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雌虫过敏的雄虫殿下[虫族]》 第1页 《对雌虫过敏的雄虫殿下[虫族]》作者:糖丢丢【完结+番外】 简介: 帝国三皇子阑夜秋。 精神力sss级的绝世奇才。 自从17岁第一次在星际媒体公开露脸后,蝉联了九界最想嫁雄虫排行榜冠军。 由此可见,想嫁他的雌虫可以绕帝国星系一圈。 但可惜的是,他从不召见任何雌性。 甚至有虫暗地里传,三皇子是个喜欢雄虫的同性恋。 而真相却是,这位雄虫殿下有个不得了的秘密,他对雌虫过敏,一闻到雌虫身上的信息素就想吐。 哦,当然,除了一只虫以外。 * 啪啪前: 阑鬼畜:你喜欢我哪一点? 暴躁受:喜欢你滚的远一点。 阑鬼畜:啊,我真是爱死你了。 啪啪后: 阑鬼畜:你喜欢我哪一点? 深情受:全部。 阑鬼畜:啊,我真是没办法更爱你了。 如诸位所见:一直鬼畜攻x前期暴躁后期深情受 内容标籤: 强强 生子 星际 搜索关键字:主角:阑夜秋,维科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除了一只虫以外 第1章 楔子 「一定记得把门锁好,要是把那个黑眼睛的幼崽放出来,你就等着被十千亿瓦的核源灯烤成虫干吧!」 被警告的虫侍诺斯低头看着足尖,一点也不敢往老管家核桃皮一样皱缩的脸上瞅,隐藏在捲髮里的触角颤了颤,像菟丝子的茎尖儿捲成一小团贴在一起。 等头顶的巨大阴影像是被风吹走的乌云一样从划开,明亮的光透过三稜镜制作的万花筒屋顶再次光临,诺斯才松了口气。 拍拍胸脯,简直吓死虫了。 不就是关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虫崽儿么,还天生残疾没有精神力,连他这个a级雄虫都打不过,至于这么兴师动众么。 他端着盛满纯天然食物的托盘,绕过长长的迴廊朝那扇隐藏在魔植林深处的小门走去。漆黑的门板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浅绿色藤条,葳蕤茂盛。可近距离去看却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美好,柔软的藤蔓上荆刺遍布,长满了深红色的倒刺,对这个即将要靠近它的生物蠢蠢欲动。 诺斯嘆口气,要是雌虫碰上这种带有攻击性的魔植只需要伸出骨翅挥舞几下就能轻松解决,可对于他这样无法化形的雄虫来说,却必须用上工具。 他从腰间拔出量子抢对着门板上的魔植一通扫射,上面的藤蔓开始还会负隅顽抗几下,后来被子弹打断的茎断在地上落了满满一层,终于放弃这只难搞的猎物,把所有的藤蔓收缩成一只绿色的大球退到一旁,表现出自己的臣服。 哼,还算识相。 诺斯收回量子枪上前几步,例行公事般的敲了敲门,然后不等里面有人回应,就用虫纹解锁,把门拉开二十公分左右的缝隙,将另一只爪里的托盘塞进去。 只要放在地上在把门关好,他就可以结束今天的任务回去睡觉了。 想想躺在大床上抱着肌肉紧实的雌性喝朗姆酒的滋味,诺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不曾想,一只天蓝色巴掌大的球从门缝滚落出来,停在他的脚下。 这是什么? 诺斯楞了一下,弯腰刚要捡起,突然被一条翠绿色的藤蔓卷了起来朝空中狠狠一抛。他都来不及反应,就看那只蓝色的球已经朝王跟雌后寝殿的方向砸去了,虽然离得很远,但他却清楚的听见了玻璃碎裂的咔嚓声。 完了。 诺斯瞪大了眼睛,仿佛已经感觉到虫皮被十千亿瓦核源灯烘烤的灼热。 他没注意到一双白莹莹的脚从门缝中迈出来,一身白衣把柔软的长髮跟空洞的虫瞳映衬的比夜色更黑,浑身带着一股清冽的冷香。 听到声音,诺斯转身的剎那差点尖叫出来,黑髮黑眼的幼崽竟然真的存在! 返祖的亚裔虫族,原来不止存在于传说中。 那双比黑洞还深邃的眼睛却并没在诺斯身上停留,稚嫩的声音给虫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 「我的模型呢?」 受到剧烈冲击的小虫侍完全忘记了老管家的警告,近乎僵硬的指了指寝殿的方向,小幼崽望了一眼,光着脚经过诺斯,还低声说了句谢谢。音色低沉优雅,像是復古的钢琴声隔着海水汹涌迴荡,竟然让同为雄虫的他红了脸。 等他回过神才发现,那只小虫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空中残留信息素冷冽的味道。 等等!不是说这只虫崽天生腺体残疾没有信息素吗?! * 难得没有政务要处理的夜晚,雌后抱着两只金髮碧眼的小虫崽儿声情并茂的讲睡前故事,偶尔还会做出一两个搞怪的动作逗怀里的小傢伙咯咯直笑。 随着故事渐渐进行到尾声,可爱的幼崽们眯起眼昏昏欲睡,雌后动作轻柔的刚要把他们抱回小床上。就听头顶的玻璃咔嚓一声碎成无数块,雌后立即把幼崽们护在怀里,此时寝宫的警报声已经响成一片,怀里的虫崽被惊醒正哇哇大哭。 雌后眉头紧皱,碧蓝色的虫瞳闪过一抹戾色,竟敢偷袭寝殿,难道是异兽族的奸细? 忽然脚下咕噜一声,低头看去,一只蓝色的球形物体正停在脚边。 这…… 王宫的虫族近卫军已经把寝殿里里外外围了三圈,一大波雌虫已经展开骨翅盘旋在王宫周围四处巡查,同时张开防护网,将整个王宫的保护层进一步加固。 第2页 虫王一把将雌后跟幼崽抱在怀里,用精神力安抚自己的伴侣和孩子们。他握紧了拳头,不敢想像自己晚来一步的后果。 将军跟议政大臣也匆匆赶来,他们还带着精神力探测器,如果是偷袭者是虫族,探测器的指示灯会显示出蓝灯,如果对方是异兽族,则会显示出红灯。 终于,众目睽睽下一道白森森的影子出现了。当所有虫看见了那张黑髮黑眼的面孔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也放松了绷紧的神经。 三皇子阑夜秋,传闻中会带来灾厄的亚裔虫崽,但也是个毫无精神力的废虫。要不是顶着三皇子的身份,恐怕早就被扔到废星上自生自灭了,哪还能衣食无忧的长这么大。 对于崇尚战斗力的虫族来说,不能战斗的虫毫无活下去的必要,所以阑夜秋对于整个皇族来说就是耻辱,充其量就是一只浪费食物的米虫。 可是当阑夜秋经过探测仪时,上面的指示灯却突然亮起无法直视的蓝光,像是北极虫洞发出的极光那般耀眼,穿透玻璃屋顶射向苍茫的宇宙,贯穿不透明的星体在黑暗中画出一道笔直的蓝色光线。 在场所有见到这一幕的虫都惊呆了,尤其是亲手拿着探测器的议政大臣,在看见这副景象后足足楞了一分钟,才开始手足无措的敲打探测器,他觉得比其三皇子觉醒了这么强的精神力,还是探测器坏了比较靠谱。 议政大臣看向身旁的将军,「我已经不敢确定了,不然你去试试吧。」 将军上前走到三皇子面前,毕竟这是珍贵的雄虫幼崽,而且还是的皇族,刚开始他展开骨翅并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但两次精神线的触碰后,他就开始体力不支了。 只好收回骨翅急忙退下,转身看着议政大臣跟虫王汇报:「恐怕在双s级以上。」 议政大臣更加目瞪口呆,「我的老天,这怎么可能!」双s级的整个帝国也不过有七只虫而已。ss级以上,那不就是sss级了! 简直闻所未闻。 一般雄虫的精神力普遍都在a到c级别之间,这区间的雄虫占了75%,c级之下的还有d级到f级,这区间占了20%,不过这些都属于劣等雄虫,基本起不到太强的战斗作用。而a级别之上,就是s级到ss级,不过这些只占总比例的5%,而且ss级要远比s级更加稀少,可能近占0.01%。 而且一般雄虫5到6岁左右就会显现出精神力的等级,可三皇子却到了如今的17岁才检测出来,实在比一般的虫要晚太多。 今晚註定是个不眠之夜,整个王宫的虫都沸腾了。 三皇子阑夜秋,突然从帝国之耻突然变成了虫族的希望。原来虫生还可以如此梦幻。 可是被万众瞩目的主人公却对这一切都置若罔闻,仿佛独处于另一个不同维度的空间。他眼目光不加掩饰的盯着雌后和他怀里抱着的幼崽,一步步靠近。眼神执拗而空洞,像是被飓风撕破的窗纸,只剩下两副黑漆漆的框架。 看着十七年没有见过面的幼崽,朝自己不断走进,雌后清冷的外表也无法再保持沉静。他感觉自己的双手在发抖。 旁边的虫王帮他接过两只小虫崽,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别怕,去抱抱他,他也是我们的幼崽。」 雌后颤颤巍巍的张开手臂,正考虑如果自然的把他拥入怀中,就看阑夜秋忽然低头蹲在地上,捡起那颗天蓝色的地星模型抱在怀里。随后僵硬的,转身离开。至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雌后跟虫王都楞住了。 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渐渐远去,雌后喉咙一阵发酸,胸口近乎撕裂的剧痛蔓延开来。他也许知道阑夜秋的精神力为何觉醒的这么晚。 一般幼崽出生后,需要跟雌父跟雄父建立精神连接才能加速虫崽的发育,可阑夜秋刚破壳的时候被发现是返祖的亚裔,就被单独隔离,从来没接触过其他虫。所以才会觉醒的比正常的虫崽晚了十年。 刚开始他还会想念那只幼崽,可后来他的虫崽越来越多,每天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他已经快要把阑夜秋淡忘了,加上阑夜秋被检测出天生腺体缺陷,没有信息素跟精神力,他就把培养的重点都放到了ss级雄虫的老四跟s级雄虫老五的身上。 如果没有发生今天的事件,这个孩子会不会永远都一个人待在后院的魔植林里直到死去的那天。 想到这雌后捂着胸口呜咽起来,他朝幼崽的背影扑了过去,也不顾会不会受到对方精神力的阻抗。 当他结结实实把阑夜秋圈在怀里的时候,才觉得那种撕裂感慢慢消散。 令他更加欣喜的是,他的虫崽并没有抗拒他。这就说明幼崽也不讨厌被跟自己亲密接触吧。 还没等雌后美滋滋的想下去,阑夜秋当着所有虫的面,哇哇哇的吐晕过去了…… 第二天,王宫新颁布一条宫规:凡三皇子活动范围内,任何雌虫不得靠近。 第2章 「警报——警报——」 「飞行器左翼燃油泄露,预计10秒后安全舱向后弹出,请您做好准备!」 「10、9、8……」 6秒后,操控版上的倒计时指示灯闪烁两下忽然停止。又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坐在安全舱内的阑夜秋迅速捂住耳朵。 都已经设置成最小声了,怎么还这么吵。 「警报——警报——」 「安全舱向后弹出失败,疑似机械故障!请您做好紧急逃生准备!」 第3页 随后警报器上冒出一股黑烟,终于不再荼毒他的耳朵。 阑夜秋看着显示器上红色着火的区域越扩越大,渐渐铺满了大半个飞行器,尾部跟左翼已经被大火烧得脱落,只剩下右翼跟他所在的安全舱还在苟延残喘。 他晃动操纵杆,深邃的黑色虫瞳紧缩成一道竖线。 明明出门的时候飞行器已经全方位的检测了三遍,居然还会出问题,而且还是两处最要命的地方。 先不说连量子枪都打不透的碳素燃油箱会泄漏,单说安全舱会出机械故障这都够让虫笑掉大牙了。 众所周知,他的飞行器为了减轻重量,除了外部的金属框架,内部都设置成了软结构。整个飞行器内部根本就没有可以称之为「机械」的构造! 而飞行器内配置的安全检测系统,只有探测到金属元素时才会默认为机械故障。这足以说明有人在他安全舱里做了手脚,放入了某种金属物质导致了安全舱启动故障。 那些傢伙最好祈祷他别活着回去,否则…… 阑夜秋哼笑一声,俊美儒雅的亚裔面孔上看不出一丝即将面临生命危险的慌张。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从容的点了下操控版,建立精神连接,更换显示器界面,把附近有生命体星球的图像跟坐标都调出来。 他已经不奢望会掉在帝国统治下的星球了,只要有生命体,不至于刚着陆便要面临死亡就好。 没想到很快就找到了一个。随着图片被渐渐放大,阑夜秋嵴背勐然绷紧。 「伽蓝星。」 看着图片上湛蓝色的星球图片,阑夜秋默念出了它的名字。他从未在帝国的星系图鑑上见过跟远古的地星如此相像的星球。 都承载着一望无际的碧蓝色,大面积的水域,朦胧神秘的白色云层,像是一颗被雾气包裹的蓝色水晶球,简直美丽至极! 因为他的返祖血统,从小就与世隔绝,陪伴他的只有一屋子厚重的电子书。他在书上看到所有的亚裔基因都来自于地星,所以从小便对地星有着超乎寻常的情感。可惜地星在3亿年前就随着太阳系一起毁灭,破碎成无数齑粉归于黑洞。浩瀚的宇宙中再也找寻不到那颗美丽星球的踪迹。 而现在,他竟然因为意外而发现了一颗与地星如此相似的星球! 要不是安全舱空间太过狭窄,他都要举起双手振臂高唿了。阑夜秋控制操纵杆迅速锁定伽蓝星的坐标,启动加速装置,朝伽蓝星全速前进。 如果不出意外,再过二十分钟,他就能落到那个可爱的星球上。虽然资料显伽蓝星并不隶属于帝国统治范围内,可上面生活的主要族群依然是虫族,这样也好,至少交流不会有太大障碍。 如果那上面钥匙没有雌性的话就更加完美了。 阑夜秋用精神力制造出巨大的防护罩,将周围的火焰和宇宙流石屏蔽在外。随着残破不堪的安全舱一起脱离飞行器主体,迫不及待的扑向那广袤的蓝色怀抱。 「安全舱即将着陆,祝您旅途愉……」不等把最后一个字说完,头顶的能源提示灯啪一声熄灭,阑夜秋直接从安全座椅上弹射出来,带着棉花糖一样蓬松的降落伞,从半空中砸下来埋进了一片垃圾堆里。 还好有降落伞减压,不然有精神力护体也够他受的。阑夜秋刚从垃圾堆里探出头刚想唿吸一口伽蓝星上的空气,就闻到了一股令他严重不适的味道。 不是垃圾的恶臭,也不是烟囱里冒出的废气,而是雌性的信息素!甜腻到令人呕吐。 阑夜秋脸色一变,捂着口鼻,感觉到信息素正朝这边越来越近。他迅速调整自己身上的精神力跟信息素,将一切能被感知的数值降到最低。希望信息素的味道能被垃圾的恶臭掩盖住,不被对方发现。 可惜事实上,不到一分钟他就被对方从垃圾堆里拎出来了,没错!不是抱也不是背,而是被抓住衣领像对待牲口一样拎了出来。 阑夜秋被一只高大强壮、脸部还横七竖八好几道伤疤的雌性提着衣领到处打量,像是在挑货物的眼光让他非常不舒服。可他并不打算轻举妄动,也许伽蓝星跟帝国对待雄虫的态度并不一样。 如果是在王宫里,根本没有雌性敢靠近他,毕竟那要冒着违反宫规的危险。而他隐姓埋名在帝国统治下的其他星球熘达时,就算有雌性遇到他,挺多就买支花委婉的对他示好。而像这样被提着领子使劲看,他确实是第一次遇到。 这样的遭遇让阑夜秋新奇的同时,也让他产生了一个猜想,也许伽蓝星上的雄性地位很低?莫不是这个星球上雌少雄多吧。 如果情况真是这样,那倒还不错,至少他不用再被当成珍稀物种一样的对待了。 虽然现在发生的事情令他有些尴尬,但他还是决定忍忍算了。入乡随俗,在不超越他底线的情况下他并不想动手。 可是阑夜秋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彻底颠覆了他对伽蓝星这个美丽星球的认知。看着对方正在解他裤腰带的爪子,阑夜秋眸色渐冷,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你要干什么?」 被突然制止的雌虫愕然的看着他,随后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冷笑,「不过是经过信息素改造的伪雄,你还真把自己当成雄虫了!当了□□还立牌坊,也不趴□□上闻闻自己的信息素有多弱!」 阑夜秋眯起眼,并不懂他说的伪雄是什么意思。单从字面上理解,就是假的雄虫?而且还是经过信息素改造的? 第4页 这不禁让他联想到几年前在帝国首都星破获的一件大案,因为帝国雄虫的地位明显要比雌虫高,所以有些雌性为了获得福利,不惜铤而走险去黑市做腺体改造手术变成雄性。 可事实上手术的效果只是能让雌虫的信息素变得偏向于雄虫而已。并不能改变其身体的本质,还会导致雌性的强壮的骨骼肌退化,骨翅萎缩不能正常展开,最后还会影响血液循环而被迫截肢。 可以说是百害无一利。听这只雌虫的说法,难道在伽蓝星把雌性改造成雄性是非常普遍的情况? 很快,他的猜想就被证实了。 距离垃圾场不远处又来了五只雌虫,其中三只都光着上身,浓烈的信息素已经让阑夜秋的胃部开始翻江倒海。再这么下去,他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用精神力将这几只虫子弹出去。 其中一只红髮的雌虫打量着阑夜秋精緻的脸蛋,轻佻的吹了声口哨:「还不错,比白楼那边的伪雄漂亮多了,不会是逃出来的吧?要不是信息素太弱简直跟真的一样。」说着还想伸手在他脸上揩点油,被阑夜秋冷笑着躲开。 阑夜秋算是彻底明白了,恐怕伽蓝星上的雄性要比帝国星系的还少,而这里被改造成雄虫的雌性有很多。他显然是被当成这些人口中的「伪雄」了。 现在解释是绝对不可能的了,不然情况肯定比他被错当成伪雄更糟。果然还是要动手么? 六只高大的雌虫围过来,把他堵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圈里,每只虫脸上的贪婪的表情溢于言表。粘腻的信息素对于他这只对雌虫过敏的虫来说,简直就是嗅觉地狱。 正当他集中精神,打算速战速决时,一股独特的味道忽然飘散过来,吸入鼻腔后,就像被注射了一针兴奋剂,让他萎靡不振的精神瞬间恢復。 这明显是一只雌虫的信息素,可他却一点也不讨厌,甚至有些淡淡的好感。 视线朝着那股气味看去,只见一只白色短髮雌虫正从前面经过,他握着一只七寸长的金属盒子,薄薄的唇瓣绷出了一丝禁慾的弧度,上挑的眉峰微微紧缩,像是忧心着什么。更难得的是对方也有一双深黑色的虫瞳。 这只雌虫竟然也有返祖的亚裔血统,只不过没有他的明显而已。 发现这点后阑夜秋对这只雌虫的兴趣越发强烈了。他旁若无人的扒开那几只碍事的虫子朝对方走去,装作脆弱的样子扑到在对方身上。 「救救我」 被扒拉到一边的六只雌虫:「……」 正在专心走路的维科突然被阑夜秋拉了一把,手里的金属盒子摔在地上,里面的两只针剂掉落出来,一红一白就像魔法药水一样。 他看了看阑夜秋又看了看不原处的几只雌虫,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不耐的甩开被对方扯住的手臂,「滚开!」 像这种放弃性别,宁可出卖身体也不愿意去劳动的傢伙,死了最好。他才不懒得去救。 何况他的发情期马上就到了,到时候体能会有所衰退,他可不想为了只素不相识的虫子而树敌。到时候泥菩萨过江的是他又不是这傢伙。 旁观的几只雌虫看到阑夜秋对他们爱答不理的,却转眼扑到那只白头髮的虫子身上,同样都是虫子,凭什么就要被一只卖身的下贱虫子差别对待!心里立刻不平衡起来,那只脸上有疤的雌虫走到维科面前,一脚踩碎了那两只药剂。 本来还不想多管闲事的维科看见对方脚下咔嚓一声,淌出来一滩红白相间的液体。那一瞬间他虫爪上的青筋便暴露出来,敢弄碎了他花1000星币买的抑制剂,简直找死! 第3章 伽蓝星的地表温度要比帝国首都星那边高出10摄氏度左右,尤其中午的时候,温度已经不太适合虫进行室外活动了。不过阑夜秋还是将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臂上,抱着肩膀饶有兴致的看了一场精彩的格斗表演。 以前听说雌虫格斗的时候会化成虫形,甚至还会伸展出骨翅进行高空作战。虽然眼前的这几位并没动用骨翅,仅仅是普通的肉搏而已,却还是让他感到赏心悦目。 尤其是那只白色头髮的小可爱。出招干净利落,简直优秀极了。 维科一连放倒那六只嚣张跋扈的虫子以后,抹了把额头淌下的汗,五指将白色短髮向后拢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一转身,就瞥见站在对面正朝他微笑的阑夜秋。 一身看着就滑不熘手的皮,白得让虫难以直视。保养的这么好,看来出来卖也是要有资本的。 不过有什么用,再好看也不过是伪雄而已。能跟雌性生蛋么? 想到这维科冷哼一声,将领子解开两颗纽扣打算转身离开,手就被拉住了。 一抬头,居然还是那只烦死人的伪雄。 「滚!」维科本来就少到可怜的耐心,早就在抑制剂被踩碎的瞬间消耗干净。在他看来这只虫子简直不要脸! 自己已经帮他解决了麻烦,他还想怎样?要不是看对方是一只伸不出骨翅的残疾虫子,他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面对小可爱的暴躁,阑夜秋却相当有耐心,冒着被胖揍一顿的危险开始跟对方商量。 「我现在正在逃命,能不能收留我一阵子?别担心,我会把自己的住宿费跟伙食费都付给你,如果需要的话,家务我也可以承担一部分,只是我不敢保证做的能符合你的标准。」 第5页 听到对方的要求,维科下垂的嘴角忍不住抖了抖。他是幻听了吗?一只来歷不明的虫子大言不惭的要求住进自己的家?而且还表明他连家务都不会做。他还真把自己当成哪家的雄虫大少爷了! 短暂的震惊过后,维科一道白眼划过阑夜秋的脸,伸出两根手指嗤笑道:「给你两条路。一,立刻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二,被老子打得有多远滚多远。」 料到对方会拒绝,阑夜秋并不意外。他一点也不着急,美味的食物需要慢慢尝,美妙的虫也需要慢慢追。 阑夜秋看着那两根肌肉紧实的手指,关节处还长着一层薄薄的茧,喉结滚了滚。他不动声色的又朝维科走近几步,贪婪的吸了一大口带有对方信息素的空气,看着维科身后,扯出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好吧,既然如此我同意你的决定。不过在我滚之前,你可能要有点麻烦了。」 维科迷茫的看着他,满眼都是阑夜秋那口整齐且形状漂亮的银牙,还没搞清对方口中的『麻烦』是怎么回事,就被阑夜秋勐然抱住摔到在地上朝前滚了几圈,接着一阵枪声顺着头顶飞驰过去,维科抬头一看,发现好几枚子弹正穿过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 维科转过头朝射击的方向看去,墨黑色的虫瞳缩小成一个圆点,银色的虫纹在锁骨处若隐若现。带有冲击性气味的信息素更浓烈了。每当危险来临时雌虫都会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而在这紧张的氛围里,抱着他的阑夜秋终于抑制不住低笑着把头靠在对方肩膀上,像是瘾君子一样疯狂的捕捉着这股迷人的气味。 这可是几十年难得一遇的福利。 以前在王宫的时候,诺斯总会吹嘘自己雌虫身上的味道有多好闻,可在阑夜秋看来,他那伴侣的味道简直比几个月不洗的厕所还要命。 那种齁甜腻歪的味道,哪里比得上小可爱的信息素提神醒脑。 正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的维科突然脖颈一热,低头就看到毛茸茸的头顶抵在自己肩膀上,还带着一股不知名的冷香。竟然莫名的好闻。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这混蛋竟然发情了!对着同是雌虫的他发情了!难道做了腺体改造手术后性向也会发生变化? 维科耳朵一红,立刻推开占便宜没够的阑夜秋从地上爬起来,伸出背后的骨翅。虽然很想教训这猥琐的傢伙一下,但还是得先把麻烦解决了。 他骨翅一展,飞到了垃圾堆的最高处,一眼就望到了坐在悬浮艇里,正朝他举着枪的亚多。 那个智商负250的雌虫二哥。 观察到周围没有巡逻的军队。维科将离自己最近的废弃钢板高高举起,狠狠朝对方所在的位置丢去。同时嘴角勾出一丝不屑的笑。 坐在悬浮艇里都不敢出来,看来是做好了打不中就逃跑的准备。哼,就算活了几十年也还是个胆小鬼。 他维科还用得着去追?笑话。当年他在军校的定点投射成绩可是全校第一。说百发百中都算是有所保留了。 果然,不到十秒,就听到了「哐当」一声悬浮艇挡风玻璃被击中的声音。 旁观了全过程的阑夜秋很配合的拍拍手,由衷赞嘆道:「如果可以,我真想买束白玫瑰送给你。」 维科冰冷的虫瞳望见他闪过一丝异样。 「滚。」 「你真可爱。」 「哼。」 维科将对方击中后就从垃圾堆上飞了下来,并没继续进攻的打算,要是弄死了那个便宜哥哥他还得去坐牢,实在犯不上。 可阑夜秋的注意力却仍然留一部分观察着那边。因为生理构造的原因,雄虫的视力普遍比雌虫好,尤其是他这种精神力超高的,甚至可以看见几公里之外的景物。 他看见那只穿着辣眼的雌虫从钢板下面钻出来,手里还攥着一把类似量子枪的射击武器。 真正的量子枪是能射穿虫骨的,会对虫体造成致命性的伤害。可他这把,枪管做得很长,口径大,看起来是用氢能源代替的高仿。被击中大概会受轻伤,但不会有致命危险。 做出判断后阑夜秋舔舔唇角,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悄悄跟在维科旁边,在对方开枪的瞬间,他就在脑子里迅速算好了时间,当子弹距离维科只剩0.7秒的时候,迅速扑上去挡住对方的背部。 一切如预计中那样完美展开,在感受到子弹没入肩膀的时候,阑夜秋轻笑一声倒在了维科的背上。 第4章 阴暗逼仄的廉租楼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房间的构造几乎一览无余,厨房跟厕所之间只隔着一条脏兮兮的布帘。从侧面可以看到,一口型号袖珍的烧水壶跟马桶只有二十厘米的距离,地上还淌着一滩颜色诡异的浅黄色液体。 正用镊子往外夹子弹的维科动作一顿,顺着阑夜秋的视线看去,脸色爆红,立刻辩解道:「那是楼上水管坏了漏下来的!」 阑夜秋收回目光,报以微笑:「我知道。」 维科还打算解释些什么的嘴立刻僵在一个弧度,哼一声,故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但看到天蓝色的血液从弹孔里流淌出来时,又忍不住迅速拿起消毒药棉,小心翼翼的堵在伤口上。 「谢谢。」阑夜秋惬意的靠在沙发上,露出白皙精壮的上身,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体格,却意外的长了不少结实的肌肉。 第6页 面对阑夜秋的答谢,维科直接回復个白眼。 「谢个屁。我只收留到你一个星期,等七天一过,管你伤好不好都给老子滚蛋!」 虽然看同性的身体并没什么,却还是让维科有些别扭,处理伤口的时候尽量不往肩膀以外的地方瞅,平直浓密的睫毛频繁抖动。像蝴蝶翅膀,一下一下撞进了阑夜秋心。 注意到对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维科开始故意找茬。 「你之前不会是只亚雌吧,肩膀上连骨翅痕都没,还是做腺体手术的时候一併割掉了。」 亚雌的身体通常比雌虫纤弱,甚至比不上雄虫。而且跟雄虫一样都无法化形,也没有骨翅可以用于高空作战,根本无法参军上战场。最可悲的是生育率低下,几乎很难受孕。 相比之下,雄虫不但有可以作战和安抚伴侣的精神力,还在虫族的繁衍中起着非常重要作用。 所以即使两者都处于体能弱势,但社会地位却有着千差万别。当虫们提起亚雌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除了外貌便一无是处的废物。 维科说阑夜秋像亚雌,也是在藉机讽刺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阑夜秋笑了笑,很皮的吹了气,把维科额前的白色碎发吹起,露出两道纤长的眉毛。 他很真诚的说:「我不是亚雌,当然也不是雌虫。」 这句话可把维科逗乐了,把最后一条胶布粘在阑夜秋的后背上,呵呵两声:「你不会是想说你其实是只雄虫?」 「如果是呢。」 「哈哈哈!」 一通假笑后,维科砰一声合上医药箱,迅速收敛了笑容,表示这个笑话真是一点笑点也没有。 他在床上随手扯了一条看起来像被单的东西扔到阑夜秋身上,颜色发黄像是很久没洗的,不过上面还带着维科的味道,有些洁癖的阑夜秋意外的没嫌弃,很自然的铺开盖在身上。 他动了动蜷缩在下面的长腿,有些为难道:「其实沙发有点小。」还不是一般的小,只能蹲着睡的那种。 维科头都没回,粗鲁的甩掉脚上的拖鞋,抓了把头:「那你就躺地上。」 阑夜秋看着对面还算大点的床,继续蹬鼻子上脸,「就不能和你挤挤吗?」 「想死你就尽管来。」说完扑通一声呈大字形倒在床上。 看着横躺在床上的修长身体,阑夜秋的目光像扫描机一样从上到下扫了三遍才收回视线,和衣躺下闭上了眼。 他已经把真相说了,是小可爱自己不相信,以后暴露也不算他骗虫了。 通过半天的观察,阑夜秋觉得这边的科技可能要落后于帝国星系,但也不排除这里是伽蓝星的边缘地带或者废弃区,他必须尽快熟悉这里的生活方式跟行为习惯,在不暴露自己外国虫身份的前提下,修好飞行器回到首都星。 只是自己的光脑在着陆过程中不知掉在了哪里,要联繫帝国军部,必须先找到光脑才行。 而且他必须尽快行动,赶在那些杂粹发现他之前。 他出发前宣布的期限是三十天,如果逾期不会,那两个巴不得他消失的哥哥肯定会以此大做文章。等他消失的消息传遍整个帝国之后,大概宫变就要开始了。如果再有异族奸细趁机作乱,那时帝国的统治将岌岌可危。 虽然很想夜袭,但今晚还是先养精蓄锐吧。 没想到半夜阑夜秋就醒了,还是被一阵不太和谐的声音吵醒的。 阑夜秋因为对雌性信息素过敏的原因,这些年从未接触过任何雌虫。但这不代表他没有生理需求,而且都是自己手动解决的。 所以他立刻听出了对方是在干什么。 他悄悄睁开双眼,望向床上抖动的被子,嘴角绽开一抹玩味的笑。 看不出来他的小可爱居然这么狂野,家里还有外人就敢自己玩起来了。 只是很好奇,雌虫□□是用前面还是用后面。 还处在冰火之间的维科并不知道,一双漆黑的虫瞳正饶有兴致的盯在自己身上。要知道阑夜秋对他的评价,肯定会一拳揍过去再吐血三升。 其实这也不怪三皇子殿下,帝国星系的性教育都是雌雄分开讲的,没有过伴侣的阑夜秋不知道雌虫在发情期临近的时候,欲望都会空前高涨,甚至达到不睡前来一发就睡不着觉的地步。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到发情期结束为止。 终于像完成任务一样处理完欲望的维科像条死虫一样瘫软在床上,目光空洞的望着漏水的天花板,轻轻眨了下,落下一滴生理性泪水。 温热的触感划过脸颊,维科被吓了一跳,慌忙抬起手,胡乱的抹掉眼泪,然后嫌弃的抹在床单上。 自从20岁成年之后,这种每四个月都会经歷一次发情期的情况已经持续五年了。如果没有抑制剂,就会像发情的狗一样撕掉衣服跑到大街上到处祈求□□。政府免费发放的抑制剂都被那些可恶的贵族垄断,在黑市高价出售以此敛财。 根本没虫在乎,那些因为贫苦买不到抑制剂的雌虫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用半个月工资换来的抑制剂被踩碎了,他必须尽快弄钱再买,可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距离预计的发情期只剩下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 第5章 「早上好。」 维科睁眼就看到这样一幅景象。一只裸着上半身的白虫子正躺在旁边,柔软顺直的黑髮垂在脸上,单手拄头,侧着身体,目光玩味的盯着他。 第7页 尤其那道怎么压都压不下去的嘴角,简直让他条件反射的想揍虫。 他脸一黑,迅速推了阑夜秋一把,却发现对方的手臂还环在自己腰上,这么一推,直接让他也随着闪了一下。年久失修的的床被两虫弄得发出一声引人遐想的『嘎吱』声。 「好你个头,松开!」 维科手忙脚乱的扯掉对方的手臂,哑着嗓子怒吼:「你想死么敢爬到我床上!」 被锤了一拳的阑夜秋吃痛的揉了揉胸口,做出一副脆弱的样子。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爪痕解释。 「这还真不怪我,昨晚只是起来上厕所,就被某个梦游的小可爱掐着脖子一把按在床上。要不是我拼命护住护腰带,恐怕连裤子都剩不下了。」说着,他还把盖在下身的被子掀开,只见皮带上四个金属扣被拽掉了仨,仅剩的一颗被一根黑线吊在上面摇摇欲坠。 维科皱眉扫了阑夜秋脖子一眼,莹白色的肌肤上明晃晃的印着五道红彤彤的指痕,形状细长,关节处还带着半弧形勾刺,很明显是雌虫的爪痕。 他从出生至今从未有过梦有的经歷,可见此也不由得怀疑,难道昨晚他真对这傢伙做了什么? 想想似乎也不是没可能。现在自己临近发情期,这傢伙虽然是个假冒伪劣,但信息素还是贴近雄性的,很有可能在睡梦中嗅到对方的信息素,误以为是雄虫就扑上去了。 脑补到昨晚可能发生的一幕幕,维科气急败坏的踹了一脚床。直接把床踹得平移了半米,床下堆积的一摞花花绿绿的书全都倒下来,哗啦洒了一地。 阑夜秋看着满地带着颜色的封皮,忍不住拿起一本看了看,嗯……这个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小黄书? 「给我!」 刚翻开扉页就被对方抢去,阑夜秋勾着嘴角,意味深长的看向对方:「星羽帝国三皇子,阑夜秋,你喜欢他?」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恐怕这辈子都想不到,自己竟然在异国他乡被当成男主角写在了小黄书里。 而且那是什么书名,《霸道皇子狠狠爱》、《野蛮皇子的落跑王妃》? 一看这小说作者就没好好做调研。霸道、野蛮,这词儿能用在他身上? 最引人遐想的是,上面还带着一股冲击性的信息素味,明显是那什么的时候弄上去的。想到早在相遇之前小可爱就对一个虚幻的他抱有这种想法,阑夜秋眼神微妙的看着维科,把后者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维科低头一看手里的本子,整只虫立刻红成了一片火烧云。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踢床! 被发现小黄书就算了,偏偏还是这本,自己总翻着yy的。上面的纸页已经被浸湿弄得有些发皱了。有鼻子的一闻就知道怎么回事。 像这种事虽然每只虫子都会做,可拿到明面上却无比尴尬。 而且阑夜秋的问题简直搞笑。星羽帝国三皇子,他连见都没见过,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何谈喜欢? 虫的欲望跟情感往往都是分开的,就像难以自控又无法摆脱的发情期一样。他对三皇子的认知只有一句话:阑夜秋,精神力sss级的绝世天才。谁都知道,雄虫的长相跟信息素浓度都是跟精神力挂钩的,竟然能拥有这么强的精神力,那各方面势必都惊为天人。会幻想跟这种虫发生点什么也是无可厚非。 所以维科一直觉得,与其对着星网上的□□视频,还不如看着文字自行想像个理想伴侣要来得更爽。 想通这些维科也不觉得丢人了,他将手里的本子跟地上那一滩扔在一起,又踢了几脚,在书堆里踢出一条能下脚的路来。从床头拽起皱皱巴巴的外套胡乱套上。 「喜欢你个头。」说着他故意冷哼一声,讽刺道:「你一个雌不雌雄不雄的傢伙,也知道阑夜秋。你也不是也把他当撸料吧?」 「哈哈,实不相瞒,对着他我还真硬不起来。」 阑夜秋靠在床头,有些哭笑不得,刚才还美滋滋的想自己是小可爱的梦中情人呢,感情自己就是个撸料,连憧憬的对象都算不上。 他拨弄了一下肩膀上的绑带,潋滟的眼波随着视线扭转荡漾了一下。纤细的身体,配合苍白的脸色,一身病态美浑然天成。光看着就让强壮的雌虫生出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望。 看了十来秒,维科才发觉自己盯着对方的时间有些过长了,赶忙扭转视线,去门口找那两只不知道被他踢到哪里的鞋子。 他每天都要去附近的採石场工作,工作指标是从矿场开採1000公斤的矿石,再运到300公里以外的加工厂,确认所有矿石有用元素的含量均在30%以上,才能领取到300星币。 这个工资在整个伽蓝星不算低,但也绝对算不上高。不过还是能保障最低生活标准的。说白点,就是勒紧裤腰带还饿不死的程度。 如果单纯这么算,七天2100星币,确实够再买一支抑制剂的。可还得刨除工资中的税收,以及每天的伙食费,水电费,能源费等。这么一说,实际能攒下的星币肯定不足500。何况现在家里还住着个吃白食的阑夜秋,七天就是不吃不喝也扣不出1000星币去买抑制剂了。 除非…… 想到这维科握紧了拳头,不到万不得已,他真的不想做这个工作,即使得到的工资是採石场的几十倍也不想。 「今晚我要是没回来你就睡吧,不用留门。冰箱里还有半只营养剂饿了就喝吧。」说着,他开始捡起一只沾满泥土的皮靴往里穿。 第8页 阑夜秋温和一笑,「你脸色看上去不大好,有什么困难不妨说说,也许我能帮上忙。」 虽然他接触的虫不算很多,却天生对情绪变化很敏感,通过对方的表情、动作,甚至一句话一个语气都能感觉出来。直觉告诉他,维科正在为某些事感到担忧,而是这件事已经严重到影响他的情绪了。不可谓不严重。 听到这话,维科穿鞋的动作一顿,有些意外的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划过他肩膀纱布上浸出的血迹时又低垂下来。 「医药箱在厨房的壁橱里,6个小时换一次,记得换药前在手上喷点消毒喷雾,别让伤口沾水。要是来回拿取不方便,把医药箱放床头就行。」说完才感觉自己对这傢伙好像有点叮嘱过头了,又恶狠狠的补上一句:「好好歇着吧你,养好伤赶紧给老子滚蛋!」 撇下这句话,维科踩着迟到的尾巴出了家门。在门合上的一剎那,阑夜秋脸色如沐春风的笑意瞬间消散。面无表情的绝美容颜上,找不到一丝欢愉的痕迹。仿佛刚才那只温文尔雅好说话的虫只是个荒谬的错觉。 第6章 「哟,是你。」 阑夜秋隔着二百米的距离,尾随了维科一路,用精神力屏蔽了维科对他的感知,眼看着快要抵达目的地,就被一只大嗓门的虫子叫住,要不是他机智抓住对方迅速躲进gg牌的阴影里,就被维科发现了。 他到伽蓝星的时间不足一天,刚上大街就碰到一只认识他虫,概率还真是低。可偏偏就让阑夜秋碰上了。 等观察到维科朝前走远,他才抱着肩膀转身打量对方,还真巧,正是昨天围攻自己那六只雌虫之一。满身的香精味信息素熏得他脑仁疼,阑夜秋迅速展开精神防御网,将这股气味屏蔽在外。虽然精神力能屏蔽掉信息素,但他一直使用也会力不从心。 比其昨天赤膊,对方总算穿了件衣服,但感觉还不如不穿。粗壮的身体套着黑色紧身衣,把身上纹理分明的肌肉勒出一条条分割线,整只虫看起来就像一只巨大的虫形桑葚。 看得出对方是想显现出自己健美的身形,可效果却滑稽得令人捧腹。 阑夜秋看着他,薄凉唯美的唇角上挑出一丝弧度,略带讥讽,却被对方理解为饶有兴致。不禁将身体又朝阑夜秋靠近了些。 「宝贝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柯基。看你跟了他一路。怎么,被维科包养了?那个白毛穷鬼能给你多少星币,连抑制剂都买不起,到我这可以给你双倍!」 听对方提起维科,阑夜秋不耐烦的神情微微变换,「你刚才说他买不起抑制剂?」这些必需品难道不是政府免费发放,还需要买? 听到阑夜秋的问题,柯基忍不住哈哈大笑,还伸手想捏阑夜秋脸一下,被他嫌恶的躲开。 「宝贝你可真可爱,政府发放的抑制剂什么时候到过我们手里,还是说你以前是雌虫的时候领到过?这事怎么说呢,政府发布过相关公告,每个月也确实有大批打着『政府特供』标籤的抑制剂从工厂生产出来,可最终还不是到了」 说到这,柯基突然噤声,用手捂住嘴瞪大了眼睛。阑夜秋顺着对方的视线朝上空看去,才发现一架无人机正从头顶盘旋而过,射出两道笔直的红外线穿透云层瞄准了他跟柯基,发出嗡嗡的蜂鸣声。 阑夜秋明白,它是在警告。 像这种类型的飞行器他在帝都也见过不少,是用来辅助侦察兵监查违法行为的。只要拍摄的画面或者录入的语言有涉嫌违法内容,就会及时将录像传上传到总部,进行进一步审核管理。必要时可能还会上报给星际法庭。 阑夜秋一直觉得这么做有些阻碍言论自由的意思,让所有虫对政治以及军事不敢擅自发表自己的观点,可如今帝国的形式,却又不得不通过这种方式来维护国家安全。 毕竟周围的异兽族已经在步步紧逼了,他们还找到了可以化形成虫族的方法,入侵帝国内部肆意破坏,严重威胁了虫族生命和帝国财产安全。 一个不讲和不投降的种族,阑夜秋敬佩他们勇气的同时,也无法理解他们的固执。牺牲那么多生命只为了站在宇宙之颠,真的是所有异兽族民想要的吗? 等监查机飞远了,柯基才把挡住嘴的爪子放下。惊奇的看着安之若素的阑夜秋,「你怎么不害怕?」 「我为什么要害怕?」阑夜秋好笑的反问。 柯基风中凌乱的抓了把散开的捲髮,真有些搞不懂这只漂亮又古怪的虫子了。整个伽蓝星连未成年虫崽儿都知道的事情,他挺大只虫却跟失忆了一样问东问西的。甚至连政府的侦查机都不放在眼里。 要是被审判委员会下了逮捕令,无论审判结果如何都会被派发前线强制入伍参战。而那些被判参战的虫子,至今为止还没有一只回来过。 「你真是匪夷所思的存在。」感嘆一句,柯基连调戏的兴致也没了,他总觉得这只虫身上充满了诡异之处,要是惹了他,恐怕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方面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柯基打算找个藉口开熘,可阑夜秋却没放他走的打算。好不容易逮住一只没什么脑子的虫,正好可以打探一下维科的情报。 「你认识维科?」 柯基被他扯的一个踉跄,站直了身体才惊觉到阑夜秋的力气有多大。不是说腺体改造后,骨骼肌都会萎缩么,怎么比他这只健康雌虫的劲儿还大。 第9页 柯基擦着冷汗耸耸肩,「只是在一个採石场做过工,见过两面,不算认识。他刚来这边不久,脾气还臭,根本没虫愿意跟他说话。」 「採石场?」 不等阑夜秋再问下去,柯基赶紧指了一个方向,还给他比划了一个一目了然的地图。「沿着东边一直走,能看到一处能源补给站。那里离採石场也就三千米左右,旁边有路牌提示,要是看不懂随便找只虫问就行。」 可惜对方跟维科并不熟,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阑夜秋默默记下,还很好脾气的跟他道了谢。虽然柯基昨天对他无礼,但今天也算帮助了他,他对识时务的虫一向有好感。 他却不知道柯基已经暗自决定,下此再见到这只虫子一定绕道走,打死他也不会再主动搭话了。 等阑夜秋找到採石场附近时,已经临近中午。地面上的温度比昨天还要高出不少,光是暴露在日光下皮肤就已经有些刺痛了,无法想像维科和那些採石工是如何在这种高温暴晒环境下作业的。 想像着维科工作时的样子,阑夜秋心里莫名有了一丝烦躁,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的情绪感到手足无措。 在採石场工作的都是体格强壮的雌虫,一个个都裸着上身埋头举着铁锤往矿山上砸,被击碎的矿石迸溅到到处都是,散播着铺天盖地的粉尘和碎石块。空气中还溢满了随着汗液蒸发的信息素。 阑夜秋捂着鼻子,踩在凹凸不平的矿石上优雅的闲庭漫步,偶尔还会驻足观看一会,就像一个风雅的旅行者,跟周围的场景格格不入。 何况他身上还带着雄虫的信息素,虽然淡到几乎闻不到,可对于常年不见荤腥的雌虫来说,却是一盘极具诱惑的美味。让所有虫都蠢蠢欲动。 在他们看来,跟伪雄来一炮,可比躲在房间注射抑制剂的滋味好多了。 阑夜秋看着一道道恨不得把自己吞吃入腹的目光,自然了解这些虫子在想什么。不过他却毫不畏惧,大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架势。大摇大摆的朝他们走去,然后在雌虫堆里挑了一只信息素稍微不那么重的虫,嘴角上扬的问:「请问维科在这吗?」 被问的雌虫还是只不到16岁的未成年幼虫,因为他的发情期还没开始,所以信息素不如其他虫浓。刚才看着阑夜秋突然朝自己走来,立刻被对方唯美的笑颜迷得头晕目眩,竟有种被绣球砸中的错觉。 完全没意识到对方问的是另一只雌虫,只是傻傻的摇头:「没,他今天没来,请假去妖精街的斗场了。」 「斗场?」阑夜秋思索片刻,根据自己的理解加上一个字,「格斗场吗?」 小幼虫刚想回答,就被旁边的虫子抢过话头,故意添油加醋的说:「什么格斗场!不过是出卖色相供那些贵族玩乐罢了,都是些不要脸的虫子才去!」 阑夜秋不动神色的将视线转移到对方脸上,故作天真的问:「出卖色相是什么意思?能不能具体解释一下。」问这句话的时候,他藏在兜里的手已经捏碎了刚才在地上捡起的一块石头。 第7章 「还能什么意思。」 见阑夜秋感兴趣,雌虫停下手中开凿矿石的铁锤,开始兴致勃勃的诋毁,像只聒噪的大喇叭一样喋喋不休。旁边工作的虫子见状纷纷发出嗤嗤的鼻音,表示不齿。 啧,损虫不利己,说的就是这种虫。 「我看你连妖精街都不知道,新来这边的吧?」 阑夜秋没有肯定也没有反驳,对方就当他默认了,毕竟伽蓝也有不少伪雄为了讨生活走街串巷卖身的,他们大多居无定所,一部分是触犯法律怕被政府抓住的亡命之徒,另一部分就是周边星球偷渡来的情报贩子。 反正那些虫只针对政府,对他们这次平头百姓又没有危害,加上伽蓝星常年的腐朽统治,早让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族民怨声载道,巴不得伽蓝政府垮台呢。 所以就算发现疑似这种情况的虫,他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般不涉及到利益纠纷,他们是不会主动举报的。 他对阑夜秋继续道:「妖精街就跟它的名字差不多,五光十色斑驳陆离。去那里的虫,不是高高在上游戏人间的贵族,就是抛弃尊严为了金钱不顾一切的低等虫。所谓的斗场也不过是一些癖好特殊的雄虫喜欢看雌虫厮杀的血腥场面而建立的。为了增加格斗的趣味性,他们还要求参加格斗的雌虫穿上暴露的情趣内衣,以便一边欣赏激烈的格斗场面一边窥视着乍泄的春光。」 说到这,雌虫眯着眼,在阑夜秋精緻的侧脸上划来划去,声音故意放轻了不少,「你知道的,穿上那些衣服雌虫连骨翅都展不开,又怎么全力以赴的战斗呢?所以有很多雌虫都没能活着走下擂台。」 阑夜秋蝶翅似的眼睫眨了眨,几乎是看着对方头顶三公分的地方把话问出来:「这么了解,你去过?」 「当然没有。」 雌虫立刻笑着否认,「不过确实有过打算,毕竟工钱是这里的几十倍,不用赢,只要不被打死就能得到。假如碰上的对手都比较弱的话,兴许还能得到更多的奖励,说不定得到当天格斗冠军的头衔,后半辈子都不用在採石场工作了。」 「哦?那你为什么不去。怕死?」 雌虫抱着肩膀摇头,神情突然变得非常倨傲,连下巴都扬起了弧度。 第10页 「因为我有尊严,不像某些不要脸的虫子一样甘愿趴在地上去舔那些贵族的脚趾。维科那傢伙平时装得道貌岸然,最后还不是主动掰开屁股凑上去,估计这次去斗场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仗着自己那几分姿色勾搭上哪个贵族呢!」说着,狭长黝黑的脸上全是轻蔑之色。 「呲——」阑夜秋抿着薄唇突然低笑起来,把对方吓了一跳。 「你笑什么?」 阑夜秋直言不讳:「我在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一把年纪却只能在採石场砸石头了。」 「你说谁一把年纪!」雌虫今年42岁,虫族的平均寿命在200岁左右,这个年纪完全还是青年,结果到了阑夜秋嘴里就变成了一把年纪。哪只雌虫也不愿自己被说老,何况还是被一只伪雄说。 看着对方朝自己伸出拳头,阑夜秋退后一步,在躲避雌虫攻击的同时,从口袋里拿出手套慢条斯理的带上,他可不想徒手触碰气味这么难闻的虫子。 众目睽睽下,只见一只身体纤细的伪雄扯住一只体型是他两倍不止的雌虫举起来一把扔出去,直接撞碎了一大块矿石。而且整个过程中,对方一点反击之力也没有。 所有围观的虫都惊愕的停下了手中的铁锤,瞪大眼睛记录下这一幕。 阑夜秋走过去,直接把弄脏带血的手套脱下来扔在对方奄奄一息的脸上,笑意嫣然:「我觉得在获得尊严之前,你还是先学会怎么做一只虫比较好。」 快要走出採石场的时候,阑夜秋被叫住,回头看,竟是刚才回答他问题的小幼虫。这孩子脸上全是矿粉,黑黢黢的。骨架看起来也比其他同龄的幼虫小,明显营养不良的样子。 「什么事?」阑夜秋看着他生出几分同情,他早年在帝国游歷的时候也帮过不少这样的孩子,也不知道现在都怎么样了。 「那个……」他第一次面对这么好看的虫,实在有些不知所措,要不是脸上蹭满了矿粉,就会暴露他此刻的害羞。 「你是维科哥哥的朋友吧,刚才多利的话你别在意,维科哥哥根本不是那样虫。」 阑夜秋打量这只小虫的眼神变了变,心想我当然知道小可爱不是那样的虫,但嘴上还是好奇的问:「此话怎讲?」 被一双那么好看的眼睛盯着,小虫子结巴了好几下才把话说出来:「其实多利也想去要妖精街工作,总幻想自己能遇上个贵族雄虫少爷飞黄腾达。可那里只招收外形漂亮的亚雌和帅气的雌虫,他被拒之门外,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嫉妒维科哥哥好看才会那么说的。」 看阑夜秋并没表现出厌恶的神色,小虫子暗自松了口气,说话才顺熘了点。毕竟刚才单手扔飞多利的一幕,对他来说冲击性实在太大了。 「我相信维科哥哥不是贪图金钱的虫,他说话虽然很兇,但心地善良,还主动帮了我很多。他去妖精街肯定有自己的理由,请您作为朋友一定要相信他!」 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小虫子激动的眼眶有些湿润。偷偷瞧了阑夜秋一眼,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又好看,又强大。在憧憬对方的同时小虫也有些惋惜,这么优秀的雌虫为什么要做手术把自己变成伪雄呢?大概也有身不由己的原因吧。 阑夜秋发现小孩的看着自己的目光突然多了一丝同情,抿紧的唇角不禁往上扬了扬。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谢谢你。」 「嗯?」小虫子身体一怔,近乎僵硬的抬起头。 阑夜秋把手收回去,笑了笑:「谢谢你帮维科说话。」 …… 妖精街的位置临近矿石加工厂,两者之间只隔着一条排放废水的河,河面上冒着滚滚黑烟,还发出带着酸味的恶臭。 大概是在当地比较闻名的缘故,阑夜秋几乎没怎么费力就找到了。 偌大的彩砖广场上停满了悬浮艇,四周都用镶嵌着碎星石的钢化玻璃笼罩起来,外面还焊粗实的铁架,无论从里还是从外看,都像一只巨大华丽的鸟笼。 鸟笼入口处站着两只守门虫,一只负责核实身份,另一只负责登记入场名单。阑夜秋站在门口正考虑如何混进去时,就听不远处响起了激烈的争吵声。 阑夜秋下意识回头,就看见一道眼熟的身影。形状完美的眉峰微微挑起,那只穿着辣眼的雌虫,他是不是在哪见过? 第8章 「怎么办?他已经开始怀疑了,昨天又说幼崽不像他,再这么下去我们俩都会完蛋!」辣眼的雌虫揪着雄虫的手臂不依不饶,阻止对方离开。 而那只大腹便便的中年雄虫显然已经被纠缠的不耐烦,对着雌虫的腹部就是一脚。大概是常年好吃懒做不运动的关系,被踹的虫纹丝没动,他自己却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不甘心的怒吼着又打了对方一拳。 「当初是你背着自己的雄主爬上我的床!就算暴露了也是你涉嫌违法,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要脸的东西放开我!」 被打的雌虫肩膀发抖,强忍着雄虫的羞辱不敢动手。在伽蓝星,无论何种情况出手伤害雄虫都是重罪,何况对方还是个贵族。 「被发现了我要进监狱,你也跑不了!你以为他会放过你么?何况劳伊斯还是你的幼崽,你忍心他以后都要遭受那家人的虐待吗!」 提到虫崽儿的时候,他声音都带着一丝哽咽。当初他只想赶快怀上虫蛋,在雄主家坐稳雌侍的位置,却没料到幼崽长得一点都不像他,反而像极了偷情对象。 第11页 最近雄主经常把幼崽抱过去看,还问别人跟他像不像。现在还能用虫崽儿还小没张开敷衍过去,等以后可怎么办? 万一雌君跟其他雌侍从中挑拨,要雄主去医院进行基因检测,到时候事情败露,不但他要被送进监狱,连他的幼崽也要遭受非虫的折磨。 伽蓝国对背叛婚姻的雌虫一向严惩不贷。联想到他和幼崽以后的悲惨生活,不禁潸然泪下。 不过那只雄虫显然无法与之共情,他烦躁的扯开对方的爪子,看了看手錶:「我当初说过,要是你能生下雄性虫崽儿我就跟那老傢伙说把你要回家,是你自己不争气,生了只没用的雌性幼崽。像这种幼崽我家里要多少有多少!少几个又怎样?」 说罢拿出光脑,手按在触控萤幕上点开了一键报警的界面,「亚多,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这次不报警抓你,否则,你知道下场。」 被雄虫撞开,雌虫脸色煞白的转过身,隔着几百米的距离阑夜秋也看清了他的脸。正是昨天偷袭小可爱的那只虫,怪不得眼熟。 看着嚣张跋扈,原来却是只寄人篱下的可怜虫么。 虽然对刚才那位雄性的做法感到不齿,但他却并不同情这只雌虫。无论是谁,都要为自己的错误行为付出代价,只是可惜那只无辜的幼崽,却要因为雌父的错误受到影响。 阑夜秋收回目光,没想到却被刚才那场闹剧的主角盯上了。看着油光满面的雄虫对自己露出猥琐的笑容,阑夜秋没有迴避,而是迎着对方的目光看去,莞尔一笑。 这一笑,把对方看得心花怒放。刚才被纠缠的怒气统统一扫而空。 虽然阑夜秋身上带着雄性的信息素,让他闻起来有些不适,不过这副姿容,就算是真的雄虫也无妨。 他自以为英俊潇洒的走过去,不知道肚皮上绷不住的肥肉已经露出西服外了,像个怀胎九月的孕虫一样颤啊颤。 「宝贝儿,在等虫吗?」 阑夜秋抱着肩膀:「是啊,时间已经过了,可约我的虫却没来。」 「那真是可惜了,又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傢伙呢,竟然让您这么美丽的虫在这傻等。」对方伸出手,想装作怜香惜玉的样子趁机牵起阑夜秋的手,被后者不着痕迹的躲开。 阑夜秋问:「你也是来看表演的?」 雄虫点头。 「那你知道要在哪里买门票吗?』 对方被阑夜秋的问题逗得哈哈大笑。 「宝贝儿你是第一次来吧,这里可没有门票这东西。」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张雕刻着蔷薇花镂空花纹的精緻黑卡,给阑夜秋展示:「格斗场必须有贵宾卡才能进入,这个只有贵族才有。不然就只能花一万星币去办一张临时卡。怎么,约你的那只虫没给你办过吗?」 他一边用像金鱼一样微突的绿色眼球窥视着阑夜秋,一边在心里噼里啪啦打着小算盘,算自己今天有多大把握能把这只好看的虫子搞上床。 作为一名雄虫,还生来就有着得天独厚的财富和地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不为过。现在虫到中年,雌虫跟亚雌他都玩了不少,但伪雄还真是第一次。不知道到了床上会是怎样一番滋味。 雄虫舔舔肥厚嘴唇,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丝毫没注意到身旁的阑夜秋已经把视线锁定在了他的黑卡上,纯黑的虫瞳泛起幽幽寒光。 还自作多情道:「如果宝贝儿愿意,鄙人愿意帮忙办一张临时卡与您共同欣赏表演。就不知宝贝儿可否赏脸了。」 「帮我办一张?」 阑夜秋笑弯了眉眼,「那倒不必了。」 说着,伸手直接将对方手中的黑卡抢走,晃了晃,「我要这张就够了。」 对方鼓熘熘的眼睛一瞪:「你……!啊!好疼啊好疼……」 抱头倒地的虫子像只巨大的球一样蜷缩着四肢滚来滚去,哭喊的比雌虫分娩还用力。再这么下去很快就会被其他虫发现。 阑夜秋啧啧两声,只用了一点精神力就这样,这个国家的雄虫到底是有多弱。 因为天生精神力逆天,他自觉醒开始就学着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以免使用的时候暴走伤及无辜。刚才那一下也就跟头撞门框上的感觉差不对,压根不至于疼成这样。 他走过去一脚踢在对方头上,直接把嗷嗷大叫的雄虫踢晕过去,然后在对方头顶点了一下,将其记忆消除。 做完这些,阑夜秋拿着黑卡正大光明的从正门进去,从动作到神态自然流畅,根本没虫怀疑这是个冒名顶替的假贵族。 阑夜秋从门口服务虫端着的托盘里拿起一张面具扣在脸上,快速朝格斗场的位置走去,耽误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错过了什么精彩的好戏没有。 他对照着黑卡上面的座位号,朝阶梯观赏台上走去,就听尖利的播报声在头顶响起。 「有请我们的下一位挑战选手,白色天使——维科!」 第9章 阑夜秋站在两排座椅间的过道中,朝闪光灯聚集的擂台看去。刺眼的球形灯下站着一只穿浅橘□□耳装的雌虫,脖子上拴着寒光凛凛的锁链,像是一棵飓风中岌岌可危的树,在一片欢唿的擂台上投射下一片黑色的虫形阴影。 他双目通红,背后展开的骨翅收起了一半,整个上半身的皮肤已经被虫血染成了天蓝色。本该是勾勒魅惑的衣服,此刻却只看出了血腥的味道。 第12页 而在他脚下,已经躺倒了七只雌虫。均赤身裸·体的停止了唿吸声。他一连打败了七个对手,如果没有雌虫再上来挑战,他就是今天的格斗冠军,然而,却还是来了一只不怕死的虫子。 他握紧拳头朝幕布后看去,一只穿着长靴和破旧牛仔裤的白髮雌虫走上来。柔和的面部轮廓上却生着一双目光凌厉的眼睛,让人难以直视。脸上不但看不出一丝即将面临生死之战的恐惧和紧张,甚至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已经鲜血四溢的牙关再次咬紧,直觉这会是个难缠的对手。 维科一现身,嘈杂的台下再次一片譁然。 「以前从没见过的新面孔,长得够漂亮,怪不得今天的茶点钱加了一倍!」 「确实好看,不过他怎么没穿这里的制服。包得跟粽子一样有什么看头啊。」 「你不懂,一上来就露着便不值钱了,这是吸引眼球的策略。下次指不定还上来个戴面具的呢。」 说这句话的雄虫抿口红酒,一转头就看到了刚入座的阑夜秋,正好脸上带着面具。还带着笑意问他:「你是说像我这样吗?」 被问的雄虫看着他夹在指间的黑卡咽了下口水,哑口无言的摇头。对方是当地正儿八经的贵族,可不是他这种土大款爆发户能惹得起的。要是对方一个不高兴,给自己安个侮辱贵族的罪名,就算雄虫有免死特权也够他受的。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阑夜秋并没为难他,只是安静注视着擂台上维科的一举一动。他大概已经猜到了小可爱来打擂台的原因。 通过柯基的话就能了解到,这里的政府统治非常腐败,阳奉阴违的事情早就不知凡几,普遍到所有虫都见怪不怪。 抑制剂作为一种必需品被剋扣,大批的雌虫只能花高价去黑市购进。而採石场的工资并不高,那天维科的抑制剂被那只挑衅的雌虫踩碎,他肯定是因为积蓄不够再买一份才会到这里拼死一搏。 说到底,好像还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 阑夜秋曲起修长的食指抵着下巴蹭了蹭,忽然动作一顿,没有及时收回的指甲在莹白的皮肤上划出一道红印。 本以为稳赢的局面,没想到他只是走神了几秒,擂台上的局势便陡然逆转。 刚才还处在上风的维科已经落得节节败退的地步,被对方攻击的毫无还手之力。只能退缩到擂台的一隅,撑起骨翅勉强防御着对方的进攻。 阑夜秋眉头一皱,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心头。 维科的身手他是见过的,干净利落,绝不会这么拖沓。而且投射那么厉害,怎么会连对方的要害都打不中呢。整套动作完全没有技巧可言,无论是力道还是策略,就像个刚学会格斗的孩子。 总之维科的状态不对,非常不对。 随着台下众虫的惊唿,维科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与之对战的雌虫从旁边的武器架上抽出一把弯月形的长刀,刀柄上还繫着飘逸的红色流苏,配着银亮锋利的刀刃简直锦上添花。 说起来阑夜秋也是个冷兵器控,如果不是这把刀已经朝小可爱砍去了,他估计还会手下留情夺过来好好欣赏一番。 「什么?!」 雌虫对着维科砍下的弯月刀,突然被从四面八方刮来的狂风改变了角度,猝不及防,雌虫双手高举跟紧握的弯刀一同摔倒在地,刀身磕在擂台的星石柱上,咔嚓一声断成两截。细细看去,断掉的刀面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裂痕,刚才那阵风竟然蓄着丰厚的攻击力。 明眼虫都能看出来,这肯定是雄虫的精神力所为,而且能将气体流速操控到这种程度,对方的精神力必定不可小觑。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阑夜秋也不得不现身了。他站起身,从面前的装饰花瓶里抽出一朵白玫瑰,大大方方走上擂台,将洁白又荆棘遍布的花朵插进了维科胸前的兜里。 在俯身的一剎那,两只虫都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阑夜秋惊讶的是,在小可爱身上嗅到了浓郁极致的信息素,如果换了一只虫在这,肯定要被这味道辣瞎眼睛。 维科竟然发情了?发情期不是还有一个星期么,怎么会突然提前? 而维科惊讶的是,这只雄虫身上的信息素怎么会跟家里那只废虫的味道那么像,都香得让他想把对方嚼碎。 糟糕,离这么近身体更热了。 维科盯着阑夜秋的面具,昏昏沉沉的咬了咬下唇,好想嚼虫啊…… 阑夜秋按住维科不断撕扯衣服的手,摸了摸对方的头顶,「乖,再忍忍。我很快带你离开这。」说完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对方身上。 他可不允许除自己之外的任何虫看到小可爱的身体。 阑夜秋脖子上有一个水滴形的微型储物器,里面放着一些生活必需品。其中就有不少衣服,说来也幸亏今早他换衣服的时候维科已经出门了,不然被揭穿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他走到那只已经爬起来的雌虫面前,问:「按目前的情况来看,维科是铁定要输给你了。不过我刚才看了格斗场的规定,第三十二条,如果有虫自愿替擂台上的雌虫参赛,那代替者所得成绩也归参赛的雌虫所有。我这么解释没错吧?」 对方听着阑夜秋的话,不明所以的点下头,就听阑夜秋语不惊虫死不休。 「那接下来就由我代替维科与你格斗,因为雌性没有精神力,雄性也没有骨翅,为了比赛的公平起见,我们就单纯的肉搏,你觉得如何?」 第13页 被问的雌虫目瞪口呆,喧闹的格斗场霎时间沉寂无声。所有虫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有雄虫愿意为雌虫格斗?! 这简直闻所未闻! 阑夜秋站在高高的擂台中央,对着台下已经被惊吓到近乎木讷的虫们宣布:「今晚我将作为维科的护花使者,为我的白玫瑰赢得一切荣耀。」 第10章 幕布后紧锣密鼓的奏乐声再次响起,连主持的司仪都有些激动的难以自持,一对触角从蓬乱的头髮里颤颤巍巍伸出,像天线一样笔直的立在头顶。拿着话筒,尖利的嗓音如同走了音的管弦乐器。 「下面有请伯恩侯爵代替参赛者维科,与我们的无冕之王,萨拉对战!」说完嘎嘣一声,他再也抑制不住的捏碎了话筒的手柄,从手心掉落了一地的黑色残片。 这绝对是虫族开天闢地有史以来第一次雄虫与雌虫对战的格斗比赛,如果今天有哪位王族到场的话,说不定这次格斗还能载入史册名垂青史。想不到他有生之年,竟然会亲眼目睹到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阑夜秋站在原地平静的挽起衣袖,从衬衫下摆撕扯下两条黑布,一圈圈缠绕在手掌间。动作有条不紊,最后在手腕处打了个漂亮的结。 手指张握几下试试捆绑的松紧程度。貌似还可以。 抬头看向对方,「我准备好了,你呢?」 萨拉看着阑夜秋那纤细白皙仿佛轻轻一掰就会折断的手臂嚅了嚅嘴唇,他到现在为止还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接下来自己竟然要跟一只雄虫格斗,而且还是一只精神力非常强大的贵族雄虫。 伽蓝星的雌虫从小就被教导,雄虫是天,是上帝,每只雄虫都是极其珍贵的易碎品,一定要捧在掌心小心呵护。 在这种教育和社会背景的薰陶下,他从小到大见到雄虫都是毕恭毕敬的,每次有雄虫经过,他都会立刻靠在一边低头看自己的足尖,连对方的脸都不敢直视,更别说像这样对雄虫大打出手了。 阑夜秋看着萨拉躲闪的目光,面具下的嘴角慢慢弯起,抬手朝对方勾了勾食指,像是在挑衅。 「格斗场上的一切伤亡均属意外,对手无需负责。这条对我同样适用。不要有所顾忌,拿出你真正的实力来别让我小看你。」 提示准备时间结束的红灯已经亮起,台下再次掀起了排山倒海的欢唿声,靠近擂台下的位置,有七八只幼小的雌性幼崽坐在地上,从样貌上看,最大的也就十一二岁。因为场地有限,他们只好大的背小的,甚至有三只小虫崽儿像串糖葫芦似的叠在一起。 他们都目光灼灼的盯着萨拉,牟足劲儿扯着嗓门喊哥哥加油,其间还不忘了挥舞从地上捡的彩色饮料瓶。 萨拉笑着朝小虫崽儿们挥挥手,这些孩子便喊得更起劲了。 「萨拉哥必胜!」 「哥哥是最棒的!」 「萨拉哥无虫能敌!」 萨拉恋恋不捨的将目光从孩子们身上移开,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为了弟弟们这次格斗必须要赢! 格斗场规定,一场比赛共三个回合,通常情况是三场两胜者赢。算上中场休息的时间大概要四十分钟左右,没想到阑夜秋上来就要求一把定胜负。台下众虫又是同时倒吸了口凉气,不明白这雄虫到底哪来的自信? 就算雄虫参战,一般也是靠精神力取胜,如果不用精神力单纯靠肉搏,雄虫的体能就跟亚雌差不多,甚至比亚雌还弱,毕竟雌性受伤后的恢復速度都普遍要强于雄性,这是不争的事实。 正当不少观众都押注在萨拉身上时,阑夜秋接下来的表现却狠狠打了众人的脸。 口哨吹响后,阑夜秋一连接了萨拉十招,不但完美的避开了对方的攻击,还在紧要关头以同样的招式反套路到萨拉。迎面出拳虚晃一下后,迅速绕到后面勾住对方的脖子,一个过肩摔将萨拉狠狠摔到擂台下,再无还手之力。 阑夜秋低头,看着脚下从萨拉身下掉出来的微型注射器,针头上还残留着几滴淡金色的液体,很显然,里面的药剂已经用掉了。他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维科突然发情就是因为这支注射器里的药剂。 在格斗中使用药剂,无论是对自己用还是暗算对方用,都是违反比赛规则的。现在他只需要把这件事告诉主办者,萨拉就会面临牢狱之灾。 突然一阵哭喊声传来,抬头就看到一哄而上的小虫崽儿们,一只只弱小可爱又无助。他们拥簇着萨拉,就像守护在神周围的一群天使。 看着那一张张哭泣的小脸,阑夜秋最终还是摇摇头,抬脚覆上去,无声无息的碾碎了注射器。 虽然这只雌虫暗算维科违反了比赛规定,但也情有可原,就当他是为了孩子们吧。他扯下擂台上的幕布扬手一扔,像是丢了一朵飘忽不定的红色云朵下去,盖住了萨拉衣不蔽体的身躯,阻挡住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萨拉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幕布,又惊讶的看向阑夜秋,却见对方漆黑的双眸中一片冰冷,像是两把无比锋利的刀刃,能刺穿万物。他打了个哆嗦立即避开视线。 直觉告诉他,对方已经发现了什么。 他下意识去摸身上的注射器,才发现早已不翼而飞。综合那只雄虫的表现,萨拉猜测对方可能已经知道他对维科用药诱导其发情期提前的事情。可那只雄虫为何不去举报他?难道是想用这件事威胁自己? 第14页 虽然没看到对方的全貌,可萨拉还是将那双骇人的眼睛牢牢记住。纯黑色的虫瞳,还真是罕见呢。 阑夜秋连着衣服抱起瘫软在地已经接近昏迷的维科朝台下走,被台阶上端着托盘的司仪叫住。 「侯爵您不接受颁奖了么?我还没宣布比赛结果呢,另外还有十万星币的奖金等待您去领取!」 阑夜秋经过他的时候,伸手拿走了托盘中的王冠,塞到维科怀里。 「这种东西以后还是别准备了,欲带王冠,必承其重。没有虫可以是永远的king。至于奖金给我们三分之一就够,剩下的」 他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身后的擂台下,「就全部给那只带着幼崽的雌虫吧。」说完直接走下台,无视惊天动地的欢唿声,和无数雌虫投来的倾慕之情。 维科的发情期突然提前,这种突发状况对于阑夜秋这只母胎单身虫来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阑夜秋原本打算快点带着维科快点回家的,可没走几步他就发现,自己手拖住对方的部位,已经湿得彻彻底底。 第11章 阑夜秋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抱着维科冲进了格斗场内的休息室,用伯恩的黑卡开了一间双人房后,一脚踹开房门,把软乎乎的虫扔到大床上,立即掉头逃离了现场。 要是不知情的虫看到这一幕恐怕还会以为他这么急三火四的,是在抛一枚即将燃爆的炸弹。只有阑夜秋自己知道,小可爱发起情来疯狂外泄的信息素可比炸弹恐怖多了。简直分分钟能把他变成一头没有理智的野兽,全身的血液都在朝下三路涌去。 坐怀不乱,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 其实阑夜秋在把房门合上的一瞬间就后悔了,他背靠在门板上,喘着粗气坐下来,使劲捏了捏气血上涌的太阳穴。 他以前闻到雌性的信息素,只会感觉头晕噁心想吐,稍微好一些的就像维科的信息素,有种中暑后喝了一大杯冰镇薄荷水的清爽感。可是像现在这种,近乎变态的,想将对方揉入骨髓的渴望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 真的很可怕。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受大脑的控制。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占有他!占有他!无论他怎么捂住耳朵转移注意力都会在心里听到那道偏执且失控的声音。 阑夜秋现在回忆起刚才的战慄感还会浑身冒鸡皮疙瘩,他烦躁的摘掉面具,从上到下狠狠揉搓着发烫的脸。 一抬头,就透过对面房门上的镜面看到了自己白里透红的脸皮,原本精緻冷艷的面孔,竟然因为这点颜色徒增了几分可爱。 阑夜秋爆了句粗口,立马转移目光。可爱什么用到他身上简直太羞耻了!要是被诺斯看见了自己现在这副鬼样子,一定会被笑死。 想起他以前还调侃诺斯一闻到雌虫的味道就走不动路,简直丢尽了雄虫的脸。没想到现在轮到自己,竟然还远不如他有自制力。 这对一直严以律己的阑夜秋来说,冲击性实在很大。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他从没想过,自己克服欲望的能力竟然这么差。刚才要是再晚一秒,他都很难保证不会对维科做出些什么。 「呵——」 阑夜秋轻笑一声,耷着头颅,垂下一绺柔软的黑髮遮住了刀削斧凿般的脸颊。身上的灼热感刚要稍稍褪去,就听后背抵住的门板里突然响起剧烈的敲打声。 一次比一次用力,整个门板被砸得摇摇欲坠,从上面簌簌落下不少木屑。阑夜秋转过头,发现镶嵌在门板外的镜面已经被震得显现出纵横交错的裂痕。 一股更加汹涌的信息素正顺着门下缝隙飘散出来,阑夜秋闷哼一声,来不及伸手捂住口鼻,就踉跄一步跪倒在地。 与此同时,就听头顶传来吱嘎一声房门开启的声音,不等他做出反应,下一秒就被一双滚烫有力的手拉进了黑漆漆的房间,徒手一扔,把他甩进了软绵绵的大床里。 这一下扔得,简直让阑夜秋怀疑虫生。 他看着压在身上的虫影,开始手忙脚乱的挣扎,就摸到了床单上大片大片濡湿的印记。 阑夜秋一边反抗着维科的动作,一边自我怀疑,是不是他束手就擒才会让维科更好过一点。 「维科,维科?你还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头顶除了一片急促的唿吸声外再无任何回应。 阑夜秋一手抓住维科的手腕,另一只手艰难的支撑在床沿上,想要尽快坐起来。虽然受对方信息素影响,他现在浑身使不上力气,但把正处于发情绪毫无理智的雌虫掀翻去,他还是能轻而易举做到的。 可偏偏袭击他的是维科,这让阑夜秋纵有爆表的武力值也束手无策。 刺啦一声,阑夜秋腰部一紧,就感觉腰带上的卡扣被拽掉了,整条皮质腰带断成两截。感觉到裤子在渐渐脱离胯部,阑夜秋吸了口气,赶忙按住维科的另一条手臂。 然而这次他却失败了,在黑暗中一道巨大的扇形阴影划过,裹挟着气流发出清晰的唿唿声。当阑夜秋知道发生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急忙收回刺痛的手臂,接着,一股雄虫血特有的味道飘散出来。把正在发情期中的雌虫刺激得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瞬间,好像是把平日里收敛的信息素都爆发了出来,像是火山喷发出的岩浆,滚烫炽热,燃尽四肢白骸。 阑夜秋倒在被子里,感觉维科张口咬在了自己的锁骨上,动作粗鲁残暴,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渴求着更多带有致命香味的鲜血。 第15页 那种压迫,就像要把自己撕烂嚼碎的感觉。 当阑夜秋意识到这点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也不是想逃避,而是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原来并不只有他对维科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维科对他也是一样。 随之他又陷入了迷茫,所以这算是两情相悦? 既然双方都渴求这彼此,是不是就算他占有了维科也可以。 「不,不……」 脖颈周围的撕咬顿了一下,耳边传来一声带着泣音的低语,带着血腥味含煳不清。不等阑夜秋作出反应,粘腻温热,带着丝丝拉拉的疼痛又捲土重来,到处都是暧昧的气息。 相对于维科的步步攀升的热情,阑夜秋就像被迎头泼了盆冷水,他听清了维科的拒绝,他在对自己说不。 想到这阑夜秋恨不得抽出拳头打在自己脸上,真是被信息素弄昏头了,他现在还冒充着其他虫的身份,对维科而言现在的他完全就是只素未谋面的陌生虫,哪门子的两情相悦? 他鲜血淋漓的手背搭在眼睛上,嗤笑一声,下一刻迅速用精神力将维科的行动压制住,将对方从身上推下去。 阑夜秋坐起身,摸索着打开了床头柜上的檯灯,就看到了维科满脸的泪痕,一道道滑过沾满鲜血的唇角,两种带着情感的液体交错混合,变成了如星河般绚烂的颜色。 他从衣兜里掏出手帕,小心翼翼擦拭着,看得出维科的内心是抗拒与他发生关系的,可生理上的欲望却又在阻挠着他所有克制的行为。 那双狭长的眼睛,此刻卸去了所有凌厉,显得分外柔和,看向帮他抹掉泪水的阑夜秋,尽是诉说不尽的委屈。 大概是不明白刚才还是纵容的阑夜秋为何突然把他压制起来。 阑夜秋看着那双泪盈于睫的黑色眼睛,倒映着自己颀长的身形,他伸手盖住了维科的双眼,轻轻吻在自己手背上。 「别怕,在你喜欢上我之前,什么都不会做的。」 第12章 维科努了努嘴,想睁开眼,意识却沉浸在梦境中不肯离去。 大脑昏昏沉沉,像是躺在被晒得暖烘烘的海水里,随着哗哗响的海浪,起起伏伏,漂到很远很远的天边,漂到毁灭很久很久的太阳系。 虽然伽蓝星有大面积的海域,但他却很少去过。因为海底里潜伏着好多危险的怪物,它们奇形怪状,有的浑身长满了触手,有的肚子下面藏了好多只眼睛,浑身布满了坚硬的椭圆形鳞片,皮肤上会分泌带着腥臭味的液体。只要感受到虫族的气息,就会跳出水面把他们当成鱼饵咬碎。 海怪喜欢吃虫,这还是小时候雌父讲给他听的。 维科的雌父是一名军雌,在被政府强制匹配婚姻对象前常年驻扎在海外的孤岛上,跟一帮海军朋友为伴,他们都不怕海怪,敢在海下很深的地方潜水嬉戏。他们用枪射击袭击虫的海怪,把那些庞然大物打得浑身是洞,咕噜咕噜吐着血泡泡躲到海底。 所以那时幼小的维科一直觉得他雌父是全世界最勇敢的虫,连那么可怕的海怪都敢打,简直所向披靡! 可是后来他亲眼看到雌父跪在书房,被雄父用鞭子抽得浑身是血也不敢还手,维科心疼的同时又觉得他雌父如此懦弱。 明明没做错为什么不敢反驳,被打得伤痕累累为什么不会反抗,这才不是他的雌父,他雌父连海怪都敢打,怎么会害怕如此矮小的雄父呢? 正当他想冲上去跟雄父理论时,被身后的亚雌保姆抱住,用力拖回了房间里,不一会雌父回来,保姆将维科偷窥的事情告诉了对方。当时雌父说了些什么维科已经不记得了,他脑子里却清晰的镌刻着那时候雌父脸上的表情。 那是雌父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泪,不是被雄父误会的委屈,也不是被打后因为伤痛而产生的生理泪水。 而是无奈,不仅是对这个世道的无奈,也是对政府统治的无奈,只要还活在伽蓝星一天,他就要面对着雌雄永无止境的不平等待遇。更绝望的是他的幼崽长到后也会步自己后尘,穷其一生挣扎在命运的漩涡里。 维科不懂他雌父,更不懂那些在雄虫面前低三下四的雌虫们,就算他们有精神力,雌虫也可以用骨翅打败他们,何况雌性还这么多,没理由雌虫就要低雄虫一等。况且这个社会上大部分的劳动成果都是雌虫的功劳,雄虫不过就是一群坐享其成不劳而获的蛀虫而已! 不要在跟他说什么一且都是为了种族的繁衍,如果非要在没有犯错的情况下,一方向另一方低头,他觉得这样的种族,也没必要再存在下去。 雄虫数量稀少,不是他们权益特殊化的理由,而政府所做出台的政策,也并没让雌雄悬殊的比例有所改变。 就像得了胃病却要一个劲的吃感冒药一样,都没对症下药过,做再多的治疗,耗费再多的物资财力,出现的问题也不会得到解决。 有时候维科夜深虫静时躺在床上总会幻想,假如有一天伽蓝星被其他种族或者周边的国家打败了,在炸弹和高射炮的攻击下,一切文明和制度都被打回原形。那时候他是不是就能逃出生天,脱离这令人窒息的环境。 不奢求其他,至少能在发情期时领到免费的抑制剂。 维科在梦境中看到了一只虫正紧紧抱住自己,他面部柔和,被光芒团团包裹住,皮肤晶莹剔透,像是一颗巨大的水晶石。自己越努力想看清对方的样子,就越会被那些光芒刺到眼睛。 第16页 雌父?是你吗雌父? 正当维科焦急的想喊出那个称唿时,一只带着些许凉意的手挡住视野,让他的面前变得一片黑暗。 「睡吧。」对方说。 那声音轻而缓慢,像是春天开满花的树下迎面而来的微风,带着暖暖的香甜,復甦着冰冷的心。 不是雌父的声音,却依然很好听。 维科也在梦境中回抱住对方的身体,贪恋的汲取着怀中的花香,再次安眠入梦。在梦中还会睡着,这可真是个不同寻常的体验。 看着怀里渐渐安静下来的维科,阑夜秋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瞥了眼丢弃在一边的手帕,上满沾满了自己的血。蓝中带紫,跟雌虫纯蓝色的血液比有些色差,看上去也很绚丽。可他还是喜欢天蓝色,那种大片大片,纯洁无杂的蓝,就像地星的外壳那样广袤无垠,引虫沉溺。 想不到喝雄虫的血也能平息下雌虫的发情期,看来除了抑制剂外,适当摄入雄虫的信息素也能让发情期减缓或者停止。阑夜秋不敢确定他的猜测是否正确,为了保证万无一失,等会还是去买支抑制剂给他吧。 他将维科环在腰部的手臂轻轻拉开,慢慢从对方的怀抱中抽离了自己的身体。 看着四肢蜷缩在一起的小可爱,因为突然抓不到他,竟然用被子将自己包裹成一个球,甚至连头都藏了进去。 这……有点可爱过头了吧。 阑夜秋挣扎了好久才把视线收回去。 如果维科突然醒来,看到他在就麻烦了。不但要解释冒名顶替混入格斗场的原因,还会暴露自己雄虫的身份。 他倒不怕维科会向政府举报他偷渡什么的,只是直觉告诉他,维科不是很喜欢雄虫,甚至有点牴触。就跟他牴触发情期是一个程度。 通过这两天耳濡目染就能感受到,雄虫在伽蓝这个国家的地位不是一般高,甚至已经到了鼻孔朝天不用眼睛看路的地步。无论是法律,还是社会秩序,都在向雄性的一边严重倾斜。 阑夜秋虽然也是雄虫,但他并不觉得自己的性别有哪点值得骄傲的。就算是雄多雌少,为了种族繁衍对雄性加以保护,也应该在最基本的虫权上做到双方平等,没想到伽蓝的雄虫甚至可以完全免除刑罚,即使杀了虫都不用上法庭接受审判,看来这个国家的价值观实在扭曲的可以。 毕竟第一印象很重要,为了不让维科在了解之前就对他有所偏见,还是等过段时间再解释吧。 他离开后将房门锁好,走出了格斗场,回家路过垃圾场的时候才想起,还没去找光脑。不过看着漆黑的夜色,阑夜秋只能把计划拖延到明天。 听维科说垃圾场每周一清理,只剩两天,时间有点紧,希望事情能进展的顺利些吧。 回到维科的廉租楼后,阑夜秋先挽起袖子把早上散落一地的小黄书整理起来,一本本码好堆在床底下。又去接水把地板拖了一遍。 没想到刚放下拖把门铃就响了,开门的时候阑夜秋跟维科都怔了一下,阑夜秋还以为小可爱大概会睡到明早再回来,这才离他走的时候刚过去半个小时。会不会是关门声音太大把他吵醒了? 他笑了笑,「回来了。」 就转身去整理好的鞋柜里拿拖鞋给维科,腰刚弯下去一半,就被抓住了领子,一把摁在了墙上。后脑磕在墙壁上发出咚一声闷响。 阑夜秋吃痛的睁开眼,就对上了维科怒气沖沖的眼睛,他心里咯噔一下,随之打了个激灵。 难道小可爱已经知道他是雄虫了? 「维科,其实我……」 维科显然并不想听他解释下去,粗粝的手掌一把堵住了阑夜秋的嘴。 凑近逼视着他:「你今天是不是出去了?」 听着对方的问题,阑夜秋心里越来越凉,果然,维科已经知道了。现在坦白会不会晚了点? 看着阑夜秋缓慢的点了头,维科一拳打在他脑后的墙壁上,用力之大,将本就质量残次的墙板打出了两米长的裂缝。 被洒了一脑袋墙灰的阑夜秋连眼睛都不敢眨,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心虚吧。诺斯说的没错,骗虫果然要不得。 他正考虑如何组织语言才能让被讨厌程度降到最低时候,就听维科从胸腔里发出的怒吼:「你就这么贱吗?就算有食物吃、有衣服穿、不用露宿街头,你还是要去卖身!」 「卖……卖身?」 看着阑夜秋一脸懵逼,维科只当他在装无辜,冷哼一声,一把扯开阑夜秋半遮半露的衣领。 阑夜秋低头看去,只见一圈鲜血淋漓的齿痕正印在自己锁骨上,再往下就是胸前的三四枚,而且每个齿痕上都有两个黄豆粒大小的血洞,明显是犬齿锋利的雌性咬上去的。 「……」这要他怎么办,总不能说,就是你咬的吧。 第13章 阑夜秋绞尽脑汁思考解开这道无解之题的办法,那副纠结表情在维科看来就变成了心虚。他嫌弃的松开阑夜秋的衣领,走到窗口那边,用窗帘使劲擦了擦。 虽然他没有洁癖,甚至吃饭前都没有洗手的习惯,不过他现在就是想当着阑夜秋的面这么做,很大程度上想让他清清楚楚的意识到,卖身这种行为是多么令虫嫌恶! 自己救了他的命又收留他,不是为了让他自轻自贱的! 第17页 想起他还为自己挡过子弹,维科在安慰自己阑夜秋本质并不坏的同时又恨铁不成钢。这只虫子怎么就一点尊严都没有? 要是长得丑些就算了,明明有张精緻绝伦的脸,做点什么不好,当模特也可以啊,为什么非要改变性别对同行出卖身体?简直不可理喻! 维科像是头暴躁的野兽,在比衣柜大不了多少的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转身,把阑夜秋刚拖好的地板踩得面目全非。勐然一抬头,看见墙壁上被自己砸出的裂痕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偏激过头了。 这傢伙之前本来就是靠卖身过活的,现在突然要他改,肯定是要循序渐进着来,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想从本质上根除这种劣根性,就必须让他打心眼里想改变才行。要不皇帝不急太监急,他说再多也是白说。 「你叫什么名字?」冷静下来维科才发现他还没问过阑夜秋的本名。 三皇子当然不敢说实话,毕竟小可爱的小黄书里,他的名字可是被黑体加粗写在了扉页。 「夏洛蒂·秋。」阑夜秋把诺斯的姓氏临时抱佛脚顶上,而且他不敢肯定伽蓝有没有夏洛蒂这个姓。 不过看小可爱的样子,好像比他还不了解。 维科眯了眯眼,把饶舌的姓氏念了几遍,越念越烦,最后直接摆摆手,「那你以后就叫小秋吧。反正你都改变了性别,肯定被家族在族谱上除名了,姓氏这种累赘的东西也没必要带着。你看老子,一样没有姓氏,就叫维科,多方便记。」 小秋…… 阑夜秋抿紧薄唇强忍下破口而出的笑意,他都搞不清自己是在笑维科的可爱,还是在笑自己这个带着乡土气息的新名字。 说完维科把窗帘拉起,将外套随意的扔在沙发背上。阑夜秋随手捞起来,掸掸衣服上的灰挂在衣架上,就发现一边的口袋鼓囊囊,分量还不轻,好像装着一个形状近圆的东西。 「这是……」 他歪着头刚盯了两秒,就被维科心急火燎的抢下,连同整件衣服一起抱在怀里。然后整只虫团坐在沙发上,埋着头,耳垂上还泛着可疑的酡红。 等维科下意识的抱紧了衣服后才发现自己的行为又有些过激了。可能是正处在发情期的关系,这情绪总是像堵在活火山口一样飘忽不定,随时都有一飞沖天的可能。他注意到阑夜秋诧异的目光,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 虽然这件事他不太想让其他虫知道,但自己这么做,反而有些欲盖弥彰惹虫误会了。想到这,维科直接将衣服兜里的王冠掏出来摆在茶几上。 「喏,就是这个!」 阑夜秋瞧着王冠笑弯了眼睛,「格斗场给你颁发了冠军?」 正端起茶杯往喉咙里灌水的维科听到阑夜秋的话差点把自己呛死,他怎么知道的?!格斗场里除了雄虫贵族就是参加比赛的雌虫,一般没有伪雄去啊。 阑夜秋在他旁边坐下,拄着下巴继续盯着茶几上的王冠。当时他只当拿回来给小可爱留个纪念,没想到对方远比他想像要上心,还把这玩意藏在怀里不让虫看,果然对当时的自己有些心动了么。 看着阑夜秋时不时就翘起一点弧度的嘴角,维科也很迷。这个皇冠又不是他格斗得的,这开的是哪门子心? 他装腔作势的咳了两声,挺起腰板问:「诶,你知道伯恩侯爵吗?」 阑夜秋压根没把黏在王冠上的视线转移,漫不经心的点点下巴。还沉浸在休息室里两虫缠绵的记忆中有些心猿意马。 看着魂不守舍的维阑夜秋,维科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了过去,「他全名叫什么?」 「啊,全名?」维科一边装作回忆的样子,一边悄悄释放一缕精神丝到口袋里那张还没来及扔的黑卡上,匆匆读了一遍。 「道林·伯恩。」他回过头看着维科,「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 维科不耐烦的抓了抓头髮,并没对刚才那一丝微弱的精神波动产生感知。他翘着二郎腿,把头仰到沙发靠背上,两手抱肩,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 「什么感兴趣,不过是欠了他一个虫情罢了,老子不喜欢欠别虫的。」 阑夜秋听着话里的语气,挑了挑眉,「听起来你还打算还回去。那你想怎么还?贵族可不是说见就能见的。而且就算侥倖见到了你又拿什么还回去?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恐怕……」 他环视一圈房间里的环境,说家徒四壁环堵萧然那词儿都不够用,简直跟被飓风洗劫了差不多。基本能看的家具不能用,能用的家具不能看,电器除了一台半自动式的二手冰箱,就是一个没有盖子的烧水壶,其他的,抱歉他真的找不到。如果那个只剩下錶盘的电子钟不算的话。 而且他也不希望维科傻傻的去还什么人情,毕竟那只帮了他的虫就是自己,如果他真去见伯恩,他冒充贵族去格斗场的事情会暴露不说,恐怕还得被对方报警抓起来。 他用精神力袭击了伯恩,还抢走了对方的黑卡,故意伤害加上抢劫两罪并罚,估计要蹲好几天局子。最关键的是,他没有临时登陆证,完完全全是个偷渡者,大概会被当成情报贩子抓起来审问吧。 阑夜秋倒不怕进监狱坐牢什么的,只是他现在还得抓紧时间赶回首都星,如果再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耽搁,恐怕帝国就要毁在他那几个哥哥弟弟手里了。 第18页 古虫都说兄弟如手足,结果到了他这,就变成了所有兄弟都巴不得砍掉他这根多余的六指。想起平日里他们对付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阑夜秋嗤笑一声,等这次回去之后谁是多余的还不一定呢。 第14章 晚上维科跟阑夜秋并排躺着,只不过一个在硬邦邦的地板上,一个在软乎乎的床里。 「明天周末,你应该有空吧?」 阑夜秋侧过身看着床上的维科,黑暗中依稀瞧见一道轮廓柔和的侧影。过了半天,影子一动没动,也没有声音,可阑夜秋就知道他还没睡。于是又问喊了一声。 「小科?」 床上的虫果然炸毛,薅起脑袋下的枕头砸过去,被阑夜秋笑着接住,「你没睡着吧。」 「睡着也被你吵醒了!大半夜不睡觉说什么说,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语么!还有谁让你那么叫我!」 阑夜秋抱起带着维科信息素味儿枕头,把头抵在上面蹭了蹭,语气委屈:「你都叫我小秋,我怎么不能叫你小科?」潜台词,你这是双标,不公平。 维科听到『小科』这俩字就是一个激灵。赶紧伸手把自己的枕头抢回来,朝阑夜秋的方向又使劲砸了几下,企图把堵那张恼虫的嘴堵上。 难道这傢伙一点自觉都没有吗,大半夜用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对一只正处在发情期的虫叫的这么亲密,这个时期的雌虫可是最经不起撩拨的。他就不怕自己再把他像昨晚那样按住扑倒揉搓一顿? 哈,维科捏了捏皱紧的眉心。这傢伙该怕不是受虐体制吧。 「你叫夏洛蒂·秋,名是一个单字,而我的名是维科是两个字,哪有把虫名字分开叫的!」听着简直跟智障似的。 阑夜秋看小可爱捉紧的模样,捞起被子裹在身上,将笑声埋藏在被窝里。半晌才抬起头来,「可我觉得叫你小科显得更亲密一点啊,朋友之间叫的亲密点不好么?」 「亲密?」维科哼笑一声,他还真是头一次听说把名分开叫是亲密的意思,阑夜秋这是什么脑迴路,该不会是个傻子或者精神病吧。 他瞥向床下那一团模煳的阴影,「好啊,那我以后叫你禾火好了,你不是觉得这样显得关系更好么。」 他话音刚落床下就是一阵清风拂面的笑声,维科先是诧异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靠!谁跟这只智障虫关系亲密啊! 维科赌气似的把被子蒙在头上不说话,阑夜秋赶紧收敛了笑声,可不能把小可爱惹生气了,明天还要拜託他帮忙呢。 阑夜秋捏起被维科在里面抓紧的被角摇了摇,像小孩子跟大虫撒娇那样。语气也尽量伪装成娃娃音,又软又甜,这还是他无聊时跟诺斯学来的,那个色胆包天的虫侍专门用这招来哄诱那些无辜又母性泛滥的雌性。 别说,屡试不爽。没想到他今天也能派上用场。 「维科你明天有空吗,别不说话嘛,告诉我好不好~告诉人家嘛~」 在软磨硬泡嗲了十分钟之后,被子里的虫终于躺不住了,再这么叫下去他就要发情了好不好!黑灯瞎火的,还能不能让他闭上眼好好睡一觉了! 维科顶着比茅坑石头还臭的脸坐起来,踹了像蛞蝓一样黏着自己被子不撒手的阑夜秋一脚。抓着裤腰,一把将顶起来的睡裤扯下来甩在地上。 黑暗中只听到唿一声轻响。还以为黑夜能阻断一切视觉的维科并不知道,精神力强大的雄虫,想要获取周围的信息压根就不用眼睛看,直接释放精神丝感知就好了。 而阑夜秋恰恰就是睡着了都会留一绺精神丝感知周围的变态。毕竟在王宫,想杀他的虫和异兽族能排到城墙外,简直防不胜防。所以他不得不小心为上,毕竟人心隔肚皮,谁也不能保证此刻正跟你谈笑风生的知心朋友,下一秒就会从看不到的地方抽出淬毒的匕首扎在你心口上。 阑夜秋坐在床边,跟维科的距离不超过二十厘米,他突然噤声,就像一把被雪盖住的火一样,瞬间没了刚才兴致勃勃调戏维科的气焰。 诺斯当初教他这招的时候只说成功的机率大,但没成想,效果也这么惊人。自己就卖个萌,小可爱怎么还把裤子给脱了? 阑夜秋红着脸,将手缓缓覆盖在眼睛上,收回了周围所有的精神丝。 听到床边齁甜的声音终于停止,维科只当对方是被他刚才那脚踹懵了,想想伪雄的体制好像很弱,而且恢復力也不强。虽然这傢伙烦虫了点,但本质不坏,救过自己的命,现在身上还带着枪伤,他还踹对方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天然呆而不自知的维科完全没意识到,就在刚刚,他被一只雄虫看光了。 他盘腿坐在床上,皮肤接触到夜间微凉的空气,被阑夜秋挑拨起的□□终于渐渐褪去。维科重新裹上被子,问那只呆若木鸡的虫:「你,你没事吧?」 突然被叫的虫还双手捂脸,表情羞愧难当。他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没事。你明天有空吗?」 维科想了一下,「一般来说採石场没有休息日。不过发情期倒是有三天特批假,正好明天开始。」他瞥向阑夜秋「你要干嘛?」 「我明天要去垃圾场找东西。其实我自己去也可以的,但这件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最好能尽快找到。」 听着阑夜秋话里话外的意思,维科哼一声,「要我帮干什么就直说,老子最烦说话拐弯抹角的。」 第19页 阑夜秋立即狗腿道:「我需要你帮我一起找。」 「这不就得了。」维科一头砸在枕头上,又躺了下去。「找个东西,又不是什么大事,明早一起去呗。」说完又补问一句:「你要找什么?」 阑夜秋没有隐瞒:「光脑。」 「噗——」本来还残存不少的睡意,差点全被维科笑没了,他笑着爆了句粗口,给阑夜秋竖了大拇指,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你可真行,光脑也能弄丢了。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给弄丢啊?」 在伽蓝,所有虫族从出生开始就会去生计局领取光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个光脑是要跟随主人从生到死的。里面不但有你名下的所有资产,还有你日常生活所需的各种证件,小到你每月的交税证明,大到你的伽蓝居民证。 换言之,你要是把光脑丢了,而且没有超过十只以上的虫可以证明你的身份,那你就是偷渡者。被法庭宣判后就会扔到外太空,被宇宙强大的压强差撕扯成一堆血腥的肉末。 正因为光脑如此重要,所以根本不会有虫把光脑随便放,基本都是贴身带着,结果阑夜秋不但把光脑丢了,还是丢在了垃圾堆里。这不是搞笑吗? 之后整整一夜,阑夜秋都被放肆的笑声环绕着,最可怕的是,他还不知道小可爱在笑什么。光脑而已,他在首都星光备用的就有三十多个,好像丢一个也没什么的吧? 第二天两虫早早乘公共悬浮车去了垃圾场,结果眼前发生的一幕却让他们脸色骤变。 一架巨大的垃圾分类处理器停在垃圾场中央,伸出八爪鱼似的的机械臂,不停的用翻斗挖起满满的垃圾倒进里面,发出咔哒咔哒的粉碎声。 相比于阑夜秋的微微惊愕,维科就显得相当不淡定了,他甚至怀疑这只虫是不是真的丢了光脑。 光脑被垃圾处理器处理了就会变成一堆没用的废铁,要是再没虫给他做身份证明,那可是要命的! 他赶紧跑过去逮住一个看管垃圾场的员工问:「不是每周一才处理吗,怎么这次提前了?」 被问的虫打着哈欠,疲倦的摆了摆手,「别提了老兄,你还没听说吧。明天道林·伯恩侯爵要来这边视察,我从昨晚就开始忙着处理这些垃圾了。你看到现在还剩下这么多呢,也不知道能不能处理完。」 之后对方又抱怨了一通,维科却充耳不闻,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明天道林·伯恩侯爵会来这里视察。 第15章 阑夜秋就站在不远处,听到那只虫的话,瞬间捏紧了拳头。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的道林·伯恩竟然明天就会来这。而且想想就奇怪,一个贵族跑到贫民窟一样的地方来视察,他可不认为那只肥虫子会体恤民情,估计不是作秀就是另有所谋。现在只希望是前者吧。 他走上前几步,叫了声维科。对方惊得抖了一下,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扔了块石头,迅速迭起宽窄不一的波痕。 阑夜秋很自然的看着他,装作没注意到他的心神不宁。 「你的光脑在吗?」 维科下意识点头,随后又诧异的问:「你要我的光脑干什么?」 阑夜秋从身上拿出一张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晶片,「这是我光脑的另一张副卡,跟主卡之间能相互感应。只要将副卡放入另一台光脑中,就能锁定主卡此刻的具体位置。」 看着阑夜秋手掌里的晶片,维科扯着他迅速远离了刚才说话的那只虫,古怪的神色,让阑夜秋迅速闭上了嘴。看来自己说错话了。 「你怎么会有两张卡?政府规定每个公民只允许配备一张主卡,你这张是哪来的?黑市伪造的?这要是被抓住说不定会流放到外太空,你能不能对自己的生命负点责啊!」才认识这傢伙不到三天,弄丢光脑不算还敢伪造主卡,自己捡回来这只虫不会真是个疯子吧? 听着小可爱一连串的质问,阑夜秋哑然。原来伽蓝星对光脑主卡的使用权限竟然设置的这么严格,必须由政府统一颁发的才允许使用。而这种东西在帝国星系,是随便在商店里出售的,只要有星币想要多少有多少。 阑夜秋赶紧收紧手掌,将副卡小心翼翼包裹起来。他现在可以随便跟维科撒个慌搪塞过去,可经过道林·伯恩那件事,他有点厌倦说谎的感觉了。可要他现在突然跟维科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还是帝国星系的三皇子阑夜秋,又实在唐突的让他说不出口。就像吃刺猬一样无从下嘴。 他靠近维科,双手扶住对方的肩膀。 「别担心,我没做过违法的事情,当然也不是坏虫,这点你完全可以相信我。但关于我的一些事,暂时还没办法解释,可以等一段时间么,等我想好该如何向你说明的时候,再原原本本不加隐瞒的说给你听。抱歉,我真的不想欺骗你。好不好?」 看着对方深不见底的眼眸,低顺的睫毛就像屋檐前的雨榭,遮住身下那扇难以窥视的窗。维科也被阑夜秋带动的情绪向着某个奇怪的地方野马脱缰了。 刚才他确实很生气,虽然自己不是很想承认,但经过这几天的接触,他已经不知不觉的,在习惯了独来独往的意识里给这只奇怪的虫留了一席之地。 甚至在上格斗场的时候还会想起他。那时候他被对手暗算,注射了催情剂,打得节节败退龟缩在角落里。那一刻他脑子就想了一个问题。如果他在台上被打死,那阑夜秋那个只有脸的傻虫子是不是又要去卖身了。 第20页 刚才认识他的时候,嫌弃是嫌弃,现在也可嫌弃。但不知怎么,就是放不下。说他悲天悯虫也好,说他吃饱了撑的也罢。他一旦装在心里的东西就是很难再丢下。 所以当他回到家看阑夜秋锁骨上的雌虫齿痕,说实在,那时候真是揍死这只不争气虫子的心都有。妈的老子在外面拼死拼活的格斗,差点就没回来。你倒出去被里翻红浪,怎么不马上风爽死你呢! 看着阑夜秋那张柔弱而无辜的脸,又想像他跟其他雌虫在一起缠绵悱恻的样子。他的心就像是被泼了硫酸的铝片,分解的支离破碎。 最后他也确实出手了,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结果拳头还没挨到对方脸就转了个弯儿,一拳砸在了墙上。说实在的,当时心比手更疼,他怎么就对一只刚认识不到三天的虫子产生了这么深的感情呢。 或许,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交朋友的缘故吧。他总觉得,阑夜秋身上也跟他有着十分相似的孤寂感,至于对方的孤寂感是从何而来,他就不得而知了。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阑夜秋给他的感觉就一直是神秘诡异的存在。他说出的话,做出的行为举止,以及在很多事情上的思维方式都让他琢磨不透。他有过试着去了解对方的想法,却又顾及他这样做像一头闯入对方领地的野兽。 维科很明白,在很多事情上自己都希望能当机立断,而事实上他也基本是这么做的。拖泥带水优柔寡断根本不是他的性格。可他却没想到,在做出决策之前,阑夜秋就先一步向他坦明了心意。这让他心绪怎能不百转千回,怎能不激动? 「那我等你。」除了这句话,他已经想不出其他答案。 维科将自己的光脑交给他,阑夜秋将里面的主卡抽出后,将自己那张副卡塞进卡槽,接下来只要输入密码,用程式算出坐标即可。可没想到,卡槽刚一被推进去,光脑立刻响起嘀嘀的警报,屏幕提示:存储卡不兼容。 见此结果,阑夜秋也有些诧异。自己这张副卡跟维科的主卡明明是差不多的,光脑却解析不出这张卡内的数据,看来不同国家之间的信息技术也存在着很厚的壁垒啊。 阑夜秋秋将自己的副卡抽出,重新塞入维科的主卡,将光脑还给对方。 维科接过,担心道:「怎么办?用不用再换一个光脑试试?」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阑夜秋耸肩,嘴边照常挂着风轻云淡的微笑。就好像丢掉光脑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凡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照目前的情况看,光脑找到的可能性不大了。不过好在副卡还在,只要他做出一个能解析这张卡内数据的新光脑就行。 小时候所有皇室成员都生活在前殿,只有他被排除在外,一只虫留在迷雾庭院里。得亏那段闲暇的日子,让他远离后宫的纷争,掌握了不少技能,其中就包括制作简易光脑。 虽然做出来外观上有些寒酸,但使用效果还是不错的,就是需要花费些时间。希望首都星那边还来得及吧。 第16章 维科来之不易的三天假期,结果光陪阑夜秋在垃圾场捡垃圾就消耗了一整天。 没办法,制作光脑需要的材料在市面上出售的价格都比较高昂,而阑夜秋大部分星币都储存在光脑里,现在已经随着光脑一起不知所踪,只能节省一点是一点。找些废弃的电子产品,把里面的稀有金属和能量星石提取出来,变废为宝加以利用,即使操作起来比较麻烦,但是算一下正经能省不少钱。 以前他生活在王宫里,虽然跟家里虫的关系都不是很亲近,不过物质上却从来没有匮乏过。尤其是在钱的方面。他不会因为钱多就去做些奢侈的事情,但也不会去故意节省,基本算是正常消费,在合理的范围内购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和服务。 而像现在这样,恨不得一枚星币掰两半花的感觉,他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别说,还挺有意思的。不过很大程度也是因为陪自己过这种日子的是维科,他的心上虫小可爱。 阑夜秋跟维科一虫提着一大包废弃物回家,没有日光照射的伽蓝星,夜间气温很低,张开嘴就能唿出白雾的程度。所以到了晚上,这边的虫一般都不会出来活动。四周都空荡荡的,偶尔能听见一两声监视器划过头顶的呲呲声。 看着身旁只着短衫的维科,阑夜秋腾出一手,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维科身上。立即就遭到了对方的挣扎。 「拿走!老子穿这身还热呢,脑门上全是汗。」 维科没想到,只是随口敷衍了一句,对方竟然真的伸过手来摸。阑夜秋微凉的手掌掀开细软的白髮,覆在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停留了几秒。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没出汗,而且小可爱的身体比自己还凉。 他执着的把外套披在了维科身上,为了阻止对方挣扎掉,还特意将挨近领口的纽扣繫上。拉了拉,很紧,这才放心的提起两包垃圾继续走。这一套动作,看得维科是一愣一愣的。 怎么感觉自己变成了需要照顾的弱势群体呢?明明阑夜秋才弱不禁风的那个好吧! 维科跑了几步,绕到阑夜秋前面挡住他。 「你发什么神经?雌虫的体能可是所有虫中最强的,你现在被改造了腺体,已经衰退的跟雄虫差不多了,这么低的温度还把衣服给我,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身上还带着枪伤呢,想不想活了?听老子的,把衣服传穿回去!」 第21页 说着,就要动手解开脖颈下的纽扣,被阑夜秋扣住手腕制止住。维科下意识挣扎,却发现自己竟然用尽全力也无法撼动对方分毫。他吃惊的望向阑夜秋,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阑夜秋还被那几只雌虫围攻的毫无还手之力,怎么突然间力气变得这么大?连自己这种常年在採石场做重体力工作的虫都掰不过他。 维科迷茫的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可能! 他摇了摇头。提升体能是要经过长时间高强度训练的,绝不会在朝夕之间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除非……他从一开始就这么厉害,却故意隐藏实力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弱者。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不被注意到,不暴露自己的身身?还是其他目的…… 发现这点后维科看向对方的眼神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怪异,虽然阑夜秋已经承诺会把真相告诉他,可这只虫实在太迷了,身上存在着太多未知与不可思议。他突然有些害怕阑夜秋向他坦白,假如那个答案是自己无法接受的话。 阑夜秋伸手抬起维科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着对方的脸颊。动作暧昧,却不会感觉居心不良。 「体能和雄虫差不多?」 重复完这句话后,他将手放下。表情自然随和,语气却信誓旦旦,严肃的像参军前的宣誓一样。让听者忍不住挺起嵴背,严阵以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就算我是雄虫也一样会保护你的,这无关体能的强弱,无关我的身份地位,无关我是什么种类的虫,无关于这世界上的任何问题。只要我有一颗想保护你的心,无论是子弹还是冰冷的温度,我都可以为你阻挡。」 看着阑夜秋五根纤长的手指,用力按压在胸口的地方。维科紧张的甚至能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在砰砰砰击打着胸腔。 这傢伙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听着简直跟告白差不多。一只本质上是雌虫的傢伙跟另一只雌虫告白,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努力扯出一个调侃的笑,还呵了一声,来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尴尬。 「说的跟情话似的,你不会就用这一套来讨好你那些老主顾吧,真不错,业务够熟练的啊。」 无心之言脱口而出,说完维科就后悔了。有的虫一激动就会口不择言,而维科就属于这类虫中的典型,总会找对方的茬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阑夜秋改造腺体卖身也是被生活所迫,他怎么还能拿这件事来讽刺他。 也许真的像他想的那样,阑夜秋也跟自己一样,从小到大都没交过朋友,所以才不懂得对恋人跟朋友之间的情感该怎样区分开表达。而且说到底,他刚才的话也是一番好意,自己怎么嘴一秃噜就说了那样的混帐话呢? 看着对面那张精緻的面孔,被漫天星光晃得忽明忽暗,俨然可见的是,嘴角噙着的笑意已经荡然无存。 维科垂下细长的眼梢,敛住深深愧疚与自责。如果时间能倒流,他肯定要在犯浑之前就抽自己两耳刮子,把那几句吃屎的话永远堵在嘴里烂进肚子里去。 他这人一向独来独往,我行我素,从未在乎过谁的感受。可是唯有阑夜秋不行,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交到朋友。如果让朋友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伤心,他宁愿换自己来承受这个痛苦。 反正他皮糙肉厚,钢铁心,什么都不怕,只要不失去阑夜秋这个朋友。 「抱歉,我……我不是有意的」他局促不安的上前抓住阑夜秋的胳膊,力气之大,差点把正专心走路的阑夜秋拽得一个趔趄。 听着对方磕磕巴巴的辩解着,一看就是不会主动道歉的虫,竟然为了自己这么努力呢。 阑夜秋笑着拍了拍小可爱的手背,「没关系,我真的不介意。」他刚刚只是思考一些事情走了神,才导致他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很像生气的样子。 他拉着维科的手紧紧攥在掌心里,力道适中,既不会让对方感到被束缚的疼痛,又不会让他从自己手中脱离。 「而且我也没有卖过身,你不必为一句玩笑而感到内疚。」 本来阑夜秋只是想澄清自己的清白,毕竟长期被小可爱那种嫌弃的眼神盯着,他也是不大好受的。 不料维科听到这话却瞬间拧紧了眉毛,他腾出手指着自己的锁骨,「没卖过身,那你身上的牙印哪来的?」 第17章 两虫面面相觑,一只比一只眼睛瞪得大。 维科想,这傢伙明明是睁眼说瞎话,怎么这语气跟表情就跟好像真的一样?难道长得好看说的话也有催眠作用,让虫忍不住相信? 阑夜秋则是再次陷入了即将掉马的恐慌,说还是不说?这会是上天故意给他一个坦白的契机么。 他踌躇片刻:「其实……」 一阵狂风颳来,卷积着大片大片浓重的黑云,轰隆隆几声雷鸣过后,便下起了倾盆大雨。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一点反应时间都没留下。 阑夜秋满脑子都是刚编辑好的语言,还没点击发送,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一键删除。整只虫仿佛傻掉了一般,头维持着半仰的姿势,望着噼头盖脸砸下来的密集雨线,呆呆的静止在了水幕中。 「傻了你,这么大雨快跑啊!」 维科解下阑夜秋披给他的外套,撑起来遮到他们俩头顶上,将垃圾袋挎上手腕,拉起阑夜秋朝回家的方向一路狂奔,稀里哗啦,身后全是四条长腿奔跑溅起的水花。 第22页 阑夜秋低下头,视线透过湿淋淋的髮丝望向他跟维科紧紧连接的手,许久,嘴角弯起一抹醉人的笑。大雨中谁都不会注意到,那双宛如黑夜的墨色瞳孔中盈满了酸涩的水雾。 阑夜秋用力回握住那只常年开採矿石变得有些粗砺的手掌,生怕稍不留神机会熘走似的。即使知道维科的行为并不包含他所期望的含义,却还是忍不住给自己留下一丝期许。 或许这次他真的找到永远不会抛下他的虫了。 无论他有没有信息素精神力,无论他是雌虫还是雄虫,无论他是不是纯血亚裔,维科都不会丢下他。 甚至连他亲生雄父跟雌父都没有做到的事情,维科却做到了。 旁边的维科正牵着阑夜秋在瓢泼大雨中努力分辨着路线,丝毫没有预料到,隐藏在身旁的心潮暗涌,将成为他日后最甜蜜的负担。 他们回到家,基本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爽的。维科把自己一身湿透的衣服甩在了门口,光着精壮肌肉紧实的上身,将两袋废弃物倒在了地板上。 里面全是两人精挑细选捡回来的电子废弃物,有几本屏幕破碎的电子书,两台悬浮艇的主机,还有一部家庭型a6级别机器人。虽然里面最珍贵的星源核已经被取走,但稀有金属的含量和集中程度都很高,具有较高的提取价值。 阑夜秋用螺丝刀,把所有电器的零部件都一一拆开,从中挑选些有用的,平整的摆在瓷盘里,倒满清洁厕所用的盐酸。浸泡1分钟左右,再将盐酸倒掉换成清水洗涤,反覆三次。最后把盘子里所有部件捞出,用吸水纸擦干。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狭窄逼仄的房间里飘满了刺鼻的酸味,斑驳龟裂的地板上全是一排排奇形怪状的零件。 托着些零件的福,地上实在腾不出打地铺的空间,维科勉为其难在床上留20厘米的空隙给阑夜秋,以及三分之一的枕头。 「诶,看见没?」维科侧过头,在枕头上戳出一个坑,「超过这里,老子就一脚把你踹下去!」 阑夜秋目光掠过一片绯红的耳尖,锁定在维科故作兇恶的眼睛上。一排整齐酷似鲨鱼的细小尖齿慢慢勾起,勾勒出极致的危险之美,诱惑猎物主动伸出脖颈,以自己的生命去献祭这份禁忌之爱。 维科迅速转过头,咚一声砸在枕头上,没好气道:「笑屁啊!」别以为你好看老子就可以违反原则。 被骂的阑夜秋笑得虫比花娇:「好。」 好个屁! 关了灯不到一会儿,阑夜秋就开始恬不知耻的朝身旁暖烘烘的热源靠近,一会是手搭到维科肩膀上,一会上腿压在维科膝盖上。每次都以维科往旁边退一点告终。很快,阑夜秋已经到了跟他平分秋色的地步。 这虫也太不要脸了! 终于,在阑夜秋不知道第几次把手按在维科胸口的时候,不胜其烦的维科掀掉贼爪子,一屁股坐起来,举起拳头对着阑夜秋的脸比划了半天。左一拳右一拳,每次都悬在头顶1公分的位置上。 最后玩累了,竖起中指,在阑夜秋腮帮上怼出两颗酒窝。随着力道加大,酒窝越陷越深。正如此刻某只虫的心,正随着不断起伏的思潮沉沦却不自知。 维科俯下身将脸凑近阑夜秋,仔细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虽然还是很好看,但这么一瞅就傻多了。哼,大傻虫! 在心里骂完之后,维科压在枕头上,望着天花板皱起眉头。一口气还没嘆完,一道黑影便凌空压下来落在脖颈上。 …… 阑夜秋「不经意」勾住维科脖颈的手,被轻轻抬起,放到身侧。接着吱嘎几声,身旁的床垫起起伏伏,温暖的体温开始渐渐抽离。 在维科走出房间的瞬间,阑夜秋睁开了眼,望着敞开的门缝,缓缓坐起身披上了外套。 这边的廉租楼大多建的比较矮小,一层两户,楼道中间的墙壁上扣了两个五十公分见方的壁橱,一户一个。平时可以存放些杂物,或者出租给其他房客。 阑夜秋站在门缝前,看着维科把壁橱里的杂物一件件翻出来,最后找出来一张满是灰尘的画框。掀开脏兮兮的布套,大片纯净的碧蓝色显露出来,是一副海洋的写生。 大胆巧妙的着色,忍不住拍案惊奇的构图,即使以专业的眼光看,也是一副难得一见的上品。 想不到他的小可爱还是个艺术家。 只是这幅画看上去有好些年头了,即使镶嵌在画框内还是有不少破损的地方。不过就算如此,依旧瑕不掩瑜,只是送人似乎是不可能了。 阑夜秋不动声色的拉开门,悄悄走近单膝蹲下,牵起维科的左手由衷赞美道:「看来,你有一双被缪斯吻过的手。」 说着,不等维科反应,轻柔的吻便落在了无名指的指尖上。 樱红色的唇瓣像是从伊甸园採摘下的苹果,宛如蛇妖的谎言上帝的诅咒,欲罢不能。 阑夜秋抬起头,一只眼睛调皮的眨了下,「现在也被我吻过了。从今以后,我与缪斯与你同在。」 维科早就听到了脚步声,所以并没对阑夜秋突然出现感到惊讶。可这傢伙大半夜又来了这么一出,他再淡定也不可能安之若素了。 这傢伙为何总是让他大吃一惊? 看着低下头,目光微垂凝结在油画上的维科,阑夜秋捞起那只被自己亲吻过的手,和他的手叠在一起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撩拨似的搔了搔小可爱的头髮,语气像是泡了蜜的魔药。 第23页 「我猜,你是想明天把这幅画送给道林·伯恩对吧?」 第18章 其实在垃圾场听到伯恩明天要来这边视察的消息后,维科的神色就一直有些反常。平时一碰就咆哮的小豹子,忽然变成了一只任捏任撸的小奶猫,还是怎能撸都不炸毛的那种。 实在可疑极了…… 即使知道自己就是小可爱心心念念的救命恩虫,阑夜秋还是希望对方不要再把过多的注意力集中在「伯恩」这个名字上。 他实在不想自己辛辛苦苦赢得的好感度被另一只大腹便便的肥虫子坐享其成。虽然很自私,但他的小可爱只能为了他一只虫穷思竭虑苦思冥想。 小奶猫维科盘坐在地面上,盯着画中的海洋,视线随着瞳仁轻轻转动,划过巨浪上摇摆的船桨。灰暗的眸色也被映成了碧蓝色,天真而充满童趣。 半晌,平静的开口:「其实我并没想送他。只是回忆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有点睡不着罢了。」 最后半句话,尾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阑夜秋学着维科的姿势,盘起腿坐在他旁边,循循善诱:「那介意给我讲讲吗?」 维科嗤笑一声,「我这辈子竟是些无聊至极的事,有什么好介意的。」 维科把油画立起来,递给阑夜秋看,「其实这幅画是我十五岁的时候跟雌父在海岛上画的,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大海,也是雌父最后一次看见大海。」他抬起头,终于把目光从油画移到了阑夜秋脸上。 「画完这幅画的第二天,雌父为了救我掉进海里丧生了。」 看着维科又变成了灰暗色眼睛,阑夜秋想安慰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在虫生的众多考试中,雌父,这一课他的成绩永远都是零分。 虽然有雌父,但他跟雌后的关系始终都停留在点到为止的地步,充其量是在外人面前做足礼数,显得父慈子孝。但实际整个皇室都知道,私下里三皇子从来不会和雌后单独见面。 甚至雌后主动邀约也会被阑夜秋毫不留情的拒绝。 以至于好多虫都会在私下里议论他们的三皇子是个多么冷酷无情六亲不认的存在,有了精神力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连尊贵的雌后陛下都不放在眼里,胆敢如此傲慢无礼的对待。 其实这真是冤枉了阑夜秋,整个帝国知道他对雌性过敏的只有五只虫,除了他的雄父跟雌后外,一个是给他诊治医生,一个是他的虫侍诺斯,还有一位就是他自己。 他不拒绝雌后难道还吐对方一脸吗? 倒是雌后奇怪得很,明知道他无法靠近雌性还锲而不捨的朝他发邀请函,不是吃茶点就是下棋,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老四老五他们难道不能去陪吗?非要他? 阑夜秋这么想倒不是怨怼自己的雌父,毕竟他们只是名义跟血缘上的父子,实则并没有多少感情。怨怼这个词儿着实谈不上。 太重了。 十七岁才开始接触人情世故的阑夜秋实在学不明白。 不过看着维科黯然神伤的模样,阑夜秋还是想逞强的安慰对方,用他自己都不太懂的语言。 维科笑着摆了摆手,打断阑夜秋的安慰。 「我说这些,不是想听你大半夜叽哩哇啦给我灌鸡汤,就是图个痛快。你不用说那些没用的,安静听我讲下去就行。」 阑夜秋点点头,握紧了维科放在膝盖上手,一只叠一只,手伸进了对方的指缝里,做出五指相扣的暧昧姿势。似乎想以此赋予他更多的力量。 维科看着他跟阑夜秋密不可分的两只手,不自在的往外扯了扯,还没拉开一根指头,就被对方压住握得更紧,他忍着骨节痛努努嘴,放弃了挣脱。 两只雌虫在一起拉手手,也太娘了。说个话还非得牵着手说,什么破毛病? 维科红着脸将目光收回,不敢再往阑夜秋的方向探。 「那次掉进海里并不是我调皮,而是雄父另一位雌侍生的雄虫,也就是我同雄父异雌父的雄虫哥哥把我推进去的。虽然我真不想那么称唿他。在我眼里,无论他还是雄父,都是死不足惜的败类,应该被丢进太空让压强差撕碎的垃圾!」 维科另一只手撑眉骨上,投射下的阴影遮住了半只眼睛,睫毛随着眼睑眨了眨,像是被风吹拂婆娑摇曳的枝丫。 阑夜秋能感觉到,随着这件往事的叙述越来越接近核心部分,维科的情绪波动的也越来越大。那只攥在掌心的手,也开始用力握住自己的。 是憎恨,还是畏惧。 「本来那天是我的生日,很早之前就跟雌父约好去海岛上玩了。结果这件事被那只讨厌雄虫知道,非要跟我们一起去。你知道的,雄虫在伽蓝星的出生率很低,而他又是家里唯一的雄性幼崽,所以雄父对他言听计从,就让我们带着他一起来海岛玩。虽然他真的很欠揍,但雌父还是让我迁就他。到了最后一天晚上……」 维科抵在额头上的手覆盖在眼睛前,每说一个字,手就贴着高挺的鼻樑,一寸寸下拉。 「晚上,我拿着雌父送给我潜艇模型在甲板上玩,结果他看到了非要抢走,我不给,就在甲板上跟他打起来。虽然他比我大三岁,但我是雌虫,战斗力与生俱来就比他强。所以他输了,可没想到一转身他就把我的潜艇模型扔到海里。后来发生的事情,你那么聪明应该能猜到的。」 第24页 阑夜秋低下头,沉沉吸了口气,感觉喉咙里像是被倒进了一杯玻璃渣。 「那并不怪你。对你来说,那个模型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吧。」 「是很重要。但远远比不上我雌父。」维科缓缓转了下头,眼中的光明灭不定。「他原本水性很好的,可那天他的胳膊被雄父打折了还没痊癒,他在水里挣扎了好久,等我拿来救生网的时候,海面上只剩下那个小小的潜艇模型……我连他最后一面也没看到。」 说到这,维科勐然拿掉挡在脸上的手,脸上没有眼泪,只是狰狞上扬的嘴角。 看起来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恶鬼,发出嗜血的笑。 可看到这一幕的阑夜秋非但不害怕,还对这只恶鬼似的虫心疼到了极点。另一只手也叠加进去,紧紧将维科的手包裹起来,贴在了自己的心口。 也许正因为阑夜秋这个下意识的举动,维科的逐渐扭曲的表情才慢慢停下。 「最后雌父就死在了那片大海里,雄父甚至来看都没看一下。反而把刚刚失去雌父的我打的半死不活丢在仓库里,跟几只狗抢食物。有好多次我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维科冷笑一声,仿佛这些都不值一提。 「所以我讨厌自以为是目空一切的雄虫,讨厌受到压迫不知反抗的雌虫,讨厌会不由自主靠近雄虫的发情期,讨厌伽蓝,讨厌政府腐朽的统治,甚至讨厌整个星球!到目前为止,唯一不让我讨厌的只有两个。」 阑夜秋感觉到一滴泪砸在了自己胸口。他听到小可爱说。 「一个是你,一个是伯恩。所以我很想为你们做些什么。」 第19章 那一刻阑夜秋产生了一种奇十分奇怪的感觉,他亲耳所闻,却又不敢相信,怕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妄想。 小可爱说,一个是他,一个是伯恩,那实际上不就只有他一只虫么! 这简直跟『全宇宙我只钟情于你』差不多。 可接下来维科却话锋一转,把他还没来得及回味的喜悦沖得烟消云散。 「我知道以伯恩侯爵的身份和能力,应该没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而且有那么多侍卫把守,根本无法靠近。所以今天听到他要来的时候,我就想起了雌父掉海丧生的那天。我也是像现在这样无能为力,但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呵,好像只能这样了。」 说到最后维科轻笑一声,把怀里的画收起来,蒙上那块脏兮兮的破布,打算再次将那段痛苦的记忆随着油画一起尘封。却被阑夜秋一把抓住。 「干什么?」 阑夜秋揪住那块脏兮兮的画布一把扯下,语气笃定:「那这幅画送我,我帮你明天见到伯恩。」 「什么?」维科惊愕的瞅着对方,抓住油画的手松了松。 要知道,他俩一只被家族除名的平民雌虫,一只改变性别靠卖身过活的伪雄,怎么想都不可能有办法见到道林家族的侯爵。 他有点不敢确定,阑夜秋到底是想要这幅画故意诓他,还是看自己情绪低落这么说逗他开心的。 维科把画框塞到阑夜秋手里,「本来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想要就拿去。至于伯恩的事随缘吧,你不用放在心上。」 纤长白皙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抚摸过画中湛蓝色的海浪,阑夜秋眯着眼睛。这幅画仿佛有着某种平復心情的魔力,只要专注的看一眼,就会沉溺其中。 只要撒下一个谎言,就需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填补。在此之前他从未说过谎,不是他品德高尚,而是没有一只像维科这样值得他说谎的虫出现。 他欺骗了维科,最终也只能由他来冒更大的风险圆回这个谎言。 可是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做? 如果维科孤注一掷的要去见伯恩,他还能破盆冷水让他冷静冷静。可他的小可爱却一开口却掐灭了所有期望,像一匹落寞的孤狼。 「在明天,我会让你见到真正的伯恩。相信我。」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阑夜秋在桌上留了张字条,就离开了家。 按照昨天垃圾场工作的那只虫提供的情报,道林·伯恩应该就在採石场附近进行视察。他必须赶在视察仪式开始之前找到伯恩,然后替换他的身份去见维科。 阑夜秋把帽子扣在头上,沿着採石场附近找,发现东南角的仓房被好多侍卫围了起来。黏腻齁甜的气味像是破了口的蜂房,疯狂四溢。 他眉头紧皱,到底有多少雌性云集在这里? 阑夜秋捂着鼻子,朝把守比较少的一个入口走去。还没走两步,就被一只穿着海蓝色军装的雌虫卫兵拦住。 「站住!」 看着挡在面前的手臂,阑夜秋停下脚步。强忍着噁心把手放下,嘴角换上璀璨的笑:「我是伯恩侯爵的朋友,有事情要找他。麻烦借道通行可以吗?」 「朋友?」 卫兵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虫,身上确实带着雄性信息素,不过这味道也太淡了,淡得近乎闻不到。 就算是雄虫等级也在e级以下。 一只低级雄虫,会跟道林家族的伯恩侯爵是朋友?用脚趾盖想都知道是天方夜谭。 「如果没有通行证,请你自觉离开!」 虽然在伽蓝雄虫一直都是稀缺物种,但常年在贵族家庭中工作的他已经见了不少c级以上的雄虫,一只f级的,根本不值一看。所以他说起话来连个「您」字都不屑用。 第25页 阑夜秋已经被对方身上刺鼻的气味熏得头昏脑涨了,现在的情况智取有点浪费时间还是强攻吧。 他用余光偷偷观察了下周围。很好,没有其他巡逻者。抓紧这个机会,迅速上前一步锁住对方的脖颈将其撂倒,可没成想,在他撂倒对方的同时一把量子抢也抵在了他头上。 阑夜秋倒吸一口凉气,警惕性还挺高。要不是看在他是雄虫的份上,估计脑袋早就开花了吧? 呵呵,怎么可能。 子弹根本快不过他的精神力好么。 「放手!不然就算你是雄虫,擅闯贵族公馆,我一样有权利击毙你!」 阑夜秋故作惊讶,歪了下头,「击毙?那你试试看吧。」 说着,那个傻乎乎的卫兵真的扣动了扳机,子弹从枪膛内弹射出的一瞬间,阑夜秋就用精神丝缠住那枚可怜的小子弹,嘭一声捏成了粉末。 像是簇昙花一现的烟火,哗啦啦的□□粉洒了对方一脸。 而那只雌虫已经顾不得□□眯眼的疼痛了,他嗅到了一股极为浓烈的雄性信息素。冷淡清列,却侵略性十足,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这绝对是a级以上的雄性! 量子抢脱手掉在地上,雌虫卫兵直接被诱导发情了。他张大嘴巴,迷乱的扑腾着四肢,企图抓住阑夜秋。并从外分泌腺不断的散发出甜蜜蜜的信息素与雄虫相互回应。 一般来说,雄虫就算不喜欢对方,也会因为信息素的勾引而产生生理上不可抗拒的反应,耐不住欲望与之天雷勾地火云雨一番,可不巧的是,他碰上的偏偏是阑夜秋这种对雌性信息素过敏到一闻就呕吐的雄虫。 他越是散发信息素勾引,阑夜秋就越不耐烦。最后直接一拳拳把卫兵揍晕了过去,他对雌性一向比较绅士,不会用精神力攻击对方,挺多就是像格斗场那样肉搏。 最后阑夜秋把鼻青脸肿的卫兵扔到了草丛里,自己穿着对方的制服进了公馆后门,很顺利的找到了道林·伯恩的房间。 抬手敲了敲门。里面立即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谁?」 「侯爵,这里有一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里面的虫不疑有他,很快便打开了门,就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进来捏住了脖颈。在看到阑夜秋精緻面孔的一瞬间,伯恩不堪回首的屈辱记忆再次涌现。 就算他再笨也意识到阑夜秋来者不善,却不明白他为何不要自己的性命,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找茬。 「你……你究竟是谁?」 「我?」 阑夜秋看着伯恩惊恐万状的表情,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我当然是道林·伯恩啊。」 第20章 听到阑夜秋的回答,伯恩整只虫是懵的。 对方说他是道林·伯恩,那自己又是谁? 可惜还没等他考虑清楚这个问题,就已经被阑夜秋噼晕过去,看着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肥虫子,阑夜秋轻笑一声,把身上的卫兵制服迅速脱掉后继续换装。 在伯恩身上紧绷绷的礼服,换到阑夜秋身上就变得松松垮垮。好在他有身高优势,才让整体形象看起来不至于那么纤瘦。 阑夜秋无奈的拉扯着还有很大空余的袖口,把上面的皱褶一点点抻开。虽然他也很想拥有像维科那样漂亮紧实的肌肉,但雄虫身体的肌肉纤维转化率天生就不高。就算他将体能训练开到最大限度,也依旧是这副羸弱的姿态。 不过这样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可以在战斗时极具迷惑性的麻痹对方,使其放松警惕性,完全猜不到隐藏在这样一副柔美外表下的恐怖力量足以毁灭一个星球。 看着试衣镜里近乎完美的身形,阑夜秋满意的弯起嘴角,从脖子上的微型储藏器中取出在格斗场带的面具扣在脸上,只露出一副黑漆漆的虫瞳,宛如神秘的幽谷诱其深入。 虽然在这种情况下跟小可爱见面有点冒险,但也很刺激不是么。不过这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将伯恩扔到衣柜里,离开后把休息室的门上了锁,尽量拖延伯恩被发现的时间。走出长廊,在大厅外恭候多时的几位当地的官员早就等不及了,一看到伯恩出来纷纷起身握手。 阑夜秋却抱着肩膀,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众虫,走到最前面。 「视察时间快到了,准备出发吧。让虫民们久等可不好。」 看着带面具的侯爵急匆匆上了悬浮艇,那道柳条似的细腰差点闪瞎一众官员的虫眼。 虽然他们这些常年在穷乡僻壤任职的小官根本没机会见到道林家族的侯爵,但整个伽蓝几乎是个虫就知道,伯恩侯爵可是个出了名的大胖子,而眼前这位别说胖了,说的夸张点,完全就是一道闪电。 难道他们的侯爵大人就因为这次视察,特意减了肥?瘦了几百斤? 这个仪式不就是作秀给上边看的么,不至于这么拼吧! 臆想纷纷的官员们跟着阑夜秋的脚步陆续上了悬浮艇,舒服的躺在椅子上,吃着用虫民血汗钱换来的美酒佳肴侃侃而谈,一开始还装模做样讲几句政治,后来基本都是些不堪入耳的颜色笑话。 十分钟后,悬浮艇就降落到了採石场附近的广场上。 临时搭建的广场铺满了红毯,几台发射机被飞行器载着,嗡嗡嗡的盘旋在头顶上。不断的往外发射飘着彩带的气球,像天女散花似的纷纷扬扬落下。 第26页 周围的废弃物都被清得干干净净,尤其是他们此刻所处的中心位置,简直到了纤尘不染的地步。要不是阑夜秋见过这里的原貌,他绝对想像不到,眼前这个喜庆的广场其实是个臭气熏天的垃圾场。 按照礼仪,阑夜秋走在最前面,其他官员以他为首,按照官衔大小成三角形排列。 而附近乌泱泱赶来看热闹的虫民们都被警卫用警戒线隔离在外,距离阑夜秋他们走的红毯足足有十几米远。全程无交流。只要有虫稍微逾越了警戒线,就会被卫兵用武器击打,甚至就地击毙。 看着满场眼巴巴瞅着自己的虫民鸦雀无声,阑夜秋握紧了拳头。 就这样也叫视察民情?简直跟走红毯差不多,完全是给猴子餵香蕉,单纯的自我满足罢了。 有一句话怎么说?谁也叫不醒装睡的傢伙。现在这句话用到伽蓝政府上刚好合适。 依他所见这里的民情根本不需要视察,估计他身后这些官员心里都明镜儿似的。基础物资被剋扣,雌雄虫民权不平等,资源财富分配不合理,虫民基本生活得不到保障,这等等一系列问题,只要在这生活几天就能暴露出一大堆。可他们偏偏视而不见,还要堵住所有虫的嘴,然后装作一派祥和的样子,继续做着国富民强的美梦。 可是梦就是梦,终有一天会醒的。但等到真正梦醒的那天,这个国家所承受的可不是打个哈欠抻个懒腰这么简单的事情。那后果,会让他们为自己此刻的愚蠢追悔莫及。 但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晚了。 阑夜秋面具下发出一声嘆息,一个跟地星如此相似的美丽星球,竟是这般丑陋与不堪。难道像地星那样和平安详的星球真的在宇宙中不復存在了么。那他一直以来的精神信仰又该何去何从? 想到这,那双淡漠薄凉的眸子,闪过了一丝迷惘。 在其他虫眼中,走在最前面的侯爵始终是昂首挺胸气度不凡,但事实上阑夜秋一直都在开小差,他悄悄释放了精神力,张开搜寻网,一边走一边寻找着维科的气息。 突然,他的脚步停下,朝警戒线外的一角投去了关注目光。 而被勐然盯住的维科就像一只被光照到的青蛙,连眼睛都忘了眨,直接双手插兜僵在了原地。 他今早醒来旁边的阑夜秋已经走了,只剩下餐桌上煎好的荷包蛋跟一张字条,叫他吃完早点去广场等他。结果阑夜秋没看到,却正好赶上了伯恩的视察仪式,虽然知道对方是不可能在茫茫虫海中注意到自己,可他还是莫名其妙的挤到了第一排最靠近警戒线的位置朝红毯上看。 哪曾想,他一直目光不离的伯恩,竟然突然转头望向了他。 四目相对,维科侷促将叉开的长腿併拢,露在外面的脚趾不安的蜷缩起来。他着急出来所以只穿了双拖鞋,而且衣服还是好几个星期没洗的。上面斑斑点点,好多肉眼可见的油污。 伯恩侯爵一定以为他是只很邋遢的虫吧,其实他只是没钱卖洗衣液而已。 被绝命恩人看到这样不堪的一面,维科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在这里。他红着耳朵,不敢避开头,只好把视线躲躲闪闪到处乱撞,就是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他好怕,只要望上一眼就会被深深吸进去。 第21章 「是你,还真巧。」阑夜秋径直走到维科面前,说出预先准备好的台词。 不出所料,维科的反应可爱极了。他紧张的眨了好几次眼,嗫嚅的薄唇张张合合,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阑夜秋继续将话题引下去,「身体还好吗?」 维科听到对方在询问自己的身体状况,语气中还透着关心,他忙不迭点头,却因动作太急牙齿把舌头磕了一下。原本冷峻的面容因为疼痛包子一样皱缩起来,细长的眼尾像睏倦的猫似的眯缝着。 有点萌。 面具下的阑夜秋抿紧逐渐弯起的嘴角,把这小可爱这副隐忍的表情用大脑记录下来。等回首都星后一定要用传感器把这张照片洗出来,挂满寝殿的走廊。 维科尽了最大努力,也只敢把视线提升到阑夜秋的下巴上,再往上,抱歉,他真的没那么大的勇气跟胆量。 假如今天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侯爵,而是其他任何一只雄虫,他绝对敢直视对方然后轻蔑的冷哼一声,表示自己对这些只会坐享其成雄性的鄙夷和不满。 可对于在危难之中出手解救自己的侯爵,他除了满心感激外,就只剩下了深深的自卑。 他还在第一次对异性产生了这种情绪。 「那天真的谢谢您,如,如果阁下以后有任何事情需要我效力,肯定万死不辞!只要您一声令下。」 阑夜秋差点被最后那句慷慨激昂的话喊得笑出声来,万死不辞,还真有维科的风格。 如果这句话换其他虫来说,也许就是一张耍耍嘴皮子的空头支票。 趋利避害是生物本能,虫族也不过如此,谁会为了其他虫的利益不顾生命危险往上沖? 可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从维克嘴里说出来却让他生不出一丝怀疑。能让他许下这种承诺,也就相当于跟对方託付了自己的生死。 一句简单粗暴,至死不渝的誓言。 想到这,阑夜秋又是一阵怅然若失。如果自己现在不是顶替着伯恩的身份,而是摘掉面具光明正大的站在这里接受小可爱的许诺,那该多好。 第27页 虽然内心是澎湃的,可阑夜秋还是要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将声线冷下来。后退一步,礼服的下摆被风吹得轻轻扬起,像一面墨黑色的肃穆旗帜在空中猎猎作响。 「不必了,你的承诺我并不需要。还有,如果日后相遇我们就是陌生人,无需问好。」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说的不能更直白了。维科僵硬着脖颈,一下对上了面具下冰冷的双眸。甚至有点反应不过来。大脑像復录音机卡带那样,反反覆覆卡在『陌生人』三个字上,无法进行下一步。 其实不止是维科,就连站在附近的卫兵跟围观的吃瓜群众也有些迷惘。看着刚才还嘘寒问暖的侯爵,突然画风突变,一副『不要再纠缠我』的架势,纷纷脑补出一场『豪门雄虫被白莲花雌虫骚扰不胜其烦』的狗血大戏。 不禁看着维科的眼色也跟着变了。小声嘀咕,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连伯爵都敢勾搭,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这下被当众拒绝,以后在这片都别想抬头做虫了。 阑夜秋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袖子下的手越捏越痛。他不想让小可爱难堪,可除此之外他还能怎么做? 如果给维科留下希望,恐怕这个骗局将变成一个永无止境的黑洞。 他突然好后悔当初的欺骗,假如一开始便告知对方自己的身份,就不会将维科至于如此尴尬的境地。 一向理智冷静的三皇子,终于体会到了心乱如麻的滋味。 能乱他心者,只有维科。 僵在原地的维科脑子还处于卡带中,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正盯着对方的眼一眨不眨,那模样,就像着了魔似的。 羞愧?愤怒?好像都不是,他看着雄虫的面具,连唿吸都受到了抑制。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就在此时,广场的警报声突然响起,悬浮瞭望台发出一大束探照射线,在头顶平直的扫射而过,现场卫兵纷纷举起武器警惕的望向四周。 一切都发生的猝不及防。 那几只跟着阑夜秋走红毯的官员吓得立刻跑到悬浮艇上躲起来,几名附近的卫兵迅速靠拢,成三角形护住阑夜秋,并提醒他尽快撤离。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一团黑雾从天而降,像是垃圾处理厂烟囱里冒出的废气,带着辣眼的刺激性气味,如同海潮汹涌澎湃滚滚而来,比能源弹爆炸后形成得烟雾团还壮观。 现场立刻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充耳尽是痛苦的喊叫声,看来这黑雾有毒。好在阑夜秋在最后一秒抓住了维科,紧抱在怀里,释放精神力形成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将两人护在里面。 「侯爵?」维科倒在对方怀里,嗅到熟悉的信息素,脸色不自觉的呈现出潮红。 阑夜秋赶忙伸手堵住了他的下半张脸,趴在维科耳边柔声道:「别用口鼻唿吸,尽量闭气。实在不行就用毛孔。」 虫族的毛孔也是可以与外界进行气体交换的,而且过滤性比体内唿吸道还要好,可以防止空气中的有毒物质进入。就是消耗的体能太大,不到万不得已没虫会用毛孔去唿吸。 雄虫微凉的手心正紧贴在自己脸上,偶尔会不可避免的触碰到嘴唇,维科绷紧了身体,固执的觉得这样很下流。顿时脑子昏昏沉沉的,像是缺氧,又像是喝醉了。 「记住了吗?」 怀里的虫迟迟不给回话,阑夜秋又将嘴靠近了点,温热的气息扑在耳廓上,维科被烫得一个激灵。带着颤音呜咽着,点头。阑夜秋这才将手放下。 「我们快走。」 他拉扯着已经四肢发软的维科,踉踉跄跄的在黑雾中奔跑,如果维科也有精神力能感知方向的话就会发现,对方正带着他朝廉租楼的方向迅速移动。 维科眯着眼,被周围的酸味呛得眼泪直流,他想擦一下,却被黑屋里窜出来的什么动作抓住了抬起的手。 他几乎下意识想回头去看,却被身边的雄虫按住头,一脚朝他身后的方向扫过去,只听咚一声闷响,是金属掉在地上的声音。 阑夜秋眉头紧皱,糟了,没打中。 他凝结精神力,刚想朝刚才的方向补一刀,就发现一团影影绰绰的巨大黑影,正站在维科身后。 「趴下!」 第22章 一片混乱中,维科被阑夜秋拉扯手臂,朝后闪了一下,雌虫的视觉能力很强,但处在黑暗中也是无计可施。 他被阑夜秋推到了身后,像是成虫保护幼崽那样,将他的头按在了怀中。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维科感到万分惊讶。 侯爵竟然在保护他,一只雌虫居然被一只雄虫保护了! 维科惊愕的同时也为自己的无用感到羞耻,刚才还信誓旦旦的承诺要为侯爵万死不辞,结果到头来还需要对方来保护自己。 废物! 他暗暗骂自己,难怪侯爵会不留余地的拒绝他,肯定看出来他就是个没用的垃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到头来只会拖累侯爵而已。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一件事面前显得这么无所适从。那身被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在这场恐怖袭击面前完全就是个笑话。 阑夜秋一手抱着维科,一手不断调动精神力凝结气流漩涡攻击对方,然而那团黑雾就像不想活了似的,不断迎风而上,广场上那么多虫不攻击,却专门揪着阑夜秋不放。 第28页 隔着那么厚的黑雾层,阑夜秋都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这种气味他太熟悉了。 异兽族,还是一只等级不低的雄兽。 异兽族的性别分化比例跟虫族一样不均匀,虫族雌多雄少,而异兽族则刚好相反,一只雌兽在异兽族中是非常宝贵的,就算是最末等的雌兽都可以换取一吨星源石。所以他们出战一般只有雄性,而雌性主要在后方负责后代繁衍。 在阑夜秋的印象里,异兽族主要潜伏在帝国星系,用黑药水伪装成虫族,伺机制造恐怖袭击给民众带来恐慌。没想到现在连伽蓝这种孤立成国的小星球都不放过,也要横插一脚,搞搞破坏。 估计这些傢伙是有计划而来的,沖他们只攻击自己这点就能基本断定,此次他们的任务应该是杀了道林·伯恩,都说擒贼先擒王,杀了这里等级最高的雄虫,绝对能起到震慑整个伽蓝国的作用。 只是他们没预料到,这个伯恩已经被阑夜秋顶了包。他们之前准备对付一只b级的雄虫的作战方式,现在却用在了一只sss级雄虫的身上,结果可想而知。 所有异兽族都察觉到了阑夜秋的异常。一只b级雄虫不可能这么强! 阑夜秋感觉到,好多异兽族的气息在朝这边不断靠拢,虽然凭他自己的力量,突围是没问题的,但现在还带着维科,可能打起来就会投鼠忌器,误伤到小可爱。 正在阑夜秋思索要怎么把维科送出去时,一团黑色影雾突然变换方向,朝这边飞驰,而它攻击的目标突然由阑夜秋变成了维科。 妈的! 阑夜秋虫瞳倒竖,迅速剎住脚,扯住维科的肩膀将其扑到在地上。『咚』一声闷响,维科还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就感觉脸上变得好湿,一股带着熟悉气息的血液,从上方滴滴答答落在眼眶上。 是侯爵的血,维科感受着越来越多的血滴在脸颊上汇聚,凝结成股,顺着鼻翼滑落进了嘴唇。 带着清冽的冷香,神秘而孤寂的味道。令他痴迷不已。 那天侯爵也是用血液餵给他,才平息下了意外的发情期。 可不知为何,再次尝到血的滋味,他脑海中浮现出的却不是侯爵的面具,而是另一张熟悉的面孔。 阑夜秋,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他们俩的信息素太相似么…… 就在刚才一瞬间,对方一爪子撕裂了阑夜秋礼服的布料,几道爪痕深可见骨,不过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阑夜秋附赠了一道撕裂的龙捲风过去,将对方的四肢以及头颅生生撕扯下来。只听风窝里一阵毛骨悚然的割裂声,气流次散开时,连周围的黑雾都被染成了淡红色。 「侯爵!」 维科扶着阑夜秋,手掌上沾满了蓝紫色的血液,隔着衣服,他看不到伤口在哪,只能像个瞎子那样胡乱的按压,企图阻止鲜血的外溢。 可是他越按压,那些该死的伤口就流血越多,好像故意跟他作对似的。 阑夜秋呲了呲牙,听着耳畔孩子似的的哽咽时,赶紧忍着剧痛,抬手在维科头顶撸了一把。 「我没事。」虽然伤得不浅,但对他来说只要一个星期就能痊癒。就是伤到了主静脉,血流得多有些吓人罢了。他以前野外训练时又不是没受过更严重的伤。只是,现在自己变成了首当其冲的对象,不快点把维科送出去是不行了。 他扶着维科的肩膀快速站起来,指了个方向,「沿着这条路往外跑,直到黑雾散去的地方才能停下。」 「那你怎么办?」维科紧紧扶着雄虫的手臂不放。把受伤的救命恩虫丢在这,那他还是虫么。 雄虫却使劲推了他一把,把紧攥着手臂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沉静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焦急:「你家里没有需要保护的虫吗?这里我可以应对,快回家,别让自己后悔。」 听到这句话,维科被甩开的手悬在半空,抓也不是,放也不是。 侯爵说的没错,那傢伙一大早就出去了,以伪雄的战斗力恐怕都抗不过这些有毒的黑雾,更别提潜藏在雾里的异兽了。如果自己不快点找到他,后果不堪设想。 阑夜秋趁维科犹豫之际,立刻转身跑进了黑雾中。这样维科找不到自己,就只能尽快赶回家寻找另一个他。不过照现在的情况看,短时间内小可爱是找不到他的小秋了。 他漠然的扫视着那些不断朝这边靠近的影影绰绰,再次凝结精神力制造出偌大的龙捲风,向四周席捲而去。 第23章 一波接着一波的异兽族,不断朝他发出自杀性攻击,阑夜秋轻嘆一声,本来还想让他们知难而退,可现在看不给他们来个团灭是走不掉了。 也好,对于这些种族仇恨已经植入骨髓的好战分子,以战死为最高荣耀,让他们从这种灵魂束缚中解放也好。 希望他们来世可以做一个为自己而战的自由者。 阑夜秋扔掉束手束脚的礼服,挽起衬衫的衣袖,双手自下而上,将全身的精神丝释放出去笼罩住整个广场,确保等下气流爆发时,不会误伤到那些无辜的虫民们。 隆隆的风声渐起,那些攻击阑夜秋的异兽族,感受到周身的气压在不断的起伏变化。时强时弱,危险的压强差迅速从四面八方席捲而来。所到之处房倒楼塌,几十米高的参天巨树连根拔起,繁茂的枝丫落入风窝,顷刻间绞成了一堆绿泥,一颗颗像是绿色珍珠那样从风刃末端弹射出来,砸得满地都是。 第29页 他们很清楚,此刻若是再不逃跑就没有生还的机会了。可要是他们跑了,那些长久以来一直被虫族压迫的族民们该怎么办?如果这场战役必须有牺牲者,那就让他们来做第一个吧。 看着黑色毒雾彻底褪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鲜血淋漓的残肢肉块,阑夜秋抬起手臂抹掉脸上迸溅的血珠,没有温度的双眼也浮现了一丝不忍。 如果他能生在3亿年前的地星该多好,没有残忍的种族战争,没有严重的星际污染,更没有这些为了生存而将身体不断改造变异的怪物。 怪物? 阑夜秋看着沾满鲜血的白皙手指,苦笑一声,他可不就是个怪物么。 托他的福这里的危机基本解除,这一战阑夜秋消耗了不少体力,可他现在还不能休息,必须尽快去找到维科。万一异兽族还留了一部分余党在附近,被寻找自己的维科恰巧撞上就糟了! 想到这阑夜秋简直一刻也不敢耽搁。他摘掉自己的面具,从空间里迅速换回自己原本的衣服,就听前方传来一阵唿救声,其间还夹杂着幼崽的哀嚎。虫命关天,阑夜秋不做他想,立即跑上前去查看。 「怎么了?」 一只穿着短裤的小虫崽儿仰头看向他,一看有成虫,立刻指着一堆垮塌的废弃物喊:「哥哥!我的哥哥在里面!求求你救救他!」 虫崽儿的两只小爪子煳满了天蓝色的血液,几片黄豆粒大的小指甲歪歪扭扭的耷拉在指尖上,再看看压在那片废弃物上的水泥板,上面印这无数个触目惊心的血色爪印。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阑夜秋把小虫崽儿抱到离水泥板较远的地方,自己走回来一只手抬起了水泥板,制造出五公分左右的空隙,将精神丝释放进去,进行搜寻。很快就探测到东南方向有一只成年雌虫的气息。 虽然很微弱,但至少还是活的。 他将更多的精神丝释放出来,将整块水泥板朝上顶,喊了几声后无虫回应。阑夜秋摇了摇头,看来指望对方自己爬出来的希望不大了,他必须亲自爬进去把对方带出来。 阑夜秋朝站在旁边的小虫崽儿招了招手,嘱咐道:「一会我要进去救你哥哥,可能需要的时间比较长,但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都站在那里别过来。」 虽然这栋楼已经塌了,但难保有再次塌方的危险。如果自己进去之后水泥板被其他坠物砸中,凭他的能力还是能护住那只雌虫的,但要是小虫崽儿再进来添乱,那就难保不闹出虫命了。 他只是一只sss级雄虫,不是神。没星际媒体描述的那么妖魔化。 阑夜秋尽量蜷缩身体,慢慢爬进了漆黑的废墟中,一只手捂着口鼻,防止那些呛人的粉尘吸入肺部。他靠着精神力引导,一点点好目标靠近,终于在爬行十米左右,摸到了一只血肉模煳的手掌。 雌虫已经陷入了昏迷。他用精神力简单检测了一下对方的身体。头部无明显外伤,可能是被砸晕过去了。 阑夜秋将压住雌虫身体的重物清理干净,拖拽着对方,慢慢朝出口方向爬去。一出洞口,就看到迫不及待扑上来的小虫崽儿。 他将受伤的雌虫仰面平放在地面上,撸一把虫崽儿毛茸茸的头顶,无奈笑道:「不是让你在远处等着,怎么还站这么近。」幸好刚才没发生塌方,不然想跑都跑不了。 虫崽儿牢牢攥着哥哥的手臂,跪在旁边,小脸紧紧的贴在昏迷雌虫的胸膛,确认里面传出咚咚的心跳后,才松了口气,红红的眼睛扑簌扑簌的掉了好几颗泪珠。 「谢谢你大哥哥。」小虫崽儿一只手捂着脏兮兮的小脸不让阑夜秋看,大概是觉得自己哭的样子很丢脸吧。只是闷头一遍遍的对阑夜秋道谢。 阑夜秋笑而不语,又撸了把小孩的头,从脖子上的储藏器里拿出一些救急的外伤药给受伤的雌虫跟小虫崽儿敷上。 在帮那只昏迷的雌虫清洗脸部伤口的时候,阑夜秋发现,这只虫好像是在格斗场跟小可爱对决那个,虽然脸部轮廓他记不清了,但对方左耳垂有一颗宝蓝色耳饰。因为阑夜秋对于蓝色的东西一向情有独钟,所有对这枚精緻的耳饰印象也十分深刻。 还真是巧啊。 阑夜秋把剩下的药物交给了小虫崽儿,拍了拍他的头,「好好照顾哥哥,等他醒了先餵点水。晚些时候政府会在广场那边搭建临时救助帐篷,你带着他去就好。」 交代完,他擦了擦手上的血污赶紧往家中赶,结果进入楼道刚要往上沖,就迎面碰到了往下跑的维科。两虫都是脚下生风,剎也剎不住了,咚一声直接撞个正着。 「唔」维科捂着嗡嗡响的额头,看到了同样龇牙咧嘴的阑夜秋,不由得笑起来。 「一大早跑哪去了?老子找了你三个小时!」楼上楼下跑了十多遍,就怕生生错过了。 阑夜秋拿掉揉脑门的手,只见白皙的额头上留下好大一个红印子,配着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实在说不出的违和。 维科在嘲笑对方之前,手就先下意识的伸出去,贴在阑夜秋额头上轻轻的揉了揉,「疼吗?」 说实在,雄虫的皮肤天生就比雌虫要细腻,加上维科的常年在採石场工作,掌心长满了薄茧,贴在皮肤上就跟锉刀在磨似的。可阑夜秋却巴不得这把虫肉锉刀在他脸上多磨一会儿。 「疼啊,特别疼,你再多揉一会就不疼了。」说着他还按着维科,不让对方把手抽走。 第30页 维科一听他故意撒娇,就知道他指定没事。翻个白眼,强硬的把手抽离,发现阑夜秋额头上的印子更红了,还横七竖八好几道血印子,看着比刚才还惨。这才后知后觉注意到,自己的手心全是老茧,糙得很。 心里埋怨自己粗心,嘴上还得骂阑夜秋一句「傻了吧唧。」连疼都不知道说。然后「不情不愿」的被阑夜秋扯着手上楼回家。 到了家紧张都心情一下就放松起来,阑夜秋随手脱掉了身上的外套搭在衣架上,正想着做点什么午饭,结果一转身,就看维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那独具穿透力的目光,比量子枪上的准星还瘆人。 心里霎时咯噔一下,不会是被小可爱发现什么猫腻了吧。 难道自己身上还带着伯恩的什么东西忘了拿下去? 维科紧紧盯着阑夜胸口上不断朝外扩散的血迹,瞳孔越缩越紧。阑夜秋身上怎么会流出这么多血?而且受伤的位置竟然跟侯爵一样,这会是巧合吗? 随着血液中蕴含的信息素在空气中不断扩散,整个房间都充满了那股清冽的冷香,阑夜秋终于想到了自己背后还受了伤,这一路只想着快点赶回家见维科,都忘记这茬了。 他有些心惊胆战的看向维科,却见对方一脸淡定,从医药箱里拿出药撂在沙发上,连个余光都没往这边瞅,只吐出三个冷冰冰的音节。 「脱衣服。」 阑夜秋连解释的机会都被剥夺了,他赶紧照着维科的要求,麻熘儿坐在沙发上把衬衫脱下来。三道狰狞的爪痕横在后背上,伤口由外缘向内逐渐加深,奇特的形状,一看就知道是异兽族做的。 在异兽族爪下险象环生,这可不是一只伪雄能做到的。 这下怎么办? 明明是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阑夜秋却连屁股都不敢结结实实往下放。他敏锐的察觉到,室内温度正以每秒钟0.2摄氏度的速率下降。 假如这时候再继续编谎话,说自己跟侯爵毫无联繫,是不是就跟个智障没什么两样了? 「小秋?」 这个称唿叫的阑夜秋一哆嗦,不明所以,僵硬的抬起头:「嗯?」 维科用绷带一圈圈缠在纤细的后背上,左边是刚癒合不久的弹孔,右边是新抓的伤痕,在嵴柱两侧排布的还挺对称。 他嘴角一勾,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漫不经心的,突然说了一句话。 「我好像喜欢上侯爵了。」 第24章 其实早在第一次跟侯爵见面时,维科就应该发现不对了。阑夜秋这身冰肌玉骨,就算不露脸放在虫堆儿里也显眼的很,尤其是那身清冽的信息素,可以说区分度极高。可他偏偏就没发现。 大概是被发情热烧昏头了,或者是被救命恩虫的光环晃瞎眼了,拼命的说服自己这些只是巧合,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疑点纷纷浮出水面,这次居然连受伤的地方都一样,实在说不过去了。 维科基本可以确定,无论是格斗场那次,还是今天巡视仪式见到的,都是眼前的阑夜秋,而不是其他虫。至于阑夜秋跟道林·伯恩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他就猜不到了。 或许是关系很近的朋友,或者,就是同一只虫? 而且看这厮忐忑的样子,明显是有摊牌的打算了,可骗了老子这么久,他说结束就结束? 怎么可能。 维科故意说出那句无异于能源弹爆炸的话,目的就是让对方为难,自己讨个乐子罢了,却没想到阑夜秋产生的反应,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 这哪是能源弹爆炸,简直伽蓝星陨灭差不多。 「你喜欢侯爵?」阑夜秋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身高跟维科是差不多的,可现在强势的态度,只让维科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被家长训话的小虫崽儿。 在他的印象里阑夜秋一直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姿态,尽管参杂了几分笑面虎的成分,但不可否则,阑夜秋骨子里就是一只比较谦逊的虫。相处起来很舒服的那种。 现在咄咄逼虫的样子,他还真是相识以来第一次见。 这傢伙是怎么了? 处在爆发边缘的阑夜秋也对自己的行为倍感意外,理智告诉他,这种结果也在预料之内,毕竟现在的侯爵对维科来说,是救过他两次的虫,维科对侯爵产生好感也无可厚非。可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一种奇怪的心理突然就澎湃起来,像是涨潮的巨浪不断挣脱海岸的束缚去摧毁净土之上的桃源,令他无力阻挡。 他控制不住自己不断外溢的情绪,继续问:「你喜欢侯爵,是喜欢他的什么?因为他是贵族,手里掌握着数不尽的能源和财富?还是他的精神力强大?长得好看?哦」 阑夜秋哂笑一声,拍了下手,「我知道了,是他的信息素对吧。这样发情期的时候,他就能在床上好好抚慰你」 话还没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便落到了脸上。 抬头对上维科赤红的双目,因为情绪激动,毛细血管充血把两颗眼球胀成了黑加仑那么大。 阑夜秋这才恍惚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混帐话。 「我……」 维科打断他,指着门的方向:「滚出去!」 阑夜秋不为所动。 维科哼笑一声,已经气愤过度,说不出什么狠话了。他抬着手,点了点:「从我家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第31页 这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要是换成其他虫还真就被吓着了。 可现在站在这的是阑夜秋,怕不怕是一回事,要是老老实实照着做,那他跟维科大概就真的完了。 维科看着扑上来死死抱住自己的傢伙,气得使劲捶了几下,下手的时候还刻意避开了对方受伤的地方。意识到自己还怎么关心阑夜秋的时候,维科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妈蛋,简直气死虫了! 这混蛋说的是虫话么? 要不是看他受伤的份上,直接从窗口扔下去餵流浪狗得了,反正也是个狼心狗肺的。 阑夜秋双臂紧紧箍在对方身上,连格斗的时候都没使过这么大劲儿。可他不敢放松,他好怕稍微松开一定,小可爱就要抛下他不见了。 他将脸努力埋进维科怀里,因为身高相差无几,所以他做出这个动作需要把腰弓起很大的弧度,非常费劲,可他还是固执的这么做了。 感受着对方怀抱里的温度,那颗狂乱的心才渐渐沉静下来,像是被捞出水的鲸鱼又跳回了大海。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喜欢侯爵。别喜欢他。」枕在维科肩膀上的脸庞,痛苦的皱缩起来。在这一刻,幼时在王宫的记忆再次浮现。 如果没有那次意外的觉醒,他没有精神力,没有信息素,甚至不是一只健全的雄虫,他应该会被自己的两位亲生父亲继续丢弃在魔植林深处的荒院里,永生不见天日。 在阑夜秋心里,无论怎么样,他还是他,难道自己没有那些,就没资格做他们的孩子吗?身体里就不流淌着他们的血了吗?就不能站在阳光下吗?就不配得到爱与亲情吗? 这个问题他没问过,自然也没虫回答。只是王和雌后的做法,已经间接的告诉了他答案。 如果他有一天再次失去这一切,就代表阑夜秋将不再是阑夜秋。 那他是谁呢? 呵,对他们来说,大概就是个没用的垃圾吧。 或者连垃圾都不如。垃圾还能想扔就扔,而他却是个丢不掉的包袱。至死方休的负担。 那一瞬间,他似乎将此刻的自己与过去的自己做了明确的划分,像是拿了一把刀将阑夜秋这只虫一分为二。 无论维科选择了哪一方,另一个他都会在同一时刻失去自己的挚爱。尤其是维科亲口告诉他喜欢侯爵的时候,每一刻阑夜秋下意识就把维科与雌后重合在一起。 潜藏在儒雅外表下的野兽疯狂叫嚣着,看吧阑夜秋,你心心念念的虫也是一样的,他跟你的雌父一样,只是看中了你的精神力跟信息素而已,如果有一天你失去这些,他就会跟雌后一样把你当成没用的垃圾抛弃。这世上根本没有虫会选择跟那样的废物在一起,没有! 这个答案几乎让阑夜秋崩溃。 他态度冷漠,活的自我。在其他虫眼里,他们的三皇子就像块钢板那样无所畏惧无坚不摧,可实际上,他身上所有的钢筋铁甲,都是为了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构建出的城堡。 而这座城堡,只要维科一句话就能轻易推到。 维科被阑夜秋牢牢环在怀里,看着微微颤抖的背部,忍不住轻轻抚在上面。 这傢伙现在的状态,就像受了委屈跟家长撒娇的虫崽儿一样。原来他也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到底在发生过什么事会对他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可阑夜秋接下来的话,却把维科的思绪打乱的彻彻底底。 「我喜欢你维科。」阑夜秋的脸还贴在他身上,发生的声音也是闷闷的,可传入耳中的每个字却是那么清晰可闻。 维科一下楞了,他完全听见了,却还是条件反射的问了一句什么。见对方没有反应,他颤抖的支撑起阑夜秋的肩膀,目光像是从盘子里倾倒出去的珍珠,四处乱撞。 阑夜秋看着维科,饱含爱慕的目光不加掩饰的覆盖在对方身上。他伸出手,扳正维科的头,让维科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 四目相对,两双同样墨黑色的虫瞳,如同对照镜子。 「就算我不是健全的雄虫,没有精神力,没有信息素,我依然会尽全力保护好你。不要喜欢伯爵好不好?」 维科低着头,默不作声,他又近乎哀求的问了一句好不好。 维科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阑夜秋说的那句『我喜欢你』,这会儿他又说了什么,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慕然回神,耳边已经全是阑夜秋急促的追问。铺天盖地,砸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你刚才说不是健全的雄虫什么意思?」 维科是真懵了,唿吸声随着心跳一起变得很沉很沉。 如果侯爵就是阑夜秋假扮的,那他应该是一只精神力非常强的雄虫才对,可这会儿他却把一切都否定了,又说自己不是健全的雄虫,又说没有精神力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难道这傢伙还打算继续欺骗他,说自己是只伪雄。 想到这,维科胸口就涌上来一股闷气,能把他憋死的那种。 事到如今,都到这种地步了,还有必要继续撒谎吗?难道跟他坦白身份就这么难?他在阑夜秋心里就一点都不值得信任? 妈的!他掏心掏肺对这傢伙,结果就是被当成傻逼一样滴熘熘的耍着玩么。 他深深吸了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你是一只伪雄,没有精神力对吗?」 第32页 阑夜秋能感受到此刻的维科相当气愤,至于是为什么,他也茫然不知所措。难道因为自己刚才说错了话,小可爱现在还在生气么? 而他的沉默,被维科当作是默认。 「哈。」 维科笑着点了点头,薄薄的唇片向上勾勒出刀刃的弧度。 「对啊!」他突然大喊一声,视线勾在阑夜秋身上,像是要穿透对方的胸膛,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一颗有血有肉的心脏。「你刚才说的一点不错。我就是喜欢伯爵,因为他的强大,有精神力,有天然的信息素。不像你,只是一只做了腺体手术改造的伪雄而已。一无所有,甚至连信息素都是伪造的,我为什么要放弃侯爵喜欢你,啊?」 他走过去贴近阑夜秋的脸,一字一顿:「不会有虫选择你这样的傢伙。醒醒,别做梦了。」 第25章 大概是异兽族从高空投放了不少能源弹的缘故,积聚已久的云层,被炸得支离破碎,终于承载不住水汽的重量,开始噼里啪啦往下砸。 雨水熄灭了未燃尽的战火,沖刷了地面上沾染的血污,却无法平復下失去家人的伤痛。 夜幕降临,这个刚从垃圾场改造成广场的地方,又恢復了往日的破败萧索。在东南角,政府调动几台推土机收拾出一片八百米见方的空地,用沙袋一寸寸围起来。只露出几个射击用的微小洞孔。 虽然现在打仗已经很少用这么原始的作战方法,但以防万一,凡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要是异兽族继续派兵增援,那这里的虫民们只能全民皆兵,一起抵抗到底。 大雨哗啦啦的下落,一道湿淋淋的纤瘦身影从雨幕中缓缓走来,黑色的衣裤被雨水描绘出一丝丝银线,像是在周身镀了一层柔和圣洁的白光。 哀伤,凄冷,多像个漫步雨中的幽灵。 小虫崽儿正借着雨水洗去手臂上的污渍,抬头就看到这样一幕。 他一下认出对方,想都没想,立刻振臂高唿起来:「大哥哥!大哥哥!」 阑夜秋被稚嫩的声音叫的缓缓回过神,望了一眼,空洞的双眼才有了些许温度。他想了想,慢慢走上前。 本来只是想打个招唿就走,可小虫崽儿却一把扯住了他,幼小的手臂竟让他有些挣脱不动。 「进去避避雨吧,我哥哥醒了,他很想见你。可以吗?」说完小孩仰起头,淡绿色的眼睛像是被放进玻璃瓶中的绿萝,绿的生机盎然,翠的惊心动魄。 一滴冰凉的水珠从额角的碎发滑落,阑夜秋点了点头,跟着小虫崽儿走进政府临时搭建的帐篷。 不到五平米的小帐篷,被塞了几十只虫。乍一看还以为是好几户住在一起,仔细观察才发现,除了那只被自己救出的雌虫是成年的外,其他的都是十几岁到几岁不等的幼虫。 看到这阑夜秋不禁有些奇怪,这只雌虫竟然带着这么多幼虫一起生活。难道是双亲离世的比较早? 小虫崽儿把他拉到床头,兴高采烈的趴在雌虫耳边说了什么,对方眼睛一亮,缠满纱布的头缓缓抬起来看向阑夜秋。视线相接的一剎那,雌虫身体明显僵住了,连端在手里的碗都跟着抖了抖。 见对方盯着自己的眼睛一眨不眨,阑夜秋温和的笑了笑:「头还好吗?」 萨拉的视线牢牢锁在阑夜秋的双眸上,手指下意识的蜷缩起来。这种墨黑色的虫瞳,他好像在哪见过。 他摇了摇头,沙哑的回答:「只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谢谢你救了我,还给了我们那么药物。」 他拍了拍旁边弟弟的肩膀,小虫崽儿会意的点点头,挽起袖子蹲下,从床下的箱子里取出光脑递给床上的雌虫。 萨拉接过光脑,有些窘迫的看着阑夜秋,「那些药物都是3a级的稀有品,肯定很贵。虽然很感谢你的帮助,但我们不能白白接受。」 阑夜秋瞄了一眼光脑上的转帐页面,心下瞭然。直接问:「所以你打算原价还给我?」 萨拉点头。 阑夜秋不假思索:「那十万星币。」 「什么?」萨拉跟周围的小虫崽儿们都瞪大了眼,十万星币?!这么多钱他们只在电视上听过。 萨拉看着这只相貌惊人的伪雄,搞不清对方是什么意思。虽然那些药品都价值不菲,但也绝对值不了这么多钱。阑夜秋开的价,完全是狮子大开口。 看帐篷里的虫一只只都呆住了,阑夜秋轻笑道:「没有吗。」 萨拉沉默着点了点头。 「既然没有那就别还了。我送给你们,还非要还钱,我要了钱,你们又没有。算了吧,我连光脑都没有,你转帐我往哪收?钱都留着给孩子们买点吃的,还有你自己,受了这么多伤也该好好养养。」 萨拉身上打着石膏,还有很多小虫崽儿需要照顾。阑夜秋也没有再跟他继续搭话,而是自顾自找个板凳坐在窗下看雨。 说是板凳,不过就是块近正方形的木板下面钉了三根木条。还两条腿长,一条腿短,坐上去身子就要尽量往前倾,不然就有栽倒的危险。 他侧头透过墙壁上的透明塑料板,望着帐篷外淅淅沥沥的雨线,整张脸庞被窗外的光景映衬得水雾迷濛。 或许是身上的水迹还没干,或许是黑夜已经降临,阑夜秋颤抖着双手,一点点抱紧了自己的肩膀。 好冷。 第33页 看着微缩在角落里的阑夜秋,萨拉突然为家里贫穷的现状感到懊恼,甚至连一张像样点可以招待客人的椅子都没有。 尽管知道对方是一只伪雄,不是什么身份显赫的王公贵族,可只要一对上那双墨黑色的眼睛,他就会心跳加速,感觉整个胸口都涨得生疼。 当然,更明显的一种近乎生理性的压迫。 与生俱来的本能反应,想要臣服。 萨拉不敢靠近,只能叫虫崽儿去衣柜里找一条毯子给阑夜秋。大概是受到过对方的帮助,小崽儿对于阑夜秋非但没有任何畏惧,反而还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在里头。 他悄悄走到阑夜秋背后,一下掀起毛毯蒙住了阑夜秋的头,双臂缠上了对方的脖子,笑嘻嘻道:「大哥哥在看什么?眼睛都不眨,那么专注。」 阑夜秋握着小虫崽儿的胳膊,把他托到了身前,撤下身上的毛毯包裹在虫崽儿身上。很认真的问:「如果你最在乎的虫,突然有一天抛弃了你,你要怎么办?」 现在阑夜秋感觉自己的心乱极了。他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思绪却像是被拨乱的算珠,根本找不回原来的位置。 连他自己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问一个小孩子又有什么用。可那腔苦闷的情绪完全找不到发泄口,他现在急需一只虫来倾诉,尽管对方是只十几岁的小虫崽儿。 小孩扑闪着绿莹莹的眼睛,看了看那双近在咫尺的美丽黑眸。 真的好漂亮。无论第几次看都觉得惊艷无比,像是两颗未经打磨的黑曜石那样引虫注目。 尤其是大哥哥身上的味道。 虽然他还未成年,对信息素这这东西并不敏感。但他也能嗅出来,那是一股跟他和哥哥都不一样的信息素,带着侵略与压迫性,引虫无法自拔,却心甘情愿沉溺其中,用铁链拴起自己的脖颈送给对方做俘虏。 「最在乎的虫?」小虫崽儿红着脸抓了抓卷卷的头顶,蹲在阑夜秋对面,「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啊,因为我最在乎的虫就是哥哥,可哥哥是不可能抛弃我的。」 听到对方的答案,阑夜秋忍不住弯了嘴角,尽管那抹笑容带着丝丝苦涩。 如果有那么一天,他的生命也能出现一只让他回答的这么义无反顾没有任何顾虑和迟疑的虫,那该多幸福。 「其实这个问题本身就很奇怪。」 小虫崽儿突然站起来,把身上的毛毯重新披回阑夜秋身上,揪起两端,在阑夜秋脖子上打个一个超大的蝴蝶结,看起来像是动画片里小精灵的披风。 小虫崽儿咯咯笑着,继续说:「如果你在乎的虫抛弃了你,那就说明他根本不值得你去在乎,反之,如果他值得,就永远不会抛弃你。」 阑夜秋像是受到了对方的感染,纤长的睫毛天真的眨了眨,像是上课被老师问题难住了的好奇宝宝。 「你是说……」 小虫崽儿啧啧两声,貌似很嫌弃的摇了摇头。 他附在阑夜秋耳边小声道:「你别看哥哥现在很温柔,我们犯错的时候他超凶的。有一次连着打了我好几个耳光,还说再也不管我了。结果没到晚上,他就煮了鸡蛋羹,还给我受伤的地方上了药。所以呀,虫有时候说话都是言不由衷的。我相信大哥哥在乎的虫,肯定也跟我哥哥一样,只是太生气才故意那么说吓唬你的。」 吓唬? 维科是在吓唬他? 不过看当时对方的样子,确实很生气就是了。 如果维科只是因为生气才说了那番话,也就是说小可爱并没有抛弃他。 想到这点后,阑夜秋萦绕心底的阴云终于散开。等这场大雨停下就回去找维科,把自己隐瞒的事情一件件全部交代明白,同时也要问清楚维科,他对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想法。 阑夜秋下定决心,无论这次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再逃避了。 「特大新闻!特大新闻诶哥哥!」 一只提着垃圾袋,从外面捡饮料瓶回来的小幼虫哇哇叫着冲进帐篷。浑身脏兮兮的,对着满屋子的虫就喊:「我听说伯恩侯爵被异兽族给抓走了,关在一栋废弃楼里,要政府出十吨星源石跟一千万星币去赎他!结果这条消息还没发布十分钟,你们猜怎么着?居然有一只雌虫不顾生命危险,独自跑到那栋废弃楼里去救侯爵了,这绝对是真爱啊!真爱!」 萨拉无奈的摸了摸弟弟的头,刚要说一句这孩子怎么这么八卦,就看一直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的阑夜秋勐然起身,招唿都没打,就朝着门口飞速狂奔了出去,甚至连那件滑稽的「精灵披风」还挂在脖子上。 花花绿绿的颜色,飘在后面忽悠忽悠的。 第26章 活了二十六年,阑夜秋从未像此刻这么后悔过。 在听到『有雌虫主动去异兽族盘踞点救伯恩』这个消息时,他脑子里一下就蹦出了维科满身伤痕鲜血淋漓的模样。 如果当初他没有说谎,早点坦白自己的身份,维科就不会去救那只没用的肥虫子。 又或者,听到维科说那些气话他没有发疯似的跑出来,就能在维科去之前阻止他。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虫生不是游戏,存个档就能重新来过,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再也没有改正的机会了。 阑夜秋在空旷的公路上没命的狂奔,此刻也顾不得暴露身份的危险,开启了全部精神力,将整个伽蓝星球覆盖住。 第34页 这么做难度不高,但是耗费的精力却是巨大的。很快他就感觉自己奔跑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比刚跑出来的时候降了一半不止。 他穿梭在冷风中,尽量控制自己的唿吸,一边调动精神力感知维科所在的方位,一边朝目标所在的位置全速前进。 终于,在跑了二十公里穿过一座化工厂后,一栋残破不堪的灰白色大楼出现在眼前。 上面青苔遍布,斑驳的墙皮脱落了大半,露出里面黑色的保温板,看着就像一块长了霉的巨大发糕,散发着一阵阵腐败的酸臭。 阑夜秋屏住唿吸,居然还在周围设置了毒瘴,还好他之前在帝国也参加过不少次对抗异兽族的战役,不然对方这些伎俩还真得耗费他不少时间去破解。现在晚一分钟,维科就会多一份危险。 他不动神色慢慢靠近大楼的正门,心里模拟着一种种解救维科的方法。 精神力的探测结果告诉他,维科在四楼最左边的房间里,若此刻贸然对里面的异兽族发动攻击,对方极有可能会拿伯恩和维科的性命威胁自己。为了确保维科的安全,目前最好先按兵不动,顺着对方的意思来,争取把危险系数降到最低。 虽然他之前一直跟异兽族对战,但对于异兽族跟虫族之间的关系他一直都保持着中立态度。可如果这次维科在他们手里真有个三长两短。今天这栋楼里的有一个算一个,必死无疑。 伯恩死不死他不在乎,但维科不行。别说伤及性命,就是留下一道伤口他也要数倍讨回。 随着阑夜秋的脚步渐渐靠近,一个站在楼顶放哨的鹰爪兽人先朝阑夜秋放了一枪,「砰」一声,刚好打在了他迈出去的脚前。 看着地面上的弹孔处升起一缕裊裊黑烟,阑夜秋眼眸低垂,敛住心中的情绪,慢慢收回了即将迈出的脚,朝着上面异兽族抬起头。 「诶小虫子,你是政府派来交赎金的?」 鹰爪兽人抱着肩膀,斜睨着楼下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连称唿都带着调侃,完全没意识到他正在跟那只异兽族黑名单排行榜第一的虫说话。 阑夜秋迎着对方轻蔑的目光看去,笑起来,「对啊,我就是来交赎金的。」他将脖子上的微型储藏器摘下来,晃了晃,「十吨星源石在这里,一千万星币政府会在你们放了侯爵后转给过去的。」 完后,他还把侯爵的安全问题着重强调了一遍,目的就是让他们把注意力都急中在伯恩身上,而不是维科。 这样自己才有机可乘。 鹰爪兽人不但背后有翼,善于飞行,夜间视力也是极好的。一眼就看出了阑夜秋手里的是一枚微型储藏器。像这种东西他又不是没见过,里面挺多能装个食物、日用品什么的,把十吨星源石装进去,根本不可能。 所以他几乎一眼就识破了阑夜秋的谎言,可他又有些不解。 除他之外,还有另一只鹰爪兽人在高空进行侦察。如果这只小虫子带了其他虫来,他的伙伴就会发出警报,可是这么长时间警报一直没有动静,就说明对方是老老实实一只虫来的。可他单枪匹马跑到这里骗自己,是活腻了吗? 还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刚才就有一只傻了吧唧的雌虫提着把大锤子来了。他本想直接扭断脖子将对方扔出去,没想到那只雌虫还挺能打的,他跟两位伙伴一起合作才堪堪抓住他。 后来老大说需要这种体能强大的雌虫做实验,才留了活口没作掉。刚才看了一眼,好像已经被折磨的有些神志不清了,嘴里一只喊着小秋。 老大发明的那些药剂都是专门对付虫族的,还针对不同性别的虫做了药性区分。正好现在又来一只雄虫,回头跟那只雌的放在一块,要是被这折磨死了做成一对标本也好。 说不定死了还能成一对地下夫妻呢。 阑夜秋看对方一直站在楼顶,没有下来的意思,并不着急,反而把手举得更高了。 「十吨星源石真的在里面,刚才我亲眼监督他们把星源石装进去的,不信你检查看看,反正骗了你我也一样活不了。」 鹰爪兽人锐利的倒三角眼,凝在阑夜秋手中的微型储藏器上。他是真有点判断不出对方说话的真伪了。不过有一点他说的不错。 如果里面有十吨星源石,自然皆大欢喜。如果没有,那他就直接把这个小白脸丢给老大做实验,无论如何都不吃亏。 打定主意,他将量子抢别在腰间走到天台边缘一跃而下,眼看着快要掉在地面上的时候,背后的双翼才从容不迫的展开,在半空中化了一道圆润的弧线,精准无误的降落到了阑夜秋面前,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微型储藏器。 「要怎么打开?」 阑夜秋装作教对方打开储藏器方法的样子,不着痕迹的靠近,在一束光从储藏器的顶部的夹缝中射出时,他勐然钳住了鹰爪兽人的脖颈,用蛮力就将对方塞了进去。顺手还拿了那把别在腰上的量子抢。 他用一只手将储藏器带回脖子上,另一只持枪的手贴在裤线上,绷得紧紧的。 就听一声刺耳的嘶鸣在头顶响起,阑夜秋头都没抬,扬手将枪口对准上空,连开三枪,就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那只红色的鹰爪兽人被击落了。 阑夜秋淡淡的扫了尸体一眼便别开目光。这种鸟类兽人,一般都成双成对进行作战,一只降落,另一只必定在附近的天空上盘旋。 第35页 而且一只出事之后,同伴非但不会逃跑,还会拼命攻击敌方。 两只兽人几乎是同生共死的关系。 仔细想想还真是奇怪。两只雄兽也弄得伉俪情深似的,果然是雌雄比例不均导致的么。 阑夜秋将那把量子枪扔到了红色鹰爪受兽人的尸体上。反正是他伙伴用过的东西,就当给他留个伴儿吧。 在外面负责监察的两只异兽族都□□掉了,阑夜秋直接进了大楼,刚进大厅就发现通往楼上的楼梯被炸毁了。折线形的水泥阶梯从中间断裂了两处,每一处都足足有三米以上的距离。这种情况,无论是攀援还是跳跃,好像都不太可行。 阑夜秋站在楼梯底部,望着黑漆漆的楼上,没有开灯,也没有任何声音。他阖起双目,释放出精神丝,沿着断裂开的扶手像藤蔓一样蜿蜒而上,所过之处就像是被探照灯打亮了一般,把所有景物都清晰的映照在阑夜秋的意识中。 可在精神丝即将爬到四楼的扶手时,却突然像被电击了一样,迅速缩回来。 什么东西? 在精神丝回到身体的一剎那,阑夜秋也睁开了眼。 他两只搭在扶梯上的手,勐然用力抓紧了手腕粗的铁管,就听几声骇虫的「嘎啦」声在黑暗深处响起,断断续续,时急时缓,像是在天花板上行走的捕鸟蛛。当阑夜秋渐渐松开手时,原本笔直的铁管,已经扭曲成了完美的『u』形。 上面斑斑驳驳的细小裂痕,都在表明它承受了多大的破坏力。 阑夜秋朝着黢黑的楼道口望去,显然,四楼的某个傢伙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并且攻击了他的精神丝以示威,那他不弄出点动静回应一下对方,是不是说不过去了。 现在楼梯是走不了了,只能换一条路,阑夜秋迅速走到旁边的电梯口,好在旁边的按键还是完好无损的,整个电梯间也没有遭到过破坏。 不过这栋大楼已废弃多年,早就断水断电,压根不可能有电来驱动电梯往上走的。 阑夜秋走进敞开的电梯间,直接将头顶的铁皮敲碎,从上面找到了升降电梯的缆绳,一把从砸开的洞口扯了进去,抗在肩膀上,从齿轮的另一端不断的往下拉。 不一会,电梯真的被他拉着慢慢升了上去,阑夜秋咬着牙,无视肩膀和指缝间浸出的血迹,继续加快速度的往上拉。 其实释放精神丝掉在齿轮上拉电梯,要比这轻松多了。可他却不能那么做。 刚才四楼的傢伙已经警告了他,如果他再次动用精神力,对方肯定会立即对伯恩和维科关注起来,甚至会把他们转移道其他地方。 那样解决维科的难度就更大了。 以前在帝国军校修习实战课的时候,连老师都败在了他的手下,当时对方在阑夜秋的综合评定上只写了一句话。 「如果有一天你输给了某虫,那恭喜三皇子殿下,终于有了值得你去珍惜的存在。」 第27章 锈迹斑斑的齿轮在缆绳的摩擦下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阑夜秋将电梯徒手拉到四楼后,迅速跳出来。失去拉力后电梯立刻从几十米的高空自由落体到一楼,砰一声巨响,从顶部破开的窟窿处噼成了两半。 如此一来,通往楼下的唯一出路被彻底堵死。 阑夜秋走到四楼的走廊上,左右瞄了一眼,发现两边的路都被一排形状奇特的柜子堵住,上面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每个容器的颜色大小都不尽相同。有些格子里还摆着酒精灯和注射器等医疗物品。 他慢慢靠近,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些小型容器上的编号,才发现这些东西都是药品。而且一大半都是神经性毒素,会让虫痛不欲生,却不会导致死亡的那种。 阑夜秋脸色一变,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又去查看了堵住另一边的柜子,上面依旧是一些神经性毒素,只不过这边的是从生物身上萃取提炼的,而另一边是化工合成的。这上的所有药品,几乎无一例外,全是针对虫族的研制的毒物。 原本尚存的一丝侥倖,也被这些毒药摧毁的土崩瓦解。对啊,他早该想到的。当作筹码的伯爵他们也许会好好留着,可对于擅自闯入这里的维科,根本没必要手下留情。 丧心病狂的异兽族对于一个没用的俘虏会怎么处理? 答案不言而喻。 他原来就听说异兽族正在组建一支专门研制对付虫族生化武器的科研组,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开始实施了,而且还把爪子伸到了伽蓝星。 阑夜秋被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压迫的脑仁疼。忽然,一股独特的气味从背后飘散出来,像是在蒸汽机里倒满了风油精,被鼓风机大力的吹拂着,迅速充满了整个狭窄昏暗的空间。刺激性的气味几乎令虫窒息。 可阑夜秋却处在这气味中像是被点了穴,握紧了僵硬的手掌,机械似的转过身。就看身后的柜子下,开始淌出一道道天蓝色的液体,带着维科独有的信息素,无声无息的流到了脚下,汇聚成一个圆圈将阑夜秋围在里面。 虫族的血液在离体后也会继续遵循本体的意识,去寻找自己的主人,或者主人想要寻找的某件东西。 看着包围住自己的血液圈不断缩小,阑夜秋慢慢蹲下身,喉咙艰难的做出吞咽的动作,直到一滴泪砸下来,打散了排列紧密的血滴,他才意识到自己细碎的哽咽声。 第36页 「空」一声炸裂的巨响,两边的药柜应声而碎,露出后面立在地板上的十字架,近三米高的铁架上穿着五条铁链,束缚着被绑在上面虫的四肢和脖颈。 一目了然,左边是伯恩,右边是维科。 阑夜秋几乎下意识的将头扭向了右边。第一眼,没有看到维科的面孔,只能看见那头拉耸下来的白色短髮,像是被风吹散的云团那样低垂着,一滴接着一滴的天蓝色血液滑落到地板上,汇聚成一条弯弯曲曲的弧线,还在朝阑夜秋的方向蠕动着。 「哟,原来这边才是你此行的目的么,三皇子殿下。」 一道声音打破了原本的寂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而且一上来就点名了阑夜秋的身份。 见此阑夜秋也不再伪装,直接将全身的精神丝都暴露出来,像是卸掉压力的氧气罐,释放到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一只穿着白色长袍的兽人从维科身后缓缓走出,左腿跟在右腿后面,无法抬离地面,只能一点点贴着地板往前蹭,发出嘶嘶的拖拉声。 阑夜秋目光盯着维科身上并未移动,直接将精神丝拧成一条无形的鞭子超对面抽了过去,没想到这个跛子倒是很快,一下就掏出兜里的注射器,抬起维科的头,做出要扎进他脖颈上动脉的架势。 不过这一露面,阑夜秋也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那是一只肤色极淡的兽人,淡得几乎可以跟阑夜秋媲美。额头缠着绷带,将左眼整个包裹起来,几绺淡紫色的长髮垂在绷带前,遮住了额头上那道缝合线留下的疤。 与那头艷丽的发色相比,这只兽人的长相倒是意外的普通。 紫发兽人看着悬在头顶的精神丝鞭子,仅剩的一只眼朝阑夜秋眨了眨,故作惊恐道:「你可以要小心点呀三皇子,自从我被你们虫族那些狗腿子伤了左腿后就站不稳了。要是你再这么调皮的使坏,说不定我这一不留神,就把这支新配的毒剂扎进这只小虫子身上,他要是倒霉的嗝屁了,可怪不得我啊。」 阑夜秋眉头微蹙,慢慢将精神丝收回来。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对方不但识破了他的身份,还断定维科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现在他想兵不血刃的把维科救出来是不可能了。 自己受多重的伤他都无所谓,可已经陷入昏迷的维科绝对不能再出意外。 阑夜秋努力把内心的焦急不安表现出来,可他却是装得满不在乎,对方反而越觉得欲盖弥彰。 嘻。 紫发兽人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一扬,抵在维科脖颈上的针管勐然刺进了维科脆弱的脖颈,感受到剧烈疼痛的虫闷哼一声,狭长上挑的眼尾抖了抖,缓缓睁开。带着蒙蒙水汽撞进了另一双眼眸。 「住手!」阑夜秋肩膀颤抖着,想要上前,又被那只装满深灰色液体的注射器威胁着不能轻举妄动。 视线凝结在那只注射器的针头上,他或许可以赌一把,赌自己的精神力比对方的动作更快,他可以发动精神丝迅速将那只注射器击碎,赶在对方对维科动手之前。 可是如果他慢了一步……不不,阑夜秋立刻否分了这种可能所带来的后果,那不是他可以承受的。 一滴冷汗从额角滚落进漆黑的髮丝中。如果现在被绑在十字架上的是他自己该多好,无论遭受怎样的伤害,他都不会比此刻更痛苦。可换成了维科,他却眼睁睁的看着他受伤却爱莫能助。 那些在军校和书籍上学习的东西变成了一堆没用的废物,在这时候根本起不了半点作用。 手掌间被缆绳磨得皮开肉绽的皮肤,渗出一股蓝紫色的血道滴在地板上,跟维科的血液汇聚在一起,混合成一团,竟然很快就自动融合成了一种颜色,分不清你我。 「欸呀呀。」 紫发兽人欣赏着阑夜秋精緻的面孔,一点点扭曲成他所希望的模样,眼中的异色更显张扬。 星羽国三皇子阑夜秋,原来他只在报纸上见过。想不到现在那只精緻漂亮的小虫子就站在自己面前,还露出了这么动人的表情。 真好玩,看来这次来伽蓝星是来对了。 他盯着阑夜秋隐忍到极限的面容,贪婪的舔了舔唇角。一手勾住维科的脖子,一手按着注射器的活塞,将其一点点的推入,却不肯给个痛快。故意将毒剂注入的很慢,然后享受的听着雌虫的惨叫声眯起眼睛。 阑夜秋瞳孔中倒映着维科在毒剂作用下不断痉挛的身体,黑色的眼眸迅速充血变成了红酒的颜色。 「你放了他,我来跟他交换。你知道的,我的命要比他值钱得多。」 「值钱?」紫发兽人好笑的摇了摇头,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看得阑夜秋更加心凉。 就听对方说:「哈哈说真的,其实钱根本就不是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只是想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生物明白谁才是这个银河系的老大。就算他们老老实实来交赎金,那只肥虫子也一样会死。不过这倒是提醒我了。」 说完,他掐住维科脖颈的手轻轻打了个响指。一只通体碧绿色的兽人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了绑住伯恩的十字架,掏出腰间的手术刀唰一声割断了伯恩的喉咙。 满是肥油的脖颈从刀口出断裂,露出切面间白花花的脂肪。暴漏在空气中的气管还发出呲呲的漏气声。 而血流成河的伯恩却浑然不知,目光空洞的看向前方,甚至一下都没有挣扎。 第37页 那只绿色大鸟飞落地面,化成一个身体纤细的少年。也穿着白色长袍,鼻樑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那头碧绿色的捲髮好像很久没洗过,湿黏黏的粘在一起,看着油腻极了。 「你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么。要杀那只雌虫就快点动手,不然等那只雄虫逮住你拧断脖子,你就没时间在露出那么噁心人的笑容了。」 说着兽人少年转过身,宽松的白袍在空中舞出一道风,把本就皮包骨的身体衬得更加羸弱不堪,好像一阵风就能颳倒似的。 他看向阑夜秋,像是扫描仪一样上下扫了一眼,又转过头,冷淡的吐出一句:「是个不错的实验材料。」 「不错?那送给你好喽。」 紫发兽人跟兽人少年兴致勃勃的调侃,完全没注意到,阑夜秋忽然发动精神丝缠到了兽人少年的脖颈上,直接将瘦小的傢伙像晴天娃娃那样吊在了半空。朝旁边的墙壁剧烈的撞击起来。 「放了维科,不然我杀了他。」 紫发兽人看了看头顶拼命挣扎的兽人少年,又看了看双眼已经转成猩红色的阑夜秋,笑得更加肆意。 「真是好笑啊三殿下,你不知道在我们兽人族的字典里根本没妥协这个词么。」 他唇边的笑意勐然收敛,几乎在兽人少年窒息而亡的瞬间,将手中的毒剂勐然全部推进。 死吧,要死一起死吧。 第28章 隆隆风声拔地而起,潜藏着其中的风刃瞬间搅碎了紫发兽人的头颅,那只钳住维科脖颈的手,也被搅断,随着维科的身体一起从十字架上脱落。 阑夜秋伸手接住了维科,下巴抵在湿淋淋的额头上,呢喃着,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唿啸而来的警笛声朝这里越靠越近,政府终于派来救援兵解救伯恩。然而几十架飞行机甲在废弃大楼上降落,到达现场后却发现敌方只有三只兽人,而且还都成了冰冷的尸体。他们要解救的对象,也早就断了气。 阑夜秋跟维科被救生机带回去做调查。一上飞行器,阑夜秋立即对救援兵喊:「快把医生叫来。」 负责看守他们的救援兵是只二十出头的年轻虫。这次解救侯爵失败,回去将军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说不定一怒之下还会革他们的职。这会儿正为自己今后的仕途担忧,哪有心情理会阑夜秋的话。 他看了眼阑夜秋怀里的维科,不以为然,「都没气了还救个屁,再说这里医生的出诊费政府可不给出,你自己有钱吗?识相的话,随便找个角落待着,回去自己找个殡葬店……啊!」 傲慢的声音戛然而止,警卫颤抖着慢慢转过身,发现头顶戴的警帽已经跟自己那头引以为傲的金色捲髮一起被绞成了粉末,落满了光熘熘的头顶。 他抖着腿,颤颤巍巍的转过身,阑夜秋抱着维科站在疯狂旋转的气流中,犹如古地星神话中的神祗降临。 「我最后说一遍,把医生叫来。」 「……」 在首都星,每架救生机上必须要配备两名以上的三星级医生,而在这里,只有一名医生不说,还是个退休六年又返聘回来的老军医。甚至连最基本的手术设备都没有,就有一些救急药物和一台用于安乐死的抽氧机。 被阑夜秋紧紧盯着的老军医冷汗一滴接着一滴往下砸,他毫不怀疑,要是想不出解救这只雌虫的办法,阑夜秋一定会把他的头割掉从飞行器上丢下去。 虽然长得好看,但被这么凶神恶煞的目光笼罩着,他压力还是很大的。 老军医从维科身上抽取了一管血,放在化验仪器上分析成分,他戴着老花镜看着显示器的分析图谱,一点点往高处走,突然在某处到达了顶峰。 这…… 阑夜秋帮维科改好被子,摸了摸对方的额头,也察觉到了异常。按理说中毒后生命体徵都会逐渐衰弱,体表温度会下降到正常值的三分之二左右,可维科的体体温却不降反升,比起中毒,更像是发高烧的状态。 怎么会这样? 「血液成分的显示结果有些奇怪。」老军医指着显示器上图谱的最高点说:「这项是雌性激素,除了发情期外,是不可能达到这么高数值的。」 阑夜秋几乎想也不想就反驳:「不可能,他这个季已经过了发情期,三个月之内不会再有。」 「我知道,可是化验结果就是这样,我猜想,对方配置的毒剂有可能其中的两种或两种以上的成分相互之间起了化学反应,误打误撞合成了诱导雌虫二次发情的催情剂。不然你试试他身上的温度,是不是额头和脖颈上温度要比其他地方高?」 听到对方的问题阑夜秋楞了一下,刚才他随便试了几处,好像还真是如此。 老军医见他沉默,按着鼻樑上的老花镜往上提了提,「这就对了,雌虫的性腺都集中在头部跟颈部,尤其是当雄性靠近时,温度变化尤为显着。」 阑夜秋看着床上开始无意识发出梦呓的维科,算是稍微松了口气,二次发情总比中毒生命垂危要好得多。他赶忙问医生,是不是像上次那样把血液餵给维科喝就好。 他的想法却遭到了医生的强烈反对。 「上次虽然也用了催情剂,但那时候处在正常发情周期内,所以问题不大,可现在性腺正处在沉睡状态下,却被强行激活,那后果可想而知。你看图谱上的数值,完全超过了正常发情期的三倍,再用血液里那点可以忽略不计的信息素压制,简直跟螳臂当车差不多。说不定还会让他的情况变得更糟。」 第38页 「那要怎么办?」现在阑夜秋的脑子已经急成了一团浆煳,完全忘记了雌虫的发情期是为了繁衍后代才进化出的结果。 老军医看着这只漂亮的伪雄,老脸一红,有些尴尬的捋了捋鬍鬚。 「这里要是有一只雄虫就好办了,可惜这次来的都是雌性,可以先给他注射几支抑制剂,坚持到飞行器着落后再跟政府申请信息素救治。」只是申请下来的可能性不大,一只平民雌虫的死活?政府从来不屑于去关注。 虽然不敢直说,但老军医真心觉得,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给雌虫用抽氧机安乐死。不然发清热一但压制不住,他就会被活活烧死,那种感觉说是在沸水中翻滚都不为过。最后发情热会破坏掉胞间质,使所有细胞吸水胀大,连皮肤都被变得红肿不堪,最后溃烂成一滩血水。 老军医哀嘆一声,去隔壁药物储备间找抑制剂,结果他前脚跨出门槛,就听身后哐当一响,阑夜秋不但把门关上还在里面反锁了。 看着紧闭的门板,他无措的抓了抓花白的头,这是准备放弃治疗关门等死了……? 维科梦见自己漂浮在偌大的海面上,起起伏伏的浪花承载着他,迎接太阳的暴晒。这时候要是能飘来一朵云提他遮挡一下毒辣的阳光该多好,可偏偏是个万里无云的天气。甚至连一丝清凉的海风都没有,整个海面热得像是一锅沸水,不断朝上泛着滚烫的热汽烧灼着自己的皮肤。 烫啊,好烫啊。 他想划动四肢游向岸边,身体却提不起劲儿,他想起身,又感觉胸前好像压着一块钢板。 维科紧闭的双睫动了动,撑开一道狭窄的缝隙,却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你,你干嘛脱我的衣服……」 第29章 虽然发着高烧,维科还是能依稀分辨出,这只站在他床前的虫的谁。 当时他真要被这只虫气死了,那么多疑点摆在眼前,就是硬着头皮不说实话,不信任他那还做什么朋友?给老子滚! 结果对方还真就麻熘儿的滚了,看着四敞大开的房门,维科也是满脸震惊。这傢伙不是脸皮全星际第一厚么?这次怎么这么听话,还真头也不回的滚了。 靠,撒了谎还敢耍脾气,摆脸子给谁看! 维科走过去看着黑漆漆的楼道咣当一声甩上门,颓然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想抽菸,摸了半天只从裤兜里揪出来一只空烟盒。 他丢掉烟盒,躺在沙发上打算睡觉,却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一只虫的影子。他懊恼的捶了下墙,从沙发缝隙里翻出光脑,摆在耳朵边听星际广播。 听广播,这绝对是一个古老而有效的治疗失眠的方法。其有效程度,仅比听学校的政治课弱一点。 在广播的催眠下,很快维科的上下眼皮就开始很有节奏的打架,眨啊眨啊,就闭合到了一起。 他打了个哈欠,将搭在沙发背上的衣服扯下来蒙在头顶,正要补眠,就听广播中原本轻柔婉转有助睡眠的音乐突然被掐断,插播了一段新闻直播。 「道林·伯恩侯爵在d市採石场进行视察工作,遭遇异兽族绑架,敌方通过伯恩侯爵的光脑联繫政府,索要十吨星源石和一千万星币作为赎金,限期8小时。目前政府正在两手准备,一边进行紧张的赎金筹备工作,一边排遣救援兵全力搜查敌方所在位置。希望我们尊敬的侯爵大人可以平安回归。」 维科原本直线上涨的睡意,被这条广播吓的是一点不剩,伯恩被异兽族绑架了? 他立马坐起来看了一下时间,正好距离阑夜秋离开有一个半小时。他现在根本不敢确定阑夜秋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不是伯恩,如果不是的话还好,可若是呢? 阑夜秋肩部的枪伤还未痊癒,今早在广场为了救他背部又受了伤,现在一只虫冒着大雨,如果在半路上遭到了异兽族的偷袭,完全有可能寡不敌众,被对方迷晕后带走。 从白天的毒气弹偷袭就可以看出来,异兽族那些傢伙完全就是一群丧心病狂的疯子,他们视生命为草芥,完全不把生死放在眼里。无论是这些虫族的,还是他们自己的。 他们早就疯了,被那些异兽族的统治者洗脑洗疯了。 要是阑夜秋落在他们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他从工具箱里找出在採石场工作时用的铁锤,抗在肩膀上就跑出了家门。虽然广播中并没说明异兽族将伯恩藏在了哪,不过常年住在这的维科却非常清楚,这附近能够藏身的地方只有郊区那栋废弃的医用楼。 夹在两条排污河之间,周围长满了繁茂的大型乔木,半米长的剑叶一簇簇横七竖八叠在一起,遮天蔽日,地势曲折而隐蔽。 维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那,打算远距离观察一下,里面有没有异兽族的踪迹。 他钻进过膝的草丛里,屏住唿吸匍匐着一点点朝前行进。眼看着快要爬到大楼的附近,就被一只从天而降的红羽兽人抓住了衣领,从地面提了起来。无法站稳的腿部在地面上疯狂摩擦,划出一道道血痕。他忍着剧痛,举着大锤朝那只火红大鸟的爪子上一通乱砸才侥倖逃脱,可惜他还没跑到大楼门口,就被另一只鹰爪兽人开枪打中了肩膀。 后来基本就是一顿混战,打得昏天黑地,两边的骨翅基本都骨折了,对方也受了一身伤没比他好到哪去。 第39页 哼,要不是有一只紫头髮的傢伙在背后用□□偷袭他,他肯定不会输给那两只破鸟。 维科从回忆中回过神,看着那几根葱白的手指在他胸前的衣扣上不停的跳舞,跳着跳着,他的衣服就一件不剩了,只露出了胸前的红缨。 他张口询问对方在做什么,却连带着发出一声甜腻的嘤咛。 要不是现在浑身无力,维科绝对会羞耻的把自己舌头咬掉。 妈蛋,这是什么鬼声音? 他躺在床上,深深吸了口气。探出微烫的手捉住了阑夜秋冰凉的手指,摇了摇,声音又哑又粘:「你到底是谁?」 阑夜秋抬起头,只觉得自己心跳如雷。上次碰上维科的发情期都没这么紧张。现在他是救维科唯一的药了,而且救的方法还是那么难以启齿。说是趁虫之危都不为过。 可现在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 阑夜秋另一只手也覆上去,合起来回握住维科的手,却发现自己手抖得比维科还厉害。他第一次不敢直视维科的脸,心虚的目光就像个做错事怕被家长发现的孩子。『 「现在你被药剂诱导二次发情,如果不快点解决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可能需要,需要我……」 阑夜秋越说越慢,到最后完全说不下去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说句话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维科看着阑夜秋从脸颊红到耳朵的模样,无力的扯了扯嘴角,晃了晃那只被紧紧包裹在掌心的手,要阑夜秋看着他的眼睛。很艰难的表达出自己想说的话:「我不要听这些,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很明显,维科已经从阑夜秋的行为和磕磕巴巴的解释中明白了对方所谓的『解救方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比其这个,他还是更在意阑夜秋那份迟到的坦白。 看明白这点后阑夜秋苦笑一声,将掌心里的手包裹得更紧了,那滚烫的体温,直接从手掌传到了心底,烫得咕嘟咕嘟直冒泡。 「我真名叫阑夜秋。」 维科听到这三个字,先是迷茫的眨了眨眼,接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勐然缓缓睁大。阑夜秋被他这副表情萌的扑哧一声笑出来。 他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阑夜秋,星羽帝国三皇子,你小黄书上的那个。」 第30章 「你,你你……咳咳咳」 维科一张口,唿出一股裹挟着风油精味的热气,把自己呛得弓起背来咳嗽不止。 风油精,没错,这就是他信息素的味道。 作为一只拥有这么重口味信息素的雌虫,基本就断绝了找到雄主的可能。可偏偏他在拥有风油精味信息素的同时,又拥有一身出类拔萃的相貌,对于一些付肤浅的傢伙来说,这简直就是天使跟魔鬼的组合。 没有一只雄虫不喜欢漂亮的雌虫,但也没有一只雄虫能够忍受自己的伴侣在发情期天雷勾地火时释放出满屋子风油精的味道。 所以幼年时期的维科,一直是在各种嫉妒与嘲讽中渡过,年纪尚小的他就学会了无视其他虫的看法。他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成年后维科的第一个发情期到来时,他就决定一辈子孤独终老,至于排解欲望什么的,小黄书和手就够了。 毕竟小黄书和手总是不会背叛他的。 可是现在,小黄书上的主角来到了面前,并且知道自己经常yy他,这下该怎么办? 维科挣扎着,想要抽出自己被阑夜秋紧握的手,奈何他实在没力气了,浑身还烧得难受,对方几乎没费什么劲就把他重新按倒在枕头上。 他呜咽着侧过头,把脸埋在枕头里,实在不敢看阑夜秋的脸。 丢死虫了…… 阑夜秋好笑的摇摇头,帮他捋了把散乱的碎发,拉过被子轻轻盖上,又开始一件件脱自己的衣服。 把脸藏在枕头里的维科见阑夜秋好久都没动静,忍不住转回头,偷偷瞄一下,就看见那副白的能晃瞎眼的身体正轻轻压在上面。双臂拄在两侧,将整个身体的力量支撑起来,有点像做伏地挺身的姿势,好像生怕覆下来会把身下的虫压碎似的。 维科现在要是还有把手伸出去的力量,一定会使坏在他腰窝上戳一下。 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么,他的身板可比阑夜秋强多了。 他慢慢转过头,把目光投向阑夜秋。都这种时候了,再装什么都不懂就太矫情了。 「要开始了吗?」维科听着上方沉沉的唿吸声,不自觉的放小了声音。虽然他不想承认,但在雄虫面前雌虫都会近乎本能的臣服。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种感觉他竟然不会牴触。 大概是这只即将拥有自己的雄虫是阑夜秋的缘故吧。 看着平时桀骜不驯的小可爱,此刻却柔顺的躺在自己身下。阑夜秋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但这时候发抖,简直太逊了。怂不可耐。 受对方信息素的影响,他的唿吸正变得越来越沉,思维理智的部分也变得越来越模煳。潜藏在深处的欲望像一只即将挣脱囚笼的困兽。 这种感觉就像坐过山车达到了顶点,卡在最上端的位置,临近一飞直下的瞬间。 不安,恐惧,激动,期待。各种情绪轮番攻占心头,让他无力阻抗。此刻只想遵循着本能,尽情占有这副肖想已久的身体。 「抱歉,可能会有些疼。」 第40页 在维科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喑哑的声音在耳畔说。 …… 维科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家。阳光的残影掠过千疮百孔的窗帘投放在那张小破床上,他望着那堵被雨水泡得张绿毛的墙不解的眨了眨眼。不对,他现在不该在政府的救生机上吗? 他动了动双臂打算坐起来,被窝里的爪子却腰上摸到了一坨软乎乎的肉,刚毅英俊的面孔上浮现出懵逼的表情。 这不是他的肉,绝对不是! 难道是这做梦?维科两指头捏住那坨肉狠狠拧了一把。 「唔,疼,别掐我。」 被子里立刻传来闷闷的声音,那坨肉在维科手下不舒服的扭动着。接着,被子掀起一角,一只白嫩嫩的虫子从自己的被窝爬出来,又爬到了维科的大腿上。 「早安啊雌君。」阑夜秋抱着小可爱的腰部蹭了蹭,完全是一副睡迷煳的状态。他打了个哈欠,星辰似的眼睛眨了眨,很快趴下去传出了均匀的唿吸声。 竟然又睡过去了。 这真不能怪阑夜秋不解风情,本该是两只虫一起努力水乳交融的生命大和谐,结果刚一开始维科就因为发情热昏了过去,全程只有他自己动。而且还得时刻用仪器检测小可爱雌性激素的分泌速率有没有下降到正常范围内。简直忙得他一个头两个大,根本顾不上情趣。 结果就是从昨天下午一直到今天凌晨,他一直都在保持着超高功率的输出,就算他一直洁身自好,肾都养得不错,但也经不住这么放纵。 这事说出来都有点丢虫。不过他还是不得不承认,到最还他那个已经摩的很疼了,甚至到了上厕所都有点困难的地步。幸亏储藏器里有一些治疗外伤的药,用起来效果还不错,才不至于连路都走不了。 睡梦中的阑夜秋努努嘴,蠕动着换了个姿势。异兽族着药剂发明的果然害虫不浅,简直要精尽虫忘的节奏。 他是舒舒服服的睡着了,被迫当枕头的维科却捂着头好久才回过神。 感受着腿部传来的温热触感,他不自觉的动了动,有点沉吶。 维科侧过头,视线透过指缝偷偷扫了阑夜秋几眼,黑色的髮丝湿淋淋的粘在耳后,露出尖尖的绯红色耳廓,莫名有点性感。而且还在睡,没醒。 唿,他放下挡住脸部的手,总算松了口气。却感觉脑壳里像是飞了一群嗡嗡叫的苍蝇,怎么赶都赶不走。 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努力捋清楚昨天发生的事。 昨天他单枪匹马去就小秋,结果反倒被这傢伙救了。而且对方不是伯恩,而是星羽帝国的三皇子阑夜秋,最匪夷所思的是自己还跟他做了,貌似还不止一次。 所以现在他也算自己的雄主? 不不,维科赶紧否定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他要是跟阑夜秋缔结为伴侣,也就间接成了星羽帝国的三王妃,谁都知道伽蓝连星羽帝国最落后的废星都比不上,何况是帝国的首都星。相信住在那里的王和雌后一定不同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生活在垃圾星上的採石工做王妃,那样阑夜秋绝对会让皇室蒙羞,继而变成整个帝国的笑柄。 所以呢,不结婚他们却睡了,这算什么,炮友? 呵,有一个sss级的雄虫当炮友,还真够奢侈的。 想到这,维科凌厉的眉峰微微蹙起。他将指尖探向还在睡梦中的阑夜秋的脸颊,感受到光滑的质地,像是受到惊吓的蝴蝶,一碰即离。 维科终于有点明白了阑夜秋迟迟不把身份告诉他的原因。 第31章 阑夜秋发现,自从他坦白身份以后,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上升。那些家务活维科再也没让他碰过。反而自己每天都早早起床,做早餐,把房间收拾的整整齐齐。不说窗明几净,也基本看不到太明显的污渍,裂缝的排水管换了,床下堆积如山的小黄书也都送去垃圾回收站销毁了。 当然像以前那样做做家务阑夜秋觉得也挺好,很新鲜,也能体验照顾小可爱的乐趣。现在嘛,也不错,能感受到维科对他的备至呵护。反正等回首都星这些家务就有机器人做了,用不着虫上手的。 可是有一点他不满的是,维科对他的态度竟然比以前更生疏。按照一般的事情发展顺序,他俩的关系不早该难捨难分了么。 比如今晚在客厅。 他跟维科一左一右坐在茶几前,正用钳子把垃圾场捡回来那些废弃物中相同种类的金属丝找出来拧在一起,镶嵌在光脑电路板上。当时他叫维科把最小号的钳子递给他,对方是照做了。结果自己刚把手伸过去,维科就迅速将胳膊缩了回来。退缩之迅速,简直比含羞草反应还快。 阑夜秋不解的看了看自己那双从色泽到形状都堪称完美的爪子。貌似没那么吓虫吧,至于跟碰到洪水勐兽那样避之不及么? 无独有偶,刚才在洗澡之前对方也明显在躲避他。 原本只要回到家就会光着上身,恨不得连睡裤都不穿。现在可好,连洗澡都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个粽子,防他跟防色情狂一样。阑夜秋毫不怀疑,要是这房间再大一点,维科绝对会再间壁出一个屋子,把他单独隔离开。 阑夜秋拄着下巴,正纳闷的想着,吱嘎一声,卫生间的门开了。 维科穿的整整齐齐从浴室里出来,一只手抓着没有扣的衣领,把外露的锁骨遮起来。正考虑要不要把脏兮兮的床单洗洗,就听阑夜秋冷嗖嗖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第41页 「房间里都没空调,穿这么多不热吗。」 维科扯住床单的手一顿,有些迟疑的转过身,抹了把额头上淌下的热汗,「那次格斗你帮我赢了比少星币,今晚先忍一下吧,我明天就去商场买空调。」 「……」阑夜秋无奈,重点是在空调上么。 维科掀开被子,就看床单上面还粘着不少颜色诡异的污渍,他赶忙弯腰,将床单胡乱的揉成一团,从被子里扯出来要丢到卫生间的洗衣盆里。 擦身而过的瞬间,阑夜秋伸出一只手扯住了对方的手臂,用了很大力把维科拉过来。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跟他面对面,将那团脏兮兮的床单从手心里扯出来仍在桌面上。橙黄色的暖光下,上面的斑驳的血迹已经干涸成了蓝黑色,还带着两种信息素交合的气味,让虫浮想联翩。 只是一开口,所以暧昧的气氛都被打破。 「我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很大程度上你并不是自愿的。如果因为昨晚的经歷让你感到非常痛苦,那么我很抱歉让你有了不好的体验。你放心,这件事我会保密,绝对不会让第三只虫知道。但请你不要这么躲避我,至少我们还是朋友不是么。」 虽然整个过程中维科都很柔顺,没有表现出一丝反抗,但阑夜秋心里非常清楚,如果没有药剂的催情作用,维科是绝对不会跟他发生这种事情的。 但说他趁虫之危,又有些欲加其罪。那种情况如果阑叶夜秋不那么做,维科就只有死路一条。如果维科心有所属,那就算他不愿意,也不会强行逼迫对方,可关键是维科的异性朋友掰着指头数也就自己一个,他不上谁上? 维科低着头,迟迟不做反应。阑夜秋深深吸了口气,慢慢松开维科,自己拿起床单转身去卫生间洗。 他看着马桶旁边唿唿冒着热气的烧水壶,竟然有种一下回到解放前的感觉。 这做了还不如没做呢。 「我没有不情愿,也没有痛苦。」 阑夜秋迈进卫生间的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看着还站在原地耷拉着脑袋的维科。 修长的侧影投在客厅的墙壁上,与本体一样寂静沉默。 阑夜秋嘆口气,把手里的床单随手扔进洗衣盆里,转身走向维科。 「那为什么要躲我?因为我是阑叶夜秋,所以感到害怕?」 「不,不是。」维科头一直低着,「我不会怕你。我,只是」 「只是什么?」 阑夜秋突然一步上前,扶正了对方的头,目光像是一只矫健的野兽对自己的猎物紧追不捨。而维科就像是那只被他追赶的兔子,逃得慌不择路,竟然一头撞进了对方的血盆大口。 维科看着近在咫尺的漆黑双眸,不自觉的浑身发软。如果说之前接触对方只是有点别扭,那经过经过昨晚的交合后,他已经到了要一嗅到阑夜秋的信息素就会浑身发软的地步。 这让他不安,非常的不安。 像是一匹习惯了独自流浪的孤狼,突然找到了归宿。而且只要一想到对方有一天会离开,他就会心口发痛。甚至在阑夜秋轻吻他之后,总会有流泪的冲动。 这不像他,太不像他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反应,让维科莫名的害怕。 等阑夜秋离开他回星羽帝国的那天,他该怎么办?他已经不能失去他了…… 「维科你看着我。」阑夜秋贴近脸庞,柔软的唇瓣轻轻摩擦着对方的额头。「别害怕,你在想什么,告诉我。」 清列的信息素将维科一点点包围,前所未有的安心感让他有种想哭了冲动。 「我,我不想你离开……」 「离开?」阑夜秋勐然抬起头,在对方的微微张开的嘴唇上啄了一下,「我不会离开你的,在胡思乱想什么?我说过,就算回首都星也是你跟我一起走,如果你不想走,那我就陪你一起留在这。」 「可王和雌后不会同意的。」 阑夜秋打断对方的话,「不要管他们,我只问你,你愿不愿跟我在一起。」 「我……」维科抬眼看着阑夜秋期待的眼睛,他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好像他如果不点头,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虫。 「我想……」 阑夜秋循循善诱:「想什么?完整的告诉我。」 「我想跟你在一起。」 这句话说完,屋子里全是低低的啜泣声。很快,就被稀碎而温柔的轻吻淹没。 第32章 其实阑夜秋早该想到的。 他在害怕失去维科的同时,维科也同样因为他们身份的差距而患得患失。一边紧紧抓在手心,一边又害怕在指缝间流逝。 他是星羽帝国的三皇子,拥有sss级精神力的雄虫。按照外界的传言,将来极有可能会世袭继承帝国的王位。 而皇室怎么会允许他娶一只来歷不明的外国虫? 王跟雌后的反对都在他的意料之内。不过即使他们反对又如何,在他一无所有时王跟雌后都抛弃了他,把尚未脱离危险期还是幼崽的他扔到了魔植林。 那魔植林是何等地方? 对于有骨翅的雌虫和有精神力的雄虫来说确实完全不够看。但对于他这种毫无精神力的雄性幼崽来说,简直如同阿鼻地狱。 谁都不知道,在阑夜秋觉醒精神力之前,他曾经逃跑过一次。 那天傍晚,用过虫侍送来的晚餐后,天空下起了濛濛细雨。有经验的虫都知道,雨后是魔植觅食捕猎的高峰期。 第42页 可从未接触过外界的阑夜秋并不知道,他打开窗子,透过窗户上密密匝匝的铁栏看到了一片绿油油的世界。虽然不及古地星的碧蓝色漂亮,但比起屋子里灰突突的墙壁可好看多了。 茂密的植被层层叠叠覆盖在地面上,高低错落,吐露着颜色艷丽的花朵,结出千奇百怪的果实。 他好奇的伸出手,去碰碰那片绿叶上的晶莹水滴。可惜栅栏间的缝隙只够他把小拇指探出去。 外界新奇的一切都他的诱惑实在太大了,阑夜秋看了看窗户上铁丝,忽然想起花匠修剪魔植用的雷射剪刀还在工具柜里,只要对着防护栏按下按钮,这些讨厌的铁丝就会被拦腰剪断。 他随心所动,把雷射剪刀取来对准了窗户的栅栏按下了按钮。两束呈「x」形交叉在一起的红光闪出,准确无误的将铁栏杆的两侧截断。 阑夜秋站在板凳上,顺着一侧的窟窿钻了出去。他刚把头伸到外面,就看到刚才那些静止在地面上的郁郁葱葱都疯狂的摇晃着。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茎叶从高空掉下来,匍匐在地面上,像是古生物图鑑里画的蟒蛇,朝他飞速移动着。 植物竟然会动? 阑夜秋意识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已经晚了,看着铺天盖地的绿植朝这边袭来,他下意识将身体往回缩,屋子里总比外面安全吧。可惜雷射打出的窟窿太小,阑叶秋往里退的时候一下被卡在了栅栏间的缝隙里。 一时间进也不行,退也不是。 千钧一髮的时刻,要不是管家来后院的仓库查看,用量子枪赶走了靠近窗户的魔植,他可能早就没有觉醒的机会了。 当年魔植林遇袭那件事,阑夜秋现在想起来还嵴背发凉。 他住在魔植林深处的那所庭院,可是雌后亲自批的。雌后故意把毫无战斗力的幼崽放在危机四伏的魔植林,用意何在?再多的他也不想再去细究了。 作为一国之首,他想除掉自己这个阻碍帝国发展的包袱,完全可以理解。说不定好多大臣知道雌后这么做还会歌颂他舍己为虫、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可是作为一个雌父,他就这么残忍的将自己的亲生骨肉亲手推进了深渊。这对毫无过错他来说是何其残忍。 难道没有觉醒精神力是他的错吗?难道拥有返祖血统就该受到惩罚吗? 他只是一个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新生命,还没有感受到这里的爱与温暖,就被率先抛到了冷冰冰的监狱。 而他对自己的罪行一无所知。 雌后永远不会知道,那只被他捨弃的幼崽在多少个生病的夜晚都在叫着他的名字。可是,他一次都没有出现过。一次都没有。 尊重是相互的,不尊重也是相互的。同理,爱是相互的,不爱也是相互的。 要他尊重雌后,可以。但要他对雌后产生普通父子间的爱,抱歉,他实在无能为力。 可维科在他的生命里刚好就是跟雌后对立的存在。他会无条件的接受那个一无所有的自己,而不对他抱有任何利益上的期待。 他跟帝国那些渴望嫁给自己的雌性恰恰相反。维科不喜欢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无论是三皇子的身份,还是那近乎逆天的精神力。因为这些都可能会成为他担心自己离开的原因。 而恰好,阑夜秋最需要的就是这世界上有一只能够接受过去那个残缺自己的虫。 现在维科把这份安全感赋予了他,就等于阑夜秋已经得到了这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可他却惶恐的,不知道该拿什么回报给自己的爱侣。 「你干什么?」维科转身倒了杯水,刚才哭太久,嗓子都哑了。 他打算喝杯水调整一下情绪,挺大只虫,老这么哭也太尴尬了。结果他倒了两杯水,转身刚想给阑夜秋一杯。就看这傢伙居然单膝跪在地上。 要是以前不知道他的身份,开开玩笑也就算了。现在都知道对方就是星羽帝国的三皇子,按照帝国法律,只有王跟雌后能接受他的跪拜。他一个无名小卒,要是让王子下跪,估计不被抓进监狱也得判个侮辱皇室的罪名。 何况阑夜秋也没犯错误,好好的给他下什么跪。 他拖着阑夜秋的衣领,被对方反手扣住了手腕,将右手正面朝上紧紧攥在手心里。 「这是古地星伴侣结合仪式的时候,雌性需要对雌做的。其实还需要一个叫『戒指」的道具,但我现在还没有,请允许我先亲吻你的中指起誓。」 维科凝视着阑夜秋罂粟花似的唇瓣,娇艷的摄虫心魄。眼看马上要贴在皮肤上,却突然停下,眼睛看向自己。 「对了,你允许吗?我的雌君。」 又是这样。 都到这步了,还问什么允许不允许。 维科恼怒阑夜秋调情似的捉弄,更恼怒自己怦怦乱跳的心。他一只手抓住阑夜秋的小巧的下颌,将自己最长的中指顺着两片娇软的唇瓣推了进去。 手指沾到了口腔内部的唾液,发出一声小小的『咕叽』。 维科唿吸迅速急促起来,他愣了一下,就见跪在身下的阑夜秋睁着一双水雾瀰漫的眸子慢慢眯起,又轻轻展开,眼尾被染成了明艷的薄红色。 明明喉咙已经开始下意识紧缩了,却强忍着不适,不做出干呕的动作。 一种奇怪的心情宛如长势疯狂的野草爬满了维科的心头。 第43页 「我能上你一次吗?」他耳廓发热,听见自己喑哑的声音说。 第33章 这句话说完,维科自己都愣住了。 一只雌虫对雄虫说出这种话,简直是大逆不道。 虽然他跟阑夜秋的相处模式一直都维持在双方平等的状态,但再怎么说对方已经算是自己的雄主了,这样做实在有不尊重阑夜秋的嫌疑。 即使那只是他意乱情迷下的一句无心之语。 这也不能全怪他,面对阑夜秋这样的绝色,估计就算是雄虫看了也会动心。尤其是刚才的动作,太具有暗示性。绝美面孔上浮现出的脆弱表情,和喉咙里不成词语的声音,任谁见了都会不自觉生出强烈的征服欲。 可是现在撤回这句话貌似已经来不及了。 维科懊恼的抓了把挡在眼前的银色碎发,就感觉中指被轻咬了一口。 等阑夜秋慢慢松口,将对方的手指从口中退出后,在关节下一寸的位置,刚好留下一圈环形齿痕。几枚细小的牙印星星点点,错落有致的排布在一起,看起来还真像是某种装饰品。 阑夜秋举起维科的右手对着灯光看来看去,看起来非常满意这枚被自己咬出来的戒指。 「等回帝国,我给你做一枚跟这个一模一样的戒指。肯定很适合你。」 维科瞅了一眼自己沾满唾液的指尖,喉咙一阵阵发紧。他感觉自己身体的某处开始不自觉的分泌液体,连后颈上的分泌腺也还是知髓识味的释放信息素引诱对方。 他轻喘着皱了皱眉,努力的併拢双腿,不让东西流出来。 「还做什么,你每天咬一口不就完了。」 等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多不得了的话。 阑夜秋微微一楞,对上维科错愕的神色,咯咯笑起来,他抓着维科的手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 「虽然这个想法也不错,可我还是想送给你戒指。不然做好了带在左手上,右手的我每天咬给你吧。不过」 说到一半阑夜秋勐然抬起头,「你刚才说想上我是认真的吗?」 维科被他盯的心肝一颤,果然听到了吗。 他尴尬的笑:「你傻的么,开玩笑也听不出来。」而且就算他真的想,雌虫臣服于雄虫的本能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阑夜秋却不依不饶,拉住维科的手不让对方将这个话题敷衍了事。 他揽住维科的腰,使坏的在对方腿根拧了一把。立即换来一声短促的嘤咛。 这声小小的气音简直酥到了阑夜秋骨子里。 这倒不是说维科本身的声音有多好听,而是贵在反差萌上。就好比一只小奶猫天天缠着你喵喵叫自然没什么稀奇,可要是换成一头气势磅礴的老虎,突然收起利爪獠牙趴在你大腿上叫的奶声奶气,那才直戳心窝。 总之阑夜秋就以为被他家的老虎萌翻了。 他温存的望着对方,贴在腿部的手开始不规矩的向上移动。毫不意外的摸到了那片濡湿的隐秘角落。 手上的力道渐渐加重:「可我感觉,雌君不像在开玩笑呀。」 「唔……」 维科绷紧的身体瞬间被对方弄得溃不成军,他佝偻起高大的身躯,软软的依靠在阑夜秋身上。 「别,别碰我……」 阑夜秋笑容更甚,「抱歉,这我可做不到。不过剩下的话我们可以留着去床上聊。」 维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他的雄主抱起来按到了床上,待一阵天旋地转后他才发觉,这位置好像不太对。 疑问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对方柔软的指腹堵住了嘴唇,有一下没一下的按压着。 「虽然我一直感觉自己主动会很辛苦,不过雌君既然有意献身,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说罢阑夜秋『好心』的扶住了跨坐在自己身上虫的腰,鼓励道:「开始吧亲爱的。」 「……」 看着身下游刃有余的雄虫,维科的脸已经红成了番茄色。 原来「上」是这个意思? 他发誓,有生之年绝不会承认自己刚才居然还抱有一丝幻想,以为阑夜秋真的让自己上他。 …… 阑夜秋的光脑已经丢了两个星期,他们从垃圾站捡来的废弃物,基本都被拆卸组装成了光脑原件,眼看一部光脑的雏形已经出来了,现在只差最关键的一种稀有金属,鉲。 如果没有鉲做的晶片,就算光脑通电后也无法连接到星际网,只能在伽蓝星内部使用。那样就无法联繫上星羽帝国,也没办法尽快赶回首都星。 维科说,这里的鉲都被资本家开採后高价垄断,一般只特供给皇室和政府军部。没有十分特殊的情况是不对外出售的。 而这个十分特殊的情况,就是你拿高出市场价三倍以上的星币去购买。这对普通阶级来说简直是强虫所难。毕竟鉲的市场价已经是天文数字,何况再翻三倍,根本不会有虫买得起。 维科建议,干脆去城中心的鉲制品加工厂去偷,像那种放射性元素,平时看管的虫应该不是很多。到时候他在外面负责放哨,阑夜秋用精神力避开那些元素的辐射波和监控,将鉲装在防辐射盒里带出来就行。 看了维科给他拿来的伽蓝规划图阑夜秋才知道,整个伽蓝国的布局像极了一枚螺旋纹路的棒棒糖。越靠近中心被标记的颜色越深,代表虫均收入水平越高。 第44页 阑夜秋目光在规划图上划了一圈,问自己的雌君:「那咱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这?」一个颜色淡得几乎跟白纸差不多的地方。 可以说是穷鬼的聚集地,整个伽蓝星最贫穷的地区也不为过。 被问的维科扶着腰,歪歪斜斜的靠在阑夜秋肩膀上。与虚弱身体呈明显对比的是鲜活的脸色,就像刚从温泉里捞出来的一样。 整只虫都水淋淋湿漉漉的。 他斜了一眼光脑上的图片,点了点头,「差不多。所以从这里到城中心最近的路也需要越过三道防护墙。」 「防护墙?」阑夜秋有些诧异,「你们对自己国家的虫也用防护墙。」 一般来说无论是防护墙还是防御罩,都是用在星球外部或者整个星际联邦外部,来抵御异族生物的侵入的。 对自己国家的内部虫民用防护墙,他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维科靠在他肩膀上转了下头,闷闷的哼了声,「还不是你们这些王族,觉得我们这些平民有碍观瞻,怕辣了你们金贵的眼睛。特意建了比臭氧层还厚的电离网防止贫民圈的虫偷渡到贵族圈捞金。」 阑夜秋无奈:「怎么还你们我们的,跟我什么关系。还是你觉得我会嫌弃你?」 「你敢!」维科一下坐了起来,立刻就被酸软无力的身体拖着倒了下去。 阑夜秋伸手将他抱起来,捞进自己怀里。心情很好的虫连声音都笑眯眯的:「我当然不敢,全星际都知道,阑夜秋最怕他家雌君了。」 维科刚想回一句,哪有全星际都知道,就被温热的吻堵住了嘴唇。迷迷煳煳中完全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恍惚的想。 美色误事,大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第34章 雨已经停了,地面全是大大小小蓄满水的水洼。这段时间正赶上伽蓝星的雨季,不下雨天空也是灰濛濛的,积着浓重的黑云,像是在头顶扣了个锅盖,将所有湿气和高温都罩在了星球表面。 就算偶尔刮来一阵风,也是火烧火燎的,烫得想爆粗口。这时候室内要是再没有降温器,简直就是地狱。 阑夜秋不自在的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这种高温天气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任凭他偷偷调动精神力降温,也是杯水车薪。 他朝躲在暗处的维科撇了一眼,收到ok的手势后,立即闪身钻进了屋檐下的黑影里,沿着厂区监控的死角,朝放置鉲的仓库一点点靠近。 终于要过最后一道防护墙了。 在躲开所有监控器来到仓库门前时,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摘掉了脸上的面具。 雪雕似的面皮倒是一丝红晕也没起,只是双眼的睫毛都挂满了细密的水滴,原本深不见底的眸子像是挡上了一层结满霜花的玻璃。与原本纯粹的黑眸相比,倒是多了一分雾里看花的缥缈意境。 隔着这扇门阑夜秋都能感受到,这间仓库里存放着至少三吨以上的金属鉲。 像这种放射性的合成金属元素一般都存储在低温的环境里。偶尔遇到室外温度较高的情况,则需每6小时喷射一次冷却水,防止元素裂变,短时间内释放出极高的反应热引发爆炸。 所以储存鉲最忌讳的就是将非常多的鉲制品堆积存放在一起。 毕竟爆炸的情况一旦发生,那么多的鉲元素瞬间裂变放热,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阑夜秋将精神丝透过门板伸进去,制作光脑只需要0.5克的鉲即可,他有信心将东西偷出来还不会触发警报装置。 然而就在他自信满满,准备探囊取物时,围绕在仓库四角的警报器同时响起。 阑夜秋懵了一瞬,迷茫的看向头顶正哇哇大叫的警报器。 这有点未卜先知了吧,他可还没偷呢。 阑夜秋无奈苦笑,看来自己是被守株待兔瓮中捉鳖了。 他站在原地哪都没躲,就看一抹绿油油的身影从对面摇晃过来,头髮也染得翠□□滴,简直就是一颗会行走的西蓝花。 而西蓝花身后还带着五个保镖。 不,是四个,其中一个正是被他们抓住的维科。 阑夜秋左右扫了一眼按住维科的保镖,脖子上都带着蓝白相间的警卫员证,上面还印着伽蓝的星徽。看样子应该是来自于某位贵族的家庭。 其中有两只膀大腰圆的虫,竟然直接扭住了维科的手臂。 维科不舒服的挣扎着,满脸扭曲的神色。 阑夜秋不动声色的朝前走了几步。敢碰他的雌君,活的不耐烦了。 这种只有在《霸道皇子爱上我》的杰克苏小说中才会出现的心理描写,却在阑夜秋心里真实出现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见不得维科受一丁点的委屈和折磨。 阑夜秋顺手脱掉厚重的外套远远扔过去罩住一个保镖的头,飞起一脚直接对方踹倒在地,然后掐住脖颈噼头盖脸就是一顿暴击。 另一个按住维科的保镖完全被这一幕惊呆了,一只身娇体柔的伪雄竟然把他军雌出生的同伴打得落花流水,毫无还手之力。 谁来告诉他这不是在做梦。 很快,阑夜秋解决完他同伴后回手就是一拳,用行动告诉他这不是梦。地上那两颗断裂的犬齿,就是他以貌取虫的证据。 剩下那两只虫在维科面前就完全不够看了,他很快解决掉冲到阑夜秋身边。就看雄主原本白皙修长的手指打架打出来好几道刺目的红印。 第45页 像是鸢尾花的花蕊,美丽却不忍触碰。 「你下手太重了。」 他对着破皮的地方轻轻吹了口气,从生理构造上讲,雄虫的身体本来就很弱,即使阑夜秋在各个方面都强的无懈可击,也会在战斗过程中造成难以避免的损害。 总而言之一句话,他的雄主生来就很脆。 所以他一定要好好保护对方。 阑夜秋盯着那只西蓝花越看越熟悉,他突然想起来,那次在妖精街跟伯恩纠缠不清的雌虫不就是他么。 还真是他不找麻烦,麻烦却自己找上门来。 对面的亚多紧盯着站在维科身边的阑夜秋,察觉到对方身上那微不可闻的雄性信息素时,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当年,家族本打算将自己的弟弟维科送给他现在的雄主,虽然那只雄虫已经快一百二十岁了,按照虫族的生命周期来看,就是一只快要进入老年的中年雄虫。 但对于雄性极其稀少的伽蓝来说,一只雌虫能匹配到一只雄虫做雄主已经是莫大的幸运。可讽刺的是,那只老雄虫竟然看上了满身风油精味的维科却没看上甜丝丝的他。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如维科? 本以为一切都晚了,按照规定家里是不养闲虫的,他都填好志愿表准备去报名参军了,却突然听到维科攻击老雄虫被退婚的消息。于是家族决定将维科在族谱上除名,赶出家门,然后改成让他去嫁给对方。 当时亚多简直快要被这个巨大的喜讯砸昏头。他立刻跑去跟收拾铺盖卷快要滚蛋的维科炫耀,却被对方冷嘲热讽了一番。 大致意思就是我当垃圾不要的东西你却跟宝贝似的捡回来。 其实维科说的不错,他的雄主确实是一只又老又丑的雄虫,还没有生育能力。可怎么说也是只真的雄虫,说到底也比找了一只伪雄当伴侣的维科强。 亚多径直走到阑夜秋身边,想要讽刺维科的心情,让他完全忘了对方的武力值有多爆表。 「你就是我弟弟的伴侣吧,哈哈,看着还真像只雄虫,都弱不禁风的。只是你身上的味道也太淡了,刚才我差点以为站在这的是一只雌虫。」 过滤掉那些明晃晃的讽刺,阑夜秋注意到了一个关键词。 「弟弟?」 阑夜秋挑了挑眉峰,将脸转向维科,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维科有兄弟。 而且这只雌虫的吃穿用度,明显高了维科不是一个档次,既然都是雌虫,那家里也不会给予这么大的差别待遇吧。 被盯着的维科低着头,突然感觉有点尴尬。在家里他跟亚多的关系一直都不好,这傢伙总是明里暗里给他使绊子。都是不受家里待见的雌虫,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哪里的罪过他。 难道是他离开家的时候骂了他的雄主? 拜託,那分明是在提醒他那老雄虫家里就是个火坑,让他千万别跳。结果他自己没听懂不说还挣了命似的往火坑里钻,这怪他? 这分明是亚多自己脑子不好使还贪心不足。 他本来不想跟个傻子计较,可亚多现在不但为难自己,还连带着骂了阑夜秋。在一只雌虫面前侮辱他的雄主,简直就是在下战书。 阑夜秋从星羽帝国那边流落到伽蓝,并没经过政府的审批,现在暴露他三皇子的身份只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亚多要是知道阑夜秋是自己的雄主一定会对他格外关注,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跟政府申请调查他的身份。 所以,绝不能让亚多知道阑夜秋跟自己的关系。 第35章 「他不是我的伴侣。」 维科上前一步,挡住亚多打量阑夜秋的目光。冷嗖嗖的视线刻刀似的在对方脸上颳了三遍。 「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我会找一只伪雄当伴侣?又不是跟你一样飢不择食,什么虫都下得去口。」 虽然他这么说只是想撇清自己跟阑夜秋的关系,从而保护对方。但这话听在阑夜秋耳朵里,却变成了另外一种信号。 他站在维科身后,将精神丝顺着对方的衣摆伸进去,接触到那紧实柔韧的腰部后,开始报復性的一下一下画起了圈。 还故意在穴位上加重了力道。 看着笔直的腰身被自己玩弄的越来越软,却强撑着站在那里。阑夜秋渐渐弯起了嘴角,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维科却被这猝不及防的酥·麻感差点弄得哼出声。 他咬着牙,不解的用余光看了身后一眼。阑夜秋明知道自己是在帮他,怎么还故意捣乱? 正想着,缠在腰部的精神丝突然向下移动了位置。五根细软的精神丝,彼此缠绕弯曲,拧成了逗猫棒的形状,顺着形状诱人的尾骨一寸寸下移。 一阵酥·麻的电流顺着嵴骨直直窜上头顶,维科感觉眼前一阵光晕闪过,只留下头皮发麻的错觉。 他真的忍不住了,两道修长的剑眉骤然挤成了「川」字。这使得原本面目表情的冷峻面庞,变成了一副勃然大怒的表情。 他呲着牙,双目通红的看向亚多,把后者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亚多承认,他确实打不过维科。但这时候要是退缩,就叫对方白白拂了面子,何况他今天还带了这么多保镖来,改天这事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在贵族圈里混了。 虽然自己一直不受宠,但怎么说也是首席议长的雌侍。用不着怕一只平民雌虫和一只来歷不明的伪雄。 第46页 想到这,上一秒还战战兢兢的亚多,下一秒腰杆子就硬·起来。他大摇大摆走到维科面前,冷哼一声。 「我看你就是欲盖弥彰。不是你伴侣?好啊,那把他交给我吧,政府规定所以经过腺体手术改造的伪雄,都要星际网上进行实名认证。我看他鬼鬼祟祟在仓库前转了好久,肯定是想偷东西。不怕就跟我去警局当面对质。而且这里只要三级以上的贵族才能入内,你们俩个偷偷摸摸混进来,入侵罪是少不了的,等着缴纳五十万星币的罚金吧!」 维科啧了声,对着张牙舞爪的亚多握紧了拳头。 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看来现在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狠狠揍亚多一顿,让他老老实实闭上嘴巴。 没办法,这世界上总有些贱虫吃硬不吃软。 就在维科撸起袖子打算出手时,还贴在腰部的逗猫棒突然化成一条绳子拉住了他。 维科不解的回过头,就看阑夜秋一边将精神丝收回一边走上前。调换了两虫之间的位置,将自己挡在后头。 阑夜秋未开口,笑音便先从嗓子里滑出来。 「这位,说话可是要讲证据。你说我偷,还说我和我的雌君犯了入侵罪。刚才头顶的监控器可是录下了你刚才说的话。如果一经核实,你所说的话均不属实,那诽谤的罪名可就成立了。」 阑夜秋说的信誓旦旦,处之泰然的模样让胸有成竹的亚多也有些打憷。 他眯起跟维科有三分相似的狭长眼眸,重新打量着阑夜秋。这后知后觉的发现,对方竟然有一副惊为天人的绝色姿容。 而且气质也是万中无一,就连这些年他见过的那些王公贵族,都没有一位能与之匹敌。 出类拔萃,说的就是这种虫。 可是那身低到几乎可以忽略的信息素总是没错的,不止是他,就连那四个保镖也都确定对方就是伪雄。 他可没听说伽蓝有哪位贵族割了腺体去变性的。如果有,那一定会成为全伽蓝星第一大笑柄,被钉在王室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毕竟伪雄的改造,只是为了缓解雄少雌多这种不均衡的比例关系所採取的临时措施,有尊严的雌虫,谁会去做那种卖身求荣的骯脏事呢。 而且维科被赶出家族后一直在採石场做重体力劳动,常年风吹日晒,尘土飞扬,根本没机会接近贵族圈里的虫。 一只骯脏下贱的伪雄配他那讨厌的弟弟,不是正合适么。 亚多在心里不停的暗示自己,这不过是一只虚张声势的伪雄,没什么好怕的。 他克制住强烈的心悸,勉强抬起头迎上阑夜秋审视的目光。可一开口,颤抖的声音却还是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好啊,那我们就去警局对质。只是你们不要忘了,我是贵族享有免刑法特权,而你们可就不一定了。」 「是吗?」阑夜秋耸了耸肩,「可我怎么记得,《伽蓝国刑法》第三百七十六条写着,如果婚姻匹配成功的雌虫出现背叛雄主的情况,则处以无期流放,或死刑呢。」 此话一出,亚多和维科均是一愣。 亚多一瞬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阑夜秋这摆明了是话里有话,可他为什么要说「背叛雄主」这条罪状?难道…… 不会的不会的。 这件事他处理的非常隐秘,只要他跟伯恩那只已经嗝屁的短命虫知道。再说维科连自己生了幼崽的事情都不清楚,更别说这只跟自己毫无瓜葛的伪雄了。 现在伯恩已死,全世界就只剩他一只虫知道内幕。只要不去医院做基因检测,他跟幼崽就是安全的。 维科则是好奇在阑夜秋跟亚多面前来回扫视,怎么感觉雄主好像手里握着亚多的把柄,而自己却不知道呢。 阑夜秋看着一分钟变换了好几种表情的亚多,冷笑一声。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他从地上捡起块石头,对着头顶飞过的监控飞行器就砸了过去。只听「砰」一声,飞行器的指示灯碎了,头部的警报器立即发出刺耳的蜂鸣。 这种移动监视器一旦遭到破坏,就会自动发出警报,同时内部的核心处理器会将这里的定位坐标发到附近的警局。 相信不到两分钟,他就能坐一坐带着降温器的悬浮警车了。 还不用花一枚星币。可真好。 第36章 警车来了, 把他们三个都压上去后。对坐在一起的维科跟亚多大眼瞪小眼, 都是一脸不解的神色。 亚多眨了眨眼,脑子里还不断回放着刚才石破天惊的一幕。 那飞行器距地面至少两千米左右, 对方就地捡了块石头,徒手一扔就砸坏了上面的指示灯。比机械枪瞄得都准,这可能是普通虫吗? 维科侧头看着坐在旁边的阑夜秋,在心里默默嘆了好几口气。他可是拼了命的不想让亚多把事情闹到警局, 结果他的雄主竟然主动砸坏监控器把警察引来了。 他就不怕暴露身份? 真不清楚对方是怎么想的。 维科伸出腿, 轻轻踢了身旁的虫一脚。被踢的阑夜秋不但没回应他,还把身子往远处挪了挪。摆明了是不想理他。 看着隐藏进阴影里的侧脸,维科胸口闷闷的, 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难受。 自从雌父去逝后他就没在乎过任何虫,谁的心情都不屑去关注。可现在阑夜秋的出现却让他发现,自己的喜怒哀乐竟然这么容易被对方的行为所牵动。 第47页 可是越意识到这点, 维科的内心就会越不安。就像雌父生前说的那样, 对一只虫太依赖,绝不是好事。 可是雌父却没告诉他, 该怎么克制住这颗想要依恋的心呢。 他闷闷的哼了声, 也把身体朝远离对方的地方移了移, 目光却还是留恋的, 朝投射在脚下的纤细虫影上瞅。 可是直到警车驶到警局, 阑夜秋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下了车, 警察立即拿出手铐, 准备把阑夜秋跟维科铐起来。却没有对走在最前面的亚多动手。 阑夜秋好笑的问:「贵族免于刑罚, 所以连手铐都不用。而我们这些平民就不行?」 「哪难么多废话!」拿着手铐的警察不耐烦的按住阑夜秋的双手,将手铐强行套上去。阑夜秋也没躲,而当警察打算铐住维科时,却被阑夜秋阻止了。 「监控器是我砸的,跟他没关系。」说完转头看着维科,嘴角扬起阴森森的笑容。「反正我们也不是伴侣,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虫罢了,对吧?」 故意使坏的笑容上却是一双黯然神伤的眼眸。维科被对方的表情弄得一愣,如果说刚才在车上他还浑然不知的话,那现在就是很确定了。 阑夜秋确实生气了。而且还不是一般都生气,所以才会那自己敷衍亚多的话里回击他。 可他应该很清楚,自己说那些话都是为了保护他,阑夜秋到底是生的哪门子气啊? 要是平时遇到这种不知好歹的虫,维科估计早就上去狠狠一拳把对方揍醒了。可到了阑夜秋这,却是完全行不通。 姑且不说他打得打不过阑夜秋,就算打得过,他也捨不得下手。 打阑夜秋?还不如揍他自己呢。 看着桀骜不驯的小可爱,被他弄得蔫头耷脑,跟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似的。阑夜秋心里也一样不是滋味。 可他今天必须让维科长长记性,记住以后遇到任何危机,都要依靠雄主,而不是自己一只虫挡在前面。 他是维科的雄主,保护自己的雌君,即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权利。 就算是小可爱,也不能剥夺。 想到这,阑夜秋暗暗握紧了想要抚摸对方头顶的手,将眼底的不忍通通收回。继续一副冷漠的面孔,跟他捧在心肝里的小可爱假扮陌生虫。 三只虫进了警局,亚多跟他们俩坐的位置明显就不是一个等级。阑夜秋他们只有两只普通木椅,而亚多坐的却是皮质柔软的沙发,入座后,智慧机器人立刻移动过来端上各种精美的水果拼盘和茶点,还倒了一杯色泽纯正的红酒。 阑夜秋估算了一下那些东西在伽蓝的物价,光是那盘子里几颗黑黝黝的闪星果就够买下维科用的抑制剂了。 这就是伽蓝星的等级分化制度,有钱的贵族一顿饭就能吃掉一座城堡,而没钱的平民却连发情期的抑制剂都买不上。贫富差距悬殊,虫生来就不平等。 在这样的不平等的制度下生存,长此以往,势必会发生□□将崩坏的秩序拨乱反正。不过这对现在已经严重腐烂的伽蓝来说,正需要这样一场暴动来一次空前绝后的大清洗。将那些隐藏在黑暗与污泥下的罪行公之于众。 不过到那时,他应该已经带着维科回到首都星了吧。 审讯室内光线昏暗,空气中还飘着一股子炸鸡味儿。负责审问的警员歪头靠在刑讯桌上,半眯着眼,每隔五秒钟就打一次哈欠,口水把领子浸湿了还浑然不知。 现在已经到了午休时间,要不是监控器突然向总部发出警报,他早就躺在床上唿唿大睡了。想到这,他看向阑夜秋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怨恨。 就是这只随意破坏监控器的伪雄!打扰了他美好的午休时间。 「就是你打坏了监控器的指示灯?」 阑夜秋露出明媚的笑容,「是啊,但您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打坏监控器吗?」 被问的警员正在开罚单的手一顿,不耐烦的看向对面。说真的,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可众目睽睽这么多陪审看着,他要是直接说不想,恐怕会被鄙视。 他有些气愤的将手里的笔一摔,「那你说,为什么破坏监控器?」 阑夜秋轻轻靠在椅背上,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头部微微后仰。 比起在警局接受审问,更像是在花香四溢的庭院里享受下午茶。姿态优雅恬静,像是花园里那株颜色最独特的兰花。 「这件事情还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他。」阑夜秋抬手指向端起酒杯正往肚子里灌红酒的亚多。 突然被指的虫立刻放下红酒,抿了抿嘴唇,无辜的望向在场的几位警员和陪审,仿佛自己蒙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连竖在爆炸头上的触角,都开始可怜巴巴的蜷缩着。 「警官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不信您可以查证监控器内的录像和语音。今天中午我在回家的路上看到这两只虫鬼鬼祟祟徘徊在存放鉲的仓库附近,便前去查看,结果他们不但不配合,还要使用暴力胁迫我。后来更是在攻击我的过程中打碎了监控器。」 「攻击你?」 阑夜秋双臂搭在椅子两侧的扶手上,被这句话逗得忍俊不禁。 他抬起手指对着亚多刚才使用过的酒杯轻轻一勾,就听「啪」的一声,紫石英制作的高脚杯应声而碎,里面的红酒混合着碎玻璃泼了亚多一身。 第48页 感受到身上被玻璃片划伤的痛楚时,亚多才从酒精的迷醉中清醒过来,满脸惊诧的望向阑夜秋,就听对方说。 「要是我真动手攻击你,你觉得自己还有命坐在这么。」 第37章 这一下, 不止是亚多, 警局里所有虫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起来,就连那只负责审问的瞌睡虫也都瞪圆了藏在脂肪层内的小眼睛看向阑夜秋。 在伽蓝, 所有雌虫都对雄性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度,只要一有雄性的信息素出现,方圆百里都能感觉到。 在这里的所有虫都发现,这只伪雄的信息素在刚才的一瞬间, 突然暴增, 信息素浓度至少上浮了70%。而精神力波动值也上升到了七级以上。 这已经不是一只伪雄能做到的了。 毫无疑问,在他们面前坐着的不但是一只真正的雄虫,而且精神力等级非常高, 高到能够用精神力隐藏住自己信息素的程度。 伽蓝星有条不成文的规定,所有c级别以上的雄虫都可以跟政府申请加入贵族,而且等级越高, 得到的封爵就会越大, 像眼前这位,精神力至少在a级以上, 一旦上报政府, 就是一位伽蓝的新贵了。 而他们刚刚却差点要把这位新贵扔到监狱里去。 警员立刻起身, 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将阑夜秋身上的手铐解除, 他惶恐的道歉后, 又去准备了一把特制的悬浮按摩椅重新安排阑夜秋入座。 阑夜秋还是坐在原来的椅子上没挪窝, 反而让维科上去做。 「这是你的特权, 我坐不合适。」维科靠在阑夜秋旁边的木椅上, 语气也有些生硬。 大概是阑夜秋故意冷落他的缘故,维科本就有些落寞,现在见阑夜秋故意暴露雄虫的身份,这些在场的雌虫已经有不少开始释放信息素的了。这让维科有一种明明专属于自己的东西,却突然被其他虫子觊觎上的感觉,醋醋的,非常不舒服。 阑夜秋那么会察言观色的虫,当然听出来对方话里的酸味。 小可爱这是吃醋了。 不过现在还不到顺毛捋的时候。 他单手拄着下巴,视线笔直的盯着对面的那道白墙,「也对,我们也不是伴侣,这样做确实会让虫误会的。」 维科搭在椅子上的手差点一用力把上面的扶手拧碎。 这句话阑夜秋到底要重复多久!还没完没了是不是? 要不是有这么多外虫在场,他早就爆发了。爱你是一回事,为你放弃尊严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就不懂了,阑夜秋到底在气什么! 难道以后结婚之后,连玩笑都不要开了,只能捡对方爱听的说? 那他还有什么自由了,这简直比政府的监控器还让他窒息。 他不介意被阑夜秋束缚,但不应该是以这种无聊的形式。那只会让他们两个都活的越来越累。每天躺在一张床上醒来,面对的却是无休无止的猜忌和生不完的气。 那何必在一起呢,不如分开的好。 他一下从木椅上站起来,「既然没我什么事,那我就走了。」 警员看都没看他一眼,赶紧摆了摆手,「走吧走吧。」他还巴不得让这只碍事的虫子走呢。 然而外表平静的阑夜秋心里却开始抓了狂,他能感受到维科已经临近要爆发的边缘,他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欺负的有点狠了。 仔细想想也是,维科的雌父去逝的早,雄父看起来也不怎么关心他。伽蓝的雄性都三妻四妾的,估计也不止维科跟亚多这两个幼崽,那么多孩子他怕是早就忘记了被驱逐出家门的维科了。 这就导致维科对情感这种东西长期匮乏,他一般不会刻意的去关注其他虫的情绪变化,也就是俗称的感情缺失症。其实说起来,自己跟维科也差不多。 在觉醒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世界虫跟虫之间是需要建立关系的,将自己跟其他虫的关系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每只虫都需要胆战心惊的在网上走才能活下去。 这网上有的线很牢固,踩上去使劲摇晃也不会碎。而有的线却脆弱到了极致,每次走在上面都如履薄冰,即使走的小心翼翼却还是会轻易断裂。 如果因为害怕长时间不在上面经过,那些线就会自动溶解,让原本连接的地方变成一段空白的空间。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跟维科目前的关系就处于这种。在做朋友时,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会无坚不摧。可是成为伴侣后,却随时都会被打断。 而这个打断他们的原因可以很简单,有时是一件事,有时是一句话,甚至一个声音,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可能会成为他们背道而驰的诱因。 毕竟他跟维科本质上太像了,都是被命运抛弃过的虫,所以他们不懂人情世故,却对周围的风吹草动异常敏感。 只是他善于伪装,维科却不屑伪装。 相同的孤寂感让他们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总之得到对方的那一刻阑夜秋就知道,他这辈子也离不开维科了。 想到这他轻笑着摇了摇头。 算了,既然他的雌君不懂怎么使用自己的雄主,那他就带回家一句一句的教吧。 「等等。」 阑夜秋突然出声,这两个字毫无疑问是对维科说的。 维科心里非常清楚这个时候要是乖乖听话会显得自己非常怂,但这双该死的腿却还是越走越慢,直到阑夜秋的一句「难道雄主接受审讯时,雌君就不陪同吗?」的时候,那双脚彻底固定在原地不走路了。 第49页 自从他跟阑夜秋在一起后,他发现自己非常受不了对方叫他雌君,尤其是夜深虫静,对方咬着他耳垂低声呢喃的时候。 他脸色稍稍缓和,走到那把木椅前脚步一顿,还是一屁股坐在了按摩椅上。想想也是,反正他是阑夜秋的雌君,要是走了不是白白便宜了这些雌虫么。 维科闷闷的靠在椅子上,有些懊恼自己的没骨气,又为阑夜秋当场叫了自己雌君而感到开心。 他无奈的掐了把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心,感觉再这么下去自己都要精神分裂了。可要他放下阑夜秋,理智告诉他根本不可能。 要是有一天阑夜秋突然告诉他,自己有了其他喜欢的虫,维科都不敢想像他会做出多么耸人听闻的事来。 大概他会杀了阑夜秋之后再自杀吧。 古地星不是经常讲夫妻要同生共死么,要是他们能死在一起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38章 阑夜秋坐在旁边正录着笔录, 丝毫没有察觉到, 他的雌君正暗戳戳的假想他出轨后再把他这样那样杀掉的惊悚幻想。 他蹭了蹭鼻子,有些不耐的抿紧了薄唇, 审讯室里的信息素味越来越浓了。有的像草莓,有的像西瓜,还有的像厕所清洁剂,总之各种甜味儿都有。 阑夜秋的唿吸系统率先做出反应, 他捂着喉咙深深吸了口气, 将强烈的呕吐感压下。原本就肤如凝脂的脸颊,更是褪去了不少血色。 仿佛骄阳照雪,一触既融。 阑夜秋有种不好的预感, 再这么下去,他恐怕要失态了。 他朝斜对面的维科招了招手,对方立刻从按摩椅上站起来, 原本还蔫蔫的, 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走到跟前见阑夜秋惨白的一张脸,立刻绷紧了神经, 将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你怎么回事?」 维科伸手摸上他的额头, 被对方一把按住, 阑夜秋捉着几根骨节分明的手指, 覆在自己的鼻子跟嘴巴上, 非常用力的吸了几口气。唿出的热气像是一根根轻柔的羽毛, 轻轻刷在有些粗砺的手心上。 同时, 一缕缕清冽的信息素散发出来, 环绕在审讯室上空,吸引了在场所有雌虫的目光。 维科不清楚阑夜秋这么做的原因,可他却发现,当对方按住自己的手做深唿吸时,脸上渐渐恢復了血色,萎靡不振的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 这到底是怎回事? 等阑夜秋将脸从自己的手上挪开时,维科赶紧扶住了他的肩膀。 「你,你刚才在干什么?」维科有些犹豫的问,他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告诉他。 而事实上阑夜秋回答的相当痛快。 「吸你。」 他拉着维科的手一直没有松,现在直接用力一拉,将他可爱的雌君拉到了怀里。提神醒脑的信息素直接扑了满怀,顿时整个世界都被他的小可爱净化了。 「诶!」维科猝不及防跌坐在阑夜秋腿上,他吓得赶忙要起身,却被对方牢牢锁在同一把椅子上。 后来实在拗不过对方,维科只好乖乖窝在温热的怀抱中。他有些担心的看了看自己比阑夜秋更加粗壮结实的大腿。 要是用力坐下去,不会把雄主坐骨折吧…… 亚多看着这接二连三完全超出他预料的一幕幕,即使面对着一桌子美食也索然无味。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只伪雄其实是一只真正的雄虫吗?而且看样子还是等级很高的那种,就在刚才,审讯结果已经呈现一边倒的趋势。看来对方被无罪释放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他却一点好处都得不到。 他只是伽蓝议长众多雌侍中的一位,而对方却是一只等级可能是a的雄虫,孰轻孰重,明眼虫一看便知。 这场诉讼从对方坦明身份后他就一直处于劣势。说不定到最后还会判他一个扰乱公共治安罪。 雄主回来救他吗?当然不会。那只老傢伙就知道天天玩弄那几只新买回来的小亚雌,一定不会管他死活的。说不定到时候那为年老色衰的雌君还会故意添油加醋,说自己到处惹是生非给家里找麻烦,教唆老东西把他赶出家门呢。 经过一番考量后,亚多突然按响了座椅旁的唿叫铃,请求撤诉。 阑夜秋圈着维科,歪头看向对方仓惶离去的背影,一声嗤笑:「大动干戈惊动了这么多虫,你说撤诉就撤诉?」 亚多心一惊,做了一番心里建设后,转过身立刻换上一副弱者的姿态,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维科。 「维科,这次是哥哥错了。求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我要是进了监狱,你的侄子就没虫照顾了。我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那分明就是个狼窝,我在家的时候那些虫崽跟他们的雌父还明里暗里的欺负我们,要是我不在了,我的幼崽就会像我们两个小时候一样的可怜无助。你就最后饶了我一次好不好?我发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告诉我再做什么害你的事,你杀了我都可以行吗?」 这种类似的话维科从小到大从亚多嘴里听过无数遍,与其说不信,不如说早就麻木了。 有好几次他真是动手废了对方的心都有,不过他还是一次一次选择放过对方。 不是因为他圣母病,而且当年在他快要饿死的时候,亚多偷偷去仓库给他送了两片面包,为此还挨了管家一顿揍,差点断了一条胳膊。 那时候亚多还不是现在这副德行,他知道礼让,懂得廉耻,虽然很普通却是个好哥哥。可是自从九年前那场席捲全球的病毒爆发后,亚多就此变了,变得非常仇恨自己,什么东西都要跟他抢。完全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维科却完全不记得,九年前自己到底做过什么得罪了亚多。 第50页 阑夜秋注意到了维科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嘆了口气,环在对方腰间的手朝上移了移,拍拍维科的肩膀。 继而对还在演哭戏的亚多说:「这次看在我雌君的份上,可以放你一马。但也请你说话算数,以后肚子里再冒坏水的时候,不妨读一读《伽蓝刑法》第三百七十六条,相信会对你有所帮助。」 临近下午三点的时候,一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 阑夜秋在警局註册了自己的新身份,虽然用的是个假名字,但读起来还是「阑夜秋」三个字,但相信伽蓝国的虫民们应该没有那么强大的想像力,把他跟星羽帝国的三皇子联繫到一起。 阑夜秋拿着政府派发的光脑,将里面的雄虫抚恤金都转移到了维科的光脑中,然后直接将崭新的光脑扔到了路旁的垃圾桶里。 等用抚恤金买到鉲,回去就能制作出连接到星际总网的新光脑了,这个自然没必要再用。 走在前面的阑夜秋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维科。斜阳将两道面对面的黑影投射在一棵开满纯白色小花的树下。 「现在光脑的事情解决了,来处理一下我们的事吧雌君。」 第39章 处理, 这个词无论何时听起来都太过严重。会不自觉的联想到, 犯了错误要被处理。可从阑夜秋口中说出来,却让维科倍感放松, 像是暖暖春风迎面扑来,舒服的想要眯起眼睛。 大概是对方温柔和善的语气,又或者是那张唯美精緻一笑生花的面庞。都让维科有种奇怪的冲动。 「处理什么?」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刚才在审讯室阑夜秋一直抱着他, 身上沾染了不少对方信息素的味道。现在只要一唿吸, 对他都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阑夜秋点了下头,有些预料到维科的明知故问。但这次他不想主动挑明缘由,他要维科自己说出来。 「你不知道自己今天说错了什么话?」 维科上一秒还算不错的心情, 这一秒彻底垮塌。他说错了什么话? 说来说去还是那件事! 维科本就不多的耐心彻底被阑夜秋消磨没了。 他开始暴躁起来,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大吵大嚷的吼。 「你觉得是我说错话了?那你说,当时那种情况我该怎么办!你说过自己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 当初瞒我瞒了那么长时间, 现在你说坦明就坦明了!老子上哪知道你到底想怎样!而且你明知道我是在保护你,你非要这么较真下去吗?」 「保护我?可我不想要你的保护。」 阑夜秋这一句话, 像是把火力全开的维科泼了一桶冷水, 瞬间浇灭在当场。 维科不可置信的望着对方, 发现阑夜秋表情平和, 眼中找不见一丝波动。不是在开玩笑, 更不是在赌气, 而是非常理智的在跟他说明。 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你, 你不想要, 要我……」他突然感觉嗓子好涩,涩的有些说不出话了。 他忽然想到刚才在审讯室假想的情况,如果有一天阑夜秋不再喜欢他,想要离开,那自己就动手杀了他再自杀。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却真的发生了,他却全身都是麻木的,别说动手,就连说一句都艰难无比,像是吞了一颗子弹,整颗心,整只虫都要被疼痛炸碎了。 阑夜秋被维科这突如其来的反应也是吓了一跳,等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维科误会了什么之后,已经晚了。 看着那只带着自己咬痕的手,颤抖的按在脸上,从指尖滑落出一颗颗晶莹的泪珠,阑夜秋心如刀割。 「小傻子你到底在想什么?我要你,我只是不想要你的保护。每次一有危险你就主动冲到我前面,还好这次不算什么,那下次要是来了一颗能源弹呢?我有精神力能挡住,你行吗?上次你独闯异兽族盘踞地就快把我吓死了,好在对方搞错了试剂的药性才化险为夷,但你能保证每次都能这么幸运吗?」 被骂的虫抹了把湿乎乎的眼睛,抬头看着对方跟菜市场大叔一样喋喋不休的训斥自己,还一口一个小傻子的骂,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被骂这个称唿。 正愣神的功夫,就被阑夜秋拍了一下。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雄主精神力几级,有危险的时候你最应该做的是往我身后躲,而不是往我面前沖。强者保护弱者是种族繁衍的法则你不懂吗?」 「可我不想躲在你身后。」 对上自家雌君固执的表情,阑夜秋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得,这么半天白嘚啵了。 可是接下来对方又说。 「我想站在你身边,当危险来临的时候,我们可以并肩作战。你不想我为你冒险,同样,我也不想你一味的保护我,而我却只能袖手旁观。」 阑夜秋拄着脸的手缓缓滑落,他看着扯着自己胳膊的维科,已经走到面前。 「虽然我比你弱很多,但别嫌弃我,看在我是你雌君的份上。行吗?」 维科一下下眨动着挂满泪珠的睫毛,阑夜秋只感觉自己胸口软的不行,像是被塞了一大团蓬松松的棉花。 他的雌君进入在软乎乎的求他。 阑夜秋伸出手指轻轻沾到对方的眼睛,像是在触碰一朵易碎的花,将还没来得及落下的泪水,一点点扫下。 维科被他这么弄的浑身发痒,他又不好意思让对方收敛一下信息素,毕竟阑夜秋已经把浓度降到了最低,是他自己这副食髓知味的身体敏感到不行。 第51页 一只雌虫跟一只雄虫说受不住对方的信息素,简直跟主动求欢没什么两样。 昨晚那一次后,他的腰一直酸到现在,他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把自己弄个半身不遂,那简直太羞耻了。 他只能挣扎着躲开阑夜秋在脸上作乱的手,朝后退后几步,却见对方将沾满泪水的手指送到了口中,还很享受的吸吮起来。 维科立即想到了那晚发生的事情,不自觉的脸涨红了大半。 他赶忙朝阑夜秋摆了摆手。 「你,你别这样,这里还有政府的监控器。」要发那啥也回家发啊,这大庭广众像什么样子。而且他一点也想阑夜秋这副诱虫的性感模样被那些窥屏的傢伙看到。 而把对方迷得七荤八素的阑夜秋却丝毫没注意到刚才自己的动作有对么犯规,他只是单纯的觉得维科眼泪的味道很好,所以才会不由自主的放在嘴里,就像是小孩子看到香皂一样,闻到甜甜的味道就忍不住啃一口。 让他意外的是,维科的信息素吻起来那么辣,可放到嘴里却甜的要命。 他的味蕾出乎意料的喜欢。 天知道,一只超级讨厌甜点的虫,竟然喜欢舔他家雌君的糖分极高的眼泪。 连阑夜秋本虫都觉得这事匪夷所思。 他意犹未尽的放下手指,看向满脸通红的维科:「你果然上天派来勾引我的吧。」 维科简直要被这只虫撩晕过去,有些无措的挡住脸干咳几声来缓解尴尬,今天阑夜秋到底吃错什么药了…… 今晚屋子里的气温格外的热,家里没安装降温器,他们只能放弃在房间里组装光脑,去廉租楼下的榕树下乘凉。 两只虫并排坐在长椅上,牵手坐在树下吃冰淇淋,阑夜秋要了一只柠檬味,维科要了一只奶香原味。阑夜秋就像个小朋友一样,一会咬一口自己的,一会又要舔一口维科的,只是有时舔的是冰淇淋,有时舔的是维科。 维科举着融化速度比吃的速度还快的冰淇淋,赶忙从侧面咬了一口。看了眼吃的不亦乐乎的雄主,好像几辈子没吃过冰淇淋一样。 「很好吃吗?」 阑夜秋以为对方是想尝尝自己的冰淇淋,立刻举起来凑到维科嘴巴,一副积极投餵的架势让他的雌君哭笑不得。 「你以前没吃过冰淇淋?」虽然他一直很穷,不过在伽蓝冰淇淋这种东西一星币就能买四个,他还是吃过不少次的。何况阑夜秋从小生活在星羽帝国的王室,不至于连个冰淇淋都没吃过吧。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有可能。也许是帝国的王跟雌后觉得这种太过平民化的食物不适合给自己的幼崽吃,所以阑夜秋才没机会接触冰淇淋的。 可是对方的回答却让他出乎意料。 阑夜秋朝维科那边歪去身子,又偷咬了一大口奶香味的冰淇淋。细细吞咽下去后才说。 「吃过,只是没跟其他虫一起吃过。每次吃的时候都是管家从门缝里塞进来的,我吃完后再从门缝里把餐具送出去。像我们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吃冰淇淋,真的一次都没有。」 维科被阑夜秋说的有点懵,怎么感觉皇室的生活跟他想像的大不一样呢。 他楞楞的看着对方。 「你自己吃,那你的兄弟呢?」 「他们跟雌后在一起吧。」阑夜秋每次提起那只虫的时候,用的称唿都是雌后,而不是雌父。这么多年他身边的虫已经听习惯了,可在维科听来,就变得独具讽刺意味。 亲生幼崽却不叫自己的雌父,这说明了什么? 也许是同位雌虫,让他在这方面尤为敏感。 「虽然这么说很冒昧,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你跟你雌父的关系很不好吗?」 这次换阑夜秋怔住了。他把最后一口冰淇淋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残渣。第一次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关系应该不算不好,但也不是太好,就是维持在互不喜欢,但也互不讨厌的状态吧。」 不知道这些年雌后是怎么想的,反正在他心里,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 他从没想过要改进,更没想过要交流一次打破现状。 「不算好,也不算坏。」 维科重复着阑夜秋的话,不贊同的摇了摇头。 「可我感觉这种情况才是最糟的,远比你们一见面就大吵大闹要坏得多。就像我们今天发生的事一样,如果我们俩都闷在心里不说,表面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自欺欺虫,最后只会导致我们的关系越走越远,最后成为两条完全没有交集的平行线。」 「不会的。」阑夜秋果断的否决了维科的观点,他看着对方,目光坚定:「你跟他不一样,如果有一天你们都想抛下我,我会轻而易举的放走他,而你,除非我死,否则你别想离开我身边。」 维科被阑夜秋最后那句话吓一跳,不是害怕和恐惧,而是震惊。震惊对方居然也有跟自己一样的想法。 他不清楚阑夜秋跟自己的雌父直接到底发生过什么,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他没用资格去评价,更没有权利去指导阑夜秋该怎么做。 他希望自己的雄主能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算了,阑夜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维科也将自己的最后一口塞进了嘴里,然后起身走到阑夜秋面前,勐然按住对方俯下身。 第52页 阑夜秋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得完全摸不着头脑。 小可爱竟然主动吻自己,简直是天要下红雨的节奏。 几分钟过后,两虫贴在一起的脸才渐渐分离。 阑夜秋有些迷茫的问:「怎么突然这么主动?」 维科伸手指了指对方的嘴角:「这里,沾了好多冰淇淋。」 「所以?」 「我没带纸只能这么擦了。」 「……」 阑夜秋看着维科转身的背影,站起来恍惚了好久。 完了完了,他的小可爱还学会撩虫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吶…… 他的腰可还没好呢。 第40章 连续几天的高温后, 伽蓝终于迎来了暑期的第一个低温天气, 拉开床帘,把房间里的门窗都打开, 从外面刮进来的穿堂风比开降温器还凉爽许多。 阑夜秋趴在桌面上,左侧脸颊朝肩膀微微倾斜,正用镊子夹着新做好的鉲制晶片往光脑的解读板上放。 因为维持这个动作太久了,他的贴敷在额角黑髮已经有些湿黏, 浸在髮丝间的汗水被旁边的檯灯照的闪闪发亮。 当晶片完全放下的时候, 只听「撕拉」一声,青蓝色的网状电流划过,解读板的四个角都燃起了簇簇火光。接着一股刺鼻的煳焦味随着缕缕黑烟飘散出来, 菱形的鉲制晶片瞬间从中间段成了两半掉在桌面上。 阑夜秋放下手里被汗沾到快要拿不住的镊子,嘆了口气。直起嵴背,端起旁边早就不冒热气的红茶抿了一口, 有些尴尬的看向坐在对面等他的维科。 又失败了。 这已经是今晚第四十六次失败了。 不过这并不是他学艺不精, 而是手工制作的晶片成功率本身就很低,只有0.3%。 一部分是因为没有先进的操作工具, 会让晶片各部位的尺寸不达标, 另一方面, 解读板是自带吸力的, 只要放入晶片的时候四个角的着力点不稳, 就会引发解读板内部的电路故障。 「睡吧, 剩下的明天再做。你不说成功率0.3%么, 反正我们买回来的鉲够做1000个晶片的。怎么也会有三个成功, 就算都不行,剩下的星币也够我们再买几十克鉲回来了。」 维科抢过阑夜秋手里凉掉的红茶,重新沏了一杯给他。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按压着肩膀,不时询问阑夜秋感觉怎么样。生怕自己那双习惯了轮铁锤砸石头的手一不留神把雄主的肩膀按脱臼了。 阑夜秋仰头看着雌君战战兢兢给自己按摩的模样,突然伸出手臂勾住对方的脖子,把维科的头按在自己脸上。 「乖,别动。」 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吓得维科低唿一声,被阑夜秋吻的差点喘不过气。想要挣扎的手也在几下无力的推搡后,软踏踏的环绕在雄主的脖颈上。 虽然比这更亲密的时候他们之间都做过了,可维科还是受不住阑夜秋总是突然袭击他。 只要一嗅到对方信息素的味道,他就像猫嗅到了猫薄荷,兴奋的难以自持。有还几次都差点扑上去把阑夜秋按在地上。 从生物进化的角度来看,雌虫是可以在特定情况下化成虫形的,那时候他们的体能会成倍提升,理智却会疯狂退化。所以化成虫形的雌性是极具危险的,他们会不自觉的暴露出虫族最原始的本能,将自身的欲望凌驾于一切情感和逻辑之上。 他好怕有一天自己会因为对阑夜秋的执念过深,而讲对方吞吃入腹。 维科气喘吁吁的看向对方,因为情动的关系,细长的上挑的眼尾雾蒙蒙的,泛着点点嫣红色,唿出的热气里全是阑夜秋身上清列的冷香。 他咬着已经起了兴致的雄主的耳尖说:「有时候我真想把你吃了。」 声音深沉喑哑,像极了海水涨潮时的低声鸣叫。 有了白天被雌君撩拨的经验,阑夜秋已经有了一定的抵抗力,几乎能做到处变不惊了。他轻笑一声,故意在对方下巴上挑了一下。 动作轻佻,却风情万种。 手指伸进雌君的银髮间,一寸寸朝脖颈的腺体处移动:「去床上?沙发?还是阳台?」 维科对上那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眼,咧嘴一笑,突然故意用力将额头撞向对方,阑夜秋早就看出他的小动作,却一点都不想躲。 「咚」一闷响,两虫的脑壳都撞得嗡嗡响,维科也学着阑夜秋的样子,挑起了他的下巴,「你怎么一天到晚竟想这些,我说的吃是真的一口一口把你咬碎嚼烂咽下去那种。」 他说这些的时候,墨黑色的虫瞳里溢满了不加掩饰的欲望。 阑夜秋感觉他的小可爱好像真是饿急了要把他吞下去似的。 他突然想到诺斯告诉他的一个关于雌性的常识,怀孕的雌虫都会在孕期特别暴躁和飢饿,他们会时不时的对自己的雄主产生想啃一口的欲望。所以如果不给孕期的雌君准备足够补充能量的食物,雌君极有可能会把你给吃掉。 阑夜秋想到这这些的时候,倒是一点也不在乎维科会不会真把他吃掉的问题,而是目光一下子锁在了对方紧实平整的小腹上。双手近乎颤抖的覆了上去,临近要接触到对方的身体时,又害怕的不敢上前了。 维科说那句话多半是想逗逗他那满脑子黄·色废料的雄主,没想到对方的反应竟然这么大。看样子有些害怕,但又不是畏惧自己把他吃掉,而是在害怕……自己的肚子? 第53页 他抓住阑夜求要摸不摸的爪子:「你在干什么?」 阑夜秋被他家雌君盯的目光到处乱撞,「你,你是不是有蛋了?」 「什么?」维科懵了一下,随后也一脸惊恐的看向自己的肚子。雌虫有孕时早期自己是感觉不出来的,至少要等两个月虫蛋外壳渐渐成型后腹部才会出现压迫感。 阑夜秋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他怀孕了,难道精神力也可以用来探测这种事吗? 「你确定吗?」维科还是有点怀疑自己怀孕的事,虽然这些天他们做的很频繁,可时间也太短了,连两性配子融合还需要至少一个星期呢。 阑夜秋面对维科的肚子,拿出了比安置鉲晶片要高出十倍的小心,探出指尖隔着睡衣点了一下。 「可是你不是想吃我吗?如果雌性想吃掉自己的雄主,那应该就是有蛋了。」 听到自己雄主的解释,维科高高悬起的心立刻放了下来,对这个判断依据有些哭笑不得。 「谁告诉你雌性有蛋的时候会想要吃雄主的?虫族又不是螳螂,按你这么说,万一哪只有蛋的雌虫不小心把自己的雄主给吃了,本就稀少的雌性岂不是越来越少,整个虫族怕是早就灭绝了。」 在雌君的哂笑声中阑夜秋才反应过来,原来诺斯在骗他。 阑夜秋意识到这点后倍感尴尬。 他有些窘迫的解释:「帝国那边的学校是不给雄虫开设雌性生理课的,我所知道关于雌性的动西,都是我的虫侍诺斯讲给我听的,那傢伙天天勾三搭四,几乎是只雌虫就会跑去勾搭。等你回帝国见到他一定离远点。」 维科点了点头,雄主怎能吩咐他当然就怎么做。只是有一点他有些不解:「你为什么要问他,难道你自己就没接触过雌性吗?皇宫里应该有不少优秀的雌性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带着一股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味。阑夜秋只觉得雌君有些时候真是傻乎乎的,可爱透了。 「确实有不少优秀的雌性。」 维科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 阑夜秋忍着笑意继续道:「但我都没见过他们,从出生以来我所接触过的雌性除了雌后以外,就只有你一个。别这么怀疑的看着我,我说的句句属实,等会帝国你可以自己去问诺斯或者其他虫,如果得到的回答不是这个」 他声音一顿,轻轻咬住维科的脸颊,往外拉扯了一下,看着英俊的面庞还带着一枚自己的牙印,阑夜秋满意的摸了摸:「那我就把自己餵给你吃了。好吗?」 「你说的。」维科伸手按住阑夜秋还在自己脸上乱摸的爪子。 看对方的眼神瞬间变了。像是平静的海面突然捲起了惊涛骇浪,怒吼的海浪夹杂着未知的恐怖力量滚滚而来。却被迎面而来的飓风改变了方向。 「我说的。」 阑夜秋凝视对方的眼眸也开始加持了其他颜色。 在这种时候,他跟自己的小雌君总是意外的心有灵犀。下一刻几乎非常默契同时扯住对方的要害部位,一同滚到了床上。 阑夜秋被他的雌后按到了身下,看样子对方还打算用上次的姿势啊,可他却想换个花样。 他伸出两条胳膊,从侧面藤蔓似的一点点爬上了维科的肩膀,「啧,又是床,为什么不换个地方。」 「沙发太小,阳台地板太硬会咯到你。」 对方狡黠一笑,「是吗,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比床更好的地方。」 阑夜秋按在肩胛骨上的手勐然一用力将维科翻转过来,像白天在审讯室那样,坐在自己腿上。对方的背部正好紧贴住他的胸膛。 维科看着阑夜秋换在自己腰间的手,突然想到对方要做什么了,看着对面镶嵌在墙壁上的落地镜,顿时大惊失色,声音带颤的祈求对方。 「别这样,我不喜欢……」 面对雌君可怜巴巴的祈求,阑夜秋却不为所动,反而手臂箍的更紧了。像是食人花的捕食藤蔓,要把抓住的猎物一点点勒进身体里,融进血液和皮肉,一点渣子都不剩下。 他贴在对方的耳边笑着问:「说实话宝贝儿,你是真的不喜欢吗?我身上不是比床要舒服多了。」 第41章 「不, 不舒服……」维科强撑着嵴背, 要掰开阑夜秋的爪子。 平时那些花招他还可以勉强接受,可现在这样实在太羞耻了。要是这次顺从了阑夜秋, 恐怕以后他都不敢雄主站在同一面镜子前。 他哪知道,自己越是满脸通红的挣扎,阑夜秋就越是兴奋。 「别怕宝贝儿,你什么都不用做, 只要把身体靠在我身上就好。相信我, 你会喜欢的。」 阑夜秋单手禁锢着对方韧性极好的腰,另一只手慢慢移动到前面,沿着微微敞开的领口刚要滑进去, 就听床下的某处突然「叮咚,叮咚」响起来。 满室暧昧的气氛突然静止。 阑夜秋跟维科勾缠在一起的身体具是一僵,陷入□□的眼神瞬间恢復了正常。 「什么声音?」他环住维科的手臂没松, 有些扫兴的把下巴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维科看着镜子毛茸茸的漆黑头顶, 忍不住抬手撸了一把,「是我的光脑响了, 让我去看看吧。」 他认识的虫也没几只, 光脑上的联繫人两只手都能数过来, 除了採石场工作的几个工友, 就是政府发布消息的专员, 能三更半夜的给他发消息, 大概是很急的通知吧。 第54页 要是平常他一定任光脑响个不停也不从床上爬起来看一眼, 可这次情况不同, 利用接光脑的机会,正好迴避一下阑夜秋的恶趣味。 虽然他知道,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雄主在这上面完全就是个小孩子,只要盯上了,就一定想方设法的逼着他达成。 不过,自己也很舒服就是了。 维科这点小心思,阑夜秋一眼就能看透。即使维科大多数情况都顺着自己,但有时候还是很保守的。算了,就给他爱害羞的雌君留点适应的时间吧。 只是,可别让他等太久了。 维科起身要走,被阑夜秋拦住腰使劲拉了一下,一个踉跄,又深深的跌在对方怀中。 他低头看了眼还紧紧换在自己腰间的白皙手臂,十根修长的手指跟榕树藤似的死死绞在一起,好像多么强大的外力也别想把它们分开。 维科有些心软了,他窝在暖烘烘的怀抱中,有些费力的侧过头亲了阑夜秋一下。 「等回来我们再继续。」 阑夜秋有些意外的迎上对方溺爱的目光,随即愣了一下。 明明是自己的雌君,可这看他的眼神,怎么就跟看自己的小虫崽儿一样? 阑夜秋有些气恼的嘶咬了对方一边的脸颊,「去吧我的雌君,雄主今晚都等你。」等维科站起来,又对着人家的屁股拍了两下,故意拍的啪啪响。 竟然把他当成小孩子,在星羽帝国虫民们眼里,战场上杀伐果断的三皇子可是很恐怖的。 阑夜秋自己都没注意到,每次自己在维科身边都会变得像个黏着成虫的小孩子一样。比起他小时候孤寂冷漠的样子,现在的他更加像只真正的小虫崽儿。那部分在雌后身上所缺失的爱,正被维科一点点补回来。 全帝国都知道,他们三皇子精神力逆天,聪明绝顶,什么高难度的考试都难不倒他。 但他们却不知道,三皇子其实是个连笑都不会的笨蛋。他只知道所谓的笑就是用脸颊两侧的肌肉朝后方提拉牵动嘴角做出的表情。 至于为什么会笑,大概是那些虫很无聊吧。 这么费力气的动作哪有面无表情更节省体力呢。真是一群傻瓜。 可是当维科走进他生命后,一切都变了,他终于明白,原来笑是发自内心的欣喜,而不是面部提拉的肌肉运动。笑是回眸一瞬的悸动,而不是面对其他虫时必要的强行伪装。 只要待在维科身边,他总会不自觉的想笑。那种感觉,比起看看地星图鑑时的宁静多了一份刺激和冲动,比起驾驶机甲冲锋陷阵时添了一丝温馨和祥和。 就像疲劳的身体浸泡在永不冷却的温水里,涓涓细流,缓缓流淌。好想这样一直霸占着这块净土,这口温泉,直到时间尽头地老天荒。 他看着维科累得有些弯曲的背影,支在两侧的胳膊一松,一头仰在床上。一只手搭在眼前,透过指缝眯起眼瞧了瞧头顶的灯光。 算了,今天还是让维科早点休息吧,他可爱的小雌君已经很累了。 阑夜秋将床上的被褥都铺好,靠在这家里唯一的枕头上等了对方半天,却迟迟不见维科上来,他挪了挪身体,朝还蹲在地上看光脑的维科唤了一声。 「怎么了?」 维科肩膀一抖,好像被阑夜秋的声音吓一跳。刚忙关掉光脑查看信息的界面,有些心神不宁的看向对方。 阑夜秋按在床沿上的食指点了点,看样子那光脑上的信息不简单,估计是发生什么事了。维科长了一张不会说谎的脸,有什么事藏都藏不住,不用开口就一目了然。 「没什么,一条缴费通知单罢了。」 阑夜秋莞尔一笑,没再问什么。只是伸出手把雌君拉上床,用被子裹进怀里,在对方额头上印了一吻。 「晚安,先睡吧。今晚这次没做成,我会记帐的,不能欠太久,否则我可是要利息的。」 维科被搂温暖的怀抱里,却是半点睡意也没有,眼睛睁睁闭闭了好久依旧清醒如斯。他有些忐忑的拍了拍阑夜秋覆在自己腰部的手,小声问:「你不生气?」 身后的虫贴着他的肩膀,轻声笑了,「你又没做错什么,我干嘛生气?」 阑夜秋的语气听起来还真不想生气的样子,可对方越是这么说,维科就越觉得心有不安。 藏在被子里的手指相互绞紧了,他忍不住问:「光脑上传来的不是缴费通知单,我骗了你,你为什么不生气?」 这话里还参杂了点怨怼之意,好像阑夜秋不生气就对不起他似的。这副前后矛盾的模样,逗得阑夜秋忍俊不禁。 他的雌君刚才故意撒谎,原来是想看他生不生气么。 阑夜秋将本就贴在一起的维科更加用力往怀抱里扯,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体温的传导变得越来越炽热。刚刚被光脑冷却的氛围,又开始一点点回升。 「你只要知道危机来临的时候不要自己傻傻的往前沖就好,至于其他的,继续按你喜欢的方式去处理。谁还没几件不想被别虫知道的事,你不愿开口,我也不会问,别对此有任何心里负担。」 不得不说,阑夜秋的回答着实让维科松了口气,本来有些难以启齿的事情,竟忽然之间变得容易说出来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我雄父发来的寿宴邀请函。希望我明天能去赴宴。」 第55页 「雄父?」阑夜秋还是第一次听维科说起他的雄父。 维科点了点头,「从被赶出家族后,我从没参加过他的寿宴,这是他第一次给我发来邀请函。」说到这他在阑夜秋的臂弯里转了个身,看着雄主的眼睛:「其实准确的说,是邀请你跟我一起去赴宴。这下你应该明白了吧。」 阑夜秋慢慢弯起了眉,「醉翁之意不在酒么。不过他怎么知道我的存在?」 维科嘆了口气,「在亚多结婚后,他跟家里始终有往来。应该就是他通风报信,跟雄父说我找到了一只等级很高的雄虫做伴侣,你知道的,在伽蓝一只雄虫有多么重要。估计这次邀请我就是为了见你,再说服你接受政府授予的官职跟爵位,到时候联姻来个什么狗屁的强强联合。说不定还会把我那些雌虫亚雌弟弟介绍给你,收回来做个雌侍雌奴什么的。要是去了,估计你跟我都有的烦了。」 「那就不去好了,反正你也不想去见他吧。」 阑夜秋对待亲情一项比较淡泊,所以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不是自己在乎的虫,即使存在血缘关系也没必要去见。何必为了那点少到可怜的亲情,就卑微的把整颗心放在地上给人家踩。 那不是上赶着犯贱么。 「确实,我一点也不想去见他。可是……」维科嘆了口气,把头无力的抵在阑夜秋的胸膛上,蹭了蹭。「他还提到了小沙,我的同胞亚雌弟弟,他好像得了很严重的病,如果我再不回去看他,恐怕要见不上最后一面了。」 雄父见不见他早已无关痛痒,可是小沙是当初雌父託付给他要好好照看的,当年因为悔婚被逐出家门,以他当时经济实力连养活自己都困难,更别提带上一个半大的幼崽了。无奈他只好将瘦弱的弟弟留在家里。 在雄父那里虽然会被欺负,吃不饱饭,但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要是跟着他,饿死只是早晚的事。而且留在家里,至少还有一重看着漂亮的贵族身份,以后进入社会也能获得一些平民所没有的特权。 所以,他当初不顾小沙的哭喊,将弟弟留在了家里。等他找到了稳定工作,积攒了一点资本后,立即就跟家里提出接走小沙。 可是得到的却是弟弟患了重病的消息,每天都需要价值不菲的药物来维持生命,如果一旦离开了家,雄父立即就会断掉小沙的药物支出。 所以直到现在,维科也没再见过弟弟一面。这些年他是高了,胖了,瘦了?是不是还那么爱赖床,不喜欢吃番茄和胡萝蔔?又或许……早就忘了他这个不负责任的哥哥。 看着雌君愈发落寞的神色,阑夜秋抚着贴在心口的头,轻轻摸了一把。 「那就去吧,我们一起去把小沙接回来,等我们三个回了帝国,也许找到治疗小沙的办法。」 维科听到雄主说要带弟弟一起去星羽帝国,有些诧异,「可以吗?」帝国对外来国民可是有严格限制的,听说一年不能超过两个。 现在算上他跟小沙就已经达到上限了。万一已经有虫被审批进入了呢,即使阑夜秋是皇子,也不肯能开这种特权吧。 阑夜秋对此却不以为然,规矩是死的,虫是活的。对于星羽那些刻板不通情理的规定,他从来没去遵守过。 他抬起维科的脸在眼睑下一点点啄到嘴唇。每一下都温柔缱绻,像极了暖风过境。 「小傻子,还问可不可以。告诉你,从来只有雌君拒绝我的份,要我拒绝雌君,很遗憾,鄙人还没那个权利。」 第42章 看到光脑上的请帖时, 阑夜秋才知道, 原来维科的全名总共有十三个字, 虽然用伽蓝母语解释,不过是三个词而已。可阑夜秋第一次念的时候还是卡了壳。 「你们伽蓝虫的名字, 都这么长?」这要是在学校点名的时候,教书的老师看着点名册得多头痛啊。 维科有些尴尬的抢过光脑,「别看了, 你只要叫我维科就形。伽蓝贵族的古姓都很长,里面不但掺杂了神·的名字, 还有一些谚语什么的,都是一些装腔作势的傢伙才会叫全名。」 「可作为雄主连自己雌君的全名都不知道, 不是有点不像话吗?」 阑夜秋是这么觉得的,维科倒是不以为然。 「无所谓,开头那个词是我雄父的姓氏,中间的是守护神·的名字,本来这之后应该还有一个词,是我的族名,当年被赶出家门之后政府就不允许我使用了。最后一个词维科,是名字里我最喜欢的部分。雌父给取的,跟海洋里游得最快的一种海兽的名字同音, 大概是希望我长大之后, 能像它一样自由自在的游到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吧。」 他看着那副被阑夜秋裱起来挂在床头上方的油画, 眸色暗了暗。 雌父生前一直渴望自由, 可是在伽蓝的大环境下, 只有浩瀚无际的海洋能让他感到真正的无拘无束,最终,那里也成了雌父最终的归宿。 每每想到这,维科都不禁为雌父感到庆幸,比起淹没在大海里,忍受无数日夜的折磨和面对一只他不爱的雄虫要快乐得多吧。 雌父是只怎样的虫他再清楚不过,宁愿挨打挨饿也不肯低头,可是为了他和小沙,雌父一次次在那些傢伙面前放弃自尊,被迫承受着各种非虫的折辱。 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每次想起来他都会感觉想吐。虽然他责怪过雌父的懦弱,但更噁心的却是雄父的虚伪。如果不是政府那可笑的婚姻匹配制度,他这种无耻卑鄙的虫,连雌父的脚指尖也碰不到。 第56页 这次回去,也是该给那个老东西一点教训了。 第二天清空丽日,是个出行的好天气。 他们俩带着电子邀请函去了维科的老家。因为没有悬浮车,他们只能乘公共悬浮车过去,还一家穿了一条不太体面的破洞牛仔裤。下了车脚刚踏在地面上,就遭到了不少虫的白眼。 大概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有虫乘公共悬浮车来公爵家拜访吧。 伊尔斯公爵府坐落在一座常青山的半山腰上,海拔适中,温度常年维持在18到25度左右,山上黑壤与红壤兼半,适合粮食作物和经济作物大面积种植。北边的森林里长着不少稀有罕见的花卉和园艺植物,估计随便一株就能卖到上千星币。 平心而论,是个不错的地方。 只是看到公爵府邸的那一刻就不太好了,直观感受,就像在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身上带了一朵俗不可耐的大红花。完全破坏了这座常青山固有的美感。 阑夜秋从花园到前厅大致扫了几眼,一些建筑跟景物设置的都很别致,但那种强烈的暴发户既视感又让阑夜秋忍俊不禁。 他拉着维科的手朝台阶上走,鞋底在土黄色的阶梯上用力踩了一下。立刻就陷下去一枚脚印,阑夜秋附在雌君耳边小声道:「你家可真厉害,这台阶是高纯度黄金做的。」 一般纯度越高的黄金,期硬度就会越小。这里的台阶竟然能到一踩就陷下脚印的地步,想必没有99.99%,也有99.90%以上。 「是吗?」维科在这座府邸里生活了十多年,在阑夜秋提起之前,他从未注意过这里的东西,此刻低头一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小时候蹦来蹦去的台阶居然是黄金做的。 阑夜秋对他家雌君迷迷煳煳的模样,心痒的不行,又手欠的撸了一把。 「不然我说你傻呢。」阑夜秋调皮的一脚迈上去两格,「你家这么有钱,当时离开的时候把那些值钱的都偷点带走也不至于混那么惨。」 「我才不稀罕他的东西。」 维科也赶紧多迈了一格,跟上阑夜秋的脚步。何况当初离开家族时是要过扫描仪的,如果一旦检测出偷拿了原家的东西,那肯定会以偷窃罪被送进监狱。 即使有些值钱的东西还是雌父送给他的,他都无权带走。因为根据伽蓝国法律,雌侍死后,其财产都归雄主所有。也包括赠予他的那部分,未成年的雌性幼崽是没多少虫权的,即使在贵族家庭出生的也一样。 没办法,那些东西他最后都交给了小沙保管,现在小沙天天在医院躺着,也不知道那些东西被放在哪了。 「哟,这不是维科嘛。怎么来这么晚。」 亚多站在长廊上招待客人,一转身,就看到了那个讨厌的弟弟和他的雄主。其实他是先看到阑夜秋才注意到了维科,毕竟那只雄虫的皮肤实在太白了,尤其站在日光下时,简直就像一颗成色极佳的纯天然海水珠。 虽然现在他还对那天的次狭路相逢心有余悸,不过今天跟上次可大不相同了,雄父的寿宴,雄主可是跟他一起来的。今天整场宴会的邀请单上,他的雄主无疑是官衔跟爵位都最高的雄虫。 即使他找的雄主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被他的雄主压一头。 想到这,亚多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看向维科的眼睛,也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期待。 当然,是期待对方出丑。 看到朝他们一摇三晃走过来的亚多,维科就条件反射的脑仁疼。 每次一听到他这便宜哥哥故意掐着嗓子说话,他耳朵就莫名的难受。明明是一只雌虫,干嘛非要装亚雌的样子发声。还故意把身体发达的肌肉都注射药剂溶解掉,变得瘦巴巴,好像风一吹就能倒。 他眉紧纠着:「你不去陪老东西,跑到外面干什么。」 听到雄主被骂,亚多也不生气,更没像以往那样张牙舞爪的威胁维科要去雄主面前告状。反而笑眯眯的,嘴角裂开的更大了。 「这话说的,每次雄父的寿宴我们都会来,而你们也就来这么一次,今天你们是客人,当然你们更重要啊。」 他装作惊讶的模样来回扫了他们一眼,怪模怪样道:「我的天!今天参加寿宴,你们就空手来的,没带礼物?知道你们经济条件不好,但这也太寒酸了。」 说着,咂了咂舌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维科冷哼一声,刚想说带个屁,不给那老东西弄个能源弹引燃了送给他就不错了。指望一只被他从小抛弃的幼崽长大回来给他送生日祝福,脑子怕不是秀逗了。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阑夜秋就抢在他前面说:「当然有准备,只是礼物太过贵重,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打不算在其他虫面前展示。」 这一番解释,直接把亚多的下面要说的刻薄话堵在了嘴里,一个字也倒不出来。 他们目前的经济状况,就算刚领导了政府颁发的雄虫抚恤金,也不过是十万星币而已。这些钱在平民眼里也许是个天文数字,可放在贵族圈里就是一顿饭的伙食费。 太过贵重?怕不是他们从没吃过水果,或者从没见过的花吧。 看阑夜秋的样子虽然举止不凡,但能跟维科这种天天泥巴里打滚的虫混在一起,肯定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出身的,估计也没见过大世面。 他看向阑夜秋,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我可就在宴会上期待一下喽。」 第57页 到达会场时,寿宴还未开始,只有维科雄父的几个雌侍在招待客人。维科大致扫了一眼,那些雌侍都是他没见过的,平均年龄也就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看来这老东西在雌父死后,没少扩建后宫,也不怕哪天肾衰竭死在床上。 宴会厅中央是一口三米见方的喷泉,里面养了许多五颜六色的热带鱼,泉水里还特意加入了药剂,将水调成了海蓝色,配合着音响里浪花翻滚的声音,乍一看还真像是一片缩小的海洋。 维科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对方有意为之,难道这次是想打亲情牌,让他带着阑夜秋回归家族?不觉得这么做虚伪的让他想吐么。 就在维科对着那口仿制大海做的喷泉怔怔出神时一直站在身侧的阑夜秋突然扯了他一下。 「那位,是你哥哥的雄主?」阑夜秋语气里带着不确定,这两位年龄看起来相差的有点太悬殊了。 维科点着头嗤笑一声,也没压低声音,「是啊,那老头子年龄可比我雄父还大一旬,做爷爷都不夸张。」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自己的雄主,「很吃惊吧。」 阑夜秋却摇了头,「还挺像他这种虫会干出来的。看你哥哥那样,怕是还乐不得嫁给对方。要是换成你的话,恐怕就算是政府强制匹配你也会誓死反抗。」 他没有注意到,说最后一句话时,维科脸色微不可见的变了一下,他半张着嘴,刚要说什么,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略微苍老的声音。 「维科,我的孩子,好久不见。」 第43章 阑夜秋随着维科转身, 看到一只白髮苍苍的中年雄虫站在身后, 但面孔却一点也不显老,皮肤光洁, 皱着较少,挺多四十岁多点,一看平时就保养的不错。 大概维科那头漂亮的银髮就是遗传他雄父的吧。只是他雌君的发色看起来要更亮些,在微风中轻轻扬起的时候, 像是宇宙中那条散散发光的银河。 对方故意抬起胳膊, 露出考究的古典礼服上那枚鸽子蛋大的星源石做的袖扣,在宴会厅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 「维科不跟雄父介绍一下你的伴侣吗?」 说罢, 将目光径直投向了一旁的阑夜秋。 阑夜秋也毫不避讳的迎上视线,打量这只老雄虫几眼。虽然穿着打扮上还是摆脱不了暴发户的气息,不过面容和善, 举止优雅, 比起狂暴的雄父,倒是更像个老绅士。 看来是个表里不一的傢伙, 这种虫一般都讨厌又难缠。 他能察觉到, 在对方出现的瞬间, 维科的双手骤然握紧了, 像是遇到危险时身体本能做出的应激反应。 即使他已经在克制, 却还是会暴露出来。 阑夜秋不动声色, 上前一步, 跟维科站在同一水平线上, 背过去的手悄悄抓牵住了维科。紧紧一握。 「有我在。」 任何危险我都会替你挡住。 时隔多年,维科再一次站在自己的雄父面前,内心竟是无比平静的。没有他预想中的怒火冲天,也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爆发出来。 相比于幼年时期的恐惧和憎恨,如今只剩下了冷漠。 「维科,你长大了。」 维科斜睨着他,冷笑一声:「你也变老了。」 他用力回握住阑夜秋的手,刚刚像是被冰块冻住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他内心不再恐惧对方,可是面对老傢伙的精神力压迫,他的身体还是会产生屈服性的反应。 就在阑夜秋握住他的剎那,他能感受到如羽毛般轻柔的精神丝正将他的身体一层层包裹,租挡住外界所有的压迫力,像是撑起了一把无坚不摧的保护伞,将所有欲来的狂风暴雨都阻挡在了伞后。 伊尔斯皱了皱眉,他能感觉到,那只雄虫正用精神力挡住自己对维科的压迫。他无形中将精神力又释放出几分,虽然这么做会消耗大量的体能,可现在绝不是服软的时候。 这次他打着阿沙的名义才把维科叫回来,无论如何也要利用这次机会,把他勾搭到的这只等级不低的雄虫收归到自己阵营。必须要让对方明白,他除了服从自己,再无任何的选择余地。 可是当伊尔斯将精神力全部释放后,却见阑夜秋还是一脸轻松的模样,他却已经满头大汗,礼服里的衬衫紧紧贴在后背上。 亚多不是说维科的伴侣可能是只a级左右的雄虫吗?他也是a级的,不可能会差对方这么多。 除非情报有误,这只雄虫不止是a级。 意识到这种可能后伊尔斯在兴奋之余,迅速撤回了还在捶死挣扎的精神丝。如果阑夜秋是s级雄虫,那得到的爵位肯定不会比首席议政长低,说不定会是整个伽蓝国最高的。那就更有拉拢的价值了。 对一只比自己等级更高的雄虫使用精神力,那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差不多。 想到英明一世的自己刚刚竟然做了这么蠢的事,伊尔斯在惋惜自己的失策给对方留下了糟糕印象的同时,暗暗握紧了拳头。 都怪亚多那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不是看着他对那个老变态有一套的份上,早就找个藉口把他逐出家门了。 那种虫养在府邸里也是浪费粮食。能让他花钱养的虫,必须要有能为他谋利的价值。 长得漂亮的雌虫可以派去联姻,体格健壮的雌虫可以推到军部为家族赢得荣誉,柔弱亚雌可以送给有特殊癖好的官员大臣来拉拢关系。雄虫只要就在家里不死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得到政府发放的一大笔财富。 第58页 在他眼里,这些不是虫都不是他的孩子,只是他用来谋取利益的工具。他们没有性格,爱好甚至名字,有的只是几千万星币,几等级的官爵,以及站在他阵营里几只为高权重的虫。 如果你指着伊尔斯的鼻子抨击他,骂他冷血无情,他也不会有一丝定容。反而还会义正言辞的告诉你,他就是从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只要利用,才能站在金字塔顶端获得最好的生活。 至于亲情,那是什么,能吃还是能喝? 他不着痕迹的用袖子抹了把热汗,笑呵呵的走向维科他们。说话时候,语气还带着些成虫对不听话的小虫崽儿才有的训责。 「呵呵,你这点简直跟你雌父一模一样,嘴硬,实在不讨雄虫喜欢。要是哪天你雄主把你抛下,可别怪雄父没敲打你。」 伊尔斯自以为这番说辞能讨好阑夜秋,毕竟哪只雄虫不希望自己的雌性伴侣柔顺一些,更听从管教。可他却没想到阑夜秋原本还风轻云淡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后骤然凝固。 「伽蓝国不是有法律,表明结婚的雌虫将脱离原生家庭归自己的雄主所有,无论是财产还是行为约控,现在伊尔斯公爵您怎么说,有些逾越法律了。」 在维科家住的那几天,除了地板上那堆小黄书,就有一本《伽蓝国刑法》,至于电子书是不肯能的,家里的网络信号常年中断,一年9000星币的网费,维科觉得根本没必要交,上网去商场或者医院附近都能蹭,何必自己做这个冤大头。 所以习惯了每周读完一本书的阑夜秋,在那几个月里几乎天天都看着《伽蓝国刑法》,凭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真是想背不下来都难。 不过如今看来,好像还挺有用的。怪不得军校里的外交老师曾告诉他,要想在谈判桌上取得胜利,首先就要熟记对方的法律。 公然被批评逾越法律,伊尔斯脸色也一样不好看,伽蓝国确实制定了不少法律,可那些多数都是针对于雌虫,而对于雄虫而言完全就是摆设。 这些年在贵族圈,大家基本都睁一眼闭一只眼,同位雄虫,他们的利益基本上是一致的,相互揭发检举,无异于自拆船板,到时候船沉了水,船上傢伙一个都跑不了。 阑夜秋这么做表面上只是一句无心的提醒,可实际上,却是暗地里公然对整个贵族圈的雄虫宣战。伊尔斯忽然有些不确定要不要把对方拉拢到自己阵营了,如果阑夜秋会是大麻烦的话。 「别介意,只是开句玩笑罢了,想来也好些年没跟维科说话,这孩子都有些见生了。还在怪雄父当年把你赶出家门吗?」 伊尔斯走到维科面前,伸出带着黑丝绒手套的手,装作慈爱的样子想要摸一摸他的头,维科当然会躲,只是在他行动之前就被阑夜秋抢先一步拉进怀中,抱得紧紧的。 他的雄主语气更加不善,跟以往温文尔雅的状态截然相反。恬静的兰花突然长成了浑身带刺的蔷薇,用美丽芳香的花朵包裹住他,却那荆棘遍布的藤蔓对准了伊尔斯。 「伊尔斯公爵你还真是健忘,结婚后的雌虫归其雄主所有,未经允许就去触碰一样违法。我刚说过,你就又要逾越了吗。」 对方的手跟笑容都尴尬的停在了半空,缩回去也不是,落下也不是。伊尔斯能察觉到,阑夜秋现在对他充满了攻击性。而原因百分百就是维科。 看来维科没少在阑夜秋面前说自己的坏话,想要拉拢阑夜秋,就必须解决掉维科才行。 这孩子虽然天生一身那么难闻的信息素,勾引雄虫倒是很有一套,在採石场砸石头都能撞大运碰上一只s级的。 伊尔斯朝餐桌的方向做了一个轻的手势,「一见面我就说了那么多,肯定都饿了吧,先来用餐,剩下的话我们边吃边聊。」 他的盛情邀请,却换来阑夜秋跟维科的双重漠视。两只虫比肩而立站在原地,谁都没打算朝餐桌那里走一步。 维科皱着眉头,「我跟你没什么可聊的。小沙在哪?带我去见他。」 「维科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你不吃这顿饭,那阿沙也就不用吃了。」 「你!」 维科对着伊尔斯那副虚伪的嘴脸握紧了拳头,真想一拳一拳狠狠的揍下去,把那张永远都带着虚假笑容的脸打变形,把那张只会说出阴毒话语的嘴里的牙齿全部打掉。 阑夜秋牵住维科的手轻轻摇了摇,维科勉强压住满腔怒火,两虫对视一眼,一前一后的朝餐桌走去,一场鸿门宴就要拉开帷幕。 在入座的瞬间维科就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怎么坐在他跟阑夜秋身边的净是些高挑漂亮的雌虫和几只精心打扮过的亚雌。 按照贵族圈内的餐桌礼仪,应该雌君跟随雄主坐,其他的雌侍按照等级分坐两旁,最后是虫崽们。至于雌奴是完全没有上桌权利的,只能在雄主跟其他虫用完餐后再上桌吃些剩下的食物。 看来他预想中的糟糕情况还真的发生了,伊尔斯这老东西是打算把他养在府里的莺莺燕燕送给阑夜秋当小老婆。 虽然很知道阑夜秋不会跟其他雄虫那样做什么乌七八糟的事,可维科还是忍不住酸熘熘的偷瞄了自己的雄主一眼。却见对方拄着头一脸难耐,好像……要吐了似的。 第44章 「你这是, 怎么了?」 维科扶着阑夜秋, 紧张的看了眼摆在面前的几盘食物。蔬菜汤, 胡萝蔔烩肉,腩肉蛋羹, 卖相不错,看起来不像有毒的样子。何况这是伊尔斯的寿宴,公然在餐桌上下毒, 就算他再不要脸那些同来的贵族也不会放过他。 第59页 阑夜秋捂着口鼻,拍了拍维科搭在肩膀上的手, 小声道:「没事,就是有点噁心, 快让我吸你一口。」 「吸什么……」 维科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阑夜秋叼住了脖子,毛茸茸的头顶扎得他痒痒的。一股清冽的信息素飘散出来,像是在蜂房里投了个炸·弹,餐桌上排列密集的雌虫跟亚雌都被勾引的蠢蠢欲动。 好香啊…… 在美味的诱惑下,肯定会有虫上钩。 一只穿着海蓝色军装的雌虫率先站起来,端起酒杯走到阑夜秋面前,声音充满磁性:「阑先生您好。」 阑夜秋被这些熏人的信息素搞得晕晕的,听到有人叫他, 慢慢将下巴抬起来, 结果刚抬到一半, 就被维科一巴掌按在了颈窝里。 听雌君低沉的声音闷闷的。 「雄主他不舒服, 你有事?」 维科一手用蛮力按着阑夜秋的后脑, 一手拿着叉子在餐盘上敲了敲,发出蒋蒋的脆响。 他斜眼打量着对面的雌虫,看起来比他要小个几岁,军服的肩章上带着三只海鸥,看来还个等级不低的军官。长得也不错,遗传了不少老东西的优点,但跟自己比还矮了些。 想到这维科得意的冷哼一声,雄主可是喜欢腿长的。 遭到维科的冷眼,对方脸上的笑容却分毫未减,反而站的更端庄了。弯腰,将手里的酒杯跟维科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 「维科哥哥,我是阿易。你走的时候我才七岁,在西北庭院住。这么多年你不认识我了?」 「阿易?」原来是那个阴毒的傢伙。 维科按住阑夜秋的头,将手指插入了对方柔软的髮丝中,一下一下的捋着,像是以此宣示自己的主权。 摸了半晌,他嗤笑一声摇摇头,「别叫哥哥,这个称唿我可不敢当,当年那老东西让我收拾行李滚出去,你倒是很聪明,直接半夜放火把我的卧室烧了,那些行李都省的我拿了。相信这几年你在军部,有不少战友的寝室都经常火光四起吧。」 那只自称阿易的军雌被维科的一番话说的愣在当场。原本从容不迫的脸色霎时难看起来,捏着高脚杯的三根手指泛起了惨白色。 当年他事先把装有白磷的罐子藏在了维科的窗台上,再趁着夜色漆黑的傍晚,用机械枪从自己卧室的窗口瞄准击倒了那瓶白磷,才制造了那场「意外」的火灾。 本以为维科会被那场大火烧死,没成想对方居然能侥倖逃出大火,时隔多年还当场指证了他。 他一心只想着快点完成雄父交代的任务,把那只雄虫勾引到手,结果却发生了这种始料未及的状况。现在他尴尬的站在维科面前不知如何收场,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坐在主席上的雄父。 伊尔斯慢条斯理的将一块蘸着草莓酱的烤肉叉起来放在嘴里,又斟了半杯红酒给身旁的议政大臣。对于面前发生的事情熟视无睹,好像在这么多虫面前,自己的两只虫崽儿上演的这场手足相残的大戏,完全与他无关似的。 与他无关,阑夜秋可不这么觉得。 「故意纵火,我记得按照《伽蓝国刑法》应该最少判四十年吧。」 在维科信息素的包裹下,阑夜秋的精神恢復得很快。只是胃里还是一滚一滚的,想要呕吐。他从维科的肩膀上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用叉子插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生姜块送进嘴里。匆匆嚼过几下后,便吞咽下肚。 生姜块辛辣的汁液迅速在口腔里蔓延开来,沿着鼻腔上反到唿吸道,喘的每一口气都带着灼热的温度,那种感觉就像是塞了一团火进身体,烫的阑夜秋有些不适,不过总算不想吐了。 「生姜管用吗?」 维科赶忙去端了一杯柠檬水过来递给阑夜秋,对方一饮而尽,拈起餐巾擦了下嘴角。 「还好吧,不过比你可差远了。」 「嗯?」 维科接过阑夜秋用完的杯子,疑惑的挑了挑眉毛,虽然阑夜秋以前说话就云里雾里的,经常让虫听不懂,不过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语言基本上能同步了。 现在怎么又开始说些不着头脑的话? 阑夜秋从座位上直接转身看向阿易,脸庞依旧那么精緻绝伦,令虫过目难忘。只是被过敏反应折磨的眼球还处于充血状态,漆黑的虫瞳上布满了粗细不一的赤红色血丝,看起来颇具压迫感。 把后者盯的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现在伊尔斯这态度摆明了不想管他,今天当着这么多达官显贵的面,要是默认了纵火罪,就算他不进监狱现在的官衔也保不住了。 伽蓝国的法律对雌虫一向严苛,没有军部会录用一只有过犯罪记录的雌虫。如果他被军部辞退,雄父也一定不会再养着他。对他来讲,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就是废物,无论这个「东西」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幼崽儿。 「你,你说我纵火有什么证据?」为了能继续活下去,他必须拼死一搏,一口咬定那只是偶然,死不承认。 阑夜秋看着对方高脚杯里颜色艷丽的红酒都在随着主人摇摇晃晃,冷笑着勾了勾手指。只听对面哗啦一声,红酒直接从杯子里晃出来,泼到阿易脸上。 在场不少虫都对这一幕开始惊唿,他们不是惊讶阿易会泼自己一脸红酒,而是就在刚刚的一瞬间,这间屋子里有了非常强烈的精神力波动。 第60页 带着强烈的攻击性意味,让在座的所有虫都躁动不安的缩起了触角。 在伽蓝一旦有雄虫使用了精神力攻击对方,那就是宣战的意思。 而对一只雌虫宣战,也真是闻所未闻,毕竟在伽蓝是没有雌性敢公然挑衅雄性的,如果那种情况一旦发生,政府会赶在雄虫动手之前给予这种不听话的雌性惩罚。 「证据?」 阑夜秋上前一步,紧盯着已经面如残阳的阿易,温和的声音却像是几万斤重的铁杵,一下下捣在他身上。把他好不容易建设起的心理防线砸得千疮百孔破烂不堪。 「像白磷这种监控型药品,制造商肯定会有明确的走向记录,即使在黑市上购买的也一样。当年那个装白磷的盒子此刻就在我雌君那里,上面的生产厂家,日期,以及产品编号一目了然,去市场上一问便知。不信我们现在就可以当面对质。」 阑夜秋说的信誓旦旦,眼睛都不眨一下,其实那个盒子在不在维科那他真不清楚,就算留着估计标籤也被大火烧得连渣都不剩了,怎么可能找到生产厂家。假如是在黑市上买的,那就更加不可能追溯到源头了。 毕竟在黑市上买东西,就是图一个隐蔽,神不知鬼不觉。 不过阑夜秋推断,虽然这个叫阿易的雌虫一肚子坏水,肯定没少做坏事,可当年的他还是个七岁的小孩,应该不会想到去黑市这种地方买东西,何况黑市的商人一般是不跟未成年进行交易的。 所以很大可能是他在家里的药品库拿的,那库房的监控器就会有记录。这样调查过程就更简单了。 阿易拼命咬住牙关,让自己上下两排牙齿不再打颤。以前都是他站在诉讼方诬告别人,所以他会的都是怎么添油加醋抹黑对方。如今换成他站在被告方,接受质问,他只觉得声带像是压了块大石头,怎么都发不出声。 他咽了几大口唾沫,目光凌乱的开口。 「那,那瓶白磷确实是我从库房拿的,可拿回来不到一个星期就不见了,肯定是有虫想陷害我!才故意偷了我房间那瓶白磷去烧维科哥哥的卧室。那天晚上我去小沙房间找他玩了,根本不在自己的屋子里。」 「呵,陷害你?」 阑夜秋抱起肩膀,有些好笑的搓了搓眉心。看来这个阿易是打算垂死挣扎到底了。可惜,敢对他雌君出手,这个事到死都饶不了他。 「你倒是很会选,小沙现在躺在医院里,连睁眼都困难,说了他就无法对证了。」说着,阑夜秋将目光投向了在座的其他雌虫跟亚雌,这些虫看起来不少都跟维科年纪相仿。估计不是维科的哥哥,就是弟弟。 「既然你说当晚是在小沙房里,那好啊。从现在开始,这府邸里所有的虫都单独隔离起来审讯,把当晚在哪里,做什么,以及身边有什么虫,看到了听到了什么通通记录下来,到时候有谁跟谁的供词起了矛盾冲突,两厢比较下谁在撒谎一看便知。《伽蓝刑法》可是规定,在案情审讯时候说谎与犯罪者同罪。我倒是想看看,今天谁愿意牺牲自己袒护你。」 说着,阑夜秋真让维科拿出光脑要报警了,见此阿易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恐惧,跑到伊尔斯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保住雄父的大腿,声泪俱下。 「雄父求你救救我,如果进了监狱,我会被剥夺政治权利和军衔的,看在我为您做过那么多事的份上,救救我吧……」 阑夜秋走到伊尔斯面前,不依不饶,「现在你的儿子已经认罪,公爵大人打算如何处理?」 伊尔斯一边面对着阑夜秋施加的压力,一边被他的蠢儿子拖住大腿哭,手里的餐叉重重扔在餐盘上,摔出噹啷一声。 「来几只虫!把这个纵火犯拖出去送到警局,我宣布,从今天起,路易跟整个伊尔斯家族再无任何关系!」 第45章 原本「其乐融融」的寿宴, 因为这场闹剧, 每只虫都变得噤若寒蝉。插着美味食物的刀叉, 也没心思往嘴里送了,生怕这个叫「阑夜秋」的傢伙再弄出什么么蛾子来。 刚刚路易抱着伊尔斯的脚, 不停的叫雄父,那副父子情深的场面差点把阑夜秋看笑了。这个路易到底也在军队训练过,力气很大,五六个僕人合力拖着才把他从伊尔斯的大腿上拽下来。最后他紧紧抓着自己雄父的一只皮鞋, 被拎着头髮拖走, 一身笔挺的军装在地上蹭得破破烂烂。 伊尔斯一只脚穿着白袜子无措的踩在地板上, 脚尖在刚刚的拖拽过程中被扯得脏兮兮的, 耷拉在后脚跟上要掉不掉的样子。 就算伊尔斯再会装相此刻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 作为一只雄虫,他还从未如此丢脸过!何况今天还是他的寿宴。 本来是想让路易去勾引这只雄虫,结果对方一点没上钩不是,还把自己的一枚棋子白搭了进去。说起来这个路易也真是蠢!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完全被阑夜秋牵着鼻子走, 最后还差点把他给暴露出来。 今后管理家族的时候真该注意了,像这种没脑子的蠢货,就应该尽早处理掉,免得像今天这样丢虫现眼。 伊尔斯将面前的盘子推开,看向对面的阑夜秋跟维科:「既然不想吃就去后院随便找间屋子休息吧, 等宴会结束, 我就带你们去医院见小沙。」 「好, 希望公爵大人说到做到。」 不给对方任何台阶下, 阑夜秋牵着维科的手,连个告别礼都没有,转身就离开了宴会厅。引来在场的雄虫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第61页 坐着伊尔斯旁边的议政大臣看着阑夜秋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包裹着臃肿身体的礼服随着颤了颤。 他是整个伽蓝国唯一一只亚s 级雄虫,也就是比真正的s级只差了一点,服用特定药物后就能在短时间内提升的跟s级没什么两样。所以根据伽蓝政府颁布的政策,他被册封的爵位也是最高的。如果这个叫阑夜秋的傢伙是真的s级,那他只手遮天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所以必须抢在政府发现他比自己等级更高前将他除掉!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那只雄虫?看来不怎么听你的话啊。」 伊尔斯本想将阑夜秋收回到自己的阵营,可经过路易这件事就能看出,对的真是一丁点也不把他这个公爵放在眼里,想要驯服这匹烈马大概是不可能了。 不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朋友,就是站在自己对面的敌人。拉拢不到,就要尽快除掉。 而且看议政大臣的意思,也是跟自己一样的想法。 伊尔斯又给对方倒了一杯红酒,轻轻推过去:「大人,您觉得该怎么办?」 「怎么办,呵,当然是……」 议政大臣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朝旁边的亚多使了个眼神,「去,跟上他们看看。」 …… 阑夜秋跟着维科在后花园转了转,跟当年比,那些花坛里种植的植物基本都更换成不同种类的,可后院的布局还是那样,几间屋子被一条悬空的摺叠型长廊连接在一起,从侧面看像是一颗六芒星从地面冉冉升起的模样。 而维科原来的房间就在这颗六芒星的最顶端,只要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整个公爵府的全貌,当年这个位置可是看红了不少哥哥弟弟的眼,路易就是其中之一。 当年他放了那场火,对半就是因为自己占了这间屋子这么久吧。 为什么不早点跟他说呢,那间屋子他其实一点也不稀罕。 「去最高处看看?」阑夜秋看维科盯着最顶端那间屋子那么久,忍不住提议到。 维科有些犹豫,「现在早就有其他虫住了。」 「怕什么,现在我们是被邀请来的客人,主人都说随便找间屋子了,太拘束不是有点不识抬举。」 维科被阑夜秋逗得抿嘴笑,「要是那老东西听到你这么说估计会被气死。对了,你什么时候那么精通《伽蓝国刑法》?我看刚才路易被你说的哑口无言。」 「从你家找的。」 看维科一副怀疑的表情,阑夜秋搓了下他这个迷煳雌君的头,继续道:「深蓝色的,被你在客厅垫桌脚那本。」 「噢!那本书原来是刑法吗?」 维科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那年政府修改了新刑法,印刷后给每个虫民都派发了一本,用于日常普法了解。当时每个小区的大门口都建了一个发书的据点。那天维科从採石场下班回来困得要死,压根没去理会对方给自己塞了什么。回来直接用来垫桌脚了。 没想到竟然被阑夜秋给发现了。 看维科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阑夜秋曲起食指蹭了蹭对方的耳垂。 笑着问:「是不是觉得你雄主表现的特别棒?」 维科挑了阑夜秋一眼,就抿着弯起的嘴角别开了目光。要是搁往常,他一定会笑骂一句要不要脸?可今天阑夜秋确实表现的让他大吃一惊。 他都抑制不住想夸对方的心情。 「还行,都能申请考律师证了。」半晌,他小声说。 就是这么一句含蓄到几乎听不出夸赞的表扬,已经让阑夜秋高兴到飞起,他眼睛一亮,抱着肩膀的手点了点耳朵。 「我没听错吧?」 最喜欢跟自己对着干的雌君竟然夸了他。 维科的性格他在清楚不过,要他主动亲自己,抱自己,都可以,但要他说些甜言蜜语,简直太难了。 有时候他都能看出来,对方明明是很开心的,可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傲娇的不得了。 他还想趁机再说几句调侃小可爱的话,就被维科拉着胳膊,往悬浮梯上走,「不是要陪我上去么,快点走吧。」 阑夜秋被他拖拽着,踉踉跄跄跟在身后,瞥见维科烧得绯红的耳尖,故意伸手拽了一下,软软滑滑的,手感超好。 乘坐悬浮梯登上了最高处,他们发现那件屋子的门竟然是敞开的,连锁都没有。镶满透明星石的门板虚掩着,被强烈的日光晃成了各种颜色。刺眼的难以直视。 「我大概知道,现在住在这的是谁了。」 维科双手插着牛仔裤兜里,伸腿「咚」一声踹开了房门。雄性信息素扑面而来,还掺杂着一股常年不开窗的霉味。琳琅满目的东西杂乱无章的摆在房间各处,看起来就像间杂货店的仓库。 维科原本还有些拘束,一进入这间屋子便完全放开了,他踢开所有挡路的东西,径直走向最里面那件卧室。推开门,他就站在卧室门口没有往里走。 「怎么了?」阑夜秋在后面扶住维科的肩膀,也探头看了一眼,只见整间屋子都是黑黢黢的,所有家具跟摆设都维持着大火之后的样子,没有做任何改动。 他转头环视了其他几间卧室,有些奇怪道:「只有这间没翻修,为什么?」 「因为是我住的。」 维科的语气有些意料之中。 那老东西这些年娶了那么多雌侍,就是想生出一只高等级雄虫,可惜机关算尽那么多年,还是只有一只智障一样的c级幼崽出生。 第62页 那个智障一直都很讨厌他,基本他有什么对方都要抢走。跟路易不同的是,他的坏是明晃晃的,从来不用什么阴谋诡计,因为在整个公爵府除了伊尔斯外基本没虫敢惹他,毕竟老东西要是再生不出其他雄性幼崽,一命呜唿后就只有他这唯一的雄虫能继承爵位了。 到时候公爵府换了新主人,一切明里暗里的势力都要重新洗牌。所以平时面对他,一般虫即使吃亏了也笑眯眯的,只有维科从不姑息,能用拳头解决的从来不开口。能下手多狠就多狠,还不怕他去跟伊尔斯告状。 自然而然的,对方当然就最讨厌他这块硬骨头了。 「竟然还有作图器,这是你的?」 阑夜秋走到一堆杂物间,伸手提起了一个二十厘米见方的小盒子,上面蒙了一层薄灰,好像很久都没有使用过。 维科瞥了一眼摇摇头,这么精贵的东西一看就不是他的。 他看阑夜秋走到窗台的桌子前,拉开椅子,用精神丝拂掉表面的灰层后直接打开了盒子,从里面零零散散拿出几十种小东西。用手绢一点点的擦拭,摆在日光下细细的看。 「你要用吗?」 阑夜秋点点头,从脖子上的微型吊坠中取出了尚未完成的光脑跟一块半个手心大的暗紫色金属。用软刀慢慢切下薄薄的一片,放在作图板上,操作雷射分割线小心翼翼的切割。 他在帝国那边也有几套类似的制图器,不过精确度要比这个好多了,至少要高出小数点后四位。不过现在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用这个,怎么也比用家里的镊子和水果刀好。 维科也拉了把椅子过来,在阑夜秋旁边耐心的等待着,昨晚看雄主一连做了几十个都失败了,不免也有些忐忑。 幸运的是,这次一把就成功了,当晶片放入光脑解读板的一刻,漆黑的显示板立即亮起,充斥着大量数据的提示框不停在眼前划过。这种状态大概持续了三四分钟,屏幕再次暗下,几个星羽帝国独有的文字出现在正中央,一点点扩大。 [星际网正在连接中,请稍后……] 在星际网接通的时候,阑夜秋几乎想也没想,就率先拨通了诺斯的通讯码,当时自己出现的飞行器肯定是被虫做了手脚,他不敢断定是谁,当下能信任的只要诺斯。 对于王跟雌后,联繫他们的风险实在很高,如果要害自己的虫就潜伏在王室,那他暴露的可能性就太大了,现在他还带着维科,绝不能冒这个险。 大约拨通了十来秒,一幅昏暗的画面才从光脑可视器上投射到半空。屋子里的遮光帘都拉着,只开了一盏淡黄色的床头灯。看来首都星那边还是晚上,诺斯还在睡觉。 「谁啊,现在才几点,你不知道星际休息时间是不能……」 诺斯迷迷煳煳的从头顶摸到光脑,刚想抱怨几句,在看到把对方是谁后,眯缝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三,三皇子!」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使劲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靠!真的是你,我说阑夜秋你失踪这么久跑哪去了!知不知道全帝国上下都快找你找疯了!」 阑夜秋把这些天的经歷去繁就简的讲了一下,顺便还介绍了一下自己的伴侣维科。诺斯简直要把眼睛瞪掉了,流落异国才三个月,竟然连王妃都找的找到了! 这到底是落难了,还是去异国找对象了。 他们隔着屏幕说说笑笑,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门缝里正夹着一只蓝褐色眼睛,悄悄偷听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第46章 看着卧室内的光屏渐渐熄灭, 亚多屏住唿吸, 迅速垫起脚尖闪到了门后。他背靠门板捂住大张的嘴巴,用手指紧紧抵住颤抖的牙缝, 生怕稍不留意就会叫出声来。 那只雄虫竟然是星羽帝国的三皇子阑夜秋! 让雄父和老东西都畏惧的精神力,不是a级,不是s级,而是sss级! 这可是整个虫族歷史上前所未有的记录。 当初对方在警局直接用精神力击碎了自己的酒杯, 他就觉得这只雄虫的背景恐怕没那么简单。可没想到他居然会是阑夜秋, 那个传说中的精神力逆天的绝世奇才。 记得七年前,整个虫族联邦都为了星羽帝国的三皇子沸腾起来,每天新闻广播和媒体都在跟踪报导他, 各处商场的gg牌,各个网站的首页几乎都能看见「阑夜秋」这三个字。恨不得要将他植入到所有虫的日常生活中。就好像你可以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但必须会写阑夜秋。 本以为那只是活在另一个世界遥不可及的幻想, 没想到他不但见到了阑夜秋, 还说了话。只是对方已经成了维科的雄主。 一想到这点亚多就感觉无法忍受。 他就不明白了,那只白毛虫子到底有什么好? 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浑身上下没一点贵族应有的气质, 举着粗暴, 说话还不温柔。一身风油精味的信息素闻一下就汗毛倒竖, 眼睛还是不详的乌黑色。明明有那么无法忍受的地方, 可当初老傢伙一眼就选中了维科联姻, 如今阑夜秋也把他当心肝宝贝一样护在怀里。 维科是公爵府的孩子, 他亚多也是, 维科有的他都有,维科没有的他也有,为什么所有虫都会选择维科?凭什么! 想到这,他又回想起九年前伽蓝国爆发的那场恐怖病毒。原本还算温和的面容骤然紧缩起来,翠色髮丝阻挡的额头上布满了狰狞的青筋,横七竖八紧密排列着,竟是有些化成虫形的预兆。 第63页 虫族的雌性是可以化形的,但只有在他们情绪极其烦躁愤怒的情况下才会刺激腺体分泌过高的激素,使体表的皮肤充血显现出类似虫甲上的纹路。 不过一般雌性都会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或者服用药物来避免虫化,毕竟那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无论于自己还是于其他虫。 但凡事都有个万一。如果这是个亡命之徒,打算以死相搏,大概就会化成虫形来个破釜沉舟。 亚多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立刻颤颤巍巍的扶着墙壁,从兜里掏出一瓶安定片,拧开盖子一连往嘴里倒了十多颗,来不及咀嚼便匆匆吞下。 冷静下来后,他看着瓶盖上写着「每次最多可食一片」的字样,冷笑一声,将药瓶「吱嘎」一声捏得瘪瘪的顺着窗户扔了出去。 要是不除掉维科,他这块心病,怕是吃再多的药也抑制不住。 …… 阑夜秋牵着维科的手走出房间,刚走到客厅,眉头就蹙了蹙。 「怎么了?」维科看对方突然停下来脚步,忍不住问。 阑夜秋弯起食指蹭了蹭鼻子,回头看了眼身后,地板很干净,屋子也看不出有虫入侵的痕迹,只是这里混入了一丝其他虫的味道。 其实阑夜秋本身的嗅觉是非常敏锐的,但由于自身体质的原因,他经常需要用精神力屏蔽掉周围的味道,这就导致他不能时时刻刻监控自己身边有没有跟踪者。 他以前也不甚在意,毕竟以自己的格斗术,就算不用精神力基本也能取胜。可现在不同了,身边多了一个雌君需要守护,以后说不定还会再添十几只,或者几十只小虫崽儿,到时候一出门就要拖家带口的,他又是这么一个万众瞩目的身份,恐怕再不提高警惕性是不行了。 看来回帝国那边是该考虑一下医生的建议,把这个过敏症治疗治疗。 」最近小心点,可能刚刚有虫偷听到了我们说话。」 「什么!」 维科立即警惕的环顾四周,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大狗。 阑夜秋有些好笑的扳正了自家雌君的头,弹了维科额心一下,「还看什么,早就走了。不然留在这让我们抓住送警局里过年么。」 「哦。」 维科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不甘心的踢了两脚地板上堆放的杂物。刚刚他在可视器里看见诺斯,只顾着想跟阑夜秋回帝国那边该怎么生活,完全没注意到周围有没有跟踪者。 作为雌君,是应该为雄主排忧解难的,可他除了被一天到晚的被阑夜秋溺爱和保护,却什么也没做。 即使阑夜秋嘴上不说,他也发觉自己这个雌君当的太不称职了。 感觉到牵着的手突然不摇来摇去了,阑夜秋悄悄看了一眼旁边走路连头都不抬的维科。轻笑一声,突然使劲的甩了一下胳膊,把对方的手拉到比头都高的地方再快速下落。 维科被吓了一跳,赶忙回过神来看阑夜秋。 「怎么了?」 阑夜秋朝不远处的巨大樟树扬了扬下巴。 「再不提醒你都要撞树上了。半天不出声想什么呢,难道是在考虑今晚怎么把欠我的债还上?哎呀,像雌君这么上赶着还债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滚吧你。」要不是被牵着手,维科真恨不得堵住耳朵。明明看上去就是一朵只可远观的高岭之花,可一旦摘下来放在手里,怎么就变得跟菟丝花一样缠人了。基本十句话里就有一句带着颜色。 不过他也不牴触就是了。 「你不希望我温柔点吗?嘴甜,爱笑,会说好听的话让你开心。」 阑夜秋被说的愣了一下,这可不像是维科会问的。他没有立马回答,在脑子里颠了好几个个后才说:「这也分情况吧,如果你真开心,可以适当表达出来,如果你本身心情就不好,还强颜欢笑给我看,那会让我非常难受。还不懂我的意思么。」 他牵住对方的手,突然很快的前后摇摆起来,就像个快要起飞的螺旋桨,在空中划出无数道数不清的残影。维科被他晃得身子一歪一歪的,踉跄了几步后才慢慢找到了阑夜秋的节奏。 就听到雄主说。 「你只要维持现状就好,我又不是伽蓝国的这些雄虫,所以你也不用模仿亚多他们。毕竟我的雌君本身就很可爱。别被任何事情影响,待在我身边继续做自己吧。」 维科跟在阑夜秋身后,看着那道笔挺颀长的背影,眼眶不自觉的发热,他眨了眨眼,想把那种酸涩感缓解掉,可视野模煳的部分却越来越多。所有暗流涌动的情感集聚在眼角摇摇欲坠。 可他不想当着阑夜秋的面哭,不想对方误以为他不开心了。 所以快要走下六芒星悬浮梯时,阑夜秋突然想起刚才忘问诺斯帝国那边有没有治疗小沙这种疾病的医生,他转头想跟维科交代一句,却看自己雌君一脸泫然欲泣的隐忍表情,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吓得他赶紧掏出手绢,把维科眼角那颗晶莹剔透的大泪珠擦掉。 「怎么又哭了?」阑夜秋不知不觉就说了个「又」字,说完后他才发现,这段时间维科眼睛经常是红红的。至于导致这一情况的原因,阑夜秋也经常是摸不着头脑。 忽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拉着维科的手在每根指头的指尖都用力按了一下,就看那片失去血色的白印竟然十几秒才恢復成原本的淡红色。 第64页 「怎么了?」维科有些不解的盯着自己的手掌。 就听阑夜秋表情有些古怪的说:「至少有三周了。」 「啊?」维科随着阑夜秋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腹部,才后知后觉到对方的意思,不免有些惊诧的摇头,「不会吧,昨天你不还没看出来么,怎么今天突然就能看出来了?」 最晚他开玩笑说要把阑夜秋吃掉,对方却误以为雌性怀孕后都会产生想吃自己雄主的冲动。这傢伙分明就是对雌虫生理一窍不通的笨蛋,怎么现在又一脸坚定的说已经三周了? 阑夜秋轻轻揉了揉那几根被自己按出印子的手指,解释道。 「昨晚我特意用你的光脑上网查了一下,雌虫孕期都会有哪些反应。最好判断的就是按住对方的指尖,看短时间内会不会恢復血色,如果会那就代表没有胚胎着床,反之,就代表受孕成功。因为怀孕后胚胎发育需要大量的血液供应,会导致母体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缺血状态,直到发育中后期结束,进入发育末期,内部胚胎发育完全,需要长蛋壳的时候这种情况才会停住。」 说到这,阑夜秋也有些奇怪的摇了摇头,「其实今早趁你没醒的时候我就按住你的指尖试了一下,并没看到这种情况,到现在不过才七个小时,为什么就能检验出来了,难道早上测试的结果会有误差?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听阑夜秋一脸平静的分析自己怀孕的事情,维科就不自觉的脸颊发烫,如果阑夜秋说的是真的,那他现在已经有虫蛋了? 听雌父说没长出蛋壳前,虫胚都是很脆弱的,稍不留神就会死掉。雌性幼崽倒还好,雄性幼崽最不容易成活。就算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虫胚也会很大概率上自动停止生长。等生下来后里面的虫崽早就死了,怎么孵化都不会有小生命破壳而出。这就是导致整个虫族雄性如此稀少的主要原因。 以前雌父就生下过雄性幼崽,可惜也没能逃脱死亡厄运。 那他肚子里这枚蛋会说雌性还是雄性?如果是一只很像阑夜秋的雄性幼崽,乌黑柔软的髮丝,水波荡漾的眼眸,百合花似的肤质,海棠瓣样的薄唇…… 想到这维科环住自己腹部的手都在颤抖,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幸运。而这一切都是他的雄主给予的。 第47章 「等诺斯把飞行器开来, 我们就带小沙回帝国, 到时候让王宫的医生好好给你看看。别担心小笨蛋, 我们那里雌雄虫的出生率都要比伽蓝高多了。」 维科战战兢兢的紧盯着自己的腹部,被阑夜秋说中心事, 也有些害羞。 「不是说出生时精神力越强的幼崽越不容易成活吗,如果这孩子像你……」 阑夜秋笑着打断维科的话。 「这样的话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你雄主我出生时精神力测试仪连响都没响, 这孩子要像我肯定结实得很。」 「什么?」 维科脚步一顿,怀疑的看着阑夜秋, 片刻后才想到一种比较能说通的可能,「难道是你精神力太高把测试仪烧爆了?」 「哈哈当然不是。等以后回了帝国让诺斯给你讲讲我出生时的事吧,他可比我讲我精彩多了。」 虽然维科很好奇, 但听阑夜秋的语气, 好像不太想提起那件事,还是听他的等去星羽帝国后问诺斯吧。那只虫虽然是雄性但看上去还挺好相处的,不像伽蓝国这边的雄性, 各个趾高气昂,恨不得眼睛长到天灵盖上。 阑夜秋跟维科在花园里被管家找到领到了停车场,说是伊尔斯公爵要司机带们去医院看小沙,他有事在身就不一同前往了。 阑夜秋朝停车场上看一眼, 只有一辆五米多长悬浮车停在广场上,四周都是密密匝匝的树丛, 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高处还拦着几道漆黑的铁网, 上面挂着两三只已经腐烂的死鸟, 以及满地脱落下来的暗灰色羽毛。 管家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维科刚要往上走,就被阑夜秋拉住。他转头看着一旁的管家,伸长胳膊,双脚站在离他们较远的地面上,一手拉着车门,大有他们一上车就立刻把车门从外面关闭然后逃走的架势。不禁眯起眼笑了。 「公爵大人有事不便前往,那管家你呢,也有事不便前往?」 「我……」管家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舌头打结,刚想到一个搪塞的理由,就被阑夜秋打断。 「麻烦管家回去告诉公爵大人,要杀我不必这么麻烦,我这肉体凡胎的,迎面开一枪就行了,搞这么幼稚的暗杀只会让我觉得是在看笑话。」 也不知是被阑夜秋当面点破的尴尬,还是听到此番狂言狂语的震惊,管家搭在车门上的手随着砰砰乱跳是心颤了半天,才抱着头呜一声逃跑了。 维科有些迷茫从管家仓惶逃跑的背影上收回目光,「你怎么知道老傢伙要暗杀?」 阑夜秋朝那辆造型夸张的悬浮车转过头,睫毛敛起淡金色的光眨了眨。 「两个人,用得着派一辆五米长的悬浮车么。」 下一秒就听「哐当」一声,他直接用精神丝把整辆车从中间噼成了两半,接着哗啦哗啦一阵碎响,几十包纯黑色的真空袋从车内滑落。阑夜秋捡起一包,轻轻一撕,里面大量的紫色粉末倾泻出来,遇到空气迅速发光放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第65页 「好看吗?」阑夜秋凝视着空气中那团一闪而过的紫色火花,眼眸也随之完成了由明到暗的退变。 他扔掉手里的真空袋拍了拍手,有些嘲讽的扯出一抹冷笑。 「对自己的亲身骨肉也能下死手。」阑夜秋伸出指尖,在维科下巴上轻轻刮蹭一下,「我当面揭穿好像有些残忍,是不是让你难过了?」 维科歪了下头,故意夹了对方的手一下,眼睛直视着神情哀伤却不自知的雄主:「当然不会,对于伊尔斯那个老东西我早就麻木了。期盼他良心发现,还不如盼买彩票中个头等奖现实。」 阑夜秋笑了笑,像是在潭水里投了颗石子,水波荡漾,再也不见方才的深不见底的阴霾。 「可以回去买一注试试,说不定真会中。」 「那倒不必,遇见你已经比中头等奖更幸运了,至于其他的幸运,还是留给其他虫吧。太贪心可不是好事。」 看着维科一脸认真的表情,阑夜秋被迫抚摸在对方脸颊上的手指不自在的勾了,唿吸渐渐加深。像是误入灯罩的飞蛾,狂乱得难以自持。 难道孕期的雌虫荷尔蒙分泌量也会暴增?他怎么觉得自家雌君越来越会勾引他了。 不行,阑夜秋迅速抽会被维科夹住的手,在最敏感的指缝处掐了一下让自己恢復冷静。这段时间为了小虫崽儿也不能再折腾维科了,孕期的雌虫可是很脆弱的。 走出停车场后,他带着维科打算从花园的侧门离开公爵府,现在伊尔斯已经摆明了要干掉自己的意思,要是不知好歹继续待在这,把那老傢伙惹毛了不知道会用什么办法对付他。 要是只有他自己还好办,现在要保护怀孕的雌君不说,维科的亲弟弟小沙还在对方手里,如果伊尔斯不松口,那他们就很难在短时间内打探到小沙的下落。除非等诺斯把星际联邦的通行证带来之后,他以星羽帝国三皇子的身份跟伽蓝政府交涉,动用最高权限才有可能获知小沙的所在之处。 可现在小沙已经病危了,时间真的来得及吗? 正当他思索要不要用精神力入侵到整个伽蓝国的资料库查找小沙在哪家医院时,一辆正红色的悬浮车突然从远处极速驶来停在了面前。 车门砰一声打开,「快点上车!」 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啊…… 等看清楚坐在驾驶室的是谁后,不止是维科,连阑夜秋也愣了一下。他第一反应就是拉着维科后退一步,警惕的张开了精神丝防护网,将雌君周身三米之内的地方一缝不留的罩住,连一枚毒气分子也钻不进来。 车里的亚多烦躁的撇了他们一眼,使劲的砸了下操控台,看着后视镜不耐烦道:「别磨磨蹭蹭的,一会伊尔斯跟那老东西的虫就要追上来了,想活就快点跟我走,我带你们去医院见小沙!」 维科冷笑一声,「装的还挺像,伊尔斯跟我说这些话都比你有可信度,要骗我们,他也找只可信度高点的虫来。」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警笛声,像是什么东西从高空投射下来,落到地上立刻泛起一阵浓浓的白雾,带着刺激性气味熏得想要流泪。 催泪瓦斯? 阑夜秋捂着口鼻,跟维科一起躲进防护罩里,除了消耗些体能,其他的有毒有害物质根本干涉不到他,反而是车里的亚多开着车门,被呛了个正着。捂着眼里流泪不止。 他低垂着头,泪眼朦胧中透露出一丝狡诈。 就知道阑夜秋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不过无所谓,只要想方设法把他们俩分开,再利用维科加威胁,不信阑夜秋不乖乖上钩。 想要这,他一咬牙,粗暴的抹了把眼泪滴滴嗯了几下喇叭。 「维科,信不信随你便!就像你说的那样,全公爵府的虫都知道你跟我最不对付,要是伊尔斯想骗你,脑子抽了才会派我来。实话跟你说吧,我欠小沙一份恩情,这次算我还他的,完事之后我们俩的交集就到此为止。你以为我吃饱了撑得来这被瓦斯熏啊。」 这时候的亚多不再像平时那样掐着嗓子装细音,而是恢復了原本有些粗砺的低音,恍惚中让维科有种他们又回到了当年的错觉。 他有些动摇了,将信将疑道:「你说的是真的?」 「废话!骗你我至于吗?要是我想害你,把你扔在这让伊尔斯跟老东西抓到不是更好。」 维科看天空中投射下的瓦斯越来越多,他扯了扯阑夜秋的衣袖,小声问:「我们跟他走吗?」 虽然他内心已经动摇了,可还是要询问一下雄主的意见,如果阑夜秋不同意,他就是再想见小沙也不会跟亚多走的。 毕竟自己现在怀着虫胚,要是由于他的疏忽导致幼崽不能顺利出生,他恐怕会内疚一辈子,这是阑夜秋跟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必须保护好。 阑夜秋看着眼巴巴看着他的雌君,白色的髮丝已经被防护罩内聚集的水汽打湿了,一绺一绺的弯曲贴敷在额头上,遮盖住了凌厉的眉峰,这让维科原本冷峻的面容变得稚气可爱了不少。 他忍不住抬手在对方髮丝上轻轻摸了一把,「去吧,你不是想见小沙吗,时间是不等虫的,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可能不止是后悔一辈子。所以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会保护你。」 说完他牵着维科的手一起上了悬浮车,亚多在后视镜看到他们紧紧嵌合在一起的十指,好像多密不可分似的。驾驶悬浮车的手差点一用力把操控杆掰断,都这种时候还秀恩爱,就不怕伊尔斯真投几颗能源弹下来吗。 第66页 不过以阑夜秋sss级的精神力,好像能源弹也能挡住,哼,不过留给这对苦命鸳鸯的时间可不多了,好好享受这最后的甜蜜吧。 想到即将展开的计划,亚多从储存器里取出一个防毒口罩带上,高高翘起的嘴角忍不住哼出一段无声的歌。即使露出口罩上半张脸上的眉眼依旧是紧皱的。 第48章 一路上阑夜秋都在紧盯着驾驶室的亚多, 目光毫不避讳, 像是红外探测仪似的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扫过,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异常之处。 确实不正常, 可到底是哪里不正常…… 他紧握着维科有些发冷的手,大部分精神丝依旧包围在维科左右,只分出去少数几根,伸出悬浮车外捕获周围的动向。 他能感知到, 除了催泪瓦斯还在大量投射外, 并没有其他破坏力更大的攻击,好像对方只是想用这种方法赶走他们,却不打算下杀手。 这跟车里那几十包自爆粉出现的目的可是大相迳庭, 对方的杀意是显而易见的,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狠毒到能亲手炸死自己孩子的虫会突然醒悟迷途知返, 放他们一条生路。 阑夜秋将停留在外部的精神丝收回, 又全部包裹在了维科的身上。算了,不管伊尔斯有什么阴谋, 他的首要任务永远是维科的安全。如果维科和他们的小虫崽儿因为这些傢伙出了什么意外, 整个公爵府的虫有一只算一只, 通通不能独活。 原本以为只有异兽族那些极端分子才会有如此偏激的想法, 没想到一涉及到维科, 他竟然比对方更加不可理喻。 阑夜秋很清楚, 自己现在的思维已经有些不理智了, 但要是换了其他任何一只虫面对这种情况, 也不会比他做的更好。 就在十分钟前他才刚得知雌君有了幼崽,还来不及为即将到来的小生命庆贺欢唿,就被突如其来的险境逼得落荒而逃。 说到底,出现这种情况也有他很大一份责任在里头。 如果在寿宴上他不故意那么做激怒对方,也许伊尔斯还会以为他有些拉拢的价值,不会这么轻易下手。可他一想到维科所受到的伤害,就忍不住不遗余力的攻击那个老傢伙。 看着伊尔斯面如土色的表情,他就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仿佛透过伊尔斯的脸看到了另一只虫的面孔,那份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痛苦也在冰冷的淤泥里破土而出。 他从见维科的第一面起就被对方深深的吸引住,一开始,他以为只是由于对方独特的信息素。可随着越来越多的相处他才发觉,自己跟维科身上存在着太多太多相似的地方。但又与他本质上存在天壤之别。 就好比那双黑色无垢的双眸。每次注视维科的眼睛,阑夜秋都会产生一种凝视自己的错觉。一眼就可以穿透到灵魂的最深处。 维科就是他的灵魂过滤掉那些污秽骯脏的渣滓后呈现出最纯洁无瑕的状态。是他穷尽一生也无法达到的高度。 在受到抛弃和背叛后,维科可以放下,可他却始终难以忘记,孤身一人时那种骨肉剥离的痛。 所以每次面对雌后时他都想要讨回,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讨回什么。 亲情?父爱?那些逝去的光阴?还是无法弥补的失望和痛……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最终导致阑夜秋不断迴避跟雌后和王的接触,仿佛只要不见到他们,就可以永远不面对这个问题,不去恨,不去在意,不去愤愤不平,那颗被扎得千疮百孔的心就会继续封冻在冰里,不会流血也不会痛。 「前面就快到了,你们先进医院,我去车场停下车。」 说着,亚多压着操作杆一按到底,将车速提到每秒三千公里以上,原本车窗外还是一团团模煳不清的云雾,一瞬间就被悬浮车头的挡风玻璃冲撞开,散成了一丝丝的柳絮状。 云层散开,灰扑扑的地皮显露出来,一幢跟公共厕所差不多大的白色房子出现在前头,房顶上铺满了生着霉菌的草蓆子,听到悬浮车发动机的嗡嗡声,密密麻麻的老鼠从草蓆下钻出来,跑到到处都是。从上往下看,那场面就像房顶上炸开了一丛巨大的黑色礼花。 维科看着白房子上的蓝色和平鸽的图案瞳孔迅速紧缩成一道竖线。他忘记了自己的一只手还被阑夜秋牵着,下意识的用力一握,就听嘎巴一声。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 慌忙松开自己的手指查看,发现阑夜秋整个手背都被自己捏红了。 「雄主抱歉,我……」 阑夜秋莞尔一笑,抽回自己的手揽住维科的肩膀,朝自己怀里拢了拢。 「别担心,小沙不会有事的。」 这种蓝色和平鸽图案阑夜秋是认识的,因为不止是在伽蓝,整个虫族星际联邦都有。它代表联邦慈善基金委员会捐助成立的医院,在帝国星系,这种慈善医院平时基本不会启用,只在战争爆发时,用于临时救治伤员才会开启。 但他听说周边有不少医疗水平落后的小国,还会用慈善医院进行日常病患救治,不过来的大多数都是些没钱支付治疗费的虫。但凡有些积蓄也不至于来这里治,可以说慈善医院就相当于所有医院中综合排名最末等的。来这里的治病,就跟躺在床上等死差不多。 伊尔斯都敢用自燃粉炸维科,那把小沙丢在慈善医院等死,就太说的过去了。 像他这种虫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对他来说,没有利用价值的孩子就跟废物差不多,而废物的去处不是燃烧炉就是丢进垃圾场,最终等待他们的都是被毁掉的宿命。 第67页 悬浮车释放出滑轮,在地面滑行了三百米停稳后,阑夜秋才扶着维科走下悬浮车的台阶。他能感受到维科的情绪已经有些不稳定了。额角往下淌了不少热汗,被自己牵着的手却是凉凉的,至少比正常体温低了两度。 这个数值放在正常虫身上是很危险的,但对于孕期雌虫来说又很普遍,跟指尖没有血色的原因一样,都是虫胚发育用了母体大量的血液,才让体温下降了不少,这种情况在雌虫情绪激动时尤为显着。 维科一进门就嗅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他不住的皱眉,另一只手捂住了鼻子,有些想吐的徵兆。 他什么时候对气味如此敏感了?难道是有虫蛋的关系…… 想到这他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怀孕初期可是危险期,按理说应该待在家里好好养着,偏偏小沙这时候已经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一边是自己跟雄主的第一个孩子,一边是雌父託付给自己的同胞弟弟。 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捡最紧要的来,就像阑夜秋说的那样,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不止是后悔一辈子,如果小沙真的等不到跟他们回星羽帝国,那他就尽可能的实现小沙的临终愿望,陪小沙走完最后一程。也算尽力弥补自己错过的那些陪伴和照顾。 亚多停完车,用光脑给伊尔斯发了「完成」两个字,才慢条斯理的往回走。快要靠近医院门口的时候他才装作火急火燎的样子往里跑,故意把气喘得很粗,假装抹了把头髮里不存在的汗珠。 「在316病房,直接右拐直走就能看见。」 听到病房号,维科有些诧异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整个一楼的房间都标着3开头的编号,不禁有些奇怪的问:「为什么一楼要用三开头的数编号?」 「因为还有两层在地下,一般打仗的时候,医院地上的门就会封闭,把入口转移到地下二层,这样地上这层就变成了三楼。」 顺着阑夜秋所指的方向,维科看到了扶梯转弯处向下的箭头,诧异的瞄着自己的雄主。 长这么大他从来没去过医院,小时候生病曾经当过军医的雌父就会给他治疗,后来离开公爵府,他穷的连信息素都买不上,拼命打工赚钱的时间都没有,根本没时间跟星币用在来医院看病上。 所幸这些年也没生过什么大病,基本喝几壶热水睡一天就好了。 像这种慈善医院他也是第一次来,以前都听採石场的工友们开玩笑说,要是下个月交不起房租就用铁锤把胳膊砸断,那样就能拿着伤情鑑定去蓝鸽医院住半年,还有免费牛奶和救济餐吃,就是可惜了那条被砸断的胳膊,估计是再也接不上了。 所有慈善医院运营的资金都是星际联邦从各个星球筹集来善款后统一平均发放的,在伽蓝有条众虫皆知的规律,只要是政府免费开放的公共设施,基本都不能用。除非你不怕死。 虽说善款是平均发放,也是按人口数目所占的比例均摊,有的星球虫多自然分的多,而像伽蓝这种只有一个星球的小国,雄性数量屈指可数,能有后代的雌虫不是去医院花高价买雄性配子,就是挤破脑袋成为那些贵族后宫的小老婆。 至于大多数像他这样没钱没势的雌虫,只能靠抑制剂撑过一生的发情期然后孤独死去,根本不会跟伽蓝人口提升扯到半星币的关系。所以得到的那点善款还不够政府自己贪污呢,怎么会拨出来用在慈善上。 维科跟阑夜秋沿着被燻黑的墙壁一直往前走,看着头门牌的数目越老越接近316,他的手也握得越来越紧,像是预感到什么即将发生一样。 在快要病门口的瞬间,维科突然闷哼一声,抱着小腹蹲在了地上…… 第49章 「身体不舒服?」阑夜秋扶着维科的肩膀, 都能感受到怀里的虫抖得厉害, 可见他此刻有多难受。 维科紧咬着下唇, 脸色几乎褪尽了血色,手背上一条条海蓝色的青筋显露出来, 像一盘残破的蜘蛛网。 他艰难的抬起头看着阑夜秋,眸子湿漉漉的,隔着一层水雾都能看见眼球上极度紧缩的虫瞳。 阑夜秋小心的试了试对方额头的温度,竟然一下子提升了好多,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孕期雌性的体温一般都是低于正常值的, 没理由一下子变得这么高啊。 这时候阑夜秋也顾不得其他事情, 打横抱起维科就要往外走, 他有些后悔,当初在军校上选修课时为什么不选医术。现在自己的雌君出了状况,他空有一身的精神力却束手无策。 亚多见状急忙从后面追上来,「怎么不进去啊?小沙就在里面。」 他一副焦急的模样, 心里也在只打鼓, 万里长征可只差这么一步了,如果他们不进去,就等于前功尽弃,回去雄父跟那个老变态都不会放过他。 阑夜秋粗暴的撞开亚多,继续往外走, 这里的医疗水平根本帮不了维科, 只会延误病情, 当务之急必须把维科送到附近最好的医院。 看着急匆匆往外走的阑夜秋, 亚多也不好阻拦。一边跟上,一边悄悄打量着对方怀里的维科。这才发现自己那个讨厌的弟弟突然脸色白的吓人,今天这么低的温度,头髮却被汗打湿成了一绺一绺的。 他可还没动手呢,维科怎么就自己变成这样了。一双狭长的眼睛在维科身上一点点观察着,终于看到了对方手背上那片胀成天蓝色的血管网。 第68页 脚步一顿,嘴巴立刻长成了夸张的o形,维科竟然怀孕了! 按理来说虫族的受孕周期可是很长的,一般来说结婚一年之后才可能受孕成功,记得维科遇到阑夜秋的时间好像不超过三个月吧,竟然这么短时间就怀上了? 想到这,亚多突然想起小时候听公爵府的那些雌侍们闲聊的时候提起过,好像说s级以上雄性虫胚的着床速度就在三个月之内,不过伽蓝国已经有几百年没出生过s级以上的雄虫了,所以他也就当个传说听听,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从遗传的角度想,阑夜秋都已经是sss级的雄虫了,那他的后代在s级以上也不足为奇。可为什么,他偏偏选择了维科。 亚多紧盯着维科还没隆起的腹部握紧了拳头,指甲狠狠陷进手心的肉里扣出一道道血痕。自己为了给那个老变态生出雄性幼崽,几乎什么方法都尝试过了,没想到不是他不生,而是那个老傢伙由于长期服用提高精神力的药,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 后来他为了在府里站稳脚跟,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跟道林偷情,可他付出这么多代价得到的却是一只根本不受重视的雌性幼崽。 为什么他这么努力的活下去,老天却故意跟他作对,而维科什么都不用做,在一堆烂泥里躺着就能被星羽帝国的三皇子看上变成皇子妃。 这不公平!不公平! 亚多深吸一口气,努力把眼中唿之欲出的仇恨隐藏起来。不行,现在还不到动手的时候。 他快跑几步挡在阑夜秋面前,拉起了维科的充血肿胀的手背搓了搓,一边低声道:「维科你放松些,没事的,孕期雌虫只要情绪一激动都会出现腹部阵痛的状况,我怀孕的时候就经常肚子疼,等一个月之后就不会了。你跟我学,深唿吸,一下下慢慢来,脑子放空什么都不要想,对对就这样,唿吸吸气,你做的很好。」 脑子一片空白的维科迷迷煳煳做了几次深唿吸后腹部的疼痛真的缓解了不少,喝下一杯温水不久,体温就下降到了正常值,手背上鼓起的血管网也缩回了原样。 阑夜秋抱着维科一下也不敢动,看那张惨白的脸终于恢復了血色,这颗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一点。 他扶着水杯,又给维科餵了点温水,询问道:「感觉怎么样?」 维科点点头,「好了很多。」 说着他把目光投向对面刚从医药区拿来不少葡萄糖溶液的亚多,表情有些复杂,就在刚刚亚多安慰他的时候,他又想起了他们小时候。 因为他跟亚多的雌父都是军部的军雌,经常需要去部队復命,所以很多时候他们都是自己待在房间里跟虫侍玩耍。 亚多就住在维科楼下,加上他比维科大了六岁,自然而然的就担起了哥哥的责任,经常给他这个漂亮的弟弟讲故事餵饭哄他睡觉。 即使后来亚多突然跟他决裂,变得情绪暴躁反覆无常,维科也依然相信,至少在那些日子里亚多对他的友善是真的。 「谢谢你。」 亚多搅拌着葡萄糖溶液的手顿了一下,有些吃惊的看向对方,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在跟我道谢?」看维科被问的脸色僵硬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谢什么谢,我都说了这次是为了小沙,今以后你我再无交集,上次我在警局的承诺可是说话算话的,是吧阑先生?」 阑夜秋眨了眨眼,目光依旧停留在维科身上,他伸手捋了一把维科散落下来的碎发别在耳后,声音沉沉。 「我一直相信一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不知道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你这次帮了我们,我真心感谢你。但你要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对维科搞什么小动作」 说的这阑夜秋突然抬起头,直视着亚多,一字一顿:「别怪我不客气。」 被那种冰冷的目光警告,亚多只感觉一股寒意迎面扑来,整个身体都僵住了。不知为何,每次面对阑夜秋他都有种被看穿内心的错觉,他搅拌糖水的动作下意识加快了几分,把玻璃杯撞得噹啷响。 「随便,信不信由你,反正这次之后我们就再也不用见面了。」 才怪。 看糖水搅拌的差不多了,亚多舀起一勺,当着阑夜秋的面喝下去,咂咂嘴,「还挺甜的,糖水有缓解疲劳的作用,给维科喝点吧。」 他没有亲自给维科喂,而是转手将杯子递给了阑夜秋。他算是看出来了,阑夜秋对他的警惕性不是一点半点,简直比维科还高,这时候无论他做出什么靠近维科的动作,估计都会被怀疑是别有用心。还不如以退为进,尽量减少跟维科的肢体接触,来让对方放松警惕好展开下一步计划。 阑夜秋接过杯子,试了试水温,刚好。他舀起一勺凑近鼻子嗅了嗅,确定只是普通的糖水后才敢给维科喝。 看阑夜秋专心致志的模样,亚多转过身抽空看了眼光脑,发现他那个老变态雄主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把阑夜秋支走后,将维科带回议政馆。 看到这亚多的眉心使劲皱了一下,按照原本的计划,把阑夜秋支走后应该把维科带回公爵府的,虽然维科已经被除籍,但怎么也算是雄父的孩子,于情于理都没有放到议政馆的理由。 看来那个老变态当年没尝到维科,还是贼心不死啊,这时候居然还惦记着这种事。不过他既然敢怎么吩咐自己,那肯定是得到伊尔斯的默许了。 第69页 亚多收起光脑,默默的看了眼阑夜秋怀里的维科,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要是伊尔斯跟那个老变态知道阑夜秋是星羽帝国的三皇子,恐怕借他们十个胆也不敢碰维科一根汗毛。说打底还是自己给了他们勇气呢,真期待他们知道阑夜秋身份时的表情,大概会很好看吧…… 「我问过医生,小沙在理疗室做雷射治疗,大概十分钟就能出来,要是维科感觉好点了,我们就去病房等他吧。」 维科听到马上就能见到小沙,拍了拍阑夜秋的手腕,示意他不用再餵糖水了。阑夜秋见他心切的模样,也知道维科早就迫不及待。只好放下还剩大半杯的糖水把维科扶起来。 却被维科推了一把,「没事,我自己能走。」 要是被小沙看见自己一副虚弱的样子,他肯定会担心的。 阑夜秋嘆口气,见维科那双还有些红肿的眼睛朝他可怜巴巴的看着,一副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虽然他知道维科是不会哭的,可还是忍不住心软的一塌煳涂。就像煮在粥里的山药泥,想捞都捞不起来。 「那你走慢点,累的时候就叫我,不许逞强。」 维科轻轻抱住自己的腹部,点了头,「嗯。」 他们在病房等了十分钟,终于有一张围着床幔的病床被抬了进来,即使上面飘满了消毒液和药水的怪味,维科还是一下就嗅出了小沙的味道。 这孩子的信息素跟自己一样特别,几乎闻过一次就很难忘记。 病床被推过面前的时候,阑夜秋也敏感的捕捉到了药味中还透着一丝奇怪的味道。有点像牛奶倒进罐子里发酵的酸味,乍一闻不太能消受,但习惯之后就好了一点,酸中带甜,还挺有特色的。 不过他还是最喜欢维科的信息素,每次思绪混沌时吸一口,那种强烈的刺激感能直冲天灵盖,沉寂的神经瞬间亢奋起来,说的夸张点,维科就是他的虫薄荷。 如今他倒是有些好奇,既然维科跟小沙的信息素都这么别具一格,那他们雌父的信息素会是怎样的味道。 第50章 维科紧盯着随着床体摇晃的床幔, 原本雪白的棉布已经被各种药水和排泄物染成了浑浊的棕黄色。床沿下连接着一个流线型的尿袋和一根引流管, 里面积蓄了大量的深黄色液体,鼓鼓囊囊的, 早就超过了临界刻度。 慈医院除了每天给病患换些便宜的药物跟餵饭外,根本不会去注意病患的个人卫生。刚才进病房的时候,他们就发现,好多病虫的皮肤上都生了大片大片的汗斑湿疹, 一看就是很久都没洗过澡了。 他的小沙从小就是个爱干净的孩子, 每次都吵着要他跟雌父给自己搓得满身泡泡,现在生了重病,却被迫生活在这么骯脏的环境里, 长此以往,身体状况肯定会越来越糟。 待病床停稳了,维科快速走到前头, 探出的手却贴在污秽的床幔上迟迟不敢拉动。 他一想像到床幔里小沙虚弱无助的模样, 就心跳如雷,已经这么多年了, 小沙还会记得他这个没用的哥哥吗? 维科涌动着喉结, 感觉像是在吞下一块稜角分明的大石头。他紧盯着床幔中间的缝隙, 一双大手像是使了吃奶的劲儿, 把钢管上的滑轮拽得吱吱响, 也没拉动床幔分毫。 阑夜秋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 赶忙从身后环住维科的腰部轻轻抚了两下, 一只手贴在对方的手背上, 缓缓用力:「床幔是朝两侧拉的,别紧张,有我在不会有事。」 为了防止维科再次发生刚刚那种情况,阑夜秋动作很慢,用精神丝顺着缝隙探进去确认小沙的状况应该能被接受后,才拉开了床幔。不过维科看到后肩膀还是一连抖了好几下。 散发着难闻异味的床单上躺着一个十四五岁的苍白少年,细长的四肢勉强塞在邹巴巴的病号服里,两腮无肉,眼窝深陷。明明是只正在发育期的雌虫,却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看上去就像个亚雌一样瘦弱。 腕骨突出的手臂上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管子,不断的输入和排出各种颜色的药剂和分泌物。病号服敞开着,露出肋骨上触目惊心的刀口,从左胸前方一直延伸到腹部,蜈蚣似的缝合线占据了大半个胸膛。黑压压的,线头上结满了暗灰色的血痂,感觉那些污垢已经跟伤口上的肉芽长在一起无法分离,只要用力一扯,就是一片鲜血淋漓血肉模煳。 之前听说小沙得了心肌萎缩,才不得不做手术把胸腔打开,将两侧的肋骨锯断,可他没想到手术的创面竟然这么大。 虽然伽蓝的医疗水平在全星际都是比较落后的,可这些外科手术,在术后只需要用机体修復液,不到一周的时间全身的肌肉跟上皮组织就能恢復如新,根本看什么不出一点疤痕。 可伊尔斯那个老东西,竟然连修復液的钱都不肯出,让小沙这么小的孩子自己扛过如此严重的伤痛。他当初若是知道,伊尔斯所谓的治疗就是把小沙扔到慈善医院不管不问,他早就把这孩子接到身边自己照顾。 后悔,自责,好像已经来不及了。受过的伤可以修復,那些经歷的痛苦又该那什么偿还呢。 「小沙,小沙?我是哥哥,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维科蹲在床头,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手搭在弟弟的额头上想像小时候那样摸一摸,又怕粗糙的掌心划伤那脆弱的皮肤。 第70页 亚多嘆口气,搬了把椅子给孕虫坐下。 「别叫了,刚才医生给他餵了安眠药,药效不过是醒不来的。」 听到这句话,维科悬在半空的手掌勐然握成一个拳头。 「安眠药?为什么要给他吃那种药。」安眠药对于未成年幼虫是绝对禁用的药物,除非极特殊情况,否则是不允许给幼虫服用的。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止疼。你又不是不知道,安眠药可比镇痛药便宜多了。」 亚多有些烦躁的搓了搓眉心。不知为什么,明明只是想快点完成计划把阑夜秋跟维科分开,他好单独对维科下手的。可今天这兄弟情深的戏码又让他演的格外难受。 这个难受不止是单纯的字面理解,还有一些他也搞不清的东西包含在里头。 是啊,他曾经也想做个好哥哥,可是为什么…… 思绪卡在某个记忆的临界点上,像是被上了一把锁,亚多每次回忆到这,都会不自觉的把这里再加上一把锁。即使时过境迁,有很多事情他已经不像当初那般在意了,可那段尘封的记忆却变成了他一生中都无法逾越的禁咒。 一旦触及,他对维科的恨就会连带着加重一份。 阑夜秋站在维科身后,让雌君把背部靠在自己身上,双手搭在对方肩膀上轻轻揉压,目光却有意无意的一寸寸扫视着病床上安静如斯的小沙。唇角微微翘起。 吃了安眠药? 精神丝探测的结果可是告诉他,这孩子的感官正处于非常清醒的状态,比这里任何病患的精神状态都好呢。 阑夜秋倒是不打算当面才穿,他想看看小沙到底想干什么。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床上的少年才悠悠「转醒」,他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床边的三只陌生虫,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你们是谁?」小沙害怕朝后缩了缩肩膀,却不小心牵动腹部的伤口,立即捂着肚子,疼得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我是维科,你还记得哥哥吗?」维科伸出去的手犹犹豫豫的在小沙身前画着圈,想表示自己的亲昵,又怕突如其来的举动会吓到弟弟。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局促不安的跟小沙解释,害怕弟弟的接下来会突然吼一声,你为什么一直不来接我! 看着这感人的场面,处在局外的阑夜秋跟亚多都显得有些过于冷漠。亚多悄悄站在一旁,撇了眼缩在床脚瑟瑟发抖的小沙,不禁心底勾起一抹冷笑。 说什么血浓于水兄弟情深,一旦触及到自己的利益,所有虫都会把手里的尖刀刺向对方。管你是朋友,亲人,伴侣,统统不如自己的性命重要。 之前交代任务的时候他还怕小沙这小崽子演不好,现在看来,不是入戏的很么。他都有点迫不及待看到这场戏的高潮部分了。 相比于亚多的假装关切,阑夜秋则是手搭在维科的肩膀上,下垂的目光看都没往小沙身上看。可精神丝却在不断探测着对方周围,他能感受到这孩子身上装有某种爆炸威力极强的重金属弹,而且这种炸弹金属的裂变周期跟小沙的心跳保持在同一个频率上。 生物心率弹,阑夜秋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 这种炸弹破坏力极强,但必须跟生物体配套使用。说白了,就是一人体炸弹。要想控制住炸弹不爆,必须让裂变周期跟心跳始终维持在同一频率上,一旦按下炸弹远程开关,生物心率弹内部就会迅速发生某种放热反应,温度急剧升高,直接将金属的裂变期缩短了一半,那时候就算是他动用全部的精神力也救不了小沙。 看来这次对方做的陷进,他想不跳都不行了。 伊尔斯是算准了他们一定会来找小沙,故意让亚多来接他们到医院,再把小沙作人质骗他们就范。 不过对方的主要目标是自己,跟维科应该没什么关系,就怕那个老傢伙为了让他做什么事,把维科当成下一个人质控制起来。 「你是哥哥,他又是谁?」小沙突然把目光转向阑夜秋,一双不同于维科圆熘熘的大眼睛,像水葡萄似的眨呀眨。 不等维科解释,阑夜秋就率先自报家门,「我是你哥哥的雄主,你可以叫我阑哥。」 「哥哥的雄主?」,小沙惊讶的又从头到脚打量了阑夜秋好几遍,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抿嘴干裂的唇瓣小声念叨:「真好看,原来雄虫里也有长这么漂亮的。不都是像雄父跟那些肥虫子一样丑。」 虽然在伽蓝是不允许在公共场合诋毁雄虫的,但这里又没有外人,说几句调侃的话也不至于被举报。而且这种话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说出来,大家只会当做童言无忌,还会觉得这孩子是真性情,想什么就说什么。 如果不是在小沙身上还带着炸弹的情况下,阑夜秋大概也会这么觉得。 他轻笑一声,没像维科那样畏畏缩缩,伸手就抹了把小沙的头,而在他指尖触碰到头顶的一瞬间,他明确的感受到小沙朝后躲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强烈的牴触感。 阑夜秋却故意恶作剧的,在那毛茸茸的浅白色头顶上,把原本还算柔顺的头髮撸得一团乱才罢手。 这孩子明明打心眼里讨厌自己,表面上却装成对他很有好感的样子,估计是伊尔斯他们交代的吧。可比起演戏他又在这孩子的脸上看到了维科倔强的影子,像是在抗拒着什么,寻找着什么。 第71页 想到这,阑夜秋不禁感到疑惑。 一边讨厌自己,一边又不想配合亚多他们演戏,小沙他到底是跟谁一伙的。 第51章 不得不说, 这孩子年纪小小, 却是个演戏高手。 在面对许久不见的哥哥时, 那种好奇和疏离感拿捏的恰到好处,既不会表现的过分夸张, 又不会显得过于刻板,完美的诠释了久别重逢这个词的真谛。 阑夜秋站在一旁听着维科跟小沙的对话,从刚才象徵性的打过招唿后,就一直安安静静保持观望状。可小沙却总时不时的把话题引到他身上, 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那些问题乍听上去有些不着四六, 但仔细分辨,里面全是满满的陷进。阑夜秋在政治场社交多年, 怎么会听不出来对方是在故意套自己的身份背景。 阑夜秋很清楚,虽然伊尔斯确实对他的身份感到怀疑,但也不会让作为人质身上还绑着炸弹的小沙来完成这么复杂的任务。 他大可以直接利用小沙威胁自己来回答这个问题。 所以小沙问的那些话, 都代表着他自己的意愿吗?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是对自己不放心? 思索着, 阑夜秋勐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神情一滞, 看着小沙的目光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原来这孩子是怀着那样的心思么…… 维科从医院里要来一盆热水,又跟阑夜秋去附近的商店买了一块质量还算的过去的毛巾, 至少不会像医院配备的毛巾一样,一沾水就变得硬邦邦, 用力一擦就会把小沙新长出来的皮肤划伤。 他将毛巾浸透在热水中打算给弟弟擦擦身体, 阑夜秋跟亚多要帮忙都被拒绝了, 维科亲手捞起还带着热气的毛巾拧干, 在小沙的布满针孔的手臂上小心翼翼的划过,由于皮肤上积聚的污垢实在太久,一沾水,那些东西就变成了黑黢黢的粘稠物,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像口香糖一样在毛巾上拉出一道道丝状物。 「哥哥,别擦了。」 小沙看着自己已经擦不出原色的手臂,和红着眼睛一副快要哭出来的维科,嘿嘿一笑,就像是小时候做不出作业时对哥哥说:「反正医生说死后都要火化的,到时候再白的皮肤也会烧得黑煳煳,所以不用麻烦了哥哥。」 维科擦拭的手一顿,紧绷的唇线张张合合,他垂着头,盛满温水的水盆里发出细微的「吧嗒」声,维科屏住唿吸,狠狠提了口气。 一张嘴,有些沙哑的声音还是像口破了的风箱。 「别听医生乱说,要火化也得小沙过了两三百岁的生日以后,你不是要跟我一样上军校考第一名吗,还要跟雌父一样到军部去当军官,到时候在海上驾驶军舰把所有伽蓝星上的海岛都玩个遍,小沙必须把这些都做完才能被火化。 听到自己小时候的梦想,小沙盘腿坐在狭窄的病床上,托着下巴忍不住嘻嘻笑起来。 笑容天真烂漫,完全还是个未经世的孩子。可那身满目疮痍的伤疤,却比在座的任何一只成年虫都要经歷得多。 「可是……」小沙翘起有些发黑的指尖揉了揉脸颊上的酒窝,语气突然闷闷的,「医生说我的身体最多只能支撑到下个星期了,因为这里」 说到这,他直起佝偻的身体,朝自己心口比划了一下。 「心肌已经缩小成半个拳头那么大,尽管每天都在注射各种药物防止它萎缩可还是停不下来,而且因为药剂的副作用,我的心跳也越来越慢了,医生说再这么下去我可能会死于心率衰竭。所以最晚到后天,就会停止对我每天的药剂注射。不过没关系哥哥。」 小沙伸出小手,想帮维科擦掉脸上还在滴滴答答不断往下砸的眼泪,伸到一半才发觉自己的爪子脏得要命,恐怕会弄脏哥哥的脸,赶紧去拿了维科刚刚给自己擦胳膊的毛巾。将干净的一面翻过来,在维科眼睛上轻轻抹了一把。 「小沙在最后还能见到哥哥已经很开心了,只是,能最后答应我一件事吗?」 维科缓缓睁开禁闭的眼睛,头却还是低垂着,看着水面上倒映着自己脆弱的表情。 他不敢抬起头,不想让小沙看到这么懦弱无能的哥哥。 小沙却用病号服的长袖子垫着手,把维科的头抬起来,扑闪的大眼睛把维科盯得无法闪躲。 「雌父给过我一个铁盒子,里面有非常重要的东西,他要我在你找到伴侣之后交给你,在住院之前我把它藏到我们小时候经常玩的无月峰上,一颗挂满红绳的松树下。你去把它拿回来吧,但只能你自己去拿,因为无月峰只能承载一只成年虫的重量,再多就会崖壁折断。」 维科微微一愣,看向小沙,「雌父交给你的,很重要的东西,只能我去拿?」 他重复着小沙的话,把最重要的三个信息摘出来,旁边一直沉默的阑夜秋却突然插了一句。 「那我去拿可以吗?我是你哥哥的雄主,在法律上我们是一体的关系。」 面对阑夜秋的主动请缨,小沙却犹豫起来。 「可是……」 「别可是了!你哥哥现在怀着孕,体能正处于最弱的时候,要他一只孕虫去爬山,肚子里虫蛋有个好歹怎么办?再说阑先生是你哥哥的雄主,你哥哥的东西也就是他的东西,有什么好怕的?」 亚多在旁边眼看着阑夜秋马上就要离开这,跟维科分开,只要把维科押送到议政馆交给那个老变态,他就大功告成了。 第72页 这小崽子还犹豫什么! 小沙被亚多一吼,又缩瑟到了床角。目光略带惊奇的看向维科的腹部:「原来哥哥怀孕了呀。」 一副很畏惧亚多的模样,可在阑夜秋看来,这孩子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眼神却充斥着满满的嘲讽,就好像亚多于他,完全就是个跳樑小丑般的角色。 看来伊尔斯这些傢伙还真找来一个不得了的帮手。 不愧是维科的同胞弟弟,阑夜秋只觉得这孩子比他王宫里那些整天就知道缠着雌后不撒手的亲弟弟们可爱有趣多了。 小沙抿着嘴朝阑夜秋看了一眼,藏在病号服袖子里的手绞紧了。 「那阑哥去也可以。但里面的东西你不能偷看哦。」 「当然。」阑夜秋一口答应,然后低头拍了拍维科的肩膀,「跟我出去一下,有些事情交代你。」 …… 看着面前的大镜子跟站在身旁的阑夜秋,维科有些奇怪,不是要交代他一些事吗,怎么一出来就把拉到厕所了。 阑夜秋牵着维科的手,将最靠近自己大脑中枢的那根精神丝拽出来,虽然雄虫的精神丝一般很多,而且等级越高,精神丝的数量跟长度也会随之翻倍。可靠近大脑中枢的那根却不是能随意扯出来的,因为这跟精神丝有一项致命的弱点,就是不能自动收回。如果释放后一旦发生意外,有什么物体或者其他外力将精神丝带离身体超过三天,虫体就会被迫陷入永久性脑死亡。 也就是跟植物虫差不多的状态,比机体死亡更加绝望。 明知道这么做的风险很大,阑夜秋却不得不忍着剧痛将精神丝从大脑里抽出来。与其让维科去冒险,还不如他捨命博一把。反正他的运气一向很好。 「你在做什么?」 维科看阑夜秋抬起自己的右手,在中指贴近指根的部位一圈圈缠绕着什么,虽然他看不见,但手指上传来的压迫感却在告诉他,那像是一种很有弹性的线,带着丝丝温度,乖巧的依附在了那块本该带着戒指的地方。 他伸出另一只手凑上去小心的摸了摸,阑夜秋立刻皱紧了眉头,一副很痛苦的表情握住了他的手腕。 「啊,抱歉。」维科被阑夜秋刚刚的反应吓得一动不敢动。 阑夜秋控制着抽搐的精神丝,好一会才缓解下来。他轻轻松开了对方的手,声音温和。 「先别碰,这根精神丝跟其他的不同,突然碰会产生排斥反应。等它逐渐适应你的信息素就好了。」 待缠绕在维科手上的精神丝渐渐停止痉挛,一股灼热的温度沿着精神丝传到了阑夜秋的身体里,带着刺激性的信息素,他感觉自己后颈的腺体像是泡在冰镇薄荷水里,初始时有些难受,后来则欲罢不能。 同样,旁边的维科也被一股清冽的冷香沿着中指被缠住的地方灌入身体里,那种感觉就像雄主化成了一滩水被他吸入体内,融化进了五脏六腑。仿佛焦糖熬成糖稀后跟被切碎的果子凝固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维科甚至产生了一种他变成了阑夜秋的错觉。 正当他为这个荒唐的幻想感到可笑时,抬头瞥见镜面,居然发现自己真的变成了阑夜秋的模样,而阑夜秋则变成了他。 维科勐然瞪大了眼睛,他们真的交换身体了?这怎么可能! 精神力又不是魔法,哪有那么神奇。可如果不是的话,他身上怎么会散发着阑夜秋的信息素,而且连他身上穿的衣服也雄主的。 相比于维科的长大到合不上的嘴巴,阑夜秋则像个表演完的魔术师一样,满意的欣赏着观众嘆为观止的表情。 「这到底怎么回事?」 阑夜秋把脖子上的微型储存器摘下来带到维科脖子上,「从现在起你就星羽帝国的三皇子阑夜秋,而我才是维科,懂了吗?」 第52章 维科紧紧攥着脖颈上的吊坠, 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煳。他讷讷的摸着阑夜秋发顶, 那头原本柔顺黑髮都变得跟自己的头髮一样扎手。 「你到底做了什么……」 阑夜秋点了下维科的中指, 缠在上面的精神丝立刻抬起头,顺着主人的指腹友好的蹭了蹭。当然, 这一切维科是看不到的。 「这也算是精神力的一种吧,只不过比较特殊。你可以当做是我的特异功能。」 这还是两年前阑夜秋上战场伤了脑部,在医院接受治疗时无意间发现,自己靠近大脑中枢的这根精神丝能入侵到其他虫的腺体中, 盗取荷尔蒙跟信息素与自己的发生交换。 其实虫族在识别其他物体时, 首先依靠的就是荷尔蒙跟信息素, 由于这些分泌物扩散到空气中, 刺激了视觉神经和触觉神经,眼前才会产生图像,手下才有冷热触痛压等知觉。 所以说,只要跟其他虫调换了荷尔蒙跟信息素, 那在其他虫的眼里, 阑夜秋就会自动变成对方的样子,无论样貌、声音、言行举止,都会变得毫分不差。 当然,这不过是荷尔蒙的一种骗术,阑夜秋跟维科还是原本的样子, 只是再没虫能将他们分辨出来。 现在情况紧急, 阑夜秋只能长话短说, 给他已经迷煳了的雌君解释几句, 马上进入正题。 「小沙在故意把我们分开。」 维科看着自己白皙得近乎看不到血管的手,表情还是有茫然。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我相信小沙对我们并没有恶意,无论有没有伊尔斯指使,他都不会伤害我。」 第73页 语气坚定,不容置喙。 阑夜秋弯起嘴角,伸出双臂从后方环住了维科的腰,抱着结实的身体朝后仰,让对方把全身的重量依靠在自己身上。 他把下巴抵在维科的肩膀上,唿出的信息素已经变成了维科的味道。 「可是现在伊尔斯摆明了要用小沙威胁我们,那孩子身上被装了心率弹,要是我们不往陷阱里跳,下一步小沙就要被拉出来人质了。以我的精神力保护你不成问题,可对于小沙却爱莫能助,毕竟心率弹跟他身体是连在一起的,即使精神丝再护着也会难以避免的伤到要害,何况小沙的体质本身就很弱。」 维科仔细听着阑夜秋的分析,心在一点点的下沉。本来他是打算拼劲全力也要救小沙的,就算会付出很沉重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可事情摆在眼前时他却不得考虑其他的事情。 比如他会连累阑夜秋,还会牵连到肚子里的虫蛋。 这两者无论哪一方出了意外,都不是他能承受的。 可是他的弟弟小沙呢,难道又要丢下不管吗,还是以这么自私的理由…… 阑夜秋见维科突然表情呆滞,明显在走神,轻笑着使劲咬了维科耳尖一下。 「所以这个陷进我是必须跳了,不过我要先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再跳。你看这个。」 他从衣领下面摸出一枚微型定位器,上面红色的指示灯还在微微闪烁,由于白天日光毕竟充足,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维科盯着那枚小东西,眉心拧了一下,阑夜秋身上竟然被装了定位器,是什么时候?去参加寿宴之前,还是刚刚进医院的时候? 在他穷思竭虑之前,阑夜秋就说了答案。 「刚才你腹痛的时候,亚多去倒热水,我餵你的时候他就站在身后把定位器藏在了我衣服上。」 说到这阑夜秋忍不住哂笑起来,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来你们伽蓝雄性真的是极少,他连雄虫的精神丝能感知周围三米之内的移动物体都不知道吗?还小心翼翼藏到我身上,自以为天衣无缝。我憋笑了好久,餵你喝水的勺子都快抖得拿不住了。」 维科回忆起刚阑夜秋帷自己喝水的场景,也跟着噗嗤一声笑出来。 亚多自小在公爵府长大,家里虽然有两个雄性,但在府里都是只手遮天的存在,哪还会提防一只不起眼的雌虫。所以自然不知道雄虫的精神丝还有这种功能。 他看着阑夜秋把那枚定位器放在自己手心里,突然低声道:「等你离开后,把它随便抛到哪辆行驶的车上,然后打一辆悬浮车去星羽国大使馆,进门后把你脖子上的储存器给接待者看,他会给你安排休息的地方,你只要待在房间里安心睡个觉,等醒来我就去接你回家了。」 说完阑夜秋环着维科的手臂微微用力,把怀里的虫掉转过来,低头在两边的脸颊上各吻了一下。 维科故意踮起脚,故意凑上去咬了对方嘴唇一口。 然后还理直气壮:「看什么,这是还你的,谁让你刚才咬我耳朵。」 阑夜秋抿着嘴角要笑成一朵花。两指抵着唇瓣淡淡扫了一下。 「可是,一下好像不够吧。」 后来不知是谁想咬上了谁,回过神时,双方都只剩下了满嘴的酥麻。 阑夜秋扶着明显体力不支的维科,视线在那身白得晃眼的皮肤上扫了三四下。闭眼缠绵的时候还好,现在抬起头一看,怎么感觉……就像个自恋狂在亲自己一样。而且他变成了被压在下面的那个。 维科细细喘息着,他睁开迷濛的眼睛,在阑夜秋的胸膛上侧过头,用额头贴了贴对方的脸颊。 「那你一定要小心,答应我不许出意外,如果你跟小沙同时陷入危险,你必须保全自己。」虽然这么说对小沙有些残忍,但要阑夜秋捨弃自己的生命救弟弟就更加不可理喻了。 阑夜秋把话说到这份上,维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伊尔斯这么做无非是想利用小沙把阑夜秋跟自己分开,再把他作为新的筹码,要挟阑夜秋成为他手下的棋子。 目前要想确保小沙的安全,就必须按照对方预期的那样,跟阑夜秋分开,再故意被伊尔斯控制住。可如此一来不但他跟肚子里的虫蛋会有危险,还会拖累阑夜秋被伊尔斯那些可恶的傢伙奴役,所以雄主打算自己变成他的样子被对方抓住。 虽然他不愿阑夜秋只身涉险,可目前这是最好的办法,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不适合做激烈的运动。而且跟sss级的阑夜秋相比,自己那点武力值根本不够看,去了不拖对方后腿就不错了。 维科暗暗握紧了抚在肚子上的拳头,发誓等生产完后一定要尽快提升自己,否则该怎么匹配上星羽帝国所向披靡的战神三皇子阑夜秋。 见雌君并不反对,阑夜秋轻拍了拍对方的头,「那就我们就开始分头行动吧,在厕所待久了可不好。」 说完,阑夜秋转身就朝厕所门的方向走去,却被身后的虫突然拉住了衣角。 「你不想摸摸他吗?」 阑夜秋扭过头愣了一下,他?随后才发应过来,这个他是他们还没出生的小虫崽儿。 现在才三周,肚子一点弧度都没鼓,就算摸也是瞎摸。维科这么说,无非是想跟阑夜秋以这种特殊的方式道别。虽然阑夜秋说睡一觉就会去接他回家,实际上需要多久他自己都不知道。 第74页 阑夜秋当然看蹂透了他雌君那可爱的小心思,走过来蹲下身,直接就要掀衣服。 维科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一跳,忙按住雄主的手。 「呃,隔着衣服摸不行吗。」 他有些不自然的拽了拽衣服,半遮在髮丝下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一大半。远远看去就像一颗未熟透的苹果。 阑夜秋被他别扭的模样都得眯起了眼,修长的手指继续不依不饶的在衣摆上流连。 「隔着衣服?那到底是摸衣服还是摸你啊,而且你现在是我的样子,我看自己的身体没什么可害羞的,对吧?」 「可是……」 话是这么说,维科还是有点羞涩,但看阑夜秋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总是忍不住想回应对方的期待。 算了。他一闭眼直接扯开了自己的衣服,白皙紧实的下腹显露出来,上面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摸起来手感滑滑的,就算凑近了仔细看也找不到一根汗毛。 好美的身体。 等维科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两只爪子早就迫不及待的按在了上面,反倒是刚才吵着要摸他肚子的阑夜秋,正看着他一脸玩味。 维科顿时大窘,他怎么当着雄主面这么放荡!顶着一张番茄脸,赶忙把衣服往下拉,「别看了,我们快分头行动吧。」 却被对方再次拉住了双手。 「没想到雌君这么喜欢我的身体,等回去雄主让你摸个够。」 「你!」 维科仰起一双雾蒙蒙的眸子瞪向他,虽然这双眼睛原本就是他的,可换到维科身上就是有种心动的感觉。 要不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能映射出灵魂的颜色,这么说不是没道理的。 时间紧急,阑夜秋也不再逗弄已经炸毛的雌君了,蹲下身,捞起维科的衣摆对着下腹轻轻吻了一口,又把衣服帮维科整理好,对着雌君的脸又是一口。 小可爱再见。 小小可爱再见。 第53章 阑夜秋用力一踹, 把正贴在厕所门板上偷听的亚多撞了个正着, 看着他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的窘态, 阑夜秋冷笑一声,绕开对方走向小沙的病房。 看来在公爵府偷听他跟诺斯谈话的虫就是他。也就是说, 亚多已经知道他星羽帝国三皇子的身份了。可亚多为什么没汇报给伊尔斯?他不是伊尔斯最忠实的狗腿么。 难道亚多也在背着伊尔斯搞什么鬼? 看来公爵府也不太平啊,到处藏满了居心叵测。 幸好这次他早有防备,在拉维科进厕所后,用精神力将所有声音跟景象都屏蔽掉, 亚多根本就听不见也看不见他们都做了什么。 阑夜秋现在在其他虫眼里已经变成了维科的样子, 他安静的坐到病床前, 看着突然从门口涌进来的几名侍卫, 还安之若素的端起维科刚刚剩下的糖水喝。 就听刚才还一副虚弱小天使模样的少年突然转换了另一张面孔。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我可是把你出卖了,很快你就会被亚多他们带到公爵府去。」 小沙靠在床头,虽然在跟阑夜秋说话,头却连这边转都没转。他徒手一根根拔掉嵌进肉里的针管, 每拔掉一根就会从血管里带出不少血, 迸溅在床单上像是一朵朵凋零在白云下的罂粟花。 可那孩子的脸上却丝毫不见痛苦的表情,反而斜扬的嘴角上挂满了锐利的笑。 阑夜秋伸出手想帮他,却被小沙迅速躲开。他瞥了阑夜秋一眼,又垂下目光盯着对方的腹部。 「你怀孕了那只雄虫的孩子?」 阑夜秋楞了一瞬,回神的时候忍不住带出一声轻轻的笑。 他点了下头, 尽量学着维科的样子包含关爱的拉起小沙的手作势要放在自己肚子上。柔声道:「他就在我肚子里, 小沙来摸摸他。」 突然被拉住手的小沙表情骤然扭曲起来, 缩着身体挣扎了两下, 但也仅仅是两下,就顺着阑夜秋的力道乖乖把爪心贴在对方的肚皮上,小心翼翼摸了半天,最后有些失望的蹙了眉头。 「怎么不动呀。」 阑夜秋看着小孩咬着牙,使劲憋住笑。 当然不会动,因为虫蛋不在他肚子里啊。 等小沙悻悻挪开了手掌后,阑夜秋的衬衫上已经被印了一个黑煳煳的爪印,小沙盯着对方腹部的痕迹,有些尴尬的别开了小脸。 一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不是我干的小模样。 亚多不在病房里,不知道跑去哪了。只有一屋子公爵府的侍卫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都如临大敌,端着量子枪严阵以待。 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因为要被他们看守的人质正端着水杯跟另一个人质侃侃而谈,简直就像在家里的会客厅唠家常。 而且聊到一半,大人质还问小人质,「饿了么,要不要吃点东西?」 小人质就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他们都没听过的食物。 大人质嗯了声,转头就吩咐他们去买,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好像在指使家僕一样。 关键是公爵大人交代过,务必要留活口,至于怎么个活法就不清楚了。可看这位的气势就知道来歷不凡,估计公爵大人留着有大用,还是好好招待稳妥些。 于是一个个全副武装的虫侍都纷纷拿出光脑,七手八脚的上网订购小沙报上来的食物名,在忍着肉疼支付了一大笔星币后,端着量子枪的胳膊都有些不稳了。 第75页 那可是他们差不多半年的工资啊…… 在他们拉上帘子进食的时候,阑夜秋也随手拿了一盒看起来像是蛋炒饭的东西,撕开保鲜膜正要挖一勺尝尝,对面的小沙突然掰了一大块兽肉火腿丢到他的饭里。语气冷嗖嗖的。 「你不是维科,你是他的雄主。 阑夜秋插在饭里的勺子一顿,连同那块火腿一起舀上来送进嘴里,虽然咀嚼着食物,发出的声音却依旧清晰可闻。 「怎么猜出来的?」 小沙哼一声,把啃到一半的火腿丢下,又去撕开另一份食物的包装。 「维科他不会用那老傢伙的钱,更不会指使他的手下。反倒是他那个皮笑肉不笑的雄主,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小沙把声音放得很低,维持在只有阑夜秋跟他能听清的状态。他不知道,阑夜秋早就用精神丝把床幔里的环境包裹起来,就算外面有虫趴在帘子上听,也捕捉不到半点声响。 阑夜秋低笑一声,放下手中的食盒,「你很聪明猜对了,我就是你哥哥那个皮笑肉不笑的雄主,不过你就不好奇我变成这样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顶替他当人质呗。」小沙舔了一下手里的草莓糖。看向阑夜秋的目光有了些细微的转变。 「不过你还真是超出我预期的强大,你合格了。不得不说,智力跟精神力,你在我此生见过的所有虫之上,我相信你有能力保护好维科。不过这么一来,或许可以推进我的计划。听我说,等一下亚多会带你走,你就……」 听一个十四五岁的幼崽,在自己面前谈谋略,阑夜秋在新奇的同时又感到了一丝心疼。 像小沙这样的年纪,本该在学校里跟同学们学习玩耍,可这孩子却因为身体原因,和伊尔斯这种不负责任的雄父而沦落到如此境地。 这不仅是伽蓝国的悲哀,也是整个虫族的悲哀。亿万年前,虫族在星际崛起的时候,曾在太芒星碑上刻下的第一条族训:生于宇宙间的万物,彼此之间享有平等的生存权利,任何物种不得剥夺。 可现在看来,无论是富饶的星羽帝国还是腐朽的伽蓝国,都在与当初的族训背道而驰。 为了争夺资源和领土,不断跟周边的异兽族开展,虫族已经在宇宙中占有较多自然条件不错的星球了,而异兽族跟虫族差不多对等的人口,却只能龟缩在一些环境恶劣的小星球上。 这不是剥夺其他物种平等的生存权利是什么。 而伽蓝则是欺压同类,以生殖为目的,把数量较多的雌性当做免费的廉价劳动力不断的压榨。众生生而平等,雌性不但作为繁衍后代的母体要承受巨大的风险,还要被剥夺自由跟尊严沦为雄虫的附属品,这完全是促使一个种族毁灭的催化剂。 如果你生下来就因为血统和性别被打上了一辈子撕不掉的标籤,之后的漫漫余生都要背负这个错误的认知而活。除了绝望和痛苦还会剩下什么? 大概就是灭亡,只有毁灭才能让这份永无止境的错误结束。 可毁灭却需要付出太大太大的代价,一只虫的生命,一个星球虫的生命,一个国家虫的生命,甚至整个虫族的生命。 而这些牺牲生命里,又有几个是真正有错的。 * 在阑夜秋离开厕所后,维科也迅速闪了出去,走出慈善医院大门,他本想找个车快点把定位器扔了,亚多却紧随其后,像只粘人的苍蝇一样阴魂不散,怎么甩都甩不掉。 奇怪,这时候大功告成,他不快点抓自己去老傢伙那邀功请赏,还跑来这做什么劳什子。 后来实在被缠的没办法,维科沿着附近一条比较僻静的胡同快跑几步,在前方快要转弯的时候勐然收住脚步,身体灵活的一转,收敛唿吸靠在转弯处的墙壁上。 追着后面的亚多果然上当了。 在那抹刺眼的颜色出现在面前时,维科勐然伸出大腿从下方扫倒对方,看着毫无防备被绊倒摔出去好几米的亚多,维科抱着肩膀,靠在路灯柱上,目光冷冷的盯着对面那堵墙。 「跟着我跑了那么久,也该歇歇了。」 维科现在用着阑夜秋的样子,原本说起话来总带着莫名的沧桑感,现在却因为外面的缘故,又夹杂了一份阴柔。像是站在一大片枯萎的花海中,被吹了一脸裹挟着雨丝的凉风。 总之是一种不大舒服的感觉,却又魔性的令虫着迷。忍不住盯着这样荒芜的景象多看几眼。 亚多先是被阑夜秋踹门撞伤了额头,现在又被维科绊了一脚跌破了腿。受了一身伤的他却心情极好,不但一点也不恼火,反而还看着对方带有暗示性的舔了舔嘴唇。 「三皇子殿下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跟着你吗?」 他踉踉跄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灰,走过来轻轻挽住了维科的胳膊,像是藤本植物柔软的枝条,软踏踏的将整个身体依靠在维科肩膀上。由于他跟阑夜秋的身高本来就差不多,却想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柔弱姿态,只能把后背弓得老高,缩在维科怀里像是得了佝偻病一样。 维科没离开公爵府之前,见惯了亚多跟那些权贵卖弄风骚的模样,没想到他还把注意打到阑夜秋身上了。 他用力掰开亚多的胳膊,把身体朝后撤了一米的距离,像是看垃圾一样把亚多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如果说在医院时,他还对亚多残存了那么一丁点好感,现在则是直接清空变成了负数。 第76页 连自己弟弟的雄主都要惦记,实在好不要脸。 第54章 亚多笑眯眯的凝视着对方俊美精緻的侧颜, 饥渴的表情就像一只濒临饿死的老鼠在觊觎橱窗里的华丽糕点。 明明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此刻却被他拿捏在手心里,想怎么下手就怎么下手。 有维科在他手里做人质, 还怕阑夜秋不乖乖听话么。 他却万万没想到,站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阑夜秋,而是已经金蝉脱壳的维科。 维科很清楚,虽然现在他还保持着阑夜秋的模样, 但毕竟他们的行为习惯跟言语表达都存在很大的差别, 即使刻意伪装,时间一久也会发现的,而且他不清楚阑夜秋的精神力能维持多久。 万一这时候被亚多发现了他跟阑夜秋互换了身份, 那就等于前功尽弃,不止是他自己,就连阑夜秋跟小沙也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 所以他不能久留, 必须快点摆脱亚多速战速决。可对于亚多这么厚脸皮的虫, 要怎么做才能让对方放弃纠缠? 维科仔细回想着阑夜秋说话时的神态,把眼中唿之欲出的怒火压下去, 换上一副玩味的表情。 「我记得《伽蓝国刑法》上好像写着, 已经结婚的雌虫必须忠于自己的雄主, 不得与其他虫勾结。我没记错的话, 刚才公爵府的寿宴, 你好像是跟自己的雄主一起参加的吧。」 受到讽刺, 亚多嘴角的笑意反而越发张扬了, 对于那些抛弃廉耻的虫来说, 即使把道德写在他们脸上,他们也只会把这些当成譁众取宠的方式,来夺得更多关注的目光。 「是啊,我有雄主,可这并不妨碍我暗恋您啊,三皇子殿下。」 说着他用指尖扫了扫自己细长的眉眼,又凑到维科耳边:「而且您不觉得我跟维科长得很像吗?比小沙跟他像多了。」 听对方突然提起自己,维科插在衣兜里手不动声色的握紧了,还好衣料很厚,阻挡住了骨节间摩擦发出的咯吱响。 这到底是多不要脸,勾引自己的雄主不算,还要借用跟自己容貌相似的地方。 维科深吸一口气,把紧紧挤压在一起的五指慢慢放松,他哼笑一声朝拐角里走了几步,指着不远处一个衣衫褴褛,正坐在地上大声吆喝的流浪汉。 「你看他,如果他今天想讨到一碗稀饭或者一个馒头那还有可能,如果他想讨到一枚星源石,那就是痴心妄想了。在我看来,你的想法就跟他想讨到星源石一样。」维科突然转头,俯下身笑声带着一丝嘲讽,「那不是暗恋,是痴心妄想。」 看亚多终于一点点沉寂的目光,维科知道自己的话终于奏效了,他直起腰,继续不遗余力的打击着对方。 「你以为凭着自己跟维科有几分相似就能博取我的好感?这跟你有没有雄主还真没太大关系,在我眼里,你跟维科从来就没有可比性。一个是飞在海面上洁白无瑕的水鸟,一个是躲在泥塘里的癞蛤蟆。你要是我,你选哪一个?」 其实维科并不擅长讽刺别人,以前表达自己的不满时,充其量就是不吭声漠视对方,而像这样言辞犀利的批判谁,他还是第一次。 虽然带着不少对亚多这种无耻行为的愤懑,但真正说出这种夹枪带棒的话来,内心还是忐忑的。 而他这一席现编出来的话,却不偏不倚正巧刺中了对方的痛点。在维科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亚多的脸色终于肉眼可见的变了。献媚的柔软身体不可抑制的僵硬颤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像是受惊的蟒蛇疯狂蠕动,额头上黑红交错的虫纹不断变换闪现。 竟是要化成虫形的徵兆。 维科也被亚多过激的表现吓了一跳,他的本意只是赶走亚多,要他知难而退别再跟着自己了。没想到因为他的几句话,亚多竟然被激怒的要化成虫形。谁都知道,雌虫一旦化成完全形态,将出现不可逆转的状况。也就是说,只要身体转化成虫形,就会保持一辈子,无法再逆转化成现在的类人形态。 那样即使身体不会由于承受不住过高的能量分解而爆炸也会被政府当场危害公共治安的危险分子逮起来送进监狱,最后不被饿死就是由于各种莫须有的罪名被枪击死亡。 所以说,化成虫形无异于变相自杀。 维科也有些慌了,但考虑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他还是站在原地没有靠近亚多。如果对方突然发动攻击,他还要尽量避开,防止伤到肚子里的小虫崽儿。 他站在五米外,就看对方垂着头,迅速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拧开盖子,像糖豆一样哗啦哗啦一口吞下,咽下去时亚多的脸都因为体内激素的异常波动而长满了坚硬虫甲。 他扔掉兜里的最后一瓶药,嘿嘿笑起来,像是在对维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洁白无瑕的水鸟?癞蛤蟆?哈哈……凭什么!他雄父是伊尔斯我也是,他雌父是军雌上校,我雌父也是,凭什么我就是癞蛤蟆!虫族族训不是说众生生而平等吗?凭什么我就没用,我就该死!凭什么!」 说到最后,亚多完全失去理智的咆哮起来,口中重复着颠三倒四的话,无视头顶飞过的监控器嗡嗡响起的警报。 维科也察觉到亚多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对,刚考虑要不要出手把对方打晕撂倒,就听亚多忽然说。 「实话告诉你吧,你不是喜欢维科吗?不是觉得他洁白无瑕吗?马上他就会被送到议政馆,被那个老变态糟蹋,到时候我看他还怎么摆出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什么水鸟,呵,最后还不是跟我这只癞蛤蟆一样的下场。」 第77页 「你说什么!」 维科一听到议政馆额角就不自觉的砰砰直跳,虽然时隔多年,但那件事就像一朵黑压压沉甸甸的乌云,始终聚集在他的记忆中挥之不去。 七年前成年礼那天,他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下药送去了议政馆,为了防止他逃跑,伊尔斯还特意用铁锁把他的双手双脚铐在了床上。要不是小沙机灵,给他衣服里塞了一把雷射电刀,那晚他肯定逃不掉被玷污的厄运。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那老傢伙居然还对他抱有那么噁心的妄想。 而且那个即将被送到议政馆的可不是他而是阑夜秋,他相信凭藉雄主的能力,肯定不会出什么意外,可一想到阑夜秋会知道七年前的事情,他就感觉浑身不舒服。 因为,自己软弱无力的一面要被雄主看到了。虽然阑夜秋总是说他跟其他虫不一样,但其实又有什么不同呢。他只是一只普通虫,反抗不过伽蓝腐朽的制度,反抗不过自己的雄父,甚至没有小沙的帮助都反抗不过对方的侮辱。 他跟那些夹缝中求生存的蝼蚁没有分毫区别,如果硬说有,那就是他总把自己想像成螳螂,能螳臂当车吧。 可是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好像每次被阑夜秋到的,都是自己最不堪一击的时候。 维科趁亚多还处在激素水平极度还没稳定下来的阶段,立即转身就走,在打到一辆悬浮车时,他忍不住停下动作,对瘫在地上浑身过电般抽搐的虫说。 「原本维科觉得,你曾经是一个值得他尊敬的好兄长,可现在我觉得,你实在不配兄长这个称唿。亚多,好自为之吧。」 说完维科坐进去关上了车门,悬浮车一路扬长而去,亚多坐在烟雾瀰漫的尾气里,望着渐渐消失在天边的小黑点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 兄长? 确实啊,他早就不配了,可又是谁让他不配的…… * 阑夜秋和小沙被公爵府的侍卫戴上头套绑上车,车行驶了十分钟左右,小沙就开始不安的扭动起身体。虽然阑夜秋的眼睛看不见,但徘徊在周围的精神丝却能清晰的感知到。 他用精神力解开了一只手的手铐,悄悄伸出手点了下还在扭动的小沙,小傢伙立即安静下来,就感受到一只手的手铐一松,轻轻掉在了屁股下的沙发上。 因为悬浮车里光线比较昏暗,所以没有虫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 小沙伸出手在阑夜秋的手心里写:「车没朝公爵府的地方开,而是走了去议政馆的路。」 阑夜秋反手写道:「议政馆好像是亚多雄主家吧?」 「对,而且那傢伙是个大变态,专门喜欢玩未成年的幼虫,等下你要小心。」 收到小沙的提醒阑夜秋有些茫然,在小沙已经缩回去的手背上写:「为什么我要小心?你才是幼崽我又不是。」 小沙抽出小手正考虑要怎么回復,就听到朝这边迅速靠近的脚步声,赶紧把手背到身后,装作手铐还在的模样。 阑夜秋见此也坐得端正了些,就嗅到了一股有些奇怪的信息素。闻起来有些像亚多的,但仔细分辨,其中还带着一丝甜过头的苦味,像是做蛋糕时糖浆放多了的味道。所为物极必反,大概就是这个感觉吧。 「维科,你马上就要变成那个老变态的雌奴了。不过你也别怪我,刚才我已经把消息泄露给你的雄主,是他自己不想来救你,要怪就怪你有眼无珠遇虫不淑。」 阑夜秋靠在沙发背上,忍不住一声嗤笑。 「是吗,可我这么觉得是你倒贴不成,人家还嫌你那二两肉臭呢。」 第55章 亚多脱掉沾满灰尘的外套刚要随手扔到椅子上, 听到对方的话动作一顿, 忍不住抬头打量着眼前的维科。 是错觉吗, 他怎么感觉维科变得跟那只桀骜不驯的雄虫有些像。 可是下一秒,对方就收敛了唇边的笑意, 还是那副刻板讨厌的模样。 阑夜秋仰着头,双腿伸直搭在对面的坐垫上。裹着一身洗的发白的休闲装,歪躺在旁边的靠枕上,说不出的懒散闲适, 完全看不出被绑架的自觉来。 他拄着下巴, 语气中透着不耐:「你与其闲得无聊在这里挑拨离间, 不如想想怎么保护好你的小虫崽儿平安长大吧。没了亲生雄父已经很可怜了, 要是再没了雌父可就真成孤儿了。毕竟是我的亲侄子,你不心疼我还心疼。」 听到这番突如其来的话,亚多顿时脸色煞白,从在警局开始, 阑夜秋就有意无意的提到背叛雄主什么的, 他就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现在维科则是直接挑明了他虫崽的亲生雄父另有其虫。 关键是这里还站着这么多公爵府的侍卫,要知道议政馆跟公爵府之间可是经常走动来往的,保不准哪只嘴碎的虫就把风声透露到了那个老变态耳朵里,到时候他跟自己的幼崽都好不了。 亚多算是看出来, 这是在威胁他! 他在阑夜秋对面, 狠狠的揉了把发疼的胸口, 找个理由把守在这的侍卫都打发到外面。有些阴阳怪气的问:「你刚才说那些是什么意思?」 阑夜秋哼笑一声, 换了只手继续拄着下巴。 「没什么意思,要想虫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过你放心,就算看在那只无辜小虫崽儿的面子上,我不会举报你,但请你也好自为之。毕竟虫在做天在看。」 第78页 亚多眯起眼睛仔细盯着对面的虫看,虽然阑夜秋脸上还蒙着厚厚的头套,他却觉得已经看到了那张不可一世的嘲讽脸。顿时刚平復下的心情又开始激动起来,手上的青紫交错的血管又有突出体外的趋势。 「好自为之,呵,你跟你雄主还真是默契啊,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亚多紧皱的眉头又迅速舒展开。 「不过又有什么用呢,马上就要到议政馆了,就算他是星羽帝国三皇子又怎样,现在他流落到伽蓝,一切都是那个老变态说了算。就算他有心救你,等到了这也木已成舟,我就不信他还能顶着绿帽子娶你回星羽帝国做王妃!」 亚多咬牙切齿的咒骂,那喋喋不休的架势堪比商场促销降价商品促销员。阑夜秋却充耳不闻,松开双手,让身体平躺在沙发柔软的坐垫上。 其实平心而论,虽然亚多各方面的资质都不如亚多,但综合来看,在伽蓝国的大背景下也算是不错的雌性。可偏偏生了这么一副善妒的心性,好像什么都要把自己的雌君比下去一样。 想到这阑夜秋突然察觉到了可疑的地方,公爵府有那么多雌性幼崽,比维科过得好的更是比比皆是,为何他从头到尾却只针对维科一个呢? 悬浮车停下后,阑夜秋跟小沙被推到了一件堆满杂物的房间,感觉像是好多年没打扫了,格子架上积了半指来厚的灰层,隔着头套都能嗅到一股湿乎乎的潮味。察觉到四下无人,阑夜秋直接用精神力解开了自己跟小沙的手铐,把脸上的头套摘掉。 「累了吧,那里好像有把椅子。」 阑夜秋从杂物堆里翻出一把还算结实的靠背椅,推给小沙,这孩子也是毫不客气,连句谢谢都没说,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他捂着心口,吃力的喘了几口气,苍白小脸被憋得泛起了绯红色。如果忽略紧皱在一起的眉心,还算有点可爱的模样。 「看什么看。」小沙察觉到阑夜秋一直盯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有些害羞的别过脸,只是不受控制的红了耳朵。 阑夜秋毫不客气的大手一挥,胡乱的撸了一把小孩的毛茸茸的头顶,语气带着一丝不经意的笑。 「跟你哥哥真像。」 要论长相,亚多跟维科的相似度要比小沙这个同胞弟弟还高,可在品行举止上,小沙却跟维科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与生俱来的不羁,无论被抛到多么污浊不堪的环境都难掩其华。 所以就算没有血缘关系,阑夜秋也对雌君的这个弟弟喜爱有加,大概也有些爱屋及乌的成分在里面吧,但不可否认,小沙确实是个优秀的孩子,要是能带回帝国好好救治,肯定会长成十分出色的将领,至少不会比他差。 正思索着,小沙突然伸出小手拍了他一下。 「诶,我在医院跟你说的那些都记清楚了么?你的任务不变,只是我的任务要有所变动。」 说着,小沙拧着胳膊嘆了口气,语气有些老气横秋的。 「本来以为会被送到公爵府,没想到那个老变态竟然还觊觎着我哥,恐怕待会要你牺牲一下色相了。嘶,不过你这么厉害,应该也不用牺牲,把他一拳揍晕就行,只要为我争取到足够时间把东西找到。」 以前阑夜秋上战场就算不当司令也是副将一样的存在,现在竟然在乖乖听从一个小虫崽儿的安排,要是被诺斯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笑掉大牙。 不过阑夜秋却不以为然,战术无高低之分,哪种作战方式最省时省力取胜概率最大,哪种战术就是上策。 小沙从小在伽蓝的贵族圈长大,熟知许多他所不知道的约定俗成,而且在医院听过他的计划,阑夜秋也觉得可行性很高,可以尝试一下。 只是…… 阑夜秋视线下移,看着小沙弯曲弧度有些不正常的膝盖,「你身上的心率弹,我会想办法帮你取出来。我跟你哥哥都等着接你回家,所以别做傻事,也不许拼命,不然我跟维科一人揍你一顿屁股,说到做到。」 小沙瞄了一眼阑夜秋难得一本正经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还打屁股,除了我雌父没虫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吧。」 提到那个久违的词,小沙垂下头,看着绞在一起的手指,唇角弯起小小的弧度:「以前雌父在的时候没感觉,现在才觉得,其实被打屁股也是件很幸福的事啊。可惜再也没机会了……」 看着刚才还深陷眼窝却依旧闪闪发亮的眼睛,此刻却黯淡的像一颗失去温度的星星,阑夜秋走过去,拍了拍这孩子的肩膀。 小沙突然捉住阑夜秋的手腕,咂着舌推开了对方。 「不知道雌雄有别么?既然有我哥哥就不要碰其他雌性,告诉你!要是惹他不开心我也会揍你一顿。」 阑夜秋被那双圆熘熘的大眼睛瞪着,有些无奈的咧了咧嘴角。 「你还是只幼崽,而且你是维科的弟弟。」 「那也是雌性!」 阑夜秋哂笑,第一次遇到这么可爱又无可奈何的小孩。 「照你这么说,除维科以外的雌性我都不能接触,那以后我们生了雌性幼崽,我也因为雌雄有别不能亲手抱他了?」 小沙的表情一顿,转动的眼睛也停在了一个角度上,明显是被阑夜秋这个理由噎住了。他却不想认输,嗫嚅着嘴唇,张合了半天想找一句反驳对方的话。却又被阑夜秋撸狗一样的摸头打断。 第79页 「小脑袋里想那么多干什么,在我眼里,你就跟我和维科的小虫崽差不多,当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叫我一声雄父。」 本来听前面还听动容的,听到最后一句,小沙翻了个白眼,伸手就在阑夜秋衣襟上抓一把。力道不狠,却又在他衣服上抓出了一个脏兮兮的手印,跟刚才那个格外的对称。 「靠,你占谁便宜!你这种油嘴滑舌的虫最不可信了,你讨好得了哥哥,骗不了我。我不管你是不是什么三皇子,只要你敢欺负维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阑夜秋嗯嗯点着头,「没问题,那你就努力活下去,不然我就趁你不在欺负你哥哥咯。」 当然,不一定是正常意义上的欺负。 等终于捋顺了小孩炸起来的毛,阑夜秋撸起对方的裤腿,检查了一下植入在腿部的心率弹。 一根比头髮丝还细的导管通过皮肉插在了肌肉组织下的动脉上,随着心脏的缩张,不断将心率速度记录下来通过电子信号传递给输出仪,只要心率跟外核震动的频率稍有出入,心率弹就会发生爆炸。 原本这种心率弹是通过远程遥控的,只要对方不按下启动按钮,心率弹就不会爆炸。可对于小沙这种心肌萎缩的患者来说,却存在着一个致命的隐患,如果小沙的心肌突然急剧萎缩,导致心脏跳动速率骤减,那心率弹还是会因为外核振幅调整跟不上进度而发生爆炸。 所以等会见到小沙口中的那个老变态,必须先问出心率弹的遥控器在哪,毕竟心率弹都是跟遥控器配套生产的,只有找到遥控器才能停止心率弹的运作,把它从小沙的身体里安全的拆卸下来。 阑夜秋正在心里迅速盘算着,储藏室门外突然响起了「咔哒咔哒」的开锁声,同时一股刺鼻的人工精油味,顺着下面的门缝扩散进来。 第56章 小沙捂住鼻子, 扯着阑夜秋的袖子摇了摇, 「快点准备一下, 老变态来了。」 虽然看不见门后的傢伙是谁,但这股味道他却熟悉得很, 从他记事以来,那老变态有事没事都要去公爵府转一转,打着视察工作的幌子,就是来跟伊尔斯那老狐狸分赃。 说来还挺让人费解的, 这老变态是只近s级雄虫, 为了达到真正s级的精神力, 总是吃一下违禁药剂, 往身上喷好多高浓度的人造信息素,好像那么做他就多与众不同似的。其实刨去那身还是过得去的精神力,就是只又老又丑的大肥虫子罢了。 阑夜秋点头,朝房门那边瞥了一眼, 迅速捞起小沙护在身后。 「哈哈, 两个小宝贝儿,雄父来了。」 当房门开启的一瞬间,比起那张皮肤松弛堆满皱褶的脸,阑夜秋首先注意到的是对方圆滚滚的腹部,他直觉得就算维科怀胎十月快要生的时候, 估计肚子都不能有这么大。 之前道林的肚子就不小, 现在这只雄虫的肚子居然还要比道林的大上好几倍, 这伽蓝国的水土是太养虫了么, 怎能雌性一个个都苗条健壮,而脂肪转化率原本不高的雄性却一个个脑满肠肥的。 阑夜秋毫不胆怯的目光那对方盯得更兴奋了,他在维科成年礼那天看到了这只年轻漂亮的雌虫就心痒难耐,虽然身上的信息素是难闻了些,不过依旧瑕不掩瑜,这身傲骨要是放在床上好好□□一番肯定别有滋味。 可惜最后还是让这小傢伙给跑了。不过没关系,兜兜转转了一圈,还不是回到了自己手上。而且一想到今天白天在公爵府寿宴上见到的那只牵着维科手的雄虫,他对维科的征服欲就变得更强了。 雄虫对比自己强的同性都会不自觉的抱有敌意,这大概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当然,这种本能在阑夜秋身上是不成立的,毕竟目前整个虫族都没有比他更强的存在。 「小宝贝,当年我可是差点成为你雄主了,怎么看到我一点都不惊讶?」 阑夜秋护着小沙,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没有闪躲,也没有出击,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就像在看一件死物。 对方被他这种眼神盯的有点发毛,当初维科可是一拳就打掉了自己的一颗门牙,虽然他刚刚已经在屋子里喷了好几遍脱力喷雾,也怕维科再像上次那样把他揍个好歹。毕竟因为年老体衰,跟长期服用药剂导致的副作用,他的精神力已经大不如从此灵活好用了。 他搓了搓手,打算先打个商量。 「今天我也见到你的雄主了,那种一看就弱不禁风的雄虫,要家世没家世,要背景没背景,肯定不能满足你吧,就算你被他碰过了也没关系,我一样可以把你娶为雌侍,在议政馆的地位肯定比亚多那个蠢货高。怎么样宝贝,好好考虑一下?」 对方觉得这个条件已经很诱人了,毕竟想爬上他床的虫可是不知凡几,就算被他睡过也没几个真正得到名分的。结果他却听到了一声嗤笑,跟看跳樑小丑一样的嘲讽目光。 阑夜秋抱着肩膀挡在小沙前面,微微上挑的眼尾,像是猫尾草一样弯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看一场荒诞的喜剧。 而且梗很老,包袱抖得生硬,一点都不好笑, 「弱不禁风,让你产生这种错觉,还真是失礼了。」 「嗯?」 对方被这莫名其妙的回答弄得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一股无法反抗的力量勒住了脖子吊在房樑上。过度肥胖的身体在半空中像个巨大的肉球似的摇来摇去,想要大声唿叫,却被勒得连气都喘不上来。 第80页 看着下面目光冷冽的维科,他才发觉哪里不对劲。这只虫根本不是维科,而是跟他在一起的那只雄虫! 可他身上散发的明明是维科的信息素,样子也一模一样,根本不像易容或者伪装。除非……他精神力高到可以入侵其他虫的腺体,交换信息素! 想到这他看向阑夜秋的目光陡然变了,难道是他?不可能!不可能!他在星羽帝国待得好好的,怎么会跑到伽蓝星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可如果不是,那对方那身过高的精神力就解释不通了。 忽然,他想到伊尔斯在寿宴上好像跟他提起过对方的名字,当时他对这只不懂规矩的雄虫充满了鄙夷,压根没仔细去听,现在才发觉,那三个字不正是「阑夜秋」么。 老天!那这么推测的话站在自己面前的虫就是星羽帝国的三皇子,那维科就是他的皇子妃,他竟然对皇子妃欲行不轨,而且还被三皇子知道了。 完了,除了死他还有第二种下场么。 「殿下殿下,你听我解,解释……」 被勒得脸色发紫的肥虫子,粗壮的十指用力往外拉扯着精神丝,想要以此争取到更多的氧气让自己把求饶的话说完。 可是阑夜秋摆明了不想再听见这聒噪的声音,操纵着精神丝不断缩紧,把对方勒得双眼发白。不过他并不打算要了这只肥虫子的命,只是想先摧毁对方的心理防线,让他被恐惧占据全部的意识,任自己摆布。 没想到他才用了五分力,这位在伽蓝只手遮天的议政大臣就下得失禁,尿流了一屁股。阑夜秋嫌恶的往后退了两步,稍微松了些力道。 「心率弹的遥控器在哪。」 「在,在伊尔斯那,这次绑架维科做人质,也是他跟亚多策划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把名下的所有财产跟雌侍都给您,殿,殿下您就饶了我的狗命吧……」 阑夜秋看着小沙,眉心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在伊尔斯那里,那要夺回来就更麻烦了。 小沙却丝毫没把这心率弹的问题当回事,他扯了扯阑夜秋的胳膊说:「问他议政馆跟公爵府联通的密道在哪。」 这次不等阑夜秋发声,对方立即很识时务的把密道的地址报了出来,还告诉了他们里面哪里有机关,以及破解机关的办法。 要说这虫也真是傻,如果咬紧牙关不说,还能多活几分钟,现在什么有价值的消息都一股脑交代了,那他的性命也就毫无存在的价值了。 阑夜秋哼笑一声,刚要动手把这只肥虫子解决掉,就听房门外一声脆响,好像是某种玻璃制品打碎的声音。 他迅速收回了精神丝,大声问:「谁?」 门外的传来一声近似哭泣的气音,像是在极具忍耐着什么,阑夜秋低头对小沙使了个眼神,小沙会意,方轻脚步,朝房门处走去,结果砰一声推开门,发现外面站着三只还没成年的亚雌,其中一只看起来才刚满10岁左右的样子。 他们哆哆嗦嗦的抱在一起,腿俨然已经吓得发软了。 以前就听说这老变态喜欢玩幼虫,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也不放过,透过那三只虫身上薄薄的纱衣,看到了身体上遍布着狰狞的伤痕,小沙不忍的别开视线,把头转向身后的阑夜秋。 阑夜秋看着他们,又斜了眼吊在上面奄奄一息的肥虫子,招招手:「让他们进来,把门关好。」 三只不明情况的幼虫手挽着手贴着地板蹭进来,要不是有小沙搀扶,他们早就软在地上走不动了。从被抢进议政馆后,他们就天天遭到议政大臣的虐待和侮辱,刚才只是奉命来这里送几杯朗姆酒,就看到了这么可怕的一幕。 有精神力的雄虫都要被杀了,那他们这种连骨翅都用不了的废物,岂不是只等乖乖等死了。 脑子里闪过一个个血腥的画面,直到阑夜秋把三把锋利的餐刀塞到他们手里才停止。 这三把刀是阑夜秋在杂物堆里捡出来的,跟一些筷子勺子等餐具放在一起,虽然上面生了不少铁锈,不过割块肉还不成问题。 阑夜秋松开吊着肥虫子的精神丝,让对方像坨肉泥一样狠狠摔在地板上,「平时这傢伙是怎么对待你们的,现在就去加倍讨回来。」 三只小亚雌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在一分钟后看起来年纪最小的那只跑过去闭上眼睛胡乱扎了肥虫子一刀,温热的血噗嗤一声喷溅在稚嫩的小脸上,像是眼泪一滴滴沿着脸颊往下淌。 先是一剎那的震惊,随后是难以言表的兴奋,他转身对身后的两个小伙伴喊:「快来啊!杀了他,他死了我们就自由了,就能离开这回家了!」 阑夜秋看着三个幼小的身影蹲在地上,充耳全是刀锋划过皮肉的呲呲声,他扯了愣在原地的小沙一把,朝门口扬了扬下巴,小沙转身跟上他的脚步,迅速用袖子抹了几把眼睛,把眼角蹭得红扑扑的。 阑夜秋从衣兜里找出一张面巾纸递过去,往着不远处走廊的出口问:「觉得我的做法很残忍吗?」 小沙紧抓着手心里的面巾纸,摇了下头。 「在伽蓝目前的环境下,太天真对他们没有好处。让他们早点明白自己的人生只能靠自己去捍卫是好事,你做的没错。」 第57章 虽然星羽帝国的环境并没伽蓝这么乌烟瘴气,但身为皇族嫡子, 有些必要的教育还是不能少的。 第81页 阑夜秋十七岁上军校, 比同年的学生都要小一岁, 不过学校的老师和军长并没因为他的身份和年龄就放低要求,甚至对他比其他学生还要更加严格。 阑夜秋还记得第一次上战场时,他抓的异兽族俘虏,那是一只兔耳族雌性兽人, 一头美丽的纯白色捲髮, 一双红宝石样的瑰丽眼睛,她用无辜的目光看着阑夜秋抵在自己脖子上的量子枪, 还傻傻的问哥哥你在干什么,是在跟我玩游戏吗? 而阑夜秋当时的任务就是杀死她, 然后将其头颅割下挂在战舰上, 起到向敌方示威的作用。 他勾着枪栓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扣下了扳机, 他心里很清楚,异兽族的雌性一般都作为生育工具养在欢乐谷,除了交配期在世面上是看不到异兽族雌性的。 她们一直以为自己生活在一个和平安乐的世界,那里没有战争, 没有厮杀, 更没有种族歧视。 只有吃喝玩乐,享不尽的财富和资源, 和很多很多雄性兽人的爱慕。 她们甚至分辨不出虫族跟兽人间的区别, 所以看到阑夜秋时不但没逃跑, 反而开心的迎上来,她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只漂亮的雄性兽人。 从根源上来说,这些没经歷过杀戮的雌性兽人是无罪的,阑夜秋杀了她,就等于残害无辜。 可他若是违背任务私自放走她,死去的将是数以万计的虫族同胞。已经指定好的作战计划都是经过周密部署的,一旦其中某个环节出现失误,便是满盘皆输全军覆没的下场。 他不能这么做,也没有权利这么做。 一个人的生命,和一万个人的生命,孰轻孰重,阑夜秋别无选择。 有些事情虽然残忍,却是成长必经的过程。没有捨弃,就脱变不成真正的大人物。你捨弃的有可能是纯真,仁慈,健康,甚至是那颗有血有肉的心脏。 他今天教会那三只小亚雌一个道理,也是给小沙上了至关重要的一课。 一路无话。 谁也想不到,这议政馆密道的入口竟然建在厨房里面,一堆发着酸味的烂萝蔔,扒开后就是一扇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的小门。 阑夜秋掀开一道门缝,用精神丝伸进去探测后才跟小沙钻了进去。里面的结构出乎意料的简单,除了那几个原始机关,没有任何家具摆设,完全就是一条纯天然的地道。有些地段的上方还悬着高低错落的钟乳石,稍不留神就会碰到头。 随着前方石头变得越来越大,他们只能弓着腰往前走,后来小沙弯腰弯烦了,直接四肢着地往前爬。这个姿势是很消耗体能的,本就不堪重负的身体更疲惫了,不一会就浑身冒汗。 他看着前面健步如飞的身影,又不好意思叫对方停下等他,不服输的性格只能咬着牙继续跟上阑夜秋的脚步。 「伊尔斯跟那老变态也真是吝啬,贪污了那么多钱,就不能花钱好好修修密道么,他们走的时候也爬来爬去,腰不怕累断?」 比起小沙的体力不支,阑夜秋倒是很适应周围的环境,毕竟他在军校里可是什么挑战极限的训练都经歷过了,区区弯腰,还真难不倒他。 他在前面探路,还有闲情逸緻打量四周的环境给小沙讲解。 「天然密道有天然密道的好处,自然形成的总比人工开凿的要结实,而且既然是存脏款的密道,那就更不好明目张胆的修葺了。那些金属器具一多,很容易被金属探测仪检测出来,还不如保持这密道原本的样子,至少没有被发现的风险。」 小沙哼唧一声,语气中带着不屑,他才不会承认有一点点佩服阑夜秋呢。 阑夜秋听到身后小小的喘息声,不动声色的放慢了脚步,要不是这里的钟乳石实在太多,他就背着小沙走了,不过以那孩子倔强的性格,估计是不会同意。 他悄悄释放精神力,将小沙行动的阻力减小,虽然会让对方轻快不少,却不会被小沙发现。 周围一安静,阑夜秋就又开始了闲聊。 「你要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虽然在医院里小沙就跟他说明了自己的计划,可提到要来密道找的东西时,这孩子却故意一句带过,有意不告诉阑夜秋似的。 这会儿阑夜秋再次提起,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小沙却直截了当的告诉了他。 大概是阑夜秋对自己的态度,小沙对这只陌生的雄虫终于有了些积极的改观,至少不像一开始那么牴触了。 其实在维科告诉他,阑夜秋就是自己雄主的时候,小沙的心情是不大好受的。 一部分是成长环境的原因,从小到大伊尔斯都没有好好跟他说过一句话吃过一顿饭,在他的成长历程中完全就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所以小时候他跟哥哥就觉得,以后长大都不要结婚,自己过一辈子也比嫁给雄虫好。可几年不见,哥哥却自己先找只雄虫嫁了,这简直就是背叛。 所以一开始阑夜秋摸他头的时候,他下意识躲开了。这不单是对阑夜秋的牴触,也是对维科背叛自己的小情绪。 可看着维科幸福的模样,他又有些感激阑夜秋,毕竟是他让哥哥在雌父去世后还能露出那样由衷的微笑。 现在经过细緻的观察和了解之后,他是真心觉得这只雄虫还不错,可以匹配上他优秀的哥哥,何况他们之间都有小虫崽儿了,想阻止也为时已晚。虽然小沙嘴上还老跟阑夜秋唱反调,但在心里早就把他当成了一家人。自阑夜秋想知道什么,他也就乖乖说了。 第82页 「其实我在七年前就发现公爵府和议政馆之间有一条密道,一般老变态来家里视察,肯定会事先发布通告,结果那天并没通告,我却在伊尔斯的卧室里发现了老变态的身影,他跟伊尔斯说什么晶片在哪,还有钱的帐簿都在里面,当时我还小并没听懂,后来过了好久才发觉,他们是在讨论赃款藏在哪。」 阑夜秋听到这有些好奇,「钱?星币不都存储在光脑咯吗,电子货币还需要密道储藏?」 小沙唉了声。 「这里跟你们星羽帝国能一样么,伽蓝这种小国每年生产的物质都供应不上本国虫民的需求,好多必需品都需要花大量星币去外国进口。也碰巧伽蓝地心有一口巨大的星源石矿,可以每年开採出大量的星源石供政府使用。」 星源石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只要点燃指甲盖大的一块,就能带动悬浮车跑几百万公里。而且稳定性比其他元素好很多轻易不会变质,但在全星际的矿藏量却低得令人髮指,物以稀为贵,自然价格高昂。 在伽蓝这么资源贫瘠的地方,竟然还有一口星源石矿,还真是意外。 「星源石是不可再生资源,每年开採量受到联邦的严格限制,如果一旦被查出开採量过高,整个採矿场将面临停运的危机。但是老老实实只开那么点星源石,连政府都供应不上,伊尔斯那帮贪得无厌的傢伙还怎么贪污,所以他们就想了个办法,把额外开採出的星源石偷偷放在密道里,到时候走私给其他国家兑换成星币。」 「走私?」阑夜秋眨了下眼,「最近星际联邦把宇宙航线看得这么严,他们也敢走私。」 「是啊,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要想做坏事总会有办法。伽蓝海域面积不是很大嘛,他们就在好多远离大陆的海岛上建了走私点,来伽蓝购买星源石的外国商人都会先登陆海岛,再进行秘密交易。到离开的时候星际检察官会看他们的着陆地点,和在伽蓝逗留过的地方,结果看来看去只有大海。谁都知道星源石是不能沾海水的,所以也不会被怀疑了。」 阑夜秋点点头,「所以你来密道是想找到他们私藏星源石的证据,然后上报给星际联邦,让伊尔斯他们这些政府要员下台。」 说到这,小沙眼里的疲惫一扫而空,蜡黄的小脸都变得鲜活起来。 「不止,我还要把他们所有的罪行公之于众!让整个伽蓝重新洗牌,从今以后雌雄平等,再也没有任何不平等的待遇。说到底,几百年前的伽蓝并不是现在这样,要不是伊尔斯跟那老变态不断用资源跟金钱笼络那些政府官员站在他们这边,整个国情也不会出现一边倒的趋势。只要把这两颗大树连根拔起,自然树倒猢狲散,上面潜藏的势力就不足为惧了。」 小沙在一旁兴致勃勃的讲述他对伽蓝未来的期许,就听阑夜秋在前面嘆了好大一口气,不由得有些奇怪。 「你嘆什么气,我的观点有问题吗?」 前方的钟乳石终于消失了,阑夜秋直起身体,朝身后还爬在地上的小沙伸出手,「不是你的问题,我只是在感嘆,一个国家的命数却需要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挽救。」 第58章 越过最后一道机关,他们终于找到了存放星源石的仓库, 被开採出的原石大批大批堆在角落里, 乍一看表面黑煳煳的,跟炉子里烧过的煤球一样。可用探照灯一照, 那些「煤球」表面立即发出璀璨耀眼的白色光芒, 像银河里飞逝的星,将黑暗的密道晃得如白昼般光亮。 阑夜秋突然掉转探照灯的方向, 晃了下小沙的脸,把小孩照得眯起眼, 气得用手使劲打他。 他也不躲, 任小沙那两只脏兮兮的小爪子在他衣服上到处拍打。等小孩玩够了他才问:「你打算怎么把这些证据带出去?」 这么多星源石没有大内存的储存器的带不出去的,可他的存储器目前在维科那里, 小沙除了一身病号服也没带多余的东西, 凭他们两个,就算累死也搬不完。 小沙歪着头,瞧了阑夜秋一眼:「你精神力不是很高么?」言外之意,竟然连搬个东西都做不到。 阑夜秋快被这个小朋友逗笑了。 「精神力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你让我毁了这些星源石尚且能做到, 把它们搬到上面去,你还是找搬家公司实际些。」 小沙切了声, 突然觉得他哥哥这个雄主好没用。他抱着肩膀嘆了口气, 「那光脑你总有吧, 把这里的情况录个视频, 再带上几块星源石做证据, 大概也行。」 阑夜秋一拿出光脑,就被小沙抢了过去,好奇盯着闪闪发光的屏幕左看右看。他出生的时候倒是也从政府那领到了光脑,可是后来生病,住院期间就被公爵府的其他虫偷走了。 现在又看到光脑,而且比他原来那个好多了,不免有点兴奋。 他朝阑夜秋摆了摆手,「我来拍,你站在一边别挡镜头就好。」 阑夜秋笑了笑,很听指挥的站到一旁。小沙打开摄像头,开启夜景模式,朝周围的星源石堆一步步走去,虽然阑夜秋这个光脑的像素本身已经很高了,但为了拍摄到更清晰的画面,他还是要把镜头贴得更近些。 就在他弯下腰,一边解说,一边要给一堆星源石来个特写时,藏在密道深处的警报突然响起,急促的警笛声催命似的盘旋在头顶上,接着只听一声轰响,洞顶的钟乳石随着爆炸声纷纷炸下落,将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第83页 大量碎石被急剧膨胀的空气弹射得到处都是,阑夜秋拉着小沙迅速扑倒在地,用精神力构建出结实的防护罩把那些碎石阻挡在外,才侥倖逃过一劫。 等爆炸声渐渐停止,他看着被堵死的出口,将四肢发软的小孩从地上捞起来。 「看来伊尔斯背着那只肥虫子还布置了其他机关,刚才你离星源石太近,触动机关才引发了爆炸。很快伊尔斯的虫就会赶到这里,我们必须立即离开。」 虽然堆积在入口的钟乳石数量庞大,但用精神力加快空气流速制造出龙捲风把这些碎石通通卷出去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抱着小沙刚要顺着涡流清理出的通道逃走,就感觉怀里的小傢伙使劲推了他一把,不等他反应过来,那孩子就像条滑不留手的泥鳅钻了下去,拼了命的往回跑。 阑夜秋转身,看着不断缩小的身影,紧紧皱了下眉头。 要不是小沙身体虚弱,他也不会放轻手臂的力量让对方挣脱。 「小沙!你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不许拼命,不然我真跟你哥哥狠狠揍你一顿。」 小沙被阑夜秋吼得一愣,虽然他现在用的是维科那有些粗犷的声音,但他也听得出来,阑夜秋是真的生气了。 他在原地停了一下,又加速跑起来。 「抱歉!答应你的事情我没忘,可是虫活在世上,总有一些事情是比生命更重要的,假如没有,那就是白活了。虽然你们都瞒着我,但我清楚,自己的生命马上就要走到终点,如果来不及了,回去你就告诉哥哥,小沙不想让自己白活,谢谢你阑哥!」 「……」 阑夜秋嘆口气,也跟着追了上去。看着那踉踉跄跄随时都可能倒下去的背影,却再也说不出「不许去」的话。 连小沙都在坚持,他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他跟着小沙跑到密道的拐角处,前面的路开始变得更加逼仄狭窄,尽头的石壁上架了一个三米来高的a形梯,不等阑夜秋反对,小沙就率先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 高台上放了一个数据录入器,里面装着伊尔斯所说的晶片,晶片里刻录着所有非法开採出星源石的数量,以及走私交易得到的星币金额。就相当于一本记录了他们贪污星源石的帐簿。 本来是议政大臣跟伊尔斯为了防止对方多拿才弄了这么一张制约对方的晶片,如今却成了抓获他们贪赃的证据。 小沙抱起录入器,迅速将里面的晶片抽出来。朝阑夜秋晃了晃,眸子里闪着骄傲的光。 「你看,我拿到了!还以为有机关呢,没想到这么简单。就算这些星源石都被转移处理掉,有了这张晶片伊尔斯也抵赖不了。」 阑夜秋看着得意洋洋的小孩,不由得也跟着弯起了嘴角,朝小沙摆了摆手,刚想说快下来,我们离开这去找维科会合。 就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朝这边赶来,还夹杂着几声尖利刺耳的尖叫。 「你们两兄弟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啊,维科当年公然挑衅政府匹配的婚姻,殴打权贵,让公爵府跟着赔了一大笔钱。到了你这就吃里扒外,联合外人一起陷害自己的雄父。别忘了你身上还流淌着我一半的血液!」 伊尔斯带着数十名手持重型武器的侍卫把阑夜秋他们团团围住,让阑夜秋意外的是,亚多也在场。不过他那满脸痛苦的表情倒不像是找伊尔斯邀功请赏的模样。 小沙被伊尔斯指着鼻子质问,忍不住冷笑一声,暗暗握紧了手里的晶片想要找机会抛给下面的阑夜秋。但在此之前,他必须先稳住伊尔斯,别让这老狐狸发现他的意图。 「一半的血?我心肌扩张手术一次就输了一千四百毫升,你那点血,早就被当初医疗废物扔到垃圾站了。而且吃里扒外,联合外人是什么意思?你能不能搞清状况,我跟我哥才是一家人,至于你,不早就把我扔到慈善医院自生自灭了么,我听那些护工说你连墓地都给我找好了,老狐狸,现在还装模作样的有意思吗。」 伊尔斯看着小沙垂在身侧紧握的手,又看了一眼已经亮起警示灯的录入器,手伸进衣兜里悄悄抓到了什么。 要说小沙这孩子实在太天真了,以为说几句难听的话就能转移他的注意力?怎么说他也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那些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练的炉火纯青,小沙这点小伎俩在他面前完全是小儿科。 他将手里的遥控器拿出来,对准了高台上的孩子:「小沙我只说一遍,把晶片交出来,雄父还会当你是亲生骨肉,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搭在遥控器开关上的食指正在一点点向下凹陷,那个脆弱的红色按钮被按得嘎吱响,别人也许看不清,但阑夜秋的视力极好,就算再无光的情况下也能辨清周围十米之内的物体。 他毫不怀疑,如果小沙再迟疑几秒,心率弹的启动开关就要被按下。 阑夜秋绷紧了全身的神经,用精神丝慢慢接近伊尔斯,朝小沙喊:「把晶片给他!」 蹲在高台上已经僵住的小孩被阑夜秋这句话喊回了神,可是他却没有听从阑夜秋的话乖乖交出晶片,而是扬起胳膊,朝阑夜秋把手里的东西丢了过去。 「接着!伽蓝千千万万的虫民就靠你了!」 一声猝不及防的爆炸声响起,在沖天火光中,小沙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朝阑夜秋笑了一下。 第84页 瘦弱的身躯勉强撑着一身松松垮垮的病号服,他摆了摆手,像是在说再见,又像是再说没关系。 阑夜秋凝望着大火中的残影,缓缓抬起手里的晶片。 这就是挽救一个国家的代价。 伊尔斯看到这幕气得丢了手中的遥控器,直接命令那些侍卫对阑夜秋发动攻击,绝对不能留下活口。明明在小沙身上安装的是爆炸威力最强的心率弹,对方站得那么近,竟然没被伤及分毫。 其实伊尔斯并不知道,在小沙举起手的那一剎那阑夜秋就发觉不对劲,立即将围住伊尔斯的精神丝撤回来,转而去护着小沙,可是就像之前预期的那样,已经来不及了。 心率弹和小沙的身体是连在一起的,单纯靠物理方法根本无法拆卸,精神丝也做不到将小沙跟爆炸源完全阻隔开,如此一来,在多精神丝的维护也变得杯水车薪。 那些直到爆炸发生时还紧紧缠在小沙身上的精神丝,已经被炸得七零八落。而那些精神丝除了阑夜秋本人其他虫是看不到的,所以即使他在小沙死去的那一刻也感受到了锥心刺骨的疼痛,伊尔斯还是以为他毫髮无伤。 就像上战场时,每次跟他出征的虫都会换一批。因为其他将领都会因为种种攻击或者意外死去,但阑夜秋却因为强大的精神力防御而一直存活至今。 每次回来都会听到质疑他的声音。 明明是sss级的精神力,为什么只有他活着回来?肯定是他故意不去救那些同伴的吧。 在他们眼里,阑夜秋是所向披靡的战神,整个星际没人能打败他。 可他们却忘了,阑夜秋再强大论其本质也只是个普通人,他受伤会流血,也会痛,他不是无所不能的。 他们只看到阑夜秋每次得胜归来,头戴王冠,无上荣耀,他们却看不见,阑夜秋身上那些密密匝匝的精神丝,每条都经歷过不同程度的千疮百孔,代表着一条条他曾经想挽救却又爱莫能助的生命,在孤寂的夜晚里隐隐作痛。 第59章 伊尔斯命令公爵府的侍卫将这里团团围住,举起手里的量子枪, 将枪口上的准星瞄准那只眼中一片漆黑的虫。 一束束刺眼的红外线打在脸上, 阑夜秋却对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熟视无睹。只是低头看手心里的晶片,像是摸一枚勋章那样, 曲起手指小心翼翼的抚过。 纯黑色的, 只有拇指指甲盖那么大。上面还带着湿黏的汗液,感受得出, 曾经紧握着它的手有多紧张。 「小沙对于你来说算是什么?维科对你来说又算是什么?」 说到这,阑夜秋勐然抬起头, 逼视着伊尔斯, 声音陡然高了一倍:「你的亲生孩子对于你来说到底算是什么?」 伊尔斯被问愣了,他没想到这种紧要关头, 对方却问出了这种荒谬的问题。 他有些奇怪的看着阑夜秋:「维科你到底想说什么?」 「呵」, 阑夜秋眯起眼,将入侵到维科腺体中的精神丝缓缓停止运作,信息素交换终止,在场的所有虫都亲眼目睹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明明上一秒还散发着刺激性信息素味的雌虫, 这一秒却变成了容颜精緻的雄虫, 伊尔斯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心率弹爆炸时对方却毫髮无伤, 原来跟跟小沙一起进入密道的根本不是维科, 而是那只精神力奇高的雄虫! 竟然能用精神丝入侵到对方的腺体内部窃取信息素, 这恐怕已经不是s级雄虫能做到的了, 难道对方是等级会是ss? 双s级的雄虫, 别说伽蓝没有,就是放眼真箇星际也屈指可数。如果对方的精神力真有这么高,那他不可能不知道对方的名号。 伊尔斯狐疑的看向阑夜秋的脸,又在口中默念了几遍对方报上来的姓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一瞬间他几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难道是他! 据他所知,目前整个虫族联邦只有一位精神力能达到sss级的雄虫,还是星羽帝国的皇室嫡子,战神的名号响彻九州星系。 可那么身份尊贵的人物怎么会跑到伽蓝星来?就是对方要来,登录签证上也会有记录,堂堂帝国皇子,总不会是偷渡来的吧,还选了这么荒芜落魄的地方。 不会的,不会的。伊尔斯拼命给自己吃定心丸。 说到底他只是一只a级雄虫,跟s级之间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自然没有议政大臣对s级以上不同等级间精神力的差距判断的准确。他只是安慰自己,这大概也是一只用了禁药来提高精神力的狂徒,肯定不会是那位金枝玉叶的战神殿下。 然而,事情往往都是事与愿违的。 阑夜秋自嘲的冷笑一声。问伊尔斯的那个问题,当然得不到回应。毕竟在伊尔斯的心里,根本就不存在亲生孩子的概念。他只是把这些跟自己有血缘纽带的虫崽们当成去交换权利和金钱的筹码。 他早就被利益蒙蔽了双眼,丧失了最基本的纯良和人性。 密道上空突然传来嗡嗡的蜂鸣声,像是巨大的飞行器在迫降时发出的噪音。不等伊尔斯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头顶的石壁突然碎裂,一条底部镶嵌着雷射电刀的机械臂打碎密道,从上方伸了进来。 「这是什么!」 伊尔斯从未见过这么凶利的机甲,吓得连连惊叫,终于撕破了那身道貌岸然的伪装。摔了两个跟斗后,躲在了亚多身后,连个头都不敢露。被他突然拉住当挡箭牌的亚多望着上方恐怖的机甲也是一脸惊恐。 第85页 阑夜秋看着惊慌失措四处逃窜的众人,表情麻木,残破的精神丝在身后无力的耷拉着,鲜血淌了一地也浑然不觉。直到机械臂在密道上开出四五个大窟窿后,熟悉的声音传进来,才将他从这次荒诞的闹剧中唤醒。 「阑夜秋!」 他抬起头,看到维科急不可待的要从窟窿上跳下来,他僵了一瞬,一边喊「太高了不许跳」,一边又火急火燎的张开双臂,直到雌君结实的身体跟自己撞在了一起,阑夜秋那可无处安放的心才踏实下来,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又回到了身体,他又活了。 「抱歉亲爱的。」 阑夜秋紧贴在对方的肩膀,吸进空气全是维科的味道,他紧紧搂着雌君的脖子闭上眼,像个终于得到觊觎了好久糖果的孩子,一刻也不想撒手。 很快诺斯也从飞行器上跳下来,一进来就看到四个月不见的三殿下,竟然跟树懒一样没出息的抱着王妃撒娇。 维科不知道阑夜秋为什么要道歉,安慰性的摸了摸对方的头,突然动作一顿,抬头就注意到了诺斯惊愕的目光,赶紧红着耳朵的推了阑夜秋一把,「有虫在看。」 阑夜秋自然知道这只没眼力见的虫是谁,闷闷的哼了声,「没事,再看就把他眼睛挖掉。」 这声音不大不小,吓得诺斯顿时啊的一声捂住眼,老老实实转过身,指挥随行的战士将伊尔斯等虫抓起来,压回大使馆准备一一提审。 这下还躲在亚多身后的伊尔斯完全傻眼了,那些战士身上穿的战服他还是认得的,上面印着星羽帝国独有的国徽。他最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那只雄虫真的是星羽帝国的三皇子,而且自己贪污的证据就在对方手上。 先不说这个罪状会判多重,光是起诉自己的虫是阑夜秋这一条,就足以让整个虫族联邦都联名致他于死地。 不管他是不是稀有的雄虫,不管他精神力有多高,凡是有脑子的虫都明白,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虫族所向披靡的战神三殿下。 伊尔斯抓着亚多衣襟的手松开,咧开了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枉他机关算尽,还是算不得最终的结局。他一个小破星球的执政官,竟然会被星羽帝国的阑夜秋盯上。 想到这,他把视线转向了一直站在阑夜秋身旁的维科。明明跟他有这一样的白色毛髮,一样细长上挑的眉眼,脾气秉性却像极了他那位骨头又丑又硬的雌侍,一点都没遗传到他的事故圆滑。说到底,要不是维科勾引了阑夜秋,他也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那些囤积下来的财富足够他享受好几辈子了,现在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到这伊尔斯握紧了拳头,声音咬牙切齿:「我真后悔当初没在你出生的时候就直接掐死你。不,我应该一枪崩了雌父,这样你跟小沙这两个贱种就不会出生,我也不会有今天!」 说到这,伊尔斯表情突然变得十分扭曲。 「你还不知道吧,小沙已经死了,就在你来的前五分钟被心率弹炸死的。哈哈,轰的一声,连个骨头渣子都没剩下,那个贱种就该到地狱里去跟你雌父待在一起!」 阑夜秋牵着维科的手,几乎是一剎那,原本温热的手心变得一片冰凉。他用力回握住对方,却感觉维科像是一块雕塑似的纹丝未动,好像已经无法感知到外界的各种刺激。 「抱歉。」 维科微微一颤,他这才明白刚刚阑夜秋是为何道歉。 他沉沉的吸了口气,没有回应阑夜秋的道歉。从身上拿出一把辐射枪,勾住枪栓,对准了伊尔斯的脑袋。 虽然他在学校上过数不清的射击课,可这却是他第一次用枪指着一条鲜活的生命,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亲生雄父。 多么讽刺。 诺斯第一次来伽蓝,因为航线不清在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本以为凭阑夜秋的能力,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结果不但出事了,还出了件这么大的事! 他一来皇子妃就死了弟弟,这算不算出师不利? 诺斯见阑夜秋跟皇子妃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赶紧指挥几个战士把伊尔斯抓起来。那个老东西被拖着胳膊,像条疯狗一样挣扎。 「维科!你以为自己当上皇子妃就有恃无恐了么?在我引爆心率弹的时候,他有sss级的精神力完全可以救下小沙,可他站在一边动都没动!你也好,小沙也好,在他眼里不过是生活的调剂品罢了,你以为他会真心爱你?哈哈哈,你做梦吧!」 听到这些,维科举着辐射枪的手摇了片刻,忽然缓缓放下。 诺斯见此倒吸了口凉气,这种情况在星羽帝国的时候他就见过无数次了,因为天生精神力逆天,阑夜秋在头顶光环的同时也背负上了许多无形的责任。 他是战神,就要无条件参战,守护整个虫族的安宁。如果他失误,或者疏忽导致了其他虫的死亡,那他就是故意的。 毕竟那么高的精神力怎么可能打不过对方? 他们根本不知道,有很多时候深入险境,阑夜秋跟战友是需要以一敌百,甚至以一敌千,以一敌万。这种时候计划稍有差池,就会万劫不復。 可事情怎么会跟计划完全一样,他又不是神,能未卜先知。总会出现大大小小的跟预料中相违的情况。这时候他们要是来不及变更作战方案就只能死扛。 死扛抗的是什么?不就是人头数吗。 第86页 诺斯看着维科放下的手,失望的嘆了口气,比起三殿下,皇子妃竟然更相信那些流言蜚语。 可他没想到下一刻,就听「咔哒」一声,维科直接将手里的辐射枪开到了最大档,对着伊尔斯连开数枪,枪枪命中要害。直到用完了枪膛里的最后一枚子弹,他才把辐射枪狠狠扔到了伊尔斯尸体的脸上,也是一击命中,把那老东西的颧骨都砸塌了一块。 维科转过身,对阑夜秋展开一抹如释重负的笑。 「不要道歉,雄主没有做错任何事。需要道歉的是我,本应该是我来陪小沙走完这最后一程,我却逃了。」 他伸手在半空中摸了摸阑夜秋的周围,像是在想寻找什么。 「大概是你的精神丝还连在我身上的缘故,刚刚那一瞬间我有感觉到,真的好疼啊。只是稍有通感就快让我承受不住,那你呢?肯定更疼吧我的殿下。」 第60章 阑夜秋一双漆黑深沉的眼眸,因为维科的话和抚摸在脸颊上的手, 变得无措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 蒙着一层氤氲的水汽,遮住了原本不带温度的目光。就像是个要哭不哭的少年惹人心疼。 他抿紧薄唇, 按住了对方的双手, 用力将十指一根根陷入指缝,与其紧紧相扣。 他在见到维科的那一刻, 就开始思索该如何安慰对方,毕竟他们如此大费周章交换身份的目的就是保护小沙的安全, 但最后关头, 却还是因为他的疏忽,让小沙陷入险境失去了生命。 他真的没有错吗?明明有那么多改变结局的机会, 他却一个也没有把握住。 如果在密道崩塌时他坚持把小沙带走, 如果在小沙要爬上梯子拿晶片时他强硬阻止,如果在伊尔斯要按下开关时他用精神丝及时出手杀了对方,只要其中一个环节他再努力一点,小沙就不会出事。 可是没有如果。 那孩子死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就像那些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一样, 永远沉睡在了另一个时空,一切与这个世界产生的羁绊都烟消云散。 可他万万没想到, 得知小沙出事后, 维科非但没有说一句抱怨的话反而还安慰他。 问他肯定很疼吧? 只因为那一句话, 虽然背负着一身看不见的累累伤疤, 阑夜秋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宁。就像一根长年累月紧紧绷着的琴弦终于松弛下来。 而这份安宁正是他最爱的虫赐予他的。这近十年来也只有维科肯给予他。 他疼吗? 阑夜秋笑着摇头, 他都不知道,嘴角一扯,一行温热的血流便顺着苍白的唇边淌下来。 维科还被他紧紧握住的手抖了抖,忍不住呜咽一声哭了。 明明那么疼,为什么却连哼一声都不敢。 其实他明白的,在外人看来阑夜秋言行不羁,行为怪诞,就好像天生我行我素不拘一格的自由者,可在内心里,他却比谁都活得小心翼翼。 因为他总是在怕啊。 他怕身边的人受到伤害,怕守护不了整个国家,怕保护不了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每一条生命。 当然,他最怕的还是让那些对他饱含期望的虫民们的失望眼神。 他好累啊,因为他扛得起,却放不下,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诺斯在一旁完全被眼前的情况弄懵了,本来要抓去提审的主犯被皇子妃一枪爆头。现在眼前摆了一大堆烂摊子还没解决,三殿下就跟他媳妇痛哭着抱在了一起。 拜託,他只是跟着打酱油的虫侍,压根没有主持大局的想法啊。 一片慌乱中谁都没有注意到,已经硬浑身僵硬躺在地上的伊尔斯,突然抓起腰间的量子枪,对准了正背对着他的维科。 布满血的脸扯出诡异的笑容。 在枪栓拉响的一刻,阑夜秋勐然睁开眼,他抱住维科一个转身,用后背挡在了枪口前。而还在发愣的维科也被雄主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点醒了,现在这个场景是那么熟悉,就好像曾经发生过的一样。 对!确实发生过。在亚多拿枪偷袭他的时候,阑夜秋也在这样一个转身挡在了他身前。 不同的是,那时阑夜秋只是为了使苦肉计留在他身边,而且亚多的武器就是个山寨货,受得伤也无关痛痒。而现在阑夜秋大部分精神丝已经被心率弹炸断,身负重伤,根本无力再发挥精神力租挡住量子弹的攻击。所以只能以身为盾,护在所爱之人的身前。 「不!」 维科嘶吼着,要挣脱开阑夜秋,可那纤细的身体却纹丝不动,仿若一座屹立不倒的巍峨高山。 他抱住阑夜秋紧紧闭上双眼,明明依靠在爱人怀抱中应该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此刻却让他痛得泪流满面。 当子弹刺破皮肉的撕裂声传入耳膜时,阑夜秋却愣住了,他没有感受到预期的疼痛,反而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撞在了自己背部。 他抱着还不敢睁眼的维科回头,就见亚多佝偻着身体躺在地上,双臂紧抱腹部,扬起头,脖颈上尽是暴起的青筋,嘴里大口大口往外吐着血泡。 尽管在如此痛苦的情况下,他还艰难的转过头,对阑夜秋笑了。 笑得苦涩,如同一锅熬过头的黑糖。好像在道歉,又好像在祈求原谅。 维科紧紧抱着阑夜秋的身体,却没有嗅到血腥味,缓缓睁开了眼,却看到这难以理解的一幕。 第87页 「亚多?」 他站在原地,看着亚多由于痛苦而渐渐扭曲的身体,各种复杂的情绪轮番表现在脸上。双手一会紧握,一会又缓缓张开。 终于,还是走到亚多面前,小心把他的身体扳正,用力按压住腹部的伤口,企图阻止不断外流的鲜血。 「你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一直跟自己做对,也口出狂言,巴不得自己去死,为何还要给他挡子弹。 亚多将快要凝固在眼窝里的眼球,一点点转动到维科的方向,抬起煳满血污的虫爪,轻轻覆在维科压住伤口的手上。一滴混着血水的眼泪砸向了身下黑漆漆的土壤。 「维科,杰安死了,我的小虫崽死了。伊尔斯得知老变态被杀后,立刻启动偷埋在议政馆的炸弹,把那里炸成了一片废墟,企图掩埋留下的证据。我拼命祈求他让我把小安接出来,他也没有同意。」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被烧得焦黑的东西,仔细辨认才能看出来,那是小熊毛绒玩具上的耳朵。 亚多看着那只残破的耳朵,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气音。 「我为伊尔斯做了那么多年的狗,可是到头来他却连我的孩子都不肯放过。你说的没错啊维科,我就是是傻子,是个蠢蛋,是个天大的笑话……」 亚多紧紧握住手掌,扯开嘴角想要笑,却咳出了一口黏血,溅在了维科脸上。 「抱歉啊。」 他伸出手,像小时候给维科餵饭不小心蹭到嘴边那样,探出指尖一点点轻柔的擦拭。声音有气无力:「你还记得七年前爆发的那场病毒吗?」 维科身体一僵,对上亚多那双快要合拢的眼睛,他又感觉自己的体温在迅速下降。这时一双手臂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身,熟悉的气息像是像是晒得暖烘烘的海水把他簇拥起来。 「雄主?」 阑夜秋伸手也帮着按住亚多的伤口,「我让诺斯去飞行器上拿急救箱了,希望能来得及。」 亚多缓缓闭上双眼,摇了摇头,口中呢喃了一句什么,却是听不清了。 过了半天,大概是积攒了一些精力,亚多使出最后的力气拉了拉维跟阑夜秋的手,示意他们凑近些。 人之将死,他想把藏在心里的秘密坦白给他一直亏欠的弟弟。 「七年前爆发的那场病毒,由于原药价格高昂,政府研制出的疫苗数量有限,即使是贵族家庭也满足不了全体成员。那年公爵府就领到了三支疫苗,一只伊尔斯留给自己,一只给了那只雄性幼崽,而恰巧那年你跟我都感染了病毒,可我知道,只剩下一支了,我们俩只有一个能活,救我便救不了你。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我打算跟伊尔斯说,把疫苗给你,不要救我了。」 说到这,亚多侧头看着维科笑了一声,「很不可思议是不是?现在想想我也感觉不可思议,小时候我竟然那么喜欢你。比起自己的同胞弟弟都要喜欢。」 维科喉结涌动,肩膀在一点点塌陷,要不是阑夜秋在身后紧拥着,他早就软在了地上。 「可是后来你为什么……」为什么变得那么恨我,巴不得我去死。 这个问题一直潜藏在维科心底整整七年。就如亚多所说,那时候他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可前面有多好,后面就有多坏,坏到让他无法相信,这前后是同一个人。 现在这个问题终于要被解开了,亚突然恨他这么久的原因。 「我走到伊尔斯卧室的门前,打算放弃救治,就听他在里面吩咐管家,让他把疫苗送到你那里。管家问那亚多少爷怎么办?伊尔斯说,那种没有的废物自生自灭去吧,这时候还来添乱。还不如维科一半有培养的价值。」 亚多嘴角的笑意一点点绽放,原本是在他心记忆中不能触碰的禁地,如今却当着维科和阑夜秋的面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突然有些后悔,要是能早点说出来,多好。 「当时真的是晴天霹雳,你能明白一只幼崽听到自己的雄父说他就是个废物时的心情吗?我不明白,我跟你明明都是他的孩子,为什么我就不配活下去。」 亚多哽咽着,肺部的积血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顺着鼻腔口腔流出来,他紧抓着维科跟阑夜秋叠在一起的手,像是抓到了最后一点救赎。 「本来都打算把疫苗让给你了,可那一瞬间,我却愚蠢的以为是你的存在让雄父不喜欢我,是你分走了本该属于我的父爱。于是我把对伊尔斯的不满都转嫁到了你身上。可我从一开始就错了,伊尔斯根本就没有爱这种东西,我们在他眼里的价值也不过是为他交换利益的筹码而已。虽然很迟,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对不起。维科,我马上要去陪我的小虫崽了。你,你能不能最后再叫我一声哥哥……」 亚多凝视着维科一张菱角分明的英俊面庞,唇线蹦得紧紧的。这是他七年以来第一次认真看自己的弟弟。 有些无奈,有些欣慰。 「算了,不叫就不叫吧。原来你都长这么大了,真好啊。」 一双手终于滑落下来,砸出「咚」的一声。密道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在维科耳中都消失了,整个世界陷入了沉寂。 第61章 飞行器左右两翼的指示灯率先亮起,一排小绿灯沿着修长的机身依次闪烁, 远远望去宛如夜空中一闪而过的星雨。接着燃油箱启动, 在流线型尾部发出嗡嗡蜂鸣,飞行器底部排出的噗呲噗呲的白色气体, 冲击着地面, 将沉重的飞行器朝上顶起。 第88页 大概持续十几秒后,飞行器逐渐驶离地面, 遮光板轻轻落下,隔绝了缥缈的风景, 维科才收回了一直望向窗外的目光。又开始盯着手里的木匣不发一语。 阑夜秋坐在他身边的座位上, 表情默然,同样看不出心绪。 木匣是他们按照小沙在医院说的位置挖出来的, 那棵形状独特的巨树下真埋了一个木盒, 匣子没有上锁,里面零零散散都是一些小孩子玩的玩意。 维科拿出一件,就笑一下,哭一会。阑夜秋就抱着他, 一颗颗吻掉脸上的眼泪。 「你看这张照片, 是我十二岁的拍的。那时候小沙才这么小一点,连路都走不好, 一推他就爬不起来了。亚多也才刚上高中的模样, 头髮剪得跟草坪似的, 当时我还因为这笑了他好久。雌父一直都好看, 当然, 我还是觉得他穿军装的样子更英俊。」 阑夜秋听着维科的介绍,视线在照片上那四道模煳的身影上掠过。 照片很旧,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细纹,底色泛黄像是被水浸过,不过那四抹灿烂的笑容却依旧清晰可见。 可如今,恍如隔世,曾经在苦难中在相互依偎的四位至亲,却只剩下了维科。 「今后只有我了……」 维科缓缓抚过照片上的容颜,就像再次触及到了那段不可磨灭的时光。阑夜秋环着维科的肩膀,不由得紧了紧。 「不,你还有我。」他迎上维科转向他的目光,「我会一直陪着你。如果你愿意。」 维科看着对方紧绷的脸,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阑夜秋这么紧张的表情。虽然心情还是很低沉,他却莫名的有点想笑。 「不,不是我们俩。」 他抓起阑夜秋已经有些发颤的五指按在了自己腹部。 「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一家人都要一起。我们会走过好多好多春夏秋冬,直到他们长大了,他们的孩子也长大了,我们就变成泥土后去另一个世界,然后继续在一起。好不好?」 他抱着木匣,靠在阑夜秋的肩膀上,闭上眼睛等了好久,都没等到预期中的那声「好」,直到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到了嘴边,晕开星星点点的苦涩。他才睁开眼看到了对方正在贴近自己的薄唇。 「你说话要算话。」 含煳不清的声音让维科忍不住摸上了阑夜秋的头,一边柔顺的接受对方有些慌乱的吻一边平復着雄主汹涌澎湃的时心情。 随着飞行器越来越靠近首都星,阑夜秋的心也越来越嘈杂,曾经在伽蓝获得短暂的宁静,仿佛都在离他渐渐远去,好像宇宙之间只剩下维科能将他狂躁不安的情绪抚平。 阑夜秋缩瑟着满身血迹斑斑的精神丝抱住维科靠在座椅里,像是叼住小白兔的狐狸,睡睡着了也不愿松嘴。 他多想时间就静止在这一刻,岁月静好,永不分离。 * 「什么,阑夜秋回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带着一队侍卫刚要去宫门迎接的将军被四皇子拦下,得知阑夜秋要回宫的消息,嘴巴张得恨不得能吞下一枚鸡蛋。那表情,简直比得知异兽族要来攻打首都星还夸张。 汉斯将军一身军装,两把绯红色机枪不离手,无论跟什么虫说话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 不过早年他当过阑夜秋的格斗老师,所以对阑夜秋的了解还是比一般虫深不少的。知道他并非外界传言的那般冷酷无情,个性乖张。反而是他那几位兄弟,人品实在令人唏嘘。 他被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四皇子挡住路,依旧目视前方,腰腹胸蹦成一条直线,不卑不亢。 「我只是刚接到诺斯的通知,说三殿下即将回宫,不信四殿下可以去通信中心查验,以辨真伪。而且」 说到这,汉斯刻意顿了一下。 「三殿下是您的哥哥,按照礼仪您应该称他为王兄,而不是直唿其名。虽然作为外臣这么说有些逾越,但作为曾经教导过您的老师,还是希望四殿下下次注意。」 说罢,汉斯直接绕过四皇子,带着侍卫走出前殿朝宫门出发,连正眼都没给那位被他称作「殿下」的虫。 汉斯将军在整个星羽帝国都是说一不二的硬骨头,毕竟以他的资歷,这王宫里除了王跟雌后,还没虫敢拿他怎么样。 四皇子看着那高大挺拔的影子倒影在地面上,狠狠踩了下去,像是想像着把对方那身傲骨踏在脚下一块块碾碎。 跟阑夜秋有几分相似的清秀脸庞扭曲至极。 「呵,那个怪物竟然回来了……」 阑夜秋牵着有些侷促的维科,站在宫门前,听诺斯说最近异兽族对首都星的侵犯越来越频繁,尤其是上个月,有虫在王宫里发现了异兽族的踪迹,整个王宫为此展开了地毯式搜索,却未曾找出那个奸细藏匿的身影。 所以对进出宫门的人员都加强了检查,只要有身份不明的虫,一律不允许通过。 这就导致他们要在这里等很久,直到汉斯将军拿着特殊通行证来接他们进去。 维科被阑夜秋挽着胳膊,一下一下的摇晃着,看着宫门前倒影在上面两个比肩而立的影子,维科心神不宁的皱了皱眉头,一种不好的预感像是爬虫一样一点点蚕食着他的神经。 「夜秋,王跟雌后见到我,会不会……」他忐忑的开口,却说到一半就住了嘴。 其实就算阑夜秋不说,答案也不言而喻。 第89页 一个荒星上的採石工跟星宇帝国的战神三皇子,犹如盛在水晶杯醇香甘甜的红酒和路边小摊塑胶袋里卖的包子,任谁看了也都会说出两个字——不配。 可他偏偏就爱上了这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虫。 爱就是爱了,只要阑夜秋也爱他那一切就不存在问题。以前维科一直这么告诉自己。可如今真到了要见对方家人的时候,他却还在心底隐隐期待也能得到雄主家人的贊同和祝福。 原因无他,他只是觉得那样阑夜秋也会更开心。 可阑夜秋说的话却带着意料之外的生硬和疏离。 「这你不用担心。如果不喜欢,完全可以不见他们。」他牵着维科不断摇晃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说实话,其实我也太想见他们。」末了嘆了好大一口气。 维科望着对方的侧脸,确定他不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才这么说的,不免有些费解。 「怎么,你跟王和雌后他们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 还不等他问完,就被一束红艷似火的玫瑰打断了思绪,诺斯不知道从来讨来两束新採摘下的玫瑰花,用星星纸和彩带包裹的花里胡哨。简直跟他本人穿的衣服有一拼。 「噹噹当!」他摘掉帽子,像模像样的对维科行了绅士礼,然后双手拖着其中一束递过去,「献给我最敬爱的皇子妃殿下,请您务必收下。」 维科看着对方手里的玫瑰花完全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被称唿「殿下」。还以为这种称谓只有电视跟小黄文上能看到,原来现实中也存在。这也再次提醒了他,自己跟阑夜秋之间悬殊的身份差距。 他讪讪笑,伸出手,「那就谢……」 还没碰到,诺斯就被阑夜秋伸手推了个跟斗。阑夜秋环住维科颇有占有欲的瞥一眼掉在地上的红玫瑰,「除了我谁也不许送他玫瑰,而且你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诺斯坐在地上,不满的嘿了一声。明明小时候还是软软白白的一团,自己说什么都眼巴巴的点头,现在居然敢推他了,最可恶的是他还不敢还手。 因为他根本打不过阑夜秋! 啊啊,臭小孩,真是气死爸爸。 诺斯拍拍裤子上的灰站起来,捡起地上的花束,拎起来想在阑夜秋头上砸一下,却被对方轻而易举的对开,纷纷扬扬的赤红色花瓣就那么脱落下来。 「我的品味怎么差了?明明是你审美奇葩好不好,那么多颜色鲜艷明亮的玫瑰,偏偏就喜欢那寡淡的纯白色,简直无趣至极!」 维科听了诺斯的话忍不住回头望了阑夜秋一眼,小声的笑起来。原来他只喜欢白玫瑰,怪不得那次在格斗场上要送他一朵白色的玫瑰花。 那在他心里,自己也是跟白玫瑰一样独一无二么。 维科这么想着,最容易暴露情绪的耳尖又开始脱离主人的控制烧起来。白里透红,可爱的想让人咬一口。 阑夜秋一眼望过去就看到这么诱人的场景。喉结滚了滚,转头看还没眼力见站在旁边的诺斯,目光更加怨念。 「你弄这么俗气的花束,不是打算送给汉斯将军吧。」 诺斯被噎了一下,「怎么,我追求小汉斯你有意见啊?王宫可没明令禁止虫侍跟将军不能谈恋爱。」 阑夜秋哼笑一声,点点头,「是没禁止,不过我记得」他盯着诺斯涨红的脸上下扫了一遍,「他最讨厌的虫就是你了吧。」 第62章 橙红色的暮光软绵绵的撒在宫门前的街道上, 诺斯抱着半人高的花束, 被阑夜秋气得满脸通红, 毛毛卷里的触角跟两根天线似的立起来。他大吼着,上蹿下跳的要去偷袭阑夜秋, 结果却被对方一个眼神吓退了十几米远。 维科站在一旁,看这一大一小斗嘴的样子也感觉分外有趣。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雄主在自己以外的虫面前这么肆意自在。 虽然诺斯看上去比他们大了十几岁的样子,但雄主跟他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即使接触时间并不长,维科也能感受到, 诺斯对阑夜秋来说是很特殊的存在, 既像哥哥又像父亲,比起王跟雌后, 阑夜秋明显依赖他更多一点。 不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阑夜秋对王跟雌后那么漠然冷淡呢。 「三殿下,好久不见。」 汉斯带着侍卫将宫门的防御网撤掉, 打开大门, 在地面铺上一条绯红色的毛毯欢迎他的归来。 看见汉斯将军, 诺斯赶紧扯了扯他那身精心挑选的衣服, 抱紧了怀里的玫瑰花。跟在阑夜秋身后,小心翼翼的蹭到汉斯面前。 不等阑夜秋开口, 他就抢着回答。 「是啊,好久不见。这个, 送给你将军!」 在汉斯面前, 诺斯完全没了刚刚在维科面前的油嘴滑舌, 吞吞吐吐, 舌头就像是打了结。 汉斯看着阑夜秋,突然被一束红色的花挡住了视线,锋利的剑眉不由得皱了起来。 他伸手一巴掌打掉了花束,由于用力过大,使得最上面的那几朵玫瑰「啪」的一声折断掉落,纷纷扬扬的花瓣雨一样洒了诺斯一脑袋。 「唔……」 诺斯被吓了一跳,本来雄虫的身高就普遍比雌虫矮,他仰头看着汉斯冷峻的脸,又看了看怀里已经残破不堪的花束,嘟着嘴,差点哭出来。 虽然他早就知道汉斯讨厌他,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厌烦。 第90页 斯诺蹲垂下头,一身涂了星星粉闪闪发亮的外套,都随着他蹲下的动作皱缩起来。 白皙柔软的手,一片片捡起散在地上的花瓣拢进怀里,耷拉在头,发出类似抽泣的气音。维科忍不住也想弯腰帮忙捡,被阑夜秋抱住朝怀里扯了一把,小声道:「别管,让他们自己解决。」 维科迷茫的看着阑夜秋意味深长的微笑,刚要说什么,就被拦住腰,嘬住了嘴唇,很快便迷迷煳煳的闭上了眼。 汉斯将军看着抱着皇子妃迅速远去的阑夜秋,又低头撇了眼还哆哆嗦嗦蹲在地上捡花瓣的诺斯,眉心锁得更紧了。 刚才他在诺斯发来的简报里简单了解了三皇子飞船失事后,流落到伽蓝星的事情。单从表面看都能发现,这次意外肯定没那么简单。 四个月前,他得知阑夜秋驾驶的飞行器失联后就隐约猜到可能是有人做了手脚,不然以星羽帝国制造飞行器的水平,发生意外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而王宫内部使用的飞行器就更不用说了,有监察部统一测试质量性能,根本不可能出现那么大的失误。 那个对阑夜秋下手的人肯定藏在王宫里,而且权限很大,不然根本没机会接触到这么机密的东西。 他本打算等阑夜秋回宫后,再仔细询问一下细节,以便早日抓到那个背地里搞鬼的小人,结果他刚打了句招唿,就被诺斯这个笨蛋给截胡了。因为他耽误这么大的事,汉斯能不生气么。 汉斯伸腿踢了那坨笨蛋一下,「起来。」 诺斯纹丝没动,好像故意跟他较劲似的。 这回汉斯将军是真生气了,脚上加大力度,狠狠踹了对方一脚。这回诺斯虽然还是坚如磐石,一动没动,却埋着头呜噫一声哭了。 而且不是一般的哭,嚎啕大哭。 守在宫门口的侍卫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汉斯在抛弃他不管和把这个废物一脚踹死之间挣扎了好久,最后还是扯着头髮把这只鼻涕虫拖进了宫门。 虽然他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但他实在不想再跟这个笨蛋一起丢人现眼。 「闭嘴!」 汉斯怒吼了一声,一拳打在树干上。本来想用武力恐吓住对方,蹲在树下缩瑟成一团的虫却抽风似的,扑上来抱住他的大腿。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不能睡了我就不负责,人家已经是你的虫了。而且你留下的虫蛋我每天都有认真孵,看在小虫崽儿的份上别抛下我好不好,嗝……」 诺斯抱着将军的大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本光鲜亮丽的衣服上磨蹭的全是泥土。 虽然诺斯今天已经38岁了,比阑夜秋大了十多岁,但占了娃娃脸跟身材娇小的便宜,每次跟阑夜秋出席宴会,都会被不知情的虫误以为两人是兄弟。诺斯也就恬不知耻的冒充了不少次阑夜秋的哥哥。 现在这只装嫩虫抱住了37岁的汉斯将军的腿,还跟儿子一样哭得昏天黑地的,恨不得把自己嚎晕过去。 汉斯将军使劲掰了半天也没能把这块狗皮膏药从大腿上撕下来。他无奈嘆了口气,用另一只脚踢了踢诺斯的后背。 「起来。」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去你那看看虫蛋。」 这么久都没孵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雄父是个大蠢货的缘故。 听到这句话,上一秒还瘫在大腿上装死的诺斯如获大赦,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把刚才在地上捡的还算完整的一朵红玫瑰献宝似的插在汉斯衣领上,跟阑夜秋一样狠狠得在对方嘴唇啄了一口,极具欺骗性的小奶狗脸笑得比蜜还甜。 虽然下一刻他就捂着肚子,差点吐出一口血。 每次亲小汉斯都要被揍一拳头,这么多年了都是这样,他……还真习惯不了啊。 听到隔壁的门咯吱一声响了,躺在床上的维科睡眼惺忪的眼睛眨了眨,看着站在落地窗前喝水的阑夜秋,哑着声音问:「谁进来了?」 「进入这里的权限,只要我跟诺斯有。其他虫进不来。」 维科眯着眼,还有点没睡醒,轻轻的哦了一声,看着他的雄主敞着雪白的衬衫,坐在了床边。刚喝完水的唇角还有些湿润,亮晶晶的,像是有细碎的光在流转。 他看着对方锁骨上的一道道红印,忍不住红了脸。 刚想说什么,就听隔壁「咚」的一声,好像有什么掉在了地上,接着是隐约的哭声,和暴躁的训斥。明显是两只虫的声音。 维科楞楞的看向阑夜秋,不是说只有他跟诺斯两个人有权限么。 阑夜秋听着隔壁接连不断的噪音,无奈的揉了揉脑袋,解释道:「是汉斯将军,估计是诺斯使苦肉计把他骗来的。」 维科颤了下挂着水汽的睫毛,眼神更迷茫了。刚才那只高高大大的雌虫还打坏了诺斯的玫瑰,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现在就跟诺斯进了房间? 怪不得他刚刚要帮斯诺捡玫瑰,被阑夜秋制止住,原来那两只看起来极不般配的虫是那种关系。 想到这维科从暖烘烘的被窝里伸出手,勾了勾雄主的小拇指,「原来你的苦肉计是跟诺斯学的,我还以为你无师自通呢。」 被嘲笑的三殿下眉眼一弯,用力逮住那几根小心翼翼试探他的指尖,紧紧包裹在掌心里。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在遇到你之前我还没想过这招这么好用。」 说完他抓起雌君的手,捏住中指,放在嘴里稍稍用力咬了一口,在关节下的位置咬出一圈白白的环状凹陷。 第91页 维科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新戒指」笑得不行,当初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阑夜秋还真的履行义务,每天都给他咬一枚新戒指。他逮住对方的手,也照着咬了一个差不多的,两只手并排放在一起,就像一对比较另类的情侣款。 看着阑夜秋白皙修长的手,再看看自己的满掌心的老茧,维科会心一笑,倒没有最开始那么在意他们之间的差距了。他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刚驱散的困意又捲土重来。 抬手揉了揉渐渐合拢的眼角,「我怎么还是很困。」 明明睡得不少,从刚刚做完之后,已经睡了三个小时。他在伽蓝的时候,即使不睡午觉也不会困。 阑夜秋扯开被子的一角,也跟着钻了进去,环住对方的肩膀往自己温热的身上贴紧。 「怀孕的雌虫本来就容易犯困,这是正常现象。入睡后你的体温也会渐渐下降,偶尔会感觉到全身发冷。」他低头,贴了贴维科的额角,「不过我会抱着你的,小冰箱。」 维科不好意思的挪了挪身子,「那你的胳膊肯定会酸。」 「酸了我就把你抱在我身上或者压在我身下,你更喜欢哪个姿势?」 维科被这个老司机气笑了,「我更喜欢你滚去隔壁跟诺斯一起睡。唔……不许摸,你老实点。」他又打了个哈欠,靠在阑夜秋胸口软乎乎的求饶,「好了,别闹夜秋,我很困。」 说完就合上眼,发出沉稳的唿吸声,压在阑夜秋胳膊上的头也越来越沉,不到十秒便彻底陷入了沉睡。维科没有看到,阑夜秋盯在他的头顶的目光就像烧红的烙铁般炽热滚烫,像是要将怀里的虫连同自己一起烧灼融化后黏在一起。 他大概真的有些变态吧。 第63章 阑夜秋这间卧室是偏殿里採光最好的一间, 每天早上都是晨曦首先光顾的地方。他靠在床头, 划着名电子书的屏幕, 把重要的部分用红线标註出来,然后粘贴在备忘录里。虽然他看什么基本都过目不忘, 但还是忍不住做些功课,有备无患。 忽然窝在怀里的虫哼了声,胳膊一动,把盖在肩膀上的被子掀了下去, 露出一节肌肉紧实的手臂。接触到外面的空气,淡棕色的皮肤上立即鼓起来一粒粒米粒大的小疙瘩。阑夜秋低头,赶紧把被子拉起来, 将雌君重新裹得严严实实,跟个蚕宝宝一样。 半睡半醒间,维科感觉脖子痒痒的, 随手一抓就把对方的手腕扣住了。他被耀眼的晨光晃得眯起眼, 表情茫然:「唔, 已经早上了么?」 阑夜秋转过被他扣住的手腕, 捏了捏对方的手心,「准确来说已经快中午了。」 「什么!」 在他意识里挺多睡了几个小时而已,原来已经快半天了么。 怪不得肚子这么饿。 维科从床上忍着腰酸坐起来,看阑夜秋手里拿的电子书, 忍不住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写的全是雌虫孕期指南, 而且已经看到300多页了。 维科看着上面横七竖八的红线, 又看到阑夜秋的有些暗沉的虫瞳, 忍不住红了眼。以前在伽蓝的时候,周围有雌虫怀孕,雄虫从来都只关心虫崽儿的性别,至于其他需要准备的东西和注意事项都要雌虫自己解决。 虽然星羽帝国跟伽蓝比政策要公正许多,也不存在性别歧视,可身为皇子的雄虫也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而操心。 可阑夜秋怕他怀孕后身体会冷,忍着手臂酸痛抱了他一整晚。现在还为了他跟肚子里的虫蛋学习孕期指南。连他自己都没做到这种地步,阑夜秋却做到了,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要不要一起看?上面有些东西还挺有意思的。不过还是等下次吧,我们先去吃东西,刚才你翻身的时候就听到肚子叫了。」 阑夜秋将页面保存后把电子书放在床头柜上,从衣柜里挑出几件自己的衣服给维科穿。 昨天维科从伽蓝穿来的那身衣服已经被管家拿去干洗了,等下午才能送来,现在要去餐厅用餐,只能先穿他的了。不过他跟维科的身高相仿,只是维科看起来更壮实一些,穿他的衣服也不算违和。 维科拿起床上的黑色衬衫看了看,上面贴着星羽皇室的族徽,中心还印着三皇子特有的标识。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阑夜秋的衣服。 虽然在伽蓝的时候,他们经常互穿对方的衣服,可现在到了星羽帝国,对方还是皇室家族。穿雄主的衣服出门实在不合礼仪。 「你还有没有其他衣服?」 阑夜秋转头看着有些为难的雌君,以为是自己挑的这几件不称对方心意,几百年不整理衣服的三殿下破天荒的翻箱倒柜的找了好几件看上去色调素雅,还不会显得太平庸寡淡的。 结果递给对方,维科一见上面「三皇子」三个字,全都摇了头。 「就没有不带字的吗?」 「带字?」阑夜秋顺着对方的目光瞥了眼,这次明白癥结所在。原来雌君是担心这个。 他合上衣柜门走到床前,从一堆衣服里特意换了一件字迹最明显的递给维科,「就这个了,带着我头衔怎么了,我就希望所有虫都看到你是我的雌君。老四老五比我小都娶了好几任皇妃,就不允许我这条单身虫秀秀恩爱?」 维科看着胸口上那三个比纽扣还大好几倍的字无奈的嘆口气,他知道阑夜秋小孩子脾气一耍起来,谁也说不听。 第92页 算了,反正每件衣服上都有,那穿哪件意义就不大了,让雄主开心也是好的。 他掀开被子穿上那件白衬衫,打算穿裤子的时候却顿住了,因为对面正有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盯着他。 维科面色发红:「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阑夜秋拒绝的斩钉截铁,「不,凭什么。」他的雌君他凭什么不能看。 「你,唉算了。」维科放弃说服情商退化到胚胎期的雄主,从被子下面伸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大概是天生毛髮白化的缘故,连汗毛也是绒绒的奶白色,仔细凑过去看还有点小可爱。如果忽略上面被咬得红红紫紫的牙印,还真是双完美的腿。 果然,一露腿,对面的虫就靠得越来越近,维科赶紧抓紧时间把腿往裤子里塞,明明动作已经很迅速了,还是被对方逮住机会摸了好几把。 虽然他也不反感,但一大早上就这样好像有点太放纵了。他换好鞋子走到阑夜秋身边,也学着对方毛手毛脚的样子,在屁股上摸了一下。 本来只是想让对方感受一下这种行为的困扰,结果他却低估了雄主的脸皮厚度。 阑夜秋按住他怕在屁股上的手,笑的意味深长,「我觉得你可以偷袭一下其他地方。比如」 说着,就引导着他的手朝前移动,维科瞬间就被他吓得啊一声抽回手,整只虫就像被从蒸锅里端出来的基围虾一样。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对方,「你以前脸皮也这么厚?」 「脸皮厚的是诺斯,因为只要是雌虫他就会调戏,而你雄主我不一样。」他突然低头在又红又烫的脸颊是亲了一口,笑道:「我只调戏你。」 维科被撩得哑口无言,卿本佳人奈何流氓…… 他们换好衣服从卧室手牵手出来,打算往西走去餐厅,迎面就碰上了鼻青脸肿的斯诺。原本一张清秀可爱的小脸,楞是肿得比猪头都大。那双难得的桃花眼也跟俩烂桃似的,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快要眯成一条缝的眼角还挂着两粒金豆。 维科被对方这副残样惊得目瞪口呆,阑夜秋倒是习以为常。 「怎么就你自己,汉斯将军呢。」 「他生气了,把我打了三顿,还把虫蛋也抱走了。」 阑夜秋哼笑一声:「你怎么惹的他?」 不提还好,一提诺斯立刻呜呜哭起来,「我也没没办法嘛,虫蛋一直孵不出来,我就上网查,说是温度不够的原因,我只好放在水浴锅里煮了,结果亲爱的看到就把我揍成这样,呜噫嘻,人家不活啦!」 阑夜秋,维科:「……」 阑夜秋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觉得你不应该哭,反倒该开香槟庆祝一下。」 斯诺吸了吸快淌下来的鼻水:「怎么说?」 「你把他的虫蛋放在锅里煮,他只是打了你三顿还不该庆祝?要是我直接一枪崩了你。」 「有这么严重?!」 阑夜秋侧头看着身旁的雌君,维科立刻点点头,「我也感觉。」 「什么?那小汉斯岂不是更讨厌我了!那我有生之年还能等到他原谅我嘛!」 阑夜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闭嘴吧,比起他会不会原谅你,你还是去关心一下虫蛋有没有被你煮死比较好。」 看着诺斯从卧室门口一熘烟的跑没影了,维科嘆口气,摇了摇阑夜秋牵着他的手,「真的没事吗,你就不去看看?」 「不用。诺斯本身来就有极强的耐热基因,水浴锅还是伤害破坏不了虫胚的。不过放在锅里煮也太危险了,是该给他一点教训,让这二货张长记性。」 于是阑夜秋就这么无情的抛弃了老友,美滋滋的带着雌君去餐厅吃饭,顺便秀秀恩爱。 王宫东西南北共设了四个餐厅,东餐厅建得最大,菜品种类也比较多,但平时不开,只有开国宴等大型聚餐时才会启用那。南餐厅的规模仅次之,不过那里靠近王跟雌后的寝宫,除非万不得已,阑夜秋是不会光顾的。而西餐厅和北餐厅通常是单双号轮开,今天是双日子,正好是在偏殿附近的西餐厅开。离这就几百米远,连悬浮车都不用开,步行五分钟就能到。 餐厅门口的虫侍看到三殿下,立刻行礼迎接,阑夜秋却突然顿住了脚步,望着餐厅门口停的悬浮车皱了下眉头。 「怎么了?」维科小声问。 「雌后在里面。」 这个时间,他肯定是吃过饭了,而且不去最近的东餐厅,偏偏跑这来舍近取远。其目的简直是秃头上的虱子,摆明了奔着维科来的。 阑夜秋握着维科的手紧了紧,「等会他问什么你照实说就好,不用怕他。」 本来还有些紧张的维科被阑夜秋这句话给逗笑了,「他是你雌父又不是杀人狂,我怕他干什么,他还能一口吃了我?比起我,我倒觉得是你在害怕。」 「嗯?」 阑夜秋愣了一下,是他在害怕吗? 他们还是保持着手牵手的姿势进了餐厅,果不其然,雌后就坐在正对面,旁边还坐了一只跟阑夜秋他们年纪相仿的雌虫,身材高大笔挺,穿着一身纯白色的军装。 一朵精緻的白玫瑰就绣在军帽中央。 看见阑夜秋他立刻站起来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笑容温和:「夜秋,好久不见。」 第64章 在跟雌后打过招唿后, 阑夜秋也行了军礼, 脸上却丝毫不见旧友重逢时的喜悦。他拉着维科在雌后对面的位置坐下, 一早的好心情全被这场意外破坏了。 第93页 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物,看着眼花缭乱, 边缘的位置端端正正放着四套未动的餐具,用洁白的餐布盖住,看来是料准了他们会来这用餐。 他也没在乎有外人在, 先盛了碗暖胃的汤端到维科面前,「才三年不见,也不算很久。你不是一直在前线执行任务吗, 今天这么有空?」 不等对方回答, 雌后就先挡在了前面。 「阿秋,费兰不是到了年龄回首都星申请婚配么, 人家一有空就来看你, 你倒好,上来说话就夹枪带棒的。忘了在军校上学的时候你还总跟费兰做搭档执行任务呢。」 阑夜秋用刀子切了一块三角形的小甜饼,用叉子插到维科的盘子里, 垂下的目光已经越来越黯淡。 他嗤笑一声:「那是学校随机组合的搭档,又不是我自己选的,大概是我俩学号只差一个数吧,说实话, 我对抗战的时候倒是挺想换只雄虫组队, 可惜没给我这个机会。」 「夜秋!」 雌后忍不住喊了一声, 打断这场极具攻击性的谈话。以前阑夜秋不急着婚配, 一方面是他对雌性信息素过敏,另一方面,整个帝国跟他基因匹配度最高的费兰还没到法定婚配年龄。结果阑夜秋去了一趟伽蓝,回来还带回来一只身份不明的雌虫。而且看态度,是打算立为雌君的。 昨天他暗中託管家从对方的衣服上提取出了dna,结果检测出的匹配度还没有跟费兰的一半高。跟这样匹配度不高的雌虫是孕育不出足够优秀后代的。为了帝国的未来,他必须让费兰成为阑夜秋的雌君。 不过现在从阑夜秋这下手是不行了,要换个攻略目对象,曲线救国。 他看向对面低着头小口小口咬甜饼的维科,笑着握住了对方的手,「你就是维科吧,长得真好看,怪不得阿秋这么喜欢你。」 突然被夸,维科差点被嘴里的甜饼渣呛着。他干咳了两声直摇头,「没有,我只是一只普通虫。还是您好看。」 雌后拍了拍他的手,笑意更甚了。 「按理说你是阿秋的伴侣,第一次见面,做长辈的应该送点见面礼的。可我这老煳涂脑子不好使出门还忘带了,不然我就送你一枚胸章吧。」 他从手腕上带着储存器里取出一只精緻的金属盒,上面还带着指纹锁,他打开后直接修改了权限,递给维科:「孩子你把中指在上面按一下,这今后就是你的了。」 看着指纹锁上流光暗转的屏幕,维科立刻察觉到了这东西的贵重性,他看着对上手上的盒子并没有接下,而是转头望着阑夜秋,却发现雄主脸色黑色吓人。 那一瞬间,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阑夜秋站起身直接从雌后手里抢过盒子,他没有指纹解锁,直接用精神丝「砰」的一声用蛮力噼开,只见几道深红色电流在金属碎片间来迴环绕,三分钟后,坚固的金属都被电击成了颗粒状的粉末,只有一枚椭圆形的胸章还完整的保留着。 翻到正面,上面镌刻着两个精巧的虫族古字——次爱 翻译过来,就是仅次于最爱之后第二喜欢的东西,只有皇族的雌侍才会有配有这种胸章。 雌后给维科这种礼物,可以说是越过阑夜秋的意见,直接敲定了维科在王宫里的身份,充其量是个要多少有多少的雌侍而已。 这跟不想承认维科是阑夜秋的伴侣又有什么区别,挺多是在外人眼里看着要好看点。不会被诟病,原来星羽帝国也是看人下菜碟的主罢了。 阑夜秋捡起那枚胸章,一把捏得粉碎,这次他特意没有使用精神力,而是靠自身机体的力量来破坏它。但雄虫的皮肉天生就比较脆弱,根本经不起锋利金属的切割,很快,嘀嗒嘀嗒的血液便顺着指缝落下。 「雄主!」 维科没看到勋章上的字,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看阑夜秋的表现就能猜到,雌后肯定是反对他们在一起的。 虽然发生这种事他一点错误都没有,却还是控制不住愧疚,以及深深的不甘。 在雌雄比例严重失调的时代背景下,为了能孕育出更多优秀的雄性后代,婚姻基本都靠政府匹配,只要基因匹配度高,就会被一张冰冷的匹配通知拴在一起。没有感情,更没有爱。 所以说,能两情相悦已经很不容易了,为什么在一起还要这么难。 他使劲掰开阑夜秋的手,把那些刺进掌心里的金属片一块块拔出来,阑夜秋面无表情,他却心疼得眉心都拧成了螺旋状。 他也不管雌后还在场,打了阑夜秋一拳张口就骂:「你他妈是傻子吗?再有下次老子先揍你一顿!」 原本摸起来柔若无骨的手掌,被扎得皮开肉绽,有几处都能看见里面身红色的肌肉层了。要是再深一点甚至会伤到肌腱。 这傢伙真当自己是神么,不死不伤。 阑夜秋被雌君骂得一愣,从刚才盛怒的情绪中被拉扯回来,他拍了下维科的手背,示意他先回去,他有些话要单独跟雌后交代。 维科点点头,用餐巾把伤口裹住,「那我在外面等你。」 费兰看着站在对面的阑夜秋,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他在来首都星之前,有好多心里话想对阑夜秋说,可没想到见面的第一天就发生了这种事。 他有些尴尬的站了起来,「夜秋,很抱歉,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们还是改天再聊吧。」 第94页 费兰跟雌后道别后,就打算离开餐厅,擦身而过的瞬间阑夜秋却一把抓住了他。 温热的触感透过衣袖传递过来,费兰唿吸一滞,感觉快要抑制不住那狂乱的心跳。 「改天就不必了,今天当着陛下的面,我们把话都说开,免得日后再莫名其妙多出一个我都不知道的雌君。」 阑夜秋松开手,转过身直视着对方:「费兰你很好,可我对你并不存在超越朋友之间的情感,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我相信今天的事跟你没关系,但也请你不要再时不时的进宫找我,我不想让陛下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希望你理解。」 费兰第一次看见阑夜秋那么认真的眼神,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盯得过久便会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他忘了自己的是怎么回答的,只是往外走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等他离开餐厅走到了王宫某个深不见底的荒芜角落,才发觉自己的脸上挂满了苦涩的泪水。 费兰走后,西餐厅气氛静得诡异。雌后扣在桌角上的手勐然一拍,震碎了上面的所有餐具,未来得及享用的美味佳肴就这么随着容器稀里哗啦洒了满地。 刚才有费兰在他不好发作,现在当着阑夜秋的面,才把心里话放出来。 「你太过分了,为了娶一个异国流民,竟然那么对费兰。无论是才学体能,还是基因匹配度,费兰跟你都是最合适的。只有跟他在一起你才有可能生出sss级的幼崽,你想让百年之后的虫族就这么在星际战争中陨灭吗!而且你要跟那只雌虫在一起的事情我跟费兰提了,他也表示可以接受你娶其他雌侍,他都能做到这份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生出sss级的幼崽?」 阑夜秋嗤笑着,一步步走到雌后面前,隔着一张餐桌,就像是隔着一条永远无法逾越的深渊。 「陛下的意思是,如果我的孩子,不是雄虫,没有sss级的精神力,就毫无存在的必要?就该跟我当年一样被随便扔到那个荒院不见天日?」 雌后一时间被问愣了,以前这个话题在阑夜秋跟他之间是一个不能触及的禁忌。他不愿提起,阑夜秋更不会主动回忆。 可今天,阑夜秋却亲口在质问他。 他想开口,却感觉声带是麻痹的,嘴是麻痹的,连带着整颗心都是麻痹的。 阑夜秋双手拄在桌面上,俯下身,凑近坐在对面脸色难堪的雌后。他明明在发怒,可嘴角的弧度却上挑的越来越弯。 「你问过费兰的意见,可你问过我吗?我被人暗算流落到伽蓝,要是没有维科收留不一定会发生什么意外。好不容易我带着喜欢的虫回家,结果您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一上来就要我的雌君难看。陛下说我过分,难道您就不过分?」 阑夜秋嘆口气,「您很清楚,当年那件事我比谁都不愿提及,可现在陛下居然还拿跟谁结婚是为了提高后代品质这种噁心的理由来说服我,我真的忍不下去了。我不知道当年雄父取雌侍的时候您的心情如何,我只知道,我不会最任何让维科不开心的事情,当然,陛下您也不行。」 说这些话的时候,阑夜秋眼睛一眨不眨,像是紧盯猎物的勐兽那样虎视眈眈。把雌后盯得浑身僵硬,一下也不敢动。 等阑夜秋说完直起身,雌后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他却从地上捡起还没碎的金属茶壶给雌后倒了一杯红茶。 「雌父,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您总是一次次让我失望。大概也怪我,从一开始不该对您抱有任何期待。我要走了,您好好休息吧。」 看着阑夜秋渐渐远去背影,雌后看着杯子里已经凉掉的红茶,捂住脸呜咽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阑夜秋叫他雌父。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第65章 阑夜秋走出西餐厅, 看见维科正坐在梧桐树干的鞦韆上, 身体在半空中微微摇晃, 鞋底有一下没一下的磨蹭着地面。眼睛睁得很大,望着爬上篱笆的野蔷薇, 视线却没有焦点。 阑夜秋悄悄走到身后,伸手推了他一把,维科随着鞦韆盪起来, 摇得老高。 他笑了,闭上眼感受着风吹散髮丝的清凉。 「你是猫吗,走路都不发声。」 维科快要落到地面, 阑夜秋又推了他一把。看见对方飘荡在空中的飞扬的身影, 也忍不住翘起嘴角。 「明明是你在发呆,连我爱慕你的心跳都听不见。那么全神贯注, 想什么呢。」 维科笑容渐渐收敛, 在快要落地的时候弯起的双腿陡然伸直,带着鞦韆停在了地面上。阑夜秋准备推他的手一顿,伸出去环抱住对方。 「那只雌虫是你的朋友?」维科问。 听到这个问题, 阑夜秋下意识愣了一下。他本意为比起费兰,维科会更在意雌后的态度,没想到他关心的是费兰跟他的关系吗? 想到这,阑夜秋不由得心头一甜。 难道雌君吃醋了? 阑夜秋甜蜜的同时, 又有点心疼。他斟酌着用词:「确实是朋友, 再加一层关系也就是同学而已。我只能说我对他没有任何想法, 至于他对我有没有, 我不敢保证。」 维科哼笑一声,就着阑夜秋抱住他的姿势转过身,从侧面看,就像脸对脸贴在了一起。 他白了对方一眼,「不用你保证,他看你的时候,眼睛里那种不加掩饰的喜欢和爱慕实在太明显了。不过也无所谓,不说你身边的这些,放眼望去整个虫族觊觎你的都能绕星际两圈。我要是真介意这个,一天天也不用干别的了,光卖醋就能成为星际首富。」 第95页 「哈哈!」 阑夜秋手欠的戳了戳维科的腮帮,「小可爱,你什么时候这么幽默了?卖醋,那可不行。你的醋我不许别人买,只能全都留给我吃。」 撩到一半,维科又被撩出一对红耳朵,他气急败坏的双手捂住阑夜秋的嘴,「别岔开话题,我还没问完。他帽子上的白玫瑰是是怎么回事?」 其实见费兰第一眼时,比起对方优秀的外表,维科却先注意到了那朵精緻的白玫瑰,素雅的颜色,含蓄的造型,让他一下就想到了诺斯说的,阑夜秋最喜欢纯白色玫瑰花。 他就开始不由自主的幻想,难道在他们相遇之前,雄主心里还住着其他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虽然说一个人过去并不代表什么,可一想到阑夜秋在爱他之前还爱过其他虫,他就感觉心里长了一根刺,拔不掉会痛,拔掉就会把心头肉也带走一块,留下一个鲜血淋漓的大窟窿。 维科并不是感情洁癖,或者过度完美主义者,他只是太爱阑夜秋了,爱到想把灵魂镶嵌在对方生命中,从生到死的结合在一起,不存一丝杂质,不留一丝缝隙。 看到雌君松开手,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阑夜秋产生了一种自己是法官,而维科变成了正在忐忑的等待宣判的犯人的错觉。 虽然有点不厚道,他还是把头靠在维科肩膀上,呲呲笑出声。 「小可爱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从七岁就开始喜欢白玫瑰了,不信你可以去后山的魔植林庭院看看,那里还有我小时候画得铅笔画。而我跟费兰是大学才认识的,我喜欢白玫瑰能跟他有什么关系,你真是太可爱了,居然会联想到这上面。」 如果维科不说他都没有注意过,费兰军帽上的图案是白玫瑰么,一般军队的服装都要求是整齐划一的,不允许任何人搞特殊。除了极少数军工赫赫的将领,才被允许穿带有个人特色的标志性服装。 费兰选了白玫瑰,不会真的跟自己有关系吧。 以前在军校的时候因为他们是搭档的关系,为了提高作战时的配合度,除了睡觉上厕所以外,基本什么时候都在一起。费兰这傢伙的性格一直有些木讷,平时开个玩笑也不见他露出其他表情,加上阑夜秋对他的信息素过敏,平时尽量不去过多的跟他交流。 没想到维科一眼就看出来他对自己抱有别样的情感,而自己那么多年跟他称兄道弟的,却愣是一点也没发现。 果然还是雌性最了解雌性了么。 维科被阑夜笑得脸触角都红起来,一头白的发亮的银髮中间,卧倒了两条软绵绵的粉色触角,跟头髮抱在一起微微打颤,可爱的不行。 阑夜秋又按捺不住暗戳戳的伸出贼手,想撸。 可惜老天不给他这个机会,光脑上的通信突然仪响了。 维科也从方才的窘迫中回过神来,迅速收起了粉嫩嫩的小触角。拍了拍满脸惋惜的阑夜秋,「快点接啊。」 阑夜秋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诺斯」,把精神丝伸进光脑,顺着信号把那边的傻子捏碎的心都有了。一张高贵冷艷的脸扭得麻花一样,冷冷的看着屏幕,就是不按接听键,那副赌气的模样把维科看得直想笑。 「好了,想摸回去再摸。快点接吧,打了这么久肯定有急事。」 阑夜秋听到雌军的许诺,手指悬在接听键上,得寸进尺的问:「想怎么摸就这么摸吗?」 对方快被他这副模样气笑了。 「三殿下,你还要不要脸?」 被问的虫果断摇头,「当然不要,要了还能摸到你么。」 「……」 阑夜秋牵着被他摸得快要走动路的维科到了汉斯将军的府邸,按响门铃,开明的是穿着暖粉色花边围裙的诺斯,他一手打着锅铲,脑袋上还扣了一个超大号的猫耳朵发卡。 阑夜秋噗嗤一声,伸手点了一下上面的猫耳朵。毛茸茸的耳朵立刻抖动起来,发出一阵嗲嗲的猫叫声,「主人~主人~人家的小心肝好疼,快来亲亲喵喵吧~」 「啧啧。」 阑夜秋受不了的抓了抓身上的鸡皮疙瘩,「真是见过变态的,没见过你怎么变态的。重口这词搁在你身上都不够用,汉斯将军没在吗?不是被你气晕了吧。」 「滚滚滚!」 诺斯举起锅铲砸过去,被阑夜秋轻松躲开,「小汉斯在卧室里孵蛋,你们在客厅等着,我去叫他。」 看诺斯走起路来,一步三扭,围裙后的彩带飘得跟旌旗似的,阑夜秋凑到维科耳边:「看来汉斯原谅他了。」 维科红着脸颊撇了他一眼,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诺斯离开的方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其实他有点想看看汉斯将军的虫蛋长什么样。但他跟汉斯将军并不熟,提这种要求貌似有点无礼。 不过真的好好奇呀。 过了两分钟,汉斯将军穿着一身军装从卧室走出来,一看就是就急急忙忙刚换的,领子最上面的扣子都扣窜行了。配上汉斯那张严肃的面孔,显得有些滑稽。 阑夜秋跟维科牵在一起的手同时一紧,都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个问题,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浑然不知的汉斯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把光脑放在茶几上做光幕投影,将一份表格调了出来。 「根据殿下描述的情况,我把您驾驶飞行器离开帝国前一个月进入过飞行器储藏库的人员名单都调了出来。您可以看看,有谁可能是对飞行器做手脚的嫌疑犯。」 第96页 阑夜秋一目十行,从上到下迅速阅览一遍,摇摇头,「没有,感觉这些虫都不大可能。」他看向汉斯,「确定只要这些,没有其他漏网之鱼。」 汉斯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如果对方有非常高的权限,比如王跟雌后,或者跟您同阶级的嫡皇子,就可以直接进入储藏库而不用登记留名。」 得出这个结论,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压抑起来。维科偷偷从背后伸出手,抱住了阑夜秋的腰。 如果对飞行器做手脚的傢伙真在这些虫里,那不是阑夜秋的亲生父亲,就是他的同胞手足。明明是血脉相连的骨肉至亲,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 阑夜秋笑了笑,「我没事。其实是谁做的我心里大致有数,不是老四就是老五,我感觉老四的可能性更大一点。毕竟他的精神力本身就很高,要是没有我的出现,他就稳坐储君的宝座了。而老五不是冒险的性格,他喜欢隔岸观火,然后坐收渔利。」 他吩咐汉斯将军:「为了以防万一,这份名单还要继续调查。另外再分一部分眼线到老四老五那里,着重监视他俩以及跟他们有过密切接触的虫。发现任何可疑之处,立即反馈给我。」 「是。」 大家因为各种各样的情况没吃早饭,所以没到中午,肚子都接二连三的咕噜起来。诺斯举起锅铲忙活得一脸汗,看站在一旁袖手旁观的阑夜秋气得牙痒。 「喂喂,皇子也不能不劳而获。想快点吃饭就来帮忙!」 阑夜秋却纹丝不动,他站在煮牛腩汤的锅前看着咕嘟嘟翻花的液面,有些疑惑的指了指,「你没感觉这锅里的水好像比刚才多了不少?」 正常情况下汤不应该越煮越少吗? 诺斯伸头看了一眼也倍感费解抓了抓乱糟糟的捲毛,「是啊,怎么突然水变多了?」他拿起汤勺在锅里搅拌一圈,就听噹啷一声,勺子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而且感觉个头还不小,足足有一个篮球那么大。他吓得有点不敢动弹了。 阑夜秋用精神丝下锅探了探,瞬间一脸惊恐。指着汤锅:「快快快!你的虫蛋在锅里,赶紧捞上来! 第66章 随着一阵叮叮噹噹兵荒马乱的捉蛋行动,把在客厅里正探讨养胎心得的两位雌虫都吓得赶紧跑到厨房。他们站在门口就能闻到满屋子飘散的牛腩汤味, 窗户上雾汽瀰漫, 被擦出了多个形状规则的椭圆形水印。 「你又在搞什么鬼?」 汉斯撇了一眼还举着锅铲手忙脚乱的诺斯, 眉头一皱,后者吓得立刻嘤嘤嘤哭起来。 「这回不是我做的,是宝宝自己跳进去的,真的不是我……」 阑夜秋收回精神丝指了指掉在地上的汤锅,汉斯跟维科好奇的凑上去一看, 里面赫然躺着一枚圆滚滚的黑白相间的虫蛋, 最不可思议的是, 蛋顶端还印着一颗葡萄粒大小的粉红桃心, 歪歪扭扭,简直就跟蜡笔画上去的一样。 虫蛋在汤上面摇来摇去,只要有人靠近, 就会立刻加大摆动幅度,把滚烫的汤汁溅得到处都是。阑夜秋跟诺斯身上的衣服都不可避免的遭了殃。 阑夜秋掸了掸衣襟上的汤汁,看向诺斯:「这么能作, 看来是随你了。」 被调侃的斯诺不甘示弱, 朝对方切了声,「随我怎么了?我这么活泼可爱虫见虫爱有什么不好!像你天天阴嗖嗖的皮笑肉不笑那才可怕。而且你不是sss级精神力吗?连个虫蛋都抓不住,你到底行不行啊!」 「那里面可是你的幼崽,精神丝绞杀性那么强, 我不小心点你打算午饭喝蛋花汤吗?再说, 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诺斯被阑夜秋说的老脸一红, 随手从篮子里拿了个苹果砸过去,「你少开车!」然后诚惶诚恐的跟汉斯解释:「亲爱的你相信我,我跟他真没有什么。我取向一向是正常的!」 汉斯无力的捂头,维科害羞的捂脸。 这两只虫简直是活宝本宝了。 汉斯嘆口气,对阑夜秋鞠了个躬:「三殿下,麻烦您跟皇子妃在这里照看一下,我马上去叫医生。」 像这种时候,只会耍宝搞笑的诺斯就是个摆设,指望他帮忙?呵,不添乱就不错了。汉斯转身要走,锅里的虫蛋却突然开始躁动起来,不停奋力撞击着锅壁,企图借用外力破壳而出。 听着噹噹的脆响,四只虫都慌了。 虫族一向是卵生,虫胚在蛋壳中成熟后会顺着产道脱离母体,在虫蛋内进行二次发育,直到虫崽能自主唿吸后,坚硬的蛋壳壁才会慢慢自动溶解软化,破裂放出里面的小生命。 所以说,虫蛋孵化一定不能用外力破坏蛋壳,必须要等待蛋壳自动破裂才行。而现在虫蛋不停的撞击硬物,显然是打算撞碎蛋壳后钻出来,这对未发育成型的虫崽来说是极度危险的。 在四只虫都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还是维科最先反应过来。他深吸一口气,跟已经手足无措的汉斯将军建议,「我雌父当过军医,在伽蓝的时候我跟他学过一些孵化方面的救急方法,不然我去试试吧。」 此刻在沙场上身经百战的汉斯将军看着将要破裂的虫蛋,脸色白得可怕。在此之前他从未畏惧过任何事情,在听到维科话的那一刻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双锐利的鹰眼胀得通红:「那就拜託您了。」 维科点点头,把唿吸心跳都放缓下来,他盯着锅底的虫蛋一步步走近,奇怪的是,这次虫蛋竟然渐渐平復下了暴躁的举动,像一只轻飘飘的纸船,慢慢静止在了汤面上。顶部那颗粉红色的桃心朝维科的方向摇了摇,好像在好奇的打量着对方。 第97页 维科蹲下身体,朝虫蛋伸出手,在指尖快要接触到蛋壳的瞬间,虫蛋勐然一颤,维科的动作也吓得立刻停住。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失败的时候,喜欢搞怪的虫蛋却游过来,亲昵的蹭了蹭维科的手掌,就像在跟他打招唿一样。 于是接下来维科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虫蛋抱到了怀里,他轻轻摸了摸已经有些柔软的蛋壳,转身走到汉斯将军面前。 「虫崽快要出壳了,刚才应该是没有感受到雌父的气息,缺少安全感才会那么暴躁,你不用害怕,就这样双手拖着底部,轻轻抱着它就好。」 在双手接触到虫蛋的一剎那,汉斯整只虫都是僵硬的。虽然维科说的是轻轻抱住就好,可他却感觉自己抱着虫蛋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心脏紧紧揪着,精神高度紧张,在训练场上连续站七天七夜的军姿都没有这么累过。 「这,这样就可以吗?」 他艰难的吞咽着,尽量不让自己的双臂发抖,诺斯还以为汉斯抱累了,主动请缨换他来抱,却被维科制止。 「虫崽孵化的时候雌父的气息能给予它适度的安全感,所以还是汉斯将军来比较好。」说完他看向汉斯也觉得对方好像很累的样子,特意去推了把椅子过来,让他坐下。 汉斯却僵硬的不敢弯腿,生怕他这双用来搏斗射击开战甲的手,稍不留神就把软乎乎的虫蛋捏得粉碎。常年的工作和战斗,让他习惯了用武力去解决问题,现在反过来让释放自己温柔的一面,他真有些力不从心,就像走在一坨松软的棉花上,不敢迈步。 维科拍了拍汉斯的肩膀,「放轻松,你这样会很累。一点点坐下,相信我不会有问题的。」 汉斯在维科的从旁协助和引导下,有些发酸的腿终于慢慢弯曲靠在了椅子上,然而他屁股刚贴到坐垫,就听吧唧一声,一股黏煳煳的温水猝不及防喷到了脸上。 他楞楞的,低头一看,怀里的虫蛋已经从内部塌陷出了一个两指宽的豁口,一只肉嘟嘟的小爪子探出来,牢牢抓住蛋壳的碎壁。 「孵化成功了!」 维科抱住阑夜秋惊喜的大叫。 诺斯咯咯笑的像个傻子似的,一个飞扑把汉斯跟还没爬出来的小虫崽圈在怀里。 「我要当雄父了!哈哈,我要当雄父了!」 汉斯紧紧盯着虫崽儿的小爪子,眼睛亮晶晶的,这会也没工夫跟诺斯去计较,他伸出指尖去碰了肉乎乎的手背,小傢伙反映超级快,一下就握住了他。 小小的虫爪却十分有力,拉着汉斯的手指使劲往上顶,终于把最后蛋壳的窟窿又顶开了些,头部钻了出来。 诺斯看着小虫崽儿扑闪扑闪的蓝色眼睛,忍不住想抱起来亲一口,被汉斯呵住,「先去找条小被子来,这屋里太冷。」 虽然有点不情愿,诺斯还是赶紧去了,汉斯抱着小傢伙一抬头,就看维科跟阑夜秋都站在一旁都眼巴巴的盯着他的虫崽,一脸好想抱的样子,就差把手伸出来了。 他身体依旧很僵硬,艰难的对阑夜秋他们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要不要抱抱他?」 「可以吗?」维科也是第一次抱刚出生的虫崽,不免有些紧张,汉斯倒是很放心的把虫崽交到他手上。 「真可爱。」 维科轻轻抱着怀里的小傢伙,感觉就像是抱着一块果冻,轻轻一晃软绵绵的身体都在改变形状。虽然他没抱过刚出壳的小沙,不过印象中身体应该没有这么软才对。原来雄虫从小就这么身娇体柔么。 小虫崽儿窝在维科怀里,刚开始还很听话,眯着眼睛躺了一会后就开始坐起身子在他胸前乱蹭,把身上沾得黏煳煳的胎液都蹭到了维科衣服上。 他张开小嘴巴,吧唧吧唧的寻找着什么,结果找了半天没找到,小脸一皱,噫呜噫呜的哭了。 汉斯立刻紧张的看过去,「他怎么哭了?」 维科犹豫了一下,「大概,饿了要吃奶吧。」 听到维科的话,汉斯一张古铜色的老脸立刻烧得绯红,一双悬在半空的手更加无处安放。维科倒是觉得这样没什么,哺乳是雌虫必须履行的义务,每只出生的虫都要经过雌父的哺乳,这是所有虫都心知肚明的。 他把虫崽还给对方,扯了下阑夜秋,「我们走吧。」 汉斯他们的虫崽刚孵化出来,这几天都有他们忙活的了,根本没时间再招待他们,而且留在这里汉斯多少也会有些侷促,毕竟他跟阑夜秋的关系始终是上级和下属,永远都做不到彼此平等的朋友。 不是所有虫都能跟诺斯这样没心没肺的。 除了汉斯将军的府邸,阑夜秋牵着维科的手眼睛一直有意无意的瞥向对方的腹部,就好像这么盯着,下一刻也会有一只软绵绵的小虫崽儿破壳而出奶声奶气的叫他雄父。 维科忍不住提醒他,「还有两个月才到分娩期。」就算你这么期待的看着也不会提前一天的。 阑夜秋把一直往下瞅的目光转移到维科脸上,「诺斯那傢伙到底比我先当上雄父了,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再数量上超过他。」 听着雄主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这种话,维科看向自己肚子的目光也变了,紧张的抬手摸了摸:「你怎么知道我们数量上可以超过他?」 正常来说一胎最多一枚虫蛋,除非在发育期一个虫胚分裂成两个,出生后才会是同卵双胞胎。或者在卵细胞桌床的时候,有两枚同时落在了宫壁上,之后又同时受精,出生后就是异卵双胞胎。 第98页 不过就算如此,阑夜秋又是怎么发现的? 第67章 「真的吗?」 维科看着探测仪屏幕上两个葡萄大小的黑点, 有点难以置信。医生检查的结果竟然真如阑夜秋预料的那样, 是一对异卵双胞胎, 而是还是罕见的一雌一雄。 这种情况说百万分之一都不为过。也不知道是他运气爆棚,还是沾了阑夜秋的光。 医生把探测图像列印出来, 递给维科叮嘱道:「目前殿下宫腔内的虫胚生长状况良好,只是后期需要再补充些营养,建议多食用含有胡萝蔔素和维生素c的食物, 睡前喝一杯纯牛奶,可以适当提高睡眠质量。」 阑夜秋探头盯着维科手里的照片,目光在虫胚桌床的位置扫了一眼, 好奇的问医生:「这两只哪个是雌的哪个是雄的?」 医生点了稍微靠上的一坨, 「殿下,这边的是雌性虫胚, 下面的是雄性。」 阑夜秋摸了摸雌性虫胚, 嘴边绽开一抹深深的笑意:「那这个就是弟弟了。」 产道在下方,所以生长部位越靠下的脱离母体的时间就会越短,按照这两只虫胚目前的位置来看, 雄性虫胚会先出生,那落在后面的雌性虫胚就是弟弟。 指尖划在冰凉的照片上,阑夜秋却感觉已经摸到了肉乎乎的小虫崽儿了。手指上的神经一跳一跳的,全身的精神丝都在打颤。 看对方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雌性虫胚上, 维科有些意外, 「雄主比较喜欢雌性幼崽?」 阑夜秋弯下腰, 也不顾医生在场, 在有些忐忑的雌君脸颊上印了一吻,「当然不,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只是我觉得,要是长得像你的雌性幼崽一定很可爱,抱在怀里软绵绵的都不捨得放下。唉,等将来他长大了我不愿意把他嫁出去该怎么办。」 虫蛋还没生出来,阑夜秋就开始联想几十年之后的事情了,弄得维科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说起来他的心情也差不多,如果雄性幼崽跟阑夜秋很像,恐怕也是蓝颜祸水一样的存在。其实在得知阑夜秋的真实出生后他还暗自替雄主庆幸过,幸亏他出生在星羽帝国的皇室,每天都有这么多侍卫军队把守着,不然家里的墙根怕是早让全星际的雌虫给踩得一块砖头都剩不下。 无论是颜值还是精神力,都太招虫了。 就这样,阑夜秋跟维科都陷入了为孩子将来太像对方一样可爱/招虫,而感到担忧时,检查室外突然响起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咚咚咚,只有三下,要不是刚才屋子里足够静,都会以为那三声只是幻听罢了。 阑夜秋朝门的方向转回视线,对医生说:「有客人来了,你先去招待吧,我陪雌君在这里休息一会就离开。」 维科却拉着他的袖子站起来,「不用休息,现在就回去吧。」他摸着小腹,跟还有些不放心的雄主解释道:「真没事,只是刚才检查的时候肚子有些不适,现在已经没感觉了。」 阑夜秋见此也不再强求,点点头,挽着维科的手臂跟在医生后面往外走。房门一开,外面站着一只披着长长淡棕色捲髮的亚雌,带着一副宝蓝色的吊坠耳环,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他看到对面的阑夜秋明显楞了一下。随即跟他相□□头示意,又朝旁边的维科轻柔的笑了笑,两颗樱桃大小的酒窝看起来格外醉人。 不止对方没说话,阑夜秋也是全程无交流,挽着维科跟对方擦身而过。两人的态度都很奇怪,既不像熟识的朋友,又不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一离开检查室维科就忍不住追问,「那只亚雌是谁?」 阑夜秋眉头皱了下,「老四的雌侍,好像叫格菲吧。」 维科脑子里回想着那只虫的容貌,还是不由得感到惊嘆,虽然说亚雌的体态跟相貌一般都比雌虫要柔和,近乎贴近雄虫。可是长成格菲那样,绝对是博得了上天的厚爱,整只虫完全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优雅唯美,像是一朵来自幽谷中的兰花。不得不说,格菲身上有一种阑夜秋相似的气质。 「既然是弟弟的伴侣,那为什么不打招唿?」即使跟弟弟关系不好,也不必要牵扯到对方的雌侍身上吧。何况阑夜秋也没那么小的器量。 提到这阑夜秋不由得苦笑一声。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吗?」说着,他张开嘴指了指里面,「上次他跟我打招唿被老四看见,他直接叫人把格菲的舌头割了。所以从那以后,格菲和我见面从来不打招唿。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要不是医生救治的及时,格菲就活不下来了。」 因为跟其他雄虫打招唿就把自己伴侣的舌头割掉,竟然有这么残忍的傢伙。 维科抱在肩膀上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在他眼里伊尔斯已经够丧心病狂了,没想到阑夜秋的弟弟竟然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格菲那么漂亮的亚雌,他怎么就忍心下得去手呢? 「那么坏的傢伙还要留在他身边?你们星羽帝国雌虫不是有自愿离婚权么,格菲为什么不离开他?」 阑夜秋耸耸肩,「这我就不清楚了,在发生那件事后,我曾托人悄悄给格菲带了话,要是他想离开王宫,我一定尽全力帮他。结果他不留余地的拒绝了我,还让我以后不要再单独联繫他,这就爱莫能助了。」 他望着天边已经开始变换成暗金色的流云,一点点眯起眼:「说来我也觉得挺奇怪的,格菲根本不爱老四,为什么他却宁愿自身受到伤害也要留在对方身边呢?到底是为了什么,金钱?权利?地位?或者……」 第99页 突然,阑夜秋的虫瞳迅变成了两道竖线,他转身看向维科,视线绷得紧紧的。 「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格菲的耳环,是非常纯净的宝蓝色。」 维科迷茫的点了头,「看见了,宝蓝色的吊坠很好看,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 金色的碎光在狭窄的瞳缝中缓缓流转,阑夜秋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眉眼弯出欣喜的弧度。 「那副耳环是格菲的陪嫁嫁妆,他说那是他雄父亲手为打造的,整个星际独一无二。可我忽然想起来,在你们伽蓝星却过看到过一副跟这一模一样的。你觉得,他到底有没有说谎。」 阑夜秋立刻用光脑通知汉斯将军,让对方把格菲的档案调过来一份,这几天把监视重点着重放在老四跟格菲身上。 汉斯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当晚就让诺斯把档案带给了阑夜秋,一张用牛皮纸,上面干干净净,必须要阑夜秋把自己的一滴血滴在牛皮纸上,才面显现出所有的文字。 屋子里的灯都熄灭了,只有一只摇曳的蜡烛点在茶几上,本来阑夜秋是让维科早点休息的,可他实在好奇的很这上面写的什么。就跟诺斯一起坐在对面,等待牛皮纸上的字迹出现。 这是一项非常古老的秘法,所以操作起来特别费力,等待的时间也相当长。 百无聊赖中,维科托着下巴有些疑惑的问:「星羽帝国的科技这么发达,为什么不用其他方法,偏要写在牛皮纸上?」 阑夜秋用自己的那滴血均匀的涂抹在纸面的正中央,他放下手,对着上面吹了口气,平摊在茶几面上,轻轻推到维科面前。 「要是用光脑或者其他设备传过来,肯定会王宫的总机上留下记录,不止是老四他们,只要是懂些技术的虫就能把我们之间传递的代码复制过去,再翻译出来,我们的通讯信息就暴露了。那样做的保密系数实在太低。与之相比,反而越古老的方法越不会留下痕迹,这上面的字是汉斯将军一笔笔手抄上的,连印表机都没使用。」 维科借着烛光,看血液顺着牛皮纸上的凹陷下去的缝隙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流淌到四周,一颗颗芝麻大小的字迹逐渐显现出来。虽然虫族的视力普遍很好,可要他长时间阅读这么小的字,也觉得头晕脑胀。 阑夜秋看他皱巴着眉心,忍不住笑了笑,把牛皮纸扯回去,「现在怎么操作的也表演完了,早点去休息。等我看完明天再告诉你都说了什么。」 维科本来还想摇头,可嘴巴一张,就打了一个超大的哈欠。没办法,本来虫胚发育就需要消耗很多养氧气,何况维科肚子里的还是两个,所以他比一般孕虫还困是正常的。 「那我先去睡了。」维科站起来本来想回卧室,忽然想起什么,又返回来抱起阑夜秋的额头亲了一口。 「晚安雄主。」 然后撇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诺斯,红着耳朵快速走回卧室关上房门,好像一只被发现偷了胡萝蔔的兔子一样。 阑夜秋拿起牛皮纸,挡在下张脸上笑的合不拢嘴,他伸脚踹了还一脸震惊的诺斯一下,「羡慕嫉妒恨?」 「羡慕嫉妒恨!」 想到这,一向喜欢跟阑夜秋唱反调的诺斯也不由得老实承认,汉斯跟他的甜蜜程度跟阑夜秋和维科实在差太多了。同样都是有了幼崽的情况,差别为什么这么大!何况他下手的速度还比阑夜秋更快好么。 哼,这不公平。 找机会他必须跟汉斯好好沟通一下,晚安吻什么都可以不用,但雄主至少试着叫他一下行不行啊。 可阑夜秋在旁边突然冷不丁一句,却敲碎了他的幻想。 「对了,我没记错的话,你在五年前,四年前,三年前,两年前,一年前,以及今年各向政府提交了婚姻匹配申请,好像都被汉斯将军一键拒绝了。所以,你跟汉斯到现在还没结婚呢对吧?」 第68章 「……」 阑夜秋这句话完全是一语惊醒梦中虫, 诺斯双手勐然一握, 只听咕唧一声, 手里圆熘熘的大柿子瞬间变成了柿子饼,一滩橙黄色液体从指缝间流出来。 对呀, 他跟汉斯在法律上还不算是合法伴侣呢。那他根本没权力要小汉斯叫自己雄主啊。 看着沮丧的诺斯,阑夜秋开心的笑了半天,完全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老友的痛苦上。 其实诺斯跟汉斯将军这些年的感情纠葛, 他还是了解不少的。毕竟诺斯那傢伙完全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大嘴巴,什么心事都藏不住,每次跟汉斯发生什么都会回来跟阑夜秋喋喋不休的唠叨个没完。 以前那傢伙就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主儿, 可自从被汉斯将军狠狠揍了一顿后, 嘴里反反覆覆的都是同一个名字。 那时候阑夜秋还是个不通情爱的单身虫,对于诺斯天天强制塞狗粮的行为简直深恶痛绝。他觉得对方就是犯贱。 他就不明白雌虫到底有什么好的?一身难闻的气味, 还总是心甘情愿的位居其下, 每次他遇见异性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就好像他欺负了对方一样。 简直不可理喻。 直到遇见维科,他才明白诺斯对汉斯将军是怎样的心情。确实是不可理喻的, 没经歷过的人说再多也不会明白。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诺斯拼了命的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对方,却不知道令他魂牵梦萦的猎物早就掉入了自己无意间挖下的陷阱。 第100页 他们坦诚相待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不过照诺斯目前的情况看, 还需要很久很久啊。 阑夜秋对黯然神伤的老友付之一笑, 把诺斯弄得连打了两个冷颤, 莫名其妙的笑容简直太可怕了有没有? 这傢伙不是又憋着什么么蛾子吧。 阑夜秋却没有理会他, 把蜡烛拿起来,一点点贴近纸面,开始专心看起来格菲的个人信息。要不是他非常喜欢海蓝色,当时对那副耳环特意留意了一眼,只怕会生生错过这条重要的线索。 这世间万物还真是因果循环。 他流落伽蓝星时,替维科打过一次擂台,对战的是萨拉,一只收养了十多个未成年幼崽的雌虫。当时要不是看在那些孩子的份上,阑夜秋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可那样一只落魄的雌虫怎么会跟贵族出生的格菲有关系呢?可若是没关系,他们也不会带着一模一样的耳环。 信息上显示,格菲出生在星羽帝国,此后常年居住在首都星,根本没有登陆过伽蓝星的记录,也就是说理论上他跟萨拉并不存在相识的可能,那么耳环的事情仅仅是个巧合,可真相会是这样吗? 短暂的思索后,阑夜秋把手里的蜡烛一松,赤红色的火焰落在牛皮纸上,迅速燃烧起来,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就化成了缕缕黑烟,连点渣滓都没剩下。 诺斯被呛得捂住鼻子咳嗽了半天,跑到窗口把头伸出去勐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缓过来。他抹了嘴,靠了声,转身看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你干嘛烧了,我还没看呢!」 「不需要看了,具体什么情况你暂时不用知道。」 阑夜秋用精神力迅速驱散房间里的烟雾,将房间里的灯打开,走过去拍了诺斯肩膀一把。 「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这件事在不确定前最好越少人知道越好,你知道的。」他伸手点了点太阳穴,「双s级的雄虫能探测对方的记忆,虽然这是违法的,不过老四他绝对干得出来。」 想到四皇子那那副不阴不阳的嘴脸,诺斯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确实,阑星凡那傢伙虽然长得跟阑夜秋最像,但性格跟他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如果说阑夜秋是外冷内热,那阑星凡就是笑里藏刀,典型的的笑面虎。你对他有用的时候他就跟你称兄道弟,对他没用的时候他抬手就是一刀,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所以王宫里的虫都心知肚明,要想跟在阑星凡身边混,就要时刻做好没命的准备。毕竟富贵险中求,不是所有虫都能抱得上这条金腿的。 就像阑夜秋担心的那样,要是他知道的太多,哪天被狗急跳墙的阑星凡抓住,再探出来他们的秘密,那阑夜秋跟小汉斯他们可就危险了。 诺斯揽着阑夜秋,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你说的没错,涉及机密最好都不要告诉我。你也知道的,我这大嘴巴,有时候喝多了什么都往外说,万一不小心哪天说秃噜嘴了,我死一百次都赔不了。你小子脑袋好使,考虑什么也比我周到。以后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顾虑爸爸。」 「爸爸?」 听到最后阑夜秋表情抽搐了一下,「你这么说王跟雌后知道?」 诺斯无所谓的耸耸肩,「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反正你也从来不叫他们俩,小时候家长会都是我替你去开的你忘了?」 阑夜秋点点头,真是被他气笑了。 「呵,好啊,那明天我去朝会的时候当着王的面叫一声,您可一定得答应啊,千万别吓得钻桌子底下了。」 说完阑夜秋脱掉身上的外套,转身往卧室里走,诺斯赶紧追回去。 「诶诶这可不行啊!真不行,我开玩笑的啊!臭小子我对你这么好,你可不能害我啊!」 刚追到门口,门板抢先一步砰一声合上,诺斯举在半空的双手换换放下委屈的撇了撇嘴。 这臭小子可真幸福。他今天才刚做雄父,本来想借着这个势头就此赖在小汉斯家把他一举拿下,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就被阑夜秋的紧急任务催回来,出门的时候汉斯直接撇下一句话。 去三殿下那里好好保护他和皇子妃殿下,暂时不要来他这了。 暂时不要来。 不要来。 来。 1551,小汉斯不想要他了…… 寒冷的夜,诺斯一只虫裹紧了棉被躺在沙发上。睡意朦胧中,他并没有注意到放在茶几上的光脑突然闪烁起来,一条暗红色的警报消息赫然出现在屏幕中央。 「有危险!快点通知三殿下带着皇子妃离开王宫!——by小汉斯」 这条警报消息仅仅出现了七秒,就被迅速撤回,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条信息:「亲爱的晚安。——by小汉斯」 第二天一早,诺斯躺在地板上连打了两个喷嚏,一抬头,发现自己的棉被还规规矩矩的摊在沙发上,而他却滚了下来,连个被角都没剩下。 他恨恨把被子蹂躏成一团堆塞进衣柜里,捡起茶几上闪烁的光脑看了下,在看到简讯的一剎那,客厅里爆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惊唿声,把还在睡梦中的维科跟阑夜秋都吵醒了。 检验真正友谊的办法,就是你把真正熟睡中的好朋友无缘无故吵醒一次,如果对方不揍你,那说明是真朋友。 而诺斯对于阑夜秋来说,显然就不是真朋友。 砰一声,卧室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内部推开,诺斯喜滋滋的抱着光脑,就感觉一阵阴风迎面而来,等他感受到大腿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后已经晚了。 第101页 阑夜秋的精神丝就像在地面游行的闪电,倒着刺痛的风刃,把慌不择路的诺斯捆住双脚倒吊起来。阑夜秋在床上抱着迷迷煳煳又睡下的维科,感觉到精神丝另一短突然变沉了,他轻手轻脚走下床,披上一件外套。 「大早上抽什么风,汉斯答应跟你结婚了?」 他看着大头朝下的诺斯,一脸贼笑的捧着手里的光脑,「你看,小汉斯昨晚跟我说晚安了!还叫我亲爱的,我就说他是在意我的嘛。」 阑夜秋眉头一皱,瞥了眼他手里的光脑,看到那条简讯时绑住诺斯的精神丝陡然松开。 被放下来的诺斯拍了拍身上的灰,不解的看着阑夜秋那张神色骤变的脸,「你干嘛这副表情?」 允许维科亲他,就不允许小汉斯跟他说晚安?也不用突然露出这么恐怖的眼神啊。 阑夜秋把光脑还给他,所答非所问:「你快点带着维科离开王宫,拿着钥匙从浴室里的密道走。把光脑开成飞行模式,最近都不要联繫任何人了,尤其是汉斯。」 「什么!为什么不能联繫汉斯啊,而且你还要把你的皇子妃交给我带走?你什么操作啊这是。」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诺斯喋喋不休的问了一大串问题,阑夜秋却没那个耐心跟时间回答他了,指着浴室低声吼:「要想汉斯跟你的小虫崽没事,现在立刻按我说的做!」 「……」 就这样,还沉浸在睡梦中的维科被雄主换好衣服交给了诺斯,阑夜秋将浴室的浴缸移开露出密道的入口,把他们送进去后,迅速用精神力震碎周围的石头将入口堵住。 从今以后这条密道就废了。 这条密道是通往宫门口的,只要到了宫门就会有他的眼线去接应诺斯,把他们接到安全地点。只是短时间内他跟维科都无法再见面了。 希望维科一觉醒来后,不要怪自己又抛下了他。 第69章 无论昨夜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的朝阳还是会照常升起。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止流动, 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想像的要无情。 「您所连接的通讯仪暂时无法接通, 请您稍后再拨。」 阑夜秋关闭手中的光脑,隔着窗户看着寝宫的方向, 他最怕的情况到底还是发生了。昨晚不仅汉斯将军出了意外,连王跟雌后也未能倖免。 阑云凡还是下手了。 不过他倒是有些好奇,虽然雄父的精神力比老四稍逊一筹, 不过手下有那么多心腹,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全都临阵倒戈,背叛他站在了老四那边。除非……阑云凡掌握了能绝对致胜的筹码。 可那个筹码会是什么?虽然暂时还不清楚, 阑夜秋却直觉的这非常可能跟他身边的格菲有关。 九点钟到了, 他取出沉寂在衣柜角落里的朝服披在身上。修长手指按着纯黑色的星石纽扣一颗颗扣在上面,他看着镜子, 从未如此细緻的打量着自己。 不得不说, 他跟王和雌后还是长得很像的,高挺的鼻樑,稜角分明的下颚, 弧度完美的耳廓,凹凸有致的锁骨,简直就是雌后的翻版。而柔和的面部线条,精緻如画的眉眼, 窈窕却暗藏恐怖力量的身体又像极了他的雄父。 阑夜秋对着镜中倒映的虚像扬起嘴角, 「原来阑夜秋是长成这样的吗?」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直视自己的脸, 也是他第一次正面直视自己跟王和雌后之间的关系。即使跟他们永远也达不到普通父子那样的亲密程度, 但至少他的生命源于他们,这是谁都无法否定的事实。 阑夜秋开着悬浮艇来到大殿后的议会厅,尽管他知道坐在主席上的傢伙会是谁,却依然要从容不迫的走进去。这不仅是他对这战争的态度,也是对自己的态度。 吱嘎一声门开了,阑夜秋是最后一个到场的,所有虫都战战兢兢的坐在原位,桌面上摆的还是那几样茶点和饮品,中央还放了一盆巨大的水仙花,一切仿佛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主席上的已然不是王根雌后,而是老四阑云凡跟前天刚见过的费兰上将。 阑夜秋嗤笑一声,坐上自己的位置,目光掠过老四,只是淡淡扫了费兰一眼,「还真是意外。」 从阑夜秋进门开始,费兰的眼睛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对方,听到阑夜秋的冷笑,他眸色黯了黯,握紧了垂在两侧的双手。站起身,端着面前的饮料走过去给阑夜秋倒了一杯。 「三殿下请用。」 阑夜秋端起茶杯,看着里面淡蓝色的液体,下面还沉积了一点橙黄色,看着就跟鸡尾酒似的。 他侧着头,朝费兰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笑道:「这么开心的时刻,就只有我一个人喝吗,老朋友不跟我碰一杯?」 费兰刚张了口,就被阑云凡打断,「三哥可以选择不喝,等会让王跟雌后替你干了,我相信他们会很愿意的。」 阑夜秋的动作一顿,茶杯轻轻落了下来。忽然,所有虫的感受到大殿在震颤,桌上的茶杯摇得叮噹响,那盆养了几百年的水仙花瞬间掉光了所有的花瓣。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阑夜秋将要爆发的时候,他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跟对面的阑云凡相视一笑,笑的一个比一个恐怖。 「小时候雌后最喜欢的就是你,他要是知道你长大后会变成现在这样,不知道当初会不会掐死你。」 阑云凡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抿了一口,「三哥这话说的,谁还能未卜先知呢,要是我能,早就在你觉醒精神力之前就把那片魔植林踏平了,怎么会出现今天的局面。你说的对,王跟雌后确实对我很好,这我都知道,我也很爱他们啊。可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他们却非要把王位传给你,你让我怎么办?」 第102页 说到这阑云凡放下茶杯嘆了口气。 「说到底这也怪他们,谁让从我出生以后,他们就不停的在我耳边念叨,我将来要做储君,做王,整个星羽帝国的未来都将掌握在我手里,所以不能跟其他小虫崽儿那样浪费时间出去玩的。于是每次我想要玩游戏的时候都是这么告诫自己,结果我辛辛苦苦努力了那么多年,反倒是你,一只在后院玩了十多年的虫顶替我的位置坐享其成,你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因为你有sss级的精神力。我就想问他们一句凭什么!」 看来阑云凡是真打算破釜沉舟了,也不顾这么多虫在场,把积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全都吼了出来,吼完之后他自己又笑了,捂着头把笑声埋在手心里。 「阑夜秋,你知道我问了他们之后,他们是怎么回答我的吗?居然还是一模一样的理由,为了星羽帝国的未来,我就要做出让步,把王的位置让给更有发展潜力的你。多他妈可笑!让我坚持努力是为了星羽帝国的未来,让我心甘情愿放弃,还是为了星羽帝国的未来!他们眼里只有星羽帝国,那我算什么,我他妈到底算什么!」 阑夜秋看着对面的阑云凡,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对方心里真实的声音。不是虚伪的赞美和刻意讨好的奉承,而是带着滔天怒火的埋怨。 他忽然意识到,原来这些年不止是他一个人在痛苦,所有人都为了这本不该背负的宿命而备受折磨。他是,阑云凡是,王跟雌后也是。而他却狭隘的只看到了自己的伤疤,而忽视了其他人的鲜血淋漓。 「老四」 「你闭嘴!」 阑云凡抬起头指着阑夜秋,「所有人都有资格批判我,为唯独你没有!这么多年来你又为雄父跟雌父他们做过什么?你对于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又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不断的逃避他们不敢正面面对,当然,他们俩也是一样,因为对你心存愧疚,就对你的冷漠无限忍让。别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你们也一样是导致今天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 阑云凡冷笑着坐在椅子上,转头拍了拍身旁的费兰:「昨晚你帮我搞定了汉斯那个刻板的老古董,现在该给你点奖赏了。」 这句话明明是对费兰说的,可阑云凡的目光却一直注视在阑夜秋身上。 阑夜秋尝试调动精神力,深吸了两口气却任何力量涌现的徵兆都感受不到,就听阑云凡的笑声再次从耳边传来。 「别费力了三哥,刚才费兰给你倒得饮料可是我特意斥巨资为你研制出来的,只对雄虫管用,而且精神力越高效果就会越显着,现在你已经跟个普通的亚雌没什么区别了。」 说罢他站起身,笑眯眯的对早就面色惨白的众大臣道:「好戏都演完了,散会吧你们。还留在这是等着看你们三皇子跟费兰上将洞房吗?当然,要是费兰不介意,我也不介意留在这跟你们一起看。」 费兰挡在阑夜秋身前忍不住呵斥道:「四殿下!」 阑云凡的笑容终于收敛,啧一声,他朝大门的方向一摆手,「滚!」 眨眼间,座无虚席的宴会厅就只剩下了几排空空如也的椅子,跟两只面面相觑的虫。 「祝你们玩的愉快。」 阑云凡离开时还「好心」的关上了大门。 阑夜秋捂着胸口只感觉浑身无力,视线也在一点点模煳,不过他并不紧张,阑云凡会这么做本就在意料之中,让他意外的是费兰竟然也参与其内。 他跟费兰少说也有五年的交情,对方是怎样的虫他心里有数,木讷是木讷了点,但品质很正,从不会耍些旁门左道的手段来投机取巧为自己谋利,可这次他竟然会跟老四合谋算计了汉斯将军,还把王跟雌后软禁起来。 这已经不能用胆大包天来形容了,这是谋逆,要被载入星羽帝国的史册,受后世唾骂遗臭万年的罪名。 费兰从军校毕业后就一直奔赴前线,大大小小的战功没有几千次,也有几百次,要论战功,除了资歷比较老的汉斯,还没虫能跟他相提并论。要不是这次他回来提交婚姻匹配申请,所有虫都以为他要嫁给战场了。 可就是这么个万人敬仰的帝国英雄,却以下犯上,背叛了帝国的主人。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阑夜秋无力的趴在手臂上,侧头看向对方:「你背叛了你的君主。」 「不,我的君主一直是你,你拒绝了我,我的心里就不存在君主的概念了。」 阑夜秋埋头苦笑,「我们曾经并肩作战那么多次,终于要站在敌对的一面么。」 费兰听到阑夜秋的话,肩膀颤了颤,他跪在阑夜秋面前,伸出双手近乎虔诚的捧起了对方的脸庞。 「不,如果你愿意,我们依旧可以并肩作战。」 那双深蓝色,像大海一样波澜壮阔的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阑夜秋第一次这么害怕看见这种颜色。 「我愿意?怎么才算愿意,以身相许吗?」 他秋无奈的摇头,「费兰,我不认为这副躯壳有值得你这么去做的价值。如果你非要如此,那就请便吧,反正我现在也打不过你。自从之后,我们再也不是朋友。」 第70章 看着闭上眼仰靠在座椅上的阑夜秋, 费兰感觉一条毒蛇钻进了他的胸膛, 朝他的心脏狠狠咬了一口, 那是近乎麻痹的疼痛,痛得他不知所措。 第103页 他坦荡无畏的在战场是厮杀了近十年, 第一次这么害怕面对什么,他害怕面对阑夜秋,害怕面对王跟雌后,害怕面对他的家庭, 更害怕面对他自己。 他突然之间开始看不懂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了, 他一直爱慕的雄虫就躺在他面前,终于可以任他摆布,这不就是他犯下弥天大罪所要得到的结果么, 可为什么,他看到阑夜秋那副失望的表情,却比被拒绝时要更加难受。 他确实想要得到阑夜秋,却不是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阑夜秋头枕在椅背上,闭着眼,感受到一片阴影从头顶飘过来。他感受到温热的唿吸不断朝脸部靠近,带着浓烈的信息素, 开始不自由的皱紧眉头。 「夜秋, 如果我在军校的时候就对你表白, 你会不会选择我。」 费兰双手抵在阑夜秋两侧,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 绽开一抹凄凉的笑。 他没想到阑夜秋连一丝犹豫也没有, 立刻摇了头。 「不会,这个问题我已经间接回答过你了。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有些事情不是谁前谁后的关系,而是从一开始就註定了。我以前以为我喜欢维科是因为他的信息素,可后来我发现,就算有其他虫跟他具有类似的信息素,我的目光也不会有任何偏移。」 说到这,阑夜秋缓缓睁开眼,「我也说过,费兰你值得更好的伴侣,而那个人一定不是我。」 一滴滚烫的泪吧嗒一声坠落在了阑夜秋的皮肤上,费兰伸出手,轻轻擦拭掉。他噙泪笑着,视线中阑夜秋的面孔变得越来越模煳。记忆中根深蒂固的意中人,已经开始溶解在大脑中。 「你可真无情,任何时候都直言不讳。不过也正是因为你这样才会让我爱得那么偏执,失去自我。」 费兰离开阑夜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推到他面前,里面清清澄澄,只是普通的饮用水。 「阑云凡的药被我偷换了,刚才给你喝下的只是脱力剂,多喝水加快代谢作用就会迅速消失。还有汉斯将军,我也背着阑云凡转移到其他地方了,至于王跟雌后所在的位置我并不清楚,不过你可以去问一个人,他比我知道的更多。」 阑夜秋并没有喝茶杯里的水,他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看向费兰,「谁?」 「格菲。」 阑夜秋莞尔一笑,「果然是他。」 他立即站起身朝会客厅大门走去,外面被阑云凡上了锁,他直接用精神力粗暴的把门板噼成了两半。目睹这一切的费兰目瞪口呆,他看着茶杯里一口没动的水,不解道:「你刚才虚弱的样子是装的?」 阑夜秋回头一笑,「我根本没喝你给我倒的饮料,以前参加聚会,诺斯教了我一招躲酒的障眼法,非常管用。」 费兰站在原地,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堪,「那您刚刚完全可以把我就地裁决,为什么还要……」 「因为我觉得你这个人还不坏,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我还是那句话,你值得更好的伴侣费兰。」 「……」 夕阳把庭院外层层叠叠的树木剪成了一片片黑色的影子贴在门板上,风微微吹动树梢,林子里的沙沙声响作一片。 忽然,一块石子从树林某处弹射出来,撞击在门板上,发出「哒」的一声,过了十几秒,房门开了,一道纤细的身影摇曳在门前的石阶前。 格菲捡地上的石子,正要直起身,就被身后迅速闪出的黑影扼住了脖子,压在墙壁上动弹不得。他下意识喊出声:「谁?」 「你们果然是在做戏给我看。」 阑夜秋松开手,格菲身体僵硬的缓缓转过头,看着他张欲言又止。阑夜秋也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抱着手臂靠在门板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是来问王跟雌后的下落。抱歉,他们是被雄主藏起来的,我实在无可奉告。」 阑夜秋轻笑一声,似乎对其早有预料。他凑近看着格菲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突然冒出来一句:「你跟萨拉长得一点都不像,怎么会是兄弟呢?」 应到这个名字,格菲顿时脸色骤变,他抬头对上阑夜秋意味深长的目光,双手不自然的握紧了。 「你怎么」 「怎么知道萨拉的存在?」 阑夜秋垂下目光,盯着格菲的耳朵,「还多亏了你这副耳环,实在太令我印象深刻了。我在伽蓝星的时候救过萨拉一次,也对他的身世或多或少了解一些。他说自己从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伽蓝,小时候有个哥哥,后来哥哥在一次意外中丢了,只剩他流落街头靠捡废品,给码头上的老闆当打手为生。我不知道,那个哥哥说的是不是你呢?」 听着阑夜秋的话,格菲靠着墙壁的身体一点点软下去。一双琥珀色的眼瞳溢满了泪光。 他无力的垂下头,嘆了口气,像是终于放弃了什么,勐然抓住自己的头髮,把整个头皮掀了起来。露出隐藏在下面密密匝匝的黑色的发茬。 尽管阑夜秋事先做好了准备,却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愣住了,因为格菲的头髮里没有虫族特有的触角,而是两只雪白的猫耳朵。 「你是猫耳兽人……」 近几年兽人族频繁用黑手术把本族子民改造成虫族,虽然外形上看非常相似,就连仪器也检测不出任何问题。但是改造成的虫族却没有发情期,所以时间久了,很容易被身边的伴侣发现。 第104页 所以大多数改造后的兽人是不会寻找伴侣的,他们终其一生都是独自一人,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转移一个地方,以免被周围的虫发现端倪。 可格菲不但找了伴侣,还是星羽帝国的四皇子,这不被发现的可能性就是零。就凭阑云凡那么狡诈多疑,怎么会发现不了格菲的真实身份。 想到这,阑夜秋忽然有了某种猜测。 「你利用兽人族的情报跟他做交换?」 格菲耷着头,并未回答。阑夜秋嗤笑着摇头。 「我真是小看你了,一边把虫族的情报带给异兽族,一边又出卖自己的同胞,你到底是想干什么?无间道,你到底是哪边的朋友,哪边的敌人?」 他也蹲下来,坐在瘫倒的格菲身边,望着被厚厚云层遮挡住的星空,闭上了眼。 就听格菲用一种他之前完全未听过的粗犷嗓音说。 「其实三个月前在你飞船上做手脚的是我,不过那也是阑云凡授意的。他让我把你的备用燃油箱拆掉,但我并没有,只是把油箱的活塞拔了,加快了油耗让你无法返回星羽帝国。我不想让你死,只是想让你远离这个地方,远离王宫。我看得出来,你在这里每天很痛苦,就跟我一样。」 格菲把手里长长的假髮团成一坨,扬起手扔得远远的。像是终于甩掉了一个沉重的大包袱,望着假髮消失的远处放声大笑。 「你不喜欢你的家人,我也不喜欢,我恨他们,非常恨。」 说着这些沉重的字眼,格菲的表情却波澜不惊,像是早就对眼前的状况麻木了,他伸手摸着自己那张阴柔的面孔,手背上白色的毛髮一根根显现出来。 「不是所有兽人的体质都适合改造成虫族的,很明显,我就是会对改造产生排斥的体质。而萨拉那孩子就很成功,现在除了没有发情期,已经跟普通雌虫没什么两样。从出生起我们俩兄弟就被家里送去进行改造,当时萨拉发了一场高烧,病好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也没把他其实是异兽族的事情告诉他,就让他一直作为虫族活下去。不要像我一样一辈子都活在阴暗的角落里,变成一个天地不容的异类。」 阑夜秋盯着格菲头顶不停颤动的猫耳,拍了拍他的肩膀,「异兽族行事确实过于偏激。为了对抗虫族不惜一切代价,完全不计后果。那些被统治的子民就像被政府洗脑了一样,不断把自己的亲生骨肉推进深渊。而你们就变成了无辜的牺牲品。」 格菲笑着把阑夜秋的手从肩膀上推下去,「还说我,你不也一样。」 他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手指的模具扔到阑夜秋脚下。 「我跟族里汇报说你的精神力已经被药物被控制住了,汉斯将军也被阑云凡软禁起来。那边听说没了你们这两员大将,很快就决定派人包围这里,不过这周围全是阑云凡布置好的陷进,我相信就算进来也得死一半,而阑云凡这边也一样不好过。你刚刚不是问我想过什么吗,一起毁灭,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 看着格菲走下台阶的背影,阑夜秋摸到了地上的模具,「这是什么意思?」 「阑云凡卧室床下里有密道,指纹锁的,这模具是我偷配的。现在送你了。」 至于那密室里有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阑夜秋站起来把晃了晃手里的模具,嘴角勾起一抹悠然的笑意:「白接受你的东西,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格菲一直朝宫门口的方向走着,头也不回。 「你救过萨拉,这次算还你的。就这样,再也不见吧阑夜秋。」 第71章 阑云凡的卧室靠近王跟雌后的寝殿, 两者几乎是相互比邻的关系。其实王宫里这些皇子中除了阑夜秋外, 其他人的卧室也都离王跟雌后很近, 不是阑夜秋故意躲远,而是他从魔植林搬出来时, 这里已经没位置了,他只得选择一个犄角旮旯栖身。 他至今还记得,他伸手在图纸上点了一处后, 王跟雌后脸上失望的表情。 阑夜秋在回忆着过去的种种,脚步已经不知不觉走到阑云凡卧室的门前。他看着上面的指纹锁, 取出模具轻轻一按,门立即自动开启。 他开门走进, 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卧室的大床上,对方见到阑夜秋,毫不意外的打了招唿,「三哥,好久不见。」 阑夜秋哼笑一声,「用不用每个人见到我都说一句『好久不见』。老四都去打天下了,你怎么还躲在这划水呢,不快点去抱抱大腿,说不定他继位后还能分你一杯羹。」 五皇子阑霁月抿起嘴角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他跟诺斯明显是一种类型的, 都二十几岁了, 脸却稚嫩的跟十六七的未成年幼崽一样, 每次他跟老六老七一起出门, 准保会被不知情的虫当初最小的那个。 对于他,阑夜秋只能说他不说话的时候是最可爱的。说起话来是最烦人的,比阑云凡还烦人的那种。 阑霁月看着走回来坐在身边的阑夜秋道:「四哥他斗不过你的,不是因为你精神力比他高,也不是因为你有汉斯将军的支持,而是他现在已经疯了,而你还理智尚存,一个疯子是斗不过一个智者的。这是客观事实。」 阑夜秋捋了把额头前凌乱的碎发,气得眯起了眼。 「理智尚存?你的意思,我也临近快要发疯的边缘?」 「差不多。你现在的状况也不是很稳定,只要我再对你稍微使压,就是放上了压死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105页 阑夜秋嘴角弯起,「这么自信,我可否问一下你的稻草是什么?」 阑霁月伸脚踩了下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这下面的两位,还不够吗?」 空气骤然静止,阑霁月感到床板一震,立刻起身站起来,就听身后哐当一声闷响,雕刻精美的珊瑚床瞬间碎成了一地五颜六色的粉末。 阑霁月用袖子挡住面部,迅速朝后躲,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张牙舞爪的精神丝像八爪鱼一样缠了过来,尽管他用自己的精神丝去阻挡,也是杯水车薪。 他被迫踉跄着脚步,被精神丝拖到阑夜秋面前。看着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他终于有了一丝压迫感。 「王跟雌后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你跟老四都要至他们于死地。你们得到了那么多我望尘莫及的东西,还不知满足,非要等失去一切后才会反思自己。」 「你也渴望过亲情?」 「普通人想要的,我也一样。」 阑霁月双手虚虚的抓在精神丝上,他已经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了。勉强把嘴巴撑开一条小缝,正要说什么,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你们在干什么!」 阑叶秋身体一颤,松开精神丝缓缓转身,看雌后扶着王正站在那里。全身绷紧的力量就像是卸掉了,双臂不自觉的发软。 他们都好好的,都没事。 他看向阑霁月,使劲锤了一下对方肩膀。把身材比他还要纤细的弟弟锤得佝偻起身体。 阑夜秋斜睨着他:「能耐了,还会撒谎了。」 阑霁月捂着疼痛的肩膀,表情却纹丝不动。 「我不这么做,你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正视这份感情。你们都曾有错,现在改正一切还不算晚。你是,雌父跟雄父的,四哥也是。现在你的事情解决了,就差四哥了。」 大殿的门被一阵飓风颳开,卷着枯叶和沙石把屋顶所有的吊灯都打碎。明亮的坐席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得知异兽族已经把王宫包围的消息,阑云凡正带着众大臣在这里连夜准备作战方案,却不想出了这样的意外。 在其他人都惶恐不安时,阑云凡坐在主席的位置依旧安之若素,他端起茶杯抿一口,淡淡道:「三哥,来就来,还非要把灯都砸碎了,不好意思现身吗?」 当大殿的备用灯一盏盏亮起时,阑夜秋搀扶着王,阑霁月搀扶着雌后,一起站在众人面前。 那些叛主的大臣看着前任王跟先人王一起出现在大殿上,一个个都白着脸屏住了唿吸。相比之下,阑云凡就显得很无所谓了。 也许阑霁月说的不错,他真的已经疯了。 阑云凡玩味的目光扫着阑夜秋,摇了摇头,「看来费兰对你还真是一往情深啊。到嘴边的肉都能让你给飞了。」 说完,他有把视线转移到五皇子身上,「霁月你啊从小就是这样,墙头草,一边帮我,一边又在暗地里帮衬阑夜秋。我以前还以为你是世故圆滑,现在去才发现,你就是喜欢隔岸观火,看我跟你三哥斗很有意思吗?」 遭到挖苦,阑霁月依旧面无表情。 「你要是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但有一点我要申明,不是我喜欢看你跟他斗,而是你从三哥觉醒精神力开始,就一直喜欢跟他斗。即使人家根本无意跟你争夺储君的位置,你还是把他当成假想敌一样看待。你们俩都是我的兄弟,夹在中间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偷偷抹润滑油,希望你们别迸出火星子。」 阑夜秋听到这番话,不由得转过头,一副『原来你是这么想』的表情。 阑霁月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也回了一个『就知道你对我有成见』的眼神。 阑云凡从主席上走下来,一步步走到王的面前:「我真是不明白,当初您不是已经放弃了阑夜秋要立我为储君么,为什么说反悔就反悔,您不是经常教导我一国之君就要言而有信,为什么您自己又要违背呢?」 王被阑夜秋搀扶着,望着阑云凡那副宝蓝色的眼睛,跟自己的一模一样。当初也正是因为这点,自己才对这个孩子倍加疼爱的。 「这些天我也反思了很多,在作为一国之君的前提下,我还是你们的雄父,考虑帝国未来的时候却忽略了你们的感受,确实是我跟雌后的疏忽。」 王突然抬手,狠狠扇了阑云凡一巴掌,莹白色的皮肤上顿时淤出五根手指的痕迹。 「可是你不应该这么对待自己的父亲和兄弟。我们有错,但是他们并没有,你这是迁怒。而我们是你的父亲,你有任何不满可以直接告诉我们,而不是演变成如今逼宫夺权的地步。你不觉得现在的你就像个笑话吗?」 「笑话?」 阑云凡握住红肿的脸颊,笑得不能自己。一双纯宝蓝色的眼睛被血丝覆盖成了浑浊的颜色。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就像头蓄势待发的勐兽,迅速扑上去扼住王的脖子,而王毫无还手之力。毕竟在把他跟雌后软禁起来的时候,阑云凡就已经给他注射了能压制住精神力的药剂,不服用解药,现在的王就是个没用的废虫。 猝不及防被勐然撞开的阑夜秋倒吸了一口凉气,阑云凡已经完全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既然大庭广众之下就对自己的雄父动手。他释放出精神丝正要把这个疯子抓起来丢得远远时,一声熟悉的爆吼从身后传来。 第106页 「躲开!」 阑夜秋迅速闪身,一枚子弹带着于空气摩擦的呲呲声,一下打到了阑云凡的左眼上。他啊一声放开了王,捂着受伤的眼睛,淋漓的鲜血从指缝间滴落出来。仅剩的一只右眼一点点艰涩的转向正对他举枪的维科,浸着血的笑容绽开的更大了,像是一朵开到荼蘼的蓝色妖姬。 「是你。」他又看了一眼阑夜秋,「还真是情比金坚,他都想方设法把你送出宫了,还要眼巴巴的跑回来送死。真是太让我感动了。」 维科把枪稍稍抬高,对准了阑云凡的印堂。 「送死当然是不可的,我只是赶回来看你怎么死。你觉得被我一枪爆头这种死法怎么样?」 阑云凡慢慢把捂着左眼的手松开,笑得前仰后合。 「你可真有意思啊,阑夜秋没告诉过你,s级以上的雄虫,精神力也比子弹反应速度更快吗。不过比起一枪爆头,你觉得一拳爆头是不是更好点。」 说着,他一把抓住王朝阑夜秋推了出去。阑夜秋没想到他会来这招,在伸手接住王的时候,迅速喊旁边的阑霁月:「去保护维科!」 阑云凡释放出全身的精神力,将空气中的热迅速吸收掉,所有精神丝锁在的位置都实化成了一条条扭曲的冰凌,他身体一摇晃,那些冰凌立刻化成大大小小的冰刃弹射出去。把阑霁月打得招架不住。 阑夜秋也真是太可笑了,竟然让一只s级的雄虫来阻挠他。 他狂笑着,把全身的精神丝都集中成一束,朝维科攻击过去,眼看他就要成功的时候,眼前忽然两道黑影闪过,很快叠加在了一起。 接着噗嗤一声,冰刃好像贯穿了谁的身体。 「雌父!」 第72章 阑云凡低头看着雌后贯穿自己胸膛的虫爪, 又看了眼被他挂满冰凌精神丝重伤的雌后, 身体彻底软下来,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笑得泪流满面。 「您终于还是选择了阑夜秋, 抛弃了我。」 雌后被阑夜秋跟维科抱在怀里,苍白着一张脸,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摸一下阑夜秋他们,抬到一半就无力的垂下。 「我曾经抛弃过阿秋一次, 不会有第二次。而你我从未抛弃过, 现在更不会。只是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 即使你是我的幼崽也一样。别怕阿凡,这次雌父陪你一起去赎罪。」 阑云凡垂下头, 呜咽着捂住脸。他摸到雌后的手抱在怀里不停呢喃着对不起。 雌父从未抛弃他, 为什么他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已经太晚了。 雌后跟阑云凡一起被送到医馆里抢救, 而门外异兽族的叫嚣声已经响成一片,维科看着阑夜秋往外走的背影,立刻起步追了出去。 现在雌后的情况并不稳定,他怕阑夜秋就这么出去应战会受影响,还是他跟着一起去稳妥些。结果他还没追几步,就被诺斯挡了回去,他指着跟在阑夜秋旁边的汉斯将军劝维科:「别担心,只要阑夜秋跟我家小汉斯在那帮毛乎乎的傢伙眼前一露面, 准保把他们吓得抱头鼠窜!这仗根本就不用动手。」 维科朝门口瞥了一眼, 阑夜秋的身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摸了摸自己已经有点隆起的腹部,也觉得跟着去可能会成为拖累。 将信将疑的反问:「会吗?」 被诺斯拍了拍头,「别这幅表情看我,像我一样,对你家雄主自信点。」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不得不说,诺斯看事情还是很准的,被异兽族自己鼓吹的『千军万马』,在阑夜秋跟汉斯在城门口露面后,跑比退潮的海水还快。 本来阑夜秋并不打算陈胜追击的,可事前潜藏在暗处的格菲却引燃了事先绑在身上的炸弹,扑到异兽族军队中炸飞了一片。 后来经过调查阑夜秋才发现,被炸死的异兽族里有一个就是格菲的父亲。还有一个,是当年给他实施改造手术的医生。 阑夜秋看着清理城门前残骸的法医给他呈上来一对被火烧的黑黢黢的耳环,眼睛眯起,把手里的白布放下。脑海中一闪而过格菲最后转身离去时纤细而坚毅的身影。 「找人把它送到伽蓝星,给一个叫萨拉的雌虫。告诉他,他哥哥过得很好,不用惦念。」 待法医走后,他仰头活动着脖子,突然感觉身体好累。大概不止是身体吧,思绪也变得有些混沌不清了。 他疲乏的坐在椅子上,就感觉一双温热有力的手搭在了肩膀后,一下下有规律的按压着。 阑夜秋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他莞尔一笑,拍了拍肩膀上的一只手,「今天不困吗?这么早就起床了。」 维科停下按摩,把已经隆起很大的腹部贴在阑夜秋背上,双手努力往前,却还是环不住维科的腰。只能有些遗憾的抬手楼住阑夜秋的脖子,嘆了口气。 「明明以前一伸手就能把你搂得紧紧的。」 阑夜秋听着雌君的抱怨,好笑的侧过头,用下巴夹住他的胳膊,「那是因为小虫崽儿加大了我们之间的距离。等他出生之后就好了,你想怎么抱就怎么抱。好不好?」 维科把头靠在他身上,弱弱的嗯了生,声音有气无力的。阑夜秋刚想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就听一阵沉稳有力的唿吸声从身后传来,竟然站着就睡着了。 他转过身,扶着维科的身体把人打横抱起,送到卧室的床上。看着对方熟睡的侧颜,忍不亲了一口。把维科揽在怀里,不知不觉困意也开始席捲而来。阑夜秋打了个哈欠,拉过被子盖在他们身上,也一同进入了梦香。 第107页 梦里还是他跟维科睡在一起的画面,不过中间还夹着两只肉乎乎的小糰子,奶声奶气的叫他雄父。 …… 「真的假的?有两个虫崽!」诺斯看着保温箱里的小傢伙,一个粉嘟嘟的,一看就比较皮实,另一个白嫩嫩的,眉眼完全遗传了阑夜秋 维科也一直眼巴巴的往这边看,他已经在床上躺了十多天了,完全可以走路了,奈何阑夜秋就是不让他下床,还一天三顿饭上厕所都要在床上解决。 一想到明明他才是孩子们的雌父,却是最晚看到他们的虫,维科心里就不是滋味。有些怨怼的瞥了正给自己嘴巴塞牛奶的阑夜秋一眼,还不忘了张开嘴去接受对方的投餵。 阑夜秋被他雌君可怜兮兮的眼神瞪笑了,忍不住摸了摸对方的头。商量道:「你要是想看,等一会我把他们抱出来。」 「不行!」 维科拒绝的不留余地。小虫崽儿们都是早产的,因为到了发育后期,他的孕腔里实装不下两枚这么硕大的虫蛋,医生建议可以先取出来放在培养箱里发育到完全,不然会损害到他的身体。虽然比起自己维科显然更在乎孩子们的健康,但阑夜秋却坚持把刚成型不久的虫蛋取了出来,就怕他身体受不住。 还好两只小傢伙也很给力,不出一个星期都相继破壳,健健康康的,没出现任何异常。最让他惊喜的是稍大点的雄性幼崽,真的跟阑夜秋很像,除了体毛跟他一样是银色的外,几乎跟阑夜秋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未检测出有精神力 对此他也不是很担心,毕竟阑夜秋事先告诉过他,自己出生时也没有检测出精神力,大概是受返祖血统的影响,觉醒的要比其他虫晚吧。 而且他跟阑夜秋也觉得,即使没有精神力也无所谓,只要孩子们都身体健康活得快乐他们就很满足了。 孩子出生后王跟雌后都来相继看望过,送了很多小礼物,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五皇子阑霁月也对着保温箱默默看了许久,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感觉得出,他对两个小糰子还是很有好感的。 除了还在监护室躺着的阑云凡外,整个王宫的虫几乎半个月内都来这里看了个遍,把阑夜秋烦得不行,差点提着保温箱抱着维科,把老婆孩子拖家带口的全藏起来。还是诺斯跟阑夜秋好说歹说,将病房搬到了阑夜秋的住处,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后来诺斯还把他跟汉斯的小虫崽也抱过来玩,小虫崽眼睛圆熘熘的,那股机灵劲儿跟诺斯还真有点像,不过他要是跟他说话,他就会抱着你的手指软乎乎的蹭,模样傻傻憨憨的萌得不行。 趁汉斯不在,经常爬到保温箱外面对着阑夜秋家的两个小虫崽流口水,好像打开盖子,就要扑上去一个吧唧一口似的。 斯诺在一旁看着直笑,「阑夜秋,不然我们给小虫崽们订个娃娃亲吧。看我家宝贝儿多喜欢你那俩儿子,这近水楼台的,以后说不定真能成。」 阑夜秋哼笑一声,不置可否,「我可有两个儿子,你要哪个定,谁清楚。」 诺斯瞪大眼睛转过头,抱起他家胖嘟嘟的小虫崽儿,「你这话问的!我家宝贝儿是雄性幼崽,你说我跟哪个订?总不可能让俩只雄性幼崽在一起吧!」 闻言,阑夜秋跟维科同时看向泪眼汪汪盯着他们家雄性小虫崽的宝贝儿,心里顿时浮现出一句话:那可未必吧。 …… 十七年后。 「佐衡,跑哪去?」维科方向手里的光脑,朝穿戴整齐刚要往外走的大儿子看。 阑夜秋端着盘子,繫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把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蒜蓉扇贝放在甜汤旁边,俨然一副家庭煮夫的模样。 他低着头摆餐具,眼睛也不抬,「还用问,肯定去诺斯家。不是要给他家的宝贝儿补课么这都一个月了。」 「宝贝?」维科楞了愣,「那孩子今年也要升学了?」印象中那小孩总是一副长不大的模样,看了就忍不住想在他软乎乎的脸蛋上戳一下。 阑夜秋点点头,忍不住笑了,「你忘了,他还比我们家佐衡大一个月呢。但成绩实在够不上考帝国军校的分数线,汉斯将军还打算让他復读一年,结果他偏不干,说要跟佐衡一起去。这不,你儿子就主动请缨,自告奋勇的去给人家上门补课。也不知道动机到底存不存。」 阑佐衡跟阑夜秋近乎相同的脸,面无表情的喊了一声雄父,阻止了阑夜秋的调侃。又转头看向一脸好奇的维科。 「雌父,我去诺斯叔叔家,大概晚上九点回来。宝贝说那边有准备晚饭,为了节省补课时间,我就不在家吃了。祝您跟雄父用餐愉快。」 说完,跟阑夜秋跟维科点头示意后便出了家门。 维科嘆了口气,阑夜秋笑着从后面抱住他,轻轻咬了口对方的耳尖,「不用担心,他们都长大了,该怎么做佐衡心里有数。至于我们」 说到这,阑夜秋扬唇一笑,突然弯腰抱起了维科朝卧室走去。 「难得孩子们都不在家,不如来一次刺激的,放松一下。」 维科看着卧室床上放的五颜六色的东西吓得目瞪口呆,挣扎着提醒:「饭,我们还没吃饭!」 阑夜秋却把他抱得更紧,吹了口热气到脖子上,「放心,我肯定会让你『吃饱』的。」 等十一点,阑佐衡回家看到桌子一口没动的晚饭,又看了眼卧室的门,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立刻掉转脚步,离开家把门轻轻关上。拿出光脑快速发了一条简讯:宝贝,把门打开,我去你房间住一晚。 第108页 对方几乎立刻回覆:可以哦,但是你不可以像上次那……因为真的好疼qaq 看到这阑佐衡笑的眉眼弯弯,回復了『好』。收起光脑加快了脚步,嘴边轻轻吐露道:才怪。 ——正文完 第73章 番外 星羽帝国的贵族圈里有个骇人听闻的传奇, 他们的第一劳模汉斯将军竟然嫁给了一只名不见经传, 在内宫负责伺候三皇子的虫侍, 据说还是奉子成婚。 吃瓜群众们纷纷表示惋惜,如果汉斯将军再小个十几岁, 他还是跟阑夜秋比较相配的,一个是战神,一个是英雄, 无论如何都比配个小虫侍要登对。 直到汉斯将军某天疑似被迫在星际社交网上发布了一家三口的照片, 舆论瞬间倒戈——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一家人都颜值都高得不要不要的好么,这么萌的雄性幼崽,简直是虫族的宝藏。一时间各种版本的国民岳父都出现了,挣着要把这只小虫崽拉过来跟自己家的小雌虫配对。 然而让虫大跌眼镜的事情再次发生, 阑夜秋也在星际社交网上传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两只白嫩嫩的小虫崽儿靠在一起。手臂相互缠着,头抵着头睡在一张婴儿床上。完全是小天使本虫。 下面还配着一段话:现在订娃娃亲, 是不是早了点? 由于阑夜秋从未在星际媒体面前公开过孩子们的照片,外界并不知道他有孩子,更不知道孩们的性别。所以这照片上的两只都是雄性幼崽的事,除了见过孩子的王宫内部人员外知道外, 其他吃瓜者再次表示羡慕嫉妒恨! 这下真国民岳父发话了,谁还敢抢着占口头上的便宜。当时那张照片的转发量突破近十年来的头条记录, 还被各大媒体拿来炒作了好久, 后来还是王宫出面干预, 才偃旗息鼓慢慢平復下来。 如今一转眼这事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当年照片上的主人公也都长成了大人,一个依旧萌得冒泡,另一个完全是集合了阑夜秋的外貌跟维科性格的翻版。两人依旧像小时候那样形影不离,只是最近几天,宝贝儿似乎有了什么苦恼。 「雄父我上学去了!」 宝贝从盘子里随手拿了一块三明治叼在嘴里,转身就往外跑,汉斯刚好从卧室里出来,跟迎面跑来的宝贝差点撞个正着。 他皱眉扶住一个趔趄快要摔倒的宝贝,「干什么去,今天不等佐衡了?」 一提到那个名字,宝贝身体某处就开始隐隐作痛,但他不敢告诉雌父跟雄父,怕他们会找阑佐衡给自己报仇。 只能皱巴着一张小脸直摇头,「我,我今天跟有点事要先去学校,等佐衡来了您就说我有事先出们了。」 说完逃似得绕开汉斯将军飞奔了出去,看着孩子仓惶失措的背影,维科跟举着锅铲盛菜的诺斯对视一眼,两人都好像明白了什么。 宝贝在学校一天都魂不守舍的,原本就听不懂的课程现在更是跟听天书一样,心思乱得像是一团麻,想要一刀斩断,又犹犹豫豫的害怕疼。 放了学,同学们都走光了,宝贝却不想回家。他趴在课桌上难过的闭上眼睛,睡意朦胧中,感觉脖子后面一暖,他懒洋洋的伸手一摸,发现是一盒加热过的牛奶,立刻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顿时困意全无。 睁开眼,果然阑佐衡就坐在他旁边。一声黑漆漆深邃眼眸里只倒影着他一个人的身影。 见宝贝一副明显被吓傻了的表情,阑佐衡嘆了口气,把吸管插在牛奶盒上,推过去。 「今天为什么不等我,已经讨厌我了?」 宝贝被他吓得六神无主,此刻听到这句话,却毫不迟疑的摇了头,抿着嘴委屈的不行。 「不讨厌的,可是你对我做了那种事,即使我说痛你也没有放开我……」说到最后,一滴接着一滴的泪珠从下弯的眼睛滑落,砸到了课桌上。 阑佐衡侧过身把他抱在怀里,轻轻亲吻着柔软蓬松的发顶,「宝贝说了喜欢我的,彼此喜欢的虫之间做这种事并不奇怪。这次我没有经验,我保证下次不会这么疼了好吗?」 说完又心疼贴近脸颊吻了他一下。能让一直黏他的宝贝这么怕他,看来真的是很疼了。 其实并不是阑佐衡粗暴,毕竟雄虫的身体结构就不适合做这种事,加上宝贝的皮肤天生又毕竟脆弱,所以才会这么严重。 宝贝将信将疑的用头撞了阑佐衡一下,「真的吗?」 「嗯。」 后来事实证明,人需要磨鍊,身体也是一样的。经过起初几次的不适应后,真的已经不怎么疼了。 眼看着宝贝跟阑佐衡又黏煳到了一起,诺斯靠在汉斯将军的肩膀上有点担忧道:「我当初给咱儿子订娃娃亲,是不是把他推火坑里了?」 他的想法倒是没那么封建,只要孩子开心,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得快快乐乐就好。再说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就算他们想要孩子也可以去医院做基因融合。可对方偏偏是阑夜秋家的那只,不但精神力遗传他雄父高得逆天,就连性格也腹黑的很。 怎么看也是他家宝贝做受。 唉…… 崽子,你就不能给爸爸争口气么,当初给你定娃娃亲是想要压阑夜秋一头的,不是让你被压的。 阑夜秋抱着维科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自从阑夜秋上位后,异兽族倒是老实的很,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制造什么恐怖时间了,但不排除他们正积蓄力量,随时捲土重来。 第109页 看完一封,阑夜秋看怀里维科悄悄打了个哈欠,眼睛红红的。阑夜秋直接伸手把光脑关掉,抱起他就要去卧室睡觉。 维科挣扎了一下,「别关啊,还有好多没看呢。」 「明天让佐衡跟宝贝看吧,以后他们也该学着怎么治理国事了,尤其宝贝那孩子迷迷煳煳的,佐衡肯定捨不得让他做怎么枯燥的事情,估计以后这些都得他一个人来弄。所以现在更要训练他才行。」 维科看着阑夜秋雪白不生一丝胡茬的下巴,忍不住探出指尖摸了摸,「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佐衡跟宝贝的事情?」 「比你早了点吧。再说佐衡的性格跟你像得很,喜欢谁根本不加掩饰,我想看不出来都很难。」 被阑夜秋说的,维科缩回手忍不住红了脸,仔细回忆着当年自己跟阑夜秋的时候问:「明明是你先告得白,我还以为你喜欢我早一点,原来是你早看出来我喜欢你才下手的?」 阑夜秋笑的不行,「当然不是,我先喜欢你这是肯定的。」 维科哼了声,拍了阑夜秋的一把,「那佐衡跟宝贝都是雄虫,你就真一点想法也没有?」 阑夜秋不答反问:「那你有?」 维科摇了摇头。佐衡跟佑衡这两个孩子都是在他身边看着长大的,什么脾气秉性他最了解了。尤其是佐衡,跟他的性格简直一脉相承,每次佐衡心里怎么想的,他都能猜个分毫不差。 就凭当年他喜欢阑夜秋的那股恨不得把对方吞之入腹的偏执劲儿,佐衡现在爱宝贝肯定也到了谁都分不开的地步。 何况宝贝那孩子他跟阑夜秋也一样喜欢得紧,如果汉斯将军跟诺斯没有意见,他们自然也是贊成两个孩子在一起。 就这样,在阑佐衡跟宝贝刚进入热恋期不久,就被一张结婚通知砸到头上。于是刚双双考入军校的小情侣就这么被一帮急三火四的家长推进了结婚的教堂。 坐在主席上的雌后看着跟阑夜秋那么相似的佐衡,不由得发出一声嘆息,当年他错过了阑夜秋的婚礼,所幸没有错过了全部。 在宣读完婚礼诗词后,雌后突然起身给阑夜秋和维科一人倒了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维科,这是雌父对你们婚姻的祝福,很抱歉,有些迟了,但我真心希望阿秋和你能够永远幸福快乐。还有……我爱你们。」 说完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眶被酒精刺激的有些发红。阑夜秋知道这几年他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赶紧扶了他一把。可在凑近对方的一剎那阑夜秋却愣住了,他居然没有对雌父身上的信息素产生排斥。 淡淡茉莉花味,原来雌父是这种味道吗。 他抱着雌后深深闭上眼,「谢谢,我也爱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