们已经接好了。油库里还有不少。就此别过吧?” 那几个人对秦康上上下下打量几眼,又互相对视着,脸上竟似染上半抹绯红。只见最壮的那个从人堆里走上前两步,看向秦康眉眼带笑:“油不油的倒也没多大关系啦。我叫kevin,想和你交个朋友。” 秦康努嘴向左右横扫,也对那kevin讪笑了一下:“你也看到了,我不交男朋友的。” kevin的一只手捂上了嘴,眉目间笑颜不改:“你们直男审美真是肤浅。不试一下,你怎么知道你不喜欢呢?” 秦康不打算和他就这个问题继续纠缠,你有选择性取向的权力,我也有拒绝的自由。 出于安全考虑,尽管知道会看到某些能引发不适的画面,他还是阅读了kevin的记忆。 果然他没猜错,现在还能在外头跑的都有几把刷子,这个kevin也是个异能者。 而且他还有个坏习惯,喜欢从背后搞人。这么说也不准确,也可能是他的能力在特定条件下才能发动。 对上这样的人,秦康自然不打算把后背亮给他。他压低了声音告诫二女:“对面那人的能力可以远程发动,只要被他看到后背就会变成玻璃。等下你俩一个人和我背靠背,另一个把后背贴上姐妹的前胸,都听明白了吗?” 生死攸关,当然是听得格外真切。霍芷晴和叶梓珊四目对视下,顷刻间已拿定了主意。 霍芷晴个高,她倒退了一步,贴着秦康身子一记侧转,将他的后背封得严严实实。 叶梓珊则是从另一侧退了两步,同样侧转后,霍芷晴从后拦住了她的腰,将她拉近胸前。 kevin看到三人摆出如此阵型,也是一愣,为什么这几个人像是很了解自己似的? 不过他也很快从最初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大白脸上再一次露出了微笑,对着秦康隔空戳出一指虚点。 “你信不信,我一定能掰弯你。哼!” 其余几人也站在原地一脸媚笑。 这份扭捏作态,让秦康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只见kevin忽地转过了身,把自己的后背亮给了秦康。 第131章 同仇敌忾 还没等他搞明白状况,忽然生理上出现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有一团邪火闷在肚子里熊熊燃烧。 明明心里根本不想,可身体却越发地不受控制,他竟迈开了步子,向着那kevin走去。 秦康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惊恐。 这份对自己身体的操控必然也是异能,可为啥在kevin的记忆里没见过? 秦康竭力对抗着致命引力的拉扯,走得一步三颤。背后的二女也很快发现了他的异样。 “老公,你怎么了?” “为什么一直在后退啊?” 后退? 他心中一动,随即朝着身后喊道:“你们两个,靠紧了!” 秦康集中全身的精神力于脚跟,跟着原地打旋向后转。霍芷晴和叶梓珊一个挨着一个地紧紧贴上,被拖带着也转了一百八十度。 前后颠倒站位后,秦康顿觉身上的压力消失了,他赶忙又问叶梓珊和霍芷晴:“你们觉得怎样?有哪里不对劲吗?” “没什么啊?” “都挺正常的。” 看来kevin这项魅惑的能力只对男的起作用。 此时秦康多希望所处位置不是在加油站,那直接让二女拔枪打死kevin也就完事了。 他从衣兜里取出扑克牌的时候,kevin也又一次转过了身,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寒潭死水般的阴沉。 “一齐上!把那两女的扒开!” 秦康侧转了半边头吩咐道:“你俩当我的眼睛!”跟着他将腕子冲后方反甩。 “偏到左边去了!” “不对,是右边!” 秦康也有点来气:“到底左边还是右边?”但随即明白过来,这两人一个在描述自己看到的视角,另一个讲的是敌人的左右。 可当下也管不了这许多,对面人已经冲上来了。 秦康索性左右手连弹,也顾不上方位了,对身后整片区域来了个火力覆盖。 “噗噗”声连响,紧随其后的是中招之人的惨呼。 “他来了他来了!”二女的声音因恐惧而战栗。 秦康发动了4倍速猛地转身,闪到了面向敌人的那侧,一拳就朝着kevin那张倒了半瓶子粉底液的白花花脸蛋上捣去。 沙包大的拳头秦康可没有,但在4倍速加持下威力依然惊人。 “砰”的一声,拳头正中了kevin的鼻梁骨,打得他呼吸一闷,眼前发黑,两耳内嗡嗡作响,一个跟头仰后倒去,鼻眼里窜出两根血线于半空划过。 秦康再想上前追击,忽见kevin的肩头一耸,势要翻转。脚下急挫连忙倒退着撤回,一闪身又躲回了霍芷晴身后。 那股邪劲又出现了,好在一瞬即逝。 “现在还活着的有多少人?”秦康问道。 “应该就剩kevin了,他还趴着。” “不对!他爬起来了,他想跑!” 秦康指挥着人形火车往前追,可毕竟姿势别扭跑不快,离那kevin越来越远。 此时他也没顾上车,只因那露出后背的能力才是最大的倚仗,就徒步奔跑在雪地上。 行经一具死尸,秦康唰的一下拔出雁翎刀,将那人扎了个通透,随即刀锋上挑。 那本是个一米九的大个子,被他用刀挑起直立,挡住身前。 跟着两人一刀,便向着kevin追了上去。 “噗!” kevin停了脚步,低头看着胸前冒出来的一截亮银色的刀刃,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中刀的同时,他背后也承受了冲撞,但并没有因此倒下。 那是因为kevin已和那大个子像糖葫芦一样被串在了一起。 寒风卷起雪花,不住拍在秦康的脸上。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保持住握刀的姿势,感受着kevin生命的流逝。 此时他终于有了余裕,也就想明白了之前的困惑。 他的记忆阅读是通过对方的视角经历发生过的事情,可是kevin的能力特殊,是对看见他后背的人起效,从kevin的视角看了全过程,秦康也只当作是一次日常的苟且。 听得对面已没了动静,秦康再次发动记忆阅读,却什么也看不到。这代表kevin已经往生极乐。 刀都快被冻上了,他费了点力气才拔出来,大个子和kevin随即倒扑在雪地上。 等秦康再度折返回加油站的时候,眼前的一幕竟是让他哭笑不得。 他看到霍芷晴和叶梓珊,两个女人正一左一右夹住个地上躺着的壮男,手脚并用又踢又打。 那人肚子上被钛合金扑克牌开了道口子,血流了一地,却还没死透,满脸乌青肿成了猪头。 秦康从身后拉住了霍芷晴,她意犹未尽,大长腿勾起,又是一脚踢中那家伙的裤裆,让他顿时弓成了只虾。 秦康不禁皱眉,真狠啊。 霍芷晴还在骂骂咧咧:“女人也就算了,连男人都抢到老娘头上了!不能忍!” 叶梓珊也不甘示弱,助跑了两步,整个人跃起,连人带腿蹬上了那人的腰子。 看着都疼。 等秦康又把叶梓珊拉下来,瞧壮男的这副惨样也就只剩半口气了。 只是稍微凑近了些,一股子臭味就钻进了秦康的鼻孔,那是屎!这家伙失禁了…… 他高肿的脸上满含羞愤,睁不开的眼皮里漏出怨毒的光,应该是在怪秦康怎么没一下把他弄死吧。 出于人道主义,秦康给补了一脚送他上路。 收拾停当,连带着把kevin那伙人带的油桶也都加满,全部装上车。 那辆粉色越野车的门上用黑色加粗字体印了几行字:底比斯酒吧,下面两行分别是地址、电话号码。 秦康把这辆骚气侧漏的车让给了霍芷晴和叶梓珊,他自己开全地形车拖着一溜车皮跟在后头。 顺着来时的辙印往回走,导航没再出差错,车队平安返回了小区。 往屋子里搬油的时候,霍芷晴和叶梓珊也来帮忙,两人合力下,油桶倒也不是太沉重了。 看这合作无间的样子,谁能想到她俩就在不久前才刚吵过架呢? 第132章 灵修会 晚上七点,聂傲冰准时打来了电话。 秦康接起跟她打了个招呼,按惯例先给五分钟闲叙家常。 到点了,他取回通话权,先提了个问题:“知道光辉圣战组织吗?” 对面沉默了几秒钟,随后说道:“没听说过。你问这个干嘛?” 秦康开了个恶意的玩笑:“找工作。帮我查查,明天告诉我。” “可以。不过劝你还是多担心下自己吧!” “哟!聂探员这是在表达关心吗?” 对面哼了一声:“没办法,上了你的贼船。你要是出事了,我上哪找我爸妈?” “这就对了嘛!”秦康对她的清醒认识表示赞赏,接着问:“是不是又要有行动了?” “是会有动作。但人手既不从局里出,也不是避难所。” “哦?还有别的组织吗?” “也不是官方组织,是民间行为。奥运花园的案子里,不少死者老家是天竹自治区的,这事传了出去。今天,有个天竹的灵修大师找上了门,在局里大吵大闹,非要我们给个交待。你知道的,三哥都挺能闹腾的。” “这和行动有什么关系呢?” “别急,还没说完呢。我们是真的缺人手,避难所那边也是千年的狐狸,我们不出人他们也不肯单独行动。两边一合计,就把案子的侦查方向给这所谓大师透露了一星半点。” 秦康不由嗤笑了一声:“你们这么做可不符合规定啊?” “非常时期有非常做法。你可别小看这大师,据他说在伸城的灵修会只是个分支,都有几百号信众了,灾变后除了他自己,另有三个信徒也进化成了异能者。这实力也不容小觑了。” “我算是听明白了。你们这是借刀杀人啊,自己躲后面保存实力,挑动这大师去当炮灰。” “谁是炮谁是灰倒也说不定。反正他吹的是挺牛逼哄哄的。” “那个大师不是人族吧?” “是头牛。你懂的,在他们那儿地位还挺尊贵。” “调查局也不会一点都不插手,放任他胡来吧?” “要求他行动提前一天报备,我们不参与具体执行,但会安排空中侦察。” “懂了。那个灵修会,还招人吗?” 电话那头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这让秦康有些莫名其妙。 “那我可得先告诉你,他们这派练的是阴阳双修,还不是一对一,是循环轮转。” 听了这话,秦康脸色也不太自然了。脑海中忽然回想起大学里有次观摩剑道社练习的经历,社员们提着竹剑,分组成内外两个圆圈相对着站定,对敲一棒子,然后内圈顺外圈逆交错着转上一格,换了对练伙伴,继续对敲。 聂傲冰在电话里喂了两声,才算拉回了秦康的思绪,他赶忙阻住对方挂断的念头,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打听避难所的情况是为了什么?” 电话里又是好一阵子的沉默。 “我……之前介绍过几个朋友去了避难所,本来想和谢澜打听一下他们过得好不好,结果他说不认识,普通人在那只有编号,跟囚犯似的。” “并且我听他的描述,里面的生活和我想的不一样,和宣传里介绍的也不一样。那不就相当于,是我骗了我的朋友吗?” 挂了电话,还没等秦康说话,谢澜先开了口问道:“下一步怎么走?” 秦康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扫视了一旁的陆晴雪:“你有兴趣去双修吗?” “没有。”回答里满满的求生欲。 秦康把脑袋一低埋进了手掌,似是在自言自语:“那就只好想想别的招了。” “本来就是!你也听到了,调查局学聪明了,会在行动时安排空中侦察,估计就是天上飞的鸟。你能保证不放一只鸟过去吗?” “不能。”秦康抬起头,自嘲地笑了笑:“这渔翁没那么好当了。” 陆晴雪旁听了半天,忍不住也问了句:“既然我们目的是消耗当局那一派的力量,那为什么不直接和人族势力那方联手呢?大家都是同族,应该还好说话一些吧。” 秦康拍了一下大腿,身子往前探:“好主意。那我问你,如果你是占据一方的势力头领,突然来了两个陌生人,说这两天里你会有血光之灾,有势力要打上门来,就问你信不信吧!” 陆晴雪眼往上翻,人向后靠:“我当然是不信,这年头哪有人那么好心,说不定是哪来的骗子。可是也难保其他人就一定不信啊?” “好!就算我秦某人魅力拉满99吧,对方头领对我说的深信不疑,通力合作。调查局可是布了监控眼线的,天降援兵导致行动失败,他们会不会想到出了内鬼?聂傲冰这条暗线我还有用,又不是一次性的,不能就这么废掉。” “你们上次行动后,就没人怀疑有内鬼吗?” “上次是两方全灭,死无对证,有什么脏水都能往鬼都没见过的第三方势力身上泼。两边打得惊天动地的,引来个捡皮夹子的也很合理嘛。可我们要是暴露在明处,暗线再想撇清关系就没那么容易了。” 陆晴雪两手一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是不是没招了?” 秦康苦笑:“还可以去偷袭三哥的灵修会。不过敌众我寡,实力不明,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这么做。” 既然讨论不出结果,那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好在三哥们的效率并不算高,行动报备之前还可以过一段安生日子。 秦康回到55号楼的时候,一抬眼又看见了那辆粉红色的越野车。 这车改装过,长宽高都超过了车库的上限,只能停在路边,骚气的配色到了夜里也分外扎眼。 扎眼到连赵诗琪都忍不住吐槽几句的程度。 原话是无处安放的粉红色少女心,某种意义上还挺贴切。 秦康将两手拢到脑后,仰身往床上躺倒:“别提了,遇上这少女心。你老公我今天差一点就不干净了。” 赵诗琪露出一脸嫌弃:“你就没干净过,别躺着,先去洗澡。” 等到秦康洗完出来,回到卧室,赵诗琪又指着床头柜上一沓单据样的纸说道:“都是从那辆车里翻出来的,你看看还有用吗?” 第133章 汽配城 秦康弯腰取过,坐在床头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有些是保单,再就是各式各样的收据、保养记录这类。 他本看得一目十行,忽地停下了手,瞳仁放大。 那都称不上是收据,只是一张手写的字条,是关于在越野车上加装了防弹玻璃、烟雾弹和催泪瓦斯的消费记录,时间是三个星期前,底下落款了汽配店的店名,还加盖了公章。 三个星期前,进入末世也超过一个月了。当时大部分人都饿死了,而这家店居然还在做生意。 秦康又翻了下其他的收据,很快在一张一年前的机打单子上找到了同样的店名:美特好汽配维修专营店。 这张机打单的页脚上还标示了地址和联系方式。 离开那家同性恋酒吧不远。 赵诗琪看他手捧着单据愣了半天,便也把头凑过来。那张手写单据突兀地像是一沓现钞里夹了张铅笔手绘,她也很快发现了端倪。 “你又想去那边转转了?” 秦康嗯了声,他对烟雾弹之类很感兴趣,车上装这个倒像是老电影里的凌凌漆。正好有辆雪地摩托启动声响有点大,也可以让店里顺带瞧瞧。 “让小宇跟你一块去吧,正好他也喜欢动手捣鼓机械,总比一般人懂得多些。这孩子整天闷家里快闷出病来了!”赵诗琪的脸蒙上了一抹淡淡的愁云。 秦康笑着答应下来。带小舅子出门当然可以,说他是闷出来的毛病也没错,只是他最大问题是解闷的方式过于单一,体能又没跟上。 第二天早饭后,秦康拉上赵铭宇就出了门。 雪地摩托热车的时候,成艺琳钻出了门洞。她把一件羽绒服披在身上,里面穿的猫娘装根本无法抵御寒气侵袭,只得倚在门框上,用冻得发颤的声音朝着门前两人问道: “午饭还回来吃吗?” 秦康知道这句不是在问自己,他最近吃饭多数是去叶梓珊那儿解决,只能是问赵铭宇。 赵铭宇没接她的话茬,别转身子,装模作样研究起了摩托的仪表盘。 等他把速度表和转速表上的刻度都挨个数过一遍,成艺琳大概终于是冷得受不了,又钻回了屋里去。 正好也热得差不多了,秦康拍了拍小舅子肩膀。出发。 他们按照地址参考地图和指南针的方位找了过去。赵铭宇还知道这地方,由于产业集中的政策,那一片都是搞汽配维修的。 当然那也是末世前的事了,如今偌大的汽配城里鬼气森森的,两眼所及大部分店面都拉着卷帘门,前头的落雪堆了快有一人高。 但还是有人营业的,除了秦康要找的美特好,在另一头的街角居然还肩并肩紧挨着开了两家门面。 不过两家里只有一家做的是汽配生意,隔壁那家的门脸黑乎乎的,站外头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秦康先去的美特好。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能出来溜达的和能开门营业的都没那么简单,他的直觉在说kevin这个名字还有用。 没别的客人,店里头有些冷清。老板就坐在收银台后头,百无聊赖地看着本漫画。 她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白净脸上简单描了几笔,倒也勾勒出一丝英气。注意力似乎还留在漫画上,倒显得秦康和赵铭宇比起纸片人是更没存在感的样子。 直到秦康伸两节手指在收银台上扣了扣,她才不大情愿地丢下漫画,懒洋洋抬动眼皮带起眼仁往上翻:“有事吗?” 虽然她的服务态度不怎么样,秦康也没闲工夫和她计较,直接报出口令:“kevin介绍我来的。” “哪个kevin?叫这名的太多了。” “短头发,大块头,开酒吧的。” “哦,他呀。”女人又在秦康和赵铭宇身上来回扫了两眼,“口味变了吗?狼也就算了,细狗都收,饿了还真不挑。” 秦康和赵铭宇面面相觑,这是什么黑话,听不懂。 看起来这女人把自己当成圈子里一员了,尤其今天还是带着小舅子一起来的,更容易加深误解。 不过他也没打算解释,躬腰又凑近一些:“停店门口那辆雪地摩托,响声有点大,能帮忙看看吗?” 女人一骨碌从高台凳上滑了下来,转身从靠墙位置取过个工具箱:“他跟你说过的吧,现在不收钱,只拿食物来换。” “我以为这是常识了,不懂的人应该没机会懂了。” 女人头一次冲他笑了笑。 只见她来到摩托边上蹲下,麻溜地撬开外盖,拧开护板,开始了检修。 秦康倚在墙上,赵铭宇则是蹲在一边,旁观着女人的操作。 一个是在看机器,另一个在看人。 秦康已经通过记忆了解到了部分信息:这是个拉拉;能力是无中生有的具象化投射,仅限于无机物;开酒吧的kevin在记忆中出现频率并不高。 剩下的他想直接问,套套近乎:“怎么称呼?” “贺敏雯。” “这一片就剩两家店了,生意还行吗?” “还凑合。是机器都有用坏的时候,师父和我说荒年饿不死手艺人,真被他说中了。” 秦康心想,这话也不对,那么多普通的手艺人不也照样饿死了吗?但别人的因果和自己无关,也懒得点破她。 “听说你这里还有些特别的。” “听kevin说的吗?”贺敏雯警觉地抬起头。 “对啊,你给他改装的就很酷炫嘛。” 贺敏雯站了起来,眼睛直直看着他:“滤芯要换了,20斤大米。” “换个滤芯那么贵?” 贺敏雯嘴角微微上扬:“嫌贵我可以给你装回去,免费。但下次别来了。” 秦康手指着货篮里的罐头和方便食品:“看看这些够了吗?” 贺敏雯往篮子里瞅了一眼:“行吧。算个友情价。” 秦康走上前一步,站直了身低头看着她:“我要原装的,不要高仿。” 贺敏雯嘿嘿笑出声:“我这都是原装的。” 秦康哦了下,恍然大悟似的:“高仿的都供给友商了吗?” 贺敏雯脸上变色,人往后跳了一步:“是宋维明让你来的?” 第134章 友商的副业 秦康将两只手心摊开,朝前晃了晃:“别紧张,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 他看贺敏雯稍稍安定了些,又问道:“我猜你说的,就是另一家汽配店的老板吧?” 贺敏雯点了点头:“他开价和我一样的。不过要是肯同时光顾另一桩生意的话,还有的谈。” 秦康想到了汽配店隔壁的小黑屋:“什么生意?” 贺敏雯嘴角流露出一丝讥讽:“皮肉生意。你应该不感兴趣吧?” 秦康确实没兴趣,但其中理由不是贺敏雯想的那样。 滤芯很快换好了,试着发动了一下,果然发动机声音悦耳了很多。 秦康让赵铭宇就在摩托边上等着他。 交了食物,他顺手把一张纸条隔空递了过去。 贺敏雯接过看了看,随即将纸条收起:“烟雾弹和催泪瓦斯都有,但你要的数量太多,怕没那么多货。” “没事。你先各给我一箱,其他的我可以等。” 贺敏雯哼了声:“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最多能拿出一两个,其他的你要上别地儿找去,还等什么?” “这玩意儿只有高仿,”秦康笑嘻嘻地踏上一步:“当然是等你做出来了。” 贺敏雯的表情非常古怪:“不要乱说。而且……现在缺材料。” “可你就不需要材料啊!” 贺敏雯又想往后退,可手腕已经被秦康抓住了,隐隐生疼。 “放开!”她的目光渐冷。 秦康没有动。 贺敏雯的背后蓦地浮空冒出了一把扳手,跟着向前激射。 可才射到一半,扳手已经被秦康牢牢捏在了手里。一连串动作衔接之流畅自然,倒像是贺敏雯在主动给他递工具似的。 他把冰凉的扳手贴在贺敏雯的脸皮上:“我就说了嘛,你不需要材料。” 此时贺敏雯脸已白得像纸,没有半分血色:“你想做什么?” 秦康把扳手移开,也放松了她的手腕:“按我纸上写的数量去准备,该付的我不会赖账。” 贺敏雯忙着具象化的时候,秦康也没闲着,继续问她能力的细节。 反正都暴露了,她也就没啥好隐瞒的了。 总的来说,结构和成分越简单越容易制作,最好就是有个真品可供打样复制。 她当然搞不到正品的烟雾弹和催泪瓦斯,能做出这两样,是因为以前看过的一份技术说明。 “原子弹的原理和结构也是公开的,那是不是能手搓……” “别做梦了!这玩意儿要实现临界反应,每一个部件的制作都离不开海量的计算。你看我这有啥?” 她从旁拉过个计算器,手指头连戳ac键,里头那大姐像是触了电:“归归归归归……归零。” 好不容易才装满一个箱子,贺敏雯累得满头大汗,嘴唇都在发颤。站立一旁的赵铭宇早已是目瞪口呆。 秦康大略看了一眼,便把箱子搬起,扭头对着贺敏雯说:“第一次做了那么多?” 贺敏雯咬着牙恨恨说道:“也是最后一次。” “不要待在自己的舒适圈里,不逼一下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强。” “滚!你个黑心老板!” “明天我来拿另一箱的时候把款一起结给你,按时交货。” 既然来都来了,秦康觉得还是顺带看一眼另一家店的老板宋维明。 那是个四十岁左右的黑瘦汉子,脑壳上头发剃得极短,这让蜿蜒在上头的一道三厘米长的疤无所遁形,或许他就是存心的。 不同于友商冷漠的服务态度,宋维明见来了生意,自个儿就从屋里走出迎了上来。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问道:“两位,修车还是改装?” 秦康也没打算蒙骗他:“找人。” “哦,找谁呀?” “就是你。” 宋维明有些发浑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笑得更贼了:“哦!明白,明白!” 随后他跨步走在前面,出了门脸,又转身对着秦康和赵铭宇招了招手:“两位老板,你们跟我来。” 就像在配合对面的表演似的,秦康坏笑一声,带着赵铭宇一同跟上。 刚才这点时间里,他非但知道了宋维明的异能,连他为什么会跟贺敏雯相安无事也大概了解。 这家伙能从全身冒出长长的尖刺。有一回他去找贺敏雯麻烦,对面具象化了一面盾牌,把个好好的刺头都快砸成钢丝球了,让他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况且,灾变后他就断了货源,现在贺敏雯是他唯一的供应商。拿的自然都是仿品,只是他也看不出来。 相比之下,他挑女人的眼光都要比业务水平来得靠谱。5个女人在秦康和赵铭宇眼前一字排开,倒也是条顺盘靓,各具特色。 秦康的嘴角一勾,喊出了老司机都懂的咒语:“换一批。” 又来了5个,这次的身段婀娜,前凸后翘。 “再换。” 宋维明不由脸色有些难看:“没得换了。” 秦康刚想拍桌子,转念一想,这门面撑死了就是发廊,拿洗浴中心的标准要求他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但场面话还是要撂一句的。 “你们这什么破店?就没更好看的了吗?” 宋维明斥退那5个女人,脸上皮笑肉不笑地抽了一下:“我这店确实不大,里面的妞可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倒是您二位,该不会不懂规矩吧?这年头钱就是花纸,擦屁股都嫌硬。想看我的姑娘,也得让我知道您有什么。” 这时候,从屏风后面又闪出了三个人,两手交叉护在裆前,往宋维明身后站作一排人墙。 秦康朝他们身上打量过一圈,冷笑道:“你是怕我付不起账吗?” 说完,他从兜里抽出一把手枪,啪的一下就拍在桌上。 “这就是我出的价,有本事就来拿!” 宋维明他们四个都不由自主朝后退了一步。 但也许是格洛克手枪的塑料外壳太显廉价,又或许是宋维明觉得在手下面前不好太丢份。总之,从一开始的惊慌中缓过来后,他觉得自己又行了。 “小子!拿把仿真枪跑这儿撒野是吗?爷爷今天就让你知道天高地厚!” 说着,他便抬起一只手,从掌心处当即钻出了三根尖刺,如剑似矛般向着秦康直直刺来。 这是他最近研究出来的杀招,比起全身是刺,把能力集中在一点发出,换取更远的攻击距离和更大的威力。 可就连这招也被秦康看过了。再说了,就算没剧透也能靠着子弹时间躲开就是了。 所以宋维明的会心一击只洞穿了自家的沙发,他看到一闪而过的残影,还以为是花了眼。 秦康屈起中指,对准了宋维明的手腕只是一弹。 “咔!” 第135章 女神 腕骨脱臼的剧痛让宋维明直接跪在了地上,掌心的尖刺如遭电击似的缩了回去。他的两排牙齿打战发出咯咯声响,黄豆大的汗珠正从脑门滚落。 他的三个手下眼见这一幕,很有默契地扭头就跑,速度之迅捷让秦康不由怀疑宋维明是不是一直有在拖欠工资。 秦康才别过脑袋,却见宋维明在地上把身子转过九十度朝向了他,正磕头如捣蒜。 “哥!不,我叫你爷!小的有眼无珠,求爷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秦康嘴角斜挑,笑着问他:“现在你看我付得起还是付不起?” “付得起付得起,我这就去把最好的那个妞带过来。” 还没等秦康说什么,宋维明一个翻身爬起来,三两步窜出了屋外。 秦康弯腰拾起桌上的手枪,又塞入兜里,重新坐回了沙发。 赵铭宇挤着眼睛探头凑过来:“姐夫,你真想在这玩一把再回去吗?” 秦康白了他一眼:“出门带脑子了吗?真要有这心思我还带你来?” 赵铭宇咯咯坏笑着:“所以你不带我的时候坏事也没少干吧?” 秦康也是噎语,随后觉得再跟他纠缠无益,多理会一下也是自己输了,索性往破沙发上一躺,坐等宋维明压箱底的宝贝。 又过了一两分钟,宋维明回来了,一人紧随其后,晃眼间只觉屋里飘进一朵粉色浮云。 秦康和赵铭宇下意识地朝着那团粉红瞧了一眼,随即目光就像粘了胶水似的定住,再也挪移不开。 那妹子的头发染成了夸张的亮粉,脸上妆容精致得有如玩偶,眼里戴了血色的美瞳。全身张扬的行头,但凡颜值低一点,都将是惨烈的翻车现场,可集中到她一人身上,却散发出一种妖异的瑰丽。 果真是有容乃大。 赵铭宇揉了揉眼睛,身子前探,说话也有点结结巴巴:“小……小恶魔……小恶魔大人!” 这话听得秦康莫名其妙,倒也成功地把他从晃神中拉回到现实。 宋维明捂着伤了的手腕,候立一旁笑出十二分的谄媚:“这妞是这几天才送来的,还新鲜着呢。” 那少女听见了赵铭宇的话,便也不住朝他看去,媚眼如丝。 她有心朝前走了一步,又停下,惴惴地瞄了眼宋维明的方向。 秦康扳过赵铭宇的肩膀:“你认识她?” 赵铭宇咽了口唾沫,呼吸粗重,眼里闪着光:“小恶魔大人,我的女神啊!在cosy的圈子里很有名的!她怎么会在这儿啊?” 这个问题秦康也想知道,就对宋维明招了招手。 他一路小跑着过来,几乎把腰躬成了个直角:“爷!有啥吩咐?” 秦康的嘴角下撇着,眯缝眼睛看向他:“你前面说,她是这两天才送来的。什么意思?这些妞不是你自己弄来的,还有上家吗?” “哦,爷问这个啊!我就是个开店的,抓人的是欧阳海清,以前就在侗泾那一片混的。现在他可发达了,手底下聚了几十号人,专干打家劫舍,贩卖人口。这妞也是他卖给我的。” 欧阳海清! 秦康的头一下子大了,虽然存在着同名同姓的可能,但是摊上这姓氏,可能性显然不大。 为了确认一下,他又一次查看了宋维明的记忆,同时在嘴里念叨:“这个欧阳海清,多久过来一次?” “差不多隔个三四天就会来一趟,具体哪天可说不准。” “他怎么过来的?” “被他不知从哪搞到一辆军用卡车,轮胎还装了防滑链。他一次过来总会带上十几个人,都是漂亮女人。这孙子也不是东西,都是在他手上先玩了一遍再倒手卖掉。哎哟……”宋维明慌忙捂住了嘴。 秦康瞥了他一眼,这家伙表演痕迹过于明显。把锅先甩出去,这下就算客人不满意,也把自己摘干净了。 刚才他已经确认过了,虽然多年不见样貌会有些许改变,但从轮廓上能看出当年的影子,这就是他认识的那个欧阳海清。他的初中同学。 秦康扭头看向赵铭宇,却没见他人。这小子正和他的小恶魔大人站在一块,握着姑娘的手,情绪激动言语哽咽。 宋维明见状,也知趣地退到了屋外。 半晌,赵铭宇终于把手松开,让那少女先去了里间。随后他凑到秦康身旁,含悲忍泪地说道:“小恶魔大人真是太可怜了!没想到,我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她。” 秦康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你不会是想拯救失足妇女吧?” 赵铭宇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点点头:“姐夫,她可是我朝思暮想的女神啊,是我那么多年的幻想对象!如今她沦落风尘,这让我的心好痛!不行,为了女神,我一定要冲一把!” 秦康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跟着赵铭宇又鸡贼地笑了笑:“姐夫,有件事说出来还挺不好意思的……” 秦康叹了口气:“说吧。” “就是,最近消耗有点大,很容易累。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坚持久一点的。我也想给女神留个好印象嘛!” 秦康刚想说这事问我干什么,忽然间又明白了赵铭宇的理由。不禁悲从中来,果然人与人之间最难做到的就是理解。 他默默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你是我小舅子,有必要提醒一下你。这种事强求不得,还是顺其自然的好。用药毕竟对身体不好……” 他话没说完,赵铭宇已经伸手要来抢药瓶,秦康也是无奈,便一把拉过他的手掌,贴在大拇指上倒了米粒大小的一丁点粉末。 “再多点!别小气嘛!” “够了!多了要出事的。” 赵铭宇接过药粉,想都不想就把拇指塞进嘴里。没过一会儿就两颊潮红,眼睛发直,同时觉得小腹之中有一团热火蹿腾。 他喜笑颜开,猴急也似地就要往里间钻。走半道上想起秦康还在,扭头笑嘻嘻地说:“多谢了,姐夫!” 秦康站起身,也没去搭他话,径直走出了房间。宋维明还在门口候着,也被他拽到一旁,手上一甩关上了门。 第136章 解春情 这房间的隔音真是差,站在外头都能听见哧啦哧啦撕破丝袜的声音和那少女的尖叫。 宋维明眼珠子转了两转,指着门里头抖手道:“爷!您这朋友怎么这样性急呢?别是玩的什么吓死个人的花活吧?” 秦康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吓得他一哆嗦:“放心。玩坏了我让他赔!” 宋维明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现在无事,秦康也有意再逗逗他:“知道你干的营生不合法吧?” 宋维明一愣,这年头你跟我说法律我都想笑,可面上又不敢驳他,只能陪着笑脸:“知道知道。” 秦康的嘴角轻挑:“你看,现在你只是为一对少男少女的幽会提供了便利条件。你刚才要是收了我的东西,这性质可就变了呀。我也是把你从犯罪的边缘拯救了下来,没让你越陷越深。” 宋维明心中已在骂娘,今天已经吃了瘪,也就没指望过这单生意能收到什么。可这白嫖怪还要杀人诛心,真是可恶。 想归想,打落牙往肚里吞,嘴上抹了糖:“谢谢!爷对我的教诲让我获益匪浅!我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做人。” 宋维明一边说着这些,一边偷瞄着秦康的脸色。 秦康笑眯眯地看着他,知道对面说的话连个标点符号都不可信。不过在末世里,谁也没比谁好哪去,只要别来惹他,倒也没必要赶尽杀绝。 隔了有一个钟头,房间里头安静了。 打开门,赵铭宇颤颤巍巍地从里头走了出来,额头上热气蒸腾,脸皮油汪汪的,眼神里带着通宵熬夜般的疲倦。 秦康架住他的胳膊,把他扶到外头拉过张椅子坐下。宋维明逮个空档赶紧进了房去关心那少女的死活。 看他明明已是一副虚脱的样子,偏偏脸上还带着三分欢愉喜悦,秦康勾了下嘴角:“没事吧?” “没事,我扛得住,歇歇就好了。”赵铭宇喝过口热茶,算是缓过劲来,只是讲话仍然有气无力。 秦康也没想到这“合欢两肾烧”的药性竟如此猛烈,此时心中还有些后悔,要是这小舅子有个三长两短,他跟赵诗琪还不好交代。 却听赵铭宇又在咕哝:“都是这段日子过得太憋屈了,吃又没得吃,还被人上赶着榨汁……” “切!这不你自找的吗?” 赵铭宇又堆上满脸嬉笑:“姐夫,你看能不能把成艺琳卖掉啊?这么一天天的,我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啊!” 秦康看着他矮矬矬的小身板,心想这铁匠该是有多黑心才能如此短斤缺两。 “人是我带回来的,我还没用够呢,你别打歪主意。” “不是……姐夫,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那是我家我往哪躲啊?……等等,你意思是让我躲到外头去?” 秦康点了点头:“霍芷晴那儿正缺个陪小孩子玩的,交给施莹她也不放心,你去就挺合适嘛!而且最关键……” “最关键是成艺琳就没有理由跟过来了!”赵铭宇恍然大悟。 看赵铭宇没事了,秦康找到宋维明,提出要见见那个粉头发少女。 宋维明声音里带上了悲愤:“爷!算我求您了爷!这妞我可是花了二十斤猪肉买来的,都还没怎么接客就被您朋友祸祸了。我进去时候看她躺着一动没动,就剩一口气了。这会儿您再顶上,那我这肉真就不如扔水里头还能听个响。” 秦康也不理他,转头开始一间间寻找,宋维明只得在心中道了声晦气,带他去寻到了那女孩。 宋维明的描述肯定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但赵铭宇确实也没怎么怜香惜玉,所以在他的字典里女神到底是什么含义,是战神吗? 小恶魔看到秦康又找上来也是一哆嗦,站起身时两腿发颤,花容失色。那可能是她最后一双黑丝,被糟践过后还顽强地套在腿上,却已是白多黑少。 “能不能让我再歇歇?” 秦康笑着扶住她双肩又按回了椅子:“用不了你一分钟。” “啊?”小恶魔应该是误会了他的意思。 宋维明的眼神也透出几分怪异。 看到了他想看到的,秦康便不再逗留,没说什么多余的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们两人硬要在宋维明这儿蹭一顿饭才肯往回走,弄得这家伙欲哭无泪。看他不情不愿的样子,秦康转头对着赵铭宇说:“下次还来吗?要不干脆把她带走吧?” 宋维明二话不说忙不迭端出了两桶方便面。 吃到一半,赵铭宇吸溜着半截面条,向秦康问道:“姐夫,你前面说带小恶魔大人走……” “逗你玩的。” “哦。”赵铭宇没说什么,继续吃面,但眼神里有些失望。 “搞得定才能往家里带,不然纯属给自己添堵。” …… 吃过饭,秦康和赵铭宇发动摩托,离开了汽配城。 出去没多远,赵铭宇就眼尖地发现方向不对,大喊着:“姐夫,你是不是开错路了?” 秦康头也不回地答道:“没开错,先去见个老同学!” 欧阳海清。 念初中那会儿,男生们的身高那叫一个参差不齐,发育早的能赶上成年人,发育晚的可以比肩小学生。 秦康就属于晚的那一批,所以日常玩闹中碰上大个子都是被降维打击。 再加上他的父母早亡,这下更没了倚靠。不得不说校霸在挑选欺负的对象方面,嗅觉灵敏得堪比鲨鱼。 欧阳海清就是欺负秦康的人里下手最狠的那个。那些年里,都记不清有多少个清晨和傍晚,秦康在上下学路上被他带着人堵着,抢走不多的零花,挨上两记青春期的铁拳。 欧阳海清早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就从没把精力放在学习上过。自从初中毕业后,秦康就再没见过这家伙,只听说是投身了社会人的洪流。 没想到会在汽配城里打听到他的消息,看这孙子那么多年也没干过正经事,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秦康把雪地摩托停在了一家酒楼的对门位置。这个地方是他之前从小恶魔的记忆里找到的。 宋维明提到的卡车就大咧咧横在了酒楼门前的马路上。那粗犷的样式和墨绿的配色,门上刷的军徽,还有挂的军牌,再联想到这辆车现在实际的用途,显得格外讽刺。 秦康跳下车,对着一脸懵的赵铭宇说道:“留在这好好看车。我去去就回来。” 第137章 想不起来 酒楼开设在沿街的铺面,拾三级台阶而上,门前地面被人漫不经心地清扫过。大门是虚掩着的,手一推就向内打开,滞涩的门轴吱呀作响。 走进去,里头是上下两层的布局,底下昏暗的大厅里看不到半个人影,椅子被倒放在桌面上。沿一溜旋转楼梯向上,二楼应该有包间雅座,此时离楼梯最近的那扇房门打开了,紧随着烛火的微光一同现身的是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 “干什么的?” 秦康冲着领头说话的黄毛扬着下巴:“我找欧阳海清。” 黄毛倚着楼梯扶手,抖着一条腿:“你哪条道上的?” 秦康无意和喽啰多纠缠:“我听说你们卖人,我正好要买人。” 黄毛把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对着身旁梳着中分的同伴耳语两句,那人急忙朝里头奔去。跟着他扬手向下一招:“先上来。” 秦康上到二楼的时候,先前跑开那人正好回来,向黄毛递去眼色。 黄毛扭头对着秦康说:“海清哥现在忙着,你得等一会儿了。” “哦,他还要多久?” 两个人先是发出声声狎笑,黄毛的嘴巴也开始不干不净:“他妈的关你屁事!要买就等着,不买滚蛋!” 秦康冷笑了一声,随即出手,咔嚓一下便把黄毛的下巴抓脱了臼。 跟着他拎住了黄毛的领口,像拎一只鸡似的把他提了起来。黄毛的手脚在空中胡抓乱蹬,嘴里呜呜啊啊的,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 秦康将视线移到一旁早已吓傻的中分头身上:“欧阳海清还要多久?” “大……大哥在玩女人,没个把钟头出……出不来……” 秦康哦了一声:“等不了。” 随即他一伸手把中分头也攥住,左右手接连向着楼下甩出,把那两喽啰直掼到大厅的桌椅上,“咔拉咔拉”的巨响中压塌了两张桌子,人卧在碎木片里却再也不动。 响声惊动下,没一会儿陆续有人从其他包间里跑出来,衣冠不整是他们共同的特点,至少需要三个人才能拼凑出一套完整的衣服。 就这副样子,他们倒也没忘记拎上西瓜刀。 既然这样,秦康也拔刀,银光泄地中,血雾飞扬,没一会儿功夫便把视野所及的喽啰们收割了干净。 砰的一声,一扇房门被从里撞开,一个长发及颈的男子,披着件衬衫套条裤子就冲到了门外,看着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眼里凶光大盛。 秦康站在隔开五米远的位置,将刀尖上的血随手挥上身边的白墙:“欧阳海清,好久不见。” 长发男子扭头看向他,咬着牙厉声问道:“你是谁?” 这个回答让秦康大失所望,如果只是让仇人稀里糊涂地死去,那这场复仇显然是不合格的。 他甚至又查看了对面的记忆,霸凌自己的画面在脑海的角落里积着灰,以至于欧阳海清居然把他忘了个一干二净。 “市七中学,三班。你是初二下半学期转学来的。” 欧阳海清的表情像是忽有所悟:“徐阳?” 秦康向前暴射而出,雁翎刀破开拦阻的空气,寒光一闪朝着欧阳海清压上。 欧阳海清脸色骤变,急忙侧身躲开这迎头一刀斩。他是体术型异能,本来也是以力量和速度见长,可看对面敌人这迅如鬼魅的攻势,竟丝毫不弱于自己。 何止不弱,身形交错间,欧阳海清只见眼前刀光一晃,如流水般偏转,下劈到半途就变招成了侧削,速度更胜之前。 他忽觉得两手腕上一疼,低头看去,手筋已在刚才那一刀之下被割断了。 秦康停下,转过身冷冷地说:“徐阳是你跟班。我是你大爷!” 欧阳海清发足狂奔,身后的人这次倒没有追上来。可还没等他来得及庆幸,一声枪响带来脚跟上钻心的疼。 他向前扑倒,贴着地板哧啦啦滑出了三米远。 秦康收起手枪,快走几步上前,又是一刀插下废了欧阳海清的另一只脚,随后将他踢得翻转身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曾经的校霸,面无表情地宣判着:“我们总共做了一个半学年的同学,扣掉寒暑假,不算双休日,总也有三百多天的样子。你居然都不记得我了!我给你个机会,数三百个数,数一次我划你一刀,直到你想起来!” 欧阳海清脸上冒着冷汗,嘴唇已咬破出血:“什么机会?” 一刀已捅上他的肩头。 “一。” “不要啊!” “二。” …… 欧阳海清把他能记起来的名字像报菜名一样都说了一遍,还没提到秦康。 “一百三十七。” 这事越到后面越难,因为欧阳海清浑身已经不剩几块好肉了。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也放弃了希望,啥也不说了,任凭秦康怎么宰割,也就是生理性地抽动一下,给个回应。 在终于失去耐心的那一刻,秦康觉得有些事情他也可以放下了。 手腕一转,刀刃横削下,欧阳海清的脑袋如皮球般滚到了墙边。 他提着滴血的长刀,穿过一间间包房。房间的共通点是都很乱,空罐头、撕开的食物包装扔得到处都是,有几间搭了简易的床铺,里面还有着数量不等,衣衫凌乱的女人,她们瑟缩着躲在房间的一角,看秦康的眼神像是受惊的动物。 欧阳海清房间里的女人自然是最漂亮的,可是秦康此时的注意力却全没放在她身上,而是完完全全被另一样东西吸引。 应该说是另一类东西。 房间的一整面墙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用皮筋捆好的一束束的头发。只是看了一眼,秦康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 头发贴得很整齐,倒也方便了秦康计数,一共三百零六束。 不过看起来欧阳海清并没有制作标本的打算,只是收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标签。 秦康只认识其中的一束。 他伸手从墙上把那绺粉毛取了下来,塞进了外套内侧口袋。 “他也剪了你的吗?” 隔了好一会儿,身后的女人才意识到秦康在和她说话。 “还没……还没来得及。” 第138章 男人间的秘密 秦康进去的时间比预想中的要长,赵铭宇等得好生无聊。他也曾想过去瞧瞧,可隔着一条马路都能听见那楼里乒铃乓啷的动静,又让他心生怯意。 直到秦康终于打开门出现的那一刻,他的心才算放回了肚子里。 他穿过马路走了过来,看起来安然无恙但不知怎地脸色却很臭。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拍了拍赵铭宇的肩,示意可以走了。 赵铭宇爬上后座时,看到从那酒楼大门里又闪出好几个女人,倚着门框探头探脑,不由生了好奇:“她们都是你同学吗?” 秦康发动了摩托,车速很快,转眼间就把那不堪的一切都甩在了后面。 “我不知道她们是谁。但她们自由了。” 赵铭宇觉得这里头有点故事:“你救了她们?” “我已经忘记了,你还琢磨呢?有这闲工夫帮我看着点路,别走偏了。” “你还没跟我说去哪呢。” “是吗?回家!” 晚上的例行通话,关于灵修会,聂傲冰也没有更多的情报可以提供。这办事效率对于三哥纯属正常,秦康也更能够理解为什么在他们那儿一条路能修二十年了。 “那个,你之前问我的光辉圣战,我查过资料了。” 聂傲冰的话有些吞吞吐吐,这反而让秦康对这个组织更有了兴趣。 “这个组织于七年前创立于南越,首领叫阮文浩,总部在胡志民市,之后也一直在东南亚一带活动。” “知道这个组织的活动内容和诉求吗?” “我们和南越两地协同办案的经历不多,合作也少。相关资料很多都不全,只在一份内部文件中提到有线索表明该组织和一年前发生在南越的一起爆炸案有关。” “那关于这起爆炸案,调查局的数据库里能查到资料吗?” “案件具体是南越当地的调查局办理的。到我们这只是一则简讯,提到爆炸发生在当地的一家进化动物专属的幼儿园。” 秦康倒吸一口凉气,这妥妥的就是恐怖组织啊。 “还有就是,组织全员都由人族构成。” 聂傲冰显然也已经注意到了这几点之间的关联。 “恭喜你呀,聂探员。”秦康笑着对电话那头说,“你又要立功了。” “事情还没弄清楚,也不好下结论。”聂傲冰还是比较谨慎,“虽然,这确实和奥运花园的案子很像。不过他们不是在南越吗?” 秦康知道这是在套自己话,可有些事情没必要都告诉她。 “关于这个,你只要知道一点,我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出问题。” “好吧!我可以把这作为一个侦查方向。” “要是有了眉目,除了跟我说,也想办法把这消息透露给灵修会。” 事情办完,秦康又回到了55号楼。这次不用赵诗琪开口,他很自觉地把脏衣服脱下交给她,朝浴室走去。 洗去遍体风尘,冲走那些令人不快的过往。 当他带着一脸的轻松回到卧室的时候,却又一次敏感地发现了空气中的不对劲。 赵诗琪屈膝坐在了床头,没戴眼镜,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前头。从秦康开门到走近,她都没抬过一次头,甚至也没眨过一下眼。 秦康也学她样子,挨近了坐到她身边。 赵诗琪却往另一边挪了挪。 这下就算再笨也能看出大事不妙,可秦康还是没搞明白自己是哪里惹到了她。想想最近陪她次数也不少啊,今天是连着第二晚,如果把酒店那次也算上…… 不算了,女人心海底针,直接问正主还有效率。 他从背后搭上她的肩,却被她一巴掌打开。 “别碰我!” “怎么了?” 赵诗琪扭过头来,眼睛睁得大大的,眼角已经湿润,一滴清泪贴着那粒泪痣滑落。 “你干的好事!” 说完,她把团在手心里的东西朝着秦康的脸扔了过来。 这下居然也触发了子弹时间,慢镜头里让他看得格外真切。 是那束粉色头发。 秦康手一抄把头发接过,脸上堆起笑。 这让赵诗琪更可气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在外面的女人要让我知道,平心而论,我是不是已经够大度了?” 秦康只是笑着,什么也没说。在女人发火时候和她说理就一直不是什么好主意。 “可你倒好,收了一个又一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还惦记着外卖!你倒是说说看,这骚毛是哪个不要脸的女人给你的?” 他特意等了几秒钟,待她呼吸稍稍平缓了,开口说道:“这头发是一个女人的。不过她骚不骚,要不要脸,我都不清楚。也可能是生活所迫,这谁也说不准。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就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儿。” 赵诗琪嗤笑着:“事实摆在眼前,你让我拿什么来相信你的保证?” 秦康端正着面容,似乎是为了让眼前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我没有必要骗你。做不做是我的事,相不相信是你的事。” “那这头发是怎么来的?” 秦康想了几秒钟,组织了一下语言。 “上午去的汽配城,见到了一个女人。下午又去见了那女人认识的一个男人。这头发是她落在那里的,我打算明天还给她。” 赵诗琪声音有些哽咽:“你就算是编个故事骗我,也能不能上点心,编个像样一点的。就这?而且……而且你还要去见她!” “嗯。其实这主意挺蠢的,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就把这头发带回来了。” 赵诗琪伸手抹了把眼泪:“小宇知道吗?” 秦康没有吭声,她就又问了一遍。 “嗳,”他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是男人之间的秘密,不能说。” 这话显然没法让赵诗琪满意,可无论她再怎么问,秦康的嘴巴都很紧。 这时候,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 “姐!姐夫!你们睡了吗?” 赵诗琪从床头抓过把纸巾,擦了擦眼睛,一骨碌下了床,走半道又回头瞪了眼秦康。 她打开门,赵铭宇像条泥鳅似的就钻了进来。 他看向赵诗琪,笑得很贼:“姐,我有你几句话想和姐夫说说。” “那你说啊!” “呃……单独……说说。” 赵诗琪刚压下去的一肚子火又被点着了。 “有什么话是当着我面不能说的?”她目光如炬,来回在弟弟和秦康之间扫射,那要是把机关枪,他俩早就被打成了筛子。 “你们男人,一个个的怎么都这样?” 第139章 坦白 赵铭宇的脖颈往内一缩,踩着小碎步就往门口后移。 “姐,姐夫!你们早点休息,我不打扰了。” 话音未落,一只手已拧上了他的耳朵,手法之流畅迅捷,透显出二十年功力的精纯娴熟。 赵诗琪抬起后脚跟,乓一下勾上了房门,扯着赵铭宇的耳朵皮就往房里拖拽,疼得他哭爹喊娘。 她将弟弟望着秦康的方向一搡,两手叉着后腰,这一刻间已化身为工程师,拷问着两个顽劣学生的灵魂。 “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她的声音透着绝不妥协的坚决,“除非,你们不把我当一家人!” 赵铭宇对着秦康投来求助的目光,可他根本没理会。 他咽了口唾沫:“姐夫,明天我想把小恶魔大人带回来。” 这话一出,房间里另两个人都在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盯着他。赵诗琪不明觉厉自不用说,秦康也不由怀疑是不是那“合欢两肾烧”的药效还有后劲。 他上手就要去摸小舅子的额头。 “哎呀!”赵铭宇往后退了一步,“我是认真的。不是你跟我说的嘛,只要搞得定家里就能往回带吗?” 靠!这阅读理解要得满分啊! 秦康不知道赵铭宇给万梦瑶灌了什么迷汤,这事听着就很迷幻而不真实,不应属于当下的次元。 “弟妹也这么大度吗?” “换了别人她当然不乐意了!”赵铭宇脸上竟挂上了一抹得意,“那可是小恶魔大人啊,瑶瑶也是追她的迷妹,尤其是她cos的黑执……” “行了行了,”秦康赶忙打断他的随性发挥,“贵圈的事我是真不懂。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理由反对。” 他们达成共识了,赵诗琪可还是一头雾水。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又要把谁带回家?” 秦康从床上抄起那绺头发,伸手递给了赵铭宇:“她把这个落在那间酒楼里了,明天你自己还给她吧。” 赵铭宇接过,脸上爆出欣喜,把头发贴在鼻子上嗅了一下。 “谢谢姐夫!姐,我话说完了,你们继续。” 说完他就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一如他来时一样的突兀。 秦康从床上翻身下来,走上前,一把拉住还在凌乱中的赵诗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还是很迷惑,但已没了火气。 “又要加双筷子了,家里吃的还够吗?” 讲到这个,赵诗琪眼里回复了光彩:“这一天天的,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就算是金山银山也不够吃啊!” 秦康苦笑一声,心想三哥要是再不行动,他都要找上门去借粮了。听聂傲冰说起,这伙人可是富得很。 不过好在眼门前的危机已经消弭无形。 他笑着把脸贴近:“那今晚我能在这儿睡了吗?” 赵诗琪伸手把他的脸推开:“先把你的问题交代清楚。” “不是真相大白了吗?” “不是这个!我现在怀疑你把小宇带坏了!不把事情说清楚就没的睡。” “好好,就是作为睡前故事,这有点超纲。” 第二天的上午,秦康和赵铭宇又一次来到了汽配城,开的是那辆骚气的越野车。 贺敏雯依然是那副全世界都欠她五百万的表情,不过工作态度还是端正的。秦康前脚刚踏进店门,她就赶忙搬出来个箱子塞进他怀里。 “你倒也不怕我赖账?”秦康戏谑着说道。 “怕了有用吗?”她自问自答,“既然没用,不如不想,省得心里不痛快。” 秦康点了点头,抬起箱子往外搬,同时对留在外头的赵铭宇招呼了声,后者便从后备厢里取出预备好的食物,送到了贺敏雯面前。 她立在店门口,看着秦康的座驾,明显是认出了这夸张配色。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 从赵铭宇手里接过食物,贺敏雯低头瞄了一眼,脸色稍稍和缓:“两清了。再见!” 秦康注意到了这声再见。以贺敏雯的能力,他俩确实多的是再见的机会,说不定她在无意识里也有了自觉。 并且他今天就另有件事要拜托她。 “我比约定的食物数量多放了一点,”秦康解释,“麻烦你把这辆车重新喷道漆。” 贺敏雯的表情却像是听到了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你算盘打得倒挺响,整车喷漆可比换个滤芯贵得多。你这点根本不够!” 她看秦康的眼神里带上了行家对门外汉的轻松拿捏,越过秦康径直来到印着酒吧名字的主驾车门旁。 贺敏雯抬手摸上了车门,能力发动,粉红色的车漆转眼间覆上了一层哑光的水泥灰。 一片姹紫嫣红上多了个显眼的补丁,这下整辆车的风格更显诡异。 她冲着秦康笑了笑:“加了层隐形车衣,这个面算我送你的。要做整车的,得加钱。” 秦康从她身旁穿过,道了声谢,又叫上赵铭宇,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贺敏雯看着那远去的尾灯,皱着眉骂道:“没有品味的家伙!” 另一厢,宋维明见到昨天两个瘟神再度光临,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屁颠颠地迎了上来,一脸惶恐地招呼:“两位爷!有何贵干?” 秦康伸手探向了外套口袋,宋维明更加紧张了,不禁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秦康举起另一只手朝他摆了摆,随后从衣兜里拎出把钥匙,在面前晃了晃,又隔空扔给了他。 “欧阳海清他们不会再来了。卡车我没看上,送你了。告诉你地址,自己去拿。那楼里原本还有十二个女人,我告诉她们愿意做鸡的就留下会有人来接,不愿意的来去自由。你现在赶去兴许还能抓着一两只。” 宋维明掂量着手上的钥匙,他当然听明白了意思,世上已没有欧阳海清这个人。但是瘟神无缘无故送他一份大礼,总让他觉得是另有所图。 “爷!您今天想怎么玩?” “不玩。我要把粉毛带走。” 当秦康说出了用意,宋维明捶胸顿足的样子像是在同一天里痛失了双亲。 “爷!您这是要我的命啊!”他捧着车钥匙的双手抖抖嚯嚯,“得嘞,这大礼我接不住,您还是拿回去吧。我一个修车的要车干什么啊?这粉毛是我店里的头牌,我可全指望着她过往后的日子了。” 第140章 城管 秦康冷笑一声:“你这皮条客还当上瘾了啊?把你店里的姑娘都叫出来!” 这最后一声浩然霸气的大喝,他故意多使了几分力气,光气势上就骇得宋维明像是一下矮了几公分,余音在房间里缭绕回响。 半晌,宋维明才从恍惚中清醒,口里连连称是,一溜小跑到隔壁门面叫人。 经过昨天那场风波,他的三个手下也溜之大吉了,现在凡事都靠亲力亲为。 十五个女人在秦康和赵铭宇面前一字排开。宋维明则把自己略显佝偻的身子藏到了最边上。 又见女神,赵铭宇笑成了一朵花,走上两步牵住粉毛少女的手,把她从队伍的c位拖了出来。 秦康扫了眼腻歪的两人,也不再管他们,转头对着剩下的十四个人说:“你们老板说了,他要把精力放在正经生意上,你们自由了,想走的现在就能离开。” 宋维明还想说什么,迎头对上秦康利刃出鞘般的目光,又把脑袋低垂了下去。 听到这话,十四个女人脚下却没有动作,挨近的三两个为组,交头窃窃私语。 秦康就这么等了很久,竟没有一个人要离开的意思,他不禁皱眉。 这时有个女人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你能也带我们走吗?” 秦康摇了摇头。 又是好一阵的嘈杂。 还是那个女人,她往前站了一步:“我们都没有家了,世界很大却没有我们姐妹的容身之处,出去只有饿死,留在这里至少还有一口饭吃。” “反正都下海了,眼一闭腿一开就完事了!” “老板至少还当我们是人,没有重口味的花活,不由着客人性子瞎搞。外面还不如这儿呢!” “对啊!我以前上班996,在这儿一个月还能休七天。” “老板还提供计生用品。” …… 叽叽喳喳的,三句里竟有两句都在说宋维明的好话。 秦康也为之咋舌,他随便找了一个女人,查看了她的记忆。 居然都是真的。 他也不由得再次仔细打量着宋维明。只见他蜷手在小腹前,哈着腰,一张脸皱成了个包子:“过日子嘛,都不容易。” 秦康闭上眼,朝着那些个女人挥了挥手。 姑娘们如潮水般退了一干二净。 秦康没有再说什么,示意赵铭宇带着人离开。 经过宋维明身边的时候,他耳里听见了一声叹息。 秦康转身看着他:“就带走你一个人,长吁短叹的,至于吗?” “现在生意难做,又少了头牌。等交了管理费,能不能吃饱饭还是个问题咧!” “管理费?”秦康奇了,“现在还有人收这个?” 宋维明哭丧着脸:“这自然不会是正规的。但那又怎么样,谁拳头大谁有理。” 秦康来了兴趣:“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叫邓文成,本来就在这附近的城管大队里工作。平日里就喜欢找商户麻烦,揣着本管理细则,说你这个海报违规,那个招牌超限的,送了礼打点好就万事大吉。” “天灾后,他也觉醒了异能,干脆收罗了一帮打手,干掉了上级,自封为城管大队长。他原本就对这一片熟,很快就找上了我们。现在他的人每个星期都要来一次,收走我们一半的收入。” 听到这秦康不禁疑问:“城管那边实力很强吗?有几个异能者?” “就邓文成一个。” “那我就搞不懂了,你和贺敏雯,你们大不了可以联手啊,难道二打一都干不过这个邓文成吗?” 宋维明惨然一笑:“我们当然是联手了,当然也是失败了。因为,这个邓文成的能力是让对手的异能无效化。我们对上他,就变回了两个普通人,只能是被他和手下一顿胖揍。” “说起来,我会搞这副业,也是被他逼的。本来我这店的生意就不如贺敏雯那家,再上交一半收入真要去喝西北风了。我也只能捞捞偏门。可这生意越大,交给他的就越多。我那个恨呀,但却拿他没办法。” 秦康琢磨着,在邓文成这炸鱼似的盘剥下,宋维明和贺敏雯能撑到现在也不容易。而自己之所以要花二十斤大米换一个滤芯,这里头就有十斤是落到了邓文成的口袋里。 光是这一点,他就该死了。 而且看样子这家伙是条大鱼。行,就这么决定了,找他借粮。 “那帮人手上有热武器吗?” “有。邓文成不知从哪弄到把手枪,平时一直别在裤腰上。” “告诉我城管大队的地址。” “从这出去往东走一公里左右,能看到一幢楼顶竖着电波塔……”宋维明先是露出一脸不可思议,跟着眼里放出欣喜的光芒,“你是不是要去干他?哦对!你也有枪!特么谁怕谁啊?” 但多年的世故又让他心里打鼓,会有人平白无故帮忙吗?绽开到一半的笑容逐渐凝固。 秦康也看出了他心里犯嘀咕,便让他去把贺敏雯也叫来。 等人都到齐,说清了原委。当着这两个老板的面,秦康提出了他的条件。 “以后就没有什么管理费了。但是,我过来消费,你们要给我免单。” 接着他单独看向宋维明:“你那个副业不算。” 两人当然是满口答应,贺敏雯更是爽快地把越野车上那剩下几个面的车衣都贴了。 全身哑光的水泥灰色,看着比之前可要顺眼多了。 “我的仿品耐久度比不上真货,其他没区别。”贺敏雯伸手在车身上抚摸着,“还有就是别让邓文成碰它,仿品会直接消失的。” 开车回家的路上,秦康问到了粉毛少女的名字,汪心妍。 赵铭宇把那束头发也还给了她,说他和秦康找到了那伙掳走她的强盗藏身的酒楼,七进七出把他们杀了个片甲不留…… 他吹那么大牛皮也没打个草稿,甚至还叫错了欧阳海清的名字。 从车内后视镜里,秦康看到赵铭宇成了个救美的英雄,安然享受着汪心妍的投怀送抱。 他笑了笑,便不再看,没放在心上。 就像他永远不会告诉赵铭宇自己从汪心妍记忆里看到的丰富多彩的感情经历一样,不是所有真相都必须大白于天下。有时候糊涂一点,日子反而会过得更舒坦。 第141章 火力压制 把赵铭宇和汪心妍带回家,后面的事就交给他自己去收尾了。 秦康用对讲机呼叫了朗宁和胡强。 “收到,老板。” “你们联系一下今天排班休息的那9个护卫队员,吃过午饭后,一点钟在小区55号楼门前集合。让他们带上猎枪。” “有什么事吗?” “团建。” 两辆车加上一辆雪地摩托,载着满满当当的乘员,按照宋维明所指的方位,寻到了目标所在。 秦康祭出了拿来主义,把智源保安队的排队枪毙战术套在了自己人头上,十二个人分成了前后两排的六人小组,端着枪齐刷刷地向着城管大队的方向走去。 这些人平时虽也有学习过枪械使用,但为了节省子弹都是空膛演练。遇上这个邓文成,既可以让他们发挥作用,也是个练习枪法的好时机。 排队枪毙的精髓就在于,一个人打不准没关系,十几个人指着同一个方向打就不可能都描边,只要火力密度足够就能力大砖飞。 穿过高悬着徽章的门头,没有遇到任何阻拦。面前是一片停放执法车辆的停车场,从被雪掩埋的程度看,大部分车辆都打不着了,能动的反而是一辆老古董的手动档柴油皮卡。 大院里的绿化地都被翻开了,在裸露的泥地上搭了简易的塑料棚。秦康掀开帘子一看,满棚的油绿色映入眼帘,长势居然还相当不错。 “这些是……青菜?” 又查看了另外几个菜棚,分别找到了油麦菜,生菜,西红柿,黄瓜。 秦康觉得大脑都要宕机了。他摸上一根黄瓜,顶花带刺,手指上传来粗砺的质感,和彻骨的寒凉。 眼前的一切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这么冷的天气照理说是种不出这些蔬菜的,而且在这个简陋的塑料棚里,他没有找到任何人工光照和加温设备。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琢磨这个问题的时候,优先把邓文成和手下解决掉,后面留个活口再审一下。 秦康对着身边一名队员递了个眼色,跟着手一抬指向了前方的办公楼。 那人端起枪,拉栓上膛,抵肩瞄准了办公楼的玻璃大门,扣下了扳机。 枪响后伴着玻璃门碎裂的声音,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 楼内很快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没一会儿,四五个拎着防爆叉和棍子的人冲到了门口。他们看着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又瞧见院子里站成两排的人,顿时明白出了事。 可他们刚想上前,却同时被十几条枪指着,只得裹足停在了原地。手里的武器不上不下的,既没有人想当义和团,也没有弃械投降,犹疑的目光不住往一边瞥。 这时,更多的人从隔壁的宿舍楼里冒了出来。看样子他们刚刚从另一方战场上抽身而起,出来得太急,以至于裤子都没怎么束好。 秦康没有发指令,所以没人开第二枪。他等着对方一步步靠近,比照着在记忆里看过的那张脸,在汇集过来的人群里搜找着邓文成。 出现了! 那是一个身形健硕的男人,三十左右,过于旺盛的雄性激素把后移的发际线勾勒出m形的发凸。手枪已经从裤腰带上拔了出来。 他本来已跑在队伍前列,眼尖看见了对面的装备,急刹之下差点撞在了后面跟上的人怀里。 邓文成仍心存着侥幸,一边朝后挪去,躲进同伙的身后,隔远了朝着对面喊话:“哪里来的朋友?是不是有误会?” 秦康冷笑一声,这里没有朋友,更不可能有误会。 他向着左右扫过两眼,队员们心领神会。跟着他一声大喝:“开火!” 顿时枪声连响,十二根枪管里纷纷窜出火舌,子弹似雨点般向着对面的敌人泼洒。 城管那边反应过来,或撤身躲闪,或匍匐在地,但人的动作再快怎能快过枪?在密集的火网压制下,仅是一轮齐射便有半数倒地。 只是毕竟是第一次实操,两排枪手的轮射衔接还不够丝滑。邓文成抓住一人挡在身前,挨过了两发子弹,抽住射击停歇的空档,往后拔腿就跑。 他的速度比起普通人还是要快很多的。 秦康也不急着追击,指挥过又一轮齐射,这下场地上再没有站着的人。 同时他也在一直盯着邓文成逃跑的方位,看到他又一次钻进了宿舍楼。 “进楼!” 队伍再次变阵,互相倚靠遮挡着后背,枪口朝外指向了前后左右,有如一只极速行进的海胆。 扫过一层层楼,踢开一间间房,没有躲藏其间的城管队员,偶有几声女人惊慌失措的尖叫。 终于,在三层的楼道上,队伍和邓文成他们再次遭遇。 挡在他身前的还有一只猴子。 邓文成的手搭在猴子肩上,把头凑近他耳边:“你去把这些人干掉!” 猴子转头瞥了他一眼,脸上满是嘲讽的神情:“就凭我?你行你怎么不上?” “少他妈废话!你不上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邓文成的手上用力,枪也顶住了猴子后腰。猴子露出痛苦的表情。 秦康不知道他们在嘀嘀咕咕什么,他带着队伍继续向前,步子不快却也一点点拉近了两方的距离。 “能力封印解除了!”说着邓文成就把猴子朝前一推,随后横举着手枪,罩住他的后背。 这下是猴子面对着十二支黑洞洞的枪口,他苦涩地笑了笑,然后浑身就起了变化,凭空出现了无数根藤条,围绕猴子的身躯和四肢蔓延生长,很快就把本体埋没,就像是包覆了一层盔甲。 然后他开口了:“我叫侯奕泽,能力是木系,你们也看到了,我是被邓老大抓来的壮丁,平时就帮他看菜园子的,现在让我来送死。” 邓文成在他身后怒喝:“你他妈在磨蹭什么?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再不动手我先打死你!” 侯奕泽身披藤甲,有些笨拙地侧过身:“那你试试啊!对!你可以先无效化我的能力再打死我,可那样你也活不成了。” 第142章 打土豪 邓文成面如死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猴子,你帮我解决掉这帮枪手,仓库里头收的物资我分你一半。” 侯奕泽勾动了一下嘴角:“就这吗?” “我放你自由!” 秦康看这架势,也走上前一步,枪口从侯奕泽身上移开,指向了站后头的邓文成。 “你听过与虎谋皮的故事吗?” 侯奕泽扭头看了看他:“当然听过。所以我信不过他。” 秦康笑了下:“那不就结了。你让开,我们的目标是他不是你。” “我能相信你吗?” “我觉得你谁也不会信,只信自己。”秦康朝着邓文成一努嘴,“而这个人,能摧毁你的自信,才是最大的威胁。” 侯奕泽点了点头,没有吭声。猝然间他脚下一动,已贴上了过道的边墙。 这家伙披甲后的速度也很快,刚才的笨拙全是假象。 秦康他们的枪更快,砰砰砰枪声大作,众人朝着前方目标倾泻着子弹。 邓文成还未及反应过来,就被打成了筛子。 硝烟散尽,秦康把枪搁上肩头,对着仍站立在一旁的藤甲猴打了声招呼。 “我叫秦康。我们是冲着邓文成的物资来的。不过,我发现这里有比物资更宝贵的。” “哦,是什么?” “人才!” 侯奕泽哼了声:“我可才获得自由,你又想来当我老板,这合适吗?” 秦康盯着他那张毛茸茸的脸,认真地说:“我家有一大片菜园,你的能力正合适。末世里,食物有多重要,你就有多重要。你满可以不把自己当成打工的,而是看成合伙人。” 侯奕泽的眉毛朝上扬了一下。 “我可是刚刚把邓老大卖了,你信得过我吗?” “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你的做法我能理解。如果你觉得我给的待遇不行,结仇倒也大可不必,大门敞开着,随时可以散伙。” …… 打开邓文成的库房,虽然已有了心理准备,可物资的丰沛程度还是让秦康吃惊不小。 邓文成手下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一个,食物堆积如山,库房门都快关不上了,根本吃不完。 侯奕泽说他之所以被抓了来,就是因为邓文成吃腻了包装食品,才种了点新鲜蔬菜换换口味。他就被迫每天用异能控制蔬菜的生长。 更绝的是秦康还找到了一本账册,里面详细记录了他们收取管理费的名单,地址,收缴的物资数量,异能类型。 可能是胃口大了,普通人的仨瓜俩枣邓文成还看不上,找上的异能者里,除了汽配城,还有五金市场,液化气站,食品作坊,洗浴中心…… 众人一起动手,把库存物资和菜棚里的蔬菜都搬上了车,皮卡也利用起来,还不够放的搭了个临时雪橇拖在车后。 虽然又要往回带人了,但秦康觉得以这次的收获来看,怎么着也能堵上赵诗琪那张嘴。 秦康和侯奕泽并排挤在了后座上,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把手枪放在他手上。 “这是邓文成的,送给你防身。” 等回到锦庐,除了物资入库,对于护卫队的排班,秦康也做了一些调整。从今天带出去的九人里抽出四个,和留守看家的那个班里的四人对调,这样保证每个班次都有半数参加过实战的老手。以老带新,共同进步。 侯奕泽被带进了菜园,能力发动,地里的作物肉眼可见地往上窜了一大截。这一幕把站在一旁的石磊吓了一跳。 他蹲在地头,手摸着嫩绿的茎杆叶苗,嘴里喃喃自语。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站起身,脸上还带着震惊。 “太神奇了!照这个速度,到下个星期就能收土豆了!” 侯奕泽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兄你还是太保守了。还有什么种子,地里空着就种上,剩下的你就别管了。” “那……那是不是连水稻都能种了?” “能啊!你想吃哈密瓜我都能弄出来。我看过了,就这几片大棚,以我的能力还兜得住。况且这里条件还挺好的,省了我不少力气。” 秦康忍不住打趣:“既然都种哈密瓜了,不整点桃子吗?” “靠!被你看出来了。那我也不客气了,都安排上。” 末世里难得有新鲜蔬菜摆在眼前,当然要好好吃一顿,秦康又安排了晚上聚餐,这次连带着把赵铭宇和万梦瑶、汪心妍都叫上了。 见到食材,叶梓珊和秦悠亚也是喜出望外。宝剑赠英雄,蔬果归巧妇,终于不用在冻肉与罐头上翻花样,有机会大展厨艺了。 满满一桌子倒有一大半盘子里都是绿叶菜,放平时根本不觉得有多好,可断了两个月再相见,那就是人间至味了。 秦康瞥了一眼叶梓珊,忽然想起了她那当海员的亡夫。如今船上最缺的两样都被他聚齐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不过他也就是心里想想,看这小女人为家里忙前忙后的样子,这恶毒的玩笑话倒也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经过上次那件事,霍芷晴和叶梓珊的关系竟也改善了不少,晚上吃饭都是挨着坐的。 此刻她夹着一片黄瓜,扭头向叶梓珊问道:“梓珊妹妹,黄瓜还有整根的吗?” “有啊,怎么了?” “等会儿我拿一根回去。”霍芷晴把黄瓜片塞进了嘴,用力嚼了嚼,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我要施莹这骚狐狸亲手把这根黄瓜切片,再给我送来敷面膜。” “噗!”姜初涵就没忍住,差点被一口菜呛到。 她抽纸巾擦嘴时,看到坐在对桌的粉毛把脸埋在赵铭宇的肩头上,也弓起了腰。 其他几个女人隔了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掩嘴偷笑。 笑过后,赵诗琪又换上一脸庄容,看着汪心妍说:“这位妹妹,我听小宇说你之前是做的主播。你刚来,和大家也都不熟悉。要我说啊,不如你给我们来段才艺表演,热闹热闹。怎么样?” 虽然已经知道了汪心妍是赵铭宇收的人,但赵诗琪对这妖里妖气的妹子多少有些先入为主的成见。 第143章 春天来吧 姜初涵把两手上下一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呢!我说哪里来的这么漂亮的妹妹,就跟从动漫里走出来的一样。原来是主播啊!只是我怕羞,一直没敢和妹妹搭话。得亏了是姐姐开了口,我们大伙倒有眼福了!” 秦康埋头扒着碗里的饭,冷眼瞧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反正事不关己,倒也乐得看戏。 汪心妍轻轻勾起嘴角:“两位姐姐抬爱了。”含笑垂头作羞惭状,片刻后便起身离席,往后退了两步:“看来今晚上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心妍这就赶鸭子上架,献丑了。” 一时间满堂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在了她的身上。 只见汪心妍两手交叠在丹田,玉立于众人面前,闭目沉吟中微微颔首。稍后,她睁开一对妙目,似是心中已有了打算。 “我给大家唱首歌吧,歌名是《春天,来吧》,是小日省那儿的一首老歌。” 说完她抬起一手拦在胸前,粉红纤细的手指展开如绽放的花瓣,唱将起来:“阿哇漆……” 此时没有伴奏,清唱最考验歌手的唱功。她的嗓音清丽柔婉,如空谷莺啼,虽然在座的大多数人都不会霓虹话,完全听不懂她在唱什么,但歌声动听自能穿透语言的障壁。 一曲唱罢,汪心妍垂手贴伏在裙摆,向着众人一鞠躬,起身时眉目含笑,透出万种风情。 余音散尽,一片悄然寂静中,忽听“啪啪”声响起,赵铭宇直立着鼓起了掌。 也叫是此时没有鲜花,万梦瑶只端起一杯茶水走近前奉上:“小恶魔大人,唱得真好!来润润嗓子。” 汪心妍接过杯子,对这迷妹微微一笑,凑到唇边呷了一小口。 满桌喝彩声中,秦康找到秦悠亚:“翻译翻译,她唱的什么意思?” 秦悠亚连忙点了下头:“嗨!就是说虽然眼前是一片迷茫,但依然期待着春天的降临。” 秦康嗯了声,当下已经混乱了季节,在这个本不该存在的漫长冬天里,这歌倒也挺应景。 想到这,他不由朝汪心妍又望了一眼。本来以为她就是深受宅男欢迎的卖肉主播,末世前大数据老给他推送这个,弹个钢琴都得套件三点式出场,没把《月光》弄成脱光也只是卖审核一个面子……现在看来,至少眼前这位倒也不完全是花瓶。 众人拾筷,满满一桌子菜被消灭殆尽,小股残余也被霍芷晴打包带回给儿子。连片菜叶子都没剩下,光盘才是对厨师最大的赞赏。 散了席,各回各家,秦康也往门口走去,半道上就被人从后拽住了衣角。 这一幕是如此熟悉,他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他像头牛似的被牵进了房,脸上木然地看着姜初涵,嘴巴一张一合。 “how are you? how old are you?” 这个老梗对面的人儿自然是接得住。 “你还好意思说!自己算算都几天了,跑得影子都看不到。老鼠躲猫一样躲着你老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一根手指已经戳上他的心口。 秦康伸手握住,手心传来柔滑的触感:“这两天事多,真没时间。” “知道你忙,”姜初涵就势往他怀里一躺,“所以看你晚上没事了才拉住你,看我多贤惠,快夸夸我!” 秦康嘿嘿一笑:“好!可贤惠如你,没事跟着人起什么哄啊?欺负新来的弟妹有意思吗?” 姜初涵白眼一翻:“干嘛?心疼啦?” “人家老婆我心疼个毛线啊?就是好奇。” “首先,我和诗琪姐是盟友,她起了头我肯定得帮腔;再有嘛,我看她胸比我大,不爽不行吗?” 秦康把视线往下移了几分,喃喃说道:“家里能让你不爽的也就她这独一份了。要不我帮你揉揉,让你迎头赶上?” “我信你个鬼哦!”姜初涵捂着嘴送上一记粉拳,“那种二次元里才有的比例,夸张也要有个限度,我才不稀罕呢。” 秦康不禁心下狐疑,咱俩看的是同一种漫画吗? 耳里又听得姜初涵声细如蚊。 “等会儿你下手可轻点,这两天涨……” 见秦康还没明白过来,她又续道:“你明天开始放假,七天连休。” 秦康的眼里现出了惊惧:“要不要这么拼啊?我可不想碧血洗银枪!” 一条胳膊已经勾上了他的后脖颈。 “那你还不抓紧?别磨蹭了,时间不等人。” …… 时间还不到七点,秦康已经提前守在了电话旁边。 自从建立这个通话机制后,越往后他越有一种感觉,这也不仅是他在跟聂傲冰打听消息,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他在等待任务的发布。 因为昨晚的聚餐,他没过来,又是谢澜帮着接了电话,见到他免不了又是发一通牢骚。 好在没什么大事发生,看在秦康送上的新鲜蔬菜面子上,他也不再啰嗦什么了。 电话接进来的时间比平时晚了半小时,拖延不像聂傲冰的风格,这让秦康直觉有事发生。 “今天事忙,下班晚了,”聂傲冰一上来就解释了原因,“可以先透露一下,有重大进展。” “是什么?” “老规矩,让我和爸妈讲两句。” 这五分钟过得像两小时,秦康强压着被撩拨起的心弦,想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好在进入正题后,聂傲冰没有再卖关子,仿佛要和所谓重要进展相匹配似的,连声音都透出一股兴奋。 “那天我们电话之后,我在局里的案情讨论会上提出了我的观点,指出光辉圣战组织和奥运花园案子之间可能存在关系。刁处死后,这就成了悬案,现在既然有线索冒头,局里就让我跟下去。” “我通过调查局内部通信网络和南越当地取得了联系。他们那边的情况也很糟糕,给我的回复是对该组织的监控只到灾变为止,后面他们做了什么就完全不知道了。” “不过他们还算配合,答应帮我调取之前的监控记录。今天就来电话了,六月五日,光辉圣战里一个重要头目黎青阳带着手下坐飞机来了伸城。” 六月五日,这个日子照理说离得不远,却又恍若隔世。 秦康嘴里念叨着:“灾变的前一天。” 第144章 大师 现在秦康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个黎青阳就是藤木清玄的交易对象,他大老远从南越跑来伸城买军火自然不是为了赶年中大促销,他的目的就是要在伸城搞事。 只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黎青阳没有拿到那批军火,并且被困在了伸城。 “我还没有听到你说的重大进展。” “别急呀,这就来了。你应该也知道,全市的酒店旅馆登记系统都是联网的,客人信息都会上传到调查局的数据中心。我问了技术组,核爆的电磁辐射损坏的是芯片,存储介质还是能恢复的,就是要费点时间。” “好在我也只需要六月五日一天的数据,否则这工作量真完成不了。等到名单终于拿到手里,我输入了黎青阳的名字,却找不到人。” “他有可能在登记时用了假名字。”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把范围缩小到南越的人族客人,这样筛选出来都有十几个了。然后我找到了一个叫李阳的,并且和他同一时间登记的还有六个南越客人,这跟当地调查局给我的人数是能对上的。” “让我猜猜,这个李阳住的地方离久亭也很近吧?” “近得不能再近了。汉亭久亭地铁站店!” “嗯。不过都隔了两个月了,也不能保证他们还在那儿没挪过窝。” “话是这么说。但我觉得他跑不远,一来是灾变后交通不便,二来他一个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满世界瞎跑不是更危险吗?所以我请求驻地探员协助,下午又跑了一趟久亭,拜访有登记造册的人族异能者势力。” “所以你晚回家是因为他们请你吃饭了吗?” “滚你的!”聂傲冰啐骂了一句,“这几家在我们内部评分体系里得分还挺高,调查局的名号亮出来,都还是会给点面子的。而且我只是打听南越人的情况,倒也挺配合。” “你打听出结果了吗?” “是的,有一伙南越人占据了久亭的一家药店,靠着卖药换取食物活了下来。他们行事很低调,几乎不和其他的势力往来,这些情报都是问了底下的人才知道的。” “那他们有异能吗?” “完全不清楚。” “现在还有谁知道这事了?” “我第一时间先跟局里汇报,还没等我请示,领导就让我也知会一下灵修会。到你就是最后一个了。” “真让人伤心。” 聂傲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说件让你开心的事,灵修大师有动作了,就在我跟他通气之后。” “那样啊。我现在严重怀疑这大师也不是傻蛋,看出了你们借刀杀人的心思,所以才会那么多天按兵不动,直到你送上一个软柿子。对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挺难记的,你等一下……” 电话里传来窸窸窣窣翻动纸张的声音。 “克里希那·伽亚·阿耆尼。” “确实够难记的,克里……随便了……他什么时候行动?” “明天下午两点钟。” 秦康和谢澜又一次乔装改扮,提前了一个小时躲进了目标地点附近一幢十六层高的商务楼里。 通过楼层一角的窗户朝外望,可以看到那家药店的全貌,四周的道路也尽收眼底。为了找这么个位置,他俩事前可是对照着地图规划了许久。 两人轮换着手持望远镜放哨,监视着楼底下的一举一动。 药店的门总共就开过两次,一次是有人拎着个大袋子进去,捧着个小药盒出来;另一回则是里头的人出门倒垃圾,看着肤色黝黑身形矮小,确实极具地方特色。 “长得像猴子一样。”谢澜冷冷淡淡地说道。 “不要内涵队友。”秦康的嘴角却也有些微的笑意。 “你把他带出来,却又不跟我们一起行动。什么用意?” “考验。”秦康伸大拇指揉了揉两边太阳穴,“一同战斗过,会是个加分项。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还能协同作战的,才能让我放心把后背交给他。” 谢澜回味了几秒钟,再次把眼睛凑上了望远镜。 片刻后,又有了新的动静。 这次来自天上。 两只乌鸦一前一后从远处飞来,在上空盘旋了三圈,呱呱叫了两声,又扑扇着翅膀离去。 只是他们并没有走远,通过望远镜,谢澜看到了隐蔽在一处屋檐下探头探脑的黑色身影。 那些是调查局侦查的眼线,也是他们此次行动的一大阻碍。 又隔了一会儿,眼看快到了两点。 街道上本已空无一人,乌鸦也闭上了嘴,耳边只留下彼此的呼吸声,说不出的寂寞。忽然间,这一切都被一阵由远及近的乓乓脆响打破,那是金属相交的奏鸣。 秦康伸手要过了望远镜,朝着那声音的方位极目远眺。只见街口处那与天边交界的地方,现出了一队黑影。 队伍走得不疾不徐,伴随着有规律的节奏,似一条百足之虫,踩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一点点占据了视野的中心。 走在最前列的分作左右两排,数目约有十来个。领头的是两个人族,手持着钹铙,每走三步就乓地敲一下,这与其说是张扬,更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到来。紧随两位领队后头的则是各族混杂,他们皆一手提着个篮子,另一手不住往里抓去,再高扬起满天的纷飞花雨。 仔细分辨,那片片的五彩斑斓倒也不是花瓣,更像是预先剪好的碎纸片。 跟在撒花队伍后头的,是一顶式样古怪的轿子。说它是轿子是因为足有十六个人在抬着它走,说它古怪是因为取代了轿厢的是一张搭了个简易顶蓬、四周挂满了五颜六色布条的床垫。 在床垫的中心位置,有一头浑身白毛的牛盘腿坐在那里。他闭着眼睛,头顶上高耸的两只犄角涂上了血红色的油彩,角尖缀挂着两串金铃,身披一件白袍银装胜雪,乍一看确是法相庄严。 在那头牛的怀里,正竖抱着一个女人,一袭白底锦被遮住了女人大半个身体,云遮雾罩中显露出一抹香肩、半只玉足。 第145章 爆杀 那十六个轿夫更是个顶个的古怪。零下三十几度的户外环境下,他们竟然仅仅披了件敞怀的单衣,裸露的躯体黝黑精瘦,脚上也没有穿鞋,两足直接就踏在冰雪之上,却也只是泛着赤红,没有龟裂更无青紫。 沉重的床垫压弯了轿夫们的背脊,他们的口鼻中不时喷出道道白气,眼神却透着坚定和执着。你甚至从中看不出一丝的忍耐,仿佛此刻的负重前行对他们而言意味着无上的荣耀。 跟在轿子后面的,是身披黄袍的一牛二人。 那头牛的站位稍前,体型可要比轿子上的小了许多,一对犄角也只是冒了个尖,身上毛皮是一副黑白混杂的地图样纹理。她捧着一本小册子置于胸前,嘴里喃喃,似是在吟唱着什么。 两个男人一个高瘦一个矮胖,默不吭声地缀在整支队伍的最后头。 秦康皱着眉头,把望远镜转交谢澜。 看了几眼,谢澜嘴里吐出一句:“好大的排场!” 秦康架起了狙击枪,通过高倍瞄准镜,再一次细细端详。 “床垫上的牛肯定就是那个大师,是叫克里斯丁还是克丽缇娜的……记不住。这家伙倒是走到哪做到哪,修行一刻也没放下嘛。” “不过最奇怪的还是那几个抬轿子的,你怕冷吗?” 谢澜明白他的意思,即使身为异能者身体素质已经大幅提高,但要他穿成这副清凉模样赤脚走在冰天雪地里,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可要说那十六个轿夫也都身具异能,那得强横到什么程度才能无惧严寒?何况那仅仅只是轿夫。 “实在是太装逼了!”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秦康苦笑,是不是装逼,等下自有南越人帮他们试水。可惜现在距离太远,看不到对方的记忆,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 话说回来,黎青阳他们的心理素质也未免太好了些吧。这么一大伙人敲锣打鼓地过来,药店里依然是静悄悄的,门缝都没有开过。 队伍走到离开药店门口十五米左右的位置停下。同时打住的还有钹铙的敲击和漫天花雨。 轿子依然傲然挺立,似乎又抬高了两寸。 领队之一将钹铙收夹在腋下,从前列跑回到轿子边上,聆听了几句吩咐,又一路奔到了最前头,还拉上了另一个领队。 这两人扯开了嗓子,朝着药房大声叫喊:“无上瑜伽密法灵修会伸城分会会长,湿婆座下尊者,智慧和勇气的化身,光明的守护者,克里希那·伽亚·阿耆尼大驾光临!尔等速来迎接!” 药房里头没有给出丝毫回应。 “呱呱呱!” 一只乌鸦扇着翅膀横穿过了半空,噗的一声,一坨混着黄绿白三色的鸟屎掉在了门前三五米外的雪地上。 叫门的两人扭头看向轿子。隔了有一会儿,尊者克里希那升起一只蹄子,招了一招。 他身后的高个男子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站在了两个领头的人中间。 随后,奇景出现,这三人脚底下各自出现了一道炫目的光晕。 左右两人眼中暴射凶光,手持的钹铙打着旋接连横向飞出,直取那药店的房门。 声声轰响中,门倒墙塌,烟尘弥散中,隐约可见门墙上已被砸出了一个可供五六人齐头并进的大洞。 尘埃还未落定,已有六个人分边左右从洞口窜跃而出,手上拎着比人还高的木棒和竹竿。 灵修会这边的阵型也有了变化,原先负责撒花的已经搁下了竹篮,现在全都围绕在高个黄袍男子周围,脚底下都和先前两人一样多出了一圈光晕。 十五个对六个。 “杀!” 随着高个男子一声断喝,他身先士卒向前疾冲,速如雷轰电闪。 其他人紧随其后,与高个子只拉开了前后脚的距离,竟也不遑多让。 十几米的间隔实在太短,他们冲到对手面前仅需一瞬。 这一瞬,从门洞的中央伸出了一只干瘦的手。 伴随着一声声嘭嘭巨响,非但是这些人脚底下的光晕消失了,他们自己作为鲜活的个体,也消失了。 像是有人把炸弹吞进了肚子随后引爆了一样,碎裂的肠子、脏器和骨头茬子撑爆了体表的皮肤,有如血色的泥浆,崩飞出了十多米远。有几滴血直接溅到了站在对面矮小的南越人的脸上,他们却连眼睛都没眨过一下。 满地模糊血肉和断臂残肢中,唯一完整些的一具骨骼还孤零零地伫立着,看着还比平常人高了一头。 那条干瘦手臂的主人,这才缓步从门洞里走出。他看着大约也就二十五岁左右,被油黑发亮的皮肤拖累着有些显老,宽鼻厚唇,两只小眼睛里头是深不见底的墨黑。 克里希那猛地睁开眼睛,他把怀里的女人用被子一裹,扔在身旁。白袍迎风舒展,身形已从床垫上跃出。 他的足尖尚未点地,身体已经发生了变化,不见了白毛白衣,变得如熔岩般红彤彤一片,金黄色的火焰萦绕通体上下蹿腾。 矮个黄袍也从后抄上,一扬手有道光球射向敌方,瞬息而至。 那七个南越人身高本来就没超过一米七,中招后更是急剧缩水,转眼间成了学步婴孩的大小。 这下火牛站在他们面前,便有如泰坦巨人一般,蹄子踢起带上熊熊烈火向这几人横扫而去。 黎青阳故技重施,抬起一手向虚空抓去。只见克里希那踢出的左腿上的火焰瞬间熄灭,可攻势不改,整条腿由冒着烟的乌黑熔岩铸就,结结实实踢中了挡在前面的人。 那几个矮子直接被踢成了两截,皮肤接触到滚烫的熔岩,仿佛岩烧烤肉般滋滋作响。 黎青阳和剩下的三个同伴连滚带爬地向旁边逃去,小短腿泼了命似的蹬踏在地上,差点打上了结。 克里希那将他的左腿抬起,站原地一个弹抖,整条腿再一次透出通红,火焰从死灰中复燃。 第146章 灭法 黎青阳也已经看出,自己被缩小后连异能的威力也相应的受到了抑制。 本来他那一招可以在锁定区域内制造瞬时真空,任何生物身处巨大的负压之下都会在一瞬间从内部炸开。可现在他只能影响到熔岩火牛的一条腿,而且因为对方的形态已经改变,抽真空也只能起到个灭火器的作用。 要想破局,他必须先把那矮个黄袍男子干掉。 他是这么想的,可目光在四下横扫,却发现那人一招得手后,已经远远避开。 天空中,有两只乌鸦绕着圈,像是一幅旋转的太极图上的两个圆点。 另一边,克里希那又动了,烈焰的高温已融化了周边的冰雪,巨大的蹄子践踏着坚实的地面,让他的速度更胜一筹,如同一堵极速移动的火墙向着对面渺小的矮人撞了过来。 矮人只得四散了方向,各自逃命。 结果也只是从四个减员到了三个。 克里希那把一具承受烈焰炙烤过的焦尸从身上扒了下来,随手丢弃在一旁。他环顾四周,很快又一次锁定了黎青阳的方位。他的目标本来就只有一个。 可这时,他眼前却迷茫了。 不止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如处五里雾中。浓烟从各个方向滚滚而来,顷刻间把整个街区都笼罩于其中。 所有人也包括秦康,他放下了手中的对讲机,换了另一样东西攥在了手里。 浓烟里可见距离不出身前一米,但有一样却是个例外,此刻他正如墨黑的夜空中最闪亮的那颗星。 那头熔岩火牛,虽然也被浓烟覆盖,可依然在散发着热和光。 虽然不知道这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克里希那很自信,对手一下搞不死他,而他的反击却能致命。 既然看不见,他索性不再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了,而是站立在原地,闭上了眼睛。 他把全部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听觉和触觉上。 来了! 那脚步在雪地上快速移动的擦擦声,那带起的风都吹动了他身上的火焰。 克里希那猛地转身,向身后方位挥出一记势破千军的摆拳。 火苗子在他通红的蹄子上噼啪作响,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周遭的氧气。 他这一拳打空了。 这时,全身的火苗子像疯了一样,顺着牛蹄子所指的方向,猛烈窜动。 这是?……敌人撤走时扰动的气流! 好快!克里希那心下不由大骇,这时本该有冷汗滑落,却一早在熔岩的高温下蒸腾。 他下意识地低头瞧了一眼,却看到在脚边一尺的地方,正躺着一样墨绿色的物件。 那是五颗绑在一起的手榴弹。 这也是克里希那·伽亚·阿耆尼一生中最后看到的画面。 轰然巨响中,无数火热滚烫的熔岩被爆炸的冲击波震飞,无差别攻击下,哀嚎声四起。 小母牛哞的一声,不管不顾地从后方插上前来,顺着爆炸声的方向,一路狂奔。 沿途她只看见了东一块西一块冒着烟的碎石。 小母牛双手合十,表情极为痛苦,显然已经将能力发挥至了极限。 地上的碎石,有临近的滚了两滚,试图拼合在一起,可成功的概率就像是从打散的拼图里随机抽出了两片。 碎裂成小块的熔岩在刺骨的严寒中迅速冷却,待烟气散尽,也便不复石头的模样,而是回归成了一滩滩的血肉。 这时候,浓烟也终于消散,暗淡的阳光又一次照进了这片街区。 可里头却早已物是人非。 那十六个轿夫横七竖八地躺倒在雪地上,有的是被爆炸崩飞的碎石砸死,但更多的人浑身透出青紫,看一眼就知道是冻毙的。 之前所显露的神通,只是靠小母牛的治疗术在维持。见到尊者陨落,母牛着急去救驾,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现在场上还活着的,是黎青阳和他唯一仅剩的同伙,以及灵修会这边的母牛和矮个黄袍男。 哦,还要算上床垫子上躺着的那个女人。 矮个黄袍男先出手了。 可他手里那道异光却没有对着别人,而是打向了他自己。 他的身体骤然间缩小,空掉的黄袍直直垂落到了地上,从那宽大的袖口里钻出来的人影,如果那还算是人的话,就跟老鼠一样大小。 他跑得可要比老鼠快多了。 雪地上只见到一个迅速移动的黑点,一眨眼就过去了,逃出了所有人的视野。 黎青阳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动手。 他的能力还没恢复,所以这一下只是把攻击范围限制在小母牛的头颅。只见她两目圆瞪,眼珠子向外凸出着就像要掉出来似的,舌头外露了一大截,颤抖的嘴唇逐渐发紫。 小母牛还在挣扎,她对自己使用了治疗术,可窒息的状态并未解除,这就成了小学生经典的浴缸难题,仅仅能僵持着暂时不死而已。 黎青阳的同伙也没闲着,他的伤口还流着血,矮小如婴孩的身体蹒跚着,拖着根竹竿缓缓走上前去。他吃力地以双手举起,竹竿削尖的一头用火烤过,乌黑底色上沾染了斑斑点点的黄,枪头对准母牛柔软的腹部一下一下地戳。 就这样足足过了有一分多钟,黎青阳体内又感到一阵异样,随后他又恢复到了原来的身高。 再看自己的同伴,也一样从三寸丁长成了五尺男儿。 黎青阳的右手猛地向内紧握,母牛的脑袋就像个落地的西瓜一样爆开了。 他打眼朝着远处望去,三四十米外的雪地上正躺着一个人。 几步赶上,那躺着的正是之前用缩身法逃走的矮胖男子。此刻他仅着贴身内衣卧在雪地之上,似乎是昏厥了过去。 黎青阳没有给他再次醒来的机会,皑皑白雪再度被四溅的血肉染红了一大片。 寒风呼呼地吹拂着大地,一时之间却也没法驱散空气里的浓重血腥。 伴着风声,黎青阳的耳朵里又钻进了几声恸哭,寻声辨迹,他很快就找到了那还坐在床垫上,浑身用被子紧紧包裹着的女人。 “不要杀我!”女人向他哭喊着。 随后她站了起来,两臂分张,拉开了被子。 算得上丰厚的本钱,正不住瑟瑟发抖,一半是因为刺骨的寒意,另一半则是源自黎青阳眼里比寒意更甚的杀气。 砰的一声,白色的锦被上头泼洒了一道道殷红。颓然坠落。 “呱呱!”头顶上的乌鸦应景似的又叫了两声,跟着像是感受到了黎青阳从地上射来的不善目光,绕过半圈后,渐行渐远。 第147章 修行 隔在远处,通过望远镜看见黎青阳带着同伴又折回了药店,秦康拿起了对讲机。 “收队!停车点集合!” 地上的一滩白雪似暗流涌动,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秦康的身边。随即从下而上升起,外形也发生了变化,那正是谢澜。 他整张脸冻得通红,牙齿也有些打颤。 秦康从怀里掏出个扁酒瓶递了过去,谢澜接过拧开盖子就往喉咙里猛灌了一大口。 “咳咳……”他被呛得说不出话,“这什么酒,那么烈!” “67度蘅水老白干,拿来烧菜我都觉得味儿太冲,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秦康伸手帮谢澜掸掉了些粘在肩头的雪粉:“其实你把那个老鼠一样的家伙拍晕就可以回来了,怎么花了那么长时间?” “用拍的不是动作大吗?我是先把这家伙的腿脚黏住,拖到地上,再一寸一分地掐上他的喉咙。撤的时候也是一点点地往回挪。保证没人看得出来。” “嗯,我看到了。只是……嗳,你往回爬一半的时候,乌鸦已经飞走了,你趴地上看不到,也没办法通知你……” “艹!” 两人收拾好东西,赶到停车点时,侯奕泽早就等在座位上了。 他见秦康他们走了过来,提溜着一串烟雾弹的空壳问道:“这个我带回来了,怎么处理?” 秦康抬手从他那儿接过,拎手上打量了两眼:“等下车子开到半道,随便找个小树林扔里头就是了。” 他上前拍了下侯奕泽的臂膀:“干得不错!” 何止不错,秦康只是让他用藤条卷着烟雾弹从底下穿过雪地,在附近的点位放烟。回收空壳倒是他自己的主意,这个侯奕泽心还挺细的。 侯奕泽的嘴角向两边扯开一个弧度:“好说好说。只是有一点不明白,我们就这么回去了吗?不是还有一个吗?” 秦康知道他说的是黎青阳,但现在他活着要比死了更有用。 “从今天起,南越人可是一战成名,调查局的红名榜上他要是排第二就没人能排第一。有这么个大兄弟帮我们吸引火力,就能过几天逍遥日子了。” “嘿嘿!这倒是。只是这一趟除了跟人干架,也没啥收获。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秦康也没理他,自顾自钻进驾驶座,招呼两人上车。 车轮滚滚向前,没一会儿就开出了几里地。 侯奕泽在后座冷不丁发问:“我们这是往哪开?这不是回家的路啊!” 秦康往后视镜瞄了一眼,笑了笑:“你不是说缺了点什么吗?这就安排上。” 按照聂傲冰给的地址,灵修会的道场就在徐埔大桥下面。世纪初的时候为了办世博会,在那一块毗邻黄埔江的地方专门辟出了一块绿地公园。选址在那里,也算是傍水而居,吸取天地间灵气了。 穿过围绕四周的栅栏,本来大概是草坪的地方都已被冰雪掩埋。园子里稀稀拉拉搭着几个塑料大棚,虽然也装设了人造光和取暖,但种植的作物看着都蔫吧吧的,长势很不乐观。 侯奕泽蹲在地头,抚摸着一片黄绿色的菜叶子:“你说他们有几百号人,就靠吃这个吗?” 秦康一手横于胸前,撑起另一手摩挲着下巴,习惯性的动作差点没把粘上的假胡子拽下来。 这点东西怎么看都不够吃的,灵修会一定还有别的门路。 “来都来了,先进去看看。” 那是一栋占地宽广的两层楼木质结构长方形建筑,门前和四周的积雪都被人细心地清扫过。从外头看建筑的格局,二楼像是宿舍,一楼就应该是修行所在。 推开门,三人鱼贯而入。进门的墙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照片,都是那所谓灵修大师与别人的合影,秦康又看到了王思远,还有几张脸也觉得挺熟悉,一时却叫不出名字,只认得是新闻报道里的常客。 侯奕泽说,那里头有各地的政要,商界巨子,运动员,电影明星。 再往里走,没有遇到过一个人,耳朵里却听到啪叽啪叽像是脚踩烂泥地的声音,是从正前方一处大开间里传出来的。 与此同时,一股檀香味也钻进了众人的鼻孔。 房间的门是掩上的,两侧墙上开了几扇方窗。交换过眼色,三人蹑手蹑脚移步到墙边,透过窗户朝里头张望。 地板上聚着不同肤色与种族的四十几对男女,两两相抱,围成了一个圆圈。大圈里头还套着一个小圈,那是一个又一个的火盆。两个圆圈围绕的中心,摆着一个红木打造的神龛,一尊神像供奉在顶上,那是一头犄角弯如两轮新月的公牛,盘腿于一朵莲花上打坐,公牛的额头上张开了第三只眼,赤着上身,一条昂首吐信的眼镜蛇像念珠一样盘挂在他的脖颈上。 结对的男女维系着各种姿势,有的秦康连见都没见过,似乎对身体的柔韧性有着相当高的要求。迎来送往中,大多数的信徒都是一脸的冲淡平和,庄重肃穆。偶有几个道心不坚的,看着忍得辛苦,终于也咬着牙没有哼出一声。仿佛此刻正在举行一项神圣的仪式,不容亵渎。 过程中他们过于忘我,模糊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也没有发现外头窥探的眼睛。 秦康他们摸过来时,仪式似已到了尾声。男性纷纷站起了身,一个模样看着像是大师兄的人,往身上披了件袍子,来到神像前恭敬地拜了一拜,随后蹲下身打开神龛底下的小门,从中取起一只硕大的金色钵盂,走开几步往旁边地板上一放。 女性挨个过来,蹲坐在钵盂之上,跟着传来扑通扑通的声响。 等全都收齐了,大师兄再一次端起了金色钵盂,来到神像前。参拜之后,取出一把刷子,往钵盂里一蘸,涂抹在神像的额头。 其余人围在他后头跪下,双手合十,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口里喃喃不绝似是在诵经。 秦康和谢澜、侯奕泽大眼瞪小眼,没人搞得清状况,但看着就挺邪门的。 砰的一声,大殿的门被踢开了。 第148章 俗家弟子 巨响声中断了法事的进行,所有人都扭头望着门的方向,随即惊讶里又添上了恐惧。 两个络腮胡子大汉,和一个又矮又瘦、脑袋被面罩套住只露出眼睛和鼻孔的家伙,此刻手上都端着枪,凶神恶煞般堵在了门口。 还是大师兄最先回过神来,他放下钵盂和刷子,分开人堆挡在了最前头:“你们是谁?怎么擅闯我们的道场?” 秦康也走上一步,眼睛直直盯着他:“所有人都在这儿了吗?” 大师兄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咻!”一发步枪子弹射进了他的左腿。身后的人群中尖叫声连连。 大师兄应声倒地,剧痛让他忍不住嘶喊了起来,额头和脖颈处青筋暴起如虬结的蚯蚓。 “你没有资格问问题,再不老实的话,连回答问题的资格也要没有了。” 冒着烟的枪管已对上了大师兄的额头。 “都……都在。除了跟尊者出去的,都在这儿了。” 两边全加一块不过是一百多号人,和聂傲冰说的几百个信徒有点对不上。秦康想知道是哪里出错了,所以又提出了质疑。 “没错……我们登记在册的兄弟姐妹……是有三百多个,但这里面一大半是在家修行的……入室弟子都在这里了。” “去拿名册!” 大师兄朝后招了招手,从后又站出一人。谢澜侧过身子放这人出得大门,随后跟上。 趁这个空档,秦康又问:“你们的食物是从哪来的?” 大师兄扬起下巴冲着门口一点:“在家修行的里头,很有些富贵人家,主要靠他们供养。这些在名册里都有记录。” 很快,一本横开面的账册交到了秦康手里。他大略翻了翻,又看到了王思远的名字,供奉的还不少。还有,周弘毅…… 秦康又想到了这家伙夜御六女的嘴脸,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这段记忆从脑子里擦去。 他的表情流露出嘲讽:“现在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大户们倒还有余粮养着你们去饱暖思淫欲。图个啥呢?” 大师兄摆出一脸的不屑:“愚昧无知的升斗小民!我们练的是乐空双运,绝非淫邪之术。交合是为了破迷去执,达到苦乐无别的境界,非得有极高心性者才能练成。” 秦康哈哈大笑了两声,把那本名册在手上一拍:“说得好!要不是我碰巧就认识你们两位俗家弟子,说不准还真能被你唬进去了。他们有个屁的境界!这要也叫心性高,我就是椰酥了!” 大师兄坐在地上捂着伤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个……一层法度一层人,俗家弟子是俗了点。但求真望道的心气儿是有的……我跟你说,有钱人都信这个,越有钱越信,越信越有钱……而且,而且……” “而且还能学个房中术是吗?” 大师兄默然不语,秦康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向着神龛走去,信徒们惊恐地分向两边,让开条道。 秦康低头瞅了一眼那个黄金钵盂,里头装满了黄不黄白不白像痰液似的东西,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子腥臭。 “这是什么啊?”他随手拉过一个信众问道。 “和……和合水。” “派什么用场?” “祈福。” 秦康又瞥了一眼那尊神像,刚才离得太远,凑近了才发现上头满身都是斑斑驳驳干涸掉的印迹。看样子是以前就留下的。 他皱着眉头:“这要搞多久?” “每天三次,每次把和合水涂遍神像,同时焚香祷告。持续二十七天,凑足九九八十一次。” “九九八十一,不是应该一天九次吗?” 那人面露难色:“说是这么说,可没人有那么高深的功力,还没到九次就一滴都不剩了。” 秦康一甩手把那人扔回到了地板上,同时也丢下一句话。 “别祈福了,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没用。” 如果说宗教是麻醉人民的鸦片,这帮人无疑就是在贩毒。既然诸位已经到了苦乐无别的境界,秦康觉得他们应该也能安心赴死。 他沿着原路又折回来,跟谢澜、侯奕泽站作一排。 几人互相间点了点头,随后打开了自动步枪的保险。 三支枪齐刷刷举起,人群登时炸了锅般乱作一团。 “咻咻咻!”隔着消音器,枪声尖锐又短促,子弹如暴雨般倾泻而出,落在了场内信徒的身上。 只是几秒钟而已,整个大殿上已横满了尸体,鲜血汇成了一汪汪红色小泊。 有人的枪法不怎么样,神像被打烂了,连带着黄金钵盂里的和合水也洒翻了一地,混杂进了一地的血红。 解决掉这里,三人又搜寻了每个房间,没剩其他活口,顺带也翻到了储藏食物的库房。 数量之多,品种之丰富,无不透出一股子豪横。以至于秦康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全地形车是否会不堪重负。 侯奕泽发动能力,无数根藤条交织着编出了一个5米x10米的巨型藤筐。 几人一起动手,搬空了仓库,也没忘记柴油发电机和燃油。物资在藤筐里堆成了一座小山,侯奕泽不得不又绑上几圈藤条来加固。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赶回家却还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秦康不敢耽搁,赶紧启程。 现在无论是谁,带着那么一大车物资,也是不敢在外头过夜的。就像你绝对不愿意怀揣巨款,还指望着天下无贼。 发动机嘶吼着,缓缓带起了车轮。身后的灵修会道场,已是火光一片。 路上,秦康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冲着侯奕泽问道:“怎么样,这趟足够充实了吧?” 猴子朝他摆了摆手:“我都快累死了,下次有这种事你们自己上吧,还是留家里种菜比较适合我。” 秦康笑了笑,朝后面的藤筐努了下嘴:“下次少不得还要找你当运输大队长。” 然后他又一次翻开了灵修会的名册,上面详细记录了信徒的个人信息,包括了家庭住址。秦康觉得在这种事情上应该不会有人造假,否则也太不心诚了。 大户还有很多呢。 第149章 翻案 等赶到了金帝天境,已经快到晚上八点了。少不得就在这里蹭一顿饭,陆晴雪又开启了叨逼叨的模式。秦康朝着窗外指了指,她看到了院子里堆成山的物资,立马笑得合不拢嘴。 “喂!”秦康在她耳边喊了一声,倒把她吓了一跳。 “干什么啊?”陆晴雪竖起眉毛,腮帮子气得鼓鼓。 “看你做梦叫醒你呗!这些不是你一家的,是给我们仨平分的。” 说着秦康从兜里取过一把手枪塞到她手里。 “我们先去吃饭,你可要照看好了。” “明白!我只看住我那一份,要是有贼过来,你们那三分之二让他随便拿!” 秦康知道她就是小女孩性子,专爱讨个嘴上便宜,也便随她去了。 说实话,陆晴雪的厨艺倒也不算差,虽然菜式的份量对于两个男人一只猴子来说是勉强了些,全部清光也能将就着吃个半饱。据说平时就会多做一些,剩菜本来是要留到第二天早上烧成菜泡饭的。 吃完一抹嘴,秦康起身到客厅的茶几上取过卫星电话,今天可是他放了聂傲冰的鸽子。 一看通话记录,好家伙,十多个未接电话,从七点开始每隔两三分钟打一个。 他忍不住又怪起了陆晴雪:“你就不能接一下吗?放着一直响,你听着就不烦啊?” “我和她又没啥好说的!还有,别冤枉好人啊,到最后我不是接了吗?” 秦康又瞥了一眼记录,还真有,七点五十,就在他们回来前。 当下也顾不上再多话,他赶紧拨了回去。 拨号音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喂,是秦康吗?” “是我,不好意思啊,今天回来晚了。” “吓死我了,我还当你出事了!” 电话对面那头似乎是长舒了一口气。 秦康也不禁有点乐:“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我嘛!我都有些感动了。” “你想得美!我是担心爸妈。还是按老规矩来吧,让他们听电话。” …… 进入正题后,秦康首先自然要打听今天事件的影响。 “说实话,收到侦查员传递回来的情报,局里上上下下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南越人的实力如此强横,还好有灵修会帮着趟了个雷,不然死的就是我们。而且还是那种死法……” 其实秦康对黎青阳的能力也很是头疼,无论是单体还是群伤,输出都高得可怕。现在看来,也只有形体变化类的特殊异能,才能扛住一波攻击。 “那局里有什么对策吗?” “还在研究。其实我们这边没有能克制他的人手,更多还是要看避难所有没有办法。但有一点,对比过两个现场的遇难者照片,现在可以确认奥运花园的案子就是黎青阳干的。所以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当局会不惜一切代价直到达成目标,这不光是为了破案,更是脸面。” 这和秦康预想的差不多,就当他以为没有什么特别情况准备结束通话的时候,聂傲冰话锋一转。 “还有件事情,在跟避难所互通消息的时候,他们向局里打听了你这个人,还派人送来了一张手绘肖像。” 秦康感觉心脏突然揪了一下:“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 他自认在避难所伏击谢澜那件事上,做得算是干净利落的,怎么就暴露了呢? “我也想知道。他们也找我了解过情况,所以我猜还是要落在章家别墅的那件案子上。” “我不是让你不要提到我吗?你报告上到底是怎么写的?” “探员抵达案发现场,发现两拨人械斗,其中一方二死一伤,另一方疑似存在异能者,手背轻伤……” 聂傲冰背起了报告内容,通篇避重就轻,把疑点都一笔带过,确实没有提到秦康。 “那是谁在审讯时把我供出来了?” “这是我的案子,口供是我亲自录的。都是我问一句嫌疑人答一句,就没把问题往你身上引过。而且……” 她冷哼了一声:“录口供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现在才来问,肯定是送过去的人在搞事情。” 许燕妮!秦康脸色一沉,一定是她。 聂傲冰续道:“很蹊跷。照理说这种事不该发生。犯了罪的异能者在避难所里地位很低,跟古代的贼配军差不多。普通人就更不可能了。没人会在乎他们说了什么……应该说里头就没把他们当过人。” 说到后头,低沉的语调里透着股悲凉。 “现在是怎样?我也被通缉了吗?” “不是,也没那么糟。所以我才说他们只是在打听,也没有正式文件,似乎不是走的正规流程。而且……呵呵!” 她很突兀地笑了起来。 “他们送来的画像,怎么说呢,长得有些猥琐,活脱脱一张小日子漫画里的痴汉脸。以我的观点,照这个能抓到你才叫见了鬼呢!” 挂断电话,还没等到其他人发问,秦康直接做了决定,他要去趟蓝天避难所。 不去管这件事的始末由来,许燕妮这个定时炸弹终究是个威胁,在她造成更大破坏之前,必须解决掉。 谢澜略微沉吟了下:“你直接去吗?” “那肯定不行。虽然听聂傲冰说的,还不至于满大街的人都认识我。但是情况不明朗,还是有必要伪装的。 “你准备天天粘着假胡子吗?” 这么一说秦康才想起来,胡子还在脸上忘记了扯掉。 这倒挺棘手的,而且光靠胡子的话,骗得过别人,骗得过许燕妮吗?他心里没底。 谢澜的眼睛有些失焦,嘴里喃喃:“说起来,你也是因为我才和避难所为敌的。这个人情,要还!” 说着,他抬起右手,瞬时化作一把尖刀,随后就照着左手小拇指上削去。 在陆晴雪和侯奕泽的惊叫声中,那枚尾指啪嗒一下掉在了茶几上。 秦康没有叫出声,谢澜也没有。 尾指的切口平整如镜,既没有血液流出,也看不见骨头茬子。 谢澜捡起了那根指头,放在了右手手心,跟着指头的外形发生了变化,摊平成了一张面皮。 “说吧,你喜欢哪个电影明星,我尽量帮你捏得帅一点。” 第150章 面试 蓝天避难所位于火车站附近。有了谢澜的指引,加上从记忆里见过的画面,秦康没费多大力气也就找对了位置。 到底是政府部门设立的,气派的门头高悬着亚太联盟的国徽,大门右侧的墙上挂着块竖排的白底黑字招牌,印着标准的宋体字。整体大气庄重的风格中又透露出一丝简朴。 这次秦康直接驾驶着雪地摩托抵近了大门口。 圆墩样的岗亭上站着一个哨兵,一早便朝着秦康抬起左手,同时右手搭在了配枪之上。 秦康双手离开摩托的握把,松开油门,摩托在惯性下继续滑了一小段,在离开岗哨一米左右位置停下。 他翻身下了摩托,一路亮着手心来到岗哨前。 哨兵对他回敬了个军礼,开口盘问:“来干什么?” “我是异能者,是过来投奔的。” 哨兵拿出对讲机,调了个频道,汇报了情况。随后便领着秦康来到了门房间。 门房里另一个士兵走上前,和哨兵完成了交接。 “例行公事,先把随身携带的武器都拿出来。”士兵的语调如机器般不带一丝感情。 秦康从腰间解下雁翎刀,摆在了桌上。 为了避免引起怀疑,这回他只带了这个。 士兵又拿出一支金属探测器,扫过了秦康的全身和携带的行李。确认没问题后,他移步到桌子后面,拉开抽屉,取出一张表格和一支笔递了过去。 “填一下个人信息。” 不知道是谁设计的表格,内容纷繁复杂,从姓名性别年龄民族籍贯,从小学开始的教育经历,工作经历……直到最后才发现一栏“异能类型”。 好不容易都填完了,接应的人也过来了。 那是一头母猪,全身鼓鼓的肥肉被紧紧裹在件羽绒服里。她的身后又跟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母猪黑亮的小眼睛在秦康身上来回扫了好几遍。隔了有一会儿,她伸出了一只猪蹄。 “你好!我是蓝天避难所的人事主管,朱莉。等下由我负责对你进行一次面试。” 秦康略一迟疑,随后伸右手和她握了握。 这个朱莉的记忆告诉了他,这次握手没有危险。 她是四队队长朱顺的妹妹,本身并没有异能,坐上人事主管的位子自然也是靠了她哥的关系。 秦康带上了他的行李,除了雁翎刀被一名士兵收在了手里。朱莉走在最前面,领着一行人出了门房间,沿着一条小路向着避难所内部走去。 进入一幢五层楼房,朱莉把秦康领进了底楼的一间空旷房间。 不同于一般的面试,这里更像是一间训练场地,地板和水泥墙上斑斑驳驳的,还留存着被破坏后修补过的痕迹。 房间的一边摆了张桌子,与桌子隔开三米外中门相对的是一张孤零零的不锈钢折椅。 朱莉指着折椅,对秦康说道:“请坐!” 说完她把自己先埋进了桌子后头的转椅里,蹄子夹起秦康填好的表格,两眼左右回扫。 “钱亦辰是吧?”朱莉一边问,一边在手边一台军规的笔记本电脑上快速地敲击键盘,看那方位应该是数字键。 她的视线在电脑屏幕和秦康的脸上打了个来回,确认照片和本人能对上后,又提出下一个问题。 “怎么想到来我们这儿的?” “食物都吃完了,来寻个出路。树挪死人挪活嘛。” 朱莉点了点头:“天灾也有两个月了,这段日子都是怎么过的?” “我是个末日生存迷,平日里就有储存物资的习惯。只是没有想到这次灾难持续的时间会那么长。” 朱莉往纸上打了个勾,将表格翻页,随后又抬头直直看着秦康。 “你在异能类型这项填的是读心术。这是什么?具体讲讲。” “就是字面意义啊!”秦康咧开嘴一笑,“就比如说你嘴上一直在说要减肥,可还是忍不住要往大麦茶里放糖,只是把两块减成了一块,这样能让心里好过一些,没太多负罪感。” 朱莉夹着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艰难地缩着肚子,想要弯腰去捡,但这举动对她来说无疑难度超纲。尝试了半天,最后还是边上候着的士兵看不下去了,帮忙捡起。 朱莉脸上还有些尴尬,清咳了两声,又从桌上取过一把测能枪,样式看着比秦康的那把来的高级。 “803!” 朱莉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她不禁怀疑是这新发下来的测能枪坏了,又试了好几次。 朱莉猛地将脖子一扭,对着一名士兵喊道:“快!快去找吕队长!” 士兵还没走出房间,又被朱莉从背后叫住。 “等下……还是去找朱队长。对!把朱队长请过来!” 四队队长朱顺推开门,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一件皮夹克敞怀披在他身上,脸上架着墨镜,颇有一副硬汉的腔调。他的身形健硕,不是那种浑身显块的精壮,而是有点像小日省的相扑,一身肌肉都藏在肥膘底下。 朱顺摘了墨镜,眼睛迅速扫过房间每一个角落,跟着走到他妹妹面前。 朱莉拉起他一扇耳朵,凑近了嘀咕几句。 朱顺的眉头拧在一处,随后他往后倒退了两步。朱莉抬手,使测能枪对着朱顺嘀了一下。 四只小眼睛凑到屏幕上方,登时睁得滚圆,像是一列排开的玻璃弹珠。 朱顺走上几步,来到秦康面前站定,壮大的身子顿时遮蔽住了本就不多的光线。 “你叫什么名字?” “钱亦辰。” “你的能力就只是读心术吗?” 秦康两手一摊:“我是没发现别的。” 朱顺扭头在房间里寻找,然后像是找到了什么,又回过头咧开一张大嘴对秦康问道:“那把刀是怎么回事?” 秦康回了他一个笑脸:“世道不太平,我总要有样家伙防身吧?” 朱顺没有再说什么,他逐渐收起了笑容。 骤然间,他像堵矮墙一样的身子幻出一道残影,向着秦康的方向猛地撞了过去,周遭的空气受到挤压,让在场的所有人呼吸都为之一滞。 第151章 地下城(上) 子弹时间中,朱顺的动作看着是那么缓慢。秦康可以清楚地看清他脸上每一根汗毛,从那两只鼻子眼里喷出的白气肆无忌惮地泼洒在他的脸上。 这味儿一定不太好闻,让他不由也屏住了呼吸。 秦康的全身上下,除了已经抠住地面的脚趾以外,都没有动作。 他在等待,同时也是在赌。 终于,朱顺凸出的鼻子在离开他自己的鼻子差不多一厘米的地方定格了。 一人一猪四目相对,时间由缓慢位移进入了凝滞。 随后那感觉就像是从泳池中起身,周遭的一切摆脱了阻力的掣肘。 差不多了,秦康脚趾上发力,整个人连带着坐的椅子,向后倒翻了出去。 “哇啊啊!”秦康手脚朝天摔在了地板上,嘴里胡乱喊叫着。 他揉了揉撞疼的后脑勺,一骨碌从地上坐了起来,嘴上开始骂骂咧咧。 “朱队长,你特么是有大病吗?你正在和新收的小妾嗨皮,突然被硬拉下来,换了谁心情都不会好。但把你叫过来的是你妹妹啊,有不自在的你找她说去!特么往我身上撒气,也太不厚道了吧?” 这下朱顺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他嘴角的横肉抽动了一下,伸出的蹄子本来是想上前去拉一把的,如今僵在了半途。 秦康从地上站起,掸了掸后背的灰:“还是说,你搞这么一出,就是想试试我的深浅。避难所就是这么对待过来投奔的异能者的吗?” 朱顺扭过头看了眼朱莉。心事全被点破,他彻底没话说了。不止如此,在这个钱亦辰面前,他的大脑就跟裸奔似的,毫无秘密可言。 朱莉扭着肥硕的屁股颠颠地迎了上来,一把拉过秦康的手:“实在对不住啊!我们以后一定注意工作的方式方法。今后大家就是同事了,有什么事你别往心里去。晚上我请你吃饭,当是赔罪,也给你接风洗尘。” 秦康冷笑着将手抽了出来:“虚礼倒也不必了,快说说怎么安排我吧。” 朱莉敛了笑容,将朱顺拉远到一边,两头猪背对着秦康小声嘀咕起来。 值此空档,秦康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舒缓。刚才朱顺只要再压进来半公分,他也就只能发动4倍速逃走了。 从身后看不到两头猪的表情,他们交谈的声音也很轻,最后只见朱顺摇了摇头,两只蒲扇大的耳朵左右来回地晃。 朱莉叹了口气,丢下她哥,独自走了过来。 “钱亦辰先生,请坐。” 秦康低头瞥了眼翻在地上的椅子,没有去扶,只是盯着朱莉的下文。 朱莉也就不再坚持,她露出个职业微笑:“基于异能的考察结果,我会推荐你去后勤辅助部门任职。我这就通知后勤部的领导,由她来安排你的具体工作内容。” 秦康的眉毛一扬:“后勤部领导不用再来一轮复试吗?” 朱莉把嘴巴拉开到更大的弧度:“不用了。没有被保卫部门选上的,统一划入后勤部,总会找到能发挥你作用的岗位。” 话说完,她的笑容很生硬地就消失了。之后除了发给他一张门禁卡,再也没和秦康多说过一句。当然也没提过请客吃饭的事。 后勤部的领导羊若欣看着上了点年纪,果然和所有这个年龄段的妇女一样,还没聊个几句就不能免俗地关心起了新来下属的个人生活。 关于婚姻状况,秦康全部照搬了钱亦辰的,至于被问到老婆本人在哪,就是一句跟人跑了。 他还是很诚实的。 羊若欣投来的目光里满是怜悯:“没事儿,在这里好好干。咱们部门别的没有,女同志可多的是,回头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秦康笑着道谢,顺便就打听起了后勤部的构成。羊若欣如数家珍,这后勤部加上他现在总共有十四个人,工作内容也是五花八门,从挖土遁地、器械制造、医疗服务到水电维修,什么样的都有。 秦康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正在查看着羊若欣的记忆。 不出意外的话,许燕妮也应该被编入了后勤辅助部门。 他确实在记忆的画面里找到了她,可不知道为什么,许燕妮似乎已经不在这里上班了。 说话间,羊若欣已带着秦康来到了一处通往地下的甬道入口,甬道的转角处挂着盏忽明忽暗的白炽灯。 “我们的办公室就在下面。”羊若欣解释着。 “为什么是在地下?” “住在地底有一定保暖效果,可以节约能源。其实地下城才是避难所的主体部分,大部分人都在下面。” “那地上呢?”秦康遥指了一下刚从里头出来的五层办公楼,那幢楼旁边还有一排排连片的平房。 羊若欣回望了一眼:“避难所的领导,保卫部门,还有驻守的士兵都住在地上。” 在甬道里经过了好几道折弯,秦康的眼前出现了一面两米见方对开式的安全门。 羊若欣刷了门卡,推开门进去,秦康紧跟其后。 不同于甬道的狭窄,整个地下城除了层高略显不足以外,内部空间倒是相当宽阔。天花板上悬挂着白底黑字的指示牌,标示了办公区、种植区、养殖区,能源供应等不同区域的指向。 羊若欣领着秦康向办公区走去。 自打进了地下,她整个精气神都有了微妙的变化,语调里带上了点自豪:“在这里,咱们后勤部就是老大。嗨!其实这地下城就是我们的人带头挖出来的。” 秦康打眼四下张望,这里的建筑以及通道的风格处处透着简单实用,墙壁上只是抹了层腻子,满眼看去都是水泥灰的底色。 她把秦康领进一间办公室,里头分作四排摆了十几张桌子。随着羊若欣的一声呼喊,后勤部的同事们从各个工位上站起,朝着他俩聚拢过来。 照例是领导起个头,新人自我介绍,顺带着跟每个同僚点头致意,互表异能和职责范围。 确实,许燕妮不在这里。 走完流程,羊若欣把秦康带到一张桌子前。 “小钱啊,这里就是你的工位了。你把私人物品先放一放,等下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目光追随着羊若欣离开的背影,秦康看到了位于大办公室尽头的一个小隔间。 第152章 地下城(下) 羊若欣的办公桌是两张拼在一起的,她把身子陷在桌子后头的转椅里,嘴里嚼着一支笔头,若有所思。 “小钱啊!”羊若欣夹起人事交过来的档案,又看了一眼,“你的工作,不太好安排呢。” 秦康脸上带着些尴尬笑了笑,那是当然的。自己本来也没打算过来当牛马,所以才伪造了一个读心术的技能,为的就是出工不出力。 羊若欣似乎很烦恼,她搔了搔厚重的毛皮:“我们部门最需要实实在在做事的人,你的能力……我一时半会还没想好能把什么事交给你来做。呃,关于这点大概你自己也已经看出来了。” 她把快要嚼烂的笔往桌上一丢,像是已经认命。 “不过,我们这边还有一项重要工作,就是按具体需求会配合保卫部门和驻军一起行动。你别担心,真刀真枪的战斗不会让你插手,我想后面有可能会让你干干刺探情报这类的活。” “我服从领导的安排。” “行了。你刚来就先熟悉一下环境吧。如果有同事需要帮忙的,你搭把手。” 秦康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刚坐下,坐对面的同事是个人族小胖子,他隔着两张桌子笑嘻嘻凑近了半身。 “羊姐给你派了什么活?” 这人是叫陶什么来着?最近他老记不住别人的姓名。 “没安排什么任务,就让我待命。” 那人像是花了两把力气拧开了饮料瓶盖却看到了谢谢惠顾一样,带着些许失落坐回到了位子上。 “那不是和我一样嘛!” 这么一说秦康也来了兴趣,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正经事做,索性攀谈了起来。 那人说他叫陶正曦,比秦康早来一个月,能力是可以瞬移到视线直接触及的地方。 秦康拍了下大腿:“那不是很强吗?” 陶正曦脸上有些哭笑不得:“强个屁!有很多限制。比如我只能走直线,两点之间只要有东西挡着,我也就被拦下了。移过去的时候也没有动能。所以我这技能在战斗时候派不上用场,除非愿意身上绑满炸药瞬移到敌人跟前自爆。” “那如果用上镜子呢?” “折射是吧?我试过,就直接移到镜子跟前了。监控屏幕之类的也是一样。” 见秦康也是哑然,陶正曦又自嘲似地接着说:“所以他们只让我送送文件、材料。走之前还要在通道里吼一嗓子,让人别挡道,真是太沙雕了。” 秦康适时自黑送上句安慰:“我也没好到哪去。知道得太多了,很多人都想暴打我。” 两人相视一笑。 秦康抬手看了下表:“快到下班时间了,你要是没事,带我逛逛吧?” 陶正曦带着秦康先去看了种植区。是和家里同款的塑料大棚人造光,避难所里应该没有木系异能者,作物的长势只能说差强人意。 养殖区是一片黑泥地,上头堆了些烂菜叶之类的厨房杂余。 秦康凑近了身细看,泥地里有些暗红色的东西在蠕动。 “是蚯蚓。”陶正曦唏嘘了一声,“养它就因为这玩意儿不在进化阵营里,拿来当食物不会引发政治问题。虽然他们做菜时已经尽量精细加工,让你看不出食材的本来样貌了。可明白真相之后,我还是快把肉给戒了。” 在之前几个区域里,都没见到太多人。直到进入了能源供应区,秦康总算亲眼见识了地下城大部分居民的生活日常。 那是整片密集排列的单车发电机方阵,数量足以几千计,看得让人头皮发麻。没有一台单车是空着的,各色族群的居民,如今已模糊了区分彼此的界限,统统化身为一只只工蚁,坐在车上挥汗如雨。 “他们每一个都有张身份识别卡,兼具了门禁和饭卡的功能。踩单车前把卡插进去,踩够了点数才有饭吃。”陶正曦解释着,“基本上一天都得耗在上面。” “每当我觉得后勤部已经是废柴收容所了,就会来看看他们,心情也会好上很多。” 秦康在陶正曦的记忆里也没找到太多和许燕妮相关的情报。她到了这里还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对于帅哥以外的男性从来不给什么好脸色,小胖子讨了几次没趣也就不怎么搭理她了。 他决定找小胖子套套话。 “我们部门的人,有升迁机会吗?” “蛤?大哥你是认真的吗?你为什么会被分到后勤部,心里没点数吗?咱们也就能在普通人面前秀一把优越,上头的人看我们就跟小三子似的。还升迁……” “难道,”秦康凑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就从来没有人被调到地面上去吗?” 陶正曦眨巴着眼睛,冲着秦康坏笑。 “有倒是有,不过嘛,人家这门路,你走不通。” 秦康见他这副模样,倒也是猜到了几分。 “是下三路?” “嘿嘿,懂行!” 看来许燕妮在这里光顾着向上管理了,和同事间的交情确实不怎么样。小胖子把他听说的传闻抖落出来,免不了夸大其词。能把从没见过的事情,加入那么多腥膻的调料,拼装出十八禁的内容,也是本事。 简单来说,就是她借着一次工作中的机会,勾搭上了避难所驻守军队里一个人族小队长,不知是当了人家第几房的小妾,以家属的身份回到了地面上。 “抱上了军爷的大腿,就没回过后勤部,还是第二天人事来通知的我们才知道。喜糖都没吃上一粒!一点同事情分都不讲。”陶正曦多少有些愤愤不平。 吃过一言难尽的晚饭,陶正曦又拉上秦康,往地下城的一角走去。 “小钱啊!我跟你说,成天窝在地底下,真能把人闷出病来。这一天天日子过得,没劲!也就是下班后,找个地方释放一下,才觉得自己还有个人样。” 秦康看着他笑而不语,他当然知道这会是什么地方。 两人来到一排房间前面,每间的开面都不大,有的门关着,有的开了一道缝,漏出一抹暧昧的粉色灯光。 陶正曦翻出他的员工卡在面前晃了晃:“不贵,也就一顿饭钱而已。咱们后勤部的工资是不高,一天来一次还是玩得起的。哥先请你,等你手头宽裕了还我。怎样?” 第153章 只是数字 秦康轻拉起嘴角:“我不好这个,跟过来也就是看个热闹,你玩你的就行。” 陶正曦丢下一抹暧昧不明的笑,便不再管他,径直走向房间前面横摆着的一张桌子。 一个歪戴着帽子的士兵坐在那儿,桌上铺着几张扑克牌,他正挨个翻开,似乎是在算命。 “129号在不在?” 士兵抽出一张牌翻转丢在桌面上,又往旁边啐了一口,跟着从桌子一角取过一沓纸,手指像点钞似地翻了翻。 “有人点了。” “艹!那104号呢?” “例假。” “嗳,真倒霉。算了,随便排一个号码靠后的。” 陶正曦将员工卡贴上桌面一台机器,发出嘀的一声。 “7号房。” 士兵从抽屉底下取出一把钥匙递过。 陶正曦接过钥匙,心急火燎的样子像是等了一天就为了此刻,惹得秦康几乎以为他使用了瞬移。 刚才他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看那个士兵的记忆。 “85号在吗?” 士兵抬眼皮瞄了秦康一眼,又是一通翻找。 “你确定要85号?” “确定。” 秦康也把自己的员工卡贴到机器上,士兵随之扫了一眼。 “你刚来的吧?卡里只有这几天的饭钱。” “你只管扣点就行。” 士兵又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按下了按钮。 “3号房快完事了,你等等。我把85号叫来。” 章芸被带过来的时候,3号房正巧也打开了门。 两人前后脚地进了屋,全程章芸都低着头默默跟着走。 秦康花了点时间才明白过来,他此刻戴着钱亦辰的人皮面具,章芸认不出自己纯属正常。 关上门,章芸直接就上手解开衣服,秦康朝她摆了摆示意大可不必。 房间里没有椅子,两人挨着床边坐下。 “怎么会来干这个的?” 章芸从鼻子眼里发出声嗤笑。 “生活所迫。” “不是还可以种地,还可以踩单车发电吗?” 章芸扭过头,用看乡下人的眼神看着他。 “新来的吧?” “啊?” “种地养殖就那几个岗位,多少人巴望着,没点关系根本轮不上。踩单车也是要靠抢的,别人是全家轮番上阵占位子,我就孤苦伶仃一个人,拿什么和人抢?歇口气的时间就让给别人了。” “别的活都干不了,不想饿死可不就只能来做这个了吗?就这还是多少人排着队候着呢,生意好的忙死,生意差的就得饿肚子。” 看她原本丰腴的体型都消瘦了不少,不用说就是生意差的那类。 “每天的饭钱能赚到吧?” 章芸摇了摇头,脸上现出一丝凄苦。 “做一次是收一顿饭钱,可避难所就要抽走七成,做满三次还不够吃一顿饭的。一天十几次都是常规操作,有的人攒不够,例假来了也不能歇。” 有的人,我有个朋友……这些个话术他都懂。 秦康在她的记忆里还看到了些不寻常的。 “那些大兵经常来吗?” 章芸眼里闪过一道光,又随即黯淡。 “最怕的就是他们了。赚不到钱,全免费。但又不能不接单,一般都是摊派的。” “那怎么摊你头上的有那么多?” 章芸忽地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那是因为小人作梗。” 秦康知道她说的是谁。 这也难怪,当时那件案子里章芸想甩锅给许燕妮的时候,两人就已经结仇了。 现在人家攀上军方的高枝,枕头风一吹,整你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驻军里的人族小队长本来就只有一个,许燕妮实在不该得意忘形地带着他到章芸面前显摆的。 这下秦康连着名字和脸都认全了。 他叹了口气,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得了病,也不给治吗?” 章芸猛地站起身,可能是有些低血糖,摇晃了几下身子,差点又摔倒。 “你到底是谁?” 秦康没有回答她的质疑。 他本来也可以现场胡编一个的,但是他不想。 这个女人已经够可怜的了。 “即使这样,也要活下去吗?” 章芸抽了两下鼻子,没有泪水滑落。 “现在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这边就把我当成块抹布,等破了臭了也就能扔了。不对,是已经臭了……”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凄厉似鬼。 秦康从兜里取出个小药瓶,从里头倒出一粒黄豆大小的红色药丸,轻轻放在了床头柜上。 “撑不下去了再吃,会走得很……” 他的嘴巴张到一半停下了。 只见章芸一把抢过,看都不看,已经吞下了药丸。 “安详。” …… 交待完一切,秦康直接回了宿舍,章芸也回到自己栖身的窝棚,静静躺下。 她本来就得了病,没了生意就没饭吃,死了也不会激起一丝的水花。 就像她说的那样,他们会像扔块破抹布一样把她处理掉。 在这里,她活着的时候就只是个编号,死了也只是在朱莉月末上交统计报表的某个数字上加一。 或许秦康才是避难所里唯一还记挂着她死活的人。 第二天,秦康仅仅用时两分钟就完成了一天当中最重要的工作内容——泡茶。 为了不让剩下的光阴虚度,他去了趟地面,找到了朱莉的办公室,随便找了个薪资待遇的借口和她又掰扯了几句。 不管是在什么地方,要说到有谁掌握了最多的八卦消息,人事一直都是当仁不让。 换了别人直接跟她打听倒也不一定会告诉你。可是通过记忆阅读,一切都无所遁形。 按谢澜的说法,整个避难所里最强战力应该是一队队长吕闻博。 朱莉看到秦康的读数高得离谱,最开始想到的也是他,一转念觉得还是便宜自己亲哥。 朱顺的异能读数不过是679而已。这也是他不肯要秦康的其中一个原因。 还不到一天,就连执委会的领导都知道了所里新招了一个能力数值爆表、技能弱鸡、战斗力稀松平常的奇葩。 好在有四队队长朱顺的背书,上头也就听过算过,没太当回事。 避难所对于异能者的原则是能收就收。 领导的原话:“管他有用没用,扔在后勤部养着就好,总比野在外头强。” 秦康进来之前,朱莉正在制作驻守军队的排班轮值表,这也给他行了好大一个方便。 许燕妮抱的大腿——小队长廖精武今晚当班。 第154章 送货上门 午后的时光,总是容易让人犯困。 对于坐班又没什么正经事可干的秦康来说,尤其如此。 所以当羊若欣提到有一批物资要送到军营里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跳出来,自告奋勇接下了这趟活。 那是装满了三个纸箱的烟丝。 都是地下城的种植园里自己种的,收完晒干、切丝,交付给驻军让大兵们自己卷。 末世里日子难熬,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就是必需品。 这么点重量对于秦康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得尽量装出一副有些费劲的样子。 这个尺度不好拿捏,必须得高于普通人的上限,同时在异能者里头又显得很弱鸡。 秦康觉得奥丝卡欠他一座小金人。 他搬着箱子来到了军营。守卫听明白了来意,朝着最靠西边的一排房子指了指。 “都是他们要的,只有人族部队才抽这个。” 户外环境过于恶劣,此时营地里自然不会有人训练。除了一个猫在墙根避风处站岗的警卫员,其余人应该都躲在房间。 秦康找到他,把堆叠成一摞的箱子搁在脚前,出示了员工卡。 “我找你们廖队长,有一批烟丝要移交给他。” 警卫员起身,使脚踢了踢地上的箱子,转而向秦康伸出了手。 “队长在忙。单子给我,帮你签了。” 秦康摇了摇头:“重要物资,必须本人签收。” “哎?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呢?以前送货的都是把东西放下,随便勾勒一下单子就走了。就你事多!” 秦康表现得格外顶真。 不过他也没再和警卫员继续纠缠,而是抱起箱子,迈开步向着当中的一间房子走去。 他单手抱着箱子,腾出来的另一只手已经拍在了门板上。 身后的警卫员气得直跺脚。 “谁啊?” 屋里的声音已透出十二分的火气。 警卫员吐了下舌头,把脖子往回缩了缩,转头对秦康怒目圆瞪。 秦康没再搭理他,把箱子放在脚边,静静等待。 隔了总有五分钟后,门打开了。 廖精武似乎是刚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件大衣在身上,两手叉腰堵在了门口。 “格老子的!是哪个不开眼的坏老子好事?” 警卫员挺身立正行了个军礼:“报告队长!是他!” 伸出的手指头真恨不得把秦康一下戳死。 廖精武的眼角满是血丝,瞪人的样子也颇为唬人。 “你个龟儿子是哪里冒出来的?” 秦康拎起挂脖子上的员工卡晃了晃:“后勤部的,找廖队长签收物资。” “什么狗屁物资非要老子亲自签收的,找警卫代签下不就完了吗?”廖精武声音拔高了好几度。 这时候,伴随着一声娇滴滴的“老公”,一个穿着紧身瑜伽裤的女人动作夸张地扭着丰臀从里屋来到了门口。 “什么事啊?发那么大火……” 廖精武回过手在女人屁股上扭了一把,激得她一声娇叱,把个上窄下宽的烧瓶样身段扭得更剧烈了。 来的正是许燕妮,她的头发没有梳过有些蓬乱,脸上的妆容也被汗水化开。 “你来的正好,这人说他是后勤部的,认识吗?” “不认识。” 未等得廖精武发作,秦康淡淡地说道:“我是新来的,今天是上班第二天。” 廖精武的一团怒火像被压了个盖子,堵在心里头焖烧。 他一张麻子脸上肌肉抽了两下,忍着脾气对秦康伸出了手:“拿来!” 手上过于用力,笔尖都划破了签收单的复印纸。 他把签收本往秦康手里一塞:“以后这种事情找警卫员,他签了就是我签了。” 警卫员怼到他身前,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 他嘴里不屑地切了一声,颇为地道地诠释了什么叫小人得志。 秦康退开两步,冲着他们几个都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他已经看过了他想看的,不会冤枉任何人。 晚饭时秦康只是匆匆扒了几口,撇下陶正曦就先撤了。 他在地下城里看似漫无目的地溜达,一圈兜过后悄悄来到了门口的位置。 眼见四下无人,开锁,侧身一个箭步闪出了大门。 从下往上走甬道来到地面之前,秦康已经穿戴上事先备好的一个头套,仅仅露出眼睛和口鼻。 晚上七点是换防的时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前,这段时间里廖精武和他的手下都在避难所周边巡逻。 巡逻主要是防止外敌来犯,对于园区内部未免鞭长莫及。 借着夜色的掩护,秦康穿梭于墙根和树影之间,一路上小心查看着周边动静,避免与任何人的遭遇。 室外的严寒此时成了他的朋友,没事谁会在这个点出来溜达? 放眼整个避难所,无论是异能者、士兵还是普通人,夜间的娱乐方式都特别单一。 秦康绕了个大圈子,从最西侧直接摸进了人族部队的营地。 现在整个营区里只有几间房里还亮着灯,这里头就住着许燕妮,廖精武其他的小妾,以及白天见过的那个警卫员。 这些人的住处自然都是从那个警卫员的脑子里抠出来的。 秦康把后背贴上了一间营房的墙壁,反手探到门上,敲了敲。 “谁啊?”屋里传来了许燕妮的声音。 没有听见回答,那声音隔着门再次响起。 “这么晚了,谁啊?” 秦康捏着嗓子憋出一句:“万大哥让我来问候你。” “什么万大……” 许燕妮觉出不对劲,压低的语调里已经有些颤抖。 “你不要乱来啊!我老公可是带兵打仗的,有人有枪!” “呵呵,我也有人有枪。”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问个真相!” “什么真相?案子已经结了,人是章芸杀的,和我没关系。” “那好,我信你。你把门打开,我问过几句话就走。” …… “你以为不开门,我就不能闯进来吗?” 说着秦康用力把门向里一推,力量之大,震动了整个门框。 “啊~!”许燕妮发出一声尖叫,也同时发动了她的异能,让秦康略微感到了一丝晕眩。 以这间房为中心,周遭的个体都受到了影响。 此刻他们都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上的活计,圆睁着无神的双眼,拖着行尸一般的步伐,由近及远,向着许燕妮的方向走过来。 第155章 奸情 走在最前面的是警卫员,他把步枪横担在了胸前。 两个女人跟在后头,手里拿着口红和面霜。 更远一些的是从其他营区过来的动物士兵。 秦康近步欺身到警卫员跟前,手上一抹,一道白色药粉涂在了他的上唇位置。 警卫员浑然不觉。 他来到了房门前,一张嘴如金鱼般开合,声音好似梦呓。 “嫂子,我来了。” 许燕妮听出是警卫员,一把将门打开。 两人隔门对视着,警卫将自动步枪以双手捧起递上。 许燕妮只觉得眼角余光里有道黑影于瞬息之间闪过。 那警卫员猝然间身子向前压了过来,和她撞了个满怀,嘴里更是狠狠吻上。 这一突发变故让她彻底懵圈,睁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就这样嘴贴嘴愣在原地好久,直到眼见廖精武的另两房妾室也来到屋前,举起了手中的化妆品,她才想起还未解除异能。 她也算急中生智,用力先将警卫员推开,再解除了异能的影响。 这时候其他营地的士兵也到了,和那两个女人一样,抓耳挠腮,完全搞不明白此刻的状况,人生三问凑齐了俩。 所幸,没有看见那神秘人,想来已经离开了。 许燕妮才想松口气,却瞥见警卫员还站在她跟前,手中的枪却被扔到了一边的地板上。 只见他面色潮红一片,呼吸粗重,脖颈处的青筋像要爆开似的,随着心跳剧烈起伏。 两道猩红的鼻血滑落,滴上了脚前的地板。 在警卫那狂热的双眸映照下,许燕妮仿佛也看见了自己,与那警卫一般无二。 警卫员又一次扑上,许燕妮被他紧紧抱住的那一刻,无名欲火也已将她吞噬,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 在员工食堂里点了一碗豆浆两根油条,秦康寻了张位置偏僻的桌子,慢条斯理吃起了早饭。 他有些心不在焉,第一根油条都吃一半了,才想起此时应该有酱油。 就在他四处张望找寻酱油瓶时,陶正曦先一步找上了他,坐到了同桌斜对角线的位子上。 屁股才沾上座,他就凑头过来,急吼吼要分享今日的下饭榨菜。 “哎呀!你听说了吗?昨晚上出了件大事!” 秦康眼里透着茫然:“不知道啊!什么事?” 陶正曦往左右扭头望了望,抻着脖子又凑近两分:“人族部队廖队长的第三房小妾,就是那个从我们后勤部窜上去的许燕妮,跟廖队长的警卫员偷情,这对狗男女被捉奸成双。” “你又从哪里听来的八卦,消息准确吗?” “嗨!你还不信怎么着!营房里的小陆子,跟我关系不错。昨晚他本来跟队巡逻,出事了和廖队长一起赶回去的。亲眼所见,那叫一个精彩啊!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秦康起身从邻桌取过酱油瓶,往饭盘里倒了点,拿油条一头蘸了蘸。侧过头盯着陶正曦。 “他看到什么了?” “两人搞上了呗!说来也是奇了,从没见过这么胆大的,门也不关就在玄关地板上开干,好像存心给人看似的。” “那么刺激?” “可不是嘛!小陆子赶到时他们已经有一会儿了,呜呜泱泱围了一大圈人,附近营房兄弟部队的士兵、军官都来了,还有廖队长另外两个小老婆,就是她们托人报信的。” “那俩狗东西大概是真饿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完全不管不顾的,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廖精武都到家门口了,他俩还连在一块呢。” 秦康也是乐呵:“这有伤风化的,也没个人把他俩扒开吗?” 陶正曦翻了个白眼:“谁会去扒?兄弟部队就是来看戏的,那俩小老婆更不可能了,这下少了个争宠的,就偷着乐吧!” “那后来呢,廖队长怎么应对的?” “还能怎么办啊?头上都长出原始森林了,哪个男人受得了这个?把老廖是气得,脑血管差点没爆开。当场就拔枪把许燕妮给崩了!那个警卫员更惨,被他先阉后杀!不过这孙子也是个狠人啊!小陆子说,刀都架命根子上了,他居然还是条硬汉子……” 陶正曦左右手间隔出了一个颇为夸张的长度。 秦康咬了口油条就了口豆浆。 为了确保成功,他给下的“合欢两肾烧”的药量是上回赵铭宇用的六倍。 陶正曦长叹了口气:“这事闹得太大了,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避难所。虽说手刃奸夫淫妇是情有可原,但老廖毕竟是杀了个兵,还搭上个异能者,停职处分是免不了喽。” 吃过早饭,秦康心中颇为愉快。 杀许燕妮不难,怎么杀了她还能全身而退不惹上一连串麻烦才难。 现在所有的关系人死的死,处分的处分,应该没人再有闲心管他那档子破事了。 他不由得考虑是否还有必要继续混在避难所里头。毕竟食堂的蚯蚓造肉也太难吃了,他又不是鱼。 至于钱亦辰擅自离开避难所被通缉,关他秦康什么事? 能把个死人抓回来才显得你们本事! 填个人信息时,其他每一样都是真的,只有家庭住址填的假的,是王家公馆的门牌号,谁让这小子跟王思远攀亲戚呢。 更妙的是钱亦辰当年为了少交房产税,金帝天境的房子都不在自己名下。 就算避难所手眼通天,恢复了房地产交易中心的数据,也绝对找不上门。 回到地下城后勤部的办公室,秦康照例烧水泡茶,跟着躲进卫生间带薪拉屎,开启悠闲的一天。 等他一身轻松地回到工位上,还没端起茶杯,对面的陶正曦却丢过来一句话。 “羊姐让你去趟她的办公室。” 扣指在隔间小门上敲了敲,里头传来声音:“请进。” 秦康把门扯到半开,脑袋先于身体探入,稍显拘谨的目光向里屋一扫而过。 羊若欣的办公桌前,此刻还坐着一头驴,他看到有人进来,也顺势侧转过了头。 是他吗?一队队长吕闻博? 秦康不清楚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羊姐,你有客人啊!要不我等会儿再过来?” 羊若欣冲着他招了招手:“小钱,我就是要找你呢。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保卫部的吕队长。” 第156章 亲密无间的路 都这么说了,秦康也只好掩上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了两人跟前。 “拉张椅子坐。”羊若欣朝着身前的空位一指。 秦康屁股挨着椅子边坐下,两手横放在膝前。 吕闻博正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同样的,他也在打量这传说中的第一战力。 不像朱顺刻意营造的硬汉风,吕闻博穿着相当随意,有些皱巴巴的外套侧袋里塞着一蓬干草,另外有几根此刻正被他衔在嘴里,慢慢地嚼。 羊若欣起了话头:“小钱啊!上次和你说过,我们后勤部有时候需要配合保卫部门的工作。今天吕队长就是来要人的,我就推荐了你。这对你本人也是个锻炼的机会,要好好珍惜啊!” 秦康脸带微笑连连点头,顺带验证羊若欣的话,倒也没扯谎。 不过这真正的推荐理由应该是见不得他闲着没事干吧。 “那好,接下来就让吕队长和你说一下这次的工作内容吧。” 吕闻博把叼着的干草往喉咙里一咽,从位子上侧转过身子,面朝着秦康。 “小钱是吗?羊经理跟我说,你家住在余山,那前段时间在久亭发生的几件大事,你有听说过吗?” 秦康心中一动,面色不改,眼神茫然一片,缓缓摇头。 吕闻博的嘴咧开一道缝,配上冷淡如一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违和。 “没听过也正常,毕竟还隔着段距离。”他举起一只蹄子挠了下耳朵,“这么说吧,那边出了一伙穷凶极恶的歹徒,犯了重案。本来是调查局在跟进,但他们前几天发来求援,说搞不定了,这帮人也真是的……” 他把抠出来的耳屎往边上一弹,继续道:“我们这里是军方背景,调查局本来也是兄弟单位。既然遇上了困难,人家话也说到这份上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我们这边办事讲究个效率,本次行动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把这伙歹徒全歼。” 秦康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吕队长,冒昧问一下,这伙歹徒有多少人?” 吕闻博忽地笑了起来:“哈!在我眼中,也只有一个。” “就一个人……可是一个人就让调查局无从下手……那参与我们这次行动的有多少人?” “我觉得一队就够了,可上头觉得不保险,还派了四队配合。”吕闻博又抽出一根干草叼上。 那四舍五入不就差不多是倾巢出动了吗? 眼见时机差不多了,秦康问道:“那需要我做什么?” “羊经理和我说,你的异能是读心术。我可以测试一下吗,你猜猜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当下的思维是非常跳跃而善变的,有些可以被意识捕捉到,有些则深藏在潜意识里。但当你说出来的时候,所有的念头会坍缩成一个明确的回答,只不过这个回答并不能代表全部想法,甚至不能代表真正的想法。而所谓现在,其实也不存在,在被观测到的那一刻,就已经是过去了。” 吕闻博皱着眉头:“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当下的想法从原理上讲就是模糊而说不准的,时间线往前拉一点准确度会高很多。不过我还是可以试试,吕队长现在应该有在怀疑我是个骗子吧。” “哈哈!”吕闻博忽然站起身,绕到秦康的背后,拍了下他的肩膀。 秦康不由地身子一沉。 “我没有看错,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吕闻博把头凑近到他耳边,“我需要你去做卧底,把那个歹徒的行动计划都掏出来,再跟我里应外合。” 秦康心中一凛,语调有些犹疑:“你还没跟我说这伙人具体是什么情况。而且,他们有那么容易相信一个外人吗?” “也对。”随后吕闻博就把目前所收集到的有关黎青阳的情报和他做了一番介绍。 “本来嘛,我也犯难。就像你说的,这帮人都来自南越,是不太容易相信当地人。但是,昨晚上所里出了一件事,给了我灵感。” 秦康心中直呼卧槽,这怎么绕了一圈还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吕闻博夹起竖立在椅子旁边的一个公文包,从里头翻出了一沓文件,隔空甩给了秦康。 他拿起一看,其中一份是避难所驻军布防图的复印件,另一份的标题:《关于围剿黎青阳及其带领反动势力的行动草案(修订稿)》。 “钱亦辰同志,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叫做夏金辉。作为蓝天避难所驻军人族部队的警卫员,你和队长廖精武的小老婆许燕妮发生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东窗事发,许燕妮被廖精武打死了,你带着布防图和行动草案的备份逃了出来,走投无路之下,你带着这份投名状去找黎青阳。” 秦康摩挲着文件的纸面,面露疑惑:“吕队长,我有一点不太明白。既然我们的实力比这个黎青阳要强,为什么不直接莽过去呢?” “问得好!”吕闻博两蹄一拍,“调查局一直没有停止过对南越人的监控,但从反馈过来的情报看,越来越难了。这帮人奸滑似鬼,连地道都会挖,好几次都差点跟丢了。这还只是小股侦察,换了我们大部队出击,遇上他们化整为零,打不过就跑,我们不可能整天和南越人捉迷藏啊。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狮子搏兔!哎哟,施局长,我可不是在内涵您……” 吕闻博向着虚空拱了拱手,接着说:“所以,我们要改变战术。看到我给你的行动草案了吗?这会是一次佯攻,就是送给你们识破的,为的是帮助你建立信任。之后我要你挑动这个黎青阳来偷袭我们的避难所。布防图当然是真的,但是他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改过部署了,给他来个守株待兔。” 秦康的眼珠子滚了一圈,又看向两位领导:“我们怎么联络呢?” 羊若欣站起了身,走到门口拉开道缝,朝外头招呼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一只浑身虎皮斑纹的狸花猫闪身进来。 这也是后勤部的同事,秦康努力过了,还是没想起她叫什么。 狸花猫拿着两片军服上的领章,并把其中一片递给了秦康。 “我已经建立好连接了,你可要收好了,别叫人看见。” 秦康把领章凑到嘴边喂喂喊了两声,那只猫拿的另一片领章上冒出了他的声音。 第157章 入贼窝 好似裁缝剪刀划开了一匹白布,一辆刷着避难所标志的雪地摩托劈风斩浪,飞驰在白茫大地。 秦康跨骑在摩托上,套着一件从宁死不屈的硬汉夏金辉的身上扒下来的军装,带着两份文件,再有一条枪,别无长物。 如此刻意安排,就是为了做戏做全套,有个逃命的样子。 他一路疾驶,来到一家电机工厂门前停下,确认了厂名。 按照调查局返回的情报,这里是黎青阳最近一次现身的地方。 摘下护目镜,环顾了四周,一切安然。秦康压低身子,右手拽过领章。 “车辆进站。车辆进站。” 重复过两遍暗语,隔了一两秒钟,领章处传来回音。 “收到。” 秦康从衣兜里取出一方白色手帕,迎风抖开,捏一角于手。随即发动摩托,开进了厂区,伴着手中白帕上下翻飞。 即使这样,他心中依然惴惴不安,南越人可不太像讲道理的样子。 有几次他都想趁机溜之大吉。 可转念一想,既然和避难所一战不可避免,这倒也是现成的阴人机会。 吕闻博的记忆是促成他作出决定的催化剂。 这家伙,很强。 秦康在画面中只见两只驴蹄子左画圆右划方,一顿操作猛如虎,身前浮现出一幅全景影像。 影像中有三个移动的光点,似乎对应着前方天空中三架无人机。 有激光,有航炮,还有导弹,全方位察打一体。 看着记忆里瞬间被地毯式轰炸犁平的小山头,秦康头一次担心起了防护力场的强度。 真有哪天对上吕闻博,自己的4倍速时间已经延长到了五秒钟,或许还能逃出生天。 可这一大家子多半要交代在那儿了。 知道了这么个随时能平推自己老窝的恐怖存在,让秦康如鲠在喉。 可正面刚他也没把握,那倒可以借助黎青阳的力量。 空旷的厂区里,看不到半个鬼影。 早已废弃的厂房上一扇没有闭紧的窗户,被风带动着,影绰绰泛起反光,像一只眨动的眼睛。 秦康将摩托熄火,手里挥舞着白旗,咽了口唾沫。 “新翘!新翘!” 他喊着出发前突击学会的唯一一句南越话,转着身子,向着四周的办公楼、车间、树丛、矮墙……逐一问好。 没有人回应他。 可自打进了厂区,秦康就有了一种时刻被目光窥视的感觉。 秦康从背上卸下自动步枪,轻轻平放在摩托边上的雪地。 车间的大门有些锈蚀,秦康拉门时多使了一些力,却一下就开了,都在担心它会不会整扇掉下来。 好在除了被从门楣掉落的粉雪落了一头之外,没有意外发生。 没有照明,仅靠着四周高墙上的气窗透亮,内部显得颇为昏暗。 秦康在停摆的车床之间穿梭着,脚踩在环氧地坪上,孤零零的足音在车间回荡。 “新翘!新……” 他感觉到后背处传来异样,似乎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顶着。 “转过来,慢一点。” 发音居然还挺标准。 秦康两手举过头,慢动作一般把身子扭过一百八十度,面前没有见到人,只有一根竹枪,透过机床的缝隙直直地顶着他。 竹枪没有动,他也便不动。 隔了大约三五秒钟,一双手摸上了他的腋下。 身后的人对他来了一通全方位细致的搜身,连裤裆都没放过。 这让他都有些尿急了。 搜完了,那只手也没有离开秦康的后腰,竹枪倒是抽了回去,跟着从机床后头跳出来一个身材矮瘦的男子。 是黎青阳的同伙。 他的脚上没有穿鞋。 矮子和秦康身后的人叽里咕噜交谈了起来,关于对话内容秦康就一句都听不懂了。 终于,随着后腰上的手往前移,黎青阳本人也现身在了秦康的面前。 他也光着脚,差不多比秦康矮上大半个头的样子,一双小眼睛里透着凶光,厚嘴唇里吐出的普通话稍微带点口音。 “你是军队的人,来做什么?” 秦康没有答话,又抖了抖一直捏在手里的白旗。 黎青阳讪笑着:“你的谎话也太离谱了。军人为什么要向我投降?” 秦康把夏金辉的风流韵事用预先排好的话术一五一十地和黎青阳讲述了一遍。 黎青阳的手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秦康的身体。 他冷哼一声:“故事听完了,我凭什么相信你,这都可以是瞎编的。而且,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能找过来是根据调查局的线报。你们一直在被监控着。”秦康面色不改。 虽然心跳早已加快,多亏了黎青阳摸上的是他的软肋,还没露出马脚。 “你很快要大难临头了,知道吗?” “什么意思?” “调查局向军方求援。为了剿灭你们,所里拟定了一份行动方案,这两天刚刚下发到我们长官手里,不日就要开展行动。” “我出了这档子事,在部队里算是完了。我们长官和避难所领导是亲戚,宰了我就跟杀猪屠狗似的。我只能逃!用不了多久,对我的通缉令就会发到每个调查局探员手里,我就是逃犯预备役,你懂了吗?” 黎青阳的手离开秦康的身体,托着下巴,琢磨着这些话的可信度。 “所以你是过来给我通风报信,求我收留你吗?” “不止,我还带了一份厚礼给你!” 按秦康的指引,黎青阳从雪地摩托的货箱里翻出了行动草案和布防图。 他的同伙则站在一旁摆弄起了自动步枪。 两人对着摊开的布防图叽里呱啦一通,指着图上那些在秦康看来意义不明的图示振振有词,看来还具备一定的军事素养。 黎青阳又转过身面向了他:“你把这些文件带出来,所里就没人发现吗?” “我平时就有个好习惯,经手过的材料都会留个备份,当然他们并不知道。” 看黎青阳脸上表情已有缓和,秦康适时插上:“你救了我,也相当于救了你自己。” 他一手指向草案上行动小组成员的名字:“这些人有什么异能,我可都清楚得很。” 第158章 投名状 黎青阳的嘴巴向两颊咧开,勾出刀削斧凿般的弧度:“夏兄弟,那我可要多谢你了。” “哎呀!黎大哥你这话就见外了!我诚心来投奔,这都是份内事。” 两人皮笑肉不笑地对望了一会儿,黎青阳又拉过一旁的同伙介绍:“他叫陈春胜,也是我过命的兄弟。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分彼此。” 秦康也和他打了声招呼。 将文件收起,黎青阳一手搭上秦康的肩膀,拢着他往车间里走,陈春胜背上步枪紧随其后。 “夏兄弟,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吗?” “有些了解。都是为了推翻暴政对吗?” “没错!我们人类才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现在却被一伙畜生窃居了高位,受它们的压迫。我就问你,这个仇这份恨,你能忍吗?” “黎大哥你说得太对了!”秦康咬着牙,“像我原来所在的人族部队,那可不就是伪军吗?论给养论待遇,那都是这个……”说着大拇指掐上了小拇指。 “好事轮不上,遇上有什么送死的任务,上头第一个就想到我们。整就是一炮灰!兄弟我也早就是心灰意冷了,这下也好,弃暗投明!” “嘿嘿!说得好!我们这里都是自家兄弟,没有外人,凡事最讲究个公平。大伙吃一块住一块,玩乐也在一块。有我的就有你的。” “那我可要先谢谢黎大哥了!” 黎青阳伸手朝他摆了摆:“好说!而且我发现你可是一员福将啊!运气那是真不错!今天就有件肥差交给你来办!” 秦康心中不由一紧。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一处库房前。 黎青阳朝身后示意,陈春胜便上前,把锁住大门的链条锁打开,随即呼啦一下拉开了库房门。 只见里头堆放着一些食物,地上还坐着个女人,看着很年轻,手脚都被绑缚着,嘴里被塞了团布,正用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他们。 见秦康一脸不解,黎青阳脸上带着笑解释:“我们把这里打下来的时候,里头还有两人,应该本来就是这厂里的。” 秦康故作惊讶:“那另一个呢?” 陈春胜嘻嘻笑道:“这是一对野鸳鸯,男的也有异能,被黎大哥宰了。至于这女的嘛……嘿嘿!” 黎青阳伸手把秦康往身前搂近:“昨晚上的事。这几天东躲西藏的,太累了,还没顾得上这妹子。正好夏兄弟你远道而来,做大哥的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你把她上了吧!” 眼见黎、陈二人投射过来的暧昧眼神,秦康心里头已经骂了无数句妈卖批。 还有这天杀的吕闻博,给老子立的老色胚人设,这下该如何收场? 他勾起嘴角,向着黎青阳一拱手:“既然大哥有此美意,那兄弟我就老实不客气了。” 说完,他几步来到那妹子身前蹲下,一把将她提起。 “说起来,我那相好的刚死,正好也缺个暖床的。别人家的老婆兄弟我也玩过不少了,这厂妹还真是头一遭,今个儿就尝尝鲜!” 说着他便在那妹子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惊得她有如触电,拼命而又徒劳地摇晃着脑袋。 秦康竖起根拇指在嘴角一擦:“有味!带劲!” 跟着他将那妹子打着横抱起,转过身大踏步就往仓库外头走。 “等等!” 黎青阳拦在了仓库门口,站他身后的陈春胜不知何时已经将步枪夹在了腋下。 “夏兄弟,看你这年纪不大,可有点健忘啊!我前面不是刚说过吗?我们自家兄弟,玩都要玩在一块!你独自抱着这小美人是要去哪儿啊?” 秦康的目光有些迷离:“所以黎大哥意下如何呢?” 黎青阳手指着那仓库里的空地:“这里虽然没有床,但我们做大事的人,不拘小节,就地正法不是更好?” 说完他就两臂交叉在胸前,紧紧盯着秦康的一举一动。 秦康怔了一下。 稍过片刻,脸上重又堆砌出笑意,便背过身把那厂妹放下杵在地上:“妙极妙极!做兄弟本该如此!有福同享才能有难同当!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圈到那妹子身后去够她手上的绳结。 眼睛忽闪着,盯着她那张早就煞白一片的脸,像要将这副面容刻进脑海。 视觉中,在那妹子的眉心处露出一抹熹微的红光,就像是抬手掌遮阳时看到的指缝。 秦康不禁揉了下眼睛。 红光越发闪耀,这不是错觉。 不止这样,他还同时见证了另一项异变。在这妹子的头顶上,居然浮现出了一个数字。 是0。 注意力都放在脸上,手里解绳子的速度不免慢了些。 陈春胜在身后催促道:“怎么那么磨蹭啊?要不要借你一把刀?” 这时,妹子被反绑的双手松开了,她一把拉出塞在嘴里的布团,随即怪叫着用力朝秦康捶打过来。 他没有躲。只是把妹子又放平到地板,放任她兀自谩骂,倒提着还捆住的双脚。 秦康忽地转头,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看我这脑子!大哥都说了要一块玩了,我怎么能尽顾着自己!这不是还有个先来后到吗?大哥那是客气,我不能当成福气啊!” 黎青阳和陈春胜对视了一眼,没搞明白他在玩什么花样,面露一丝警惕。 “那你是要怎样?” “抽签啊!最公平了!谁抽中谁先上。” 那两人眼珠子滚了两滚,觉得也有道理。很快就找了张纸,捻出三根长短不一的签来,全都攥在黎青阳的手心。 “先说好,长的还是短的?” “长的吧,抽到最长的排第一个。” 黎青阳把手心里的三根签往秦康面前一送:“你先抽,这次就不要和我客气了。” 秦康的视线在三根签上来回扫过。 刚才情急之下他只想出了这招,本意是拖延时间,再看有没有转机。 此时他已经不去想别的了,只想伺机干掉这俩畜生。 可这第一关就要拼人品吗? 选择困难中,他的两眼再度发直,因为看到了在那三根纸签之上也幻发出了异样的光彩。 红,黄,绿。 他一抬头就迎上了从对面射过来的四道焦急的目光。 咦? 怎么黎青阳的头颅里也在发光? 头顶上也有数字! 再看向一旁的陈春胜,一样。 第159章 祸兮福之所倚 从两人脑袋里冒出的都是红光。至于数字,倒都有一万七,一万八的样子。 “快抽啊!”黎青阳在催促,语气有些不耐烦了。 秦康深吸了一口气,抽了那根绿的。 陈春胜抽走了红的,把黄色签留给了黎青阳。 三人摊开手心一比较,黎青阳的最长,陈春胜次之,秦康的签最短。 看到这结果,黎青阳也是一愣,随后堆起的笑容里多了一分淫靡:“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一个箭步来到那妹子跟前,两把就扯掉了绑住双脚的绳索,身子随之压上。 伴着布帛被撕裂的声音,一件件衣服被胡乱扔在一边的地上。 秦康没有动。 眼角余光里,他看到陈春胜的枪口罩住自己的全身,至于黎青阳,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从自己身上挪开过。 即使在做那件事儿时,他的一只手都虚张着,随时都可以握紧。 考验还远未结束。 那妹子起初还在反抗,挨了黎青阳几记重手的耳光后,脸颊青紫,耳朵眼和口鼻都流出了鲜血。 被迫旁观着一场暴虐,胃里有些不舒服。秦康侧转过头,看向身旁兴致勃勃的陈春胜。 陈春胜大概是有些等不及了,他跨出几步来到那妹子的身前,动手解起了自己的裤腰带。 黎青阳的警惕就从没放松过,这让秦康找不到机会。 他已不忍再看,可又不得不继续看。 还是看这俩畜生的头吧。这么想着,眼前的一幕却又一次让他震惊。 陈春胜脑袋里的红光犹在,可头顶的数字什么时候变成了0? 又是0,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疑惑不解时,耳朵里钻进一声凄厉的惨叫。 是陈春胜,他摔在了地板上,侧身弓成一只虾,双手捂着血红一片的裤裆。 黎青阳见状再也顾不上别的,起身就径直奔到陈春胜边上。 那妹子挣扎着从地板上站起,扭头朝着一旁吐出了一样东西。 她在笑。 黎青阳瞪圆的两眼几乎撑爆眼角,他猛地一抬手。 砰然巨响中,血肉与脏器横飞,溅了秦康满头满脸。 受了那么重的伤,陈春胜眼见是活不成了。他躺在黎青阳的臂弯里,用家乡话交待着遗言。 秦康站在一旁,告诉黎青阳他要到外头擦把脸。 黎青阳升起一只手朝他摆了摆。 走出车间,室外的寒风固然凛冽,却也吹不散身上浓重的血腥。 秦康找了块空地蹲下,双手捧起一把雪,使劲往脸上擦去。 雪粉带下来的血肉残渣,曾经是那姑娘身上的一部分。 秦康把它们小心埋葬在雪地上,嘴里默念着:“对不起。我没那么伟大,做不到为了陌生人去冒生命危险。但我答应你,一定会让那个人死得比你还惨。” 接着他扯过领章贴上嘴角:“准点发车!准点发车!” 呼啸的冷风悄然间歇了,一片沉寂中,仿佛能听见雪花飘落的声音。 “收到!” …… 这一天,是行动草案里避难所发动进攻的日子。 秦康和黎青阳早早地就隐蔽在了电机厂隔壁的一幢商务楼里,透过窗户用望远镜俯瞰着空无一人的厂区。 这个观察地点是他俩一起定的,但前一天的踩点却是黎青阳自己来的,他没让秦康跟着,而是交待了别的任务。 在厂区里挖坑。 这个南越人就交给他一把铲子,吩咐了注意事项,然后就任由他当牛做马,自由发挥。 其实也没多自由,因为监工的就在隔壁的商务楼里盯着。 每个坑要挖到三米深,坑底密密插上一头磨尖的钢筋或竹竿,在洞口平铺上一张网,覆上枯枝烂叶,最后盖上一层雪。 冻土硬得跟石头似的,即使是靠着异能加强了身体素质,也不好对付,更何况他现在的人设只是个偷队长小老婆的黄毛,一介普通人而已。 所以秦康也乐得磨洋工,手上是一刻不停地干,但工程进度堪比愚公移山。 期间他还能忙里偷闲,把设伏的事通知了避难所。 直到黎青扬踩完点赶回来,他也才刚刚挖好一个坑。 包工头检验着他的劳动成果,眉头渐渐打结在了一起:“你这活干得不地道啊,钢筋和竹枪上没有涂答辩!” 秦康摆出个请的手势。 黎青阳叹了口气,刚死了兄弟,胃口不好,这两天没怎么吃。 剩下的坑倒基本上都是他在动手,秦康也就递递工具。 眼下距离草案中预定的总攻时间十点钟还差一刻钟,阳光已经照上了他俩栖身的商务楼的玻璃幕墙。 望远镜正握在黎青阳手里,秦康打眼望向四周。 上午的暖阳映照下,他看到楼外头有一丝笔直的银线在闪耀。 那应该是一根细细的钢丝绳。要不是光打在上头,还不容易留意到。 有心寻找之下,他又在多个不同方向也找到了同样的钢丝绳。 这下秦康终于也明白了昨天黎青阳踩点时都做了什么了。这家伙能够几次三番从调查局眼皮底下溜走,确实有两把刷子。 从这一点看,黎青阳对自己仍然存有戒心。虽然经过上一次的事件,他暂时没有心思搞什么考验了,但最后的逃命手段还是不放心让外人参与的。 “你在看什么?” 耳边冷不丁传来一句沉声诘问。 秦康转过头,就对上了黎青阳狼一样的眼神。 “大哥就是大哥!考虑问题细致周到。这样子就算被他们发现了藏身之处,想要包围我们,也没那么容易。”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黎青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就把这事放了过去。 秦康心下稍安,又偷偷向那钢丝绳瞥了一眼。只是他刚才看到的就不仅仅是绳子了,那上头也发出了异样的亮光。三种颜色都有。 对于这样新出现的异能,他渐渐地摸到了一些路数。 红色可能代表着凶兆,相对应的绿色则是吉象,至于黄色,那多半是代表介于吉凶之间的状态,也就是平。 趋吉避凶? 这可以有啊!古人对着本《易经》皓首苦思,求的不也是这个吗? 至于头上的数字,意义相对更明确一些。因为他一早就注意到了黎青阳今天的数字比起初见时要减少了五个点。 不单单是这两天的自然扣点,大概陈春胜的死也对他有所打击。 所以,这数字应该是寿元。 数字仅仅代表本来能活够的天年,可要是突遭横祸,在命运的齿轮被拨动的那一刻,也会瞬间降成0。 第160章 预判你的预判 十点刚过,避难所派来的行动小组准时出现在了厂区附近。 接过黎青阳从一旁递上的望远镜,秦康细细观察着来人。 指挥这次佯攻行动的是四队队长朱顺,他带领着自己队里另外四名成员,再加上五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踩着细碎的步伐从厂门口一拥而入。 跟在队伍最后头的是一头狮子,对于他,秦康倒也是没什么印象。 进入厂区,只见异能者小队和那狮子都跟随着朱顺让到了一边,五十名士兵分列了前后五排站定。 前排士兵中有一人出列,小跑着来到朱顺身前,两脚跟一敲并腿立正,行了个军礼。 那人向朱顺汇报了几句,得到指示后,便立即归队。 前排士兵出列,如一条平移的直线般向前走上三步,齐刷刷抬起了枪。 那枪口下方悬挂着一根黑粗的管子,是榴弹发射器。 随着班长喊出开火的指令,整排四十五度斜着的黑管子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发出“嗵嗵”的声响,好像为庆祝什么开了一溜的香槟。 十发枪榴弹伴着呜呜的鸣啸,穿过天空,以预先测算好的抛物线轨迹,大差不差地落在了位于前方工厂车间的地界。 一连串的爆炸轰鸣声中,火焰熊熊,硝烟四起。 早前秦康和黎青阳藏身的车间于片刻间已是满目疮痍。 前排士兵从中分作两队,一路小跑绕到了方阵最后。 第二排士兵依样起步上前,抬起枪,又是一轮榴弹齐射。 这次的弹道落点靠前一些,落在了空旷的雪地上。 跟着是第三排、第四排……五轮齐射之后,整片厂区差不多都被枪榴弹犁了一遍。 爆炸引起的冲击波震塌了蒙在陷阱上的网罩,让黎青阳前一天的苦工付诸东流。 他圆睁着一双眼睛怒视秦康:“怎么回事?行动草案里没有这一条啊?” “大概……大概是新加上的吧。这不是草案来着嘛!” “你们经常更改行动方案吗?” “常有的事!辛苦做好交上去,领导看过一拍脑袋,加上若干条修改意见,又打回来重审。这要是一次过了不就显得领导没水平吗?” 黎青阳用家乡话骂了一句,不再理他,转头继续用望远镜观察目标。 秦康心里也早就问候过了朱顺全家。 他尽了卧底的本份,把陷阱的情况报了回去。这避难所可是全不管他死活,上手就是一招榴弹洗地。 他们是安全了,敢情就自己是一次性的吗? 让你佯攻,随便放两枪装装样子就行了嘛!搞出这么大阵仗,弹药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撒,真正败家玩意儿! 硝烟散尽,朱顺伸手向前一指,士兵们散开队形,编成了若干个战斗小组,绕开场地上的坑洞,迅速向前方突进。 朱顺带领着其余的手下,紧随其后。 看样子他们是要闯进厂房建筑里搜寻一番。只有秦康晓得这不过是走个过场。 这时候,黎青阳猛地站起身,随即走向一扇窗户,且招呼秦康赶紧跟上。 “走楼梯太慢了,我们用钢丝绳速降,去他们来的路上找地方躲好,等他们回程时候打个伏击。” 窗户被黎青阳一把推开,瞬时寒风倒灌。 秦康的脚下没有动,他看见了那根钢丝绳上泛出的光是红色的。 “你愣着干嘛?” “黎大哥,你准备去的地方是工厂的正北方吗?可我记得那一片除了一条冰冻的河,其余都是开阔地带,这不太适合打埋伏吧?” 黎青阳的脸色越发阴沉。 “本来计划里,这些人应该已经吃了陷阱的亏,又找不到我们,士气大损,又带着伤员走不快。我们再偷偷跟在队伍后头,抽冷子干掉掉队的……可现在……” 他一下抬起头,眼里满是怨毒:“就这么放他们回去,我也不甘心!多少要弄死几个!” 秦康走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你也看到他们的火力了。正面遭遇我们肯定吃亏。总会有别的办法……哎,那根绳子通到哪里?”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黎青阳瞥过一眼。 “奥运花园。” “什么?!”秦康不由叫出声,“这不是那个案发现场吗?” “没错!”黎青阳脸上露出得意,“这是我用来以防万一跑路用的。他们想不到我还会重回这个现场吧!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秦康的嘴角上扬:“但是还有句话,叫做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这一句话似乎已经超出了黎青阳的华夏语水平,秦康只好接着解释。 “你觉得敌人不会到以前的案发现场故地重游,所以藏身在那里。但是当局的势力也算是和你打过几次交道了,对你的行为特点就会有一定的了解。在这个前提下,作出一些反常规的操作,比如搜查这个现场也是很合理的。” 黎青阳一时语噎。 秦康把已经推开的窗户重又关上,凑近一步:“黎大哥,我们就去奥运花园吧!我觉得要打伏击的话,没有地方会比那里更适合了!” 接过黎青阳递过来的一截钢丝绳,秦康按照他教的办法,把绳子穿过事先绑好的钢索上方,又将两端绳头都在左右手掌上绕过几圈。 黎青阳让秦康先滑。 高层的风呼呼地拍在脸上,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看着通向远方的钢丝绳上那一抹油绿,他深吸一口气,紧了紧手上的绳索,两脚用力后蹬。 哧啦声响起,身子迅疾前移,头顶上钢索之间似已摩擦出了火花。 身后也传来类似的哧啦声,黎青阳紧随在他身后。 下滑的速度越来越快,寒风不住灌进口鼻。可能有迎风飙出的泪,却也早已在留下任何痕迹前风干。 随着高度的下降,眼前的景物也愈发清晰,一片高楼林立的小区已经映入眼帘。 那钢丝绳的终点就绑在小区附近一棵高大的行道树上。 “跳!”黎青阳在身后高喊着。 接连的扑通两声,两人前赴后继地滚落在厚实的雪地上,在惯性作用下连着打了好几个滚才告停下。 看着彼此粘着满头满脸的雪粉,都不禁相视一笑。 第161章 诱敌深入 黎青阳两脚踢掉了鞋,手足并用蹭蹭地就爬上了那棵足有一人合抱粗的树。他解开绑在枝桠上的钢丝绳,在手里绕了几圈打个结收好,用力望着马路对面掷去。 随着绳头落入路边的雪堆,整条钢索失去了端点的张力,便也在自重的作用下垂落。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小区。这还是秦康第一次通过自己的眼睛观察这片区域,心中不由升起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触。 整个小区眼下就是一座空城,记忆里的尸骸也已经被调查局派人清走,但楼房的外立面和窗户上沾染的斑斑血迹就没人顾得上了,这些印迹长存,正对外来人无声诉说着这里曾经历过的恐怖。 外来人是秦康,像是存心帮助他加深印象似的,有声解说也适时在耳边响起。 “我是趁着半夜过来的,那时候大部分居民都在家里睡觉,方便我下手。这里的楼高三十层,我发动一次能力可以在半幢楼的区域里制造真空。第一波人直接在睡梦里就炸开了,他们的邻居听到响声,说不定还以为是遭贼了,动作快点的刚够从床上站起来,没等搞明白状况,就也跟着炸了。” 黎青阳的眼里透着得意,那样子有些脱离现实的虚幻,像是在谈论着昨晚上搓的一把电子游戏。 他现在讲这些自然不是为了分享喜悦,秦康知道这是在立威。 “屠灭一个小区听上去很厉害,对我来说做起来不难。两下清空一幢楼,接着去下一幢。我干得有效率,他们走得也没多痛苦,一下就过去了。我的人只需要守在小区各个出入口,拦住个别逃出来的漏网之鱼。等我把大部分居民解决了,再把剩下的逐个收拾掉。” 秦康脸上的肉抽动了一下,强压着内心的不适,恭维道:“黎大哥运筹帷幄,杀伐果断,是条好汉!那我们等下的战术是什么?” 黎青阳居然笑出了几分憨厚。 “一样的战术,只不过这次需要你帮忙,做个诱饵。” 秦康的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 “什么意思?什么诱饵?” “就是让你跑到一幢楼的楼顶上,发出点动静,引起他们的注意。而我会藏在暗处。等到他们的人都进了楼,我再出来把他们都宰了!” 秦康的眼睛像定住了似的,直直地看着他。确认过这绝不是玩笑话。 “你不会误伤我吧?” “范围杀伤的技能,不好控制,你最好是站到天台上去。” 秦康知道他此时已经没的选,但在一件事上还可以挣扎一下。 “好吧!我去。选这幢楼,17是我的幸运数字。” 他抬头朝着不远处的17幢投去一瞥,在楼顶的位置泛出了一圈绿色的光晕。 要说黎青阳也真是个苟逼,原本居然想用一把匕首就把秦康打发。在他的强烈要求之下,才不情不愿地让出了自动步枪,并且退得只剩了一发子弹。 “你只是发个响声,一发子弹也够了。” 秦康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对过一眼,心照不宣。 事不宜迟,他背上枪,钻进17幢的门洞,沿着消防楼梯噔噔噔地迅速往上爬。 经过一楼到二楼的转角窗户,秦康朝外头迅速一瞥,已经不见了黎青阳的身影。 三十层楼高,对于普通人的体能自然是个挑战,此刻秦康的步子也显得格外沉重。这一半是为了维持当下的人设,另一半则是来自心理的压力。 先前他灌输给黎青阳有关预判的那套说辞,都是临场瞎编乱造的。照理说,只是佯攻的话,朱顺把电机厂砸个稀巴烂又找不到人,就该收队回去了。 可不知为何,有种感觉正在他心中逐渐成形,几乎要凝结成实体。 不幸言中的感觉。 秦康来到楼顶天台,从高处俯瞰,望着奥运花园小区大门口的方向,有一支队伍正朝着自己这边靠近。 他连忙伏低了身子,扯过领章,此时也顾不上什么暗语了。 “朱顺带队去奥运花园干嘛?让他别过来!” 不同于以往,这次等了足足有一分多钟,那头才有回应。 “你好,我是毛蔚清……” “我特么不管你是谁!通知朱顺,别过来!有危险!” “这个办不到。朱队长在外头执行任务,无线电处于静默状态……” “妈的!”秦康骂了一声,再没心思和对面废话了。 朱顺死不死他根本无所谓,但看这黎青阳的意思,就没把他的死活当回事情,搞不好要把自己也一块搭进去。 一抬手轰掉半幢楼,手底下有点误差不是很合理吗? 秦康转身,在天台上四处寻找。求人不如求己,他只能自救。 天台除了在中央位置凸起的水箱,四周都是平整的地面,现在当然也都被积雪覆盖。 他绕着水箱走了一圈,又气又急,也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忽地,脚下一绊,秦康差点摔倒。 蹲下身,抹开表层的积雪,他也看清了那差点绊倒他的东西,是根晾衣服的竹竿。 他双手握住将竹竿提起,足有四米多长。 这一次,朱顺带着四名手下和那头狮子走在了队伍前头,五十名士兵排出了两列长队紧跟在异能小队身后。 他们一行人进入小区后,走走停停。狮子的脖子上挂着台相机,不时端起对着四周的环境拍个两张照。 在一幢破坏颇为严重的楼前,队伍停下了。让秦康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这伙人排出了一个合影的阵势,照相机被立在一支三脚架上,摄影师调整好设置,匆匆跑回了队伍。 一二三,茄子…… 秦康手中的望远镜都差点没拿稳掉下来,这帮人在搞什么飞机? 他都有点盼望着此时黎青阳突然杀出,一抬手把他们都炸了,那张照片就这么变成遗照也挺好。 一声玻璃窗碎裂的声音从下方传来,那似乎是一块扔上来的石子。 秦康知道这是黎青阳给他发的信号。 又一次端起了望远镜,朱顺他们似乎也听见了这声响,不过没太当回事。 秦康知道此时黎青阳在等待着,而且他一向不是很有耐心。 他抬起枪,照着合影的队伍,枪口抬高了一厘米,扣下了扳机。 第162章 草木皆兵 砰的一声,将某些人从睡梦中惊醒。 秦康站起身,挨着天台做出个了望的姿势。他精确拿捏着时间,既要刚好被合影的队伍望见,又要赶在对方进一步反应之前离开。差不多了,他丢下枪,急窜几步弯腰抬起竹竿,朝着朱顺他们过来的反方向奔去。 在这一边,与隔壁那幢楼的间隔距离最短。 生死存于一线,秦康也不装了,助跑中发动了倍速。手里一抖,竹竿的一端点上了天台边缘的条石。 像坐上了过山车,视线迅速上扬,望见了灰蒙蒙的天空。 越过顶点,身体被重力牵引着迅速回落,眼里看到了对面的楼顶,景物迅速扩大,占据整片的视野。 “噗咚”一声,秦康掉在了对面楼的天台上,落在雪地上连打了五六个滚才停了下来。 他一骨碌站起身,顾不得满身的雪粉,径直冲向了天台的大门口。 沿着消防楼梯疾速向下,一路狂奔,很快眼前就出现了底层的楼道口。 秦康跨出一大步,蓦地从道口一侧闪出一条黑影,两人差点撞个满怀。 是黎青阳。 …… 朱顺领着队伍向着17幢楼靠过来,行进中他连续发布着指令。 “一组!跑步前进,依次进楼搜查,前后两人做好间隔,数到二十再跟上,不要挤在一块!” “二组到五组都有!行军中散开队形,以那幢楼为中心,对四周进行搜查!” 朱顺看过调查局传过来的卷宗和关于黎青阳的情报,他知道人员聚集意味着什么。 本来都已经准备收队了,突如其来的枪声打乱了他的部署。 他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当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刚才那一枪应该是故意引自己过来,可又不能放任不管。 明知是饵还要凑上去闻,这感觉真是讨厌。 烦人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朱队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趟不是没有危险吗?” 朱顺扭过头,对上那狮子没好气地说:“不知道!战场上瞬息万变,一会儿跟紧了,真打起来子弹可不长眼。” 那狮子把脖子往里缩了下,几乎要把整张脸埋进了鬃毛。 眼见着朱顺脚下不停已走开了几步,一咬牙赶紧跟上。 按照刚才的排兵布阵,一组的十名士兵陆续进入了17幢楼,每两人之间大概隔开了一到两层楼的距离。 与此同时,其他人三两个为一组,端着枪,拨草寻蛇般细致地搜索起了附近的绿化带。 忽然,有人影在一处灌木后闪过,带起了树叶的沙沙声。 “站住!” 人影在灌木丛中穿梭,对这一声呼喝置若罔闻。 “哒哒哒!”一梭子子弹射向了灌木丛,打得枯叶和雪块纷纷扰扰落了一地。 士兵们大跨步朝着异动出现的方向追击。 “等等!”一只藏狐从后将士兵叫住,“人已经不在那儿了!” 周围的士兵纷纷停下脚步,目不转睛盯在他身上。 只见藏狐的耳朵竖起,如雷达般向着四周转动,捕捉着最细微的声音来源。 “在那里!”他指向位于另一侧的杉树。 就在这时,17幢楼的方位传来声声沉闷的响声,就像是有人在微波炉里加热鸡蛋,突然爆开了。 异响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朱顺。他眼尖地瞧见了溅在一扇窗户上的血,那是一抹鲜亮的红色,正贴着玻璃往下流淌。 “别管杂兵了!先杀黎青阳,他就在附近,给我打!” 随着朱顺朝前一挥手,密集的弹雨倾泻而出,罩住了17幢楼周边每一寸隐秘角落。 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异能者也各自发动能力,火球和冰锥朝着前方连续扫射。 然而攻击并没有取得效果。17幢楼里再次传来了类似鸡蛋爆开的声音。 这边步枪的连射都还未结束,围攻的队伍又听见身后有战友发出一声闷哼。 待转过头去,只看到发出声的士兵横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枪也不见了踪影。 一滴冷汗从朱顺的脑门滑落。 难道,刚才从外围偷袭的才是黎青阳? 已收集的资料里只提到黎青阳的异能是远程施放的,但具体可以有多远则是语焉不详。 刚才倒下的士兵所在位置距离那幢楼足有百米开外。 如果隔那么远还能发动这么恐怖的异能,那还打个屁啊? 他又扭头看向身旁的一条牧羊犬:“你的追踪飞盘能不能打到他?” 牧羊犬露出一脸沮丧:“那也要让我先看到他啊!” 伴着惊恐的呼喊,楼里传来连串的枪响,听着像是清空了弹匣。 进楼的士兵似已在巨大压力下精神崩溃。 两声沉闷的爆响后,枪声和喊声都停了,楼里又重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这次的闷响来自于低楼层,结合前两次,那爆炸的次序就是从上到下,依次清楼。 朱顺把视线从那幢楼移到藏狐脸上,对方哀痛的表情与殡仪馆的司仪匹配度极高,已经说明了一切。 “撤退!全体撤退!” 一直跟在朱顺后头的狮子这时忍不住上前插嘴:“朱队长,你不能一遇到逆风局就跑路啊!这敌人都没看到……” “闭嘴!你行你上啊!” 吼完这句,朱顺也不再管他,向着全体招呼道:“所有人听着,化整为零,各自突破,出了小区大门,到停车点集合!” 跟着,朱顺便身先士卒,发挥出了一个体术型异能者应有的水平,跑出了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主将都先走一步了,其他人还等什么?个别成员干脆四脚着地,原始野性一时间又取回了身体的支配权。 即使这样,朱顺仍然是第一个冲线的。 他越过小区大门的那一刻,从鼻子眼里喷出两道浓重的白气,脚步也放慢了,浑身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 “朱队长,是我!” 在朱顺猛地转身的那一瞬,秦康迅疾切近到他的身前,同时手里一扬。 一团如雾似烟的白色粉末罩住了朱顺的整张脸,他大惊之下,呼吸不免沉重,待意识到了已是吸入了不少。 与此同时,秦康撒药的那只手也化作手刀,一下劈中了他的侧颈。 朱顺到底是身体素质强横,晃了晃脑袋,眼睛都已经半眯了,居然还未倒下。 于是秦康只得绕到他背后,对准槽头肉又补了一记手刀。 胖大的身躯向后摔倒,被秦康从两腋夹住,拖到了路旁一棵足有两人合抱粗细的老树后面,背倚着树干放好。 秦康紧握自动步枪,蹲在朱顺身旁,枪口抵住了他的前胸,静静地等待。 第163章 左右逢源 本次行动的成员陆陆续续都出来了,伤员也被带上,没有人敢在小区逗留,按照指令,径直前往了预定的集合点。 从望远镜里看到,这帮家伙到了目标点位却不见了主将,心中不由慌乱。原地等待了约有十分钟,期间却没有一个人敢回到小区里寻找。 终于,恐惧还是占了上风。 车轮载着队伍滚滚向前,少顷,便成了白茫茫大地上远去的几个黑点。 再看此时的朱顺,嘴角处居然还留下了一串口涎。 秦康倒提着朱顺的两只脚,拽着他费力地拖行在雪地上。 没走得几步,迎面遇上了赶过来的黎青阳。 他把两只猪蹄子往地上一扔,使袖子抹了把汗,冲着南越人大喊:“快来帮忙!” …… 一盆带着冰碴子的冷水浇在了朱顺的光脑壳上,终于帮他从昏迷中清醒。 他眨巴着眼珠子,摇了摇脑袋,带得水花四溅。 待要起身,这才发现自己横躺在地上,全身都已经被细细的铜线包裹成了一个茧,只留了个开口露出脑袋。 朱顺用力挣了一下,他可是体术型异能者,力大…… 好吧,也是有个上限的。 眼前站着两个人,逆光之下只能看到轮廓,五官有些模糊。 但是身处的环境竟然有点眼熟,好像才刚来过的样子。 是那家电机厂! “醒啦!” 冰冷的语调刺痛他的神经。 这时,前面没说话的另一人蹲下,这让朱顺看清了他的面容。 “王八蛋!你背叛……” 啪的一记响亮耳光扇在了朱顺脸上,把他的头都打得歪向了一边。 挨上这记耳光之前,朱顺看到了这个化名夏金辉的钱亦辰一只眼睛就跟痉挛了似的对着他眨动。 “朱队长,都当了俘虏还好大的威风啊!” 朱顺的脸色因激动涨得通红:“暗算是小人行径!有本事的放开你朱爷爷,我们真刀真枪的再来过!” 此言一出,站着的黎青阳和蹲着的秦康都笑了。 朱顺自己也觉得这话挺可笑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你们把我抓了,到底想干什么?” 黎青阳的嘴角勾出了一丝残忍。 “你应该这么提问,为什么我们留着你一条命,而不是杀了你。” “人质?” 黎青阳点了点头,又对着蹲地上的秦康递去一个眼色,旋即向车间外头走去。 秦康起身跟上。 黎青阳隔远了又瞄了眼朱顺,对秦康说道:“你有把握撬出来吗?” 秦康拍了一下胸口:“放心吧。这家伙看着硬气,都是装出来的,逃起来比谁都快!再给我点时间,让我和他单独聊聊。” 黎青阳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走开了几步。 经历过之前的战斗,他对秦康多添了几分信任。 先前黎青阳眼见避难所的队伍在行进中变阵,就知道诱敌的计谋已被识破。 他情急中想躲进隔壁的18幢楼里再作打算,却意外撞见了从上头下来的秦康。 一问之下,秦康提出要到外围引开士兵,给他打掩护。 黎青阳当时能答应下来,有赌的成分,但战果不会骗人。 靠着外围的骚扰,敌人始终搞不清他的藏身位置,才让他能从容地全歼了一组士兵。 活捉了领头的朱顺更是意外惊喜。 没想到身为力量速度两开花的体术型异能者,蓝天避难所保卫部四队队长的朱顺,到头来居然被下三滥的迷烟搞定了。 所以当秦康提出活着的朱顺更有用,既可以让避难所投鼠忌器,又能从他口中打听出避难所第一战力的底细,黎青阳也觉得很有道理。 重回电机厂也是秦康的主意。 经过几次实践,他对预测吉凶的异能也是愈加得手应心。 遇到要做选择的时候,心里先升起个念头,比如“选一个安全的藏身点”,再去看备选项,做决定就成了件轻松愉快的事。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避难所吃过一次故地重游的亏,就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电机厂被炸过,破是破了点,但却是最安全的。” 先射箭再描靶子,理由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现在秦康就又蹲回到了满脸疑惑的朱顺身边,他当然不是要去盘问一件他早就知道的事情,但确实需要制造和朱顺独处的机会。 他凑近了压低声音敛容道:“帮我注意身后,他没在看吧?” 朱顺迅速瞥了一眼:“没有,离得很远。” 随后他忍不住发问:“钱亦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妈的!我还想问你呢!我一冒头就开枪,根本没机会表露身份,要不是跑得快,老子今天就算交待了!” “战斗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们怎么会在那里的?”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你们走过场不收队跑到奥运花园做什么?” 朱顺叹了口气,露出一脸懊恼:“怪就要怪宣传办那个沙雕!就是跟我来的那头狮子。行动方案经集体讨论时,他非要横插一杠子,说只是佯攻劳民伤财却不见成效,战报没法写,提议完事后去奥运花园参观案发现场,对士兵进行思想教育。” 秦康抬起一只手捂住了脸:“这么重要的行动,怎么阿猫阿狗都能发表意见了?” “你这言论对猫族狗族可不大尊重啊!……哎算了……人家可是太子党,施局的侄子。你懂的,会来事,没事也要折腾一下,给自己镀金。” “所以多出这一仗,死了那么多人,就是闹了个乌龙?” 朱顺往下瞅了一眼绑缚着自己的铜丝:“他们是乌龙,我这又算什么?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们这边的?” “废话!没有我你早就死了!” “那你为什么对我出手?” “好好的方案被你们改得乱七八糟,黎青阳已经在怀疑我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 朱顺自知理亏,也没再抱怨,转头又问:“那下一步怎么办?” “佯攻打成这副球样,所里肯定也会有想法,我再联络他们,需要你吭一声,帮我做个保证。” “这没问题。” 事不宜迟,秦康又确认了一遍身后,随即扯过领章,说出了暗语。 第164章 兵贵神速 “呼叫调度中心!” 隔了大约有半分钟,领章里突然爆出吕闻博的怒吼,声音高亢尖锐。 “钱亦辰!你他娘的居然反水!” 秦康虽是一早就把手捂在了上头,仍觉得刺耳。 他取下领章塞到了朱顺嘴边。 “吕队长,是我!” “朱队长?”声音里流露出迷惑和警惕,“你没死?” “哎,别提了。死是没死,总要掉两层膘。小钱还是我们的人……” 秦康取回了领章和通话权:“吕队长,事情已经这样,个中原因我也大概知道了。现在也不是责怪谁的时候。我只想说,在战略上计划还是成功的,黎青阳已经开始信任我了。” 对面似乎消减了几分火气。 “那朱顺……” “这是苦肉计,是计划的一部分。” “那接下来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我会按预定计划,挑唆他偷袭避难所。等方案和时间确定了,我会主动联系你的。” …… 等料理完了避难所那边,秦康和黎青阳在毁坏严重的工厂里找着一间还过得去的办公室,头聚在一块商量对策。 听过秦康“盘问”出来的有关吕闻博的异能,黎青阳也是愁容不展。 相比之下,士兵们的火力再猛也还在地上,这来自空中的威胁无疑更为致命。 如果要对付避难所,吕闻博就是根绕不开的台柱子,两者几为一体。 看到黎青阳已有一阵子闷声不说话,秦康便起身把摊开的布防图收起:“黎大哥,其实吧,我们才击退了避难所的进攻,他们也不会那么快再找上门来。我们赶紧收拾一下,带上那只猪跑路,伸城混不下去,我们就往邻省逃。天下之大,总有当局鞭长莫及的地方。” 黎青阳猛地一拍桌子,已露怒容:“放屁!组织派我大老远从南越来伸城,就是要在这里干出一番事业的。队伍打光了不说,还被一伙畜生像狗一样追着打,那成什么样子了?” 秦康将手上东西一放,重又坐下。 “那黎大哥我问你,对于避难所那边,你是打还是不打?” 黎青阳两目放光:“打!” 秦康霍然站起身:“好!既然要打,我们要马上动手准备了!” 黎青阳闻言也是一愣:“现在?” “对,就是现在!你想啊,我们白天刚刚击退了避难所的一波进攻,他们剩余的人回去了,这个消息会传遍整个军营,传到每个异能者耳朵里。现在就是他们军心最不稳最慌乱的时刻!要是等过了几天,让他们缓过劲来,敌众我寡,那还打个屁啊?” 黎青阳低着头一琢磨,确实是这个理。 双方的实力差距摆在那里,一直以来自己都处于守势,避难所方面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主动上门找他们麻烦,当晚夜袭还真是最佳时机。 只是那吕闻博…… 他还坐在那儿想,秦康已经搀上他的胳膊:“兵贵神速啊!大哥!我们边准备边讨论细节吧!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对付吕闻博的办法了……” …… 其实队伍只有两个人的话,也没太多可以准备的。 秦康和黎青阳各自背上一条枪,再带了些工具,趁着夜色,坐上雪地摩托一路赶到了蓝天避难所附近。 望远镜里已经能眺见避难所外围的铁丝网。借着月光,黎青阳摊开了布防图,将实物与图中标识一一比对。 秦康没有和他一起看,一来他知道这玩意的版本已经陈旧,二来他也看不懂。 他只是在心中默念,要去寻找一个防御力量最薄弱的口子,剩下的交给预测异能。 他朝着防区定睛一看。好家伙!大片大片的黄,偶有几点红,就没见着绿。 此时红色必然代表重兵把守,如果看到的是红色居多,事情反而好办,因为总的兵力就这些,重点看守一处必然导致其他点位的薄弱。 当秦康提出再沿着外围走上一圈的时候,黎青阳面露困惑。 他指着布防图上一个点:“我看过了,这里是两个岗哨之间连线的中点,对应着我们正前方的位置,从这里突破是最合适的。” 秦康朝前方瞥过一眼,那整片的红光,都让他想起了火盆里散发着炙热的炭。 他不知道在那片漆黑后面隐藏着什么危险,现在黎青阳还不能死,他自己更不能死。 “这个盲区太明显了,反而不可不防。我们可是抓了一个异能者小队的队长,整个所里统共也只剩了俩队长。要换了你是吕闻博,今晚上还睡得着吗?” 黎青阳品着他话里的意思:“你是说,吕闻博有可能亲自蹲守在防御薄弱的位置?” “绝对有可能。” 黎青阳思索片刻,把头点了一点,迈开步子沿着周边绕去。 等到绿光终于出现在眼前,对于秦康来说,剩下的问题就只是怎么说服自己的便宜老大。 “你疯了吗?怎么会想到选这里的?”黎青阳有些气急败坏,手里把张布防图抖得嚯嚯响,“从这个点进去,离开避难所领导住宿的楼房不足两百米,并且这段距离上满是灌木和树丛,非常适合人员隐蔽。这里必须是重兵把守啊!不然你们领导怕不是要得上神经衰弱了吧!” 秦康对着他淡淡一笑:“大哥,放平时你这话一点没错。可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在眼下的末世里,这个避难所是由多部门联合管理的,最大的山头就是军方!” 他用手一指位于领导住宿位置下方的一排骑楼:“军方的高官有独立的住所,房子里自带着警卫,他们的防御力量从来就不是问题。你在布防图上看到的那些,其实是用来保护工业部、商业部、安全局等等大小部门的官员的。而现在负责整体保卫工作的吕闻博,属于军方的嫡系。” 黎青阳的眼珠子在眶里打了几个来回,忽地睁大:“你是说,他会放水……” “没错!本来嘛,地方大人少,防御就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加上白天还被我们干掉了十个士兵。从这边抽调走几个人手,不是很正常吗?反正只要确保自己的上头平安无事就行。” 眼瞧着黎青阳已经有些被说动,秦康又抛出了第二个理由。 …… 黎青阳听罢,右手握拳砸在左掌心之上:“好!就这么办!” 第165章 手到擒来 漆黑的夜色中,两条黑影悄无声息地向着避难所外围的某处逼近。 拦在他们身前的,是一面高约三米的隔离墙,顶上和底下围护着带有倒刺刀片的铁丝网,一圈圈地盘绕成了管道的形象,连绵不绝。 位于隔离墙中央横向拉出的铁丝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贴心地悬挂一面塑料标示牌,“有电危险”。 用于固定铁丝的木制柱子上,还设有类似传感器的装置,在黑夜中闪烁着点点红光。 秦康和黎青阳对视了一眼,神色中像是在问询。 黎青阳示意先找地方藏好。 墙外似已历经坚壁清野,放眼望去都是整片的开阔地。 好在积雪到处都是,他们便挖了个浅坑,匍匐在内,再罩上一层白色床单。 跟着他从地上捧起一把雪,捏作一雪球,向着那铁丝网上扔去。 随着黎青阳一骨碌躺进了浅坑,铁丝网的方向忽地响起尖厉的警铃声,他赶忙一把拉过床单,遮住自己和秦康的全身。 床单蒙脸,墨黑一片中,黎青阳似在贴耳于地,等待中仔细监听。 秦康也学着他的样子。 不多时,警铃声停了。 刚才背景音中就兼有的细碎脚步声,此时便愈发明显。 黎青阳发出声低语:“三个……不,四个!” 秦康也竖起了耳朵,卫兵似乎在交谈。 “怎么回事啊?” “看过了,没啥情况。大概是树顶上滑下来的雪块砸到了铁丝网。” 脚步声渐渐散去。 又多等了十分钟,两人才翻身钻出坑外。 黎青阳从工具包里又翻出一把工兵铲。 他猫着腰快步来到铁丝网附近,扒开表层的积雪,沿着铁丝网的边缘用铲子一锹锹地铲起了冻土。 秦康沿着这片隔离墙走动着望风,见黎青阳还在埋头苦干,他扯下领章讲出暗语:“今晚收网,刚到;伺机背刺,勿回。” 等他从远处走回,冻土已被挖开不少。 看南越人这娴熟的手法,秦康觉得他都有资格和挖出地下城的那哥们儿交流一下经验了。 随着底层的土壤被挖空,地面上紧挨着铁丝网的浮土也纷纷下陷,再把泥巴全部掏出来。一个足够一人进出的孔洞便出现了。 黎青阳率先伏身钻了进去,秦康紧随其后。 两人紧挨着前后脚,似两条鬼影,在树林与灌木丛间穿梭。 耳里听得前方传来一声脚踩枯枝的声音,两人忙在一棵树后躲好。 稍后,眼见一个巡逻的士兵从面前经过。 此时已过了子夜,那士兵或是因为困倦,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黎青阳已贴近他身后都浑然不觉。 随着一只手从后捂上嘴,锋利的匕首也同时划开了士兵的脖子。 死尸以坐姿被放置在树后,随身的弹药和门禁卡也被摸走。 路上遇到的巡逻都是如法炮制。两人很快来到了宿舍楼下。 开了门禁,眼见锃光瓦亮的大堂吧台后头坐着一个士兵,正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起。 他刚看清来人的模样,晚了,隔空飞掷的匕首已经插进了他的心口。 宿舍楼共有三层,此时也没有闲心一间间去查找,黎青阳直接一巴掌拍碎了消防报警的防护罩。 楼里警铃声大作。没隔多久,伴着楼上楼下一阵阵慌乱的脚步声,避难所的各位领导们套着睡袍趿拉着拖鞋就从各自房间里跑了出来,前往方向正是一楼的大厅,家属紧跟在他们身后逃命,还不止一个。 一条鬣狗走在了最前面,大概是出来得太急没戴上眼镜,正眯缝着一双眼睛看着眼前两个持枪的人。 “怎么回事?哪里着火了?”鬣狗越走越近,“哎……我怎么没见过你俩啊?” 秦康倒转枪托向前一顶杵在了他的肚子上,鬣狗闷哼一声随即跪倒在地上。 他咬着牙刚想发作,冰凉的枪管已经顶上了他的脑袋。 黎青阳也上前一步,冲着涌过来的众人大喊:“都聚过来,敢往后跑的格杀勿论!” 总有人不信邪。 砰的一声,那只背朝着所有人的梅花鹿脑袋就炸开了花。 那甚至不是枪伤,眼前的矮子仅仅是抬了一下手。 “梅部长……”见此惨状,有人叫出了声。声音很快被围绕周边一群人的尖叫淹没。 “都别吵了,安静!”黎青阳扯开了喉咙,“还有躲着没下来的吗?都跟他一样下场!” 又有几个迈着怯生生的步伐,从楼梯拐角处走了出来。 等所有官员和家属都聚在了大厅,秦康数了数足有二十几个。 黎青阳翻出来一团细麻绳,背起枪,对秦康来了句:“动手!” 楼外传来车辆急刹的声音,好几队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列开阵势将宿舍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吕闻博带着两名手下疾步如风地跃上宿舍楼的台阶。蹄子还未踏稳,他偷瞄了一眼玻璃大门,只瞧见四枚在地板上滚滚而来的手榴弹。 “快跑!” 吼声刚落,三条身影向后急蹿。数声轰然巨响中,非但是整扇玻璃门被炸飞,连带着墙面也被轰塌了一大片。 吕闻博一个弓步伏身稳稳落地,随即起身后退拉开距离。 两臂轮转如飞,面前骤然浮现出了一团金黄色的全息影像图。 随着影像中的光点移动,三架无人机从身后的车辆上起飞,排出了品字队形飞临宿舍楼门口,俯瞰着下方的一举一动。 从吕闻博站的位置可以看到,底楼大厅上乌泱泱聚了一片人,脚下在动,正走出来。 随着人群走近,他的眉毛逐渐打结,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避难所大大小小二十几个领导和家属,眼下作为俘虏,前胸贴后背地全都被麻绳捆扎在了一起。 昔日里高高在上的官老爷,现在连公民的属性都被剥夺了,挤作一团站在宿舍楼的门洞前,比待宰的猪还没尊严。 这就是秦康选择宿舍楼方向作为突破口的另一个理由,同时也是他对付吕闻博的绝杀。 现在他正和黎青阳一左一右绕过人堆后头插上,两把枪罩住了俘虏的方位。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只有悬停在众人头顶上无人机的桨叶发出嗡嗡的鸣响。 第166章 地狱杀神 吕闻博心中暗暗叫苦。 无论如何,这个钱亦辰也玩得太大了。 情报传递得云遮雾罩,事到临头才发来通知,这些就够离谱了,居然还放任南越人绑架了那么多领导。 真要是把领导都突突了事情反而好办,可现在对方手上抓了那么多张肉票,他的无人机又不是手术刀,如何能做到消灭敌人的同时又不会波及到领导? 亡命徒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不行,毕竟还是吃公家饭的。 大敌当前,也不容他思虑太多,当即振声朝对面喊话:“黎青阳!这里已经被我们的人包围了,你跑不出去的,命令你立即放下武器投降!” 黎青阳阴恻恻地笑着:“谁说我想跑了?有那么多人陪着我,还没玩够呢!” 吕闻博把嘴里嚼了一半的干草往边上一吐:“你有什么条件?” “先把这头上的无人机撤了!让你的人往后退!” 吕闻博当即一挥手,三架无人机调头折返,悬停在了自己的头上,有如三花聚顶。 与此同时,包围的士兵也迈着缓慢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黎青阳朝秦康那头望了一眼,接着也一步步走下台阶。 秦康则像是驱赶羊群一般,从后面押着俘虏跟上。 吕闻博小心维持着他和黎青阳的间距,敌进我退。 这时,从他身后又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吕闻博旋即转身奔向后头,对着来人行了个军礼。 “报告司令!敌人已被我方包围,他们手上挟有人质,正在负隅顽抗,请指示!” 被称作司令的是只老虎,他朝前方瞄了一眼,又望了望吕闻博头顶上的无人机。心下当即了然。 指示个屁!自己担不起责任了想找个高个子来替你扛,想得倒美。 “按既有方针行动,精准打击,消灭敌人,保护领导安全!” 吕闻博的后槽牙都咬得咯咯响,这王司令也是老奸巨猾,硬是一句有用的都不说,责任都撇清了。 “小吕!你怎么还不行动啊!多耽误一刻,被绑的领导就多一分危险!” 吕闻博无奈,扭头又跑着步前赴战场。 这几句话的时间,黎青阳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已经下了宿舍楼的台阶,来到前方的平整空地上。 黎青阳看到吕闻博去而复返,嘴角一勾,脚下急挫,擦擦擦地赶上前几步。 这是一场致命的双向奔赴。 两人间距骤然间缩短,黎青阳抬手一拳紧握。 吕闻博向前的冲势犹在,大惊之下,打着蹄子向侧方跃出。 虽然他的异能不是体术类型,但基础的身体素质仍然相当强横,刚才那下侧扑的速度竟也是迅疾非常,竟在电光火石间硬生生逃出了负压区域。 跟他同一方位的两个异能者手下和临近的几个士兵就没那么好运了。 那一片死亡空间瞬时化作血腥的屠宰场,在猛嗑了三斤药的疯狂屠夫刀下,血肉骨殖都被切作了臊子。 吕闻博扑地一个打滚,未及起身,已发动能力,三道红色激光向着黎青阳扫去。 南越人悍不畏死,居然是迎着激光向前一跃,矮小精瘦的身子从两道光的缝隙中钻出,与吕闻博的间距进一步缩短。 吕闻博却没有动,还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嘴角已经勾出一丝笑意。 他看见了,站在远处看押着俘虏的钱亦辰,此时已抬枪抵肩瞄准,朝向了这边。 “砰!” 枪一响,黎青阳应声落在地上。 他的身上却没有伤。 这一枪打中了吕闻博的膝盖。 背刺?! 黎青阳没有留给他更多的时间思考驴生,手上又是向着虚空一握。 巨响中,吕闻博像个爆开的气球,四分五裂。 头顶上的三架无人机失去了控制,纷纷栽倒在地上。 本在后方观战的王司令见到此情此景,吓得面如土色,嘴角不住抽动。 “给我打!火力压制!火力压制!” 可周围的士兵却没有人敢开第一枪。 火力压制和精确打击都是王司令说的,该听哪一句? 第一枪打不出来,那就都别打了。 黎青阳已经彻底进入了狂暴模式,他两手向前虚张,同时在两个方向开启了负压。 当时就死了的什么也看不到了,剩下的人满眼都糊上了浓稠似漆的红色。 黎青阳在漫天纷飞的血雨中左冲右突,见人就杀。 士兵们早已胆寒,根本无心应战,为了能跑快一些,连枪都扔在了地上。 等到把这片杀得一个活口都不剩了,黎青阳的面目和衣服都已被血肉残渣染作了整片的艳红。 “黎大哥!” 秦康在身后喊道:“该走了!” 黎青阳转过身,血红的眼睛里露出一股子瘆人的笑意。 当这个血人经过高官俘虏们的时候,他忽地闻到了一股子臭味,正从那扎堆里冒出来。 有几位官老爷已经失禁了,这种事有了个开头的,总数还真不少。 这味道大到连黎青阳都忍不住掩鼻的程度,他跟着秦康走出了老远,才又是向后一挥手。 相比之下,血腥味还好闻一些。 秦康领着黎青阳沿着原路返回,有关地下城的情况,他一个字都没有吐露过。 再经过铁丝网,已经不需要钻洞了,秦康丢了一颗手榴弹开路。 两人乘上雪地摩托一路奔驰在雪耀大地,迎面扑来的风吹散了身上血腥和心中阴霾。 黎青阳的心情格外高兴,以至于开出老远了才想起来一个问题。 “我们这是去哪?去电机厂不是这条路呀。” “大哥,今天大功告成,你也是扬名立万了,不找个地方庆祝一下吗?” “庆祝?这倒也是……可那只猪还在厂里。” “嗨!你就放心吧,那只猪跑不了,饿个一两顿的就当是减肥了。天大的喜事,总不能因为他扫了兴致吧。” “也对,就按你说的,庆祝一下。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来了伸城就被困在久亭这破地方,哪也没去过!” “哈哈!那大哥你可别跟人说你来过伸城。久亭是什么地方?桉徽省驻伸办所在,是块飞地啊!” “是啊!我说怎么那么破呢,比胡志民市差远了!哎,夏兄弟,你就是伸城人,那你说说,外地过来伸城的都要去哪里玩啊?” “别的地方可以不去,外滩是一定要去的!” 秦康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第167章 冷风如刀 推开华尓道夫的大门,这里和上次过来时看着没什么两样。秦康带着黎青阳直奔底楼的行政酒廊。 相比其他地方,这里几乎没受到末世后混乱的波及。毕竟当吃饭都成问题的时候,谁还会惦记酒呢? 眼下当然不会有穿着西装小马甲的酒保侍候,一切全靠自助,秦康便自告奋勇接下了这活。 他打开玻璃酒柜,把里头花花绿绿的酒瓶子在操作台上一溜排开。又摆出两个晶莹透亮的雕花玻璃杯。 平时一百八一杯的大酒,现在敞开了喝。 两人隔着吧台一坐一立。 秦康打开一瓶麦卡沦30年,将那金红透亮的酒液倒了个杯满不溢,恭敬地端给黎青阳,又给自己也同样来了一杯。 他双手捧起酒杯,向着黎青阳递上:“大哥!今晚上你大展神威,把避难所彻底打残了!兄弟佩服啊!来,我敬大哥一杯!” 说完,杯口放低往前一碰,仰脖吨吨吨倒灌下去,数三个数的功夫便把整杯酒一口闷完,亮出杯底,涓滴不剩。 黎青阳笑得两眼眯作道缝:“这也有兄弟你出谋划策的功劳啊!” 说完也是一仰头自己干了。 秦康又返身去拿酒,这回端出一瓶路易斯十三,也照例先给黎青阳满上,回头又给自己来上一杯。 “大哥!现在伸城两大官方势力都被打趴下了,咱们兄弟今后谁也不怕,下一步怎么走?” “招兵买马!以伸城为起点,让光辉圣战的种子在华夏也遍地开花!” “好!有大哥这句话,兄弟就有奔头了!来,接着喝!” 两人又是一碰杯,仰头饮尽杯中酒。 黎青阳自从来了伸城,第二天就遇到末世灾变,之后不是为了作案奔波谋划,就是在逃亡的路上,就没过上一天的安生日子。 如今解决了心腹大患,真是大畅心怀。 往后的路虽然还很长,但想到自己的战力也在不知不觉中提升,这份异能放眼整个伸城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他的自信心更是膨胀。 当下也不推拒,杯来便饮,饮则必干。 每一轮秦康都会换上不同的酒,陈年朗姆,雅文邑,大吟酿,雪莉酒,最后摆出了飞天茅台。 他眼见黎青阳一张脸都红到了耳后根,眼神有些迷离,笑着说道:“大哥!酒色不分家,我带你去找两个姑娘家的玩玩如何?” 黎青阳“咕”地打了个酒嗝,努力撑张着眼皮:“好!” 他身子从吧凳上滑落,两脚不稳,酒气上涌,耳中“嗡”的一声,眼前发黑,像滩烂泥似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秦康将倚在唇边的杯子放下,连着里头的剩酒和他偷放进去的大冰球都倒在了水槽里。 他转身出了吧台,蹲在黎青阳身前,伸手拍了拍那通红的脸,嘴上现出笑意。 为了以防万一,他又取出迷药,贴在黎青阳的鼻孔下让他嗅了嗅。 …… 冷风如刀,割削在黎青阳尚存几分醉意的脸上,由红转白。 此刻他正横躺在一片白雪与黄沙之上。 他当然不会就这么冻死,因为有人不让。 “砰!” 一发子弹准确地射进了离开黎青阳脑袋一尺以外的地方,激起的沙粒冰凌飞溅了他一脸。 黎青阳悠悠醒转,第一眼看到的是暗色的天空,天还没亮。 一片被风卷落的雪花砸在了他的眼睫毛上。他想伸手揉一下眼睛,却做不到。 他的手脚都被绳子绑缚着。 惊愕中,他侧转着头望向周围,两边可见黑漆漆的船舷,所处的位置似乎是一艘运泥船的货舱,里头装满了黄沙,一整张墨绿的油布仿佛棉被,把他连同船上的货物一起都盖得严实,只露出了一个脑袋。 从左手边望去,百米开外的位置有个雪堆,上头正站立着一个人,看模样就是那夏金辉。 此刻他正端着枪,面朝向自己的方位。 黎青阳瞬间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你要干什么?”他在绝望中嘶喊。 “砰!”又一枪打在了几乎同一个落点。 “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 黎青阳气急败坏,手脚上拼命挣扎,忽然觉得这手腕上的绳结倒绑得不算很紧。 他猛地一用劲,绳子崩开,弓着腰坐起,唰一下就掀开了油布。 “轰——” 天崩地裂般的一声巨响,“838”号运泥船上布设的c4炸药被引爆了,冰封已久的黄埔江都被冲击波震碎了冰层,掀起滔天巨浪。 秦康只觉得连他站立的雪堆都嗡地一晃,差点没从上头滚落下来。 硝烟袅袅升起,终又被冷风吹散,秦康抬眼看去,那一片只在江面上留下个大窟窿,以及散落满地的残骸碎片。 运泥船和装载的一切都已经荡然无存。 他抬起头,望着那灰暗依旧的穹顶,云层交叠的夹缝中仿佛漏出了些许微光。 “我答应你的,做到了。” 他随即转身,跨骑到停在一旁的雪地摩托上,打火发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隔着江面,是东岸的陆家咀,东方名珠塔的旋转餐厅里,有两道视线正在目送着秦康离去的背影。 “你确定就是他吗?”男人把眼睛从高倍望远镜上挪开,一边询问,一边伸手在女人柔滑的肌肤上摩挲。 “错不了!虽然天太暗了看不清脸,但这个背影,我能记一辈子!” 女人娇艳的红唇咧开道缝,雪白的牙齿用力咬合着。 “艹!贱货!”男人翻身站到女人身后,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当着我的面说要把别的男人记一辈子!” 女人背过身,默默承受着男人那凝聚出实体的怒火,时不时配合地哀嚎一声。眉目间却饱含着笑意。 那并不是真的发怒。 相反,提到这事,男人似乎很兴奋,嘴会骗人身体却不会。 她当然不是在为这个高兴,而是终于让她找到机会埋下一粒复仇的种子。 她和男人本来正在这旋转餐厅里颠鸾倒凤。忽听得外头有枪响,便停下来张望,之后江面上发生了爆炸,地动天摇。 江面上那个男人办完事离开的时候,她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就是这个背影,当时她已经使出浑身解数讨好跪舔,像条狗一样求他收留,那个男人却不为所动,决绝地离开。 甚至还出言讥讽。 最后竟还派手下把她扔到了马路上。逼得她和姐妹们顶着风雪横越黄埔江,到埔东寻找生路。 她丁晓倩活了一十九年,还从没碰上哪个男人会对她如此不屑一顾,这份落差让她很受伤。 她要报复。 第168章 同事一场 朱顺已经快有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 平时他的饭量就很大,一顿就要干掉相当于三五份的餐食,用他的话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架。 所以就看现在这个萎靡不振的模样,包裹在身上的铜茧就更没有破开的希望了。 那个钱亦辰也真是的,都不知道为自己求求情,好歹给口吃的呢。 从昨天下午起就不见他俩的人,朱顺不由得担心了起来,他们要是出事了,那姓吕的和自己的私交也就那样了,会不会认真寻找还是个未知数。 “我可不想饿死在这里啊!” 也许是他的祷告感动了上天,随着早晨的阳光透过车间顶棚的破洞洒了进来,那扇久未开启的大门也被人拉开了。 逆光中走来一条人影,是朝着自己的方向。 黑影越来越近,面容逐渐清晰,朱顺的情绪有些激动,是钱亦辰! 只见他凑近了蹲下,嘴里叼着根细管子,向着朱顺的脸就是一吹。 “你……你又来……” 朱顺又一次被迷烟弄晕。 等他再一次苏醒时,睁开眼看到的景物却大有不同。 背后传来的冰凉触感提醒自己正躺在一张硬质桌面上,天花板上亮着明晃晃的顶灯。 朱顺想要翻身起来,却发现做不到。 当下虽然已没有了铜茧的束缚,可手脚却又不像是自己的一样,完全不听使唤。 这不仅仅是使唤不动的问题,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恐。 是完全感觉不到。 朱顺把脖子扭成团麻花,他看见自己的两只蹄子都被牢牢绑缚在桌子的两个角上,在两只肘弯处各自绕上了根胶管,打了个死结。 他的蹄子,已经不见了血色,甚至有些泛黑。 被肚子挡住了,看不到脚的情况,估计也是差不多。 这时,一个戴着口罩、披了身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他身前。 “哟!他醒了!” 听到声音,另一个青年凑过头来。朱顺不认得他的模样,却听过他的声音。 “到底是体术型啊!醒得也比普通人快,这药还不能停了。” 朱顺结结巴巴地询问着:“你……你是钱……钱亦辰吗?” “哎哟,都这时候了告诉你也没关系了。我叫秦康,之前进入避难所,我的身份、我的脸都是伪造的。” “你……你们,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秦康搔了搔头,对着边上的中年男子一摆手:“太专业的我也不懂,还是让曹医生跟你说明吧。” 曹明中的语调和朱顺身下的不锈钢台子一样的冰冷。 “用胶管绑住手脚让四肢末梢坏死,方便后面进行的截肢手术……” 朱顺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道:“什么截肢?王八蛋,你到底要做什么!” 秦康在子弹时间中避过了朱顺迸发出来的口水,往后退了一步:“朱队长,别这样啊!我是看中你的能力才把你留下来的,不然你早就和吕闻博一样砰的一下见阎王去了!” 他虚握成球的两只手掌随着说话声反向两边迅疾张开。 听说吕闻博已死,那估计避难所已是凶多吉少,可他还搞不明白这帮人是什么路数。朱顺只好哭着哀求。 “你要是看中我的能力,把我截肢是做什么啊?我一个体术型异能者,没了手脚可不就是残废啊!” 秦康邪邪一笑:“看在同事一场,我就和你实话实说了吧。我家里搞了个养殖场,有四头小母猪,差不多可以配种了,正缺一头公猪。我看中的就是朱队长这份能力,其他的就不需要了。” 他走上一步,在朱顺的脸上拍了拍:“日日夜夜当新郎的好日子在等着你哦!” 跟着秦康抬头,对着曹明中吩咐:“动手吧!” 一块浸透了氯仿的纱布蒙上了朱顺的口鼻。 “外科都是读本科那会儿的基础课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手生了没有。” “死不了就行,刀功差点也无所谓。” 这也是朱顺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两句话了。 曹明中的手术正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秦康觉得站一边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又驱车来到了金帝天境。 是陆晴雪开的门,她一看到秦康回来抑制不住地欢呼雀跃,招呼着里屋的谢澜。回头又瞪了秦康一眼,把手心向前摊开。 “拿来!” “什么东西?” “我男人的手指啊!你不会弄丢了吧?!” 秦康从衣兜里掏出一张脸皮,拎在手上晃了晃:“放心,我把你弄丢了都不会弄丢这个!” 这时候,他看到谢澜也走了过来,便从陆晴雪身边挤过,一挥手将那张脸皮扔了过去。 谢澜抄左手接过,脸皮在他的手心如冰淇淋般融化,汇成一团液体,从手心滚至断指关节,眨眼之间,尾指恢复如初。 “这次可真是帮了大忙了!多谢!” “不用谢我!只是还人情罢了。”谢澜不咸不淡地说着,“假如你回不来了,我也会亲自把这根手指找回来的。” “我相信你可以的。不过我来都来了,你也不问问避难所那边怎么样了?” “你能回来,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也就没必要再多问。” 秦康朝他点了点头,转身正欲离开,谢澜的声音又从身后响起。 “那个,聂傲冰的父母,还要在这里住多久?” 秦康侧过半边脸:“应该快了吧!” 谢澜发出一声嗤笑:“你出去了那么多天,我这里都快成情感热线了。他们要是再不走,我都要被送走了。” 秦康转过身,朝着他和陆晴雪头上的数字都看了两眼,嘴角勾出抹微笑。 “放心吧!你俩的日子还长着呢!” 等把一圈事情忙完,差不多又是中午的饭点。 亏得有谢澜提醒,秦康才想起来,自己这回出门时间是意料之外的长,家里人未免都会担心。索性在回家路上通知了大家伙齐聚117号楼,共进午餐。 这次居然连带着两个佣人都被他叫上了。 第169章 稳如泰山 因为是临时通知的聚餐,来不及备菜,中午就吃火锅了。 成艺琳和施莹被打发进了厨房,帮着打下手,切菜装盘。 听到有火锅,万梦瑶和汪心妍也来了劲,上赶着包圆了炒锅底和配蘸料的活计。 等到诸事齐备,看着那一汪红艳艳汩汩冒着热气与辛香的锅底和油红透亮的蘸料,秦康陷入了沉思。 “你俩不是伸城人吧。老家是哪里的?” “重沁!” “湖兰!” 秦康不由朝着桌对面的赵铭宇投去一瞥,感觉他最近气色不错,像一只被两团热火夹在中间炙烤的小鸟,满面红光里都透出些焦黑。 涮菜里有不少的新鲜素菜,土豆也是从地里刚收上来的,自从侯奕泽来了小区,土里刨食的问题算是彻底解决了。 后面只需要考虑怎么改善伙食。 “家里肉菜还够吃一阵子,”叶梓珊颔首看着扳起的手指,长睫忽闪,“超市里的冻品都吃完了,幸好你前段时间带回来两批物资,又能接上。只是要想长远,还需要黄豆,作为培养肉的原料。” 赵诗琪接上解释:“大豆已经种下去了,侯奕泽说,最快也要等到下个月才能收。” 秦康嗯了一声,心里盘算着,朱顺这边就算火速上岗,等下一代小猪出栏也是半年以后的事情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不想天天吃草的话,还少不得要找大户借粮。 这边在想事,面上不免露了痕迹。 一只肘尖在右肋上轻点,是凑近了的姜初涵。 “原本你只说是去避难所里解决一桩麻烦事。可这一走都快一个星期了,跟我们讲讲吧!去哪潇洒了?” 秦康听着哭笑不得,又看到整桌人的眼睛都在瞧着自己,显是等待着故事会的开场。 他便把自己怎么混进避难所,除掉许燕妮,在官方和南越人之间左右横跳的事大略说了一遍,只隐去了过于血腥黑暗的内容。 就这样也引得众人不禁咋舌,侍立在一旁往火锅里加开水的成艺琳都险些把水倒在了外头。 秦康朝她瞧了一眼,成艺琳抬眼与他的目光相触,赶忙斜斜避开,又悄悄地拨转着眼珠子以余光瞟视。 他嘴角往上提了提,索性就多看看。 嗯,记忆画面中,最近赵铭宇都没照顾过她,看来不免又有些心思活络了。 他今天会把佣人都叫来,确实不仅是为了有人端茶倒水,只是这隐藏目的就不是成艺琳想的那样了。 已吃得半饱,他便暂时离席。不多久回到位子上,桌上摊开了一面小本。 秦康运笔如飞,时不时抬头朝着谁望上一眼。 离得最近的赵诗琪和姜初涵各自从左右看去,只见那纸上潦草的笔迹,似乎写的是在场各人的名字。 但后面记录的她俩就完全搞不懂了。 名字后面跟着数字,她们五个姐妹还另外添上了色标。 姜初涵按捺不住好奇,指着自己的那一行:“这个是什么呀?后面写个红,又是什么意思啊?” 秦康抬头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功勋值,红色代表你的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的还不止她一个,叶梓珊是绿色,其他人都是黄色。 至于数字,五女之间差别不大,都在两万多。 事实上,数字比较离谱的也就是两个佣人了,成艺琳刚破一万,施莹才九千多。 秦康心想,这应该不光是伙食只吃白米饭的缘故吧。 不过施莹也是有点惨,刚退休就要噶了…… 查完一遍家里人的寿元,总体来说都还不错的样子,秦康把本子就摊开着搁在桌上。 他其实最想看的还是自己的,只是出于未知的原因,他做不到。 不管是寿元的数字,还是预测吉凶的颜色,都没法用在自己身上。 看镜子也不行。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瞎子算命,算得出天数算不了自己吧。 “咣当!” 一个骨碟砸落在秦康的身边。 霍芷晴霍然站起,手指戟张:“想什么呢!怎么那么不小心?” 摔了碟子的施莹被吓得一哆嗦,赶忙蹲下身,捡拾那碎瓷片。 秦康看了面前堆满残渣的旧骨碟,和旁边摊开的本子,心下也猜到了几分。 等到施莹清理完碎片,再次折回挤到身旁为他换上骨碟时。秦康淡淡地来了句:“我们这里不是台巴子公司,不搞末位淘汰。” 施莹脸上的痘已经消下去了,忸怩不安的神情中竟也多了两分感激。 一顿饭吃罢,众女齐上,帮忙撤去碗筷,收拾厨房。 秦康将赵铭宇拉到一边,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成艺琳的事都解决了吗?” 赵铭宇挤着眼窃笑:“都搞定了好久了!说起来,这也是跟姐夫你学来的高招啊!” 秦康不禁奇怪:“别瞎说,我又教过你什么了?别都赖我头上,你姐姐知道又要怪罪了!” 赵铭宇抚着稀疏的胡茬子,装出来一副莫测高深:“言传不如身教。” “什么鬼?” “嗨!其实说穿了那可简单极了。”赵铭宇看着满脸的轻松,“以前只有一个女朋友,我被她拿了把柄,还怕她几分。现在由得她去闹吧,闹大了收不了场,我就把小恶魔扶正,嘿嘿!” 原来如此。 “所以我才说是姐夫你教我的呀!我才收了两个就尝得其中妙处,你可比桌子还多了一只脚,稳如泰山啊!难怪我姐那么厉害,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在门口挥手送别了众人,刚关上门,姜初涵从背后揽上了秦康的腰。 “老公对我真好!” “咦?” 秦康转过身,有些不解。 “说让你连休七天,第八天准时就回来了。给你个大大的赞!” 说着她飞身上前就是一吻。 秦康的表情不免有些尴尬。 看着她那双满是似水柔情的眼睛,果然那道颅内的红光不是白给的,这一下久别重逢,可不是要酣战到天亮吗? 他的眼角余光忽地瞟见身旁的一抹黑色,转过头,是秦悠亚。 只见她不声不响地换了一套露肩黑色连衣皮裙,头上还戴了个发箍,发型也重新整理过了。 “新买的?” 话一出口,他才发觉大脑在此刻宕机了,现在还能购物吗? “是我找妍酱借来的,cosy的道具。间谍过家家,意外地和您中午讲的故事很配呢。” 此时刚过正午,月亮还远未爬上来,这句话里却已富含了和风的含蓄之美。 秦康奋力从姜初涵的臂弯包围中脱开,又一路脸带微笑地越过了眉目传情的秦悠亚。 叶梓珊刚从厨房忙完出来,一脸茫然中被他牵过了手。 昨晚上又是一夜未睡,他确实很困倦了。 终于知道了叶梓珊这道绿光是怎么来的了,全靠姐妹间的衬托。 第170章 青梅与黄豆 “黎青阳死了。” 晚上和聂傲冰的例行通话中,秦康开门见山。 电话的那头先是长舒了一口气,跟着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炸死的。现场有点乱,你们要给收集证物的同事准备好加班费了。地点在外滩,黄埔江上,去了就能找到。” 聂傲冰边听边记,话筒里传来纸笔的沙沙声。 “你现在到哪一级了?” “一级调查员,怎么了?” “办完这个案子,应该能冲到搜查官了吧?” 聂傲冰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的调侃:“麻烦事还多着呢!今天还收到避难所方面发来新的通缉令,有个叫钱亦辰的人。认识吗?” 秦康只是对着电话笑出了声,其他什么也没说。 聂傲冰会意,也就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展开了。 “避难所方面给到的消息,黎青阳昨天白天和晚上分两次和他们发生了冲突,具体伤亡数字没说,肯定很惨重。听说两名异能小队的队长,一个死了,一个被俘。我们也接到命令,要积极寻找这个被俘的朱队长……” 秦康打断了她的话头:“这件事上你可以让给别人去积极,心里就当这朱队长已经死了,明白了吗?” “明白。” 通篇听下来,当局的两大暴力机器现在都处于烧机油缺零件的状态,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至于上头布置的任务,既然首恶黎青阳已死,奥运花园的案子总算有了交代,对于其他人族势力的清剿,也就没那么迫在眉睫了。 这正是秦康想要的。 …… 第二天,秦康提议带上全家到外头走走,方向就是殿山湖,上次去过的靶场。 正好可以让娘子军们集训一下枪法。 放以前搞这种训练他还有点心疼,毕竟神枪手都是靠子弹喂出来的。 可现在他认识了贺敏雯,就有了底气,具象化的子弹质量差了点而已,又不是打不死人。 听到他的方案,其他人都在雀跃欢呼,只有姜初涵例外。 见状秦康也不由皱眉,这又闹的哪出啊?靶场就去过一次,自己是路盲,还指望她带路呢。 听得秦康的问询,姜初涵抬起头,满脸的幽怨。 “我都要枯萎了。你不浇水也就罢了,还要拉出去风吹日晒……” 秦康陪着笑脸:“也就一天,不至于,不至于……” 顺势往她头上一瞧。 好家伙,红光灿若朝霞,头上数字成了! 这一天顶七天的,她还真没瞎说。 “还说我与众不同呢!骗人!”姜初涵扁了扁嘴,“别人吃饱了,就我饿着,是这么个与众不同!” 秦康摇了摇头,当下也不好和她争辩,只得好言劝慰,再贴上一张晚上的空头支票,终于是把她哄出了门。 一行人驱车径直来到了靶场。 少了工作人员维护打理,这里比起上次看到的萧瑟了不少。 好在他们也是熟门熟路了,既不需要办卡也不请私教,自带了长枪短炮,各自占据了一条射击通道,对着靶纸开始了练习。 秦康翻开一本随身带的记事本,写上两行字,屏息凝神看了一会儿,又啪地合上。 场上砰砰声不绝于耳,他又查验了一圈各人的学习进度。 赵诗琪自从学会了压枪,打得比之前好多了。在边上看过一轮,秦康向她招了招手。 他伸手摘下赵诗琪的隔音耳罩,又递上一台卫星电话:“你们慢慢练,不用节省子弹。我到这附近办点事情,有情况了电话联系。” 赵诗琪点了点头,接着又说:“一个人顾得过来吗?要不让小宇跟你一起吧?” 秦康望了一眼正在被自动步枪的后坐力蹂躏得酸爽无比的赵铭宇,摇了摇头。 “别担心,我只是去摸个底。” 秦康要去摸的是青梅集团的底。 在灵修会的那本信徒名册上,除了以个人名义登记的,还有的写了公司的信息,青梅集团就是其中之一。 他家是伸城最大的豆制品生产企业,基地也在殿山湖附近。 秦康觉得,青梅要是还没有黄豆,那全伸城都不会有了。 按照地图的指引,雪地摩托往东北方向开出了大约有四五公里,秦康找到了此行的目标。 透过望远镜,前方在连片的农田包围之下,矗立着一排现代化风格的工厂,划成无数大小格子的玻璃幕墙还未被残雪完全包裹,闪耀着星星点点的日芒。 当然,最醒目的还是那高达十几层楼竖有形似斗笠尖顶的圆筒状谷仓,一样规格的足足有五座。 不用说,那一片耀目银光里头肯定装满了金灿灿的黄豆。 秦康把摩托在路边藏好,踩着积雪迎着那银光走了过去。 还没走到一半的位置,旷野之上先是听到了一阵发动机的声音,顺着声源,看到一侧的地平线上现出个黑点。 一辆改装过的皮卡从雪原上呼啸而来,车轮碾碎了拦路的冰雪。 司机无视了颠簸不平的路面,压着地板油开,整辆车子蹦蹦跳跳像只发了情的藏羚。 秦康本可以提早躲开,但他本来就是来摸底的,所以只是尽量往路边上靠,免得被疯狂的司机误伤。 车子在越过他的方位大约十几米的位置停下了,皮卡的门上刷着调查局的徽章,看来即使是在末世前也不会有人去抄他的牌。 四扇车门几乎在同一时间打开,各有一条身影跳了出来。 只有一头獐子套着制服,其他三个都是着便服的人族,看着不像是便衣。 獐子走在了最前头,他照例用堪比赌场出千一般的手速亮了眼证件,熟练得让秦康都怀疑局里是不是为此专门培训过。 “调查局问话!你在这里干什么?” 秦康耸了耸肩膀:“散步。” 獐子的嘴勾开了一道缝,露出森森白牙。 “小子!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不说清楚就别走了。” 他身后的几个壮汉已经两手抱胸站立着等候指令,露出的粗壮手腕上似乎还有纹身。 秦康也笑了,他知道现在世道艰难,但调查局再怎么特招也总有个门槛。 通过记忆,他已经知道这几个都不是异能者,而且最近都在为青梅集团办事。 这就有点意思了。他看着獐子身上的制服也不由犯了迷糊。 獐子被他盯得有些发毛,直接拔出了枪,指向秦康。 “手抱头,慢慢转身,蹲下!” 第171章 吃空饷 獐子多少有些不讲武德,在“蹲下”两字喊出口的时候,他已经扣动了扳机。 但今天是全市不讲武德日。 秦康在他说到“转身”的时候已经出手了,獐子的手上嘴上都没停,一方面是出于思维的惯性,另一个原因则是停留在视网膜上的残影。 跟着他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章探员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正斜靠在皮卡的副驾驶座位上,两只蹄子已经被铐上了。 他挨了好几下耳光,脑袋还昏昏沉沉的,无神的眼睛定定地看向前方。 秦康坐在驾驶位,手里拿着一本打开的证件,正在对照着本尊。 “章靖,一级调查员。” 对面点了点头,动作十分机械。 “说说吧,青梅集团现在是什么情况?” 章靖无力地旋转着脑袋,像是在搜寻那不存在的无线电信号。 “别找了,你的同伙都在后头。” 秦康竖起大拇指,朝后方的货斗指了指。 强烈的刺激还是有效的,章靖的神志一下清醒了不少,只有死人会被扔在货斗里。 “要不是这身皮,你现在也和他们在一块。”秦康朝他上下打量着,“把事情说清楚,我也没和你开玩笑。” 章靖咽了口唾沫,喃喃道:“我属于调查局驻地分局,离这里不远。这一带都是农田,全是给青梅供货的,灾变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家也收容了不少农户。可后来投奔的人越来越多,青梅也有些扛不住了,这时候集团内部又发生了暴动,原来的董事长被赶下了台,生产车间的一个青工夺取了控制权,一切就都变了。” “那个青工,不是普通人吧!” “他会使邪法,能凭空变出成百上千个分身……” “等等,你见过他使这法术吗?” “见过!张立心,就是那个青工,他掌权后头一步就是肃清异己,留下的都是好杀敢打的。他干的第二件事就是带人来抢我们驻地分局的武器库。我们自然是反击了,可就像我前面说的,只看到数不清数目的张立心们张牙舞爪朝着局里猛冲,子弹打在身上都不带停的。于是就……” “于是你就投降了,打开了武器库的大门。” 秦康复述着章靖的记忆。 “我不投降能怎么办?”他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灾变后,日子就不好过了,本来也指望着青梅的救济。张立心一上台,先断了我们的粮,等我们饿得头昏眼花再打过来,又有邪法,根本招架不住。” “这事总局知道吗?” “知道了又怎样?总局也是自顾不暇,回复你两句打起精神克服万难的屁话,凡事都要我们自己想办法。有件事说来更是讽刺,现在工资都是折算成等量的食物,名义上我可攒了不少,但都留在总局,需要我自行过去领取。可就连这车里的油,都是张立心每天定量分配的,只够把这片巡视一圈。我拿头去领?” 秦康听了也不禁叹了口气。 现在哪怕是国家机关,组织管理也是稀碎了一地。 像章靖这样吃空饷的挂名探员肯定不止他一个,市局使唤不动,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可能连死活都不清楚。 他们的名字就是存在的意义,能以此为凭找上头多争取到一些物资。 既然对基层的掌控都这副球样了,底下人自谋生路不是很正常吗? 见秦康不再说话,章靖怯声问了句:“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能放过我吗?” 秦康反问他:“我放过了你,怎么保证你不会卖了我?” 他们都沉默了,车厢内只剩下空调在呼呼往外吹着热风。 “咔!” 那是颈骨折断的声音。 既然已经从记忆中见识过对方的手段,也就没必要拿自己的头去试南墙硬不硬。 拔掉这颗钉子前他还需要做些准备工作。 算算时间也不早了,秦康驾着摩托往回赶。 烟雪迷蒙中,已隐约望见那幢土味审美的别墅轮廓。 忽地,天地寂然间毫无征兆地响起了枪声。 那声音还不止一下,清脆而悠长,应当扣响在室外。 秦康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一下攥紧。 他赶忙加大油门,不顾一切地向前疾冲。 自己出来之前明明用异能测过吉凶的,留下陪他们练枪是平,出来办事是吉。 那此刻的枪声又是怎么回事? 枪声还在继续,不止是手枪,还有自动步枪的连续射击。 别墅楼前,几副陌生的雪橇歪七扭八地插进了雪地,秦康都不及把车停稳,直接飞身跃下,就地打了个滚,发足向着靶场方向狂奔。 很快,他就见到了第一具尸体。 那人倒伏在地,脸埋进了雪里,宽阔的后背上有七八个往外冒血的窟窿。 他直接跨步越过了死尸,脚不点地往前赶。 在靶场门前的空地上,间隔不远地仰躺着第二具、第三具尸体。 都是高鼻深目、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每个身上都有好多个弹孔。 秦康一把拉开靶场大门,向内急窜几步,同时大声呼喝。 给出应答的只有回音。 放眼望去,整个射击场空无一人,只有墙上斑驳的弹孔和横向拖曳出的一道血掌印叙说着曾经战斗的激烈。 推开门,秦康折回室外,在雪地上找到连串的杂乱脚印,匆匆寻迹追上。 又跑出去了大约两百米,终于让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所有人都在,秦康从刚才起就吊着的心终于放平。 只见众人正围作个圆圈,看守着什么。 站在外缘的汪心妍听到背后有人跑过来,先是警觉地转身抬枪,发现是秦康,展眼舒眉,兴奋地连连挥手。 “姐夫回来啦!” 秦康冲她点了点头,赶上两步,从人圈里找到赵诗琪,连珠炮般的询问劈头盖脸而来。 “发生什么事了?有没有受伤?为什么不联系我?” 赵诗琪蹙眉扁嘴:“好啦好啦!事发突然,谁还顾得上打电话啊!我们都没事。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这不还在问嘛,你就来了。” 秦康往圆圈中心瞧去,一头猪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左边大腿被子弹射穿了,把身下的雪粉染红了一大片。 赵铭宇活动着酸疼的肩膀,从旁递过一把水果刀,朝地上的猪一努嘴:“从他手上缴获的。” 第172章 薅羊毛 秦康接过刀,拿手上掂了掂,怎么也无法把这玩意儿和绝世神兵联系到一块。 他蹲下身,凑近那头猪:“谁给你的勇气来打劫我们的?” 猪哭得声泪俱下,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我们是从花乔逃荒到伸城的。路过这里,肚子饿了,就想问人讨口饭吃。一见面,我还没说话呢,你们就开枪。太不讲道理了!” 相比他的一面之词,还是记忆可靠一些。 这伙人本来就想溜个空门,在被八条枪指着的那一刻,想来内心也是崩溃的。 确实是自己这边先动的手,可是把抛开的事实捡回来,提着把刀来讨饭的人,难道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看这猪的模样和语调都颇有异国风情,秦康又问:“你们是从花乔镇外籍务工人员子弟学校里出来的吗?” 猪一时也没细想,点了点头:“我叫安德烈·皮格,我和同伴们都是学校的老师。本来我们的日子还过得下去,因为雪灾后校工施威格成了苏泊曼,超人!力大无穷!” 秦康嗯了声示意他往下说。 “三天前,有个恶魔带人闯进了学校,施威格和他大战一场,被恶魔吸成了干尸……哦上帝啊,真是太可怕了!” 看过记忆中可怕的一幕,秦康想知道更多有关这恶魔的情况,可惜安德烈除了能帮他认脸以外,知道的也不多。 “我们几个看到施威格挡不住,就赶紧逃了,走得慢一点肯定也会被恶魔杀死。想着花乔已经不安全了,只好逃到伸城来。” “嗯,所以他们三个着急跑路连女朋友也顾不上了对吧?” 安德烈一时语塞,隔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愿上帝保佑她。” 秦康从嘴里切了一声,可不可爱不知道,版本都更新到弍澪陆陆年了,还有慕洋的奇行种,放眼整个亚太也算稀有。 所以那哥仨也只能共享同一个女朋友了,比起他们的祖辈真是大大不如。 问也问得差不多了,秦康站起身,环顾四周:“刚才还有谁没开过枪的吗?” 居然没有一个人举手。 赵诗琪解释:“我们见到有陌生人突然闯进来,本来也很害怕。小涵第一个反应过来,先开的枪,其他人也就跟着打了。” 姜初涵的脸上冷若冰霜:“算他们倒霉,今天我心情不好。” 秦康苦笑:“至少还留了个活口。” “那是子弹打完了!” 安德烈的小眼珠子转了转,看出了秦康才是这队人里的主心骨,拖着条伤腿爬近了一些。 “sir,你看这都是一场误会。华夏有句老话,叫不打不相识,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们学校里囤了很多物资,我可以给你带路……” 秦康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头:“本来嘛,你对我还有点用,可惜你运气不好,招聘的岗位已经满员了。” 安德烈眨巴着双眼,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再说了,好好的白菜干嘛要留给你个外来人员去拱呢?” 说完,一记穿心脚就踹上了安德烈的胸口,只听得咔嚓一声,断裂的肋骨向内凹出了个窝,接着仰起的猪头噗咚埋进了雪地里,再也不动。 回家里用过午饭,秦康又想跑一趟汽配城。他找贺敏雯有事,补充弹药还只是其中之一。 听到他又要走,姜初涵脑袋里的红光都能当信号灯使了。 无奈之下,秦康决定把她也一同带上。 一路上,姜初涵懒懒地把头倚靠在车窗边,比对着沿途几乎一模一样的风景。 秦康把着方向盘,直着眼睛望向前方,回想着一桩桩心事。 自己没有理会安德烈的提议,完全是因为现在的食物还够吃。 可既然几个普通人都能从外地过来,和那边的异能者势力遭遇应该也就是时间问题。 今天可是被自己的异能吓了一跳。 如果说记忆阅读看的是精确而无法改变的过去,那预测吉凶对应的就是模糊而不确定的未来。 所谓的吉凶只针对最后的结果,无关过程中的曲折。 还有那青梅集团…… 不觉间,汽配城的大门已近在眼前。 美特好汽修店的门面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贺敏雯从前台后面投来一瞥,也不打招呼,随即又低下头去。 服务态度从来没有改变。 秦康凑近,把一只握拳的手挡在了贺敏雯和漫画中间,跟着舒张了五指。 几发不同规格的子弹掉落在了漫画的黑白纸页上。 “帮我制作一批仿品,每种规格各做一百发吧。” 贺敏雯啪的把漫画连带着里头的子弹一同合上,抬头对上秦康热切的眼神。 “说给你免单,你就这样薅我羊毛啊?” 秦康适时从旁递上一个塑料袋,也摆在她的桌上。 贺敏雯狐疑地解开袋子,里头满是新鲜的蔬果。 她的眼睛眨动了一下,脸色恢复如常,又重新扎紧了袋口。 “说过免单了,做生意要讲信用。” “这是伴手礼。” “给我两个小时。靠墙沙发边的书架上有漫画,要看自己拿。” 说着她捧起夹着子弹的漫画,起身就要往工作台方向走。 秦康半道将她拦下,陪上笑脸:“还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贺敏雯两手背抵在腰上,摆出个蝴蝶展翅的造型,两腮却已鼓了起来:“薅羊毛能不能一次薅完?这还带分期的啊!” “这回简单,帮我造把刀。” “你不是有枪了嘛!还要刀做什么?” “有时候,不是手枪用不起,而是砍刀更有性价比。这不也是减少你的工作量吗?” “做不来。” 秦康刚想发作,贺敏雯又摆出了一堆诸如包钢、夹钢、覆土烧刃之类专有名词,总之一句话,结构复杂无法具现。除非要的只是生铁片子。 子弹能做,刀却做不来,她这能力还真是迷,秦康也有点被气乐了:“那你还会做什么?” “材质单一,结构简单的都可以。” “那不就是擀面杖吗?”自从进了店就站立一旁拉长了一张脸的姜初涵突然发了句牢骚。 贺敏雯两眼朝她一翻:“你还别看不起人。” 她又朝秦康打量了两眼:“好东西还是有的,不知道你力气够不够?” 第173章 神兵钝器 秦康在她店里环视一圈,接着移步来到辆拆了前保险杠的汽车跟前,弯腰两手搭上了车架。 “嘿!”他手上一使劲,越野车前轮腾空,呈四十五度被抬起。 贺敏雯的眉心间皱出了个“川”字:“好了好了,放下吧,那可是麦巴赫!” 秦康嗯了声,从车架下腾出左手抚摸了一下车头的三角形logo立标,跟着又单手将整辆车缓缓放平。 “行了,我有数了。” 贺敏雯也来到了那辆麦巴赫跟前,抬起右手贴上了车子的a柱,闭目凝神。 隔了会儿,她俯身蹲下,右手紧挨着地面平放,姿势像是在抚摸一只小猫。 只见奇异的光影在她手底下不住闪耀,忽长忽短,变幻万千。 五分钟后,贺敏雯的额头上有汗珠滑落,沿着脸颊的弧度,凝聚到了下巴。 终于,她再次睁开了眼,手往地上一抄,一截银白色两头圆、有手指长短、胡萝卜粗细的小棍安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也没顾上擦把汗,贺敏雯起身,微勾着嘴角,将那小棍向着秦康递了过去。 姜初涵从旁瞄了一眼,又行挤兑:“哟,这回不是擀面杖了,改做口红了呀?” 把小棍往秦康手心里一拍,贺敏雯眯眼斜视着姜初涵:“那东西倒也是能做,只是我用不着。不像有的人,没别的本事,只会以色事人。” “你!” 眼看着火星子四溅,下一步这两人就该挠脸扯头发了,秦康赶忙上前一步,隔在中间,又掰扯开话题。 “这东西怎么用啊?” 手心里的小棍上严丝合缝,没见什么机关,是沉甸甸的一整块铁疙瘩,两头各自蚀刻了一个字。 “还有这字,写得比我还草,是大和小吗?” “那叫小篆,没文化真可怕。”贺敏雯面露愠色,“你试试在大字上划拉划拉。” 秦康依言照做,只见银光一闪,手里忽地一沉,哪还有什么小棍? 这明明抓着的是根鸡蛋粗细的棒子,通体精钢,竖在地上跟赵铭宇一般高。 拿在手上掂了掂,这该有个六七十斤呢。 看到他脸上的惊讶,贺敏雯颇为得意,也不忘又瞪了姜初涵一眼。 “还能变大呢……” “哎,你别在店里试啊!” “砰!”巨响中尘土飞扬。 那根棒子现在的粗细长短都和路灯杆子差不多,一头被秦康拦腰抱在怀里,另一头已经顶穿了与隔壁门面的隔断墙。 贺敏雯的手捂着脸,缓缓摇头:“还好隔壁早就空了。” 举一会反三,秦康腾出手来在棒子另一头连描了两遍小,那宝贝又缩回了口红的模样。 “不好意思啊,要不要干脆帮你打通,扩充门面?” 贺敏雯面露苦恼地朝外摆了摆手:“只求你别把我的店拆了就行了。” “你藏得可以啊!什么时候会的这一手?” “最近才领悟的,我管这个叫投影叠加,其实是具现了三根棒子。” 秦康若有所悟,又看向了那辆麦巴赫:“这钢口也不一般吧?” “那是,算你运气好!”贺敏雯一拳砸上车架子,“马氏体时效钢,以前都用在火箭和星舰上,这几年技术下沉,百万豪车也能用得起了。” 姜初涵两手抱胸,寒着张脸,嘴上仍是不服气。 “东西还算不赖,就是这造型太土了,变大了又像根丝瓜。” 贺敏雯从鼻子眼里哼了声,这回倒也没理她,只把秦康拉到一旁。 “这女人怎么回事?是更年期提前了还是内分泌失调?跟吃了枪子儿似的。” “还确实有人吃了她的枪子儿。” 秦康回头瞄了眼,才半天时间,寿元又少了三个点。 “难怪了。惹不起!拜托你完事了赶紧带她走吧!还有你到底是同还是双?” “我是直的……” 贺敏雯后退了一步,在他身上重新扫过几眼:“直的世界我就不太懂了。但问题多半还在你身上。” 秦康下撇着嘴角:“牛都快累死了……” “所以说你不懂啊!光会打桩有什么用?我们都不屑于玩这个。我猜你俩就跟喝海水一样吧,越喝越渴。” 还真是这样,秦康眼前一亮,凑近一步:“那你有什么高招?” “谈不上高招。我们和直的是反过来的,亲亲抱抱才是主菜。” 见两人躲边上嘀咕了半天,姜初涵不满地干咳了两声。 贺敏雯又连退了几步:“枪子儿就要爆了!赶紧处理一下。看你悟性了!” 说完,她就取过一开始给的子弹,到工作台自顾自忙活去了。 枪子儿就要爆了,这时候傻子才会坐下来看漫画。 秦康提议到外头走走,姜初涵本来就待得不自在,也是一拍即合。 两人手牵着手逛过另一头的街角,迎面撞见宋维明将他店里一个姑娘堵在门口。 老板言辞高亢似是在训话,女人垂头不语,伸一只脚尖在雪地上画着圈。 见到秦康过来,宋维明忙向女人打了个招呼,她如遇大赦,吐了下舌头,猫也似地闪身钻进了门洞。 放平时宋维明多半还要客套一番,瞧见秦康身边的人,便也只是脸堆笑点了个头。 秦康也是会意,淡淡一笑,拉上姜初涵从旁擦身而过。 等走出十几步远,姜初涵幽幽地来了句:“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秦康假装没听见,可手上却传来了阻力。 姜初涵脚下没动。 “怎么了?” “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秦康知道她仍有心结,只是没想到女人的想象力发酵得如此迅猛。 这时候想说点什么,却也找不到词,一股子丧气的无力感在浑身蔓延。 无奈,他凑近耳语,将预测吉凶的异能和盘托出。 “看吧,你果然还是嫌弃我。” 望着她的眼睛,秦康有一种一步错,步步错的感觉。 放以前什么也不知道也就这么过来了,如今多少有些作茧自缚的意思。 一时间,心里像是被团布堵着,连带着呼吸也变得滞重。 他张开双臂,把姜初涵圈进怀里,什么也没说。 她在臂弯里挣了两下,便也不动。任由着男人的气息在耳边回响。 冷风裹身,粉雪纷纷落在肩头和发梢,将相拥的两人塑成一座静默的冰雕。 第174章 捷足先登 “那个女人,和你说什么了?” “她让我多陪陪你。” “切!”姜初涵仰起头,脸色寒白中透出些晶莹,“她有那么好心吗?” 秦康眼神定定地朝前看了许久,眸子里有光在跳动。 “你还真要感谢她。现在是黄光,是黄光!” …… 第二天清早,秦康再一次前往青梅集团。 不同于踩点时的谨小慎微,这一次他直接驾驶雪地摩托骑向了大门口。 一个满脸横肉的黑胖子把保安室的门推开了一道缝,正挪动着身子要出来。 摩托在门前一个甩尾刹停,泼剌剌激起整片的积雪,溅了那人满身满脸。 胖子成了个雪人模样,嘴里谩骂着,抹了把脸,跟着手便伸向别在腰间的枪。 两眼迷离间,他只看到一道白光劈头罩顶。 噗咚一声,胖子倒地,把一扇房门又带得重重关上。 秦康拉了个大弓步上前,一脚踏住胖子前胸,麻利地摸走腰间手枪,又从他脑门上拔下扑克牌。 末世里本就无分对错,只是立场不同。他一直自觉没有批判他人的权利。 可既然这帮人已经落草,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就要有随时人头落地的准备。 收拾完武器,秦康又折回大门,直接掰下了拦路的横杆,一挥手扔出数米之外。 他翻身骑上摩托,继续往园区里开去。 厂区里并未见着其他人前来阻拦,秦康径直来到了目标所在。 站在那高耸的谷仓脚下,仰头看去更显壮阔。 他从旁拉过一辆带着货箱的平板车,贴着谷仓漏斗形的底门放好,随即打开了阀门。 静悄悄的,没有听见一粒黄豆落下的声音。 秦康第一时间是怀疑自己开错了阀门的方向,于是他把那圆盘开关逆转了时针拧动。 还是一样。 来回试了几次都没有见到黄豆出来。他又换到另一个谷仓。 徒劳无功的几分钟后,他脸上露出了困惑。 蓦地,秦康拔出手枪,朝着几个谷仓上依次射去。 结果也只是在铝合金外壳上增加了几个弹孔而已。 那么多黄豆去哪了? 随着连声呼喊,从远处一幢办公楼的门口涌出了一拨人,他们循着枪声的方向,踏着杂乱的步伐,直奔谷仓而来。 很快,以谷仓为中心,十几个人组成一个扇形的包围圈拦在秦康的面前,同时有五六支手枪对准了他。 看过一圈,没找到张立心。 人群里一个黄毛最先跳脚:“偷黄豆的狗贼,你还敢来!” 秦康皱了下眉,倒也没发现他的语病,只是怀疑他早起时没有刷牙。 众人只觉一阵阴风袭面,跟着声枪响,黄毛的后脑就爆开了花。 再看时,秦康仍旧站在原地,手上却已多了一把枪。 他横端着双枪,朝面前的人大喊:“黄豆在哪?” 剩下的几支枪一齐开火,乌合之众的射术本来就不怎么样,让秦康闪避起来格外地游刃有余,还击时还有空闲对心脏和脑门做个二选一。 一轮互射之后,场上还拿着枪的就只剩秦康一个了,这明显有助于提高对方的听力。 “再问一句,黄豆在哪?” “黄豆不是都被你拿走了吗?”一个鸡冠头脚上已经在打着摆子,强装镇定地喊道。 很明显这里发生了意外,而且有人大概得了脸盲。 秦康不喜欢被人冤枉,很不喜欢。 “你们有谁能把事情说清楚的吗?” 还未等有人开口,又有一队人从后赶上。前排中有几个体魄高壮的此时充当了人墙,护在为首一人身前。 那是张立心,瘦高个子,整张脸有如刀劈斧凿般瘦削,配合那挺拔得异乎寻常的鼻梁,让秦康想起了某种巨嘴犀鸟。 他冷眼往地上扫过,目光凝聚到秦康身上。 “我还想去找你呢,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怎样,是你自己把黄豆交出来呢,还是我把你打到吐出来?” “我今天来确实是为了黄豆,但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装什么傻!别以为少了个摩托车头盔我就认不出你了。昨晚上被你溜了,今天别想跑掉。” 说着,张立心从腰间解下一个袋子,伸手进去,随即向前方一扬。 秦康以为会是迷烟石灰粉之类东西,捂住口鼻急往后退出五六步。 再定睛看去,却是一把黄豆被撒在了地上。 那些豆子在地上打着旋,越转就变得越大,眨眼功夫,已有石墩子大小,跟着又改变了形体,生出了头颅和四肢。 这下,三十多个张立心肩并着肩地挡在了队伍的最前面,犹如一支犀鸟军团。 都不用下达任何指令,分身们便迈着齐刷刷的步伐一拥而上。 秦康的嘴角一撇,他等的就是这个。 收枪入袋,随即摸出那截钢棒,运指如飞。 骤然间,一根十米长的杆子带着破风的呼啸,朝着张立心们横扫了过来。 这玩意光是自重就超过半吨,比李元霸的八百斤大锤还要夸张,又被赋予了恐怖的动能。 在不绝于耳的砰砰声中,一个个分身被杆子砸中纷纷爆裂,没有溅出一滴血,只留下满地稀碎的黄豆渣。 张立心见势不妙,扭头就跑,沿途手上不停播撒着袋里的黄豆。 秦康也是杀得兴起,又是一杆子向着还没来得及跑路的喽啰们抽去。 这下血腥度直接爆表,当真是磕着就死碰着就伤,一棍子下去,挨近的人血肉骨髓都粘连在了一块,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等两下解决了拦路的阻碍,秦康再看向前方,那张立心已经把袋子透底翻,黄豆变的分身足有两百多个了。 攒了那么多,一棍子是打不死的,要多打几棍子。 虽然在aoe的范围杀伤下这也不算个大事,但明明有更简单的办法干嘛不用呢? 秦康朝着那扎堆的犀鸟群里扔了颗催泪瓦斯,随后给自己戴上了口罩。 刺鼻的白色烟雾升起,大部分的犀鸟对此却毫无反应,除了那唯一的一只,正在弯着腰剧烈地咳嗽。 看准方位,秦康助跑几步,呼地跃在半空,抡起半吨重的大棒,向着本尊当头劈下。 “砰砰砰砰砰……啪叽!” 黑压压一片的分身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雪原上只留下了散落满地的黄豆,和远处的一滩血沫糊糊。 第175章 异能者大会 秦康化身为拆房大队长,逐间破门而入,把整个园区翻了个底掉。 结果除了激起几声莺莺燕燕的惊叫,总共也只搜到了两麻袋的黄豆,都藏在张立心自己的房间里。 从结果看这次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先前张立心在撒豆成兵的时候,秦康也没闲着,快速检阅了他昨晚上的记忆。 在画面中,他看到了一个人,身高体型确实和自己有些相似,戴了顶绿色的摩托车头盔。 而且这王八蛋跟自己撞衫了,同款的波斯登羽绒服。 可惜等到张立心赶到的时候,那家伙已经在跑路了,匆忙照面下,也只是远远地望见个身影。 到底也没搞清楚他是怎么把黄豆偷走的。 从他逃走的速度看,伯尔特把兴奋剂当饭吃也追不上,所以确定是异能者无疑。 除此外就没别的线索了,再有一百个不乐意,秦康也只好回家。 进了屋,他放轻了手脚,推开卧室门。 被窝里,有人还在睡懒觉。 秦康紧挨着床边坐下,望着那张青丝半遮的娇艳脸蛋,长长的睫毛合成一线,呼吸匀细而悠长。 “。” 还带满血复活的,秦康也是被逗乐了。 要不是自己现在神清气爽的,还真得怀疑是不是被她吸走了阳气。 昨晚上他试了试新方法,整宿相拥却仅是春风一度,总的时间虽然也很长,事后却也不觉累,反而是畅怀身心,充盈着生命活力的放松。 看她的样子,似乎也是吃饱了吧。 秦康缓缓站起身,在地板上挪着步子移到门外,回身将门页轻轻带上。 姜初涵粉面透红,嘴角边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往后的几天里,琴瑟和鸣中一派暖意融融,闲风散月里仿佛时光静好,连每晚上和聂傲冰的例行通话都无关着痛痒,最大的变化也就是她被局里提干。 但是这种平静里处处透显着不自然,就像本在高速旋转的车轮子被生生刹停,反而让开车的人很不自在。 这天,秦康吃过早饭,独自一人来到房外花园里散步。 说是花园,其实在连月暴雪的摧折下,早就落花随风去,挺立着的植株都不知是死是活。 眼下,他就看着一株老梅光秃虬结的枝桠,愣愣地出神,在被积雪压弯的枝头找着那不存在的叶芽和花苞。 这个冬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呢? “叽叽喳!” 循声望去,一只麻雀站上了梅枝。 和秦康的目光对上,麻雀开了口:“你好!我代表伸城市政府,向广大市民群众传达一则通知。正文如下。” 麻雀清了清嗓子,继续念道:“各位市民:两个多月前,核冬天引发了史无前例的雪灾席卷全球,对市民生活和城市基础设施造成了严重影响。在此期间,全市上下团结一心,积极响应……” “停停停!”秦康不耐烦地打断了这老太婆的裹脚布,“开场白就不用念了,直接说正事。” 麻雀像是很无奈地撇了撇嘴,跟着解释:“这通知主要是和灾后出现的异能者有关的,你是吗?” 秦康的目光一凛:“不是。” “不是我就跑下一家了。” “哎,不带你这么玩的。都把人胃口吊起来了,大概讲讲,啥内容?” “好事呀!政府表态,对于社会上新出现的异能者,应当发挥其积极的作用,引导他们参与到灾后重建。现已查明,异能出现是由于星舰爆炸时将某种能量物质辐射到了地表,对此国家已经组织科研团队攻关,并取得了阶段性成果。召集异能者大会,就是要将成果共享出来,帮助与会的异能者进一步开发能力,并探讨让普通人拥有异能的可能性,最终实现全社会的共同进化。” 秦康的眼睛都瞪圆了。 在他的好说歹说下,麻雀很不情愿地又把通知原文复述了一遍,并让他转告同单元的其他住户,跟着就扑棱着翅膀飞到了另一幢楼。 秦康一路小跑着奔回了屋里,三步并两步上了二楼,在楼梯口差点和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干嘛呀?”赵诗琪蹙着眉,“急着去救火啊?” “比那个还急!”他喜上眉梢,把赵诗琪紧紧抱住,深深在她嘴上亲了一口。 顶着头粉色乱发的汪心妍,正伸着懒腰从房里走出来,刚巧看见了这一幕。 随后瞪大了眼睛目送着秦康把赵诗琪一把抱起,闪进卧室,乓一下关上了门。 她拉了拉跟在身后走出的赵铭宇的衣袖:“姐夫和姐姐平时就那么恩爱的吗?” 赵铭宇朝门的方向瞄了一眼,打了个哈欠:“最近太闲了吧!见多了你就习惯了。没两个钟头出不来。” 进了房间,秦康翻箱倒柜地找起了日历。 纸质日历已经式微了几十年,末世前就没人看了,可偏偏还有厂家在生产,还有单位在购买,似乎隐约中达成了某种默契。秦康记得之前见过一本没开过封的在角落里吃灰。 找到了。 “今天是八月十八日。” “啊?”从刚才起,赵诗琪就如堕五里雾中,现在更是莫名其妙。 末世里日子稀里糊涂得过,能活下来已属不易,谁还能搞得清日期。 秦康也搞不清楚,这个日子是送信的麻雀前面告诉他的。 “八月二十一日,也就是三天后,正式召开异能者大会,要在这之前完成报名。” 他一边说着,手上已提笔在日历上画了两个圈。 看着身旁人一脸不解的样子,秦康把刚才获悉的消息一五一十和赵诗琪讲了一遍。 “那你怎么看呢?”赵诗琪眼里流露出一丝犹疑。 “有几方面了,先说好的。这份通知是面向全社会的,所以我们暂时还没给政府盯上。可问题马上就来了,现在政府要办异能者大会,我们如果去报名了,那之前的隐藏全都白费功夫,可如果不报名,这通知里提到的研究成果,就没有我们的份。” “你说,这是不是在引蛇出洞?” “有这个可能。进入末世那么久了,能活下来的人多半有些门路,食物的问题暂时还不是最紧要的。可只要是异能者,又有谁能拒绝进一步提升能力的诱惑呢?” 秦康把右手攥紧成拳。 第176章 组队 赵诗琪点了点头:“所以,即使知道有危险,你还是要去吗?” 秦康咧开嘴,把手搭上了她的双肩:“不是我。你有没有注意到,从刚才起我说的就一直是‘我们’。” 赵诗琪手指着自己鼻子,表情凝固着像是被按下了暂停的开关。 秦康伸手到开关上捏了捏,嬉笑着解释:“这次大会是对应全市范围内的,名额有限,所以设计了一定门槛。要求三人为一组报名,每人须携带一名家属,总共有六人。与会期间提供食宿。” 赵诗琪听他这么说,心里倒也甜丝丝的,眉眼里已带出笑意。 “那还要带谁过去,你想好了吗?” “三个异能者好办,我、谢澜还有侯奕泽。陆晴雪是肯定要去的。就侯奕泽是条光棍,这样多出一个名额。” “那么,小涵?” “不带她。我们都出去了,家里总要留一个能扛事的。” 赵诗琪点头同意,忽地眼前一亮:“那把小宇叫上吧。也没说家属就一定得是异性呀!” 秦康将她柔腻的手掌握在手心,轻轻拍了拍:“我想过,但他也不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须携带家属,是必须的须。你明白这里面的意思了吗?” 赵诗琪的眼睛瞬时睁圆:“这是当人质?” “我觉得就是这个意思。但如果往好的一面想,如果官方打的是引蛇出洞一网打尽的主意,那以上关于报名人数和随行家属的设置就完全多余。这样反而增加了一些安全系数。不过,话是这么说,人质毕竟也是有危险的,所以先问过你的意思。” 赵诗琪往他胸前一靠,耳里传来有力的心跳。 “你去哪,我去哪。” 秦康低头在她额上一亲。 “那最后一个名额,你有主意了吗?” “这又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了。我们藏了那么久,现在为了一个画饼就暴露了,未免可惜。所以我们既要去,又不能以真实身份过去。这最后一个名额,我想留给汪心妍,听说她很会化妆。” “cosy?” “嗯,希望最后的造型不要太杀马特了。” 秦康又翻开本子,为本次的决定卜了一卦,看着纸面上一黄一绿两个光点,他露出了微笑。 不出所料。 算是稍稍给心里兜个底吧,毕竟逢凶化吉也是吉。 侯奕泽没有什么问题,虽然嘴上说不要,真有机会出去逛逛,他还是挺乐意的。 毕竟成天看菜园子也有个看烦了的时候。 想到要和汪心妍分开,赵铭宇还是老大不舍。 要让他的女神充作猴子的家属更是觉得膈应。 可看着姐姐和姐夫都在,他毕竟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等秦康他们抵达了金帝天境,发现谢澜已经知道了关于异能者大会的消息,一问之下,他也收到了麻雀的通知。 听过计划,谢澜当即表示没有问题。 陆晴雪朝着地下室的方向瞄了一眼,问道:“那我们走了,聂傲冰的父母换谁来看?” 秦康伸左右手牵过分坐在身旁的秦悠亚和姜初涵:“悠亚本来就是这栋房子的主人,这段时间就住回来。有小涵配合着,应该没问题。” 陆晴雪狡黠一笑:“其实我有个更好的主意,你想不想听?” 秦康往沙发椅背上一靠,左手掌心朝上前伸。 “你把聂傲冰也收了呗,让他们一家团聚,那不是更好。” 秦康把手缩回顺势捂在了脸上:“他们一家团聚,你和谢澜是要搬家吗?看中哪幢房子了直接住进去就好,没人和你抢。” 陆晴雪一把拉过秦康的右手跟他勾了下小拇指:“一言为定哦!等事情都弄完了帮忙搬家。我看旁边的100号采光就比我们这幢要好……” 帮着把行李搬进卧房,秦康又将武器弹药和卫星电话、对讲机一样样摆了出来,跟姜初涵交待着注意事项。 “我们不在这段时间,家里要靠你撑起来,有需要两头跑。胡强和朗宁跟我有段日子了,办事还算靠谱,记得多给份肉,别亏待了。还有……” 看到眼前的人儿有些闷闷不乐,他停了口。 先前已经跟她解释过不带她去的原因,可理智上的认同,毕竟不等于情感上的接纳。 注意到秦康的异样,姜初涵伸手拢过鬓边秀发,顺势在微湿的眼角上一抹,回首绽开一抹笑容。 “知道了。每天晚上和聂傲冰通话,有重要事情随时和你联系。你就放心吧!” 秦康拉过她的手贴上胸口:“我也会放你在心里。” “那走之前多陪陪我。” 秦康朝着门的方向望了眼:“这还有别人,不好吧。” 手掌在他前胸轻轻一拍。 “你我都不说,谁知道?这门挺厚的,隔音还行。” …… 晚间的例行通话,秦康又一次和聂傲冰确认了异能者大会的消息。 “这件事情不是局里经办,市府那边的通知也是今早过来的,我也不一定比你早知道。” “早点晚点倒也无所谓啦。有什么内情能披露吗?” “局里接到命令,要派人负责入场检查,以及维持会场内的秩序,保护与会人员家属的安全,这算内情吗?” “也算。要查身份证吗?” “没要求。关于这条在内部讨论时还有人提过,说是为了鼓励更多的异能者前来,只按各人提供的身份信息登记,不做进一步核实。” 这样也好,连身份证丢失之类的说辞都免了。 “只要登记了,满足报名条件就能进去吗?” “登记时要求查验异能,会在入口安装特种设备。” “关于那研究成果,你还知道些什么?” 电话里嗤笑了一声。 “我现在也有两层身份,前面和你说的是作为调查局探员的职责。作为异能者,我们组里对这研究成果的关心不比你少。早有人找市府的熟人打听过了,答案是无可奉告。” “好吧!”秦康叹了口气,就在他准备结束本次通话时,又想到了一件事。 “这次会议是哪位市政府领导主持的?” “猜错了。”聂傲冰的声音里带上了两分戏谑,“是周弘毅,末世前还在竞选立法委员的那个。照理说他还没有官方的正式身份,为什么是他,我也猜不出来。上头总有上头的考虑吧!” 第177章 报名 人民广场中心位置临时搭建了一片面积足够在里头踢足球的室内会场。 异能者大会的报名登记工作就安排在会场入口进行。 现在的时间已是8月20日晚上八点,距离九点的报名截止时间只剩了一个小时。 刚接待一队异能者完成了入场检查和登记,趁着间隙,聂傲冰赶忙从桌底抄起个保温杯,拧开喝了一口水。 她从喉咙深处长舒了一口气,神经却未敢有丝毫松懈。 全市的异能者跟事先说好了似的,大都掐着点赶在报名截止前才过来,真以为个个都是主角了。 倒也是有来得早的,都是些本身组不出三人团的小势力,得知异能者大会的消息,按捺不住也想来分一杯羹。 他们就站在会场门口,像火车站接人一样举着块上书“临时组队”字样的牌子。 举牌子的现在就站在接待席旁两米的位置,从下午起就抢占了风水宝地,却也未能借得半分气运。 来报名的大势力接踵而至,偶有投去一瞥,却从未有人驻足。 结果越是临近结束,入场检查的任务就越是繁重。 这不,又来了一队。 如果要评选出一支着装最扎眼的队伍,聂傲冰绝对会给眼前走过来的六个人投上一票。 他们踏雪而来,顶着五彩斑斓的头发,身披的羽绒服下翻出了奇装异服的夸张领边,围巾半遮面犹然可见烟熏妆容和浓密眼线。 要不是户外零下好几十度的低温时刻在刷新末世的存在感,聂傲冰一准会以为这些人跑错了地方,是要去哪个漫展。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金发扫把头,他把围巾往下拉了拉,凑近身两拳撑桌,俯身问道:“异能者大会报名是在这儿吗?” 聂傲冰从文件架里抽出一张纸,面不改色地贴着桌面推了过去。 “按表格要求,登记个人信息,把六个人的都填了。” 表格上除了常规的姓名性别年龄住址,另加了两栏,身份类型和关系人。 见扫把头停笔,聂傲冰适时送上解释:“身份类型填异能者或者家属,关系人写对应的家属名字。” 很快,扫把头把填好的表格又原路推了回来。 “康默。”聂傲冰的视线扫过第一行,“你是队长吧?” “算是吧。” 聂傲冰将表格捏在手上,站起身,指着身后几步远的一处方框样门拱装置。 “都排好队,跟在我后面,逐个走过去。” 说完她率先跨开步子,从门拱下走过,上方的指示灯闪出道绿光,并伴有嘀一声蜂鸣。 两人一猴依次走过,没有问题。 三名家属作为普通人,紧跟在后,这回门拱就不作出任何反应。 接过聂傲冰递来的表格,扫把头康默又问:“这就完事了吗?” 还没等来回答,从里间传来一阵嘈杂。 看聂傲冰脸上波澜不惊的表情,似乎她已经历过了许多。 门打开,有一队人被持枪的探员推搡着出来,跌跌撞撞。 跟在最后头的是一条扬子鳄,他就倚在门口停下,全身裹紧像是捂了条棉被,只露出了尖嘴和脑袋,眼里射出凶恶的光。 “取消这几个人的报名资格!弄虚作假,找了几个出来卖的冒充家属!真当我们好糊弄是吗?” 目送那一队被探员们带走,聂傲冰回过头来,看向康默:“到你们了,跟着这位杨探员到里间去测谎。” 冰凉的电极卡钳夹在了被测试者的手腕上,电线的另一头连接到了桌上摆着的一台示波器。 探员杨炎炯隔着桌子坐在了对面,尽管会场里的空调已经打得很热,可他却没有一点要松开衣领的意思。 一把抓过交上来的表格,杨炎炯瞄了眼,又紧盯着示波器,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跟你一起来的施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夫妻。” “怎么你的关系人有两个?” “不止,是只带来两个。” 杨炎炯的瞬膜一翻,朝他望了望,回过头在笔记本电脑上敲着字,继续盘问。 …… 隔了半晌,对每个人的测谎终于结束。 杨炎炯把人送了出来,交回给聂傲冰。 按下桌上一台类似电话座机的装置上的按键,一架小型无人机倏地从墙边升起,来到了众人眼前。 聂傲冰扬起下巴朝门口方向一点:“时候不早了,跟着无人机指引,带你们去指定的酒店休息。明天早上九点会议准时召开,别迟到。” 小队跟着无人机,一路无话,来到附近的一家酒店。 前台接驳了无人机的插口,直接导入了客人信息,跟着又奉上三间标间的门卡。 进了房间,关上门,赵诗琪背靠着门板,解开了衣服领口,大口大口喘着气。 秦康凑近她,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边。随后转身在房间里里外外、床底桌下一通寻找。 隔了好一会儿,他转过身,把羽绒服脱下顺手扔在了床上:“安全。” 赵诗琪从紧贴着的门板上滑落了下来,身上早已是冷汗淋漓,便也脱了外套,寻着衣架挂起。 上次秦悠亚穿过的那套露肩紧身皮裙现在就套在她的身上,胸口仍在剧烈起伏。 说实话这套衣服很考验身材,秦悠亚的身高有些勉强,赵诗琪有一米六八,穿上倒也是曲线分明颇为醒目。 秦康也忍不住站她对面多看几眼。 赵诗琪迎着色眯眯的目光娇叱一声,双手抱胸扯开话题:“还好你的暗线给了通知。这调查局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报名还要测谎。” “紧张吗?” “我倒还好啦。总算他们没来核实住址,只关心家属关系,照实说就好了。” “说明就是我们猜想的那样,他们目的是拿家属当作人质,防止有人乱来。” “本来还担心汪心妍,弟妹这层关系他们倒也认了吗?” “哪有!我本来就担心非直系过不了关,一早跟她讲好了,也算作是我的女人。” 赵诗琪柳眉一竖,随即又浮现出一抹困惑:“你这样子说也能通过测谎吗?” “暂时让小头控制大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咚!”胸口上传来声闷响。 “你最好是能管好,管不好我来帮你管。” 秦康揉着前胸,作出一副颇为痛苦的样子,另一手已经从后搭上了赵诗琪的香肩。 “早点休息吧。” 才跟着走出几步,赵诗琪忽地想起一件事,猛地扭头看向门外。 “这小妖精也通过测谎了!” 她一下把秦康的臂弯抓得更紧了些。 第178章 优中选优 第二天,秦康他们提早十分钟来到了会场所在。 这回不是聂傲冰在门口执勤,换了普通的探员,只是简单核对一下人员信息,就放他们进了门。 偌大的会场,靠东边摆着主席台,往后隔开几米远的地方密密麻麻并排放了好几层的椅子,像是有人准备拍合影。 会场的中央则是整整齐齐摆上了几十张长条桌子,面上铺了雪白的桌布,六瓶矿泉水码在了桌子当中,红色瓶盖拼出了骰子里的六点,对应着桌子后头的六个座位。 好多人已经先到了。 既有新凯佳园三巨头这样的熟面孔,更多的是生人。 看来大伙都没有联谊的想法,压过眉毛的棒球帽,粗犷到炸裂的络腮胡,几乎人手一副的墨镜让人以为误闯了盲人互助会……乔装打扮的可不止自己一家。 秦康找了张空桌子,领着队友依次落座。 他一进来就在打量四周,围绕会场一圈,五步一岗地站定了佩枪的调查局探员,还有一些则是士兵,穿着与避难所那边同款的制服。 都来了吗? 他并没有找到聂傲冰,也不见杨炎炯。 时间很快到了九点。 靠近主席台那侧后面的一扇门开了,12名士兵与探员分成两列纵队开路,迈着整齐的步伐踏出了门口,立定转身,夹出了一根道。 从这两面人墙组成的甬道里,走出了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男子,一袭正装风度翩翩,三七分发梳得一丝不苟,比竞选海报上还要帅气三分。 他踱着方步,走向了主席台的中央位置,一只手习惯性地扬起,朝着台下招手示意。 可秦康眼望着周弘毅这张开的手掌,总觉得像是在比一个六的手势。 跟在他后面,又有数人鱼贯而出。 这下老熟人就多了,秦康见到了聂傲冰、杨炎炯,贴着周弘毅身边坐下的那只丹顶鹤就是贺局。 跟着又见到了蓝天避难所的两个异能者,之前见过,分别是吕闻博和朱顺的手下。随着他们一同进来的那只穿山甲倒也是个生面孔。 在周弘毅示意下,以上这些人全都落座到了主席台的两侧。 原先夹道的探员和士兵在主席台后分列两排站定拱卫。 会场的门在几乎同一时间都关上了。 周弘毅试过扩音话筒,先是来了段驾轻就熟的自我介绍。 这并非没有必要,虽然场上的人族里认识他的人不少,毕竟与会的进化动物也占了半数。 “在我左手边的是调查局的贺局,另两位则是他的得力干将。坐我右手边的是来自避难所的同志,这里顺便告知大家一个消息,原来的蓝天避难所,已经和青山、绿水两大避难所资源整合,共同组成了新世界避难所。” 在场的探员和士兵纷纷鼓掌,气氛带动下,会场中也稀稀拉拉响起了附和的掌声。 在座的人员构成复杂,三教九流都有。秦康之前探查过邻近几桌人的记忆,各自手底下都攒了不少的人命债。 眼下已经有人不耐烦,挨近了窃窃私语,或是故意干咳两声传递着不满。 周弘毅何等机敏,已是瞧出端倪。 他面色不改,朗声继续说道:“各位来之前都已经知道了此行的目的。时间宝贵,我也就不兜圈子了。就如通知里提到的,引发进化的是一种随同星舰爆炸照射到地表的能量射线,科研团队已将该能量物质命名为m66。辐射覆盖了我国全部的国土,可进化并没有发生在每个人身上,比如我,就还是一个普通人。” 他顿了几秒,眼见已经吸引到了台下的目光,才继续往下说。 “科学家解释,生物体在接触到m66的辐射后,变异存在一定概率,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在座的各位都是幸运儿。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好消息,m66并没有随着星舰爆炸消散,相反,仍以某种形式存在于地球上。” 此言一出,会场里众人再也按捺不住,一片哗然。 秦康和赵诗琪对望了一眼,心中想到了同一件事情。 周弘毅放任情绪的发酵,过了几分钟之后,才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安静!” 等到其他人都闭了嘴,周弘毅又接上了下文。 “异能者的出现,已经改变了我们这个世界的格局。对此,国家领导人高度重视,并反复强调要往正确的方向引导,发挥各位所能,在废土之上构建一个全新的社会。而要实现这一切,如何有效利用数量有限的m66物质,怎么用,给谁用,就至关重要了!” 听到这话,不少人心中已经打起了嘀咕:请我们过来不就是给我们用的吗? 这时,前面喊话的士兵又一次出列。 “在开始下一项议程前,请各位与会异能者的家属到主席台上就座。” 秦康知道,硬菜要来了,他从旁边握住了赵诗琪的手。 她的手没有颤抖,柔弱中内含着坚定。 家属纷纷上台,在主席台后排的椅子落座。 秦康隔远了望着爱妻,忽地发现在隔开几个位子的地方,坐着的一个少女有些眼熟。 他想起来在哪见过了,只是一时记不起少女的名字。 周弘毅的声音又在台上响起:“我们这次会议是伸城范围内的,全国其他省份也都在举办相同主题的大会,目的就是在各地遴选出最有能力的异能者,参与到后期的共同开发上。我看了下,现在会场里总共坐了36张桌子,对应了36支异能者队伍,人数还是超出预期的。” 台下有人忍不住了,高声问道:“超出预期是什么意思?” 周弘毅笑容不改:“字面意思。我本来的设想是能凑齐32支就不错了,这样经过分组,再选出一半的人,就可以接触到第一阶段的研究成果。再往后,优中选优,越往后的队伍就能越深入到第一线的研究中,能力提升的获益也会越大。可现在嘛,看来要加一轮初选了。” 话音刚落,会场正上方房顶上开了一扇天窗,一架架无人机伴着桨叶的嗡鸣飞临了众人的上空。 很多人霍然站起,椅子哗啦啦倒了一片。 第179章 大乱斗 “别紧张!别紧张!”周弘毅左右手分摊向着台下虚按,跟着他又像变戏法似的,摸出了两个球握在了左右手。 那球比网球大一点,两半边颜色不一,材质看着像是塑料。 他又将球一左一右分别递给了两边调查局和避难所的代表,接着才向众人解释。 “你们头上总共还有三十架无人机,每一架都挂着一个这样的小球,球里头装着一张分组抽签卡,把壳子扭开就能看到。等下我会让人把球扔下来,你们哪一队拿到球了,就可以继续参加下一阶段的议程,没拿到的,就只好请回了。” 有人当场跳脚:“你这是把我们当猴耍!” 周弘毅伸手摆了个请的姿势:“不愿意的可以回去,把名额让给其他人。” 这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先到先得吗?” 周弘毅摇了摇头:“拿到你也要能守得住,只是手快的话,对其他人也不公平呀!” 三十六选三十,注定有六支队伍要成为炮灰。 周弘毅脸上挂着笑,把话筒凑近嘴边:“这是初选,本来也就是抢一个机会,大家伙还是收着点,砸坏桌椅什么的倒无所谓,头破血流的就不好看了。不过嘛,在座的各位都是有大能耐的,这劲头一上来,谁还没有个用力过猛的时候。我们已经安排了医疗团队,轻伤重伤的都会尽力医治。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不幸亡故的话,抚恤的物资也会足额给到各位的家属。会上失手伤人的,概不负责。” 说完,他又伸手从衣兜取出个遥控器,随着按钮被按下,整个主席台仿佛被一层透明的玻璃幕墙笼罩。 隔着防护力场,周弘毅声音有些瓮声瓮气:“各位的家属暂由我们保护着,出不了事。冷热武器随便用,尽管放开手脚,开始吧!” 三十个塑料彩球从天而降。 人群中已有几名体术型异能者跳上了桌子,眼见彩球落低,蹬踏中长桌散架,几道矫健身形向着上方急蹿。 斜刺里一道黑影划过,扑扇的翅膀裹挟着劲风,赶在底下跃起的人触碰到球之前,轻巧地拿走了一个。 兽化的鸟人一招得手,盘旋着正要放低,蓦地里从下方射来一团火球,直取鸟人的胸腹要害。 鸟人一声厉啸,迎着火球的来向从嘴里吐出一团酸液。 两物相触,烟雾缭绕中迸发出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被打散的酸液更是向着下方泼溅开来。 “哇哇!” “艹!” 底下人头扎堆,已有人被酸液误伤,烧灼了皮肤,发出声声厉嚎和咒骂。 要说最狠的还是新凯佳园的老大孔维德,他只是站在原地,摊开手掌说了句:“球在我手里。” 一个彩球真就凭空出现在他的手掌心。 可接下来,他们这一组也成了众矢之的。临近的好几队人相继出手。 秦康把队伍拉到了场子的一边,避免了人挤人的混乱。 环视四周,也有好几支队伍打的是同样的主意。 球就这么多,早拿一时晚拿一刻没有太大区别,先让别人去抢吧。 此时的会场里早已经打成了一锅粥,碎木纷飞中,桌坍椅塌,血雾弥漫里,人仰马翻。 没过多久,已有两支队伍被团灭,地上另外横躺着七八个伤者,哀嚎声一阵弱过一阵,眼看着也是捱不了几时,各家受伤挂彩的更是不计其数。 随着场内打斗声渐歇,三十只球也是各归其位。 秦康的目光扫过,预测能力发动,随即锁定了目标。 他向着身边的谢澜和侯奕泽递过眼色,两人只觉眼前的身影一虚,秦康已化作出膛的炮弹,向着场内一支队伍疾冲。 那其实已经不是一支完整的队伍,三人仅余两人,召唤石魔的同伴已经在先前的抢夺中殒命。 本能般察觉到场外的异动,一人扭头看去,有道黑影已到跟前,猝不及防间不容他多想,连发四五道冰锥封堵在身前。 冰锥既密来势更急,可秦康的目标本就不是他,子弹时间中身子已从整片的冰雨旁掠过,一转瞬越到那冰系异能者身后。 拿着球的火系异能者见势不好,急起一道两米多高的火墙拦在他和秦康之间。 秦康冷笑一声,于急速中转向,沿着火墙绕过了末端的一头,跃出了身。 再次遭遇,火系异能者大惊,又是一道火墙燃起,和前面一道交叉组成了个十字。 这回秦康便也不减速,而是朝向火墙直冲,临近时脚下一跃,腾空而起,从火墙上方跳了过去。 他此刻正凌驾于十字火墙的中心上方,浮空中只见又有两道冰锥朝着自己射来。 右手从衣兜探出朝着冰锥来的方向接连几个甩手,4倍速下,三张扑克牌接踵而至。 砰砰两声,冰锥被扑克牌打中碎裂成渣,剩余的一张夹着骇人的呼啸切过了冰系异能者的喉管,余势不减,笃一声钉在了地上。 那火系异能者眼见无望,一发狠将手里的圆球高举过顶。 这架势竟像是要把球毁掉。 倏地又是一道白光迅如电闪,那人的右手已被齐腕切断,手指却仍死死紧握着球,连带着一齐掉落到了地上。 只见他一只脚上已燃起火焰还要去踩踏那球,地板上忽地破开个洞,一根藤条将断手和球一并卷起,旋即缩回。 秦康见状,嘴上一勾,便撇下那人不管,转身退回到场外。 那边侯奕泽已经将球拿在手里,很嫌弃地将断手朝地上一甩。 谢澜从他手中把圆球接过,直接往身上一按,像是将皮球浸没到水里一般,整颗球已经被他用身体包裹。 他们背朝后退到了场地边缘,秦康和侯奕泽一左一右护卫住谢澜,侯奕泽更是已经套上了藤甲。 先前同样在观望的几支队伍也早各自选中猎物杀入战团,会场里的争夺还在继续。已经拿到球的队伍都很有默契地退到了一边,休息整顿。 比起一方已经是疲兵,明显是以逸待劳的更具优势,所以这场争夺的悬念并不多。 随着最后一只球也确定了归属,会场四周高悬的扩音喇叭里响起了周弘毅的声音。 “恭喜各位进入下一阶段,现在请都聚拢到主席台前,进行分组登记。请医疗队进场,收治伤者。” 第180章 竞技场 抬着担架进场的白衣天使们手脚麻利,不多时就把倒地的伤员和死者们收拾干净,行事沉稳动作专业,无疑是见惯了大场面的。 周弘毅清了清嗓子:“各位,请扭开手中的圆球。” 周遭响起了成片的咔咔声,秦康接过谢澜递上的球,双手交握反向一扭,球裂成两个半圆,中心安静地躺着一张粉色的卡片。 “g3。” 防护力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撤下了,一个工作人员手捧一面夹着表格的写字板下场,挨个从每支队伍面前走过,登记开出来的号码。 最后登记的是避难所和调查局方面的号码,整张表完成后,再一次交付到了周弘毅手中。 “现有的32支队伍,将分作从a到h的八个小组,每组四队。以a组为例,a1对阵a2,a3对阵a4,下场竞技……” “等一下!”台下有人打断了发言,是个戴着一副半框眼镜的男子,灰色西装上没有半分褶皱,浑身一股子cbd白领的腔调。 “什么形式的竞技?” 话头被打断,周弘毅脸上掠过一丝不快,但很快被他隐藏起来。 “两边队伍各选一名代表出战,每局不限时,一方认输为止,三局两胜,胜者一局结束可以换人,也可以继续。” 西装男接着问:“那我的队伍现在不满员怎么办?” 听到这话,周边好多人也竖起了耳朵,刚才球是抢到了,自己这边也有损失。 “今天是21号,比赛到24号才开始,你可以再找帮手。” 见没有异议,周弘毅接着前文往下说:“决出的16强就能得到第一批m66能量物质,能不能进一步提升异能就要靠诸位各显手段了。下面我就公布具体的分组名单……” 等到他全部读完,孔维德已是相当不满,阴冷的眼神紧盯着主席台:“我们拼杀一场,流血流汗的,仅仅是拿到下一场拼杀的入场券,周主席这如意算盘未免也打得太响了吧!” 其他人听了他这番话,也是纷纷附和,场面隐约间已失去控制。 周弘毅看着台下或阴沉或愤怒的脸色,脸上笑容更盛:“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m66的储量虽然不少,利用率却低得惊人,比沙里淘金还难得。真的是僧多粥少啊!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既然各位都来到这一步了,本身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和志在必得的雄心。兄弟也不能扫了诸位的兴,也罢,我也就破例再透露一点。m66能量物质稳定存在于一种名叫水熊虫的生物体内,可以把它理解为储存能量的电池。至于哪里能找到水熊虫,其实到处都是,各位都是聪明人,请自行科普。散会!” 秦康领着一行人回了酒店,隔着cosy的夸张妆造,也能看出他一脸的阴沉。 在他的示意下,所有人都聚到了他那间房里。 “上当了!”门一关,秦康像是压抑了许久,终于不用再隐藏,彻底爆发了出来。 谢澜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侯奕泽还有些莫名其妙。 赵诗琪坐在床边,叹了口气,其他两女更是满脸的困惑。 “当局用什么狗屁能量物质作诱饵,搞这么一出异能者大会,就是要引得各方势力自相残杀,这样就没人能威胁到他们的统治了!” 听到这话,没明白过来的脸上也浮上了几分忧容。 确实,今天会场里那你争我夺的样子,不就是当局喜闻乐见的吗? 侯奕泽苦笑着:“不过话说回来,那水熊虫里的秘密确实够份量。如果别人都变强了,而我们在原地踏步,结果也会很惨的。” 秦康冷哼了一声,随即便把他所知道的关于水熊虫的一切告知给了众人。 侯奕泽手托着下巴,两条眉毛连成了一线:“你拿到官方那份文件,是什么时候的事?” “灾变过后二十几天,三十天不到的样子。” 侯奕泽心算了一下:“今天已经是星舰爆炸后的第77天了,算他五十天的间隔,在科研团队那边,会不会取得重大突破呢?” “不好说。我在那份文档上只看到罗列困难,申请经费,后面事态如何发展就完全不知道了。” “那就是还有这个可能性咯。”一直没说话的谢澜突然开口。 秦康叹了口气,关于这一点他确实没法否认。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微妙,大家都僵持着没有说话。 赵诗琪从床边站起,移步到秦康身边挨近,握紧了他的手。 陆晴雪眨巴着眼睛,扫过每一个人,打破了沉默。 “所以谁能给个话,后面的比赛,我们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秦康的眼里闪过一丝犹疑,他挨个望向谢澜和侯奕泽,他们似乎已有了答案。 “好!”秦康一咬牙,“那就先打一场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拿赛程表来!” 散会后,根据抽签结果,每支队伍都拿到了一份排好的赛程表,上面记录了各自的编号和队长的姓名。 秦康抽到的编号是g3,下一场要对上的是编号g4的队伍。 队长叫纪恺阳。 名字虽然陌生,这张脸他却也认识,就在几天前,他刚探查过安德烈的猪脑子,见过他。 虽然花乔就在伸城边上,可这家伙按理说不是该去楠京报名吗? 那项能把人吸成干尸的能力,纪恺阳并没有在今天的初赛里使用过。 这很正常,他也没有使出全力。 除了纪恺阳以外,还有两个人也让他很在意。 那名在主席台后面落座的眼熟少女,散会之后是跟着灰西装的白领男走了,那男人的名字是叫张语晨。分在b2组。 当时隔得太远,还没机会探查他的记忆,不过既然不是同一组的,短期内碰不到,倒也没有太大关系。 秦康更在意的是那个偷黄豆的人。 可惜了,会议主办方过于慷慨地将会场内空调火力全开,以至气温急剧攀升到了二十摄氏度,让他再没机会见到那件撞衫的波斯登羽绒服。 显而易见这种场合也不会有人戴着摩托车头盔。 即使这样,秦康依然相信自己的直觉,那个人肯定也来了。 第181章 空中飞人 往后的几天里,秦康过上了深居简出的日子,非必要不出门,就连吃饭都是让酒店送餐到房。 初赛中减员的队伍正忙着招兵买马,秦康就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大赛在即,他也不想节外生枝。 而且,顶着个扫把头外出也并非他本意,化个妆还是挺费时间的。 即使化妆师就在身边。 汪心妍只在侯奕泽的房间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就拖着行李箱硬是赖进了秦康那间房,据说是实在受不了猴子的打呼声。 仅仅只是在记忆中匆匆一瞥,就让他不由惊叹生物的多样性,并对猴子那还未现世的伴侣抱以深深的同情。 只是她来了,秦康和赵诗琪晚上算是彻底歇菜。 两人安分地并排躺在床上,坚守着男女授受不亲的红线,就差没在中间摆上那只充作隔断的水碗。 房里多了一个人,压抑的气氛终于让赵诗琪也受不了。 开赛前一天的下午,她提出要到附近走走。 汪心妍也想跟着出去,被他俩异口同声地回绝。 人民广场从建成起大概从没这么冷清过,望不着边际的冰雪封印了大地的生机,也阻断了人民出行的欲望。 偶有遇见巡逻的士兵,便是这死寂一片中仅有的生灵。 秦康往身后回望了一眼,萧索的大地上只见两行挨着走过的脚印。 他向着赵诗琪问道:“回吗?” 她露出的上半张脸都冻得有些泛红,听到这话也是忙不迭地点头。 他们原路返回。 快到酒店的时候,却也迎面遇上了两个人。 是张语晨和那个少女。 秦康本想打个照面便从旁经过,不想那依偎在男人身边的少女却先开了口。 “哥哥,我就说出来透透气挺好的吧。我们还没找他呢,他倒自己先送上门来了!” 说话间,眼里投出两道怨毒的光,全都招呼在秦康的身上。 张语晨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 他今天在西装外头还罩了件大衣,脖子上挂了条显眼的白色长围巾。 只见他缓缓地脱下了一只皮手套,隔空便向秦康掷了过来。 速度不是很快,手套被秦康很轻松地在胸前抓住。 张语晨的话里透出股倨傲:“你叫康默对吗?搞了我的女人,就要付出代价,我要和你决斗。” 他这番复古风的操作让秦康一时没法适应,虽然不知道对面这女人是怎么认出自己的,但有些误会还是想澄清一下。 于是他把手套又隔空扔了回去:“你找错人了,我连碰都没碰过她一下,甚至都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 少女顿时发作得歇斯底里:“丁晓倩啊!我是丁晓倩!你个混蛋居然把我忘了!啊~” 秦康也是被逗乐了:“你是我什么人,我为啥就非得记住你不可?” 丁晓倩紧紧缠上张语晨的臂弯:“哥哥,你杀了他,求你快杀了他!不,这么杀了太便宜他了……把他打得就剩一口气,留给我,让我好好折磨他!” 张语晨没理会身边人,眼睛一直盯着秦康。 他把接回的手套攥成一团,皱着眉说:“这么说你到底还是认识她的咯?” 确实,秦康也只是否认了和丁晓倩有染而已。 “见过,但没碰过,这是两回事。” “可她却不是这么说的。” 赵诗琪忍不住插嘴:“你身边这女人有多会骗人你不知道吗?” 张语晨默默点了点头。 他把丁晓倩一把甩开,跟着无比阴冷的目光照在了她身上,像是要把她射穿。 “哥哥,我没……” “贱人!” 张语晨的一只手捏上了丁晓倩的胳膊,剧烈的疼痛让她弯下了腰。 “哥哥,不要啊,你弄疼我了,求你……” 她讨饶的话还没讲全,张语晨已经出手。 平地里起了阵风,丁晓倩就跟那只手套一样,被他隔空扔了过来。 这一下出乎意料,秦康身向前探,伸出手一把拎住丁晓倩的大衣后领口,像抓着一只兔子似的把她提溜在身前。 如果说之前的骑士精神尚在理解范围内,这一手空中飞人真是让他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了。 “你先去把这女人搞了,然后还给我,我再杀了你。” 张语晨用着极为平淡的语气讲述着更为匪夷所思的操作。 “没兴趣。” 秦康手按着丁晓倩的后背朝前一推,她整个人便又竖直着身子,在惊叫中平平地朝着张语晨飞了回去。 张语晨看都没看一眼,一只手按上她的前胸,丁晓倩再一次倒飞着撞向秦康。 这一下的速度也并没有很快,可秦康接人时却明显觉得手上传来的力道大了不少,逼得他一手托着丁晓倩的腰,将她的身子举过头顶,像是个竹蜻蜓似的旋转了好几圈。 耳里传来丁晓倩的咒骂:“张语晨,你个死变态,非要戴绿帽才有感觉!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呼地一声,丁晓倩又被扔飞了出去,却不是朝着张语晨,而是一头扎进了路旁的雪堆,只露出个下半身,两条腿不住地上下扑腾。 张语晨朝雪堆瞥了眼,转过头看着秦康,嘴角上扬:“你输了。” 秦康也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刚才就看过记忆,本就在纳闷他怎么和人干架都是防反,并且都是把别人的攻击原路奉还。 刚才手上试了斤两,才知道这招应该叫做倍返才对。 所以他才会把丁晓倩丢到路旁。 要是放任这攻击力一次次成倍加上去,丁晓倩没爆,他也要扛不住了。 “如果你有这个爱好的话,我倒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秦康把头朝着路边歪了歪。 “她和主持大会的周弘毅有一腿。” 张语晨的眼镜片上闪过一道光。 “真的?” “我记得跟她一起的还有五个女孩,是不是都被你收了?是真是假,你回去问问就知道了。不过以周弘毅现在的身份,你惹得起吗?” 张语晨一言不发,迈步来到雪堆前,拽住一只脚把丁晓倩拖了出来。 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丁晓倩毫无血色的脸上,发紫的嘴唇在颤抖,牙齿在打颤。 “你不用激我,我想做什么全凭自己的意志。但如果你是骗我的,会死得很惨很惨。” 秦康两手一摊,摆出个无所谓的架势。 随即也不管这两人,拉上赵诗琪赶回了酒店。 第182章 各显神通 24日的小组赛是按照各支队伍的抽签顺序进行的,地点依然是在会场中央,撤去了碍事的桌椅,留下大片的空间供选手施展身手。 还没轮到的队伍可以在酒店休息,愿意观战的话,场地周围也增设了临时的座椅。 大部分人都选择了观战,秦康也没例外。 主席台上,今天只留周弘毅一人独坐,笑看着台下众生。身后照例站立着两队士兵和探员护卫安全。 家属们仍是被妥善安置到了主席台后排的椅子上。 开锣的第一场,a1对a2。 a1这边率先下场的是个火系异能者,他才一登台就迫不及待地把一团火球控在了手里,只是这团火只有网球的大小。 围观的人里不免有人发出嘲笑:“这种水货,都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 “要靠这老兄打头阵,这队实力堪忧啊!” 代表a2出战的是个如铁塔般伟岸的壮汉,特大码的白衬衣上理应写个危字,看着随时会被肌肉撑爆。 随着主席台上传来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壮汉一步踏出,隔着好远的观众席都能感知到来自地面的震颤,如狂风骤雨般向着对面的法师撞去。 这壮汉的身形本就比对手高出不少,对比另一头射来小得可怜的火球,更是有一种螳臂当车的可笑。 壮汉嘴角一勾,不躲不避,仍是沿着原来的行进路线向前猛冲。 小火球挨近,众人只觉眼前一晃,仿佛在近距离引爆了颗太阳。 法师身前的每一寸地界都被这颗贸然出现的“太阳”包裹,这自然也包括了那个壮汉。 他笑了。 可下一瞬,一只带着火焰的硕大拳头却已砸在了他的脸上。 挨了这下,他便没有了脸,连头都没有了。 焦黑一片的会场上,屹立不动的壮汉比先前更像是一尊铁塔,他的衣服已经被火烧成了灰,身上皮肤也满是焦黑,徒有一双眸子对外射出点点精光。 “还有谁?” 震耳的怒吼像是在半空炸响的惊雷。 回答他的是对面的颤音:“不……不打了,我们认输……” 秦康特意翻了一下赛程表,壮汉叫喻子龙。 新世界避难所抽到了a3,排在下一个出场。 他们派出的是秦康没见过的那只穿山甲。 结果两场战斗都在半分钟以内就结束了,连过程都透着雷同。 穿山甲把自己卷成了一团,跟着像一只高速旋转的轮胎那样,朝着对手撞过去。 他的甲片异常坚硬,边缘还锋利无比。非但对面的攻击都被护甲弹开,被这条轮胎擦着一点就不死即伤。 b1队第一个下场的也是远程攻击的能力者,他双手左右连发,两蓬钢针如暴雨般射向了对面的张语晨,将他周身罩得密不透风。 结果对面仅仅是轻轻一挥手,所有钢针于转眼间调转方向,速度x2射向了施放者。 这人死得很惨,被扎得跟个刺猬似的。 第二轮的选手吸取了队友的教训,改打近攻。 一开始试探了两招,还能和张语晨打得有来有回,他便逐渐放开了手脚,揪准对方一个空门大开的机会,当胸一拳捣上。 张语晨撑开的两手之间,凭空出现了一圈诡异的紫色光晕,护在身前。 那势大力沉的一拳正中光晕,随即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偏转了方向,反向自己的下巴上打去。 砰一声过后,ko。 后面的几场打成了沉闷的消耗战,对阵双方势均力敌,不是魔法对轰,就是拳拳到肉,场面上你来我往,却谁也未能建功。异能耗尽后两边扭打作一团,整个是菜鸡互啄。 倒是有两段插曲,c3组和d1组都是不战而胜,原因也几乎一样,他们的对手伤重,放弃了比赛。 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临近比赛就受伤了? 秦康不禁朝着那两队获胜者多看了几眼。 调查局抽到了e3的签,头一个出战的是杨炎炯。 作为变温动物,他还是裹着那件棉被似的羽绒服,这让他在直面手持双刀的速度型选手时有些力不从心,局面颇为不利。 对手倒握着匕首,以杨炎炯为中心不停打着转,时不时猱身贴上就是一轮快攻。 杨炎炯的羽绒服上很快便满是口子,毛絮如雪花般四散着飘落。 双刀流越打越轻松,言语中也开始了对调查局探员的奚落,放平时可没这个机会。 他看准时机,再一次矮身贴近,调转匕首向着杨炎炯划破的前襟上捅去,那位置正是软肋。 可鳄鱼原本慢吞吞的动作忽地加快了,竟在这电光火石间用胳膊夹住了他前伸的右臂。 那人大惊之下,左手刀便要往下扎,刹那间从后撩过一道黑影,当啷一声,刀子已经被鳄鱼尾巴抽落在地。 “小子,你以为我打不过你吗?这是借你热身呢!” 说完鳄鱼的血盆大口便合上了他的脑袋。 打完这场,杨炎炯下去换衣服,聂傲冰接上。 与她对阵的也是个体术型异能者。 跟她同事一样,聂傲冰的开局也非常被动,在对手大开大合的攻势下,她只有防守的份。 聂傲冰于一瞬间筑起了七道冰墙,对面左右开弓,冰渣横飞中,一拳砸坍一道,也只是稍稍减慢了一些攻速。 一咬牙,聂傲冰再次发动能力,这回直接在对手身上造了个冰壳,像颗鸡蛋似的把他包在了里面。 咔啦,厚实的冰壳上出现裂纹。 伴随着嘭的一声,冰壳被从内部撑开,体术型的对手呈大字型站立其中,宛若天神。 嚓嚓嚓。 他的眼睛里透着难以置信,低头看向从地面升起的一根根冰刺,那尖端已经把他扎了个对穿,温热的鲜血正顺着刺往下淌。 秦康看着聂傲冰的方向,放低的手悄悄给她点了个赞。 战术不错。 新凯佳园排在下一轮出场,老三马明义担纲。 两场战斗于波澜不惊中就结束了,大概也是创下了最快分出输赢的纪录。 上台的对手,还没开打就有些头重脚轻,站立不稳,像极了整晚狂欢后的宿醉。 马明义只是走过去,推了一下,他们就倒了。 死得无声无息。 秦康朝着观众席上的老大老二看了几眼,孔维德在闭目养神,耿蔚然的手里头捏着个玩具公仔。 第183章 胜负难料 轮到秦康这组了。 他刚想起身,谢澜的一只手却按上了他的胳膊,霍然起立。 “我先。” 秦康明白他的意思,却也伸手拦下了他的脚步,直到看见g4组的代表也站起。 迅速地在双方身上扫过两眼,他撤开了手,对谢澜说:“去吧。” 和谢澜对阵的也不是纪恺阳,那张脸看着有些眼熟。 “是前几天在门口举牌子的家伙。”侯奕泽的笑意带着几分玩世不恭,“有的人为了抢个名额把命都丢了,这家伙什么也没干,白捡个皮夹子进了小组赛。” 现在这捡皮夹子的也进了场,看着对面挺立如枪的对手,他慢悠悠地从兜里掏出了一盒烟,抖出一根衔在嘴里。 谢澜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哥们,来一根吗?” 谢澜摇了摇头。 烟民也不坚持,自顾自点上,很享受似的吸了一口,从鼻子眼喷出两道淡蓝色的烟雾。 比赛开始的哨声响起。 谢澜动身,却发现了件怪事。 眼前一片烟熏雾绕,那家伙喷出的烟仿佛有着生命与意识,已经于不经意间围绕了他的四周,如影随形。 似乎还有些晕眩。 台下的人看过去,谢澜的整个身体已于转瞬间被浓烟包裹,而那烟民鼻子眼里仍在持续冒烟,一口气竟不断绝。 很快,会场的中央就不见两人身影,只剩下一整团的烟雾了。 “啊~……啊~” 浓烟遮断了视线,只听见里头传来声声痛喝,那是谢澜的声音。 侯奕泽不禁站起了身,又是探头又是跳脚。 “小谢行不行啊?” “别急,他应该有办法。” 嘴上这么说,秦康也为他捏了把汗。 忽地,场上风云突变,缭绕不散的烟雾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了起来,正朝着顺时针方向旋转。 滚滚浓烟像被撕碎的布条,逐渐显露了里头一星半点的光景。 有刀光,有血光。 终于,烟消雾散,场上的谢澜还在原地打着旋,身上就像哪吒一样长了六条胳膊,每只手上都紧握着一柄锋利的匕首。 在离开他半米的地上,躺着个血人,满身的刀伤,夹在手指上的烟掉落在血泊里,寂然熄灭。 谢澜停了下来,头还是有些晕,他走到场边,接过秦康适时递上的一瓶水。 “受伤了吗?” “后腰上挨了两下,没多大事。” “你休息会儿吧,下一场我来。” “不用。是我自己要打的。” 秦康往g4那边望去,纪恺阳已经起身。 “他们队长不好对付,我和你说过的,能力邪门,小心别被近身。” 谢澜又猛灌了一口水:“知道了。” 站在一旁的侯奕泽伸手递上了一根由数条老藤扭曲纠缠而成的藤棍。 谢澜摇了摇头:“不用,武器我自己就有。” “看看你的对手,”侯奕泽朝着场地另一头轻扬着下巴,“一寸长一寸强。” 那边纪恺阳已经下场,手提着一把武士刀,刀鞘的样式颇为古朴。 “好吧,不过我没耍过棍子,你得帮我改一改。” “改成啥样?” “我爷爷的农村老家里,有种打谷子用的连枷,一根长一根短,中间用链子连起来的。” “行!安排!” 侯奕泽发力,藤棍前端又延伸出了一小段,和原来的长棍之间以一根柔韧的藤条相连。 纪恺阳踏了个弓步,武士刀缓缓出鞘,雪亮刀锋在面前划出一道弧光,两手交握竖在身前。 看着对手摆出的庄稼把式,他的嘴角轻轻勾起。 哨音骤起,随着一声气合,纪恺阳率先出手,疾风般跃近,当头一刀劈下。 一旁观战的秦康不由皱眉,看纪恺阳刚才这一招的速度,已经远胜过记忆中的水平。 这才过了几天啊? 如果不是有什么逆天奇遇的话,这份提升多半还是和他那份异能有关。 他不止是把人吸成干尸,也能从中提升自己的能力。 谢澜匆匆侧身避过,手底下连枷高高扬起,劈头盖脸砸向纪恺阳的面门。 纪恺阳矮身一个侧滚,躲开了这下攻击,刚要起身,又见连枷走中路横扫他的腰间。急忙刀尖朝下,在身侧架起整根刀条格挡。 “嚓啷”一声,连枷长杆的末端磕在刀刃之上,藤条牵连的短杆绕过个圈,“噗”地抽上了纪恺阳的后背。 “哇……” 双方各自退开一步。 纪恺阳的脸上肌肉不住抽动,咬着牙将武士刀高举,斜倚在肩。 一招得手,谢澜打起精神,将一根连枷舞得虎虎生风,在身前画出个横倒的8字,左一下右一下进步抢攻。 纪恺阳短兵对长兵,一时间只有左躲右闪、举刀挡架的份。 那连枷的轨迹变幻莫测,末梢速度又有离心力的加持,不多时脸上又挨了几下。 他两边脸颊高肿,鼻血都流了出来,眼见那梢头挂出风啸,这次是对着自己太阳穴横扫,躲闪已是不及,便一咬牙迎上,弃刀伸手去抓那连枷的末端。 鞋底摩擦着地面,发出哧哧的轻响,纪恺阳整个人都被带着向后滑了一段。 硬接下这一招,他的两手又疼又麻,不住地打颤,可终究还是让他抓住了连枷的一头。 谢澜猛力向后拽,武器却未能挣脱纪恺阳双手的束缚。 就在这一愣神间,那根藤条编成的连枷从纪恺阳抓着的那头开始,迅速枯萎,就像一根燃着的引线,火星朝着谢澜这边移去。 斜刺里突然闪现了一道银光,如猛龙过江,从下撩上了连枷的中段。 砰的一声,连枷被击飞到了半空。 来人双脚落地,一根泛着金属寒光的棒子笃一声柱在地上,正是秦康。 站立在两边的谢澜和纪恺阳都觉得两手发麻。 纪恺阳往后退了一步,摆出个防御的姿势。 谢澜则是扭头看着秦康,对他的突然出手疑惑不解。 那根连枷从空中掉落在地上,放眼望去,大半截已成朽木。 秦康朝着谢澜摇了摇头,旋即转身,对上了纪恺阳阴沉的目光。 “这一场我们输了,换我和你再来过。” 第184章 晋级 第二场开打前,秦康也为结果预测过吉凶,两人头上是平分秋色的黄。 直到连枷被纪恺阳抓住的那一刻,谢澜的颅内骤然亮起了代表凶险的红光。 所以他只能出手。 看来不仅要防他近身,这项能力对于有机物都能起用。 只是不知道遇到金属又会怎样。 那边纪恺阳活动过手腕,已经从地上拾起了武士刀,重又摆出了备战的姿势。 秦康单臂将那棒子提拎起,翻腕子抓过,夹在腋下朝前也是一指。 “你练过剑道吗?” “香取神道流古传剑术,和抡竹剑的剑道可不一样。”话语里颇为自傲。 “名字挺好听,打起来也就那样。” 听了这话,纪恺阳大怒,将刀斜向高举过肩,大踏步朝着秦康奔来。 激将法起作用了,秦康站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 纪恺阳避过棒头,斜向里就要欺近。 秦康脚下一个后挫,拉开一点距离,棒头又是指到了纪恺阳的身前。 眼看自己就要撞到棒子上,纪恺阳连忙收势,偏斜了身子,再想近身。 可是不管他怎么腾挪闪转,秦康手里的棒子就这么顶在身前,棒头如附骨之蛆,始终封堵住他前进的路线。气得他哇哇乱叫。 发现无法近身,纪恺阳调转了刀锋,使刀脊贴上秦康前伸的钢棒末端,从上往下压。 他本想靠着杠杆来个以大欺小,再沿着棒子滑上削对手的手指,可谁想他全力压下,那根棒子却傲然挺立着,纹丝不动。 棒子不动,人动。 秦康后脚斜向踏出一大步,前脚划过道弧垫后,眨眼间已拉开到了侧方,跟着手上一翻,钢棒犹如翻身的银蟒,反过来压在了武士刀之上。 那根棒子本来就有七十斤重,在他手上更是用出了泰山压顶的气势,纪恺阳当时就支撑不住,刀尖叮地一声点地。 忽地,纪恺阳又觉手上压力骤轻,眼前幻出一道残影,棒头挂风呼啸着从下而上抡向他的面门。 危急关头,他完全是靠着本能朝后竭力一跃才避开了这夺命一击。 脚都未及沾地,抡开的棒子又折返着再度抽来。 纪恺阳知道厉害,忙将武士刀竖在身前,硬扛这一棒子。 “嘡啷!” 巨响中刀棒相交,火星四溅中,那百炼精钢的武士刀已从中间断折。 纪恺阳只觉得五脏翻涌,整个人都飞了出去,单膝跪地,嘴角溢出了鲜血。 他拿起只剩半截的钢刀,嘴唇颤抖,发狠扔在地上:“我这把可是江户时代留下的宝刀菊一文字啊!被你根破棒子毁了!” 秦康歪了下头:“古董就该放家里收藏,玩不起就别玩。还有,我拿的也不是破棒子” “报上名号!” 闻言秦康也是一愣,看着手里棒子那两头卵圆的造型,喃喃道:“要么就叫丝瓜棒吧。” “这什么鬼名字啊?!” “你管我?叫什么名我乐意就行,哪怕叫自卫棒,也照样打得你满地找牙!” 说完,他挺身上前,将手里棒子抡圆了照着纪恺阳的天灵盖砸去。 这招势大力沉,纪恺阳哪里还敢硬接,忙拧身避开,待见那银光从身前闪过,才探出两手从上至下跟上抓那棒头。 他料想那棒子既然沉重,用法上就缺了灵变,只要等秦康一招用老,抓住棒头再贴近身前,就能一击必杀。 可他想错了,只见棒子在中段就倏地转向,反朝上方挑起。 这下纪恺阳非但抓到了棒子,连两臂都被压在身前,整个身子都被挑飞了出去,四仰八叉落在了三米开外的地上。 还没等他爬起来,秦康已经来到跟前,使棒如枪,向着他的面门点去。 “投……” 还没等那个降字说出口,棒子的圆头已经捅进了他的嘴里。 如果把门牙看作保安,此时它们要拦阻的是一节脱轨的高铁。 棒子贯穿了脑干,破开后脑骨,笃一声杵在地上。 “哎呀,不好意思,没收住。” 没什么不好意思,他就是故意的,这家伙能力太危险,还是趁早抹杀的好。 两胜一败,秦康这队成功晋级。 走回观众席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张语晨阴恻恻的目光。 后面还有两轮,秦康貌似切换到了看戏模式。 但他心里还有个疙瘩没有解开,观战至此,还没有发现那个偷黄豆贼的踪迹。 h组第一轮第一场,是两个体术型异能者的对决。 这一对光是看体型就对不上号,秦康看得意味阑珊,打了好几次哈欠。 打到最后,双方都抱着以伤换命的想法,各自吃了一记重拳,双双毙命,平局。 之后的两场,各有胜负,结果只能加赛一场。 要说全场最惨烈的就是这一轮了,六个人打剩了一个人。 看着最终赢得胜利却也只剩半条命的风系异能者,秦康也不禁摇了摇头。 终于到了最后一轮了。 秦康眼前一亮,场上站着的双方都是人族,身高体型和自己差不多,最大的区别只在发型。 一个把两边头发理得极短,中间的毛朝后梳,扎了个桀骜不驯的小辫,名叫刘洋;另一个则普通得多,留着比寸头多个几厘米的短发,叫岳辽辉。 刘洋率先发难,左右手连出,抡起了大开大合的王八拳,那气势倒也颇为威猛。 岳辽辉就站在原地候着他。 然后奇异的一幕出现了,王八拳停在了对手面前一尺的地方,不动了。 刘洋像是踩到了翔一样,向后跳了两步,忽然又是一个急刹,两手左右连摆,差点向后跌倒。 看那后怕的架势仿佛再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似的。 而此时那岳辽辉还什么也没做,一步都没挪开过。 刘洋不敢大意,他抹去一把额头冒出的冷汗,伸两手在身前像是画了个方框,随后一步一跟脚地慢慢朝前面推过去。 只是这次同样是到了岳辽辉身前一尺的地方,他便再也不敢前进了。 两人距离近得都能闻出对方身上的气息。 然后岳辽辉笑了,他抬起一只手,打了个响指。 刘洋的头猛地朝边上一歪,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扇了一巴掌似的。 他的右耳朵上破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脸颊流到了脖子上。 大骇之下,刘洋再次变招,两手交叉护在胸前,那模样就差一句“不要伤害我”的配音了。 岳辽辉则是后退了三步,抬起右手,五指戟张。 跟着,无数密如暴雨的石子从刘洋的头顶上倾泻而出。 咔哒咔哒声中,石子同样也在离开刘洋头顶一尺的地方被弹开,落在了周边的地上。 秦康霍然站起,两只眼睛直直地盯在那个岳辽辉身上。 第185章 我们不玩了 秦康已经不关心这场比赛了,他集中了全部注意力阅读岳辽辉的记忆。 没有错!青梅集团的黄豆都是被他拿走的。 岳辽辉只是来到谷仓底下,打开了阀门,紧接着黄豆就像是无尽流水般从漏斗底口落下,却于半空中就消失不见,一粒都没有掉到地上。 像是去了另一个空间。 记忆里会凭空消失的当然不仅是黄豆和各种物资,还有人。 敌人。 秦康想到了比赛中刘洋那几次诡异的刹停动作,他应该是预感到了前方暗藏的杀机。 平心而论,刘洋已经做得够好了,那招类似次元斩的初始攻击目标应该是大脑,结果只是划伤了他的耳朵。 至于天降石子,那是岳辽辉跑了趟建筑工地后的杰作。 只看到他把手按在了堆成小山的石子上,刹那间石子就消失不见。 跟着距离他头顶上方大约十米的位置就像开了个口,石子像雨点般落下,在砸到地面前又一次被传回了空间,循环往复。 动能可以储存,以至于现在的每一颗石子都达到了音速。 “哇……呜……” 伴随着惨呼和闷哼的,是石子落地的声音,这也把秦康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 刘洋死得不能再死了,被成堆石子半埋着的身体看上去已经支离破碎。 论防护力,他应该不输给家里那套防护力场设备。 这下会死纯粹是从头到尾被动挨打导致的异能耗尽。 那如果是开着防护力场往前冲呢? 也不行!会有个讨厌的空间门在前面等着。 刘洋的两个队友一合计,决定直接认输。岳辽辉已经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至此16强全部出炉。 清理现场,败者出局,一切按流程进行得有条不紊。 嗡的一声扩音器的蜂鸣,尖锐而高亢,扎到场上所有还活着的人耳朵里,有一种触电的错觉。 “恭喜各位胜利晋级,按照我们事先约定好的,第一阶段的研究成果会发放到各位的手中,请各队委派代表上台领取。” 代表依次上前,像是领奖似的从周弘毅手中接过一个手提箱,一同领取的还有张白色信封。 周弘毅还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热情地和每个代表握手,不过有几个人没给他面子。 像张语晨都没有上台,而是拜托了队友,他自己只是坐在观众席上冷冷地看着。 各家代表带回了手提箱,纷纷寻找个角落聚作一团,急不可耐地打开一探究竟。 轮到秦康了,他不紧不慢地朝着主席台移近,对面的周弘毅早已经把东西备在了身前的台桌上。 “周主席,”秦康主动向前伸出了手,“我还投过你的票呢!” 周弘毅动容的表情在圆滑中未免有些夸张,他一把将秦康的手交握住:“幸会幸会!你叫什么名字?” “康默。” “感谢支持!”他一手提起手提箱,另一手递上白色信封,“这里头是密码,还有具体情况说明。” 秦康接过,又接着问:“目前为止有对m66物质成功运用的案例了吗?” 周弘毅笑得更开了,伸手在秦康的肩膀上拍了下:“光有物质没有人怎么行?有研究表明,在已经完成变异的个体身上,m66更容易发生活性反应。你们都是最优秀的异能者,这也是找你们来的目的啊。” 秦康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我现在可以带走家属了吗?” 闻言周弘毅也有些错愕,说起来提这要求的,目前为止这还是头一个。 “当然可以,今天的活动内容已经结束了。下一阶段要等三天后才开始。” 秦康绕过主席台,迎向从后排椅子堆里挤过来的赵诗琪。 一瞥之下,还找到了角落里的丁晓倩,漂亮脸蛋上眼泡有点红肿,仍在怨毒地盯着他。 他一把拉住赵诗琪的手,便大步流星地朝着会场出口的方向走去,同时隔远了招呼着自己的队友。 又一次,所有人聚到了秦康的房间。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打开过那个信封,却直接开了手提箱的锁。 只因他在周弘毅的记忆里,已经看过了密码,16只箱子全是一样的。 都这一步了,既然目的已经达到,细节上未免有些敷衍。 打开了上盖,秦康立即起身,让出了位置,自己一个人踱步到了窗边。 一样的分区隔断,左半边是冷冻的试管,右边是显微镜。 和他家里那套几乎就是一模一样,区别只是换了家设备供应商。 赵诗琪越过其他人的肩头,瞥了一眼,同样是唏嘘不已,也来到窗边,握上了秦康的手。 “看起来,又被你说中了,这是个骗局。” 秦康扬了下眉毛:“没错,就是个骗局。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和周弘毅尬聊吗?” 赵诗琪点了点头,她知道秦康肯定又是从记忆里发现了什么。 “一句话,这位周主席一直就在故弄玄虚,关于这个m66,他并不比我们知道得更多。” 秦康用手指了指手提箱,那边的队友也已经抬起了头。 “今天我问起他有关应用案例的时候,他给到我的那所谓研究结论,其实只是科学家未经证明的一项假说而已。周弘毅旁听了一次内部会议,活学活用,拿来糊弄鬼的。” 听完秦康的解释,所有人都沉默了。 谢澜又一次将信封里的说明抓在手里,那是薄薄的一页a4纸,一段无用的开场白就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篇幅,页面中间上下隔开两行打印了手提箱的密码,最底下则是一段显微镜的快速入门指引。 光是这点信息量,还不如秦康之前的讲述来的全面。 谢澜站起身,面向秦康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秦康没有直接回答他,目光从屋里每个人身上扫过:“有谁还相信当局的把戏,觉得继续玩下去获得优胜就能解锁更多内容的吗?” 没有人吭声。 “好!我们不玩了!” 侯奕泽瞪大了眼睛:“现在就走吗?” “当然不是,”秦康眼望着窗外,“走之前,我还要了结掉一个人。” 第186章 错位时空 拜周弘毅的大礼包所赐,比赛结束后,各家异能者队伍都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没日没夜研究起了试管里头的水熊虫。 人是铁,饭是钢,饭点一到送餐忙。 这天,秦康故意起得很晚。 吃过早午饭,他先是下楼找到前台,和羚羊小姐姐聊了会儿闲天。 随后他就乘坐电梯,按下了岳辽辉所在的楼层按钮。 和前台聊天不是为了问岳辽辉的房间号,这个他已经从本人的记忆里看到了,另有一层原因。 出了电梯,秦康直接把全身都贴上了电梯对面的那间房,手握上了门把手,一点点用力往里推。 咔啦一声,不是太响,锁舌被掰断了。 说实在的,这比用脚踹开门难得多,幸好此时的力量还有富余。 房间里空无一人,在前台的记忆里,这间原本住着的队伍已经被淘汰了,当天晚上就打道回府,是她给办的退房。 秦康闪身进了屋,把门拉开一道缝,正好能看见对面的电梯。 他耐心地等待着,半小时过后,有了回报。 电梯门打开,一名服务员推着餐车走出了轿厢,在秦康的面前转了个九十度的弯。 看着他消失在视野的一侧,秦康拉开门,蹑着手脚跟上两步,一记手刀砸在了服务员的后颈。 服务员哼都没哼一声便向后躺倒,被秦康夹住两腋,拖进了电梯对门的房间。 几分钟后,秦康摘了假发,戴了口罩,套着身不大合身的制服走了出来,心中庆幸酒店总算没把这个岗位优化给了动物。 餐车上有个票夹,上头有每间房点单的小票明细。秦康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815号,岳辽辉的那张。 一份蛋炒饭,一碗河粉。 秦康把这两份餐食找了出来,摆在了餐车最上一层,径直向着815号房间推过去。 今天中午必定有很多人要饿肚子了。 敲门后隔了大约半分钟,门开了。 女人大约二十五岁上下的样子,没有化妆,素颜白皙粉嫩,慵懒中别有一股妩媚风情。 她身上仅仅披了件睡袍,腰带随意地打个结,斜倚在门框上,放松的领口泄漏了一抹春光。 “送餐,您要的蛋炒饭、河粉。” “对,给我吧。” “我给您端进去。” “哦,那谢谢了。” 秦康取过个餐盘,摆上了两份餐食和餐具、纸巾,向着房间里面走去。 他隔远就望见了岳辽辉的身影,此刻他正伏低在书桌上,眼睛紧盯着一副显微镜。 看这副全神贯注的模样,眼下就是杀他的最好时机。 秦康把餐盘轻轻地搁在了一张贴墙的条桌上,直起身的同时以4倍速拔出了装在衣兜里的手枪。 “咻咻咻!” 隔着消音器,三发子弹带着短促的清啸射向了岳辽辉的周身要害。 然而,子弹却在飞临他身前一尺的地方,蓦地消失不见。 该死的,居然在房间里还开着空间门! 只是隔了一瞬,岳辽辉也发觉了咫尺之外的危险,他猛地转过头,同一时间也有三发子弹朝着秦康射来。 在用子弹时间躲避的间隙,秦康也看清了,那就是自己刚刚射出的手枪弹。 两颗子弹打进了他身后的墙壁,还有一发正中了站在秦康后头的女人。 香消玉殒。 岳辽辉大怒中暴起身形,手上连连打起了响指。 秦康只觉得眼前的空气中出现类似热气蒸腾的那种波动,只是这一道道来袭的波形状似月牙,全都往自己脑袋上的零部件招呼。 察觉得到,就能避开。 而换了岳辽辉的视角,对面的敌人竟能在一刹那以匪夷所思的角度接连躲开了他的四道次元斩,心中也不由直呼见了鬼。 他急忙抬手,一道空间门开在了敌人身后两米的地方,跟着便有一束束闪电从中射出。 靠着异能的感知力,子弹时间再度发动,秦康一个侧身拧转避开了闪电的攻击,还没站直,又觉有一物贴地攻来,忙又跃起到了半空。 他低头一看,是一道冰锥直取他的膝盖。 不用说,这些闪电和冰锥一定是岳辽辉从别的异能者那里借来的。 人在浮空,秦康的心一下收紧,他本能地感知到危险还未远离。 4倍速下,他掏出丝瓜棒,下指如飞写了个大字。 棒子在房间的墙壁上咚地一点,贯穿了壁板,秦康借势一荡身形,两只脚贴在靠墙的条桌上落下。 他脚下不停,将一盘蛋炒饭和一碗河粉都朝着岳辽辉的方向踢去。 慌忙中,岳辽辉只能将空间门开在身前,把送到嘴边的餐食收走。 与此同时,又一样东西被秦康丢在了地上,贴着地板不住打着旋,冒出滚滚浓烟。 很快,整个标间里已是伸手不见五指。 猎人和猎物都成了睁眼的瞎子。 可凡事总有例外。 秦康紧了紧脸上的口罩,查看了一下四周,轻轻地下了地。 浓烟缭绕中,不时会飞出几颗石子,两发冰锥,甚至还有钢筋。 可既然看不见,那就是瞎打乱蒙,没什么准头,连子弹时间的保护都没能触发。 危险的一直都是空间门,而这就是秦康在找寻的例外。 他看到了,就在自己侧斜方一米多的位置,弥散的烟雾一经飘过这方区域,便被传送到了另一个空间。 异能的影响下,烟雾被勾勒出泾渭分明的边界,使得空间门的形状暴露无遗。 棒子破开层层叠叠的烟雾,裹挟出一道劲风,向着那道方框上狠命砸去。 “哐当!” 边界在摇晃、模糊、破碎。 秦康的耳朵里还听到了有人吐血的声音。 原来对空间门的攻击会反噬本体。 可能是受了伤的缘故,那道空间门并没有变换位置,也没有射出任何一样暗器。 循声辨位,秦康倒转了棒子充作盲杖,顶着烟雾一步步摸了过去。 标间的面积并不大,很快他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佝偻着腰的人影。 显然人影也发现了他,还想直起身,一团白色粉末顿时罩住了人影的脸面。 人影扶着脑袋晃了晃,随后扑通一声倒在了地板上。 与此同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外面有人想进来。 秦康大踏步上前,从地上将岳辽辉一把揪起,另一手拄着棒子,走向一片朦胧的光亮。 那是窗。 众所周知,酒店的窗户是打不开的,那是不让你跳楼。 丝瓜棒指向了铝合金窗框,再次放大。 轰隆巨响中,他看到了整扇窗户在半吨钢材的正面撞击下,崩碎成渣,破开了一个硕大窟窿,棒子的大半截也已经探出了楼外。 秦康听到了冷风倒灌的呼呼声,与外界交换了空气,倒也稍稍吹散了些许浓烟。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撞开了。 秦康一手拎起岳辽辉,十米长的棒子夹在腋下,一个纵身从破开的口子里蹿了出去。 第187章 爆金币 自由落体下坠中,朔风扑面,把难得正常一次的发型吹得根根朝后。 秦康把棒子一头朝下,竖直顶向了地表,轰然爆响中,像是泰坦巨人在楼前空地上敲下了一根长钉。 接着他就像是一只顺杆爬到顶的猴子,又沿着这根杆子往下滑溜。 至于此刻的岳辽辉,自然也只能是猴子摘下的那串香蕉了。 抬头瞧那815号房的破窗,已有两个人头探出朝下张望。 终于两脚落地,秦康把昏迷的岳辽辉控在臂弯,正想收了丝瓜棒,忽见一样物体从八楼的破洞飞出,划过一道笔直的轨迹,朝这边迅速逼近。 那是一张椅子。 请坐! 秦康撂下岳辽辉,抡起收至一半的棒子冲着椅子来了个正面击打。 不坐! 椅子受力,原路奉还,速度远胜先前,轰隆一声钻回了窟窿。 早已在底楼停车场等候着的一辆越野车破风踏雪,飞驰到秦康身前才炫技似的猛打了个方向,面朝他的一侧车门唰地弹开。 秦康夹着岳辽辉,急跨两步,几乎是跳进了车里,门都还没关严实,车子已经烧胎起步。 从身后传来了调查局探员撕心裂肺的尖锐哨音。 谢澜开车没别的优点,就一个字,猛。 放在此时倒挺合适。 越野车在雪原上疾驰,前方一左一右相继冒出两条人影,那是在附近巡逻的士兵,听到哨声正回赶着协防。 谢澜把油门踩进了地板,车子风驰电掣,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 耳边传来枪声,子弹打在汽车钢板上咚咚作响。 这时候必须感谢原车主,这辆车防弹。 突破了包围圈,越野车一路向西,众人悬着的心稍稍平歇。 秦康又从兜里取出迷药,倒出一点抹上了岳辽辉的鼻尖,来了个加量不加价。 这一路可长。 秦康却也忙碌,他把枪管塞进岳辽辉的嘴里,让他像个婴儿似的吮吸着,同时仔细翻看他的记忆,确保没有遗漏重要信息。 他的两个队友是火系和投掷的异能,前面也交过手了,倒也不足为惧。 关键是物资,不管是食物、能源、药品还是武器,这家伙搞起零元购,那真是人到屋空,用堆积如山来形容都不足以描述异空间里存货之丰沛。 连女人都金屋藏娇囤积了十七八个,都是末世后用一袋方便面两根火腿肠换来的,让秦康都不禁感慨,空间系异能者更需要一对任劳任怨的肾。 车子直接开进了金帝天境小区,按照秦康要求的,来到了一片面积开阔的露天广场。 架着岳辽辉的胳膊,一路拖进了广场的中心,途中掉了一只鞋,但没有人会在意。 秦康把他放平在地面上。 其他人围作了一个圈,共同见证着奇观的奠基。 秦康取出丝瓜棒,放大到了一米六的第一形态,高举过顶,一棒子敲向岳辽辉的脑袋。 昏迷未醒的岳辽辉嘴角还挂着口水,下一秒整颗脑袋就像爆开的万圣节南瓜,崩了一地的骨碎残渣。 北风在众人耳边呼啸,空气里闻得到血腥,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发生。 等了约摸有一分钟,就在大家都以为那异空间里的一切都已随着本体的死亡就此湮没时,地面上不知几时多出了一个窨井盖大小、黑糊糊的圆洞。 那圆洞就被尸体压在背后,并且还在不断变大,之前只是被盖住了没发现罢了。 一粒黄豆无声无息地飞了出来,在半空划过道抛物线,落在了圆洞旁边的雪地上。 接着又是一粒、两粒……越来越多的黄豆争先往外冒。 “哗!” 不可计数的黄豆正从洞口井喷出来,那股冲击力下,无头尸体被顶到了一边,又在转眼间被铺天盖地的黄豆掩埋。 同样被掩埋的是围观众人的脚踝。 秦康呼吸一紧心知不妙,拧身对着所有人大吼一声:“快跑!” 他奋力拔开步子,越过黄豆的沼泽,伸左手扯住赵诗琪,旋身将她护入怀中,右手使丝瓜棒朝地上一顶,借力向前一跃。 身后的黄豆已是浪潮汹涌。 谢澜抱起陆晴雪,抻长两腿像是踩了高跷。侯奕泽伸手指向远处一棵树,一根藤条绕上树干,另一头则拦腰捆牢了他自己和汪心妍,将他们从齐膝深的黄豆海里拽了出来。 等众人都来到安全位置,尚自惊魂未定,再看那片广场中心,黄豆已经堆出了一座小山,还在不停往外冒,晚走一步铁定要被埋在里头。 秦康不由苦笑一声,他现在担心整个广场的面积都不够装。 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跟着数量成灾的黄豆一起来的,还有十辆卡车都装不下的大米,足够砸死二十头大象的罐头,放满几个游泳池还有富余的汽油,医院库房也要相形见绌的药品储备…… 甚至还有七辆汽车,五辆雪地摩托,一条气垫船,二十几台发电机,和一百多个死人。 等到最后一颗石子也尘埃落定。谢澜看着这满山遍野堆积混杂在一块的物资,幽幽地问了一句:“谁来整理呢?” 眼前这只松鼠的囤货实在是多到了触目惊心的程度。 秦康从后拍了拍他的肩:“不想自己干一百年苦工的话,也只能发动群众了。” 当天下午,一份手写的大字告示就贴满了西郊锦庐小区的角角落落,内容很是浅显易懂:诚招力工,整理仓库,薪水日结,应聘成功者每人限领大号蛇皮袋一只,需要什么在仓库里随便拿,搬得动就都能带走。落款是小区55号楼。 面试者络绎不绝,差点把赵诗琪家的花园给挤塌了。 排除掉混进来充数的老弱妇孺,很快也凑齐了一支五十几人的队伍,第二天早上准时出发。 如果说来之前各人还对工作量的多少没有什么概念,在见到从那个异世界喷涌而出的物资后,所有人都在瞬间罹患了巨物恐惧症,第一阶段的症状则是被惊掉了下巴。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力工们纷纷开干,用工作的日常逐渐平复掉心中的异常。众人拾柴火焰高,辛苦劳作了一整天,总算是把建筑材料给分离出来,理到了一边。 等到他们驱动疲累的身体,奋力抬起酸痛的胳膊,拖着蛇皮袋往家里搬时,才知道每人限领一只袋子还真不是东家抠门,而是怕有人会过劳死。 第188章 水藻也疯狂 物资广场上的劳动还在继续,有谢澜和侯奕泽看着,秦康也就请了一天假。 这次又是出门一星期,回来了也为物资的事忙里忙外,其实他累得只想躺平。 可是一看家里五个女人个个头上都顶着盏红灯,错愕间有一种误闯合欢宗总坛陷入重围的绝望。 三十六计走为上,秦康提议,出门逛逛,气垫船谁都没坐过,给大家尝尝鲜。 谁曾想,一进船舱,秦康就有些傻眼了。 这满屏幕花花绿绿的仪表和开关,长得和汽车上的很不一样。 他不禁有些懊恼,还是漏看了开船的记忆。 “让我试试吧。”叶梓珊在他身后轻轻说了一句。 一顿操作下来,船动了。 “以前我到船上玩,他带我去过驾驶舱。” 秦康知道这个他自然是王鹤鸣。 看着叶梓珊惴惴的眼神,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船长好好开,我给你指路。出了小区先向南走。” 那一片水网密布,还有好几处森林和公园景区,此刻虽然是冰封冻土,带家里人散散心也不错。 以前为了燃油抠抠搜搜,现在天降横财,怎么也能稍稍挥霍一下。 其实叶梓珊的驾驶技术也就一般,加上生来胆小,速度也起不来。 好在现如今积雪足够厚实,又埋没了大部分的低矮建筑,所以一路开得煞是平稳,基本都在走直线。 导航员也就顺理成章地下了岗。 他优哉游哉地半躺在椅子上,一边享受着赵诗琪心情大好时附赠的肩颈按摩,一边绘声绘色地讲起了异能者大会上的见闻,引得围坐身前的三女不时咋舌。 “你说,那个丁晓倩会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 姜初涵对小狐狸精格外地在意。 “不好说。上次我用了招祸水东引,暂时搪塞过去了。可直到我们离开,张语晨也没有什么动作。也不知道他是忍了,还是等待机会。” “那你呢,就这么算了吗?” 秦康的嘴角勾了一下,目光却已发直,定定地看向远方。 怎么可能算了。 既然对方已经起了杀心,就没有放过他的道理。 阶段性回撤,只是因为解决岳辽辉的优先级更高而已。 不过这事确实也不能拖,小小祸水不去管它终有一天会变成滔天巨浪。 他正在遐想着,忽然间觉得船停了,忙扭头看向掌舵的叶梓珊。 “怎么回事?” 叶梓珊抬手朝前一指:“前面聚了好多人。” 顺着手指的方向,秦康趴上气垫船的挡风玻璃朝前望去,在一栋蓝白配色的建筑物门前,确实围了大约三十多个人。 “那栋楼……那个不是调查局吗?” 末世里人群扎堆本就少见,在调查局扎堆就更不寻常。 赵诗琪也凑了上来,看过不禁皱眉:“这一片是有个分局,只是这些人是干嘛的啊?闹得像菜市场一样。” “走,去看看!”秦康做了决定。 看热闹的心人皆有之,但是情况不明,秦康又只有两只手,人多了也顾不过来,便只带了赵诗琪和姜初涵一同下了船,让其他人老实等在船舱。 还没走近,围绕的人圈里有一个中年男人拎着个空麻袋悻悻地挤了出来,正巧是往秦康来的这条路走,迎面撞上。 “老哥!”秦康热情地打了个招呼,两手摊开迎了上去,站定在距离男子一米开外。 中年男子的眼神里一半是警觉一半是疑惑。 “有事吗?” 秦康朝着人堆扬了扬下巴:“老哥,向你打听一下,这是在干嘛啊?” 中年男子如释重负,打眼往秦康和他身边的二女瞧了瞧。 “买水藻啊!怎么?你还不知道吗?” 秦康笑出了两分腼腆:“活得闭塞。” “嗨!这段日子都传疯了,说这水藻里吧,有个什么东西,具体叫什么名字你也不用管,反正吃了就能变身,会变成超人。嘿,就跟我那大哥一样。” “你大哥,吃水藻吃成了超人?” “也不是,我大哥本来就是这一带的扛把子,力能扛那什么锅……嗨,看你土里吧唧的,和你说这干嘛。总之啊,这消息一传开,我大哥一口气就买了两斤。我呢,攒了些私房钱,也想来换点。可谁想这老李头,面相看着老实巴交的,骨子里是个奸商,一天一个价,我这点全给了还不够。真特么操蛋!” “这老李头,是调查局的人吗?” “屁啊!”中年男子面露十分不屑,“老李头原先就是水务局下面一个外包工,整天撑了艘船在河道里,干些没人愿意干的捞水葫芦捞水藻的活。要不是他兄弟出息,在调查局当差,他特么早饿死了。” 的确,秦康听聂傲冰提过一嘴,现在机关也分三六九等,调查局这类暴力机器就是少数还能给底下发物资的部门了。 水务局,还外包,一边凉快去吧。 中年男子发过牢骚,接着说:“老李头倒了半辈子霉,这会儿时来运转。现在冰天雪地的,上哪儿找水藻?他那里可是多得都放不下,受灾后就积着没处理过。也算他聪明,趁天黑就求着他兄弟拉到这调查局里头。放别的地方卖,一准给人抢了!” “那现在他开什么价?” “别提了,昨天还是五斤猪肉换一两,今天变二十斤了,比什么都涨得快。我还得再去凑点。” “那么贵啊!”秦康附和一声。 “是啊。”中年男子一脸懊丧地叹了口气,再抬头时往赵诗琪和姜初涵身上多看两眼,又笑出三分猥琐。 两边抓着秦康胳膊的手都紧了一下,明显男子这副做派让她俩很不自在。 “其实吧,嫌贵也有别的办法,老李头年过四十还是光棍一条,正打算找媳妇……” “滚——”秦康回复得字正腔圆。 “没劲,玩笑都开不起。”男子讨了个没趣,讪讪地走开了。 秦康和二女也是面面相觑,回望那头熙熙攘攘的人群,感叹不已。 这明显是从异能者大会那边泄露出来的消息,这才几天时间,竟在社会上不胫而走。 只是拷贝走样,信息在传递过程中劣化。 想到有人会把臭烘烘的水藻当成灵丹仙草,做着白日飞升的美梦,三人也是不禁笑出了声。 “我们还要过去吗?”赵诗琪在一旁问道。 秦康摇了摇头。 闹剧终会收场,就让某些人的美梦再维持一段时光吧。 他牵上二女的手,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对面有人在打招呼。 “姜初涵!你是姜初涵吗?” 寻着声音望去,秦康看到了一个人,个子挺高块头很壮,手里拎着个塑料马甲袋,里头装了一坨绿油油的东西。 第189章 追求者 被点了名,姜初涵也打量起了来人,两秒钟后,她试探着问道:“沙佑君?” 男人走近两步,古铜色的脸上绽开了一朵花:“是啊是啊!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毕业那么多年,你一点没变!不不,是越来越漂亮了!” 姜初涵微微颌首:“你好。” 说完她迅速往身旁的秦康瞟了一眼,和他饶有兴味的眼神相碰,又触电似地缩回。 这一切就发生在眼前,可沙佑君却像是毫无察觉。 他又挨近了一步,想去拉姜初涵的手。 她像只受了惊的小猫似的往秦康身后一闪,露出半截小脸。 直到此时,沙佑君才算反应过来,挡在面前的男人并非路人甲。 “这位是谁?” 姜初涵把脸往外探了探,身子不动:“和你介绍一下,他是我老公。” 跟着她拉了拉秦康的袖子,迎上他回头的目光:“这是沙佑君,和我们一个学校,校篮球队的。你们认识吗?” 秦康轻轻摇了摇头。 跟着他看向沙佑君,也道了声好。 此时那大高个的表情已经相当精彩,像是误把装了醋的可乐瓶拿起猛灌了一口,差点酸倒了牙。 他的目光在秦康和姜初涵身上来回扫过:“你结婚了?你居然结婚了!” 姜初涵的脸唰地就拉下来了:“怎么?你巴望着我嫁不出去吗?” “不是不是,”沙佑君慌忙解释,“你是我的女神!我当然是盼着你好。我只是……哎,算了。你过得怎么样?” “还行吧。” 说完,姜初涵又拽了下秦康的衣袖。 可这次他却全当不知道似的。 “这位老兄,”秦康指了指沙佑君提着的袋子,“你也想变成超人吗?” 一扫先前颓势,沙佑君立马来了精神:“什么叫变成超人!我本来就是了!” 他把手里袋子提溜到眼前,看着那抹油绿,眼里射出欲望的火热:“买这个,是为了更快更高更强!” 跟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扬起下巴跟秦康说:“这位校友,借一步说话?” 秦康微笑着放开两女,也没顾上姜初涵埋怨的小眼神,跟着沙佑君走开了几步远。 “校友,”沙佑君比秦康还高出半个头,眼神往下瞟着他说道,“现在什么世道也不用我多说了。听哥一句劝,没点实力,老婆太漂亮对你也是个祸害,你守不住的知道不?” 这个沙佑君在动什么歪脑筋,秦康也早看出来了,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 他这趟是出来玩的,而且看这沙佑君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便故意逗他:“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沙佑君的眼角都笑出了褶子:“不瞒你说,姜初涵可是我大学里的梦中情人,我馋了她好久了。这么朵娇花被你抢了先,说实话我是很不高兴的。但如果你识相一点,肯把她让出来,我也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 秦康直接笑出了声,沙佑君的眉头微微皱起。 “你笑什么?” “你当着我的面惦记我老婆,说实话我也应该很不高兴的。可看你这么自信的样子,不知怎么的,我却只觉得好笑。” 沙佑君脸上变色,他伸出一只手掌,戟张的五指上生出了又长又尖锐的爪子,朝着身旁一幢楼的外立面上一抓,顿时留下了深深的五道爪印。 “你想清楚了,我可是有异能的。” 秦康假装出一副极为惊讶的表情:“厉害啊厉害!对了,最近不是在开异能者大会嘛,你一定也参加了咯。跟我讲讲里面都有些啥吧?” 沙佑君的脸瞬间暗淡下来,目光也变得闪烁:“这个嘛,我另外有事,没时间去……” 秦康淡淡一笑,也不去点破。 这届大会也是有门槛的,要求三人成团就筛掉了一批小势力,在市中心举办又让郊区的异能者犯了难。 其实就沙佑君这两下子去了也是给别人当垫脚石,那些看似在阻碍他的规则其实是对他的保护。 这时,姜初涵从身后插上,一把搂过秦康的臂弯,柳眉倒竖:“沙佑君!你在干什么?” 见佳人动怒,沙佑君赶忙收了爪子,换回张笑脸:“没干什么!小涵,你别生气啊!我在和你老公商量点事。” “不要叫得那么亲!”姜初涵嫌弃地说,“我和你没那么熟,你这样子会让我老公误会的。” 这两句话把沙佑君的心都挠碎了。 可偏偏不凑巧,赵诗琪也走上前来补了一刀。 “老公,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等等!”沙佑君逐一向三人脸上看去,“怎么她也叫你老公,她们两个……” “都是我的老婆呀,怎么,你有意见吗?” 沙佑君的心中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 意淫多年的女神嫁作他人妇已经让他很不爽了,居然还有个相貌身材都不逊色的美女在旁争奇斗艳,眼前的男人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要是让他知道气垫船里还有三个,他怕不是要气到当场去世。 这下沙佑君也不再掩饰了,他深情地看向姜初涵:“小涵!你这老公三心二意的,你还是跟我走吧。我可是异能者,实力很强的,掌管着一个小区,手底下聚了一百多个人,管你吃喝不愁。我保证,从今往后只对你一个人好!” 说着他还煞有介事地竖起了三根手指。 姜初涵叹了口气:“沙佑君,上大学那会儿我就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喜欢你。都过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没死心呢?那我今天再和你说一次,请你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谢谢!” “不是啊,小涵,我追你那么多年,你给个机会吧!” “够了!你送的礼物我都退给你了,连你买早饭的钱我也转账了,是你自己不肯收。总共多少?我跟你一次结清!” 沙佑君还想劝说,被秦康拦下了话头。 “那你家里那两个女人怎么办?” “我和她们只是玩玩的,对小涵才是真爱……哎,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190章 桃花朵朵开 秦康也懒得理他,转过头问姜初涵:“我们学校很差吗?” 姜初涵忽闪着大眼睛,被他问得有些莫名其妙:“211守门员,也不算太差吧。” “那这货怎么混进来的?” 他朝着沙佑君努了努嘴。 “他是体育特长生。” “哦。”秦康露出一副洞悉真相的表情,又看了对面一眼。 嗯,高考总分才两百多,放在学渣里都有必要为他专门设一档。 也难怪了,那么没眼力劲儿。 逗傻子也有个限度,他也玩腻了,就一手拉过一个,转身就要走。 身后传来沙佑君的叫喊:“小涵,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谁都没有回头。 沙佑君怔怔定在原地,目送着三个人走远,跟着他的眼睛一下瞪得滚圆。 他看到秦康带着两个美人登上了一艘气垫船。 这下子他彻底忍不住了。 姜初涵,你给老子装什么纯,原来是傍上了大款,才对我爱搭不理的。 可现在是什么世道?光有钱有个屁用!真男人都用实力说话! 杀心骤起,气垫船,女人,那个男人的一切他都要占为己有。 非但要把昔日女神推倒狠狠地玩,还有另一个妩媚动人的尤物,两个他全都要。 刚才没动手,只是忌惮调查局。出了这片地界,还不是随他说了算。 想到这,沙佑君两只手上再次生出了利爪,然后就一拱腰钻进了地下。 气垫船不紧不慢地往家里行驶,如履平地。 船上,姜初涵跟赵诗琪交换了一个眼色,主动接过了按摩的活。 “老公,”她柔滑的手指揉捏在秦康的后颈,“这个力度够吗?” “再用点力。” 满面轻松中,秦康把眼眯开道缝,对上了一双不安的妙目。 “老公,我和那个沙佑君什么事都没有。” “我知道。” “老公最好了!”她低头在秦康嘴上亲了一下。 “只是姜大校花无情,烂桃花有意啊。” “什么意思?” “你猜他会不会就这么算了?” 姜初涵的手指忽地停住了。 秦康摸上了她的手:“好像有谁说过,追你的人能绕操场一圈。” “净瞎说,”姜初涵娇嗔着,“谁让你那时候不来找我啊!” 这句话如同咒语,才说出口,她的眼神便失落了焦点,茫然惆怅地对着前方。 直到秦康拿手在她眼前晃了两晃,才终于回过神来,又捏起了老公的肩膀。 “现在来找你也是一样的。就是不知道再扮学生还像不像。” 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姜初涵莞尔一笑,手底下又加了些力道。 只是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却像蒙了层雾似的,显得有些朦胧。 “船长!”秦康对着叶梓珊叫了声,“开慢点,我怕有人跟不上。” 又过了大约有十分钟,气垫船不出所料的停下了。 秦康睁开眼睛,拍了拍姜初涵的手背,霍然站起。 该来的终归会来的。 透过挡风玻璃,他看到一条高大的人影站立在正前方。 “他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叶梓珊的声音带着些战栗。 “都等在船上不要动。” 吩咐完,他便一把拉开舱门,赶在冷风吹散船舱里积聚的热气之前,闪出了身。 沙佑君确实也不想装了,两只手上的利爪像是十把锋利的小刀,肆无忌惮地展露着锋芒。 看到秦康走出船舱,他率先开了口:“校友!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船和女人都留下,你自己走回去。” 他都有点被自己的宽宏大量感动了,咯咯地笑出了声。 “校友,我就不给你机会了,等会儿请你去死。” 秦康从船上一跃而下,两脚落地的同时,只见沙佑君往面前的雪地里一扑,忽地不见了踪影。 遁地! 秦康向前纵出两步,跟着奋力朝上跳去,跃出了三米多高。 余光中,他看到刚才所站的位置冒出了一双爪子,钩碎了一地的冰雪。 丝瓜棒已经握在他的手心,出指如电,迅速描了两个大字。 咚一声响,震撼了周边一圈的积雪,平地里仿佛竖起了一根旗杆。 旗杆的一头深深插入了冻土,秦康的手脚勾挂住了另一头,正在俯瞰地面的敌情。 很快,敌人又出现了。 沙佑君就在正下方,冒了头,伸手便想去拔那根棒子。 然后他就体会了什么叫蚍蜉撼树。 连发模式下,格洛克手枪子弹好像高空坠落的雨点浇在了沙佑君的头上。 枪声过后,却没有看到尸体。 秦康握着棒子的手上传来一丝震颤。 是这家伙在底下松土。 “找死!”他冷哼一声,一巴掌从上往下拍在了棒子的顶端。 这一下就跟建筑工地打桩一样,整根棒子往下沉了一截。 震颤消失了。 又隔了一会儿,棒子底下一圈冒出鲜血,把雪地染成殷红一片。 滑落地面,收掉棒子,秦康一步一陷坑地往气垫船走去。 “哗啦!” 一只手穿破了雪地,朝着秦康的一条腿上狠命抓去。 然后,在时间凝滞中,攻击被秦康绕过,反被一脚踏在了手臂上。 “咔嚓!”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秦康一弯腰,扯过断臂,猛地朝上一使力,把沙佑君剩余的身体像拔萝卜一样揪了出来,甩到了半空中。 他的一条左臂已经完全没有了,右臂刚刚也被秦康踩断,形同废人。 在鼹鼠落地前,一发子弹射进了他的眉心。 临走前,秦康脚下往地上一挫,带起一大蓬积雪,把沙佑君的尸体埋了个严严实实。 没让你曝尸荒野,算是给校友的特殊优待。 上了船,迎面对上了姜初涵复杂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 正常,眼看着一个认识的人死在眼前,多少会有所触动。 最没心理负担的杀人方式就是千里之外按个按钮,看电影也是同理。 除此之外,无论是动手还是围观,凡是乐在其中的都是精神病。 只是她这副情绪低落的样子维持时间超过了秦康预期,回到家里都未曾舒解。 此时姜初涵换上了一套纯白色衬衫,搭配一条湛蓝色百褶裙,脚踩着雪白帆布鞋。不施粉黛的白皙脸蛋上少了些血色,眉目间有着淡淡哀伤。 虽然是自己提议要玩的角色扮演,可秦康也不想陪她演一出苦情戏啊。 “还在想今天的事吗?” 被察觉到异样,姜初涵赶忙打起精神,嘴角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没有的事。你别多想。” “应该是你别多想吧。”秦康把她揽入怀中,“我猜,不是为了沙佑君,还有别的原因吧。” 怀里的人儿点了点头。 “我和他确实什么也没有,但是我过去和……” “好了好了,”秦康打断了她的话头,“关于你的过去,我只记挂着一件事。至于其他的,都过去了。过日子得向前看。” “嗯,我只是在想,要是时间能倒流,我还是读大学时候的我就好了。” 秦康把脸贴近,感受着如兰的幽香:“时间倒流,姜大校花婉拒的名单上又能多一个人了对吗?” 她噗嗤一笑:“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试试就试试。” 秦康已经把校花压在了身下。 “你这本子不对啊!” “我的故事我做主。” 第191章 双簧 才褪下校园风的衣裙,秦康又从衣柜里找出了一套ol制服,坏笑着让姜初涵穿上。 这次倒也不是兴致大发的胡来,接下来要干正事,衣着自然要相应得体。 这段时间和聂傲冰的每晚例行通话仍然是姜初涵在负责。 秦康还不准备那么快现身。 虽然用屁股想都能把他的缺席和异能者大会联系在一起,进而也能猜到他是用了假身份参赛。 可毕竟还没有证据指出他就是资深二次元,先天cos圣体,黄金扫把头康默。 所以康默在小组赛结束的第二天绑架了岳辽辉后逃逸,秦康也不太方便在下一幕就登场。 尽管聂傲冰已经是半个自己人了,也要稍微尊重一下调查局探员的智商吧。 果不其然,在与父母叙完家常之后,聂傲冰都主动问起了秦康的下落。 “他出门办事,还没回来呢。怎么,你倒还惦记起他了吗?” 姜初涵故意扯开话题,夹枪带棒地挤兑。 电话那头传出一声冷哼。 这段时间双方心照不宣,聂傲冰也从没问过秦康是不是在参赛这类得不到答案的傻问题。 不过,今天寒冰似乎也被勾起了蕴藏其中的热火。 “你老公出门那么久,也没见你多关心嘛!就不怕他在外头沾花惹草,搞得你五姨太失宠吗?” 这话让旁听的秦康也不由侧目。他不在这些天,这俩女人都在聊些啥啊? 他低头在提词板上写下三个字,翻起亮在姜初涵面前。 她点了点头,继续对着电话那头说:“我对老公可放心了。倒是你啊,真担心哪天就被人打死在擂台上了,那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二老交待……” “我参加异能者大会的事,不要和我爸妈说起。”聂傲冰的声音一下子收紧。 “这我能不知道吗?你就放心吧。”跟着姜初涵话锋一转,“哎,你今天又跟谁打了?” “今天没打。” “不是有新一阶段议程吗?” “这几天里大家都关屋子里忙着埋头破解水熊虫里的秘密,今天就是各方碰头交流经验。” “有谁研究出什么门道了吗?” “没有。捣腾来捣腾去,第一批下发的水熊虫倒是死得差不多了,所以这次也是给大家补货。” “具体卡在什么难点上了?” “能量物质的分离。我们试过各种办法,结果能量不是被水熊虫吸收了就是逃逸了。有一个异能者原本的职业是医生,进化出的异能也和手术刀有关,可就连他也做不到有效分离。” 看着秦康竖到面前的提词板,姜初涵又接着问:“周弘毅给了什么说法?” “他说能量分离在现有的技术条件下本来就很困难,所以才想到借助异能作为研究的突破口。这次补发给诸位的水熊虫权当练手,只是数量有限,不可能无限量供应,到下次只能优先保证一部分人。” 听到这话,秦康也是不住摇头。 本来到处都是的水熊虫,现在民间在囤积居奇牟取暴利,官方在挤牙膏,悬饵钓鱼,这一唱一和的,越来越像排练好的双簧。 他提笔又在提词板上唰唰写下几个字。 “那后面是不是要搞16进8了?” “猜错了。”聂傲冰语气里有种孩子气的得意,“小组赛后发生的那起绑架案,直接废掉了两支队伍。基于这点,周主席及时调整了赛程,避难所和调查局保送进入8强,剩下的12支队伍抢6个名额。” “呵呵,他这么玩,那些异能者们能服气吗?” “枪会让他们服气的。绑架案发生后,又增派了一部分武装力量维持会场秩序。” “8强后面还有4强吧?” “是的。4强就到顶了,可以参与到国家级实验室对水熊虫的研究,所有硬件条件都是目前为止最好的。” 秦康还想揶揄一下,问聂傲冰他们是不是依然可以保送进4强,忽听得电话另一头的背景音里传来了对讲机的啸叫。 通话搁置了约有半分多钟,背景里间歇传来聂傲冰的说话声,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隔着听筒也能闻到一股子气氛变糟的味道。 “出大事了!” “怎么啦?” “有人袭击了周主席下榻的酒店,把他绑走了,具体情况我要去看了才知道。回头再说,先挂了。” 姜初涵望着挂断的电话,又看看秦康:“谁会干这事?” “不好说。”秦康皱着眉,一手托起下巴,“官方的吃相太难看,今天的会议上应该也得罪了很多人,我估计也有别人琢磨出味儿来了,认定这是一场骗局,掀桌子不玩了。”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抓走周弘毅呢?” “可能心里还是存着些侥幸吧,想从他嘴里直接撬出能量物质的秘密来。”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先等聂傲冰调查现场回来吧。” 虽然末世里头没太多夜间的娱乐方式,可出了这档子事,秦康倒也没了这方面的心情。 他从书架上取过本小说,窝在沙发上静静地翻着,却并没有看进去几个字。 一方面是因为他还在等聂傲冰的后续报告,另一方面则还是要怪姜初涵。 她非要坐在秦康的腿上,像只猫似的蜷起了手脚,和他看着同一本小说。 到后面基本都是她在翻页了。 要不是看她一副入迷的模样,秦康真会把这当作是一种全新的前戏。 自从上次之后,她确实改变了许多,或许这才是回归本来的模样。 微卷的发丝轻轻摩擦着他的脸庞,鼻腔里钻进洗发水的芳香。 这一刻的温柔,让他渐渐沉醉。 不知不觉地,秦康便睡着了。 梦中像是过了很久,换算到现实可能才有几分钟。 一个声音好似从天边传来,回响在他的耳际与心海。 “为什么林仙儿和谁都能睡,偏偏阿飞不可以?” “因为阿飞爱上的那只凤凰是假的,她知道自己就是只鸡。” 说完这句有如梦呓的话,秦康醒了过来,惺忪的双目对上姜初涵的明眸。 她忽地捂嘴一笑,从一旁抽出张纸巾,轻轻拭去秦康嘴角淌下的口水。 这时,卫星电话响了。 第192章 凌绝顶 这天,陆家咀的雪下得很大。 老天爷似乎对于这一带林立的高楼有着别样的成见,正把全伸城的冰雪席卷过来扑洒到这方土地,势要在那片钢铁森林上覆上层层叠叠的银装。 作为文明的遗迹,陆家咀三件套领衔对抗着自然界的狂暴力量,屹立江边,直刺那暗色的苍穹。 秦康此行的目标,就是三件套里号称打蛋器的桑海中心。 其实以他的观点,这更像是一支包歪了的蛋卷。 他把雪地摩托隔远了停好,紧了紧衣服的领口,迎着扑面的风雪走上前去。 天晓得张语晨的脑回路怎么长的,居然把这地方占作自己的老巢,就因为放不下曾经白领的身份吗? 昨天晚上聂傲冰的第二通电话里提到,根据现场幸存者的描述,袭击酒店绑走周弘毅的就是张语晨。 这家伙当然是连夜就跑路了,同时带走了他的家属。 他其实是一头独狼,两个队友都是临时组的,对这位老兄的底细是一问三不知。 调查期间他俩被暂时扣留,案情对外秘而不宣。 他能整出绑架会议主席这么个大活,留下的身份信息和住址当然连一个字都不可信。 所幸秦康的信息来源是张语晨本人的脑子。 踏上被雪埋掉了大半截的台阶,来到大楼的正门口。秦康立刻又发现了一件在他看来很荒唐的事情。 进入这地方依然需要门禁。 他既没有门禁卡,现在也找不到物业录入人脸识别,只有临行前问赵铭宇借来的一把金刚石划刀能派上用场。 像谍战片里演的那样,秦康先用一组吸盘固定住了玻璃幕墙中的一片,然后用划刀在玻璃上划了个面积方便他钻进去的方框,握住吸盘的把手一使劲。 “咔嚓”,整片玻璃应声而下。 进入大楼,在电梯厅他又一次犯了难。 这边只留了一台电梯还开着,其他的都已经被人为关闭,或许是出于节省能源的考虑,或许张语晨觉得全大楼就剩他一家住户,这样的配置也绰绰有余。 坐吧,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可能就要和张语晨刚正面;不坐吧,121层楼足够锻炼身体,哪怕是异能者的体能,也不该在这种地方空耗。 想了足有几分钟,秦康按下了电梯按钮。 到底是第一高楼,电梯配置也不是凡品,当真是又快又稳。 “66……93……107……” 自从进化出异能,身体素质历经多次强化后,张语晨的听力可不比猫头鹰差。 电梯开动的那一刻,他就敏锐地发现了问题。 本来末世里就是非请勿入,现在的他更是绷紧了每一根神经。 他手持着两支自动步枪,那是绑架周弘毅时顺便撂倒卫兵抢过来的,此刻黑洞洞的枪口就紧挨着电梯的大门。 “121!” 电梯门开了,张语晨就像条件反射似的扣下了扳机。 枪响了几声,随后就停了,继而是剧烈的咳嗽。 一大团浓稠到要凝结出实质的烟雾从电梯门里喷涌而出,顷刻间占据了整个楼面。 咳嗽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隔了大约有五分钟后,随着砰一声响,121层消防楼梯的大门被人踹开。 云遮雾绕中,秦康戴着护目镜,脸上蒙着浸过水的口罩,姗姗来迟。 他是从楼梯走上来的,走得太快也很累人,那不如让催泪瓦斯再挥发一会儿。 再见到张语晨时,他正倚靠在一扇窗户前,这次没有穿西装,衬衫领口扯得很开,蓬乱的头发,滑落到鼻尖的眼镜,任凭狂风呼啸过他的脸庞,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往窗户外头啐了一口,扭头恶狠狠看向来人:“你他妈的!” 这一刻无需过多说明,只要一个眼神就能确定来意。 张语晨端起步枪就朝前扫射。 这一片本来也是办公室,环境并不适合射击,在子弹的洗礼中,电脑屏幕被击碎,文件资料的残片纷飞。 没被障碍物挡住的几发子弹,也被秦康轻巧地拧身躲过。 他没有还击,只是朝着张语晨的方向又走近了几步。 自从知道了对方倍返的手段,秦康也明白了要对付这个男人,一切飞行道具都是徒劳无益的。 不去主动攻击他,事情反而会更好办一些。 所以他既不开枪,也没飞牌,只是认准了一个方向,越走越近。 张语晨的冷汗又一次冒出来了。 他已经射空了一支枪的弹匣,却连敌人的一根毛都没碰上,子弹全部描边。 换了下一支步枪,他把模式切到了半自动,用上了更精准的抵肩点射。 结果却没有任何不同。 这个人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只是不紧不慢地朝他一步步走过来。 张语晨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哪怕是以前做金融民工的日子里,哪怕他炒期货爆仓上天台的那次都没有这么无助过。 这感觉像一张蒙在脸上的湿牛皮纸,已让他喘不过气。 “你是谁?你有什么目的?” 他终于忍不住了,朝着敌人大声喝问。 可是并没有等来回答。 绝望中,张语晨像是想到了什么,伸中指推了下眼镜:“你是为了周弘毅吗?” “他在哪?” 听到这话,像是蒙脸的牛皮纸上破开了个洞,张语晨见到了生机。 “大会议室!如果你和我想的一样,是要盘问他能量物质的事,那你要失望了。” “带路!” 本来以为刚才张语晨那副模样已经够惨了,和周弘毅一比,他还挺体面。 周弘毅被反剪了双手,脚也被捆住了,浑身没有穿衣服,摆了个肛肠指检的姿势跪在一张长条会议桌上。 事实上他的菊花确实很充实。 秦康一脸问号地看向张语晨:“你就是这么盘问他的吗?” 越过张语晨那张嬉皮的笑脸,秦康又注意到了瑟缩在会议室角落,用白板遮住了大半个身子的丁晓倩。 有些事情似乎不用开记忆阅读,也能猜到个中一二了。 联想到张语晨最初跑来找自己麻烦的目的,秦康只觉得一阵恶寒,沿着尾巴骨朝上直到后脖根的汗毛都根根炸开。 你还是赶紧去死吧。 第193章 连中三元 秦康脚下一动,下一瞬整个人就贴上了张语晨身前,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 大惊失色,张语晨急忙发动异能,紫色光晕护住了周身要害。 秦康一下踩在了他的脚趾上,连带把一只光可鉴人的二接头牛津鞋踩进了地板。 “啊!” 张语晨发出一声痛呼。 紧接着秦康的手指就夹着一根小棒子,一齐塞进了他的嘴里。 感觉到口中的异物,张语晨下意识地合嘴。 上下牙相碰前就触发了子弹时间。 这让秦康可以从容不迫地在他含着的棒子上写下一个大字。 “噗嗤!” 一米六的丝瓜棒,一头从张语晨的嘴里探出,另一头顶穿了他的后脑。 他瞪圆了眼睛,似乎仍旧难以置信。 身子摇晃了几下,终于贴着会议室的毛玻璃墙,缓缓滑落倒地。 刚把棒子抽回,还没来得及擦干血迹,秦康又听得身后传来呜呜啊啊意义不明的话语。 顺着声音来到了周弘毅身旁,只见他仍维持着跪姿,头却僵直着梗起,看着也相当吃力。 嘴里塞着的口水球已被浸透,滴滴答答中,拉出了一条丝般水线。 看他这副模样,秦康眼神里不免有些嫌弃:“要我救你吗?” 周弘毅脖子上像是安了段弹簧,脑袋上下不住震颤着。 秦康伸手到他脑后,解开了口水球的扣子。 “小兄弟!你快帮我把绳子解开!” 这回秦康没有动,而是叉着两手环抱在胸前。 周弘毅眼珠子骨碌一转,堆起久经训练的笑容:“壮士!好汉!你手刃歹徒,救我于水火,我代表政府,代表人民感谢你。你有什么心愿,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在我能力范围以内的,一定满足你!” 秦康刚想提问,突然一闪念,恶趣味的主意浮上心头。 他抬手朝着会议室一头指去,周弘毅艰难地扭动着身子,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到了藏在白板后头的丁晓倩。 “要我救你,先去把她玩了,然后再……” “不要啊大哥!”周弘毅声带哭腔,一头栽倒磕在了桌子上,“你们怎么全都有这种癖好啊?我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 说着他便贴着桌板咚咚磕起了头,屁股后头像翘了根猴子尾巴,随着动作一颠一颠。 秦康贴近一步,脸上带着坏笑:“怕了吗?不玩也行。说说吧,这次的异能者大会是谁的主意?” 止住了啼哭,周弘毅抬起头,满脸垂挂着眼泪鼻涕。 “是帝都那边!执政委员会里的大佬们商量出的办法。我就是在下面打杂跑腿的,真的不关我事啊!” “不关你事?哼!那他们为什么找上你主持会议?你还没当选呢,什么正式职务都没有。” “他们担心政府官员出面会引起人族的警惕,选中我就是看中这身皮,利用我人族的身份,安抚人心。” “那么水熊虫,m66……” “那个是真的,什么开发应用都是假的,科学界天天实验,日日讨论,一点眉目都没有。” “那你们召开异能者大会,就是给大家画饼吗?” “以大会为契机,把水熊虫的消息散布出去,挑动底层异能者内斗,死的死,结仇的结仇。养蛊一样选出几个最强的,许以高官厚禄,收罗起来,同时也是树个典型,为水熊虫背书,让这个局可以一直维持下去。” 秦康眼睛有些发直,嘴里喃喃:“这样一来,全国的异能者,要么是你们的人,要么为了加入你们拼了性命内卷,就再也不怕有人造反了对吗?” 周弘毅没有说话,看眼神却已是默认。 真相大白,秦康和他也没什么好聊的了,伸手拉过反绑住手脚的麻绳,把个一百五十斤重的人倒提了起来。 手臂被反向扳着,大概已经脱臼,周弘毅疼得哭爹喊娘,让秦康有些后悔没先堵上这张嘴。 他出了会议室,来到落地窗边,一脚踹上,玻璃破碎的同时迅猛的狂风猛地倒灌进来,室温仿佛在瞬间降了好几度。 没等周弘毅喊出一句完整的话,秦康已经把他顺着窗口破洞扔了下去。 他不知道从121层楼坠下会不会把人摔成个平面,那是调查局的法医该头疼的事情。 这边的麻烦还没完全了结,秦康又走回了大会议室。 丁晓倩已经从藏身的白板后面挪了出来。 两人撞见的同一时间,秦康也就明白了她躲藏的原因。 他目光四射,很快在地板上找到了一团破布也似的衣服,用两根手指捏起来,隔空扔了过去。 丁晓倩没有去接,衣衫贴在她的脚边掉落。 她忽地笑了,眉眼嘴角勾出个摄人心魄的弧度。 随着遮羞的两条白嫩手臂轻轻放下,自然地垂在身侧,她在秦康面前呈现了自己。 丁晓倩一向对自己很有信心,不仅是凭借这副青春美丽的胴体,还有让男人快乐的手段。 “哥哥!”她的声音让人头皮一阵酥麻,“你又救了倩倩一次。倩倩现在才知道,哥哥才是最棒的!之前都是和你闹着玩的,哥哥是盖世英雄,不会和我一个小女子生气吧?” 见秦康没有说话,她扭动腰肢,又走近半步。 “上次是倩倩的不是,当着那么多姐姐的面,让哥哥为难了。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哥哥不想试试吗?” 纤细白腻的手指尖贴着曼妙曲线缓缓滑过。 咽下一口唾沫,秦康又看了眼对面的记忆让自己冷静一下。 现在自己再上,那可是新鲜热乎的连中三元。 他的眼波流转,焦点左右来回,双目逐渐睁得滚圆,配上了粗重的喘息。 丁晓倩把他这副模样看在眼里,笑得愈发妖媚,声线摇颤着波峰。 也不过是个男人。 片刻过后,秦康开了口。 “上一次是哪一次?” 丁晓倩嫣然一笑:“不就是……” 她突然住了口,樱桃般的红唇间咧开一道缝,露出如玉贝齿,一双眼睛却失去了光彩。 没有留给她愣神的机会,秦康又换了个问题:“你其他几个姐妹在哪?” 第194章 笑颜无邪 丁晓倩眼里又有了光,一手轻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哥哥还真是贪心哦,有了倩倩一个还不够吗?” 秦康勾了勾嘴角:“买一赠五,多多益善。” “嘿嘿。那好吧!哥哥要什么,倩倩就给什么,我带你去。” 说着她便俯身去捡地上的衣服,被秦康半途叫住。 “就这么去。” 丁晓倩愣了愣,到底也是见多识广,娇笑一声,就直起了腰。 空调的温度已被调至最高,可是玻璃窗被打破了一扇,房间里还是有些冷。 一路上,丁晓倩就势依偎到了秦康身上,这次他倒也没把她推开。 “你们几个姐妹关系怎么样?” “还行吧。可说到抢男人,没人会心慈手软。只不过嘛,她们的赢面不大。” 谈笑间,丁晓倩把秦康领到一扇门前面。秦康打眼看去,钥匙插在锁孔里,推了下,门已被人从外头反锁。 墙上铭牌标注了这里是小会议室。 “把她们锁里面干嘛?” “这要问张语晨那个龟蛋了,”丁晓倩不屑地切了一声,“他怕我们姐妹跑了,除了翻牌子侍寝,其他时候都被关着。” “其实呢,我们几个弱女子,又能跑到哪去呢?”丁晓倩伸手在秦康胸口一拂,“也就这种没自信的男人干得出这等事,哥哥肯定和他不一样吧!” 秦康抓过她的手,慢慢地从胸前移开,放落。 “我确实跟他不一样。” 他两眼直直地盯着丁晓倩,像要看穿她的一切。 须臾,秦康转过身,拧钥匙开锁,一把推开了门。 另外五个女团成员之前听到了外头的讲话声,已经齐聚在门后。 这也给秦康省了力气,只见他出手如电,眨眼间就在五个少女的颈侧各敲了一下,全部击晕。 随着最后一人扑通坠地,身后的丁晓倩乐坏了似的跳起了脚,两手连拍。 “哥哥,厉害!哥哥,厉害!” 秦康扭头给了她一个诡异的笑容。 那么喜欢叫哥哥,就让你叫个够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女们一个又一个,纷纷醒转。 她们揉着酸痛的脖颈,扶着昏沉的脑袋,努力凝聚着散成一团烟雾的心智,辨识着当下的状况。 她们仍然身处在小会议室里,只是眼前多了两个人。 那是不着片缕的丁晓倩,和一个男人。 “倩倩!”其中一位少女皱起秀眉,“你怎么又没穿衣服,羞死人了!” 说着她一把将满脸嘻嘻哈哈的丁晓倩拉到身旁,仔细查验着她的全身,又不时对秦康投来警惕的目光。 “你是谁?你没欺负我妹妹吧?” 秦康两手往旁一摊:“我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样了。还有你们,一个个都昏迷着。对了,你怎么称呼?” “杨雨霏。” “你好。冒昧问一句,你妹妹这里是不是不大好使?” 秦康伸出根手指绕着太阳穴转了个圈。 “不要这么说我妹妹!”杨雨霏看着有点动气,隔了一会儿才含悲忍泪地说,“她小时候发了场高烧,智力就停在三岁那年了。她就是没长大,她不是傻子!” 丁晓倩在旁边一蹦一跳的,波涛汹涌中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傻子!傻子!你们是傻子!” 其他几名少女也挤了过来,牵过丁晓倩的手,神情戚戚。 秦康从身旁扔过来一团衣物。 “你们给她套上吧,怪冷的。” 几名少女七手八脚,没一会儿就给丁晓倩穿戴整齐。 可下一秒她又踢掉了鞋,盘腿坐上会议桌,仰着脑袋,百无聊赖地吹动着额前的刘海。 那个叫做杨雨霏的少女絮絮叨叨起了往事,她们六姐妹是同父异母的血亲,失散多年得以相聚,相依为命过着日子,进入末世,她们不幸被两伙人接连霸占过……秦康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最后告诉她们恶霸已死的喜讯。 讲完这句,他站起身准备离开,杨雨霏抢上两步,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 “恩人!”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嘴唇因激动而颤抖,“求你好人做到底,收留我们姐妹几个好不好?我们什么都会做的,给你当小妾,给你生孩子!” 秦康感到一阵头疼,这几个丫头片子还真是一家人。 他揉了揉脑袋,炯炯的目光射向杨雨霏。 还得加点料。 “你妈妈要是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不知道怎么想。” 听到这话,杨雨霏如遭电击。愣过片刻,她伸手背将泛红湿润的眼角擦干,嘴角撑开一道倔强的弧度。 “我妈妈临终前嘱咐我,女人要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只会依附男人会被看不起,最终沦为男人的玩物。我懂了,谢谢你,恩人!” 秦康微笑着点了点头。又瞄了眼桌上的丁晓倩,她嘴里吮吸着一根手指,忽闪着眼睛。 秦康也跟她招了招手。 “哥哥再见!” 这一刻,她笑得很无邪,脸上只剩着天真烂漫。 转过身,秦康拉开了会议室的门,背对六名少女站定。 “这地方不适合住人了。外头还有两支枪,子弹不是太多,拿来唬人足够。以后日子怎么过,看你们自己了。” 说完,他便大踏步离开,没有回过头。 挨了几发枪子儿,并没有破坏电梯的主体结构,还能用。 虽然轿厢里残留余味还有些微的刺鼻。 把背贴在不锈钢壁板上,看着楼层逐一往下,秦康感觉自己累极了。 这是异能消耗太多的征兆。 在第一次查看丁晓倩记忆时,他意外地发现了新的状况,那些犹如走马灯一般的记忆画面,在意念操控下,居然可以动。 以前不是这样的,所以这又是一项新能力的显露。 作为第一次尝试,他首先找到了在华尓道夫酒店里两人的初遇,还有异能者大会上的重逢。 接着他就擦除了这些记忆。 丁晓倩那副怅然若失的表情告诉秦康,实验很成功。 所以在小会议室门前,秦康进行了第二次操作。 这回他整了个大活,找到丁晓倩三岁以后的全部记忆,选中,删除。 做完这些,她的大脑跟一块格式化后的硬盘也差不了多少了。 对付其他几位少女,就没这么简单粗暴了,多少带了些技术含量。 同样的,华尓道夫的那段记忆也被擦除了,一并删去的还有自己开门后袭击她们的画面。 至于什么丁晓倩小时候烧坏了脑子,同父异母的六姐妹,还有杨雨霏讲述的那段亡母临终嘱托,全是秦康塞进她们脑子里的设定。 虽然剧情是相当狗血,而且少女们的记忆被剪辑成东一块西一块的,破碎而不连贯,逻辑上肯定有自相矛盾的地方。 但那又怎样?现在对于她们来说,那些是蚀刻在大脑里的信息,是最真切的事实。 大脑是最擅长自我欺骗的,秦康只要植入一个点,剩下的她们会自我解释、自圆其说,把孤立的点连成线,织作面。 就是这个大招太耗蓝了,他又一次把脸深埋进了手掌,使劲搓揉。 第195章 占便宜 静桉公园位于静桉寺对面。 相比于佛光普照下金闪闪的全国最有钱寺院,静桉公园倒是一处闹中取静的所在。 按照约定的见面时间,聂傲冰提前五分钟等在了公园一侧。 不见了往日里休闲游园的市民,寒风夹杂着冰雪,不时飘落到她和在椅子上安坐几十年的蔡元培先生身上。 昨晚上的例行通话里,秦康没有透露太多信息,只是跟她约了见面。 直觉告诉她,这是遇上大事件了。 上午十一点,绕过蔡元培身后的矮墙,秦康准时出现在她的面前。 自从章家别墅一别,这还是两人第一次以真面目相见。 他与她之间的羁绊很微妙,陌生中又无比熟悉。 相逢不必客套,如一对老友般直接切入正题。 “发生什么事了?” “和异能者大会有关,”秦康习惯性地朝四下里张望,“你出来一趟,局里没问题吧?” “本来是不方便在大会期间离岗的。但现在主席都被绑了,我总不能窝在房间里调查案情吧?” “很好。那就先说周弘毅吧,他在陆家咀,桑海中心楼下,你们去的时候最好是带把铲子。” 聂傲冰回味着他话里的意思,目光冷冷朝向对面审视。 “干嘛这么看着我?又不是找不到凶手。也在那幢楼里,顶层。这下绑架案就破了。哦,如果看见有六个丫头片子还赖着没走的话,你记住,她们什么也不知道。” 聂傲冰扁了下嘴:“干脆把笔给你,让你来写卷宗吧。” 秦康自动忽略了她的嘲讽,换到了下一个话题。 “现在没了主席,这异能者大会还开不开了?” “原计划是明天,三十号开始下一轮比赛。这是绑架案之前就定好的。周主席……周弘毅不在了,现在最大的领导就是贺局,我估计他多半会安排照常进行。” “反正你们队伍也是保送,乐得看戏了对吧?” 聂傲冰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秦康再一次扫了眼周遭,随后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了一支录音笔。 那是他昨天出门前问赵诗琪借来的。 他当着聂傲冰的面,选中一段音频,按下了播放键。 录音笔外置扬声器传来的声音略微失真,但也有足够的辨识度。 “以大会为契机,把水熊虫的消息散布出去,挑动底层异能者内斗,死的死,结仇的结仇。养蛊一样选出几个最强的,许以高官厚禄,收罗起来,同时也是树个典型,为水熊虫背书,让这个局可以一直维持下去。” 啪嗒,秦康按停了录音笔,静静地看着对面。 聂傲冰眉头紧蹙,白皙的脸色透出些晶莹,一如沾上的雪花。 “这是他自己说的吗?” “有人盘问过,手段比较恶劣,所以这话也保真。” “我能听下完整录音吗?” 秦康将录音笔递上:“请便,我已经备份过了。” “你给我这个,是要我做什么呢?” 仅仅是录音的话,其实电话里也能听清楚,没必要专门跑一趟。 “在下一次比赛开始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播放这段录音。” “你想破坏异能者大会?” “其实一开始我也犹豫过,毕竟别人把脑浆子打出来也不关我屁事。但后来我改主意了,格局还是要大一些。内卷环境一旦形成,所有人都没办法独善其身,最终还是会影响到我。” “而且你也不想哪天和全伸城选出的最强者对战吧?”聂傲冰目光灼灼,“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来抢这个最强不就行了嘛。还是加入我们吧!” 秦康摇了摇头:“我闲散惯了,吃不了公家饭。” 本来还想说什么,看着他凝视成一线的目光,聂傲冰也只是叹了口气。 “我要怎么做?总不能直接在会场播放吧。” “我的想法是,让这支录音笔成为周弘毅绑架案现场发现的证物……” “不可能的!”聂傲冰不等他说完就出言打断,“倒也不是不能作为证物,但以我对贺局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允许这种录音在会场上当众播放。” “这你就不用管了,只要把录音笔带进去,剩下的交给我。哦对了,再让我跟贺局见一面。” “见一面?”聂傲冰眼神里流露出困惑,“你要以什么身份和他见面?” “家属啊!”秦康回答得满脸轻松,“你那间房不是还空着吗?” “我是调查局的人,自然没强制要求……等一下!什么家属?你算我哪门子家属?” 他咧开嘴露出雪亮的牙齿:“聂探员在风华正茂的年龄,谈了个男朋友,这件事很合理吧!” “你占我便宜!” 看这一脸怒气冲冲的,都快把手枪保险都顶开了。 她这才注意到秦康脚边放着的黑色旅行袋,这家伙早就计划好了。 “你那么激动干嘛?我的形象也不是很矬吧,跟你站一起也算登对。” “话不是这么说的……” “不是这么说那要怎么说?”秦康坏笑一声,“要不,我回家问问咱爸咱妈的意见?” “你……”聂傲冰都要被气晕了,指向秦康鼻子的手指微微发颤,“你不要太过分了!” 秦康一把将她的手抓过,捏在手心:“放心好了,我不会假戏真做的,就一晚上。” 两人在蔡元培的注视下默默无言地站着,聂傲冰口鼻里呼出的白气渐由粗重转为悠长。 “现在没人,你可以放开了吗?” “可是你的手还很冷呀。” “不用你管!”聂傲冰猛地将手抽回,很嫌弃似的在外套下摆上擦了擦。 “接下来要怎么做?” 秦康抬腕看了看表:“先和我的女朋友吃顿饭。” 两人回到入住的酒店时,正好也是到了饭点,便直接来到了二楼的餐厅。 相比前几天关起门解剖水熊虫的热情高涨,经过连日的失败,大家伙的精气神也散了不少,倒也有好几支队伍跑到了餐厅里吃午饭,只是看上去都是一副食不知味的样子。 所以,当聂傲冰和一个青年男子手牵着手进入餐厅时,却也在这股让人透不过气的沉闷里添了一抹亮色。 第196章 冒牌男友 杨炎炯就坐在餐厅的一角,面前放了一大块培养肉牛排,看着最多就是一成熟。 聂傲冰本想低着头避开,可手上传来拖拽的力道,万般不情愿下,被秦康拉着坐到了她同事的对面。 才坐下,她就狠狠地从桌底下踩上一脚。 秦康嘴角微动,虽然触发了子弹时间,但也没有躲,故意挨了这记家暴。 被人盯着审视从来不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何况这目光还来自一位调查局探员。 审视维持了有一分多钟,时间长得足够秦康跟服务员下单了两人的午饭,杨炎炯这才脸上挂笑开了口。 “小聂啊,这位是谁,怎么也不和我介绍介绍。” 话里多少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 “我……我男朋友。” 声音很轻,透着股不好意思,倒也与此时扮演的角色暗合。 “哦哟!你啥时候谈的恋爱啊?隐蔽工作做得够好啊!” 说完他又把头转向秦康:“小伙子不是我说你啊!女朋友在这里开会也有段时间了,你怎么才来啊?早干嘛去了!” “这不是忙嘛!” 杨炎炯听了也是一乐呵,末世里还说忙的可真没几家了。 “你在哪里高就啊?” “水务局。” 杨炎炯的瞬膜眨了一下,立马起立探过身一把握住秦康的手。 “哎呀!现在你们倒是炙手可热了。咱们都是自己人,不知道有没有门路可走啊?” 秦康心想,按周弘毅的说法,调查局的人就不愁水熊虫的供应。 那这位杨探员还来问所谓门路,应该是想私下里再发一笔横财吧。 他微笑着点头:“好说,好说。” 午饭吃得波澜不惊,只是没见到贺局,听说他这些天还是叫餐到房间。 眼看铺垫得也差不多了,秦康便随着聂傲冰回了客房。 秦康本想坐到床上,屁股还没挨上就被聂傲冰叫停,他只好挪到了一旁的沙发。 “要不要饭后休息一会儿?”他故意把表情脸谱化,将不怀好意体现得世人皆知。 聂傲冰可没心情跟他开玩笑。 “那怎么过去案发现场呢?总要有个由头吧。” “早帮你想好了!” 秦康伸手在衣兜里摸索半天,掏出个纸团,以投篮的姿势朝聂傲冰抛了过去。 纸团被她劈手夺下。 摊开,皱巴巴的纸被撕剩了一半,上头残留着着意义不明的笔画。 “这写的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写的什么,”秦康咧嘴笑着,“随便找来的。” “那有什么用?”聂傲冰不禁皱眉。 “写什么不重要,重点在页脚。” 聂傲冰低头看去,页脚上印着一家公司的地址,这门牌号对应的是……桑海中心! “就说这张纸是你翻张语晨房间的垃圾桶拣到的呗,觉得是个线索就过去看看。这下不就师出有名了嘛!” 聂傲冰是下午一点带队出去的,直到快六点了才回到房间。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秦康足不出户,百无聊赖中只能看起了酒店的闭路电视。 网络信号是不可能有的,能通电就算不错,好在电视内存里还有片库,虽然都是老电影了,也是聊胜于无。 当聂傲冰拉长着一张脸走近时,秦康正被《冒牌天神》的桥段逗得前仰后合。 直到聂傲冰叉着腰像只凶巴巴的老鹰一样挡住了整张屏幕,他才收了笑声,绽开的脸部肌肉跟拉松了的橡胶似的一点点回弹到本来位置。 “你知道我中午饭吃了什么吗?” “西红柿打卤面。” “那你知道我早饭吃了什么吗?” “这我哪里知道,又不是神仙!” 话一出口,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真有办法知道。 聂傲冰摆出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你不知道,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午饭连着早饭全都吐出来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恶心的现场!” 秦康站起身,伸手把她轻轻圈住往后背拍了拍,又被聂傲冰伸手推开。 他摊着两手,耸了下肩:“那肚子都吐空了,要么现在去吃饭吧?” “不要说饭!” 聂傲冰嗷地叫了声,三步并两步奔去卫生间,抱住了马桶。 “不是你自己先说的嘛!”秦康嘴里咕哝着。 又隔了大约有二十分钟,房间门被敲响了。 秦康正准备去开门,聂傲冰半途中将他拦下,外加含怨带恨地又瞪了一眼。 门开了,越过聂傲冰瘦削的肩头,秦康见到了一只丹顶鹤。 “贺局!”聂傲冰在门内立定敬了个礼。 贺局竖起翅膀朝着她一扬,锐利的眼神很快也注意到了房间里的秦康。 “小聂啊,现在方便吗?” 聂傲冰脸上发烫,赶紧侧身给领导让出条道。 贺局微微颔首,迈着不紧不慢的方步踱进屋内。 茶几上摆了一杯水,沙发也让给了领导,这下就算聂傲冰再不情愿,也只好和秦康肩并肩坐在了床头。 “小聂啊,周主席的事情,我听说了。” “贺局,我本来准备向您单独汇报的。只是,前面收队回来,有些不舒服……” “没关系,没关系!”贺局摇晃着脑袋,宽容地说,“人已经这样了,汇报早一点晚一点都改变不了什么。倒是你自己啊,不要光顾着案子,也要注意身体啊!” “谢谢领导关心!这件案子的凶手……” 丹顶鹤的羽翼再度展开:“行了,现在按理来说也过了下班时间,咱们不谈案子,具体的你可以书面形式交给我。” 说着他又把视线移到秦康身上:“小伙子,我听说你在水务局工作?” “嗯,外包工。” “哦,那边我倒不熟。不过你这工作,其实也不错呀。我看你人还是挺精神的,和我们小聂很配啊!她可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把握哦!” 秦康笑嘻嘻地把握住了聂傲冰滑腻微凉的手。 剧情需要,而且,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 “好了!我这老头子啰里啰嗦的,一开口就没完。你们年轻人早就听烦了吧!晚上时间宝贵,不耽误你们了。” 说着,贺局就直起了身。 聂傲冰耳根红透:“领导,喝口水再走吧。” 贺局摆了摆翅膀,脚下不停。 等到送走了贺局,聂傲冰关严实了门,走到秦康跟前,眼里疑惑更甚。 “你不是有事要找贺局吗?怎么尽在瞎扯淡呢?” “事情办完了呀!”秦康笑吟吟地看着她。 “我不懂。” 从床头起身,秦康贴到聂傲冰的耳边,一阵耳语。 “这是什么意思?” “你只管照我说的做,明天就什么都知道了。” 第197章 初恋情人 聂傲冰的字典里或许就没有睡懒觉这个词。 老清早的,秦康就被她起床洗漱时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弄醒了,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事能忙活。 和惺忪睡眼相对的,是她清亮凌厉的目光,看秦康睁开了眼,她不由分说一把拉开了窗帘。 结果,他俩非但是第一对吃早餐的人,更是提前了将近一个小时就抵达了会场。 聂傲冰把秦康扔在空无一人的观众席上,自顾自去安排会场布置、入场检查。 又枯坐了有半小时,才等来了第二队人马。 大概是同族的缘故,那几个人挨着秦康身边落座,互相之间点了个头。 昨天午饭时候也遇见过,这次看得更仔细些。秦康认出他们先前的分组是d1,不战而胜进的十六强。 其实也并非没有打过,只是在开赛前套麻袋下黑手,全员老阴比。 坐在秦康隔壁那家伙是个自来熟,大名向启瑞,看时间还早,将他一把拉过扯起了闲天。 “哥们,你和那个女探员,是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关系。” 向启瑞嘿嘿一笑,神秘兮兮中带着点猥琐。 “身体还扛得住吗?” 秦康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这种冰山美人,走的就是两个极端,要么性冷淡,要么内心火热。看你一副没睡好的模样,哈哈,我就懂了。” 虽然确实没睡好,但秦康也懒得理他,就随他怎么想。 向启瑞见他不搭话,以为说中,抓住个话题还不依不饶了。 “我说哥们,那你自己有异能吗?” 秦康白了他一眼:“我就是普通人。” “嘿!那你可不就是被榨干的命吗?” 向启瑞伸手将身边的女人用力搂近,女人秀眉微蹙,却也只能笑脸相迎。 “这女人的长相身材都还行,但体能太差,折腾过半小时就跟条死鱼一样,没意思透了。”说完他又把女人一把推开,侧过身凑近秦康。 “要不,咱俩换换?我还没跟女异能者试过呢,这女人配你也不亏。” “老公!”女人从后揽上向启瑞的腰,“不要嘛,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行不行,除了那个……” 向启瑞轻轻拍了下女人的手背,视线不转看着秦康。 秦康面上颜色未改,默默别过头去,心中却已暗暗有了主意。 虽然自己跟聂傲冰是假情侣,但都被人骑脸了,这笔账怎么也要连本带利要回来。 鼻子眼里钻进来一股子异香,身旁又来了一队人。 是新凯佳园,马明义的香水大概是零元购弄来的,被他当沐浴露使,味道浓烈得呛鼻。 秦康把手按在了左边的椅面上,跟马明义示意这里有人。 隔着一个位子坐上,马明义往秦康上下打量一番,开口问道:“这位朋友,前些日子都没见过你嘛!你这也是要参赛吗?” 秦康抬起手,望着正在主席台上调整话筒音量的聂傲冰一指。 “我是家属。” 马明义朝着两边对望一眼,脸上堆起笑意,眼角的粉底都有些散开了。 “那我们要好好认识一下了。”他伸出了一只手,“我们和聂探员可是邻居,一个小区的。” 秦康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又不是不知道马明义能力的危险,又怎么还会和他握手? 忽地,计上心来。 马明义手伸出去半天只握了空气,讨了个没趣,又被秦康盯住张脸看得有些不自在。 “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这倒没有。”说完秦康回转了身子,往椅背上靠紧,马明义前望的视线越过了他,正对上了坐在右手边的向启瑞。 像是大脑中某个开关被触发了,马明义腾地站起了身,朝着向启瑞走近两步,两眼直直看向被他搂在怀里的女人。 “小薇!怎么是你?” 女人被问得莫名其妙,向启瑞更是露出一脸狐疑。 “这位大哥,我好像不认识你啊!” “怎么可能?小薇,我是明明啊!你是我的初恋,那么多年我可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做梦都会想起……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是谁?” 马明义指着向启瑞的鼻子,大声质问着。 遇上这档事,向启瑞明显是有些不爽了,脸上泛着油光的横肉都在微微抽动。 他直起身,贴近一步:“你小子发什么疯呢?就算她是你初恋,也是老早之前的事,现在她是我的女人,你是想挖墙脚还是怎么滴啊?” 这几句话倒也说得在情在理,马明义气势上就矮了几分,只能忿忿地说:“当年你嫌弃我不修边幅和我分手,现在我已经是精致男孩了,你怎么反倒找了个糙爷们?” 向启瑞才想发作,两队各出人手,上前把人拉回到座位上,大赛在即,都不想多生事端。 刚才小试牛刀,秦康把马明义初恋对象的脸换成了向启瑞的女人。 现在眼见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又把目光移到了身旁闷气未消的向启瑞身上。 一通操作,诸事齐备,只差一根导火索。 “向大哥,你刚才跟我说交换的事……” 向启瑞一下又来了精神,眉开眼笑看着秦康:“你考虑好了吗?” 秦康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就是我这人还是有点洁癖的,你看能不能戴好套子?” “嗨!我当什么事了,不就是套……” 向启瑞的脑子一下卡住了。 “他妈的!”他的身子扭成了个麻花,一只大手裹着道劲风啪地呼到了身旁女人脸上,把她连人带椅子扇翻在地。 女人的半边脸高高肿起,五条红印触目惊心。 “骚货!贱人!”向启瑞站起身就在解裤腰带,“让你交换你不肯,背着我偷汉子!今天不跟我讲清楚卫生间里套子是哪来的,我他妈抽死你!” 女人捂着脸,已是梨花带雨:“你发什么疯?什么套子,我们都没用过哪来的套子?” “还嘴硬!都没用过,套子是自己长腿走进来的吗?”说着就是一皮带照着女人的脸抽下。 女人吓得捂住了眼睛,瑟缩成一团。 皮带却没有抽到她身上,而是被人从半途抓住了。 是马明义。 他涨粗了脖子,眼里像要喷出火:“不许你欺负小薇!” “你个小白脸!我家的事你少管!” 饶是孔维德和耿蔚然反应快,闪到身后架住马明义,还是晚了一拍,一拳头已经砸到了向启瑞的脸上。 差不多同时,马明义肚子上也挨了一脚。 秦康早就闪到了一边,让出地方,隔远了看戏。 场面一片混乱,谁也没顾上瘫倒在地的女人。她抚着红肿刺痛的脸,喃喃自语:“到底谁是小薇?” 第198章 掀棋盘 “砰!” 一声枪响为这场闹剧画上了休止符。 “吵什么吵!”聂傲冰横眉怒对,上扬的枪口还飘着硝烟,“再有破坏会场秩序的,取消资格,滚出去!” 孔维德朝着老二老三各瞟了一眼,哼了声,拉上自己的家属低着头朝着观众席的另一边走去。 又朝着那女人和向启瑞恨恨地望了一眼,马明义这才万分不情愿地被耿蔚然拖走。 他们空出位子,秦康跟脚就移了过去。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另一边向启瑞还在逼问着自己女人,找寻那本来就不存在的套子主人,一时半会儿他是没有心情再来找秦康晦气了。 时间很快到了九点。 主席台后面的门打开了,贺局领着聂傲冰和杨炎炯,以及避难所的三个人依次入场,落座。 他倒挺务实,不搞什么虚头巴脑的仪仗,撤了护卫的探员和士兵。 没等会议正式开始,台下齐聚的异能者们已是议论纷纷。 “怎么主席换人了?” “对啊,周弘毅哪去了?” “前几天晚上我还听到枪声来着,别是出事了吧……” …… 清了清嗓子,试过台上话筒的音量,贺局开口自报家门。 “各位好!我是伸城市调查局主管重大刑事案件的副局长,贺国强。同时兼任特别行动组组长,也就是调查局里异能者们的头。” 这个身份还是能镇住场面的,气氛很快恢复了肃静。 “在今天的议程开始之前,我沉痛地向大家宣告,在日前发生的一起恶性袭击事件中,周主席不幸亡故。周弘毅同志,为本次异能者大会的胜利召开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他的英年早逝让人倍感痛惜。下面我提议,全场为周弘毅同志默哀一分钟。” 死者为大,论此刻庄严肃穆的程度,周弘毅活着时候都没见识过。 默哀完毕,贺国强提起稿子,继续念道:“斯人已逝,往事不可追。我辈更应继承周主席的遗志,将异能者大会的各项工作逐一推进落实。今天将要进行的,就是由在座的12支队伍,争夺6个晋级名额。下面我宣布……” “嗯嗯。”聂傲冰在旁边干咳了两声。 贺国强侧目看向她。 聂傲冰凑近,压低嗓子,音量正好足够贺国强和杨炎炯听到,又不至于被话筒拾音。 “贺局,关于周主席,还有一件重大事项没说。” 贺国强眼睛眨动了两下,抬翅膀往脑门上一拍:“对哦!看我这记性,还好有你提醒我。快把那段录音接到设备里。” 聂傲冰本来也不知道秦康做过什么手脚,讲出那句没头没脑的话也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这下心里反而咯噔一下。 她怯生生确认着:“领导,是接到扩音器里吗?” “对啊,周主席的临终遗言,要当众播放的。” 聂傲冰默默地从一旁取过个手提箱打开,戴上手套,从里头拿出了一只装着录音笔的塑封袋。 一旁的杨炎炯见状,急忙凑到贺国强耳边:“贺局,证物是昨天晚上才收集回来的,还没经过分析,现在当众播放,怕是不妥吧。” “嗳!”贺国强朝他摆了摆翅膀,“没事的,录音内容我已经都听过了。” 说完这话,他稍微有些愣神。 他是都听过了没错,可为什么又对录音内容没留下什么印象呢? 贺国强没有琢磨明白这里头的违和感,心想录音里应该都是些让人听了犯困的屁话吧,走个形式就好。 既然领导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炎炯也不好再讲什么。 另一厢,聂傲冰已经从后台回来,把录音笔接驳到了扩音设备上。 贺国强拔高了嗓子对着台下发话:“在比赛开始之前,让我们来听一段录音,是已故的周弘毅主席留下的临终遗言。” 说完,他啪嗒一下按了控制器的播放键。 “这次的异能者大会是谁的主意?” 声音似乎经过软件处理,尖细又高亢。 但后面跟着的回答,语调抑扬顿挫,一听就是周弘毅的原声。 录音内容太过劲爆,以至于等到贺国强终于回过神来,周弘毅都已经承认了对水熊虫的开发应用是假消息。 声音戛然而止,他基本上是砸在了控制器的停止按钮上,心脏几乎偷停。 全场沉静如一汪湖水。 “哗啦嗨!”椅子向后滑动的声音,像是投入湖中的石子,打破了表面的宁静。 起立的是孔维德,他从观众席出列,几步奔到主席台下,手指着贺国强的方向:“你会按下播放键,听完录音。” 话音刚落,贺国强的翅膀像是不受自己控制般的剧烈颤抖。 他惊恐地看着台下,徒劳地挣扎了几秒钟,终是死死按在了播放键上。 周弘毅的声音继续着讲述。 随着秘密像洋葱似的被一层层揭开,台下异能者们已经是议论纷纷。 杨炎炯站起身,直接翻越了主席台,拔出手枪朝着会场四周的喇叭射击。 “砰砰砰!” 枪声连响,离他最近的喇叭被打哑。 可为了保证在广阔空间里的播音效果,会场里可装了不止一个喇叭。 直到录音播放完毕,还有一半以上的喇叭仍在工作。 他的努力终归是做了无用功,反而更加坐实了当局的阴谋。 贺国强瘫软在了椅子上,嘴巴一张一合,大口大口喘着气。 孔维德看着他这副模样,眼里颇为不屑,朝前一拱手说道:“贺局!当局下了好大的一盘棋啊!兄弟我下不来棋,可也不想当棋子,恕不奉陪,告辞!” 说罢,他便转身,阴沉着一张脸走向会场出口的方向。 老二老三带着随同家属,紧跟其后。 既然有人起了头,更多的队伍拂袖而去。杨炎炯还试图阻拦,可到了这时候换谁说话都不好使了,根本没人搭理他。 不多时,场上已经不剩几个人。 眼看贺国强还颓然地坐在原地,杨炎炯踩着一路的小碎步挨近到他身边。 “贺局,您看这下要怎么办?” “滚!”贺国强团起两边翅膀围成圈,把脑袋深深埋入,“让我静静。” 聂傲冰站在原地没动,把这份沮丧和绝望看在眼里,表情复杂。 忽地从手上传来温热触感,是秦康。 第199章 左右为难 “你可以放开了吗?” 聂傲冰看着秦康的眼神里透出股幽怨。 此时,两人早已远离了会场,从人民广场一路走到了人民公园。 秦康扭转着脖子,四下找寻着那不存在的旁人。 聂傲冰唰地把手抽了回来,怕冷似的插进了外套的侧袋。 “你要我办的事都完成了,异能者大会也黄了,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秦康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心,点了点头。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我爸妈送回来?” “等我确认局势已经足够安全……” “这太主观了!”聂傲冰不满地抗议,“难道你要把我爸妈关一辈子?” “其实他们在我这里吃得好睡得好,人都胖了一圈。” “那是我爸妈,不是你的!” 话说出口,她的人却像被寒风激了下,缩进了羽绒服里。 “对不起,不该提你爸妈。” 秦康倒也是愣了下,他还没想到这一茬。 但是他却想到了别的,便微微一笑:“我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住到我那里去,这样不就一家团圆了吗?” 聂傲冰凌厉的眼神像是被磨秃了锐角,她别过头去,嘴里嘀咕:“别胡说。” 须臾,她又恢复了咄咄逼人:“秦康,我知道你很强,虽然不明白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但你确实把我们当傻子一样戏耍了。不过我要提醒你,和国家组织对抗,你依然没有任何胜算。我们可以失败无数次,你只要失败一次就会完蛋!” “我同意你的看法。如果有的选,我也不想和当局对着干。” “我明白,立场不同,身不由己。” 聂傲冰木然垂首,长睫忽闪着,抖落了沾上的一粒雪籽。 她抬起头,嘴唇嘟了下权当是笑:“希望再见面时不需要打架。还有,为了我爸妈,你也要长命百岁!” 秦康撇了下嘴:“怎么这祝福听着那么奇怪呢?” 忽然,他的笑容僵住了。 秦康看过来的目光灼热中饱含着穿透力,让聂傲冰于瞬间有了一种全身被看光光的错觉。 被如刀的视线肆意地侵犯,她觉得脸上微微发烫,耳里又传来了一句莫名其妙的问话。 “你最近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这两天倒是还有些姨妈痛,难道这也被他看出来了? 她一个人坚强惯了,这种事从来都是喝口热水默默忍受着。他毫无铺垫地突兀问起,让她有些手足无措的不适应。 “还好。” 声音轻得连她自己都快听不见。 “你确定你没有什么大病吗?” “你才有大病呢!” 扔下这一句,聂傲冰气鼓鼓地别转身,踢踏着积雪,沿着回路走去。 秦康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嘴里喃喃自语:“21天,怎么会?她还这么年轻……” 这个念头就像块石头,压在他的心底,无法畅怀,没有解释。 这讨厌的感觉,直到回了小区都没有消散多少。 秦康想找个人疏解一下,打开了霍芷晴家的门。 很意外,他推门进去就看到施莹和成艺琳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聊着闲天。 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子诸事不顺的预感。 “二姨太哪去了?” “二姨太说今天天气不错,带着昊昊去了欢乐谷。” 欢乐谷是附近的一个主题公园,虽然现在游乐设施不可能开着,但地方也很大,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果然,计划落空。 他又有些不甘心地看向了成艺琳:“你呢?怎么跑到这里摸鱼,太太吩咐的活都干完了吗?” 提着女仆装的下摆,成艺琳站了起来:“都干完了。太太和其他三位姨太太听说有的玩,一合计也跟着出了门。” 秦康只觉满头黑线,正当用人之际,五个娘们跑得一个不剩。 关键是他大老远赶回来,连口热乎饭都没现成的。 可偏偏又怪罪不了任何人,什么时候能回来,连他自己都说不准,又怎么能要求别人呢? 无奈之下,他只好自己进了厨房。 此时又累又饿,也没有烧菜的心情,弄了一大锅炝锅面了事。他自己盛了一碗,剩下的留给两个佣人。 成艺琳和施莹自然是喜出望外,这可比扒拉白饭强得多。 甚至老爷都没有介意她俩上桌。 机会难得。 秦康一碗面还没吃完,余光中发觉自己已被左右夹击。 隔着桌子,成艺琳的一条腿已经翘起,耷拉到一半的皮鞋勾挂在脚趾尖上,貌似不经意地在秦康的小腿肚上轻轻撩拨。 另一边的施莹更是胆大,饱满上围搁在了台面上,像是扔出了两个王、一对二,副乳直接顶上了秦康的手肘尖。 她俩在打什么主意,秦康心知肚明。 末世里非但美女成了一种资源,靠得住的男人更是稀缺。从这点看,谁物化谁,还真的很难说。 吸溜着剩下的面条,心底涌出一股子孤家寡人的悲凉,肚里头还有一团邪火在闷烧。 身旁两只妖精,摇晃着手里的蒲扇,不住地煽着风,下一秒就要在熊熊篝火前欢跳。 秦康端起面碗,喝下一大口汤,嘴角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笑。 …… 欢乐谷里。 难得出来玩一趟,昊昊自然格外兴奋,撒开脚丫子蹦跳在雪地上,在各个景区里东摸西逛,霍芷晴跟在他后头几乎要累得背过气。 亏得是人多欺负人少,五个大人围追堵截一个小孩,才没让一场亲子游变成寻人主题冒险。 相比让他到处乱跑,还是抱在手里来的安心。 做了几年单身妈妈,倒也让霍芷晴着实锻炼出了两把力气。 她看着其他姐妹苦笑:“你们都学着点吧,等以后有了孩子,用得着。” 这话一出,有人面露羞涩,有人已是噗嗤笑出了声。 姜初涵走上前一步,视线在霍芷晴和昊昊脸上游移。 “昊昊,阿姨问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啊?” 看着她笑得一脸蔫坏,霍芷晴眯缝的两眼忽地鼓圆。 “好哇你啊!我好心提醒,你倒来拿我寻开心。” “哈哈!你就说你想不想吧!这种事上要诚实哦!” 霍芷晴被她点破,又不好反驳,索性背转了身子。 她当然想。 不觉间已经在祈祷姨妈神的眷顾,只是别人求的是来,她要的正相反。 第200章 招摇的惩罚 午后阳光已是一天中光照最强的时刻,照在身上却也没有多少暖意,倒也不影响几个女人此时的心情。 她们嘻嘻哈哈地在公园里逛着,其乐融融中,仿佛末世已经远去。 直到迎头遇见了另一队人。 那是十几个男人。 即使放在末世前,如果要评选不可思议事件的话,男人之间结队逛商场、看电影、玩主题公园应该都能高票当选。 何况是现在。 领头的个子不高,却有着举重运动员一般的敦实。他朝前走上两步,锐利的目光从五个女人身上逐一扫过。 另有一个中年男人从后插上,贴近头领身边。 “大哥,外面那艘气垫船就是她们开来的。” 赵诗琪本就看这中年男子有些眼熟,对上那猥琐目光,立刻想起来,就是前些天路上遇到买水藻的那个人。 看着对面的目光不善,她心里也不由后悔,这次出游实在太过托大,开着气垫船也未免招摇。 她把手塞进外套的侧袋,摸着兜里的左轮,强装着镇定:“对面的大哥怎么称呼?” “王二虎。” 赵诗琪心中暗暗叫苦,这位光听名字就够虎的。 对方应该不会有坐下来慢慢讲道理的闲心,原来的算盘有一半都要落空。 “哦,原来是王大哥啊!”姜初涵站上一步,跟赵诗琪肩并肩,“之前听这位老哥说起过你的大名,今天有幸遇见,果然是威风八面的汉子。我老公早就想和你交个朋友了!不巧他这会儿在上厕所,马上就回来了。” 王二虎冷笑一声:“你这丫头嘴倒很甜,口活应该也不赖吧!” 姜初涵脸色一寒:“王大哥,话不能乱说,我老公脾气可不大好。” “少唬我了!你老公正在西伯立亚上厕所吧,等他回来,嘿嘿,生米都煮成熟饭了。” 霍芷晴拉高了嗓子:“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王二虎瞥了她一眼:“儿子都那么大了,还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说完他又看向赵诗琪:“把气垫船的钥匙交出来。” 赵诗琪沉吟了片刻:“交出来就能放我们走吗?” “嘿嘿,”中年男子插了句,“交出钥匙,你跟我们走。” 后面站成一排的汉子们个个笑开了花。 赵诗琪摇了摇头:“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姐妹们!” 随着她一声招呼,姜初涵、秦悠亚和叶梓珊也纷纷拔出了手枪,随着她一起指向了对面的男人。 霍芷晴抱着小孩,退后了两步,按着昊昊的头半拧过了身。 “砰砰砰砰!” 一时间枪声大作,子弹都不约而同朝着王二虎身上招呼。 双方相隔只有五六米的距离,电光火石之间,他已来不及闪避。 但他本来也没想闪避。 王二虎一把抓住身旁中年男子后背,将他像面盾牌似的挡在了身前。 子弹崩在他身上,血雾飞扬。 王二虎脚下一动,带着那中年男子的尸体,像道疾风似的从四个女人身前掠过。 她们只觉得手上一麻,枪已经落地。 退后的霍芷晴才想从包里掏枪,拉链都没开,就见一道黑影迎面扑了过来。 下一瞬,她和抱着的昊昊就被王二虎扔出来的尸体压倒在了雪地上,鼻子里钻进了浓重的血腥。 赵诗琪她们还想去捡地上的枪,王二虎的脚已经踏了上去,矮树桩一般杵到了她们面前。 他伸一只手便搭上了赵诗琪的下巴,笑着说:“听话,我不喜欢动粗。” 这一刻赵诗琪的脑子近乎一片空白,于绝望中挣扎:“我老公可是参加过异能者大会的,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你惹不起的,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参加大会就了不起啊?”王二虎表露出不屑,“不就是水里的熊吗?老子已经干吃了两斤了,现在觉得充满了力量,谁怕谁啊!” 赵诗琪欲哭无泪:“那都是假的!你当饭吃都没有用!” “放屁!老子这就让你知道有用没用!” 说着他就来抓赵诗琪的领口。 这时,视野里出现了一道白光,从远处迅速挨近,逼得王二虎倒滑着步子接连后退出几米远。 白光擦着他后仰的额头掠过。 “哇!” 随着惨叫声,身后已有一人倒地,前胸上有一张插进去三分之二的扑克牌。 众女又惊又喜,连忙回头,却只被迎面而来的一股狂风吹迷了眼睛。 “噗嗤!” 王二虎垂首看着穿胸而过的手臂,再抬起头想看清敌人,视野却已经发糊。 他脸上的惊讶渐渐换成恐惧,最后呈现出濒死的不甘。 秦康的一只手就这么把他串着,鲜血顺着前伸的手指,一滴滴一串串洒落在雪白大地上。 他抬眼望向了身后的十二个人。 此时他们早就面如死灰,有几个腿脚都不受控制地打起了摆子。 有人直接跪下了:“英雄!饶命啊!” 秦康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这时,又有两人从后踏步插上,一左一右大咧咧站到了秦康身边。 那是成艺琳和施莹。 秦康手上一甩,把尸体撂在了地上。 “剩下的人归你们了,一人一半,做得干净利落点。” 成艺琳一撸袖子:“中!老爷嫩看好咧,鹅弄死他!” 施莹两手往胸脯一拍,整了个地动山摇:“兀那贼人,快些上来受死,洒家给你个痛快!” 话音未落,两女已经猱身扑上,两下王八拳抡得大开大合,眨眼间就和十二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扭打在了一起。 虽然人数相差悬殊,可两女这边先声夺人,对手们却早已经被吓破了胆,毫无斗志,一时间竟被两个小女人揍得人仰马翻,门牙都被打落了好几颗。 而且她们打起架来,全然不像平日里女人那样抓脸扯头发,除了拳脚,还有掏裆撩阴插眼嘴啃四件套,怎么有用怎么来,毫无武德可言。 有个别人回过神来,仗着身高腿长刚要反击,又被秦康一张飞牌取了性命。 赵诗琪她们捡回了枪,走到秦康身边,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随着施莹将一块大石头举起,砸爆了躺地上那人的脑袋,战斗结束。 两个女人形同恶鬼,满身是血,都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连昊昊都躲在了霍芷晴的身后,探出眼睛偷望着前方。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施阿姨吗? “回家。” 秦康扔下这两个字,扭头便走。 第201章 检查 上了气垫船,秦康自顾自窝在了一张椅子上,闭目养起了神。 浑身好似被泼过红漆的成艺琳和施莹,如一对拜堂成亲的黑白无常,傲立在他的身后。 其他五个女人把头聚在了一块,小声商议着,不时抬头朝着秦康望去一眼。 从现身起直到现在,他就没跟她们说过一句话,换谁都能看出来不正常。 表面的平静底下暗潮汹涌,沉默终需打破,她们只是在讨论让谁去触这个霉头。 大房全票当选。 面对姐妹们的殷切目光,赵诗琪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并拉上了五姨太壮胆。 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姜初涵就很鸡贼地蹲到秦康身前,为他捶起了腿。 “老公……”赵诗琪的声音有些露怯。 秦康还是安然坐着,眼皮都没抬一下。 “老公。”她又叫了一声。 “今天玩得爽不爽?” 见他终于开口,赵诗琪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你生气了是不是?” 秦康眼睛唰地睁开,露出一丝惨淡笑容。 “我生啥气,再晚来一步就赶上你改嫁的大好日子喽。” 赵诗琪大窘,才想贴近了说话,迎面对上站后头的成艺琳,即使都没动作,那一身浓烈的血腥和杀气也让她心里犯怵。 她便也学着姜初涵的样子,蹲下抱住了秦康另一条腿。 “老公,我知道错了……” “你没错,你哪错了呀?错的是这个世界,容不下你出去浪!” “我本来以为就在附近逛,我们又都带着枪,出不了事,谁承想……” “没想到自己带了枪还是战五渣吧!我看你就是飘了!你们这两下子也就欺负欺负普通人,遇上异能者就歇菜。” “好了啦!”赵诗琪起身依偎到秦康身旁,不期然又差点跟成艺琳挨上,她们实在是站得太近了。 她附耳问道:“她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秦康侧过脸,四目相对,含笑问道:“想不想跟她们一样厉害?” 赵诗琪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让她们走开些吧,看着怪瘆人的。” 秦康朝后头摆了摆手,两位凶神默然退后到了船舱一侧。 “我在她俩脑子里加了设定,一个是十岁不到拎着两把菜刀杀穿虹镇老街的街斗小霸王,另一个是手提两只煤气罐在国道上拦路抢劫的江洋大盗,魂穿到了女人的身体里,虽然身体硬件还是原来的,打起架来下死手的狠劲可是足足的!而且,因缘际会还都欠了我一条命。哎,总之我让她俩去死,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比你们听话多了。” 讲到自己的杰作,秦康嘴角都勾起了弧度。 “这么离谱的吗?” “你不信对吧,我也不信,可当事人自己信就完事了。你眼中的荒谬,是她们心中的事实。” 赵诗琪跟姜初涵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一个按肩一个捶腿,加重了手上力道。 在另一边观望的霍芷晴和秦悠亚见状,也赶忙跑来,一人抢过一条胳膊帮着揉了起来。 只留下了开船的叶梓珊心中叫苦不迭。 秦康将脑袋朝后仰起:“赵老师,如果学生犯了错,是不是要写检查?” 赵诗琪愣了下,赶忙点头,视野中她的脸庞和动作都倒转着,有一种诡异的喜感。 “那好,你布置下去,每人四千字的检查,最迟明天交到我手上。哦,你作为大房更要起个表率,得写六千字。” 回到家里,秦康先去洗澡。 公园里状况紧急,他出手时也没想那么多,现在看这一手的血腥也确实不像样。 等他洗刷干净换好衣服,姜初涵颠颠地跑近跟前,一扬手把几页纸塞进他怀里。 “这么快?”秦康也是吃惊,“你这什么手速啊?读书那会儿是不是经常写检查?” “才不是呢!本姑娘可是品学兼优!” 秦康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到纸页,一目十行看过去,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你这四千字也太水了吧,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老公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姜初涵回答地一脸轻松:“你不就是要个态度吗?还真能一个字一个字看啊?” “关键你这态度也不端正……” 话没说完,姜初涵已经扑在他身上,唇齿相依,媚眼如丝。 “你就说我认错快不快吧!” “快倒是快,只是行为太过顽劣。” “那就请老公狠狠地惩罚我。” 看着她眼里狡黠的光,秦康也不由感叹,这小妖精实在太会了。 “行吧,那就略施惩戒,但不好耽误其他姐妹交检查。” 姜初涵噗嗤一笑:“说不定等下你就气消了呢。” “不可能的。这次我特别生气,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 傍晚时分,秦康去了一趟金帝天境。 跟谢澜和侯奕泽讲过异能者大会的最新动态,他们又一起来到了堆放物资的广场。 连日的劳作,异空间里的物资倒也整理得差不多了。 既然小区里居民都跑光了,空屋子多的是,就被拿来充作了仓库。现在只剩那漫山遍野的黄豆还散落在广场空地。 虽说现在气温足够低,一时也坏不了,可搁在外头终究不是个事儿。 想到这儿,秦康都有些羡慕起那个空间系能力的男子了。 回头他就翻出了那本从城管邓文成那里搜来的账册。 “就是这家!”秦康指着册子上的一条记录,“我们要去趟五金市场,找找看真空包装机。哎……” 见他突然住口,谢澜和侯奕泽凑近了看过去,秦康的手指停在商户负责人姓名这一栏。 “喻子龙。” 他们显然都对这个名字有印象,脑海中已经浮起了那个浑身焦黑的雄壮身影。 “哈哈,世界真小。”秦康乐呵地说,“讲道理,他应该给我们打个折。” 谢澜耷拉着眼皮抛出一句:“是吗?我怎么觉得他不打死你就算厚道了。” “我好歹也是顾客,做生意的怎么会无故殴打我?” “你还是调查局探员的男朋友呢!”谢澜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上突然丰富了表情,“他刚被当局摆了一道,正在气头上。你现在过去不是找抽吗?或许还以为你们串通一气,又在搞什么阴谋。” 秦康闻言也只好苦笑:“看来,我只能和聂傲冰分手了。” 谢澜跟侯奕泽对视了一眼,扭过头异口同声:“渣男!” 第202章 五金市场 晚上的例行通话里,聂傲冰的态度似乎比平时更冷淡了一些。 “会议被你搅黄,局里当天就撤回来了,避难所方面也回了营地。” “有什么后续行动吗?” “暂时没听说。贺局说他最近几天都不来上班了,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和上头汇报吧,毕竟事情是砸在了他手上。” “他可以推给周弘毅。” “可是周弘毅已经死了,担责任得找个活着的。本来安全工作连续出现纰漏就够他喝一壶了,又搞出了这段录音……” “你倒挺向着领导的嘛。” “他算是我的伯乐,说起来也是我坑了他……你还有别的要问吗?” 确实有一个问题,但秦康却没法开口,也注定得不到答案。 挂断了电话,他怅然若失。 等过了今晚,聂傲冰就只剩20天的命了。 第二天早上,四份检查汇成颇有份量的一叠纸交到了秦康的手里。 还是老实人多啊,尤其是秦悠亚,这检查还是在桌上放了本词典,边翻边写的,看得秦康都有些心疼了。 不过这会儿他也没功夫一一惩戒了,今天约上了侯奕泽,跑一趟五金市场。 谢澜留下来看家,这样万一遇上事能有个照应。 不同于汽配城的冷冷清清,五金市场里拉开门面做生意的店铺还不在少数,只是临近几家的老板看着都是同一个人,像是经过了资源整合。 按照账册上记录的门牌号,秦康他们找到了一家位于市场内部道路拐角的工具专营店。 来这里的顾客多数都有着明确的目标,所以不需要推销,伙计就坐在一楼柜台后面,静静地等着走过来的一人一猴。 “我们找喻老板。” 伙计抬眼迅速横扫:“买东西吗?” 从伙计的记忆里,秦康看到了他有一把射钉枪,就放在柜台底下,想必此时手也已经按到了上头。 “买东西。” 一只早就拿在手上的罐头,贴着柜台的玻璃隔板推了过去。 伙计的嘴角勾动了一下,他把手放上了桌面,再撤走时罐头已经像变戏法似的消失了。 “等着。” 穿过柜台内侧靠底的一道窄门,伙计进了里屋。在一阵淅淅索索的说话声后,他又跑了回来。 跟在他后头的就是那高大的壮汉,挤出来时候让人不由担心起了门框。 “是你们找我吗?” 这话多少有些明知故问,毕竟店里并没有第三个顾客。 “没错。想不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这次主打一个坦诚,秦康也就主动亮明身份。 “哎!你是和那个女探员在一起的!” 果不其然,喻子龙下意识攥紧了沙包大的拳头。 “曾经是,我们已经分手了。” 喻子龙朝他和侯奕泽都瞅了一眼,冷笑着说:“接着你不会想跟我说你已经移情别恋,爱上这只猴子了吧?” 没想到大块头还很有幽默感,只是这剧情也未免太过狗血。 秦康把胳膊肘靠在玻璃柜台上,身子斜倚着:“反正我没恶意,这次也跟调查局无关,找你是想做一笔生意。” 喻子龙两手插到了胸前,那模样活像下一秒就要爆衣。 “我不做条子的生意,条子的相好也不例外。” 秦康瞧着他,叹了口气:“条子要买真空包装机做什么呀?拿来打包尸体吗?太平间又不是用不起。” “那我管不着,反正我不卖。” 眼看已经谈僵,侯奕泽看着大块头问道:“邓文成是不是很久没来了?” 喻子龙倒吸了一口凉气。 侯奕泽把手伸进了外套口袋:“他平时端着的那把枪,你总认识吧。” 啪的一声,一把看着有些年头,边缘漆水都被磨秃了的大黑星被拍在了玻璃台面上。 喻子龙看了半天,喃喃道:“邓文成他……” 侯奕泽唰地把枪从桌面收回:“你可以忘了他。” 喻子龙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这么说来,我是欠了你们一个人情咯?” 秦康咧开了嘴:“人情就是要往来的。如果你肯勉为其难把东西卖给条子的相好,就算我们欠你的了。” 跟着喻子龙在五金市场里七弯八绕,秦康早就迷了方向。 大块头打开了话匣子,他原本就是市场里的商户之一,觉醒异能之后理所当然做了话事人,场子里所有店铺的营收他都要抽水三成。 按理说他的日子应该挺好过的,如果不是遇上邓文成的话。 看得出他此刻心情大好,半路都提了好几次要请秦康他们喝酒,被婉拒了。 他们最后停在了一家专营包装机械的店铺门口。 喻子龙一声吆喝,店铺老板从对门型材铺子奔出来。说明来意,确定规格,老板花了点时间翻出了包装机械和耗材。 被问到具体拿来包什么东西的时候,秦康留了个心眼。 “蚯蚓干。” 喻子龙和老板交换了眼神,回头问道:“这玩意儿有什么用?现在还有地方钓鱼吗?” “拿来吃的。我们养了代替肉食,吃不完的晒干存着。” 喻子龙像是隔远了就闻到一股子泥腥味,皱起鼻子,又看了眼订单数量。 “你们家怕是蚯蚓成灾了吧?” “我们把小区广场挖开了,往坑里头望进去,满眼都是扭来扭去的粉红色,像一锅煮沸的口香糖。” 喻子龙喔地干呕了一声。 秦康和侯奕泽把包装机和耗材搬上了皮卡,顺手也支付了货款。 店铺老板忙不迭逐个打开了装大米的袋子,确定里头不是蚯蚓,才算松了口气。 回程路上,侯奕泽坐在副驾,嘿嘿笑出了声。 “你是怎么想到蚯蚓的?还描述得那么恶心,我听得都想吐了。” “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人想象不出从没见过的东西。” “好像是有这么一说。咦,这又怎么了?” “我也想象不出。有画面感是因为我非但见过,还吃过。” “喔……不行,我要开下窗。” 把包装设备安置好,又在谢澜家里蹭了顿午饭,回去时秦康把车直接开到了锦庐46号楼下。 对于欢乐谷事件的始作俑者,他觉得怎么也要先惩戒一下霍芷晴。 才打开门,就听见屋里头传来连串叮呤当啷的声响,那架势就像是一头愤怒的公牛在瓷器店里施展北斗神拳。 第203章 玩乐人心 寻着声音过去,秦康看见厨房里碎了满地的瓷片,正当中站着手足无措的施莹,霍芷晴则是倚在门口,于事无补地急跳脚。 “怎么啦?”秦康皱起眉头,“碎碎平安也不用把下半辈子的碗碟都砸了吧!” 霍芷晴一把拽过秦康的手,声泪俱下:“这佣人我是使唤不动了,你赶紧把她带走吧!这次只是砸了盆盆罐罐,下回就该拆家了!” “嗨!”施莹抬脚往碎瓷堆里用力一跺,嚓啷声中抖起白花花的身子,惹得秦康视线焦点都起了共振。 “你这娘子也忒不爽利,不过砸了你家几个盘子,要打要罚,洒家认了!这原也是想一次多拿两盘,手上失了分寸,又不是存心使坏。你赶我走又是作甚?” 霍芷晴一手叉腰,指着那施莹:“你何止多拿两盘啊?你是见多少拿多少啊!让你分个几趟你偏不肯,非说自己力气管够。这下玩脱了吧!” 秦康暗笑,心中已然有数,便搂着肩膀将霍芷晴拦到一边。 “她就是个粗使丫头,没有金刚钻只有金刚锤,你把瓷器活交给她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可她也太粗了吧!饭量翻了个跟头,喝水都是端起缸子往嗓子眼倒的,夜里打呼噜我在楼上房间里都能被吵到。这哪里还有个女人样子,家里跟来了个糙汉似的!” “你不是一直防着她来勾引我吗?这下可不就放心了。” “求求你收了神通吧!”霍芷晴双手合十,“这副古里古怪的模样,昊昊都不知道该叫她阿姨还是叔叔了。” 秦康嘿嘿一笑:“把她改回来倒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以后咱俩在一起的时候,不许让她待在边上了。” 这一点老早就让秦康觉得膈应了,私密空间里多了个旁人,简直就像背后站了个片场监督,随时会喊咔,不是ng重来,就是要求男女主更换姿势。 “依你,都依你。”霍芷晴连连点头,“她这个样子,我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让她进卧房啊!” 这边施莹已经把地上收拾干净,走到两人身边汇报过工作。看主人没别的安排,她又三步并两步朝着卫生间走去。 霍芷晴见状,忙跟在她后头嚷嚷:“记得坐在马桶上!” 施莹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扭过头,用看傻子般的眼神望了她一眼,随即关上了门。 霍芷晴眼神定定愣了一会儿,又看向秦康:“已经改回来了吗?” 秦康嘴角轻撇:“改是改了,就是删记忆时候手滑了一下,把她和你前夫那一段也给删了,还要加回来吗?” 这哪里是手滑,分明是故意,霍芷晴心中自然跟明镜似的。 这是让她把过去的事情放下,可她此时却更关心未来。 “这能力太危险了,哪天你和她又搞在一块了,完事再把她的记忆一删,装成没事人一样,我还拿你没办法了。” “嘿!倒打一耙你倒挺会啊!只不过,我还没动你的记忆,你先健忘起来了,欢乐谷的事情还没跟你算账呢!” 说着,秦康便把霍芷晴打横抱起。 “别呀!”霍芷晴眉头微蹙,“大白天的孩子都没睡,你就不能等晚上吗?” 秦康也没搭话,这时候施莹正从卫生间里出来。 “带着昊昊去55号串门,过两个小时再回来。” 施莹嗯了一声,没多看两人一眼,转身就向着昊昊的房间走去。 “这也是异能吗?” “不,这是钞能力。” …… 等到秦康终于肯原谅了霍芷晴,也来到55号楼的时候,正巧碰上施莹带着昊昊往回走。 “老爷!”施莹迎上前招呼过,又朝着身后别墅一扭头,“成艺琳这是工作压力太大,精神错乱了吗?疯疯癫癫的,尽拉着我说些听不懂的话。” 秦康摸了摸昊昊的脑袋,又摆了摆手,让施莹忙自己的去。 进了屋,就看到赵诗琪满脸的愁云惨雾,原因当然是不言自明。 “小宇呢?” “别提他了!”赵诗琪抬头冲着二楼方向,怨声骤起,“我这弟弟啊!遇上麻烦一点都不扛事,就知道跟媳妇儿躲在房间里,让你姐姐一个人面对疯婆子!” 秦康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跟着就把街斗小霸王唤到跟前。 “老爷,嫩找鹅啥事?是不是又要打架咧?” 成艺琳已是激动地搓起了手。 看这精致惯了的相亲对象被他改造成了不伦不类的样子,秦康对这份作品还有些不舍得。 现在这状态放家里确实太不堪了,记忆终归还是得改的,但也没说一定得改回原来的呀。 “成艺琳,魂穿原主以前的经历,还记得吗?” “那哪能不记得咧?都融合了!” “我俩相亲那顿饭,算贵的还是便宜的?” “中档吧。” 好家伙,这还只是中档。不过秦康这次关心的并非大冤种还有多少,而是下限能有多低。 “那有没有哪次是你花钱请别人吃饭的?” “有啊!就是说出来太臊人咧,鹅抹不开面。” “这是原主干的破事,你有啥害臊的,但说无妨。” “鹅倒贴钱,倒贴人,跟一个白皮好过,从头到尾他就没花过一分钱,鹅连他全名都没搞明白,只知道叫亚当。” 有了这条线索,秦康没费多大劲就从记忆仓库里找到了这个亚当。 咔咔一顿操作,成艺琳已是朝向秦康睁出了一对星星眼。 而当秦康抬手施放了一记摸头杀后,成艺琳的腮边已染上了幸福的红晕,发箍上两瓣兔子耳朵都在打着颤。 “好好干活吧,不许偷懒哦。” “嗯!”她用力一点头,几乎把兔子耳朵摔落。 之后不管是拖地还是擦桌子,成艺琳都干得格外起劲,浑然不像早先摸鱼的工作状态。 赵诗琪移步到秦康身旁,她已是见怪不怪,但还是忍不住好奇。 “你又对她做了什么?好像正常了,但又不是太正常。” 秦康坏笑着说:“她呀,一见亚当误终身。” 赵诗琪的眼神里透出些许古怪:“该不会……” “没错!现在我就是亚当。” 第204章 不能说的秘密 “你该不会对她有什么想法吧?” 赵诗琪斜倚在卧室门背后,两条修长有力的大腿如蟒蛇般缠绕。 秦康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心里头预演着回答错误后的处刑动画。 “从她进家门第一天起,你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了。昨天,就在你们全体出去玩的时候,这对她是不是一个机会?” “她又勾引你了?”赵诗琪恨恨地问。 “对啊!我消耗异能修改她俩的记忆又不是为了好玩,改得乌七八糟就不用挑战自己的软肋了。算不算用心良苦?” 赵诗琪近前几步,依偎到秦康身上:“好了,老公,我不该吃醋的……” “这倒不用,你吃醋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切!”她伸手在秦康胸口轻拍了一下,“那你现在变成了她的亚当又算怎么一回事?” “亚当换了张脸,她也不是原来的她。” “什么意思?” “我另外给她加了条记忆,曾经有大师给她算过姻缘,说我和她八字相克、有缘无分,逆天而行只会引来血光之灾,之前她不信命,差点搞成阴阳两隔。现如今她只能把这份感情深藏心底,默然隔远了看着我幸福就好。” “什么跟什么啊?你看了多少狗血剧情才会想出这个来?” “那你呢?收了多少份检查才能把六千字一挥而就的?” “哼!六千字而已,对我们教政治的人来说,随便涂几笔很难吗?” “失敬失敬。我前段日子见识了几种新的姿势,不知道对你来说难不难。” “不要!”赵诗琪娇笑一声,将秦康一把推坐在床上,“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秦康笑吟吟看着她:“你现在说不要,我也能改成要,还不如你主动一点。” 她俯身压下,眨动明眸:“那你试试啊!” 说完,两只柔润的手围上了秦康的脖子。 “不许瞎改,不然揍死你!” 秦康脸上已满是笑意。 …… 秦康当然不会真的和自己老婆置气,很快也就原谅了赵诗琪。 但是有一件事却更让他在意。 记忆修改居然失败了。 还不止一次。 最后的最后,解锁新姿势还是在赵诗琪自由意志下达成的,和异能没有半点关系。 “以前都没遇到过吗?” “没有。这项异能出现后就是百试百灵。为什么在你这里就失败,我想了很久也摸不着路数。” “会不会就跟催眠术一样,有人的体质就是不适合。” “暂时也只能这么想了。可惜啊!这么强力的技能依然有缺陷。” 如果在和其他异能者对战时候使用记忆修改,真的可以不战而胜,对方直接纳头来拜。 临阵反水也不是不行。 但如果存在失败的可能,即使成功率高达99%,依然不可以掉以轻心。 天知道那个1%会在什么时候降临。 再低的概率,在它发生的那一刻就成为了必然,能要人命的必然。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秦康在日常生活中又多了一项不能言说的秘密。 他要测试记忆修改的能力,就需要足够多的样本。 取样工作由近及远,先从身边的人开始,往每个人的记忆里加减着无关痛痒的小料。 于是,赵铭宇因为记错了和万梦瑶相识的纪念日挨了一顿爆捶; 作为回礼,万梦瑶告别了她原本最爱的黑色唇膏; 汪心妍睡觉浅的毛病也被治好了,都没收她诊疗费; 霍芷晴也放弃了她那套少油少盐的烹饪理论,只因砖家们给了相反观点; 仅仅是在初遇场景上打一层高光滤镜,就让叶梓珊那次失败的色诱更像是双向奔赴,小女人隐隐觉得秦康还在欺负她,但没有了证据; 连小日省缺失的历史教育也被补全了,秦悠亚对一百多年前祖辈犯下的罪行做了身体力行的深刻反省,彻夜长谈后秦康以个人名义原谅了她。 就连平时关起门来各管各过日子的邻居们,也都成了他的实验对象。 结果还是令人欣喜的,除了赵诗琪、姜初涵和小区里的律师邢风,大部分人都对记忆修改没有抗性。 时间一晃都到九月了,这天晚饭后,秦康又跑去了金帝天境。 还没开始测试,他先问了谢澜另一件事。 “昨晚上聂傲冰没打来电话。” “一次都没有吗?” 接过谢澜递来的卫星电话,秦康翻看了通话记录,最近一次就发生在三十号的晚上。 他抬腕看了下表,离开七点还差几分钟。 他觉得过了有一个世纪,电话却依然没有响。 秦康不等了,直接拨了过去。 听筒里只有持续不断的拨号音。 即使没有重要情报分享,聂傲冰的晚间通话也从不间断,她就不可能放着爸妈不管。 不祥预感正逐渐凝聚成实体,演变为残酷的现实。 就在秦康还在犹豫,要不要再打一次试试的时候,卫星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 抓起电话,按下了通话键,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长达半分钟的沉默后,电话里传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声音。 “喂,你是谁?” 秦康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贺局,怎么是你?” “哦,是你啊。”贺国强也认出了秦康,“你是来找小聂的吗?” “当然,她是我女朋友。” “嗯……小伙子,有件事也确实该让你知道,你有这个权利。” “您说,我在听。” “小聂犯了错误,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 “等等!”秦康抬高了声音,“她一个底下当差的,她能犯什么错误?”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秦康心底升起,像只大手一下抓住了他的心脏。 “哎!她是我带出来的,沦落到这步田地,我也很痛心。可是破坏异能者大会这事,真的是换谁来也兜不住啊!” 贺国强后面说了些什么,秦康已经听不清了,也不想再听。 就跟聂傲冰曾经提过的那样,出了这么大事需要有人来担责任,既然贺国强现在还好好的,那他的部下就要倒霉了。 尽管秦康通过修改他的记忆,把决定播放录音的屎盆子扣到了贺国强头上。 可毕竟这支录音笔还是聂傲冰从案发现场带回来的,设备也是她接驳到扩音器上的。 贺国强肯定是来了招死不认账,硬是把黑锅甩给了聂傲冰。 第205章 探监 九月二日的上午,九点钟左右,太阳没有露头。 眼前的大楼坐落在十几格长条阶梯之上,而这只是从积雪里冒头的部分,位于这段关节炎噩梦之后的,是有两层楼高的进门大厅,玻璃大门向着左右扯开,展开的洞口足够从里头并排开出来两辆车。 秦康走进去,目光落在一个裹着橄榄绿军大衣、从头到脚都长得像保安的家伙身上。他也一早打量起了秦康,隔着桌子扔来本簿子。 “登记!” 填写了访客信息,秦康讲明来意,他找贺局。 “有预约吗?” “没有。” 保安把簿子一合,翘起二郎腿:“领导很忙。” 说完在椅子上侧转身子,只留给秦康一行眼角余光。 秦康俯身隔着桌子挨近,语调低沉:“贺局十分钟前刚进的大楼,这会儿时间清早的第一杯茶还没泡开,你现在通报聂傲冰的男朋友找他,他一高兴或许还送你两盒茶叶。至于你问访客索要好处的事,我也就忘记了,藏在地下室小仓库里的物资也安全了。要知道你这份肥差可招不少人惦记,换谁不是一样干呢?” 保安脸色一层层阴下来,很快就和外头天气没两样了。 他拿起桌上的对讲机,起身背过去和谁讲了几句,隔了一会儿他重又找到秦康,眼神颇为暧昧。 “520。领导这会儿有空。” 贺国强办公室的门虚掩着,秦康也就敲了两下意思意思,跟着就推门进去。 他的办公桌面很是整洁,并没有摆出一副伏案工作的样子,像是也等着秦康到来。 “坐。” 秦康拉开对面椅子坐下,四目相对,他开门见山。 “我要见她。” “没问题,她就在拘留室,我来安排。”贺国强爽快答应。 秦康谢了声,又问:“她这事儿,要判几年?” 贺国强向着椅背仰倒:“量刑定罪是法院的事,有整套流程要走,一时半会儿定不下来。现在我只能说一句,兹事体大,不乐观呐!” “会……死吗?” “我们认为,她只是从犯,如果可以抓到主谋,罪责就会轻一些。” “明白了。”秦康脸色暗了下去,“后面是不是要转移到看守所。” “对。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经过贺国强授意,秦康被领到一间灯光昏暗的会面室。 几分钟后,跟着一名看守,聂傲冰也被带了进来,身上穿着常服。 才隔了三天没见,聂傲冰瘦削了不少。看到秦康,她萎靡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他俩隔着张桌子坐下,秦康注意到聂傲冰的手铐,不是通常的款式。 她把厚重的银手镯往桌面上一搁,发出铛的一声,相连的链子中段居然是断开的。 这显然不可能是行为艺术。 “他们新开发的设备,”聂傲冰看出了秦康眼底疑惑,“异能驱动禁锢力场,还限制了能力发挥,一举两得。” 说着她两手分张,手铐严丝合缝,眼里已涌出落寞。 “没想到,会先用到自己身上。” 秦康向前伸出了手,立即引得站立一旁的看守训斥:“不许和嫌疑人接触!” 他探出一半的手只好悻悻收了回来。 “他们……没为难你吧?” “这里都是熟人,该走的流程走一遍,签字画押。” “你都招供了吗?” “当然不会,但现在都讲究证据,不是拒不承认就没办法的,至少录音笔和我脱不了关系。” “那你有什么打算?” “按流程走呗,检察院发现疑点会把案子打回来重审的。” 对比秦康愁眉不展的样子,聂傲冰反而还比较轻松。 “这事别让我爸妈知道,不想让他们担心。” “你不出现,他们终归会知道的。” “那就靠你帮我圆了,”聂傲冰霍然起身,“也不用太担心,证据不足,没准过两天就出来了,就当是度假吧。” 隔壁的房间里,闭路电视上,聂傲冰被看守带离了会面室,画面上只剩着秦康。 杨炎炯凑近到贺国强身边,低声问道:“贺局,依您看,这个秦康会不会就是同谋?” 贺国强摇晃着脑袋:“不好说啊!直觉告诉我,他绝对有问题,可却没有能摁死他的证据。” “哼!这聂傲冰的嘴也太紧了!”杨炎炯磨响了牙根,“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按原计划进行,引蛇出洞。” 贺国强盯着电视屏幕上男子的背影:“他只要行动了,证据不就来了吗?” 出了调查局的门,秦康七拐八弯,差点把自己都绕晕,确定了后头没有尾巴,才摸到了一栋居民楼里。 楼里黑咕隆咚,早就荒废了。秦康上到二楼,在一间屋子房门上拉长了间隔敲过三下。 隔了有一会儿,房门被拉开道缝,秦康把自己叠成小广告似的钻了进去。 “怎么样?”谢澜问道。 秦康摇了摇头:“聂傲冰这条线算是断了。” 谢澜皱眉:“那会不会查到我们头上?” “至少现在她没把我供出来,不然也没那么容易出得调查局的门。”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家伙都带齐了吗?” 谢澜指了指靠墙放的几个大袋子:“把调查局大楼端了都没问题。” 秦康拍了拍他的肩,又自己拉过张椅子坐下。 聂傲冰实在太乐观了,还把希望寄托在程序正义上。 她根本就等不到那天。 之前秦康一直困惑于她那岌岌可危的寿元,结合当下的处境,他算是明白过来了。 如果自己什么也不做,聂傲冰一定会死在看守所里。 就在十八天以后。 这显然不是正常死亡,而是有人想要她说不出话。 想到这儿,秦康也觉得无比讽刺。 聂傲冰在他的要挟下当了卧底,提供了很多情报,到最后出了事却不是因为身份暴露,而是给领导背锅。 曾经的同僚已经为她挖好了坟墓,估计不是死于意外就是畏罪自杀。 而自己这个绑架她父母控制她的坏蛋,现在却在想着怎么救她。 平心而论,聂傲冰确实背叛了调查局,也对不起很多人。 但她从来都没有对不起秦康。 所以秦康也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第206章 劫囚车 九月三日下午三点半,随着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十多个调查局探员簇拥着一个短发女子,从总局大楼后门出来。 贺国强和杨炎炯跟在了队伍最后面。 有四辆经过雪地改装的汽车一早就守候在了那里。 一位探员霍地拉开了居中一辆蓝白配色面包车的侧门,其他几人配合默契,按低那女子的头将她塞进了车里,两个探员随同进了车厢,接着像要夹爆谁的脑袋,砰地把形似断头刀的车门狠狠关上。 其余探员依次进了各自的车。 车轮滚动,领头开路的是一辆轿车,其次是押人的面包车,再有两辆轿车紧跟其后。 四辆车依次前行,穿过后门的行车通道,来到了一片荒芜的雪白世界。 翻越积雪,车队的行进速度并不快,几分钟后才消失在地平线上,只留下数道车辙构成的沟渠。 离开总局大楼两百米远的街区,一辆顶棚覆满积雪的皮卡从拐角处冒了出来,顺着车辙印跟了上去。 轿车里的空调已经调到最大,杨炎炯依然觉着手脚冻得发麻,他把身子瑟缩在羽绒服里,把住方向盘,紧盯着视野前方的面包车,靠意志抵御浓重的睡意。 虽然异能已经大大增强了他的身体素质,可冬眠毕竟也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哪里是一时半会儿改得过来的。 说实在的,他作为变温动物还能出勤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想到这儿,他不由朝着副驾望去一眼,不期然就对上了贺国强锐利的眼神。 他也一直在看着杨炎炯。 一声幽幽叹息在车厢里回荡,贺国强将视线移至前方。 当领导的要知人善任,他又何尝不晓得杨炎炯在这个冰封末世里不堪大用,可局里实在是没别人了。 虽然这么想对杨炎炯不太公平,可如果有的选的话,他是真心希望这两个部下可以对调一下位置,换了聂傲冰在开车,陪着他押送犯罪嫌疑人。 这小姑娘是个多么能干的下属啊,可惜,真的可惜。 或许是感受到了气氛中的尴尬,杨炎炯主动挑起了话头。 “贺局,按现在的车速,还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到看守所,您看差不多吗?” “再慢一点。” 杨炎炯端起车载对讲机,通知了头车。 “领导,要是同谋不来怎么办?” 贺国强刚想闭上的眼睛睁圆了射出精光。 “消息已经放出去了。押送途中劫囚车就是最好机会。他们要是不来,那就摆明放弃了聂傲冰。这样,进则可以借此突破聂傲冰的心理防线,让她供出同谋;退一步说,我们只不过浪费些时间,也没啥损失。” 还有一层理由,没有同谋来救会更方便他在看守所里秘密行事,灭口,做成死案。 当然这事儿他会联系别人,就不用让杨炎炯知道了。 “嘿嘿,贺局,要说姜还是老的辣!他们就算再狡猾,也绝对想不到我们早就备好了口袋,专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杨炎炯的这下马屁明显是到位了,贺国强也不禁咧开了嘴。 车队有如逛街大妈似的慢慢悠悠,同向偶有别的车辆路过,都会默契地从一旁超车。 没有引发路怒,因为调查局一点都不急,路面也足够宽。 现在车队开上了一座桥。 这时候,又有一辆皮卡借了逆向车道从旁超出了身位,破旧的发动机像得了哮喘似的嘶吼,也没换来多少加速度,竟和押送的面包车并驾齐驱了一段上坡路。 杨炎炯几乎要把方向盘拽下来了,直到过了拱桥的顶点,皮卡迅速从旁掠过,他才松了口气。 看皮卡车门上的涂装,似乎隶属城管。 “看把他们牛的!” 杨炎炯从鼻子眼里冷哼一声。 刚才他都以为是劫囚车的来了,平白紧张了一把。 放平时,谁他妈胆肥敢超调查局的车。 现在为了任务,就算万般不乐意,他也只好忍了。 那辆皮卡远远冲到了车队前头,都快看不见车尾灯。 忽地,在头车驾驶员视野里,皮卡猛转了个方向,整辆车打了个横,拦在了路当中。 驾驶员骂了一句,所幸现在车距足够远,车速足够慢,他就不可能追尾,连刹车都懒得踩。 皮卡的车门打开了,司机从里头跳了出来,肩上像是扛了样东西。 从那样东西里,冒出了一团火球。 “轰!” 随着声巨响,头车已被爆炸的气浪掀翻,被烈焰吞没,顷刻间成了一堆熊熊燃烧的废铁。 惊变骤起,把贺国强从小憩中拖了出来,脸朝下狠狠砸上了现实。 还没来得及发问,几乎一模一样的爆炸声又从身后传来。 是殿后的尾车。 这下车队算是被掐头去尾,堵死在了拱桥之上。 “下车!” 随着一声暴喝,贺国强和杨炎炯分从两侧车门跳出。 烈焰浓烟和烧红的铁,让他俩目瞪口呆。 “是rpg火箭弹!” 该死!这帮悍匪火力这么猛的吗? 此时危急,已不容他们多想,只见从桥的两头各有一人向着车队跑了过来,速度奇快。 杨炎炯和领导交换过眼神,拔出手枪扭头向着后方奔去。 一时间枪声大作,已经交上了火。 贺国强赶上支援,眼角余光里瞥见那个拦了前路的袭击者已径直奔向囚车方向。 他的眼里升起阴冷的笑意。 囚车里坐着的可不一定是囚犯。 那短发女子名叫左丘雯菲,是计划中的一支奇兵,是他从分局调来的射击比赛亚军,跟聂傲冰的外形颇有几分相似。 同谋劫囚车时,即使守卫全数失手,左丘雯菲也会在极近的距离从背后打黑枪,就算神仙来了也难救。 才来到杨炎炯身边,耳朵里已传来他的抱怨。 “贺局,对面这家伙邪门,打不死!中了好几枪跟没事人一样!……卧槽!” 咒骂声中,鳄鱼已经挂彩,好在皮糙肉厚,一时还无大碍。 是异能者! 果然,直面两支枪,敌人不躲不闪,子弹只能减慢他前进的速度,但根本停不下来。 囚车那边,枪声连续响过一阵后,停了。 贺国强一个侧滚找到个掩体,往后方看去。 火光映照中,一名蒙着脸的男子正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是那个袭击者! 第207章 兵分两路 袭击者自然就是秦康。 贺国强自鸣得意的计划早在记忆阅读中暴露无遗了。 他驾驶皮卡,一路跟踪车队,在确认对方要过桥后,他先让谢澜带着一管rpg下车,再自个儿追上了车队。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秦康在那段并排行驶的间歇观察了囚车里乘客的寿元。 聂傲冰的十七天寿命可是没法伪造的。 所以,在迅速解决掉其他守卫后,奇兵左丘雯菲都没有等来挨近秦康的机会,就先挨了一梭子子弹。 现在,就只剩下贺国强和杨炎炯了。 等秦康抵达战场,这俩人的子弹也打光了。 “挑一个!” 杨炎炯还没明白过来领导话里意思,贺国强已经朝着秦康疾冲过去。 行进间,他振翅飞起,并且发动了异能。 刹那间,他的身影已经以三百六十度遍布了秦康的周身。 贺国强给自己的异能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千鹤”。 这其实是幻术,千鹤中只有一只是真的。 一旦选错了,等待对手的就是死亡。 他的想法很好,至少也比他的运气好得多。 他只是选错了对手。 预测异能发动,在秦康眼中,什么千鹤也只是万红丛中一点绿。 还有比这更好找的吗? 他的眼中凝聚起杀意,眼睁睁看着贺国强的寿元火速归零。 两道白光分袭左右,满脸愕然中,贺国强的双翼已被甩出的扑克牌削断。 噗咚一声,仙鹤陨落凡尘。 另一边,杨炎炯已是第五次张开了血盆大口。 每一次张嘴,都有不计其数的牙齿从鳄鱼嘴里射出,覆盖了前方的每一寸方位。 谢澜依旧是不避不闪,承受了大部分的攻击。 现在的牙齿,刚才的子弹,都有如射进了一潭死水,在最初的涟漪消散后便波澜不惊。 他只是朝地上甩着手,将承接的一切丢弃在身旁。 现在他已经站到了杨炎炯身前。 鳄鱼再想发射牙齿,张了张嘴,却只打出了一记嗝。 “打得爽不爽?” 杨炎炯哑然。 “换我了。” 谢澜的双臂迎风舒展,化作两把雪亮长刀,对着杨炎炯的脖子左右夹击。 “嚓!” 鳄鱼脑袋被剪了下来。 一把抓住贺国强细长的脖颈,秦康像拎一只鸭子似的将他提了起来。 “交出聂傲冰手铐的钥匙!” 贺国强的喉咙里支支吾吾的,半天却没说出一个字,直到秦康松了手。 “没有钥匙了。” “你说什么?” “手铐本来就是内测版,就一副,被我挪用的。为了预防万一,我把钥匙毁掉了。” 快速检索了记忆,确实,钥匙被贺国强撅成了一段段的,又扔进了垃圾箱。 “你从一开始就不准备把她放开咯!” 贺国强面露苦笑:“她是你女朋友,也是我的手下,可除了这些身份,她更是危险的异能者。哪有抓了异能者再放开的道理?” 说出这话,他像是也预见了自己的命运,干脆闭上了眼睛。 秦康也只好默默点头:“你说得对。” 咔嚓一下,贺国强的脖子在他手里对折。 见他已料理完,谢澜走近一步:“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分下工。”秦康手指着地上丹顶鹤的尸体,“你变成他的模样,开调查局的车回局里一趟,调出周弘毅绑架案和异能者大会录音事件的全部资料,能带走全带走,带不走就毁掉。他的办公室在520房间,门禁密码1590,管档案收集的内勤叫小马。” “那你呢?” “我去救聂傲冰。事情办完我们各回各家。” 回到调查局大楼那边,在押送犯罪嫌疑人的车队从后门离开后又过了十五分钟,一辆垃圾清运车也缓缓开出了门口,一拐弯向着另一个方向远去。 这辆车的目的地也是看守所,走的却是不同的路线,绕了个圈。 虽然路程远了,但车速快,不过一个小时就看到了看守所的大门。 穿过门岗,垃圾车并没有去往货运通道,而是径直开到所里主体建筑的正门口。 负责女犯的副所长凌芸和管教薛丽清收到消息,早已等候多时。 一只黑色的垃圾桶从车上卸了下来。 两名便衣探员一左一右抓住垃圾桶的把手,同方向使劲把桶打横在地,桶盖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师妹,出来吧!” 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 探员里一只边牧朝着垃圾桶又踢了一脚。 “咋滴啦?还要请你出来吗?” 先是露出脑袋,跟着是身体,聂傲冰肘膝着地,像条狗一样从垃圾桶里爬了出来。 凌乱的短发遮蔽了五官,看不清此刻的表情。 她挣扎着起身,双手被缚让纤瘦的身体有些失衡。 那副特制手铐实在惹眼,凌芸一早就注意到了,便向着边牧伸过只蹄子:“钥匙拿来。” “没有。”边牧嘿嘿一笑,“她可是异能者,想放开她的话要自己想办法了,后果自负哦!” 凌芸朝着边牧腰眼里杵了一下:“代我跟贺局问好。” 随后她又看向了管教薛丽清:“按流程办吧。” 薛丽清嗯过一声,凑近打量新来的嫌犯没有缺胳膊少腿,就像是在签收快递。 把垃圾桶又扔回车上,边牧让同来的狍子去发车,自个儿和凌芸招呼着:“凌姐,回见啊!” 在众人的目送中,垃圾车缓缓驶出了看守所的地界。 狍子开着车,有些欲言又止,等开出了三里地终于还是没憋住。 “边哥,你刚才是不是有点刻薄了,毕竟也是同事一场……” 边牧本来窝在副驾里打着盹,一听这话,发出声嗤笑。 “难怪了大伙都叫你傻狍子,植入了芯片都没见聪明多少。那丫头叫你两声师哥也就是客套,你还当真了啊?” “也不是这么说,就觉得她也挺可怜的。” “她可怜?”边牧一下挺直了身子,“那谁来可怜咱哥俩?咱们这一级调查员是熬了多少年资历换来的,她聂傲冰算个什么东西,特招进来才多久啊?坐火箭都没窜这么快的!” “那人家也是因为有异能啊。而且这妹子人还怪好的嘞,升级也没忘请了大伙喝奶茶。” “呸!什么破奶茶,库存的植脂末搅合搅合。也就糊弄你这傻子。” “这不是物资匮乏嘛,也算有心了。不过她升职确实够快,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儿,这个月就该搜查官任命公示了。” 边牧切了一声:“所以说老天有眼啊,命里无时莫……哎,你看路!” 路口拐角处闪出了一辆皮卡,踩着油门过弯,速度飞快,狂按着喇叭擦着垃圾车的侧方后视镜掠过。 狍子摇下车窗,扭头冲车尾灯破口大骂:“不要命啦?连调查局的车也敢撞!” 那一刻,他忘记了现在开的只是一辆垃圾车。 第208章 浴室里的光 跟着薛丽清,聂傲冰进入看守所大楼,七拐八弯来到了一处看着像是浴室的地方。 说它像是因为地上镶嵌的防滑地砖和长条的漏水格栅,可在这里却又找不到淋浴喷头,只看到装在墙上的一组消防龙头和水带。 薛丽清的语调透着机器般的冰冷:“按规定,每个进来的嫌犯都要先洗澡,把身子冲干净了……” 她突兀地皱了下鼻子:“尤其是你。” 换了谁过来,在垃圾车垃圾桶里待个老半天,这味道都不会好闻。 “好了,脱衣服吧!” 聂傲冰没有动,只是把铐住的双手举高。 这种事情没遇到过,薛丽清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不过她可以叫人。 朝着对讲机喊了几句话,大约隔了十分钟,一名看守带着七个套着黄色马甲的女犯人进到了浴室。 “你们都认识一下,”薛丽清面朝着七名犯人,抬起的爪子指向了聂傲冰,“这位是你们新来的室友,以前可是调查局探员,给我好好照顾她。” 聂傲冰抬头朝她瞪了一眼。 自从到了这儿,她还没说过话,也没怎么动过,像荒地上一棵孤零零的干枯小树。 七个伐木工已是围了上来。 在这种地方,要说哪几类人最惨,除了万年的热门强奸犯以外,就要数犯了事儿进来的调查局探员了。 那边薛丽清又下了指示:“她来了这儿还没洗澡呢!你们几个,动手帮她脱衣服!” 七个犯人一拥而上,像围住羔羊的群狼,三两下就把聂傲冰的裤子鞋袜剥了干净。 可到了上身就有些犯难,那副手铐实在碍事。 到最后也没扒下来,薛丽清看不下去,上手亮出锋利的爪子,划破衣衫,终于像是解开了包装麻袋似的,把聂傲冰看了个通透。 脚尖轻点着地上那堆已是破破烂烂的衣物,薛丽清捂住口鼻,毫不掩饰地嫌弃:“都扔了吧,回头给她一套号服。” 聂傲冰光脚站在冰冷的地砖上,白皙的皮肤早不见血色,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开始吧!” 随着阀门被打开,高压水枪里窜出了一条白色长龙,直挺挺地射在了聂傲冰毫无遮蔽的身上。 “啊啊!” 冰水浇上血肉之躯,带来刺骨的疼痛。 即使她是强化过身体的异能者,即使她的能力方向是冰系,也禁不住这样的冲刷。 就连五官都在激射的水流中扭曲变形。 耳里听着阵阵哀嚎,薛丽清脸上波澜不惊,她走近拍了拍看守的肩膀,附耳两句,随后便别转头离开了浴室。 冲刷又持续了几分钟,直到看守大姐觉得已经洗干净了犯人的灵魂,这才示意管龙头的犯人关了阀门。 此时的聂傲冰不住打着冷战,几乎要把咯咯作响的牙齿嚼碎,浑身没有一处不是湿的。 这时,一名犯人向看守走了过来,袖子朝上撸起,露出两截胳膊上满是斑驳红绿的纹身,就像是嫁接了两只火龙果。 她抬起只手掌遮在嘴前对看守耳语:“报告政府,我觉得这样洗还不是很干净。” 看守眼底一亮,扭头看着她:“那你有什么主意?” 花臂女人斜眼瞟了下聂傲冰,阴恻恻地说:“江湖上有裤裆藏雷的传说,咱们不可不防啊!” 看守又把花臂上下打量了一番,扔下一句话:“别见红。” 说完,她就踱到了浴室的一边,背过身子站定。 花臂一路阴笑着,伙同另外几人又一次把聂傲冰堵了个严实。 “啪!” 她一巴掌抽在了聂傲冰屁股上,用了十分力气,留下五道指印。 看守都未曾转身。 “喂!她们打人啊!你怎么不管?” 聂傲冰的脸上依然湿漉漉的,她的嘶喊和呼救也像滴入大海的一滴水似的,消匿在无形。 “嘿嘿!”花臂的目光里恶意充盈,“你这细皮嫩肉的身子,还挺有弹性嘛,上面也挺健美的,不知道手感怎么样?” 说着,她就大张手掌,向着聂傲冰胸前抓去。 银色手铐抬起,架住了那条花臂,紧跟着聂傲冰就使出了一记头槌,撞上花臂女的额头。 “哇!好疼!”花臂女捂着昏沉的脑袋,跌撞着倒退了两步。 同时,聂傲冰的胳膊已经被其他几人架起。 花臂女再度上前,一记耳光甩在了聂傲冰脸上,打得她嘴角溢出滴滴鲜血。 “臭娘们!果真是硬茬!今天不给你点厉害的,你怕是不知道我铁腕十三娘的手段!给我把她架开!” 几个女人一齐动手,拉胳膊掰腿,聂傲冰的异能受限,毫无招架之力,登时就被放横了四仰八叉架了起来。 铁腕十三娘来到那组高压水枪前,取下龙头,摊开了水带。 贴着墙壁,她一步步地朝着聂傲冰的方向走去,边走边把铝合金的水龙头往墙壁瓷砖上敲。 “铛……铛……铛!” 这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了聂傲冰的心头。 她脑子里已是一团乱麻,愤怒、羞耻、恐惧、绝望填塞了每一个角落,最终都将化作无边的痛苦。 她感觉到眼角流下晶莹的泪滴。 她只恨不得自己能够快点死去。 十三娘已经走近了,她手里的水龙头有着望而生畏的尺寸,现在就贴在她的身前。 她的皮肤仿佛感到了金属的寒意。 “哎!”看守大姐霍地转身,“干什么呢?” 十三娘笑出一脸谄媚:“和她闹着玩呢!” 看守的目光在人堆上逐一扫过。 “她可是重要犯人。玩坏了谁都担不起!” 聂傲冰好像看到了一束光。 “悠着点!” 光灭了。 她的眼前只剩十三娘扭曲的脸,耳里只有放肆的笑。 “砰!” 笑声被突如其来的撞门声打断。 被打断的不光是门锁、笑声,还有在场所有人的动作和思维。 接下来,一个人出现在她们面前,一个按理来说根本不该在这个地方出现的人。 这里是女浴室,尽管是在看守所,这里依然是女浴室。 这个突兀出现的人,是个男人。 眼前的场景太过于离奇诡异,男人也不禁看呆了,怔怔地站在了原地。 “秦康!救我!” 聂傲冰像是要把嗓子撕裂似的狂喊。 第209章 雪崩 随着思绪被呼救声拉回现实,秦康手上也已动作。 一道白光挟着撕开空气阻隔的骇人哧响,以前所未有的万钧雷霆之势,纵向划过了铁腕十三娘的额头。 顷刻间,有如熟透西瓜上开了道口,身体沿着中线爆开,成了两个六点五娘。 “铛啷!”高压水龙头落地。 未等其他人作出反应,刚才还站在门口的秦康又化身一道内有灼灼银光的残影。 再出现时,他已越过了众人的方位,整个人压低个大弓步几乎贴伏在地板上,手中紧握着一根泛着寒光的棒子。 聂傲冰只觉得身下一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下一刻她已经压在了架住她手脚的六名女犯身上。 直到这时,身下才传来她们撕心裂肺的痛呼。 六个犯人,十二条腿,都已经被刚才秦康贴地挥出的那一棒子齐根打断。 现在她们倒伏在地上,残破的身体成了托住聂傲冰的肉垫。 站在浴室另一头的看守拔出了枪,没有任何瞄准的余裕,下意识地朝着聂傲冰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那根丝瓜棒被隔空甩出,斜向打着强烈的旋,于半空中和射来的子弹相碰,溅起四射火星。 棒子丝毫不减威势,带起呼呼的风声,像是在浴室半空装了一架风扇。 看守也不由看呆了。 搭在扳机上的手指便再也扣不下去。 下一瞬,她的额头就被一粒子弹贯穿。 风扇仍在旋转,从底下上蹿了一条身影,再落下时,秦康已举棒齐眉,棒子一头点在地砖上发出笃一声响。 此时聂傲冰还躺在一干犯人的身上,秦康走近她身边,也是不忍卒睹,棒子往前一探,勾上了她举在胸前的手铐,将她一把挑起。 聂傲冰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又要摔倒,秦康下意识伸手搂护住她腰。 指尖传来冰凉滑溜的触感,秦康忽觉不妥,待要放开,觉得也是不妥。 一咬牙,先不管那么多。 聂傲冰未发一言,嘴唇都被咬破出了血。她低下头,别转了脖颈,躲避着秦康的目光。 看她已无大碍,秦康又把视线移到地板上鬼哭狼嚎的女犯身上。 他从中找到个体型接近的人族,从脑后一把揪过头发拖近身前,两只脚踏住她两只胳膊,棒子置地,伸两手扯开衣裳,剥玉米也似的将一身衣服扒下,转头披上聂傲冰肩头。 待他去扯那副手铐,抓着两头用力向外拉,使出了十成十的力气,手铐却是纹丝不动。 此时,已听得到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手铐只能等以后再想办法。 秦康便探脚尖又往地上棒子一挑,半空中抓住一端,反手抡起棒头往地上犯人身上扫过。 棒过人亡。 此地不宜久留,他携了聂傲冰,急急奔出了浴室门,就要向着看守所外逃。 才走出几步,他又发现不对。 聂傲冰两手被铐着,脚上又没穿鞋,跑也跑不快,外加衣服披在身上动两下就要滑落,乍泄春光。 情急之下,他只好把衣服当棉被用,往聂傲冰身上一裹,夹在腋下,另一手将棒子抡圆,一路打杀出去。 好在没遇上什么硬手,磕磕绊绊地,也终是赶到了皮卡前面。 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她在不住颤抖。 室外和室内又是两个世界,这扒来的衣服又不贴肉,只是罩在身上,又怎么会不冷? “马上就好了!进到车里,打上空调就不冷了。” 聂傲冰大概也想给个回应,却只发出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开门钻进了车,秦康忙不迭的点火启动,这破车还挺给面子,一打就着。 身后似已传来追兵的喊杀声,秦康把油门踏板踩到了底,同时将空调旋钮拧死到了一边。 车轮带起翻飞的雪花,拖动着车子猛地向前。 成功了! 可高兴不过三秒,在有如奔雷的轰鸣声中,秦康只见前方遍布纷纷落下的雪块,像一团浓雾遮蔽了视野,跟着又像头巨浪将他们的车瞬间吞没。 随着最后一片雪花飘落,平地里像是起了一座新坟。 一座用冰雪筑就的巨大陵墓。 看守所管教薛丽清从后不紧不慢地赶上,望着眼前的雪堆,嘴角用力朝边上一撇。 她的能力是控雪,这个冰封末世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战场。 身后有人,她回望一眼,是凌芸。 “怎么样了?” “放心!”薛丽清回答得相当笃定,“雪像山一样压下来,别说是区区异能者,椰酥来了都送他副十字架!” “那就好,辛苦了!”凌芸的语气松弛了下来,“贺局招呼的事,总算没砸在我们手上。” “算是超额完成吧!”薛丽清笑了,“还省了顿饭,哦不,是省了很多份粮食。” 凌芸向她瞅了眼,没接话茬,自顾自先走了。 确认没有人诈尸,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薛丽清也满意地转身离开。 …… 黑。 这就是秦康现在能看到的唯一颜色。 无边无际、纯粹如一的黑。 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黑。 黑得让他难以置信这是被埋在了雪里。 有一瞬间,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失明了。 有一瞬间,他竟想起王家公馆那次死亡。 死? 不,身子还能动,他还没有死。 他伸出左手,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 那是雪。 就在被掩埋的前一瞬,他急中生智,打开了驾驶侧车门。 要不是这一下,这扇车门可能就永远打不开了。 在被埋掉的那一刻,皮卡已经憋熄了火。 虽然不是直接被埋在雪里,但有两个成年人,车厢里这点空气很快会耗尽。 等等! “聂傲冰!聂傲冰你在吗?” 从刚才起她就没出过声。 “活着。”声音很轻。 真不带这么吓人的。 这时候秦康也没功夫埋怨,更不能在这事上浪费宝贵的空气。 他侧转了身子,两手并用,在坚实的雪壁上刨了起来。 十指上传来彻骨的寒和钻心的痛。 但他不能停。 雪被他一点点抠下,向内凹进去形成了一个足有手掌大小,十几厘米深的洞。 第210章 雪缘 顾不上暖和下受冻的手指,秦康在外套口袋里摸索着。 找到了,他把丝瓜棒纵向嵌进了雪洞。 摆正了位置,他用手指在棒子上摩挲,确认了大的那头在上。 秦康深吸一口气,在棒头写上大字。 “噗哧!” 几块冻结的雪粉扑簌簌掉落。 那根棒子,到底也是以中间形态在雪里竖了起来。 那一刻,秦康从心底真心祝福贺敏雯长命百岁。 他继续挖,雪粉在上一次的冲击下已经有些松动,好挖了不少。 倒也不用把整根一米六的棒子都挖出来,他只需要再次找到在上的大头。 如法炮制。 “嘭!” 秦康的手指向前伸,摸到了那根路灯杆子,也摸到了生机。 此时空气更浑浊了,他咬着牙不去想它,一门心思在底下刨着雪粉。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终于,指尖又摸到了小篆独特的笔画纹路。 “小!再小!” 无数雪粉从孔洞里掉落,几乎要把缩小的丝瓜棒掩埋。 浓稠的黑暗中照进了一束微弱的光。 秦康瘫倒在驾驶位上,大口大口贪婪呼吸起流通的空气。 缓过了劲,他伸手往副驾推去:“得救了!你……” 他忽然住了口,这次倒并不是因为他的手穿过衣服摸上了聂傲冰的身体,现在没心思想这些了。 此时聂傲冰跟冷库里冻肉的唯一区别,就只剩着微微的颤动。 车一熄火,空调就停了,这里头就是个冰窟,聂傲冰却衣不蔽体。 秦康摸索着找到她的脸,拍打着,呼唤着:“喂!别睡!别睡啊!” 半晌,黑暗中传来一声意义不明的呢喃。 还活着,但她撑不了多久了。 秦康转身,尝试着通过已有的孔洞挖出条上去的路。 才挖了第一下,他就知道不可行。 雪还没冻严实,动一下,雪块就成片砸下,显露了塌方的征兆。 他只好再次回到聂傲冰身边。 这丫头已经冻迷糊了,她也等不起。 秦康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同时深吸一口气,憋在肺里,等它变暖。 …… 不知从几时起,聂傲冰的眼里就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她感觉自己像是浸入了一汪湖水,越沉越深,深不见底。 一开始还能听到些外界的声音,似乎是那个男人,可她却听不清他在讲些什么。 到后来,连这些声音都变得缥缈而微弱。 好累,好想睡。 她忽然觉得不是太冷了。 眼前也照进了光亮,好亮。 有些炫目的光晕中,有两个人影向她走了过来。 渐渐的,她看清了,那是爸爸妈妈。 他们正在和她招手。 说起来,好久没见过爸妈了。 都怪那个男人。 他们,是在笑吗? 一家团圆了,是该笑啊。 “小冰。” 那是爸爸,他气色看着很好,连白头发都没有了,和结婚照上一样英俊。 “你在想什么呢?” 爸爸突然毫无征兆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可是,一点都不疼。 她还没搞明白爸爸为什么会扇自己,又听见妈妈的唠叨。 “小冰啊,这次的相亲对象啊,妈妈可满意了!你跟人家好好处,多接触接触。” 又是相亲,好烦。 好……热。 妈妈找来的什么人啊? 怎么就把自己抱住了呢?还亲上了。 你是字面意思理解的相亲吗? 那双手,搂得好紧,根本挣不开,睁不开。 睁开? 聂傲冰努力睁大眼睛,周围仍然是黑黑的一片,耳里只听得一个略显急促的喘息声。 又是一声吸气,隔了片刻,一双温热湿润的唇就印了上来。 聂傲冰又惊又气,急伸手去挡,全然忘记了自己还戴着手铐。 抬手的那一刻,她感触到了自己以外的,别人的皮肤。 自己竟是和人赤诚相见。 情急之下,她一口咬上了那人的嘴唇。 可惜,没咬住,那人溜得比兔子还快。 “你醒了啊?” 是那个男人,废话,还能有谁? “你占我便宜!不要脸!” 黑暗中,他居然还在笑。 “中气挺足嘛!看来不用我再渡热气给你了。你这两天是吃了大蒜吗?” “要你管!” 他没再说话,可抱住她的手却从未松劲。 两人的脸也才相隔了几寸,脸皮上感受得到彼此的呼吸。 “你可以松开了吗?” “不行。”秦康一口回绝,“你身上还很冷,不这样你会冻死的。” 运用有限的感知,聂傲冰发现了,他俩应该还在车里,抱在一起,衣物被充作棉被盖在身上。 “身上冷是我体寒,”她仍在嘴硬,“现在好多了,你这是要抱多久?” 秦康抬腕,就着表盘荧光看了眼时间:“早了,八点都没到,起码要等到天亮。” “你……” 聂傲冰有些哽咽。 “少说两句吧,饭也没吃省些力气。” 说着,他又一次伏低了头,贴上了聂傲冰一侧的脸蛋。 也不知隔了多久,聂傲冰在他耳边轻轻问了句:“我嘴巴里,味道真的很大吗?” 她没有等来回答,寂静中只听得呼吸,绵细悠长。 天色终于放亮。 活动着有些僵硬的四肢,秦康从聂傲冰身上爬了起来。 “下流。” 眼睛看不见,耳朵就特别灵,不会错过哪怕最细微的声音。 就不知道这一句是自言自语,还是冲着自己说的。 “我怎么就下流了?”秦康不服气地问道。 “你自己干的坏事自己清楚。” 黑暗中度过了尴尬的两秒钟。 尽管什么也看不见,秦康还是下意识望了眼自己的裤裆。 “这生理反应的事,能怪我吗?” “你的反应也太大了吧?” 话一出口,聂傲冰已经后悔了。 此时此地,这句话也太不妥了。 气氛又一次陷入了无比的尴尬。 见她暂时没有大碍了,秦康还是把外套也留下,自己仅仅穿了贴身内衣和抓绒。 这么做还有另一层原因,方便干活。 顺着那道唯一的光亮,秦康来到了通气孔旁。 经过了一夜,雪已经冻得足够严实,扒拉一下,硬得像石头。 秦康取出丝瓜棒,小心地将它展开成一米六的形态。 开挖! “嚓嚓!嚓嚓!” 冰雪好似厚实的盔甲,顽强抵御着钢棒的进攻。 大约两分钟后,一方足够容纳自己站立的空间出现在了秦康眼前。 第211章 雪恨 如果把通气的孔洞比作一根温度计的水银柱,那现在秦康所在位置就是柱底下的圆肚。 透过头顶上的开口,泄进一星半点的微光,映照出周遭冰雪的本来模样。 只是被埋在雪里,看哪都差不多,已经完全丧失了方向感。 接下来的问题是往哪挖? 往上,肯定不行。 垂直的孔洞高度在十米左右,仅有路灯杆粗细,最要命是脚下没有着力点。 横向,也不行。 脚是踏上实地了,可明摆着横向挖通的距离最长。自己的体能又不是充话费送的,聂傲冰也等不起。 那只有斜着挖出来一条通道,可即使这样,一旦选错方位,也将事倍功半。 好在秦康还有预测吉凶的异能。 他环顾一圈后站定,双手紧握钢棒,深吸一口气,对准那片绿色狠命凿去。 一层层的雪一下下地挖,每凿过十几棒子,秦康就回头呼唤一声聂傲冰的名字。 雪洞中勾荡起了回声。 “嗯!” 有回应,代表人没事。 两轮下来,秦康为了节省体力,把呼喊省略成了一个字,“冰”。 这次的回应来得很慢,出来时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里听得“喀哧”一声,光亮透了进来,有些刺眼。 秦康精神大振,奋力挖掘,不多时就挖开了一人宽的洞口,匍匐着爬了上去。 他瘫坐在地面上,也不敢躺,只是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稍歇一会儿,秦康别转身子,又钻回洞中。 都快奔到皮卡附近了,他才像刚想起来似的,鬼使神差又叫了一声“冰”。 “冰……冰你个……头啊!干嘛……那么亲热?” 声音又已在打颤。 秦康也不再多话,解开衣服的同时人已压上。 “啊……” 聂傲冰只觉得一具热气蒸腾浑身汗湿的躯体把自己紧紧裹住,放平时她一定是厌恶无比,可现在这却是唯一生存的希望。 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承受了这份温暖。弥散着浓烈男子气息的空气,竟也似不再那么冰凉。 …… 等自己的汗水干透,聂傲冰身上也有了些暖意,秦康起身,匆匆罩上贴身衣物,扭头就向着出口奔去。 他没有太多时间。 好在被埋的地方离开看守所已经很近了。 奔跑中发动倍速后,更是转眼间就抵达了门口。 门岗守卫还没看清来人模样,一根又粗又长的棒子就裹挟劲风抡了过来,连人带拦路杆子都被送上了天。 看守所里警铃声大作,众多的守卫踩着杂乱无章的步伐从各个方向拥了过来。 这倒无所谓,这趟非但要打草惊蛇,还要斩草除根。 站立在大门后的操场,秦康两臂环抱丝瓜棒的一头,把根十米长的棒子在场上抡圆,棒头挂风呼啸,呜呜怪响。 此时没有任何招数可言,就是顺时针打着圈,横扫沿途的一切阻碍。 一力降十会,面对半吨钢材,守卫的血肉之躯哪有一抗之力?挨着就是个死,有几个更是被生生打爆。 偶有几个隔远了放冷枪的,子弹近身也被秦康侧身躲过。 下一秒,连人带枪都被敲成了一摊无法辨识的废渣。 秦康舞得起劲,身上便也不觉得寒冷。忽听得轰隆一声,雪浪已经贴上了背心。 来了! 他向前跑出两步,脚下一蹬的同时丝瓜棒往地上一点,带着整个人高高跃起。 视线后眺,腾起的冰雪像一道移动的浪涛,已将他先前所站的位置吞没,站在那雪浪之后的,是一头龇牙咧嘴的雪豹。 业已来到高点,秦康收短了棒子,借着身子下坠的落势,发动4倍速,挟着一道闪亮银光,踏破雪浪从上往下疾冲。 雪豹的惊骇还没来得及反映到表情,已经被一棒子抽在脑袋上,化作一缕棒下亡魂。 剩下的守卫早已无心恋战,可惜爹妈未能多给两只脚,才跑出几步就被追上。 秦康有如砍瓜切菜般,没一会儿便把场上敌人屠戮干净。 这时,从看守所大楼后面传来了发动机启动的轰鸣。 循着声音,秦康追了过去。 那是一辆经过雪地改装的全尺寸越野车,正从车位里缓缓开出。 车子打了个弯,却已是不动了。 车前拦了个人,是那个从坟墓里归来的杀神。 凌芸把油门都踩到了底,身边的视野却像定格了一样,发动机的呜呜轰鸣听进耳朵里竟仿佛是哭声。 她忙乱中一通操作,只是误开了转向灯和雨刷,到底是无济于事。 蓦地,凌芸只觉得身上一震,跟着就往后压上了椅背,车头已被那个男人抬高了起来。 “熄火,下车!”男人在发号施令。 凌芸情急之下无能狂怒地按起了喇叭。 “下车,不然我把车掀翻了!” 凌芸从挎包里翻出了手枪,摇下驾驶侧的车窗,持枪哆哆嗦嗦地朝着前面指去。 忽然,蹄子上传来剧痛,手枪落地,刚才还堵在车头的那男人竟已抓住了她,跟着就一使劲把她从车窗里拖了出来。 “嘭!”抬起的车前轮重重落地,激起雪花四散。 “不要杀……” 那个“我”字还没出口,男人的两只大手已经挨上凌芸的脑袋,咔的一声,把她的颈骨扭断。 …… 躺在皮卡的座椅上,聂傲冰眯缝着眼睛,叼着下嘴唇,强打起精神不让自己睡去。 身上已经盖了好几层的衣服,可雪洞里依旧冷得出奇,让她不由把身子蜷成了一团。 好冷,好冷,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暖和? 暖和。 愕然间,她发现自己已在无意识间贪恋那一刻的温存,一股强烈的羞耻感袭上心头。 怎么可以这么想……那个男人……啊……真是个很可恶的男人。 可越是这么想,被他抱着的自己,念念不忘的自己,又算什么呢? 被内心想法反复煎熬也有个好处,聂傲冰这下算是再也睡不着了。 雪洞里仍是一片昏暗,昏暗中没有时间的概念。 记不清已是第几次天人交战,耳里传来了淅淅索索的响声,在洞口星点微光映照下,有条人影一晃而过,跟着来到了聂傲冰身边。 一双强有力的臂弯搂住了身体,聂傲冰又被男人一把抱住。她对这份触感竟然已有了几分熟悉,想到这里,更觉得无地自容。 预想中的事落空了,他这次倒也没有解开衣服,只是把自己抱了起来,温热的脸庞贴上了腮边。 “走了,带你回家。” 第212章 一家人 用层层叠叠的衣服把聂傲冰裹成个粽子,秦康把她夹在腋下,沿着之前开辟的通道,爬出了雪洞。 大概是在里头待太久的缘故,她对外界的光照很不适应,一直眯着眼睛。 再睁开时,秦康已经把她安放在一辆车里。 秦康从另一侧钻进了驾驶座,车子已经提前打上了火,空调也已经调到了最大。 相比外头,相比那个雪洞,这里可要暖和太多了。 秦康又把身上的一件土黄色羽绒服脱下,不由分说盖在了聂傲冰身上,还往里掖好了衣角。 “这件衣服有些眼熟。” “从一只羚羊身上扒下来的,这车也是她的。” “哦,那是看守所的领导。” “哦,曾经是。” 车子一路开动,两人默然无言。 秦康时不时往身边回望一眼,聂傲冰的嘴唇已稍稍带了点血色。 寿元数字成了。 又一次回望中,四目相对,旋即又移开。 “嗯,那个……”她先开了口。 秦康安静地等待下文。 “这次,谢谢你了。” 秦康扭头以一个微笑回应,其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聂傲冰把头偏过一边,眼睛忽闪,若有所思。 隔了好一会儿,她像是终于作了抉择,直直看着秦康。 “虽然我们都那样了……但时代也变了,我不会跟古代的小女子一样要死要活,非要你负责的……毕竟,说到底我们也没什么。” 最后一句像是在为什么背书,说得格外理直气壮。 秦康只是瞥了她一眼:“哦。” 聂傲冰的眉头紧锁:“你就只是哦?” “那你觉得我该有什么反应?” 她本想从鼻子里哼一声,却有些塞住了,只得作罢。 “我还以为你会很失望呢!” “你告诉我你的态度,我知道了,这有什么好失望的。” “好吧。”她把脸别过瞧着窗外,隔了会儿,又面朝秦康开口道,“谢谢你送我回家。” “不用谢。那也是我家。” 跟被雷劈了似的,聂傲冰半天才反应过来,当场炸了毛。 “什么你家我家的,我跟你什么时候成一家了?你把话说说清楚!” 看她咋咋呼呼的样子,秦康却笑得更开了。 “咱们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说是不是?” 聂傲冰本想说不是,可联系当下的处境,却也开不了这个口。 看她没反驳,秦康继续:“既然这样,而且我们都那样了,那我把你收了做老婆,是不是也很合理?” “可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这话讲出来,聂傲冰突然发觉自己掉进了一个预设的陷阱,间接承认了“那样”的非比寻常。 “刚才不都是你在说嘛,我哪有说过什么?” 的确,是这样。 聂傲冰一时语塞,憋了好一阵才气鼓鼓地说:“你是不是早就在打我主意了?” 秦康云淡风轻地对上她怒气冲冲的眼睛:“如果我说是一见钟情呢,你肯定也不信;但如果说是这两天临时起意呢,也是对你颜值的不尊重。” 聂傲冰回味着这两天的意思,越想越不对劲,气又不打一处来,别扭地侧转过身子,从衣服底下朝着秦康踢出一脚。 光脚丫子被他盈盈一握,传递着手心的温度。 “别闹,在开车。” 回了小区,秦康把车开到了55号楼下,推门进屋时迎面遇上了赵诗琪。 秦康一夜未归,她本就担心。听到门口动静过来查看,见着秦康自然是欣喜不已,可他怀里抱着的人又让她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聂傲冰也没料到她俩会以这样的形式再见面。 “快!去卧室!” 说完这句,秦康就抱着聂傲冰蹭蹭地上了楼。 赵诗琪也只能无奈跟上。 把人往床上一搁,秦康转身对上跟来的赵诗琪:“交给你了,帮她找几件衣服。” 说着,他闪身出了房间,把门顺带关上。 几分钟后,赵诗琪收拾停当,再度打开了房门。 隔着门缝都能看见她满面阴云。 聂傲冰下半身还齐整,上身像套麻袋似的硬挤在一件毛衣里头,袖子空荡荡的,带着手铐的双手从毛衣v领冒出个头。 “她怎么会这样的,你不解释一下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聂傲冰赶紧辩解。 秦康挠了挠头,要把这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并不是很容易,所以他决定挑重点。 “衣服不是我扒的,等我赶到时她已经这样了。不过嘛,你们姐妹俩确实可以好好熟悉一下。” “喂!”聂傲冰的火气又上头了,“我还没有答应你!” 朝床上瞥过一眼,赵诗琪把秦康拉到了卧室外头。走廊里遇上探头探脑的赵铭宇,也被她一顿呵斥赶进了房间。 “好哇你!亏得我还为你担心,原来夜不归宿是自己风流快活去了!” 秦康不由苦笑:“风流还是有一点的,但快活就是在瞎说,差点就回不来了。” “你不回来最好!”赵诗琪别过头去,“我们五个姐妹都拦不住你的心,这是有多野啊?” 说着,竟已是垂泪。 秦康上前一步把她抱紧,怀里人挣了两下,松脱不开,只好在他臂弯上又掐了两把。 “你不会以为我是见色起意吧?” 赵诗琪昂起头:“难道不是吗?” “不是主因,”秦康打算以德服人,“还记得欢乐谷那件事吗?” 赵诗琪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事不是过去了吗?和她有什么关系?” “和你们有关系啊!”秦康往门的方向瞄了眼,“那次多危险啊!以后家里有了会异能的六妹,是不是就会好很多?” “这个……”赵诗琪倒也一时没了词儿。 “好了老婆!你再去和她聊会儿,我去弄点吃的,饿一天了。” “那我来吧。” “不!”秦康的嘴角有些抽搐,“饿一天了,我想吃点正常的。” 等解决完饿肚子的问题,谢澜和侯奕泽也刚好赶到。 “什么事找得那么急?” 秦康在对讲机里只是让他俩都过来,没提其他细节。 “都吃饱饭了吗?” “吃过了,怎么了?” 谢澜知道这并不是秦康习惯的打招呼方式,而且从这家伙脸上也看不出要请客的意思。 什么也没多解释,秦康只是从卧室里把聂傲冰带了出来。 第213章 拜见岳父岳母 她那不寻常的穿衣风格和显眼的手铐,一下就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秦康把手搭上了手铐其中一个圆环,冲着其他两位招呼:“过来搭把手!” 谢澜抓住了另一个,侯奕泽也把手勾在上面。 “我喊一二三,一齐使劲,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啊!” 随着指令响起,二人一猴都化身面目狰狞的红脸关公,脖颈上暴起了青筋。 那副神奇的手铐上,虚空连接处似有道道电光闪过,接着更是冒起了一缕青烟。 “乓!” 秦康差点往后跌倒,接连后退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形。 再看聂傲冰,那件毛衣领口都有些撕裂了,她赶忙背过身,随后回缩的两手就从袖口里各自钻了出来。 秦康走近再去看那手铐,这下只是轻轻一掰,那本来坚不可摧的圆环就打开了。 残破的手铐,拿在手上都能闻到一股焦糊味道。 聂傲冰活动了一下手腕,再次摊开手心,一枚如钻石般晶莹的冰凌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谢澜和侯奕泽在前,秦康和聂傲冰的雪地摩托跟在后面,方向金帝天境。 冷风呼呼地从脸上吹过,以至于想说句话都得贴近。 聂傲冰就凑到了秦康的耳旁,大声说道:“我想过了,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 “我爸妈不会同意的。谁会把女儿嫁给一个绑架犯?” 秦康好像是笑了一声,随即就淹没在了风中。 “就是说,只要你爸妈不反对,你也没问题了对吗?” 聂傲冰哼了声,没接这个话茬。 到了地方,秦康让聂傲冰先在客厅坐着,他亲自到地下室把她的爸妈接上来。 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聂傲冰却已在客厅里打了好几个来回。 相隔那么多天没见着,又险些阴阳两隔,她怎么还有坐得住的闲心? 终于,通向地下室的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 时隔多日,聂明晨和邵婉仪从那扇小门后携手走了出来,站在了他俩的宝贝女儿面前。 而且,这一次不是在做梦。 一家三口抱头痛哭,诉说分隔两地的相思之苦。 良久,聂傲冰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才发现从刚才起秦康就一直站在他们身边,正笑吟吟看着自己。 她也顾不上抹眼泪,没好气地说:“我们家说话,你在这干什么?一边凉快去!” 聂明晨的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笑着摇了摇头。 邵婉仪则是把女儿拉到一边:“小冰啊,都要嫁人了,怎么还是小孩子脾气,别让小秦笑话了!” “嫁人?”聂傲冰一脸错愕,“嫁什么人?妈妈,你说的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嗳,你这孩子怎么糊涂了?”邵婉仪的手搭上了聂傲冰的额头,“也不烫啊!你和小秦谈恋爱当然是嫁给他咯,怎么还来问我?” “我什么时候跟他谈过恋爱啊?妈,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嗨!我和你爸都被你送到男方家里住了快两个月了,你怎么还害臊起来了?” “等等!怎么是我把你们送来的?” “是啊!这不是配合你工作嘛!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做过的事都不记得了,还不如我老太婆……” 邵婉仪还在唠叨,聂傲冰已经拉长了一张脸,找到正在和自己爸爸相谈甚欢的秦康,扯过他的腕子一路拖到了别墅大门口。 她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二老,他俩也正满含笑意地望着自己这边。 这感觉是如此陌生。 她瞪大眼睛质问罪魁祸首:“你到底对我爸妈做了什么?” 秦康的坏心眼都堆在了脸上:“我修改了咱爸咱妈的记忆,他们现在根本不知道什么绑架事件。我跟你则是已经谈了挺长时间恋爱,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你……”聂傲冰指向秦康的手指剧烈颤抖,“你颠倒黑白,太无耻了!” “跟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比,真相很重要吗?” 聂傲冰的双眸忽地定住了,抬起的手自然地垂落身旁,似乎也在思考这问题的答案。 见她仍有踌躇,秦康又凑上一步:“你看,我都没让你直接嫁给我,你还是有选择权的。” “怎么选?”她的眼里泛着狐疑。 “要么欢欢喜喜地当你的新娘子,要么我再把他俩的记忆改回来,不过有些细节我也记不太清了,只能临场发挥,不保真哦。” 聂傲冰的视线在爸妈和秦康身上来回打着转,最后很丧气地往地上跺了一脚。 “你保证你没改过别的?” 秦康竖起了三根指头,摆出个发誓的手势。 “我保证。” “你能保证个屁!”她气呼呼地抓住了那三根手指,狠狠地捏了一下,“以后我们住哪?” 后面的事情安排得紧锣密鼓。 当天秦康就兑现了之前约定,帮着谢澜和陆晴雪搬家到了邻近的100号楼。 等他回到家里,发现房间已经被仔细地打扫过,焕然一新。 “现在条件是艰苦了一点,但总还要有个新房的样子,你看是不是好多了?”邵婉仪的眼里满是幸福的喜悦。 “谢谢妈!”秦康笑得很真诚。 跟丈母娘搞好关系还是有好处的。 饭桌上早已排好了一溜的菜肴,聂傲冰套着身围裙,仍在忙进忙出。 秦康走近,斜倚在门框上:“要不要帮忙?” “不用。”她回答得干脆利落,接着像是生怕有人误会似的又补了句,“这些菜是给我爸妈的,不知道你什么口味,爱吃不吃吧。” 秦康瞄了眼锅里的粉蒸肉,笑而不语。 上回和聂傲冰吃饭时他也点过这道菜,那厌恶的表情可骗不了人,一大盆都是他解决的。 吃过一顿热闹的家宴,许下一辈子幸福的誓言。 席毕,老两口早早地就寻了个理由回了自己房间。 那自然不会是地下室了,在记忆里他俩这段时间都是在一样的客房里度过。 …… 随着最后一件衣衫滑落,聂傲冰光洁温热的身体展露在秦康面前。 美中不足的是,她一定要关灯。 “开一点嘛!黑咕隆咚的,跟那时候一样。” 她一把拉住秦康伸向台灯的手,指尖传来坚决的力度。 “你不是都看过了吗?” “那你还没看过我呢,这公平吗?” “谁要看你了!” “那倒好办了,你把眼睛闭上,我开灯。” “你……你这个禽兽!” “嘿嘿,你都这么说了,那怎么也要当一只快乐的禽兽!” 第214章 陪练 第二天,聂傲冰走路还有些踉踉跄跄的。 吃过早饭,她悄悄地朝着正在厨房里收拾的爸妈望去一眼,下一秒两只拳头就雨点似的砸在了身旁坐着的秦康肩上。 她力气可比赵诗琪大多了。 秦康揉了揉,肩膀有些酸痛,眼瞅着对面依然是满脸怒气难消。 “怎么啦?” “疼!” “那也帮你揉揉吗?” 又换来一轮攻击。 看她一脸羞愤难解,隔会儿秦康便又招呼她跟去了书房。 从柜子里,他翻出了测能枪,捧到了聂傲冰面前。 “你应该见过吧?” “那当然!”聂傲冰耷拉眼皮看着,“这数值只是个参考,实际行动中什么都可能发生。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差距过于悬殊啊。” “行啊!”秦康对着她举起了枪,“那就来参考一下。” 嘀的一声,数值出现。 “还不错嘛,479。” 聂傲冰哼了一声,劈手将测能枪夺过,对准秦康发射时嘴上还自带了配音。 “砰!” 跟着她将led屏凑近细看,一双杏眼顿时睁得滚圆。 秦康已经绕到了她身后,瞟了一眼,随即吹了记口哨。 终于上四位数了,1120。 聂傲冰眼睛朝着他翻了翻,跟着就把测能枪往他手上一塞。 手却也被秦康顺势抓住了。 “出去走走。” 秦康带着聂傲冰来到了前段日子整理物资的小区广场。 她打量过四周的景象,问道:“带我来这做什么?” 秦康倒退着跟她隔开了几步:“你不是憋了一肚子火吗?给你个释放的机会。” 聂傲冰眨巴了好几下眼睛:“你要我和你打?” “对啊,陪你喂招。我不出手,不还手。” “无聊!”她扁了扁嘴,“拳脚无眼,打坏了怎么办?” “哈哈!你尽管使出全力,放一滴水都是对我这四位数强者的不尊重。” “你少看不起人!看招!” 她一挥手,两道冰锥已经向着秦康急速飞去。 气定神闲,秦康就定在原地,半步都没挪过。 他这架势倒把聂傲冰吓了一跳。 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真是白担心了。 “喂!你对老公大方一点行不行?才两根冰锥,打发叫花子呢!” 聂傲冰深吸一口气,两脚急挫,绕着秦康游走,抬手间又放出八道冰锥,一半攻上,一半攻下,组成一个犬牙交错的扇形朝着秦康射来。 “有进步!”秦康把身子一拧,迎着居中两道冰锥的缝隙挤了进去,于子弹时间中避过锋芒,伸左右两拳分砸在冰锥中段,咔嚓声中破得粉碎。 脱出攻击范围,他旋身站定,拍了拍黏在手掌上的冰粉,跟着又向聂傲冰勾了下食指。 子弹时间再次被触发,这回来自地下,是聂傲冰在异能者大会上用过的那招冰刺。 只是这招对秦康依旧没用,冰刺才露出个尖角,就被他从容地闪到了一边。 才刚站稳,秦康又感到来自周身有一股子寒意侵袭。 他脸上挂笑,便停留在原地不动。 不多时,已有一圈雪亮晶莹的冰墙把秦康紧紧围在里头,形似地上多了口水井。 这种程度当然困不住他,估计徒手就能拆掉。 但他认为聂傲冰的目的应该不止于此。 可是等了许久,却没有后文。 “让我猜猜,”秦康的声音透过冰墙传了过来,“你用这招把我困住,应该还有后手,比如说从地里冒几根冰刺出来,是不是?” “对!” “那你干嘛停了呀?” “里头没有活动空间,我再放冰刺你就躲不掉了!”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我躲不掉?快放!” 无奈,聂傲冰把心一横,施放异能,密集的冰刺瞬间拔地而起。 和冰刺同时起来的还有秦康,却并不是以平时的状态。 聂傲冰瞪大眼睛,她看到秦康如同杂技演员头下脚上倒立着,右手紧紧握住最长那根冰刺的一端。 待冰刺完全升起,秦康松手间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回了冰墙外的地面。 “你刚才应该在我将要落地时再放冰刺的,虽然我也能躲过,但至少战术上没问题。” 像被教育的小学生,聂傲冰的嘴角都耷拉下来了:“知道了。” 就这样又试了几轮。 忽地,她直接一个屁股墩往雪地上一坐。 “不玩了。” 从她的表情里秦康倒也没找到输不起耍赖皮的成分,便出言询问原因。 结果竟是异能用完了。 “你这异能储量也太多了吧!这都打了半天了,你还剩多少?” “就没用掉多少。” “怎么会?” “被动技能,耗蓝很低。” “……” 隔了好一会儿,聂傲冰终于休息好,再来的结果也没有任何改变。 一个不停地送,一个只负责虐。 她心里有个感觉正变得愈发强烈,又被秦康忽悠了,这哪里是给她释放的机会。 反而越打越窝火。 眼看着异能又要用完,聂傲冰干脆把寒气凝结在双手之上,以坚冰构成了两只拳套。 她哇地叫了一声,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打起了近身肉搏。 可惜在子弹时间的护卫下,聂傲冰的出拳速度就跟蜗牛似的,还是不具备任何威胁。 她躬着腰,大口喘着粗气。 疾如暴雨的一轮猛攻后,她连体力都快透支了,却连秦康的衣服都没碰到过。 片刻后,聂傲冰直起身,以两拳对击,寒冰拳套瞬间炸碎。 “不玩了!真的不玩了!你到哪都欺负我!” 秦康上前还想安慰她,却被她膀子一挥甩开了手。 “其实呢,我倒觉得你最后那招有点意思。” 聂傲冰秀眉倒竖:“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不是啊。我是真觉得这招可以开发一下。很多时候不是异能不强,而是用法不对。” “那你说,哪里不对了?” “你刚才是把寒气施放在自己手上,那你能不能放到对手的身体里呢?” “对手的身体?” 秦康向她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 聂傲冰和他十指相扣,凝聚精神,将体内余下异能汇集,转化成寒气向秦康手上逼去。 秦康的右手上瞬间凝结了一层霜。 见状,她赶忙撤手:“你没事吧?” 第215章 避风头 秦康看着那雪白晶莹的手臂,一句话没说,面色凝重。 聂傲冰颤颤巍巍地摸了上来,眼里已有了同样的晶莹。 突然,秦康的手猛地向内一抓,表面覆盖的冰霜瞬间裂得粉碎。 “哈哈!你又被骗了!”说着,已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滴。 “你这混蛋!”她一时又气又喜。 捧着秦康的手又看了半天,除了比平时凉了点,确实没见到任何伤痕。 “那你刚才到底什么感觉?” “就像冬天手上不太灵活,写不来字的那种程度。” “所以说,这招依然没用。”想到这,聂傲冰又不免丧气。 “不是这么说的,”秦康正色道,“我觉得这招是有潜力可挖的。看着不怎么样,是因为我俩的能力数值差距摆在那里,并不是这招不行。” 看着自己的手心,聂傲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觉间,另一只手已被秦康牵上。 “异能用完了吧?今天就练到这,带你回去补魔。” “这也能补的吗?” 这一补就补到了中午的饭点。 聂傲冰依偎在秦康身上。 忽然,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清秀的脸上平添了几分俏丽。 “想到什么这么开心?” “就是你教我的那项异能啊。” “这也能笑?你这什么笑点啊?” 她转头看着秦康,黑眼珠里闪过一丝狡黠。 “如果你哪天对我不好,我就用这招对付你。” 秦康本来没当回事,看着她笑容更甚,也不由犯了嘀咕。 须臾,他有些想明白了,目光往身下扫去。 “你说的不会是那个吧?” “猜对了,让你再弄疼我呀!” “你谋杀亲夫啊!最毒妇人心!” 嬉闹中等来了丈母娘的开饭通知。 吃饭时候,聂明晨和邵婉仪表现得特别热情,不停往两人碗里夹菜。 秦康不经意间又扫了眼岳父母的记忆,果然,他俩前面都已经讨论起了外孙、外孙女的名字。 晚上,秦康把聂傲冰带去了锦庐的117号楼,通知其他五女聚餐,顺带跟她们介绍新人。 当然他还有一件重要事情宣布。 “我们要出去避避风头。” 虽然谢澜已经把调查局里有关案情的资料都带了出来,但毕竟聂傲冰现在也是越狱在逃,这段时间留在伸城不安全。 “我们是哪些人?” 姜初涵直击问题核心。 为这事秦康也正头疼呢。 他是肯定要一起走的,可剩下的一大家子怎么办? 末世里本来就是搭伙过日子,突然抽走主心骨,让其他人怎么想? 这问题着实不好回答,他也只能避重就轻。 “这次出去最多也就十天半个月,期间我也会和你们保持联络,等形势稳定了我们就回来。” 你们? 这些话句句扎在姜初涵心里。 聂傲冰过门,她是最不爽的,比赵诗琪尤甚。 就连聚餐时秦康右手边的专座都让了出来。 所以她率先发难了。 “我也要去。” “下次一定。” “不行!”她霍地起身,挤到秦康和聂傲冰中间蹲下,仰起头目光灼灼,“时间太长了,我等不了那么久。” 一上来就将军也是秦康没想到的。 无奈之下,秦康扭头用目光向赵诗琪求援。 “你想好要去哪了吗?”赵诗琪没理他,淡淡地问了句。 “这倒还没定。现在有气垫船,能走得远一些,但终归还在邻省范围。” “那好。”赵诗琪神秘地笑了笑,让秦康有些不寒而栗。 “我们去楠京吧!正好也去看看我那总找不到人的老爸现在是死是活。” 双杀! 秦康的脑海里瞬间有了画面感,赵诗琪和姜初涵相对着走近,击掌一笑。 他又望了眼身边的聂傲冰,只见她没事人一样坐位子上悠闲摆弄着饮料吸管。 视线从秦悠亚和叶梓珊身上依次扫过,她俩问题应该不大。 秦康看向霍芷晴:“昊昊还小,往外带也不方便,还是留家里照顾妥当。” 霍芷晴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别过头,鼻子一酸:“没事,反正我们孤儿寡母的日子也过惯了。” 见她这样,秦康赶忙起身,来到边上,顺带也将叶梓珊和秦悠亚搂近。 “等风头过去了,我也带你们仨出去玩,不带她们,好不好?” “真的?”霍芷晴的眼眶已经红润,咧嘴挤出个笑容,“那可说好了,这次出去几天,我们也要一样的时长。你一碗水要端平!” 第二天一大早,聂明晨和邵婉仪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没错,他俩也要跟着去。 本来他们是不同意的,因为秦康摆在明面上的出行由头是蜜月旅行,老两口也没想过要当电灯泡。 可经不住女儿的一再要求,又看女婿也没啥意见,就答应下来。 这其实是秦康的主意,一是怕二老在家闲着没事瞎逛,二来也怕调查局会顺着聂傲冰父母这条线摸过来。 那索性都带走。 气垫船隔天晚上就备好了,装载了够吃好多天的食物。 带上众人,秦康发动引擎,把船一路开到了锦庐55号楼下。 姜初涵昨晚就带着行李过来了,跟赵诗琪对付了一晚,现在两人就站在屋檐下等着,有说有笑。 这俩人都好到睡一个被窝了,也不知道连夜又商量了什么。 秦康动手,一手一样提过两只大号行李箱,登上了气垫船。二女紧随其后。 两边人马相遇,都是意料之外的惊诧。 从聂家人的脸上能看出基因的传承。虽然是第一次见,赵诗琪立即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聂明晨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小秦啊,这两位姑娘是谁啊?” 赵诗琪扬起脸,露出抹笑容:“我是他的大……哇!” 她被秦康从底下踩了一脚,扭头怒目而视。 “大秘!”秦康上前一步,拦在她身前。 “大蜜?”邵婉仪眼里写满了困惑。 “对,大秘,秘书的秘。嗯,她是我的行政秘书。” “哦。”二老又把目光照到了姜初涵身上。 “她是我的生活秘书。” “小秦,”聂明晨竖起了个大拇指,“你这级别够高的呀,秘书都配俩!” 第216章 服务区 好不容易把二老糊弄过去,秦康坐回到驾驶位。 愤怒的大秘二秘一左一右把他夹在当中。 “说吧,怎么回事?” 秦康尽量让笑容看着真诚一些:“给他俩修改记忆时着急忙慌的,没把你们和我的关系设定进去。” 赵诗琪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个臭鸭蛋。 “你是说,他们还以为女儿是大房?” “不是大房,是一夫一妻的关系。” “那你快改回来呀!”一记粉拳已经劈头砸到。 秦康抓着她的手,扭捏出一副细柳扶风的模样。 “哎呀!这修改起来可麻烦了,又耗蓝。你就暂且忍耐几天,他们不知道,我知道你是大的就够了。” 姜初涵也没忘在一旁拱火:“诗琪姐,你看他算盘打得多精,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对吧?合着就我们受苦受累的,他和新娘子风流快活。” 接住另一记打来的粉拳,秦康扭头对姜初涵低声道:“这两天我有了空一定陪你。” “切!”姜初涵轻笑一声,“本来就该这样,被你说的像是奖励似的。再说了,我不是生活秘书吗,进你房间很合理吧!” 前几次叶梓珊开气垫船,秦康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接受异性按摩。 好在他能通过叶梓珊的记忆复习,一番操作下来,总算没把船弄趴。 旅途路线上,他还是选择沿着高速走。 虽然气垫船基本无视了地形的影响,但现成的高速路永远都是连通两地之间最平整的通途。 最早趴窝在高速上的汽车都已经被连月的落雪掩埋,一眼所及都是平地,又没有车道的限制,真正开出了把马路当客厅的感觉。 肆意驰骋了一个多小时,秦康的船速也越来越快。 聂傲冰来到他身边:“找个地方停下。” “怎么啦?” “我爸妈要上卫生间。” 秦康不由感叹习惯的力量之强大,现今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何处不是卫生间…… 想归想,他还是看起了路上指示牌。 “阳橙湖服务区,还有三公里。” 作为长三角乃至全国范围内服务区的天花板,平日里的阳橙湖服务区一直是人从众??。 可现在,往日繁荣却只剩一地的荒凉。 透过舷窗,视线所及没找到一个活物。 从温暖的船舱出来,挺进无边的严寒,秦康也不由把脖子缩进了领口。 寒风中有一股肃杀之气。 末世里闯荡久了,经历多了,他也有了一定的直觉。 “此地不宜久留,”他把担心告诉聂傲冰,“我们分下人头,陪着一起去,上完厕所就走。” 踢开隔间的门,逐一检查过,秦康带着丈人来到小便池前。 在青春活力驱动下,秦康一泄如注,很快就完事了。 再看一旁的聂明晨,居然还在酝酿。 他有些尴尬地朝女婿望了一眼:“小秦,你别看着啊!那样更尿不出来……” 无奈,秦康只好背转身。 “你再走开几步。” 拉远距离,耳朵里终于听到了滴滴答答的流水声,就像为了偷水表故意不关紧的水龙头。 吱呀一声轻微的擦响,跟着流水声停了。 秦康等了会儿,发现没动静了,又转过了身。 “爸……” 他的嘴张到一半就停住了,惊恐地冲向了聂明晨。 就在这时,从隔壁女厕所里也传出了一声求救的呼喊。 听着是姜初涵的声音。 秦康一咬牙,伸手将聂明晨抬起,三步并作两步跑出了男厕。 这时候顾不上男女有别了,他径直冲进了隔壁。 “怎么回事?”他看向已被人踢开的隔间门,聂傲冰正站在里面,看着头顶黑漆漆的方洞,手足无措。 “我们一个挨一个进的隔间,轮到她就出事了,我听见喊声第一时间踢开门,她已经不见了。” 袭击者是从上方的吊顶。 对!是吊顶! “啊!”和赵诗琪一并呆立在旁的邵婉仪忽然发出尖叫,“老头子,你怎么啦?” 聂傲冰急忙赶到身旁,这才发现秦康带进来的那尊古怪雕像,竟然是自己爸爸的模样。 聂明晨的头后仰着,像在望天又像为了止住鼻血,他还维持着撒尿姿势,两手扶着dio。 只是他已变成了一尊衣着整齐的石像。 敌人在上方! 至少有两个! 此时已顾不上解释,秦康把石像往聂傲冰怀里一推:“带上所有人还有爸爸到外面开阔地等我!遇到陌生人,不要看他的眼睛!” 说着,他急忙运起预测异能,心中默念着姜初涵,目光向整块天花板上扫去。 偌大个卫生间的边角,有个绿色光点正在吊顶上移动。 秦康掏出丝瓜棒,放大到一级形态,随后抬起棒子对准了光点后方用力一捅,跟着一捣。。 “哗啦啦!” 吊顶坍塌了一大片,露出了藏在上方的管道。 一个纵身起跳,秦康窜上了吊顶后头的夹层。 此处空间狭小,昏暗无光,幸好不影响预测异能的使用。 绿光在一根通风管道中迅速移动。 猫着腰,秦康发动了4倍速,后发先至地拦在了绿光行进路线的前面。 他先是一棒子打断了固定通风管道的角铁,接着整个人跳在了管道上。 白铁皮制成的通风管道承受不了这突然的重压,向下倾覆。 又是一棒子从上往下杵,摧枯拉朽般破开了整根管道,位于下方的天花板也被捅穿了足够两人通过的洞。 从管道的破口里,秦康看到了一条黑色的长满吸盘的章鱼触手。 他朝着天花板洞口跃出一步,身子下坠的同时,也伸手抓住了那根黏腻滑溜的触手。 经过洞口触发了子弹时间,凝滞的状态下,秦康的视线对上了管道里姜初涵惊恐万分的眼睛。 一拖一拽,秦康落地的那一刻,姜初涵也被他从洞口拉了出来。 她的衣服已被扯开成了上下两截,中段露出的雪白纤腰被那黑色触手像根腰带似的围了一圈。 隔空将她接住,又一把拉掉黏附的吸盘和缠绕的触手,那鬼东西捏在手里滑不溜手,像条鳝鱼似的疯狂扭动。 秦康用力向后拉扯,触手又多露出了几米,随即手上就失了力道。 “啪嗒!” 整根断掉的触手从管道另一头滑出,落在了地上。 “老公!”姜初涵扑在他身上,早已泣不成声,喊过一下便哽咽着再说不出话来。 第217章 双杀双煞 让赵诗琪和邵婉仪先走在身前几步,聂傲冰抱着爸爸的石像断后。 出了这档子事,她现在一刻也不敢让家人离开自己视线。 她们来到了服务区外的停车场。 目光迅速从周边扫过,未见异常。 聂傲冰把石像立起,又招呼妈妈跟赵诗琪守在石像左右。 抬起两手,她发动异能,顷刻间筑起了一圈厚实冰墙将众人紧紧包围。 手上不停,在第一道冰墙外围,聂傲冰又筑了第二道。 两圈之间相隔不过一米,构成了圆环套圆环的两个同心圆。 面朝妈妈和赵诗琪,她将手指竖起至唇边。待周遭回复了平静,聂傲冰把耳朵贴上了冰墙,仔细辨别着袭击者带出的蛛丝马迹。 不多时,在身边人狂乱的心跳声以外,她听见了从地面传导过来的细微脚步声。 来人逐渐逼近,被第一道冰墙挡住了去路,似乎正在墙体上拍击。 紧接着就是翻墙的声音! 确定了敌人的方位,聂傲冰一个转身,错开九十度,也从内墙上翻过,跃入那片圆环状的瓮城区域。 时间拿捏得刚刚好,两人以前后脚落地。 那晶莹剔透的墙体,此刻有如镜子一般,从中映照出藏在前方弯道后面影绰绰的身躯。 影子动了,向着聂傲冰的位置逼近。 聂傲冰也动了,倒退着脚步,维持着和影子的间距。 同时,她也已出手,冰锥以上中下三路分别射出。 此时她看不到敌人,只见敌人的影子。 射在影子上当然打不死人。 但她射的又不只是影子。 那三道冰锥,尺寸比平时的还要小了不少,贴着打上了冰墙的内壁,随后折过个方向,带着余势射进了视线的死角。 “哇啊!” 弯道后面的影子发出一声痛呼,已经中招。 听声音,是个女人。 影子出于本能向着反方向逃去。 而这也是聂傲冰希望看到的结果。 即使是圆环相对两个点拉开的最远间距上,依然在她的异能射程之内。 于是她站位不改,只是一个侧身就再度发动异能。 在视线无法触及的正对面,无数根冰刺从地面突起。 “呜啊!……嚯……咯咯……” 粗重呼吸中夹杂了两声低沉而费劲的咳嗽,应该是刺坏了肺。 聂傲冰又补了一轮冰刺,对面的声音也越来越轻。 有秦康的提醒,她不敢大意,静静守在原地等待。 蓦地,身旁冰墙上传来指节的扣响。 “你这里情况怎么样?” 听见是秦康的声音,聂傲冰喜出望外,刚想撤走冰墙,又及时想了起来。 “敌人在冰墙后面,在我对面,应该受伤了,我还没确认过,等下你小心一点。” 得到答复,聂傲冰收了外墙,秦康便出现在她面前,手上还搂护着姜初涵。 “我去看看,你们留在这里,”说完,他把姜初涵往聂傲冰怀里一送,飞身绕到了对面。 “没事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聂傲冰心下稍安,忽然又听见内墙里传来一声惊叫。 她连忙撤去了内墙。 惊叫声更胜之前。 是聂明晨,他刚解除了石化状态,还在懵懂中,愕然发现自己还大开着门襟,站在两个女人中间。 偏偏女儿又在这时候撤了冰墙,这下看到的人更多了。 老丈人当场社死。 …… “现在怎么办?” 等其他人都收拾妥当,聂傲冰挨近秦康边上问道。 秦康正盯着地上的尸体出神。 那是个挺年轻的女人,长得还不错,死不瞑目的眼睛里已结了层白花花的霜。 可惜从死者身上无法阅读到记忆,对女厕里的章鱼怪,秦康还是所知甚少。 “你们上船,”秦康抓起聂傲冰的手,“帮我看护好大家。” “那你呢?” “我去把另一个揪出来。” 走进服务区主体建筑,这其实是一间占地面积颇为壮观,设置了好几层楼的大型商场。 现在当然没有人营业,每间商铺都暗着灯、关着门。 秦康一路来到空间最开阔的中庭。 他不喜欢抓老鼠,从来都不喜欢。 手上一松劲,那死掉女人的尸体被他扔在了地板上。 这两人肯定是一伙的,他觉得章鱼怪不会丢下这女人不管。 就像他仅仅为了姜初涵也誓要把对方做成章鱼小丸子一样。 如果有的选的话,秦康一点都不喜欢鞭尸这种事。 可是枯等了五分钟后,章鱼怪的战略腚力消磨掉了他的全部耐心。 秦康把女人从地上捞起,夹在腋下,又将一早备好的丝瓜棒一头扎进了地板。 他环臂勾住棒子,写了个大字。 棒子拔地而起,秦康勾住棒头,带着那女人一起到了最高点。 做完一切,他放开了手。 女人的尸体像块石头似的迅速坠落。 就在即将落地的时候,一条墨黑的触手从电梯旁边的管道井伸了出来,倏地一下隔空将女人卷住。 随即触手就带着女人迅速回撤,在管道井前一闪即逝。 位于高处的秦康目睹了这一切,却什么也没做,嘴角已是轻轻带起。 轰隆一声爆炸的巨响从管道井里传出。 秦康顺着棒子滑落到地面,又把棒子收短,几步奔到了管道井前面。 往里面看去,一片狼藉中躺着个浑身焦黑的男人。位于他肋骨下方,几根断掉的触手还在无力抽搐着。 “手榴弹的滋味怎么样啊?” 男人似乎想要说话,却剧烈咳嗽起来,末了往地上吐出一大滩血。 “卑鄙!” “你们躲厕所里偷袭就不卑鄙了吗?” 本来还想当面拷问,但看男人的样子怕是撑不了多久,趁还没死秦康赶紧阅读了对方的记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在这一对手上可是折了几百条无辜人命啊。 难怪煞气那么重,难怪他们可以在末世后就据守在服务区。 一个大型商业体里的食物就用来养两个人,那是绰绰有余。 走过路过的全部抽冷子干掉,鸡犬不留。 秦康没有给男人再说话的机会,抡起一棒子就把他开了瓢。 回到气垫船上,他们继续赶路。 听过秦康的讲述,聂傲冰有些不解。 “这里都闹出那么大动静了,也没有惊动调查局吗?” 秦康往她瞧了一眼,前探员的脸上依然有着凛然正气。 “你说这里是归谁管?” “那当然是苏州。” “苏州有几个市几个区?” “有……”聂傲冰语塞,顿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是不想管,是管不了,鞭长莫及。 第218章 女婿上门(上) 旅途路上倒也没遇到其他波折,气垫船赶在下午时分进入了楠京市区。 虽然名义上是蜜月旅行,可进入末世都三个月了,哪里还不是荒芜一片,难度堪比探险。 本来就是出来避风头的,秦康觉得随便找个顺眼地方窝着就挺好,问了聂傲冰也没什么概念。 那就决定了,先去探探赵诗琪爸爸的情况,跟着在那附近找个没人的酒店。 按照赵诗琪的指引,秦康把气垫船开到了嗪淮区一幢沿街的公寓楼旁边。 先是往坐在远处的聂家人望了眼,确认听不到,秦康扭头看向赵诗琪。 “你爸爸给你住大别野,他自己生活倒挺俭朴的嘛!” 赵诗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有啊?他可是楼主。” 这个称呼一般多见于网络,以至于秦康花了点时间才从赵诗琪笑吟吟的脸上读懂了隐含意思。 “这一幢楼都是他的吗?” “对啊。我没跟你说过吗?” 赵诗琪有没有提过,他想不起来了。但秦康自己是从没问过。 老婆家竟是远比他以为的富庶。 把其他人都按在船上,拜托聂傲冰看好,秦康跟着赵诗琪下了船。 “我这老丈人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啊?” 赵诗琪斜瞟过来一眼:“你的丈人不是在船上吗?” 秦康凑近她身边,用肩膀轻轻撞了下:“不是说了不生气了吗?” 赵诗琪此时也是挂念着老爸的安危,就没再理他,自顾自朝前快走。 秦康只得一路紧跟。 来到楼下,大楼门禁的键盘和屏幕上赫然亮着灯。 这是好现象。 赵诗琪也难掩激动,手上飞快输入了密码,跟着一把拉开了大门。 果然,这幢楼里还有供暖,吹在脸上如春风拂面。 门口桌子后面坐了个六十岁左右的小老头。 和其他公寓管理员一样,他有些佝偻的身子外头也套了件制服,只是摆在桌面上的除了蓝皮面的登记簿,还有一把双管喷子。 但此时他两样都不打算用,看清了来人模样,管理员忙不迭站起身碎步来到赵诗琪身前。 “大小姐,你怎么来了?” “葛叔,”赵诗琪打过招呼,“我爸好吗?” “都好!都好!”葛叔很是高兴的样子,“多亏了董事长啊,我们这些人才能活到现在。” 听到这话,秦康的心里抽了一下。 “那我爸在家里吗?” “不在。董事长这段时间都住在外面,参加异能者大会。” “什么?”赵诗琪几乎是吼了出来。 相比她的反应,秦康倒不是很意外了。 她还想问更多细节,葛叔就面露难色了。 “太太,还有二小姐都在楼上,她们应该知道。” “知道了,”赵诗琪脸色沉了下来,“谢谢葛叔。” 进到电梯厅,没等秦康开口,赵诗琪就一把拉住他的手:“救我爸爸!” 秦康在她手背轻拍两下,安慰道:“你爸爸够格参加大江苏的异能者大会,肯定也是一方强者了,你也别太担心了。” 只是看她神色不改忧愁,这番安慰并没有取得效果。 也是,参加异能者大会的就没有弱者,谁负谁胜出真的很难说。 这幢楼一共有十六层,两梯四户,赵诗琪爸爸,也就是赵云航的家在顶层。 是把四间屋子打通的大平层。 门铃响过几声,开了。 迎面看到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美妇人,细洁的脸蛋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丰腴的身材凹凸有致,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魅惑。 开门前她显然已经通过猫眼看过了来人,这让见面时的招呼于热情中稍显做作。 “哎呀!是小琪啊!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让我好好看看,这大姑娘家的,越发亭亭玉立了嘛!” “阿姨。”赵诗琪低眉招呼过一声。 姚淑兰,也就是赵诗琪名义上的后妈嘴上咯咯地笑着,身子已斜倚在门框上,靠出万种风情。 “真真是好久不见了,”她的视线扫到一旁的秦康身上,“这位是谁啊?” “我男朋友。” “哦哦!”姚淑兰眼波流转,上下打量,“不错不错,郎才女貌,很登对啊!” 秦康适时回了句:“阿姨好!” 姚淑兰笑得更开了:“现在外头那么乱,你们大老远过来一趟也不容易。只可惜不巧啊,你爸爸他有事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要不这样,你们进来喝杯茶,暖暖身子再走吧!” 秦康心想,好家伙,这还没进门呢,逐客令已经下了。 身旁赵诗琪已经开口:“阿姨,不麻烦了。我就跟你打听异能者大会的地址,我要去找我爸。” “哎哟!你女孩子家家的,去那里干嘛?我听当家的带信回来,那边打打杀杀的可危险了,你要出了事我可不好交代啊!” “阿姨,”秦康插了句嘴,“你倒也没跟去嘛!还有别的家属吗?” 姚淑兰一下卡了壳,脸上半尴不尬的,呼吸都有些滞重起来。 “妈,是谁来了啊?” 伴着话音,从房间里又走出来一名少女,看着不到二十岁,顶着齐眉刘海,娇柔明艳的脸蛋和姚淑兰颇有几分相似,婀娜身段包藏不住一股子青春活力。 “小兰!”姚淑兰扭头冲着女儿招手,“快过来!你姐姐带着她男朋友来了!” 少女蹦蹦跳跳跑了过来,却根本没理会赵诗琪,而是直接把脸凑到了秦康身前。 “姐夫好!姐夫真帅!” 秦康微笑回应。 “什么姐夫,还没定呢!”赵诗琪不咸不淡怼了回去,又朝向秦康,“这丫头叫赵紫兰,成天不着调的,你习惯了就好。” 赵紫兰的眼里泛着狡黠:“既然还没定,那我也来认识一下。”说着就要去拉秦康的手。 急得赵诗琪像护食似的挡在他身前。 赵紫兰哈哈一笑,往后跳开了两步。 虽然才刚接触,秦康已经觉出这一家子彼此间关系的微妙。 当下还有正事,他便又向姚淑兰说:“阿姨,你只需要告诉我们在哪能找到诗琪爸爸,我们自己就寻过去了。都是成年人了,有分寸。再说,这不还有我保护她吗?” 第219章 女婿上门(下) 姚淑兰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小琪的眼光果然不错啊,小伙子挺有担当。” 说罢,她就将异能者大会以及赵云航入住酒店所在位置和盘托出,并且告知明天就要开始新一轮8进4的赛程。 “也叫世道太乱,你那严叔叔要留下看家,不然就让他开车送你们过去了。” 赵诗琪解释,严瑛是他爸爸的老兄弟,公司二把手。 “看家……”秦康试探着,“这位严叔叔也有异能吗?” “对啊!哎,要不我找他上来,你也好久没见他了吧。” 赵诗琪连连摆手,已经耽搁太长时间了,她现在就想快些见到爸爸。 姚淑兰便不再挽留,只和女儿送客到了电梯口。 电梯门关上前,赵紫兰也冲着秦康热情地挥手告别。 电梯缓缓下降,秦康脸上微笑还未敛起,扭头又对上赵诗琪的杀人眼神。 她一个进步压上,双手抓住秦康胸口衣衫:“我可警告你啊,你要是敢跟赵紫兰这死丫头不清不楚的,咱俩……咱俩就算完了!” 秦康面露苦涩:“我哪有?” “你对她笑了,还不止一次,我都看到了!” “她叫我姐夫,我不笑我还能扇她啊?” “总之,你离她远一点!” “说起这个,我怎么还降级成你男朋友了呢?” 赵诗琪哼了一声,松开了前襟:“那我还降级成你的大秘了,做男朋友委屈你了吗?再说了,这是去见我爸爸,私定终身怎么可以讲出来,总归给点面子咯。” “对了,你还没说你爸爸做的是什么生意呢。” “小额贷款……嗳,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不是高利贷,正经生意,利率都在法律允许范围内的。” 别过葛叔,出了大楼,赵诗琪又告诉秦康楼里一半的住户都是公司员工。 他不由回望一眼,丈人家还真挺有实力的嘛,光看组织度就完爆了其他小区的乌合之众,何况至少聚了四个异能者。 上了船,把情况大致和聂傲冰也讲了下,她倒也同意前往会场附近酒店。 “大会期间,这一片都有专人巡逻守护,应该是安全的。只是我的身份……” 秦康神秘兮兮地朝她望了眼:“等下跟着你诗琪姐去趟更衣室。” 大约十分钟后,聂傲冰重又走了回来,一身男式衣服套在身上稍有些显短。 没办法,也就赵铭宇的身材最接近了,其他人更不合适。 她站在秦康身边,不时摆弄下抹了发蜡的三七分发,表情颇为不爽。 “其实你扮个男装还挺俊的。” “少来了。”她揉搓着发黏的手指,一脸嫌弃。 “爸妈那边怎么圆,想好了吗?” “你顾好你那一边,”她朝着一旁的赵诗琪看了眼,“我自会安排。” 在会场附近遇到了点麻烦,一个荷枪实弹的士兵把气垫船拦了下来。 秦康下了船,跟士兵攀谈了几句。 步枪横挎腰间,士兵侧转身让出了道路。 “你跟他说了什么?” 聂傲冰都做好被盘查的准备了,就这么放行,总觉得顺利过了头。 “没什么。他没见过我们,我帮他想了起来。” 大会期间,附近的酒店都是政府组织运营的,专为接待从各地赶来与会的异能者。 这一下来了六个不速之客,酒店前台也是吃惊不小。 “还有空房吗?” “房间倒是有,只是近期都在承办异能者大会……” “有不就完了吗?”秦康不耐烦地打断她,“而且我们也不是闲杂人等,是808号房赵云航先生的家属。” 前台的视线从面前男女老少身上扫过,一脸狐疑地拨通了房间内线电话。 几分钟后,一个中等个头、披了件翻毛领飞行夹克的五十岁开外男子出现在了前台隔壁的电梯厅。 “爸爸!” 随着一声呼唤,赵诗琪已快步奔上,在男子身前一米处忽又停了下来。 “小琪!”赵云航愣了一下,随即舒眉展颜,抢上一步牵过女儿的手,“你怎么来啦?让爸爸看看,都长这么大了啊!” 赵诗琪没好气地把他的手甩开:“什么长大啊?说得我跟小孩子似的,前年春节我不就长这样吗?” 赵云航被她挤兑得有些尴尬,只好陪着笑脸:“是是是,我女儿一直都那么漂亮。可在爸爸眼中你永远是我的孩子。” 那边还在父女重逢,秦康看准时机盯着前台开好了三间标间。 等他拿好房卡,拖着行李来到电梯前,赵云航终于也注意到了他。 “我朋友,”赵诗琪抢先解释,随后指着其他人逐一介绍,“那边的美女是我闺蜜,旁边的一家三口是我邻居。你知道我做不来饭的,这段时间全靠宁大爷一家投喂才没饿死。” 这个组合多少透着些古怪,可既然是女儿这么说,赵云航也没细想,便和众人点头致意。 等把一干人等领到对应房间,秦康便又跟着去了808号房。 赵诗琪和赵云航已经在里面了,此时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女人,年轻漂亮的女人。 赵诗琪起身走到秦康身旁,挽起了他的臂弯,并着肩来到了赵云航身前。 “那你来介绍下自己吧。”赵诗琪说道。 “爸爸好!” “哎!”她埋怨地瞪着他,“你怎么就自说自话叫上了,自来熟也要有个限度啊!” “哈哈哈!”赵云航朗声大笑,“没事没事!就是个称呼嘛,早晚也要叫的。” 他刚才就觉得女儿这所谓的“朋友”不一般,这下可不就云开雾散了。 叙过家常,正待切入正题,赵诗琪干咳了两声,朝爸爸使了个眼色又努了努嘴。 赵云航略一思索,心下会意,伸手将身旁女人搂近。 “没事,你卢阿姨也是自己人,有话但说无妨。” 赵诗琪哼了一声,别过了脸:“我哪来那么多阿姨!” 其实这女人年纪就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大,叫阿姨确实有些勉强。想到这,赵云航也只得打两个哈哈糊弄过去。 既然这样,秦康便把伸城异能者大会的经过和当局的图谋挑重点说了一遍。 听完事件始末,赵云航松开了勾肩的手,起身在不大的房间里来回踱着步。 良久之后,他又回到了秦康面前坐下,神情毅然。 第220章 四强争夺战 “小秦啊,”赵云航的身子向前探出,隔着不大的茶几,额头几乎要和秦康相触,“你告诉我这些事情,我很感谢。但我听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参加后面的比赛是吗?” 赵诗琪抓起秦康的手,十指相扣:“爸爸,这也是我的意思。太危险了!现在你也知道了,完全没有意义呀。” 赵云航身子后仰,靠上了沙发:“不,即使知道了这些内幕,我还是要参赛。” “什么?”秦康和赵诗琪这下是异口同声。 赵云航脸上勾起一抹笑意:“知道了能量物质的存在,却用不了,的确很可惜。但这也并不是我一个人用不了,大家都不行,那也就没问题了。就当做这件事不存在。” 秦康若有所悟:“所以,你参赛的意义,就是比赛本身吗?” “说对了!”赵云航在大腿上用力一拍,“你想呀,我只要在明天比赛里胜出,那就是国家层面钦点的省内四强,这是一顶多么大的帽子!那样子不仅在楠京,在整个江苏,我赵云航的势力都是最强之一,之后不管是招兵买马,还是收集资源,做什么都是无往不利啊!自封一个铁帽子王都不为过!” 秦康和赵诗琪对视了一眼,再看老丈人这踌躇满志的样子,就知道再说什么也是多余了。 到了第二天,秦康带着赵诗琪、姜初涵、聂傲冰一同出门,以赵云航家属的名义进了会场。 至于聂家二老,则被女儿安排留在了酒店房间。 赵云航这队的其他成员都已经来了,和他们一一点头致意后,秦康凑近到老丈人身边。 “待会儿要和你对战的那一组,他们来了吗?” 既然老丈人执意要参赛,老婆昨晚上又苦苦相求,秦康觉得他怎么也能帮上一点忙。 就帮你看个吉凶,排个出场次序吧。 可一问之下,8进4的赛制居然都有了变化。 不再是三局两胜了,而是像打擂台一样,赢的人站着,输的人躺下,直到一方无人可派或者主动认输为止。 当局这么用心良苦地设置,自然是希望对战双方能打则打,打个痛快。 经过了差不多的流程,会议主席要求家属上台,随后比赛正式开始。 赵云航这组排在了第三场。 代表他这边头一个上台的是个黝黑精瘦的汉子,秦康有些记不清他姓周还是邹了,只记得异能方向是速度。 只见他从腰上解下一把尖刀,腕子一翻,刀子就在指间灵活地打了个转,时而正握时而反握。 他伏低了身子,眼睛死死盯着对手的一举一动。 与他对战的是个乍一看和眉善目的胖子,本就不大的五官像是果脯似的嵌在了白胖面团里。 哨音一响,瘦子率先发难,脚下一蹬,全身便幻化成一道残影,向着那胖子方位急速杀去。 胖子站在原地,不躲不避,只是从嘴里喷出了一道烟。 黄绿色的烟雾刹那间笼罩在了前方。 瘦子此时收势已经来不及,他一咬牙,把前倾的体态下压到了极限,整个人几乎是贴地,速度不改。 毒烟在上方,瘦子硬是从烟雾底下钻了过去,跟着钻向那胖子的裤裆。 这招看着颇为难堪,一般人用不出来。 为了赢,他也是豁出去了。 雪亮的匕首已经倒转了刀锋,下一刻就要削断胖子的一只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胖子起跳,两脚打开成了一字马。 “嘶啦”一声,灵活的胖子,裤裆还是凡品,被剧烈动作崩开了。 瘦子一击不中,半身已穿过了裤裆。 “嘭!” “咔啦!” 那跃在半空摆出一字马的胖子,本该无处着力,却于骤然间往地上疾速坠去,死死压在了持刀瘦子的腰脊上。 听那声音,腰已经被坐断了。 赵云航霍然起身,眼睛死死盯着那一组台下的其他队员。 有人搞鬼! 这时又听到台上有人发出哇一声惨叫。 是那胖子,他还坐在对手身上,却捂住了自己一条胳膊,上头插了一把刀。 是倒地的瘦子奋力向身后掷出的刀。 胖子的脸因为痛苦和愤怒而扭曲,他把刀子拔出,拧身反手又插进了瘦子的后心。 这一连串突变都发生在转瞬之间,等赵云航反应过来,那瘦子已经气绝身亡。 “犯规!”他朝着主席台大声抗议。 主席台上头的官员们交头接耳,过了会儿,判决通过电喇叭传递出来。 “刚才你方选手倒地后用飞刀反击,对方中招后用了同一把刀还击,整个过程里比赛仍在进行,不算犯规。” 赵云航骂了一声,踢开身旁的空椅子,闯出一条道,跟着就纵身下了场。 毕竟是体术型异能者,看这矫健身影,完全不像是五十多岁的小老头。 他的对手依然是先前的胖子,对方并没有打算换人。 胖子也是把轻伤不下火线发挥到了极致,受伤的胳膊都没有去包扎。 一滴滴的血,沿着胳膊流到指尖,又滴落在身旁的地板上,犹如炸开了一地的梅花。 比赛开始,赵云航也不客气,直接就是一拳头轰在了面前的地板上。 “哗啦啦!” 地面顿时出现一个巨大凹坑,无数碎裂的水泥块被这势大力沉的一拳崩飞,溅射到了半空。 碎块飞得快,赵云航起身更快,他平举了一条胳膊,向着面前那一片崩飞的碎石就撩了过去。 数十枚碎石犹如子弹,朝着前方激射,罩住了胖子的全身方位。 还有几枚被打到了观众席上。 那当然不是误伤,碎石飞去的方向是对手那组所在的休息区域。 座位上有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子默默转过了头。 碎石破空,发出尖利的啸叫,在他眼镜片的反光中也越来越大。 跟着就啪嗒一声掉落在他脚前的地面上。 与此同时,场上的胖子已经中招。 他看碎石来得铺天盖地躲不过去,已临时用两臂护住了头胸,可依然被打成了个筛子模样。 扑通一声,胖子两膝一软,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 “纳命来!” 赵云航一声怒吼,大踏步朝着胖子冲了上去。 “咻咻咻!” 就在他的拳头即将砸到胖子身上时,无数血箭从胖子遍布全身的伤口处射了出来。 第221章 险象环生 危急关头,赵云航赶忙撤手,同时脚往地上一蹬,整个人如同一只巨大陀螺向一侧飞速旋开。 待他落到五步以外,弓步单拳柱地站定,观众席上的黑框眼镜男忽地站直了身。 “这局我们认输!” 跟着就有队友上前,把只剩一口气的胖子拖下了擂台。 对这个结果,赵云航自然相当不满,可对方既然在规则中行事,却也拿他没办法。 他缓收了弓步欲要站直,不想脑袋一沉身子一晃,一个没站稳又跌坐在地上。 “爸爸!”赵诗琪霍然起立,迈开脚就想到台下去,被身旁的秦康拉住了手腕。 “我去看看,你在这里好好坐着。”说着他也已起身,且对着另一头的聂傲冰使了个眼色。 家属要求探望,主席台倒也没有横加阻拦,只是讲了两句后果自负的屁话。 此时赵云航也已经被队友扶了下来,衣服解开了一半,一只手上沾染了暗红色的血迹,有道黑气沿着胳膊一路往上,已经行到了肘弯,那里像抽血似的捆扎了一条橡皮管。 见秦康赶到,扶着赵云航的白衣青年便即起身向着擂台走去。 “苏见青!”赵云航发白的嘴唇有些颤抖,“小心!” 苏见青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别过身子,视线连上了擂台上久候的对手。 秦康看着老丈人的伤势:“你怎么样了?” “血里有毒,一时死不了,就是这只手已经麻了。”他精神尚还振作,说话缺了些中气,“我躲过了大部分,就沾上一点,没想到那么厉害!” 异能造成的毒素伤害,只要对方解除或者死亡应该就没事了。 秦康朝休息区的另一头望去,却没有找到胖子。 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赵云航解释:“刚有担架进来,胖子已经退场了。” “妈的!全是算计!” 赵云航淡然一笑:“兵不厌诈,是我轻敌了。” 擂台上,苏见青的对手是个黑人小伙,编了一头花花绿绿的脏辫。 那辫子可不仅是装饰,更是他的武器,仔细看去发辫上竟系着无数精巧锋利的刀片,闪闪发光。 异能驱动下,辫子向前伸出了三米多,每一根都有如扭动的灵蛇,从各个刁钻角度或刺或抽或缠或削。 招数过于怪异,苏见青一时也只有招架之力,在辫子疾风骤雨的攻击下,险象环生,胜雪白衣也染上了斑驳血迹。 又是一跃躲过横向里抽来的发辫,苏见青紧接上一个后空翻,落地与对手拉开了距离。 他两手前抬,手心里骤然间出现了两道龙卷风,一个左旋一个右旋,推着两道风向那黑人压上。 这下脏辫尽数被狂风裹挟,随着龙卷滴溜溜乱转,控在了风中。 苏见青加大风势,两手使劲后拉,那架势像要把黑人的头皮都扯落。 可是头皮没有扯落,头发还在生长。 无论苏见青怎么拉开距离,黑人的头发就跟放开的毛线似的,越放越长。 而在毛线的另一头,数目众多的小辫随风翻滚,渐渐汇集缠绕成了两股粗麻绳般的发辫。 灵蛇成了巨蟒,扭摆中不断冲击着龙卷的障壁。 “不好!”秦康叫出了声,“他控不住了!” 话音未落,两根发辫就一同摆脱了龙卷的牵引,在半空中打出个s弯,对准了苏见青的脑袋左右夹击。 “嘭!” 苏见青的无头尸体还僵立在台上。 休息区里,黑框眼镜男已经起身,高举两手欢庆着胜利。 这边赵云航也站了起来:“比赛还没结束。” 黑框眼镜里射来两道冰冷的眼神,他笑了一下,摆了个请的手势。 赵云航刚想上前,被秦康拦下,摁回了座位。 “等我一下。”说完他就转身,穿过观众席走到黑框眼镜男跟前。 “解药!”秦康朝前摊开手,“我丈人中了毒,打赢了你也胜之不武。” 黑框眼镜男脸上浮起看傻子一样的表情:“赢了不就够了吗?异能的毒,又哪来的解药?” “那让你的人过来解毒啊!” “不好意思,他伤得太重,医疗队还在抢救,爱莫能助。” “你……”他伸出的手指在剧烈颤抖,“算你狠!” 说完这句话,秦康便扔下眼镜男不管,回转到赵云航身边。 “小秦啊!”赵云航又一次站起身,“没有用的,他们就是要削弱我方战力,又怎么肯帮我解毒?” “那就不解了,”秦康扶住丈人的肩,“爸爸,我替你打。” 没等赵云航反应过来,秦康已经大声朝着主席台喊出了换人的提议。 “我抗议!”黑框眼镜男霍然起立,“哪有打不过就找外援的道理!” 这种事也没有先例,主席台上诸公交头接耳,隔了一阵,电喇叭里传达了指示。 “大会的宗旨就是要发动全社会异能者的力量。既然赵队长有本事找到别人代为出战,也未尝不可。同样的,龚队长要是手上还有人,也可以尽管派上来。” “艹!”姓龚的不由骂出了声。 “小秦!”赵云航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当心啊!还有你戴着口罩不闷吗?这会儿要比赛,要不要脱了?” “不急。”秦康朝他摆了摆手,接着就转身,大踏步登上擂台。 下一局他的对手依然是那个黑人,此刻正在原地活动着手脚。 秦康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视线直直盯着休息区的龚队长。 他摘下了口罩。 台上台下的两人交换了眼神。 开赛,黑人率先发起进攻。 既然自己异能已经显露,他也就没什么好隐藏,上手就是大招。 拉长的辫子从四面八方向着秦康刺了过来,力求将这个来路不明的对手一击必杀。 看着眼前密如蛛网的发辫,秦康脚下不动,只是抬手搔了搔后脑。 眼看他就要被密集的发辫对穿,台下的赵云航,主席台上的三女都不禁心下一紧。 但下一瞬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就看到秦康以迅疾无比的速度沿着侧方连续几个转身,绕开了发辫的攻击范围。 第222章 重力压迫 黑人见一击不中,使出一记狮子甩头,那漫天发辫便像一把巨大拂尘横扫过来。 在子弹时间下,这招慢得连苍蝇都打不到,秦康只是往后跳开一步,就轻巧地躲开。 这往后无论黑人怎么出招,秦康都能在命中前以诡异身法避开,气定神闲。 这回高下立判,黑人发亮的脑门已沁出了点点汗珠。 他不停地往休息区的队长使眼色,龇牙咧嘴好似中风。 可奇怪的是,队长却对他熟视无睹。 没法子,黑人一咬牙,低头又把脑袋一甩,披散的发辫被带到半空,落下时已虬结成了一股,斜搭在他肩头。 随着一声大喝,粗壮的发辫像一根缆绳被高高抛起,打出个巨大的s弯向着秦康所在狠命抽落。 碎石向着四周溅射,秦康却已近身来到黑人跟前,大手一探,抓住了他的外套前襟。 黑人大惊失色,急忙操控发辫回防,可接下来脸上就写满了错愕。 他感到头发被死死压在了地上,用尽浑身解数都不能移动分毫。 秦康的另一只手捏住了鼻子:“你这头发多久没洗了?” 说完,也不管那黑人听没听懂,他就一把扯住拧成一束的发辫,用力往外拔。 “啊!啊!” 随着一声声凄厉的嘶喊,黑人的头发连带着整张头皮都被秦康扯了下来,鲜血淋漓中露出了光脑袋下的森森白骨。 这时,休息区同时有两人站了起来,都为自己这方的胜利欢欣鼓舞。 赵云航朝着敌方队长龚利丰望了一眼,觉得莫名其妙。 看他满脸喜色又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脑子坏掉了? 下一秒,龚利丰已经跳上了擂台。 只见他直接一步跨过躺在地上哀嚎的黑人,反朝着秦康大张了双臂。 秦康什么也没说,只是接连退开了几步,拉开了两人距离。 主席台上也搞不明白此时的状况,便吩咐医疗队进场带走伤者,准备开始下一局。 龚利丰满脸疑惑,把黑框眼镜朝上一推:“还有什么下一局,我们不是赢了吗?” 看他呆头呆脑的样子,秦康也是忍俊不禁:“下一局,我和你打。” “什么?”龚利丰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迈克尔,你疯了吗?我们是一伙的,打什么打?” 秦康又搔了搔脑袋,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前面他借着跟龚利丰讨要解药的机会,把他记忆里黑人迈克尔的脸一键替换成了自己的。 比赛中,迈克尔的发辫被死死压在地上,自然也是龚利丰在耍阴招,只是帮了个假队友。 “这件事情很复杂,一时讲不清楚,你就当我临阵反水好了。” “你的脑子坏掉了吗?”龚利丰难以置信地大吼,“是我们赢了,你他妈反什么水?” 主席台可没功夫去管这里头错综复杂的关系,通过喇叭催促了好几次,让选手尽快开打。 逐渐认清形势,龚利丰终于从懵懂惊愕中平复过来,眼神发狠。 “他妈的!不管是谁,敢跟我做对,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尖厉的哨音吹过,龚利丰先对自己使用了异能。 他的能力是控制重力。 于是,他整个人便像一个人形气球,悬停在了五米高的空中。 他这么做可不只为了装逼,威慑对手的同时也是在诱敌。 总有人会以为浮空状态的他空门大开,破绽百出。 就比如现在擂台上那个傻蛋,刚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手枪。 随便敌人开多少枪,子弹都不能伤害他分毫,反而会在重力的影响下改变方向,射杀枪手自己。 傻蛋绕场一周,似乎是在寻找有利的射击角度。 浮空的龚利丰也随着对手转圈,看着敌人不紧不慢的样子,他心中不知怎地有了一丝焦虑。 一定是他太渴望这场胜利的缘故,龚利丰自我安慰着。 该来的终归会来,傻蛋持枪的手已经高举。 龚利丰推了下黑框眼镜,嘴角微微上扬。 “砰!” 枪响了,可子弹却不是朝着龚利丰的方向飞去。 他不明所以地扭过头,看向傻蛋举枪射击的会场顶棚。 声响还在继续,似乎是子弹打中了顶棚龙骨发生了折射。 此时他也顾不上其他了,低头死死盯着场上的对手。 因为看不懂对手的操作,之前的傲慢已经荡然无存。 直觉中危险正在逼近。 身后的地面上传来咣当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从高处坠落。 紧接着,龚利丰只觉得屁股上有股子钻心的疼,猝不及防下,丢了对重力的控制,从高处摔了下来。 对手坠落中,秦康往地上奋力一蹬,身子迅疾前冲,拳头上举,瞄着龚利丰的腰眼砸上。 这一招来得极快,龚利丰不做他想,抬手朝着秦康的方位施放了一记重力挤压。 秦康只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在向内坍缩,在子弹时间的迟滞中都能感到压迫力满满。 不敢大意,他一脚踩裂了地板,不仅止住了冲势更是急速倒飞出去,在力场直接作用到身体前逃出了重力的影响范围。 “噗咚!” 龚利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险些连屎都摔了出来。 他艰难地翻过身,去摸屁股上那最初的痛处,指尖上传来玻璃茬的触感。 当下他也没时间细想这玻璃茬是哪来的,而是抬手指向了观众席。 十几把空椅子腾空而起,齐齐转了个圈,往秦康头上飞了过来。 秦康往边上走出两步,天上的椅子如影随形,始终罩住他的头顶方位。 下一刻,椅子从天而降,速度却远超了自由落体,这正是龚利丰暗中帮助胖子压断对手腰脊的那一招。 秦康就立定在原地,不动如山。 咔啦啦,十几把不锈钢椅子几乎在同一时间落地,围着秦康站定的位置,砸成了一堆扭曲破碎的钢铁。 除了擦着他身前掉落的那一把。 这把椅子触发了子弹时间,秦康却完全没有躲,而是伺机两掌平推,给椅子硬生生施加了一股向前的力。 两力叠加,椅子压低了高度,朝着仍旧躺在地上的龚利丰掠了过去。 转眼间椅子已经到了面前,龚利丰连忙发动异能,那椅子就贴着他的脸停了下来。 跟着在重力挤压下,精钢制成的椅子像面团似的被捏成了一个小球。 眼见对手的奋力一击也奈何不了他,龚利丰不由得笑了。 秦康也笑了。 他掏出一个小小的遥控器,按下了按钮。 第223章 实力换来运气 轰然巨响,爆炸掀起的气浪让在场所有人呼吸一滞。 等得硝烟散尽,擂台上原本龚利丰所在位置已是一片狼藉,残肢肉末和金属残骸散落满地。 先前秦康把椅子推出去时,往上头摁了一块c4炸药。 龚利丰把椅子捏成了一团,炸药像汤圆馅一样被包在了正当中。 裹在外头的金属材质反而造成了威力更大的破片杀伤。 秦康走到那一堆渣滓前蹲下,仔细翻找后,拿起了半个镜框和一条眼镜腿。 等他再次站起身,主席台方才如梦初醒,通知保障队伍清理现场,为下一轮比赛做准备。 赵云航难掩激动,前冲几步迎上下了擂台的秦康:“赢了!我们赢了!” 看丈人兴奋异常的模样,秦康真担心乐极生悲毒气攻心,赶紧把他按回到座位上。 “爸爸,你等着,我出去一趟。” 约摸有五分钟后,秦康又一次回到会场,把一个形似眼药水的瓶子塞到了赵云航手中。 “解药,快喝了吧。” 拿着小瓶仔细端详,赵云航摩挲着下巴:“那胖子给得这么爽快吗?” “当然不是。所以我带了他们队长的遗物过去。他再不配合,就只能跟着队长一起走了。” 到底是特效药,喝下去不到一分钟,赵云航胳膊上的黑气就不见了,身上也不再感觉异样。 丈人这边没了大碍,擂台上倒也很快决出了最后的胜负。 至此,省内四强已全部产生。 虽然丈人出言挽留,但秦康对后面的议程毫无兴趣,便带上从主席台回来的三女先行离开。 一路无言,到了酒店房间,赵诗琪再也按捺不住心情,身子前扑抱住了秦康。 “老公……”她眼睛里盈满了幸福的泪水,多余的话却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随后秦康就躺在床上,赵诗琪敲背,姜初涵捏脚,在大战后的难得平静里尽享齐人之福。 这下聂傲冰倒显得很尴尬,她一身男装还没换掉,站立一旁如侍者般文静。 “有话要问吗?”秦康把脑袋从枕头上侧过来,朝她问道。 “有。”她走近了一步,“你在第二场比赛里开的那一枪,是故意射偏的吗?” “不是啊,我瞄得可准了!” 像是听见有人吹嘘机选两元彩票中了一千万,聂傲冰眼里满是怀疑。 “你难道能在开枪前就计算出弹道角度?故意射击龙骨让子弹折射后击落顶棚的吊灯。可这也不对啊,吊灯落地后溅出的玻璃茬偏偏就能打到对手身上,这也太巧了吧!” “你是不是《猫和老鼠》看多了啊?”秦康趴在枕头上笑出了声,“开枪前我根本没想这么多,这一枪打出去会发生什么,我事先完全不知道。” “难道只是运气?” “说的没错,就是运气。只不过运气始终在我这一边。就比如那一枪,我只是心中默念要找一个最佳的射击位置,异能就帮我指出了大吉的所在,而对我是大吉,对于敌人就是大凶。” 这么一解释,聂傲冰似乎是听明白了。 她接着又问:“那么椅子从天上掉下来那次呢?” “一样的。我找到大吉的位置站好,别说区区几把椅子,天塌了都没我啥事。” 真相大白,聂傲冰却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虚脱感。 她深深叹了口气:“这下我光脚都追不上你了。随便开一枪就能一击即中,那还怎么玩?” 听了这句话,秦康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又朝三个女人身上逐一看过。 “嘿嘿!你,还有你,”他手指着聂傲冰和赵诗琪,“确实都可以一击即中。” 她俩对视了一眼,还正一眼茫然,又听得姜初涵在一旁干咳了一声,朝着自己小腹指了指。 “好哇你!又开车!” 承受着四个人嬉闹的份量,酒店的床也在吱呀作响。 当天下午一行人就跟着赵云航回了家。 赵董事长大手一挥,从自己那幢大楼里腾出了三间空房供他们居住。 在老丈人的盛情相邀下,晚上秦康和赵诗琪上了顶楼,共赴一桌团圆的家宴。 代表四强优胜的纪念品,是一只放大了一百倍的水熊虫模型,粉红色的树脂材质,看着颇为抽象与恶心。 这玩意儿被赵云航小心翼翼供奉在了玻璃酒柜的最上面一格,又从众多供品里取出一瓶茅台。 “小秦啊!”赵云航笑眯眯地勾上女婿的肩,“今天高兴,晚上陪爸爸多喝几杯。” 要说姚淑兰做菜也确实有两把刷子,不比秦康家里两位厨娘逊色,张罗了一桌子菜肴也是色香味俱全。 不过这只是秦康一个人的想法,赵诗琪从进了这间屋子就是一副提不起劲的模样,上了饭桌也没夹几筷子。 直到坐在秦康右手边的赵紫兰姐夫长姐夫短地腻歪起来,还给姐夫夹菜,才算是彻底激起了她的胜负欲。 她劈手夺过了秦康的饭碗,让赵紫兰夹菜的筷子没了卸货的着落。 “我们对调一下位子,”赵诗琪跟秦康说,“我也很久没见过妹妹了,正好叙叙旧。” 赵紫兰吐了下舌头,悻悻地把筷子缩回。 同父异母的两姐妹挨边坐下,半句话没有,眼神相接都擦碰出星点火花。 赵云航知道这姐妹俩向来不和,将此番情状看在眼里,也明白了由头所在。 “小琪啊!”赵云航搁下筷子,“现在不比从前了,资源只会逐渐集中到有能耐的异能者手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个你比我懂啊!” “爸爸,你想说什么?” “嗨!我就是说,以前的条条框框已经不适合我们这种人了。我有本事,拥有的就多一些,这很正常嘛!” 说着,他分开左右手,将姚淑兰和卢美芸搂近。 赵诗琪默不作声,看向身旁,见秦康躲闪着她的目光,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往桌底下踩了好几脚。 姚淑兰也觉得这话里味道不对,伸手便去拿那酒杯:“喝醉了吧?” “哎!”赵云航一把将杯子护住,“这才哪到哪啊?来!小秦,走一个!” 第224章 接班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赵云航的脸上微微泛起红云,他端着杯子来到秦康边上。 秦康站起相迎,被他一把勾住肩膀。 “小秦啊!今天的事情,多亏有你。” “爸爸,都是一家人,做点事应该的。” “说得好!”赵云航喜笑颜开,“你的实力,我很欣赏,把小琪交给你,我就更放心了。” 接着他一转话锋:“可是你看哦,我现在赢了比赛,但手底下缺人啊。之前好不容易培养了两个骨干,全折在里头,就剩我和严瑛两个老家伙,这往后事业怎么开展嘛!再说了,迟早也是要交班给你们年轻人的,倒不如提早锻炼起来。” 这番话已经说得这样直白露骨了,秦康不可能听不懂。 “谢谢爸爸的好意。只是我这人闲散惯了,也没什么称王称霸的大志向,只求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不过爸爸你放心,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一定会出力的。” 赵云航往他脸上看了许久,呵呵笑了声,又拍了拍他肩膀。 “小秦啊!爸爸也算过来人,比你多吃了几年饭。隐士之心,年轻时候也有过。等上了年纪,挣下了这份家业,才发现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真是身不由己啊。” “那这家业真是为我所有,还是我把自己活成了家业的一部分?” 翁婿相视一笑,互碰了酒杯。 “小秦啊,现在就有件事要找你帮忙。” “爸爸,你说。” “留在楠京多住一段日子,等我收了新的人手,你们再走。” 对这要求,秦康自然是满口答应,他本就是出来避风头的。 赵云航当然也有他自己的小九九。 要不是秦康半道里杀出,他拿不下这个四强。 从含金量上看,他就比其他三大势力逊色不少。 现在女婿肯留下,在外头人看来他们就是一伙的,自己的纸面实力大增,做什么都会更有底气。 至于女婿这个人,他还是很欣赏的,可以徐徐图之。 现在这个家里欣赏秦康的,也不止赵云航一个。 好女婿才和丈人喝过酒,姚淑兰又带着女儿迎了过来。 刚才赵云航说的那番话,姚淑兰自然也是听懂了。 她这个后妈跟赵诗琪是什么关系? 赵紫兰跟她姐姐又是什么关系? 要是老头子真有意让秦康接班,那她们娘俩可真是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本来姚淑兰还觉得两姐妹共侍一夫这种事毕竟难堪,可为了今后的生活和家庭地位,似乎也不是太难以接受了。 “小秦啊!”姚淑兰牵过秦康的手,把他仔细打量,“我听当家的说了,你今天在异能者大会上可威风了,果真是年少有为!我们家小兰要是有她姐姐一半的好命,我就烧高香了!” “姐夫最厉害了!我也要嫁给姐夫这样的大英雄!” 说着,赵紫兰已经挽上了秦康的臂弯,贴近他胸前,一股香风醉人心魄。 秦康夹在她们娘俩中间左右为难,一抬头又对上赵诗琪投来的凌厉眼神,心中不由一凛。 亏得他急中生智,低头对着赵紫兰微笑道:“其实我会算命,要么就帮你看下姻缘吧。” “好哇好哇!”赵紫兰高兴地连连拍手。 秦康从衣兜里摸出了那副钛合金扑克牌,洗了洗,拿起一刀牌摆在赵紫兰面前。 “抽一张。” 赵紫兰的纤纤指尖滑过冰凉的牌底,指甲沿着重叠在一起切面层层往下。 终于,她做出决定,抽了一张出来。 “红心q!” 小丫头看着牌面,很是兴奋。 这下秦康也有点傻眼。 他才不会什么算命呢。 本来就是找个理由脱身,想着大不了跟赵紫兰胡吹一番,糊弄过去就完了。 可是这牌上的红心代表爱情,世人皆知,还是个王后,这怎么编故事? “姐夫。”赵紫兰又凑近过来,一脸坏笑。 秦康心想,如果这丫头非要自己也抽一张,倒也好办得很,反正有异能,只要他不想,就绝不会抽到老k。 “姐夫,我想让姐姐也抽一张。” 秦康一脸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丫头片子,心中大呼卧槽。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赵诗琪已经逼近身前,一抬手就抓了整刀牌面上的第一张,甩手扔在桌面上。 那是一张小鬼牌。 “咦,鬼牌不是应该先拿掉的吧?姐姐你重新抽一张吧!” “不抽了!”秦康如获大赦,赶忙抓过牌收好。 “红心代表家庭和爱情,又是q,说明你的姻缘很旺,将来一定能嫁个好人家。”秦康对赵紫兰信口胡诌着。 跟着没过多久,秦康就寻了个由头,带着赵诗琪逃也似地离开了丈人家。 “红心老k!” “啥?” 秦康还想装傻,赵诗琪的手已经掐在了他后腰上。 就是这同一双手,今天还给他按摩过呢,可明显是掐人时候力气更大一些。 这一晚上积聚的怒气值相当可观,一路打闹一路哄,直到两人回了房间都没有平歇。 “什么样的妈生什么样的女儿!知三当三,不要脸!” 关上了房门,赵诗琪更没了顾忌,直接骂了起来。 “别气了。”秦康安慰道,“你看她自己也被反噬了,你爸又找了个更年轻的。” “呵!那真要论起来,我爸至少比你强。我还没老呢,你就见一个爱一个。” 秦康扶住她因气愤耸动的双肩,赶紧转移话题:“你爸妈离婚时你几岁啊?” “离婚时候我已经十六了,姚淑兰是我爸养在外头的女人,等到她小三扶正,把赵紫兰也带回家里,死丫头都八岁了。” 说完,又是接连几拳捶在了秦康胸口。 “你爸养小三,你打我做什么?” “你说呢?”赵诗琪眼里像要瞪出火来,“年少有为,青出于蓝!” 这事上秦康还真没法洗,只得躺平任捶。 赵诗琪手嘴并用,秦康了解更多老婆家秘辛的同时,也逐渐理解了她执着于大房名分的心情。 离婚后,因为亲妈选择去小日省发展事业,赵诗琪就被判给了他爸,她跟着后妈一起生活了两年就自己搬出来住了,再后来把赵铭宇也接了出来。 如果非要让赵诗琪用一句话概括赵紫兰,那就是姐姐拥有的一切,她都想抢过来。 和她妈妈一样。 第225章 讨债 严瑛看着比赵云航小个十岁的样子,墨黑头发朝后梳得一丝不乱,高挺鼻梁上架了副金边眼镜,气质还有几分儒雅。 饱经世故的他见到秦康第一眼就热情地上前打招呼,好似与这个突然出现在董事长家的年轻人是多年好友。 在赵云航公布了女婿身份后,他更是把秦康的手都握出了一把汗来。 叙过一番闲话,在赵云航示意下,严瑛介绍起了公司目前的业务模式。 “我们是做小贷起家的。末世后,放出去的钱就算收回来也不好使了,我们就改收了食物。幸好,客户还是原来的客户。” 秦康回了他一个礼节性的笑容。 这里头肯定有许多家破人亡的故事,但这也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末世后,食物就是最稀缺的。那些客户……只出不进的话,他们应该很快也交不出什么东西了吧?” “没错。还不上就只好为我们打工了,无论男女老少,各尽其用。这个不是重点,很快我们就转型到了下一个阶段:异能者客户。” “异能者也来借钱吗?” “不是钱,是食物。”严瑛纠正道,“前面一波我们攒了些家底,就把多的食物借给需要的人,但范围就仅限异能者了,这时候再给普通人就是打水漂。” “异能者里手头不宽裕的很多吗?” 秦康自己没怎么挨过饿,对这方面缺乏概念。 “可以说大部分都是,”严瑛咧开嘴笑了起来,“现在生产活动都停滞了,异能者也只不过比普通人多了两把力气,又能有什么正经门路?讲穿了不过就是打家劫舍,那总有落空的时候,可饭却是每天都要吃,于是就给了我们提供帮助的机会。” 秦康点了点头,自己虽然也在搞种植养殖,但这些都需要时间。青黄不接时候,劫掠大户的事情他也没少干。 “你们怎么收利息的?” “十天五成。比如说你来问我借了三箱泡面,十天后加上手续费要还给我五箱。或者也可以选择延期,先把利息部分还了。” “还不上会怎样?” 严瑛突然摇了摇头:“还不上的人,你已经见过其中两个了。” “邹勇和苏见青。”赵云航在一旁解释,“他俩就是还不上才入伙的。真是晦气,到死都还欠了我一大笔,只能划成烂账了。” 秦康只觉得背脊有些发凉。 他也是明白了老丈人为什么力邀他加入公司了。 要吃这碗饭,牙口必须好。 “收编入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从我们的角度,是真心希望客户们都财源广进。说一件你可能觉得反常识的事,我们做的很多都是老客生意。找我们周转,开了个头就会有下一次。” “严叔,”秦康两肘撑着茶几,躬腰探过身来,“那我们这一次是找谁收债?” …… 一辆经过改装的路虎奔驰在无垠雪地上。 开车的是严瑛,副驾是秦康,赵云航半躺在宽阔的后座。 他们说这只是一次常规催收,本不用带太多人,借这个机会让秦康见识一下场面。 严瑛对路线很熟,车速也是飞快,半个多小时后,他们进入了位于城北雁子矶的一处商品房小区。 跟着两人,秦康来到了15幢2002室门前。 房门和墙壁上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红漆,钥匙孔里也没有涂抹过胶水。 严瑛腋下夹了个公文包,像个销售似的颇为礼貌扣响了房门。 两分钟后,门开了,一个满脸倦容、挂着两个大眼泡的四十岁中年大叔倚靠在了门框上。 这人应该就是严瑛提过的客户了。 刘向华,原本在附近的一家工厂里上班,从打螺丝做起爬到了科长的位置。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他现在的身份是个欠了一屁股债的异能者。 “有没有搞错啊?”刘向华不满地发着牢骚,“你不是昨天才来过吗?我有申请了延期的!” 严瑛上扬的嘴角像被胶水固定过似的:“延期是给予信用良好老客户的优惠。你之前就延过一次了,今天已经是第二十一天。按规定,你从今天开始每天要还三成利息。” “什么?”刘向华像是睡梦中被人当头浇了盆冰水,“你们这是抢啊!一天三成,我哪里弄得过来?”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合同上可是明明白白写着的。” “你们这是非法的!”刘向华脱口而出。 话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笑话实在很冷,很地狱。 出发前,秦康看过他的借贷材料。 刘向华一开始借的并不多,只是10斤大米。 可末世里食物的稀缺还是超出了他的想像,以至于他现在每天都要还5斤米的利息,而欠条上的本金却是一点没结清。 “可不可以再宽限几天?” “不行。”严瑛回绝得很干脆。 “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啊!”刘向华涨红了脸,口沫横飞。 严瑛从兜里掏出张纸巾往脸上擦了擦,完事直接扔在了面前的地上。 “不管怎样,我今天一定要带走5斤米。” 刘向华一下把半开的门拉到最大:“你们进来吧,要是能从我这里翻出来大米,我跟你姓!” 可能是被逼急了,或许他本来也不善于说谎,刘向华家里别说米桶是空的,连食物都找不出几样来。 这下一直没说话的赵云航也开了口:“你家里怎么那么穷?” 刘向华哼了一声:“你进这小区的时候,有看到人吗?” 的确,满眼所及只剩萧瑟。 可就在二十几天前,刘向华还是这个小区的二当家,手底下聚了几十号人。 “小区居民死的死、逃的逃,早就散了。我们也把周围一圈能抢的都抢了,剩下的势力招惹不起,大哥也挂了。小弟们一看我弄不过别人,全都跳槽。你昨天过来我老婆还在,半夜趁我睡着也跑了,不然倒可以抵给你。” 赵云航冷冷地看着他:“我只收食物,不收人。” 接着,他把严瑛招呼到一边,商量一下怎么处理眼下情况,同时吩咐秦康:“小秦,你看着他,别让他胡来。” 第226章 铤而走险 两人站在门口,背朝着里间商量。 这段时间秦康也没闲着,翻看了刘向华的记忆。 这家伙可以通过手上接触切割各种材质的物体,可除此以外并不具备什么了不得的武技。 总之,欺负下普通人可以,放异能者里确实不够看的。 其实,他自己也想投诚到其他势力,可惜没被人看上。 想想也是,一个打起架来发挥不出多少战力的异能者,一不留神倒满可以在勾肩搭背时把自己人胳膊卸下来,敢收留他的势力该有多缺心眼啊? 没隔了太久,赵云航和严瑛回来了,他们果然也不愿录用刘向华。 赵云航把秦康单独叫到一边。 “小秦啊,这种情况虽然不是天天有,但也不少见。放以前我们会介绍男的去打黑工,女的嘛……哎,扯远了!末世里就这个麻烦,好像除了让他去抢也没别的门路了。” 老丈人捂着太阳穴,一副很头疼的样子,眼角却不时朝着秦康瞟过来。 “爸爸,所以问题的关键是去抢谁。” “对对!”赵云航眼里闪着光,“而且啊,这事只能让债务人自己去做,和我们是没关系的。我们开门做生意要牢记一条原则,如无必要不去和其他势力发生冲突。这都是潜在的客户啊!” “可他自己不是说了吗?能抢得到他早抢了。况且,现在普通人身上也榨不出多少油水了吧。” “是啊,我也为这事苦恼呢!”赵云航又一次捂住了太阳穴,“实在不行,只能打听一下有谁口味独特,对四十岁老男人有兴趣的。” 秦康隔远了朝着刘向华望了眼,打了个冷颤。 他对楠京并不熟悉,但有一件事上现在全国通用。 “爸爸,你知道楠京哪里有卖水熊虫的吗?” “嗳?”赵云航突然把两手上下一拍,引得房间里另两人也不禁侧目,“到底是年轻人啊,脑子活!现在倒卖这玩意的可发了大财了。找上他们,一定能把咱们这笔账平了!” 说着他又冲着严瑛问道:“嗪淮河上卖水熊虫的那个秃瓢阿四,他后面的人是谁?” “不就是夫籽庙的鸭王吗?” “哦,没事了。”赵云航又看向秦康,“给他当靠山的鸭王那队16进8就被团灭了,这个势力已经倒了。不过我听说阿四自己也请了几个保镖,还有枪,不知道这家伙行不行。” 他有些怀疑地望着刘向华。 “这倒不算大事,”秦康淡定地说,“我也有枪,可以卖给他,先记账。” “很好,那就由你来跟这个客户吧。” …… 实施行动前,秦康自己去嗪淮河边上,秃瓢阿四的铺子前转悠了一圈。 明面上去了解一下行情,暗地里摸一下阿四的底。 那是一间华夏仿古风格的建筑,不大的店面里还竖了几根粗大的立柱。 看发量,正在看店的应该是阿四请来的伙计。 “现在什么价啊?”秦康指着一块绿油油的水藻问道。 伙计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五十斤猪肉。” “换一斤啊?” “呸!”伙计抬头,满脸不屑,“五十斤肉换一两。你买不买?不买滚一边去!” 柜台后头一左一右各站了两人,此刻也在不住嗤笑。 “买不起啊,买不起……”秦康往几人又看过一眼,悻悻离开。 店面里是两个拿手枪的保镖,除此之外,屋后还有两个拿砍刀的,阿四自己还有一支喷子。 转眼时间已经快到六点,铺子就要打烊了。 一辆皮卡停在了店门口的对面。 皮卡是问丈人借来的,费用一样也要算在刘向华头上。 他死死握住了秦康卖给他的手枪,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里头的情况,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刘向华用力点头,“等会儿冲进去把里面人都杀了对吧?” 秦康皱着眉:“一切行动按我说的做,不要自己别出心裁。” 讲完这句,他隔着车窗朝对门铺子望了一会儿,接着又说:“进了店门,躲在右手边的立柱后面,第一枪打站右边那个保镖,第二枪打伙计……” “等一下!”刘向华忍不住打断他,“不是应该先干掉拿枪的保镖吗?” “让你干嘛你干嘛,不该问的别问!” 最后又叮嘱了一遍不要从立柱后头出来,刘向华就被秦康赶下了车。 这家伙把手枪揣在外套口袋里,一步三回头,鬼鬼祟祟的样子像是在倒卖什么违禁品。 此时来客人,伙计也无心招待,从柜台后面拖长音来了句:“打烊了。” 等他一抬头,却没见着那不速之客。 下一秒,一发子弹就从立柱后头射出,打中了右边保镖的大腿。 见此情形,秦康不由吐槽这什么烂枪法。 中枪的保镖应声倒地,手仍往腰带上插着的枪探去。 伙计慌忙后退,后背却没长眼,撞在了另一个保镖怀里。 刘向华赶紧打出第二枪,忙中不及瞄准,子弹这次更是偏到了姥姥家,打爆了放在柜台后头的热水瓶。 这时响起了第三枪。 这一枪却不是刘向华打的,而是出自那个倒地的保镖。 只见他裤裆里猩红一片,满地打滚痛苦哀嚎。 应该是被刚才热水瓶炸开吓了一哆嗦,插裤腰带的手枪走了火。 另一个保镖也被身后声音吸引,拧身看去。 这时候伙计已经藏到了柜台底下。 刘向华朝着保镖再次射击,这回可算是打准了部位。 解决了两个拿枪的,他大喜过望,便把秦康的叮嘱忘了一干二净。 刚从柱子后头跳了出来,他迎面就遇上两个提着砍刀的人从后堂杀到。 那砍刀很是粗糙,刀柄是一段中空的圆筒,套在了一根拖把杆上,组成了梁山好汉常用的朴刀模样。 长柄武器看着也挺唬人,刘向华在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下顿失分寸,横举着枪朝着前方胡乱射击。 子弹都打完了居然才伤了对方其中一人的胳膊。 什么烂枪法! 这下非但他自己怀疑人生,秦康都后悔把枪卖给他了。 刘向华还在徒劳地扣动扳机,两名刀手已经一前一后拥了上来。 高高举起的朴刀,眼看就要把刘向华一刀两断。 第227章 还债 “噗!噗!” 两团雪球凌空飞至,各自砸在了刀手的脸上。 趁着他们两眼迷离的机会,刘向华即时插上,手往朴刀的木柄摸了过去。 随着当啷两声脆响,刀条落地。 见刀手没了武器,刘向华可就不怕他俩了,一手一个揪住了前襟,把两边脑袋来个对撞。 两名刀手登时不省人事。 这时他听见了隔开后堂的帘子后面传出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事到临头,刘向华总算是重新想起了立柱,三步并作两步挨近,躲在后头。 脚下还没站稳,就听见了一记震耳欲聋的枪声。 跟着冒烟枪管从帘子后头出来的,是一个脑袋上只剩了一圈细软绒毛的中年男子,油汪汪的脑壳上早已经密布了汗珠。 其实刘向华此时的状态根本不比秃瓢阿四好到哪去,刚才事出紧急,他都没来得及去捡拾地上的武器。 现在抓在手上的是啥啊? 他厌恶地看着那半截拖把柄。 不想拖把柄的一头从立柱后面冒了出来,引起了神经高度紧张的阿四注意。 “砰!” 又是一声霰弹的巨响。 硬木制成的立柱被打得碎屑横飞。 空气中还弥漫着硝烟,瑟缩在柱子后面的刘向华忽地听见了装子弹的声响。 拼了! 他从柱子后面跃了出来,几个跳步来到了阿四跟前,一只手按上了他那发亮的脑门。 …… “延期两次共支付利息10斤米,欠条金额没变过还是16.67斤,再加上最后一天的日三计息,你总共还要给我21.67斤大米。” 当着刘向华的面,严瑛又按了一遍计算器,耐心解释。 “不对啊!”刘向华大声抗议,“抢完当天就把物资都搬到你们仓库去了,怎么还给我计息?” “那会儿都已经过了工作时间,清点数目也是第二天了,当天的利息我就得收。” “艹!”他很不满地咕哝一声,“那扣掉这些,余下的都归我对吧?” 严瑛的嘴角轻撇:“那我们继续往下看。这份工作机会是我们给的,介绍费100斤米;买枪,1000斤米;借了我们的车,200斤米;油钱,20斤米;我们的人全程一对一指导,500斤米;哦,为了救你命扔了两个雪球,怎么也要500斤米吧……” “停停停!”刘向华觉得头疼,“你就直说还剩多少吧!” 严瑛啪嗒啪嗒又按了一通计算器:“两边抵消,其实你还倒欠我们两斤米呢……不过我们赵董刚在异能者大会上得了省内四强,心情好,你又是老客户,这次就算了。” “那我忙活半天,自己是一点没捞着吗?” “也不能那么说,你不是还有一把枪吗?” “靠!”刘向华懊恼地把枪拍在了严瑛的办公桌上,“没子弹,这就是个摆设!” 一直两手抱胸站立一旁的秦康有些看不下去了。 “要么这样,你把枪再卖还给我。” 闻言,刘向华两眼一亮,看着严瑛。 “也行。不过我们只能按10斤大米的价格回收。” “成交!” 把兜兜转转又回到手上的枪放回外套口袋,秦康出了房间的门。 他已经答应了丈人,第二天陪着去所谓国家级实验室看解剖水熊虫。 今天剩余时间是属于自己的。 他感到一丝压抑,想要放松一下。 虽然光照不足,现在依然是白天。寒风呼啸,嗪淮河水冻成了铁板一块,没有花船,更没有酒家。 秦康牵着姜初涵,在冰封河面上留下两行平行的足迹。 自从来楠京就诸事不断,也没顾得上她。可连爱做的事都不爱做了,就算身旁的是根木头也能觉察到不对头。 问她就说是还没从章鱼怪的惊吓中缓过来。 两人走出一路,姜初涵毫无征兆地叹了一口气。 “你现在没有八艳也有六艳了,”她偏转过脑袋,笑颜如花,“那你最爱哪一个?” “你问那就是你。”秦康答得不假思索。 “真敷衍。” 说归说,她还是依偎到秦康身上,贴近怀里温热抵御刺骨严寒。 两人鞋面都快被积雪濡湿,忽见前方不远处一间临河铺面里有人影攒动。 “看看去。” 秦康还没走进屋子,一股子熏人味道就像把大铁锤迎面砸得他晕头转向。 那是女人的脂粉混杂着汗味,却和活色生香半个字都不搭边,只剩苦寒里风干的梆硬。 好几十个女人或站、或蹲、或坐,把一间本该宽敞的屋子挤得满满当当。 差不多四五人为一组,每人腰上绕了圈麻绳,再潦草地捆扎在一块,块与块之间影绰绰显露出一条似有若无的缝隙。 要不是此刻真有人挤在里头走,秦康决计想象不到这插脚都困难的地方,居然是供人选购的商场。 这里的商品是人,一个个本该算漂亮的女人。 靠进口这边有顾客看中了,扬手朝里招呼。 从屋子另一头冒出条精瘦的身影,像条泥鳅似的隐入了人堆,再次现身时已经来到顾客身边。 他麻溜地解开了绳结,把那个被选中的女人放了出来,又重将其他人捆紧。 购物完毕,两人离去,买人的和被买的脸上似乎都挂着笑意。 那精瘦的伙计送走了顾客,倒也不急于回后堂休息,他眯缝着眼睛,仔细打量着身前几步开外的秦康。 等得四目相对,伙计决定要主动招揽生意:“老板!进来看看呗,新鲜干净的美女,随便挑随便选。” “新鲜还干净?”秦康露出丝困惑,“你搁这卖菜呢?” “嗨!反正就那回事,”伙计堆砌着职业的笑容,“虽然不是雏,但本来也都是各家势力老大的女人,品质有保证。” “你就瞎扯吧!什么时候当老大的那么没排面了?沦落到要把女人拿出来卖。” 伙计一听也乐了:“排面?牌位倒是有了!前阵子刚开的异能者大会,既然是优胜劣汰,那被干下来的可不就是刀板上的肉嘛。他们带来的家属那自不用说,几个楠京本地势力都被连根拔了。女人一下冒出来太多,兄弟们都忙不过来,干脆押来发卖。” 第228章 请客吃饭 秦康哼了一声:“怎么卖的?” “看到绳子上栓的布条了吗?一口价,红色的二十五斤猪肉,绿色的便宜点,十五斤。” 有了提示,秦康再往人堆里看去,烟红柳绿里还有几点白。 “那白色的怎么卖?” 伙计露出一副酸倒牙的表情,低声道:“老板,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了。那白色的都是被底下喽啰们玩烂的……” “既然摆出来了,总有个价吧?” “一斤肉,带走。”伙计没好气地回道。 臂弯上传来手指的力度,秦康往姜初涵手背上拍了拍,转身便要离去。 却听得那伙计在身后嘴碎:“不买问什么价啊?一斤肉都舍不得,抱回家供起来吧!” 这话说得刁钻阴毒,拐着弯把自己的女人都骂了,秦康当即就停了脚步。 他缓缓转过身,脱开姜初涵拉拽的手,向那伙计走了过去。 无论换了谁来,此时面色终归是不会好看的,伙计不免有些慌张。 “你干什么?想打架啊?我跟你说,我老大可是……” “可是什么?” 伙计愣在原地,张口结舌了半天,却也没讲出来他老大是谁。 说来也巧,秦康原本也在翻伙计的记忆看他的底细,毕竟打狗也要看主人嘛。 遇上这家伙嘴硬装逼,他看完顺手就删了。 “糟了糟了!”伙计猛地用力敲打起了自己的脑袋,“我老大是谁来着,怎么想不起来?” “嘿嘿!”秦康凑近对他冷笑,“既然你没有老大,那就是丧家之犬,我想怎么打你就怎么打你,杀了也就杀了,对不对?” “不要啊!”伙计大叫一声,连退了好几步,连鞋子都踩掉了一只。 “我有老大的,你不要害我,否则……否则……” 秦康没有理他,自顾自从口袋里摸出了枪。 “好汉饶命!”伙计扑通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 这时,从旁边传来声声女人的尖叫,有一个人连推带搡地从脂粉堆里冲撞出了一条道,大踏步来到了秦康身前。 “怎么回事?” 他这句话是冲着还跪在地上的伙计吼的。 伙计只是抬头瞧了一眼,便继续磕头。 来人弯腰抓住伙计的衣领,将他一把提起,左右开弓打了好几个耳光。 伙计嘴角溢出了血,脸颊高肿得像刚出笼的馒头,兀自懵懵懂懂。 见问不出什么,那人手上一松弃了伙计,转身朝向秦康。 他也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白净的脸就跟橡皮似的,只在这一转身就收起了凶相,剑眉星目里射出和善的光。 这张脸,有些面熟,前两天才见过。 “你好,”那人自我介绍起来,“我叫伍玉轩,我的人要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我自会严加看管。可是,阁下在我的地方动刀动枪,这不太合适吧。” 顺着他的视线,秦康瞄了眼手里的枪。 “这枪里没子弹,我是觉得硌得慌,想给它挪个地方。” 秦康倒转了枪柄送了出去。 这把枪还真没子弹,早上从刘向华那里拿回来,还没来得及装弹。 不过这举动也把伍玉轩给镇住了,他稍有些走神。 隔了会儿,他的一只手搭上枪柄,推了回来。 “原来就是一场误会。”伍玉轩咧开嘴笑着,“我想呢,赵董的乘龙快婿好端端的怎么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既然对方没有步步紧逼,秦康也不打算给自己四处树敌。 “既然都说清楚了,那么再见!” “哎!”伍玉轩抢上一步拦在秦康身前,“这位兄台,咱们两家既然都是在楠京发展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少不了有合作的地方。不如就趁这个机会,留下吃顿便饭再走吧。” “好意心领了,吃饭就不必了。” 说完他就往旁边带出了一步。 伍玉轩像个影子似的跟上,封住了秦康的去路。 “老兄你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这时候,已另有十几个人从四周围了上来,盯着看那伍玉轩的眼色。 秦康环视了一圈,叹了口气:“怎么,准备以多欺少吗?” “不敢不敢,”伍玉轩颜色不改,“兄台你在擂台上的英姿,小弟是记忆犹新啊。如此一表人才,难怪赵董会把宝贝女儿嫁给你。只是吧,人多嘴杂最是难防,今天兄台另带了红颜知己出游,落到旁人眼中,添油加醋再传到赵董耳朵里,恐怕会影响你们家庭和睦吧。” 此时秦康早已认出了伍玉轩,和自己一样,也属于战到最后的省内四强之一。 他心里也是又好气又好笑,自己今天带上姜初涵出门,居然被人以为撞破了奸情,进而想到以此要挟,也算是脑洞大开。 可这下倒有些犯难,要同时修改十多个人的记忆会消耗海量的异能,为了这么点鸡毛蒜皮事就和他们动手吧,又有些不值当。 不就是吃饭嘛,还怕了他们不成? “那好,我要红烧牛肉面。”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伍玉轩笑得前仰后合。 秦康被带到了那间临河房子的后院,路上伍玉轩也问过了他的姓名。 偌大的后院,正中央已经升起了一团篝火,围着火堆摆上了几张桌椅。 秦康、姜初涵和伍玉轩依次落座。 随着两声“呦呦”的叫唤,伍玉轩的一名手下挥舞着竹枝,把一头梅花鹿赶进了院子。 那头鹿还很小,犄角都没露头,头顶两处凸起上包裹着毛哄哄的一层鹿茸。 从那双黑色玻璃珠般的眼睛里,秦康看不到一星半点智慧的光芒。 “没有植入芯片,”伍玉轩解释着,“四舍五入,就当是野味了。” 秦康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放以前,光是说这几句话就够关你几年了。” “哈哈,你不也说了那是以前嘛!” 那名手下跟伍玉轩交换了眼神,随即上前搂脖子绊腿就把小鹿摔倒在地,膝盖压上,并从小腿肚那儿拔出了一柄尖刀。 姜初涵已经扭过头,不忍直视。 须臾,鹿血被放干在了雪地上,那人将鹿横倒,从下往上在腹部拉上一刀,取出内脏,跟着在四肢上又各划拉一刀…… 不多时四条剥了皮的鹿腿已经架在篝火上烤了。 第229章 省内称雄 鹿腿烤得滋滋冒油,不用其他调料,只是少少撒上一把盐。 一口咬下,焦黄酥脆的表皮下,肉质细嫩爽滑,满嘴留香。 别说当下是物资匮乏的末世,就算放以前这妥妥的也是一道硬菜。 秦康啃下一条肉,放嘴里细细咀嚼,他吃得很慢,似要吸收这难得美味的全部营养。 同时他也在等伍玉轩的后文。 平白无故请吃饭,他不信这种好事会砸在自己头上。 聊过几句闲天,放下啃干净的棒骨,伍玉轩取过纸巾擦了擦手。 “秦兄,8进4的比赛之前,我也没见过你,那会儿你刚到楠京吗?” 秦康把头埋低在鹿腿上,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伍玉轩见他不愿提自己的出处,便换了个思路,看向一边的姜初涵。 “听姜小姐说话,不是楠京本地人,你和秦兄也认识好久了吧?” “我们是大学同学。” “哦,哪个大学啊?现在人族大学生可不多,没准我们还是校友呢!” 姜初涵莞尔一笑:“不太可能,我俩读的是函授。” 听这话,秦康差点笑出来,赶紧咬住了一条肉筋,努力憋住。 连吃两趟瘪,伍玉轩脸上半尴不尬的。 既然这两人有心隐瞒来历,他也问不出什么花来,便又一次转移话题。 “现在交通不便,本来各地的异能者都窝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要不是这异能者大会把人聚一块,那些土皇帝们也不知道天高地厚。只可惜啊……” 秦康也想听听他在打什么主意,便接了话茬:“可惜什么?” “可惜决出四强后就不比了,也不知道谁才是省内的王者。” 秦康将嘴里嚼作稀碎的肉糜咽下,又喝了一口啤酒:“到这份上了,都不是庸手,论实力大家各有千秋,胜负更多的要看当时的状态、心态、运气、意志和临场应变,以及……”他把姜初涵搂近。 “前一晚有没有休息好。” “哈哈哈!”伍玉轩击掌大笑,“有道理!秦兄这番见识卓尔不凡,难怪能力挽狂澜、跻身四强。兄弟我是越发佩服了,只是没能有机会讨教,倒也颇为遗憾呐!” 秦康心下一凛:“比赛又不是目的,都是为了争夺那水熊虫里的能量物质。明天就要看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伍兄也不想多生事端吧?” “秦兄,你误会了!”伍玉轩脸带错愕,“就像你所说,省内四强实力相仿,动起手来也是胜负难料。本来无仇无怨,何必引发无谓损伤?我最多也就是喝多了口嗨一下,虚空论战,评个甲乙丙丁。” “哦,那以你之见,谁才是省内最强?” 伍玉轩嘿嘿一笑:“如果我说是你呢?” “别扯淡了!”秦康搂住姜初涵的腰,“先不说别人,我丈人力大无穷,一拳下去地动山摇,就我这身板可扛不住他捶的,我要弄得过他也不至于搞个婚外恋还偷偷摸摸。” 伍玉轩轻轻摇头:“赵云航力气虽大,可毕竟年纪上去了,应战时的临场机变不如年轻人。上回中了毒,要不是有你,他也就此止步了。” 秦康又道:“那就是你伍兄了,那一手球状闪电护住浑身要害,又是威力巨大,简直攻防一体,发出来就立于不败之地。” 伍玉轩连连摆手:“我们就不要互吹了好吗?我会在这招上下功夫,归根到底就一个字,苟!哪有半分王者霸气?不敢当啊!” “是不是那个用刀的?我忘了他名字了。两把菜刀硬是使出了剑气纵横的感觉,一人连挑对方三个没出过第四刀!这还是在室内,我感觉他是收着打的,不然连会场都能给拆了。” “你说的是郭浩飞。他的刀法是很厉害,你也只看到了他这一轮,前面几场比赛也差不多是一样的路数。所以我觉得与其说他太强,不如说他运气爆表,遇到的都是些不堪一合之敌的小鱼小虾。” 秦康皱起眉头:“难道你想说的是那头食蚁兽吗?” “虽然很恶心,但石仲元的虫师能力确实诡异。如果要票选最不容易杀死的异能者,我肯定会投他的票。但要说最强,我觉得他还是差点意思。” “强不强倒还是次要的,”秦康终于啃完了棒骨,搁到一边,“如果今天石仲元请我吃饭,我肯定不吃。” “哈哈,我也不敢吃。” 秦康把两手一摊:“那样的话,我真想不出还有谁了。其他人要么在比赛中没出场,要么就是被刷下台的二流选手。你还能想到谁?” “没了,”伍玉轩摇摇头,“最强只会是在我们四个中间。” 说完,他目中精光闪亮,视线就停在了秦康身上。 秦康后仰着伸了个懒腰,笑道:“伍兄,你醉了。” “一人一瓶啤酒而已,我哪里醉了?” “你要没醉,怎么会连数字都数不清,总共才三个,哪里来的四个。” “三个?”伍玉轩显然极为困惑。 “一二三,”秦康的手指在他俩和姜初涵身上依次点过,最后指在火堆上还烤着的半只鹿身上,“除非你把它也算进去。” 三人哄笑一场,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酒足饭饱,秦康道了声谢,便要带着姜初涵离开。 伍玉轩也没挽留,只相送到了店门口。 看着那两条背影在雪地上隐没不见,伍玉轩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多了一个人。 一个戴着光头强面具的人。 隔着面具,光头强的声音也有点发瓮:“你觉得这个秦康怎么样?” 伍玉轩的嘴角勾动了一下:“玩世不恭的轻浮男子只是他给外人看的假象,这家伙贼得很,对自己不利的话是一句都没多说。” “是呀!”光头强叹了口气,“不好对付啊!” 他接着又问:“有没有可能,让他站到我们这边?他似乎有好色的毛病。” 伍玉轩已经记不清这是今天第几次摇头了。 “有没有可能,好色也是他装出来的表象呢?你可以试试,但我觉得他不像是会被这种事要挟到的人。” 第230章 希望渺茫 九月十日。 简单吃过早饭,秦康就和赵云航一同出发,前往实验室所在地。 走之前也叫过严瑛,但他似乎对收债更感兴趣。 而且确实也没必要倾巢出动,赵云航已经对他说起过水熊虫里的猫腻。 就连他自己也只不过是抱一丝希望,走一个过场。 本来以为赶了个早,等抵达时才发现,石仲元、郭浩飞、伍玉轩以及他们各自的队友都已经到了。 秦康也不由感慨,这些心中怀揣着希望的人内心已足够亢奋,确实不需要太多睡眠。 仿佛是体会到了异能者们燥热的心情,大会主席王清皓只用了一个简短到不像话的开场白,就把后续安排交给了实验室负责人,常远教授。 跟随常教授的指引,一行人来到了一台外形尺寸不比微波炉大多少的设备跟前。 设备大体上由两部分组成,一边并列着两条各有着六个可旋转关节的机械臂,另一头则在解剖台上架设了电子显微镜,观察画面直通设备后方连接的电脑屏幕。 从冷藏库里取出一份水熊虫样本,常远把它放在了解剖台上。 他调整了设备参数,一道光线照射在样本上,电脑屏幕上的水熊虫体内立刻就闪现出绿色光芒。 做完这些,常远转身面向所有人。 “各位,你们眼前看到的就是现有技术水平下精度最高的机械臂和配套的电子显微镜。运用该设备,可以对水熊虫实施精密解剖。下面我来演示一遍。” 常远抬起两条垂落到地面的手臂,塞到设备后面一组手套里。 随着他的操作,机械臂也开始了运作,模拟着手部的精细活动。 众人的目光先是聚焦在他的操作步骤上。隔了段时间,又纷纷看向电脑屏幕。 一把特制尺寸的手术刀逼近目标,在那只倒霉蛋的肚子上划拉出一道小口子。 小是相对的,对实验对象而言这已经是致命伤。 跟着就看见屏幕上这只水熊虫体内的绿光一闪即逝。 至少在绿光消逝的速度上,在实验室里和在家里解剖并没有多大区别。 常远又试了几次,全部以失败告终。 异能者们渐渐都有些坐不住了,有几个直接凑到了手术机器人前,肉眼观摩着现代科技和原始生命的交锋。 “常教授,”伍玉轩看了半天,没瞧出名堂,有些着急,“这还要多久?” 常远把他修长的胳膊一节节抽离了设备,扭头看向伍玉轩:“好了。” “好了?可是什么也没发生啊!” 常远往上推了下快滑落鼻梁的眼镜:“刚才我已经尝试了各种可能的解剖部位,结果都是类似的。水熊虫在当时就已经死亡,能量物质也随之消散。” 石仲元走近一步,脸色暗沉:“那又说明什么呢?” “在现有技术条件下,这已经是能实施的最精密解剖,但一样会造成样本当场死亡。换句话说,光靠现有技术做不到能量物质的提取。”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政府这是什么意思?整那么一出玩我们吗?” “给我们画了好大一个饼,闹了半天你们根本没办法!” “骗子!老子流血流汗才来到这里,还搭上个兄弟,你就给我看这个?” “安静!安静!” 此时的王清皓应该也是无比头疼,额头的“王”字都快挤变形,成了个“三”字。 他带着些埋怨看了眼常远,后者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 “刚才常教授只是从技术的角度谈了当前的困境,不代表就完全没有办法了呀!毕竟,除了科技,我们还有异能!” 看来这番话还是起了作用,喧闹的人群再次安静下来。 “据我所知,我们在场各位里就有三个可以发挥能力的。分别是治疗、刀术和控虫……” 他的话还没说完,底下已有一人发言打断。 “我要施展治疗术,必须先锁定一个目标。这水熊虫太小,我之前就试过了,做不到。” 出师不利。 王清皓倒也没丢失信心,看向了郭浩飞和石仲元:“你们两位谁先来?” “我来!” 随着响亮的一嗓子,郭浩飞走上前去。 常远从旁递上了一把手术刀,却被他推开了。 “既然这些家伙事儿都不好使,我只能用我的刀气试试了。” 说完,他朝着解剖台上的样本轻轻一挥手。 此时用肉眼看玻片,没有任何变化。 但在电脑屏幕上,就能看到几只靠在一块的水熊虫已经于一瞬间被斜向斩为两截。 相对应的,代表能量物质的绿光也随之消散,等到郭浩飞自己来屏幕上看时已经连影子都不剩了。 显然,光看操作精度,他的刀气还比不上机械手。 石仲元接着上场,他凑到样本玻片旁边,屈起中指对准目标轻轻一弹。 大屏幕上,众人看到一只奇形怪状的小虫子正在水熊虫边上游走。 突然,虫子一口咬上了水熊虫的肚子。 这一次绿光消散的时间比之前都要久一些,可除此以外并没有别的不同。 仿佛看到了希望,石仲元又如法炮制了十几次。 终于,在第十六次尝试后,屏幕上的虫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长大了一圈。 石仲元急忙把虫子收回了体内。 随后,他的表情从欣喜若狂转变成犹疑不定,最终定格成懊恼沮丧。 “这份能量只影响了我的一个细胞,放到全身根本连半点感觉都没有!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练练,提升异能还快些。” 剩下的人纷纷表示自身异能对解剖水熊虫毫无帮助,这次尝试又以彻底失败收场。 比看不见希望更令人绝望的,是用直观的数字明明白白告诉你希望渺茫。 眼看在场的人情绪都很低落,王清皓击了两掌,提醒大家还有重要事情宣布。 众人都要耷拉到一块的眼皮里透着无精打采,提醒着他所剩不多的公信力已经岌岌可危。 所以王清皓直接扔出了他的底牌。 “下面,我将宣布并颁发新设立楠京市治安联防部队长官的委任状!赵云航、伍玉轩,请二位出列!” 第231章 欠债不还 尽管事情发展和预想中一样的按部就班,回家路上,新官上任的赵云航还是难掩兴奋。 对此,秦康其实不是很理解,在他看来,这所谓治安官不过是政府给的虚名。 招募手下,养兵练兵,这些全靠自己搞定,就跟之前的做法一样。 要说区别,那就是原来的私人武装现在顶了个官方部队的名号,被收编了。 于是维护治安的一部分担子也落到了赵云航肩头上,相对应他的事也可以要求调查局给予配合。 “你还没看出来吗?”赵云航容光焕发得像是错用了某些补品的剂量,“这个名头可比真金白银都有用,我现在拿到的是执法权!以后在楠京,我就代表了王法,什么事都是我说了算!” 看老丈人正在兴头上,秦康也不便去提醒他,就算在楠京,他也是和调查局共同管理的,何况还有个跟他并立的伍玉轩。 委任状里并没有划分彼此的势力范围,以后有的是打交道的机会。 相比之下,给到郭浩飞和石仲元的自由度还更高一些。 他俩各自被封了杨州和芜锡的治安长官,拿了委任状,也便欢天喜地走马上任去了。 至此,没人再关心那弄不出名堂的水熊虫,一场风波消散于无形。 前脚刚踏进大楼,管理员葛叔就叫住了他俩,说是严瑛打过招呼,有事相商。 严瑛的房间在十五楼,公司办公室也在同一层。 房间布局像是要体现二把手一人之下的地位,或是暗示了生活与工作的平衡,左右对称布置了两间打通隔断的大房。 严瑛一直没结婚,也没见固定的伴侣,右手边的套房对单身汉来说实在偏大了一些。 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左边办公室里度过,今天更不会例外。 看到赵云航,严瑛就急不可耐地将他拉到窗边。 秦康就坐在靠门会客的沙发上,隔远了看着两个年龄加起来快有一百岁的中老年男性,时而头顶在一块窃窃私语,时而争得面红耳赤,时而又朝着自己这边投来一瞥。 过了总有十来分钟,就在秦康都诧异自己的耐心并准备回去的时候,赵云航向他招了招手。 虽然还不知道事情的由来,但很明显老丈人的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 这回换了赵云航坐在了严瑛的办公桌后面,严瑛自己则放低了下巴,垂手站在两步远的身后。 “小秦啊,公司出事了!” 从丈人阴郁的脸色看这事就小不了,秦康没有说话,静静等着下文。 “你有没有听过这种事?有些人会找上小额贷款公司,以借贷名义取走一笔钱,然后依葫芦画瓢,把行业里的小贷公司都跑个遍。” “听说过,有人还把类似情节写进了小说。主角重生归来,知道不久后末世降临,就把小贷撸了个遍,赚了第一桶金。” 赵云航的脸色越发难看:“这样的事发生在现实里了。” 秦康扬起了一边眉毛:“公司现在不是只做异能者的生意吗?” 赵云航一手捂脸,同时朝身后打了个响指。 严瑛从角落里推过来一面白板,上头贴了八张肖像照片,人头之间有马克笔画的黑线相连。 “你看到的这些人,”严瑛手指着一个个人头解释,“都是近来找我们借贷的客户,基于目前做生意的原则,也确认过他们全都具有异能。” 照片上男女老少都有,共同点只有一个,都是人族。 “我们这行的借贷手续相对简单,只要求提供身份证明、照片、家庭住址、工作单位信息。” “严叔,”秦康皱着眉,“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十天一到,我去收债,按地址找过去,查无此人。觉得不对头,我又多跑了几家,也没见着人。我现在认为,他们所有人留的住址都是假的!” “等一下!所有人……都是最近找上门来的……难道说?” “小秦,”赵云航两肘撑桌,十指交叉托着下巴,“你猜的没错,他们是一伙的!” 这时,严瑛又从旁取过一沓素描纸拍在了桌面上。 秦康取过,打眼看去,画的就是照片上那些人。 “你严叔的能力是念写,放我们这行倒是很有用。这些都是他对应留存照片画出来的,映射了这些人今天上午的状态和所在。” 画上的人,吃饭睡觉,干什么的都有,其中两人还出现在了同一张画纸上。 严瑛走近,指着一张画背景里的古风高楼说道:“这里是跃江楼,他们应该就在附近。” “这些人,以前见过吗?” “没有,都是新客。” “那么,在异能者大会上呢?” 赵云航连连摆手:“爸爸的记忆力还没退化到认不出人的程度。” “他们都有哪些异能?” “用冰的,用火的,用毒的,体术型……各种各样都有。” 秦康把画纸一张张翻过,又放回了桌上:“也就是说,石头缝里蹦出来一股有着八名成员的异能者势力,放着正事不干,找上我们撸小贷,从一开始就打算欠债不还?” “虽然听着很可笑,但从已知信息来看,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秦康和丈人四目相对,良久,他开口道:“爸爸,那你需要我怎么做?” 赵云航站起了身,来到秦康身后,一手扶上他的肩。 “这八个人都是按顶格借贷的,光是物资损失就不用说,更关键的是坏了这一行的规矩。可是……” “可是对方实力不明,我们不一定能要得回来。” “所以爸爸也很为难啊!”赵云航在秦康肩头拍了下,“但不管怎么说,第一步总要先摸清楚对方的老底,不然也太被动了。这就是我希望你能帮爸爸的事。” “明白了,”秦康也站起身,来到那块白板跟前,“这些照片我要带去。” 赵云航看向他,眼里依旧是心事重重:“小秦,你这次去只是摸底,如果苗头不对就赶紧回来,不要勉强。” “放心吧,我有分寸。” “我和你严叔这就去招兵买马,等把队伍攒起来,咱们一块去把这伙人推平了。” 他的眼神发狠:“敢在新任治安联防部队长官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 第232章 异能传承 手里拿着那张素描,秦康的视线从纸面移到远处的实景。 跃江楼修建在小山顶上,小山屹立在长江边上,整片素裹银装在雪后初晴的阳光照耀下,泛着淡淡金色。 有山有水的宝地,地产商自然不会放过,附近就分布着好几个居民小区。 这要是换了别人来找,不说大海捞针,怎么也要费一番功夫。 可是秦康有预测异能。 他拿出那一沓照片,从中选了个最顺眼的女性,把那张脸印进脑海后,异能发动。 一路跟随绿光的指引,秦康来到了四平花园11栋503室。 房门是关着的。 秦康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会儿,里面静悄悄的。 异能的指引应该不会有错,那现在这个点,这女人是在午睡吗? 几乎是出于下意识的动作,他握住门把手拧了一下。 老旧的房门发出吱呀一声,开了。 这一变化倒让秦康有些进退两难。 他守在门口,从窄缝里偷瞄着屋子里的境况,竖起耳朵监听里头的声响。 几分钟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生。 既然开门声没有打扰到屋主,秦康决定更进一步。 他蹑手蹑脚进了屋,径直去了卧室。 只看了一眼,秦康就明白,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声响可以让这个女人醒过来了。 她的两条腿耷拉到了地板,身体半躺在床上,相比满是褶皱的床单,她的衣服还算整齐,证明了这并非一场见色起意,白森森脖子上两道对称的青紫指印应该就是死因。 既然严瑛上午的念写里这女人还活着,那凶手应该没走远。 或者该说,这个赶在自己前头的凶手还在忙活。 秦康忙不迭从口袋里取出那一沓照片,因地制宜在那张床上一字铺开,心中已在默念。 不算这个死掉的女人,剩下七张照片里六红一绿。 抓起那张唯一的绿色,秦康再不逗留,急往屋外奔去。 跟之前不一样,这回绿光把秦康带到了小区外面,看方向指着江边。 一连跑出去几百米,绿光的映照有了着落。 秦康看见迎面走来一个男人,背着双肩包,拎着个塑料桶,另一手上提着的似乎是钓鱼竿。 他迈开步子,犹如饿虎扑食,迅速贴近到男人身前。 男人下意识地把桶子挪到了身后,面露警惕看向他:“想干嘛呢?” 看到这唯一幸存者还能说话,秦康心下稍安,尽量挤出一抹和善笑容:“钓到了吗?” “废话!”男人颇有几分得意,“钓鱼佬永不空军!” 跟着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朝秦康瞪过来一眼:“你可别打我鱼的主意!我们小区里住了调查局的人!” “你别误会,”秦康陪着笑脸,保持着和钓鱼佬的间距,“我是政府新设立的治安联防部队的人,跟调查局一样维护社会稳定,来你们小区了解一下居民的生活状况。” 钓鱼佬对秦康的身份半信半疑,但这之后秦康三句问话里倒有两句和钓鱼有关,他便也逐渐放下了戒心。 这当然不是秦康突然间多了个兴趣爱好,他不过在借这个机会观察钓鱼佬的记忆。 可是记忆里出现了让他无法理解的内容,眼前的男人在借贷之前从未展露过异能,仅有一次就是办理手续时的验明正身。 看着在塑料桶里游弋的两三条小鱼,秦康问道:“这么冷的天,要把冰面破开也不容易,你干嘛不电鱼呢?” 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钓鱼佬把鱼竿往雪地上一插,腾出只手来指着秦康鼻子拔高嗓门:“你到底懂不懂钓鱼?” “我是不懂,”秦康往边上带出一步,避开钓鱼佬的手指,“只是既然有这份异能,一般人都会用的吧。” 钓鱼佬骤然间变了脸色,眼神闪躲:“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回去了。” 他撇下秦康,快步走出一段距离,忽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幽幽的问话。 “冒着危险去借的高利贷,转手就给了别人,你甘心吗?” 钓鱼佬转过身,满脸错愕:“你到底是谁?” “说了呀,治安联防部队的。另一层身份就是你借贷那家公司的老板女婿。” 钓鱼佬接连后退了两步,突觉眼前一晃,有样东西劈头盖脸砸到。 “噗!” 一团雪球摔在他脸上裂开。 这一下突如其来,虽然没什么伤害,倒也把钓鱼佬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了雪地上。 秦康默默走近,向着还在扑打脸上粘着雪粉的钓鱼佬伸出了一只手。 通过刚才雪球的试探,他已经确定眼前这个男人不具备威胁。 将钓鱼佬从雪地上拉起,秦康直截了当发问:“那个人是谁?” 钓鱼佬发出一声叹息:“他叫钟克杰,就是我说同住一个小区的调查局探员。找小贷公司就是他的主意。那什么异能也是他给我的。” “什么?”这回轮到秦康目瞪口呆了,“异能还能传来传去的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不过这异能好像和其他人的不一样,只能用一次,现在我就用不出来。” “他住哪里?带路!” “这个点他应该在上班。” “先带我过去。” 走回小区的路上,钓鱼佬交代了他们八个人和钟克杰是邻居,并且也是最近才知道钟克杰有异能。 “之前我们只知道钟克杰在调查局工作。末世里日子不好过,他是探员,又有枪,为人也仗义,我们就认了他当大哥,跟着混口饭吃。” “调查局是有给探员发物资,可他一个人的薪水,怎么也没法养活你们八个人吧?” “这个嘛……”说到这里,钓鱼佬表情有些尴尬,“有些放以前不太好做的事,多少都会做上一点。反正我们大哥就是调查局的,还不是眼开眼闭吗?” 秦康再一次来到了11栋楼。 虽有些诧异,想想也对,不是近邻又怎么会结成一个小团体? “唉?他回来了。”钓鱼佬指着楼下像是一头撞进雪堆的雪地摩托说道。 秦康一个激灵,怔立在原地。 钓鱼佬在外面晃了一天才看到。可是这摩托,自己下午过来时就已经在了。 所以,最先进楼那会儿,包括在那死去女人房间里那段时间,钟克杰当时就在同一栋楼里吗? 随着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心底升起,秦康骤然间回头。 他发觉周边空气已经凝滞,一根尖锐钢针朝着他的眼睛狠命扎上。 第233章 作嫁衣 针头近在咫尺,尖上带出阴毒的光芒。 秦康把头脸避开,一把抓住握针的手,另起一拳砸在了钓鱼佬的面门上。 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钓鱼佬的半边颧骨都凹陷下去,整个身子像被抽去了骨头,烂泥也似地瘫软到地上。 秦康蹲下身看去,只见钓鱼佬鼻子歪在了一边,满面鲜血,掉了几颗门牙的嘴里也往外冒着血沫,和着口水滴滴嗒嗒往下淌。 此时那钢针早已落地,秦康探手捡起,那东西尾端带了个鸡蛋粗细的半圆。 “这是啥呀?” 钓鱼佬暗淡的眼里艰难泛出一丝光亮:“地插,搁钓竿的。” 秦康把地插扔回到地上:“我猜,钟克杰已经死了,对吗?” 钓鱼佬的眼皮耷拉了下来。 “那其他人也都是你杀的吧?只是我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猛地将眼皮抬起:“我在哪里露出了马脚?” 秦康抬起头,往旁边瞥了下:“那辆摩托。” “摩托?” “就是你想引开我注意的那辆摩托。”秦康冷冷审视着他,“你故意跟我说钟克杰今天上班,想在我脑子里植入一个他去而复返的印象,进而去怀疑他。可是今天只在早上那阵子下过雪。如果像你说的,钟克杰是出了门又回来,摩托上不该有积雪。所以,你在说谎。” 钓鱼佬又一次闭眼,吐出来一口气:“老天爷没站我这边。” 抓了衣领,秦康把他从雪地上拎起,一路拖进了楼。 按照交代的门牌号,他找到了钟克杰所在的401室。 一脚踢开房门,穿过走廊,直奔卧室。 钟克杰死得就像那女人的劣质翻版。 其余六个人已经不用逐一查看了。 秦康把钓鱼佬往床上一扔。他挨上了钟克杰僵冷的尸体,不禁往旁边缩了下。 “现在能说了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鼻子破了,钓鱼佬的声音含糊不清:“钟克杰有异能,组织我们撸小贷,这些都是真的。” “他的异能是什么?” “好像是通过身体接触复制别人的能力,可以自己用,也可以让其他人用,但都只能使用一次。看着挺强,其实很废,我想这也是他一直隐藏异能的原因。” “那他怎么会想到撸小贷的?” 钓鱼佬苦笑一声:“现在世道,已经没有纯粹普通人了。一个聚居点就是一股势力,领头的不少还是异能者。我们的无本买卖做不下去了。偏偏这时候,调查局还欠薪。” “有没有搞错,调查局是暴力机器,欠谁也不会欠他家的呀?” “这我不知道,反正日子过不下去了,钟克杰就说要干票大的。正巧,前些日子开异能者大会,他担任了会场入口安检,有机会接触到异能者。” 秦康朝床上的死人脸看去,被这么一提醒,还真有点眼熟。 “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钟克杰把复制来的异能一人给了一样,他自己不出面,让我们几个去借高利贷。尝到了甜头,昨天晚上他又一次传功给我,按计划本来我今天还要去的。” “可你却跑到江边钓了一天的鱼,”秦康琢磨着两者之间的联系,“他这次给你的是什么异能?” “应该说是催眠吧。” “催眠也算异能吗?” “当然算。不用摇晃怀表,不用在耳边说出指令,所想即所得。”钓鱼佬喃喃道。 “可是,高利贷哪里是那么好借的,何况上回借的还没还,又去借新债,肯定会引起怀疑。我又不敢违逆钟克杰的意思,只是提了点担心。他说没事,让我直接催眠你们把物资都给我,干完这票就收手了。” “可是你并没按他意思去做。” “对,我想想还是不放心。催眠只能用一次,没法让所有人中招。只要有一个人醒着来阻拦,我就完了。” “所以你到底把催眠用在哪里了?” 钓鱼佬惨然笑了一下:“昨晚上,我们这些人聚一块吃饭。” 秦康再次搜寻起了钓鱼佬的记忆。 这一回,他看见钓鱼佬在饭桌上打了个响指,那一瞬,每个人眼里都失去了光彩。 “你的催眠指令是什么?” “过了明天中午,全部自杀。” “你用钟克杰给的异能弄死了他,还顺带送走了所有的同伴?” “什么同伴?”钓鱼佬轻蔑地笑了,“从高利贷那里弄来的食物,我们几个分着吃的话,也撑不了太久。不如让我代替他们活下去。” 对他的生存哲学,秦康不置可否,只是冷冷回敬一句:“那你们共同欠下的债,由你一个人来还,也没问题吧?” 钓鱼佬愣了一下,还没来的及做出任何反应,秦康已经从躺在一旁的钟克杰身上摸出一副手铐。 “咔嚓!”钓鱼佬的一只手被铐住,另一端锁在了床头的铁架子上。 把整串钥匙揣进兜里,也不顾身后的惊呼,秦康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间房子。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严瑛吧,他总有办法榨出油水的。 回了赵家大楼,秦康向管理员葛叔问起了话。 不出所料,赵云航和严瑛一起出去了,那有些事情只能等他们回来再说。 可是葛叔的下一句话倒是他没想到的。 “大小姐前脚刚出门,姑爷你后脚就到了,真是不巧。” “她……一个人走的吗?” “不是。带着她闺蜜,还有邻居一家三口一起走的。” 秦康一时也弄不明白老婆在搞什么花样。虽然聂傲冰也同去了让他心下稍安,可收她进来也不是让这么用的啊! 等她们回来还少不得要提点一下。 谢过葛叔,秦康就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总是比平常更容易感受到寂寞。 秦康觉得自己的气力也一丝丝地被这份寂寞抽走。 这里浴室和酒店里类似,同时配了淋浴和浴缸两套装置。 平时秦康都只用淋浴,今天不知道为何,他想泡浴缸。 趁着放水的功夫,他和家里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一头的霍芷晴哭得稀里哗啦,痛诉衷肠也不忘埋怨秦康对母子俩的不闻不问,吓得他一度以为自己播种成功即将当爸。 絮絮叨叨半天,终于确认一切安好。 挂了电话,除去衣物,秦康把自己浸没在浴缸里,舒服躺下,铺了条热毛巾盖在脸上。 奔波一日,疲倦非常,他已有几分睡意,也就没有听见那几不可闻的开门声。 第234章 母女齐心 迷迷糊糊中不知过了多久,耳朵皮上传来一阵酥麻,像是羽毛在轻柔拨弄。 “姐夫!原来你在这儿呢!” 被这娇媚的声音惊醒,秦康有了种头皮过电的错觉。 他一把扯下毛巾,愕然地转过头,和抿嘴娇笑的赵紫兰几乎触碰了鼻尖。 下意识的,秦康赶紧拽着毛巾往下捂去。 不同于电影里的视觉效果,大男人即使泡浴缸,也断然不会打上一缸子的肥皂泡,更不可能像个变态似的撒满花瓣。 也就是说,赵紫兰肯定是什么都看见了,至于她看了多久那更不可以细想。 “你在干什么?怎么进来的?快出……” 那句出去还没说出口,一股子跳脱日常的恐怖感已经占领了秦康的脑子,他看见蹲坐在浴缸旁的赵紫兰一下站了起来,竟也是光溜溜的身子。 只见她一边嬉笑着,一条光洁如玉的腿已经抬起,眼看就要跨进浴缸。 秦康嘴上叫着不要,哗地一下从水里站起,本想去阻拦的手伸出一半又惊觉不好。 随着指尖传来的滑腻触感,赵紫兰已经贴进了他的怀里。 他大叫一声,忙不迭从浴缸里跳了出来,手上毛巾往腰下一围,站立一边。 这下算是跟赵紫兰对调了位置。 如此尴尬情形,秦康也是第一次遇上,脑子里一团浆糊,一时间只想到了跑路。 可他这边才转身,紧闭的浴室门突然被人拉开,伴着挑破氤氲雾气的女人哭腔,一条身影钻了进来。 看见赤条条的两人,姚淑兰猛地抬手往大腿上一拍:“哎呀呀!你干的好事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说着,她已经扑了上来,两条胳膊左右连挥,拍打着秦康的头脸。 秦康也是不躲不避,生生挨了她这几下,只顾护着自己下身春光不泄才是要紧。 “阿姨!”他找准机会侧过身子后退两步,“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里头有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啊?”姚淑兰一手叉腰,摆了个泼妇骂街的起手式,“我看得明明白白,你强奸我的女儿!亏我还把你当作青年才俊,原来是一肚子坏水,早就打起了我家小兰的主意!小兰啊,乖女儿,你怎么样了啊?” 赵紫兰屈膝坐在了浴缸里,此时居然已经眼泪汪汪:“妈!你也别怪姐夫了,是我自愿的。前面姐夫对我很温柔,他说会待我好的……” 姚淑兰的一只脚重重踩在了浴室地砖上:“真是冤孽啊!” 她随即扭头盯着秦康:“我们小兰可是十八岁的黄花大闺女,你就说这事怎么办吧!” 她俩一唱一和的,秦康看了半天戏也早就明白过来,这要不是仙人跳他给赵家入赘都行。 既然这样,他也就无需辩解,也不再慌忙,索性挺直身子看向姚淑兰:“那阿姨您的意思呢?” 姚淑兰捂嘴嗤笑了一声:“今儿个以前,你是小琪的老公,叫我阿姨我不挑你的理。现在,你把我家小兰都骗到手了,该叫我什么?” 好汉不吃眼前亏,叫一声也没少块肉。秦康陪着笑脸拖长了音:“妈——” 这下姚淑兰笑了个柳腰随风摆。 “其实吧,小兰的心思,非但我这个当妈的知道,老头子也有数。你不过是再做一回我们赵家的女婿,亲上加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事情可大了。”秦康装作一副苦恼模样,“我家里可搞不定哦。” “嗨,你说小琪啊!她凶巴巴的,还老爱吃醋吧。我们家小兰哪点不比她好?过了门也是和她平起平坐的,哪里还委屈她了吗?” 既然知道了这母女俩的意图,秦康觉得还是先虚以委蛇把眼前危机度过去,再送走这对瘟神为好。 “妈!这事我们从长计议啊,我先去套件衣服。” 说着他就往门外走去。 “站住!” 秦康停下脚步,回身看到姚淑兰的手上正握着一台对讲机。 “你只要敢迈出这道门,信不信我就叫人冲进来抓流氓?” 秦康往回几步,又来到了姚淑兰身前。 “小秦啊!”此时她笑吟吟的样子却有些瘆人,“妈也是过来人,你这三招两式的瞒不过我。让你把裤子套上了,转眼就翻脸无情。今天,你必须给留个准信!” 秦康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居高临下看着风韵犹存的准丈母娘:“你要什么样的准信?” 姚淑兰媚笑着往他的胸口一拍:“想要信任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跟他一起做一件坏事。” 说着她垂落了手,往底下的毛巾探去,却被秦康轻巧地一个后撤滑步躲开。 “这件事也太坏了吧!”秦康面带微笑,“抱歉,我做不出来。” 姚淑兰却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又举起了对讲机:“今天你从了我,以后咱们和和美美地过神仙日子。不然,我就豁出去了,让你在赵家没脸做人。” 浴缸那头传来赵紫兰的声音:“妈!你们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啊?什么坏事,你要姐夫做什么?” “闭嘴!”姚淑兰也是有些心浮气躁了,“当妈的也是为你好!” 就在她偏转着脑袋和女儿说话的档口,秦康箭步贴近,手上一探,已将那对讲机夺了下来。 谁知姚淑兰立马就扯开喉咙叫出了声。 幸亏眼疾手快,秦康一记手刀就砸在她的颈侧,那声叫唤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终于失了后劲,湮没无踪。 “你!”赵紫兰一看亲妈被打晕,也顾不上别的,唰一下从浴缸里站了起来。 “你居然打我妈!” “闭嘴!” 这都是今天第二次她被这么对待了。 此时的秦康完全没顾得上身旁的旖旎春光,一门心思在看姚淑兰的记忆。 他总觉得这突然的求欢,没那么简单。 果然让他在记忆里看到了不寻常的画面。 或许是从没被人这么凶过,或许是因为她毕竟只是个十八岁的小丫头,赵紫兰再开口时,嗲嗲的声音都有些打颤。 “姐……姐夫,”她毫无遮挡地对上秦康深邃的目光,“你不会打我吧?” “穿好衣服,不打你。” 第235章 背德家族 都还没走到消防楼梯口,秦康就闻到了一股子呛人的烟味。 唰地打开门,四个叼着烟卷的男人几乎在同时转头,不出意外地被这意外来客镇住了思维和行动。 “姑……姑爷……”有人语无伦次地招呼着。 对这几张脸,秦康有点印象,之前在公司里见过。 看来这几个就是姚淑兰留的后手。 “你们几个胆肥啊,不上班躲这里摸鱼。看到这里的禁烟标志了吗?” 他一巴掌拍在墙上红白色警示牌下方,那四个人却觉得这一下也抽在了他们脸上。 赶紧踩灭了烟头,再是一通点头哈腰,跟着就想开溜。 “等等!”秦康从背后把他们叫住,“把地上的烟头都捡起来带走!” 解决掉这帮喽啰,秦康回了房,架起还在昏迷的姚淑兰,又押上赵紫兰,出了门,三步并两步进了电梯。 等秦康把姚淑兰扔回到床上,她仍未醒转。 看了眼伫立一旁惴惴不安的赵紫兰,秦康招呼她来到客厅。 见姐夫没再凶她,又回复了和颜悦色,赵紫兰逮着个机会又揽上了秦康的臂弯。 这一次,秦康完全没有甩开的意思。 “姐夫——”小姨子拖长了音,半低了头含羞带怯地呢喃着,“今天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嘛。可是人家爱慕你的心意是真的。” 隔了有一会儿,她都没等来回应,抬眼也只对上秦康默默注视的目光。 “今天什么事情?” “就是……哎?” 赵紫兰感到一阵晕眩,她非但想不起来要说的话,就连她和姐夫为什么会站在这里都没有一丝印象。 她的记忆缺了一段。 “刚才阿姨忽然就晕倒了,你叫我来帮忙。看过了,没啥大事,照顾她多休息!” 赵紫兰扶着脑袋,眯缝了眼睛。好像是这么回事。 她想起要跟姐夫道谢,却看到秦康已经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等秦康把浴室地上的水渍擦干,把弄乱的一切归位,赵诗琪她们终于都回来了。 秦康往长条沙发上一靠,伸手在旁边位子拍了拍,眉目含笑看向赵诗琪。 待她坐下,秦康直截了当发问:“今天怎么想到出门了?” “没什么,就是散散心。”她若无其事回应着,“一路平安,再说还有六妹在呢!” 秦康嘿地笑了声:“是不想让我吃上饺子吧!” “你……”赵诗琪的腮帮鼓了起来,“你偷看我的记忆,很不道德的好哇!” 秦康把两手摊开,摆了个投降架势:“我可没看你的,是看了请你包饺子的那位。” 接着,他就把今天回家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跟赵诗琪讲了一遍。 “老不要脸的生了个小不要脸的!”她已经恨得牙痒。 秦康往沙发背上躺倒:“你也真是的,心思都被后妈看透了。她故意邀请你和其他人上去,包饺子是个幌子,激你才是目的。结果你一点就着,寻了个由头就带上大家出门,给她们创造机会。” 赵诗琪低着头,十根葱葱玉指扭结在了一起。 半晌,她扭头看着秦康:“就这么算了吗?” “怎么可能?”秦康讶然失笑,“这对母女还会出手的,你这段日子别乱跑。” “哼!”她一拳砸在秦康的上臂,“你都改她们记忆了,就不能改得彻底点吗?” “哦,那把你妹妹改成清纯可爱、天真烂漫那一款,你会不会喜欢她?” 赵诗琪扁起了嘴,不再说话。 秦康从后探手把她圈进怀里:“不改还有个更重要原因,你后妈会这么做,是受人指使的。我不想打草惊蛇,更不可以暴露修改记忆的秘密。” “是谁?” “你的严叔。” 看着赵诗琪瞪圆的杏眼,秦康又问道:“你爸爸和你后妈的感情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那么多年各管各的,都没住一起。不过,我爸都另结新欢了,应该好不到哪去吧!” 说完,她又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 秦康没有理会,自顾着往下说:“严瑛和你后妈好上有段日子了,你后妈对他是言听计从。她想要睡我也是严瑛的主意,可是没说目的,这家伙藏得很深。哦还有,姚淑兰已经怀孕两个月了,我估计这也是严瑛打的种。” 这下子赵诗琪彻底被自家的狗血剧情震惊了,呆愣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来。 “那么,告诉我爸爸……” “不行!”秦康一票否决,“这话没法说。姚淑兰是他老婆,我只是女婿,亲疏有别,他会相信谁?无凭无据的,记忆只有我自己能看到,从旁观者角度,这完全有可能是我在胡说八道。况且我也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这项异能。” “难道我们就什么也不做吗?” “也不是。至少可以从现在起,提防严瑛和姚淑兰。至于赵紫兰,她不了解太多内情,只是馋我身子,倒没什么坏心眼。哎哟!” 秦康揉着被掐到酸疼的胳膊,看见对面人已笑出一脸蔫坏。 “走!” “去哪?”这回换了秦康一脸懵逼。 “上楼呀!”赵诗琪扬起下巴哼了声,“我饿了,去看看大小不要脸的饺子包好了没!” 饺子自然是不可能有的。好在家里存货够多,随便对付下端出几个菜还是绰绰有余。 看上去,姚淑兰还没从昏迷和失忆的双重打击下完全恢复,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说起来,秦康的记忆手术实在敷衍。 姚淑兰清楚记得严瑛让她去勾引女婿,看赵诗琪吃饭时眉飞色舞地讲述外出见闻,她的计策也成功了。 按事先关照,葛叔等秦康归来就给她报了信,接着她就把严瑛一早备好的房门钥匙给了女儿,又叫上了帮手。 然后她就晕倒了。 姚淑兰还在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和有负情郎重托的愧疚中煎熬,另一边赵紫兰口快,已经把她晕倒的事说了出来。 惹得赵云航关切询问,要不要找个医生来瞧瞧。 一听这话,姚淑兰忙不迭摆手。 赵诗琪脸上露出不经意笑容,她当然明白姚淑兰在害怕什么。 “阿姨!身体不舒服,可不能拖啊!尤其是我们女人,没啥事每个月还要难受几天,更要爱护自己呀!” 姚淑兰有苦说不出,只好支支吾吾地点头。 第236章 催眠师 吃过晚饭,秦康对赵云航使了个眼色,随后两人一同去了书房。 “爸爸,这个你先收好。”他递上一把小小的钥匙,“撸小贷的家伙已经被我铐在了床架子上,你找人明天去一趟吧。” 接着,他便把这件事的始末由来跟丈人讲了一遍。 本以为免不了大干一场,没想到事情就这么漂亮解决了,赵云航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爸爸,”秦康的双眸平静无波,“这次异能者大会,参赛者们有哪些异能,你都有印象吗?” 赵云航把胸一挺,连带着略微显怀的肚子也腆了出来:“当然!情报收集可是很重要的,我能赢下四强也是靠实力和努力……” 这时候没心情听丈人酒后吹逼,秦康很不给面子地打断他:“那你记得谁的异能是催眠吗?” 看赵云航发直了的目光,明显是卡壳了。 好在他很快回过了神,从书桌抽屉里找出了一本册子,唰唰地翻起了页。 秦康默立一旁,看着丈人来来回回查了三遍,最后一脸茫然地抬起了头。 彼此立场不同,关注点不一样,赵云航关心收不回来的烂账,秦康眼里就只有那个身份不明的催眠异能者。 自从知道了这件事,他就很在意,现在更成了深深扎进心底的一根刺。 这能力太可怕了,钓鱼佬身为普通人,二代传功弟子,随手就把一桌子人消灭于无形,杀人不见血。 那本尊的实力有多强,真是细思极恐。 然而那么牛逼的人物,居然不在参赛者名单里,可又曾经在会场出现过。他观战的目的又是什么? 钟克杰能复制到这份异能,必然曾经和神秘人发生过肢体接触。如果不是参赛的异能者,最有可能的就是家属。 “爸爸,你说过我们有事也可以找调查局协助的对吗?” “没错。” “帮我开封介绍信。” …… 四四方方的办公桌,上头的每样东西都摆得横平竖直,跟立在桌子右上角的同期毕业探员合影一样的规整。 只差最后一行半,秦康就能把合影的人头数完,但照片里倒数第二排左起第十三个的奚卫玲探员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啪的一声把他要找的材料拍在了桌上。 “你要的花名册,”她的两道视线以角为中线对齐,以人族的审美观点这叫斗鸡,“虽然我不知道你查这玩意儿干什么,全都在这里了。” 秦康道了声谢,翻开名册,同时发动了预测吉凶的异能。 没隔多久,他反转名册,贴着桌子推了回去,手指其中一行说道:“我要打听和这个人有关的全部信息。” 奚卫玲低头看去:“傅武……等下,这是个家属,不是参赛选手。” 她疑惑地抬头,秦康回应了肯定的目光。 奚卫玲继续埋首案头一通查找,趁这档口,秦康再次把视线聚焦到那一行的身份信息。 傅武,人族,男性,43岁。 住址是震江的,秦康就没去细看,反正也是假的。 “傅武所属的队伍在小组赛第一轮就被淘汰了,三名队员两死一轻伤。”奚卫玲轻飘飘地丢出了结论。 秦康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下文。 “没了吗?” “还会有啥?”奚卫玲莫名有些恼火,“为了这狗屁不通的大会,老娘累到乳腺增生!说好的补贴到今天都没发下来。我可没闲功夫去跟踪一支鱼腩部队的后续。” 秦康脚下使力,把个满满当当的手提袋贴地踢了过去,用最诚恳的语气说道:“那现在大会也开完了,你们有没有办法联系上这支队伍,进而摸到这个傅武呢?” 奚卫玲低头瞥了眼敞开的袋口:“给我点时间,可以试试,问问当地调查局。但换了我是你,就不会抱什么希望,这里多半填的是假地址。” 秦康再次致谢,随即起身离开。 出了调查局大门,秦康跨坐在一辆雪地摩托上,不紧不慢地踏上回家路。 从路边窄巷里驶出一辆越野车,不远不近地跟在了后头。 楠京的路况跟伸城也没什么区别,或者该说全国都差不多,所以没用多久秦康也就发现了这条如影随形的尾巴。 对方也是一副浑不在乎的做派,无论秦康开得或快或慢,那辆车始终与他的摩托保持着不变的间距。 直到秦康走直线开进了冰冻的玹武湖,均势瞬间被打破。 身后的汽车猛地加速,对准秦康的方位就撞了过来。 听得背后引擎声逼近,秦康拨转摩托龙头,以一个九十度的左转迅速脱离原先的路线。 雪花飞扬中,他望着侧后方瞟了一眼,越野车已摇下了驾驶位的车窗。 “砰!” 随着枪声响起,秦康又一次感觉到周遭万物的凝滞,还看到了一颗斜向射往自己后心的子弹。 子弹时间中,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趴低了身子,那颗子弹就会按预定弹道从他身旁掠过。 类似的事情他做过很多次了,清楚记得每一个细节,平常得就跟吃饭喝水一样。 所以,当预想中的擦身而过后头没有恢复正常的时间流速,秦康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头。 同时,视觉外的背后感知力正在疯狂报警,宣告危险已经贴上了背心。 像餐厅里精明强干的侍者一下抽走了桌布,秦康靠着4倍速仍以伏低的姿态紧贴着雪地摩托往右边滑了出去。 落在雪地上翻滚,他看见那颗改变了方向的子弹已经击中了摩托的油箱。 下一瞬,漫天腾起的火球遮蔽了他的全部视野,跟着是爆炸的冲击波和破片。 子弹时间还从未在如此短的间隔里重复触发。 虽然又一次死里逃生,但连滚带爬的体态也实在狼狈,并且他也失去了交通工具。 秦康站起身的同时,越野车轮子也戛然而止。 车门打开,一左一右跳出了两个人。 陌生人。 不认识人,可秦康认识那把枪。 能让子弹拐弯的枪。 差点要了他命的枪。 所以,他也拔枪。 对面的枪手笑了。 嘲笑对手的愚蠢。 他的异能可以让自己的子弹拐弯,当然也可以让别人的子弹拐弯。 可是这一回没有人拐弯。 秦康用4倍速走了条两点之间最短的直线,一下就贴上了对手。 枪管砸掉了枪手的门牙,顶进口腔,扳机扣动,子弹射出。 这么屁大点地方,子弹拐不拐弯他都得死。 于是,他死了。 第237章 面具 直到子弹崩碎枪手脑干,连皮带骨掀飞了头盖,挨在他身旁被溅了一脸血的同伴才如梦初醒。 只见他抬起一只手,带起的却并非挥向秦康的拳头,而是有如往赌桌上摆的大海碗里扔骰子似的,手往下甩五指分张,随即人往后接连跃出几步。 见到这怪异的举动,当下也不容细想,秦康一脚蹬在雪地上,追着那人离去方向就掠了过去。 杀手仍在倒着身子后跳,足尖将落未落之际,秦康后发先至,已挨近他身前。 这时,身后传来爆炸的巨响。 杀手和秦康脸贴着脸,看得清彼此的毛孔,闻得到各自散发的杀气。 他后撤步伐刚想躲开,一只腕子却已被秦康牢牢钳上。 慌乱中,杀手抬起另一只手,照着秦康面门一扬。 这回看清了,从杀手摊开的掌心里,抛出一粒形似黑色玻璃珠的东西,正在减缓的时间流速里蠕动。 秦康侧过头避开,跟着便拖拽着杀手的腕子,朝反方向狂奔几步脱离危险区域。 身后又一次发生了爆炸。 疾速拖行中,杀手的一条胳膊已被拉脱了臼,身子骨也快散架。 他看到了前方的一团火光,那是尚在燃烧的雪地摩托,自己正被拖近那堆炙热的残骸。 他不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求生的本能让他不顾一切再次抛出了念力炸弹。 整整十颗! 感知到身后传来异样,秦康在跑动中变向,绕开了摩托残骸,又一气冲出十多米远。 跟着他刹停了脚步,借着惯性把那个杀手向前重重摔在了雪地上。 这次的轰然巨响震颤了冰封日久的湖面。 秦康回头望去,哪里还有摩托残骸? 只见湖面上裂开了一个大洞,如血盆大口吞噬了原本留在那里的一切。 他低头看了眼昏死在地上的杀手,眉头紧皱。 原本的计划被他的垂死挣扎打乱了。 不管,还是先看这人的记忆。 在杀手身边蹲坐良久,秦康再一次直起了身,脸上却挂起了笑意。 他已经知道了想知道的,也有了新的主意,并且做好了安排。 清理完现场,秦康把还在昏迷的杀手从地上架起,扛到了他们开来那辆越野车上。 随后他也钻进了驾驶位。 …… 动次打次的dj版劲歌金曲,像把大锤一样敲打着听众的鼓膜与神经,也终于让炸弹杀手顾权苏醒过来。 这是在哪? 揉着迷离的双眼,他观察着四周。 自己正被一根安全带绑在汽车驾驶位上,车还是一样的车,只是本来开车的王瑞阳已经挂了。 他不由想起先前那场惨烈的战斗,浑身打了个哆嗦。 还好老子命大,活下来了,也完成了任务。 只是自己怎么开着车都能睡着呢? 一定是小玉那个磨人的妖精,这几天太操劳了,晚上就让她自己动吧。 又往前开了一小段,顾权认出了路旁的地标,似乎有些偏离了回程的方向,还好没差了太多。 他单手打了圈方向盘,在空荡荡的马路上调转车头。 等到了目的地,老大已经在里屋等候多时了,今天他身旁椅子上还另外坐着一个人。 一个戴面具的怪人。 看到顾权一个人回来,伍玉轩的脸上也找不出太多的惊讶。 他慢悠悠喝了口茶,眼皮也没抬一下:“事情都办妥了吗?” “办妥了。” 伍玉轩搁下茶杯:“说说经过。” “是。”顾权咽了口唾沫,开始讲述。 “那个秦康出了调查局,我和老王一路跟踪来到玹武湖才动的手。老王开枪打爆了秦康坐的雪地摩托,那小子没死,反杀了老王。我和他大战一场,用念力炸弹把他逼到摩托残骸边上。趁着他退无可退的档口,我火力全开,扔了十颗炸弹,把玹武湖都炸开了,他连人带摩托都掉进了冰窟窿。” 伍玉轩目光一凛:“确定死了吗?” “那肯定呀!我杵在原地守了有十分钟,鬼都没爬上来半个!” 那戴着光头强面具的怪人突然问话:“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顾权看向自己那条耷拉在一边的右臂:“被秦康拽脱臼的。” “他都抓住你的手了,你居然只是脱臼吗?” “我抛出了炸弹,做出同归于尽的架势,那他也只能撒手了呀。”顾权忽地笑了,“可既然是我布的炸弹,只要我不想,那就不会爆炸。” 光头强没有再说什么。 伍玉轩朝顾权摆了摆手:“这趟辛苦了,下去找医生给你接个骨,到账房领赏。” 等到顾权也退下,空荡荡的大厅上就只剩伍玉轩和光头强两个人,并排隔了张茶几坐着。 “可惜啊!”伍玉轩仰头吁了一口气,“立场不同,也只能下黑手,其实我还挺喜欢他的。” 对这猫哭耗子的行为,光头强冷哼一声。 “拉拢不过来,还是早点除掉的好。” 伍玉轩转过头,饶有兴味看着他。 “怎么啦?” “没什么,”伍玉轩微笑着,“我只是在想,一个人若是把面具戴久了,会不会跟面具越长越像?” “你不用挖苦我,”光头强别过脸去,“没了秦康这个阻碍,我的大事指日可成。” “说实在的,我到现在还想不通,你们都做了半辈子兄弟,你就不能再多等几年吗?” “放以前,我可能会。毕竟那么多年也这么过来了。”光头强握紧了一只拳头,“但有了异能,我的想法变了。这就等同于拥有了第二次人生,要是还跟先前一样按部就班活着,不是太无趣了吗?” 伍玉轩嗤笑一声:“可是你从赵云航那儿换到我这边,好像也没什么改变嘛!” 一把拉下面具,严瑛的脸部肌肉都有些抽搐。 “我本来不用找你的,”他咬牙切齿地说,“要不是半路杀出个秦康,最后一场比赛,赵云航赢不了!” “哦!”伍玉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我觉着上半场打得那么顺呢,你把自家能力信息卖给对家了吧?” 严瑛没有吭声,算是默认。 “现在的结果也不错。至少在公司里,在放贷这一行,以后都是我说了算。不用伺候完老的再伺候小的,为赵家打一辈子的工。” 第238章 弃明投暗 秦康遇害的消息传来,赵诗琪当场昏了过去。 等到她终于从顶楼下来,声泪俱下地把噩耗转达给其他人,姜初涵像滩泥一样瘫在地上,两只眼睛空洞洞的像被抽走了灵魂,聂傲冰则是疯了一样捶打墙壁,嘶喊中几度哽咽。 “他是怎么死的?”聂傲冰红着眼睛问道。 “没看到尸体,他还没死!”赵诗琪干嚎一声,“只说是遭到了暗杀,连人带车掉进了玹武湖……只是没找到,没找到……”说着说着又捂上了脸。 “他才来楠京几天啊?有什么仇什么怨,谁会害他?” “不知道。爸爸说他在派人查了,一定会还他一个公道。” “查查查!”聂傲冰来回兜着圈,越走越快,“不管怎样,先把人找回来才是要紧啊!” 她拧身跨出两步来到泣不成声的赵诗琪身前,一把将她抱住:“诗琪姐,我们走!去看看现场。” 赵诗琪含泪点了点头,在聂傲冰搀扶下走到了门口,驻足回望。 却见一直没说话的姜初涵不知何时已经起身,像个幽灵似的跟在了后头。 她的眼里依旧无神,嘴里喃喃像金鱼吐泡,好不容易才听清在说什么。 “我们去送老公最后一程。” 死人没有情绪,所有的悲欢离合只是生者面对无常世事的应激反应,用情感上的宣泄来代偿直面事实的无力。 三个女人外出一趟回来,已是个个失魂落魄。 聂傲冰回了爸妈房间,蜜月未完就成了寡妇,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二老说起这件事。 赵诗琪则是又去了她爸爸那儿,这时候她需要一副可以依靠的肩膀。 姜初涵形单影只地走进房间,关上门,便等同隔绝了整个世界。 她的世界本已是漆黑一片,秦康便是刺破那黑暗的一束光,亮到她以为自己也能有未来。 现在,光灭了。 姜初涵眼里已没有泪,视觉里看什么都是灰蒙蒙一片,哪怕是摊在桌上那个信封也是惨淡的白。 信封? 她木然走了过去,信封上干净得连一个字都没有。 不,这本来就不是房间里有的东西。 她用颤抖的手把信封拆开,从里头掉落出一张纸,上头写着三行字。 准确的说,是上下各写了两行诗句,夹在中间那行只有一个字,一个大大的数字,0。 看到纸张上的内容,姜初涵惊呆了。 每一次相拥,都是灵魂交融。 0 日月与星辰,见证爱的奇迹。 这分明就是…… 她一把将信纸捏在手心,急匆匆就出了门。 等不及电梯,她直接跑进了消防楼梯。 可当她终于气喘吁吁站在203室门口的时候,抬到一半的手却僵住了。 她又不敢去确认了。 突然间,像一束劈开黑暗笼罩的光,房门拉开了一道缝。 还没等姜初涵做出任何反应,她就被门缝里伸出的一只手拖进了房。 房门砰一下关上,快得就像从未打开过一样。 姜初涵还未叫出声,便被人紧紧搂住,嘴上也被贴了个严实。 她的表情从惊恐转变成惊讶,继而是喜极而泣。 感受到怀里的人呼吸逐渐放平,秦康终于是松开了手。 他把食指竖在了唇边。 姜初涵把他浑身都摸了个遍,确定眼前人绝非虚幻,并且全须全尾。 “你没事啊!”她笑着流泪,“真被你吓死了。” 秦康却摇了摇头:“这次没事,不代表次次没事。我故意装死,也是将计就计。” 说着,他便搂着姜初涵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姜初涵看到对面的电视柜旁,地板上侧躺着一个男人,手脚被绑,嘴里头塞了团布,惊恐地瞪着他俩。 “他是谁?” “203室原来的屋主。” “为什么要抓他?” 秦康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不为啥。就是挑了这间房子暂时栖身,他正好是屋主,算他倒霉吧。” “那为什么是203室呢?” 秦康作出一脸无辜:“为了留密码,直接照抄了你那首情诗的头两句,最后定的房间……哎,这不是重点。” 跟着,秦康就把遇袭事件的始末和姜初涵说了一遍。 “那么,你知道是谁要杀你了吗?” “知道。”秦康眼眺着窗外,“而且那人你也认识,就是那天请我们吃饭的伍玉轩。” “是他?”姜初涵对这个答案有些始料未及,“他为什么要杀你?” “大概是觉得楠京太小,容不下我们两个人之类的无聊理由吧。” “你想让他觉得你已经死了,再打个出其不意吗?”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我遇袭那天是去的调查局,前一晚我只和赵云航说过。老丈人没理由害我,但他要开介绍信,这里头就可能走漏了消息。不管怎么说,伍玉轩一定有内应。” 姜初涵眨动了两下眼睛:“你既然可以看到别人记忆,吃饭那会儿就没看过伍玉轩的吗?” “我看过,有个人在最近的记忆画面里频繁出现,可是这人从头到尾戴着一副光头强面具。” “啊?那你有怀疑对象了吗?” “有。”秦康目光灼灼,“严瑛!但是我没有证据,怕是一下打不死这只老狐狸。” “我明白了。本来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需要时刻提防。现在他们以为你死了,那有什么狐狸尾巴都会露出来。反过来我们在暗,他们在明!” “没错!我估计他们很快就会行动的。” 接着,他便以热切的眼神盯着姜初涵。 姜初涵会意,点了点头:“需要我做什么?” “第一,生活中维持原状,不要把我活着这件事告诉你诗琪姐。” “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秦康闭上了眼睛,“赵诗琪离赵家人最近,要是她演技不过关,肯定露马脚。而且她是我明面上的老婆,别人要对付我,她就有危险,瞒着她也是保护她。至于聂傲冰嘛,我认为你可以私下告诉她真相,你们两个一起行动也多一份安全。” “那第二呢?” “你们所有人,都离开赵云航远一点!” “赵云航又有什么问题了?” “他本身没问题,但要是我猜的没错,他很快会出事。让你们远离他,是怕殃及池鱼。敌人动起手可不管你姓不姓赵!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就更不能让你诗琪姐知道了。” “那么,赵云航……” “我也不会看着丈人去死的。” 姜初涵吁出一口气,目光前视,忽地想到了什么。 她扭过头,手指前方,脸上满是惧色:“我们说了半天话,全让他听见了,怎么办?” 秦康看着地上躺着的男人,却全然不当回事:“放心吧,我会把他的记忆洗得比脱脂棉都干净的。” 跟着他转过身,双手扶住姜初涵的肩:“接下来,是最重要的第三条。” 第239章 死亡念写 “严瑛的能力是念写,他曾说过只需一张照片就能知道目标当前状态。如果换了我是他,就一定会使用这个能力来确认对手已经领盒饭。” 接着秦康从外套内口袋里翻出一本调查局证件并打开:“我只拍过这张照片,如果严瑛来问你们要照片,倒也不用担心。我只怕他的能力不止于此,或许别的私人物品也能起到同样效果。” 姜初涵点了点头:“你是要我把你所有的私人物品都收起来吗?” “不是。那样太麻烦也太扎眼。我要你做的跟这正相反。” 他又从外套口袋里翻出了一束头发,塞到了姜初涵手里。 “如果他们拿不到照片,又要用念写能力搜寻我的下落,其他的不要给,把这束头发交出去。” 姜初涵把头发捻在手里,觉得有点黏糊糊的,刚想凑近鼻子嗅一嗅,却被秦康拦下。 秦康倒也没解释什么,就是表情有些古怪。 总不能告诉她,这头发是从使枪杀手崩飞的脑壳上拔下来的吧? …… 等到姜初涵回了住处,她敲响了隔壁赵诗琪房间的门。 门打开,赵诗琪两眼红红,显然又哭过一场。 两女紧紧相拥,彼此的肩头都在耸动。 越过赵诗琪的肩,姜初涵看到她正在翻箱倒柜。 “诗琪姐,你在找什么呢?” 赵诗琪抬手拭去眼角泪痕:“照片。我记得以前帮他拍过一张,可是不知道放哪了。” 姜初涵心里咯噔一下,偏偏在这个点找照片,对方果然有动作了。 她关切询问:“是不是贴在那本调查局证件上的?” “对对!”赵诗琪激动地抓住她的手,“你在哪里见过吗?” 姜初涵鼻子一酸,侧转过头:“老公总是随身带着,应该是和他一同去了。” 赵诗琪怅然若失,松开了紧握的手。 她缓缓转身,看着阳台上晾衣杆上的一溜衣服出神。 “没有照片。衣服也都被我洗掉了……严叔说,衣服不带人味,就缺了关键的讯息素,他即使发动能力也很难找到……” 忽地,她一下回转,又把姜初涵的手攥紧:“好妹妹,你那儿有没有他的贴身衣物?” “没呀。” “那我们去问聂傲冰!” “姐!”姜初涵伸手将她拦下,“你冷静一下,这东西我们没有,六妹也不会藏着的。” 赵诗琪一下瘫坐在床上,双手捂脸:“所有人都说他没了,我不信。严叔的能力是最后希望,可我却什么也做不到……我真没用!” 姜初涵凑近一步,嘴上喃喃:“贴身的,别的行不行?” 哭肿的脸脱离了手掌掩埋,赵诗琪泪眼含光:“什么东西?” “你等我一下。” 几分钟后,姜初涵从自己房间回来,把那束头发放在了赵诗琪的手心。 “这是他给我的,”她的眼泪也在眶里打着转,“用完还我,留个念想。” …… 一手攥着头发,严瑛在摊开的素描本上运笔如飞,几笔就勾勒出了大致的轮廓。 连成片的阴影代表令人绝望的黑,至于错落分布的大小碎块,则需要点抽象思维才能看出人体组织的模样。 才画了三分之二的篇幅,他就一把撕下了素描纸,当着守候一旁赵诗琪的面,捏成了个纸团。 “大小姐,节哀。” 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但这句宣判还是粉碎了赵诗琪的最后一丝希望,她头一晕向后倾倒,多亏了有赵云航及时扶住。 目送赵云航搀扶着伤心欲绝的女儿渐行渐远,严瑛脸上如同风化的石像,看不出一丝波澜。 关了办公室门,他摊开手心,看向那小小的纸团。 摆了个投篮动作,三分球抛出,命中房间一角的垃圾桶。 …… 跻身四强,荣膺治安联防部队长官,赵云航一度以为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可现在的他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前段时间公司业务出现问题,幸亏有个能干的女婿帮衬,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就当他志得意满之际,女婿很突兀地被人做掉了。 派出人,撒下网,却没捞到半点有用线索,眼看着成了无头悬案。 自己可是在女儿面前拍胸脯保证过的,这要是抓不到凶手,情何以堪。 总算女儿虽然伤心难过,还有闺蜜和邻居陪着出门散心,不至于闷在家里睹物思人抑郁成疾。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家里又有人出事了。 这回是他老婆,姚淑兰。 他拿起面前的这张纸,上头用胶水歪歪扭扭贴着大小不一的方格纸片,纸片上是不带感情色彩的印刷铅字,共同构成了居心险恶的语句。 “要想你老婆活命,明天上午九点带三千斤大米到仲山之巅,不许带人,别耍花样。” 把这页沉重的纸片放下,赵云航看向坐在他对面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 小刘,他们家司机。 “太太今天怎么会想到出门的?” 小刘接过严瑛递上的一根烟,夹在耳后,要紧回话:“太太最近总觉得身体不舒服,就想着到江医生那里看看,让我开车送她。” “把你们拦下的人,还有印象吗?” “当时我开车经过一条窄路,出现了两辆黑色越野车,一前一后把我们的车逼停。车上下来的都戴着面罩,只能看出是人族。他们砸碎车窗玻璃,把我揪出来就套了麻袋,什么话也不说就动手揍我。开始我还能听到太太的呼救,后来就没声了。等周围彻底安静,我解开袋子,对方和太太都不见了。行车记录仪也被破坏了。就留了这张纸压在雨刮器下面。” 对方是故意让小刘回来报信的,自然不会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看也问不出花来,赵云航摆了摆手,让小刘出去。 门一关,严瑛就走近过来:“大哥,怎么办?” 赵云航把脸深深埋进了厚实的手掌心,用力搓揉了一下。 “盘下库存,三千斤米,我记得应该有。” “大哥!”严瑛一拳击在桌子上,“这不光是大米的问题,有人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 “那我能怎么办?”赵云航重重靠在椅背上,“你大嫂在人家手里。大米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就没了。先这么着吧!” 第240章 图穷匕见 第二天,赶在约定时间前,赵云航和严瑛开着皮卡,拉着用作赎人的大米,一路来到仲山脚下,开进了车道的尽头。 好消息是,作为一个风景区,仲山的主峰高度也就只有几百米。 坏消息是,跟所有风景区一样,车道只到山腰,攀登主峰全靠步行。 看向把皮卡货斗塞得满满当当的大米,已经被层层叠叠垒起来,细心捆扎成了一个巨大的立方。 赵云航伸出手抓住了其中一根捆扎带,一使劲,便把整堆大米从货斗里拖了小半截出来。 他一矮身将背脊贴住米堆的一边,两手各自拉住一边的捆扎带,脚下用力一撑,便将这米立方整个扛起来。 对赵云航这份神力,严瑛早已见惯,脸上依然是化不开的凝重。 “大哥,你一个人上去小心。我把人手都安排在下山的路口,他们跑不了,等你把嫂子换出来,大米还是我们的。” “嗯!”赵云航点了下头,“不要硬拼,拦不住拍照也行,回头靠你的念写,端了他们老窝。” 吩咐停当,赵云航就背上了三千斤米,踏上了登山的路,在雪地上留下了两行深深的足迹。 总算今日天公作美,没有摆出大风大雪在本就难走的山路上增加难度。 可即使这样,等赵云航终于来到山顶时,也已经累得气喘如牛。 他把米立方从背脊上卸下,重重压在了地上,看向不远处集聚的人群。 那是十几个蒙面黑衣人,围坐一圈簇拥着自己的老婆姚淑兰。 还好她看起来精神不错,应该没受什么苦。 赵云航抬手抹了一把流淌到眉眼的汗水,冲着对面大喊:“你们要的大米,我带来了,快放开我老婆!” 那些黑衣人没有答话,只是纷纷站起了身,随着这动作也让赵云航看清了他们原本搁在膝上的枪。 赵云航咽了口唾沫,心中盘算着双方的实力对比。 如果对方只是持枪的普通人,以他的速度和力量,只要近身就是单方面的宰割。 最坏情况就是被打中一两枪,只要没打中要害,对于皮糙肉厚的体术型,那只是不值一提的轻伤。 但这样姚淑兰就悬了。 所以想归想,他此刻能做的也就是继续喊话。 “喂!你们这里谁是管事的?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对面的黑衣人依旧保持着沉默,像是赌了气非要憋出两块金子。 “他们都不是管事的。” 赵云航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他猛然回头,对上了从一边山路上现身的严瑛。 “所以还是让我来回答你吧,”严瑛的脸上勾起了一抹神秘笑容,“人和货,我都要留下。” “你?”赵云航很快从最初的困惑中嗅出了异样的味道,“是你在搞鬼?” “对啊!”或许是终于摘脱了面具,严瑛回答得无比轻松,“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 赵云航冷笑一声:“严瑛,算我看走眼了。可是你哪来的自信,觉得你能干得过我?” 赵云航刚摆出个迎敌架势,耳朵里又听见了妻子的呼唤。 “云航!” 他不禁扭头看向姚淑兰,忽地想到,这还是到了山顶后她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未容他细想,严瑛已经一边摆着手一边往人堆的方向靠了过去。 “赵云航,你最好对我客气点,别忘了你老婆还在我手里。” 这是事实,所以他也只能把一肚子火憋回去,看着严瑛恨恨地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其实你说的没错,”严瑛在这档口忽然从挎包里取出了他的素描本,“我的能力确实不适合正面战斗。但是……” 他走到姚淑兰跟前,伸出一手挑起她的下巴,又扭头邪魅地看向赵云航:“不是正大光明又怎么样?赢就够了!” 赵云航气得七窍生烟:“混蛋!你放开她!” 激怒对手的目的已经达到,严瑛便朝着一众手下示意。 黑衣人变换了阵型,只留下一个举枪对着姚淑兰,其他人都走出几步,排了个内凹圆弧拦在前方。 “我不和你打,我的手下会陪你玩玩。” 听到这里,赵云航忍不住嗤笑一声,他还以为严瑛能搞出什么阴谋诡计,就这? 不过是一两个呼吸时间,他已有了决策。 姚淑兰暂时不会有事,他要趁此机会解决掉大部分的枪手,然后一举击杀首恶。 心意已决,他的目光也变得坚定,直直地射向那一排枪手。 赵云航的一只脚用力踏向了地面。 “嚓!” 赵云航身子晃了晃,仍在原地。 他错愕地看向自己大腿上莫名其妙多出的一道伤口,鲜血正从口子里汩汩冒出,滴滴嗒嗒洒落在洁白的雪地上。 赵云航抬起头,越过枪手的肩膀,他看到了严瑛向一边挥出还未及收回的右手。 那只手上没有拿任何武器,只是握紧了一支铅笔。 此刻在他的左手摊开的素描本上,赫然就是赵云航的全身画像,画中人的左腿上有一道横向划出的铅笔印。 随着严瑛越发上扬的笑容,那十几个枪手也一齐扣动了扳机。 赵云航怒吼一声,用一条完好的右腿蹬实在了地上,向着侧边竭力一跃。 电光石火之间,他硬生生避开了劈头射来的密集弹雨。 刚刚落地,赵云航就觉得右腿上也传来钻心的疼。 他瞥了一眼,是和先前差不多的伤口。 枪手们倒也没急于下一轮射击,可是赵云航分明就连站起来都已颤颤巍巍。 “啧啧啧,”严瑛装模作样摇晃着脑袋,“大哥,你这就要不行了吗?我可还没发力呢!” 赵云航没有搭理他,两手捂着伤口,尽力平缓着呼吸。 “没想到吧!你一直觉得没啥用的念写能力,还藏了这等杀招。” 严瑛出言讥讽的同时,一把将姚淑兰搂进了怀里。 赵云航的怒斥才到一半就咽回了肚子,因为他看见这一次姚淑兰竟然依偎到了严瑛身上。 原本看守她的枪手也已不见了人。 “阿兰!你这是在做什么?” 回答他的是严瑛无情的嘲笑。 “阿兰早就是我的女人了。全靠了她,我才能拿到你的头发,这才完成了对你的念写。” 赵云航几乎咬碎了牙,眼睛里像要喷出烧死这对狗男女的怒火。 严瑛还在嬉笑:“看你那么不开心的样子,我再分享给你一条喜讯。” 他摸上了姚淑兰的肚子。 “阿兰已经怀上了,是我的种。” 第241章 今生缘尽 “你干嘛那样瞪我?”严瑛笑得越发肆意,“放心,你已经没机会当我儿子的便宜老爸了,我这就送你上路。” 他再一次举起了铅笔:“让我想想,下一笔划在哪里好呢?是再断你一只手,还是打折第三条腿呢?” 士可杀不可辱,赵云航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准备以一次绚丽的死亡冲锋完结此生。 “决定了!” 严瑛的手已经高举。 在场所有人只觉视野里闪耀过一道炫目白光,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中年男性的痛苦嘶吼在耳朵边声声炸响。 赵云航留在原地,没有动。 嘶吼的是严瑛,他丢了素描本,左手捂上了切口如镜面般平整的右腕。 握着铅笔的右手已经毫无生机地摔在脚前的雪地上。 剧痛之下,他躬弯了腰,额头上已沁满了冷汗。 挣扎着直起身子时,眼前的一幕更是惊掉了他的下巴。 “你!你没死!” 秦康挡在赵云航身前,冷笑一声:“对!今天要死的人是你!” 此时他已经抽出了棒子,脚下一动,幻化出数道残影,已贴近了枪手圆弧阵型的中心。 银光划出一道弧线,分隔了生与死的边界。 十多个黑衣人像服装店里的假人模特,东倒西歪,地上还杵着展示裤子的那半截。 姚淑兰早就被这血腥场景吓呆了,瘫软在地上,秦康从她身上跨了过去。 他一把揪过严瑛的衣领,把他提在身前,目不转睛地盯着。 几秒钟后,秦康笑了:“你果然就是光头强。” 眼见秘密败露,严瑛立即反咬一口:“你都知道啦?杀你的人是伍玉轩,你找他报仇,我可以帮你把他约出来。” “倒也不必这么麻烦。”秦康咕哝着,随手就把严瑛朝后扔了出去。 严瑛在雪地上接连几个驴打滚,雪粉沾了一身。刚刚停下,就看见一双熟悉的脚立定在自己身前。 赵云航蹲了下来,把严瑛翻过个身:“你背叛我,还玩了我老婆。我是掰断你的手脚呢,还是打折第三条腿呢?” “大……大哥!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 赵云航没有理会求饶,嘴角已勾起残忍的弧度:“又不是小孩子,选什么选,都安排上!” 严瑛已经像个复读机似的,一遍遍重播着撕心裂肺的惨叫。 秦康没兴趣看,就别过身去。 这时候,他的裤脚上传来拖拽的力度。 姚淑兰已经抱住了他的一条腿,哗哗的泪水早把精致妆容弄得一团糟。 “小秦!阿姨求你,帮我说说好话。不然老头子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呀!我死定了!” 秦康皱眉:“你干出这种事来,就应该想到后果。你还指望能放过你,做梦吗?” 姚淑兰跪在地上,膝行贴近,抱腿的手越发收紧,眼泪鼻涕都擦在了秦康裤脚上。 “只要你肯帮我说句话,老头子肯定会听你的。阿姨求你了!只要能活下来,我给你当牛做马,为奴为婢。” 秦康别过脸去,脚往外抽。 “不要啊!”姚淑兰又想到了什么,赶紧说道,“你喜欢小兰吗?我和她一起伺候你,让你爽翻天。阿姨论足岁才三十九,很会的,什么都肯做……” 见她越说越不堪,秦康不免有点恼火,便俯身把姚淑兰也一手提起,拎到赵云航跟前放下。 这时候严瑛已经不成人形,出气多进气少了。 “差不多得了。”秦康往地上瞅了一眼,又指着姚淑兰,“她怎么办?” “呸!”赵云航把一口痰吐在了姚淑兰脸上,“这个淫妇,我要她生不如死。” “云航……”姚淑兰向前伸出了手。 却被赵云航一脚点在胸口,又踹回了地上。 “就按我们这行的规矩来办,”他阴笑着看向奄奄一息的严瑛,“让她卖屁股还债!我还要她把肚子里的野种也生下来,陪这个婊子一起还!” 此时的姚淑兰已经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了,眼里只剩绝望。 秦康走到丈人边上,拍了拍他的肩:“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你想好以后怎么面对赵紫兰了吗?” 这句话倒也着实让赵云航噎住了。 “给他们一个痛快吧!” 说完这话,秦康已转身,折返了去寻找自己甩出的那张扑克牌。 等他再回来,严瑛已经死了,姚淑兰则被赵云航押着来到了山路的阶梯上。 “云航……我错了!”姚淑兰的声音已经嘶哑。 赵云航没有看她,只是把手摆了摆:“小兰有我照顾,你就放心去吧!” 跟着,他一把推了过去,姚淑兰就沿着长长的石阶一路滚落。 …… 气垫船在冰封湖面上缓缓游弋。 这两天的日程差不多套用着相同的模板,吃过早饭,赵诗琪就被姜初涵和聂傲冰一左一右架着出了门。 说是去散心,可是一来冰封末世里无景可赏,二来众人的心思也不在这儿,去哪都是走个过场,只为空磨时间。 于是在她的执意下,气垫船开进了玹武湖。 她望了眼正在开船的聂傲冰,又尝试着把手抽离身旁姐妹缠绕的臂弯。 姜初涵已经靠着自己肩头,打起了盹。这两天奔波在外,明显也是累到了。 看她俏丽的脸蛋上多了两分憔悴,赵诗琪仿佛也照见了自己,想来聂傲冰也差不多。 她俩跟自己形影不离的,连睡觉都在一块,自己就算有寻短见的心思,要实施怕也不太容易。 聂傲冰的驾驶很平稳,稳得都感受不到船身的移动。 不,是真的停了。 “怎么了?”赵诗琪问道。 聂傲冰没说话,只是向前一指。 顺着指向,赵诗琪看到不远的前方停了一辆蓝白配色的雪地摩托,骑手已下车,向着自己这边走来。 “交管拦我们什么事?”赵诗琪咕哝着,已站起身,“你违反交规了吗?” 大概是笑话太冷,聂傲冰没搭腔。姜初涵睁开迷离的双眼,似要阻拦。 “也让我动动嘛!”说着她便移向了舱门。 门打开了,站外头的男子身形高大,倒也挡住了多半的冷风。 “你好,有什么事吗?” 他没回话,而是掏出证件,怼到了赵诗琪面前。 赵诗琪皱起眉头,视线从证件上匆匆扫过……又猛地折回。 这张照片! 身前的男子已缓缓解下了口罩,把护目镜推上了额头。 “你……”赵诗琪嗓音发颤,泪水早已啪嗒啪嗒流了下来,“你还魂了?” 虽然还没到头七,可这里是玹武湖。 秦康一步跨进了船舱,拦腰将赵诗琪抱在怀里:“还你个头!为人师表,不得宣扬迷信!” 第242章 身入虎穴 一座古色古香华夏传统风格庭院,黑漆漆的对开式木门上,两只黄铜狮头各自衔着个铜环。 其中一只门环正被人用力敲响。 大门咿呀一声开了,门内男子的现代着装与房子的调性多少有些违和,他忽闪着眼睛打量着访客。 此刻站在门外头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来了很多次的光头强,跟在他旁边的则是个小个子,怕冷似的用口罩护目镜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来啦!”门房打着招呼。 光头强嗯了一声,便往门里走,门房侧过身让开了道。 跟着进来的小个子对门房说道:“我们在大厅等。麻烦通报下你们老大,有要紧事。” 等伍玉轩走进大厅,来人已经占了客座那边的太师椅,一个端着盖碗品茶,另一个伺立一旁,等候多时。 见了光头强身边的新面孔,伍玉轩略有些诧异,这人到了屋里依然是一身户外打扮,看不清脸。 真是跟着谁混就像谁啊! 心里吐槽,嘴上还是要紧过问正事。 “你那边的事情都搞定了吗?” 光头强搁下盖碗,伸手到口袋里一通翻找,随后隔空抛了件东西过来。 伍玉轩探手抓住,摊开手心一瞧,直吓得魂灵出窍。 那手里抓的赫然是一颗手榴弹! 他赶忙要扔远,周遭却已在这瞬间起了变化,一道冰壳凭空出现,把他整个封在里头。 大惊之下,伍玉轩本想发动异能,又怕放出的闪电提前引爆手榴弹,只好拼死挥拳向那冰壳砸去。 搏命一击下,倒也把冰壳砸穿了一个洞。 他忙不迭扔了手榴弹,又将手缩回。 轰的一声,冰壳碎裂,伍玉轩也被爆炸气浪掀翻在地,一只拳头上挂着淋漓的鲜血。 他觉得耳朵里也嗡嗡的,五脏翻涌,难受至极。 伍玉轩一手撑地,指着躲远了的光头强骂道:“严瑛!你过河拆桥!” “严瑛已经死了,”那人摘下了面具,扔到一边,“你很快会见到他。” 看清那人模样,伍玉轩再也忍不住,哇地吐了一口血。 这时,炸弹异能的顾权带领着一众手下从厅外赶了过来。 可还没等他们踏进客厅,迎面就竖起了一道冰墙,把援兵挡在了外面。 冰墙里头,秦康正绕着伍玉轩踱着步,好整以暇地盯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对手。 顾不上擦拭嘴角的血迹,伍玉轩两手连挥,已在身前布置了四个篮球大小的球状闪电,构成一个竖起的菱形。 秦康这时已来到茶几边上,抄起案板上的盖碗,将里头茶水对准前方就是一泼。 水溅射在球状闪电上,激起一片火花,氤氲雾气蒸腾。 可泼出去的水到底都被闪电吸引,竟是一滴都没洒到伍玉轩身上。 见此,他狞笑一声,便将那四个电球顶在身前,冲着秦康撞了过去。 “啪!” 白瓷盖碗拍在了伍玉轩的脸上,碎得四分五裂,也划开了他那同样雪白细嫩的额头。 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打得一趔趄,护身闪电也猝然消失。 秦康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拔枪,射击,4倍速配合着格洛克手枪的连射模式,倾泻而出的子弹把伍玉轩打成了个筛子。 厅外的人还想冲进来,冰墙上已经出现了道道裂纹。 聂傲冰得了秦康的示意,手一挥,冰墙登时碎成了无数大小不一的冰块,向外崩飞。 声声惨呼中,已有好几个喽啰被冰块砸死。 这下,厅里厅外的两拨人也打上了照面。 秦康走上前一步:“你们老大已经被我打死了,投降吧!” 看到地板上躺着血肉模糊的伍玉轩,外头的人面面相觑。 不一会儿,有个谁忽地大叫一声:“给老大报仇!” 黑压压一片的人头又复涌动。 “你搞定那个用火的,”秦康对着聂傲冰说道,“我跟炸弹人有笔旧账要算。” 话音未落,他已暴射身形向着顾权奔了过去。 这回顾权真觉得自己大白天见了活鬼。 明明在几天前已经被他干掉的家伙,现在却活蹦乱跳的,眼一眨已经贴近自己身前。 危急时刻,他的念力炸弹跟黑豆似的朝前泼洒了一大把。 他记得上次就是这样把那人逼进了绝路。 上次可以做到的,这回也没问题。 敌人所在的位置,已经被念力炸弹封死了各个方位,届时一齐引爆,场面一定蔚为壮观, 哎……人呢? 顾权只能捕捉到视网膜上留下的残影。 本能告诉他,敌人在背后。 跟着他只觉得有两只手一上一下托住了自己的天灵盖和下巴,随即往边上用力一拧。 顾权的颈骨就被扭断了,念力炸弹的爆炸声浪赶在意识涣散前涌进耳朵里,充当了送终哀鸣。 接下来,秦康就在院子里左突右闪,专注于清小怪。 伍玉轩的手下不少,枪却不多,大部分人都拎着砍刀和棍子。 冷兵对冷兵,秦康便也祭出了丝瓜棒。 他的脚力奇快,在人堆里来回穿梭,带起的残影相连成线,如一条游荡在草丛中的银蟒。 一阵子丁零当啷的金铁交击声中夹杂了几声闷哼。 没多久,喽啰们就被刷得一个不剩。 再看聂傲冰那头,仍在和那个火系异能者苦战。 两人除了元素不同,异能类型颇有相似之处,所以打起来战术也差不多,都是拉开距离魔法对轰。 除了冰火对消的那几下,打到房子上的也不少,本来雕梁画栋的一座雅居已经浓烟四起、冰凌遍地。 反正没事,秦康干脆叉着腰指点起了战局。 “你的冰没他的火球快,拉近了再打!” “别往那边走啊,都进死角了,往反方向拉!” 虽说是旁观者清,可几句话下来,聂傲冰已经回想起了当年练倒车入库被教练痛骂的恐怖。 轰然爆响,冰火在她身前一米处对撞,她已能感受到来自对面的炙热温度。 虽然不愿承认,可对面的火系确实比自己强了一点点。 “往右,斜四十五度,走四步!” 没等聂傲冰明白过来这意思,对面又是一个火球袭来,她不及躲闪,只好也发冰锥硬拼。 “快啊!”秦康的声音里透着焦急,“晚上还想不想吃棒棒糖了?” “谁要吃了?”聂傲冰怒叱一声,脚下却已动了,跑向秦康所指方位。 第243章 全盘接收 聂傲冰前脚刚刚踏出第四步,另一边的秦康已经后发先至靠上了身,一手从后揽上她的细腰。 两人贴面挤在了同一块地砖之上。 火系异能者不禁讥笑:“不知道秀恩爱死得快吗?那就来个火烧野鸳鸯!” 聂傲冰急急看向秦康,在他眼里不见一丝慌乱,却还涌出了笑意。 “哗啦啦!” 随着一声巨响,屋顶破了个大洞,一根被火烧断的房梁带着无数瓦片从天而降。 此时屋子里尘土飞扬,到处是残砖碎瓦,可偏偏就是秦康和聂傲冰所站的那一块没被坠物砸到,地砖干净得光可鉴人。 那边的火系异能者就没那么走运了,虽说不是被房梁直接砸中,也被瓦片摔了个劈头盖脸,踉踉跄跄几乎跌倒。 “快!用近身那一招抓右手!” 秦康一边说着,已在聂傲冰背上助推了一把。 下一瞬,她整个人就迅捷无比地向着敌人掠近。 慌乱中,对方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摆了个放火球的架势,这下却像是把手送到了聂傲冰面前。 火焰还没来得及升起,他就感到彻骨寒气侵入体内。低头看时,被聂傲冰抓牢的整条胳膊已经冻成了冰坨。 他身向后退想要撤手,喀喇一声,冻结的胳膊已从肩膀齐根断折。 聂傲冰也没有给对手第二次机会,手一抬补上一道冰锥,将那火系当胸扎了个通透,掐停了撕心痛呼。 两人打扫战场,搜寻有用物资。 屋子外头本是一处雅致的庭院,平时应该也常有人在打理,所以积雪并不厚,都集中堆在了角落,垒起一座小丘。 从那雪丘旁经过,秦康忽地停了脚步。 玉洁粉堆之上,有一道裂开的缝隙。 聂傲冰也发现了异常,摆出个发射冰锥的起手式。 秦康朝她摆了摆手,观察了一会儿,手一伸已探入那缝隙里。 接着,一个浑身沾满雪粉的人就被他拽着领口从雪堆里拖了出来。 “不要杀我!”那人此刻就像是被捏着脖子拎起的鸡,拼命扑腾,“我的能力没有威胁的。” 秦康把那“冻鸡”往地上一掼:“你是什么能力?” 那人抹了把脸上的雪粉:“治疗。” 听他这么一说,秦康再度端详起那张脸,有点印象了,在实验室那次见过一面。 “你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做什么?” “瞧您说的,”那人笑得颇为暧昧,“您都杀上门来了,要不是我躲得快,还不跟地上那些人一样了吗?” 一句那些人,轻飘飘地就把自个儿给摘了出来。 看对方挤眉弄眼的模样,秦康也已猜到他的心思。 “你叫什么名字?” “黄志宇。” “有个下岗再就业的机会,要不要珍惜?” 黄志宇正要答应,忽听得外头传来一阵嘈杂,似乎又有人从大门闯了进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来的还不少。 聂傲冰已经做好应战准备,秦康也紧盯着院子入口的方向。 随着第一个来人从圆拱状入口快步钻了进来,秦康松了一口气。 进来的人越来越多,纷纷走近他身前,恭恭敬敬地招呼着:“姑爷!” 秦康又听到一串敲击青石板的笃笃轻响, 跟在那声音后头进来的,是拄着副拐棍、左右各有一人簇拥着的赵云航。 “爸爸!”秦康走上前几步,“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里休息吗?” 赵云航摆了摆手:“一点小伤不碍事。你来对付仇家,我怎么能当作没事人一样?不过……” 他环视了一地鸡毛的院子和破败不堪的大厅:“我好像来晚了嘛!” “不晚,来得正好!”秦康扭头冲着伺立一旁的黄志宇招呼道,“用得到你的时候别愣着了,算作对你的入职考核!” 一听这话,黄志宇忙不迭挨近到赵云航身前,对着他的两条伤腿发动异能。 入职考核顺利通过,赵云航当场就扔了拐棍,把裤腿卷起一看,原本伤口位置也只剩两道淡淡的疤痕。 方才赵云航带着手下人冲进来的时候,也已经把整处宅院里余下杂兵清了一干二净,这下黄志宇作为唯一老人,当仁不让地接下了带路差事。 领着一众人穿过有如迷宫的弯折窄巷,黄志宇介绍起前老大攒的家底,颇有一副崽卖爷田不心疼的豁达。 最后,他们来到了一座三层木制小楼跟前。 和伍家大院的整体风格一致,这也是一座仿古建筑,唯一不同之处在窗户。 无论高矮,每扇开窗外面都安装了防盗的铁栅栏。 秦康觉得就算楠京的治安再差,也不会有哪个毛贼会把主意打到伍玉轩头上,所以这些栅栏一定有别的用途。 黄志宇像个称职的导游一样,适时开始了解说:“诸位,你们眼前这栋叫做锁春楼,里头可是集中了整个大院的精华啊!” 这名字也是直白得很,人群里已有不少人听懂,发出声声嬉笑。 黄志宇继续:“这里的原主人在那档子事上很是放得开,不像其他势力老大那样妻妾成群,他把收进来的女子按样貌身材分作三档,都聚在这锁春楼里。他自己当然是随意翻牌子,不过底下人也人人有机会,就算是花魁也一样能睡,只是要拿功劳点数来换。” 听他这么说,赵云航来了兴趣:“怎么个换法?” “每个入伙的新人初始就有十点,随着完成不同难度的任务,账房会往各人头上记录相应的点数,都打在这卡里。” 他拉开领口,拉出一张拴着吊带的工牌。 “这楼里的女人,住顶楼的要一百点一次,二楼是中档也要五十点,底楼的就实惠多了,十点一次,不过质量就不能要求太多了。” 秦康突然发问:“那像上次来暗杀我的,完成任务能挣多少点?” “至少两千。” 秦康不禁嗤笑:“我还挺值钱的嘛!” “有意思!”赵云航大踏步朝着底楼大门走去,一把就拽脱了门上的黄铜挂锁。 见老大进了楼,他的手下们也纷纷跟上,唯恐落在了后头。 一路没说过话的聂傲冰别过脑袋,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 第244章 预言家 当天晚上赵家的庆功家宴是赵紫兰掌勺的。 别看她年纪小,烹饪手艺上倒是得了亲妈的传承,端出来都是有模有样的。 只是今晚上的菜全都偏咸。 看她哭肿的双眼,秦康都要怀疑菜里滴进了泪水。 赵云航给到她的说法是姚淑兰死于意外,在营救过程中失足跌下了山路台阶。 味不对口并没有影响到老丈人喝酒的心情,拔了内忧除了外患,还把伍玉轩的家底全盘接收,可谓三喜临门。 他甚至也照搬了那套论功行赏的兑换体系,搞得在身旁伺候的小妾卢美芸如坐针毡,生怕老头子什么时候就把自己也标了个价格。 或许被绿过一次之后,是男人都会有所改变吧。 饭后,赵云航又把秦康单独叫进了书房。 “小秦啊!”赵云航和秦康肩并肩坐下,“有件事我之前就和你提过,现在形势变了,免不了又要问一次。爸爸想让你接班。” 比起上次话里多少还有些回旋,这次干脆就是直球,连问询的意思都没有。 “爸爸,”秦康一脸郑重看着他,“我的态度还是跟上次一样。让我帮忙可以,要接过这副担子,我怕是做不来。” 看他态度坚决,赵云航也没继续劝说,反正话又没说死,慢慢把业务交过去也是一样的。 当务之急是把女婿拴在楠京。 “那也行,我们先不说这个,聊家事。” “家事?” “小琪是不是把你看得很严啊?”赵云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今天我们都去逛锁春楼了,就你守在了外头。” “爸爸,我……” “哎哟!”赵云航摆手打断秦康的话头,“其实男人嘛,有点想法很正常。评判男人的标准从来不是好不好,只看他强不强。你只要够强,就有为所欲为的资本!” 不等秦康给出任何回应,赵云航继续说道:“小琪爱吃醋,像她妈妈。要不是她当年闹得凶……哎,不提这个。你觉得小兰怎么样?” “挺好的。” 赵云航一拳砸在摊开的手心上:“那不就结了?爸爸做主,把小兰也嫁给你。这丫头心思我清楚,心里早向着你了。你也不用顾虑小琪,我去和她说。她们终归是姐妹,那么好的男人分一分怎么了,总比便宜外头的女人强!” 看老丈人百无禁忌的样子,秦康不禁苦笑:“怕是已经不够分了。” “什么意思?” “爸爸,有件事情上我也就和您透底了。确实像您说的,我挺为所欲为的,小琪爱吃醋不假,却也足够包容。喏,晚饭时候坐小琪边上那两个女孩,其实都是我老婆。” “啥?”赵云航霍然站起身,“亏得我还当你是老实人,你小子藏得挺深啊!” 他背负着双手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沉默半晌,又看向秦康:“所以小兰再过门就是老四了吗?” “是老七,还有三个留家里没带出来。” 聊家事聊得不欢而散,可“为所欲为”的牌子是自己竖起来的,赵云航再不爽也没好意思打自己的脸。 最多也只能这几天不给秦康好脸色看罢了。 幸好还有上门的生意转移注意力。 那是一个女人,看上去不到三十岁,化了妆还算得上漂亮。 “我要一份帝王蟹。” 女人没有兜圈子,第一句话就提了要求。 只是这要求也太过离谱,秦康不由得看向了丈人。 不想在赵云航脸上却看不出波澜,他淡淡地问道:“是熟客介绍你来我这儿的吗?” “对!”隔着办公桌,女人翘起了二郎腿,“上个月,我闺蜜韦娜在你这里拿过三文鱼。我还听说,你有很多外面买不到的尖货。” 赵云航翻起了账簿,并吩咐秦康把库存表也找出来。 趁这档口,秦康自己先查了一遍,还真有。 看品类之丰富,这是收了个海鲜仓库吗?对过账簿信息,又看了秦康指过来的库存条目,赵云航两肘撑桌,食指前并、余下八指交叉摆了个千年杀的手势。 女人从椅子上挪开屁股站起,并没有如秦康担心的那样背转身,反是从桌子对面俯过身来。 “我就要帝王蟹。有没有?” “有。”赵云航仰头冷视着她,“不过我把话说在前头,这玩意儿可比三文鱼贵得多。” “贵就对了!”女人嘴角勾起了笑意,“要的就是这效果!” “行吧!”赵云航松开握紧的手,又在计算器上按了一通,倒转屏幕给到女人。 “兑换成大米的话,算一千斤。利息还是一样的,十天五成。” 女人眼里没有一丝犹豫:“可以。” 看她答得那么干脆,赵云航饶有兴味地打量起了眼前这个一身名牌的女人。 “可以问下你为什么一定要帝王蟹吗?之前来拿海鲜的客人也有,单价那么高的不多。” “过两天,我家小奶狗过生日,我要为他准备一顿大餐。” 秦康插了句嘴:“其实三文鱼也不错啦。” “那可不行,”女人轻哼了一声,“我家宝贝怎么能和韦娜老公一个待遇。” 随后秦康就按既定规矩带着女人办理借贷手续,知道了女人名叫袁蔚佳,异能是预言。 这倒让秦康也提起兴趣。 “你怎么证明呢?” 女人凝视窗外:“五分钟后,雪会停。” 五分钟后,秦康给她办完了手续。 现在没有了严瑛的念写能力,流程里不免要加上一条,对家庭住址的确认。 袁蔚佳住在雨花苔区,离开有段距离。 或许为了化解两人共处封闭空间的尴尬,开车前往她家的路上,袁蔚佳嘴就没停过,反复说着她给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预言的案例。 在秦康看来,她要表达的通篇就一个意思,姐有钱。 “那么袁小姐,”秦康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肃重,“如果我跟你打听未来的事,要收费吗?” 袁蔚佳神秘一笑:“那要看你问什么?” “这世界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 袁蔚佳愣了一下,随即又堆上无比惋惜的神情。 “如果你口中的正常是指回到以前,那你我都该明白这不可能。如果你问的是新秩序的建立,抱歉我也不知道答案。” “为什么?你不是可以……” “我只能知道三天以内发生的事情,告诉你那时候还是这衰样,有意义吗?” 第245章 真相伤人 袁蔚佳住在一幢高层公寓楼的五楼,层高正处于可以把登楼视作体育锻炼又不至于太为难自己的临界点。 秦康想,这或许就是阔绰姐赚得盆满钵满也没想着置办台发电机给电梯供电的原因吧。 不管怎样,他还是好心地帮忙把装着冷冻帝王蟹的箱子搬进了客户家门。 偌大的房间只住了两个人,也就是袁蔚佳自己和一个二十来岁的漂亮小男孩。 系着条粉蓝色围裙的小奶狗热情相邀并张罗起了待客茶水,秦康想都没想就敬谢告辞。 返回路上,他绕弯去了一趟调查局。 奚卫玲看到秦康走近她的办公桌,健硕身子不由往后缩了一下。 可惜背后的墙壁封堵了退路。 不过身为探员的专业素养让她很快镇定下来,两蹄撑着桌子边缘开口说道:“我听说你死了。” “现在你看见我又活了。托你问的事怎么样了?” “放心!”奚卫玲耸起的肩头松了下来,往椅背上躺倒,“答应过的,我都会去办。只是结果可能不如你所愿。” “地址查不到吗?” “留的地址倒是真的,问题出在人身上,幸存者死了。” “什么?”秦康拔高了声音,“那个幸存者不是轻伤吗?” “轻伤也不妨碍他自杀啊。” “什么时候的事?” “让我看看,”奚卫玲滑动椅子凑近摆在桌上的台历,“应该是十号,就在你来找我的前一天。” “妈的!”秦康不禁骂了一句。 奚卫玲却莫名露出了笑意:“有意思。这人活着时候大概也没那么多人挂念,现在他死了,倒引起很多人不满。” 秦康听出话里有话:“很多人是指谁?” “当地调查局探员啊!”奚卫玲眯缝起眼睛回忆同行,“他的情绪比你还要激动得多,但我听下来,好像更多是在懊恼这人怎么没死在他手上。” “这人欠了他很多债没还吗?” “哇噻!”奚卫玲眼睛一下睁大,“放以前,你真该把这份运气拿去买彩票!” 秦康的视线从身前井井有条的桌面扫过,很快停驻于一点。 他伸手取过一张奚卫玲的名片:“当地探员叫什么名字?” “关荣。” 又打听过了地址,秦康道了声谢,离开了调查局。 回到公司,和赵云航汇报工作时,老丈人还是一脸阴云。 待到秦康递上第二天的假条,赵云航嘴上没说什么,签字时用力过猛,不但划破了纸,更捏碎了笔。 秦康当然知道这叫对人不对事,这两天也不想触这个霉头,寻了个理由就出了办公室。 就在等电梯的档口,位于他身后的消防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条人影透过门缝钻了出来。 人影一个纵身前跃,扑向秦康后背。 眼看就要贴上,秦康将身体骤然拧转,同时往侧后方拉开一步。 那人冲得太快已刹不住车,挨着秦康擦过,便要直直撞上对面的电梯。 秦康从后一把抓住了来人的衣领,提起来滴溜溜转过半圈。 他的右手本已高高扬起,照住了来人的颈侧,却又僵在半途,砸不下去。 “姐夫!” 这时身前传来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秦康像捉了只小鸡似的把赵紫兰拎进了电梯间。 幸好这里没别人。 门一关,他撤了手,没好气地说:“你刚才那样,我打死你也算正当防卫。” “姐夫!”赵紫兰才想上前,被秦康眼神逼退,悻悻地说,“人家想给你个惊喜嘛!” “你那叫惊吓!” 她嬉笑着拉上秦康衣袖:“我哪有那么吓人。再说了,你还真舍得打我呀?” “我打你,你姐给我晚上加餐。” “加餐啊!”赵紫兰一脸坏笑,“我姐没把厨房烧了就不错了。” 这倒也没法反驳,秦康便不再说话。 小姨子挨近一步:“姐夫,问你件事,你告诉我,以后天天给你加餐。” “什么事?” 赵紫兰神情忽地沉重:“我妈到底怎么死的?” 秦康眼神黯淡,别过了头:“你爸爸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他在说谎!”赵紫兰手上用力,几乎要把秦康袖子拽下来,“你们两个都在那里,怎么可能救不下我妈?还有严叔怎么就成了叛徒?我爸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多问几句他还跟我急!” 这也怪不得赵云航,在姚淑兰背叛的那一刻,悲剧已经注定。 再怎么粉饰,也掩盖不住血淋淋的事实。 不告诉女儿真相也是身为人父的一点慈悲。难道说她亲妈搞破鞋,和奸夫密谋给亲夫下套? 很多时候,真话更伤人。 电梯到了楼层,门又开了,却没有人出去。 见秦康不回答,赵紫兰也多少猜到了一些。 “我妈果然不是摔死那么简单的。”她忽地放开了秦康的衣袖,“姐夫,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可以跟我说实话吗?” 秦康思虑片刻,默默点了点头。 “我妈是不是被杀的?” 秦康的身子震了一下,隔了半晌,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是。” 赵紫兰转身扑倒在电梯间墙上,哇地一下哭了出来。 既然是被杀,又骗自己是意外,答案已经很明显。 看着她随抽泣耸动的肩头,秦康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就按下了开门键。 刚迈出半步,赵紫兰侧过身挡在秦康身前,两只哭肿的眼泡直勾勾盯着他。 “我妈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小兰,”秦康对上了她的视线,“当时留给你妈的选择已不多,相比之下,死还不是最可怕的。” 她不依不饶,一把抓住秦康的前襟:“我问和你有关系吗?” 他深深叹了口气:“当时如果我不出现,就是你妈和严瑛活着,你爸会死。从这个角度看,也不能说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吧。” 赵紫兰双手捂脸,后退一步贴着电梯墙滑落到地上。 “为什么会这样?” 秦康按上了开门键。 走出几步,身后传来赵紫兰的嘶喊:“秦康!你拆散了我的家,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秦康没有回头,只是将一条手臂高高扬起。 第246章 傅武 秦康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算不算任性,想一出是一出。 为了一个未曾谋面异能者的蛛丝马迹,放下所有正经事情不干,专程从楠京跑一趟震江,怎么看也有些疯狂。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在意,在意到不把这事弄清楚就影响到他处理其他事务的程度。 按照奚卫玲给的地址,秦康好不容易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找到属地分局所在。 穿过有些寒酸的门脸,秦康踏入探员的集中办公区域,率先迎接他的是一股子混杂了汗臭和食物馊败的难闻气味。 这地方应该很久没通过风了,秦康捂着鼻子继续往里走,在房间尽头找到了四个围成一桌打着扑克的家伙。 他们都穿着便服,并且工位上也没见着别的人,秦康觉得调查局就算再离谱也不会改建成棋牌室,所以决定还是碰碰运气。 “请问,关荣探员在吗?” 往桌子上甩下一对牌,有只秃鹳升起了毛发稀疏的脑袋,眼里光芒说不上友善:“你谁啊?” 朝他走近两步,秦康双手递上奚卫玲的名片。 “我从楠京过来。前几天,奚探员找你打听过一个人,我就为了这件事来的。” 把名片前后翻了翻,关荣又抬头瞄了秦康一眼,终于将余下的牌往桌上一扔:“不打了!” 随着他站起身,牌局也散了,秦康跟上关荣脚步找到张办公桌,各自在前后坐定。 像飞扑克一样,关荣把名片往桌上角落一甩,秦康看在眼里,觉得这玩意儿应该就此湮没,可能永世都出不了土。 “就是你小子在打听吴俊哲啊?” 对这个名字,秦康有些陌生,以至于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关荣说的是那名已经自杀的异能者。 “其实我关心的是他的家属,但你这么说也没问题。” “楠京那边没告诉你这家伙已经死了吗?” “说了。所以这事对我来说就更离奇了,想着还是亲自跑一趟。他是怎么死的?” “割腕,像个娘们一样脱光了浸在浴缸里。我找到他的时候,那一缸血都冻成冰坨子了。” “这么说来,还是你第一个发现的?” “他妈的!”关荣一巴掌扇在座椅扶手上,“要不是这小子欠我一屁股债,他就算烂在那窝棚里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下可好,人死两销账!” 他憋着一肚子火,两只贼亮的眼睛却像粘在了秦康身上。 “这么说来,你是他朋友吗?” “我根本不认识他。” “那你为什么来打听他?” 秦康又不能明说自己是靠预测吉凶找过来的,说了也没人信。 “这个吴俊哲前段时间和人组队参加了异能者大会,随行家属里有我的熟人,我其实是想找他。” “他那狗窝里没别人。就算以前有女人肯跟他,输掉比赛之后,不是跟人跑了就是被人抢了。” 关荣显然在某些事情上有所误会。 “我找的是个男人,四十几岁。” “那就更不会有了。”关荣说得斩钉截铁,“他那里我也去过很多次了,从来没见过你说那样的男人。” “很多次?他们出发去异能者大会前呢?” “废话!说起这个就来气!我这人就是心善,被这小子花言巧语忽悠了,跟我说回来就有物资。直接把他们车给扣了不就完事了嘛!” 关荣还在自顾自生闷气,秦康也没了话,专心翻看着对面的记忆。 然后他发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状况。 关荣的记忆分隔成了两块。其中一路就像他所说的,没有中年男子傅武的存在。 可在他的潜意识最底层位置,有一部分记忆在沉睡。 通过对这部分内容的阅读,秦康在原本故事场景的角落里看到了默立一旁的中年男子。 他的个子不高,身材相貌都属于扔在人堆里就找不回来的那款,视觉上的记忆点居然是身处室内也从不脱下的墨镜。 傅武像个局外人一样,全程没有和其他人的交流,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 记忆中他唯一的动作,是在关荣威胁扣车的时候打了个响指。 随后关荣就大发慈悲地放他们过了关。 并且秦康也终于知道了关荣所说的欠债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记忆阅读花费了比平常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等秦康把心念拉回到现实,对面的关荣已积累了颇多不满。 “你小子走神也挑个地方。”他嘴里咕哝着,“按理说,你是楠京来的,本不该震江这里来管。可是你看哦,你过来找我问了一堆事情,也是占用了震江的公共资源,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秦康唰地站起身,向关荣道了声谢,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关荣从桌子后面绕了出来,走到被叫住的秦康身前,“你是真不懂规矩,还是装傻呢?” 秦康躲避着从他嘴里散出的异味:“你们这儿问异能者收保护费的规矩,我们那里还真没有。” 这时候,其他的几名探员也已经围了上来。 关荣咧嘴一笑:“看来楠京的日子挺滋润啊!到底是省会。不像我们,要吃口好的就全靠自己。” 他们一个个嬉笑着,外套敞怀披在身上,露出贴身枪套的一角。 四把枪,比这多十倍的都打过。可这里毕竟是人家地方,秦康也不愿节外生枝。 “各位辛苦了!我丈人是新任楠京治安联防部队长官,也是省内四强之一。不往大的说,在楠京还是吃得开的。各位哪天过来,我给你们接风洗尘。” 关荣和同袍们交换过眼神,再看向秦康时,原本的凶相硬被收拢着,倒有了几分滑稽。 “那可说好了啊!你可欠了我老大一个人情呢!按理很多话我不该说的,谁让我这人心善呢!” 探员们目送着秦康离开,气垫船在分局门前空地上调了个头,沿着来时路反向渐行渐远。 关荣拿起对讲机:“邱伟!邱伟!” “收到!” “金桥大道,有艘气垫船由东向西过来。声音很大,很好认。把他拦下!” “然后呢?” “告诉林为斌,我们和他的账结了!” “明白!” 第247章 赌场 因为担心迷路,秦康都是循着来时的轨迹往回开,船速并不快。 所以当一辆蓝白配色雪地摩托从旁反超,又跑到前头打横拦住去路时,他像任何一个良好市民都会做的一样,靠边停下。 下了船,秦康迎面走向拦路的交管。 对方把头盔面罩往上一推,露出秋田犬的长脸,随即又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在秦康面前一晃即收。 “你这属于特种车船,有执照吗?” 执照自然是不会有的,可秦康也没想到今时今日还会查这个。 另有一件事,他也没想到。 “你好,邱探员,”秦康一脸认真地发问,“你们刑事组平时那么忙,怎么还有功夫干起了交管大队的差事?” 他的身体经过多次强化,动态视觉早已到了堪称变态的程度,探员邱伟虽只是一晃,证件已被他瞧得明明白白。 邱伟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但很快被他隐藏起来,黑眼珠子转了一圈,解释道: “没办法,现在人手不足,什么事情都要分摊着做一些。不提了,先交代你的问题,有没有执照?” “没有。” 邱伟的嘴角向上咧开了一个弧度:“既然没有,那我只能把船扣下了,请你配合。” 接下来秦康就跟每一个要被开罚单的司机一样,开始了一轮明知不会有结果的交涉。 对此邱伟早见得多了,保持摇头就行。 一分钟后,秦康垂着头丧气地表示接受,邱伟满意地拍了下他的肩。 跟着他就从雪地摩托上取过一根牵引绳,另一头系在了气垫船头。 邱伟带路,秦康开船跟上,一前一后去往羁押车船的收容所。 当然,这只是邱伟摆在明面的说法。 从他的记忆里,秦康看到了不一样的内容,也知道了关荣如此安排的始末由来。 事已至此,先过去看看。 难得享受一次调查局摩托开路的待遇。 走了约莫有二十分钟,秦康被带到了一处形似露天停车场的地方。 位于场地的西北角,有一整片看着像厂房的低矮建筑,半埋在雪里,门前倒被踩出了一条小路。 按邱伟示意,秦康刚把气垫船挨近那厂房停好,透过挡风玻璃,就看见一溜人从房里迎了出来。 邱伟对上他们,讲了几句,看着相谈甚欢的样子。 下了船,秦康向着这拨人走近。 邱伟注意到了他,拧身招呼:“钥匙?” 秦康隔空把钥匙抛了过去,隔了会儿,从邱伟手上换回了一张语焉不详的罚单。 “这是什么意思?”秦康摇晃着手里的黄纸,“要扣多久?” “等你把执照办出来为止。” 说完这话,邱伟笑了。 围在边上的几个人也笑了,其中一个留着板刷头下巴上泛青的中年人从邱伟手里接过了钥匙。 “来都来了,要不要玩玩?” 这话是板刷头对着邱伟说的。 “刚还清呢!”邱伟照着板刷头胸口砸上一拳,“还玩?” “搓两副麻将而已,能有几个子儿?” 邱伟笑嘻嘻地没搭腔,忽地转过头瞪向秦康:“完事了呀!还不走干嘛呢?” 秦康站在原地,视线从邱伟和板刷头身上来回扫过:“邱探员,你确定我们来对地方了吗?” 邱伟刚想发作,被板刷头插身拦在他与秦康之间。 随后板刷头转过身看向秦康,一副笑容可掬模样:“鄙人林为斌,给调查局帮忙是我的兼职,主业是开赌场,这位小哥有没有兴趣玩两把?” 秦康把敞开的衣襟往两边一拉:“我这次出门可什么也没带,没本钱,玩不起。” 林为斌笑着连连摆手:“这都不算个事,没本钱我可以借你嘛!赢了算你的,输了慢慢还。” 秦康心里暗笑,自己高低也算是半个放高利贷的,这种套路怎么会看不懂? 今天他见过的几个探员都是这里的常客,没准一开始也是这么进套的,之后自然是泥足深陷。 可既然你们都联手欺负到老子头上,还想黑掉气垫船,那就陪你们玩玩。 “那可就谢谢林老板了,我们走!” 进了厂房,本来采光不足的空间被高悬屋顶的十几盏大灯照得灯火通明,对应着底下大大小小排开的赌桌,每张桌子周边都围了一圈的人,嘈杂与吆喝此起彼伏。 跟着林为斌,秦康来到位于厂房一角看着像账房的所在。 “给这位小哥换点筹码,记账!” 账房看了一眼,心领神会,不多时就将10个红色筹码用一张纸垫着,隔着齐胸高的柜台推了过来。 林为斌一手盖着筹码,另一手从底下把那张纸抽出,拍在秦康面前。 那是一张借条。 筹码总额是一百,对应了一百斤的大米,两成利息。 林为斌斜倚着高台,手指点在签名栏上:“必要的手续还是要办一下的。” 秦康一笔挥就,不等最后一划的墨迹干透,林为斌就急着将借条收走,对折后放进了外套内口袋。 跟着他就把筹码贴着高台向秦康推了过去:“今天玩什么?” “别的我也不会,就赌大小吧!” 林为斌热情地引路,把秦康带到一张赌桌前面,邱伟也跟了上来。 即使不算进空调的暖风,这张桌子聚集的人气也足够热火朝天。 看情形,秦康赶上了前一局结束。 打扮妖娆的荷官正用一把耙子勾走桌上的筹码,她这活干得没啥效率,松垮垮的领口随着一次次俯身隐约泄漏着半点春情。 终于收拾完毕,等候的赌客早已急不可耐,纷纷下注。 秦康往桌子上扫过两眼,随后把手里筹码尽数往前一推。 “100点,押大!” 筹码全是借来的,头一把就梭哈,这操作让一旁的邱伟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为斌毕竟也是见多了世面,双手抱胸站立着笑而不语。 性感荷官把押注的筹码各自归位,媚笑着环视一周:“买定离手。” 骰盅被她的芊芊玉指交握着上下翻飞,抖得她波峰乱颤,荡得人心如擂鼓。 “开!” “三四六,大!” 秦康赢了,面上颜色不改。 下一把,他甩出200点全部押了小。 “买定离手。” “开!” “一一二,小!” 旁观的邱伟不禁咋舌,虽然一直有新人手气旺的说法,可这小子连赢两把梭哈,是把旺旺当饭吃了吗? 第248章 出老千 新一轮开始,到了押注环节,秦康却忽地呆滞了目光。 从他的视角里,预测吉凶异能把大与小两个格子都标识了代表凶兆的红。 这怎么会呢? 除非是……有人出老千! 想到这,秦康抬起头,正对上荷官殷切的目光。 “这把我不玩。” “啊?” 荷官的烈焰红唇像被塞了异物似的撑得滚圆。 “休息一轮,不行吗?” 这倒也不是不可以,在其他赌客的催促下,荷官只好继续。 跳过一轮自然不是单纯为了休息,秦康正趁着这个档口阅读荷官的记忆。 第三轮开始前,站她对面的林为斌从环圈的两臂下伸了根手指出来,指向了自己。 这显然是在打暗号。 把记忆之书继续往前翻,荷官在入职那会儿花时间练习过骰盅,那东西底下有两处暗门,要大得大,要小得小。 她只需要按照老板的指示,每次都跟秦康的押注反着来就行了。 摸清了对手的把戏,秦康转过头,笑吟吟看着一旁的林为斌。 “小哥,才两把就不玩了,不好吧?” “哈哈,这才哪到哪啊?继续!” 秦康的视线往两边格子上来回扫过,随后又把全部筹码押上,买大。 荷官和林为斌会心一笑。 “开!” “四五六,大……啊?” 荷官都快把脸贴上了桌子,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开出的骰子。 这下透过深v领口,两只雪白兔子简直要蹦了出来。 秦康得意地吹了下口哨。 林为斌那张脸都快拉到地板上了。 四百变八百,秦康在新一轮继续梭哈,还是押大。 这下连邱伟都按捺不住,跟着秦康一起押大,想沾点喜气。 荷官抱起了骰盅,那一脸凝重仿佛抱着的是骨灰盒。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开下一把。 “六六六,豹……” 荷官惨白的脸上已不见半分血色,摇晃着身子几乎就要摔倒。这时左右各有一人已挨近身边,架住她两条胳膊。 “斌哥,我没有啊……” 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那两人已经把她拖离了赌桌。女人两脚不住扑腾,高跟鞋都甩脱了一只。 秦康捂着嘴轻笑,这女人确实没有反水,可架不住记忆里大小暗门的位置被他对调了个。 此时的林为斌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他脸色铁青地走到了原本荷官站立的位置。 “小美女身体不舒服,等下我来开骰盅。” 秦康嗤笑一声,换了老板自己上也不会有任何区别。 你规规矩矩地摇,自己有预测吉凶异能。 你玩阴的出老千,直接改你记忆,让你亲手把筹码送过来。 这么玩下去,林为斌的赌场都迟早是他的。 只是没啥意思,自己说到底只是个过路的。 所以秦康站起了身,收拢起面前的筹码:“小赌怡情,我玩够了,诸位继续!” “慢着!” 与林为斌低沉的嗓音几乎同步,秦康听见身旁的细碎脚步声,已有两个人把自己左右夹上。 “小哥,”林为斌脸部肌肉如中风般抽动着,“其他人可以走,唯独你要留下。” 这时候,围成一圈的赌客早已发觉苗头不对,纷纷拿上所剩筹码闪人。 不多时,整张桌子前只剩了秦康、邱伟、林为斌和他的手下。 秦康把手里筹码往桌子上一丢,带着两分讥笑问道:“林老板,何必呢?玩不起啊?” 林为斌脸上本已密布乌云,眼看要暴风雨,忽地绽放出诡异阳光。 “小哥,我看你今天赌运亨通,一时手痒,想和你玩一局。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秦康往桌上摊开的筹码望了眼:“说起来我的本钱还是问林老板借的,这面子好像还真不好驳啊!” 林为斌的嘴咧得更开:“这就对了嘛!” “可是,”秦康摆出一副为难模样,“我今天已经赢了太多筹码了,再赢你一把,一来我不好意思,二来也没啥感觉了。” 林为斌面上仍挂着笑,心里却在骂娘,都没开赌就惦记赢,也太不把他放眼里了。 “那这样,我把那艘气垫船拿出来作赌注,一把定输赢,赢了都归你。你看好吗?” 秦康盯了他足有三秒钟:“很好!但是,我拒绝。” 像被一面平底锅砸在脸上,林为斌的五官都扭到了一起。 “小子!”他双拳撑桌,“你耍我吗?” 秦康答得轻描淡写:“是你耍无赖在先。那艘船本来就是我的,怎么就成了你的赌注?就凭你会出老千吗?” 他故意把老千两个字说得特别响,还拉长了音。 这下周围的赌客又聚拢过来,隔远了看戏。 出老千,在每个赌场里都是大忌。对赌客是这样,对赌场更是如此。 经营这一行当,本来赚钱的核心是概率,大家来玩是博个运气。 不怕你一时赢,不怕你一个人赢;就怕你不再来,就怕来的人少了。 所以正经的博彩从业者根本没必要出千,为了一点眼前利益砸了自己招牌,得不偿失。 林为斌的脸色像一个星期没大号过,已难看到极点。 “这种事不是可以乱说的……” “那你可以把骰盅打开,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按一按底下的暗门。左边那个是小,右边那个是大。别像刚才那小姐姐一样搞错了哦!” 周遭的看客被调起了情绪,七嘴八舌地起哄。 “打开!打开呀!” “他妈的!怪不得我老输呢,原来遇上出老千的!” “草泥马!退钱!” 虽然不明白对面小子怎么知道的骰盅机关,可眼看着再不把局势稳住,口碑要毁于一旦,林为斌弯腰往前探,压低声音: “小哥,别闹了。我把船还你,借条也给你勾了,就当两不相欠。” 秦康哈哈一笑:“你把借条拿出来仔细看看,我签的是什么。” 林为斌赶忙伸手掏出借条,定睛一看。 签名栏上字迹潦草地写着,干李良。 “妈的!” 他再也压不住心头怒火,大喝一声把整张赌桌掀翻,倒转着向着秦康压了过来。 可这在秦康眼里有如慢动作的速度又怎么会起到作用,他往后滑出一步便脱离了攻击范围。 只是苦了那左右包抄的手下和待一旁看戏的邱伟,都被压在了桌子下面。 第249章 砸场子 掀翻在地的赌桌还被林为斌踏了一脚,底下三人顿时昏死过去。 前面他故意掀桌子遮住对手视线,同一时间人已纵身蹿出,待桌子上下颠倒重新翻落时,沙包大的拳头裹着一道劲风已捶了上来。 等秦康再看到他时,拳头距离秦康的鼻尖不足一尺。 作为体术型强化的异能者,林为斌太知道自己这一拳有多大力量了。 这一下若是打实了,别说对方只不过血肉之躯,就算是换辆泥头车过来,也是一拳爆开井盖大的洞。 在我的地盘搞事情,还造舆论。 可谁又跟你讲道理呢,拳头硬就是道理! 他的脸上已经提前挂起了微笑。 秦康刚向后滑出一步,便感受到了对面压制呼吸的拳风。 这一手来得出其不意,即使有子弹时间的减速,再往后撤却也是来不及。 他便没有退后,反向前迎了过去。 眼看拳头就要挨上面门,秦康把腰猛地向右前方一弯,同时抬脚,斜四十五度前插拉出个大弓步,挨着林为斌错身而过。 他的一条左胳膊还拖在身后,顺着前进的架势将拳头抡起,在半空划过大半个圆弧,结结实实闷在了林为斌的脸上。 秦康只觉得手臂上传来一阵酸麻,林为斌则是被揍得两脚离地,整个身体被那一拳带着向后飞了出去。 其实单论力量,秦康并不比林为斌强,可刚才那下两相对冲,其实一多半是借了林为斌前扑的势头打在他自己身上。 所以他被揍得极惨,整张脸像凹了进去,鼻梁塌碎,血淋淋糊了一脸,门牙崩飞了好几颗,下巴脱了臼再也合不上来。 于是当秦康看到林为斌以这副尊容晃晃悠悠又站了起来,也不禁对体术型的血条刮目相看。 这时候看场子的小弟们已经聚拢到了林为斌身前。他嘴里乌哩麻哩,说了啥不重要,随着手向前一指,小弟们各个抡起家伙快步朝秦康奔来。 冲在前面的只见眼前晃过一道银光,对方手里凭空出现了一根又粗又长的棒子,伴着凄厉的风声,抡起一道横向切来的扇面。 这一扇之下,场上的小弟们已十去七八。 林为斌瞪圆血红一片的眼睛,嘴里发着意义不明的怪吼,伸直两臂又扑了上来。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秦康抡圆了的钢棒。 趁着前一击已使老,后一下还没启动的档口,林为斌两手死死环抱住了棒头。 接着他腰上一使劲,便把那棒子连带着对面的秦康举离了地面,直直竖起朝天一棒,径直向那厂房的铁皮屋顶捅去。 诡异的状况又一次发生,林为斌忽觉手上失了触感,没有了实物的依托。 他抬头望天,只看到一个迅速变大的人影,手里抓握着一点银光。 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从天而降的秦康已经把丝瓜棒捅进了林为斌嘴里,透过体腔,破菊而出。 被棒子串起来的林为斌一时还没死,梗着脖子,分张了并不拢的双腿,在原地打着无意义的转。 那样子恐怖中透着股滑稽。 从衣服口袋里掏走气垫船钥匙,秦康便扔下他不管,三两步跳到近前一张桌子上,冲着赌场里尚自懵懵懂懂的赌客大吼:“不相干的人,有多远滚多远!”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连散在桌上的筹码都顾不上,慌不择路地往外逃窜,好几对都迎头撞在了一起。 赌场员工也想趁乱混出去,可身上光鲜的制服出卖了他们,还没挨近门口,就听得背后一声骇人枪响。 “赌场的人敢逃走,杀无赦!” 他们被迫停了脚步,已经混进人堆的也被赌客们连推带搡地扔了回来。 不多时,本来喧嚣鼎沸的赌场变得空落落的,秦康站桌上环顾一周,场内只剩连账房在内八个员工,十二个荷官,还有终于摔地上却还在一抽一抽的林为斌。 秦康跳到地上,找到那张掀翻的赌桌,把原本昏厥的两个员工连带着邱伟也拖了出来。 他将那两员工扔回给他们同事,命令用大耳刮子扇醒,随后对着一众人喊道:“全体都有!去库房把物资都给我搬到外头的气垫船上去!” 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抗议着:“可是我们没力气……” 不等她说完,秦康头也不抬地举起了枪。 “听说人在濒死时会激发潜能,我一直想试试,刚才那个谁,你站出来。” 哗啦啦跑得一个不剩。 趁着他们热火朝天劳动的时候,秦康又把厂房逐间扫过,确保没有漏网之鱼。 然后他找到了最先为他摇骰子的那个荷官。 那是在一间布置堪称简陋的斗室,贴墙摆的钢丝床就是唯一家具。 荷官像个大字一样躺在床上,一只眼睛半边脸上都带着淤青,这模样实在和性感不搭边。 衣服有在挣扎中被扯破,大体还算完整,秦康相信这只是因为时间不够实施下一步暴行。 注意到秦康进了房间,荷官了无生气的脸上浮起深深的恐惧,哆哆嗦嗦连一句完整话也说不出。 秦康只是说了句“别怕”,又朝她勾了勾手指,随即出了房门。 再来到外头的时候,气垫船的货舱已经差不多装满了。 仓库里还有剩的,他也不惦记了,不贪。 在秦康的招呼下,所有的赌场员工及荷官都聚了过来,按性别自然分成了两排。 秦康走到那个被打的荷官面前,手指着对面:“刚才打你的人,在里头吗?” 那女人眯着肿胀眼睛往对面逐一扫过:“不在。” 对面不知是谁松了一口气。 既然不在,那就是已经打死了。 可接下来女人又说:“他们全都不是好人,每一个都玩弄过我!” 这下对面也炸开了锅。 “臭婊子,明明是你自愿的!” “你情我愿的事情,谁玩谁呢?” “破鞋倒会恶人先告状!” …… 一片人声嘈杂中,夹进了布条撕裂的声响。 那个荷官把羽绒服下缀满亮片的连衣裙就着深v领口撕作两半。 显露的雪白胴体上,像是泼了墨似的散布着斑驳乌青,甚至还有香烟烫出的疤。 她疯了似的狂笑:“就是这样的你情我愿!” 第250章 无功而返 秦康走近,把荷官的外套前襟扣起。等他挪步让到一边,女人已经收敛了笑容,手上多了一把枪。 她颤抖着举起,却毫不犹豫地开枪。 没打中,在子弹划破空气的呼啸中,对面的男人们四散逃命。 可没跑出几步,就有一道白光从后跟上,没入后心。 直到对面人已经死绝,那荷官仍在不停扣动扳机,抽动空膛连续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掰开僵硬的手指,秦康取回了枪,默默朝着厂房走去。 荷官在他身后呜咽着,说了什么也没听清。 秦康暂停了脚步,侧转过半边脸:“我害你挨了一顿打,这是还你的,不用谢。从此两不相欠。” 当他再次来到那张掀翻的赌桌边上,探员邱伟看上去刚刚醒转,还兀自呆坐在地上,努力接续断片的意识。 对他,秦康没什么好聊的,走上两步一把揪住衣领,挥出一记老拳。 可怜的邱伟再次被ko在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邱伟捧着疼痛欲裂的脑袋又一次苏醒。 他仍旧坐在老地方,只是此时赌场里已空无一人。 邱伟挣扎着想站起,撑地的爪子却摸到了一样长条状的东西。 他扭头一看,贴着他的腿,地板上横躺着一根带血的台球杆。 颅内血管突突跳动着,随之而来一波波阵痛,他的意识也渐渐清晰起来。 是的,他们分局里几个探员都欠了一屁股赌债,永远还不清那种。 今天说好了,一起过来火拼林为斌的。 人死债消。 怎么就他一个,其他人呢,关荣呢? 邱伟怒不可遏地直起身,又牵动了身上的淤伤。 忍着疼,他蹒跚步子在赌场里又兜了一圈,到处都是尸体,是林为斌和他的手下。 看着那具模样凄惨的肉肠,邱伟笑了。 这林为斌也不是很强嘛,不过就是力气大一点,那又怎样?被他用台球杆一步到尾。 虽然也挨了他一下,昏迷到现在。可毕竟他才是站到最后的。 “老子超勇的!哎哟!” 抚着痛处,邱伟呲开了牙花。 等下回到局里,一定要把关荣这没义气的揍一顿才行! …… 带着满满一船的添头,秦康驾驶着气垫船,一路向西。 可这次震江之行的最主要目的没有达成,就算再多十倍的收获,也没法让他高兴起来。 他只是更加明确了一件早就知道的事,那个傅武,极度危险。 傅武就像一个凭空出现的幽灵,随便找了一支异能者队伍,冒充家属跑到大会上转了一圈。 他对比赛的输赢毫不在意,对他附身队伍的死活也毫不在意,甚至可能在一开始就埋藏好了定期自杀的暗示。 而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踪迹。 要不是百密一疏,在上门敲竹杠的关荣潜意识里留了个备份,秦康连他长什么样都见不着。 可也就到此为止了,除了一个模糊的形象,秦康对傅武还是一无所知。 作为一个无法直视、不可名状的存在,傅武可以是隐藏在人堆里的任何人。 仅需一个响指,你就不再是你了,你就像提线木偶一样被控制了行为。 甚至秦康都没法确定他此时此刻在做的,究竟是出于自有意识还是催眠的影响。 这感觉简直要把他逼疯。 直到第二天早上进了公司,秦康的情绪依然很低落。 随后就像晨间的第一杯咖啡似的,一个意外来客唤醒了他疲惫的神经。 那是一个胖子,是争夺四强战上和赵云航交过手的那个胖子。 因为解药的关系,秦康和胖子也算有过一面之缘,但对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确实摸不着头脑。 胖子身上还缠绕着纱布和绷带,但看起来行动还算利索,估计这一身肥肉多少起到了叠甲的作用。 看到秦康走近,胖子谄媚地打上招呼:“姑爷早!” 秦康有些机械地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发问,赵云航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黄志宇隔开几步之外紧随其后。 “你们几个,都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略去了无用的开场白,赵云航直接对其他人做起了介绍。 胖子名叫冯巍,从今天起就是公司的一员,同时也是赵云航招募过来的强力打手。 毕竟也是能伤到他的人,已经证明了自己实力。 “小秦!”赵云航点名,“备车。今天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跟着赵云航的指引,秦康把越野车一路开过了长江,随后拐到了江对岸的一处别墅区内。 车在一幢两层小楼前停下,赵云航领头,带着一行人登上通往大门的台阶。 他在厚重的木门上敲了敲,隔了约有一分钟,猫眼洞里闪过一丝亮光,又过了几秒,从门后响起了有如电台主播般温暖的嗓音。 “你们是谁啊?” 赵云航直面黑漆漆的大门,清了清喉咙:“海川财务公司董事长、江苏省内异能者四强、楠京治安联防部队长官赵云航特来拜见,有要事相商,请金小姐开门一叙。” 门后的女人像是咯咯笑了两声:“好长的头衔,肺活量倒是不错。只是我们素昧平生,你又带了那么多人来,我一个小女子还当真有些害怕呢。” 这话倒也在理,别说现在是人人自危的末世,就是放以前也没毛病。 秦康走上一步,朗声道:“我们没有恶意。” “嘿嘿,这位小哥倒看着面善。可是这种话,就跟你骗小姑娘说一点都不疼是一样的,做不得数。” 身后的黄志宇一下没憋住,笑了出来,又觉不妥,连忙捂上了嘴。 秦康也被噎得没了脾气。半晌,他像是耍无赖似的贴上门问了句:“那到底疼不疼呢?” 随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门开了。 在见到本人前,秦康已经先入为主地把这位金小姐设想成一位明艳动人的少女。 他至少猜对了一半。 她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段却不是臆想中的盈盈一握,反而颇为富态,好在分布得很均匀,并不能简单地归为胖子,大脸盘子上五官也算是端正,不过与美艳之间确实隔了段距离。 可这些细节都是后来回想起来的,任何人见到金乐瑶的第一眼,有印象的都只会是那极具亲和力的笑容。 第251章 共同的客人 “金小姐,”赵云航象征性在金乐瑶端出的茶水上抿了一口,“我这人不喜欢兜圈子,有话也就直说了。我希望你能到我公司来工作。” 金乐瑶捂着嘴,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赵老板说笑了,你开的是财务公司,我对这块一窍不通,能干什么?” 赵云航陪着笑脸:“平时什么也不需要干,待遇都按顶格发放。只是到了某些时候,要劳烦金小姐动用一下你的能力。” 金乐瑶脸上仍挂着笑,柔柔淡淡看着他:“赵老板是有备而来,都做过功课了咯?” “那是!”赵云航俯身凑近一格,“说起来我们也算有缘,虽是第一次见,可我对金小姐是早有耳闻呢。” “哦,这是从何说起?” “我是放贷的,手上客人里就有好几个,同时也是金小姐的客人呀。你说这算不算缘分?” “原来如此,那自然是算的。只是缘分也分好坏,只求赵老板别是来问我要债的就好,别的倒也不敢奢望呢。” “哈哈!这点你大可放心,我们收债也讲究一码归一码。其实你到我这里来,也就是挂个名,平时有大把时间支配,你可以继续原来的兼职,一点不耽误。” 金乐瑶笑吟吟地将视线从对面人身上逐一扫过:“听起来倒是很不错。只是我这人懒得很,要我跳出现有的舒适圈可是要一番挣扎了。几位今天就请回吧,容我再考虑考虑。” 赵云航脸色微变:“金小姐,今时不同往日。放以前你举棋不定,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可现在楠京城是我赵云航一家独大,你还有什么好多考虑的?” 金乐瑶笑着正要继续周旋,忽然听得外头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哎呀!”她面露难色,“有客人来了。这下还真不巧,真不是我存心赶你走,赵老板别见怪啊。” 面对逐客令,赵云航倒是一点不慌:“现在来一趟不容易,金小姐住处那么宽敞, 总有容身之所吧。” 说完,他便站起身,招呼着秦康几个欲往楼上走去。 金乐瑶神色里划过一丝窘迫,也赶忙站起,带着众人来到底楼一处移门旁。 她把移门拉开,急着让众人进去。 那是一处步入式衣帽间,被一圈衣柜鞋柜围绕的空地都有四五个平方,藏四个人进去倒也不算太拥挤。 茶杯来不及收拾,金乐瑶一把全端走,扔进厨房水槽。等一切收拾停当,敲门声已隐约透着不耐烦。 “怎么那么久啊?” “抱歉啊!真是太不凑巧了,我刚才在上洗手间。” “哦。” “快进来呀!外面风大。” 房门砰一下关上。 “把外套给我。”金乐瑶热情招呼着,“你有一阵子没来了吧。” 进门男人的声音竟有些慌乱:“前段日子……有些忙……” 金乐瑶的回应如暖意春风:“没事的。你能来,我就很开心。” 从衣帽间里贴上移门门缝,正好能将茶几那圈收入眼底,秦康看到金乐瑶牵着客人的手走了过来,两人并排坐在了长条沙发上。 看清客人模样,秦康不由吃惊,怎么是他? 让出门缝,赵云航也瞄了一眼,嘴角只是轻轻勾了勾。 秦康挨近丈人,压低声音:“怎么是刘向华?” “他就是我提的熟客之一。”赵云航不动声色解释,“问我们借的,估计有一多半用在了这女人身上。这也算食物链吗?” 秦康再度瞄着门缝,那两人还是不远不近坐着,低声聊着天,客厅里回荡起音乐。 “这位金小姐,到底是干嘛的呀?” 赵云航哼了一声:“我要说她是个按摩女,你敢信?” 饶是他反应快,一早捂住了嘴,两只眼睛依然瞪得滚圆。 再看一旁的黄志宇和冯巍,大家脸上的惊讶都差不多。 “她按摩都按出一栋小洋楼来了吗?”冯巍咕哝着。 “好像是末世后客人送的,具体我也不清楚。只听说这女人对待客人,很有一套。” “可是,”黄志宇依然难以置信,“她也没长得倾国倾城,说一般都有些勉强。” “但架不住客人就是喜欢来她这儿啊!” 出于好奇,这下四个人的眼睛都依次贴上了门缝。 往那边看去,金乐瑶已经来到刘向华的身后,把他的脑袋搁在沙发头枕上,做起了头部按摩。 “这段日子,很辛苦吧,你都有白头发了。” “没办法,男人嘛,压力大。” “是啊。老婆还回娘家了,全靠你一个忙里忙外……” “别提那个贱人!”刘向华突然骂了一句。 金乐瑶的手指停了下,旋即又加大了些力度。 “对不起哦!让你不高兴了。” “不不,”这下刘向华也有些不好意思,“该是我说对不起,这事和你又没关系。” 金乐瑶压上半身,把刘向华的脑袋都包裹在丛山之间,脸贴近脸:“让你高兴起来,这事就和我有关系。” 按摩部位转到了脖颈,刘向华的脑袋随着指压一晃一晃。 “这世上的女人,都是慕强!嫌贫爱富!”他又发起了牢骚,“以前只要有钱,或者长得帅,就会有女人扑上来。现在是看谁的异能厉害,换汤不换药,女人还是那副德性。” 金乐瑶微笑着:“刘哥你看得很透彻啊!是经历了什么吗?” 刘向华的五官忽地扭结在一起:“其实我昨天见到我老婆了。” 感觉到身下人的异样,金乐瑶把他放平在沙发上,转而捏起了脚。 “我一开始没说实话,”刘向华闭着眼睛,嘴里喃喃,“老婆不是回娘家,而是跟我过不下去,投奔了另一个势力的头目。可她也不想想,虽然有点姿色,没生育过身材也保持得不错,但毕竟也三十好几了,拿什么跟小姑娘去争?” 金乐瑶没有搭话,只是适时朝他望一眼。 “人家也就是图个少妇的新鲜劲,没两天就玩腻了,这混蛋居然把她扔出来卖。一斤肉一次!” 说到这,他张嘴笑了起来,却比哭还难看。 “我本来想去玩一把,出口气。可转念一想,花一斤肉玩自己老婆,这叫什么事啊!” “你老婆辜负了你,也遭到报应了。可惜了,你为了这个家,一直那么努力,她却不懂你。” 刘向华向着沙发里侧转过半边头,金乐瑶用指关节按在了他的脚底。 “哎哟!轻点,眼泪都要被你按出来了。” 她笑着回应:“好。” 第252章 奇怪的客人 服务完毕,金乐瑶一路相送客人出了大门。秦康他们便从衣帽间里钻了出来,活动一番手脚,又坐回到之前的地方。 黄志宇望着门口方向,皱起眉毛:“我还以为会有什么限制级内容呢,这按摩也太正规了吧?” 赵云航嗤笑一声:“她好多客人都是这样的,有的更夸张,就是过来纯聊天。” 秦康托着下巴,瞅了眼丈人:“你说想要运用她的能力,该不会就是这个吧?” “当然不是!”赵云航咧开了嘴,“你们可别看走眼了,其实她也是异能者。” 冯巍问道:“什么异能?” “该说是增幅还是强化呢?简单说吧,她可以让我们几个的能力在原有基础上提高20%!” 冯巍的舌头都打结了:“永……永久吗?” 赵云航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做梦呢?效果只能维持一分钟,但也足够了。” 他接着又说:“别小看这20%!如果对战双方本来势均力敌,加上这个就立分高下。本来实力差口气的,也能越级五五开。” 秦康又问:“她有这份能力,还干什么按摩啊?” “我想这也是她聪明的地方。之前群雄并立,她的异能又只可以辅助别人,你让她选谁好呢?一着不慎,等两边打起来,她可是要被敌人重点关照的。可现在不一样,有我赵云航罩着她。” 黄志宇嘀咕:“亏得她也藏得够深,要是我的前老大知道有这么号人物,二话不说先抢过来。” 赵云航面露得意:“我也是机缘巧合才知道……” 这时,房门开了。 秦康头一次见到金乐瑶愁云惨淡的模样。 她拖着步子,撇低了嘴角,抬高的手臂向前伸得老远,指间捏在一起的像是张生日贺卡,以及一只打了结的避孕套。 赵云航抢上前几步,将那两样东西接在手里:“发生什么事了?” 金乐瑶咬着嘴唇:“回来时看到信箱开着,发现了这个。那个人找到我了。” 据她说,以前不住这里,这幢别墅确实是末世后一位客人送的,并对她多有照顾。 至于这位好心的客人,也已经死在了异能者大会上。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她当时会同意搬进来,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躲一个人。 那是她在末世以前就认识的一位熟客,名字叫做李景贵。 李景贵没有干过一天正经工作,三十大几的人窝在家里啃老,靠着老妈的退休金混日子。 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拿着牙缝里省下的钱来她这里潇洒一把。 金乐瑶的客人里有很多像这样的社会边缘人,对此她早就习惯了,都是温柔以待。 相比热衷于尝鲜猎艳的那一款,她的客人倒都挺恋旧的。 原本相对正常的关系被末世打破。 李景贵断了经济来源,却收获了异能。 和所有屌丝逆袭的故事一样,李景贵仗着这份能力,得到了以前做梦都梦不到的美女,享尽艳福。 可有一天,李景贵突然悟了,说那些贱女人都是迫于淫威才屈从自己的,其实一点感情都没有,都是肮脏的交易。 能懂他、始终温柔对待他的,就只有金乐瑶而已。 “那你真的懂他吗?”秦康忍不住打趣。 “屁啊!”金乐瑶咬着牙骂道,“谁会关心那种垃圾的精神世界啊!可不就为了留住客人才撸他们顺毛吗?结果把自己套进去了。这个李景贵要死要活,非说要娶我,弄得我生意都做不下去,只好逃走。” 赵云航打开贺卡,上头没有署名,只用铅笔写了一句话:亲爱的瑶瑶,生日快乐! “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不是!我跟客人说的生日啦、星座啦, 都是照着对方的资料现编的,让他们以为灵魂吸引,冥冥中自有天意。” “确定是他吗?”秦康两手抱胸,“你还认得他笔迹?” “不认识!那种人就算写了什么也没人会看的啦。但把自己的米青子送人,这么恶心的事情也只有他干过,所以错不了!” 赵云航把贺卡丢在茶几上,看向金乐瑶:“那么金小姐,既然你这里已经不再安全,那我前面提的建议……” “只要你们能帮我解决掉这个麻烦,我答应。” “一言为定!”赵云航兴奋地拍了大腿,“说起来我也是治安联防部队长官,遇上这种扰乱市民正常生活的行为,我责无旁贷啊!” 跟着他看向余下三人:“关于对付这个李景贵,你们有什么想法?” 冯巍回道:“要是他现在站我面前,一定能弄死这龟孙。可要把他从暗处找出来,我就没辙了。” 黄志宇:“别看我啊,我就打酱油的。” 秦康沉吟片刻:“他是冲着金小姐来的,最简单的莫过于守株待兔。” “不要!”金乐瑶立即抗议,“我可不当诱饵啊!老实说,从刚才起我就觉得自己时刻都被窥视着,这地方我不能待了!我收拾下东西,你们带我走吧!” 赵云航安慰了她两句,又转向秦康:“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光守着也不是个事,谁有功夫跟他耗!得想办法主动出击。” 秦康这时候正在观察老丈人的记忆,当作记录历史的摄像头用,他看到最初来拜访的时候信箱门还没有打开。 也就是说,李景贵必然是在他们四个进屋以后,到刘向华走人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把东西塞进信箱的。 秦康起身走出房门外,过了几分钟以后又一路小跑着回来。 他劈头盖脸问向金乐瑶:“刘向华今天怎么过来的?” “走过来的啊。怎么了?” “我刚看过屋外头雪地,除了我们的车辙印,剩下的就是足迹和雪橇印。” “你是说,那个滑雪橇的就是他?” 秦康又盯着丈人看了一会儿,这才回答:“对!他就是滑雪橇过来的。所以理论上只要沿着雪橇印就能找到他。” 赵云航看着窗外又飘起了纷纷扬扬的白雪,立即明白为什么要叫做理论上。 “那事不宜迟,快!” 秦康把车钥匙塞回给了丈人:“开车目标太大,容易打草惊蛇,我一个人就够了!” 金乐瑶迎上几步,关切地说:“路上小心点!” 秦康冲她笑了笑:“那么,临走给我加个buff可好?” 第253章 我是主角 金乐瑶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们男人啊,多个一分钟也好的……” 吐槽完毕,她抬手朝向秦康,抛出了一团金色光球。 刚接触到身体,光球便如同肥皂泡一般破碎,同时化作无数闪耀的光点,笼罩住秦康周身每一处角落。 一时间,秦康只觉得四肢百骸中有一股暖流涌动,荡涤身形的感受无比舒畅,隐约中丰沛活力即将喷薄而出,孕育已久的鸡蛋蛋壳上已迸开了第一道裂纹。 “谢了!” 话说出口的同时,秦康已经动身。 音犹在耳,在场其余人的视网膜上还保留着残像,秦康却已经不见了踪迹。 “我嘞个去!”胖子冯巍忍不住惊叹。 一分钟过去,秦康早已跑出了那片别墅区,连绵的建筑群坍缩成了地平线上微小的黑点。 要不是还得实时跟踪地上的雪橇印,他可以跑得更快。 此刻他躬着腰两手扶住膝盖,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仔细辨识着雪地上已经断断续续的印迹。 出了小区,外界的路面状况复杂了不少,也亏得秦康还能靠预测吉凶指出大致的方向,不然真的很容易跟丢。 几经辗转,他来到了一栋六层高的老式居民楼前,雪橇印迹在此终结。 随着吱呀一声响,形同摆设的锈蚀防盗门被扯开一道缝,秦康皱了下眉,随即闪身掩入了昏暗的楼道。 楼里没有照明,秦康把自己隐没在玄关的黑暗中,屏住了呼吸。 他是摸上门来搞偷袭的,可不想在陌生环境里反而遭遇算计。 等了约莫有五分钟,楼梯台阶上没有发出一丝动静,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小心地踏上台阶,秦康拾级而上,来到了位于三楼一扇泛着幽幽绿光的房门外。 收起异能,附耳在门页之上。听着听着,秦康原本肃然的表情却渐渐浮上了一丝古怪。 “唔啊……啊啊啊啊!呃——” 房里的男人意义不明地叫嚷了几声,最后是一道拖长了音的叹息。 秦康砰地踢开了门,一居室的房间尽入眼帘。 一个胡子拉碴、好似顶着头鸟窝的男子坐在床沿,裤子褪到了脚后跟,那话儿连带套在外头的袜子无力耷拉着,一本皱了吧唧的册子书脊朝天摊开在地板上。 看他这副热爱学习的模样,秦康都不禁为那浪费掉的五分钟懊悔。 不过现在也不晚。 “李景贵!”他朝着男人大喝一声。 男人下意识地从床边站起,袜子几乎掉落,又赶忙缩了回去。 秦康双手插袋,岔开两腿走近,看着李景贵从牙齿缝里呲了一声。 “我受金乐瑶的委托,来知会你一声。她现在有人罩,识相的就别再缠着她了。” 方才匆匆一瞥,李景贵的记忆画面真是够乱,充斥着有颜色的片段,就没几处正常,让秦康都开始怀疑他脑子里全是还没打出来的胶。 可怜虫坐床上没有挪窝,连裤子都没拉上,抬起头仰望了一眼,干裂破皮的上下唇咧开了一道缝。 “ fbi warning!” 他突然开外语,秦康一下也没明白过来,恍惚中眼前的景象开始剧烈抖动。 等到视野中的一切回归清晰与平静,李景贵不见了! 何止是他的人不见了,秦康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在原先逼仄的居民楼里,而是身处一间明亮的办公室。 “空间结界!” 他错愕地喊出了这几个字。 这时,从天花板的一角传来刺痛鼓膜的电流声,秦康抬头望去,高悬着的电视机自动打开了。 毫无意外,李景贵的脸出现在了电视屏幕上,嘴角笑意正浓。 他这回说起了人话:“欢迎来到我的世界!接下来,我想和你玩个游戏。” 虽然完全没理由,但秦康姑且就当作李景贵听得到他的声音,大吼一声:“来呀!谁怕……” 他突兀地住了口。 不自觉地摸向了喉咙。 “啊——” 跟刚才一样,从喉咙里发出了尖厉的女声。 不止如此,连手上的触感也十分异样。 滑腻……纤细…… 秦康不由看向自己的手,眼前十根纤纤玉指很是陌生,还做了贴满水钻的美甲,这分明就是女人的手。 低头,卧槽! 黑色紧身皮衣下,高耸双峰傲然挺立,都看不见自己的肚脐。 他原地转了一圈,两手贴身上下一通摸索,最后把手盖上了自己的裤裆。 秦康猛地抬头看向电视,含悲忍泪。 “你踏马的到底干了什么?” “都跟你说是游戏了,或者说是电影也行。我把ipf-996的剧情具象化,而你就是女主。” 光是听这番号就知道,肯定是那种只用几个角色就能演完的电影。 这次确实轻敌了,可事到临头再后悔也没有用,还是要赶紧想办法。 “片名是什么?” “蛤?”李景贵咯咯笑了起来,“你没看过啊?那你通关的几率更低了。” “少废话!既然要玩游戏,总有个规则吧?” “很简单。你只要能潜入社长办公室,拿到储存关键资料的u盘,并击败片子里的对手就可以了。如果任务失败的话,后果会很严重哦!” 秦康咬着牙恨恨地说:“可以快进吗?我现在就想打爆你的狗头。” “嘿嘿嘿!你还是多担心下自己吧。我不妨告诉你,一切异能在我的结界里都是失效的。你!现在就是美艳女主而已。” 还没等秦康骂出来,电视已经先一步关闭了。 头一步,秦康先脱了鞋,把两只没一点用的高跟掰了。 脚后跟重新着地的感觉让他舒服很多。 刚才他也明显感觉到力气上的变化,掰个鞋跟都费了老大劲。 又看了眼这具陌生的躯体,秦康唯一还能庆幸的就是身高。 总算搜查官系列通常也不会找一米五的女主来演。 那要是碰上演对手戏的男优是个弱鸡的话,这副身体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检查了一遍随身的物品,果不其然,手枪是塑料模型,根本派不上用场。 秦康把视线转向了那一字排开的办公桌。 第254章 终于成功一次 充当布景的楼层里空无一人,秦康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社长办公室。 社长办公桌上除了作为道具的笔记本电脑,应该比他的脸还干净。 电脑的屏幕亮着,u盘就插在机箱,资料就放在桌面。 这种片子里任务前期都会显得异常顺利,然后莫名其妙就冲出一堆人把女主俘虏了,最终都会失败。 就像现在,秦康毫不怀疑他只要一出门就会满身大汉。 可待在里头也不是办法,对手应该并不在乎办事的地点。 厚重的房门被拉开了一道缝。 没有人出来,所以隔了大约半分钟,外面的人决定进去。 随着一只手从门页后面探出了指头,秦康以肩撞门,将他整个身子的重量压了上去! “oh!fuck!” 半拉墨黑的手掌在门页的夹击下剧烈抽搐。 “李景贵你个狗日的!居然还是黑人!” 咒骂间,秦康只觉得一股蛮力透着门板向着自己逼迫过来。 他虽然奋力抵挡,可脚下踉踉跄跄,已被推离了好几步。 眼看挡不住,就要被压在墙上。他不得已一个闪身从门背后窜了出来。 同时手上握着的一把剪刀已经扎向了门对面的黑大个。 “噗哧!” 那把剪刀插进了黑人的右眼窝。 黑人负痛,大吼着扬起手向外挥击,秦康闪避不及,被带倒在地上。 瞎了一只眼的黑人把门撞开,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捂着血流不止的眼眶。 从他让出的空档里,又有两个黑人冲进了办公室。 秦康往身边挎包里抓出一物,照着那两人的门脸就扔了过去。 两个黑人抬起臂弯护住头脸,只觉得被不少物件砸中,却一点不疼。 往地上一看,原来是扔了一大把铅笔。 趁这个档口,秦康重新爬了起来,手上又多了一样家伙。 那是一根拔下来的电话线,一头绕在手上,另一头绑着样长条状的东西,被秦康以顺时针方向摇甩成了个圆圈。 “bitch!” 堵在前头的黑人骂了一声,张开两臂大踏步朝着秦康扑来。 秦康一咬牙,迎向了黑人那魁梧身躯。 他的手腕一抖,电话线拴着的流星锤从下往上撩中了黑人的裤裆。 黑人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又侧翻在地,捂着一包蛋黄酱拱成了只虾。 秦康还想如法炮制,摇动着流星锤走上两步,后一个黑人却是接连几个跳步退到了房间外头。 穿过房门,秦康正要跟上,忽觉一条腿无法动弹,已被人死死箍住。 他扭过头朝后看去,坐在地上那个黑人用他仅剩的独眼射出险恶凶光。 原本退后的那个黑人也停下脚步,狞笑着慢慢走了回来。 这时,秦康终于又见到了李景贵。 只见他正在隔开房门三五米远的地方,装模作样摆弄着一台摄影机,俨然一副导演模样。 秦康试着将流星锤挥向身后,姿势别扭打不到人,这时另一个黑人已来到身前。 他摆起锤子刚想舞动,黑人斜切一大步,像铁钳一样抓牢他的手腕,跟着就缴了他的械。 黑人把流星锤凑近到脸门前,那其实是一只笔袋,拿手上沉甸甸的。 拉开拉链,黑人把笔袋倒转,丁零当啷掉落了一地的五号电池。 “cool!” 说着,他朝前伸出了两只蒲扇大的手掌,按向秦康随着呼吸剧烈起伏的波峰。 突然,他嗷呜一声倒退了好几步,表情痛苦地看向自己摊开的手掌心。 两只手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血洞,争先恐后地向外冒着血珠。 此时秦康胸前已有无数尖刺顶破了皮衣,那是他提前用五零二粘在胸口的图钉。 抱住秦康右腿的独眼黑人不明就里,探头来看,却见秦康已高抬了一条左腿。 他使出了吃奶力气,猛地向后蹬去,正中那独眼的面门。 秦康只觉得腿上一松劲,赶紧把脚抽了出来,走出门回望一眼,那把扎在眼眶里的剪刀现在只剩一小截柄留在外头,其余已被他踏进了脑子。 剩下那黑人满手是血,疼痛不能握拳,屈肘朝着秦康猛打猛冲过来。 他的速度很快,秦康的手还在包里摸索,黑人已经欺近身前。 两人几乎是撞在了一起。 虽然已经在最后一刻竭力错开了身,可仅仅是擦到,秦康也被黑人强壮的身体撞飞了出去。 这一下摔得他七荤八素,仰倒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 那个黑人也没有跟过来。 一瞬间,他仿佛已感觉不到手掌上的剧痛,伸手摸在了脖子上。 温热血液正从撕开的破口上疯狂喷涌,一把断折的美工刀片嵌在颈动脉上,已经被彻底染成了红色。 随着最后一名黑人轰然倒地,秦康也步履蹒跚地站了起来。 他一步步向着导演走近。 李景贵不免有些慌乱,想要滑脚离开还被摄影机的三脚架绊了一下。 “好玩吧?你等着,我给你换个片,tokyo cold n0747。嗷呜!” 距离足够近,秦康平日里飞牌的准头在结界里也保留了下来,他挥手掷出一台订书机,精准命中了李景贵的额头。 秦康纵身向前一跃,把李景贵扑倒在地上,又从包里摸出了一把钢尺,撬开他的嘴就塞了进去。 视觉里又是一轮天旋地转。 周遭环境变回了一开始的小区住宅,李景贵却仍旧被秦康压在了身下。 秦康也不多话,一拳就把李景贵的脑袋轰成了一滩骨碎残渣,连带着把脑袋枕上的地板都砸出了一个凹坑。 顾不上擦拭手上的血污,他带着十二分忐忑摸向自己的裤裆。 一声欢呼,终是驱散了满腹阴霾。 回到公司,秦康只扔下了一句“李景贵死了”就算完成了复命。 关于这趟的经历,他是一个字都不想说。 直到舒服地躺在自己床上,他还是心有余悸,时不时要用手上安心的触感确认身体还维持着原样。 以至于姜初涵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了半天话,他也没听进去多少。 大概意思就是楼上清理了一批姚淑兰的旧衣服,她捡了个漏。 ——还真是不忌讳呢。 “伯母走了,赵伯伯说他会睹物思人,扔掉又怪可惜的,问我们要不要。结果诗琪姐和小冰都不要,全是我在拿。” ——丈人是看着膈应才对吧。 “没想到,伯母衣品挺新潮的,身材也好,我都能穿。” ——你是在夸她还是夸自己? “我还翻到一件宝,特别显身材,穿给你看好吗?” ——这种小事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了。 秦康眯上了眼睛,姜初涵躲到屏风后一顿忙活,又唰地跳了出来,伸直食指和拇指摆了个开枪手势。 “不许动!我是搜查官小姜,现在正式逮捕你……咦……老公,你怎么了?” 第255章 小姨子跑了 为了抚平昨晚上惊吓过度的心情,秦康睡到将近十一点才起的床。 反正手头没啥急事,帮衬丈人的生意又不用打卡。 晃晃悠悠来到公司,却发现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一个人也没有,这让他颇感奇怪。 就算是到了饭点,通常大家也是在办公室里解决,现在外头还有堂食的地方吗? 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也没发现留言的字条,秦康等得有些无聊,决定找大楼管理员打听。 还没等他走近底楼门房,葛叔远远望见已是先站了起来。 “姑爷,你可来了!董事长让我带个话。” “葛叔!我正要问你,董事长人呢,还有其他人都去哪儿了?” “他们都出去找二小姐了!董事长让我遇上你也说一嘴,让你也帮着一起找。” “小兰?”秦康眼里闪过一丝不安,“具体是怎么回事?” “二小姐离家出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就今天早上,天刚蒙蒙亮。”葛叔一脸懊恼,“那会儿在值班室睡得迷糊,就听见大门有响声,我起身一看是二小姐,拖着个行李箱要出去。赶忙披了衣服要帮忙,二小姐说不用。这时候有个年轻人过来帮着把行李搬走了。” “长什么样的,你看清了吗?” “就跟二小姐差不多大,中分头戴了副黑框眼镜。二小姐说是她同学,不过我以前没见过。” “然后呢?” “年轻人把行李搬上一辆车,他和二小姐也上车走了。我当时问了句出去玩吗,二小姐嗯了声就没说别的。多了咱也不敢问啊!” “那怎么发现不对头的?” “早上八点多,董事长一阵风跑来逮着我劈头就问见没见着二小姐,我把知道的都说了,这才晓得二小姐是离家出走,只给家里留了张字条。这后来董事长就带着人出去找了,到这会儿也没回来。” 当然还没回来,楠京城就有那么大,一点线索都没有,上哪儿找去呀? 既然是同学…… 秦康觉得也只好在这儿碰碰运气,就问了赵紫兰读书的高中地址,心想没准还能和赵云航碰见一块。 …… 高中的校门都快被雪埋得瞧不见了,只剩几幢孤零零的教学楼矗立在连绵成片的雪白大地上,显眼得像是一座史前文明遗迹。 遗迹最近才迎来了一批访客。 雪地上还保留着一大群人结队走过的印迹,他们一拥而上,在教学楼前分成几股,各自进入目标建筑里寻找一番,最后沿着原路返回。 从结果看他们应该是无功而返。 讲道理,在搜索这件事上,秦康也不觉得自己一个人能比一群人做得更好。 所以他走马观花兜了一圈就打算离开。 本来嘛,跑到学校来就是基于一个捕风捉影的理由,把学生和学校捆绑也多少有些刻板印象的成分。 秦康自己打从高考以后就从没回过高中。 想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原本错愕的表情于瞬间乐开了花,捧着肚子躬弯了腰。 当秦康终于意识到有人向他走近时,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来人停在了距离他三米远的地方,皱着眉头用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直勾勾盯着他。 那一看就是个学生模样,中分头、黑框眼镜,还没发育完全的身体略显单薄,一副高倍望远镜挂在有些前倾的脖颈上。 “那个,”少年开口问道,“你是秦康吗?” 这时他总算止住了笑:“我是。你就是赵紫兰的同学吧?” 少年把他上下打量了好几遍,不大情愿似的点了点头。 “你跟她描述的,不太一样。” 秦康没有理会是哪点不一样,直截了当问道:“你们玩够了没有?我要把她带回去了。” “小兰说她不想回去。” “她不回去你养她吗?” 少年嗫喏了半天,却像是在出演一部无声电影。 站外头怪冷的,秦康也想速战速决。 他盯着少年郎胸前的望远镜:“你是专程在等我的?” 少年像是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任务,朝着秦康一挥手:“你跟我来。” 两人走了约莫有半小时的样子,一路上却都没有搭过话。 少年对秦康似乎有着这个年龄段特有的敌意,秦康则是忙着翻看他的记忆。 没有他猜想的怦然心动,少年和赵紫兰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这么说也不准确,两人其实走得挺近的,但全是少年单方面的输出,通常这类角色会被称为舔狗。 所以赵紫兰只是让他带自己出来,再叫他守在学校把秦康带过来,其他多余的话也没说。 而赵紫兰自己则是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绝对意义上的安全。 还有哪个地方会比银行金库更安全吗? 此时那扇厚实的钢门斜四十五度半开着。 听见两人走近的脚步声,赵紫兰一下从钱堆里冒出了头,兴奋地连连摆手。 “姐夫!” 明明前两天还说恨死他,现在又叫得那么亲热。 不过这小姨子一向疯疯癫癫的,说了什么他也没太当回事。 秦康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步跨进了金库,少年跟在他后头。 “姐夫!”赵紫兰从垒成矮墙的钞票后头蹦蹦跳跳跑出来,一把拉过秦康的臂弯,“这地方好玩吗?呼吸里都是金钱的味道。” 说着她还深深吸了一口气。 秦康只闻得到油墨的臭味。 他看向赵紫兰:“你们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虽说现在世道钱已经没用了,但也不代表金库可以当公园来逛。 “鲁良的爸爸是这家银行行长,他把密码背得比我的生日还熟。” 一旁的少年慌忙摆手:“哪有哪有,肯定是把你的生日记得更熟。” 赵紫兰冲他一笑:“鲁良,我和姐夫有些悄悄话要说,你让我们单独待着好不好?” 鲁良像被雷劈似的哆嗦了一下,隔了有一会儿才说好。 他转身离开,萧瑟的背影在门后一晃不见。 赵紫兰拖着秦康就往里拽:“姐夫,你进来,还有好东西给你看。” 跟着她,秦康在钞票砌起的城墙间穿梭,向着金库最深处走去。 赵紫兰时不时回望一眼,笑得神秘非常。 从她那双灵动的眼睛里,射出的视线似乎有了实质。 只是那根线并不只是系在秦康身上。 他猝然停住了脚步,将手从赵紫兰的臂弯里抽开,转头向着金库大门狂奔。 第256章 同生共死 “砰!” 还是晚了一拍。 秦康抢上前,身子贴在紧闭大门上,握拳用力捶打,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门外没有回音。 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赵紫兰幽幽说道:“没有用的,我不让开,鲁良就绝对不会开门。” 秦康愤而转身,冲着小姨子拔高嗓门:“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紫兰却像没事人一样嘻嘻笑了起来。 “姐夫,你怎么记性不太好啊,这是要被我姐榨干了吗?” 秦康跨出两步来到赵紫兰身前,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开门!” 她却笑容依旧:“姐夫到底还是舍不得我,生气了也这么温柔。哎呦!” 秦康加重了手上力道,没好气看着她。 “轻点轻点!”赵紫兰讨饶,“门我终归会开的,可让你看的好东西还没看呢!” 说完,她便眨巴眼睛故作可怜望着秦康。 “走走走!”秦康已经不厌其烦,只想快些结束这场闹剧。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金库最深处摆着的居然是供奉姚淑兰的灵台。 要不是赵紫兰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秦康真以为下一秒她会提着把尖刀出来把自己剖腹剜心。 “小兰,”他看了眼姚淑兰的照片,咽了口唾沫,“有话好好说,你到底想干嘛?” “姐夫!”她将手从秦康掌握里抽出,转而握住了他的手,“你把我的家拆散了,不该表示表示吗?” “你妈的事,我也很遗憾。可我又能做什么呢?人都死了我也没法赔你一个妈呀!” “但你可以赔我一个家!” “家怎么赔,我……”秦康住了口,对上赵紫兰执拗的眼神。 “你是说,我和你……”他的手指在两人之间点来点去。 赵紫兰重重地点了下头:“对啊!你拆散了我的家,我和我爸也回不到从前了。你只有把我娶了,那样我就又有家了。这是你欠我的!” “不行不行!”秦康把手挣开,朝前连摆,“我一直把你当小姨子,没那种想法。” “那我不管!”赵紫兰两手叉腰,“我愿意,我爸就会同意,刚才我问过妈了,她也赞成!你少数服从多数。” 拉票数都能拉到死人头上,秦康跟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当下决定先糊弄过去,出了这道门概不认账。 “这样,你先让你同学把门打开,婚姻大事,我们回家去好好商量。” “不行!这事你别想混过去,今天必须给个准信!”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 “行吧!”秦康叹了口气,看向姚淑兰,“我在你妈妈灵位前发誓好了吧?” “你当我小孩子啊?”赵紫兰歪头瞪了他一眼,“婚礼上还发誓呢!要有用也不会那么多人离婚。” “那你要怎么着吧?” 赵紫兰一把扯开了秦康外套前襟的按扣,又伸向了他的裤腰。 “你把你的人给我,我就信你。” “你有病啊?!”秦康把她的手甩开,转身朝着门口一路奔去。 来到门口,丝瓜棒已被他提在手中,一下就抽向了那道厚重的钢门。 金属相击发出一声嗡鸣,让他耳朵有些发闷,虎口也隐隐感到酸麻。 “开门!”秦康拉开喉咙大吼,“我知道你听得见。再不开门,我对你的女神不客气了!” 类似的威胁重播了好几轮,门却纹丝不动。 不止如此,外头根本是连一丝动静都没有。 秦康转过身,奔向隔远了看着的赵紫兰:“他就那么肯定我不会揍你吗?” 赵紫兰也有些奇怪,但嘴上还是不服软:“都说了,鲁良只会听我的指令行事。” “那你去问问他还在不在?” 换了赵紫兰来到门前,她先是拍了拍,随后问道:“鲁良,你听见了吗?回个话!” 又是几轮过去,门却依然紧闭,也没有回音。 看得出来赵紫兰也有些慌了,她抬高了声音,叫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都带起了哭腔。 秦康走近,将她拍红的手掌抓住:“这个鲁良,会不会把我们关里面,自己走了?” “不可能!”赵紫兰断然否定,“他的人品我了解。” 秦康哼了一声:“你跑这里跟我私定终身,让舔狗看门,真的不会反咬一口吗?” 赵紫兰沉吟片刻,还是摇头:“我还是不相信鲁良会害我!” 秦康来回踱了几步,又问:“那他会不会出事呢?” 赵紫兰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鲁良有心脏病!可他一直有吃药的呀!” 听了这话,秦康的脸都拉长了。 他一把抓住赵紫兰的手,把她拖远了大门。 深吸一口气,秦康把丝瓜棒放大到了最终形态。 接下来,他就像庙里撞钟的和尚,抱着那根粗重钢棒一次次顶向金库钢门。 震耳欲聋的声响,好似在房间里炸开的惊雷。 连续撞了十几下,却仅仅只是在门上留下十几道白印。 每一次撞击的反作用力都挨在自己身上,秦康的双手都不受控制颤抖起来。 再看一旁的赵紫兰,这丫头已经捂着耳朵昏死过去。 放下钢棒,秦康来到小姨子身旁,连拍几个嘴巴子把她抽醒。 赵紫兰睁开眼睛,看着表情凝重的秦康,怯怯叫了声:“姐夫!” “你们来这里,还有谁知道?” 赵紫兰摇了摇头。 秦康一巴掌呼在自己脸上。 半晌,他又问:“那个鲁良,他家里人呢?” “他跟爸爸一起过。他爸也有异能,听说乡下收的水熊虫便宜,昨晚上就出门了,说是要有个两三天再回来。” “艹艹艹!”秦康再也抑制不住了,跳起身子,一拳砸在身旁的钱堆上,一万元一块的砖散落满地,垒得严实的钞票城墙塌了一个角。 赵紫兰这下总算知道玩脱了,站起身来到秦康身边,想搭上他的臂膀,手却僵在半空。 “姐夫!我们就在这里多忍耐两天。等鲁良爸爸回来看不见他人,也会找到这里来的。” 秦康回头,冲着她惨然一笑:“来不及了。” “啊?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这里的空气变混浊了吗?” 赵紫兰惊恐地捂住了嘴,两眼滚圆。 秦康走到她身边,扶住她双肩:“小丫头!我这回真要跟你同年同月同日死了,这下你满意了吗?” 第257章 向死而生 秦康背靠着一堆钱坐在地上,赵紫兰头枕着姐夫肩膀依偎在他身边。 秦康现在也懒得管她,都快要死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就一动不动安静坐着,抠搜吞吐着已经不足的空气。 秦康脑子里闪过了各种念头。 比如金库的围墙、天花板和地板。 可是发动预测异能后,区域内的成片血红证实了坊间传闻,金库墙壁都内嵌了钢板,整个就是一铁盒子,坚不可摧。 他还顺带瞄了眼身旁的赵紫兰,小姨子颅内殷红似血,寿元数字当然也是0。 看她,秦康就跟照镜子似的,别过头懊丧地闭起眼睛。 有那么一刻,他已经萌生放弃的念头。累了,就等那死后的回档吧。 可这死法也太窝囊,毕竟不甘心。 他心中回想刚才用棒子撞门的情形,每一下都是全力出击,这放以前没问题,可这回碰上了硬骨头,顶不动那扇一米厚的钢门,自己倒承受了反震,再多来几次怕就要内伤。 那如果,在发力末梢往后带一下,迅速把棒子撤走呢? 没了棒子,反震之力就传不到自己身上,那股劲会留在门里,让它自己震自己。 这样子,实心的钢门或许还是破不了,但还是有希望把铰链震断的! 秦康猛地睁开眼睛。 感知恢复的同时,顿觉腮边吐气如兰。 他愕然间扭头,正对上赵紫兰红艳艳的娇俏脸蛋,眼神迷离,朱唇似一颗半熟樱桃已送到自己嘴边。 “你又在干嘛?” 秦康欲将她推开,手里却觉一滑,再看下去,赵紫兰不知何时宽衣解带,上身只留了件内衣。 “姐夫!”她的两条玉臂环圈着秦康脖子,“反正活不成了,我们要珍惜当下。这一世,让我变成女人再死。” “起开!”他无情地把小姨子推到一边,“要死你自己死去,我还想活着呢!” 秦康大步流星地来到大门前,从地上拾起那根钢棒,对准了目标中心。 他深吸一口气,发动4倍速,挺起棒头朝着大门猛冲。 棒子实在太重,多少拖累了速度,但总比平常要快了许多。 才一碰触到门板,秦康手上使了个顿劲,把棒子往回撤了一寸。 这回金属撞击的嗡响听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宏亮。 最关键的是,他的手上不麻了。 秦康看到了希望,不由精神大振,等到余音散尽,他马上施行了第二轮冲撞。 …… 六轮下来,撞门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响,可门板依然严丝合缝,视觉里看得到的变化,只是大门周围的墙壁上出现了蜘蛛网一般的裂纹。 这还远远不够,可秦康已经感到难以为继了。 异能倒还尚有余裕,但使用倍速后心肺负荷太大,自己气喘如牛,让本就不多的空气更加捉襟见肘。 思路应该是对的,但金库的防护力过于变态,或许仍在自身能力极限之上…… 他摇了摇脑袋,像是甩掉了所有负面情绪。握紧钢棒,深吸一口像要把肺子都撑炸,又一次向前冲了过去。 “咚!” 棒子往回收那一瞬,秦康感受到浑身上下都有暖流奔涌,流经四肢每个末梢,一股澎湃能量在刹那间爆发。 像是什么阻碍被突破了。 一整块墙皮扑簌簌掉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破碎墙皮后头显露的钢板泛着金属幽光。 丝瓜棒轰然坠落,秦康也一屁股坐在地上,颓然中只觉得呼吸越发困难,已有了窒息的感受。 “为什么?”他绝望地看着眼前牢不可破的钢门,抬起了手。 “毁灭吧!”他攥紧拳头,从胸腔里挤出一声悲鸣。 视觉中,大门起了变化。 原本精光锃亮的表面骤然间失去了光泽,如死灰般黯淡。 不止于此,圆形大门像蛋糕上撒了一层可可粉,出现了斑斑驳驳无数锈点。 锈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不多时,整片门板都被蜂窝状的铁锈覆盖,早已看不出本来模样。 秦康看得呆了。 隔了有一会儿,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上前几步,心怀忐忑地把手贴上那层厚厚的铁锈。 他的整只手掌都陷了进去,没费半分力气。 指间稍动,大块大块的铁锈如酥皮一般掉落。 秦康两手并用,摧枯拉朽,眼前哪里还有大门的模样,直比那沙土还要松软。 随着一方洞口显露,光亮伴着外界的新鲜空气透入。得救了! 他奋力挖掘,没多久整扇腐朽大门都被除了个干净,向前一个跨步便走出这禁锢牢笼。 鲁良确实没有走,他正背靠着门边的墙壁,瘫坐在地板上,脚边有一管滚落的小药瓶。 秦康上前探了他的鼻息,还有气。 这时候听到身旁脚步声,赵紫兰也出来了,总算衣服也穿戴整齐。 秦康瞧了一眼,便不再管她,只用手掰开鲁良的嘴,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倒了小半瓶药进去。 虽说舔狗不得house,可就在身边,总归拉一把,能不能救回来看他造化。 鲁良的运气还不错。 他悠悠醒转,朦胧视野里有两个人影渐渐清晰,那是蹲守在旁的秦康和赵紫兰。 “小兰……”他原本发紫的嘴唇转成了苍白,“你们……是不是已经……” 秦康扭头冲着赵紫兰:“你不要说话!” 他又看向鲁良,笑得尽量真诚:“总算大家都没事。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养病。” 鲁良却不怎么领情,微张嘴唇吃力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逼?从见我第一眼就在嘲笑我。” 秦康其实挺想说是的,又怕刺激到病人,便只是摇了摇头。 “要不是我有病,我才不会把小兰让给你!” 有这种信念的人应该一时也死不了,秦康就不多作解释,站起来转身离去。 等把鲁良送回家安顿好,返回的路上,难得安分的赵紫兰终于还是没忍住,提出了之前就爬上心头的疑问。 “鲁良说你嘲笑他是怎么回事?” “这是个误会。”秦康淡淡回应。 “既然误会,干嘛不解释呢?” “世上有很多事情不必解释的,”他瞥了眼小姨子,“等你长大就懂了。” 赵紫兰嘟起嘴一脸不服气,隔了有一会儿,又问:“那你当时到底在笑什么?” 秦康的嘴角又咧开了。 “其实是个挺无聊的烂笑话,能笑得那么开心,大概也是被这世道逼迫得不正常了吧!” “别卖关子了!”小姨子扯起他的衣袖。 秦康看着她,眼睛眯成道缝:“灾变的第二天,也就是六月七日,你本来是要去高考的吧?” 赵紫兰被问得噎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说了声是。 “嘿!看你样子,学渣跑不了!” “才不是呢……”声音有些底气不足。 “我就是想到,这突然降临的末世该不会是某个不想高考的家伙整了个大活吧?哈哈,是不是够无聊的?” 第258章 金蝉脱壳 “那么早起来,到底什么事啊?” 聂傲冰打了个哈欠,看着走在几步路之前的秦康问道。 这句话平时都是秦康对她说的,今天却颠倒了个。 这家伙也有醒得早的时候,那也是来一场成年人的早操,却绝不会像今天这样跑到外头来晨练。 难道……?这个不正经的! 她顿觉两颊发烫。 两人来到一片开阔空地上,这里原本应该是街心花园的所在。 秦康停了脚步,转身看着她:“能不能用你的能力造一座冰屋?” 聂傲冰的耳根都红了:“好端端的跑到这里干什么?在家里不行吗?” “家里施展不开。” “你……”她又羞又气,“你又要玩什么花样?” “嘿嘿,猜对了,真的有新花样,你是第一个见识的。” “我……不要啦……正常点好不好?” “什么跟什么啊?”秦康有些不耐烦,“你到底能不能造个冰屋出来?” “不能!”聂傲冰自暴自弃地说。 “嗳!”秦康环视周遭,“本来想遮严实一点,没有就算了。你弄堵墙出来,趁现在没人,开始吧!” “秦康!”聂傲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我在呢!你今天怎么了,不干不脆的。快过来,我们抓紧时间,一会儿有人经过就不好弄了。” “你把我当什么呀?我是你老婆,不要太过分了!” “咦?我让你放堵冰墙出来,又没为难你,怎么还哭上了?” “你要冰墙做什么?先说好,我不会配合你的变态玩法!” 秦康哑然,随后爆笑。 他来到聂傲冰身边,扳过她羞愤难当的脸蛋:“我要你的冰墙,来试我的新技能。” 此刻聂傲冰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照着空地上一抬手,一堵2米长1米高的矮墙瞬间成形。 秦康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便对着矮墙方向往虚空中一抓。 半透明的冰墙迅疾发生了形态变化,看上去就像无数雪籽的集合。 事实上也是。 随着空地上刮过一道风,雪籽组成的矮墙就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顷刻间坍倒了一地。 聂傲冰真觉得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还没等她开口,秦康又对着路边的一座太湖石假山做了同样的事。 嶙峋怪石都无法保持原有形状,在自重作用下就化作了一堆砂石和尘土。 “这是什么能力?” “我管这个叫做老化,被锁定的物体会在极短时间内历经亿万年的衰败,最终化作尘埃。” “这也太逆天了吧。” “可不是嘛!”秦康也有些得意,“这等于是把世界上的一小块剥离出来,改变了这部分的时间流速。” “没有什么能永垂不朽……” “是啊!说起来,这还是我头一个攻击性技能呢!只是还没在生物身上用过,想想这画面一定很美。” “好啦!知道你厉害了!”聂傲冰看着他微微一笑,“等你哪天能把这技能反过来用了,再跟我说。” “一定。”秦康已揽住她的腰,又抬腕看了眼表,“接下来,如你所愿,我们再玩些正常点的。” 这一玩差点就错过了饭点,中午草草吃了两口,秦康又独自出了门。 为了老丈人的生意,他下午要跑一趟雨花苔区,到袁蔚佳那里回访。 现在没有严瑛的念写能力,末世里交通与通信都不便利,凡事只能亲力亲为地跑。 他在阔绰姐那扇式样普通的房门上敲了又敲,漫长而煎熬的几分钟时间消磨了他的全部耐心。 放以前,他可能还会思考更平和的处理方式,但今天不一样。 前一天才死里逃生,他现在和门有仇。 一脚踹上,房门砰一下摔在了折页右侧的墙上。 没有任何人对这一次的私闯民宅发表意见,如果这里还算是民宅的话。 所有的硬装修、家具和家电仍维持着秦康四天以前初见的模样,只是有人往上头蒙了一层遮灰的布。 除此之外,袁蔚佳把所有能搬的都搬走了,论房间的整洁程度,秦康在模拟人生游戏里都没做到过。 这么一比较,厨房里留下的帝王蟹空壳,看着更像是出于故意的嘲讽。 袁蔚佳的还款期限还没到,这本来也只是一次例行公事的回访,出发前秦康确实没想到号称财源广进的阔绰姐也会逃债。 就像可以预知未来三天的她也没有猜到秦康会在第四天过来一样吧。 回访的意义,就是及时找出这些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好好还债的客人。 事情已经发生了,重要的是怎么解决问题。 秦康把楼上楼下都跑了一圈,可这种公寓楼里本就是关起门各过各的日子,末世里更是不剩几家人,探听的结果也就是知道她们在两天前举家出了门。 出了公寓,秦康发动预测异能,绿光出现在了西南角的天际线上。 这个范围也太大了,要锁定目标人群的话,他想到了那只帝王蟹。 有一个人一定吃过,秦康碰巧也存了她的地址。 按照账簿上的记录,韦娜的前一笔借贷已经还清了。 所以当秦康找到她的家里,并表明身份后,韦娜立即收起了热情待人的表相,显得极为不耐烦。 “你们这些放高利贷的怎么阴魂不散啊?上回还清的证明我可还保留着呢!你讹不到我头上!” 她单手叉腰,堵在门口,横打盒子炮般抬手指着秦康,英姿颇为飒爽。 这让屋里头闻声而来,却躲在她身后几步远处探头探脑的男子身形显得更为瑟缩。 秦康侧转过半边脸,没让那尖尖的指甲戳到自己鼻子上,对着韦娜堆起诚意满满的笑脸。 “上次给你办理借贷的是不是一个四十几岁,梳了个油头,戴着金边眼镜的家伙?” “没错!这个人精!”韦娜越说越来劲,“明明是他主动提的,结果坐了他的车,用了他的油,还有司机的人工,结账时全都问我收费。他怎么不出来卖啊?” “他已经被开除了,我的服务肯定跟他不一样。而且这回就不关生意的事,只是问你打听一个人。” 第259章 抽丝剥茧(上) “你说啥,袁蔚佳也找你们借贷了,还逃债?” 韦娜的声音很尖,高声嚷嚷时就尤其响,倒把她老公也吓了一跳,端上的茶水都晃出来几滴。 看她眼里显露的震惊,秦康觉得这不像是一场刻意表演,所以他又肯定地点了点头。 顺便核实过对方的记忆。 “不然呢,你以为她请你吃的帝王蟹是在长江里捞上来的吗?” “靠!你们还真是无所不知啊!” “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秦康嘴角轻撇,“她要是不请你过去,这帝王蟹光是吃进自己肚子,不就白瞎了吗?” “我说呢,现在这种尖货哪是那么容易弄到的?”韦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她还跟我吹牛,说帝王蟹是市府胡秘书感谢她服务送她的。闹了半天和我一样是找你们借!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小婊砸!” “她大概是和那些大人物们交道打多了,沾染了说话藏头露尾的坏习惯。相比之下,我还是更欣赏你的坦诚,有话摊开讲可要轻松多了对嘛!” 韦娜意味深长地笑着:“我想你该不会平白无故奉承我。说吧,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是收债的,想的自然是怎么把债要回来。这种跑路的客人让我很头疼啊,要都是像她这样的,我们生意就没法做了。这年头能遇到一个像您这样按期还债的优质客户真是不容易。所以您看能不能再帮我个忙,回想一下有什么关于她去向的线索?” “你要知道,袁蔚佳不会什么都跟我说的。” “这个我明白,”秦康刚刚翻过记忆,见识了太多无用的琐碎,“她之前提没提过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你是说旅游?没有的事。放以前这确实是我们女人之间的热门话题,可现在光是活下去就不容易,外面还有什么好逛的?” 秦康不由皱起眉头:“她给我们的资料里写着父母双亡,那她在楠京还有什么亲戚可以投奔吗?” “从没听她提起过。不过……”韦娜话锋一转,“你这话倒给了我启发。按我对袁蔚佳的了解,她绝不会自己一个人跑路的。” “确实不是一个人,她那小奶狗……” “那个小白脸顶个屁用啊!”韦娜声音又变得高亢,“我是说,她一定是跟着哪个靠山跑的。” “那么,你有怀疑对象吗?” “肯定又是哪个高官!”韦娜看着很有信心,“也就他们对袁蔚佳的能力最感兴趣。你知道她什么能力的呀,靠她自己跑外头混口饭吃都难,遇上那种找上门来躲都躲不掉的灾祸更是死球。她要想活下去必须得依附在哪个强人身边。两边是一拍即合!” 她把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彩:“如果我是你,就会在这个方向上使力。就比如前面提起的胡秘书,你可以去找他。如果你在市府已经找不到胡秘书了,那袁蔚佳就是跟他跑了。” 秦康回到公司,本来是想找丈人开一封给市府的介绍信。 结果,赵云航听过事情的前因后果,当即决定跟他同去一趟市府,为了生意也顺便拜会。 不过,考虑到自家生意的特殊性以及袁蔚佳跟那些大人物之间暧昧的关系,这对翁婿倒也达成共识,不提借贷的事。 “只是……”赵云航仍有些犯难,“那我们到底算是什么立场呢?” “袁蔚佳不是我们的客户,我们是她的。” “啊?” “我们开门做生意的,想预测未来三天的业务状况,也很合理吧!” 市长秘书胡德清非但没有跑路,听说是赵云航来访,特地调整了日程安排拨冗相见。 秦康也不得不承认,丈人这个空头治安官的名号在某些方面确实管用。 会客就安排在胡德清自己的办公室里,关上了门。 一番寒暄,赵云航起了话题:“胡秘书,你和袁蔚佳女士很熟吧?” 胡德清伸向茶杯的爪子短暂停顿了一下,随即将杯子稳稳捧起,慢悠悠吹拂着浮到杯口的茶叶。 “赵兄,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传言,这也不重要。可既然今天有幸遇见,我也就当面澄清一下。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 “哦!”秦康拖长了音,“是人啊!” 胡德清眉头皱在一起,把一口没喝的茶又放下:“抱歉啊!请原谅我用词的不规范。应该这么说,我不认识也从没听说过你们提到的这位袁……袁女士。” 秦康的眼神像是在观摩一件艺术品,把胡德清看得有些坐立不安。 袁蔚佳在胡秘书的记忆里频繁出现,可都是业务往来,秦康并没有找到与这次出走有关联的片段。 另一边赵云航已在解释:“这个袁蔚佳和我一样,也是异能者,只是她的能力是预测未来。我们做生意,关注的就是利润和风险,所以跟她就有了不少合作机会。一开始她可是把你胡秘书扛出来作为成功案例宣传的啊!” 胡德清将嘴角扯起适当的弧度:“坊间传闻都不可信了,何况是乙方的自吹自擂。并且,我们的工作主要依靠务实态度和专业素养,预测未来这种事怎么说也太过虚幻,不符合我活在当下的信条。” 秦康有些懊恼地看向赵云航:“爸爸,看来我们今天是白跑一趟了。我就说胡秘书不会知道的。” 胡德清冲着他浅浅一笑。 赵云航对女婿摆了摆手,又站起身:“胡秘书,对不住啊!耽误你宝贵时间了。我是病急乱投医,才想到找你来打听打听。这个袁蔚佳也真是的,突然金盆洗手,连人都跑了……” “什么?”胡德清站起到一半的身子骤然加速,爪子交握住了赵云航的手,“她不干了?” 赵云航和秦康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胡德清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赶忙把爪子放开,嘴里喃喃地说自己只是奇怪这好端端的生意为什么突然歇业。 短暂的僵持之后,主客双方又都默契地坐下了。 第260章 抽丝剥茧(下) “那个……赵兄,”胡德清小心试探着,“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今天。可听邻居说,已经走了两天了。” “或许是临时有事……” “不是不是。”赵云航连连摆手,“人去屋空,告示都贴在门上,就是不干了。” “她这不告而别,对我们的业务影响很大。”秦康看向胡德清,“还是像你们这样务实的好啊!” 胡德清脸上不免有些尴尬:“这个嘛……我自己的工作当然是依靠个人努力,不过确实有听到过风言风语,说市府里有人和这位袁女士联系过。” “那么胡秘书,”秦康凑近了身子,“依你看,这位袁女士有没有可能是被某位领导收罗去,提供一对一服务了呢?” “这个就不好说了。都知道是风言风语,做不得数,我听过也就忘记了。” 看起来要从这只狐狸嘴里套话并不容易,更关键是他知道的也不多。秦康便决定再换一个角度提问。 “最近市府的各位领导都在上班吗?” “那当然了!”胡德清忽地挺直了腰杆,“你们外界可不要对我们的工作产生奇怪的误解。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很忙的,尤其现在百废待兴……” “对对对!”秦康按住他的话头,“那么,领导们都在这幢楼里吗?” 胡德清眼里闪过一丝犹疑:“这话什么意思?” “别误会。就是打听一下有没有谁正好在这段时间外出的。” 胡德清吁出一口气,他让客人等着,自己转身到办公桌前翻找起了文件。 没一会儿,他带着一本文件夹回来,搁在了茶几上。 “按规定,市府的各级干部外出公干都需要报备,信息都在这里了,你们看看有没有需要的。” 秦康和赵云航头挨着头看了起来。 时间当然是在两天前,秦康还知道一条关于方向的隐藏信息,西南角。 他时不时抬头瞄了一眼挂墙上的楠京及周边省市地图。 按规定,市府的文件不得外借或复印,他们也没打算求胡德清破例。 毕竟符合条件要抄录的也不多,能被预测吉凶异能锁定的更是只有一条。 等一切完事,从市府大楼出来,秦康便研究起了抄录文件中的那一行字。 市府组织部部长何兆君,出差地点玛鞍山,为期一周的跨省合作经验交流。 秦康没有在体制里做事的经验,实在弄不明白在这个冰封末世里,还有什么工作需要领导那么长时间的出差。 他决定直接去问何兆君本尊,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 赵云航的介绍信他也带去了,可就像事前预料到的,丈人的名头也仅限楠京市内管用,玛鞍山市府负责对外接待的办事人员根本懒得理你。 幸好秦康还有第二手准备。 他把一张名片贴着桌面推了过去。 办事员单手把名片抄起,嘴里咕哝起来:“楠京市政府市长秘书,胡德清……” 他歪过脑袋瞅着秦康:“是你吗?” “不是。其实我是替这位胡秘书办事的。” “介绍信。”办事员把名片甩了回来。 要有介绍信还能那么麻烦吗?胡德清这家伙坚守着麻烦不沾身的原则,死活不肯开。就连名片还是秦康趁他不注意从桌上偷拿的。 秦康拿起名片,又从衣兜里翻出一张纸条,对折后把名片夹在正当中,又一次推了回去。 “私事。” 办事员的眼睛往纸片和秦康脸上扫了几个来回,似乎在确认两者之间的关联,终于下决心一把都抓了起来。 他把纸片藏在了蹄子后头,抹扑克牌似的小心展开,随后的眼神亮得像摸到了一把同花顺。 接下来,秦康就感受到了热情周到的窗口服务,可传递回来的消息就不太令人振奋了。 “何部长身体不适,今天没来市府办公。” “今天?” “对。今天一大早临时通知的。” “那你可以查到他下榻的宾馆地址吗?” 办事员又往收起的纸片上瞧了一眼。 “我想我可以。” 在一个陌生城市里找一家宾馆对一个路盲来说并不容易,所以当秦康在前台嘴里听说何兆君一大早就退了房出了门,心里不免有些窝火。 身体不适还出去浪吗? 从前台的记忆看,何兆君是一个人入住,退房出门也是真的,去了哪里自然是不会留言。 这显然是故意躲着不见人。 秦康想到了袁蔚佳,想到了她的能力,预知三天。 自己的动向已经被他们提前看出来了,做好了应对。 玛鞍山虽然不比楠京大,可如果真有个人存心躲着不见你,要上哪找去? “何部长是怎么走的?” “开车。” “什么样的车?” “外形非常霸气的一辆越野车,改装过,据说还是12缸的古董。” “好的谢谢!”秦康脸上又有了笑意,“你这有玛鞍山地图卖吗?” …… 无垠雪原之上,一辆黑色越野车沿着前方道路的车辙印疾速奔驰。 这种行为通常代表着追踪、或是跟随,可今天却不是这么回事。 因为那路上隐隐约约的车辙都是这辆车在一个小时前自己留下的。 何兆君把他的胖大身躯窝在驾驶位里,把着方向盘,眼皮却已经快耷拉到了一块。 早就过了疲劳驾驶的四小时警戒线,可他却不能停下来,准确来说是坐在副驾的这个女人不让他停下来。 他朝着袁蔚佳望了一眼:“还要开多久啊?” 袁蔚佳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冥想,表情看着颇为痛苦。 半晌,她叹了一口气:“不行!还是没有改变。我的预知告诉我,那个男人仍然会找到我们。” 何兆君用力砸在了方向盘上:“怎么可能?我已经都按你说的,市府也没去,宾馆也退了,一刻不停地在这个城市里绕圈。你告诉我他是怎么找上我的?” 袁蔚佳扶住了脑袋:“我也不知道。我的异能只能看到视觉画面的片段,背后的意思要靠自己去悟。那个男人会把我们拦在半路上,没有明显地标,我看不出是哪!” “你说你没事招惹放高利贷的人干嘛!” 袁蔚佳朝着驾驶位连连摆手:“别说了,我肠子都悔青了。本来以为到了那时候,应该没人会管这档子事。谁想到他会提前发现的!” 第261章 他来了 “他妈的!”何兆君破口大骂,“这要是还在楠京,老子一招手总能叫上几十号人,就不信拦不住他。这放高利贷的就算再横,还能把人都杀了吗?” 袁蔚佳幽幽投来一瞥,没有说话。 她把头摆正,眺望着远方,随即发现了问题。 “你一直开得是同一条路吗?” “是啊!我对玛鞍山也不熟,就怕开着开着掉山沟里没路了,所以都沿着绕城的几条主干道在开。” “那我知道问题了。对方一定是摸出了汽车行经的路线才找到我们的!不行,你要换条路!” 正好也接近岔路口了,何兆君猛打了一圈方向,车子向左拐过一个大弯,沿着另一条路疾驰。 开上了全新路线,眼前景象也变得陌生,袁蔚佳再一次闭上双眼冥想。 片刻后,她把眼睛睁开,眼角血红一片。 “为什么?”她无力地拍打着大腿,“怎么未来还是没有改变?” 何兆君扭头看着她,似乎被气急败坏的情绪感染,紧闭的大嘴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忽听得来自前方的喇叭声,他赶忙回头,双目几乎撑裂。 对面来车的头灯都快怼到自己面前了。 何兆君急打方向,车轮发出声嘶力竭的悲鸣,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和来车错身而过,一头扎进了路边的雪堆。 他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从扶手箱上取过半包抽纸,擦拭满头满脸红色的油汗。 事发突然,袁蔚佳倒是直接逃过了惊吓的过程,眼里只有深深的错愕。 她抢过所剩无几的抽纸,也往脸上擦起汗来。 跟何兆君不同,她的汗水主要是热出来的。 “你可以把温度调低一点吗?太热了!” “不行啊!”何兆君手上抽纸都已浸湿,脸上汗水却仍未止住,“我其实很怕冷的,没暖气活不下去。” “开那么高,油都快开没了!” 何兆君本想嘟哝一声你们女人懂个屁的车,往油箱表扫了一眼,还真是低过了红线。 他翻出地图,研究了半天,又把车从雪堆里倒出来往前开了一段,走走停停。 终于,他确认了往前再到下一个路口拐过弯就有最近的加油站。 满怀希望地过去,心怀忐忑地拿起已经被人破坏了控制电路板的油枪。 按了一下,运气还不错,有剩油。之前光顾的人一次没拿完。 他这车是油老虎,本来应该备几桶油应急的,可谁叫车厢里头都塞满了吃的没空间了呢? 何兆君像撒尿似的把最后一滴油也抖进了油箱,做贼一样往四周望了两眼,随即上车,发动,一溜烟远离了这个死一般寂静的地方。 他开得太快,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离开加油站一百米外被雪半埋着的那辆皮卡。 趁着加油的档口,何兆君也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总算驱散了几分浓重的睡意。 看着刚加进去的半箱油,他又有了信心,开到天黑都没问题。 按照袁蔚佳预言里的描述,那人是在白天把他们拦下的。这就是说,他只要能撑到天黑,就打破了预言。 何兆君乐观地在方向盘上打起了拍子,不经意往左边一瞥,却看到后视镜里有一辆车正在迅速扩大。 “砰!” 车尾传来一声巨响,同时何兆君只觉得眼前的景象都朝着一边疾速掠过,这让他头晕目眩,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往外甩,安全带深深箍进了肉里。 等视野回归静止,何兆君发现自己的车已经原地打了个横,车头顶在了对侧的路边。 从后面撞了他的,是一辆皮卡。 何兆君愤怒地想要推开车门,才打开一道缝就动不了。再一看,车门已被皮卡车头粗壮的防撞栏顶死。 肇事司机下了车,慢悠悠地走到他们车前。 何兆君刚想摇下车窗痛骂,却听到身旁的袁蔚佳发出一声尖叫。 “他来了!他找到我们了!” 秦康本想坐到后座去的,往那头看了一眼,堆得满满当当的食物都快挤爆窗户掉出来了,他也只好打消了这个想法。 来到副驾一侧,秦康用手枪柄在车窗上轻轻砸了砸。 车窗摇下,时隔多日再相见,阔绰姐早没了之前的神采飞扬,上下嘴唇不住打颤。 “不要杀我。” 秦康摇了摇头:“我们目的只是收债,谁又想要你的命了?何况你的还款期限还没到,我只是来问你一件事的,为什么要逃跑?” 听到这话,袁蔚佳倒一下来了精神:“对啊对啊!我的还款期还没到。我只是出来旅游的,到了时间我一定会还你。急什么急啊?” 秦康的嘴角往旁边勾了一下:“首先,你签的借贷协议上已经承诺了还款前不离开楠京市;其次,你把我当傻子吗?” 说完,他一手抓上了车门,跟着使上劲,咔哒一声挣断锁舌,便把整扇门都拉开来。 整个过程不过一秒钟的时间,袁蔚佳就毫无阻隔地暴露在他面前。 何兆君刚想挂上倒档,黑洞洞的枪口也指向了他的脑门。 “你不要乱来啊!”他大张着嘴,无数唾沫星子横飞,“你知道我是谁吗?” 秦康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时间久到何兆君都以为自己的威胁起到了作用。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我还知道你为什么跑路到玛鞍山来。所以别摆没用的谱了,是你自己下来呢,还是要我把你拖下来?” 好不容易把何兆君的庞大身躯塞进皮卡后座,那一整排已经不剩半点空间了。 这下只好把袁蔚佳扔在了副驾位置。 总算这女人嘴硬不过三秒,秦康稍稍展露实力之后,就变得比老教父手里的猫还温顺。 何兆君蜷曲着身子,显然颇为难受,但此时也顾不得这些,只是惴惴不安地向前排的秦康问道:“你什么都知道了吗?” 秦康能了解到的也就是何兆君对袁蔚佳说过的那些,既然本尊在此,他当然希望知道更多细节。 “你说楠京很快会发生动乱,哪来的消息?” 这话本来是由何兆君告诉有着预言异能的袁蔚佳的,让整件事显得颇为讽刺。 第262章 天下大乱 “不是谁给的消息,”何兆君看了眼始终对准自己的枪口,咽了下唾沫,“是我结合现有状况,自己推断出来的。” “具体是怎么回事?” “我问你,现任国家最高领导人是谁?” 虽然觉得这个问题很突兀,但秦康还是老实作答了:“袁向辉啊!执政委员会轮值主席。” 何兆君却在逼仄空间里艰难摆手:“他早就被架空了!说实话吧,我也不知道现在都有哪些人在实际掌控这个国家!” 官话总是这么难懂,秦康不禁皱眉,便把枪口又抬了抬:“那就说些你知道的,我没工夫听你闲扯。” “北方已经有好几个城市发生了动乱,执政当局失去了对动乱地区的控制,那些地方成了事实上的国中之国。” “什么?”秦康也是大为震惊,“那军队呢,没有去平叛吗?” “如果我告诉你,发起动乱的就是军队、就是调查局呢?” 这下秦康也无话可说了。 “知道这事内情的人并不多。”何兆君不自觉压低了声音,这在封闭空间里显然没啥意义,“我有个发小在情报部门做事,通过他我才了解到动乱的真相。其实就是发不出物资了,大头兵哗变。” “要是连暴力机器都转不动,这国家不就完蛋了吗?” “本来就是嘛!军队的物资供应来自中央,调查局则是主要依靠地方财政预算,原本是各吃各的。现在实际情况是两边都没余粮了,可底下扛枪的当差的不知道啊,都以为别人过得比自己好,很多地方就起了内讧。火拼一场之后,成王败寇,赢的割据一方。” 调查局发不出物资的事情,秦康也已有过耳闻,但没想到局势恶化的速度会如此之快。 “说到现在你讲的都是北方,和楠京又有什么关系?” “嗨!其实现在全国各地的情况都差不多,楠京又能好到哪去?我就是看到这一点,想着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事,才找了个由头出来避祸的。一旦底下的枪杆子哗变了,头一个拿来祭天的就是我们这些官员,根本连辩解的机会都不会给啊。” 这下秦康也明白了这装了满满一车的食物是干嘛的了。 “你逃到玛鞍山就没事了吗?” “要乱都是一起乱的,这里也逃不掉。但至少不会针对我这个外来的。我只要跑到乡下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风头过去局势稳定了,再作下一步打算。” 说着,何兆君看向了默默坐在副驾的袁蔚佳。 原来这就是他带着袁蔚佳跑路的目的,提前知道三天后的事,消灾解难。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女人居然借高利贷,给她的小白脸办什么狗屁的生日宴!” 秦康看了眼袁蔚佳死灰一般的脸色,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有些人看着天下大乱了,就会产生可以为所欲为的错觉。” 跟着,他把枪顶在袁蔚佳下巴上:“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欠了多少,连本带利都要收回来,别想赖账。” 这女人突然咯咯笑了起来:“马上就要打成一锅粥了,你不觉得还把眼光盯着那仨瓜俩枣很可笑吗?” “那么,你又有什么想说的?” 她的眼睛里已经没了恐惧:“我可以跟他合作,自然也可以跟你合作。楠京马上要乱了,你们也不想受到冲击吧?” 听完这话,秦康也笑了,笑意比她的更浓。 “你不觉得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跟我谈条件很可笑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为我们提供预言服务,是你本来就要做的事情。就当作是你以身抵债,为我们打白工,工资充作了利息吧。” 正说着,他枪交左手,跟着向右边挥出一记手刀,斩在了何兆君的颈侧。 把昏迷的河马又重新按在了他自己那辆越野车上,把车里的物资全部搬上了皮卡,秦康带着袁蔚佳一路行驶在通往楠京的方向。 他把车开得不紧不慢,袁蔚佳反而有些心急。 “你刚才都那样干了,还不如直接杀了何兆君。”她的眼神发狠,“现在原有秩序还没打破,他依然可以发挥能量,不管你在玛鞍山还是楠京,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秦康扭头看了她一眼,发了声轻笑。 “不。他不会跟我计较的。” 何兆君醒过来之后,只会记得他在玛鞍山还有公务在身。至于车上的物资、袁蔚佳和秦康、他的这次逃难经历以及全国各地即将发生的动乱……那些都不存在。 至于他为什么会昏厥在车里,那完全是因为自己作大死,身体不适还出来兜风。 关于这一点,秦康当然不会和袁蔚佳逐一说明,他反过来问了她另一个问题。 “你那只小奶狗在哪?” “在我暂住的地方,本来打算摆脱掉你之后就去找他的。”袁蔚佳眼里闪过一道光,“我可以带他一起走吗?” 秦康冷冷瞥了她一眼:“你可以忘了他。” 袁蔚佳的眼睛黯淡下去,过了会儿又像死灰复燃一样红了起来。 “说的轻松,如果是换了你和你的女人分离,我不信你能那么容易忘得了!” “我确实做不到,”秦康很爽快地承认,“所以我就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而你,没有选择。” 皮卡拐过一个弯,开上了绕城快速路,也就是之前何兆君开车跑了好几圈的地方。 “我还有个疑问。”袁蔚佳的视线在秦康身上反复打量,“我们一整天都在外面跑,轮子都没怎么停过。你究竟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秦康目视远方,笑了笑。 答案说出来很简单。要找出一辆满世界跑的车确实不容易,但跑久了他总归要去加油,秦康只是问宾馆前台要了份玛鞍山地图,随后使用了预测异能,找到了标识出绿光的加油站,守株待兔而已。 同样是预测未来,袁蔚佳看到的是未来三天时间里发生的事件片段,是经过;秦康看到的则是一件事情的结果。 只是个中秘密,她还不配知道。 所以秦康只是扭过头扔回了一句,关你屁事。 第261章 打道回府 回到楠京,秦康把袁蔚佳连人带车都交给了赵云航。 人货两全,丈人一高兴少不得拉着女婿多喝了两杯。 酒足饭饱,秦康扶丈人去书房议事将所知和盘托出。 听着听着,赵云航脸上酒意渐消负手徘徊神情凝重。 突然,他一个箭步贴近,拽过秦康腕子就急着往外走。 “我们去找那个女人,问她后面发生的事。” “爸爸,”秦康按着丈人的手把自己解放了出来,“回来路上我就问过了。往后三天里是平安无事的。你再要去问,也等明天吧。” “是吗?”赵云航喃喃自语,“这样我们至少还有三天时间可以准备。” “没错!所以我建议,这段时间内放贷业务就先暂停吧。已经放出去的债提前回收。通知底下员工们多囤积点物资,之后非必要不出门,避过眼前这场灾祸。” 随着秦康把自己的观点抛出,赵云航先是微微点头,渐渐脸色起了微妙变化,终于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秦康不由皱眉:“爸爸,是什么地方有问题吗?” 赵云航朝他摆了摆手:“如果我只是要当个富家翁,那按你这个思路来,一点没错。可是小秦,你眼中的灾祸,在爸爸看来,这更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啊!” “机会?”秦康琢磨着丈人话里的意思,“你是想等各方打个不可开交,再来个渔翁得利吗?” “没错!”赵云航眼里闪过兴奋的光芒,“现在是末世,更是乱世。不讲出身和法统,有能者居之!这就类似历史上的五代十国,几个军头都能拥兵自立,像我们这样的异能者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呢?” “明白了!”秦康点了点头,“说的没错,你确实有这个机会。” 可能是正在兴头上,赵云航并没有听出话里的弦外之音,仍然自顾自描述着那八字没一撇的宏图霸业。 秦康只好极其扫兴地打断丈人的发挥:“爸爸!找您过来还有件事,我要跟您辞行了,明天一早就回伸城。” “你要走?”赵云航一下别过头来,脸上满是震惊,“爸爸正准备着大干一场,你居然要走!” “我们原本就说好的,我留下来帮忙,直到你招到新的人手。”秦康掰起了手指,“算上这个袁蔚佳,现在你底下也有四个异能者了。我想是时候可以离开了。” 赵云航一把扶住秦康双肩:“那些人全加一块都没法和你比,在爸爸心中,你才是最能干的,无可取代!你这时候走了,等于是断了爸爸一条胳膊啊!而且这马上天下大乱了,一家人在一起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你再考虑考虑。” 秦康面上颜色不改:“正是因为很快会发生动乱,我才有不得不走的理由。爸爸,你还有三天时间准备,伸城那边又给我留了几天呢?” 看老丈人一时没明白过来,秦康接着解释:“袁蔚佳的预言不是全知全能,有距离限制,她在楠京看不到伸城的形势变化。按何兆君说法,全国各地的物资储备都消耗得差不多了,早晚都要出事。我在那里的一大家子还在等我回去。” 赵云航沉默半晌,伸手用力拍在秦康臂膀上:“话说到这份上,爸爸知道也留不住你。这样,我们保持通信,如果你在伸城遇上困难了,别硬扛,这里也是你的家。” 第二天,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降临在大地,气垫船的引擎轰鸣也驱散了清晨的寂静。 没有多余的告别,有缘自会再相见。 秦康驾着船缓缓驶离了赵家大楼前的空地,上了主路便破风斩浪疾驰而去。 昨晚上和霍芷晴也通过话了,目前为止一切安好。可眼下正是风雨欲来,形势瞬息万变,后续发展没人说得准。 早一分回去,家里就多一分安全。 为了赶路,连服务区都是过而不入。 这回聂家二老倒也没提出意见,毕竟上次的历险还宛如发生在昨天。 可没意见不代表就能无视生理反应,路程过半,丈母娘邵婉仪就实在是憋不住了。 “到杂物间翻一翻,我记得有个塑料桶。”秦康手把着方向,船速不减,嘴里咕哝着。 也只好这样了。聂傲冰叹了口气,往杂物间走去。 “啊……啊!” 身后传来两声短促而高亢的女人尖叫。 “怎么了?”秦康急忙回头,越过聂傲冰的肩膀,却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艘船上的人。 他打过一圈方向,将气垫船斜摆着停在路边,屁股下跟装了弹簧似的从驾驶位上跳了起来。 三步并两步走近前,挤过聂傲冰的肩膀,气势汹汹把赵紫兰逼退两步,和扫把簸箕做了伴。 “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紫兰觍着脸挨近他身前,完全无视了秦康忿忿的目光:“姐夫!我到伸城去玩玩呀,你不会不欢迎吧?” “说对了,不欢迎!” 想着丈母娘还在内急,秦康给聂傲冰让开一条道,赵紫兰趁机像条蛇一样小腰一扭钻了出来。 她嬉皮笑脸地伸手去抓秦康的袖口,却在半道就被一只手拦下,抬眼便对上了赵诗琪饱含恨意的视线。 “你从家里跑出来,爸爸知道吗?” “那当然是……”赵紫兰居然还笑出了几分腼腆,“不知道啦!但既然是跟姐夫在一起,我爸不会担心的。” 赵诗琪一把拽着妹妹便往门口走:“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离家出走跟喝水一样自然。我们这就把你押回去!” “老婆!”秦康把她叫住,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都开到这里了,再往回走,一来一去太耽误时间了。” “那她怎么办?”赵诗琪把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弄得她妹妹连声喊疼,“总不能把她带回家吧?” 秦康走近,把两姐妹就要嫁接到一块的手掰开,对赵诗琪说:“怎么说也是亲戚,就让她先住几天吧。等局势稳住了马上送回去。” 赵诗琪扁起了嘴,别过身只留给秦康一个无声的背影。 再看身旁的赵紫兰,那副奸计得逞的窃喜让秦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有言在先,到了你姐姐家就要守这里的规矩,不许瞎胡闹。不然……” “噗咚!” 伴随沉闷声响而来的整艘船的震颤,所有人都晃了一下。 第264章 车祸 打开舱门,扑面而来的风雪让秦康不由瑟缩了脖子。 倚在门框看去,一辆通体血红的超跑顶在气垫船的裙边上,车头已经插了进去,这观感就像是在船体上捅了个洞,飙出了一道血。 下去一看,还真是差不离。 黑色裙边受到冲击被破开了一个大口子,呼呼往外喷涌着空气,带起破碎的胶皮拍打在车身上,啪啪作响。 跑车挂了倒档,徐徐往后退离了撞击部位。 这下秦康看得更清楚了,不同于通常形制,跑车上四个轮子抬得异乎寻常的高,离地间隙堪比硬派越野,这组合透着一股子林黛玉强占鲁智深的诡异。 跑车门开了,三个精壮的男人猫着身子从低矮的座位里费力爬出,跌落似的滚到了地面上。 “怎么开车的?”跑车司机来了个先声夺人。 “不是车,是船。”秦康淡定看着他。 “艹!我管你是车是船呢,怎么开的?马路是你家吗?” 老实说秦康确实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刚才事出紧急,把船停得很随意。这一段路又刚好是弯道。 可是现在积雪早就把双向车道连成一片,整片道路宽阔得足够踢足球,这都能撞上,秦康觉得对方怎么也有一大半责任。 踩着油门极速过弯对吗? “老兄,”他不想无故找麻烦,尽量和声细语陈述事实,“我的船就停在这里没动,是你撞上了我。” 他低头看了一眼破碎的裙边,有些漏气,但这种程度的伤似乎还没影响到气垫承托力。 “我赶时间,现在估计也找不到交管来处理,要么就此别过吧!” “等等!”跑车司机叉着腰拦在秦康身前,其他两个也两手抱胸站他身后。 “我这车可不是一般的车,全球限量版,放眼整个亚太也就一辆。擦了碰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现在出了事情就想一走了之,连句道歉也没有吗?” “对不起!”秦康立定身形微鞠一躬,旋即转身离开。 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倒让对方有些无所适从了。 “你站住!”叫声有些气急败坏。 秦康的眉毛已经拧在一块,这还要耽误他多少时间啊? 跑车司机已从后面追了上来。 “光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秦康转过身,神情木然盯着他,一字一顿:“那你想怎样?” 跑车司机往气垫船望了一眼,嘴角一歪:“你这船挺大的,应该拉了不少货吧。有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让我挑个一件两件的,这事也就过去了。” 秦康看着眼前的无赖嘿嘿笑了起来,又越过他的肩膀朝着另两个男人也频频点头致意。 他们三个脸上也早已浮起拿捏住软柿子的喜悦。 把三个男人的记忆翻过一通,秦康悬起的心放下一半,这几个都只是普通人。 可他也不禁为他们的胆气咋舌,这年头还敢于碰瓷,真的超勇。 不过他们这辆车还真是不错,居然是自动驾驶,看来芯片没有在最初的那波电磁辐射中毁掉。 没想到,这全球限量版还挺抗造的。 秦康把司机拉到一边,又招呼另两个男人聚拢过来。 “其实呢,我有个更好的主意。想不想听?” “说说看。” 越过三个男人肩头,秦康朝向跑车望了一眼。 “我看你们这车也挺好的。我曾经的梦想就是哪天能开着这么一辆车,到大学门口勾搭妹子,成功率一定老高了。把车借我开两天玩玩如何?” “你……你敢……”司机气得语无伦次,连带他的同伴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你什么你啊!这么好的车给你们开了真是糟践,都找的什么歪瓜裂枣啊!太没品了!” 引擎发出呜的一声轰鸣,红色跑车动了,眨眼间在原地调了个头。 跟着,整辆车犹如离弦之箭,向着聚拢的人堆笔直撞了过来。 早有准备的秦康在车头贴近之前就向着旁边一个闪身躲过。 那三个男人就没那么好运了,接二连三被撞得飞了起来。 无人驾驶的跑车冲出了一段路,又以无比灵活的姿态在远处调了个头,瞄准秦康的方向闪了两下大灯。 接下来,秦康看到从跑车四个大轮子上各自钻出了一支带着螺旋状刀口的尖锥,伸出来足有一米长。 随着引擎发出怒吼,跑车又一次冲了过来,却在半途就变折了方向,挺着轮子上尖锥对准气垫船的裙边拉去。 “混蛋!”秦康没想到对方还有这手,这要是被尖锥割到,自己的气垫船铁定就要趴窝。 他拔开步子,发动倍速,泼命般迎上前去,挡在气垫船前面。 同一时间,他已经握枪在手,对着那辆跑车连续扣动扳机。 子弹打在车壳上,火星四溅,却丝毫未能阻挡跑车进程,仔细一看竟是连一点漆水都没碰掉。 眼看那抹诡异妖红已近在眼前,秦康猛地抬手朝前奋力一抓。 跑车引擎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随即转向,擦着秦康与气垫船如一阵狂风般掠过。 冲出一百米外,跑车再度调头,屁股后面拖着一道黑烟缓缓来到弯道的另一端,车头灯忽闪着照向秦康。 两边对峙,良久没有动作。 刚才中了一招老化,跑车应该受伤不轻,隔老远都能听见好似哮喘病般的引擎杂音,车漆也不再是鲜亮的红色,变得斑驳陈旧。 现在这辆车就像是一头受了伤的野兽,隔远了一边舔舐伤口,一边伺机等待。 它等得起,秦康等不起。 所以他主动出击了,发动倍速飞身向着跑车掠去,迎风扯开了丝瓜棒。 跑车似乎对秦康颇为忌惮,根本不敢正面对敌,立即偏转方向想从一旁绕开。 秦康嘴角勾起,同时运指如飞。 丝瓜棒放大到了第二形态,像拦路杆子一样挡在了跑车的前进路线上。 放平时,车撞上杆子是杆子断掉,赔三千块钱。 到这里,被半吨钢铁横着削过去岂是闹着玩的? 巨响之下,秦康也感到手臂上传来一阵酸麻,再看那辆车,a柱以上部分已经被整个削平。 第265章 姐妹情深 走近残骸遍地的车祸现场,秦康要格外小心,才能不被溅得到处都是的碎渣弄脏了鞋。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回头望去,是聂傲冰。 “这是谁啊?”她皱起秀眉,弹着腿想抖掉绕上裤腿的灰白长发,动作好像触电,“怎么头都没有了?” 顺着聂傲冰的视线,一具尸体仰天卧倒在雪地上,从木瓜一样垂落在两边的车头灯仍能看出这是个女人,一个生前体重超过两百斤的女人。 “刚才和我打了半天的就是她。” “你是说那辆车吗?” “没错!”秦康又往地上瞅了一眼,“她的异能是变成汽车,至于车上那三个男人,是她豢养的男宠。也不对,说起来她还是那些男人的坐骑呢……唉,总之关系挺复杂的。” 这一回聂傲冰表情显得更加嫌恶了。 “走吧!”秦康回身牵过她的手,“继续赶路。” 登上船,赵诗琪和姜初涵并肩迎了过来:“你没事吧?” 秦康摊开两手,原地转了个圈。 等他重新立定,赵紫兰却从一旁插上,手勾着他的臂弯。 “姐夫姐夫!前面我想下去帮你忙的,”她眼瞟着几步外的赵诗琪,“可是姐姐拖住我死活不让……” 赵诗琪嘴都要气歪了:“你去能干嘛,给你姐夫添乱吗?” 赵紫兰冲她吐了下舌头,又一脸认真看着秦康:“刚才你和那几个男人理论,我本来可以帮你的。我在学校里参加过辩论赛,能够以理服人,就不用打了呀。姐夫你出了好多汗呢,我给擦擦。” 秦康拦住她捏着纸巾的手,把纸抽走:“这么说,你很会吵架吗?” 赵紫兰脸上堆起了几分娇羞:“哪有啊!我爸可是按大家闺秀的标准培养我。只是该出头时也不会露怯罢了。而且啊,和我姐不一样,操持家务我也是样样拿手。” 秦康一手虚按止住赵诗琪的怒火,又笑吟吟看着赵紫兰:“什么都会干是吗?” …… 归途的后半段倒是风平浪静,除去接了赵云航的一通电话。 秦康听了一耳朵就把卫星电话给了赵诗琪,她对着不靠谱的老爸隔空发了好一顿牢骚,还回来的时候失望溢于言表。 赶在中午饭点,气垫船开进了锦庐小区。 听到声音,霍芷晴便从屋子里急匆匆出来,连围裙都没来得及解开。 秦康第一个下了船,霍芷晴奔上两步,却又生生停在他跟前。 接着她只觉腰上一紧,已被秦康抱在怀里,脸颊上传来温热鼻息。 “别闹!”她轻轻在秦康肩上一捶,“姐妹们都看着。” 秦康也不松手,笑嘻嘻问道:“她们俩呢?” “还在厨房忙活。知道你们回来,梓珊和悠亚怕是烧了够吃一个星期的菜,我这个帮着打下手的也累了够呛。” “吃现成的喽!”吆喝一声,秦康牵过霍芷晴,拖着行李向屋里走去。 一大家子人,连带着聂家二老,把一张圆台面坐得满满当当。 桌子上的菜更是盆碗相叠,实在丰富得过了头,完全摆不下了。 就这仍然不是全部,厨房里还有没端上来的。 看了这一幕,秦康都觉得有些滑稽,这哪里还有大灾之年的样子。 铺张之风不可长,只能偶尔为之。 夹了几筷子菜,秦康突然发现了问题,赵紫兰哪去了? “你不是让她在船上打扫卫生吗?还在干活吧!”赵诗琪答得不咸不淡。 “都到家了,还干什么活?”秦康一边嘟哝,已直起了身。 “你现在过去,正中她下怀。”赵诗琪盯着夹在筷子尖的一粒毛豆,“这有多少工作量啊!她就是故意磨洋工,制造和你独处的机会。我这妹妹,心机着呢!” 秦康又坐回到椅子上,看着老婆:“那么,你去叫她?” “我才懒得管,她爱干就继续干着呗!” 同席里头,有人不明就里,有人装傻充愣闷头干饭,最后还是聂傲冰看不下去,出去一趟把个花脸猫似的赵紫兰带了回来。 “姐夫!”小姨子娇滴滴叫了一声,秦康却跟聋了似的。 洗吧干净想挨近了坐,却发现秦康身边哪有空位,被塞到赵铭宇身边更是让她欲哭无泪,满桌的菜都不香了。 秦康的心思也不在菜上。 他每样夹了点,把自己塞了个饱,随即离席,赶场子一样出了门。 相比上一次过来时的光景,汽配城肉眼可见越发萧瑟了。 贺敏雯的店打了烊,卷帘门上结了一层厚实的冰霜,现在就算手上有钥匙都很难打开了。 另一边的街口,两家门面只开了其中之一,而且也没见到老板宋维明。 才走进昏暗的店面,一股子香波混合着廉价香水的味道就钻进了秦康的鼻孔,他皱着鼻子挥着手,同时打量着坐在柜台后头剪指甲的小胡子壮汉。 印象里小胡子是原来的帮手之一,他抬头看了眼,似乎也认出了秦康,忙不迭从柜台后面跳了出来,一路小跑到跟前。 “这位爷!”他对秦康的称呼从老板这里一脉相承,“今天是一个人过来的吗?” 秦康点了点头。 小胡子笑得谄媚:“这真巧了,我昨天刚收的良家,味可正了。爷要不赏个脸?” 秦康朝他摆了摆手:“你们老板呢?” 小胡子忽然正色,清了清嗓子:“现在我就是老板。” “啊,宋维明把店盘给你了吗?” “宋老板,”小胡子脸朝着门外,似乎在回忆一段久远的历史,“他应该在很长时间内都不会回来了。” 其实秦康并不关心宋维明。 他把小胡子拉到一边:“那么,对过开店的贺老板,是不是跟宋老板一起走了?” 小胡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具体是怎么回事?” “爷!”小胡子面露难色,“有些话我不敢说啊。” 既然他有难言之隐,秦康也不为难。 从记忆里看到,大约一周前,汽配城里来了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他们带着测能枪,对所有人进行了拉网式排查,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面对枪口,贺敏雯和宋维明倒也识趣地没有反抗,于是都被带走了。 行动只是为了找出异能者,对于普通人竟是秋毫无犯。 士兵们着装整齐,装备精良,车辆侧门上新刷的徽标光鲜透亮,下面标了六个大字,新世界避难所。 第266章 招聘 新世界避难所是由伸城市内的三家避难所整合而成的,选址上依然沿用了原先蓝天避难所的资源。 仅仅是看个门头的话,最大区别无非是换了块招牌。 秦康把越野车开到大门侧边贴着围墙停下,跳下车,冲着几米外岗亭上放哨的士兵打了声招呼。 哨兵没有理他,静静等待着访客的到来。 可秦康却没有过去。 他打开越野车的后备箱,慢条斯理地从里头把东西一样样拿了出来,挨着车屁股摆了个摊。 那是一套折叠的桌椅,一顶遮风挡雪的大阳伞,最吸引眼球的莫过于竖靠在桌子边上半人高的一块告示牌,上头用稚拙的手写体涂着:诚招异能者,待遇面议。 接下来,他就舒舒服服坐在了那张椅子上,等着鱼儿上钩。 屁股都没把凳子焐热,第一条就游过来了。 哨兵站在秦康面前,高大身子遮蔽了本就不多的阳光。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秦康懒洋洋朝着牌子方向一指:“自己看。” 哨兵的眼睛眨都没眨一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招聘啊!” 哨兵把头来回摇了两下:“这里是新世界避难所,我们欢迎异能者和普通人的加入,但是如果有人存心捣乱,也绝不会对他客气。” 秦康把眼皮一抬:“小哥,你说的不准确。” “哪里不准确了?” “围墙里面才是避难所的地界,”秦康凸起大拇指倒转着指向地面,“我摆摊的地方,是公共区域。” 哨兵的头好像更疼了,他咬着牙,手已经摸上了枪:“你是故意来找茬的对吗?” 秦康朝前摊开两手,那架势像是要当众表演一个魔术。 “小哥,我给你个建议啊。这事已经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第一时间汇报领导,就算是尽了工作的本分。” 哨兵的视线从他身上来回扫过,终于发现刮不出半片头屑,握枪的手也垂了下来。 十分钟不到,朱莉领着一队士兵站在了秦康的小摊前面。 有段日子不见,她好像更胖了一点。 也可能是哥哥的失踪,让她化悲痛为食欲吧。 “你还是这里的人事主管吗?” “没错,我……”朱莉住了口,一双小眼珠滴溜溜打着转。 秦康这回没有戴着人皮面具,朱莉当然不认识他。 不清楚对方底细,可自己的老底却像是被人摸清了,这感觉让她非常不爽。 “那个谁,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秦康露出一副很不耐烦的表情:“你们这里的人都不识字吗?怎么招进来的?!” 朱莉压着脾气,声音有些生冷:“我是问你,干嘛跑到我们大门口来招聘?” “你这不废话吗?自然是哪里异能者多跑哪里咯!” 朱莉冷笑一声:“那你这不叫招聘,叫挖墙脚,知道不?” “随你怎么理解吧。”秦康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反正这么做也不犯法。” 朱莉往后退了两步,把自己藏在了那排士兵后面,露出的半张脸上挂满得意。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凡事都要和你讲法律呢?” 那队士兵肩并肩站定,手握钢枪,蓄势待发。 秦康歪过脑袋,视线透过身前围堵的人墙,投在朱莉身上,眼神颇为不屑。 “住手!快住手!” 朱莉哭丧似的嘶喊着,脚下不住往后退,一不留神还跌了个屁股墩。 “都把枪放下,不许开枪!” 两名士兵往后,一左一右架胳膊将她搀扶起来。 未及站稳,朱莉就颠着自己一身白花花的肉,向着避难所里头跑去,这一刻的速度居然和她哥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大约一刻钟后,朱莉带路,领着新世界避难所为首的三个异能者快步向着大门走去。 穆亦可手里揣着个飞盘,来回摩挲:“你确定那个是单兵核爆装置吗?” 朱莉猛地止步回头,差点跟他撞个满怀:“百分百确定!核武器的科普都是芯片预置的知识内容,我怎么会认错?那鬼东西就背在他身上,遥控器在他手里。” 另一旁的沈明犯了嘀咕:“这玩意儿他是从哪弄到的呢?” 跟在最后头的贾松青一拳砸在爪子上:“全世界会做这玩意儿的,只有以前的北潮鲜,我还以为都销毁了呢。” 沈明敲了敲发胀的脑袋:“他跟我们什么仇什么怨,有必要同归于尽吗?” 穆亦可叹了口气:“是祸躲不过,先去看看再说。” 跟着他拿起随身对讲机,语调冷硬:“狙击手各就各位。没我命令,不许擅自行动!” 不多时,一行人也来到了秦康的小摊前面。 朱莉朝着士兵们挥了挥蹄子,片刻间人墙就如潮水般退尽。 秦康抬起头,笑着打量着眼前三位避难所实际的掌控者。 其实都是异能者大会上的熟人,只不过秦康当时有cosy的化妆,现在以真面目示人,他们当然也没认出来。 历经几番眉来眼去,最后避难所方面一致推举同为人族的沈明上前谈判。 沈明硬着头皮,走近两步,对上秦康投来的视线,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习惯性地掏出了一包烟,抖出两根,又被秦康摆手拒绝。 有些尴尬,他把香烟叼在嘴里,刚想点火又觉不妥,悻悻地取下夹在了耳朵上。 “哥们!”沈明陪着笑,套起近乎,“这个世界其实很美好,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你看真的没有必要走绝路啊!” 秦康也冲他笑了笑,跟着面色一紧:“谁说没有坎了?你看,我只不过想在这里招聘,算上你已经是第三波上来找麻烦的了。” 沈明把两只手掌摆得跟对抗暴雨倾盆的雨刮器一样,眼睛则是死死盯着秦康一直插在外套衣兜里的右手。 “哥们!你冷静,有话好好说。”他咽了口唾沫,“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们都会尽量满足。” “他妈的!”秦康骂了一句,差点没把沈明吓出屁来,“你们避难所招人是不是一点文化水平都不作要求,文盲都能当领导!我明明白白把条件都写在这里了,还一个个来问!烦不烦啊?” 到了这时候,沈明仿佛才发现了那块告示牌,仔仔细细逐字看了过去。 “你是想从我们这里带走异能者吗?” “哎呀!”秦康又是一声大呼,“总算来了个听得懂人话的。” 第267章 三戏避难所(上) 沈明面露难色,又往身后看了一眼,末了对着秦康一字一顿:“你要几个?” 秦康唰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又把沈明吓了一跳。 他的目光从众人身上逐一扫过:“我也不贪心,三个。” 朱莉忍不住开口道:“避难所是收容保护大家的地方,是所有异能者的家,怎么可以让你随便把人带走?”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秦康白了她一眼。 接着他又看向了沈明:“我的目的已经明盘了,可你们这边好像不太乐意。这样子僵持下去,熬到天黑也没个结果。我有个提议,你想不想听?” 沈明眼珠子左右疾扫:“你说说看。” 秦康道:“咱们定好规矩,来三场比试,单打独斗,旁人不得插手。我赢下一场,就要带走一个异能者,你们赢了,我就退还一个。要是我退无可退,就把自己也输给你们。这样子最是公平合理,也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省得事后嘴碎说我欺负你们。” 这话倒把沈明听糊涂也听乐了,这人也太过狂妄,一打三还说不欺负。 要打架他当然不会发怵,只是对方身上的核爆装置实在棘手。 于是沈明假惺惺问道:“可是拳脚无眼,要是打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怎么办呢?” 秦康挺起棱角分明的胸脯,咧开了嘴:“这个你放心,我早想好了。我们不搞武斗,来文斗,不会把你打伤的。” 这话接着前面那句,等于是兜圈子把沈明给骂进去了。可眼下大局为重,他只好忍着脾气又问:“何为文斗?” 秦康笑看着他,随即伸手一指不远处一幢五层楼的屋顶:“第一局就由你来吧!让那边的狙击手向我俩各开一枪,躲得开就赢。” 穆亦可心里咯噔一下,脸色泛出铁青。 沈明却是拍起了手:“好!既然你已经划出道来,我就按这规矩,和你比一场。” 其余人默默无言,已纷纷退到了十步以外。 秦康向着沈明摆了个请的手势。 冷哼一声,沈明负手在背后,转身面对着那幢大楼的方向。 他的嘴角已轻轻勾起。对方居然提出比这个,真是要偷笑了,他有绝对的信心能赢。 穆亦可清了清喉咙,隔远了大声喊道:“公平起见,咱们有言在先,等会儿狙击手会听我的指令开枪,只打头。” 场上无人发表异议。 穆亦可拿起对讲机:“屋顶注意!目标沈明,打头部。一——二——三,开枪!” 扳机扣动的那一瞬,沈明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变化。 他成了一个沙子堆成的人。 “噗哧!” 狙击枪子弹毫无阻隔地从他头上穿过,留下一个圆圆的孔洞,又深深钻进了身后的雪地里。 头上孔洞迅速被周围一圈沙子填满。 随后,沈明的五官逐渐从沙子中浮现,又变回了人体形态。 他嘴里已经咯咯笑出了声,转身看向秦康:“该你了!” 秦康没有理会挑衅,也转身直勾勾望向那方屋顶。 穆亦可又一次拿起对讲机,却发现自己手心已经被汗水打湿。 当看到秦康终于亮出了插袋的右手,他感觉心都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了,把口令喊得快如饶舌说唱。 “屋顶!目标闹事者,打头部。一二三,开枪!” 粗壮的狙击枪子弹被膛线带出强烈旋转,跟个麻花钻头似的一直线逼近秦康的眉心。 他伸出戴着一只棉纱手套的右手,往面前一抄,在迟滞的时间流速中把子弹捏在了手里。 发烫的弹头仍在手心旋转不停,像条蠕虫在扭动身躯。 用力一捏,将动能消解。 秦康安静地等待,直到周边一切回归正常。 他转过身面向目瞪口呆的沈明,朝前伸出右手摊开。 被烧得炭黑一片的手套上,安分地躺着那颗子弹。 “不好意思,这一局好像是我赢了。” 穆亦可把对讲机往身旁的朱莉怀里一塞,走上两步:“我来陪你玩玩!说吧,怎么比?” 秦康往自己带来的告示牌上一指:“很简单!你想办法把这块牌子砸了,我不让你砸,看牌子见输赢。” 穆亦可冷笑一声,旋即出手。 一只黄色飞盘打着旋向着告示牌直飞过去。 秦康一笑,随即不见了身影。 与此同时,告示牌幻作一道耀眼白光,朝着旁边掠去。 飞盘在半空中兜起一道弧,追着白光的方向如影随形。 刚才已见识过飞盘的速度,倒也并不是很快,秦康退出了倍速,绕着大门口的空地兜起了圈。 跑着跑着,只看到前路又有道红光冲着自己逼近。 他赶忙折转方向,打了个九十度的弯。 前后红黄两色眼看要撞在一起,又各自翘起一边,借着风阻生生刹停。 随即并驾齐驱一般继续追着牌子紧跟不放。 如此这般的事情接二连三,不多时,秦康屁股后头已经跟了五个飞盘。 虽然飞盘速度并不算快,但始终没掉过队,本着打不到你也恶心死你的精神,一点一滴消磨着对手的体力。 看着秦康疲于奔命的样子,穆亦可脸上笑意渐浓。 他已经贴着避难所外围的铁丝网来回跑了好几趟,这下又折回来了,显然黔驴技穷。 秦康突然停下了。 他别转身的同时,戴手套的右手往旁边铁丝网上一抓。 一大圈带着细小刀片盘成管道一样的铁丝网就被他像扯似的抓了下来。 紧接着,秦康把手里这一大团银晃晃的东西朝向步步紧逼的飞盘就扔了过去。 随着一阵嗤啦嗤啦的尖锐摩擦声,五个飞盘都被纠缠在一块的铁丝拦住了去路,窝在一块还上下扑腾。 秦康把告示牌竖成个菱形,一角杵地打了个转。 这一片的铁丝网是他一早就看中的,刚才故意贴近跑了几个来回,就是暗中对铁丝的连接处使用了老化。 否则哪里会那么容易就被他扯下来? 这事穆亦可当然不知道,他此刻看着堆叠在一块的飞盘和铁丝网,面如死灰。 这下非但自己的绝招被破,对手的力量更是强大到匪夷所思的程度。 他到底是谁? 第268章 三戏避难所(下) 两场比完,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贾松青身上。 他吐出长长的舌头,颤如枪尖上的红缨。 “第三场要怎么来?” 秦康冲着他笑了一下:“我们已经比过反应,比过速度,热身得也差不多了。按我的意思,来比一下力量如何?” 贾松青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再好不过!” 秦康转过头,看着站立一旁的沈明和穆亦可:“两位,你们现在也没啥事,闲着也是闲着,帮我们找两块石板过来可好?” 这哥俩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朝着避难所里头走去。 过了约莫有五分钟,他们回来了,一人扛了一面混凝土窨井盖。 贾松青眼里有些嫌弃:“找什么不好,拿这个回来。” 沈明和穆亦可黑着张脸,什么也没说,只把两面厚实的井盖重重摔在了雪地上。 秦康照例还是让贾松青先来。 他哼了一声,也不客气,径直走上前去,把两块井盖都抬起一角,掂了掂份量。 随后,贾松青选了其中一块,拎在手上,转过身看向秦康。 “小子!你的本事刚才我也见识过了,确实有两下子。但是你好死不死要和我比力量,那就要踢到钢板了!” 话音刚落,贾松青把手上井盖望着天上就扔了出去,抛得老高。 他随即把身子一团,裹成了一副轮胎模样,尾巴往地上用力一弹,便好似炮弹出膛直冲着天上的井盖撞去。 砰的一声巨响,井盖在这一撞之下崩碎成了无数细小碎块,仿佛下雨般纷纷扬扬洒落。 底下的人都不得不用手遮住了头脸,直到那尘埃落定。 贾松青落到地面上,都顾不上拍拍身上的灰尘,跑近前兴奋地叫阵:“小子!换你来了!比不过直接认输也行。” 踩着满地的碎石子,贾松青觉得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对手最多也只能做到跟他一样,他怎么输? 秦康也给他鼓了两掌:“厉害厉害!”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向剩下那面井盖,将其拎了起来,横担在左臂上。 秦康转过身,面朝在场所有人,竖起了右手食指,此时他已经脱了棉纱手套。 只见他悬指在井盖之上,略为沉吟,随即嘴角勾起淡淡的笑。 “那么,我要开始了!” 围观众人只见他运指按在了那井盖上,勾划点抹的样子就像是在写字,神情泰然自若。 很快,秦康一笔挥就,反转了井盖竖直插在了雪地上。 那露在外面的三分之二井盖上,赫然多了一行字,笔画印进了整根手指头的深度。 贾松青上前几步,不敢相信似的揉了揉眼睛,又蹲在了井盖前。 他抚摸着深深的刻痕,嘴里喃喃读出了井盖上头的句子:“月落仙神黑山去。” 秦康低头看着他,摊开手心斜下一摆:“请对下联。对不出直接认输也行。” “我……”贾松青的喉咙像是卡了一口痰,“我认输。” 看着避难所这边全员面如死灰,秦康的心情倒是格外愉快。 “那按事先说好的,我要从你们这里带走三个异能者。” 沈明、穆亦可和贾松青已经默默无言聚拢过来。 看着他们这三张多年老便秘的面容,秦康也是哑然失笑。 “别误会,我不是要你们跟我走。” 越过丢了魂似的哥仨,秦康来到朱莉身前。 小母猪吓得连连摇头,耳朵摆得跟蒲扇似的:“我没有异能的!” “废话!”秦康对她一向不太有耐心,“我是让你帮我找人,作为人事主管,你责无旁贷吧?我的要求如下,给我记好了……” 二十分钟左右,朱莉去而复返,还另外带来了三个人。 除了贺敏雯之外,有一个是以前在后勤部的同事,另一个则是第一次见面。 反正秦康也没记住姓名,索性让他们都自我介绍一下。 一个长得就跟鼹鼠似的二十多岁黑皮小胖子率先开口:“我叫宫宇乐,异能是挖洞,这边避难所底下的地下城就是我挖出来的。” 秦康冲着这位初次见面的前同事点了点头,又看向另一人。 这人年纪也不大,浓眉大眼上架了副黑框眼镜,只是过于浓密的胡渣把原本的书卷气破坏殆尽,平添了几分悍匪气质。 “潘峰,能力是土系,专长是召唤傀儡。” 看起来朱莉已经跟他们几个说过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这倒也省去了一番介绍的功夫。 保险起见,秦康又把宫宇乐和潘峰的记忆也检查了一遍,确定朱莉或是别的谁没有偷偷埋雷,这才招呼着三个人上车。 他叫贺敏雯做了司机,他来指方向。 等汽车一溜烟开走,把避难所和里面所有人都远远甩在后头,秦康在副驾上脱起了外套。 隔了会儿,一块挂在胸前的正方形泡沫塑料板被他从身上摘了下来。 从前面起就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贺敏雯也不禁开口:“这是什么?” “我说这是单兵核爆装置你信吗?” 贺敏雯白了他一眼:“我说我是圣女贞德你信吗?” “嘿嘿,有人信就行。”他一手把这玩意递给了后座的宫宇乐,让一头雾水的小胖子把它收好。 贺敏雯盯着秦康眼睛:“我猜,你费心把我从避难所里头捞出来,应该是不准备送我回汽配城了吧?” “就你那服务态度,早该打烊了!”秦康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反正你也是成天看漫画,到哪里不是一样?” …… 新世界避难所,会议室。 自从资源整合之后,避难所里的权力结构相比以往发生了很大变化。 老一辈领导被南越人屠灭,留下的权力真空被余下异能者里拔尖的几个迅速填满。 像这次会议,与会的除了一个朱莉,便是全部的战斗人员。 现在他们正围坐一圈,桌子中央横躺着那块写了字的窨井盖。 贾松青开口打破了有些沉闷的气氛。 “刚才大家也都一个个上来试过了,别说在井盖上写字,就算用力抓一下,痕迹都没人家轻描淡写的深。” 他停顿了一下,视线从桌子的每个角落上扫过。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回确实碰上硬点子了,对方不是我们惹得起的。最可怕的一点,我们连他是什么来头都一无所知。” 会议之前,耻辱般的惨败消息就在避难所里不胫而走。 作为目前避难所里的主将,贾松青心情极其复杂。 想来想去,他也只好把闹事者的实力无限夸大,以此挽尊。 “贾老大!”底下有人举手,正是新入伙的宋维明。 “我想我看出井盖的秘密了!” “哦!”贾松青眼前一亮,“快说说!” 宋维明傲然站起,一脸神气:“上联是月落仙神黑山去,下联就是日出妖魔白水来!” 贾松青的脑袋砰一下撞在了桌板上,他招呼着坐他身旁的朱莉凑近。 “记下这家伙名字,以后开会就别带上了,丢人……” 第269章 坚壁清野 锦庐小区55号楼书房内。 秦康把他刚刚画好的一张图纸贴着桌子推到了对面。 “按照这个来施工,对你来说没有难度吧?” 宫宇乐将图纸抓在手里,仔细看去。 不同于避难所地下城的沟壑纵横,这份图纸要简陋许多,应该说这只是一个大号防空洞而已。 “你的设计意图我明白了。考虑到地下建筑的整体承重,结构上有些不合理的地方……” 秦康伸手向前虚按:“这方面,你才是专家,按你觉得对的去做,我只要最终成品能用就行。” “嗯嗯,我懂了!”宫宇乐频频点头,“只是,这工程虽然难度不高,但需要覆盖全小区的面积,你还要求能扛住核弹攻击,这就必须有足够深度,整体的工作量是巨大的。别的不说,光是挖出的土就需要大量人力来运走。” “所以才给你配了个搭档啊!”秦康站起了身,招呼对面,“时间宝贵,别光说不练,我们现在就开干。” 秦康带着人来到屋外花园,兜兜转转一圈,指向了中央的一块空地。 “就从这里开始吧。” 宫宇乐两手一抖,手背上顿时生出两副锋锐的爪子,足有二十厘米长,泛着金属寒光。 接着,他便伏低了身子在地上凿洞开挖。不论是冻得严实的冰雪还是石头般邦硬的土地,在他一抓之下都形同海滩上的沙子一般松软。 很快,小黑胖子整个人都已经钻进了土里,相对应的也有了一人份的泥土被掀到了外头。 这时他停了手,倒转过身子从坑底看向秦康:“再往下挖就得有人配合运土了!” 秦康手指地上那堆土,扭头看向站立一旁的潘峰:“该你表现了!” 潘峰伸了三根手指,望着那堆土的方向便是向上一提。 泥土不住往外翻涌,一个人形逐渐显露。 一人份的土正好足够制成一人高的傀儡。 秦康走近端详,随即转过头对潘峰喊道:“让你做个傀儡,你整出个兵马俑造型是几个意思?” “这不是看着威风嘛!”潘峰委屈似的咕哝着,“你是老板,按你说的改呗。” “看了晦气。给我改成慈禧太后的造型,头上大拉翅,脚上花盆底,那花盆要加到这么大。”秦康拿手比出个小脸盆的尺寸。 “得嘞,走起!” 看着面目一新的傀儡,秦康颇为满意,又接着吩咐:“后面每一个都按这个模子做。出来一个,就让它走到小区围墙那里,头朝里脚朝外躺下。先围上一圈,数目够了再往上叠。听明白了吗?” 或许是被这抽象的构想惊掉了魂,潘峰张大的嘴都足够塞一只鞋进去,秦康喊了他几次才回过神来。 “快跟上!新挖开的土又有了,让傀儡自己爬出来吧。” 熟能生巧,几个回合下来,两人的配合越发默契。 小区里像是多了一条开足马力的流水线,批量生产的老佛爷们踩着硕大花盆底、扭着腰排着队往小区外围跑,激起围观居民的声声尖叫。 安排完这两人的工作,秦康把贺敏雯单独带到了赵铭宇的房间。 小舅子的工作台从启用那天开始就从没像今天这么整齐过,各种规格的子弹、迫击炮弹、火箭弹、手榴弹、烟雾弹、催泪瓦斯和炸药就像受检阅的士兵似的一字排开。 “从现在开始,你的工作就是制造弹药,不设上限,能做多少做多少。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秦康重重拍了下身旁赵铭宇的肩膀,“你的助理都会去安排。” 贺敏雯把手贴上工作台的桌沿一路摸过:“8小时工作制,有双休,不加班。” 秦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你自己开店时候有双休吗?” “那不一样,现在我是个打工的,凭什么要站在老板的角度考虑问题?” “行吧!”秦康不想和她在小事上计较,“不过你要先干足五天才能休息,我要的有点急。” 看到贺敏雯点头,赵铭宇又指着地板上一门迫击炮问道:“大牛!你看看这个会做吗?” 贺敏雯蹲下身,在乌黑油亮的炮管上摸了摸:“没问题。” “那太好了!”赵铭宇欢呼一声,随即从旁递上了一张图纸,“你再看看这个呢?” 贺敏雯接过,眼睛在图纸上左右回扫,逐渐绽放光芒。 “你小子,有点东西啊!迫击炮还能这么玩?” “嘿嘿。”赵铭宇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后脑勺,“没大牛的能力,这都是纸上的空想,光材料这关就过不了。” 贺敏雯打量着他,又看了眼微笑不语的秦康,心中了然。 “好!这一单我也接了!” …… 等把小区里各项工作都安排妥当,秦康开了辆雪地摩托又出了门。 既然准备打硬仗,坚壁之外自然也要清野。 传统意义上的清野,这两个字的一笔一划都是用血写成的。 这是对自己防御力量以外的居民区和农业区有计划地执行三光政策,制造无人地带。 把所有能带走的都带走,不能带走的砸烂烧毁也不留给敌人,所过之处只剩焦土。 总之,这条绝户计的执行难度和所要付出的代价都不是一般的大。 讽刺的是,进入末世以来的连月雪灾已经把最困难那部分完成了。 现在还能蹦跶的,都不会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秦康要做的,是拔掉周围一圈有威胁的钉子。 按事先约定,他会和谢澜、侯奕泽、聂傲冰分头行动,以两个邻近小区为中心,以五公里为半径,各自探索四分之一个圆。 一旦发现有人员聚集情况,当时又无法解决的,收集信息,再作商议。 秦康分到的是西北角,摩托在雪地上来回穿梭,用越走越长的轨迹填充着一个巨大的扇面。 每当需要探索未知的时候,预测异能就变得格外好用。 别人需要远观近察挨家挨户地搜,秦康的摩托基本就没停过,视觉里整片整片的红已经标记了毫无生机的死寂。 当一抹绿色终于出现在天边时,地图也探索过半了。 他当下振奋精神,调转摩托龙头向着那片绿光驶去。 五分钟后,他来到了一处被成片高大乔木围绕的别墅区门口,气派门头上的字迹在冻结冰霜下依稀可见:圣安德烈庄园。 第270章 世外孤城 秦康跨坐在雪地摩托上,看着门头上的大字,皱起了鼻子。 这种国人开发国人造、跑遍整个社区都找不到几个外国人的房子偏偏起了个花哨洋名,让他仿佛闻到了年代久远的发霉味道。 虽然理智告诉自己不能武断认为里头居民就一定崇洋媚外,但这确实让他对这些素未谋面的人们少了几分好感。 小区门口没有设拦杆,秦康本来想把摩托直接开进去,却看见岗亭开了道门缝,里头貌似保安的家伙正对着自己招手。 那是个五十多岁的人族男性,一张脸在经年累月的烟熏火燎下泛着蜡黄,不过站他边上倒闻不出多少烟油味,估计老早以前就断了口粮。 除此之外,他身上最大的特征就是一个字,瘦。 哪怕套上最严苛的身材管理标准,那种瘦也绝对没法子与健康搭边。 瘦到这种程度,秦康只在厌食症和纪录片里的灾民身上看到过。 想到这里,他不由苦笑,现在世界上谁又不是灾民呢? 只不过他自己日子过得还不错罢了。 而眼前这位,显然属于过得不怎么样的那一挂。 套着保安服的灾民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登记。” 随之而来的是一本封皮已经磨破的本子。 看起来自己吹口气就能把保安放倒,秦康心里不免吐槽登记的意义,但还是卖了他一个面子。 上一条访客记录还是九月头上,看来这份工作倒也清闲。 填完表,保安便没再管他,靠着椅背闭起了眼睛,仿佛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这倒也给秦康省了编故事的麻烦。 出了岗亭,外面和里头一样的冷,秦康收紧了衣领,向着小区里面走去。 冰封末世里的小区都差不多,要么荒无人烟,要么是临近这个状态的凄凉萧瑟。 这里的居民应该没什么出来溜达的闲心,道路上覆盖着厚厚一层积雪,秦康留下的孤独脚印便是整条路上的唯一痕迹。 偶然间抬头,能对上路边房子窗户里投射出的警惕目光,随即一道窗帘拉起将交流阻断。 在自家院子里打太极拳的老人,一见到陌生面孔,便丢了前一秒的仙风道骨,不顾摔倒的危险骤然间加快脚步,躲进了房门。 这里居民如此羞涩,使得秦康在小区里兜兜转转半天,连一个能说上话的都没遇见,更别提阅读记忆了。 他都有些后悔,还不如刚才叫醒保安打听个明白呢。 于是,他开始往回走,还没翻过一个单元,就听见嘎吱嘎吱的踩雪声里有不一样的节拍。 那声音来自身后,同时传过来的还有一句女人的问话。 “那个,你不是这里的居民吧?” 秦康转过身,脸上堆起的笑意在看清女人面容的瞬间崩塌。 黑瘦的脸颊套在白色羽绒服的连帽里,越发被衬托得形容枯槁,两粒乌亮的眼珠子泛出有些瘆人的光。 秦康摇了摇头,回答女人的同时摆脱心底的那丝不适。 “请问,你来这里干什么呢?” 对此类问题秦康早有准备,趁着公信力还未完全崩坏,都推给政府就好。 “我代表市政府,对全市现有的聚居点做一次排摸调查。请问您是否可以配合我的工作?” “啊!”女人最初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当然可以。请跟我来,到家里坐。” 跟随着女人的脚步,秦康一路走得紧张,生怕这柳条似的人会被一阵风刮倒,又怕自己再去扶的时候会直接把枯柴一样的手臂折断。 进了女人家门,屋子里大概是没有通电,身上的寒意也没能消减多少,唯一被拦在外头的也只有呼啸的风。 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干瘦男人,在秦康的猜测里他是女人的丈夫。 只见他很吃力似的把头从一本书上抬起,无神的眼睛朝门口努力对了一下焦,这一系列动作仿佛已花费了太多力气,终于一句话没说,又垂落了头颈。 在男人身前的地毯上,坐了个两岁不到的孩子,手上捏着支笔认真地对着画板涂抹,连看都没看过来一眼。 女人把秦康引到座位上:“没啥可招待的,开水已经在烧了。” 红木椅面的触感堪比冻得邦硬的石头,让他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逗留。 “你好。”秦康决定速战速决,“我想打听一下,你们小区有异能者吗?” “异能者吗?”女人的表情显得非常困惑。 “对!有些地方叫法不同,超人、魔鬼、神仙妖怪……什么样的都有。简而言之,就是一群拥有特殊能力的家伙。” 女人低垂着眼皮,思考了快有一个世纪。 “没见过。” “好吧!”对这个结果,秦康并不意外,“感谢您的配合。顺便问下,这三个月来,你们都是怎么过的?” 女人干裂的嘴唇撕开了一道缝,露出两排黑黄牙齿:“还能怎么过?就熬呗,一粒米掰开两半吃。” 秦康看着她凹陷下去的眼窝,觉得这或许并不是夸张的修辞。 厨房里水壶在鸣笛,趁女人走开时,秦康又在屋里转了转。 男人仍然把脸埋在书本里,秦康把视线转向孩子的画板。 他似乎是在画鸡蛋,画板上满是大大小小的圆圈。 孩子的动作很慢,慢到秦康觉得再看下去自己早晚会忍不住帮忙。 在这里已经耽搁了太久,秦康准备和这家人告辞。 “喝杯热水再走吧。”女人端来一只冒着热气的玻璃杯。 秦康接过,手心里感受着房间里仅有的热度,又坐了下去。 虽然只是一杯白水,毕竟也是这户舍不得取暖的人家抠出宝贵燃料烧开的,或许还是他们食物的一部分。 他感动得都快忘记查看对方的记忆了。 咦? 秦康的眼睛渐渐睁大,握紧玻璃杯的手被烫到发红,他竟似浑然不知。 为什么看不到这女人最近的记忆? 秦康把玻璃杯搁回到桌子上,霍然起身,向沙发那一侧走去。 看不到,也看不到,一家人都看不到! 记忆画面里,这家人的气色倒比现在要好上很多,最后一幕的视觉定格在躺床后缓缓合上的眼皮。 秦康觉得脊背上一阵发凉,他猛地转身。 “喝口水吧!” 女人站在背后,端着茶杯形同鬼魅。 第271章 非我族类 “好!喝水!” 秦康从女人手中一把夺过杯子,跟着就掰开了她下巴,杯口贴上干涸的嘴唇,硬地倒灌进去。 他倒得很急,女人来不及吞咽,溢出的水沿着嘴角流出了两道水线,浇在了地板上。 半杯水下去,女人居然也没被呛到一口。 这让秦康感觉自己是在灌一个水壶。 他端着剩下半杯水,观察着对面女人的反应,却没等到任何异常。 身后的男人和小孩各管各的,没吭过一声,仿佛这在眼皮底下发生的事情与他们毫无关联。 女人下巴上还沾着水珠,润湿的双唇一开一合:“你也喝水啊!” 秦康一时间也怔住了。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这杯水真没问题? 不对!这一家人异乎寻常的平静才是最不正常的! 他们看起来毫无威胁,可危险却从未远离! 预测吉凶! 能力发动,秦康丢下水杯,径直冲向了二楼。 与此同时,他的耳朵也捕捉到了楼上忙乱的脚步声。 卧室房门被秦康用肩膀撞开的那一瞬,他看到一条黑影从推开的窗户往外跳。 两人差不多同时滚落在雪地上,一前一后,秦康已经抓住了黑色外套的后领。 那人就像蛇蜕皮一样,从衣服包裹里脱了出来,撒丫子向前狂奔。 蓦地贴地起了一道白光,后发先至追上那人的脚踝,狠狠咬了一口。 他一个踉跄,又向前扑了两步,终于摔了个嘴啃泥。 秦康站起,慢慢走近。倒伏在地的伤者穿着白色毛衣,深色裤子的一只裤脚被血浸湿,在雪里拖出长长一道红印。 秦康一脚踢在男人腰眼上,将他朝天翻了个面。 看到他脸庞的那一刻,秦康忽然意识到,这家伙还是自己在这小区里见到头一个没有瘦脱相的人。 所以他一定有问题! “你是异能者吧!” 男人眼里满是惊惧,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 “那一家三口……不,是整个小区!都是你搞的鬼吧,你究竟对那些人做了什么?” “人?”男人展露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们已经不算人了,只是些被吸干了汁水的利乐包罢了。” 死到临头,他态度里还颇有些得意,这让秦康很不爽,一脚点在了他胸口剑突位置,持续加力。 这一下疼得他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可以把话说清楚了吗?” “我说!”男人语带哭腔,“我叫郝勇,能力很特殊,可以吸取别人的灵魂。” “灵魂?” “对!或者说是阳气、生命能量,都行。不管是谁,一旦这股劲被我吸走,那就不能算是活着了,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我也会把我的一部分灵魂残片留在他们身上,他们的意识就与我同步了,他们的眼睛也成了我的眼睛。” 听到这里,秦康回想了自从进入这个小区见过的每一个人,不论老少,确实身上都散发出一股死气。 “我想,灵魂也不是你想吸就能吸得到的吧?”他看着老老实实躺地上的郝勇问道。 “是的,我只能趁别人睡着时吸取灵魂,这个小区里原住民都是这么搞定的。” “所以那杯水……” “是蒙汗药。” “这么说来,整个小区都是你布下的一个局,原住民就是npc,专程等着我这样的倒霉蛋上门咯?” 这回郝勇没有说话,他已经感到了秦康语气不善。 “我还有一点不明白,”秦康盯着郝勇的眼睛,“你像蜘蛛一样织好网候着,十天半个月才来一个人,这段时间你吃什么?” “啊,你误会了!”郝勇一下来了精神,“自从吸取灵魂之后,我就不用吃饭了。而且特别管饱,吸一次就足够维持一个星期的。我这份能力,跑出去就是死,只有留在这里阴人还有一线生机。说白了,我只是想活下去啊!” 他见秦康没有说话,便挣扎坐起要来抱大腿,却被一脚踢回到地上。 “说白了,我觉得你跟我已经不是同一个物种了。对待蚊子,当然要见一只打一只。” 说完这话,秦康便伸手对着郝勇一抓。 他原本看着有三十多岁,在老化作用下,脸部肌肉迅速萎缩垮塌,爬满皱纹像龟裂的土地,头发也由黑转白。 他想求饶,苍老的嗓音像一颗石子掉进了枯井,很快连这点声响都没了,举高的手上只剩森森白骨。 离开小区时,秦康又往保安岗亭里望了一眼,制服下的干尸依旧坐在老地方,以后都不会有人来登记了。 重新踏上巡查的路,耳边掠过呼啸的风,放空了心境像杳无踪迹的雪原。 秦康来到此行的终点,金杨新村。 距离上次过来已经很久了,可并没有久到能让小区像动迁危房一样破败的程度。 门头上烫金的四个不锈钢大字掉落了俩,以至于这地方被迫改了名叫“杨村”,要不是秦康之前就来过好多趟,或许真会以为走错了地方。 靠着外围的楼房早就没了岗哨,跟着一同消失的是半边墙体,裸露在断壁之外的钢筋被掉落在上头的雪花染作白色,越发像遇难者的遗骨。 越往里面走,景象越是触目惊心,就连这里居民赖以为生的种植大棚也被掀翻在地上,破碎的塑料膜被北风卷起猎猎作响。 随处可见的废墟已足够说明问题,让东一滩西一块的暗红色血迹都显得有些多余。 “不许动!” 这一声恫吓在寒风里发颤。 秦康便听话地没有动,站在原地静静听。 有人踩着细碎的瓦砾,从他早已注意到的一面断墙后头挪了出来。 秦康感觉有一根硬物戳上了自己后背。 伴着上下排牙齿打架的咯咯声,那人又问:“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我和你们以前的杨老大还挺熟的,跟孙老大也认识。你看可不可以卖个面子,把枪放下?” 那人止住了颤音:“转过来吧!” 秦康转身的同时也不禁愕然,眼前哪来的枪,只是一根木棍。 “跟我走吧!”那人提了棍子走在了前头,又扭转脖子投来一瞥,“我认出你了,以前来过。你要是再晚来两天,应该见不着面了。” 第272章 神秘强者 孙明的状态看上去可不怎么样,一条胳膊应该是骨折了,用夹板固定了吊在脖子上,绷带绕了个过于紧小的圈,像是要把自己勒死的套。 “秦老大!”他眼里含着泪花,从床上一骨碌滚落下来,要不是秦康及时扶住,真有可能直接跪了。 把孙明摁回到床沿,秦康手搭着他的肩头:“怎么回事,慢慢说。” 孙明点了点头,嘴里喃喃道:“外头什么样子,你都看到了。好端端的,不知怎么就惹来了祸事,前几天刚刚干过一架。” “看来这伙人的实力很强啊。” 金杨新村毕竟还有秦康给的25条枪打底,一般的小毛贼根本动不了他们。 “不是一伙,就一个!一个很厉害的异能者!”孙明咬着牙,看向自己的胳膊,“这也是拜他所赐。” 秦康歪着脑袋打量着伤势:“是直接打中的吗?” 孙明苦笑一声:“要是直接挨上一下,就算把全伸城的法医都叫上,应该也没办法把我拼完整了吧。其实这只是被一块打飞的石子擦了下,胳膊就成这样了。” 秦康的眉头皱起:“是力大无穷的那种异能吗?” “对!”孙明说着说着有些哽咽,“他说他叫段克峰,惯使一件极厉害的武器,我们的人死在他手上,尸体都找不到完整的。” “什么武器?” “见过那种铁球拆迁车吗?” “见过啊。” “他把那个球带来了。” 秦康沉默半晌,又问道:“他既然来了,而你还能坐在这说话……你们是怎么把他打退的?” “这也亏得有你给的那批枪。我们有兄弟冒死贴近开了一枪,霰弹的钢珠崩进了段克峰一只眼睛,他受了伤才退走的。” 秦康转过头,看着屋子里收拾好的行李:“但是他还会回来的。” “没错!”孙明叹了口气,“无论换了谁,吃了那么大的亏,肯定会回来报复。可我们的子弹都打完了,已经没了自保能力。打不过,想活命就只能跑路了。” 跟着他抬头望向秦康:“秦老大!当时咱们说好的,这里收成有你的一份。可是你看大棚都被打得稀巴烂了,实在是没东西可以给你。最后一点口粮,是我们这些人逃命路上吃的。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秦康照着他肩上拍了拍,这个孙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老实。 “你们总共还有多少人?” “连上我,还有十五个。” “把他们都叫来吧。” 孙明的房间并不大,十几个族群各异、性别年龄不一的居民挤在一块,显得颇为拥挤。 拥挤却很安静,因为没有人说话,三十只眼睛正齐刷刷看着面前的男子。 秦康清了清喉咙:“各位!我们之间有过一段渊源,但也没深厚到要把你们养起来的程度。相比理不清还不完的人情债,我更习惯公平交易。简单说吧,我住的小区有一片荒地需要开垦,你们愿意好好干活的,总会有一口饭吃。丑话说在前面,不养闲汉!” 底下都有人哭出了声:“我们愿意!愿意!” 按照秦康的示意,这些居民只被允许带上要紧的随身行李,坐在由几块木板捆扎成的临时雪橇上,被雪地摩托拖着一道走。 负荷太大,雪地摩托开得比拖拉机还慢。秦康便又和后座的孙明攀谈起来。 “有一点我不明白,其实你们小区最有价值的就是那种植大棚了。那个段克峰怎么连这个也拆啊?” “这一点我也看不懂,应该说他袭击我们的目的就很迷,总感觉这个段克峰脑子似乎不太好使。” 其实秦康心底还有个更大的谜团,却只能自己默默消化。 有记忆作证,孙明的描述没有夸大成分,那个段克峰可真是把拆楼用的铁球当成流星锤使。 那玩意儿是实心铁疙瘩,一个就有五吨重,抡得动耍得起,只能说明这家伙的实力远远不止于此。 对于体术型异能者,秦康也算很熟了,至少赵云航是没有这个能耐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一个出格的强者,为什么没有参加伸城市的异能者大会呢? 秦康就是对这一点百思不得其解。 等回到锦庐,看到小区外围的土墙垒得初具规模,秦康知道这对应着地下也已经挖开了相当一部分面积。 就先安排孙明他们住进去了,条件相比地面肯定是艰苦了一点,总比丢了命强。 回到55号楼,谢澜、侯奕泽和聂傲冰已经在客厅里等候多时了。 “先从你开始吧!”秦康看向谢澜,“东北角的情况怎么样?” “找到一伙地痞流氓,我让他们改邪归正,他们不肯,我只好都杀了。” 秦康斜眼打量着他,这家伙什么时候那么会说冷笑话了? “那你这头算清场了。” 秦康在桌面上摊开的本子上画了个圆,加了个十字作四等分,随后勾掉了东北角。 抬起头,他又看向侯奕泽。 “哎!该说我运气超好还是超差呢,整块区域全兜完了,硬是连一个有价值的目标都没找到!” “怎么会?”秦康竖起笔指向猴子,“你别是在捣浆糊吧?” “瞎扯淡!”侯奕泽很不服气地辩驳,“别的我不敢吹牛,论侦查这里可没人够格做我对手!我可以把植物根须走地下送到方圆几百米的每个角落,整片区域里有几块石头几棵树我都门清!” “行了!行了!”秦康在东南角上勾去一笔,“我相信你的本事。下一个!” 聂傲冰指着桌上摊开地图的一个点,那是余山边上的一个人工湖,叫做玥湖。 “其他地方都很正常,除了这里。” “这里?”秦康把视线从地图移转到聂傲冰脸上,“有人钓鱼吗?” “去你的!”她往秦康臂膀上重重捶了一拳,“是水怪!” 这一下可真够用力的,秦康揉着酸疼的手臂追问道:“怎么被你发现的?” “本来按照既定巡查路线,我要经过这个湖的。刚开上去没多远,我就发现前路不对头,在一块足够停放越野车的圆形区域上,没有积雪。” 秦康若有所悟地接口道:“这个洞是新破的,因为也就这两天没有下雪而已。可仅凭这个就扯上水怪是不是牵强了一点?”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聂傲冰露出洞察先机的微笑,“这之后我就不敢往湖面走了,只是沿着湖边绕了一圈。你们绝对猜不到我发现了什么,所以我带回来了!” 她弯腰在桌底下的大口袋里一通翻找,随后啪的把一片钢板拍在了桌子上。 第273章 水怪和超雄 几个脑袋一齐凑上前看去,那块板歪七扭八的,呈现出并不规整的三角形状,其中一条带着好似撕裂形成的毛边,板子中央还有一排洞穿的孔,每个孔都够塞个拳头进去。 “这是,牙印?”谢澜问道。 聂傲冰点了点头,手指着钢板:“你们再看这个材质,像是从什么上面弄下来的?” 这个就好分辨多了,钢板正面原本喷了一层漆,雪白底色中掺了些云母粉,在灯光映照下熠熠生辉。 秦康直起身子,手托下巴:“这种漆通常都是喷在汽车上的。” 侯奕泽干笑了两声:“这条鱼可够大的啊!真不知道是谁吃谁呢。” “所幸它是在水里,只要别闲了蛋疼去冬泳,一时半会对我们不构成威胁。” 见没人理会自己的幽默,秦康继续道:“下面我要讲的,才是真正的威胁。” 与灵魂提取者的遭遇被他一言带过,秦康着重说了在金杨新村的见闻。 他才说到一半,聂傲冰发出声惊叫:“段克峰!真的是段克峰吗?” “你知道这个人?” 聂傲冰重重点了下头,像是勾起了不愉快的往事,脸色已浮上阴云。 “他在调查局里是无人不晓的头号通缉犯。” 秦康把身子又挪近些:“你和他打过交道吗?” “没有。”聂傲冰嘴角勾起一抹惨笑,“但有其他人参与过对他的抓捕行动,他们都没有回来。” 一时间,书房里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你们听说过超雄综合征吗?”聂傲冰问道。 “听过这名字,但不是很了解。” “这是一种染色体异常,患者比起正常男性多了一条y染色体。临床表现为身材高大魁梧,四肢发达,易怒,有暴力倾向。”科普完毕,聂傲冰眼里闪过一丝光亮,“这个段克峰本来就是超雄。” 秦康喃喃自语:“末世以后他又觉醒了体术型异能,强上加强了咯。” “我们能收集到这些情报,是因为段克峰之前就因为打架斗殴、抢劫、强奸进过好几次局子,末世前不久刚刚刑满释放。觉醒异能后更是变本加厉,手里头攒了数不清的命案。根据我们对他做的心理侧写,此人还兼有反社会人格障碍。总之,异常危险。” “我能不能这么理解?”秦康问道,“他杀人不需要什么理由。” “没错!他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别人杀人需要充足的动机,对于他,只是和排泄一样的情绪宣泄,算是生理需要。” 秦康提笔在纸上写下了段克峰的名字,又画了个圈。 这就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基本上也能解释了他在金杨新村的所作所为。 只是听聂傲冰的描述,超雄和反社会人格也并不是傻子,这又跟孙明说的有些对不上。 “对于这个杀神,你就没法用常人的思维去预判他的行动。”聂傲冰幽幽叹出一口气,“还好,他离开我们有段距离,也不一定会找到这里来。” “不!”秦康站起身,摇了摇头,“我想我们很快就会见到他。” “为什么?” “瞧你这记性,”秦康笑着看向聂傲冰,“湖上没有积雪被你看出问题了,我回来的雪橇印子不是一样嘛!” “啊!”她腾地站起,大叫了一声,“那怎么办?会把他引来的!” “来的正好!”秦康看向其余的伙伴,“我还没问过你们怎么想的,先说说我自己的看法。自从知道有这么个一言不合杀你全家的神经病,我可真是吃饭都不香了。我认为,遇上这种你不惹他他也会干你的灾星,躲不是办法。倒不如趁现在人员齐整、防御牢固、武器弹药充足的时候把他一劳永逸地干掉!” “没意见。”谢澜淡淡地回应。 “你说的也有道理。”聂傲冰缓缓坐回到椅子上,“如果是我们四个的话,制服他应该没问题。” 侯奕泽朝左右都看了一圈,苦笑着说:“听你们把那家伙说得挺瘆人的,我刚才就在想对付这家伙的战术,半天也没琢磨出来……” 秦康一摆手按下他的话头:“术业有专攻,你的强项不在战斗上,有一块更适合发挥你才干的领域。” “对对对!”猴子眼里冒出兴奋的光芒,“我看地下挖出好大一块空间,正需要开垦。” “这个活肯定是你的没跑。现在有更紧急的任务派给你。” “是啥啊?”侯奕泽有了不祥的预感。 秦康欢脱地笑了起来:“侦查啊!你也说了,论这个你才是这里的南波万。麻烦你这两天把根须伸到小区外围,一旦发现拎着个大铁球的壮汉出没,第一时间通知到所有人。辛苦你了!” 然后,他扔下呆若木鸡的猴子,对其余人说道:“我们大家就吃好喝好休息好,准备接下来打一场硬仗!” 送走其他人,秦康独自留在书房,看着面前摊开纸上段克峰的名字发呆。 直到赵诗琪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胡强和朗宁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让他们进来吧。”秦康低着头吩咐道。 没一会儿,四只毛哄哄的脚爪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老板把他俩叫来,又没有说话,胡强朗宁面面相觑,也没揣摩出意图。 不过光看小区里又是挖深坑又是筑高墙的,就能猜到肯定有大事要发生。 秦康抬起了头:“我们护卫队里,谁的枪法最好?” 朗宁朝前走了一步:“应该是我吧。” 秦康站起,走到他身前:“不要应该,是你的话就给我自信一点。” “对!是我!” “好!”秦康伸小指挖了下耳朵,“一会儿跟我来领武器,有一项重要任务派给你。” 等打发走朗宁他们,天都快黑了,秦康决定再去视察一下工程进度。 现在他更关心的自然是城墙。 埋头苦干了一天,潘峰也是累得满头大汗,虽然不用自己亲自动手,但异能消耗却也是一刻不停。 他扶着已有三米高的土墙说:“老大!一开始你让我捏个慈禧太后的造型,我还不理解,现在才明白过来,实在是高啊!” 秦康把他另一只手翘起的大拇指按下去,笑嘻嘻说:“那你明白啥了?” 潘峰嘿嘿一笑,随即转身,脚踩着各位太后头顶的大拉翅,就跟踩梯子似的蹭蹭爬上了墙头。 “现在这泥巴都冻得跟石头似的,牢固得很,放心踩着没事。墙外头的花盆底更是一绝,拼合在一起就成了个光洁的平面,跟砖头砌成的一样了。” 秦康笑着招呼他下来:“估计还有多久完工?” 潘峰踩着梯子回到地面,拍了拍手:“那还要个好多天,等完工我估计这墙得有十几米高,整个就是固若金汤啊。” “你也别得意,说不定啥时候就要返工了。” “怎么会?”潘峰有些急了,“我这工程绝对保质保量。” “我没说你弄的豆腐渣,不是这个意思。”秦康拍了拍他的肩,“只是我发现这有时候还得信命啊。你叫潘峰,这回来个克峰……哎,难呀!” 说完,秦康便头也不回地往家里走去,留下潘峰尚自一头雾水。 第274章 杀神驾到 到了次日,天色放晴,虽然只是刺破云层的几缕阳光,却已是进入末世以来的难得好天气。 秦康不由苦笑,老天爷似乎都在起哄,偏要成就一段孽缘。 他一早就来到小区外围巡视,干工程的比他起得更早,土制傀儡排出整齐的一列长队,朝着围墙方向进发。 潘峰几乎把身子贴在了土墙上,就差手里拿个放大镜,仔仔细细地检查着每一处缝隙,查漏补缺。 这激将法有时候确实挺好用的。 跟着秦康又来到种植大棚,不过今天不是来看菜,而是找人。 田埂上摆了一张折叠床,侯奕泽此刻就躺在床上,两只手上各自系了一大把细密的根须,另一头扎进床两边的土地里。 他两目无神地望着头上的棚顶,哪怕视野里被秦康的脸遮住了一块,从脸上也看不见任何变化。 秦康忍不住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却被他一巴掌拍开。 “我没睡着!”猴子不满地咕哝,“只有你们人族才会睁眼睛睡觉的。” 秦康绽开了笑容:“不止,我们还会鞭挞士卒!” “哼!你们人族最残忍了,当年推翻你们就没错!” “至少我这个具体的人还凑合吧?”秦康笑嘻嘻从旁递上一个纸包。 “这是啥呀?”侯奕泽接过,满脸疑惑。 “我找曹医生要的,吃了可以提神醒脑。” “这个江湖郎中……”侯奕泽吐槽归吐槽,吃药倒挺勤快,“要是吃得我欲火焚身干不了活了,可别怨我啊!” 秦康嬉笑着正要打趣,忽听得大棚的帘子被人掀起。 “是谁欲火焚身了呀?”跟着这话的是一串脆如银铃的笑声。 秦康脸上的笑容倒是逐渐消失。 “姐夫!姐夫!”赵紫兰几乎是蹦跳着出现在他面前,高耸的胸脯有意无意地蹭到他身上,“原来你躲在这里啊,让我一顿好找。” 两手插进了衣袋,秦康低头看向心情很不错的小姨子,“这是我家,有什么好躲的。还有,我这两天很忙。有话快说,找我什么事?” “知道你忙,”赵紫兰笑嘻嘻把一个篮子提到胸前,“在家吃饭都是随便对付两口。我是特意给你送好吃的。” “这是啥呀?” “我做的月饼,”赵紫兰将罩子打开,“这不是快到中秋了嘛!来,你尝尝!” 秦康从她手里接过,焦黄油润的薄薄一层外皮包裹着馅料,看面上的字是陈皮豆沙,沉甸甸一块倒也挺有模有样。 在小姨子全程星星眼的注目下,他咬了一口。 “怎么样,好吃吗?” 秦康没有回答,又咬了一口。 “姐夫你爱吃我再多做几块!”赵紫兰邀功似的又贴近几分,“虽然就是个小点心,在我姐那里你可吃不到。看她都把你饿瘦了!” “瘦点好!这个太油了。”秦康拿着手上的半块月饼露出嫌弃表情,“其实我更爱吃苏式的。” “没问题!我这就回去做。” 目送小姨子蹦跳着离开地头,秦康把她留下的篮子直接往侯奕泽怀里一塞。 “都给你了,看你馋的。” “哈哈!”猴子拿起一块月饼就往嘴里送,“这可比药好吃多了!” 啃到一半,侯奕泽突然从床上一下直起了身,神色凝重。 手里绑着的一根触须正在有节奏地律动。 不一会儿,他扭头看着秦康,嘴里支支吾吾。 秦康一把将半个月饼拿下。 “他来了!” 小区外的雪地上,昨日留下的雪橇印像一条提前铺好的地毯,迎接着访客到来。 先是地平线上多出的一个黑点,跟着就越放越大,一条身形高大的身影在印迹的另一头显露出来,踩着沉重步伐徐徐逼近。 此刻秦康他们正站在围墙顶上,露出个脑袋,通过望远镜看向这充满未知的敌手。 他右眼上蒙了布条,身形魁梧,粗略看个头接近两米,很明显这让他买不到合身的衣服,底下的肌肉块像要随时把那层破布崩开似的。 不过最骇人的,还要数被他拖行在身后的那只大铁球,连接球体的粗重铁链紧紧缠在了段克峰的手腕上。 秦康正准备翻墙,被一旁的谢澜拉住了衣角。 “我先来吧!” 他看着那张扑克脸,认真发问:“你的能力可以保证自己被砸扁了也没事吗?” 谢澜想了想,老实回答:“没试过。” “那还是我先……” “你们都别争了!”聂傲冰在一旁发话,眼睛直勾勾看向前方,“我先和他算一笔旧账!” 话音未落,她已经飞身越过了土墙,在半空划过一道弧,落在了雪地上。 这时,段克峰也已经来到了距离围墙三十米开外的位置。 “段克峰!”聂傲冰叫嚷着步步走近,“还记得七月五日调查局抓捕行动里被你杀死的探员吗?” 那巨汉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却并不是在否认。 “段克峰……谁是段克峰……不对,我是段克峰……不对不对,段克峰是你……不对不对……克峰段我是……” 他对于越走越近的聂傲冰似乎毫无察觉,就这么杵在原地,嘴里不住嘀咕着乱七八糟的话语。 秦康和谢澜也已经一前一后翻下了墙。 那巨汉表情逐渐显露痛苦,两条本就连成一块的眉毛打了个死结,攥紧两只酒坛子大的拳头,不住敲打自己的脑袋。 “段克峰……克峰段……峰……我没有疯……谁说我疯……我是峰……疯……疯了!” 他还在嘀咕不休,聂傲冰已经出手! 一道冰壳瞬间笼罩住巨汉全身。 “啪!” 冰壳就跟纸糊的一样,被段克峰雄壮的身子一下就顶开。 聂傲冰才想发动新一轮攻击,却只觉腰上一紧,整个人像被折成了两段,眼前的段克峰忽地缩小了。 跟着她就感觉呼吸一滞,完全透不过气来。 等意识重新抢回了主控权,聂傲冰只听到背后粗重的喘息声,而段克峰的大铁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他身后摆到了面前。 “退后!”秦康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你不是他对手。” 第275章 力战杀神 段克峰粗大鼻孔里喷出两道白气,云遮雾罩中他神情已不复迷茫,独眼里满是杀意。 大铁球被他甩过头顶,如直升机桨叶一般呼呼打着旋。 一滴汗水从秦康额头流至鼻尖,他顾不得擦,死死盯着眼前的对手。 刚才段克峰暴然出手,那一下挥击铁球的速度,已经不比自己的4倍速慢了。 也叫铁球原本拖在身后,挥向前时多了个微小的时间差,才能在危机关头把聂傲冰救回来。 见过这一手,没有人再敢大意,全都与段克峰保持着距离,站在铁球攻击半径以外。 秦康和谢澜交换过眼色,两人分向左右拉开,绕到了段克峰两侧。 聂傲冰则又朝着侧后方多退了几步。 大铁球不知疲倦旋转着,带起引人耳鸣的风声。段克峰用眼角余光不断向两旁瞟视。 他只有一只眼! 趁着他瞟向秦康那一瞬,谢澜出手了。 只见他身子往侧边一带,整个人闪进敌人视野盲区,同时一只手臂已幻化为西洋剑的形态,对准段克峰右肋直刺过去。 眼看剑尖已经贴上衣襟,段克峰腰身骤然间向后弓出了一个弧度,肚子也极力向内收紧。 那柄剑就擦着他的肚皮贯穿了衣服前襟。 一击不中,谢澜赶忙收招,却发现刺出去的剑就像生了根一样,拔不出来。 原来他方才避过这一侧的突袭,随即直腰腆肚并侧转过身体,将细长的剑条卡在了自己身上。 段克峰怒吼着,下一瞬铁球便要当头砸落。 这时候,秦康也出手了。 他手里多了一道光。 却也只是一道光。 那是一面镜子。 镜子反光的下一瞬,平地炸起一声巨响。 是枪声!重狙的枪声! 段克峰停住了手脚上的动作,呆呆地低头看着尚自冒烟的胸口。 失去作用力的大铁球轰然坠落,砸地上崩飞雪花无数,溅了谢澜满头满脸。他也顾不上擦,急忙把剑抽回。 段克峰动了,蒲扇大的手一把扯开焦黑破碎的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膛。 胸骨位置,一粒撞扁的子弹啪地滑落在面前雪地上,露出的皮肉带着一块深深红印。 “痛!痛!痛啊!” 巨汉从胸腔发出一声嘶嚎,脚下已迈开步子,向着子弹射来方向势若奔雷地冲了过去。 他的人快,他手上的球更快! 五吨重的铁球撞在土墙上,就像是踢飞了一堆积木。 固若金汤的防线破开了一个大洞! 对方的皮糙肉厚超出了自己预期,秦康一咬牙,手上接连挥动,向着段克峰甩出了三张扑克牌。 普速!2倍速!4倍速! 三张牌前后交叠相撞,迸发出惊人的速度和能量,末端的白光一闪即逝,钻进了段克峰后背。 一声仰天长啸,让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头晕目眩。 段克峰霍然转身,独眼里已是一片血红。 他向着秦康径直撞了过来,铁球拖在身后,犁开一地积雪。 地面上毫无征兆升起了一排冰刺,就长在段克峰的落脚之处。 小船一般的大脚猛地踏在冰刺之上,像踩碎了一地的玻璃渣,速度却丝毫未减。 一个呼吸间,段克峰已然逼近,踏定步子,大铁球从身后划过个半圆,直击面前的秦康。 这玩意儿的重量和动能实在太过恐怖,秦康都不敢抽出棒子硬刚。 他不退反进。 4倍速下,秦康咻地贴近到段克峰的身前,这时绑住铁球的锁链也已经迎面扫到。 子弹时间中,秦康竭力后仰,锁链贴近他的面门掠过。 时机到了!他对着锁链的一环发动老化。 铁环瞬间崩坏。 挣脱铁链的束缚,五吨重的巨物像奥运会的链球一样朝前飞了出去,落到了几百米开外。 段克峰看着手里头断掉的链子一愣神,再想挥拳,哪里还能看见秦康的影子? 秦康并没有跑远,而是挂在了段克峰的后腰上。 段克峰起脚,一招断子绝孙向着身后反踢过去。 没有预想中蛋碎的声音,段克峰听到了自己膝弯处传来一声弹响。 他单腿后跟点地一个旋身,转过一百八十度,看见那难缠的对手已经斜向退出三十米开外。 段克峰大怒,喘着粗气发出一声咆哮。 秦康的一只手高举过顶,小镜子向着围墙方向反出亮光。 墙头爆起一团火光,一个黑点从火焰中心射出,向着段克峰疾速飞来。 他竟不躲不避,一拳向着火箭弹砸去。 拳锋砸到前一瞬,段克峰眼里涌起疑惑。 这只苍老干瘦的拳头是谁的? 巨响之下,巨汉全身都被爆炸燃起的熊熊火焰包围,强烈的冲击波则把墙外的其他人都掀翻在雪里。 等秦康他们再抬起头,竟看见段克峰兀自屹立不倒,只是迎向火箭弹的半边身子已经被烈焰高温熔化,露出残缺不全的骨骼。 趁你病要你命!一时间聂傲冰的冰锥、谢澜的刺剑都不约而同向着段克峰身上招呼。 困兽犹斗,段克峰挥起另一只拳头击碎冰锥,又在即将被刺中之前拧身偏过背心,那一剑只是擦破了后背皮肤。 可是一番动作下来,裸露在外的右腿骨也便从关节处彻底断开,再也无法支撑身体重量。 巨汉颓然倒地,挣扎了几下,却也没法再站起来,只是瘫在地上叫嚷。 “痛!杀死你……段克峰……杀!” 秦康抢上几步,在段克峰的手脚攻击半径以外站定,随即对他开启记忆阅读。 他要找出段克峰没有参加异能者大会的原因。 秦康的眼睛忽地睁圆。 中等个头,同一套衣服,哪怕世界毁灭也不肯摘下的墨镜。 还有迎头遇上时那啪一声清脆的响指。 “傅武!” 秦康仍在读着,忽然又一次感受到周遭时间流速的变化,连带着聂傲冰的惊呼也被拖长了音。 他急忙从段克峰的记忆里退回现实,就对上迎面而来的硕大拳头。 这家伙身体都残缺成这副模样了,居然硬是在地上一挺身,侧向翻滚着跃起,向着秦康打出一拳。 好在这一拳的速度已远远不及刚才,秦康略向一旁折了身子就已避过。 但不能给段克峰再作妖的机会了。 他向着还腾在半空的段克峰也挥出一拳,附魔了老化效果的一拳。 比常人大出一圈的头盖骨像坠落的花盆一样粉碎。 第276章 天外有天 跨过围墙破口,秦康看见了呆立一旁的潘峰。 他嘴里喃喃自语,有些含糊不清,凑近了听好像在说什么不堪一击。 秦康往他臂膀上拍了下,把他叫醒。 “墙破了不怪你,不赶紧修好就是你的问题了!” 潘峰喏喏称是,一路小跑着忙活去了。 朗宁和胡强也迎了过来,朗宁腰上还绕着一圈藤条。 “辛苦了!”秦康对他招呼,“回头找老板娘领赏。” 朗宁嗯了一声,似乎心有余悸:“也亏得老板你说的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不然可是死无全尸啊!” “你好好谢谢那只猴子,他爱吃甜的。” 走出两步,秦康又回头对着胡强说道:“找几个人,把外头那家伙埋了吧。” 稍事修整,秦康他们几个又一次聚在了书房。 刚才的战斗实在太过惊心动魄,聂傲冰明显还没缓过来,谢澜的呼吸也不再均匀。 秦康喝口水润过嗓子,随后向众人讲述了他在段克峰记忆里看到的画面。 震惊之后是更为震惊。 侯奕泽咕哝着:“那么吊的一个人,就被他一个响指搞定了吗?” “那个傅武的能力是催眠,”秦康解释,“关于他,我知道的也很有限。至于段克峰,他原本是要参加异能者大会的,被催眠后,非但没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人畜无害,懦弱而自闭……” “靠!”谢澜骂了句,“这副样子还真想象不出来!” 聂傲冰眉头一皱:“那后来在他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秦康叹了口气:“我不是心理医生,具体什么原因也搞不明白。总之,这个段克峰居然从催眠状态里苏醒了过来,可又没完全醒,就把自己弄到疯疯癫癫的。” 聂傲冰沉吟片刻,说道:“这种情况很特殊,我猜或许和他的超雄体质有关。一个是刻在基因里的特质,一个是植入潜意识的指令,两边打架了。” “所以,这个傅武把段克峰催眠了是图的啥呀,就为了阻止他参赛吗?”谢澜犯着嘀咕。 “不知道!”秦康两手抱头,“这个谜底只能去问傅武本人了。不过他也算间接做了一件好事。” 听了这话,众人都沉默不言。如果当时段克峰参赛,应该会多死很多人。 而遇上傅武,他要你生就生,要死就死,甚至能让你不再是你。 这一切,仅需一个响指。 把其他人送走,聂傲冰却留了下来,之前看她就有些欲言又止。 终于等到独处,她凑近一步堵在秦康身前:“帮我特训!上强度!” 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秦康不禁莞尔:“怎么突然要求进步了?” “我发现自己太弱了!”聂傲冰有些丧气,“外面未知的强者太多,我不想拖你后腿。” “行啊!以后多带你出去历练。” “一言为定!”她像小孩子一样伸出了尾指,“还有,那头水怪也是我的!” 秦康笑着跟她勾了勾。 这时,书房传来敲门声。 隔了会儿,赵诗琪推开门进来,捧着个卫星电话,忧心忡忡。 看这样子,秦康也能猜到一些。 “是楠京那边吗?” 赵诗琪点了点头:“爸爸来电话,说他的眼线传来消息,楠京的驻军袭击了市政府和调查局几处分局,作为还击,调查局带人冲了兵营,两边已经势同水火,局势彻底失控了。” “你也不用太担心,”秦康安慰着,“爸爸手下有预言者,凡事都能料得先机,好好谋划肯定能化险为夷的。” “希望是这样吧。”她面露一丝苦涩,“之前他生死未知的时候,倒也不觉得多挂心。可自从知道他还活着,我当时激动得都要哭出来,那一刻我才知道,他终归是我爸。我不想他再出事了!” 秦康把她拥入怀中良久,待呼吸放平才又问道:“爸爸有说起他的行动吗?” 赵诗琪伸手抿去眼角几滴清泪:“他在趁乱占地盘、抢物资,用治安联防部队长官的名义网罗人手。这样他早晚会和驻军、和调查局发生冲突的,我就是担心这个。” 秦康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资源分配失衡引发的问题最后都会诉诸暴力,活不下去就掀桌子,古往今来都是这样。 这时候,房门又被人推开了。 跟着先飘进来的,是一股子烘烤糕饼的香味。 然后才是端着个盘子,笑得如沐春风的赵紫兰。 “哟!那么巧啊,两位姐姐都在这里了。” 说完,她移步到秦康身边,把盘子凑近他面前:“姐夫你看!我做的苏式月饼,刚烤好的,趁热吃!” 秦康往盘子里看了眼,金黄的酥皮吹弹可破。有一说一,小姨子手艺确实不错。 说实话也有点饿了,他又瞧了瞧赵诗琪。 “看我干嘛?又不是不让你吃!”说着,她已别转了脸。 秦康讪讪笑着,便伸手从盘子里取过一个,另一手托护在下面,咬了一大口。 “好吃吗?好吃吗?”赵紫兰邀功似的欢脱。 “味道是不错,”秦康咂巴着嘴,“但我吃不出这是什么馅的,不像椒盐,也不是百果,更不是五仁。” “好吃就够了!”赵紫兰又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好吃你就多吃点!” 聂傲冰走近瞧了瞧,问道:“我也饿了,能吃一个吗?” 本来问这句也就是客气,谁知道赵紫兰还来劲了,一把护住盘子,笑得神秘兮兮。 “不好意思啊聂姐姐,这些是我专为姐夫做的,等下我再给你烤一盘好不好?” 赵诗琪听了这话,一巴掌拍在秦康背后:“听见没有,专为你做的,多吃点!” 秦康刚在啃第二个月饼,差点被这一巴掌扇得从嘴里喷出来。 他眼带幽怨地看向老婆,嘴里的月饼都吃出了一股子醋味。 好像还不止如此,秦康觉得鼻子眼里喷出的气有些热。 他伸手摸了一下,指间带出一点殷红血珠。 “你的月饼到底是什么馅的?”他愤怒地质问小姨子,饼渣喷了她一脸。 赵紫兰也有些慌了:“我找到小区里曹医生,拿了些鹿茸、枸杞、虫草、人参,想给你补一补的,姐夫你是不是虚不受补啊?” 第277章 钩直饵咸 “我这就让你看看我虚不虚!” 秦康一把抓在赵紫兰衣服后脖,拎只猫似的把她提了起来,大踏步朝着房间外头走去。 出了门,他又折回两步,对着还在书房的聂傲冰喊道:“走啊!我们去钓鱼!” 赵紫兰根本是被他扔进了越野车的副驾驶座,摔了个七荤八素。 秦康鼻子里塞了团棉花,此刻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闲心,对这小丫头的一丁点好感也荡然无存。 后座车门打开,聂傲冰和赵诗琪一左一右钻了进来。 “你要干什么呀?”赵诗琪柳眉微蹙,“这时候钓什么鱼,我怎么听不懂啊?” “我也是才知道的,附近的玥湖里有一条大鱼。钓这样的鱼当然要用不寻常的饵,比如说顽皮捣蛋的小姑娘。” 赵紫兰哇地哭了出来,两手抓着秦康腕子:“姐夫!我知道错了,可也是好心办坏事啊!你饶了我这一回吧!” “滚蛋!”秦康不耐烦地把她的手甩开,“摸着自己良心说,你给我加了那么多料能安啥好心啊?” 赵紫兰被吓到不说话了,任凭眼泪在精致妆容上冲刷出两道泪痕,胸口在底下良心带动下像十级地震般剧烈起伏。 一改平日里的驾驶风格,今天秦康把车都开出了几分狂野,没一会儿就到了玥湖边上。 赵紫兰又一次被从车里拎了出来,这回她不再手足扑腾,扭过头泪眼婆娑望着从后座下来的赵诗琪:“姐姐救我!求你跟姐夫说个情,我不想当什么鱼饵啊!” 秦康冷笑一声:“你还真是病急乱投医啊!今天就算你爸爸过来,这个鱼饵你也当定了!” “对啊!爸爸!”赵紫兰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姐夫你不能这样,爸爸让你照顾我的,你不可以……” “住嘴!”秦康没好气打断她,“我都带着你个烫手山芋共同战斗了,爸爸要是知道你这么帮衬我,也一定很欣慰吧!” 赵诗琪走上两步来到秦康身边:“差不多得了!毕竟是我妹妹,别太过分。” 秦康贴近她耳鬓咕哝一句,随即带着赵紫兰来到后备厢,找出来一团绳索。 把小姨子跟捆粽子似的绑好,秦康翻出丝瓜棒,放大到十米长的形态,棒子一头系紧了绳结。 赵紫兰还在哀求着,说了啥秦康也没听进只言片语,棒子朝着湖中心一挥就把她甩了出去。 走了条抛物线,赵紫兰一下飞出老远,到尽头绳子啪一声绷紧,直接勒进肉里,把她痛得哇哇大哭,接着又晃晃悠悠荡了回来,脚尖离地总有十公分的间隙。 “姐夫!姐姐!不要啊,我知错了!救我!快救救我!” 秦康理都没理她,扭头看向一旁的聂傲冰:“饵已经投了,你准备!” 嗯过一声,聂傲冰拉开段间距,在湖边找到一处合适的观测地,手上一挥,沿岸筑起一道半人高的冰墙。 接下来她就躲在墙后面,眼睛不眨地监视着湖面的动向。 等了约莫有半个小时,开始赵紫兰还在讨饶,到后头已是骂骂咧咧。 “秦康!你个王八蛋!本小姐看上你是给你脸了,后宫都开了,装什么专一啊……赵诗琪!你个妒妇,就是嫉妒我比你年轻比你漂亮,存心使绊子……哎哟!” 她只要骂狠了,秦康就把手里“钓鱼竿”往上一提再一坠,赵紫兰免不得又吃点苦头。 “你这样要玩到什么时候?”赵诗琪叉着腰,望着整片冰封湖面,“就算有鱼,也被她咋咋呼呼吓跑了!” “不会!”秦康嘴角勾起,“我们要钓的鱼,就好这一口。” 其实在这段时间里,他时不时就会发动预测吉凶异能扫视一轮湖面。刚才看过去,便见着一点绿光在冰层底下游动。 秦康抬起左手,向着聂傲冰那边打了个手势。 绿光已经绕着赵紫兰的方位游了三圈,就在她身下停住不动了。 “秦康,你早晚都是我的人!等我俩有了孩子,我要把你对我做的坏事都告诉他,让他跟我一起揍你!” 此刻也顾不上别的,秦康一门心思盯着那一片湖面。 “喀喇!” 随着一声巨响,一米多厚的冰层被顶破了一个大洞,一样黑乎乎的东西从底下探出个三角脑袋,张开的大嘴裂到了腮边。 异动一发生,秦康就提起了钓竿,那怪物似乎也受了无形丝线牵引,跟着一块从湖里升起了半个身子。 赵紫兰疯了一般左右扑腾的双脚几乎踢上了怪物的唇。 钓竿像是回放一般沿着抛出的轨迹收了回来,赵紫兰则又是被重重摔在了岸边雪地上。 秦康把棒子收短,头也没回扔下一句看好她,就直奔湖面而去。 怪物跃到了顶点,也没够着饵,正要回落水面,却发现身体居然无法动弹。 原来破开的洞口位置,已不知什么时候结了厚实的一圈冰墙,把它带离水面的上半身固定住了。 这回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根本就是一条体型放大了好几百倍的黑鱼。 “放开那条鱼!让我来!”聂傲冰单手撑上冰墙一个漂亮的翻身,落地后撒腿向着湖中心奔去。 秦康在离开鱼三四米的地方停了脚步,横担棒子在肩,微笑着看她。 这条鱼已经落网,谁来杀都是一样。 另一边,聂傲冰已挥手射出三道冰锥,分别打向鱼眼、鱼胸和鱼腹。 冰锥贴上鱼鳞的瞬间,那条鱼脊椎一抖。 只听到“嘎啦啦”一连串冰块破碎坍塌的爆响,非但打在身上的冰锥粉碎,连封住黑鱼的坚冰也被这股摧枯拉朽的力道震开。 大鱼的一只眼睛已被冰锥洞穿,此时却犹似向外发散着怨毒目光,扑通一声落回到了水里。 “不好!”秦康大叫一声,赶上两步伸手揽住聂傲冰的腰,将她夹护在腋下,拼了命朝着岸边奔去。 出了水,黑鱼精是板上的肉;在水下,可是它的主场。 秦康可不想在零下几十度的天气和一条鱼戏水。 在雪地上跑路多少会被积雪拖累了速度,那条鱼在水里却完全不受影响。 眼看快到岸边,忽听得喀喇喇一声爆响,秦康只觉脚下不稳,险些跌倒。 低头看去,碎裂的雪粉冰层中,已有那鱼背上斑驳的黑。 他们现在就站在鱼头之上! 第278章 盎然生机 鳞片本就滑腻不堪,更别提足下是一尾狂躁的活鱼。 秦康和聂傲冰站立不稳,贴着鱼头一侧向水面坠落, 危急中,秦康提起丝瓜棒,横过一头向着大鱼目光冰冷的眼睛狠狠戳了下去。 虽然不是锐器,但他这一下力道实在浑厚,武器锋不锋利已经不重要了。 棒头直接洞穿了这一侧的黑鱼眼睛,从另一头已经瞎掉的眼窝里钻出。 大鱼受痛,便要往水底游去。 可露出水面的脑袋却又一次被卡在了冰层上。 只因秦康在插进棒子后立刻写了个大字,随即抱着聂傲冰跃到了一边。 十米长的棒子横穿了黑鱼脑袋,把它架住了。 大鱼如法炮制,再次抖动脊椎,可是震开了身边的冰块,却抖不掉脑袋上的钢棒,依然被困在水面不上不下。 抓住机会,聂傲冰当即发动异能,把整根丝瓜棒都牢牢冻结在了湖面上。 这一回,黑鱼彻底逃不掉了。 两人相视着大口喘着粗气,仍是心有余悸。 “快!”秦康催促着,“你来杀鱼!” 聂傲冰走近洞口,那黑鱼还不老实,兀自挣扎中血盆大口一张一合,激起水花一片。 她看准位置,把手贴上了鱼的鼻子。 源源不绝的寒气导入黑鱼身体,它的嘴很快不动了,全身都不动了。 等聂傲冰收去异能,那条鱼已经成了座冰雕。 接着,她一脚踢到鱼嘴上,冰雕哗啦啦崩碎成了一片一片。 “原来你是这样杀鱼的。”收了棒子,秦康站在她身旁,两手插着口袋。 “不这么杀怎么杀?” “哎呀,算了。”他低着头往岸边走去,嘴里喃喃,“本来今晚想吃鱼的。” 聂傲冰反出一声干呕,无言跟上。 回到岸上,秦康只见赵诗琪居然把她这个妹妹抱在怀里,这事倒新鲜。 看着秦康走近,做姐姐的眼里投来埋怨的光。 “好了好了!”她做势要把还在抽泣的赵紫兰推开,“你的好姐夫来了,找他去撒娇!” “不要!”赵紫兰脸埋在姐姐肩头,“让他走开。” 秦康咧开了嘴:“不要我才好……哎?” 他皱起鼻子,往周遭用力嗅了嗅。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味啊?” “别说了!”赵紫兰几乎把脑袋塞进了肩膀里。 秦康回头就对上了赵诗琪一脸嫌恶的眼神。 “都怨你!做什么诱饵?这里荒郊野外的,想给她换条裤子都不行!” “啊!”赵紫兰两手不住敲打,“姐姐你怎么可以说出来,羞死人了!” 好不容易把全程捂脸的小姨子架到车上,秦康把车窗稍许开了道缝散味儿,跟着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远处一棵松树落满雪的枝桠上,一只隼扑腾起翅膀,如一支离弦之箭射向天边。 秦康带着人回到小区,赵诗琪下了车就陪着妹妹去换洗衣服,看着赵家姐妹离去的背影,他强烈预感到今天在这里一定没好果子吃。 他本想着在聂傲冰这里找补,却被告知今日例假,下周请早。 等把人送走再次回到小区,秦康只觉得鼻子眼里冒出的热气都能拿来蒸馒头了。 小姨子的特制月饼馅还有好强的后劲。 所以当开门的叶梓珊被他一句话不说拦腰抱起,脚一勾门就往卧室走,第一反应是家里遭了贼。 等她看清是秦康,却也是又惊又气,架起纤细胳膊抵挡着对面的攻略如火。 “不要急嘛!”她眉目含羞,两颊滚烫。 “就是很急啊!”秦康把她放平到床上,“之前都是老公救你,今天该你报答了!” 他正要俯身压上,却被叶梓珊伸手顶在胸膛。 “小心孩子!” 这一句话让秦康瞬间冷静下来,月饼馅的热毒都解了。 两人肩并肩安分躺好。 “什么时候有的?” “我……姨妈晚了一个星期。” “那也不一定是呀。” “一直都很规律的……我还找芷晴姐借了验孕棒。” “她不会也有了吧?”秦康一骨碌侧翻过了身。 叶梓珊蹙眉看着他,隔半晌回了句:“是她以前的存货。” “哦。”秦康折转了躺平回去,“那她一定羡慕惨了。” “那你呢?”叶梓珊手肘撑床,抬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秦康活动着脸部肌肉,挤出一抹笑容。 “我只是觉得意外。” “有什么好意外的?你也不做措施……” 长久的沉默之后,叶梓珊眼角多出一点晶莹:“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这是我第一个孩子!” “说什么傻话呢?”秦康伸手为她拭去泪花,“我只是在想,既然这个孩子选择了我们做他的父母,往后日子里,就要为他多考虑一些。” 叶梓珊抽着鼻子,嘴角带出一丝笑:“本来就是嘛!我也是要找你商量来着,现在吃的是不缺,但说到孩子的奶粉、尿布、玩具……可有一堆东西要准备。我还找过曹医生……” 秦康突然沉下了脸:“你该不会告诉我,他比我还早知道吧?” “瞧你说的!”她往秦康胸口拍了下,“我只是打听了一下,曹医生好像没学过妇产科。” “明白了!”秦康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还得找个医生回来。” “还有护士……”说着说着,她已羞红了脸。 秦康折过身子,伏低了把耳朵挨近叶梓珊的肚子。 “才怀上,能听出什么呀?” “听到他在喊饿!”秦康笑了起来,“往后妈妈也要多吃一点。” 怀孕的事叶梓珊还真没和几个人说起,包括同住的秦悠亚和姜初涵,也是晚饭时候秦康提起才知道的。 “梓珊姐姐,恭喜你!”秦悠亚送上祝贺。 “悠亚,”秦康扒着碗里的饭,眼睛上眺,“往后日子里,梓珊要养胎,你要多辛苦一点了。” 她赶忙放下饭碗,习惯性鞠了个半躬。 “老公,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姐姐、把她的孩子照顾好!” 秦康站起,端着杯中酒来到秦悠亚身边。 “那就拜托了!我替老秦家感谢你。” 秦悠亚缩着脖子站起,跟秦康碰杯后,一饮而尽。 当晚,她一杯接一杯,喝到微醺以上,泥醉未满。 夜里,秦康当然是去了姜初涵的房间。 进了门,她一下把秦康按在墙壁上,捂嘴都掩不住笑意。 “干什么啊?”秦康问道。 “老公,看不出来你还挺腹黑的嘛!”她眉眼忽闪着,手指在秦康肚上画圈,“送秦悠亚一顶高帽子,再忽悠她喝酒,这下可不就有充足理由让她避孕了嘛。” “也是没办法。”秦康叹了口气,“不怕多,就怕乱。你们要是一起怀上,我不得忙死?” “那像我这样主动避孕的,是不是该夸一夸?” 秦康嘴角轻撇,脚下已迈开步子。 在她这里,通常只有一种夸奖的方式。 第279章 登门寻医 说实话,秦康一开始的想法真就是深挖洞高筑墙,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和宝贝家当。 他都能关起门来可持续发展了,何必出去打劫?非要说缺了什么,便是那份称王称霸的野心。 可是一场幻梦被叶梓珊带给他的惊喜打个粉碎。考虑问题的出发点因为这个未出生的孩子而改变,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找一队妇产科医护。 去哪找,这对秦康倒不成问题,他有预测异能。 摊开地图,离自家小区最近的绿光就在新凯佳园,还真是巧。 来到小区门口,这里的光景比起他上回拜访时可是大不一样。 车被拦在铁丝网外头,保安室里蹿出来一条大汉,身上挎着自制的土枪。 秦康知道这种东西精度等同于没有,抵近了射击威力却是不俗,在普通人手中也算件大杀器。 虽然末世里秩序崩坏,法律规则日渐形同虚设。可在亚太,枪毕竟还是稀罕物。 来人粗鲁地敲打车窗:“干什么的?” 摇下窗,秦康淡然看着他:“我找你们三当家马明义。” 那人狐疑地把他上下打量:“我怎么通报呢?” “我是聂傲冰的前男友,和三当家在异能者大会上有过一面之缘。” 像是一阵香风把马明义送了过来,味道和前次不同,却是一样的呛人。 并且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的手里牵了条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绑在了一个手足着地的人脖子上。 这一幕太过诡异,以至于秦康从车上下来一度忘记了关车门。 足足诧异了好几秒钟的时间,他才认出了那个姑且还可以称为人的生物,是向启瑞。 那个在异能者大会上对聂傲冰口嗨,被自己摆了一道的向启瑞。 仔细看,他的手腕脚腕都有伤痕,应该是被挑断了手脚筋。 秦康抬起头,愕然表情被马明义尽收眼底。 这位三当家本就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现在笑得更开了。 “这位朋友,你好啊!上次匆匆一会,还未请教高姓大名呢!” “秦康。” “哦,秦老弟别来无恙啊。”马明义堆砌着假笑,“聂探员也好吧?” 受他感染,秦康觉得自己皮笑肉不笑的功夫急起直追:“她不是被逮进去了吗?那之后我就是她前男友了。跟你这么自报家门也只是为了方便表述身份。” 确实是前男友,现老公呀,他又没说谎。 “这么无情吗?”略显尴尬的笑容逐渐消失,马明义正色道,“那么,秦老弟今天上我这儿来,有何贵干啊?” “想请老兄你帮忙找几个人。” “找人?”马明义眉峰一扬,“这种事,你该去问问调查局吧!” “嗨!现在社会治安破得跟筛子一样,调查局就算人均章鱼怪都忙不过来,哪还顾得上这种小事。找他们,等人都老死了大概还没轮上吧。” 马明义轻笑一声:“只是人海茫茫,找人这事我又确实不擅长……” “无妨!这几个人就是你们小区居民,聂傲冰和我说起过。” 马明义认真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人?” “妇产科医生张瑞茵,护士陈媛,计冰清。” “她和你说得还真是细,就连生孩子都考虑过了呀!只是你都和她分手了,还来问这个干什么?” 秦康嘿嘿一笑:“因为我老婆怀上了。” “啥?”马明义被绕得有点晕,“你不是和聂傲冰是一对吗?怎么又冒出来个老婆?” “这有什么奇怪的?”秦康一指地上的狗,“你不是也把小薇收了吗?” 趴地上的向启瑞似乎很惊慌,连连后退把绳子都绷直了,嘴里咿咿呀呀说不清一个词。 马明义往他肚子上轻轻踢了一脚:“蠢狗!别丢人现眼了!” 他又抬起头看向秦康,眼里多了不一样的光彩:“老弟说的是,这年头只要有本事,何愁没女人。你说的这几个人确实都在,只是她们毕竟也是人,又不是什么物件……” 秦康边退后边对着马明义招呼,来到越野车后备厢前。 打开尾厢门,里头堆满了真空包装的一袋袋黄豆。 “我老婆怀孕这段时间,这几个人吃住在我那里,这点小意思算是略表心意。” 马明义摸着那一块块如砖石般邦硬的口袋,嘴里喃喃:“我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 安排过泊车与卸货,马明义带路,把秦康引到了小区里一处四面漏风的红砖房子前面。 还没进屋,他就闻到了一股子呛鼻臭味,浓烈到马明义身上的香水味都相形见绌。 对方明显也很嫌弃,手在面前跟赶苍蝇似的挥个不停。 “秦老弟,你自己进去招呼一声吧!哥哥我……咳咳……有点受不了。” 进了砖房,隔着简易围成的木栅栏,秦康迎面撞见一头身上黑白相间的巨物,嘴里正有滋有味嚼着干草,湿润的鼻子眼里不时冒出两道白气。 “哞——” 房子里,同样的奶牛总数有十来头的样子,或趴或立。 牛棚的卫生状况一言难尽,地上的泥泞、腐草和排泄物混杂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彼此。 几个穿着长筒套靴的女人蹲在其中几头牛身边,牛肚子底下摆了个铝桶,双手一上一下交替拉扯挤压着牛乳袋,还冒着热气的雪白奶水呈两条水线射进了桶里。 喊过各人名字,有三个挤奶工从泥泞中站起了身,捶着后背向秦康走了过来。 屋里味道太冲,秦康把人带到了外头。 说明来意,几位下岗再就业的医护当然喜不自禁,争先恐后发表了就职感言。 “行啊!”秦康往她们身上扫过两眼,“那你们先去收拾收拾,可以的话洗个澡,定好时间我们就出发了。” “先不着急。”马明义朝那几个女人挥挥手,赶鸡似的把她们摁回了牛棚。 秦康默然看着这一切,他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老弟啊!”马明义陪着笑脸,“你这事吧,我觉得挺好,她们本人也愿意。可毕竟也是邻居一场,作为管事的,我们要对居民的人身安全负责……” “老哥,有话直说。” “好的好的。”他眼神里透着油滑,“等会儿啊,我带你去见一下我大哥、二哥,就是走个形式,让他们知道这事。他们没意见,这事就妥了。” 秦康心里暗骂,好人你做,有黑锅别人背,不管成与不成,到手的黄豆都没有往外推的道理,算盘打得真响! 第280章 各怀鬼胎 跟着马明义,秦康进到一间房里,三居室的会客厅颇为宽敞明亮,主人还贴心地开启了暖气。 虚掩房门的里间传来爽朗笑声,又隔了两秒,听到外头动静的老大孔维德从里头走了出来,几步后跟着神情有些凶相的耿蔚然。 “我说怎么今早起来眼皮就一直跳呢,原来是来了贵客。秦老弟,有失远迎啊!” 向着秦康拱过手,孔维德又皱眉看向马明义:“老三啊!不是我说你,客人都来这么久了,怎么才带过来,这天寒地冻的,你遛狗还溜出瘾了吗?” 说完他也往趴地上向启瑞的屁股踢了一脚。 这一脚还有些重,直接把他踹在了地板上。 马明义脸上笑出一朵花:“大哥,秦老弟家中赶上了添丁大喜!他特意上门找我们借人,礼数也周全。我前面就带他去看过了,那几个大医生小护士的,在我们这里当挤奶工确实大材小用。依我看,要不就做个顺水人情怎样?” 听过这话,孔维德、耿蔚然也便向秦康道贺。随即老大向着侍立一旁的女子招呼:“看茶!” 围了张茶几,四人各自落座,面前摆上小小一枚茶盏,里头茶汤金红透亮,一时间厅里溢满了正山小种的烟熏味。 历经几轮茶叙,孔维德聊得无关痛痒,只言不提正事,秦康不免有些着急。 “孔老大!你看这事是不是就这么定了?家里人还在等我回去。” 孔维德举杯抿了一口,轻轻放落:“秦老弟啊!现在这世道,家里能添丁进口可是天大的好事。聂探员和我们几个也是老相识了,虽然她犯了错误,你也没和她走到一起,但毕竟相逢就是一场缘分。于情于理,这个忙我得帮!” “那就谢谢孔老大了!”秦康朝着他连连拱手。 孔维德微笑着将右手向前虚按:“只是我还有几个问题,要向秦老弟讨教。” 秦康知道这终于是要来真格的了,手心前摊:“请问。” 孔维德眼里闪过一道光:“老弟啊,你会告诉我借医护人员为老婆做产检是真是假。” 这句话一出口,秦康顿时觉得身上涌起了一股子难以抑制的冲动,强迫着他说出真话。 “是真的。” “好的,”孔维德满意地点点头,“那我接着问。你会承认自己是不是异能者。” “我是。” 孔维德眼里光芒大盛:“你还会坦白家里头除了你以外有没有其他异能者。” “有。” 三个问题问完,孔维德有些意犹未尽,盯着秦康看了许久,却也只是给自己续了一杯茶。 秦康只觉得脊背后面已沁出了汗珠,言出法随果然厉害。 “孔老大,你问也问了,我答也答了,应该没什么后续关卡了吧?” “秦老弟,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啊!我可是真心实意想帮忙。只是我这人谨慎惯了,凡事都想多打听一些,你不会见怪吧?” 秦康淡然一笑:“遇上这世道,还是谨慎点好,大意的人活不长。” 他长身站起,看向面前三位:“那么,我这就把人带走了?” 孔维德手上一扬:“请便。” 秦康将半杯冷茶一饮而尽,把茶盏轻轻搁回桌上:“那就不打扰了,多谢款待。” 马明义带着秦康接走医护,一路相送出了小区,又折回到会客房间。 孔维德和耿蔚然就没挪过窝,屁股粘在座位上自顾自饮茶。 “送走了?”孔维德端起杯子,问向老三。 马明义嗯过一声,拉过张椅子坐下。 “大哥,”耿蔚然发了声阴笑,“这可是只肥羊啊!我们动不动?” “哼!那么多人吃不上饭,他还有余力生孩子,这只羊肥得流油啊!”孔维德把茶水喝干,“不过他能攒下这副家当,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可以的话,我还是想把他拉拢过来。” “他肯吗?”耿蔚然表示了怀疑,“而且啊,我们以前收伏的势力,里头不是不中用的废物,就是遇事靠不住的二五仔。对了老三,那个肥婆的动向有眉目了吗?” “没呢!”马明义一脸懊恼,“出去那么多天,就算走也走到震江了,连个音信都不往回报!我现在怀疑她那所谓搞得定调查局的舅舅根本是她瞎编的。” “被我说中了吧!”耿蔚然一下来了劲头,“我就说女人的嘴根本靠不住,两百斤肥婆的嘴更加靠不住,她自己都不带把门的,信她还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行了行了!”孔维德出言打住,“她变成俩破车的能力我也看不上眼,跑了就跑了吧。只是再要试试别的收枪门路,就现在那几根烧火棍子真不够瞧的。” “对了老大!”耿蔚然眼里满是疑惑,“你今天为什么不直接问那小子能力是什么?而且你才提了三个问题,那小子是说了,又好像跟没说一样,答案都是我们靠猜也能猜到的。” “这个嘛……”孔维德眼神游移起来,“我不是还想拉拢他嘛!毕竟是用了异能的,上来就追根究底把人搞毛了,后面工作怎么开展?” 其实是孔老大总觉得最近性生活有些力不从心,这种事原本不该发生在异能者身上。冥冥中有个念头升起,让他把这事和异能反噬挂了勾,所以他在刻意节制,只要求别人回答是不是这类简单问题,一天最多用三次。 “哦,也是。”老二咕哝着,可总觉得这理由有些说服力不足。 “二哥,你就别担心了!”马明义适时来打圆场,“他喝了我们的茶,已经是任凭摆布了。” “哈哈,那是!”耿蔚然探手去抓秦康用过的那只茶盏,“这茶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哎?卧槽!” 三个脑袋齐刷刷向同一个方向看去,只见那茶盏在耿蔚然轻轻一抓之下,化为了一把粉末。 “怎……怎么会……会这样?”耿蔚然不敢相信地盯着兀自颤抖的手,说话都不利索了。 事实摆在眼前,三个人瞪大了眼睛,默不作声。 把杯子捏碎稀松平常,任何人都做得到。 可是不动声色地把杯子震成粉末,这份能力,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并且,没了秦康用过的杯子作为凭依,老二的诅咒能力就无法发动,什么摆布根本无从谈起。 “老三,”孔维德打破沉默,“看看你的狗在叫唤什么。从刚才起就这样,烦死了!” 第281章 妇婴保健院 马明义起身,循着动静来到阳台,看见向启瑞正趴在那里,昂着脑袋不住往立在一角的松木美术画架上蹭。 看到主人过来,他更显兴奋,喉咙里咕噜咕噜发着意义不明的声音,两道口水沿着嘴角滑落。 马明义取过画笔和纸,大踏步回到客厅,向启瑞拖着步子紧随其后。 “他像是有话要说。” 耿蔚然往下一撇嘴角:“老三啊!你当时玩得有多疯,现在就有多麻烦。好好一个人搞成这副模样,说句话都费劲!” 马明义随手把一叠画纸连着笔哗啦啦摔在地板上:“我们攻灭他家势力,是他自己跪下来求我别杀他,收下当狗的。狗又不需要说话。” 向启瑞手足并进,在散乱一地的画纸上翻找着,很快寻到一张,伸爪子拨了出来。 画纸上的笔触好似幼童涂鸦的质朴,占据大半画幅的是一条头上尾下的大鱼,眼睛被一根形似筷子的物件对穿,在大鱼的身旁还画了两个火柴小人。 接下来,向启瑞又挠过来一张空白画纸,俯身把画笔叼含在嘴里,开始作画。 三巨头聚首,站在向启瑞身后,画纸上的图案也渐渐成形。 那是一张长条茶几,围了四个火柴人,三坐一立。 向启瑞拨弄着两张画并排摆到一起,转过身,看向面前三人,嘴里哈哈喘着粗气。 马明义端详许久,开口问道:“你是说,今天来的这个人,和昨天杀鱼的是同一个人?” 向启瑞脖子跟安了弹簧似的不住点头。 “实力不容小觑啊!”孔维德背转身,迈开两步又回头看向老二老三,“顺着这条线索继续侦察。” 耿蔚然伸两指入嘴吹了声口哨,伴着扑啦啦声响,一只游隼从里间飞出,稳稳落在他放平的左臂上。 见状,向启瑞早已撅高了屁股,爬近他身前。 “要怎么做不用我们多说,你也都听到了。去吧!晚上给你加块肉。” 向启瑞抬头盯着那只游隼,眼里暴射出点点精光。 忽地,他的眼睛又复归黯淡,与此同时,停在耿蔚然臂上的游隼已振翅飞起。 游隼绕着屋子打了个转,随即就从马明义提前开好的窗户窜了出去。 …… “孕妇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都不错,平时注意补充营养,保持心情愉快,安胎期间不要剧烈运动,节制房事。” 妇科医生张瑞茵问询过叶梓珊,做了一番简单检查,给了结论。 “就这些吗?”秦康在一旁问道。 张瑞茵两手一摊:“当然不是!按标准流程需要定期产检,做胎心监护,可是这里什么设备也没有。条件不足,我能做的也很有限。” “你原先在哪家医院任职的,给我地址。再列个清单,需要用到哪些设备都框进去。” 一妇婴距离小区直线距离都有三十公里,更别提要带回的医疗设备全都份量十足。 一样跑一趟,秦康恨不得把整家医院搬回来,所以他开出了气垫船,带着胡强朗宁和另两个护卫队员同行。 医院坐落在市区,寸土寸金的地方,门前的小马路在末世前根本不让停车,现在秦康直接把船横在路当中封了个严实。 他赌一块钱肯定没人管。 半分钟以后,他损失了一块钱。 才开了舱门,一个内里穿着制服的保安裹了件军大衣,顶着风雪就占住了舷梯位置,恭候光临。 他言简意赅:“这里不让停车,船也不行。” 秦康无奈讪笑一声,医院里竟然有人,貌似秩序也未崩坏,他的事情倒不太好办了。 不管怎样,他折回船舱准备先去泊船,却见那保安已蹭蹭爬上了舷梯。 “我带你从货运通道进去。”保安解释。 跟着指引,拐了个弯,来到医院侧边一扇大铁门的位置,保安又顺着舷梯滑下,掏钥匙开了门。 气垫船在院内空地上停稳,秦康带着人依次踏上雪地。 保安两手对插在袖口,梗着脖子望了半天都没见有第六个人从船上下来,扭头看向秦康:“你们谁是孕妇?” 这下真是装无可装,匆忙中秦康只好作答:“我们是过来查……查,查精子活力。” 另外五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话一出口,秦康也觉得这个理由真是烂到家了。 “你们……”保安的小眼睛在五人身上游移,“你们都是查这个的吗?” 抢在所有人之前,秦康朗声道:“没错!” 一瞬间有了种被周遭目光洞穿的错觉。 保安嘴角向着两颊拉开,似已明白一切。 “跟我走吧!取精室在五楼。” 一路上,秦康和保安攀谈起来。 据他说,医院里现在还有三十多名医护,人手比起以前自然不足,各间科室帮衬着调剂一下,还能勉强维持。就连他也要帮着跑腿,除了安保还负责水电维修、接待、问询和挂号。 当然了,末世里的医院也与时俱进,不收钱,只认物资。 “现在你们医院还有生意吗?” “怎么没有?”保安投来看土包子的眼神,“不管什么时候,总有人会生儿育女吧!不来我们这儿,你在家你行吗?” 这话怼得秦康无言以对,就是因为搞不定他才会跑这里来。 于是他换了个话题:“你们这些人里面,有没有谁比较特别。我是说,拥有神奇超能力的。” “你是说异能者吧?”保安咧开嘴,露出半口黄牙。 “对对!” “有啊!放射科的包医生就是。” “那么,这位包医生是什么异能呢?” 保安在楼梯上停了脚步,警惕的目光冷冷射来:“你到底是不是来看病的?打听这个做什么?” 秦康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包烟,递上:“世道不太平,凡事都要多留个心眼。” 保安很顺手接了过来,往兜里一揣:“医生的能力是和治疗有关的,具体我也说不好,过一会儿你可以自己问他。” “我们查的项目,好像用不着拍片吧?” “不是拍片。包医生现在是我们医院里的主心骨,按规矩,外头来的人都要和他见一面。” 第282章 白色牢笼 手上的塑料杯,比起体检的尿杯也差不多大,最大区别是多了个盖子。 胡强把杯子打开合上,反复端详,没有发现任何附加功能。 他看了眼墙上那幅可能在医院上一次装修时就张贴的性感泳装海报,蜡黄色的纸页边缘已有些发脆,底下贴心准备了一长排磁性大头贴,方便各个种族换头后对号入座。墙壁本身被粉刷成了医院统一的惨白,底色上东一块西一块沾染着可疑的黄斑。 他叹了口气,看向秦康:“老板,这一发我们就非撸不可吗?” 秦康笑出了几分尴尬:“最好是这样。要不,你就当提前做了个婚检?” “我都没对象我检查个啥啊?” 一起来的两个人族小伙子也是面有难色,其中一个指着嵌在墙上积了厚厚一层灰的屏幕问道:“或者,能给我们放一段片吗?” “这个嘛……”秦康搔了搔头,“保安跟我说多年不用,早坏了。本来放的也是《动物世界》,没人爱看。” “合着我们就硬撸啊?这也太难了吧!” 眼见着弟兄们怨声载道,秦康也有了些犹豫,这场戏难度太高,还有没有必要做下去。 或者,凭实力去抢才是王道? 不管怎么说,先去探探这个包医生的底。至于前面的戏份,演不下去就不必尬演了。 于是,他把五个空杯子交还到了保安手上。 “啥意思啊,还查不查呢?” “其实,我们的问题就不在活力上。是出不来。” 保安抱以同情的目光,从这排族群各异的家伙身上逐一扫过。 “那么,要不要给你们挂个男科?” “不必那么麻烦,”秦康朝他摆了摆手,“我们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通常的诊疗方法也都试过了,没用。老哥我和你交个底吧,来医院之前我们也有耳闻,就是想试试异能可不可以治好我们这长阳不倒的毛病。” 这一段话或许让保安想起了他的校园岁月,考试不顺的朋友垂头丧气像斗败了的公鸡,自己好心安慰一通。等成绩公布,及格线像楚河汉界一样分隔了他俩的距离。 所以他没好气地明知故问:“你是要见包医生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保安脸上已挂起了凶恶表情:“跟我来!” 一行人沿着楼梯直下负一层,来到了门口挂着ct一室牌子的房间前面。 保安在厚重的金属门上按了一下铃,里头传来一声答应。 隔了会儿,门板在电机驱动下向着一旁缓缓扯开,一个护士从里头出来,往保安和秦康他们身上扫过一眼。 “今天来的病人,交给你了。” 说完,保安就头也不回地离去。 在护士引领下,秦康带人鱼贯而入,身后的移门缓缓合上。 包桂平年龄不到三十岁,相貌其实挺清秀,可是后退的发际线多少拉低了颜值,身处的工作环境让人容易在头发密度与辐射泄漏之间建立起不必要的联想。 打过招呼,他看过来的眼睛熠熠发光:“那么,你们到一妇婴来,是看什么病?” 秦康没有回答,他的视线在包桂平和站在一旁的护士身上来回平扫。 包桂平会意:“韩素希,你先去忙你的吧。” 护士略点了点头,移步到门口停下。 “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等到金属门再度关闭,秦康开了口:“包医生,如果我坦白告诉你,自己不是来看病的,你会不会觉得我不怀好意?” “老实说,会。”包桂平坐在椅子上身体前躬,“不过我也想听听你的理由。” “你认识张瑞茵医生吗?” “当然认识,”听到这个名字,包桂平明显有些意外,“她是我同事。” “她现在为我工作。” “哦?”包桂平浓眉向上一抬,“这么说来她还活着,那太好了。” “都是医生,有些事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她的工作离不开医疗设备。” “没错!”包桂平的眼里闪过一道光,“所以,你到医院来的目的,是为了那些医疗设备吗?” “是的。通过保安老哥,我对医院现状也有了大概了解。既然现在科室都不满员,肯定有多出来的设备吧!那我想带走一部分,包医生可不可以帮我这个忙呢?” 包桂平十指相抵,饶有兴味地看向他:“凭什么?” “我当然不会白拿,你需要多少食物,可以开个价。” 包桂平以指代梳拢了下头发:“这倒也不是食物的问题……” “那是什么?” 包桂平从椅子上站起,走到ct房门前,按下了电钮。 门打开,他一步朝里跨了进去,招呼着秦康他们跟上。 进了ct房,秦康绕着整套现代化的设备转悠了一圈,迎面和站定在一旁的包桂平撞了满怀。 他心里忽地忐忑,搞不清楚这医生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秦康背转身,绕到另一侧,隔着机器问道:“包医生,你该不会要我拍了片才让带走设备吧?” 包桂平好像听出了这一语双关:“秦先生,我没那么无聊。带你进来,只是让你对一家医院的消耗有个直观印象。” “消耗?” “你别看我们人不多,可要维持这些设备运行,需要的电力可是个海量数字。这里随便一台机器的功率就是你家里空调的几十倍……” 秦康挥手打断他:“包医生,说了半天,你是觉得我付不起油钱啊!那我也可以告诉你,我是开着气垫船过来的,你懂我意思了吗?” 久违的笑容在包桂平脸上绽开:“这样的话,我们倒还真有的谈。” 这时,他手腕上戴着的智能手环发出了嘀嘀的鸣叫。 “不好意思啊!我有一份重要的报告要拿,就在隔壁房间。请稍等,我马上回来。” 说完,他便折转身,向着ct房外走去。 “包医生!”秦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可下一瞬鼻息已吹拂到包桂平颈后,“你总这么把人撂下独自离开,每次还是同一个理由,是不是该解释解释?” 他扳住包桂平的肩头,把他慢慢转了过来,医生的脸色已是煞白一片。 “还有,你的异能究竟是什么?别忽悠我说是治疗,被你带进来的人就没一个能自己走出去的。” 第283章 恶魔在身边 包桂平的嘴唇不住颤抖,没有吐出一个字,滴滴冷汗贴着锃亮的额头往下流。 他挪着步子想往后退,可一只腕子已经被牢牢钳在秦康手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不要影响我的工作!” “你是说那份总也拿不回来的报告吗?”秦康嗤笑一声,“护士就在外头,让她去拿不就行了吗?” 包桂平疯了似的死命往外拽着腕子,身体的这部分却好像生了根。 他又抡起拳头撩起了腿,往秦康身上招呼,也是次次扑空,还把自己闪了个大跟头,摔在了地上。 秦康顺势把包桂平的一条胳膊后剪,一脚踏上了他的背脊,痛得医生哭爹喊娘。 医者都不能自医,秦康已经确定了他所谓的治疗异能纯属虚构。 从手上传来的力气判断,包医生的体能也就和霍芷晴在伯仲之间。 “韩素希!救我!快救救我!” 大门没有开,韩素希没有进来,谁都没有进来。 此时的操作室里一个人也没有,用来隔断ct房的移门却唰一下关上了。 速度比刚才开启时要快上许多。 包桂平的呼救变成了鬼哭狼嚎:“不要啊!我还在里面!不要——不要丢下我!” 秦康撤了手脚,把包桂平翻转了身,他已经哭成个泪人。 一个弓步下蹲,秦康压近包桂平胸前,一手搭上了他的喉咙。 医生的嚎哭还在继续,秦康倒也不阻止,只是静静等着声音收低。 悲极生乐,包桂平诡异地呵呵笑了起来:“你们完蛋了,我们都完蛋了,谁也活不了。” 说完,他活动着眼珠子,往周遭看了一圈,似乎在和这个世界告别。 做完这一切,包桂平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他只希望就此睡去,可有个贴着耳边响起的声音却不让他得偿所愿。 “你听见ct机器的嗡嗡声了吗?” “那当然……”包桂平一下睁大眼睛,对上了秦康冷冷的视线。 “没有?!” 秦康的食指贴上了嘴唇,接着说:“现在可以告诉我真相了吧?” 包桂平嗫喏着问起:“我们……真的没事了吗?” 抓在领口,秦康将他一把从地上提起,拖到了安静的ct机旁边。 他手指着原本应该是机器电源线的所在,此刻只剩了一地的黑灰:“自己看!” 眼前的景象显然超出了包桂平的认知范畴,他的身体好似过电般颤抖起来,直到脸上挨了一巴掌才得以消停。 “我要听真话。再不老实,我就物理超度,送你去见大体老师!” 包桂平咽了口唾沫,怯怯地说:“我根本没有异能,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有异能的是韩素希,就是那个护士。” 秦康嗯了一声,这一点他刚才也猜到了。 “韩素希可以操控电器,刚才那扇门就是被她用异能关上的。而且,她的能力不止是简单的控制,还可以改造设备,让它在短时间内超负荷运行,做到放平时根本做不到的事。” “比如这台ct机对吗?”秦康叉着手朝旁看了一眼,“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这台机器被她改动过,辐射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辐射当量是致死量。就算是灌了铅的墙壁和两层金属门都挡不住,发动时人必须逃到楼上去。哎对了!你是怎么看出有问题的?” 当然没必要告诉他是根据记忆里的异象,秦康挺直了身子:“我从来就觉得这玩意儿很危险,要不怎么每次都是让我自己进去,你们隔老远看着呢?刚才你居然主动拉我进ct房,肯定是个坑!” 这理由让包桂平哭笑不得,他继续说道:“关于这件事,韩素希只和我一个人说过。她的能力太特殊,发动也有很多条件限制。所以我们商量后决定,对外说有异能的人是我,可以驱动放射科设备治疗疑难杂症。一方面把这个名头打出来吸引外面人过来,另一方面也能镇住其他的医护。” “可是你们并不会治病。” 他情绪突然变得激动:“饭都吃不上了,谁还顾得上这个。说到底我们医护的命也是命,也在想尽办法努力活下去。就算这里面有对不起谁,那也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秦康懒得听他布道:“你们的人什么时候过来收尸?” “保险起见,都会等上半小时才过来。那时候人已经倒地抽搐了,虽然还活着但是注定了会死,因为细胞里的dna链条被打碎了,没了自我更新能力,细胞死一个少一个。最后都会变成一堆垮塌的烂肉。” 秦康看了看表,又问:“整个过程是不是很痛苦?” “那是,全身溃烂、起泡,内脏都……啊啊啊——” 秦康抓过了包桂平的右手,掰一次性筷子似的掰断了他的一根手指。 “既然那么痛苦,你不叫唤两声肯定不对啊。再有五分钟,你们人就来了,隔三十秒我弄断一根,正好够用!” 包桂平苦苦哀求,秦康全当听不见,掰手指的同时也没忘了盘问。 “医院里还有哪些人参与过这事?” “全部!啊——都有!呜啊!”包桂平的五官因痛苦变形,“他们怕辐射……又恶心……收尸都是轮班干的!啊——” 凄厉而嘶哑的嚎叫中,内外两道金属门依次打开,十二个身穿白色防护服、脸戴面具的医护一拥而入进了ct房,却被看到的景象镇住了手脚。 包桂平被两个人从身后架了起来,头发像捞出的水草湿漉漉挂在脑门上,十根手指如同无骨凤爪一样耷拉着。 秦康朝向这帮看不清面容的家伙干笑了两声:“你们不觉得这房间太小,那么多人都站着,实在太挤了吗?” 话音未落,他已出手。在场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黑色身影好似穿梭在棉花地里的狂蜂,同时响起的嘭嘭声不绝于耳。 秦康的每一记重拳都砸在了对手的前胸,连着肋骨把心肺都轰成了碎渣。 十二个人,脚下都未能来得及挪开步子,不多时就尽数毙命。 秦康走在前头带队,部下们架着还剩半口气的包桂平出了ct室。 一巴掌把几乎昏厥的医生扇醒,秦康质问道:“发电机在哪里?” 第284章 爸爸的礼物 昏暗的消防通道里,顺着应急灯指引,一条纤细身影快速移动,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在看不见尽头的空间里回荡。 脚步太快,韩素希几次差点被自己绊了跤,几乎是从楼梯上一路滚落下来。 先前她一直待在监控室,看着医院的人进了ct室,又看着那几个“病人”出来,还押着包桂平。 既然他们还活着,那她的人一定死了。 既然包桂平还活着,那一定把她卖了。 她不知道里头发生的事,不知道为什么辐射没能把这些人杀死,只知道这些人不会放过她。 正当她急得团团转,思考着应敌对策时,监控屏幕暗了。 不止是监控,身边所有电器一齐停止了工作。 韩素希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异能是控制电器,断了电力供应,她比起普通人也就没有太大差别了。 所以她只能跑,赶在敌人找到她之前,离开这个鬼地方。 监控室和发电机组不在同一幢楼,敌人又不比她熟悉医院里错综复杂的地形,她还是有希望的。 如果她惹到的不是秦康的话。 推开门,再往外走几步就到停车场,眼前一片光亮刺眼让习惯了黑暗的韩素希不由眯缝了眼睛。 她脚下不敢停歇,顺着记忆里的方位,向着一辆停放在大楼侧边的越野车走去。 当她看到车的同时,也看到了倚靠在车边恭候着的秦康。 韩素希急得面红耳赤,脖子扭得像收不到信号的卫星天线,前后左右都张望了一圈。 连半个能拿来阻敌的电器都没有。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秦康拿出了一个扭亮的手电筒,刚才断了医院供电,他也是靠了这个才不至于一路摸黑。 韩素希又惊又喜,忙不迭发动异能。 这人居然把手电竖直握在手里,找死! “啊!啊——” 扑通一声,韩素希仰头向后倒在了雪地里,两手紧紧捂住眼睛。 秦康在她发动异能的瞬间以极快的手速倒转了手电筒,照向了她自己的脸。 就亮了这一下,却灿烂得有如白昼。 手电筒也随即熄灭了,电池当场耗尽。 韩素希被一把从脑后抓了头发,沿着雪地一路拖行,痛得她哇哇大叫,手脚不住扑腾。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早已麻木的头皮一轻,像是被松脱手扔在了地上,随即便有人上前,拿绳子把她捆了个严实。 直到这时,她还没从失明中恢复过来。 靠着听觉判断,韩素希发现自己并不孤单,身边还有其他人的喘息。 她试探着问了一声:“桂平,你在吗?” 没有回答,但感觉有个人往身边凑了凑,嘴里吐出的热气已吹动她的鬓角。 韩素希声音因激动有些发颤:“桂平,是你吗?” “你欺骗我,抛弃了我!见死不救!” “桂平!不是这样的,机器和门都是设定成定时启动的,我不知道你还在里面!” “你说过在外面等我的,忘了吗?” 韩素希一下语塞。 “你这个骗子!” 包桂平一口照着韩素希的耳朵咬了上去,凄厉的惨叫在院区回响。 等到韩素希的视力终于恢复,发现身边已经聚满了人,都是同一家医院里的医护。 她只剩一只耳朵了,头脸上都是血,要不是朗宁看不下去把人拉开,包桂平能把她半张脸都啃了。 等到最后的保安也被五花大绑扔在了地上,秦康叉开两腿站在这二十余个人身前。 “饶命啊!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一个看着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眼泪汪汪,跪地上吃力挪动着膝盖,向着秦康凑近。 秦康低垂眼角瞟了下,丝毫不怀疑她若非手脚被缚,早就脱衣服了。 他伸出脚尖,点在女人下巴上。 女人努力挤出最妩媚的笑容,配合此刻梨花带雨的模样。 随后她就被一脚撩起,带飞起来摔回了人堆里。 “诸位!”秦康清了清喉咙,“接下来我要给大家讲个故事,篇幅不长。谁要是再打断我,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人堆里噤若寒蝉,即使手脚被旁人压着,也大气不敢喘一声。 “大家都知道,十五年前还是人类执政的天下。后来嘛,因为资源分配不均,战争爆发,范围波及全球。植入芯片的动物,当时的人类管它们叫进化兽,在战前就占据了社会上的基础岗位,开战后更是成了完美的炮灰。” 底下被缚的医护里有人族,也有动物,可全都不明白秦康此刻这番发言的用意。 “进化兽们实在太好用了,非但数量越来越多,智能水平更是飞速迭代。很快局面就失控了,动物们反戈一击,还夺取了核武器,把人类政权连同地球都打得稀巴烂。” 秦康侧转过身,半边脸上神情凝重:“当时有个少年,因为战乱和全家一起挤在防空洞里。长身体的时候,每天却只能分到一点可怜巴巴的干粮。他的爸妈为了给孩子找点吃的,刚听到停火的消息就急忙跑到外头收集食物,结果吃的还没找来,就沾染了核辐射。” 他转过脸来,眼角泛起亮光。 “少年父母生命的最后几个月都是在医院度过的,少年看着病床上渐渐不成人形的双亲,却什么也做不了,就像那些套着和你们同款白大褂的人说的一样。” 秦康哽咽了一下,继续说道:“可当时的白大褂们,面对辐射病虽然无能为力,至少也是尽力了,我不怪他们。而你们呢,拿着原本设计出来用于治病救人的机器去害人,让那么多人死得和我爸妈一样痛苦。不可原谅!” 人群里似乎有人已经能预见他们的命运,不顾一切惊呼起来,挣扎着从地上站起。 这一切就发生在秦康眼皮底下,他却无动于衷,眼里渐渐茫然一片。 “曾经的少年现在有了自己孩子,大喜日子里本不想多造杀孽。可我现在觉得,让这个世界干净一点就是爸爸给他的最好礼物。” 秦康抬手向前一抓,嘴里大吼着:“你们,值得最凄惨的死法!” 那二十几个被绑的人像暴露在氧气里的苹果汁一样迅速起了变化。 从风华正茂到鹤发鸡皮,从冢中枯骨到挫骨扬灰。 前后不过五秒钟的时间,场上只剩了空落落的一堆绳索,原有的一切都被席卷进了呼啸的寒风。 第285章 麻烦上门 自从小区里同时开启了两项重大工程,每日巡查就成了秦康的例行公事。 构建中的地下城已有了设计规模的一半,虽然还是土胚,孙明和他带来的居民倒也没闲着,动手在已经开垦出来的土地上搭起了种植大棚。 秦康救了他们一命,又杀掉了段克峰,也算帮他们报了血海深仇。 对此老实人只有感恩戴德的份,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做能够回报秦康。 土傀儡的生产线就架在了宫宇乐这台人形挖掘机旁边,在那里,秦康又看到了新玩意儿。 那是一口大锅,像是在农村柴火土灶上用的,眼下却被安放在木架子上,锅底下摆着的瓦斯炉冒起幽幽一苗蓝火。 看着锅里波澜不惊的水面,秦康对伫立一旁的潘峰问道:“这一锅子水要烧开,你只开这点火可不够啊!” 潘峰嘿嘿一笑:“那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指望烧开,别冻住就行了。” “派什么用场?” 潘峰笑而不语,却从旁取过一只大号喷壶,往锅里头舀去,灌了半壶水。 他压动气泵,打足压力,随手又召唤出一只傀儡。等得傀儡走近,潘峰手执喷壶将它迎头浇了个湿润。 那土制的慈禧太后有如出水芙蓉,一步步向着既定目标走去,踏过地上留下了一串湿足印。 秦康眼珠子滚了一圈,微微点头:“我想我明白你的用意了。” 潘峰笑咧开了嘴:“这样在土里混进水,垒起的土墙被外头风一吹就冻得跟花岗岩似的,强度比原先高出了许多。” “你小子是个人才啊!”秦康往他肩膀拍了拍,“熟读《三国演义》。对了,上将潘凤是你家什么人?” 巡过一圈,秦康去了霍芷晴家。 开了门,屋里头似乎格外安静,也没听见小孩子的玩闹。 客厅里收拾得很整洁,不见往日里丢得哪哪都是的玩具,这种情况一般只会在昊昊睡觉时才可能发生。 秦康抬腕看了眼表,觉得到了这个点小太阳还未升起的可能性不高。 尽管如此,他还是放轻了手脚,踏楼梯走上二楼。 握住卧房门把手,轻轻一拧,伴着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道缝。 门后面传来一声惊呼:“啊——是谁?” 秦康唰地把门推开,人往里面跃进一大步。 这一步之后,他便也停住了,眼前的光景让大脑一瞬间有些宕机。 霍芷晴站在床边,抓了个枕头抱在胸前,透过这有限的遮挡,还是能看出她身上的布料少得可怜。 “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呼!吓死我了!”霍芷晴长出了一口气,“还以为家里遭贼了呢!” “好端端哪来的贼?” “家里就有啊!”霍芷晴笑出了几分神秘,手上一松劲,枕头滑落。 这下看清了,她身上是一件吊颈露肩蕾丝镂空旗袍,水滴型的领口开得很低,前后两片薄如蝉翼的布料只在身侧用一粒扣子连接,长度刚够着屁股,高分的开衩露出了横系在髋骨上细细的丝带。 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衣服,好像遮住了,又像遮了个寂寞。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热,秦康觉得脊背上已略有些潮。 他咽了口唾沫,朝前走近两步:“你还没回我话呢,穿成这样做什么啊?” “喜欢吗?”霍芷晴款款移步来到秦康身前,两手围上他脖子,“整理衣柜翻出来的,本来想晚上给你个惊喜。不过嘛……现在也不错。” “什么不错啊?昊昊他……” “我让施莹带着昊昊去梓珊妹妹家里串门了。” 她整个人已贴上,高低起伏的胸口鼓荡着秦康心神。 他环臂将眼前人拥起,手指头触碰着光溜溜的后背,一条松散的系带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散开。 霍芷晴将下颌搁在秦康肩头,嘴里呢喃细语:“来嘛!我都准备好了,今天是排卵日。” 秦康抹开了一丝笑。 是啊,他也准备好了,反正妇产科医生都请来了,别让她闲着。 这时,一声尖锐高亢的哨音不解风情地响起,似乎来自围墙方向。 那是秦康安排的警戒人员发出的信号。 他飞速在霍芷晴发烫的脸颊上印了一下,随即拨转身子,三步并两步朝着楼下奔去。 以前他最担心麻烦找上门,可今天不一样。 他现在只想揍死那丫的! 蹭蹭蹭爬上十米高的围墙顶,从放哨的护卫队员手里接过望远镜,秦康看向了前方的一片黑云。 来了十几辆雪地摩托,五辆汽车,粗略估摸人数约有五十几个,能看到的都是进化动物,里头绝大多数身着调查局制服。 秦康深吸一口气,对着周边几个点位埋伏的枪手打了个按兵不动的手势。 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了一道窄缝,秦康闪身钻了出去,孤身迎向压境的车队,仿佛化身为一夫当关的高速收费员。 一辆负责开路的摩托缓缓停在了秦康身前一米位置,近得像一伸手就能够到骑手湿润乌黑的鼻子。 摩托没有熄火,骑手也未下车。只见他从外套口袋里翻出黑皮面的证件,赶苍蝇似的朝着面前一挥。 “我是调查局探员,你是西郊锦庐小区管事的吗?” “算是吧。” “那好。我们奉命到你们小区收取这个月的治安管理费,请你配合。” “没听过这个费用啊,交了干嘛的?” “顾名思义,维护治安,保护居民人身财产安全的。” “这不是你们本职工作吗?怎么又要收费?” 那探员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那我问你现在还有人缴税吗?没人收,我们可不就只能代收了吗?” 这套歪理倒也能逻辑自洽,秦康被他怼了回来,便想着从另一个角度扳回一城。 “这位探员怎么称呼?我在属地分局从来也没见过你呀!” “姓哈。你没见过我正常,我们是淞江区几个分局联合执法的。” 秦康本来只是挥出了一记盲打,进入末世以来他就从没见过一个属地分局的人,可没想到居然碰上了死耗子。 “哈探员。你们淞江区的分局,管理费收到了位于青埔的小区头上,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 第286章 兵贼难分 哈探员明显有些恼羞成怒,牙花都呲了出来:“让你缴费你就缴,哪来那么多废话!这项政策是全市通用的!” 秦康的嘴角向一旁勾起:“那青埔的调查局再来一次联合执法,我不是又得交一次吗?” “你……”哈探员刚想发作,听到身后越野车的方位传来两声表达不满的喇叭。 他压着脾气,松弛了脸部肌肉:“你们把管理费交了,完事我开张收据给你。” “交了以后呢?”秦康对着狗鼻子嗤笑一声,“虽然青埔的调查局也从来没罩过我们,可就算用屁股想也知道,淞江的更指望不上。” “他妈的!”哈探员一骨碌从雪地摩托上翻下了身,敞开前襟露出黑色枪套,“你别蹬鼻子上脸啊!” 秦康往后退了一步。 大概是觉得恫吓起了作用,哈探员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小子!念你是初犯,我就给你科普一下治安管理费的定义。你老老实实交了,我们不找你麻烦;不然的话,你以为我们那么多辆车开出来,会跑空趟吗?” 这就差直说是明抢了。 望着哈探员的方向,秦康看了很久,似乎在做什么艰难抉择。 “你要收多少?” “不多,按人头来,每人每月两斤大米。” 秦康点了点头:“确实不多。” 他往大门方向挪移步子:“你等着,我去通知一下居民。” 哈探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可快点啊!又不止跑你一家。” 随着秦康掩进门缝,大铁门砰一声关上,接下来又从左右走出十几个傀儡,隔着大门栅栏肩并肩站满一整排。 哈探员矗立在寒风中。风卷起雪,吹乱了发,迷离了眼。 大门之后再无一点动静传来,这让他心中逐渐升起不祥预感。 “哈彤!” 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语气不善的吆喝,哈探员赶紧一路小跑,来到一辆越野车后座旁边。 车窗摇下一小半,从里头喷出的怒火似乎能消融冰雪。 “怎么办事的?收点管理费用了那么久,到现在连一粒米都没见着!” 哈彤只得喏喏称是,大气都不敢出,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完事他又是一路小跑来到大门处,奋力拍打着冰冷的铁栅栏,铛铛声在寒风中抖出了颤音。 可拍到爪子都红了也没半个人出来,目光所及只有堵在门后面的傀儡,该长眼睛的部位只剩两只深邃的空洞,透出瘆人的黑。 被那一双双眼睛瞧到心里发毛,哈彤唰一下拔出了枪,隔着铁栅栏伸过去顶在傀儡脑门上。 一只手抬了起来。 泥土构成的手把哈彤的爪子牢牢捏住。 “砰!” 一枪撒出去,在傀儡的额头上添了一个洞,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不同。 傀儡的手还在收紧,哈彤已吃痛,手枪啪一下掉落在地上。 “放开我!”他龇牙咧嘴高声呼喝,“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我是调查局的!你们胆敢袭击我,这是严重的犯罪行为!” “放开他!” 随着这声指令,傀儡突然松开了手,失了劲的哈彤一屁股摔在了门前雪地上。 他想去捡枪,可那玩意儿掉在了门里面,看上去差了口气够不着。 哈彤还在犹豫,有一个声音从大门一侧墙头传来,听着像是刚才的居民代表。 “哈探员,你过来这边。” 哈彤摸到了高墙边上,仰头朝上望,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这不起眼的土墙竟是如此之高。 “你们的管理费准备好了吗?” “好了!”秦康从墙头上露出了半拉脑袋,“我这就给你。” 哈彤翘首以盼。 哗啦啦!一大桶冷水从墙头往下浇落,瞬间把哈彤淋成了名副其实的落水狗。 他气急败坏地在墙底下跳脚痛骂,没说几句就被冻得说不出话来,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除了这桶水,墙里头又恢复了安静,任凭哈彤如何叫骂都不给回应。 无奈,哈彤只好一路连滚带爬奔回到队伍里那辆越野车边上。 后座车窗又是摇开了一道小缝,靠那点泄漏出来的暖气,实在无法解冻哈彤头脸上结出的冰凌。 “熊……熊……熊局,”哈彤的上下排牙齿激烈交锋,“这……这是一群……群刁民。你看……看我……” “行了!”车窗里的声音透着股不耐烦,“到后面去问问谁有带换洗衣服的,赶紧擦擦干!” 玻璃摇上,隔绝了外界寒气和哈彤的抱怨。 同一辆车的副驾驶位置,玻璃被摇下了一半,从里头探出一个高音喇叭。 “锦庐小区里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限你们在半小时之内按要求数量上交本月度的治安管理费,不然我们将对拒不执行者采取强制措施!” 没有等到回应,高音喇叭又把相同的内容重复了一遍。 就在他准备第三次喊话的时候,秦康的声音从墙头上传了过来。 “外面的人听着!不管你们是调查局还是别的什么鬼,过来抢物资的,一粒米都不会给你们!天寒地冻,趁早滚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敢动粗的,我们十倍奉还!” “妈拉个巴子的!”熊局在车里头一拍大腿,“这帮刁民反了!命令下去,全体前进,拆门、破墙,遇到阻拦格杀勿论!” 随着对讲机里传来一片收到的回应,车队开始缓缓前行。 “还十倍奉还,我信你个鬼!” 往前才开出不到十米,大门口又有了异动。 门外侧的雪地上,接连从土里钻出了三个清宫贵妇造型的人形傀儡,踩着夸张的花盆底高跟鞋,一步三摇地向着车队方向走了过来。 坐在副驾上的驴转过头向领导请示:“熊局,对方小区里有异能者,恐怕不好对付啊。” “怕个毛!命令下去,重机枪开火!给他们个下马威!” 车队的阵型起了变化,原先开路的雪地摩托向着两边散开,一辆皮卡顶上了中间位置。 哗啦一下,皮卡货斗上蒙着的墨绿色油布被一把掀开,架设在里面的重机枪通体幽黑油亮,像一个黑洞似的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机枪手和装弹手很快各就各位,瞄准了傀儡的方向。 “开火!” 机枪枪管里喷吐出半米长的火舌,发出好似撕裂布帛的声音,无数子弹向着三位嫔妃、答应和格格身上倾泻而出。 一阵噼里啪啦乱响,傀儡被打回了原形,成了一堆堆散落无形的土块。 “哼!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 “嘭!” 一声巨响打破了枪响间歇的平静,也把熊局的后半句话塞回了肚子里。 第287章 割地赔款 副驾上的驴一把摇下车窗,往外探出半个身子,抓着目光所及最近的摩托骑手问道:“怎么回事?” 骑手指向前方,说话间有些结巴:“炮……炮……炮弹!” 顺着手指方向,驴看见了一处还冒着烟的弹坑,就位于机枪皮卡车前两米位置。 “皮卡快撤回来!其余车辆散开队形。” 像被一把刀竖直对切,分成两半的车队夹出了一条通道,那辆皮卡都来不及调头,挂倒档猛踩着油门往后退。 驴子钻回了车里,扭头看着熊局:“是迫击炮!” “妈了个巴子的!咱们遇上一帮反贼了!” “还好,他们的操炮技术不咋样,我们把队伍散开了,应该没事。” “嘭……嘭……嘭……” 和刚才同样的爆炸声在队伍一侧接二连三响起,只是这回还夹杂了人员的惨呼。 熊局脸都快绿了:“发生什么事了?” 驴子又一次探身车外,这回不需要任何人的指引,遍地升起的硝烟都快遮蔽住整片视野。 他急忙把脑袋缩回,顾不得被磕痛的后脑勺,慌张地说:“敌人炮击了我们右翼车队!不止一门,是炮兵阵地的一轮齐射!损失……损失难以估量!” “撤!快撤!”此时熊局真恨不得把方向盘都抢过来,“用对讲机通知所有还喘气的,全体后撤三公里!” 那边车辆刚在集体调头,位于他们身后不到五十米的地方,高大树木下一处隆起的雪堆上开了道暗门,秦康猫着腰从里头钻了出来。 按他最初的设计,宫宇乐除了建造地下城以外,还挖开了好几条通向小区外面的地道。 这本来是为了紧急情况下撤离用的,没想到开局却是用来奇袭。 借着树干的遮掩,秦康静静等待着车队靠近,目光早已锁定了其中一辆。 这辆越野车看上去比其他车子都更高级一些,跑起来也是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 等到两方距离缩短到十米,秦康脚下一动,从树后蹿出,刹那间已贴近车子的左前方。 疾驶中的越野车忽地往地面一陷,好像丢了个轮子,速度骤降的同时把车里所有人都向前甩了出去。 后座上没系安全带的熊局摔得尤其惨,胖乎乎的身子都滚到了地板上。 还没等他从惊变中回过神来,只觉得眼前一亮,整扇车门就跟突然消失了一样。 接着,一条手臂随着倒灌的寒风一道伸进了车厢,揪住熊局领口,把他从车里拖了出来。 直到现在,熊局都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眼里的景物在快速移动中拖成了残影,连他自己也快被拖散了架。 等到双足重新沾地,熊局发现自己正站在所有部下面前,就像之前的每一次集合训话一样。 有所不同的是,此刻部下们都拔枪指向了自己。 准确来说,他们指向的是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只有这人手里的枪才是真正顶在了自己脑袋上。 “让你的部下放轻松,别紧张。”秦康的声音在狗熊耳边响起,“我们谈一笔交易。” “放屁!”狗熊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谈条件,你知道我是谁吗?” 秦康沉吟片刻,随即回道:“淞江区调查局里分管治安管理的副局长,因为欠薪和其他分管领导产生矛盾,在两天前的内部会议上火拼干掉了其他大佬,收罗了他们的队伍,带往各个聚居点强征管理费……” “你……你怎么知道的?” 秦康从牙缝里挤出一声笑:“你们干的破事我全都知道,所以别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了。先让你的人把枪放下!” “放下枪!都放下枪!” 看着面前一圈放低了的枪口,熊局想偏过脑袋,却被枪管顶在了太阳穴上。 “你到底想谈什么?” 秦康轻笑一声:“我之前就说过,你们敢动手我就十倍奉还。你数数,是不是十发炮弹?” 熊局已经完全没了嚣张的气势,忙不迭点头:“我们马上撤走,再也不过来了!” “放屁!不撤走你还留下过中秋节啊?仗打输了,可不是那么容易就算了的。” “那你要怎么着?” “按照国际惯例,割地赔款。” 熊局哭丧着脸:“我哪来的地能割给你啊?” 秦康的枪口唰一下移到了熊局的裤裆。 “那割弟也行。” “别……别别!赔款!我赔款!” “好!”秦康满意地笑了,“把那辆机枪皮卡留下,其余人可以滚了!” “啊?这个……” “那还是割弟吧!”秦康把枪管顶进狗熊裤裆,痛得他躬弯了腰杆。 “不要啊!”熊局大声求饶,“所有人听着,把机枪皮卡留下,有多远滚多远!” 随着马达轰鸣声也渐渐远去,调查局车队跑了个无影无踪,小区外雪地上只留下了那辆皮卡,少了个轮子少了扇门的越野车,和散落在迫击炮弹坑里的车辆残骸。 秦康在狗熊身上又摸了一遍,卸了贴身藏好的手枪,照着他屁股上踢了一脚:“滚!” 狗熊望着部下们远去的方向,又回头看向秦康:“你让我怎么滚啊?” “那么,”秦康拉动了手枪套筒,“我来送送你?” 狗熊摆着手,连滚带爬沿着雪地上的车辙印跑了出去。 小区大门打开,里面人出来打扫战场。 这一场仗,调查局方面被击毁五辆雪地摩托,一辆汽车,被缴获一辆机枪皮卡,一辆越野车。死了十几个。 锦庐小区方面,损失了三个土傀儡。 进了小区,秦康径直走向了炮兵阵地。 他在那一堆外形古怪的装置旁找到了赵铭宇,拍了拍他瘦削的肩头:“干得不错!今天的头功是你的。” 赵铭宇嬉笑着回应:“军功章也有贺老师一半。” 秦康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装置。 那是把九门迫击炮连接在一块,组成了九宫格的布局,通过同一套机械齿轮可以统一调整射击仰角。火炮前面还连着一个带把手的架子,同样的九宫格布局,每个格子上装了一副卡爪,用来固定炮弹。 “让她再多做几副,以后建功立业的机会还很多。” 第288章 算命先生 这天,叶梓珊说什么也要出去走走。 自从公布了怀孕的消息,她在家里就成了重点保护对象,家务自然是都不用做了,连房间都没怎么出去过。 用她的话说,再这样下去要闷出病来。 没办法,为了孕妇的心情愉快,秦康也只好答应陪她出去走走。 不过最初提出的去欢乐谷的方案还是被他坚决否掉了,跑远了太危险。 无奈,叶梓珊只好同意,到隔壁的金帝天境转转,跑谢澜和聂傲冰那里串串门。 秦康带着叶梓珊出去没多久,小区大门口就来了个人。 “干什么的?”看门的护卫队员问道。 “算命。” 来人戴着一副墨镜,却并不像瞎子,至少手里没有拄着盲杖。他看上去四十不到样子,相貌堂堂,没有半分江湖气。 他的外形和所述职业的反差让看门人也起了兴趣:“你会算命啊?这样,我今天出门身上带了几粒糖,你要是能算准了数目,我就放你进来,不然就请回吧!” 说完,他往口袋里一摸,随即伸出个拳头往前送。 “你的手里有一粒糖。” “哈哈哈!”看门人大笑起来,“我说你还是回去找你师父再练两年吧!” 说完他摊开了手心,跟着就发出了一声惊叹。 手心里赫然躺着一粒糖。 “怎么会这样?”看门人被搞懵了,照他刚才伸手时的触感,明明是有两粒的。 “怎样,可以放我进去了吗?” 虽然觉得这里面透着古怪,可事实摆在眼前,看门人也只有放行。 算命先生经过身边,却停下了脚步。 “小哥,跟你打听件事。” “你问吧!” “秦康先生和他的太太住在哪栋楼,你会告诉我的吧。” “55号。楼下停了辆特大号越野车的就是。” “谢了!” 说完,算命先生拔腿就走,比常人还要健步如飞。 只留下看门人在风中凌乱,自己怎么连脑子都没过就脱口而出的?这事要是让老板知道,非得把奖金都扣完了。 算命先生在小区单元间一路穿梭,很快找到了目标。接着他就紧挨着那辆车避风,在两个单元之间的空地上支起了一个摊。 一根竹竿撑起一面竖排的幡子,上书四个大字,铁口直断。 幡子旁摆上一桌二椅,算命先生安坐其一,手里摇晃起了一个铃铛。 他嘴里喃喃:“屋里的人都会听到。” “哎?”赵紫兰贴近窗边,兴奋地一蹦一跳,“你们都来看啊!来了个算命的!” 赵铭宇搂着汪心妍的腰走出了房间,脸上满是倦意:“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嘴上这么说,他还是凑近窗户往外看去。 “切!一看就是骗子,戴了墨镜不戴瓜皮帽,家伙事儿都不全。” 赵紫兰从旁白了他一眼:“你这个就叫做刻板印象!说不定人家是真人不露相呢?” 这话倒也勾起了赵铭宇的劲头,他叉着腰斜眼看向便宜妹妹:“你好像很感兴趣嘛!是不是又想问姻缘了?” “才不是呢!”赵紫兰一扬头,“我的姻缘还用问吗?那不是明摆着的嘛!” “是啊是啊!”赵铭宇一脸坏笑,“等你办喜事了,我和姐夫一定多喝几杯。” 赵紫兰喜上眉梢,得意之余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和秦康在一起,对赵铭宇来说应该叫妹夫才对。 她刚想发作,哪里还抓得到赵铭宇的人? 这时候赵诗琪也来到窗边,皱着眉头看了许久。 她转过身,看向弟弟、汪心妍和随后走出来的万梦瑶:“都不许去啊!这都是封建迷信,骗人的!” 走出几步,赵诗琪发现漏了什么,目光又寻到赵紫兰身上:“尤其是你,别给你姐夫添乱!” 赵紫兰吐了下舌头,踩出一路小碎步回了屋。 算命先生在椅子上正襟危坐,时不时摇一下铃铛,自若的神情好像在钓鱼。 忽然,他眼前一黑,有一道高挑纤长的身影拦在面前。 “请坐。”算命先生朝着对面座位一指。 坐在低矮的小凳子上,霍芷晴并拢修长的双腿,斜着摆到一边。 “太太,想问什么?” 听到这话,霍芷晴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 已经……那么明显了吗? 虽然自己也有二十八了,虽然孩子都四岁了,但她一直自认保养得还不错。 对面的算命先生可没顾得上她的浮想联翩,又问了一声。 霍芷晴想问的只有一件事。 “先生,我和老公一直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算命先生咧开了嘴,伸手在下巴上摸了把并不存在的胡子:“现在得偿所愿了。” 霍芷晴激动地差一点就要站起来。 巨大的幸福感将她充满。真的中了!不枉她昨天一番精心准备…… “先生!”她前躬着腰隔着桌子贴近,“我和老公的孩子会顺利出生的吧?” 问过夫妻两人的姓名,生辰八字,算命先生掐指一算,嘴里念念有词。 “看你们夫妻俩的命格,都是有福之人,命里该有子女,还是多子多福之相啊!” “啊!那真是太好了!”霍芷晴都想付钱了。 “只不过嘛……”算命先生话锋一转,后半句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只不过什么?”霍芷晴眼里满是焦急。 算命先生慢条斯理地回答:“从命理上看,你老公近日倒会经历一道劫数,能不能跨过去,犹未可知啊!” “啊!”霍芷晴都快急出汗来,“那要怎么办呀?” 算命先生默然不言,抬头望天良久,终于叹了口气。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先生,求你帮帮忙,我一定重谢!” “哎!红尘俗世,过往云烟,谢不谢的都不足挂齿。相识不过一场缘分,既然你我有缘,能帮着化解这场劫难,也算是我积德行善。只是吧,你得依我两件事。” “先生!只要能保我老公平安,别说两件,两百件都行。” “好!”算命先生两手上下一拍,“第一件要紧事,你得找一样你老公最近用过的东西,或是头发、指甲什么的给我。” 霍芷晴连连点头:“行!” “那说第二件,你不可以把今天见我的事告诉你老公。否则法事就不灵了!” 说话间,墨镜底下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异光。 第289章 真相不沉默 “算命的怎么会来我们小区?” 秦康两手抱胸坐在饭桌前,碗筷还摆在桌上一口未动,眼带疑惑地看向赵紫兰。 按他往日习惯,吃饭时好似暴风吸入,主打一个速战速决。可自从上一回吃过小姨子特制月饼的亏,现在跑赵家吃饭,都会坐等赵紫兰先动过筷子再说。 副作用就是会连带听进不少饭桌上的八卦。 小丫头作为绝对主力,一个人就能顶一千只鸭子,看见秦康恨不得把一肚子话都倒出来,一旁的姐姐想拦都拦不住,也只好投去埋怨目光。 她刚刚提到的算命先生就引起了秦康的兴趣。 “他们走街串巷的,肯定是哪里人多往哪里钻。我想他大概是算出来我们这里有人有生意吧!” 小姨子这番解释总让秦康觉得有穿凿附会的嫌疑。他又问了算命先生的外形特征,对方戴着墨镜让他心里着实一惊,可听着又跟傅武有些对不上号。 “姐夫!”赵紫兰嗲得娇媚入骨,“我本来想去看看的,可是姐姐拦住不让。要是我可以和算命先生当面聊几句,肯定就能帮到你啦!” “我是觉得这种人来历不明,还是少接触为妙。” 秦康伸手朝着赵诗琪方向按了按,又看向赵紫兰:“你姐姐说的对,你不给我惹事就是帮我大忙了!” 赵紫兰嘟起嘴不说话了,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那人来了多久?” “这就不知道了,”赵诗琪面有难色,“我本来也不信这个,吩咐过家里,就没再去关注。” “看来有必要跟护卫队强调一下安全意识了,不要放来历不明的人进来,不行就做一批通行证。” 算命先生的话题就此打住,可秦康心头疑问未解,趁着晚饭后遛弯,他去了隔壁霍芷晴家。 看到他连着两天晚上过来,霍芷晴喜不自胜,赶紧招呼秦康坐下,自己却要去阳台。 那件战衣,应该晾干了吧。 秦康把她叫住:“今天小区里来了个算命的,你有没有看见过?” 霍芷晴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想起了算命先生的嘱托。 “没有呀。” “他的摊位就摆在我们楼下,46号和55号的夹道里,你没见过吗?” 霍芷晴咬了下唇,一脸幽怨:“今天昊昊可闹腾了,缠着大人陪他玩,我和施莹都没怎么脱开过身。” “是吗?” “对啊对啊!你是没带过孩子,这个年纪的小鬼头精力可旺盛了,闹了一天都不带瞌睡的。” 霍芷晴看秦康不再追问,心下稍安。 她刚才那番话脱口而出,都没经过脑子,就跟条件反射似的。 现在回想起来,还有好大纰漏。 趁着秦康半躺在沙发上沉吟不语,霍芷晴赶紧离开。 等她再回来时候,秦康的位置没挪过窝,她却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半透明的镂空蕾丝裙摆带着淡淡香氛,如一层薄雾遮上了秦康的眼睛。 雾色中,他会心一笑。 “今天昊昊睡得那么早吗?” “玩一天了,我让施莹陪着他。” “好,我先刷牙。” 霍芷晴先去了卧房,战衣披挂在身,让她对自己的魅力又平添了几分自信。 今晚上他也一定会要上很多次吧。 不觉间,耳根又有些发烫了。 秦康来得比预想中还要快,手里却多了一样东西。 “你把我牙刷换了呀?” “呃……对!牙刷本来就要定期更换的嘛!” “不是没用过几次吗?”秦康嘟哝着,折转了身。 霍芷晴长吁一口气,靠着床头半躺下。 这么做也是为了老公的平安,她闭上眼睛,安慰着自己。 朦胧中,秦康似乎已来到她身前。 她展露出妩媚笑颜,睁开了眼,却愣在当场。 只见秦康脸贴脸对着她,嘴里头满是白色的牙膏泡。 隔了半晌,他开口了,话语有些含糊,但还能听清。 “我猜,你也不是不想告诉我关于算命先生的事,而是不能吧!” 大惊之下,霍芷晴嗫喏双唇,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约十分钟以后,秦康敲开了贺敏雯住处的房门。 时间才晚上八点多,看她一身居家服装扮,也远未到爬床时间,可脸上黑气却已胜过了天空的夜色。 “说好的八小时工作制呢?” 秦康把半边身子挤进门框,笑得很贼:“除了工作以外,你我总还有一些私交吧?” 贺敏雯冷冷瞟过来一眼:“我是不会为了你改变性取向的。” “这个笑话太冷了。” 她堵在门口,没有半分待客的意思:“说吧,想干什么?早点回绝掉你,也好继续看我的漫画。” “会不会做万能钥匙?” “不会。晚安!”说着她已经在关门。 秦康把一只手搭上了门扉:“做钥匙有什么难度?” 贺敏雯歪了下嘴:“你说的那种东西根本不存在!对于拿着两根钢丝就能开门的人,真正厉害的是钢丝吗?是技术好嘛!” “抱歉!对这个我还真是不懂。”秦康实话实说,“那我换个问法,在没钥匙、没技术的前提下,怎么做可以无损打开门锁?” 贺敏雯很认真地看着他:“早点睡,梦里想干啥都行。” “真就没办法了吗?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大概是被最后这句话打动,更有可能是被秦康纠缠得没法子,贺敏雯让开了一条道。 她放了秦康进屋,自己却跑到书桌前取过纸笔,顾不上坐,躬着腰画了起来。 不到一分钟,她递来了一张草图。 从图纸一旁的钥匙看,贺敏雯画的是锁芯横截面,平行排列的卡槽里有着七根顶着弹簧、长短不一的棒棒。 见秦康还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捉急样子,贺敏雯指着图纸解释:“看到这每根棒子上都有的横线了吗?这其实是断开的两根铜棒。钥匙也是高低不平的锯齿样,插进锁眼,让铜棒上的横线水平对齐,锁芯就能打开了。” “所以,要么用钥匙开锁,要么靠技术把铜棒对齐,不然就只能使用暴力。” “说的没错。” 拿着图纸,秦康沉吟了几秒钟,又问:“如果这七根铜棒都不存在呢?” “那样的话,你就得到了一副随便找把钥匙都能打开的烂锁。” 秦康扭头看过了贺敏雯的房门,又别过脸不怀好意笑了起来。 贺敏雯只觉头皮一阵发麻,有了惹祸上身的预感。 第290章 夜长梦多 “啊——” 侯奕泽蜷在副驾座位上,打了个哈欠。 车行一路,这已经不知是打了第几个了。 午夜时分本来就该上床睡觉,若非事态紧急,秦康也不想连夜赶过来。 顶着漫天风雪开夜车就已经够离谱了,更别提他们这次要深入虎穴。 秦康不由起了幻想,猴子肯这么帮自己,上辈子应该欠了他不少钱吧。 全地形车在离开新凯佳园三百米左右的位置停下,找了个隐秘角落藏好。 借着墨黑夜色的掩护,一人一猴影绰绰向着小区步步逼近。 秦康还想帮着提拎袋子,被侯奕泽一巴掌打开了手。 “少来了!真想帮忙就赶紧干你该干的去,早点收工早点回去睡觉!困死了——” 秦康和他对过表,望向了那片隐入黑暗的建筑轮廓:“五分钟后,行动开始。” “去吧!” 猴子刚抬起手掌,秦康已经跑了个没影,带起的劲风和暴风雪混成了一片。 新凯佳园里也是安排了夜班守卫的,只是没有配探照灯那么夸张,木头架子搭出的了望塔上,煤油灯的一星光亮仿佛暗色中的萤火。 这点阻碍对秦康来说形同虚设。 何况他还使用了预测吉凶异能,顺着绿光指引,一路都走在了哨兵的视野盲区。 其实用不到五分钟,他就摸到了今晚行动的目的地,新凯佳园老二耿蔚然的房间外面。 门牌号是他之前查看这货记忆时一早就记下的。 将身形隐没于楼道角落的黑暗,秦康抬腕看了眼表,随后静静等待。 静谧一片,他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似乎也隔着几堵墙听见了耿蔚然的鼾声。 远处传来一声闷雷般的巨响,撕碎了黑夜里的宁静,也打断了某人的美梦。 目标房间几乎在爆炸声传来的那一刻就亮了灯,不过一分钟,耿蔚然胡乱披着衣服就冲出了房门,蹭蹭蹭下了楼梯。 他走得匆忙,连房间里的灯都没顾上关,可却没有忘记锁门。 看着他跑远,秦康离开紧贴的墙壁,从黑暗里现身,来到了那扇房门外。 他摸上了门锁,运用起了那份视觉以外的感知力,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在触摸着锁芯的机械结构。 目标是锁芯里的铜棒和弹簧,又不能破坏门锁其余部分,这着实是一份精细活,来之前他在贺敏雯家那把锁上练习了好久。 终于,他有了十足把握,老化异能发动。 余下的工作就简单了很多。 秦康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把形似钥匙,却没有任何锯齿,其实只是一根狭长小铁片的玩意儿。 那是贺敏雯友情赠送的。 考虑到这还是在秦康刚把她房门门锁弄坏的前提下,这份友情弥足珍贵。 咔哒一声,门开了。 整间房子里除了耿蔚然就没住着别人,这倒也给秦康省了不少麻烦。 预测吉凶,再次发动! 很快,秦康就在卧室壁橱的一个小抽屉里翻到了一样长条状物件,外头用布仔细地包好。 打开布包,里面躺着的赫然是一把用过的牙刷。 那当然是秦康的牙刷。 是被孔维德骗走的那把黑色手柄的牙刷。 秦康将旧牙刷收进了外套内袋,随后又从裤兜里翻出了一副医用胶皮手套,仔细戴上。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没拆封的新牙刷,当然是同款同色。 破开包装,跟着又是一次老化异能的精细使用。 这把牙刷老化了一个月。 看上去已经和原先的样子差不多了。 这时候,从小区的另一个方向又传来了同样的爆炸声。 秦康哼了一声,今晚他们有的忙了。 接下来,他转过身,看向了床头那只还沾染着耿蔚然头油印迹的枕头,露出一抹微笑。 等到小区外围发出第三声爆响,秦康也回到了侯奕泽身边。 “搞定了吗?”猴子手里握着好多根藤条,自然垂落后深深扎进了雪地。 “搞定了!你呢?那封战书……” “你就放心吧!瞎子都能找到。” “那好,我们收工,到家睡回笼觉!” …… 后半夜向来是格外的黑,特别的冷。 一如此刻新凯佳园三巨头的心情。 他们坐在平日饮茶的会客厅里,却全然没了半分悠闲心情。 每一张拉长的脸上都布满倦意,这个晚上实在太折腾了。 小区的东西北三个方向都发生了爆炸,逼得他们东奔西走。从爆炸现场看像是手榴弹,虽然没造成什么重大损失,可要问到是谁干的却也是一头雾水。 更别提在了望塔底下找到的神秘字迹了。 那是一列横排铅字,用油墨印在了哨兵的后腰上。 就是那本该在了望塔上站岗的哨兵,被人发现时昏死在塔底下,看样子像是摔下来的,衣服被撩开了一半。 露出的皮肉上印着:傅武到此一游。 哨兵被救醒后,一问三不知,只说是腿上被绊了一下,摔下来那会儿就失去意识了。 “这个傅武……”孔维德阴沉的声音打破沉默,“是他妈谁啊?” 马明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从来没听说过,一点头绪也没有。” “会不会是异能者大会?”耿蔚然提醒,“好多人都在那里结了仇。” “不会。”马明义摇着脑袋,“我把参赛名单都差不多背出来了,对这个人一点印象也没有。” “哎!”孔维德拍在桌子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秦康还没收伏,又冒出个傅武!” “对方居然有手榴弹,不是一般的毛贼啊!就是不知道他大晚上搞出这么一波动静要干什么。” “老三!”孔维德回头看向他,“多带点人出去,打听一下这个傅武的情况,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老二!你马上回去看下给你的牙刷还在不在。我都有理由怀疑这傅武和秦康是不是一伙的!” 等了约莫有五分钟,耿蔚然去而复返,才进了房门就冲着老大肯定地点了点头。 孔维德站起身,踱步来到窗边,望着东方微微浮现的那抹鱼肚白:“夜长梦多啊!我们今天就进攻西郊锦庐,务必把秦康拿下!” 第291章 兵临城下 说是回笼觉,秦康其实也是睡不着的,清晨到点就起来了。 耿蔚然拿了那把牙刷自然不是为了搞收藏,秦康比谁都明白这一点。 新凯佳园方面一定很快就会有所行动,所以他才必须争分夺秒抢回这根软肋。 也多亏了上回在孔维德的记忆里留了扇后门,让他心存了拉拢自己的念头,这帮人才没有在拿到牙刷的第一时间就下死手。 就是不知道那条限制孔维德能力的后门还管不管用。 秦康暗暗捏紧了拳头。 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转眼间已经快到了上午十点,这是秦康看着手表用预测吉凶算出来的敌人来犯时刻。 大清早就收到通知的谢澜、聂傲冰提前来到了小区里,陪着秦康一起等候在了南门,以逸待劳。 被一声尖锐哨音刺痛鼓膜,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秦康像是屁股通了电一样腾地跳起。 这一场恶战终是不可避免。 透过望远镜看去,从南边分前后依次来了一辆越野车,一辆货斗上蒙着篷布的卡车,车辙盖车辙在雪地上画出一条笔直轨迹,就像个指向小区的箭头。 箭头在离开大门一百多米外停下了。 先是从卡车屁股后头像产仔一样冒出来十几个人,分向两边散开了队形,每个人手上都拎着杆土制长枪,乌黑的枪管泛出金属幽光。 与之相对的,那辆开在前头的越野车倒没有大的动作,只是摇下了一边车窗。 接下来,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从摇开一半的车窗里飞出了一架纸飞机。 此时外界还刮着凛冽北风,那架纸飞机逆风而行,速度虽然不快,却也未被吹落到地上,反而一路向着大门贴近过来。 没有谁能顶着风把一架纸飞机扔那么远,即使是异能者也做不到。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言出法随!”秦康和聂傲冰异口同声。 守在狙击点位的朗宁向秦康望了过来。 “先别动!看看他们耍什么花样。” 纸飞机像是长了眼睛,灵巧地穿过大门栅栏的缝隙,进了小区又像是被一根无形丝线牵引着,找到了秦康的位置。 在确定那只是一架纸飞机后,秦康伸手从半空把它接了下来。 上头写着字,秦康把纸面摊开。 “秦康老弟敬启: 当今天下大乱,社会秩序崩塌,正是大好男儿建功立业之时。 赢家通吃,强者占据资源,制定分配规则,是这世界上永恒不变的规律。 我手下兵多将广,异能者个顶个的强悍,末世以来已攻灭降伏大小势力无数。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肯归顺于我,大家便是一口锅里吃饭的兄弟。如若不然,等我攻破你的城池,便是你身死族灭之日! ——孔维德留字。” 秦康把那页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原来是劝降书啊,这孔维德好大口气!” 说完,他便大踏步向着门口走去:“我读书少,你说的是不是真理我也不知道,但是你叽叽歪歪的样子,真的很烦啊!” 咣啷一声,沉重的铁门向着两边打开,一辆货斗上盖了层雨布的皮卡从小区里开了出来,打横停在了门前空地上。 两边人马遥遥相隔,彼此间目光已望穿漫天风雪。 顶着呼啸的风,一道浑厚男中音朝着小区方向传来:“秦老弟,你应该考虑好了吧,投不投降?” 皮卡的门开了一扇,从车里跳出一个人,是聂傲冰。 她向着对面又走出几步,近到孔维德他们可以辨认出面容。 越野车里的人也下来了,总共四个,老大老二,以及另两个聂傲冰也没见过的生面孔。 “聂探员!”孔维德脸上挂起笑来,“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别来无恙啊!” 他确实感到了意外,却不全是因为见到聂傲冰的关系,更主要是没看到秦康。 “秦老弟呢,怎么他自己不出来见我?” “想见他的话,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孔维德放声大笑:“我本来还以为他多有能耐,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居然让一个女人挡在前面,可笑可笑!” 聂傲冰脸上一寒:“这世界上看轻女人的有很多,我不在乎多杀几个。” 孔维德嗤笑一声:“你有多少本事,我在异能者大会上都看完了。恐怕你还够不上让我动手的资格。” 这话一出,孔维德身后当即闪出一人。 “老大,我来会会她。” 孔维德冷笑着点头,那人大步流星纵身向前,向着聂傲冰冲去。 他的步子很快,一只右手却缩在腰侧,手心里凝结出了一团黑色圆球。 “咻!”聂傲冰抬手,一道冰锥朝着前冲的敌人激射。 男人跑动中臂膀往前一甩,扔球一样把那团足有篮球大的黑影抛出。 冰锥和黑球在半途两两相碰。 接下来,就像一滴水落进了墨汁,冰锥不见了。 黑球沿着冰锥原本的行进方向,对准了聂傲冰袭来。 聂傲冰脚下急蹬,向着侧边跃出,避开了这道攻击。 黑球从她身旁掠过,划出笔直轨迹,继续一路往前,最终撞在了土墙上。 十几米高的墙上,顿时少了一块砖,露出了一人宽的窟窿。 直到此时,黑球才终于消弭无踪。 那名男子狞笑着左右手连挥,顷刻间已经放出了第二、第三个球,分上下两路对着聂傲冰攻来。 此时聂傲冰的背后就是皮卡。 只见她不闪不避,两手交错在身前舞成了一团花,刹那间发了四道冰锥相抗。 每一路上的前后冰锥首尾相连,相继被黑球吞噬后,也总算把对手的攻击化解于无形。 在远处观战的孔维德环抱两手在胸前,脸上颇为自满。 看上去好像打了个平手,其实聂傲冰已经落了下风。 四道冰锥才能抵掉两个黑球,她耗不起。 这个道理,聂傲冰当然也明白。 既然耗不起,那就不耗了! 她猛地拔开步子,向着对手奔去,看样子竟是要贴上打近身。 又一枚黑球已握在男子手中。 吞得了冰锥,自然也能吞人。 突然,雪地上疾行的聂傲冰像是脚滑一样,倾斜身子向前摔倒。 就在她即将扑倒在雪地时,一道冰锥紧贴地面射出。 她伸右手极力往前探,一把抓住了冰锥的尾端。 聂傲冰整个人被冰锥带着向对手迅速逼近。 第292章 惊变迭起 震惊之余,黑球男急忙把手中球也依样画葫芦贴着地面射出。 黑球过处,层层叠叠的积雪都在一瞬间被犁开,地上显出一条圆柱形的通道。 准确来说,积雪是被那颗黑球吞噬了。 吞得了人,自然也能吞雪。 只是再大的胃口,也有塞饱的时候。 黑球贴地飞出五米后,消散了。 这下,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碍聂傲冰和她的冰锥。 男子似乎已感受到了那致命寒气,慌忙向一旁错开两步。 冰锥尖端挨着他的鞋子擦过。 可是他的脚踝却已被聂傲冰伸手抓住。 致命寒气从脚踝处疯狂涌入男子体内,刹那间寒冰已经冻结到了大腿根。 “不……老大!救……” 孔维德站远了,还没从惊变迭起中反应过来,这名手下已经被冻成了冰棍。 聂傲冰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雪粉,伸手在冰棍上轻轻一推。 冰棍倾倒的同时,摔成了四分五裂的冰块。 “臭娘们!”另一个矮瘦男子双手一晃,亮出两把爪刀,脚下一蹬就杀了过来。 他的速度倒是真快,靠肉眼已看不清人影,只有身后带起的一溜烟雪标识着行动轨迹。 眼见对方来势汹汹,情急中,聂傲冰围绕着自己筑起了一圈冰墙。 几乎在冰墙成形的同时,外围响起成片的嚓嚓声。 那是钢铁和坚冰的交锋! 矮子的爪刀锋利但短小,冰墙却极为厚实,一时间倒也扎不透,所以他很快改变了战术。 他绕着圆筒形的冰墙打起了圈,斜握着两把刀,沿着圆周不断在冰上切削,就像把卷笔刀似的,在冰墙上实打实啃出了深深一圈凹痕。 这样下去,冰墙被攻破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问题是他没有这个时间。 另一边皮卡货斗上的雨布已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扯下。 就连秦康也只能承认,矮子的速度的确很快。他自己开了4倍速才能在短时间内达到的极速,矮子居然可以在长时间内维持。 可是哪怕速度再快,当你在围绕一个静止物体绕圈时,你也是相对静止的。 秦康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把机枪的准星瞄准冰墙外圈,也就是矮子的必经之路,然后开火。 一梭子子弹下去,矮子被打成了一团肉泥,余势未消,又绕着冰墙转了两三圈才倒在地上。 连折两员大将,孔维德此刻的心情已经不是一句简单的愤怒可以描述了。 他不顾一切冲着冰墙扑了上去,嘴里大吼着:“破!” 冰墙本来就被矮子摧残得摇摇欲坠,这下直接碎裂成了无数大小冰渣。 碎屑崩飞中,三根冰锥向着孔维德射来。 远处的机枪又一次喷吐出火舌,密集弹雨朝着孔维德倾泻而出。 同时面对两路攻击,孔维德却没有丝毫慌乱。 他的强大不在力量、不在速度,而在于不讲理。 “我扛得住!” 子弹和冰锥先后打在了孔维德身上,却纷纷撞扁碎裂,废铜和冰渣在他脚边掉落了一地。 一击不中,秦康当即弃了机枪,飞奔到聂傲冰身边。 “回去!”他的话简短中透露着坚决,“你做得很好了,下面交给我。” 聂傲冰向他看了一眼,后退几步,随即转身往回跑。 孔维德的阴沉脸色配合此刻上扬的嘴角,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秦老弟,终于敢站出来了吗?” 面对挑衅,秦康没有理会,冷冷盯着眼前的敌人。 算上刚才,他的言出法随已经用过三次了,还这么嚣张,只能说明自己当时在孔维德记忆里下的绊子已经失效了。 既然这样,那就光明正大地打赢他。 “孔老大!我们本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但现在看来,真的就只能活一个了吗?” 孔维德干笑一声:“那是……”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断了下文,只因视野里的秦康在那一瞬间就消失了。 随后孔维德只觉得下巴像要掉了似的,眼里满是金星,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 直到重重摔在了地上,痛觉神经才刚刚传来信号。 他忍不住要大叫,却发不出声音,下巴上挨了一拳,好像是脱臼了。 这就是秦康的战术,你的言出法随不讲理,那让你讲不出话总可以了吧。 他故意和孔维德尬聊,就是因为一张嘴同一时间里干不成两件事。 不过孔维德的身体素质倒也是强悍得超出了秦康想象,刚才那一拳秦康本来是想揍死他的,结果只是打脱了他的下巴。 另一边的耿蔚然忙不迭掏出了一个手工非常粗糙的布娃娃:“秦康!你不要乱来啊,看看这是什么?” 秦康却仅仅用眼角余光瞟了他一眼,这已经让耿蔚然无名火起。 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直接气炸。 “滚一边去,你这个垃圾!” “混蛋!”耿蔚然把嘴唇都咬破了血,“竟敢小瞧我,让你付出代价!” 他的一只手狠狠地朝着布娃娃的裤裆抓去,那架势摆明了就是要把某样东西捏爆。 啪叽一声,某样东西毫无悬念地爆了。 扑通倒在地上的耿蔚然蜷成了一只虾,脸涨得通红,看起来就快熟了。 秦康正想着快些解决掉最危险的孔维德,耳边又响起了连串枪声,同时周遭的时间流速也已经凝滞。 孔维德带来的十几个枪手向他发起了一轮齐射。 土枪的精度感人,子弹初速也很慢,对于秦康来说,躲开这轮攻击的难度并不是很高。 只是拖累了一点时间。 “我来当你们的对手!” 冷冰冰扔下这句话,谢澜的双手已化作两柄雪亮长刀,向着那群枪手冲杀过去。 秦康的目光再次搜到孔维德身上,却发现他已经站了起来。 孔维德两只手还托在下巴上,就在刚才,他忍住剧痛,硬是把自己的下巴归了位。 就在秦康对他使用老化的同一时间,孔维德的话也脱口而出。 “杀不死我!” 朔风扑面,吹不平孔维德满脸的沟壑纵横,吹乱了他头上的稀疏银发。 他看着都有一百岁了。 这下孔维德彻底慌了,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身体上的衰老却是实打实的。 所以即使这一招会直接把他的异能条抽空,他还是毫不犹豫做了抉择。 他的肺像是破了个洞,发出的声音嘶哑又无力:“你会自杀,没人来救。” 第293章 斩虎屠龙 秦康发觉他的双手已经不受自我意识的控制,正缓慢而坚决地向上抬,虎口朝向自己的脖颈。 他此时无比庆幸手里没拿枪,否则一定会把枪管塞进嘴里。 可是掐死自己……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快与慢的问题。 谢澜那家伙已经解决了全部枪手,可是不管他怎么迈动步子,却总是和自己隔着一段距离。 想来聂傲冰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 秦康的脸上写满了不甘,脑子正在全速运转。 就在刚才,他其实已经发现了对方异能的破绽,可是发现破绽和抓住破绽之间,隔着生与死的距离。 指间已经碰触到脖子的皮肤,传递着代表死亡的寒意。 寒冷让人清醒。 自杀……自杀……自杀可以未遂! 带着这份强烈信念,秦康发动了预测吉凶异能,在漫天遍野的红色里找寻那代表生机的绿光。 那仅有的一点绿光居然出现在了孔维德的脑门上。 此时手指已经掐进了肉里,容不得他多想,秦康当即发动4倍速,朝着孔维德迎头撞了过去! 他眼里最后看到的是百岁老人惊恐万状的目光。 跟着便眼前一黑,意识脱离了身体。 …… 疼! 这是秦康睁开眼睛后明白过来的第一件事。 像是痛饮整瓶劣质烧酒后第二天早上的宿醉,他感觉脑壳里塞进了一台酒精炉,把脑浆煮沸成了一锅浆糊。 上一段经历仿佛就发生在前一秒钟,当前目光所及却截然不同,跟喝大了断片一样,记忆胶片被硬生生剪掉了一段。 “醒了!老公醒了!” 秦康吃力转动着木然的眼珠,呆呆望着眼前的姜初涵,一时间还没能从场景切换的不适中缓过劲来。 “我这是在哪儿啊?” 这时候赵诗琪的脑袋也从一旁探了出来:“你在家呀!谢天谢地,你可算是醒了!” “这么说来,我这次没死吗?” 赵诗琪伸手拿走敷在秦康额头上的冰袋:“说什么胡话呢?曹医生说你只是受了点皮肉伤,休息休息就会好的。六妹,这冰块化了,来换一袋!” 其他几个老婆也全都聚拢了过来,围上秦康肆意浇灌着珠串般的泪滴。 聂傲冰拖在了最后头,啪地把一袋子刚冻好的冰块按在他脑门上。 “哇!”秦康痛得叫出了声,“你是怕我伤得不够重吗?” “谁让你逞能的?”聂傲冰圆睁红肿的双眼,回瞪向他。 “我昏迷了多久?” “两个多钟头了。” 秦康苦笑一声:“昨晚没怎么睡,就当是补觉了。” 聂傲冰咬着牙:“下次你再补觉,给我到房里睡去!” 这话激起欢声一片,倒把空气里原来的凝重驱散得无影无踪。 “好了好了,”赵诗琪招呼着一众姐妹,“没什么事我们都出去吧,让他多睡一会儿。” 聂傲冰点着头,嘴里喃喃:“也是……不急。” 秦康的听力倒是和平常一样敏锐:“什么事不急?” “人都抓住了,当然不急咯。” “什么人被抓了?” “孔维德和耿蔚然呀!” 秦康猛地从床上直起了半身,冰袋都摔落在地板上:“孔维德还没死啊?” “他和你一样,也昏过去了。” 秦康一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鞋都顾不上穿就往门外赶。 “坏了坏了!等他醒了就没人关得住他!” 聂傲冰拦在了他身前:“你不要急,谢澜在看着他。而且我向你保证,孔维德不可能翻出什么浪头了。” 孔维德已经醒了,他的手脚都被麻绳捆缚着,嘴角处不断往外溢流着鲜血,眼神中不复往日的霸气与阴狠,只剩下深深的恐惧。 见到秦康过来,他挣扎着想从地上坐起,嘴里咿咿呀呀说不清一个词,这场景倒有点似曾相识。 谢澜就像根电线杆子似的伫立一旁,孔维德的动作把血擦上了他的裤子,惹得电线杆子都忍不住踢上一脚。 “你对他做了什么?”秦康问道。 谢澜看向裤腿上的那一滩湿润,嫌弃地皱眉:“我割了他的舌头。” 秦康长吁了一口气,那确实没事了。 他又一次看向孔维德,他再也用不成言出法随,也就解除了威胁,现在不过是一个手脚被绑、额头红肿的糟老头。 话说回来,自己的奋力一拳和搏命一撞都没能把他带走,这家伙的实力也真是强横。 “有件事我不是太明白,”谢澜清澈的眸子里蒙了一层灰,“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想撞死他解除异能效果吗?” 坐在地上的孔维德也伸长了脖子,支棱起来耳朵。 秦康苦涩地笑了笑:“不是!我其实是想把自己撞晕,这样就没法掐死自己了。” 他蹲下身,又在孔维德坚强的脑门上拍了拍。 预测吉凶是不会骗人的,当时放眼周围一圈,也就属这家伙最硬了,撞别的恐怕都起不到弄晕自己的效果。 谢澜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又把头扭向另一边:“那他怎么办?” 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秦康看见了缩着脑袋把身子佝偻成一团的耿蔚然。 秦康走了过去,拎一只死狗一样把耿蔚然从地上提起。 “不……不要杀我!”从他两片颤抖的嘴唇里漏出的声音似乎已有些变调。 “你先告诉我,马明义怎么没和你们一起过来?” “老三带着人出去查傅武的底细了。你知道他的吧?” 秦康冲着他诡异一笑:“傅武是一个你们惹不起的人,就像我一样。” 耿蔚然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是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瞎了我的狗眼,跟秦老大做对是嫌自己命长了。我怕死得很,求秦老大放过,我的能力还是有用的!” 秦康像丢一袋垃圾似的把耿蔚然扔回到地上,朗声道:“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诅咒会应在你自己身上吧?” “想……不不,我不想!我不想知道!” 秦康从衣兜里掏出了手枪:“可我就是想告诉你嘛!你拿来施法的牙刷,被我调了包,刷毛里头被我塞了几根你自己的头发。这点子不错吧,做这些还费了我不少功夫,怎么可以闷自己肚子里呢。” 耿蔚然已经猜到了要发生什么,被绳子绑住的身体徒劳扭动着,嘴里呜呜哇哇大叫。 枪声连作,三发子弹分别射入他的头胸腹。 料理完了耿蔚然,秦康再次蹲回到孔维德身边。 作为杀鸡儆猴里的那只猴子,这时他已经不再挣扎,平静地等待着既定的命运。 在记忆里又验证了一遍马明义的去向,秦康把枪管凑近孔维德的嘴巴。 他像是叼着根雪茄烟似的把枪管含了进去。 “砰!” 第294章 追穷寇 随便扒拉两口午饭,秦康带着聂傲冰和四名护卫队员就出了门,直奔新凯佳园。 这回秦康坐在副驾上,手里捧着把饥渴难耐的重狙。 这一枪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大门口只剩了铁丝网在阻挡,不见守卫的人,秦康一声令下,越野车直接轧了过去。 聂傲冰驾车在小区里穿梭,如入无人之境,熟门熟路地把车开到一幢大楼前停下。 马明义的家就在这里。 一行人走楼梯上了十五楼,很快就到了房门口。 得到秦康的示意,随行的部下倒转自动步枪,用枪托在门页上顶了几下。 等了许久,没有人回应。 秦康将手向下一挥。 自动步枪对着整扇门连带两边的墙壁一通扫射,清空了弹匣,浓烈的火药味钻进了每个人鼻孔。 从门页和墙壁上的孔洞里漏出道道幽光,弹壳落地的叮铛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响。 秦康一脚踢上,残破不堪的大门直直往后飞了出去。 他们涌进了房间,对门的家具摆设和墙壁都被子弹打得稀巴烂,没有人。 三室一厅的房间里有五个人在寻找,没一会儿时间就被翻了个底朝天。 房间里的最多的是四处散落的瓶瓶罐罐,唯独不见一个人影。 非但如此,大小橱柜门都敞开着,衣物被杂乱地摊在床上、地上,看上去在秦康来之前这里就已经历过一轮搜刮。 扑了个空! 秦康的眉头紧锁,心情未免有些烦躁。 他来到阳台一扇窗户边上,一把拉开,探出手朝着在楼底蹲守瞄准的部下挥了挥。 刚准备折回房间,在秦康的眼角余光里,有个影子动了下。 他赶忙回头,阳台的一角除了两盆晒不到阳光早就枯死的花,什么也没有。 揉了揉脑袋,已经不再胀痛了,秦康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所以不在这个阳台。 十几秒后,他敲响了隔壁1503室的房门。 以防里头的住户听不到,秦康拉开了嗓子:“我手上的子弹还有很多,自觉一点,过来开门!” 隔了不久,房门被拉开道缝,一道小指粗细的锁链挂在门扉与门框上,代表着房主最后的倔强。 此刻他正隔着门缝,露出一只惊惧的眼睛看着外头的不速之客。 换了平时秦康可能会更客气一些,但现在他没这个心情。 手指头往锁链上一摸,链子啪嗒断开,随后秦康就带着人非请而入。 门后面是一对老夫妻,丈夫的两腿打着颤,张开手拦在了老婆身前。 还没等秦康开口,聂傲冰已插上拦在前面:“张伯张婶,你们别怕,我们只是来找马明义的。” 张婶探出脑袋大着胆子来了句:“他走了!” 聂傲冰赶忙问道:“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快两小时了!我听见隔壁响声,贴着猫眼洞看的,拖家带口,连狗都带上了。” 秦康把手里的枪交给身旁部下,向那对老夫妻走近一些。 “你说的狗,不是通常的品种吧。” 一通盘问下来,也只不过坐实了已知的结论。 马明义跑了,跟着一起走的还有他的家眷、心腹手下和那条狗。 仓皇出逃,他们只带走了一部分食物,差不多算是把攒下的家当拱手相让。 除了提前知道老大老二和带出去的手下全都折了以外,秦康想不出第二个理由能让马明义不抵抗到这种程度。 算一算他出门的时间,那会儿秦康还在昏迷。 那就没有办法了。即使他现在有心追穷寇,却找不到知道马明义去向的人,靠预测吉凶来找只有一个远在天边的大致方向,无异于大海捞针。 回去的路上,秦康窝在座椅里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他并不觉得马明义会对向启瑞产生什么难以割舍的感情,可在逃命时仍然不忘把他带走,这份理由一定很特别。 他有些后悔太早把老大老二干掉了,现在有心查个记忆都做不到。 事已至此,也只能先把马明义的事放下了。看他这熊样,一时半会儿也构不成威胁。 况且,总不能为了追一只苍蝇,连平常日子都不过了吧。 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操心,比如说小区里的工程。 一路上,秦康像个业主一样背着手巡查,宫宇乐和潘峰跟在屁股后头,活脱脱是两个等着验收的包工头。 地下城已经挖得差不多了,周边的围墙也垒到了二十多米高。 “让你挖的那条地下通道呢?”秦康问道。 “早就通了,”宫宇乐上前一步,“只是,我有点不明白。” “哪里不明白?” “其他地道都是通向小区外围的出口,这一条最宽最大的却只让我往西挖,在图纸上没标出口位置啊!而且……” “而且通道的尽头就是隔壁小区,对吗?” “是啊!就是这点不明白。” 秦康拍了拍他的肩:“那是我偷懒了,只画了一半的图纸,你的二期工程就在隔壁小区,依样画葫芦复制一个。让你挖的通道就是方便两边往来的。” 秦康摸上了地下城的墙壁,这根本就是土坯,连腻子都没刷过,拿来住人的确是磕碜了一些。 可他的设计思路从本质上就和避难所那边是不同的。 虽然也设置了种植大棚和仓库,但目前的意义也仅限于让金杨新村的遗民们有点事做。 或许是核战那会儿全家躲防空洞留下的心理阴影从未消退,秦康就没打算过要在地下长期居住,挖洞的目的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 为了这个目的,晚饭后秦康拉着赵铭宇又出了门。 这次敲门声过后的等待时间格外漫长,赵铭宇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哈欠是会传染的,秦康也不由张开了嘴,这时门终于开了。 一个戴了顶鸭舌帽的女孩低垂着脑袋,像一尾游鱼从门外两人身边滑过。 这行色匆匆的样子,秦康都没来得及看清她的容貌。 一扭头,他对上贺敏雯布满黑气的面孔,当下就明白了什么叫做印堂发黑。 “秦康,你就是个骗子!” 他不禁也笑开了花:“我还一句话都没说呢,哪里骗你了?” 贺敏雯的手指隔空在他和赵铭宇身上来回戳过,力度之大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偷练过一阳指。 “这么晚了来找我,准没好事!你们家开的就是996福报公司!” 第295章 十防九空 “做不到!做不到!” 秦康和赵铭宇对视了一眼,又看向几近抓狂的贺敏雯。 好不容易才把她安抚下来,刚说出此行目的,就换来这样的热情回复。 好在他俩早就习惯了。 秦康摸上额头,红肿已经消退了,可现在又有一点点脑壳疼。 “先前你做迫击炮那次不是挺好的吗?让你照猫画虎,搞个机枪方阵出来,为什么不行?” “你自己都说了,一个是枪一个是炮。” “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贺敏雯一脸忿忿不平,“就迫击炮的结构,哪怕不用异能,我找根钢管就能给你焊一个。可一挺机枪上少说也有六七十个零部件,对我来说就是超纲了,做不到!” 秦康讪笑一声:“这怎么和我听说的不太一样啊?别人家私造枪支,卡点从来不在枪上头,随便哪个小作坊里都能手搓出来,难弄的是子弹。到你这完全反过来了,子弹随便造,造枪就不行。” “谁告诉你子弹就随便造的?”贺敏雯冷哼了一声,“你用了那么久,也没发现我的子弹和工厂货有什么不一样吗?” “怎么没发现?你的子弹总打不死人,要多开好几枪!” “那是当然的!正版子弹是铜包铅,打到人身上会炸开,我搞不出那样的结构,就是纯铜弹头,一枪一个对穿。伤害怎么会一样?” “要我说你这异能也真是搞笑得很,说你弱吧,你都能无中生有了;说你强吧,结构成分稍微复杂一些就歇菜。” “你这哪里是稍微复杂啊,一发子弹才四个部件,现在要翻十倍都不止!而且你也别小瞧人了,知道子弹为什么难造吗?” 赵铭宇在一旁嗯了声:“这一点我倒是知道,因为我亲手做过。子弹看起来没啥技术含量,就是把弹头、弹壳、火药和底火拼一块,可这里头对于部件的可靠性一致性要求非常高。底火有好有坏,开枪时响时不响;火药性能不稳定,打得有远有近;弹壳有公差,不是炸膛就是卡壳;至于弹头么,贺老师刚才已经说过了。” 贺敏雯拍了两下手:“总算碰上个懂行的甲方。所以吧,我也给你透个底,具象化异能的长处恰好是一致性,只要结构别太复杂,我就能做得跟原版没差!” 听完这话,秦康从沙发起身,在房间里踱起了步。几个来回之后,他来到桌前,摸上了那挺特意从皮卡上拆下带来的机枪。 “只要结构足够简单,你就能复制了对吗?” “没错!” 秦康转头看向坐着的两人:“那我们把思路打开,先把机枪拆散了,再复制零件,最后拼回去,搞逆向工程!” 贺敏雯和赵铭宇平时就没少捣鼓机械,拆东西那是行家里手,秦康大学里学的自动化,也算是工科出身。三人一起动手,很快便把一支枪拆了个七零八落。 都分解到这步了,贺敏雯再也没发牢骚,一样接一样地把每一个零部件都造了个仿品。 这意味着连续发动了六十多次异能。 三个臭皮匠七拼八凑的,倒也真的把第二把机枪给装起来了。 就是这产量着实感人。 秦康抬腕看了眼表,露出一抹苦笑:“要是按我的想法,造一排4x4的机枪方阵,咱们几个怕是干到明天都干不完。” 贺敏雯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冷眼瞥向他:“你搞这玩意儿到底是派什么用场啊?” “防空!” “打飞机?” 秦康瞥了她一眼,确定没有歧义:“准确来说是无人机。真要有人舍得放导弹炸我,那也认了,大家一起完球。” “呵呵!”贺敏雯的嘲笑声再次响起,“防空防空,十防九空,哪里是你搞几挺破机枪就有用的?” 秦康白了她一眼:“看样子,你好像很懂嘛!” “那怎么也比你懂一些。”她露出一抹坏笑,“我先来问你,一架无人机飞过来,你隔多远能看见它?” “几百米吧。” “那是你!” “对!是我……”秦康忽地明白了贺敏雯的意思。 “普通人能在一百米开外发现就不错了,再接下来留给你反应的时间只剩三秒钟,应该连枪栓都没来得及拉开就挂了吧!” 她这句话是对着赵铭宇说的,听得他脖子一缩,咽了口唾沫。 一旁的秦康也是面色凝重,他习惯了从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却忽略了这一茬。 除非他准备自己一个人扛起防空的重担,否则光是造几挺机枪,确实没什么用。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防空是一个体系,就不是几个人两把破枪能搞定的。首先,你要能发现无人机,发现之后或者是躲起来,或者组织反击,这都需要时间。争取到足够时间以后,再来讨论打不打得着的问题!” 秦康默默点头,忽地眼前一亮:“我说姐们,你平时看的难道是军事漫画吗?” “我什么都看!”贺敏雯脸上露出丝得意,“所以,你想好了怎么解决第一步的问题再说吧!” “第一步,发现……”秦康嘴里喃喃,“既然肉眼看不到,那只能想想技术手段了。” “雷达!”赵铭宇脱口而出。 “电磁风暴以后都坏了吧!”贺敏雯摇着头,“没坏的那些应该在军方手里,你有认识的人吗?” 这当然只是一句嘲讽的玩笑话,只是除了毒舌本人,没人笑得出来。 赵铭宇哑口无言,秦康则又来回踱起了步。 现在小区里对于地面进攻的防御力已经很高了,二十几米高、一人厚的土墙,不说固若金汤,也足够让绝大多数的臭鱼烂虾们选择放弃。 可是,如果威胁来自天上呢? 当时避难所一个吕闻博就让秦康觉得压迫感满满,如果哪天遇上的是自杀式无人机群呢? 看着他一筹莫展的样子,贺敏雯适时送上“安慰”:“你也别太懊恼了!就算有雷达,防御无人机也是个世界难题。这玩意儿反射面积和鸟差不多大,开着雷达一天能收几百条误报警。满脑子都跟苍蝇绕着嗡嗡飞一样,谁受得了!” 秦康忽地站住了。 贺敏雯只见他的背影,看不到他的面容,可听声音,秦康似乎在笑。 他缓缓转过了身,还真的是在笑。 “有办法了!” 第296章 一地稀碎 为了琢磨出来的办法得以实施,第二天秦康早早就出了家门。 距离他上次过来五金市场,前后也就隔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里却已经是换了副模样。 用最简短的一句话形容,那叫破败不堪。 圆拱状高起的门头已经是相对保留得最好的建筑物,若没有它,秦康还不一定能认出这里。 除此之外,围墙坍倒,店铺垮塌,连路都看不到了,秦康踩着成片的碎石瓦砾,穿行于泛着焦黑的残垣断壁,仿佛置身于巷战战场。 说实话,这市场里头店面布局本来就挺绕的,现在这一地稀碎更是让他两眼一抹黑。 他的五官渐渐扭结到一块,看来自己来晚了,对于能否在这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不由起了担心。 可即使这样,他依然相信,至少有一个人是没那么容易死掉的。 纵身跃上一处高台,秦康将手围上嘴边充作喇叭:“喻子龙!喻子龙!” 他中气十足的声音极富穿透力,在废墟也似的市场里头回响,只要那人还活着,就一定能听到。 果然,没过了多久,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喻子龙壮硕的身形从一面断墙后头冒了出来。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三五个人,手里端着射钉枪、水管钳,一米多长的特大号螺丝刀。 见到秦康,喻子龙绷紧的大脸盘子松弛了下来,站在隔开两米位置问道:“是你啊!找我干嘛?” “来找你自然是为了买东西咯!难不成放着正事不干,专程过来找你喝酒吗?” 喻子龙的笑容有些惨淡:“你也看到了,现在还真不是喝酒的时候。” 秦康从高台上跳落到地上,两步来到喻子龙身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遇上一点小麻烦。” 秦康不知道喻子龙的格局算是有多大,这样子还叫小麻烦,那什么才是大事,毁灭世界吗? 可既然他不想说,秦康也不便问。 喻子龙也是赶忙扯开话题:“你要买什么东西?现在货色可不一定全了。” “电机!”秦康把手向两边拉开,做了个夸张架势,“带负载的前提下,转速越高越好!” 喻子龙的眼睛在秦康身上来回打量,终于是把那句“干什么”咽回了肚子里,只是说了句:“跟我来。” 越往里走,沿途房屋受破坏程度越小,等来到市场的中心地带,这里看上去就和以前差不多了,聚在一块的人也不少。 “喻老板,他是谁啊?”有不认识秦康的打听起来。 “顾客。”喻子龙丢下两个字,没多做解释。 把秦康引入一家店面,看柜台摆设应该是电机专营,老板从柜台后面捧出了一本足有砖头厚的样品说明书。 喻子龙却是摆了摆手:“不用。他想要的不是一般货色,我知道在哪。” 接着,喻子龙便和老板一同去了库房,几分钟后,他一手拎着一台外观尺寸看着平平无奇的电机回来了。 秦康一只手托上了下巴,眼带疑惑:“就这?” 喻子龙把东西往他脚边一搁,直起身说道:“这是电动车上用的,功率300千瓦,每分钟转,就这还不够你用吗?” 秦康从柜台上取过个计算器啪啪摁了一通:“凑活吧!” 喻子龙嘴角抽动一下,把计算器接了回来:“我这里卖的都是民用品,这已经是最高规格了。再往上,你得去找一列高铁,把那上头的电机拆下来。只是那一万千瓦的家伙,我怕你用电用不起。” 秦康讪笑一声:“行了行了,你这里有几台?我全要了。再送我几卷电缆。” “总共有六台,全要?”喻子龙不解地看着他。 “其实本来买一台备一台就差不多了。可我看你这里都快拆完了,这次不买,下次可能就买不到了吧。” 喻子龙眼里闪过一道光,随即又黯淡了下来。 “也是,早做打算是对的。来吧,我帮你包起来。” 市场里被砸得稀巴烂,像样的道路都不剩几条,以至于秦康的车都开不进来,只能停在外头。 好在电机不重,喻子龙又叫上了一些人帮着一起搬,其中就有一个熟面孔,和他一同参加过异能者大会。 他俩各自提着两个电机,秦康也提着两个,走在了队伍最前头。攀谈两句,知道了来帮忙的这个叫刘震川。 每个人做生意、做人都有各自的风格与调性,刘震川的好奇心就强了许多。 “哥们!”他挨近了秦康套起了近乎,“你搞这么多台电机回去干什么呢?” 交浅不言深,秦康微笑着说:“我开了家汽修店。” 毕竟贺敏雯算是在给他打工,这么说也不全是在扯谎。 只是零下几十度的天气里,又有谁在用电车?从这个角度看,这个回答属实在侮辱智商了。 刘震川讨了个没趣,堆笑的脸上不免有些窘迫:“有生意好啊!羡慕!你看看我们这里,财路和生路都快被人断完了。” “小川!”身旁不远的喻子龙又干咳一声,“你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扯闲天的?” “嗨!老大你也真是的,这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说说又怎么了嘛……” 喻子龙面色不悦:“有话关起门说。” 刘震川干笑两声:“我们老家都快被人拆完了,哪里还有门啊?” “你……”喻子龙涨红了脸,却也没法反驳,一赌气拔开步子,走到了最前面。 秦康早就看出这里有问题,从现场痕迹也能发现些端倪。 他见喻子龙走远,便凑近问起刘震川:“市场外面一圈,那么多房子怎么都炸了?” “别提了!”刘震川抬头望天,嘴边勾起自嘲的笑,“我们被人盯上了,准确地说是盯上了我们的货。对方提出条件,喻老板不肯,可不就干上了嘛!” “你们开门做生意的,有人要货却不肯卖,那就是价格谈不拢咯?” “他们就没有开价!提的是合作,跟我们联手。” 这下秦康听不懂了:“是同行吗?” “不是!那伙人原本开的是化肥厂,看上的是我们这里的无缝钢管。他们想的是造一批枪支弹药出来,在这一片占山为王。” 第297章 城下之盟 “他们开的不是化肥厂吗?世道一乱打算转型做军工了?” “不懂了吧?”刘震川轻笑一声,兴头也被勾了起来,“能做化肥的,他就能做炸药、做枪药,对这帮人来说只不过是化学式上变换下,没什么难度。但是想要做一把合格的好枪,就得用到我们市场里的无缝钢管。哎,其实我倒觉得他们也没说错,互通有无,强强联手嘛!就是喻老板脑子没转过来。可是现在这世道,哪里还容得下你当良民啊?” 事情的大概秦康也就算明白了,只是还有一点疑问。 喻子龙的实力,他在异能者大会上也是见识过的。平心而论,在秦康遇到过的体术型里足以排在头一档。像段克峰那样的是怪物、非人类,不在通常的讨论范围内。 “就算对方手里头有炸药,可你们喻老板的实力也不是白给的,怎么会吃那么大亏?” 刘震川惨兮兮笑了声:“因为对战的两边都是异能者大会上见过的熟人。本身都有异能的前提下,人家拿的是炸药包,我们出的是螺丝刀,你赌谁会赢?” 一行人来到了越野车边上,秦康打开后备厢,把里头装的食物全都卸了下来。 “够了吗?”他说这话有点没底,因为原先只打算买两台电机的。 喻子龙的眉心挤出了一个川字:“差不多能够上一半。” 秦康看向他的眼睛:“你如果信得过我,就跟我跑一趟,回头我把尾款连带着你一起捎回来。不然的话我就先拿……” “别说了,”喻子龙打断他的发言,“我信你。” “哦?”秦康其实有些意外。 “你都敢一个人跑我这里来买东西,我有啥不敢的?” “行吧!那我们装车。” 把六台装着电机的箱子塞进后备厢,余下的空间留给盘好的电缆,倒是堪堪够用。 关上尾箱门,秦康正准备要走,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发动机的低沉轰鸣。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喻子龙,却发现他神情无比凝重,握紧的拳头发出咔咔的响声。 “哥们!看来我是走不掉了,你和这事没关系,拉上货赶紧走!” 听他这话,已经默认了来人的身份。 “瞧你这话说的,”秦康伸手指向侧方,“我也不一定走得掉啊!” 另一边的地形较为开阔,众人极目远眺,看见地平线上一个逐渐放大的黑点。 “那你调个方向,走那边!” 秦康轻轻摇了摇头,刚才他用过预测吉凶了,跑不掉,三路方向上都闪耀着红点。 很快,红光的照耀有了着落,分别是三辆卡车,成合围之势向着五金市场聚拢过来。 卡车在距离秦康他们一百米开外的地方停下了,从车上跳下了好多人。 来人倒也没继续迫近,而是从卡车上搬下来好几张桌子,看几人合抬的架势倒也颇为沉重。 桌子并排的两个角上竖直焊着两根铁管,管子之间绑了根粗壮的皮筋,在搬运过程中晃晃悠悠。 喻子龙大喊道:“等他们排好阵就晚了!小川,我打中路,你打左路,跟我上!” 说完,他那小山一般高大壮实的身体在一瞬间就冲了出去,两脚交错点在积雪之上,竟然只是留下了两行浅浅的足印。 这速度,刘震川当然是跟不上。 他似乎也没想跟,一动不动站在了原地。 好像是看出了秦康脸上的诧异,刘震川对着他讪笑了一声:“不要觉得奇怪。实力有差距,要承认,我准备投了。” 他身后站着的几个人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偶尔抬起眼皮朝前张望一眼。 秦康叹了口气,也扭头看向前方。那一幕已经成了喻子龙一个人的冲锋,不免有些悲壮。 而且冲锋没有达成预定目标,还没等他接近那排奇怪的桌子,对面就跳出了两个人,把喻子龙拦住了。 其中一个在和他近身肉搏,应该是同样的体术型。 另一个则是拉开了距离,专瞄着喻子龙的腿脚发射冰锥。 而且他的冰和别人的又有不同,射到半途就凌空爆开成无数碎块,喻子龙躲闪得再快,也不免被溅到一星半点。 几个回合下来,喻子龙的腿上已结了厚厚一层冰霜。 换了谁过来,在这种情况下,两腿都会发硬变僵。腿都冻僵了,无论如何也跑不快。 喻子龙仍在坚持,和对手打得有来有回。 “喻老板!何必呢?”对手侧身一晃躲过挥来的拳头,灵巧地后撤滑步退开,“你都众叛亲离了,还跟我硬拼到底,鱼死了网还没破呢!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喻子龙冷哼一声:“李道朋,你拉着那么多人过来,把这里砸了个稀巴烂,搞死我那么多弟兄,还有什么好谈的?” “神经病!谁想和你打啊?我嘴皮都快磨破了你怎么还拎不清,合作才是双赢!” 一记后跃躲开寒冰冷箭,喻子龙指着李道朋大骂:“城下之盟说什么双赢!你踏马就是想吃了我们,扩充实力,实现自己的野心!” “有野心不好吗?”李道朋也有些火起,“你手里捂了那么多好货,却窝在这么个破地方混吃等死,简直是端着金饭碗讨饭。还不如都给我!” 喻子龙两腿奋力往地上一蹬,冰霜碎裂纷纷。他正要再一次杀上,却见李道朋和他的同伙已退守到那排桌子前面。 那是六张连成一排的桌子,每一张弹弓上绑系的皮筋都已经绷直,末端把持在一个人手中,兜住了一个还未点燃的炸药包。 都不用往两边看也知道,肯定是同样的配置。 “喻子龙!”李道朋咯咯咯笑了起来,“上一回我不过是顾及市场里头的无缝钢管才没有赶尽杀绝,还以为我真怕了你吗?看看你的身后,你的弟兄们都累了,他们不想打了。听我一句劝,降了吧!” 喻子龙没有往后看,如果有人走近,他一定可以听见踩雪的声音。 他抬头望向天空,不觉间天已放晴,最后一片雪花飘下,落进他的眼睛。 他眨了一下眼。 “放!”就在这时,李道朋喊出口令,像骤然炸响的惊雷。 三个方向上,十八个炸药包腾空而起,刹那间覆盖了喻子龙前后左右的方位。 第298章 炸·裂 等喻子龙睁开眼睛,炸药包都快糊他一脸了。 大惊之下,他做了个此时此刻最正确的决定——不顾一切地向前狂奔! 依靠弹弓弹射,准头全靠手法与经验,所以炸药包的落点其实是一个范围宽广的面。 只要还在这个面里,就会被爆炸波及到。 唯独没有谁会把炸药包扔在自己跟前的,所以只要跑到弹弓阵地前头,就安全了。 那边喻子龙还在朝前跑,另有一枚失了准头又用力过猛的炸药包,在空中越过顶点,沿着抛物线的轨迹向着秦康的方向迅疾飞了过来。 发现不对劲,刘震川和其他几人哇地叫出声来四散奔逃。 秦康没有跑。 他是跑得掉,可越野车怎么办,车上的电机又怎么办? 看着越来越近的炸药包,他的眼里闪过一道寒光,抬手望空中一抓。 半空中,炸药包的方位上闪耀出一星光亮,随即泯灭,剩下的一蓬黑灰,也立刻被狂风席卷、吹散。 被老化异能锁定的物体在那一刻已脱离了原有世界,处于一个时间加速的独立空间,爆炸在瞬间就结束了。 另一个空间里发生的爆炸,关这个世界什么事? 但是乱扔爆炸物的人,就关秦康的事了! 在炸药包化作飞灰的同一时间,他已经冲了出去。 他的目标也是对方那两个领头的异能者。 不同于喻子龙两点之间走最短直线的战术,秦康走出了一条七拐八弯的折线。 炸药包纷纷落地、炸响,一时间雪崩冰销、遍地黑烟。 可没有一枚炸药包是可以挨近秦康的,落地前他早已偏折了路线,往反方向跑远。 这一幕就像电影里的烟火特效,演员早就知道了火药埋藏点,烟火师也只会在他离开之后引爆。 看上去气势惊人,其实卵用没有。 秦康赶到时,喻子龙又和李道朋扭打到了一起。 另一个冰系异能者还是一如既往,拉开距离暗中向喻子龙施放了一道冰锥。 啪的一声,这道冰锥才走一半就碎了。 可这次并不是异能控制的溅射攻击,冰锥是被人拦腰一拳打碎的。 冰系惊愕地望向这斜刺里杀出的救兵,却只见一道白光对准了自己迅速逼近。 还没等明白过来,他已经失去了理解的机会。 他的额头正中央斜插了一张扑克牌,仰天跌倒。 李道朋从眼角余光里看见同伙已经嗝屁,心中不由慌乱,冷不丁一拳已到面前。 他急起右拳对击,爆响中,脚下连连后退十几步,左手往后撑在一张架起弹弓的桌子上。 喀喇喇声响,桌腿纷纷断折。 看着眼前如铁塔般屹立的喻子龙,李道朋心里一揪,又望向一旁的秦康。 “这位朋友,你不是五金市场里的人吧?” 秦康手里刚拔下来的扑克牌上还沾着血,他冷笑一声:“做你的朋友可真够糟践的,那边尸骨未寒,你就跟我这个凶手套起了近乎。” 李道朋干笑一声:“拳脚无眼,本来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是今天本来是我和喻老板之间的恩怨,你这横插一杠子,不太上道吧?” “是你先对我出手的。” 李道朋奇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扔向吃瓜群众的那枚炸药包到最后都没发出一声响。 可是秦康懒得跟他解释太多,伸出食中二指夹着那张扑克牌:“下辈子,别再乱扔东西了!” 可还没等他把牌甩出,忽然听得从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秦康侧转过半边身子,余光里看见那从后飞奔过来的居然是刘震川。 只听他大吼一声:“李道朋,去死吧!”同时手上将一个牛津布工具卷包迎风抖开。 那包里头并排插着扳手、锤子、螺丝刀、老虎钳、内六角等各式各样的工具,此时都跟活了一般,化作十几道银光一并向着李道朋飞去。 大事不妙,李道朋急忙伸手抓过一名挨近他的手下,护在身前。 随着一连串噗哧噗哧的声响,肉盾和站近了的好几人都已被工具打中,开瓢碎脑、骨断筋折。 “撤!快撤!” 李道朋这一嗓子应该不是冲着一众手下,而是喊给他自己听的。只见他把手上肉盾往后面随手掷出,不求伤人只求阻挡,跟着就撒开脚丫子往回跑。 等喽啰们反应过来,李道朋早跑出了几百米开外,头也没回。 秦康和喻子龙一块追了出去,只相隔着前后脚的距离。 两人都是暗暗心惊,喻子龙是诧异居然有人跑得比他这个体术型还快,秦康则是头一次见到了在4倍速下还没被他一下甩开的人。 其实喻子龙只要坚持过8秒钟,就能追上并反超秦康了。 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要怪也只能怪李道朋太不争气了,才坚持了2秒钟就被追上。 李道朋先是感觉肩膀上被人抓了一下,倒也没用上很大力,只是减缓了他前进的速度,还把他带向后方。 可紧接着,一股巨力就从后正中他的背心。 他也因此停了下来。 原本该是胸口的位置,极其突兀地伸出了一只手,一只血淋淋的大手。 等秦康和喻子龙回来的时候,中路的杂兵已经被刘震川清完了,其余两边远远望见中路的颓势,都用不着商量就默契地分向左右逃窜。 五金市场门前偌大空地上,现在也只留下一地狼藉和小半车炸药。 “喻老板!”刘震川堆着笑迎向走近的两人,“咱们这次大获全胜啊!他们那边没了领头的异能者,剩下的都是乌合之众,咱们乘胜追击,杀他个片甲不留!” 喻子龙的表情像被冰雪封冻了,极为冷淡:“咱们?” 刘震川有些尴尬地抓起了头发,抬着眼皮偷瞄喻子龙的动向。 “前面我是回去拿工具了,这手上要没家伙,我控制金属的能力用不出来呀。” 这谎话拙劣到能让人一眼看穿,作为老相识,喻子龙能不知道他工具一直不离身吗? 他没有看刘震川,而是往旁边走开两步,背对着所有人叹了口气。 “小川,我们散伙吧!” 第299章 一个不留 喻子龙的皮卡上装满了他自己攒下的家当,跟上了秦康驾驶的越野车。 车轮滚滚,碾碎一路的冰雪,也把有些已经决意舍弃的人和事抛在了远远的身后。 开出了约有一公里,秦康靠边停下。 喻子龙把车停到与他并排,摇下车窗:“怎么停了?” “换你带路!” “带路……去哪里啊?” “别装傻,那家化肥厂!你该不会告诉我,和人打了半天,连他们哪来的也没搞清楚吧?” 喻子龙当然没那么糊涂,可他依然狐疑地看向秦康:“你也在打那些炸药的主意,你也想造反吗?” 秦康轻笑了一声:“炸药我不缺。我只是看不得这么危险的东西流落在社会上,那样我会睡不好觉的。” 两人一路向西,十几分钟后来到了一家地处偏僻的工厂附近。 以防不必要的意外,他们把车隔开老远停好,随即徒步向着厂门口走去。 没有了异能者碍手碍脚,光是大号弹弓发射的炸药包,对秦康和喻子龙都构不成威胁。 果然,还没进入厂区,看门的远远望见他俩就头也不回往里跑,着急忙慌都摔了一跤。 “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秦康问道。 “我又不擅长演戏。”身旁的大块头嘟哝起来。 “少来了!”秦康白了他一眼,“就跟你做生意一样,别一上来就亮底牌。” 踩着厚实的积雪,两人一路来到了厂区中心的一块空地上。 周边厂房的窗户有几扇没有关上,被风带动着,时不时撞在窗框上发出砰一声响。 窗户后面一开始还有人影闪过,后来便泯灭无踪,自始至终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被扔下来。 与之相对的,厂房的大门被打开了,从里头接连涌出来了二十几个人。 他们全都两手空空,隔远了望向这不久前还是敌人的喻子龙,脸上挤不出几分笑意,眼里倒有颇多恐惧。 人群里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被临时推举为代表,走上前一步。 “喻……喻老板……” “有屁快放!” 惊雷般一嗓子吓得代表一哆嗦,差点没跪下。 “喻老板!我们投降!投降!我们跟着你干!” 他身后其他人也当即开启了复读机模式,不停重播着一样的内容。 “好!”喻子龙上前一步,“既然你们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客气了。从今往后,我让你们往东,你们不能往西。” “一定……一定……” 看着他们纷纷改弦易辙,秦康也走上一步,盯着那个代表:“既然已经投了,让其他人也出来吧!” 小心思被轻易看穿,代表面色如土。他又哪里知道从刚才起秦康就在观察记忆。恐惧就像只手粗暴地掏了他的裤裆,尿都快嗞出来了。 事已至此,他也没别的办法,哆嗦着手取出挂脖子上的哨子,两短一长吹出暗号。 片刻后,从周遭暗处便又冒出了几条躲藏的人影。 他们双手举过头顶,平举了一条条土枪,老老实实堆在了雪地上。 秦康向喻子龙递去一个眼神,大块头随即会意,高声道:“现在听我命令,所有人分成两组,一组负责把炸药布设到厂房和生产设备上,另一组把剩下的炸药都搬到卡车上去。” 此言一出,底下一片哗然。 喻子龙两手分开向下虚按:“现在物资匮乏,只能集中有限资源,抱团过日子。这里就废弃掉不用了,你们等会儿跟我走。” 这话倒也在理,而且是新老大的第一条命令,众人即使心里有想法也只好吞回到肚子里。 两边分头行动,半个多小时后,一切准备工作就绪。 这时候所有的人和车都已退到工厂外头,离开炸药埋藏点很远。 年长的代表一脸谄媚地把一台连接着长长导线、带着下压把手的引爆器双手端到喻子龙面前。 喻子龙只是拿起看了一眼,就转给了身旁的秦康:“你要的。” 秦康取过,毫不犹豫压下了把手。 爆炸轰鸣接连不断在远处厂房里响起,接着腾起滚滚浓烟和飞扬的尘土。等烟雾散尽,原本的厂房只剩了一片废墟。 看着眼前景象,秦康满意地笑了,扭头对着那些人说道:“上车。” 他们身边只剩了一辆车,就是那辆装满了炸药的卡车。 那个代表又站了出来,面露难色:“停车场那边还有一辆,我们分两辆车走吧。” 喻子龙在旁大手一挥:“我手里的油只够供一辆车的。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吗?造炸药时候倒没见你们怕啊!” “不是不是!”代表忙不迭给自己圆场,“我们做的炸药性能还是很稳定的,只要避开明火,应该没事。” “那不就得了!”喻子龙在他瘦巴巴的背上拍了一下,差点没把他脊梁打断,“别磨蹭了,赶紧上车。” 等这些人一个不落全都爬上了卡车,秦康和喻子龙交换了眼神。 卡车司机回头想问新老大往哪里开,却哪里还找得到人。 秦康和喻子龙已在这刹那间跑出了两百米开外。 在司机的视野里,后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红点,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卡车逼近。 那是秦康扔出去的一根点燃的雷管,是前面从炸药堆里顺走的。 雷管不偏不倚钻进了卡车货斗。 那是比之前任何一次规模都更加巨大的爆炸,响声震耳欲聋。 即使秦康和喻子龙已经隔开老远,且塞住了耳朵,也都能感受到从地面传到脚底的震颤。 松开手指,似乎仍有余音环绕。 见识了那毁天灭地的威力,喻子龙嘴里喃喃:“真的有必要一个不留吗?” 秦康扭头看向他:“我承认,这件事上对他们并不公平。可是绝对的公平本来就不存在。要怪只能怪他们掌握了这门危险的技术,技多压身吧。” 料理完工厂的一切,秦康他们终于踏上了回家路程。 才到了小区外面,喻子龙又一次被那耸立的高墙震撼。 驱车再往里走,一路来到了小区的正中,原来广场的位置上,已竖立起了一座土坯筑成的高塔。 第300章 如虎添翼 收到信息,贺敏雯、赵铭宇和造塔的潘峰都赶了过来。 秦康首先找上小舅子:“都安排好了吗?” “那必须的啊!”赵铭宇勾上潘峰的肩膀,“我和峰哥一起施工的,发电机就安置在塔底,配电箱和线路都铺好了,顶上按你说的预留了安装平台。就等连线了。” 秦康又看向贺敏雯:“你的材料备好了吗?” “放在塔顶了,自己上去看吧。” 高塔整体呈现为正方形截面的柱体,总高约有五十米,这次的砖坯没有搞怪的造型,每一块都是横平竖直一米多长的条石,垒叠得整整齐齐。穿过塔底门洞,有一条曲折向上的楼梯直通塔顶。 秦康带着电机,领着众人拾级而上。登上塔顶,正中央安装了用于固定电机的钢架,旁边地上则躺了一大捆绳子。 秦康弯腰拾起通体纯白的绳子一头,那大约有小指粗细,由细密的纤维绞缠而成,掂在手上份量很轻。 他扯过绳子两头,用上点力气挣了挣,感觉还挺牢靠。 贺敏雯移步来到身旁:“超高分子量聚乙烯绳,重量只有钢丝绳的八分之一,强度是钢丝绳的1.5倍,已知材料里只有这个最符合你的要求了。” “行啊!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 几人一起动手,却各有分工,安装电机,连接电缆,绑缚拉设绳索,忙得不亦乐乎。 唯独剩下喻子龙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看不懂这是要做什么,却也忘记了自己又要干什么。 等到一切就绪,那根绳子一头连在电机转轴上,另一头已经被拉直,远远延伸到了围绕小区的高墙之上,被一根竹竿撑起。 再三确认过墙头上已没有人,秦康一把推上了配电箱的开关。 众人只觉得头顶上传来轻轻的嗡嗡声,好像电风扇桨叶在旋转。 仔细看向那一片天空,有一道狭长的光影,犹如表盘上的秒针在围绕塔顶转动。 那根足有三百米长的绳子,现在回旋成圆,就像是一面巨大的罩子,挡在了整个小区的上头。 喻子龙终究还是没忍住好奇心的煎熬:“这到底是派什么用场啊?” 秦康微笑着,也不答话,俯身从电机包装箱里取过一页没用的纸,捏成一团。 随后,他用力将这个纸团扔向天空。 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被电机带动飞速旋转的绳子就有如一根皮鞭,将抵近的纸团凌空抽碎。 秦康转过身,在他背后纸片飘零好似纷纷落叶。 “我宣布,试验成功!本小区从此刻起有防空能力了!” 付过电机的尾款,秦康又把喻子龙留下,非要请他吃顿饭,顺带喝一场迟来的酒,兼作防空工程顺利竣工的庆祝。 席间,其他人吃喝得尽兴,喻子龙倒有些心不在焉,别说杯中酒了,筷子都没怎么动。 直到秦康端着杯子走到他跟前,大块头才赶忙站起,碰杯后仰脖一饮而尽。 “喻老板,这里的菜还合你口味吧?” 这话说的,末世后喻子龙都啃了几个月的罐头和速食了,主打一个有啥吃啥。哪里能像这里荤素搭配俱全,还有新鲜蔬菜,简直就和末世前的日子没两样了。 他只能干笑两声:“很好!还有,别叫我什么老板了,这都过去的事了。” “可我看你都没怎么吃啊!”秦康从后搭上他宽厚的肩头,“那一定是酒没到位!来,我们再走一个!” 喻子龙摇了摇头,放下杯子正色道:“秦老大,我自认是个敞亮人,有事不喜欢藏着掖着。你今天应该不是专为了和我喝酒吧,有什么话请直说!” 秦康轻撇下嘴角,便把酒杯也搁下了。 “行!明人不说暗话。老兄你觉得我这里怎么样?” 喻子龙目光一凛:“你是想让我跟着你干?” 秦康迎向了那双闪着精光的眸子:“你有更好的去处吗?” 喻子龙倒也很坦诚:“没有。” “那样的话,我这里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喻子龙重重点了点头:“没错,你们这里兵强马壮,物资更是多得不像话,确实很有实力。应该有很多人愿意跟着你干。” “你不在很多人里面吗?” 他苦笑一声:“今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你也看到了。经历过一次背叛,让我很难再相信所谓的兄弟情。都是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的。” 秦康不动声色又从旁取过酒瓶,把两只杯子都倒满。 “你说的没错!可是苦难本身从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这些人聚在一起也不是奔着吃苦去的,而是因为抱了团才会有更好的生活。而我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维持这样的生活,保护它不被打破。” 说着,秦康端起了他自己的酒杯:“还有一点,这里其实也没有什么老大,更像是合伙人的关系。合则聚,不合则散,全看你自己选择。” 喻子龙盯着那杯中酒凝视了几秒钟,随即也拿起杯子,啪地碰在了一块。 高塔顶上的电机自这天开始就24小时不停歇运转着。 绳子本身很细,带起的风声倒也并非无法忍受。至于原本会是个麻烦的散热问题,在零下几十度的户外严寒环境下,也被化解于无形。 现在唯一需要关注的就是燃油供应了,往大了说家里相当于多了一辆全天运营的纯电车。虽然只是带了一根绳子,实际的负载并没那么大,但毕竟也是在一刻不停烧油的主。 末世里其实每个人都罹患了资源不足恐惧症,区别只是程度不同,秦康作为晚期患者,计划着第二天一早就出门收油。 小区附近的加油站都已经被他搬空了,不过山人自有妙计,上回在玛鞍山伏击何兆君的经历,已经让他找到了最有效率的办法。 秦康摊开伸城市地图,在心里念叨着离自家最近、并且有油的加油站,随即发动预测吉凶异能。 唰地一下,地图上星罗棋布满是绿色光点,这让秦康不禁感慨,伸城毕竟是国际化大都市,底子厚。 而且他还发现了新现象,这次显示的绿光分出了大小。 秦康理所当然地觉得这代表每家加油站的储量。 那样的话,就应该去找离自己相对最近,绿色光点又最大的那家。 目标在正东方向距离小区15公里的地方,这一回他带着喻子龙同行。 第301章 一字长蛇阵 去加油站之前,秦康绕路先去了一个曾经来过的地方——三水四季城。 来这边倒不是为了见什么故人,他只是想起小区里停了一辆搬空了的油罐车。 现在,包括可以预见的将来,收油的难度只会越来越高,他又没有空间异能,一件趁手的容器就至关重要了。 用油罐车上那个大罐子装,可比带着几十个汽油桶有效率得多。 本来嘛,要他拖着那个大罐子走一路实在麻烦了点,可现在不是多了个体术型的喻子龙吗? 想到这,秦康嘴角滑过一丝奸笑。 大门和围墙都被埋在了雪里,小区与外头的边界已经模糊,只能从一截露出的门头上看出几分往日的气象。 要不是发动预测吉凶异能后所见的那一点绿光,秦康真的很难相信这里竟然还有人。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生命的韧性。 越野车好似在翻山越岭,越过整排整排没有人居住的房屋,深入到小区内部。 绿光停在了三座联排别墅上。 不同于小区里其他地方,这个单元附近的积雪都被人仔细清扫过。 事实上,有三五个女人正在干着扫雪的活,她们看到有车过来,立刻丢了大扫把,往屋子里躲去。 没一会儿,更多的女人分别从三间房子里冲了出来,手里提着水管和砍刀,隔开老远嘴里吆喝着,却也不敢上前。 秦康熄了火下了车,和喻子龙一块向女人们走去。 走近几步,人群里已有人认出了他。 秦康也找到了认识的面孔,大声打起了招呼:“陆晴雪这个不孝女还没把你接走啊?下次遇见了我帮你打她屁股!” 女人把手上水管往地上一扔,单手叉腰指着秦康:“不许欺负我女儿!是我要留在这里的,跟他们在一起,住不惯!” 类似的话好像也听谢澜说过,秦康是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家务事,也没兴趣了解。 他走近几步,对陆家妈妈说:“我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想把那辆空油罐车带走。算是帮你们清理垃圾了,都是熟人,清运费我也不问你要了。” “拿走拿走!”陆家妈妈手往外挥,顿了两秒又问道,“我女儿好吗?” 秦康搔了搔脑袋,作思考状:“应该还没弄出人命吧!” 陆家妈妈先是紧张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呸!还能不能正经说话呢?” 秦康嬉笑着与她告别,又听到后面的叫喊。 “让他别专程送东西来了,上次的黄豆拿来发豆芽,还够吃的。” 油罐车也快给落雪掩埋得看不见了,找车花费的功夫比挖出来花得还多。 接下来,喻子龙就有了用武之地,他把卡车头和后面挂的油罐分开,两手一提就把整个罐子连带底盘举了起来,在雪地上拖动着一路小跑。 秦康觉得他就这么拖着油罐走路去加油站也没什么问题,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才安上了牵引挂钩。 此行平安无事,顺利到了目的地,油库里果然还剩了不少,把油罐车灌满了还有一些富余。 回程路上,秦康和喻子龙换边,他靠在副驾上想打个盹。 大概是因为车屁股后头拖着满满一罐油,迷迷糊糊中秦康觉得车速很慢,慢得几乎像是停下了。 他睁开眼,发现果然是在蠕动,可这并不全是因为载了货的关系。 他们正行驶在一条狭窄的弯路上,在道路前方是一支由好几辆越野车组成的车队,首尾相连,排了个一字长蛇阵。 这景象在末世里实在难得一见,都让秦康想起了婚车。 不管对方车上有没有绑起喜字和大红花,秦康都不打算跟在屁股后头。 “过了这个弯道就超了他们!” 喻子龙嗯了一声,脚下轻点油门。 转进直道,喻子龙逆行从后反超,并排时候秦康往旁边的车望了一眼,被黑色隐私玻璃遮挡着视线,看不见里面的人。 顺便数了数,总共有十三辆车,难怪开不快了。 不知为何,这个数字让秦康感到一丝不祥。 他的预感真是越来越准了,刚超过那支车队的头车,不祥物就落实到了具体。 视野里,前方一马平川的道路突兀地隆起来一块,形成一堵足有两米高的墙横亘在必经之路上。 “刹车!快刹车!” 喻子龙大声回应:“不行!现在踩死刹车,我们会被后头的油罐压扁的!” 眼看着车头距离那堵墙已经不足二十米,秦康一把扯开安全带,说了声:“开稳了!” 他先是对挡风玻璃使用了老化,下一瞬,无数玻璃渣便被狂风裹挟着吹到他的脸上。 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秦康两手撑着仪表台,整个身体向前扑到了引擎盖上。 那堵墙仿佛已经贴到了眼前。 老化异能再次发动,目标是墙。 越野车的防撞杆挨到了那堵墙上,像是顶到了一团,几乎是毫无阻滞地冲了过去。 喻子龙点刹了好几次,终于是把整辆车子连着后头的油罐稳稳停了下来。 “王八蛋!”他嘴里骂骂咧咧下了车,朝着后头望去。 那支车队的行进速度本来就不快,发现路况不妙,此时已经依次停下。 秦康这时也早就从引擎盖上滑了下来,从后叫住了喻子龙:“不是他们搞的鬼。” 喻子龙转身,顺着秦康手指的方向,看见从道路两旁已钻出了二十几条身影,手上各自拿着长短不一的家伙事儿。 现在他们并作一排,组成了一堵封住前进道路的人墙,向着秦康他们推了过来。 与此同时,车队那边也有了动静,从每辆车上都跳下来了一两个,向着头车的方位聚拢。 拦路的二十几个都是人族,车队那边则有一半以上是进化动物。 秦康朝着两边张望过几眼,带着两分自嘲对喻子龙说:“看起来闹这一出也不是在针对我们。只是这种事都能遇上,以后出门是不是该看下老黄历了?” 拦路那队居中走出一人,衣着颇为考究,往秦康他们斜瞄过一眼,便没再管。 他嘴里叼着根雪茄,慢悠悠点着,视线刺破烟圈射向前方:“王总,你带着整副家当走得那么急,是要去哪里奔丧呢?等算清楚咱们两家的陈年旧账,兄弟我送你一程,好不好?” 第302章 父逝山下 车队那边站出了一只老虎,看来就是所谓王总。他两爪插袋,神情漠然:“许锡明,生意上的事就该生意场上解决。你带了那么多人把我拦住,吓唬谁呢?放着白道生意不做,又想干回黑社会吗?” “哈哈哈!”许锡明大笑几声,又嘬了一口烟,“王晖,你坑起人来可比我们黑道下手更狠啊!居然还有脸和我提生意!另外,有必要纠正你一点,我今天可不是来吓唬你的,是专程来送你上路的!” “你不要乱来啊!我上面可有人!” “呸!”许锡明往旁边啐了一口,“还在蒙我不知道呢!市政府大楼都被武装部队占了,毛市长怕是恨不得插翅膀飞回他清海老家,哪里还有功夫顾得上你?要不是这样,你又怎么会舍得市区的家业,跑到这乡下来?” 王晖不说话了,身后手下们也纷纷从大衣底下取出了家伙,里头也有几把自制土枪,火力和对面差不多。 正在两边一触即发之际,秦康从旁插上:“各位!能不能先听我说两句话?” 两支队伍,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向他看去,僵硬的面部表情暴露了差不多的心中想法:这人谁啊? 秦康可管不了那么多,自顾自说起来:“我是过路的,和你们两边都不搭边。本来嘛,你们要怎么干架都不关我事。但是你们看哦,这枪子儿可不长眼睛,我这里可有一车柴油呢,点着了我们可要一起上天!” 没等他把话说完,众人目光早已齐聚到油罐上,眼底发绿,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值此大灾之年,除了食物,最紧俏的就是能源了,这货居然拖了整整一罐子油在外头跑,还只有两个人守着。 不抢他都对不起良心了! 不过他说的确实也有道理,要抢也不能在这里动手。 许锡明赶紧掐了雪茄烟,决定先下手为强:“这位小哥说的是!兄弟们,让开道放他们过去!” 拦路的人群挤到了马路一侧,留出了供车辆通行的空档。 “那就谢谢了!”秦康朝着许锡明方向略一拱手,便往车门走去。 许锡明招呼着身边一个青年:“黄栋!去送一送。让两位受惊了,给赔个不是。” 待那人走近身边,他又压低了声音:“摸下底,点子不硬就拔掉。” 名叫黄栋的青年低垂着头:“放心吧,干爹。” 许锡明不露痕迹地笑了,他对这个义子一向很放心。 派出一个异能者只为做掉两个人,够给面子了吧。 秦康见黄栋走近,脸上微微带笑,拉开了后座车门。 黄栋的眼睛在秦康和喻子龙身上来回扫过,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钻进了后排。 紧随其后,秦康自己也坐了进去。 车轮缓缓滚动,拖着沉重的油罐,一路向前,逐渐缩小成了视野里的一个点。 没了油罐车的掣肘,许锡明干笑着倒退了两步,躲在一众手下的簇拥之后。 “给我上!” 一时间,两翼枪声大作,中路的马仔们高举着砍刀,朝着车队方向冲杀过来。 另一边也举枪予以还击,子弹咻咻地从空中划过,射上对面敌人的身体。 车队这一边接连有人倒地,可与之对应的,许锡明带来的人却基本上都在往前冲,中了几枪的都没停下。 此消彼长,车队这边很快就顶不住了,两边人马撞在了一起,短兵相接。 半分钟不到的功夫,车队里连着王晖在内只剩了五个还在抵抗,也已被对方的马仔团团围住。 许锡明上前,挤开马仔的肩膀,看向困兽犹斗的对手。 他倒转了大拇指向下,嘴里的雪茄烟忽明忽暗:“王总,说到砍人,我们才是行家,你们是菜鸡。” 汗水顺着王晖的额头滑落,迷离的眼睛里看见许锡明身旁有一人眼熟,那是自己车队里的司机。 难怪出走路线会泄密,被许锡明设点伏击,原来是有人被收买。 可为什么自己的人会如此不堪一击,对方却一个个像打不死似的。 透过几个马仔衣服上被刀划开的破口,露出的一角看上去像是电话黄页,王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眼下大势已去,他长叹一口气,做着最后挣扎:“许总,给个机会吧!” 许锡明仰天狂笑数声,看向他时面露狰狞:“到地狱里去找机会吧!” 他摆出一个手势,只要往下一挥,他的枪手就会送这几个人上路。 可还没等许锡明把手挥下,他却感到脚下一空,身体直往下坠。 不只是他,包围圈上的所有人都在极速下坠。 他们脚底下不知怎么的,突然出现了一个镂空圆环,一个个都跌进了三米多深的环形坑洞里。 与之相对的,圆环中央王晖等五人所站的地界也在迅速上升,构成了一个高出地面三米的平台。 许锡明又惊又气,指挥着手下上蹿下跳,可跳出深坑的努力最终都化作了白费力气。 这时,他看到从环形坑洞的外圈,探出来一个脑袋。 “黄栋!”许锡明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是你在搞鬼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黄栋冲着坑底咬着牙冷笑:“老贼!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黄栋!你个畜生,我可是你干爹!” “住口!”黄栋也涨粗了脖子,口沫飞溅,“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何况你个狗贼还抢了我最心爱的女人!” 许锡明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黄栋!你的脑子瓦特了吗?我什么时候抢过你的女人,我怎么不知道?” “王八蛋!你到地狱里去回忆吧!” 说着,黄栋将一只拳头握紧,无数泥沙翻涌着把坑洞掩埋,眨眼间就把那个圆环给填平了。 黄栋踩上了那块地面,用脚试了下泥土夯实的程度,最后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他转过身,对上了迎面走过来的秦康和喻子龙。 “看见了吗?这就是异能者的实力,杀人于无形。”黄栋两手握拳,表情相当自满。 第303章 老鼠爱大米 喻子龙的脸上满是不解,他刚把车开出一段路,就听到这个二愣子哇地大叫一声,嚷嚷着停车。 只见他下了车就一路往回奔,自己锁了车和秦康慢悠悠走回来,刚巧遇上他干掉自己干爹那一幕。 虽然狗咬狗并不稀奇,可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股诡异。 秦康走近,望了一眼高台和从上往下张望的人,又把视线移到黄栋身上。 “干得不错。不过你也完成历史使命了。” “什么使命!”黄栋皱起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我是……” “死人叫什么都无所谓的啦!” 秦康摆了摆手,从他身前经过,正好遮挡住了喻子龙的视线。 等秦康让开身子,喻子龙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刚才还生龙活虎的青年,已成了一具保持着原来站姿的干尸。 这时候,秦康已站在那高台边上,冲着上面人大喊:“是你们自己跳下来,还是要我赶你们下来?” 三米的平台也算有点高了,好在下面的积雪足够厚实,跳下来倒也不至于受伤。 等自己的人依次落地,王晖拍了拍身上沾到的雪粉,走向秦康伸出了爪子:“多谢小哥仗义相救!” 秦康别过了身子,王晖的爪子便落了空。 “不用谢!我也没有救你,只是在这里拦你的人正巧也惹到我了而已。” 王晖喏喏称是,点头哈腰的同时,又发现秦康的视线就没离开过自己身上,不由心里发毛。 “还……有事吗?”他试探着问道。 “不说说他们为什么要拦你的原因吗?” 王晖咽了口唾沫:“你也看到了,他们就是一帮黑社会,我可是正经生意人,有些钱能赚有些钱不能赚……” 秦康挥手打断了他的自我辩白:“你做什么生意的?” “王道传媒,影视公司!” “哦!拍电影的啊,那怎么和黑社会搞一块去了?” 王晖的眼珠子滚了两滚,回道:“他们投资了我拍的一部电影,亏了,就一直在找我晦气。” “片名是什么?” “《封神之重生姜子牙,开局睡服妲己》” “哈!”秦康脸上绽开了笑容,“我还听说过这片,据说投资花了3.5个亿,狂揽了86万票房,亏得内裤都掉了吧!换了是我,也想砍死你啊!” 这成绩毕竟太显眼,王晖脸上不免有些尴尬:“这电影市场瞬息万变,谁都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说的没错。可你既然是个拍电影的,那我就来考考你。现在这剧情走向,你觉得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 听出这话里有话,王晖顿觉两膝发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雪地上,嘴里呜呜哇哇吐不清一个整词。 刚才在高台上,底下发生了什么他是看得清清楚楚,许锡明和那么多手下就被一个人轻轻松松埋了,而那个人又被眼前这个家伙随随便便秒了。那他想要自己的命还不是动个手指头的功夫? 秦康低头居高临下看着他:“我就想问你要辆车,不至于吧?” “车?”王晖抹了把眼泪鼻涕,“什么车?” “我的车挡风玻璃碎了,就这么一路开回去我不得冻死?你就剩这么几个人了,匀辆车给我,也不舍得吗?” “舍得!当然舍得!”王晖唰地一下从地上站起,仍有些忐忑,“你真的不杀我?” “呵呵!要是你刚才出手抢我的油,那你已经死了。” 这话听得王晖冷汗顺着脊背不住流下,他是真的动过这心思,只不过让许锡明抢了先。 说话间,秦康已经来到那辆头车前面,王晖一路小跑跟上,拉开车门,从后座轰了两个人下来。 那是两个女人,一个清丽温婉,另一个性感美艳。 秦康觉得那个妖艳的有些眼熟。 “你是那个明星……叫什么来着?” “何嘉倪,”王晖凑近了笑出一脸谄媚,“她是我那部《封神》的女主。” “哦,票房毒药。” 秦康扔了句评语,又看向另一个,王晖此时已化身王婆:“她叫田楚然,是我下一部片的女主。可惜啊,现在计划只能无限期搁置了。” “本来你打算拍啥?” “《欲锁金瓶》” 秦康不由得对他多看了几眼:“还好没拍,不然也扑。” 这下倒也勾起了好奇心,秦康干脆让王晖把其余十二辆车里坐的人都赶下来。 原来他带走的所谓家当,全是公司签下的艺人,男女都有,除了人族还有动物,总共有三十个。 秦康移步到几米外,朝王晖勾了勾手指,待他屁颠颠走近,问道:“现在外头都这副模样了,你这电影即使能拍出来也没观众看了吧。逃命还不忘带着他们,图啥呢?” 王晖已笑成加菲猫的模样:“干我这一行,三头六面都需要打点。有时候,人比钱还管用,小酒一喝,小腰一扭,把大佬们伺候舒坦了,什么批文啊投资啊都有了。就连这几个月来吃饭也全靠他们。一棵棵的都是摇钱树,怎么能丢呢?” 听他这么说,秦康也就明白了,眼前这只老虎就是一金装拉皮条的。 能在这行混得风生水起,王晖当然也不是傻子。 现在站在他眼前的分明是有实力的大佬,乱世里当然要多找个依靠。 他近前一步,压低声音:“哥!这里头人族的女明星也有好几个,你看上哪个是她的福气,带去玩两天,腻了再换。咱们留个联系方式,以后多走动走动。” 秦康笑了两声还没答话,却见喻子龙的大高个夹在脂粉堆里分外扎眼。 他便撇下王晖,向着大块头那边走去。 “看上哪个了?我去帮你说说。” 喻子龙听到这话,迎着秦康走了过来:“我又不是小孩子,还做什么选择题。” “你连个家眷都没有,还以为你就喜欢打熬筋骨不近女色呢!原来是我看走眼了。” 喻子龙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谈感情太麻烦,更喜欢纯粹的交易。” 秦康往他身后的女明星们望去一眼:“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下你可是老鼠掉进米缸里了!” 第304章 你的工作是种田 秦康领头,喻子龙断后,把王晖和手下连带着三十个男女明星夹在了中间,穿过昏暗的甬道,深入锦庐小区地下。 虽然已经拉了电线加了照明,可犹如矿坑的地下空间采光依然不足,环境里透着股压抑。 无处不在的土腥气钻进鼻孔,那几个明星皱着眉,把手当作蒲扇不停地挥。 秦康大步流星向前走着,一次都没停过,这让跟在屁股后头的王晖始终没找到搭话的机会。 他都有些后悔先前套近乎的举动了,老老实实送一辆车出去不就完事了吗?这下好,把自己绕进去了。 秦康不由分说,坚持要请他吃饭,硬是把王晖的整支车队和所有人领回了自家小区。 王晖不敢拒绝。 前方出现了一片联排的塑料大棚,这在农村里常见,大棚里有人钻进钻出,也是一身农民打扮。 “小孙!”秦康对着其中一人打起了招呼,“把手上的活放一放,和你聊点事。” 孙明把秦康引到了一张简陋的桌子边上,总共才四张椅子,他自己和秦康、喻子龙以及王晖落了座,一干手下和明星们只能站在后头。 孙明往后面乌泱乌泱的人群望去一眼,又看向秦康:“秦老大,找我啥事啊?” 秦康脸上泛起笑意:“最近地里的活还忙得过来吗?” “种子播下去,有小侯帮忙,已经抽芽了。现在就是每天照料,还……” “行了!”秦康挥手打断他,“我懂了,你缺人手。” “蛤?” 秦康又转向了王晖,热情笑容让他不寒而栗。 “王总,让你那几个手下和男明星们出列吧。” 十二个男明星和四个打手站作一排,每张脸上都满是不解,望向自己老板和那神秘大佬。 大佬开口了:“各位!忙活了一上午,都饿了吧。我说过要管你们饭的,言而有信,等下就安排。” 那一排人忙不迭道谢。 秦康抬手向下虚按:“先不忙谢我。吃不饱饭就干不动活,一顿饭而已,就当是预支给你们的报酬。” 人头攒动中,有人大着胆子问道:“什么报酬?干什么活啊?” 秦康笑着将视线从他们身上逐一扫过:“现在世道很乱,但有一点倒比以前更加公平。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手停口停,不劳动者不得食。我管了你们的长期饭票,你们就留下为我种田,天公地道。” 有个眉目俊秀、个子很高身材却极其瘦削的男明星尖着嗓子抗议:“有没有搞错啊?我们是演员,是搞艺术的,你居然要打发我去种田?我不干!我不干!” 说话间,他不断瞥向佝偻在桌前一言不发的王晖,视线中他原本魁梧的身形都像是小了一号。 秦康霍地站起,来到了那豆芽菜身前,顿时让他眼前一黑。 “我不管你们原来是什么身份,以前没看过以后应该也没机会看你们演的垃圾剧。只是想告诉你,拍戏的和种田的,大家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凭啥别人累死累活混个温饱,你们糊弄观众捣腾出一堆垃圾就赚得盆满钵满?摆在你眼前的就两条路,要么扛锄头,要么当肥料!” 豆芽菜被噎得说不出话,细皮嫩肉的白脸上泛起了红光。 秦康丢下他,又走向孙明:“小孙啊!这几个人我就交给你了,随你调遣。” 孙明唰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 秦康又一次打断他的话头:“哎对了,我记得你喜欢玩勾子的是吧,那边几个小白脸都是见过大场面的,放心大胆地玩!” “秦老大!”孙明声音里带起了哭腔,“你是听谁造的谣啊?我没这爱好!” “哎呀,现在社会风气也开放了,这也没啥大不了的,别不好意思嘛!” “真没有啊!” 根本不顾他的辩解,秦康一把勾过孙明的肩膀,指向那些个明星:“要是这几个小白脸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你也别太为难人家。跟我说一句,我让曹明中给你送两斤巴豆,干不动农活的就负责出有机肥吧,拉干净了也方便你玩勾子。” 说完,他便把孙明往人堆那头一推,自己回到桌前拉过椅子坐下。 从头到尾没吭过一声的王晖臊皮搭眼地看着秦康:“秦老大,我……” “你别急啊!这就来安排你了。” 王晖赶忙离桌,来到秦康身前又作势要跪下,却被一只脚踢上了膝盖。 “老王啊,你这又是在干什么啊?” “秦老大!秦爷!你的这顿饭我真的吃不起啊,求你放过我,让我走吧。” “让你走吗?”秦康手托着下巴打量着王晖,“可是外头这兵荒马乱的,我有点担心你的安全啊。你至少也得告诉我你准备去哪吧!” 王晖眼珠子骨碌一转,当即会意:“是是是!我全说了!伸城市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罗云浩,是和我拜过把子的兄弟。前些天发生了动乱,市政府也被冲了。罗云浩和大领导们走得近,看出苗头不对,提前告病躲在乡下逃过了这一劫。我这就是要去投奔他的。” “机关事务管理局……具体负责什么的?” “其实就是管市政府里的后勤保障,包括物资采购、食堂运营、公务用车。他干了好多年,你懂的,平时就捞了不少,进入末世更是豁出老命来囤货。” “原来是条蛀虫啊!”秦康咯咯笑了起来,忽又正色道,“你前面提到公务用车,那么燃油呢?” “加油什么的也归他管啊,我估计也没少拿。” 秦康和喻子龙交换过眼神,心下了然。 这是只肥羊,他们吃定了。 单说食物的话,小区里确实还够吃,并且有在种地,已经走上了良性循环的道路。 可是能源是不可再生的,这个多多益善。 再说了,既然这罗云浩是个贪官,那人人得而诛之。 王晖见两人沉吟不语,又问道:“秦爷,那我……” 秦康如梦初醒,扭头冲着孙明喊道:“小孙!再给你加个人!” “不是啊,秦爷!”王晖苦着一张脸哀求,“我全都招了,你怎么还让我去种地呢?” 秦康笑嘻嘻看着他:“对啊,你是求过我,但是我答应了放过你吗?没有吧!” 第305章 碉堡 按照王晖交代的地址,秦康拉上喻子龙和谢澜驾车一路开往西南方向。 从地图上看,罗云浩的住处已经出了绕城高速,再走两步就到外省了,说这里是乡下,可真是一点没错。 王晖说,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就一定会把那座建筑深深印在脑海,再难遗忘。 原本秦康以为这只是电影工作者一贯的夸张说法,直到他亲眼目睹,才知道这是一句大实话。 眼前的建筑高度绝不超过十米,占地却够上了四个篮球场大小,看轮廓是一个放平的正方体,积雪下露出的墙体泛着钢筋混凝土的灰。屋顶上的棱角被刻意修出了圆滑的弧度,像是遮蔽住巨大方盒的盖子,厚度达到了惊人的五米。姑且可以视作窗户的孔洞外宽内窄,扩出了喇叭口的形状,在四面墙上高度齐平排出一行。沿着房子绕上一整圈,都没有看到可以被称作门的设施。 房子周边的地面只覆盖了薄薄一层积雪,明显是被清理过的。这让整块地和外界泾渭分明地区隔开,好似是人造了一个孤岛。 现在秦康他们就蹲伏在岛外头的雪丘上,体会到了老外生平头一次吃大闸蟹时无从下手的感觉。 忽然,从一扇窗户上传来了动静,似乎是有什么在导轨上滑动。 随后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一只浑身泛着幽黑的金属光泽、长了很多条腿的机械蜘蛛沿着窗孔的斜坡爬了下来,落到了地上。 跟着又是一只,再一只……总共钻出来了四只机械蜘蛛。 蜘蛛分头行动,迅速占领房子的四个拐角。 从蜘蛛的头上,嘭地射出了一串长达二十多米的火焰,喷射到了地面上。 蜘蛛缓缓移动着腿脚,把原本呈一直线的火焰扫出个扇面,确保覆盖到从拐角延伸出去的整片地面。 地上的雪水在高温炙烤下迅速融化,转眼间消失不见,露出了泥土的本色。连同着房子主体,组成了一个四叶草的形状。 完成了这番非比寻常的扫雪工作,机械蜘蛛再一次排好了队,一个挨一个爬进了出来时走的孔洞。以一声关窗时金属摩擦的涩响作结,一切归于平静。 “这个机关事务管理局……”喻子龙嘴里喃喃,“确定不是个军事组织吗?” 秦康理解他的意思,如果一个房子长得像个碉堡,里头还装满了危险的小玩具,那这里绝对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你们有什么办法吗?”谢澜问道。 他通常情况下能自己解决都不愿求人,会这么说意思就是他也没辙。 秦康皱起眉头,盯着那厚实的混凝土。即使用老化来对付,恐怕一下子也破不开那么厚的防,里面的人又不会坐以待毙…… “我来试试他的深浅!”说完这话,喻子龙却转身向后奔去。 一分钟后,他回来了,肩上扛起了一棵足有一人环抱粗细、已经枯死的大树。 谢澜冷冷看着他:“我可不觉得木头能硬过混凝土。” 大块头咧开嘴:“我也没这么觉得。” 只见他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大树旁边,两手并用,先拆下了树枝,折成了小段,跟着在光秃秃的圆木树干上直接动手剥了起来。 他的手指深深插进了树干,一使劲便扒拉下来一长条。 一整根木头在喻子龙手里,从最外层的树皮到里面的木芯,像是玉米似的被剥了一层又一层,没隔多久便垒起了一大堆柴火。 秦康问道:“你这是想用火攻?” “对啊!他能用火扫雪,我也能用火把里面人烤个外焦里嫩,看他还能在这个乌龟壳里待多久!” “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我建议你先扔个两根试试。” 在木条一头上浇了点煤油,点燃即成为火把。喻子龙站起身,奋力将火把扔向了碉堡的孔洞。 应该说他扔得很准,火把径直钻进了孔洞,在钢板上发出笃一声响,随后便顺着斜坡滚落到了地上。 烟雾腾起,接着从屋檐处就喷出了大量水雾,浇在了火把上方,哧的一声,火苗被浇灭了。 “我日!” 喻子龙刚刚骂出一句,窗口处又有了新的动静,随着嗡嗡声,一架由四组螺旋桨驱动的无人机从碉堡里钻了出来。 大块头站立着的高大身躯迅速被作为攻击目标锁定。 无人机调整了旋翼方向,向着喻子龙笔直掠了过来。 “去死吧!”喻子龙朝着无人机扔出了手里头还未点燃的木棒。 那根棒子竖直打着旋,和迎面冲来的无人机对撞在一起,半空中闪耀出一团火光,跟着是震耳欲聋的巨响。 嗡嗡声更胜之前,又有三架一模一样的无人机从窗孔里钻了出来,跟着一起出来的还有四只机械蜘蛛,比起刚才扫雪的几只肚子要小一些。 秦康他们所在位置在无人机的临空视野里很快暴露无遗,不过这一回,机群并没有急于发动下一轮攻击。 它们在等待蜘蛛的突进。 秦康端起了自动步枪,向着蜘蛛所在方位就是一轮扫射。 子弹打在金属外壳上,火花四溅。两只蜘蛛当场报销,可另外两只却各自缩成了一枚铁球,滚动着躲开了这轮攻击。 缩成一团,增加防御力的同时体积也变小,又滚在了视觉反差并不是太明显的泥地上,子弹就很难命中目标了。 与此同时,像爆开了水龙头,更多蜘蛛源源不断从碉堡孔洞里涌了出来,刚一落地就蜷缩成球。 顷刻间,地面上多出了成片移动的黑点,就像是捅了蟑螂窝,让人看了头皮一阵发麻。 “我最讨厌虫族了!长得像也不行!”秦康满脸嫌恶地取出丝瓜棒,迎风展开。 十米长的棒子砸在地上,在这一条线上的蜘蛛当场被砸成废铁。 可秦康也随即扔了棒子,接连后退了好几步,两手竟不住颤抖。 “妈的,有电!” 紧贴在棒子的边缘,排成两列的机械蜘蛛正高昂着头,口器里闪耀着蓝色电弧。 谢澜问:“要给你找副手套吗?” “不好!”喻子龙手指前方,“你们看那棒子在动!” 他们看见,那半吨重的钢棒就像是黑色海洋上的浮木,在无数机械蜘蛛的背负下,正渐行渐远。 “靠!”骂过一声,秦康再次端起步枪,“这ai是谁设计的?简直成精了!” 才一会儿时间,蜘蛛的幽黑已铺满视野,三人顾不上瞄准,冲着地面疯狂射击,可是倾泻而出的弹雨对上汹涌而来的虫海仍是杯水车薪。 谢澜扔了颗手榴弹,爆炸稍许阻挡了一下蜘蛛海涨潮的水位,可不过几秒钟后攻势就卷土重来。 “不行!这样下去挡不住了!” 原本以为对方只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官员,这次出来就没有带其他的爆炸物,想不到会这么难搞。 秦康把自己和喻子龙身上的手榴弹一股脑都塞给了谢澜:“尽量多撑一会儿!” 他自己拔开步子飞奔,向着那一大堆木柴。 第306章 陷入苦战 “喻子龙!掩护我!”说话间,秦康解下了枪,向着后方抛了出去。 来到堆成座小山的柴火边上,秦康深吸一口气,随即发动老化异能。 木头的颜色立马发生了变化,变得干枯、灰暗。 还不够!他咬着牙持续发动老化。 身后又传来讨厌的嗡嗡声,无人机向着站立不动的秦康发起攻击。 喻子龙站在他背后,举着两把自动步枪,向着天空喷吐愤怒的火舌。 半空中一声炸响,击落了一架。 余下两架无人机在空中打了个盘旋,爬升高度分别飞向左右两边,拉开距离后,又同时从两个方向俯冲攻了过来。 喻子龙大张双臂,两把枪各自对着目标开火。 可毕竟他只有一双眼睛,顾头不顾尾。 又干掉一架后,子弹也打完了。 此时剩下那架无人机已经挨得很近,直线距离不足十五米。 喻子龙大吼一声,往上飞起一脚。 他是体术型异能,并没有远程的攻击手段,这一脚也离得太远,根本踢不到目标。 可是他的目标也本不在此。 一只鞋子飞到了喻子龙面前,像日全食一样挡在了无人机和他之间的连线上。 喻子龙轰出一拳,鞋子像出膛炮弹,以肉眼无法捕捉到的速度射向那架无人机。 “砰!” 这一刻如烟花绽放般绚烂非常。 “好了没有?!”谢澜和喻子龙差不多同时喊出了一样的话。 “好了!”秦康喊出这一嗓子,站立不稳,一屁股墩摔在了雪地上。 刚才这下老化异能持续发动了足足一分钟,他的蓝槽已空。 “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秦康张合着有些苍白的双唇,看向喻子龙,手指着身前。 那原本是一堆柴火的地方,现在是一片乌黑。 那是煤! 喻子龙张开双臂,环抱了一大捆煤块,转身向着谢澜的站位飞奔。 他并没有跑出多远。 谢澜扔光了手榴弹,边战边退,已经顶不住了。 地上的蜘蛛海蔓延开来,面向敌人铺就了一条黑色地毯,先锋部队爬上他们所站的雪坡,有几只张开爪子拔地弹起,咬在了谢澜身上。 要不是他的异能特殊,早就重伤了。 喻子龙把煤块望着远处奋力扔去,重重砸在了没有积雪覆盖的地面上。 那些煤块承受不住这种程度的巨力,在落地的那一瞬就崩成了碎渣和粉末。 “开火!开火!”喻子龙的嗓子都要冒烟了。 谢澜瞄准着那一团黑云,冷静扣下了扳机。 那一瞬,他们的视野全被漫天火光占满。 同时被火焰吞没的,还有那连片的蜘蛛海。 眼见了希望,喻子龙振奋起精神,又抱来一大摞煤块,如法炮制。 爆炸接二连三,蜘蛛海再也猖狂不起来,被打得溃不成军。 剩下的残余已不成气候,赶忙回撤,争先恐后缩回了碉堡的孔洞。 咬在谢澜身上的三只蜘蛛也想跑路,他和喻子龙出手如电,捉蟹一般捏住了蜘蛛的背壳。 “先别干掉它!”秦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可还是晚了一步,喻子龙手上两只已经被他捏碎成了渣。 幸好谢澜抓住的那只还完整。 秦康从后赶了过来,看着那仍在张牙舞爪的机械怪物,有些吃力地喘着气。 “留着,带回去研究一下,以后可能派上用场。” 他们回到车边,腾出了一个装子弹的弹药箱,把蜘蛛扔进去关好,箱子里扑腾的声音好似致密的鼓点。 “接下来怎么办?”谢澜看着秦康有些苍白的脸,“你还行不行?” 他嘴角勾起,直起一拳捶在谢澜胸前:“对于一个男人,你可以说他穷,可以说他丑,你甚至可以骂他傻逼,但绝对不能说他不行!” 三人顺着雪坡滑落到地面,向着那座碉堡小心翼翼逼近。 没有触发什么机关,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秦康摸上了钢筋混凝土粗砺的表面,感受着那份沉重与坚不可摧。 “你可以弄开它吗?” 秦康摇了摇头。 刚才那一手实在是超水平发挥,才能让那么多木柴历经几亿年的岁月变成了煤。 虽然他的异能也在一点一滴恢复,可还远远达不到能够再次施放老化的水平。 “看起来这家伙是打算躲在乌龟壳里终老了!”喻子龙用力往墙上拍了一巴掌,墙皮纷纷坠落,拍中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掌印,显露出拇指粗细纵横交错的钢筋。 “这样不行!”谢澜比照着破坏程度和墙体厚度,“还是要找到门,能移动的部位应该相对薄弱一些。” 秦康叹了口气,这道理他当然也懂。只是刚来这里时他就已经用预测吉凶探索过了,整座碉堡堪称铁板一块,要说相对的薄弱点也只剩那几个孔洞了。 那洞只不过两个拳头的大小。秦康看向了谢澜,又照着窗孔指了指,现在只能靠他了。 从地上找回丝瓜棒,秦康两手握起端平,接着把棒子一头挺进了碉堡喇叭形的窗孔。 使棒子往里头捅了两下,通过发出响声判断着钢板的厚度,秦康摆出了一个类似打桌球的架势。 他深吸一口气,手上动作,棒子用力前顶,砰地撞上封堵住窗口的钢板。 “咣啷当”,钢板落地,从封闭空间里传出的那一声响听着有些发闷。 秦康这厢才抽出棒子,等候在一旁的谢澜早已急不可耐,就跟跃入游泳池似的往洞口那头一钻,扭动着身体像条蛇一样滑了进去。 喻子龙看了眼那深不见底的黑漆漆入口,回过头问向秦康:“那我们呢?就干等着他从内部把堡垒攻破吗?” “怎么可能?”秦康隔空把丝瓜棒向他抛了过去,“我有点累,换你来砸!” 喻子龙接过棒子,抡圆了一圈照着碉堡顶盖奋力砸下。 混凝土碎块崩飞四溅,顶盖上破开了一个大洞,底下透出金属的光泽。 “靠!”喻子龙骂了句,丢开还在兀自震颤的棒子,看向生疼的双手,“这家伙是用硬扛核弹的标准造房子啊!” “房子……”秦康贴着碉堡的边线走了几步,喃喃自语,“既然这是房子,又不是棺材,总要留个门进出。就算他人可以不出来,吃喝拉撒怎么办?他又不是属貔貅的……对!” 他退后十几步,将整座碉堡收入眼底,心中默想着另一个念头,再次发动预测吉凶。 接着,秦康又一次走了回来,站定在距离碉堡一侧五米开外的一处空地上,目光灼灼看着喻子龙。 “在这里动手,往下挖!” 第307章 从内部攻破 从窗孔钻进去,像一滩水似的顺着房间内壁流淌到了地板上,又逐渐凝聚升起变回人形。 谢澜扭着头,一圈环视下,便把这个并不太大的房间尽收眼底。 和建筑外观的磅礴霸气迥异,这里就是个占地面积仅有四五平方米的斗室,天花板都快贴上了他的头皮。 挂在房间一角的昏暗白炽灯既是唯一光源,也是除了正对着窗孔的钢制防爆门以外唯二的装置,除了这两样以外,就只见光秃秃的墙壁。 牢房!这就是他对这里的印象。 谢澜跨出两步,来到防爆门边上,用力扳了下把手,开不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沿着原路从窗口回去,二是留下跟造出这碉堡的疯子死磕。 他选择了第二条路,因为他也是个男人,也绝不会承认自己不行。 就在他还在房间里四处摸索,找寻着隐藏机关的时候,机关就自己冒出来了。 墙壁上差不多到顶的位置突然内凹了一小块,跟着出现了一道横向狭长的缺口。 黄绿色的烟雾从缺口里不断向外涌出,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迅速挤占着本就狭小的空间。 谢澜赶紧捂住了口鼻,但也禁不住开始咳嗽。他急退两步,背已经贴上了墙。 浓烟滚滚中,视线变得模糊,眼泪也被呛了出来。 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整间斗室都已经被毒烟笼罩了。 房间里开始还有些动静,渐渐地一切都归于沉寂。 又隔了大约有十五分钟,烟雾里传来咔哒一声响,厚重的钢制防爆门被打开了。 一只蹄子跨入,踩在了地板上。又等了有几秒钟,一个穿戴着整套防毒面具、手里端着把双管喷子的家伙进入了房间。 透过防毒面具前的两个小圆玻璃片,他的视野只能触及身前半米,所以不得已又走进来几步。 靠着碉堡窗孔的那一边,有一个人脊背朝天卧在了地板上,一动不动。 以这个房间里的毒气浓度来看,这个人肯定死得不能再死了。 面具男走近,往地上那人的腿上踢了一脚,没有反应。 他还在犹豫有没有必要补上一枪,抬头的那一刻,透过防毒面具的玻璃片,看到了那一方缺了防护钢板的窗孔仍是原来的开口大小。 那这家伙是怎么进来的呢? 还没等面具男想明白这个问题,从受限的视野里,突然看到那具尸体就自己站了起来。 死而复生和接下来他看到的这一幕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 现在站立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他没有脸! 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都像是拉开成丝的口香糖一样,从脸盘上延伸了出去,绕过脑后,通到了窗孔。 面具男被这一幕彻底吓呆了,等到反应过来他还有一把枪的时候,枪管早已经被人牢牢抓在了手里。 他还想夺枪,但对方的力气却远比他大,拽住枪管一把抢了过去,跟着便抡圆了枪托砸了过来。 面具男慌忙中赶紧低头,枪托带风擦着他的耳朵掠过。 对方看不见!险之又险地躲过这一下,面具男急忙转身,慌不择路撞向了门口。 啪地一声,他被门槛绊住一跤摔在了地上,顾不得疼痛,干脆直接四脚着地往外逃去。 可还没跑出几步,前方又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顿时惊得他魂飞天外。 “你都能找到出口的位置,刚才怎么不给我指一条明路,害我选错边,臭死了!” “不是不想,是不能啊!好不容易恢复一点异能,刚才那下又用完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进去之前不会自己闻一下吗?” “这两天鼻塞。等我抓到这个狗日的,非把他脑袋拧下来不可!这是该有多大病才会把排污管和出入口修成一模一样的啊?” 秦康和喻子龙在碉堡内部通道中穿行,刚跨过一个拐角,眼角余光里就远远瞥见个穿戴着奇形怪状面具的家伙。 面具男也瞧见了他们,扭头就往反方向跑去。 “追!”两人不约而同喊出了声。 实话实说,面具男的脚力已经算是很快了,但无论他再怎么发足狂奔也是没法和体术型的喻子龙比。 熟悉碉堡内部道路是他此时唯一的优势。 只见面具男在道路尽头向右拐了个弯,喻子龙随后就追到,再看时已不见面具男踪影。 拐角旁一扇防爆门上的掌纹门禁还亮着指示灯。 秦康一路小跑着赶上,看到喻子龙已经撸起了两截袖子。 “退后!”他伏低了头,两眼上眺,像是已经用视线把那扇门射穿。 接着,他朝前猛踏一步,全身几乎贴上,拖后的摆拳以肩为轴甩出一道弧线,狠狠砸在了那扇钢铁大门上头。 巨大的响声中,仿佛整座房子都在震颤,那扇门从中间被砸凹进去一个坑,整个向内飞了进去。 喻子龙纵身跃了进去,秦康紧随他身后。 房间正中央站了一头骡子,看体型和脸上被绑带勒出的凹痕,这就是刚才戴防毒面具的家伙。 此时此刻,他的脚边有十几只机械蜘蛛围绕着,活动着腿脚,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嚓嚓声。 秦康眼尖地发现,那四只会喷火的蜘蛛也在里面。 “给我上!干掉他们!” 随着骡子一声令下,机械蜘蛛或爬或蹦,争先向着门口涌了过来。 有一只蜘蛛的口器上已露出泛着红光的火苗。 秦康和喻子龙分向左右两边跃出,闪躲开这道火焰攻击。 像是程序里设定好的指令,打近身的蜘蛛和火焰喷射配合得天衣无缝,已经分到两翼向着落地未稳的两人扑上。 喻子龙直接一拳干碎了地板,顺便也把围上的五六只蜘蛛震飞到了半空。 等到蜘蛛将落未落之际,他两手撑地,使出了一招体操里的托马斯全旋,把周边一圈的蜘蛛扫荡了干净。 他这边打得风生水起,秦康却蹲伏在原地,没有做出任何规避动作。 蜘蛛的腿脚像弹簧般收起,又猛地弹开,从四面八方迅疾无比地向他身上射来。 时间流速减慢的那一刻,秦康的手上已经摸出了一张扑克牌。 在旁观者的视野里,只见他于一瞬间打破静止,身形晃动中看不清手脚的动向,贴身方位上却同时爆出无数火星,到了下一瞬又回归到了静止状态。 伴着一连串喀啦啦的声响,被劈成了两截的蜘蛛们纷纷坠落在了地板上。 第308章 带不走的矿 骡子见到大事不妙,急令四只喷火蜘蛛在自己身前一字排开,面向敌人。 “烧死你们!”他疯狂大吼着。 四条炽热的火焰已经吐出,像毒蛇险恶的信子,朝着前方步步逼近。 这时,从门外又跃进一人,是谢澜。 落地的那一刻,他的一只手已经化作了五片螺旋桨叶,迎着火焰的方向急速旋转。 风助火势,四条火焰全数被吹得倒卷着烧向了后方。 “啊!”惨叫声中,骡子全身都已被火焰点燃。 机械蜘蛛只会按预先设定的程序行动,方位不改,依旧执着地向着敌人喷射火焰。 至于这把火最终烧到谁的身上,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火烤全骡已经成了一堆焦炭,蜘蛛的背壳上隐隐透着红光,口器里的火苗终于渐渐缩小,直至熄灭。 秦康取出丝瓜棒,拎住一端棒头,大弓步矮身贴地横扫出一个扇面,将四只烫手的喷火蜘蛛逐一抄起。 眼前这房间的布局和摆设,有点武备库的意思。贴墙放置着整联排一人高的柜子,有几扇门是敞开的,看里面整齐排布的充电接驳口,平时蜘蛛和无人机应该就停放在这里。离开柜子不远处还挂着一张灭火毯。 喻子龙把那灭火毯取下、展开,接过那四只还在蠢蠢欲动但已经无火可喷的蜘蛛,仔仔细细包裹好。 接下来,三人小队开始了对碉堡内部房间的探索。 除了刚才看到的武备库,一楼整体上是以生活区为主,厨卫设施一应俱全,空关的客房也不少,至少还能住进十七八个人。 对应外界所见的每一个窗孔,后头都布置有四五个平方的小房间,作为独立于整体存在的观察口和战斗室。 如果不是亚太联盟禁枪的缘故,这里大概会是机枪眼吧。 碉堡底下还有地下室,负一层用来储藏食物和净水,负二层是各类常用药品。 等小队抵达负三层,终于明白了罗云浩奢侈到用喷火蜘蛛来扫雪的底气了。 地上一层和地下部分从建筑的外形轮廓看,既不是直筒形的布局,也不是金字塔,而是图钉形。 地上到负二层是图钉的钉,负三层是图钉的帽。 那根本就不是凭借人力构成的建筑,这里本身就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岩洞,现在这洞里头盛了满满一潭子清澈油亮的死水。 谢澜不禁动容:“这味道,这光泽,这是柴油?” 秦康蹲在池子边上,伸手往下蘸了一点,又贴上鼻子闻了闻,重重点头。 “这王八蛋是贪污了多少啊?”喻子龙骂骂咧咧感慨着,“把他拉出去枪毙两小时都不够,还要找家属出子弹费。” 从这整片设施的方方面面来看,都不是一时兴起的产物,肯定已经谋划了好多年。看到这个岩洞,更是有理由怀疑,罗云浩是先找到了这个得天独厚的所在,在这个基础上才起了一座碉堡。 秦康直起身,转头面对两位同伴:“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我们相当于找到了一片油田,坏消息是以我们现有的运输手段,应该很难把它搬回去。” 喻子龙悻悻地点头同意:“到底是什么样的疯子,才会把家安在油田上面呢?他也不怕点根烟的功夫就上天了吗?” 秦康苦笑一声:“看罗云浩的年纪,应该也曾亲身经历过上一次核战。受过战争创伤的老家伙们,干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罗云浩为这处天然的蓄油池安装了一套油泵,可以把油直接抽到一楼使用,这也给秦康他们省了不少麻烦,带来的几十个油桶很快装满,而这点消耗相比于总储量连一根毛都算不上。 碉堡里储藏的食物和药品当然也是能收尽收,他们大老远跑来,就没有拉空趟的道理,非得把三辆汽车的车厢塞满才算不虚此行。 看着堆成小山的战利品,谢澜提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喻子龙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带队走在了最前头,通过一扇被破坏了的铁门,走上一段向下延伸的台阶,估摸着能达到负一层的深度,在众人面前出现了一个直径约有两米的圆洞。 从脚板踩上的触感看,那应该是一截预先埋设好的钢管,在管子里又走了大约十米,眼前豁然开朗。 紧贴着巨型钢管出口的,是一条已经完全冻结住的地下河,向着河的上下游望去,是同样看不见尽头的黑暗。 “这也是他原本的设计之一,”秦康解释道,“利用已有的地下河道,作为与外界连通的管道。所以我们找了半天都没见到门,真正的大门应该是在地下河露头的地方。幸好,我们要出去已经不必那么麻烦。” 他手指着上方,一个离开头顶足有三米多的大洞就挂在那里,那是喻子龙用他的一双拳头硬砸出来的。 等到所有人和物资都已经回到了久违的地面上,又有一项收尾工作摆在了秦康面前。 别的先不去说,放着这么多柴油就埋在地底下当不知道,他会睡不着觉的。 虽然一下带不走太多,但是可以作为战略物资储备藏起来。 甚至这座碉堡本身,就具有它独特的价值。 现在亚太联盟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只是由于信息传递不畅,也不清楚欧罗联邦和花旗合众那边的情况,但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虽然三个国家平日里的关系还算不错,十五年前又刚经历过灭世的核战,对于核武器的使用也相当克制,可是每逢乱世一切皆有可能。 真遇上核弹洗地的那天,带上全家躲在这个碉堡里,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说干就干,喻子龙再次充当了苦力,不,是主力。 和宫宇乐这类专业挖掘的异能不同,喻子龙打洞全靠力大砖飞。整片地面像是挨过一颗三千磅航空炸弹轰击似的,翻起的泥土在洞口周围堆起了环形的小山。 只见他两手并用,把周边一圈堆高的泥土又重新往洞口里填,这活对他来说没啥技术难度,就是累人和埋汰。 在又一次将自己搞成了出土兵马俑的造型后,终于是把通向碉堡地下入口的洞穴给填平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在发梢和肩头,秦康从口鼻里呼出长长一道白气,接下来,就交给老天吧。这次可再没有蜘蛛出来扫雪了。 第309章 中秋来客 接下来的几天里,秦康很难得闲了下来。 一方面是因为该备的都备得差不多了,不管是食物还是能源,武器还是弹药,医生还是药品,他都不缺。 另一方面,这段日子轮番经历的大小战斗也着实消耗了太多精力,马上过中秋了,也是时候放松一下。 打着恢复异能的幌子,过起君王不早朝的日子。 一天就是一日,一日就是一天。 根据相对论,快乐时光最主要特征还是快。转眼便到了中秋节,也是时候出关了。 秦康坐在圆桌前,一边有滋有味嘬着盐水毛豆,一边听着正宫娘娘的工作汇报。 他闭关的这几天里,大小事务都是赵诗琪在操办,也着实辛苦了。 “你带回来的机械蜘蛛都交给贺敏雯了,只不过……” “她说做不到对吧?” “你还真是了解她!”赵诗琪淡淡一笑,“然后我就把你画的草图也一并塞给了她,这几天小宇也成天围着她转,弟妹们都有意见了。” “她要是肯把看漫画劲头的一半用在做事上,我哪用得着操那份心!算了,能交货就行。还有啥?” “这几天也有外部势力来犯,人都不多,也没什么像样武器,根本连小区的墙皮都没蹭掉。守卫还没开火,他们自己就撤退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对了,金帝天境的二期工程怎么样了?” “地下空间完成了百分之八十,土墙也已经立起来了,现在该有十五米高。本来打算让他们赶在中秋前完工的,不过被其他事耽搁了,这个我过会儿也要说。” “这个早一天晚一天问题也不大。那边和我们这里情况还不一样,住的基本都是入伙的异能者,本来也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了。其实筑墙的最大意义还是用来保护普通人。” “呵呵,说起普通人,有人对你的意见可大了,这两天追着我诉苦!” 秦康有些诧异:“谁啊?” “孙明呀!” “哦!是他啊……”说着,秦康脸上已挂起玩味的笑容。 赵诗琪不由瞪了他一眼:“看来你早就知道了啊。说说吧,为什么这样捉弄他?非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他是基佬。” “不,你先跟我讲讲他都跟你怎么诉苦来着。” 赵诗琪捂嘴笑了起来:“他说呀,每天晚上都有人敲他的门,全是你带回来那几个男明星,一晚上要来好几个,赖在房里跟他说些很恶心的话,吓得他后来连门都不敢开。还有……还有人趁他不注意一把从后面抱住他。逼得他现在整天要带根家伙事儿防身。” “哈哈哈!”秦康坏心眼地笑出了声。 “你还好意思笑!”赵诗琪眼里带着埋怨,“造的什么孽啊,逼得人家孙明可怜巴巴地问我能不能给他介绍个媳妇儿,好自证清白。” “那他现在对这帮子小白脸一定没啥好脸色了吧?” “那肯定呀!他说这帮人就跟狗皮膏药一样,但凡他客气一点,一准就贴到身上去了。把老实人逼急,都想咬人了!” “这样就对了!”秦康脸上颇为自得,“我也不是闲得蛋疼跟他寻开心,实在是看孙明这哥们太老实了,才出此下策。你想呀,那些个娱乐圈的混子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直接把人扔给他管,到最后肯定是有活全让孙明自己干了,那帮小白脸干吃闲饭。非得给他们点厉害,才能收拾得住!” 赵诗琪嗤笑一声:“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是说如果孙明真的被他们给掰弯了,怎么办?” 这下秦康倒是真被问得怔住了,隔了会儿才幽幽地吐出来一句:“如果是那样,也算是成就了一段奇缘吧。” “好吧!那孙明的事就先这么着吧。那些个女明星们……” “不是都扔到金帝天境去了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个求生欲满满的回答显然让赵诗琪很满意,她便也没抓着不放,直接翻篇。 “再有就是,昨天小区外头来了一队平民,都是人族,普遍年龄在五十几岁的小老头小老太太,说是其他小区的居民,自家被外来异能者势力攻占了,逃出来的。乍看一眼还怪可怜的……” 秦康啪地一下两手按在桌上,撑起前倾的身子:“你不会把他们放进来了吧?” “是放进来了,不过也等于没放。” 这话听着颇为费解,不过看着赵诗琪一脸笑吟吟的样子,秦康悬着的心稍稍放平。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跟着赵诗琪,秦康来到靠近小区大门的一处空地,他记得那里原本应该是绿化带。 可眼前非但看不到丁点绿植的痕迹,连平地都荡然无存。 地面上很突兀出现了一个大洞,有点像是被人偷了井盖的窨井,只是这个孔要大上一些,直径看着有两米的样子。 赵诗琪走到离洞口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两手抱胸,使下巴往那里扬了扬。 秦康满腹疑问地走近,探脑袋往洞里头一瞧。 那个洞是上窄下宽的结构,有一点像井,只是里头没有水。在大约有十米深的井底,他看到了七八个挤在一起的人头。 或许是人所共有的直觉,底下的人也很快发现了上方多了一个观察者,纷纷仰头朝上张望。 秦康迅速缩回了脑袋。 这倒不是他人前露怯,不敢直视那些人的目光,而是因为他闻到了一股子臭味。 捏着鼻子,他问向赵诗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只见她笑嘻嘻回应:“你以为你老婆会圣母心泛滥,把陌生人随随便便放进小区吗?那也未免对自己、对我们这个家太不负责任了。这主意是我出的,情况没搞明白之前,先让他们在这里头隔离。” “这我明白。只是隔离就隔离了,怎么那么臭啊?” “哦,你说的这个呀。”她的眼神有些闪烁,“就我前面说的,我把小宫从二期工地临时抽调回来,让他挖了口井,用来临时安置他们。行事匆忙,有些地方自然没有考虑周全,比如上厕所就只好就地解决了。” 她这话说得轻描淡写,秦康听得暗自心惊。女人哪天虐起人来,还真就没男人什么事了。 第310章 将计就计 一根拇指粗细的绳子从井口扔了下去。 “里面的人听着,选个代表上来,管事的有话要问。” 隔了会儿,一个满头灰白短发、身材精瘦的小老头站在了秦康面前。 简单盘问几句身份和来历,跟赵诗琪转述的差不多,小老头对答如流,言语间流露出对家园被毁的心痛。 不过盘问只是个幌子,秦康要看的是不会说谎的记忆。 他走近小老头身前,向前摊开手心,转瞬又缩了回去,转而用脚尖在地上划出一条道:“还是把那个扔地上吧。” 老头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解:“啊,你在说什么?” “调查局给你的信号弹。”秦康脸上勾起讥讽笑容,“也真难为你们了,像藏毒一样吞进肚子里再拉出来,这过程我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很难受。” 老头被吓得连连后退几步,突又想起再往后就是井口,急刹住脚步回头。 等他再次把身子摆正,衣服前襟已被秦康抓在了手里。 秦康仅用这一只手就把小老头像捉小鸡一样提了起来,拎在洞口位置,他两脚乱蹬,还踢掉了一只鞋。 秦康望着低处瞥了一眼:“十米,差不多就是三层楼高。从这里摔下去,倒也不一定死,运气好点断一条腿,运气背一点……摔断脊椎,半身不遂,从此拉屎都拉在裤裆里……” “不要啊!”小老头惊声尖叫,却惹得秦康又把他放低了一些。 不觉间,他的裤裆已经湿了,水线一路往下蔓延,顺着胡乱蹬踏的双腿,一滴滴浇灌到井下人头上。 啪地一声,小老头被重重掼到了井边的雪地上,四仰八叉半天没爬起来。 雪地上很冷,秦康的声音更冷:“老实交代你的问题,别耍花样。你不说,下面有的是替补队员抢着说!” “我说!我说!”小老头挣扎着爬起,哆嗦的手伸进衣服里掏了半天,取出一根大拇指粗细和长短的红色小棍,像小孩子扔摔炮似的赶紧扔在了地上。 “我叫顾立,原本在道上混的,调查局把我发展成了线人。变天之后,大家伙各凭本事混口饭吃,都好久没联系了。三天前,那帮人突然就找上门来,把我和儿子都扣下了。他们要我配合行动,装扮成平民混进你们小区,找机会从里面把大门打开。这个信号弹,就是约定了在事成之后放的。” 秦康拿脚尖拨拉着那根红色小棍:“那你知道调查局的人马驻扎在哪里吗?” “不知道啊!他们抓我时候给蒙着头套呢。看里头设施不像分局,倒也像是居民小区。放我出来时也是全程蒙眼,一辆卡车给带到你们小区附近才把我们赶下车的。” “那么跟你一起的其他人……” “和我差不多,也都是线人。” “行啊!”秦康走开两步,背对着顾立说道,“大体情况我都了解了。给你指条明路吧,从现在起,你做我的线人。” 顾立的眼珠子左右回扫,抬起头望向秦康:“你是要我给调查局传递假情报?” 秦康回身,微笑点头。 顾立露出一脸为难模样:“可是……可是我儿子还在他们手上呢……” 秦康往前踏上一步,幽幽地说了句:“你要是现在就死了,一样见不到儿子。跟我合作,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顾立想了想,一把从雪地上捡起那发信号弹,死死握在手心,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我干!” 得知了调查局又要行动的消息,秦康又忙活了起来。有朋自远方来,作为主人,他要策划一出精彩节目,也当作是给这个末世里第一个中秋节的特别献礼。 等完成了一通布置,天色已暗,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回到了55号楼,秦康站在玄关往客厅里打眼看去,只见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他牵起聂傲冰的手,昂首阔步:“是不是可以开饭了?” 人堆里不见了正宫娘娘,旁人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姜初涵便从沙发上站起,迎了上来。 “小兰和悠亚都忙活一下午了,张罗了一桌子好菜。你再不来,大伙儿都快给馋死了。” 说话间,她目光不住往聂傲冰脸上瞟,只见濡湿的黑发贴在红艳艳的脸颊上,脖颈上还沁着细密的汗珠。 姜初涵捂嘴噗哧笑了声:“看来,你们也够忙的啊!” 听了这话,聂傲冰更觉脸上发烫,支吾着回应:“别瞎想……” 秦康往身边看了一眼,轻撇嘴角:“的确有够忙。” 聂傲冰回瞪他一眼,脚下三步并两步,闪进了客厅。 目送她的匆匆背影,姜初涵扭头吁了一口气:“还好有小冰帮着分担一把,你这两天尽逮着我一只羊薅,可把我累坏了。” 秦康笑嘻嘻一把揽上她的纤腰:“这样没羞没臊地过日子不是你的梦想吗?” “瞎说……我哪有……” “你最好有。现在家里有两个人在安胎,悠亚也要帮着照顾,小冰要支援警戒任务,你诗琪姐最忙,大事小事一把抓。可不就剩你一个闲人了吗?我不找你找谁?” 她的眼珠子已睁圆:“大王,饶命啊!臣妾真的已经吃饱了!要不,还有小兰这个替补……” 秦康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大胆妖妃!这话要是让正宫娘娘听到,小心她跟你恩断义绝!” 两人来到桌前依次落座,赵诗琪正从楼上下来,手里提着那台拍立得相机和一支三脚架。 她把架子连着相机在圆桌一旁立好,招呼着众人:“大家都往中间靠一靠,我们拍张全家福。” 霍芷晴和叶梓珊各自占了后排的两边,有意无意让自己的肚子也得以出镜。秦悠亚、聂傲冰加上赵铭宇和他那两口子站在后排中间。姜初涵眼明手快地抢到了秦康的一条胳膊,另一边自然是留给赵诗琪的。这让赵紫兰最后只能蹲在了最前头,c位倒是c位了,可跟昊昊在同一排却显得像是小了一辈。 中秋家宴的菜式格外丰盛,有秦悠亚和小姨子共同掌勺倒也少了一份后顾之忧,这一顿秦康吃得颇为惬意。 与周围喜庆的气氛有些违和,聂傲冰的筷子没怎么动过。 她神游九天,心思并没在桌上。 偶一低头,却见碗里已多了不少菜。 秦康从旁投来浅浅一笑:“吃饱点。” 她自然知道原因,勉力笑着,又扒拉进几口。 第311章 包饺子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挤出了乌云层层叠叠的包围,一轮皓月挂在夜空,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投洒在大地上的寒光都好像多了几分暖意。 锦庐小区南门一侧的高墙上,负责警戒的护卫队员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身影,光秃秃的墙头在月光照耀下像是结上了一层粉白的冰霜。 今天是中秋节,是人族的一个重要的传统节日,寓意阖家团圆。 墙上的守卫也是人族,他也有家。 静谧的夜里,门闩打开的咔哒声在荒芜一片的旷野上传得很远。 让远在几百米之外守候了两天两夜的调查局探子难掩兴奋,来回活动着快要冻僵的腿脚。 高倍望远镜下,他见到从拉开一道缝的小区铁门里闪出了一个人,是调查局安插在小区里的线人。 那个小老头出了大门,左顾右盼一番,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拧开了旋盖。 接下来,他把那样东西奋力向着远方抛出。 须臾间,雪地上升起了一道红烟。 白的是雪,红的像血,交织出一幅让人血脉偾张的画面。 那么多天的等待,就是为了今晚! 撤掉隐蔽用的网罩和树枝,整排汽车和雪地摩托齐刷刷亮起了头灯,顿时把前方道路照得雪亮一片。 “冲啊!杀进去分粮食啊!” 犹如饿虎出笼,十几辆汽车和二十多辆雪地摩托已经顾不得排什么阵型,争先恐后地向着大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刚才发信号的那个小老头,已经提前把大门向着两边敞开,留出了足够两辆车齐头并进的巨大空档。 其中的一辆越野车后座上,熊局脸带讨好向着身旁的一只藏獒递上一根肉干。 “敖厅,等了大半夜了,先垫下肚子,过会儿咱再吃正餐。” 敖厅老实不客气地接了过来,一把将肉干扔进了嘴里,说话未免带了些含糊:“小熊啊!还是你点子多。这样直接杀进小区内部,敌人炮火再猛也白瞎,总不能在自己家里放炮吧?” “那还不是敖厅您教导有方吗?我也不过是吃一堑长一智,帮您先把路给探了。所以您看等下控制了小区,该怎么整,还请给个指示。” 敖厅转过头,指着熊局面露微笑:“还能有什么指示啊?按老规矩,今晚不封枪,让弟兄们尽兴。” 谈笑间,车队的先头部队已经越过了那扇铁门,一路没有遇上任何阻挡。 小区的内部道路没有亮灯,月亮也偷偷藏进了浮云后头,领头的摩托又往里开了四十米左右,才在头灯映照下看见了横在前路上的一道冰墙。 准确地说,那不仅仅是一道冰墙,在晶莹背后还透出了泥土的黄色。 那是由冰和土前后交叠而成,足有一米五高的防御工事。 共事连绵成片,构成了一个内凹的弧形,向着两边延伸出去,总宽度约有一百五十米左右,尽头折回连接到土墙上封了口。 这个是……口袋! 发觉不妙,冲在最前面的摩托赶紧调头,同时向着后面的同袍疾呼:“中埋伏了!快撤!快撤!” 他的声音被呼啸的寒风裹挟着吹散。 这时候,冰与土共同构筑的工事后头也有了异动,一二三四……总共六挺重机枪以二十米为间隔分布在弧形的防线上,从掩体后面伸出了黑洞洞的枪管。 这一片没有安置照明,月光映照下只能看出个对面的轮廓。 可与之相对的,亮着灯的雪地摩托和越野车就成了黑暗中再明显也不过的活靶子。 随着防线后头喊出的一声开火指令,六挺机枪一齐开动,发出了好像撕开布条的声音。 被子弹撕碎的自然不是布条,而是横挡在射击弹道上的一切生灵和物体。 像是暴风带起的雨点敲击着铁皮,子弹奏响了死亡旋律,车灯一盏接一盏熄灭,车里的乘员也有着同样宿命。 偶有几枪还击,9毫米的手枪弹头打在坚固的工事上,不过挠下几粒无关痛痒的冰屑。 调查局的车队转眼间已经溃不成军,没被一下打死的纷纷调头往回开,这一下又和从后面涌上来的同袍撞了个满怀。 有谁敢背朝着机枪的,死得更快。 越野车里的敖厅发现失去了对局势的掌控,抓着司机的椅背疯了似的大吼:“倒车!踩死油门倒车!” 越野车屁股后头冒出一缕青烟,开足马力朝后倒去,可怜跟在后头的摩托未及闪避,直接被撞到了车底,一路拖行。 终于出了小区大门,越野车打死方向,在门前调了个头,不管不顾朝着来时方向回奔。 其余枪口下的幸存者也赶忙跟上,轮子被打爆了一个光靠着轮毂也在雪地上一颠一簸地玩命奔逃。 这时候已经只剩下三辆车和一辆摩托了 在他们逃离的路线上,此时屹立着三条高矮不一的身影。 居中的如一座铁塔般高大魁梧,左边的瘦高,右边的矮小。 他们外形上的唯一共同点便是披挂整齐的自动步枪和弹药了。 眼见车队抵近,三人默契地共同动作,朝着前方扔出了手榴弹。 在手榴弹落地炸响的同时,自动步枪连射的子弹也接踵而来,迎头浇在了汽车的挡风玻璃上。 摩托直接报销,越野车也在连番攻击下趴了窝。里头的乘员从车上滚落,藏在拉开的车门后面,端起手枪和冲锋枪与拦路者激情对射。 打空了弹匣,瘦高个的谢澜褪下自动步枪,望着地上一扔。接着左手化作一面盾牌,右手伸出一柄弯刀,遮罩住自己的头脸就冲了出去。 子弹打在盾牌上,不过多了几个凹坑,且在几秒钟内就已抹平。 就在这几秒钟的时间,谢澜已经冲到了一辆越野车前,瞄着对手的头颅一刀挥下。 这时候,喻子龙后发先至,摆出的铁拳把钢铁制成的车门连同躲在后面的人一并砸扁。 他们三个里只剩了侯奕泽还留在原地,他的身上早已包裹了厚实的藤甲,垂低的一只手上抓着根藤条。 随着一声巨响,一颗手榴弹在最后一辆越野车的车底炸响,直接把车子掀翻。 打扫战场,谢澜走着走着突然停了脚步,盯着地上尸体看,身上打了个哆嗦。 喻子龙见状也走了过来:“咋啦?” “没事……”谢澜抬手摆了两下,随即指着尸体制服上的肩章问道,“三花是不是比一花大?” “你这不是废话吗?” “那这个一花的为什么压在三花身上?” 喻子龙咦了一声,把那肩戴一花、满身弹孔还在汩汩冒血的狗熊翻了个身。 “不要杀我!”底下的藏獒用爪子蒙着脸哀求道。 第312章 劝降 这时,皎洁月光照耀下,又有两条人影走上前来。 那正是秦康和聂傲冰,他俩把机枪阵地的事情料理好,交待过对敌人伤员的处理意见,便出了小区和谢澜他们汇合。 隔远了秦康朝着队友喊道:“来吧!中秋之夜下半场安排走起!” 喻子龙把脚尖探进藏獒身下,提脚将他整个挑了起来,带出一道弧度落在秦康面前。 “你来的正好,看下怎么处理他吧!” 藏獒被这两下子搞得晕头转向,一时间也忘了求饶,抬起头就对上秦康冷冷的目光。 他正蹲在藏獒身边,嘴里说出的话像铁锤一样敲打着业已脆弱的神经:“敖厅是吗?你应该就是团伙里的一把手咯。老实交代,你们还剩多少人?” “对,我是敖少强。已经不剩多少人了,这次基本上就是全体行动,只留了三五个看家的。” “家?”秦康语带讥讽,“调查局什么时候给你们分的房子啊?办公都办到居民小区里去了!” 发现眼前这人对自己知根知底,敖少强是又惊又惧,赶紧竹筒倒豆子把脑子里的一切和盘托出。 “外头的形势,你多少也应该听过一些。现在光靠命令和官职已经使唤不动人了。所以你说我是一把手,那是以前;现在我也就拉拢了徐荟、闵行、淞江三个区分局的人马跟我干。每天扒开眼,最大问题就是要让手下能吃上饭,否则今天他们还管我叫敖厅,第二天就敢砍了我脑袋……” 秦康可没兴趣听他诉苦,不客气地打断:“说重点!” “是是!”敖少强往回咽了口唾沫,“我们其实是居无定所,哪里能搞到吃的就上哪里去。趁着调查局的牌子还没烂干净,收一波治安管理费。遇上软柿子就直接吃了它,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就是这么来的,叫做什么十二枣树庄园,离开这里十公里吧。” 秦康抬起头,望向围绕在四周的同伴:“我被这家伙吊起胃口了,你们有没有兴趣出去吃一顿夜宵?” 这回人多,把调查局派来的那几个线人也都带上了。秦康直接开出了气垫船,让敖少强带路。 “那你们是不是把那几个行政区都扫荡过一遍了,才跑到了青埔?” “差不多吧。”敖少强战战兢兢接过秦康递来的一瓶水,润了下快冒烟的嗓子,“不过我们也是有选择性的,遇上住了强力异能者的聚居点,能不碰就不碰。” “哦。也就是说我还不够强力咯?” “哪有……咳咳……”敖少强把一口水呛进了鼻子,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打你的主意,实在是因为上一回吃了太大的亏,不找回场子,在部下那里交待不过去。” 秦康冷哼一声:“那你也算是跑了不少地方,哪里还有硬点子,应该也门清吧?” 敖少强略为沉吟,开口道:“在辛庄公园附近的一个小区,有一伙人就蛮难对付的。我们相互试探了一下,就决定各行各路。” “有强力的异能者吗?” “是的,好像也参加过异能者大会。而且……”敖少强顿了一下,又挨近脑袋压低声音,“那是一帮什么都干得出来的疯子。” “哦,有多疯?” “他们招兵买马,收了一伙毒贩,在小区里制造冰毒。” “啥?”秦康不由叫了出来,“现在外头普遍吃饭都成问题,他们还要贩毒?” “这倒也不是,他们做出来冰毒是给自己人吸的,所以我才说这是一帮疯子。” “这又是什么操作?” “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说起历史,敖少强难得挺直身板,“你们人族早在二战时候就干过。那时候的日军管这玩意儿叫猫目锭,给士兵服用后,可以让他们精神亢奋甚至疯狂,悍不畏死,不知疲倦和疼痛。现在他们又把这东西弄出来,一方面可以提高手下的战斗力,另一方面成瘾了也更容易控制。” “一群畜生!”秦康骂了句。 敖少强不知道他这句里有没有把自己也包括进去,一时不知道怎么搭话,也便退立到驾驶位旁,默默无言。 又不知过了多久,船舱内只听见发动机运作声在回响,平静得近乎压抑。直到敖少强一句简短的到了,把众人勾到了船舱挡风玻璃前。 标记门头的巨型界石已经被落雪掩埋,眼前看到的只有树,枣树,连绵成片望不到头的枣树,又何止十二棵? 开发商或许在用这种方式向某位文豪致敬吧。 跟着敖少强的指引,聂傲冰把气垫船开到了一座用长条花岗岩垒起外立面、外观很是气派的别墅前停下。 透过舷窗,可以望见对面房子窗户后面影绰绰的人影。气垫船的声响很大,里头人就算是睡着了也该清醒过来。 舱门打开,敖少强走在第一个,踏着舷梯下了船。 秦康跟在几步远之后,他让其他人先留在船上。 脚爪刚刚落上雪地,敖少强朝前快走几步,高举了两爪连连挥动:“别开枪!别开枪!出来投降吧!” 房子那头沉默了许久,从开了一道窄缝的窗户口传来高音电喇叭的喊话:“敖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败了!”敖少强直言不讳,“带出去的队伍全军覆没。弟兄们,听我一句劝,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缴枪不杀!” 又是一阵子沉默,房子里头的人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高音喇叭又一次响起:“在你身后的,就是锦庐那边的老大吗?” “是。” 这一次的回应来得很快:“好吧,我们可以投降。” 敖少强转过了身看向秦康,脸上表情松弛了下来,任务完成后的虚脱感占据了他疲惫的身体。 “但我们那么多兄弟也不能白死,有人必须偿命!” 跟着这句刺痛耳膜的喊话,迸发出一声枪响,敖少强的脑袋上多了一个洞。 他一双眼睛依旧睁得滚圆,似乎还无法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瘫软在了地上。 鲜血从头上破洞涌出,迅速染红了地上的雪粉。 第313章 枪棒教头 还没等秦康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别墅的大门开了。 一个接一个,前任调查局的探员们把长枪短炮高举过顶,从门里走到了外头。 他们经过敖少强的尸体前都没有多看一眼,径直来到秦康身前两米的方位,把枪扔在了地上,随即后退一大步站定。 总共有五个,都是进化动物。 秦康的视线从地上的枪移到站定的俘虏,上下来回扫过。 他抓着头发,露出一脸头疼模样:“你们知不知道,在华夏的传统文化里,背刺老领导可是大忌。” 居中的一头豹子抬高了下巴:“我们当然知道。可是有组织才有领导,既然已经从官兵变成了强盗,大家都是在枪口上混饭吃,就不要再拿老一套体制里的规矩来诓人了。说白了,他也不过是大伙儿供起来的泥塑木雕,要是能让我们吃饱饭,就不妨拜上一拜,把兄弟们带到沟里的,那肯定要砸个稀巴烂。再说了,我是向你投降,一样都是俘虏,还留着这个人模狗样的东西干嘛?” 他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秦康倒也找不出毛病。在这个原有秩序崩坏的年代,想法实际一点又有什么错了? 秦康走近一步问道:“你是姓鲍吗?” “鲍力。” “呵,确实挺暴力的。刚才那一枪是你打的吗?” “没错。” 秦康看了眼地上的冲锋枪,用这玩意儿单发点射爆头,难度着实不低。 “神枪手嘛!” “射击比赛上得过冠军。” “那他怎么都没让你参加今晚的行动呢?”秦康朝着地上的尸体努了努嘴。 “有一年抓毒贩,挨了一枪,伤了肺。这之后就退二线了。” “如果我聘请你到我们小区来当教练,指导枪法,你愿不愿意?” “你得管饭。” “那必须的。”秦康笑了声,忽又正色道,“如果我哪天把你带到沟里去了,你会不会像刚才一样?” 鲍力脸上有些尴尬,这个问题太过棘手,他不知怎么作答。 “我要听真话。” “会……”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好!”秦康拍了拍他的臂膀,“你和你的弟兄们都被录用了。” 一行人进了屋,把偌大的别墅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翻出了调查局搜集的物资,不是太多,也就再能撑一个星期的量。 那八个线人时隔多日也总算是和关押的亲属团圆了。 秦康取过一个口袋,往里头塞满食物,隔空丢给了顾立:“这是你给我当线人的报酬,从此两不相欠。” 鲍力他们原本住着的房间里透着一股子食物的异香,一口大锅里下满了杂七杂八的食材,整了个乱炖。看起来他们本来也在吃夜宵。 正好也饿了,秦康干脆带着同伴加入,围着锅子坐好。 边吃边聊,鲍力说起在他们来之前,这个小区里也有一伙异能者势力。并不是太强,被调查局凭借火力优势收拾掉了。 “原本还有些实力的,据说也参加过异能者大会。可是在比赛中队伍被打残了,这之后就龟缩在小区里,直到我们找上门来。” “等一下!”秦康突然打断了他,“我注意到你说的是找上门来。” “对啊,怎么啦?” 秦康盯着他圆滚滚的眼睛:“你意思是说,调查局知道他们的地址吗?” 他自己参赛时填登记信息留的假地址,以己度人,觉得都有实力过来参赛了,应该不会有谁很傻很天真地留下真实地址。 那么调查局是怎么找上门的呢? “哦!”鲍力嘿嘿笑了下,“这事本来是最高机密,知道内情的也就是敖少强和少数几个大领导。要不是后来局势乱了,他们撑不下去什么门路都想碰一碰,估计会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你还记得异能者大会上发的那只手提箱吗?装显微镜的那个。” “记得!手提箱怎么了?” “那里头藏了微型定位信号发射器。只要是异能者就一定会抱着这个手提箱不放,他们的实际位置就全在调查局的掌控之中。” 秦康和聂傲冰对视了一眼,她摇了摇头,显然也是刚刚知道这个秘密。 难怪当局对于参赛者的身份信息验证执行得如此宽松呢,原来预留了后手。 好在秦康因为早就拿到了一套显微镜,也知道了这是个骗局,当时在大会上领来的那只手提箱就没带身上,留在酒店房间了。 这下绝对是阴差阳错,走了狗屎运了。 他正在暗自庆幸,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看向了喻子龙。 “没带出来。因为反正也搞不明白,事后就扔一边去了。” 听了大块头的回答,秦康终于放宽了心,又给自己盛了一大碗。 等到吃饱喝足,早已是后半夜了。又把一干人等都带回小区安置好,天边已微微泛起了鱼肚白。 困意袭来,秦康决定要补个回笼觉了,跟着聂傲冰回了家。 刚在床上躺好,枕边人问了个问题,看她表情分明已是憋了一夜。 “你把鲍力他们收下,真的没有问题吗?我是说,他毕竟是亲手干掉了自己的领导,还是体系里最大的领导。” 秦康对她笑了笑:“说实话,我也曾犹豫过,理由就和你想的差不多。但后来我又想通了,我又不是刘皇叔,怎么能指望遇到的每个人都是义薄云天的关云长?像鲍力这种老油条,你和他谈信仰、理想这类虚无缥缈的东西已经没用了,而且也给不了他什么身份地位,那就只有用足够的物资塞爆他的胃口。跟着你有肉吃,他就不会反水。” “可是……” “而且我也试探过他了。” “就是你最后问他的那个问题吗?” “没错。所以我觉得,他其实并不难相处,肯把自己真实想法表达出来,怎么也比背后阴人的强。”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好了。”秦康竖起一根手指贴上了聂傲冰的唇,“其实我也做了防范,只是让他和他的人帮我训练,做个禁军枪棒教头,并不会真要上战场时把后背留给他。” 他又把整只手展开:“其实就像五根手指头不是一样长短,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各有各的用法。用不好就是拿手术刀去劈柴,那不是手术刀的问题也不是柴的问题,是用的人有问题。” 聂傲冰在他的五根指头上逐一点过:“要协调那么多人,听着就很麻烦,所以我也不想做管理。” “那也要看做什么,目的一致就容易协调了。”说着,他的手掌一闪之下已经不见,穿过睡衣的前襟摸了进去。 迎着她娇嗔的目光,秦康把脸凑近:“趁着天还没亮,最后一个节目,《欢乐今宵》。” 第314章 打酱油 午饭才吃了一半,秦康把筷子往碗上一搁。 “悠亚,这些菜怎么味道和以前不一样了?” 秦悠亚缩着脖子嗨了一声,立马起身离桌,踩出一路小碎步来到秦康跟前。 她这副神情活脱脱是个做错事的小媳妇,本就不高的个子又矮了两分。 “非常抱歉!” “唉,我又不是责怪你!”秦康被她弄得有些尴尬,“只是问句话,你直接说就是了嘛。” 又嗨了一声,秦悠亚解释道:“这段时间消耗得多,有些我用惯的调味品,像是味淋、味噌、鲣鱼干和昆布都没有了,只好拿其他的代替,可就做不出原来味道了。” 听说自家居然还能缺东西,秦康倒也乐了一下。调味品这个小类,确实不怎么起眼,没有刻意去收过。 “果然物资还是备少了呀!” “其实没关系的,”秦悠亚低着头,眼睛上眺,“我也一直在学习华夏料理。八大菜系,博大精深,随便拿出一个就够我琢磨的了……” “唉!”秦康挥了挥手,“你既然有在学,那也一定明白华夏菜里调味有多重要。你也知道我倒起醋来跟喝水一样,总要用完的。或者哪天想吃麻婆豆腐了,你回我说没豆瓣酱没辣椒酱,拿盐清炒一下对付着吃,这谁能受得了?” “所以,老公你的意思是……” “你刚才说的那些,在哪里能找到?一样出去一趟每样都多收些。” 秦悠亚眼里闪起亮光:“钴北!别的地方不好说,那里肯定有!” “好!我们就去一趟钴北。”秦康将视线在秦悠亚和叶梓珊两人身上来回扫过,“之前就答应过要带你们出去玩的。现在梓珊在安胎,不方便,就先带你出去吧!” “那我呢?那我呢?”姜初涵把两根筷子绞成十字,摆了个格挡的架势。 “你不是累坏了吗?”秦康嘴角轻撇,“正好调整下工作节奏,留家里照顾孕妇!” 说走就走,驱车一个多小时后,道路收窄,街边随处可见快被落雪压塌了的小店,门口高悬的鲤鱼旗不再迎风招展,像生意清淡的妓女晾晒她最后一双褪色渔网袜似的挂在竹竿上。 秦康知道,这就算进了钴北地界。 他对这里并不陌生,以前相亲常来照顾日料店生意。 此地原本就是伸城市内小日子抱团聚居的所在,粗略估计常住人口就超过四十万。 历经几十年的经济低迷,核战之后又被并入亚太联盟成了小日省,产业布局上更是靠边站。有限的工作岗位被进化动物牢牢占据,海那边的年轻人根本找不到像样工作,只能出来打工,伸城便是热门选择之一。 好像是去年还是前年,新闻报道小日省已经超过了桉徽省,稳坐伸城市外来务工人员人数的头把交椅。 车轮缓慢而持续地滚动着,一路看到的房屋要么被雪埋得只露出个屋顶,要么就是被拆得只剩了个空壳,实在没有驻足的必要。 矮子里拔长子,总算让秦康找到一家门脸保存得相对完好的小超市。 熄火下车,两人进到超市里头。不出所料,摆放食物的货架早就被人整排搬空。跳过这一案发现场,他们径直往里头走去。 标识了调味品的那排货架上也是稀稀拉拉,但多少还剩了点。除了糖、盐和酱油被人抢光了以外,秦悠亚要的那几样倒还都能找到对应,醋和辣椒酱也留了好几瓶。 像是拿到了趁手的兵器,秦悠亚喜滋滋地把视线所及都扫进了购物袋,正打算去“结账”,却不见了秦康。 跟着便听到他的声音从店堂后面的隔间里传来。 那是仓库,里头自然也被先到先得光顾了一番,不过各色调味料却还是能翻出整箱的来。 秦康还在仓库里找到辆平板推车,便把所有战利品都按箱子叠了上去。 有工具可以省力干嘛不用? 经历过上一次蓝槽清空的尴尬,非必要他才不想动用有限的异能呢。 他们一个在前面拖着平板车,另一个在后头扶住纸箱,刚出了店门口,就望见紧挨着自家越野车屁股后头停了辆面包车。 几个男人正绕着越野车打转,看到从店里出来了人,便纷纷聚拢过来。 秦悠亚下意识地躲到了叠高的纸箱后头。 对方为首的是个黑脸胖子,特大码的外套罩在身上更加显肥,让整个身体像纸上化开的墨汁似的膨胀了一圈。 “那个谁,”胖子扬起下巴冲着秦康招呼,“这车看着不错呀。是你的吗?” 这态度有些嚣张,看模样也不像正经人,秦康便存心要逗他一逗。 “这车不是我的,是你的……” 黑脸胖子笑出了满口大黄牙:“算你小子懂事。” 秦康的嘴又快速张了一下:“吗?” 这一个字就像迎头泼上了五零二胶水把胖子的五官都粘住了。 “妈……妈了个巴子的,你敢耍我?” “是你自找的没趣。”秦康冷笑着回应,“让开,别挡道!” “嘿!小子挺狂啊,今天让你知道惹毛你魏爷爷的下场!” 秦康脚尖向前扫出了一道弧,顿时将地上的积雪带飞起来,溅射到撸起袖子要上前干架的胖子一伙人脸上。 那雪本是普通的雪,可在他的速度与力量加持下,却有了石子的威力,把那几个人的鼻血都揍了出来。 露完这一手,秦康拖着小车从胖子身边经过。 胖子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手往脸上一摸带出两点红,一时也没细想,抡圆了拳头又要追上。 可这次还没等秦康出手,他却自己把拳头收了起来,嘴里咯咯笑出了声。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已经摸到了后尾厢的秦康转过了身,皱眉看着胖子和他的三个同伙。 他们视线的焦点没在秦康身上,当然也不是看中了那几瓶酱油。 那就只剩下一个目标。 “小子!今天你出门没看黄历吧?”胖子的鼻血都没顾上擦,被冷风吹干成了两条红胡子,随着笑声颤动着,“你的车,魏爷我要了!你的女人,樱井大人收了!至于你的小命能不能保住,就看你接下来肯不肯配合了!” 第315章 九王一剑 秦康叹了口气,摇了两下头。 他今天是字面意义上出门打个酱油,本想拿了东西就走的。 可有人存心要找死,真是拦也拦不住。 秦悠亚娇小的身体拦在了他前面。 “这位大哥,请你们不要胡说八道了。还有请转告那位撒裤拉依萨玛,我的丈夫不是他惹得起地,让他好自为之!” 姓魏的胖子和左右交换了一下眼神,又看向秦悠亚:“你是日本人?” 秦悠亚点了点头。 胖子一伙爆发出比之前更甚的笑声:“那就再好不过了!樱井大人一定会非常满意的!” 秦康的手搭上了秦悠亚的肩,轻轻把她往回拉的同时摇了摇头。 他迎向胖子:“本来嘛,汉奸这种生物我只在老电影里看见过,没想到今天还让我见识了活的。那还真有必要好好研究一下。不过我这人不贪心,研究对象留下一个就够了,剩下的可以回去告诉那个樱井大佐,洗干净屁股等我来阉了他!” 随后,秦康握指成拳,冷冷道:“我的话说完了,谁留下,谁滚蛋?” “找死!” “杀了他!” 对面的四个人齐声怒喝,并从裤兜里掏出了弹簧刀,啪地弹开。 秦康哼了一声,身影随即消失。 那四个人只觉眼前晃过一团黑影,等到影子重新凝聚成实体,其中三个人手里的弹簧刀都插进了各自的肚子。黑脸胖子的那把则已贴上了他的喉咙。 “你……你是异能者!”胖子的声音比身体抖得更厉害,“饶……饶命啊!” 秦康倒转刀锋,在胖子下巴上唰一下便削断了一根没剃干净的胡茬子,跟着刀子又重新贴上了颈动脉。 “还挺快的嘛!” 胖子差点没给吓尿了,哭丧着脸:“这位老大,你要我干什么都行,只求你别杀我呀!” 秦康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两秒:“那个梳着中分头,额头绑了条白布的就是樱井大佐吗?” 胖子止住哭声,眼前一亮:“老大,你见过他?不过樱井大人他不是什么大佐……” “不想当大佐,当窨井盖也行。这个窨井盖是什么来路,给我老实交代!” “是!樱井……窨井盖原来就是钴北这片小日子同乡会的成员。后来他有了异能……” “窨井盖是什么能力?” “兽化!他可以变成狼人模样。” “靠!”秦康笑骂了一句,“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吗?” “呃……窨井盖要变就变了,用不着等月亮……” “我知道!那他怎么也没参加异能者大会呢?是凑不齐人数吗?” “不是不是!这些小日子其实很强的,又抱团,所以很快成了钴北一霸,总共有九个,号称九大天王!樱井光雄……不,窨井盖就是他们共同推举出来的头目。至于为什么没去异能者大会,应该说这帮人脑子轴吗,认死理非要回岽京去参会。” 九个异能者……秦康心里咯噔一下,而且居然是因为这种理由才没去异能者大会的,倒也不一定是弱鸡。 心里这么想,他嘴上故意说着反话:“你就吹牛吧!这种放着正事不干,让你们满世界帮他找花姑娘,小头控制大头的家伙又能有多大本事?” 魏胖子那张包子脸笑出了褶子:“老大,这事你就有所不知了。窨井盖让我们帮他找美女不假,可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要用来招待一位贵客。据说那人一晚上要搞十个,可把我们愁死了。” “靠!这什么贵客,种马吗?” “听说是小日省的一个什么剑圣,也是九大天王其中一个的剑道老师。他的道场开在了楠京,末世后也觉醒了异能。” “在楠京教剑道……”秦康脸上露出很嫌弃的表情,“这不是存心来找茬的吗?” 同时,他心里不由吐槽起了老丈人,放任这么个剑圣蹦哒,他这个治安联防部队长官怎么当的? 魏胖子也看出了秦康的不悦,赶紧来了个顺毛捋:“可不是嘛!所以他在那边混不下去,这边又来请,就顺坡下驴过来入伙,差不多这两天就要到了。等他来了,这边就构成了九王一剑的组合。” 好中二的名字!秦康不禁笑出了声,又问道:“关于这个剑圣,你还知道多少?” “这是个怪人,就连他徒弟大河内也这么说。生在现代社会,讨厌拍照片,拒绝先进的通讯方式,与外界联络全靠信鸽,不爱说话怕泄了身上的杀气,整天还蒙着脸。据说只有朋友或者敌人才能见到他的真面目,朋友能活,敌人必死……” “等等!”秦康打断他,“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那一伙人里,见过这个剑圣真面目的,只有他徒弟!” “应该就是这样。” 秦康心中暗暗盘算,脸上渐渐浮起笑容。 魏胖子见状,媚笑着说:“老大,你看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能不能把刀子放开?” 秦康被他的话从思绪中拉回现实,又仔仔细细将胖子打量一番。 “你会带我去见那个大河内的对吧?” 胖子的嬉皮笑脸突然凝重起来:“没错!我忍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等一个机会,把那些骑在我头上的小日子顶翻的机会!” 秦康满意地点了点头,把弹簧刀放回到魏胖子手上,指着还躺地上的三个半死不活的汉奸:“来!先热个身。” 驾车来到一处社区附近,秦康隔远了把魏胖子放下,看着他挺胸阔步向着里头走去。 “悠亚,”秦康转过头看向副驾驶座,“愿不愿意帮我演一出戏?” “老公,能帮助你是我的荣幸。请尽管吩咐。” 秦康却是摆了摆手:“你想清楚再答应。会有一定的危险性,戏码可能还有些血腥。而且,演对手戏的是你的同乡,你懂我的意思吗?” “老公!”她抓住了秦康的手,“从今天这件事上就能看出来,那个樱井不是什么好人。什么同乡啊、民族啊,都离我的生活太远了。我也只是一个小女人,只看得到老公对我的好。我想得很清楚,愿意帮你。” 第316章 鸡同鸭讲 隔了大约一刻钟,魏胖子出来了,身后跟了一个人,一个从头到脚都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人。 天寒地冻的,他身上只套了件和服,脚上踢踏着木屐,腰带上斜插了两把刀。年纪不大,唇上却蓄了一撮只在老电影里见过的卫生胡子。 魏胖子把人带到,自己闪到一边。和服男隔着两米间距,直面着并排站着的一男一女。 那男人戴着帽子蒙着围巾,只在眼睛的位置露了一条窄缝。他身边的女人倒是生得娇小可爱,让和服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魏桑,就是这两个人想见我吗?” 魏胖子曲着腰点了下头:“他们是从楠京来的。” “哦?”和服男眼前一亮,“我们认识吗?” 对面女人开了口,说的是霓虹话:“你就是大河内善治吧?” 大河内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了笑,也说起了家乡话:“我就是。请问……” 女人没有给他搭讪的机会:“我们是初次见面,我是谁也不重要……” 这时蒙脸男人干咳了一声。 女人朝他望去一眼,又看向大河内:“可是你居然连自己老师也没认出来,简直大逆不道!” “住口!”大河内怒叱一声,“不要以为自己长得卡哇伊就可以乱说话,冒犯到我老师,我一样会……” 秦康把罩在脸上的围巾一把扯下,站他对面的大河内立刻就跟见了鬼似的,浑身打起了哆嗦。 “你会怎样呢?”秦悠亚娇媚的声音里透出股寒意。 大河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整个上半身连带着头都恨不得埋进雪里。 “老师,真是万分抱歉!只因为您没有戴平时外出时用的大天狗面具,弟子一时没认出来。请老师责罚!” 秦康再一次把脸蒙了起来,看也没看地上的大河内,直接从他身旁走过。 秦悠亚跟在后头,朝地上瞥了一眼:“修炼还远远不够啊!” 直到两人已经走远了,大河内才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眼见他俩和魏胖子都已经等候在了小区门口。 慌忙中,他赶紧拔腿追上。 …… 这里的社区文化活动中心平时也兼作了小日省同乡会的办公场所,末世后更成了九大天王聚头议事的地方。 现在,他们一个个都走进了会议室,按照平时就排好的座次,在一张长条会议桌上依次落座。 只有一个人例外。 大河内善治站在了他那张椅子旁边,耷拉着脑袋两手低垂交叠护裆。跟他一起站着的还有个年轻女人,姿态就要随意得多。 一个头脸裹着围巾的男人正襟危坐在大河内腾出的椅子上,一言不发。 梳着中分头的樱井光雄来得最晚,他占了长条桌子一端的主席位,向着站立的大河内开口:“临时把我们都叫过来,什么事情?” 大河内立正身形朝着樱井微鞠一躬,又向着座位上一摆手:“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老师,柳生信介。” 樱井霍然站起,向着蒙脸男人恭敬地鞠了一躬。 “柳生先生,久仰大名。您从楠京远道而来,大驾光临,我感到荣幸之至。当今时局动荡,亚太联盟分崩离析,听说本岛已经退盟独立了。这场灾难正是大和民族再次崛起的天赐良机啊!以您的超凡实力再加上我们几个,以钴北为起点,头一步制霸伸城的计划就可以实施了!” 樱井一番慷慨激昂,秦康坐在位子上连头都没朝他偏过一下。 他叽里咕噜一通霓虹话,远超了秦康的外语水平,这只能是鸡同鸭讲了。 不给回应也就算了,毕竟这柳生信介是出了名的不爱说话。可是通常情况下对方鞠躬自己也要还礼,秦康屁股上却跟涂了胶似的,让场面显得极为尴尬。 樱井还没坐下,与会的其他几人已经在窃窃私语,至于内容无非是在吐槽这所谓剑圣的粗鲁无礼。 秦悠亚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从桌前扫过,又停在樱井身上:“柳生先生精研剑术,不方便开口,就由我代言了。他从楠京过来,主要是来探望徒弟的。至于你们的提案,他还没有下决心。”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樱井光雄伸手向着两边虚按,止住了喧哗:“请问柳生先生是有什么顾虑呢?” 在樱井看不到的地方,秦悠亚握拳的指甲已经掐进了手心:“柳生先生说,他只会和有实力的人合作。” “狂妄!” “你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啊?” “以前你是剑圣,我们打不过你。现在大家都有了异能,谁怕谁啊?” 能坐在这张桌上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本来就看这柳生不顺眼了,听到这么装逼的话,再也忍耐不住。 那个樱井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完事了还是很有涵养地把脾气收了起来。 “柳生先生的考虑,出于谨慎也不能说错。那么,就由我开始,来向先生介绍一下自己吧。樱井光雄,能力是狼人的兽化形态,力量、速度和防御力都会大幅提升。” 大河内侍立一旁,早就满头大汗,听樱井说完赶忙接上:“大河内善治,跟随老师修习剑术多年,觉醒异能后开发出了名为柔剑的招式,剑刃可以像条缎带一样缠绕住敌人,走曲线发起攻击。” 有这两人起了个头,其余人也便挨个介绍起了自己。 “山本健太,能力是相扑,对面来辆泥头车也能轻松推倒。” “佐藤拓哉,能力是控尸,可以操纵死人为我战斗。” “我孙子翔太,能力是吐出带有腐蚀性的强酸。” “三岛和真,能力是火焰攻击。” “折原芳男,能力是精神污染,把人变成疯子。” “青山美纪,能力是镜像攻击,照镜子把目标锁定,他就再也逃不出我的攻击范围。” “久远寺杏奈,能力是吸收伤害,任何形式攻击打到身上都只是长块肉而已。” 一圈人全部介绍完,每个人的眼睛都盯在了秦康身上。 他依然不动如山,气定神闲,仿佛这些人这些事都是一阵风卷来的过眼云烟,和自己无关。 其实就是一句也没听懂罢了。 这下樱井就算涵养再好也憋不住了:“柳生先生,那么是不是该轮到您介绍下自己的能力了?” 秦悠亚和座位上的秦康对视一眼,随即开口道:“柳生先生的异能,仍然是和剑术相关的。” 第317章 无剑胜有剑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底下众人当然不会满意。 “还是用剑啊?这没区别嘛!” “搞了半天,你到底有没有异能?” “别是连你徒弟都打不过吧?” 秦悠亚努力挤出一丝笑,这表情落在九大天王眼里却像是在嘲讽。 “你们不理解也很正常。柳生先生凭借异能,已经参透了剑术的究极奥义,无剑胜有剑!” 直到这时,很多人才注意到,这个柳生信介根本就没有带武士刀。 那个叫山本健太的胖子一巴掌拍在胶合板制成的桌子上,喀拉拉拍碎了一只桌角。 “吹牛谁不会啊?我还掌握了相扑的最终奥义呢!要不要下场比一比?” 眼见空气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秦悠亚面露难色,却看到位子上的秦康举起了一只手。 这是他们事先约定的暗号,当秦康举手时,她就要把那句话也说出来。 在此之前,秦康只是放任她即兴发挥,说话尽量装逼就行。 为此还特地跟她解释了一通,何为装逼。 秦悠亚闭上眼镇静了一秒,挑高了音说道:“我的剑出手就要伤人。大家无仇无怨,我实在不想把各位打死。” 山本健太一下站了起来,本来就想翻过桌子扑上,被身边的佐藤死死拉住才作罢。 现在连樱井的眼里也满是阴冷:“柳生先生,我们以十足的诚意盛情相邀你的加入,你却是这样的态度,很让人心寒啊!” 他的眼神很可怕,秦悠亚不得不将眼珠子错开,可嘴上语气却一点没软:“谈不拢可以不谈。对于你们这些小辈,我本来也没放在心上。” 一旁的大河内眼见双方已经闹僵,还想劝说什么,这时秦康却唰地站起了身。 秦悠亚适时接道:“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再见!” “等等!”樱井抬起了一只手。 这句秦康终于是听懂了,便转身看向了他。 “柳生先生既然看不上我们,那也不强求。可相逢一场,至少也该让大家见识一下你的真容吧?” 秦悠亚倒吸了一口凉气,按她事先和秦康说好的,只要对方提出这个要求,又会有一句装逼的台词糊他一脸。 “你应该听过我的规矩。见过我脸的人,不是朋友就是死人。你觉得自己是哪一种啊?笨蛋!” 樱井光雄的肺都快气炸了。 可最后那句笨蛋其实是说给秦康听的,因为他也就听得懂这句。 他听到了,于是,解开了围巾。 在场的其他八大天王一下就都怔住了。 在围巾解开前,他们对柳生信介的长相有着各种各样的猜想,但绝对不会想到他会这么年轻。 可是看着大河内脸上又毫无异样,又只能接受了这个匪夷所思的现实。 这感觉跟抱了个浑身黑皮肤的孩子去做亲子鉴定,结论却支持了自己是他的生物学父亲一样的诡异。 秦康抬起了一只手,指向了山本健太。 秦悠亚的声音紧跟着他的动作:“是你小子要和我比试的对吗?” 一行人从会议室里撤了出来,到了活动中心外头的一片宽敞空地上。 附近已经聚拢了不少看热闹的居民,九大天王们差使着手下把闲人赶走,把地方腾出来。 趁着他们准备的档口,秦悠亚贴附在秦康耳边低语,迅速地把这几个人的能力情况说了一遍。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秦康和山本健太各走一边,来到了空地的中心。 秦康依旧是两手空空,山本那边却已是脱光了衣服,只在私处围了一条兜裆布。 既然双方已经闹出不愉快,山本也就走个形式,比试前朝着对手略行了个礼。 秦康连睬都没睬他。 大怒之下,山本窝着一包火,摆出个类似扎马步的姿势,不过双腿分得更开。 他的上半身前倾,两手搭在大腿上,拧起身子抬起一只脚,又重重踏回了地面。 山崩一般的震颤传到了在场每个人身上。 秦康就站在原地,看着山本完成了一系列在他看来不明所以的仪式。 山本两手前伸,深深吐出一口白气。 这口气被暴起身形带动的狂风刮散,山本的庞大身躯已经冲到了秦康面前。 区区物理攻击,何足为惧? 子弹时间中,秦康一个侧转就避开了山本的攻击路线,左手使了个剑指,指尖附魔了老化,向着那块看着很碍眼的兜裆布划了过去。 两边身形交错而过。 围观的几个女人发出了声尖叫。 第一回合,双方都没有受伤,可是山本的兜裆布却不争气地掉在了地上。 秦康往对手那边望了一眼,差点笑出了声,生生压了回去才维持住了一代宗师的人设。 相比他的体型,山本健太的家伙事儿也实在是迷你了一点,又短又小,找起来还挺费眼神。 他在原地急得跳脚,捂住私处嘴里叽里咕噜一通谩骂,秦康反正也没听懂,就随他去了。 山本倒也没有退场的意思,可一时间从哪里再给他找兜裆布去? 手下们向着周边看客冲去,只听得外围传来一阵子杀猪般的叫唤。 几分钟后,一条皱巴巴的内裤扔到了山本面前。 忍着极度恶心穿上了别人的内裤,山本再顾不上什么礼仪,哇哇乱叫向着秦康又一次攻来。 速度还是很快,并且相比头一次还有了招式的变化。 山本的两只手好像脱开了关节,倏地向前伸长了一大截。 这是他隐藏的秘技,突然缩短的距离会让敌人猝不及防中招。 可是这招对秦康却毫无作用,不过是早一点点进入子弹时间罢了。 这一回他也不再客气,以掌为刀向着山本的双手斩落。 啪嗒一声,两只肥厚的手掌就掉在了雪地上。 一滴血也没有流出来,山本举起自己末端好像枯死树枝似的两条断臂,一时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甚至都没感觉到疼,因为这一片的神经都已经萎缩了。 几秒钟之后才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樱井光雄的脸上黑云密布。 才两个回合。不,其实只要一个回合,这个柳生就能把山本干掉了。 他开始很认真地琢磨一个问题,刚才柳生的那些话,究竟是不是口无遮拦的狂言?或者这只是在陈述事实呢。 第318章 规矩就是规矩 山本健太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两条断臂举在面前,却再也没法擦去满脸的眼泪鼻涕。 泪眼朦胧中,他觉得眼前一黑,砍断他手的剑圣已经站在他身前。 剑圣举起了右手,为他代言的女子再度开口:“那么,你是我的朋友还是敌人呢?” 山本健太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一道送命题。 他一骨碌跪在了地上,五体投地:“朋友,我是你的朋友!谢谢柳生先生砍断我的手,非常感谢!” 他求饶的态度可以说是卑微到了极点,眼泪鼻涕都和地上冰雪冻成一块。 可惜,秦康又听不懂。 他转过头看向秦悠亚。 小女人咬了下嘴唇,却没有说话。 秦康又盯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秦悠亚叹了口气:“你还不够格做我的朋友。” 话音刚落,秦康右手剑指向下点出,直击山本露出的后脑。 这一手来得太快,在场的人都没看清楚,秦康已经别过了身子走开,只留下像尊冰雕一动不动的山本还跪在原地。 樱井和另几个天王赶紧上前查看,可是山本都脑洞大开了,哪里还有命在? “为什么?”樱井的声音由于愤怒而失真,“你都已经打败他了,为什么非要杀人?” 秦悠亚的回应飘然而至:“规矩就是规矩,不能改。” “混蛋!”樱井怒吼一声。 与此同时,他身边一人已向前蹿出,是我孙子翔太。 “柳生,我来会会你!” 他纵身向前,同时腮帮子已经鼓起,跟着大嘴一张,冲着秦康方位吐出了一团泛着大头苍蝇那种油绿色的玩意儿。 真的是太恶心了!秦康嫌弃到都不愿在子弹时间里观摩这一坨翔,直接发动倍速绕开。 一击不中,我孙子侧转身体,追着秦康的行动轨迹,恶心的口水不要钱似的连续喷发。 围观的人群纷纷避让,沾到一点便哭爹喊娘,连活动中心的墙壁也被那强酸腐蚀出一个大洞。 蓦地,从秦康手中射出一束白光,直取我孙子的咽喉。 大惊之下,我孙子欲以强酸对接,可那白光迅疾无比,早在他一招发出前就已射中。 也亏得他动了这么一下,被打中的才不是喉咙,而是洞穿了腮帮。 我孙子忍痛抓向伤口,却觉得手里一寒,拔出一看,刚才打中自己的是一根冰凌。 是挂在活动中心房檐下,随处可见的冰凌。 秦康隔远了冷冷看向对手,目光里的嫌弃已到了极点。 因为他看见从我孙子腮帮子上流淌下来的血也是苍蝇绿的颜色。 这家伙就不是人,是一根沾了屎的拖把。 拖把哇哇大叫着又扑了上来,秦康赶紧躲开。 就这样一个追一个跑,绕着场地兜起了圈,围观的吃瓜群众还以为是我孙子占优,为他鼓起了掌。 一圈兜下来,秦康已有了主意。 他骤然间一个加速,目标是看客中的一人。 那人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一下,只觉得手上一空。 低头看去,原本被他捧着的广口玻璃瓶已不见了踪影。 秦康便也不再跑了,扭头迎上了追来的我孙子。 我孙子故技重施,迎风又吐了一大坨强酸。 秦康倒转了瓶口,看准强酸的来向怼上,收! 装了小半瓶子。 余势不减,他握着那玻璃瓶,正对着我孙子翔太还没闭合的嘴就塞了进去。 撞碎了几颗门牙,半个瓶子就进了他的嘴,我孙子的眼睛瞪得和嘴一样圆。 秦康翻转手掌,又用力往瓶底上拍了一下。 这下非但把整个玻璃瓶拍了进去,我孙子一百来斤的身体都向后倒飞了三五米远,摔在地上跟条死鱼似的一抽一抽。 虽然这个柳生的身法手法和印象中的剑道完全不一样,可连杀两人,他的强大毋庸置疑,这也让剩下的天王们心下骇然。 只有一个人例外。 看到她站了出来,樱井光雄的脸上又浮起了笑意。 这是一个很胖的女人,被埋进肥肉里的小眼睛都缩成了两个黑点,一头及腰长发像是很久没洗过了,扁塌塌泛起油光。 “久远寺杏奈,请柳生先生多多指教。” 她吃力地收着层层叠叠的肚子,效果很不明显,腰背弯出个弧度,算是向秦康鞠了一躬。 然后她就站在了原地,脸上堆起说不上好看的笑容,等着秦康的指教。 既然知道了对方能力的特点,秦康不打算贸然发动攻击,也杵在原地看着那肥婆。 两人隔空对望着,过了足有一分钟。 “柳生先生是打算和我做朋友吗?” 秦康没有理她,因为就没听懂。 “好开心啊!”久远寺杏奈笑得浑身肉都颤了起来,“柳生先生,求抱抱!” 说着,她迈开步子,踏出的每一脚都震撼着地面与人心,大张双臂向着秦康扑了过来。 秦康咻一下绕到了杏奈的身后,朝着她的肥屁股就踢了一脚。 这一脚并不重,秦康的本意也不是要伤人,而是想把杏奈踢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可下一秒脚头上传来异样,杏奈的屁股就跟棉花似的,把秦康的脚包在了里头。 他大惊失色,急欲收脚,却被肥肉吸住了,拔不出来。 杏奈挤着后槽肉扭回头:“嗯……讨厌啦!柳生先生喜欢从后面来!” 娇滴滴的声音配合扭捏的神态,再加上此刻的诡异处境,幸亏秦康听不懂她说的话,不然真得吐血。 杏奈原地一个转身,秦康便被她带着也转过了半圈。 “嘻嘻……可是啦,人家喜欢在上面哦!” 说着,杏奈两脚一蹬,胖大身子仰头便是向后躺倒。 嘭的一声,她倒在了雪地上。 一张肥脸上的笑容却逐渐消失。 杏奈的身下没有人体的触感,照理说被她的肥肉吸住了应该没那么容易脱身。 如果为了脱身再次发起攻击,那也只会越陷越深。 没等她想明白,秦康已经贴着杏奈的脑袋站定。 他的脚上只剩下一只鞋,另一只还卡在杏奈的屁股里。 看到他冷若冰霜的脸庞,杏奈又一次笑了起来:“柳生先生……啊!” 她再也笑不出了,反而叫出了声。 只因她的一头长发已被秦康抓在了手里,随即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 两脚离地提了起来! 秦康抓着杏奈的头发,像参加奥运会链球项目一样,把这肥婆拖弋在半空中原地转了个圈。 第319章 又灭三王 看到同伴身处险境,站在一旁围观的几个天王急得大叫:“雅蠛蝶!” 这句秦康肯定听得懂,不要停的意思嘛! 当下便把个久远寺杏奈舞得跟个流星锤似的。 她的身体是迎风见长,抡个几轮下来竟又胖了一圈。 只因头发被拉拽着也被异能判定为对身体的伤害。 这时又有一人奔下了场。 可他其实已经不是人了,只是一具尸体。 已经噶掉的山本健太板了张死人脸,挥舞着擀面杖一样的断臂,又一次向着秦康扑了过来。 这一次不躲不避,秦康把手里的久远寺杏奈抡圆了向着山本的尸体挥了过去。 两个胖子撞在了一起,场面堪称坦克对狙。 受此巨力,杏奈又胖了一大圈,至于山本,则被拍成了个肉饼子。 既然是小日子先不讲武德,秦康也就不跟他们客气了,下一秒就冲着刚才控尸的佐藤拓哉杀去。 佐藤哪里敢正面迎敌,慌不择路逃开。斜刺里另跳出一人拦在路上,抬手间接连放出两枚火球。 秦康冷笑一声,手腕一抖把久远寺杏奈当作肉盾挡在身前,一招胸部停球,硬接了三岛和真的攻击。 她的衣服被烧得炭黑一片,火苗还在窜动,身体却毫发无伤,只是又胖了一点。 接下来,秦康就转守为攻,身体前冲两步,后手将杏奈带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以泰山压顶之势照着三岛脑门拍了下来。 慌张中,三岛支起了两臂阻挡,可他的小身板又哪里承受得了这样的摧残?吭哧一声,被钉进了地里,颈部以下,直没入雪。 三岛的两条胳膊像没了骨架支撑,瘫软着落到地上,脑袋一歪,气绝身亡。 “照到了!” 听到身后有人在大叫,秦康回过头看去,是那个叫做青山美纪的女人。 刚才她就拿着面化妆镜,试图捕捉敌人的倒影,可是秦康移动速度太快才没给她机会。 趁着三岛被拍死的那个停顿,青山美纪终于是把倒影框进了镜子里。 “去死吧!”她厉声叫嚣,同时已把手伸向了那面镜子。 就像接触到了水面,青山美纪的手穿过了镜子,却没有从背面出来。 秦康感觉到背后传来异样,身子如陀螺般急转。 只看到虚空中,平白出现了一只比他人还要大的手掌,正向着自己狠狠抓去。 秦康跳开两步,那手掌也旋即跟上,左闪右避,却是形影不离。 眼看着手掌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秦康急中生智,将久远寺杏奈往掌心里一塞。 那只大手咔地一声狠狠捏紧。 秦康本人却是脚尖点地纵身掠起,向着站在圈外的青山美纪疾冲。 另一边,青山美纪也在奇怪,怎么手里的触感肉嘟嘟的,并且还在胀大。 猛地抬头,秦康已到了面前,并起食中二指点向她的眉心。 “雅蠛……”话才说到一半,秦康便在她头上开了个孔。 青山美纪的眼角几乎撑裂,后仰着倒地,右手也从镜子里滑落出来。 镜子落地,啪地一下摔了个粉碎。 久远寺杏奈好不容易有了个脚踏实地的机会,一时间只觉得晕头转向,头重脚轻。 她的衣服都勒进了肉里,既喘不过气,也快包不住这满身肥膘了。 可才缓了几秒钟而已,杏奈便感到头皮一紧,跟着身体仰天跌倒,她被人揪住头发拖行在雪地之上。 会这么做的当然还是秦康,他觉得杏奈这件兵器攻防一体,还真挺好用的。 秦康的视线再一次找到佐藤的时候,他的身前已经聚拢了三具尸体。 分别是嘴巴里塞了个瓶子的我孙子翔太,脊骨寸碎两条腿都快塞进肚子里去的三岛和真,跟眉心上多了个洞眼的青山美纪。 秦康把手里的杏奈挥舞得如风扇般轮转不休,向着佐藤深一脚浅一脚地逼近。 佐藤却让他的亡者军团先一步发动了进攻。 只听噗哧一声,我孙子的脑袋突然像个挨了锤的西瓜般爆开,蝇绿色的强酸向着四围溅射开来。 原来他方才垂死挣扎时已经放出了大量酸液,可都被玻璃瓶堵在了口腔里,压力本就巨大,再加上前面又被玻璃瓶弄伤过后脑,这下直接炸膛。 战损军团变得越发不堪,连带着佐藤自己也被酸液烫伤了手脚。 秦康不会给他再出手的机会,手中的杏奈已如同一把千斤重锤,向着那一片区域横扫过来。 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佐藤和他操控的尸体像堆垃圾一样被扫出了七八米远。 这一回,再也没有谁能站起来了,因为连佐藤自己也成了尸体。 秦康耳边听到一声凄厉的狼嚎,侧转过头,余光里见到一只三米多高的狼人正纵身向着自己方向前扑。 他腰身拧转,手上发劲,奋力将杏奈带起个半圆,迎向狼人的尖牙利爪。 眼瞅着就要接触到杏奈身体,狼爪如触电一般缩回,跟着连续两个后跃,硬生生避开了这一击。 秦康冷眼审视着狼人,从刚才这两下身手看,樱井不愧是这几个人里最强的。 他的速度并不比开4倍速的自己慢多少,可现在秦康脚上还少了一只鞋,跟他硬拼是吃亏的。 所以秦康也不跑也不跳,只是深一脚浅一脚慢慢朝着樱井的方位挪。 秦康进一步,樱井就退一步。狼人间或暴起身形发动攻击,秦康则以不变应万变,看他逼近了就抡起一锤。 杏奈这一柄肉锤,樱井当然不敢接。 不敢接就只好又退回去,继续敌进我退的步伐。 剩下的折原芳男看着两人激战正酣,却也插不上手,只好隔远了冲着秦康叽里咕噜一通鬼叫,想吸引他的目光。 秦康根本不想搭理他。早就翻过这家伙记忆了,精神能力发动必须四目对视,不看他眼睛就没事了。 就这样,虽然没交上一手,可是樱井却越打越被动,像被猫逼进角落的老鼠一样,毫无挣扎之力。 和他跳了一路交谊舞,秦康也厌倦了,把个杏奈抡圆了不住往两边地上摔去。 每摔一下,杏奈的身体就胀大一圈,已经胖成个肉球的她浑身衣物早已被撑爆,只剩几片破布条挂在胳膊腿上。 跟着的下一次捶地也越发地动山摇。 樱井再次攻上,就觉眼前一黑,肉山的压迫感让他的呼吸都凝滞了。 脚下急挫慌忙避开,樱井拉远了与秦康的距离,匆匆一瞥,却蓦然发现场上多了一个人。 一个身穿和服,戴着大天狗面具,腰上斜插着两把刀的男人。 第320章 剑气纵横 这个鹤立鸡群般存在的男人实在太过醒目,让樱井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那股压迫感又再度袭来,樱井别过目光,肉山已贴近了他的脸。 千钧一发,他来不及做出任何规避动作,只好挥起左右两只利爪,迎着那团白花花的肉狠狠抓了上去。 樱井的狼爪都陷进了肉里,高大的身躯被肉锤带动着疾速后退,脚爪在雪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辙印。 久远寺杏奈的身体仍在持续暴肥,她的皮肤也被拉撑到了极致已显得透明。 樱井将一条腿后撤,拉开个弓步,摆出个推动巨石的架势竭力抵抗着肉锤的冲击。 嘭的一声,杏奈的身体炸开了,红艳艳的血、白花花的脂肪糊了樱井光雄一脸。 秦康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接连几个纵跃在子弹时间中躲开了漫天血雨,并把手上还提着的脑袋扔到一边。 趁着对面的樱井还忙着清理脸上血污,秦康又把他的鞋子取回。 脏是脏了点,凑活一下还能穿。 在这个间歇的档口,秦康也注意到了那个戴着大天狗面具的男人,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这么巧吧? 他悄摸摸地往秦悠亚所在方位挪近了几步。 可偏偏这时候,折原芳男像个小丑一样跳了出来:“柳生!看这里!看这里!” 如一道疾风扑面,折原反应过来时,衣领已被那大天狗攥在了手心。 他声音里有一种打开生锈水龙头般的嘶哑:“你在叫谁柳生?” 折原一招被制,奋力挣扎,拳脚打在大天狗身上却跟敲在铁板上似的。恶向胆边生,他的目光里涌起了阴毒的寒意。 此刻,秦康也已经来到秦悠亚身边,同时手指往她身旁的大河内一点。 秦悠亚马上反应过来:“大河内!有人冒充你的老师,你去替为师教训他!” 大河内看了眼秦康的面容,又望了望另一头的大天狗,脸上显出很困惑的表情。 秦悠亚挑高了音怒斥:“逆徒!连你老师的话也敢不听了吗?” 大河内诚惶诚恐地低头嗨了一声,随即奔下了场。 他来到大天狗身前两米处站定,唰一下拔出了刀。 大天狗手上松劲,折原像被抽了骨头似的瘫软在地上。 扭转过脑袋,大天狗看着面前的大河内善治,嘶哑的声音再起:“大河内,你敢对老师拔剑?” “大胆狂徒!敢冒充我的老师,吃我一剑!” 说着,他的刀已从横向挥出,看架势像是将人一刀两断的斩胴技。 这招如果换了普通人在用,那现在的间距太远,根本起不到效果。 可是大河内的刀在挥出的那一瞬就起了变化,刀尖向前延伸出去,像一条柔韧的缎带,弯出了个问号的形状,绕到背后把大天狗的前后方位都包进了攻击范围。 接着,只见平地里闪耀出一道银光,随后一生二二生三,幻化出一整排绚烂夺目的光芒,照着大河内的头顶直直劈落! 光芒一闪即逝,重新收敛在大天狗缓缓收起的刀上。 站在他对面的大河内一动不动,可是明眼人都看见他的刀已经寸寸碎裂。 大天狗默默从他身前走过,步履踏在雪地,带起微微的震颤。 随即大河内的身体就和他的刀一样,从竖直方向分成了无数切片,散落在了地上。 场上,嘶哑的声音第三次响起:“谁是樱井光雄?柳生信介,特来拜会!” 樱井此时已经变回人的模样,急急走近两步:“你说,你是柳生先生?” 柳生信介没有答话,只是把下巴微微抬了抬,算是默认。 怎么又来了个柳生?樱井一时也被弄糊涂了,可是至少有一点是确凿无疑的,那就是眼前这个大天狗惊世骇俗的剑技。 那么之前那个柳生又是谁? 樱井向着场边猛地别转头,却哪里看得到那人的身影。连为他代言的女子也不见了。 这下就再明白不过了。 “柳……柳生先生!”樱井激动地说话都不利索了,“有人冒充你,把我们都骗了!” 柳生环顾了四周,又把目光停在了樱井光雄身上。 像是心灵相通似的,樱井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哪里还有我们,九大天王也只剩他……不对,还有。 樱井低头看向还趴在地上的折原芳男,他像条狗一样把冻得邦硬的泥土刨开,此时正抓着一把土往嘴里塞。 “柳生先生,他是怎么了?” 柳生低头瞥了一眼,还是不说话,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在太阳穴的位置捣了两圈。 这下樱井也就猜到原因了,一定是折原刚才对柳生发动了精神污染,可是能力又没对方强,自己却遭受了反噬,成了疯子。 樱井光雄眼里血管都爆了,殷红一片:“柳生先生,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恳请您看在同为大和民族男儿的份上,帮助我!” 说完他便向着柳生行了个九十度的鞠躬,维持在这个姿态。 一只宽厚而有力的手扶上了樱井的肩,把他体态扳正。 樱井的眼里闪过一道异光,因为他看见柳生信介已把面具掀起了一角。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 在柳生信介挥出那一刀的瞬间,秦康就知道,大河内必败。 他立即拉上秦悠亚,没入围观人群,借着这道掩护阻隔了场内敌人的视线。 挤出包围圈,秦康把秦悠亚打横抱起,随即发动4倍速,撒丫子狂奔出了小区。 这个柳生信介,不好对付。 如果今天他只是一个人,还可以和柳生过两招。可是毕竟带了个秦悠亚,身份一经暴露,鬼子们很可能会拿她作为要挟。 武士道嘛,为了胜利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人又不是榆木疙瘩,遇事要有弹性。 何况今天的战果已经相当不错了。什么九王一剑,现在只剩一王一剑,还想称霸伸城?一边凉快去吧。 上了车,秦康不敢在钴北多做逗留,一路疾驰回了自家小区。 把秦悠亚和收来的调味品统统送进了厨房,秦康后脚就出了门,前往金帝天境。 他可以为了自身安全让鬼子多活两天,不过也就只是两天。 第321章 意外中毒 和几个担纲战斗任务的异能者同伴说了钴北经历的始末由来,在大方向上大家的意见倒是一致得很。 打鬼子从来不需要动员。 “我们今天晚上过去吗?”聂傲冰问道。 秦康摆了摆手:“也不用这么急吧。他们已经元气大伤,收拾掉是早晚的事。可那里毕竟是人家地盘,而且也不清楚鬼子们除了异能者之外的实力。没有十足把握,我不想搞什么夜袭。” 喻子龙点了点头:“我也不赞成今晚就行动。白天闹了这么一出,到晚上鬼子肯定会严防死守。倒不如晾他两天,等他们自己疲了,我们再杀上门去。” 秦康又看向了同桌的侯奕泽,目光颇为暧昧:“我们华夏人和小日子是有宿怨的,你怎么也答应得那么爽快?” 他嬉皮笑脸回应道:“我听说猴子曾经统一过那里,就想着到我这能不能再来一次。万事开头难,先从这几个家伙开始吧。” 秦康轻轻勾起嘴角,也不去管他是真这么想还是说笑话,话题就此放过。 既然意见已经统一,那也没太多可讨论的,散了会让各自回去准备、休整。 移步走出房间,到门口时秦康和谢澜挨在了一块,正看到他拿出张纸巾在擦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水。 “房间里很热吗?”秦康随口提了一嘴。 “没……我没事。”谢澜的脸色比起平时更苍白了些。 这句答非所问,反倒引起了秦康的注意。 回想起来,他虽然平时话也不多,可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在会上一言不发。 秦康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坏笑了起来:“没事就好!” 随着话音,他挥起一条胳膊重重拍在了谢澜的上臂。 挨了这么下,谢澜扑通一声坐倒在了地板上。 秦康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确定自己的力度还在男人间玩笑打闹的正常程度以内。 所以,有问题的是谢澜。 秦康蹲下身,和倚在门框上的谢澜眼对眼。 “你知道的,我想看的都能看到。所以,还是你自己来说说吧,怎么回事?” 谢澜的眼底有些发红,汗水从额头滑落,说话也比平时少了些气力:“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让我说什么?” 秦康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难道是病了?” 这倒真是新鲜事。 自从有了异能之后,秦康就觉得自己壮实得简直不像话,就算疯上一整晚,隔天睡一觉就好,更没了什么头疼脑热。 手心感觉不到异常的温度,可眼前的谢澜又明显不正常,在秦康的坚持下,还是把他架到了曹明中的诊所里。 走在路上,秦康都能感觉到他在打着冷颤。 一番望闻问切,曹明中脸色上浮起了几分阴云。 他把秦康单独拉到了房间一角。 “小谢,他平时有没有什么不良爱好?” “喜欢装酷算不算?” “说正经的。” 秦康歪着脑袋,回想了半天:“这我还真不太清楚,可能要问问陆晴雪了。不是,这和他的病有什么关系呢?” 隔远了望过谢澜同样狐疑的目光,曹明中勾着肩膀把秦康拉近到窗边:“我以前跟文若愚那会儿,很多病人都是有钱的金主。你知道的,有钱人里,尤其是败家子富二代,往往玩得很疯……” 秦康打断了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急啊!这就来了。”曹明中又往后回望了一眼,“我们收治过吸毒的病人,用中医方子帮着戒毒瘾。我看小谢这症状,就跟那些瘾君子犯起瘾来没两样了。而且……看着还挺严重。” 秦康又一次走了回来,拉过张椅子在谢澜跟前坐下:“你这两天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不管大事小事,你都回忆一下。” “也没什么大事……” “那就还是有事发生过咯?” 谢澜闭上眼睛思索片刻,缓缓说道:“中秋节那天,我带着小雪,还有……还有她妈妈到外面玩了一天,我们到下午就回来了。” “你们外出的这段时间,发生过什么事情?” “我们也没走太远,是去的闵行,韩民街那一片。要说有什么事情,也就是遇上了一伙流氓。” “没有异能者吗?” “没有,就是一伙普通人,拿着两杆破枪就横行霸道的。” “然后呢?” “他们嘴里不干不净的,我把他们都杀了呀。” 秦康托起下巴陷入沉思,这和末世里的各种经历相比确实算不上什么大事。以谢澜的实力,解决掉几个普通的恶棍根本不至于受伤。 又问了几句,秦康忽地想到一个问题:“你说他们带着枪,那你到底中枪了没有?” “这是有的,”谢澜老实承认,“但你也知道,我被打中两枪又没什么。” 保险起见,秦康还是查看了谢澜的记忆。这家伙,为了护住老婆和丈母娘,都快被打成筛子了。 可是到了下一幕,他确实也手起刀落,把那一伙人都杀完了。 难道问题出在那些子弹上吗? “找你麻烦的人,有没有自报过家门?” “好像有……”谢澜又一次闭起了眼睛。 “对了!”他唰地把眼睛睁开,“他们提了一嘴,说还是韩民街的妹子质量高,比辛庄强。” 秦康举头望向天花板,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下算是把线索都给连起来了。 接着,秦康把他的猜想都和谢澜说了一遍。 看着对面越发凝重的表情,秦康拍了拍他的肩:“事情我会去搞清楚的,这段时间你就先什么都别做了,安心待在这里戒毒。” 谢澜嗫喏道:“我没事……我……” “对!你不会有事的,只是病了而已。曹明中!” 听到秦康的吆喝,在一旁久候的郎中赶紧跑了过来。 “我把人就交给你了,按你的路数去帮他调理,需要什么跟我说。” 曹明中脸上挂起职业笑容:“放心吧。我处理过这样的病例,有经验。只是他中毒有点深,想调理好需要一段时间。” 秦康凑近到他耳边:“对付他,绑起来也没用。不行就下点迷药吧,这是为他好,他会理解的。” 出了诊所,秦康远眺着东方的地平线,喃喃自语:“我都没来找你们,你们倒先惹上我了。也好,抗日前先扫个毒,热个身。” 第322章 毒海泛波 辛庄公园旁边的小区很好找,可是大门却不太好进。 几张长条桌子横在门口充当了路障,把秦康的雪地摩托拦了下来。还没停稳,就有两三个身背土枪、腰里插着砍刀的家伙咋咋呼呼围上。 “停车!停车!你干什么的?” “老实点,不许动!” 其实这些守卫每一个的状态都跟偷喝了酒的猴子差不多,围着摩托不住蹦哒,躁狂不安的手在盘得油光水滑的枪杆子上来回摩挲,让秦康不由担心啥也没干就先走了火。 所以他赶紧抓着一个看上去最像人的说道:“听说你们这里有冰,是吗?” 来之前,秦康可是找了聂傲冰突击了一晚上黑话和科普知识。 那个守卫揪住一截胡根,猛地一拔,又伸指头弹开:“没有!你听谁说的?” 秦康轻撇下嘴角:“市调查厅厅长,这总不会是瞎说吧?” 此言一出,几个守卫像是被人在寒冬里迎头浇了盆冰水,瞬时清醒了不少,纷纷把枪杆子放平指向秦康。 “你……你是调查局派来的?” “你想干什么?” “滚开!” 这么一来擦枪走火的可能性更高了,秦康两边眉头都快在中央会师。 跟这几个家伙就没法正常交流。 于是,他出手了。 那三个守卫以摩托为中心围了个弧度,此时只觉得虎口一震,跟着是一道劲风糊脸,吹得他们连眼睛都睁不开。 再次睁眼看时,那个来人正气定神闲地站在他们身前,三杆土枪被他随意拎在手上,像是提溜着几段甘蔗。 “你……你……” “别你不你了!”秦康嗤笑一声,“快去告诉你们管事的,有人想和他做笔大买卖。” 听说有人来闹事,还疑似是异能者,很快便有一伙队伍集结在了大门口。 瞟了一眼,秦康就认出了带头的几个,之前都在异能者大会上出现过,好像是编在f3组。 对方貌似也认出了他,只不过是另一层身份。 “你是……是调查局那组,那个女人养的小白脸!” 这话听着咋那么别扭呢?秦康提着枪管的手不由捏紧。 可是,能认出来总是好事,省去了不少口舌。 他便上前一步,堆起假笑:“我今天就是代表调查局,想和你们聊一聊。” 说完,秦康把那三把土枪扔在了面前雪地上,扭曲变形的枪管跟麻花似的缠在了一起。 他露了这一手,对面便再没人敢小瞧。 居中有个戴副眼镜、书生气质的中年人隔远了一拱手:“在下孟新鸿,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说话间,孟新鸿装作不经意地往前踏上一步。 在他足尖落地前一刹那,秦康轻巧地往着侧边跃出,连带着把自己的影子拖离了孟新鸿的脚下。 这人的异能他在大会上就见识过,是踩住别人影子使人无法动弹的定身法。 “秦康!”他的嘴角露出丝嘲讽,“若有心谈事情的,就别耍上不得台面的小花样。” 孟新鸿脸上不免有些尴尬,站他身旁的汉子粗着嗓门叫嚣:“小子!你也少拿调查局来唬人,这年头不好使啦!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这人的一只左手像绑了石膏一样吊在胸前,可秦康也知道这并非受了伤。 他缓缓挪着步子后移,来到雪地摩托后面拖着的货箱边上。 “你说的一点没错,这年头还好使的真的不多。就像有些东西吧,你们有,我也想有,所以才想来问问能不能互通有无。” 说着,秦康把蒙在货箱上的油布揭开,底下露出码得整整齐齐的桶装食用油。 “区区薄礼,代表我的诚意。” 五分钟后,秦康被带进了小区内某幢居民楼三层的其中一间房。遣走左右,对方留下四个人与秦康在客厅圆桌上依次落座。 “你说什么,调查局也要买冰?”一个头发用发胶抓得根根朝上的家伙听了秦康说明的来意,啪地一拍桌子从还没捂热的椅子上站起。 “符友文,别总这么一惊一乍的行不行?”孟新鸿投来有些嫌弃的目光,“听他把话说完。” 秦康嘴角勾起两分笑意:“说白了就这么回事。现在队伍不好带了,这玩意儿有助于提升士气,保持凝聚力。说起来,你们应该最清楚这一点才是啊!” 那个胳膊吊起的壮汉叫朱墨林,此刻脸带嘲讽神情看着秦康:“想不到啊,我们和调查局还能有殊途同归的一天。只是我不明白,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找你来和我们谈?” 对这个问题秦康早有准备,便迎向四射而来的目光:“这毕竟是非常时期的非常办法,调查局不方便直接出面,就由我这个有着点关联的外人来充当白手套了。万一以后追查起来,线索也只到我这层。” “哈哈,敖厅长是准备左手查右手吗?”朱墨林右手端起一杯茶,遥遥敬向秦康,“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吧!” 秦康却没有理会,手都没碰过茶杯。 他眼瞧众人淡淡一笑:“合作前,我还有些问题要和各位确认一下。” 孟新鸿手心向前一摊:“但说无妨。” 秦康正色道:“这个东西给自己人用了之后,上了瘾,你们有什么办法可以解除掉药效吗?”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随后像是听了个好笑的笑话似的,一个个乐不可支。 尤其是朱墨林,让人不由担心他拿来绑手的吊带是不是就快松开了。 只见他把右手搭上了秦康没见过的那个生面孔的肩头:“洪波,货都是你弄出来的,你来跟我们小秦哥解释解释。” 那个叫洪波的寸头满脸堆笑:“我们制毒本质上还是一门生意。既然是生意,当然要尽量压缩成本。冰这东西好就好在是可以合成的化学试剂,成本已经无限低了。所以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们就从来没考虑过。上瘾就上瘾呗,这还供得起。” 秦康身子前倾:“如果上瘾的是异能者呢?” 洪波愣了一下,随即又绽开了笑容:“以我们异能者的体质,通常纯度的冰就跟玩似的,放心了可劲造,没事!要上瘾,除非是经我手浓缩过的,才有可能。” 第323章 破冰斩首 那个叫符友文的刺猬头对着洪波招呼道:“洪哥!别光说不练啊,你把我的瘾也勾起来了,快去整点!” 洪波起身,去到里面房间,没一会儿便折回,手里多了个木盘子,脸上笑得有几分猥琐。 他把盘子搁上了圆桌面,盘子里头有着一大滩看着像冰糖的透明结晶,边上摆了个水烟壶,秦康知道这便是冰毒和吸食用的器具。 可不知为什么,在方形木盘的一角还特立独行地躺着一小块冰,通体泛着淡蓝色的光泽。 这边符友文就要伸手,被洪波拦下,转头看着秦康:“小秦哥,你拿在手里掂一掂。” 秦康的视线在他眼里和盘子上来回扫视,便直起身抓起那块蓝冰。 他的手当即僵在了盘子上方,满眼狐疑地看向对面的洪波。 “怎么会那么重?” 这一块看似不过骰子大小的蓝冰,拿在手上的份量却足有一百多斤,跟个成年人体重差不多。 秦康真不知道地球上有什么东西的密度可以高到这种程度。 他把蓝冰放下,在木盘子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拿来吧!”符友文急不可耐地从旁将整张盘子拉过,直接上手用指甲在蓝冰上刮削。 他把刮出的丁点粉末塞进烟壶,点着后深深吸上一口,随即后仰到椅背上,从鼻孔里喷出两道长长的烟气。 秦康觉得空气里弥漫开一种妖异的味道,不由在面前扇起了手。 洪波往符友文看过一眼,回头时脸上有着几分得意:“我的异能是浓缩,可以把世间各种各样的无机物凝聚成一点。本来嘛,这个异能在末世里好像也没啥用处,直到我遇上了伯乐。” 被洪波的目光带到,孟新鸿假咳了两声:“不敢当啊!我只不过出个主意,说到底还是你自己的能力有开发潜力。” 他们还在互吹互擂,另一边的符友文突然像腰里崩开根弹簧似的从椅子上跳起来。 “女人!我要女人!”他眼里茫然一片,两手撑桌大声嚷嚷着。 “他要散冰了!快!”朱墨林从旁站起,几步跑到房门处,一把拉开,对着在门口守候的手下吩咐起来。 半分钟不到,两个浓妆艳抹却身形消瘦的冰妹被送了进来。 符友文就跟饿了好多天没吃过饭似的,一手拉过一个,急吼吼就冲进了卧室。 连门都没来得及关严实,房间里头已经传来嗯嗯啊啊的叫声。 朱墨林望着门口的方向不由皱起了眉:“小符也是百无禁忌,那两个妞都瘦成柴火棍了,他也下得去……” 洪波讪笑着说:“这个时候哪还顾得上那么多,先泄火才是要紧。” “唉,让你再去物色几个新鲜妹子的,这事办得怎么样了?” 洪波的笑容忽地僵硬:“我让人去的韩民街,带着枪还有我的特制子弹,照理说应该没问题。可是……” “可是没有人回来,对吗?”秦康不知何时已经离桌,低垂着头,眼睛上眺看着房间里的几个人。 “对啊!你怎么知……” 洪波的话才说到一半,秦康已经咻地一声来到他面前,一记手刀斩落在他的颈侧。 洪波两眼往上一翻,当即昏了过去。 孟新鸿最先反应过来,急忙把面前的圆桌面整个掀起,向着秦康压过来。 他的本意倒也不是想靠着圆桌伤人,而是想趁这个机会逃跑。 毕竟他的能力都被对方知晓了,这时候不跑等着被揍吗? 孟新鸿的目标是窗户,逃出这个房间,到了户外就有周旋的余地。 可秦康却比他更先赶到,斜倚着窗框,好整以暇地等着。 孟新鸿看着那逃生路上的拦路虎,忽地又发现了一道光。 秦康的影子被窗边的采光拉成一条长长的黑线,就在离开自己一步路的地方。 狂喜中,孟新鸿踏出了这一步,却完全没注意到秦康手指间闪过的那一点光芒。 笃的一声,孟新鸿的额头斜插着一张扑克牌,死不瞑目地盯着那道再也没机会踩上的影子,倒了下去。 秦康向他瞥过一眼,随即也感到一团粉色光影迅速填满大半个视野。 那是一只和整个客厅差不多大的肉掌,正向着自己所站方位横推了过来。 房间里的家具摆设在巨掌之下好似小儿的积木,东倒西塌。 转瞬间,巨掌已经将窗户所在那一整面墙遮蔽得严严实实,连只苍蝇也飞不出来。 朱墨林看着自己的左手,满意地笑了。 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凝固住了,只见手背上先是出现了痣一样的一粒黑点,旋即飞速扩大。 等那团黑色扩展到足有一个人大小时,像是墙皮被剥落般,朱墨林的手背上破开了一个大洞。 秦康从洞里头钻了出来。 朱墨林的手还向前伸着,却已在剧烈颤抖。看着一步步走近他的秦康,脑子里一团浆糊,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直到秦康都站到他面前了,朱墨林像是刚想起来似的,收了破洞的左手,扑通一声跪在地板上。 “饶命啊!你要冰,都拿走就是了,不要杀我啊!” 秦康摇了摇头,这就不是冰的问题,至少不是朱墨林以为的那样。 但没必要和死人解释太多。 他想起了另一件事:“在小区门口那会儿,是你管我叫小白脸的对吗?” 朱墨林的满脸油肉一下僵住了。 随后他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附魔了老化效果的一巴掌。 等秦康把朱墨林从地上揪起来,想在另一边如法炮制时,发现已大可不必。 朱墨林的半张脸连带着左半个脑子都成了一堆骨灰碴子。 推开虚掩的房门,卧室里没开灯,里面的符友文正把一个妹子反过来摁在墙上,进行着激烈的活塞运动。 场面不堪入目啊! 秦康照着符友文的后脑勺射出了一张扑克牌,把运动员替换下场。 那冰妹像条鼻涕虫一样贴着墙壁滑落瘫倒,她的同伴则是坐在一边的地上,自从秦康进来连眼睛都没眨过一下。 那眼睛看着跟玻璃珠似的了无生气。 秦康叹了口气,走出卧室顺带关上了门。 他向着记忆里的位置走去,那里比之前多了张掀翻的桌子,却少了个人。 洪波! 蓦地只觉寒意逼人,秦康扭头望向窗台,移窗已向着一边拉开。 第324章 销烟平乱 三层楼,对于异能者来说,确实不算高。 秦康也是一跃而起,踏着窗户边沿就往下跳。 扑通一声,他弓步伏身落在雪地上,面前是一排清晰的足迹。 寻迹追出一两百米,从前方的居民楼底涌出数十个黑点,聚成一团。 环顾四周,或远或近的楼栋底下都有黑点浮现,像是一群闻到甜香的蚂蚁,从四面八方向着自己所在汇集过来。 秦康默默无言,从衣兜里掏出了丝瓜棒。 冲在最前面的蚂蚁单手把土枪高举过顶,高喊了一句:“杀呀!” 平地里像是架起一道银虹,罩住了站位风骚的蚂蚁和一众同伴。 银光中喷薄而出道道血雾。 这边刚横扫过一大片,那里又涌上来一大波。 这里的喽啰们不同于别家势力,踩着同伴残缺不全的尸体一个劲往前冲,狂热凶残,悍不畏死。 秦康被他们逼成了一台无情的杀戮机器,丝瓜棒像横置的电风扇桨叶般抡开,棒头挂起呼啸狂风,呜呜怪响是送终的哀鸣。 大部分的蝼蚁还没靠近就被沉重的棒子碾成了骨肉血沫,偶有几个能打上枪的,那子弹都偏到姥姥家去了,构不成半分威胁。 等秦康成了场上唯一还站着的人,整根丝瓜棒都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连带着他的眼里也满是愤怒的血红。 预测吉凶!秦康身子在原地转了个圈,于满目血红中找到了那一点幽绿。 收起棒子,他当即迎着绿光方向足不沾地奔去。 绿光的尽头停在了一辆红色卡车上。 那车却没有停,反而在逐级加速,开足马力向着秦康撞了过来。 秦康在原地站定,不闪不避,冷冷地望向逼近的车头。 隔着挡风玻璃他都能感受到洪波此时的疯狂。 子弹时间中,秦康迅疾转身,绕开了车头,又贴着车身侧边一掠而过,出现在了后视镜里。 洪波猛踩刹车,在一声凄厉的嘶叫中把车停下,又把方向盘轮转成圆,调过头来再一次朝着秦康撞去。 于是同样的戏码再次上演。 两次下来,洪波已经恼羞成怒,却又见站在车前的秦康挑衅似的向着自己竖起一根食指,左右摆了摆。 怒不可遏中,洪波再一次挂档,踏向油门。 噗的一声,仪表台黑了一片,手动档的卡车瘪熄火了。 洪波急欲拧钥匙打火,却只觉周遭一震,跟着身子便后仰到了椅背上。 趁这个卡车熄火的空档,秦康已经来到车头前,两手抓着粗重的保险杠,将整辆车抬起。 接着,他一矮身将头也探入车底,右手不动,左手进前托起底盘,两腿使劲,脊背朝上一撑,呼啦一下便将整辆卡车扛了起来。 秦康又踏出两步,扛着车原地打起了旋,随即将那辆五吨重的卡车带起扔向了最近的一处楼房。 这下硬碰硬,坐车里的人非得给震死。 洪波坐在车里,跟着卡车飞在了半空中。 可他也没有坐以待毙,半道上拉开了车门,跃了出来。 借着反推之力尽量远离卡车的同时,洪波也发动了异能。 整辆车迅速缩成了火柴盒大小。 接连两声闷响,洪波被甩到了楼房外立面上,撞塌了半面墙皮,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离开他几米外的墙上,多了个比枪眼稍大一些的孔洞。 秦康奔到洪波身前,二话不说先踩上了他的胸膛,疼得他涕泪齐流。 手枪指向地上的洪波,秦康拉动了套筒:“你的特制子弹上喂了毒对吗?” 洪波忙不迭点起了头:“对,是我浓缩过的。” “为什么要那么做?” 洪波苦笑一声:“土枪打实了威力还行,没打准的话,那散开的钢珠就跟闹着玩一样。但只要在我浓缩的原液里浸过,中个一两粒就能把人带走。” 这么说来,谢澜还是托了异能者体质的福才只是犯瘾。 秦康蹲下身凑近,这个动作让洪波更加痛苦难耐。 “我再问你一次,你制的毒有没有解?” “没啊!先前我就说过……”洪波突然住了口。 他感觉到秦康眼里愈发阴冷。 “别别,你别杀我!”洪波急得舌头都快打结,“和别人异能效果不一样,那毒也是我用化学反应制成的,而且进入人体就被吸收了,你杀了我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这一点其实秦康也猜到了,但经由洪波亲口说出来还是让他觉得沮丧。 他叹了口气,随即冷视着身下的毒贩:“把你做的害人玩意儿都给我翻出来,一丁点都不许藏!” 被秦康押着东奔西走了一路,还得兼做搬运的苦力,等洪波把最后一箱冰毒也堆叠到一起,垒成座小山的样子,早已经累得气喘如牛。 望着那座山,秦康仿佛看见了一座坟。 这坟里已经埋了太多人了,也不在乎再多一个。 “你把这一堆的,都浓缩到一粒糖大小。”秦康发号施令。 洪波喏喏点头,发动异能,高耸的小山于转眼间凝聚成了一个点。 “需要时候我可以再把浓缩物还原,倒是可以节省不少空间。” 秦康没有理会洪波的自卖自夸,只是俯身把那一小撮东西捡起,放在手心。 “这些,约莫有一吨重了。”秦康自言自语,向着洪波走近。 洪波正想着说些什么搭话,却冷不丁被秦康捏住了下巴。 “来!我喂你!” 还没等洪波做出任何抵抗,秦康已经把手里那撮东西塞进了洪波的嘴,同时闭合了他的下巴。 咚的一声,那一小撮却有着成吨重量的物质穿过洪波的消化道和腹腔,破体而出又坠落回了地上。 洪波直到死的那一刻眼睛还是睁着的,秦康手上一松劲,他便陪着那堆害人玩意儿一块长眠了。 浓缩物并没有随着他的死亡而恢复原状,秦康伸脚将冰毒碾成粉末,混进了大地。 这样也好,不用费心思销烟了。 他怀着落寞心情,走在空无一人的小区道路上,忽地停下。 像是想到了什么,秦康转身发足狂奔,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先前制服洪波的地方。 他在那幢楼的背后一通搜寻,东西太小,着实花了点时间。 终于找到了,他看着手心里沉甸甸的微缩玩具卡车,眼里熠熠发光。 第325章 各出奇招 回到锦庐,秦康先去曹明中的诊所看了下谢澜的状况。 戒断反应依旧,好在精神状态尚可,只是听秦康说起大仇已报,谢澜还不免有些遗憾。 “好像这两天就要去打鬼子是吗?”谢澜的眉毛拧在了一起。 “好好养病,其他别多想。”秦康在他肩头拍了下,“你那份我来替你杀。” 出了诊所,秦康来到房子门前空地上,伸手从一个雪洞里掏出了他进门前放在地上的玩具卡车。 现在心里多了一件事情要时刻惦记,这台五吨重的小玩意儿只能拿在手里,不能放进衣兜和裤兜,更不能拿着它走进室内。 否则把房间地板都压坏了,现在可没地方修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在锦庐小区墙头放哨的护卫队员看见秦康破天荒开始了体育锻炼,在环绕小区外墙的旷野上跑出了一个圆。 这一圈总长大概有三公里,秦康用了差不多三分钟就跑完了,脚下的地面像被拖拉机犁过,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足迹。 这个成绩已经远超了世界纪录,围观的护卫队员不由喝彩:“老大好身手!” 秦康淡淡一笑,这才哪到哪啊,只是热身罢了。 他朗声冲着围墙喊话,声音在旷野里回荡:“都扶好了,一会儿有谁摔下来,我可不管你们工伤!” 说完,秦康迈开步子纵身向前,发动了4倍速。 众人只觉耳朵里嗡的一声,接着便好似惊雷在天地间炸响,平地刮起的劲风吹得他们五官都扭曲变形。 迷离的双眼里,早已看不见秦康,只见到在他的行进轨迹上出现了一面仿佛用云朵筑成的墙。 那是……空气墙!是突破音障形成的空气墙! 恐怖的音爆轰鸣中,沿着圆周冰封日久的厚实积雪悉数炸开,露出久违的泥土本色,好像围着小区外墙又挖了条护城河。 八秒钟后,秦康跑过了一圈,站在这护城河道里,大口喘气平复着呼吸。 手里攥着那辆卡车多少还是拖累了速度,大概可以发挥出原来的八成,但也能突破音速了。 不过此时的动能绝不可同日而语。 那可是平白多出了五吨的重量啊! 说实在的,他觉得自己就这么直接莽上去,都能把樱井直接创死了!哪里还需要别的花里胡哨? 等到需要更快速度的时候,把手里卡车一扔就行了,注意别砸到花花草草。 休息过后,秦康又跑了一轮,这回足下的地面还真的下陷了一米。 于是,他再加了一轮。 顺手把护城河都挖好了,剩下的事就交给土木工程部那些人吧。 到了下午时分,秦康又去了趟金帝天境。 大战在即,他也记得曾答应过聂傲冰要带她特训的。 不曾想,还没等他开口,聂傲冰已是主动提了这一茬,把秦康一路拉到小区空地里,还不忘叫上了侯奕泽和喻子龙。 “等下我们过两招,你可不要放水啊!”她信心满满地冲着秦康说道。 秦康脸上泛起笑意:“我点到为止,你随意。” “少看不起人了!”聂傲冰娇嗔道。 随着话音,她两手连挥,左右各有一道冰锥向着秦康射出。 这种常规操作已经见了太多,勾不起秦康的半点兴头。 他就站在原地,等着冰锥过来触发子弹时间,还有余裕打了个哈欠。 减缓的时间流速里,秦康伸出左右手,在两截冰锥的中段各自轻拍一下,拨转了射来的轨迹。 那冰锥便贴着他的身体向后掠去。 可是时间流速却没有恢复正常。 只因为一只手又伸向了秦康。 一只洁白、细嫩、光滑、温润,让他很迷恋的手。 聂傲冰已经出现在秦康的身前,速度并不比她的冰锥慢多少。 这相比以前可是很大的进步了。 子弹时间中,秦康看着她志在必得的眼神,没有动。放任了那只玉手在自己的手背上轻轻一碰。 啪一下,一团六角形的冰凌像朵花一样在秦康手背上绽放。 “我赢了!我赢了!”像个小孩子一样,聂傲冰高兴地跳了起来,却脚下一滑,差点没站稳。 秦康低头看去,立马也明白了她可以大幅提升速度的原因。 只见聂傲冰的两只鞋底下多出了一副用冰凝结而成的冰刀,只是刃口要比平常的款式更宽厚些。 刚才她相当于是在溜冰,这当然比在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要快上许多。 “恭喜你啊!来,亲一个!”说着,秦康就做势要将她抱起,被聂傲冰嬉笑着踩着冰刀滑开。 站在一旁的喻子龙干咳了一声,提醒两人不要大白天秀恩爱。 “其实我也想找你们来着,”大块头走上两步,“趁这个机会,也让大家都见识见识。” 喻子龙拉开外套前襟,从露出的腰间取下一只口袋,提溜在身前。 “你们都知道,我是体术型,通常都是贴近了和人肉搏,遇上远距离的……” 他忽然住了口,伸右手探进口袋,从里头取出一粒钢珠捏在指间。 “遇上远距离的,现在我也有办法了!” 说着,他将整条手臂像根鞭子似的甩出,带到末梢射出了那粒钢珠。 钢珠在秦康面前一尺处急掠而过,那拖后的破风声提示着这一击也已经超越了音速。 顺着钢珠的去向,众人望向了小区外的围墙,从那里传来噗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贯穿了。 秦康走到人形狙击枪边上,拍了下他壮实的上臂:“好好想想怎么贿赂我,我可以考虑下不把你破坏公物的行为告诉潘峰。” 侯奕泽此时的表情相当复杂,他摸着毛茸茸的后脑勺看向其他人:“这都是你们为了打小日子想出来的招吗?” 没人回答他,各自都只是笑了笑作为回应。 猴子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就我开发了新把戏呢?” “啊,你也有?”秦康不免有些惊讶。 侯奕泽扬起一边眉毛:“这是什么话,我以后可是要去那边当皇帝的,没点绝活怎么成?” 喻子龙叉起两手抱在胸前:“那给我们看看呗!” 侯奕泽偏偏笑出了几分神秘:“看不了。我这招啊,只对生物有效。换句话说就是,要么不出手,出手必死人。我们这里又不是七三幺,哪来的实验对象啊?” 第326章 疯城 到了第二天,按计划兵分两路,秦康独自先走,到了钴北先侦察一波地形。聂傲冰他们随后跟上,在樱井的老巢附近会师。 当然这只是第一层用意。 还有一个原因,秦康手里拿着五吨重的卡车,实在怕把自家越野车给坐废了…… 于是,一大清早他就静悄悄出了门,像个晨跑者似的,一路慢跑过去。 路上花了半小时吧,稍许出了点汗。 前两天过来时,这里已经是一副废土景象,幸存人口都集中到了樱井控制下的社区里。 小心地穿越沿途必经的商业区,秦康没有遇到预想中的巡查和埋伏,直到抵达目的地,都没有遇上过半个人。 上次闹得这么大,小日子就打算以不变应万变吗?这也未免太顺利了,反而让他起了一丝担心。 一个纵身翻上墙头,秦康往小区里望去。 “卧槽!”他手速极快地捂上嘴,可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 他不确定里面的人有没有听见,便学了猫的样子趴在墙头,等了约莫有半分钟。 这之后,秦康坐了起来,冷冷看着眼前这一片异常。 围墙里头黑压压一片,全是人。 这个樱井大概是把钴北地区所有幸存者跟养鸡似的都圈在了一块,看着总该有好几千人。 可比这更奇怪的是这些人一个个的状态。 他们两眼无神,扭动胯子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晃晃悠悠满地走。就算两两相撞在一起,也擦不出智慧的火花,就挨着身体硬挤过去。 大部分人脸上有如面瘫般的呆滞,还有的在笑,在自言自语,秦康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应该也没人能听懂。 他一骨碌翻下了墙头,回到外面。再多看几眼,自己都快要不正常了。 又等了大约半个钟头,聂傲冰开车赶到。 “到底怎么回事?”她一只脚刚落地就急忙问道。 刚才在对讲机里只是说了个大概,现在碰了头,秦康便把所见所闻告知同伴。 喻子龙扶着脑袋,望向远方,表情很是古怪:“你是说,那道门后面全是疯子?” 秦康点了下头:“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就我看到的,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聂傲冰眯眼看着他:“你前一次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吗?” “当时都很正常,变化就发生在这两天里。” “那也只能是异能了!”聂傲冰一拳砸在车架上,“虽然我听说小日子一向很变态,可这么做目的是什么呢?这里面关的大部分人都是和族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秦康望向小区方向,“在那个樱井和柳生眼里,不管是华夏还是和族,只有异能者才算是人,普通人不是。” 大伙儿虽然满腹疑问,可来都来了,总要去看看鬼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铺满整个小区的人口,让潜入和突袭变得不可能。 喻子龙铁拳挥出,咣啷一声巨响,直接把大门拆了。 几个挨着大门的疯子当即就被倒下的铁门压在下面,呜呜啊啊叫唤着。另有临近的几个触了电般向后跃出,看着入侵者眼里满是惊恐。 这回喻子龙冲在最前面,迈步踏上门板,伴着脚底下的尖叫声,进了小区。 秦康跨出一大步,越过门板,否则以他现在的重量,能把那几个疯子踩成酱。 可是进来之后,面对堵在身前黑色潮水般的人群,几人还是不禁犯难。 试着驱赶了几次,疯子们要么抱头痛哭,要么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空气里甚至飘散出一股子尿骚。 聂傲冰有些嫌弃地皱起了鼻子:“真的只能从人堆里硬挤进去吗?” 这时,一道男声隔远了传进众人耳朵,说的是霓虹话。 “他好像在说……欢迎光临。” “你也听得懂啊?”秦康有些惊讶地看着聂傲冰。 “切!日料店门口不都这么招呼吗?” 那男人又叽里咕噜一通,却得不到任何回应。隔了半晌,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问道:“你们,不是日本人?” 秦康上前一步,朗声回答:“我们是来日你本人的!” 这句话达到了普通话八级的难度,让对面着实费了番心思去理解。 “八嘎!”那声音恼羞成怒,“我早该想到,只有卑鄙的华夏人,才干得出冒名顶替的事情!” “你自己智商低就别怨血统了好吗?” 那声音干笑两声:“你的好运气到头了,今天还敢过来,绝对要让你血债血偿!” 秦康指着面前的疯子道:“那你倒是出来呀,这又算是什么意思?” 对面声音里透出股阴冷:“不着急,先过了他们这一关,才能见到我们。” 跟着,从同一个方向,有人吹响了号角,那呜呜声混进凛冽寒风,震人心魄,格外悲凉。 人潮涌动! 成百上千的疯子们像受了惊的羊群,被那号角驱赶着,向着秦康他们扑了过来。 聂傲冰赶紧在众人身前筑起一道冰墙,把拥上的疯子拦在对面。 “你踏马也是疯子吗?”秦康仰头冲着虚空怒吼,“自己做缩头乌龟,让普通人来送死!” 对面男人咯咯笑了起来:“对于英勇的大和男儿,能为霸业玉碎是无上的光荣。这一点,你们华夏人是理解不了的。” 冰墙只有一人来高,那些疯子们慌不择路,人叠人挤在了一起,有几个踩着别人的肩膀已经冒了头。 拦不住……秦康默默抽出了丝瓜棒,迎风展开。 这么多,可是要杀一阵了,他心底泛起一股恶心。 可是恶心人的却远不止于此。 “你们华夏人总是自居礼仪之邦,说我们残忍野蛮。现在一样要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和我们有什么两样啊?哈哈哈!” 笃的一声,秦康把棒子杵进了地面:“华夏人不会像你们以杀人为乐,把好端端的人变成活鬼。老子今天本来只想取你狗命,偏偏要多杀这么多人,这笔账都要记在你这个垃圾头上!听好了,你一定会为惹毛我而付出代价!” 随后,他压低了声音对着身旁同伴说道:“鬼子想用这些疯子消耗我们的异能。等下我来开路,你们紧跟在我后头,别的都别管。在见到樱井和柳生前尽量节省异能!” 秦康刚要上前,一只毛茸茸的手拍在他的后背。 侯奕泽越过他,向着冰墙方向走去。 “不用那么麻烦,先让我试试。” 第327章 帮手 冰墙上已有三四个人露出了半身,正用两手撑住墙头便要翻过来。 侯奕泽沿着墙面一溜小跑,同时手上接连挥出几道绿色烟雾,正中那几人的面门。 接着,他又原地转身,反向跑了回来,手里已多出一根藤棍。 只见他伸直藤棍,瞄着刚才中招的几个人,结结实实捅在他们胸口上,把人挨个从墙头捅落。 做完这一切,猴子把藤棍横担在肩膀,大摇大摆走了回来。 “打完收工!” 秦康满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就是你的新能力吗?这都是啥啊?” 猴子耍宝似的把棍子挽出一道花:“看不懂了吧?那就对了,大招么,哪有那么容易看明白。” 他转头冲着聂傲冰:“小冰冰,过个一分钟……不,保险点,两分钟吧,你再把冰墙撤了。到时候大家就有好戏看了!” 看他有意卖关子,其他人也只好等了,好在这时间不长。 等待期间,只听到墙后面不断传来疯子的喧闹,却不再有人爬上来。 还没到两分钟,虚空中又一次响起了那个声音,可这回的音调竟然在颤抖。 “你……你们做了什么?住手!” 侯奕泽微笑着点头示意,聂傲冰挥手消去了冰墙,墙后面却多了一片姹紫嫣红。 所有人都被这景象惊呆了,除了胸有成竹的猴子。 走近了一看,那其实是一朵又一朵的蘑菇,撑起了色泽艳丽的伞盖。 而那些个挤作一堆、走也走不掉倒也倒不了、胳膊和腿都缠在一起的疯子们,便是蘑菇生长的土壤。 蘑菇地以刚才冰墙所在位置为中心,向着周边扩散出了一大圈。 秦康朝着远处望去,眼见着菌丝从几个还在蹦跶的疯子身体里钻出,随同着喷出几团和刚才猴子手里一模一样的绿色烟雾,弥漫在周边空气里,再被其他疯子吸进肺里去。 等到伞盖完全长成,底下的宿主也就像根木桩似的杵在地上,再也不动。 这个过程不断重复,让场地上的蘑菇越长越多,疯子却越来越少。 “再等会儿!”侯奕泽手搭凉棚望了一眼,“现在空气里还有孢子,等全散了我们再冲进去。” 他不急,秦康也不急,生长过程一旦开启,就不是那么容易停得了的。 这就像是一场山火,终将烧穿漫山遍野。 可有人明显就坐不住了。 远远望见,在远处一幢楼底下突然刮起一道旋风。 风本身是没有形质的,能被人隔了老远看见,是因为风里头还卷着别的东西,闪闪发光的东西。 那是刀!一柄柄精光锃亮的武士刀! 旋风钻进了挤成一块的人群,银光泛起了红影,血雾染红了刀锋。 没一会儿,那幢楼前已是血流成河,漂淌着残肢断臂。 这样一来,孢子粉的传播路径也被阻断了。 就像山火是扑不灭的一样,阻断生长的唯一办法就是先一步把蘑菇的宿主抹杀。 望着那一团尚在徐徐回转着的旋风,秦康说道:“走吧!该我们上场了!” 越过连绵成片的蘑菇地,秦康带着人也来到了那幢居民楼前。 可是他却没有看见樱井,也不见柳生。 一只体型修长的黑白斑点狗站在血泊之中,拦在门洞之外,冷冷地看着从蘑菇后面钻出的几人。 两边几乎是同时认出了彼此。 都是异能者大会上的熟人了。 聂傲冰上前一步,柳眉倒竖:“麦明扬!你在这里做什么?” 秦康静静审视着这个意外出现的变数,他记得这一组是排在g2。 “哦,是调查局的同志啊!”麦明扬勾起一抹别扭笑容,“那我也问你一句了,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聂傲冰一时语塞,顿了两秒才回道:“我今天是代表个人,和调查局无关。” 麦明扬笑出了一口尖牙:“那可太巧了,我也是收到了樱井光雄先生的个人邀请,过来帮忙的。” 聂傲冰盯着他:“我记得你在资料上填的,是住在曹阳?” “没错啊!所以过来还算方便。” 秦康走上一步:“樱井到底许诺了你什么?” 麦明扬嘿嘿笑了起来:“他开了个我无法拒绝的价码,还是当场付款。” 秦康觉得这笑容有些恶心,低头看着脚前地面:“说说清楚,他是请了你一个,还是你们一伙?” 麦明扬咧开的嘴角逐渐收拢:“有好事当然要同享。而且,拿下你的人头还会有额外奖赏。” 话音未落,绕着麦明扬的身体旋风又起,十几把带血的武士刀在风中轮转。 “这都是樱井先生给的,他说这叫宝剑赠英雄。哈哈哈!” 迎着那股旋风,秦康步步走近,右手紧握成拳:“本来嘛,你也不是人族,管你叫汉奸也不合适。” 他站定在旋风边缘之外,周遭卷起的空气已吹乱他的发丝。 “那叫你走狗就没问题了吧!汪汪汪叫得实在太烦了!” 麦明扬怒喝一声:“混蛋!去死吧!”旋风愈发猛烈。 秦康抬手,照着斑点狗的鼻子一扬。 一件火柴盒大小的东西被他扔了出去。 雕虫小技!麦明扬这么想着,运转旋风中的武士刀,格挡在那件暗器的行进路线上。 砰的一声巨响过后,哪里还有风,哪里还看得到麦明扬? 就连楼房的门洞都坍塌了一边,无数砖石滚落,把斑点狗埋了半截。 脚踩着碎石迈入门洞,秦康俯身从不成狗样的尸体上捡起那五吨重的卡车。 “走吧!”他招呼着身后同伴,“今天加个班,至少还有两个皇协军等在路上。” …… 楼内一间房里,整排的监控屏幕前守着两个人,一坐一立。 站起的樱井光雄一拳砸上,在桌面上生生砸出了一个洞。 “这个麦明扬也太没用了吧!一招!连一招他都扛不下来!废物,彻头彻尾的废物!” 柳生信介对他侧目而视,一言不发。 樱井跑到他身边蹲下,语气毕恭毕敬:“柳生先生,你看出这个假冒你的家伙异能路数了吗?” 柳生盯着屏幕里那个移动中的身影,缓缓摇了摇头。 樱井咬着牙站起,从旁抓过台对讲机:“解桑、唐桑,这次过来的敌人非常危险,你们一起上吧!” 第328章 过关斩将 秦康现在身处的这幢居民楼布局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底楼没有住户,层高达到了五米,构成了一片宽阔的大厅。 大厅中央的天花板上,脸朝下平吊着一个人,显眼得让任何一双眼睛都没办法忽视他。 “你们看!”聂傲冰抬头一指。 秦康想阻止,已是来不及。 非但来不及,他很快也发现了,其实没有必要阻止。 折原芳男已经死了,失去光泽的眼球凸得像是快掉出来,舌头耷拉在嘴角,低垂着的四肢带出不自然的僵硬。 瞻仰过遗容,喻子龙喃喃自语:“这是小日子在搞行为艺术吗?” 秦康在底下踱着步子,绕开头顶的折原:“这里,应该说是小日子的疯子制造基地吧!他们把普通人一批批赶进来,任何人发现头顶上还吊着一个人,都会忍不住去看的,而这个人……”他抬手指向天花板。 “是精神能力者!” “那他怎么会死的?” 秦康脸上爬起一丝讥讽:“还能有什么原因?趴在几千个人头上,累死的牛呗!” 侯奕泽上前:“那我们接着往哪里走?” 从不远处的消防楼梯传来一声有如刮削金属般刺耳嗓音:“你们哪里也去不了!” 厚重的门页被啪地一下摔在墙上,从门后阴影里走出一只体型巨大的塘鹅,后面跟着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女人。 难听的嗓音从塘鹅嘴里再度响起:“唐锐、解晶晶,在此恭候多时了。各位的旅程将在这里终结。” 秦康还没来得及对这装逼犯反唇相讥,那个叫解晶晶的女人从塘鹅身后闪出,高声质问:“麦明扬怎么了?” 她的眼里好似流光在闪烁,略显苍白的嘴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秦康他们可以走进这幢楼,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可是女人仍不死心。 身为六个女人的老公,秦康当时就看出了门道,对解晶晶的提问果断选择装死。 一旁的喻子龙老实给出了答案:“他死了呀!” “啊——”解晶晶仰头凄厉地嘶喊,在声波的余音里,她已出手。 整身如箭,解晶晶蒸汽弹射一般冲向了喻子龙。 这下事发突然,出手速度也是快得连喻子龙这个体术型也不由咋舌。 可也就这样了,并没有快到他接不下来的程度。 喻子龙伸手格挡,拦下黑影凸起的拳锋。 传到手上的触感冰凉而滑腻,那黑影也没有和喻子龙硬碰硬,而是在接触的瞬间就偏移了动向。 她的身体随之拉长,像条黑色绳索,绕着喻子龙的周边游走,迅速盘出了三个螺旋状的圈。 喻子龙暴喝一声,雄壮的身体拔地而起,从那骤然收紧的包围圈内脱出。 这一蹿身,喻子龙的拳头直接凿进了天花板,他勾在上面,低头俯视。 他不由皱紧眉头。 底下已不见解晶晶的人形,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足有二十多米长,腰身比他还粗的蟒蛇,正昂起硕大的脑袋,冲着顶上吐着红信。 喻子龙心神一颤,手上勾起的天花板又传来碎裂声响,似已支撑不住他的体重。 地面上,唐锐怪叫一声,也向着余下几人扑了过来。 “我来!”说话间,聂傲冰手腕向前甩开,一道冰锥破风而出。 即使以普通人的标准,唐锐的步伐也堪称笨拙,那道冰锥眨眼间就到了跟前。 他当然不普通,他的异能就是以静制动。 只见唐锐蓦地张开大嘴,底下橙黄色的喉囊鼓成个气球,将那道冰锥一口就吞了下去。 “口活挺厉害啊!”侯奕泽冷笑一声,“那就喂你吃个够!” 他随即上前一步,对准唐锐扬手撒出一道绿色孢子烟雾。 烟雾逼近,唐锐唰地张开两翼,一片白光闪耀中,孢子粉已经被他扑腾翅膀扇起的狂风刮了回来。 “哎哟!”猴子惊叫中拔腿后撤,速度却不比那烟雾侵袭来得快。 绿色烟雾已近在眼前,一道冰墙贴着侯奕泽的脸皮立起,他却只觉得坚冰上散发着无限暖意。 “小冰冰……” “别叫那么恶心!”聂傲冰插上,“没死的赶紧退后!” 咵啦啦连串声响,冰墙忽地塌了。 聂傲冰和侯奕泽忙不迭后跃。 其实那堵墙也不是受了外力坍倒,而是碎裂成了无数冰块,接着像被一股旋风席卷着进了唐锐有如黑洞一般的大嘴里。 顷刻间,那堵两米高四米长的冰墙就被他吃了一干二净。 在异能者大会上就见过这家伙吞噬掉对手发出的远程攻击,不管是冰火雷电还是破铜烂铁,照单全收。 一段时间不见,胃口又大了不少。 “唐锐,”秦康吆喝一声,纵身掠起,左手握拳在脑后,“吃我一招霹雳雷火弹!” 随即,秦康将手向前奋力甩出。 唐锐肆意地笑了,这傻叉,还挺讲江湖规矩,出暗器先报名。 他照例张开了血盆大口。 却什么也没吃到。 一股强烈的不祥感击中了唐锐的心脏,驱使他不顾一切地扑扇翅膀腾空飞起。 向着大厅一侧飞出了十几米远,唐锐于扑通一声中落地,已是气喘吁吁。 “你用的什么暗器?” 唐锐的嘴依旧大张着,发出的声音还是一样的难听,可是却陌生得让他难以置信。 他低头向自己身上看去,往日光鲜的翎羽此刻已是黯淡无光,稀疏褪毛。 秦康看向他,嘴角微微上扬:“我骗你的,笨蛋!” 哪有什么暗器,不过是一招老化。 可惜啊,要不是这只笨鸟先飞,早就死得剩一堆毛了。 “剩下的交给我!”聂傲冰扔下这句话,也没给秦康发表意见的机会,已经扑了上去。 这一次,她脚下踩着冰刀,在大理石铺就的地板上速度快得惊人。 “找死!”唐锐迎向愈来愈近的人影,又一次张开大嘴,满是皱褶的喉囊上分布着盘根错节的青筋。 那架势像是要把袭来的一切——不管是冰锥还是聂傲冰本人——通通吞下去! 冰锥对准了唐锐的大嘴射出,聂傲冰却在离手后倾斜了身子,偏折了行进方向。 她的身体几乎贴上了地面,绕着唐锐转过了小半个圈。 随后,她向前伸手,一把抓住了唐锐的屁股。 不祥感伴着彻骨寒意占据着唐锐的身体,他又一次扑腾着不剩几根毛的翅膀,想要起飞。 搏命一扑之下,他还是飞起来了,离地大约半米。 接着便扑倒在大理石地面上,像是瓷器般摔了个粉碎。 第329章 柔与刚 解决了唐锐,又看向另一边的喻子龙。 他已经回到了地面上,还在与那条大蟒蛇缠斗。 他的速度快、拳头硬,可是遇上这蟒蛇以柔克刚的路子,却正好被克制住。 每一记成吨输出的重拳,都跟打在棉花上似的,被蟒蛇身子一扭一荡就化解了攻势。 一不留神还会被对方缠住手脚。 总之,怎么不舒服怎么来,让喻子龙渐渐有些抓狂。 太热了,他脱了外套,只穿了件白色衬衣,和那条黑蛇互有攻守,远看就像一幅飞速旋转的太极双鱼图。 余下三人已经围了过来。 侯奕泽冲着那眼花缭乱的战团喊话:“老喻,要不要送你一根打蛇棍啊?” “不用!”翻飞中的白影吼道,“你们都别插手,我搞得定!” 不插手就不插手呗,秦康觉得他还可以说话。 “那个……解晶晶女士对吗?” 黑影的回答冰凉冷硬:“有屁快放!” 秦康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意:“你的狗男人不是他杀的。” “什么?” 一声惊叫后跟着一声闷哼,解晶晶分神之下挨了喻子龙一拳,这回可没有及时卸力。 大蛇像条抛飞的缆绳,凌空飞出了十多米远。 可她并没有死,甚至也没退出兽化形态。 哇地吐了一口血,蟒蛇蜿蜒着在原地绕圈,把自己盘成了蚊香。 趁着难得档口,喻子龙折了身子,两手扶住膝盖,大口喘气。 蟒蛇朝着碎成一地尸块的同伴望去一眼,吐气间红信剧烈颤动。 “还是小瞧了你们啊……”她幽幽说道,“本想狠狠赚他一笔的,没想到要把命搭上了。” 秦康问道:“樱井到底付了你们多少?让你们肯为他卖命。” 蟒蛇的脑袋上下震颤着:“他把自家小区里的所有食物都给了我们。用他的话说,那些疯子不用吃饭,他自己如果被人宰了,留下食物也是便宜了敌人。” 这下连秦康也有点被震撼到了,没想到这个樱井还挺有魄力。 他上前一步,面朝着蟒蛇:“你也看到了,就凭你是不可能把我们拦下的。那又何必做小日子的炮灰呢?不如给我们让开道。” 蟒蛇摇晃着脑袋:“我跟樱井没什么交情,那些食物看来也是吃不到嘴里了。但是,你们杀了他……” 秦康预感到不对,已摆好迎敌架势。 “我至少能带走一个!”蟒蛇盘成圈的身体好似压缩了的弹簧,突然释放下,绷直的身体像一支箭矢疾速射了出去。 箭矢的目标却不是秦康。 喻子龙只觉眼前闪过道黑光,急忙架起拳头反击,那蟒蛇由直转曲,已绕向他身后。 一黑一白再一次缠斗到了一块。 这一回言语攻击也失效了,不管秦康在边上说什么,解晶晶都充耳不闻,铁了心要把喻子龙带走。 这般泼命打法,换了谁来也头疼。 喻子龙大喝一声,从战局里跳出,转身向着另一侧跑去。 黑色蟒蛇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跑出两步,喻子龙突地转身折回,却被身后的蟒蛇逮个正着,身子打横,猛地将他卷上。 蟒蛇的身体绕着喻子龙螺旋而上,很快便把他的手脚连带整个身躯都裹了个严实。 聂傲冰正欲上前帮忙,却被秦康拦了下来。 顺着他手指方向,聂傲冰看见喻子龙鼓起腮帮子,也在摇头。 蟒蛇已把喻子龙彻底缠紧,他俩的脑袋也对在了一起。 看着眼前快要拍打到自己脸上的红信,喻子龙莫名笑了一下。 跟着,他的嘴巴圈成了个o的形状,无数钢珠从这个小孔里倾泻而出,如同子弹一样打在了蟒蛇头上。 蛇头在一瞬间就被打成蜂窝,打得稀巴烂! 解晶晶死后,身体也随之退出了兽化形态。 喻子龙把她的无头尸体撇到一边,又不住往地上吐着口水。 “呸!”他脸带幽怨,“早知道会这么用就先把钢珠洗一洗了,一股子机油味。呸!” 按照秦康指引的方向,小队走消防楼梯,来到了五楼。 消防门几乎是被撞开的。 踏进电梯厅,两边人马撞个正着。 居然又是四对四! 只不过,小日子这边除了樱井和戴面具的柳生,多出的是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小女孩看着十岁出头的样子,站在身后的应该是她妈妈。 眼看人都到齐,樱井先一步开口:“各位,我们终于见面了!” 秦康不打算给他面子:“纠正一下,我和你是又见面了!” 樱井的脸部肌肉在抽动。 他深吸了两口气才稳住心神,把手向身旁一摆:“请让我先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太太雪绘,和我的女儿美优。” 秦康朝她俩点了点头:“你是想求我放过她们吗?” 樱井忽地笑了起来:“这位先生,你真是幽默。现在的情形,用你们华夏的一句成语来说,叫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秦康也不想在这时候讨嘴上便宜,又问道:“那你是想干什么?” 樱井摊开两手:“阁下也看到了,楼里就这么点地方,实在放不开手脚,倒不如我们到外头决一死战,你意下如何?” 他说的倒也确实是实话,以双方的实力,随手间都能把整幢楼拆了。 秦康手往着边上一摆:“请!” 这时,一直伫立在樱井身边的柳生动了,他迈开步子,不疾不徐从秦康身边经过,斜眼投来一瞥。 这一瞥里饱含的杀气,让秦康不由一个激灵。 不过柳生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反而是径直走进了直通电梯厅的阳台。 跟着他纵身一跃,两臂张开,迎风鼓起了和服的宽袍大袖,飘飘然像只大鸟一样稳稳落在了楼下的雪地上。 秦康心下雪亮,这是这位真剑圣划下的道,冲着自己这冒牌货示威。 他又朝樱井看了眼,对方只是微笑以待。 当下秦康便也不多话,依样来到阳台边上。 楼下的柳生信介翘首以待,一对鹰目直勾勾望着劲敌。 秦康伸手扶上阳台栏杆,从五楼跳下去,对现在的自己并不算什么。 可是要做到像柳生刚才那样的潇洒从容,倒不容易。 其实这也是靠着他身上穿的和服兜风,占了个大便宜。 穿波斯登的,再怎么跳,味儿不对,好看不了。 秦康把手缩回,伸进自身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了丝瓜棒。 他把棒子展开到一米六的形态,随即一跃站上了阳台栏杆。 丝瓜棒被秦康像扔标枪一般朝着地面掷去。 棒子离手,秦康脚下一蹬,人也随之跃出。 棒子快,人更快,后发先至! 他两脚踏在了疾行的棒子上,以身为刃,劈开扑面寒风,整出了御棒飞行的大活! 第330章 利与钝 吭哧一声,钢棒深深插进了楼下雪地,只露出了一小截在外头。 而秦康此刻就背着手、单腿直立在那露出一截的棒头上,居高临下望着几米之外的柳生。 虽然对方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出此时表情,但秦康知道,这个逼被他装到了。 过了没两分钟,又有一队人从底楼门洞里走出,竟是樱井一家和聂傲冰他们。 秦康不由觉得奇怪:“你们怎么下来的?” 樱井答得满脸轻松:“我要陪着太太和女儿,当然是坐电梯下来的。你的朋友们看电梯还有空位,就一起走了。” 艹!秦康暗骂,这小鬼子真是太鸡贼了! 樱井光雄让家人留在那幢楼的门廊处,随后下场。两边人马又一次分隔开,在尸山与血海间遥遥相望。 先前樱井已问过对手姓名,此刻脸上堆笑,朝着对面鞠了一躬。 “秦桑,你我心里都很清楚,今天这场决战已不可避免。只是要怎么打,还是应当先定好规矩。要不然,你一拳我一脚打得乱哄哄的,也是辱没了我们双方诸位勇士的荣光。” 秦康从鼻子眼里哼了声,手向前摆:“接着说,我在听。” 樱井笑意更甚:“你看,你们这边有四个,我们能下场战斗的只有两个人,你们要是以多欺少,总显得有些胜之不武吧?那么我提议,你们选两个代表出来,对战我和柳生先生,一对一的公平比试,旁人不可以插手!” 啪啪啪,秦康忽地拍起了手。 他迎着樱井的笑脸,语调里带起嘲讽:“窨井盖,你这一手算盘是跟谁学的?想得可真美!眼看局势对自己不利,就给我们送高帽子,想把双方拉回到同一起跑线上。一百多年前你的祖宗仗着飞机大炮把华夏人摁在地上打的时候,公平在哪里?你的美爹仗着更多飞机大炮把你们揍出翔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去讨个公平呢?” 樱井的脸色变得铁青:“那不一样,那是战争,我们是比试……” “谁跟你比试啦?”秦康嗤笑一声,“老子今天就是来杀你全家的!就是集中优势兵力,人多欺负人少!你要讲理,到下面找阎罗王去!” 他随即压低声音,看向左右:“等会儿两边拉开距离,我和聂傲冰对付柳生,喻子龙和侯奕泽,你们搞定樱井!” 几人纷纷点头,四条身影咻地分向两边蹿出,攻向柳生与樱井。 与对面的动作几乎同步,柳生信介足尖点地,袍袖鼓风,几个纵落便向着一旁跃出三四十米。 秦康和聂傲冰紧追在他身后。 却见那柳生头也不回地钻进了疯子尸体长成的蘑菇地。 身影湮没前,柳生袍袖向后一舒展,有样红色的物件被他朝后扔了出来。 秦康走近一看,是那张大天狗面具。 “这是什么意思?”聂傲冰满脸疑惑。 秦康眼里盯着蘑菇地:“这代表,他认可我们作为他的对手。而且,他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秦康一步接一步缓缓穿行在蘑菇地里,聂傲冰紧跟在他身后。 他不得不承认,柳生信介这个老鬼子,很聪明。 钻进这片蘑菇丛林,藏身在里头搞伏击,无形中已将秦康这边的人数优势消解了。 自己当然可以用丝瓜棒开路,扫出一片开阔地,可要是这么做,既暴露了自身位置,也消耗了体力。 在这人挤人的鬼地方,自己的速度优势也发挥不出来,好在这一点上双方倒是一样。 但秦康仍有一项优势是柳生所不具备的,他依靠预测吉凶异能可以看到柳生的大致方位。 知道敌人在哪里,然后一步步靠近,这可比时刻提防着他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跳出来要好上太多。 绿光越来越近,隐隐地把身前的蘑菇和死人都映照成了一片绿色。 死人堆里,有个身影动了一下。 一道凌厉剑气以竖直方向对着秦康斩落,挡在身前的死人好像被斧头劈开的木柴,整列向着两边崩飞! 秦康和聂傲冰分向左右侧跃,剑气连绵,劈开冻土与残雪,在地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分界线。 那是定夺生死的分界! 秦康单腿跪地,伏低身子,丝瓜棒平举,像端着把枪一样瞄准了那一团绿光所在。 棒子旋即被他放大到了十米长,向着目标延伸出一直线,沿路的死尸在巨大冲击力下被顶成了肉泥。 死人堆里传出一声怒喝,跟着是咔哧咔哧的急促脚步声,绿色光点向着一旁迅速移动。 绿光走出五六米远,忽地停住,只因有一道坚实的冰墙挡在了他的面前。 这时,如一道银虹撕裂了天际,又粗又长的棒子准确架在了柳生信介的头顶,倾倒着向下压落。 蓦地里起了一声金铁交击,柳生的武士刀从下至上反挑,于火花四溅中硬生生扛下了这半吨重的钢铁。 接下来,一个红点又出现在了柳生的视野里,挂风呼啸着向他疾速逼近。 那个他在监控屏幕里见识过的红点。 当下,柳生大喝中暴起两臂,奋力将钢棒顶到半空,侧转过身子,偏过剑锋,拿剑脊斜着迎向那飞来的暗器。 啪的一声脆响,武士刀一折为二,柳生也感到虎口剧痛,握刀的手几近松脱。 总算那件厉害暗器也偏斜了角度,擦着他的肩头从旁掠过。 这时钢棒又一次下压,速度却远胜方才,显然有人在后头加了力。 柳生不敢硬接,贴地一骨碌滚出几步,随即长身向高处跃起。 这一回,他也不再躲藏了,反而脚踩着两具尸体的头,站在了上面。 刚才几番交手,柳生已经隐隐觉察到对方似乎有办法知道自己的藏身位置,既然如此,伏击就没了意义。 他默默抽出了腰带上插着的第二把刀。 那就真刀真枪地硬拼吧! 隔开十米远处,一条身影向上急蹿,那是秦康。 他同样踩在了死人头上,和柳生针锋相对。 丝瓜棒已被他收拢了一截,贴合着手臂指向前方。 “柳生信介!你不该来伸城的!来了就回不去了!” 第331章 绝招对歪招 喻子龙和樱井的拳头和利爪都在身前挥舞成炫目一片,好似成百上千个幻影同时朝着对手身上招呼。 他俩激战正酣,侯奕泽在一旁根本插不上手,偶尔漏出的两道拳风和爪劲就够他喝一壶了。 他身上早已披挂起了藤甲,拄着根藤棍,伫立一旁观察着这份眼花缭乱。 砰的一声巨响,这两人硬碰硬对了一拳,各自向后滑开了好几米远。 喻子龙的汗水早已浸湿衬衫,半透明的衣服贴伏在身上,勾勒出底下虬结的肌肉。 另一边的樱井也已是气喘吁吁,一条血红舌头耷拉在嘴边,出笼馒头般散发着热气。 这两人实力在伯仲之间,打了老半天还是个平手局面。 喻子龙抹了一把额头热汗,伸手从腰上取过一个口袋。 对付豺狼,要用猎枪! 只见他猛地一扬手,十几粒钢珠带着鬼泣般的厉啸就向着樱井射去。 大惊之下,樱井忙不迭向着一边跃起,可从两只脚上却感到了阻力。 几根老藤已经在不觉间缠住了他的双脚。 啊的一声厉吼,樱井倒在了地上,身上却没有见到血洞。 千钧一发间,他急中生智,主动退出了狼人形态。 人形的樱井可比狼人矮小得多,脚也小了不少,这才让他一下脱离了藤蔓的纠缠。 另一边,喻子龙已向着樱井暴射而出,拳头如一柄铁锤向他脑袋砸落。 仓促之间,樱井根本没有机会躲开,只是尽力侧转过头,同时抬起一手相抗。 那只手才举到一半已满是毛发。 喀喇喇连串声响,樱井的狼爪子上挨了这一拳,从腕到肘的骨节已寸寸碎裂,无力地瘫软下去。 可喻子龙紧接着的第二拳却只砸在了雪地上。 就靠着刚才的那一记格挡,樱井已快如鬼魅地避开到一边。 他脚下不停后跃,在拉开和喻子龙间距的同时,也在提防藤蔓绊脚。 看着樱井那条枯枝般耷拉在身旁的左臂,喻子龙傲然挺立:“你已经输了,投降吧!” 樱井的狼嘴咧开,勾出一抹瘆人的笑:“真的吗?我可不这么认为。” 说着,他开始以肩为轴晃动着整条受伤的胳膊。 “你以为,狼人形态就只是增强速度和力量,血条厚一点,就跟你一样没用吗?” 晃着晃着,他的胳膊上居然就重现了生机,缓缓抬了起来。 樱井将利爪在面前捏紧:“我还有自愈能力!喻桑,要么你想想清楚,是不是投降?” …… 尸体丛林上方,两个人直身挺立,任凭风雪吹过他们眉梢眼角,纹丝不动。 说起来,这还是秦康第一次看清了柳生信介的脸。 这是一张平平无奇甚至长相里还带着几分猥琐的脸,实在和他剑圣的身份不搭,说是歌舞伎町的风俗业者还更有说服力一些。 一瞬间,秦康都有些理解他为什么成天戴着面具了,这爹妈不给力也是没办法的事。 听过秦康的挑衅,柳生仍然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只是将剑在身前竖起,剑尖遥遥指向了秦康的咽喉。 柳生在等待,等待对手露出致命的破绽。 秦康在观察,观察吉凶所示最佳攻击点。 于是,秦康先出手了。 他的手里闪起白光,一张扑克牌激射而出,却不是向着对手的方向。 偏移之大,让严阵以待准备接暗器的柳生眼里都起了丝疑惑。 不能理解,他便连看都没往边上看一眼,仍旧死死盯着秦康的动向。 打歪的扑克牌砸中了远处什么东西,发出笃一声闷响。 那是一个戴着摩托车头盔、体重超过两百斤的胖子。 胖子当然也是死人,胖子在往生前周边却不是人挤人。 于是胖子在头上挨了这一击后,向着身旁倾倒。 一个死人的体重轻易就带倒了另一个,随后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发展到了一大片。 柳生的耳朵敏锐察觉了来自侧方的异响,他的眼睛却连一刻都不敢从秦康身上挪开。 他更是做梦都想不到脚底下发生的这一切。 于是,柳生只觉得脚下忽地失去了支撑,平衡就此打破。 在重力拉扯下,他向着地面坠落。 地上铺着厚厚的雪,还有无数死人当作肉垫,摔一下也受不了什么伤。 可这时偏偏有十几根尖锐的冰刺从地面升起,一下扎穿了原本躺在那里的尸体,如带血的尖牙朝着柳生直竖锋芒。 眼看就要被扎个对穿,柳生腕上急抖,剑光如花绽放,锋刃所及之处,无论是冰刺还是死尸都悉数碎裂。 可是哪怕他把剑舞成电扇的桨叶,终归有一个地方是带不到的。 柳生的手腕子上还是被一根冰刺划伤,汩汩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到地上。 “八嘎!”剑圣终于喊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他一骨碌翻身站起,落在地上却无法精确感知此时秦康的方位。 一半凭着印象,一半凭着头顶传来的脚步声,柳生信介将武士刀高举过顶,向着敌人的大致方位狠狠斩落。 整排的剑光像是一道移动的海浪,将阻拦在前面的一切人与物都切碎。 柳生面前瞬间多出一片10x20米的矩形开阔地带,在那方寸草不生的区域后面,却是屹立在死人头顶上的秦康。 被彻底激怒的剑圣斜举长刀,迈开步子,践踏着死人的残躯,向着秦康笔直冲了过来。 看向步步紧逼的柳生,秦康从衣兜里掏出了手枪。 子弹接连射出,罩住了柳生的要害,却见他脚下不停,手里弯刀舞成个雪亮光团护在身前,不时有金色火星在其间迸发。 刀劈子弹! 一梭子子弹打完,也基本没能阻碍到柳生前进的步伐,他已经来到距离秦康不到三米的位置。 又是和刚才同样的招式,只是这一回的剑阵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更宽更密集! 柳生也已将他的能力催逼至极限,铁了心要将这个难缠的敌人一击必杀! 刀光剑影遮天蔽日,也占据了柳生目光所及的全部视野,并且剑阵里没有一道是虚像,在发起攻击的那一瞬间,全都可以造成实打实的伤害。 这就是他柳生信介凭借异能开发出的绝招,无量斩。 一道光影掠动,迅速闪进柳生的余光死角,跟着他的耳边就传来一道凄厉的风声。 第332章 银针刺死穴 来不及看,来不及躲开,甚至来不及作出任何思考。 柳生信介完全是靠着多年修习剑术锤炼出的本能反应,把整条脊椎连带着脖子往内一缩。 他的个子在刹那间就矮了一截。 头皮被什么东西刮到了,紧接着伤口处就传递来火辣辣的痛觉。 直到这时柳生才刚刚别转过身子,都无暇细看,只将一柄武士刀舞得像是剑光构成的钢盾,护在身前。 叮叮当当又敲落了几件暗器,柳生将剑横举遮住半张脸,气喘如牛看着对面的秦康。 靠着子弹时间加上4倍速,秦康避开柳生的剑阵后绕到了他侧翼,接连扔出的扑克牌却没能致对方于死地。 他紧紧盯着眼前这个异常强悍的对手,静静等待下一次出手的时机。 之前有一张扑克牌削掉了柳生信介半边头皮,露出的血肉模糊里还透着森森白骨,这景象恐怖中带着点滑稽。 鲜血正不断从伤口往外流,有一溜正巧流向了柳生眼睛的方位。 快了,就快到了! 就在血即将糊住眼睛时,柳生动了。 他脚下用力一蹬,整身如箭般向着侧方跃开,同时从手里头甩出一枚圆球,摔在了地上。 地面蓬地腾起了一团黑烟,旋即遮蔽了两米内的视线。 等秦康绕开黑烟再度跟上,发现柳生已经在他自己先前开辟出的空地上跑出了好远,地上冒出的一团冰刺也被他跨栏一般越过,随即身子一闪隐入了长满蘑菇的尸山。 秦康追上,正好赶上聂傲冰从一旁的尸堆里钻出。 “怎么办?” 秦康冷哼一声,再一次发动预测吉凶异能,锁定了那道移动中的绿光。 他掏出丝瓜棒,指向光点的方向:“猫捉老鼠的游戏该结束了!” “砰!” 十米长的棒子凸在前面,在尸山中顶开了一条线。 秦康握着棒子一头,绞出了一道花,拨开拦路死尸,开出了足够一人通行的小路。 后脚挨着前脚,两人紧咬着柳生的踪迹追了上去。 又用同样方法开了一次路,秦康立即发现,这柳生是在走直线。 想跑?没那么容易!他脚下又加快了步伐。 等再次看见那身深色和服的衣角,也已经追到了尸山的边缘。 那幢楼前空地上,喻子龙和樱井仍旧打得难解难分。 喻子龙的雪白衬衫上已被狼爪划破好几道口子,血水和汗水混成一块,整副身躯上透着股绯红。 樱井的状态则要比他好得多。 肉坦对狙,其中一方还有自愈,实在是占了大便宜。 “樱井!”用肩膀撞开两个拦路死人,柳生从尸山里一跃而出,高声招呼,“帮我挡个几秒钟!” 一向沉默是金的柳生突然说了这么一长串话,樱井知道这绝对事关重大。 当下他两爪齐出,奋力和喻子龙对了一掌,借着这股反作用的巨力,向后飞出了十多米远。 同一时刻,柳生也在向着他靠近,两人在转瞬间便聚到了一起。 秦康和聂傲冰也随即奔了出来。 柳生丢过去一个眼神,樱井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拦在他身前。 他刚刚站定,便觉两道劲风袭面,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秦康和喻子龙的两只拳头已分别从左右挥了过来。 把武士刀插进地里,站在樱井后方的柳生已从身上取出两枚又长又细的银针。 砰砰两拳击中了迎上前的狼爪,樱井光雄只感觉浑身骨头都要断了,弓步前撑的身体也被打得往后滑出了好几米远,后脚爪深深犁进了地里。 柳生信介也已将一枚银针对准头顶插落。 虽然看不懂这个柳生在搞什么花样,但秦康知道他这么做一定有目的,背后或许藏了极厉害的杀招。 狼人形态的樱井臂展远超常人,硬扛了一波攻击后,他调转过利爪,伸直了胳膊从下掏向对手软肋。 喻子龙急退两步避开了狼爪。 秦康使右手抡起道弧,啪一下拍在樱井的小臂外侧,把他的攻击化解,同时侧过半边身子,脚下欺近一步,走外圈挨近了樱井。 他的左掌根随即上挑,结结实实顶上了樱井的下巴,狼人耷拉在外面的舌头被上下两排利齿一下咬断,牙也崩飞了好几颗。 樱井被打得眼冒金星,下意识要后退,却觉脚踝上一紧,已经被藤条捆扎得严实。 两眼迷离中,又有一束白光挟着寒气逼来,噗哧一声,冰锥已洞穿他的右肋。 高大的身躯佝偻起来,樱井满嘴都是血,舌头断了也说不出一句话。 任谁也看得出,他撑不住了。 可这时柳生也已经把第二枚银针伸进裤裆,深深插进了自己的会阴。 秦康看在眼里,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像平地里炸响的惊雷,柳生信介大吼一声,震得在场所有人都鼓膜生疼。 他两眼泛着血红,头发炸毛般一根根竖了起来,抢上一步抓只猫似的捏住樱井后脖,便将他偌大个身板往后一拖。 樱井的两只后脚连带着绑缚住他的老藤一齐被拽断了。 就连他整个人都仿佛是被凌虐得不成样子的布娃娃,被柳生用力向身后一扬,飞出了二十几米远,重重摔在了雪地上。 柳生滴血似的眼睛从右至左将还在场上的人逐一扫过,最后停在了秦康身上。 “不对头!”秦康脚步后移,“大家小心!” 柳生高抬一脚猛地踏在雪地上,厚厚的积雪瞬间化为尘烟,那柄武士刀则是笔直向上窜到了半空。 凌空抓过刀柄,柳生信介整身拧转如飞,刀锋打横,划出了一道圆弧。 紧随着有形利剑一同挥出的,是一道十米高、由数不清无形剑气构成的剑阵,将这一剑的威力和攻击范围增强延伸到了极致。 亏得秦康提醒在先,众人已经在往后退,可除了喻子龙,其他两人的速度相比这致命剑阵仍然太慢。 即使有子弹时间的迟滞,秦康依然觉得那一道道剑气就紧贴在他背后。 将聂傲冰和侯奕泽一手抓过一个,秦康两条腿都快磨出火星子来,拼了命地向后狂奔。 等到身后终于恢复平静,惊魂未定的四人扭头回望,那骇人的剑阵在地面上留下了痕迹,是一幅足有三十多米长的扇面,所过之处非但连积雪和冻土都被翻开,连被剑气波及的混凝土楼房也被切得跟文思豆腐一样。 站在扇面的原点,柳生狞笑两声,忽地又纵身窜上,银光绚烂中,铺天盖地的剑阵卷土重来! 第333章 双枭伏诛 现在柳生手里拿的就不是剑,更像是一枝大扫把,扫灭敢于拦路的一切蝼蚁。 他用针刺穴位的邪门方法,激发了自身的全部潜能,无论是力量、速度、反应、持久度都比之前强了一大截。 又躲过了一轮攻击,秦康向着左右大喊:“你们全都退后!这局太危险了,插不上手!” 话音未落,秦康已不见了人影。 趁着柳生前一轮剑阵刚刚使出的短暂间隙,他已贴近到敌人身边。 丝瓜棒从身后举起,抡圆了越过头顶,照着柳生的天灵盖砸下。 柳生倒转刀锋,将武士刀上挑,以一直线横担在头顶,硬接了这一棒子。 火星子四溅,将他铁青一片的脸色都映出了金黄。 两人都感到手上一麻,柳生的半截身子更是像根钉子似的被砸进了土里。 趁着这个档口,秦康将棒子后收、端平,跟着便使棒如枪,对准柳生的心窝捅了过去。 柳生看准了棒头钻进来的那一点,将武士刀直没入土,挡在身前。 锵的一声,巨力冲击之下,武士刀从中间断成了两截,丝瓜棒挟余势之威,顶在柳生的胸口,将他整个身子都从土里拔了出来,向后飞出了五六米远。 重重落在地上,柳生一条胳膊极力后撑才没摔倒,一口老血却再也憋不住,吐了出来。 一击得手,秦康抡圆了棒子再次劈落,那柳生却跟滚雪球似的向着侧边接连几个翻身,生生避开了这一下。 跟着他一骨碌爬起,单腿跪地,两手高举过顶,摆了个童子拜观音的架势。 随着合十的两手向下劈落,剑阵再次发动。 这一次的剑阵还有了形式上的变化,攻击距离虽短了不少,却弯成了一个半圆,如同张开的巨嘴将位于圆心的秦康包覆在里面。 前方和左右都在无形剑气的攻击范围内,秦康只有后退。 跳出了包围圈,他冷冷盯着对面已经颤巍巍站起的柳生。 如果放任这家伙继续强大下去,或许有一天,他的剑阵可以包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整圆,那就算有子弹时间,也真是退无可退,插翅难逃。 可惜,不会有这一天了。 他将棒子拖在身后,发动4倍速,穿破空气墙的阻隔,一拳探出直击柳生的面门。 柳生高举的右手斜向下挥出,带出连排剑气迎敌。 这次的交锋近在咫尺,柳生眼看着秦康都已经被剑气笼罩,却在最后关头又以匪夷所思的身法和极致的速度从一旁绕开,来到自己的右肩一侧。 这里是柳生右手的攻击死角,却不是左手的。 他的左掌向着秦康的头顶劈落,冲天的剑气势要斩断这世间万物! 然而,当柳生的手掌终于落下时,曾经霸道的剑气已经不再属于这个世间。 在老化作用下,剑气被包裹成一团,剥离出这个世界,以光速弥散。 柳生的手掌也在距离秦康额头几寸的位置停了下来,他的腕子被牢牢钳在了秦康手里。 柳生还想抽出另一只手来救,却听得身后传来呼啸的风声,跟着背心上就挨了重重一击! 那根拖后的丝瓜棒抡起个半圆,狠命砸在了柳生信介的身上,把他的脊椎和五脏六腑统统粉碎! 剑圣又一次跪地,只不过这一回他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的上半身像个装满了土豆的蛇皮袋似的坍缩成一团,无力支起,一碰就会倒下,两条胳膊也低垂到了地上。 看到秦康来到他身前,柳生吃力地抬起眼皮:“你赢了。” 秦康面无表情点了点头,从柳生身旁经过,一巴掌拍在了他额头。 力度恰到好处,刚好把他的脑子拍成了浆糊,还不至于破相。 等到秦康又找到了樱井,他好像才刚刚从地上爬起来。 冰锥被他拔出来了,伤口早已愈合,就是舌头还没长全,说话不太利索。 “秦……秦桑,”樱井的嘴巴还有些漏风,“我……我投降。” 秦康冷笑一声:“我拒绝你的投降。” “为……为什么?你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我之前好像说过,会让你付出代价。”秦康手指着樱井光雄的鼻子,“我这人还挺记仇的。” 樱井吐出一大口白气,将两只爪子架起:“好吧。但你要杀我,也没那么容易!” “这家伙的自愈能力太强了!”从后赶到的喻子龙提醒。 “没关系,”秦康朝后摆了摆手,“比他更强的我也见过。” 面对围上来的四人,樱井扭头向着自己的老婆和女儿迅速投去一瞥,跟着叹了口气。 “秦桑,华夏有句话叫做祸不及家人……” “华夏人动手前都讲究个理由,不会以此为乐。” “好吧,”樱井低头苦笑一声,“那我也就放心了。” “其实呢,我还有最后的绝招。”樱井的眼珠子里泛过一丝亮光。 秦康这边,所有人都摆出了迎敌的架势,严阵以待。 樱井低头,转身,四脚着地向着小区围墙方向一溜烟地狂奔。 秦康还算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立即发动了4倍速追击。 可到底也是被樱井先拉开了一段距离,加上狼人还是四脚着地,步伐又拉得更开,故而始终维持着一定间距。 樱井还狡猾地利用起了尚存的部分尸山,在其间上蹿下跳,转折变向,把成堆的死人往后刨,给秦康增加亿点点阻碍。 眼看樱井就快要冲到小区门口,秦康估摸着8秒的限时也就要用完。 他提着一口气继续猛追。 就在樱井的脑袋刚越过大门口时,他拖后的身子却猛地向前一冲,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腿脚。 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樱井的身躯贴地飞了起来,直直掠出了二十几米远,又像狗吃屎一样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才想爬起,背上一沉,秦康已经压上。 一个人的重量对狼人来说不算什么,可此时的樱井却只觉得四肢无力,刚撑起到一半又重重跌回到地上。 秦康从他背上下来,又走回到樱井面前,向前摊开的手心里是一颗仍在扑扑跳动的心脏。 “知道是什么东西把你绊住了吗?” 樱井脑袋耷拉在地上,无力地摇了摇。 秦康往大门方向望了一眼:“是推倒的那两扇大门,被压在底下的疯子们还活着,挣扎中抬动了门板。” 说完,他低头看着樱井:“这也算恶有恶报了。” 随着话音,那颗狼人心脏在秦康手里已化作黑灰。 第334章 狼子野心 樱井光雄被秦康倒提着一只脚从雪地上一路拖回来的时候,已经退出了狼人形态。 他面朝着天空被撂在了那幢居民楼前空地上,脸色已泛出死灰。 “阿那达!”樱井雪绘发出一声恸哭,飞奔下了台阶,扑倒在丈夫身上。 樱井美优显然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眼泪像断线珠子似的从圆圆脸颊上滑落,低垂着头,一步步走近,去确认自家的惨剧。 她们后来说了什么,秦康听不懂,也不想听,便别转了身子,向着一旁走开。 樱井雪绘的哭声高亢悠长,持续了很长时间,才渐渐平息,渐渐不可闻。 就在秦康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忽地听见身后传来小女孩的惊呼。 “噢卡桑!噢卡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一块,在视线焦点上,樱井雪绘依偎在丈夫身旁,心口位置深深插着一把匕首。 樱井美优疯了一般摇晃着母亲,却再也没法将她唤醒。 秦康叹了口气,其他什么也没做。以他的立场又能做什么呢? 雪地上响起嘎吱嘎吱的脚步声。 聂傲冰走近到樱井美优身后,嘴里说着些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的安慰话,也不知道小女孩能不能听懂。 抽泣声逐渐停歇,从背后看不到面容,只见肩头不时耸动。 聂傲冰又挨近了几步,想去将她扶起。 樱井美优转身,手里头握住一道寒光。 是她妈妈用来自杀的那把刀,可此刻刀尖却不是朝向她自己。 旁观中,秦康心头一紧,刚想着聂傲冰应该能控制住局面,惊变陡生。 那把刀的整条刀刃骤然间向前方激射而出,速度奇快! 和子弹一样快! “不!”秦康大喝一声,身形暴起,可已经晚了,那刀尖明明白白刺进了聂傲冰的腹部。 他使出最快的脚力,好似瞬移般赶到案发现场。 雪亮刀锋已进去了三分之一。 捏住刀刃尾端,秦康将它一下拔了出来,用力扔在地上。 一手捂上腹部的伤口,还未感受到鲜血的滑腻与温热。 聂傲冰脸上还只是微微有了点惊讶,或许仍未反应过来。 秦康愤怒地扭头,樱井美优带着几分童稚的圆脸上,凝固着险恶、怨毒的笑意。 “小鬼子!” 没有人理会他的怒叱,世界静得出奇。 接着,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樱井美优绽放笑容,秦康手上摸到了热血。 只是樱井美优的笑颜刚起了个头就僵住了,鲜血却持续从伤口洇了出来。 直到此时,聂傲冰才叫唤了一声,音调里有痛苦的成分,但更多的是惊讶。 其余两人也迅疾围上。看过伤情,侯奕泽立马放出藤条把樱井美优捆了个严实。 秦康从裤兜里掏出纸巾,一把撕开,胡乱地盖在了伤口上。 那个位置,应该是肝。 还是出了不少血的,雪白纸巾上染开了一朵玫瑰。 好在聂傲冰的精神状态尚可,嘴唇也仍旧红润。 秦康转身,从地上捡起那把弹射出的刀刃,对照着从樱井美优手里卸下的刀柄。 仔细看,那刀柄上比通常款式多了个按钮,从安装刀刃的孔眼朝里瞧,在刀柄里有一个气瓶。 这是利用压缩空气弹射刀刃的暗杀刀,说这是一把气枪都没有问题。 若非这样,以聂傲冰现在的体质与防护力,就算站着让人捅,刀子也很难伤得了她。 既然有人受伤,其他事情可以先放一边。给聂傲冰简单包扎一下,秦康准备着收队回去。 还有最后一个麻烦。 秦康眼神冰冷地看着手脚被缚的樱井美优,在她的脸上找不到惊慌,反而笑出了声。 “大哥哥,你要来杀我了吗?” 秦康没有答话。 “对不起啦,大哥哥。人家还是个小姑娘,又刚刚失去了双亲,一时冲动做了错事。” 秦康依旧不说话。 “喏。说起来我还是未成年,就算做出了很可怕的事,也要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秦康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扭头找到侯奕泽:“放开她。” “啥?”侯奕泽伸指头挖了下耳朵,“你要放过她?” “我说放开她。” “好吧。”猴子虽然满腹牢骚,可还是收去了藤条。 樱井美优活动着有些发麻的手脚,笑颜如花:“大哥哥……” 秦康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 “刚才你说到自己还是未成年,对吗?” 樱井美优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秦康抬起的手微微一握,随即放下:“那你现在还是吗?” 樱井美优觉得这个问题蠢极了,脸上露出丝不屑,刚想说话,却觉得身上衣服包得好紧,好难受。 她低头一看,自己的胳膊和腿都露出了一大截,本来平坦的胸脯已经高高鼓起,不合身的童装绷开了好几粒纽扣,像团破布似的硬套在了身上。 樱井美优抬起头,眼里满是惊恐。 站她对面的秦康已经摸出了手枪,打开了保险。 漆黑冰凉的枪管顶上了樱井美优的额头:“欢迎来到成年人的世界。” 枪声和随后的回音在寂静的小区里久久回荡。 秦康不再耽搁,把车子开得风驰电掣,几乎是一头撞进了曹明中的诊所。 一番检查之后,曹明中拿酒精给伤口消了毒,又重新包扎起来。 从他略显凝重的表情看,似乎不太妙。 “我有一个好消息……” “别废话了!”秦康半点不客气地打断,“我都要听,说详细些!” “好吧!”曹明中耸了下肩膀,“伤口位置是在肝脏的区域,好在不是太深,没有伤到内脏。” 秦康长吁了一口气。 “可是呢,刀子已经扎穿了腹膜,后续可能引发感染。而且处理外伤并不是我的强项,最好是通过外科手术缝合。除此以外,其实最麻烦的是……” 说话间,曹明中从工作台上取过一块用过的纱布,摊开在秦康面前。 纱布上的血是黑红色的。 “我怀疑刀上淬了毒。” 秦康赶忙要把刀子翻出来:“你有办法验出来是什么毒吗?” 曹明中连连摆手:“这是西医化验科的专业,隔行如隔山啊!” 秦康的手一下耷拉下来,扭头看向还躺着的聂傲冰,正冲着自己勉力一笑。 预测吉凶异能发动,聂傲冰的头上跳出了一个数字,是3。 第335章 妙手回春 曹明中开了张清热解毒的方子,除此之外,他确实做不了什么了。 秦康知道,这次指望不上这些。 又是感染,又是中毒,他现在到哪里去找外科医生,谁又能帮着化验? 那就还剩一个办法了。 卫星电话的拨号音响了很久,秦康不由得有些焦急。 终于,听筒里响起咔哒一声,接通了。 “爸爸!”秦康直奔主题,“我需要借助黄志宇的能力,事情很急。” 简要说明了一下原委,秦康已经半起身,就准备出发。 可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又让他坐了回去。 直到挂了电话,秦康窝在沙发上,目光发散着望着前方。 “爸爸怎么说?”一旁的赵诗琪连忙问起。 “爸爸说,伤员不方便移动,还是他带人过来更合适。” 说着,秦康扭头望向了窗外:“他说很快的,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还没到预定时间,秦康和赵家人就已经候在了院子里。 先是几声低沉的轰鸣从远处传来。 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到后头,那突突突的巨大噪声绝对可以叫醒全小区的人。 一架直升机由西向东,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小区的防空装置已经提前关闭,赵铭宇两手各握住一根不知从哪里翻出的荧光棒,冲着天上交叉两臂打起手势。 还在天上飞的时候只觉得是一个黑点,等到临近了才发觉是如此庞然大物,直升机降落时,都有种屋顶要被掀翻的感觉。 刚刚停稳,直升机的舱门就向着旁边拉开,赵云航敞怀披着一件飞行夹克,脸上架着墨镜,从里头一跃而出。 距离上次楠京一别,其实才过了半个多月,可看老丈人的精气神,却像是陡然年轻了二十岁的样子。 “爸爸!”秦康带队上前,对赵云航招呼道。 赵云航把墨镜一摘,插进衬衣胸袋,作势看了下腕表:“我让飞行员开足马力全速前进的,没耽误事吧?” “来得很及时!”秦康脸上挂笑,又瞥了眼直升机上的徽标,“你现在路子够野的啊,调查局的直升机都能借到!” 赵云航仰头哈哈一笑:“调查局?他们现在是我的人!用个直升机而已,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 说完,他正色道:“先不说这个,伤员在哪?” 这时候,黄志宇也早已从副驾位置下来,站到赵云航身后。 秦康朝他也点了点头,跟着拉过赵云航的手:“就在房间里,跟我来。” 带着一行人进屋,来到了供聂傲冰休息临时征用的病房里。 撩起衣服,解开纱布,露出腰腹上的伤口,黄志宇却皱起了眉头。 “怎么样?”秦康担心地问道。 “这又是外伤又是中毒的……”他一副颇为苦恼模样,“治倒是能治,就是要花费不少异能啊!” 还没等秦康发作,赵云航已经一巴掌拍在黄志宇的后背,打得他一踉跄:“给你加一千功劳点数,赶紧治,别废话了!” 黄志宇狡黠地笑了笑,找来几块纱布垫在聂傲冰伤口周围,跟着又把一只手虚按在上方。 从他的掌心里散发出一团粉色光晕,像射灯一样笼罩了创口部位。 秦康看到不断有黑血从伤口向外涌出,很快便把旁边垫的纱布浸湿。在黄志宇的示意下,他又给换了一轮干净纱布。 待到排尽毒血,撤了纱布,粉色光芒继续照耀,伤口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新生出了肉芽,纠缠连接到了一块。 等黄志宇收了异能,后撤两步。秦康插上前看去,雪白肚腹上只留着一道淡粉色的疤。 秦康将聂傲冰从床上扶起,她的额头沁出些微汗珠,脸色因失血有些苍白,但总体来说已无大碍。 秦康又一次发动预测异能,两眼凝视,那超过两万八的寿元数字此刻是多么让人安心,他也不禁笑了起来。 聂傲冰却多少有些会错了意,脸上都泛起了红光:“这一回,又让你费心……估计,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赵云航干咳两声,招呼着黄志宇向房间外走去。 这倒也让秦康当即醒悟过来,从床边站起。赵诗琪嫣然一笑,接替了他的位置。 在书房里找到了赵云航和黄志宇,秦康再次郑重道谢。 随后的攀谈里,他便把这次行动的始末由来和盘托出。 “哦,是这个柳生啊!”赵云航冷哼一声,“末世前我就听说过这个人,在牛头山那一片开了家剑道道场。因为离市区太远了,一直没顾得上。直到扩张地盘把那里吃下,也没听手下人汇报时候提起,我还当他死了呢!” 跟着他又在秦康肩头重重一拍:“这小日子狼子野心,起点风浪就想搞事情。你这回把这一伙人斩草除根,干得漂亮!只可惜啊,这机会没让爸爸遇上,否则非得亲手锤爆柳生的狗头!” 秦康看着丈人,脸上堆笑连连点头。 他心里嘀咕,也不知道丈人扩张地盘和柳生的出走究竟谁先谁后,想来应该是擦身而过。 也幸亏是这样,不然以柳生的实力,丈人搞不好会吃亏。 这话他当然不会明说,便顺坡下驴问起:“爸爸,前面听你提了一嘴,也没细说。那么现在楠京的形势究竟怎样了?” 看丈人笑逐颜开的样子,这个问题可是正中他下怀,当下便把这段时间里他是怎么招兵买马拉队伍,打地盘抢物资,控制全市的能源供应等诸般事情如数家珍地讲出来。 仅仅半个月,老丈人手下居然都聚了三十几个异能者了,光算战斗人员也有十九个。 喝了一口黄志宇从旁奉上的茶,赵云航脸上居然有了三分醉意,凑近了一把拢过秦康肩头:“现在啊,我可以说是半个楠京王!唉呀,太谦虚了!把半个去掉也没问题!驻军司令那老小子还不是和我一桌吃饭的朋友?没有我给他供能源,他连炉子都生不起。说起来还是我那一半要更大一些!” 秦康问道:“之前我听说驻军和调查局都干起来了,后来怎么平息的?” 赵云航嘿嘿一笑:“他们打得天翻地覆,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从别人嘴里抢一口吃的?这年头别整虚头巴脑的,有奶就是娘!调查局打了几场败仗,人心不稳,里头的少壮派也早就被我渗透了,发动哗变后就跟了我。接着把几位老领导的脑袋往驻军司令部一送,再以长江为界划下道来,大家化干戈为玉帛!” 秦康倒吸一口凉气。整件事情在赵云航的吹逼中轻描淡写,但他却好似已见闻了其中的血雨腥风。 第336章 姐夫送小姨子 “不嘛!我不回去!我要留在姐夫身边!” 晚上吃过赵家的团圆家宴,赵云航刚提起第二天要把赵紫兰带回去,就收到了小女儿的激烈反对。 脑壳疼! 赵云航的视线往桌子上扫了一圈,大女儿环抱双臂、冷冷的目光在提醒自己一碗水端平,儿子事不关己坐等看戏,两个儿媳默不吭声闷头干饭,至于秦康,竟然捧着个杯子装模作样喝水。 这个罪魁祸首!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扬起下巴:“小秦啊,你怎么看?” “一切都听爸爸安排!” 靠!赵云航心里恨恨骂了一句。 皮球又回到自己脚下,赵云航只得起身,来到赵紫兰身后扶住她两肩:“小兰乖啊!你都出来半个多月了,玩也玩够了,跟爸爸回去。现在有飞机,走动也方便,想你姐姐了下次再来嘛!” “真的吗?”赵紫兰眼里发亮,“那我回去拿几件衣服就再过来!” “胡闹!这是你姐姐的家,你赖在这里算什么嘛!” 赵紫兰哇地哭了出来,清亮高亢的嗓音宛如戏腔。 一晚上就这么哭哭啼啼吵吵闹闹地过去了,赵紫兰差不多是被他爸爸绑进房间里的。 看着老丈人身心俱疲地从房间里出来,秦康讨好似的从一旁递上纸巾。 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赵云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默默无言走回沙发坐下。 秦康移步到他身前站定,眼里带笑:“答应了?” “嗯。” 秦康暗暗吁了口气。 “不过有个条件。” “啊?啥条件?” 赵云航抬头,皮笑肉不笑眺过一眼:“小兰要你这个好姐夫陪她回楠京才肯走,你一定会答应的吧!” 秦康苦笑着也只好点头。 毕竟老丈人刚帮了自己那么大一个忙,这一趟说什么也是推不掉的。 刚才面上没说什么,等关起房门,赵诗琪又不乐意了。 “好姐夫,我看你答应得贼快啊!心里想什么呢?” 她的一根玉指如麻花钻头般点在秦康的良心上来回拧。 秦康陪着笑脸,把钻头定住:“就是坐趟飞机的事,把人送到了我就回来,门我都不进,这样行了吧?” 赵诗琪白了他一眼:“鬼才信你!” “别担心啦!不是还有你爸爸在嘛!” 她娇叱一声:“就是爸爸在我更不放心!他在打什么主意我会不知道吗?” 秦康抬腕看表:“明天我们一早就走,等送到了我问爸爸借辆车,不带停的赶回来。四点钟!下午四点钟前我一定到家!” 赵诗琪连着那块欧麦茄抓牢秦康腕子:“你这表面玻璃都裂了,我真怕它走着走着就停了!” 停了!停了好啊! 秦康忽地笑出了几分神秘,把赵诗琪拥入怀中亲了一口。 “干嘛啊!”她有些嫌弃地抵挡在秦康胸膛,“别打岔,先交代你的问题。” 他觍着脸问道:“那交代完了,是不是就可以转到下一步。” 赵诗琪别过脸去,哼了声,不置可否。 接着,她只看到眼前一黑,像是谁突然把电闸拉了。 赵诗琪不由叫了一声。 “五秒钟。”秦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刚想问他什么东西五秒钟,又发觉了不对劲。 “啊!我怎么躺在床上?” “啊!衣服呢?” 这时腮边有温热的气息吹过:“好了,让我们快进到下一步吧。” 赵诗琪奋力抵挡着,可显然没什么效果。 “你至少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吧!” 黑暗中,秦康嘿嘿一笑:“会告诉你的,但这是下一步的下一步!” 第二天早上八点,赵家别墅门前空地上,只有赵诗琪一人出来送行。 赵铭宇还在睡懒觉,直升机桨叶这么大的噪音,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秦康向着她挥了挥手,刚钻进机舱,一旁的赵紫兰已经腻歪地缠住他的臂弯。 甚至还挑衅似的朝着姐姐瞥了一眼,惹得赵诗琪柳眉紧蹙。 要说此行最让她担心的,也就是这个妹妹了。 至于秦康,就像他昨晚所吹嘘的,差不多已经无敌了吧。 时停五秒钟,想干什么都行。 想到这,赵诗琪脸上微红。这个不正经的,借口熟悉新异能,昨晚上…… 等到她暂停的意识重启,都已经开始了。平时光是想想就很羞耻的姿势,试了个遍…… 浮想联翩中,直升机已经腾空而起,向着远方飞去。 直升机的后座明明很宽大,小姨子偏偏要和秦康挤在一起,像块融化了的奶糖似的粘在他身上。 她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秦康反正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只盼着时间过得快一些。 而此时的赵云航就像是昏过去一样,头枕着另一侧的舷窗不省人事。 也不管管你的宝贝女儿,绝对是故意的! 就在秦康觉得自己也快被小姨子身上的兰花香熏晕时,飞机毫无征兆地开始抖动。 “怎么了?”昏厥的赵云航瞬时清醒,问向飞行员。 “不知道啊!”飞行员在花花绿绿的仪表盘上一通操作,“起飞前我都检查过,没问题的。突然就报进气不足……” “进气不足会怎样?” “会……发动机会熄火……” “卧槽!那你还不赶紧迫降!” 如果非要在末世里找出一点好,那就是空地随处找。 虽然机身颤得厉害,但在飞行员努力控制下,直升机还是比较平稳地着陆了。 要不是隔了一排座位,赵云航恨不得一脚踹进飞行员的屁股:“赶紧下去检查一下!” 唯唯诺诺点了下头,飞行员差不多是滚出的机舱。 余怒未消,赵云航转头对上女儿的视线:“小兰别怕!应该只是小问题,坐飞机总体还是很安全的。” 赵紫兰往秦康怀里一靠:“我才不怕呢!还有姐夫在,就算有什么问题,那生不能同……唉,那个字怎么念来着?” 秦康把她往边上一推:“我可谢谢你啊!千万别往下说了,乌鸦嘴!” 赵紫兰也终于觉得这话确实不吉利,吐了下舌头,又乖巧地缩回位子上。 秦康抬腕看表,才过了二十几分钟。 “我们这是出了伸城了吗?” 副驾驶座上的黄志宇把一张地图在面前摊开,手指头顺着事先画好的航线走,停留在一片蓝色区域附近。 “现在应该是到了芜锡。” 第337章 不宣而战 翁婿两人同时对望了一眼。 像是看出丈人心思,秦康问道:“那次委任之后,你和石仲元还有联系过吗?” “没啊!后面都在忙手头的事,哪有余力顾得上别的。他在芜锡和我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那就好……”秦康咕哝着。 赵云航的脸色却已看不出好来,隔半晌来了句:“小秦啊,你说我们是不是要去顺道拜会他一下?” 还没等秦康开口,赵云航自己先摆起了手:“这家伙能力邪门,没事还是少接触。我从天上走,这领空又不是他家开的!” 眼见飞行员出去了半天,赵云航心里不免焦躁,又差使起了黄志宇。 “你下去看看,搞什么鬼,还能不能飞了?” 黄志宇一缩脑袋,赶忙溜下了机舱。 摩挲着手表表面,秦康苦笑,看来这回答应老婆的事又要食言了,回去免不得一顿数落。 又过了几分钟,飞行员和黄志宇同时回来,一左一右钻进了机舱。 赵云航赶忙问道:“什么毛病?” “进气口被杂物堵住了,清理费了点功夫。” 完事他又跟了句:“我又把整套设备都检查了一遍,这回肯定没问题了!” “没事就好,”赵云航催促道,“那就赶紧上路吧!耽误太多时间了!” 聒噪的桨叶声再起,直升机又一次飞回了天空。 这次就很平稳了。 趁着小姨子还没粘上身,秦康侧头透过舷窗俯视,底下白茫茫一片居高都望不着边际的,应该就是太湖了。 大自然的景观是如此壮丽,即使在末世也有着动人心魄的美。 动? 飞机突然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似的,一个倒栽葱就往地上迎头撞去! 后座上的几个人也没系安全带,这下全被巨大的惯性向前甩了出去,撞在了前排椅背上。 赵云航的怒吼中带着一丝恐惧:“你在干什么?要坠机了,快拉升啊!” 秦康手肘撑在椅背上,从两个座位的缝隙间看到飞行员两手死死抓着操纵杆,却是在奋力前推! 不对头! 即使他对开飞机一窍不通,所有见识都是从电影和游戏里看来的,也知道想要爬升的话应该是往回拉操纵杆才是。 当下已经容不得他多想,立即发动了时间停止。 身边的人,乘坐的飞机,秦康眼中的整个世界,在那一瞬间都静止了。 能在时停世界里活动的只有他一个! 指尖附魔老化效果,秦康在勒住飞行员的安全带上一割,随即抓住衣领把他整个人朝着身后扔了出去。 飞行员像一张海报似的紧紧贴在了机舱后方的壁板上。 秦康扭动身体,把自己塞进了驾驶座,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操作面板,两眼一抹黑。 连做了两次深呼吸,秦康把手安放在了操纵杆上,用力回拉! 耳边响起了赵紫兰的尖叫,时间又恢复了流动。 赵云航也在叽里咕噜说着些什么,无非是诧异眼前状况的变化。 现在秦康可没功夫搭理他,全部心思都在控制飞机上。 直升机仍然在往下坠,不过速度有所减缓。 这说明至少操作是对路的。 透过挡风玻璃,眼里只见得到白茫茫的冰雪,机头还没抬起来! 瞥了眼仪表,标示了速度和高度的两个数字都在不断往下降。 秦康感觉再用力操纵杆都要被自己拔出来了。 等到视觉里终于出现了地平线,高度表也即将归零! 砰的一声惊天巨响,直升机砸上了太湖的冰面,两根滑橇当即断折。 坠落触发的子弹时间里,秦康用两臂护住了头脸,侧转过身子撞在仪表台上,疼是疼了点,总算没受什么要紧的伤。 幸亏机头姿态已经被拉了起来,速度也减慢了,这次紧急迫降才没机毁人亡。 直升机桨叶仍在头顶旋转,速度已不如之前快了。 秦康心下稍安,放开了操纵杆,那上头已经留下了他按进去的指印。 他转过头,想看下其他人的情况,视线回扫,突然猛地折回。 这身旁的红色鲜亮得刺眼! 坐在副驾的黄志宇后仰着头,眼睛睁得滚圆,露出的半截脖子上横着一道触目惊心的裂口,正汩汩往外冒着鲜血。 他还在抽搐着,但这模样看着已没救了,一把带血的手术刀紧紧捏在右手上。 “到底怎么回事?”秦康愤怒地低吼,趴到黄志宇身前就要查看他的记忆。 刚开了个头,就像电视被人按了关机键,记忆画面上一团漆黑。 他死了。 秦康伸手闭合了黄志宇的双眼,又摘下了他的隔音耳罩。 一只苍蝇似的小虫从黄志宇的耳朵里飞了出来。 那虫子飞得比苍蝇可要快得多,咻一下就冲着秦康掠过来。 子弹时间就像粘蝇纸一样把虫子停滞在秦康面前。 忍着极度恶心,秦康伸出三根手指,把那只虫子捏爆。 虽有些对不住,他还是在黄志宇的衣服上擦了擦手,同时折转过头望向后方。 飞行员躺倒在地板上,似乎在刚才一撞之下已经昏厥。 好在他的隔音耳罩还好好的夹在头上。 秦康爬回了后座。 赵云航的情况还好,除了墨镜被撞歪了,也没受什么伤。 赵紫兰大概是在迫降时撞到了头,也昏了过去,正被她爸爸扶住放平在后座上。 此刻顾不上解释,秦康径直找到飞行员,蹲在他身前。 他的眼里光芒闪烁,看着看着,一拳头砸在了地板上。 赵云航在一旁问道:“小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康此刻表情颇为可怕:“爸爸,我们被算计了!是石仲元搞的鬼!” “他?”赵云航皱缩的脸上浮起疑惑,“我们都没见过他,怎么下的手?” 秦康朝着飞行员一指:“第一次迫降的时候就有鬼了!那是聚成一团的小虫堵塞了直升机进气口。” 赵云航看向昏迷中的飞行员:“那他……” 秦康摇了摇头:“飞行员本身没问题,他也是受害者。在下去检查的时候,一只虫子钻进了他的耳朵,控制了他之后的行为。另一只就钻进了黄志宇的耳朵!” “黄志宇!”赵云航如梦初醒,向着前排扑去。 秦康把他在半道拦下,低垂的脑袋轻轻摇了摇。 他再次抬起头时,眼中冒火:“这是开战!王八蛋,我要把你挫骨扬灰!” 第338章 敌人的试探 把机舱门拉开一道缝,秦康身子一闪钻了出去,随即迅速将门合上。 绕着趴地上的直升机走,看过上下左右的犄角旮旯,秦康回到舷窗前,对着里头的丈人摆了个ok的手势。 留下的虫子就两只。 不过看损坏情况,直升机怕是没那么容易再飞起来了。 秦康和赵云航一前一后,把还在昏迷中的飞行员抬到了机舱外面空地上放下。 接到秦康递来的眼色,赵云航唰一下摘掉了飞行员头上的隔音耳罩。 嗡的一声,一只粉色虫子从耳道里钻出,扑扇着翅膀笔直飞向天空。 要逃走当然没那么容易,虫子又一次到了秦康手里。 此刻他抓着那玩意儿,当作了麦克风:“石仲元,我知道你看得到听得到。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给你一晚上时间准备,把人手都叫上,明天一早我来取你性命!” 说完,秦康指间也没用力,那只小虫却化为了稀碎粉末,掉落在地上。 赵云航颇为不解:“小秦,这可不是高中生约架,你这提前通知让他做准备的操作,我看不懂啊!” 秦康朝着丈人一笑:“我故意的。这次和以往不同,石仲元明明白白知道他的暗杀行动失败,也料得到我们一定会报复,所以就没什么好隐藏的。索性摊开了说,让他那伙人都聚在一块,省得我一个个去找。” 赵云航急道:“可是那石仲元毕竟也是省内四强,能力又古怪,芜锡还是他的地盘,也不知道他现在有多少人,就凭我们两个打上门去是不是托大了些?” 秦康却摇了摇头:“爸爸你说错了,不是我俩,就是我一个。” “你说啥?”那一瞬,赵云航觉得自己耳朵也出了毛病。 “我说,灭了石仲元和他手下的臭鱼烂虾,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这下赵云航又怀疑起女婿是不是坠机时候摔傻了。 秦康也没多解释,只是将头朝着直升机方向一摆:“爸爸你总得留下照顾小兰吧!” 赵云航顺着指向瞥过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 把飞行员叫醒,查看了一通设备,果然需要大修。 几人又回到了机舱里头,有个封闭空间总比待外头喝西北风强。 如果忽略掉脑袋上撞出的淤伤,赵紫兰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只是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别是脑震荡了吧? 换了以前,这都不是个事,让黄志宇治疗下就行了。可现在黄志宇自己都凉了…… “我们就留在机舱里吗?”赵云航问道。 秦康点了点头:“这里毕竟是人家地盘,说不准哪里就有石仲元的眼线。与其人生地不熟找地方落脚,还不如留在这里,至少周边地形开阔,有动静还能及早发现。” 赵云航没吭声,又看了眼宝贝女儿,忧心忡忡。 忽然,他别过脑袋,惊声道:“你说,石仲元会不会今天就摸过来偷袭?” 秦康脸色不改:“爸爸,你没和石仲元交过手吧?” “没啊!” “我也没有。所以,如果我是他,今天就一定会先派人过来试探,摸清我们的老底。” 赵云航霍然站起:“那这样,我和你轮班值守,做好警戒。” 秦康也站了起来,脸上却挂着笑:“警戒当然要有,却不必那么麻烦。刚才我问过飞行员了,雷达还是可以正常工作的,有人员接近就会触发报警。” 直升机上还备了点吃的,数量不多,凑活两天还没太大问题。几人对付一口,把雷达报警声调至最大,便合衣睡去。 一下午都平安无事,秦康翻了个身,看了眼手表,早已过了他说好的回家时间。 面露一丝苦笑,他又合上眼睛,只是不知家里那位此刻更多是担心还是埋怨。 迷迷糊糊中,雷达上连续响起嘟嘟嘟的尖锐报警音。 秦康一骨碌爬了起来,比赵云航更先一步赶到雷达屏幕前。 东北方向上,闪亮着两个挨近的光点。 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秦康握着望远镜,眺望远方的地平线,还什么也看不见。 这很正常,雷达探测距离更远,此时目标仍在数公里之外。 只是这么一来,就不再能睡觉了。 两个光点结伴向着圆心不断逼近,在差不多离开一公里的地方分叉成了个y形,从两路包抄过来。 这时在望远镜里也捕捉到了目标的身影,来的是一个女人,还有一头骆驼。 看过来人,赵云航摇了摇头,这两个他都没见过,应该是新入伙的。 两位不速之客不约而同在距离直升机大约四百米开外停下了脚步。 暮色中,他们的身影在视野中逐渐变得模糊,与越发浓稠的黑暗混成一片。 那个女人从背上取下了一张弓,搭上箭,却蓄而不发。 反倒是骆驼做了个很奇怪的举动。 他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只大号保温杯,随后将里头的液体倒在了脚前的冰面上。 秦康虽然还不清楚骆驼的能力,但很确定他一定不是专程跑一趟来闹着玩的。 他心里默念着要找出潜在的威胁,随即发动了预测吉凶异能。 冰面上多了一条红线,正笔直地向着直升机进发。 放下望远镜,秦康朝前方一指:“来了!” 赵云航踏上一步,守在机舱移门边,严阵以待。 秦康从后插上,抓住了门把手:“对方的能力看着像是控水,我觉得靠门是拦不住的,不如到外面。” 他一把拉开移门,凛冽寒风瞬间倒灌。 “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室外作战对我们更有利!” 依次下了飞机,秦康和赵云航分向左右拉开一定间距。 紧贴冰面潜行的红线即将抵达。 这时,远处又接连传来两道破空之声。 是那个弓箭手!两支通体漆黑的箭矢在暗色掩护下,正朝着秦康和赵云航迅速逼近。 秦康没有去管那射来的羽箭,径直迎着红线飞奔上前。 拉近了距离,他也就看得更清楚,那一滩奔流的液体已经像条眼镜蛇一样昂起了头。 前冲几步,秦康手持丝瓜棒往前探去,直击眼镜蛇的七寸。 棒子毫无阻力地插进了液体。 秦康后手扯住棒子当即撤回。 看着棒头上沾到那点无色无味的液滴,秦康嘴角微微勾起,没错,这就是水! 那就可以按原计划陪他玩玩了。 承受了一波无效攻击,水的速度也没慢上半拍,已来到秦康身前,跟着由曲变直,如同高压水枪喷射般照着秦康眼睛疾速袭来。 第339章 试了也白试 这时候,秦康脑后又响起了破空之声。 是那支箭! 弓手射箭伊始,秦康就已在跑动中改变了所处方位。 所以若不是弓手射术太差,反而歪打正着,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这支箭会追踪锁定的目标! 前后两路攻击同时袭来,秦康都不知道子弹时间是被哪一路触发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在攻击沾身前从容不迫地避开。 箭穿过了水柱,顺着惯性又往前飞了一段,接着在半空中好似被一根线扯住,停滞了动向。 继而在原地一个拐弯,箭头重新瞄向了秦康的位置。 那道激射出的水柱此时也落回到了地面,蜿蜒着划过一道弧,再次向着目标奔去。 秦康一扭头就跑开,拖着两条尾巴紧随其后。 他把速度维持得恰到好处,只比箭和水流快一点点,唯恐跑得太快把尾巴甩了。 望向另一头,赵云航对付跟踪箭的方式简单粗暴,一手抓住折成两段。 咻咻两声响,弓箭手给他俩又一人补了一箭。 秦康依旧不紧不慢跑着,迎着正前方射来的箭矢,不躲不避,好似一场双向奔赴。 就在箭矢即将贯穿他的身体前,突然间一个变向加速,秦康已经绕到了那支箭的背后。 加速过后,秦康又切回了慢跑模式,带领着两支箭和一道水流继续前行。 整个过程里他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弓箭手本人。 转眼间被拉近了一大截距离,那弓箭手也有些慌了,手上不停,又是五支箭对准秦康的浑身要害接连射出。 秦康这回走起了s弯,看似是在躲避箭矢的攻击。 事实上,箭矢数量的增加确实没有造就不一样的结果,只是让跟在秦康屁股后头的箭矢总数达到了七支。 此时弓箭手已经完全顾不上另一边的赵云航了,因为秦康已经杀到了她面前。 又一次张弓搭箭,可才开到一半,她只觉得手上一麻,弓已经到了敌人手里。 咔嚓一声,弓被秦康徒手掰断成了两截。 慌忙中,弓箭手向着腰际摸索,想要拔出护身的短刀。 可她的两条胳膊却已被秦康牢牢钳住,动不了分毫。 她脸带惊恐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正冲着她微微笑的男人。 就在弓箭手以为自己的双手就要像那张弓一样被折断时,男人和他有些诡异的笑容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她视觉里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排成北斗七星一样迅速贴近的七根箭矢。 箭矢射进人体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都分不清先后。 被扎成个箭垛的弓箭手哼也没哼一声就仰天倒下。 那股一路跟来的水流却已不见了踪影。 秦康知道它在哪。 离开保温杯太久,水流已经被冻结成了冰湖的一部分。 所以当他把视线投向另一侧的骆驼时,那家伙头也不回撒丫子就往回跑。 然而,4倍速下,秦康从后追上他都没用足一秒钟。 骆驼听见了背后可怕的音爆声,却不敢回头,依然拼了命向前奔。 秦康笑了声,脚下一蹬纵身前跃,送了骆驼一记飞踹。 这一脚差点没把他的驼峰给干平了。 骆驼高大的身躯朝前扑倒,摔了个嘴啃泥。 紧接着,他的整颗脑袋就被秦康从后摁进了雪地里。 等到赵云航从后赶上,秦康仍在仔细阅读骆驼的记忆。 除了又确认了一次这两个袭击者是受了石仲元指使之外,更重要的是在记忆里找到了他老巢的门牌号。 连带着把这伙势力的异能者数量和能力类型也摸了个七七八八。 这下石仲元的底裤都快被他扒下来了。 被秦康压在身下,骆驼还在挣扎,四肢徒劳地抽动着。 突然间,好似打通了一汪清泉,一道水柱从骆驼脑袋底下冒了出来,延展中化作一只拳头的形状,抡圆了向着秦康狠命砸来! 骆驼只能控制液态的水,现在涌出的这些,是被他的口鼻热气融化的雪水! 站在一旁的赵云航赶忙伸手去拦,水做的拳头直接从他的指间穿过,依然向着秦康的太阳穴逼近。 嘎吱一声,秦康捏爆了骆驼的后脑勺。与此同时,那只由水凝聚而成的拳头也回归了它本来模样,浇在了地上。 秦康很嫌弃地将手在骆驼身上擦了擦,站起身,面向远方,比了个中指。 五公里以外,暗中观察着战局变化的千里眼安富明看到了秦康的国际通用友好手势,以及配套的凶恶表情,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收了异能,揉了揉有些泛红的眼睛,随即迎上了老大阴冷的目光。 “怎么样了?” “都……都死了……” “妈的!”要是可以的话,石仲元真恨不得把他那双眼睛抠下来给自己用,“跟你提了多少次了,汇报工作要把话说清楚。到底是谁死了?怎么死的?” “是!”安富明咽了口唾沫,“我们派出去的人都死了。蒋茹是被自己的箭射死的,骆海忠的脑袋被敌人捏爆了。至于敌人就……就……” “毫发无伤对吗?” “是这样。” 石仲元抬起爪子挥了挥:“算了。我本来也没指望他俩能干掉赵云航和他女婿……那么,女婿的异能具体是什么,你看明白了吗?” 安富明面露难色:“能确定的就是速度很快,力气也很大,大概和他丈人是同一个类型的吧!” “他妈的!”石仲元吐出的细长舌头几乎要抽上安富明的脸颊,“试了跟没试一样,白白浪费了我两个人!这些我早就知道了,而且我可以肯定,这家伙绝对不是什么体术型!就看他在异能者大会上的表现,体术型根本不是那样的打法!” 石仲元焦躁不安,来回踱着步,嘴里喃喃自语。 “……趁着赵云航落单,干掉他,这步棋没错……” “……就是这女婿……实在麻烦……” “……想干死我,就凭你们俩……狂妄!谁怕谁啊?” “……这王八蛋到底是什么能力?艹艹艹!” 一旁的安富明看在眼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毕竟是他用异能观察了直升机的乘员和动向,再去向石仲元汇报的。 这老大喜怒无常,现在又诸事不顺,难保不会迁怒于他。 隔了半晌,石仲元终于停下脚步,眺望着远方:“这个混蛋是故意隐藏能力!我就算再派一波人过去,也是摸不出门道的。” 他猛地别转身,大尾巴扫起一蓬烟雪:“收队!我倒要看看,他明天能翻出什么浪头!” 第340章 出门者死 夜晚静悄悄地溜走,已到了第二天清晨。 虽然是对付着打了个地铺,秦康的睡眠质量倒还行,赵云航就没怎么躺过,此刻还坐在女儿身边,两眼泛红。 赵紫兰,依然没醒。 来到后座边上,看这父女俩的样子,秦康想安慰几句,一时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秦,”赵云航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苍老,“要么你贴在耳朵边上叫她两声试试?” 什么情况都还没搞明白呢,你这当爹的怎么就把女儿当植物人对待啊? 吐槽归吐槽,秦康还是照着做了。 机舱里的压抑气氛让他有些气短,胡乱拿了几样吃的,秦康就出了门。 一路慢跑进了城区,顺手溜了个空门,问一家旅行社借了张芜锡市地图。 八点半不到,他来到了骆驼记忆里的小区门口。 虽然访客手里头除了地图空无一物,可现在又有哪个疯子会跑到外地旅游?门卫如临大敌,端着杆土枪就冲了出来。 他一句话也没多说,笨拙地摆弄着手里家伙事儿,着急忙慌都忘了拉枪栓,平时肯定疏于训练。 秦康一把将武器夺了下来,反过来指着门卫:“你认识我吗?” “不……不认识……” 秦康火气一下上头:“素不相识,你上来就想干死我?” “我……我们老大说……说的,今天会有人来……来闹事。让我看到生人,格……格杀勿论!” “那么,你看我像不像那个来闹事的?” 枪管就顶着脑袋,门卫都快吓傻了:“像……不不,不像!一点都不像!” “是吗?那我来给你科普一条热知识。” 门卫战战兢兢:“啥知识呀?” 秦康坏笑着说:“人呐,还是要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 土枪发出声轰鸣,枪管却是指向了天上。 这会儿更像是当作礼炮在用。 不一会儿,小区门口就聚满了人。 他们的视线都齐刷刷向前,在门外三米远的地方,小区门卫正跪坐在雪地上,身上被剥得只剩一件浅色内衣,看着一动不动,应该是死了。 末世里死人也见得多了,早已麻木。真正吸住众人眼球的,是死人内衣前襟上蘸着血写下的四个字。 出门者死。 在这面人形告示牌背后,有人拉了张椅子坐着,手里头还端着本小说。 椅子和小说都是从门卫室里拿的,感觉到身前人群的密度,秦康抬起眼皮瞄了一眼。 已经来了二十几个,手里操着长短家伙,却没人上前,都很规矩地站在了铁门后头。 这也不仅仅是被那四个字吓的。 石仲元和底下交待了备战迎敌,手下也不傻,自家异能者还没来呢,充什么出头鸟。 秦康继续看小说,视线焦点却已经不在字上面。 蓦地,聚拢的人堆往左右分出一道窄缝,紧接着,一束白光从中路射出,直取秦康的面门。 小说依旧好好捧着,秦康把头一偏,腾出的那只手在半道就抓住了射向他的冰锥,跟着像转笔一样把冰锥的尖头调换了方向。 冰锥被他当作标枪原路掷回,速度更胜过之前不少。 啊的一声惨叫,方向仍是那个方向,哀声叫唤的却并不是射出冰锥的那头灰狼。 他见原路退回的冰锥来势汹汹,慌忙中一屁股蹲到了地上,那根冰锥就扎进了跟在他身后的倒霉蛋胸口。 “狗屁的出门者死!”一个壮汉挤开拥作一堆的喽啰们,嘴里骂骂咧咧,“简直臭不可闻!老子就出来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说话间,他已迈出了步子。 秦康抬眼望去,那敦实汉子手里头还抓着副健身房里常见的杠铃,两头沉甸甸的已加至最大码数,钢杆都被压弯出一个弧度。 他从小说后面露出半张脸来:“有骨气,你叫什么名字?” “乔洪!” 看这杠铃片的重量,差不多有三百公斤。不过这乔洪也是个铁憨憨,拿这玩意儿当武器,真是把自己的实力都明码标价了。 秦康把脸又埋回书本:“确实不能怎么样,也就是把你打死。不过,给你个机会吧,把手上家伙扔了投降,我就给你破个例。” “放你娘的屁!”乔洪踏上一步,手里的杠铃抡圆了,一头就往秦康身上砸去。 秦康一手捧着小说,一手抓着屁股底下椅子,脚下用力一蹬,整张椅子连带着他的人就平平向后飞出了三米多远。 一击不中,乔洪用力在杠铃朝向自己那端一拍,对面杠铃片发出锵的一声响,从钢杆一头飞出,排着队照着秦康的脸就拍了上来。 这加起来也就一百五十公斤而已,以现在秦康的腕力,跟闹着玩似的。 他仍是只出了一只单手,在子弹时间中依次将杠铃片在面前一抹,再往地上一掼。 铛铛铛声音响成一串,杠铃片在秦康身前雪地上整整齐齐叠了起来。 乔洪还不信邪,把剩下的杠铃片抡圆了,借着离心力又甩了出去。 结果无非是秦康身前的杠铃片叠成了个高台。 他干脆就拿来搁手了,继续看书。 这下乔洪手里只剩了光秃秃一根杆子,他气得两眼冒火,脸涨得通红。 又听得对面传来咔嚓一声,秦康抬了下头,只见那乔洪已经把那根钢杆反过来砸在自己头盖骨上,两眼兀自瞪得滚圆,身躯却缓缓瘫软。 摇了摇头,秦康又把小说翻过了一页。 此刻喽啰们已经把整扇大门位置全部占满,人挤着人却都回缩着脚,生怕越过了红线。 忽地,人群里的窃窃私语在一瞬间鼎沸。 两扇人肉搭成的门,向着左右齐齐拉开,一道黑影走中路大踏步前行,另有几人紧跟其后。 “王八蛋!你还真敢来啊!” 石仲元朝着已经横死的乔洪瞥过一眼,又径直走到了那跪地上的门卫跟前,看起了胸前血书。 “他俩都是你杀的吗?” “我只杀了一个。” 可能是觉得敌人的数学没学好,石仲元发出声嗤笑:“你也就到此为止了。老子现在就站在这儿,活得好好的!” 秦康啪地把书一合,搁在面前杠铃台子上:“别误会,这个规矩是对其他人定的。至于你嘛,出不出门都是个死。” 石仲元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 嘴上硬气,他却伸长了脖子,脑袋滴溜溜轮转着四下张望。 “别看了,”秦康已经站起身,“收拾你,我一个人就够了。” 第341章 大败亏输 石仲元的腮帮子都气鼓了,身体却是往后跳开。 “想当孤胆英雄啊?”他阴惨惨笑着,“老子可不信你们人族所谓的江湖道义。在这里的可都是精兵强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了!” 秦康走上两步:“炮灰确实不少,可是都被我包围了,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一人包围我全体? 这小子该有多狂才能说出这等胡话来? 还是说,他有着必胜的信心? 石仲元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最吃不准的就是对方能力的路数。 “蔡璐!”他朝着身后的一名女子喊道,“你去把他干掉!” 蔡璐微微点头,身体却没有挪出一步,只是手里多出了一把剪刀和一张纸。 只见她运剪如飞,顷刻间,纸片如雪花般飘落地面。 接着她手往外一挥,一头惟妙惟肖的剪纸西方巨龙就扑扇着两翼飞了起来。 真是巨龙!那剪纸一离开蔡璐的手,迎风就长,凌空中已足有一间小房子大小。 龙翼上下扑动,刮起了地上的积雪,刹那间好似起了雾,迷离了所有人的双眼。 巨龙就在等待这个机会。 翅膀向后折起,巨龙的脚爪朝下,向着秦康所站方位加速俯冲。 砰的一声,地面都被砸出了一个硕大凹坑。 秦康却安然站在那凹坑之外,一手已经扯住了巨龙的一扇翅膀。 那龙拼了命扑腾,却也无济于事。 秦康饶有兴味地望着远处的蔡璐:“通常来说,这西方龙都会喷火的呀,灵魂都阉割掉了,你这手艺活也太不地道!” 蔡璐原本就白净的脸上像蒙了一层冰霜,未发一言。 “所以嘛,我猜你这玩意儿应该怕火对吗?” 话音未落,秦康已经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次性打火机,扯过龙翼,将它点着。 “去吧!” 随着这声呼喝,巨龙带着火苗子腾空而起,秦康则是早就闪到了另一边。 火焰迅速把整条龙吞没,金黄光亮映照在每个人脸上。 跟着又急剧缩小,最后化为一点黑灰,飘飘然落在雪地上。 眼见着蔡璐的异能被破,可还是没看出敌人的半点路数,石仲元气急败坏。 他扭头看向左右的喽啰们:“还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啊!堆也堆死这小子!” 喽啰们顿时炸了锅,内里有个胆大的说道:“老大!你也太看得起我们了,神仙打架,我们几个上去送死有个屁用啊?” 石仲元狂怒中爪子向左右连挥:“反了反了!” 他伸长的爪子忽地就短了一大截,化作无数只小飞虫,向着那群喽啰的耳朵眼、鼻孔里钻去。 刚才还群情激奋的喽啰们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几十上百双眼睛在几乎同一时间失去了光彩,死鱼一样看向前方。 没有呼喝,也没有人说话,有的只是齐刷刷举起操着家伙的胳膊,像是草原上新生了一片野草。 决了堤的人潮打着银闪闪的浪花,向着秦康的位置奔涌过来。 面对围上的人群,秦康原地一个转身,再回头时,十米长的丝瓜棒已打横呼啸着扫过身前。 棍扫一大片,棒过不留人。 你视人命如草芥,那就休怪割草机无情。 血雾一团接一团地在周遭炸开,把视野染成红艳艳一片。 血红中闪过一束白光。 这就是石仲元的战术,让喽啰上去填线,牵制住敌人,异能者在后面放冷箭。 至于会不会误伤? 谁又在乎呢?反正喽啰们只是耗材,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要说作用,确实是有一点的。 至少现在,秦康在冰锥近身时只是往旁边错开两步躲掉,也没空把它接住再扔回去了。 骤然间,一道格外紧促的破空声响起。 离开秦康最近的一只金毛猎犬胸膛炸开了一个碗大的洞,一样物件从中钻出,余势不减,仍向着秦康射来。 子弹时间的迟滞中,秦康看得清楚,那是一粒葡萄大小、带血的钢珠。 脚下急挫,绕开钢珠的攻击,秦康向着对面望去。 一个男人的右手大拇指和其余四指搭在一起,握杯似的捏出了一个圈,圈内闪耀着蓝色电弧。 电磁炮! 男人翘起兰花指,捏住钢珠又一次往圈内放。 可是这一回,弹药还没投进去,供弹的那只左手已经被齐根削断,紧紧捏着钢珠、跟着削断它的扑克牌一起掉在了地上。 冰锥仍在抽冷子发射,除了误杀几个自己人以外,再也没取得别的战果。 此时地面又传来震颤,一头张牙舞爪的剪纸霸王龙撞开了挡在身前的喽啰,突进向前,照着秦康的脑袋狠狠咬去。 秦康一个矮身,躺地滑铲避过这次攻击,跟着就把手里的棒子戳进了霸王龙的肚皮。 滑稽的一幕出现,霸王龙像被串了根棒棒糖,被秦康举了起来。 在刚才和纸龙的交手中,秦康就摸清了这玩意儿的特性,重量可以忽略不计,材质在异能加持下却异常坚韧。 现在他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了。 拧身旋胯中,丝瓜棒串着那头扭脖子蹬腿不带停的霸王龙,在人群中扫过一道弧。 攻击受力面大幅增加,喽啰们就算数量再多几倍也不够一通乱杀的,没两下就被打得七零八落。 此时的石仲元已经带着残兵败将退回了小区。 他身边真的不剩几个人了。 安富明的千里眼在战斗时派不上用场,放电磁炮的李建林断了一只手,蔡璐的剪纸和郎敬诚的冰锥又被克得死死的。 简直是大败亏输,偏偏这时候脑子里还特别乱。 石仲元忽地想到,能说出一人包围全体,那对战的两方里肯定有一边是傻逼。 现在这傻逼越看越像是自己…… 没事惹他干嘛啊? 秦康一路追击,已把石仲元一伙人堵在了一幢居民楼前。 忽地他感到棒头上一轻,再看那只霸王龙已被原主收了神通,破碎成了片片纸屑。 无所谓。他索性便把棒子收起一截,横担在肩膀。 “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呢?” 石仲元往左右瞧了瞧,手下们都低垂着头,避免着任何眼神交汇。 他吐出长长的舌头,在面前挽出了一道花。 “赵云航的好女婿,”石仲元往前踏出两步,“打了那么久,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 “秦康。” “名字不错,本事也不小。”石仲元脸上挤出笑意,“你要是跟我同族,我都想招你做女婿呢。”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恶心呢,秦康不禁皱眉。 石仲元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贴近一大步的同时,整条胳膊迎风而化,变换成不可计数的虫群,如雾似烟,冲着秦康满头满脸扑上来。 第342章 抓虫子 石仲元这招非常简单粗暴,就是堆量。 上千只虫子,本来就能蛰会咬,换了谁来都不好应对。 而只要有一只虫子能趁乱钻进秦康脑子,他就赢了! 最简单的,通常就是最有效的。 他这招也有个弱点,就是遇上范围杀伤效果的技能会很吃亏。比如说对面爆出一团火,他的虫就会被烧死一大片。 可打了那么久了,也没见秦康使过,那不就是没有嘛。 石仲元是这么想的,所以当他看见秦康只是伸出一手拦在身前时,他笑了,胜券在握。 仿佛浸润了漂白剂,虫群形成的烟雾由粉红转成了灰白,振翅的嗡嗡声也随之消失,最终落在地上成了层层叠叠的灰烬,像是有谁抽了一夜的烟。 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到石仲元的笑容还未完全绽开,就结束了。 终于是把敌人的手段逼出来了,可代价却是自己的一条胳膊。 石仲元哇唔怪叫一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上啊!一起上啊!弄不死这王八蛋,大家都活不了!” 听过这话,几名手下脚步却有些踌躇。 秦康踏步上前:“你们想陪他一起死,我也不在乎多干掉几个。” 他都这么说了,对面的残兵更加无心恋战,竟悄悄拖着步子,和石仲元拉开了些距离。 “反了!全都反了!”石仲元向着部下们一挥爪子,立时就有四只飞虫朝向各人方位急掠。 众人皆是大惊,想不到石仲元被逼急了居然想用虫子控制他们当作傀儡,当下或拍或打,或是急忙向后跃出,再不济也掩住口鼻耳朵、竭力闪躲。 也亏得他们早有提防,离开石仲元又有一定间距,才逃过了这一劫。 靠着喷出的寒气冻死了一只虫,郎敬诚悲愤大吼:“石仲元,你居然对自己人下手!老子不干了!” 一时间群情激愤,可也没人敢真的上前和石仲元动手,毕竟还是忌惮他的能力。 “嘿!”看了半天戏的秦康冲着前方吆喝一声,“送你一件礼物!” 话音刚落,他就将一枚墨绿色圆球望着石仲元用力掷出。 那枚球的速度倒也并不是很快,可此时的石仲元早已没了半分胆气,哪里敢接? 惨败,断臂,众叛亲离。 他还有最后一招。 石仲元的身体嘭的一声炸开,迅速打散,化作了几万只嗡鸣的飞虫,向着四面八方逃窜。 要比苟活的能力,他不会输给任何人。 只要能存活下来两只虫,就能通过不断地交配和繁殖,一点一滴恢复族群数量。 只是重组身体需要多花点时间罢了,重要的是把命保住。 那圆球径直钻进了虫群中心。 那其实是一枚手榴弹。 一团火光闪耀,刺破了虫群遮蔽的迷雾,爆炸带出的气浪将方圆数米之内全部笼罩。 杀伤半径里,成群的虫子在冲击波下被悉数撕碎,碾成粉末。 可依然有少数几只逃出生天,穿过爆炸的硝烟尘雾,扑腾着翅膀窜向天空。 跑得掉吗? 不,一个都跑不掉! 秦康冷笑一声,发动了时间停止。 烟尘、飞虫和视野所及的一切都凝固成了静止画面。 4倍速下,头一次没有带起风,因为就连秦康周遭以外的空气也在这一刻静止了。 他一手一个,抓起了石仲元手下的异能者,此刻当然也有如静止的人偶,向着虫子飞走的方向掷去。 安富明和蔡璐的身体向着斜上方飞出了一段距离,又迅速减慢了速度,再次归于静止。 接着是李建林和郎敬诚。 他们身躯打横,就悬浮在了半空中。 跟着秦康一脚蹬地,高高跃起后又踩在了安富明身上,像是踏上了一级台阶。 靠着台阶接力,又是纵身一跳,秦康飞身来到几只虫子边上,两掌一拍。 啪! 还剩三秒。 秦康直接跳到离开最近的蔡璐身上,在她胸口猛地一蹬,纵身窜起。 啪!还剩两秒! 啪!一秒! 等到凝固的时间重新恢复流动,秦康也从高处直往下坠。 跟他差不多同时落地的,还有那四名异能者。 他们身子平摔在了雪地上,虽然还不至于受伤,也半天没缓过来。 比起肉体的疼痛,更多的是内心的诧异。 石仲元已经不见了,那一声爆炸后就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有了意识就已经在自由落体。 这是被炸上了天吗? 可现在也没功夫去思虑这些,四人惊恐地看着秦康正在一步步朝着他们走近。 他两手合在了一起,其中一只手背屈起了点弧度,话语冷得像冰:“不想死的,去帮我找个玻璃瓶来。” 有生的希望,又有谁会想死。 很快,一只带塞子的广口玻璃瓶就送到了秦康跟前。 在秦康示意下,安富明拔了塞子候在一旁,又将瓶口对准了秦康。 凑近瓶口,秦康将那只包住的手一滑,又往瓶口上一抹,几只粉色小虫就进了玻璃瓶。 安富明的惊叫声还未出口,手上一松劲,瓶塞已被秦康夺去,怼进了玻璃瓶口。 玻璃瓶里噼啪作响,那三五只小虫正在疯狂地撞击瓶壁,又一次次滚落下来。 将整只瓶子拿在手里,秦康嘴角勾抹出一丝弧度:“你们老大的新家,是不是还挺敞亮的?” 安富明他们几个又哪里敢搭话,连动都不敢动,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时不时惶恐地投来一瞥。 秦康四处张望了一番,随后踏上几级台阶,走进居民楼前门廊,将那只玻璃瓶随手放在了水泥护栏上。 他把手掌在面前翻了两翻,露出嫌恶表情看向安富明:“去哪里可以洗手的?” 顺着他指的方向,秦康望见了远处的一口水井。 众人陪着秦康同去,路上安富明还不忘解释了一通水管冻裂,只能打井的理由。 秦康根本没在听的,只是提醒他做好自己的事。 等洗过了手,还没来得及擦干,一路上都被要求倒着走路的安富明发出声兴奋的呼喊:“来了!还有三只!” 当然还有三只虫子,那三只假装用来控制手下异能者的虫子,当下在千里眼的视觉里被看得明明白白。 “虫子在干嘛?”秦康问道。 “在……唉不好!虫子想把玻璃瓶推下去!” 时间停止再次发动,秦康也以4倍速往回跑去,转瞬间已来到了那水泥栏杆边上。 那玻璃瓶已经向着一边倾倒,三只虫子撞在瓶口上,身子都快挤扁了。 秦康拔了瓶塞,把那三只虫子捋在手上,也一同塞进了玻璃瓶。 等他再次回到安富明身边,时间停止的限时都还没用完。 又从井里打了一桶水,这回秦康洗得很慢很仔细。 还在持续观察着玻璃瓶的安富明却在用力揉着眼睛,惊讶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343章 报仇雪恨 直升机雷达的警报声大作,同时在屏幕的东北方向上,两个前后紧挨着的光点迅速向着中心逼近。 赵云航哗地拉开移门,跳出机舱,迎向了那两辆从远处飞驰而来的越野车。 他摆出一夫当关的架势,双拳捏得咯咯响。 不管来的是谁,为了保护女儿,他都会战到最后一刻。 汽车在离开他二十多米的位置依次停了下来。 车门向着两边打开,里头乘员一个个跳下,果然都是生面孔。 赵云航脚趾都快抠进了地面,随时准备一跃而出。 然后,他看到了女婿的脸。 秦康最后一个从车里钻出来,却领头走在了队伍最前面。 剩下的三人一狼,追在他屁股后头,看起来倒像是他的跟班。 “爸爸!”秦康手里端着个玻璃瓶,向着还没回过神的丈人招呼,“事情都解决了。” “解决?”赵云航琢磨着字里行间的意思,“你是说,你把石仲元杀了?” “这倒没有,”秦康走近到丈人身前,把个玻璃瓶塞进他怀里,“石仲元就在这里面。” 赵云航抓握着玻璃瓶的手都有些颤抖,指关节发白,让秦康都有些担心他别就这样把瓶子给捏爆了。 他盯着瓶子里还在蹦跶的八只虫,眼里冒着火光:“这个杀千刀的王八蛋,把小兰害惨了!” “小兰还没醒吗?” 赵云航摇了摇头,却不知是在否认什么。他抬起手背在眼角按了下,招呼着秦康走向机舱。 拉开门,赵云航叫出了飞行员,却给秦康让了条道。 “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怀着满腹疑问,秦康矮身钻进了机舱。 有限的空间尽收眼底,他已看见了赵紫兰直起半身,头靠着舷窗倚坐在后排座椅上。 “姐夫!”赵紫兰带着哭腔呼喊。 她的声音柔弱中带着凄厉,她的人还在原地,没有挪窝。 在那一瞬间,秦康就觉得不对头,这不是小姨子的作风。 挨近她身旁坐下,秦康关切地说了句废话:“你醒啦。” 赵紫兰的泪水扑簌簌往下掉,把脸上的妆容又化开了一遍。 “姐夫!我残废了!我的腿……我的腿没知觉了!” 冷不丁得来这么个回答,秦康也是一下晃了神。 他垂下目光,看到小姨子的下半身盖着一条毛毯。 秦康探出手,隔着毛毯在赵紫兰腿上捏了一把。 肌肉依然富有弹性,赵紫兰却早已泣不成声,用力点了点头。 秦康的声音有些嘶哑:“怎么会的?” “我也不知道!早上我醒过来,爸爸说那时候你刚走不久。我想下地,却发现腿上使不出劲,麻麻的,一点知觉也没有……呜呜呜,姐夫!我残废了,怎么办啊?” 秦康握拳往自己脑袋上砸了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事追根究底,确实要赖石仲元。 出了机舱,秦康看见丈人就站在移门旁边,手里头捧着那玻璃瓶发呆。 瓶里头,那些虫子已经重新汇成一体,组成了一个微缩版石仲元的样子,居然还有点萌。 此刻,他正跪在瓶子里,不断地磕头、讨饶。 看着赵云航未发一言,如泥塑木雕,秦康推了推他的肩膀。 “小秦啊!”他的声音缓慢悠长,“你帮我一起想一想,怎么弄死这龟孙?越残忍越痛苦越好。” 秦康发现不管是折磨人,还是安慰人,在这两件事上他都不擅长。只好无言站在丈人身旁。 机舱里传来赵紫兰的呼喊,一下便把赵云航叫醒了。 他把玻璃瓶塞回了秦康手里,随即就钻进了机舱。 换了跪拜的对象,石仲元的头却磕得更勤了。 小脑袋不断撞击着玻璃瓶,发出笃笃笃的声音,搞得秦康有些心烦意乱。 这家伙,不管是本体还是变成虫,都是一样的讨厌。 秦康向着那四名异能者走去:“你们有谁可以让他安静一会儿吗?” 郎敬诚举起了爪子。 寒气隔着玻璃瓶发挥着作用,石仲元瑟瑟发抖地蜷缩成了一团,逐渐冻僵。 其实就这么冻死也挺好,但老丈人估计也不会满意,秦康又把玻璃瓶拿了回来。 这时候又有人举手了,是安富明。 “报告,我想去解个手。” 秦康刚抬手挥了下,忽又把安富明叫住。 他笑出了几分邪魅,把玻璃瓶往安富明手里一塞:“拿好夜壶。” 等到赵云航再一次拉开了移门,秦康坏笑着从旁递上了一瓶还带着温热的明黄色液体。 丈人看着在黄汤里浮浮沉沉、舌头耷拉出来老长的石仲元,一时间都忘了词。 隔了半晌,他终于想起来要干什么,拉过秦康的腕子,往机舱里带。 翁婿两人站在了赵紫兰身前。 赵云航看向女婿,眼里意味深长:“小秦啊,爸爸想求你件事,你可以答应吗?” 秦康叹了口气,这句式听着不像是能从长计议的样子。 “爸爸,你说吧,什么事?” 赵云航又看了眼女儿,抹泪道:“其实,这也是小兰的心愿。她现在都这样了……她想,想留在你身边,每天能看到你……” 秦康的视线从含悲忍泪的父亲移转到哀伤中饱含期望的女儿身上,也只好默默点了点头。 大事已定,秦康带着四个跟来的异能者和赵云航依次碰过面。 “石仲元的势力现在就剩他们几个了。他攒下的家当也还在原地,我没动过……” 赵云航摆了摆手:“这些都是你打下来的,应该归你。” 秦康道:“东西太多,地方太远,我也顾不过来啊。” 赵云航看向他那双清澈的眼睛,立时也明白了女婿的用意。 真有心要往回搬的话,又有什么顾不过来的。 “行啊!那爸爸就暂时帮你代管吧,等以后接班了,都是你的。” “那可就谢谢爸爸了!”秦康嘿嘿一笑,“不过这里头有一个人,我想先借回去用用。” 两辆越野车从一点出发朝着不同方向疾驰,在雪地上画出了一个巨大的小于<号。 其中一辆车上,安富明充当了司机,偷瞄了一眼后座上的新任老大和依偎在他怀里的女孩,识趣地将车内后视镜转了个角度。 第344章 药石无用 一辆车牌陌生的越野车稳稳停在了锦庐小区55号楼前空地上。 听到屋外动静,女主人赵诗琪一早就守候在门廊。 驾驶位的车门打开,从里头下来的人和车牌一样的陌生,这让满怀期待的赵诗琪脸上浮起一丝疑惑。 但这一切很快被重逢的欣喜冲得烟消云散,她望见了从后座钻出的秦康。 和老婆点头招呼了一声,秦康却没有立刻上前,而是从车尾绕到了另一边。 当他用出一记公主抱把赵紫兰从后座里抱出来时,和迎面而来的赵诗琪碰了个满怀。 秦康怀里的少女也没了往日的娇纵,像只奶猫似的蜷在姐夫怀里,怯生生唤了一句:“姐姐。” 去而复返的妹妹,她独特的出场方式,秦康的晚归……这里头信息量太大,让赵诗琪都有些发懵。 直到秦康把赵紫兰搬进卧房,又把赵诗琪拉出房间说明白原委,她仍然感觉这就跟做梦似的,难以置信。 赵诗琪嗫喏着双唇:“就是说……她要继续住下去咯?” 把脸埋进了手掌,秦康点了点头。 听得对面人一声叹息,他又把脑袋从掌间升起:“现在这也是特殊情况……只要把她的腿治好……” “怎么治?” 又是个头疼问题。秦康别过脸去,隔了会儿喃喃道:“先让曹明中来试试吧!” 曹大夫一般不出诊,可既然是秦康提的要求,那必须破例。 拎着整套家伙事儿,他敲门进房,又听秦康讲了一遍病情,脸上挂笑坐在了赵紫兰床边。 一番望闻问切,小姨子看着有些紧张,颤抖着苍白嘴唇,答得和秦康讲的一般无二。 这也难怪,事情发生那会儿她还昏迷着呢,又能问出什么花来? 曹明中捋起袖子,将他那双指节修长有力的手掌盖在赵紫兰腿上,一寸寸往下捏。 他捏得很慢很仔细,过程中赵紫兰一动也没动,只有乌溜溜的眼珠子不住闪烁着光。 微微叹了口气,曹明中俯身,又从他带的诊包里取出了一方小盒子。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把盒子打开,从里头抽出了一根闪亮的金针。 “小妹妹,你别害怕,接下来我要用金针来刺激你的穴位,你放心,我会避开血管……” 曹明中的话还没讲完,就被一声哭嚎打断,跟上的是赵紫兰劈头盖脸砸来的粉拳。 大夫一下就被打懵了,直到秦康把他拉开,手里头捏着的金针还兀自剧烈颤抖。 赵诗琪从旁凑近问道:“小兰,怎么了?” 拧动半身扑进姐姐怀里,赵紫兰放声大哭:“姐姐!他是坏人,他欺负我!” 赵诗琪直感到又好气又好笑,轻拍着妹妹的脊背:“医生是在给你治病,怎么能叫欺负你呢?你要乖乖地配合,病才会好啊!” “不嘛!不嘛!我不要他治,你让他出去!出去!” 说着,赵紫兰已经一头撞进姐姐怀里,撒起了娇。 赵诗琪无奈地投来一瞥,秦康见状,便先带着曹明中出了房间。 两人在房间外头候了约有一刻钟,赵诗琪开了房门出来。 秦康忙问:“怎么样?” 赵诗琪微微摇了下头,又转向曹明中:“曹医生,我这妹妹娇生惯养的,看到这么长的针,害怕!” 曹明中眼睛滴溜一转,当下会意:“那就喝汤药。” “她也怕苦。” “这样啊……” 赵诗琪勉力一笑:“这病人不配合,确实也没办法。就是麻烦曹医生白跑一趟了,抱歉啊!” 等把曹明中送走,关了房门,赵诗琪转身就迎上了秦康炯炯的目光。 刚才他在边上就只顾着听,什么也没说,现在想了解真正的理由。 越过他的肩头,赵诗琪向着家里四处看过,确认了没有六耳,才说道:“小兰说,刚才曹明中对她动手动脚的,她害怕。” 秦康的眼睛都瞪圆了:“这不是胡扯淡吗?前面诊疗时,我们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人家就是正常的触碰……” 赵诗琪赶忙摆手,示意他收声。 秦康压低声音续道:“再说了,那是我小姨子,就算借曹明中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赵诗琪嘴角一撇,眼睛往楼上斜瞟:“这话我也不信。可小兰就是一口咬定被吃了豆腐,能怎么办?总之啊,想让她配合治疗是不可能了,另外想办法吧!” 秦康踱着步,绕着客厅转了个圈,回道:“那只能借助异能了。” “我爸带来那个治疗师不是死了吗?” 秦康轻笑一声:“全天下又不是光他一个有治疗异能,我就碰巧知道有个地方也能找到。” 秦康当然知道,这是之前入职避难所后勤部时,领导亲口和他介绍的。 所以第二天早上,他就跑去了新世界避难所,来了趟故地重游。 越野车挨着大门旁边停下,秦康一步跨出,径直向着岗亭走去。 站岗的哨兵看清来人模样,笔直如枪的身杆于瞬间垮塌,啪嗒一下从那水泥墩子上跌了下来。 他这番表现倒让秦康颇感意外。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于是他努力让笑容显得更友善一些,凑近两步关切问道:“没事吧你?” “不要过来啊!”哨兵还坐在雪地上,两脚胡乱蹬踏着将身子往后挪。 见秦康止住脚步,哨兵心下稍歇,赶忙摸出对讲机,调好频道一通低吼:“报告领导!上次过来招聘那人,他又来了!请求支援,我可顶不住啊!” 说完这些,他把对讲机往身边雪地上一搁,两手撑地,从头到尾都没想去触碰挂在身前的枪。 直到这时,秦康才算意识到,他上一回过来也是同一个哨兵值班。只是他早就忘了哨兵的面容,对方的记忆力明显比他强。 十分钟不到,贾松青、沈明和穆亦可结伴来到了大门口,跟在他们身后起码有两百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以及二十几个混杂其间的异能者。 一番谦让过后,依旧是沈明走近前问话。 “哥们儿,”他的喉结往下一沉,“你今天过来,有何贵干?” 秦康挺身迎上,却把沈明给逼退了一步。 他只得讪笑着说:“和上回一样。” 这时候贾松青忍不住插嘴:“你这隔三差五的就过来招人,真当这避难所是你家开的啦?你的实力是很强,可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几百号人一拥而上,你也未必就能把我们都杀了!” 第345章 一命换一命 秦康将视线如雷达般扫过全场,心里头起了盘算。 发动时停后,掏出丝瓜棒加上放大也用不到半秒钟,后面就算敌人再多也不过是多抡几棒子的事儿,把这一片清场了,估计还能剩个两三秒钟擦一下棒子上的血迹…… 退一步说,哪怕一口气没杀完,我就不能再放一次时停吗? 他心里是这么想着,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了一抹笑。 这笑容看在贾松青眼里,却是让他浑身一哆嗦。 “你……你想干什么?不要……不要乱来啊!”说话间,贾松青已退后两步,并且摆出了防御姿势。 干什么? 这句话把秦康的思绪拉了回来。 当然是为了治疗异能者,他此行志在必得。 这倒也不全是为了赵紫兰,而是经历过上一次聂傲冰受伤,他深深觉得团队里配个奶妈真的很重要。 至于避难所嘛,毕竟还背靠着军方,他并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 “贾队长,你不要那么紧张嘛!”秦康笑得一团和气,“我是来招人的,哪里有说过要打要杀,怎么到你嘴里就跟强盗似的呢?” 见局面有所缓和,沈明忙道:“可是你这总过来挖墙脚,换了谁也吃不消啊!这里毕竟还是国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别让我们底下人难做嘛!” 秦康瞥了他一眼,脸上笑意未改。 心中却想,今时今日,避难所国字招牌还剩了多少成色,实在值得打上大大的问号。 内情大家心知肚明,可毕竟也不好当面拆穿,秦康便顺着沈明的话头往下:“既然难做,那我也不上强度了。这回我就只招一个人!” 他竖起一根手指在沈明眼前晃过:“上回带走三个都能搞定的,没道理这次就不行吧!” 沈明一时语塞,为难地瞧向同僚。 穆亦可昂起了头:“这不是数量多少的问题!前一次我们是上了你的当,拿避难所里的人员当作筹码和你赌赛,这已经是犯了错误。怎么可以一错再错?” 秦康冲他嘿嘿一笑:“所以你们这次是不想和我文斗了吗?” 这话一出,穆亦可的心都快坠到肚脐眼了,这潜台词不就是要动手吗? 秦康却没功夫理会他的想法,面朝所有人淡淡说道:“我如果执意要把人带走,这里没人可以拦得住,这一点大家都心里有数。只不过吧,我自认还是个文明人,好好说话能解决的问题,就不太希望动手。就是不知道你们这边够不够文明呢?” 贾松青眼睛直勾勾望着他:“你想怎么谈?” “爽快!”秦康拍了下手掌,“我只带走一个治疗异能者,而且我知道你们有这号人物,就在后勤部。我的要求已经提了,现在轮到你们开价。请!” 沈明退了回来,和其他两个头目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了许久。 半晌后,贾松青的脑袋钻了出来,踏上前一步:“兄弟,怎么称呼?” 秦康照实回答后,贾松青挤出一丝笑:“秦兄弟你说的没错,避难所里头确实有你要找的人。那么,我开的价码就是一命换一命!” 秦康皱起了眉:“何为一命换一命?” “你要想从我这里带走一个人,就得拿另一个人的人头来换!” 思虑片刻后,秦康问道:“你说吧,是什么人?” 贾松青抬起一只爪子,朝后甩了甩,身后密密麻麻的士兵便收了枪,分向左右,让开了一条道。 “借一步说话。” 秦康被请到了避难所里头一间会客室内,这里条件算是不错,窗明几净,暖气蒸腾。 一位身着体面职业装的妙龄女子给在座各位都奉上茶水,跟着便识趣地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在座的只剩秦康和避难所的三位掌权头目。 贾松青率先开口:“秦兄弟,我本来不是这里的人,你知道吗?” 其实秦康是知道的,但他更明白贾松青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茬,便默不作声,静待下文。 果然,他自己便继续了说明:“原来我在绿水避难所,地方是在埔东了。你也知道,后来几大避难所合并才有了新世界。可你一定不知道为什么绿水会办不下去了吧!” 配合对面的表演,秦康摇了摇头,又将手心往前一摊。 贾松青把头抬得老高,又叹了口气。 “其实我们的起点是很高的,在物资最紧俏的年月里,我们身边却守了个大金矿。” 他隔着桌子推过来一张伸城市地图,上头靠海位置画了相距不远的两个红圈,一个在陆地,另一个圈在一座岛上。 贾松青适时送上解释:“陆上这个,就是当初的绿水避难所。那座岛,是羊山深水港。” 秦康手指点上岛那头的红圈:“你说的金矿,也就是物资,是从羊山港过来的吗?” 贾松青点头默认。 “是走东海大桥?” “不是。这鬼天气实在太冷了,连大海都冻成了一片,汽车也能直接在冰面上开。我们把货物从码头上卸下来,再靠车队运回避难所,就和走陆路没有多大区别。” 秦康把身子靠回椅背,两眼盯着贾松青:“你该不会告诉我,后来货被人抢了吧?” 贾松青苦笑着回应:“要比这个严重得多,是岛没有了。” 会客室里很安静,总共也只有两个人在说话,可秦康却怀疑起了自己的听力,或者就是贾松青的语言表达能力有问题。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港口被人端掉了?” “不!”贾松青两只爪子啪地拍在桌面上,“我的话就是字面意思上的表达,是羊山港所在的那个岛,整个一座岛,没有了!不见了!找不到了!”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静得能听清彼此心跳的声音。 能从地图上抹去一座岛……这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秦康咽了口唾沫:“你是说,后来派人去找过?” 贾松青点了点头,眉目间却涌上了痛苦神情。 “这么大一座金矿,说没就没了,我们怎么会善罢甘休?派了不止一批人出去寻找,可是……可是他们……”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这段过往勾起的不快情绪,已不允许他继续深入。 秦康找了另一个切入点:“那么你提到的人头……” 像是擦着了一根火柴,贾松青萎靡的眼神瞬时发亮:“我们派出去的人里头,还有一个幸存者,虽然他只是多活了几个小时,但是根据他的描述,我们拿到了元凶的画像!” 他从外套口袋里取过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片,贴着桌子向着秦康掠了过来。 第346章 消失的羊山港 秦康接过纸片在桌上摊开,一张大饼脸几乎占据了整张纸三分之二的画幅,顶上三分之一则留给了一头造型参考公园门口石狮子的卷毛烫发。细长眼睛在肥沃脸庞映衬下显得格外敷衍,漫画似的勾勒出两条横线,剩下全是留白。 将这副尊容端详半天,秦康抬起头:“这是个女的?” 贾松青嗯了一声。 秦康把纸往桌上一放:“长得还真挺有特点的啊!” “应该是从韩省来的,那个幸存者,听到过她讲话。” “其他呢?”秦康十指相抵,看向贾松青,“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事件是发生在八月头上。发现岛没了,我们派出队伍查找线索,这是第三批。袭击我们的是一伙人,数量不算多,五个,看身手全都是异能者,而这个女人就是带头的。” “都是些什么异能?” “风火雷电,各式各样都有。但最厉害的还是这个女人,她可以变身成四米高的巨人。” 秦康提笔在画像旁记了个数,接着问:“力大无穷的巨人吗?” 贾松青露出一抹苦笑:“她当时只是往冰面上铲了一脚,崩飞的冰块就把我的人砸死了好几个。就连那个幸存者也是当时受伤晕过去了,这才有机会告诉我这么多。” “这件事情之后,你们没找过她吗?” “怎么没有?”贾松青又是一拍桌子,几乎要跳起来,“避难所合并后,动用新世界的人力,拜托调查局的关系,把伸城都快找遍了,可是连一点线索也没发现。” 秦康从对面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份不甘。他等了等,确认贾松青没有更多可以提供的情报,便收起了纸笔。 没有送客,也没有阻拦,秦康径直出了避难所大门,路过岗亭的时候和哨兵打了声招呼,这回他总算没再摔下来。 把自己塞回越野车,趁着暖车空档,秦康浮想联翩。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反复翻腾:直接把避难所杀穿,带走他要的人,这么做是不是更简单一些? 先前他翻阅过贾松青的记忆,所述基本属实。 贾松青在打什么主意秦康当然也明白。扔出一道难题,让他知难而退;或许还能有更棒的结果,祸水东引,两败俱伤。 秦康的手指停在了车内门把手上,他的眼里却冒起了火光。 刚觉得自己总算天下无敌了,从此可以横着走。可这过了才几天,又让他知晓了身边另有如此恐怖的存在。 那他这份笃定的自信,真的不是夜郎自大吗? 他把手又放回了方向盘上。 恐怖来源于未知。不管怎么样,先去探查一下那座岛究竟是什么情况。 回到家,却不见赵氏姐妹,秦康逮着成艺琳问起,才知道姐姐正帮着妹妹洗澡。 他没好气地看向女佣:“这不该是你的工作吗?” 几乎把围裙下摆捏成了泡泡纱,成艺琳惴惴答道:“我也想呢,可二小姐就不让我碰她……也只好太太自己来了……” 浴室的门终于打开,问过一声后秦康就钻了进去,穿过氤氲雾气,从浑身都已被汗水濡湿的老婆手里接过了班。 他把洗得香喷喷的小姨子搬回卧房,赵诗琪也赶紧擦过额头颈项的汗珠,三人聚拢在床头。 秦康大致说了下此行的概况,至于避难所方面给出的难题,从他嘴里转述出来自然成了微不足道的小麻烦。 “他们让我帮忙找样东西,这个我可擅长。明天一早我就出发,等交了东西,小兰的腿就有的治了。” 他扶住赵诗琪两肩:“照顾病人,辛苦你了,再坚持一两天就好。” 赵诗琪摇了摇头,勉力一笑:“我没事,你自己出门当心一点。” 秦康又挨着小姨子身旁坐下,语调是难得的温柔:“你也别担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赵紫兰嘟起了嘴,几番欲言又止后,终于开口道:“姐夫!其实,你也不用太费心了。这样子也挺好……” 一手捏在她鼻子上,秦康笑骂道:“说什么傻话呢?” 赵紫兰嗫喏着双唇,秦康却已是起身。 闲话叙毕,他便带着老婆离开,留病人好好休息。 要出趟远门了,他自己也有好多事情需要准备。 第二天清早,天刚蒙蒙亮,其他人还在睡梦中,秦康就开车出了门。 此去羊山港路程长达一百二十多公里,不早点出发确实不行。 旅途漫长,沿路景色单调,平安得都让秦康觉得有些无聊。 直到车轮滚动在结冰的海面,秦康的神经才重新振奋起来。 此情此景,确实只在冰封末世里独有。 作为一个路盲,秦康最担心的就是在旅途中迷路,可眼下似乎不用过多考虑这个问题。 被厚厚积雪包裹的东海大桥好似一条身长数十公里的白色巨龙,横亘在海平面上。 他只要驾车跟着这条龙走就行了。 龙头就是羊山港所在。 或者说,它本该在的地方。 车轮戛然而止。 秦康熄了火,开门下了车。 他摘了脸上墨镜,两手叉腰,望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嘴巴张得老圆。 东海大桥到底的位置,没有看见陆地,像是被人为砍掉了一截,桥面突兀地架在了一片冰冻之上。 秦康走了过去,在冻得瓷实邦硬的冰面上溜达了一圈。 接着,他又转身去查看大桥的状况。 桥面上的落雪大概从六月头上就没再清理过,现在已经看不出两边的护栏和正中的隔离栏,整个是齐平的雪白色一条玉带。 踩着厚实的落雪,像登上了一处山坡,秦康居高往下面张望,依然看不见半点岛屿的痕迹。 就算是海平面上升把岛屿淹了,也断不可能连一点冒尖的建筑都找不到吧。 虽然来之前已经从贾松青那里有所耳闻,可真的亲眼看到,秦康依然大受震撼。 整片天地里充斥着异世界的陌生与诡异,让他有些脊背发凉。 他心里默念起了羊山港,随即发动了预测吉凶异能。 那一团绿光就明明白白接在了桥面之下。 可是在视觉里,那片绿光笼罩下只有光秃秃的冰面。 跑动中,秦康身子前倾冲下了雪坡,迎着那团绿光一头撞去。 奇怪的事再次发生,绿光仿佛近在咫尺,一伸手就能摸到,可不管秦康怎么跑,总是与绿光隔开了一段间距。 而且,绿光的指向也似乎从正前方偏离了一丁点,位于自己的侧前方。 哪怕秦康修正了方向,瞄着正前再跑出去几步,依然会回归到那一丁点的偏移量。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 有了绿光作参照,继续跑下去的结果他已经可以预料,一定会兜上一整个圈,回到起点——大桥下面。 第347章 打草惊蛇 看懂了岛屿消失的秘密,秦康现在心里反而不慌了。 这座岛并不是被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抹杀的,只是有人不想让其他人找到它,用一种未知的方法遮蔽了感官。 羊山港所在的岛屿一直都存在,只是来寻找它的人始终在外围绕圈。 秦康站定身形,又一次调整好了方位,面朝着标识岛屿的绿光。 他深吸一口气,随即发动了时间停止。 他的正前方本来只是一片虚空,现在却多了一层好似纱巾的薄雾。 手掌连挥,将薄雾打散,从破开的洞口,秦康望见了码头和整齐排列在岸边的起重桥吊。 大喜过望,他一头钻了进去,脚踩在平滑如镜的冰封海面上呲溜一声滑出了老远。 趁着滑行的档口,秦康目光向着码头上疾扫,没有看见可疑目标。 有了这么一层迷雾遮蔽,想来他们应该是很放心才对。 等下就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惊喜。 即将临近岸边,秦康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从冰面上腾空而起,划过一道抛物线,稳稳落在了码头的水泥地上。 他又快走两步,把身躯隐藏在离开最近的一座桥吊脚下。 这时候,时间也恢复了流动。 秦康打眼观察起四周,从码头上留下的足印看,这一片经常有人走动,集装箱也打开了好几只,里头的货物自然已经被搬空了。 更多没有打开的集装箱,此刻像垒得整整齐齐的积木,正安静地摆放在不远处的堆场,拼起了一条由五颜六色方块构成的山脉。 虽然这里头的货物也不全是末世里急需的物资,但这总量也着实可观,不管是谁,占了这一处洞天福地可真是发达了。 不过比起物资,秦康对于遮蔽住整个港口和岛屿的迷雾更感兴趣。 这显然不是当代科技的造物,更大可能是异能的结果。 预测吉凶再次发动,这一回,绿色光点出现在了位于远处山坡一座高塔之上。 看那座塔顶上安置的天线,秦康觉得这应该就是港口雷达。 暗色身影在桥吊之间穿梭前行,又迅速越过满是集装箱的堆场。路上偶有望见行色匆匆的巡逻人手,相隔太远,秦康的速度又足够快,并没有被发现。 绕到山坡背面蜿蜒而上,不多时,秦康来到了高塔底下。 与高塔里安装的设备和承担功能不太相配,拦在塔底的只是一扇式样普通的铁门,配的也是最寻常的门锁。 秦康嘿嘿一笑,老化异能附魔在指尖,随即就往锁芯上轻轻一点。 眨眼间,那道门锁就成了一撮铁锈与铜绿。 缓缓把门推开一道缝,并没发出太大响声,秦康沿着花纹钢板焊接成的螺旋状楼梯,拾级而上。 位于塔顶雷达监控室,房门虚掩着,通过漏开的门缝,秦康可以清楚听到里面人的说话声。 只是这一句句都是思密达,他又怎么能听懂呢? 时间停止再次发动,秦康一把拉开房门,迈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只有一个人族青年,顶着副齐眉锅盖头,瞪着双单眼皮小眼睛盯在那雷达屏幕上,一个光点亮在了屏幕西北角。 秦康知道,这个点只会是他的车。 青年的手上另拿了一副无线电话筒,连接的信号线接进了一条线槽,在线槽另一头和十几根线一起插上了控制台的端口。 秦康嫌麻烦,干脆把看到的线缆全都拔了出来。 时间还有富余,他拉了把椅子在青年身旁坐定,又掏出了手枪。 或许是惯性使然,直到又一句以思密达结尾的话说出口,青年这才发现了身边的异样。 “啊——西巴!” 这句是骂人的,碰上这种嘴巴不干净的,枪把子比牙刷好用得多,秦康便抡圆了照着他下巴上来了一下。 青年捂着嘴,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倒在承托他的椅子上往后退出了几步路。 就凭这等迟钝的本能意识,秦康就可以断定这家伙的异能类型肯定不是偏向战斗方面的。 他脚下在大理石地面上轻点,转椅哗啦一声向前溜开,挨着青年停下,黑色枪管顶上了脑袋。 “会说普通话吗?” 青年忙不迭地点头。 秦康把枪管偏开一寸:“叫什么名字?在这里干什么?罩住整座岛屿的迷雾是你搞的鬼吗?” 问题一下来得有点多,青年咽了口唾沫,捋直了舌头:“我叫金……金敏焕,韩省人,原先就是羊山港的码头工人。现在的任务是守岛,通过雷达监控外界情况,要是有人来,就施放迷雾,让人产生幻觉,找不到这里……唉,你是怎么进来的?” 秦康嘿嘿一笑,把刚移开的枪管又靠上了金敏焕的太阳穴:“第一条规矩,听好了!只有我问你的份,你不可以来问我!明白了吗?” 点头用了太大力,金敏焕帽子一样的厚刘海都快被他甩下来了。 秦康把下巴往控制台方向一扬:“刚才你在和谁说话?” “我们大姐!崔……崔元英。” 秦康腾出一只手伸进了外套内袋,翻出贾松青给他的画像抖开:“是这个人吗?” 金敏焕努力睁圆了绿豆大的眼珠子:“对!就是她!” “哦!那她现在在哪里?” “在……在嵊四。” 秦康知道嵊四县,那也是一个岛,离开羊山港不远。 “你跟你大姐说了些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金敏焕有些迟疑,逼得秦康拉动了手枪套筒。 “别……别开枪!”他把两手捂上了脸,透过指缝偷瞧,“就是汇报监察情况,有辆车停在附近,过了好久都没走,下来了个人,从雷达屏幕看是进了港区,码头上杂波太多就看不清了。” “你们大姐回了什么?” “她吩咐让守卫把港区里里外外都搜查一遍。” 秦康想起了路上遇到的巡逻,应该就是在找他的。 “这里有多少守卫?除了你,还有几个异能者?” 就在这时候,一阵如暴雨般密集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 这次金敏焕的解释倒来得很及时:“六个异能者,三十多名守卫。应该是崔大姐见着无线电突然没声了,直接联系了守卫队长过来看看。” 第348章 女巨人 秦康别过脸,怒气已然上头:“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早说?” 金敏焕摆出一副委屈巴拉的表情,不是你自己说了一问一答吗? 事发紧急,秦康忙把监控室内陈设又扫过一遍,接着问道:“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金敏焕目光熠熠:“想活!” “那好,配合我演一出戏。” 脚步的踢踏声越来越近,很快抵达了门口。 虚掩着的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几个挥舞着螺丝刀和扳手的壮汉随即带头冲了进来,一边打量着房间内景,一边操着韩省方言盘问起了唯一看到的人,金敏焕。 此刻他正趴在雷达操作台上,摆弄着一堆电线和开关。 左一句右一句的思密达之后,那几名汉子放低了手上工具,凶神恶煞的表情也松快了不少。 熟悉的普通话从一个随后进来的男人嘴里讲出:“小金,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翻译翻译啦!” “汤哥,没啥大事,就是我不小心弄脱了无线电的连线,再接回去要点时间嘛。现在都弄好了!” 那被称作汤哥的男人走近金敏焕身前,手掌按在锅盖头上,把那顶头发揉成个鸟窝。 “做事仔细点啊!看你把崔大姐急得,差一点就要自己过来了!” 金敏焕满脸堆笑,点头哈腰赔着不是。 汤哥又和领头的壮汉嘀咕了两句,随后便领着一众手下出了监控室。 脚步声渐行渐远,几不可闻。 金敏焕挂在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他以指代梳整理起了刘海,同时朝着门口对准虚空啐了一口。 监控室靠墙摆放着一整排的铁皮柜子,足有一人多高,其中一扇门咿呀一声被从内推开。 秦康走了出来,站到金敏焕身边,往门口又望去一眼。 跟着他一巴掌拍在金敏焕瘦削的肩头:“刚才你救了自己一命。” 他之所以会躲起来,完全是因为了望塔空间狭小,要打架放不开手脚。 但如果金敏焕敢卖了他,秦康一定会杀光在场所有的人。 此刻他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了金敏焕:“说实话,我本来没指望你会选对。” 这次金敏焕反倒迎上了他的目光:“你能破开我的迷雾,肯定不一般。而且你还有枪!” 秦康轻笑一声,也不解释,重新拉过椅子安坐。 “那个汤哥就是守卫队长吗?” “不是!”金敏焕的嘴角往旁一撇,“他是岛上的六个异能者之一,怎么跟你解释呢,他其实是大姐用过的玩具。” 说到这儿,两人一齐笑了出来。有些事,本来就不必解释太多。 从金敏焕嘴里,秦康对这边情况也有了大概了解。 末世前崔元英在嵊四经营摔跤道馆,羊山港码头上又有不少韩省来的工人,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后来除了崔元英,工人里也有两个觉醒了异能。既然都是同乡,两边一合计就结成一伙,这些人里只有崔元英能力偏向战斗,便做了领头的。 “那其他的异能者是哪来的?” 金敏焕嘿嘿一笑:“一开始他们都是肉票,是崔大姐跑到陆地上绑来的。” 秦康奇道:“那他们怎么又肯跟着崔元英做事的?” “本来是不肯的啊!揍个几顿就老实了。再不行,就杀掉一两个。” 秦康的眼神瞬时凝重:“你们究竟绑了多少人回来?” 金敏焕的笑容越发神秘:“异能者也不是地里的萝卜,其实呢总共也就绑了五六个。可是有了种子,就可以收获一箩筐。” 他把话说得云里雾里的,秦康一下也是理解不能。 这时候,他搁在控制台上的手忽然感觉到一丝微微的震颤。 “你们这地方,在地震带上吗?” 金敏焕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屁股底下跟安了弹簧似的跳起,身躯几乎趴上了控制台。 接着,他又如同软体动物似的从控制台滑了下去,颤巍巍的手指朝向前方观察窗:“完了,她来了!她一定是发觉了不对劲!” 秦康探身透过玻璃窗前望,心中也是一荡。 一个身高足有十几米的女巨人正挪动着肥硕无比的身躯挤过堆场,向着雷达高塔方向过来,途中不经意间碰到堆叠在一起的集装箱,也被她撞得七倒八歪。 秦康两边眉毛都快打结了,这贾松青的情报有误啊,何止四米? 还是说,在这段时间里,这女人的实力又有了大幅提升? 巨人的动作看似缓慢,其实身高腿长步伐大,转眼间已来到了高塔所在小山脚下。 按这个速度,走楼梯下去,可能会在塔底下被巨人截道。 此刻已容不得他多想,秦康当即从地上抓起一把椅子,抡圆了砸向玻璃窗。 哗啦啦,窗户破开了一方大洞,呼啸的冷风肆意倒灌进来。 一把拉起形同瘫软的金敏焕,又跳上控制台,秦康和他肩并肩站在了破窗前。 女巨人已经开始了攀登。 “哥!”金敏焕发出声哭腔,“从这么高跳下去会死的啊!” 秦康嘴角一勾:“你闭起眼睛就不会。快闭上!” 这最后一句是命令口吻,金敏焕也不作他想,依言照做。 时间再次停止流动。 秦康取过一只口袋,从里头摸出几粒轴承钢珠,那是他先前问喻子龙要来的。 朝着下方,他以轻中重三种力度分别扔出钢珠。 三粒钢珠各自飞出了一段或短或长的距离,随后归于静止。 秦康把金敏焕像抓只鸡似的拎起,往前踏出一步。 像踩上了向下的台阶,两人逐级降低了高度,等来到了第三阶,秦康又是如法炮制,再次扔出三枚钢珠。 稳稳落地,时间到。 感受到脚下不一样的触感,金敏焕睁眼,立时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秦康此时却也顾不上他,顺手往后面一推:“一边凉快去!” 女巨人已爬到小山的半道。 从顶上居高往下望,那张最初出现在画纸上的大饼脸在这一刻落实到了具体,只是远比纸上所见更有冲击力。 她本来就不算大的眼睛被满脸肥肉挤成两道细缝,大脸盘子都快赶上了浴缸的尺寸,竟然让秦康生起了3d巨幕电影的观感。 只是这绝对是一部恐怖片。 只有傻瓜才会去和这样的怪物肉搏,秦康拔出手枪,子弹跟白捡似的往下射去! 女巨人闭上了眼睛,她的大脸盘子成了最好的活靶。那一粒粒子弹尽数钻了进去,像是点上了好多粒麻子。 弹匣清空,枪声停歇,女巨人也随即睁开了那双眯缝眼。 随着她凌厉目光一同向上射出的,还有那些打在她脸上的子弹! 第349章 复制人 鬼知道她脸上肥肉怎么会有如此弹性,子弹回来的速度竟不比最初发射时候慢多少。 只是一瞬间,秦康周身就被这一轮齐射的子弹笼罩。 脚踝两两相磨,几乎要搓出火来,带着秦康身子一连退出了十几步。 啪地一声,先是一只硕大肥厚的手掌按在了山顶边缘。 跟着,女巨人的巨大身躯像是在那一刻摆脱了地心引力,扶摇直上,随着一声震人心魄的轰鸣,踏足在了山顶之上。 光是她的脚就有两米多长,一站上来,山顶这方寸之地立刻显得无比拥挤,秦康已经退回到了塔边上,和瘫倒在地的金敏焕在一起。 他抬头仰视着巨人,那脖子、胳膊、肚皮、大腿……浑身的每一处都布满了层层叠叠的肥肉,像是鼓起的轮胎。 这样夸张的尺寸,当然找不到能穿的衣服。是人才需要遮羞,可现在屹立在秦康面前的,是一座山,肉山! 肉山动了,带起地动山摇的威势,向着秦康扑了过来。 金敏焕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睁开时,却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山脚。 山顶上尘烟四起,已看不见那雷达了望塔的尖顶,一片灰蒙蒙中,有团粉红色在扭动。 金敏焕不由得后退几步,撞在了秦康身上,反把他顶得一踉跄。 秦康脚下就像生了根,冷冷望着那山顶。 烟尘渐渐平息,那团粉色也显露了本来模样,正是那女巨人。 了望塔在她蛮力冲撞下已经倒塌,可不知道为什么,女巨人自己也仍旧趴在地上,努力了半天也没爬起来。 “发……发生了什么事?” 秦康视线焦点不改,嘴里淡淡解释道:“我把她的腿打断了。” 他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心里头波澜万丈。这死肥婆骨头真的够硬,时停里足足花去了三秒钟,丝瓜棒左右抡得飞起,不知道挥出了多少棒子,打的还全是脚踝骨的弱点部位,这才把她撂倒。 剩下两秒钟,提着金敏焕一溜烟跑到了山下,大气都没顾得喘上一口。 看她确实是爬不起来了,秦康心下稍安。就留巨人自个儿在山顶再扑腾一会儿吧。 这时从身后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秦康转身望去,刚才他躲在柜子里、门缝里瞧人见过的汤哥一马当先跑在了最前面,紧随其后的两个人应该也是异能者,再拖后十几步外是其他的守卫。 脚步声不止一处,从左侧方位也有人马正朝着这边迅速聚拢。 了望塔的倒塌,想来也该把岛上所有的防卫力量都吸引来才是。 汤哥在离开秦康五六米的地方刹停了脚步,指着对面叫骂:“哪里来的毛贼?想偷东西吗?” 放平时,秦康肯定要和这位汤哥掰扯一下,到底谁才是贼。可现在,他的目光已经完全被另一队围上的守卫吸引。 那一队也是两个异能者领头奔在最前面,其中一个,居然和汤哥长得一模一样。 他朝着两边都望过一眼,确认自己没有脸盲,又问向身边的金敏焕:“这汤哥还是双胞胎啊?” 还没等来回答,头一位汤哥已经吼了起来:“狗屁双胞胎!我才是真的!” 这时另一头也已赶到,把这句话也听了进去,指着对面冷冷道:“你个复制品还真是入戏太深出不来了啊!” 甩出这句,第二个汤哥将视线移到金敏焕身上:“小金,你和这人是什么关系?刚才在塔顶上……” 秦康没让他把话说完,出言打断:“他是我的俘虏。至于你们,如果再不让开的话,就即将成为死人。” 两个汤哥在同一时间被激怒,放下了内部矛盾,各自挥拳向着秦康的脑袋打了过来。 秦康就站在原地,一步都没有挪过。直到两只挂起风的拳头都挨近了他的身边,才在最后关头向后一闪身。 “喀喇!” 从两边同时传来手骨碎裂的声响。 两位汤哥还没来得及哼上一声,腕子已经被秦康一边一个抓住,跟着就往后头一甩。 两具壮实身子在半空翻过个跟头,又平平向后飞出,咣当一下把集装箱的铁皮也撞凹了一大片。 一道风刃贴地,一团火球凌空,分从上下两路向着秦康袭来。 这两路攻击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可另有一束电光比这还要快出许多。 并且,电光并非直接攻向秦康,而是非常阴险地瞄准了他脚下的雪地。 子弹时间中,秦康向着那掠地的电光轻轻一抓。 电光火石,在老化作用下,连消散的速度都比别的物质更快上一些。 闪避过风刃和火球,这几人也没有了再出手的机会,4倍速下,秦康在两个方位上依次穿梭,雪地上瞬时出现了一个三角。 等他杵着钢棒回到了三角形的其中一个顶点,另两个点上的敌人此刻也是同样纹丝不动。 区别是,秦康已不需要再动,他的敌人们则是再也动不了。 那三名异能者的胸口上各自多了一个杯口大的洞,透过洞眼都能看见身后守卫们惊恐的表情。 人声鼎沸中只听得一片思密达,秦康转头找到金敏焕:“给我翻译翻译,缴械不杀!” 各色工具落地的丁零当啷声如乐章般奏响。 直到这时,那两位汤哥还没从地上爬起来,难兄难弟的身体交叠在一起,关节扭开了不寻常的角度。 秦康抬起一只手招呼着,金敏焕立刻屁颠颠跑近他身边。 他指着地上两人问道:“解释一下,如果不是双胞胎,为什么长得一模一样?” 金敏焕往地上瞥了一眼:“其实他俩都是复制品。本体,在嵊四。” 秦康睁圆了眼睛看向他:“说下去。” “我们韩省人里不是出了三个异能者嘛!另一个叫朴智勋,能力是复制,或者也可以理解为克隆,他能把除自己以外的生命体都造个副本出来。” 秦康指着地上的汤哥:“那他们,还有刚才那三个,都只是复制人?” 金敏焕点了点头,又朝着山顶方向抬手:“就连那位,其实也是复制人,我们通常都称呼她叫崔二姐。” 第350章 战斗狂 秦康哦了一声。的确,刚才听金敏焕提过一句,崔元英在嵊四,就算赶过来也不会那么快到。 可他也随即想到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你们搞出这么多的复制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头一个复制人就是崔二姐了!”金敏焕依然仰着头,“本来能打的就大姐一个,多一个帮手多一把力气。可是克隆自己毕竟心里不痛快,大姐也就只干了这一回。这往后就把主意打到外面的异能者头上。” “就是你之前提过的绑架吗?” “是的。大姐二姐齐出手,二打一就没有拿不下来的硬茬。等把他们绑回嵊四,朴智勋就立即着手复制。和本体相比,复制人同样具有异能,只是记忆与性格都是一张白纸,倒也方便我们洗脑。” 秦康冷哼一声:“这倒是,脑袋空空光有一身力气的家伙最适合当打手了。那么,抓来的本体后来怎么样了?” “本体有自己思想,不容易控制,而且说实在的,大姐也不信任外省人。所以他们除了做种子,最主要的用途就是当陪练了。” “什么陪练?” “崔大姐,她本来就喜欢拳脚功夫,每天都要和人切磋,该把这类人叫做战斗狂吗?那些本体就成了她和二姐的活沙袋。” 秦康不禁失笑:“他们要是打得过,还能被绑来吗?这可不是要被活活打死吗?” “本来就是啊!这些人就算和大姐单挑也不是对手,到后来只能搭上复制体一起上。这样没日没夜的操练,死了残了一茬又一茬,反正还能复制,就是根本分不清剩下的是本体还是复制人了。” 秦康忽地正色道:“你们大姐现在一次要打几个?” 金敏焕露出为难表情:“我也没亲眼见过,具体倒不清楚。只是喝酒时听朴智勋抱怨过,他每天给大姐造沙袋都快要累死了。” 秦康默然不语。这个崔元英一定是在对练中发现异能又有了提升,食髓知味,越练越强…… “那这个崔二姐,”秦康手指着山顶上那坨肉,“前面听你提到她和大姐在一起的,怎么也被发配到这里了?” “这也是最近的事。原本二姐就是最好的陪练,可大姐的实力越来越强,连二姐也快扛不住了。大姐又不愿意再弄个三姐出来,就把二姐打发过来守岛了。” 秦康心里咯噔一下,那么难对付的二姐居然只是淘汰下来的沙袋,这大姐得强成什么样子? 他深吸了一口凉气,看向金敏焕:“你们大姐关起门来练成天下第一,又有什么意义?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将来的计划?” 金敏焕摇了摇头:“我和大姐不是一路人,说实在的不太能理解她的想法。不过她倒是提过一嘴,再下一回她要跑远一点,抓几个异能者大会上决出的强者回来当沙袋。” “对!大会!崔大姐这么争强好胜,怎么没去参加吗?” 金敏焕笑出来几分腼腆:“我们也是从抓来的人嘴里才知道这事,住在这破岛上,活得闭塞。” 身后传来电流声的嗡鸣。 秦康回头,视线迅速聚焦到一个大叔模样的守卫别在腰间的对讲机上。 随着频道被接通,一道透过喇叭有些失真的女声仿佛从异世界里传来,说的当然是韩省方言。 秦康使了个眼色,金敏焕立即上前,和那大叔嘀咕了两句。 对讲机里的女声提高了音量,催促着什么。 大叔忙不迭抓起对讲机,又是一通思密达后,终于垂下了手。 金敏焕一溜小跑回来,把对讲机也交给了秦康,接着说道:“暂时把大姐稳住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他跑开两步,却没听见身后跟上的脚步声。 金敏焕回头,发现秦康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作为一个俘虏,你不觉得自己投得太主动一些了吗?” 金敏焕像根插地上的杆子,僵立在原地。 秦康抬起一只手,放在面前端详:“你一定会给我个理由,不过事先提醒你,我喜欢听真话。” 金敏焕的脸色转成煞白,嗫喏着双唇:“我一直想离开这里,离开大姐,离开这个可怕的女人。” “难道你也是玩具?” “别说了!”金敏焕扯开嗓子吼了声,随即几近呜咽,“求求你……别说了。” 扫了一眼他的记忆,秦康马上就后悔了,这画面真是辣眼睛。 秦康走到金敏焕身前,淡淡地说:“不!你先留在这里。” 金敏焕抬头,一脸难以置信。 秦康挥手止住他的辩白:“我要去会一会这位崔大姐。” “你别干傻事啊!”金敏焕急得都快飚出泪来,“虽然你也很有实力,可是崔大姐……崔大姐太可怕了!我们回到陆地上,别去招惹她就没事了!” 秦康却没有理会,自顾自走开几步后扭头道:“我可不想哪天被人抓去当沙袋。” 出了羊山港,秦康驾车一路向东,平滑如镜的冰封海面上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白得让人心里发慌。 起先他还不敢开太快,生怕一不留神就把车子开到没结冻的海里去。十几公里后,望不见边际的冰盖明示着这份担心纯属多余,车速也就渐渐提了起来。 又行驶了约摸一个小时,前方一座大岛在冰原雪雾之间朦胧现影,那便是嵊四了。 靠岸,下车,登岛。跟着绿光的指引,秦康来到了一座青砖白壁的仿古华夏风格大院之外。 大门前的空地连带着汉白玉台阶上都只覆了薄薄一层雪,正中央高悬的牌匾上书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观海听潮”,门面显得颇为雅致。 只是门旁钉着的“小众点评必吃榜”的金字招牌暴露了这里原先经营的是农家乐。 现在这里头既没有农家,也不见得能有几个人快乐。 光是站在门外,秦康就听见了院内此起彼伏的打杀声。 既然他也不是来吃饭的,就不必敲门了。 挨着围墙,秦康一个纵身上跳,稳稳攀上了墙头。 第351章 崔元英的秘密 把身子伏低趴在墙头,秦康往大院里头望去,里面看似已经历过一番打斗,地上横躺着七具尸体。 踩在血泊和残肢断臂上,有三个人还在捉对厮杀,你一刀我一拳的,竟是各自为战,都欲置其他两人于死地。 那三个人里头,一个是汤哥,另一个是那个用电的,剩下的新面孔手里提着一柄血红色的刀。 仔细看去,躺地上的死人里翻来覆去也都是今天见过的这几副脸孔,显然都是复制品。 在院子到底正中间大房的屋檐下,摆了张红木打造的太师椅,此刻却负担了难以承受的重量,看起来随时都会坍倒。 一个身高体胖的女人挤在椅子上,把原本宽大的太师椅衬托成了马扎。一个顶着副锅盖头的白净青年侍立在胖女人身后。在青年背后几步远,则另有二十多人一字排开站好,看模样,还是那几名异能者的翻版。 怎么他们先内斗起来了?秦康不明就里,继续观察。 那使刀的大开大合,单刀运起一片炫目的艳红光华,好似大雨瓢泼,向着汤哥身上招呼。 汤哥对这柄刀似乎颇为忌惮,不敢硬接,脚下连连后退,左躲右闪,狼狈至极。 看他身上那几道口子,应当也是拜这柄刀所赐。 刀客得势不饶人,正待突进,斜刺里突射来一道电光,直击他的腰腹。 止步收势,刀客仿佛陀螺般急转,避开电光的同时,血刀拦护腰间,幻化成一道红色光圈。 转势未停,秦康看到他的一只左手很诡异地搭在了自己刀锋之上。 又转过半圈,刀客左手向着侧方甩出,几滴鲜血借着离心力,朝着刚才的偷袭者连珠怒射。 噗噗噗!那几滴血打在身上竟不亚于机枪子弹的威力,顷刻间,那个用电的异能者就被打成了筛子。 紧接着,又一柄猩红透亮的长刀出现在了那名刀客的左手。原来,这刀并非红得像血,而是本就由自身鲜血凝聚而成。 双刀在手,刀客攻势越发张狂,纵身冲向了汤哥。 嚓嚓两声!两截粗壮手臂飞向了半空,横向里又有一道红光如流星般划过汤哥咽喉,刀客已然转身,红光也消失在他的掌间。 屋檐下的胖女人忽地拍起了手,嘴里头说着听不懂的话。 那面色白净的青年听胖女人说完,转身面向着身后异能者,说起了普通话:“大姐说了,两人一组比到最后还是血刀赢,其他人再不努力,以后连当陪练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下秦康算是看明白了,崔元英是搁这儿养蛊呢。 场内的刀客已经退场,原先队伍里另外出列了四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来到了院子中央。 那名青年,是叫朴智勋吧,也移步到了四人身前。 只见他一手向前探出,罩在其中一名刀客头顶,另一手则指向了一旁的空地。 朴智勋的两只手上都各自散发出绿色光晕,他指向的空地上,模模糊糊显影出一个人形轮廓。 看起来,四名刀客也不够崔元英打的,这朴智勋的工作强度确实够高。 骤然间,从身后传来一道破空风声,一样物件径直射向了院子中的五个人。 刀客中有一人警觉地回头,凌空将来袭之物抓在手中。 在他摊开的手心里,那东西长得就像个微缩版的菠萝,墨绿色的圆肚上刻满了纵横交错的花纹。 刀客看过这玩意儿,满脸疑惑地递向了站他身前的朴智勋。 这是个手榴弹,可是作为复制人,他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与记忆。 朴智勋往他手心上看过一眼,魂飞天外。 砰!手榴弹在人堆密集处炸响。 “啊!西巴!” 呼喝一声,崔元英从椅子里把自己拔了出来,三两步奔到了院子中心。 弥漫硝烟中,她只见到躺了一地的尸首。 不对!硝烟对面,还站着一个人,一个陌生人。 隔着烟雾,秦康也在打量着她,即使还没变身,崔元英的本来面目就足以被人称呼一声巨人了。 她生得膀大腰圆,身高肯定超过了一米九,大饼脸比画像上更添了两份戾气,天寒地冻却仅仅穿了一身好似背心的单衣。 大概是因为秦康的外形特征半点不像韩省人,崔元英也便以普通话问道:“你是什么人?” 秦康冲着她嘿嘿一笑:“一个想把你当成沙袋的人!” 说完,他就不讲武德地放了时间停止。 过后的五秒钟里,秦康对着沙袋拳打脚踢,丝瓜棒照着天灵盖猛砸,还动用了老化,各种招式用了个遍。 五秒一到,他脚下急挫着退开了十几步,大口喘着粗气,目光警惕地盯着对面看起来都有几百岁的老太婆。 虽然已是鹤发鸡皮,虽然满身都是淤青,虽然额头上还淌下了一溜血,可是崔元英并没有死。 非但没有死,她反而放声肆意大笑,甚至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指,沾上了自己的一滴血,塞进核桃般皱缩的嘴里吮吸起来。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这话说的秦康一愣:“我们不认识吧。” “确实不认识。可是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可以让我见红了。终于让我遇到一个值得认真对待的敌手了!” 屋子里的异能者们从后一拥而上,刚踏上院子的地界就听到一声惊雷般的断喝。 “滚开!他是我的!” 就在秦康思虑着再发动一次时停、把崔元英再往死里揍一顿是不是能起到效果时,他面前的女人忽地长高了。 这不仅仅是身形的变化,更像是从旧有躯壳中破茧而出。 不合身的衣服与鞋子崩飞成了破布与碎屑,展露在外的皮肤又一次恢复了红润与光泽。 崔元英越长越高,秦康的头也越抬越高,惊讶地都说不出话来。 站在他眼前的,是足有三十多米高的巨人,光是她的一只脚都比自己开过来的越野车还大。 崔元英居高临下看着隐入尘埃的对手,说话声音豁亮至极:“作为对你的敬重,我不妨在开打前告诉你一些关于我能力的秘密。” “第一条,我变身前后的防御力是没差别的,想要趁我变身前要我命的,可以死了这条心了。” “第二条,我每一次变身,都是细胞再生的结果,之前受到的伤害也会在变身中得到修复。” 又是一阵来自头顶上方的狂放笑声,震得秦康耳膜发涨。 笑声戛然而止,代之以两道利箭般的目光。 “没有第三条了!来战吧!别让我失望!” 第352章 力战巨魔 秦康扭头就跑,两脚直如车轮般旋转。 碰上这种怪物,不跑等死吗? 崔元英大笑一声,迈开了大脚阔步。 看上去,她的速度并不快,可那也仅仅是错觉而已。 哪怕是掠过天空的飞机,在地面上的人眼里也一样是慢吞吞的。 才跨出两步,她就赶上了秦康,大脚丫子仿佛在踹着他的屁股。 都不用回头,秦康就能感知到紧随在身后的危机。 迅速穿过了院子,他提气纵身一跃,翻过了墙头。 翻过墙,他随即矮身蹲伏在墙根的阴影里。 崔元英也随后杀到,升起巨大的脚板,抬过了围墙高度,便要跨过去。 时间停止! 脚就停在了墙头上方。 现在秦康连半秒钟都不想耽搁,以4倍速从墙根一跃而起,蹿上巨人脚背,跟着跳上她此刻弯曲的膝盖。 拜巨大体型所赐,膝盖上也有足够宽阔的立足点。 此刻丝瓜棒被他当成了铁枪在使,照着崔元英的膝盖狠狠刺了下去。 手上传来触感,就像在扎轮胎。 可恶! 只好将棒子横在一边,秦康俯身蹲下,一手按向膝盖上方的皮肤。 老化异能发动,皮肤转眼间变得青紫,甚至发黑。 秦康的手在巨人膝盖上划过了一道横线。 还剩两秒! 他抓起丝瓜棒,用力望着黑线部位扎去。 棒头如穿腐土朽木,深入了一大截。 秦康紧握着棒子,身子往着旁边一带,同时手上用劲,奋力一划拉,棒子沿着黑线在膝盖上割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还剩一秒! 他将棒子用力下顶,整个人都快压上,用出吃奶的力气撬动着杠杆。 那道破口从一条窄缝逐渐被撑开,越撑越宽。 忽地,秦康只觉得脚下不稳,崔元英的整条腿都在剧烈震颤中往下坠。 膝盖上的曲度被迅速抹平,要不是死死抓着棒子,秦康非得摔下来。 哗啦啦声响,那农家乐的围墙被崔元英的大脚踩塌了一片。 接着,秦康只觉得上方光线一暗,同时耳里传来呼啸狂风。猛抬头,一只巨手正罩住自己拍下! 时间停止不能连续发动,得先歇上两口气。秦康只得拔出棒子,向着下方急跃。 那只巨手拍在膝盖上,从背后秦康都能感受到那股子可怕的冲击力,这一刻他仿佛是一只逃出生天的蚊子。 可恶啊!再有个两秒钟!不,一秒钟就够了!他就能把崔元英的髌骨给撬下来! 但是事实容不得假设,秦康此时能做的就是再一次逃命! 崔元英势若奔雷的笑声从后追上秦康的耳际:“不错不错!居然能够伤了我。能遇上这样的对手,我好嗨,好兴奋!我都要高潮了!啊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啊? 秦康拼了命跑着,不时回望身后的劲敌。 此刻他的4倍速时长也已用完,不得已降成了2倍速,好在崔元英也算伤了膝盖,多少影响了速度,一时倒也追不上来。 只是这女人跑起来腿也是打直了迈出,再难找到刚才的机会攻击她的膝盖。 这座岛上已经见不到什么居民,秦康在空无一人的街道间迂回穿梭。 身后传来轰隆巨响,低矮的民居在崔元英的冲击下像小孩搭建的积木似的层层倒塌。 她经过哪里,哪里就将经历一次地震。 2倍速的十五秒钟很快也用完了,秦康只觉得心快要跳出来,肺快要炸开来,不得已放慢了脚步。 紧追不舍的崔元英火速赶上,仅有几步之遥。 一声哀鸣,时间停止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被秦康用在恢复体力上。 幸好这五秒钟里走的是一段下坡路,即使在普速下也让他又拉开了一段距离。 心肺刚刚平复一些,身后又传来排山倒海般的声浪。 秦康回头,只见那崔元英张开两臂,如大鹏展翅,从山坡顶上一跃而下。 无奈之下,秦康只好再次发动倍速,向着海边跑去。 很快,环岛公路出现在他的眼前。 公路的一边是海,另一边是山,每隔二十米插着根路灯杆子,像是怕人迷路设下的地标。 路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这会拖慢秦康的速度,但对于三十多米高的巨人就没太多影响。 所以,跑出几十米后,秦康放缓了脚步。 身后,崔元英急速上前,双足犁开的积雪溅起迷蒙冰雾遮住了她半身。 这时间,秦康已来到一盏路灯边上,纵身跃起,站上了杆头。 路灯杆子约有十米,就这样也才刚到崔元英大腿位置。 女巨人狂笑着向着路灯扑了过来。 秦康朝着崔元英那张大饼脸扔出了一样东西。 一样他今天在院子里已经用过一次的东西,手榴弹。 崔元英哈哈一笑,毫不在意地伸手将手榴弹拨开。 她也便没有在意秦康的手上没停,又接连扔出了几粒钢珠。 就在崔元英的手掌和手榴弹相触的那一瞬间,时间停止了。 以扔出的钢珠为跳板,秦康接连几个纵跃,一路向着斜上方。 最后,他的双足稳稳地踏上了崔元英前伸的手掌。 4倍速下,他疾行的脚力几乎能点着崔元英手臂上的汗毛,一溜烟来到她的肩胛。 看了眼脖子上层层叠叠比坦克装甲更厚实的肥肉,秦康放弃了。 丝瓜棒展开到了最长,被秦康像杆铁枪似的握在手上,对准了崔元英一只眯缝的小眼睛。 奋力一捅,进去了! 哪怕防御高到了变态程度,眼睛终归还是薄弱部位。 秦康把棒子绞出了一道花,连带着把崔元英的眼窝都扩大了。 滴滴鲜血四溅,飞离了眼眶,又迅速凝滞在空中,如朵朵红梅绽放。 把棒子收回一截,秦康以伸直的左臂为架,接着学打台球的样子,猛地向眼窝里击出一杆。 这一杆子,他要捅进崔元英的脑子。 可是这巨人眼窝后面的骨头也是异常坚硬,一杆子远远不够。 4倍速下,棒子狂抽猛送,虎口都磨破了皮! “噗!” 通了!终于通了! 就在此时,崔元英也恢复了动作。 她前伸的右手在惯性作用下继续拨开了手榴弹,同时也感到了右眼上传来剧痛。 秦康还想深入,可一只遮天蔽日的左手已呼啸着拍了上来。 第353章 进圈套 抽出丝瓜棒,照着崔元英肩胛骨上用力一点,秦康借着这股反作用力,向后飞出了十多米远。 这时,崔元英的左手捂上了眼睛,挥开的右手还没来得及收回。 秦康腾在二十多米高的空中,身子开始下坠,耳边传来呜呜的风声。 不对头! 这风声不善,而且来自两侧! 扫过一眼,秦康直呼卧槽! 崔元英胸前两柄十几米长的大锤鼓足了一口气,又好似伸长的象鼻,在气劲催送下非但没有下垂,反而对着浮空的秦康两向夹击! 危急中,他只得将十米长的丝瓜棒打横高举过顶。 噗噗两声,双锤各自穿进了棒子一端,剧烈的震颤让秦康几乎脱手。 他索性就在棒杆上用力一撑,撒手后身子加速下坠。 只是这样一来,从高处坠落的速度就远超了自由落体,秦康觉得他就算在半道发动时停,大概也来不及扔出钢珠缓解落势了。 之前也没试过从二十多米往下跳,现在看来也只好咬牙硬扛。 可是有人不让。 已然经过巨人腰间,耳边再度传来异样风声,秦康往下看去,崔元英的一只脚像踢毽子似的向上急掠。 这一脚踢得又快又准,完全覆盖了秦康周身方位。 秦康拔枪对着脚板连珠怒射,可子弹对于崔元英根本就是挠痒痒。 只是他也意不在此。 清空弹匣连续射击的后坐力,稍稍抵消了一部分下坠的势头,让他的速度慢了下来。 可以了,秦康毫不犹豫,再一次发动时停。 下一瞬,他一路踩踏着刚刚射出枪膛、此刻如天梯般悬挂在空中的子弹,向着下方同样静止的大脚丫子坠去。 双足稳稳地落在了崔元英脚上。 剩下这点时间里,秦康也不认为给崔元英做个足疗能起到什么决定性作用,便先行一步跳落到地面,拉开了和巨人的间距。 他扭头回望身后,那是茫茫无际的大海。 时间恢复流动,并不见乌云蔽日的天空却炸响了声声惊雷。 那是女巨人的震天怒吼。 她以仅剩的独眼向下射出凶恶的光:“你居然把我伤成这个样子,我要把你生吞活剥了!” 崔元英一手搭上还插在两柄大锤之间的丝瓜棒,轻轻扯落,随意地往边上一丢。 下一瞬,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浮现在她那张巨脸之上:“可是我同时又要感谢你!之前不管我怎么苦练,始终卡在瓶颈上。多亏了你,让我打得这么痛快,这才能突破到更高一层境界啊!” 话音刚落,她的身躯又发生了变化,迎风见长,比原先又高出了一倍,足有六十多米高。 秦康只觉得仰视她的脖子都发酸了。 身躯膨胀的同时,崔元英的膝盖和眼睛上的伤势也修复如初。 跑!秦康觉得此时但凡有一秒钟的犹豫都是对这座肉山的不尊重。 他头也不回地奔向大海。 震颤大地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了一阵停了下来,崔元英破口大骂:“啊西巴!你个混蛋就只会逃,不和我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秦康站定转身,两手叉腰,隔开一百多米和她对望。 “你个臭娘们脸皮也够厚的!刚才又是谁被我放了一路风筝,打瘸一条腿,打瞎一只眼的?忙活老半天连我一根毛都没碰着,亏你还好意思说!” 崔元英被气得哇哇怪叫,脚步却仍停在岸边。 得理不饶人,秦康继续嘲讽:“打架不是光看个子,还要凭脑子的!我看你白长了那么高的傻大个,其实心里对我怕得要死吧!就算你这傻大粗黑的身体再高上一倍,信不信我照样插你皮燕子?” 崔元英涨红了脸,粗了脖子,不管不顾地抬脚向秦康奔了过来。 青森森的冰面在剧烈震颤,在崔元英每一脚踏过的地方留下了凹陷的足印,无数细纹环绕着足印向着四周延伸。 只不过跨出三步,崔元英已拉近了与秦康的距离。 身高长了一倍,让她的步长也增加了一倍。 秦康不敢逗留,即时发动4倍速,踩着冰面一路狂奔。 不同于岛内村镇上狭小的街道,结冻的海平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阻碍。这下就成了单纯意义上直线速度的比拼。 4倍速下,秦康还有优势,但他的弱点是有时长限制。 8秒一到,他弓步前迈,在冰面上打了个触溜儿,借着之前的速度和惯性,继续向前滑行。 风在耳边呜呜啸叫,身子疾速前行,秦康大张着口鼻,吞吐着扑面而来的寒风,借着这个机会休息。 好在之前靠着速度优势保持的距离足够长,长到在被崔元英赶上前,他又可以再一次发动4倍速脱离。 崔元英也已将速度催逼到了极限,一个人带起了一支军队的威压,紧咬在秦康身后不放。 就连两柄大锤此刻也显得碍事,被她一左一右贴着肩膀甩到了背后。 两人一前一后,用脚板在冰面上留下了一道笔直的辙印,指向了东方。 跑一路、滑一路,循环往复,靠着这样的赖招秦康又跑了约莫二十分钟。 又一次的踏冰滑行,秦康也同时在使用预测吉凶,观察着冰面。 嵊四附近的海水太浅,底下多是平缓的大陆架,要找一片水深的所在,唯一希望就是往东走。 眼前,终于出现了他期待中的绿色! 抵近了,秦康脚下用力一蹬,整身如箭般向前凌空射出。 时间停止! 静止世界里唯一能活动的秦康贴着冰面掠过,他的一只手也抓向了下方,对那一片的冰面施加了老化。 落地后向前接连几个翻滚,秦康起身回头,崔元英面目狰狞地杵在原地,时间还未恢复流动。 拍掉身上雪粉,秦康向着女巨人比过个手枪姿势,随即扭头继续狂奔。 等落到崔元英眼里,对手却是猛然间甩开了她一大截,当下不作他想,拔开步子奋力前追。 “喀喇喇!” “扑通!” 听到声音,秦康止住步伐,回头只看见身后激起几十米高的滔天巨浪。 他一步步向着那方巨大冰洞走了回去。 崔元英还在海水里扑腾,她抓着冰洞边缘想从里头爬出来,显然没那么容易。 脚板够不着海底,无处着力,海水巨大的张力又时刻在扯她后腿。 她攀着哪块,秦康就对准那一片冰再施放一次老化,一来二去冰洞就被挖开得越来越大。 又是一次时停,秦康高高跃起,跟着重重一脚踏在了崔元英湿漉漉的头顶心上,把她摁下了水面。 女巨人的体重,此刻反而成了秦康绝杀她的最好武器。 时间恢复流动,崔元英哇地呛了一大口水。 同样的戏码再次上演,只是演到高潮一幕,秦康另外加了点猛料。 趁着时停,两颗拉开了碰炸引信的手榴弹被扔了出去,停在了崔元英的小眼睛跟前。 时停结束的那刻,崔元英只觉眼前突现两个黑点,接连巨响后,她再也看不见了。 “啊西巴!”怒吼响彻了海平面。 失去了视觉,崔元英像没头苍蝇在冰洞里挣扎,却连冰洞的边缘也摸索不到。 像例行公事般,每隔一段时间,她就要呛一大口海水,肚子也被越灌越大,逐渐滚圆。 她慢慢地放弃了抵抗,两臂也不再翻腾,一句话也骂不出口。 终于,在时间又一次恢复流动后,那张大饼脸没有再浮起来。 第354章 死海余波 秦康挺直身子站在冰洞边缘,眼往下瞟。 这一片的海水湛蓝清澈,隔着几米深的水面,他还能隐约看见底下那一蓬烫卷的头发,此刻形似海草在水中摇曳。 也不知看了多久,直到海草也隐入那一汪青水,渐不可辨。 那是巨人沉入了海底。 等下,巨人? 秦康只觉一道寒气顺着脊背直钻入后脑,这崔元英就连死了以后都没有显露本来面目。 还是说,她已经变不回去了,成了不同于人的另一种生物?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异能者的确相比普通人有了很大不同。可是形态完全改变……果然还是细思极恐啊! 海水在严寒下已皱起一层薄冰,看来很快又要冻结,秦康也不愿在此地久留,即刻起身。 返程路上,没了魔神在屁股后头追杀,一路走得倒也是轻松惬意。 重登嵊四岛,再临农家乐,从被崔元英踩塌的围墙破口进去,秦康一眼就望见了远处守在屋檐下的异能者们。 踏进院落,那伙人也发现了秦康,一拥而上将他围起。 那名仅剩的血刀客,也就是今天养蛊大赛的优胜者,此刻微侧过身子,正用警觉目光向着秦康审视。 “大姐呢?” 秦康从鼻子眼发出声冷哼:“她去了一个人人都要去的地方,你想不想现在就跟上?” 只是从刀客茫然的眼神来看,这么句俏皮话似乎也超出了复制人的理解水平。 秦康叹了口气,决定不再鸡同鸭讲:“你们这里有哪个是本体的吗?” 这话好似揭开了谁的疮疤,围上的众人群情激愤,叫嚷着他们就是本体,有几个多胞胎也便撸起袖子,相互间要干起架来。 这些家伙你一言我一句的吵吵闹闹,都忘了最初是要干嘛,空气里充盈着喧哗。 “既然本来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随着她一起去吧!” 时间停止,喧哗定格。 秦康站在圆圈中心,身体如陀螺般旋转过一圈,随即收势,手里头还捏着一张钛合金扑克牌。 他从中心一跃而出,跳到了圈外,快步向着那道围墙破口走去。 跨步出了院子,五秒钟刚过。 那一圈人咽喉间喷射出血箭,倒伏在地,还是个规整的圆。 等回了羊山港,秦康又找到金敏焕的时候,发现他差不多已被那伙守卫软禁了起来。 这些人在打什么主意他当然心知肚明,都是为了求活命,能理解。 原本就是同乡和同事,他们也没做得太出格,秦康便懒得计较。 能又一次见到秦康回来,金敏焕已是难掩激动:“大姐她……” “你可以忘了她。” 说完这话,把喜出望外的金敏焕又一次撇下,秦康独自爬上了原先竖立了望塔的山头。 或许是因为原本体型更容易翻身,崔二姐已经主动退出了巨人形态,此刻正倚靠着仅剩的塔基,坐着歇息。 看见秦康走近,她本能地还想爬起来战斗,但是碎裂的脚踝骨不让。 动手前,秦康脑内一闪念,当时袭击避难所的究竟是大姐还是二姐呢? 不过也就是一闪念,他没有兴趣揪着这问题不放,他只是想交差。 当秦康带着一只深色口袋从山顶上下来时,心情却明显差了许多。 已经在这里耽搁了太久,赶在天黑前,他还要再跑一单跨省速运。 所以他只是跟金敏焕说了句走吧,便头也不回离开了这座小岛。 越野车才起步,秦康就把油门踩进了地板。 盯着东海大桥指向,车轮运转不休,没隔多久,陆地已经遥遥在望。 封闭车厢内,空调暖风里混杂了一丝血腥,这让被扔在后座的金敏焕几度皱鼻。 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好奇:“秦哥,这袋子里头装的是啥呀?” 秦康往副驾地板上瞥了一眼,没理他。 金敏焕讨了个没趣,沉默半晌,看着窗外风景,已经疾驰在陆地。 “秦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新世界避难所。” 作为曾经的岛民,金敏焕显然对这个名词很陌生,秦康不得已对他做了一次科普,顺便还带上了避难所的前世今生,以及崔元英一伙人占据港口、袭击避难所车队的始末由来。 “秦哥,”金敏焕惴惴问道,“你该不会准备把我交给避难所吧?不是……这冤有头债有主,我就不是战斗人员,跟这事一点没关系啊!” 秦康转过头白了他一眼:“真的吗?港口是你藏起来的吗?” 金敏焕急得汗也冒了出来:“我……这些都是大姐让我干的。这不干也不行啊!人我可是一个都没杀过。你知道我能力很单一的……” “废话!”秦康不耐烦地打断他的絮絮叨叨,“要不是看在你能力的份上,我干嘛带你出来?” 金敏焕抹了一把额头热汗,试探着问道:“你是说,我还有机会?” 秦康嗤笑一声:“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我看你也不是个笨人,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金敏焕连连点头。 “顺便给你提个醒,你可以把羊山港消失之谜推到朴智勋身上,他不会有意见的。” 此时此刻,在距离秦康四百多公里以外的海上,有两个人正站在一方明显是新冻上的冰盖之前。 其中一人二十五岁左右年纪,个子瘦高,腰杆笔直如枪,正低着头俯视着脚下冰层,眼里冒出点点金光。 凝视许久,高个眼里金光淡去,转身找到同伴:“死了。” “哦?呵呵呵呵……” 人到中年的同伴发出几声轻笑,声音有些暗哑,像只老乌鸦:“有意思,居然有人还赶在我们前面了。谁干的,看清长相了吗?” 高个男子摇了摇头:“距离太远了,从身影上只能勉强分辨出是个人族男性。” 同伴走近,抬手拍拍他的臂膀:“是够远的,远到连千里眼都看不清,也是难为你了。” 高个挺直身板不动,将头略微放低。 抬起一根食指,推高鼻梁上架着的墨镜,中年人缓缓道:“走吧!能干掉这种怪物的世间没有几个,后面多留意,会再见面的。” 第355章 治疗师 一回生二回熟,秦康都第三次过来避难所了,说明来意后,顺利被领进了上一回谈话的会客室。 他和金敏焕在里头等了约莫五分钟,贾松青姗姗来迟。 还没等他落座,秦康就把一只布袋隔着桌子推了过去。 看那玩意儿在桌面上留下的暗红色污迹,以及扎紧袋子也掩不住的刺鼻气味,贾松青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他小心翼翼解开袋口扎绳,往里头一瞧,旋即收拢了袋口。 这副尊容一眼可辨,实在不大可能混淆。 随后的攀谈中,事件经过被秦康一笔带过,就连崔元英的战力也被他压缩到不像话的程度,战斗狂泉下有知怕是要气得活过来。 “羊山港就在原地,之前是被他们用障眼法遮蔽了起来。现在人已经死了,异能效果解除,你只要一过去就能看到,物资应该还剩了不少。” 贾松青拿笔在本子上划拉了一条横线,又道了声谢。关于物资,他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港口和物资,能拿回来就不错了。即使秦康有在里头揩了油,也都能推在死人头上。所以关于物资数量根本不必问。 贾松青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金敏焕:“这位欧巴是谁?” 秦康往自己椅背上仰倒,笑容可掬:“他是岛上的厨师,最近油水吃多了,我带他回去帮我做些泡菜。” 贾松青目不斜视,也嘿嘿笑了起来,只留下金敏焕脚趾抠地板,一脸尴尬。 又过了几分钟,会客室外传来几声敲门。 朱莉随后就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后勤辅助部门领导羊若欣,以及另一个二十多岁的妹子。 从她进房间的那一刻起,秦康眼睛就只盯在了她一个人身上,惹得妹子脸上泛起了淡淡红晕。 他在上次入职时就见过这妹子,能力也听羊若欣介绍过,就记得挺好看的,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梨涡。只是那一次心思不在这里,也没更多的交集。 现在秦康正在检索着妹子的记忆,只不过并没有翻到治疗半身不遂的病例。 可这份举动毕竟还是让羊若欣会错了意,中年妇女的八卦之心瞬间觉醒,她酸溜溜地和身旁的朱莉抱怨:“小柳可是我们后勤部里一朵花,她这一走啊,部门里头那几个人族小伙子可是有一阵子要吃不下饭了。” 秦康朝老领导瞄过一眼:“有没有一种可能,蚯蚓拌饭本来就不好吃呢?” 说完,他撇下兀自震惊的羊若欣,绕过桌子走到妹子身边。 虽然严格说也不算初次见面,秦康还是先通报了姓名。 妹子应该先前就听说过对自己的安排,赶忙起身对新任老板点头问好加上自我介绍:“柳静芸。” 秦康向前摆了摆手,随即直截了当发问:“对于半身不遂、瘫痪这类病患,你有把握吗?” 谈起自己擅长的领域,柳静芸一扫先前的拘谨,眼里冒着光:“没问题!只要没有肢体缺损,原生的组织部位还在,不管是什么样的伤病,我都可以修复。” 秦康将视线从房间里每个人身上都扫过,最后又停留在朱莉身上。 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得小母猪心里发毛。 “能帮她减肥吗?” 柳静芸也噗哧一声,赶忙捂嘴,嘴角的梨涡一现即收。 “这个做不到,但是对她的脂肪肝还是有办法的。” 秦康哈哈一笑,随后便招呼着柳静芸和金敏焕离开,只留下朱莉在位子上气得脸孔煞白。 这次贾松青一路相送到了大门口,看着秦康他们几个上了车,扬长而去。 他的两只脚却生了根似的,钉在了原地。 另有三人缓缓从后来到贾松青身旁,其中两个是沈明和穆亦可,剩下那个戴了顶鸭舌帽,蓄了满脸的络腮胡。 感觉到身后来人,贾松青微微侧头:“这回看清楚了吗?” 鸭舌帽凑近一步,低垂脑袋:“看清了!就是我认识的那个秦康。” 贾松青从鸭舌帽身边走过,拍了下他的瘦削肩头:“惹上这号人物,也难怪你抛家舍业逃到我们这里来了。” 鸭舌帽转身跟在他后头:“贾队长,那么我们下一步……” 贾松青抬起一只爪子:“不急。想吃下这块肥肉,还得有副好牙口。反正他家地址也知道了,他也跑不了。具体的我们从长计议,务必要有必胜的把握才出手。” 接着他侧转过头:“不然,可不就步了你大哥二哥的后尘了吗?” 那名男子唰地摘了帽子,在手心捏成了一团皱布:“是!行动时分,任凭差遣!” 他顶着一头杂乱头发,浓密的胡子遮住了小半张脸,任谁第一眼也没法把他和之前的马明义联系在一起。 秦康驱车紧赶慢赶,终于是在天色完全擦黑之前回到了西郊锦庐55号楼下。 整一个早出晚归。 进了家门,赵诗琪身披着一条围裙迎上,脸上已是笑意吟吟:“回来啦!先吃饭吧!” 虽然肚子确实很饿,可是想到现在又成了赵诗琪掌勺,秦康还是生生把肚里馋虫压了回去。 “倒不急着吃饭,我把治疗师带来了,让她先看看小兰的情况吧!” 越过秦康肩头,赵诗琪看着那站着的一男一女,都在对着她点头问好,一时间倒也晃了神。 “他俩,谁才是你请来的治疗师啊?” 秦康一把拉起柳静芸的腕子:“这一回,小丫头就再也没理由不配合治疗了吧!” 赵诗琪打头,秦康和柳静芸也依次进了房间。 赵紫兰还半坐在床上,背靠着被子枕头垒起的靠垫,看见来人,她脸上表情从平常转为欣喜,又平添了一抹焦虑。 等对她说明来意,小姨子的病容却愈发深沉。 “姐夫,劳烦你费心了。只是我这腿也不是外伤,恐怕没那么容易……” “你就放心吧!”秦康止住了她的话头,“我已经和小柳,就是你的治疗师聊过了。只要你还能喘气,她能让你当场就下床蹦哒!” “可是姐夫……” “唉,别可是了!”秦康将赵紫兰身子扶定在床头,跟着扭头望着柳静芸,“开始吧!” 柳静芸一出手,秦康就知道自己找对了人。 一样是治疗异能,一样从掌间散发出瑰丽的粉色光晕,她放出的光可比黄志宇的更要亮得多。 灿若云霞的光晕到后来竟是将赵紫兰整个身子都罩在里头。 “好了。”柳静芸抬手背洇着额头冒出的细汗,“病人现在就可以试试下床走两步。” 秦康从旁递给柳静芸一包纸巾,随即挨近赵紫兰身边,扶着她在床上折转过九十度。 他甚至把拖鞋都摆上了。 赵紫兰两条纤细的腿沿着床边自然垂下,如同无风不摆的柳条。 迎着众人期待的目光,赵紫兰抬起头,泪珠却已是滴滴坠落。 “不行!还是一点知觉都没有!” 第356章 天降神医(上) 秦康赶忙蹲下身,伸手在赵紫兰两腿上用力捏了捏,同时仰起头张望。 小姨子早已是梨花带雨,止不住地摇头,洒落的泪珠都快滴上秦康的脸。 他把赵紫兰的裤管也撸起一截,光洁如玉的小腿肚上,添了两枚新留的指印,轻抚之下,手指尖像是触到了一层冰霜。 “哎呀,你这手上也没个轻重,”赵诗琪把秦康挤开,脸带嫌弃,“一边凉快去!小兰,别哭了啊,总会有办法的……” 说着她便挨着床边坐,将妹妹搂进了怀里。 直起身,秦康扭头找到了柳静芸。 他面无表情地从她身旁经过,招了招手。 出了房间,掩上门,柳静芸抢先一步开口,语带惊慌:“秦哥!我的的确确使用了治疗异能,以前都是手到病除。这次为什么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啊!” 秦康的视线仿佛都穿过了她的身体,像是同时在思虑着什么,一句话也没说。 这可把柳静芸都快急出眼泪来。 “我相信你。” 说完这句,秦康便把柳静芸撇下,又推门进了房间。 治疗失败,柳静芸杵在原地犹豫了好久,也终是没脸再踏进那间房半步。 这天晚上就在愁云惨雾笼罩下拉开了帷幕,本就不怎么样的饭食也变得更加索然无味,桌上更是没人说话,只听得见各人急促的碗筷声。 等安顿好了两个新来异能者的住处,夜已深沉,秦康回到自家门前,遥遥望见那两间卧房里都熄了灯。 叹了口气,他转身去了隔壁的46号。 霍芷晴见秦康过来,显出十二分的欢喜,紧搂住他不放开。秦康心里藏事,也只是勉力一笑。 直到霍芷晴把一根两条杠的验孕棒塞在他手里。 “真有了啊?”虽是问句,秦康的眼里却并不见几分惊讶。 “嗯!”霍芷晴笑着连连点头,“算起来就是那天啦!我还翻过老黄历的,正是良辰吉日。” 秦康淡淡一笑,把验孕棒放回床头柜上。 翻老黄历还不如问他,自己那天也是用预测吉凶看过的,现在倒也是验证成功。 只是今晚上是不是又要泡汤了? 见他面色不是很好看,霍芷晴问起,秦康也便将赵紫兰的事情述说一二。 霍芷晴捉住秦康一只手盖上自己小腹,又将脑袋倚上他肩头:“也是难为这小妹妹了,还那么年轻。” “是啊……大家都很难过。”秦康有一搭没一搭应和着。 “最难过的还是她自己,”霍芷晴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低语,“有些苦有些痛,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霍芷晴忽觉身边人别过了脸,仰头看去,正对上秦康笑意满盈。 下一瞬,卧房的灯已暗了,霍芷晴愕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窝在秦康怀里。 夜灯的昏黄光线下,看不清她的脸色,只是微闭起双眼:“小心点,有孩子。” 第二天上午十点刚过,秦康再次来到55号楼。 见了他,赵诗琪只是无精打采嗯过一声,淡淡的黑眼圈揭示了昨晚的睡眠质量。 秦康将她一把拉起,蹭蹭蹭直上二楼卧房。 和姐姐相比,赵紫兰的气色倒是显得不错,见到姐夫还撑起身打起了招呼。 秦康微微点下头算是应过,拉过张椅子就挨近小姨子坐好。 “小兰,你的腿有救了!” 这话一出,赵家姐妹都不由愣了一下,才过了一晚上,这就有办法了? 秦康可没功夫理会她俩的内心波澜,自顾自拿起了一个黑皮面小包,搁在了床边。 赵紫兰忽地发现,这皮包看着有些眼熟。 未等她记起,秦康已先开了口:“小兰乖啊,姐夫找曹医生现学了一套针法,等下就给你扎针,刺激穴位……” 赵诗琪从旁急道:“什么?现学的,你行不行啊?” “差不多了吧!”秦康嘀咕着已经打开了皮包,“一大清早我就去了老曹那里,拿他午饭要烧菜的五花肉练手,扎了数不清的眼子,这块肉肯定能入味儿!” “不是啊……”赵诗琪都有些急眼,“这人和肉能一样吗?你这是无证行医!” 捏起一根闪亮金针,秦康回头看着她笑:“咱俩也没扯证,还不是照样过日子。你就在一边看好了吧!唉,先说好,可别妨碍我治疗啊!” 接着,他把那晃眼的金针在赵紫兰脸门前掠过:“来吧,小兰!可要乖乖配合姐夫治疗哦,一点都不疼的……” “姐夫!” 秦康忽又伸手在自己嘴上拍了下:“瞧我说的,你现在就是没知觉嘛,又怎么会怕疼?能觉得疼那才好嘞!” 下一瞬,秦康就动作粗鲁地把小姨子睡裤裤脚撸起,露出了两条白嫩嫩的腿。 “姐夫……”赵紫兰已经起了哭腔。 秦康仿佛聋了似的,专心致志拿酒精给金针消毒。 “来吧!”他的一只手几乎要捂上小姨子的嘴,另一手捏住金针尾端就往腿上用力扎去。 那针尖极为锐利,皮肤一触即破,直透入里,秦康还在针尾上一捻,整根针的三分之一都钻进了肉里。 赵紫兰的两眼瞬时睁圆。 秦康手上不停,旋即捏起了第二根针。 这次他却没有急着下针,反用另一只手捏了个剑指,点在小姨子腿上轻轻划过。 那条腿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好似案板上的肉。 秦康忽地化指为爪,将小姨子的一只玉足握在了手里。 金针凑近,秦康脸上颇为认真:“老曹说过,十指连心,放在脚趾上也是一样的。” 针尖晃晃悠悠绕过一个圈,跟着就一头扎进了赵紫兰的大脚指。 身下的床单几乎要被抓烂,赵紫兰把嘴唇也咬破出了血。 看着妹妹这副模样,赵诗琪禁不住插嘴:“这到底行不行啊?小兰好像很害怕的样子……还有,你看脚趾上都出血了!” 秦康抬手向后摆:“为了把腿治好,这点小伤又算什么?” 跟着他露出一脸关切看向赵紫兰:“小兰,你别害怕呀,要是能感觉到痛才好呢!真的痛了你就叫出来!听懂了吗?” 赵紫兰的额头颈项上沁满了细密汗珠,用力地点着头。 捏起第三根针,秦康煞有介事说道:“肾为先天之本,下一针我要刺激你的脚底涌泉穴,激发你的先天肾气。” 他冲着小姨子微微一笑,随即把她脚底板整个拎起,瞟着那双惊恐的眼睛,将针尖一分一毫地刺进了脚底心。 第357章 天降神医(下) “啊——啊——啊!” 赵紫兰尖厉高亢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小区,不知情的一定会以为她遇害了。 她握紧拳头不断捶打着床垫,连带着两条腿也开始抽搐。 秦康把她的脚板放下,微笑着站起了身。 他把金针拔去收起,俯视着浑身都被汗水浸透的小姨子:“感觉怎么样?” 小姨子瑟瑟发抖,不说话。 “我看有效果啊!吃完午饭再加一个疗程吧!” “不要啊!”赵紫兰叫出了声,从床上直起半身,颤巍巍摸上了自己的腿。 下一秒,那只手已被秦康捉住。 “姐夫,”她笑得颇为尴尬,手上的拇指食指几乎捏在一块,“能不能先缓一缓?” “让你缓个一年半载可好?” “好啊……哎呀!” 说话间,秦康已经拽着赵紫兰,把她一下拖下了床。 这一手来得突然,猝不及防下,赵紫兰下意识伸直了两条腿,站在了地板上。 等她意识到不对,已经晚了。 秦康在冷眼相对,赵诗琪也诧异地捂上了嘴。 “姐夫!姐姐!”赵紫兰圆睁着双眼,左顾右盼,“我的腿!我站起来了!我好了!这是奇迹啊!” “奇迹你个头!”秦康扯住手拉得她一踉跄,“还在装呢!要不是我给你下猛药,是不是准备在床上躺一辈子?” “姐夫!”赵紫兰拉住秦康的手跟秋千似的荡了起来,“人家真的是刚刚好嘛!” 秦康一把将她的手甩开:“你姐夫喜欢听真话。坦白从宽,或许还能考虑网开一面,不赶你走。” “真的?”赵紫兰吐了下舌头,“其实昨天那个小姐姐给我治疗后……” “真话!” “刚回家那会儿……” “真话!” 赵紫兰又快要哭了出来:“坠机后,等我醒过来,就……就从那会儿开始……可我当时头真的很晕啊!” “哼!我猜的一点没错,你从头到尾都是在装病,就为了能赖着不走!”说到气头上,秦康一指点在赵紫兰脑门,“我看你不是摔出脑震荡,是脑血栓吧!不然怎么想的出这种歪招?” 真相大白,赵诗琪气鼓鼓地把门一摔,出了房间。 “姐夫……我……” 秦康歪起嘴角,摇了摇头,没好气地看着小姨子:“还愣着干什么?当了几天众星捧月的二小姐了,还当出瘾了吗?赶紧做饭去!” 赵紫兰应过一声,踩着一路小碎步溜也似出了卧房。 这一顿午饭可是相当丰盛了,时隔多日能再一次尝到小姨子的手艺,秦康胃口大开,米饭都多添了一碗。 赵诗琪依然余怒未消,从房间里出来后就没有正眼看过妹妹。 至于二小姐自己,差不多沦落到了和成艺琳抢工作的田地,每一盆菜都是亲手端上的桌。 吃到一半,房门被敲响了。 赵紫兰主动起身离席,一路小跑奔到门前。 门一开,屋里屋外两人都惊呆了。 柳静芸抬起一根手指,将赵紫兰上下打量:“你……你怎么就站起来了?” 赵紫兰臊皮耷眼地笑着,隔了半天挤出句话:“这不是小姐姐你医术高嘛?” 柳静芸不敢相信地摇着头,这时又见秦康从后插上,便投去了询问目光。 “她说的对!多亏了你的异能,小兰才能好起来!” “可是……这好奇怪啊!” “吃过饭了吗?”秦康打断她的话头,得到否定回答后,便不由分说把柳静芸也给拉了进来。 被摁在饭桌边上,看到铺满桌子的菜肴,已经吃了几个月蚯蚓拌饭的柳静芸登时傻了眼。 “你们这是在为她的康复庆祝吗?” 秦康亲手为她倒了杯饮料递上:“算是吧!时间仓促,小兰又刚恢复,不然还能再加两个菜……对了,你过来一趟是有什么事吗?” 自从进了门,柳静芸光顾着震惊了,这才想起来自己目的:“就是昨天的事,我挺过意不去的,就想着再来看看,再试一试……”说到后面,声音几不可闻。 “你做得够好了!”秦康端着杯子凑近,柳静芸赶忙起身碰杯。 “不用太拘束!”秦康又把她按回位子上,“咱们这里不像避难所那边,就当作自己家一样就好了。” 柳静芸眼里一暗,愣神般盯着手里饮料。 不过她也很快回过劲来,冲着秦康用力点头,显露标志性的梨涡浅笑。 这顿饭又持续了颇长一段时间,看起来柳静芸有段日子没怎么吃饱了。 饭毕,她实在没忍住,竟打了个饱嗝,赶忙捂嘴,脸上却早已飞红。 看赵紫兰忙里忙外的样子,确实没事了,柳静芸也不好意思逗留,随便寻了个由头就向秦康告辞。 看着她走向玄关的纤瘦背影,秦康从厨房里把小姨子叫出来:“人家为了你也是费心了,去送送她!” 等把赵紫兰也撵出门,秦康回头,却见赵诗琪在玄关尽头与他对望,仍是忧心忡忡。 “你怎么让小兰去送那姑娘?这个嘴上没把门的,这下家丑可要外扬了!” 秦康嘿嘿一笑,走近了揽住她细腰:“她要是不透点什么出去,就不是赵紫兰了!” 赵诗琪大感意外:“你知道啊!那还这么干,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秦康却有意卖个关子,只把老婆拉到沙发上坐下。 “等小兰回来再说。这事儿她要是没有办好,我可真要打她屁股了!” 几乎在外头晃荡了一个小时,赵紫兰才归了家。 发现了在客厅久候的姐姐姐夫,赵紫兰敏感地觉察到气氛不对,乖巧地找了对面椅子坐下。 屁股还没坐稳,秦康就给了她开幕雷击:“小兰,收拾东西,我送你回楠京。” “不要啊!”赵紫兰顿时急了眼,“我可是全坦白了,姐夫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呀!” 秦康对她邪魅一笑:“你骗了我,我也骗你,天公地道。” “姐夫!”赵紫兰起身,扑到秦康跟前蹲了下来,可怜巴巴仰望,“这次是我做的不对,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秦康也不理她,一下拍开赵紫兰前伸的手掌:“你最对不起的是照顾你起居的姐姐。” 赵紫兰如梦初醒,几乎要趴上姐姐膝头,赵诗琪却别过脸去,仍不想理她。 冷眼看她哭闹了半天,秦康伤脑筋似的敲起了头:“其实吧,你也有你的优点……” 赵家姐妹两双眼睛齐刷刷汇聚到了他身上。 第358章 秘密武器 “干嘛都这么瞪着我?”秦康一脸无辜地看向两姐妹,“她做饭的确有一手,是优点就要肯定嘛!” “是啊是啊!”赵紫兰把秦康裤脚也攥在手里,像抓着救命稻草,“除了做饭,我还会……” “没了!”秦康嘴角朝旁一撇,“除了这条,剩下都是缺点。” “怎么可能?” 不顾她辩驳,秦康大手往外一挥:“所以啊,你要想留下,就只需要把厨房管好,其他的别瞎掺和。你姐姐才是这家的女主人,你就别惦记了。” 接着,秦康朝着赵紫兰伸出一手,从沙发上起身时将她也一并拉起。 “你要是做得好,以后该你的也不会少。可我要是没给你,你就不能抢。听明白了吗?” 赵紫兰连连点头:“明白了,我都记住了!” 秦康满意地笑着,又换了个话题:“你和小柳挺聊的来嘛!” 和他对视过一眼,赵紫兰当下会意:“是呀!小姐姐她很关心我的,长的也漂亮,说话又好听。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就多聊了一会儿。” “聊的啥呀?” “就女孩子之间拉家常……唉,姐夫你是不是不高兴?” “没关系,我就随口一问。你能交到朋友也是好事。” 跟着他像是才想起来似的拍了下脑门:“我也忘事了,你可帮我记着。以后的每一餐都多备一份啊,给隔壁芷晴姐送去,她该补充营养了。行了,去忙活吧!” 打发走尚自懵懂的赵紫兰进了厨房,赵诗琪挨近秦康身边:“芷晴姐也有了吗?” 秦康嬉笑着抚上她小腹:“下一个就该你了吧!” 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赵诗琪压低声音又问:“你还真想把小兰留下啊?” 朝着厨房望去一眼,秦康哼了声:“现在送走,过两天又闹个幺蛾子飞回来,你爸爸耳根子软,禁不住她磨的。” “那她就一直住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秦康扶住她双肩:“不会很久的,饵已经放出去了,就等鱼咬钩。” 赵诗琪眼珠子滴溜一转,忽地睁大:“你是说……那个小柳?” 秦康点了点头,又将一根食指竖在唇边。 贴近他耳朵,赵诗琪咕哝着:“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小柳有问题了?那还往家里带,胆子真够大的!” “当时也没办法,确实需要她这份异能。” 秦康又往厨房望了一眼,“放心吧,没事儿的。想跟我玩阴的,这回算是遇上你祖宗了!” …… 隔天清早,秦康开着气垫船就来到了金帝天境小区。 按前一晚上约好的,喻子龙和新入伙的千里眼安富明已经准时等在了小区门口。 登梯上船,里头除了在驾驶位安坐的秦康,还有赵铭宇。 喻子龙颇感意外:“不是说去收物资吗,你把小舅子带出来干嘛?” 秦康还没答话,赵铭宇先一步坐不住了:“龙哥,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你有你的本事,我有我的专长,姐夫带我出来一趟也不是闹着玩的,怎么也能添上两把力气。” 喻子龙打量着他骨瘦如柴的身板,讪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在赵铭宇肩头一点,弄得他一趔趄。 “小伙子口气倒是比力气大不少啊!” 赵铭宇脸涨得通红,还想辩驳,被秦康从旁拉住。 “哎哎哎!一大早的都有起床气还是怎么滴?”秦康朝着两人各自瞥过一眼,“找你们出来,都有各自的任务,缺了谁都不行。有斗嘴力气,等会儿多干点活才是正经。” 领头的发话了,赵铭宇和喻子龙也便不再多言,各自占了船舱一边坐下。 叫了安富明坐了副驾驶,秦康随即开船出发。 第一站先去了辛庄公园。 前些天清掉了洪波那伙人,却还没来得及把他们收集的物资收入囊中。 对于他们制造的毒品,秦康没有任何兴趣,但是物资是无辜的,浪费也是可耻的。 距离目的地还有十公里以外,秦康转头看向一旁的安富明:“现在你可以看得到了吗?” 凝视前方,安富明眼中透出点点金光,隔了一会儿问道:“那小区名字是不是叫辛纪苑?” “没错。” “里头没看见人……只不过,好像有打斗过的痕迹,地上这一滩滩的……” “可以了!”秦康挥手打断他,“给你提个醒,地上那些就别去细看了。不然你浪费了早饭事小,弄脏地板我可要抽你!” 他这么说,安富明也就明白了究竟。应过一声便安坐在椅子上。 到了地点,秦康和喻子龙下船搬货,赵铭宇和安富明留在船上警戒。 这么安排,喻子龙嘴上不说,心里早泛起嘀咕,横竖没看出来赵铭宇出来是干嘛的。 两人一起动手,很快把这伙势力的家当搬空,船上货舱还剩了一半。 接着,秦康调转方向一路向北。 前面只是开胃菜,要说此行的大头正是那曹阳新村。 当时秦康可是听得明明白白,小日子为了多叫些人充当打手,把自己的物资全都给了麦明扬一伙。 两伙势力二合一,数目肯定少不了。 想到这,秦康嘴角轻撇。 饶你机关算计,最终人财两空,这份赔款老子就笑纳了。 依然是隔远了先让安富明侦察目标老巢,不过这回的戏码就不是空城计了。 “里头约摸有百来号人,人族和进化动物各占了一半……” 安富明还想说下去,秦康伸手止住他话头:“够了。” 他转头找到赵铭宇:“他们的异能者都死绝了,剩下一百多个应该都是小喽啰。你算一下,行不行?” “我带了一百五,优势在我。” “行啊!那就等着看你表现了。” 他俩这一搭一档的,喻子龙完全摸不着头脑,正在纳闷,臂膀上却被赵铭宇拍了下。 此刻他好似完全忘记了清早的不快,满脸堆砌着笑意:“龙哥,等下要请你帮个忙。” “干啥啊?” 赵铭宇指着船舱一角摆着的墨绿色大铁皮箱:“帮我拎到小区门口,打开。随后你就站一旁看戏吧,啥也别管了。” 第359章 量大管饱 铁皮箱子有两米多长,一米的宽与高,看起来就颇为沉重。 但到了喻子龙手里,也就跟拎个公文包没啥两样。 他扭头回望一眼,气垫船就停在不远处。 喻子龙素来知道,相比于思考,他更擅长于行动。既然看不明白,那索性快进到下一段,就一切真相大白。 大踏步来到小区门口,他把箱子砰一声搁在了地上,溅起四散的雪粉。 门里头已经有几个混混模样的朝他靠了过来。 既然说了不关他的事,喻子龙也懒得理,伸手将那箱盖一下拉开。 不过,出于任何人都会有的好奇心,他还是朝里头望了一眼。 只是看了一眼,喻子龙顿觉头皮都要炸开了,下意识朝着边上跳开了一步。 箱子里头的东西泛着绿油油的色泽,扭曲缠绕在一起,让他有着说不出的不适与恶心。 更不用提,这些鬼东西居然扭动了起来。 这回喻子龙是真的撑不住了,扭头就往回跑。 他这副怪异举动,倒让凑上前准备问话的那几个家伙搞不清状况了。 这算啥?都末世了,还有送快递的吗? 于是,这走近的几人也向那开了盖的箱子看去。 这一眼,魂飞天外。 那一条条从箱子里往外爬的是菜青虫吗?居然有一尺多长,数目更是多到数不清。 那些虫子掉在地上,背脊一拱,整条身子随即又往前一抻,连续扭动下速度竟也丝毫不慢。 更恐怖的是虫子像是得了引领,结着队向着小区里头拥去。 那几名混混哪里见过这场面,呆立在原地,就连别在腰间的砍刀和水管都没想起去拿。 青虫已经来到他们脚边,昂起脑袋,口器上闪耀着蓝色电弧。 “呲啦呲啦!” 须臾间,几个混混已相继被电倒,躺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更多的人手闻风赶到,可和前人一样看不懂这跳脱日常的状况,让他们砍人可以,可是杀虫……都不知道从哪下手。 抬脚去踩的,被电了;伸手去拍的,也被电了;挥刀去砍的,握着刀把一样被电了。 不多时,场上已经倒下了一大片,小区道路上爬满了青虫,一扭一扭地,挤压着剩下人的空间。 喻子龙一路跑回了气垫船,飞身上去拉开门,还没进来就大喊道:“赵铭宇,你搞的什么鬼啊?” 此刻赵铭宇正坐在张椅子上,完全没理睬他,全神贯注在手上握着的游戏机手柄上。 说那是手柄,正中央还多了块小屏幕,赵铭宇的眼睛就紧紧盯在那上面。 带着满腹疑问,喻子龙凑近他身旁,往屏幕上瞧去,从显示景物看这似乎是在小区里面,就是视角有些奇怪,看到的全是一条条腿。 “那些青虫……” “都是他在控制。”秦康从旁解释,“还记得上次打碉堡,抓回来那几只机械蜘蛛吗?” 这怎么会不记得,差一点就栽在这上头。 喻子龙赶忙点头,又问:“那会儿说带回来研究的,可这蜘蛛怎么变成青虫了啊?” 秦康笑了声,往赵铭宇肩上一拍:“那就要问我们的贺敏雯大神了,这个不会那个也不会,最后只复制了核心部件,其他一概极简,可不就是一条虫了?不过结构简单有简单的好,差不多可以一分钟造六条,量大管饱。” 赵铭宇抬头,笑容也有些尴尬:“最开始她还想省事,就做了个白色皮肤,我说那不跟蛆一个样吗?这才改成绿色的。” 旁听的喻子龙发出了一声干呕。 秦康接着说:“今天就是趁这个机会,带着头一批做好的机械青虫出来练手,看下还有没有改进空间。” 他又看向赵铭宇:“还有什么功能没试过吗?” 小舅子一拍大腿:“要不是你提醒,我一紧张还真忘了。” 说着,他在遥控手柄上按下了一个按钮。 下一瞬,有音乐声从小区的方向飘了过来。 几个人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 虽然和小区隔了有段距离,可这毕竟是一百五十个喇叭同时的欢鸣,儿歌声一时间响彻天空。 喻子龙蒲扇大的手掌捂上了脸:“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喜欢啊?”赵铭宇往手柄上又按了下,“那换首歌。” ——“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愿善良的人们天天好运来……” “关了!快关了!”喻子龙几近抓狂,“这简直是精神污染嘛!” 秦康在一旁都笑弯了腰:“你在船舱里都受不了,外头那些人还不得被逼疯?这个点子不错,谁想出来的?” 赵铭宇露出一脸自豪:“那必须是我。” 谈笑间,青虫已经把小区里喽啰们都扬了。 关了音乐收回了虫,秦康和喻子龙下船去清理战场。 百余号喽啰们倒地不起,青虫总共才战损了四条。 麦明扬和樱井的物资加一块数量果然可观,就算空船过来都够拉个两趟的,这回也只能带多少算多少了。 好在地方已经找到,里里外外也清干净了,下一次就是纯粹拉货。 把最后一箱东西搬上船,秦康把赵铭宇拉到舱门口:“回去告诉贺敏雯,照这个样子,把青虫数量再翻个倍……不,二十倍!” 赵铭宇吐了下舌头:“这下贺老师又有的抱怨了。” 秦康嘿嘿一笑:“这随她去。等下我去钴北,顺便找几本漫画回来堵住她嘴也就是了。”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秦康倒也不是不想,只是他要去钴北拿回的东西,实在是没法带上气垫船。 那台五吨重的微缩卡车,之前被他当做暗器扔了出去,就留在那儿了。 上一回要是有这样大杀器在手,打崔元英或许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靠着预测吉凶,秦康也没费太多力气就把需要的东西都收齐了,不管是卡车还是漫画,在异能下也就是一个个代表着收获的绿点。 一路慢跑回了家,身上沁出层细汗。 把微缩卡车放在门前空地上,秦康取钥匙打开了房门。 “姐夫!”赵紫兰从厨房走出,正逮着在玄关换拖鞋的秦康,“你可回来了。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罗宋汤。” 秦康冲着小姨子点头,随即例行检查了她的记忆。 果然,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第360章 立功 一锅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罗宋汤被端上饭桌。 用勺子搅开覆在汤面上艳红色的油脂,热乎的白气蒸腾而起,小姨子透红的脸颊上也被带出一丝朦胧。 舀出各色食材荟萃的一大碗,摆在秦康面前,小姨子对他嫣然一笑:“姐夫,趁热喝。” 秦康将碗端起,这一碗用料十足,调羹几乎都搅和不动,香气却已充盈了鼻腔。 他又抬眼瞧了对面,小姨子还是笑得那么烂漫无邪。 他终于还是将碗搁回了桌上。 “唉?姐夫,有什么不对头吗?” 当然不对头,可却不是秦康预想中那样。有些事情,他看到了开头,结尾却起了反转。 “小兰,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他仰脖看着一直玉立在旁的赵紫兰,神情已颇为认真。 “嗯呀!是有一件事,本来想吃完饭讲的,姐夫你连这也看出来啦?” 秦康把身子在座位上折过九十度:“现在就说吧,不然这顿饭吃得也不安心。” 虽不明真相,可也觉出不寻常,赵诗琪从一旁急道:“小兰,你又闯祸了吗?” 赵紫兰小嘴一撅,哼了声:“才不是呢!我这次是立功,立功好哇?” 说着,她便伸手进裤兜,带出来一个小玻璃瓶,啪一下搁在了饭桌上。 这看着有些像厨房里用的调料瓶,里头装满了研磨成细粒的玫红色粉末,从瓶子上贴着的外文标签看,这是盐。 秦康抬头望向一脸得意洋洋的小姨子:“这盐怎么长这样?你拿来做菜了吗?” “当然没有!”赵紫兰一口咬定,“姐夫,这个叫做喜马拉雅玫瑰盐,很贵的!我这么会过日子的人,平时都舍不得用。这瓶是别人送的,而且你一定猜不到是谁送的吧!” 秦康嘴角一撇:“小柳送的,对吧?” “咦,你居然猜对了。” “这都不算个事儿,往下说!小柳送你,你却没用来做菜,是什么道理?” “所以我才说自己立功了呀!”赵紫兰把下巴一扬,眉飞色舞,“下午时候小柳找我聊天,之后就把这瓶盐送了我。她说这也是朋友送她的,可她也没什么机会下厨,一直闲置着。听说了我在张罗家里一日三餐,正好能派上用场。” 秦康嘴里喃喃:“这倒也能说通……” “哈哈,姐夫!这下你也上当了吧!其实一开始我也挺高兴的,后来送走她,要进厨房忙活时,又发觉了不对劲。小柳的话里头有一处纰漏。” “什么纰漏?” 赵紫兰从桌上把盐抄在手里:“玫瑰盐太小众了,成天泡在厨房里的人知道的也不多。不知道的自己肯定不会买。会拿这个当礼物送人,接受的一方也必定是对厨艺有所要求的,就比如我!” “没错!” “所以啊,这和小柳的说法就对不上了。如果真像她所说平日不开炉灶,那又有哪个朋友会送玫瑰盐给她?” “对哦!”秦康从椅子上站起身,和小姨子面对面,“所以你认定小柳说谎了,连带着这瓶盐也很可疑,就没有用。” “对了对了!警惕性够高吧,快夸夸我!” 秦康伸手盖上赵紫兰的齐眉刘海,一顿倒腾:“小脑瓜子倒也不笨嘛!姐夫以前还真小瞧你了。” 这下谜题算是解开了,之前就是在赵紫兰记忆里看不到她往菜里放盐,秦康才倍感奇怪。 他踱出几步,绕过半个圈又转身,饶有兴味看向小姨子:“那你有没有想过,就算小柳在下厨这件事上说谎了,这谎话或许也只是送礼时候的说辞,言不由衷也是常有的事。” 正在拨弄刘海的赵紫兰被问了个猝不及防,愣神了好一会儿又连连摇头:“不对不对!那样的话,小柳身上问题就更大了!” “这又怎么说?” 赵紫兰兴奋地跳步上前,把胸都颠得微微一颤:“如果小柳自己也会下厨,她琢磨的就该是怎么露上一手把我姐夫拿下,才不会那么好心来帮我呢!” 这话说得让秦康对她俩的塑料姐妹情也不禁刮目相看。 赵紫兰却是越说越来劲:“像我姐夫这样的男人,又高又帅,实力又强,还顾家。现在这世道上哪里找去?是个女人都想扑上来,倒贴都愿意……” “你这可真是以己度人啊!”秦康忍不住吐槽。 “我说的是事实啊!”赵紫兰神情颇有几分骄傲,“我以女人的直觉打包票,这小柳肯定没安好心!姐夫,这世上坏女人那么多,你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秦康走近两步,从赵紫兰手中接过玫瑰盐:“小丫头!虽然你的逻辑链奇葩,可这回确实是立了一功,姐夫也必须表扬你!可不要骄傲啊!” 接着,他落回座位上,端起那碗还温热的罗宋汤,往嘴里塞了满满一调羹。 “嗯,好吃!” 赵紫兰喜笑颜开地半趴在桌上,扭头相望:“姐夫,那你准备怎么处置小柳呢?” 秦康白了她一眼:“才夸你两句,尾巴就翘天上了!你帮我顾好厨房,其他的我自有安排。对小柳,你还是把她当好朋友对待,可别露馅啊!” 赵紫兰嘿嘿一笑:“就是演戏嘛,我明白了!” 吃过一顿扎实的晚饭,回到卧房,秦康倚靠在床头,从裤兜里掏出那瓶玫瑰盐仔细端详。 预测吉凶异能下,玻璃瓶里的粉末往外辐射着妖异的血色光芒。 赵诗琪推门进来,挨近秦康身边坐下:“鱼咬钩了?” 他点了点头,又朝向老婆淡淡一笑:“而且这回饵都没被吃掉。” 赵诗琪把头倚靠上他肩膀:“我看明白了。你本来是打算将计就计,顺便让小兰闯个大祸出来,借这个理由送她回去吧!” “是啊!”秦康把瓶子搁回床头柜,“可没想到这小丫头倒也挺机灵的……要不?” 他侧转过头,随即对上了一双圆睁妙目。 床头传出一声幽幽叹息。 “先让她留下吧,我看你也挺爱吃她做的饭菜。” 第361章 间谍 金帝天境小区内,一条在羽绒服包裹下仍显纤细的身影在寂寥的道路上行色匆匆。 这片小区的原住民早已不知所踪,现在住的大都是异能者,总数也没有很多。 大家各顾各的过日子,走在路上也碰不到别个。 尽管没有见着旁人,柳静芸依然三不五时向着周遭回望,这多少也减慢了前行的速度。 终于来到了安排给她的住处,她掏出钥匙,用几近冻僵的手指艰难打开了房门上的挂锁。 原本门锁被破开后,只能这么对付着用。对此柳静芸也并没什么意见。 她本来只是个过客。 逃也似地钻进了房门,砰一下关上,总算把冰天雪地拦在了外头。 小心带上了插销,柳静芸都没顾上脱去外套,径直爬楼梯去了二楼卧房。 又关上一道门,她拉开椅子坐在梳妆台前,用连续的深呼吸平复着激动不已的心情。 终于,成功了! 她这些天有事没事都会去锦庐小区串门,装作不经意地和赵紫兰闲聊,拉近彼此关系。 她俩没差个几岁,小丫头也是个话唠,一来二去就热络起来,险些就要义结金兰。 前面她刚从锦庐回来,听了赵紫兰一顿欢快地吹嘘,说她姐夫可爱吃她做的饭菜了,每一顿都必定要添饭。 自然也不忘感谢了柳静芸昨天送出的玫瑰盐。 这玫瑰盐是柳静芸自己的,可里头装的并不全是盐。 她往瓶里加了一些料,混在了盐里面,任谁也看不出来。 避难所的领导贾松青把那包药交给她时也说过,药粉无色无味,丁点就能起效。 最难办的一步已经完成了,这对柳静芸来说并不容易,毕竟她也是头一回干这种事。 现在就要把这个重要消息及时回传给避难所。 柳静芸从随身坤包里掏出了一面化妆镜。 把镜子拿到身前,她小心翼翼打开,凑到嘴边:“喂喂!” 镜子安安静静躺在手心,时间久得让柳静芸觉得有些可笑。 镜子又怎么会发声呢?除非这不是一般的镜子。 一道略带着些不满的嗓音突兀地从镜中传出:“暗号?” 她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补上:“鱼已上钩,鱼已上钩!” 镜子对面似乎长吁了一口气,随即跟道:“保护自己,见机行事。” “明白!”柳静芸回道,这一次镜子没有再发出动静。 她啪地一下把化妆镜合拢,轻轻搁在了梳妆台上。 “以前我也有过一个类似的小玩意儿,还挺好用的。” 一道清冷嗓音在房间里、在柳静芸耳旁炸响! 她像是个木偶人似的,一格一格扭转过头。 “嗨!”秦康抬起一只环抱在胸前的手,对柳静芸打了声招呼。 柳静芸的面色透着不健康的惨白,像大白天见了活鬼:“你……你怎么进来的?” 秦康嗤笑一声:“你这话可真逗!对于我这个层级的异能者来说,打开一扇门很难吗?” 当然不难。 经过包括避难所领导在内无数人的添油加醋,秦康早已名声大噪,实力恐怖得如同魔神降世。 这样的人物,自然不是一扇木门一个破插销挡得住的。 可柳静芸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秦康就出现在自己身后。 从房门进来,经过客厅,走楼梯上到二楼,再推门进卧室……这里头每个环节都应该发出声响。 何况秦康连鞋都没脱,就大咧咧踩在她新拖过的地板上。 柳静芸想不明白,也无暇细想。 她还想挣扎一下。 “秦先生!”柳静芸从位子上站起,鼓足勇气似的挺直腰杆,“虽然你现在是我老板,可我和你并没有建立任何私人关系。未经我允许,你贸然闯进我一个女孩子的房间,不合适吧?” 被秦康目不转睛地凝视了好久,柳静芸觉得手脚都已逐渐发凉。 突然,秦康爆出了一声笑:“不错不错!心理素质过硬!” 接下来,秦康伸手进口袋,掏出一样东西,也搁在梳妆台上,就放在化妆镜旁边。 是那瓶玫瑰盐。 “那你给自己老板下毒就合适了吗?” 柳静芸几乎是跌坐在了椅子上,赶忙扶住椅背才没滑倒。 滴滴冷汗在她那张清丽的脸上沁了出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是吗?”秦康半弯着腰俯身凑近,“那么要不要我来问一下你真正的老板,贾松青?” 柳静芸绝望似的闭上了眼。 隔了会儿,她再度睁开,却再不敢直视秦康,嘴唇机械地张合:“照理说,药效应该没那么快发作,你的身体有这么敏感吗?” 秦康却蹲下身,脸孔几乎贴上:“照理说,我已经中毒,可我偏偏都没有吃过,你说气不气人?” 这回柳静芸是真的绝望了,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可泪水已止不住流下。 “你都知道了,那就杀了我吧!” 秦康却摇了摇头:“我的确知道了很多,但是有些话我想当面问问你。” 在柳静芸被带进会客室那会儿,秦康就第一时间检查过她的记忆,不出所料地发现了避难所埋下的雷。 但是他也只看到贾松青给了柳静芸药粉,交待她借着治疗机会取得自己信任,再伺机下毒,那次密谈的最后则是跟了句意义不明的话。 “办好这件事,你希望的,组织一定会满足你。” 秦康不知道这里头还藏了什么故事,或许翻记忆也能找到,但他不想费那个神了。 “贾松青许诺了你什么?我秦康出双倍!” 毫无预兆的,柳静芸居然笑了出来,笑声越挑越高,越来越肆意。 秦康的眉毛逐渐扭结在了一起:“有什么好笑的?” 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柳静芸轻声道:“秦先生,或许你实力超群,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或许你乱世枭雄,兵精粮足傲视八方,但是唯独我的心愿,你绝对满足不了。” 秦康从旁拉过张椅子,坐在柳静芸对面,一只手抚上下巴:“你说说看。” 柳静芸此时已毫无惧色,两眼下承托着甜美的卧蚕:“贾松青答应我,办好这件事就把我调到帝都去,和李浩然一起共事。你做得到吗?你怕是连听都没听说过他吧?” 第362章 李浩然 秦康把头一歪,满脸不以为然:“我应该听说过他吗?” 柳静芸扬起头,望着斜向的虚空:“我现在落到了你手上,如果李浩然在这里,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会像天神下凡般突然出现,荡平这世间的妖魔鬼怪,带着我离开。” 说着说着,又有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从这一刻起,秦康觉得柳静芸的脑回路多少有些不正常。 什么天神……什么妖魔……妖你大爷! 他干咳了一声,把对面人思绪拉回:“这个李浩然,到底是什么人?” 柳静芸轻笑着,眼里泛着星光:“行政上他隶属于中央卫戍区,是灾变发生后军部着手组建的异能铁卫中的一员。” “异能铁卫?就是保镖咯?” 没理会秦康的嘲讽,柳静芸继续道:“保护大领导安全只是铁卫日常工作的一部分,随着外界环境的日益恶化,现在帝都的安全守备工作也越发倚仗铁卫的能力。” “那也是帝都,和你们避难所有什么关系?” “避难所也是军方建立的呀,我们是一个系统的!”柳静芸振声辩驳,“而且内部也会不定期组织线上经验交流,由异能铁卫作案例宣讲。李浩然就是宣讲人……” “等一下!”秦康突然挥手打断,“不定期,那总共是办过几期?” “两期。” “那么,线上的意思是……一屋子人挨个坐好,观看大屏幕?” “对的……” “靠!”秦康忍不住爆了粗口,“我还以为这李浩然是你什么人呢,说了半天他根本就不认识你对吗?” 柳静芸羞红了脸辩白:“怎么不认识,他还给我发的评论点过赞的!” 啪的一声,秦康把手掌捂上了脸。 柳静芸何止是不正常,她这脑子应该立刻马上送到icu里去抢救一下。 缓了半天劲,秦康问了在线宣讲的日期,随后潜入柳静芸记忆里看一眼李浩然的尊容。 “切!”他歪起嘴角,白了一眼,“果然没猜错,娘炮,小白脸!” 柳静芸眼里星芒还未褪去,竟也没发现秦康话里暴露的违和,嘴角梨涡又已浮起。 “你是在嫉妒。” “呵呵!”秦康干笑两声,“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干系的小白脸,我嫉妒他做什么?” “不许你这么说浩然哥!”柳静芸气鼓鼓地瞪去一眼,“帅气的外形只是他最表层的特质,浩然哥身上更闪耀的是才华与能力!宣讲时他已经凭着赫赫功勋当上铁卫副队长了!要知道他可是人族啊!” 被她这么一提醒秦康倒也想起来了,便接着问道:“对啊!那可是帝都的核心区域,军部怎么会在重要岗位上放一个人族的?” “那是因为浩然哥出身不一般,他爸爸是李世延!” “核战前担任帝都警备司令,后来率部投诚,开城门接受改编的那个李世延?” 柳静芸皱眉:“什么投诚?那么难听……那叫起义好哇!” 知道这女人脑子有坑,秦康也懒得和她计较,你杠就是你对。 只是这么一来,他对李浩然本就不佳的印象变得愈发恶劣。 以本族的视角来看,这一家子不就是人奸吗? 从椅子上站起,秦康在卧室里踱起了步,顺带在光亮如镜的实木地板上留下了一串足印。 柳静芸脸上满是嫌恶,可又敢怒不敢言。 终于,秦康在窗台旁站定,转身找到柳静芸:“我是不是能这么理解,其实你也没什么坚定的立场,只要能跟李浩然在一起,让你做什么也都愿意?” 柳静芸张大了嘴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终究没吐出一个字。 她以几乎看不见的幅度微微点了下头。 “那就好办了!”秦康露出微笑,“你就继续为我做事,你的心愿我来满足!” 柳静芸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他:“你怎么满足?你都不是军部的人!” “我就不需要加入军部啊!直接把那个娘炮抓回来送给你不就行了吗?” 听过这句,柳静芸变得语无伦次起来,嘴里颠来倒去说着什么“不要伤害他”,什么“你打不过”之类的话。 隔了半晌,她定神前望:“你真的可以让我见到浩然哥?” “活的,全须全尾。” 柳静芸的眼神犹疑着,忽又止不住地摇头:“不对不对!我们是官兵,你可是强盗。怎么看也是帮着贾队长做事才是正路。如果我来帮你,不就离浩然哥越来越远了吗?” 哗啦一声响,窗帘被拉上,房间里顿时一片昏暗。 随着最后一点耐心也被磨干净,秦康踏步上前,一把抓住柳静芸胳膊将她提了起来。 他毫不客气地喝问:“你以为自己还有选择吗?” 柳静芸又一次闭起双眼:“那你就杀了我吧,我会在天国默默祝福着浩然哥。” 她已做好了准备,坦然赴死,可却觉得那只箍疼了自己胳膊的手松开了。 柳静芸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两肩已被轻轻扶上,对面的秦康正一脸坏笑地盯着自己。 准确的说还不是盯着她的脸,而是颈部以下、在米色紧身毛衣衬托下玲珑有致的曲线。 “你……你干什么?” 秦康老实回答:“看美女。” “你……你下流!” “切!你每晚上做梦都对着野男人流哈喇子才叫下流呢!” “你……”柳静芸还想争辩,可这却是事实,一时口拙也说不出什么来。 “放开我!臭流氓,你到底想怎样?” 被她骂了,秦康脸上却也不动气,依然笑嘻嘻:“既然你不肯为我做事,我也不会强人所难。可是我又很讨厌浪费,倒是有个物尽其用的法子,不如你来做我的人形飞机杯吧!” 柳静芸又羞又气,抬起两手想打,却早被秦康牢牢抓住。 意识到挣扎无用,她眼里现出绝望:“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秦康轻轻摇头:“你这恋爱脑的心我还真没啥兴趣。还不如你的人有看头。” 说话间,他已将脸孔贴近。 柳静芸拼命摇晃着脑袋:“不要啊!浩然哥……浩然哥不会放过你的!” 秦康嗤笑着:“凭啥?就为了他给你的评论点过赞吗?” 这下柳静芸愣住没声了。 第363章 兵不厌诈 趁隙,秦康已贴上了她的耳鬓:“只是你看哦,我又不是黄毛,你这嘴里总叫着别的男人名字,听着很扫兴啊!” 柳静芸将头用力向着边上一撞,力度之大差点把脖子给扭了,可却连秦康的鬓角都没碰到。 借着子弹时间,秦康很轻巧就把头退了回来,佯作吃惊:“哎呀呀!这飞机杯居然还如此泼辣?简直无法无天了!” 柳静芸把两眼都快瞪出血来:“你休想得逞,我清清白白的身子是留给浩然哥的!我……我……” 她将心一横,奋力向着自己舌头咬去。 然后,柳静芸咬到了一团布。 秦康依然站在她对面,姿势都没变过,可一团布却莫名塞进了柳静芸嘴里,堵了个严严实实,两只手也被丝袜捆扎起来。 “不好意思啊!”秦康搔起了头,“你突然要死要活,我从衣柜里随手拿的,那个好像是你的内裤。” 柳静芸的眼泪都快流干了。 秦康的脸上笑意更浓,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个白瓷小药瓶,举到柳静芸眼前晃悠:“这是我手下老中医给配的神药,名叫‘合欢两肾烧’,专治你这种贞洁烈女。我说过的,不喜欢用强,等下只需给你来上一星半点,你就要春心荡漾,求着我和你玩耍了。” 柳静芸又是摇头,又是顿足,脸已涨得通红。 秦康伸手在她脸蛋上掐了下:“你给我下毒,我给你用药,天公地道。” 拔去瓶塞,秦康往里头望了眼,又拿在手上摇了摇。 接着,他露出颇为失望的表情:“哎呀!怎么那么巧就用完了呢?没劲没劲!” 举头看向两眼圆睁、嘴里支支吾吾的柳静芸,秦康紧皱着眉头,抬手将内裤从她嘴里掏了出来。 像条被扔上岸的鱼,柳静芸嘴巴不住张合,大口大口喘着气。 隔了好半天,她总算缓过了劲,带着凄绝的哭腔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痛快点杀了我吧,不要这么糟践我!” “糟践?”秦康玩味似的体会这个词,“如果换了是李浩然在这里,他都不用动手,你自己就把衣服脱得一件不剩了吧?” 柳静芸默默无言。 秦康凑近:“那我再给你个机会,能不能抓住?” 柳静芸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秦康整肃了面容:“你给我记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只为我做事。” 柳静芸紧咬着嘴唇,思虑良久才开口:“你得先答应,不碰我。” 秦康哼了一声:“不是每个老板都奔着潜规则去招女员工的。你也没有美到让我不做秦康做禽兽的程度。” 说话间,捆缚双手的丝袜也被秦康解开。 他将丝袜团起丢在柳静芸怀里:“有言在先,别打什么自作聪明的小算盘。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二心,药粉可是要多少有多少的。” 柳静芸被吓得一激灵,等她回过神来,房间里已仅剩下她一人。 回头看了眼还摆在梳妆台上的化妆镜和玫瑰盐,柳静芸默默将这两样都收起,塞进了抽屉最底层。 她怅然若失地走到窗台边,将厚重的窗帘拉开,推窗露缝,透一透气。 小区的高墙外传来声怪叫,一只游隼振翅高飞,朝着东北方向的天际急掠而去。 到了第二天清早,柳静芸家的房门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那声音响得像是要把整扇门都拆下来,柳静芸毫无意外地被闹醒了。 心里有事,她一整晚都没怎么睡着过,直到天亮前才刚刚合眼,可却噩梦连连。 梦里头自然少不得秦康那副一脸坏笑的模样,走到哪跟到哪,阴魂不散。 被这个坏人挤占了梦境空间,浩然哥都没了登场的机会。 敲门声连绵不断,柳静芸摇晃过昏沉的脑袋,也只好拖着疲倦步伐,强打着精神过来开门。 才拉开道缝,门就被人用力顶开,跟着柳静芸感觉腕子被一只冰凉的手一把抓住,她惊恐中抬头,是聂傲冰。 “快跟我走!”聂傲冰抓着她就往外带,浑然没顾上柳静芸还穿着睡衣。 “什么事啊?那么急!” “是秦康,他早上就说不舒服,起不来了!” 总算是让她换了身出门衣服,接着柳静芸就像是被聂傲冰架着似的来到了她住的那间别墅。 据她说,昨晚上还好好的,今早突然就发病了。 被推着进了卧房,柳静芸抬眼就看见秦康瘫在床上,额头上盖了条叠得整齐的白毛巾。 两女站立在床头,秦康有些艰难地抬起眼皮,朝着她俩瞥过一眼。 聂傲冰拉起柳静芸的手:“快用你的异能给他治一治啊!” 床上的秦康却升起一条胳膊,缓缓挥了下:“小冰,你先出去吧,把门带上。不要妨碍小柳的工作。” 聂傲冰紧咬着嘴唇,勉力点了下头,走到门口又回望一眼,终于砰地关上了门。 下一秒,秦康将手往额头一抹,摘了毛巾,朝着柳静芸笑道:“装得像不像?” 柳静芸轻轻摇了摇头,却并非质疑他的演技:“你居然连自己人都骗。” “既然演戏了,就要演全套。”秦康手撑着床边支起了半身,“天晓得贾松青有没有安排了其他眼线,要是被他从周围人反应里瞧出破绽,那不就没的玩了。” 柳静芸两手环抱在前胸,“说吧,接下来要我怎么配合?” “按照原先的剧本,这时候也该是你出场了吧。他们是要求你怎么做的?” “对你施加程度轻微的治疗术,让你看起来好转一些,但毒是一点没解。” 秦康点了点头:“那我知道该怎么演了。” 沿着床边坐起,他又接着问:“帮我治疗之后,就该是你回传消息了吧。” “没错。” “收到你的通知,贾松青什么时候开展行动?” “涉及到作战计划,贾队长不会和我透露。但应该不会隔得太久。如果你的病一直不好,我也容易暴露。” 秦康朝柳静芸望过两眼,随即起身,平抬起一条胳膊:“时间差不多了吧,搀着你老板,出门走走。” 柳静芸的腮帮子一下又鼓了起来:“这也是我的工作吗?” 秦康捉起柳静芸一只手掌,和自己的手交叠在一起:“为了你的浩然哥,忍着吧。” 第364章 投石问路 “小冰,你就笑一笑嘛!” 聂傲冰脸上好似古井无波,动作木然地将摆在懒人桌上的餐盘收走。 秦康不懒,至少也没懒到不愿下床吃早饭的程度。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从那天早上突然发病开始,他的状况就时好时坏,看着还有精神,但基本上就没怎么下过床。 “小冰!”此刻秦康直起半身靠在床头,“你笑起来要好看许多,别整天苦着一张脸嘛!” 聂傲冰将餐盘往边上一搁:“你现在这副样子,让我怎么笑得出来?” 费力抬起一条胳膊,秦康朝着对面招了招。 聂傲冰来到他身边,挨着肩膀坐下,眉目间愁云紧锁。 “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秦康从背后拢上聂傲冰肩头,“就算职业运动员也会因为伤病缺席一赛季呢,还不许我歇两天吗?” “那不一样!”聂傲冰不依不饶摇着头,跟着恨恨道,“柳静芸究竟行不行啊?治了那么久,你的身体还没复原。” 秦康从旁端起一杯水:“她有和你说过是什么病吗?” “她说没啥大问题,就是纵欲过度,要多休息。” “咳咳咳!”秦康冷不防被呛了一大口。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打击报复。 抹了下嘴,秦康偏转过头:“我的事,你那几个姐姐们知道吗?” “按你说的,一句都没提,问起来就说你在这边闭关特训。” 秦康嗯过一声,看向聂傲冰微红的眼睛:“那压力都落在你这里,这两天辛苦了!” 她动作夸张地抬起一拳,却只在秦康胸口轻轻一点:“知道就好,快些好起来!” 秦康苦笑着从床头柜抓起手表,他也希望贾松青动作可以再快一些。 预测吉凶异能下,手表上的九点钟、一点钟和两点钟方位都出现了绿点,如荧光闪耀。 他搞不明白贾松青在打什么主意,添油战术吗? 当时决定把柳静芸带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家住址肯定藏不住了。 避难所人数众多,又是在有心算无心,所以他才没有当场发难。 万一事情没做干净,跑掉了一两个,这成天被贼惦记着,日子还过不过了? 让对手自以为占了上风,自己以身入局。你以为我是被算计的棋子,见真章时把你棋盘都掀了。 快到八点半了。 同样摆在床头柜的对讲机里忽地传出几声嘈杂。 安富明的尖细嗓音随后跟道:“报告老板,有情况。” 秦康伸手从旁抄起对讲机:“说。” “东北方向上距离10公里,有辆车向着我们这边开过来,速度很快,车门上有避难所的徽标。” “就一辆吗?” “就一辆!老板你放心,我不可能看走眼的!” “继续警戒。” 差不多在秦康装病的同一时分,他就把安富明给摁在了小区了望塔上,吃喝都是派人送上去。 这会儿他把对讲机顺手塞到了聂傲冰手里:“老板娘,你跟进。” “避难所要对我们不利吗?” 秦康点了下头:“这年头只有死人不招人惦记。” 聂傲冰一骨碌从床上翻下:“我去对付他们。” 秦康隔远了将她叫住:“推张轮椅过来,我也出去看看。” 金帝天境小区道路上,轮椅缓缓碾过冻结的冰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秦康和聂傲冰一坐一步行,两人都没有说话,竖耳聆听这天地间的动静。 十分钟前,安富明又一次通报,那辆汽车在距离小区数公里以外停下,从后尾厢里放出了两架无人机。 算算时间,差不多就快飞到了。 忽然,轮子停止了滚动。同时,耳边响起好似蚊鸣的嗡嗡声。 聂傲冰下意识抬头望向天空。 “放轻松。”秦康的声音很镇定,“只是无人机的话,还不值得你出手,别把大鱼吓跑了。” 聂傲冰嗯过一声,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推动了轮椅。 两人佯装漫不经心散步,耳里的嗡鸣已是越来越近,渐渐到了让人无法忽视的程度。 扫视了周遭天空,聂傲冰低语:“正东和正北方向,各有一架。” “帮我转个向,让我也看看清楚。” 轮椅带着坐上头的秦康划过一道弧,他看见前方那个小黑点的同时,对方理应也照见了他。 只是在它们看不到的地方,在裹身毛毯的遮蔽下,秦康一只手上已竖起了中指。 一枚黑点像是在宣纸上滴开了墨汁,迅速扩大。 “啪!” 从半空传来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挨了一鞭子。 一架无人机被凌空打成碎片,如雪花般纷纷扬扬洒落。 聂傲冰从衣兜里掏出手枪,一个原地转身,指向了在另一个方向上巡弋的无人机。 子弹泼向天空,可是在这个距离上,想要打中也未免太难了。 无人机在空中连续机动翻转,拉远距离的同时也绕到了另一侧方位。 吃过了亏,这回它可没再敢轻举妄动,只是隔远了不住盘旋。 整个过程里,秦康连根手指头都没动过。 他也是来配合演出的。 就在他以为戏码即将落幕,无人机拿到了想要的情报、又占不到更多便宜就该飞走时,半空中又一次传来啪一声响。 在僚机已经试过防空系统的前提下,仍然一头撞上来,还真是头铁。 不对! 在第二架无人机被击毁的对面方位,一道黑影从高墙后冒头,好似离弦之箭,借着绳子打到无人机的一瞬间机会,突破了防空网。 黑影来速极快,贴着小区屋顶上方掠过,笔直向着秦康的轮椅冲去。 直到此时,秦康依旧没有动。 聂傲冰已顾不上轮椅,迎着来袭的黑影接连射出了三道冰锥。 黑影张开了翅膀,向着一旁侧转身子避过。 这回看清楚了,那是一只游隼。 躲开攻击后,游隼不改来势,行进路线贴着两人所处方位外围切过。 此时距离地面目标最近,相对来说也是最危险的。 所以游隼也不敢逗留,连续几下扑扇翅膀后,将两翼折起,加速撤离。 聂傲冰的冰锥已尾随而至,尖端几乎要触碰到游隼的尾翼。 可速度上冰锥毕竟还是慢了一筹。 冰锥头距离尾翼的距离被拉开,在到达一米之时,停住了。 一切都停住了。 把毯子抖上天,秦康霍然起身,三两步赶上,凌空将冰锥握紧。 冰锥被他像标枪一般投掷出去,前三分之一直接扎进了游隼的肚腹。 干完这一切,他又返回了轮椅坐好,还不忘抓过毛毯裹紧在身上。 “嚓!” 那只游隼被冰锥洞穿,倒栽葱掉落在雪地之上。 聂傲冰眼里泛出一丝迷茫,秦康的夸赞已从旁送上:“小冰!进步神速啊!” 第365章 阵前开大酒 新世界避难所,一间整面墙都被监控屏幕占据的房间内,却没有一双眼睛在看监控。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位于房间角落一个男人身上。 这或许是他此生唯一一次成为关注的焦点,毕竟在此之前,他都是以狗的形象出现。 向启瑞侧躺在地板上,眼睛兀自瞪圆,腹部和背脊上各自凭空破开了一个大洞,却没有一滴血流出。 马明义俯身,伸手在触目惊心的伤口上抹了一把。 摊开手,他看着沾上指尖的红色结晶说道:“是冰渣。是聂傲冰!” 穆亦可背过身,望着监控墙,那上头有两面已经黑屏。 “的确是她!从无人机传回来画面看,秦康已经坐轮椅了,从头到尾都没动过。” “可是……”马明义的手指神经质般地颤抖起来,“聂傲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才一个照面,就把向启瑞秒了!” 沈明从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一阵没见过她了吧。异能者是会进步的,我也只能这么理解。” “可这提升也他妈太离谱了吧?”马明义突然歇斯底里,“被秦康睡过,是能开光还是咋滴啊?”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议论纷纷,贾松青却铁着脸,盯着地板上的尸首,一个字都没吐出来过。 直到他感觉到周围重归于安静,自己也代替向启瑞成了瞩目的焦点。 “各位,聂傲冰的实力深浅暂且不论,至少从已有情报看,秦康确实中毒很深,已经没什么战力了。” 他扬起脑袋,眼里光芒闪亮:“保险起见,我们再派一支先锋部队打个头阵,借机试试其他人的斤两。大部队跟在后方接应。” 接着,他看向了马明义:“马老弟,这份差使,非你莫属啊!” 午饭时分,秦康和喻子龙、侯奕泽他们很难得聚在一起吃饭。 只是大家都没有细嚼慢咽的闲心,一来是秦康已经预告了一点钟有事,二来也是因为他那突发的病情。 不过有一点颇为吊诡,作为一个病人,秦康的胃口也未免太好了一些吧,竟然还添饭。 侯奕泽忍不住找到同桌吃饭的柳静芸:“他到底得的什么病啊?” 柳静芸刚想开口,就出于本能地打了个哆嗦,同时从桌对面感受到了两道杀人目光。 “营……营养不良!” 猴子的目光从这两人脸上逐一扫过,明明治疗师自己更像是没吃饱的样子。 像是专为了驱散众人的午后疲乏,安富明的预警及时送到:一辆越野车,一辆卡车,依然是来自东北方向,只是这一次在车上找不到避难所的徽标。 一点还差五分,越野车和卡车并排停在了一起,透过挡风玻璃前望,两座高墙耸立的堡垒已近在眼前。 他们停下并非因为难以决定进攻的方向,而是有一支队伍已经提前拦在了必经之路上。 说是队伍,其实也只有五个人。 前排站着喻子龙和侯奕泽,聂傲冰推着秦康藏在他俩身后,柳静芸隔开两步伺立一旁。 本来嘛,秦康觉得像这种小股部队的试探,喻子龙一个人也能打发了,他会出来一趟纯粹是受了好奇心的驱使。 避难所是从哪里找来的炮灰呢? 那辆卡车上先有了动作,前后有十几个人从货厢跳下,各自手里抱着一桶五斤装的二锅头,一路小跑到越野车前方排出了规整的两列队形。 看过这阵势,秦康也不禁皱眉。不管这帮人是喝高了,还是准备在开架前吨吨吨,这不寻常的行为都透显着来者不善。 越野车后座车门向外弹开,一名男子从车里钻出,鸭舌帽、络腮胡,回忆许久也没认出这号人物。 既然在自己记忆里没见着,秦康自然翻起了对方的记忆。 于是他眼前一亮。 这时喻子龙已经踏步上前:“这位朋友,你是知道我喻某人喜欢喝酒吗?素不相识,这么客气还真不好意思呢!” 被一众手下两面包夹着的马明义咯咯笑着:“区区一顿酒而已,喻老板是豪爽之人,兄弟也不会小气。只是这酒开喝前还有个名堂,喻老板想不想听?” 喻子龙两手抱胸傲视前方:“说说看。” 马明义挥手示意下,众手下已经将酒桶打开,寒冷的空气里飘散着浓重酒香,竟有了两分暖意。 “我此番是代表新世界避难所前来接管被你们占据的小区,喻老板如果识时务的话,就站到我这一边来,这酒就算作咱们今晚的庆功酒。” 喻子龙冷眼相对:“那我要是不肯呢?” 马明义将帽舌反戴到了脑后:“那样的话,这酒就是兄弟送给喻老板的断头酒了!” 喻子龙不屑地哼了声:“花里胡哨,故弄玄虚!” 音犹在耳,他高大魁梧的身子已经像疾驰的火车头般朝着对面撞去。 马明义大张双臂,手指尖朝上轻轻一挑,十几道酒龙好似活了般从透明塑料桶里飞出,同样迅疾无伦地拦在身前。 泼天酒气凝聚成骇人杀意,交缠出一道密不透风的罗网,迎着前冲的喻子龙笼罩过来。 完全不知这一手的深浅,喻子龙只好生生刹停前进势头,跟上重重一脚踩裂了地面,向着后方倒飞出去。 眨眼间,已有数道酒龙抽打在他先前所在方位,在地面上留下一米多深的沟壑纵横。 酒龙狂舞,变幻万千,或左右交替攻击,或八方齐头并进,一时间喻子龙被压着打,只有左躲右闪的份。 他凭借速度和灵活身法躲过一次次致命攻击,一只手则趁着攻击间隙伸向了腰间口袋。 喻子龙仍在奔逃,两只手却像搓手取暖似的在身前快速摩擦。 这手速快到肉眼只能捕捉视网膜上的残影,掌间已迸发出点点金星。 蓦地,喻子龙原地转身,向着前方亮出两只烧得通红的手掌,同时便有十几粒一样炽热的钢珠迎着酒龙射出。 钢珠遇上烈酒,呲呲声响成一片。 在场所有人只觉眼前亮起一团闪耀金光,烈焰冲天暴起,映亮了每一张脸孔。 除了马明义,面如死灰。 大喝一声,喻子龙以雷霆万钧之力挥拳向他脑门砸去。 面对这一拳,马明义竟不躲不让,迎着对手前伸了右臂。 他既不以速度见长,面对体术型的杀人重拳,躲是躲不开的。 这一手也是兵行险招,死里求生,势要在拳头砸中自己之前先凝固住对方的血液。 没了气血驱动,什么拳头也只会绵软无力。 这一绝招他很少用,喻子龙当然不知道。 可惜秦康早就知道。 时间停止下,他又一次从轮椅上暴起,扛起马明义,将他原地转过了一百八十度,用后脑勺迎接喻子龙的铁拳。 末了,秦康还没忘把马明义反戴的鸭舌帽扳正。 时间恢复流动后,马明义眼前的喻子龙就消失了,还没等这一视觉信号转化成意识,他的脑袋就像烂柿子一样被身后的喻子龙轰碎。 第366章 总攻 喻子龙仿佛定格般站在原地,凝视着拳头沾上的骨肉碎渣,又望了眼地上那具脑袋被定向爆破的尸首。 这沙雕打到一半来个华丽转身是干嘛呢? 或者这就是上古时代打架的无上心法,卖个破绽? 可刚才拳头砸中时,对手那顶帽子也没变过朝向,所以其实是自己眼花了吗? 好似要将这一团乱麻从脑子里甩出去,喻子龙死命摇晃起脑袋。 不管了,反正赢了就好。 回到现实,喻子龙发现已经打完收工了。 就在他愣神的档口,侯奕泽先行下手将藤条缠上了马明义带来的每一个马仔的脚踝,阻止了一场鸟兽散,换来一串捆好的大闸蟹。 十几个人被押到了秦康面前。 本来也都是邻居,这些人见了秦康身后的聂傲冰,如见救难观音,忙不迭讨饶,一跪俱跪全趴地上了。 秦康索性仰头眼往上眺:“老板娘,你怎么看?” 聂傲冰朝众人扫过一眼:“他们曾经也是普通的市民。” “明白了,”秦康微微颌首,“那他们以后就跟着你吧,打打杂。” 这些个俘虏获此大赦,当即千恩万谢,有几个口齿伶俐的当下便拍胸脯做起了保证。 “很好!”秦康嘿嘿笑起,“现在就有一趟艰巨而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其中一人去办。” 刚刚还嚷嚷着上刀山下火海,这会儿十几个人在同一时间失了声。 秦康冷哼一声:“没人自告奋勇,那我可就点名了啊!” 寒风钻进各人的衣角领口,几乎将冒出的冷汗冻结。 “这里头有姓秦的吗?” 没人吭声。 秦康也不奇怪,这本来也不算排名靠前的大姓。 “那有谁姓赵?” 还是没人回应。 秦康向着聂傲冰看过一眼,确定没人浑水摸鱼。 这第一姓名不副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过。 接下来,他又依次问了霍、叶、姜、聂,偏偏就是没一个能对上的。 这出乎秦康意料之外,多少有些失了面子。 是错觉吗?柳静芸好像在旁边偷笑了一声。 秦康说话间带上不满的鼻音:“你们有谁姓柳?” 人堆里颤巍巍升起了一只手。 聂傲冰从后说道:“刘家栋!你凑什么热闹?” “唉,不管了!”秦康不耐烦地一招手,“就他了!” 刘家栋是个肚子鼓得比头还圆的胖子,天知道在食物短缺的末世里他是怎么做到的。 秦康也不想知道,刘家栋刚挨近身前,就被他照着脖子一手刀砍下,昏倒在地。 余下众人,甚至包括聂傲冰他们,各个惊骇不已。 “别紧张!”秦康嘴角一撇,“这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对着躺地上的胖子凝视片刻后,秦康找上喻子龙:“帮个忙,把这家伙塞进越野车驾驶座,再把越野车带到两公里以外,车头朝着东北方向。” “然后呢?” 秦康微微一笑:“然后你就回来,等一场大戏开演。” 下午两点差十分,贾松青、沈明、穆亦可带队,拉上新世界避难所保卫部门里所有的战斗人员,外加三百多名士兵,浩浩荡荡向着金帝天境方向杀来。 为了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太久,此去毕其功于一役,连平时舍不得用的两辆坦克、四辆步兵战车都开出来了。 先前马明义手下开车奔回来报信,说是首战告捷,马明义已经把对手那伙的大块头喻子龙干掉了,剩下的人不敢跟他硬拼,只好龟缩回了小区里。 于是马明义就让人回来搬救兵,用坦克和装甲车攻破他们的城防。 至于秦康……他根本就是连话都说不出一句了,还怕他个鸟! 自从执掌避难所以来,还从没打过这种规模的硬仗,贾松青志得意满,抓起对讲机找到部下各个分组,重复着队伍开拔前已经决定好的部署。 “突击队一组到四组都有,到达战场后乘坐步兵战车抵近城墙,在墙根安设炸药包!” “坦克分队,在安全距离内提供远程火力支援,重点打击敌方火力点和潜在的反突击力量!” “突击队成功炸开城墙后,迅速扩大突破口,建立桥头堡,掩护后续部队攻入小区!” “全体异能者都有,如果对方异能者负隅顽抗、组织反击,等待一轮火力齐射后,一拥而上收割人头!” 过了一把指挥官的瘾,贾松青半眯着眼睛朝前望,仿佛已看见了胜利曙光。 半个多小时后,车轮依然滚动不休,贾松青的一颗心却像灌了铅似的直往下坠。 他们原本驻扎的营地就离开两个目标小区不远,按理说开出去这么久,应该早就看见了才对。 可他把望远镜望穿都没见着哪怕一块砖头。 就算大雪封路,方向产生些许偏差,可按已知情报,这两个小区外围都筑有二十多米的高墙,这么明显的地标就算是瞎子都不可能错过。 一滴冷汗从额头流下,伴着一个不祥念头从心底升起。 是和那时的羊山港一样!秦康这王八蛋又说谎了,他把那个使障眼法的异能者收了! “他妈的!”贾松青一拳头砸上,把副驾前的手套箱都震开了,吓得驾驶员一哆嗦,生怕他手重引爆了安全气囊。 “贾队长,”后座的沈明将身子前探,“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贾松青没好气回道,跟着抓过对讲机,调到公用频道,“全体都有,停止前进,原地警戒!” 其他两位头领尚自懵懂,贾松青已觉五内俱焚。 找不到对方小区,自己精心制订的作战计划全成了空中楼阁。 而且经过前两轮的试探,秦康那边肯定也知道了避难所要对他采取行动,这伙人都不是善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还有那个马明义,这家伙死哪去了? 对!马明义! 现在应该在对讲机的通信范围以内,贾松青毫不犹豫地调整过频道,抓住对讲机一通咆哮:“马明义!收到回答!收到回答!” 几秒钟的静默,难熬得像过了两个世纪。 听筒里传来一声电流嘈杂,贾松青激动地将对讲机抓在腮边。 里头跟上了几声既陌生又像是在哪里听过的干笑。 此刻这笑声却让贾松青莫名觉得有些恐怖。 接着,耳边突兀地响起了音乐,却并非来自那台对讲机。 贾松青回头,看其他两位头领的表情,显然不止他一个听到。 ——“啊——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啊——” 第367章 好日子 “这是……广场舞吗?”沈明嘴巴张开成圆,露出一脸痴呆表情。 还没等他们搞清楚状况,惊变又起,从队伍前方传来连声尖叫,间杂着时断时续的枪响。 又怎么了? 贾松青再不迟疑,一把拉开车门跳了出去。 他向前张望,看不明白具体,但从攒动的人头看,前军已发生了骚动。 当机立断,贾松青拔开步子朝前奔去,沈明和穆亦可也紧跟其后。 即使他们都是强悍的异能者,要从挤成一团的人堆中突围而出,同时又不伤到自己人也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更何况还有人潮在往后退。 “砰!” 贾松青拔出手枪,朝天射击。 “镇定!都给老子站住了!”他抓住一个往后退的士兵肩膀,摔了他一个大跟头,“哪个不长眼的胆敢阵前退缩,军法处置!” 雷厉风行终于是止住了士兵们后退的脚步,可是尖叫声依然在前方不绝于耳。 “都给老子让开道!” 一声斥骂下,士兵们接连向着道路两边让开,如劈波斩浪,一条通道出现在贾松青眼前。 他立即向着骚乱的源头飞奔过去。 音乐声越来越响,吵得贾松青一阵阵头疼。用力拨开阻挡视线的肩头,他终于来到一线,顿觉眼前……一绿?! 他的两只小眼睛已经撑到了极限,可是视野里依然只见漫山遍野的绿色,蠢蠢扭动的绿色。 贾松青只觉浑身鳞片都要炸开了,那一条条满地爬的都是长成菜青虫模样的怪物,构成了一片油绿而望不见边际的海洋,他和他的部队已经深陷其中。 打头阵的一辆步兵战车两条履带交错着方向运转,驱动着庞大的车身原地转着圈。 有几条菜青虫在履带碾压下成了扁平的纸片,可是更多虫子则是一扭一扭地从旁绕开,让战车成了汪洋中的孤岛。 虫群的攻击目标是士兵,作为一个整体做得极有效率。士兵们还击射出的子弹打碎了一片油绿,下一秒就有更多虫子涌上填补空缺。蓝色电弧此起彼伏不断闪耀,士兵们像被收割的庄稼似的成排跌倒。 贾松青大喝一声,两脚蹬地,身子腾在半空就蜷缩成一副轮胎模样。 那是一只边缘布满锋利鳞片的轮胎。 轮胎落在虫群中,顿时碾碎了接触到的一切,白色的雪和绿色的青虫碎片搅在一起,构成了一滩鸡屎绿。 边上的青虫却没有继续无脑拥上进攻,而是纷纷将口器咬向了战损同伴的残骸。 鸡屎绿上闪耀起了蓝色的电弧。 这虫子的躯壳居然也是导体! 贾松青嗷呜怪叫一声,将尾巴奋力往地上一弹,借着这股劲道从虫群中跳了出来。 他跌在地上,模样颇为狼狈地打了几个滚才爬起来,一身鳞甲上已多了好几处电击留下的焦黑瘢痕。 回头再看刚才跟着冲进虫群搏杀的沈明和穆亦可,情况也不比他好到哪去。 比起异能者多少还能借着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和灵活走位避开虫群攻击,剩下的普通士兵就没那么走运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们大部分都已经淹没在虫海里,被分割包围成一座座血肉筑成的孤岛。 人和虫挤在了一块,拉响手榴弹也只会同归于尽,向着四周拼命泼洒的子弹仅仅是延缓了沦陷的进度。 步兵战车和坦克内部乘员的情况也只是相对稍好,虽然虫子没有主动去攻击他们和乘坐的车辆,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面对的又是这么小的目标,火炮和机枪都成了无用的摆设。 ——“今天明天都是好日子,赶上了盛世,咱享太平——” 嘹亮的歌声,听在贾松青耳朵里就像是送终的哀乐,这一刻绝望已爬满了他的脸。 什么好日子,末日还差不多,而且按照这兵败如山倒的速度,都撑不到明天了。 “贾队长!你快看那边,有人过来了!” 顺着穆亦可指的方向,贾松青向着前方远眺,绿色的虫海好似退潮般在地平线上露出了雪地的本色,几条黑影正跟在虫海后头,向自己这边走来。 强打起精神,贾松青又一次通过对讲机发号施令:“还活着的异能者,立刻马上到前军方位集合!” 等到贾松青这边又集结了十几个异能者的队伍,对面的来人也已走近,一共才六个人。 目视前方,一眼可见还坐在轮椅上的秦康,贾松青终于又展露了笑容。 虽然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虫子打了个猝不及防,吃了老大的亏,可底牌依然握在他的手上。 干咳了两声,贾松青朝着对面喊话:“秦老弟,别来无恙啊!唉呀,你这是怎么了嘛?” 秦康视线将对面一众人逐个扫过,冷笑着:“站累了,坐着歇一会儿。” “哈哈,你就别逞能了!我猜你现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连说话都费劲吧!” 秦康不置可否,依然冷冷回应:“那你有何指教?” 贾松青左右回望身旁两位头领,不约而同地爆发出肆意笑声。 接着,他抬起爪子勾了勾,身后一条大蛇扭动身子衔着枚纸包递上。 “秦康!我实话告诉你吧。你是中毒了,而且中的是我们这边用毒高手佘敏配制的独门奇药——酥筋散。要是没有我手上这包解药,你最终会成为一个手脚不能动弹的废人,拉屎都只能拉在裤裆里。是不是很惨啊?哈哈哈!” 秦康身后,聂傲冰压低声音急道:“他说的是真的吗?怎么办?” 秦康却只是微微偏转过头:“别理他,我有办法。” 随后,他把视线焦点移到那包药上:“你应该不会那么好心来送我解药的对吗?” 贾松青咯咯笑出声:“想要解毒,也不难。首先把你手上所有物资捐献给避难所,然后加入我们,做我的属下。之后每个星期找我领取一定克数的解药,保你不至于毒发。” 秦康转头找到柳静芸:“唉,你看他想得倒挺美的喏!” 贾松青讪笑着:“我劝你也别把希望寄托在治疗异能上。那个最多只能减缓你瘫痪的速度,却清除不了体内的余毒。” “你意思是说,我已没有选择咯?” “你当然没有选择。” “那我问个问题吧!”秦康忽地勾起一抹笑意,“正常人吃了解药会怎样?” 贾松青万万没想到秦康会在这时候问出这么个怪问题,一时也没细想:“解药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没中毒的吃了会死。” “好极了!”秦康兴奋地拍手,“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贾松青不明白这又好在哪里?正自奇怪时,却觉得嘴巴里头奇苦无比。 他赶紧往外吐起了口水,可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咽了下去。 他想找张纸巾来擦下嘴巴,一伸爪子,却发现刚才还捏着的纸包居然不见了踪影! 这时,身旁又传来扑通倒地的声响,而且不止一声。 贾松青将脑袋转过一圈,除了他以外的十五个异能者,全都七倒八歪地瘫软在地上,在前胸该是心脏的位置上,鲜血如一眼红泉正从破洞里疯狂涌出。 他惊恐地望向前方,秦康正站在轮椅前面,手上摆弄着一柄光亮如镜的西式菜刀。 第368章 灭顶之灾 “你……你没有中毒?”贾松青指向前方,利爪在微微颤动。 “答对了!”这下也不用装了,秦康显得一脸轻松,“现在中了毒的,是你!” 贾松青面露狰狞找到柳静芸:“死丫头片子!你居然背叛我!” 咒骂间,他又把身体蜷缩成团,向着柳静芸滚出。 以贾松青拼死一击的速度,柳静芸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切就都结束了。 秦康看在眼里,却没有动,只是因为他不需要做出任何动作。 贾松青迅疾无比地出击,可是途经半道就跌倒在雪地,趴地上吐出了一口黑血。 相比酥筋散伤人无形的缓释药效,解药的毒性反而要猛烈得多。 身体抽搐伴随着剧烈的喘息,贾松青的鳞片都随着呼吸节奏一张一合。 秦康踱步来到他身边:“我只是想过平静的生活,可总有人要来打扰。说起来在羊山港事件上我也算帮过你,可你居然恩将仇报!” “给我起来!”他一脚插进贾松青肚腹,将他身子翻了个面。 贾松青挂血的嘴角上有一丝残忍的笑意。 在他爪子的紧握下,有一块小小的正方形铝制面板,唯一的红色按钮位于面板中心,按钮上的塑料保护罩已被翻起。 秦康发出了有如梦呓般的低语:“这个是?” 在他的内心,其实知道这是什么,只是不愿确认。 贾松青肆意地笑了:“三十秒后,我们共赴黄泉,路上有你做伴,我也不会寂寞。” “你这个疯子!”秦康矮身抓住贾松青衣领将他一把提起。 遥控器被随意扔在了雪地上。 “二十九秒!” “混蛋!”秦康几乎要扭断贾松青脖子,“快解除导弹发射指令!” 贾松青坦然对视:“你又浪费了人生里的两秒钟。二十七秒!” 将贾松青扔在地上,秦康夺也似的抓过对讲机:“安富明!给老子睁大眼睛盯着,有导弹!有导弹!” 金敏焕的障眼迷雾是单向的,不妨碍里头的人观察外界情况。 可是导弹攻击的是既定坐标位置,秦康不觉得迷雾能把导弹也迷了。 贾松青已经完全躺平,幽幽叹息道:“你要是跑得够快,还是有希望逃命的。只是你的大小老婆、你的一家一档全要灰飞烟灭。” 他眼里射出险恶凶光:“二十四秒!” 此时秦康根本顾不上他读秒了,快步奔近一把拉住贺敏雯:“快给我做根套马杆。不许说不会!” 贺敏雯也快急出泪来:“真不会!” “那绳圈总会吧,赶紧的!” 等到一捆前端带着套结的麻绳交到秦康手中,安富明的预警也再次发出。 “老板,东北方向,数量一发!” 这么看来,导弹还是从避难所那边过来的。还好只有一发。只是距离太近了,根本就是自杀式的骑脸发射。 “十七秒!” 贾松青的话像重锤一样敲打着秦康内心。 “哈哈哈!看到你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我真的好开心!你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要和我双输吧!” 秦康扭头看向一众同伴,神情落寞:“腿脚快的赶紧逃命吧!走地道口进地下城,就算没到最底下也比暴露在外头强!” 这话也是对异能者来说的。对于自己那一大家子普通人,仅剩十几秒时间,实在太短太短。 别说通知不到,哪怕现在就得到消息,也不过是徒增恐慌。 聂傲冰着急大喊:“你怎么办?” 秦康望向东北:“搏一把!” 地上的贾松青已几近癫狂:“没有用的!导弹搭载了三十万吨tnt当量的核弹头,半径十公里以内寸草不生,你们还是学我躺平吧!” 接着,他像是准备撕裂自己喉咙般怒吼道:“十秒!” “快走!”秦康爆裂般的嘶喊压过了一切嘈杂。 “走啊!”喻子龙带头,领着侯奕泽、贺敏雯、柳静芸以及聂傲冰,向着不远处的地道口冲去。 对讲机里,安富明声音有些颤抖:“过来了!导弹过来了!飞行高度十五米!” “明白了!”秦康此时也镇定下来,“你也逃命去吧!” 斜了一眼场上仅剩的秦康,贾松青阴笑两声:“剩下五秒钟,你准备给自己来一发吗?” 心里头暗骂一句来你大爷,可已经没时间和他斗嘴了,背起绳套秦康拔开步子飞奔起来,在天与地的交界处,他望见了巡航导弹发动机冒出的火光。 音爆在耳边炸响,火光在视野里扩大,全部精神力集中于一点,秦康纵身迎上。 贴地飞行的导弹速度也接近了一马赫,仅仅用时三秒钟,导弹抵近了小区外围。 此时,秦康也已赶到,那枚展开两翼、足有五六米长的导弹就怼在他眼前,近得像伸手就能摸到。 时间停止! 一瞬间,世间一切都凝固成了定格画面,秦康两足竭力一蹬,借着之前的冲势高高跃起,同时奋力抛出的绳套也圈住了那枚巡航导弹的头部。 导弹被他从天上拉了下来。 他的手刚一接触到导弹壳体,立即发动了超越视觉的感知力,扫描起导弹内部构造。 那一坨复杂精密的机械机构,就是陀螺仪吧! 老化异能发动,陀螺仪顷刻间化为废铁。 这时已经过去了约摸两秒钟,秦康也和导弹一起被重力拉回了地面。 秦康将巡航导弹转了个向,斜四十五度指向东方。 他把导弹扛上肩头,4倍速下在旷野中奋力狂奔。 三秒钟、四秒钟! 秦康带着导弹一起将初始速度提升到了音速以上。 接着,他猛地刹停了步伐,同时手臂如同鞭子一般向前甩出,带着那枚导弹对着斜上方的虚空极速射去。 导弹如出手的标枪,向前飞出了二十米,接着仿佛受到了空气阻碍,速度逐渐减慢,回归静止。 平静也只维持过刹那,五秒时间到。导弹尾部喷口里火苗恢复窜动,在原有惯性和发动机推力共同作用下,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坍缩成天际线上一个小黑点,随即消失不见。 那一瞬,秦康都忘记了呼吸,隔了几秒钟之后才脱力似的瘫坐在雪地上。 望着空空如也的天边,他嘴里喃喃:“老子也是尽力了!飞出去砸到哪里算哪里吧!总归是先保住自己小命要紧。” 第369章 铸剑为犁 “五……四……三……二……一……轰!” 躺在雪地上的贾松青闭目等死,嘴里念念有词。 放以前,他做梦也想不到在濒死时分自己还能这么兴奋。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安静得出奇。 世界核平,或许还没等听到声音,一切就都结束了吧。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在贾松青朦胧的意识里,自己好似已经摆脱了地心引力,飘浮在了空中。 再睁眼,看到的就该是天堂了吧! 也不知道天使长没长翅膀,会是什么种族。 他张开了眼睛,嘴里没忍住蹦出一句卧槽。 他全身都被笼罩在逆光投射的阴影里,在脑袋正上方,秦康正居高临下盯着他的脸。 贾松青的舌头似乎打了结:“我……我们死了吗?” 秦康轻轻哼了声:“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等下会去死的只有你一个而已。” 跟着,一记手刀就狠狠地砸落在贾松青颈侧。 通过对讲机呼叫,秦康把躲起来的同伴又重新叫回到地面上。 地道的盖板翻开,聂傲冰率先露头,一骨碌钻出就朝着秦康飞扑过来。 嘭的一声,她整个人都撞在了秦康怀里,力道之大,换个普通人来直接起飞。 这还不解恨,下一秒她竟张开嘴巴咬在秦康耳垂上。 “干嘛啊?疼疼疼!”秦康无力招架着,嘴里不由吐槽,“你下去一趟,觉醒什么远古血脉了吗?” 怀里人妙目圆睁,晶莹泪花已绽开在眼角:“让你装病!让你再骗我!我咬死你!” “是我不对,”秦康陪着笑脸,“等把正事先干完,让你咬个够!” 都在一起那么久了,聂傲冰自然听出弦外之音,恨恨地又往他胸口捶了一拳。 来不及感慨核弹下的死里逃生,众人开始打扫战场。 从避难所过来的士兵大部分都被机械青虫解决了,满地遗留的枪支弹药可以过后安排人手收集。 相比这些,更大的收获是那几辆坦克和装甲车。 在得到安全承诺后,车内乘员打开了舱门盖,人还没出来,先一步扔出了随身武器。 把他们留下是计划的一部分,毕竟开坦克也是个专业工种。 一辆接一辆的收缴接收,轮到第二辆坦克时,却发现在炮塔之上还躲着个买了挂票的编外乘员。 那是一个肚子比头还凸还圆的胖子。 “不要杀我啊!”胖子环抱着炮管,眼泪鼻涕早混作一块。 聂傲冰朝着秦康回望一眼,他却只是笑而不语。 “刘家栋!麻溜地下来投降!” “你……你不杀我?” “少废话赶紧的!我不想说第三遍!” …… 一辆坦克奔驰在雪原之上,配合陆地霸主的身份,驾驶风格异常狂野。 在炮口稳定装置作用下,哪怕车身翻江倒海,前伸的炮管却始终指向了同一个方位,稳得一批。 以至于被绳子绑在炮管雅座上的贾松青到最后还是被户外严寒冻醒的。 从醒来那一刻起,他就哇哇乱叫,但是可想而知,坐在坦克里的人根本听不到。 就算发现了,又有谁敢帮他解开? 隔远了就听见了内燃机的震耳轰鸣,新世界避难所门口的哨兵严阵以待。 等到发现来的是自家的坦克,哨兵抓紧枪杆子的手和悬着的心才算松快一些。 打开大门,重新站回水泥墩子,哨兵站直身敬了个军礼,随后满脸错愕地看着绑在炮筒子上的领导从眼前一晃而过。 坦克如入无人之境,一路开进了避难所的核心腹地,黑洞洞的炮管却瞄准了行政大楼。 此时楼里楼外已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头张狂的钢铁巨兽。 舱门顶盖掀开,戴着顶坦克帽的秦康从里头探出脑袋,跟着两手一撑跃出舱外。 他移步来到炮管前,拍打着贾松青的脸颊:“把你的人都叫出来!” 被倒吊着身子,贾松青艰难抬头怒目而视:“自己找去!我反正是要死了,别想让我配合你!啊啊啊——” 秦康手里握着的一个电击器闪耀起夺目弧光。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中毒了这么久还没死吧?” 这话一出,本来还痛得嗷呜乱叫的贾松青忽地沉默了。 他的小眼睛直勾勾望着秦康,自然也看见了跟在他身后的柳静芸。 贾松青登时明白了一切,破口大骂:“臭娘们!二五仔!” 又一道粉色治疗光晕送上,却也只是延长痛苦的时间。 最大领导点齐麾下人马全军出击,现在却以这种方式回到避难所,声声哀嚎伴着电烤肉的异香,不是傻子都看得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受降工作没费什么力气就顺利开展下去,比起秦康自己来吆喝可省去了不少麻烦。 这回后勤辅助部门的领导羊若欣反而成了避难所里最大的官,当惯了小三子的她诚惶诚恐地来到秦康身前,递上人员名册和记录物资的账本。 从曾经的老领导手里接过账册,秦康随手翻了两页,扔给了一旁的柳静芸。 “羊经理,这以后要从地底下搬到地上来办公,还能习惯吗?” 羊若欣一时间没闹明白里头的含义,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秦康照着她肩头拍了下:“你往后的担子很重啊!可要好好干,少操心那些个家长里短。” 羊若欣已激动地语无伦次:“秦……秦先生!不不,老板,你的意思是……” 秦康无所谓地朝她一摆手:“怎么称呼都没太大关系。你就帮我照看好这一大家子人,不许给我惹麻烦。遇上解决不了的事就来告诉我,逢年过节别把我忘了就好。” 羊若欣忙不迭点起了头:“一定,一定!” “行啦!交给你的头一项工作,把导弹发射架和其他所有的军用设施都翻出来,在这片空地上堆好。” 掏空避难所的家底,其实也只有这一发导弹,就被贾松青用来做最后的绝杀。还真是给面子。 在秦康示意下,方便搬走的弹药都被装上了坦克,留下其他设备设施聚拢出一片墨绿色的钢铁丛林。 贾松青也被从炮管上放下,丢在了这片墨绿的正中。 秦康返身钻进坦克,不多时又回来,捧着一个黑盒子,另一手攥着什么物件紧握成拳。 吩咐所有人都远远退开后,他看着前方那团墨绿,深吸一口气,手指按下了黑盒子上的开关。 震天响的音爆声中,秦康已向着那些设施一头撞了过去。 防护力场在他身体外层严密包裹出一个透明圆球,圆球中心则是五吨重的微缩卡车。 这套装备组合比起拆房大队的铁球还要生猛百倍,无论多抗造的设施在一撞之下都跟纸糊似的散了架。 反反复复犁过几个来回,场上再也找不出一块完好的钢板。 第370章 再就业 “用点力!” “再往下一点……再下来一点……对对!就那儿!” “用力啊!没吃饱饭吗?” “啪!”一只水嫩光洁的小手使出莫大力气拍在了秦康袒露的脊背上。 “你不要太过分了!”柳静芸两眼泛红,气鼓鼓地说道。 倒趴在床上的秦康将脑袋从枕头里侧转并后仰:“你就是这样的服务态度吗?一星差评警告!” “我是治疗师,不是按摩女!” 秦康嘴角勾起:“有力气对我吼,没力气敲背。技术粗糙,态度生硬。这些我都要一条条记下来,将来告诉你浩然哥。” 这最后三个字像是附带魔法的咒语,柳静芸立马不吭一声,两只手接着往秦康腰上按去。 带起得意的笑,秦康又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他今天对阵避难所异能者时,一瞬间秒了对方十六名好手,这场面着实给了柳静芸亿点点震撼。 虽然她也没见识过李浩然的真正实力,虽然在她心里浩然哥永远英明神武,可哪怕是在粉红色的少女梦里也没给李浩然开过这么大的挂。 这让柳静芸不由担心起来,就央求起了秦康,求他不要去找李浩然麻烦。 理所当然的,她就被秦康掐住了软肋。 “你也不想你的浩然哥被我打成猪头吧?那从今天起,增加一项工作内容。” 按完了背面,秦康翻过了身,柳静芸则是坐到了床尾,给他按起了脚。 舒服地靠在枕头上,秦康斜眼打量起了柳静芸今日份的衣着,上身是大一码的纯白高领毛衣,下身是黑色直筒休闲裤,在空调打足的房间里,包得密不透风,满头冒汗。 “你这一身行头,”秦康皱起了眉,“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不说低胸,你好歹也穿件小西装吧?也不指望有齐那啥的超短裙,可你这裤子包得比老寒腿的大妈都严实是几个意思?感觉我不是来享受服务的,是帮助下岗女工再就业。明天我帮你找一套出来。” 柳静芸把两手一摔,腮帮子都快炸开:“别想让我给你提供色情服务!你答应过不碰我的,大男人说话要算话!” 秦康手向着身子两侧摊开:“我可没有食言,哪里有碰过你了?不都是你在动手吗?” 柳静芸下意识捂上严防死守的胸口,两眼瞪圆:“看也不行!” 看她一副失节事大的作派,秦康轻笑一声,也不再逗弄,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他几乎睡着,忽听得卧室门页哗啦一声响,脚上施加的力道也在此同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秦康侧转过头,打开的光门中央伫立着聂傲冰挺拔的身影,此刻的她距离扫黄只差着一件制服的距离。 柳静芸的全身连同着声线都打起了哆嗦:“不……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秦康只是往门口瞥过一眼,又低垂了眼皮:“继续按!你小冰姐见得多了,才不会误会你图谋不轨、吃我豆腐。” 可是这之后等了许久,按摩却始终没有重启,反倒是有一双残留着户外寒气的手绕上了秦康脖子。 被低温一激灵,秦康睁开眼睛,聂傲冰皮笑肉不笑地挨坐在床头。至于柳静芸,则早已不见了踪影。 “我在外头安置降兵,收缴武器、弹药和装备,一大堆事情忙着善后。你倒挺悠哉悠哉的嘛,异性按摩也安排上了。” 秦康咧开嘴:“都没人受伤,小柳也没用武之地,这不也是让她发挥才干嘛!” 聂傲冰抓起一团衣服扔在他脸上:“少贫了,赶紧穿上,别着凉。” 秦康却已伸手揽住她纤腰,另一手扳住肩头,使了个巧劲把聂傲冰也放倒在床上。 “穿了又要脱,多麻烦……” 好一阵嬉闹后,聂傲冰躺在秦康身边,抹了把额头细汗:“诗琪姐那边我也去过了,她们还都不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两点多那会儿听见外头可吵了……” “你怎么跟她们说的?” “大事化小呗!有麻烦,但都解决了。” “嗯。那就最好。” “你打算一直瞒着她们吗?” 对于这个问题,秦康没有回答。他两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面上已罩起一层薄雾。 这次可以从核打击下死里逃生,其中很重要一点原因是只有一发导弹,他才来得及用时停异能扭转乾坤。 可如果对面玩的是饱和攻击那套,打过来的是十发、一百发导弹呢? 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军方势力,这也是秦康一直以来都尽量避免和避难所起冲突的最主要原因。 虽然现在都是自立山头,外省军阀们为伸城这边出头的可能性不高,但也不能不防。 想到这,秦康不由苦笑,一直以来他只想着独善其身,但真的可以吗? 一只指节修长的手掌遮上了秦康视线,在他面前摇晃着。 “问你怎么不答话,想什么呢?” 侧过头,对视着枕边那双清眸,秦康展露一丝微笑:“想着能去哪里玩。这次大难不死,也是时候带着家里出去放松一下了!” 出游人人想去,问题只是带谁同行。两个孕妇又在第一轮就惨遭出局,连带着被刷下去的是排班照顾她俩的秦悠亚和赵紫兰。 秦悠亚倒是没什么意见,赵紫兰当即撂挑子不干,最后还是靠着画一张下次一定的大饼蒙混过关 第二天早上,秦康便开着越野车,带上赵诗琪、姜初涵和聂傲冰出发,方向是临近的嘉心南湖。 可能是昨晚上聂傲冰咬得太狠,以致两人的睡眠都严重不足,这问题在一连开出几十公里、沿途景色却一般无二的高速路上表现得尤其突出。 在打出第十三个哈欠之后,秦康决定向睡神服软,把方向盘交给了姜初涵。 于是,整辆车以前后座为界,旗帜鲜明地分出了前排的唠嗑组和后排的补觉组,在车身晃晃悠悠的摇篮效应下倒也是各得其所。 迷糊中,车子的行进路线中有了拐弯,秦康知道这已是下了高速。 应该快到了吧。 他正这么想着,却觉得车速减得有些过头,并且还夹带了些许颠簸。 在车轮终于完全停下时,秦康也睁开了眼睛,耳里传来女司机的抱怨:“轮胎没气了!” 第371章 暗香浮动 一骨碌坐起身,秦康往中控台看去。好家伙,右前轮和右后轮的胎压都快归零了! “气漏成这样,基本上一路都在滚钢圈了,你俩都没感觉吗?” 前排两女皆摇头,两双清澈眼睛里透显着大写的无辜。 秦康把脸埋进摊开的手掌,用力揉了揉让自己清醒,随后麻溜下了车。 前后轮胎都是被钉子扎破的,失了气的轮胎完全扁塌下来,轮毂上像是踢踏着一双不合脚的解放鞋。 如果是一个轮胎漏气他还有办法,前赴后继地爆胎让备胎都不够用了。 好在看周遭环境这已经进了城区,总能找到汽修店吧。 补胎师傅是不指望了,直接顺两个胎回来算了。 一把拉开后座车门,秦康找到聂傲冰:“我去找汽修店,你们就留在车里,哪也别去,知道了吗?” 聂傲冰连连点头让他放心。 预测吉凶发动,跟着远方地平线上那一抹绿光,秦康独行上路。 车里燃油还足够,怠速停靠在路边,风口吹出的暖气让人昏昏欲睡,出师未捷先抛锚让唠嗑组也没了聊天的劲头。 就在车里三女的眼睛都快闭上时,笃笃的敲窗声在耳边响起。 还以为是秦康回来,姜初涵连忙将脸从方向盘上折转,刚堆到一半的笑容却僵住了。 车窗外,一张画着精致妆容的甜美脸蛋几乎贴在了玻璃上,戴着金色美瞳的眼珠子也同时在打量着她。 反复张望四周,确认只有女孩一人,姜初涵降下一半车窗。 “有事吗?” 美瞳女孩笑了,一侧腮边带起了酒窝:“你怎么抢我的台词?” “啊?” 女孩向着车内中控屏瞥过一眼:“哦,是爆胎了啊!” 姜初涵点了下头,没往下接话茬。 女孩抬起一手比了个大拇指朝向后方:“要帮忙吗?我的车就停在你后面。” “不用了,谢谢!”赵诗琪从旁插话,“我们老公已经在想办法了。” 女孩的红唇往上勾起一抹玩味笑意:“你们的……老公?” 这种事也确实没必要和不相干的人多解释,两女应过一声就想结束话题。 这时候,后座车门打开,聂傲冰从里头钻了出来。 她扫了眼停在后头空无一人的汽车与车牌号,又看向那女孩:“你好,本地人吗?” 女孩迎着她审视的目光,笑靥如花:“是啊!你们呢,该不会告诉我是来旅游的吧?” 聂傲冰两臂环抱,回敬道:“还真被你猜对了!我们路过的,扎了胎,收拾完就走。” 女孩抬手捂上了嘴:“大老远从伸城过来,不多玩几天吗?我还能当个向导。” 聂傲冰轻轻摇着头:“不了,各走各路。” 忽然间,她觉得眼前的女孩有了重影。 这让聂傲冰不自觉地又摇了下头,可是重影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发严重。 女孩向着聂傲冰又贴近了半步:“怎么了,不舒服吗?” 随着女孩走近,聂傲冰的鼻子眼里嗅到一股奇异的甜香,不同于她所知的任何一种香水。 这时,姜初涵从车里探头出来大喊:“小冰当心!她一来就知道我们车上出了毛病,可漏气的是右轮胎!” 像是脑里打响了一声惊雷,聂傲冰后退步跳开,可是已立足不稳。 一道冰锥在她手中凝结,却像风中的枝条般颤颤巍巍。 女孩娇笑着上前,抬起一手轻轻按在冰锥尖端。 啪的一声,冰锥落地,摔成了粉碎。 聂傲冰自己也无力地靠着车尾瘫坐在地上。 前排车门向着左右打开,姜初涵和赵诗琪也各自掏起了手枪。 如一股香风扑面,女孩瞬间挨近,轻巧地两下挥手,二女顿时也感觉头昏脑胀。 晃晃悠悠中,女孩已将二人也缴了械。懵懵懂懂里,女孩魔性的声音好似吹响了天籁。 “女孩子嘛,一手握了男人的枪,就不要再玩真枪了,否则迟早有一天会分不清的。” …… 一瓢冷水泼上脸庞,聂傲冰像是即将淹死的人被扔回了岸上,浑身哆嗦着大口喘气。 她想抹一把脸上的水迹,却发现手脚都被绳子捆住了,动弹不得。 聂傲冰向左右扭过两下脖子,就发现了挨在身旁境遇毫无二致的赵诗琪和姜初涵。 “醒了啊?”一条身影越走越近,在三人跟前蹲下,正是那个美瞳女孩。 此时她脸上笑容依旧,身上却已没了那股甜香。 聂傲冰咬了下嘴唇,低声道:“放了我们。” 女孩眼里划过一丝嘲讽:“你作为我的俘虏,和我提要求,合适吗?” 聂傲冰勉力扬起下巴:“那你想干什么?” 女孩的眼睛眨了下:“先做个自我介绍,嘉心女子互助会会长,于幼婷。” 聂傲冰哼了声:“这名字适合小白花、甜妹,和你不是很搭。” 于幼婷嬉笑一声:“你觉得我不够甜吗?” 聂傲冰举起被捆缚的双手:“甜妹能干出绑架的事?” 没有理会吐槽,于幼婷把脸几乎贴到她面前:“名字是父母起的,路要怎么走可以自己选,就像现在我给了你们选择一样。” 赵诗琪从旁问道:“什么选择?” 于幼婷笑得越发灿烂:“选择做我的姐妹,还是当我的敌人。” 姜初涵在旁摇头:“如果给你再选一次,你一定不会和我们为敌的,我们老公会好好收拾你。” 爆笑中,于幼婷前仰后合,隔了好久才抹着眼泪回道:“我答应你,一定让你见到老公。只是他没你幸运,他没的选。” 等到秦康一手提着一只轮胎回来,车还在原地。 径直走近,他一把拉开后座车门,浓烈香气直冲天灵盖。 秦康被呛得连连咳嗽,捂住口鼻连退两步,下一秒脸上便好似挨了记重锤,五官都扭曲了。 人呢? 本能地将老婆们的失踪和车里的异香联系在一起,秦康立即把车门重新摔上,找到风口大张着嘴喘气。 呼吸逐渐平复,秦康的视线在雪地上来回扫过。 看地上清晰可辨的车辙印,看车里头专为自己设下的圈套,虽然不知道来路,但对方似乎并不怕自己找上门。 甚至可以说,在引诱着他找过来。 可恶!这个局,从撒钉子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秦康捶打着脑袋,有些发胀。他已确信那股子香气有问题。 第372章 女子互助会 从房屋结构和周遭设施来看,这里应该是一所中学。 对于这类地方,赵诗琪可是太熟悉了,被带领着穿过空无一人的操场,进入蜂巢一般的教学楼,一幕幕既视感在脑中不断闪现。 只是在这地方找不到一个学生,前后左右裹挟着她们前进的女人们也不像是教师。 对,女人。高矮胖瘦虽各不相同,但她们都是年龄在二三十岁上下的年轻女人。 除此之外的共通点,便是统一罩在身上、好似雪白床单的袍子。 赵诗琪她们被带进了一间教室,里头已经聚了不少人,也是一样身披白袍的女人。 就像是要打扫卫生,教室里的桌椅被整齐地推到了两边、叠在一起。在教室中央留下了相对宽敞的一片空地。 四五十个白袍女人们就挨着桌椅,靠着教室两侧站定。 赵诗琪她们则是很有默契地来到了教室最后一排,三个脑袋靠在了一起。 此时她们的手脚早已被放开,身边终于也没了看管的眼线。 压低声音,赵诗琪向着两旁问道:“看这架势,像是个什么邪教,她们把我们抓来到底要干什么啊?” 姜初涵眼睛定定望着前方,嘴唇几乎不动,从喉咙底发出声响:“好女不吃眼前亏,她们爱怎样就怎样吧,没动手就尽量配合。老公现在一定在满世界找我们。在他赶来之前,想办法拖时间。” 赵诗琪从旁拉过两人的手,又问:“小冰,你感觉怎样?” 聂傲冰摇晃着沉重的脑袋:“不行!还是没一点力气。” 她们说话间,一个面相还挺喜感的胖女人已来到身前,两手向前平举,像捧着条哈达似的把同款白袍子递上。 “快披上吧,仪式马上开始了,晚了会长该不高兴了。” “什么仪式?” 胖女人面露奇怪:“你们三个的入会仪式啊!我还当你们早就知道了呢!” 说完,胖女人便把手里白袍往赵诗琪怀里一送,跟着就转身,扭着肥硕的屁股回到了队列。 白袍子被剪裁成了连帽款,从头遮到了脚踝,看着有些像小寡妇哭坟的丧服。 三女披在身上,互视彼此,感觉很是不祥。 未等这情绪发酵,教室里忽地安静,只从教室前排传来哒哒的皮鞋踏地声,同样身披白袍的于幼婷踱步来到讲台前站好。 砰的一声,教室门被人关上。 赵诗琪隔着整间教室和讲台上于幼婷对视一眼,却从满面春风里读出了寒意,身上不由打了个哆嗦。 “姐妹们好!” “会长好!” 要说群体的影响力确实巨大,处在五十人齐声问好的声浪中,赵诗琪她们也不由自主地学起旁人样子,微鞠了个躬。 似乎对她们几个的表现很满意,于幼婷脸上始终挂笑,两手撑住了讲台:“姐妹们!今天把大家召集在这里,是要欢迎三位新会员的加入。让我们一起鼓掌!” 噼里啪啦的掌声响起,伴着两排眼睛齐刷刷地注目礼,让赵诗琪倍感尴尬,脚趾都快抠出了三室一厅。 “报告会长!”姜初涵忽地举高了手,夹着腿跳上前一步。 于幼婷手心向前一摊:“有话请说!” “我要上洗手间!” 这话一出,场上一众白袍女连带着于幼婷自己的嘴角都耷拉下来了。 她语气里带上了些许不满:“你就这么会挑时候吗?” “没办法啊!”姜初涵捂着肚子,“从小就这样,见不得大场面,一紧张就跑肚。哎哟哟!我……不行了!我忍不住了!” 于幼婷低垂着头,朝着下面一摆手:“你们谁陪她去一趟……” 随后她又抬头,冷冷望着赵诗琪和聂傲冰:“你俩想去的话,也就一并解决了吧!” 姜初涵在马桶上磨蹭了将近一刻钟,同去的看守差点要把隔间门也拆了,这才不情不愿地被押回来。 经过这段插曲,于幼婷的好心情也被破坏得差不多了,仪式迅速进入下一个环节。 “姐妹们!”她一巴掌拍在讲台上,起到了惊堂木的效果,“华夏几千年的历史上,一直以来都是父系社会的结构。封建礼教更是套在女性脖子上的枷锁,什么三从四德,什么夫为妻纲,我从这每一条每一行里只读出来两个字,吃人!” 成排的白袍女也是群情激愤,高喊着:“吃人!吃人!” 赵诗琪嘴角一撇,这是你读来的还是抄来的? 受到底下情绪感染,于幼婷说话也愈发激动起来:“遗憾的是,即使进入了新时代,即使城头变幻大王旗换了亚太联盟掌权,女性依然无时无刻不在受着男权压迫。就连公狮子也是好吃懒做,大事小事全让母狮子干了!姐妹们,你们说,这公平吗?” “不公平!不公平!” “往小了说,是女人撑起了一个个家;往大了讲,没有女人种族都无法延续。他们男人都干了些什么啊,一哆嗦两秒钟就完事了,谁稀罕呐?” 笑声爆出,那几十领白袍都一齐颤动起来。 于幼婷两手向前按,往教室里环视一圈:“姐妹们!自由和幸福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男人可以干成的事,我们女人能干得更好!卑鄙肮脏的男人们,只配做女人的奴隶和附庸!” 又是一轮山呼万岁,并没什么新意。就在赵诗琪琢磨着尴尬的宣讲什么时候能结束时,却发现于幼婷的目光正停在自己身上。 接着,像是鼓励似的,她竟向着赵诗琪招起了手:“下面,我们有请新来的三位姐妹上台,和我们控诉男权对她们的压迫!” 浪潮般的鼓掌声中,赵诗琪她们赶鸭子上架被带到了教室前面。 眉目含笑,于幼婷牵起赵诗琪的手,拖也似将她拉到三尺高台边。 赵诗琪压低声音:“你让我说什么?” 于幼婷向着她和身后两位都扫过一眼:“能说的话题多了,先从你们三女共事一夫讲起吧!” 真要讲这个赵诗琪能说一下午都不带停的,可那也是对自己人。要她当众自揭疮疤,实在也是做不到。 于是,她脑袋瓜子灵机一动,扭头看向了聂傲冰:“小冰啊,从你开始吧!” 第373章 口诛笔伐 聂傲冰脑袋尚自昏沉,又平白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向着赵诗琪也恨恨瞪了一眼。 于幼婷的手已经箍上了她的腕子,不由分说把她拉到讲台正中。 “这位是新来的聂姐妹,她还是一名异能者咧,却只能屈居于男人身下,当个小老婆。” 此言一出,底下一片哗然。 聂傲冰眼睛都瞪圆了,真恨不得现在就把冰锥塞进于幼婷这张嘴里。 “介绍完了,”于幼婷侧闪过身子,手向前一摆,“请开始你的控诉。” 朝着两位姐姐望了一眼,却只收到代表加油的眼神,聂傲冰自暴自弃似的发出长长叹息。 “我老公救过我的命,之后我们就在一起了,就这样。” 说完,她就想往台下走,却被于幼婷拦下。 “什么叫就这样?他救你是他的事,凭啥他救了你,你就活该当他老婆啊?!说到底,还是他恃强凌弱,胁迫你的吧?” 聂傲冰本想说是出于自愿,可这场合下如此说法只会更加纠缠不清,便白了一眼:“你爱咋想咋想吧,反正他对我还不错。” 于幼婷两手高举,连着身子摆了个y形:“苍天啊!这位姐妹被男人洗了脑,中毒太深了!人家只不过救了她一命,她就贱兮兮地以为收获了爱情。其实这都是男人编织的谎言,她也不过是一个有趣的玩具而已!” 在底下众女的齐声讨伐下,聂傲冰逃也似地奔下台。 还没等会长再开金口,姜初涵已经自己跨步上了台阶。 于幼婷对她这样的表现貌似很满意,微笑着点头,随后跟上介绍。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姜姐妹开始对她老公……不,她们的共享老公的控诉!” 姜初涵人在台上,笑不露齿,身子左右侧转,对着底下两排人不住招手,拿腔拿调的样子,不知情的见了还以为她才是会长。 她嗯嗯两声清过嗓子,张口就来:“其实呢,我对老公还挺不满意的呢!” 赵诗琪和聂傲冰一下都愣住了,两双眼睛望着台上出神。 这话也出乎于幼婷预料,不由喜上眉梢:“赶紧说说,他都对你做了什么?欺负你了,还是对你撒谎?” 姜初涵折转过身,一把拉过会长的手:“我那老公啊,说话不算话!当初说好要多花时间陪我的,这一天天的都找不到人,就知道给我画饼。我都记不清他欠了我多少时长了!” 这话一出,赵诗琪和聂傲冰相视一笑,心下已然会意。 于幼婷也来了劲:“对啊对啊!男人的话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不对,这么说是对母猪的侮辱。还有吗?” “当然有啊!”姜初涵配合着演出,眉飞色舞,“家里人口多,老公分给我的时间就只剩这么点了,他还要压榨我的剩余价值,为他干活。你说他这万恶的资本主义是从哪儿学的呢?” “哼!你老公果然不是个东西!”于幼婷忿忿不平,“女人就该好好爱自己,多享享清福,操劳过度很容易老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男人放在那儿是摆设吗?继续说!” “最可气的一点!他……”说到这里,姜初涵忽地住了口,垂下头侧过了半身,把外套下摆也捏皱。 于幼婷凑上,循循善诱:“好姐妹,别怕。说出来,会长给你做主!” “他成天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我提生孩子!”姜初涵两足顿地,挑高了音,“有事没事就提醒我,谁谁谁又怀上了!戳我肺管子!” “这个王八蛋!”于幼婷一把将她手交握住,“把女人当作生育工具是男人最大的恶!子宫是我们自己的,爱生才生,爱和谁生和谁生,他管的着吗?” “可不是嘛!我还不是想和他好好享受生活、享受二人世界才吃那避子丸的,都不懂人家的心意!” “对!男人哪里会懂……”于幼婷忽地住嘴,脸孔转向姜初涵时,眼皮都止不住地跳动。 “行了!你下去吧!” 如蒙大赦,姜初涵吐了下舌头,踩出一溜小碎步奔下讲台。 压轴上场,赵诗琪将手轻轻抚过熟悉的讲台,心里百感交集。 万万没想到,和这老伙计的重逢竟是在这般情境。 没有给她时间感慨,于幼婷从旁出声:“一会儿想好了再说。” 对过她满是威胁的眼神,赵诗琪微笑着转头。 “各位,我先介绍一下自己职业,在这场灾难降临以前,我是高中的政治老师。” “你跟你老公怎么认识的?” “那时候已经是末世了,是我找的他,求他帮我找当时的男朋友。” “我明白了!”于幼婷出言打断,“后面一定是他仗着武力,拆散了你和男友,把你霸占为妻。” 赵诗琪迎着对面射来的迫切眼神,却只是浅浅一笑:“现在世道,跟着异能者的家属不少,可是能算得上妻子的又有几个?” 于幼婷被问得有些懵:“什么意思?” “我也曾经接触过别人家异能者的家属,说是家属可真是高抬了她们,完全就是一件附属品,一样玩具,一名可以满足主人生理需要的奴隶。什么对等关系,根本是不存在的!” “难道你不是吗?” 对这个问题,赵诗琪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听过卡尔·马克思吗?” “没有。他也是男人吧?” 赵诗琪点了下头:“他曾经说过,只有消灭了阶级人才能真正平等,在那之前,人权和女权都是欺骗和自我欺骗。” 于幼婷皱起了眉:“赵老师,你搁这上课呢,我可不是你的学生。” “不上课,”赵诗琪摆了摆手,“问你个问题,异能者和普通人是一个阶级吗?” 这一刻,于幼婷张口结舌。 虽然她一直把姐妹挂在嘴边,可平心而论,她当然觉得自己更优秀。 “非但不是一个阶级,恐怕都快不是一个物种了吧!”赵诗琪下了定论,“所以,于会长不觉得自己靠着异能把我们几个弄过来、却在这里大言不惭主张女性权力,是一件挺可笑的事情吗?” 于幼婷脸上泛起黑气:“我让你上台是说你老公的,不相干的不要讲!听明白了吗?” “明白!”赵诗琪嫣然一笑,转过身子,“那接着我前面说的那些,来谈谈我老公。他作为一个实力强大的异能者,却并没有骑在我们任何一个头上,反而平等地对待着家里每一个人。是他不能吗?不是,只是他心善。” 第374章 于字倒过来写 “够了!” 于幼婷尖亮的嗓音回荡在教室角角落落,如一根针刺痛每个人的耳膜。 透过金色美瞳的视线也展露了锋芒,逼得赵诗琪身子一软,以手撑在讲台上勉力维系着站姿。 忽地,两肘上有了承托,那是姜初涵和聂傲冰已托扶在她身后。 目光在三女身上回扫,于幼婷冷冷说道:“找你们过来是揭露男人罪行的,你们倒好,现组了一个夸夸群!我是不是对你们太客气了?” 姜初涵从后探出半个身子:“于会长,是你让我们讲下老公的,我们也不过是照实说。你们互助会总也不至于容不得说真话,鼓励抹黑诬陷、无中生有吧?” 聂傲冰蓄了半天气力,憋出一句:“说不过,就要耍无赖动手吗?” 上一秒还在横眉冷对,于幼婷却突兀地捂上了嘴,桃花眼里收敛了寒光:“对付你们几个,又何必劳烦我亲自动手?” 接着,她转过身面朝底下会众:“姐妹们,我们中出了三个叛徒,都给评评理,怎么办?” “媚男的都该死!” “杀了她们!” “狗男女,浸猪笼!” 一派激昂叫骂声中,于幼婷得意地转过头:“听见大多数的声音了吗?” 赵诗琪摇了摇头:“我只看到你在里头挑拨和引导。” “不管怎么样,是我赢了!” “我们老公还没来,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爆出声声欢笑,于幼婷捂着肚子折弯了腰:“原来你还在指望老公来救你啊!那我把话先放这儿了,他要是能过来,我把于幼婷的于字倒过来写!” “可是倒过来没有这个字啊!” 巨响中,教室木门骤然炸开,从外射入的光线映照出一道单腿前踢的挺拔身影。 “老公!”三女齐声呼喊,振奋中语带哽咽。 收腿迈步,秦康跨入教室:“最接近的就是干。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她们几个的老公,干你丫挺的,你好啊!” 见外人侵入,教室内一众白袍女正要围上,于幼婷却是不慌不忙,两臂大张向下虚按。 “不错不错!”她勾起艳红色嘴角打量起了秦康,“还真是生得高大,身子骨也精壮。经受了我那么多份的迷魂香还能找到这里,能力必然很强。” 说着说着,她又淫靡地笑了起来,不止是于幼婷,在场的会众都跟起了和声。一领领袍子颤出了朵朵白色浪花。 秦康没兴趣了解她们的歪心思,别过视线只顾着赵诗琪她们,语气冷硬回应:“把我老婆放了!” 又笑过两声,于幼婷眼神里透出阴冷:“我要是不呢?” 秦康抬升起一只手,盯着掌纹目不转睛:“我是念在你没对她们做出太出格的事才和你说那么多的,别以为自己是女人我就不打你。” 于幼婷却是冷哼一声:“你少在那里虚张声势了!中了我的迷魂香,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而且这效果是累积的,打从校门口开始,到这间教室,我在学校里每个犄角旮旯都布下了迷香。你这一路跟过来,想必也闻了不少吧!” “不知道,闻不出。” 听了这话,于幼婷有些愣神,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没用的,你以为堵住鼻子眼就能对抗我的异能吗?太天真了,我的迷魂香是无孔不入的!” 话音未落,她已对着秦康扬起一条胳膊,一股香风袭面,吹动了他垂在额头前的刘海。 这一刻,于幼婷嘴角上勾,稳了。 “小心!” 身后,赵诗琪她们眼见秦康中招,着急喊出了声,脚下一动便要上前。 于幼婷转身横栏起一条胳膊,封住了三女去路。 她脸上已是笑意盈盈:“说起来,你们老公确实还挺硬气,也难怪你们三个死心塌地也要跟着他。放心吧,我也舍不得杀他,留下当个奴隶,给姐妹们解解闷。” 这时,秦康的话音传来,语调不改:“你是第一个敢在和我对战时候转身的人。” 于幼婷不禁有些错愕,居然还没倒下吗? 等她再次转回身,却是连下巴都要跌到地上了。 非但秦康还站在原地,赵诗琪她们三个,居然就站在了秦康身后。 于幼婷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又急转回头,后方却已是空空如也。 秦康哼了声:“又一次,还敢回头!真是花样作死啊!” 于幼婷手指着前方,指尖却已止不住颤抖:“骗人!不可能!你已经中了那么多次迷香,怎么还有力气,怎么能在我眼皮底下把人带走?” 耸了下肩膀,秦康毫不在意回道:“我就带走了,你能咋滴?” “我知道了!”于幼婷叫嚣着,姣好面容有些扭曲,“这是障眼法!其实你早已经虚弱得不行,随便来个普通人都能把你放倒!” 她眼神往教室内一瞥,那个胖女人旋即会意,扭动着大胯向着门口逼近。 可是胖女人才走出两步,却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两条圆鼓鼓的胖腿贴着地板连蹬,活像见了鬼。 大白天当然不会有鬼,她只是看见会长莫名其妙出现在了眼前,并且已被那个闯入的男人一把抱住腰提拎在半空。 啪的一声脆响,秦康一巴掌拍在了于幼婷的屁股上,跟着是她撕心的惨呼。 啪啪啪……秦康就跟揍小孩似的连着打了她十几下,而且是真下了力气,痛得于幼婷眼泪都飚了出来。 底下一众白袍女早已惊得目瞪口呆,动都不敢动,眼睁睁看着会长当众受辱。 撤了巴掌,秦康手上仍不松劲:“你一定想不通为什么我没有被你迷倒吧?” 于幼婷上下牙关打着哆嗦,没有吭声。 秦康抬手摸上了自己鼻子:“为了对付你,我给自己做了趟手术,切断了嗅觉神经。光凭这个,也值得打你一顿!” 又是一声惨叫后,于幼婷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够狠!是我输了。可是你也别得意,今天你羞辱我的所作所为,曼音姐一定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让你生不如死!哈哈哈!啊啊——” 第375章 拳头理论 其实秦康也没做什么,只是把于幼婷给放下。但她的屁股已经皮开肉绽,稍稍牵动就生疼,根本连站都站不稳,也叫两腋都被秦康架住才没跌地上。 秦康眼里不住闪烁着光芒,盯着于幼婷的眼睛就没有移开过。 忽地,秦康的眼神定住了,连带着他的手脚、他的呼吸、他的思维也都在这一刹那凝固,甚至心脏都有一瞬的偷停。 这一刻,仿佛已没了时间的概念,可是秦康并没有发动能力。 于幼婷被他的铁腕制住,根本挣扎不开,又被秦康这样死死盯着瞧,心下气愤难当。 “喂!你个大色狼,快把我放开!不要贪图我的美貌就想对我怎样,我和你的女人不一样,我讨厌男人!” 可不管于幼婷怎么咒骂,秦康却是充耳不闻,眼睛都未曾眨过一下。 这次的时间确实有些久,连赵诗琪也觉察出异样,从后轻轻拍了秦康的肩。 一直拍到第三下,他才终于有了反应,头一件要做的事情竟然是大口呼吸。 刚才一直没顾上喘气,可把自己给憋坏了。 胸口剧烈起伏了好一阵才趋于平缓,神色也渐渐回复,秦康又一次抬起头和于幼婷对视。 “你还看!”于幼婷急得花容失色,“臭男人!你又想恃强凌弱,霸王硬上弓吗?” 秦康却是不屑地笑了声:“就算我有这个心思,那也只会用在沈曼音身上,你也配?” 这下,于幼婷嘴巴都合不上了:“你……你认识曼音姐?” 秦康轻撇了嘴角:“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先不说这个,回到你的问题,从航州跑到嘉心来干什么?” 连番震惊之下,于幼婷支吾了半天,已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后还是赵诗琪从旁告知了女子互助会的大致情况。 秦康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你们拉人入会的方式就是由你出马、把人迷晕了带回来,引诱胁迫女人们加入。那男的呢?”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于幼婷带路,把秦康引到了下一楼层另一间门扉紧锁的教室前。 只是她的手上失了准头,钥匙掉地上几次,又总是从锁眼边上滑开,花了足有一分钟才打开了门。 门页咿呀一声开了,却没有任何人从里头出来,于幼婷退开两步,让出了道。 秦康伸手将门缝扩大,探头往里面望了一眼,就明白了一切。 五个男人,或倚靠在墙边坐下,或躺倒在几张桌子拼成的床上。自打开了门,就没有一双眼睛往门的方向转动过,凹陷的眼窝里看不出多少生气,脸上覆着一层灰黑,依稀还能找出几分昔日英俊的影子。 五个对五十个,能活下来就不容易了。 至于长得抱歉的,那连被她们榨汁的机会都没有。 转回头,秦康向着于幼婷以及后面隔远了跟着的白袍女人们投去冷冷一瞥:“你们未免也做得太极端了吧?” 说起这个,于幼婷不知从哪儿又来了劲头:“你们男权对女性的压迫又哪里少了?以前有法律和道德的约束,你们还不敢怎么样。现在谁的拳头大谁有理,有多少女性都沦为了你们臭男人的玩物。我们这么做,也只是让男人赎罪而已!” 啪啪啪,秦康拍起了手:“有道理!既然你信奉这套拳头理论,那当拳头打在自己身上时,请不要喊疼。” “你来呀!你来呀!”于幼婷眼里噙着泪花,挺起胸膛把白袍子撑作了开衫,“反正你也不是没打过,再多来几下又能怎样?你能赢我,是我技不如人,不是说你就对了!” 轻笑一声,秦康冲着她走近:“既然那么恨男人,为什么还穿着这白袍?” 这个思路跳脱的问题让于幼婷有些发愣:“这……这有什么关系?白……白色代表纯洁……” “放屁!”秦康粗暴地打断,“这是婚纱店忽悠你的广告词,白婚纱纯洁,那黑西装就污秽了,两人结婚就是黑加白搅合在一块,是在拌水泥吗?” 他又踏上一步,抓住于幼婷身上白袍的一角:“白色代表阳,黑色代表阴。多少年了都是女穿白,男穿黑,而不是反过来,就是暗合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阴阳不分家。大千世界、万事万物都不能违背这个原则,否则就是阴阳失调,乱象丛生。” 这番话让于幼婷不知如何应对,气势上又矮了两分,身子也缩了回去。 哗啦一声响,秦康将那领白袍从于幼婷身上扯下:“连理论知识都没学好,还出来打拳。一边凉快去吧!” 于幼婷被他顺手推到墙边,已经恢复的聂傲冰从旁伸出一根冰锥,抵住了她的咽喉。 跟着秦康又将目光移转到其余会众身上。 站在前排的胖女人,平时大概在互助会里担任了大师姐之类角色,眼见苗头不对,先自顾自解开了身上白袍。 “大哥!”胖女人满脸堆笑,“我们知道错了。大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会和我们一帮子女人计较吧!” 秦康轻轻摇了摇头:“我和你们没什么可计较的。” 胖女人长吁了一口气。 手往边上一推,秦康将教室门完全打开,连通了内外。 “要和你们算算旧账的,是里面这些人。” 胖女人表情就像是吃鸡蛋被噎住了似的,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大哥,你和我们开玩笑的对吗?” “这种事上,我不开玩笑。”秦康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拳头惹出来的麻烦就用拳头解决。只不过嘛,五个对五十个,我觉得调整一下平衡度,很有必要!” 说完最后一句,他已起身,只见一团黑影在连片的雪白中穿梭回转,人堆里不时传来痛苦的闷哼。 片刻之后,那五十个白袍女人尽数躺倒在了地上,捂着从膝盖处反向折弯的腿,哭爹喊娘的嘶嚎响彻了整个楼层。 秦康将半个身子探进教室,望向闻声缓缓走来的那五个消瘦男人:“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第376章 我有的选 往车内后视镜里瞥过一眼,在那里头,聂傲冰正低头查看于幼婷的鼻息。 “不用担心,”秦康目视前方道路,嘴里淡淡地说,“我给她用了超出平时剂量两倍的迷药,就算现在送她去三哥自治区,她都醒不过来!” 缩回手,聂傲冰坐正了望向驾驶座:“那么,你为什么要把她给带回来呢?” “是啊!”赵诗琪也从旁问道:“就算你有心招募,可她摆明了就是一副宁死不从的死硬态度,即使暂时收伏了,这种人你能用的安心吗?” 秦康轻摇着头:“我也没打算收个拳师。” “那你图啥啊?” 嘴角微微勾起,秦康偏转过头:“因为我心善。” 倒吸一口凉气,赵诗琪反应过来,两只粉拳便噼里啪啦往他身上招呼。 “别闹,我在开车呢!” “你单手把方向的,有什么要紧?” 好一番闹腾过后,赵诗琪窝回了副驾,依旧澎湃的怒气催动着胸脯高低起伏,一下下测试着安全带的张力。 “我收回那句话,你的良心大大滴坏了!” 见她都开起了日语,秦康苦笑着整理起弄乱的鬓发:“我确实也没你说的那么好,与其说是善良,不如说我比其他人多了一份选择的权利。” 赵诗琪两眼直视:“什么意思?” “这几个月以来,各种麻烦人物我们也算见识过不少了,那他们干嘛来找我们麻烦,是喜欢吗?” 一瞬间,赵诗琪也有些晃神,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 秦康深吸一口气:“之所以起冲突,是互相间利益有了重合,之所以有重合,是因为资源就那么一点。打个比方,就像同一排食槽里抢食的猪,你多吃了一口,我就得饿着。” 右手臂上又被拧了一把,赵诗琪两目圆瞪:“你才是猪,我不是!” “好的,翠兰!” 将赵诗琪伸来的手握在掌心,秦康继续说:“环境造就人。现在的暴徒放以前文明世界里,可能是个按时打卡的上班族。我没表现得穷凶极恶,说到底还是幸运,是我有的选。要是连生存空间都没了,我只会比别人更狠。” 他眼里凶光一闪而逝,赵诗琪的手在掌心打了个寒颤。 回复了神情,秦康在老婆柔若无骨的手上摩挲:“所以吧,与其上演一家老小分食一个馒头的感天动地,还是想办法让全家吃饱来的实在。” “那至少,”赵诗琪嗫喏双唇,“至少你在有的选的时候没有当大魔王啊!” “是啊!”秦康叹了口气,“其实我现在就可以把于幼婷办了,不用问过任何人意见。” “哼!我可受不起这样的姐妹!” 车厢内忽地沉默了,只听见发动机的低鸣和轮胎的噪音。 就这样过了十几秒,赵诗琪幽幽问起:“是为了沈曼音?” 秦康没有回答,脚底下一瞬间加重的油门已经暴露了想法。 “她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不好正面回答,说沈曼音是个比家里大小老婆加起来都好看的绝色美女,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她很危险。”秦康淡淡回应。 这么说没一点毛病,仅仅是记忆中的一瞥,就让自己忘记了呼吸,这还不危险吗? 一个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绝世美人,这个组合从古至今都是对男人的必杀技。 秦康用力摇晃着脑袋,那道慢慢侵占脑海的残影却始终挥之不去。 此时,一双柔嫩细腻的手从后轻轻圈上秦康的脖子,姜初涵的声音隔着靠枕送进耳朵眼:“老公,那我说的那些话,你也听到了吗?” “没有!我一句都没听见!” “你撒谎!”脖子上加重了力道,“没听见不该问下我说了什么吗?” 秦康讪笑着问:“你说了啥?” 一只手掌用力拍在他的肩头。 “你心里清楚!现在正事都办完了,等回了家,你哪都别想去!” “校友,你好歹也让我先找柳静芸把伤治了吧!” 念在同窗之谊又加上再三许诺的份上,姜初涵总算没像个背缚灵一样跟在秦康身后,让他得以顺利来到柳静芸的家。 不光是那条被他自己使用老化切断的嗅觉神经,于幼婷的迷魂香其实还挺厉害,只是在开车门时闻了那一下,就限制了秦康能力的发挥。 要不是这样,他又何须使用两次时停?完全可以在五秒内把救老婆和打屁股两件事都干了的。 虽然制服于幼婷之后已经逼着她解了毒,但秦康对这女人并不放心,还是做一趟全面检查稳妥。 开了房门,柳静芸的表情很复杂,那一瞬间让他对自己有没有拖欠工资产生了些许动摇。 她伸长手脚拦在门框上,犀利眼神像是要扑出任意方向射来的点球:“想按摩的话去你家,别在我这里,会招人误会。” 秦康迎难而上,抵近她身前:“你是近视眼吗?” “不是,怎么了?” “没看出我受了严重内伤吗?还是说你就准备在门口给我医治?” 柳静芸叹了口气,侧过了半边身子。 在秦康的事先提醒下,柳静芸把房间的门窗大开,呼啸的寒风将室内变作冰窟,她还额外开起了电扇。 戴上了两层口罩,柳静芸将手心朝下,蒙在卧床的秦康脸上发动异能。 粉色光晕像是一盏射灯,从头部开始,缓缓移动,照过他全身每个角落。 随后,又以两只脚为起点,用更缓慢的速度往回推。 秦康眯缝着眼,在粉色背光映照下,他看见一缕缕比檀香还轻盈、似有若无的烟气从身上袅袅升起,飘出一尺来高就被电扇鼓风吹散。 秦康攥紧了拳头。这个臭婆娘果然不老实! 难怪了,解了毒之后总还觉得哪里不得劲,又说不清道不明。 粉光在他身上又犁过第三遍,确认了再没有烟气出体,柳静芸收了异能,坐回椅子上,口罩在喘息下不住地起伏。 这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对在一起,好似是读懂了什么,柳静芸的口罩又鼓了起来:“我是个有医德的治疗师,治一半留一半这种缺德事,我做不出。” “放心!”秦康冲着她微笑,“就算信不过你,我还信不过你的浩然哥吗?你还得靠我上帝都,哪能不和我好好合作呢?” 柳静芸回瞪一眼:“对啊!你什么时候兑现承诺?” “急啥子啊?”秦康拖长了音,“一千两百多公里,你说去就去啊?真等不及了,我送你个指南针,你自己上路!” 第377章 人为刀俎 柳静芸的眼角耷拉下来,闷坐了会儿,又摘了口罩,小嘴翘得足可以挂起个油瓶。 就凭她的治疗异能,外头世界可太危险了,别说去帝都,能不能安全走出伸城都很难说。 治疗继续,相比之前的排毒,对于嗅觉神经的修复反而顺利得多。 粉色光晕下,秦康只感觉鼻子后面一阵阵的酥麻痒,除了有些想打喷嚏,倒还挺舒服的。 “行了!”柳静芸收起了粉光,“神经都是新生的,很敏感,这几天不要接触太过刺激性的气味……” “好香啊!”秦康从床上坐起身,鼻子来回抽动,“你做了酒酿圆子?” “你是狗鼻子吗?”柳静芸霍然起身,“别想歪了啊,没你的……” 话还没说完她已住了口,只看见秦康端着一碗圆子坐在床边,正往嘴里舀。 “嗯!味道不错。”他边吃边凸起根手指向一旁矮桌指去,“也帮你盛了一碗,趁热。” “你……”柳静芸气得跳脚,“你这人怎么自说自话的?” “烧了那么大一锅你吃独食啊?吃成个胖子,你浩然哥可不要你了!” 这三个字总能收到奇效,别说是一碗酒酿圆子,柳静芸纵有再大火气也只好压下来。 吃完一抹嘴,秦康便要起身离开,临走前吩咐柳静芸帮聂傲冰也排下余毒。 “黑心老板,干不完的活。我要涨工资!” 秦康叉腰斜眼看着她:“这才两个人就叫苦连天,我看你以前在避难所是太闲了吧!” “什么叫才两个啊?早上刚给安富明治过眼睛!” “他眼睛怎么了?” “像是被强光亮瞎的。大概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吧……唉?” 在柳静芸诧异目光下,秦康已然转身,三步并两步出了房门。 安富明住处的房门虚掩着,秦康也没顾上敲门,直接进屋。 客厅里,隔着茶几有两人相对而坐,一个自然是安富明,另一个却是喻子龙。 迎着两双略显诧异的眼睛,秦康走近,劈头就问:“眼睛怎么样了?” 安富明苦笑一声:“幸好我们这里有治疗师,不然应该就瞎了。” “你到底看了什么东西?” 似乎还有些后怕,安富明深吸着气,几个呼吸后才说道:“看了一双眼睛。” 等秦康找位子坐好,安富明继续:“上午时候,我按老板你交待的,沿着小区围墙走,对外界做例行巡查。然后让我发现了一辆越野车打东边开过来。” “车里几个人?” “两个,人族男性,一前一后。”说到这里,安富明闭上双眼,片刻凝神后才接上,“我说的那双眼睛,就是司机的眼睛。在我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朝我看了一眼!” 秦康心里咯噔一下,突然觉得这场景有些恐怖。 “这么说来,”他十指交叉在胸前,看向安富明,“那人应该和你是同样类型的异能,也是千里眼。” “肯定是的!”安富明一拳砸在茶几上,把杯中水都洒落,“光凭那一眼,我就知道不会错,他一定也发现我了。随后,他瞳仁里射出金光,实在太亮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像同时看见了两个太阳!” 后面的事,安富明没有说,秦康也知道不必问,那时候他已经成了个瞎子。 半晌,他幽幽地吐露一句话:“同样是千里眼,对方的异能要比你强得多啊!” “是的。”安富明虽有不甘,但更多是无可奈何,“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千里眼还能发展出攻击手段。仅凭这个,这人就远胜于我。” “现在你有了努力方向。”秦康苦笑着转头看向喻子龙,“那你呢?我想也不会是正好那么巧过来探望的吧!” 喻子龙两臂抱胸重重点了下头:“你猜对了,我和这事也有关系。” “该不会,你也见过那人了吧?” “不止,”喻子龙怕冷似的打了个寒颤,“来的两个人我都见到了。” 以下内容来自喻子龙的自述: 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正在小区空地上,逮着一辆新收进来的装甲车做硬拉。 两个护卫队员扛着副担架从旁经过,我把他俩叫住,看一眼担架上躺着的人,直觉就告诉我,又出事了。 从安富明这里问到了大体情况,我马上动身,走小区东门去到外头候着。 其实吧,刚出了小区我就后悔了。能隔着几公里以外就把安富明弄瞎的家伙,肯定不好对付啊! 但我这人好面子,让我再回去搬救兵有些拉不下脸。 再说了,秦康一大早就带着老婆出了远门,小区里的战斗人员就剩个侯奕泽,最多把还在戒毒的谢澜也算上,够干啥的呀? 思来想去,我也就没挪窝。 在外面干等了大约十分钟,我看见从东边开过来一辆越野车,就是安富明描述的模样。 那辆车里的人也一准早发现了我,隔开四五米停了下来。 前后座一齐开的车门,有两人从车里下来。那个司机看着挺年轻的,和秦康差不多岁数,后排的男人约莫有四十几岁。 知道年轻人眼睛的厉害,我便有意不去看他,注意力放在那个中年人身上。 他个子也不高,套了件灰不溜秋的外套,和我一样戴着副墨镜。 隔远了我就冲着他喊道:“这位朋友,是路过吗?” 年轻人走近中年男身边,叫了声舅舅。中年人朝着他一摆手,面向我回喊:“我们来找人。” 他的语气倒也算和善,可不知怎么的我却觉得有些发冷。 “找谁啊?”我粗着嗓子,故作豪迈。 中年人的嘴角好似轻轻勾了一下,却又像是从来没动过。 “昨天这一带有导弹飞过,你知道吗?” 听了这话,我大惊失色,以为是避难所的帮手过来寻仇,二话不说就要动手。 可是我刚往前踏出一步,眼前的景象就完全改变了。 白茫茫的雪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沙滩、海水,和已有几个月没见过的灿烂阳光。 我还觉得有些热,再看身上衣服,居然是打的赤膊。 这还不止,我抬起的拳头像是有了一千吨的重量,直往下坠,根本挥不起来。 中年人指着他身前凭空出现的两张椅子中的一张摆了手:“请坐。” 我的脑子在疯狂叫嚷,可身体却听不到,慢慢走过去,一屁股坐下。 男人在我对面坐好,翘起二郎腿:“看见导弹了吗?” 我像个傻子似的说话一字一顿:“没见着。” 男人似乎有些失望,又问:“小区里还有别的异能者见过吗?” 我老实回答:“有一个,他瞎了。” 年轻人拉开衣襟,从里头掏出样东西,像枪。 我本以为要被干掉了,却只听到嘀的一声响。 中年人往年轻人手里望了一眼,随即摇头:“不是他。” 我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能动,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直到风雪将我吹醒,却发现自己原地蹲了个马步。 第378章 大难临头 讲述完这段奇异经历,喻子龙想喝口水润润嗓子,才发现自己的手竟比冷掉的茶还要冰。 他有些尴尬地抬头,却见秦康的面色亦是煞白一片,滴滴冷汗正自额头淌下。 秦康双唇微动,语音好似机械般僵硬:“你遇见傅武了。” “他是谁?” “是一个我一直在寻找,可其实根本不想遇见的人。” 刚才喻子龙在述说经历的同时,秦康也在观察他的记忆,自然也就见到了傅武那张脸。 很明显,喻子龙在出手那一刻就被傅武催眠了,后面他所见所闻都是傅武植入脑海的幻觉,并且身体被硬控,毫无反抗能力。 可是奇怪的是,他在记忆里看得清楚,这一回傅武没有打过响指,根本是连任何动作都未曾做出,喻子龙就中招了。 这是傅武又变强了,仅凭意识就能发动催眠能力?或者还能更恐怖一些,扳机早已经提前设好,是喻子龙的攻击行为触发了催眠反制? 可恶啊! 自从有了时停能力,秦康对于解决傅武原本已是信心满满。在他打响指前停住时间,然后走过去一砖撂倒嘛! 现在可好,必胜之局成了西部片里牛仔拔枪对射,谁赢谁输真心说不准。 更何况傅武身边还有个千里眼的外甥,谁想隔远了狙他,很可能自己先被弄瞎。 听过秦康简要说明了傅武其人,喻子龙的五官都快扭结到了一起:“这家伙过来一趟,到底是什么目的?” 秦康苦笑一声:“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我。” “不对啊!”喻子龙提出疑问,“之前都是你在查他,你俩也从未见过面,照理说他应该不知道你的存在啊。那他又怎么会专程过来找你?”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秦康这个人,但是他们看见了那发导弹。” 安富明从旁大呼:“千里眼!昨天发生的事情他们都看见了吗?” 秦康却是摇了摇头:“他们应该只是看见了导弹掠空留下的烟气,跟着烟气轨迹找过来的。” 喻子龙目光凝聚在秦康身上:“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秦康直起身,绕到了窗户边站立良久,幽幽道:“傅武想找的只是我,其他人相对来说是安全的。” 喻子龙愤然立起:“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秦康别转身子,逆光中看不清他的五官:“你已经和他打过照面了。如果再遇上,你准备怎么办?” “这个……”喻子龙无言以对。 秦康走近他身边,手掌拍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你本来和这件事也没有关系。如果今天不是我碰巧出了门,遇上傅武的应该就是我。” 对视了片刻,他擦着喻子龙身旁走过,向着大门口迈步:“所以,把这事忘了会对你比较好吧。” 随着房门砰一声被关上,喻子龙像被激了盆冷水般一哆嗦,跟着目光迟滞地看着沙发上的安富明。 “我不是在做硬拉吗,怎么做到你家来了?”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秦康不知道他是怎么回的家,一路上都在琢磨傅武的事情,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凭着肌肉记忆来到了锦庐55号楼前。 进了家门,他也径直窝进了客厅沙发,把自己变成了与家具浑然一体的一部分。 赵诗琪问过两声,没收到回应,看出了他心里有事,便招呼家里人也别去打搅。 只是有一个人,即使是她也拦不住。 秦康只觉得眼前光线忽地一暗,像是受了什么遮挡,抬头看去,差点和姜初涵鼻尖碰鼻尖。 “校友,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啊?” 秦康哑然,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了神,忙把怒气喷薄的五姨太拉到身边坐下。 “跟你商量件事……” “又要放鸽子吗?”姜初涵挑起嘴角,“那就没得商量。” 秦康扶住她两肩,面露苦涩:“鸽子都大难临头了,咱们能不能把儿女情长先放一放?” 对视了片刻,看他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样子,姜初涵的眼神也变得凝重:“我能帮上忙吗?” 秦康摇了摇头:“恐怕不能,因为连我自己都没有主意。” 聚一起吃了顿食不知味的晚饭,秦康把赵诗琪和姜初涵都带进了书房。 简要说明了当下的困境,秦康的提议才刚出口,立刻招致了激烈反对。 “我不同意!”姜初涵激动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说什么为我们安全考虑,实际上不就是要把我们都抛下吗?” 这个结果本就在预料之中,秦康伤脑筋地敲起了脑袋。 赵诗琪抓起他另一只手交握在掌心,语气里多了两分坚定:“既然是一家人,有什么问题共同面对。” 秦康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他的目标是我,留在我身边都会有危险。” 坐回椅子,姜初涵把秦康的手从脑袋边拉下,扳手腕一般按在桌面上:“现在又有哪一天不危险了?没有你,我们几个还留在互助会里呢!” 赵诗琪目光闪烁:“就真的没有办法对付这个傅武吗?” “我心里没底,或许是五五开吧。也许更低,他还有个难缠的外甥。” 赵诗琪按着他的手,语气中满是安慰:“也许,这只是我们虚惊一场呢。他们今天来也来了,问也问了,没找到人不也就走了嘛!” “这只是暂时的。”秦康叹息一声,“催眠中人只能说实话,也叫机缘巧合,他提问套出来的答案都是对我们有利的,这才没有露馅。可是伸城有导弹的势力并不多,他们迟早会查到避难所……或许,已经查到了。” “那赶紧打个电话和避难所确认一下?” “没有用的。因为根本就无法判断那头的回复是真的,还是受到催眠后的假消息。” 姜初涵默然垂首,语气平静地说道:“你前面提到了用狙。” “可是这条路行不通,因为他外甥。” “那如果,”姜初涵抬起头,目光灼灼,“你先用时停,把人都定住了,再开枪呢?” 秦康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下:“别想了,时停里连火药燃烧也停止了,子弹根本射不出去。” 姜初涵丧气似的又垂下脑袋,“他的目光照不到你,你的子弹也打不到他,停了个寂寞。” “是啊!连光都停了,只有我能动……只有我能动……只有我能!” 秦康大叫着站起身,转向背后书橱一步跨上。 打开了橱门,他从底下取出样东西,双手捧着回到书桌前。 是那只装了水熊虫样本和显微镜的手提箱。 第379章 人往高处走 “这东西不是骗局吗?”赵诗琪看着桌上的手提箱皱起秀眉。 “对于别人是骗局,但对我,对于现在的我,那就不是了!” 秦康一脸兴奋地将箱盖打开,一缕缕寒气从成排冰封的试管上升起。虽然始终搞不懂水熊虫有什么用,但他也一直给冷冻箱插着电源,真是万幸了。 他架设着显微镜,同时解释道:“之前解剖遇到的难点,就是这东西一碰就死,死了里面储存的能量也就没了。” 转过头,秦康看向两女,眼里熠熠发光:“那如果我是在时停的五秒内完成了解剖,水熊虫就处在非生非死的临界点上,里头的能量不就可以为我所用了吗?” 听过这话,赵诗琪和姜初涵也不由激动起来。 小心翼翼取出一根试管,秦康用镊子将里头的苔藓夹出,放置在显微镜的玻片上。 他取暖似的快速摩擦了几下手掌,在显微镜前双手合十,好像在拜谒一尊神像。 接着,他把眼睛贴上了目镜,开始了第一步工作,将水熊虫从苔藓中分离出来。 运气不错,这一小片样本上,就有三只虫。 姜初涵从旁协助,将测能枪的光线射向玻片,三粒小小的绿色光点如萤火闪现。 秦康缓缓地将一口气吸入肺中,随即屏住呼吸,像是怕风大了会把这微小的生灵给吹走。 一手捏住手术刀,他发动了时停。 这个过程像是剥开了一颗迷你尺寸的坚果,小心地挑出里头绿色的果仁,他的手很稳定,刚才还波澜万丈的内心此刻一片空明。 五秒钟一过,三个人六只眼睛都盯在玻片上。 代表神秘能量的一点绿光随风而逝,还剩下两粒。 “不要泄气,”秦康左右回望,“变异本身就存在一定概率,我们手上的样本还有很多。” 又一次时停,又一次解剖,五秒钟已过,玻片上绿光还剩一点。 姜初涵转头看向秦康,却见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眼里向外透射出星芒。 “成了!我感觉到了!” “嘀!”姜初涵举起测能枪,对着秦康照了一下。 “2060!”她欣喜地报出测能枪上的读数。 “试验开始前是多少?” “1965!” 提高了将近一百点,相比总量也有接近百分之五的提升了。 虽然听上去并不是很夸张的数字,但这只是一次的量啊! 有了成功的案例,秦康劲头鼓得更足,继续干。 解剖过第三只水熊虫,这次也没有产生活性反应。这倒也不难理解,如果变异概率很高的话,异能者就该满世界跑了。 又取出第二根试管,接着是第三根……箱子里总共有二十根试管,秦康打算一晚上都用掉。 直到最后一根试管里的样本也解剖完毕,秦康又经历了十一次强化,测能枪上的读数也攀升到了3175! 虽然不是指数型增长,但是相比一开始也提高了百分之六十的能力。 不止于此,那种雄浑能量冲破藩篱、喷薄而出的感觉又一次出现! 秦康抬起两手,抓握成拳:“我想,我又有新能力了!” “是什么?”两女齐声问道。 秦康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最好是能找个什么东西来试试……” 他伸长了脖子,在屋子里环视,目光锁定了沙发旁茶几上摆着的一盘苹果。 秦康起身,从果盘里取过一个,又放回到书桌上。 苹果虽然是长在大棚里,还是靠着侯奕泽的异能催熟的,看着倒也是透红鲜亮。 隔空了伸出一只手掌,罩在苹果之上,秦康将五指向内缓缓一收。 奇异的景象出现,刚才还红通通的苹果,竟在这刹那间转成了青皮模样。 这让他也有些诧异,伸手从桌上将苹果拾起,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哇!”骤然间秦康叫出了声,五官都皱缩成一团。 “怎么啦?”赵诗琪抢过苹果,和姜初涵一齐问道。 “好酸啊!” 姜初涵把苹果也接在手上捏了捏,果然还是没成熟的样子。 “所以,你的新能力是让锁定的目标物逆转时间吗?” “应该是的。” 赵诗琪冲着姜初涵笑了声:“这对我们女人倒是个好消息呢!” “只是,”她又看向秦康,“要用这能力对付敌人似乎不是很好用,难道还让他们焕发青春吗?” 沉吟不语,秦康绕着房间踱起了步。 绕过了一圈半,他转头看向二女,喜笑颜开:“不!这个能力用得好也是能对敌的!我不需要让敌人返老还童,只要让他们年轻四个月就够了!” …… 锦庐小区靠近大门口的空地上,有一方比窨井盖还略宽的洞口,绕着圆洞周围已经拉好了警戒标志,防止有谁失足误入洞中。 眼下在洞口正上方,还额外安装了一台换气扇,只是打风的方向反而是朝着洞内的。 会安装这么一台特殊的风扇,那当然是因为洞里头关了一个特殊的囚犯。 于幼婷听到了从洞口传来响声,举头高望,隔着风扇桨叶的间隙,她瞥见了把自己抓来这里的那个男人的脸。 “在里头过得怎么样啊?”秦康站在洞口朝里张望。 “放我出来!”于幼婷大叫着跳起了身,随后毫无悬念地掉回了原地。 这口专门用来关人的井挖了足有十米深,凭她的力量是根本上不来的。 洞口安装的风扇,也保证了她发出的迷魂香不会熏到任何一个人。 至于吃喝拉撒都在洞里解决,这底下的味道究竟是香还是臭,这只有于幼婷自己才知道了。 “你这人还真是没礼貌,”秦康装模作样捂上了鼻子、皱起眉,“作为我的囚犯,想出来就是这么个态度吗?算了,还是让你多待两天吧。” “别别!”于幼婷在底下急呼,“大哥,算我求求你,这底下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啊,尤其我还是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你忍心吗?大哥!” 秦康瞧着脚底的身影哼了声:“那我们可说好了,我拉你上来,后面要你干什么你得好好配合我,不许耍花样,知道了吗?” “明白了,大哥!”于幼婷竖起了三根手指,“我发誓,你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 其实她心底已经暗暗打好了主意,只要上了地面,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放一团迷香,能迷晕几个是几个。 秦康嘴角轻轻勾起,隔开了十几米的手掌罩住于幼婷的头顶,上演了一出超距离的摸头杀。 撤去洞口的风扇,一根拇指粗细的麻绳从上面抛了下来。 于幼婷把绳子绕过腰间系好,往下拉了拉,随后就感到从绳子上传来一股大力,拖着她一路往上。 双足重新踏上地面,于幼婷一边解起腰间绳索,一边朝着身前的秦康、赵诗琪和姜初涵露出妩媚一笑。 忽地,她向着侧方拉开一步,同时右手横向猛地一挥:“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刚才她已尽出全力,就算是一头大象,吃了这记迷香也该当即倒下才对。 可是对面的三个人却都站着,就连两个女人也在捂嘴轻笑。 秦康竖着升起一只手掌,在鼻子前来回挥动,脚下向着于幼婷走近:“你身上还真是够臭的。” 难以置信地将手举在面前,于幼婷说话间已结巴:“怎……怎么会这样?” 秦康捉住了她的手,淡淡一笑:“我刚刚废了你的异能,欢迎回到普通人的世界。” 第380章 一省之主 秦康在连夜提审前法外开恩,允许于幼婷洗了个澡,这还真不是心善,主要是谨遵医嘱避免刺激性气味。 等到她最终被带进房间,塞入面朝秦康的那张椅子时,已成了马踏良田时被踩得最狠的那根苗,蔫巴巴的毫无精气。 秦康摊开面前的小本,拔出笔帽:“就从你和沈曼音的关系说起吧!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于幼婷嘴巴微微张合,像条翻了肚的鱼无力吐泡:“末世前就认识,我们是同一个歌舞团的。曼音姐是领跳,我是伴舞。” 秦康眉目间浮起一抹玩味笑意:“什么样的歌舞团?” 于幼婷的腮帮子鼓了下,火气却也失了后劲,一声叹息后自暴自弃说道:“就是跳你们男人爱看的擦边宅舞。这么说你满意了吗?要不要当场给你来一段啊?” 秦康右手朝前虚按示意大可不必。 老实交代是个好的开始。 本来理论上秦康可以直接翻看她的记忆,可上一回的触动仍然历历在目,光顾着鉴赏佳人了,围绕她身旁的一切都成了背景板。而且这沈曼音就像粒种子似的在他脑海里扎了根发了芽,感觉都有些后怕。 摇了摇头摆脱残影的纠缠,秦康继续:“沈曼音是什么异能?” “不知道。” 这一声回得有气无力,秦康冷眼审视了好久,想确认她是不是存心隐瞒。 “你是她手下得力干将,她是什么异能你会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于幼婷仍然戴着那副美瞳,现在却只剩暗金色的光,“曼音姐从来不和我提起,我也没问过。” 秦康把笔往本子上一丢:“那她何德何能做你老大的,就凭借人格魅力吗?” 他本来是带着嘲讽意味随口一说,谁知道还能正中靶心,只见于幼婷回光返照似的摆正了头,用力点了下。 “曼音姐本来就是团里的台柱子,姐妹们都听她的。” 秦康用力搔了搔头:“你们团里出了几个异能者?” “就我和曼音姐。” “进入末世那么久了,难道你就从来没见过沈曼音出手吗?” 于幼婷毫无征兆的咧嘴笑了:“没有人会对曼音姐出手,所以她也就没有出手的必要。” 秦康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沈曼音确实美得让人心颤,美得无可挑剔。可要说全世界男人在末世里都学会了怜香惜玉,秦康的理智让他没法说服自己。 可是看于幼婷言之凿凿的样子,或许她真是没见过,秦康决定换个问题。 “沈曼音手下有多少人?” “我来嘉心也就是一个月前的事,那时候有七十多个吧。” “那也就比你强得有限咯!” “七十多个异能者。” “什么?”秦康前倾的上半身差点掠着小桌子飞出去,“那她该是浙茳省内第一号势力了吧?异能者大会四强肯定跑不了!” 于幼婷眼里亮起一抹诡异的光,配合同样诡异的笑容:“我不知道什么四强,不管有多强,只要还在浙茳省内,就都是曼音姐的人。” 审问草草结束,于幼婷手脚被绑了扎带,入住了别墅的杂物间。 锁上门,夜已深沉,秦康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转身就对上了赵诗琪和姜初涵同样疲惫的目光。 “早点睡吧,纵有天大的事,等明天再说。” 秦康缓缓摇了摇头:“你们睡吧,我来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出发。” 赵诗琪张大了眼睛:“又要去哪?” “航州!我要借沈曼音的刀干掉傅武!” “无缘无故的,她肯帮你吗?” “她当然不会帮我!”秦康苦笑一声,“只是就算我们不去找她,沈曼音也快来伸城了。” “她来干什么?” “自然是为了食物和能源。”秦康扭头往杂物间瞥了眼,“沈曼音已经扫平了浙茳省,下一步就是挥师北上,于幼婷在嘉心的任务,最主要是防范伸城的强者南下,再就是策应她北上的行动!” “把傅武引到航州,他在明我在暗。他要找我,一定会遭遇到沈曼音的人,只要这两边打起来,无论谁输谁赢,都会制造出给我们捡漏的机会!” 讲到兴头上,秦康一把拉上了赵诗琪的手。 “咦?”他目光有些游移,随即将手按上了赵诗琪额头。 “好烫!你发烧了!” “是吗?”赵诗琪自己也试了下体温,“难道是晚上受风着凉了?可鼻子也没塞啊。” 秦康眼珠子滴溜转了圈,手一翻又按上了的姜初涵的额头。 “你也发烧了!” “是哦,怎么那么赶巧?” “没有那么巧的事!”秦康眼里闪起兴奋光亮,拉起二女的手,“是水熊虫里的能量!你俩也要有异能了!” 隔天一大早,晨雾迷茫,大多数人还流连于梦乡,越野车发动机的低鸣打破了寂静。 总共才睡了几个小时,赵诗琪和姜初涵依然有些困倦,身上热度也未减退,各自裹着厚厚的毛毯被秦康抱进了车厢。 她俩现在正处于变异的关键阶段,真是想不带着一起走都不行了。 于幼婷就没这待遇了,绑住手脚扔到了后备厢,和一堆行李做了伴。 出了小区,秦康又绕到金帝天境,把柳静芸也捎上。 或许是半夜被对讲机叫醒收拾行李的缘故,柳静芸眼眶边浮起淡淡的黑眼圈,面上也写满了苦大仇深。 秦康只好以李浩然名字当作清晨的第一句问候,总算让她闭了嘴。 经过97号楼,秦康不自觉减慢了车速,像是心灵感应一般,聂傲冰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楼下。 下了车,秦康向着她走近:“昨晚就没怎么睡吧,也不多眯一会儿吗?” 聂傲冰轻摇着头:“你出门,我送一下也是应该的。” 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秦康在聂傲冰耳边柔声轻诉,“让你留下,是有更重要的任务。” “我明白。” “不管是异能类型和行事目的,傅武和我们以往遇到过的任何一个对手都不一样。你不用考虑别的,只需要按我跟你说的做。” “行了,你就放心吧!” 目送着汽车轮廓消失在视野边际,聂傲冰垂下扬招的手臂,攥握成拳。 第381章 我知道你的秘密 时间已快到了中午饭点,一辆越野车抵近锦庐小区大门口,在守卫示意下缓缓停下。 指关节在驾驶侧车窗上轻敲两下,黑色玻璃如帷幕般垂落,从后头露出一张拒人千里之外的脸孔。 “我找秦康。”司机语调中不带分毫感情色彩。 “秦先生出门了,您稍等,我去通知秦太太。” 约莫五分钟过后,聂傲冰来到大门口,远远望见了守卫描述的那辆汽车。两个男人正挨着一侧车身站立,也向着她的方向投来一瞥。 虽然早有了准备,也在脑海中预演了无数次见面的场景,可是真见着了傅武本人,聂傲冰心下还是不免起了波澜,脚步也随之一顿。 略定了下神,她展露笑颜,摆出当家女主人的姿态迎上前去。 “你在等我?” 傅武嘴唇几乎没怎么动过,配合着一张看不出心理活动的脸和焊在上头的墨镜,让刚才的问话像是腹语。 这让聂傲冰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刚才的微小动作已让对方看出了门道? 好在,这并不影响后面的行动。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神秘的中年男子:“傅武先生,你好!” 像是微风吹拂在平静池塘,傅武的脸皮起了皱缩。 “你知道我。” 聂傲冰轻轻摇了摇头:“准确来说,知道你底细的是我老公,也就是你今天过来寻找的秦康。” 傅武的嘴角耷拉下来:“他都知道了些什么?” “很多呀!”聂傲冰今天特意画上鲜艳唇彩,勾起了一抹动人弧度,“比如你是怎么冒充家属混进了异能者大会,又是怎么把穷凶极恶的段克峰变成一个白痴,诸如此类的事情,我老公可是详细记录了下来。就连你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他也是一清二楚。”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 聂傲冰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不就是为了那枚导弹嘛!” 傅武向前滑动了一步:“那枚导弹是从新世界避难所射过来的,为什么会在中途偏转了方向?” 聂傲冰捂嘴笑了起来:“傅先生,您可真逗。这事实不已经是明摆着的嘛,当然是我老公把导弹折转了方向咯!怎么,炸了您家厕所啦?” 好一阵子沉默过后,傅武开了口:“你老公确实很有些本事,也知道了很多……” “那是当然!” 傅武将一只拳头攥紧:“但是他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好奇心害死猫吗?” 聂傲冰的目光也变得凌厉:“难道说,傅武先生要对我使用催眠,把我像其他人一样抹杀吗?” 未等傅武给出回应,聂傲冰已将一台卫星电话高高举起:“你的那些秘密,到现在为止也只有老公和我两个人知道。老公今天出门前和我约定好,每隔一个小时通一次电话。如果我出了意外,我老公会毫不犹豫把有关你的一切扩散出去!” 傅武像尊雕像一样杵在原地,从咬紧的牙关里发出咯咯的响声。 这时,聂傲冰手里的电话响了。 按下接通键,聂傲冰将电话夹在腮边:“喂!老公!” “嗯啊……我没事……好好的呢!” “是的,傅先生已经来了,就在小区大门口。” “放心吧,都按你说的做了……傅先生还挺客气的呢!” “把电话给我,”傅武朝前伸出一只手,“我要和你老公谈谈。” “嘿嘿!老公,又被你猜中了,傅先生想玩一出通过电话催眠你的把戏。”聂傲冰眼睛紧盯着傅武的一举一动,脸上却挂起戏谑,“老公你记住,如果我等下把电话给了他,那一定是给他催眠了!不是自愿!” 傅武恨恨地将手往下一甩,面目已然狰狞。 他用气得发抖的手从衣兜里摸出了一包烟,却由于过于激动尝试了多次都没能打着火,最后还是靠外甥从旁帮忙才把烟点上。 等傅武终于吐出了一个来之不易的烟圈,另一头的聂傲冰也打完了电话。 又猛吸了一口,烟火在傅武的墨镜上映出两个红点,烟雾缭绕中他朝着对面喊话:“你老公既然知道我要来找他,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候出门?” 聂傲冰讪笑一声:“那也是对傅先生的尊重呀。” “什么意思?” 聂傲冰的手在卫星电话上摩挲:“傅先生把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能力,着实厉害!我老公又不傻,怎么也要多找几个帮手,才有和你谈判的底气啊。” “谈判?谈什么?” “当然是讨论一下我们两方和平共处的可能性啊。” 傅武又嘬了一口烟,幽幽道:“我不是杀人狂,如果你老公没有妨碍到我的事业,我也不会动他。” 聂傲冰莞尔一笑:“太好了!那样我们就达成了初步共识。我老公在航州恭候傅先生大驾光临。” 傅武把烟屁股扔地上,伸脚重重碾过:“为什么是在航州?” “浙茳省内的扛把子沈曼音,和我老公素来交好,她手底下可聚了有一百多号异能者呢。如果我们这边有任何一个人出了事,沈曼音和她的手下就将会是第一批知道傅先生秘密的人。而且啊,他们对于可能威胁到自己事业的人,也是毫不手软呢。傅先生,你说这是不是很刺激啊?” 傅武低垂着头,脸上黑气快和墨镜融为一体:“人海茫茫,我怎么找到你老公?” “不用找。”聂傲冰笑吟吟看着他,“你先去人间天堂玩两天,等我老公确认家里平安无事,他会主动来找你的。” 傅武抬起一根手指,指尖已不再抖动:“别得意,我们走着瞧!” 跟着他扭头看向外甥:“开车!” 钻进车门前,傅武又向着与他挥手告别的聂傲冰射去冷冷一瞥:“你老公是知道了不少,可他不了解的只会更多。比如说,我的真名也不叫傅武!” 关门前,他轻飘飘扔下一句:“我就去航州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资格知道真相吧!” …… 航州某个早已不见了幸存居民的高级住宅区内,秦康挂了卫星电话,屈膝靠墙坐在床上,长吁了一口气。 “怎么样?”裹紧了毛毯,浑身仍不时哆嗦的赵诗琪从旁询问。 先是点了点头,秦康跟着不急不慢地说道:“小冰干得漂亮!傅武,不对,这其实是个假名字……唉,管他呢,那个王八蛋已经上钩了,现在估计正往航州赶呢!” 姜初涵牙齿上下打颤:“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秦康一手按在她头上:“校友,这几天就满足你心愿,陪着你变异,哪儿也不去。” 他扭头瞥了眼拉得密不透风的窗帘:“让傅武绕着西湖好好玩一圈吧!” 第382章 栽赃陷害 好似老僧入定,秦康盘坐在床上,腿上摊开了一张航州市地图,两眼却望着被帘子遮挡住的窗台出神。 深居简出的日子,平时想想也就算了,真过起来还挺不适应的。 自带了干粮和饮用水,这一点上克服一下倒也过去了,毕竟是出任务不是来旅游的。 房间里没有通电,照明全靠应急蜡烛,一下子返璞归真回到了农耕时代。 相比物质匮乏,更要命的是精神空虚。房子原主人留下了一副扑克牌,这就是当下仅剩的娱乐活动,正好能凑齐一桌。 打扑克也只能是字面意思上的打扑克,两个老婆还在发烧,就算多想一下秦康也觉得自己离开禽兽又近了一步。 至于柳静芸……肯坐下来打牌就不错了,多看她两眼大概就要以死明志,为浩然哥守节。 秦康低头瞄了眼地图,预测吉凶异能启用,在上方区域出现了一个绿点,代表傅武当前所在位置的绿点。 相比前一次查看,绿点往横向里又移动了一厘米。 自己在当家里蹲,傅武可是一刻也没闲着,自打进了航州地界,光点就从快速的直线运动轨迹转成了缓慢的横向平移。 如果没有猜错,他们正在用一种看似很笨的办法对整片区域做拉网式搜查,不遗漏一处盲点。 现在绿点还在临苹区,距离自己所在的余航区有段距离。 看了下表,都过了晚上八点。秦康一骨碌下了床,对手这么卷,自己也不能闲着了。 去了趟隔壁房间,秦康把于幼婷又拎了回来,顺带松了绑手脚的扎带。 哗啦一声,航州市地图和一支笔扔在了于幼婷身前地板上。 “在图上标出沈曼音和她手下的位置。” 一番忙活,于幼婷也活动了手脚,放风时间结束,秦康又把她捆好扔了回去。 抓过画满了标记的地图,秦康走出房门,一头扎进了夜色的掩护。 和之前打过交道的异能者势力都不一样,沈曼音的手下分布在杭州的各个角落,更像是一个松散的联盟,至少看上去是这么回事。 天知道她一个女人是怎么把那么多人统合在一起的。 不过秦康此刻对这个问题并不太关心,他大晚上特意出来一趟,倒也不是针对沈曼音。 来到此行的头一站,一处隔远了就能望见高悬在了望塔上灯火的聚居点。 把自己的身影融入夜色,秦康绕着围墙走了一圈。这边的了望塔设置得颇为紧密,预测吉凶异能下,打眼看去只见红光一片,不存在观测的死角。 没有突破点,那就创造一个。 时间停止! 一道黑影在探照灯光映照下一闪而过,翻过墙头,深入小区腹地。 等到时间恢复流动,秦康早已经来到了一座了望塔的塔底,藏进那照不进光亮的灯下黑。 他打量起了隔开不远处竖立的楼房,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星星点点亮起的灯火就代表了人烟。 他甚至可以从灯火的亮度里看出门道,光线最亮的房间里住的一定是领头的异能者。 秦康却也无意打扰他们的夜生活,他此行真正的目标已经踏着整齐步伐从楼房夹道间走出,向着了望塔方向过来。 那是一队负责夜间巡查的守卫,一行总共三人,领头的打着强光手电,像毛毛虫的触角般一左一右来回横扫。 就在光线触角即将扫到塔底、照到秦康身上时,一粒石子挟着破空的啸叫向着三人小队射去。 石子打到半途,时间又一次停住了。 漆黑一片中发出了响声,像是有重物落地,静止不动的手电光也被遮蔽住了0.1秒。 跟着是两下击打人体发出的闷响。 随着沙沙的脚步声也逐渐远去,世界重归于宁静,时间也再次流动。 “啪!” 巡逻小队的手电筒灯罩被石子击碎了,光线于一瞬间消失。 “有情况!大家当心!”领头的丢了被打坏的手电,招呼着同伴,同时从腰间拔出自制的弓弩,警惕看向前方。 或许是太紧张的缘故,以致他在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异样。 听见巡逻队的呼喊,周围了望塔的探照灯也一齐往底下人身上招呼,那一刻亮得像直视正午的阳光,完全睁不开眼。 “怎么回事?”塔上的哨兵冲着下面喊话。 “我们三个正巡逻呢,走到这一片遇到了袭击……” “等等!”塔上的哨兵出言打断,“你说你带了几个人?” 对这个问题,领头的巡逻队长很是不解:“连上我,三个呀!” “张开你的眼睛自己看看!” 手上搭了个凉棚,稍微适应了强烈的光线,巡逻队长原地绕了一圈,却只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直到这时他才回想起来,好像刚才就没听见身后同伴的回应。 “鬼!鬼!见鬼了!”队长吓得把弓弩也掉在了地上,“我带的人不见了!” “你丫的鬼叫什么呢?”塔上的哨兵不耐烦地呵斥,“刚才的袭击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再看看雪地上脚印!” 队长如梦初醒,手指前方:“从那边来的!”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探照灯纷纷调头,把靠近围墙那一带照得亮如白昼。 雪地上,一串新留的脚印从围墙开始,一路延伸到了望塔底,随后消失。 除此之外,周遭就只能看见巡逻队自己留下的足迹。 “今天什么日子啊?真是活见鬼了!”塔上的哨兵也埋怨起来。 巡逻队长像得了疟疾似的浑身打起了摆子,脚下连连后退:“通……通知老……老大!” 他一步向后踏出,却再也没有踩实在地上,就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妖娆站姿。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维持在前一刻的姿势上。 沙沙声从远处传来,秦康踩着巡逻队之前留下的足迹,奔到巡逻队长身前,一记手刀斩落在他脑后。 接着,秦康拦腰将队长抱起,又一次倒退着踩在巡逻队的脚印上,回到了楼房那一侧的隐暗角落。 另两名巡逻队员就安静地躺在地上。 时间恢复流动,发现队长也人间蒸发,了望塔上的哨兵发出阵阵惊呼,可秦康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他正忙着修改队长的记忆。 有了处理前两个实验体的经验,这次的修改工作要顺利很多,没费多少时间就把傅武的光辉形象作为今晚的袭击者刻进了队长脑海。 等把这最重要的一步干完,哨兵也拉响了警铃,身旁的楼道口里传出声声嘈杂。 时间又一次停止流动,为了将恐怖效应在人心中扩到最大,秦康决定将神秘进行到底,将一粒石子向着离开最近的围墙奋力扔出。 石子飞出了十五米左右,在空中缓缓停下。 秦康脚下用力一蹬,向着石子飞身跃出,借着这副跳板在空中接力,又向前蹿出十几米,啪地一声挂在了墙头。 翻下墙,他便头也不回离开了案发现场,今晚对于这伙势力注定是不眠之夜了。 第383章 脱胎换骨 既然都出来一趟了,秦康打算把栽赃诬陷做得更有效率一些,又接连跑了两个沈曼音名下的聚居点。 过程也和之前差不多,暗中潜入,抓几个倒霉蛋打晕,植入傅武夜袭的记忆。 这下总共有十多个证人了。 办完这一切,时间也接近了零点,只是白天窝在家里没鸟事,这个点回家还是鸟没事。 家里蹲成就了夜猫子,秦康也是一点不犯困,马不停蹄赶去下一个场子。 这回倒是和沈曼音没什么关系了。 跟随着预测吉凶绿光指引,秦康来到了一间看着像仓库的房子外头。 绿光明明白白就亮在了那扇对开式的铁门上,所以地方肯定不会错。 只是却完全看不到原本预想中的重兵守卫。 仅凭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和一把破挂锁自然是挡不住秦康的,他只是轻轻一碰,门就咣啷一声打开了。 开门的同时,一股子水生植物特有的腐臭气息让他呼吸都停滞了。 仓库里一堆堆、一垛垛塞满了水藻和苔藓。 秦康往屋子里环视一圈,确实找不到半个人,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哪个看守从异世界突然冒出来吓他一跳。 也不算完全没有发现,靠墙挂着的一块黑板吸引了秦康目光。 看黑板上粉笔印,记录的似乎是水熊虫的市场价格,只是经过多次修改涂抹,早已是模糊不清。 依稀可辨的是一路走低的趋势,从几十斤肉换一两,跌到一两肉、甚至一杯米兑两百斤。 这之后就没有更新过记录了,就连这间仓库看上去也处于荒废的状态。 所有这一切都指向了同一个结论,水熊虫泡沫已经彻底破灭了。 看着眼前曾经一两难求、现在却被人视作垃圾和废物的水藻,秦康不禁笑出了声。 他找出了一个麻袋,两手捧起水藻就往里头扔,很快装了满满一袋子。 而这些相比整个仓库的储量,还不到九牛一毛。 回到家里,蹑手蹑脚进了门,两个老婆早已沉沉睡去,黑暗中只听见匀和的鼻息。 秦康拎着麻袋进了书房,他从家里带出来的手提箱也放在了这里。 没了助手从旁帮忙,自己一手打着测能枪,一手握着手术刀解剖会有一丝丝的不便,但这些和即将发生的强化相比就根本不算什么了。 直到第一缕晨曦从窗帘缝里透进房间,秦康大张着两臂,在椅子上用力伸了个懒腰。 他竟是一晚没睡。 辛苦是辛苦了一些,但收获也是巨大的,奋战后半夜共计得到了二十三次强化,测能枪读数也到达了5495! 麻袋里的水藻根本连一小半都没用掉,就更不用提那间仓库里多到根本用不完的存货了。 这意味着,只要秦康愿意,他随时可以把异能数值拉升到一个天文数字。 不装了,老子开挂了! 或许是持续强化提高了身体素质,或许是出于兴奋,秦康现在也是毫无睡意,只觉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那种万物萌发的感觉也在体内蠢蠢欲动,脊背处更像是盘踞了一条火龙,这是又要觉醒新能力了吗? 他先试了下时间停止,上限已经延长到了十秒钟。 用这十秒钟的时间,秦康以普速轻松地从大平层顶楼一路走楼梯下来,到了小区花园绿地。 找出一片开阔地带,开启2倍速,秦康跑起了圈。 耳边响起了突破空气墙的音爆! 2倍速下就超越了音速,这已经足够搞定大部分异能者了! 强化提高了基础速度,在短时间内翻倍,叠加出的效果简直恐怖。 十五秒……二十秒……二十五秒……2倍速下最高维持了三十秒的时间! 只是在持续半分钟的跑圈下,地面已经被犁出了条一人深的沟,秦康此刻就站在了沟里。 他轻轻一跃,耳边哗啦啦风起,整身如箭般射向空中,足有六七层楼高。 换了块平整空地,秦康又接着试了4倍速,可是才过了半秒不到他就退了出来。 啪啪啪,他两手往身上连拍,着急忙慌扑灭衣物上燃起的火焰。 看着焦黑一片的羽绒服,以及从上头袅袅升起的烟气,秦康觉着自己就跟从炼钢炉里出来没两样,忍不住发出声苦笑。 波斯登是禁不住这么折腾了,回头要找贺敏雯想想办法,能不能用耐高温的材料做一套合适的战衣。 否则打到一半就光屁股也太抽象了一些。 脱了外套,秦康撸起袖子,露出了两条胳膊。 就在刚才,他有一种感觉非常强烈,4倍速已经不是他的极限。 深吸一口气,拳头斜四十五度向着虚空疾挥,音爆跟爆米花似的接连炸响,空气中闪耀起灿烂的火花。 这是拳头摩擦空气打出的火花! 三秒钟后,秦康单膝跪地,把两只烧得通红的拳头杵进了雪里,顿时发出滋啦声响。 这次呼吸平复需要的时间比以往都要长,手贴上地面仿佛都能摸到心脏的剧跳。要不是他的身体素质已经大幅提高,刚才用出那招后就该爆体而亡了。 秦康举起兀自冒着蓬勃热气的双手,眼里闪起奇异光芒:“这是……8倍速!” 难抑内心激动,秦康正待起身,眼角余光却捕捉到了雪地上的一点金芒。 仔细看去,那是一滩半凝固状态的金属,似乎是刚被高温熔化,流淌在地上。 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秦康恍然大悟,这正是那块自己从老领导朱福龙那里顺来的欧麦茄,不堪8倍速下的高温折磨,已经壮烈成仁。 虽然表面早就破了,可戴久了也有感情,秦康不免有些唏嘘。 看着看着,他又像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一只手掌按向了那滩废铁。 “幼化!逆转时光!” 就像被人捞出了水面,液态金属又显露出手表的模样,光亮如新,连表面裂纹也消失无踪。 戴着新表,穿着像刚从商场剪了吊牌买回来的新衣,秦康一路哼着小曲回了暂住的房间。 刚开门,他就闻到了一股子加热罐头食品飘出的异香,勾起馋虫的同时,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循着香味找去,秦康见着了围在卡式炉旁边的柳静芸,以及赵诗琪和姜初涵。 “这就下床,烧退了吗?”他脚下向着老婆们移近,两只手已分别按上了额头。 垂下手,秦康顺势将二女腕子抓紧,声音里难抑激动:“感觉怎么样?” 第384章 双姝显能 赵诗琪回道:“早上醒来精神就好多了,应该已经……” 她忽然住了口,是因为见着秦康正对她连连摆手。 同一时间,姜初涵也从旁往她肋上轻轻顶了一肘。 视线越过二女肩膀,秦康找到柳静芸:“早饭是不是还要一会儿?” “马上就好了。” “明白了,太烫也吃不下。”说着他便拉起两个老婆,“走,有话说!” 进了书房,仔细关门上了锁,秦康转身快步来到书桌前,抄起测能枪对着二女照去。 读数都在五十上下。 “是不是很低啊?”赵诗琪还有些小失望。 “不低!一点都不低!”秦康扶上她的肩头,“我最开始也许还不到这数字呢,毕竟那会儿只承受过一轮能量辐射。” 他随即压低声音:“你们仔细体会一下,身体上、精神上和过去的自己有什么不同?” 赵诗琪闭起眼睛作沉思状,隔了半晌才慢慢睁开。 “怎么样?” 她面上有些尴尬:“有点饿。” 秦康被这个回答弄得哭笑不得,又转向姜初涵:“那你呢?” 她捏起粉嫩拳头高举在面前:“我也说不准,好像是比以前更有劲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那你揍我一拳试试。” “可以吗?” “尽管来,皱下眉头算我输。” 姜初涵将拳头在秦康胸口比了比,又收回到肋下,吸进一口气,跟着口中哈的喊了一声,一拳打出。 “噗!” 秦康低垂了眼睑:“你用力了吗?” “怎么没用力啊?”姜初涵委屈巴拉揉捏着腕子,“打你身上跟砸钢板上一样,疼死我了!” 秦康赔笑交握住她的手:“看来你不会是体术型的。” 姜初涵把下巴一扬:“跟人动手动脚的也和我的形象不符。” “不是要你打架冲在前面,可你要是有自保的能力不就更好了吗?” “自保吗……”姜初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跟着眼前一亮,“要不你来打我一下试试?” “别闹!我怕打坏了你。” 一支葱葱玉指点向秦康脑门:“你就不懂怜香惜玉吗?” 秦康嬉笑一声,抬起手,掌心窝出一个坑,轻拍在姜初涵的手上。 “啪!” 这一下很轻,这一声也并不响亮,可秦康的右手背上却浮起了一道红印。 两人的脑袋都凑近了看去,抬起脸时,四目中满是惊喜。 “再试试?” 这回秦康将左手平伸过去,盖上姜初涵的肩头,随后稍许加了些力道往她肩膀拍了下。 姜初涵神色自若,秦康自己的肩头微微向下一沉。 “我知道了,你的异能是伤害反弹!” “哇哦!”她兴奋地蹦了起来,“听着蛮不错的样子,也不用担心你家暴了。你再用力打我一下?” “什么话,哪有家暴过你啊?”秦康白了她一眼,“不过也不好再加力了。如果我没猜错,你反弹伤害数值应该会有个上限,超过了就该自己承受。不然满级大佬被刚出新手村的反死也太没天理了!” 姐妹觉醒了异能,赵诗琪在旁看在眼里,满是艳羡。 秦康上前关切询问:“现在有感觉了吗?” 赵诗琪丧气似的摇了摇头。 “别急,慢慢找,既然有了肯定能发觉的!” 这时敲门声突兀响起,跟着门把手也被人转动。 “吃早饭啦!” 秦康正想去开门,忽地发现眼前房间布置已全然变了模样。 前一刻还身处书房,现在放眼周遭看去,这四四方方的房间竟然有些像教室。 有黑板,有讲台,有课桌,只是面积狭小得可笑,总共只够摆下一张两人用课桌。 说是教室,其实更像禁闭室。 秦康扭头笑着看向赵诗琪:“赵老师,原来你的异能是领域啊!” 赵诗琪轻抚着讲台和黑板,手上传来与真实无异的触感,脸上已经写满了惊讶。 姜初涵对眼前一切也是充满了好奇,她拉过张椅子,在课桌前坐下,又招呼起了秦康:“老公你过来!” “干嘛啊?”秦康从教室门旁折回,来到课桌前,却被姜初涵一把拉到身边坐下。 她一手勾住秦康臂弯,笑嘻嘻把头靠上他肩膀:“和你做同桌呀,听诗琪姐讲课。” 秦康也被逗乐了,就看现在三人所处位置,还真是这么回事。 赵诗琪两手撑在讲台,俯身问道:“我这异能算强还是弱啊?” 秦康摇了摇头:“领域的话,具体规则各不相同,不过你这个确实是我见过面积最小的。” 赵诗琪两眼往上一翻:“果然,就是很弱啊!” “这倒也不一定,要不你试着攻击我一下?” 赵诗琪目光在身旁扫过,接着从黑板底下捏起一根粉笔。 她将粉笔向着秦康丢了过去。 出于教师的专业,她这一手倒也极有准头,白点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轨迹,直取秦康额头。 颇为意外,子弹时间没有出现,可是粉笔也没有打中秦康,而是在距离他面前一尺的地方就像撞到了一堵空气墙,垂直落到了课桌上。 秦康将粉笔也捏在手里,表情颇为古怪:“你居然不能攻击我,那你这领域是干嘛用的?” 说着,他手指一弹,粉笔又原路飞了回去,却也同样在距离赵诗琪一尺的位置就掉了下来。 “禁止攻击行为,还是双向的。”秦康不由笑了起来,“那我们接着干嘛,干瞪眼吗?” 赵诗琪无奈地摇着头:“算了,以后再试,我们先出去。” 这下三人真的只剩干瞪眼了。 “不是……你自己开的领域,你不会收吗?” “我不知道啊!”赵诗琪的冷汗濡湿了鬓发,“刚才就不知道怎么开出来的。从门口不能出去吗?” 秦康眨巴了两下眼睛,摇了摇头:“我一开始就试过了,打不开。” 这下赵诗琪真要急出泪来:“那怎么办啊?” “解铃还须系铃人啊!”秦康把两手一摊,“赵老师,麻烦你快些想起来,我可真饿了!” 话还没说完,秦康头顶上骤然出现了一只拳头的幻影,向着他猛然砸上。 “哎哟!”他捂上了头顶,皱起眉头,“谁打的我?还挺疼的呢!” 虽然这份疼一大半是装出来的,可能打到他已经是不容易。 “赵老师,你刚才做了什么?” 赵诗琪手心摊开朝前连摆:“我什么都没做过啊!” “那真是奇怪了!”秦康手托下巴沉吟,“你这领域还能自动发起攻击?” 两人各自琢磨,可却也不见成效,既出不去,也没弄明白领域的规则。 没了最初的新鲜感,姜初涵早已趴在课桌上,无聊地吹起了额头刘海。 她叹过一口气,把头也埋进了臂弯:“我先睡,你们想到了叫我一声。起得太早了,又困又饿……” “啊!”伴着一声惨叫,姜初涵一骨碌滚到了地上,摸着生疼的脑袋,脸带幽怨,“我又是招谁惹谁了?” 赵诗琪指着空中大喊:“拳头!是拳头!” 秦康往她俩身上各自看过,又伸手把姜初涵扶起。 “我知道了!”秦康看向赵诗琪,眼里闪起一星光亮,“原来你的异能是敏感词啊!” 赵诗琪仍然不解其意:“什么敏感词?” 秦康狡黠地笑了下:“在领域里的人,不能说……” 没有吐露声音,秦康用嘴巴圈了个字形。 “饿吗?哎哟!” 随着被自己领域的铁拳砸中,赵老师的小教室土崩瓦解,众人又一次回到了书房。 第385章 敌前迂回 开了房门,秦康一手搂住一个,把仍旧各自头疼的赵诗琪和姜初涵带了出来。 柳静芸都已经吃完了,她满脸狐疑地朝着古里古怪的几人张望,跟着往锅里一指:“快吃吧!再放要凉了。” 扶着二女坐好,秦康拉住正准备离开的柳静芸:“给她俩治伤。” 两团粉色光晕在头顶亮起,伤势不重,没一会儿就恢复如初。 就这点时间,秦康已经暴风吸入般把自己那份吃完,便帮着柳静芸到厨房收拾起了碗筷。 话在嘴边吞吐许久,柳静芸终究还是没忍住:“你们到底在书房里干什么啊?神神秘秘的,还受了伤。” 秦康看着柳静芸一撇嘴角:“都说是神秘了,那怎么好说出来?” 像是等到了不出意外的答案,柳静芸自嘲似的笑了声:“也是,你们一家人的悄悄话,哪里是我这个外人能打听的。” “你能明白就好,”秦康凑近到她耳旁,“就像我也不会来问你每晚临睡前对浩然哥说了什么一样。” 柳静芸倒退了一步,前伸的手指气得发抖:“你偷看我!” 面对她的指控,秦康却满是不以为然:“你能找到证据的话,我就会对你负责。” “你……”柳静芸气得满脸通红,恨恨回瞪一眼,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吃过早饭,秦康将二女又带入书房,一顿操作把她俩的异能读数拉高到了850左右。 概率论下雨露均沾,他自己也进一步得到强化,读数够到了6270。 如此大跨步的提升,换了谁来都能明显感受到身体素质一飞冲天,姜初涵屈臂举起两只拳头,激动不已:“我们现在是不是和小冰一样厉害了?” 秦康伸手盖在她头上揉了揉:“你想得倒挺美!这数字只代表体内的异能储量,和真实战斗力还是有差别的。你俩现在就好比地主家的傻闺女,兜里有俩老钱却不知道怎么用!” 赵诗琪也从旁问道:“那要怎么办啊?” 秦康视线从两人脸上回扫:“你们这是速成催熟出来的战力,技能都没熟练掌握,战斗意识和意志基本上等于零,这都不是一时半刻能拔起来的,只好带着你们多历练。” “那是说能出去玩了吗?”姜初涵兴奋地跳起脚。 “收回刚才的话,你的战斗意识是负数!”说着秦康屈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下,一时间却也忘记了她的能力。 “哇!”他捂上了额头,双眼满是幽怨。 又一次摊开航州市地图,秦康首先查看了傅武所在位置。 比预想中来得快,绿色光点已经到了邻近的巩墅区。 看来在千里眼外甥协助下,拉网式搜查的效率也得到了极大提升。 现在双方的间距有些太近了。不清楚外甥的视野极限有多远,秦康觉得至少要隔开一个行政区才能睡得安心。 “傅武向这边过来了,我们准备搬家!” 瞄了眼秦康手指的傅武当前位置,赵诗琪问道:“那我们往南边走吗?” “不!”秦康果断投了否决票,“我们是来钓鱼的,不是反过来被他追在屁股后头满世界跑。我们从这一片走,再回到这里。”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了一个几字形,最后停留在了临苹区。 姜初涵眼里放光:“我明白了!这里是傅武已经排查过一遍的区域,我们从外围兜个大圈子去到那里,他绝不会想到杀个回马枪!” “那地图上这个点是什么?”赵诗琪指向几字形的横线经过的所在,图上有用记号笔画了个句点,印刷体小字则是标注着漠干山机场。 秦康扭头看向她,神秘一笑:“这是沈曼音名下一处地盘,也是我给你们选中的练习场。” 这回是轻装上阵,本来也没多少行李可以收拾,下午一点多车辆出发,一路北上。 或许航州乃至浙茳的大小势力真的已经被沈曼音统合,沿途所过之处基本上可以视作无人区,就和于幼婷在图上标记得一样干净。 车是让赵诗琪开的,秦康窝在副驾也没闲着,隔个十分钟瞄一眼傅武的坐标位移。 绿点大体上仍旧维持了横向移动,可是和昨天相比速度慢了不少,还会在某个位置滞留一段时间,同样情况发生了两次。 秦康知道,这多半是昨晚的栽赃起到了效果,外乡人傅武已经和沈曼音的手下有了亲密接触。 他自然不会指望哪个无名小卒就能把傅武做掉,但能给对方制造亿点点麻烦,何乐而不为。 漠干山机场的规模并不大,放以前也只开了两条国内短途航线。一座航站楼配合一条跑道就构成了全部的主体建筑。 按照于幼婷的供述,占据这里的地头蛇实力也极其有限,总共就两个异能者外加十几个喽啰兵。 这一带地形开阔平整,隔开老远秦康就望见了航站楼的轮廓,以及停机坪上大大小小趴窝不动、被落雪埋得仅仅露出个头的飞机。 越是精密的机器越容易坏,这些民用飞行器应该早在第一轮电磁辐射中就出了故障,之后也再没等来维护。 或许是这一带本来就没什么人过来,机场的守备多少有些松懈,赵诗琪都把车开上了跑道,从航站楼那边才冒出来稀稀拉拉几个人头。 隔开段距离停好,一行人下了车。在秦康示意下,赵诗琪和姜初涵并肩走在了最前面,他自己和柳静芸依次尾随,小队步行向着反拱形屋顶的航站楼逼近。 前方雪地上嘎吱嘎吱响作一片,十多个手执橡胶短棍、防爆叉的凶徒在头目从后催逼下,像群鸡仔似的迎面快步奔上。 赵诗琪握着冲锋枪的手有些僵硬,扭头看向秦康:“怎么办?” 其实秦康也在问自己同样问题,只不过内核与赵诗琪所想截然不同。 他怕一梭子子弹扫过去,把人都打死了,就没的练了。 “朝天打两枪,让他们停下!” 赵诗琪还真是精打细算会过日子,说两枪就是两枪,不过已经足够吓唬住一帮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了。 第386章 壮烈成仁 “停下!都停下!” 简直像是信号传输有了延迟,头目们从后冲着已经闻枪驻足的小弟发号施令,装模作样出一副局势仍在掌握的架势,跟着向左右扒拉开人堆,挤到前头。 这里管事的是一名人族男性,外加一头猞猁。 两支队伍隔开十余米对望,一方如临大敌,另一方尚自懵逼。 赵诗琪偏转回头:“他们停下了,接下来怎么做呢?” 秦康挨近身后,手托着她下巴朝前摆正:“别急啊,该着急的是他们才对!这不来了嘛。” 只见对面那头猞猁清了清嗓子,振声问道:“几位朋友从哪里来?知不知道这一片是沈曼音沈老大罩着的?” 秦康在二女耳旁压低声音:“我只示范一遍,都学着点啊!” 接着,他也朝着前方高声回道:“废话!浙茳省内还有哪个犄角旮旯、哪个人不归沈老大管?” 猞猁明显会错了意,脸上挂笑朝前一拱爪子:“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我叫佘思明,旁边这位是我搭档田绍岳。小哥你是新跟了沈老大吗?以前没见过嘛。” 秦康也堆起了假笑:“我和沈曼音的确才认识,不过和你俩情况还是不一样啦!是她要以全部身家当作嫁妆,死乞白赖求着我做她的赘婿!” 佘思明和田绍岳互相对视一眼,明白过来,冲着前方怒吼:“大胆狂徒!竟敢对老大无礼!” 怒火不止在对面,已经在身前爆燃,赵诗琪声音都随着呼吸急促:“秦康,你在打什么主意?” 秦康却是在她背后轻轻一推:“把你的醋劲用在对面人身上。小心,他们来了!” 佘思明弓起身子,纵身一跃就蹿到了五米开外,还未落地,怒火在他身上已有了实质。 像是在汽油里浸过又点着了一般,只见佘思明周身上下都腾起了熊熊烈火,又尖又长的耳朵上也没例外,窜起跳动的火苗子好似在头上添了副犄角。 下一秒,这神似火麒麟一般的怪物就向着赵诗琪猛扑上来。 秦康的眼睛一眨不眨,强横的动态视觉下,佘思明的身手就像幻灯片一样缓慢,一分一毫拉近与目标的距离。 他早就留了后手,如果赵诗琪搞不定,就立即发动时间停止救场。 只是看样子,倒也不需要他出手了。 佘思明前突猛进的身躯像是在半空中撞到了一面无形的墙,阻住去势后跟着缓缓滑落,像根燃烧的火把似的杵在原地不动,和赵诗琪对望着玩起了木头人的游戏。 领域发动了! 万事开头难,这一步完成了,接下来就没什么好担心。对上这种国语知识全靠灌进芯片里的家伙,赵老师要是还搞不定,秦康都要怀疑她教师证是不是买来的。 于是,他把注意力转向了还留在原地的田绍岳。 搭档已经出击了,他怎么没动作呢? 这个念头刚在心中升起,周遭空气已有了变化,像有粒石子投入水面,泛起道道涟漪。 这下也看清楚了,波纹中心处是一枚透明的圆球,正打在了姜初涵的胸口。 空气弹! 秦康嘴角一勾,不由感叹这位老兄运气也太背了,你哪怕拿我当攻击对象也好过打她呀! 砰的一声巨响,田绍岳的前胸凹陷下去足球大的一个坑,肋骨显然都断了,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把三五个小弟都撞翻在地上。 直到这时,姜初涵才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手护在胸前,指着地上的人痛骂:“对女孩子袭胸,你无耻!” 别说耻了,命都快没了!田绍岳一口老血哇地吐出来,却也再没力气说出一句话。 这时候,被定住半天的佘思明也动了,身上火焰却已熄灭,反而顶了满头的包,脚下不稳,后退两步一踉跄跌在地上。 秦康凑近赵诗琪身前,坏笑着问道:“这次敏感词是什么?” 赵诗琪白了他一眼:“是你心心念念的沈曼音啊!这傻子讨饶都不忘挂在嘴边,还说我没她漂亮,简直气死人了!” 秦康没忍住笑出了声,又朝着佘思明望去一眼,这货居然没被当场打死,可算是世界第八大奇迹。 从二女中间穿过,秦康向着倒地的敌人缓步走去,脸上带起戏谑:“二位的待客之道我算是见识过了。回头我见着沈曼音,一定好好美言两句。” 往身旁雪地上又吐了一口血,田绍岳两手撑地,挺胸怒目:“我们技不如人,你要杀便杀,少他妈废话!” 秦康啪啪鼓起了掌:“这位老兄倒真是硬气。当初沈曼音收伏你的时候,想必也是这样慷慨激昂吧!只是不知你在她手底下撑过了几招啊?” 田绍岳上一瞬还怒火中烧的眼眸忽地放空,怡然神情像是在回忆一段引人神迷的过往:“沈老大是落入凡间的仙子,是在世间显化的神明。会对她出手的,百分百确定是疯子。” 秦康本意是想从他嘴里套出话来,问清楚沈曼音的异能类型,可看他显露的痴傻模样,他百分百确定自己选错了人。 他随即转身向着佘思明走近。没有人族的美颜滤镜,这家伙应该可以提供些有用情报吧。 秦康蹲在这只大猫身边,笑容尽可能真诚:“跟我说说你是为了什么追随沈老大的,总不会是她给了你一把猫草吧?” 佘思明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回头朝着田绍岳望了一眼,继而冷冷看向秦康:“你是从伸城过来的吗?” “是。为什么这么问?” “早上收到沈老大发下来的命令,让我们提防从伸城过来的异能者。只是,你和描述的外形不太一样。” “或许我就不是她让你们提防的人呢。” “或许吧,”佘思明语调里透出些许惆怅,“所以还是挺遗憾的呢。” 秦康刚想追问遗憾什么,突觉佘思明眼神不对,他从里面读出了一份本该只属于烈士的视死如归。 还有爆闪的火苗! 毫不犹豫,秦康使用了时间停止,接着一骨碌从地上站起。 火苗好似一件金色羽衣披覆了佘思明全身,已顺着荡漾起的空气波纹扩散到周遭。 之前有一颗无声无息挨近的空气弹,就在佘思明身上破开。 看眼前这爆燃的景象,那里头装的是纯氧! 秦康回身拔腿飞奔,把赵诗琪和姜初涵各自搂进怀里,往外跑出了一百多米。 跟着他又折返,同样方式带走了柳静芸。 最后扛走了越野车。 几个女人和他身体素质相差太远,顾忌到她们,也只能减缓脚下的速度。 时间恢复流动的刹那,一团火球瞬时占满了秦康全部视野,笼罩了方圆六七十米内的一切,就连航站楼的玻璃幕墙也被整排震碎! 震惊于眼前突兀出现的地动山摇,三女都诧异地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等到秦康面色铁青地回到那一片焦土,不止佘思明在爆炸中灰飞烟灭,连带着田绍岳和那十几个喽啰也尽数殒命。 他扭头冲着柳静芸大喊:“还有的治吗?” 趴在焦黑的尸体旁,柳静芸扒拉了两下,神色落寞地摇了头。 秦康啊地大叫一声,照着地面用力踢飞了一脚黑土。 第387章 意外来客 自从认识秦康以来,赵诗琪还是头一次看到他发这么大脾气,本想劝慰几句,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当然不是为了田绍岳他们的性命而光火,归根结底,还是沈曼音。 正在她大感为难之际,姜初涵忽地从旁喊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所有人一齐安静下来,包括了秦康。 在场的都是异能者,又数他的耳力和视力最灵,刚才只是在气头上才没有察觉,这下可是听得明白。 “在那边!”秦康一手抬起指向东方,“是飞机!很大一架!” 没过多久,每个人都在那方灰蒙蒙如幕布般的天空上找到了一个黑点,并且正向着这边迅速逼近。 赵诗琪抬头望天,眼带疑惑:“我还以为这机场早就抛荒了呢,居然还有人用。” 秦康摇了摇头:“或许来的并不是常规航线上的飞机。” 姜初涵看向他:“那我们是走是留?” 迎着飞机的方向又走出了几步,秦康回头:“留下。这段日子以来就没见过几个能在天上飞的,我也想看看究竟是谁家那么大手笔。” 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响,逐渐升到了难以忍受的阈值,把秦康他们都赶进了航站楼。 噪音的源头已飞临了头上,那是一架翼展很长、机身粗壮的大飞机,像是在一根巨型香肠上插了两片翅膀、安了四个螺旋桨,通体浅灰色涂装,在机身侧方有一处醒目的五角星徽标。 飞机呼啸着从航站楼顶上掠过,没飞出多远,又在空中盘旋过半个圈,再度回来时已降低了飞行高度。 过于庞大的机身,让降落时的体态说不上多美观,笨拙得像一只刚学会飞行的大鸟,起落架激起漫天飞雪,摩擦在跑道上发出刺耳的啸叫声。 滑行出好长一段距离,飞机几乎要用尽跑道的长度,终于在冲到旷野前的最后关头把速度逐渐放慢,还顺势调转了机头,将肥硕的屁股面朝了航站楼的方向。 眼见飞机已经不动,秦康带着三女从航站楼走出,差不多同一时刻,那架飞机的屁股上也裂开了一道缝。 缝隙越开越大,好似栈桥般宽大的机舱门缓缓放下。 一辆车,两辆车,滚动着履带,依次从舱门搭成的跳板上缓缓驶下,迷彩涂装上有着和飞机上同样的五角星徽标。 那五角星上涂的不是常见的红色,而是蓝色底纹上的白五星。 秦康眨巴着眼睛,望向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嘴里喃喃:“花旗合众?” 两辆装甲车没有给他留下太多思虑时间,拉开一个身位距离,斜向排出两列队形向着航站楼径直开了过来。 车顶上安置的重机枪已经无声自威,里头的人却仍嫌不够,通过高音喇叭开启了喊话。 听了对面一通叽里咕噜,秦康转头找到姜初涵:“他们在说啥,翻译翻译?” “听着是鹰语,”姜初涵随即回瞪了他一眼,“你不也是大学生嘛,怎么还听不懂?” “哎,别提了!”秦康尴尬地笑了笑,“本来就是哑巴鹰语,工作后多少年没用过,早还给老师了。” 竖起耳朵听了阵,姜初涵说:“是让我们不许动,放下武器。” 这边明面上能看到的武器也只有她和赵诗琪手上端着的冲锋枪。 “那就放下呗!”秦康无所谓地回复道,“什么时候需要,我们什么时候再拿起来就是了。” 装甲车几乎是贴着秦康身前停下,过程中他的眼珠子也一刻没离开过它们,只要让他发现一丢丢火星,他会毫不犹豫地给看见的每一根枪管都做个结扎。 装甲运兵车的尾巴锵啷一声打开,从车屁股后面不断传来皮靴踩进雪地的声响,全副迷彩武装、被护目镜和面罩严实遮蔽住面容的军人从车子两侧迅速前插,并且不约而同地将枪管指向了秦康他们。 点卯似的等人到齐,连上驾驶员总共有二十二个,人族为主。 行伍间走出一只散发着指挥官气质的猪,瞥了眼扔雪地上的冲锋枪就没再看。 军官嘴里叼雪茄似的嚼着半根玉米棒子,升起一只蹄子指着头盔下的耳朵,站秦康身前含糊不清地讲了一通话,以他可怜的口语水平只听出了似乎是在自报家门。 这回还没等秦康求助,姜初涵已从一旁递上字幕:“他自称乔瑟夫·皮格上尉,隶属于花旗合众海豹突击队,来这里执行特别任务。他的耳朵上戴了同声翻译器,你尽管说你的语言,机器可以自动辨识。” 秦康长吁了一口气,随即看向皮格上尉:“你是花旗的兵,怎么跑到亚太联盟的地界来执行任务?” 对面的猪鼻子里发了声轻哼,一通语速极快的发言后,略显僵硬的智能合成语音从挂在腮边的装置下发出,以普通话开始了播报:“有关时局的具体情况你可以询问你们的政府,上帝保佑,如果你还联系得到他们的话。我能告诉你的是,我们正在奉命搜捕一名危险分子。如果你可以从中协助提供有用的信息,我将非常感谢。” “行啊!”秦康把下巴往上一扬,“长什么样的,给我看看!” 一名士兵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块平板电脑,几下操作后从旁递给了皮格上尉。 上尉将平板翻转,屏幕面向秦康:“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那一刻,秦康又一次感觉到呼吸的凝滞。 平板电脑上的照片似乎是偷拍的,那是一个亚裔男人正走在路上,中等身材,灰色外套,万年不脱的墨镜。是傅武! 咧开了嘴,秦康露出上下两排牙,据说大洋彼岸的人笑起来都这副德性。 “如果我带你们找到了他,会有什么好处?” 皮格上尉吐掉嚼烂的玉米棒,解开外套侧边口袋伸蹄子进去好一番摸索,掏出了两条士力架:“我听说你们这里生活很困难,这个用来买情报应该足够了吧!” 秦康收敛了刻意笑容,维持这面相太累了。 他轻轻摇起头:“我不要食物。” “那你要什么?” 秦康直勾勾盯着皮格:“我只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找他。” 第388章 从军入伍 “无可奉告!” 冷冰冰扔下这句话,皮格上尉上步挨近秦康身前,拎着那两条士力架拍打着他的胸口:“机灵小子!我没来问你的底细,你也少打听我的事!知道什么赶紧说出来!要不然……” 皮格蹄子向后反指:“我的人有一百万种方法能让你开口。或许你是个硬汉子,能撑到第五种,可是你身后那三位可爱的女士,最多也就到第二种了。小伙子们最爱的那种!” 说到这里,他身后那二十多个士兵纷纷笑出了声。 虽然族群各异,但彼此身上散发着同样的雄性荷尔蒙,秦康当然听明白了第二种是哪一种。 于是他也笑了,朝左侧偏转了头:“赵老师,你的班里现在能坐下几个学生?” “五十几个。” “够了!新开个班,教一下文明用语。” 同声翻译器在正常工作,可是皮格却一句也听不懂,不由急躁:“小子!我的人可憋了很久,连三百磅的护士见了他们都得捂住屁股。你……” 他突然住了口,只因眼前景象超越了思维与逻辑的边界,让上尉惊掉了下巴。 “fuck!” 一只比沙袋还大的铁拳罩着皮格头顶砸落,撞在钢盔上发出嗡的一声响。 皮格像团肉泥一样瘫倒在地。 余下的士兵们惊慌失措,头文字f不绝于耳,铁拳此起彼伏打出了雨点般的连击。 有几个想到了开枪还击,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手指头上像绑了根钢索,连扳机都无法扣下,气得又忍不住来了句fuck。 不多时,教室里头就只剩下秦康他们几个还站着。 退出领域,越过身前横七竖八躺倒的士兵,秦康看到从飞机那头又蹿下来几条人影。 他像一发黑色炮弹般朝着人影方向射了出去。 拳拳到肉的声音几乎在一瞬间揍响。 都没有下死手,秦康找了条绳子,把昏过去的四个飞行员捆在了一块,锁进了运输机的杂物间。 说不准哪天他也要用到这飞机,这么专业的工作总不能指望自学成才吧。 下一步,他回到刚才上课的地方,从一众士兵里也挑了四个出来,一并带进了机舱。 等秦康又一次返回的时候,手上抱着揉成一团的军服,臂弯上勾挂着头盔和皮靴,一边耳朵眼里像戴了副助听器。 他把军服和装备分了下,让三女各自领了换上,自己也披上了那身迷彩。 香水和汗臭混在一起的味道真不好闻,秦康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绑好军靴鞋带,他起身见着柳静芸还抱着那团衣服,站在他跟前紧咬着下唇。 “那个……”柳静芸说话间有些吞吐,“你对她俩做了什么?刚才的教室……” 虽然早就跟着出来,还和人打了一架,可之前柳静芸一直以为都是秦康在暗中操控,直到她也被框进了赵诗琪的教室,才发现了不对头。 秦康凑近她,脸上挂起笑意:“我对她俩可有好多事情能做了,你要不要都试一试?” “你……”柳静芸羞得耳根也泛红,“下流!色狼!” “好啦!”秦康有些不耐烦地朝外挥了挥手,“不想给我看的话,到航站楼里去换衣服。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等三位女兵身着戎装一字排开在他面前,秦康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来回横扫。 接下来,他在地上找到了昏迷的皮格上尉,蹲在他身旁,开始替换他记忆里的四个形象。 不知过了多久,倒伏在地的士兵们被刀子般冷硬的风活生生割醒,捶打着发胀的脑袋,连声抱怨中打量起了周遭环境。 他们倒地的位置构成了一个松散的半圆阵型,圆周以内焦黑土地上躺着十几具碳化的尸体。 皮格上尉也悠悠醒转,他抖了抖扑得满头满脸的尘土,望向前方,从牙缝里又爆出句粗口。 作为本次特别行动二队的指挥官,皮格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出任务的第一天,空降后的第一场遭遇战就让他遇上了拉响人体炸弹的疯子。 他向着左右环视,还好手底下的兵跑得够快,除了当时被震晕了,好像也没受什么别的伤。 “集合!清点人数!”皮格站起身,拉高嗓门下达了指令。 连上他总共二十二个,一个都没少。遇上这么猛烈的爆炸,可以全员幸存也该感谢上帝了。 目光扫到队伍末尾,皮格的猪鼻子神经质似的皱了一下。 那是四个人族亚裔士兵,该死的政治正确,上头非要塞进自己队伍里,居然还带了三个女兵。天晓得手底下这帮臭小子晚上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个叫布鲁斯的男人也是个活宝,参军前就没出过唐人街,以至于身为亚裔居然连鹰语都说不利索,要不是同声翻译器成了单兵标配,皮格都没法和他交流。 “全体都有!立正!稍息!” 皮格踩着方步,挨着整排士兵身前走过:“小伙子们……嗯,还有姑娘们……刚才那仗打得不错!可是不要自满,这只是正餐前的开胃菜。我们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他翻出了平板电脑,调出照片后夹起:“都给我看好这张脸,把这狗娘养的刻进你们脑子里。上头说了,要抓活的!打手还是打脚随你们的便,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把枪口抬高,我就把烧得发烫的枪管子捅进他菊花里!都听明白了吗?” “是的,长官!” 皮格上尉满意似的打了个响鼻,跟着一双小眼睛瞄向队尾:“布鲁斯,出列!” 化名布鲁斯的秦康朝前踏出一步立正。 “上峰通讯里告知张博文最近一次出没的具体位置在哪里?” 没想到,正牌布鲁斯还是个通信兵。 好在这问题也难不倒秦康,前面趁其他人还昏迷他刚看过地图。 “报告长官,在巩墅区,大运河附近。” “好的,归队!”皮格从口袋里又翻出根玉米棒子叼上,面朝士兵,“全体都有!上车,目标大运河,全速前进!一定要赶在一队前面把功劳抢下来!” 第389章 炮灰遇炮灰 装甲运兵车肚子里塞了十个人,颠簸得像航行在汪洋中的舢板,空气里夹杂着汗臭和脚臭。 秦康左手边的黑大个戴着一副耳机,正随着节奏摇头晃脑,不时打着响指,肘尖免不得擦上他坐得板正的身体。估摸着到站前音乐也不会停。 赵诗琪挨在了秦康右边,一只手不停使劲拧在他胳膊上,眉毛也快打结在一起。 要不是强化后提高了身体素质,她肯定要吐了。 不行,还是要找点事做,转移下注意力。 凑近秦康耳边,赵诗琪压低声音:“前面上尉提到的张博文……” “是傅武的真名。” “啊?”赵诗琪略微有些惊讶,随后在手心上划拉了两笔字形,也便反应过来。 “文字游戏呢!” 秦康嗯了一声,直视前方的两眼像是要把坐他对面的驴射穿。 他在皮格上尉记忆里翻到的情报,可远比一个名字多得多。 这帮家伙是坐着航母,靠着装在船头上的激光炮破冰,从夏威咦出发一路远道而来的。 他们的舰队刚进入航州湾,便有两架运输机带着运兵车分别奔赴潇山机场和漠干山机场,也就是皮格嘴里的一队和二队。 两支队伍有着共同的作战目标,全城搜捕张博文。 至于张博文是谁,抓他回来干什么,也许是皮格的职阶还不够高,他的上峰没有细说,只是提醒了行事小心。 比起这些炮灰,其他部队的动向更值得留意。在记忆里,秦康看到了好几艘登陆舰。 花旗这是摆明了要侵略。 所以秦康大费周章地乔装从军就有三个目的,一是借这帮炮灰的手去面对面探一下张博文的底;二来也是想通过他们接触到花旗的其他部队。 对于侵略者,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自家打得再乱也是关起门来的内政,外头人过来是几个意思? 找出敌军的首领,实施一场斩首行动,那也是极好的。 至于第三条,那就回到了问题的起点,花旗为什么要派人抓张博文? 秦康相信,敌军首领一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且看起来他们对于张博文比自己了解得更多。 车速骤然间减慢,惯性作用下,秦康一头撞进黑大个身上,还沉醉在音乐里的黑哥也是不明所以,回了他一张标准的黑人问号脸。 他们这辆是后车,紧急刹车一定是领头的看见了什么。 不多时,皮格上尉的声音从车载无线电里传来:“前方发现情况,原地待命,通过遥控机枪塔的瞄准镜观察外界。” 大兵们也纷纷起身,挤到车舱前部,围观起了位于驾驶座旁边的大屏幕。 屏幕上的图像正随着机枪手的操作横向平移,很快几条人影就被框进了画面。 几乎是在现身的第一时间,秦康就锁定了屏幕上那个墨镜中年男子。 无线电里发出啸叫:“目标出现,继续观察。” 张博文两腿微张,两臂自然垂下贴在裤缝旁,静静地站着。 在他身前十米不到的地方,三条身影已经交织在一起,打得热火朝天。 秦康只认识其中的一个,张博文的外甥。 他身着黑色紧身运动服,上下翻飞的身姿颇为矫健,手上没拿任何武器,仅凭拳脚和对方周旋。 反观他的对手,一匹体型壮硕的枣红马看着像是体术型异能,马蹄子被他运转如风,周遭房屋和道路上大大小小的凹坑多半是拜他所赐。 他的同伙是一个高中生模样的人族少年,身上衣服破开了大大小小的洞,不过却也不像是被人打坏的。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有一根根半米多长的尖锐骨刺从破开洞口向外冒,随着高中生每一次奋力出手对着外甥激射。 纵身朝着斜上方跃起躲开枣红马的双蹄压顶,跟着在半空横起一脚踢断射来的骨刺,以一敌二,闪转腾挪间竟不露丝毫败象。如果不是已知了张博文外甥的能力,秦康都会以为他是体术型。 突然,屏幕上外甥的脸孔朝着这边偏转,目露杀机。 两点金光从他的瞳仁处闪现,秦康下意识紧闭了双眼。 “holy shit!” 伴着一声感情丰沛的咒骂,机枪手的拳头也砸上了屏幕。 他的眼睛倒也没事,多亏了屏幕亮度多少有个上限。 只是机枪观瞄设备在刚才外甥的怒视下已经报废。 “2号车!2号车!”无线电里再次传出皮格上尉的问话,“你们的眼睛还好吗?” 他问的是车的眼睛,会这么问,多半是因为他们那辆也成了瞎子。 面对这个沮丧结果,皮格上尉只好做出无奈决定,全体下车。 其实这里离开另一头的战场还有一百多米的间距。 皮格对着部下打了个行军手势,秦康自然是看不懂的,反正就跟在其他人后面,隔远了看就好。 没走出多远,耳力一直锁定在前方的秦康听到张博文一声干咳。 “程乾,办正事要紧,不要留手了!” “是,舅舅!” 程乾脚下一蹬地,两臂大张着跃起到足有三四米高的空中。 枣红马和高中生心中大喜,这小子空门大开地耍帅绝对是找死! 他们各自挥舞着铁蹄、鼓起尖刺抢步上前。 两道足有电线杆子粗细的金色光柱从程乾眼睛里射了出来,接着像探照灯一样罩住下方拉过了一道弧。 金光所过之处,炙热无比,就连钢筋也在高温中瞬间汽化。 那一片耀目光辉过后,程乾从天上缓缓落下,地上已看不见他的对手们,尚自冒着黑烟的马蹄和骨刺残片是他们曾经存在于世的唯二证明。 刚才那一幕太过耀眼,恐怕连瞎子都能瞧见。 皮格上尉手下的士兵不由停住了脚步,满脸错愕地看向长官。 “上……上尉,我们是职业军人,不是驱魔人。这……这对面的都是什么呀?” “被超人干爆的大力士和死灵法师。” “从来没哪个婊子养的告诉我出来一趟是干这样的活!” “安静!”皮格上尉歇斯底里般抢下了最高音,“看好你们手上的武器,这是射速每分钟800发的自动步枪,不是你妹妹的自慰棒!这个星球上还没有哪种生物能在一轮扫射下存活。如果有,那他娘的再加一轮!” 第390章 死亡冲锋 望着朝向己方缓步逼近的士兵,程乾的眉头逐渐收拢在一起,目光里透出寒意。 “看士兵的装束和装甲车上的徽标,是花旗合众!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张博文转身从后走上两步:“不奇怪。生逢乱世,不做刀俎就是鱼肉,我们脚下这片土地又一次被外族盯上了而已。” “舅舅,那我们怎么做?” “不来惹我们就由他去。可以列为对照组,借这个机会做一次测试。” 说话间,皮格上尉又领着队伍前进了一段路,双方的间距被压缩到仅剩五六十米。 在长官示意下,突击队员内部也按前后车的人员分布隐隐拉开了距离,自然形成了两组。 “前一组听我命令准备冲锋,后一组上枪榴弹,火力掩护,齐射一轮后接应冲锋!” 朝着那一箭之遥的行动目标又狠狠望过一眼,皮格像是要用眼神将他生吞活剥。 说实话,他现在已经不在乎能不能活捉张博文了,只想着赶紧完成这趟倒霉差使。 看到那个年轻人眼射金光的恐怖战力,皮格顿时觉得自己被上司坑惨了。 之所以用上枪榴弹也有一层隐藏用意在这里,毕竟弹片又没长眼睛。 至于任务……去他娘的任务!优先保住自己和手下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上尉在内心煎熬中指挥着他的兵,做梦也想不到队伍里还有人下达了完全不一样的指令,拖他后腿。 秦康关了翻译器,向着左右低语:“我们就吊在队伍最后头,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 皮靴踩上不知是生物组织还是别的什么的残骸,皮格抬起了一只蹄子。 “一组准备。三二一,冲啊!” 皮靴踏碎冰雪的声音响作一片,连着皮格在内的十一人山呼海啸般朝着张博文和程乾一拥而上。 目标人物像是被这惊人气势吓傻了似的,杵在原地,一动没动。 皮格看在眼里,心下不敢有半分放松,相反还莫名感到了一丝诡异。 跑动中,他端起早已打开保险的步枪,指向他心中最具威胁的青年。 随着枪口准星从青年身前划过,未作一丝一毫停留,皮格的心也坠入了万丈深渊。 同一时间他也终于意识到了方才让他感到奇怪的那个点,打从一组冲锋开始,就没有听见过身后二组发射枪榴弹的声音。 可眼下显然不是思虑这些的时候,有个更要命的问题已经糊了皮格一脸。 他的脚,一组所有队员的脚都钉在了原地! 脚下生了根,完全迈不开步子,手上的枪却以缓慢速度折转不休。 两两邻近的士兵们睁圆了犹如失焦镜头般的眼睛,相互间拿枪指着同伴。 扳机扣下,枪声大作,硝烟与血雾纷飞,冲锋在前的士兵们在自己人枪口下整排倒下。 急促呼吸声在二组中接连响起,他们像一条条快干死的鱼一样张合着嘴巴,汗水早就浸湿了胸背的衣衫。 看着前方全军覆没的同伴,副队长唐奇中尉眼里透出绝望,嘴唇也剧烈颤抖:“那两个人是魔鬼!是魔鬼!” 那个戴着墨镜的魔鬼冲着士兵们若有似无笑了下,随即和年轻人同时转身,不急不慢迈开脚步。 秦康扭头找到柳静芸:“你,对着那个中年人开一枪!” 柳静芸手指着自己鼻子:“为什么是我?” 秦康眼里透着不容商量的坚决:“还想见浩然哥的话,就给我开枪!” 柳静芸像是被那三个字注入了莫大勇气,端起步枪,眯起一只眼睛,把准星套向张博文的后背。 秦康在一旁死死盯住她,眼看着那只瞄准的眼睛在刹那间失去了神采。 接着,柳静芸以快得异乎寻常的手速,好似士兵操枪的动作把步枪折转了九十度,枪口朝上顶住了自己下巴。 不带半分犹豫,她扣下了扳机。 枪机完成击发的那一瞬间,时间停止。 秦康做了三件事,把枪口从柳静芸下巴底下拉开,挥起手刀砍在她后颈,查看她的记忆。 在记忆里他没有发现任何不寻常的催眠手势,柳静芸前一刻还在全神贯注地瞄准别人,下一瞬这漫天杀意却指向了自己。 保险起见,秦康把从他命令柳静芸开枪开始的整段记忆都删除了。 突兀的枪声响彻天际,柳静芸像被人抽去了骨头,瘫软在地上。 “谁开的枪?”唐奇中尉愤怒地回头,两只眼睛里血管都要爆开。 张博文缓缓转过身子,墨镜如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我给过你们机会的。” 这句话通过同声翻译器传到士兵们耳朵里,无异于死刑判决书。黑人机枪手当场情绪崩溃,抱起班用机枪,嘴里呼喊着妈妈,紧闭双眼面向前方漫无目的扫射。 虽然完全没有目标,虽然大部分都命中了虚空和旷野,可他毕竟是把子弹打出去了! 有两发子弹,阴差阳错打中了张博文的胸腹! 弹箱在连续射击下很快清空,黑大个仍在扣动扳机,枪机一下下的机械撞击声回荡在众人耳际。 张博文没有倒下,他低头看着肚子上冒烟的黑洞,朝着从后赶来的外甥一摆手。 等他的脸再度抬起,居然隔远了都能感受到那份怒气。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大衣。” 伸手进口袋摸了一阵,张博文掏出了打火机和烟盒,叼起一根含糊说着:“就拿你们几个的命来赔偿……” “舅舅!”程乾忽地从旁插道,“那边有人过来,很多!” 张博文咦了一声,转头顺着外甥手指方向,远望啥也没有的地平线。 “是异能者吗?” “应该是。” “秦康在里面吗?” “没看见。”程乾泛起金光的眼睛对准前方平扫,“领头的蒙着面纱,是个……” 他突然住了口,嘴角抽动着勾起一抹弧度,就连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程乾眼中金光愈发闪亮,大部分时间里冷若冰霜的脸孔在这一刻竟满是喜悦,一条牵连成线的口涎顺着嘴角缓缓滑落。 注意到外甥的异常,张博文嘴里的烟都掉了。他上前两步,一把将外甥扳转过身,大声呼喝:“程乾!你怎么啦?程乾!” 第391章 两相对质 接连被抽了七八个耳光,程乾的两颊已高高肿起,活像个猪头。 他眼里金光渐渐淡去,呼吸也趋于平缓,只是嘴里依然有如梦呓般说着什么。 “美……真美……太美了……” 看着外甥仍然是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张博文咬紧了牙,一狠心挥掌劈在了程乾颈侧。 眼看战况有了出乎意料的转折,唐奇中尉咽了口唾沫,扭头找到余下士兵:“撤退!” 这边皮靴踩雪的声音刚刚响起,蓦地从身后传来一句调子拖长的话语:“我允许你们走了吗?” 别转屁股的一众士兵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走也不是,留也不妥。 除了秦康。 刚才从枪口下救了柳静芸,把昏迷的她交给赵诗琪和姜初涵之后,秦康就蹲在地上,思索着对付张博文的方法。 一组受到催眠暗示自相残杀的时候,二组那几个奉命发射枪榴弹的也一样被控制。 当时整支队伍里能自由行动的就只有他们几个。 这之后他让柳静芸开枪也不是存心耍她,而是为了验证一个猜想。 其实张博文本人就是提前预设好的催眠指令,对他发起的任意攻击行为,都会即刻触发暗示,这之后的生与死全在催眠师一念之间。 黑哥那几枪完全是不针对任何目标的夏姬八打,反而绕开了催眠的限制,只是没想到这个张博文的身体也已经强化到可以肉身防弹的程度。 这样的话就麻烦了,就算用了时间停止,可是因为催眠指令是早就埋好的,自己只要发起攻击,就会在静止世界里陷入催眠,陪着张博文一起浪费掉那宝贵的十秒钟。 十秒钟以后呢?张博文能动了,秦康还被催眠着。 所以他仍然蹲伏在地上,用警惕目光监视前方。 看程乾被舅舅打晕前那副衰样,秦康也能猜得到他看见了什么。 所以不妨留下来,听听沈曼音又唱的是哪出戏。 不觉间,从南边过来的那支队伍也已经抵近。 数量确实很多,可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冲天的杀气。 行进间,队伍也分成了前后两部分,而且拉开了颇长一段距离。五十多个走在前面的,光看脚力就是异能者无疑,余下的喽啰兵如人海般远远拖在后面,一眼望不到边际。 这一下,本来就被打得好似废墟一般的战场显得异常拥挤。 张博文将被机枪子弹穿了眼的大衣解下,盖在横躺在地的外甥身上,起身迎向对面那来势汹汹的人潮。 他一眼就从里头找到了程乾描述的那个人。 看这婀娜身形,那明显就是个女人,一顶围了粉色纱巾的宽大斗笠戴在头上,身下骑着的是一头体型壮硕得异乎寻常、足有马那么大的弯角山羊。 人潮往左右两边散开,拉开一道缝,那只羊驮着女人,摇曳生姿地从辟开的中路走到阵列最前面。 巨羊开口说了话:“夜袭我们的聚居点,杀了我们好几个弟兄的就是你吗?” 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张博文很是不屑地回答:“既然当了别人的坐骑,说话就轮不到你的份,闭嘴滚一边去!” 这句话声音也不大,可传到耳里却是跳脱日常的清晰,就像是有谁贴着耳朵眼把一个字一个词塞进了脑子里。 羊还想回嘴,却只能如同出演默剧似的张合着双唇,发不了一声。 “哈哈哈呵呵……哈哈哈呵呵!” 骑羊女子忽然间笑得前仰后合,无风自摆的腰段如柳条舒展,面纱在颤动中几乎抖落。 她的声音很好听,这只会让人更想见识她的容颜,就连张博文也不会例外。 笑声渐歇,女子重新挺立身形,从同样薄纱材质的天青色衣衫间探出一只玉琢般的手,指向前方。 “你错了。” 张博文嘴角微微向下一勾:“哪里错了?” “在我沈曼音面前,不管是四条腿趴着还是两条腿站着,只有我允许了,才可以说话。” 张博文两手插入裤袋,昂首回应:“那你接下来是准备动口还是动手呢?” 在面纱底下轻轻哼了声,沈曼音的语调转冷:“为什么在航州闹事?” 张博文缓缓摇了摇头:“我是杀了几个异能者,但都是他们先来招惹我的。至于其他的指控,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我换个问题,你来航州做什么?” “找人。” “找人?”沈曼音琢磨着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难道不是来找我的?” 张博文扭头看了眼还躺在地上的外甥,别转回来时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本来不是的,现在看来或许有必要加你一个。” “是吗?”沈曼音也发出声轻笑,“那我倒有些好奇了,你原先要找的人究竟是谁?” “他叫秦康,是你的老朋友。” 这话说出口,到了沈曼音那里却像一粒石子投入汪洋,没翻起半分波浪。 张博文的眉毛逐渐打结:“你……难道根本不认识秦康?” 沈曼音动听的嗓音此时听起来却好似在嘲讽:“你是听谁说我和他是朋友的?” 重重一脚踩上了地面,张博文的两只拳头都捏出了咯咯响声:“我明白了!我们都被骗了!” “不!”沈曼音语调中透着坚定,“是你被骗了!我的人被你杀了,这是明明白白的事实!” 张博文缓缓点头:“哪怕夜袭什么的和我没关系是吧?” “没错!” “行啊!”张博文从衣兜里再次摸出了烟盒,叼起一支点着,“我也正好看看,沈老大值不值得我出手。” 说完,他侧转过身,朝着在后方呆立许久,腿脚都已经发麻的突击队喊话:“给你们一个活命机会,把对面这些人打跑!” 直到此时,沈曼音和她的手下们才刚注意到场上还有第三方势力存在。 唐奇中尉动作缓慢地别过身,看了眼张博文身后那黑云压顶似的人潮,不由咽了一口唾沫。 他身边的一双双眼睛正齐刷刷看着他,等着下一步的指令。 唐奇感到万分为难,不管他怎么选,横竖都是个死。 就在这时,他别在肩头的对讲机发出了嗞的一道电流声。 跟在后头的话语更是好似天籁:“二队,收到请回答!我们看见你了。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在开派对吗?” 第392章 星条旗坠落 唐奇猛地抓起对讲机,拉开破锣嗓子冲着话筒狂吼:“一队!我们被包围了!你眼里看到的全是敌人,是打不死的魔鬼!不要舍不得你的点五零子弹,全部喷出来浇他们头上!” 应该是从唐奇极尽疯狂的语调里意识到了危险,话筒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简短回了句:“坚持住!” 此时暮色已悄然降临,在东边昏黄的地平线上腾起一片烟尘雪雾,两辆装甲车隔远了发出雷鸣般低吼,破风踏雪而来。 望向这突来的劲敌,沈曼音招呼左右:“都给我听好了!散开队形,两人一组先藏起来。近战型的找机会突进,远程的打掩护!” 收到命令,五十多个异能者立即动身,利用现场地形,穿梭隐匿在残垣断壁间。行进中杂而不乱,倒也浑然不似乌合之众。 接下来,沈曼音抬起一臂,又向着身后打了个手势。 不多时,十几辆堆满了沙袋的平板车从后推了上来。 一根玉洁纤长的手指朝着场上的突击队员点去:“交给你们了!” 说完这句,她俯身在羊脖子上拍了两下,调转方向,随即隐入从后拥上的人潮之中。 与目标间距刚刚拉近到一公里,装甲运兵车上的机枪塔就开了火。 黑色枪管里伸出半米长的火舌,向着前方肆意倾泻大威力的子弹,所过之处摧枯拉朽、木屑碎石横飞,就连足有一人粗细的树也被拦腰打断。 无差别扫射下,众生平等,时不时从某处断墙后面就有一蓬血雾溅出。 说来也奇怪,明明张博文就站在空地上,身前没有任何遮蔽,可是两辆装甲车却对他视而不见,未曾有一发子弹是朝着他的方向射去,全数用来招呼了沈曼音的手下。 连续几轮扫射过后,枪管子都热冒了烟,目视所及一片死寂。 履带驱动着庞大车体滚滚前行,途中没有遭遇到一丝一毫的抵抗,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招来一轮机枪子弹的迎头痛击。 没多久,装甲车便抵近了危险分子先前藏身的建筑群,两辆车横向间隔了十几米齐头停了下来。 遥控机枪塔左右横扫,不遗漏任何一寸角落,依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目标。 如果现在身下开着的是一辆坦克,一队指挥官会毫不犹豫下令把这一片轰平。 可是没有如果。 履带再次滚动,两辆装甲车开足马力,在短时间内就拉到了高速,朝着挡在前方的断墙一头撞去。 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在那碎石瓦砾散落一片的雪地上,有一串脚印正向着车头逼近。 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掉在了车上,让车舱里所有乘员的心都随之一沉。 指挥官赶忙挤到观察窗前,可就算是把眼眶都撑裂了,他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寻常。 不,这时候没有发现就是最大的异常! 咚咚的声响隔着厚实钢板在头顶上接连响起,听音辨位,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已经到了机枪塔上。 行驶中的战车相继停下,按照指挥官的命令,友军战车的机枪塔折转过九十度,把枪口瞄向了同伴。 机枪子弹扫到了装甲护盾上,声似暴雨倾盆,期间夹杂了一道惊雷于意料之外炸响。 遥控机枪的显示屏在雷响过后只剩下一片漆黑。 此时在友军战车的视角下,指挥官坐车的机枪塔上突然发生了爆炸,从腾起的黑烟来看应该是自制黑火药。 这有限的威力还不至于破开装甲车的壳,但多少也阻碍了继续射击的视线。 未等硝烟散尽,又是一连串的脚步声在自家头顶响起,于机枪塔位置终结。 接着,金属扭曲发出的怪响像根针一样刺进了每个乘员的耳朵。 机枪手从火控观瞄屏幕上看见一条黑影从前方掠过,下意识按动了开枪的电钮。 突如其来的爆炸就发生在每个人头顶,轰隆巨响让所有乘员经历了一次脑震荡。 强忍着耳内嗡鸣和眼里重影,机枪手挣扎着看向屏幕,刚才见到的黑影又跳上了指挥官的坐车,一手拉住了重机枪的枪管,将它扭成了一条弯曲的象鼻。 前面听到的怪响,后来的炸膛,原来都是这么来的。 解决了重机枪的威胁,几十个异能者从躲藏处蜂拥而出,如潮水般向着那两只拔了牙的老虎扑去。 装甲车想后撤,却只听得发动机嘶吼出声声哀鸣,车身不见移动半分。 只因车轮和履带早已被层层叠叠打上的冰弹冻结,粘成一整块比冰河里石头还邦硬。 忽地,车舱里乘员们就失去了平衡,刚才还平整的地板一头高高翘起,就像是谁猛地掀翻了桌子,倾倒的瓶瓶罐罐们你撞我,我撞他,人挤人地堆叠到了车尾。 天旋地转之后紧跟着震人心魄的爆震,困在车里的乘员个个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另一条战线上,沙袋推车打着头阵,数量众多的喽啰兵们猫着腰紧随其后,以缓慢但坚决的步伐一米接一米地向前推进。 在唐奇中尉指挥下,突击队员们严阵以待,直到敌人挨近到一百米之内才允许开枪射击。 无数子弹在空中划过,发出咻咻的啸叫,跟着一头扎进沙袋里,溅出堪比跳水冠军的压花,就此无声无息。 只有以抛物线投射的枪榴弹还能造成几分实质性伤害,落在人堆里,炸飞了一大片,可随即又有更多后来者填上缺失的空位。 不过几轮齐射,突击队携带的枪榴弹就用完,没有重武器破开沙袋车的防御,子弹不过是隔靴搔痒。 敌人仍在缓步前进,面对那一整面离得越来越近的沙墙,唐奇感到了深深绝望。 远处接连传来巨响,显然一队也陷入了苦战,唐奇举起望远镜看去,只见到两辆掀翻的履带车平时不轻易示人的底盘。 双方的间距已经缩短到了三十米,唐奇下令所有队员成一字排开,可算上他自己却只纠集了七个人。 那四个亚裔士兵竟不知去向。 临阵脱逃,简直是海豹突击队之耻! 可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在唐奇指挥下,余下队员拉开了手榴弹拉环,预备起一轮投掷。 咻的一道破空声传来,一支弩箭从沙袋缝隙间射出,稳准狠地插进了唐奇的小腹。 这只是个开始,更多弩箭构成了密集的箭雨,朝着突击队员身上无情泼洒。 噗的一声,那是手榴弹落地,同时也是为侵略者敲响的丧钟。 第393章 敌人的敌人 早在两辆装甲车的机枪枪管被掰弯那一刻,张博文就知道胜负已分,这场战斗的结果没有了任何悬念。 他也拿到了想要的观测结果,久留无益。 何况外甥还昏迷着,这让他更没有恋战的理由。 不过,走之前他还要带走一个人……不,是一头猪。 先前一波冲锋上前的总共是十一名队员,在催眠暗示下相互残杀,还剩下一个没死。 他当然没死,只是挨了一记心灵爆震晕过去了,这也是张博文有意为之。 刚才的行动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既然对手是花旗合众,张博文大致也能猜到原因,留下行动指挥官只是为了证实这份猜想。 转身后快步上前,张博文来到印象中那头猪倒下的地方,却连一根猪毛都没有看见。 怎么会?他一时间不禁对自己一向引以为豪的记性起了动摇,狠命摇了几下脑袋,又扭头扒拉起了一旁七倒八歪的尸堆。 没有,还是没有,找不到! 张博文觉得一股寒气沿着脊背直冲天灵盖,这头猪还能自己醒过来跑了不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清点了尸体数目,顺带着又验证了一通死者身份,只有十具尸体,还是找不到那头猪。 想不通,张博文怎么也想不通。 无论这头猪是自己跑了还是被人带走的,都断然没有发生在眼皮底下,然而他却毫无察觉的道理。 可是现实就冷冰冰摆在那里,并不会在意他接受与否。 另一道现实给出的难题又接踵而至,沈曼音的异能者手下们已经解决了装甲车,缓步推进的喽啰兵们也来到了跟前,再不走,他和程乾就有被合围的风险。 张博文恨恨地朝着两个方向各自望过一眼,又扭头看了身后摆出防御阵型的突击队员。 等一下! 他再次朝着突击队方向远眺,手指在虚空中指指点点,计算着对面人数。 数过两遍,仍是七人。 就是把之前自己动用催眠暗示干掉的那个算上,也应该还剩下十人啊! 一时之间,张博文想不出合理的解释,失踪的指挥官,莫名的减员,让整件事都蒙上了一层诡异色彩。 时间不等人了,张博文不做二想,疾步来到外甥身旁,弯腰将他一把抱起,夹在腋下。 平地响起一声音爆,待席卷而起的雪雾重归于沉静,哪里还能见着张博文的身影。 …… 随着最后一个手榴弹也轰然炸响,弥漫硝烟中,对面已经看不见任何一道站立的身影。 又等了十几秒钟,硝烟也已完全散尽,喽啰兵里冒出了几个胆大的上前查看。 在死尸里扒拉过一番后,那几人向着大部队打起了代表安全的手势。 沈曼音骑着羊从人群里再度现身的时候,那几十个异能者也重新聚拢在她身边。 “报一下伤亡情况。”粉色面纱后的语调冷硬得像块寒冰。 “死了四个,另有五人受伤……只是……” “说下去。” “他们被机枪子弹伤得很重,就算救回来只怕也是残废。” 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从面纱后传来,沈曼音抬起一手轻轻摆了下:“知道了。” 与她低平的嗓音形成对比,一声震颤耳膜的音爆响彻在天地之间。 沈曼音手下的异能者们一齐转身,如临大敌。 迷离雪雾中,透显出一条纤长身影,迎着沈曼音的方向越走越近。 来人身着整套的军服,和刚才那几个突击队员是同款,却没有持枪,露出的面容一眼可见是亚裔。 一头狮子正欲扑上,被沈曼音抬手止住。 她的嗓音如随风摇曳的银铃:“前面走过来的,是敌人还是朋友?” 秦康在距离沈曼音的手下三十米开外的地方停下,朗声回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面纱后发出声轻笑:“我的敌人有很多,你说的是哪一个?” 对这个问题,秦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一只手从身侧指向了东方。 “花旗合众的舰队已经进了航州湾,这会儿应该在准备登陆,他们够不够格当沈老大的敌人?” 之前和突击队与装甲车的一番交手,眼尖的早看出了端倪,如今秦康再这么一说,也不过是印证了已有的猜想。 当今世道,实力为王,就算是原先的政府也已经不放在眼里,更不用说这入侵的外族势力,则是天然处在了对立面上。 一阵风吹过,将沈曼音的面纱撩起一角,露出玲珑有致的下巴。 探起一只嫩白的手将斗笠扶住,沈曼音向着秦康柔声问道:“既然是朋友,不知怎么称呼?” “秦康。” 她扶着斗笠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你就是秦康?” “如假包换。” “那个在找你的人,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秦康嘴角轻轻向上勾起:“他可不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吗?而且你刚才也看到了,花旗的兵只打你不打他,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这倒也是。” “所以吧,沈老大,我有个提议。”秦康说话间上前了几步,“作为朋友,我们是可以合作的。” “怎么个合作法?” 秦康伸出一只脚,在身前雪地上横向划出了一根线:“航州乃至浙茳仍然是你的,我只是个过客,不会越线半步。我的目标只是那个戴墨镜的男人。” “那个男人是什么来头?” “他叫张博文,能力是催眠,很危险。其他方面,我了解的也不多。” 沈曼音从面纱后哼了一声:“这个张博文,杀了我六个手下。不对,刚才那笔账也要算他头上,我有十个异能者因为他丢了命。这笔债肯定要找他讨回来!” “沈老大,只要我俩合作,张博文一定出不了航州。你要找他晦气,我和你同仇敌忾。相应的,你什么时候打花旗,作为同胞我也会助上一臂之力。” “呵呵呵呵!”笑声骤起,让沈曼音头上的斗笠与面纱也随之乱颤,“听上去不错,我好像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行啊!那就这么说定了。”跟着,秦康取下别在腰间的对讲机,隔远了朝着沈曼音扔了过去,“频道我调好了,这是军用型号,通信距离应该足够你找到我。” 交待完这些,秦康便准备离开,可才一转身,又被沈曼音从后面叫住。 “秦康先生,作为朋友,你就一点不好奇我长什么样吗?” 第394章 下不为例 秦康停住了迈开的脚步,却没有回头。 “还是不看了吧!我怕多看一眼就会爱上你。” 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仿佛就贴在他耳边响起:“爱上我,不好吗?” 秦康的嘴角微微勾起道弧:“爱会让人盲目,一个人若是没了眼睛,便很难活下去。” “可是如果心里头没有爱,孤单单活在这天地之间,不也是很无趣吗?” 沈曼音的话语好像有了实质,一笔一划牵连成线,无形中将秦康的手脚也羁绊纠缠。 他感觉腔子里有条虫,在热血激荡下蠢蠢欲动,一口一口啃噬着内心理智的部分。 明明听得很清楚,这女人就在几十米外没有动过,可不知为何,却总觉得她已经贴上了自己脊背,吐气如兰的嘴吹动了鬓发,香舌灵巧地拨弄着耳朵眼。 “转身……留下来……” 秦康的脑子有些缺氧,只因全身血液都在往一个地方汇集。 他发狠似的在自己舌尖上咬了一口,那一刻痛得连头皮都收紧。 借着这强力刺激换来的清醒,他赶忙朝着身后扬招起一条手臂:“别了,沈老大!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也不知是怕沈曼音还是怕他自己反悔,说完最后一个字,秦康即刻发动倍速,消失在众人视野里。 在离开这里一公里开外的一间破败平房内,秦康找到了躲藏在里头的赵诗琪、姜初涵和看样子刚醒来没多久的柳静芸。 房间的地板上,还躺着一头穿着战斗迷彩的猪,海豹突击队特别行动指挥官,乔瑟夫·皮格上尉。 第一组在催眠下覆灭的时候,秦康眼尖,一早也看出来皮格并没有受到致命伤。 之前趁着几路人马大乱斗,他发动了时间停止,就从张博文眼皮底下把这头猪从死尸堆里扛了回来。 当时两人距离近得让秦康都能看清张博文脸上的毛孔。 强忍着对他出手的冲动,秦康把皮格带回,又一手扛起柳静芸,撤离了战场。 随后立即折返,抱走赵诗琪和姜初涵。 在皮格鼻子眼里又抹了两点迷药,秦康将他扛上肩头,随即出发上路。 虽然没了交通工具,只能依赖步行,但好在队伍里都是异能者了,体力都有保障,航州地界上的各方势力又被沈曼音拉出来团战,无人打扰下这一路还算走得平安顺畅。 到了晚上八点多,一行人终于是返回了漠干山机场。 大概是下药的时候手法重了些,皮格仍然没有醒。不过秦康对此毫不在意,两百多斤的家伙哪有那么容易饿死。 倒是他真快要饿死了。 好在食物、燃料乃至锅碗瓢盆都是现成的,就连厨娘也有个柳静芸担当,甚至打下手的都配了两个,他只需要坐享其成。 其实柳静芸的手艺也算是不错,奔波了一天也的确饿得够呛,秦康风卷残云般把光盘行动执行彻底,终于满意地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半分钟之后,他猛地一拍大腿,坏了! 说实话,等秦康终于想起来自家越野车后备厢里还装着一个人的时候,他打心眼里有些担心于幼婷是不是已经闷死了。 还好,这辆车的组装工艺并没有那么严丝合缝。 自打他们来了机场,之后就事赶着事不带停,还真就忘了这一茬。 只是柳静芸也太会过日子了,数着人头做的饭菜,他又吃得多,一点没给剩下。 最后还是秦康灵机一动,从皮格上尉口袋里找出那两条士力架,塞进饿了大半天、欲哭无泪的于幼婷嘴里。 饿坏了的俘虏此时也顾不得那拉嗓子的齁甜,狼吞虎咽的架势差点没把秦康喂食的手指也一并啃了。 看那幽怨的小眼神,要是有机会她还真能下得了嘴。 把包装纸上最后一点碎屑也抹上于幼婷的嘴巴,秦康笑着对她说:“我今天见着你曼音姐了。” 像是听到了什么咒语,于幼婷一时间停止了咀嚼,抬头用一种很欠揍的眼神看向秦康:“那我们现在是自己人了吗?” “应该这么说吧,”秦康将包装纸在手里捏成一团,“沈曼音和我算是合作关系。如果她开口问我要你,那么于情于理我确实该卖她一个面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坏心眼都毫无城府地溢于言表,于幼婷眼里刚刚亮起的光又悄然熄灭。 她神情木然的低声细语:“既然你见过了曼音姐,那也该见实了她的实力,知道我并没有瞎说。你还要和我们为敌吗?” “是啊是啊!我真的好怕啊!”秦康弯腰把脸凑近于幼婷跟前,“所以,我不让她知道你我之间发生的事,不就好啦?” “你……”于幼婷抬起脸来,瞳仁中射出愤怒的金光,“我和你什么也没发生过!还有,如果你把我扣下是想利用我对曼音姐不利的话,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宁愿自己活不成,也绝不会出卖曼音姐!” 秦康脸带不屑地笑了下:“说得这么理直气壮,那么沈曼音在航州据点的位置又是哪个小婊砸告诉我的?” 于幼婷顿时被一句话噎了回去。 秦康又贴近了她的耳鬓:“其实吧,你那时在打什么主意我也清楚。使一招仙人指路,让我去龙潭虎穴送死,你们的人要是赢了,也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你,对不对?只是没想到那一个个破池塘里只有臭鱼烂虾,都没费什么劲就给我一锅烩。” “是啊是啊!臭男人,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抹了把脸颊上被喷到的口水,秦康眉头紧锁:“吃了两条士力架,这小嘴也没见甜嘛。” 于幼婷哼过一声,把头别过去,决意不再理他。 她的态度是如此坚决,以至于秦康之后问起沈曼音手下人的异能类型时,依然是一副宁死不从的模样。 无奈,秦康只好把当下两方的境况和于幼婷大致做了说明。 “我已经有了对付张博文的办法,可是需要沈曼音的配合。所以你把知道的说出来,不仅仅是在帮我,同样也在帮助你的曼音姐。” 于幼婷把下巴一扬:“我凭什么相信你?” 秦康淡淡说道:“你不是相信我,只是在相信你曼音姐的眼光。毕竟她也不会随便与人合作。” 把嘴唇都咬破出血,于幼婷好似做了个很艰难的决定:“我只帮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第395章 深入敌营 冷冷的雨无情地往脸上拍,终于唤醒了一场久远的梦。 皮格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浑身上下哪哪都疼,就像是磕了一整瓶的药,灌了一整晚的小作坊劣质烧酒,又借着酒疯和药劲去调戏了世界拳王的女朋友。 从黏连的眼屎间努力眯开一道缝,皮格看见了悬挂在头顶上方的天花板,惨白的色调和毫无雕饰的装修让他想起了以前待过的战地医院。 “你醒了?”一个抱着只脸盆的男人从视野斜四十五度方向探出,居高俯瞰着自己。 那是一张人族亚裔男子的脸,皮格从来没有见过。 至少在这个上午,皮格以为他从来没有见过。 是的,会发生这种事,只是因为他的记忆再一次被秦康篡改了。 “我这是在哪?”皮格有气无力地问起,并伸手调整了一下同声翻译器的听筒位置。 “你在漠干山机场。” 对这个地理名词,皮格有点印象,这是他本次特别行动的第一站,飞机降落的地方。 可是……机场……他怎么还在这里呢? 皮格两手撑着床垫,挣扎着竖起半身,这一系列动作又加剧了他的头疼。 “有没有看见过我的部下,就是和我穿着同样制服的那些家伙。” 秦康把盛满冰水的脸盆搁在一边,淡淡说道:“他们都死了。” “什么?”皮格大叫了一声,觉得头晕目眩的同时,海量信息也如翻江倒海般涌上心头。 飞机降落……遭遇一伙有着神奇能力的疯子……发生激战……装甲车被异空间吞噬……自杀式爆炸…… 是的,部下们连同运输机的飞行员在战斗中全部阵亡,只剩下了他一个。 敲着越发胀痛的脑袋,皮格看向了秦康:“那么,你又是谁?” 秦康背起了早就准备好的介绍词,自称是被原先占据机场的异能者抓来的司机。 他一把握住了皮格的猪蹄子,言语间尽显激动:“所以,其实是你先救了我,作为报答,我照顾一下被震晕的你也是应该的。” 下了床,皮格在房间里走出两步,跟着回转身:“这里还有别人吗?” 秦康摇了摇头:“没了,就剩我俩。” 向着他走近两步,皮格把蹄子搭上秦康的肩:“你说你是司机,那这里一定有车吧,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 越野车载着他俩向着东南方向一路前行,时速没有低过八十码。 会开那么快有几层原因在里头,首先按照预测吉凶的指示,张博文一反常态没有继续满城搜寻秦康踪迹,而是窝在了巩墅区某处位置,蛰伏起来;其次临行前秦康也已经和沈曼音通过气,没有人会来找他麻烦;再有就是作为一名专业司机,开慢了会暴露自己路盲的本色,让皮格起疑。 反正乘客和司机都是第一次来,对航州的路况大家两眼一抹黑,路在车轮下,开就是了。 几经周折,本次远行的目的地出现在了他俩面前。 那一大片开阔的平地原本应该是农田,现在平地上横亘起了四面墙,围出了一个正方。走近了看,土黄色墙体是由数量众多、外观神似席梦思床垫的模块像搭积木一样拼接而成,只是那床垫里头没有弹簧,取而代之的是夯实的沙土。 据皮格所说,这就是他们大部队在航州湾登陆后建设的营地了。 营地里的一切都秉承了正统的军事风,所谓正门也不过是在众多模块间开了一道口,摆放了木架子和铁丝网。看到秦康开车抵近,几个负责守卫的士兵亮出了穿戴战术手套的掌心。 没有留给秦康操练哑巴鹰语的机会,皮格摇下车窗,向着卫兵证实了身份。 顺利放行,越野车驶入了军营内部,统一规格的白色帐篷像一只只巨大的乌龟壳,整整齐齐码出了望不见边际的阵列。 帐篷之间隔开的道路也足够车辆通过,按照皮格指的路,秦康驾车在帐篷间穿行,同时听着他如数家珍的吹嘘:这个是食堂,那个是澡堂,那里的是洗衣房,另一边的是酒吧…… 营区的观感好似一个有着完整功能的社区,各项设施竟比外头还要齐全,少爷兵的外号当真名不虚传。 在一顶标号f4的帐篷前,皮格示意秦康停下,这里是他顶头上司格瑞拉少校住的营房。 掀开帘子,进到帐篷里头,扑面而来的暖气几乎要把人热得融化。 皮格径直走向了一间用板材隔出的房间,让秦康留在外面等候。 秦康和守在帐篷门口的马猴警卫隔空对视,用不算友善的目光互相把对方打量了无数遍,直到彼此都感到尴尬。里间的门终于被拉开一道缝,皮格探出了半个脑袋招呼秦康进来。 格瑞拉少校壮硕的身体像是被硬塞进了小一号的军服里头,隔着厚重布料都能看出肌肉起伏的曲线,这绑手绑脚的样子有些滑稽,尤其是在他大幅度动作的时候,总让秦康觉得他下一秒就该爆衣,然后玩命地捶打自己的胸大肌。 从桌子右上角抓过了一支笔,摊开雪白一片的记事本,格瑞拉深凹的眼窝下闪着点点精光:“我听皮格说,是你救了他。” 秦康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点了下头:“没错,而且这也是我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格瑞拉将笔头在簿子上敲了两下:“没错,花旗合众的军营确实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 跟着他将两手在桌前交叉着握紧,托起下巴:“秦先生,关于你提出的要求,想要跟着我们干。你要知道,军营可不是游乐场,尤其在战争时期,对于平民来说这可是个危险的地方。” “对于平民来说,现在的每一天都很危险。” “明白了。可是有一点要说清楚,我们毕竟是来你们国家执行特别军事任务的,免不了会和当地的势力起冲突。对于这一点,我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秦康咧开嘴回了个笑容,随即将一只手盖在肚子上:“人在吃不饱饭的时候,不配谈内心。” 格瑞拉也礼节式笑了下:“我欣赏你的务实。” 接着,他转头看向坐在另一边的皮格:“人是你带回来的,正好现在也没别的帮手,就让他跟着你吧。趁这几天好好休整,后面还有别的任务。” 第396章 替罪羊 和皮格从营房里一同出来的时候,他嘴上依旧不停吹嘘着军中待遇,不过秦康左耳进右耳出,一句都没听进去。 刚才面见格瑞拉少校期间,他已经用过一次时间停止了。在少校记忆里,张博文的名字出现在一份秘密文件上,文件保存在少校桌上的台式电脑里。 开机密码当然也已经记在了脑子里。 皮格的聒噪冲破思维的藩篱,钻进了秦康的耳朵眼:“还记得我先前和你说的酒吧吗?每天晚上九点开始,可记住了,九点!去晚了可没位置了!” 秦康眨巴着眼睛看向他:“九点有什么事啊?” “嘿!”皮格还以为同声翻译器出了毛病,伸蹄子拍了两下,“脱衣舞表演啊!窝在这军营里头,每天除了打仗就是操练,到晚上都指望着这个乐呵乐呵呢!除了基佬,每个大兵都会去,早来的能抢到前排,没赶上就只能看男人的屁股了!” 秦康暧昧地配合对方笑了声,本想就此打住这个话题,可脑内却闪过一道灵光。 “玩的这么疯,第二天的操练还爬得起来吗?上司居然也不管你们,神奇!” 皮格嗤笑一声,扭着堆满层层叠叠肥肉的脖颈向后望了眼:“格瑞拉少校自己都是那里的常客,校级以上军官还有专设的卡座,他每晚上都要去喝一杯。” 晚上九点不到,秦康觉得他们出来得够早了,可是设有酒吧的帐篷门外却已经排起了长龙。 探头朝着排在前面的二十多个背影望了眼,皮格嘴里又起了抱怨:“都是一群新兵蛋子!没见过世面,开了荤尝了鲜,现在比老兵还上头!妈的,今晚上又抢不到第一排了!” 一列长队在缓步前移,在帐篷门口摆了张桌子,有个看似工作人员作派的家伙在那里分发着眼镜。 秦康手指着前方:“都看现场真人秀了,还戴眼镜干嘛?是嫌弃什么东西还不够大吗?” “哈哈,不懂了吧!”皮格笑起来带起几分得意,“说来这小玩意儿也算是高科技,能自动识别佩戴者的种族,再通过ai合成技术,把现场实况转码成种族适配的画面。” “也就是说,台上跳舞的是人,而你看到的是猪?” “就是这么回事!”皮格嘿嘿笑出了些许猥琐,“我也见过玩出花来的,故意不戴,感受原汁原味的刺激。” 队伍继续前行,没多久也轮到了秦康他们,皮格从工作人员手里夺也似抓起眼镜就往帐篷里钻。 秦康上前一步,眼里盯着摆在桌上的一块 a4纸大小的立牌。 这应该是当晚舞者的宣传印张,一只衣着暴露化了浓妆的红毛猩猩扶住根钢管勾起一条腿,向着纸张外头打着飞吻。 可能这刺激的味儿有点冲,秦康不觉间多看了两秒,当即引起了排在身后士兵们的不满。 工作人员一手平伸,两根手指拎着眼镜腿,嘴里嘟囔:“你到底要不要?” “要!”秦康从他手里接过眼镜,跟着便一头扎进了帐篷。 被观众席三面围绕的舞台前早已是人头攒动,正如皮格所说,他俩只能挤进第三排。 没过几分钟,就连后面的几排座椅也被一抢而空,来得再晚一点就只有站着的份。 视线越过几个大兵的肩膀,秦康在一张暗红色天鹅绒布面的卡座上找到了格瑞拉少校。在酒吧昏暗光线下认人并不容易,能这么顺利也要得益于少校今晚上观看的是同族表演,不需要戴眼镜。 好似经历了一场停电,酒吧内所有灯光齐刷刷熄灭,黑暗中四周喧哗不止,还有个家伙吹起了口哨。 像是点亮了一束探照灯,舞台中央雪亮一片,在周遭暗色衬托下,看得清空气中浮动的微尘。 士兵们涨粗了脖子兴奋地欢叫,第一排有人脱了衣服捏在手里挥舞不过两秒,又被后排的战友拥上按低了头。 舞娘即将出场,身旁的皮格早已架上了眼镜,秦康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小玩意,一个奇怪念头浮上心田。 戴上这副眼镜会看到沈曼音吗? 他用力甩了下头,把这杂念驱走。自己本来就不是来看表演的。 耳中的喧闹随着时间一同停止! 秦康起身,从身后堆叠的人群间挤开一条路,钻出帐篷,随即拔腿快奔,消失在夜色中。 有些意外,格瑞拉少校的帐篷里还亮着灯,隔着白色的帆布,秦康认出了那只看门大马猴的身影。 别人都去嗨皮了,身为警卫却只能独守空房,也难怪这家伙整天摆出一副怨气冲天的面孔。 除了警卫,摆在秦康面前还有件麻烦事,格瑞拉的办公室里头装了监控。 他的确可以在停止的时间内悄悄潜入,可那时候电脑也同样运行不了。 无论是破坏监控还是把电脑抱走,都掩盖不了有外来者侵入的事实。 那样的话,就只能找个替罪羊了。 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秦康掂了掂份量,跟着一甩手照着帐篷门口的帘布扔去。 石子打在那层厚布上发出噗一声闷响,两秒钟之后,帘子被枪管掀开,马猴警卫紧随其后大步跨出。 他端平了步枪,警惕的目光扫视周遭:“是谁?” 警卫当然等不来回答,他已在又一次时间停止中凝固身形。 秦康从对面帐篷的拐角处后闪出身,走到警卫跟前,将那副ai合成影像的眼镜端端正正架上他鼻梁。 帮着警卫摆好朝向,秦康后退着回到之前现身的拐角,静待最后几秒钟的流逝。 时间恢复流动,还没等警卫端起枪,还没等他意识到突兀出现在脸上的眼镜,秦康已跨步蹿到他身前,一记手刀砸在颈侧。 收好眼镜,架起晕倒的警卫,秦康把他带回了帐篷,随意扔在了地板上。 紧了紧外套连帽的帽沿,秦康扭开了格瑞拉少校办公室的门,低头快步钻了进去。 背对着摄像头,面朝电脑坐下,秦康按下开机键,经过十几秒主板、硬盘与散热风扇的低鸣声后,天蓝底色的登录界面出现在他眼前。 第397章 异能老祖 迅速把脑海里还记着的那串登录密码输入电脑,啪地按下回车,电脑又吱吱呀呀了几声,终于将桌面呈现。 靠着从少校记忆里看见的文件名,秦康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那份材料,双击点开,至今为止有关张博文最详实的记录跃入他的眼帘。 页眉上有着醒目的中央情报局徽标,往下材料的开始部分是对张博文其人的简介,除了秦康已经知道的基本信息以外,还附了一张明显拍摄于很多年以前的照片,看着像是报名照,当然没有戴墨镜,气质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文件是用鹰语书写的,虽然听力和口语上差点意思,总算单词秦康还能认得不少,时间有限,先挑黑体加粗部分看了起来。 上面提到,张博文学的是生物工程,在核战前就取得了博士学位,并跟随他的博导在当时华夏的最高学府里进行学术研究。 接着是他研究的课题,生物潜能的激发与应用可行性分析…… 看到这里,秦康眼前一亮。 之后的段落提到,该项研究是华夏政府重点扶持的科研项目,相比植入智能芯片的进化兽,对社会构成具有更加深远的意义,将彻底改变人类未来。 研究在十五年前已经取得了阶段性进展,但随后核战爆发,实验室受到波及,设备毁于一旦,关键资料在大火中焚毁,就连课题组相关成员也在战争中相继丧生。 张博文在当时也被列入了死亡名单,直到最近才被发现尚在人间。 在高空侦察机传回来的影像中,张博文展现出了远远超过普通人水准的力量与速度,结合他在核战前的研究课题来看,有充足理由怀疑该项研究成果已经落地,并被他用在了自己身上。 文中还提及了最近四个月以来在亚太联盟国土上发现的超能力者,以及造成末世降临的星舰爆炸。虽然没有取得直接证据,但中情局内部意见是一致的,张博文与这两起事件高度相关。 材料内容还有很多,秦康匆匆扫过两眼,鼠标点在了打印键。 把打印纸卷起塞进外套内口袋,秦康头也不回离开了少校的办公室。 夜色漆黑,偌大军营中只有一处人声鼎沸,隔开老远秦康就能听见帐篷中的劲歌热曲。 又一次时停,秦康在挤成一团的大兵中间扒开道缝,回到了他之前所在的第三排。 位子当然已经被别人占了,不过时间还有富余,秦康一把抓起那个正倒拎着酒瓶对嘴吹的大汉,将他扔到了人群的最后头。 这一把他用了点力气,应该能让这醉汉在后半夜里昏睡得很安详。 重低音在耳边轰然响起,简直能把内脏都震出共鸣。身旁的皮格朝向舞台上下挥舞着猪蹄,蒲扇大的耳朵随着节奏扑腾个不停。 蓦地,他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向着侧身扭头的同时将眼镜往上一推:“你刚才去哪了啊?” 秦康白了他一眼:“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连厕所都没去过!” “哦,那我大概是记错了。”他抹了把秃毛脑袋上沁出的热汗,“戴着眼镜,看谁都是我同族,长得也差不多。”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秦康独自一人坐在了食堂的边角。 他早上出门前去找过皮格,却发现他不在自己铺位。 食堂的凳子是和桌板连成一体的,秦康正闷头吃着,骤然间觉得自己这边像是跷跷板一样被抬高了几厘米。 他抬起脑袋,就看见了一脸晦气模样的皮格上尉,乌溜溜的小眼睛上挂着两轮浓重的黑眼圈。 把一块培根塞进嘴里用力嚼着,秦康向对面不咸不淡地说起:“后半夜玩得够花的呀!” 皮格抬起一只蹄子,比出个代表微小的手势:“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要被格瑞拉少校折腾死了!” 秦康瞪圆了眼睛,喝了口咖啡压下惊:“你和他……这个口味,恕我一时还接受不了。” “别扯淡了!”皮格将两只蹄子扔也似的拍在桌板上,把秦康面前的餐盘也震了起来,“昨晚上出了大事,格瑞拉大半夜把我叫醒,之后就再也没合过眼。” 取过张餐巾抿了下嘴角,秦康整肃面容看向皮格:“怎么回事?” “有人入侵了格瑞拉的办公室,偷看了他电脑里的文件!” “谁干的?” 皮格懊恼地叹了口气:“知道是谁干的倒好办了!昨晚上调监控,查岗哨,隔离审讯,忙活到现在,刚喘上一口气。” 秦康探长了脖子问道:“抓到了?” 皮格摇了摇头:“还不确定。只从被打晕的警卫员嘴里知道,入侵者是一只猿猴,现在这一族的所有成员都在接受调查。那家伙很狡猾,戴着风帽低着头进的办公室,监控里也看不清他的脸。唯一的线索就是按警卫员描述特征画出的素描。” 秦康把咖啡杯端在嘴边,隐藏着笑意。警卫员看到的是眼镜里ai合成的头像,这要都能让你们对上号了,那只猴子该是有多倒霉啊! 和皮格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秦康又听闻了一些前线的最新战况。 登陆的地面部队基本上没有遇到过来自亚太联盟官方的抵抗,可是战线却没能顺利推进,神出鬼没的异能者给军队制造了很大麻烦。 这伙人经过前期几次试错,对花旗军队的装备与火力也有了概念。避开正面交锋,利用自身优势搞偷袭和暗杀,打运动战袭扰军队的补给线,重武器才一出动他们就跑得影子都不见。 就连花旗一直引以为傲的空中优势也不太好使了,对方似乎也有侦测手段,飞机一来二去油烧了不少,却连老鼠都没能炸掉一只。 吃完饭从食堂出来,皮格还要继续那一场场注定没有结果的审查,秦康和他挥手告别,漫步在营区道路上。 知道沈曼音确实是在抵抗花旗,还干得不错,秦康对这个女人又多了些好感。 可是就不能去想,一旦有了开始,她的身影就在自己脑子里发芽,不觉间就填满大脑皮层的每一道沟壑。 秦康抬起手掌用力在脸上揉了揉。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应该说,接下来才是赶走花旗军队的关键。 第398章 撤军 前面那个路口向左拐是通向自己的营房,秦康迈开脚步直行而过。 这并不是因为路盲症又犯了,他心里很清楚接下来要去到哪里。 这两天里,他有事没事都会找皮格上尉吹水聊天,早就打听清楚了此次军事行动最高长官姓甚名谁,以及营房的编号。 只能说高官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就连帐篷外头看门的卫兵都配俩,像门神似的各守一边,精悍眼神审视着身前任何过往。 不过他俩并没有找秦康麻烦。 只因他从这条路上走过,脚下都不带停的,也未曾往帐篷瞟过一眼。 因为他不需要。 行经帐篷大门的正对面,时间停止,随后秦康使出了这两天刚操练过的部队原地转身,折过个标准九十度,大步朝着门帘走去。 进入帐篷,眼前是整排连成片的隔间,门板上贴着锃亮的不锈钢标牌。 秦康径直朝里走,来到最大的那间房前确认了一眼标牌,这便是他此行的目标,库格少将的办公室。 时停里就不需要敲门了,秦康扭开把手跨步进去,一眼就看到对面的库格坐在他那张宽大的胡桃木办公桌前,低垂着脑袋,在摊开的平板电脑上玩消消乐。 早就听说大洋彼岸的花旗在星舰爆炸时没有受到电磁辐射影响,各种电气设备完好如初,相比亚太联盟这边的文明倒退,简直是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秦康都几个月没摸过手机没看过剧了,等把正事办完,怎么也要顺个几台回来。 趁着时停的最后几秒钟,秦康从库格少将身后的小冰箱里拿了罐可乐打开,跟着打开房间另一侧的小门,一头钻进了将官休息室。 门关上之后隔了半秒,从外头传来一声unbelievable的电子音欢呼,库格少将又消掉了一整排色块。 喝掉了半罐冰镇可乐,库格也没能取得更大成就,秦康觉得差不多是时候让他歇会儿了。 再次发动时停,他从休息室里快步走出,挨近库格身旁,入侵了他潜藏记忆的心海。 他要植入的信息很简单,还有现成模板可以参照,只需要更改下其中的内容。 要说美中不足的话,就是受限于秦康的鹰语水平,让那条重要指令显得特别生草。 不过领导提要求不都这副吊样吗? 打完收工,秦康原路返回休息室,继续喝剩下的可乐。 反正库格少将接下来肯定是没有闲心休息了,更不用提消消乐。 电子音的amazing后面跟上的是库格自己叫出口的shit,他想破脑袋都不会明白,为什么都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能坐在这里玩游戏?! 库格少将抓起了桌上电话,冲着话筒那头叽里咕噜一通嚷嚷,语调里满是气急败坏。完事了他狠狠挂了电话,接着又是快速拉开抽屉又关上的声响,秦康猜这是把平板电脑藏了起来。 休息室的隔音并不太好,可此时就正合适,秦康调整了一下别在耳朵上同声翻译器的音量,刚才库格是命令秘书把他手底下所有校官都叫进办公室。 十分钟不到,办公室里头就挤得满满当当,从三个方向将库格少将连同办公桌紧紧包围。 省略了一切开场白,库格清了清嗓子,直接进入正题:“各位!我刚接到总统打来的电话,通知行动取消,要求我们立即从亚太联盟撤军,原路返回基地。” 校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他,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 “可是将军,”有军官从人堆后头挤出了声,“作战计划是参谋长联席会议制定的,怎么会说取消就取消?” 库格一脸懊恼地找到部下:“我他妈问谁去啊?总统直接找上来的,我敢不撤军,他就敢撤了我!” “可是,现在华生顿不是晚上吗?” “所以这事才显得紧急啊!总统跳过国防部,直接下的命令。” 另一个参谋从旁插话:“对啊将军,大军一来一回消耗都是天文数字,这实在不是小事。我建议先找国防部问一下,可以的话,再要一份正式文书。” 库格沉吟许久开口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陆军部长秘书贾奎拉和我还挺熟的,我找他打听打听。” 当着所有部下的面,库格拨通了电话,另一头沉默了许久才有人接听。 大晚上的扰人清梦,就也不适合再作寒暄,库格三两句就说明了用意。 一通支支吾吾的应答后,他搁回了听筒,抬起头,房间里每一双眼睛都在盯着他。 “贾奎拉说他不知道,让我有疑问直接找总统。”库格皱缩了鼻子,牙缝里挤出句,“这个滑头!” 他朝着房间里迅速扫过一眼,所有人脸上仿佛都写着仨字,怎么办? “你们先到办公室外面等着,没我允许,不准进来。” 把部下全都赶走,库格少将伸爪子在电话上停留许久,终于还是抓了起来。 这个点总统应该都睡了,再打电话过去,可想而知必定招来一顿痛骂,这窘样要是让手底下的崽子们见着了,以后还怎么指挥得动他们? 电话在白房子里几经转接,总算找到了关键人物。 库格大气都不敢出,采取迂回战术把每一句话都说得千回百转,终于成功地在还没进入主题之前就勾起了对面的怒火。 在对方放下有屁快放的狠话之后,库格这才战战兢兢地将撤军二字摊到台面上。 又是一通极其惨烈的狗血喷头。 等到他用兀自颤抖的爪子把听筒搁回座机,只觉得汗湿了脊背,立时就要虚脱瘫倒。 但是他不会倒下的,至少现在不会。 停止的时间中,秦康从休息室出来,二次返场。 找到库格还新鲜热乎的记忆,保留所有的情绪,唯独改动了关键信息。 这下库格还是被骂的,却是因为他延误军机,不赶紧执行,还反过来找总统确认既定的撤军命令而被骂。 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库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下意识将爪子上移,摩挲着军服上的肩章。 歇了足足有几分钟,他才平缓了情绪,大声招呼着守在门外的部下进来。 第399章 兵变 上头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命令让底下人叫苦连连,才扎好没几天的营房,说废弃就要废弃了。 甚至有些带来的辎重设备都还没来得及开封,这就又要装回船上。 连带着格瑞拉少校抓间谍的行动也只能被迫搁浅,现在正忙着收拾行李,顾不上其他。 托了皮格上尉海豹突击队编制的福,秦康也不用和陆军的大兵们挤在罐头一样的登陆舰里,航母上给突击队留了铺位。其他的高阶军官更不用说,有自己独立的舱房。 在其中的一间舱房内,不大的空间里围着床铺坐了四个军官,只是他们聚在一起并不是在打扑克,而是关起门来密谈。 “华生顿那些个狗屎政客,又把我们耍了!” “是啊!等了多少年了才有这么一场大仗可打,横穿太平洋把队伍拉到航州,连西湖都没看到就要回去,这不是瞎胡闹嘛!” “要我说文官治军就是胡扯蛋!那帮杂碎没有带过一天的兵,一个个都以为打仗就和玩游戏一样,鼠标一划拉往屏幕角落一点就过去了。我们白跑这一趟,什么战果都没取得,人员车辆倒损失了不少,用掉的燃油更是没法算。就这么回去,那就是输,大输特输!” “他们这么蛮干,会葬送掉这个国家的未来。我们必须要阻止这一切发生!” 此言一出,其他军官纷纷侧目,一齐看向最后发言的格兰特·石原上校,他们几个之中唯一的人族,日裔花旗人。 “你说的容易,这是总统亲自下达给库格少将的命令,还能怎么阻止?” 石原往同僚身上冷冷扫过两眼,幽幽吐出一句话:“诸位,枪杆子握在我们自己手中,而不在华生顿政客的手里。” 身旁的航母舰长,瑞迪尔准将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这是想搞政变?胆子也太大了吧!” 石原的嘴角咧开道弧度:“政治就是博弈,输不起的人就不配上赌桌。而我们手上的军队,就是最大的筹码。” “不……石原,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对吗?我们对上头再怎么不满,也做不出叛国的事啊!” 石原摇了摇头:“你误会了。我当然效忠于我的祖国,只是上头的人被蒙蔽了双眼,做出了不利于这个国家的选择。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适当的时候推他们一把,把事情发展引导到正确的轨道上!” 其他三名军官面面相觑,沉默了几秒钟后,齐声问道:“怎么引导?” 石原眼里闪出几分狂热的光:“把事件扩大化,把那帮政客拉回到作战指挥室里!” “具体怎么做?” 石原升起一只手,又将小指合进掌心:“首先,我想找库格少将谈一谈,把他拉到我们这边。” 瑞迪尔皱了眉头:“要是你说服不了他呢?” 石原目光一凛:“那我们就不需要他了。” 又是许久的沉默后,有人问道:“这之后呢?” “掌握军队的指挥权后,我们就朝着亚太联盟的几个大城市发射核弹,彻底断了华生顿那帮政客的退路!” 瑞迪尔叹了口气:“那我还得找那几个驱逐舰的舰长谈谈,不确定……” 抬起一手阻断了他的话,石原继续道:“这种事情,知道的人太多了反而坏事。改写国家命运的荣光,本来也只该由少数人拥有!” 接着,石原拍了下瑞迪尔的臂膀:“航母上的舰载机,不也能搭载核弹嘛!现在的亚太又没什么防空力量。” 高亢的汽笛声响彻天空,也传进了舱房内军官们的耳朵里。 所有人都知道,船开了。 夜里,秦康躺在他的上铺,从裹成一团的衣服里,抽出了一块平板电脑。 那是他在库格少将打包行李时从箱子里顺走的,后面好一段时间里,少将肯定是没有玩消消乐的心思了。 航母上的伙食比起军营里还要奢侈得令人发指,居然是不限量的自助餐,肉吃得太多,几乎能从嗓子眼里反出来。这让秦康都有些不舍得结束这段从军经历了。 就一路相送舰队到公海上再走吧,反正在冻结的冰面上他能跑能跳,什么时候想回来都用不掉一根烟的时间。 相比之下,航母航行还得先靠激光炮破冰,速度慢得堪比乌龟。好处当然是平稳,稳得秦康昏昏欲睡。 沉醉在梦乡,直到后半夜沈曼音都没有来骚扰,时隔多日终于是睡了个好觉。 枪声在半睡半醒间,有些发闷,带着一种跳脱于事实之外的虚幻,直到第二声枪响才将秦康唤醒。 揉着惺忪睡眼,秦康起身,先往下铺望了眼,皮格依旧鼾声如雷。 出了舱门,过道那头有着急促慌乱的脚步声,秦康手上扣着外套纽扣,缓缓移动脚步向着响声的源头走去。 半道上遇到个慌慌张张往回跑的士兵,秦康伸手将他拦下:“发生了什么事?” “库……库格少将。”士兵跑得有些喘。 “少将怎么啦?” “是政变!少将被抓了!” 说完这句,士兵就矮身从秦康平伸的臂膀下穿过,踩出一溜烟似的转眼间消失在过道尽头。 望着枪响的方向,秦康叹了口气,休闲时光结束了。 他并没有营救库格的打算,不管怎么说,一个将军压不住手下人,他的政治生命就已经终结了。 爬过一溜旋转向上的楼梯,秦康来到了航母甲板上。 东方的海平面上,已显露一点烛火般的微红,天快亮了。 借着日出的指向,秦康确认了航母和舰队里的其他军舰还没有调头。 事发突然,也许政变的消息都还没有传开。 可是有人已经急不可耐了。 远处,在印象中机库所在的位置,有个工作人员正站在升降机的方洞外沿,两手不住挥舞着鲜艳的彩旗。 猫在舰桥的一角,秦康隔远了继续观望,得益于多次强化后超乎寻常的视力,他光靠肉眼就能看得比望远镜还清晰。 随着升降机被抬到甲板上的另有两名军士,他们各自看护一边,扶着一枚外观平平无奇的航空炸弹,弹体被卡在了一辆橄榄绿涂装的四轮小推车上。 那两人推着车,一路向前来到事先就已经从机库里拉出来、停放在附近的舰载机下方。 看得出来平时的训练有素,没花几分钟时间,那枚炸弹就被挂上了飞机的武器架。 第400章 核爆 装填完弹药,其中一人拿起对讲机说了些什么。没隔多久,另有一支队伍从舰桥内鱼贯而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头长了副巨大犄角的驯鹿,秦康一眼就认出那是航母舰长,跟在他后面的三个看装束也都是级别不低的军官,除了进化动物居然还有个人族亚裔面孔。两个飞行员将头盔夹在腰间,缀在了队伍最后头,他们也都是亚裔。 这一组走路带风,脚步声整齐划一,径直来到了那架飞机前。一旁的工作人员早搭好了舷梯,并已开启了战斗机的挡风罩。 舰长与两个飞行员依次握手,他身后的军官也致以军礼,那名亚裔校官更是上前与两名飞行员紧紧拥抱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军官们退后几步站作一排,两个飞行员并肩挺立身形,脚后跟一磕,两条手臂齐刷刷斜举在太阳穴一侧。 时间停止! 秦康快步奔上,挨近刚才走在最后头的那名飞行员身前,对上他坚毅眼神,目里精光迸射。 完事了,他旋即转身,音速回撤到舰桥前,一个跨步蹿了进去。 飞行员高举的手臂相继垂落,可接下来却只有一人转身面朝战机。 刚才被秦康凝视过的那个站在原地,两条腿憋尿似的卷在一起,一手已捂上了小腹。 石原上校原本舒展的双眉逐渐扭结在一起:“土肥原,你怎么了?” “石原君,实在抱歉,我……我还得上一趟厕所。” “什么?”石原当即暴跳如雷,“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你早干嘛去了?” “真是抱歉……我……我一紧张就会跑肚拉稀。” “以前没听说你有这毛病啊?”石原捂着脸摇了两下头,跟着朝外一甩手,“赶紧去,别耽误了大事!” 土肥原感激地点了下头,跟着就捂着肚子,提着头盔,夹着腿一路小跑望着舰桥奔去。 进了舰桥,土肥原直奔离开最近的厕所,跌跌撞撞地闯入头一个隔间,正要关门,一只突兀出现的手从外拦下了门页。 统共也没用掉十分钟时间,落跑的飞行员再度出现,头盔已经戴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返回到飞机旁。 他在舷梯下转身,冲着那一排军官慌忙敬了个军礼。 脸皱得像只干掉的橘子,石原朝前一挥手:“赶紧登机吧!板垣都等你好久了!” 飞行员也便不再多话,手扶舷梯快步登上,钻进了那架战斗机的后座。 军官们齐步倒退,工作人员撤去了舷梯,解下了固定飞机的勾绳,流线型的玻璃挡风罩也缓缓落下。 引擎发动,两点金芒从机尾的喷气口射出,高温蒸腾了机身后几米之内的空气,浮现出有如涟漪的波纹。 战机在甲板上缓缓移动,牵扯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与内心。在漫长的几分钟过后,终于就位在弹射器之前。 两名身穿亮黄色马甲、头戴隔音耳罩的工作人员最后检查了一遍甲板状况,来到了战机侧边。 他们并成一排站好,又以整齐划一的动作拉开个后腿着地的侧位大弓步,迅速上扬的右手臂平指前方,像是举起了两把手枪。 前座的飞行员抬起右手回敬行礼,接着便牢牢抓住操纵杆,目视跑道方向。 巨响中一团蒸汽骤然腾起,推着几十吨重的战机沿着跑道迅速前移,飞机引擎同时也加到了最大马力,两条长长的金色尾焰从喷口射出,钢铁巨枭似炮弹出膛朝前暴射,在甲板尽头一跃而起。 在母舰上众多注视目光中,战机越飞越高,在铅灰色穹顶上缩成了个小点,盘旋着绕过一个圈。 好似划过空中的流星,战机由东向西,渐渐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坐在机舱里,面对铺满在眼底花花绿绿的开关,秦康只觉得一团血气上涌。 脑壳疼! 开飞机实在太过复杂,时间有限,他在厕所隔间里也只来得及查看那个飞行员部分的记忆。 总共就记了两部分,投弹和弹射逃生。 现在他正忙着把新鲜热乎的记忆映照进现实,从眼前一堆开关里找到匹配的那几个。 这着实花了他不少时间,以至于前座的飞行员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克里斯·土肥原!”前座抬高的声音里带上了些严厉,“你在走神吗?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这趟任务要干什么?” 秦康当然记得,他们,应该说是正牌的飞行员们,奉命前往伸城空投一枚核弹,120万吨tnt当量的核航空炸弹。 可是他不能出声,虽然戴着头盔看不清脸,但只要一开口他这个冒牌货就露馅了。 所以秦康发动了时间停止。 十秒的时间很短暂,在紧张心态下忙活一件事的时候,更是转瞬即逝。 耳里再次传来引擎的轰鸣,秦康长吁了一口气。 “查理·板垣!你还记不记得这趟的任务是什么?” 前座的板垣有了一瞬间的恍惚,随即板正身姿,握紧了手中操纵杆:“当然记得!” “看看你的航向,都偏到哪里去了?” 板垣低头迅速扫过眼前仪表,倒吸一口凉气。 他随即将操纵杆拉到一边的极限位置,巡航在高空中的战机以九十度侧转过了机身。 空中大回转,把秦康的身体都甩到了驾驶舱的一侧,从玻璃挡风罩里朝下望,已隐隐可见陆地与海洋的交界线。 等飞机调转过头,头盔面罩下,秦康的嘴角浮起一丝坏笑。 “查理·板垣!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是!”激昂的嗓音从前座响起,撞上玻璃罩反弹回来,“我是日裔花旗人查理·板垣,可是我效忠的既不是花旗合众,也不是小日省。我只为我的信仰而战!” “你的信仰是什么?” “让华夏再一次伟大!” “所以,面对入侵的外敌,你会怎么做?” “拿起手中的武器,迎头痛击!” 秦康把脑袋凑近,几乎是贴上了前座的头枕:“即使这里面有你的同胞,有你的朋友吗?” “为了我所信仰的事业,甘愿牺牲一切!” “很好!很有精神!”秦康顿了一下,继续道,“也包括你自己的生命吗?” 板垣一手握拳挨近胸口:“生如樱花般绚烂,在刹那光华中凋谢。” 说话间,火控雷达发出嘟的一声轻响,位于屏幕正上方,数量众多的光点挤在一块。 那是花旗的航母舰队,提示音代表目标进入了制导炸弹的射程。 秦康朝前问道:“投弹是按那个带保护罩的红色按钮吗?” 板垣的声音极其平静:“对,你只管按下去就好,我会持续用激光制导,直到爆炸那一刻。” 按下投弹按钮,向着前座望去最后一眼,秦康说了句为数不多他会的日语:“撒哟娜拉!” 说完,他毫不犹豫按下了弹射座椅的发射键。 第401章 布局 白色降落伞摇摇晃晃缓缓,悬在绒绒的天上。 秦康手搭凉棚朝前望,远去的战机已坍缩成视野里的一个小点。 更小的一粒黑点,像是微不足道的尘埃,朝着停泊在海天连线处的舰队飘落。 当这一切都与苍穹融于一体、再也无法分辨,蓦地,海平面上爆开一团闪耀金光。 金光由小及大,笼罩了周遭,一圈雪白气浪像套住金光的圆环,以更迅疾的速度向外围扩散。 气浪所过之处,就连冰封数月的坚冰都为之粉碎。 核爆中心的高温融化了一切,蒸腾的水汽扶摇直上,升起了一朵高耸的蘑菇云。 直到落地的那一刻,秦康的眼睛都没有移转过方向,全程注视着他一手造就的残酷奇景。 上一次看到,是十五年前了。 没有过多的感慨,秦康解开伞绳,背转身,向着陆地方向发足狂奔,就让涂炭生灵的那一丝悲悯也消散在风中。 等秦康重新回到航州临苹区那间用来临时安置赵诗琪她们的平房时,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饭香。 这间房子布局就是个大通间,几个女人都围在炉灶旁,或在忙活或取暖。 时隔多日不见,赵诗琪和姜初涵自然是禁不住的欢喜,上赶着帮助秦康实现了左拥右抱,举着锅铲的柳静芸脸上就喜忧参半了。 至于还被绑住手脚蜷在地板上的于幼婷,那表情就跟吃了土似的。 趁着她们张罗午饭的空档,秦康找出航州市地图,摊开在桌上发动了预测吉凶。 代表张博文的绿色光点移动了位置,和原先预想的一样,往南面去了西湖的方向。 那里是航州市的主城区,也是沈曼音势力最集中的所在。 顾不上吃饭,秦康找出了和沈曼音联系的对讲机。 连续几轮没有应答的呼叫后,无线电那头终于有了动静。 让人听着骨头都酥了的娇媚嗓音从听筒里传来:“喂……秦先生,是你吗?” 几乎把对讲机贴上了嘴,秦康的呼吸都有些散乱:“是我!” “呵呵呵呵,”沈曼音笑出了颤音,“能听到你的声音,就代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人家可是好担心你哦!” 迎着赵诗琪从一旁射来的杀人目光,秦康在她肩头安抚了两下:“好了好了,说正事。张博文那边……” 对讲机那头恢复了几分正经:“按你的建议,我的人在巩墅区那片街区周围布置了机关陷阱。一开始他都没有动作,直到昨天晚上,朝南的几个陷阱被触发了。” “嗯,你的人没损失吧?” “讨厌!”听筒里忽地冒出一声娇叱,“你都没问陷阱有没有抓到人!人家挖坑可是好辛苦的,不体谅也就罢了,哪有上来就认定了这是无用功的嘛!” 秦康苦笑一声,自己总不能坦白是依靠异能看到了结果吧。 说尽了好话把沈曼音那头稳住,胳膊上自然又少不得被拧了几下。 “被你说中了!”沈曼音幽幽叹了口气,“这种玩意儿只能给张博文制造点麻烦。他往我这边来了,我的人只是隔远了监视着,没有和他正面冲突。” 听到这里,秦康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又接着问道:“那么,我们就按计划行事,你帮我准备好我要的那两个人,还有装备。” “行啊!”另一头满不在乎地答应下来,“虽然我想不通这种没什么用的异能可以派什么用场。希望你给我惊喜吧!” 关了对讲机,赵诗琪冷眼斜视着秦康,从鼻子里哼了声:“希望你不要哪天又带个妹妹回家,给我一个惊吓!” “遵命!我在外面就把事办了,不带回家里。” “去你的!” 打打闹闹中凑活了一顿午饭,秦康即刻出门,前往和沈曼音的人约好的接头点。 和秦康接应的是两个模样普通的人族青年,理了个寸头的叫陈欣,另一个是余卫宁。 掀开蒙布看了眼他俩费了老鼻子劲拖来的东西,秦康抿着嘴角点了下头。 跟着他把一支自动步枪,连带着一大摞弹夹交到了陈欣手上:“视力怎么样?” “哎呦!”陈欣眯缝着单眼皮小眼睛,面露几分尴尬,“读书的那几年游戏打多了,没以前好了。不过,有了异能还恢复了一点。” 秦康隔远了竖起一根手指:“这是几?” 陈欣眨巴了老半天,带着点忐忑回答:“二?” “嗯,不错!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一番面授机宜之后,几人各就各位。 …… 西湖区某处住宅小区,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伫立在大门口。 高个的年轻人挺直身板,极目远眺,瞳仁里向外散着点点金光。 环视一圈后,他转身朝向中年人,放低了脖颈摇了摇头。 “走吧!”张博文原地转身,背负双手大步朝前踏出。 程乾捏紧了拳头,疾步跟上。 就在他还差一步就能赶上舅舅的时候,平地爆起一声枪响! 一颗子弹挟着划破空气的厉声啸叫,打在了小区铁制大门上,顿时火星四溅。 “舅舅小心!”话音未落,程乾已顺着子弹来向别转过头,眼里金光大盛。 “咦?”他嘴里嘟囔了一声。 又是咻的一声响,另一发子弹打在了程乾和张博文之间的雪地上。 “混蛋!”程乾骂过一声,又追着射击方向看去。 看他脸色显露些许异样,张博文从旁问道:“是什么人?” 程乾急速摇了摇头:“看不清!对方速度太快了,而且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根本不在原地逗留。” 张博文伸手推了下墨镜:“那应该就是秦康了。不过你看,他也在忌惮我们,肯定隔了很远,没那么容易打……”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接连六七发子弹又从另一个方向连珠怒射而来。 子弹依然毫无准头,程乾都用不着闪避,两道闪亮视线已经罩上来袭方位。 忽地,他的嘴巴张大成一个圈,跟着两只手猛地捂上了脸,同时身子向后挺直摔倒! “眼睛!我的眼睛!” 凄厉哭嚎将周遭树木枝桠上的积雪都震落一地! 张博文赶忙蹿上两步扶住外甥:“程乾!程乾你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紧紧闭合着双眼,程乾的五官已因极度痛苦扭曲:“我要杀了这王八蛋!他把十个探照灯绑在了一起,同时点亮!” 第402章 王对王 “秦康!!!” 随着一声震天怒吼,张博文已顺着外甥最后所指方向冲了出去。 他的速度奇快,须臾间,那一团光亮已出现在眼前,隔着墨镜都觉得晃眼。 把头一低,张博文挥起右拳,整身如箭向着光球中心捣去。 轰隆一声响,火花带闪电。整排灯组在这气势惊人的一击下向后倒飞出去二十多米远,电源线也被挣断,周遭景致这才从一片雪亮中浮现。 张博文放眼环视,却找不见人,雪地上除了一堆杂乱脚印、满地弹壳,就只剩下一方表层覆盖着松软浮土的洞口。 “遁地术!”张博文大喝一声,随即向着洞口俯身扑上,右拳朝着地面猛砸。 尘土如浪似涛向着周边翻卷,以张博文为中心,地面上塌陷出一个半径十米的凹坑,一条地道像是时钟指针般横亘在圆盘之上。 朝着地道指向奔出两步,背后又一次响起枪声,张博文一脚蹬在地上止住去势,随即拧身回转,循着枪声急追过去。 这一回,让他隔远了见到敌人模样,不是秦康,而是个头发剃得极短的青年。 青年手上提着支自动步枪,胸部以下全都没入了地面。 待张博文赶到了洞口,这只田鼠又早已经藏进了洞中。 “混蛋!”他气急败坏地铲起一脚,将残雪与冻土踢飞到半空。 枪声又一次传来,是从侧后方向。 张博文猛地转身,抢步奔去的同时心下暗暗吃惊,这只田鼠穿行于地底下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 远远望见青年又是半身入土,咻地一下便不见了踪影,把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执行得完美无缺。 “可恶啊!” 那边的张博文还在东奔西跑打地鼠,有一条身影却悄无声息向着躺倒在雪地上的程乾逼近。 在间距缩短到五六米的时候,程乾一骨碌站起了身,紧闭着双眼,拧转过身子喊道:“什么人?” 啪啪啪,秦康拍起了手掌:“都说瞎子的耳朵特别灵,今天一试,还真是这样!” 这话一出,程乾当即明白了一切,上下两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下三滥的阴险小人,卑鄙无耻!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康皱起眉头,步步挨近:“你早上没刷牙吗?” 他的话没说完,程乾已经出手,听音辨位,朝着说话声的方向右拳挥出。 秦康贴着拳锋外沿轻轻侧转身子,便避开了这一击,同时起左手照着程乾胁下空档轻轻一拍。 程乾左右脚交错向后急退了七八步,后脚蹬实在地面才稳住身形。 往肋骨上摸了一把,程乾抬起头,嘴角泛出轻蔑的笑:“你也不过如此。” 接着他又长啸一声,陡然间已朝前蹿出了三四米,再度攻上。 只是又扑了个空,秦康的声音在他身后幽幽响起:“四月份以前就有异能了啊!” 程乾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 “你……你怎么会知……” 他的话没说完,也没等来回答,倒是肩头又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程乾像是全身骨头崩散了架,噗通一声就坐在了雪地里。 接着,秦康的声音就在他头顶上方响起:“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现在我就站在这儿不动,不服气尽管来揍我!” “你找死!”程乾的牙齿都快咬碎,双拳齐出,使出全身力气朝着斜上方顶去。 面对他的全力一击,秦康伸出手,像扫除墙角蜘蛛网似的轻轻一拂,程乾又噗通坐回了原地。 程乾接连尝试了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虽然暂时失明的眼睛依然看不见,但他显然也发现了其中异样,将两只手举在面前,声音里流露出哭腔:“你对我做了什么?” 面对程乾的质问,秦康只是轻轻勾动了嘴角。也没做什么,不过是给他连做了两次以半年为单位的幼化疗程,总共恢复了一岁的青春。 只是这属于他能力的秘密,当然不可能告诉敌人。 他弯腰凑近,声音几乎贴着程乾的耳朵吐露:“回头告诉你舅舅,他也想做回普通人的话,我免费赠送,分文不取!” 哈哈笑声和着沙沙的脚步声,随风飘散在这一片茫茫雪原。 程乾在黑暗中不知枯坐了多久,终于又有动静从身后传来,只是这一次不同于之前,这脚步声很熟悉。 “舅舅!”他坐在原地转身,平伸出两手,如盲杖般上下摸索。 “程乾!”张博文近前一把抓过外甥,手眼并用在他身上不住查看,“你没事吧?我们中计了!刚才那是调虎离山!” “舅舅!我的异能……异能没有了!” “什么?”张博文只觉眼前一黑,扶住外甥肩头的双手都在发颤,“是谁干的?” 这话问一个瞎子还真是问对了人。 程乾眼角已滚下泪珠:“虽然我看不见,但应该就是秦康。一定是他!是他废了我的异能!” 对这种事,张博文也始料未及,呼吸都急促起来:“这又是什么异能?” “舅舅,我眼睛瞎了,又没了异能,往后怎么办啊?” “别急!”张博文扶着外甥从雪地上站起,“天大的事交给舅舅,会有办法的!” 随后,张博文朝着四下一通张望,绕行过两圈,寻到一背风处站定。 他脱了外套,随手扔在地上,跟着一把撸起了左臂上的袖子。 露出来的却并不是人族该有的小臂,而是一截通体泛着金属幽光的义肢。 在义肢最宽处,设有一处四方形、比火柴盒略大的暗格,张博文将其打开,从中取出了一小瓶暗绿色的药剂。 他把药剂拿在手上看了眼,又扭头回望身后外甥,接着是长长的叹息。 白气似一条长龙从张博文口鼻间喷涌而出,就此定格。 一道黑影从极远处而来,飞掠过地面,溅起的雪花也仿佛在瞬间凝固。 秦康贴着张博文身前止步,朝他的义肢也瞄过一眼,随即从他手上接过了装有药剂的玻璃小瓶。 朝外走开了十几步,秦康转身,正赶上时间恢复流动。 张博文几乎是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脱口而出:“秦康?” 一手捏着药剂,秦康微微牵起嘴角:“正是。我们终于见面了!” 第403章 最后一瓶药剂 张博文眼里都要冒出火来,右手前伸:“把东西还我!” 秦康嗤笑一声:“我凭本事骗你拿出来的宝贝,怎么可能就这么还给你!” “哼!这可由不得你了!”说着,张博文的右手拇指和中指已经搭在了一起。 紧紧搭在了一起,再也没分开。 秦康从容走过去,把他两根手指重新掰开,跟着退回原位,研究起了手上的药瓶。 玻璃上还刻了一行小字,秦康拿起来仔细端详。 开封后立即使用,静脉注射,三到五分钟后起效…… 后面跟着的就是一串完全看不懂的字符,不同于秦康认识的任何一种文字,有点像笔划也有点像字母。 更有点像是一团聚在一起扭动的虫子。 像是在脑子里敲响了一面锣,秦康只觉得耳朵里嗡的一声响,板正的身躯居然也晃了起来。 静止的时间很快流逝殆尽。 张博文先是盯着自己莫名岔开的三根手指一愣神,紧接着又看向秦康。 然后,他原本已板起的脸庞上浮起一丝笑意。 “秦康,你确实狡猾,可还是不够聪明。你对我外甥出手,骗了我把药剂拿出来,却做梦也没想到药瓶上还留有我的催眠指令吧!” 此时的秦康却也说不出一句话,他的状态很不好,眼神时而清醒,时而迷茫,视野里的张博文都有了重影。 给自己又点着了一根烟,张博文很享受似的吸了一口,视线穿透蓝色烟雾盯着秦康:“你能想到骗我拿出药剂,那你一定已经知道了关于我的很多事咯,来说说看!” 像是收到了无法违抗的指令,秦康的嘴唇机械式地开合:“你叫张博文,能力是催眠。星舰爆炸和异能者出现,都是你造成的,激发异能的能量物质是你的研究成果。” 张博文不由朝着对面又多看了一眼:“不简单啊!我的底细差不多都让你调查清楚了。可是,你怎么会知道我手上还有这最后一瓶药剂的?” 这瓶药剂一直就藏在他的义肢里,从没拿出来过,连程乾都不知道。 秦康嗫喏双唇:“我猜的。” 张博文一时间哑然,随即也反应过来:“也是哦,你觉得我作为异能研究的开发者,手里一定还留着压箱底的底牌,这逻辑也说的通。” 跟着,张博文扬起了下巴:“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你吗?” 秦康像个机器人一般缓缓摇了摇头。 张博文此时的笑容居然带了些苦涩,他将手微微摆了摆:“算了,你究竟是不是我的目标也已经不重要。怪只怪你自己太好奇,知道了我太多秘密,我不能让你继续活下去。” 说完,张博文再次平伸右手:“在这之前,先把药剂还给我!” 秦康的脚动了。 他每一步都迈得很慢,只因自我意识仍在奋力与催眠指令抗争,额头上早已流下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下巴颏坠落在身下雪地。 三步之后,秦康定住了身形,上下两排牙齿受了寒似的不住打架。 张博文咦了一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强一些嘛!” 他朝着秦康升起一根食指,往回勾了勾,动作也是极慢,就像是勾起了有形的丝线。 秦康的脚又一次抬了起来,却滞留在离地半尺的地方,始终未曾踏落。 张博文扭头呸地吐掉快烧到屁股的烟蒂,义肢也扶上右手腕,五根手指齐刷刷地向回勾牵。 秦康的嘴唇已被自己咬破,流出的鲜血混着汗水滴落,一张脸也涨到了通红。 可是他的脚仍然不听使唤地踏了下去。 像是卯上了劲,张博文墨镜也歪斜到一边,上头似的狂吼:“给我过来!过来!” 秦康拖后的那只脚如同触电般不住颤动,可终究也没有再抬起。 “不可能!”张博文像要把嗓子叫破,连头发也根根竖起,显然已把异能催逼到了极限。 秦康身上就没有几处干的地方,脸上身上都被奔涌而出的汗水浸湿,高挺身子摇晃得像风中的青竹。 “舅舅!我来帮你。”程乾躬着腰,两臂朝前平伸,摸索着凑近两人所在方位。 还没等他靠近,张博文也未及阻止,程乾就像是撞到了一股无形气浪,身子朝后倒飞出去十几米远,躺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被外甥这么一分心,张博文不由朝旁看了眼,借着这精神力量一瞬间的松懈,秦康又向后倒退了两步。 张博文大吼一声,再顾不上什么逼格,纵身奔上前,伸手就要将那瓶药剂夺下。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玻璃小瓶之际,斜刺里飞来一朵青红相间的流云,拦在二人中间。 一只粉雕玉琢、纤巧无比的手从那片云彩里探出,指尖以轻灵至极的动作搭上了那管玻璃瓶的中段。 同一时间,总共有三只手在抢夺这世间唯一的异能药剂。 小小的玻璃瓶不堪重负,瞬时粉碎。 里头封装的暗绿色物质一经暴露于空气,好似爆炸般闪耀出炫目光芒,并迅速涨大成一团绿色光球,刹那间将围绕着它的三个人吞没。 光球越长越大,绿芒照亮了方圆几百米内的一切,可仅仅维持了几秒钟后,又迅速消散,仿佛它从未存在于这个世界。 秦康、张博文以及头戴面纱的沈曼音就像等边三角形的顶点般互相间隔了十几米远,各自占据了一端,倒伏在地上。 在爆炸中同样不省人事的还有更远处的程乾。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夹带着雪花飘落在每个人身上,像是为沉睡的人们披上了一层白色绒毯。 沈曼音的一根手指动了下。 天青色的衣衫耸动,抖落上头的浮雪,托起那好似一抹晚霞似的面纱。 她向着三角形的另两个端点各自望过,外露的玉手渐渐捏成拳。 她脚下未动,罩着面纱的斗笠却已转过几轮,仍未作出决定。 忽地耳里传来嘎吱声响,一团冰雪在张博文的义肢下被捏碎。 沈曼音垂落在前的面纱晃了两晃,再看时身子已经腾空而起,离去的身姿比起出场时分更为飘逸。 哇哦叫了一声,秦康像才露出头的溺水者一般,从雪堆里抬起了脸,大口大口喘气。 映入他视野中的第一个画面,是远处张博文转瞬而过的衣衫一角。 第404章 单刀赴会 打开行李箱,张博文从一大摞叠得整整齐齐像豆腐块一样的衣物里挑出件外套,拎住两肩提起来轻轻抖落,平铺在床板上,接着用手掌仔细抹平衣物上每一道折痕。 做完这些,他把外套披在身上,找到穿衣镜,从最下一粒纽扣开始,一粒粒地往上扣,把挺括的大衣穿在同样板正的身上。 程乾就坐在几米外的椅子上,他的眼睛刚刚复原,正看着这个对秩序和规整有着强迫症一般追求的舅舅,完成那一整套充满仪式感的程序。 他知道张博文接下来要去干嘛,所以他又一次开口:“舅舅……” “程乾!”张博文显然也知道外甥想说什么,朝着他的方向一摆手打断话头,“舅舅决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谁也拦不住我。” “舅舅,我不是阻止你……只是,就不能再等两天吗,等我的异能恢复……” 张博文于骤然间转身,看向外甥的目光一凛,随即转为柔和:“你现在又有异能了,不是吗?” “有是有了,只是……” “受到能量物质辐射后,活化反应一旦发生,就会全部激发,不存在一半显性另一半隐性的情况。所以……” 张博文的嘴角微微有些抽动:“这就是你当前的全部能力了。” 程乾面如死灰般沉寂了两秒钟,又不甘心似的霍然站起:“舅舅,即使是那样,你也把我带上吧!也总可以帮到你吧!” 看着外甥的急切模样,张博文淡淡一笑,随后又扭转过身子:“你现在什么水平?异能读数连两百都不到吧?去了够干嘛的?还是别给我添乱了,遇上危险了我还得分心救你。” 程乾咬紧牙关,两只拳头攥得咯咯响,忽然抡将起来狠命捶打自己脑袋:“都怪我!那天要不是我受伤,舅舅你也不至于遭人暗算!” 一阵风袭面,张博文把程乾两条胳膊都抓在了手里:“那天是敌人太狡猾,不怨你。要怪也只能怪舅舅大意了,居然被这种小伎俩欺骗。”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你那时眼睛不方便,也没见到那几个袭击我们的人吧。” 程乾有些奇怪地问道:“几个?不就是秦康吗?” 张博文摇了摇头:“从外围袭击我们的总共有三个人,一开始你看到的那个确实是秦康,后来我跟着枪声追出去,看到的是一个会遁地术的年轻人。” 程乾眨巴了两下眼睛:“那也就两个呀!” “不!”张博文自嘲般笑了声,“诡计就在这里,我看到的地鼠其实是两只!” 看程乾仍是一副搞不明白的样子,张博文继续解释:“说来惭愧,舅舅也是来回跑了好几轮之后才发现的问题。那只地鼠在四面八方冒头朝我开枪,可并不是每一次都有子弹打在我身边!那根本是两个人,另一个制造了地鼠开枪的幻象!” 这么一说,程乾也恍然大悟,这根本就是小孩子打闹时的游戏嘛,抢了你的笔袋在教室两头来回丢,你就去折返跑吧,累出翔也拿不回来。 “这两个都是沈曼音的人。”张博文扭头望向窗外,“我还没去找她,她倒和秦康结成了一伙对付我。哼!秦康藏在不知哪个犄角旮旯找起来有难度,她沈曼音的老巢在哪里我可是门清!” “可是舅舅,”程乾面上浮起些许担忧,“那毕竟是几十个异能者的庞大势力,你孤身一人主动打上门,会不会太危险了?” 张博文活动着义肢的指关节,嘴角勾起一丝笑:“她的人越多,我能操控的人也就越多,来多少都是送!并且,我也想见识一下沈曼音自己又有多少能耐!” “那个沈曼音……”说到这个名字,程乾停顿了下,眼里瞬时起了迷茫,赶紧狗甩毛似的摇了两下头,“她……会不会也在能量爆炸中得到了强化?” “有的话也是没办法的事。”张博文将投向远方的视线收回到外甥身上,一手盖上他的肩头,“程乾,你是个好孩子,不过没什么可担心的!虽然药剂毁了很可惜,但我也总算得到了一千多点的强化,读数都快破万了,谁有那个本事挡得住我?” 程乾半张着嘴唇,还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犹豫间张博文已经来到了门边。 “在房间里待着,等我好消息吧!” 走出蛰居了好几天的大楼,张博文呼吸着外界清冷的空气,仰头遥视挂在天边的晚霞,红彤彤的很好看,就像沈曼音的面纱。 张博文升起右手,将岔开的手指遮挡在红霞前面。 作为这个星球上第一个异能者,他开局就给自己注射了相当于七八千单位的异能药剂,这让他在面对星舰爆炸后出现的其他异能者时,都有一种成年人看保温箱里早产儿的感觉。 可是有些事情的发展出乎他意料之外,仅仅过了四个多月,曾经的婴儿长大了,居然能够硬扛他的催眠指令那么久不落败! 而且变数还不止是秦康一个! 当时他俩苦苦相持,都已将异能催动到极限,既然沈曼音可以突破外围屏障抢夺药剂,那证明她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这惊鸿一瞥的出手,让张博文耿耿于怀,先前的确是小瞧了这个女人。 沈曼音,绝对是对他事业的重大威胁,也就有了值得他出手的资格! 独自开车来到西湖边,一座占地面积堪比庄园的独栋别墅前,张博文大咧咧地把车怼在了紧闭的铁艺大门门口。 提着一杆土枪的看门人从门房里钻了出来,快步来到驾驶座一侧,敲了两下玻璃窗。 黑幕垂落,墨镜中年男子的脸上冷若冰霜。 “张……张博文!”看门人呜哇怪叫着后退,哆嗦不停的双手想把枪端正。 “滚!”一只左手从车里伸出来,向着外侧好似漫不经心地一挥。 仿佛平地起了飓风,看门人连人带枪向后倒飞了出去十多米远,重重砸在雪地上,人事不知。 等张博文从车里下来,透过那扇铁门弯曲扭结的镂空花纹朝里望,他看到已有不少马仔提着家伙闻风赶来。 张博文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直到拥上的人潮已足够近,张博文飞起一脚,直接踹在那扇沉重的铁门上,随着金属断裂的哀鸣,两扇足有几百斤重的铁门向着那一整面黑压压的人头压了过去。 第405章 飞蛾扑火 直到进入别墅正门之前,张博文都没有遇到过任何像样的抵抗。 没有一个异能者出阵,全是喽啰兵,让他连对他们使用催眠的欲望都没有。 就凭他的拳脚已经足够。 又是直接上脚踹开了厚重的橡木门。 进入门后的别墅大厅,张博文只觉得眼前一花,无数人影好似满天神佛充斥了他视野的每个角落。 再定睛细看,那些原来只是挑高的大厅穹顶上以五彩斑斓的马赛克拼接而成的壁画。 极致的华丽、繁复、宏伟、光彩夺目,张博文不是很懂建筑装修,只依稀记得这好像是叫做拜占庭风格。 而在大厅最里面,蒙着脸的沈曼音好似罗马皇帝般安坐于那张闪耀出璀璨金光的宝座上,平时兼职坐骑的那头公羊伺立一旁。 引人头皮酥麻的嗓音从面纱后发出,在大厅里、在张博文的脑壳里都起了回声:“张先生到别人家里做客,从来不习惯敲门的吗?” 除了她和那头羊,宽广大厅内再见不到别人。 张博文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这并不是敌人托大,而是故意的布局。显然秦康早已经把有关自己能力的情报分享给了沈曼音。 虽然还不清楚对手的能力,虽然不知道沈曼音敢留下和他放对是有着什么底气,但张博文一向对自己很有信心。 他踩着沉稳的步伐,以有如闲庭信步的节奏,向着房间对头的王座步步逼近。 “你家?哼!身在异乡为异客的,恐怕不止我一个!”他在离开十余米的间隔处两脚微分站定,目光凛然,“房子是你抢来的,听你口音都不是航州人吧!” 对于这份抢白,沈曼音并不动气,反而笑得有如乱颤的银铃:“张先生耳朵够尖的呀!来航州那么多年,我还以为没人听得出来了。可是喏,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江南女子哦!” 张博文两臂抱胸:“哪条江啊?” “还能是哪条,黑龙江呗!” 两人遥遥对视,呵呵笑着,笑声在大厅里绕梁回荡后有些失真,竟听出了几分毛骨悚然。 张博文忽地将脸孔一板:“可是我今天不是来做客的。是你还是那头羊,或者你们两个一起上?” 面纱朝旁晃了下:“下去吧!陪张先生好好玩玩!” 那头羊将头往下一点,随即蹄子一蹬,纵身向前飞出了五六米。 羊蹄落地的那一刻,张博文抱胸的右手迅疾打了个响指。 公羊那像是黑色玻璃珠一般的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灰。 手往前方一指,张博文下达了命令:“回去!把那个女人的面纱掀开!” 公羊蹄子没有动。 只见他浑身开始剧烈发抖,像是那所谓的羊癫疯,口鼻处渐渐有白沫溢出。 终于,那头羊仰天怪叫一声,跟着就像是脸上挨了一拳似的,直挺挺向后摔倒。 看着地板上仍在抽搐的公羊,张博文眉头紧皱,怎么会这样? 他的耳里再次飘进了沈曼音的笑声。 猛然间,张博文抬头,一道光亮在墨镜镜片上扫过:“你的异能也是控制!” “答对了!”沈曼音发出一声娇笑,白嫩嫩的手已搭上了斗笠的帽沿,“既然张先生那么想知道我长什么样,那小女子就献丑了!” 斗笠带着面纱,如一朵红云飘散在空中。 这一刻,张博文墨镜后的瞳仁都缩成了两粒黑点,就像是看到了高悬的太阳。 他的思维已经停滞,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散乱,他的汗水从每个毛孔里疯狂涌出,他感觉血气在周身乱窜,仿佛体温都升高了好几度。 那是一种阔别多年的感觉,是在张博文的青少年时代曾经很熟悉的原始欲望,那么多年以来都被他用理智牢牢看护着。 可如今欲望就像决堤的洪水,把看似固若金汤的大坝瞬间冲散。 张博文只觉得脑子里有无数个声音在叫嚣,是他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呐喊,共同提出了同一个愿望。 占有眼前这个女人!不顾一切地占有她! 沈曼音好似全身都在发着光,对飞蛾散发着致命吸引。别说是下半身了,张博文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已经沦陷,失去了主控权,只想着将那个女人抱紧! 他甚至都无力打响指回击。 脚下动了,一步,两步……从来都是他在控制别人,张博文直到现在才明白被人操控的感受有多么恐怖! 他的嗓子眼里已经冒了烟,沈曼音勾起的烈焰红唇就是救命的清泉,他加快了步伐,步步挺近。 张博文想要把眼睛闭上,可是眼皮却已不受他的控制,两相挣扎中,眼底血管超出了负荷,迸裂后将双目染作血红一片。 那一片红像是在他和沈曼音之间隔了层轻纱,稍稍遮蔽了致命诱惑,趁着这个机会,张博文奋力站停了脚跟。 沈曼音眉毛一挑,轻笑着一手掐腰,朝前探出那条勾魂夺魄的玉臂。 “啊——”张博文涨粗脖子发出声怒吼,在她摆出更魅惑的身姿之前,拧动了义肢上的机关。 一把薄如蝉翼的尖刀在他左手背上弹出。 尖刀迅疾向下划过一道弧,摆到了身侧。 滴滴血珠顺着锋口刀尖坠落。 沈曼音如扇子骨般拧转的手指在中途停下,她微蹙蛾眉,盯着眼前的男人。 曾经的男人,一朵殷红血花在裆下绽开。 狂啸一声,借着自宫造就的身心极度痛苦换来的片刻清醒,张博文转身,跌跌撞撞朝着房子外头奔去。 望着地板上留下的一串血迹,沈曼音笑得很甜。 她这时候才从王座上站起身,摇曳腰肢款款走来,在那头倒地公羊身边停下。 玲珑剔透的玉足踢在羊身上,伴着一声娇叱:“还没死吗?起来干活了!” 那头羊的腰板像是触发捕鼠夹似的弹起,黑眼珠里又有了光亮。 奔出别墅,沿着来时路回走,跨出敞开的大门,张博文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或许有吧,也被他一头撞碎。此时他趋于模糊的意识已管不了那么多。 虽然受了极重的伤,虽然流了很多血,他的速度依然快极,绝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以拦下的。 只是毕竟精神都集中于一点,他便没能发现打从出了大门后就紧紧尾随的那两条身影。 第406章 破局的方法 当务之急是先把血止住! 可相比肉体上的创伤,堪称耻辱的大败亏输对精神上的打击犹有过之。为了避免在落跑中途就意志崩溃,张博文甚至对自己也使用了催眠。 现在就连血迹看在他眼里都只是水渍而已。 一连跑出去五六公里远,前方某幢建筑楼顶上的红十字徽标撞进了他的眼底。 看样子这家医院早已经被废弃,别说见不到人烟,就连出入口的铁门也被人推倒,北风从整排破碎的玻璃窗间吹过,好似洞箫般发出呜呜的哀鸣。 猫着腰一头撞进了门诊大厅,张博文几乎要前扑在地上。挣扎着梗起脖子瞄了眼指示牌,他又拉开步子,向着手术室所在楼层走去。 他不指望能在这里找到医生,但寻思着翻出几块纱布来应该问题不大。 手术室的电动移门卡在个半开不闭的尴尬位置,张博文钻进门缝里硬挤,肩头稍稍用力整扇门便轰然倒下。 这地方也像是经历过一场战争,各色用过没用过的医疗器材就跟随地乱扔垃圾似的到处都是。 翻拣出一块看着还算干净的纱布,张博文把它盖在自己裆下,催眠暗示解除的同时,已见不着纱布本色,眼里只有瘆人的艳红。 他痛苦地闭了眼睛,没两秒再度睁开,从一旁拉过了止血钳、肠线…… 没问题,可以的! 十五年前实验室在战火中被毁,他的左臂被火箭弹的弹片齐根削掉时,他也是靠着自己止血的。 十五年后,这具身体也只是更加残破一些罢了。 豆大汗珠顺着鼻尖滴落,常年戴着的墨镜也快从脸上掉下来,显露的左眼里泛出玻璃制品的惨白质感。 终于处理完一切,张博文勉力起身,晃晃悠悠来到手术室外头。 他蹒跚的身子在楼梯口停步,这倒并不是因为脱力,而是看见有两个人正站在这边守候。 是秦康,和一个他没见过的女人。 带血的手掌撑在粉白墙壁上,张博文同样煞白一片的脸朝向秦康:“你早就来了是吗?” 秦康没有吭声,只是点了下头。 “哼!等到现在,也亏得你有耐心。” 秦康下巴朝前一扬:“只是觉得,该留给你最起码的体面。” 低头瞥了眼包得像婴儿尿布一样的裤裆,张博文面露苦涩:“能活下去才有资格谈体面……而且,我也不一定会输!” 他的右手掌离开了墙壁,横在胸前时指尖也有些颤巍巍:“之前你有过对我出手的机会,可你却没有那么做,我想这总不会是心善吧!” 张博文手指如枪,朝向秦康,声音里又恢复了往日雄风:“我想你一定也猜到了,攻击我就会自动触发催眠指令,所以才不敢下手吧!破不了这个局,你就永远没办法打败我!” 秦康静静地听他说完,随后牵连起一边的嘴角:“那你猜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等对手给出回应,秦康微微侧身面向已拦在身前的姜初涵,朝她探出手掌的同时对张博文瞟了眼:“我的破局方法,就是不攻击你!” 秦康说的话,包括他古怪的行为,张博文一概看不明白,他只意识到一件事,不趁着现在出手就再也没机会了。 他的右手拇指和中指又一次搭在了一起。 “啪!” 响指声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清脆,在空旷的楼道里久久回荡。 张博文畅怀地笑了起来,他赢了! 两眼迷离中,他看见站在对面的秦康嘴角却带起了一丝嘲讽,还有站他身后的女人,笑魇如花中竟向外投射出些许寒意。 等一下!女人? 张博文张大了嘴巴,这才意识到非但这个女人的位置发生了改变,自己现在明明就站在刚才女人所站立的方位上。 秦康走近他身前,将他前伸的僵硬手臂拨到一旁:“那么喜欢打响指的话,不妨多打几个。” 张博文接连后退了几步,差些就要跌倒,背贴上墙壁,无力垂落瘫坐在地板。 大约隔了半分钟后,他又发现了另一项异常,盯住自己裤裆浑身发颤,等再抬起脸来已满是震惊。 秦康就站在他面前,影子将他全身遮蔽:“我拿走了你的异能,又把宝贝还给了你,也算公平合理。” 不过张博文显然对这个结果相当不满,额头都爆起了青筋:“为什么?为什么要和我做对?” 像是伤脑筋似的,秦康搔了搔头:“这个问题应该是我来问你的。也不只是针对我,还有你对其他异能者做的事情,你混进异能者大会的用意,你为什么要引爆星舰开启末世。这一切的一切,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了吗?” 刚才还脸红脖子粗的张博文瞬间哑火,像只被人放了气的橡皮玩偶,贴着墙壁干瘪下去。 沉默过半晌,他忽地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笑得毛骨悚然,墨镜也被抖落在地上,两行浑浊眼泪顺着起皱的脸颊往下淌。 秦康蹲伏在张博文身前,中情局那份材料里的照片和眼前的中年男人起了叠影。 “你好像还有很多事放不下?” 张博文止住笑声,独眼凝视着秦康叹了口气:“十五年前,我也和你差不多年纪。那会儿我刚取得博士学位,研究的课题也取得了突破进展,和挚爱的未婚妻再过个把月就要结婚,生活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可是后来……” 他没有往下说,两道白气随着轻轻叹息从口鼻间吐露。 等情绪稍稍平复,张博文抬起那条义肢,声音透出些悲凉:“我在战火中捡回来一条命,可是我生命中的全部美好都已失去,再也回不来了。” 秦康紧盯着他的眼睛:“所以你做这一切,是为了报复吗?” 张博文摇了摇头:“这场悲剧不仅是我一个人的,也是全人类的。那么多年过去,进化兽们的统治已经稳固,凭我个人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动摇这个世界的格局。只有从根子上入手,让改变发生在构成社会的每一个原子、每一个成员身上,才能翻天覆地!” 听到这里,秦康不禁脱口而出:“你的研究!” 第407章 和平静人生再见 张博文半仰着脑袋,眼里流露出一丝欣慰:“至少在这件事上,我成功了。” 秦康的目光游移不定:“星舰爆炸应该是里头乘员被你催眠后的结果,引发异能的物质也是这么带上去的。确实在最短时间内把影响扩散到了最大多数身上。可是,如果你的目的是推翻进化兽的统治,他们也一样获得了异能啊!这不是没差别吗?” 张博文突然笑了两声,接着问道:“你觉得自己实力在所有遇到的异能者里,可以排在哪一档?” 秦康被他问得有些愣神,而且这个问题也已经不必回答。 “或者我这么问吧,在你见过的实力最强那一档异能者里,是人族多,还是进化动物多?” 秦康略微思索了下,回应道:“人族。” 张博文脸上浮起玩味笑容:“几百万年自然进化出来的身体,终究还是要比植入芯片催化出来的怪物们更完美一些。我也是基于这一点,才坚信自己的方案是切实可行的。” 秦康一把揪过张博文的前襟:“可是,为了实现你的想法,引爆星舰让全世界进入核冬天,这几个月来不光是动物,人族也死了不计其数。他们又算什么?” 闪亮的独眼淡然地和秦康对视:“不破不立。为了实现人族复兴,这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但是你没有权利帮他们做出选择!” 张博文呵呵干笑了两声:“当年掌权者发动核战的时候,又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秦康抓住他衣襟的手指渐渐松开,张博文像个麻袋似的垂落。 “这部分我听懂了。那在星舰爆炸之后,你做的那些事,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张博文嘴角一抿,从鼻子里哼出声:“我自己也是人,太清楚我的同族都是副什么德性了。损不足而奉有余嘛,一旦失去了规则的束缚,强者对于弱者的压迫只会变本加厉。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在末世里,非但是普通人难以生存,就连弱小一些的异能者也朝不保夕。仅有的那点可怜资源,只会向着少数几个最强者手里集中。” 秦康没有辩驳什么,这就是当下的事实。 “可是,我的目标是让人这个族群作为一个整体强大起来,过分强大的个体反而是对整体的伤害,会压缩族群中大多数的生存空间。我就像是个园丁,只有锄掉那些疯长的杂草,才能保证其他作物的存活。” “作为第一个异能者,你自己就是长得最高的那棵草啊!” 张博文白了他一眼:“行动开始前,我已经做好了囤货准备。我可以响当当说一句,这几个月来吃的每一口饭都是真金白银买来的,没有抢过一个人的口粮。除了少数几次为了隐藏踪迹、保护自己之外,能让我出手的目标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 “筛选标准是什么?足够强吗?” “那只是其一,更重要是看他的存在多大程度上妨碍了其他异能者的生存。有时候目标本身也不一定具有异能,就比如之前有个王家……” “智源科技的王家吗?”秦康失声道,“你和他们也有关系?” 张博文点了点头:“就是这个王家,他们利用芯片植入技术打造只效忠自己的异能者军团。只不过,当我和外甥赶过去的时候,王家已经被灭门了。” 秦康惨然一笑:“是我干的。” 张博文也不禁哑然,两人隔开不足一尺相视良久,忽而一齐笑出了声。 过了好一会儿,张博文平缓着散乱的气息,一脸认真看着秦康:“现在就算我想出手,也杀不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实话,作为一个末世里的强者,你打算过怎样的人生?” 秦康不假思索:“平静的人生。” 张博文却摇了摇头:“不可能了。” “为什么不可能?”秦康颇有些不服气,“现在我也用不着抢别人的,靠种地就能自给自足。人不犯我,我也懒得出去招惹别人。我也有足够实力保护这一大家子……” 张博文抬起一手阻断他的发言:“你的问题就在于太突出了,想藏也藏不住,这和平静人生根本是背道而驰的。当然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身上也有,即使我已经隐姓埋名,依然被你找出来,还被花旗合众给盯上了。” “对,花旗!”秦康往膝盖上拍了下,“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吗?” “你知道的,靠星舰爆炸辐射能量物质,只能照到半个地球。”张博文嘴角勾动一下,“这也是我的私心,故意设计在亚太的上空引爆。花旗那边就没有异能者。” “所以他们也是为了那份异能药剂吗?” “不止。”张博文从地上奋力站直了身,蹲久了腿麻,走开几步活动筋骨,“花旗合众的野心一向很大,他们要的是整套的研究成果,以便于可以批量生产异能者。” 秦康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那么相关的资料和研究设备,你都藏好了吗?” 张博文转过身,冲他微微一笑:“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以防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行动开始之前我就都毁掉了。” 秦康长吁了一口气:“还是毁掉的好,这个世界已经够乱了。要是花旗既有现代化军队,又有异能者,真的无人可挡。” 张博文眼睛眨巴了两下,辨出话里的味道,接着追问:“那么花旗派来的那支军队,现在在哪儿?” “被我解决了。” “好好好!”张博文抚掌大笑,“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他的笑声高亢爽朗,似乎已有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大畅心怀。 可笑声却像被人为按下了停止键,骤然消失,张博文的脸在刹那间变色,一手指着对过楼道的尽头:“沈曼音!” 秦康急忙转头,却只看到一片空空如也。 就在同时,身后传来了玻璃碎裂的声响。 迅疾转身,从破窗中秦康瞥见张博文腾起的衣衫一角,他已经撞碎玻璃,跃出了窗外。 时间停止! 沿着楼梯从五楼直下,秦康来到正下方的那块空地,仰头看去,张博文仍然悬浮在半空。 时间到!衣衫鼓风,下坠中带出哗啦啦的响,张博文自由落体的路线不会改变,被秦康稳稳接在了手中。 把他放在雪地上,秦康冷冷看去一眼:“为什么自杀?” 张博文却别过了脸:“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死。但是,听了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定会杀了我。” 秦康不由皱起眉头:“那你倒是说说看。” 张博文脸上挂起一抹古怪笑容,举高一根手指朝向天空:“现在在花旗合众眼里,你秦康就是最后见过我的人!” 第408章 魅惑众生 “王八蛋,你阴我!” 秦康挥出饱含怒气的一拳,结结实实揍在了张博文半边脸颊上,他的脑袋沿着脖颈向侧方折转了九十度,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抚着痛到失去知觉的半张脸孔,张博文朝身旁吐出一口血,鲜红里含混了两点白色的牙。 他用有些漏风的声音说道:“你觉得被我坑了,可这就是你作为强者的宿命,是你的使命。反正你和花旗也是敌非友,早晚还有一战!” “去你妹的使命!”秦康从地上铲起一脚踢中张博文下巴,把刚刚撑地坐起的他又放倒在地上,“老子打不打花旗,都是出于自我的选择,别想着扣高帽子来绑架我!” 放弃似的仰躺在雪地上,张博文忽地呵呵笑出了声:“你要是觉得还不解气,就打死我吧,能死在你手上,我问心无悔!” 秦康奔上两步,在他跟前站定。这时候姜初涵也才从楼道口出来,旋即跑近秦康身旁。 看过张博文的惨状和秦康因激动而发抖的拳头,姜初涵凑近他耳旁低声:“再打就打死了!” “是哦!”秦康蹲下身,抓住张博文衣领又把他提起来,“把你打死可就真上了老当了!” 张博文扬起磕破皮的下巴,毫无所谓地笑了:“不杀我,那你还打算把我养起来吗?结果是一样的!” “你……”秦康抓着衣领的手好像拿住个烫手山芋,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张博文的独眼里泛着清澈的光:“活在这世上,不自由的事太多了。被时代裹挟,受世界约束,你以为有了异能可以跳出三界外,可规律之上有规律,不了解不代表它不存在。你想过平静的生活,可只要有人的互动,就注定平静不了。你费了老鼻子劲成为强者,难道是为了猫进深山老林当野人吗?” 秦康语塞,抓着衣领的手指渐渐松开。 将一只手搭上秦康的肩,张博文凝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属于我的已经完成,后面就交给你了。我没什么可帮你的,只能提个醒,小心沈曼音!” “对!你去找沈曼音,怎么会把自己搞成那个样子?” 张博文显露惨淡笑容:“我看了她的脸!她是个真正的妖精,是魅惑众生的魔鬼,那么多手下都是被她控制的!如果你不想学我样把自己阉了,最好快点想出办法来!” 秦康和姜初涵对视一眼,心中皆是凛然。 瞳仁在眼眶里横扫过几个来回,姜初涵抬起头:“能不能想办法不看她的脸,比如从背后出手,直接把她干掉?” “啊哈哈哈哈!” 肆意放浪的笑声从邻近的住院部楼栋拐角传出,一朵白云驮着一抹天青,于刹那间闯入了众人视野。 朝着声源张望是完全出于下意识的行为,等到发现不妥,已是来不及。 没有戴面纱的沈曼音牢牢把住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焦点,风华绝代。 她笑吟吟朝前一指:“小老妹儿长得倒挺带劲儿的,心肠咋那么歹毒呢?看我等下不嫩死你!” 虽然早就在于幼婷的记忆里见过这张艳丽无双的脸,虽然这段时间以来这副倩影经常蛮不讲理地闯入梦乡、闪回在脑海,可当他真正和沈曼音面对面,这份冲击力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让秦康浑身都不住震颤。 不行!秦康觉得脑子已经缺血,思考近乎停滞,肺子像拉风箱似的鼓荡不休,耳里充斥着粗重喘息。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举枪投降。 不止是他,就连姜初涵的额头上也渗出了大滴大滴汗珠,正随着她缓缓前移的脚步,顺着下巴颏滚落。 直到这时,他才真正理解了于幼婷那句话里的意思。没有人会对沈曼音出手,见了她只会恨不得将自己的灵魂与肉体都双手奉上,拜伏在石榴裙下。 他俩还在勉力支撑,有个人却从身后越过,反超了走在前面。 是张博文。 没有了异能,他现在就是个普通人。 张博文脚下不停,脑袋后转到极限位置回望,殷红鲜血从嘴角溢出,含糊不清地嘶喊:“秦康,快杀了我!求你,杀了我!” 秦康倒也想动手,可现在自身难保,就连动根手指头都很难说是不是受自己控制,实在无暇顾及其他。 万般绝望中,张博文几乎是一路小跑向着沈曼音靠近。 “哟!伤好得挺快啊!腿脚都那么利索了!” “啧啧,连气色都是红光满面,看着年轻了不少。” 须臾间,张博文已来到了沈曼音身前,浑身像是触了电似的颤抖,鲜血如泉水不断从嘴里冒出。 沈曼音目光流转,像是发现了其中反常,她轻拍了胯下公羊的脖颈:“踢他一脚!” 羊蹄子照着张博文膝盖踢出,喀喇一声,他的大小腿立时断折成一个诡异角度。 张博文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面容扭曲到了极致,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看着曾经对手的惨样,沈曼音捂嘴嗤笑:“不过一个小时没见,张先生怎么疲弱成了这副衰样?本来还想把你收下的,现在看来大可不必。我这里可没有闲米养闲人!” 说着,她长袖向外挥出,带出一股劲风,卷着张博文朝后倒飞出去。 砰一声落在地上,激起四围烟雪飞扬,张博文身躯依然仰躺,后脑勺却几乎朝向了天空。 同一时刻,姜初涵和秦康也一前一后拉近了与沈曼音的间距,秦康前伸出一只手,和姜初涵的后手十指紧扣交握在了一起。 那是他刚才趁着沈曼音出手间隙拉上的。 手掌在持续加力,秦康也在经受伤害反噬,借着这份疼痛换来的片刻清醒,他把自己的双脚都深深顶进了地面。 姜初涵仍在奋力向前,手臂被秦康从后方拖拽着,几乎就要脱臼,这也同样反噬在了他的肩膀。 涨粗脖子仰天发出声嘶吼,秦康的一只脚倒退着踏上身后的雪地。 眼看着秦康的垂死挣扎,沈曼音冷笑一声,往裙摆下踢起一腿,侧转身子从羊背上翻下来。 两条修长笔直的玉腿相互交叉,似一把雪亮剪刀,剪断了秦康困守的最后一根防线! 呼吸在这一刻也停住了,他紧握的指掌不由自主地松开。 第409章 紫光与黑洞 姜初涵像是只断了线的风筝,义无反顾朝着沈曼音飞奔而去。 沈曼音两手张开,从下方承托住姜初涵的肘尖,魅惑视线越过这个比她矮了几公分的女人,罩在五六米开外的秦康身上。 她的红唇勾勒出动人心魄的弧度:“长得还真是标致的很呢!只不过,我这人最讨厌男人看过了我,还瞅着其他女人。要不,就让我把这张漂亮脸蛋毁了吧!” 秦康瞪圆了眼睛,看着沈曼音竖起了长长的指甲,轻拂在姜初涵的脸颊。 他感觉自己的全部精神力都和那片指甲合为一体了。 划下去!吃一招伤害反弹,没准就能破了眼前的必死局。 指甲在姜初涵脸蛋上搔痒似的轻轻一刮,又收拢回来,连着秦康的心也一起被沈曼音握在了手里。 “算啦!暴殄天物,我自己看多了也觉晦气。还是用老办法吧!” 她从后托住姜初涵的腰,接着将她往前一顶,两个女人的香唇几乎要触碰在一起,又同时张开。 透过红唇贝齿间的缝隙,秦康看到,从沈曼音的喉咙里反上来一粒小小的白色光点,像是暗色中的夜明珠一般璀璨。 沈曼音偏过头朝着他娇笑:“秦先生,看在合作一场的份上,我让你也输个明明白白。你看到的这粒光珠,我管它叫勾魂引,可是很珍贵的,靠着上次张先生赠送的能力强化,我也只做到两天炼制出一枚。好在肚子里还有不少存货,所以还够你那份。” 将勾魂引卷在舌尖,沈曼音有些含混地呢喃:“服下勾魂引,做我永远的裙下之臣,就连性格也可以重塑,我就让这小老妹儿对你恨之入骨吧!” 光亮在口齿间绽放,红唇一分一毫移近,沈曼音闭上眼睛,仿佛就要深情吻上。 不要!秦康从心底升起的冲天呐喊化为实质,在一瞬间突破了魅术的禁锢,把时间停止! 可也只是一瞬间而已,静止不动的沈曼音依然对他散发着不可抵挡的诱惑。 秦康不再与这份诱惑抗争,反而朝着沈曼音的方向飞扑过去。 他一把推开了姜初涵,力量之大,在把她朝着侧方带飞了十几米之外,也给了自己肩头一记重击。 机不可失,借着痛楚换来喘息,秦康的双手已经掐上了沈曼音的喉咙,指尖都印进了肉里。 可手上那份温润滑腻的触感却又让他再度沦陷。 他扭不断这玲珑纤细的脖子,只想将她轻轻爱抚。 十秒一过,沈曼音见到眼前的秦康,先是感到万分惊讶,可随即又柔媚地笑了起来。 “没有人会舍得杀我,你也不例外。” 她的脸越贴越近,幽香气息吹拂在秦康脸上却比刀割更致命,那一点终结命运的朱唇就此吻下。 鼓动香舌,沈曼音急于撬开秦康紧闭的唇齿,送入勾魂引。 便也没有注意到此刻正从秦康两手中散发出的紫光。 那光芒一闪而逝,带着秦康最后的希望坠入冰窟。 他几乎就要放弃抵抗,却在沈曼音如湖水般幽深的眼底重见了那一点紫芒。 像是布景被人撕开了条口子,就在两人头顶上方,出现了一个洞。 洞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世间最暗的黑。 接下来,视觉里的一切都发生了扭曲变形,包括沈曼音和秦康自己,有如流体一般被吸入了那个黑洞。 像是穿过了一段暗无天日的隧道,随后又在出口迎面遭遇午间骄阳的直射,亮晃晃让秦康睁不开眼睛。 在视觉恢复前的那几秒钟里,他一度以为自己又死了,再一次经历死后读档。 可是,理智告诉他不是这样,被沈曼音控制的人可能做出任何事,却唯独不会死。 一只手啪地拍在秦康肩膀,把他吓得原地跳起了两米多高。 空中转身落地的时候,秦康看见同样被吓得够呛、捂上了嘴的姜初涵。 “老公你干嘛啊?一惊一乍的!” 秦康将她一把搂紧,两只手摩挲着发丝耳鬓和那张俏丽脸蛋,用持续的触碰确认真实。 “干嘛呀?”姜初涵有些嫌弃地皱了眉,“我们不是在出任务吗?要亲热也不能在这里啊!” 这下轮到秦康傻眼了,他张着嘴巴像个白痴一样回问:“什么任务?” “跟踪张博文啊!我刚才就是要提醒你,张博文跌跌撞撞从那栋别墅里跑出来,好像还受了伤。我们追不追啊?” 话都讲到这份上,秦康也就确认了,这又是一次时间回溯。 差不多倒回了一小时之前。 只是总觉得这一次和以往的不太一样,那道紫光,那个吸收一切的黑洞,究竟是什么? 上回抢夺异能药剂,他在爆炸后也获得了一千多点的强化,体内又有了那种万物萌发的感觉。 可是新的能力却始终没有试出来,难道就是这个吗? 姜初涵从旁呼喊,伸手在他眼前来回晃,又把秦康从思绪里拉回。 还有很多事没闹明白,可也不能放着一个拥有异能的张博文不管,先按照原定路线,走一步看一步。 虽然耽搁了一些时间,张博文已经跑远,可一来有他留下的血迹当作路标,二来秦康也知道他要去哪儿,所以没费什么力气就追到了那家医院。 既然后面发生的事情已经泄底,秦康觉得有些情节可以快进,拉起姜初涵的手就往手术室那层楼跑。 两人跨步闯进手术室的时候,张博文正拿着止血钳处理他血淋淋的裤裆,场面不免有些尴尬。 但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按照事先就排练好的,姜初涵闪身站到秦康跟前,迎接那一发本来要对她施放的幼化。 只有心中不存半分恶意地施放技能,才不会遭受到伤害反弹,同理也就不会触发张博文的催眠指令。 时间恢复流动后,张博文手里还拎着止血钳,低头往自己裤裆确认过好几遍,满脸错愕地看向秦康:“你到底对我做了些什么?” 秦康走上前,一把握住张博文手腕,稍微加了些力道以便他更容易理解当下处境。 “疼疼疼!放手……你放……咦?” 张博文还在徒劳地打着响指,秦康已摊开了底牌:“老张,多余的话就不多说了。你的异能我拿走了,你的故事和复兴人族的计划我也收到。虽然我不能同意你的某些做法,但你放心,不管是花旗合众还是别的什么势力,我都不会允许他们在这片土地上作威作福。” 第410章 回到过去不止你 墨镜顺着鼻梁滑落,眨巴着显露的独眼,张博文愣神了好一阵才再度开口:“你真的明白?” 秦康拽过他腕子就往手术室外头拖:“明不明白路都要一步步往前走。现在最要紧的,是商量一下怎么对付沈曼音!” “对!沈曼音的能力是……” “魅惑对吧!这娘们儿长得太带劲儿了,都是男人我懂,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过会儿就要来了,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一旁的姜初涵微蹙眉头:“那就不要看她的脸?” 秦康苦笑着叹了口气:“试过了做不到。而且她还会变着法子来勾引。” 张博文思虑片刻,目光又往裆下瞟去,一念未生就被秦康摇着头坚决扼杀。 他摩挲着泛着青黑的下巴,喃喃道:“那就只有把眼睛也遮起来,学瞎子。” 秦康一巴掌呼上了自己的脸:“老张你想的怎么不是自残就是自废武功啊?沈曼音是什么身手咱俩都见过,学瞎子那可真要变成死瞎子了!” “那我就没办法了!她的能力会放大人心的欲望,就算佛祖来了也要破戒!” 这话才出口,张博文和秦康忽地像事先约好似的,齐刷刷看向了姜初涵。 张博文抢先说道:“可以让你的女人……” “没用!”秦康挥手打断,“沈曼音男女通吃。” 张博文的目光立刻黯淡下去,秦康却已贴近了姜初涵身边,伸手扶住她双肩。 姜初涵眨着灵动双眼仰视:“老公,怎么了?” 把嘴贴近她耳鬓,秦康急速细语了两句。 姜初涵莞尔一笑,捏紧一只拳头砸上秦康右肩:“亏你想的出来!那你动作快点啊!” 秦康抬腕看了眼表,下午六点二十。 前一次沈曼音现身,差不多是在六点五十了。 “我们还有半小时,你帮我榨得干净些,一滴都不要剩!” “知道啦!”姜初涵牵起秦康的手便往外带,“赶紧找地方吧!” 他们并肩走开了几步,张博文从后呼喊:“喂!你们干什么去啊?不是说商量对付沈曼音吗?” 没有回头,秦康升起一条胳膊挥了挥:“我们就是要去对付沈曼音,能打败这个妖精的,只有贤者无敌!” “是谁又要来对付我啊?” 娇媚无比的嗓音拖长了调,又平添了几分慵懒与风情,从前方隔开三四米远的楼梯口飘了过来,听见那一瞬间秦康两腿就有如抽了骨头般酥软。 他呆立在原地,满脸错愕地和姜初涵对视一眼。 为什么这一次沈曼音也提前过来了? 难道说,回到过去的不止他一个,还有沈曼音? 那这时间回溯的意义何在? 秦康心中纵有万般思虑,沈曼音也不会给他琢磨的时间了,一人一羊哗地推开通往手术室的隔断门,出现在众人眼前。 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秦康急促地喘息,和姜初涵交握在一起的手心都变得潮腻。 对,姜初涵,离开沈曼音太近了,她撑不住! 想到这里,秦康将她用力向后一甩,姜初涵屁股着地,在大理石地面上打着触溜又滑出去五六米远。 秦康屁股上也像是被人蹬了一脚,借着这股子劲,他飞扑上前,朝着面前的绝世佳人挥出老拳。 面对这雷霆一击,沈曼音媚笑着两手入怀,抓住身上汉服领口,上身迅疾躬腰的同时往下一扒拉。 秦康猝不及防,视觉里只见那猩红抹胸后面一片雪白耀眼,大脑瞬时宕机,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沈曼音已直起背脊整理好衣衫,微笑着扭头看向伺立在身旁的公羊:“你去把这几个人都杀了!” 公羊微微侧身向着沈曼音鞠躬:“遵命!先杀哪个有讲究吗?” 指尖缠绕起一缕鬓边青丝,沈曼音朝楼道里瞥过一眼:“无所谓,他们都被我控住了,按你的想法来吧!” 公羊又朝主子一点头,随即大踏步向前迈进,越过了趴地上的秦康,径直朝着后方走去。 他找上了站在原地浑身打摆子的张博文。 “就是你这个家伙,上回用催眠指令暗算,害得我三天没能说话。” 羊步步逼近,脸上挂起残忍的笑:“我要先把你舌头拔了,让你到了下面也是个哑巴鬼!” 迎着公羊的声声狞笑,张博文奋力将下垂的右臂摆在身前,拇指与中指已经相触:“在你攻击我的一瞬间,你主子的魅术会被你的体形阻挡,我是可以催眠你的,这回就不仅仅是不让说话了,不怕死的尽管来试试!” 羊蹄子在瓷砖上猛踩了刹车,拉出一声刺耳的摩擦音。 沈曼音从后喊道:“羊雄,不要被他骗了!他已经没有异能了!” 羊蹄子抬起到一半,还未踩下,张博文咬着牙回应:“没伤没病的,我怎么会没有异能?不信邪的就上来吧!” 羊雄抬起的蹄子仍如垂柳般摇摆,沈曼音却已看出来张博文的状态确实与上一回不同,脸上没有伤。 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羊雄!”沈曼音赶忙发出声呼喝,“先不要动他。再看看……” 羊雄朝主子回望过一眼,又扭头打量起了坐地上的姜初涵。 他一边逼近,一边活动着前蹄:“通常我也不会打女人,可是老大的敌人就是个例外。” 这时,还趴在地板上的秦康忽然笑了起来,引得羊雄也不禁回头查看。 “我说你这头羊还真是够笨的,先天不足靠植入芯片都救不回来。你觉得我在生死大战的紧要关头带个女人过来,是当啦啦队打气助威的吗?” 羊雄被这问题卡住了思路,高举的蹄子也垂落下来。 秦康朝后扭头,投来戏谑笑意:“都说憨货有傻福,可你偏偏是个例外,居然挑中了我们几个里最不该欺负的。佩服,佩服啊!” 被秦康唬得没了主意,羊雄又朝沈曼音投去求助目光。 沈曼音也流露了几分焦急:“他诈你的,赶紧动手!” 羊雄应过一声,重新转向姜初涵,一只蹄子带风挥落。 可是被前面这么一吓,他也只敢用出了三成功力。 蹄子停在姜初涵的颅顶,没能再下去,羊雄却仰头朝后摔倒。 他挣扎着坐起半身,两串鲜血垂落在脑门,四脚并用向后挪开,嘴里呜哇乱叫:“鬼啊!见鬼啦!” 第411章 新能力的真相 沈曼音被手下的捉急表现气得顿足。 她在经历了时间回溯后意识到了有些事情不对头,这才安排了羊雄出手,谁晓得这家伙居然这么不中用。 恨恨地看向趴地板上的罪魁祸首,沈曼音眼神发狠:“羊雄!先不要管其他人了,给我把秦康干掉!” 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羊雄抹了把糊住眼睛的热血:“是,老大!” 他随即弯了身子,低着头,两道白气从口鼻间迸发,好似蓄势待发的蒸汽火车头。 骤然间,火车头启动,羊蹄子一下接一下踏碎了地砖,迅速向秦康逼近,势要将他一举碾碎。 秦康依然动弹不了,脑子飞速运转也想不出良策,眼巴巴看着那一团雪白离他越来越近。 忽然间,羊雄的形象好似蒙上了一层雾霾,模糊不清的同时周边飞扬起无数细小的光点,升浮到半空又彻底消失不见。 不止是那些光点不见,就连羊雄偌大个身子,也在距离秦康还有三米多的地方、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人间蒸发。 只剩下那两块被踏碎的大理石,仍在无声证明着这家伙曾经来过这里,存在于这个世界。 沈曼音也看得呆住了,不由揉了揉眼睛,跟着用扭曲颤抖的声线质问:“秦康!你使了什么妖法?把我的手下弄哪去了?” 她这个问题,就连秦康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可眼下自然不能露怯。 他从地板上昂起头,咧开嘴微笑:“沈老大,你自学成才的控身法好像不怎么牢靠啊!我照样可以反击,不信你也来试试?” 沈曼音一双玉手将衣衫捏皱,上下牙关间发出轻轻的震颤声。 与她愤怒的目光对视,秦康注意到了藏在瞳仁深处的那两点紫光,更回想起在羊雄消失前一刹那,在他眼里似乎见过同样的紫光! 那厢,沈曼音的胸口仍因激动剧烈起伏,脸上却又重新挂起了妩媚笑容:“我不需要对你出手,你自己就会扑上来跪舔我!” 她从衣袖间探出一条光滑玉臂,缓缓抬起,秦康也像提线木偶似的站直了身。 沈曼音旋腕间带起指尖拧转,像一朵花在身前绽开,跟着弯屈食指对着秦康轻轻勾动了一下。 欲望如汹涌潮水再度冲垮理智的防线。 这回是魅术针对一个人的集中施放,和之前几次相比,更加猛烈,更加不可抵挡。 看着秦康瞪圆了通红双眼,一步步向着她靠近,沈曼音扶起腰肢浑身乱颤,浪笑声愈发肆意,瓦解了最后的心防。 “嚓啦啦!” 笑声中混进了不和谐的杂音。 是位于楼梯口,在沈曼音身后的那扇玻璃窗,无缘无故碎裂。 这让她也不禁回头查看一眼。 趁着她回头的间隙,秦康瞄了眼腕表,六点四十五。 那扇窗,在上一条时间线里被张博文跳楼撞碎的玻璃窗,也是在这个点碎裂的! 紫光、黑洞、时间回溯、消失的羊雄、按时碎裂的玻璃窗……巨量信息如湍急的河流冲刷着秦康的脑回路,让他心中一亮。 应该,没错,就是那样! 和沈曼音重新对视的时候,换了秦康笑出了一脸邪魅。 那一瞬间,仿佛所有捆绑住木偶手脚的丝线都已被剪断。 沈曼音不由奇怪:“你在笑什么?” 秦康半低着脑袋又嘿嘿了两下:“笑我自己太傻了!有这样的大美人对我搔首弄姿,我居然满脑子想的是怎么抵制住诱惑……” 他猛地抬起脸,眼里放射出精光:“既然诱惑挡不住,那就尽情释放吧!” 话音未落,秦康已经大踏步向着沈曼音扑了过去,将她一把抱紧。 燥热鼻息肆意吹拂在她完美无瑕的脸蛋上,紧随其后的是一下下狠命的深吻,秦康环臂揽住沈曼音的芊芊细腰,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探入了她的衣领,用力把握住那份圆润与充实。 沈曼音大惊失色中,猩红抹胸已被一把扯落,幽深峡谷随即被秦康的脸填满。 “混蛋!临死还想爽一把!”沈曼音高举起一只右手,五指攥紧在一起,如一把尖锥扎向秦康暴露在外的太阳穴。 可还没等指头触碰到秦康的皮肤,沈曼音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上升腾起了和刚才羊雄身上一模一样的光点,轮廓也变得模糊。 不止是手,她的全身都像扬撒在风中的沙粒般迅速飞散。 “啊啊啊啊啊啊——” 沈曼音睁大眼睛,叫出了声,晶莹汗珠从脸颊旁滴滴滚落。 这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不对!是接连的两场噩梦。 她抬起一手,咬住了葱葱玉指,转着圈环视身边的羊雄和拜占庭风格的别墅大厅,眼里第一次流露出绝望和恐惧。 她,又回来了。 “老大!你怎么了?” “快去通知附近所有手下!全体回防,守住这栋别墅,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来!” “可是老大,我们不是要去抓张……” “快去啊!”沈曼音从喉咙底发出从未有过的怒吼,“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明白,老大!我马上去办!” 看着羊雄屁滚尿流一般飞奔出去的身影,沈曼音这才稍稍感到一丝安心。 她在航州可用的异能者还有四十几个,为防张博文的催眠都让潜伏在了附近,省内其他城市的人手也有这个数,只是一时半会儿调不过来。 凭他们,把这里围成水泄不通,应该可以对付得了秦康吧? 可是她的信心就跟纸糊的一样,沈曼音越是反复思量就越觉得哪里不对头,只因为接连两次的时间回溯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不,这不仅仅是回溯,这是……循环! 她都有些后悔了,本来一起对付张博文就好的,干嘛去招惹秦康。 随着不断有人头从外涌入,原本敞亮的大厅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拥挤,柚木地板上踢里踏拉的各色脚步声响个不停。 这里头也包括沈曼音,她没了往日的从容不迫,在那张王座前来回踱着步,直到视线中每一个角落都站满了她的人。 羊雄从旁附耳两句,沈曼音深吸一口气,重新安坐在王座上。 “各位,今天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是因为我遇上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劲敌。” 她透射出寒气的目光在底下扫过一圈:“为我效忠的时候到了!你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付出各位的生命,也要把那个男人消灭!” 底下一众手下群情激愤:“老大!只要你一句话,我这条命都是你的!你要我们杀的人,他在哪里?” “他就在附近的天日山医院,等一下听我命令……” “不用那么麻烦了!” 一声宏亮的嗓音极具穿透性地从人堆后头传过来,像针扎一样刺痛了沈曼音的耳朵。 人潮如摩西分海般向着左右让开了一道缝,秦康在前,姜初涵紧随身后,伫立在门口逆光下,拖出长长的身影。 “我来找你……”他咧嘴露出一抹坏笑,“玩!” 第412章 无限循环 这下轮到沈曼音看不懂了,朝着门口高声质问:“这个点你不是和张博文在一起吗?” 秦康闪亮的眼珠里划过一丝寂寞:“不用管老张……时候到了,他自己会走。” 没听懂,可现在也不是猜谜的时候,沈曼音几乎是从王座上跳起来,刚要招呼手下,话到嘴边却缩了回去。 她看见了,大厅内黑压压一众手下里,羊雄头一个做出了反应,却不是以沈曼音希望的方式。 公羊有些迟钝地看着自己身体粉碎成了数不尽的细小光点,像一团浮尘般随风飘散。 秦康对了下腕表,差不多六点四十三,跟着他眼里满是渴求地望向沈曼音,声音也透出急切。 “沈老大!让你的人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沈曼音跌坐在位子上,点向秦康的那根玉指颤动不休。 大厅里的异能者们像炸了锅似的起了反应,四十多条身影一拥而上,朝着秦康和姜初涵扑来。 看着那一张张狰狞扭曲的脸孔,秦康却没有任何动作,因为他已在围上的一双双眼睛里见到了那抹致命紫光。 不计其数的光点在大厅中袅袅升起,远看就如同一锅煮沸的水,四十几个异能者在不到两秒钟时间里,蒸发得一滴都不剩。 “这……”沈曼音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失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没有等来回答,挡在身前的是快步奔上的秦康。 此时的沈曼音眼睛挂起晶莹泪花,绝望又无助,凄丽而破碎,越发我见犹怜。 秦康又一次将她拥入怀中,摁倒在那张宽敞的王座上。 激情热吻中,衣衫好似风雨中的花瓣片片扯落。沈曼音竭力挣扎,可却怎么也掰不开秦康铁铸般的手臂。一滴珠泪从她眼角滚下,摔碎在散乱的鬓发间。 在秦康眼里也不见了半点理智的光芒,只剩下被魅术撩拨起来的原始欲望,受其驱使,纵横驰骋。 在胸前交握住那双压下来的大手,沈曼音以近乎哀求的声线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康俯身贴近她耳鬓,鼻息炽热如火:“合作一场……也让你输个明白!在我的循环里……你自己……还有受你影响其他人……只要对我起了强烈敌意……就会被直接抹杀!” 沈曼音的瞳孔一下扩大,泪水已如涌泉夺眶而出。 身心被持续震撼着,她又想起来什么:“那……羊雄……他又怎么会……” 秦康昂起脖子,加重了手上力道:“死在上一条时间线……命运是既定的……到了点就会领盒饭……” 完了! 绝世佳人以泪洗面,咬着下嘴唇哀求:“秦康,我彻底输了!求你……求你放过我吧!” “那你倒是先解除魅术啊!” “做不到!这能力是被动的,要不我为什么整天戴面纱?” 秦康闭合了双眼,脸上神情似哭似笑:“那还说个毛线啊!我已经不挣扎了,你也认命吧!” 沈曼音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汪洋大海,被一波接一波的汹涌浪潮席卷吞没,无力挣扎,沉溺其中,逐渐迷失自我。 几度目眩神迷过后,耳里却传来不一样的声响。 “老大!老大!你怎么了?” 睁开迷离双眼,沈曼音一眼所见是羊雄那张毛绒绒的脸,漆黑眼珠正瞪圆了盯住自己。 往身上、衣服上来回摸索,可是再真切的触感也透出不可思议的虚幻。 她知道,这只是又一次循环! “快走!”她朝着一旁拉开几步,俯身从地板上捡起了带面纱的斗笠。 “好的老大!”话音未落,羊雄已屈膝趴好,等着主子骑上来。 搂上羊脖子,沈曼音忽地愣了一下:“你知道接下来去哪儿吗?” “去抓张博文啊!” “抓你个头!”沈曼音恨恨地一脚踢上羊肚子,“逃命!驮着我有多远跑多远!离开航州!” “可是你哪也去不了!” 秦康的声音有如恶魔的吟唱钻进了沈曼音的耳朵眼,让她浑身一震。 可是震颤旋即消失,这倒不是沈曼音恢复了平静,而是秦康在别墅正门前发动了时间停止。 紧接着,他闪身跨进大厅,疾奔两步上前将蒙着面纱的沈曼音一把抱起,扭头就向着别墅外面冲去。 等沈曼音恢复了意识与动作,她已被秦康压在了一张床上,看周遭的环境布置,像是间废弃的居民房。 奋力架开秦康的胳膊,沈曼音厉声诘问:“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滚热汗珠从下巴颏滴落在她雪白粉嫩的胸口,秦康说话也带起粗重喘息:“我本来就守在别墅外头!前一次是专程等你召集手下,一网打尽。现在放着不用管他们自己会消失,就不耽误好事了!” 下一秒,她的唇就被秦康狠狠亲上,两目瞪圆直勾勾望着天花板。 “不对!”沈曼音别过脸,满怀愤恨盯着秦康欲火中烧的双眸,“这次我明明戴起了面纱,为什么你……呜呜……” 她的话被又一次热吻阻断,秦康的低语在耳边响起:“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谁喊停谁是傻子!” 一小时的循环中,秦康自然不会停。沈曼音只觉头脑空白一片,似醉非醒,游走在真实与虚幻,穿梭于一层套一层的交叠梦境。 梦醒的那一刻,她就回到了最初的那间别墅大厅,秦康又会随后光速赶到。 之后的进程安排就一成不变,唯一不同的只是每一轮的姿势。 在第六次循环时,沈曼音尝试了在和秦康热吻时送入勾魂引,结果只是又经历了一次形神俱灭。 正在兴头上却被中途打断,秦康将对沈曼音的不满完完全全发泄在了第七次上,都把她弄哭了。 在第十次循环的开头,沈曼音试图自杀,狠命打在自己天灵盖上的手掌却被一圈神秘紫光弹开。 在第十三次循环,她用最快速度冲到里间卧房,翻出手枪想饮弹自尽,紫光又及时出现在她的手指上,根本连扳机都扣不下去。 在第十七次循环,沈曼音甚至想划花自己最珍视的绝美容颜,在紫光护身下还是没能得逞。 第二十一次和第二十八次,她尖牙利齿的小动作无一例外换回了两次原地飞升,和秦康在随后连续几轮的怒气输出。 一行清泪顺着腮边滑落,沈曼音心底被绝望填满,放弃了一切挣扎。 甚至于在新一轮循环开始,在秦康将她抱起那刻,顺从地将臂弯绕上他的脖颈。 第413章 向前看别回头 这一次循环时间似乎格外的长。 两人身躯交缠相拥,几乎融合成了一体。 沈曼音闭合着眼睛,两腮红透,意识飘渺间仿佛已游离了本体。 不管这是噩梦还是美梦,她已不愿醒来。 骤然间,无比旺盛的生命活力如汹涌澎湃的浪涛,激荡冲刷着沈曼音的身心,让她两腿抽颤,浑身酥软,晕厥了过去。 等她又一次悠悠醒转,睁眼瞧见的却不是那张羊脸,而是站在床边正束着腰带的秦康。 沈曼音向他望去一眼,这个男人眼里的火热欲望已经褪去,乌黑瞳仁好似冷透的炭灰。 “醒了啊?”秦康不咸不淡扔来一句。 “我这是在梦里还是……” “你活在当下的现实里,循环结束了。” “结束了……”沈曼音撑着床沿坐起,痴痴地回味这几个字里的含义,一时间都忘了披上衣服。 秦康套上了毛衣,挨着床边坐下,几乎与她脸贴脸:“你还没发现吗?你的魅术现在对我已经不起作用了。” 沈曼音倒吸了一口凉气,怔怔对视着那双沉静如水的清眸,确认了这份真实。 从床边起身,秦康披起外套,背转身走到门边停下,升起一条胳膊:“家里还在等我,先走了。再见!哦不……再也不见!” 他刚迈出一步,两条光滑如玉的手臂就从后圈住了腰,沈曼音带着些埋怨的声音吹拂在耳鬓:“提了裤子就想走,渣男!” 解开这一圈温柔的束缚,秦康转身,目光朝下低瞥:“你有意见?” 沈曼音原想顺势靠上肩头,却被秦康抬胳膊拦下,只好幽怨地叹息一声:“人家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也只好做你的女人……” 一根食指竖着封上了沈曼音的嘴唇,秦康微微一笑:“曾经拥有过,够了!” 说完,他毫不留情地转过了身。 沈曼音急忙拉住秦康一只衣袖:“你不是吧?你……老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透了我三百多次,就这么绝情?” 秦康没有回头,只是幽幽吐露了一句:“我和你之间只有原始欲望的冲动,哪里来的感情?” “不是啊!”这下沈曼音真急了,攥紧了手指简直要把秦康的袖子都拽下来,“即使你已经不受我的能力影响,我这么漂亮,你就一点不动心吗?” 背着身,秦康轻轻笑了下:“你的确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人,可那又怎样?我是真的真的已经日到吐了!让我们放过彼此,各自安好吧!” 说着,他把袖子一甩,也将沈曼音带到了地板上。 “秦康!” 他一步已经跨出了房门,从身后传来凄绝的嘶喊。 缓缓转身,秦康瞧见沈曼音从床头抓过一根先前解下的发簪,尖端已经贴上了自己纤巧的咽喉。 “你这又是干嘛?” 沈曼音的双眸饱含泪水,瞳仁里不见了紫光,只剩熊熊怒火:“我的一切都被你毁了!你还不愿负责,我只有死给你看!” 秦康发动了预测吉凶,看着沈曼音颅内闪耀的红光和头上大大的0,深深叹了口气:“看来你是玩真的!” 梨花带雨的美人展颜一笑:“你知道就好,我……” 她话未说完,秦康已经贴近,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将发簪拿捏在掌心。 “真的要我负责吗?” “那是!”沈曼音骄傲地扬起下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好吧!”秦康一手挽上沈曼音的耳鬓,“我养你!” 比预想中出来的时间还要晚上许多,久候在楼道间的姜初涵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终于,房门开了。 秦康大步迈出,怀里横抱起一个不满两岁的女童,歪着脑袋已酣然入睡。 姜初涵挡在身前,目光在秦康和女童身上来回扫过,睁大眼睛问道:“这孩子是谁?沈曼音呢?” 秦康朝她嘘了一声,接着下巴往怀里一努:“这不就是吗?看她多可爱,天生的美人胚子。” 回去路上,姜初涵在后座抱着孩子,几番欲言又止,早已被秦康从后视镜里看个真切。 “我俩之间没有秘密,有话直说。” “老公……”姜初涵拖长音唤了一句,又低头瞧了眼怀里女童,终于像下定了决心,“你能不能也对我用上幼化?” “之前试招的时候不是用过吗?” “那才一天……”她忽地低垂了眉眼与声线,“你可以让我回到二十二岁,回到那次毕业旅行之前吗?” 油门在那一瞬间加重。 “我记得和你说过,我没在记挂这事……” “可是我在乎!”姜初涵低着头,已然语带哽咽,“我是多么想把更好的自己交给你,即使……即使这份完美是假的……” 车厢中经历了好一阵子的沉默。 “你的心意是真的就够了。其他的,等我帮你了结那段宿怨再说。” 回到他们暂住的平房,刚开了门,赵诗琪便欢天喜地迎上前来。 只是没过几秒钟,她的笑容就在秦康面前凝固。 直到这时,她甚至还没注意到姜初涵怀里抱着的女童。 只见赵诗琪皱缩着鼻子,往秦康身上嗅了嗅,又闻了闻姜初涵的味道,最后把目光停在了熟睡中的女童身上。 “好老公,你身上的香水味哪来的,解释解释?” 秦康抓起她即将捏紧的粉拳,在掌心摊开:“我和沈曼音打了一架。” “结果呢?” “我把她干趴下了。” 指甲在秦康掌心狠狠一掐,赵诗琪瞪圆了眼睛:“你说的最好是真的干趴下!” “好啦!”秦康赔上笑脸扶起赵诗琪双肩,“真真假假都过去了,重要的是以后!一辈子很短,有闲功夫好好操心爱的人,不想别的!” 那只拳头终究还是砸上了他的胸膛,发出沉闷声响。 揉着胸口故作痛苦状,秦康寻思着这种时候应该转移话题:“我出去这段时间,没发生什么异常吧?” 赵诗琪朝他瞥了眼,没好气地挤兑:“有啊!好几个美女要死要活想嫁给你呢,都被我拦下了!” “没事就好……” 秦康正准备打个哈哈就此翻篇,赵诗琪忽然跟了句:“有只萤火虫从于幼婷嘴里飞出来,这算不算异常?” 第414章 恩恩怨怨今生了 把于幼婷从房间角落拎回来的时候,秦康亲自为她解开了捆绑手脚的扎带。 然后他听到了一句谢谢。 先摸了下自己额头,随后又摸了于幼婷的。 “怎么了吗?”小女孩惊诧莫名。 “这俩字从你嘴里蹦出来……我得看下我们两个里有谁烧糊涂了。” 这段时间都没怎么拾掇,于幼婷脸上脏兮兮的,笑得却很甜:“这下看清了吗?我谢你,是为你打败了沈曼音,把我从她的束缚里解救出来。” 先前秦康就在赵诗琪的记忆里见过了那只所谓萤火虫,就是勾魂引的模样,又有于幼婷现身说法,更是确认了没跑。 “这倒不用谢,我做这些又不是为了你。” “论迹不论心,从结果看,确实是你救了我。” 秦康重新打量起眼前有些陌生的女孩:“之前发生那么多事,你还记得吗?” “我做过的,自然都有印象。” “那我毕竟也废掉了你的异能,还关了你那么多天,你不记恨我吗?” 于幼婷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看向一旁的赵诗琪与姜初涵:“相比我之前对诗琪姐和小涵姐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你也毕竟没杀我呀,我很容易知足的。” 接着见她歪过半边头,将拇指与食指捏合在一起:“要说意见么,稍许有那么一丢丢……” “讲。” “人家都好多天没有洗澡了!”她双手下摆,似一只跳脱的企鹅踮着脚把脸凑近,“哥!你也不觉得臭吗?” 秦康笑着别过脸,抬手外摆。赵诗琪和姜初涵会意,起锅烧水,领着她便去洗漱。 等于幼婷焕然一新从浴室出来,和两位姐有说有笑的热络样子,竟像是认识多年的好友。 面对面拉过张椅子坐下,闻着沐浴露的淡淡香氛,秦康问起:“往后你打算怎么办?” 于幼婷两手上下一拍:“哥,我正想说这事呢!你看哦,人家现在也没有异能了,外面又这么乱,我孤零零一个人很容易死掉的……” 秦康冷冷瞥了她一眼:“就你这小嘴抹了蜜,到处认哥的,怕也没那么容易死掉。” 于幼婷笑嘻嘻把脸凑近:“那也要有眼力见,认一个牢靠的哥呀!何况还有对我那么好的姐……” 说着,她又斜眼瞄了下坐在一旁的赵诗琪。 秦康看在眼里,心想你这眼力见确实不赖,一下就抓准了问题核心。 这时节,沈曼音挣脱出姜初涵的怀抱,下了地一路快奔到秦康身前,嘴里爸爸爸爸叫个不停。 为她整理过两股扎起的小辫,秦康往沈曼音嘴里塞了粒糖,打发她一边玩去。 于幼婷眼睛滴溜溜轮转,试探问道:“哥,你女儿都这么大了呀?长得真好看!” 秦康没有理她吹捧,反问道:“记得你和沈曼音是同一个歌舞团的姐妹,她为什么对你出手?” 轻轻叹了口气,于幼婷收敛了笑颜:“其实她大可不必。” 顿了下,她继续解释:“曼音姐人并不坏,只是有些性格缺陷。作为团里的台柱子,又是这样的大美人,根本就没人能抢她风头。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没有安全感,总是莫名担心哪天就不红了。” 听她这么说,秦康倒也能理解一二,回道:“人红是非多,这或许就是所谓第一名的诅咒吧!” “对,就这么回事。本来我俩关系是最好的,末世后有了异能,要干什么也是有商有量。可随着能力提升,她的疑心病却变本加厉,没来由就怀疑我挖她墙角搞小团体,你知道她能力的,这根本不可能的事!终于有一天,我俩大吵一架,我就变那样了。” 秦康两手抱胸,淡淡扔下一句:“那你还恨她吗?” “人都没了,恩恩怨怨还记着干嘛。” “人在啊!” 没顾上于幼婷惊讶的目光,秦康向着不远处蹲地上撕面巾纸的沈曼音招了下手。 小姑娘蹦蹦哒哒跑过来,秦康顺手就把她往一头雾水的于幼婷怀里一塞:“她只有两岁以前的记忆。这孩子还缺个妈,也怪可怜的,就由你来吧!” 这一夜,秦康早早躺下,身旁的赵诗琪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终于,她贴附在秦康耳际,低声问道:“那个,你把沈曼音带回来……” 黑暗中,秦康的眼珠眨了下:“你不会以为我对两岁的小女孩有什么想法吧?” 赵诗琪噗嗤一笑,轻轻捶上一拳:“你虽然是个禽兽,但还不至于那么变态。” 隔了半晌,她的声音又幽幽响起:“应该还有别的用意吧?” 秦康好似点了下头:“我们头上时刻都有花旗的侦察机监视。在他们眼里,最后和张博文接触过的就是沈曼音,所以不能留着她不管。现在沈曼音神秘消失了,虽然以我们几个之间的羁绊,不可避免还是会找到我头上。在此之前,先让中情局那帮王八蛋头大一阵吧!” 第二天清早,秦康独自出了趟门。 在一处居民小区的空地上,垒起了层层叠叠的木条,搭出一座两米见方的高台,在高台上仰躺着一名中年男子,颧骨和下巴可见淤痕,神态却很安详,墨镜端正地架上了鼻梁。 高台前,秦康和程乾分开于左右站立。 起先他找过来的时候,免不得又和程乾起了一番争执。服丧中的外甥几乎在第一眼就认出了秦康的身份,愤怒地挥起拳头,被他轻轻就拿捏在手中。 打又打不过,程乾想逃,两次时停后都被摁回了原来座位上,就跟屁股上粘了胶似的。 历尽波折,终于以德服人。 秦康对程乾大致说明了事件原委,只是略过了时间循环这类太过跳脱日常的部分,外甥总算明白了舅舅暴毙街头是沈曼音下的手,真凶再也不可能为害世间。 当被问起今后打算,程乾说,要带着舅舅回泗川老家。 从秦康手中接过一根头上绑着棉布、蘸过煤油的木条,程乾从衣兜里掏出舅舅的打火机,啪地点燃。 木架子高台上窜起熊熊烈焰,张博文的形象随着炽热空气扭曲,火光也把两个年轻人的脸映照得通红。 扭头凝视着秦康,这个曾经的敌人,程乾表情有些复杂:“舅舅他……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关于我?” 一手搭上程乾的肩膀,火光中秦康的笑容有些许朦胧:“你的舅舅,还有我,注定都和平静生活无缘了。你还有机会,好好珍惜。” 第415章 哪里来的神仙 七人座的旅行车像荡起涟漪的一叶轻舟,平稳地行驶在回家路上。 车是找新世界避难所要来的。 先前秦康打卫星电话找到羊若欣,通知她自己第二天上午要在避难所控制下的虹乔飞机场降落。 可当他从那架花旗的运输机上下来的时候,着实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避难所现有在编的异能者全体出动,在机尾处排好两列仪仗队形,每一个手里都捧着一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翻出来的塑料花,那架势就像在欢迎外国元首到访。 羊若欣带头迎上的时候,因为过于激动,差点在刚清完雪的湿滑跑道上摔一跤。 念在她对首次交办任务高度重视、积极配合的态度,秦康也只是口头批评了羊若欣大操大办的浮夸作风。把运输机连带着四个洗过脑的花旗飞行员一并交给了她保管,秦康随即开上车带着一家老小扬长而去。 时隔多日,小区外围那高耸的土墙再一次出现在了秦康视野。 或许是见到了陌生的车辆靠近,墙头上有人影攒动。正当秦康寻思着从哪里能找面白旗出来挂起,别因为守卫的责任心造成乌龙事件的时候,小区的铁门咣啷一声打开了。 从门缝间闪出了一条熟悉的身影,向着车头方向亮出了手心。 把旅行车刹停,秦康打开车门,从里头跳了出来,冲着大门口挥手:“怎么是你在看大门,都好利索了吗?” 认出了来的人是秦康,谢澜拔开步子,疾奔到车头位置才停下:“在那黑诊所里闷了快一个月,出来透口气。” 好久没见,谢澜身形更显瘦削,秦康走近拍上他肩头,感受到了内里的坚定。 “不会复吸了吧?” “去你的!”一拳砸上他胸口,发出敲钟般的闷响。 谢澜低头盯着缩回的拳头,又抬起眼皮:“你小子这段时间没闲着啊,感觉又变强了。” 秦康苦笑一声:“劳碌命,没办法。还是你舒服,吃饱了睡,睡够了吃。” 对于这份调侃,谢澜显然缺乏幽默感,他不动声色地抓过秦康手腕:“有一点你说的没错,确实是劳碌命。” 从他一百年不变的扑克脸上,秦康看到了又有事要发生的预兆。 锦庐小区55号楼前,停了一辆陌生的汽车,挂了芜锡的车牌。 打开房门进到客厅,秦康一眼就望见了围着张方桌坐好了四个人,是小舅子和他两媳妇,唯一的外人是李建林。 他们摆出了形似打牌的架势,可是桌面上既不见扑克也没有麻将,比赵铭宇爆出青春痘的脸孔还要干净。 见到秦康回来,赵铭宇一骨碌从椅子上滑下,小跑着靠近身前:“姐夫,你可回来了!那家伙是为我爸做事的,今早上从芜锡过来。我和他尬聊到现在,实在没词了!” 这时候李建林也已走近,隔开两米多朝着秦康哈了下腰:“姑爷好!” 听见了之前的对话,赵诗琪也赶忙从后插上问道:“我爸让你专程过来一趟,出了什么事?” “是有事要找姑爷商量,可是先前赵董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接通。就让我过来一趟探探究竟,这才知道姑爷出远门了。这是赶上您刚回来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运气还真不错呢!” 之前在航州,为了防止被花旗用技术手段定位,卫星电话都关机了,当然是打不通。 秦康应付一般朝李建林挤了个笑容,招呼他到茶几落座。 未等茶水奉上,秦康开门见山问起:“找我什么事?” “姑爷,”李建林前倾过半身,“您还记得郭浩飞吗?” “记得啊,江苏省内四强之一,他是在杨州吧。” “不止呢,现在整个苏北都在他势力范围。而且,他还和北边的中原联合阵线结成了一伙。” “中原联合阵线……”秦康一字一顿说道,“这又是哪路冒出来的神仙?” “其实就是北边几个邻近省份的异能者抱团。这群人里领头的叫尹风华,原本是山岽的异能者老大。” 秦康从赵紫兰手中接过递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接着问:“那么,你说的这些和我丈人找我谈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李建林这才注意到自己跑题,有些尴尬地舔了下嘴唇:“是这样,赵董原本打算北上,和郭浩飞这小子谈一下合作的事情。可没成想,一番打听后才知道,郭浩飞背后还有这么条大鱼。找上姑爷,也是想到我们两家其实是一家,凡事都该共同进退。” 说了半天,原来是和人干架要拉几个帮手。 本来嘛,丈人的事,秦康也不好意思说不管。只是李建林这说客当得实在蹩脚,让他有一种被逼良为娼的感觉,心里头暗暗有些不爽。 况且现在时局动荡,外敌虎视眈眈,各地的异能者势力却还在菜鸡互啄打村战,这让秦康愈发起了反感。 他从茶几旁站起了身,绕着房间踱起了步。在李建林眼中秦康是在权衡利弊,其实只是在思虑怎么回绝掉这桩差事,又不算驳了丈人的面子。 又绕过了半圈,秦康从李建林热切注视下移开了视线,盯住他齐根断掉的左腕。 “我有个问题,”秦康重新昂起头,“芜锡地界上就那么太平吗?让你都能抽出身来当信使。” 李建林发亮的眼神忽地黯淡,沉默了几秒钟才说道:“姑爷你说笑了,我就是个废人,也就是赵董他厚道,才赏了我一口饭吃。” 秦康眼珠转过一圈,从旁招呼来柳静芸,拉着她来到李建林身前:“你可以把他的手治好吗?” 低头瞥了眼空空如也的腕子,柳静芸问道:“断手在哪里?” 李建林叹了口气:“早就被我埋了。” 听过这话,柳静芸摇头:“那我治不了。” 秦康白了她一眼:“哪怕为了浩然哥也治不了吗?”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穿心事,柳静芸也有些恼:“我是治疗师,又不是神仙!哪怕是刚砍下来的,只要断肢还在,我都有办法。这什么都没有怎么弄啊?你行你上啊!” “牛气什么啊,我上就我上!”说着,秦康像甩袖子似的照着李建林头顶上一挥。 “姑爷!”李建林连忙起身,“没事的,我都已经习……咦?这……这是?我的手!我的手回来了!” 活动着失而复得的左手每一个关节,李建林喜极而泣。 秦康握在这只手上,笑意盈盈:“当时打起来刀枪无眼,现在都是一家了,这只手就算是还给你的。最近杂务缠身,实在不方便出远门了。现在爸爸多了你这么一员大将,想来也能多出几分胜算,我也是尽了一点绵薄之力。” 话说到这份上,李建林知道多留无益,赶紧便起身告辞。 秦康相送他上了车,等最后一缕尾烟也散尽,他转身,却看见倚在门口面色古怪的柳静芸。 “有事吗?” “那个……”柳静芸有些欲言又止,“你刚才使了什么法子把他手治好的?我也想学。” 秦康凑近她身边,咧嘴坏笑:“刚才是谁说了这伤只有神仙才能治的?” “你……”柳静芸脸上飞红,“不肯说就算了。” “遇到神仙是直呼你的吗?”秦康拖长了音,“再想想。” 柳静芸皱眉撇嘴,老大不情愿来了句:“恳请仙尊明示。” 秦康朗声大笑着从她身旁挤过:“仙尊看过了,你根器太差,学不会。” 第416章 炼油厂 通体白色涂装的油罐车像一条巨大的蚕,在万里无波的平整雪原上啃噬出一条剑指正南方向的笔直印迹。 昨晚上太过操劳,秦康不禁又打了个哈欠,顺手调大了车载音响的音量,靠着上一任车主留下的dj魔改劲歌金曲强打起精神。 他此行去的是琻山石化,为的是航空煤油。 从花旗那边抢来的运输机里燃料不多了,飞机必须烧专用的航空煤油,先前囤的汽柴油都派不上用场。 问过羊若欣,虹乔机场附近倒是也有油站,可惜里头的煤油早几个月前就被放出来取暖做饭,消耗得差不多了。 无奈之下,秦康只好把目光瞄向了炼油厂,要是在那里都找不到,运输机以后也就是大号手办的命了。 开了快两个小时,已挨近了厂区地界,两条冲天而起的白色烟柱最先映入秦康的眼帘。 末世里三天两头有意外发生,以至于他第一反应是工厂着火了,过后才意识过来那应该是从车间烟囱里排放的废气。 工厂居然还在运转吗? 这个发现完全出乎秦康意料之外,也成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还是按老规矩,把油罐车隔了老远找隐蔽位置停好,秦康步行来到了厂区外围,登上座雪丘端起了望远镜。 这回看得更清楚了,除了冒烟的烟囱,视野内几个车间的大门也是敞开的,不时还有人员进出。 这其实算是个好消息,至少此行不可能拉空趟了。 唯一的问题,今时今日的炼油厂又是在为谁生产呢? 想要弄明白这个问题,就不太好贸然闯入、打草惊蛇了。 秦康挪动着步子,向着不远处的工厂大门靠过去,藏匿在一棵行道树后观望。 很快,他就发现了另一件咄咄怪事。 取代了工厂保安守在大门口站岗的,是一名荷枪实弹的军人。 只是他穿着的军服和避难所那边款式还不一样,是一身泛着海蓝底色的战斗迷彩。 秦康目测了大门与最近车间的距离,心里正估算着用时停加上空中三级跳能不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忽听得随风飘来一串哒哒哒的发动机噪音。 一辆货斗上盖了层厚实棉被的机动三轮车,从道路另一头现身,晃晃悠悠向着大门这边开了过来。 三轮车骑手套着件印有亚太石化徽标的橘红色工作服,嘴里叼着半拉烟卷,一脸不高兴地在哨兵跟前把车停了下来。 他一只手伸进外套摸索,嘴里嘟嘟囔囔:“这有什么好查的?一天时间你要见我仨回,还不认得我是送饭的老王啊?” 背着枪的士兵没有搭理老王的牢骚,向前伸出的爪子朝上摊开,直到老王把一张通行证模样的卡片搁在上头,这才缩了回来。 比对过证件照片和老王晦气色的脸,士兵将通行证交还:“把烟掐了,厂区里不让抽。” 最后狠吸一口,老王有些不舍地看了眼烧到过滤嘴的烟头,扔地上伸脚踩灭。 跨上车,他还没忘了嘀咕:“我进厂那年,你还没出生呢,禁烟我能不知道吗?” 三轮车的聒噪声再起,车头越过哨兵一个身位,就此定格。 秦康从树后闪出身,快步上前,从三轮车上一把揪过老王,便以音速沿着来时车辙回撤。 把老王敲昏了扔在一公里开外,秦康再次音速杀回大门口,橘红色工作服已披挂在身上。 跨上小三轮,时间刚刚好。 往厂区里又开出一段,秦康转身掀开货斗上蒙着的被子,下面是一包包堆好的大号塑料袋,袋子里装了少则十几份,多的有二三十份的盒饭。塑料袋上被人用马克笔潦草标上了各个车间的名字。 拎过其中一只袋子,对照了头顶上方悬挂的指路牌,秦康的嘴角轻轻勾起。 催化裂化车间,你们是今天的幸运儿,只有你家能有饭吃。 顺着路牌指引,几经辗转,秦康来到了目的地。 与他以前见过的厂房都不一样,这里的设备设施居然是露天安置的,足有十层楼高的银色钢柱外头包有一圈形似脚手架的方框,粗细各异的柱子一根挨着一根,构成了一片钢铁丛林。 秦康正仰起头看得出神,丛林一角不起眼的白房子里走出来个人族青工,隔远了朝着他大喊:“看什么呢?还不赶紧把饭送过来,饿死了都!” 紧了紧遮住口鼻的围脖,秦康拎起那袋盒饭,迎着那人方位走了过去。 工人从秦康手上接过塑料袋,没说二话就往房子里钻,急急走出了四五六步,这才发现脚步声里的异样。 他想转身,却觉腰眼被一样硬物顶得生疼,陌生嗓音同时贴着耳边响起:“别紧张!你好好配合,就没人会受伤。” 工人不住点头,拎着盒饭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 秦康稍稍回缩持枪的手,命令道:“继续走,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这几个月里工厂都在正常运转吗?” “没……”工人舔了下干裂的嘴唇,“从六月起厂里就瘫痪了,领导有门路都跑了,留下的都是本来就住附近的工人,守着油罐勉强过日子。后来邻近村子里出了两个有特异功能的……” “他们让复工的吗?” “不是,那些村民不懂技术,被我们忽悠一通说机器坏了也就没管,只需按时上供现成的燃油就好。” “也就是说,最初那波电磁辐射没有弄坏工厂设备吗?” “重工业,没那么娇气。厂里也有备用发电机组,只是工友们一合计,还是把燃油省下来取暖更经济。” 秦康点了点头,让他继续。 “一个星期前,从海上来了队大兵,把原来那波人干死了。” “就是守在大门口的部队吗?看军装像是海军啊!” “对的,听大兵说起,他们属于岽海舰队,从珘山过来。” “所以是部队让你们复工的?” “是,队伍里有轮机兵,就不好忽悠了。他们需要船上烧的重油,我们被枪顶着后背,没日没夜忙活了好几天,这才刚有了一些产能。” 说话间,他们已来到一处貌似车间会议室的所在,青工唰地把门推开。 围着长条桌子,房间里挤了二十来条身着橘红工作服的身影,在他们衬托下,剩下的两点海蓝迷彩格外抓人眼球。 青工在门框处站住不动,两条腿不住打起摆子,面容早已不自然地抽搐起来。 他的异常表现立即引起了房间里两条枪的注意,更不用提在青工身后闪现的陌生面孔。 同时被三支枪指着,青工的括约肌在重压下一触即溃,裆下一股子温热液体冲开了闸门禁锢,盒饭袋子也失手坠落。 第417章 军港锄奸 蜡黄色的液体经裤管流上了地板,以大头皮鞋为中心形成了一汪小水洼,空气里散发出一股子腥臭。 秦康皱了下鼻子,这小伙子多少有些上火吧。 屋里味儿这么冲,还被他关了房门,这让先前在时停中抢救下来的盒饭也失去了意义。 盒饭袋子搁在了桌上,海军士兵的两条枪背上了秦康肩膀,一支上了膛的格洛克手枪在两个脑袋之间来回晃。 “我有些问题要问,你俩谁来回答?” 套在海蓝军装里的狐狸和金丝猴有些愣神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沉默着度过了决定命运的几秒钟后,金丝猴技高一筹,举起了手。 他只见眼前一晃,刚才还挨在身旁的狐狸已经被砸晕在地板上。 “你们在厂里有几个人?” “十……十二个……算上看门的,十三……” 秦康把枪口往前一送:“才这么点人,岽海舰队什么时候这么落魄了?” “别……别开枪!”猴子本想抓耳挠腮,又想起这小动作在枪口下实在不合时宜,泪水都快挤出来,“我们是驻扎在珘山的二队,本来就没几艘船,冰封后全冻在了港口。直到一个多星期前,花旗舰队……” 对!花旗! 秦康把枪顶上了猴子脑门:“你不提这茬我倒忘了。之前花旗舰队在航州湾登陆,看守门户的你们不可能没察觉吧?你们在干什么?” 看猴子那副衰样他也快尿了,哽咽好一阵才说出句整话:“看见了,可那是整编的航母舰队啊!两岸统一后,我们主力都部署在高雄,就二队冻鱼一样的几条破船,也干不了什么啊!” 这里头有一部分是事实,秦康用连续几个深呼吸平息了怒火,把枪口抬高了半寸:“说下去,花旗做了什么?” “他们派了一支小队上岛,具体是和长官谈的,我们底下当兵的不可能知道。反正长官下令不要轻举妄动,放花旗舰队过去。作为回礼,花旗人送了我们一台破冰用的激光炮。” 这么一说,秦康有些明白过来了,之前这支队伍都被冻在了港口里,有了激光炮才能把船开到琻山溜达。 “也就是说,目前你们能动的只有一条船对吗?” “没错,冰封是一方面,还有就是缺重油。所以长官才派我们过来。” “是什么船?” “导弹艇。” 秦康揉了揉太阳穴:“那我就又有疑问了!之前听工人说,这一带原本被异能者掌控着,就凭你们几个,是怎么打败他们的?” 猴子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逼得秦康顶着他腮帮子把真话问出来。 “我说……我们先派了人上岸打探出那伙人的住址,后来……后来趁他们晚上睡觉,一轮导弹齐射……把村子抹了……” “什么?”秦康手中的枪几乎顶掉了猴子的后槽牙。 事关重大,他又查看了金丝猴的记忆。十六枚导弹齐射,只需一个按钮,不过几秒钟时间,火控雷达上的目标就消失了。过程中,在水兵们脸上不见一丝异样表情,平静得像开动了洗衣机。 把枪管从猴子脸上移去的同时,秦康也错开了视线,用冷静得异乎寻常的语气问道:“你们每天都要把油运回去的吧,几点开船?” 先是响起了有如前奏的电声嗡鸣,接着从船头激光炮上射出一束笔杆子粗细的红色激光,在前方的坚冰上走之字形连续划出十几米远,趁着破碎冰盖还往外冒着白气的热乎劲,导弹艇轮机发力往前一顶,破开散碎冰层往前推进一大段。 循环往复,缓慢而坚定地开向已经能望见轮廓的母港。 栈桥好似一只平放合拢的蟹钳,仅在中间留下一处用于通航的道口。远远望去觉得很窄,可直到行经航道那一刻才发现这里足够五六艘大船齐头并进。 相比之下,秦康乘坐的导弹艇就像是一根筷子掉进了水桶。 被包成个内湖的军港里,大大小小总数二十几艘军舰紧贴着停泊的码头,和冰雪冻成了一块。 向着其中一处空出来的泊位挺进,岸上指挥塔亮起了灯语,导弹艇这边也同样闪起信号灯作出回应。 开船和闪灯都是由艇长独自完成的,后脑勺上顶着一把枪,让他的工作效率倍增。 相比船舱里被绳子捆扎在一起的各位同袍,艇长还能站着,已经是独一份的优待了。 快艇靠上码头,船体与防撞垫相碰发出震颤,艇长将手从轮舵上放下,微微侧转了脑袋:“我需要有人帮忙系缆绳。” 脑后的手枪已经移开,声音冷硬而坚决:“你不需要,我也不需要。” 艇长还没明白过来话里意思,思维已经停滞。 静止的时间中,秦康指间捏着张钛合金扑克牌,划过艇长和每一个水兵的颈项,跟着打开舱门,跨出一步跳到岸上。 在时间恢复流动之前,他暗色的身影已潜入了营房。 军营里头的布置处处透显着规整有序,这在一定程度上帮了秦康的忙,让他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司令员的办公室。 基地司令员熊振宇大校就算想破脑袋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前一秒他还在玩数独,下一瞬就有一支步枪枪管像做胃镜似的插进了他的喉咙。 心理上的恐惧增幅了生理上的不适,熊振宇两只肥厚的爪子上下翻飞,却只换来枪管更加深入了两分。 秦康冰冷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穿透了狗熊的脑袋,从记忆里,他看见了熊振宇和花旗舰队特使的那次密谈。 和预想的差不多,这家伙事实上已经投诚,当了伪军。 导弹洗地的命令也是他下达的。 枪管从熊振宇喉咙里拔出,带出一条粘稠的水线,看着有些恶心,秦康把枪放在了桌上。 持续剧烈的干呕,几乎要把胆汁都吐出来,熊振宇花了好一阵才缓过劲,眼仁上眺粗声粗气质问:“王八蛋,你他妈的知道我是谁吗?” 秦康微微勾动嘴角:“用学校课本上的说法,你是注定要被钉上历史耻辱柱的人。可现在这世道,坏人太多,耻辱柱都不够用了。所以我决定了,不给你这个名额。” “你脑子有病吧!信不信我吼一嗓子,全体官兵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好啊!一小时后见。我会坐着导弹艇过来,记得调动你所有部下向我开火,少掉一个我都会很不高兴。” 完全听不懂,熊振宇咬牙切齿想去够桌上的步枪,一团紫光已经迎头打上他的胖脸。 一小时后,秦康傲立在导弹艇船头,环视军港里四处蒸腾而起的细碎光点,像在看一场连绵不绝的烟花表演。 “你至少还有一个闪光点,信守承诺。” 第418章 拐带 岽海舰队二队里只剩了一支队伍被成建制保留下来,炊事班。 活还是那些活,工作量却大大减轻了,现在只需要负责炼油厂工人们的一日三餐。 秦康主动顶下往车间送饭的差使,把原本干这事的老王也踢回了一线帮忙。没了枪在背后指着,生产任务依然不变,只是终端客户和需求都不一样了。 秦康只要航空煤油,其他的都留给工人们自取,相比大兵们吃干抹净连沥青都不放过的嘴脸,可算仁慈了太多。 工作积极性被调动起来,活也就干得利索,装满一整车油罐,秦康便打道回府。 而这时已经是十月的最后一天。 赶在天色擦黑前,秦康扭开了55号楼的房门把手,一脚还没踏进去,鼻子眼里就钻进了一股子焦糊味道。 那一瞬,他甚至有了重回炼油厂的错觉。 三步并两步进到焦糊味的源头——厨房打探究竟,秦康只见着了系着围裙在水槽旁卖力刷锅的赵诗琪。 “你这是在干嘛呢?” “回来啦!”赵诗琪脸颊上沾了抹黑灰,笑容有些尴尬,“本来想做个烩饭,之前看你挺爱吃的,水放少了就变这样子……” 果然是这样,秦康偷笑过后送上吐槽:“人菜瘾大。” 她抬起脸来,升起手抹了把额头热汗:“我用电饭锅重新烧过饭,很快就熟了。” “不是……平常不都是小兰做饭的嘛,这丫头在哪里?进了门那么久,我都没听见声音,不像她风格啊。” “小兰同学来找她玩,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有小宇和他两媳妇,也跟着一起走了。今天不正好是万圣节吗?” 听了这话,秦康不由皱眉:“同学……她同学不是该在楠京吗?怎么大老远跑伸城来了?” 赵诗琪继续搓动着钢丝球:“是从楠京来的,小兰同学爸爸开的车,这人现在也在我爸手下做事,是个异能者。为了确认他身份,我还跟我爸通过电话咧。” 秦康像是想起了什么,追问:“小兰同学是不是姓鲁?” “对啊!叫鲁良,他爸爸叫鲁胜,你认识啊?” “哦哦,一面之缘,”秦康随即调转了话题,“爸爸这两天还好吗?” 此时赵诗琪终于收拾完锅子,抹干净手,轻摇着头说道:“不就还在为上次说起的事忙活嘛!好在听我爸意思,进展还算顺利,已经把杨州吃下来了,现在他和一干手下都在泰心。” 没多久,饭焖熟了,可除了这个,桌上摆的全是前一晚的剩菜,赵诗琪讪笑着解释实在没时间弄别的了。 秦康朝她白过一眼,心想你还是收了神通吧,就这样也挺好。 “小兰去哪儿玩的呀?都没个时间概念,天都黑了!” “说是去欢乐谷,就在附近的。唉,按说也该回来了呀!” 忽然间的沉默让气氛略有些微妙,可又很快被一阵突兀响起的铃声打破。 是摆在桌上的卫星电话。 “是小兰打来的吗?”秦康一边起身去抓电话,一边问。 “她没带啊!” 按下通话键之前,秦康眼里已涌起疑惑,跟着耳朵上就像是被对面狠狠咬了一口,吓得他赶紧开了外放。 老丈人的嘶吼从听筒里爆出:“秦康!你个混小子怎么照顾小兰的!还有小宇!他们都被抓走了你知道吗?” 这消息太过炸裂,秦康和赵诗琪的脑袋都凑在了一块。 “爸爸,怎么回事啊?小兰和小宇一起出去玩了呀,今天早上我还……” “小琪!”赵云航嘶喊过一声,用有些颤抖的声线续道,“一定是鲁胜这家伙背叛了我!就是他把我儿子女儿拐跑的!” 给了丈人多一点时间平复心情整理思绪,秦康这才开口:“爸爸,是谁给你递的信息?” “就在十分钟前,有个陌生号码打进来,我接通电话,也没听出对面嗓音。那人就扔下一句,说我的儿子女儿都在他手里,让我把人从苏北撤回去,然后就挂断了。” “苏北……会不会是郭浩飞的人?” “我也想到了这一茬,毕竟不放心就让袁蔚佳用上预言能力帮我看看。结果她看到的地方像是个游乐园,里头好多人,都化着妆,打扮得跟妖怪似的……” “万圣节!”秦康插进一句,同时端着电话起身去书房翻找地图。 “对对!就那个小年轻爱过的洋节。可是化的妆太浓了,拿着照片比对袁蔚佳也认不出小宇小兰的模样。” “等一下!”秦康忽地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赵诗琪,“袁蔚佳的预言能力不是有地域限制吗?” “是啊!虽然我让金乐瑶增幅了她的能力,应该也不会离开泰心很远。” 在泰心附近的话,离开伸城就远了,秦康发动了预测吉凶,对着空无一物的伸城地图发愣。 没在欢乐谷,真的有鬼! 他赶忙翻到下一页的全国地图,这回绿点出现了。 顺着秦康手指停留的地方看去,赵诗琪从旁念出了声:“尝州恐龙园!” “什么?”像是看到了希望,赵云航的焦急声音又抬高了半度,“在恐龙园吗?那里是王述清在管,他也是我的人!那个谁,备车!” “爸爸你先别急!”秦康赶紧叫住丈人,“你前面不是说,他们化了妆认不出来嘛!” “对啊!那又怎么了,我带人过去,再拉上王述清,把那里围了,一个个找!” “爸爸,如果在小兰和小宇身边的都是敌人呢?” “你……你说什么?” “袁蔚佳看到了游乐园,还有好多人。可现在是末世啊,一大堆人出来玩,这正常吗?这些不是敌人又能是谁?” 赵云航当即语塞,秦康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个王述清也有问题。你要是贸然带着大队人马过去,里头人一看就知道了,小兰和小宇不就危险了吗?” “那该怎么办啊?” 秦康抓起赵诗琪的手,脸朝着话筒:“你先别急。人是从我手上丢的,我一定会管。但不可以直接莽进去,具体怎么做,我再想想办法。” 第419章 百鬼夜行 挂了电话,秦康霍然站起,便向着门口走去。 赵诗琪从后叫住他:“这就走吗?都没吃饭。” “去晚了来不及了!”秦康已披上了外套。 赵诗琪帮他拉好袖子:“我和你一起过去。” 秦康嘴巴张了下,眼珠又滴溜一转:“也好,正有个忙需要你来帮我!” 夜色中,一辆越野车拐出小区大门,刚开到平整大路上,立即加重了油门朝前窜了出去。 “哎哟!”秦康在后座叫唤了一声,“拜托你倒是开稳一点啊!我的妆都要花了……” 坐他身旁的于幼婷噗哧笑出了声,扭头看向女司机赵诗琪:“姐!你别理他,这个妆无所谓花不花。应该说,花一点乱一点才好咧!” 往车内后视镜瞥了眼,赵诗琪的嘴角也轻轻勾起:“别人家画皮,是鬼想假装成人,你这是要反着来。话说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啊?” “丧尸。”于幼婷上下嘴唇微微一碰,手上小刷子不停,往秦康脸上涂抹油彩,“时间仓促,来不及准备衣服,就这个最省事。” “请把我化成街上最靓的丧尸,谢谢!” 于幼婷小手一抖,往腮边又添上一道血痕:“哥!你咋知道我会化丧尸妆的?” 秦康盯着对面的美瞳,眨了下自己惨白一片的眼睛:“原本我就是想来借个隐形眼镜片的,能赶上你有这手艺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于幼婷左右端详过面前的杰作,收工具的手却停了下来:“说起来,赶上万圣节,我也想出去玩玩呢……” 秦康裂到耳根的那张嘴颇为凶恶地朝下一撇:“你们两个就待在车里,哪儿也不许去!” 历经两个多小时长途跋涉,终于赶到恐龙园附近。指挥着将车停靠在一片灌木丛后头,临走秦康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找上赵诗琪:“过一会儿要是有陌生人找过来,你怎么做?” “打死不开门呗!” 秦康朝着于幼婷瞥去一眼:“这还不够。骗你开门的办法有的是,不信问问后座这位。” “那怎么办?” 一把扶住她纤瘦的双肩,秦康语气里带起坚决:“特殊时期,宁可信其有。不管他来的是什么人,先关进领域打一顿再说。弄错了最多赔他汤药费!” 茫茫夜色中,恐龙园是唯一散发着光亮的所在,隔远了秦康都能依稀听见乘着风飘扬过来的欢歌笑语。 借着暗色掩护,他的身影灵动,穿梭于连点成片的阴影,很快来到了主题乐园围墙边上。 时间停止,秦康纵身一跃,翻进了围墙另一边,还未落地就被里头奇异的场景吸住了目光。 离开外墙不远,是一架足有二十几层楼高的过山车,轨道上的积雪已经被人提前清理过,一辆车带着里头乘客,正以近乎垂直的角度从最高峰向下俯冲,却被他定格在那个惊险刹那。 秦康发动了预测吉凶,绿光没有在车上出现,也不在底下等候的人堆里。 当然不会这么顺利,趁着时停时间还有富余,秦康快步奔上园区的过道,以一只丧尸的形象混入游走中的人群,跟在了一只顶戴花翎的清朝僵尸身后。 对方借着万圣节的由头,把人骗过来藏在这主题乐园里,确实增加了他找人的难度。秦康的对策就是不动声色地把自己也隐入其中,反正化了妆,谁也不认识谁。 时间恢复流动,身前的僵尸并起双腿一跳一蹦哒,秦康跟在后面拖起沉重的步伐,活动着两只惨白眼珠,仔细打量起这一路的百鬼夜行。 和他预想的差不多,在这里扮鬼怪逗乐子的不仅仅是年轻人,尽管在浓妆下看不出本来面貌,可中年人的啤酒肚和倒退的发际线却不是靠一件奇装异服就可以遮掩的。玩累的已经各自为战,结成三三两两的对子找了地方坐下歇息、聊天。 这些都是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找过来的群演,唯一的作用只是隐匿真正的主角。 代表赵紫兰方位的绿光照耀在园区一角,沿着道路秦康步步挨近,扮演僵尸的哥们在前头异常敬业地维持着板正身姿,跳得比兔子还精神,换了秦康是老板铁定要往盒饭里多加一块肉。 又走了一段,僵尸扭动腰身拐了个弯,从迎面走来的黑白无常身上,秦康又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哥俩手里举起的哭丧棒,实质上是一头削尖的镀锌钢管。 看一眼他们身边其他怪物手里拎着的各色家伙,用作万圣节巡游也有威力过剩的嫌疑。 果不其然,没头苍蝇一般乱撞的丧尸被白无常抬起哭丧棒拦住了去路:“走走走!到别处逛去!” 即使没有异能的指引,仅凭鬼差这副生硬态度,这里头就大有文章。 丧尸呲开了牙花,给了黑白无常一个热情笑容,顺便叫停了时间。 说实在的,要不是担心此刻有十几把刀正架在赵家兄妹脖子上,不敢打草惊蛇,秦康早就可以一路杀进去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时间又恢复了流动,秦康一手捂上肚子,苦着一张脸对面前的黑无常说道:“不行了,不行了。大概是吃坏了肚子,我得找个地儿方便一下。” 黑无常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懒驴上磨屎尿多。赶紧的,别耽误了老大的正事!” 秦康点了下头,又赶紧扶正歪斜的高帽子,撒丫子朝里边一路狂奔,白衣飘飘的身影一闪即逝。 望着搭档离去的方向出神,黑无常虽然不懂他为什么扮鬼差却搭配了一副格格不入的怪异妆容,也只能理解为是西风东渐反差萌的新时尚,转身向着旁边迈开了一步。 在他永远不会注意到的鞋底,一颗受精卵已经被踩爆,而那才是正牌的白无常。 救人心切,刚才秦康下手确实重了一些。 事实证明,有一身醒目衣裳撑场面,根本没什么人会关心你的内涵,哪怕在白无常皮肤下是一张如此违和的丧尸脸也不例外。没有遭遇到任何波折与阻拦,秦康隔远便望见了绿光的源头。 一头紫发的少女身着希腊风白色连衣裙,手里抓着一根酷似凤翅鎏金镗的权杖,走路带风。顶了圣斗士空缺跟在少女屁股后头的,是披着斗篷夜礼服,单薄身体却还处于青春发育期的吸血鬼伯爵。 第420章 同门不同命 像是存了心帮助秦康确认身份似的,吸血伯爵从后叫出了声:“小兰!你别生气了,别不理我,好不好?” 甩动长发霍然转身,赵紫兰将凤翅鎏金镗笃一声插在地上,隔开了向她快步奔近的伯爵:“鲁良!我把你当朋友才那么相信你,可你呢?太让我失望了,居然用下三滥手段把我骗到这里来!我真是看走了眼!” “不是你想的那样!”鲁良化过妆的惨白脸上都淌下了热汗,“这……都是我爸的意思,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说到后面,他的脑袋也跟着气若游丝的声线低入了尘埃,却忽觉头顶心上好痛! 挥着凤翅鎏金镗迎头痛击,赵紫兰气不打一处来:“你爸和你是一家的!他做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 虽然道具是假的,但痛是真的,鲁良呜哇乱叫地朝后跳开几步,手捂着头又赶忙屏退左右想来救驾的一众小鬼。 “小兰……” “别叫那么亲热!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这个……”鲁良面露难色,“我也不知道,还得听我爸的……” “听你爸,听你爸!鲁良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有没有主见啊?还有,我警告你,别打我主意啊!” “怎么会?”鲁良像是受了莫大冤屈,眼眶都湿润了,“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姐夫,只会在心里祝你幸福。你要是不高兴,那比杀了我还难受。” “说的比唱的好听,鬼才信你!” 胸前起伏依旧不停,赵紫兰又一手指上对面鼻子:“死鲁良!你老实交代,把我迷晕那阵有没有占我便宜?” 两只白手套在身前摇摆出雪亮一片,鲁良的舌头都快打结了:“没……没有的事!不是我……小兰……你是我的女神……” “到底碰没碰过?”赵紫兰倒竖柳眉,从牙缝里挤出句,“你要是敢撒谎,我这辈子都不会理你了!” 鲁良脸上湿漉漉的,也不知是汗还是泪水,妆都快花完了,他抹了把眼角怯怯地动了嘴皮:“就勾了下手指……” “哪只手?伸出来!” 鲁良顺从伸出右手,还自觉地把手套也脱了。 凤翅鎏金镗啪啪啪砸过三下,手心都拍红了。 赵紫兰胸中一口恶气这才顺了点,忽觉背后异样,猛地转身。 蹙紧眉头,她找到了站一旁看热闹的白无常:“看什么看?一边凉快去!” 秦康有些尴尬地赔了一笑,快步离开时发动了时停。 冲到鲁良身边,他快速检查了舔狗的记忆。嗯,所言非虚,还真是纯血忠犬。 赵紫兰他们上车后,他爸爸鲁胜就给各人递了一瓶水,喝过后没多久便人事不知。 鲁良全程守候在旁,直到车子开进恐龙园,直到赵紫兰醒转前都寸步不离。 往小姨子又看过一眼,秦康别转头继续上路。 在舔狗之神的护佑下,她根本没什么危险,会被揍扁的也只能是鲁良。 这头就可以先放一放,把赵铭宇和他媳妇儿找出来才是要紧。 更改过目标,预测吉凶的绿光照耀在主题乐园东北方向。 相比赵紫兰被奉为女神的特别优待,赵铭宇就要惨了许多,从头到脚一身绿扮演哥布林的他,正和两个媳妇儿蹲在一片被树木围成的空地上,身前的长椅却被腰上别着明晃晃砍刀的牛头马面占据着。 隔远了躲在一棵树后头,秦康探脑袋把前后左右仔细瞧,不同于先前场景,这边人少,悄咪咪把人带走也不是不可能。 他正在心中谋划,却望见空地上,万梦瑶捶着腿站起了身,大概是蹲久了腿麻。 牛头把头一抬就咋呼道:“干什么呢?” 万梦瑶扭动着腰肢,朝前像要跌倒似的走近:“牛大哥——” 这番拖长了调的矫揉造作,让秦康隔开了十几米都感到一阵恶寒,那头的老牛更是浑身一激灵。 “吔……”牛头嫌弃地看向被金莲夺舍的白雪公主,手已不自觉摸上了刀柄,“退后!有话直接说!” 将裙摆捏成一团抹布,万梦瑶以后腰眼为中心来回摆动着身段:“人家要去上洗手间——” 和身旁的马面对视过一眼,牛头看似颇不情愿地起身,朝着万梦瑶扬了下巴:“走!” 这一段路并不远,却走得比押赴刑场还漫长,让牛头不由得怀疑起万梦瑶内急的真实性,一个劲在后头催促,终于来到了女厕门口。 跟在她后头,牛头的一只脚也迈了进去,万梦瑶带着几分错愕转身:“牛大哥,你这是要干什么?” 牛头浓妆下的嘴角勾起一丝淫邪:“害什么臊啊!我还是喜欢你刚才发浪的样子。嘿嘿嘿……” 随着他健壮的身躯完全钻进了厕所,一条黑影也迅疾跟上,随后从里间传来万梦瑶拉开喉咙的尖叫。 听到动静,赵铭宇像个弹簧似的跳起,又立即招来了马面的呵斥:“老实待着!” 面对刀口的寒光,赵铭宇的两脚便在地上生了根,只能干着急地朝着厕所方向张望。 万梦瑶只叫了这么一声,因为牛头的脖子已经被拧成了个麻花,像滩烂泥一样被锁进了女厕隔间。 在她刺疼脑仁的尖叫再起之前,秦康就表明了身份。 “姐夫!”万梦瑶语带哽咽,两眼已然婆娑。 秦康把食指竖在唇边,跟着头往外摆:“小点声。” 她赶紧压低嗓音:“你可算来了。我们……” 秦康往她手背上拍了两下:“人没事就好,你等我一下。” 背过身的同时,秦康又一次停住了时间。 接着,他从厕所蹿出,眨眼间来到拔出半截刀锋的马面身前。 视线穿透了那副凝固住的凶恶面容,秦康修改了马面的记忆。 做完这一切,秦康再度返回了女厕。 时间恢复流动,隔了会儿,他也尾随着万梦瑶从里头走了出来。 看着万梦瑶步步走近,赵铭宇急得跳脚,真想现在就奔过去问个究竟。一门心思不作他想,以至于秦康都快来到了面前,赵铭宇这才发现原来跟着去的牛头已被替换下场。 他刚咦了一声,却已瞧见万梦瑶正不住朝着自己使眼色。 来到了马面身边,秦康将哭丧棒挽起花照着路边一指:“同一个地方待久了不安全,按老大的命令,绕着公园里走。” 第421章 圣诞夜惊魂 在马面被篡改得乱七八糟的记忆里,白无常是指挥他干活的小领导,此时理所当然地走在了队伍最前头。 马面自己则是跟在最后面,警惕地看守着这一干人质。 该说他把这份工作也干得尽心尽责,万梦瑶两次想和赵铭宇咬耳朵,都被马面从中制止。 倒是汪心妍悄摸摸地挨近了秦康身后,蚊子叫似的低声唤了句:“姐夫?” 那一刻,秦康只感到心中一荡,难道是丧尸妆被汗水刷掉了? 摸过干燥的面庞,他微微侧转头:“这样你都认得出来?” “姐夫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秦康以余光后瞥,今晚的汪心妍当真不愧小恶魔的花名,头上顶着两个火红犄角,露着虎牙尖冲他嫣然一笑:“cosy玩久了,阅人无数,心中无码。” 没想到这句话还能如此理解,秦康回给弟妹一个玩味笑容,扭头继续向前。 汪心妍像一张贴纸似的紧跟在后头:“姐夫,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找你的小姑子。” 扭头朝着队伍尾巴望了眼,汪心妍又问道:“不先把那家伙做掉吗?” “公园里到处是敌人,留着他就是打个掩护。” 在秦康带领下,一队人快步前行,很快顺着记忆回到刚才赵紫兰所在的地方,却四下看不见她的人,小丫头又不知跑哪里去遛狗了。 那么大的主题乐园,走散了人找人终归是件麻烦事。 秦康正准备再次发动预测吉凶,忽听得身后的赵铭宇叫了一声:“小兰!” 他连忙回头,只见从路旁一组旋转木马背后款款走出赵紫兰一袭白裙的身影。 绕开游乐设施的阻碍,赵紫兰提起裙摆,一路小跑着来到赵铭宇身旁。 “你们怎么在这里啊?”赵紫兰的视线从队伍里逐一扫过,又停在了秦康身上,大眼睛眨巴了两下。 汪心妍奔上两步,握起小姑子的手:“可把你找到了!姐夫……” 她一句话还未说完,只觉身旁突兀地起了一阵风。再看时,押在队尾的马面已经被秦康扭断了脖子。 抓起马面的尸身,秦康朝着旋转木马方向用力一掼,把这家伙不偏不倚地架在了一匹黑马身上,不仔细看,还以为他才是木马的本体。 招呼着还没回过神来的赵家兄妹,秦康朝着公园出口方向一摆手:“没时间解释了,人齐了快走!” 队伍重新开拔,不过走出了两三步,赵紫兰又一脸腻歪地从旁挽上秦康胳膊。 朝小姨子瞥了眼,秦康问起:“鲁良呢?” “姐夫——”赵紫兰拖长了调,“难得我们出来一次,不提他好不好?” “行啊。不提他,提你。”把脸摆正,秦康目视前方,“鉴于你又一次给我惹了麻烦……” “姐夫!”赵紫兰像是猜到了他要说什么,越发抱紧了秦康胳膊,“这回还真不是我调皮捣蛋,实在是鲁良爸爸太狡猾!” 她又竖起了三根手指头:“只要别赶我走,我保证,以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你最乖、最懂事的小姨子!” 秦康低头看着她,微微一笑:“我说过要赶你走吗?” “姐夫最好啦!”赵紫兰的俏脸如花儿般绽开,嘤咛一声扑向了秦康怀里。 在离开秦康肚子仅有几厘米的地方,从赵紫兰扎紧的袖口底下滑出了一柄哑光涂层的三棱军刺。 事发实在突然,虽然子弹时间的被动技能及时发动,虽然秦康在感受到凝滞的空气后又立即加了一道时间停止,他的外套前襟却已经被军刺穿透。 将衣服一层层从军刺尖端上抽离,秦康摸了把肚子,心有余悸。 一手缴了械,秦康在静止时间中检查起了面前这个小姨子的记忆。 真相大白。在时停的最后一秒钟,秦康反手抽出一记耳光,啪地扇在了白裙少女的脸上。 时间恢复的那一刻,众人只见到一条身影倒飞了出去,却在半空中以男性嗓音发出声凄厉惨叫。 他身体才刚落地,秦康又从后赶上,一脚踏住了雪白依旧的裙摆,跟着拉开个大弓步俯身贴近,那把军刺直接插落在女装大佬的耳边雪地上。 看着眼前男人泛青的下巴,秦康嘴角拉起一道弧度:“我猜,你就是王述清吧?” 男人的一边脸颊高肿,连连点起了头。 秦康手指划过那一领白裙的花边:“这就是你的能力吗?变身!” “是的……”王述清闪躲着对面灼热的视线,“你也看到了,非但是长相、身材,就连声音也是一模一样的。” “不止吧?”秦康一把揪住头发,把王述清脸皮贴紧了插地上的军刺,“你好像还知道关于赵紫兰的很多事情!我劝你老实点,都说了!” “好好,我说……我复制对方样貌的时候,可以同时读取这个人的记忆。” 难怪可以装得这么像。 把王述清的脸从军刺上稍稍挪开,秦康又问:“是郭浩飞收买了你,让你背叛赵云航?” “对,可计划都是鲁胜订的,我只是配合他,装成赵紫兰模样伏击来营救她的人。” 秦康点了点头,随后拽着王述清衣领,把他从地上拎起来站直。 “身上还有没有带其他家伙?我不想搜一个伪娘的身。” “有有……我拿出来。”说话间,王述清的手从领口伸进了干瘪的胸罩。 而当一把外形迷你的信号枪出现在他手里的时候,王述清流血的嘴角挂起不易察觉的笑。 只要发出信号弹告知同伙,他就得救了,对方绝对会顾忌赵紫兰的安危而不敢再伤害他。 把枪高举过头,王述清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手指上的触感却空无一物。 秦康把银色信号枪端手里掂了下分量:“你在找这个吗?” 等他挨近时,王述清脸上已没有了半分血色。 秦康却笑出了几分邪魅:“别紧张,虽然你是个满嘴跑火车的伪娘,但我还不会杀你,只是要你帮我个忙。” 王述清闭紧了嘴巴,一声不吭,眼里流露出恐惧的光。 “态度很消极啊!”秦康忽地起手,捂上了王述清的嘴,另一只手下探隔着裙摆抓住他下阴,眼神发狠。 两眼瞪得滚圆,王述清从喉咙里呜呜发出闷响,像一只挨宰的牛蛙一下下蹬踏着双腿。 隔了好一会儿,他的抽搐才缓了下去,秦康冷冷来了句:“啵!你还剩一次机会,干不干?” 王述清拼了命地点头。 秦康这才松开按住他嘴巴的手:“给我变回赵紫兰的模样。” 第422章 真真假假 把假赵紫兰紧紧夹在腋下,一只手掐上“她”浮夸的胸大肌,秦康脚下不停,以那组高耸的过山车为路标,快步奔去。 当然这里的快只是以普通人可以达到的标准来说。 即使这样,一看平时就缺乏锻炼的小舅子和两个弟妹跟在他屁股后头跑,也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姐夫!”汪心妍从后叫唤,声音跟卡带似的缺了后劲,“你慢点啊……我快跟不上……” 停住脚步,秦康扭头瞥了眼,汪心妍手扶膝盖弯着腰不住喘息,傲人上围倒挂金钟,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带到了地上。 其他两个也好不到哪去,再多跑出两步就要口吐白沫的节奏。 这样子集体落跑,弄出的动静早引起了喽啰们注意,他们这头脚步刚停,已各有三五个牛鬼蛇神哇哇怪叫着从两边拥上。 杂兵还未及近身,秦康朝着左右各挥出一手,带起的掌风就把小卒子们像扫落叶似的卷出了十几米开外。 “歇够了没有?快走!” 赵铭宇踉踉跄跄跟上两步:“姐夫!小兰还在他们手上,我们就这么冲出去,她会不会有危险?” 秦康手上加力又掐了把,假赵紫兰像只尖叫鸡似的叫出了声。 “只要这个冒牌货还在我手上,真正的小兰就是安全的!” 接连眨巴了几下眼睛,赵铭宇恍然大悟:“让他们错以为我们中了调包计……” “知道了还不快走?”秦康扭头又大步向前,“先把你带出去,我再回来救你的便宜妹妹!” 没遇到任何实质性阻挡,队伍又来到了分隔公园内外的围墙,秦康直接上脚踹,轰隆一声,在三米多高的墙上破开了个硕大缺口。 跑出恐龙园,前方便是一马平川,秦康招呼身后,向着隐匿车辆的那片灌木丛一指,随即率先奔了过去。 他的脚力很快,家里的越野车已近在眼前。 只是百密一疏,秦康忘记了一件事。 此刻的他,头戴尖顶高帽,身上还套着白无常的衣服。 一阵炫目光华过后,秦康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间教室内。 站在讲台上的,自然是按他事前交待一见到陌生人就发动领域的赵诗琪。 这下属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秦康还真有些哭笑不得。 此时的赵老师没有戴眼镜,微眯着一双杏眼,声音却带起了肃重威严:“把我妹妹放下!” 在她的领域里禁止一切攻击行为,放下倒也没关系,秦康依言照做,嘴里呼唤着:“老婆!你把眼镜戴上看看清楚,我是秦康啊!” 赵诗琪咦了一声,刚戴好眼镜还没来得及细瞧,却听见了赵紫兰疾声呼喊:“姐姐,这个姐夫是假的!” 秦康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恶人先告状! “姐姐!”假赵紫兰憋尿似的夹住两腿,抬起一手指着秦康,“他叫王述清,能力是变身,就是他变成了姐夫模样来骗你的,你可千万不要上当啊!” “死伪娘!”秦康气得抡起了拳头,可在领域里又没法攻击,举在耳朵边上不住发颤。 他转身看向赵诗琪:“老婆!这个小兰才是王述清,她才是假的,这是在贼喊捉贼!” “胡说!你才是假的!” “王八蛋!我刚才就该把你两颗蛋都捏爆!” 说到这儿,秦康想起什么,一手指着冒牌货看向赵诗琪:“老婆,你看到她夹着腿那副衰样了吗?这是刚才被我弄伤的,这就是证据,他是王述清!” 假赵紫兰哇地哭了出来,抹着鼻涕眼泪,指着秦康鼻子对赵诗琪痛诉:“姐姐!王述清这个畜牲,他施暴侮辱了我,我下面好疼,流了好多血。我……我不想活了,苍天啊!呜哇啊——” “放屁!你个二椅子、阴阳人!满嘴谎话的死人妖!” 假赵紫兰又一手捂上了胸口:“姐姐!你前面也亲眼看到了吧,王述清这个变态架着我跑路还不忘吃我豆腐、摸我的胸!眼见为实啊姐姐!” 气得浑身发抖,秦康眼里都快冒出火来。又望了眼赵诗琪,她脸上的疑色也愈发浓重。 不行!越是这时候越要冷静!硬逼着自己从情绪里抽离出来,做过两个深呼吸,秦康又想到一招。 “老婆!我把小宇和两个弟妹都带出来了,他们见过王述清真面目,你快把领域收了,小宇他们可以为我作证!” “不行!”假赵紫兰厉声道,“姐姐你现在要是把领域收了,王述清见阴谋败露,会把我们还有小宇都杀了的!姐姐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啊!” “够了!够了!” 赵诗琪两只拳头接连用力捶在了讲台上,发出声声闷响。 她的视线在秦康和赵紫兰身上平扫过几个来回,却看不出来一丝异样。 眼珠子滴溜打了个转,赵诗琪盯紧了赵紫兰:“我问你个问题,你是几岁来我们赵家的?” 赵紫兰不假思索:“八岁!” 秦康赶忙从旁解释:“老婆!这样问没用,王述清的能力可以读取复制对象的记忆,小兰的情况他都知道!” 这下又没辙了,赵诗琪也犯起了头疼,扶着脑袋摇晃过两圈后,她望向了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吃瓜的于幼婷。 “是你给他化的妆,你能看出什么吗?” 以手托腮朝着秦康瞄过一眼,于幼婷淡淡地说:“妆容上看不出毛病,就是我的手笔。但如果异能是变身的话,弄成一样应该也不难。抱歉了诗琪姐,我给不出什么意见。” 朝她摆了摆手,赵诗琪又扶上了额头。那是自己的老公和妹妹,如果连她都无法分辨,又怎么能指望外人呢? 对!外人! 虽然王述清确实做到了拷贝不走样,可他毕竟是个外人,总有些事情是关起门来只有自己人才知道的。 现在秦康和赵紫兰都没在说话了,赵诗琪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不定。忽地,她眼底泛起光亮,再也不见迷茫。 又一次看向赵紫兰时,赵诗琪脸上带起一丝异样的笑:“你前面说,这个冒充姐夫的人强奸了你,还把你弄伤了,对不对?” “是啊姐姐!如果他是姐夫的话,我又怎么会……” “住嘴!”赵诗琪脸上忽地一寒,“你个臭不要脸的小贱人!我早就怀疑你和你姐夫不清不楚了,上一回你脱光衣服到浴室里色诱姐夫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假赵紫兰瞪圆了眼睛,煞白的脸孔上找不见半分血色。 这色诱戏码又是什么鬼?为什么……为什么在赵紫兰的记忆里没有这一段? 赵诗琪冷笑一声:“没话说了吧。这段日子你处心积虑留在我家里,就为了勾引你姐夫。一开始他还做做样子,后来就主张把你留下了……” 她声音中忽然起了哽咽:“你们这对不要脸的,肯定是趁我不注意勾搭上了!呜呜呜!” 这从天而降的狗血剧情,把假赵紫兰打得叫一个懵逼,她眼珠子乱转,一时没了主意,又偷瞄了眼秦康。 气定神闲。 明白了!假赵紫兰眼里一亮,扭头恨恨瞥了眼讲台上的赵诗琪。 是这女人在无中生有,是使诈! “姐姐!你这说的都是哪跟哪呀?妹妹我冤枉……啊啊啊——” 制裁的铁拳从头顶砸落,一下就把假赵紫兰打回了原形。 第423章 金钱的力量 用幼化废了王述清的异能,清空了他脑子里有关赵紫兰的记忆,又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扔进越野车后备厢,秦康这才算松了口气。 他扭头去找赵诗琪,正对上一张笑意吟吟的脸。 “怎么被你想到用这方法破局的?” 赵诗琪看了眼身着白裙的伪娘:“他虽然可以读取记忆,但毕竟不是我妹妹,没办法百分百照搬她的性子。以我对赵紫兰的了解,就算我说你俩勾搭成奸有了孽种,她也敢摸着肚子认下来!” 秦康掻起了后脑勺:“理是这么个理,可从你嘴里说出来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刺耳呢?” 往他结实的胸口上拍了拍,赵诗琪微笑:“无则加勉,真有的话……哼!小心你那张皮!” 秦康眼仁往上一翻:“可你有没有想过,弄这么一出捕风捉影,我要是不接这屎盆子,也大喊冤枉呢?” “你不会的!”赵诗琪闪亮目光紧盯着他,斩钉截铁说道,“从我认识你第一天开始,你就说过的,问心无愧就不需要解释。” 将她一把拥入怀中,秦康把脸贴紧赵诗琪耳鬓,感受着严冬里的温暖:“明白了……你们还是在这里等着,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去把小兰救出来!” 恐龙园中,白无常的身影似一只翻飞浪蝶,在魑魅魍魉间穿梭,回避掉一切不必要的冲突,循着绿光来到了园区腹地。 再一次找到赵紫兰的时候,围绕在她身边的除了鲁良和看护的一众小鬼,还多了个人。 一个秦康早就见过,却没想到会又见面的人。 他朝向迎着自己走来的清朝僵尸喊话:“原来你就是鲁胜啊!” 这一回,僵尸没有再蹦哒,本来朝前抻直的双手也鼓起了掌:“猜对了!敢问阁下是赵云航的什么人?” “我是他女婿。” “哦,难怪了。”鲁胜惨白的脸上露出颇为惋惜的表情,“既然你能回到这里,我想王述清已经被干掉了吧!” “差不多吧!” 鲁胜侧转半身,戴着黑色长指甲的手往后一指:“可是你别忘了,赵云航的女儿还在我手里。有些事,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 秦康回给鲁胜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脸。 “真的在你那儿吗?我不信!” 鲁胜皱缩了一下鼻子:“这没什么好怀疑的!前面你带走的赵紫兰是王述清假扮的,我手上这个可是货真价实!” “抱歉!是我没把话说清楚……”秦康微低着头嘿嘿两声,眼里闪起狡黠的光,“我不是说这个赵紫兰有假,我只是在说你没有那个本事看好她!” 鲁胜一边眉毛神经质地挑动起来,手指秦康:“我可警告你,不要轻举妄动,我真的会……” “爸爸!小兰她……” 背后传来鲁良的叫喊,声音里透出无限惊恐。 鲁胜急忙回头,在那一瞬间几乎把眼眶都撑裂,刚才还站在儿子身边的人质居然不翼而飞! “你……你干了什么?赵紫兰呢?” 从秦康身后,唰地闪出了一袭白裙,赵紫兰已笑出了一脸贼忒兮兮:“鲁叔叔,我在这儿呢!” 事已至此,现在就算鲁胜没有化那僵尸妆,恐怕脸色也不会比死人好看到哪儿去。 秦康朝着呆若木鸡的父子俩望了一眼,冷冷说道:“没什么事,我就把人带走了。至于你么,自有我丈人会来收拾。” 他刚要转身,却听得鲁胜大喊了一句:“等等!” 僵尸拖着沉重步伐近前两步:“你不能把她带走,至少……在赵云航退兵之前,不能带走她!” 鲁良从后带着哭腔呼喊:“爸爸!收手吧!” 将马蹄袖朝后一甩,鲁胜没有回头,眼里透着几分决绝:“鲁良!听爸爸的话,一边待着去!” “爸爸……” “走!” 秦康往赵紫兰手背拍了两下,示意她也靠后,随即和鲁胜目光对视在一线:“我听小兰讲起,你以前是银行的行长?” 鲁胜惨淡一笑:“都说了是以前了。” “那不管,如果是笨蛋的话,肯定也坐不到这位子上。” “你想说什么?” 秦康的目光一凛:“刚才我能在你眼皮底下带走小兰,也就是说我同样可以无声无息就干掉你。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干笑了几声,鲁胜扬起了头:“秦先生,你有孩子吗?” 秦康停顿了一下,回道:“有。” “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可又不得不做。这个道理,你也应该懂。” 沉默了几秒钟,秦康问道:“郭浩飞到底许诺了你什么?” “多说无益!就让我来领教你的高招!” 鲁胜哗地迸开了清朝官服的前襟,从里头拿出了两沓子——钞票。 看到这一幕,秦康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还很不厚道地想起了一部老电影的无厘头桥段。 “老哥,你是打算用这些废纸来贿赂我吗?” 鲁胜摇了摇头:“放以前,这东西人人都想要,现在擦屁股都嫌硬。可是,它们却是我的武器!” 说话间,鲁胜已经出手! 五六张百元大钞从他掌间飞出,从各个方位,就像飞刀似的射向位于靶心的秦康。 这速度对别人来说不可谓不快,可在秦康眼里,无聊地像在看慢动作回放。 他一个急速平移,就躲开了所有攻势,眼看那些挺括得像钢片一样的钞票全部插在刚才站立的雪地上。 一击不中,鲁胜跨步上前,手里钞票好似接龙的纸牌,拼出了一把剑的模样。 挥舞着这把用钱砸出来的武器,鲁胜步步压上,秦康连连后退。可是前进的人已经气喘吁吁,后退的人仿佛闲庭信步。 看着秦康后背顶上了一棵树,鲁胜大吼一声,金钱剑横削,却连秦康的残影都没挨上一星半点。 倒是那棵齐腰粗的树,居然被他手里的钞票一下斩断。 金钱剑撑在地上,鲁胜胸口止不住剧烈起伏。 “有点意思啊!”秦康掏了下耳朵眼,“你也打累了,换我来!” 说完,他就朝着鲁胜方位挥出一记直拳。 见状,鲁胜急往后退,那把剑连同手里钞票如漫天飞花撒出,随即在身前迅速组成了一面两米高一米宽的盾牌。 秦康的拳头砸上这面纸糊的盾牌,却觉得比触碰到水面还要轻柔。 他的手臂前伸,盾牌既没有碎裂也没有倒塌,反而以他的拳头为中心,像胶皮一样朝里头凹陷了进去。 在钞票与钞票的间隙中,秦康看到又有无数纸钞从鲁胜衣服里透出,迅速填满受力拉伸造成的空档。 秦康的手臂已经前伸到了极限,脸也几乎贴上了钞票盾牌,可拳锋依然和鲁胜的脸差开好一段距离。 第424章 另有隐情 脚下使劲,秦康从地上一跃而起,整个人从水平方向像把锥子一样顶了进去。 再来一件披风,这姿势就是超人。 钞票间又被拉开了空隙,透过这空隙,鲁胜也看明白了对手的动作,嘴角微微一勾。 哪怕再强大的异能者,只要本身能力不是飞行系的,两脚离地就无处着力。 无处着力,力有尽时。 被顶成了尖锥形的钞票护盾,就像是一条拉到极限位置的皮筋,对方力竭之时,就是被弹飞的那一刻。 此时鲁胜唯一要做的,就是往空隙间再补上几张钞票而已。 他两臂前挥,大喝一声:“起!” 可是钞票却没有从他衣襟间射出,秦康也没有弹射起飞。 相反,间隙被拉过了可承受的极限,锥尖上破开了一个洞,秦康的手穿过破洞向前伸了出来! 鲁胜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秦康的手就像一把钳子圈住了他的脖颈。 闭起双眼,鲁胜知道他已不必挣扎,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那只能要他命的手却没有继续收紧,反而收了回去。 “你前面是不是在找这个?” 鲁胜睁开眼,只见秦康正一脸坏笑地拍打着手里的两沓子钞票。 是他藏在内兜里的钞票! “怎……怎么会在你手上?” “这你就不用管了……”秦康拿拇指轻轻摩挲着钞票整齐的边缘,“也就是说,只要给你足够的钱,你的防御就是无法突破的,对吗?” 没有吭声,此时的鲁胜连两点眸子都黯淡了下来。 “刚才你能拿走我藏在身上的钱,同样也能在那时候就杀了我……”鲁胜猛然抬头,“你根本就是在耍我!” “也不好这么说吧,就是想看看你能力的极限。” “你现在看到了,士可杀不可辱,动手吧!” 把两沓钞票在掌心拍了下,秦康又隔空抛了回去:“我有说过要杀你吗?” 下意识将钞票接在手里,鲁胜却已傻了眼,愣愣地看向秦康。 “从一开始我就只是问你,郭浩飞许诺了什么才让你背叛我丈人,明明几句话能讲清楚的事你偏偏要动手。那现在可以说说了吗?” 把钞票收进了衣兜,鲁胜的语调也渐渐平缓:“他答应给我一大批物资,数目是我在赵云航手下打一辈子工都赚不到的。” 秦康盯着他的眼睛:“这些物资也并不是你自己用的,对吗?” 鲁胜朝着儿子方向望了眼:“鲁良有心脏病,药不能停的。可现在……买药只能找黑市,开的都是天价……” “这些话,你和我丈人说过吗?” “怎么说?”鲁胜露出一抹惨笑,“我在赵云航手下只是个凑数的,他觉得我的异能没啥攻击力,什么行动都没我的份,自然攒不出多少功劳点数。在他那里,我干最多的反而是账房工作。这次要不是我绑了他儿子女儿,他八成都不认识我!” 绕着鲁胜,秦康转起了圈:“你的异能用来进攻确实不行,可是也有能派用场的地方……” 他在鲁胜背后停了脚步:“如果我能把鲁良治好,代价是你们父子俩要分离,你愿不愿意?” 鲁胜的肩头耸动了两下,猛地转过身:“你要是真能治好他,把我的命拿走都没关系!” 砰的一声,信号弹带出一缕轻盈的尾烟窜高到三十多米的天空,在夜幕中点亮了一颗熠熠发光的红星。 不久后,繁杂脚步声从北边如潮水般由远及近,暗色中出现了几十条手电长短不一的光柱。 按卫星电话中的约定,赵云航见到了秦康报信,这才带领一众手下循着信号弹位置风急火燎赶来。 在停车的灌木丛边上,两边人马聚合,对着女婿匆匆点过头,赵云航纵身两步扑上,和失而复得的儿子女儿抱在了一起。 一番互诉衷肠过后,透过迷离泪眼,赵云航看到了一个让他无名火起的人被秦康押到了身前。 那是穿着与女儿同款白裙的王述清。 “死人妖!冒充我女儿,活腻歪了!” 骂骂咧咧中,赵云航快步上前,飞起一脚踢在了王述清裆下。 看他捂着下体倒地上佝偻成一团,秦康想到了一句老话。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赵云航还想下手,被秦康从旁叫住:“爸爸,他已经没有异能了,挨不了你几下子。” 把已经抬起一半的脚板收了回来,赵云航脸上挂起残忍的笑:“就这么打死也太便宜他了,既然他这么喜欢扮女人,我倒想起了一个地方,很适合他。” 秦康没有过问是什么地方,这种事多想一秒都有些恶心。 左右上前两人,将只剩下半口气的王述清架起拖走。秦康又找到丈人:“爸爸,关于鲁胜……” 赵云航这才注意到藏在秦康身后的闪躲身影:“对!还有鲁胜,你个吃里扒外的王八蛋……” 赵云航向着叛徒奔近两步,却被秦康拦住了去路。 “小秦,你这是干什么?” “爸爸,正想和你说呢,我想问你把鲁胜借走。” “啊?”赵云航张大了嘴看向女婿,都有些糊涂了,“小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个人可是刚刚背叛过我!” “没事的,我有分寸。”说着,秦康扭头找到了瑟缩在鲁胜背后的消瘦少年。 拉起少年腕子,秦康把他带到赵云航身前:“他叫鲁良,也是小兰的同学和朋友,麻烦爸爸安排人把他带回楠京好好照顾,让鲁胜可以在我这里安心工作。” 这下赵云航也便明白了女婿用意,默默点起了头。 夜已深,风更冷,又叙过几句闲话,秦康和丈人分行两路,各回各家。 又历经两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等到秦康把一干人等都带回小区,各自安顿好,早已到了后半夜。 最后一站是46号楼,原先就安排了于幼婷在霍芷晴家中暂住。 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于幼婷对着秦康浅浅一笑:“哥!这趟真是我经历过最难忘的万圣节了。时候不早了,那么,晚安啦!” 她的手刚刚触碰到车门把手,秦康的声音从后响起:“等等!” 第425章 今生的羁绊 “哥,还有事吗?”于幼婷回头,忽闪着清眸一脸不解。 没有搭理她,秦康只是无声注视,目光像是要把眼前人刺透。 在前座等待了颇久,赵诗琪却始终未曾听到别的动静,便扭头来看。 于幼婷仍是一脸茫然坐在位子上,在她对面的秦康低垂着头,神情有些落寞。 赵诗琪是知道秦康把于幼婷拉住想干什么的,可眼前这副光景,让她想起了另一种可能性。 “老公,难道她和我一样?” 抬起一只手朝前摆了摆,秦康默默点着头:“虽然几率很低,可她偏偏就是。” “哥!姐!”于幼婷朝着两人左右回望,“你们说的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啊,什么几率高、几率低啊?” 伸手扶上于幼婷双肩,秦康看着她的眼神带起凝重:“车里没别人,我就把话说开了。之前你见到你诗琪姐使用了领域的能力,不觉得奇怪吗?” 于幼婷眼睛一下就睁大:“是哦,我刚见到诗琪姐那会儿,她还是普通人。” 秦康的眼底沉静如水:“她的能力是我给的,这是我们家最大的秘密。平时我都不让她使用异能,一旦在外人面前显露过,我都会把那个人的这段记忆擦掉。” 赵诗琪也从一旁解释:“但是修改记忆不是百试百灵的,在总体人群里存在很少比例的个体免疫,而你就是其中之一。” 于幼婷还未意识到背后含义,又问:“是吗?那要怎么办呢?” 秦康冲着她苦笑:“前段日子异能者们满世界找水熊虫的疯狂劲儿,你应该还记得吧!这个秘密一旦暴露,我就成了所有人眼里的水熊虫,从此怕是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他半低着头,一只手却从旁轻轻抚上了于幼婷的脖颈:“对不起,把你带出来一趟,是我害了你。” “哥……我不会乱说……”于幼婷终于明白了将要发生什么,声线已不住颤抖。 “老公!”赵诗琪从旁喊了一声。 秦康和于幼婷同时侧转过了头,赵诗琪却微闭起双眼:“还有一个办法……让她也成为我们自家人。” 悄悄开了门,秦康和于幼婷前胸后背紧挨着,蹑手蹑脚做贼似的钻进了卧房。 关了房门打开灯,秦康却没有见着预想中的人。 “沈曼音呢?” 于幼婷迎向他淡然一笑:“你让我当了孩子她妈,我还算尽心尽责,出门前就拜托芷晴姐帮忙看护着,这个点应该在睡了。” 牵起于幼婷的手,秦康心情却有些复杂:“当时给她这么洗脑,也就是一顺手的事。没想到,阴差阳错,我还真把自己套进去,成孩子她爸了。” 于幼婷嘿嘿笑了声:“说起来你也真够乱来的,我自己还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平白多了这么大一个娃,要不是有芷晴姐帮衬,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带孩子……” 秦康伸手到她唇边止住了话头:“刚才的事……” “我懂,只要有的选,你本来也不愿意杀我。就像诗琪姐说的,你还是心善。” 将于幼婷拥入怀中,秦康在她耳边喃喃:“你和我,都该谢谢她。” 于幼婷鬓发里带着洗发水的香,钻进了秦康鼻子眼,让他又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还有你的异能……” 她仰起头,明晰的眸子里绽开了桃花:“往后就拜托你保护我了,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只要有你在,有没有异能都无所谓了。” 秦康还想说什么,却被于幼婷在胸口轻轻一推。 “好了,孩子她爸!我们再不抓紧,等音音醒了,你帮我一起带娃吗?” 从夜色深沉到东方既白,几番意醉神迷后,于幼婷像一只困倦的小猫趴上秦康胸口,长长睫毛上粘着一星晶莹泪滴。 这是小女孩长大那一刻流下的幸福泪水。 之前沈曼音给她下勾魂引,捏造厌男人格的同时,也等于给她罩了层保护壳。 指尖轻抚着怀里人羊脂白玉般的脊背,心荡神驰间,沈曼音那张脸和于幼婷的脸逐渐融合在了一起,让秦康都有些分不清这是从她脑中看到的记忆画面还是自己的幻觉。 秦康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管那是什么,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羁绊,估计这辈子都解不开了。 昨夜差不多就是无眠,这一觉直接补到了下午,两顿并一顿吃过午饭,秦康又找到了柳静芸。 “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或许是指令过于简短,柳静芸像没听清似的倚在门框上,手足无措看着他。 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秦康觉得昨晚没睡好的那挂里应该也有柳静芸一份,没好气地说道:“是不是要和你说这回过去的地方离开你浩然哥近,你才肯屈尊移步啊?” 咒语又一次起了奇效,柳静芸木然的眼睛里焕发出神采:“我们去哪?” “先去楠京。” 刚刚亮起的眸子又蒙起了一层灰,柳静芸嘟囔着转身:“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 秦康从后讪笑着说:“的的确确是离开帝都近了两百公里啊,不信你查地图。” 开车过去的路上,柳静芸把自己包成了个粽子,像一团无机物似的安装在副驾驶座上,全程都没说过一句话。 唯一的两次破功,大概是手脚麻了翻下身,差一点就让她练成了阳神出窍的无上心法。 进了楠京城区,秦康熟门熟路找上了赵家那幢大楼,问过管理员葛叔,被告知鲁良昨晚上已经被送了过来。 虽然柳静芸的态度不咋滴,但治疗术确实是一绝,粉色光晕在鲁良胸口上照射了五分钟后,秦康还是第一次在这少年脸上瞧见了血色。 可是他康复后说的第一句话就让秦康的血压都升高了。 “小兰姐夫,谢谢你!我康复了,我终于有勇气追求小兰……啊啊啊——” 鲁良后半句话还在嘴里,耳朵皮却快被秦康揪了下来,被他一路提溜着拖到了窗边。 窗户哗一下打开,冷风呼啸着倒灌进来,钻进了房里每个人的脖根,头皮都为之一紧。 “照理说我那么大个人欺负你也不合适,可今天实在看不下去了。你小子能不能有点出息,满脑子除了赵紫兰那丫头有没有些别的?” “呜呜——可我就是喜欢她啊!” “你把她当女神,她当你是奴才。奴才是啥,有人形没人样,就是个物件。说什么喜欢,你也配吗?” 鲁良忽地止住了啼哭,怔住了。 关上窗,秦康把鲁良扔在了地板上:“想当奴才,就摆正自己位置,别惦记那些有的没的。但凡你还拿自己当人看就记住了,没有谁是离开哪个人就活不了的,从现在起活出个人样来!” 第426章 鸡鸣寺 说完这些,秦康便撇下鲁良不管,头也不回大踏步走出了房间。 他的背影被过道灯拉成长条,停顿在门口:“还不走,留下等着收红包吗?” 这句是对柳静芸说的。 像是刚从梦游仙境回归现实,柳静芸浑身一个激灵,赶忙跟上,踢踏的碎步声终被关闭的房门阻断。 经历了这么一出,秦康很明显心情欠佳,从楼道进电梯再回到自己楼层,一路奔走如疾风骤雨,柳静芸小跑着才没掉队。 回到自己房间门口,秦康扭头扔下句话:“今天晚了,明天上午九点出发。” 说完,他就闪身进屋,乓一声合拢了门页。 这一晚,秦康早早入睡,可睡眠质量却和时长起了反比,第二天起床居然还落枕了。 他揉着酸疼的脖子,拖着沉重身躯来到柳静芸房间外,送上清晨第一声问候。 敲门声过了几轮,房间里却未曾有半分动静。 怎么睡得那么死? 秦康正在奇怪,却见葛叔从楼道的一端现身,隔远了和他招呼。 “姑爷早!您这是……找柳小姐吗?” “对啊。” “天还没亮她就出门了。” “什么?”秦康一巴掌捂上自己脸,牵动了脖颈又觉疼痛难当。 “小女人在搞什么鬼?跟她说过上午有事的。” 葛叔抬腕看了眼表:“柳小姐说她去鸡鸣寺烧头香,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鸡鸣寺?烧香?”秦康用一种与外星人狭路相逢的眼神看着葛叔,“都这时候了,寺庙还开着?还有人信这个?” 葛叔咧嘴笑了声:“鸡鸣寺离开这里不远,平时就没少布施。这世道里能活下去,她们也多少沾了董事长的光。有好多人去那里求姻缘,听说很灵验。” 听过葛叔这番介绍,秦康也就明白了,冷笑着又问:“她怎么过去的?我现在只怕她脑子一热,把我的车当作香火钱布施了。” “没有的事!”葛叔赔起笑脸,“姑爷你带来的人,我们一律按最高规格安排,早让小刘开车送去了。” 对这个名字,秦康还有点印象,记得是赵家的专属司机。 别过了葛叔,秦康觉得与其歪着脖子吃一顿没有滋味的早饭,还是早些把小毛小病治好要紧。 看过地图,距离足够近,他连车都不想开了,就当作是一场晨练,慢跑着来到了鸡鸣寺杏黄色的山门前。 看着门前牌匾上苍劲有力的几个大字,秦康玩心骤起,两手圈在嘴巴上学了一声嘹亮的鸡叫。 回音飘荡在山野,佛门大开,等了一会儿也没有谁从庙里头冲出来问他收个门票香火钱。 踏入山门,脚踩着新积下的薄雪,耳里没了听惯的嘎吱声,倒还有些不自在。 秦康行经一座座佛堂神殿,探头望过一眼,都未曾进去,身上衣袂已沾染了檀香。 名为寺庙,这里其实是尼姑庵,只是眼下没有香客,也看不见师太。听说做法事是四点钟就起床的,这个点没人,秦康也没觉得多奇怪。 反正信女柳静芸心里在想什么他很清楚,所以此行目标也就明确——主管姻缘的观音殿。 送子观音像在烟火缭绕中泛起淡淡金光,座前摊开的蒲团上,端坐着一个看背影上了些年纪的老尼。 迈过差不多及膝高的门槛,感受这一派法相庄严,秦康在殿前站定,双手合十朝着观音大士行了个他也不知道标不标准的礼。 菩萨大度,不会在乎这些细节的。 上前两步,秦康在老尼身后站定,伸出的手又再度缩回,默视良久后开口:“师太……” 老尼稳坐莲花上,不动如山。 这种事不常碰上,秦康倒也觉出些棘手,只得又喊了几声,却仍然无人回应。 难道睡着了? 秦康抬头,观音正低垂着慈眉善目,观照着他这个红尘俗子。 俗就俗吧!酸疼的脖子提醒秦康,找人要紧。他放轻了脚步,绕到了蒲团前面。 师太的头低着,敲木鱼的手同样耷拉在地上,四周爬满皱纹的双眼眯合成一线。 秦康不禁哑然失笑,上了年纪是容易犯困的。 他朝向蒲团又挨近了半步。 只有半步,是因为他的脚滑到了一半就停住了。 虽然外表如常,可他却在师太身上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机。 同一时刻,像一只警铃在脑中骤然乍响,秦康直觉危险在逼近。 从上方逼近! 他僵直的脖子昂不起来,索性一仰身,摆出了铁板桥的姿势。 一把镰刀从头顶上方划过,带起闪亮弧光。手持镰刀的男人身披一件及踝风衣,悬停在观音殿的正中虚空,正用恶毒视线紧盯着秦康! 一击不中,男人将手上镰刀照着秦康掷出,打起了索命飞旋,拦腰切近。 秦康的两只脚接连蹬踏,把殿上的青石砖都踩裂,整身如箭贴着地板倒飞出去三米多远。 镰刀的弯刃嚓一下扎在了地上,带着刀柄发出震颤的嗡鸣。 秦康从地板上起身,男人从半空中落地,师太无声无息扑倒在观音像前。 直到这时,秦康才注意到,在男人身后绷直了一根极细的丝线,像极了武侠片里吊的威亚。 “柳静芸呢?”秦康冷硬发问。 “谁是柳静芸?我只知道卢美芸。” 这名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说话间,又有一人手举着半米长的木棍从殿外奔进,护在风衣男子身后。 风衣男不知何时已解开了威亚,向前迈开一步:“我的目标本来也不是你,识相的就当什么也没看到,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你好大度哦!”秦康歪着脑袋,脸上带起嘲讽,“我就不一样了,对我出过手的,就全都去死!” 他和风衣男几乎是在同时摸向了各自的衣襟。不同的是,秦康是去摸兜里的手枪,对面的男人则是大张了左右手,扯开风衣前襟。 随后,秦康的手枪停在半空,就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那个男人藏在风衣里的下半身什么也没穿,这场面实在辣眼睛! 一句变态还没骂出口,秦康只见着以男人下身为中心腾起一团白色光点,随即迅速扩散、隐匿无形。 不!那并不是消失不见,在佛堂烛火映照下,秦康瞧见了一根根纤细入微的丝线,交织而成一张直径足有三四米的大网,覆盖了他的周身角落! 第427章 眼不见为净 在被网子罩住之前,秦康叫停了时间。 绕回到风衣男子这边,秦康从他同伙手里接过木棍,先是一棒子敲在这家伙后脑,跟着用木棍从后撩开了风衣下摆。 天罗地网啪一下打上了观音殿的侧墙,配合着风衣男子适时发出的撕心惨叫。 “继续射啊!你不是挺能耐的嘛!”秦康一只手钳住男人的手臂扳到背后,另一手将木棍又顺时针往里拧了半圈。 那一刻,风衣男眼白上翻,绝叫声中失了魂。 一张接着一张,巨大蛛网层层叠叠,粉白墙壁上蒙起了一层诡异的灰。 秦康手上不停,木棍在谷道热肠里搅出了花:“佛门净地,行为不端,妄造杀孽,死有余……” 这个辜字出不了口。秦康无意间朝着蒲团方向瞥了眼,在师太扑倒的地方,横在地上的遗骸干瘪得像被压路机碾过才会有的模样。 他仔细端详着男人满是油汗的脸庞:“你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别杀我!”男人哭丧着脸扭回头,“我叫彭杰,是苏北异能者首领郭浩飞的部下,受命到楠京绑架赵云航的小老婆卢美芸。” 经他这么一说,秦康终于是想起来了。 “人呢?被你抓哪去了?” 彭杰用没有受限的另一只手朝上方指去。 秦康梗着脖子,有些艰难地移转视线,大殿粗壮的木制房梁上,悬挂着一枚足有一人大的白色丝茧。 木棍再一次长驱直入,彭杰于惨叫中又发射了一坨蛛网。 叫声卡带似的戛然而止,彭杰以及他的同伙也被移到了自己射出的蛛网前面。 时间恢复流动的那一瞬,展开的蛛网将他们两个牢牢包覆,像一幅双立人涂鸦似的黏在了墙壁上。 从怀里摸出一张扑克牌,秦康瞄准吊起茧的那根丝线一挥手。 白色巨茧从天而降,在落到地面前被秦康伸两手怀抱住。 在巨茧的顶端开了个口,柳静芸的脑袋露在外面,两眼闭起就像是睡着。 秦康扭头望向侧墙,带着怒气发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墙上的人体涂鸦呜咽道:“没做什么呀,就是你看到的,用蛛丝把她捆住。大概是吓晕过去了吧。” 秦康刚想移步,意外却在预想不到的地方发生,他发现自己两只手掌连带着胸前衣服都被蛛丝黏住了。 只是稍微挣了挣,两只手就跟沾了湿面粉似的,几乎齐根陷入茧中。 无奈之下,他在手掌上发动老化,这才摆脱了困境。 只是在衣服上也这么清理一遍,免不得弄出了片片破洞,就像是刚经历过一轮机枪扫射。 一脸阴沉来到观音殿侧墙,秦康盯着蛛网下的彭杰,眼里满是嫌弃:“你这异能看着恶心,处理起来更恶心,鞋底上沾了口香糖都没那么难弄。正确的打开方式是什么?” “要拿热水浸泡才能消除蛛丝的黏性。” 秦康扭头往柳静芸那边瞧了眼,总算有了不扯烂衣服能把她弄出来的办法了。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观音像前的干尸,眉头渐渐皱缩。 一手指向老尼姑,秦康问起:“你为什么要用那么残忍的方法杀她?” 彭杰的回应却很平淡:“因为我的能力啊,这些蛛丝不是平白来的,发射后要补充大量蛋白质……” “别说了!”秦康挥手打断,闭目良久才平缓过呼吸。 “你说你的目标是卢美芸,那你之前也没见过她咯?” “没呀,我刚从岩城过来。给到我的情报说是二十几岁,挺漂亮的。我在大楼外面守了两天,今早上看到她上了车,司机专送到庙里烧香,这才有机会下手。” 秦康注视着蛛网下的嘴脸,从鼻子眼里哼了声:“干得不错,可惜找错了人。” 没必要解释,他扔下震惊不已的彭杰,来到观音殿外。 在离开不远的一处厢房内,秦康找到了被人用绳子捆住了手脚的大小尼姑们,刚才从外头跑过来的同伙原先就负责看守她们。 重获自由,众尼对秦康连声道谢,又叙说了一番经历来由。 末世后香客稀少,今晨除了柳静芸,外来的就属彭杰和他同伙。他俩一路跟到观音殿,突下狠手制服了柳静芸,又将住持师太击倒,剩下的尼姑们虽有抵抗,无奈本就是女流,面对异能者更是力不从心,悉数被缚。 “那他们得手了怎么不走,还留在寺里干嘛?” 一位气质像是师姐的尼姑两手合十,向秦康行过一礼:“歹人们原本正要离开,就在这时候,佛祖护佑,从山门外传来一声鸡鸣。歹人疑心有变,才将那位施主吊起,又将我等隐匿在厢房内。” 秦康回了师太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等他带着尼姑们回到了观音殿,柳静芸已经悠悠醒转,可显然距离破茧而出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一众尼姑围上了住持干瘪的尸身,放声恸哭,哀声一片中夹杂起诵经的低语。 等一篇经文念毕,秦康找到了诵经的师姐,躬身合十:“师太怎么称呼?” “阿弥陀佛,贫尼法号妙音。” “敢请妙音师太帮我个忙。” “施主对本寺恩同再造,有任何请求但说无妨,贫尼定当竭尽所能。” “送我一根扁担。” “啊?” 扁担很快送到,秦康将一头直接贴上了巨茧,扛起另一头在肩,把柳静芸连人带茧像行李一样挑了起来。 他的一只脚刚刚踏出观音殿的门槛,妙音从后喊道:“施主请留步。” 秦康有些不解地回头。 妙音合十行礼:“施主,这两个歹人还在殿上……” “哦,他们是杀死住持师太的凶手,所以留给你们处置了。” “可是……”妙音面露些许难色,“出家人不可妄动杀念,这又是在宝殿之上。” 秦康朗声笑对:“请问师太平日里是吃肉还是吃素?” 妙音愣了下,随即回答:“贫尼严守戒律,自然是吃素。” 指着墙上的彭杰,秦康又说道:“众生平等,都要吃饭。师太的饭是菜蔬,这家伙的饭就是人肉,今天是住持师太,明天也可以是其他人。” 妙音目光流转,又一次进步躬身:“贫尼愚钝,望施主明示一二。” 秦康笑答:“眼不见为净。” 妙音抬起头,脸上是恍然大悟的表情,即刻招呼其余弟子:“去拿块布来,将佛像遮起。” 第428章 姻缘一线签 “你慢点走,我……我想吐!喔哦……” 脖子还僵着,秦康费了老鼻子劲回头也只能以余光瞥见一点儿。 柳静芸像个特大号晴天娃娃,挂在扁担头上晃晃悠悠,脸孔比纸还要白,止不住地干呕。 “我劝你最好是忍住,回去了才有热水把丝线泡开,要是现在吐了,沾在身上还得看一路闻一路。对了,你吃过早饭吗?” “别说了!喔哦……” 出了山门,踏上下坡的台阶路,扁担摇晃得愈发厉害,柳静芸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被甩出来了。 她到了忍耐的极限,眼看就要一泄如注,总算在最后关头身体停止了晃动。 脑袋还是晕晕的,柳静芸张开金星乱冒的眼睛朝外看去,只见秦康站定在长条阶石上,在他身前另有个小尼姑,正双手奉上一样物件。 “这是女施主在本寺求来的签。” 秦康的手刚触碰到那根竹条,身后传来柳静芸的嘶声高喊:“不许看!这是我的隐私!” 秦康都懒得理她,端起签文自顾自念了出来:“水中月似梦中影,镜里花如幻里情。” 僵硬的脖子费力扭回,秦康脸上是不怀好意的笑:“你还真是求了根上上签啊!哈哈哈!” 柳静芸羞红了耳根,欲哭无泪,真恨不得把头也埋进茧里。 另一头的小尼姑或许是感到了几分尴尬,从旁解释:“其实本寺祈福在传统上是求子的,不知从哪年哪月开始,坊间传闻就成了求姻缘,后来就以讹传讹,东风压倒了西风。” 秦康咧着嘴坏笑:“那你们这签到底灵不灵?” “那自然是灵验的。只不过……”小尼姑掠过秦康肩头,往丝茧偷瞧了眼,“我也是听师姐们说,万事万物都逃不出成住坏空,求子是无中生有,姻缘是聚散离合,这里头就有个平衡。所以来这里求姻缘,若是于红尘中寻觅真心人那是极好的,可如果是原本就结下的宿缘,那就……” “就会分手对吗?” “哇啊啊啊——” 望了眼在茧里头抓狂的柳静芸,小尼姑笑得有些难堪。 秦康将签文拿在手里翻转了两下,又问:“通常来说,这求出签来,还会有解签的,那里头又说了什么?” 双手合十,小尼姑躬身行过一礼:“平日里本寺解签都由住持师太掌管,可是施主你也看见了……先前妙音师姐也在殿内寻了半日,未有发现。” “行了行了!”秦康把竹签递还,“这签文就足够直白了,解不解都差不多。没其他事,我们就回了啊!” “施主请便,恕贫尼不能远送。” 等白色巨茧消失在视野,小尼姑折身拾级而上,却在山门和妙音撞了个满怀。 “施主人呢?” “已经走远了。” 妙音从缁衣中取出又一根竹签:“先前遍寻不见,原来是被压在了蒲团下面。” 她朝着山下远眺,嘴里喃喃:“这也是机缘未到吧。” “我看看,”小尼姑从妙音手里抽出解签文读了起来,“且惜身畔同途客,莫为虚缘误锦程。” 二尼面朝香客远去方向,合十施礼:“阿弥陀佛!” 挑着这么一件特殊行李,坐车自然是别想了,秦康就靠着两条腿11路,把柳静芸带回了赵家大楼。 进了大楼,不管路上遇见谁问起,柳静芸都紧闭着双眼,缩起脖子装昏迷。 直到秦康托管理员葛叔开了门,把她带回自己房间。 柳静芸连带着丝茧被整个打横塞进浴缸。 她嘟起了嘴:“你可以走了。” 秦康朝着水龙头微扬了下巴:“那你开个热水给我看看。” 丝茧从内部被带起一波震动,柳静芸咬着嘴唇回应:“我是说,你开了龙头就可以走了!” 秦康俯身拧开水龙头,顺带白了她一眼:“然后呢,要是泡开之前你翻了个身,脸朝下把自己淹死了,我不是白忙活一场嘛!” 伴着浴缸里注入哗哗水流,柳静芸毫无预兆地痛哭起来,两只红肿眼睛欲与水龙试比高。 梗着脖子瞄了她一眼,秦康把水龙切到花洒,照着柳静芸身上浇花似的打着圈:“好啦!人家小师父说的是宿缘,指的本来就是一对,你和李浩然八字都没一撇,手都没牵上还能怎么分?” “我不是为这个哭!” “那你为啥子呀?” 柳静芸低头,哭肿眼泡盯上了裹满全身的丝线:“这些……这些东西太恶心了,我……我不干净了!哇啊啊——” 拿手蘸着热水试了下蛛丝的黏度,秦康轻笑着说:“是啊!《蜘蛛侠》里都是骗人的,蛛丝根本不是从手腕上射出来。和泌尿、生殖共用同一根通道,确实不太卫生……” “你不要说出来啊!哇啊……我不想活了……” 比泡发黑木耳用了更长时间,白色蛛丝终于像下了锅的米线一样,在浴缸里散开。 可到了这时候,柳静芸全身衣服也不可避免的都弄湿了。 她毫无必要地在浴缸里蜷成一团,像是怕有什么会浮起来似的遮盖住胸部,怯怯看着秦康:“可以帮我拿一身换洗衣服吗?” 秦康在行李箱里一阵捣腾,又抱着一大叠衣物返回浴室。 他本想别过头去,可落枕的脖子不允许,只能以一个很别扭的角度,和内裤上的维尼小熊对视着笑出了猪叫。 柳静芸把浴缸里水花都拍得啪啪响:“出去!你快给我出去!” 为了把玷污的自己洗洗干净,柳静芸用了两个世纪的时间,久到秦康都躺在她床上睡着了。 感受到照射在面皮上的灼热视线,秦康微睁双目,眼前的柳静芸让他一度错以为搬回了鸡鸣寺里看家护院的怒目金刚。 “你……为什么还在我房间里?”她捏皱居家服下摆的指关节都有些发白,“还有,怎么可以躺我床上?!” “你也没机会睡了呀!”白过她一眼,秦康顺势在床上翻了个身,手指向自己脖子,“落枕了,帮我治治。” 一阵比一阵急促的呼吸,秦康都不由担心起她会不会气炸了肺,粉色光晕终于照上了他的后脖。 完事了,他舒服地活动了两下脖颈,却完全看不出要起床的样子。 “反正也误了出发时间,顺便把今日份的按摩也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