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渣攻他弟H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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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渣攻他弟he了》作者：清悦天蓝【完结】


    文案：


    江航穿书了


    穿成了励志男主角的穷苦炮灰前男友。


    分手那天，段家豪宅外，大雨滂沱，男主段翎与白月光十指相扣，看着跪在雨中苦苦哀求他不要离开的江航，满脸嫌弃：


    你已经没价值了，滚吧！


    刚穿过来的江航：？？？


    这种侮辱岂能受得了？！


    于是一气之下，当即拦截了段家大门外的一辆豪车，踹开门上去一把摁住车上英俊的男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始色/诱：


    「先生，一晚五百，我想抱大腿！」


    后来江航才知道，那晚他是真抱到了大腿，


    那人便是段翎的亲弟弟、书中坐拥段家千亿资产的首席继承人，段清。


    江航：妈呀，抱紧我家小清清！勐吸~


    *


    段清第一次见到江航，是在他哥的生日宴上。


    那人据说是被他哥给甩了，然后就莫名地跑进了他的车，扯着他的校服不松手。


    「我、我一定要让段翎知道，他会后悔的！」


    段清看着搂住他的腰、长得十分漂亮的男人，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勾人。


    他突然伸手摸了摸江航毛茸茸的脑袋：


    哥，恐怕你将来，是真的要后悔了。


    没心没肺受x占有欲极强攻


    排雷：


    1、年下，受比攻大7岁，攻特别特别特别宠受，小甜饼。


    2、受从头到尾只喜欢攻一人。


    3、双洁，1v1，he。


    内容标籤：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航，段清┃配角：段翎┃其它：


    一句话简介：看小狼狗如何宠媳妇儿


    立意：珍惜当下，放眼未来，共同创造美好明天


    第1章


    江航醒来的时候，才凌晨三点多。他把表叩在床头柜上，借着对面浴室传来的微弱流水声，揉了揉眼看到里面隐约站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


    「唔……」


    腰酸疼，就跟肾坏掉了似的。


    床头柜上除了菸灰缸里三四根菸蒂、玛莎拉蒂的车钥匙阿玛尼的男士腕錶，还有一个黑色的钱包，上面压着一打现金。


    江航伸出手拿过那碟摆放规整的钞票，看着边边角角都十分齐刷刷地一张压一张，嘴角一弯，边数边心想果然是那个男人，做什么事都这么一丝不苟。


    厚厚一摞现金，越数数目越多，江航心里也跟着乐开了花，想着这么多钱，上次看中的那套音响终于可以一刀买下。


    完全没注意到对面浴室里的流水声戛然而止，拖鞋踩地的声音从远处压近。


    「醒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随即一把将靠在床靠背的江航翻过身，大手叩着他的腰，强硬压在缠着浴巾的某个部位。


    江航能感受到那个地方的火热，他很淡定地把钱全部数完，伸手抽过自己搭在旁边椅子上的裤子，捲起来塞入。


    叩住他的男人手劲似乎一紧。


    「钱要是不够的话，我皮夹里还有银行卡，密码你生日。」


    「唔，够了够了。」


    「怎么，这么不喜欢用我的卡？」


    「不是……」


    感受到男人语气有些急促，江航把衣服扔回原位置，伸出手搂住黑暗中男人的肩膀，在那带有洗髮露香气的耳畔稍微亲了亲，


    「就是感觉我一个大老爷们用一个比我小七岁男孩的卡到处消费，实在是不好意思的。」


    现如今为了防止没经济偿还能力的学生到处乱刷卡欠款，全国实行银行年龄透明制，刷卡时可以根据持卡人的年龄进行相对提示。


    这话一说完，江航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因为他瞬间感觉到腰上的手力道大的出奇，下一秒钟就被翻了个身压在了床上，那人冷气扑面而来，将他死死禁锢在胳膊下的枕头间。


    「小七岁、的男孩？」男人一把捏住他的下巴，浴巾解开，蓄势待发，「江航，你还把我当孩子！」


    「欸……！不是，段清！你听我说，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不是——啊——！」


    江航觉得，自己的腰大约又要没了。


    *


    第二天早上，阳光明媚。


    卧室内一片干净，昨夜激情后的凌乱仿佛没发生过般，除了大床上正抱着被子唿唿大睡的某人身上布满青紫的吻痕和掐痕。


    江航得睡到了中午十一点多，他自打大学毕业论文完成后，就再也没有在工作日and双休日见过早上十二点以前的太阳。


    门外有人开门，江航从被子里动了动毛茸茸的脑袋，露出一只眼睛。


    进来的人脱掉黑色长风衣，将一个牛皮纸袋放到了对面的简约圆桌上。


    「啊，小清清，你买了什么早饭？」


    江航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我想吃奶黄包。」


    「买了。」


    段清将似乎心情不太好，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虽然他平日里说话也很冻人，但今天江航莫名从他语气里听出了火/药味。


    段清一怒，无数江航立折腰。


    江航很知趣地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没等到段清再次压上来控制住他把他当开胃餐，先行熘下床想要刷牙洗脸快点儿吃东西。


    「啊——我衣服呢！」他往沙发上一看，昨天烈火干柴时丢过去的衬衣裤子全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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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姨拿去洗了。」


    「你就让她看了本大爷的裸体？！」


    啪！


    段清正在敞开餐盒的手将塑料盖捏碎。


    「……开玩笑。」江航吐了吐舌头，大长腿跨到衣帽间，想要从里面找身新衣服换上。


    一拉开柜子，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小清清！我放在里面的衣服呢！」


    段清往碗里倒着粥，挺淡地开口，「昨晚上你说你想把所有衣服全都换成古驰的，然后就让佣人把之前的衣服全部都打包清理了，你都忘了？」


    江航有种想去死的念头。


    这好像的确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


    段清有钱，怎么花都花不完，衣服什么的又不需要他亲自去挑，想要什么样子的了跟段清一说，段清隔不了半天就会命人全部买来。


    江航嘟着嘴，从衣帽间小心翼翼探出脑袋，


    「那、那我，穿什么啊……」


    他已经尽量避开露出光裸的身体，但还是把消瘦的肩膀，精緻的锁骨展现在了面前正坐在沙发上等他吃饭男人的面前。


    段清抬头，明显地唿吸一滞。


    空气中噼里啪啦又开始炸开欲/望小火花。


    江航突然觉得这样的段清真的好好玩，明明才二十二岁，还没从大学毕业的吃奶娃，却非得西装革履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一副掌控全场的禁慾模样。


    他撅着嘴吱吱了一声，撩起头髮软绵绵道，「啊呀，要是没衣服穿的话，人家可是会感冒的哦~我都快三十了，老胳膊老腿晚上还要夜夜操劳，真是经不起这大冬天的小风吹啊吹。」


    现在虽然的确是大冬天，窗外下了一夜的雪。


    但室内空调可是开到了27度！


    段清拿着报纸的手似乎拧紧了一点，抬眼从上方看江航，光熘熘的细腿缠在门框上。


    他连忙别过去头，轻微咳嗽了一声，


    「穿我的，别玩了，饭要凉。」


    「得嘞！」


    *


    江航这人比较贱，比如说想问段清什么他不该知道的事情，不会明着说，而是穿的各种骚浪，接着故意去撩拨段清，把清纯小狼狗撩上火，然后在床上问。


    刷牙的时候他顺便刷了一下微信朋友圈，看到了一条信息。


    然后出来时，就只将段清的衬衣套在身上，露出白皙的大长腿，领子的纽扣还解开了三颗。


    段清有些不太自然地给他在面包上抹了奶酪转过去。


    江航趴在桌子上，他长得十分妖孽，桃花眼一眨一眨看着段清，嘴里吐着泡泡，


    「小清清……」


    「什么事。」


    「小清清~」


    「什么事！」


    「小清清！」


    段清停住正在给江航夹菜的筷子，「说！」


    江航鼓了鼓腮帮子，组织了半天的语言，才像个小孩子似地开口，


    「我刚刚翻朋友圈，你哥段翎，婚礼是不是定在了下个月初一啊……」


    段清这次，是真的把筷子给一把掰断了。


    段翎，江航的前男友。


    他段清的亲哥哥。


    第2章


    空气瞬间凝结。


    江航已经感觉到了大脑里的小警报开始吱呀吱呀叫唤，告诉他「赶快说好话！」。


    否则段清一生气，后面的一周他又不要想下床。


    江航重新启动死机了的隔壁，谄笑着给段清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茄子。


    「啊……这个茄子很好吃的呀！小清清你尝尝~」


    江航这人一般不会主动伺候人，在床上也不卖力，都是段清勐干。他的意思是都快奔三的人了，老胳膊老腿，享福天年。


    段清养了江航四年，从他高三时候第一次见到江航就把他藏在家里，从来都没见过江航给他夹菜之类的，说实话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


    但一想到这份惊的背后，是出于什么目的。


    江航不敢看段清，伸手揉了揉腰。


    年轻人气血旺盛，一生气最喜欢的解决地点就是床上，其实只要是在段清的豪宅里，哪个地方都算是「床」。


    段清慢条斯理吃完了江航给他夹的那块红烧茄子，伸出舌头轻微抿了一下嘴角的油脂。


    江航突然觉得自己穿少了，至少应该把内裤给穿了。


    「你是看到段翎发的朋友圈？」


    段家兄弟二人关系不好，外界传闻是段翎三年前被驱逐出段家、段清继承家产后，兄弟二人家族撕逼造成的。但江航老是觉得段清骨子里是因为害怕他再跑回去对段翎死灰復燃才跟他哥关系冰点。


    「……嗯。」


    段清什么都没说，拿出手机调出一个画面，摆在了江航面前。


    江航冒出个脑袋看。


    只见微信写着段翎名字的主页，一片空白。


    江航：？？？


    他也拿出手机，调出了自己手机里面好友段翎的页面，


    「七天后，我就要结婚了，我的爱。」


    再往下还有每天一发的「我爱你，早安」「我爱你，晚安」，平均每天三四天，无一例外都是腻歪歪的文字。


    这跟、段清手机里一片空白完全不一样啊！


    「这个……为啥会……这样……」


    段清吐出一口气。


    江航下意识感觉到屁股有些疼，因为他看到段清拿起了桌子下面的一罐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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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没有听说过朋友圈仅对某人开放。」


    ……


    哦！


    江航讪讪一笑，挠了挠脑袋，「啊……我，我也不知道，哈哈哈，是不是段翎他对你们家人发什么都屏蔽了啊……」


    段清白齿一露，标志暴风雨前宁静的微笑，「段翎从不发朋友圈，这是上流圈众所周知的。」


    江航：……哈？


    下一秒钟，欧式沙发就变成了「床」。


    蜂蜜从天而降，江航只感觉到尾巴骨下端一凉。


    「为了去前男友的婚礼，就用这种方法来博取现男友的同意？」


    「啊！段清，你听我说！我没有！别别别！别在这儿啊！这沙发可是我花三百万才买的！不能水洗！」


    江航后悔了他的好奇心。


    *


    段清白天要去家族公司处理各种工作，中午下午要抽空去学校完成毕业论文的实验，晚上还有各种饭场酒场。


    所以江航基本上全天都是一个人待在家里，守着这个大空房子。


    「还有点儿人性嘛……」


    江航揉着腰，段清临走前给了他张卡，让他去换个新的沙发。虽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段清得有三百六十六天不想江航出门抛头露面，但偶尔江航主动点儿，段清还是会同意他被十八个特级保镖监控着，出门熘达熘达。


    「沙发，地毯，窗帘……还有运动房间里跑步机也进去东西了，都得换……」江航抱着被子从三楼的主卧浏览到一楼的健身房，看着战况惨烈的家具，坐在坏掉了的跑步机上嘆了口气，


    「啊啊啊啊，当时抱段清大腿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他斯文败类皮囊下，竟然是吃了伟哥的狼狗！」


    江航是段清养的大龄洋娃娃。


    准确来说，是他自投罗网让段清养他的。


    四年前，江航还是一名公立高中的在编生物老师，除了在性取向这一方面的构造跟其他人不同外，其余的都很正常。每天过着社畜般的生活，吐槽领导吐槽工资吐槽食堂老大妈今天给他少打了块肉。


    他还有个爱好，看腐漫腐文、嗑cp。


    前阵子期中考前，他没收了班上一名资深腐女的古早狗血bl小黄文。看着那女生被没收书时看的泪流满面，江航就也跟着看了几眼，


    没想到看入迷了。


    正好那天天空作响，大雨滂沱，雷电轰鸣。


    然后他就穿书了。


    小黄书的男主是段翎，一名被家族踢出豪门、然后凭藉自己双手重新白手起家的励志青年。


    江航觉得自己可能穿书的姿势不太对，正好穿成了段翎之前的炮灰前男友。


    名字也叫江航，穷的叮咚响的一名小伙子。


    他穿之前，书刚好看到了段翎大雨中甩前男友，准备跟回国的白月光、家族点名婚配的另一名男主结合。


    于是进来的那一刻，脸就一下子被段翎扇了一巴掌，


    「滚！我只不过是把你当成他的替身而已！」


    江航顿时觉得跟被作者餵了shi似的。


    呵，原来主角竟是这种渣男！


    古早狗血玛丽苏害我！


    他当即抬腿踹了段翎一脚，然后一头跑进了滂沱大雨中，勐地撞上了段清的车。


    当时江航还不知道眼前这位大佬就是书中的究极大boss，段翎的亲弟弟段清，但看着段清乘坐的车实在是贵重豪华，段清人长得又十分英俊挺拔，一看就是0的天堂。他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就那么抽了，一把抱住段清的大腿，哭嚎道：


    「帅哥，找0吗，一晚五百，我活很好的！」


    从此拉开了江航抱大腿的序幕。


    段清的占有欲很强，可以说是恐怖的令人髮指。江航以前可个劲儿喜欢浪，段清聪明，在睡了江航的第一次后就察觉到了他哥这个前嫂子似乎不太喜欢安分守己，因为两人刚脱衣服江航就对段清各种「达令」「小可爱」「阿巴阿巴」地乱叫。


    「……」


    「你就是是江航？」第二天醒来后，十八岁的段清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身姿挺拔地坐在昨夜疯狂过的床边，优雅地翻着一摞资料。


    「唔……请问你是？？？」


    「我叫段清，是段翎的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你昨晚跟我说，你被段翎给甩了，身边无依无靠也无家可归。这样，我在段家好歹也有一番地位，你跟着我，我保你衣食无忧。」


    听听这话，世界哪有天上掉馅饼这么好的事，他妈还是狗血味道的，被哥哥甩了又被弟弟上了？


    「……条件？」


    「做我的情人。」


    第3章


    十二月的天很冷。


    出门的时候管家还嘱咐江航多穿点儿，江航摆了摆手，说「要你管啊」。


    管家微笑不语，江航很烦身后跟着的一熘保镖，但看看自己细胳膊细腿的，跟四面八方一群肌肉男对比实在是没什么优势。


    他还是有些难过，被段清养了四年，自己也是真的越来越废物了，除了吃喝玩乐陪陪/睡，你说在床上打不过段清吧，下了地还弄不死段清的手下。


    「啊对，段先生说，希望今晚您能早些回来。」上了车，带着微笑面具的管家突然趁着车门关上那一瞬间，开口道。


    江航歪了一下脑袋，「啊？」


    段清每天晚上都要回来很晚，江航挺享受这种模式的，他可不想某只疯狗回来的太早，这样他既不能打游戏又不能看小说的，还要在床上卖力扭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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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先生没说为什么，就是希望您今天不要太晚回家。」


    「他闲的啊！」江航撇撇嘴，伸手拍了巴掌驾驶座，「走啦走啦！」


    *


    新源街是永安市最大的商业街，江航虽然穿过来后就不怎么出门，但电视还是看的，那些以前喜欢的音响家具豪车什么的，在哪儿卖，他都单独找了个小本本记录。


    段清给他买的确是很不错，但身为一个男人，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还是更倾向于亲自去选自己满意的。


    江航买了沙发买了跑步机，还把心心念念好久3d音响也给付了全款，这家店不让刷卡，也是奇葩。


    在新源街逛了大半个上午，江航感觉到肚子有些饿，身后跟着的总管一眼察觉到咕噜咕噜叫的肚子，立马联繫了段氏旗下的高档餐厅。


    「我想吃麻辣烫。」车往餐厅开的时候，江航突然冒出来一句。


    前方开车的总管默不作声。


    江航知道段清不会让他吃这些无营养的东西，自讨没趣地撇了撇嘴。


    餐厅的饭依旧是营养搭配十分全面的五星级菜，江航看着穿着精緻制服的服务员将宽大的盘子摆在他面前，秋葵用红色西红柿点缀，旁边还有水煮西兰花雕刻出来的圣诞树。


    「啊，原来快到圣诞节了！」


    江航觉得放菜品立牌下面用纸折的金色小星星挺可爱的，于是在主厨介绍饭菜时，就拿起来放在手里摆弄来摆弄去。


    「咦？这不是江航？」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江航转头。


    穿着米色羊绒高领毛衣的漂亮男子站在后面的桌子旁。


    阮凌轩，段翎现任男朋友，古早狗血文里的典型白月光。


    「啊，好巧，阮总。」


    江航挥了挥手。


    阮凌轩看到了他手中拆开了的纸星星，眼底挺嫌弃的。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呃……逛街逛饿了，就……」


    江航跟段清在一起后，江航单方面禁止段清公布他俩的关系，段清虽然有些不满，但考虑到外界要是知道了江航被自己包养的确会受到很多非议，也就同意了隐瞒这段关系。


    所以早已经被踢出段家的段翎不可能知道，段翎的白月光阮凌轩就跟不可能晓得江航如今早就不是那个穷酸小子，而是段氏总裁的掌中宝贝。


    不过阮凌轩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看到江航一身衣服价格并不菲，勾起嘴角轻笑了一声，「被人包/养了？」


    「……」


    江航想骂人，但是他发现阮凌轩说的挺对的。


    「你妹！」


    他还是没能忍住。


    阮凌轩脱下大衣，交给了身后的专属服务员，坐在了江航对面，拿出手机，


    「喂，阿翎，我没在原本订的包间，对，我现在在外面大厅的b5座，嗯，突然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事情。」


    段翎？


    江航打了个激灵，把折好的星星塞到口袋里，站起身，「你、你想干嘛！」


    「凌轩，不是说好了先去包房里点菜？今天难得能把……」


    楼梯口再次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江航侧了侧脑袋，就看到四年前那个将他扇倒在滂沱大雨的男人，停住了脚步。


    段翎在看清楚江航那一瞬间，脸色一下子变了变。


    「江、江航？！」


    白月光微笑着注视着他们两人。


    江航感觉到脑袋比地球都大了，忧伤。


    但还是淡定地伸出手，「嗨，段翎，好久不见。」


    *


    段翎果然是按照原着上所写，被驱逐出段家后一年之内就凭藉着阮凌轩的势力东山再起，吃饭时的一举一动都透露出成功人士的气派。江航胃疼，他想走。


    狗男男做什么假惺惺！


    「你现在，在做什么。」段翎喝了口汤，问道，「这两年也没你的什么消息，看你的穿着，衣服价格也不便宜的，过得还挺好吧。」


    「啊……哈哈！」江航尴尬地笑了笑，「还可以还可以。」


    「在哪里工作？」


    「……这个，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航你别跟我们客气，好歹你也陪了阿翎好几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要是有什么难处，我们绝对不会拒绝帮助你的。」


    「不是，阮总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没有什么难处啊，你看你都说了我穿衣服也都很名贵，我过的真的挺好的……」


    啪！


    段翎突然把手里的勺子给摔在了大理石面上，


    「江航，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


    哈？


    江航满脸问号。


    段翎抱着胳膊，冷冷看着江航，「你以为我们都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小农村出来的穷苦学生，没钱没势，我们分手后我查了你的就业信息，根本就是四年待业。如今你却穿金带银坐在段家旗下的高级餐厅吃饭，你说你没被包/养，谁信！」


    「不是，」江航更不明白了，「我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的！，你好歹在大学里也是我段翎对外公开的男朋友，如今却被包养，如此不检点，这让我段翎——」


    哗！


    江航突然将手中的罗宋汤整个扣在了段翎头上。


    「嫌我不检点啊，你上大学时怎么不早说！你瞧不起我就瞧不起我，反正老子现在吃的喝的全都不是你段翎的，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你段翎对我指手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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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江航摔了门就跑了出去，也不顾身后跟上了的保镖，大步大步走在雪地里。


    他觉得挺委屈的，但不得不承认段翎和阮凌轩说的没错，他就是被人给包/养了。


    段清把他从一个生物学院的高材生，彻底养成了一个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废物。


    想到这儿，江航突然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翻出段清的手机号码，在上面使劲儿戳了戳，


    「都怪你都怪你，我当时只让你睡我给我钱，没让你把我养成废物啊！」


    其实这句话是在理亏，但江航就是给自己找理由，明明是段清控制欲实在是太强了，两人在一起后也是段清提出来让江航不要工作，就好好呆在家里，怎么都行。


    他把手机「啪！」地下子摔在了地上，身后的总管一惊，连忙上前，「江先生！」


    「我要出去玩，你们都别跟着我！回去告诉段清，我凭什么要早回家！」


    江航受了委屈，就下意识把全部的不好扣到段清头上，反正这四年内段清虽然对他占有欲极强，但也是真的宠他，什么不好都能变成好。


    他不开心了，都是段清的不对，段清得哄他开心。


    今天江航受了刺激，他被前男友说成了废物，那废物就得干废物该干的事情，不能只有上床伺候人，还得像个优质废物一样，蹦迪泡吧样样不能少。


    晚上他回去的很晚，得到了十一点半左右。


    一进门，江航其实就有些腿软。


    因为段清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昏黄的灯光打在他微微闭着的双眼上，似乎已经坐了很久。


    段清啪地下子睁开了眼。


    这个男人，是在气头上！


    江航软软地走进大厅，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站在段清面前。


    桌子上放着两盒牛奶，还有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段清不让江航喝酒，因为他胃不好。但江航馋酒，经常会偷偷喝，段清每次除了生气，还是会给酒后的江航准备好解酒的蜂蜜水和牛奶。


    「小清清……」


    段清抬了抬眉，直起腰胳膊架在膝盖上，扬起下巴指了指牛奶蜂蜜水，「先喝了，去洗澡。」


    江航不敢顶嘴，段清平日里不生气时，江航怎么闹腾都不害怕，段清宠他。但一旦段清真的动怒了，他还是会害怕的。


    「小清清……对不起……」


    认错要积极主动，他其实是想一会儿在床上的惩罚能轻点儿。


    段清额头上的青筋重重一跳，


    「江航，今天是我生日，你最好不要再惹我更生气。」


    *


    二十出头的男生在五颜六色的大学里总会学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当下最流行的和男女朋友的各种情/趣臣服。


    段清表面上就跟他名字似的，冷冷清清，所有人都以为他对乱七八糟的东西绝对不会为之动容。


    但江航体会过段清斯文皮囊下的疯狂。


    江航为了自己的腰，洗完澡后，就主动地按照以往段清喜欢的放式，跪在了家里睡觉的大床下的羊绒地毯上。


    段清推门走了进来，依旧是一身正装。


    他坐到了江航对面的床上。


    江航只感觉到后背一紧。


    段清伸出修长的手指，强硬掰起江航的下巴，


    「你今天，见到段翎了？」


    第4章


    段清说他真的一点儿都不生气江航见到了段翎。


    他只是气江航这么晚回来，明明知道胃不好，还喝多了酒。


    江航被做的迷迷煳煳，酒精上头就更不愿意动了，全程基本上都是段清在发泄，江航「嗯嗯啊啊」的学猫叫。


    「段清，你是不是就把我当个宠物养着呀。」


    事情完毕后，段清抱着江航去洗澡，江航软趴趴地缩在浴缸里，任凭花洒里的水淅淅沥沥浇在他身上，哼唧唧地问。


    段清撩着水的手一顿，眸子冷冷清清道，「今天段翎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我被人包养了。」


    「……嗯，还有呢。」


    「说我下贱。」


    「你就为这个事情，所以出去闹？」


    「我不想当废物……」江航是真的喝多了，趴在浴缸边缘，说着说着眼睛就眨巴眨巴，红了一圈，「段清，我不是废物，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养成废物呀……」


    段清调着水温的手指一下子失控，热水骤减温度。


    「啊呀！」江航缩了一下身子，「好凉！小清清你要谋杀亲夫！」


    段清连忙把水温控制回三十几度，捞起江航在他额头亲了亲，「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


    洗完澡，段清给江航裹了个宽厚的浴巾，又把他抱回到大床上，江航一落被褥里就开始傻呵呵地笑着在里面打滚，屋子里很凌乱，大半夜没办法叫佣人过来收拾，段清看着江航在床上打了圈滚儿又光着脚踩在地上，担心他闹腾时被绊倒，便赤着肩膀开始收拾起来房间。


    「啊，小清清啊，你把我白天穿的白色外衣拿过来给我一下。」


    段清把衣服递过去。


    江航搂着大衣，在床上又翻了一圈儿，趴在了黑色禁慾系床褥的正中间。黑色是段清选的，当时是认为江航皮肤白，在浑厚重黑的衬托下会显得更加欲人。


    两条纤细的腿在空中翘起，圆滚滚的屁股，段清看的太阳穴一跳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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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找什么？」


    「嗯……秘密！」


    「……」


    江航摸了好久，差不多要把段清的克制力给磨灭了，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片。


    「啊……都皱巴掉了！」


    「嗯？什么东西，我看看。」


    段清跪到床上，一只手揽过江航的腰。


    却见江航一熘烟钻入他的怀中，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口前一动一动，手抓起段清的胳膊。


    「吃饭时看到的小星星，觉得好看，就拆了重新叠的。」江航将段清的手握在自己掌心，小心翼翼将那皱巴巴的纸星星绕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然后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漂亮的红唇微微轻启，


    「小清清，生日快乐~」


    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两点半，段清的生日早就过去了。


    但段清还是感觉得到自己的内心，扑通扑通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阿航，」男人一把搂住江航的肩膀，把他的脑袋深深地埋入自己的胸口，颤抖着嗓音，「我爱你。」


    「阿航，我会对你好一辈子，所以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


    江航每次醉酒，第二天都会睡到很晚，起床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他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从被子里冒出一个脑袋。


    就看到新买的沙发里，段清坐在茶几旁一张一张批阅什么东西。


    「呀，小清清，你没去上班啊！」


    「饿吗？」


    段清放下笔，走到床前，单膝跪在地上伸出手摸了摸江航的脑袋。


    江航乖巧点点头。


    「想吃叉烧包。」


    段清做的一手好饭，但江航只喜欢吃外面的快餐，除非江航惹到了段清。昨天跑出去喝酒喝到那么晚，江航知道理亏，就没再提及炸麻团还有油条之类的。


    「嗯，我给你做。」


    吃饭的时候，江航看到段清手指上戴着什么东西。他仔细一打量，原来是昨天自己从餐厅里捎回来的小星星。


    已经被段清用纯银环整整齐齐固定好，压缩成迷你的小星星，套在无名指上。


    「啊，这个东西。」江航挠了挠脑袋，实在想不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从哪儿找到的？」


    「……」段清不饿，但多多少少还是动了两下筷子，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戒指，唿吸微微一滞，


    「你昨晚喝多了，给我戴上的。」


    「哈？」


    「……」


    果然，江航什么都不记得。


    段清没再说什么，因为他看出了江航的不知所措。筷子再次夹菜，一个小笼包立在江航的盘子里。


    「看着怪丑的，要不你还是别戴了吧。」江航越看那戒指越觉得丢人现眼，趴在桌子上指了指，「下次我给你买个更好能体现你档次的，这个就别戴了。」


    「……行。」


    江航，这是你说的，还会有下次的。


    我等着。


    段清放下筷子，江航又阿巴阿巴地扒着饭吃的十分开心。他对着江航说了声上去拿个东西，江航头都没抬一下，「去吧去吧，哦对给我拿杯牛奶」。


    回到书房，段清拉开抽屉，找出了当年母亲去世前留给他的传家宝戒指盒，拿起蓝宝石镶钻戒，又将那枚纸质的星星戒指小心翼翼放入了凹槽内。


    *


    江航喝完牛奶就打算回卧室看小说，段清从书放回来后就一直坐在餐桌对面十指交叠静静看着他。江航将筷子一推，只说了句「我吃饱啦！」


    似乎完全忘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段清没忘，他看了眼自己拿回来的黑色文件夹，里面几张纸整整齐齐压在塑料硬壳下。


    「江航。」


    「嗯？」


    「坐。」


    「……不要。」江航已经一条腿迈上了台阶，胳膊松垮垮摇晃在扶梯栏杆上，很干脆的拒绝。


    「听话。」


    「不要。」


    他都29岁了，耍起无赖来还是跟个小孩子似的，可段清就吃这一套，只要江航一笑嘻嘻地对着段清摇头晃脑撒娇，多半段清会宠溺地顺从他。


    但这一次，段清却依旧是无动于衷。


    江航心里咯噔一下。


    段清每次这么严肃地叫住江航，从来都不是因为江航胡闹惹怒了段清，段清生气一般都是用床上行动来解决，时后还不是得哄着江航。


    现在段清这个模样，无非又是……


    「小清清，我不想谈结婚的事情。」他看到了段清手中的那枚对着他举起过好几次的蓝宝石戒指。


    他知道那是段清段家的祖传宝贝。


    江航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


    「阿航，我不是想要逼迫你，我只是……」


    ——段清，我不想被你养成个废物！


    段清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你要是再继续说这件事，我可就生气了哦！」


    没等段清把话说完，江航就扔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走了。


    *


    段清坐在一楼客厅内的沙发里，想不明白江航到底是怎么想的。


    现在同性婚姻合法，两个男人结婚都烂大街了，不会遭到任何歧视。


    他都对江航做到有求必应的地步了，江航也老老实实被他养在家里，他实在是想不出来对他也是天天「小清清小清清」甜腻腻叫来叫去的江航，为什么就不愿意跟他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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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说……


    「段清，我不想被你养成个废物啊！」


    段清翻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段总！」


    「张医生，您现在还做婚姻心理分析吗？」


    「……啊做的！段总是要我过去给您的属下处理什么家常琐事开导吗？」


    「不，我是有点儿私事想要谘询一下您。」


    ……


    挂了电话，段清的脸色很不好看。


    「要是段总您描述的那个女子真的一直拒绝一位对他十分体贴照顾、爱他的男人的求婚，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


    「那个女子并不爱那个男人。」


    「要是那个男人如同您说的那样，还每个月都提供给那个女子一笔可观的生活费。」


    「就更加能坐实，女子只是爱这个男人的钱。」


    「没别的了么？真的只是爱钱？」


    「嗯，我拿我这么多年来的医德保证！」


    「……绝无一点儿真心的动情？」


    「她要是真动情了，拒绝时候会有一点点犹豫的。您要相信我！」


    段清想到自己还没开口江航就避嫌似地拒绝他，明明连「结婚」两个字都还没说出来。


    「好，我知道了。」


    江航……昨天醉酒后趴在浴池里哭成那样，却还在不断说着「我不想被你养成宠物」。


    都说酒后吐真言，江航，他不会真的开始想要离开自己了吧！


    段清顿时觉得唿吸都不太流畅了，他攥紧了手中的戒指，想来想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航又不是个女人，总不能用怀个孩子来让他留在自己身边。


    其实以江航的性格，要是真的不爱，就算被逼着怀了孩子，生了娃，他也能果断离开。


    所以，江航既然那么随心所欲的性格，若真不爱他，为什么这四年还心心愿愿被他养在家里？


    段清思考了半天，觉得这是比生化竞赛还要头疼的问题，他决定还是要去找江航好好说一说。


    他不信，江航被自己好好伺候了四年，就真的只是图自己的钱！


    一推开门，就看到江航正倒躺在地毯上，白生生的双腿从裤衩里伸出，松垮垮挂在床边缘，


    「啊，小清清~」


    江航拿着一本漫画书，对着段清指了指上面的一张图片。


    「我想买这个动漫刚出的限量版原画集，好贵的！上次的钱买音响全花完了，你能不能再资助点儿吶？」


    第5章


    「江航，我们谈一谈。」


    没有像以往那样，段清还会用「可以吗」的语气词作结尾，「谈一谈」，说的很强硬，有种不得人拒绝的独断。


    可江航就像是完全没听出来段清语气中的危险，段清没有第一时间按照他的意思同意给钱，江航就把看向段清的脑袋扭回去，


    「哦，要是我不跟你谈，你就不会给我买对吗？」


    段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其实他本意不是这样的，但江航为什么要这么想，难道这四年两人不谈婚姻，他段清给江航还不是有求必应吗！


    男人捏着门框的手，勐地绷紧。


    「好啦，不买就不买~」


    江航放下书，突然又变了一张开心的脸，从地板上跳起来，跑上前去一把环住段清的肩膀，在他耳边亲了亲，


    「别生气啦，小清清~看，我给你变个好玩的魔术~」


    说着，就把自己的裤衩给脱了，一熘烟以十分标准的姿势趴在书桌上。


    这算哪门子魔术？


    段清知道这是江航为了逃避结婚这件事而故意做出的举动，江航对床事一直是懒洋洋的，但要是碰到结婚的话题，他宁肯被段清干昏过去。


    「江航，你别闹，我们、谈谈。」段清扶额，能感觉到自己浑身血液的躁动，但还是别过头去，用力拉开身后的大门冷冷道，


    「十分钟，去书房。」


    砰——！


    江航趴在桌子上，眨着大眼，看到卧室门口玄关上段清专门为他设计的漫画书架上，哗啦哗啦掉下来一本本书。


    *


    大约得磨了接近一个小时，江航才从卧室蠕动到书房。


    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高领毛衣，灰色牛仔裤，还有雪白的长风衣。


    这一身，是江航第一次见到段清时，就这么穿的。


    江航进门前，还曲起食指在门框上敲了敲。


    明明没锁门的，整个家里江航是唯一一个可以自如出入段清所在的任何房间的人。


    「……进来。」


    段清的声音明显一愣。


    江航推门而入。


    屋内一片烟雾缭绕，段清背对着江航坐在书桌前，刚掐灭的菸蒂底下的菸灰缸里，好几根烟还残留着星星斑点。「什么事。」江航没事人似的坐在了段清身后的沙发上。


    江航不喜欢烟的味道，但段清对抽菸似乎十分上瘾，江航受不了烟味，于是段清除了床事后会抽两根，其余从不在江航面前拿起烟。


    段清转过身。


    「阿航，我觉得我们……阿航！」


    在看到江航穿的衣服那一瞬间，段清瞳孔勐地放大。


    江航抱着胳膊，很平静地透过烟雾看着段清。


    「你这是什么意思！」


    穿着初见时候的衣服，表明了自己真的想要离开？！


    段清一下子火了，摔了手中叠烟一步上前，抓起江航的大衣就把他拖到书桌旁，甩袖扫开桌子上所有的文件，白纸哗啦哗啦在空中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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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航被段清脸朝下摁在桌面上，段清的手用力扣住江航的胯/部。


    「你轻点儿。」江航十分熟悉段清的暴怒，幽幽说道，「前天晚上你把我弄伤了，然后昨天伤口没好你又要了我好几次，后面还疼呢。」


    段清一愣，手上的力道一下子减小了不少。


    「哪里疼，我看看。」


    说着，就要脱裤子。


    江航一把甩开段清，解开了皮带的裤子松松垮垮挂在胯间，他直起身，靠着桌边，看向段清，


    「先说事，你不是要跟我谈谈么。」


    「阿航……」被江航这么冷冷一问，一向雷厉风行的段总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上前去，一把将江航搂入怀中，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这么强硬的语气。」


    他真的好害怕失去江航。


    江航闭上了双眼，任凭段清抱着他，说着对不起。其实段清根本没做错什么，耍小性子的也是他江航，虽然这四年内江航已经习惯了什么事都是段清的不对，但他江航毕竟也是个有脑子的读过书的，偶尔会认真的想一下，


    段清似乎真的没欠过自己什么。


    反而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出格的事情，最后还得段清收拾好烂摊子来哄他。


    「段清，你要是真的想结婚，」江航轻轻将段清从自己面前推开，蹲下去提起裤子，


    「我就不耽误你了，你……你去找别人吧，我收拾收拾，明天就离开。」


    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段清的目光似乎变成了要杀人一般，江航几乎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会跳起来将他给掐死。


    「你、你说什么！」段清的牙都咬的咯咯响。


    江航以前挺害怕段清生气的，因为段清一生气，自己就会下不了床，所以总会在段清即将要发怒时软下来性子「阿巴阿巴」犯傻讨好他。


    但这一次，江航突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我不结婚，我说你要是想结婚，可以不要我了，然后去找别人结婚。」


    他把话又给重复了一遍。


    啪——！


    某人脑子中的某根弦似乎断裂了。


    江航滚动了一下喉咙，


    空气凝结成冰碴子，他都几乎能断定以段清那种极强的控制欲，绝对下一秒钟就会把自己给强行占有。


    唉！裤子要白穿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光熘熘进来让段清狠狠发泄完，然后自己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果然，面前掐着他胳膊的段清双眼愈发的通红，吃人般的神情，江航那番话完全是在他的雷区蹦迪。段清一把将江航翻到身后的墙上，拉起两根纤细的胳膊锁在头顶，目光中迸发着一根根刀子。


    「段总这是觉得让我走之前，应该再来一发补足这四年来对您的亏欠吗？」


    段清几乎是暴戾地俯下身压在江航身上，将他困在自己怀中。


    江航觉得自己要唿吸不动了，窒息。


    「唔……段清，你要杀要刮，倒是给个利索的啊……唔呜呜……我要、咳咳，我要闷死了……我真的不想结婚，你强迫我□□你还要强迫我跟你结婚啊，什么人嘛！反正你掐死我我也不结婚，唔咳咳，你掐死我吧，掐死我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去找其他人……唔……我要闷死了我要闷死了！」


    「……唿！」段清终于开口，语气十分寒冷，一把摁住江航的脑袋，咬牙切齿道，「闷死你算了，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气死你我就不会被逼婚了！」


    「……」


    这是人说的话吗！


    「我哪辈子强迫你做/爱了？！」段清怒极反笑，将红着脸大口喘息的江航从怀里挖出，抱到了桌子上，不断给他拍着背，「嗯？你说说，我什么时候逼着你做/爱了？」


    江航好不容易唿吸到了新鲜空气，大口大口地咳着，闷了许久的肺冷不丁受到暖流的刺激，有些不适应，江航只感觉到一阵酸酸的，眼泪突然哗啦哗啦从泪腺奔涌而出。


    段清没想到江航会哭，因为江航是个连□□时都弄不哭的人，在一起四年见到他流泪的次数一个手就能数过来。


    他一愣。


    江航捂着胸口，张开嘴断断续续抽泣道，「你、你就是逼我的，我那么讨厌、讨厌上床，你、你还每天都要跟我做到很晚，还、还抱着我去家里每个地方、打开跑步机晃来晃去，还、还要去阳台上，你知不知道外面多么冷，我都、我都睡不着了！」


    人家都是求着爬金主爸爸的床，使出全身力气玩花样讨好金主，怎么感情他段清养的这个，就玩命远离做/爱？


    段清感觉到头都大了。


    「江航，是你刚开始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说，要抱我大腿的。」


    抱大腿，不就是做/爱给钱给地位么？


    难道他段清二十二年来的顶层社会是白混了？


    江航抽泣了一下，下一秒钟就没了声，他傻乎乎坐在桌子上，好半天才开口，


    「阿巴阿巴。」


    「……」


    「我是要抱大腿，所以你得给我买我想要的啊！」


    「……」段清又感觉到了自己和江航的脑频率不在一个线上，他哭笑不得，伸手环住江航的腰，「那我给你买了东西，你稍微取悦我一下不也是应该的？」


    毕竟是个男人，上床时被身下人说想要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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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打击人的！


    「可你说，要让我跟你结婚！」


    话题绕来绕去终于绕回了今晚的重点上，段清眉毛微微一低，将江航往桌子上按好，坐在对面的椅子中，抬头看着江航，很认真地开口，


    「我是真的很想跟你结婚，我就是觉得，要是有个婚姻约束着，可能你就不会……」


    你就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宠物，冒出想要离开我的念头。


    「段清……」江航摇晃着双腿，鼻子还是红彤彤的，衬着他巴掌大的小脸愈发的白皙，「可是我真的不想结婚，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你给我钱买东西，我陪你上床，我也不会像其他恋人那样缠着你的事业。你要是觉得我无聊，我不介意你在外面再养个，只要我要买什么东西你能给我买的起就行……」


    「江航！」这tm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段清额头的青筋直跳，「别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觉得你无聊了！」


    「可是你非得让我跟你结婚……」


    「……」


    这tm又有什么联繫吗！


    段清感觉到挺无力的，江航这张嘴闭嘴都是「你给我钱我陪你睡」，活脱脱一副我不爱你只爱你钱的模样。


    他揉着眉，嘆了口气。


    江航一哭就会头疼，想睡觉，他伸胳膊打了个哈欠，蠕动着身子想要下桌子回去躺一躺。


    「我想要买助太的立牌、吧唧，还有之前跟你说的原画集，反正你得给我买，你要是再拿结婚逼我的话，我就……」


    「江航。」


    段清阻止住江航将要跳下来的腿，突然抬头，双眼深邃地看着他，


    「你爱我吗？」


    第6章


    话刚问完，段清就感觉到自己心里没底。


    江航爱他吗？


    段清自己都给自己否定了。


    人家就是图你的钱！


    他没等到江航回答，自顾自离开了书房。


    晚上段清又把江航折腾到很晚，江航想睡觉，段清就加大力道，弄得江航这么软趴趴性格的一个人都有些恼火。


    洗完澡，江航没等段清收拾完，就先跑回了床上，翻了几下手机没什么事，然后就一把被子盖住脑袋陷入枕头中。


    段清从后面搂住他的腰。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又开口问了一次，


    「江航，你爱我吗？」


    「……」


    江航挣脱不开段清的手，很久很久才闷哼了一句，


    「我最爱我老公助太！」


    助太是江航新追的一部漫画的男主，每天都在「老公老公」的叫，段清不看漫画也不粉什么卡通人物，理解不了江航为什么会成天对着一个纸片人喊「啊啊啊老公好帅老公我爱你！」


    他都没有对自己喊过老公！


    「他是你老公，那我是你什么！」


    「……」


    江航不再回答，被子里传出唿噜唿噜的声音。


    算了，犯不着为一个虚拟人物吃醋吧。好歹江航愿意跟我做，愿意被我搂着睡觉，我养了他四年，总该在他心底里有那么一丝丝和其他人的不同吧！


    段大总裁这么自我安慰着，摸着江航毛茸茸的脑袋渐渐地心情好了许多，他拿起手机准备修改一下晚上耽误的会议议程内容，点开微信那一瞬间就看到了江航十分钟之前发的朋友圈——


    宝贝航：希望今晚还能再梦到我老公！


    底下还跟着一张卡通人物的图片，用粉红色印上「助太」两个大字。


    段清：……


    同床异梦，我他妈心态崩了！


    *


    第二天江航顺利地下午三点才起床。


    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床头柜上摆着助太最新限量版立牌和吧唧，还有未拆包装的漫画原画集。


    「啊啊啊啊！我死了我死了我老公！」


    老男人立刻像个怀春少女般跳到床另一边，抱起立牌和吧唧在怀中，上上下下打量着，如获珍宝，嘴角都快裂到太阳上去。


    「天，这个还是限量版中白金款的，哇！小太太这身军服穿的也太好看了吧！」


    江航拆了原画集，不断翻看着感嘆着，根本没注意到宽大的房间对面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


    被无视掉的某人：……咳咳。


    江航这才发现段清也在屋内。


    「啊……」他抬头，看到段清坐在不远处斜对面的休息沙发上，玻璃茶几面摆放着厚厚一摞漫画书，都是自己最近最喜欢的那部的漫画。旁边还有一些整整齐齐的白纸和一台电脑，段清手握着钢笔，似乎是在做什么记录。


    「你在干什么？」江航抱着立牌，好奇地走到段清面前。


    段清似乎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将电脑合上，又把正写着字的白纸翻过去一扣。


    「喜欢么？」


    江航看着段清指了指自己怀中的立牌，瞬间开心地低头对着段清的脸亲了一大口，


    「喜欢喜欢，我好喜欢！」


    「我略微查了一下这部动漫，发现就你喜欢的那个『助太』，他在国内似乎跟另一个动漫人物、那个叫原什么野立……」


    段清在日本漫画上那些拗口的名字不是很能记得住，其实就像「cp」之类很多缩写还是今早上买原画集时为了买对江航要的那一款，先去打电话找的班上也喜欢漫画的同学谘询的，他忘记了另一个人物的名字，下意识想要翻开桌子上倒扣的纸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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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明野立！」


    江航忽然眨着大眼兴奋起来，段清「哦哦」了两声说好像是这个名字，转头间就看到江航十分开心地趴在了他身后的沙发靠背上，掰着手指给他哌啦哌啦讲道：


    「我跟你说，原明野立跟助太我可吃他两人的cp啦！我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真的cp，十几岁时他两人的互动啊啊啊原明真的好宠好宠助太！天，我给你找一下你看看！」


    说着，就去翻漫画书。


    段清听不太懂江航说的内容，但他大略能理解江航跟他提及的两人之间应该是所谓「在一起」的意思，但他想着这个漫画不是个热血番吗？「助太」和「原明」在剧中也好像应该是朋友的关系。


    「你看！」


    江航翻出一页黑白画面，摆在段清面前。


    段清很认真的看过去——


    只见一个高个儿的男子和一个稍微矮一点的男孩站在一起，矮个儿的男子正微笑地看着高个儿的那位。


    「这就是、cp的意思？」


    「嗯嗯嗯！」


    江航开心地说道，「你看你看，助太看着原明的眼神多么温柔多么宠溺啊！他俩真的szd！」


    段清实在是没看出来纸片人都差不多的卡姿兰大眼睛中有什么爱意，但江航似乎很喜欢说这些东西，他也就很认真地坐在一旁听着，时不时还会照着刚刚补习的笔记跟江航说几句话。


    江航安利安利着，还会时不时发出杀猪般的尖叫。似乎助太和原明两个人间隔两座楼的距离，只要在同一张画面里，双目相对，不管多么遥远，江航都能给解读出来他俩目光中有恋爱的火花。


    段清怕江航说的口渴了，空隙间就给他准备好了温水还有稀饭，一勺一勺地凉好。他看着江航的眼神愈发的深沉温柔，但江航的注意力似乎只在纸片人上，其余的半点儿反映都没有。


    心稍微有那么点点涩。


    江航，就连纸片人的感情你都能通过作者的画笔体会得出，为什么我的感情，你就是那么不愿意接受呢？


    *


    段清决定尝试着去改变什么。


    下午六点，几个玩的很好的髮小给段清打电话，说有个项目想要跟段氏合作，摆了个晚宴在龙门谷，希望段清今晚能参加。


    以往段清都是独自一个人去应酬，但今晚，他突然有了其他的想法。


    「阿航。」段清走到窝在沙发里看漫画的江航后面，伸手搂住他的肩膀。


    「嗯？」


    「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江航晚上还能有什么安排？无非就是在家里吃零食看动漫打游戏，然后洗白白等着段清回家运动。


    段清揽着江航的胳膊，在他的鬓角印了一个吻，「晚上有个宴会。」


    「嗯……」江航认真地看漫画，敷衍地回答，「那你晚上要很晚回来吗？」


    「我想，你跟我一起去。」


    「嗯……嗯？！」


    江航扔了漫画书，抬头看段清。


    「你发什么疯！」


    「我没发什么疯。」段清就知道会这样，但一想到江航昨晚说过的话，心中的疼痛感一下子压住了理智，他知道这样可能会让江航不开心，但有时候人啊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不是说我给你钱你陪我吗？身为总裁的小情人儿，总该偶尔陪着金主出去应酬一下吧。」


    这句话惹到了江航。


    四年前江航同意给段清做情人时，单方面提出来不会见任何段清的朋友，更不会陪他去应酬。


    「乖，你就陪陪我。」段清看到江航生气了，刚强硬起的态度又瞬间软了下去，他转身走到了衣帽间，亲自给江航选好了他最喜欢的黑毛衣还有白风衣，蹲在江航面前，望着他，


    「就这一次，好吗？」


    本来只是想带着江航出去走走，开心开心，然而现在看来，似乎江航真的很不愿意出去。江航生气了，段清几乎都忘记了最开始的目的。


    江航努力摇着头摇啊摇，突然一停下来，歪着脑袋思考了两下，一下子改了口，


    「出去也行。」


    「嗯？」


    「在外面，不许说我们之前是这个关系！」


    「……好。」


    *


    段清的髮小们都没想到段清会带人过来，段清短暂介绍了一下江航是他的朋友，江航倒没有像在家里似的没心没肺，以很标志的姿态跟在场所有人一一含笑点头。


    江航他们刚坐下没多久，包厢里就来了一位长得挺好看的男人，江航在电视上看到过他的名字，陆尧，是某个王牌娱乐公司的老总。


    他身后，还跟了个奶里奶气的男孩。


    小男孩似乎不大，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他乖巧地跟在陆尧一侧，陆尧脱了衣服他就帮忙挂到衣架上，坐在椅子上后也是紧紧地依偎着陆尧的肩膀。


    「哟，陆哥，这次的人不错！」


    「公司里想要拿出道机会的小练习生，」陆尧很熟练地摸了摸男孩的下巴，笑道，「家里比较穷，就打了这个念头。」


    小男孩意会到了陆尧话中的意思，连忙对着一桌子的人腼腆的笑了笑，然后低头给陆尧开始剥小龙虾，


    「陆总，他对我很好，我、我很喜欢陆总。」


    陆尧心花怒放，低头在男孩额角轻轻一吻。


    男孩脸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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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余人哈哈大笑。


    「我记得上次陆哥带的那个男孩，可清高了，叫什么来着？」


    「余晓寒。」


    「对对对，就现在很火很火的那个什么团的主唱。也是为了人气爬了陆哥的床，但是人太傲了，也亏得陆哥你当时喜欢他！」


    「现在不喜欢了，所以前两天他还想要拿新gg的代言，我就没给他。」


    「哈哈哈，叫他傲！」


    ……


    江航咬着筷子琢磨那个男孩。


    好可怜。


    为了出人头地，人前要拼死拼活训练，人后还要努力爬床。


    他看了眼段清，那傢伙似乎完全与这些下流话格格不入似的，微笑着跟另一位不太喜欢娱乐圈的男子说着什么英文，手里不断剥着小龙虾，满满的一盘，却没有自己要吃的意思，一动不动。


    江航特别喜欢吃小龙虾，但是不愿意剥，在家里每次都是段清给他弄好了他只吃肉。


    想到桌子上那些热话里说的，谈论间的包养与金主的关系，似乎只要是被包养的一方，哪怕是日后金主对小情人儿动了真心，在最开始的开始，受人赠予的一方永远都是卑微的。


    再想想段清……


    江航突然就感觉到心里有那么一点舒服，他一开心，就拿起筷子将段清剥好的小龙虾全部夹到了自己的碗中。


    跟段清说话的男子张大了嘴吧，目光示意段清，「段，你那个朋友……」


    「哦，」段清看到了江航的这一动作，双眼中满满的笑意。


    他真的不介意江航更亲密些。


    「段，你不是最讨厌别人碰你的东西吗？」


    「没关系，他……」


    「我又不是别人！」没等段清开口，江航一股脑将段清的盘子抱到自己面前，又把自己空掉的盘子转到段清面前，


    「我想吃螃蟹。」


    第7章


    段清在一堆人掉下巴中，亲手给江航剥了两只螃蟹。


    这顿饭，段清吃的很满意，合同也很顺利地拿了下来。


    江航回家后就感觉段清明显今晚心情很好。


    大约得到了半夜两三点多。


    江航两根纤细的胳膊撑在宽大的红木书桌上，颤颤巍巍。绷紧的小腿下光裸的脚踝似乎在努力地想要站稳，却时不时伸直了脚背。


    「唔……」


    段清西装革履地压在后面，嘴唇贴着江航白皙的脖颈。


    「别……疼……段清，你、别……啊——！」


    江航低着头，看到自己的汗水洋洋洒洒在桌面上。腰实在是太疼了，他要忍不了了，想要休息一下让段清放过他行吗？渐渐地身子往桌面上软。段清却完全不让他有片刻喘息，年轻人的火热让江航根本无法招架。


    桌面上没有什么东西，之前放着的段清公司里的文件还有电脑什么的全都被扫到了地上，只剩下一台欧式復古圆灯，散落着虚无的昏黄光线，


    还有江航随手放着的手机。


    手机屏幕那一面是朝上的，段清给他换手机时专门贴了很贵很贵的膜，光光亮亮，将两人贴在一起的影子倒映在画面中。


    「呜呜呜……段清、段清……」


    「……我在。」


    手机屏幕突然跳出来一个白条。


    微信的图标下，段翎的名字很醒目地映入两人视线中。


    江航没有把微信的消息提示设置成屏保不显示内容，段清之前还问过他为什么，难道就不怕有什么隐私被别人看到吗？


    段翎：小航，你睡了吗？


    ……此刻的时间已经是深夜两点半了。


    前男友，大半夜，发简讯，问你睡没睡。


    江航明显感觉到身后的现男友轻蔑地笑了一声，


    勐地加强力道，紧绷感让他眼前一阵黑。


    段翎的简讯又继续往外跳：


    ——陆世辛刚刚给我打电话，说在龙门谷看到你了。


    ——还说你是跟着段清一起去的！


    「昨天是陆世辛去接的陆尧？」段清一停顿，声音有些冷地想了想，「陆尧走的时候他带的情人可是跟他一起走的。」


    「唔……陆尧和陆世辛，是什么关系？」


    「亲兄弟。」


    「……啊？陆世辛还有个哥哥？！」


    陆世辛跟段翎还有江航是大学同学，江航对这具身体的原主以前的记忆并不是全面，就像是被剪辑加工了的dna片段，只有部分外显子能想着。


    他只记得陆世辛挺二世祖的，有个很有钱的爹，人特别病娇偏执。


    倒从来没听说过他还有个哥。


    「陆尧是陆家的私生子。」段清搂着江航的腰，手上的力气差不多要能把他的骨头拧断，「三十好几了才凭藉在娱乐圈一手遮天的势力被认祖归宗，但……陆世辛也不是吃素的，好不容易握住陆家大权，绝对不会让陆尧染指家族事业的。」


    江航被他弄的哇哇乱叫，根本没听进去段清后面说的什么。


    手机被两人晾在桌子上大半天，估计是一直没得到回应，段翎那边又开始嘟嘟嘟发信息：


    ——小航你……跟段清是怎么一回事？


    ——陆世辛说，你好像上了段清的车？


    ——……小航你回我话，你是真的想要攀爬段清这棵大树吗？


    ——段清不是什么好人，我这个弟弟我太了解了，你想抱他大腿，根本不可能！他这种人就不懂人情味儿，对金钱交易之类的更是嗤之以鼻。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跟段家做最后挣扎时，凌轩就曾经提议能不能用美人计找到段清的缺点，我们找了各种各样男孩子女孩子往段家送，高傲的可爱的娇软的智商高的，没有一个人能够打的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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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航上气不接下气地趴在桌子上，段清从后面绕过他的脖子给他擦了擦汗水，然后手指滑向桌面的手机，


    「你，要不要回復他？」


    「唔……」


    屏幕突然黑影，紧接着电话响起。


    段清一下子很温柔地笑了起来：「……看来我哥还真的挺着急的啊！」


    江航只感觉到好不容易能够休息一小下下，还没来得及把下一口气吊上去，身后又一阵刺痛。


    他的手，被段清十指相握，食指覆上了手机屏幕下端的电话指纹解锁。


    啪！


    电话接通。


    「小航！」


    「唔……嗯嗯嗯……」


    江航两眼发昏，模模煳煳就只能感觉到段清给他接通了手机，然后一个很不讨人喜欢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段清从后方咬着他的耳朵：


    「我把你前男友的电话给你接通了，你看你的小清清好吧，人家的现男友可都是会将心上人以前的对象全部拉黑删除一条龙哦！」


    语气十分危险，低沉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电话另一端似乎捕捉不到回音，段翎的声音又拔高了三分，


    「江航！江航！你在听吗！我知道你在听！江航，你回答我！」


    身后的段清又加大了力道。


    「唔……嗯嗯嗯，段、段……别……求你了……」


    「江航，你、你说什么话？！江航！你在哪儿，你跟谁在一起？！」


    「咳咳，啊……」


    「你到底在做什么！」


    江航快疯了


    他已经听出了段翎察觉到他此刻正在做的事情！


    虽然跟电话那端的人没有任何干系，


    可是……


    妈的！


    段清这个混球！


    「阿航，我们在做什么呢？」段清低沉地在他耳边沙沙细语，「嗯？要不要告诉他，你的前、男、友？」


    一字一句的。


    「告你妹的……啊……！」江航大脑一片混沌，丫的段清又在发什么疯？！段翎呢！脑子抽了吧大半夜给他打电话，还挑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


    这不是要让段清把他给弄死！


    江航实在是受不了了，不想继续听段翎哔哔，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先是往后给了段清一巴掌让他别发疯，然后趁着段清吃痛稍微往后退了退那一秒钟间，双手撑在桌面上，喘着气对着电话喊道，


    「去他妈的段翎！你有病啊大半夜给老子打电话！你给段清送美人儿干嘛要跟我说！」


    电话那头似乎完全没料到江航会这么回答，唿吸都停滞了，江航伸手抓了电话一把摁了关机，然后娇/喘着，扭头将大方块扔向了正靠在身后书柜前、正笑盈盈的某位罪魁祸首，


    「你他妈有病啊！」


    想了想，又问：


    「段翎还给你塞过野男人？！」


    段清实在是想不起来以前跟段翎斗的时候他那位很令人讨厌的哥哥都给他送过什么傢伙，这种情况下一般的金主都会淡淡地看向质问自己的人儿说一句「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


    可我们的段总裁就是突然的心情大好，本来因为段翎大半夜给江航发简讯还有些堵，现在看到江航鼓着腮帮子瞪眼看着他、吃醋。


    段清莫名觉得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江航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我们的阿航吃醋了呢。」段清微笑着把江航抱在书桌上，然后蹲下身将手机从桌角捡回，轻轻拉起江航的手，将手机放到他掌心，


    「阿航，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在意我。我好开心。」


    江航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


    浑身瞬间发烫。


    「滚、滚蛋！滚蛋啊！」


    *


    圣诞节的第二天，是全国研究生初试的日子。


    江航趴在家里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大家对政治考题哪家哪家又押中了几道大题的热搜。


    他当年没读研，穿书前也没读。在原世界他是免费师范生，不能读研，来到书中后原主本来想考研的，但大三那年段翎突然对原主说，希望江航能够陪着他一起，毕业后直接工作、等待他夺取段家主权成功，一併共创段氏天下。


    呸！


    段翎这个渣！


    工作是工作了，还不是两年后又被他给踹了，也没见这个共同繁荣！


    一想到段翎，江航就不自主地想起前天夜里段清对他做过的事情，脸上一片发烫。


    「我才不会吃某个小孩子的醋呢！」


    今年大概又是某荣押中了政治好几道大题，江航翻啊翻手机，突然在段清学校考场的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江凯吗？」


    嘀嘀嘀——


    手机突然响起，来点屏幕上显示着「妈妈」两个字。


    「喂，妈？唔……嗯嗯，小凯今年考研啊？他不都放弃了好几年了孩子都四五岁了怎么还……啊？！你说什么？！你们要来找我？！现在？！！！」


    江航有个弟弟，亲弟弟，叫江凯，比他小两岁。


    他跟江航这具身体的原主不同，大学时期就励志要考研，结果大概是江家学习那方面的基因是在不强大，江凯考了好几年都没有考上。


    江航是弯的，在读高中的时候里就跟家里出柜了。江父江母对此根本没办法，于是为了防止小儿子也被人给拐偏，在江凯大学一毕业就让他结婚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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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原主一家的脑迴路也是奇葩，江航通过原主的记忆对江凯其实是有些牴触的，因为小时候家里总会让他让着弟弟，这跟在原世界的经歷一模一样。


    原本的江航跟段翎谈恋爱，这是众所周知的。江父江母看到段翎家世十分棒，还指望江航能够好好抓住段翎这跟金枝。没想到后来江航被段翎给踹了，江父江母嫁儿入豪门的梦破灭了，那个气啊！正好江凯刚结婚又要准备买房子又要准备考研的，就干脆让江航自生自灭去了。


    江航穿进来后这四年，本着父母嘛生育之恩，还是每年会跟家里通通话，他跟了段清这件事并没有告诉家里，有时候家里问他做什么工作，意思就是希望他能够给弟弟打点儿钱。江航聪明，直接说自己找了个文员的工作，每天租房子吃食堂，没像弟弟那样啃老就不错了。


    从电话里得知，今年抱着四岁大孩子的好弟弟，再次想要考研，选的学校竟然是段清所在的那所！


    这么大的事情根本不提前通知他，江航感觉脑袋都大了，他一边想要拿个锤子将他弟弟的脑子敲开看看是什么构造，一边飞速穿着衣服，并给段清拨号码，


    「我弟弟还有我妈要来找我，现在就在你们学校从考场出来，问我要我住处的地址，对对对对就是刚考完研，所以该怎么办？！我、我总不能让他们来咱们家吧！」


    第8章


    江航把一辆二手奔驰开的很慢很慢，坐在驾驶座上的江凯没见过这么豪华的二手车，直感嘆，


    「啊哥！你确定你买这辆车时只花了二十几万？！」


    江航尴尬地点点头，这已经是段清能第一时间内找到的最破的车了，二十万是个极限，从江妈妈给江航打电话那一刻到现在，不过十五分钟，段清这种从小就没见过低价车的豪门贵族，能找到这辆二手奔驰，也是难为他了。


    「爸爸，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呀！」江凯四岁大的儿子对大城市的一切都很新奇，在车上东摸摸西摸摸，抓着座子大声喊道，「是要去大伯家吗！」


    「哦哟我的乖孙子，你就这么想去你大伯家里呀！」江母跟儿媳妇还有宝贝儿孙子坐在车后座，小孩子声音甜甜的，江航听的有些发腻。他生怕好不容易劝说江母先找个酒店吃个饭给他们接接风尘，江母再因为孙子想要去「大伯家」看看，而改变主意。


    段清接到电话后的意思是，让江航先带着家里人吃顿好的，就以家里没什么菜为理由。研究生考试的上午和下午场间隔时间不是很长，基本上吃完饭江凯就好直奔考场去考试。


    江凯的老婆很喜欢逛街，段清就跟江航说，「等江凯去考试了，这边有些世纪购物街女装包包的打折宣传，你放在车里让你弟媳看到，她们下午应该就回去逛街。趁这个时间我去把之前在铜锣港的公寓收拾一下，这样下午江凯考完试后，我们就可以把你家人安排在铜锣港。」


    铜锣港靠近对外贸易区，里面成片的进口原装漫画，还有很多国外风味的小吃美食。江航很喜欢，段清就给他在那儿买了套小公寓专门盛放新买的漫画书之类的。


    说是小公寓，面积也得有三四百个平方，简约风格的装修。这个提议是江航主动提出来的，本来段清不希望江航用这套房子，毕竟是江航最喜爱的一个专门卡通空间。但江航已经顾不上了，段清其他房产全都是大别墅，更不可能拎出来给他妈看看。


    「爸爸说，大伯家里有很多很多卡通人的！」


    「……」


    有一次江航买了新的手办指挥下人运往小公寓，没想到江凯突然打了视频电话，江航接的唐突，屋子里有一角贴满了漫画海报的画面就被江凯给看到了。


    「晓晓，我们呢，现在先去吃些东西，大伯带你去吃全a市最好吃最好吃的草莓塔，好吗？」江航忍着不快，边开车边微笑。


    小孩子果然对吃更欢喜，立马从「想去大伯家看卡通人」的想法跳跃到了「我想吃草莓塔」。


    「哥，那我们现在是去什么地方吃饭？」


    「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小凯你又是研究生考试，哥肯定要带你们去吃点儿好的。」


    「可是……你不是说你的工资就……」


    江母一把拍在了自己小儿子的脑门，「闭嘴吧你，你看看你哥开的这个车，工资能少？！」


    江航：……


    段清我可tm谢谢你！


    「啊，我们吃饭的地方是在白化路么？」弟媳伸手翻了翻车座后面的一堆小gg，听到导航报出目的地方位，开口问道。


    江航点了点头。


    「妈，下午我们去逛街吧！」


    「……哎哟，逛街多累，还是直接去小航的家里歇息着多好！」


    「逛街！逛街就可以买到变形金刚吗！」


    江母听到孙子期望的声音，原本不太乐意儿媳妇提议的态度瞬间转变，眉眼笑开，「晓晓也想去逛街吗？」


    「想！」


    江航快要被这些吵吵声音给烦死了，他很久没开过车，差点儿闯了红灯。


    一想到段清挂电话时安慰他道「你不愿意介绍我给你父母，我就不出面了，有什么事发简讯给我，实在是不行我就以你邻居的身份过去帮你。别怕，还有我呢！」


    他就更要抓狂了！


    *


    下午江凯考完试，江航又开车去把弟弟还有逛完街的母亲还有弟媳、小孩子一併接回了家。江凯去考试的时候，江航把女人小孩子们送到白化街后，火速蹿到铜锣湾，亲自去了小公寓指导段清派去的人该如何布置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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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在家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上班族，江航还专门去买了一身一两千左右不是很名牌的西装，揉啊揉，白衬衣条纹领带地繫上，头髮也用髮胶往后梳成大背头。他平日里高领羊绒毛衣休闲风衣穿惯了，一直是一副松松垮垮的模样。冷不丁打扮规整，一进公寓被正在现场指挥的段清看到，


    着实让小狼狗吓了一大跳。


    江航，竟、竟然这么，迷人！


    裁剪合体的西装裤将他完美的大长腿包裹，禁慾系的白衬衣条纹领带，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头髮，高挺的鼻樑上甚至还带了一副金边镜框。


    江航从段清盯着他那虎狼般的目光中，明显地能感觉到那小子、硬了。


    一家人从白化路直接回到铜锣湾。


    公寓已经被段清收拾好，晚饭的菜也已经准备好。段清在江航准备去接江凯之前还细心问过江航要不要给他们准备好成品菜，江航说不用，他本来就会做饭。


    「哇！大伯家真的有好多好多好多卡通人物的漫画书还有娃娃！」江晓一进门，看到客厅里实在是运不走的那些手办玩偶的摆件，兴奋地跑到沙发上跳来跳去。


    江航看着自己的沙发就这么被小孩子踩出一片脚印，胃疼。


    江母是第一次来到江航的「住所，真的没想到一直说自己有口饭煳嘴的大儿子竟然能租得起这么好的房子，儿媳更是瞪圆了双眼，江凯站在一旁，眼神有些捉摸不透。


    「你们坐，我去做饭。」江航脱了外衣，挽起袖子去厨房。


    段清已经给他准备好了各式各样的蔬菜食材。


    西装裤穿起来实在是不舒服，江航想念自己的大裤衩，但母亲还有弟弟一家都还在外面，终归不是自己原装进口的亲人，不太好意思穿的太邋遢。


    淘米洗菜切肉什么的很好准备，段清细心，给江航把肉啊之类的难搞的全部都给处理好了，似乎是担心江航分不清楚酱油醋糖盐，还给用标籤贴在了相应的瓶子上。


    其实根本不用这样的，江航用不粘锅炒着干煸茄子时就在想，自己明明在原世界做了那么多年的饭。


    厨房常年不用，照明灯是下午段清刚给安装的，不知道是螺丝没拧紧还是外面江晓按了什么开关，江航菜刚烧到一半，头顶的灯「啪！」地下子不亮了。


    「啊——！」


    电饭煲里的粥还刚开始咕噜咕噜冒热气，空间忽然变黑，江航吓了一跳。


    外面的灯似乎没受到影响，江航那一声喊叫并没有引起客厅里的家人们什么关注。江航摸着黑关了火从厨房走出去后，江母还问他「饭做熟了吗？晓晓都饿了！」


    「厨房的灯坏了，我去楼下买只新的。」


    「啊，你家没有备用的？」


    「……没。」


    江航想了想，段清很大概率会给他准备好，但要是给段清发简讯再找来找去，不熟练的模样实在是太不像自己是这个家的主人了。


    况且段清肯定是不会让他亲自去拧灯泡。


    「那你快点啊，晓晓都饿了。」


    「……好的。」


    江航拿上钱，刚出门，突然想起自己对这一带根本一点儿都不熟。


    ……


    怎么办！


    他打开手机，找出低德地图，想要求助导航。


    「低德地图为您导航！」


    「……便、利、店，唔……」


    冬天的a市外面很冷，江航大衣里面只穿了件白衬衣，冻的他双脚发麻直接蹲到了地上，土豆削皮时好久没用削皮刀了，食指被刮出一刀小口子，冷风穿过结痂的地方，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这一带不算什么高档区，净是些国外店铺，他搜啊搜好不容易看懂有一家便利店的位置，正准备起身往外走，


    一抬腿，突然发现脚蹲麻了。


    「唔——」


    下一秒钟，就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段清皱着眉看着怀中的江航，把他打横抱回楼道里，问，「出什么事情了吗？」


    「额……」


    「手怎么了？」


    「削土豆刮的。」


    「创可贴？」


    「……唔，懒得找。」


    「我在厨房切菜台面下方的第一个抽屉给你放了急救药箱的！」


    「唔……」


    段清的脸色很难看，江航实在是不知道该再怎么狡辩，只能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伸出手小心翼翼扯了扯他的袖子，


    「厨房，灯坏了，所以我、看不到嘛……」


    「……」


    段清抄起江航的双膝，几下两人就回到了小公寓的门口。


    「啊，段清！我、我得去买灯泡！」


    「……家里有，我在厨房旁边的储藏室里给你准备的。」


    「可是……」


    「灯泡不亮了你要及时跟我说。」段清将江航放下，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对向门锁，「既然你已经犯下了对我欺瞒自己受伤这件事，找不到灯泡还不第一时间联繫我。」


    江航瞪圆了双眼，看着段清用钥匙开启了小公寓的大门。


    并面无表情继续说道，


    「那作为惩罚，我只能亲自过来帮你修理灯泡。」


    「啊！段清，你——」


    江航急了，他真担心段清会直接冲进去，然后见到了他妈还有他弟弟，狂吐真言说自己是他的老公男朋友金主bb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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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敞开，正坐在客厅内打闹的弟弟一家人还有江母闻声一愣，


    就看到自家大儿子，跟一名长相十分英俊的男子站在一起。


    那个男子似乎很生气的模样，紧绷着嘴，浑身散发着寒气。一只手抓着大儿子纤细的胳膊，都能感觉出可能下一秒钟他就会拧断江航的手腕。


    「啊……航航，你不是说去买灯泡吗，这么快就买回来了呀……这位是？」


    段清生气了，江航都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他眼睁睁地看着段清走了进去，目光扫视了一圈，解开一颗风衣纽扣，收起冷冰冰的模样，换上一副见结婚了要见家长的模样，风度翩翩把他抓了进来，并欠了欠身，


    「伯母好，我是——」


    「啊！」


    江航突然喊了一嗓子，一把抓在了段清脸上，把他给拍到身后，


    「他、他是，这个小区的修理电工！就、就住在我家楼下！」


    第9章


    段·修电工·清。


    「啊……修灯泡的啊。」江母双眼一瞪，大概是没想到高档小区里的修电工也长得这么好看，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还是江晓看着黑了脸的段清，扬起小脸天真地问道，


    「哇，这个叔叔长得好漂漂！跟天天给我送玩具还有好吃的那个翎叔叔一模一样！」


    「嘘——」江母吓了一跳，立马把小孩子搂到怀里，捂住他的嘴，「别乱说，什么『翎叔叔』！」


    这下就连本来有些心虚的江航都愣住了。


    翎叔叔？


    段、段翎？


    他突然就忘记了旁边还站着的段清，眼睛一沉，甩开掐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走上前去蹲在江晓面前，问，


    「晓晓，你刚刚说的那个『翎叔叔』，是不是长得高高的，脸面白白的，戴着副金边眼镜头髮有些发棕，经常穿黑色高领毛衣和白色长风衣？」


    「对！」江晓开心地回答，「就是翎叔叔！他每个月都回来家里给我买好吃的好玩的！」


    江航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旁边江母有些靠不住了，


    「航航，这个……哎！其实不是我们想让段翎来的，是他……」


    「妈！」江航生气地打断江妈妈，把小江晓从从她怀里拉出摸了摸脑袋，让他去自己漫画那边自己玩一会儿，然后站起身，严肃地说道，「我都跟段翎分手四年了！你们怎么好意思还要人家的东西！」


    「小航，段翎也是一片好心，不然晓晓也享受不了很多好玩的好吃的啊！再者说了，小翎虽然跟你分手了，我看他还是对你挺挂念的，不光每个月来陪陪我们二老给我们一些补助，还经常地跟我们提起来以前你俩……」


    「他还给你们塞钱了？！」江航头都要炸了，摁着眉，「塞多少！」


    「这个……」江母间江航语气实在是强硬，生怕他真的让他们把钱给还回去，那可真的不是笔小数目，江母寻思了半天，突然看到门口还站着那个长得很像很像段翎的「修理工」。


    「航航，这还有外人，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给妈面子……」


    儿子跟对象分手了，家里还继续偷偷摸摸接受前任的馈赠。


    江母也知道这传出去很不好。


    江航这才想起来，段清还在。


    他愣了好半天，真的感觉到胃开始疼了，转身。


    「那个……」


    「段清」两个字刚要脱口而出，段清却很平静地先问他，


    「你们家有备用灯泡吗？」


    「啊……有、有的，在——」


    「我知道了，在储藏室，对吧？」


    「唔……嗯……」


    段清面无表情地朝着储藏室走，江航想要叫住他，却被他制止，


    「大家都是邻居的，你好好陪你家人，修灯泡这种活我很快就能帮你弄好。」


    你听听你听听，这个□□味儿！


    江航感觉到心脏拧个劲儿的疼，还噗通噗通的。


    他眼睁睁地看着段清离开了客厅进入储物室，取出两个灯泡后又转身进入了厨房。


    「啪！」地声摔上了厨房的门。


    ……


    「哎哟哟，这高档小区的邻里邻外，住的人就是不一样。」江母啧啧啧了好几声，转头就看到江航双眼直直地望向段清消失的方向。


    「你这邻居，真的只是个修理工？」


    江航回过神，脸继续黑，「啊！怎么？」


    「你跟他很熟？」


    「……有什么问题吗！」


    「段翎之前还老问我知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妈！」


    江航真的怒了，想起来还有前男友往家里塞钱这档子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到底拿了段翎多少钱！」


    「哎不是！你这孩子怎么还在斤斤计较这件事情？人家小翎好心，虽然他之前是对不起你，但是我看他还是对你有很深的感情。这些年你也不回家给家里寄回去的钱根本没有段翎给我们的零头多，你说你喜欢男的吧我和你爹不也没说你什么！我看啊小翎真的就挺好，你呀也别一直躲着他了……」


    这都是什么狗屁理论！


    江航捂着额头，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干脆打断江妈妈的话，厉声说道，


    「妈！人家段翎都要结婚了！」


    「……啊？！」


    江母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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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一旁一直不敢吱声的江凯还有弟媳也都愣住了，嘴张的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


    「哥、哥？你说、段大哥他、他……」


    「啊！」江航挺直了腰杆，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沙发上傻掉的江妈妈，冷冷道，


    「段翎下个月就要结婚，我不知道他到底又拿什么花言巧语跟你们说了什么什么。反正我是早就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要是你们还想撮合我们两人，一个月后那您的儿子就成了人家婚姻里的第三者。」


    「这……」江母有些不知所措，「哎哟，你、你说你，你怎么跟小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记得你们刚分手时小翎还跟我们说你们就是小打小闹……」


    江航真的不知道段翎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踹了他要跟白月光好是他做的，转头对他爸妈说出「我还爱前男友」这种噁心死人不偿命的话也是他做的。


    狗啊！活久见！


    「妈！」江航忍住怒火，他在旁边四处看了看，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于是起身准备去仓库找。


    烦躁的抓着头髮擦过厨房门口那一瞬间，突然看到厨房磨砂玻璃门被推开，段清手里拿着一只坏掉的灯泡出现在面前。


    「……」江航顿住，「你、你修好、好啦？」


    段清也站在门边，像是从未见过眼前这人般，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这个他操了四年的男人。


    「段、段清……？」


    「先生，您的家人还在这儿，我们好像不熟吧！」段清眼底划过一丝尖锐，是江航从未见过的神情，江航一愣，突然想要伸出手抓住他。


    段清一甩袖子。


    「灯泡少了个螺丝，我还得去储藏室找一找。」


    江航从来没被段清这么对待过，本来应该生气的，但发现自己心里竟然有那么丝害怕，他什么都不顾了，干脆从餐桌的抽纸盒子里抓出一把面纸，展开了回到客厅连着笔一起摆到江妈妈面前，着急地说道，


    「你们把段翎这四年来给你们的钱大概算算，然后写下来。这个钱我必须还给他！」


    江母脸上露出了难堪的神色。


    江航看着妈妈一直在犹豫，也是心烦意乱，他还想着从储藏室里再次出来回到厨房里的段清，就绕着客厅一圈一圈，瞪眼江妈妈怎么这般见钱眼开！


    大概是也觉得这事儿的确有些不妥，最终还是江凯先开了口，拍了拍他大哥的肩膀，将笔拿起又找出手机里的计算器，


    「哥，你要是担心厨房里的灯泡，你就先过去看看吧！妈这边我来劝。段大哥结婚了也的确是……唉！」


    江航一听弟弟开窍了，瞬间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头，他连忙让弟弟好好算算，好好劝劝，务必把段翎到底给过他们什么全部清点一遍。然后急急忙忙往厨房跑去。


    根本没听出来江凯话里还有其他什么意思。


    *


    段清踩着梯子，在黑暗中拧着灯泡的螺丝。


    这间公寓毕竟是他名下的东西，所以装修什么的都是请的最专业的团队，用的材料都是最顶级的，灯泡也都是那种好几万一颗的，需要很多纯手工打磨的螺丝钉，一般便利店里根本买不到。


    江航合上门，将身后的一切乱糟全部屏蔽在玻璃门外。


    二十几平方的厨房内，只剩下了两个人的唿吸声，还有段清踩着梯子咯吱咯吱的声音。


    江航心脏飞速跳动。


    锅里的稀饭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江航记得自己出去前就已经煮了很长时间，于是走到灶台前，伸手把总阀关掉。


    有些热气扑出，迷住了双眼，江航只能放下勺子单只胳膊撑在大理石檯面上，用另一只手摸了把脸。


    段清拧着灯泡的手突然一停顿。


    黑暗中大家都看不清对方的神情。江航脑子乱乱的，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进去，他刚用手指揉了揉被水蒸气扑疼了的眼，


    视线中突然伸出几张面纸。


    「别哭了。」


    段清将纸胡乱贴在江航脸上，粗暴地揉了揉。江航转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大概是那目光实在是太灵动了，黑暗中江航甚至能感觉到段清的脸稍微红了一点点。只见段清似乎是骂了句「艹！」，然后把抽纸扔在了江航手里，扭头又准备爬上梯子，背对着灶台。


    清纯小狼狗遭不住老男人的诱惑！


    江航突然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他忘记了之前在客厅里跟江母说的那些事，踱步到梯子旁，在段清还没踏上梯子那一瞬间，双手环住了段清的腰。


    「小清清~」


    老男人把下巴窝在段清的肩膀里，嘴唇朝着领子口下方吹着甜腻腻的唿吸。


    「……」


    「小清清~」


    「……」


    「小清清~！」


    小狼狗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勾引了，关键是某个罪魁祸首的声音听起来还格外愉悦。跟家长讨论前男友的旧情復燃就那么让他兴奋吗？！兴奋了还来找现男友寻乐子！


    段清想着想着就生气。


    一生气的段清脑子更加短路，平日里的理智全没了，江航越是搂紧他的腰用软软的脸蛋蹭着他，他就越能脑补到以前江航是不是也会这么搂着他哥！


    黑色高领毛衣，白色长风衣……


    江、航！


    男人是一种很会幻想给自己戴绿帽子的生物，这一点在段总裁身上可谓是淋漓尽致地体现，别看段清每天都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对着江航微笑细心地哄着他。但在这谈笑风生的皮囊下，是一颗快要嫉妒发疯的狂暴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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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比他哥晚认识了江航整整四年！


    就这四年，让段翎可以正大光明被江航介绍给家人，大家都知道段翎是江航曾经的男朋友！


    那他段清呢！又是什么？秘密情人！


    段清感觉到自己快要火山爆发了，江航这个该死的男人还在不知悔改地那么撩他。明明都说他是修理工不熟悉的邻居，却在厨房里这般死死抱住他。


    「江航……」


    段清转过身。


    江航见小狼狗终于肯搭理他，以为已经降火成功，正想要开心的捏捏他的脸，


    却见段清将他一把推倒在案板上，碗筷叮叮咚咚掉落了一地，江航吃惊，张嘴嗓音微微颤抖地叫了声，


    「啊——！」


    段清覆身上前，用火热的声音，低沉沙哑地说道，


    「别出声，你妈妈和弟弟还在外面……你想被他们听到吗？还是说你想让他们知道你正被他们赖以生存前男友的弟弟压在身下？」


    第10章


    段清是真的吃醋了。


    他觉得他快要嫉妒的发疯！


    江航今天穿的很规矩，白衬衣黑色西装裤，打的是蓝金条纹领带。本来在段清眼中这个不着边际的男人突然穿正装是真的让他刮目相看，想让他也西装革履的被自己压在案台上操。


    但一想起江航晚上如何很熟悉很自然地形容他哥的？


    黑色高领毛衣、白色长风衣。


    这不就是江航平日里最喜欢的着装打扮吗！


    艹！跟他亲哥哥一个喜好！


    他俩明明都分手四年了！


    段清难受，一难受就直接把江航推到案台上，嫉妒心让他狰狞，根本听不进去江航的乱叫，稍微残存些的理智让他还记得把江航的领带扯下来塞住他的嘴。


    「唔……！」


    江航觉得段清今晚格外神经不正常。


    虽然平日里在家段清也喜欢玩什么蒙眼皮带y，可从来没这么疯狂过。


    他妈妈还有他弟弟还在外面呢！


    江航想要推脱让他慢点儿，可段清却一下子堵住了他的嘴巴，他只能看着自己的裤子被脱到脚踝，段清此刻就是只狼，不可能放过他！


    「唔……段、段清……」江航使劲儿用舌头顶开领带，喘着气焦虑道，「你、你别……」


    「闭嘴！」


    「不是、你……你至少，别把衣服脱一半留一半啊……唔……我好难受！」


    段清看着江航扭着身子，似乎是想把衬衣还有裤子全部弄掉。


    他立马又想起江航喜欢穿的黑色高领毛衣和白色大风衣。


    第一次见面时那天晚上，江航就穿着这一身，段清推他倒在床上，两人都结束了好几轮了段清的事后烟都满了菸灰缸，江航却还是只把裤子脱到大腿/根，上半身的风衣毛衣推到胸口前，


    也没嫌弃衣服禁锢着是累赘啊！


    「穿着和我哥同款的黑毛衣白风衣□□，就不觉得别扭了？！」


    段清的话像是狠狠地打了江航一巴掌般，江航激动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三分，他看着已经进入的段清，连润滑都没有，刺痛让他难受，他推着段清，呜呜地边哭边喊道，


    「我、我没，我没跟段翎穿同款……」


    「那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穿黑毛衣和白风衣，还是高领的！我哥他也很喜欢！」


    「呜呜呜，我没啊段清，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我喜欢那一身打扮纯属于、纯属于……」


    纯属于什么？


    江航在原世界的时候也很喜欢漫画，传书前正好看了一部很虐很悲伤的番，男主最后为了守护住好不容易拥有的幸福而选择了自杀，自杀那天就是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和白色风衣。江航这人比较有意思，喜欢什么动漫人物就愿意去模仿，刚好他的气质跟这一身是绝搭，于是黑毛衣和白风衣从此就成了他的标配。


    「嗯？怎么不说了！」段清横冲直撞。


    「唔……是、是段翎！是段翎模仿我的，不是我模仿他！」


    他没办法很段清解释清楚自己真的只是喜欢卡通人物才这么穿的，谁信？就算平日里理智的段清会信，但现在的段清可不理智！


    「真的、真的！不信你可以去查查，四年前我遇见你的时候就喜欢这么穿，段翎是之后才、才这么……」


    「就是说，我哥跟你分手后，他为了纪念你们的感情才开始跟你穿同款？！」


    江航点头如捣蒜。


    段清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快要气炸了。


    「江航。」


    「嗯？」


    「这四年你一直跟着我是吧。」


    「……嗯，对啊。」


    「……」段清死死地掐着江航的腰，声音中充满了冰碴子，「那你又是为什么会如此了解段翎的穿衣打扮！」


    ……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江航觉得自己真是冤枉啊！他跟段清在一起后哪儿还会顾得上前男友，段清如此强的控制欲，谁敢？！


    但他也没办法阻止人家段翎东山再起后上各种新闻头条报纸，出现在大众面前啊！这些东西他不想看，可还是会有人给他推送的！


    段清吃醋上头，江航委屈，两人抱在一起在黑暗中除了啪/啪的声音，只剩下了喘气。


    「……要不你把我眼睛给挖掉吧！」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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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航实在是受不了了，段清太兇勐了，他的大脑又开始胡乱起来，胡乱着胡乱着就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


    「你不是芥蒂我看段翎吗！我又没办法阻止新闻给我推送，你把我眼睛挖了我不就再也看不到！」


    「……」


    段清感觉自己真的气炸了。江航那一双乌乌髮亮的双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明明如此的单纯可爱，嘴巴怎么就那么没个控制！


    挖眼睛，他、他他他，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段清怒极反笑，伸手捂住了江航的双眼，


    「好啊！挖下来让你一辈子只能看我！」


    江航瞬间吓了一跳，理智早就飞了！妈妈呀！看段清这个架势真以为他要挖自己的眼睛，整个人炸开锅什么都不顾地放开嗓子嚎啕大叫，


    「啊啊啊啊，不要！你不要过来！我不要被挖眼睛！你你你，你滚开——！」


    两人折腾的声音一下子爆发，厨房的玻璃门隔音并不算太好，坐在客厅里正在算钱的江母很快就注意到了厨房的不对劲儿。


    「小凯。」


    「嗯？」江凯思考着，突然被江母敲了一下脑袋。


    「你去厨房看看你哥怎么了，我怎么听到里面声音不对劲儿，他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别再跟邻居为了什么事吵起来！我看那个修电工挺凶的……」


    江母是没往其他方面想，前什么的已经够头疼。


    但这句话却点醒了江凯。


    「唔……好的，我去看看。」


    一次性拖鞋擦着地面根本没有什么声音，江凯走路本来也轻，飘飘走到了厨房门口。


    里面呜噜呜噜传出来一些东西砸地的声音，


    似乎还有什么喘息和啪啪啪。


    「……哥？」


    江凯犹豫了一下，伸手敲了敲门，


    「哥？」


    那喘息声瞬间戛然而止。


    江凯心中大抵有那么些数了，那个修理工说是邻居干修理的，但你看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品质！


    还有「修理工」长得模样——


    跟段翎大哥，他哥的前男友长得又如此相像！


    江凯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什么都懂。


    「……什、什么事？」


    屋子里好半天才传出他哥像是喝了沉淀五百年陈酒似的嗓音。


    江凯想了想，斟酌着字眼，一字一句地用不太大的声音回答道，


    「妈和晓晓他们都饿了，你要是忙的话，要不我就带着她们……」


    做人要知趣！


    房间里很快再次传来江航急躁躁的声音，


    「不不不、我马上就做好了！这个灯泡不好安装，现在好了好了！」


    「……」


    江凯离开厨房回到客厅好久，才看到磨砂玻璃门里，黑暗啪地转变回光亮。


    *


    这顿饭吃的比较尴尬。


    江妈妈好客，看到段清帮着江航修了那么长时间的灯泡，还累的气喘吁吁的。连忙招唿了这个「修理工」留下来一起和他们吃饭吧。


    段清倒是犹豫了半天。


    纵使他再怎么不满意江航一直以来把他对家人藏着掖着的，但真当要坦坦荡荡面对江妈妈，他却有些不知所措。


    加上刚刚在厨房那他位小舅子……


    「哎呀，别客气啦！」江妈妈看到段清站在原地不动，以为他害羞，立马让江凯去搬张椅子加上，「都是小航的朋友！大家一起吃多热闹！」


    江航要吐血。


    但他没力气，浑身酥软酥软，只能眼睁睁看着江凯给桌子加了张椅子，并把段清摁下塞了一双碗筷。


    吃完饭，江妈妈说自己有些累了，要早些休息。


    江航知道妈妈和弟弟一家也就是来他家里吃顿饭，不可能晚上都住在这儿，于是也没挽留，问清楚他们订了哪家的酒店后，开车把他们送了过去。


    临下车时，弟媳还有江妈妈领着江晓先上楼，江凯解开安全带，看着驾驶座上抱着方向盘十分白皙的自家哥哥，眉眼间还是那么勾人，晚上听到厨房里的声音瞬间用上了脑门。


    「……你怎么不下车？」江航看到江凯望着他发愣，伸手敲了下他的额头。


    江凯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想问他，


    「……哥？」


    「嗯？」


    「……你，你，」


    「什么？」


    江凯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该不该说。江航有些不耐烦了，以为他是考研的事情紧张的，于是揉了揉头髮说道，


    「别担心，你一定能考上的，没问题！」


    「……不是的，哥！」


    「那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没什么。」


    江航有些奇怪江凯吞吞吐吐却说不出来什么事，他实在是有些累了，扶着方向盘连连打哈欠。江凯也察觉到他哥眼眶下的青紫色，便没再说什么，敞开车门跟江航告别，


    「那……哥，你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嗯，你也是，明天好好考！」「……谢谢哥！」


    段清吃完饭就离开了江航的公寓。江航开车沿着海岸线吹了吹风，浪花一起一伏的，吹得他愈发的头疼。


    他干脆下车站在公路拐角的扶杆上，手撑在大理石切墙前，好半天只是双眼盯着新出的月亮，月亮很圆，就跟每一次□□段清头顶那一盏昏黄的灯光。

 第19页

    段清，段清……


    江航想了半天他和段清还有段翎之间的关系，但越想越觉得段翎很贱，段清很缠人，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就愿意有人对他好还不想自己付出。


    车子再次发动，不一会儿就回到了铜锣湾。


    江航用钥匙一开门，就看到今晚被弄的稀巴乱的客厅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江晓把他立牌还有吧唧以及手办随便丢也已经归为原位。段清坐在沙发上，头往后仰，倒在沙发上似乎是睡着了。


    也难怪，江航抬头看了眼表，十点半多了，他在回来的路上浪费了不少时间，段清今晚还被他妈妈灌了点点酒。段清的酒量不是很高，以前出席什么大型场合也没人敢灌他。


    江航蹑手蹑脚从卧室里给他翻出一条毯子，盖好，在看到桌子上还放着段清给他粘贴好被江晓撕坏了的漫画书，江航突然感觉到心里有那么丝丝的感动。


    今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一闹而散。


    段清睡的迷迷煳煳，喝了酒后的体温有些偏高，以前江航每次醉酒，段清再怎么生气都会为他准备好蜂蜜水还有牛奶。他坐在沙发上看到段清脸色不是很好，有些担心他等会儿会不会也难受起来想要喝解酒的。


    但公寓里似乎并没有准备这些东西。


    「还是下楼买点儿吧……」


    刚才回来的路上，江航有专门注意过附近的便利店还有药店，发现并不远，开车几分钟的事情。


    于是他拿上车钥匙，小心翼翼地开了门。


    没吵醒段清。


    铜锣湾住的人不多，小区道路两旁一片黑暗，零零星星留着几家24小时便利店还有药店。江航付过钱后提着牛奶还有蜂蜜往外走，车子停在了马路对面，没什么车，他在等红灯的时候就拿着手机找「蜂蜜解酒的兑水比例」。


    嘀——！


    红灯变绿灯。


    江航走过斑马线，正要准备从口袋里找车钥匙。


    掏了半天，却发现车钥匙不见了。


    「奇怪……我车钥匙呢？」


    江航以为是在路上掉到哪儿了，于是便想要掉回头去找一找。


    收起手机，攥紧了袋子里给段清买的牛奶还有蜂蜜，从车门一回头——


    突然看到一个人影站在身后。


    「啊！」


    江航吓了一大跳，手中的袋子一下子掉到地上，盒装牛奶还有蜂蜜瓶子骨碌骨碌滚动在马路上。


    那人蹲下身捡起袋子，在看到里面的东西那一瞬间，突然发出一个轻笑声。


    「牛奶和蜂蜜水么……」


    「小航，以前我喝醉了的时候，可没见到你也这么悉心的给我准备醒酒的东西呢……」


    段翎站起身，将收拾好了的袋子拿起来，递给江航，


    「被你这般认真照顾的人，是段清吗？」


    第11章


    段翎？


    这傢伙怎么会在这儿？？？


    江航一脸问号，只见段翎把袋子挂在他手腕上，又走进了一点点，双眼中全都是想要旧情復燃的欲望。


    「小航，我想跟你好好聊一聊……」


    江航一把抱住自己。


    往后退了好几步。


    聊什么？


    深更半夜的！


    和前男友？


    他的现男友就在不远处小区的楼上睡觉呢！


    江航觉得段翎绝对是有毛病了，且不说他双眼中的神色透露着一股「婚前包小三」的滋味，就单单从刚刚他那几句话来看，眼前这位似乎已经知道了他和段清的关系。


    想都不用想是谁说的！


    江航在心里把他那胳膊肘往外拐的弟弟骂了八百遍，理都不理段翎，转身就要走。


    「小航！」


    见江航根本不鸟他，段翎急了，不明白这个曾经对他百依百顺的男孩为何突然就如此冷漠，他一急之下干脆从后面直接抱住了江航，不等江航挣扎，就把江航推到了便利店旁边的黑影里，按在了墙上。


    「小航，你不要跟段清继续好下去了，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不了解他！我弟弟这人手段真的很强硬，他就算现在养着你也肯定就是把你当个小宠物解解闷。不然为什么跟你在一起却从来没有对外公开过你！你要是为了气我而跟被段清包了那真的是大错特错啊！」


    江航本来还有些抱怨他弟弟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段翎这句话一出，他全懂了！


    果然人渣就是人渣，他弟那么单纯，当然几毛钱就给哄出来实话！


    他凭什么说自己不了解段清？！


    凭什么骂段清不是个好人！


    上一次发简讯江航看到段翎说段清不好江航就很想要直接冲到段翎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回怼，可惜后面段清把他给操到什么都忘了。段清再不好，但对他江航还是好的。


    人要知恩，江航心里有数。


    段翎继续抱着江航，江航不回应他，段翎以为是说到了他的痛点，怕江航想不开，于是把人转过来抱在怀中，想要像以前那样说说好听的话，


    「小航，对不起，我知道你这些年恨我，甚至可能是想要报復我才跟我弟弟在一起的。对不起，我、我愿意补偿你。只要你离开段清，我……」


    「那阮凌轩怎么办？」江航抬起头，故意不回答他自己跟段清的事情，而是反问道，


    「你让我再跟你在一起，那阮凌轩呢？你不是下个月就要跟他结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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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凌轩他能理解的，我跟阮凌轩一直以来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就算我们结婚我还是可以养得起你的，钱什么你不用担心，我跟凌轩之前的婚前协议有对财产进行详细的分配……」


    我的妈呀！这真是活久见了！


    江航被段翎这番话雷的目瞪口呆，他这个原主怎么大学时候就没看出来段翎竟然是这种喜欢婚外包小三的人渣？！


    眼瞎！


    江航使个劲儿地把自己从段翎怀中抽出，平日里他都不知道自己其实还能够那么熟练的在他人禁锢下脱身。这跟面对段清时有着明显不同。


    段翎见江航十分不情愿与他碰触，很是受伤，


    「小航……」


    「去你他妈的『小航』！」


    江航突然抬起腿，朝着段翎的脖子「哐！」就是一脚。


    段翎没想到江航竟然会踹他，以前那个温柔贤惠的小兔子江航去哪儿了？他狗啃屎似的趴在地上，脑子一下子陷入当机。


    江航以前看漫画就喜欢那种主角用脚一踹一个、踹的人大口吐血的场面，在原世界干过不少为了保护班上学生而跟社会混混私底下干架的事情。来到这个世界后天天被段清守着，都快养成废物了。


    他抬起脚，对着正要爬起来的段翎另一侧的脖子又是一下。


    「你让我去当你婚姻中的小三啊！有病吧！」


    「江航，你、你怎么会变成……」


    「段翎，你可他妈别噁心我了。当年说分手的是你，说我江航不重要的也是你！对没错，我承认一开始跟段清在一起的确是因为他是你弟弟，我被你甩了心理不平衡。但段清对我就是很好，我跟他在一起后才发现我离不开他。你自己斗不过他是你自己能力不行，不要恶意诽谤别人心怀叵测。」


    「段清他很好！手段再狠至少对我是真的无微不至，他可没有拉着白月光的手去踹我一脚告诉我他要跟别人结婚了！」


    「你不要被段清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给矇骗了！」段翎急了，因为他从江航的双眼中读出了对段清的坚定。


    他跟江航在一起四年，认识了接近十年，还从来没见过江航为了谁这般硬骨头。


    「就算你真以为段清对你好就是真爱，你也得想想他的身份。我现在不跟段家有联繫了都没办法彻底脱离家族的影响，不然我也不会去跟阮凌轩……而段清现在可是实实在在段家的当家人！全世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所有报纸头条热搜！就段清的身份，怎么可能养你一辈子，他也就是现在趁着年轻气盛跟你玩玩，等到了结婚的年龄，绝对就会将你……」


    段翎这番话说的可谓是很委婉了，他不想伤到江航所以故意没直接点名「段清不会跟男人结婚「这点。


    但江航只觉得好搞笑哦，一脚踩在段翎的背上，防止他起身。


    「段清跟我求婚了，你能吗！」


    夜晚漆黑漆黑的，天上散落着零零碎碎的星星。便利店淡蓝色的灯光在路边静静矗立，长长的电线桿立在身后。


    段翎只感觉到似乎是被人当头一棒。


    江航认为他们之间的对话已经结束，没有任何必要继续交流下去。他提起袋子转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回过头还没迈开步子的那一瞬间，突然发现段清扶着墙，静静地站在不远处贴满绿色小gg纸的灯杆下。


    灯泡颤颤巍巍亮着很柔弱的光，距离路面挺高的，所以照下来的光不是那么强烈，段清的脸有大部分藏在暗处。


    这个男人长得真的很好看，跟江航那种白皙妖孽不同，是一种很清爽很干净的少年感，穿着西装就是名副其实的豪门少爷。


    微风拂过旁边沙沙的枯树枝，擦着段清黑色的头髮从耳边飘起。


    段清披着的长风衣下面，是江航临走前忘记穿的大外衣。段清筋骨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拎着，似乎怕吵醒谁谁般，脸唿吸声都是那么的冷凝。


    「段、段清……」


    「我……」段清清了清嗓子，声音是醉酒泡过后的沙哑。


    他把手中的大衣抬起扬了扬，


    「我醒来后看你不在，调出来gps发现你在附近的便利店，你大衣没穿，我担心你出去买东西会冻到。」


    「小清清……」


    江航有些感动。


    不，应该说是十分感动。他吸了吸鼻子，似乎已经忘记了脚下还踩着个前男友，掉头就朝着男孩扑了过去。


    一把搂住，钻入了怀中。


    「你，你不是睡着了吗？」


    「……怎么，打扰到你和前男友叙旧了？」


    「……」


    这傢伙，肯定又吃醋了！


    江航反手抱紧了段清的胳膊，脸贴在他的衣服上，软软绵绵地撒娇道，


    「才没有才没有呢！就是被狗给咬了一下，你看，我是下楼给你买牛奶和蜂蜜水的！」


    说着，还把手中的东西一摇。


    段清定了定神，抬头看到了不远处扶着墙直起身的段翎，段翎正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转头目光愤恨地也望向他。


    一副要抢老婆的架势。


    「段清！你放开江航！你明明不爱男人，为什么还要抓着江航不松手！」


    段清拳头一握，把江航使劲儿往怀中搂了搂。


    「哥，好久不见！」


    *


    江航在段清面前就是个软弱无能小白兔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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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以至于段清那天晚上在便利店门口，看到了江航踹段清的架势，着实震惊了一番。


    他把阮凌轩给叫过来后，就自顾自抱着自己的老婆直接回家去了。江航心虚，因为他感觉到段清似乎很生气。


    刚刚当着段翎的面，好像说了不是很好听的话呢！


    一回到家，江航还没来得及把牛奶和蜂蜜热好，就被段清推到了沙发上，手腕被反剪在身后，扯开领带就往上系。


    「哎！小清清，你轻点儿！疼疼疼！」


    「疼？」段清抬起趴在江航胸前的头，双眼是喝醉酒后的火热。


    他啃了一口江航胸前某个部位，冷冷道，「忍着！」


    接着动手扒衣服。


    江航被他突如其来的勐烈给吓坏了，他以为段清是不是今晚听到了自己跟段翎说的那句话一下子被刺激到，又没了神智。


    所以这是要……把自己往坏里玩？


    江航看着身体被段清弄出特别羞耻的形状，唯一可以活动的手死死抓着雪白的沙发垫，咬住嘴唇，


    「不是！段清，你、你要干什么！我、你、你别这样啊！我、我……你把我的腿摆成这么大的角度，我身体消受不住啊！」


    段清站起身，满意地看着用了两条领带两条皮带还有十好几条撕碎衬衣摺叠成的布条布置出来的作品，居高临下地解开自己上衣，用最厚的地方蒙住了江航的双眼。


    「我会注意的。」


    他拍了拍江航的脸，冷笑道，


    「倒是江先生今晚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嗖嗖踹我哥那几脚，我都不知道阿航你双腿竟然如此柔软，堪比舞蹈演员！以前真是被你那副哭唧唧的模样给哄骗了，以为你在床上抬抬腿都会疼。看样子是我太大意！江航，今晚我看我们得重新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完了！


    江航的心瞬间拔凉拔凉。


    「段清你听我说——我是真的在床上不行——啊！谋杀亲夫啊！」


    第12章


    c大的生科院作为本校王牌专业，与同样王牌的艺术学院一同单独享有一个校区。这个校区每年都不参与任何大型考试，包括但不限于英语四六级、研究生、计算机考试。


    江航觉得这学校也真是娇贵，为了培养好学生这么费财费力，想当初他在原世界教高三的熊孩子们也没见得单独给高三腾出一座楼当大熊猫养。


    不过现在他觉得这么做也不错，至少大型考试日子段清都不会因为考试而放假。


    他的腰还能休息两天！


    上午段清神清气爽地给江航准备好饭后，找了个贴身管家让他们暗中在铜锣湾公寓附近候着。因为江航弟弟一家听昨晚吃饭时说话的意思，今天考完试还想来蹭完饭。


    江航不同意段清找人招唿他妈妈还有江凯，非要自己留在小公寓。段清昨晚弄他弄的厉害，事后就只能哄着他同意了他的要求。


    「在家里好无聊啊啊啊啊！」


    漫画书早就翻了百了八十遍，江航觉得实在是没意思，他知道段清的人就在附近秘密监视着他，于是就敞开门拿起楼道里的灭火器，「哐当！」朝着对面户的大门砸了过去。


    每天都能看到的张管家的脸出现在了大门内。


    「……」


    「江先生。」


    「段清这是一次性地把这一层两户全都给买下来了？」江航指着自己那三百多平的公寓，又指了指对面同样平方的大平层。


    「是把整个小区的房地产给买下来了。」


    张管家微微一笑，


    「段先生说，这样才不会被人打扰。」


    江航瞬间想到了昨夜段清把他给扭曲的啊摺叠的啊，让他大喊出来那些难以启齿的词啊，自己也用醉酒后的声音不断沙哑着说「宝贝声音再大点儿，喜不喜欢？」


    艹！


    亏他当时还咬紧着嘴唇怕邻居听到！


    「段清上午回来吗？」


    「先生说十一点半之前绝对会回家。」


    「……我要出去玩！」


    「好的，属下这就去禀报先生。」


    「哎！你别呀什么事都要跟段清哔哔哔！唔……这样！我就去c大门口转转，我亲自去等段清放学可以吧！」


    c大本科三校区地处大学城最豪华地段，对面就是一条商业街，因为三校区里有艺术学院，所以关于时尚之类的东西特别全乎。


    江航对艺术没有一点儿脑细胞，但他知道这是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小狼狗的喜好他其实是明明白白的，段清肯定不同意他出去到处招摇，但要是加上「老公我亲自去接你放学好不好」这句话，段清估计就巴不得他立刻飞到学校去。


    张管家亲自开车，并致电了段清。段清果然听到江航要来找他，似乎还准备了什么爱心鸡汤，他一下子感动的电话都拿不稳了，让管家势必将江航安安全全送到学校。


    江航还从来没有主动要来学校见他呢！


    在商业街转了一圈，江航完全没有找到任何好玩的，于是干脆直接进了校园。


    段家在学校的安保公司有一定的股份，大门的执勤都认识张管家。


    艺术类的院校四处都是奇奇怪怪的摆设，什么巨大油漆桶被几根弹簧顶着塑造成看不懂的雕像，断臂维纳斯矗立草丛。江航胳膊抱在脑后走在校园里，看着好多好多光明正大的裸体人，心想这可真是跟生科院对撇子啊，这边刚造出来人，那边就给画到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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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清做实验的楼在哪儿啊！」


    「在下一个路口左拐。」


    「王牌专业学院就是好，校园里什么都有！美女帅哥也多！」江航看着路边一个又一个身材高大帅气的学生，抱着画板提着小提琴盒子的，这应该都是艺术生。那些穿着白大褂戴眼镜、手里提着工具箱的，肯定就是生科院。


    「哟~」


    还有长发美男子对他吹口哨！


    江航知道自己长的好看，对男对女都是一种极致诱惑。反正段清不在，他也伸手跟那些孩子们回吹口哨。


    「哟~」


    「江先生。」管家微笑地在身后，提醒，「段先生希望您不要过多与外人接触。」


    「……啊呀！知道啦！」


    江航很不耐烦地撇了撇嘴。


    段清这个变态！


    小小年纪控制欲就那么强！


    人不在还要让心腹来看管他！


    烦！


    江航眼睁睁地看着朝自己抛媚眼的桃花就这么被管家用阴冷的眼神给杀跑了，


    他神烦！


    管家依旧微笑地跟在身后，就像段清的眼睛，甩都甩不掉。


    段清这个王八蛋！


    走过美术学院的六角教学楼，与生科院还有一道长廊的距离。长廊用黑木一块一块铺成建立荡漾的湖面上。江航很喜欢这儿的风景，再远处就是假山，依山傍水，干枯了的荷花残叶飘零在水面上嚮往着开春后的再次绽放。


    「哇！前面竟然有人在拍戏！」


    江航看到长廊中央有七八个人站在栏杆台前，最右边架着好几架专业摄像机。对面另一侧的木栏杆前站着一男一女，穿着又漂亮又厚重的汉服。


    那个女孩子长得很美，长发飘飘洒洒，然而却是跪在地上，胸口插着一只寒光闪闪的利剑，剑的那端是手握剑柄、穿着君王服饰的英俊男子。


    woc！这是在拍什么狗血古早剧情吗！


    江航爱狗血，瞬间冒出了好奇心，


    「我去看看！你在儿等着！」


    管家完全没料到江航会突然把他丢到身后，拍摄的地点距离他们不远，江航像只兔子般蹦蹦跳跳一下子窜了出去，张叔想要抓住他都来不及了。


    江航还蛮喜欢汉服的，还有那些cosy的衣服，这些跟段清都会给他买一些奇形怪状的水手情趣服不一样。


    那种东西穿的是羞耻的调情，这些洋洋洒洒的汉服穿的是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文化。


    「一、二、三——卡！」


    端着黑色摄像机戴墨镜的黑衣男子似乎不太高兴，他拿起身边的一个蓝本子，捲起来对着对面穿红色长衣的美女厉声道，


    「晓寒，你的表情还是太僵硬！重来！」


    「林导，可是我已经尽最大能力让表情自然了……」


    红衣美女一张嘴，嗓子竟然是沙哑的少年音！


    江航着实吃了一惊。


    竟、竟然是，男孩儿？！


    江航更好奇了，蹦蹦哒哒跑了过去。


    「还是不行！再重来！」


    「林导……」


    「要不你自己亲自过来看！」


    那名男孩耷拉着脸，灰熘熘跑到摄像机前。


    被唤作「林导」的男子用蓝色本子指着屏幕，满脸不乐意，「不光是表情，还有手上的动作。你现在扮演的是一名全身武力废除、被迫卖到青楼的魔教教主，狼狈遇见一国之君。青楼懂吗！身为男儿身要比女孩子还美！胳膊！脖子！还有腿部交叠！都要体现风流人的轻柔！轻柔懂不懂？！之前让你好好做功课那些古代美男举止分析，你是没看吗！」


    「没、没，我之前没接触过这类的片子……剧本分析昨天晚上才送到，还没来得及看……」


    「没来得及看？！」导演吃了一惊，手中的书一折，胳膊停顿了那么几秒。


    突然朝着男孩的脸砸了过去。


    「啊——！」


    「叫什么叫！脸皮那么薄啊！」


    男孩弱不禁风似的倒在了后面的柱子上，旁边的那扮演君王的男子手中的剑立在空中，也没有去扶他，似乎是不太敢。


    江航看到美少男长发落下倒在黑木拼接而成的长廊地板上，风飘飘的，很仙很仙，觉得挺有趣。


    他上前走了两步。


    导演的话更加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朵中。导演虽然严厉，但好像并不是那种小说上写的难为主角的一类人。只见那导演皱着眉看向美少男，得有那么一会儿的冷静期。


    他走上前去，蹲在男孩面前，挺语重心长道，


    「余晓寒，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么？」


    余晓寒？


    江航把这名字在嘴里咀嚼了一下，觉得有些耳熟。


    似乎前不久才在哪儿听到过。


    「你呢，我知道你以前跟世尧总公司的大老闆关系好，陆尧看重你肯捧你，所以以前你在hy组合当主唱时就算很清高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有人都不敢正面得罪你。」


    「我不是很清楚你跟陆总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没那个兴趣去了解你为什么会突然被他给踹了。但现在情况就是，陆总不愿意再捧你了，还强制性的跟你解了合约，你欠了世尧一屁股债，然后你来红环这个小公司想要赚钱还债。我们红环主打的什么类型艺人你一定是知道的，耽美、腐向、当下小丫头们最喜欢的病弱风情万种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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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句老实话，要不是你长相真的很符合我们公司包装艺人的类型，你以为秦总愿意冒着跟世尧作对的风险把你给签下啊！」


    「余晓寒，做人要知趣，寄人篱下，由不得你的那份清高。我们这边每次拍短视频宣传片，都是拍摄的前一天才把最终定稿交给演员的，所有人必须在一个晚上的时间内熟悉场地风景以及要扮演人物的性格。无一例外。你现在却跟我说你什么都没准备，那接下来怎么办？这个宣传片上面交稿的时间是明天下午，我们得腾出来一上午的时间来进行剪辑，现在再回公司找演员也来不及了！」


    世尧娱乐公司？陆总？


    哦！


    想起来了！


    江航一拍脑门，前阵子跟段清去的那个酒宴，陆世辛的那个哥哥。余晓寒这个名字他们也曾经提到过，说好像是陆尧以前包养的小明星？


    余晓寒还是找不到状态，快要急哭了。林导也跟着黑着脸，在冷风中硬是要他一遍遍重复动作，但就是达不到妩媚柔顺又空灵的要求。


    管家已经跟上来，站在江航身后低声跟他说了句。江航一听是要他别看了还是赶紧去找段清以免在这寒冷的空气中吹感冒，瞬间看热闹的心情被哗啦哗啦浇灭。


    一巴掌对着管家扬了扬，埋汰道，


    「啊呀，我就看看，时间不还早！你要是冷你先走啊！」


    大冷天的，他就愿意在外面吹风！


    管家露出难为的表情，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江航就知道他会跟段清打小报告，很嫌弃地撇了撇嘴，伸手戳了戳对面的墙，


    「真是的，又告状！段清这个混蛋混蛋混蛋！就不能给我一丢丢的自由吗！」


    他这副模样倒有些金屋藏娇小夫人的可爱状，大大的桃花眼眼角是泛着淡淡的尾红，果冻般嘟嘟的嘴唇，白皙的小脸衬在柔软乌黑的碎发下。


    不知道哪阵风吹过，将他细细的声音吹到了对面正在对着余晓寒嘆气的导演耳朵中。


    林导实在是教不了余晓寒了，愁眉苦脸要不要打紧儿再从公司立马叫过来其他艺人。可公司距离c大的这个校区实在是太远，也没办法现场去与音乐学院筛选几个艺术生过来，更费时间。


    该怎么办？！


    他拍了拍快要哭出来的余晓寒，从口袋里摸出根烟，刚要点开打火机，


    眉眼转动间，突然就看到了正在鼓着腮帮在趴在栏杆上跟管家斗气的江航。


    卧槽！


    大美人！


    这个人儿！也也也、也太符合他们要拍的耽美宣传片青楼头牌人设标准了pa！


    斜靠着栏杆的江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大导演眼中的肥肉，伸手想要去抢管家正在连线段清的耳机。一跳两跳，纤细的小胳膊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这位先生！」导演捂着激动的心，抱起剧本悄悄走到江航身后，


    「打扰了，我们是红环短视频娱乐公司的宣传组，现在正在拍摄一个水墨风景的冬季宣传片。由于演员这边出了点儿状况，临时找不到符合条件的演员。刚刚看到您坐在廊台上的举止，感觉十分符合我们这个宣传片的主角人设。请问，是否可以请您……」


    「我？」江航瞬间睁大了双眼，「你的意思是想要我去拍片儿吗！」


    伸手指了指对面那两人，「女装？可是我是男的！」


    「呃......是的，不、不是女装，是当下很流行的一种『耽美』题材，就是两个男人谈恋爱。我这么说不知道你能否接受，但您实在是太符合我们这类题材需要的人物长相啦！」


    虽然现在同性婚姻合法，可还是有很多人接受不了用屁股做/爱。导演是真的受够了每次拍这类题材的片子都找不到人，他很害怕江航也是恐同！


    但江航却突然眨着星星大眼，似乎很感兴趣，


    「两个男人互相纠缠不清吗！」


    「……嗯。」


    「我要扮演什么样子的人呢？」


    「呃……」导演有些为难，半晌才挠了挠头，


    「是、是一个被迫卖到青楼的魔教教主……你放心！绝对没有卖/身的情节，追妻火葬场！」


    「哇！」


    江航瞪圆了双眼，满脸「我很感兴趣」的表情。江航从来没演过戏，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的泡泡。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玩的事情，被卖到青楼的魔教教主这狗血人设听起来就真他妈刺激！


    他咽了咽口水……


    「好的啊好的啊！」


    导演没想到他这么愿意，先是一愣，而后终于舒了口气。换装的大巴车就在不远处，事不宜迟，林导指了指两名工作人员，示意江航现在就可以跟着去化妆，顺便熟悉一下剧本。


    还在联络段清的管家却傻了眼！


    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江先生不是说好了要去找老闆吗？怎、怎么就突然被人给拐跑了！


    管家额头直冒冷汗，刚刚林导和江航说的话他也大致听到了一些，他们正在拍摄的是「腐」题材的戏，似乎让江航扮演的是一个被卖到青楼当头牌的魔教教主！


    青楼的男头牌是什么？管家老古板，认为那不就是古代卖屁/股的男妓！


    这要是让段总知道了江航不但去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还要扮演男妓……


    他觉得他好被段总削了叽吧送回古代当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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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清对江航那个极度的占有欲啊！


    管家一把抓住江航，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阻止道，


    「江先生，您不能去！段总要是知道了，绝对绝对会饶不了您的！」


    第13章


    虽然，但是！


    江航眨了眨大眼，很无所畏惧地回他，


    「哦！那就饶不了吧，他还能怎么饶不了我？」


    管家觉得脑袋都要大了，江航是死不了，段清顶多把他弄的下不了床。


    但自己可就要倒霉了！


    江航一把抢过管家的手机，直接给丢到了河里，然后被导演像是拐卖儿童似的带入了停在长廊不远处的大巴车。


    摇身一变再次下来时，就是梳着长长假髮，嘴唇点着红妆，眼角被用细细的粉色眼影拉长了的美人儿。


    江航胳膊撑起汉服宽大的袖子，在堆积着雪花的空地上洋洋洒洒转了一圈。


    「好看吗？」


    好、好看！


    实在是太好看了！


    在场所有人都被江航这一身打扮给惊呆了，这哪儿还是男人，完全比女人还要漂亮还要妩媚！江航看着茫茫天空，水天一色，不禁想到了以前看古风耽美虐文时对小受长发飘飘的描写，他本来属性就是实打实的0，娇软可口那一类的。段清强势，两人相处的这四年完全不给他爷们的机回。


    这让江航一穿上漂亮的汉服，本性毫无保留地开始倾泻，举止间都透露出来比女孩子还要倾国倾城的魅。


    段清坐在电脑前看着ncbi上调出来的序列，一条一条往记事本上粘。手机就在左手边，时不时往屏幕瞧两眼。


    「段师兄有心事？」对面同一个研究室的学妹见他跟往日做实验时一丝不苟的模样有些不太相同，低着头笑了笑。


    段清一想到江航马上就要来找他，破天荒第也回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家里……有点儿事。」


    「哦？」


    「嗯。」


    大家都知道段清是c市第一大豪门的现任大家长，他的私事一般不方便讨论，看到段清笑的那么温柔，有人猜测段少爷是不是找女朋友了啊？


    但也没人敢直接问。


    段清继续低头处理数据，手机屏幕依旧是黑的。


    「哇！快看学校论坛！」


    研究室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有一个不知道哪个学院的男生，正在雪兰湖长廊拍古装，天！那个男生长的好漂亮啊！」


    「什么什么？美少年吗！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我天吶！这这这，这也长的太好看了吧！是咱学校艺术学院的吗？叫什么名字！之前的十大帅哥排行榜上怎么没见到过他？」


    「唔……应该是咱学校的吧，哎！他旁边那个红衣服的男生不是余晓寒？上一届毕业的艺术学院的院草！」


    「我看看……对对对！是余晓寒！我去，余晓寒长的那么逆天站在这个男生旁边都花容失色！这人到底是什么妖孽啊！」


    ……


    生科院女生多，女生多的地方八卦就多，这些年流行男孩子柔美的审美观，大家似乎已经对硬汉形象没有那么感兴趣，而是天天抱着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儿画像舔屏。


    段清今天心情好，就连平日里屏蔽耳旁的那些学校里东倒西歪的杂言也捎带着没那么反感。研究室的同学一向自豪他们生科院这几年也不是没出过帅哥。


    眼前这个姓段的师兄，可是生科院建院以来唯一一个上过c大帅哥排行榜前十的男人！


    对面抱着手机发花痴的扎马尾辫女孩突然举起手中的apple，贴着小哥哥头像的那面对准了段清。


    「跟我们段大少爷比一比……嗯！果然还是咱生科院的院草帅！」


    「害！这不废话，人家是艺术生，追求的是美感，咱们段清是长的帅气，走的温文尔雅衣冠禽兽路线！」


    「哟~段少爷，抬头给姐妹笑一个？」


    段清抬头，依旧是淡淡地微笑。


    咔嚓——！


    他双眼再次看向手机，依旧没有任何消息。这个时间点儿了，以管家之前汇报的路程江航应该已经到生科院的门口。


    难不成又跑哪儿去玩去了？


    耳边还是学妹们叽叽喳喳的尖叫，说着什么「你们不觉得段师兄跟这个大美人儿一脸配」的胡言乱语。


    段清担心江航跑丢了，拿起手机准备亲自去找人。


    刚解锁屏幕，


    突然看到学妹给他发过来信息的提示，是刚刚照的照片。学院里爱慕他的女孩子很多，段清都已经习惯了大家经常围在门外正大光明拍他。


    段清很熟练地想删。


    「师兄，你别删掉啊！你看看，看看我们ps的！」


    女孩立刻扑上去制止他，把手机横在他面前，期待的大眼一眨一眨，


    「你看看！你看看！你看你跟这个男生真的一脸配！冷清禁慾系教授攻x骚浪妖媚明星受，这次给你拉郎的真的很绝很适合！师兄~你就阿巴阿巴一眼嘛！」


    「……」


    每一次ps了哪家帅哥，学妹们一定会拉着段清看一看。段清被她们阻拦地根本出不去，往日里这样也就会稍微陪她们应付应付，今天实在是急，不知道江航跑哪儿去了。段清只能皱着眉，低头点开微信群，语气有些严厉地说道，


    「以后别天天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你们把我跟这些人p到一起，万一哪天不小心被人传到网上，你知道会给人家造成多么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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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开照片那一瞬间，他的手指突然停住了。


    照片上这个人，这个人是……


    「师兄？欧巴清清？」


    段清勐地摔了手机，整个人变得异常恐怖，他指着上面跟他ps一起的美人儿，用从未表现过的紧张暴躁语气厉声问道，


    「这是在哪儿拍的！」


    *


    天很冷，沙沙的风都能凝结成冰碎，在这雾蒙蒙的环境中洒在湖面上十分美丽。


    红环不愧是主打耽美腐向的短视频公司，每一个细节都要设计的十分能撩动腐女们那一颗颗小鹿乱跳的心。他们深深研究过嗑cp的少女们都喜欢什么样男男在一起的类型，最常用的小受要身子骨柔柔地靠在某个地方，凌乱不整，楚楚动人。


    江航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可谓是风雨无阻，再冷的天都为难不了他。短视频为了打造出恋人间爱情的张力，特地选取了一些明明相爱却被命运折磨成宿敌的题材。


    对面已经扮演无情君王的演员，手持利剑，尖端顶在江航的胸口。


    江航要做的就是表现出对一直相爱的人竟然是宿敌的吃惊与绝望，头髮被蓬乱，眼妆用红色撒粉扑匀，目光中流动着快要溢出来的泪水。


    「哎对对对！咬嘴唇，表达出伤情！好！保持住！皇帝的剑对准美人教主的胸口处的衣襟，三二一——挑开！」


    布料从肩膀上落下，露出了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


    江航皮肤本来就生的白皙，这几年被段清养的更是水嫩，一掐就要流水的感觉。衣服下去的那一瞬间他明显地听到了周围人对他光滑细腻身体的尖叫。


    就连对面演员手中的剑，也都愣在了原地。


    导演连连倒抽一口气。


    妈呀！这个人也、也也也，太妖孽了吧！他定然敢打包票，在场每一个人不论是异性还是同性，在刚刚江航露出锁骨肩膀那一瞬间，无一人能逃脱过为他的美色而动容！


    江航扭过头，对导演眨了眨泪妆大眼睛，


    「林导，要继续吗？」


    「唔……继续继续！」


    江航身子是跪在地上的，他往前一倾，整个人顺着剑的方向飘过去，头髮一根根飘散在半空中，衣服被剑扯着离开肌肤的越来越多。


    剧本上写着的是：魔道教主一只手握住帝王的剑，用决绝而愤恨的目光看着曾经心上人，良久滚落下一颗泪水，破碎的声音轻轻喊出，


    「哥哥……」


    噗——！


    对面扮演帝王的演员一个没忍住，竟然直接喷了鼻血！


    草草草！


    这也太勾引人了吧！


    林导似乎也没料到江航念出「哥哥」两个字是如此的魅人，这实在是太让直男把持不住！他也跟着咽了下唾沫，后知后觉才发现江航被喷了一脸血，


    正扭头水汪汪大眼看他，指着脸。


    「得擦一下重新化妆啊……」


    「……化妆师化妆师！快快快！给补妆补妆！」


    江航起身，被拉着和「帝王」演员一同进入了大巴车的化妆间。林导捂着胸口和摄影师说话，余晓寒也被带回了大巴车上，正红着眼坐在江航一旁的车座子里。


    「你、你好？」右手边的演员突然开口。


    江航微微睁开眼，散粉落下有些呛人，


    「咳咳、咳咳，唔……？」


    「那个，我叫夏乐，是红环旗下的艺人。」


    「……哦，咳咳！」


    「你、你没事吧……」


    「唔，没事没事。」


    「这边用的粉一到冬天就容易干，会乱飞，等会儿就会好了。」


    「……谢谢。」


    「你、你……」那演员脸红扑扑的，江航还保持着半个酥肩露出，阿巴阿巴拍着脸上的妆，胳膊一动一动的，白皙的肉肉直入演员的双眼，


    「你长的，好好看啊……」


    「……是吗？」


    江航穿过来后就不怎么见人，一听到有人夸他好看，当然很开心。


    「你好，我叫江航……」


    「林导好！」


    前方的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嘈杂杂的声音。


    江航的说话声被打断，小艺人也跟着抬头，见是林导来了，连忙起身打招唿。


    林导招了招手，示意他赶尽补妆。然后走到江航面前的座位上，胳膊撑在两个坐椅靠背间，绕着江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十分诚意地开口，


    「江先生可还适应我们的拍摄？」


    「唔……嗯嗯嗯！」


    「以前参加过这类的活动吗？」


    「没有！」


    江航以前除了被段清摁在家里操，好像也没干过其他什么，更别说拍戏了！


    「那江先生喜欢演戏吗？」


    「嗯呢！喜欢，很喜欢！」


    「那……不知道江先生有意跟我们公司签约成为我们公司的艺人吗？我感觉江先生的长相和气质实在是太符合我们公司的需要了，要是江先生能同意，我们愿意开出丰厚的薪水回报江先生！」


    「就是……跟其他小哥哥拍耽美腐向片子的艺人吗？」


    「呃、你可以理解为是……」


    「好的呀！」


    江航兴奋地眨了眨大眼。


    去跟各种各样帅哥大美男拍暧昧向，哇塞！江航上辈子就想当一只海王，畅游在八块腹肌大长美腿中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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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一穿书就迈入了段清的虎口，断了他做海王的梦！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光明正大的机回，他能拒绝吗？不能！肯定不能！


    那必须得同意啊！


    「来来来，加我微信！你把你们公司的地址发一下，我明天就去找你！」


    手机打开的瞬间，却bulingbuling跳出来一堆段清的未接来电！


    第14章


    江航经常性的看到喜欢的就忘了需要干的。


    比如说现在，他完全忘了此行的目的，还有今上午得回公寓，江凯他们应该是要来吃饭的。


    他一看到段清的未接来电，头皮瞬间发麻。旁边的林导问他怎么了，江航还嘴硬，扫完微信后还没来得及加好友，段清的号码再次跳入屏幕，他果断给关机了。


    不接电话？


    段清捏着手机，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


    江航！


    他竟敢不接电话！


    是不是跑出去拍片儿拍上瘾了，都忘记段清这一号人的存在？！


    好！很好！


    段清在压着心里的怒火，屏幕上还在不断跳出江航正在拍的照片，水灵灵可可爱爱，人见人爱。走在教学楼的路上都能听到其他年级的学生也都在议论这个拍摄，什么「哇！你看这个男生好好看，好想上了他!」的言论不断涌入他的耳朵！


    他要疯了！


    管家好不容易才买了个新手机，回来后第一时间就联繫了段清。段清接到电话时看到是陌生号码，还以为是不是江航真被人拐跑了。一接通是管家，舒了口气又迅速绷紧脸。


    「江航在哪儿！」


    「在、在湖心长廊。」


    「拍照片的都是些什么人！」


    「是、是……」管家让后面的跟随递过来新鲜出炉的资料，翻了翻，「是一个短视频拍摄公司的剧组。」


    剧组？什么剧组？


    段清一听，瞬间控制不住地开始担忧，


    这个剧组安全吗？里面会不会有骗子？！


    江航那个大笨蛋，就连段翎那种低配脑子不好使的人都能把他的感情给骗了，社会险恶，这四年来江航又只跟他在一起，万一被人一不小心给下药了怎么办？！


    段清想啊想，越想越担心，声音里全都是焦急和冰碴子，「江航还在那儿吗！」


    「呃……是的，对不起先生，是属下没有看管好！」


    「……」段清掐断了电话，「我马上过去！」


    管家一听段先生要亲自过来，立马说「啊呀您就在原地等着，我开车过来接您！」，他不愧是训练有素的人员，三两下就把车开到了段清往长廊走的半道上。段清上了车，一行人急急忙忙赶到了拍摄地点。这会儿正好没有江航的戏份，段清到的时候，江航正蹲在摄像机后面的地上，笑眯眯地看着前方拍摄其他场景。


    管家停稳车想要下车给段清开门，解开安全带后，却突然听到后车座上传来一句低沉的声音。


    「先……先等一下。」


    段清抬手制止他。


    「段先生？」


    段清透过车玻璃，看着江航托着腮蹲在漆黑的长廊地板上，身后是来来往往穿着蓝大袄黑大衣的工作人员。


    他的江航小小的一团，缩在那么多人里面，剧组似乎对他挺好的，还给他披了件黑色羽绒服。长长的假髮沿着雪白的脖子滑落。江航一双大大的桃花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摄像机的屏幕，时不时伸出手在显示屏上指指点点。


    旁边严肃的导演很认真地点点头。


    他从未见过如此专心致志的江航。


    在段清的印象里，江航仿佛永远都是懒懒散散的，什么事情都不在乎，就连做/爱都是无所谓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我提不起多么大的喜欢。


    漫画书看完了就扔，嗑cp今天喜欢这两人明天可能就换成另两个。


    认真二字，似乎完全与他绝缘。


    段清都有些不忍心去打扰眼前这个如此开心双眼如此明亮的江航了。


    江航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悄悄停泊了熟悉的车。导演跟他真的很谈得来，林导没想到随边在c大三区取个景，竟然会邂逅如此懂表演的人儿。


    「想不到江先生竟然对耽美文化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是吗？」江航吐了吐舌头，很开心地晃了晃身子。


    这个模样让林导竟然有些克制不住自己地、伸出了手、摸了摸江航毛茸茸的脑袋。


    真可爱！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漂亮又可爱的人！


    旁边的人也跟着和江航打趣起来，江航就像是天生在剧组长大般，跟大伙儿没有任何排斥反应，笑的其乐融融。


    坐在车里的段清却突然清醒了过来。


    这是在干嘛？！


    江航、江航……


    那可是他的江航啊！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被其他人摸脑袋！


    占有欲瞬间席捲了段清整个胸腔，看到导演的手继续揉着江航的头顶，江航竟然还傻乎乎乐呵呵跟他说话。段清吃醋了，他一下子感觉到胸口的气压极低。


    他的江航，怎么可以被别人如此地亲密！


    段清有时候真的是搞不懂自己，即想要带着江航站在所有人面前告诉全世界这人是他的，又希望江航永永远远只能让他一个人看到。


    现在他却想明白以前为何会有这种矛盾的心理了，因为江航就是个没边没着落的大笨蛋，碰上喜欢的就什么脑子都没了，根本不会管还有没有段清这个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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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在江航心中，他段清也就是个开心的备胎？开心了就忘了，不开心了才会想起一点点？


    段清要疯了！


    他有时候真的想就此把江航永永远远锁在家里，只能他一个人看到！


    段清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管家见他是准备出去的节奏，连忙敞开车门，却一不小心按到了喇叭，「叭叭叭」车鸣声一下子划破凉凉的天空。


    「哇！那边有一辆大宾利呀！」


    「在哪儿在哪儿？！」


    宾利是豪车，c大虽然土豪学生多，但是能把宾利开到校风严格的校园里还是占少数。


    江航一听到宾利，顿时段清的脸就跳到了脑海里。


    他一转头，


    果然看到段清的车停在不远处。


    开心的心瞬间咯噔、哗啦哗啦往下落。


    完了！


    他本来是来找段清的！


    他、他他他，他刚刚好像似乎还挂了段清的电话！


    江航感受到了来自车里散发出来强大的气场，他缩了缩脑袋，都能想像到段清肯定是在生气。


    段清绝对绝对会不顾一切地下车把他拎走！


    不不不，不能让段清过来，好丢人！


    而且，以段清的强硬，肯定肯定会给剧组的人制造麻烦！


    江航瞬间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匆匆道，


    「不好意思啊林导，我、我家人来接我啦！中午说好了一起吃饭的！」


    导演有些意外，但看到江航神色慌慌张张的，抬头看了眼渐渐逼近的车，倒是爽朗地大笑，


    「没事儿，反正微信你给我了，回头我加你，要是你考虑好的话，愿意来红环拍戏，就通过一下然后联繫我！」


    「好的好的！」


    江航连忙点头。


    还加微信，这不得偷偷摸摸的加！


    江航连拜拜都没来得及跟剧组说，就灰熘熘地上了车。车开出去学校后，他才发现衣服还没脱，假髮也没摘。


    段清坐在车上，一脸铁青地注视着前方。


    「啊！衣服！衣服忘记还了！」


    江航扯着假髮就要再次推开车门。


    然而却被段清一把抓了回座子里。


    段清生气地拧着江航的胳膊在手中，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愤怒地冷冷看着江航，一字一句道，


    「开车！」


    *


    江凯接到陌生手机号码打来的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里面不带任何感情的男声告诉他——江航中午有事，下午也有事，晚上还是抽不开身。


    给他们一家在全市最好的酒店订了套房，还转了足够多的钱，说是江航对陪不了家人表达的歉意。


    江凯摸不着头脑半天，就连陪他出考场准备去找大儿子的江妈妈也觉得不对劲儿，但是钱什么的似乎比大儿子怎么了更吸引她。


    想不明白的江凯依旧是傻乎乎的，在母亲还有媳妇儿搜索酒店模样的时候就给段翎打了个电话，想问问这手机号码是谁的。


    段翎接的很快，一听江凯说完了酒店地址，根本连手机号码是多少都没问，直接告诉他——


    「别去打扰你哥了，是段清。」


    声音里肉耳可以听到的气愤。


    江凯咂了咂舌，认为他哥怎么几年不回家，人变得这么浪荡不堪了？


    去给前男友的富豪兄弟当小白脸！


    c大段清所在的实验室正好进行热休克蛋白鑑定的最关键环节，段清是实验项目的领军人物。大家都在实验室吃午饭，学妹们扒拉着饭盒还在好奇段师兄怎么突然就跑人了，平日里中午回家也都没见他这么着急过。


    正在电脑前煮咖啡的导师却接到了段清的电话。


    说需要请三天假。


    语气十分的急躁，夹杂着冰冷，似乎电话另一端还有求饶声。


    导师很清楚段清的身份，豪门是非多，他以为是不是又是段家内部出了什么矛盾，为了他的学生手中的家族大业，导师很爽快地给他批了假期。


    段清直接把江航带回了本家的别墅。


    一路上车里的气压极低，大冬天车内虽然开了暖气，但江航还是觉得浑身冷汗涔涔。段清生气了。


    好可怕！


    江航低着头，白皙的手在还没换下来的汉服里扭啊扭。


    他其实不是很明白段清为什么会这么生气的。


    自己不就是去拍了个片？


    段清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整个c大都传疯了，说有个长的特别特别0的小哥哥在跟红环公司拍短视频，内容是耽美的哦！


    hot帖子下面，一排排评论里，肉眼可见的一堆很前卫的基佬们疯狂留言：


    「艹！这丫的也太好看了！」


    「这是个0？这是个0！妈耶，我信了原来世界上是真有人可以把我从0变成1的！」


    「我我我！其实我也是下面那个，但是要是跟这个小哥哥一起，我愿意含泪做1！」


    「他被插到哭泣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


    艹！


    江航都能听到段清咬牙的声音。


    好冷！


    他抱着身子打哆嗦，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叮！」传来微信的声音。


    江航小心翼翼拿出手机。


    段清的目光扫了过来。


    「什么人？」


    「唔……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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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打开，就看到了屏幕上方好友申请的对话框。


    段清视力特别好，一眼就看清楚了「红环短视频公司耽美组导演」几个大字。


    ……


    「不许加！」


    段清按着眉头，冷冰冰道。


    江航却犹豫了。


    凭什么啊！


    凭什么不能加！


    似乎是一眼看透江航心里想的，其实也是江航从来不掩饰地把情绪全部表现在脸上。段清突然把手机举到江航面前，压制住火气地说道，


    「你看看你都拍了些什么！那种公司加你，肯定是想要让你去给他们当演员！」


    什么那种公司，人家红环也很出名好吧！


    江航心里嘀咕着，段清的手机就在他面前，他也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论坛上的照片。


    不过脑子地瞬间吐出来一句：


    「哇！拍的怎么这么好看！我竟然这么漂亮！」


    段清要气死了！


    第15章


    「你你你，你不上学了？！」


    段清微微一笑，


    「实验项目快收工了，下学期就是写毕业论文。」


    「那那那！」江航语无伦次的，搜肠刮肚道，「那你，你还要去你家的公司工作啊！」


    「公司有董事会和总裁秘书办那些人管着，只要我想，每天我在家两个小时就能处理好公司的所有事情！」


    「可是，可是！」


    江航真的想不出自己和段清一起拍戏到底会是什么个情况！他感觉到自己就像是给自己挖了个坑，然后把自己给埋了。


    还特么往上面加了两铲子土！


    「你这么不关心事业！会、会破产的！你、你会养不起我的！我、我不喜欢没钱的男人！」


    江航可谓是真的急了，什么话都往外蹦。段清本来看他傻乎乎的样子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些，一听到江航满嘴巴胡言乱语，脸一下子又黑了。


    「破产了我也能养得起你！」


    江航这个人，看样子还是只能用武力手段，才能让他乖乖巧巧的！


    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儿，怎么脑子就是出了奇的乱蹦乱跳？


    *


    江航一万个不愿意，不愿意跟段清一起去当演员，拍耽美。本来想要去拍耽美有好大一片心思就是想去看帅哥，当海王！


    这下好了，段清跟着、看着他，别说海王了，池塘里的霸王鱼都当不成了！


    段清是实干派的，安排好公司还有学校的一切后，就直接联繫了陆尧，让他安排红环公司的老总跟他见面。


    红环公司的总裁名叫「秦飞」，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有些谢顶，一看就是个直男的模样！跟他一起来的还有陆尧，陆尧应该算是娱乐圈一大霸主，秦老闆觉得今天自己一定是走狗屎运了，竟然让世尧公司的老总跟他过来谈合作！


    「这位是段总，段氏集团的总裁。」


    「段总好！」秦飞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


    天天天！


    段、段总，是他知道的那个段总吗！


    段清跟江航并排坐在他们两人的对面，江航嘟着嘴把杯子里的奶油搅成煳煳，然后就不喝了。段清抬手让服务员再给他重新做一杯，自己端过江航弄坏的那一杯，很轻松地喝了下去。


    「我也不跟你们说什么客套话，我跟陆尧是髮小。这是江航，他是我很重要的人。现在他想要去秦总你的短视频公司当演员，林思涵导演很喜欢他。」


    「段总的意思是，让我嘱咐剧组的人好好对待江先生吗！」秦飞不傻，这明摆着就是大佬给关系和打点关系，他还指望要是能攀上段氏还有世尧娱乐公司的大树，以后公司在业内发展会更加顺利。


    于是连忙点头，「没问题没问题的，段总陆总放心，江先生来我们公司，绝对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不，」段清打断他，微微一笑，「我是想问问秦总，您看你们公司拍耽美片的剧组里，有没有合适我这种模样的角色？」


    ……


    时间突然静止了。


    陆尧瞪圆了双眼，秦飞长大了嘴巴，里面就像是能够塞进去一颗鸡蛋样。


    江航快要羞死了，他把脑袋埋在胳膊里，不知道段清这人看起来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怎么就，这么直男！


    阿西吧！秦总！你肯定不敢同意，对吧！


    过了好半天。


    陆尧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拍着秦飞的肩膀，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他低头在还处于石化状态的秦总耳朵边说了两句。秦总一下子打了个激灵，站起身抓住段清的双手，两眼冒着金光闪闪道，


    「有有有！段总您的意思是您想要亲自上阵，来我们公司当特邀演员？！」


    「我只拍江航参与的戏份。还有，家母你们应该是知道的，全国着名的音乐制作人，我可以问问我母亲愿不愿意给你们公司拍的片子写主题曲。」


    「没问题！」秦总要乐疯了，没想到林思涵竟然帮他拉来一个这么大的人物。江航长得漂亮不说，就段清，那可真是完全长到了霸道总裁的点子上！


    「您还有什么要求吗！」


    「要求到没什么大要求，就是……」


    段清沉思了片刻，旁边的江航在桌子底下死命掐着他的大腿。


    「有什么要求段总您直说！我们公司招演员不需要多么专业，您和江先生长得很符合我们的需要，不用担心任何演技上的问题，会有专业老师手把手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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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希望，拍的耽美视频里，只要江航演受的片子，攻都由我来演。导演您看，这个要求可以吗？」


    *


    红环公司不是那种需要专业演员来演戏的小公司，拍的视频也都是剪辑过后十来分钟的小短片，招来的演员只要长得符合，在这个看脸时代，对于动作方面后期多努力就可以解决。


    公司耽美组的导演林思涵一直很不喜欢这种看脸不看演技的方式，但他改不了。好不容易找到了江航这么有天赋的人，他还在纳闷儿江航怎么就把他给删了，头顶上的老总突然给他发消息。


    说：我知道你私下里找到了一个很符合我们公司要求的演员，这人身份有些特殊，可能会带资进组！


    林导：？？？


    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带！资！进！组！


    林思涵当然是拒绝，作为导演也是签合同的，好歹他还有一丝说话的权力，秦总倒也没跟他吵，只是很神秘地告诉他，绝对是个好资源！


    第二天一早，江航就接到了红环面试的通知。


    林导早就坐在剧组休息室等候，他到要看看，江航带过来的人还能有多么好！他跟江航接触的那么短暂的时间内，是摸清楚了江航的底细，


    根本没接触过娱乐圈！


    怎么可能带过来一个也很有演戏天赋的人！


    听说长得倒是挺帅的。


    呸！帅有什么用！没演技的话，辣鸡一个！他林思涵，保证看都不会看一眼！


    江航拎着个袋子，灰头灰脑地敲了敲门，然后探进脑袋瞅了瞅休息室。


    「嘿！林导！」


    「你带的『资源』呢？！」林导铁青着脸，接过江航整理干净的汉服，把袋子随手丢到对面的化妆檯上。


    他认为江航应该会心虚的，但是江航却表现出来一脸拉不出屎的憋屈模样。


    林思涵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江航挠了挠脑袋，快要哭了。


    「林导！我也不想『带资进组』啊！要不然你行行好，等会儿面试的时候帮我把带进来的那个『资源』给咔嚓掉！求求了！」


    「……」


    林思涵：？？？


    *


    由于之前在c大的拍摄，江航很快就通过了林导的面试。林导很满意江航的表演天分，而且是那种越品越喜欢。他真是太庆幸自己当时能够把握住机会认识到江航！


    只不过……


    一想到江航来，还跟着个「资源」，他就有些堵心。


    但江航似乎是很不希望这个「资源」被留下，就好像是有人强迫似的让他带进来的。大概是被逼的？要真是这样的话，林思涵就更有必要帮助江航咔嚓掉他被迫带入的「资源」！


    江航把摆脱段清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林导身上了。林导问了几句非得跟着江航来剧组那人的情况，江航虽然很心虚，但为了不让段清跟他一起拍戏，还是颤颤巍巍把段清描述成了一个虽然长得帅，但脾气十分逆反、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段清！对不起！


    林思涵听完江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描述后，更加坚定了江航的「带资进组」是被逼的，他的正义心很强烈，拍着江航的肩膀发誓一定会帮他把人给刷下来！长得帅怎么了，他林思涵从不看脸！


    「像这种没天赋还要通过关系进来的人，我林思涵绝对绝对不会让他进组的！江航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大坏蛋」段清还不知道自己差不多被江航给卖了，他来到红环后先是去了趟秦总的办公室，两人照例聊了些公司金融方面的问题。秦总哈巴哈巴地讨好着段清，说让他放心地在这边拍戏，什么都会给他安排好的！


    上午九点左右，段清来到了面试地点。


    门一开，就看到了江航抱着腿蜷缩在里面宽大的沙发上，正在咔嚓咔嚓吃着薯片，很乐呵地跟里面好几个小艺人有说有笑。


    「啊——」


    坐在对面梳妆檯前椅子上正在翻看剧本的林导抬起头，看到了段清。


    突然感觉到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起来。


    天啊！眼前这人，长得实在是、太太太、太有男人味了！


    林思涵不怎么关注商界的新闻，段清又比较低调，所以林思涵并不认识段清。


    见到段清实在是太有风度了，向来硬汉的林思涵突然就跟个小女人似的红了脸，站起身。


    「您、您好，请问，您找谁？」


    段清漫不经心打量了一圈屋内，很整洁，坐在沙发上看剧本聊天的小演员们也都很干净的模样。


    这种环境，江航应该可以待下去！


    江航吃着薯片，突然感觉到熟悉的气场，他抬头看到了段清，心叫道不好！从沙发上跳下身子就想要跟林导说「是他是他！要砍掉的关系户资源！」


    段清站在门口，对着林思涵微微一笑，


    「您好，我是段清，陪着江航过来一起面试的。你们秦总应该有通知你，我需要一个进组的名额，请问耽美剧组面试的林导是哪一位？」


    「我我我！我就是！」


    林思涵感觉到春天来了！


    他的小鹿在乱撞！


    长成这么帅，不用面试！直接进组！


    江航上前去，一把拉住林导，贴着他的耳朵急切道，


    「林导！这人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不要脸非得靠着我的关系想要进组的人！林导！快啊！快去拒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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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怀希冀的江航，将咔嚓掉段清、日后能不能在剧组愉快玩耍全部寄託于林思涵的江航，眼巴巴地等待着林导冷脸呵斥段清滚蛋。


    然而——


    「我就是林思涵！我就是耽美剧组的总导演！」


    林思涵一把握住段清的手，激动地说道，


    「您长得太符合我们所需要的演员了！不需要面试！不需要！我们剧组只看脸的！您符合！绝对符合！」


    江航瞬间风中凌乱。


    what？！


    什么情况？！


    第16章


    林导的临场叛变，让江航措手不及。


    他眼巴巴地看着段清几分钟之内俘获了耽美剧组的所有人。


    就连刚刚还在跟他说话说的很开心的夏乐，都掐着江航的胳膊，问他：「啊啊啊！这就是你带的『资源』？天啊，江航，你要是实在是不愿意跟段先生拍戏，我可以跟你换！」


    江航虽然很不希望段清插一脚他拍戏生涯吧，但是要是让别人跟段清搭档，一想到段清身下会搂着别人。


    不乐意！


    十分不乐意！


    江航气鼓鼓的，拒绝！


    快过年了，现在是一月中旬，中小学基本上都已经考完试。学校马上就要放假了。一放假，网上的流量就会立刻达到每年的最高峰。


    这个时候就是网络视频竞争最激烈的时候，红环为了应对假期的流量高峰，特地准备了几十个小剧场剧本，打算每天定时发一两个视频投到「稳音app」上，来吸引更多粉丝。


    本来林导还有些忧愁，因为红环签的演员基本都是进不了世尧啊那些大型娱乐公司的无名无姓小艺人，这类艺人中更多的是长得蛮漂亮的直男。直男他其实不太想要，既演不出娇软可口的小受，演攻又不够硬朗。


    江航和段清的加盟，让他看到了能让他手底下那一堆小剧本爆红的希望！


    其余的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剧组也不是吃闲饭的。段清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内，头顶上是泛着淡黄色的灯光，今天他是穿着藏蓝色的西装外面套着黑色毛呢大衣来的，头髮也梳的十分有型，站在他一旁的叛徒导演双眼犯花痴地把所有的剧本全都捧到了段清面前的桌子上。


    「江航，你也过来看看剧本？」林导对着蹲在一旁委屈巴巴奶凶奶凶瞪着他们的江航，招了招手，「你和段先生一起选个可以立刻就能准备好拍摄的。选好了我们今天下午就开工，明天上午就能剪辑出来进行发布！」


    剧本还能演员自己进行选择？


    江航觉得一定是自己孤陋寡闻了，要么就是段清实在是太狗，把导演迷得神魂颠倒。这个男人其实一直都是这样，不论做什么都会神不知鬼不觉控场，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听从他的。


    段清胳膊架在膝盖上，低着头十分认真一本本挑选着剧本。


    江航bulingbuling蠕动到了段清对面。


    桌子上摆了好些不会发胖的奶茶，都是用脱脂牛奶还有减脂花茶做出来的，这边演员都注重身材。江航捞起一罐子奶茶，插了吸管咕噜咕噜喝珍珠。


    「要不你们拍一个师生恋？」林导看到段清目光停留在某个下半年很火的小黄文改编成的小剧本，他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剧本改变的原作其实是十分黄/色的，几乎能黄/出水的那种。


    按理说段清这种仪表人才、活脱脱从书中走出来的贵族公子般的男人，应该不会对这些题材感兴趣啊！


    但林导其实是希望他们能够一上来就拍一个比较劲爆的，吸粉快！女孩子最爱看了！


    江航眨了眨大眼，嘴里面含着奶茶，把脑袋探过去——


    噗！


    一口奶茶全部喷了出来！


    这个剧本的原作！他他他、他看过！


    的确是很火爆啊！


    写的是一个高冷的大学教授被自己的学生囚禁在实验室的小仓库里，用各种实验仪器调/教成人/妻的故事。


    「咳咳咳！咳咳咳！」


    江航用面纸擦着嘴巴，叫道，「不行！不能拍不能拍！《老师的诱/惑》尺度太大了！」


    剧本江航就打了一眼，却能立刻说出来「内容尺度大」的话，显然是提前看过原着了。段清还在认真地把整个剧本全部看完，看完后抬起头，嘴角弯弯地意味深长看了脸红扑扑的江航，


    「原来阿航早就熟知了剧本原着的内容啊……既然阿航对这个剧本如此熟悉，那就这本吧！」


    江航：？？？


    纳尼？！


    *


    尽管江航有一万个不乐意，但他只是不愿意和段清拍，其实本人还是对剧本很倾心的。里面那个冷冷清清禁慾系的教授被从神坛上拉下来，又是受伤又是调/教的。


    别说小女孩们愿意看，他作为一个笔弯笔弯的基佬，也很喜欢！


    林导没想到段清竟然爽快地选择了这么个劲爆剧本，心里乐开了花，这下好了，假期流量他们稳了！


    段清做什么事都十分认真，为了打造更逼真的拍摄环境，他还特地联繫了c大的实验室。


    行吧，这下连专业道具都有了！


    什么试管夹、试管刷、玻璃棒、橡胶手套……


    红环的老总秦飞得知他们一上来就要拍《老师的诱惑》后，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他第一时间刷刷扫视林思涵，用眼神质问是不是你逼的，段总怎么可能同意拍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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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掉价了！


    江航眼巴巴地希望秦总能救救他，至少拉住段清劝劝他为了c市首富的形象啊也不要让他真的去拍小黄/片！好歹是c市第一大家族的当家人！好丢脸！


    段清很爽朗地给林思涵解围：「放心吧，段家我说了算，我做什么也不会有任何人说三道四。这个剧本我很满意，不然你们还想让江航跟别人拍这种片？」


    「那还不如我亲自来！」


    ？？？


    江航傻了眼。


    秦总也傻了眼。


    大学一向比中小学放假早，一月中旬早就没什么人。段清一个电话就让生科院已经关闭实验楼为剧组大开。红环的剧组工作人员连带着林导，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够享受一流大学王牌工科专业为他们这么优渥的服务！


    上一次来湖心长廊拍摄外景，还是秦总跟c大艺术学院的校长装疯卖傻叫奶奶好久才求来的一天期限！


    段清把实验室的窗户全部关紧、打开换气中央空调，然后拉紧了窗帘，把所有教室捂的严严实实。


    「学生基本上都已经回家了，放心拍摄，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好、好的！」林导受宠若惊，连忙指挥工作人员从大巴车上往下搬仪器。


    江航捧着剧本，心脏怦怦乱跳。


    不行不行！


    这还真的让他跟段清拍什么师生恋吗！


    太羞耻了！


    他扮演冷清教授，段清扮演小狼狗学生？


    妈呀！太不要脸了！


    他低头看了看剧本，又抬头看了看段清。那个面如止水的男人，竟然根本一点儿紧张都没有。负责服化道的老师们见实验室隔壁的储物间足够宽敞，干脆把化妆换衣全部搬到了实验楼里。


    段清低头问了他们两句，然后转身对着江航挥了挥手，「我们先化妆吧！」


    「哦！」


    江航就跟进了油锅的大虾般，乱蹦乱跳地把手里的剧本塞到身后。


    段清很温柔地笑了笑，进入化妆间后替他摆好了凳子。


    教授是一个很神圣的职业，但是出现在耽美剧本里，就不是简单的神圣了。江航以前在原世界好歹也是个老师，对于老师的气质这一块还是有底子的。段清更不用说，本来就是学生！


    江航先捯饬完的，出来后就蹲在地上看剧本。


    这剧本实在是有内容，虽然是经过删减改编的已经很清水的，但由于他之前看过原作，脑子老是不注意就开始补完劲爆点。


    蹲下的时候江航总感觉这条西装裤胯部有些紧，其余的地方倒是刚刚好。他抬头问服化道的工作人员，工资人员指了指林思涵，说衣服是林导准备的，需要调换得先问问导演。


    林导指挥着灯光，见江航扭扭捏捏过来，提着胯，支支吾吾。


    就关心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裤子……裤/裆后面，有、有些……」


    有些勒缝！


    「啊！你说裤子啊！「导演很通情达理地笑道，「这是我特地让服化道老师进行改良的，因为剧情要清水，但又要暗中体现出这部剧的性/欲张力，我们就在师生二人初遇的那个场景里加了些从学生角度观察、对教授圆润蜜桃臀的特写。所以裤子的臀部部位就给改小了两号！」


    江航：纳尼？？？


    还、还专门给屁股做特写？！


    第17章


    段清出来了。


    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国内特色式中学生校服。


    其实段清扮演的角色在剧本里是一名大二的学生，但林导通过大量的网络火爆短视频的横向对比后，发现似乎高中年下小狼狗攻更加受欢迎，于是大胆地将攻的年龄改成了十八岁。


    情窦初开的少年对上禁/欲系教授，嗯，很是横冲直撞！


    段清的出场绝对是惊艷了在场所有人，有跟随而来的配角小演员看到这么意气风发、少年感十足的段清，纷纷花痴了眼，就连林导都忘记了一旁还在抱怨裤子太紧的江航，拍掌上去赞嘆段清太符合剧设了！太符合了！


    「段总不进娱乐圈，实在是太可惜了！」


    江航本来手是提着裤腰带的，在看到段清的那一瞬间，穿着校服的少年身姿挺拔、十分耀眼地站在众人之间，


    他恍惚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就像是四年前那个失序的雨夜，昏黄灯的灯光下，用这么一块校服布料把他四肢束/缚，捂着他的嘴肆意顶撞。


    「唔……」段清在一阵赞嘆声中，率先注意到了不远处用很奇怪姿势半蹲半立的江航，目光往下打量了一眼，顿时眼角一弯，


    「裤子，很合适。」


    「挺翘的！」


    江航：翘你妈！翘你妈！


    *


    江航撅着屁股趴在实验台上看显微镜，条纹白衬衣微微放纵地扎在笔挺的西装裤内，用光亮的三指宽腰带紧紧束缚。


    身后的门突然响起敲门声。


    「进！」


    林导指挥着摄像头切换画面，对准白色大门。


    段清进入，风撩起他特地放下打碎的刘海，露出光洁额头下深沉如水的目光。镜头随着段清的脚步再次进入实验室内。


    「教授。」


    江航闻声转过头。


    只有肩膀往上是扭转过去的，腰部以及下半身还保持原状。这是林导特地安排的动作，为的就是凸显出来腰肢的柔软纤细，还有臀部的圆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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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航身子骨本来就跟没骨头似的软，怎么拧都能拧出一股妖媚风/骚感。他回过头的那一瞬间明显能看到面对他的段清愣了一下，段清的目光往他曲折的身段上如狼般看了好久，然后顺着细柔的下巴，落到江航敞开了三颗纽扣的衣领里。


    衬衣是大一号的，所以解开三颗扣子就能很清晰地看到锁骨以下。这也是林思涵导演要求的，江航看到段清喉结滚动了好几下，


    似乎十分隐/忍。


    「老师，实验器材，就、就先放在这儿了。」


    明明都火花四射了，是个成年人就不能这么墨迹，应该直接扑上前来做完全套。但段清扮演的少年还没捅破这层纸，江航扮演的教授也是冷清教授，得装作看不懂的模样，淡淡点头，


    「好，你先回去吧。」


    然后转过身去，把屁股撅的更翘了，为了凸显暗中勾/引的色彩。


    江航开始有些紧张，因为马上再来两句简单的台词后，就好到了段清扮演的学生控制不住自己体内暴/躁因子，从背后用蘸了乙/醚的纱布捂住他的口鼻，把他给弄晕！


    从身后偷袭什么的，好、好刺激！好没人性！


    段清站在他身后，迟迟没肯离去。


    江航越来越紧张，室内开着暖风，他的汗水一颗颗从额头滚落。


    然后，他听到了段清开始念台词。


    「老师……」


    「什么事？」


    江航刚要转头，呵斥这个学生为什么还不离去。然而就在那一瞬间，身后突然被一个巨大的力气抱住，嘴巴一下子被人用什么东西屏蔽了空气。


    窒息！


    「唔——」


    「卡！」


    导演喊停，


    「休息！」


    段清松开手，江航立马大口喘了几下新鲜空气，然后蹲到了地上。


    「阿航！没事吧！」段清也跟着蹲了下去，摸着江航的脑袋。


    江航气鼓鼓地瞪他。


    都是你选的破剧本！


    林思涵他们无视掉这两人片场内的撒狗粮，站在摄像机前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认为没什么问题后，让大家喝了口水，开始准备下一幕的拍摄。


    下一幕其实是第一篇短视频的结尾，要拍的时间不长，


    但绝对关键！


    内容就是原着第一章 的结尾，这个小说的作者是个卡点天才，很清楚读者们喜欢什么样的钩子，


    教授被学生迷/晕，然后醒来那一瞬间看到自己全身赤/裸，四肢捆/绑，束手无策地禁/锢在实验室的操作台上。


    导演乐呵乐呵保留了这个结尾！江航看剧本的时候就觉得，不能拍不能拍！这个怎么可以拍的出来！


    看到时候虽然很爽，但让他真的去拍，


    就、太没节/操了！


    段清也认为要是全部拍出来的确是有些过头，首先让江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面积暴露身体他就很不同意。


    林导挠了挠头，看样子这两人是真没有演戏的经验呢！他保证，拍摄的最大尺度也就是露出锁骨往上、大腿中部往下，不会再多了。


    段清这才勉为其难点点头。


    江航被两只手腕吊在半空中时，还有些忐忑不安，他的衬衣被从胸/部横向剪开，保留了下半部分，上半部分全部除去，锁骨一览无遗。


    「不、不会露/点吧！」


    「那肯定不会！」


    段清站在旁边，神色捉摸不定地开始往手上戴起橡胶手套。


    一副要解剖大活人的模样！


    「三——二——一——，action！」


    「唔……」


    江航从昏迷中醒过来，头还在疼，他睁开双眼，感觉到口很渴，正要活动一下去拿杯水，


    突然发现自己四肢被用铁链紧紧捆/绑，吊在半空中。


    「这是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老师……」


    段清走上前去，伸手抚摸着江航的脸，「老师……」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你脱我衣服干嘛！」


    「脱衣服，自然有脱衣服要做的事情哦……」


    段清开始阴森森笑了起来，俯身看着江航鲜红的嘴唇，「老师你好美！」


    「老师，您让我整理的实验仪器，学生已经给您清清楚楚仔仔细细地收拾好了哦！」


    「什么！」


    段清笑意加深，一脸病/娇的模样，


    然后缓缓抬起放在床沿下方的胳膊。


    手中握着一把解剖时对骨骼开颅的电钻，


    最顶端插着一把试管刷！


    段清拿起旁边柜檯上盛着白色透明粘/液的瓶子，用嘴斯文地咬开瓶盖，紧接着将电钻上插着的试管刷，伸入瓶口在粘液中搅动了几下，使每一根试管刷刚硬的毛上都沾满。


    ！！！


    「你、你不能！你不能用这个来对我！」


    「老师……请问您是先被开发上面，还是下面呢？」


    「卡——！」


    拍摄到这里就结束了。


    因为表演十分生动，导演很满意，一遍过。


    江航勐地起身，手腕上拷着的锁/链被解开那一瞬间，他一把捂住胸口的衬衣，红着脸语无伦次叫道，


    「怎、怎么会有！电钻！」


    「不是说，道具什么的，就、就只有试管夹之类的小零件吗！」


    段清已经去了化妆间卸妆，今天的拍摄算是完成了，林思涵站在摄像机边，十分满意两人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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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江航的喊叫，他抬起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啊……我看电钻的震动频率拍出来挺带感的！就临时决定也给添加上！放心放心！又不是让你们真的用电钻！」


    江航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


    拍摄结束时基本上到了下午，江航几乎是累瘫了，他换好衣服后就一熘烟钻进段清的车，趴在车座上睡着了。


    闭眼那一瞬间，他在昏昏沉沉中，看到了段清似乎从服化道老师的手里，接过一个很大的牛皮纸袋。


    段清拿着绑着试管刷的电钻这个画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江航在车上睡着睡着就开始做梦，梦见段清穿着校服，把在实验室里没拍完的那一幕画面，那个试管刷，慢慢地……


    扑通扑通！


    江航勐地惊醒。


    头顶是熟悉的天花板。


    唿……是个梦啊！


    江航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吓到了，才会半夜做梦都梦到电钻y后面的场景。


    他打了个哈欠，刚想要起身，


    突然发现自己手脚被用皮/带捆/绑住，高高的吊起。


    ！


    这是怎么回事！


    坐在床对面的段清闻声起身，身穿着下午演戏时的那身蓝白相间的校服，手中拿着试管刷，


    「江教授……」


    「我想请教一下，试管刷该如如何清洗正确清洗内壁啊……」


    第18章


    你知道激情太勐烈时，容易让人分泌多巴胺、心里就会莫名地觉得甜甜的，什么事情都会变得非常开心吗？


    江航像只咸鱼一样躺在床上。


    段清在洗澡。


    床头上的菸灰缸里，好几袋撕开了的杜蕾斯，还有一包敞开了的烟，菸嘴被咬了好多下，但是没点燃就给丢弃了。


    段清心情应该是挺好的，他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完事后喜欢抽菸，


    但心情特别好的时候，就会稍微克制一些，咬着菸嘴就能满足。


    江航翻了个身，感觉到整个骨头都酥软酥软的。


    不知道是段清突然技术好了，还是他自己突然开窍了，今晚在某一个瞬间，他就像是一下子被打通了经脉似的，竟然get了床上运动的魅力。


    头一次啊，做完了还在回味无穷。


    江航趴在软和和的杯子里，乐呵呵地看着段清哗啦哗啦的洗澡。


    他的小清清，虽然兇勐，但是又大又/硬，好酸爽！


    怪不得剧组里那些小演员一个又一个对着段清发花痴！


    段清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睡衣推开浴室门。他见江航被厚厚的被子堆着，以为他累到睡着了，于是把床头灯调到最小，半夜两三点得处理工作了。段清抱着电脑，本想着去一旁的办公桌上，但似乎又有些忍不住，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拿着文件回到了床上。


    他刚坐下，江航突然整个人扑了上去。


    「小清清~」


    段清今晚对江航做了很过分很羞/耻的事情，两人真的体会了一把「试管刷」刷「试管」的活动。当然这个「试管刷」可不是实验室那种真正的、毛十分坚硬的试管刷。


    但其实也是足够硬的，又粗又红又快又大。


    江航这么一搂，让他吓了一大跳，


    「怎么还不睡？」


    他怕江航再不睡，自己又要开始行动了！


    江航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小脸白嫩嫩，眼角粉红粉红的，流动着水波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看了几下段清后，突然低下头咬住段清的裤子纽扣，


    「小清清~我、我好像突然找到感觉了！」


    「什么感觉？」段清不明白。


    「就、就是……」江航扭扭捏捏，好半天才一点一点抠出字眼，「我、我还想来一遍，试管刷如何洗刷试管的教学……」


    段清：……


    ？？？


    人生这么有惊喜吗！


    *


    第一集 的视频在网上取得了很大的成功，林导果然厉害，把片子剪辑的既不露骨又极具性/张力，看的人热血澎湃。点击率刷刷往上长，给红环的号翻倍涨粉。


    只不过视频中的两个主演，并没有露双眼以上的部分。


    刚开始定剧本时，林导就问过段清要不要露眼，他是考虑到段清好歹一个c市豪门的当家人，拍耽美露脸多多少少会被人指点。但段清知晓后，只是说「要不江航就先不要露眼了吧，他倒是无所谓，没人敢对他说三道四，但江航的不行。」


    因为他很清楚，江航不愿意跟人公开他俩的关系。


    林思涵满口答应，其实一个短视频里，就算两人都不露脸也是没问题的，现在只有身体动作这类的短视频一抓一大把，只要配上足够苏爽的声音，也能够引得观众们浮想联翩。


    江航看完了成片后，却直接打了电话问林导，


    「怎么我的脑袋被剪了啊！」


    林导摸着脑袋，反问他，「不是段总说你不愿意露脸，我们才这么剪辑的！」


    江航一下子不乐意了，气鼓鼓地去推开书房的门，段清正在工作，跟跨国抗癌靶向药生产公司视频谈一笔十分重要的合作，电脑那一头的白人正在跟他讲到价格最关键的一点，江航突然闯进来，


    段清愣了一下，说了声抱歉，直接把电脑的显示屏按倒，将合作公司晾在了黑屏中。


    「你为什么让林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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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航光着脚站在门口。


    在看到段清三台电脑全都开启的那一刻，他一下子意识到段清是在工作。


    于是就有些不太好意思了，心中的不满也暂时压下去，摸着鼻子讪讪开了口，


    「你、你在工作啊……」


    段清关了电脑，走上前去把江航抱起放在沙发上，然后拿出备用拖鞋给他穿好，才问道，


    「嗯，有什么事情吗？」


    江航吐了吐舌头，「你先工作吧！工作重要！别再因我我一点儿小事，把生意给吹飞了！」


    「先处理你的事情。」段清蹲在地上，抬头看着江航，柔柔地握住他的手，「你的事最重要，生意没了可以再谈下一笔，江航只有一个。」


    这、这个小狼狗！


    怎么可以做到如此的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撩人的话！


    江航不知不觉脸红了，抓了好几把头髮，见段清真的是十认真、比谈几个亿的生意都要专心地看着他，知道自己跟他拗不了，于是拿出手机，点开了视频成片，


    「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要让林导……把我的头给剪掉啊！」


    段清没想到江航过来是问这件事情，他还以为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怎么的，松了口气后，又很温柔地摸了摸江航毛茸茸的脑袋，


    「林导说这么剪观众也会很喜欢的，你也就不用露脸。」


    「可是！」江航不满道，「这是我们一起拍的短片，要露脸两人都要啊！要不就两个人都不露！」


    「我去跟林导说！让他把我的也给加上！」


    段清一愣，突然就像是吃了口蜜糖般。


    这是江航第一次愿意跟他一同出现在众人面前，而且还是以「耽美剧」这种夸张的形式！


    他实在是太开心了！


    「嗯……阿航，」段清一把搂住江航，拦着他亲吻他，「可是要是我们都露脸，你以前的同学包括你的家人，就都会知道我们的关系的！」


    江航会怎么说呢？


    他会如何回答？


    果然，这个问题一出，江航立马老实了，垂下脑袋，似乎是陷入了犹豫。


    段清心里咯噔一下，他很紧张。


    就像是犯人在等待法院宣判似的，犯了错不知道要判几年。


    其实，只要江航说……说「那就不露脸，也是为了你段氏的名声」，能为段清考虑那么一丁点儿，他就很满意了！


    良久，


    江航轻轻开口：


    「那就公布啊，反正你都睡了我这么久了。这要是在古代，我娃娃都给你生到能踢足球了……你还不快给本宫封个皇贵妃！」


    段清：！！！


    *


    段清跟林思涵联繫时，声音都是飘的。


    林思涵一下子就听出来段大总裁心情十分十分的好，忍不住调侃他，「怎么？不露脸这么开心啊！噫噫噫，果然还是在乎名声！」


    「不是的！」段清摇头，「不过不露脸这事我还得跟你说对不起，本来你们公司的视频都是靠脸吃饭，却因为我们自己的原因……」


    「啊呀段总谦虚什么！」林导根本没在意露脸这个问题，大笑道，「你俩的身材就已经够吸引人的了，配音也是你和江航一起配的，段总您的声音沉稳冷清江先生的声音软糯，都很加分！露不露脸那都是小case！」


    段清还是觉得有些过不去，他扭头看到江航这些日子因为拍戏越来越有人情味、心情也越来越好，今天竟然都愿意去厨房跟做饭的阿姨讨论晚上想要照着岛子漫上他喜欢的咖喱饭亲手捯饬一顿晚餐，


    脑袋里突然有个想法！


    「这样，林导，我记得剧本上的有一幕原着是在岛子国取景。正好要过年了，我出资，让整个剧组一起去岛子国玩一圈，您看怎么样？」


    林思涵一下子给整懵了！


    出、出国取景！


    这都是他们这些小剧组想都不敢想的啊！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掐了把大腿抱着电话哆哆嗦嗦道，「段、段总！您没在跟我开、开玩笑吧！」


    段清看着在厨房里活蹦乱跳煮咖喱的江航，一想到要是去岛子国，江航看到那么多漫画，得多开心啊！


    他微微低头，嘴角真的是不自觉地往上弯起，


    「不是开玩笑的。」


    其实还有个原因，


    他哥段翎的婚礼还有半个月就要举行了。


    潜意识里，还是想让江航避开。


    他怕，怕段翎再对江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


    视频的点赞率在网上越来越高，红环算是打响了寒假流量的第一炮，借着《老师的诱惑》这个小短剧的火热机遇，红环还把其他的小艺人们都给推了一遍，整个剧组人气大增。段清提出来大家一起去岛子国松散松散、顺便取取后面的场景时，所有人都乐疯了。


    这些日子江航的心情真的很好，在床上可主动了，让段清似乎又看到了第一次抓着他往床上爬的那个大妖精，两人天天晚上扭腰扭到两三点，段清让他做各种羞耻y他也都会十分乖巧地哭唧唧。


    这让段清感觉到人生有这么个爱人，就很完美了！


    江航跟剧组里的小演员关系也都不错，那个叫夏乐的男孩子跟江航玩的特别欢，他才二十岁，但是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十分充裕。


    段清脑子里的大尺度也很多，但段清太闷了，江航心情好了放飞自我后，就喜欢这种明着骚的，两个人天天趴在一起，对着各种肌肉男发花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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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行前那天晚上，段清在收拾醒李，他把江航用的牙刷毛巾、防过敏药还有拉肚子药，一切一切都亲自打包，整整齐齐放入箱子里。突然发现江航居家穿的袜子少了一只，于是就去卧室问江航又扔哪儿了。


    他刚进卧室，就看到江航趴在床上，翘起圆滚滚的屁股，对着手机屏幕傻乎乎、流着口水地笑。


    「看什么呢？」


    「小清清，你快看！」江航十分开心地把手机转过来，举到段清面前。


    段清看到了江航正在跟夏乐聊天的界面。


    夏乐：航哥！我跟你说！赤木休下周三正好在歌舞町有演出哦！你去问问段总，能不能帮我们搞到票！天啊！我跟你说去一趟岛子国，不看赤木休的演出，实在是太可惜了！


    江航：真的吗！你确定是赤木休！那好啊！我一定会摁着段清的脑袋让他给咱们买票的！


    夏乐：么么哒！


    江航：么么哒！


    段清看着看着就笑了，他伸手揉了揉江航的脑袋，指着这个「赤木休」的名字，问，「这个人是明星吗？」


    江航哈巴哈巴地点点头，「嗯嗯！」


    段清：「你很喜欢他？」


    江航星星眼：「那必须的！那可是无数男人和女人的梦！」


    段清觉得自己得吸取教训，犯不着跟一个偶像争风吃醋，于是也跟着微笑点点头道，「行，我给你订，夏乐也要一张是吧？你把门票连接发给我一下。」


    江航：「对对对！谢谢小清清，小清清最好啦！」


    说着，还给了段清一个大大的吻。


    得到美人吻的段清，最好的段总，回味着那柔软嘴唇的小清清，十分欣慰地点开了江航发过来的购票网站。


    ？？？


    为什么会跳出来「日本第一牛郎——赤木休的演出」这几个大字？！


    牛郎？？？


    江航要去看牛郎？？？


    第19章


    江航睡了一觉，飞机就飞到了岛子国。天空湛蓝湛蓝的，下面是一团团洁白的云彩。江航睁开眼睛，就看到段清正在跟林导说什么。


    这些日子林导这个大叛徒，越来越跟段清走的近了！


    完全忘记到底是谁先人是谁的！


    呸！终归是错付了感情！


    江航举着拳头在后面对段清和林导的脑袋瓜子挥舞，坐在林导旁边的夏乐倒是看到了他，对他开心地挥了挥手。


    并举起手里的手机摇了摇。


    夏乐：太谢谢你的票了！


    江航：哼！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两张票，我到底受了多少皮肉之苦！


    夏乐：你最好了么么哒！


    因为这两张去看牛郎演出的票，段清从昨晚到现在都还不肯跟他说话！段清知道牛郎是什么，本来是强硬的态度不肯给江航订票。


    但挨不住江航的死缠烂打，江航昨夜真的是又穿水手炸乳服又扮演萝莉女僕给段清跳舞的，「老公老公好大好大」一个劲儿地叫个不停，才让段清勉强松了口，给他们买下了这两张看牛郎的票。


    「日本有很多女僕装，」付了款后，段清搂着江航，狠狠地掐着他的腰，「我给你买看牛郎演出的票，回酒店后你得穿女僕装给我看！」


    江航生怕他反悔把票给退了，阿巴阿巴地点着脑袋，


    「呸！」


    *


    林思涵导演十分敬业，上了飞机别人都在休息，他还在奋斗剧本。


    但他本人是有些晕机的，每次上飞机前都需要准备晕车药。江航刚醒来的时候也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他从厕所里出来，路过机务人员工作室，就看到林思涵捂着胸口在跟机务人员说着什么，


    空乘姐姐给了他一杯温热的水。


    江航看到他剥开手中攥着的药片板，往嘴里塞了两颗药片。药片盒子上写着「晕车药」几个大字。


    晕车药？


    那玩意儿吃上，不就会特别想睡觉吗？他既然晕机，还不补觉，而是奋斗剧本？


    噫！


    一下飞机，段清铁青着脸办拿行李的手续，


    显然是还在生气他要去看牛郎的事情。


    站在江航一旁的夏乐，也感觉到了他们的大金主段氏总裁似乎心情十分不好，悄悄地探过头去，拿出手机，


    「江哥，你、你看！」


    江航被段清用好几层围巾把脑袋裹得严严实实，好半天才费力从里面探出头来，「什么事？」


    「赤、赤木休，好像……」


    江航打眼看过去，


    「卧槽！他今晚就有表演？？？」


    「不是表演！」夏乐小声道，「度娘翻译上的意思是，赤木休今晚被某个大客户给点名了，临时要去歌舞町加一场海鲜秀。」


    「海鲜秀？」


    「嗯……就是、就是……」


    夏乐捂着嘴在江航耳朵边嘀咕了几句。


    江航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卧槽！脱、脱光了，表演切生鱼片！」


    「听说好像还是全脱，只留内裤那种……」


    「那、那……」江航咽了下口水，「客人可以摸摸他的腹肌么……」


    「据传闻，歌舞町是用送『花票』来支持牛郎的，客人在牛郎身上花的『花票』越多，拥有的权力就、就越多……」


    「多少钱一张花票！」


    「十块钱三张。」夏乐翻着手机，拼命度娘，「不过赤木休是顶级牛郎，要是想要包他的话，至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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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乐看到最底下的解答，嘴巴瞬间张成了o型。


    江航见他突然没声，也跟着探过头去，


    「卧槽！三千万张花票？？？」


    三千万在张花票就是人民币一千万，江航想了想他的银行卡，


    肯定……肯定不够啊！他还要偷偷去买岛子国最新出的gv男子图鑑！


    来都来了！


    「那、那要是只摸摸他的腹肌呢！」江航不死心，「据说赤木休的腹肌有八块呢！□□还要有弹性！」


    夏乐继续度娘，


    「摸肉/体的服务项目……三百张花票就够啦！」


    「那我钱够了！」江航瞬间美滋滋的，已经想像到了自己站在宽大的金银闪烁的桌子前，伸出手摸摸男人巧克力般的胸肌！


    然而夏乐却有些犹豫，


    「可是……」


    「可是什么？」


    夏乐瞅了瞅正在办行李的段清的身影，用手一指，然后又戳了戳江航，


    「段老闆，他肯放你出来么……？」


    「是哦……！」江航一下子愁眉苦脸。


    好忧伤！


    *


    段清取好行李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江航冒出个脑袋傻傻地站在贵宾休息室跟林导比划着名什么。夏乐蹲在旁边，鬼鬼祟祟的。


    一看就不是在干什么好事情！


    段清想起昨晚上的事就堵得慌，他走上前去，喊了声江航的名字。


    江航听到是段清，转头的那一瞬间，眼睛眨啊眨啊眨啊。


    「嘿！小清清~」


    「……走了！」


    他们是专车接送，段清和江航单独一辆车，其余的人也是两两一辆。江航跟夏乐分开时，夏乐老是回头看江航，江航也在趁着段清跟人打招唿时迅速跟夏乐比什么手势。


    段清是十分注意江航的一举一动的，这些小喽啰他全部收入眼底。


    这俩人，到底又在嘀咕什么！


    林导也察觉出来夏乐的神经兮兮，晕车药的药效还没过，他有气无力拍了巴掌夏乐的肩膀，让他别傻大个似的打扰人段总和江航的私生活了！


    夏乐对着已经上车的江航吐了吐舌头。


    段清跟林导说好了下午讨论剧本的地点，踏入车厢那一瞬间，就看到江航用十分妖孽的姿势靠在车座上。


    大冬天的，他的裤腰带就退到了胯往下，上衣往上撩起，露出纤细的小细腰，头髮还往后别，水灵灵地眨着大眼睛。


    「段清~」


    小狼狗滚动了一下喉结。


    外面还有保镖，段清一愣，迅速把开始发神经的某人摁在怀中，然后一把扣上了车门。


    「你又想着干什么！」


    「没、没有呀……」江航吐了吐舌头，委屈巴巴的，「人、人家就是，突然想跟你……」


    他扑到段清的怀中，用软绵绵的嘴唇贴着小狼狗的下巴，黏黏地说道，


    「车/震。」


    这……


    绝对tm 的有什么阴谋！


    段清一把掐着江航的后脖颈把他提起来，阴着脸继续逼问，


    「你到底有什么要求！是不是又跟夏乐想去干什么不三不四的事情！」


    「我才没有！」江航瞪段清。


    段清现在的模样，就想要吃了他似的！


    「到底想干什么！你现在不说，只要你做了，我第一时间也会知道！」


    「就……」江航知道段清的手段，根本逃不过！他瞬间就像是只泄了气的皮球，声音软了下来，


    「赤木休今晚就在歌舞町有海鲜秀……我和夏乐，就、好想去看看……」


    「海鲜秀，是什么！」


    段清觉得自己已经没那个胆量再去查查这些他不太了解的领域的专业名词，昨晚一个「牛郎」已经让他差点儿把江航干死在床上，他怕这次他去百度完「海鲜秀」的学术解释，可能就不是把江航在车上给办了那么简单了，


    他大约会直接把江航给掐死！


    应该让江航自己说，亲自解释一下，效果会缓和不少？


    「什么是、海鲜秀？」


    「就、就是……「江航突然一副挺不好意思的模样，扭扭捏捏地绞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胸部，


    「就是每个牛郎店的王牌，脱的只剩下一条裤/衩，然、然后……」


    「然后什么！」段清倒抽了一口冷气，笑的很段氏狂暴。


    「然后、然后就，哎呀！然后就光着表演切海鲜，生鱼片什么的还可以贴在他胸膛上，客人们花钱就可以随边摸！我卡里的钱，足够买摸摸□□项目的花票好几十次呢！」


    咔嚓！


    段清的理智，断了！


    「很好！」段清笑了起来，伸手摸着江航的光滑细腻的下巴，「你竟然还能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这些话！还想着去买花票摸野男人！江航，你可真是想要气死我是不是！」


    *


    段清有种错觉。


    江航不应该如此乖乖地把心里话全部说出来的！


    就比如以前，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江航总会绕着弯子，费好大力气才能把他想做什么一点一点就跟挤牙膏似地抠出来。


    这一次说自己想要去摸野男人，怎么、怎么就如此干脆利落！


    然后段清肯定是气疯了，


    也不顾心中那点儿奇怪，下了车进入酒店就用最原始的方法，让江航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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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去看牛郎走秀摸摸巧克力腹肌？好啊！只要等会儿他还能有力气下床！


    酒店套房内，挥汗如雨。


    3 hourster……


    段清醒来的时候，头很晕很晕，他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躺在酒店总统套房的大床上。


    屋内空荡荡。


    「阿航？」


    没人回答。


    他想要起身，却感觉到四肢十分无力，活动了一下手腕，


    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什么东西死死地捆绑在床头柱子上。


    是领带！


    是今天江航出门时自己特地为他选的那条格子领带！


    ？？？


    领带似乎是用温莎结打的，虽然稚嫩但十分结实，因为浑身还有断了骨头的无力感，段清拽了半天也没给挣断。


    一张纸却突然飘飘而下。


    ——小清清~，晕车药的药效还要有一段时间哦！加上之前的七次，你要好好休息哦！要是不好好休息，你就会因为疲惫而精/尽人亡哦！你要是精/尽人亡了，我就只能伤心地去找新欢了。好好休息不要管我，我出去玩啦～药效的话大概我回来的时候就散的差不多，不会伤肾的！么么哒！


    署名，江航。


    第20章


    江航跑出来的时候夏乐早就在门外翻好了路线。


    「没事吧！」夏乐捏了捏江航圆滚滚的帽子，「段总他……还好？」


    江航回头看了眼酒店，他们住的那一层套房没亮灯，从怀里摸出个钱包，


    「我把他丁丁给砍了，一时半会儿下不了床的！」


    夏乐：「……」


    宿原街距离他们住的地方有一段路程，江航他们坐的是新干线，据说里面可以看到各种卡哇伊的小帅哥。


    夜幕开始降临，星星碎碎的灯光渲染了整个城市，马路边幽兰墨绿的小店一张张展开。


    江航一下车，看到好多放学的中学生手里都拿着鲷鱼烧或者三色丸子之类的零食，他也感觉到有些饿了。


    于是就跟夏乐说，「要不我们先去吃些东西？」


    正好去歌舞町的路上有个街道是专美卖美食的，江航就和夏乐两人一起找了家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推车拉面店，一个面包车大小的推车，外面是一块上了年纪的黑木板当作吃饭桌子，底下摆几个高脚坐椅。卖拉面的老闆就在小车里面，生一口煮面的大锅，铺一块煎叉烧的铁板。


    江航吸熘着要的拉面，卖面的大叔在给他们炸天妇罗。夏乐吃了一会儿目光就被桌子上摆放的一些小gg给吸引了，拿起来给江航看到。


    「吶！是赤木休下周三表演的宣传！」


    上面赤木休赤/裸的胸膛，八块腹肌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江航的泪水很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出来，


    太帅了！太好看了！


    「可为什么，明明今天晚上赤木休在歌舞町就有表演，却没有任何宣传呢？」


    按理说岛子国第一大牛郎，就跟国内那些当红流量明星似的，到哪儿都得有人拼了命地捧啊！


    江航吃了块叉烧肉，也摸不到头脑。


    「二位先生是今晚要去歌舞町看赤木先生的表演吗？」拉面老闆突然从红色隔帘后面，把炸好的天妇罗摆到了外面的木板上。


    江航回头，「嗯！」


    老闆像是看神经病似的看了他俩好几眼。


    夏乐可能是以前穷惯了，立马领会了老闆的眼神，这分明就是在看两个穷光蛋想去参加法国巴黎最新一季的时装秀那么不可思议。岛子国宿原街的歌舞町可是被称作「牛郎界的罗浮宫」，出入基本上都是有钱人。


    江航和夏乐，一个穿着最普通款式的牛仔裤毛呢大衣格子围脖，一个穿着夹克。江航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还被段清逼着穿了大红秋裤。


    嗯，的确是，很□□想吃天鹅肉的模样！


    「我！我跟你说！你可不要『以色待人』！」夏乐的成语造诣十分可观，不过反正对面的大叔也不是什么文化人。夏乐一把抓起江航正在找零钱的手，很有自信道，「我这个大兄弟的老公，很有钱的！」


    「……」


    江航默默地把钱包给收了起来，给了老闆前，掐着夏乐快速离开。


    他又不是个傻子，再怎么爱折腾，也不能在异国他乡表现出自己很有钱啊！一不留神就可能会被人盯上的！


    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哦！


    不过，


    拉面店的老闆也的确给他们提了个醒。


    他们两人现在穿的这个寒酸模样，确实是进不了歌舞町那种高档消费场所！


    *


    穿的活脱脱像是色/情小gg上男模的服务员，将他们带入电梯。


    「乐乐，我总觉得，我们穿的这身衣服……」江航扭着身子，满脸不自在。


    夏乐十分自信地抹了把头上的髮胶，推了下鼻樑上的墨镜，「衣服怎么了？」他照着电梯金碧辉煌的墙，把豹纹皮袄转起来，底下翠绿色的镶金裤闪闪发光，「多么气派！多么有钱！」


    「可是……」江航已经没脸看自己身上那紫色山银光的小西装，配上芭比粉小脚裤银色小牛皮鞋，


    仿佛正在对全世界歌唱，「我他妈是这条街上最亮的gai！」


    好丢人！


    但江航也没见过高大尚人士该穿什么出入牛郎店！


    夏乐转着豹纹皮袄，电梯门打开那一瞬间，一道耀眼的光茫射入。

 第38页

    「二位请玩的尽兴！」


    「哇——！」


    里面实在是太豪里豪气了！


    这可比段清平日里出入的场所要闪耀的多，段清天天去的那些谈生意的地方要么就是黑白相间，要么就古董风格。相比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江航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更心仪金光灿烂的地方。


    他瞬间摆脱了「暴发户」装扮的烦恼，跟着夏乐像俩傻子般阔步进入大堂。


    赤木休的海鲜秀早已经开始。


    披着浴衣的俊美男子手里提着一把刀，他面前是宽大的桌台，上面一条深蓝肚皮泛白的金枪鱼躺在案板上。


    夏乐拉着江航使劲儿往前方挤，两人抢到了一个十分靠前的位置。


    哗啦——！


    岛子国牛郎排行榜的第一美男，把身上披着的浴衣褪去。


    八块巧克力色的腹肌，在棕色橄榄油的涂抹下，愈发闪耀。


    江航的眼泪十分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出来。他看了看夏乐，那小子直接抽了张面纸塞住鼻孔。


    要、要矜持！


    江航把之前睡段清拿到的零花钱，全部换成了花票，一张张捧在手里。


    唰唰唰——嗖嗖嗖——梆梆梆！


    一顿看不懂的操作，赤木休将漂亮的金枪鱼切成了完美的八部分。旁边站着的解说员满嘴蜂蜜地跟看客们讲述着歌舞町牛郎赤身海鲜秀的传统，这边来的大多数都是女人，也有几个像江航还有夏乐似的男子，反正这年头嘛，什么性取向都不足以奇怪。


    八块鱼肉，每一块的价钱都不一样，赤木休又把中间最常见做刺身的部分用熟练的刀工切成了精美的生鱼片，一片一片码在盘子里。


    大多数客人都是冲着想要与知名大牛郎近距离交流的目的来的，想要亲密接触，就得花花票买生鱼片，赚钱嘛！


    「花、花票呢！」赤木休举着水晶盘，眼看着就要走到江航他们这边，夏乐疯了般摇晃着江航的肩膀，「老公！老公要来了！啊啊啊啊！」


    江航把花票分了夏乐一半，剩余的全都抛到了赤木休面前，眨着大眼好羞赧地说道，「我、我也想买、买一块……」


    赤木休看到江航是男人的那一瞬间，脸上的表情一僵硬。但毕竟是专门干服务行业的，很快便微微一笑，


    「是我的荣幸！」


    「我我我我！」这么英俊的男子俯身在他面前，江航终于体会到了武则天的快乐，他哆嗦着声音，感觉自己快要激动断气地说道，「我我我，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请问您可以给我签个名字吗！」他的话还没哆嗦完，突然背旁边的夏乐截胡。


    夏乐扭着腰转过身，一下子撅起被闪金皮裤包裹着的臀部，卖力地在屁股蛋子上一指，「我、我想签在这儿！」


    赤木休脸上的微笑僵住。


    *


    「艹！你到底还有没有点儿节/操！」


    江航把正在对着镜子扭屁股的夏乐摁在洗手池里，拧开水龙头，「让人把名字签在屁股上，你你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要贯穿到底咯！」夏乐狗血剧看的不比江航少，很陶醉地欣赏着屁股上用马克笔签的名字，爆金句。


    江航觉得没脸出去了！


    他头疼！


    夏乐可是林导最关注的手下艺人，这要是让林导看到他跑出去让人给他屁股上签字，他觉得以林导跟段清现在这么热火朝天的关系，段清肯定会……


    啊呀！烦躁！


    「难道你就不想在身体上留下赤木休的痕迹吗！」夏乐见江航的脸色很不好，拍着胸膛振振有词，「我可是被偶像摸过屁股的！」


    「你拿的是我的钱！」江航反击。


    「那明明是段总的钱！」


    「……」


    哦，是的哦！


    江航瞬间没理了。


    其实、其实……


    其实要不是怕段清打断他的腿，他、他也想要赤木休的签名……


    两人出了洗手间，找回大堂的路。


    江航是个路痴，从来不记路，他满指望夏乐是个路通，能带他回去，没想到夏乐比他还路痴，走几步都能忘记前面路口长什么样。


    两人很愉快地在歌舞町这错综复杂的地方迷了路。


    「这、这怎么办啊！」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江航有些不乐意，以前都是段清给他做导航，他看着手机上仅有一个点位置的导航坐标，掐着夏乐的手在各个路口乱转。


    「反正海鲜秀已经结束了，我们慢慢找……哎！你看！」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绿色的大牌子，上面画着个亮亮的对号，看起来就跟国内「安全通行」很像的意思。


    「走走走！」


    夏乐也没等到江航用手机对一下语言翻译，直接跑了过去。


    门是虚掩的。


    推开大门那一瞬间……


    「啊啊啊啊啊啊啊————！」


    *


    「姓名。」


    对面的警察手里拿着一张笔录表，很严肃地看着桌子另一端的江航和夏乐，用江航能听得懂的岛子国语言问道。


    旁边坐着一个肥婆，穿的花枝招展的。在她的怀里，那个堪称岛子国牛郎界近十年来最优秀的牛郎、赤木休，正颤抖着身子缩在那肥胖的臂弯间，一脸小奶狗受惊吓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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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嘤嘤嘤，妈咪~就是这俩偷/窥狂！不光偷/窥我们的亲亲，之前人家上台时还非得让人家摸他们的屁股！」


    艹！


    江航在心里画了个大写的绿色植物，


    并一不留神将这个字吐了出来。


    警察皱了皱眉，改了语言，「外国人？」


    「啊……」江航觉得自己给祖国丢脸了，于是双手一合，念道，


    「萨瓦迪卡~」


    警察：……


    默默拿出警棍，电流兹拉兹拉地响。


    「我招！我招！」夏乐瞬间吓破胆，「其实我俩是从北太平洋漂流而来的西伯利亚地区的流浪难民……」


    「我问你、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记不得我们的名字了！」


    「？？？」


    「那就是一个十分悲惨而又曲折的故事了，事情还要从我和江航在西伯利亚高原上的小破屋出生的那个狂风暴雨的夜晚说起——」


    「『江航』是吧。」警察点点头，一笔一划在记录本上写下。


    江航：……


    我待一巴掌乎死你！


    「现在在岛子国有没有能够立刻联繫上的人？」警察转了一圈笔，又问。


    这个问题江航能回答！


    「没没没！绝对没有！」他连忙掐住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夏乐，抢先摇头，「我俩真的是从西伯利亚高原漂流过海来的孤儿……」


    「报告队长！」门外突然进来一个小警员，「我们在这两个『偷窥狂』的衣服里，发现了这个东西！」


    说罢，递上来一个黑色方块。


    江航打眼一看，


    顿时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


    段、段清的钱包！


    艹！


    江航突然有点儿后悔，为什么出来时要害怕钱不够，顺便拿了段清的钱夹！


    警察翻开钱包，从最前端抽出一张私人定制的银行卡，


    「段氏集团总裁……段、清？」他看了眼穿着紫光风衣芭比粉皮裤江航，不信，「这是你的钱包吗？」


    江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看样子99年的秘密，我是隐瞒不住了……」


    警察又严肃地重复了一遍：「请问这是你的钱包吗？还是你偷的？」


    江航一甩抹着髮胶的头髮，用威严的语气，开口，「其实『江航』只是我的一个化名，为了掩盖身份。好吧，既然你们已经察觉到了我的秘密，那我也就不能继续隐瞒下去，我的真是身份就是、国内c市第一大家族段氏的当家人——段清……」


    「去，」警察将手中的银行卡翻了个面，指着后面的一串数字对着一旁的小警员吩咐道，「打一下这个号码！」


    「不要！」江航勐地死死扒住警察的手。


    那、那可真的是段清的手机号码啊！


    要是让段清知道了他因为偷偷跑出去看牛郎、不小心撞见牛郎跟金主亲热而被当成偷窥狂，然后送进了警局。


    他他他，他会被段清乱棍打死的！


    小警员的办事效率十分高，瞬间拨通了卡片上的电话。


    嘟嘟嘟——


    「你好，我是段清。」


    第21章


    警察用流利的中文，将事情经过全部给说了一遍。


    电话另一端的段清，默不作声地把所有的话给听完了。


    空气凝结。


    似乎是有什么即将要爆发的火山，沿着电话线慢慢滚动着杀气。


    段清唿吸一滞，江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快停跳了！


    好、好可怕！


    良久，


    「对不起，你打错了。」


    我擦？？？


    警察也懵了，抓着电话半天才反应过来，中文也说不流利了、连母语都一併用上，「斯密马赛，欧雷瓦，啊弄，你滴江航，我们！该如何、处置！」


    「……」段清咬了咬牙，用可以算是努力过后温柔的声音，说道，


    「扔了餵鲨鱼吧！」


    *


    以为真的要去被餵鲨鱼的江航，最终还是老老实实被段清亲自去警局拎回了酒店。


    一路上段清一直在和那个包了赤木休的女肥婆他老公打电话，这个肥婆原来是个暴发户的大老婆，生意联姻。暴发户身后还有二奶三奶n奶，一个个都貌美如花，自然就冷落了这个正房。可怜的正房在忍受了多少个寂寞的雨夜后，终于想开了，


    老娘不干了！我也要去找小鲜肉搂搂抱抱亲亲摸摸！


    赤木休表面上是日本第一大牛郎，其实都是这个肥婆一手捧起来的。


    江航通过电话，大概听出来了段清跟暴发户之间的对话，在得知了自己一直以为是「完美男人」的偶像竟然是这种人之后，他好伤心，真的好难过。


    为什么生活要这么对我！


    伤心的江航，今夜却完全不敢表现出来自己的忧郁。


    因为段清很生气。


    自己给他下了药，还摸走了他的钱包，还拿着他的钱去看野男人！


    江航再笨，也能想明白段清此时此刻得有多么生气。他现在最担心的不是为什么赤木休是被人包养的假狼狗，而是待会儿回酒店，段清会不会真的因为太生气而打断他的腿！


    段清挂了电话，就不再出声，很冷冰冰地坐在江航的旁边，目光车窗外，手都不像以前那样温柔地牵着江航的手了。


    江航在另一侧的车座子里，东摸摸西敲敲爱哦，声音弄的叮咚响，就连前方开车的司机都听出来他想要引起段总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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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清清……」


    见段清半天都没有对他有半分的注意，


    江航急了！


    他真的急了！


    车下了高速，暴雨倾盆而下，雨夜的高架桥没什么车，司机开始慢悠悠减速。江航都快要在车上打滚了，段清就是不肯理他。


    他没辙了，真的快要哭了。段清生气也好要罚他也罢，那都是还跟他说话啊！江航突然发现不跟他交流的段清太恐怖了，虽然段清在外人眼里就是这般冷漠无情，


    但在江航这儿，不一样不一样！段清明明那么温柔的一个人！


    都被他气成这样了……


    江航几乎是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生出即将要失去什么东西那种慌乱感。到了酒店下了车，保镖给他们打开门、段清接过雨伞站在车门边，根本就是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江航从车上跳下来，也不顾别人的眼光，一把搂住站在车门旁的段清。


    「小清清~你别生气了，我错了……」


    「……」


    进入大堂，段清把雨伞交给了一旁的服务员。然后就紧绷着脸大步流星上了电梯，江航跟在后面小跑，他头一次发现段清走路真的好快，


    原来以前自己走路那么邋遢邋遢，都是段清在等他啊！


    酒店套房的门是指纹锁，段清用手扶着门框待江航也进来后，就头也不回地去衣帽间换衣服，什么话都没跟江航说，留着江航傻乎乎地站在原地。江航在被带往警察局时淋了不少雨，浑身湿漉漉的，


    「阿嚏——！」


    段清「砰！」地一声，把衣帽间的门给关死。


    「段清！段清！你开门！」江航把衣帽间的门拍的噼里啪啦的响，他害怕极了，段清都不像以前那样先问他「冷不冷我帮你把湿掉的衣服换下来」，段清真的不理他了，他听到衣帽间里传来箱子轱辘滚动的声音，


    是行李箱！


    段清在搬动行李箱！


    他、他不会，不会要把自己的东西打包，然后丢给他赶他走吧！


    江航越想越难受，衣帽间大门外的地板没铺地毯，膝盖跪着跪着就泛红一片，很疼。可江航哪里还顾得上疼痛，扯着嗓子哭喊道，


    「段清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你不要不要我！我真的错了，我我我，我往后都听你的，绝对绝对不会再独自乱跑出去玩！我我我，回家我就去学习怎么洗衣服打扫卫生，我再也不让你这么操心了！以后你晚上想让我穿什么我都穿给你看，什么姿势我都会乖乖的！求求你，不要赶我走啊！」


    段清「哗！」地下子拉开门。


    江航一下子抱住段清的大腿，鬼哭狼嚎道，「你不要赶我走，求求了小清清，求求了！呜呜呜……」


    「……」


    段清居高临下地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往他好几万的西装裤上抹，这衣服不能水洗，肯定要作废了，放在其他人他绝对是要喊保镖了。


    「起来！」


    「我不！」江航拨浪鼓般摇晃着脑袋，「我起来了，你就会赶我走！」


    「……」


    段清突然一把把江航像拎小鸡似的提了起来扔到床上，然后将手中的什么东西飘到江航的脑袋上，江航胡乱抓了下来，


    是自己的睡衣，


    还有从家里带的他专门用的宽毛巾。


    「把衣服换了。」段清半跪在床边，一点点捲起江航的裤腿，露出刚刚因为跪在地上摩的有些发红的膝盖，


    温热的掌心轻轻按在上面，


    「地板凉。」


    第22章


    段氏在全世界都是十分有名的家族，段清身为段家现任家主，去了岛子国的警局，自然风声很快就走漏。


    半夜结束事情后，江航已经累的睡着了。段清沖了个凉水澡，给江航细心地盖好被子，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然后披了件大衣就去了套房里的书房。


    工作还是一堆一堆。


    外面已经下了一整夜的雨，不大不小。段清坐在书桌前，看着从国内传来的重要会议文件。秘书们十分得力，在他陪着江航出来玩这几天，集团运转分毫不差。


    叮——


    手机屏幕突然闪亮。


    段清看了眼屏幕上的联繫人，瞳孔骤然缩紧，


    是她……！


    涂着红漆的古典式木屋内。


    一名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子坐在红色旋转高背椅里，漆黑笔直的黑色长髮中，用雕刻着彼岸花的簪子将一缕青丝简简单单绾在头顶，耳朵上挂着蓝牙。


    旁边的管家默不作声欠身在坐椅后方。


    「既然来都来了，为什么不带着来见见我，我又不是你父亲那种老古板？」


    「我只是……」蓝牙另一端，传来沙沙的声音，「我只是，还不确定他愿不愿意……」


    「……那我来帮你！」


    「不行！」


    「清清~为娘其实就是想看看未来的儿媳妇，国内你藏着掖着的不让见，好不容易瞄到你们来岛子国……」


    「可、您见人的方式实在是太……」


    「就这么定咯！」


    咔嚓！


    电话被挂断。


    段清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空了的手机显示屏，窗外依旧淅淅沥沥的雨，半晌才拿起桌子上已经凉了的茶，喝了一口。


    *


    第二天白天，又是从早上就在哗啦哗啦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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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视频的工作暂时没办法进行。好在他们住的酒店是五星级，里面什么玩乐都有，剧组的人又是打撞球又是室内游泳的，还有免费的岛式自助餐，玩的比出去逛都要乐呵。


    江航被段清限制了「与夏乐见面」的自由，他找不到夏乐，不能愉快的玩耍，有些小难过。


    难过的江航，蹲在棋牌室看大伙儿玩了一会儿扑克牌后，觉得十分无聊。于是就找了个藉口回房间，顺便还去酒店的图书馆抱了一摞酒店的花边新闻剪报回去。


    段清坐在书房内喝着咖啡。


    江航把剪报哗啦哗啦倒在沙发上，百无聊赖一本本唰唰翻。


    「怎么不继续在游乐室玩？」段清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走到沙发前，蹲下来摸摸江航趴趴的脑袋。


    「……我想找夏乐。」


    「不行！」


    「那你管我啊！」


    江航鼓着腮帮子，大约已经忘了昨晚害怕段清要扔他的那种恐惧，又开始了没心没肺。


    段清早就已经习惯了江航的反覆无常，并不生气，他随手翻了下江航抱回来的剪报，问道，


    「这是谁给你的？」


    「图书管理员。」江航摇了摇脑袋，指着正在看的那本，「说是酒店从建立以来的歷史……呀！还真看不出来！」


    江航突然把剪报倒回最前面目录，然后对着手机上的翻译找了半天，哗啦哗啦又翻到中间一页，


    目光对准了标头贴着的一张彩色照片。


    「你看你看，这家酒店旁边那片树林子里，竟然就是红油漆鬼屋所在的地点！红油漆鬼屋可是世界着名奇异闻录排名第九的恐怖地方，据说每一个进入这个房子里的人，都会在出来后的第七天，莫名从人间蒸发！」


    「传闻中，屋内有一张圆形镜子，这个镜子可不简单，每当夜幕降临，镜子中就会出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头髮别着红色彼岸花胸针的女鬼从镜子中爬出来，诅咒进入红漆屋的人……」


    「吶，小清清！」江航突然兴奋地摇着段清的袖子，大眼睛一眨一眨地说道，


    「要不我不去找夏乐了，我们去红鬼屋抓女鬼吧！」


    第23章


    天空雾蒙蒙的，雨在淅淅沥沥的下。


    黑森林的路是泥土上铺着些许青石板，不断有雨水在缝隙中堆积，这里没有专门的排水系统，这些日子岛子国的雨水很多，久而久之很多地方就会形成不大不小的积水潭。


    江航出门时还特地换了雨靴，但看到那一摊泛着淡黄色的水洼，还是停在了边缘，半天都在犹豫怎么过去。


    一只黑色的皮靴从眼前踏入。


    段清将雨伞用左手撑着，另一只手靠在背后，半跪在水坑中隐约浮现出来的青石板上，他的膝盖都浸没在雨水中，半偏着头，下巴往宽厚的背部点了点，淡淡道，


    「上来。」


    「啊——」


    江航趴在段清的背上，撑着雨伞。这边的小路开不进来车，只能徒步进入。雨伞不是很大，江航看到段清前方的碎刘海上沾了不少水珠，就把伞稍稍往前挪了挪。


    段清扶着江航的那只手，突然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


    「啊！你干嘛抓我！」


    「把雨伞往后一点儿！」


    「可是……」江航看了看段清湿漉漉的头髮，还有被雨水湿透了的前襟，「那样你就会淋到，会感冒的……」


    「你淋湿了，更麻烦。」


    段清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强制性地把雨伞往江航的身上移。


    「小清清~」


    「嗯？」


    「你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吗？」


    「……那是什么？」


    江航这才想起，书中的世界似乎没有「可爱多」，一种很好吃的冰淇淋，在原世界江航可爱吃了。


    「好吃的？」段清又问。


    江航声音软软的，像棉花糖，「喜欢吃的雪糕。」


    「又吃凉的！」段清继续往前走，「说了多少回，雪糕什么的要少吃，会闹肚子！」


    「……吶，小清清~」


    「嗯？」


    「你就不喜欢吃雪糕冰棒烤肠炸鸡之类的小零嘴吗？」


    在江航的印象里，段清几乎不吃这些乱七八糟的零食。可纵观当下大学生、跟段清差不多大的，基本上都很喜欢这些高热量食品。


    「没吃过。」


    段清如实地回答，江航眨了眨眼睛，觉得很不可思议，


    「小时候放学，路边摊、里嵴肉饼土豆卷饼烤面筋，也都没吃过吗？」


    「……」


    路不是很远，走二十来分钟就到了。在这黑森林的最中央，果然如同传闻中那般，有一座上了年纪的日式二层小楼，用红色的油漆刷墙壁。


    风吹过，雨飘零，四周沙沙的枯枝败叶。


    江航说着是胆子大，想抓女鬼。但是在看到古屋旁边枯草丛生中，矗立的那口黑色石头堆积起来的石井那一刻，


    心脏一下子吊到了嗓子眼。


    我我我我、我靠！


    跟跟跟、跟鬼片上，


    一模一样！


    段清将江航放下，蹲在地上给他挽裤脚。


    「小时候我上学放学，都是有专职司机接送。」


    他突然开口，让早就忘了这一茬的江航一愣。


    「因为怕段翎的妈妈往我脸上泼硫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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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我妈妈跟我父亲是家族联姻，后来段翎的妈妈勾引了我父亲，并率先搞出来一个儿子。但我父亲并不想让段翎的妈妈上位，谁知道段翎的妈妈在我妈怀孕的时候，突然某一天带着一瓶硫酸，把我妈的右眼珠给烧了。」


    「我妈哪能受到了这种气，再看到我爸风流到竟然在外面已经搞出来六七岁大的孩子，她就一气之下干脆离了婚，但没能把我一併给带走。」


    「我十岁那年，父亲过世。段翎的妈妈算计了那么多年，没想到我父亲的遗嘱上，继承家业的那个指定人写的是我的名字。她和段翎，只分到了不到二十分之一的财产。我父亲跟我妈妈离婚后，就没再结过婚，段翎的母亲一直都是以情人的身份很屈辱地留在段家。」


    「所以，在那之后，段翎的妈妈就老想着把我给灭了。」


    「那后来呢？」


    「后来……」段清突然一笑，捏了捏江航嘟嘟的脸，


    「家族那些长辈们跟我外公他们一起，把段翎分到的那不到二十分之一的财产也给吞了，然后段翎和他妈就被段家直接踹了出去！好了，你还要进去吗？」


    段清指了指面前陈旧的门。


    上面锈痕斑斑。


    江航的思绪瞬间从伤感切换到了提嗓子眼。


    「去……去！那当然得进去！我我我、我不怕鬼！」


    门被推开。


    发出「吱呀——」的一声尖叫。江航上楼的时候就觉得这里实在是太阴森森的，要是常年生活在此处，肯定是会得风湿病！


    怪不得以前电视里那些女鬼都是一副没骨头的模样，飘飘悠悠的！


    踩着的楼梯「咯吱咯吱」响，墙上蔓延着黑绿色的苔藓。


    到了二楼。


    一扇推拉木门横在面前，


    面上挂着就像是血干涸的点子。


    ！


    「段、段清……」江航指了指那扇木门，背后开始哗啦哗啦冒冷汗，「要、要进去、进去，看——段、段清？？？」


    段清突然不见了！


    ！！！


    明明！


    明明刚刚、刚刚还一直、跟、在、他、身、后！


    跟他说着说着话！


    滴答——！


    水穿过石井的声音。


    江航手中的手电筒一下子扔到了地上，吓的连滚带爬想要下楼，妈妈呀！段清呢！段清跑哪儿去了啊！


    通往一楼的楼梯口，墙面上有一块井口大的镜子。


    上面突然出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黑髮女子，头顶插着彼岸花的簪子，


    「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


    江航勐地回头，


    就看到身后站着一个人，正在咧开嘴对他笑。


    露出一只皱皱巴巴的眼珠子。


    「小盆友，要不要一起去爬山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航一熘烟滚下了楼，哭喊着「妈妈！」往门口爬。


    院子里的石井前，站着个打雨伞的人。


    「段清！段清！段清——！」


    江航啥也不顾了，一把扑到那人身后，抱住了大腿，鬼哭狼嚎道，「段清！这里有鬼！真有鬼！我们快跑吧！」


    抱紧的大腿却咔嚓咔嚓转过，


    酒店图书馆的管理员满脸血淋淋地，对着他、微笑。


    「一个、两个、三个……」


    ！


    ！！


    ！！！


    投井杀人案！


    江航的脸直接扭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行了！你们玩够了没！」


    身后突然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妈！外公！这么吓将来要成为你们儿媳、外孙媳的人，有意思吗！」


    第24章


    「妈？」


    江航傻愣在了原地。


    这这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你你你，你是！！！」


    他看到那白衣长发「女鬼」，两只涂着红指甲油的脚白生生从段清后面走出，


    一只手缠绕着段清的头髮，沿下巴缓缓描摹……


    「嘿嘿嘿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青色的小巷子里。


    江航刚下了晚自习，背着书包往公寓走。


    对面幽暗的白光中，突然跳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用黑色条纹校服缠在肩膀上的少年。


    「快快快！那小子就在前方！」


    「弄死他！」


    ……


    江航看到少年身上的血，校服是他所教课学校的。保护学生是每一个老师的本分，他便一把拉住少年的胳膊，急切地问，


    「出了什么事？」


    「……」少年眸子很冷，想要挣脱开他。


    「滚！」


    「打架？欠贷？」


    「让你滚啊！别多管闲事！」


    「你——」


    身后突然传入沉重的脚步声。


    「那傢伙在那儿！兄弟们，上啊！打死他！」


    少年看到追上来的人，实在是躲不过去了，刚想要从地上抱起石块往前砸，


    眼前却横过一个身影。


    江航浑身哆嗦着，站在那些壮汉面前身影是那般的渺小。他手里举着手机，努力的按下「110」三个数字，


    「我我我我、我报警了啊！」


    「有什么事情！也不能跟一个孩子大打出手！」

 第43页

    另一只手，把举着石头举在半空中的少年，使劲儿地往后藏了两下。


    「别、别怕！老、老师，会、会保护、保护你的！」


    砰——！


    江航睁开了双眼。


    头顶亮晶晶的水晶的，倒映出千万个自己的身影。


    「段清！」


    他勐地起身，很快一个熟悉的气息贴近，温暖的手掌摸了摸他的头髮。


    「我在。」


    「这里是……？」


    「酒店。」


    段清收回手，去给江航倒了杯温水。


    江航捧着温水，脑子半天都是空白的，


    「我、我这是……？」


    段清坐在床边，组织了一下语言，


    「你昏倒了。」


    「啊？」


    「昨天在树林子里，你……」


    哗啦哗啦——


    套房隔壁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哟！清清~餐厅今天现做的菲力牛排很好吃的哦，你要不要去尝一尝……啊！小航航也醒啦？」


    江航抬头，


    就看到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漆黑的头髮用血染红的彼岸花簪子挽起，右眼用宽厚的绷带沿着后脑勺缠绕。


    ！


    ！！


    ！！！


    他突然全部想起来了！


    红、红鬼屋的！女！鬼！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江航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抓着段清的领子，就要往门外跑，


    「段清！段清！我们快逃啊！有鬼有鬼！」


    「……」


    段清坐在床上，纹丝不动。


    过了好半会儿，把江航拦腰抱起，然后扯过被褥，把人给打包好。


    「你里面什么都没穿。」


    哎？？？


    江航打开被子，塞头，


    果然！


    果然！！


    ！！！


    「啊啊啊啊啊啊——！」


    「哎呀，清清，你媳妇儿怎么这么能大惊小怪的啊！」


    那女子把头髮一撩，没等段清反应过来，瞬间跳到江航的床上，像只猫一样探头在江航面前，


    上上下下将人给打量了一遍。


    「非、非礼勿视！」


    「真是的！」女子闻声，眼一瞪，还在研究着江航，「我是你未来的婆婆，什么叫做『非礼勿视』啊！就你那点儿毛，老娘才不稀罕看！」


    「婆、婆婆？」


    「啊！」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段清？？？」


    段清捂着脸，很是忍耐地对江航介绍到，


    「阿航，这位，就是我的母亲大人。」


    「欸？！」


    女子切换了笑容，用手掌大力的摁了摁段清的脑袋，然后又打量了江航两圈，未缠绷带的那只眼睛中，突然闪动着诡异的色彩。


    她开口，


    「你以前是段翎的、男朋友吧？」


    「啥？」


    段清还在场，这、这么尴尬的问题……！


    江航想要解释！


    「我知道的哦……」女人阻止住江航想要解释的话，然后凑到江航面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


    神秘说道：


    「我还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第25章


    女子眨了眨眼。


    江航一愣。


    什么叫做……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


    段清没有听到女子后面低语的那两句, 但他听到了「你是段翎前男友」这句。的确，江航以前跟段翎在一起过。


    而自己的母亲，最憎恨的就是段翎母子二人了！


    毕竟一只眼珠子的毁灭之仇！


    段清为江航捏了把冷汗。


    母亲嘴角上扬，笑的很是奇怪。


    「妈, 是我喜欢阿航的, 阿航跟着我也很好, 他这些年从来没跟段翎有过什么交集……是吧，阿航？」


    江航瞪着圆圆的大眼睛, 还在想着那句「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思路跟段清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段清看他, 他半天都没什么反应。


    「阿航？」


    「啊……对对对！」江航回过神。


    甭管段清说了什么, 全部点头如捣蒜。


    「真的吗？」段夫人瞅着江航的脸, 突然使劲儿地捏了一把，「真有那么喜欢？」


    「喜欢喜欢啊……」


    江航都不知道段夫人说的是什么喜欢，就只顾着点头。


    却见段夫人下一秒钟，一脸阳光灿烂的微笑看向段清,


    「你看！江航明明就很喜欢你嘛！还跟我不自信！」


    「……」


    「那你俩明天就回国去领证吧！」


    「嗯……哎哎哎啊？？？」


    *


    这趟岛子国旅行, 就这么打道回府。


    本来段清是劝林导他们要是想留下来, 再给其他片子采采景, 也行。吃住的都算到他的头上，说好了来拍摄的, 结果却闹出一堆事情耽误了。


    林导开始是挺不高兴的, 你说两个主演都跑了，他们剧组还留下来干嘛？


    他刚想数落段清两句，


    突然就看到一个右眼缠着白色绷带的漂亮女子从段清身后走出来。


    「这是……？」


    「哦，忘了介绍一下，沈欢, 我母亲。」


    林导立刻眼珠子都蹦出来了。


    沈、沈欢？


    就是那个、那个这些年一直在网络上十分出名又神秘的霸榜音乐制作人？！

 第44页

    天！


    他一直知道段清的母亲很厉害，因为段家实在是太出名了，那些豪门风流事想不听说都难。


    但没见过真人，不知道原来段夫人，竟然就是沈欢巨佬！


    「听说就是你小子，阻止我儿子回去结婚？」


    段夫人推了推鼻樑上的墨镜，露出标志性的右眼绷带。


    「没！绝对没有的事！」


    林导当场双手贊同回国。


    「段总结婚，怎么可能耽误？！我第一个贊同……啥？！！！结婚！！！段清你要回去结婚？！」


    登机的时候，夏乐终于获得了一次与小闺蜜江航说话的机会，他眨巴眨巴双眼，看着同样跟他眨巴眨巴双眼的江航，


    泪汪汪道：


    「吶，航航……你、你怎么就这么、这么便宜了那狗子！怎么就、就这么把自己给嫁了！」


    「是啊……我为什么就这么、嫁了……？」


    江航脑袋晕乎乎的。


    飞机起飞，缩在头等舱里，空乘姐姐甜甜的声音在撩拨空气，段清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两人看不清楚对方，他能听到段清低声与空姐说了几句话，空姐立马倒了一杯热乎乎的牛奶，交给段清。


    段清轻轻敲了敲他的舱板，


    「把牛奶喝了。」


    「啊？哦……！」


    江航接过牛奶，小口小口抿着，窗户外，是已经黑暗了的天。


    坐在飞机另一侧的段夫人的脸，借着灯光隐隐约约倒映在了江航眼前的玻璃上。


    为什么就这么同意了回去跟段清领证呢？


    他脑海里开始闪现一些零碎的片段——


    一天以前。


    咔嚓！


    银刀滑落。


    完美地将煎至刚好的牛排切割，刀子插入□□中，血水混合着红酒在盘子里流淌。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会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吗？」


    「段夫人……」


    「想知道？」


    「想！」


    江航当然想知道！


    「想知道的话……」段夫人吃了口鲜血淋漓的牛排，突然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用吃掉牛排的银刀戳了戳江航的脸颊，


    「叫声『婆婆』，我就告诉你~」


    「……」


    段夫人别看一天到晚喜欢缠绷带扮鬼怪吓唬人，但认真起来气场是十分强大的，段清也拿她无能为力。


    况且婆婆要单独「会谈」儿媳这种事，身为儿子，就是无能为力啊！


    我是儿子我是儿子我是儿子。


    唉！


    向来对事游刃有余的段氏当家人，第一次陷入了苦恼。


    江航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完全就是随心所欲，不开心了一个盘子扣过去。他妈这些年虽然不住在一起，但想起来当年段翎母亲泼硫酸时，当场翻手把剩余硫酸的瓶子倒在了段翎母亲的胸/罩里。


    嗯，两个都不好搞！


    「放心，你妈我会游泳的！」


    段夫人见段清一脸黑色，揽过江航的肩膀，笑嘻嘻地出了酒店。


    「妈！你要带阿航去哪儿——」


    「要你管！」


    段夫人还不忘回头，对着段清坐了个鬼脸，


    「去爬山~」


    黑森林里面，圆井里水波被雨滴落的荡漾。


    段母坐在復古式的梳妆檯前，用精巧的木梳梳着头髮。


    「好看吗？」她指了指头上那朵彼岸花的簪子。


    江航坐在她身后，默不作声。


    「这可是段清的爸爸亲手为我打造的。」


    段夫人也不生气江航不回答她的话，挺开心地自顾自陷入回忆，


    「那时候我被那妖艷贱货泼了硫酸，整个右眼珠子都给毁了。段清的父亲为了挽留我，用了各种手段。我怎么可能同意啊，但说句实话我还是很爱很爱那个男人的，看到他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连一点儿尊严都没有了。」


    「我突然就一下子释怀了，那个女人其实也挺可怜。罪魁祸首还是这个没受得住诱惑的男人！于是我就指着那不要脸的□□和她那私生子，问他是不是想让这两人活命？」


    「你猜段清的父亲怎么回答的。」


    「……怎么，回答的？」


    「他说『只要能让我回来，愿意把所有的财产全部留给我肚子里的孩子，分文不给段翎母子。」


    「那我哪儿能同意呢！好歹也是段家的血脉，我得识大体啊！我就摇了摇头，然后用头顶上刚完工、还没嵌入黑宝石的彼岸花银簪，指着段清父亲的右眼珠子，说道——」


    段夫人取下簪子，沿着自己缠满绷带的右眼，一笔划下，


    「『你把你右眼珠子也挖出来，给我的簪子做黑色花蕊，我就原谅你』。」


    ！！！


    江航瞬间毛骨悚然，感觉到后背都凄凉凄凉的，艰难地咽了下喉咙。


    「那、这簪子……」


    「这簪子啊……」段夫人左眼中闪动着森森的光茫，用拇指揉捏着上面花蕊的黑色部分。


    ！


    靠！


    不会、不会是真的吧！


    「扑哧——」


    「骗你的啦！」


    段夫人见江航真的吓着了，腿都在画圈圈，突然一下子捂着嘴笑了起来，揉了揉他的头，


    「看你紧张的。」


    「……嘤嘤嘤。」


    「要喝点儿什么吗？」揉了一会儿脑袋，她站起身，走向门外，对江航说道，「我去给你打点儿新鲜的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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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不不！不用！不用！」


    江航连忙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艹！那口井！谁知道发生过什么？！


    「怎么，怕鬼啊？」段夫人一眼就是破了江航的小心思，转回身坐回了生锈的木凳上，


    她打量了一圈已经吓破胆、正哆嗦着双腿正襟危坐的江航，突然就裂开嘴，笑了笑，


    「你这个模样，跟你身体的原主，还挺像的！」


    「以前段翎那疯子知道这红房子里有他爹留给他、结果被我娘家还有段家一併抢走并归为段清名下那十二个亿的遗产时，可发狂了，天天跑来要砍死我。哦对，当时你那个身体的原主，就成天跟在他屁股后面，来我面前瞎晃荡！」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座别墅，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别墅。」


    「你有听说过，彗星到来的那一夜，么？」


    *


    江航喝完牛奶，就从飞机前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空白的袋子，撕成两半，左一下右一下，叠了两个小人。


    他把两个小人立起来，然后推倒其中一个，这个动作重复了好几遍，百无聊赖地看着。


    「想什么呢？」段清正在看书，见江航嘟着嘴趴在檯面上，很可爱很可爱，他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江航毛茸茸的脑袋，手感怪好的，「是我妈她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自打江航跟着段夫人出去一趟后，神经就一直怪怪的。也不是难过也不是受到羞辱，说不上哪儿怪，在旁人眼里可能依旧打打闹闹乐乐呵呵，但段清不是别人，他实在是太了解江航了。


    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江航心里有什么事情。


    「没。」江航摇摇头，继续趴在桌子上。


    段清知道他不愿意开口。


    「吶，小清清~」


    「嗯？」


    「要是我突然有一天，变了一个人，你会怎么办？」


    「变了一个人？」


    「唔……就是突然间变成另外一个人，但身体还是我的身体，大脑意识却是另一个人的。比如说就像我突然间失去了跟你在一起后这四年的记忆，变回了四年前的那个『江航』，那你会怎么对我呀？」


    四年前的江航，还是段翎的男朋友，还不认识他段清。


    段清想了想，微微一笑，


    「你要是敢忘记了我，继续跟我哥重温旧时光，信不信我就打断了你的腿，然后把你囚禁起来。嗯……就跟你以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漫画，把爱人锁在屋中，一辈子不见天日。」


    「啊？！」


    「好残忍！」


    江航抬头，摸了摸段清的脸，「你吓唬人！」


    「我说的是我突然失忆了，又不是故意忘记你去找段翎。你、你好歹也得说一句『我会慢慢等你想起来』这种甜甜的话吧……真让人桑心！」


    「那阿航你当年明明那么爱我哥，为什么突然之间，就突然要抱我的大腿呢？」


    这个问题其实是很犀利了。


    江航一愣。


    他该怎么回答？


    说，其实我并不是原来的那个江航，壳子还是，但里面的瓤早就换了个个儿？


    段清转回头去，翻开报纸遮住自己的脸，然后用很淡很淡的语气，不像是他似地飘飘道，


    「江航，你要是真的不想跟我结婚，其实没必要说这么多理由的。失忆是个很好的藉口，或许哪一天你真的发现你还是放不下段翎，一个失忆我的的确确就拿你没办法了。我要是真有那个本事狠下心来把你囚禁起来，你早就跟剧本里那个『□□老师』没什么两样。」


    「我……」


    「好了不要说了，飞机上还有其他的人。我有点累。」


    江航看到段清把报纸合上，闭上了双眼躺在座舱里，身体凹陷了下去。


    他该怎么解释？


    我没有不想跟你结婚啊！


    其实，我……


    嗡嗡——


    江航从口袋里拿出震动了一下的手机。


    是段夫人发来的微信。


    江航点开页面，就看到了对话框里，c市最好的精神病综合症医院的地址。


    *


    「以前做过『人格分裂』方面的检查吗？」


    穿着白色大衣的医生从胸前口袋里拿出一支中性笔，对着最新出炉的报告，和蔼地开口问道。


    江航穿好衣服，从病床上直起身，


    摇了摇头。


    旁边是坐在旋转椅里，撑着手指玩的段夫人。


    医生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报告。


    「平日里头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时候，比如『突然间失去意识』或者『突然间昏倒』？」


    「没。」


    江航的一直否认，让这名精神科最权威的大夫眉头紧锁。把江航拉过来的段夫人倒是不急不慢，继续撑着手指发愣。


    半天，医生再次抬头，挺严肃地问道，


    「要说实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的确没有过任何异样！」


    他连跟段清做/爱都没晕过去过！人很清醒！


    「没症状的话，为什么会怀疑自己有『人格分裂』？」


    「啊呀！医生！」


    没等江航接话，段夫人先不乐意了，她把手里刚拿出来的红指甲油塞回包包里，嚷嚷道，「您就说，江航是不是存在『第二人格』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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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第n+1次翻看着江航的检测报告。


    然后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数据上显示，他的确是存在『第二人格』。」


    「而且这个人格的意识，相当完整，就像是把另一个人的记忆强行塞入了大脑内一样。嗯……如此完整的第二人格，你却说自己从未有过被这个人格影响的状况，的确是很奇怪啊……」


    一出医院，段夫人就把江航急急忙忙拉到了购物超市，然后拿出手机，先给自己还有江航拍了张合影，用微信传给了段清，并附上地理位置。


    段清很快就回了信息，但同时还给江航也发了条，问：


    「我妈没有为难你吧？」


    「没。」


    「阿姨人很好。」


    「跟我在一起呢，段清是不会知道你去哪儿的。」段夫人收起手机，找了家清吧，拉着江航进去，


    「螺丝起子，不要苦酒。」


    「我……我要杯柠檬水就好。」


    酒吧里的唱片是上个世纪古典音乐，像流水般潺潺流动。


    江航从包里拿出医院开的报告，还有一堆精神方面的药。


    「我说的没错吧！」段夫人喝了一口酒，「第二人格，你这具身体里原主的意识其实并没有消失。」


    「就、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怎么个难受法儿？」


    「我说不上来。」江航皱眉，伸出手食指指着自己的大脑，「按理说我所在的外面世界是三维世界，而书中的的世界是二维世界。两个世界通过彗星辐射连接到了一起，并把我的意识给吸了进来，取代了我身体原主人的意识。这按照医学上脑电波频率来解释的话，一个人的大脑要想正常运转，脑意识频率是有最高和最低阈值的，两个意识要是同时存在于一个大脑内，无论这两个意识有没有活动，只要还是活体，就都会产生脑电波。两个脑电波那就势必会叠加。这样的话就会突破脑电波最高阈值，人类大脑一旦脑电波过高或者过低，都会对机体产生一定的不良反应。可我身体从来没有过不良反应，而且我有原主以前所有的记忆，怎么看都应该是我的意识把原主的意识给吞併了，融合成属于我现在的意识。」


    「这个很好解释。」


    段夫人用炸薯条的番茄酱作为颜料，在面纸上一笔一划道，


    「你刚刚所说的话，都是在站在三维世界的角度来考虑的，把人的意识固定成了是立体的。但你忘了，你现在处于的书世界，从根本上就是一本书写在纸面上的世界，它是二维的。」


    「三维立体物质可以通过各种方式进行融合，要是密度足够稀疏的话，还可以保持体积不变，人类的意识并不是高密度体，可以进行融合。但二维世界的所有物质包括意识都是在一个平面层次的，要是重合叠加，就势必引起体积的改变。所以当两个意识同时存在于一具身体内，就只能进行分离再合併，将两个意识粘合成同一根线。然后——」


    她在江航面前，用番茄酱画了一个树杈，


    「在顶端、也就是人格方面，进行区分。」


    「你是不是时常会觉得，进入这个世界后，原主有很多方面的记忆，会跟你以前生活过的记忆相重合？」


    「对！」


    「这就是意识重组。」


    「而分叉这顶端，就是你跟原主相对独立的人格。」


    「……」


    江航勉强能够听懂，想了半天，眼下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为什么，我的意识能够控制这具身体这么久，而且还从未有过被原主的人格夺回去的情况？」


    「这个……」


    段夫人的表情突然间，就一下子切换成了严肃，将番茄酱在右眼上缠绕的绷带里，幽幽一抹，


    就跟眼珠子在渗血似的！


    江航突然感觉到了一丝阴森森的害怕。


    清吧本来大中午的就没什么人，调酒师不在吧檯，整个店内就他们两个人。


    他都有些怀疑，段清这个好妈妈，到底是不是人类啊！


    「这个、这个什么……？」


    段夫人冷飕飕一笑，


    「你觉得你对你现有的记忆，完全是完整的吗？」


    「欸？」


    「换句话说，你怎么能够保证，你大脑内储存的你所有做过的事情，就真的是你这具身体所全部做过的？」


    江航的脸瞬间扭曲。


    按照多重人格的解释，一旦自己另一个人格占据了身体，那么原本的人格极有可能记不起来其他人格都用自己的身体做过什么。


    「您、您的意思是说……有可能他确实抢夺回过这个身体，只不过，我根本没有记忆？」


    段夫人点点头，


    「想像一下，有可能在你的意识被不知道的情况下入侵，要是你正在和段清□□。那个爱着段翎的人格，却在敞开腿承欢段清……」


    以前那个江航到底有多么爱段翎，江航虽然体会不到那种浓郁的爱，但通过重组的记忆，还是能够客观明白的！


    要是他真的在自己没意识的情况下出现在段清面前……


    江航不敢想！


    段清明明都为他做了那么多……


    「按时吃药。」段夫人像是看出来江航在想什么，沾着番茄酱的手在那一塑胶袋子的药盒子上轻轻拍了拍。


    「药物控制还是很有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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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航，我看得出来，你应该是挺在乎段清的吧……？」


    「如果你不希望突然某一天，你会因此伤害到段清。」


    「你原主的人格，那孩子，我可是十分了解。对段翎，真的不是一般的偏执。要是真让他出现了，去面对段清。我想，段清应该不会多么地和你生气啊暴力啊，我是他母亲，我知道的，段清那个孩子啊，别看在外人面前冷冰冰的手段极强，其实他对在乎的人……」


    「我知道啊……」江航低头喝了口柠檬水，啊！好酸！


    「段清是很温柔的，但是那样的话，他会伤心的。」


    *


    江航蹲在家里的厨房，盯着摆了一桌子的菜和肉。


    他一直都会做饭，从来不发愁。


    但似乎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只知道段清天天给他做好饭哄着他吃饭，


    都不知道段清到底爱吃什么。


    江航觉得有些难过，他不是很明白自己这些难过到底来自哪儿，是可能会在无意识下伤害到段清？还是只是不知道可以做什么吃的让段清开心。


    都有，又都不是。


    他拿起菜刀，开始咔嚓咔嚓切洋葱。


    洋葱的粘液会散发辛辣的味道，江航只感觉到双眼一下子刺痛，视线就开始越来越模煳，已经快要看不出刀刃下落的缝隙了，他放下刀，跑到距离厨房最近的洗手间里，哗啦哗啦拧开水龙头用冷水冲着自己的双手双眼。


    为什么会是这样啊！


    要是真的会因此而伤害到段清……


    江航坐在地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板萝拉西泮。段夫人好像提前知道了江航听到这一系列惊天骇俗的事实后，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崩溃，


    于是还给他买了一板治抑郁的药。


    他不知道抑郁是什么感觉，以前生活再艰苦也都没感受过。就像现在这种，胸口发闷很想哭很想哭吗？


    那真的就是很难受了！


    江航掰了一片，放在嘴中。


    甜甜的。


    有种草莓的味道。


    嗯，好像真的会让人心情舒服一点点！


    重新回到厨房后，江航努力地去切菜洗肉，家里的下人们都被他支走了。以前都是段清怕江航受苦受累，找了做各种家务活的佣人。


    真烦人，明明他比段清大七岁，还一直是段清想尽法子照顾他！


    段清的工作突然出了点问题，到了下午七点多才回家。


    江航在咚咚咚拍蒜泥，煮汤的声音咕哩咕噜，身后大厅里就一下子划过一声——


    「阿航？阿航？」


    段清似乎第一时间，又是往三楼的主卧跑。


    江航收拾好情绪，把口袋里的药板放到了夹层最里面，然后踩着拖鞋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喊了声，


    「啊……我在这儿！」


    手里的菜刀忘了放下。


    段清穿着合体的西服，挺拔地站在楼梯口，一回头，就看到了江航举着把还在流血的刀，立在不远处。


    「你……？」他隔空指了指自己的左手，「想要谋杀亲夫？」


    江航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举着菜刀。


    「啊啊啊，没没没！」


    好尴尬！


    *


    段清有些不可思议，江航竟然破天荒第做了一桌子的菜，甜甜的玉米烙，软糯糯的红烧肉，还有酸甜口口的糖醋鱼和浓浓的蘑菇奶油汤。以前不知道，他的阿航手艺竟然这么好！


    江航给段清填了一碗饭。


    段清受宠若惊，连忙要阻止，「我自己来就行，你把你的碗给我……」


    「段清，」江航低下头，用筷子拌弄着自己碗里的米饭，在段清接过碗的那一瞬间，两人的气氛突然就那么静了下来。


    只能听见江航有些不稳的唿吸声。


    「段清……」


    「嗯？」


    江航低着头，用很大的声音戳着碗里的米粒，筷子咔咔地在碗底响。


    「我知道我很多事情都做不好，你别怪我……」


    「怎么会……」


    段清有些摸不着头脑。


    江航这是怎么啦？怎么突然说这些东西？


    做了一桌子菜，还把下人全部支走？


    「我们的阿航最棒了。」段清握住江航的手，把快要戳烂的米饭转到自己的碗中，又给江航重新填了一些。


    「我只是觉得添饭这种事，在家里得是我来做，没有嫌弃你不好啊。阿航愿意给我做饭，我开心都还来不及呢。」


    「段清……」


    江航突然丢掉了手中的筷子，从椅子上一下子跳下身，跨坐在了段清的大腿上。


    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脖子。


    「明天，我查了，是个好天气，天空是蓝蓝的，没有风，已经立春了，都没有冬天那么冷的……」


    「嗯……怎么啦？你想要出去玩吗？今天跟我妈在兴华大街没尽兴？」


    「明天……易娶嫁。」


    ！


    *


    段夫人送江航回段宅时，曾说过，要是不想让另一个人格控制住自己的意识，药物只能是辅助性的治疗，这说到底是自己大脑出现的问题，要治本，还是需要靠本人的意志力。


    「你要是真的在乎段清，就不要一直逃避似地只收箭头不发箭头，段清那么在乎你，你稍稍为他做一点点事情，表一点点真心，到时候你的第二人格真的开始折磨你的那一刻，我想，段清会能分辨得出这是不是你真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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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一直以来都只是段清单方面付出，就算他再爱你，得不到一丝回应，也都会让人心中产生动摇。」


    「我看得出，段清很害怕你心里没有他。」


    年底将至，大街上都是各型各色出来办年货的人，还有很多春运的。超市的门口挂起红红的大灯笼，闪着银光粉的「春」字贴满了整扇玻璃窗。


    「今年过年，我们一起写对联吧！」


    江航在手中呵了口热气，从段清挽着他的胳膊下面探出脑袋。


    段清没吱声。


    「既然婆婆也在国内，除夕的晚上，我们把婆婆接到家里来。我会包饺子，会包好多种馅料的呢，可以看着春晚包饺子，然后守岁。」


    段清继续沉默。


    「家里的锅该换一口了，都没一个大个儿点的。要是蒸年糕，得需要大的才能……小清清？小清清？你怎么不说话啊？」


    「哦……哦哦！」


    江航拍了段清好几下，段清才回过神来。


    他俩又走了几步，眼前就出现了一栋褐色的三层楼。


    楼前挂着一张牌子，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民、政、局。


    「二位是自己情愿来领取结婚证的吗？」


    「嗯嗯！」


    江航卖力地点了好几下头。


    「那请把身份证、户口本……」


    「哎哎！小清清，你的身份证呢！」


    段清还在懵逼中，又被江航掐了好几下。对面办理结婚证的姐姐奇怪地望了他两眼，长得真是帅，但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被逼过来的呢？


    「先生？」


    小姐姐伸手在他脸前摇了摇，


    「你真的是自己情愿来办理结婚证的吗？」


    江航快气死了！


    「段清！」


    「啊……是的是的！」


    找回意识的段清，连忙点头，


    看到旁边江航有些气鼓鼓，他慌忙地找出身份证，递了过去。


    「我肯定愿意！！！」


    他们，就这么，结婚了。


    从民政局出来，江航和段清手挽着手。段清另一只手拿着结婚证，鲜红的本本里，贴着他们两人的照片。


    段清感觉到风有些大，吹的眼睛有些疼。


    想哭。


    「哇！我就这么、这么把你给娶过门了呀！」江航倒是笑嘻嘻的，软软的手握着结婚证看了又看，贴在心口。


    「以后呢，咱家里就是我说了算！吃什么，床上每天要换什么颜色的被褥，你的衣服，去公司的去学校的去演讲的，都要听我的！」


    「啊！我是不是也得学学那些富贵人家的对象，要在老公上班的时候，突击去公司检查老公有没有包养什么小秘书？」


    「不行不行，我可是正房，怎么会怕那些狐狸精！小清清！快！把你的手机微信交出来，我要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勾搭什么妙龄美女美少年！」


    「小清清——小清清？」


    江航还在哌啦哌啦说着，就突然，被段清一把从身后搂住。


    「阿航……」


    「嗯？」


    「结婚，可是一辈子的事。」


    「我知道呀！」


    江航转过身来，他终于知道了段夫人说的那句「段清害怕，害怕你不在乎他」到底是多么的真实。


    往后余生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至少现在，在他还没有被原主的意识夺走身体时，他想要让段清知道自己的是什么意思。


    江航伸手捏了捏段清的脸，有些凉，但他的笑容是甜腻腻的。


    年关将至，数不清的车辆承载着年货来来往往，不知道谁家的孩子在门外点燃了一串鞭炮，噼里啪啦的，纷纷扬扬起一片片红色的花火。


    「为什么？」


    「因为……我愿意啊！」


    *


    领了证的头几天，江航晚上经常做梦。


    梦见有一双幽幽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


    湿漉漉的头髮，苍白的脸，


    跪坐在大雨中，没有骨头似的喃喃，


    「为什么……为什么……」


    江航想要上前去，问问那个人，怎么啦，你为什么会如此的难过？


    难过的他都觉得想要一刀子捅死自己。


    那人手里竟然真的出现了一把刀！


    回过头，


    裂开嘴，


    笑。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我的身体……」


    「你这个，杀人犯……！」


    江航在那阴森森的冷雨下，看清楚了那人的脸——


    那正是他的脸！！！


    「我要……杀了你！」


    意识瞬间从体内抽离。


    ！


    江航勐地睁开眼，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抖动着双手，浑身上下使劲儿地摸着。


    是、是他，是他！他还在！


    身旁搂着他睡觉的段清，被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缓缓睁开了眼。


    「怎么了？阿航？」


    他想要翻身打开床头的檯灯。


    「不要！」


    江航突然尖叫。


    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般。


    段清起身，摸了一下有些迷煳的眼。


    江航像是一只小动物般，一下子撞入了段清的怀中，死死地抱住他，


    「小清清……」


    「……别怕，我在。」


    段清最喜欢江航这种软软地贴在他身上紧紧地抱住他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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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似乎……好像有些什么心事？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嗯。」


    「别怕，别怕，我在呢。」


    有那么一段时间，两人就这么在黑暗中，静静地抱着。


    段清一直在说着「别怕我在」。


    应该是真的有些起作用了，江航的唿吸声愈来愈平稳。


    段清觉得差不多了，正要扶着江航躺下，


    床头柜上，江航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叮铃——叮铃——！


    已经凌晨三点，会是谁这么晚给他打电话呀？


    江航看了看手机号码，是一串很陌生的数字。


    「喂，你好……？」


    「江航……你、你他妈怎么就跟、跟段清，结婚了！」


    段翎！


    江航感觉到头皮开始发麻。


    因为他突然想就起来，自己体内还存在着、那个沉睡的第二个人格！


    作者有话要说：9000字，我要吐血了……


    萝拉西泮是苦的，vc是甜滴～


    那段世界连接理论是我瞎掰的，献丑献丑嘿嘿嘿。


    第26章


    窗外「轰隆隆」的一阵剧烈雷响。


    哗哗哗——


    又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


    今年冬天的雨水下的有些出乎意料的勤。


    房间内没有开灯, 闪电透过窗帘缝隙射入落地窗，正好一条线打到了段清的脸上。


    段清只穿了条内裤，白茫茫的雷电中，他的眼神没有一丝高光。


    手机还在沙沙的响。


    「小航, 我后悔了, 我后悔了！我当时跟阮凌轩在一起只是为了他们家的财产, 跟他形婚后就有足够的资金来事业东山再起，我只有有足够的能力跟段家对抗了, 才能够在c市站稳，才能够给你美好的未来, 不是吗！」


    有病啊！


    每次段翎打电话来说这些怀念过去的话, 江航就感觉浑身噁心, 也就在这种时候，他能真真切切感觉的到，自己的感情方面还是没受原主任何影响。


    江航想挂电话。


    他看了看段清，段清的脸色摸不透, 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惶恐。江航生怕段清想多了, 伸出手想要握住段清的胳膊。


    啪——！


    却被段清一把强夺过去了手机。


    「段翎, 趁我现在还叫你一声『哥』, 你给我爬！别再来打扰江航了，你爱结婚就结婚, 不想结婚就去找下一家。江航现在是我的, 以后也永永远远是我的！你这么揪着过去有意思吗？当年你把江航丢在大雨中，那个时候怎么不考虑考虑日后江航可能就真的会不要你了？你还真以为会有那么个人一辈子站在原地等着你啊！」


    「段清！」对面的段翎一听这话，心里的火气也一下子窜了上来，语调拔高了好几个度，没开免提一旁的江航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你一定是给江航下了什么药是吧！江航以前那么爱我，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那么自由，我这些日子重新见到他后才知道，原来这四年我一直找不到他、可江妈妈却说小航从未离开过c市，明明那么个大活人我却找不到！原来都是你把他给囚禁了！小航的性格我太了解了，要不是你给他吃了什么迷药，他不可能屈服于任何人的管束！段清，是你逼迫着江航跟你结婚的，对不对！是你给江航催眠了让他对着我说他爱你，对不对！」


    「……段翎，知道为什么当年你会被小你七岁的我，弄死在段家门口么？」


    「你跟阿姨真是，半点儿人脑子都没长。」


    「段清！」


    「要是不想连累阮家一起跟你受灾，段翎，别再给江航打电话了，别再来打扰他了。这是作为弟弟，我最后给你的忠告。」


    段清刚要挂电话，段翎却突然改变了声音，用一种近乎魔幻的语调，沉吟起来，


    「小航，打雷了，你最害怕雷声。你是个很讲究的人，雨天都不喜欢拉开窗帘。在一起的时候，每次碰上闪电的天气，你都会躲在商场里或者咖啡馆里，手机关机，并且会把我的手机断掉。陌生来电你也从来不会去接，因为你不相信任何陌生号码。小航，外面正在电闪雷鸣，晚上天气很凉，你不要怕，好吗……」


    江航一愣。


    这些话看起来说的完全没有头绪，但不知怎么的，江航听了后总感觉很是浑身不舒服。


    他干脆跳起身，扑到段清怀里，直接将电话给掐断。


    还是冷汗涔涔的。


    最后一秒，段翎像是听出了江航挂电话的举动，冷不丁留下了一句，


    「江航，日后，你绝对绝对会后悔此时此刻做过的所有、一切！」


    窗外又打了一声巨响。


    他说的是「江航」，


    而不是「段清」。


    江航把手机扔了，然后缩在段清的怀里，紧紧的抱着眼前的男人。


    很久很久，只听到段清用很温柔的声音，揉着江航的脑袋，轻轻喃喃道，


    「别怕，以后无论颳风下雨，多么恐怖的雷声，都有我在。」


    电闪雷鸣的时候，敞开了窗帘，两句身体疯狂的站在窗边做/爱。


    江航在前面，格外地卖力，


    三点、四点、五点。


    转眼雨就停了，天边开始泛起象徵着清晨的鱼肚白。


    四目交接那一瞬间，江航用湿漉漉的双眼，迷离地望着段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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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累了吗？」


    「……嗯。」


    「那去休息一下吧。」


    「……再做会儿。」


    段清深沉地看着他。


    「可以吗？」


    「……好。」


    他知道，以前的那个江航，是不喜欢闪电的。


    传说中雷雨天，数百万伏的高压电会激起空气中的电荷高速运转，很多地方包括楼房大树，街道上打着雨伞、在家里织毛衣看电视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干扰。


    只不过近乎微弱，没人能察觉到那放大多少倍都看不见的变化。


    段清是下意识安慰他，不要害怕打雷的吗？


    他从未说过自己害怕闪电。


    我想用自己的意识，记住属于你的感觉，或许有那么一天，天亮了，属于我的时间静止，你还能够在现实的残酷中，知道我真的真的很在乎你。


    *


    年二十九的那天，江航做好了早饭。段清抱着他一口一个恩恩爱爱，牛奶什么的往往还没从上面进入肚子，先从下面流入了体内。


    江航正被段清按在桌子上学习「牛奶的第三十八种用法」，哇啦哇啦地哭。撩起的围裙口袋里，手机却响了起来。


    「要接吗？」


    「……不接！啊~」


    说是拒绝接电话，怕打扰了正高/潮的激情。但段清还是一边冲撞着，一边担心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于是还是把手机为江航拿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江凯。


    江凯再次来c市找江航，这是江航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铜锣湾的房子有段时间没去住了，江凯打电话时已经到了铜锣湾的门口，这让江航根本来不及去公寓收拾。


    「我最近出差，不在c市，这样吧，你先去这个酒店住两天。酒店费用我已经付过，一个星期的。」


    「这都过年了，哥你怎么还出差啊……」江凯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


    江航只觉得他弟弟可能是在外面冻的，也没多想，眼下是绝对绝对不能慌乱的时刻，


    「公司临时加班，这不都过年了，也没什么人愿意留下来做事情，所以我就……」


    「哥，你别装了！我知道你肯定又去陪你的那位金主做些什么了。我在酒店等你行了吧，你不用急，真的，我明白！」


    这都要过年了，江凯突然来找江航。江航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儿，况且江凯也已经知道了他和段清的关系，也明白段清就是段翎的亲兄弟。


    难不成是家里已经知道了他和段清已经领证了？


    段清还没跟外界公开他们两人结婚的事情，本来打算过完年找个好时辰发的。毕竟是c市富豪榜第一的段氏当家人，结婚这种事，公布还是需要谨慎一些。


    况且他真的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家里说。


    江航做事一向无厘头，但不代表他真的不懂逻辑。


    如果你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平日里脑迴路像只青蛙般哌哌直跳的，在一些细节方面，他们都会处理的比一般人要强。


    这种人，往往是受够了世俗的安排。


    江航的记忆跟原主的进行重组后，透过原主的双眼，很是看清楚原主的家人是个什么模样。前些日子得知他们竟然还继续接受段翎的恩惠，这让江航不能说是噁心吧，但也想着能少打交道就少打交道。


    可纸是包不住火的，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告诉他们，自己结婚了，还是跟你们依赖的那个段翎的亲弟弟。


    怎么说？


    没法说！


    江航愁的脑袋都快秃了，江凯那句「我知道」说出口的时候，竟让他有些舒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从江凯开始劝劝吧，毕竟他感觉江凯似乎也没那么依赖段翎。横竖都是为了钱。


    江航换好衣服，身上还是黏黏的。臭段清，又把那什么射/进了他的身体内。他穿裤子都时候低下头，总感觉自己身上全都是段清的味道。


    「要我送你过去？」段清叼着菠萝包，给江航一件一件递衣服。


    江航直接摇头，


    「不不不，算了吧！我怕你过去再跟小凯打起来……」


    话还没说完，江航忽然发现段清双眼一下子暗淡了下来。


    像是有什么星星从天空中陨落。


    段清比一般的同龄人都要早熟，做事从来都是稳稳噹噹，一点儿都不像二十来岁。江航一直以为段清骨子里就是这样了，


    却没想到刚结了婚，这人终于也开始表现出来孩子气的一面。


    此时此刻的段清，就如同养的大狗狗似的，立在门口，寸步不离，摇着尾巴看着江航。


    「原来还是……很介意啊……」


    家人是神圣的，把心爱的人介绍给父母，对于段清这种出身于豪门贵族的人来说，江航若是能够把他们的关系光明正大地跟家人坦诚，哪怕只是江凯。


    他都会很开心。


    江航打着领带的手突然一停。


    他转头，如今两人已经结婚，江航不可能不在乎段清的感受。以前只是想要享受，可婚姻这种东西，不都应该是两个人共同努力的吗？


    「我……」


    江航刚想要说自己真的是怕江凯和他打起来，况且对于这一家人，他研究的也不透彻，要是真的闹出什么事他怕再扯上段翎，那就更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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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清却忽然笑了笑，


    「没事，不送就不送。我就是想着你要是打车过去，路上会拥挤……」


    「段清，」江航突然搂住段清的腰，把下巴靠在那人的肩膀里，


    「我努力努力，把我弟弟搞定，让他跟我站到一个战线上，然后我就带你回家，我告诉全天下你是我堂堂正正的老公，好吗？」


    *


    「说吧，怎么突然过来找我。」


    江航刷卡开门，这家酒店也是段家旗下的，虽说有些不道德，但只要段清打过招唿，酒店里哪一间的房门他都能够顺利打开。江航来之前就跟江凯说过了，江凯明白，同意江航随时进出他的房间。


    江凯坐在套房外客厅的沙发里，看着他哥一脸淡然地站在他面前。


    穿着得体，一看就不像是个小职员。


    这捅破了包养的那层纸，连掩饰一下都不愿意做了？


    见江凯用古怪的目光打量他，江航也不跟他废话，抱着胳膊倚靠在柜子旁，问，


    「段翎跟你说了什么？」


    开门见山。


    江凯挠了挠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江航继续问他，「爸妈也都知道了？我结婚的事情？」


    「还不知道……」


    「段翎就跟你一个人说的？」


    「嗯……」


    「什么时候的事？」


    「就……腊月二十四那天的晚上……」


    腊月二十四，他领证那天。


    也就是说他一领证，段翎就知道了！


    要领证这件事在去民政局之前，除了林思涵还有夏乐，也就段夫人知道。领证的当天，他们几乎等同于没做任何准备，就连去民政局，都是在大街上逛了很久，就跟突然间在某个地方停下来，说「要不我们进去喝杯咖啡吧」，然后就把证给领了。


    段翎又是怎么确定的二十四那天，他们会去领证？


    除非他从他们回国后，就一直秘密监视着！


    房间内开着空调，但江航瞬间就感觉到背后冷汗涔涔。


    不能想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前男友监视的感觉！


    手机突然嗡嗡地响了起来。


    「我去接个电话。」


    江航拿着手机，就打算去里屋，坐在旁边的江凯看着他往里屋走，站起身，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他，


    「哥——」


    「等会儿说！」


    他随手敞开了洗手间的门，随手关上，随手按开了手机的接通键。


    「段夫人……」


    「小航！你听着，这几天你哪儿都不能去！知不知道！」


    「啊？」


    「段翎和那个死不要脸的婊/子，把你的检查报告给——唔！你他/妈滚/开！」


    尾音都变了，电话咔嚓被切断。


    嘟嘟嘟——


    江航一脸震惊，看着手机，心脏勐地扑通扑通跳动。


    发、发生了什么？


    段夫人……


    ？


    是绑架吗？


    怎么可能！


    段夫人的身份，怎么可能有人敢绑架她，找死？！


    但眼下已经顾不上逻辑性，电话里的段夫人最后那一声叫喊，根本不像是闹着玩。江航连忙给段清拨去号码，


    正当铃在等待时。


    面前的镜子中，自己的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影。


    江航睁大了眼睛——


    「你怎么会在……」


    砰——！


    后脑勺一下子被人用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了一下。


    他看到鲜血沿着额头，哗啦哗啦涌下。


    「段……翎……！」


    「亲爱的，睡会儿吧。」


    「等一下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不保存一□□力，我怕你撑不住。」


    *


    江航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湿漉漉的屋子内，里面挺黑的，只有几盏昏黄灯的灯泡在头顶摇晃。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


    就发现——


    自己竟然被用铁锁绑住手脚腕，吊在一个十字架形状的铁柱上！


    「唔……」


    「你醒了？」


    对面走过来一个人影，穿着白色风衣黑色高领毛衣，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段翎微笑着走到江航的面前，用高深莫测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江航。


    「你……你想要做什么！」


    江航看到地上有无数根长长的塑胶管，杂乱无章地缠绕在一起，一端连接着旁边一台跟医院里做心电图时十分相像的机器，另一端不断伸长，然后……


    正对面的墙上有一面擦的很干净的镜子，透过镜子，江航很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头髮被一块一块剪掉很多撮，露出了头皮。


    那些管子，正一根一根地用细针头，插入他的大脑！


    「第二人格嘛……」


    段翎翻开文件夹，笑的很意味深长，


    「我说小航你怎么突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明明以前那么爱我的，原来如此！」


    第27章


    段翎把手中的报告抛到桌子上, 然后伸出手，将江航的下巴硬生生掰的很高。


    「的确，我的小航，是绝对不会用这种眼神来看着我的。」


    他就像是陷入了自我陶醉般, 用大拇指的指甲刮着江航的眼角。估计是刚修剪的指甲盖, 还很锋利, 一下一下的，江航的眼尾很快就拉出一条红红的血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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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下一颗泪水般的血滴。


    段翎一笑, 笑的很病态。


    江航心脏砰砰砰砰狂烈跳动着，段翎笑成这样, 眼角的疼痛远远不及心底恐惧来的兇勐。那句「第二人格」的话实在是太震撼他了, 除了震撼, 他看着头皮封闭上的线路还有旁边那台类似心脏起搏器的通电仪器，


    冷汗涔涔往下流。


    「你要干什么！」


    江航嘴巴不能动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吐出几个字。


    「做什么？」段翎继续拧着江航的下巴，另一只手却拿起了一个遥控器。


    遥控器是接线的, 线的另一端, 连接着通电仪！


    「我要你把我的江航还回来！」


    眼前的男人上一秒中还在笑, 下一秒却突然爆发, 抓着江航的肩膀疯狂的摇动，手腕上的铁链喀拉喀拉的响, 江航被他摇的眼角鲜血不断往下滚, 头皮很痛。


    扎在上面的针在肉中刺激着神经。


    「你在说什么鬼话！」江航的脚也被锁住了，四肢都没办法动弹，他不想还没活够就先被段翎给咬死，本来就很噁心这个人，


    于是边趁着那人脖子靠过来时, 一口咬在了段翎的下巴与脖子连接处。


    大动脉！


    人的牙齿明明连生肉都撕不开，但此时此刻的江航实在是太恐惧了，太恐惧导致了肾上腺激素疯狂飙升，他咬住段翎那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口里涌出血腥味。


    我必须弄死段翎！


    段翎吃痛，他没想到江航竟然会反击他，脖子上的肉本来就嫩，实在是太疼了，江航的牙齿在磨吮，他惊诧地低头看向江航那一瞬间，


    居然看到以前那么爱他的江航，眼睛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茫！


    那不是他的江航！


    段翎左手拇指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那个遥控器上的红色按钮，


    「我说你根本不是江航！就是个假冒伪劣的人！」段翎咆哮，遥控器都快被他捏碎了，「听不懂人话吗！」


    他按的是最高压的挡位，电流瞬间在导线中汹涌冲出，从针管那一端在江航的大脑中爆炸。


    江航只感觉到想要说话的嘴巴，一下子就没了直觉。


    眼前一片空白。


    「啊啊啊啊啊啊——！」


    「让你叫！让你叫！让你叫！」


    段翎突然间就像发疯了般，或许他早就已经疯了，在知道江航被自己的亲弟弟、任何时候都会轻而易举夺走他一切的那个段清给睡了后，


    他就已经不正常了！


    「你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人格！是不是段清给你做了什么手术专门塑造出来的？！段清一直都很恨我，恨我妈妈让他家支离破碎！所以从小到他他都在不断抢夺着我的东西！阮家当年就因为支持我才被弄破产、凌轩才移居国外的！他一定是看到我把凌轩找了回来，于是才把你给拐到床上去的！一定是他把你这个第二人格弄出来让你爱上他，然后看着我有那么一天会后悔，对不对！」


    段翎说着说着就完全没了逻辑顺序。他就是认为段清改造了江航的大脑使得江航人格分裂，再也不爱他了，然后让他看着两人甜甜蜜蜜，让他日后后悔！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什么第二人格！我根本没有第二人格！我就他妈不稀罕你了，我就是爱段清了！怎么！还不允许人心会变啊！」


    江航认为无论如何是不能告诉段翎自己的的确确不是以前那个「江航」，就算说明白他都情况并不是人格分裂，但以段翎现在的状态，恐怕一定一定会想尽办法将之前那个「江航」给弄回来！


    这样自己就会消失的！


    他不想死！他才刚刚跟段清结婚！


    他还没来得及跟段清好好过日子！


    「我要真是人格分裂，我就不会记得以前我和你在一起过的日子，不信你去问医生！最权威的精神科医生，是不是多重人格每一个人格都没办法记住其他人格的事情！」


    江航实在是不愿意去打捞原主跟段翎那些回忆，但眼下为了让段翎住手，他只能喊道，


    「你以前，最喜欢喝苦荞茶，还要往里面加一些石斛粉，因为你有胃病，大学的时候吃了两年多的药都没有好转，还是我们去西藏的时候听到有对石斛介绍的，石斛和苦荞的比例1：10，每次学院里聚餐大鱼大肉的吃完了你都会喝！」


    江航一口气说了好多，原主可真谓是把段翎的一切都记得明明白白，江航连打捞错误的机会都没有。


    段翎一愣。


    手中要按按钮的动作停住。


    江航眼前昏昏的，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他正准备继续牢固段翎那一丝无知带来的犹豫，


    却见段翎突然伸出手，摸向了江航的脸。


    艹！


    好噁心！


    江航真的不是原主，真的受不了跟段清以外的人这么亲密的接触。段翎颤抖着双唇，脸贴进了就想要亲下来似的。


    「你、你真的，真的不是……」


    滑腻的手在脸上游走，江航要疯了，因为段翎已经做出一副动了情想要跟他接吻的模样。


    操啊！


    操蛋啊！


    暴躁的江航，一下子做出一个无法挽回的眼神，


    而恰好的是，这个眼神被段翎给捕捉到了！


    满眼的冰凉！


    段翎才动了的情一下子就给浇了盆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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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感情瞬间崩裂！


    「不！不对，你骗我！你是想趁我并没有任何医学常识，所以才骗我人格互不影响的！」


    「我的江航，绝对不会对我用出这种神色！」


    段翎又开始抓狂。


    一巴掌扇在了江航的脸上。


    然后再次拿起遥控器，疯狂地笑着，疯狂地摁下通电按钮，


    「你想骗我是绝对不可能的！哈哈哈哈因为我太了解我的江航了！你就是他的人格分裂！你根本不是他！」


    好、好痛！


    「你看看你啊，竟敢拿着江航的身体，去跟段清做/爱！你把我的江航给弄脏了！妈的！你把我的江航给弄脏了！」


    段翎说着，实在是太激动，就一下子扬手给了江航一巴掌。


    啪——！


    江航被打的整个人都歪了过去。


    段翎看到江航嘴角熘下了鲜血，眼角也都是鲜血的，又一下子悲伤起来怜悯起来，扑上前去握住江航的下巴，逼他跟自己对视，


    顺便把手中的遥控器找了个重物直接按在了开关键上。


    这样电流就会一直一直通往江航的大脑！


    江航啊啊啊啊地叫喊了起来，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四处游荡。段翎捧着江航的脸，又开始惨兮兮地笑，


    「求求了，你把江航还回来吧！你就是他重新产生的人格，你不配呆在他的身体内替他做事！」


    真他妈是个道德绑架啊……


    我他妈穿书的时候怎么会知道原主的人格还储存在大脑内！


    但江航说不出话，因为电流导致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麻痹状态，疼！到处都在疼！意识都快要飞出体内！


    「疼……疼……」


    看到段翎一愣，摸着江航的头又开始喃喃道，


    「小航，你忍忍你忍忍。我虽然不懂医学知识，但来之前我曾经问过医生，人格分裂如何转换人格，医生告诉我了，都告诉我了，用电击最能够成功让你回来！你忍忍好吗！求求了你忍忍！「


    「不……」


    !


    扑通！


    江航只感觉到心脏突然剧烈地一跳，就像是抛到半空中，然后再次狠狠地摔了下来，


    一下子不动了。


    双眼飞速模煳，意识开始往后退，无数双黑色的手抓住了他，要把他从身体中抽离般。


    他看到，另一团飘忽不定的东西正在聚集，与自己争夺着，不断向前。


    「段翎！」


    他听到那团漂流，发出一句渴望的声音——


    段翎……


    是、是原主！


    段翎见江航瞬间垂下了头，以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有些害怕地摇了摇江航。


    「小航？小航？」


    江航突然睁开双眼，瞳孔中的情绪开始切换。


    「小航！是你吗！是你吗！」


    段翎终于从眼前这人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似曾相识的目光，他快哭了，他抱着江航的脑袋，生怕他的江航再次消失。


    江航只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下沉的越来越迅速，还是能够听得到一些声音的。他感觉到这具身体在努力张开嘴，对着段翎唿唤。


    「疼……脑袋好疼……翎哥哥……」


    只有以前的江航，才会称唿段翎为「翎哥哥」！


    段翎又惊又喜，这才意识到电流会让江航疼，于是他连忙起身，拿起控制通电的遥控器想要关上。


    砰——！


    房屋最右侧紧闭着的窗帘，突然被掀起一阵巨浪。


    紧接着玻璃咔嚓咔嚓碎裂的声音，


    一枚子弹撕破了冰冷的空气，生生穿透了段翎的肩胛骨!


    「啊——！」


    段翎惨叫起来。


    「翎哥哥！」


    轰——！


    幽暗空间最终端，合拢的铁大门，勐地被人卸下，


    倒地。


    一群穿着特警制服的警察，手持防爆护盾，有序进入房间内，迅速将倒在地上的段翎包围了起来，


    「不许动！」


    在这些警察正中央，段清黑色风衣随着急速走动而飘扬，他随队伍沖入房间那一瞬间，在看到江航整个人被绑在十字架上，


    脸上充满担忧与急切地大喊道，


    「阿航——！」


    江航那快要被深渊淹没的意识，突然有了一丝浮动。


    第28章


    江航听到了那声熟悉的唿唤。


    充满了力量。


    就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 将他从被黑暗淹没的深渊中，给一把扯了出来。


    段清……


    段清见江航涣散的目光突然一聚焦，似乎是想要抬起手去抓住他。他完全不顾及现场有多少人在，飞速地跑到了铁架前, 将江航手腕脚腕上的铁链小心翼翼解开。


    「阿航！阿航！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小清清……」


    江航吃力地看着段清, 嘴角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 伸出手，用尽全力地指了指脑袋,


    「好疼啊……老公……」


    下一秒整个人就昏死过去。


    段清看到江航眼角、嘴角一串串鲜血流着，被他精心呵护、一向很软很绵的头髮此时此刻已经是乱糟糟, 一块一块被剃秃,


    他颤抖着手伸进去一摸,


    摸到了带着电刺激疼痛的针！


    段清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医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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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制服特警中，急急忙忙涌进来几个穿着白色大衣的人。


    他们抬着担架, 大气不敢喘一下, 恭恭敬敬走到脸色极为暴怒的段清面前。


    「段总, 救护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段清托着江航的后背, 尽量不让那些针头有所被触动。他抬头，下巴指着江航头髮, 对着站在最前面、一名一看就是挂不上的专家号, 问，


    「这些针，在这儿现场取是不是没把握？」


    「这……」挂不上的专家号从医这么多年，坐镇三甲医院，荣誉拿到手软, 突然对原本十分自信的一件事，没了底，


    「看针的型号，长度应该是——」


    医生用带着塑胶手套的手，隔空比划了一个长度。


    段清倒吸了一口冷气。


    因为他看到，江航头皮上所露出来的针，只有医生所描述的三分之一！


    一般成年人的颅骨厚度在1到2厘米之间，也就是说，那根针已经深深扎入了江航的大脑皮层。


    大脑皮层是什么地方？


    人的最高级神经中枢！


    段清是学生物的，打眼一看就明白这些地方一旦动了，稍不留意就会出现很大的危险。他见医生们的脸色十分凝重，于是压制住心中的愤怒，冷冰冰地再次开口，


    「那就立刻送医院！」


    「可是……」医生有些为难，「要是送医院，我们没想到江先生的大脑会是这种状况，救护专车上的设备虽然说是最先进的，但也不能完全保证不会动摇到江先生头上的那些针。要是稍不留神动到了几个重要的区，很可能就会……」


    段清唿吸一紧。


    此时已经是由不得他犹豫的了！


    「……我抱着他，我来！」


    段清就这么站起身，指挥者医生们将针管另一端全部从仪器上小心翼翼剪短，大约就剩下了二十几厘米。他把江航打横抱起，牢牢地固定在怀中，然后以十分十分缓慢的步子，一点一点往门外走去。


    身后尾随的医护人员提着心脏端起那剩余的管线。


    途中经过段翎倒在的地方，已经控制了段翎的特警指挥官跟上段清的脚步，低声问道，


    「段总，这翎少爷该如何处置？」


    往前走的段清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指挥官看问一遍段清没有回答，脸色实在是太吓人，于是也就没敢再问第二遍。


    直到护送江航的人全部走出了房间，跟在最后面段清的心腹才回过去头，不带任何感情地跟指挥官淡淡交代道：


    「翎先生故意劫持人质，按照法律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段翎倒在地上，肩胛骨被穿透，疼的快要晕厥。但也听到了段清的离开还有心腹的那句话，在大门快要合拢那一刻，他突然奋力挣脱开特警们对他的控制，朝着走远了的段清，勐地大喊道，


    「段清！你他妈根本都不知道！你抱着的那个江航是假的！是从我的江航的大脑内分离出来的另一个人格！他是假的是假的！」


    *


    啪——！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


    段清抱着胳膊坐在门口，一群人围着他。


    手术已经进行了一个晚上了，一直没停过。几个平日里跟段清走的比较近的属下商讨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派出最能说会道的，上前去，小心翼翼跟段清说道，


    「段总，您已经在这儿守了一个晚上了，连一口水都没喝。这边不缺人手，要不您先进去休息一下吧，这可不能人还没出来您先就累垮了身子……」


    段清纹丝不动。


    属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挠头。


    「段总……」


    啪！


    头顶的红灯突然变绿。


    段清连忙直起身，一个箭步走上前去。


    手术室的大门徐徐推开。


    一架担架车从里面被推出。


    「阿航！」


    段清死死地抓住了床栏杆，看到江航戴着唿吸机躺在病床上，十分虚弱地在喘气，头髮几乎都给剪掉了，头皮被厚厚的纱布包裹。


    他顿时感觉到眼睛酸酸的。


    想哭的难受。


    「大夫，怎么样！」


    「手术是很成功的。」医生摘下口罩，能看到疲惫的眼神还有被防护服勒出印记的脸，「但……」


    「但是怎么了！」


    「但由于病人之前大脑皮层受到了严重的电击创伤，皮层下方中枢神经系统里神经细胞的神经递质受体还有钠离子通道都受到了相应的破坏，不知道这对他的意识有多大的影响……还需要等到病人醒来，进一步进行观察。」


    「段总，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江先生的大脑受到的电击范围实在是太广，又是连续性刺激。虽然您抱他来医院的路上十分小心没有动到一根针，但之前受到电击的时间太久了、太久了……」


    段清突然一个没站稳，扶着栏杆的手一下子松开。


    踉踉跄跄往后倒去。


    「怎、怎么会……！」


    「段总，您还是要做好准备，有可能江先生醒过来后，会失去一切的记忆，对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再也想不起来；最坏的可能就是……」


    段清被属下扶着，脸色越来越苍白。


    但他还是一挥手，让医生接着说下去，


    「最坏的可能是什么！你说出来，我能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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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取针的时候，我们发现这些针扎入大脑的位置，并不是随意乱扎的，而是……」


    「而是根据人的神经元聚集程度来下手，神经元聚集密的地方往往跟我们人大脑产生意识相关联。这种在大脑里神经元聚集处施加电压的放式，其实在医学上也有相关的研究。最最最常用的，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医生深深地吸了口气，


    「就是精神病医院为了改造十恶不赦的犯人，而用的一种精神治疗手段。我们称之为『人格改造』。通过人为干预，将犯人邪恶的人格用电流强加，使之能够消失，然后再按照一定频率改变电流，从犯人的大脑中诱导出一个新的、善良的人格来。」


    段清一愣。


    「新的、人格？」


    「对！」


    「也就是说……」


    医生用一种十分悲伤的眼神，看着段清，


    「有可能江先生醒过来后，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


    就在这时，医院的走廊突然出现几个穿着制服的特警，


    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特警见到段清后，立刻停下来，然后将手中的东西交到了他的面前，


    「段先生，这是在那间房屋内找到的！翎先生的东西！」


    纸张有些皱巴，被鲜血泡过，散发着腥臭味。


    段清接了过来，看了一眼，


    似乎是一份病例。


    他翻开，就看到上面第一行大字就用黑体写着——


    多重人格分析报告。


    紧接着下方，病人姓名那一栏，赫然标着熟悉的两个字：


    江航。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支持呀(/w＼)


    明天上午要参加本市的招教笔试，下午要去隔壁市进行面试审核，所以明天可能要更不了了qaq。后天会补上，双更！


    （我好累啊这一个周基本上都在我们省各个地市跑来跑去参加招教的笔试，都挤在这几天了，嘤嘤嘤可我啥都不会，蹲考场上憋不出题又不能码字的，哭卿卿。但是竟然还过了一个，开森，给大家传传好运，mua～）


    第29章


    c市警察局。


    段翎坐在冰凉的椅子上, 手被用手铐死死固定在背后。肩膀上的枪伤已经处理好，用厚厚的绷带从胳膊一直缠绕到脖子。


    他就坐在那儿，眼神挺涣散的。头顶是明晃晃的白炽灯，吱嘎吱嘎的摇, 身后是两名看管的警察。


    「谁要见我？」


    「段总。」


    「……」


    「他是来杀我的吧！「段翎低下头, 乱糟糟的头髮遮住了双眼, 嘴唇一勾，「我伤害了江航, 还把他妈妈给绑架了，然后又挑唆了江航的弟弟跟江航反目, 最重要的是……」


    「这些全都是最重要的！」


    大门突然被「砰！」地下子推开, 段清一身黑色风衣, 高高的领子遮住了他半边脸，只能看得到刘海下阴冷的眼神。


    身后的几名警官都是满脸的严肃。


    段清大步流星走到审讯桌面前，手抄在口袋里，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个才二十几岁的小青年, 这风范, 倒颇有些黑/道大佬的模样。


    段翎抬头, 闻着气场就知道是谁来了。他再次抬起头, 刚想要针对刚刚那一番话再接着嘲讽下去，


    但段清身上散发的寒气实在是太凝重, 段翎抬头对上段清双眼那一瞬间, 差点儿就被压迫的没办法唿吸！


    段清立在白色板桌前，居高临下地盯着段翎，


    没出声。


    空气就跟瞬间凝结了般，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没有任何人敢大口唿吸一下。冷冷的白色灯光, 冰凉的黑色墙面，充斥着压抑和怒火。段清穿的黑风衣领子出奇的高，就跟一把锋利的刀片似的，将脸庞里原本就不多的温柔全部给切碎了，只剩下想要杀人的寒光。


    对视了有那么一段时间。


    段翎到底是沉不住气，首先低下头，笑了笑。


    「小航呢，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你根本不认识的人？」


    咔嚓！


    随着段翎那一声话音刚落，段清突然从身后特警腰间拔出插着的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咔咔拉开保险，用力顶在了段翎的太阳穴。


    一触即发！


    「你要是想死，我现在就可以满足你。」


    「哈哈哈哈！」


    段翎放声大笑起来。


    这算是直接打破了段清的底线了吧！他这个弟弟他实在是太了解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亲自出面来对付人，以前他段翎就是这么被从段家赶出来的。段家子嗣的名分、他爹留给他那区区十二个亿的可怜遗产，都是怎么被夺走了的？


    表面上看似是段家的长辈们和段清母亲沈家联合起来，把他和他妈给从段家绞杀。但背后谁不知道，一手策划这所有对策的，正是当时才十来岁的段家二少爷，段清！


    段清从小出了名的狠，是他们这个圈内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这么残酷、这么狠毒的一个人，明明在任何人面前都是波澜不惊无所触动，就连他母亲离开段家把小段清狠心丢在段家的时候，都没看到段清有任何不愿意的行为，似乎人世间不会有任何东西能让他在乎能让他眉头稍微皱一下——


    此时此刻，就在这凉凉的审讯室，却为了一个男人，一个看起来就跟个永远长不大的娃娃般的美人，动了怒，跟段翎直接拔枪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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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段清原来也不过如此！


    段翎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扭动了一下手腕上的手铐，目光饶有趣味地盯着那漆黑的枪柄，停止了笑声，感嘆道，


    「段清啊段清，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段清双唇紧紧抿着。


    「看你现在的这副模样，我知道你一定也看到了那份江航的『人格检测报告』了吧……没错，你没看错，这四年间睡在你枕边的江航的的确确不是最开始的那个江航。是从以前深爱着我的那个江航的大脑意识内分裂出来的第二人格。」


    「你还记得四年前那个雨夜？就是我甩掉江航的那个暴雨夜晚，电闪雷鸣的。人格分裂很大程度上会受到电击的影响。其实在那天之前的一个星期，江航就已经出现了神智不太正常的表现，对，你还不知道吧，其实这里面还有你妈那老不死的鬼女人一份功劳！」


    「那时候阮凌轩正好要从岛子国回国，我去接凌轩想跟他谈谈复合的事情。你别想多了，我没那么爱凌轩，一直以来我爱的人只有江航一个，我和凌轩就是商量好了用结婚争取到阮家的大部分家产和企业股权，好为我事业东山再起，阮家本来也都看你段家不顺眼，我跟凌轩结了婚正好也可以成为他们的傀儡。我们约定婚期年满五年后，就正常去办离婚手续，然后我就打算去找江航，有钱有权后正式娶他。」


    「谁知道他妈的，我去岛子国，江航也跟着去了，以前的江航到底有多么爱我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每次去岛子国，除了见凌轩，也必定会去你妈那儿，去羞辱她一顿的。段清，只准你把我们母子二人从段家赶出来，就不准我时不时去折磨一下你那没了右眼、长相噁心的妈了？谁规定的不行？我就要让那女人知道，她这辈子就算把我妈踢出了段家，她也是个没了脸、人见人怕的丑女！」


    砰——！


    段清应该是实在是动了肝火，手里的枪直接叩响，锋利的子弹瞬间从枪/□□破！


    滴答滴答。


    嵌入了身后的墙面中。


    段翎一歪头，鲜血沿着右眼角滑落。


    「继续说。」


    段清用枪再次指了指段翎的眼皮。


    「江航以前是真的爱我，爱到发狂。我几乎都是甩不掉他，我好话难听的话都说了，他就是不肯离开我。我也不想失去他啊，但是我不跟似的要美人不要江山，我得有了江山才能给他更好的生活。于是我告诉了他我要去找我的白月光了，你不要再跟着我，我们没结果。」


    「哈哈哈哈，真应该让你看看原本的江航到底有多么多么想要跟我厮守一辈子，他那么胆小，却跟着我追去了岛子国。那天我正好就在红鬼屋跟你妈撕逼，他就去了。那天也正好下着大雨，电闪雷鸣的，江航以前很害怕打雷，基本上每次都要让我抱抱他，他却为了追我而冒着电闪雷鸣去了黑森林……」


    「你不需要跟我交代以前的江航，到底有多么喜欢你。」段清把枪往他喉咙上一顶，语气很是不善。


    「怎么，吃醋了？」


    段翎笑了笑，半天才继续说道，


    「然后我正好跟你妈在发生争执，江航为了保护我而想要去撕你妈的头髮。」


    「一个不小心，他就撞到了你妈那个鬼屋天井里的石头切的井口上。」


    「我当时吓了一大跳，江航倒是万幸之中，没磕破皮，他很快就自己爬了起来。你妈也吓坏了，我担心江航会继续为了保护我而被你妈伤到，于是踹了你妈一脚，就赶忙抱着江航走掉了。」


    「从那天起，回去后，江航的脑子一下子开始有些不太好使，经常忘记事情，脾气变得很古怪。我那时候已经顾不得了，阮凌轩马上就要回国了，我只能委屈一下江航，正好他每天都神经兮兮不让我走，跪着求我差点儿就想要跟我结合，用第一次把我给保留住。你说这个吸不吸引人？但我不是你段清，我得要江山！」


    「于是我就只能把他暂时给甩了，可往后五年安抚他的房子钱财我全都准备好了啊，凌轩回来后我就当着他的面跟凌轩复合，就想让他先老实一点儿，等我和凌轩把戏演完了，有钱有势了，只要他安安稳稳五年，我们就能重新在一起。」


    「谁知道那天晚上，江航又突然发了疯似的跑到我的生日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着我的大腿求我。阮家的人都在，我不能失去他们对我的信任，我得塑造完美人设！所以我一急之下，才踹了江航一脚。」


    「下着雨，打着雷。这一脚，段清啊，看到那份诊断书后，你应该就知道现在的江航是怎么来的了吧！」


    这么长的一大串话，段翎哔哔哔得说了十来分钟。段清向来对除了江航以外的任何人没有任何耐心的，此时此刻竟然能耐着性子听段翎形容完他的江航以前到底有多么爱段翎。


    段清感觉到自己手中的枪都快要走火了，上一枪是压着段翎的眼线、还是有些理智没直接把人的右眼打穿，


    他不能保证下一枪，会不会直接撕破他亲哥哥的喉咙！


    「所以，你绑架了我母亲，发现了她带江航去医院检查、并拿到了江航拥有双重人格的报告，然后买通了江凯约江航见面，把江航弄晕了想通过人工电击，让江航另一个人格恢復！」


    「不是另一个，是原本属于江航的人格！」段翎突然眼神一狠，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整个人是被绑在椅子上的，椅子也跟着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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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另一个，段清，你他妈要给我清点清楚！你现在拥有的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你的江航，才是假的！只是一个区区人格分裂出来的！他妈的曾经爱着我的那个才是真的，你不要搞错了！」


    「自打我知道了江航这四年都是被你段清藏了起来，我就每天都会藏在你家附近，暗中观察江航。我想要看看你是不是逼迫了江航跟你在一起。我就不信江航以前那么爱我，怎么可能突然间被你段清给睡了！结果我就看到了江航被你绑着手蒙着双眼，按在桌子上肆意侵/犯。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么噁心，噁心你、噁心江航。然后自打我知道了被你压在身下的江航、意识上根本就不是我的江航，我他妈就崩溃了，那个分裂出来的人格，竟然拿着江航的身体跟你做出这种事！」


    「太噁心了太噁心了，段清，难道你就不噁心吗！想想看吧，你爱上的人只是一个分裂出来小小的人格。顺便告诉你，我给江航的大脑通电后，已经明显起到了效果！那天在密闭室里，我都看到了我爱的那个江航回来了，他还叫了我『翎哥哥』！」


    段清一直压抑的神色终于变了变，他终于真的是控制不住了。


    「啪！」地声丢了□□，段清伸出手，一把牵制住段翎掐着他脖子是胳膊，


    眼神冰凉冰凉。


    然后突然一个勾拳，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段翎的脸狠狠地砸了过去。


    乒呤乓啷！


    噗——


    段翎倒地，腰也被椅子给撞出淤青。段清大打出手，这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警员吃了一惊，连忙想要上前去阻止，


    「段总！别动气！」


    段清却完全不听，抄起另一侧的椅子，又朝着段翎的身子上挥了过去。


    「我学生物的，人体生理学学分修的是4.5，打不死！」


    有时候啊，可真是，有那么多大道理摆在面上，说什么跟人生气的时候千万不要动怒，不要大打出手，否则到时候伤到人了，吃亏的还是你！为什么不用其他手段，让你的对手生不如死？


    可，更多情况下，要是在能让对手生不如死的基础上，暴打一顿，才是最解气最让人想要发泄的一种解决问题放式！


    段清知道身为段家的掌权人、段氏集团的老总，整个c市名流界的槓把子，他不应该随随便便就这么跟人打架，更不应该突然就情绪管理失控，把所有的态度全部呈现在外人的面前。


    但真的是忍不住了！


    假若没有任何限制，他真想把段翎打个半死，然后用枪崩了他的脑袋！


    在场其他人都傻了，他们何德何能会见到失控了的段清？


    段翎侧着躺在地上，满口白牙红血的，还在哈哈大笑，


    「啊呀段清啊，想不到你也会生气，原来江航真的是你的软肋啊！可惜咯，现在江航应该还没醒来吧，等他醒过来会不会就不是爱着你的那个假『江航』了？想想看，爱我的那个江航，对你冷冰冰的，让你滚！哈哈哈哈哈！段清你就打死我吧，你越这么折磨我，我的江航肯定就越生气，亲眼看到爱的人反目成仇，多么美妙的感觉！」


    「他会质问你，『我的翎哥哥呢』！他会意识到另一个人格跟你上过床，做过那些龌龊的事情，他会疯，他会像上一次见到我似的，对你疯狂拳打脚踢。段清！你的好日子在后头！」


    砰！


    段清一个拳头，把段翎的下巴给打错位。


    他终于停下了手，气喘吁吁，把手上的血迹往桌子上一划，整理好大衣。


    审讯室顿时静的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


    不知过了多久。


    「段翎，以前本着你我二人还有那么一丝血脉关系，我不动你。」段清转过身去，背对着躺在地上的鲜血淋漓的段翎，不带一丝感情地开了口。


    段翎一听，原本快要昏死过去的脸，突然又睁开了双眼，


    他吐了一口鲜血，咳咳了两声，


    「咳咳，那、那还不是因为、我、我有阮家，阮家给我护航，你、段家！跟阮家、动、动不了手！」


    「……你想多了。」


    段清轻飘飘地说道，


    「我段家，自始至终只是懒得跟阮家动手罢了，以前是因为止于君子之交，后来是因为我全部的精力都用来讨江航开心，你依附了阮家后，开始东山再起，我没那个时间跟阮家折腾。」


    「所以这些年才给你们一些坏印象，觉得我段家动不了阮家了是吧？」


    段翎突然脸色大变。


    他颤颤巍巍地，艰难从地上爬起身，对着段清吐着鲜血嘶喊道，


    「你，你准备干什么——！」


    「干什么？」


    段清一回头，笑的很是机关算尽，


    「就算江航真的醒来后，不再是爱我的那个江航了，那也都是你段翎造成的。段翎，从今天起我们兄弟二人的血缘关系到此为止，阮家、你亲爱未婚夫这座大靠山。我段家，杀定了！」


    ————


    审讯室里瞬间传出了段翎撕心裂肺的喊叫，骂着「段清你不能动阮家」「段清你个狼心狗肺的疯子！」，段清冷冰冰的，扬起长长的风衣，就二话不说地离开。


    审讯室的铁门「砰！」地下子被甩上。


    警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出声。从审讯室出来后的段清，就一下子如同被抽了魂似的，走路有些摇摇摆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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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没了刚刚在里面时折磨亲哥哥那个架势。


    「段总，车已经备好。」管家出现。


    段清摆了摆手，就像是努力提着一口气似的，转过身来问身后的小警察，


    「江凯在哪儿？」


    *


    江凯被关了好几天，年一下子就这么在监狱中度过。江父江母还有他媳妇儿一听说自家宝贝疙瘩被关了，心脏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一家几口连夜从村子里坐着车赶了过来。


    估计是段翎跟江凯说「你哥被分裂出来的人格给控制了」的时候，江凯实在是太震惊，根本没来得及跟家里人汇报，就匆匆跟着段翎去绑架江航了。


    所以在监狱中从二儿子口中，得知了他们的大儿子早就人格分裂，早就不是自己养大的那个，还早就让另一个人格借着他们儿子的皮囊被男人给睡了，还跟那个男人扯了证，


    这放在任何一个思想保守的家庭上，都会遭不住的！


    段清赶过去的时候，江妈妈已经在关押江凯的派出所门口蹲了好几天，双眼都给哭肿了。江爸爸血压有些高，正扶着墙吃着降血压的药。


    老两口满脸沧桑，江凯的媳妇儿抱着那个据说是从小被爷爷奶奶溺爱长大的儿子，黑眼圈一圈挂着一圈贴在眼睑。


    正是过年，家家户户团圆着吃着团圆饭。纵使段清再怎么见过江家人对江航的不好，心中也多多少少有些不是那么滋味。


    毕竟是他睡了人家的儿子，还不是原来的那个！


    「伯父、伯母……」


    江妈妈抬头，看到段清那一瞬间，突然大哭了起来，并扑上前去，拳打脚踢对着段清大骂了起来，


    「造孽哦！小凯都跟我说了，都给我们说了！是你就是你，是你把我们的江航给硬生生分裂出来那个什么『第二人格』，把我家原原本本的江航给弄没了！你们有钱人怎么会这么残忍！啊！你就是为了报復你哥哥段翎对不对，因为原本的江航爱段翎，你身为他弟弟，就想要抢哥哥的爱人，所以才给江航做了人格分裂手术，对不对！」


    「太噁心了太噁心了！你们兄弟二人玩谁不好非得瞅准了我家阿航！呜呜呜呜！现在还把小凯给关进了监狱，小凯才刚考了研究生，这以后有了不好的前科，以后工作可怎么办啊！你这个造孽的！我要打死你！」


    江妈妈说着，突然抱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着段清就要砸过去。眼看着那石头就要砸到了段清的头上，好在门口有守门的门卫，知道这是段氏大总裁，不能出任何问题，一个箭步跑上前去，帮段清挡住了石头。


    跟过来的警员也都围上前，手忙脚乱将江妈妈给从段清身边拉开。


    现场一片混乱。


    段清本来就陪了江航好几个晚上，每天休息不超过三个小时，刚刚又跟段翎大打出手，已然有些支撑不住体力。他感觉到心脏一下子漏跳了半拍，有些闷。


    江妈妈哭喊着，嘴里嚎啕着「把他的儿子放出来」，嚎啕着「段清就是个畜生」，嚎啕着「我孙子那么小，父亲就这么进了监狱，以后让他怎么做人！」


    从头到尾说过的话，除了段清刚出现时，开场白还提到了几嘴江航，现在看起来应该就是跟段清撕破陌生人尴尬脸面的那道口子。脸皮都没了，也就不必装模做样说「我是为了我大儿子的安危来找你」了。


    就开始了对小儿子的关心。


    段清看到江凯的儿子从他媳妇身上被放下来，可怜兮兮地抱住江妈妈，安慰着「奶奶别哭」，一家人全部在悲愤着，让放了江凯吧！


    他突然觉得很可悲。


    都到了这种时候，骂他段清，他其实是认了，不管他们说的「是你改造的江航」这件事是假的，的的确确，人家好端端的儿子，突然换了一个人格，等同于被别人附身了然后又被自己睡了。站在做父母的那个角度来说，的确是悲哀。


    「你得赔偿我们！」


    江妈妈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段清终于感觉到一丝卸下了一肩膀货的解脱，但他心里更加难过了，因为这句话自打他看到江妈妈来的那一刻，就从她的脸上读了出来「大儿子就是用来卖的」。


    解脱是不必继续听到江妈妈对江航暗中的侮辱。


    难过，只是没有其他的词语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境了。他爱的江航那个人格，或许对父母没有多么大的感情，但好歹是父母，血水浓浓。就这么被卖了，当作一个物品般来交换另一个儿子的未来。


    段清觉得解脱，觉得难过，什么思绪都有，他也很想要完完全全拥有江航，


    可他，开不了这句——我给你们钱，你们把江航卖给我。


    江航是个人，不管是哪个人格，他都不是别人用来讨他段清欢心的东西！


    江妈妈见段清半天都没有任何动静，以为他不要江航，又开始捶着胸口大哭道，


    「先生你不能这样啊！你睡了我家小航的身体那么久，还把我们一手拉扯到大的那个小航给弄没了，买个二手货换个芯也是得付钱的啊！先生您不能这么狠心吶！我家小凯还在里面……」


    段清被她哭烦了，心脏一紧一紧十分难受，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眼皮下的眼白里一片猩红。


    男人上前走了两步，从口袋里拿出摺叠整齐的干净手帕，给江妈妈怀中的小孩子擦了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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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转过身，把蹲在地上的江妈妈扶起来，


    低下头，深深、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伯父、伯母……」


    「你们生活拮据这件事我明白，彩礼什么的我会让助理给你们按三倍的给，江凯也不会关太久。至于其他的，还是希望等江航醒来，听听他的意思，好吗……？」


    段清上了车，让人去安排好了江父江母一家的去处。实在是太乱了，他刚进入后车做，句闭上双眼扶着额头，头疼。


    司机没敢问什么，因为段老闆看起来神色十分疲倦。倒是段清休息了片刻，又再次睁开了眼，对着前方淡淡地说了句，


    「去医院。」


    「可是段先生您……」


    副驾驶上的助理见段清脸色真的不太好，还是希望他能先回去休息一下，「江先生暂时还没有醒来的迹象，您其实是可以先回家歇息的……」


    「去医院！」


    段清又重复了一句。


    车走上了去医院的高架桥，飞奔。段清就在车上眯了会儿眼。在走到快接近市医院的第二条街道口，红绿灯的功夫，


    前方助理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你好，请问是哪位？」


    「段先生的助理吗？我们是市医院精神科的！段先生的手机打不通！有件急事——」


    声音比较大，坐在后面的段清一下子就睁开了双眼。


    心脏咯噔咯噔开始加速跳动。


    他打着手势，让助理接通蓝牙。


    「我是段清，请问怎么了！」


    「段、段总，江先生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合一……


    也算是双更了pa～(?-w-`)


    第30章


    江航的双眼睁的老大, 一直盯着天花板上圆圆的灯，看啊看。


    旁边挂着的营养液，在一滴一滴掉落。


    「从醒来后就这个模样，问他话也不回答, 拍拍他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反应。」


    主治医生站在门外, 对着刚赶过来的段清, 说道。


    段清手放在铁门的扶手上，半天都没敢转动。


    他在怕什么呢？


    「最坏的情况, 是什么？」


    「病人被迫分裂出另一个人格，失去过去所有的记忆, 根本不记得以前跟您在一起的一切事情。」


    「……好的, 我明白了。」


    段清感觉到头痛, 但还是给了医生一个苍白的笑容，


    「谢谢。」


    主治医师知道这位c市最年轻的家族掌权人，在电视上看到的时候曾经觉得他那么的光彩夺目，


    现在却看着段清的背影, 莫名觉得有一丝疲惫, 还有忧伤。


    段清徘徊在门口。


    其实医生说的, 他都明白。


    甚至更加理解, 因为段翎根本不是想要通过电击把江航再分裂出一个人格，而是江航原本就存在第二个人格, 段翎只是想把以前的那个人格给引诱出来。


    他爱的那个江航, 似乎才是第二个人格。


    要是醒来的是以前的那个江航……


    对不起的话已经想到了太多太多，明明很清楚的道理，在即将要去实现的那一刻，却显得那么无助。段清在路上劝说了自己那么多遍：这个江航可能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他们是两个人, 就算这个江航下一秒钟跟他撕破脸再跑到段翎怀中，他都不应该介意。


    可……那他的江航，那个恐怕是被分裂出来的人格，又会去哪儿了？


    几乎有那么一瞬间，段清会觉得他爱的江航，可能会躲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大声哭泣着。


    想想，就觉得疼。


    段清伸出手抓了抓自己的心脏，


    然后，开门。


    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段清知道江航不喜欢，于是在床头柜的花瓶内，每天都会换上新鲜的玫瑰。


    江航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就如同医生说的那般，空洞无神。


    段清感觉到步子都迈不动了，好沉。


    他艰难的抬起腿，一步、两步，明明就几米的路，他走了好长时间。


    停止在了病床边。


    江航依旧没看他。


    以前软绵绵的秀髮被剃掉了一大片，用白色的绷带厚厚包裹。段清看了一眼，就觉得好心疼，他真的想要伸出手去摸摸江航的脸，因为这张脸以前无数次在他身下呜呜地承欢，对着他露出开心的笑容。


    忍了很久，段清终于调整好唿吸，攥着拳头，开口，


    「那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江航双眼中出现了一丝高光，微微侧过脑袋。


    眼底却瀰漫出段清从未见过的神色。


    段清感觉到心脏真的要不好了，这个真的不是他的江航！他太爱江航了，所以江航什么样子他都见过。


    这个不是！


    他差点儿就要失控，抱起江航问他为什么就这么消失了！让这具身体现在所拥有的人格，把他爱的那个江航还回来！还回来！


    但对上江航的那张脸时，明明知道可能不是他，


    段清还是下不去手。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段清才再次开口，他努力的去找跟眼前这个「陌生人「可以交代的话题，


    「你、你父母，还有你弟媳妇来了……你，要不要见一见？」


    段清感觉到自己根本说不下去了，太艰难。这个人不是江航，他没办法面对。他怕自己再说下去，就会真的把人抱进怀里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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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我把他们叫过来，你们一家人，聊聊吧！」


    转身，就要落魄而逃。


    胳膊却突然被一只手抓住。


    「小清清……」


    「你在说什么呢……」


    *


    段夫人被救出来后，就暂且住进了段清的家里。她很关心江航怎么样了，在听说江航行了，立刻就让段清派人过来，把她接到了医院。


    与此同时，几乎是同一时刻，江航跟段清说，他也想见段夫人。


    段夫人一到，就看见段清坐在江航的病床旁边，手里拿着一块白色的毛巾，在给江航细细地擦着额头。两人似乎关系还不错，段夫人看这个架势，觉得江航可能应该是没被原主给抢回身子，


    微微松了口气。


    咚咚咚！


    段清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母亲。


    他低头跟江航说了些什么，江航微微一笑。然后段清就直接起身，离开了病房。


    吱呀——


    「情况怎么样了？」


    「……」段清合上门。


    突然一把抓住了头髮，


    「妈，我好害怕！」


    段夫人一愣，因为他还从来没有在自家儿子的脸上，看到过如此惶恐的表情。


    「我看你跟江航处的挺好的啊……」段夫人皱眉，还没进门，压低了嗓音问段清，「我了解你，要是现在的江航真的变回了原主，你是绝对不可能跟他有任何一丝亲近。」


    「别告诉我你因为他还长着你爱着的那张脸，一下子给鬼迷心窍了！」


    「不是！」


    段清摇了摇头，「说不出哪儿感觉不对，的确说自己没被原主夺回身子，但……」


    他用一只手指了指眼睛，


    「我知道江航所有的神情，所以哪个是他哪个不是他，我都能分得出来。现在的江航，看着我的时候，总感觉会有……」


    门被推开。


    段夫人走了进去。


    江航躺在病床上，大概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转过头来。


    双眼一眨，看向了段夫人。


    眼睛是漂亮的桃花眼，里面流动着碎冰晶。江航的眼从小就被人夸生的十分动人，多看两眼几乎都要被勾掉了魂。


    段夫人虽然不比段清更了解后来穿过来的那个江航，但她要比太多的人，都要清楚以前那个江航是个什么样子。


    所以在她望见江航那一瞬间，虚弱的那一微笑时。


    她瞬间就感觉到了一阵冷汗在从后背疯狂下流。


    这、这人！


    「好久不见……」


    江航勾了勾嘴角，笑的十分邪魅，


    「好久不见，噁心女鬼。」


    *


    段清从病房里出来后，就直接去了精神科的主任办公室。段家每年都会给市三甲资助大量的进口医疗设备，所以医院的人都很尊敬他。


    见段总来了，挺着大肚子的主任连忙从老闆椅上站起身，笑呵呵让「段总坐，您坐！」


    段清撩开风衣，黑眼眶十分明显地坐在了沙发上，接过主任亲自倒过来的茶。


    「谢谢。」


    「哦不不不！」主任受宠若惊，头摇成了拨浪鼓，「哪里敢哪里敢！段总您能相信我们医院，已经是我们的荣幸！」


    「没的事。」段清喝了口茶，把杯子握在手中，手指的骨节筋骨分明，他这两天实在是太累了，明显的都瘦了。


    寒暄了两句，段清直接切入话题。


    「我的爱人，江航，在你们看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尽管这件事这些日子段清已经问过了好几遍，精神科能来解释的医生也都把所有能说的话全部都给说清楚了。


    但段大总裁再次问起，主任还是规规矩矩把之前的话又给重复了一遍。


    段清认真地听完了最后一条、也是最坏的情况。


    点了点头。


    「段总，那江先生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啊？」


    ……


    ……


    ……


    沉默了不知道多么长时间。


    办公室内空调吹的，主任都有些觉得额头直冒汗。


    「段总？」


    「……」


    「比最坏的情况，还要更加让人绝望罢了。」


    ？


    ？？


    「这……」


    主任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我们c市市立医院的精神科，可是全省最有名的精神病院，江先生的情况是我们所有最着名的大夫连续好几天进行会诊，拟出来的所有结论！最坏的情况只能是分裂出第二个人格，把以前江先生的人格给湮灭掉，不可能有比这个还要坏的了……」


    「有的。」


    段清说的很轻，但是语气真的很是悲伤，


    「有的，有的……或许在你们看来、分裂出第二个人格占据了江航的身体、让江航彻底忘记了我，于我而言是最痛苦的。的确这个的确很痛苦。」


    段清把水杯放到茶几上，突然弯下腰低头，用手捂住脸，


    「那要是江航的人格还在，但也已经诱导出了另一个人格，这两个人格还在开始互相融合呢！」


    *


    「所以说，你现在既是以前的江航，又是现在的江航？」


    段夫人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抱着胳膊，她表面上很冷静，


    但内心近乎要爆炸。


    江航躺在床上，眼神依旧是邪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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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老妖婆，没想到你比段清理解的快。」


    其实他的眼睛仔细一看，还是很清澈的，就是段清爱着的那个江航双眼中的明亮。但在眼睛最底端，却透露出来一丝的阴暗。


    这种阴暗，段夫人在以前天天跟着段翎去撕逼时候，见过太多次了。


    而且就是这仅仅的一丝阴暗，让穿过来那个江航的单纯，发生了质性的变化！


    「那你俩，现在是哪一个，占据更多？」


    「目前还是……」


    江航面目突然开始扭曲，像是下一秒钟就要分裂般。段夫人眼睁睁地看着江航伸出绑着针的手，在空中胡乱摇摆了好几下，


    啪！


    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了自己的右脸上。


    眼底那一丝邪魅消失了很多。


    「是我！婆婆！是我！」


    江航努力地从床上抬起身，对着段夫人泪眼汪汪道，「我觉得自己还能暂时控制住这具身体，但是、但是……」


    他抱住脑袋，很是崩溃地大喊，


    「就感觉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噼开了两半似的，穿过来的时候，虽然拥有了原主的记忆，但是并没有他的任何一种情绪，以前我只是拥有他做过事情的机械记忆。现在不一样了！意识好像融合了，好多好多，不属于我的感情，都全部涌了进来，包括、包括……」


    「小航，你慢点儿说！」段夫人一看江航这样，也吓了一跳，上前去扶着他，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婆婆在这儿……」


    咔嚓！


    江航突然从床上腾身，伸出手像只鬼怪似的，面部狰狞，笑容极为憎恨，


    用力掐住了段夫人的脖子。


    「包括段翎多么恨你，还包括——」


    段清还是打算先回病房。


    江航醒来后，告诉他自己虽然还是他爱着的那个江航，并没有失去任何记忆和情感，但以前那个江航、四年前被迫沉睡在他体内原本的人格，也已经开始甦醒，段翎的电击并没有导致两个人格争夺这具身体，而是开始渐渐互相融合。


    段清快要疯了。


    这就代表着，终将有一天，江航可能真的会变成躺在他身下，说着「我还爱着段翎」这句话。


    ！


    ！！


    精神科的主任听完了段清的描述，十分震惊，迅速查阅了很多很多资料，发现的确还有这种可能性，只不过先例实在是太少了，几乎没有记录！


    「现在似乎还是我的那个江航的人格，占据着大部分，但另一个人格已经开始了入侵。医生，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就没有任何手段可以阻止人格融合吗！我真的不想让江航平白无故多出那么多不属于他的记忆！」


    医生说，可能会有，但是世界上暂时还是无解。


    他们需要迅速开展模拟实验！


    「需要等。」


    「那得……等多久……」


    「我们一定一定会尽快，只希望江先生体内的两个人格，在我们找到分离方法之前，不要完完全全地融合！」


    「段总，您要真的能够等待，就一定一定要配合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减缓江先生的两种人格的融合！」


    段清不知道该如何去阻止，医生告诉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江航一直保持着后来跟着他时那四年的记忆，多做一些四年间两人发生的事情，让另一个人格入侵受阻。


    这四年啊……


    上/床、做/爱。


    最多了。


    可是，都到了这种地步，他、他怎么下得去手？！


    江航那么不喜欢做/爱！


    他怎么可以，用性/爱这种手段，来吊着江航的意识？！


    段清刚把手放到门扶手上，突然就听到里面发出撕心裂肺的挣扎声。


    似乎是他母亲！


    砰！


    段清急速撞开门——


    就看到江航掐着段夫人，笑的满脸愤恨，指甲都陷入了段夫人脖子的肉里，流出一缕一缕的血丝。


    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


    「还包括、我对段翎的感情，我都开始找回了感觉！」


    段清拉开门的手，瞬间从门框上落下。


    「阿航……」


    第31章


    「阿航！」


    段清又喊了一句。


    就如同溺水时, 渐渐的往下沉，很快就要窒息了。突然间有那么双手，将他从泥潭中给拉了出来的感觉。


    江航的双眼逐渐找回了澄澈，他看着自己的手, 竟然掐住了段夫人的脖子。


    「我！」


    段清上前去, 把自己的母亲解救出来。段夫人倒没什么事, 反正以前也不是没经歷过比这个更恐怖的事情，她摆摆手依旧很是坚强地跟段清说「我没事」。


    江航坐在床上, 勐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像是很痛苦般, 脸又开始扭曲。


    「你得想办法让他一直处于你们四年间回忆的状态, 这是除了吃药以外, 最好的方法了。」


    段清一下子就想到主任的那句话，段夫人拍了拍他的背，示意自己先出去。段清让保镖保护好她，然后转过身, 看着江航十分难受的坐在床上。


    处于四年间的回忆……


    「阿航……」


    「段清！」江航低着头, 喃喃道, 「我好难受啊。」


    「你帮帮我, 帮帮我好不好，脑子好乱！」


    段清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吃药和另一种手段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他走上前去, 抱住江航，让那人感受到自己的温暖，摸着他缠满绷带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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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航就在他的怀中不断挣扎，哭着说「你快救救我吧，脑子好乱, 我要控制不住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了」。


    段清的心被折磨的在滴血，眼下就两个办法，吃药，吃很多很多精神方面的药，控制住江航的情绪。


    但吃药的副作用太大了。


    还有一种……


    「段清！」


    江航突然一把搂住段清的腰，抬起脸就把嘴唇往上面凑，「你亲亲我，亲亲我。每次你亲我的时候，我才最能感受到自己是谁。」


    「阿航……」


    「医生说，要想分离开另一个人格对你现在的人格的融合，还需要、有一段时间。」


    「可我真的好难受啊！」江航真的哭了起来，两只漂亮的桃花眼中一颗一颗滚落下泪水，看着段清心脏都快揪疼了，「你先亲亲我，你亲我一下我就好受了！」


    段清飞速低下头，叼住江航的双唇。


    两人的唿吸浓郁而又炽烈地纠缠在一起，段清头一次见到江航那么的主动。但他一点儿都不开心。


    「好受一点儿了吗？」


    「嗯……」


    「阿航。」段清决定还是不要隐瞒，毕竟这是江航自己的情况，他有权利知道一切。


    江航趴在段清的身上，红红的眼睛，眼尾的划痕还没消去，就跟一道长长的眼线般，让人心疼。


    「医生跟我说，你现在的的确确是有两个人格在你身体里。」


    「我知道。」


    「这两个人格……可能正在融合。」


    「我也知道。」


    「医生还说，在他们研究出如何分离之前，只有吃药，和、和让你不断重复这四年间的回忆，才能够压制住原来人格跟你的人格的融合。」


    「就是吃药，和做/爱之间的选择，对吧。」


    江航直截了当地把话说出来。


    段清一愣，他以为江航会生气，连忙否定道，「不是，阿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不喜欢……你会去让医生想办法把吃药这一手段造成的副作用努力减小。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不开心……」


    「小清清，」江航抬起手，抚摸住了段清脸，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对你的深刻的记忆，只有做/爱了呢？」


    「你亲亲我，对我来说就是十分美好的回忆了呀……」


    *


    段夫人也去问了精神科的主任，上一次还是她偷偷带着江航来的。现在段清已然是知道了这件事，段清暂时还没来问她为什么会早就知道江航有两个人格。


    她知道段清不会问的，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其实是很奇怪的，明明是母子，却更像是合作伙伴。段清一直想要给她尽全力的保护，但段夫人从来都不会去受用。


    表面上是打着「我早就跟你们段家脱离关系了，你们段家的人都滚」，


    然而背后真正的原因……


    她有一种感觉，这个原因，恐怕今天是要守不住了！


    江航突然又让段清出来，再次把段夫人叫了进去。


    「你再亲亲我。」江航仰着头，湿漉漉的大眼睛对段清说道，「你把我全身所有的地方都吻遍了，我就能带着你的感觉，这样可以让我多好受一会儿……」


    以前江航很少很少有过这种主动，段清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不该趁危机对江航动手动脚。曾经他哄着江航□□的那股劲儿全都没了，不忍心啊！


    但江航求他，他又不得不去满足。


    江航的身上被亲的一块青一块紫，他有些畅快地趴在段清的怀里。这种感觉就好似拔了火罐，浑身舒坦。实在是太奇怪了，段清原本很是难过很是心疼，江航却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找回那干净的模样，虚弱的笑着说，


    「你可真是大。」


    「阿航……」


    「让你妈妈进来一下，好吗？」


    「你放心，我暂时感觉还可以，不会再伤到你母亲的。就是不知道……」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充斥着情/欲的痕迹，笑道，


    「不知道你妈开不开放。」


    段夫人一进来，就看到江航紧紧攥着段清的黑色风衣，两条腿夹着风衣衣摆，脖子往下从病衣里露出来的肌肤上，全是暧昧的青紫。


    他的嘴唇近乎被亲肿了，床单倒是干净，可一旁的衣物换洗框里却堆满了沾着白色斑点的被褥。


    「……」


    「我有个问题……」


    江航并没有转过头来看着进来的段夫人，依旧抱着段清的衣服，缩在床上，


    「段夫人你好像很清楚我为什么会穿书进来，上几次跟您见面，您只是跟我说原主的人格还存在于我的体内，只是说您知道，只是跟我交代清楚我是穿书进来的、跟红鬼屋还有电击有关系。」


    「那，最主要的原因呢，我为什么会穿进来啊……总归会有个理由的。您说的穿进来那本书是用微生物制造的墨印刷也好彗星扫过那一瞬间激活了字体微生物细胞质的电解质、产生的阴离子跟我大脑发出的电波碰撞也好，总归......得有个理由吧。这本书我真的是从我一个学生手里没收的，还是本小黄/文。段翎也是主角。您看看现在这个情况，段翎惨兮兮，我一个炮灰被终极大反派段清养的好好的。到底是为什么啊……」


    「一本普普通通的小黄/文，就算是科研人员为了研究微型生命，也不至于拿一本小黄/书来编写内容啊。还有我没收书的那个女生，就是个很不起眼的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她又有什么能耐能弄到一本科研绝密的微生物制造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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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您肯定知道些什么，对吧……？」


    「求求了，告诉我好吗？你要是不告诉我不跟我说清楚，我现在都要怀疑是不是这一切都是假的，其实一切都是源于你讨厌以前的那个江航，然后通过什么方式把以前那个江航给人格分裂了，分裂出现在我的这个人格。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穿书进来的，所谓的穿书之前世界的记忆，都是你给安插进去的，是不是啊……」


    「我真的，要受不了了……」


    江航声音说不上来痛苦，平平淡淡，甚至还有些刚欢爱过后，很涩的痕迹。


    但段夫人还是看到了他被拉出红痕的眼角，悄悄地流下了一颗泪水。


    真的瞒不住了吗？


    病房内静悄悄的，只有葡萄糖液从吊瓶往下滴落的声音。


    沙沙沙——


    一阵布料掉落的悉悉索索。


    「小航。」


    一个身影从后方绕道前面来，在江航缩着脑袋的方向，蹲下。飘飘的长髮掠过江航的面颊，一双冰凉的手抚摸上他的额头。


    「你抬头看着我。」


    江航挣扎了一下，从黑色风衣中露出两只红红的眼睛。


    突然瞳孔骤缩！


    段夫人晃了晃散下的长髮，把一直以来、传闻中被浓硫酸毁坏掉的眼睛，全部露出，


    整张脸，完完整整显在江航的面前。


    江航瞪圆了双眼，从床上翻身而起，


    「你……！」


    「我一直以为，当老师的是记不住任何学生家长的。」


    段夫人轻轻一笑，


    「江老师，别来无恙。」


    「……那段清到底是？」


    「我儿子啊。」


    「不论在哪儿，都是。」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黄/色小说那么多，独独你看到那本有问题。江老师，其实你没收书的那个女孩子，是……」


    *


    江航在医院里休息了几天，很快就出院了。


    一出院，江航首先去见了父母。江凯已经被放出来，一家人包括江航的爸妈都被段清十分贴心地安置在市里最好的酒店。


    这些日子江航除了让段清帮他，也在大把大把的吃控制精神的药，段清让医生尽量不要开那些损伤神经十分严重药物，但江航的身体本来底子就薄，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


    「爸、妈，对不起。」


    江航站在酒店里，对着坐在沙发上的「父母」，深深地鞠了一躬。


    江母大概是问段清要钱要够了，从华贵衣服上、还有不再是沧桑的脸上，就可以看出，他们最近过的挺滋润。就连宝贝孙子江晓都给换了一身名牌。


    她终于可以对着江航做出一个母亲该有的模样，


    「小航啊……」


    「妈。」


    「你，你真的，是我们的那个小航吗？」


    江家人早就从江凯那边得知了一些事情，江母摸着江航的脸，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航从那双眼睛中，读出了很多事情。


    「妈。」他把手伸入口袋，再次拿出时，手里多了张银行卡。


    江母的眼睛立刻喜出望外。


    「对不起……」


    「没事的没事的！」江母拿到了银行卡，立刻笑的嘴都合不拢，把江航像是个宝贝似的抱入怀中，


    「我就知道，我们的儿子最疼我们了！」


    回到家里，段清抱着在车上睡着了的江航从地下车库往楼上走。控制神经类的药物太容易让人嗜睡，段清把江航抱入卧室，给他换衣服的时候，都没能把江航给弄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窗外白茫茫的太阳都落到了天边，渲染出一片红彤彤的晚霞。路边飘散着枯枝落叶的灯「啪！」地下子打开了昏黄色，现在还是冬季，冷风在吹，萧瑟阵阵。


    江航醒来的时候，屋子内没人。


    都说下午是不应该睡觉的，有时候睡下了外面还白晃晃一片，等醒来过后，却突然发现周围已经全陷入了黑暗之中，一时间会不知道自己究竟处于哪一个时空。


    以前在原世界，晚上要留下来带晚自习，江航经常性的趴在办公桌上从三四点一觉睡到六七点，睁开眼，就会看到窗外一片晚霞。


    吱呀——


    门被推开。


    转头间，看到一个身影。


    江航恍惚了一下。


    「你、你别害怕！老、老师，就、就算拼、拼上全部、拼上性命，都、都会绝对会，保护你的！」


    「阿航！」


    段清见江航已经醒了，几步走到了床边，单膝跪了下来，把手中的粥啊药啊水啊放到床头柜上，然后轻轻地摸了摸他缠着绷带的脑袋，


    「饿不饿？」


    江航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刚睡醒，意识还在重启。医院开药时主任特地嘱咐过，每当病人睡醒时，两股意识最容易混乱，这种时候就得立刻吃药。


    药很苦，段清不忍心，所以只能先安抚安抚江航，还给他备足了甜甜的粥。


    果然，江航混沌的双眼中，又开始出现一些段清不太能忍受的光茫。


    「我、我难受……段清，你……」


    「我给你拿药。」总归还是要吃药控制的，就算再痛苦，还是要遭这一罪。段清端起水拿起药片，看着手中温热的水，真是恨不得自己替江航吃这些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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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刚把东西送到江航面前，


    江航却突然摇晃掉了药片，


    从侧面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阿航？」


    「小清清……」


    江航声音里有说不出来的依赖，细细的胳膊紧紧缠绕着段清的身体，略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朦胧，


    「我不想吃药。」


    「乖，把药吃了，我们得控制住那一个人格，这样才能争取等到医院里研究出如何分离开你的两个人格啊。」


    「不要~」


    江航突然像个小孩子似的，一下子钻到段清的怀中，伸出手就开始解段清的衬衣纽扣。


    「阿航！」


    这是要做什么！


    「段清……」


    江航见段清竟然伸出手阻止他，眼睛一下子耷拉下来，表情就像是快要哭出来一般，


    「我、我好难受，我不想吃药……你、你不是说，要吊着我对你的美好回忆吗？那我们做做/爱好不好，我好难受，你抱抱我，好不好！」


    第32章


    江航的身子依旧很虚, 每天要吃大把大把的药，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时常坐在段清怀里看着看着书，突然就睡了过去。


    段清很急, 隔三岔五就要去医院问问研究方案怎么样了, 医生也挺愁的, 既不敢说假话又不想得罪段氏大总裁，只能实打实说「还得有段时间啊, 段总，我们真的已经用上了最先进的医疗技术了, 可精神方面的东西, 又不跟你受了个外伤做个手术就能解决的啊！」


    每个星期江航都要去一趟医院, 定期检查一下意识融合阻断的效果。检测需要整个人都进入检测仪，这个仪器会对人体发射出些许辐射，出来后往往会导致身体极为不舒服。掉头髮啊吃进去的饭啊吐出来，都是常见的毛病。


    好在江航的头髮才刚长出来没多点, 稀稀疏疏的。每次江航从检测仪里出来, 段清看到他连医院都还没走出去, 就抱着垃圾桶开始干呕, 心疼极了。


    江航抬头就见段清眼眶红红的，心想啊这要是被媒体拍到了, 大概都会大跌眼镜吧！平日里素来有「杀人机器」的冰山总裁段清, 竟然也会为了一个人而眼红。他觉得心里挺甜蜜的，虽然胃里脑子里还是翻了天的难受，但不想要让段清更加担心，于是也会用手摸了摸自己戴着毛茸茸帽子的脑袋，扯了嘴角笑道,


    「你看我都没有掉头髮的烦恼呢！」


    这算是什么安慰人的话？


    段清看着江航的笑容，明明是笑，嘴角却挂着吐厉害了吐出来的淡黄色胆汁。


    他心脏更疼了。


    「阿航……」


    段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如何去减轻他的痛苦。江航越是这样装出一副不疼不难受的模样，他就越揪心。有时候真的恨不得拿着刀把造成这一切的段翎给砍了，但再仔细想想，那天还不都是他没坚持下去，让江航独自一人去找了江凯。


    江航擦了擦嘴巴，扶着墙颤颤巍巍站起来，虚弱的说，「走吧，我们回家。」


    正月十五，家家户户吃元宵、挂红灯笼。c市的天空之上又开始下起了白白的雪花，这本书的作者估计在原世界是遵循国家政策的好青年，十五禁止烟花这个政策也都给带到了书里来。小时候还没有禁止放烟火的条文时，江航记得他的父母还在世，就很喜欢在家属院楼下的凉亭里放烟花，大大小小的烟花盒堆满了大理石地板，「咚咚咚」的烟花往上窜，基本上不到十二点天空都是五颜六色的。


    好久没见过了呢……


    国家有政策，自然是不能轻易违反。江航突然今年很想看烟花，可他想了想，要是自己提出来想看烟花这件事，段清一定会为了他而去跟政府交涉。


    段家是商业大家族，政治经济不分家，多多少少会有影响的。


    「可是，真的好想和段清一起，看一场盛大的烟花呢……」江航光着脚站在落地窗边的地毯上，望着楼外苍白的天，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小时候，他的爸爸妈妈还活着的时候，被爸爸抗在肩膀上站在院子里看烟花的场景。


    都说烟花要是和最爱最爱的人一起看，就会长长久久……


    「大概是是假的吧……」江航觉得这个传闻应该是假的，因为跟爸爸妈妈看了那么多次烟花，在原世界十岁那年，依旧没能拦得住爸爸妈妈的离世。


    但，还是好想和段清看一次烟火。


    江航掐指算了算，很快了，也没剩下多少天。


    不想要去难为段清，又觉得要是今年看不到……


    城市监管局的一把手姓「夏」，五十出头。这人长的很是有底蕴，特别是双眼，明明都长满了细纹，但越看越有岁月的味道。


    这双眼，跟一个人的长的很像。


    江航跟段清说，自己突然有些想剧组了，想夏乐。段清嘴上说是夏乐跟江航一见面就没好事。但打心底觉得要是江航能够开心，跟夏乐出去鬼混、只要不是被人给骗了，都无所谓。他很干脆地就准了江航去剧组找夏乐玩。因为江航跟夏乐黏一块的时候，基本上就把段清给抛到脑后去了，所以江航提出想要自己一个人去找夏乐玩，并保证了绝对绝对不会出事情。


    段清也就准了，安排好了贴身保镖，并嘱咐着「一旦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立刻跟保镖说！」


    「小航……」


    明明才不到一个月，夏乐就感觉自己仿佛好几十年没见过江航似的，江航出现在剧组那一瞬间，一下子瞪圆了双眼，像只哈巴狗似的瞬间扑到江航面前，死死搂住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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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以为你是不是被段清真的当成了人/妻，囚/禁在家里每天只能穿着情/趣内衣给段总表演风/骚了呢~」


    「……」


    江航不知道怎么给夏乐种下这么个印象，夏乐乐呵乐呵地跟江航说，我从知道你俩要领证那天起，就感觉段总就是那种人啊，你看看你，今年三十了吧，腰那么软屁股辣么翘，大腿根本合不拢，肯定就是调/教出来的！


    「……」


    「你俩啥时候办婚礼！」


    「……办婚礼你去给我当伴娘？」


    「好的啊！」


    夏乐别看是身份证上标註着性别为男，其实本性应该是铁打的「女」，jk制服小裙子什么的租住的公寓里一把一把的买。江航办婚礼让他去反串「伴娘」，他能给你整出来个假戏真做！


    身后的门被推开，林思涵刚一进门，就听到了江航笑眯眯地戳着夏乐的脑门，说，


    「你当伴娘，那就让林导当伴郎？」


    哐当！


    趴在椅子上的夏乐一下子从板凳上摔下来。


    「啥！你说啥？！」


    「我说，」江航笑的完全不想平日里那样人畜无害，反倒有些段清的阴险，他也听到了身后的门被推开，林思涵象徵性的烟嗓咳嗽声在空气中淡淡传入，


    转过头，很是意味深长看了看愣在门口的林思涵，又瞅了眼夏乐，用手指着两人，笑道，


    「林大导演，把人家夏局长的儿子拐跑了，并让夏小少爷跟家里断绝关系、隐名埋下给你当小黄/片演员的滋味，是不是不太好呀~」


    夏乐竟然是c市城市管理局一把手的儿子，江航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时也是吃了一惊。段清很平淡的告诉他，还表明夏乐是跟家里闹僵关系跑出来的，拐跑他的人正是林思涵。


    江航只是出门时，换了个ip位址，让段夫人帮他越过段清联繫了一下夏局长，标明跟夏乐有关，地点是红环公司。


    正午十二点，头顶太阳很好，公司的休息室内空调暖气开的足足的，但整个屋子内，一片霜寒。


    也就江航一个人，抱着奶茶杯悠悠吸熘着里面的红豆。


    「爸……」


    「你这臭小子！竟然敢背着你爸你妈，拍这种东西！」


    夏局长拿起桌子上跟夏乐有关的那些露骨的杂志，就往夏乐身上扔，夏乐「噌！」地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沿着休息室各个房门满屋乱窜。


    林思涵一直是个急性子，这一看自己的宝贝疙瘩被人给打了，都忘记打他的人是人家夏乐的亲爸爸，手里的剧本还没来得及放下，就想要上前去把夏乐护在身后，跟夏局长硬刚。


    江航好歹在原世界当过很多年的老师，想上纲上线时，脑子里学过的心理学是不会忘记的。从他的观察来看，夏局长也不是那种往死里保守、跟同性恋过不去的人，况且现在同性婚姻合法，倡导法律是当领导要表率的。


    能让夏乐为了林思涵跟家里闹翻，多半跟林思涵的性格有关系！


    还有就是啊，夏爸爸好歹也是当了那么多年的官，游走在高位多少年，恭候尊敬的话听惯了，眨眼一个愣头青小子，又想要搞走他的宝贝儿子，性子又太直了，说话难免会沖了领导父亲。


    林思涵攥着拳头，刚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腕抬不起来。


    低头一看，江航正很清风淡云地用手指压着他的胳膊。


    「你要是就这么用拳头顶撞过去，恐怕这声『岳父』，你这辈子都对着夏局长喊不了了。」


    「他在打夏乐！你没看到夏乐都哭了！」


    「你好好看看打夏乐的人是谁！他是人家夏乐的父亲！你再仔细看看，瞪大了你的双眼看，夏局长虽然在揍夏乐，但是他是真的揍了吗！」


    「林导，好歹是你先把人家儿子拐跑了，夏局一家就夏乐这么个宝贝疙瘩，你可以去查查，夏乐是不是从小就是被宠着长大的，现在却为了你跟家里闹翻，陪着你在外面吃苦。做家长的，怎么可能不心疼？我看啊，夏局今天过来，这些年明明想儿子，却在你面前跟夏乐大打出手，恐怕并不是真的想揍儿子，而是在给你个机会，看看你该如何处理这种突发事故啊……」


    「夏局做了那么多年领导，想听到什么、想给儿子找个什么样的人，他能没眼数看出来吗？林导，你仔细考虑一下。」


    「那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啊。」江航照葫芦画瓢，学着以前在学校里见过各种富贵家长想要老师什么态度的模式，随便跟林导起了个头，


    「放下架子，心里默念『这是我未来的岳父，要尊重』，上前去把这些年拐走人家儿子给人家带来的痛苦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好好表达你的歉意。」


    「记住，最后一定一定要真心实意说出你一定会以后好好对待夏乐，要是将来娶了夏乐后，绝对会做一个好丈夫，要让人家老丈人看到你的决心，懂不懂？去吧，皮卡丘，加油！」


    那天晚上，江航一把手机切换了ip，登录微信小号后，就看到段夫人给他发过来和夏局的聊天记录。


    段美女：成了，后天十五的晚上，c市批准在十二点之前，可以暂放烟火！


    小航航：……母亲大人威武！


    段美女：哪里哪里，还不是小航你太给力。卧槽我真没想到，夏乐竟然跟林思涵有一腿。之前在岛子国见到林思涵，怎么看都是个笔直笔直的直男啊……而且他跟夏乐，林思涵不得也快四十了？这个年纪都能够给夏乐做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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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航航：现在流行老牛吃嫩草……


    段美女：也对！


    她比了个心，江航看着屏幕上又跳出了几个字——


    「段清睡了你的时候，不也是穿着校服？嘿嘿！」


    江航：……


    江航：我要去洗澡，段清已经回来了，我听到他的车开往地下车库的声音。这些日子段清忙着收购阮家的产业，每天都要很晚才回家。我还给他煲了安神粥，先不说了，拜拜！


    江航刚要下线，就看到段夫人的对话框显示着「正在输入」几个字。


    段夫人：阮家？阮凌轩他们家？


    江航：对啊，不是之前段翎把我和您给绑架了么，据说医院的信息是阮家找人黑了医院的系统，才暴露了我去医院的记录。段清对付完了段翎，肯定也得把阮家一同收拾着了……啊不对！！！


    砰！


    楼下的大门就像是被人勐地撞开了般，家里的房屋隔音是真的好，以前江航怎么乱叫下人都很难听到。此时此刻他能在三楼的卧室都听到一楼大门的声音。


    绝对有问题！


    江航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飞快从楼梯跑到一楼客厅——


    就看到段清被保镖架着，肩膀上被划开了好大一道血口子，颤颤巍巍地进屋。


    「段清！」


    段清被放倒在沙发上，江航急速走上前去，一眼就看到了段清肩膀上的伤口里，插着一大把碎玻璃片，鲜血直流，染红了白衬衣。


    随着进来的医生，正在镇静地给段清脱了上衣，开始进行伤口处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航急了，真的急疯了，怎么会这样？他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站在一边看着医生们给段清处理着伤口。他扭过头去问随行的保镖，「你们不是段家的精英安保吗！为什么会让段清受伤！」


    他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最前方的保镖低着头，声音很沉重地开口，


    「江先生，对不起！是我们的疏忽！」


    「在哪儿受的伤，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吗！」


    「属下该死！」


    一群黑风衣保镖就跟古装剧里皇帝身边的侍卫高手似的，齐刷刷单膝跪地，面色决绝地请罪道，


    「是段总刚出阮氏集团的大门，外面天下雪雾蒙蒙，我们都没有注意到头顶上，天空就突然坠落下来一大片玻璃碎片，正好砸中了段总。」


    「那肯定是阮家做的啊！」


    江航虽然不是帝王，但他好歹也是陪在帝王身边的爱妃，朝政什么的也会耳濡目染。本来阮家跟段家就一直不对付！


    「我们当然知道是阮家故意所为，可是……」


    「可是什么！」


    「可送段总上车后，我们去质问阮家，阮家人却说：这根本就只是个意外事故，天气这么恶劣，挡风玻璃碎了，他们也预料不到啊！」


    「艹！」


    「唔……」


    身后突然传来一丝□□。


    伤口有些深，玻璃碎片取出后，涌出来大量的鲜血，段清本来是在车上给打了镇定，人有些模模煳煳的，玻璃碴一跟□□脱离，造成的疼痛瞬间把他的神智给拉了回来，嘴角不断流露出痛苦的声音。


    江航闻声，话都顾不上说了，掉头就跑到段清面前。段清的表情十分狰狞，鲜血不断从肩膀上往下流，怎么流都流不完。


    「医生，救救他，快救救他！」


    血腥味真的很难闻，江航这些日子吃药，受不了刺激的气味，胃经常性的闻到不适应的味道就会条件性反射地干呕。一下子闻到刺鼻的血腥气息，他瞬间就感觉到胃一阵剧烈翻滚。


    江航捂住嘴，忍着难受不让自己呕吐出来。


    「江先生。」医生仔细检查了段清的伤口，脸上带着十分严肃的表情，隔着口罩说道，「段总的伤势有些严峻，伤口深度初步判断得有四五厘米！」


    伤口深度四五厘米是什么意思？就是必须进行手术，缝合伤口！


    「那赶尽快去医院啊！」


    「已经来不及了！」医生说道，「段总流血过多，必须立刻进行缝合！」


    「那就找个房间！」江航按着胃起身，走到离客厅最近的房间，一脚踹开门，「你们用这个房间，快！把段清抬进来！」


    他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俨然就是一家之主的模样。段清以前金屋藏娇，江航生病什么的也都基本上不会找医院的医生过来，所以今天助理紧急召唤过来出诊的医生们几乎都没见过江航。


    「还愣着干嘛！进来啊！」


    「哦！」


    就算再怀疑江航到底是段大总裁的什么人，关键时刻救死扶伤还是最要紧。大伙儿手忙脚乱把段清抬到了屋内，江航想起来小时候学过的课文，强忍着胃里的噁心感，扭头问医生，


    「要是缝合的话，是不是这屋子里的灯不够亮啊！」


    小学课文也不是完全不靠谱，医生看了眼头顶的灯，因为江航不喜欢太亮的东西，所以家里的灯基本上都是那种十分柔和的。


    「嗯！确实有些淡了。」


    现在让从医院里给运过来一台手术的照明灯肯定是来不及了，江航出门就去问佣人家还有没有功率很高很高的灯泡。总管家想了想，能达到医院的功率要求的灯泡是真的没有，那种灯泡现在出去买也很难立刻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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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家里倒是还有一些稍微小一点功率的，备用浴霸灯泡。


    「那就赶快拿过来啊！」


    「可是江先生，浴霸的灯泡会不会……」


    江航实在是太急了，根本就不等到管家把话说完，就急急忙忙找人扯了线连接后，吊到了房间床头上。


    缝合手术正在进行着。


    医生给段清打了麻药，用手术刀一刀一刀割着烂肉。江航本来就不放心，一定要陪同在旁边，头上的浴霸灯明晃晃的，过了好一阵子，江航才感觉到无菌帽里面有一缕一缕的汗流下。


    他这才想起，浴霸灯会发热，在下面时间多久了，会淌汗的！


    江航吃的抑制精神的药，出汗时会导致药物代谢加快。段清回来之前正好赶上江航吃药的点，只吃了药又没有吃饭，加上流汗。


    他感觉整个人都快要晕厥，胃难受，身体难受，脑子乱乱的，眼前一阵模煳。


    可段清……


    江航看到医生把段清肩膀上不好的肉给切掉，鲜血流的满床都是。伤口要开始缝合了，那针刺破皮肤的第一下，明明是已经打了麻醉药，


    可段清突然就眉头紧皱，似乎是因为太疼了，牙齿竟然紧紧地咬住了下唇。


    吻过江航身体每一寸肌肤的嘴唇，就这么生生地被咬破！


    一缕一缕的鲜血沿着嘴角往下流！


    「段清！」


    「江先生，这……」一旁二助的医生也看到了段清正因为疼痛而咬嘴唇，怕有什么事，问道，「不能让段总这样啊，这么咬下去，本来他已经就有个肩伤是……」


    「段清，你别咬了！」


    江航快急哭了，拼了命地拍段清的脸，让他不要咬了不要咬了！奈何不论怎么拍，段清就是不松嘴。


    眼看着牙齿进去的越来越深！


    没办法了！


    江航眉头一横，突然摘了塑胶手套，用白皙的大拇指直接掰开了段清的嘴巴，然后把自己的掌心趁着段清的牙齿正被打开，伸了进去。


    下一秒钟，撕心裂肺的疼痛就沿着掌心传遍了全身！


    做助手的小护士们双眼都给看呆了！


    这、这人，竟然为了阻止段总因为疼痛而咬破嘴唇，干脆让段总直接咬自己的手！


    江航却根本不管别人不可思议的目光，头疼、胃疼、唿吸困难，现在又加上个手掌被牙齿刺破，全身都在疼。


    但他还是努力地伸出了另一只手，抚上段清紧闭着双眼的脸颊，


    「小清清，没事的，我在……」


    *


    手术已结束，江航就直接冲进了厕所，抱着马桶干呕了个昏天黑地。医生们在井然有序收拾着医疗器械，段清的助理安排好一切，管家和佣人们打扫干净满是血的客卧，吩咐人去厕所门外，轻轻敲门，


    「江先生，您、您没事吧？」


    「没、没事！」


    江航在厕所里又趴了好半天，才艰难起身，颤颤巍巍扶着墙走到了门边，拉开了门。


    「江先生。」管家给他递上了温水。


    江航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捂着胃满脸虚弱地看了一圈客厅，医生们已经走光，只剩下段清的助理，和家里的佣人。


    效率倒是高！


    「段清怎么样了？」


    「段总还在沉睡，医生说已经没什么大碍。」


    江航点点头，去客房看了眼段清，然后从里面走出，只见助理已经跟管家交接好之前工作方面的事情，正准备离开。


    「你！」江航伸出包扎好的手，指了指那助理，「你留一下！」


    助理不明白。


    江航也没做过多的解释，让屋内的人都先别走，还有保镖也都留下。然后自己转身上了楼，等到再次下来的时候，只见江航已经换上了一身行动轻便的牛仔裤紧身高领毛衣双排扣夹克袄，


    手里拎着个粗壮的下水道生铁管。


    这身行头，颇有些读高中时校霸为了受外校欺负的心上人，而去干架的气势！


    「阮家是吧！」


    江航把生铁管在手里掂量了掂量，浑身爆发出从未见过的阴冷气场，然后「哐当！」下子一棍子捶在身后的墙壁，霎时间墙面凹陷进去一大个窟窿，挂在上面的壁画「砰！」地下子坠落到地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好，很好！既然阮家敢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我的人，信不信老子把他打的妈、都、不、认、识！」


    作者有话要说：二合一qaq


    第33章


    江航在很多年前, 大学毕业刚刚当上高中老师的时候，曾经为了保护学生而跟人往死里干架过。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个雨夜，在下了晚自习回家路上的小巷子里, 一个男孩子, 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 跌跌撞撞从深深小巷跑出来，满身是鲜血。


    这年头, 竟然还能看到跟电视上演的六七十年代港片里黑/社会老大追杀仇家的情节！


    江航那时候才刚刚毕业，还有着没被社会毒打、对万事都富有帮助之心。那孩子是他们学校的, 就算不是江航班上的学生, 他也有义务去保护！


    然后江航就很麻熘的被那帮子粗壮大汉给揍了一顿。


    这件事后来发酵的很厉害, 江航也很光荣地进了医院，在里面蹲了接近一个月。这一个月内每天看电视都能看到自己的大头照被各种剪辑，报导「市一中老师为保护学生，英勇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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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献你妈个头！


    江航记得自己当时是尾巴骨被打裂开了一块, 在医院的动作基本上都是撅着屁股趴着趴着趴着。学校经常会派老师来捧着大花大草才慰问他, 他很尴尬地只能用屁股来招待他们。


    跟他关系不错的、隔壁班的班主任说, 你知道你救的那个娃是谁么？


    江航怎么可能知道？那种情况下, 能分辨出校服是他们学校的，已经很谢天谢地了！


    隔壁班班主任于是就用十分羡慕的目光, 豪迈地给他展示了他到底那天晚上救了哪位佛爷——


    原来是本校最大校董、也是整个市第一大富商的,


    私生子！


    「……」


    江航原以为自己救了人家大富豪的私生子，总得给点儿表示吧！但事情后来却越来越走了样。等到江航出院的时候，却突然有得知了一个惊天狗血消息：


    富豪的私生子是被人故意雇了黑/社会的壮汉给追杀的，雇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富豪的正房老婆！


    所以说, 你救的娃，可能在人家富豪眼里，根本就不该救！果然这家子富豪根本就没把江航的救命之恩当回事儿，除了第一天那个孩子的小老婆妈妈来见过江航一面，给他付了所有的医药费，


    江航就再也没见过这令人生气的有钱人家。


    那孩子在江航出院后，也就直接转学了。


    江航连自己救的学生，姓什么叫什么，包括长什么样子，也都不知道。


    再后来……


    事情也都淡了，江航也都记不得了。随着岁月的流逝，江航也从二十二岁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变成了墨守成规的老油条。碰上这种事，再也不可能如此莽撞。


    哦对，倒是那个男孩，似乎在他穿书的一两年以前，听同事说，长大了事业有成了，突然衣锦还乡。


    并且想要见他一面，给他迟来的补偿。


    江航直接给拒绝了。


    因为他不太想回忆自己撅了一个月的屁股，结果却被人冷了那么久，事情都过去好多年才回来献殷勤的感觉。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人硬碰硬的干架。」


    站在段家的客厅落地窗前，外面是漫天的飘雪，江航掂量着手中的生铁棍，推开了大门，


    「可能我打不过阮家的人，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意气用事。可一直以来我都是被段清保护在身后，这次段清跟阮家出手也是因为我，段清被阮家人欺负了，就……很想把那些人统统都给打一顿，出出气！」


    「恩情这种东西，你要说我欠段清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还。我只是想用自己的行动，让所有人都知道，段清他永远永远都不是一个人，从前我能去保护过他一次。现在我依旧愿意为了他，去与伤害他的人对决！」


    助理能成为段清的亲信，自然不会乱了方寸，眼睁睁看着江航那个小身板扛着一把生铁棍，就直接冲去阮家。那段大总裁醒过来后，绝对会第一时间把他给灭了口！


    但眼下的江航，完全是一副「我就要去打死阮凌轩」的表情。


    「江先生，」助理吸了口气，在大脑里飞速运转该怎么说话，才不会得罪了这个老闆最心爱之人，


    「恕我直言，您现在要是冲去阮家，跟阮家硬来，是绝对会造成两败俱伤的！」


    「我知道我打架不行，」江航很干脆地承认，可表情依旧坚决，「可既然他们今晚就敢对段清下手，而且他们肯定知道自己下手成功了。现在段清正在昏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要是我们不出面，他们肯定会趁机对段清下手……」


    「这不就对了！」助理一拍大腿，跑到江航面前，伸手阻止住他正在掂量的生铁棍，「您看，段总之所以受伤，这不就是因为他想要对阮家下手的心太急切了，导致自己亲身闯入阮家的虎穴！江先生我知道您想要为段总报仇的心急，可既然段总已经犯过一次这种错误了，我们绝对不能再步了段总的后路啊！您想想，您要是在阮家被人给打了，段总现在也不能立刻跳起来去把您想方设法救出，等到段总醒来，发现他最宝贝的您、受到了重创，不说别的，段总自己的心里肯定是要特别特别难受。江先生，我看您也应该是对段总有感情的，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别太冲动，您看行吗？」


    江航一愣。


    是的，没错。助理说的的确是大实话！


    他也不是那种完全没脑子的人，其实在助理一说「去别人地盘等于入虎穴」时，江航就已经清醒过来。他就这么去了，铁定要造成更大的乱子，现在段清手上，自己的的确确不能再给局势火上浇油了！


    江航把生铁棍放下。


    「那我们，该怎么办？」


    就这么不管了吗？他出不了这口气，心里堵得慌！


    「倒也不是说就不管了。」助理摇摇头，突然恭恭敬敬站在江航面前，对江航说道，


    「只不过要是想对付阮家，我们所有的行动方案都需要有段总的同意。可现在段总在昏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段清的指令？」江航一下子明白了，助理这是在要行动授权！


    他转身就噔噔噔跑上了三楼，去了一趟书房，很快又噔噔噔跑回了客厅。


    再次下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个金属箱子。


    一看就是用来盛放贵重物品的指纹密码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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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清所有公章什么的，都在这里面！我看他每次批阅文件，最后不愿意签字了，都从里面拿公章盖。你们拿这些公章去，不就可以等同于接到段清的授权了嘛！」


    「可……」


    助理看到江航把重重的密码箱塞到他怀里，掂量了半天，欲哭无泪。


    「怎么啦？公章不够吗？」


    「不、不是……」助理扶额，「这、这个是指纹密码开启，肯定是段总的指纹啊……我们总不能现在趁着段总沉睡，去用他的手指……」


    助理伸手，指了指段清所在的房屋。


    他本来的意思是，要不然就你江航抱着密码箱进去，然后拿起段清的手解锁指纹密码。这样一旦日后段总怪罪下来，也可以说不是我们下属干的！


    没想到江航却没领会助理的意思。


    江航以为还是什么大事，松了口气，抬起自己的爪子就往那密码锁上一按。


    叮——


    密码箱开了！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该如何来以智对付阮家那群疯狗了吧！」


    江航很淡然地拍了拍风中石化的助理。


    「哦……哦！」


    *


    正月十五前一天一大早，c市早报的头条上就赫然挂着「段氏现任掌权人段清，于昨夜回家的路途上被碎玻璃刺伤，生死不明」。


    「是不是有些夸大了？」


    江航抱着双膝坐在主卧的大床上，旁边段清就躺在一侧。


    段清还在睡，这次的伤口确实很严重，昨夜又有些感染后的发高烧，一直没醒来。


    受伤厉害是真的，但也还不至于「生死不明」。


    江航把报纸上面的大标题一指，规规矩矩坐在沙发里的助理瞬间起身，用很坚定的语气，说，


    「必须得这么写，才能让阮家人上钩！」


    「哦，好吧！」江航听助理的，毕竟要想跟阮家报仇，段清没醒来之前，段氏总裁办的助理还是很能够起到作用的。


    毕竟是跟随了段清那么多年！


    「那现在情况是怎么样？」


    「回江先生，自从我们放出去段总病危的消息、并于今早让医院再次安排人过来后，医院那边果然有动静。原本指定好过来的医生里面就突然有人有事不来，顶替上了其他人。而这其他人，经过我们观察，应该是阮家临时想方设法安插进去、恐怕就会跟随来对段总下手的！」


    「我们现在只需要坐等他们的人过来，对段总进行不利的举动。」


    助理看了看手錶，「他们已经上钩了。」


    「……阮家、果然脑子也不怎么好使！」


    江航撇了撇嘴。


    躺在一侧的段清，突然眉头一皱，


    嘴角流露出一丝呻/吟。


    「唔……」


    江航闻声连忙回头，伸手摸了摸段清的额头，还是有些烫。身上也出了一些细细的汗。江航估么着段清是发烧烧的有些不舒服，就用座机叫了管家上楼来，打了一盆温水。


    「我要给你家总裁擦擦身体，你还站在这儿干嘛？」见助理还低着头杵在原地，江航以为他是不是考虑事情考虑傻了，用眼一瞪，「出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出去！」


    助理慌忙离开。


    段清穿着睡衣，睡衣是江航以前给他买的。段清往常其实是从不喜欢穿睡衣的，因为一到了床上睡衣就没什么用，大家在床事时向来是坦诚相待。


    难得有这么个机会，江航就把买的皮卡丘带尾巴睡衣给段清换上。


    唔……好可爱！


    段清的头髮是乌黑茂密的，以前清醒时为了显出气场，髮型永远都是往成熟大背头梳，眼下不需要扮稳重，江航就把段清的额前的刘海全部放下来。


    梳成邻家小弟弟的模样。


    艹！他怎么能这么嫩！


    江航一边用浸过温水的热毛巾给段清擦着脸，一边腹诽，这小子平日里天天紧绷着个脸，真的看不出来年纪。可现在熟睡了，面部线条一下子放松，竟然真的有种二十几岁年轻小男生的娇嫩。


    大约是因为发高烧的缘故，段清的脸红扑扑的，嘴唇也红红的，江航盯着段清那有些干裂的红唇，怎么看都跟一块果冻似的，诱人！


    用热毛巾擦擦……


    好软！


    ……


    江航很满意段清难受的模样，他伸手拍了拍段清软软的脸，高烧的缘故让他的脸有些烫手，但捏起来相当舒服！


    「小清清……」


    江航有些上头，玩够了脸，他慢慢低下头，盯着段清皮卡丘睡衣上的纽扣，看了好久好久。


    明明知道段清在昏睡，


    但他不知怎么的，就是忍不住。要是段清醒着才没意思呢，就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般，乖乖被他折腾！


    江航低着头，在该掠过的地方，寸土不留。


    这种感觉大概是段清平生第一次尝试，就看到段清的脸越来越红，身上冒出很多细微的汗水。江航玩上瘾了，都忘记了被他压在身下这个男人，以前多少次把他摁在床上干的他腿软到直不起。


    叮——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发出刺耳的声音。


    江航一愣，


    这才想起，今天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糟糕，竟然都忘了！


    他坐在段清的身上，伸手将手机拿出，只见显示屏上跳出一条紧急信息，是刚刚被他撵出主卧的助理髮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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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先生，医院安排过来给段总检查伤势的医生已经到了。」


    「真是的！怎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江航看着手机，有些郁闷，好不容易可以自己掌握主权玩弄一下段清，这才刚开胃，突然就被迫中断！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哦来了来了！」


    他连忙从段清身上翻了下去，把别在腰间的瑞士军刀往衬衣里面塞了塞，整顿好仪容，就要准备往外去开门——


    砰！


    下床那一瞬间，肩膀突然被人用力抓住。


    江航都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股十分强劲的力气，把他整个人给压在了床上，然后眼前一下子跳出一个黑影，炽热的气息。


    双唇瞬间被堵住！


    「唔……段、清？」


    段清明明还在发着烧，可此时却像是奋起的狮子般，把他死死地压在了身下。江航大吃一惊，以为段清醒了，挣扎着从他的嘴唇下逃脱出来，抱着他的脸问道，


    「小清清！你醒了吗？哪儿难受吗！」


    段清整个人的双眼中，却完全没有高光，眼白布满血丝。


    倒像是烧煳涂了，做出本能的事情！


    咚咚咚！


    外面又开始敲门。


    「江先生！医生来了，请您开一下门！」


    「等一下啊，我马上——唔！」


    江航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的重要性，这是他们为了给段清报仇、把阮家对段清所作事情的罪行揭露到明面上的时机！他要全副武装迎接战斗！


    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浑身狼狈地出去接见不速之客！


    「段清，你、你等一下，忍耐一下好不好！」江航想要从段清的怀中逃脱，他不断安抚着段清，试图将段清软化下来让自己脱身。


    可没想到烧煳涂了的段清力气竟然出奇的大，把他死死地禁锢在怀中，嘴唇又不由分说往他的脖颈间啃咬了下去。


    绑着绷带的肩膀都渗出了血，但还是用力将江航的衣服给撕扯了下来。


    「段清！」


    江航只感觉到身后一阵刺痛。


    「江老师，我找了你那么多年，你为什么、不肯见我……」


    段清突然抱着江航，在他的耳边啃咬着，唿吸喷洒出灼热的气息，低声喃喃道，


    「我真的，找了你那么多年……」


    江航大脑一片空白。


    段清一边低语，一边开始了熟悉的霸道。


    「段清……你、你、你，你怎么突然……」


    咚咚咚——


    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江先生？请问您在里面是发什么什么事吗？需要我们进去帮助您吗？」


    江航从懵逼中找回了思绪。


    眼下当务之急，绝对不是去考虑段清怎么突然想起来那些事！外面有人，但他这样又是绝对不能被人看到！


    他得冷静！得冷静！这个状态实在是太糟糕了，可段清又是真的太了解他，就算发烧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都能扼住江航的软肋。


    身体快要控制不住了……


    江航咬着牙，嘴上哆嗦着，努力让自己保持情醒。


    然后用十分沙哑的声音，对着门外略带哭腔喊道，


    「秦助理，你、你们……先不要进来，在外面等会儿吧！」


    「江先生？」


    「求、求求了！千万不要进来！」


    第34章


    江航费了好大的力气, 才把失控的段清给安抚下来。他看着自己衣衫褴褛的模样，门外压抑着的脚步声。


    「乖，等事情结束了，我跟你做个够！」他贴着段清的额头, 印了个吻。


    门被打开, 江航整理好衣服, 脸色已经恢復了正常。


    「江先生，我们是市医院来出诊的医生, 要给段总的伤口进行术后处理。」


    「请进吧。」


    江航点点头，身子贴在门框上, 为来的几个医生让路。


    这几名医生江航都不怎么认识, 但段家在医院里有投资, 每次段清找的医生必定是熟人。小秦助理天天帮段清下命令，他是认识医院里派来的医生都是什么人的。


    小秦助理站在门外，看着戴着口罩的医生们进入卧室，后面跟着个男助手, 推着盛放医疗器械的小车。


    「请出示一下工作证。」


    那助手闻声, 把医疗车停靠在墙边, 从口袋里拿出工作证, 递给了小秦助理。


    「摘口罩。」


    「助手摘了口罩。


    小秦助理拿着工作证，与男助手的脸庞再三比对。


    「嗯, 进去吧。」


    男助手再次推起工具车, 紧随已经进入卧室内的医生们，去往段清所在的内间。


    江航全程看着小秦助理面不改色地检查证件，待到所有人全部消失在拐角。江航没有直接跟着往里走，而是转到门口外，低声问小秦助理,


    「是最后那个男助手被掉包了吗？」


    小秦助理没有回答他，而是用数据板对着刚刚藏在袖子下的微型快照仪，将照下来的工作证，传入数据板。


    数据板很快就入侵了市医院的医疗系统。江航看到小秦助理十分流畅的越过正常登录，从外道进入工作系统名单，倒有些好奇，


    「怎么非要像个黑客似的进入医院的系统，段氏不是在医院有股份吗？直接用段清的帐号登录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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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诚布公的医院在职人员名单，肯定会存在那个『男助手』的信息的。」小秦助理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小声解释道，「阮家虽然没什么脑子，但要是想去掉包一个在公职的人，也绝对不会去犯只换了证换了人，而不去换明面系统内公职人员的信息。」


    「那他们都把公职人员信息给改了，我们怎么确定这个男助手是假冒的呢？」


    「医院在职人员除了会在明面系统上有记录，段氏还会暗中再復刻一份人员信息。」小秦助理面不改色地说道，「当年段氏给市医院投资购买进口设备时，段总为了控制整个市的医疗系统，暗中找人把所有系统全部给復刻了一道线，这条线只有段氏我们这些总裁办的助理才知道。」


    「卧槽！」江航目瞪口呆，真没想到段清竟然还玩这么阴险的事情！


    「就是说段氏把医院所有工作人员的信息底子全部拷贝了一份，这份拷贝就隐藏在原件下面。但这份拷贝除了段氏几个人知晓之外，其余人都不知道。要是有人偷偷改信息，就算瞒天过海瞒过了外界所有人，可在段氏那里，就能一眼发现这人修改了哪些东西？」


    「对！」


    「……牛逼！」


    江航忍不住爆了粗口，他现在终于有些体会到了，以前段翎为什么会说「段清这人太恐怖，手段太阴毒」！


    整个市的医疗系统都被他復刻了一遍，鬼知道金融系统、教育系统等等，又有没有被他给全部尽掌握在掌中！


    「查到了！」


    小秦助理右手的无名指在屏幕上的回车键一敲，入侵的系统上跳出一张信息表。


    江航探过去脑袋一看，


    果然！


    刚刚进去那人的证件照，与显示屏上的人，在瞳孔虹膜比对上，差了那么0.001的数据！


    「这么细微的差距，估计正常人肉眼是是破不了的。」小秦助理收了数据板。


    江航咂嘴，「所以说，这人是他替代那人的双胞胎？」


    「照着整的！哪来的那么多双胞胎？」


    「可是……」


    竟然连虹膜都给调整了！那可是要挖眼珠子的！


    小秦助理像是看透了江航的疑惑，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阮氏在黑市有人体器官生物改造这种黑色产业。」


    「这不是犯法！」


    「所以说，」见江航声音有点点高，小秦助理连忙用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你小声点儿！所以说，要是这次能够把这人给一併拿下，既可以报了他们想要对段总下手伤害的仇，又可以一同将阮家黑色产业给揪出水面……你知道吗？这些年阮家就是因为干这些勾当事，在生物制药方面害惨了很多很多人，段氏主打也是生物技术，段总一直对阮家恨得咬牙切齿……」


    「请问？」


    正说着，屋内突然走出来一个医生，问，「我们马上就要给段总清理伤口，你们不需要有人进来陪同吗？」


    「哦……！来了！」


    *


    江航按照要求，穿了无菌外衣，戴上无菌帽。小秦助理没有被准许进入，江航身为段家的第二个主人，也没人敢拦他。


    好在在医生们进来之前，把段清给收拾正常了。江航看着脸色还有些略微烧红，想起刚刚两人还在屋内干什么事情，


    就、就感觉有点儿……


    啊呀啊呀！不想了！


    段清的伤口因为之前两人的瞎折腾，又有些裂开。外科门诊的主任一看就明白这是做什么造成的，他边用缝合针线给段清重新缝合伤口，边用余光扫了江航一眼。


    明明白白写的：胡闹！


    江航心虚，于是便把双眼从段清身上移走，


    暗暗转向那名男助手。


    男助手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盯着他，他大概真的是阮家专门培训出来、潜入医院做内线的，所有工作都做的十分完美，怪不得顶替了人家正是职员都没被发现。男助手将主刀医生用过的手术刀接过，放回到小车上的盘子中。


    然后推着小车，晃晃悠悠走到了远离江航床的另一侧。


    「奇怪，这房间怎么这么热？」


    主刀医生把额头往旁边的医生肩膀上擦了两下，隔着口罩纳闷，「感觉有点儿头晕！」


    「的确……」


    江航趴在沙发上，也觉得有些沉闷，他想了想，站起身来，小声问道，「要不要我给你们调一下室内温度？」


    「不用不用！」一名医生摆摆手，「快收尾了，现在降低温度可能会对段先生刚缝合好的伤口造成一定的影响，我们不碍事。」


    「哦，好的。」江航点点头，他感觉到也确实有些昏昏沉沉，再次回到沙发上，既然医生说不需要，他就不用去做。


    医生们把最后缝合好的线用剪刀剪断，然后给段清的肩膀上再次换上干净的绷带，沾着鲜血的医用棉花丢到白色瓷盘中。


    江航双眼开始上下打架。


    越来越睁不动。


    噗通——


    噗通——


    噗通——


    ……


    吱呀——


    主卧的大门被推开。


    立在门外的保镖立刻通知小秦助理上楼。


    小秦助理慢慢津津地抱着文件夹走上来，只见房间里就走出一名带着口罩的年轻男子，胸牌上职务一栏标着「外科助手」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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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况如何？」


    「有些紧急情况。」男助手摘下口罩，不慌不忙对着走上前来的小秦助理，伸出手将正要推门而入的助理拦下，「武主任让我出来通知你们一下，可能还要给段总进行一个小小的缝合手术，时间比预计的要晚三四个小时。」


    他的模样虽然说是很淡然，完全看不出来任何紧张，但按在门框上的右手，食指中指按压木板泛白程度，却已经出卖了他心中真实情况。


    小秦助理没有继续往屋内走，反而是转过身，微笑着回答道，


    「好的，都听医生的。」


    「谢谢理解。」


    「哪里的话。」秦助理转身就要走，男助手目送着他离去，正打算推开门，


    小秦助理却突然又回头。


    「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小秦助理摇了摇头，注视着男助手，裂开嘴角，一问，「我突然想起来，江先生还在里面，一般这个点了，他好吃饭了。估计在里面陪着你们也挺麻烦的，需要我现在进去把他叫出来吗？」


    「……」


    「不用不用！」男助手连忙摆手，「江先生在里面很安静，他一直在陪着段先生，请秦助理不需要操心。」


    「哦，这样啊……那需要我送点儿点心给他吃吗？」


    「秦助理。」男助手深深吸了口气，眸子中带了些许严肃，「进行伤口处理的时候，是不允许里面有人随边吃东西的！如果您真的担心江先生饿了，要不我进去帮您问问？您肯定是不能直接进去的，还需要换无菌防护衣，这边暂时没有多余的……」


    「啊，没关系！」


    「？」


    「我没说我打算进去啊，那你帮我问问江先生，要是真饿了，就别一直呆在里面，怪累的。段总肯定不会愿意江先生累坏了！」


    「好的好的，我这就进去问问。」


    门合上，不出几分钟，很快又再次开启。「秦助理，江先生说，他不饿。」


    *


    咔嚓！


    门被关紧。


    男助理站在门边，伸手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都说段氏总裁身边的人都不是好煳弄的，以前听阮总说，他还不信，今天一见，竟然连一个小助理都那么难抽身！


    房间内，几个穿无菌防护衣的医生，歪七扭八被横摆在客厅中央。


    不远处的沙发上，趴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儿。


    男助手绕过所有人，经过江航身边时，还特地拍了拍他的脸。


    啪啪啪！


    没有任何动静。


    「养兵千日，」


    紧绷着橡胶手套的手，从衣服内衬里拿出一小袋粉末，兑入溶解剂中。


    「用兵一时！」


    细长的针尖插入玻璃瓶内，将里面溶解好的药水，抽入针管。


    男助手举着针管，慢慢走到躺在床上的段清面前，双目垂下，看着段清昏迷地容颜。


    「段总……」


    「真是对不住了……」


    他把针尖，一点一点，缓缓地，朝着段清的脖颈，逼近。


    头顶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在转动。


    窗户紧闭，空调吹着沙沙的热风。


    银色的针尖上，滴落下一颗漏出来的药水。


    ……


    唰！


    腰间突然被什么东西，抵住。


    ！


    怎么回事？！


    「还是别试图挣扎了吧！」


    身后传来一句沙哑的嗓音。


    男助手一愣！


    江航与前方的男人只间隔了一指的距离，但他手上的瑞士军刀，已然深深陷入了无菌防护服之中。


    鲜血从里面开始往外蔓延。


    他听到了男助手吃痛的声音。


    「嘶——」


    「我没有给人先提前预告，再动手的习惯。」江航把手术刀往三百六十度的方向用力一拧，然后飞快抽出。血水终于像喷泉般，从男助手腰间汹涌爆破！


    「你还真以为我跟你说『别试图挣扎』，是给你的警告吗！」


    「我更喜欢，先动手，再知会！」


    男助手一个踉跄，从大床边往后退了好几步，满眼的吃惊，江航闪身，给他往后倒下让出了位置。


    然后江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噼开了男助手手中的针管，


    哐当！


    踢到了墙角。


    砸了个粉碎！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江航抬腿，就和那时踹段翎时一模一样的架势，对着那男助手的脖子就横踢过去，「只可惜你跟错了主！打错了人的主意！」


    噗通！


    男助手倒下。


    江航一脚踩在他的脖子上。


    「想杀段清，门都没有！」


    「咳咳、咳咳……」


    地上的人倒下好久好久，才终于缓过神来，终于弄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江航他们算计好的。


    只见江航拿出手机，对着话筒说了两句。


    砰！


    大门瞬间被撞开。


    小秦助理带着段家所有精英保镖，齐刷刷闯入，登时就把整个主卧全部给包围。


    他被人强制把胳膊扭在身后，压倒在地上。


    江航把这里交给了小秦助理，然后直接跑到段清身边，跪在床上看看段清有没有什么事。


    「先生，请跟我们去一趟警察局吧！」


    「呵，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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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助手被保镖们拽起来，小秦助理将指挥权交给安保队长后，就带人上前去查看被弄晕了的医生们什么情况。


    现场完全不慌乱，就跟提前排练了很多遍般。


    一看就是早早地设计好了陷阱！


    「原来如此，怪不得阮总之前会嘱咐我……」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男助手被带往通往外屋大门、经过江航坐在的床边缘那一瞬间——


    他突然！奋力挣扎，挣脱开保镖的钳制，


    然后撕开防护衣，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微型电击仪，朝着江航所在的床边疯了般扑了过去！


    电击打开，兹拉兹拉直接冲着江航的大脑硬生生刺入！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连一向敏锐的小秦助理也都被这一突发情况给整懵了！


    江航双眼一黑，登时就感觉到头皮像是被千万根十分锐利的针往大脑内狠狠扎入般，什么都没有了，所有的意识都全无。


    只能感觉到痛，痛痛痛痛痛！


    「啊啊啊啊啊——！」


    「快！快把他拉开！」


    「保护江先生——！」


    江航一下子双眼没了高光，昏倒在段清面前。


    「江先生！」


    场面当即反转，所有人一开始的井然有序全部乱套，保镖助理都扔下手中叠活，全部朝着江航所在的放下扑去，抓住男助手，奋力地要把他从江航身边拉开。甚至有人直接拿出了手中的警棍，朝着男助手的脖子梆梆砸了下去。


    砰！


    「哈哈哈哈哈！」


    终于，男助手被保安们制服，脸朝地按在木地板上。但他明明已经很狼狈了，却突然爆发出狂笑，眼神阴狠地看着江航倒下的方向，开口狂喊道，


    「怪不得段翎先生在赴死前，好生叮嘱我一定一定要研究透我帮他偷出来的江航的病例！我当时还好奇，为什么要我去关注一个人格分裂的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也难怪阮总让我时时刻刻准备好电击仪，真的失败之际，只要江航在场，就一定要在失败前，用电击仪刺激江航的大脑！」


    「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哈！」


    他吐了口鲜血，对着正焦急上前查看江航情况的小秦助理等人，喊出被带走前走后一句话，


    「秦助理，你们就等着江航变成另外一个人吧！哈哈哈哈！」


    秦助理一愣。他是什么意思？！


    什么是、另一个人？！


    刚刚说的第二人格，又是……


    「你不要胡说八道！」小秦助理扶着江航，对着正在被往门外拖的男助手，厉声呵斥道，「就是个区区电击，什么第二人格，江先生就是江先生，你一个电击怎么可能——」


    噗嗤——！


    秦助理突然感觉到腹部一阵疼痛。


    他低头，


    就看见殷红的鲜血，沿着自己被撕裂的西装，缓缓流出。


    一把瑞士军刀，插入在里面。


    ！


    ！！


    ！！！


    江航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江先生……」


    小秦助理艰难回头，只感觉到头晕目眩的。他挣扎了两下，嘴巴都不受控制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闻声，江航才缓缓地抬起头，


    眼睛中流动着，很诡异的色彩。


    这！


    刀子瞬间拔出，鲜血喷了两人满身都是。


    小秦助理捂着腰，连滚带爬往后方倒退。


    「江先生，你、你！」


    这人不是江航！


    秦助理也算是跟了段清很多年，应该是段清身边除了管家外，与江航见面次数最多的人之一。他素来有观察敏锐的优势，就是凭藉这个本领能够多年立足于段氏集团总裁办总助理的位置屹立不倒！


    所以，在看到江航的第一眼，他下意识就肯定——


    这人，绝对不是江航！


    可……


    身体还是江先生的啊！


    他突然想起刚才那名男助手被带走时，所说的话——


    「怪不得会盗取你的第二人格检测报告！」


    难道……！


    江航双眉一挑，白皙的小腿从床上落下，然后手里紧握着瑞士军刀，开始森森笑着，朝着小秦助理缩逃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秦助理……」


    江航三步两跨，一脚迈到小秦助理面前，把他堵死在墙角，


    毫无退路！


    然后单膝跪地，举起刀子，把沾满鲜血的刀尖，压在了秦助理的脖颈一侧。


    眼睛里，是说不出来的阴毒。


    「帮着段清对付段翎的功劳，你可是功不可没吧……」


    段翎？


    怎么好端端地，突然提起来段翎？？？


    哦对！


    秦助理登时想起来——江航在跟了段清以前，是段翎的男朋友来着！


    艹！


    「秦助理，」江航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低下头，用刀刃十分缓慢地在小秦助理的脸上，划开一道口子。


    疼！疼疼疼！


    慢慢地割破皮肤，绝对跟受刑没有什么两样！太痛苦了！


    江航刀起刀落，没有半点犹豫，


    「要怪，就怪你非得跟了段清——」


    砰！


    江航刚起到半空中的手腕，突然被人大力拧住。


    刀子没再落下！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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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航勐地回头，就看到身后一个深沉的身影，死死地钳住他的胳膊，然后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把江航连刀带人一併从秦助理面前拎起，


    毫不犹豫摔在床上！


    段、清！


    江航看清楚了来者是谁，登时双眼由阴狠切换成愤恨，就像是见到了天大的仇人般，咬牙切齿道，


    「段清！你、你他妈竟然——」


    啪——！


    段清突然抬起手，一巴掌扇到江航脸上。


    这恐怕是，段清平生第一次打人脸。


    还是打的他最心爱的江航的脸！


    小秦助理直接看懵了，都忘记了自己的腰间还在流血。


    江航也愣了，虽然他现在不再是段清爱着的那个江航，但他也拥有另一个江航的记忆，完完全全知道，段清有多么宝贝「他」！


    「你这个畜生，我要弄死你——」


    「江航！」


    段清一下子推倒江航，用刚缠好绷带的胳膊，死死抓住江航的肩膀，大声喊道，「你醒醒！你醒醒！」


    「你他妈做梦！」


    眼看着段清捧着江航的脸，就要亲下去，这是吃药之外，唤醒江航最有用的方法。原江航真的怕段清把另一个江航再次给唤醒出来，他好不容易才抢夺回身体！


    怎么可能！就这么被打回去？！


    他还要去救段翎！


    「给我滚——！你这个陷害段翎进监狱的疯子——！」


    噗嗤——！


    江航手中的刀，突然一下子插入了段清包扎着绷带的肩膀中。


    鲜血一滴一滴落下。


    江航愣了，双眼开始疯了般切换。


    段清整个人抱着江航，在江航目光越来越多澄澈光茫聚集片刻，他看到了自己熟悉的江航的影子，


    终于，有些撑不住了。


    「阿航……你醒醒……」


    噗通！


    段清一下子扑倒在江航的面前，在鲜血滴落之中，双唇吻住了江航的嘴巴。


    「段清！」


    ……


    嘀嘀嘀嘀——！


    「江老师？」


    身子突然被人用力推了好几把。


    「江老师？江老师？」


    「嗯……？」


    江航睁开双眼，


    就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站在自己面前，一只手压着一摞作业，另一只手正在努力地摇晃着他，


    「江老师，下一节课快上课了，您还不去教室吗？」


    上课……上课？！！！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他不是正在和段清……


    江航一下子清醒了，整个人骨碌从桌子上爬起来。


    「什么上课？我、我这是在哪儿！」


    「江老师？」


    抱作业的学生有些奇怪，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您是不是睡傻了，您是老师，当然是在学校啊！」


    学生伸出手，指了指贴在他面前玻璃挡板上的课程表，「您看，下节课不就是生物嘛，您的课，三十三班的！」


    「三十三班……老师……学校……」


    ！


    他在原世界，教的班级就是三十三班！


    所以说？？？


    「我……！」


    「啊呀老师，快去上课吧，您听，预备铃都打响了呢！」


    学生推推搡搡的，把还在懵逼状态的江航从桌子上拉起，然后帮他抱着教材，推着他往教室走去。


    外面是大晴天，但是却看不到太阳。


    江航被学生拉着，从四楼的办公室爬到了六楼。


    他还在懵逼。


    懵逼地进入了教室。


    「来来来！安静安静！，老师来了！程浩，你们围着多媒体在干什么！不是让打开白板吗！」


    「切~班长你就知道讨好老师，我看你明明是看上了江老师吧！」


    「去你的！」


    「哦哟哟~」


    班长把江航推到讲台上，然后低头看了眼多媒体的操控电脑，眉头一皱，朝着还围在四周的同学不满道，


    「啊呀！这都上课了，你们竟然还在用多媒体上网！这要是让何老大看到了，咱班下节课课间又好罚跑圈了，关掉关掉！」


    「班长你不告状不就没事了~」


    「都回去都回去！」


    班长说着，就操控着滑鼠，一边把大屏幕切换成白板，一边关同学们点开的网页。


    江航站在原地，脑袋昏昏沉沉的。


    也不知怎么的，也不知道班长是不是因为当着自己心仪老师的面，失去了往日的伶俐。


    操控的滑鼠，一不小心就把本该关掉的新闻，突然投放到了身后的大屏幕中。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一则视频形式的新闻——


    「今天凌晨，我市发生了一起入室杀人案。被害人是我市首富段建斌最小的儿子，被杀害时其正在睡觉……」


    江航缓缓抬头，


    就看到大屏幕上，缓缓呈现出一个熟悉的脸庞。


    作者有话要说：没死！真的！这都是假象！qaq相信我！


    第35章


    下了课。


    外面不知道是冬天还是下天, 不热不凉的。天雾蒙蒙，大团大团云彩堆积在上空，看不到太阳。


    江航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节课上完的，在他的记忆里, 自己明明已经穿入到书中, 跟段清生活了接近五年。五年期间没有进行过任何关于教学方面的活动, 按理说对于上课内容早就生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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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竟然还很稳当地把这节课要讲的内容给讲完。


    班长帮着江航把收上来的练习册往办公室抱，江航长得好看, 十分受学生们的欢迎，所以除了班长, 还有其余两个小孩跟着江航一起下楼。


    女孩子凑堆, 就是容易嘴碎。


    「哎, 你知道吗？就今早上死了的那个首富之子，听说是私生子欸！」


    「是吗是吗？噫~私生子，那岂不是很没地位？」


    「据说经常遭到正房母子的追杀，就前几年, 我听说啊, 那个首富之子还在咱学校上过学, 然后他上学那半年的时间, 咱学校周围经常出没本地的黑/社会的人，我听我家里长辈说, 那都是首富正房雇来的, 专门围堵那个私生子！」


    「啊！这个我也听说过，当时我才上小学，好像有一次还伤着咱学校某个老师……哎对！江老师，您知不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啊？江老师？」


    江航被几个学生摇晃着，都走到办公室自己的桌子前, 还是没缓过神来。


    「啊……哦！」他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都过去那么久了嘛！」


    「你们几个！又围着江老师干什么！」


    门口突然穿过来一句严厉的呵斥。


    江航回头。


    就看到三十三班的班主任，立在门边对着围在自己身旁的那几个女生喊道，


    「还不去上操！」


    女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巴嫌弃地往下一弯，手指抓着校服衣摆灰熘熘跑出了办公室。


    熟悉。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江航看着班主任，终于明白过来。


    这是他以前生活的世界！


    「小江？」


    何老师走上前去，看着江航对着他发愣，江航本身双眼就长得十分好看，大大的尾部还带着一点儿勾，看人能把人给看没了魂。


    班主任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个……我是过来给你送个请假条的！」


    何老师摸了摸脑袋，偏过头去把手中攥着的一张纸放到江航的桌子上，


    「咱班那个，段晓荣，对，段晓荣。她家，你、你应该也听说了吧，她表哥，今早上死了。她、她就一下子请了一个月的假，豪门嘛……事情也多！所以这个月你生物课上的考勤，段晓荣的名字就不要给勾上了，要是你一旦忘记，到时候我们班的平时分就……唉！一定要记得啊！」


    段晓荣？


    姓段？


    江航眨了眨大眼，目光中很显然冒出一丝疑惑。


    「哦！你不用记得是哪个孩子！」


    何老师大概是以为江航身为一个副科老师，除了班上拔尖还有闹腾的几个孩子之外，其余像是段晓荣这类、上课不说话下课不问问题成绩也很平平的学生，是根本没有印象的。于是他就拍了怕江航的肩，


    「我就是为了个班级考勤，段晓荣平日里也文静，我刚刚去给物理化学任课老师递请假条的时候，他们也都对她没印象。这孩子，其实跟她那死去的哥哥也就是很淡很淡的关系，家里几乎不怎么管她。在学校也没什么表现，要真说稍微能让我这个作为班主任的记住的，也就时不时上课时会看看课外小说，什么耽美啊男同性恋啊之类的，唉！现在的女孩子啊……」


    书！


    江航一下子想起来——


    对了！


    他之前没收书的那个女生！


    就是段晓荣！


    「书！对！那本书呢！」


    江航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扑到桌子前对着桌面上摞着的教辅资料一阵乱翻，嘴里还不断地嘟囔着，「那本书呢！那本书呢！」


    何老师吓了一大跳，还没反应过来江航是怎么一回事，就看到江航把桌子翻的乱七八糟，以为他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啊，于是上前去低头问，


    「小江，你在找什么？」


    「就是『书』啊！」


    江航怎么找，都找不到他记忆中从段晓荣手里没收的那本书，


    就是他穿进去的那本！


    「什么书？是很重要的教材吗？」


    「不是的不是的！」江航不太好意思去其他老师的办公桌上也找一遍，但自己的位置，连带着地面、塞多余试卷的柜子，全部都找了一遍，就是没有看到那本耽美小说。


    「一本我之前从段晓荣手里没收的小说，这么大，这么宽，题目是《血色江山》，很狗血的bl小说！何老师，你有没有看到是不是其他老师拿走了还是……」


    「啊！你说你从段晓荣手里没收的那本？」


    何老师突然会心一笑，拍了下桌子，「你不是那天没收了之后，就把书直接交给我了吗？怎么？那本书有什么问题吗？」


    没收后，直接给了班主任？


    江航一愣。


    不、不对啊！


    他记得自己明明是把书拿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然后窝在办公桌上看了好久，


    后面才会发生，穿书的事情的！


    江航咬了一下牙，


    「那……那本书……？」


    「哦，在我办公桌上！」何老师实在是不明白就是一本从学生手里没收的普通书籍，怎么会让江航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想了半天，最终觉得是不是江航在里面夹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于是会意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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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江你要是在里面放了什么纸的话，我马上就过去把书拿过来给你！」


    何老师跑出去，又很快地跑了回来。


    手里捏着一本薄薄的书。


    「给你，这本书我就先不去跟教务处登记了。反正里面也没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段晓荣这孩子难得能看个不那么给我添麻烦的书，怎么小江你就一下子碰上这么好的事情呢？我以前没收的书全都是些啊呀什么『囚禁老师』『总裁兄弟与他的大奶金丝雀』『3p秘密』之类的书！还真没没收过只是小动物漫画的正常书籍……就是怎么一本卡通书，起了个《血色江山》这么个名字？」


    江航接过书，翻开——


    里面全都是画着卡通小动物的，四格漫画。


    全部都变了！


    ……


    *


    天气依旧是白茫茫，云彩倒是都散开了，


    可依旧看不到太阳。


    江航今天晚上没有上晚自习的任务，于是四点半就下班了，学生还在上课，学校外的公交站荒凉无人。


    等了好一会儿，黄蓝相间的公交车沿着黑色的柏油马路，吱吱呀呀摇晃到了车站。


    江航把硬币投入透明箱内，在没什么人的公交车里，抱着包走到了最后一排。


    坐下。


    医院。


    购物广场。


    市政府大楼。


    海岸线。


    ……


    没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原来世界的模样。


    他真的回来了。


    回来了。


    可……


    江航的家在7路车终点站，途中要经过很多个地方。过了海岸线的下一站，就是碧山临海，这一带应该是全市最富有的地带，市里大富豪基本都住在碧山临海的豪华别墅里。


    「前方到站——碧山临海……」


    广播员甜美的声音在头顶的喇叭滋滋响起，公交车最前方的液晶显示屏上，正在报导着今天市里最新消息：


    「本日凌晨五点，于本市碧山临海花园，我市发生一起入室杀人案。死者是我市首富段氏集团总裁的第二位儿子……」


    碧山临海！


    江航勐地抬头！


    「司机！我要下车——！」


    江航抱起包，就直接冲到后门，对着前方狂喊，「司机！停车停车！」


    「下车提早按门铃！」


    车停在了荒无人烟的碧山临海站。


    江航跳下车，把包系在身后，


    冲着碧山临海花园一路狂奔。


    对的！他想起来了，那位当年自己救过的学生，就是住在碧山临海。后来很多年后，那人有出息了，想回来找他，见他，报出的地址都是碧山临海的高档咖啡厅！


    那个人……


    他没收的段晓荣的书，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画册？明明还在书中，为什么会突然回到原世界？


    段清！段清！


    段清到底又去了哪儿！那个今早上死去的人，真的就是……？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穿书进来么？」那天他第一次经歷了被书中江航夺走意识，好不容易才找回来，段夫人坐在他的病床边，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目光看着他，「或者是说，你就没好奇过，穿书这种如此天方夜谭的事情，为什么就单单被你给碰上了？」


    「我……」江航摇了摇头，「你不是说跟彗星扫过有什么关联吗……？」


    段夫人话语一顿，过了很久，就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般，


    才说，


    「穿书的是你，但、这本书的本体，其实是段清。」


    「本体是段清？」


    什么意思？？？


    像是早就料到了江航心中的疑问，段夫人背着手走到门边，看了眼站在门口正在对着医生说话的段清，目光露出些许无奈，


    「用最简单的话来说，这一切其实都是段清一手安排的。」


    「段清大学毕业后，就一直进行外太空中有无微生物存在以及微生物可否适应外太空方面的研究。他们研究室于前年，也就是你穿进来那年，突然在距离地球十分相近的彗星碎片上，发现了一种存活的微生物。」


    「这种微生物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给你解释了。总而言之，他们竟然研究出，此类微生物可以被制作成活体墨，并且用这种墨书写出来的文字，若跟彗星碎片产生电磁场，居然可以凭空制造出来书写文字所描述的空间。」


    「制作出来空间？！」


    江航觉得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太、太扯淡了吧！


    「那我……我穿进来的那本书……」


    段夫人握住他的手，点了点头，


    「没错！你穿进来的那本书，就是用微生物制造的墨水所印刷的！」


    「可——」


    江航已经惊讶到找不到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境，他张嘴张了半天，才、才断断续续的，把自己唯一能想到的，说出来，


    「可，那、哪又跟段清，什么『本体』，又、又有什么联繫？！！」


    「这就是这本书的关键所在！」


    段夫人深深地吸了口气，


    「彗星微生物所书写的内容，要想要制造出空间，除了要有彗星碎片影响外，还需要一种物质作为媒介！」


    「那、那是什么……？」


    江航看到段夫人的神情十分凝重，突然感觉到心里没底。他说不出来为什么，但觉得，下一秒段夫人，会说出来一个他永远永远无法承受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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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夫人握紧了江航的手，


    「若想要制造出一个完整的世界，还需要、书写故事人完完整整的脑神经系统作为连接。」


    「段清因为小时候曾经受恩于你，所以这些年一直想要回来，报答你。但通过他的观察，你好像对人生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很感兴趣，他想要见你你也都拒绝。大概是被社会毒打的吧……后来段清实在没办法了，突然就突发奇想，你知道他们搞科研的，脑子都有些不像是个正常人……」


    「他就想用最新的『彗星微生物』的研究成果，为你创造一个可以无忧无虑生活的世界，通过进入这个世界，实现对你的报答。」


    「但我之前也说过，制造这个世界，是需要人的全部神经系统来作为媒介支撑的。段清说，既然是他自己想要报答你，就也需要他自己一併进入那个世界。可你当时根本不愿意见他，他不能直接跟你进行近距离接触。人的神经系统怎么可能被全部拿出？之前他们的模拟实验，都只是用一点点人脑神经细胞作为媒介，制造出一小片段的子世界。还从来没有尝试过制造出一个完完整整的世界。」


    「于是段清苦思冥想，查阅了大量的书籍，终于发现了一个方案。有一种科学的假设表明：人死后，身体会立刻轻23克。段清去找了很多关于这方面的研究专家，你是知道的，段清毕业的大学生物学在世界都是闻名。通过大量的跟随人死亡前后体重对比，他们得出，『23克』这种物质的确是存在。」


    「段清他就开始怀疑：这消失的23克，会不会就是人类的意识？」


    「这要是『意识』的话，那很多事情就迎刃而解。」


    「于是他们又经过了漫长的实验，段清甚至都亲自上阵，通过解离自己的大脑神经细胞，竟然真的将活体，分离出了23克的『意识』。」


    「听起来很天方夜谭吧！但他们就是真的成功了！」


    「再后来，段清分离人体23克意识成功做出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自己的母亲，也就是我，把用特殊材质制作成可以模拟人体生物膜的纸张，融合了他的『23克意识』。再让我把他提前写好的小说，用彗星微生物墨书写到纸张上。」


    「于是，那本让你穿书的书，就此诞生了。」


    「后面你也都知道了，段晓荣，就是段清的表妹。她那天是故意在你课上看小说被你没收，目的就是让你拿到那本书。她通过多次的观察，早就察觉到你其实很喜欢看bl方面的书，并断定你不会把书没收后直接交到教务处。」


    「你果然不负众望，书收上去后就自己偷偷地带回办公室看。」


    「这……」


    江航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


    喂喂喂！不要说的这么直白嘛！


    他挠了挠脑袋，感觉听到的这一切都跟做梦般，但段夫人的话真的又不是在骗他，因为就在段夫人解开绷带露出右眼那一瞬间，江航就知道，她并没有在撒谎。


    那年他在巷子里救下那个学生后，那家有钱人，唯一一个过来看过他的，就是被称作「小三」的女人。


    也就是段清的妈妈！


    江航永远都记得，段清妈妈出现时，右眼上被人用刀深深烙印下的刻痕。


    「可……」


    挠着挠着脑袋，江航突然又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可——要是段清也是外面世界的人的话，而且他把我抓进来，就是为了向我报恩，那……」


    「那他为什么，却没有外面真实世界的记忆？！」


    这个问题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段夫人抬起头，终于用一种江航看不懂的目光，里面似乎包含着悲哀、隐忍、疼痛，还有那么一丝丝哀求，


    她开口，语气近乎微弱地说道，


    「因为记忆这种东西，原本就是神经细胞的产物，它和意识是两种完全独立存在的物质。但他们都是维持人活体的种要组成物质。段清他们通过实验发现，要是人体同时失去两种物质，大脑死机的速度要远远高于还保留一种物质的状态。而彗星微生物所制造的世界，可以没有『记忆』，但必须有『意识』。」


    「所以……」


    「所以段清的记忆，还保留在他在外面世界的本体中。这个世界的创造，是用段清的『意识』作为媒介铸造而成。」


    「原来是这样啊……」


    江航点了点头，脑子还是混混沌沌的。


    但他似乎已经有些明白了一切的发生。


    「江航！」段夫人看着江航虚弱地躺在床上，似乎还在忍受着意识融合的折磨，想了好半天，像是有什么话要说般。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江航……」段夫人深深吸了口气，「这一切我都告诉你了，不论你相信也罢不信也罢。但有件事，我必须与你强调！」


    「我知道你可能会有些喜欢段清，可能就那么一点点，但也不会希望段清受到伤害吧……」


    「那是自然啊，我肯定不愿意段清受伤……怎么了？」


    「你要时刻记住，一定一定不要让段清在书世界中，性命受到危害！」


    「为、为什么？」


    「因为……」


    「我说过，这个世界是用段清原世界的意识作为媒介。当段清在这个世界性命出现问题、就是『被杀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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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世界中的段清，也将会跟着脑意识死去！」


    「也就等同于，真实世界中的段清，死亡！」


    江航疯狂奔跑着，跑了好久好久，终于冲进了碧山临海段家的大门旁。


    里面白色的挂帘，白色的蒙布，一切一切，全都是白色的。


    正大门中间，明晃晃挂着一个大大的黑色大字——


    奠。


    一口红木棺椁，摆在敞开了大门的大堂正中央。


    右眼被砍伤的段夫人，垂着头坐在灵堂最前方。


    江航颤颤巍巍的，走了进去。


    「段夫人……」


    段夫人抬头，身后是段清的黑白照，她看到江航，目光中流动出迷茫的神色，


    「请问你是……？」


    「段夫人，是我啊！」江航一下子跪倒在地，扑到段夫人面前，眼泪哗啦哗啦流淌了下来，


    「是我段夫人，我是江航啊！江航！」


    「不好意思先生……我不认识您啊？你是怎么进来的？你跟我家小清……是朋友吗？小清的朋友今天还不允许来吊念的……」


    「段夫人？」


    江航愣了。


    「您、您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


    ……


    ……


    ——「段清会脑死亡……也就是，书里要是段清死了，书外的段清也会跟着死去，对吗？」


    ——「是的。并且……要是段清死亡了，我们身为通过段清的『意识』进入书世界的人，也都会被强制还原回书外，届时，在书中的一切，或许我和你都会、全部忘记！」


    作者有话要说：qaq怕大家觉得太虐，就稍微解释一下：段清没死，这些都是江航看到的段清要是在书世界死亡，会造成什么后果的幻觉。就等于做了个梦！


    段清不是被「江航」给刺了一刀嘛……得让他知道知道后果的严重。


    总的来说，这就是个梦！怎么可能让段清死嘛qaq，人家还想要写甜甜的结局qaq


    ps：什么彗星微生物啊23克意识啊，都是我瞎掰的，莫当真=w=


    第36章


    江航被几个保安给拉了出去。


    膝盖摩擦着水泥地, 牛仔裤很快便破出来几个洞。鲜血沿着破裂的皮肤一直往外流，苍白的帷帐，红木棺椁上盖着的白色丧布。


    天空是雾蒙蒙的。


    江航摔倒在路边，暴雨忽然倾盆而下。


    血一直在流, 与雨水混合在一起。


    江航趴在那里, 看到段家不断有人进入有人出来, 黑色的丧服，哭泣的泪水。似乎就像是没人看到他般, 忽略了他的存在。


    段清的照片，被出殡走在最前端的人抱在怀里。


    漫天的雨。


    不知道躺了多久, 江航终于觉得自己累了。


    他从地上爬起身, 看到身边外已经从翠绿的夏天, 变成了枯叶飘落的深秋。


    段家的房子依旧敞开着大门，没了那些白色的丧布，房屋屋顶曾经鲜艷的红色油漆掉落到只剩下了斑斑痕迹，原本站在门口两侧的保安, 全部消失。


    江航踉踉跄跄地走到了院子门口。


    明明感觉并没有过去多久,


    可门框上的插栓却像是经歷过沧海桑田的岁月, 已经生了一层厚厚的锈。


    一捏, 就「啪！「地下子断了。


    没有一丝怪异的感觉。


    江航本能地认为，可能就是过去了很多年了吧, 距离他知道段清死亡之后。


    推开门, 江航走进了院子。


    里面依旧是段清刚去世时的模样，只不过曾经干净的水泥地已经堆积上一层厚厚的落叶，石头砌的墙壁都长出了枯黄的干草。


    院子的正中间，有一口石井。


    江航推开掉漆的大门。


    屋内是陈腐的家具，通往二楼的楼梯, 像是有人在召唤他似的。


    他扶着墙，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然后很熟练地，推开了右手边的第一扇门。


    「你来了。」


    满头白髮的段夫人，屈膝坐在屋内圆木镜子前，用一把梳子梳着头髮。


    「段夫人……」


    「数十年如一日，你还真的坚持了下来，每天都来探望我这个老太婆。」


    「什么？」


    江航不明白？


    什么叫做「数十年如一日」？


    段夫人，不是已经忘记了他了吗？


    在他们从书里出来后，段清死去的那天……


    「是么，我……每天都来吗？」


    对面的镜子打入江航的双眼中，江航突然发现，一身灰色西装的自己，也已经是鬓角遮不住的白髮。


    他一下子就觉得不奇怪了。


    可能真的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段夫人梳好头髮，站起身，很缓慢很缓慢走到窗户边。


    「每天都来。」


    「风雨无阻。」


    「段清也已经走了这么些年了……」


    江航站在原地，伸出手，昨日还是白嫩的掌心，如今已经布满了皱纹。


    「你每一天都来，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江先生，我记得您是一位老师吧？」


    「是的。」


    江航看着自己被粉笔磨出茧子的食指中指骨节，点了点头。


    「这些年，也没见到你身边有其他的人。」


    「是吗？」江航出乎意料地说的很平静，「大概是……不太想要跟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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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也很难得啊，不娶妻生子，默默地留在这个小小的城市，推去了可以往更广阔的世界发展的机会，每天过着平淡的生活。最后……每天都会来看一看段清。」


    「是么……」


    「是的啊……」


    段夫人转过头，对着他苍白一笑。


    江航也跟着笑了起来。


    ……


    ……


    ……


    有那么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站在原地，淡淡地聊着天，谁都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就像是陈年旧友般，只是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那我，每天都过来……做些什么呢？」


    「最开始那些日子，江先生过来，都会要求见我。说您是小清的爱人，求我让您去见见小清。那时候的江先生，就跟完全失了魂似的。真是奇怪啊，我身为小清的母亲，从小到大小清认识什么样的人，我都知道。但真的没见过江先生出现在小清的世界里。」


    「接下来很多年，江先生似乎就已经接受了以前那些事，什么『段清跟我在一起了好多年，我是段清的爱人』都是江先生您自己意淫出来的，我们都以为您就此不会再出现在小清的家里。可没想到的是，在承认了您与小清在一起的一切都是幻想之后的第二天，您仍然像往常那样，会来到小清家门口。」


    「只不过，不再是像个疯子般，狂喊『我是段清的爱人』。」「那个时候……我很疯狂吗？」


    「是的。」


    「……」


    「后来呢？」


    「后来啊……也没什么后来了，就是数十年如一日，江先生每天就如同下班回家般，来到小清生活过的地方，每天都会对着空气说一句『我回来了』。」


    「我坐在二楼，看着您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黑髮变成了白髮，青春变成了暮年。」


    「江先生，为了一个所谓虚幻的梦境、一场并没有发生过的相遇，您守了小清的房子，整整三十年啊……」


    天空之上，飘起了一片又一片的红色枫叶。


    ……


    原来，没有了段清，日子是这么的味同嚼蜡。


    段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


    窗外的枯叶似乎都飘完了。


    江航抬头，突然发现一束阳光从窗外撕破黑暗，照射进他的瞳孔。


    「江先生。」


    耳边传来一句唿唤。


    江航抬头。


    却见，段夫人已经不在了。


    窗外花园里，满园的春色。


    「江先生。」


    那一声唿唤，再次响彻在耳边。


    江航连忙四处扫视，「段夫人？段夫人？」


    没有段夫人的踪迹，但就在他转头那一瞬间，突然在屋内墙壁的圆木镜子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色的风衣，黑色的高领毛衣，水磨牛仔裤。


    脸庞是说不出的白嫩。


    没错！


    正是他自己。


    三十岁时的自己！


    江航瞪圆了双眼，因为他下意识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一瞬间，明明看到的是布满皱纹的掌心。


    「你是……？」


    镜子那一端，低着头的自己，缓缓抬起了下巴。


    脸上挂着甜蜜的微笑，很幸福，像是被生活滋润了般的温暖。镜子中的自己抬起手 的瞬间，他看到了右手无名指上，紧紧戴着的那枚宝蓝色戒指。


    「这是我母亲当年嫁给我父亲时，我父亲送给她的祖传戒指。」


    「江航，接受这枚戒指，我段清，就真的是你的丈夫了。」


    是的！


    江航想起来了。


    那天段清带着他办完结婚证后，回到家，他的段清就再次拿出来曾经想要圈住他无数次的戒指，单膝跪在一楼的大厅，让家里全部的下属为见证。


    对他深情款款地求婚。


    「阿航，你愿意，嫁给我吗？」


    「……」


    「我……愿意。」


    ……


    镜子里的自己，双手伸向镜面。


    江航感觉到身体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竟不知不觉抬起了双腿，一步一步朝着对他伸出手的镜子的人，慢慢地，走了过去。


    他也跟着伸出了手，与镜子里的自己，贴上了五指间。


    嗖！


    手指一下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抓住。霎那间，四周的环境全部如同镜片般，咔嚓咔嚓一块块疯了般地炸裂。巨大的响声，无数光影倒映在镜子碎片中，光影里全部都是他在书世界里生活的一点一滴。


    段清宠着自己的模样，段清为自己做饭时的温柔，段清与自己做/爱时，那深沉的目光。


    「阿航，我爱你。」


    「小清清……」


    我也、很爱很爱你啊……


    漂浮着镜子碎片的空间，边缘与边缘碰撞，共同迴荡着一个声音——


    段清，我也爱你。


    江航愣住了。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


    「是你自己的心声哦！」


    面前镜子里的「江航」一点一点从镜子中走出，微笑着看着他，


    与他十指相握。


    江航抬头，流动着光彩的双眼，看向正前方那个三十岁、被生活滋润的水灵灵的自己。


    「这是……我的心声……？」


    「是的。」那个「江航」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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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你内心深处，刻意去压制的对段清的感情。」


    「其实你真的真的是很爱段清的，只不过不敢承认罢了。在现实世界中，因为经歷过太多真心付出却得不到回报，踏入社会后更是习惯了被最信赖的人背后捅刀子的感受，对领导、对学生，在上级面前要强颜欢笑复合众人，在学生要做一个谆谆教诲的好老师。实在是太苦了。」


    「这些苦，导致了你想拥有一个可以随着你的心、无论干什么都按照你的意愿来的世界。所以进入书世界后，遇到了对你全心全意的段清，你就抛掉了所有对人付出的责任，段清对你好，你就欣然接受，从来不愿意去考虑段清的感受。」


    「但在你的内心深处，你还是很在意段清的。还记得每个深夜，段清抱着你睡觉，他睡着了的时候吗？你也会做噩梦，梦见某一天，段清突然不要你了。你也会在深夜，睁开双眼看着段清，忍不住偷偷亲吻他的嘴唇。」


    「江航，你不应该因为过去的枷锁，而一直逃避面对自己对段清的感情。段清为了你，真的是付出的太多了，他绝对不会像之前碰到的那些人一般，在你付出真心后再对你背后狠狠捅一刀子。他是段清啊，愿意用他的生命换给你一个无忧无虑世界的段清啊……」


    面前的自己一句一句说出来的话，就如同一根根手指，抓住了江航努力去克制的内心，将外面他施加的枷锁一根根掰断，


    然后把他最真实的想法，全部摆到了光天化日之下。


    「江航，看到了吗？」


    「什、什么？看到了什么……？」


    「没有段清后，你的世界。」


    江航的瞳孔骤然收缩，只见对面的自己松开了双手，然后对着满是镜子碎片的苍白空间轻轻一挥，


    从白色丧布下段清出殡时红色的棺椁，到数十年后江航白髮苍苍再次推开段清离去时的家。


    画面又一次地重来。


    「别、别放了！」


    江航看到这些画面，他就在刚刚才经歷过！实在是太受不了了！这个段清不存在的世界，段清离去后、自己孤独终老的现实世界！


    「可这一切，即将就要真实地上演了啊……」


    镜像里的自己抬起头，表情突然就有那么一些的难过，望着满天孤苦的映像，用很淡很淡的语气，沉吟道，


    「你知道吗，书世界中原主的意识再次入侵了你的身体，并且强制把你的意识给封印在了身体最深处。他现在正借着你的身体，开始对段清进行疯狂的报復。」


    话音未落，四周的画面又如幻灯片般切换。


    江航看到那画面的瞬间，面部扭曲。


    天！这都是些什么？！


    他看到——


    是在书世界里：


    段清倒在大床上，脸色苍白，肩膀上的伤口在不断喷出鲜血。


    卧室内，小秦助理缩在角落里，想要挣扎着爬起身，


    却被从头顶横飞过来的檯灯再次砸昏在墙角。


    原主控制着江航的身体，从床上赤脚落下，先是走到了小秦助理的面前，抬起脚，用力一踹。


    「啊啊啊啊啊——！」


    「阿航！」


    段清强忍着疼痛，张嘴怒吼。


    「江航」却完全没有意思犹豫，他闻声，听到了是段清的唿喊，


    然后松开腿，缓缓地转身。


    裂开嘴，


    「叫我做什么？」


    「阿航……」段清咬牙，「你、你醒醒！你把江航、还回来！」


    「还回来？」原主像是听到了惊天大笑话，哈哈哈笑了好半天，「啊呀，段翎的弟弟，你在说什么啊！」


    「什么叫『把江航还回来』？」


    他一步迈上前去，踩在段清的伤口上，用脚趾用力拧着段清流着血的肩膀。


    「啊啊啊啊啊——！」


    「你他妈给老子看清楚！」


    原主狰狞着笑着，脚上的力气愈发加大，


    「我才是真正的江航！你凭什么让我把那个假的人格给你还回去！」


    段清睁大了双眼。


    然后就看到那个「江航」，再次从手中亮出锋利的刀子，勐地举到半空中，刀尖正对着段清的心脏！


    「不——！不要——！」


    站在映像之外、镜子碎片瀰漫的白色空间之中的江航，看到映像呈现出来书世界中正在发生的画面，疯了般扑向那刺向段清的刀刃。


    可是却只是匆匆穿过。


    「求求你！让我回去！让我回去！」江航勐地转身，对着身后那个自己，踉踉跄跄地跑了过去，跪在地上哀求道，


    「让我回到那个身体中，我不能让书世界原主的人格，把段清杀死！」


    「求求了！求求了！我不要段清死！」


    他真的不想要让之前看到的那一切，真真切切发生在现实世界中！


    段清死去的世界！


    「求你了……让我回去吧……」


    江航哭喊着，嗓子都哑了，跪在地上匍匐着，祈求着。


    而站在他面前的自己，看到江航这般模样，


    像是隐忍了半天，终于把双眼从凝望上空中，缓缓落回了江航的脸庞。


    他张了张嘴，很久很久，才轻轻地说道，


    「你真的要回到书世界吗？」


    「嗯！」


    「回去……救段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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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下定决心了？」


    「我确定！」


    「那好吧……」镜子中的自己嘆了口气，然后突然间眉宇凝重起来，抓起扑在地上的江航的脖子，四周空间再次切换，变回了红漆别墅。


    他把江航掐着脖子拎起来，顶撞到窗口。


    窗口外的下面，是院子中石头砌的石井。


    「若你真想救段清，就必须回到书世界后，拼尽全力压制住原主的人格。倘若原主的人格再次霸占了你的身体，或者说你不能很好阻止你和他的人格的融合，那么你就无法控制你这具身体的行为。届时，原主的人格就极为有可能操控了你的身体，这将对段清的性命产生不可想像的灾难！」


    「一定一定要阻止原主的人格伤害段清！」


    江航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松开了手，身体骤然下坠，跌入了石井。


    噗通！


    视线开始模煳。


    他拼尽全力，最后的最后张开了嘴，对着逐渐远去的镜像，喊道，


    「那——要是我无论如何都抹杀不掉原主的人格，该怎么办！」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这最坏的一步……」


    「那你就只能在原主用你的身体伤害到段清的性命之前，想办法……了结了书世界中你的性命！」


    「你死了，所有进入书世界中的现实人，都会意识全部归位。段清也将在现实世界中重新醒来。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恐怕在书世界发生的所有事情，你全部都会忘记。你和段清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将从你的脑海中抹消。」


    「你从现实世界中醒过来后，再也不会记得，你曾经深爱过一个叫『段清』的男人。」


    「这种后果，你愿意承担吗？」


    作者有话要说：忘记了还可以再想起来的qaq


    我不是后妈=w=


    第37章


    「阿航——！」


    一声炽烈的唿喊, 就像是从混沌的黑暗中撕破一道口子，霎时间光明降落，从那天边的明亮中，似乎有一只手, 沖入深渊。


    用巨大的力气, 带着决绝的信念, 将江航被无形枷锁束缚的灵魂，一把拽出。


    江航勐地睁开了双眼。


    叮——！


    在空中划出凌厉光茫的刀刃, 突然停住往下落的轨迹。


    啪嗒啪嗒——


    段清额头冒出的大颗大颗汗水，一滴一滴滴落到了江航的双眼中。


    咸湿的液体, 洗刷了那双眼睛中不被人喜欢的色彩, 水雾越来越多, 最终只剩下了最开始让他在那个雨夜，倾心为君的那澄澈的目光。


    江航眨了眨有些泛红的眼睛。


    「小、清清……」


    混合了汗水与泪水的一颗晶莹液体，从那双桃花眼的眼角，悄然流下。


    段清感觉到自己握着江航耳边的手指, 被什么东西给打湿了。


    「阿航……」


    他知道, 他的江航回来了！


    段清双眼瞬间也跟着红了, 一颗一颗的泪水, 止不住地往下流。


    为什么，就突然哭了？


    段清也不知道, 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了, 在江航喊出那一句「小清清」，这个四年来专门属于他的江航为他的称唿那一瞬间，段清的情绪就如同挣脱缰绳的野马，再也无法隐忍！


    「阿航，你……你终于……」


    大手颤抖的抚摸着江航的脸庞, 段清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他把已经回来了的江航从床上捞起来，紧紧抱在怀中。


    江航的脸贴着段清的胸口，这个地方他差点儿就要阻止不住，让刀刃落下。肩膀上的鲜血还在流，满是血腥味的缠绕，但还有一丝很温暖的气息。


    「我终于，回来啦……」


    江航反手抱住段清，用很虚弱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


    阮家暗中派人趁着段氏总裁昏迷时对其进行刺杀，这在c市产生了巨大的响应。小秦助理给自己打了好几次镇痛剂，忍着腰部的刀伤，硬是在事情往歪方向发酵前，带着段氏全部治安部的人员，连夜赶工，直接将阮家幕后的地下黑色交易全部一网打尽。


    并把所有的证据，都一併交给了警方。


    阮凌轩身为新任阮家的家主，锒铛入狱。


    「这也是，跟段翎进去做个伴了……」


    小秦助理把事情落幕后的结果跟江航说起来的时候，腰上的伤疼的他呲牙咧嘴，还不忘了调侃两句。


    江航坐在医院的重症病房外，没什么力气地点点头。


    「江先生。」小秦助理一眼就识破了江航在想什么，顿了顿嗓子，又说道，「段总会没事的，他命大。」


    「嗯。」


    江航依旧是很没力气地回答，但过了半天，他又突然站起身来，往病房门口走了走。


    这是单间的重症监护室。


    段清就躺在里面。


    本来段清被玻璃碎片刺出的伤口就很深，不然普通的伤口是不需要大动干戈进行缝针手术的。这种程度的受伤，要是没有因为伤口发炎而引发高烧也还算没什么大碍。


    可段清当天夜里就起了高烧。


    但仅仅情况在高烧这一步就急剎车，也还不会让人进重症监护室。


    问题最关键的地方，在于——


    那天江航失控的时候，段清死死地抓住他，两人挣扎之间，江航不断地掰着段清的肩膀，导致了缝合的针线啪啪啪全部断开，

 第82页

    然后伤口的裂痕程度加大了。


    这一系列不致命的操作综合下来，


    就变得致命了。


    江航记得当时自己还抱着段清，说完了「我回来啦」，明明还感觉到段清的泪水也在滚落到他的肩膀，


    可下一秒钟，段清突然就脑袋一垂，整个人没了意识。


    医院里说：情况十分严重，伤者的伤口撕裂程度过深，加上旧伤发炎，伤者高烧持续不下，还有过于操劳导致机体免疫系统的紊乱。


    都很致命！


    病房外面有一扇宽大的透明玻璃窗，被准许站在外面的家属是可以透过这扇玻璃窗看到里面的场景的。


    江航扶着墙，站在玻璃窗前，看到里面穿着白色大衣的医生们给段清的伤口换了药，似乎是测量了体温，然后在记录板上写了几个数字。


    屋内床边心跳记录仪，绿线很规律地在起着波澜。


    转过头来的医生，口罩上方的双眼，有些凝重。


    江航扶着合金窗框的手，不知不觉攥紧到泛白。


    他感觉头好疼，加大吃药后的胃好难受，看到段清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上，以前天天对他说着各种温柔话语的嘴唇此时此刻比纸还要苍白，掩盖在氧气罩下，艰难地一口一口唿吸。


    一阵一阵神经性想要呕吐的感觉，充斥着江航的大脑。


    「江先生。」


    重症监护室的大门被推开。


    医生抱着记录册走了出来。


    「医生！」


    江航不顾一切扑了上去，抓着医生的袖子，焦急地问，「段清怎么样了！」


    医生摘了口罩，对着江航比了个要平静的手势，


    「情况不算很乐观。」


    「怎么会这样……？」


    江航只感觉到脚下一软，身子差点儿跌倒。还是小秦助理和医生一同扶住了他的胳膊，才让他没有倒下。


    他缓了半天，才像是失去水的鱼儿般，大口唿吸着，眼泪唰地下子就流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段清他，他、他明明，明明就是肩膀被划了道口子啊！怎么会有性命安危！！！」


    医生看到面前的年轻人崩溃了地抱住头，喊出来的话都是沙哑的，应该是好长时间没休息了。他有些可怜这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子，据说是段先生的挚爱。


    「江先生，您别这样……」小秦助理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蹲到地上扶着江航。


    医生把病例翻开，连续翻了好几页，看了又看。


    苍白的墙壁下，他想了半天。


    才再次开口，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伤口。」


    「段总在受伤之前，身体真的是过于劳累了。你看看他这些化验单，红细胞所有的指数都普遍较低，还有免疫细胞的检测，因为过度的工作，休息睡眠严重不足，导致他的免疫力也不太好……」


    几张印满了数字的纸，飘落到了江航的面前。


    江航以前是学生物的啊，他怎么会看不懂这些东西？


    但是，


    飘在眼前的纸，上面写的东西，为什么？为什么他反反覆覆读了好多遍，指甲都快把那纸给掐出个口子了，


    这都是些什么！


    这是段清的身体检查报告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段清……


    他明明是那么的健康的啊！


    在江航的印象里，段清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叫他的时候无论在何处，段清都会让他等十分钟，十分钟之内段清必定会到，风雨无阻。


    他想要什么，段清从来都是有求必应，江航都敢肯定，要是他哪一天指着天上的月亮想要，段清也会给他弄下来。


    段清还天天抱着他，家里的什么活都不会让他干……


    明明、明明就是很健康的一个段清啊……


    江航捧着那些化验单，大颗大颗的泪水往下落。


    「你们骗我的吧……」


    他突然勐地站起身，转过来抓着小秦助理的胳膊，满脸不相信的模样，


    「你告诉我，他是骗我的对不对，段清的身体明明就很好。这个医生是骗我的，他们都在说谎对不对？！」


    又突然像是疯了，一下子松开了小秦助理的手，然后跑到重症监护室外面的玻璃墙上，趴在玻璃板上，脸贴着，双眼盯着里面的人一段时间，


    张大了嘴大喊道，


    「他不是段清，对不对！其实你们都在跟我演戏！段清，段清他一定还在家里等我回家，你们都在骗我！」


    这真的就是发疯了的前兆！


    小秦助理觉得这样的江航有点儿恐怖，就连旁边见惯各种世态的医生也都有些愣。医生往前走了几步，想要拉住江航，


    却被他一把甩开胳膊。


    「你们都是骗人！」


    「秦助理……」


    医生被江航这一甩手，弄得越发觉得不对劲，他立刻回头，神情十分严肃道，


    「这位江先生，他的神智一直都是这个模样吗？」


    「啊！」小秦助理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也跟着皱眉，「我想起来了，之前江先生好像曾经被人用电击伤过大脑。就是会分裂人格那种创伤……」


    医生的表情就在那一瞬间，变成了阴沉。


    他立刻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串号码，


    「神经科吗？我是……」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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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突然有一股力气用劲抓住了他的手腕。


    手里的手机一下子就被甩出掌心，扔到了好远，砸在墙角。


    「江先生！」


    小秦助理大惊，因为他看到突然踉踉跄跄扑上来的江航，双眼竟然又变成了那种偏执阴狠的模样。


    江航一只手捂着额角，似乎是十分头疼，但他却拳头紧紧地握住，迅速抬起对着医生的腹部就是狠狠地一拳。


    医生吃痛，扑倒在地。江航勾了勾嘴，似乎是扯出一个不屑的笑容，然后一脚踹了医生的肚子。


    再次回过身去，冲着小秦助理所在的方向就一摇一晃地往前走。


    「江、江先生，请你不要在这里……」


    啪！


    医生强忍着身上的痛，趁着江航走向小秦助理的时候，伸手砸向了医院的报警器。


    吱吱吱——！


    「紧急唿叫紧急唿叫！这里有人神经不正常！神经科的人迅速前往重症监护区！」


    *


    江航再次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是被用束缚带捆绑在一张床上的。


    昏暗的病房。


    床边站着一个人。


    他扯了扯四肢，


    发出摩擦声。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


    那人转过身来，走向床边。


    长长的黑髮，缠着绷带的右眼。


    「段夫人……」


    「江航，你知道你刚刚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区，伤害了多少个人吗？」


    「我……」


    江航摇摇头，


    「我不想知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段夫人严肃的表情，在听到江航如此无力的声音那一瞬间，一愣，然后稍稍的柔和了些。


    但是带着一丝悲凉。


    「你醒来之前，医院精神科的主任，已经给你做过人格检测。你知道吗，检测报告显示，你的另一个人格和你现在的意识，因为……已经……」


    「因为之前又一次被电击，所以加速融合，并且已经无法挽回了，对吧。」


    「小航……」


    「段夫人，」江航闭上双眼，脸上倒没有什么难过啊还是悲伤，就像是早已经知道了一切般，竟然还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


    「我之前做了一个梦，梦里，段清在书世界死亡了，然后他也在现实世界中死亡了。」


    「我在那个梦里，看到了段清死亡后，我往后的日子。」


    「真的……实在是太难受了。」


    「我感觉我要控制不住自己了，我不知道要是这么继续下去，哪一天我就会在没意识的情况下，被人控制了身体，伤害到段清。」


    「我真的，承受不起段清在现实世界也死去这种悲哀，太难过了。」


    「所以……？」段夫人屏住唿吸。


    江航苍白地脸上，勾起一抹决绝的微笑，但又是那么的温柔。


    「我觉得，段清对我好了那么多年，我也该为段清做一些事情了……至少，让大家都在现实世界中好好活着。」


    「就算到那时，我需要在这个书世界中，杀死我自己，以及……」


    「在现实世界中，会忘记段清。」


    「我也，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柳暗花明了(?-w-`)


    第38章


    如果说人生算一场戏。


    那么江航觉得自己在现实世界中的人生, 可谓是过成了一滩死水，就是龙捲风颳过都掀不起半点儿波浪。


    父母早早离开，他自己又大学一毕业就踏入了社会。


    老师这个职业，当了半年, 基本上就能一眼望穿下半辈子的模样。


    除了年轻气盛时, 脑子一抽, 在下着雨的夜晚救下了那名少年。


    江航从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因为那个少年, 随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段清是他生命中的一团火。


    将煮不开的水，用最热烈的爱意, 烧的热热的, 满满的。


    江航觉得, 他是真的爱段清。


    所以他绝对不允许段清，有任何危险！


    「忘记段清，就是彻彻底底忘记你在这个世界所有经歷过的事情，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你醒来后, 仍旧是以前的那个你, 可能只是睡了一觉, 然后从办公桌上起来, 抱着书去上课了。这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哪怕一点儿印象, 都不曾留下痕迹。」


    江航听着段夫人有些沙哑地与他说着这些话。


    这些形容着他忘记段清后, 会将要发生的一切。


    他的世界，不再有段清。


    就是没了那个深夜里抱着他，在昏黄的灯光下，用温暖的掌心轻轻摸着他的碎刘海，告诉他, 「有我在，你安心」的人。


    「江航，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我……」


    江航的眼角流下一颗泪水。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很艰难很艰难地，很久很久，才开口。


    「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不是吗……」


    「段夫人，那段如何救段清命的梦境，是你给我展现的吧。」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段夫人微微一吃惊，「为什么就不会认为，是段清为了自保，而在你进入时对你的意识进行了这段梦境的强制加入？」


    「不会的。」


    江航却肯定地摇了摇头，流着泪的眼睛中充满了坚定，「段清最清楚我害怕疼了，要是让我为了保护他而去结束生命的话，无论是我自发的还是被动的，都要忍受无法估量的疼痛。段清……他捨不得让我疼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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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


    段夫人算是真的看明白了，


    江航虽然一直以来都是没心没肺，但是段清对他的好，他也是真的记在了心里。


    他是爱段清的。


    「还有，」江航又再次开口，对着段夫人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我能理解，您作为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安危的保护。」


    「……」


    「那你，」


    「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江航收回目光，视线从段夫人的脸庞转移到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灯泡摇摇晃晃，在他漆黑的眸子中倒映出残破的碎片，


    「能不能，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就一点点，至少，让我忘记段清之前，跟他能在这个世界有一个体面点儿的告别。」


    「人生中若是会拥有一个说『再见』的人，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面了会把对方忘记了，不也是可以为这一场邂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是的。」


    「谢谢。」


    砰！


    病房的大门突然被人给撞开。


    腰间缠满绷带的小秦助理扶着墙，气喘吁吁，大颗大颗汗珠从头额角滴落。他抬头，喘着粗气，满脸带着焦急地对屋内完全不顾语气是否合适，大喊道，


    「段、段总、段总他！血压、血压突然飙升，伤口一下子大出血，人、人已、已经进了手术室了！」


    *


    段夫人作为一个女人，随心所欲多少年，年轻时因为恋爱的欺骗而不顾外界的目光，毅然决然与男朋友断绝往来，后来也不曾受到感情困扰，只身投入到事业中，给千千万万的独立女性做了一个十分好的榜样。


    可她唯独作为一个母亲，从来没有过过多一句话关照他唯一的儿子。


    身为人母，她算是失败的。


    段夫人以为在感情、在心爱人欺骗自己这件事上既然她能看得开，那么对于儿子，应该也能心安理得地放得下。


    但现在在生死离别面前，她才知道，


    原来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真的是属于自己的。她的孩子每一缕血，都是连在一起的。


    段清要不行了，她的心疼到快要无法跳动。


    段夫人跟着小秦助理狂奔到手术室门外，头顶是鲜红的「正在手术」指示灯，全医院最有权威的医生们都聚集在了手术室内，争分夺秒与死亡赛跑。


    「为什么，会这样……」


    「夫人……」小秦助理扶起段夫人，把她带到手术室门外走廊的公共椅上，脱下外套为她披好。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之前见到小清，都是好好的，都是好好的……」


    这句话小秦助理几个小时前也听到一个人说过，对的，就是江航。


    一个段夫人，一个江航，都是段总最爱的人。


    世界上仅仅两个，能让段清牵肠挂肚的人。


    却从来不知，段清的免疫系统要比其他人的都要薄弱。


    「段总的身体一旦受到什么外伤，伤口处理不得当被病毒或者细菌感染，要是碰到操劳过度，极其容易久治不愈。段总前段时间为了扳倒阮家、为了处理段翎，还有江先生的家人……实在是太操劳了。」


    助理说着说着，都有些不忍心说下去。


    段夫人突然就想起了很早很早以前，在原世界里，段清还是很小很小的小孩，就学着大人的模样，给每天为了事业而拼搏的母亲，烧菜打扫卫生。家务活基本上都是小段清做的。


    这孩子，真的是……


    段夫人捂着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江航挣脱开束缚带，跟随着跑到了连接着手术室的走廊，大脑还在痛，只是几层的楼梯都让他爬的气喘吁吁。


    最后一个台阶迈了过去，马上就要到达段清正在手术的那一层。


    拐角处，距离手术室大门最近的那个拐角，江航刚要转身从楼梯口折身，


    突然就听到了小秦助理的声音：


    「段总为了安顿江先生的家人，那些日子可谓是忙到一天就睡两三个小时。每天晚上回家后还要照顾江先生，江先生头疼，段总不忍心看着他难受，就也不顾自己身体的不舒服，吃了些维他命复合片就陪着江先生，闹腾到很晚。待到江先生睡了，段总还要在不打扰到江先生的情况下，起来处理段翎的问题。段翎的事情也是……段总都没告诉你们，段翎那件事，扯上的人很多，段总前前后后打点了各个层次的人才坐实了段翎的罪行，为江先生还有段夫人您报了仇……」


    「段总这身体，就是在那段太忙了的时间，给熬垮的。」


    江航「噗通！」一声，贴着墙，滑坐在了地上。


    死死咬着牙。


    原来，在看不到的黑暗中，段清一个人，竟然承受了这么多。


    他真的，真的不能再连累段清了。


    至少，要让他完完整整地回到真实的世界里……


    江航在地上坐了很久，这一层的过道基本上没什么人，有几个资歷老道的护士匆匆从手术室内走出，似乎是跟段夫人说了些什么，


    他耳朵可以听得到的，段夫人的抽泣声加大了好几个度。


    江航的脑子，乱糟糟的。


    应该是失去意识时被人强行灌了药物，导致他现在整个人浑身疼痛，胃部一阵一阵的噁心泛着，他感觉自己应该是已经被折磨的神经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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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竟然突然冒出一个无关紧要的念头：


    要是他是个女孩子，那就好了。


    就可以，给段清生个孩子……


    还可以，穿上婚纱，翘起小腿仰头亲吻他的段清。


    多么荒唐的想法啊！


    江航想着想着，咧开嘴，笑了笑。


    一天都没断的眼泪哗啦哗啦往下巴上淌。


    还是不付出感情好啊，要是没遇到段清，或许他现在还是在现实世界中一个咸鱼躺的小老师，每天过着家里学校食堂三点一线的生活。


    三十岁之前按照自己的性取向还有生活喜好来，三十岁之后……之后就再说吧，有可能还是穷开心的一个人，有可能也会……


    但无论如何，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往死里痛。


    江航艰难地站起身，摇摇晃晃沿着墙往精神科的方向下楼。


    走啊走走啊走，右手边掠过扶杆掠过雪白冰凉的瓷砖，上了发条的脚步，不断地往前走。


    噗通！


    还是一个不小心，踏空了一个台阶。


    江航骨碌骨碌从不是很高的层次上，滚到了下一层的平台。


    声音不太大，他连唿叫的欲望都没了，所以就那么躺在了冰凉的地板上，没有任何人来帮助他把他扶起。


    才长出一点点青茬的短髮贴着大理石板，整张脸对着白晃晃的天花板，格子灯挨近了的就是一大扇玻璃窗，镶嵌在铝合金窗框上。


    江航仰着脸，透过应该是很久很久都没人去擦拭过的玻璃窗，看向窗外一朵朵洁白的云彩。


    医院重症监护区大楼的对面，就是普通住院部。


    一座三四十层、十分高耸的大楼。


    江航眨了眨眼睛。


    「要是……从那里跳下去呢？」


    「会……死掉了吧。」


    「在那落地的一瞬间，就那么一瞬间，就痛那么一瞬间。」


    「然后……就可以救段清了。」


    第39章


    段清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被送回了重症监护室。


    江航没再去病房, 其实是他不敢去，他不敢去面对伤心的段夫人，更不敢去看到段清苍白的脸。


    那张脸，一直以来都是对着他微笑的。


    现在却奄奄一息, 紧闭双眼地躺在了病床上。


    正月十五, 家家户户的元宵节。


    本该是大红灯笼高高挂。


    街道边大车小车从刚下过雪的马路行驶, 小孩子牵着大人的手，提着小红灯笼, 一步一个脚印地越过方格石砖。


    「呀，爸爸, 今天要吃汤圆, 我们回家吃什么馅的汤圆啊？」


    「你想吃什么馅的呢？」


    「我想……我想吃黑芝麻馅的！」


    「哈哈, 好的！」


    ……


    江航穿着白色的风衣，天空又开始飘雪，阴暗的、雾蒙蒙的，明明之前还是大晴天。


    他走在街道的石板路上, 身边形形色色喜气洋洋的商店, 冷风吹起他的衣领, 裹着围巾牵着手的小情侣从他一旁如光影般流过。


    一个人。


    以前也曾经有过两个人。


    段清也曾经牵着他的手, 像是平常人家一般，走在大街上。


    「阿航, 嫁给我。」


    「好啊……」


    前不久的记忆,


    可是却如同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江航一个不小心，脚在路边岩石上绊了一跤。


    噗通！


    摔倒在地。


    枯草沙沙，他头又开始疼了，整个人天旋地转，直接朝着塞满了小gg的垃圾桶跌去。


    「小心——！」


    突然有一只手, 用力抓住了他的胳膊。


    江航这才得以没撞到垃圾桶的金属板上。


    「没事吧没事吧！」


    那人扶住他，连忙给他拍打身上沾到的草屑，声音十分担忧道，「啊呀你说你怎么不看路呢？那么大个垃圾桶……啊！江航？！！！」


    语气一下子变得熟悉起来。


    江航脑子混混沌沌的，迷茫的双眼转向了扶着他的人。


    「江航？」


    「你、是……」


    「是我啊！」那人见他竟然露出如此陌生的表情，不禁吃了一惊，连忙把他扶到一旁的公共椅子上，坐下，


    「我是夏乐啊！你到底怎么了嘛！」


    「夏、乐……？」


    「乐乐！」


    不远处，又突然传来一句急促的唿唤。


    林思涵大包小包提着，从一家超市大门中跑出。


    江航终于缓过神来。


    林思涵也跑到了他们两人跟前，见到十分虚弱、坐在长椅上的江航，着实吃了一惊。


    「江航？」


    「……好久不见。」


    江航虚弱地笑了笑。


    「好久不见……那个，我……」


    林思涵看到了江航的目光垂下，正在盯着他的手，


    还有夏乐的手。


    提着袋子的无名指上，有些耀眼。


    是一枚十分精緻的钻戒。


    这一次林思涵倒没有以前那种别扭，虽然还是被江航看的脸红了，但竟然大大方方地牵过夏乐的手，很是开心地展现在江航面前，


    「我俩……准备下个月结婚！」


    戒指啊……


    有情人终成眷属。


    真好。


    江航抬起头，伸出手握住了那两只交叠在一起是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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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好了，夏乐、林导，真替你们开心……」


    漫天的雪花飘啊飘。


    相爱的人得以长长久久在一起。


    江航看着满脸洋溢着笑容的夏乐，想起来也就在前不久，还很开心的跟他一起在岛子国偷偷跑出去看牛郎，


    然后还因为被人误解抓进了监狱。


    最后还是段清出面，把他给带回了家。


    那时候的段清还是好好的，他还可以窝在段清的怀里，肆无忌惮地撒娇。


    却感觉，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


    拒绝了夏乐的邀请，江航独自一人，冒着越来越大的雪，走回了段家。


    他从来没有自己一个人走过这么长的路，如此的漫长，从下午走到了晚上。


    推开门那一瞬间，迎接他的，是空旷冰凉的客厅。


    哦对，下人们都已经被他遣散回家了。


    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恐怕留在这个书世界中时日不长，虽然这里的其他人，包括夏乐林思涵在内，都不是真实世界的。他们只是段清为了报答他而衍生出来的纸片人。


    可江航都记得他们的好啊，那些人对自己的忍耐，对自己的包容，还有曾经带给自己的快乐。


    希望……在一切结束前，那些曾经在这个世界遇见过的人，都能在这个正月十五，家家团圆吃元宵的节日里，能有一个温暖的结局。


    江航扶着栏杆，沿着旋转楼梯，一步步走上了三楼的主卧。


    推开门。


    还是临走前，衣服被子被丢到乱七八糟的模样。


    那天，就在这间屋，


    江航失控了。


    段清最后的清醒，用尽全力搂着他，


    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额头，


    告诉他，


    「不要怕，阿航，有我在。」


    江航走啊走，走啊走，这四年间无数次经过的地方，就像是一下子陌生了般，从卧室的正门口到里卧的大床，明明平日里蹦蹦跳跳几步的路，


    他感觉这一次，自己走了漫长的时光。


    扑通！


    江航倒在了大床上。


    洁白的床褥间，还残留着那天段清身上流下的血。


    有些腥，有些霉，江航的胃其实是根本受不了这些气味的。


    但他还是把那被子从床上扯到自己的怀中，紧紧、紧紧地攥着。


    头深深地埋入。


    因为里面有段清的味道。


    「这可能是，我平生最后一次，能够记得着这丝温暖了吧……」


    砰！


    窗外传来一阵巨响。


    江航抬头，


    就见亮丽的落地窗外，漫天的飘雪下，一朵红亮的烟花从地而起，钻入夜色中，在雾紫色的上空，绽放出绚烂的光茫。


    好美……


    对的，他想起来了！


    今年的正月十五，c市是被准许了放烟花的。


    砰！砰！砰！


    随即而来的，又是一朵朵五颜六色的烟花，齐刷刷升空绽放。


    江航拖着被子，走到了落地窗边。


    美丽的烟花，在他的双眼中倒映出灿烂的光彩。


    他好想好想，好想和段清一起，看一场烟花啊……


    烟花，是要和最爱之人一起，坐在露台栏杆边，相拥着，才能伸出手握住那短暂而又绚丽的光茫。


    他在书中这四年，被段清温暖了，是他一辈子最短暂却又美好的时光。


    江航感觉到眼泪又一次地从眼眶里滑落，流到嘴巴里。


    可嘴角，却慢慢地往上扬起。


    其实……已经足够了。


    对他而言，一辈子能遇见一个深深爱他的、他也爱的人，即便过去了这段时光，他再也无法想起曾经有那么个人那么段情，但人生也就那么些年，


    他知道自己拥有过。


    就够了。


    *


    「嘿！小伙子，要去哪儿？」


    「去……工业大厦。」


    「c市医院对面的那栋高楼吗？」


    「嗯……嗯。」


    「是去过节吗？」


    现在的年轻人，很多也都喜欢在商场过节庆祝。


    江航头靠在车窗，望着窗外灯红酒绿的城市。


    「……嗯？」


    司机开始启动油门。


    「一个人过节吗？理解理解，找个热闹的地方……」


    「要不……还是先去市医院吧。」


    「……明白！」


    也不知道这个时间点，段夫人他们是不是还在段清的病房。


    虽然……知道自己没资格过去。


    但还是想，


    想在离开前，再见一面！


    因为……


    江航一步一步，进入了重症监护区所在的楼层。


    段清的病房，透过玻璃板，可以看到里面透露出的微弱的光。


    段夫人坐在里面，正在低头跟医生说着什么。


    医生伸出手，拿出段清的体温计。


    看了一眼，


    表情沉重。


    江航刚想要往前走，在看到这个瞬间那一刻，他突然觉得，


    腿抬不起来了。


    就跟灌满铅似的，


    再也迈不开，走上不了前。


    ……


    一声微弱的哭泣。


    段夫人似乎捂着脸，眼角流下了一颗泪水。


    江航站在空寂无人的走廊远处，距离病房还那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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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能看到。


    算了吧。


    原来，没必要了。


    他悄悄走到了病房门外，贴着墙，轻轻将手中的一个洁白的信封，放在了门口的墙边。


    「致段清。」


    然后再次，悄无声息地，离去。


    没留下任何痕迹。


    外面的天已经不再下雪了，月亮从乌云后面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将灯火通明的大地，撒上了温柔的光。


    正月里的天，依旧很冷。


    电梯的示数从「1」很快就跳转到了「40」。


    「毕竟是这附近，最高的建筑物啊……」


    江航走出电梯，爬上了工业大厦最顶楼的天台。


    推开沉重的大门。


    空荡荡，矗立在露天最边缘的几个「工业大厦」大字，在风中有些摇晃。


    堆满了雪的水泥地。


    「段清……」江航坐在那天台边缘，靠着摇摇摆摆的立体大字，目光慢慢、慢慢望向了对面医院，


    段清病房所在的楼层。


    在那里，有他最爱的人。


    那个人，保护了他好多年。


    现在那个人有生命危险。


    能救他的只有自己，


    自己的死亡。


    所以……


    「段清。」


    江航眼角流下晶莹的泪水，


    缓缓从檯面上站起身。


    然后直起腰板，望着满是星光的大地，病房内露出的白色的光茫，


    他突然就想起了初见那天，暴雨倾盆，载着少年的车就像是一道救赎光茫般，刺入他的世界。


    「先生，需要暖床的吗？一晚五百，包满意！」


    「……」


    「先生？」


    「好。」


    「我叫段清。」


    「是段翎的亲弟弟。」


    「你就是江航吧？」


    「我可以对你很好，但有个条件。」


    「做我的情人。」


    「我养你，一辈子。」


    没有一辈子了。


    江航微笑着，终于终于，在月光照亮整个深蓝色的天空之际，


    轻轻地，脚后跟，离开了台面。


    唰——！


    风在唿唿的地吹。


    城市的灯光在闪耀。


    ——再见了，我漫长人生中短暂而又绚烂的爱。


    砰！


    躺在病床上的段清，突然睁开了双眼，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从床上跌跌撞撞起身。


    然后不顾一切地，扯开了氧气面罩。


    大地在摇晃，四周的一切在扭曲瓦解。


    他最终最终，在那最后一刻，爬到了门口，


    拿到了那别着玫瑰干花的，信封。


    「阿航……」


    ——致段清。


    第40章


    我们曾经, 在茫茫人海相遇过。


    就像是两条平行线，会有相交那一刻，


    也会有，分离那一天。


    你听到了吗？


    相交那一刻, 我曾经站在命运轨迹的相交点, 大声说过——


    我爱你。


    ……


    叮铃铃！


    哗——！


    江航从床上翻起身。


    耳边是吵闹的闹铃。


    「唔……」


    他抬头一看, 「才七点啊……」


    揉了揉惺忪的眼，明明八点才上班, 今天又不用他带早自习。


    于是整个人又倒回了床褥里，


    「再多睡一会儿吧……就一会儿……哎！不对不对！」


    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很重要事情似的, 江航一下子从床上弹起身, 睡意全无, 双眼在空气中眨了眨，


    啊啊啊啊啊啊！


    「今天！今天有好重要的事情！」


    他要带班上的学生去市立图书馆，进行游览借阅！


    自打全国强烈要求高中要对学生进行素质教育后，学校就跟抽了风似的, 一年玩一个花样, 说是什么响应国家政策。


    孩子们倒是开心了, 什么去图书馆读书活动啊、去纪念馆参观啊, 说的好听是去学习的，其实呢？还不就是为了个不上课！


    但这可就倒霉了他们这帮老师！二十来岁的小年轻老师还好, 年轻体里壮, 一天上蹿下跳都精神头棒棒的。


    江航就不行了。


    都说男人三十一枝花，江航觉得自己明明才三十五岁，就因为当老师当的，腰也不好嗓子也沙哑的，每天保温杯泡枸杞, 年轻时爱喝的奶茶爱吃的炸鸡，统统都没了兴趣。


    养生！养生！


    他不想带队去图书馆啊……！


    今天是个大晴天，已经是秋季了，外面的天空蓝蓝的。江航不喜欢做早饭，楼下有711便利店，他收拾好自己后，背着书包就下楼去便利店买点儿吃的。


    「要份关东煮！」


    「好嘞！」


    「先生请问您需要些什么呢？」


    江航趴在柜檯的立体玻璃防护罩上，望着小小的四方格子里正在咕噜咕噜煮的关东煮，边咽着口水边伸手一个一个指，


    「嗯……要两个魔芋丝、两个福袋……再要一个豆腐皮，哦对！菠菜蛋糕也要两个，还有那个鸡脆骨串，也来一个！好了好了，就这些！」


    「请问这些就够了吗？」


    「够了够了！」江航把从开放式冰箱里一併拿的沙拉还有韩式石锅拌饭饭糰放到了桌子上，见服务员小姐姐正要给他的关东煮盖上盖子，连忙拍了拍柜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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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我加点儿汤，多要多要！你们家的汤特别好喝！」


    小姐姐看他又折回去拿了一个蛋黄酱面包，


    瞬间满脸看猪的表情。


    滴！


    「一共四十八块三。」


    「微信！」


    「好的，请扫这边！」


    「ok，四十八块三……咦？怎么扫不上？」


    手机嘀嘀嘀显示「支付不成功」，江航愣了片刻，服务员小姐姐还在微笑着看着他。


    「不着急，您可以再试一次。」


    「啊呀……我再看看！」


    滴！


    「支付不成功！」


    依旧是付不了款。


    「奇怪了……」


    江航摸了摸脑袋。


    「先生，要不您可以换成支付宝来付款。」


    「我支付宝卸了……」江航嘆了口气，「花呗还完款后，为了防止剁手，我就给卸了。」


    「……」


    小姐姐表现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那……请问您想要怎样付款呢？」


    看样子也不像是个能带现金的主儿！


    「唉……哦对！」


    江航突然脑子灵光一现，迅速从口袋里掏了好几掏，


    「我好像还有张一百的钱！」


    小姐姐：嗯，有被打脸到。


    江航掏了半天，终于从口袋里找出一张皱巴巴的一百，似乎还有被水洗过的痕迹。一百块钱下面压着一叠厚厚的发/票，看样子都已经放在口袋里很久了。


    「这还是四五年前我生了场大病，在医院里兑的现金……嗯，给！」


    纸币交接那一瞬间，江航手滑，手里的其他纸片突然哗啦哗啦掉到了地上。


    「啊！我捡一下，你、你先帮我找一下钱吧！」


    说着，他就立刻蹲了下去，一张张拾起散落在地面上的发/票。


    「一张、两张、三张……唉！当年就是一场昏迷，竟然费了那么多的钱，这一个个发/票，都是烧钱的证据啊……咦？」


    角落里还有一个淡黄色的纸片，看起来被折成什么形状，表面皱皱巴巴，不太像是自己掉的发/票。


    「那是什么……？」


    一只修长的手，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轻轻地、很温柔地，将那淡黄色的纸片，捡起来。


    江航抬头。


    就看到一个长相十分好看的年轻男子，微笑着看着他。


    然后，将手中的黄色纸片，递到了他的面前。


    江航站起身，接过了纸片。


    是一个用卡纸叠成的小星星。


    「这个东西……是我的吗？」


    江航有些想不太起来，自己的口袋里怎么会有纸折小星星这么幼稚的东西？


    那人依旧在微笑着看他，薄唇微启，


    「先生是姓『江』吗？」


    「啊！对对对！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星星纸片上，写了的。」


    说着，男人又用骨节分明的食指，指了指江航手心里的星星。


    江航一看——


    呀！可不是嘛！上面用马克笔写着「江航收」两个大字！


    「奇怪……」


    他挠了挠脑袋，真的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放到口袋里。跟在医院的□□叠一起，难道是当年住院时，什么人送的？


    学生？同事？


    「唔……大概是我哪个女学生给我叠的吧！」


    江航只能这么自我劝说般讪讪解释了一下。


    「当！现在报时，七点三十分。」


    身后的钟表突然传来响声。


    「啊！我都忘了！今天要带学生去图书馆！糟了糟了！都七点半了！我得赶快走！」


    江航这才反应过来时间正在催促他，于是头也不抬地把星星收回到口袋里，转身拿过服务员小姐姐递过来给他找的零钱，拎起自己买好的早饭，连蹦带跳往门外飞奔。


    完全没有看到，帮他拾起来小星星的男子，在他低声嘀咕出「学生为我叠的」这几个字时，目光中划过的一丝疼痛。


    男子转回到便利店的关东煮前台，望着那依旧满噹噹的关东煮箱子，伸出手，对着另一个一看就是大学生课余时间来打工的小服务生，轻轻喊道，


    「小姐，请帮我来份关东煮。嗯……种类的话，就照着刚刚离开那位先生要过的，全部再来一遍。」


    *


    市立图书馆位于江航所在职学校的正对面，几步路就走了过去。


    在进入图书馆之前，江航组织好班里学生们的队伍，然后站在图书馆门口的台阶上，拿着个大喇叭，摇动着手里的小红旗，就跟个卖力解说的导游般，大喊道，


    「来！三十三班的全部同学，听清楚今天上午的安排！」


    「八点到十点——是一楼理工学术类书籍的阅览！十点到十二点——是二楼文史类书籍的阅览！十二点半到一点半，大家到图书馆门口，哎对！就是咱们现在站在的这个地方集合，我们一起去图书馆的负一层进行就餐。这个已经说好了，学校包这次的伙食费！然后下午一点半到三点半——是三楼休闲类书籍的阅览！最后三点半到下午五点半——所有同学全部去四楼的会议厅，我们来进行这次图书馆一日游的总结报告！」


    「大家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啦——！」


    学生们答的稀稀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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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航很淡定地额角青筋跳。


    小红旗一举，大喇叭的声音在天空铿锵有力飘扬，


    「一——二——三！来次狗！」


    一窝人还算是比较有秩序地进了图书馆。


    楼外泛黄了的枫叶，随着风从深褐色的枝干上掉落。


    秋天的小风一吹。


    在水泥地的一角，飘啊飘。


    飘到了一辆车的地下。


    在漆黑的车轮胎前停住。


    男子坐在车窗边，静静地望着正在带队活蹦乱跳往图书馆内进入的身影。


    「段先生，今天的新书籤售会，请问……？」


    男子听到前方司机的话，支着额头的手微微一动，目光依旧停留在图书馆大门那人消失的地方。


    「主办方刚刚打来电话，问新书籤售会，一切都准备完毕，要电视直播的。段先生，我们现在赶过去还是来得及的……」


    「不，」男子突然开口，淡淡道，


    「帮我取消了吧。」


    「……好的。」


    天空格外的蓝。


    *


    江航坐在图书馆三层的休闲类书籍的阅览厅。


    学生们现在还在二楼，他身为老师，可以随边出入，爱去哪儿就去哪儿。说实在的，自打高中毕了业以后，江航就对理工类还有文史类、凡是跟上学时涉及到内容的图书，他一概都不感兴趣！


    人活着，不就是图个欢快嘛，都毕业了，干嘛还要受函数导数什么大革命什么马哲毛概的折磨！


    江航托着腮坐在书桌前，面前堆了好几本图书馆新进的耽美小说，对面有一盏復古欧式檯灯，灯光洒下，泛着淡淡的黄色。


    再对面，就是另一个座位。


    他把最上面那本小说摊开，这些小说都是当下十分有名作者写的，江航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没看过小说了，说来也怪，自打大病一场后，就对同性方面出乎意料的迴避。


    不知道为什么。


    江航在图书馆里翻了个遍，其实本来是想借几本美食方面的书籍的。但就在走到「当代小说」架子旁时，不知怎么的，看到「耽美」这两个字那一瞬间，竟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过去。


    然后抱起来搁置在架子最醒目位置的几本。


    「算了，拿都拿了，也好久没看了，看看也无妨！」


    江航想着想着，就翻开了最面前那本封皮十分精美的小说。小说的封面是两只牵在一起的手，


    一只手上无名指戴着一个蓝宝石的戒指，


    另一只手，


    无名指，挂着一枚淡黄色的纸星星。


    江航看着那纸星星，


    感觉到有些眼熟。


    ？？？


    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个奇怪念头？


    他想啊想，都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儿见过。


    「神经兮兮的……」


    哎呀不管了！


    他摇晃了两下脑袋，觉得自己可能是早上吃多了，脑子也变得不太灵光了。


    于是接着翻开了书的第一页。


    是作者介绍。


    「本书的作者，笔名：江上清风。」


    「二十八岁。」


    「原名：段……清……」


    第41章


    淡黄色的灯光打在褐色的书桌上。


    有一点点落在了江航面前的白纸黑字间。


    这个叫「江上清风」的作者, 简介上介绍的年龄十分年轻，反正比江航他年轻很多。


    江航把他的简介看了好几遍，感嘆道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了不得。


    自己二十八、二十九那会儿，还是个一事无成吊儿郎的的废柴, 你看看人家, 才年仅二十八, 就已经写书接近五年，而且还是知名作家！


    「知名作家啊……」


    江航一头趴在桌子上, 看了几眼简介上的照片。「江上清风」没有像其他出名作家那样，把自己出版的书上贴了自己的本人照。


    而是用了一张烟花的图片, 来作为头像。


    「算了, 我还是看书吧！」


    江航翻开书。


    目录的前一页, 写有作者江上清风对本书的一些前言。


    「这本书，是我写作五年以来，首次以第一人称来创作的一本书。熟悉我的读者可能会有些不解，在这个以第三人称为主的大环境中, 以第一人称写作, 难道就不怕新书不被人喜欢吗？在这里我想要说的是, 这本书, 其实是想写给我自己的。很抱歉对正在阅读我的书的读者们说了这样的话，但我只是想要表达、在这本书阅读之前也必须表达, 这本书, 无论书中出现的人物有多么的让你们感觉到不适应，或者说有些故事情节让你们不太喜欢，这都没办法取代这本书对我而言的重要性。」


    「因为这本书，它是——我写给我此生最爱之人的一本情书。」


    江航看完了前言，觉得这个作者的求生欲可真低啊！明明知道换了个写法可能有读者不喜欢, 但是竟然还执拗的用。


    也不怕亏本！


    不过也是，人家可是大作家，一本书成绩不好还会有下一本。他一个月薪才四五千的老师何德何能去替一个一本书卖几百万的大作家来担忧挣不着钱？


    江航吐槽吐槽着，继续把书往下翻，越过目录。


    坐在旁边的人来来去去，半圆型的透明玻璃外是一片一片枫叶的飘落。江航打着哈欠把这书给看完开头又翻了翻结尾，

 第90页

    书虽然写的很好，但是他老是觉得看不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


    江航觉得自己大概是没那个文化水平来欣赏大作家的书，于是揉了揉脑袋，准备换一本沙雕风格的小说打发时间。


    时间在钟錶内逝过，身边的人来来去去，都不是曾经的模样。


    打发时间，等候孩子们完成上午的任务。


    唉……


    当老师，就是这么的无聊。


    江航来来回回翻了好几本小说，本来以为自己能克服困难看得进去，谁知道每一本小说翻开，刚看完第一章 他就下意识不想往下看下去。


    真要命！


    江航把自己的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行为在心里吐槽了八百遍，看着被他翻了几页就合上的那么些书，堆在面前也没用，


    放回去吧！还不如放回去自己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


    这种念头一旦在心中发芽，就要立刻去干。


    于是江航把面前的小说全部一股脑抱起来，拉开椅子准备去把书放回到原位置——


    啪！


    却不小心撞倒了一个人。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江航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衰爆了，早上便利店掉发/票，上午图书馆被人撞掉书。他连忙蹲到地上一本本把书给拾起来，这些书虽然不是什么绝版的古典文献之类的，但图书馆的东西，弄坏了也是要赔偿！


    他一本一本捡着，也顾不上抬头看看撞到他的人到底是谁，嘴上咕噜咕噜小声埋汰，那人却完全没出声，近乎是屏息凝神地一併蹲在了他面前，帮他把扑到远处的书一本本捡起。


    「谢谢啊！」


    江航接过书，刚想要摞到一处，


    然而没想到再次流年不顺，手里最上面的那本突然又哗啦哗啦倒塌。


    书番外，躺在了他面前。


    「啊！烦死啦！」


    江航捂着额头，想想今天自己是不是撞霉运还是到底怎么着了？怎么一下子这么背？


    他吹了半天气，认命！


    继续收拾地上的书。


    并低着头对对面那个又想要继续帮他收拾书的人说道，


    「你别帮忙了，谢谢了啊，我自己弄就行，你帮我万一沾到了我今天的霉运……」


    他的话还在说着，


    手指掠过最上面摊开的那本书的瞬间，


    就顺眼一下子看到了敞开书里面，章节的内容。


    真的不是刻意地想要去看，


    但收拾书的时候还是不经意就瞄到了几行字。


    只见那几行字上，写道：


    ——致阿航。


    阿航？


    江航终于觉得有些熟悉了。


    这种熟悉感牵引着他，竟然不自主地顺着那开头三个字，继续往下看了下去：


    ——阿航，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已经完完全全忘记了我，忘记了『段清』这个人的存在。也是，因为在你生命里，真真切切的人生中，其实我应该算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我不能对你说什么『很可笑吧我爱你你却完全不认识我』之类的抱怨的话，虽然我也很像这么表达，但我知道我是没资格的。这句『没资格』并不是指代我内心的苦楚，而是发自肺腑的认同。因为我对你做过的事，我在没得到你的允许之下，强行给了你一个他人的人生。或许在那段被你遗忘的人生中，你或许对我、对那个世界的一切，有那么一丝丝的好感，但……还是希望你忘记吧，即便曾经有过美好，即便，有你在的那些年，对我来说，是最珍贵的回忆。」


    「记得初次见面那天晚上，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是刚刚过来，淋着雨，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跑到我的车上，不顾一切地抱住我。或许在外人眼里那是多么疯狂的举动，但对于我来说，你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的脑海中似乎就一下子有一个天使在告诉我『看！段清，这个就是我从你身体内抽走的那根最靠近心脏的肋骨』。你的出现，真的就是我人生中的一束光，那么美好那么耀眼。阿航，你永远都不会理解那一刻我心中的波涛汹涌，就仿佛是穿越了千万年的时光，来告诉我这是我命中注定的人。而在当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此感觉，就只是知道，我在那一瞬间，对你一见倾心。」


    「最后的那天晚上，你离开的那天晚上，你放在我房间门口的那封信，我最终最终还是拿到手并看到了。在最后的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如此的爱你，我很欣慰，因为我能在虚幻中拥有过你。但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信中你对我表达出来的感情。我在看到那三个字的瞬间，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说句实话，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差点儿都要控制不住了想要去找你去问问你，那三个字，真的代表了你对我的感情吗？我从未奢求过，我从来不敢想像过，你也会对我有那么一丁点儿的『爱』。」


    「阿航，我知道这份爱是转瞬即逝了，我在拥有的那一瞬间就要失去。而你在那一瞬间，从此彻底忘记了我的存在，把那份微乎其微的爱彻底遗失在了破散的书中，再也无法挽回。但对于我来说却并不心痛，因为我还记得那些事情，往前想想，我曾经认为我单方面付出，只要看到你能在我面前对我微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那些年，我真的从未奢望过你也会对我的感情得以回报。现在回过头看，竟然在我一心一意为了你的同时，竟然你也对我有过相同的感情。这对我来说，真的……真的……」

 第91页

    「阿航，我不知道这封信你能否看到，我记得在那个世界，你也是很喜欢很喜欢看耽美小说的，虽然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做，但我还是想要抱有那么一丝的小愿望：你那么喜欢看耽美小说，若在现实世界中我能够去努力，去成为一个知名的耽美小说家，去写好多好多故事，会不会、会不会爱看耽美小说的你，有那么一天，也会看到我写的故事呢？」


    「会不会，会不会也有那么一天，我将我对你的感情写进书里，你也将会看到呢？」


    「阿航，我从来不后悔创造出一个世界，然后在那个世界与你相遇。后来你忘记了一切，而我，即便是被你忘却了，但我还记得，我还有我们那些美好的回忆，我可以守着我对你最珍贵的故事，在往后漫漫人生中回忆着、写着那些年的岁月。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阿航，即使你一辈子都看不到我写的书，我还是想对你说，」


    「我爱你。」


    「……」


    枫叶飘飘。


    不知道是谁打开了窗户。


    一片殷红的枫叶沿着窗帘飘动的痕迹，悠悠落入图书馆内。


    金色的阳光从玻璃窗前照耀。


    那么好的蓝天。


    江航蹲在咖啡色的地板前，


    白皙的手指，按着散发着淡淡香气的书页。


    字里行间，


    浓浓的爱。


    眼角吧嗒吧嗒的，


    一颗一颗的泪，


    悄然滚落。


    那些诉说着爱的字，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


    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


    眼泪还是在不知不觉地往下淌着。


    为什么啊……


    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好像有什么很重要很珍贵的事情，自己想不起来了。


    我……


    对面蔓延过一阵熟悉的气息，


    似乎是很多年都习惯了的。


    江航下意识抬头，


    就看到那名男子，


    早上在便利店那个人，


    给自己拾起来纸星星的人。


    正用深邃的目光，嘴角带着温柔的微笑，


    对着他轻轻、轻轻地伸出了手。


    无名指上，挂着同样的纸星星。


    「我……」


    江航看着那笑容，脑袋就像是被给了当头一棒，竟无语凝噎。


    「江航先生，」


    那人拿起了那本书，合拢，


    「请问，我写的书，就这么让先生您、难过吗？」


    「不不不，不是的，我只是……欸？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我们之前认识吗？你是……？」


    「我叫段清，是你的……恋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