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想告诉你GL》 第1页 有件事想告诉你 作者：宁远 文案 就在叶晓君和她极度憎恶的jian商陆静笙大吵一架后，收到一封自称来自未来的邮件。 邮件里写道：「有件事要告诉你，不久的将来，你将会和陆静笙在一起。」 叶晓君：「谁要和那种人在一起！」 本以为这是一起恶作剧，却发现生活竟随着神秘邮件里的提示一一上演…… 心狠手辣攻x禁慾别扭受，轻科幻都市非主流升级慡文。 【——这是百合文——】 内容标籤：都市情缘 天作之合 科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晓君,陆静笙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转眼天明，叶晓君眼睛干涩有些睁不开，随手一揉，强烈的异物感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被退回来的剧本放在茶几上，列印纸上用各色笔标註得满满当当，叶晓君昨晚就是对着它熬了一整个通宵。 拖着一夜未睡的身子慢悠悠来到浴室，打开浴霸拉下眼睑，发现下眼睑里长了一个疙瘩。 只要眼珠一转，疙瘩就磨在她的眼球上，像一粒砂，去不掉，忽略不了，格外难受。 快快洗了个澡将长发吹干，上了一层薄妆，把黑眼圈掩盖一些，看上去也有点儿精神了。从浴室出来，叶晓君绕到厨房拿了一罐冰汽水，灌了个通透，发胀的脑袋随着这股寒流豁然开朗。 她整理一番开车出门。 女友顾岚去入组拍戏已经两个多月，今天坐早班的飞机从横店回来。虽因工作关系，她们在一起两年多的时间里这样的分别时常发生，但每次相聚都让叶晓君感觉期待而甜蜜。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刚坐入车中，拉安全带的功夫手机震动，她拿出手机一看，是新邮件推送。 发件人：bearxxx，内容：我来自未来，有件事要告诉你。 短短一行字让叶晓君都看笑了。现在的人有多无聊，漂流瓶还玩不够，开始换着花样撩骚？还来自未来……叶晓君想想，大概是近几年科幻片票房太好，给这帮无聊人士更多搭讪的灵感。 叶晓君没搭理，锁屏，向机场前进。 「亲爱的——！」 大老远顾岚就看见人群中的叶晓君，差点将拉杆箱都丢到一边，沖叶晓君扑过来。 虽然这里是vip通道，但碍于顾岚的身份叶晓君还是没有太热情回应，将拉杆箱拎了过来，又接过她的随身小包，和她并肩往停车场走。 「好冷淡。」顾岚抱怨，「这么久不见你都不想我？还拉长着脸。」 「你说你也不注意点。」叶晓君暗自往四周环视一圈，「不怕被记者偷拍？」 「嗨。」顾岚嘟着嘴道，「我这种小龙套有谁愿意花时间偷拍啊。」将叶晓君的手臂环紧，贴着她笑道，「就等我的宝贝再写一部红剧，捧我做女一号！到时候再注意也不迟。」 叶晓君的笑容有一瞬间僵硬而尴尬。 叶晓君是位编剧，三年多前写过一部古装片《封神志》，收视率差点破2，也算是小红了一把，少年得志。可自那以后她的事业一路下行，就在上周，费了她大半年时间写出的剧本又被公司退了回来，理由是没有爆点。 「小叶，你就不能写写家庭伦理剧？你看现在这些剧多红？你要知道现在有空收看电视剧的主体都是哪个年龄层的人，你要迎合她们口味。不然再写一部封神志那样的，我也好找投资商。」 叶晓君：「家庭伦理剧我写不来，封神志那样的我写过了，不想再写。」 制片从眼镜片后投来一个读不懂的目光：「小叶啊你要知道，咱们自主策划立项已经很难了，你还这么任性……你真以为自己是大编剧吗？你已经多久没好作品了？别这么顽固好吗？我见过太多你这样的年轻人，有一点成绩就开始目中无人，完全不听别人的劝告。你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坚持，ok，我懂。可是你先在这行站稳脚好不好？等你成了大编剧，你怎么任性，怎么耍逼格大家都买帐。现在半死不活的，自己捞不着吃的，还连累我们。」 制片人说得难听，但句句在理，叶晓君懂。但她也明白，不喜欢的东西她写不出，搅烂脑浆都写不出。 和顾岚坐入车里，听着女友抱怨横店拍戏有多苦，这么热的天戴着头套等戏一等就是一整天，额头上都过敏了。刚回来下周又要去大理，还是龙套，但能在电视上露个脸就是好事，机会难得，不能放过…… 车从车库盘旋而上，停车场昏暗的顶灯慢慢从车顶退去，像一把把钢锉锉着叶晓君的头皮。 顾岚比她现实，也更能吃苦，这是好事。 近几年顾岚赚得不算多，但一点点存起来也有六位数。叶晓君一直在吃老本，所幸积蓄还够两人日常开销。顾岚总说现在苦一点没关系，等着叶晓君再一次一飞沖天，写个好剧本，让她也成为一线大明星。等她们有钱了就住豪宅，开豪车，风风光光。 顾岚乐观，但叶晓君明白，一飞沖天的日子，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来。 对事业的担忧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叶晓君不想让恋人扫兴，两人谈笑风生地回了家。 到家后顾岚洗了澡，头髮还湿漉漉地就要往床上躺。叶晓君将她拉住嘱咐她要吹干头髮才能睡。 「你帮我吹？」顾岚环住叶晓君的脖子，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声音也甜腻腻的。 见顾岚的神情变得暧昧，叶晓君有些害羞地移开目光。 「怎么了，我们都交往这么久了，每次你还害羞。」顾岚勾起叶晓君下巴，凑了上来咬她的唇，「指望你热情主动是不可能了，你就这样乖乖的，也很可爱……」 …… 肌肤上还有滚烫的痕迹，顾岚已经累得不想动了，从叶晓君身上翻下来，趴在床上很快就进入梦乡。叶晓君摸了摸她的脑袋，还是湿的，强撑意志和身体的不适感，拿来吹风机，调成最小档，为她吹干头髮这才昏沉沉地睡过去。 还没睡几分钟就被电话吵醒，叶晓君醒来的那一刻右眼剧烈刺痛，让她差点叫出声。顾岚「嗯」地一声翻过身子，皱起眉有些烦躁。叶晓君不想吵醒她，拿着手机开门出卧室，走进对面的浴室里。刚看了一眼来电的是公司项目统筹蒋小芙，手机一滑就掉进了马桶。 叶晓君：「……」 叶晓君将捲纸扯下来厚厚一叠，再在手上套了个塑胶袋才将浸泡在马桶内的手机捡起。在捞起手机的时候发现马桶和手机两败俱伤，各碎一角。试图开机没有反应，果然坏了。 统筹找她一定有重要的事，蒋小芙一向雷厉风行，一不说废话二不做傻事，平时很少和叶晓君联繫，一旦联繫都是大事。 叶晓君没办法，找半天才在顾岚的枕头底下找到顾岚手机，给蒋小芙打了回去。 「你在哪儿呢？」蒋小芙问道。 「家。」叶晓君坐到沙发上，将水瓶里的水倒入玻璃杯。眼睛里的疙瘩磨得她心浮气躁，找了一圈没找着眼药水。 「那个，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陈耳吗？就那个拍了《盛世大唐春》的导演。」 「记得，你不是还替我把剧本拿给他了。」 「今天他刚回b城，我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他看过你的剧本，让你一会儿有空直接去他家找他，谈谈剧本的事。」 「他家？」叶晓君疑惑，「陈耳是男的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是男的，你不是这么封建吧？」 叶晓君犹豫了一下，道：「小芙你下午没事的话跟我一起去吧。」 叶晓君知道这个要求一定会被蒋小芙无情地嘲笑，但她不可能独自去一位陌生男子家中。 蒋小芙心里明白联繫上陈耳对方还答应见面，时机难得，叶晓君这个资深女同性恋也有那么多麻烦的忌讳，要陪就陪一次吧。 「我离你家不远，直接接你去好了。哎呀你说说你……就你这样，怎么在娱乐圈混呢？」 「我不混娱乐圈，我就是个写剧本的。」叶晓君说。 叶晓君要出门，怕联繫不上蒋小芙，自己手机又坏了，就将顾岚的手机放到包里。 顾岚睡得正香，她估摸着在顾岚醒之前自己也能回来，应该不会耽误顾岚的事儿。 从小区出来的时候蒋小芙刚到，叶晓君坐到副驾上，将厚厚的一页列印剧本放到后座上。 「哟？你眼睛怎么了？」蒋小芙问道，「怎么长了个东西？」 被这么一问，眼睛里的异物感更加明显，刺得叶晓君眼泪都出来了。 「好像长了个东西。」 「眼睛都红了，怎么，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长针眼啦？」 叶晓君没脾气，将长发束起来，对后视镜一照，显得利落不少：「赶紧去吧，我还赶着回家呢。」 「这还没出发你就急着想回去，就你这样还打拼什么事业，待家里做你的全职好太太就行了。等你家顾岚大红大紫了养着你呗，就是不知道要等多久。」 蒋小芙最是看不惯顾岚，表面上没真和顾岚过不去，也犯不着，但只要捞着机会都得酸两句。叶晓君不明白蒋小芙为何总针对顾岚，也不想和她辩什么，反正就只是工作关系，催她快点开车。 蒋小芙开车，叶晓君想起她还有一篇杂志专栏稿还差最后一段没写完，今天是截稿日。到陈耳家还有段路，叶晓君登陆邮箱想利用车上的时间将稿件最后一点写完发出去。刚登陆就进来一封邮件，来自陌生人。 发件人：bearxxx，内容：你不信？ 「有病。」叶晓君骂了一声，蒋小芙： 「怎么了？」 「没，就一神经病。」叶晓君继续不管那封邮件，用手机写好稿件发了出去。 一路上蒋小芙都在絮絮叨叨让叶晓君抓紧这次机会，陈耳导演这几年算得上炙手可热，好几个投资商都点名要他拍剧。你也在谷底这么些年了，再不翻身别说机会渺茫，就连温饱都有问题吧？不是我多嘴啊，这人生所有的东西都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上，没有物质你寸步难行，你百事带衰。别太清高，自古清高被饿死的有多少人，你应该比我清楚…… 本来叶晓君只是抱着随意聊聊项目的心态去见陈耳，被蒋小芙这么一煽动还真有点紧张。似乎后二十年的人生都得压在陈耳身上了。 叶晓君仔细想想，蒋小芙说得也不无道理。现在她和顾岚租的房子一直都是一口气付一整年房租。今年年初交完六万块之后，叶晓君当年的稿酬就只剩不到两万块。顾岚的存款一直放在银行里存死期，她说那是不能动的，叶晓君也不想动。 如果今年再没转机，明年连房租都要交不起。 叶晓君望着夕阳余晖，身边一栋栋高楼提拔而精緻，路上如洪流的名车，叶晓君心中怅然。 陈耳住在城北一处高档公寓，叶晓君和蒋小芙到的时候陈耳似乎刚洗完澡，头髮湿漉漉的，微胖的身体被白色浴袍裹着，很客气地请她们进屋：「随便坐。」 第2页 蒋小芙先寒暄几句，问候了一下陈导最近很忙，要多注意身体，上次的剧很火呀之类bb……然后拍了拍叶晓君，说：「陈导还记得上次我给你看的剧本《行火》吗？就是讲家暴后来杀人的那个。」 陈耳点点头：「我在横店的时候抽时间看了看，还不错。」目光一偏落在叶晓君眼睛上，「是你写的？」 叶晓君看着这个近五十岁却看不出皱纹的男人，身材走形，却还有那么点儿绅士之风，微笑道：「是的。」 「那个电子版的我不知道收哪儿去了……」陈耳道。 叶晓君将列印稿从包里拿出来递给他：「我这儿有份列印稿。」 陈耳接过来，眯着眼有些费劲地看了看。蒋小芙用眼睛横叶晓君：你怎么就这么死气？不趁机多说两句多推销推销剧本亮点？ 叶晓君知道小芙一直都向着她，有什么好机会没一次忘了她的。可是她这张嘴就是不像圈子里的其他人，能觍着脸各种夸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对于和陈耳这次的会面场景，叶晓君一点都不陌生，曾几何时她也有很多次与导演、制片、投资商会面的机会，每次都是这样不声不响递上剧本，等对方问了她才开口。被蒋小芙说了好几年的木讷，的确错过了不少机会。 蒋小芙见叶晓君不知在神游什么，坐不住了，又开始说不停。说上回她和一个出品人碰面，提到过这个剧本，对方也觉得挺好的，表示有兴趣，只是后来一忙给耽误了。陈导你看最近几年影视市场多火啊，这可比单纯的媳妇婆婆斗法挤兑死老公的剧有意思有内涵多了…… 陈耳突然放下剧本，叶晓君本能地觉得不好，谁知他微笑道：「你们喝不喝酒？我去倒一杯。」 蒋小芙笑得灿烂：「诶！陈导麻烦，随便来一杯酒加冰块就行。」 「你呢？」陈耳问叶晓君。 叶晓君挤出一点笑意：「我和小芙一样。」 陈耳说句「稍等」，走去吧檯。 看着陈耳从容倒酒的背影蒋小芙在叶晓君耳边说：「你看，陈导多有礼貌，你还担心什么啊抓我过来作陪。导演要潜规则也都是潜那些漂亮演员好吗？哪轮得到你们这些连妆都不好好化的编剧。人家可是大忙人好吗，刚从横店拍完戏回来就要飞大理接着拍新戏，就这么点空闲让我逮着你，你得好好珍惜。」 「你这人……」叶晓君瞪她，「小声点，被听到多尴尬。」 「不过也是，就你这口才半天打不出一个屁，还是有我在比较好。」 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叶晓君拿出来一看，一封新邮件，居然还是那个神经病！ 发件人：bearxxx，内容：你不信的话，我告诉你，你和你的现任女友顾岚很快就会分手。 叶晓君愤怒地退出邮箱，直接将手机拍在桌上。 「怎么了这是？」蒋小芙圆着眼问道。 「不知道又是顾岚哪个脑残影迷找到我邮箱，尽给我发这些……」叶晓君指着手机，被刻意压低的骂声像一条贴地而走的蛇，忽然间被斩断了身子，没了声息。 叶晓君的话在她看见顾岚手机自动连接上wifi时，戛然而止。 ☆、第2章 这封古怪的邮件，从一开始叶晓君就没放在心上。和顾岚在一起的这些年，即便她没有大红大紫过，偶尔在影视剧里露个脸，凭藉她甜美相貌还是虏获了一些粉丝。媒体也不是全然把她当做空气，九流演员和三流编剧的同性传闻一直伴随着她。 即便如此，她们依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一向和睦温馨。 所以但这封自称来自未来的邮件一而再，再而三出现时，叶晓君也只是觉得顾岚的哪位忠实粉丝又在变着法子胡闹。可顾岚手机自动连上陈耳导演家wifi的一幕，却让她愣在原地。 她明白髮生了什么，知道这件事将导向什么样的一个因由，但这个因由却像是被蒙上一层浓雾，近在眼前却又没办法看清。这团雾缠着叶晓君的思维，让她疲于震惊，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分析这件事最可能的原因，直到陈耳将两杯酒放到她面前，她才回过神，一把握住手机，将其从陈耳面前移开。 蒋小芙和陈耳都看向叶晓君。 …… 「到底出了什么事？」 回去的路上叶晓君一路沉默，蒋小芙忍不住问道，但得到的依旧是不言不语。 「好吧，输给你了。看陈导的意思对你的剧本还是很感兴趣的，回头我去和主管碰一碰面，再把陈导约出来，这件事就交给公司吧。」 「谢谢……」 「哎哟，说谢什么的，浑身难受。」 叶晓君到家，下车的时候蒋小芙看她的神情还是有些担忧，似乎猜到几分。 「有什么事别自己憋心里，随便找人说说都好。总之不要影响工作。还是那句话，和谁过不去都别和钱过不去。」 叶晓君有些听不进去蒋小芙在说什么，机械地回到家。 在开门的瞬间听见屋内有动静，顾岚醒了，拿钥匙的动作有些犹豫的当下，门唰地一声被拉开。 「你去哪儿了？」顾岚头髮乱糟糟的，穿着一件小吊带，有些着急，「你是不是拿了我手机？」 叶晓君从包里将手机还给她。 「哎，我说你，干嘛拿走我手机啊？」顾岚接过手机，一边检查着什么一边抱怨，「万一有工作上的事找我找不到怎么办？再万一手机不小心弄丢了又怎么办？我所有的工作信息全在里面呢！喂，叶晓君，你听见没？」 叶晓君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连鞋都没换。 顾岚感觉气氛有些不对，走到她面前道：「你去哪了？」 叶晓君抬头望向她，不过一两秒的时间后挤出了一个笑容：「小芙找我去和一位导演说工作的事，你认识的。」 「啊？谁？你有工作了？」 「陈耳。」叶晓君起身折返到玄关换鞋脱外套，「不就是你这次去横店拍戏的合作导演。」 「啊？陈耳？」顾岚思索了一下，「哦是啊，不就是这次剧的导演。」 「你马上入的剧组是去大理吧？也是他导的。」 「你们聊了这么多啊？」 「嗯，你们还挺有缘。」 顾岚挪了挪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立刻笑了起来，弯起大眼睛坐到叶晓君身边，环住她的脖子贴上来：「怎么啦？觉得我没时间陪你是不是？你看你，之前不都说好了，我们现在这个年纪应该以事业为重。再说你现在工作也不多，想我了可以去剧组探班呀。」 叶晓君眼神直了直，回头也报以笑意：「太远了，你安心工作。」 顾岚笑得更开心，在叶晓君唇上吻了吻：「就知道我宝贝最识大体。宝贝，我饿了，今晚我想吃咖喱鸡。」 叶晓君定定地看着顾岚，顾岚总觉得她哪里奇怪，正要开口，叶晓君走到厨房去了。 厨房正对着夕阳，铺天盖地的灰云从地平线拔起，像一个罩子扣在大地上，只有一小片像被谁扯开的棉絮，里面透着些猩红。 每天操持家务对她而言是家常便饭，顾岚说她忙，没时间做这些。虽然是两个女人在一起，可是也要分个主内和主外的。 「反正你写剧本也都一直在家，就顺手把这些做了吧。」顾岚说。 眼泪和眼睛里的疙瘩磨在一起，让叶晓君眼中剧痛，手里的刀一歪切到手指，刀应声落地。 「怎么了？」听见刀落地的声音，顾岚在厨房外问道。 「没什么。」叶晓君吸了一口气，「切到手指了。」 「家里还有创可贴吧？」 「有。」 「哦。」 顾岚在家里没待几天就开始准备去大理了。她公司没给她安排助理，两个沉重的行李箱都她自己拿。叶晓君开车送她到机场，帮她把行李送去託运，送她到安检惜别之后，叶晓君回身再来到自助登机前，取了两个小时后同样飞抵大理的航班机票。 她什么也没带，只待了身份证和钱包。她不知道这次旅程等待她的是什么，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候机时，叶晓君拿出手机，调出那封来自「bearxxx」的邮件，回覆：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一直到登机之前对方都没有回覆她。 叶晓君第一次没有携带任何行李前往陌生的城市。当飞机轰隆作响直冲云霄时，窗外的景物渐渐被浓雾取代。 她回忆起一些事，大多数都是和顾岚刚刚认识时的事。 她和顾岚就是在她第一部走红的《封神志》剧组认识的。那时她跟组，顾岚演一个女十八左右的小角色，在众美艷当红女星的光环之下，她就像个千金小姐身边的小丫鬟，没什么人会注意到她。叶晓君的心思也都在剧本上，自然一样没留意到她。直到有一晚被连续不断的咳嗽声吵得睡不着，叶晓君走出房门，发现有个姑娘缩在她房门边捂嘴咳个不停。 「抱歉……是不是吵醒你了叶小姐。」顾岚披散着头髮，在夜色下面庞发白，手里还捏着一叠剧本，「我喉咙有些不舒服一直咳嗽，怕吵到同屋人所以才出来了……没想到吵到你了。我这就走。」 叶晓君知道这些几乎等同于群演的小演员们都只能好几个人挤一间屋子，见她要走便叫住她：「这么晚了你还在看剧本？你演的谁？」 顾岚尴尬地笑笑：「我演的是个小侍婢，就几句台词，但我还是想多看看剧本，省得给别的演员添麻烦。」 叶晓君不是个擅于攀谈的人，那晚她们俩的对话也仅限于此，却给叶晓君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当时剧组在山上取景，寒气重，叶晓君也病倒了。顾岚特意给她送药来，见着面就嘱咐她要按时吃药。一来二去两个人熟悉起来，叶晓君发现顾岚真是个非常细心的姑娘。 那时候顾岚对叶晓君的好几乎是寸步不离近乎讨好。叶晓君从小没谈过恋爱，心思也不在这方面上，但顾岚的表白却让她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 「你太不会照顾自己了，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顾岚甜甜的声音和有点儿雾气的双眼，让叶晓君无法拒绝。两个人就这样一恋三年。 或许人的好运是有限的。 和顾岚甜蜜爱情持续发酵一路走向同居之时，叶晓君在事业上的一落千丈却让她心里发慌。公司开始签一些当红网络小说改编剧本，本要叶晓君亲自操刀，她却不想为别人添血骨，公司只好找原作者担任编剧。大环境下，当红网络小说本就有一大批的拥护者，改编成影视剧自然起点较高，投资商乐意投钱，项目好做，谁都乐意去做。叶晓君虽有一些名气，但老闆一直嫌她写的东西不够接地气——这圈子也是有风向标的，什么时候红什么样的题材，大家一窝蜂都去做。毕竟他们不是什么领头羊大公司，能保证不赔本的就是跟风。吃不着蛋糕，吃点儿渣，不饿死就行。这几年讲究「糙根」，说的是家长里短，不然就是小清新，全都是叶晓君不擅长也不喜欢的东西。 第3页 顾岚劝过她可以尝试一些新东西，打开新视角，叶晓君也这么做了，但很可惜，不喜欢的东西就是不喜欢，怎么尝试也没用。 「为什么你就非得这么固执，难道就不能为了我妥协么！」顾岚质问道。 叶晓君莫名：「为你妥协？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钱啊——！」顾岚道，「没钱你让我们怎么生活！」 「我们现在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你那边不是还有一笔存款吗？」 「我的存款不能动！」顾岚咬着唇，嫌弃道，「如果知道你只有这点本事，当初我们就不应该在一起……」 事后顾岚因为这件事跟叶晓君道了许久的歉，说当时生气，一时口无遮拦，其实不是这个意思。叶晓君觉得为了这种事情生气也是无聊，便作罢。 两人的关系不咸不淡地往前走，偶尔的分离会让感情回温，只是好景不长，进入第三年的那个圣诞节夜晚两人大吵一架。 那晚顾岚很迟才回来，叶晓君将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做了个蛋糕放到冰箱里，准备迎接这个小节日。洗澡的功夫出来就见纸抽掉在地上，桌上横生了几团乱糟糟的纸。屋里有很浓的酒精味，顾岚的高跟鞋一只踢在地上，另一只倒插在她刚刚收拾好的鞋柜抽屉上。 「你去哪儿了？喝酒？」叶晓君倒了杯水给瘫倒在沙发上的顾岚。顾岚接过水，迷离的双眼一眨，水翻倒在沙发上。 叶晓君太阳穴一跳，生生将怒意压了回去，捡起空了的水杯放到一边。 「我去相亲了。」顾岚说，「不……不算相亲，对方是个gay。」 叶晓君指尖刚刚从水杯边缘离开便顿住了：「你说什么？」 「哎呀……就是形婚啦。我爸妈老催着我结婚，我有什么办法。那个gay还行，就是爱喝酒，还老灌我酒，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叶晓君觉得不可思议：「你是演员，去形婚难道不怕传出去吗？」 「怕什么，对方也是个演员，和我一样，十八线小艺人。他要敢说我的事，我也把他的事捅出去。」 「为什么突然形婚？」 「怎么是突然，我爸妈催我多久了你不知道啊？」 「你说过你不形婚。」 「又不是什么大事，那只是个形式，骗了家里就好，以后有的是我们逍遥日子。」 「不是这个问题。你答应过我，不形婚，我也很认真地跟你说过，我讨厌这种事这种感觉，你为什么……」 顾岚一挥手，提高声音道：「别烦我了行不行！要不是你，我早结婚了！我爸妈也不会这么烦人！」 叶晓君难以置信：「所以你完全不和我商量自行决定这件事了？」 顾岚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定了定：「还有一个办法。」 叶晓君皱眉：「什么？」 「我们马上买房，我生活稳定了我爸妈也就不念叨了。其实他们就想要我过得好点。」 叶晓君：「我的钱一直用在房租和日常开销上，你的钱不是都存起来了吗？有多少？能不能够首付？」 顾岚摇头：「我那笔钱不能动，放我妈那儿了，是以后我们应急用的。」 「那拿什么买房？」 顾岚说：「你就不会找你爸妈要吗？」 后来两个人是怎么演变成激烈争吵的叶晓君已经不太记得了。有些事的细节并不能被一一牢记，但却能记住那个场面，那个气氛，以及同一时间里难过的心情。 从大理机场走出来时，大风过境，天际一丝浮云都没有。 ☆、第3章 bearxxx始终没有回信。 叶晓君将鸭舌帽压低，坐上去往双廊的车。 车厢内很吵，几乎都是来旅游的年轻人情侣和文艺青年。他们互相攀谈，交换对双廊的美好嚮往。有个扎马尾的姑娘发现坐在角落里的叶晓君，对她大声道：「你是去双廊做什么呢？摄影？艷遇？洗涤心灵？」 叶晓君嘴角一扬，心里浮出两个字——捉jian。 《现代爱情故事》是导演陈耳的最新作品，时装剧，主演阵容强大，基本上是一线当红明星。陈耳导演马不停蹄一部剧接着一部剧上，他的御用摄影组也在配角里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哟，小顾。」摄影师见顾岚戴着副墨镜和经纪人一起走入院子里，跟她打招唿，「又见面了。」 顾岚很客气地叫了声「哥」，摄影师看他的目光有些暧昧。 顾岚的飞机在飞往大理的路上遇到强气流，被打压直降数十米，跟过山车一样，吓得她这会儿还没缓过神来，腿软得跟面条一样。将行李放到房内，歇了小半会儿就跟经纪人说要出去。 「哎哎？哪去？」经纪人打开行李箱在整理内裤准备去洗澡，见她要出门急忙叫住她。 「刚来剧组不得跟陈导他们打声招唿啊。吴姐你歇着，我去去就回。」说完顾岚就出门去了，经纪人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一声，将内裤甩到床上： 「可真是有自己主意。」经纪人跟着她来双廊本就不太乐意，这种赔钱小艺人她一手得抓好几个，顾岚肯定不是她认为最有潜力的一个。只是这回也正好，她手中其他演员不是在假期就是受伤住院，公司非安排她跟着顾岚来。 剧组安营扎寨的地方找不到陈耳，顾岚问了一圈说陈导在某家酒店。 寻到陈耳的时候，陈耳正在和一个戴墨镜的女人坐在院后的海边躺椅上聊着什么。顾岚一眼就被那个女人吸引。艷阳之下她白皙得透出冷意，四周的空气都因为她的存在而降低了几度似的。小小的鹅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长腿交叠在一起，十足的悠闲。 「陈导！」顾岚甜甜一笑，【 跳到陈耳身边，「我来啦。」 陈耳缓缓转过脸来瞥她一眼，有点不耐烦，旁边的女人偏了偏头，目光藏在墨镜后面看不清楚，但也能感觉她视线移了过来。 两人都看着她不说话，顾岚知道自己卖乖卖得不是时候，尴尬一笑说：「陈导你们先忙，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顾岚走后，戴墨镜的女人将墨镜摘掉，一双凤眼微眯，暗红色捲髮披在胸口，问道：「那谁啊？」 陈耳抖了抖菸灰，没想提，就「嘶」了一声，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陆小姐，反正我能打包票，以我现在的名气进军大荧幕的话，票房肯定没问题。您就放心吧。」 被称为陆小姐的人嘴角扬了扬：「陈导的号召力我当然不怀疑，不过我现在是私人时间，好不容易度个假却被你逮着了，真是扫兴……」陆小姐站起身，整了整上装，「改天再和我助理约时间。」 陆小姐走了，陈耳望着她的背影，微微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挠挠肚子。 顾岚一直在边上等着，看陆小姐走了，也没立刻上前去。过了一会儿陈耳喝了杯酒缓缓起身去拿车，顾岚这才小心翼翼地跟上去。 「陈导回剧组？」 陈耳拉着车门回头：「哦，小顾，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这不是刚来，想跟您打个招唿嘛。我特意给您带了点小礼物，一会儿拿给您。」 陈耳没说话，坐到驾驶位，顾岚驾轻就熟地上了副驾。 经纪人都睡了一觉醒来顾岚还没回来，打电话到她手机——关机。 「嘿！这小混蛋！」经纪人还是觉得得给顾岚弄个助理，不能什么都她自己盯着。最近顾岚行踪不定，好几份工作都是她自己争取回来的，不知道背地里搞什么猫腻。 经纪人走出房门往院子外面去。这剧组还真是挺有钱的，租的院子里花花糙糙被修剪得很精緻，院口外正对着海，海风这一吹还挺舒服。住的地方离游客中心远些也好，清净，只是这大晚上的没什么人影，四周都是小林子还有从水里拔起像巫女乱糟糟头髮的树……经纪人抖了抖，回院子里去了。 一辆车停在一百多米远的地方，正好卡在两棵树之间，半个轮子在水里，暗着灯。看着里面没人，实则有人。 陈耳压着顾岚的后脑，身子随着车身轻微的震动不时颤抖一下。 车对着洱海，夜晚风景不错，让他心情也有所好转，手上施力更多。 顾岚脑袋被压得更低，一张嘴被堵得严严实实，喉咙被刺激得眼泪快出来了，却没法喊。 直到双颊和下巴都酸痛无比陈耳才放开她。顾岚擦了擦嘴，嘴里的东西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看了陈耳一眼。 陈耳开车门走到她这边，一把将她拎了出来，压在边上的树干上开始扒她衣服。 「陈导……陈导……轻点儿……」什么都还没开始顾岚就已经呻-吟起来，陈耳拉下她内裤的一瞬间，她看见了自己的女朋友。 起初顾岚以为自己看错了，十米开外叶晓君戴着顶帽子站在那儿。就算面庞被遮去了大半，但顾岚知道，那个人就是叶晓君。 所有伪装的陶醉和声音都在这一刻僵硬。顾岚知道那人是自己的女友，她的女友就在这里，目睹着一切。但顾岚又有点儿回不过神来——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在这里多久了？她都看见了什么。 如果说在到双廊之前叶晓君还带着一丝侥倖心理的话，现在她亲眼所见的事情简直超出她预想太多太多。 从顾岚到达双廊开始叶晓君就一直跟着她，她去找陈耳，等着陈耳又上了车以及之后的所有，叶晓君无一遗漏。包括黑暗车厢内隐约透出的起伏，包括现在下-身空荡荡的前戏。 她一直宝贝着的捧在手心里的女朋友，在一个男人身下贱到让她难堪，贱到让她觉得无比羞辱。 叶晓君掉头走了，脚步匆忙，虽然她觉得她应该从容一些，不要让自己看上去倒像个慌张的背叛者。可刚才一桩桩一幕幕死死刻在脑子里，让她感觉彻底地失败，必须要逃离。 「干嘛？」 感觉顾岚突然安静了，陈耳问道。 「没……没什么，陈导，我身体有些不舒服，能不能……」 陈耳也感觉好像听到了脚步声，这一顿更让他兴致全无，提了裤子坐回到车里，扬长而去。 四下寂静无声，顾岚将衣裤整理好，快步往方才叶晓君消失的方向走了十分钟也没看见她的人影。 夜晚的沿海公路将热闹的灯火抛在脑后，发青的路面由一旁的小村子中温暖的家灯费劲照亮。走了这么些时候顾岚已经不太确定叶晓君是不是往这儿走的，就当她打算回去时，叶晓君却出现了。 一块木板从公路眼神到路下的沙地上，叶晓君站在沙地里面对时不时荡漾而来的水面。微风将她的长髮带起，变成一个孤独的剪影。 顾岚站在她身后很久才开口：「你跟踪我？」 叶晓君没有回答。 顾岚又说：「你都看见了吧？」 叶晓君死死忍着眼泪，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哭。 人生有很多残忍的事情都需要无比充盈的勇气才能去面对。有时候面对它的时候才会发现一切都比自己料想的还糟，能在一瞬间毁掉你以为可以一直拥有的人生。面对它就是千刀万剐，可是不面对它，它就能消失吗？ 第4页 「顾岚。」叶晓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平时交代女友要注意身体时同等温柔，「和我在一起的这几年，你是不是感觉很委屈？」 顾岚嘴唇发干，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放弃了，说：「我只是想要过得更好些。」 「那你可以早点和我分手，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也不会阻碍你。」 「我怕你伤心。」 叶晓君回头，千言万语竟一句都说不出来，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情绪稳住，吞回眼泪：「你和陈耳做到这种地步我就不伤心？你们在车里……还是你觉得你可以瞒我一辈子？」 「不是。」顾岚坦白，「其实我想从大理回去就和你说分手。我们不合适。」 一切来得太快，没有提示，所有的真相就突然摊开让你看，让你仔仔细细都给我看清楚。本不该属于她的绝情，就像一场下一秒就会醒来的梦。 「你知道这些年来我在忍受什么吗？忍受你的不思进取，忍受一切我想要却得不到的生活。我曾经以为你可以带来这些，但我看走眼，你不是我想要的人……」 「所以。」叶晓君问，「当初你和我在一起是为了什么，因为我是编剧？可以给你角色？可以将你捧红？」 「是。」顾岚直言不讳，「我给了你很久的时间，很多机会，但你没能做到。」 「……」竟什么都说不出。 「就这样吧。你也别难过，会有人欣赏你的才华，愿意和你过贫穷的生活。」 「滚。」叶晓君道。 顾岚无所谓地笑笑：「晓君，我劝你聪明一些，不然你一辈子也不会有出息。而且我们俩的事情最好也守口如瓶，别拖累我。」 叶晓君的眼里射-出一道盛怒，顾岚离开了。 顾岚走了，叶晓君一个人站在沙地里哭了很久才平静下来。很怪，脑子里回放的全都是她和顾岚在一起曾经的美好画面，像要证明现在的她有多可怜。过去的一切毫无破绽，叶晓君顶多觉得顾岚偶尔脾气大。若不是那封古怪的邮件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怀疑枕边人早就出轨。 对，那封邮件……叶晓君抬头，发那封邮件的人是谁？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叶晓君想得太入神，没有发现有人悄声无息地接近她。 「餵。」 对方轻轻一语倒是将叶晓君吓得一哆嗦。 站在她身后的陌生女人往前一步，和她并肩：「这种女人不要也罢。别哭了，大半夜的站在这里跟个鬼似的。哎，度个假怎么走哪都能遇见你们。」 这个偷听者让叶晓君感觉被冒犯，不愿和这个幸灾乐祸的人多说，扭头走了。 陆静笙后撤了一步，半个身子转向叶晓君离去的方向：「世界上的蠢货怎么这么多？」嫌弃之后，嘴角莫名浮出一丝笑意。 好不容易放下手头的工作一个人来大理放松放松，结果前被陈耳找到谈投资他的破电影的事，后出来兜风又巧遇女同性恋闹分手，真点儿背。? ☆、第4章 在回b城的路上叶晓君删光了手机里关于顾岚的一切东西，包括照片、视频、社交帐号和手机号。登机后她眼睛酸涩，想要睡觉，眼里的疙瘩却磨得她难受，睁眼也疼，闭眼也疼，烦躁的情绪像一团浓烟呛在胸口，吞不进吐不出，难受得恨不得撕心挠肺。 下了飞机一开机，顾岚的简讯进来。尽管删除了联繫人，但这个号码还是记在心里，就像这个人一样。 「等我拍完戏回去就收拾东西搬走，房子留给你，毕竟都是你在付房租。你将我付的押金还我就行。还有我刚办的家边上的游泳卡转给你，你一共给我6000就好。」 叶晓君看着这条简讯，连冷笑都冷笑不出了。 叶晓君没回復她，将这条噁心的简讯删掉。 回到家进屋，这个小小的房间里此刻显得格外空旷。她将顾岚的所有东西打包放进箱子里，等待其和主人滚出自己的生活。 叶晓君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环视周围，这个房间里的几乎所有的物件都由她购买、布置，顾岚一直说的就是：我忙，这些事都交给你。 世界上最令人难堪的事就是分手后发现曾经的那段日子可笑无比，我们真是百忙一场。 顾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叶晓君将装她东西的箱子堆到储藏室里去，然后开始打扫卫生。 冰箱里万年堆积的食物全部丢掉，放在角落里觉得总有一天会用到但始终没有用的东西也一併扫走。扫了一下午腰都要直不起来，但看着利落许多的屋子倒是心里有了一丝满足感。 困了就睡，睡到午夜醒来饿了给自己煮碗面，卧俩蛋。 吃着吃着眼泪掉进汤里，擦去，又掉。 只吃了两口就再也吃不下，洗澡睡觉。独自躺在这张床上似乎没有任何不妥，平时她们睡觉也是各睡各的，床大，挨不着一起，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这么说来，除了一年一次例行亲密之外，她们虽生活在一起，在熟悉的假象下置身于两个平行世界，各做各的，互相不干扰。说是恋人，不如是两个朋友。 以前没有想过的事情接二连三地蹦进叶晓君的脑海中，原来这场阴谋不是来得突然，而是习惯且安于现状的她没有仔细去思考这一切。阴谋时时刻刻都萦绕着她，对她下手，直到现在看见了伤口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问自己：爱情是什么？ 吃不下，睡不着，写不出。 叶晓君进入到人生最低谷，困在这里，每日每夜地只能和自己对话。 ------------- 陆静笙说是去大理度假散散心，心是没散成，这个假度得她差点没堵出个好歹来。 她从b城飞到昆明，去子公司拿了辆途观想自驾昆明、大理、西双版纳这条线。 出行前她妈妈就不放心，说你要去玩可以，让陈叔开车带你去。陆静笙觉得妈妈这个想法太荒谬了： 「陈叔是咱们家司机又不是我男朋友，我去旅游怎么还能拉上他？那我还去散什么心，可劲听他在我耳边念叨吧。」 「那这么远的路就你一个女孩子，万一被绑架了怎么办？」 「从小到大您就怕我被绑架，倒是敢来个试试，我正缺没个能练手的。」 陆静笙爸爸陆长骏是骏天影视投资有限公司的老闆，骏天做的是影视一条龙，从投资、制片、发行、演员经纪全部包办。作为独女，陆静笙小时候就经常被妈妈拉到电影院看自家拍摄的电影，家里的意思也是要培养她做接班人。 家大业大，自然被人盯着。陆静笙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去买包糖都得被几个壮汉跟着才能去，年纪再大些，发现自己家的情况的确和别人的有些不同并被人尾随过好几次后，她直接制备一系列管制刀具和仿真手-枪放在车里以备不时之需。 听说过圈子里有些朋友险些遭遇绑架一事，听得她心尖都发痒，恨不得能亲身经歷一次，铁定比电影里还精彩。可惜在她成长道路上一帆风顺到一腔热血没有用武之地，而近期和家中事业有关联的那一票二世祖又开始对她穷追勐打。在感嘆现下男人一个个怎么像块牛皮糖甩也甩不掉的当下，滋长出单独自驾旅行，唿吸点儿清新空气的想法。 最后好说歹说家里才放行，陆静笙怀揣着天南海北没人管的美好心情出游，谁知出门前没照镜子也没查黄历，印堂发黑，算漏小长假。从昆明出来的路上就一直堵，堵得她后悔没买尿袋。差点憋炸膀胱才到服务区。在挤满人又恶臭的厕所里排队到头皮发麻，路上被变道加塞骂骂就算了，上个厕所也被插队，着实忍无可忍，踹走了数位不怀好心的大妈才得以解放。接下来的一路也不平坦，进入各大热门景区的路上被堵得水泄不通，一条小路上本就只有三个车道活生生给挤出了四道，各位不长眼的司机把逆向车道也给占了，直接造成双方向堵成中国结的惨状，俩小时原地不动弹，被一水的行人和骑车者超过。最让她恼火的是这些人还纷纷往她车里投以遗憾又幸灾乐祸的目光，教她一腔的三昧真火想烧也没地方烧。 就在陆静笙想要扛起车打道回府的时候，这路又贱兮兮地通了。所有被堵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司机们这回算是瞧着曙光了，没命地抢道削尖了脑袋往前钻，陆静笙一脚油门一脚紧急剎车时不时还被吓出一身冷汗，放了车窗就开始骂，她骂人的功夫另一边车道又插-进来辆车…… 这次的经验让她深深领悟，下次路再远也得把家里的奔驰g开出来，保证各路人马离她十丈远。 好不容易到达双廊，想要一个人安静地吹吹海风看看杂志，却没想被那个导演找上门来。 从去年开始陆静笙进入到骏天工作，担任项目总经理。手中实权不多，但家族培养她的意图也是明显，找她谈生意意图拉拢建项目者不在少数。国内影视业发展迅勐，陆静笙每周都能收到各种各种的策划书，她的确也是想要投资一部叫好叫座的电影让家人安心，只是这些人中真心实意谈工作、肚子里也有货的少之又少，多的是想追她，走捷径的。 这陈耳导演她听说过，导的电视剧在卫视轮番播在电视萤屏上小有名气，但论大银幕，陆静笙还真有点看不上他——毕竟来找她的北上淘金成名已久技术娴熟又颇有江湖地位的知名电影导演多了去了，陈耳不安分守己在自己熟悉的疆土里，非要来电影市场分杯羹，陆静笙肯定不能当这小白鼠。 将陈耳打发之后她就知道自己行踪已被哪个不长眼的爆出去，生怕再来个陈眼陈嘴陈鼻，那假期还能不能过了。开着车出去熘达熘达避风头，就停车抽根烟的功夫又撞见分手好戏，还是两个女的分手。 那个被分手的女人陆静笙有点儿面熟，好像是之前来找陈耳的小演员。 陈耳的那点儿烂事陆静笙不想听却因为身边碎嘴的三八听了不少。据说她最喜欢玩弄十八线小明星，特别是想进组里的无知少女。这些无知少女一个个想红又听话，活还好，玩完之后甩起来也容易。 看来那小演员没玩好，被女友发现，追来分手了。 真是一齣好戏。 陆静笙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但那滚上陈耳床的小演员的话真让她倒了八辈子的胃口，也真见不得人哭，骨子里还有一些未被绑架而剩下的正义感让她多此一举。本来想要上前递个纸巾说些温和的心灵鸡汤，可到底是高看了自己那颗铁石心肠，纸巾是没好意思拿出来，安慰的话怎么听怎么都像是讽刺。那个可怜兮兮哭半天的姑娘也就没给她什么好脸色，走了。 吹了几天海风，看够了两辈子的苍山，陆静笙返回b城自己的住所，肚子空空，冰箱里什么吃的都没有…… 开着奔驰g在出门觅食的路上，陆静笙一直在想是不是也该请个做饭阿姨，省得她不被饿死也得被自己厨艺毒死。可一想到好不容易说服家里搬出来独住，多了一个人多了一嘴两耳，完全和当初的想法背道而驰。 第5页 应该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想着去三里屯soho吃点儿东西，往地库走了不到一个拐弯口就停下了。陆静笙还奇怪，这个点钟怎么连停车场都堵？前面那辆大众一动不动有十多分钟，陆静笙耐不住下车，其他几辆车的车主也都下来往前面走，看看出了什么事。 陆静笙走到前方一看傻眼，有辆超高依维柯开了进来，被停车场的顶灯卡个正着，堵死在进车道。 陆静笙这辈子最看不惯这些蠢人蠢事，当即和其他车主一同谴责。这时停车场的管理员才姗姗来迟，看了一下情况就对众车主说：「大家往后倒，一辆接一辆倒出去！」 车主们骂骂咧咧地往自家车里走，管理员见陆静笙还站在远处不动，便上来说：「快回去倒车！」 陆静笙眉毛都竖起来：「你跟我嚷？为什么要让那辆超高的车进来？堵了这么久你们倒是现在后知后觉才过来处理，还有脸嚷？你自己的工作失误，你还有什么立场什么资格嚷！」 那个管理员被她这么一说什么话都答不上来，低着闷不吭声。旁边一个女管理员上来点头哈腰地道歉，劝她回到车里，再一辆辆车地道歉，这才劝得所有车主都往地面上倒。 陆静笙坐回车里，又饿又气。正要倒车，发现她身后一辆奇瑞忽然往下沖了大半米，对着她车屁股就撞过来。几位停车场管理员吓得一众惊唿，赶紧压住车头，奇瑞大震了一下在陆静笙车后一米处停了下来。 奇瑞挂着大使馆的牌子，车里坐这个中东地区长相的中年女人，看着奔驰车后标脸色煞白，脑袋探来，不耐烦地用腔调古怪的英语让陆静笙往前开。陆静笙还就不动了，下车，站在一边冷眼看着。中东妇女无奈撇撇嘴，再起启动那辆手动挡奇瑞，又是熘了大半米，在众人惊吓声中几乎贴着奔驰g的后屁股停了下来。 中东妇女脸色极为难看，陆静笙烦透了这些说话只会用命令口吻的人，就等着看她追尾。 前面的大众车的车主终于下来了，一个戴着棒球帽的长髮女人将车门关上，简单的白色t恤外套一件红色拉链连帽开衫，下身牛仔短裤和白底绿图案的三叶糙球鞋，极为休闲的打扮。 她走到大使馆车边上用英语请中东妇女下车，自己坐入车中麻利地将车倒了出去，周围的所有工作人员这才松了口气。 陆静笙也上车，倒到地面上时见中东妇女十分感激大众女车主，见到陆静笙，一脸笑意马上收敛，换上嫌弃的表情用听不懂的中东语言说了两句什么。欺负人不懂你那不要脸的小语种？陆静笙火还没蹿上来，大众车主居然用相同语言回应了一句，中东妇女明显很惊讶，开车走了。 「嘿。」就算叶晓君将帽檐压得很低，陆静笙还是认出了她——这不是洱海边说分手的女同志么，「那女的刚才说什么呢？」 叶晓君看了陆静笙皮笑肉不笑的脸，冷言道：「她说你很讨厌。」 陆静笙：「……」 ☆、第5章 「你们中国人都这么不讲理？」 「我们只对笨蛋不讲理。」 叶晓君将车从地库倒出来的时候忽然发现夜幕不声不响地降临，站在一旁指挥车主们寻找另一个地库入口的管理员正是方才被奔驰g车主喝斥的那个年轻小伙子。 「你有什么立场什么资格嚷？」 这句话的杀伤力足够让那个小伙子怀疑人生，叶晓君对那个出言不逊的奔驰g女车主很反感，偏偏大使馆车主也傲慢得各有特色，每队人马各将一棋后叶晓君不免也觉得自己有些无聊…… 拐了两个弯终于将车停到地库，叶晓君拿着笔记本电脑要下车的时候突然感觉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来一看，新邮箱提醒，发件人——bearxxx。 笔记本差点掉在地上——终于又出现了……叶晓君稳了稳心情，点开邮件： 发件人：bearxxx，内容：我说过，我来自未来，有件事要告诉你…… 之后竟是一堆乱码，不知是人为刻意为之还是其他原因。叶晓君回覆： 如你所愿，我们已经分手，不要再装神弄鬼！ 把手机塞回口袋，叶晓君心中一股无名火。不仅是因为这封和顾岚有着千丝万缕的探路邮件，更是因为顾岚在分手后做出的一系列让她服气的事。 顾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家，那天叶晓君从公司回来之后发现家中像被扫荡过一般，单眼相机和镜头、名贵钱包饰品、家长交託的家传玉坠……全部不见，连同几件她一直穿的品牌衣服甚至是还未来得及穿新买的内裤都不见所踪。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家里进贼，可大门锁得好好的，屋里也没有乱翻留下的粗暴痕迹，再去看放在角落装有顾岚物品的箱子也被打开，物品被选择性地拿走，留存着几件旧衣物旧物品。 原来不是进贼，进来的是前女友。 箱子上歪躺一张纸片，叶晓君拿起一看： 晓君，我走了，我拿走了属于我的东西。这些年和你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开心的时候，希望你能记住那些快乐的日子，忘记一些不愉快。我回来时你不在，想必你也不想见到我，就此别过。这是我的银行卡号，有空你把说好的钱汇给我就行，再见。 叶晓君忍着怒意读完最后一个字，双手一错将纸片撕了个粉碎，撒进垃圾桶。 「你怎么不理我？把我的微博微信都删了？」 「钱什么时候转给我？」 「叶晓君，我劝你脸皮不要这么厚，我不想和你为敌，毕竟曾经在一起过，你提的分手，我要搬家还被打乱了生活规律，损失已经很大了。三天之内把钱转给我。」 「叶晓君，既然你这么绝情，别后悔。」 顾岚陆陆续续发来不少信息，叶晓君全都删了，没回復。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叶晓君一直待在家里哪也没去，潜心阅读、记录、写剧本。隔光帘一拉，整个房间陷入黑暗，只有一盏檯灯和散落在投影仪边上无数的dvd和书籍陪伴她。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叶晓君学习、思考、投入到一个又一个灵感之中。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什么时候没电的她也不知道。 这段时间是这几年来效率最高的时段，她不用去思考一会儿要去迎接谁，谁的消息忘记查收该惹对方不悦，更不用去想晚餐该做什么吃的给谁。 整个世界只有她自己和她热爱的工作。 写好的剧本放在手边，叶晓君还没睡到两个小时就听见有人砸门。 「我说……你还活着啊！」蒋小芙站在门口，看见一头乱髮穿着宽松睡衣的*叶晓君时将墨镜摘去，打算看个清楚面前的是人是鬼。 许久没见着人的叶晓君对蒋小芙尖锐高key的声音有些不习惯，睡眠不足让她耳膜和脑袋一起发胀，往沙发走，一头栽了回去：「你干嘛来了……」 「你还问我！」蒋小芙将包往茶几上一放，「我给你打了多久电话了一直关机，我还以为你想不开跳楼了呢。」 「想不开？想不开什么？」 蒋小芙表情微妙一变，看着一屋子的糟乱道：「你知道老闆找你多久了吗？《行火》那个剧本还想不想卖了啊我说！」 「说到剧本。」叶晓君费劲起身，从地上捡起一摞装订好的纸拍到她怀里，「拿去。」 「这什么？」 「剧本。」叶晓君嘴角翘翘，「你们要的爱情故事。」 「嘿——你这是开窍了么！我看看！」蒋小芙盘腿坐在地上，看剧本封面写着《浮生》二字，本是想随便看看，谁知刚看了大纲和人物简介就停不下来，安静地看了大半个小时才抬起头来盯着叶晓君，眼睛都发直了，「牛逼啊，这肯定能成！」 「你可以回去给老闆交差了。」叶晓君指尖向外扫了扫，「你走吧，让我再睡一会儿。」 「哎！您老好好睡！」蒋小芙抱着剧本欢天喜地，离开前提醒，「就算您再是个艺术家，下周一的公司大会你可别迟到。这段时间不食人间烟火你都不知道吧咱们这半死不活的公司被收购了，新老闆马上上任，周一这大会是新老闆第一次露脸，非常重要，你再不去都没人给你续合同了。」 「好好……」叶晓君眼睛酸得快要睁不开，一直磨着的那个疙瘩还是没好，只是她已经渐渐习惯眼睛里有个东西的难受感。 「你可得往心里去才是。」蒋小芙出门前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还有啊，天上一日妖界一年，你下凡的时候可要撑着点，近日妖界动盪不平，有些小妖想趁机夺妖王的位置，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叶晓君：「……你在说什么鬼？」 蒋小芙留下个意味深长的便秘表情就走了。 叶晓君直接睡到周一，起床后整个人像是开了光一般，灵台一片清澄。好好洗了个澡化了化妆，换上整齐的职业装，开车出门。 叶晓君的公司离她住的地方十几公里，今天出了奇，必经之路东三环不太堵，从大裤衩下飞驰而过的时候发现几架黄色大吊车在辛苦劳作，又有凌厉高楼要拔地而起。 b城这几年发展迅速，道路也越来越拥堵。政策一番番地上，也没能很好地解决一些大块问题。 春秋越来越短，冬夏无比绵长。人越来越多，联繫的人越来越少。 叶晓君记得前不久她还裹着厚外套，坐车里不开暖气脚趾冰冷，闭关才多久，艷阳高照于顶，冷气唿唿地吹还是扛不住太阳直射在手臂和胸闷的热度，后背渐渐出了一层的汗。 她一直很匆忙，很久没有认真观察过这个生活的城市，身为一个编剧不该如此。 盛丰大厦位于b城东北角，停车场提供长租服务，因为职业的特殊性，叶晓君不是每天都需要到公司打卡，没买车位也没办长租，每次都得在地下三层转好几圈才能靠运气找到停车得地方。 今天也是从b2转到b3，又转两圈后终于看到了个停车位。正想倒进入，忽然一辆揽胜斜插进来将位置占领。 叶晓君已经开始倒车了，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这么无礼，叶晓君诧异地探出头往后看，从车里走下来个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戴着墨镜，正沖叶晓君笑，男的帮她拿包，跟在身后。 在黑暗的车里和人偷情的顾岚只需一眼就能认出，可眼前这个穿着湖蓝色低胸丝绸连衣裙，抹着鲜艷口红，高高盘起头髮，看上去比她实际年龄大了好几岁的顾岚却是一而再地打量才能确定。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前任，叶晓君心里有些翻涌，正要走人，顾岚却没觉尴尬，反而迎了上来。 「总算抓到你了，玩消失有段时间了吧。」顾岚走上前来，摘下墨镜，「怎么你还是这么落魄？还是这件衣服，车也没洗……晓君，就算剧本一直没卖出去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叶晓君有些诧异地看了顾岚一眼，确定没认错人，对方说的话也的确刻意为之，明明白白的羞辱。 第6页 她要将车窗升起，顾岚一把按住车窗。 「你想说什么？」叶晓君的语气冰冷，直视她。 顾岚的脸陷入黑暗中，只有上翘的嘴角挤到了光源里：「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 叶晓君：「我为何欠你钱？」 「说好的6000元，你提的分手造成我的损失，我还得去找房。分手费。」 叶晓君怒极反笑：「你也真说得出口，还要脸吗？」 「怎么说不出口，该我的就得给我，你就想赖帐是吗？」 「你不都拿走了，那次扫荡还嫌不够？顾岚，你拿走你自己的东西就算了，为什么要把我的东西一起拿走？其他的我也不在乎，连我妈妈传给我的玉坠也一块带走……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不问自取是为贼！」 顾岚从后视镜看见助理一直往前探头，叶晓君这句话说得不小声，肯定被他听见了。 顾岚扯了一把叶晓君的袖子，低声道：「分手之后财产当然平分，别跟我犯浑。」随即提高声音又道，「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赖帐？真行，好，那6000块就当我施捨给你，不客气。你知道为什么你会被分手吗？因为你的顽固浪费你的天赋，像你这样碌碌无为的人早应该被这个社会淘汰，被爱情淘汰，註定孤独终老！」 叶晓君一脚油门轰出去，差点将顾岚颳倒在地。 「顾姐，那是谁啊，你认识？」助理凑上来特三八地问道。 顾岚：「认识她还真倒霉！」 助理：「顾姐还认识这样的人啊？」 被他这么一问，顾岚倒是沉默了片刻，回忆起过往种种事情，冷笑一声：「上去吧。」 又找了好一会儿才又找到停车位，往车位里倒的时候另一辆奔驰也想开进来，叶晓君脑中混乱，没看见对方，奔驰倒是停下，让她进去后直行绕到另一个车位停好。 叶晓君锁好车进电梯，电梯里空无一人，玻璃之外地面的风景在迅速被抛离，阳光晒在叶晓君身上、耳尖上、脸颊上，微微发烫。 她不明白刚才那个人是谁，分手之前的顾岚和分手之后的她判若两人。 叶晓君自觉这三年多来未曾亏待过顾岚，分手竟闹得这般难看。不能理解……难道有些事情她依旧没有发觉？ 叶晓君深深吸了口气，就要到公司了，她整理心情，不想让旁人看出她的异样。 来到二十五楼博展影视策划有限公司办公区，蒋小芙正和别人说着什么，一见到叶晓君脸色一变，立即飞奔过来。 「做什么，这么急匆匆的。」 蒋小芙看看她又往里再看看，也不说话。 叶晓君忽然就有了古怪的预感，盯着蒋小芙道：「你都知道了？」 「……」 蒋小芙将她拉到没人的走廊里说：「你和顾岚分手的事情有人盯上了，因为她搬进了陈耳的小区里，今早还开着陈耳的车出来。她今天带着个助理杀过来了，据说是已经内定成为公司的签约艺人。」 叶晓君提了一口气正要说话，蒋小芙抢话道： 「看你这一白二蠢的样子估计埋头在家写剧本的时候没关注圈子里的动态吧？你前女友顾岚红了，知道嘛？就是赶上陈耳横店拍的那部戏，大红，连带着她这一水的小配角都受到关注。陈耳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对她挺上心的，估计真有点什么事，新戏又带上她，还在拍没杀青了，gg费都把成本给收回来了。你知道《恋爱吧》那个明星真人秀么？播了三期了。她和陈耳的事情是最近那帮记者都在重点跟。我早就觉得那个顾岚不是个好东西，但当你面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你们的私事。」 叶晓君不说话。 「顾岚也是赶上好机会了，陈耳拉的关系让她上了那个节目，真是走狗屎运，这个节目收视率破4，大热，顾岚人气又翻一翻，现在微博粉丝都破百万了。」 叶晓君开口：「和我有什么关系？」 「现在不是你耍脾气的时候，她越红就越多事，以后有得你们玩。不过现在还是考虑你自己的事比较着急，她一确定签约，公司就该找你谈了。」 「谈什么？」 「我说你，怎么这么傻，当然是让你识相封口，不准提你和她是同性恋的事情啊。我也是早上刚刚知道她要签约的事情……我是怕，为了避嫌，公司可能会和你解约。」 叶晓君瞭然地笑笑：「我知道了，进去开会吧。」 「……」 蒋小芙看着她慢悠悠的背影，纳闷：「你怎么就不把自己事当回事呢！」 叶晓君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手机忽然一震，一封新邮件，来自bearxxx。 发件人：bearxxx，内容：恭喜你，你很快就要升职了。 叶晓君脑中「嗡」地一响，身边有人路过，急忙将手机放回口袋。 这个发件人又来装神弄鬼。 叶晓君和蒋小芙并肩坐下，心中对邮件的内容自然是否定的，因为她觉得完全不可能——她在博展这么些年，别说没做什么贡献，就算没有顾岚这事她也觉得自己很快就要被辞退。 升职？怎么可能。 大会议被坐得满噹噹，从统筹、发行到经纪人、艺人、编剧全部到齐了，等着新老闆来镇三军。 叶晓君坐在最远最角落的位置上，没去看对面的顾岚。顾岚瞟了她两眼，也收回目光。 「卧槽，新老闆这么年轻，还是个女的！」蒋小芙压低声音念了一句，叶晓君抬起头，正好和刚刚和助理一同走进办公室的陆静笙对视一眼。 陆静笙今天穿了一身整齐的职业装，长捲髮束在脑后，裸妆，一双眼睛淡然而坚定，看着哪儿仿佛就在哪儿放了一团火，将那儿烧了个通透，所有想要的讯息都收入她的脑中便将视线离开，整个人利落又让人畏惧。 她是来给刚刚收购的子公司下马威的，自然是要端出严厉的气势。谁知竟会在这里又一次和叶晓君相遇。 陆静笙愣了两秒，见叶晓君随意地将目光移开，全然将她忽视。 陆静笙太阳穴一跳——居然被那个女同性恋下属忽略了…… ☆、第7章 盛丰大厦的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顾姐、顾姐！您慢着点走，别气着自己！」顾岚的助理在她身后跟着一路小跑都有些跟不上穿高跟鞋的顾岚。 顾岚突然回头：「谁他妈的生气了！哼，呵呵呵……为了这种事我会生气吗？这种烂公司也就是陈导让我来我才看在他的面子上过个场，你以为我真愿意和她签约？」 「哦。」助理撇撇嘴。 「多少人求着想和我签约都得排队！你懂个屁！」顾岚的声音在走廊上迴响，引来几个别公司人的注目。 助理心里暗骂一句：是，我最懂你！低着头跟在她身边也不说话了，顾岚也再没开口，只是陆静笙轻蔑的表情一直埋根在她脑子里，将她情绪一*地掀起。 不对，不对！ 顾岚忽然停下脚步，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地面。助理晃晃悠悠地走着，忽然发现身边人没了，回头一看，顾岚跟中了邪一样站在那儿。 「顾姐？」助理问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又说错什么话触了她霉头。 顾岚忽然转身往回走，走得异常迅勐而果决。 助理：「……又抽什么风啊这是。」 顾岚知道自己红了，知道自己是最近备受瞩目的新星，也真的有好几家公司想要挖走她。和博展签约是陈耳指的方向，说他已经谈好了，新电影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怎么就能被拒？对博展而言这是一笔大损失。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肯定！ 叶晓君随着一众人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时候陆静笙叫住了她：「叶编剧，留步，我有话要跟你说。」 叶晓君和蒋小芙对视一眼，蒋小芙小声道：「我将你的《浮生》呈上去了，这新老闆这么积极，剧本应该都会亲自看，估计是要和你说这事。这回你真的要好好把握，姐们，我看好你。」 蒋小芙的话和那封邮件内容重叠在一起，加剧她眼中异物的存在感，突然狠狠地磨在眼球上，令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静笙的助理也出去了，将门关上，宽敞的大会议室里只剩她们两人，有点冷。 她们隔着银白色的会议桌，相对而坐。陆静笙在一堆文件里找了一会儿，抽出一本深蓝色封面的列印剧本，叶晓君认得，那是《浮生》。 「这是你写的。」陆静笙将剧本放在她们中间，「我看了一整个通宵，写得很好，也很有卖点。宣传到位的话这会是个票房过十亿的项目。我想要立刻将这个项目建立起来，你要跟组。你心里有没有合适的导演和主演人选？」 陆静笙一上来三两句就决定了一个项目，让叶晓君有点跟不上节奏。 当初博展通过一个项目必须要经剧本主管、项目主管、老闆这几手，大大小小会议起码一个多月。真能确定要执行这项目时，又是一波会议潮，将剧本拿到会议上来，纠集公司里所有的编剧甚至是不相干的其他部门的人，一同「大脑风暴」，最后改得面目全非又觉得不合适，再延续最初的版本…… 这个新老闆居然直接进入到导演和演员的阶段了。 「跟组我没意见，不过导演和演员的选择我都不是太熟悉，我就是个写剧本的。」叶晓君说。 陆静笙望着她，突然笑了，浅浅的酒窝没了方才裁员时的狠劲，倒像个小姑娘。 也是，这个新老闆还小她两岁。 「那导演和演员我定。这是我接手博展后的第一个项目，我会全程跟进。」陆静笙伸出手，「合作愉快，叶编剧。」 叶晓君迟疑了一下，也将手伸了出去，和陆静笙的指尖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对方往前微探，将她手拉住，两人的动作凝在了剧本封面「叶晓君」三个字上。 「我有件事问你。」陆静笙的表情突然变得狡黠，手中暗暗施力，仿佛不想叶晓君这么快挣脱。 叶晓君暗吃一惊，想到邮件的事，陆静笙的脸变得可怕，马上就要大力挣脱，对方忽然说： 「那天在三里屯停车场，那中东女人究竟说了什么？你肯定是趁机埋汰我。」 叶晓君眼睛睁了睁，一颗心落回，嘴角也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老闆。」 说走就走，陆静笙对着她的后背道：「我姓陆。」 叶晓君有些莫名，转回身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陆老闆。」 叶晓君刚从会议室里出来就被蒋小芙拉到走廊上去。 「你认识那个陆静笙？你们都说什么了？说《浮生》的事了吗？」 叶晓君：「不算认识……嗯，说了《浮生》要拍。」 「这么快就决定？确认了？」 「她是这么说。」 蒋小芙一腔热血跃跃欲试：「敢情好，我这个统筹总监一升职就得忙活了。不过我怎么这么有干劲呢呢呢？！哎我说，你怎么死着一张脸一点都不开心啊？这事儿你应该最慡，终于过了个项目，这次肯定不少赚。不是还在想顾岚的事吧？就看她刚才会议室里的模样，小人得志简直是……不过她为什么这么针对你？你们俩闹翻了？……也是，她跟了陈耳……」 第7页 叶晓君一直觉得蒋小芙工作利索，人热心，挺好的。最近才知道她这张嘴有够三八、聒噪，还能自言自语一连串的设问句。 「不过啊！」蒋小芙重重拍了叶晓君的肩膀一下，「新老闆真是你的大福星，不仅为你出了口恶气，还在事业上助你一臂之力，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 《浮生》能这么快决定拍摄的确是件好事，可叶晓君笑不出来。 自那封诡异的邮件出现在她生活之后，她的人生开始发生奇异的转折。分手、升职、剧本投入拍摄……她将手机牢牢握在手里，有些期待，更多的却是说不清的恐惧。 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事在等着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折返回来，透过大会议室玻璃看见陆静笙和叶晓君手握在一起，一副暧昧的模样，顾岚忍不住冷笑不断：我就说为什么这个姓陆的能做得这么绝，有钱不赚，有利不图，原来都是叶晓君搞得鬼！叶晓君，分手才多久，你就和别人搞在一起！没少吹耳旁风吧！不……或许在分手之前她们就有猫腻，不然为什么她能分得这么决绝？这个姓陆的家世背景的确很有吸引力，连陈耳都要巴着她……只是叶晓君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手？倒也不像她的作风。 这是在报復我。 顾岚坐在副驾上，全程黑脸，偶尔脸上会露出古怪的笑容，一瞬间又变作惊恐状。助理在一边看车，时不时吞吞口水——这顾姐看上去怎么有点儿吓人啊。 顾岚心道：看来叶晓君不会这么轻易罢手，我得看得长远些。 晚上8点过5分，陆静笙终于感到饿了，助理为她送来的饭已经凉透。她想吃点儿什么顺口的，却又不知什么才顺口，想起各种餐厅里的食物都觉得大油大盐，噁心。 下停车场b3坐到车里，妈妈的电话打过来，她打开蓝牙，车内响起妈妈的声音：「听说你决定要拍摄的电影了？这么快？」 陆静笙：「您消息可真灵。怎么了，才说要放我大干一场，这么快就杀回马枪要干涉了？」 「不，我不干涉你，你要做什么事都随你，毕竟你长大了。但是这件事你考虑清楚了没有？你总是有点冲动，瞻前顾后的心思太弱。」 「不过就是一部电影，就算输了我也输得起。」陆静笙将车开到地面，这时候的东三环已经不算太拥堵，很快就上了高架。 身为母亲还是非常了解女儿，从脾气到能力都了如指掌。多说无益，干脆转移话题：「今晚回家一趟吧，我和你爸爸都想你了。」 「我从云南回来不是第一时间回家报导了？」陆静笙十分警惕。可不么，已经多少次老太太都以「思念」为藉口把她骗回去。她起初也是单纯，怀揣着一颗孝心买了一堆营养品回家。到家一看傻眼，围着餐桌一圈除了爸妈还有一些不明生物：谁家的公子哪边的少爷，全都是老爷子当年白手起家欠下的人情债，如今骏天蒸蒸日上，独女冰雪聪明，自然是来「讨债」了。 陆静笙对这些不明生物天生有敏锐的触觉，隔着几环路都能闻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令她不快的味道。她漂亮、聪明、多金还高傲，从小身边就布满了这些追求者。不长眼的无赖她直接百人斩，长眼的她也稍微留意过，十五六岁的时候也曾经约会过几次，可惜这些约会和电影里那些浪漫情节完全不一样。陆静笙只觉得麻烦，每次都在本应该响起缠绵的布鲁斯背景音乐时提议回家。 好友说：「你这是手里货太多，挑花眼了，而且大多数追你的都是条件没你好的。你试试往更高阶层里寻觅寻觅，总有一款让你心花怒放。」 虽然陆静笙觉得「心花怒放」这四个字永远不会出现在她身上，可恰逢福布斯榜上某着名企业家的独子归国，两人在聚会上认识并被其邀请在露台单独饮酒，陆静笙打算聊聊合作之后试试认真和他数星星。 两人一起数了一周的星星，好友来问：「怎么样怎么样？」 陆静笙觉得没劲透了，跟好友说：「还是没感觉，开水白面包。」 「……你是性冷感还是同性恋啊？」 陆静笙琢磨了片刻道：「后者可能性比较大。」 当然那只是一句玩笑话，是不是同性恋这点没人来和她一同研究论证，但她对男人完全没感觉倒是真事。长到27岁依旧没什么动静，她妈妈也问过她：「你是不是同性恋啊？」 陆静笙笑道：「有可能，反正我不喜欢男人。如果哪天我领个姑娘回家，您可得挺住了。」 「行啊。」陆妈妈也学着她不着调的语气道，「一定得出身好又漂亮，身价不上亿别领进门。」 陆静笙一副牙疼的表情走了。 对于那次对话，陆静笙完全就当一场玩笑，可对陆妈妈而言却是一场试探。 要是陆静笙知道她妈真怀疑自己是同性恋，估计牙真得疼。 陆妈妈本来不爱管女儿的事，那次以后也有点心思，开始留意知根知底各家财团里的小鲜肉，甚至往家里领。陆爸都颇有微词，只是陆妈在家里地位崇高，说一不二，布下天罗地网，可惜总抓不到自家已经变成凤凰的金丝雀。 「再说，我这边项目就要启动，导演和摄影组都没有确定，我今晚回去后还得加班。您二老看看书看看报别太操心，早点歇息。虽然我想你们，但也要好好工作为您和老爷子争口气是不是？我手头的事一办完就回家陪你们好吗？」 女儿嘴甜，还说得在理，陆妈妈也没办法。 「别交女朋友。」最后妈妈提醒。 前面一辆车急停，陆静笙差点撞上去，路怒症发作，骂了句：「操！」 陆妈妈：「嗯？！」 「操……心太多会长皱纹的。」陆静笙道，「我开车呢，回头聊。」 ☆、第8章 陆静笙风风火火地将《浮生》项目确定，确定了导演组后找到蒋小芙，问她最近最红的年轻男女演员是谁，是否适合这部戏。蒋小芙给了她名单，叫来叶晓君一同讨论，确定之后联繫对方经纪公司。因为是骏天子公司投资出品，大导演大制作，剧本又好，主演很快就确定下来。 「第一期的宣传从新媒体出发。」宣传讨论会上陆静笙道，「我有个建议，一开始不要直接发布演员名单，先在导演微博弄个噱头，问大家希望谁来参演，投票，并且承诺哪个演员的票数最高就让谁出演。这两个小鲜肉肯定唿声很高，玩一把说到做到的游戏，话题也就上来了。」 在座的全都点头表示同意，奉承者不在少数。 开掉了一大批不作为的中高层，提拔年轻员工上位后，博展基层一下空出了不少位置，正紧锣密鼓地招人，新项目也在火热启动，整个公司进入一派繁忙充满干劲的阶段。 《浮生》的第一轮宣传按照陆静笙的思路十分成功，话题上了热门。博展趁热打铁，打算继续炒新闻。现在炒男女主角的绯闻已经不能干炒了，群众们早已识破这等老手段，得放点儿料，最好还是吃一口就能沖脑门上的料。 宣传那边和媒体联繫好，让女主半夜在男主家附近被拍到，而男主已经有了固定女友。男主小鲜肉的经纪人看这策划书直皱眉：「你们也太损了，什么难看玩什么。」 博展宣传：「还不是为了咱们双赢嘛。等宣传期过去肯定澄清得一清二白。」 「行，就这么着吧。」 女主夜探男主小区，被指幽会，男主噼腿，丧尽天良。报导一出，各方谴责涌到男主微博下，杀得血肉模煳，各个签约的段子手转发神速，马上刷到话题榜。男主和女主双方公司和经纪人立刻出来澄清，说女主只是来谈工作的，有剧组其他成员随行。两人也就此事发表声明，谴责媒体无聊加无良。 这一波舆论平息之后，再来一波。 双方人马刚刚澄清没出半个月，又爆二人私下买了豪宅，准备同居，还爆出豪宅外观和两个模煳的背影。这一次双方都没立刻跳出来，沉淀了两天，男主发布向他交往多年女友求婚的微博，女主和剧组成员一同献上祝福，一举攻破谣言。 至于那豪宅和背影，也就埋没在一片祝福声中，没人再追究。 至此，《浮生》热度大涨，第一波宣传结束。 《浮生》讲的是一对夫妻从青梅竹马一路长大，经歷文革又步入新时代，两人一起吃苦共同生活，却在晚年的时候遭遇情感危机。原来丈夫一直都有一个惊天秘密，妻子从来不知道…… 男女主都是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要从十五六岁一直演到七十岁，特效化妆和他们的演技也都饱受质疑和关注。一票粉丝就等着看自家爱豆变老的模样，影片还没上映豆瓣下就有人给出一颗星： 看见这演员阵容就够了……郑导这么有江湖地位的导演，怎么这次选演员的眼光这么差？老煳涂了？ 豆瓣什么时候才能有负分差评？ 坐等刷新国产片新底线。 …… 这些负面评论自然会引来粉丝的强烈抗议，加之宣传这边煽风点火，电影的宣传照都没几张的情况下两方人马就已经掐得人仰马翻。 对公司宣传的这些手段叶晓君不予置评。 刚入这个圈子时叶晓君挺噁心这种翻来覆去胡乱引导的做法，几年之后，见怪不怪。 每个圈子都有它的游戏规则，她只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 入组已经有半个多月，剧组在一个叫邵县的南方小县城里拍摄。邵县三面环山，交通不发达，这边的老房子年岁比叶晓君还大，能很好地还原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场景。 剧组包下当地最好的酒店，叶晓君喜欢清静，独自一人住在顶层。蒋小芙知道她在研究剧本的时候不喜欢人打扰，也就很少去找她。 说是最好的酒店，可这酒店的条件真说起来还比不上快捷酒店。 酒店设施陈旧，天花板布满水渍，卫生间地板有洗也洗不掉的不明物质，点着蚊香还时不时能听见蚊子声…… 幸好叶晓君不是跟组新手，从确定拍摄地点开始她就料到环境艰苦，有洁癖的她直接把家里的被子、枕头和床单塞了两个行李箱，统统带来，将床铺好，一进屋就坐到床上哪儿也不去，洗澡也是雷厉风行十分钟内全部解决。 条件虽艰苦，但叶晓君却觉得很愉快。 郑导演精瘦精瘦，到片场的时候总是戴着顶帽子，很少见他笑，仿佛被刀削的脸上布满皱纹，话不多，一双眼睛特别厉害，仿佛被他看一眼几辈子的事情都落到他心里去了。郑导只说和工作有关的事情，闲话极少，跟他说题外话的话一律不回答，不少人都挺害怕他。 不怪人怕他，郑导非常严格，拍得不顺利的话气压立刻就降下来，不吭声往那儿一坐，别人大气不敢出。 他也总是临时有很多想法要和身为编剧的叶晓君讨论。这个人物的某个行为是否合理，跟他的个性符不符合，服装是不是需要调整，要不要添一副大黑框近视眼镜？从人物造型到场景调度全部都亲自过问。 第8页 郑导演年过五旬，曾经指导过很多着名影片，甚至在国际上也获过大奖，算是第五代导演里的中流砥柱。就算德高望重，他依旧很尊重年轻编剧叶晓君的想法，每次叶晓君提出自己的意见之后他都会缓缓点头，琢磨一阵后再提出自己的意见，总是能一语中的。 两个年轻的主演也让叶晓君刮目相看。 女主角前几天中暑，一直都没好清楚，连拍了几个镜头后竟突然吐了自己一身，助理这才冲上来，导演喊暂停。吐是吐了，药吃下去也没什么效果，但为了不耽误拍摄进度往后几天的戏她一直挺着。在镜头前表现灵动又伶俐，一点都看不出生病的模样，一到休息的时候就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整个人瘫软，再开始拍摄时立马精神起来，光打在她身上那温度就跟从头到脚裹棉袄似的，全后背都湿了。导演让她别硬撑，不行就休息，她摇头说没关系，别耽误正事。 男主角拍一场追车的戏上来就真被车颳倒，手臂蹭到粗糙的水泥地一道血肉模煳。简单处理包扎后他看了一下刚才拍的那一段，效果还不错，非常真实，但姿势有些不雅。男主角提议再拍一次，还是以刚才的方式真摔。为他加上防护措施之后，狂奔之下奋力一摔，全剧组的人心都提起来了，生怕他真摔出个好歹。导演喊卡，他跪起来沖镜头做了个鬼脸。 在宣传的初期，大概是受主角们无聊的绯闻炒作影响，叶晓君总觉得这两个年轻演员有些浮，长得好看，但可能骄纵，演技一般，或许不太能胜任很有难度的角色。可他们的表现超乎叶晓君的意料，他们一有时间就拉着叶晓君聊角色，大晚上也看见他们屋里还亮着灯。 不能因为他们长得好看，他们年纪轻轻就已经获得成功而轻视他们。少年得志者，必定有他们得志的理由。 叶晓君喜欢和强者为伍，共同进步，就算剧组条件再艰苦她也乐在其中。 六月的天，南方小县城暴热，已连续三天最高温度突破35度并且还在持续走高。剧组有几个人病倒，导演放缓了拍摄进度。 天上跟落火一般，空气变成胶状，往鼻子里一吸都是热的，一醒来人就昏昏沉沉，眼前的景物都开始扭曲。 在就在这当口，陆静笙来了。 陆静笙在来之前特意打了个电话给蒋小芙，问剧组需要什么她给补什么。 正值正午时分，剧组人都在一个筒子楼里休息等待拍摄。本大家都在安静地抵抗炎热，蒋小芙一嗓子甩出来：「土豪——求冷饮！求水果！最好能来个大冰箱——快热死了！」 剧组的人纷纷投来期待的目光，蒋小芙沖他们道：「老闆电话！」 几个年轻的小助理纷纷飞上来说要冰镇可乐，要哈根达斯，要…… 叶晓君正坐在一边的小木凳上将长发扎起来，听见蒋小芙的那一嗓子了，掏出手帕正要擦去额头上的细汗，蒋小芙忽然扭头对着她问道：「晓君，老闆问你有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的。」 叶晓君一抬头，见一群人围着蒋小芙，全都在看她。她莫名其妙，脸上浮出一层微热道：「没什么特别需要，让陆老闆不用操心。」 「哦。」蒋小芙对着手机道，「老闆，晓君说没什么想要的。」 叶晓君拿着剧本站起来就走，将一众人嘈杂兴奋的声音甩在身后。 在小县城里大半个月，剧组所有人都有点儿灰头土脸。一身一线大牌的陆静笙一来，雪白又精緻的脸庞立即掀来一番凉意。老闆亲探，也让萎靡了几天的剧组振奋了一些。 「各位辛苦了，我给大家带了些东西。小沈。」陆静笙说着，助理小沈开了辆冷藏车来，后厢一打开，好几箱的冷饮、冰淇淋和水果。被困坏的一群人一拥而上，吃吃喝喝不亦乐乎。 陆静笙和郑导演聊了聊拍摄进度，又和蒋小芙聊了聊剧组有什么困难。蒋小芙吃了一大桶的冰淇淋，这会儿体内的冷气嗖嗖往头顶蹿，慡得不行：「没事儿，工作嘛肯定会累，但不折腾好了怎么能出好作品？更何况有一个这么贴心的老闆，什么事儿过不去啊！」 陆静笙微微一笑，双臂抱在胸前，环视周围一圈问道：「叶编剧呢？」 「晓君啊？诶？刚才还见她在那坐着呢。可能外面太热到楼里休息了吧。您找她啊我叫她去。」 「不必了。」陆静笙说，「我自己去找她。」 ☆、第9章 陆静笙让小沈启开两个椰子，插了吸管一手捧着一个，往筒子楼里走。 叶晓君眼睛难受，之前还是有异物感，眼球被磨着磨着也就习惯了。一直没时间去医院看，现在发展成视野模煳，看剧本或者手机时间一长就看不清东西，又酸又痛，买了眼药水携带在身边，隔几分钟滴一次，但疲劳感丝毫没能缓解。 外面太热闹，叶晓君宁愿自己待着闭眼休息一会儿。 这筒子楼在剧组入住之前是个国企老厂的家属楼，老厂倒闭后住户陆陆续续都搬走了。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儿杂糙丛生，荒无人迹。大家都以为这儿已经废弃没人了，几年前就有个剧组要来这儿拍戏，施工队都进来了，发现里面还有两户人家。这两户人家一户是个患精神病的独居中年男子，另一户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女带着个智障小女孩。这两户人家一东一西住在筒子楼的两端，平时不出门，这么多年居然也没发现对方。 那剧组出了钱把他们暂时安置出去，修葺改造了老楼，拍完后接人回来继续住。等《浮生》剧组来的时候这两家人已经变成一家人，住在东边最角落的破【 屋里，离拍摄地还是有些距离。蒋小芙想着他们几乎深居屋内人影都见不着，应该不妨碍拍摄，也就没去打扰。 筒子楼很宽，有四层，这儿曾经居住过上百户人家。经岁月洗礼墙上布满了爬山虎。剧组将外墙重新粉刷过，玻璃也全换了，只留了几扇破窗户也是为了电影特意营造的时代感。 楼里结构简单，一条走廊通到底，两边是水泥楼梯，走廊左边是一大排铁桿窗户，右边是住户的青漆木门。 陆静笙在楼里转了一圈终于找到叶晓君。叶晓君靠在走道里的一张老藤椅上闭着眼，似乎睡着了。陆静笙放慢脚步，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变得极为轻缓。 阳光落在叶晓君左边肩头，将她白色的polo衫照得发亮。她随意将长发束在脑后，额头上有些汗将几丝头髮粘住。 不知她做了什么梦，眉头轻轻拧着，一双总是抿得很紧的薄唇微微张启一些，白白的门牙若隐若现。 想起洱海边无声哭泣的她，陆静笙站在她面前并没有将她叫醒，静静地看着她的脸庞。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伴随着粗暴的责备：「叫你早点把道具自行车扛下去你都当耳旁风了？还能不能干了？这么热的天，万一因为你耽误了拍摄进度你就等死吧！」 唯唯诺诺的道歉声渐行渐远，叶晓君被这乍然而起的声响惊得睁开眼。 陆静笙不过离她两步的距离，对上叶晓君错愕的脸也没露出一丝慌乱，保持着这个距离将手中的椰子托起，微笑道：「找了你好久，原来在这儿睡觉。大编剧很累吧？先解解渴降个暑，别热坏了。」 叶晓君正了正身子，错愕的表情转为疑惑，很快便恢復成平时严肃的神情，接过一个椰子道：「谢谢陆老闆。」 陆静笙拖着个椰子，左右环顾了一下没找着椅子：「嘿，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叶晓君站起来：「你坐吧。」 「不用，客气，你坐吧。」 「你坐，我走了。」 陆静笙噎了一下：「……你回来，我有话和你说。」 叶晓君回头，陆静笙喝了一口椰汁：「怎么回事呢你，每次见到我都急着跑，这么怕我？」 叶晓君没说话。 「来，坐这。」陆静笙把藤椅拉到她面前，「我找你聊的是正事。我看了你写的《行火》剧本，这部我也想拍成电影。」 叶晓君站在藤椅边上，两个人一人捧一个椰子相对而立，叶晓君看着穿了高跟鞋比她高上一个头的陆静笙，表情有些动容：「你看了《行火》？你真的想拍？」 陆静笙发现叶晓君这人平时脸部基本上没什么表情，只有提到剧本时才会调动起她的面部神经：「没错，这么好的剧本不拍才是损失。我从十多岁开始看各国电影和剧本，不敢说阅片无数，但挑出一个好剧本的眼光还是有的。这个剧本你是怎么想到写的？」 叶晓君：「当初看到这个社会新闻我就去採访当事人。」 「所以这还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 「嗯。」 「挺好的，这也可以作为一个宣传噱头……哎，你说我是不是太操心了？连宣传的事情也都给想好了。」陆静笙勐地吸了口椰汁，「这鬼地方，还真是很热……不就是个家暴杀人吗？最后的结局可能要稍微改改，改成开放式结局保证能过审。」 「可是结局……」 「还有啊，女主角不能是四十多岁，观众不爱看这个年龄段的主角，把角色年纪改小点，二十多岁就行。」 叶晓君强硬道：「女主角之所以设定为四十多岁，一是根据事实设定，二也是考虑到主角个性，必须受到长时间的压迫才会导致最终杀人这个极端结果，如果只是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陆静笙一摆手：「这个不是重点，最重要的还是要观众买帐，选角色也比较好选，可以选个正当红的来演，票房才是关键。」 听到这里叶晓君算是明白了，陆静笙和她之前的主管、老闆没什么区别。她们都是商人。 「还有啊，行火这个名字太内涵了，一眼看上去看不懂是个什么定位的电影，这也得改。最近还有什么比较新鲜吸眼球的元素？比如小三？对，就小三。你想啊，这个男主角为什么家暴女主？除了他本身性格上的缺陷外，是不是也可以因为他有小三，想和女主角离婚但是女主角不肯？而且，男主角这样打她，她也必须要找个人来抚慰一下受伤的心灵，男二号也可以加一个，就定位暖男的角色也挺好是不是？你……」 叶晓君无力地打断她：「陆老闆，如果你想要一个这样的剧本，你大可随便找个编剧重新写，主角要多年轻就有多年轻，要多少个小三就有多少个小三。」 陆静笙：「……」 叶晓君：「再见。」 叶晓君说走就走了，陆静笙看着她下楼也没打算叫她。 太阳悬在胶片中才有的湛蓝天空里，白云像是被打翻后随意擦了几下的牛奶，几道浅浅的白色痕迹浮在天上若隐若现，似乎要被太阳蒸发了。 圆圆的椰子还在手中，一阵阵地从被开启的孔里散发出清新的椰香。陆静笙站在窗边往下望，叶晓君从楼里走了出来，没回头，走得笔直。 第9页 收购博展的事由陆静笙一手操办，当时她就已经对这家公司一百多员工挨个做了调查。筛除没能力不干事的只是顺个手活，她做最多功课的还是在能工巧匠上。 博展积压下来的剧本不算少，她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还是逐个看了，叶晓君的剧本的确吸引她。这是个年轻又有才华的编剧。 看过《浮生》之后，陆静笙特意找了她其他的剧本，《行火》没让她失望，但作为一个需要盈利的项目还有很多地方要改动。没想到这编剧人还挺傲。 不过，给她的椰子，她没丢。 叶晓君只不过在太阳下走了几步路，头顶就被晒得滚烫。眼睛干涩酸痛，强光下几乎睁不开。她回到住处打算稍微休息一下。 嗡。 手机震动，她拿出来一看，新邮件的推送。 安分了一段时间的莫名邮件bearxxx又出现了。 叶晓君心漏跳一拍，安静的酒店走道里只有她一个人，后背爬上一层冷汗，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开了邮件。 这一次又会有什么古怪的事情要发生？ 发件人：bearxxx内容：有件事要告诉你，在不久的将来，你会和陆静笙在一起。 叶晓君以为自己眼睛不好看错了，贴着手机屏看了几遍，依旧是这行字。 「滚，谁要和那jian商在一起！」 叶晓君愤然回復，在点击「发送」的那一刻，她觉得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这邮件的发件人其实是陆静笙！ 不然为什么她和顾岚分手的时候陆静笙正好在现场？而后升职一时的主动权也掌握在她手里，现下又被预告一件和她挨边的事……叶晓君忍不住冷笑一声。 可转念一想，在和顾岚分手之前和之后，她和陆静笙可谓是普通的陌生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将叶晓君圈得牢些，好按照她的意图拍电影？ 世界之大，名编剧多之又多，何必为了一个几年都出不了一部剧的小编剧大费周章？ 若这真是陆静笙一手策划，那她或许真的要怀疑陆静笙的精神状态。 叶晓君还在思索，bearxxx居然回復她了。 发件人：bearxxx内容：看来你还是不信。你现在的手錶是浪琴？ 看到这里叶晓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左腕上的浪琴，目光转回。 内容：你很快就会换成卡地亚。 怎么可能。 这个浪琴表她戴了五年多，是本命年的时候她最好的闺蜜送她的，连带着左腕上的红绳。这款浪琴她和闺蜜一人一只，约定以后要换也一起换。她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事换掉这只表的。 握着手机往屋里走，抬手去开门。她心里有事，动作大了些，錶带和手腕的空隙被门把卡住，只一拧，錶带脱落，整只表摔在大理石地面上，「啪」一声，并不算太响，却震傻了叶晓君。 表蒙碎了。 叶晓君直愣愣地望着脚边残缺而静止的手錶，生活也像这只手錶一样，曾经熟悉而习以为常，而此刻看起来格外陌生而可怕。 下午的拍摄叶晓君没来，拍得很顺利，导演也没找她，陆静笙坐在阴凉的地方戴着墨镜吃着水果看着。 等晚上八点多收工的时候陆静笙问蒋小芙：「叶编剧呢？」 蒋小芙在和制片主任在确定明天的计划，因为演员没到位，明天的拍摄内容有变还没和郑导确认，这会儿郑导人不知道去哪儿了。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蒋小芙心情浮躁——叶晓君向来我行我素，能把自己关家里宅一个多月的人，她去了哪儿谁知道啊！但大老闆问话，蒋小芙只好强压火气回答： 「晓君啊？我没看见她，她这一下午都没来。是不是不舒服休息去了？」 陆静笙微微点了个头，蒋小芙见她站在原地，剧组人都散了，这才想起：「陆总，您今晚住哪儿啊？」 陆静笙道：「我跟你们剧组一起住。」 蒋小芙放下手里的事道：「和我们一起住？您可别了，您是不知道那个破酒店……哪儿能叫酒店啊，就一招待所，您肯定住不惯。不如住到40公里外的曲城，那里就有个还不错的酒店。要不您受累去那住吧，总比在这里好。」 陆静笙的助理小沈跟上来说：「陆总，我去看过剧组住的地方了，又小又破。蒋姐说得对，我送您去曲城吧，好歹也有个三星酒店能凑付一下。」 「对啊，别委屈了您。」 陆静笙被她们越说越烦：「怎么了，你们都住得了，就我不行？今晚我就住这儿了。」 蒋小芙和小沈默默对视一眼，表情皆惊恐。 「小芙。」陆静笙问，「那个招待所还有房吗？」 「有。」蒋小芙决定还是顺着老佛爷的意思能活得比较长一些，「在顶楼，晓君隔壁。那间房还有空调，大床房！」 「叶晓君？」陆静笙冷笑一声，「好，就这间。」 ☆、第10章 陆静笙不走，小沈也走不了，只能和蒋小芙挤一间房。 小沈年龄和陆静笙相仿，开车搬东西全都利索，这姑娘力气大个子小，和蒋小芙挤一张床也算是凑合。 一小时前小沈将陆静笙的行李搬到顶层右侧的房里，将她的洗漱用品和明天要穿的衣服都准备好，打开老旧的空调，所幸空调制冷效果还不错。只是环视四周，沾着污物的窗户、骯脏的地毯、老旧的床和桌椅……这真是陆静笙住过最可怕的地方了。 「陆总。」小沈多少还是有些心疼她，「真的要住这儿吗？」 「怎么？」陆静笙道，「你真觉得我这么娇气？」 「不是……」小沈嘆气，「我是觉得陆总你太辛苦了，心疼你。」 陆静笙笑了笑：「这哪算辛苦，不就住一晚的招待所，还能少块肉？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得早起跟组。」 「那我先走了，陆总晚安。」 「嗯。」 房门关上，陆静笙独自站在窄狭、陌生、充满异味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彷徨。她明白自己要做的是什么，她要凭藉自己的实力爬上万丈高峰，岂能因为鞋子里的一粒小沙子就怯步？ 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 随着陆静笙的一声冷笑，头顶的空调突然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她抬头看去，空调的扇叶上下颤抖了一下，在她目光的注视下停住了。就在冷风消弭的一瞬间，整间屋子似往下沉了一沉，热气四面八方向她包裹，一切都安静了。 陆静笙站到空调下，伸手探风，纹丝不动……真坏了，就在她满心壮志的当下，坏了。 她安慰自己，没事，不就是热点儿么？这山区到晚上还是蛮凉的，开窗吹吹风就好。 走到窗边，正要将窗户开启，一个黑影直愣愣地撞过来，「咚」地一声和玻璃窗撞个正着。那是肉和玻璃相撞的动静，饶是胆大的陆静笙也被惊得往后缓了一步。 那事物长着一双宽大的翅膀，屋外的路灯从它后背照过来，半透明的翅膀往身体内合拢，这倒挂在窗外的东西竟是一只蝙蝠…… 陆静笙只有小时候在动物百科全书和电视里见过这东西，如今实打实地一个照面，蝙蝠那张老鼠和猪合体的脸清晰地倒悬在她面前，完全超出了她的意料——现代城市，就算是个小县城，居然能有和蝙蝠面对面的机会？ 蝙蝠不动，陆静笙也不动。那张脸让陆静笙越看腿越软。 半晌，陆静笙再次安慰自己：没关系，就让它待那儿，窗就不开了，它再噁心也不能撞碎窗户飞进来不是？只要有这层玻璃挡着就没什么好顾忌，睡吧睡吧…… 安抚自己半天，一转头，一只壁虎趴在床头。 陆静笙：「……」 一整个下午叶晓君都在睡觉。她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里的场景变成了《浮生》里古老的街道，布满爬山虎的红砖楼。她和顾岚并肩走着，她推着自行车，顾岚手里拿着书。 「你不知道……」顾岚望着远处，声音很冷，「关于我的事情你都不知道。」 叶晓君没有否认，梦里的她比现实中更沉默。她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人。 「这全都是他给我的。」顾岚把怀里的书打开，几摞红色大钞啪啪啪地掉落在地面上。 叶晓君望着那些钞票问：「人为什么需要恋爱？你当初为什么喜欢我？」 顾岚将手里的书一扬，变成漫天钞票，她笑得很开心，「恋爱只是自我满足，你让我有希望，让我开心，让我满足。当有一天我的生活不满足于这些时，我就不再喜欢你了。是你没有跟上我的步伐，没有跟上这个世界。而有些东西，你也不需要了……」顾岚突然一回头，伸手往她眼里掏。这个动作实在太迅勐，叶晓君没能反应过来，一边的眼球就被她摘了下来！ 「咚——咚咚咚！」 敲门声让叶晓君惊醒，一瞬间从梦境勐扎回现实的感觉令她头晕目眩，心跳极快。忍不住抚摸了一下右眼，眼睛还在…… 陆静笙站在叶晓君房门口，敲了几下，里面没动静。 难道她不在？ 陆静笙不知道最近是走了什么霉运，出去玩一次染了一身的路怒症也罢了，住个酒店也能碰上一系列的飞禽走兽……自然是不能去和小沈她们说这件事，她信誓旦旦才多久就缴械投降，这脸还能不能要了？ 敲了许久的门，叶晓君终于慢悠悠地来开门，只开了个门fèng，凌乱的长髮一丝丝挂在脸前，透过狭窄的门fèng丢来犀利而嫌弃的目光，在和陆静笙对视的那一瞬间叶晓君的眼神里闪过一点儿复杂的情绪，陆静笙没发现，只有叶晓君自己知道。 「你在啊。」陆静笙拎着一个随身小包站在她门外。 叶晓君：「……」用眼神问她，有事？ 「我房里有蝙蝠。」 「所以？」 「你见过蝙蝠吗？你想看看蝙蝠长什么样吗？」 叶晓君松了一口气，敢情这姑娘是来找救兵，又不好意思开口，拐这一大弯。不过……想起神秘邮件说她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和陆静笙在一起……这个点钟事件主角之一又来敲房门，叶晓君语气也冷了下去：「在屋子里？」 「挂窗外面。」 叶晓君一边关门一边扔出一句：「你把窗户扇一下它就飞走了。」 陆静笙立刻挡住门：「还有壁虎！」 「在你屋里？」 「在床边！」 叶晓君继续关门：「你丢只鞋过去它就钻墙洞里去了。」 「喂，你……」 「咚」地一声，房门合上。 陆静笙一个人站在走廊上面对这扇无情的门，简直不能相信这世上居然有这种冷血的人存在！当初那个为中东女人热心倒车的姑娘去了哪里！怎么轮到被蝙蝠和壁虎围困的她就这般寡淡？记仇，一定还在为先前剧本的争论耿耿于怀。 陆静笙冷哼一声，大踏步回屋！ 不就是几只还能吃虫子的小畜生么，有什么可怕？绝对不再来求你！ 陆静笙满心壮志，制定好先袭击壁虎再捣翻蝙蝠的计划，并且在脑内预演了各种壁虎突然往她脸上飞扑以及蝙蝠忽然狂性大发咬她脖子等一系列血腥事件发生时该如何抵抗和躲闪之后，深吸一口气，重新将房门打开。 第10页 蝙蝠还在，壁虎依旧。 很好。 陆静笙关上门，撸袖子打算大干一场时，余光里一个熟悉但又完全超乎她想像的东西从桌面上横着移动了很大一段距离，速度快得惊人，却立刻神经质地静止了。 陆静笙机械般地扭头…… 不想相信，不能相信，但的确是一只，有巴掌大的蜘蛛。 蜘蛛伏在桌上，修长如镰刀的八只足面上浮着白色的斑纹和毛茸茸的浮毛…… 「咚咚咚——」 叶晓君洗脸的功夫，又听见敲门声。听这节奏感，还是陆静笙。 她擦了一把脸，轻轻揉了揉眼睛，打开门，依旧只开一道小门fèng。 果然是陆静笙，叶晓君没说话，只看着她。 陆静笙面部表情还算是稳定，只是有些克制不住的抽搐：「春十三娘！」 叶晓君皱眉，严肃地疑惑：「什么鬼。」 「春十三娘！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蜘蛛！」陆静笙情绪激动地摊开手掌，「比我手还大。」 叶晓君：「南方的蜘蛛都这么大。」 见叶晓君依旧冷淡，陆静笙定了定神情，知道对方是什么态度了，本就不该再回来！她将所有情绪敛了回来，转身就走。 「餵。」 陆静笙都走到楼梯口了，叶晓君才缓缓开腔。 回头，叶晓君终于将门打开了，手中拿着一件外套，迅速套在身上，将穿着吊带睡裙的身子遮得严严实实。 屋内橘色的灯光照出来，将她瘦瘦的身形照成一个剪影。 「你今晚怎么睡这儿？」叶晓君问。 「睡哪儿不一样。」 「那你这是要去哪里？」 「开车去40公里外的地方找酒店。」 「大半夜的你一个人？还是要把你的小助理吵醒？」 叶晓君的脑海里闪过bearxxx的邮件： 在不久的将来，你会和陆静笙在一起。 「我自己去。」陆静笙的声音有些冷意，表情也阴沉了起来。 叶晓君心内嘆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这么做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可要她看着一个姑娘大半夜跑出去，还真有点于心不忍。 她侧了侧身，将门让出一个宽敞的位置：「那种大蜘蛛我也不敢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屋子里会突然受到火力这么集中的攻击，我这房间的床也很小，环境不太好，但……要不要进来凑合一晚？」 ☆、第11章 邵县城区二十公里外。 狭窄的单车道进城公路两边没有路灯，荒糙长得半人高，顾岚抹去额头的汗水，不停往周围看。 车尾灯忽明忽暗的双闪时不时将死寂的路面照亮，范围有限，视野中依旧是大片未知的黑色。 荒凉的公路上没人，很可怕，但如果有人会更可怕。 顾岚将套筒扳手丢回后备箱，直起腰身的时候差点儿痛出眼泪。她怎么会想到《浮生》剧组会选在这么偏僻的小县城拍戏？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她的车居然会在去邵县的路上爆胎。 近午夜十二点，她独自一人在荒山野岭行驶本就够提醒吊胆，幸好爆胎的时候车速不快，只是让她虚惊一场。 打电话给救援中心，救援车半天不来，她一气之下自己将备胎滚出来，用千斤顶顶起车屁股，费了好大的劲将车胎换了。 重新坐回车里，顾岚满手的污渍，心中更气。 一定是受了叶晓君的诅咒，才会遇到这种倒霉事。想要阻止我去揭发你做的那些无耻的事情吗？顾岚冷笑一声——想得美。 顾岚近一个月的时间非常不顺，处处碰壁。那档正火爆的明星真人秀第一季告一段落，第二季正在启动。她觉得第一季她表现抢眼，第二季怎样也该继续上，可制作单位却没再来找她。她一边忙着找下一家经纪公司，一边又去寻制作单位，想问个说法。结果人家制作人和导演一直说没时间，没谈成。陈耳的新戏进入后期，和卫视签合同的时候卫视那边说现在国产电视剧有时长限制，你这时长超了，得删。陈耳大刀一挥，将顾岚的戏份删回了解放前。顾岚去找陈耳，陈耳也用卫视的那套说辞来搪塞她。 很好。 不用说，一定是叶晓君那边使的坏。用脚趾想都知道为什么真人秀和陈耳会捨弃如日中天的她。有收视率保证不用？有钱不赚？他们脑子都坏了吗？自然是有人搞鬼，这做派不就和陆静笙同出一辙？只是顾岚没想到，那个陆静笙还挺厉害，家里搞个影视投资公司，还能一掌遮到卫视这块。陈耳那怂货就别提了，一直都是投资人的一条狗！它也只是一块垫脚石，迟早要蹬掉的，只是现在蹬掉有些早，稍嫌可惜。 据说叶晓君这次跟了组，前脚她进了组，那个姓陆的后脚就跟了去，说她们俩没关系，有人信？也不知叶晓君用什么手段居然挤到陆静笙的身边，看来本事见长。 顾岚一脚油门——分手后你岂能过得比我好。 ----- 这间屋子的结构和陆静笙那屋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破旧、潮湿、昏暗。但不知是不是被叶晓君整理得井井有条，床上还铺了自己的床单和被套，竟有些温馨，散发着一切蛇虫鼠蚁都不应该存在的气氛。 「你还没洗澡么？」叶晓君坐到床边，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嗯。」陆静笙从那间布满各类可怕生物的屋子里出来时还不忘将睡衣和内衣裤塞到随身洗漱包里，这么热的天她必须洗澡。 「浴室的门有点坏，锁不上。」说这话的时候叶晓君自己都觉得有点尴尬，「你去洗，我出门转转，一小时后回来。」 「干嘛？这么晚了你还出去？丢了我还得找你去。你就待这儿，我怕虫，都是女人，又不怕你。」 陆静笙倒是说得轻松，见叶晓君还有些顾虑，似乎想到什么，一边拿睡衣一边笑道：「没事，虽然你是同性恋，但看你这闷劲儿也不会趁我洗澡的时候做什么奇怪的事，我相信你的人格。」 「……」叶晓君心中白眼翻到后脑勺，拿了笔记本抱在怀里，「去洗吧。」 陆静笙走进浴室里，放水，哗啦哗啦了许久，水声停了，她散着长发探出一个脑袋：「水是凉的？」 叶晓君还穿着外套，皱眉：「我中午洗的时候还是热的。你穿好衣服，我来看看。」 「穿好了已经。」 叶晓君来到浴室门口，难免瞥到陆静笙一眼。陆静笙这件月光黄丝绸长裙十分清凉，薄薄地贴在她玲珑有致的身体上，如玉的肌肤包裹着漂亮的锁骨，丰满雪白的瑰丽胸部半遮半掩，有些潮湿的发梢搭在胸尖的地方，大概是放了好一阵子冷水的关系，胸尖儿上有些蓬勃…… 叶晓君尽量让自己的目光避开得不太慌张和得体，径直到热水器前，将花洒拿在手里，冲着地面开水。指尖时不时沾一下水，测试水温，开了半天，没有要转暖的迹象。 叶晓君都笑了：「看来陆老闆你天赋异禀，走到哪儿哪儿就出状况。」 陆静笙：「真坏了？」 「估计是。我去楼下问问前台，你等会儿。」 叶晓君下楼，过了十多分钟才上来，手里拎了一个开水壶，壶嘴还在冒热气。 「前台也说应该是热水器老化，不能用了。我向她借了个热水壶，你就着这水壶里的热水先洗洗。」 陆静笙诧异：「就着水壶洗？怎么洗？」 叶晓君上大学的时候不喜欢去澡堂，总觉得和一票女生脱得光光面面相觑非常尴尬，所以她总是选择浴室关闭前15分钟杀进去。那时候浴室空荡荡的几乎没人，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水经常不热。冬天的时候叶晓君自备热水壶，倒也洗得舒服。想来，陆静笙应该是不具备这种平民技能： 「我给你找个脸盆去。」 大半夜的叶晓君跑上跑下忙个不停，洗出个脸盆来，将热水与冷水掺在一起：「你试试水温可以吗？」 陆静笙摸了摸：「还行。」 叶晓君将额头上的汗水抹了抹：「那就先凑合一下这样先洗着，热水不够叫我，我再帮你烧。」 陆静笙看她额前的头髮都被汗粘着了，说了句「谢谢」。 叶晓君：「不用。」关了门走出去。 「关于《行火》。」陆静笙突然说。 叶晓君顿住脚步，回头。 「我后来也想了想，你说的也对，毕竟你才是编剧，我应该尊重你的专业。但为了这个剧本能发挥最大的潜力，有些地方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继续深入讨论一下。剧本我一直带着，一会儿就可以聊聊。对于我之前的无理，我道歉。」 叶晓君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不用道歉，你站在你自己利益的立场上考虑，没什么不对。我也有冲动的地方。你洗吧。」 叶晓君的话依旧冷淡，但这些日子以来的「交锋」让陆静笙明白，这人特别要强，别逆着她硬撬。这种外刚内柔的人得找好角度慢慢对付。 叶晓君回到屋里，这一顿忙碌让她浑身发热。空调吹出来的风本就不紧不慢，安静待那儿还好，一动就一身汗，空调根本没什么用。窗户是不敢开了，万一隔壁那只蝙蝠顺窗飞过来怎么办？等陆静笙洗完她也再去沖一下好了。 趁人在里面洗澡，叶晓君将外套脱了，这时有人敲门，叶晓君以为是前台来要水壶。那水壶是前台烧饮用水的，向她借的时候就不大乐意，叶晓君承诺用完就给还回去。估计这会儿等不及了吧。 叶晓君开门想跟她说一会儿用完水壶亲自送下去，可一开门，门外站着的不是圆脸前台，而是黑着脸的前任。 顾岚站在门外，带着一股铁锈和灰尘的味道，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领口解开两个扣子，锁骨末端上都是汗水，头髮贴在脖子上，充满了夏日夜晚的气息，似笑非笑。 叶晓君毫无防备地一愣，她完全没有想到已经消失在她生活中有一段时间的人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不免皱起眉头道：「你来做什么？」 「叙旧。」顾岚全然不在意叶晓君不善的面色，站在门口打量着这破旧不堪地房间脸上勾起几分嘲弄地笑意，正要再开口，目光一滞，落在屋子里一双黑色的高跟鞋上。 那肯定不是叶晓君的鞋，叶晓君从来不穿高跟鞋，为了行动方便她鞋柜里永远都是运动鞋。果然，顾岚很快在房内又寻到一双球鞋，那才是叶晓君的。 屋子里有别人。 「我没什么想和你叙的。」叶晓君移开目光，就要闭门送客，顾岚用前臂挡住门，倾斜身子，利用体重用力往里挤。毫无防备的叶晓君差点被她推倒在地，幸好重心偏向左侧，往后趔趄两步依在墙上，顾岚一步跨进屋，压住叶晓君。 浴室亮着灯，有水声，屋子里散发着淡淡的沐浴*味，有人在洗澡。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被顾岚横臂卡着喉咙的叶晓君唿吸不畅憋得满脸泛红，强忍着，咳嗽了一声，用力将她往外推。顾岚被推得往后晃了一下，又更用力挤上来。被如此无礼的冒犯连并着此前种种终于令叶晓君生出了火气来，她不知道顾岚又想干什么，她叶晓君扪心自问，分手以来做到了一个前任该做的所有，甚至没有跟人抱怨过顾岚只字片言。她顾岚又凭什么这样对待自己呢 第11页 【 ？怨气像是被引爆的雷区，一个连一个的在叶晓君心里炸开，那些掩埋在内心深处的不甘、耻辱和难堪硬生生地被翻到檯面上来噁心她。可即使如此，她也不想被浴室里的陆静笙看笑话，压低了嗓音怒视着顾岚：「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岚注意这浴室里的动静，见叶晓君刻意压低的嗓音更加笃定里面的那位陆总就是自己这位貌不惊人的前女友的金主。忍不住冷笑，分手的时候表现的多坚贞不渝似的，好似只有自己才这么骯脏。你叶晓君既然也一腿噼上了陆静笙又装的哪门子白莲花来断我财路？ 她贴在叶晓君的耳边轻声道：「叶晓君，是你先不要脸，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叶晓君只当她还是为了那点儿钱来跟自己犯浑，忍无可忍之下拱起膝盖往顾岚腰间撞去，顾岚挡了两下，手掌被挤得发痛，索性卡住她的腿弯，直接将她腿捞了起来。 单腿站立的叶晓君重心不稳，往地上摔去，顾岚也被她带倒。叶晓君后脑重重地撞在地板上，眼前瞬时一片黄光，难以动弹。 「你看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顾岚柔情似水地将叶晓君脸庞上凌乱的头髮拨开，「磕着自己了吧？疼吗？」只是语调抬高了几个分贝显出几分刻意。 叶晓君的眼神有些发直，心里隐隐觉出点儿什么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点儿什么是什么时，顾岚听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强行扣住她的五指，吻她。 叶晓君的雷区炸出核反应堆的效果，噁心的感觉令她胸口不住起伏，用尽全身力气想将顾岚从身上掀开。顾岚力气一向比叶晓君大一些，死死将人困在身下留心听着浴室的动静，可里面沉默着，那个人就是不出来。 「嘶！」顾岚突然弹起身，捂着嘴，嫌恶地瞪叶晓君，「你居然咬我！」 叶晓君意识还有些涣散，后脑受到强烈撞击和顾岚的吻让她一阵阵想吐。她手臂向后胡乱抓了几下终于抓住床单，借着力半坐了起来。 「都流血了！」顾岚看着指尖上的血迹，下唇疼的一片火辣辣，眼神兇狠语气却攒出了十分的伤怀，「我千里迢迢来看你，你就这样对我？」 叶晓君心里犹如大型轰炸过后的废墟，一团乌烟瘴气里混着几分难以置信，捂着后脑，虚弱道：「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顾岚转怒为笑，又俯下身子压在叶晓君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怎么了，不就是前段时间工作太忙冷落了你，你还耍起脾气来了？」 ☆、第12章 眼前的所有事物都像隔着一层水雾，摇摇晃晃，边缘被融化成白色的光晕。叶晓君眼睛本就有恙，被方才那重重一摔，顾岚的脸在她视野里出现严重的重影。恍惚间，顾岚的话让时光逆转，好似她们俩并没有分手，这两个月就像是一场梦，她们依旧是恋人的关系。空间混沌，那封神秘邮件里的一字一句从她的脑海里唿啸而过，天旋地转。 「过来给我看看，磕着脑袋了吧。」顾岚抬手要抚摸她的脑袋。 就算视野模煳，脑袋剧痛，但叶晓君还是能分清什么才是现实，将顾岚的手用力挥开：「别碰我。」 想到叶晓君可能早就和陆静笙那样的人勾搭上，自己却一再被打压，用尊严好不容易换来的机会眼看就要和她失之交臂，顾岚怎么可能甘心。 她知道在里面洗澡的人十有□□是陆静笙，她要割裂叶晓君和陆静笙的关系，要炸碎她的靠山，不能让她就这样得逞！就算浴室里的不是陆静笙，她也要在别人面前将叶晓君压下去。才分手多久她居然和别人共处一室，这些年来的感情难道是假的吗？分手对她而言就这么无关紧要？她这么快就走出来了？我是为了前途，为了事业，她又是为了什么？ 凭什么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是脏的，你叶晓君就装模作样地清白？ 顾岚越想越气：「我今天就是为了碰你来的！」 顾岚又要迎上来，叶晓君忍着痛往她胸口蹬。顾岚强硬得可怕，就算被踢中依旧扑上来，再次钳制住她，表情阴恻：「你是我女朋友，我还不能碰你了？你浑身上下我哪儿没碰过？你说要支持我的事业，全是放屁吗？你不是还发信息给我说想我了？」 饶是慢性子的叶晓君也无法忍受顾岚此刻莫名其妙的无中生有，吼了出来：「我什么时候联繫过你！我们早就分手了！你千里迢迢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做这种事？」 顾岚冷笑，提高声音朗声道：「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你屋子里藏了个人吧！连实话都不敢说了？」 叶晓君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发现顾岚身后站了一个人，定睛一看，陆静笙不知何时从浴室出来了。 陆静笙将湿漉漉的长髮盘在脑后，浑身散发着沐浴后的清新，但盯着她们的目光却如刀锋般凌厉。 她终于出来了。 顾岚侧过脸，像是被陆静笙给吓了一跳，脸上表情从惊诧转到不敢置信：「陆老闆，这么晚你了在我女朋友房间里洗澡……这种事经过我同意了吗？」目光一转，死死抓住叶晓君，一脸惨遭背叛的泫然欲泣「我说你怎么没告诉我你到这个鬼地方来了，原来是背着我噼腿！」 叶晓君终于明白顾岚大半夜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发了一通疯的目的是什么了，心中冷笑，脸上却平静得不正常。 顾岚将叶晓君往后推搡，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的目的太明确，以至于有些心急地对陆静笙道：「陆老闆，你可别被这种出轨的人渣骗了，我们都是受害者！她一边和我纠缠不清，一边却来勾引你……」眼眶刚红，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晓君，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这么爱你……」 叶晓君看也不看她，也不解释，彻底被噁心坏了，靠着床边站了起来，想往外走。想起不知道是谁说，分手时才最能看清一个人。她觉得这话用在顾岚的身上再贴合不过。自己这些年到底是瞎了哪只眼？ 「站住！」顾岚拽住她，「你做了这种事就想走？会不会想得太美了一点？你就在这里，当着我们的面把话说清……」 最后一个字忽然就被凭空捉走，顾岚的话像被自己吃掉了一般，尾音闷进了喉咙口，脑后的头髮勐地被揪住，脑袋像迎面被疾驰的子弹打中一样勐然往后折。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头髮往后扯，头皮像是要被掀掉！这一系列的事发生得太快且毫无预兆，完全不给她回神的时间，整个身子勐地往后倾斜，险些摔倒！ 叶晓君惊讶地看着陆静笙拽着顾岚的头髮大步走向门口，顾岚的手拼命往后够，被拉扯倒着走。她大声喊疼，陆静笙完全不理她，面上风平浪静，脚步坚定，开了门用力一摔，像丢垃圾一般将她丢出门外。 陆静笙的力道之大超越一般女人，让顾岚猝不及防，狠狠地撞在走廊墙面上。 「顾小姐这齣戏演得还挺投入，专门为了演给我看的？」陆静笙盘起的头髮还在往下滴水，站在门正中，一双修长的腿让她身形高挑，目光从高处落下，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披头散髮被摔懵了的顾岚，「可惜你再怎么卖力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戏子，别跟我这儿一哭二闹，就你这点伎俩还真入不了我的眼。滚。」 门「呯」地一声关上，顾岚难以置信地看着紧闭的大门。 后脑勺的头皮火辣辣地疼，几根被扯下来的头髮挂在脑袋上。 怎么会有女人这么粗鲁！这个陆静笙不是骏天影视老闆家的独女吗！出入上流社会的女人怎么会做出这么做事？ 心中发虚，觉得陆静笙随时可能再冲出来，顾岚站起来脚下竟发虚，差点摔倒，跌跌撞撞地往楼下走。 这招待所也是栋老楼，前台听见楼上的大动静，急匆匆地上楼来，正好遇见满脸血红往下沖的顾岚，两个人撞了个满怀。前台小姑娘「哎呦」一声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顾岚跌了两层台阶，站起来就走，头也不回。 「出什么事啦！」前台跑到叶晓君房门口，一边敲门一边大声问道。 陆静笙来开门，笑着说：「一个神经病来闹事，我说，剧组将整栋楼包下来了，有外人进来你们不管？什么人都敢往里放，要真出事了谁负责？」 叶晓君坐在屋里听陆静笙将前台打发了，门被关上，陆静笙走回来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叶晓君轻轻摇了摇头想否认，但后脑一阵阵抽痛，胸口像被无数沾满水的海绵塞着，稍微一动作就盪得她想吐。 陆静笙站在她身边，见她将长发随意扎起，有些碎发落在后颈上。雪白的脖子隐隐约约散发着属于人体的温热。 「没关系。」叶晓君转头回答她的话，语气轻松，但眉头紧锁，一看就知道在逞强。 陆静笙手掌轻轻贴到叶晓君的脑后：「都肿这么一大包了，赶紧去医院看看。」 叶晓君：「大晚上的去什么医院，明天还要赶拍摄进度，睡一觉就好了。」 「不行。」陆静笙还挺强硬，「你这脑袋里面装的可都是精密仪器，弄坏了我找谁赔去。拍戏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跟郑导说一声就行。你有感觉哪儿难受吗？」 「就有点噁心。」 「估计有点脑震盪。你等我会儿，我杀回房间揪件衣服出来，一会儿回来接你去医院。」 叶晓君是有些难受，可大半夜的和一个自己不太喜欢又不太熟悉的人去医院，这事儿会让她更难受。更何况…… 「你很快就会和陆静笙在一起。」 这句话就跟魔咒一样，不停在她脑海里萦绕。 虽然不知道那封神秘邮件到底出自谁的手，但它的存在已经超过叶晓君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作为一个从小接受现代教育，没有信仰的无神论者，叶晓君顶多在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会偶尔觉得怪力乱神或许存在。 来自未来？作为一个完全不能写科幻电影的中国编剧，叶晓君也是不相信。 越是不信，被打起脸来越痛。 如果说bearxxx的所有提示都可能是人为的布局，那么提示更换手錶这件事却活生生地是一种无法编排的巧合。那封邮件居然猜对了这种巧合，这种机率有多大？毛骨悚然已经不足以形容此刻叶晓君的心情，本来她对这个世界就开始产生怀疑，被顾岚的性情大变烘托得更奇怪。 难道，邮件的发件人真的来自未来？ 怎么可能…… 可是…… 叶晓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放在床头的那支残损的浪琴表。 也多亏这自称来自未来邮件的存在，分散了一部分来自顾岚的羞辱。 「叶小姐。」陆静笙已经迅速回房，从春十三娘和各类小妖之间杀出一条血路，将自己的薄外套穿了出来，手里握这个闪亮的一线大牌小白包，站在房门口，「走吧。」 陆静笙的语气很理所当然，叶晓君要再退却吗？ 第12页 「走得动吗？」陆静笙见她发愣，上来拉她。 大抵是无法拒绝别人的好意，陆静笙穿上外套，和她一同出门。 重庆在邵县200多公里外，陆静笙从重庆子公司开了辆suv出来，和小沈的冷藏车一起搬了不少东西来安抚剧组。suv停在招待所后面杂糙丛生的地面停车场，两人上车后陆静笙拿出导航，搜索了一番，最近的三甲医院就在40公里之外的曲城。 「要知道我註定要跑这40公里，我早应该决定住到那儿去，还需要和春十三娘它们打一个这么大的照面么？」陆静笙道，「你要不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叶晓君当然明白让别人开车自己睡觉这行为有多没礼貌：「不用了，大半夜的跑这40公里一眨眼的事。」 陆静笙踩油门，车从狭窄的小巷子里往外开，颠簸了几下一个转弯上了大路，瞬间平坦了。空荡荡的街道上见不着一个人，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出了城。 陆静笙开车快又稳，就算没人也很规范，不闯红灯，不骑着线，变道拐弯必打灯。 两个人不熟，也都不是爱热闹的人，往车里一坐安静到尴尬。 已经是夜里11点40分，忙了一整天的陆静笙不动声色地打了几个呵欠。叶晓君知道她困了，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今天，谢谢你。」 陆静笙扶着方向盘看了叶晓君一眼：「怎么，怕我睡着，帮我提神来了？」 回想刚才顾岚的胡闹，叶晓君脸上发烫，实在太尴尬了——顾岚居然觉得她和陆静笙有一腿，杀上门来自导自演了这齣烂剧。要不是陆静笙出手相助，今晚到底会演变成什么样还真是个未知数。 就算和陆静笙三观再多不合，这句「谢谢」绝对不能少。 陆静笙本还想再和她聊聊，没想到这闷葫芦一句之后就不再吭声，还真是为了不犯困，陆静笙拉她接着聊：「你和你那个前女友，还没分干净啊？」 「早分干净了。」 陆静笙嘴角歪了歪：「我也挺服气的，这种女的哪哪都是，连你们女同志圈里也少不了极品前任。分明是她先爬上陈耳床的吧，你们在洱海边都闹翻了，她还有脸再回来扯淡？哦，我知道了，听她那意思是觉得咱们有点儿什么，生怕你过得太好故意来拆台的吧？」 陆静笙在那儿自说自话，叶晓君只冷冷一句：「我不想提她。」 陆静笙：「……」 这姑娘剧本写的那叫一个欢欢乐乐轰轰烈烈，本人居然能闷成这样？ 人家不想提前任，陆静笙也没得八卦，还想说怕她想不开劝她两句，结果人家闭口不提，也挺好，只能继续打呵欠。 好睏啊…… ☆、第13章 去医院做了检查，做了脑电图检查，医生说叶晓君这是轻微脑震盪，最好要留院观察一周的时间，以免有迟发性颅内血肿，那就是比较危险了。 叶晓君坚决不住院，说一周的时间太耽误工作进度。 想到那帮小鲜肉一个个的都非常敬业，一点小伤小病的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她又怎么能输。 陆静笙和医生也劝了她几句，但她态度坚决。陆静笙这老闆也是当得无奈，剧组的保险以后也要算编剧一份。 医生开了阿司匹林和颅痛定给她，说如果头疼可以吃药，发现有不适立即来检查。 两人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两点多，陆静笙困得眼睛快要睁不开，建议今晚就不回邵县了，不然真得开一半睡着。 「我看你也开不了车，咱们就在一块儿在这住吧。」陆静笙提议后见叶晓君正看着她，眼神里有些抗拒，陆静笙转念一想，和这些性取向不一般的人相处想法得还真得换得快一些，否则倒成了自己没礼貌。于是她扶着车门笑道：「你一间，我一间。」 曲城不过是人口三十万的小城市，所谓的三星酒店年纪比陆静笙还大，正门又低又窄，旋转门上也锈迹斑斑。 前台昏昏欲睡kin的整个过程拉长着一张脸，眼皮都要掉到地上。两人拿了房卡上楼，脚下的地毯发灰，踩在上面硬邦邦的。每踩一步就能感觉一股霉味被她挤压出来，扑到嗅觉里，鼻子发痒，十分难受。陆静笙微微掩了一下鼻子，转头看一眼叶晓君，她倒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出来完全不在乎的模样，陆静笙端正了一下身子也不说话。 走进屋里门一关，陆静笙打了个呵欠，确实又困又累，但这一路开过来还去了医院，忍不住盘了头髮去沖个澡。 对经常出差去过不少国内外的城市，住过不少奢华五星酒店的陆静笙而言，偏远地区的招待所和小城市没有浴袍的三星酒店，真是个非，常，特，别的体验。 小心翼翼地捏住被子一角掀开仔细检查，果然发现上面有奇怪的毛髮，还是曲！卷！着！的！ 一股噁心感让陆静笙睡意全无，在邵县的时候她真是还没来得及好好检查房间环境就被一头撞来的蝙蝠吓出去了，如果认真检查，说不定能看见更可怕的东西…… 沾着莫名黄斑的浴巾、满是水垢的洗手台、檯灯忽明忽暗的写字檯……陆静笙一直安慰自己，没关系，不要去在意，这跟蛇虫鼠蚁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什么也别想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工作还要飞回b城一堆的会要开，今晚无论如何要睡觉。 夜里三点，用卫生纸擦完全身的陆静笙终于打算睡觉了。她将外套平铺在床上，整个人再压上去，跟躺进棺材里一样费劲，忍不住想，下次出门是不是该带个帐篷以备不时之需。 无论多忙睡得多迟，陆静笙在睡觉前必要看财经新闻，查看一下邮件。 新闻看着看着眼皮就往下沉，正要睡着的时候，隔壁的脚步声和坐在床上的挤压声把她唤回来了。 隔音效果差到这种地步也让陆静笙开了眼界，出来太匆忙耳塞忘了带，幸好时间已经过了情侣们的兴奋点，应该难遇上叫-床事件。 微微的一声轻嘆和抽噎声从隔壁传来，陆静笙顿了顿，隔壁这方位，这声音，是叶晓君吧？ 这姑娘算是够坚强的了，忍这么久才躲在一个人的地方哭。 陆静笙也纳闷，你说这前任怎么能这么混帐？人心不是肉长的？就算分手了，终归是在一起过，曾经亲密无间的，就能下这么重的手？要不是她看不过眼上去撕这么一逼，还不知道能被欺负成什么样。 这种前任，你还为她哭什么，傻姑娘。 以陆静笙这种没正经谈过恋爱更没谈过同性恋爱的脑子也是模拟不出这些分手怨侣们的脑内场景。手机再拿到面前，不困了，新闻也看不下去了，略微有点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心疼。 「啊——嚏——！」 叶晓君擦完不小心弄湿的发梢，将浴巾放回浴室的时候打了个喷嚏。 估计是空调开太大，感冒了，从刚才起就一直吸鼻子。 第二天陆静笙睡到中午才醒，还是被走廊里不知哪家的熊孩子哭声给吵醒的。她睁开眼的时候有一刻的惊讶，自己这是在哪儿？记忆回涌的时候叶晓君来敲门了。 「陆老闆，你醒了吗？」 陆静笙来开门，两人一照面，叶晓君正想说什么，忽然表情就变了，将目光移到别处，说：「你醒了的话我们就出发吧，咱们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嗯，我收拾一下，半小时左右，一会儿去敲你的门。」 「好。」 关了门，陆静笙还纳闷呢，叶晓君一大早的就脸色不好，难道是昨晚想起前任哭昏在厕所？走到卫生间里洗漱，往镜子面前一站，发现睡裙一边贴着脖子，另一边几乎耷拉在上臂上，大半颗胸露在外面，险些露点。 「我——操。」四下无人，她还是一把将睡衣带给提起来了。 难怪叶晓君表情古怪，原来是在害羞？耳朵尖都红了？ 陆静笙对着镜子撩了撩睡裙，最近忙着工作似乎又瘦了点，好几天没运动，再松懈下去小腹肌该看不出来了。只不过是含蓄地露出半颗胸就让叶晓君不敢直视，如果她看见现在这个画面会有怎样更有趣的反应呢？ 陆静笙笑，这么说来女同性恋也是蛮有趣的。 虽然昨晚睡得很迟，但陆静笙今天格外精神。和叶晓君一同坐电梯下楼的时候，不经意地用眼角瞟她。 昨天叶晓君去看脑袋的时候，陆静笙就打电话给她在娱乐圈里已经翻来覆去玩了好几轮的闺蜜，打听陈耳和顾岚的事情。这闺蜜就是先前质疑她是性冷感还是同性恋的那位。 当陆静笙向闺蜜提到顾岚时，闺蜜反问：「顾岚？那谁？」 陆静笙纳闷了：「这顾岚最近不是挺红的吗？和那个陈耳导演混到一块儿去了，媒体整天跟他们屁股后面拍的那位。」 闺蜜刚从米兰回来，满世界都是关于她艷压群芳的报导，表面上荣辱不惊一派国内影视一姐的做派，背地里早就甩尾巴了。还以为姐妹是来贊她造型完美，谁知是来打听事的，还提了个这么陌生的名字。 闺蜜寻思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特嫌弃地道：「我-操，你说的不会是那女的吧？你说陈耳我倒真想起来了。前天我一回国不就被抓去一饭局了么？都是蛮有名的导演、投资人和制作——哎，挺不错的，他们每两周就会聚一次，下次我带你去啊——陈耳也去那饭局了，丫又贴着我绕了好几圈，噁心坏我了。」 陆静笙乐了：「那披着羊皮的老蛤-蟆想吃你这块肥肉想很久了，可惜一直没机会下口。」 「放心，他这辈子是没这机会了，你听我说，别插嘴。陈耳这不跟我这折腾半天，又是倒酒又是吹牛的，说他最近拍了什么什么鬼电视剧，又开始和我谈项目，意思还不就是想拉我进组。我最近是有想回归电视萤屏的打算，这饭局我也是冲着这目的去的。估计他也收到风声了，但我压根就没想鸟他好么？他这一贴噁心我也就算了，旁边一女的不知道为什么老是盯着我看，我看她也不像是被我美貌倾倒啊，就特憎恶的眼神，你懂吗？就是以前上中学时一帮学姐看咱们俩的那目光。」 陆静笙点头：「生动。那女的谁？」 「这我哪知道，但我好像听她身边人喊她顾什么的，不会就是那顾岚吧？」 陆静笙说：「就个子一米六五左右，不知道用的什么粉底，满脸油，土，几千块的衣服一样穿出淘-宝范儿，两片厚中分遮住国字脸……」 闺蜜赶紧说：「没错没错，就是她！你怎么好好打听起她来了？」 陆静笙没说叶晓君的事儿：「我不是收购了一个公司么，就那个博展，手里有几个项目我在亲自看着。这个顾岚被陈耳塞到博展来，还内定了新电影的女主角……」 「就她……不会是《云端》那部吧？」 「就是那部。」 「……那么好的班底给她演女主就废了。」 「我当然没那么傻，直接把她给开了。本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从小到大我们斩了多少人，敢回来寻仇的还真没几个。」 第13页 闺蜜精神来了：「她居然杀回来了？」 「我不是在跟另外一个剧组么，也是我的新项目，就住剧组这儿了。昨晚那个顾岚杀到我住的地方来，跟我这儿演了一大出好戏。」 「演戏？想攀你这高枝儿了？」闺蜜忽然想到，「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昨晚我和个制作人谈完我就走了，偷偷从后院走的，就怕被人缠上。上车前听花园里有一男一女在吵架，女的哭诉对方薄情啊不顾她死活什么的……那男的就咳嗽了一下，还真像陈耳的声音。」 说到这里陆静笙就明白了。 估计顾岚和陈耳真闹翻了。 像顾岚那种靠床上功夫往上爬的女星在这圈子里太多了，多到没什么新鲜，陆静笙对这种脏东西一向敬而远之。揪她头髮给丢门外时要不是因为时间紧迫，她铁定得戴上手套。 就这些不顾廉耻一心想红的女星里，也有真能红起来的，但毕竟是少数，硬性条件必须要双商都高。 像她闺蜜这种，在娱乐圈里混了七年，刚入行的时候也没少被这些食物链上层的禽兽们虎视眈眈，可她上谁的床都是凭自己乐意。家室对她自然有帮助，但自身的实力和人脉的建立以及挑角色一挑一个准的智商也的确不是谁都有的。她红得快，她一手遮天，现在开始反过来将小鲜肉们握在手中掌握她们的命运，而一直想吃却吃不到的食物链上层的禽兽们依旧对她怀揣无限渴望…… 陆静笙这辈子最佩服的人除了她爸，就是这位大她一岁的闺蜜。 如顾岚双商低下之流，就算是陈耳也只不过是尝尝鲜，等她不再新鲜便不会将她摆上桌，一丝关于她的气味都不愿闻到。 人是被欲-望牵引的动物，但人不可能只有欲-望。当欲-望褪去，能让人魂牵梦萦的依旧只有真正的女神。 看顾岚能杀回头找叶晓君的茬就知道她这段时间肯定过得很不好。 陆静笙知道自己不应该将这点小八卦放在心上，她应该摒除无聊的信息，将心思放在工作上。 但或许是今日阳光太灿烂，狭窄却被青山环绕的公路上只有她和叶晓君在飞驰，让她略微想要轻松轻松。 她偷看身边人很多眼了。 叶晓君寡言内敛，是和顾岚完全不同性格的人。顾岚让她觉得骯脏，而作为顾岚的前任，叶晓君身上更多的却是阳光的气息。 这两个人当初是什么走到一起去的？ 「想听点什么歌吗？」陆静笙将她连上车内蓝牙的手机递给叶晓君，「随意找一首听听。」 叶晓君：「用这个音乐app？」 「嗯。」 叶晓君打开，并未选择任何歌曲，播放了歌单上的第一首歌。 秋意浓。 ……舞秋风，漫天回忆舞秋风。嘆一声，黯然沉默。不能说，惹泪的话都不能说。紧紧拥着你，永远记得，你曾经为我，这样的哭过……不怕相思苦，只怕你伤痛，怨只怨人在风中，聚散都不由我。不怕我孤单，只怕你寂寞，无处说离愁…… 陆静笙越听越心慌啊，这姑娘昨晚可是偷偷哭了一晚，今天一上来又是这么悲情的歌……要是她当场甩开嗓子哭了，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是。 单手握过手机，直接切歌。 叶晓君转头看她：「不好听？」 陆静笙实话实说：「我怕你听得太投入，往自己身上套，又哭了。」 叶晓君：「……」 叶晓君迅速陷入沉默，陆静笙转移话题：「你好好写剧本，这些妖魔鬼怪我都给你挡着，不会让她们去骚扰你。我真觉得你写得很不错，我就指望着你什么时候能给我拿个剧本大奖回来了。」 「剧本大奖？」叶晓君笑笑，「我这种三流编剧能不能养活自己都是个问题，拿奖啊……太遥远了。」 陆静笙还吃惊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叶晓君看向她。 「我没有开玩笑，你可以并且一定能成为非常出色的编剧。」陆静笙望着前方的侧脸没有半分笑意，夏季的炎热在陌生的车厢内微微发烫。 「一定行。」 ☆、第14章 陆静笙将叶晓君送回片场，两人一同下车的时候，正好被蒋小芙看见。 「叶小姐不要太操劳，如果觉得头疼要马上就医。」陆静笙临走时还交待一句，「我不知道你和你之前那个女朋友具体怎样了，想来她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再来找你，你可得好好拍戏。我也不是那么爱管闲事的人，但我现在可是宝贝你宝贝得很，《浮生》之后估计就是《云端》和《行火》了，你现在是咱们公司的主力，不能出一点差错。」 叶晓君和蒋小芙的视线撞在一起，敷衍道：「我的私事我会处理好，不会影响工作。」 「行。」 也没道别，陆静笙直接走开了，打电话给小沈让她去招待所收拾行李，她得赶回b城。 陆静笙一走蒋小芙就上来，对她竖了个大拇指：「牛逼。」 「什么？」叶晓君皱眉道。 「昨晚出什么事了？我睡一半听楼上你们好大的动响。」蒋小芙笑得特别意味深长，嘴角咧得特邪性，「看你平时挺内向，关键时刻却是想像不到的生勐啊……今早小沈去找陆总的时候没见着人，吓得她满楼蹿，怎么都找不到陆总，原来是去你那儿了。怎么样，玩得这么开心？地动山摇啊。」 叶晓君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下三路的事儿没跑，完全不想理这茬：「还有几天的功夫在这儿拍？」 蒋小芙：「快了，演员全给圈这儿哪也不让去，人齐，效率高，再有三周时间这边就拍完了，最后到重庆补拍剩下的几场这摊就撂了，公司都开始计划杀青发布会的事儿。」 以为刚才那话题就此过去，谁知蒋小芙还【 能再杀个回马枪：「你转移什么话题啊，是不是心里真有鬼？行啊你，前脚刚和顾岚分手后脚就捞到一大靠山，以后还怕剧本没得拍么？你老实说啊，是不是早就搭上线了？难怪刚上任就把《浮生》给确定拍摄了，还为你鞍前马后的……」 「小芙。」叶晓君身子垮了垮，想起昨晚顾岚来闹口口声声也是冲着她和陆静笙的关系来的。这些人也真够有意思，自己脏还总爱泼别人一身屎，合适吗？受不了，打断她道：「昨晚顾岚来了，发生了点口角，陆老闆帮我解围而已，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之前不认识，交流也仅限于剧本。」不知道是在和谁置气，「我和她也完完全全不可能，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蒋小芙「哦」了一声：「你好严肃，我不过开个玩笑。」 叶晓君知道她没什么恶意，但也真没什么善意。 一转眼邵县的拍摄就要结束，剧组移师重庆。 关门写剧本的时候完全不知道时间，但一旦处于工作之中，叶晓君时间观念非常重，一直也有佩戴手錶的习惯。那只浪琴坏了之后每次要看时间都得费劲地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很不方便。邵县没地方买，到了重庆叶晓君第一时间去商场，找到浪琴专卖，她不要什么卡地亚，想要买一款和之前一模一样的。 「抱歉，小姐，这块手錶已经停产了。」浪琴的导购小姐看了眼叶晓君拿来的坏表，如此回答。 「停产了？」叶晓君心里升起一股不安，扭头一看，旁边就是卡地亚专柜！ 卡地亚，卡地亚……简直是魔咒。 不行，绝对不要！ 「麻烦您。」叶晓君指着另一款女表说，「能拿这款给我看一下吗？」 「好的。」 bearxxx说她要换成卡地亚的，叶晓君不信，可就在她觉得她完全没有换表理由绝对不可能换表的当下，手錶就摔坏了，这一摔几乎摔坏她从懂事以来建立起的所有世界观。眼看邮件提示的事情又要成真，叶晓君不能让它得逞。 她有种预感，如果这次手錶真的如bearxxx所说换成了卡地亚，那她真的有可能和陆静笙在一起。 陆静笙的感情生活如何，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叶晓君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提到感情的事她只觉得又累又噁心。和顾岚的分手以及一系列的交恶让她身心疲惫，噁心多了反而渐渐有了些豁达的感觉。昨晚那事儿之后她也是气愤，但气愤之余再想起顾岚也只剩瞧不起和麻木。昨天还倾心在一起的人，回头就能明里暗里各种插刀，她不明白恋爱这种事说到底是为了什么，能带给她什么，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了。 现在她只想要好好工作，只想要静下心来写好一个剧本，从郑导这样的高人身上学到更多的东西，好好发展事业。 更何况，只是短短几次的接触她就已经知道，她和陆静笙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不可能在一起。 「小姐，您可以佩戴一下试试看。」导购姑娘的话将叶晓君的思绪拉回来，「您皮肤白，手腕细，很适合这款手錶。」 叶晓君正要试戴，一个扁着嗓子娇滴滴的声音飘过来：「耳耳，你看那只表是不是很好看？很适合我吧？」 耳耳？ 叶晓君有种不祥的预感，扭头一看，正好和陈耳对视上。 陈耳身边依着一个妖娆的锥子脸女人，浑身没骨头一样依在他身边，正盯着她手腕上的表嘟嘴撒娇。 「这么巧啊，叶编剧。」陈耳含笑和她打招唿，锥子脸偏了偏头，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看着的这只手腕是有主人的。 陈耳：「上次你和小蒋走得太匆忙了，后来还想和你继续聊一聊你的剧本。不过，据说你现在的老闆是陆老爷子家的千金，本子也开拍了吧？挺好的，恭喜恭喜。」 洱海的月光一下子从她的脑海里闪过，她忍着噁心，将手錶放下，转身就走。 「这谁哦，好兇。」锥子脸拉着陈耳的手臂晃啊晃的。 陈耳没理锥子脸，含笑望着叶晓君的背影。 锥子脸见他魂又被那个小贱人勾走了，不乐意，站直了像被鞭炮炸了一样咣当咣当地急跺脚：「你又不理人家啦！人家要生气啦！」 陈耳：「滚。」 锥子脸：「……」 顾岚和叶晓君的事，陈耳一早就知道，从顾岚往他这儿贴之前就知道。 别看叶晓君三年来没卖出一个正经剧本，几乎要淡出编剧圈，但在三年前，随着《封神志》的热播，她在这个圈子里还是很受人瞩目的。那时陈耳就关注过她，找人和她谈过签约的事情，价格很诱人。 那时叶晓君已经在博展工作一年多，说是签约其实是要将她撬走。叶晓君看上去文文静静，骨子里却是个坚定的死心眼。她说博展给她工作的机会，又全力拍她的剧本，她不能一有点小成绩就拍拍屁股走人。 陈耳知道这些编剧里还真有那么些有骨气的文青，他最是讨厌和这些人打交道。会写又爱钱的编剧一抓一大把，陈耳也懒得和叶晓君费劲，挖墙脚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第14页 人脉就是财脉。陈耳虽然玩弄最底线小演员，但人脉和资源方面他还是很讲究。对他而言，叶晓君就算在谷底待再长时间，她的价值还是在顾岚和锥子脸之流之上。所以当年买卖不成，陈耳还是有在继续追踪叶晓君的消息。得知她居然和一个外围女龙套在一起，陈耳还跟人惋惜过这事儿。 「这姑娘算是毁了。」陈耳在个饭局上和自己小圈里的编剧、导演提过这么一嘴。 别人还笑他：「怎么啦，人家什么性向是人家的自由，你吃不着眼馋了？」 陈耳一边摇头一边喝酒：「老弟，你开玩笑呢。对我而言，这个姓叶的不是『女人』，而是『编剧』。你的圈子决定你的未来，你身边最亲近的人是什么样，你以后就会被拖到什么水准。那个姓顾的确很努力，从第一次接到戏开始就一直瞄着谁能带她上位，可惜这种人太多，也没什么潜力，没人愿意搭理她，这回算是捞着了个希望。你们就等着看吧，姓叶的绝对会被她害了。」 果不其然，叶晓君自和顾岚在一起之后的一年内重心从事业上转移到生活上，顾岚虽一心想着叶晓君能再写个好本子将她捧上去，将她套得牢牢的，但施力点偏差，分散了叶晓君的精力。在她事业开始直线下滑的时候顾岚就已经蠢蠢欲动找下家，又怕叶晓君突然东山再起，到嘴边的肥肉飞了，也耐着性子陪在叶晓君身边。 三年过去，顾岚的耐性被磨光，绕了一圈居然找上了陈耳。 陈耳来者不拒，只要长得好看，身材过得去的小演员，他都有兴趣尝尝鲜。同时他也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想看看这回叶晓君的命运会发生什么样的转变。 叶晓君的剧本一直得不到博展的重视，博展高层让蒋小芙将公司放弃的项目放出去，看看有没有别家公司能够建项投资，蒋小芙就找到了陈耳这边。 陈耳看过《行火》的剧本，剧本很好，但有一定的风险，投资并不是太好拉。陈耳已经想好了，这项目要是拉不到投资，他就自己出钱做，想赚钱总是会有风险。 那段时间陈耳连拍两部戏，很忙，叶晓君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谈一半就跑了。这事儿陈耳还记得，想着大理拍完戏就回头找她。 就在这时，骏天居然收购了博展，陆静笙出任博展ceo，第一个确定下来的项目就是叶晓君的剧本。 陆静笙这一手下来快准狠，眼光毒辣，让陈耳对她更加刮目相看。 如果陆静笙和叶晓君联手，以后江湖地位实在难以估计。 叶晓君算是知道顾岚和陈耳这段关系，再把顾岚放在身边绝对是颗定时炸弹，陈耳丝毫没留恋，直接将她踢走了。 陆静笙那边走不通，陈耳依旧慢悠悠地在寻找新电影的投资，这时候突然有个制片找上他，说有个大财主愿意投资，不仅是这部电影，以后你每部电影都可以投资。 陈耳并不缺钱，但对这位大财主很感兴趣，询问之下，略微吃了一惊。 他自然知道娱乐圈这个大圈子里也有不少小圈子，你想要从外围往里打，必须站好队，跟对人。不站队就难建立起人脉，没有人脉你什么也做不成。 娱乐圈是个大金字塔，有无数人在底层挣扎，削尖脑袋想攀上顶层的人。陈耳这几年成绩不错，算是从底层爬到了中层。如今上层有人抛出了橄榄枝，他不握好，一定是脑子有问题。 「不过，你要办好一些事。」制片笑道。 这才对，如果天下真有免费的午餐，那才让他担心黑暗处有陷阱，一踏进去不是脚下踩空就是脖子被勒住，等轮迴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对方这么坦诚说出来，倒让他卸下一丝疑虑。 「等等。」陈耳忽然想起一件事，盯着对方看，「你，不是博展的制片人么？」 这个年近四十的男人歪嘴一笑：「早就不是了。」 ☆、第15章 陆静笙一回b城就被她妈妈的电话追杀，开会的时候手机就震个不停，低头一看，见是母上，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事，暂时不接，等开完会后慢悠悠地给回过去。 「壮壮，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 妈妈一上来就唤了一声她用尽一辈子时间都无法面对的辱名，一举将她击溃。 「没呢妈，我刚开会，一开完不就给你回过去了吗？怎么了？几天不见想我了？」 「每次嘴甜就知道自己做了坏事了是吧。」陆妈妈本来绷着语气，但陆静笙卖个乖巧还是很有作用，一下子就嘆了气，「我知道你要立威，也知道你最看不惯一些混吃等死的蠢货色，但你也不能一到博展就把一大半的中高层给裁了吧？公司的运作都还好说，我相信你的能力能够打理好，可你这么得罪人，以后总是会吃亏。你要知道啊这圈子就这么大，全都是拼命的狠角色，你想不到今天被你踩下去的人明天会爬到什么地方，你……」 「妈。」陆静笙打断她，「我前段时间是太忙了，一直没时间回家看看您和我爸，一想到您做的糖醋鱼直流口水，嘴馋了，今晚想回家吃饭。」 「嘿，你这孩子，跟你说正事呢。」 「什么都没有您的糖醋鱼重要，我这就回家了啊，晚上也陪老爷子喝几杯。」 「……等你回来再说你。」 「在家不谈工作，这规矩是您定的，言无二贵，法不两适，您必须捨不得说我。」 「哟，这才多久，嘴皮子是越练越利索了？」 「您基因好。」 回家之前再三强调今晚一定只能有她们一家三口，其他各类小妖见着绝对不留情面扫地出门。陆妈妈也懒得再和她说什么，女儿这脾气还真是随了她。私底下和老爷子说了博展的事情，老爷子笑：「随她去吧，她一没吸毒二没犯罪，既然当初放她出去锻鍊，就不能出点小事就往回收的。何况你说再多，再用心良苦，就女儿那性子，她能听得进去吗？」 陆妈妈：「也是。」 「所有的道理听，就只是听，不会真的相信。好的也罢坏的也罢，得让她自己亲身经歷之后才有领悟。」 道理是这样，可就这么一个女儿，陆妈妈还是满脸愁云。 陆静笙在b城待了两天就再和小沈一起飞重庆，闺蜜难得有休息日想要和她见个面都没堵着人。 「你又飞哪儿去了？」闺蜜和她，「这么忙，以后还能不能见着面了？我这儿一堆八卦等着和你吐呢，再见不到你我得憋死。」 闺蜜身边没几个能说话的人，也是因了她江湖地位崇高，处事小心，没和她混个三五年都别想近身。这段时间新媒体的掀起更是让她有点儿烦，娱乐圈里什么屁大点事儿都能给你挂微博上去，还是以光速传播。纵使千唿万唤，闺蜜也没开微博，心底里那些真心话，感*儿也都只往陆静笙这里吐。前几年陆静笙还处于跟着家族长辈学习的阶段，比较有时间，现在俩大忙人能撞在一起的机率是低之又低。 「能，你不想见我我都得找你。」 「想我了？」 「想和你合作。」 「……」 陆静笙这段时间的确满脑子都是工作的事情。 解决了b城大小事后她再飞重庆，重返《浮生》剧组，私下和郑导聊了很久。像郑导这种金字塔顶层堪称艺术家级别的大导演不是每回都能合作的。他是票房的保障。陆静笙必须和他建立好关系，抓紧了这活招牌。 杀青后剧组解散，各回各家，等杀青宣传之时主创们再聚首，不过那时也没叶晓君什么事了。 陆静笙还记着叶晓君脑震盪这事，特意来找她：「叶小姐脑袋怎么样，后来有没有不舒服？」 听闻陆静笙又来了，叶晓君有预感她又会来找她说点儿什么，想快点收拾好行李走人，没想到还是被逮住了。 「没什么大碍，多谢陆老闆关心。」 陆静笙也听出叶晓君生疏的口吻，笑笑没说话，也没从她身边走开，目光往她手腕上看一眼道：「你手錶呢？」 「手錶」二字一出，叶晓君神经都绷起来了，定定地瞪住了陆静笙。 陆静笙不过随口一问，对方的样子却像是被严重冒犯了一般，也有点意外。叶晓君缓了缓情绪道：「不小心摔坏了……」 「这样。」陆静笙笑道，「跟组是很辛苦，你这就要回b城了？」 「嗯。」 「行，回b城之后我请你们吃饭。」 叶晓君正要说话，陆静笙抢话道：「剧组所有人都会去，我还为了你特意请了几位名导演、制片来，咱们得好好聊一下《行火》这部剧的事情。」 这话一出叶晓君还真是没什么好再说的，陆静笙口口声声以工作为出发点，她从未做什么越界的事情，又是老闆，如何开口拒绝？她向来不喜欢应酬，可若不应酬，她永远也交识不到工作伙伴。她必须要走出去，放下心理上那点儿不知道哪来的清高。 这事儿暂时也就应承了下来。 从b城t3航站楼出来，打车回家。 有快三个月没回家，一开门一股难闻的味道。开窗通风打电话雇了小时工来打扫卫生，她坐到电脑前打开网银帐户，《浮生》的编剧费用的尾款已经全部到帐，全部酬劳一共六位数。看着银行存摺里的数字，不得不说这让她很安心。 《浮生》算是她的一个妥协，也是当时心境的一种直接反馈，没想到正是一个这样不太能代表真实自己的剧本，在沉寂了三年之后上了院线，也让她生活步入安稳的正轨。 叶晓君退租了这个曾经和顾岚住了三年的房子，屋子里的一切都教她不舒服，也是为了防止顾岚再登门挑事，她找到一间北四环的房。 这房离公司有些远，但是套湖景房，美国工业时代风格装修让她非常喜欢。大落地窗跃层结构，楼下是宽敞的客厅，有一张一米宽三米长的大型黑漆工作桌，工作桌正对面就是湖景。刻意裸-露天花板管线，全黑铸铁旋转楼梯，走到楼上，倾斜的阁楼顶面装了一面大玻璃窗，横挂的百叶窗贯穿整扇窗户，想看星星想睡个安稳觉都行。为了缓解工业式装修的冰冷感，地板木的温润颜色，胡椒白的皮质沙发和墙上几幅画更为这80平米的房子注入美感。 走进这房子的一瞬间就让叶晓君觉得很舒服。 中介介绍说这间屋子的主人本来就是位艺术家，移民了，当初房屋设计也是他自己一手包办，家具用的还是非常好的品牌家具。地段好，视野极佳，装修还这么高大上，一个月六千元真是良心价。但怎么说呢，房主是个搞艺术的，搞艺术的性格都有那么点古怪，挑房客。先前有对白领小夫妻，往上抬了一千元这房东都不租，非说要租给搞艺术的同行才行。哎，姑娘，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叶晓君搬家那天，搬家公司的人将装满她私人物品的箱子搬到楼下，她回头望一眼沙发、床、衣柜、书桌……她不带走，最后看一眼，关门离开。 第15页 一个人挑选家具，一个人打扫卫生，一个人将新家布置好。 这是个没有回忆，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地方，让她能更加沉心工作。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每个月去公司开几次会，剩下的时间不是去外地取材找灵感就是在家看书，写新剧本。日子过得波澜不惊，无人打扰倒也十分惬意。 从电视和网络上看见《浮生》杀青的记者会相关报导，因为前期话题炒作得十分成功，且主创阵容强大，这部戏从定档开始到上映，一直话题不断。 《浮生》的首映典礼也搞得很隆重，叶晓君被邀请参加甚至上台说话。当然，身为编剧，她永远都只会是配角，随意讲了几句便下台去。主演们一上来，热热闹闹的。 在大银幕上看自己的作品和在电视里看到时心境的确不同，更震撼，更催动内心。郑导将她的故事从一纸平面搬到了大荧幕，所有的场景都贴合着她的心，所有的面庞都曾出现在她梦中。导演将她内心世界中的幻想变作真实，叶晓君看着看着不禁在黑暗中落泪。 电影播放完毕整场响起掌声，听见周围人都好评如潮，叶晓君心里的一块石头这才落定。 幸好，没有教人失望。 《浮生》上档，每家影院都排得满满，上映首日票房八千万，陆静笙笑开了花。 票房连连告捷，首周累计票房破两亿，陆静笙做东，在某五星酒店开庆功宴。庆功宴人都到齐了不见大编剧，陆静笙让小沈去叶晓君家抓人。 叶晓君压根就忘记这回事了，匆匆忙忙地抓了件衬衣跟小沈出门，到了庆功宴现场才惊觉自己有点儿不伦不类。 「叶大编剧真难请。」陆静笙亲自迎上来，一袭深蓝色g家高级定制长裙，将她高挑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脖子上五层钻石项鍊被灯光一照，差点晃瞎叶晓君的眼睛。 陆静笙穿越人群向叶晓君翩翩而来，看得出她很开心，完美的妆容之下笑容灿烂。她喝了酒，有些微醺，眼睛里的光比平日里更明媚些。她对着叶晓君笑，甚至带着点温柔，和以往任何一次见到的她都不相同。 不得不承认，陆静笙很美，比叶晓君见过的很多女明星都美。 陆静笙来到她身边，很自然地将她手握在掌心里，轻轻捏了捏，伏在她耳畔道：「你看到了吗？这里这么多知名导演、制片和投资人都在等你，他们都想认识你。《浮生》成功了，你也成功了。」 叶晓君顺着她的目光望出去，的确，很多能叫得上名字的圈内大咖都在含笑凝望她。 陆静笙的唿吸一*往她耳尖上扑，她不自在地撤了一步道：「陆老闆，你喝多了。」 「我叫陆静笙。」 叶晓君不知道她此刻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陆静笙抬手，小沈递上来一件釉红色的方形礼盒，陆静笙将它托到叶晓君面前。 叶晓君望着这礼盒，沉伏了一段时间的不安顿时涌上心头。 「《浮生》票房破十亿指日可待，博展幸亏有你。这是一份小礼物，希望你能继续为博展写好剧本，为这个行业添砖加瓦。」 这两句话陆静笙说得中规中矩里带着些温情，若换作平时，叶晓君可能还会有些许感动。 但当她看见陆静笙徐徐打开礼盒，一只玫瑰k金镶着明亮圆钻的卡地亚mini女式表躺在里面时，脑子里轰然一声，整张脸瞬间刷白。 我来自未来。 叶晓君似乎看见邮件的那一端，有一张可怕的笑脸。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第16章 「怎么了？不喜欢？」 礼盒已经打开，礼物亮眼，好几秒钟过去，陆静笙依旧托着它。 早已知道叶晓君是个特别难伺候的人，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喜欢，就连《浮生》首映的时候让她上台露露脸，她也是一副不冷不热毫无表情的样子。 知道她伺候是一回事，真正「伺候」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叶晓君的手錶在拍戏的时候摔坏了，作为一个体贴的老闆，给能赚钱的员工送上一份贴心小礼物更有利于提升员工忠诚度。陆静笙一厢情愿地认为叶晓君的手錶坏了而没有及时买一枚新的，是因为她手头比较紧。《浮生》几乎一举让博展起死回生，更让自己投身影视业的第一场仗赢得极其漂亮。叶晓君是功臣之一，一只手錶是不算什么，但起码价值也有十几万…… 你这是什么表情！ 叶晓君脸色发白之后几乎是生生地退了一步。 在重庆的时候叶晓君就打算要买表，好死不死碰到陈耳，噁心之余不想和陈耳那帮人用一样的东西，没买，等回b城后忙着搬家、装修、宅，根本忘记这回事了…… 就当bearxxx和她眼睛里的疙瘩一样，存在感削弱，暂时退出她生活的时候，卡地亚上圆钻强光一闪，像一把刺刀刺进她的眼睛里，安分多时的异物感骤然復甦！ 陆静笙见她眼皮一跳，表情极为古怪，将她拉到大厅外的消防通道。 厚重的门一关，觥筹交错声被隔在门外，叶晓君眼泪直冒，看不清路，跌跌撞撞往前扑。 陆静笙一手还托着手錶，另一手环住叶晓君的腰，见她倒下来便挺直身板让她依靠，没摔着她。 陆静笙将手錶放到地上，把她抱稳：「你怎么了这是？脑震盪后遗症？」 叶晓君抬头，一道眼泪从她大眼睛里滑落。 陆静笙莫名一愣。 「眼睛……」叶晓君捂着右眼，不动声色地从她怀里退出来，「我眼睛一直不太好，刚才被闪了一下有点难受，没事。」 「真没事？」 「嗯。」 陆静笙笑了：「真不喜欢这表？」想了想，改口道，「公司里参与《浮生》的主管每人都有一只。」 陆静笙以为自己看透了叶晓君的顾虑——估计没收过这么贵重的礼物，都吓傻了。 叶晓君将礼盒拾起来，推了回去：「这礼物我不能要。」 陆静笙皱眉：「理由？」 「我是博展的签约编剧，现在也是编剧主管，将工作做好是我的职责。剧本的钱款已经足够。」 「我说了，主管每人一只。」 这回换叶晓君笑：「大家都戴一样的手錶上班，不觉得尴尬吗？」 夜晚十一点。 城市灯光依旧明亮，二环、三环主路上依旧车来车往，车灯紧密挨在一起，像一尾蜿蜒的长蛇。 陆静笙喝了点酒，坐在后座上，小沈帮她开车。 这点钟了，依旧堵。 小沈觉得今天的气氛很奇怪，陆静笙酒量不算好，平时稍微喝一点就得兴奋地说一路，更何况今天可是她第一部亲手投资大卖电影的庆功宴。刚开始的时候挺开心的，怎么和叶编剧说两句话回来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陆静笙一直看着窗外，一座座还亮着灯光的高楼从她的眼前飞驰而过。 「大家都戴一样的手錶上班，不觉得尴尬吗？」 安静的消防通道里，叶晓君的声音并不高，一句话丢过来让陆静笙脸色都变了。 叶晓君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好不识趣，但她真的不能要这只表，绝对不能要。 「好吧。」陆静笙抿了抿嘴，坦白自己的想法，「就这一只，没别人，只送给你。我看你手錶坏了，想要帮你补上。没别的想法，只是《浮生》票房好，能去我爸妈面前炫耀了，我开心。」 没想到叶晓君直言不讳地问：「为什么只送给我？」 目光交错之间，陆静笙有点生气：「我乐意。」 「陆总。」小沈打断她的思绪，「明早还是7点半来接你吗？」 「嗯。」陆静笙道，「要不然你搬到我家来住好了，以后工作会更忙，你跑来跑去累，我也需要你做更多事。」 「陆总。」小沈眨巴眨巴眼睛，「那个……其实我本来想跟你说，干完这个月我就不干了……」 「怎么了？薪水不够？」 「不是不是，是我妈生病了，家里没人，我得回老家照顾她。我也想做赚钱，可……万一我妈有个三长两短，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陆静笙嫌她说这种事晦气：「行了，你早点回去照顾家里，我再找到新助理你就可以走了。」 「嗯……」 陆静笙：「什么病？」 提到妈妈的事，小沈抹了抹眼泪：「好像是什么淋巴癌。」 陆静笙沉默了会儿，说：「算了，明天你就回去吧，找新助理也不差这点儿时间。今晚你跟我回去，帮我把新项目的资料整理出来。今晚辛苦点把事情都做完，明天睡迟些，我送你去车站。」 小沈真挺感动的：「谢谢陆总。」 陆静笙没说话。 思绪又被拉了回去。 「我乐意。」 握着礼盒的手指轻轻往里紧了紧，叶晓君的眼神有些许闪烁和腼腆：「那，谢谢你。」 不再推託，她收下了手錶。 本以为她还会对抗，谁知她软了下去。 叶晓君的神情有些疲惫，没有化妆的清秀的五官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几岁，有种青涩、柔弱的气氛。 和她之前流泪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就是这情绪，让陆静笙一晚上都不太开心。 ———— 《浮生》是博展的胜利，是陆静笙的胜利。但她不能停下脚步。 《云端》紧接着《浮生》就要开拍，陆静笙刚刚打了一场胜战，士气正高。《云端》有很多空中作战的特效，一秒好几万元。 「做。」陆静笙雄心勃勃，烧钱就烧钱，只要电影做得好，砸钱都不算事。 蒋小芙看了《云端》的投资计划后有点担忧，找了陆静笙。陆静笙对自己很有信心，对整个博展团队、剧组都很有信心。蒋小芙也就不再说什么了。陆静笙说服了博展各方压力，将骏天的质疑声也弹回去，如当时「任性」地拍《浮生》一样，若是别人说「不行」，她就不做，那她永远都「不行」。 《浮生》利用了骏天在业界数一数二的票房运作能力，这部她依然想如法炮制。 她不是制片，不是导演，不是统筹不是剧务，但她生怕漏了任何的细节导致失败。 年轻的陆静笙偶尔有些彷徨，但多数的时间里自信满满。 顾岚当然没有参演，剧组谈来的男主角古盛钧成名已久，得过影帝，但最近人气有些回落，正一鼓作气寻觅好剧本，意图翻身。女主角亚可近期风头正劲，去年凭藉一部改编自网络红小说古装片获得爆炸式人气。 娱乐圈里男星好混，女星就难多了。长得好看又会演戏的女演员一把抓下去都能溢出一堆，还个顶个的会炒作，想要在新一代女星里脱颖而出绝非易事。 亚可的胜利归功于剧本好，人物讨喜。你再厉害观众不喜欢那就白搭，亚可有点儿混血，笑起来两个浅浅的酒窝，一见她心情就好。 当时让亚可大红的这个角色一放出风声来各路人马争先恐后势在必得，甚至还有江湖地位颇高的前辈要抢这个角色。最后亚可是怎么得到角色的众说纷纭，当然最基本款的传言就是她上了导演的床，导演力保她抢到女主的位置。 第16页 潜规则交易的大有人在，再骯脏的事儿沾上了利益也有人前赴后继，这导演的床也不是谁都能上。 不得不说，亚可的确很有本事。可不，这回她又抓住《云端》这位女主，依旧是个能红的角色。 亚可红了之后很快蹬掉了导演，跟了位资源了得的经纪人，这回《云端》女主角陆静笙早也确定是她，陈耳也是眼毒，瞄准了想把顾岚送进来，可惜被陆静笙给斩断了。 【 ------------------ 小沈忙了一整个通宵，不仅将新项目的细节全部细緻归类，还把陆静笙平时爱吃的一些餐厅订餐电话、洗衣房取衣服的电话、拖车电话……全部记到陆静笙手机备忘录里。 陆静笙给她结了工资，额外给了两万块。 小沈一副又要哭出来的样子，陆静笙最最受不了这种场景：「你做事认真，这算是奖金。」 小沈走了，陆静笙让公司hr帮她再招个私人助理。 可她的私人助理好真特别不好招，别说是当男人用，简直是要当俩男人用，要会开车，不仅要回开小车还得会开卡车；十多斤的各方项目书一手一摞拎到办公室里；能文能武最好还能当保镖……按这标准能招到的只有男性，陆静笙自然是不会要个男性私人助理。 那天陆静笙自己从车里抱了一堆的文件往办公室里去，胳膊上还挂了个小包，视线都被挡住了。走到转弯口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小心」，小心的「心」字韵母还没说完就撞了上去，文件散了一地。 叶晓君穿着一身深青色的职业装，一边头髮夹在耳后，看这一地的文件和陆静笙有些狼狈的模样，不可思议道：「你这是……」 「你快帮我捡一下，开会我要迟到了。」 叶晓君无奈地帮忙，刚把文件都捡起来，见陆静笙已经走到走廊那头了。 「诶，你的文件。」 「你帮我拿过来啊。」陆静笙说，「开会你不来？」 叶晓君：「……」 这一次之后陆静笙用叶晓君就用顺手了。正好那段时间新来了两位编剧，身为编剧主管的叶晓君也不好成天宅在家里写剧本，再说连着写了两个剧本，脑子里这一片时间里的灵感几乎都被榨干，待家里好一段时间提笔忘字，什么也写不出来，也该出来透透气了。来公司几次都撞上陆静笙，陆静笙看见她就让她干活，不是递文件就是整理数据，发展到后来连咖啡也要她买，午饭也让她订。 「陆老闆。」叶晓君终于受不了，「您私人助理还没招到？我也有自己的事情，不太适合帮您泡咖啡。」将咖啡杯往她桌上一敲，没好脸色。诚然陆静笙是她老闆，但这样越界实在令她有些不慡。 陆静笙看了一眼她空荡荡的手腕，在她要出门前叫住了她：「叶小姐。」 叶晓君心里长嘆一口气，驻足。 「叶小姐，你，会做饭吗？」 ☆、第17章 叶晓君真的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事实是，这位新老闆除了裁员的时候冷血无情，得寸进尺的功夫也登堂入室。 大会议室里，陆静笙站在投影仪前拿着她的faber-ll钢笔指指点点。一个个柱形、圆形的图谱从她笔尖划过，一堆堆的数据和决策从她的口中说出，自信又有条理，完全是一副年轻企业家的风范。 这才是博展的ceo，业界不敢小觑的新星。 刚才死赖着脸让一位「编剧主管」去她家为她生火做饭的人是谁啊！ 「真的，就这个月！我实在忙得后脑勺要被踢破了，定个餐还吃到呕吐，外面的食物我没时间一一鑑别，偏偏招不到助理，不过是来家里帮我做几顿饭而已，就当是体验生活。你也不忍心看你老闆生活一团乱吧？」 挺忍心的。 半小时前，陆静笙在公司走廊上对叶晓君提出让她暂时充当她私人助理的要求，叶晓君怎么能想到她不过是不小心撞到了老闆，居然被这样残酷对待。 「陆老闆。」叶晓君绝对不可能答应，「我有自己的工作要做，更何况我一不擅计划二不会做饭三不能手提重物四无法抵抗外敌，真的不能当此重任，只有越帮越忙的份。陆老闆分分钟大几百万，我这种除了写剧本什么都不会的人实在不能耽误您。」 真的不能当此重任，真的不能让她担心的进一步成为可能。 当她的私人助理？为她做饭？这种事不用亲身经歷，古往今来所有的电影小说里的主角们有几对能在经歷同一屋檐下的独处之后还能保持清白。就算她们本身相安无事，也会有无数个蒋小芙出来硬把她们凑成对。 更何况现在不仅有蒋小芙，还有bearxxx！这个来自未来的预告者居然还预告感情生活，让人不得不怀疑ta才是最三八的那一位。 陆静笙没说话，叶晓君以为这一出就算过去，刚要走…… 「你知道《1417幻影空间》这部电影吗？」 叶晓君「刷」地一下回头。 「听说你们这些编剧、导演都在找这部绝版老电影的拷贝？」陆静笙嘴角歪了歪，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就差点根烟了，「还有《坦途》的手稿、史蒂芬导演的分镜素描……」 叶晓君惊诧：「你怎么会有这些？」 「我喜欢的，什么能逃得出我手心？」 「……」 「要来吗？」 「……」 「你好好想想，我从来不勉强任何人。」 这次会议讨论了什么叶晓君全然没有听进去，看着一身职业装，束起长捲髮，精干又略显正气的陆静笙，她心中冷笑：难道一部绝版电影，几部手稿就能收买我吗？绝对不可能。 ________ 一个面上浮着金色浮世绘图案的黑底食盒摆在陆静笙面前。 陆静笙打开食盒，撒上白芝麻的糖醋小排、蒜蓉鸡毛菜、还有两只油焖大虾铺在雪白、颗粒饱满的米饭上面，只一眼就让已经连续腹泻三天、吃不下睡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的陆静笙食指大动。 「叶小姐不仅会写剧本，还会做菜。」陆静笙吃了一口糖醋小排，颇为惊艷，「居然还这么好吃。」 对于称唿从「叶编剧」变成「叶小姐」这个细节，叶晓君一点都不想去细想，她只想安静地拿到她铤而走险也在所不惜的宝贝。 她伸手：「拷贝、手稿。」 陆静笙抱着食盒绕开叶晓君：「会给你的，而且是送给你。」 「……」 虽然逃开同一屋檐下的暧昧戏份，但接下来的一整月陆静笙将手稿分三十次给叶晓君，换来叶晓君三十份午餐便当，吃得她不亦乐乎。 叶晓君完全不想当厨娘，她自己在家都懒得做饭，全都是受绝版拷贝的蛊惑！ 这些日子她的灵感匮乏，手稿的确给了她难能可贵的体验，晚上下班之后她躺在二楼床上，将电影原片用投影仪投到刻意留出来的白墙上，一边看电影一边看手稿。地上散落很多书和资料手抄，乱七八糟，除了她之外谁也看不懂。眼睛的状况好了一些，异物感渐缓，但用眼过度特别是盯着电脑或者手机时间一长视野还是会模煳。她去医院看了，医生带她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得到的结果是——近视。 「你这都近视大半年了，最好配眼镜，不然以后视力可能会变更坏。」 虽说视野模煳的确和近视的症状很像，叶晓君也相信现代医学对她的诊断，但内心深处还是有些疑惑，要说只是近视这么简单，恐怕有点无法说服自己。 她暂时没时间收拾整理家中杂物，配眼镜的事情也没细想，这几天根本没法在家待，大早上就被陆静笙电话吵醒：「你跟我去一趟《云端》剧组，就在b城外六十公里的影视基地。」 「我？我不是这部电影的编剧。」叶晓君提醒。 「是，我知道。我一晚上没睡，这样的状态开车出去肯定得出事，你要来帮我一把。」 「帮你开车？」 「没错。」 「……」 这私人助理在悄声无息之间就被落了个踏实。 陆静笙上车交待一句「到了叫我」后就睡着了，依在放缓的副驾上，微微偏过头，胸前微微起伏着。 的确没想到陆静笙居然会这么拼。吃不上饭、熬夜，这种事多数发生在小白领身上，砸血换钱。陆静笙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至于这么拼吗？就算她不拼也能过得非常好。 笔直的公路渐渐变得蜿蜒，远处的山迎了上来，一个隧道接一个隧道，陆静笙轻鼾阵阵。 叶晓君忍不住望了一眼她的睡脸，依旧算是个陌生人的面孔。就是这样的陌生人，或许有一天，会成为她的……爱人么？ 虽然一直抗拒着bearxxx提供给她的所有信息，但再抗拒，真正放下防备和自己对话时她也不得不承认，无论她愿或不愿，这些事情都在一步步地酝酿发生。 到了拍摄地，叶晓君将陆静笙叫醒。陆静笙醒得有些吃力，睁眼的瞬间眼球里都是红血丝，缓了好几秒钟才像是重回人间。 「嗯……」她皱眉，「这么快就到了，我都还在火星表面浮着呢。」她将遮光板放下来，对着上面的镜子整理了一下仪表，立刻就像满血復活了。 「走。」 《云端》剧组在天漠拍外景要拍摄一周时间，本就是夏季，天漠这儿除了黄沙还是黄沙，虽是人工造景，可沙丘高，踏上上面发烫，一阵大风吹来整个剧组人都七孔流沙，拍得很辛苦。 敢情陆静笙又是来安抚军心的，只是这回没了心思和体力折腾，只是来露个脸。 正赶上拍摄空档大家在休息，陆静笙和导演聊了几句，女主角亚可就跑了过来。 「陆总。」亚可一脸的灰土，也没来得及擦干净，手里拿着瓶矿泉水，喝了一大半了。她穿着一身空军军装，帽子一歪，泄下一熘沙。 尽管《浮生》大热，但陆静笙在电影投资人这个圈子里毕竟算是新手，生面孔，亚可却能叫得出她。 叶晓君见亚可这么主动，不免想起顾岚。 本能地对这些特别有眼力见的女演员没有好感，叶晓君也不想凭白站在陆静笙身边惹人注目，稍微撤了一步，慢悠悠地往回走，目光随意在片场泛着，远处有一架仿真霍克3，她走上前去抬头看。 帮陆静笙整理《云端》项目相关资料的时候也多少看到一些，知道陆静笙投了很多钱在这部电影上。《浮生》最后的票房锁定在六亿，备受各方瞩目，博展也算是有了起死回生的苗头。 《浮生》之后陆静笙的野心更大。 陆静笙从小消费观就是只买贵的不买对的，或者说在她看来便宜的永远都不会好，花大钱才能得到好东西。这种消费观也被她直接带入到了公司运作上。她相信薪水给得高，员工就会超越自我真实价值的认可输出更多的价值；投更多的钱给电影，就能做出让观众喜欢的精良电影从而获得更高票房。 第17页 叶晓君不知道博展真正的财政情况，但她估算得出陆静笙基本上把公司从《浮生》赚回来的钱全部投到《云端》里去了。 这是一笔大投入，也是一场赌博。 远远地，陆静笙优雅地站在那儿和剧组的人说着什么，蓝天白云，柔软的沙地，墨镜挡住了她眼里的红血丝和疲惫，一笑，一排小白牙。 烈日正午，阳光正烈，熬了一晚的陆静笙有点受不住，和摄影团队交待了几句又让剧务们好好照顾好演员和工作人员，这才往车这边走。 叶晓君见她回来也跟过去，就在陆静笙要上车的时候突然身子软了下去，叶晓君惊了一下，急忙将她捞住。 「怎么了？」叶晓君见她后背湿透了，一张脸白得可怕，「中暑了？」 「没事。」陆静笙扒着门边站起来，坐到车里，将墨镜摘下来，睁着眼眼前还都是一片漆黑。 叶晓君：「去医院吗？」 「不去。」陆静笙直接回绝，「送我回家。」 叶晓君上了车，系好安全带，看陆静笙动不了，伏身贴着她帮她的也系好。发梢落在陆静笙的脸庞上，痒得她轻笑了一声。 叶晓君撤回身子的时候和陆静笙对视，脱口而出解释道：「你不系好车老逼逼。」 「你干脆真做我助理得了，又体贴又细心的。」车里空调吹了一下，陆静笙汗退了点，算是缓了过来，嘴不得闲，「诶，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说真的，你可以继续写剧本，依旧是编剧主管，但每天跟在我身边，照顾我的同时我还可以将你推荐给……」 「陆老闆。」叶晓君心里白眼翻出三百六十度的新高度，「照顾你的事还是留给你真正的私人助理或者男朋友吧。」 陆静笙：「……」 在回去的路上，陆静笙忽然想起一件事。 中学的时候，她曾经收到过女生的告白。 那是个雨天，清新的校园害羞的姑娘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充斥着无数青春荷尔蒙的春天具备所有表白的硬性条件。 那个举着小花伞的小个子姑娘埋伏在她去找陈叔的路上。 「虽然，你会觉得这样很奇怪，但是……我喜欢你……」 十六岁的陆静笙不仅被一群打不死推不掉的厚脸皮男生追逐，终于也出现了一位爱慕她的女生。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将别人的喜欢当做军功章的人，但被同性表白和永远都不缺乏追求者的环境还是造就她对自身外形上的满意和不用说也散发于无形的自恋。 而叶晓君，这位资深同性恋，居然对她没兴趣。 虽然她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非要对她有兴趣，如果这兴趣一旦提上来了还真有可能对她造成困扰，可这困扰迟迟不来，她反倒担忧了起来。 手錶是收下了，但没戴。 回忆起之前几次针锋相对，这叶晓君恐怕不是在怕她，是真的不喜欢她。 ☆、第18章 陆静笙的私人助理总算尘埃落定，很高很瘦但看上去就特别精炼的短髮姑娘，所有人都叫她小季，真名为何无从考证。 小季人长得挺好看也懂穿衣搭配，做起事来利索，陆静笙手一抬她就知道这个点钟这个气氛下要递什么东西过去，而且很少出错；倒车入库不超过两把，一手十个盒饭不成问题，上能陪同谈判下能端茶递水…… 小季什么都好，就是不好好看人，个头比陆静笙都还高，目测过去在175公分左右，偏偏目光就爱从下往上捞人看，嘴边还有一丝含义不明的笑意，感觉下一秒就要被她jian杀。 陆静笙倒是没时间仔细观察她，小季背景干干净净，留学两年回来曾经在骏天另外一家子公司当统筹助理，是陆静笙亲自将她挖来的。她办事办得好，能解决燃眉之急便好，至于被她看一眼会不会怀孕，这不在陆静笙考核范围之内。 压轴的绝版拷贝送到叶晓君的手里，只不过不是陆静笙本人亲自送来的，是让小季给带到她办公室里。叶晓君对小季表示感谢，小季将衬衣的下摆往上一撩，倚在叶晓君的桌边，似乎想扯两句。 「听说叶老师剧本写得很好，成为票房五亿俱乐部的成员了。」 编剧圈分电影编剧和电视剧编剧两大圈，每个圈子都还再划分出小圈子，什么身价的人跟什么身价的人交朋友，所谓身价，就是你的剧本值多少钱。如果你写过院线电影剧本，你的身边朋友都会是院线级的编剧；如果你写过票房过亿的剧本，你也就能成功进入亿级俱乐部，周身的人会再换一波，以此类推。身价不在一个等级的基本都不带你玩。五亿是个坎，叶晓君第一次写电影剧本就跻身五亿级，最近想要认识她的人的确不少，邮件、微博私信、电话……但她都一一回绝了。 越混圈子，越是浮躁，大大小小的聚会、轰趴、饭局一个挨一个，时间全浪费在交际上，无法静下心写个剧本。 所以什么「五亿俱乐部成员」之类，叶晓君并不觉得自己算是其中一员。 「替我向陆老闆说声谢谢。」没搭她的话，叶晓君站起身走了。 小季回到陆静笙的办公室，陆静笙刚和《云端》的制片打完电话：「明天开始早上提前半小时来接我，我们去骏天。」 「嗯好。」 「你通知蒋小芙，让她明天跟我一起去骏天。」 「好嘞！要叫上叶老师吗？」 陆静笙揉了揉鼻樑，眼睛里依旧布满血丝：「谁是叶老师？」 「叶编剧啊，叶晓君！」小季神秘兮兮地靠过来，「我很早以前就有看她写的电视剧，《封神志》啊！老闆你看过没！特别好看！这次《浮生》也很棒，和《封神志》是完全不同的风格，感觉她又成熟了不少……她年纪轻轻怎么就能写出这么棒的剧本呢！而且啊老闆，听说她喜欢姑娘！」 「所以？」 「您说我有机会吗？」小季双眼水淋淋的，没发现陆静笙语气里的冰冷，目光里还一晃一盪的，「老闆，您不歧视吧？」 陆静笙用指尖点了点桌上的文件，让小季帮她装好。 「老闆，您不喜欢她？」小季依旧在问，「都说您一到博展就投资她的剧本，大家都说您对她很好，我以为……」 「小季。」陆静笙打断她，「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 「年薪多少？」 「我算算，您一个月给我开七千五，加上年底的奖金，大概在十万左右吧。」 「想年入二十万吗？」 小季眼睛雪亮，一改平日湿漉漉的作风。 陆静笙冷眼斜她：「第一件事，管好你的嘴。」 「……」 她们俩进电梯，正要关门的时候刚才话题女主角走了过来，看了电梯里的两人，一时犹豫不知该往哪边站，背对着老闆和同事自然是不好，多少有些后悔，应该再走慢些。 「叶老师！」倒是小季立刻积极帮她化解尴尬，一把将她拉了进来，「这么巧，你回家？我……」突然想起刚才陆静笙的警告，回头看了老闆一眼，见老闆正目视前方，当做没看见叶晓君。 这两人，原来不像传闻中的那么好。 「嗯。」叶晓君不敢和小季多说话，生怕一和她交谈上就会被缠住又说些五颜六色的话题。 「陆老闆。」叶晓君向陆静笙打招唿，陆静笙没理，电梯门开了，大踏步走出去。 叶晓君：「……」 小季对叶晓君尴尬一笑，赶紧跟了上去。 这个陆静笙怎么了？叶晓君回忆了一下，最近应该没得罪她才是。几天前不还和她一起去天漠探班吗？ 想了片刻想不通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再去想，提车回家。 别说叶晓君了，就连当事人自己都不明白。 陆静笙只知道叶晓君让她不愉快，让她心里有口气舒缓不了。但又不是讨厌她，反而在忽视她的问候之后，心中隐隐地更不舒服了。 《云端》终于杀青，为了饰演军人吃了几个月水煮鸡肉的亚可回到家，终于能吃上一顿美滋滋油滋滋的炒肉。 做饭阿姨为她做完饭后就走了，经纪人打电话给她，亚可刚洗完澡出来，无奈道：「姐姐啊我还能去哪？拍完戏我就回家了，乖得不得了。」 也不怪经纪人担心：「最近这几桩事你都知道吧，别给我犯浑，好不容易才有今天，你要好好珍惜。」 「哎哟，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还拿出来说啊。知道了知道了，我肯定不会再犯啊！我傻啊我，前途不要了？」 「别怪我啰嗦，现在公司打算重点捧你，《云端》这戏上映之后你的戏路更宽，人气会有个大飞跃，到时候公司……」 「姐姐。」亚可翻了个白眼，「我知道我明白，今天好好让我睡一觉明天我就去您那儿报导，好好听您说教一天行吗？我现在真的太困太累了，刚洗了澡，让我睡一会吧。」 经纪人嘆了口气，她知道后亚可非常努力，很好带，只要公司决定的事，再累再有挑战性的角色她都没二话，危险动作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真身上。现在年轻演员里如她般有资质又肯努力的不少，可如她这般几年如一日坚持的还是不多，难怪公司肯砸大钱捧她。 只是，经纪人的担忧不无道理，这姑娘的黑歷史实在够黑。 「行，你睡吧，明天我来找你。」 「姐姐晚安。」 亚可将手机抛到床上，刚卧好，手机又响了。 「怎么还来？」亚可拿过手机一看，愣住了。 b城朝阳区一处幽静小院里，亚可戴着墨镜穿过一片绿植，走到木屋前，有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迎了上来，笑容可掬：「亚可小姐，请跟我来。」 亚可没说话，跟那男人从迴廊往屋里走，迴廊包围这一片青翠的竹林，夏日微风习习，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风铃声。 风铃。 她还是这样。 门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坐在蒲团上，正往面前黑漆木矮桌上倒茶。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见我了。」女人微微一笑，亚可得目光就被抹得艷红的嘴唇吸引过去…… 「为什么你以为我不会来？」亚可坐到她对面，女人从明亮的黑檀原木茶盘上推过来一杯茶，一缕青烟从茶杯口升起，令她想起一些往事。 「毕竟你长大了，还当了大明星。」女人的眼角微微垂斜，配上温柔的笑意，和周身柔和、安静的环境融为一体，「而且，你也是应当恨我的。」 亚可拿茶杯的动作滞了滞，风铃声穿透她的记忆，敲进她心底。 《云端》的定档在两个月之后，陆静笙动用博展和骏天两边的资源掀起一阵气势磅礴的宣传。叶晓君不太经常玩微博，一共两位数的微博里记录的基本上都是一些电影分享和观影心得。难得上一次微博就被《云端》刷屏，心里也是挺佩服陆静笙，应该又是一部票房大胜之作。 她眼睛的情况时好时坏，处于充电期的她尽量减少电子设备的使用，多阅读纸质谘询。 第18页 bearxxx已经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自上次她预言手錶一事之后已经有近四个月的时间没来烦她。好似一切都回归正轨，但偶尔翻找东西时看见抽屉里那个卡地亚手錶礼盒，还是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时空诡秘的深处有股神秘力量正在注视她。 b城渐渐度过了炎热、让人烦躁的夏季，短暂的秋季为这个城市洒上了一层漂亮的秋色。窗外的湖面倒映着灿烂的夕阳，叶晓君喜欢现在的生活、工作状态，没有波澜，只有继续前进的动力。 看似一切都宁静波澜不惊，一场谁也没能想到的腥风血雨正在黑暗中酝酿。 就在《云端》宣传如火如荼之时，一枚爆炸性丑闻炸弹轰开了娱乐圈的水面。 那天晚上叶晓君挑了几只螃蟹，挑了蟹膏蟹黄，加点儿葱姜爆香，高汤入味，做一份秃黄油捞饭。吃饭的时候随意打开微博客户端随意翻了几条，看见有几个营销号发了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微博，提到了亚可。叶晓君皱眉，心里有些不好的感觉，继续刷了几条，算是明白了。 亚可被抓了，吸毒。 叶晓君愣住。 《云端》上映在即，女一号涉毒被抓？ ---------- 「据朝阳区民众举报，9月29日晚，在朝阳区一高档公寓6号楼内，警方抓获正在吸食毒品的演员雅某（化名）。雅某，女，28岁，演员，曾主演多部热门影视剧…… 盛丰大厦二十五层，博展影视策划有限公司。 蒋小芙一早来上班，觉得气氛不太对，所有人都低着头，好像人也没到齐。再一看，陆静笙也没来。 这位年轻的ceo每天都来得很早，很长一段时间给公司员工特别是中高层领导带来不小的压力。老闆都来了，你好意思还在家里睡觉？宣发主管，一位四十出头的男人，因此鬼剃头，从后脑勺开始一大片一大片地掉头髮，仨月后干脆剃了个光头。 可今天陆静笙不在，小季也不在。蒋小芙昨晚和老朋友去喝酒，喝得有些多，回家就睡了。早上醒来发现小季有给她打电话，还连打了好几个，她这会儿回拨回去小季也没接。 惴惴不安地从咖啡机接了咖啡回到工位上，等电脑开机的功夫拿来手机随意刷一下微博，热门话题一刷出来，整整一大口咖啡还没过嗓子眼就给全喷出来了。 「蒋总，你没事儿吧……」统筹组员见蒋小芙肺都要咳出来了，赶紧上来递纸巾。 警方抓获正在吸食毒品的演员雅某（化名）。雅某，女，28岁，演员，曾主演多部热门影视剧…… 留言： 「雅某是谁啊？主演过热门影视剧和电影，不是一部，还是多部？求高人来扒！」 「这还是横跨影视两栖大咖，这种咖位的不是很多，筛选一下就出来了。」 「楼上别吊人胃口了！快说是谁！」 「亚可，我只想到她。」 「我——操——！」没来得及将嘴角的咖啡渍擦去，蒋小芙一下站了起来，指着自己的手机问组员，「这是真的？亚可吸毒？！」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看了过来。 组员道：「是真的，昨晚出事的时候陆总就召集高层开会去了，小季给你打电话没打通还找到我这儿来，但我也没能找到你……」 坏事了！ 蒋小芙有些恍惚。 亚可是《云端》的第一号主演，戏份最重，电影马上就要上映了宣传都砸了一大手笔进去了，这档口搞出这种事？那《云端》还上不上了！ 以蒋小芙多年的江湖经验推测，这事儿肯定不简单。虽然朝阳民众作为最有潜力赶超有关部门的民间神秘组织已经搞死了很多位大咖位艺人，可出事的时间点实在很暧昧。 蒋小芙尚且能感知，何况陆静笙。 昨晚陆静笙本来要回家陪爸妈吃饭，车都开到半路了，接到电话，小季开着车从后镜里看老闆的脸一下全黑了。 「嗯，好，我知道了。」陆静笙很冷静，挂了电话说，「回公司。」 小季被这气压压得心口闷，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窒息。 陆静笙回到公司时，被通知到的公司高管全到齐了。 夜晚的公司走廊和白天有不一样的气氛，灯光映在她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上，发白。 高跟鞋的声音急促而铿锵，推开会议室的门，面对一张张努力压抑却依旧仓惶的脸，陆静笙很平静地告知大家关于亚可的事情。 亚可是在一位朋友家吃饭的时候被抓的，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亚可正在吸食冰毒，尿检阳性，没话说。 「这事儿先想办法盖着，盖不住了《云端》就得重拍。」陆静笙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叶晓君一眼，叶晓君也在看她，表情平静，但她不知从哪儿读出了一份鄙夷，心里的火气一下子更大了，「今晚就通知剧组！做好剪掉亚可所有戏份，重拍的准备！无论如何《云端》一定要按时上档！」 「可这时间……只有两个月了，不太可能，陆总，我们是不是……」 「我不听这些。」陆静笙看都不看对方，「这不是我要考虑的事情。」 集体沉默。 一直到很晚博展的人才揣了一兜子的任务回家，制片部门今夜得通宵联繫剧组，确保所有主创重新归位、联繫外包后期剪辑问题等等…… 叶晓君倒没什么事，若是这回剧本由公司自己出的话，她也得跟着熬夜。 太晚了，顶替联繫不到的蒋小芙来开会的统筹部门一姑娘没开车，要打车回去，叶晓君知道后让她跟她走，顺道给她送回去。 两人下到停车场，去拿车的路上，统筹姑娘说：「叶姐，你说那个亚可是不是有点惨啊？当初和她经纪人谈的时候我们一天奔她们公司好几回，终于谈下来了，电影也是沾她光才得到这么多关注。人家挺仗义的，片酬也没给咱们多要，还那么尽心尽力地演出。老闆也真是绝情，一出事就要把她踢出去……」 叶晓君：「你倒仁厚。」 小姑娘嘿嘿笑了一声。 「只不过你的仁厚用错地方了。」叶晓君转身面对她，「这是工作，是合约，不是谁求着谁。如果她自爱，谁能抢走她的饭碗？她付出是很多，但谁不是一直在努力？因为她的错误导致整个剧组从投资人到剧务所有人【 的努力可能都会因此泡汤，这不是仗不仗义的事，你活得千姿百态没人有意见，但做人的最基本底线应当是不给别人添麻烦。」 小姑娘愣愣地听着叶晓君的话，见叶晓君继续往前走，赶紧追上去：「叶姐说得对！做错事就应该勇敢承担！勇敢面对！」 叶晓君站在车门边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惜在利益面前，很多人第一反应不是承认，而是想要掩盖。」 午夜的停车场空空荡荡，叶晓君的声音不大，却被寂静放大了好几倍。 就在她要坐入车中时，目光无意间飘到了对面，陆静笙站在车边看着她。 叶晓君动作停顿了片刻，关门走了。 和博展的许多高管一样，陆静笙也是一夜没睡。 答应要回家陪父母吃饭，结果快十二点了才到家。 回家路上接到制片总监的电话，说后期那边说如果要剪辑重制特效，包括修片的话，时间肯定来不及。陆静笙火气要没顶，但跟人家吼有什么用？他又没做错任何事。 到家时以为家人都睡了，结果客厅还点着灯，父母坐在沙发上，陆妈妈在看午夜新闻，陆爸爸戴着老花镜在看报纸，茶几上的茶也已经凉了。 陆静笙站在远处，轻声唤他们一声：「爸、妈。」 「吃了饭没有？」陆妈妈站起来，刚刚烫卷的头髮垂在肩头，将睡衣往身上裹了裹。尽管她保养得好，年过五十还有一帮人追在屁股后面夸赞她看上去年轻，怎么看也是位四十左右的少妇。可惜少妇禁不住熬夜，一旦晚睡，脸上的肌肉便开始争先恐后地表现衰老迹象。 「还没。」陆静笙看出妈妈的疲劳，将鞋脱了放好，扶着妈妈的腰往客厅走。 陆妈妈：「让阿姨给你把饭热一下，等会儿咱们一起吃。」 「你们还没吃吗？」 「吃了，我和你爸吃得不多，也没什么胃口，就想等你回家一块儿吃。」 陆妈妈摸了摸陆静笙的脑袋，她很少做这么亲昵的动作，就这么一个动作陆静笙就明白爸妈已经知道这事儿了。 深夜饭桌，全是陆静笙喜欢吃的菜，但她吃得心不在焉。 到家之前她就和亚可的团队联繫上了，她经纪人已经在局子里见到她，还原了当时的情况。 亚可是被一位多年旧友叫出去的，她瞒着经纪人和旧友待了足足两天，旧友一直怂恿她吸，最后她没扛住，吸了。她是在旧友家里被抓获的，巧得很，她刚吸上警察就来了，就跟掐着点似的。警察进屋时她那位旧友不在，后来也没再看她露面。 「这还不明白么？这他妈的就是一个陷阱！」亚可的经纪人小白姐直接在电话里撂脏话了，「将亚可骗过去，甚至还邀请了刘导，这事儿不就是冲着《云端》去的么！」刘导就是《云端》的导演，「但刘导没去，刘导这老江湖了，跟千年的狐狸一样精得很，有点儿腥味儿不对他就躲得远远的。也就亚可傻！」 陆静笙：「还能直接招唿刘导？这旧友谁？」 「亚可死活不说，见了鬼的是刘导那边也绝口不提。我看这事儿没这么简单，这位『旧友』来头不小。」 的确来头不小，且目标明确，冲着《云端》甚至可以说就是冲着陆静笙来的。项目选得好，这部电影陆静笙投入巨大资金，其他各种gg、代言牵扯在一起，若是无法上映，除去亚可的团队蒙受巨大损失，博展的损失也难以估计；时机选得好，选在上映前两个月的时候干掉女主，让制作方连重拍的时间都没有；如果推迟上映，前期的宣传基本上都要作废，投资对博展而言将是个天文数字。 幸好，这么一闹，也算是将《云端》推上风头浪尖。就因此，更是不能拖，等热度过后大家视线一转移，电影就 难得一家三口吃顿饭，父母也极为体贴，一桌好菜当前，但陆静笙就是没有胃口。 上火。 她自认脾气向来不好，虽不是爱挑事的人但若有人欺到她头上，必定睚眦必报。 她自然知道这行竞争激烈，利字当头，互踩的事情屡见不鲜。可说到底，无论哪一行都得有讲究，正当竞争你赢，是你有本事。背后搞小动作、恶意竞争、恶性踩同行的都是小人行为，谁都要防小人，也要打小人。 这事儿肯定不能就这样过去，陆静笙过不去。 她从小没吃过什么亏，特别还是这种暗亏。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此时她眼里燃着的怒火很吓人。 一片烧鹅肉放入陆静笙碗里。 第19页 陆静笙抬头，见爸爸正看着她。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陆爸爸说，「得饶人处且饶人。」 ☆、第19章 今早六点叶晓君就被陆静笙的电话吵醒，让她跟着出门一趟要去机场。 《云端》的编剧要出国，加入一出大型歌剧的顶尖团队，这是他本人一直热衷的事，所以非常重视。《云端》的剧本可能要改，但他正要出国，经停b城且中午就飞了。别说往后主创重组补拍时剧本的变动能否跟进，就算是现在让他当场改他也没时间。 陆静笙昨晚打电话过去亲自和他谈了剧本授权修改一事，虽然在签订合同的时候已经明文指出修改剧本是制作方的正当权益，但秉持着尊重编剧的原则，还是要和他说一声，达成口头协议。 对方也慡快答应，今天一早趁他还在北京，陆静笙得带上叶晓君找他，面对面把剧本现在以及往后的整体框架确定下来，以后真的要修改剧本时可以再邮件或者电话沟通。 陆静笙和小季在机场等着叶晓君，叶晓君从远处走来，一副有些復古的圆眼镜将她衬托得书卷气十足，天气转凉，她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打底，外面套一件长及大腿的姜黄色敞怀外衫，黑色瘦腿牛仔裤、普通的球鞋，随意扎在脑后的长髮可以看出她出门匆忙，但私服搭配还是有些功底，看着让人舒服。 「抱歉，来晚了。」叶晓君怀里抱着她的k，一上来就奔着工作的事去了，「jameswu在哪里？」 swu就是《云端》的编剧。 「在中转候机vip里，我和他约好在边上的咖啡厅见。」陆静笙走得很快，小季帮她拎着包几乎是一路小跑跟着。叶晓君个子矮她一头，跟上她的步伐也有些吃力。陆静笙没回头，但很快放缓了步子，叶晓君也没说话，走上去和她并肩。 找到jameswu，叶晓君打开笔记本swu一边说她一边记。 陆静笙坐在她边上盯着她电脑看：「你只记重点，不怕漏了细节？也没带个录音笔。小季，你带录音笔了吗？」 小季：「好像一直都有放在包里一只！我找找！哎？哎？放哪儿了？」 叶晓君目光还留在电脑屏幕上，摆摆手：「不用，我都记得，现在时间紧迫所以先说重点，等回去之后我再将完整的写出来。」 陆静笙挑了挑眉，有些不太相信，小季的录音笔找半天也没找出来，挨了她好一记白眼。 swu把剧本都交託给叶晓君，中午时飞走了。 「你回公司？」 机场停车场内，陆静笙问叶晓君。 「嗯，我回去把剧本先整理出来，整理完之后发邮件给你。」 陆静笙：「没事，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剧本的事还没这么快决定。早上起得早，辛苦了。」 像陆静笙这种活生生的大小姐没点大小姐脾气人物设定都得打回来重写。时而热情亲切，时而冷淡寡言，她自有她世界和脾气，没人能拦得住她，叶晓君都可以理解，所以电梯里被忽略那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陆静笙似乎也不记得这事儿了，她更是没什么好记仇。 「没什么，工作，应该的。我出来的时候喝了杯咖啡，不困。」叶晓君坐上车，没问陆静笙的行程也没跟她道别，直接走了。 陆静笙站在原地一阵发呆，小季忍不住开口问：「老闆，咱们现在去哪儿？」 「吃午饭！」陆静笙低低一吼，吓了小季一跳。 小季心道：老闆最近火气正旺，一定要谨言慎行，不然指不定哪天就被她扒了皮…… 小季是真的很怕陆静笙！ 昨晚的公司高层大会蒋小芙没赶上，陆静笙一天也都没在公司，让她想要负荆请罪都没处去。 下午的时候叶晓君来公司，蒋小芙一下就拉住她：「陆总去哪儿了？」 叶晓君：「我不知道，这事儿你得问小季。」 「你没跟她一起？」 叶晓君：「……」 蒋小芙嘴太快，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说错话了。 叶晓君也没搭理她这茬，走到办公室里把门一关，復原剧本细节，一直到晚上9点，细节全部復原，用邮件发给了陆静笙。 一发出去就收到一封新邮件，她以为是陆静笙的自动回復，点进去的时候又进来一封邮件。 收件箱里最新邮件，发件人：jessicalu322内容：我已收到您的邮件，会尽快回復。 这是自动回復。 下面一封加粗未读邮件，发件人：bearxxx内容： bearxxx又出现了……叶晓君心里一跳，内容空白？ 点了进去一堆的乱码，下拉条被挤成细细的一条，浏览器差点被卡死。叶晓君往下拉，满屏的乱码。 这是怎么了？ 不好的预感随着页面的下拉越升越高，直到最后一行才在乱码里发现几个可以连接在一起的词。 内容：堓b緂)?剧本n暯脴?op&很关键эψgw漋傛沧嵿0辔櫋烗b5兎巅z瓽看/?埯蜖铫x薖.y?小心使得輭l?caf伍腌sz万年船r3?z汹?韼熋-介凕锵瞟坹i?wとj靡xjf蝤?东风局 剧本很关键，小心使得万年船。 最后一个「东风局」叶晓君不太确定是乱码还是正确的内容，将邮件慢慢往回拉，确定除了这行字外再没有其他可以读懂的信息。 bearxxx在提醒《云端》的相关事宜？ 剧本？小心？ 后背浮出一层冷汗，下意识地透过玻璃往外看，办公区还亮着灯，能听见同事说话的声音，人气儿减缓了一点恐惧感。突然邮箱一声尖锐的提示音吓得她一哆嗦，低头一看，陆静笙的回信。 叶晓君心里暗骂她真够吓人，点开邮件： 发件人：jessicalu322内容：你记忆力超出常人，还没下班？ 叶晓君回覆：正要下班，陆老闆还有什么事的话直接打我手机，我不关机。 收拾好东西往停车场去，四面透明的电梯运行到b1时周身灯火全暗，只有头顶一盏橘红色的灯将独自一人的电梯映照得更加诡异。叶晓君硬壮着胆子，见冷屏上的数字显示：b3。 叮。 门开了。 偌大的停车场顶棚低沉，视野之内混沌而黑暗，长时间盯着电脑的叶晓君视野里的光线又开始涣散。她闭了闭眼，想要舒缓一下眼疲劳，但似乎无效，只能集中注意力往前走。 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句话一直在她心里来来回回，变换成各种字体和各种音色穿梭。 当她开着车冲出地库，路灯和月光一同洒在她的脸庞上，远处的a字地标大楼依旧灯火辉煌，她似重返人间。 说不害怕是假，她很害怕。 自从神秘邮件出现在她生活中后，她每晚都要阅读大量资料，强迫自己极度劳累，才能不在入睡之前脑海被一些恐怖念头占据，好直接昏睡。 若是身边有个人陪伴，或许能好些。叶晓君偶尔也会这么想。 但黑暗夜空里也就只悬挂了一颗月亮。 每个星球都是独立存在的，或许有些看似相邻，实际相距甚远，在它和它之间有着布满死寂的遥远空间，就算是最近的距离，穷极人的一生也难以抵达。 与其拼命寻找一个依靠，不如让自己更加独立。 回到家后洗完澡，坐在沙发上为自己倒杯红酒。她酒量一般，喝一点儿就微醺了。 就在入睡之际，陆静笙的电话打了过来：「叶编剧，你到家了吗？」 又从叶小姐变回了叶编剧。 叶晓君喘了口气，想正一正脑子，不让对方听出自己喝了酒正犯迷煳：「嗯，到了，剧本有问题吗？」 「你喝酒了？」 「……」她是怎么听出来的？ 「喝了一些，帮助睡眠。」 「你已经要睡了？」 「有事吗？」 「没什么，你睡吧，明天到公司再聊。晚安。」 陆静笙挂得很迅速，让叶晓君追问的机会都没有。 难道又有什么事？ 叶晓君看着被喝掉一半的红酒瓶有些无力，拿过手机给陆静笙发了一条简讯： 剧本是关键，小心使得万年船。 陆静笙刚刚从警察局里出来，叶晓君这条简讯进来的时候正让小季安排晚间会议的事情，没看见。 一个小时前她见到了亚可，亚可精神状态还好，就是憔悴得厉害。 亚可这事是盖不住了，有人杀就有人埋，哪里还会给陆静笙机会？对方早也约好记者当场就给拍下来，被押上警车的照片都有，就差发通稿了。 这事儿八-九不离十，跑不了，《云端》得重拍重新做后期，投资得打着滚往上翻一倍也是没跑的事儿。陆静笙这次来没想别的，她就是要从亚可这边揪出这个「旧友」是谁。 亚可还真不说。 「你是不是傻。」陆静笙说，「她害你入狱，你倒护着她？你知道吸毒丑闻可以毁掉演员一辈子吗？你这位旧友倒是目的明确，要搞死你，就这样的人你还缄默不说？」 亚可低着头，刘海盖在眼睛上，面容依旧清秀美丽，眼圈发红，吸了吸鼻子道：「陆总，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小白姐，对不起我公司团队，欠你们的等我出去之后一定好好偿还。如果我跟你说了这人是谁，你还不弄死她啊？我知道陆总的手段，但这个人，无论她怎么对我，我不能出卖她。」 陆静笙扁着嘴冷眼看她。 「不然我不就变得和她一样了么？」亚可看着陆静笙，「出卖好友。」 陆静笙肩线往下塌——没脾气。 从局子里出来，听她经纪人小白姐说她被抓之后一直没吃东西，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事，会造成多大面积的影响，正忏悔呢。 「你没来之前我狠狠骂了她一顿，骂得太激动差点被狱警给拎出去。」小白和陆静笙在局子外面抽菸，「这孩子怎么这么混？我千交代万交代，让她不要再沾毒品！最近搞死了多少艺人了？风头浪尖上她都敢造！我……我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死我了。」 陆静笙：「她以前就吸毒？」 「刚入行那会儿就吸，后来被我抓住一次说要雪藏她之后乖了很久。我知道她时不时的会犯病，忍不住，这事儿怎么忍得住？背着我偷偷吸，我还能二十四小时贴着她？该说的我都说了，她要走什么路也只能看她自己。这几年红了，我管得更严，还真搬过去和她住了一段时间，就怕一不小心这么久以来的努力都白费，不过是这几天我妈来了，我得回去陪我妈，不到两周！呵呵呵，人算不如天算，註定的，她就是个烂命！」 陆静笙安慰她：「小白姐你也别气，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想办法解决。」小白姐是老经纪人了，人脉广，手里资源多，为人仗义够朋友，这种人是最需要结交的。尽管陆静笙现在是一肚子火，但对她还是好言好语。 小白看了她一眼道：「亚可的戏份该删删，我们没二话。」 陆静笙：「哎，小白姐，既然你和她住在一起住过，那个『旧友』到底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 第20页 小白眼珠转了转，似乎在回忆：「都要抠喉咙了她都没跟我说。但我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么一个人了。」 陆静笙往前探了探身子。 「她以前的女朋友，现任实创影业副总裁姜博文的老婆，虞明庭。」 陆静笙让人调查这个虞明庭，也向虞明庭的助理约了时间，打算和她当面见一下。 虞明庭现在也在实创影业工作，负责人事。 大半夜的打电话过去也不好约，小季查到虞明庭的私人助理，电话过去：「老闆，约到了，明天下午两点。」 这么轻松约到，陆静笙倒觉得有些古怪，好像对方就等着她找上门来似的。 陆静笙怀着心事往家走，随手将十几条未读简讯都点开，删除垃圾简讯。 忽然看见叶晓君的简讯： 剧本是关键，小心驶得万年船。 陆静笙又看了一遍。 小心驶得万年船。 陆静笙头皮都麻了，打电话给叶晓君，没人接。 叶晓君正被酒精控制，睡得深沉。 午夜的街头忽然闯来一辆逆向行驶的车，司机满是醉意的扭曲笑脸从陆静笙的面前一晃而过，「轰」地一声，几乎是擦着她们车身而过。 再近一点儿两车就得撞上。酒驾，对撞。 「什么人啊！混蛋！」小季也被吓够呛，即使对方走远了她还是忍不住开窗大骂。 陆静笙握着手机的掌心里都是汗。 「小季。」她低低地唤了一声，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喉咙的干燥，「取消明天的预约，我们不去了。」 ☆、第20章 陆静笙很少有决定的事情再反悔的时候，特别还是这么快的反悔。 小季见她脸色不好，估计是最近压力太大，也没问，牢记老闆告诉她想要薪水翻番就管好自己的嘴。 陆静笙很少有这样的心神不宁。 大概是一向注意*对他人事也表现淡漠的叶晓君突然发了这么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却似乎透露着不安因素的简讯，放大了陆静笙的顾虑。 也好，直接找虞明庭或许是个冲动而错误的决定，必定打糙惊蛇。 「小季，你是用我的名字预约的吗？」陆静笙问。 「当然不。」小季笑道，「我用的是华易传媒策划总监的身份预约的。」 陆静笙弹了一下她的后脑勺：「总算是聪明一回。」 陆静笙回到自己的住所，很累，但没什么睡意。 她已经连轴转近三个月，上周上称，瘦了五斤。 她需要一个好觉，充足的睡眠能保持灵敏的大脑，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为了安稳入睡，她也为自己倒了杯酒，从二楼卧房走到露台，打开弔灯，白拖鞋踩在横条铺木地板上有轻微的挤压声，越过柔软的组合沙发和木桌，将两面大大的落地窗抛在身后。玻璃圆桌上的茶具已经落了层灰，一周前她喝完的啤酒罐还放在那儿。 露台呈扇形结构，陆静笙轻轻摇晃着红酒杯站在石砌护栏边的时候，眼底是b城灿烂的夜晚。 万家灯火，有人哭也有人笑，她一定会是笑的那个。 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酒，晚安，b城。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的那一刻她双目放光，灵台清明，一翻身就去够手机要查看邮件。 倒是先看见叶晓君早上发来的简讯。 「昨晚睡着了，没听见你的电话。」 陆静笙打电话过去：「你在哪？」 叶晓君那边很安静：「我在公司，要开会吗？」 陆静笙笑了笑：「我还在家，刚起。昨晚打电话只是想问你那条简讯的意思。剧本很重要？小心驶得万年船？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风声？」 叶晓君坐在办公室里，正闭着眼捏鼻樑。 真不算是得到了什么风声，恐怕将bearxxx的事情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何必要说，还必定会引来麻烦。 「没什么风声，只是心里有点不安。」她打算避重就轻，「你知道，这行存在很多危险，你永远不知道谁会在下一秒成为你的敌人。」 陆静笙笑道：「叶编剧深有体会。」 叶晓君心里堵了一堵，这陆静笙有时候嘴是蛮欠的。 陆静笙又在电话里说了一些关于昨天剧本的事情，叶晓君听着，一封邮件进来。 bearxxx。 发件人：bearxxx内容：陆静笙去找了虞明庭？车祸。 「虞明庭？」叶晓君注意力都在邮件上，直接将这个名字念了出来。 电话那头的陆静笙：「你怎么知道她的？」 叶晓君语塞，但说出的话又不能收回，索性问得理直气壮一点：「你去找虞明庭了吗？」 车祸？这里的车祸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知道的？」 「你真的去了？」 叶晓君紧张得坐不住，直接站了起来。 她去找了这个虞明庭的话，就会遇上车祸？ 陆静笙重复她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虞明庭的？」 「到底去了没有！」叶晓君几乎是低吼出声，将立在门口准备为她送午后水果的行政新人吓了回去。 陆静笙傻眼：「你凶我。」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有点热。我知道想知道你有没有去找这个虞明庭。如果没去，请你暂时先不要去，我回头会跟你解释的。」 先是莫名其妙被下属吼了一顿，正要发作的时候又被软言相劝，那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竟有说不尽的担忧和温柔，教陆静笙的心苏了一角，心情跟坐过山车一样。 「我没去，但我的确想要去。」陆静笙说，「你在公司等我，哪也别去，我们见面聊。」 「好。」 陆静笙迅速起床洗漱，叫小季开车过来接她。穿衣出门时，小季已经将车停在门口了。 坐上车，手机握在手里不停翻转了好几圈之后，握住、解锁，搜索「实创影业」，出来许多新闻，包括最近的动态。没什么新鲜事。 是不是最近压力过大，有些盲目紧张了？陆静笙吃了两粒薄荷糖，和小季聊了两句，打算放松放松。 手机新闻app客户端推送进来一条本地新闻，两辆豪车相撞，一死一伤，相当惨烈。 陆静笙眼皮跳了跳，以前她对于这样的新闻都没兴趣，只看娱乐影视和财经。而当下她鬼使神差地点进去，看两车相撞的现场图片，怎么都觉得这背景有点熟悉，查了下出事地点，离实创影业大楼就隔一条街。 杀到公司的时候她见叶晓君正和蒋小芙在说些什么，望了叶晓君一眼，见叶晓君看见她了，便走到办公室去，一分钟后叶晓君来敲门。 「进来。」陆静笙出来得有点匆忙，起床都忘了喝水，叶晓君进门的时候她倒了一大杯水灌下去。 「到底什么意思？」陆静笙和她坐到沙发上，「为什么你不让我去找虞明庭，你又是怎么知道虞明庭这件事的？蒋小芙告诉你的？」 虞明庭这事儿昨晚她才从小白姐那儿套出来，虽然不能排除小白也跟别人说，但这事儿归根结底很敏感，能知道的人少之又少。陆静笙当然知晓蒋小芙以前也是当经纪人的，和小白姐似乎是同时入行，两人私交不错。只是蒋小芙资源没小白好，几年下来经纪人干不下去，转行当了统筹。蒋小芙好打听，出这么大的事她不可能不去小白那边挖点儿荤腥解馋，转脸再告诉别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刚才进门的时候她们就在说这事吧？ 叶晓君还是要感谢陆静笙亲自跑来，她在路上奔跑的时间里叶晓君已经在网上查了虞明庭的身份，想好暂时将这件事推给一向嘴大的蒋小芙。她心中一边向蒋小芙道歉一边说：「我也是无意间听见的……其实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有可能去找对方。既然从亚可被抓开始这就是个局，那你冒冒失失地去吃亏的可能性非常大……」 陆静笙看着她的眼睛：「你没说实话。」 「……」 她将手机新闻推到叶晓君面前：「如果我去了，这个一死一伤中说不定就有我，这是我去找虞明庭的必经之路，车祸时间也很接近我昨天预约的时间。」 叶晓君看着车祸新闻，眼睛眨也不眨，根本说不出话。 果然，bearxxx说的正是这个意思。 「叶编剧。」陆静笙靠近她，拉住她的胳膊，「到底是什么回事，你如实告诉我。」 陆静笙看似平静的脸庞带着无法预见的暗涌，此刻她很冷静，可下一秒她会做出什么事完全无法预测。 她曾经一只手揪着顾岚的头髮将她摔出门外。叶晓君知道顾岚力气在自己之上，而陆静笙的力量对她而言一定是压倒性的。 她在怀疑。 「叶编剧？」 她已经动了念头。 握着她手腕的动作施了更多的力。 叶晓君直视她的眼睛，很诚恳：「我的确只是担心你吃亏，仅此而已。」 陆静笙再和她对视几秒后，眉间的一抹黑云渐渐散去。 叶晓君将手腕抽了回来：「如果陆老闆怀疑我，大可派人将我调查得一清二楚，看看我到底和那个虞明庭有何关系。」 陆静笙垂下眉眼：「因为这事情实在太过巧合，我有点不太敢相信。」 叶晓君没看她，侧脸隐隐透着股怒气。 「抱歉。」陆静笙站起来，真诚地说，「我不指望你能明白我的压力，好像说什么压力都是藉口，无论如何我都不应该这样对你，毕竟你是在关心我，怕我受到伤害，这是你的一番好意，却被我辜负了。」 叶晓君转头看她的时候，脸颊有些发红。 陆静笙真没想到叶晓君居然在这当口害羞了。 一时间气氛都变了风向。 「陆老闆何必说得这么煽情……我只不过是……」卡了半句在这里，叶晓君竟说不下去，顶着煳成一团的脑袋出去了。 陆静笙站在原地，很奇异地，心里有点欢喜和苏软。 把叶晓君想成摇摆不定罹患斯德哥尔摩症的无间，的确是件蠢事。早在进入博展之前陆静笙就对自己手下这帮人有了全面的调查和了解。 叶晓君早年父母离异，一直跟在妈妈身边，从此没再见过她父亲。她大学毕业那年母亲过世，之后她就一直独自生活。进入博展之前在几家小工作室当过枪手，挖掘她进入博展的编剧主管早也跳槽，她一直在这里安安分分地工作。平时很宅，不怎么出门，朋友很少，唯一的一个发小出国留学后一直在海外生活工作，和前女友分手后更是形单影只。 她和实创影业没有任何关系，她的担心是真心的。车祸应当是个巧合，这世上巧合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何况叶晓君说得也不无道理。 陆静笙不想将她和叶晓君的关系搞砸，毕竟她现在是博展头号编剧。 不然今晚请她吃顿饭？就当是赔罪，她应该没什么理由拒绝。 但晚餐之前，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 午饭过后，小季拿来了虞明庭的资料。 第21页 虞明庭今年38岁，有个7岁的儿子。亚可小她9岁，两个人交往时间是在10年前…… 「老牛吃嫩糙啊这。」陆静笙点了根烟，像看剧本一样看资料。 虞明庭当年还是个青年导演，亚可刚上大学，为了新戏去电影学院选角色的时候见着亚可，两人就慢慢熟络起来。一个没拍过什么成功电影的小导演，另一个还处于怀揣梦想的阶段，她们俩怎么折腾都没什么人在意。 据亚可当年大学室友交待，每个周末虞明庭的车都会停在她们学校门口，亚可被她接走之后肯定要到周一才回来，一回来就是大包小包，很多一线大牌，吃穿没愁过。室友还以为那是她表姐还是小姨什么的亲戚，结果有一次晚上和男朋友约会迟回来，发现亚可和虞明庭在学校后门角落里车震…… 大二下学期她就从学校里搬出去了，至于搬去哪儿了大家心里有数。 课还是一直有来，学分还修得不错，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亚可的气质一天一个样，愈发贵气，举手投足都更像个明星。 大三下学期，她主演了一部独立电影，没上院线自然没法红，但也收穫了一小批的粉丝。 虞明庭是在她们交【 往之后的两年结的婚，结婚不到仨月儿子出世。 她和姜博文结婚的时候已经和亚可分手，那是亚可马上要毕业，去武汉拍戏，拍完了也没回来，在武汉待了很长一段时间，销声匿迹。 她是什么时候染上毒瘾的？有两种可能，一是虞明庭带着她吸，大学的时候就会了。二是在武汉的那段时间抑郁缠身，为了缓解痛苦和压力才学会的。 和姜博文结婚之后虞明庭倒是一心相夫教子，和亚可没什么太多的联繫，但亚可几部特别好的电影虞明庭是暗中拉了线的。亚可也不傻，估计知道这些好资源和虞明庭有关，难怪她就算被出卖了打死也不把虞明庭供出来。 看到这里陆静笙有个大疑问：既然这两人这么多年来就算没了爱情，依旧有情感在维繫着，可以说虞明庭也是一手将亚可捧起来的，为什么这回能忍心将她摔得这么惨？ 只能有一个原因，为了更大的利益。 「小季。」陆静笙把小季叫进来，「你继续查虞明庭，和她有联繫的所有人都必须查，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好的boss。」 「你先去查，开我的车去，回头我要找一趟制片，你不用管我了，什么时候有消息什么时候通知我。」 「好！」 ---------------- 亚可这件事闹得很大，同组的其他演员、亚可的几个圈内好友都受到民众盘问： 「你是不是也吸毒了？看你就是一张吸毒脸。」 「每天都和吸毒狗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吸？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我宝千万不能吸毒啊啊啊！我相信你！」 微博流量流失迅勐，只有在艺人有了新动向时才会被引爆。 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着《云端》剧组的回应。 剧组不能回应，尽管删除亚可的戏份是板上钉钉的事，可若是由剧组官方发言表明态度，那一定是会落个不近人情、落井下石的形象。但从官方剧组发布的最新宣传片可以明白剧组的意向——宣传片里已经将亚可的戏份全部剪掉，她的名字也从《云端》百科里的主演名单中消失。 由谁顶替亚可女一号的位置，成了最新热议话题。 叶晓君看着网络上亚可的粉和正义之士的键盘对战以及一大批水军的拼命搅和，心不在焉。 她退出微博客户端，打开邮件，凝视手机屏幕有一分钟之久，回復了bearxxx。 发件人：yexiaojunbz内容：来自未来的你，我和你认识吗？现在，或者是以后。你是谁，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第21章 第一次，叶晓君正面承认bearxxx的确来自未来，是穿越她现有认识的存在。 她早就已经默认，但和bearxxx这样对话还是首次。 只是bearxxx一直都很自我，极少回答叶晓君的问题，多数情况下只说自己想说的。 叶晓君不禁好奇，这位bearxxx来自多久之后的未来？是男是女？是她认识的人吗？或者说，ta是人吗？ta告知这一切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些具体详尽只会在科幻电影里出现的事情，如今很认真地摆上檯面来细想，回首一番还是有强烈的不真实感。 可惜bearxxx又任性地沉默了，没有回答叶晓君的问题。 不知这次又要沉默多久。 叶晓君忽然意识到尽管她已经非常刻意地迴避，但她和陆静笙的关系莫名其妙地变得亲密，不像是老闆和员工，倒更像是朋友……不，和朋友不一样，相处的气氛完完全全不是「朋友」这种感觉能概括的。 面对别的员工时，陆静笙绝对是一个标准甚至是plus版本的老闆，利落、严厉、不苟言笑。 但她却在叶晓君面前表露太多的个人情感。 从《浮生》片场开始，同宿、送手錶、私人助理、莫名的生气又莫名地缓和…… 不得不说，这像是恋爱的开场，尽管叶晓君很小心，但她们的确在一步步越靠越近。 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叶晓君正在bearxxx搭设的陷阱里徘徊。 下班的时候陆静笙还想着请叶晓君吃饭，去她办公室里一看，灯都黑了。 「下班了？」 平时工作到挺晚的，怎么今天熘这么快？ 陆静笙有点儿不慡。 ------------- 博展制片部忙得不可开交，亚可的所有戏份已经剪完，将《云端》的剧组重新聚在一起开始重拍。 《云端》团队非常牛，从导演组到演员、剧本、摄像团队、各种指导各种助理们都算是行业里拔尖的角色，这是投资人兼制片人陆静笙的决策。她不惜重金将这些优秀人才聚合在一起就是为了能出产一部优秀的电影，叫好又叫座。 即便是胆大心细的陆静笙也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匆匆把剧组主创再聚首实在不容易。每个人都处于资金事业的高峰期，必定很忙。但他们也极其敬业且给足了陆静笙面子，能调档期的调整了档期，调不了的尽量抽时间，除了摄影团队去了国外工作，换了另一批人之外，其他都到位了。 只差新任女主角未向外公布。 人是回来了，但拍摄时难得的天气状况和一等就是好几天才有的景致却无法重置，无非成为一大憾事。只是再遗憾都得快马加鞭，虽然这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好在陆静笙脑子清醒，时间侷促之下她也能冷静协调、润滑各个职能部门，又和骏天长期合作伙伴签了合同，一同做后期，效率很高。 重拍的时候全权交给制片主管负责，陆静笙和宣发部门的人开了长会，制定了《云端》女主吸毒事件之后的电影宣传、推广策略。 加大传统媒体、网媒新闻稿数量推送，第一轮主题围绕《云端》新女主是谁展开宣传；拓宽和加深微博自媒体的合作；启动电视gg，以几大收拾率居高的卫视黄金时段为重点…… 连博展的员工都感嘆：老闆好有钱。 在《浮生》票房大捷的时候陆静笙的确有钱，但现下她的钱就快要花完了。 本身《云端》前期就处于烧钱状态，后期特效真是分分钟几百万的事儿。如果就只有这些她还算是能撑下来，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现在的花费已达四个亿。 陆静笙在咬牙，没人能看出她的担忧。她面对自己的员工时永远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预计之内，全部没问题。 没人知道她向骏天借了一亿，虽然在出征博展的时候曾经对她父亲豪情壮志地展开理想蓝图。才过多久就灰头土脸来寻求帮助，陆静笙心气高，实在难开口。 陆爸爸倒是很鼓励她：「就当把过去十年的零用钱还给你了。」 从陆静笙成年后花的所有人钱都是她自己赚回来的，没向家里要过一分钱，这也是她一直引以为豪的一点。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栽了跟头，还栽得格外难看。 她已经失眠两晚，连酒精都不太管用。 「我说你愁什么？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愁也没用，该睡就睡。看你这眼圈黑的，不是都已经计划好之后该怎么做了吗？」知道陆静笙失眠加感冒，闺蜜放下手头所有事来陪她，「一切按计划来就好，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得有丰沛的体力。」 陆静笙躺在床上唿吸不畅，翻了个身，枕在闺蜜大腿上：「道理我懂，但就是睡不着。」 闺蜜：「心理素质太差了。就你这样怎么捞钱啊。」 陆静笙瞪她一眼：「是，真比不上你在这圈子里摸爬滚打七八年的，脸皮厚，扛摔，再噁心的事儿你也能一口吞了。」 「明夸暗损是不是？我就不该来，还给你带大消息来了。」闺蜜一掌将她从大腿上推了下去，「得，看你还挺精神，什么艰难险阻妖魔鬼怪的都难不倒你，我走了。」 「等下。」陆静笙一把拽住她，「你说什么大消息。」 陆静笙知道这位闺蜜常年站在金字塔顶层，什么消息不用打听都唿唿往她耳朵里灌，更何况她主动去打听。闺蜜对她的事一向留心，这回是来帮她斩除祸害的。 闺蜜挑眉：「真不好意思跟你说这些脏事儿，你脸皮太薄，怕吓着你。」 闺蜜哪儿都好，就是脾气不好，难怪和陆静笙能混到一起去。 「别啊姐姐，我错了，我可是真夸你。以前半条腿踏在这圈子里时还觉得挺有趣的，现在整个人站在这里面了才知道水深，能站稳的都不容易，不知道哪天从哪个方向勐一个浪就把人拍死了。像你这样雄霸一方的得兼具多大的美貌多深的智慧，是不是？」 闺蜜之间也得捧着哄着，跟恋爱似的，彼此用心，别踩对方雷区，友情才能长长久久。 陆静笙和这位闺蜜从中学时代就相识，曾经并肩在校园里横扫一切看不惯她们、明着暗着挑衅的各路人马。如果说陆静笙是手握大刀看谁不顺眼就直接噼头盖脸斩个稀烂的输出，那闺蜜绝对是站在她身后为她头上点盏灯，每回合加10%hp的辅助。 陆静笙在外怎么风驰电掣，私底下也是个姑娘，跟闺蜜撒娇起来比对父母撒娇还兇残。 闺蜜抚摸她的脑袋，笑得如同千年老妖物，指尖点着陆静笙的额头：「小壮壮，你不是一直在查虞明庭的事么？」 「……」听到这个辱名又被提及，陆静笙眼珠子都差点喷出来。 「壮壮」这小名对她而言无比羞耻，小时候她老生病，她妈妈才给她起了这么一个适合永远埋在地底三千尺的小名。认识闺蜜之前也只有家人在叫——这，都，很，羞，耻，了！闺蜜知道后笑了三天三夜，见着陆静笙就笑，是真戳着笑点的那种笑法，一笑就喷泪，特别真心实意。最后陆静笙发自肺腑以她生命做威胁才将其口封住，并三令五申绝！对！不！能！外！传！ 第22页 闺蜜说到做到没外传，但在壮壮本人面前却三不五时拿出来熘一番，一次又一次激起陆静笙想要杀人灭口之心，但每次她都能提供陆静笙最想要的消息，这口也一直没灭成。 陆静笙忍了好半天才将心里的火气压下去：「虞明庭的事儿我查了一半，基本上可以肯定这件事和她老公姜博文无关，是她私底下做的事，现在逃在国外，儿子由老公带着。」 「这些明面上的事儿还用你说么？」 「……」 闺蜜站起来，甩了甩长裙的裙摆，一边说一边去冰箱拿酒：「现在的虞明庭最有名的身份是姜博文的妻子，实创影业的hr；但在十年前她最出名的却是另一个身份。」 「导演？」陆静笙抱着抱枕，盘腿在床上问道。 闺蜜开了罐啤酒，一边喝一边摇头。 陆静笙：「同性恋？」 「算是。她当时在女同志圈非常出名，据说追女孩子功夫了得，上至影业高层的老婆下至电影学院的小鲜肉，只要是她看上的反掌就能给拍自家床上。」 陆静笙点头：「亚可就是那电影学院的小鲜肉。」 闺蜜继续说：「这奇女子换女朋友跟比换衣服勤，但厉害的是每个和她分手的人都没说她一句坏话，大多数都摆出一副死心塌地等着她回头的模样……」 陆静笙：「这点叶晓君得好好学学。」 「别老打岔！按理来说，虞明庭混得这么好，为什么最后嫁人生孩子去了？」 「得罪人了？找姜博文当靠山。」 「没错。而且她得罪人的技艺高超，一得罪就得罪到环球影业的*oss。」 陆静笙听到「环球影业」四个字也是忍不住笑了。 环球影业成立于1969年，是国内最大的电影和电视娱乐制作公司。陆静笙还是个小毛孩子的时候对这个名字就非常敏感，当年陆爸爸还年轻，心怀雄心的时候也曾经将吞噬掉环球影业的市场为奋斗目标，但很可惜，他失败了。 环球影业最初是由蒋家四兄弟共同创办，第一任总裁是蒋家的大哥，他的三儿子蒋正接过第二任总裁的接力棒，将环球影业推向歷史制高点。也就是这个时候虞明庭勾上了蒋正的女儿，还被蒋正抓了个正着，差点当场就把虞明庭从三十楼丢下去，还是女儿跪着求情虞明庭才保住一命。 「蒋正虽然没杀虞明庭，但肯定不会让她好过，不仅处处打压她还勒令她马上嫁人，并终身不得接近女儿。那段时间虞明庭疯狂寻找靠山，可惜她在女同志圈里吃得再开也没人为了和她的交情得罪蒋正，毕竟当时蒋正的江湖地位可谓是no.1。」 陆静笙撑着下巴摇头：「原来虞明庭是这样的白痴，居然能得罪到蒋正。」 「同样的，也没人愿意娶一个江湖老大眼中钉为妻。至于后来她匆忙嫁给归国不久的姜博文，那又是后话了。」闺蜜盯着陆静笙，「姜博文虽从小在国外长大不了解国内的事，但这不代表他就是个白痴，谁都不敢接手虞明庭，偏偏他敢？这里面肯定有人拉了虞明庭一把。」 说到这里陆静笙突然道：「陈耳进军影坛的第一部电影《东风局》拉到了投资，牵线的是实创一位制片人。当时我就觉得这关系古怪，只是没来得及多想。」 陈耳的名字一出，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了。 闺蜜：「陈耳也是个熘冰的，这事儿他一直都很隐蔽，知道的人不多。同样是吸毒，这么一串就感觉找对门了。」 「陈耳用了什么办法能拉到实创的投资？就算他手里有货，虞明庭想搞个毒品难道还需要通过他？」 「难道当年陈耳救了虞明庭于水生火热，虞明庭欠陈耳一份人情？」 联繫他们二人的年纪，这事儿算是对上了。 尽管这事儿多少有点别扭，陈耳却是别跑。 要拆了陈耳的确容易，但他若是和实创联手，必定要拆得他心服口服，让实创出师无名。这虞明庭也决计不能让她跑了。 闺蜜来这一趟陆静笙病都好了，马上打电话给小季，让她确定陈耳最近的动向。几个小时后小季打电话回来，说陈耳在两周前曾经和实创的制作人一起吃过饭，随后去了一栋别墅，那栋别墅是虞明庭的私人住所。 「陈耳有涉毒吗？」陆静笙问。 「这个就不知道了……有的话他也藏得非常隐蔽。」 「继续跟他涉毒这件事。」 「好的。」 如果涉毒一事确凿，第一时间就把他丢局子里去。 陆静笙头也不疼了，鼻子也不塞了，更不想睡，像被打通任督二脉。 她站在露台上，晚风拂面，细细想来陈耳为何要和她过不去？ 大概只有一个原因——叶晓君。 ☆、第22章 要说陈耳是为了叶晓君和顾岚那点儿事找上《云端》剧组，陆静笙还真不信。 陈耳是色，但他不傻。顾岚有多少价值，他应当心知肚明，前段时间不是已经将她踹了？那才是正确的选择。要说他是因为先前想拉陆静笙的投资而不成，由此怀恨在心，可能还比较大。 当然，这些都是一些小到不能再小，不足以驱动陈耳铤而走险的小事。 至于陈耳为什么会搭上虞明庭，这事儿的暧昧程度和虞明庭为什么会把多年未见面的亚可拖出来亲自丢到局子里一样，怪。 同样是受更大利益的驱使，他和虞明庭都只是个棋子。 放狗的躲起来了，那么就先打狗。 在打狗之前，有些事情得回炉一番。 若是周末收到老闆的电话，加班是跑不了。但叶晓君收到老闆电话时却不止想到「加班」。望着手机沉默片刻，还是接了。 「你有空吗？」陆静笙说，「我想请你吃个饭，为上次的事情向你道歉。」 「上次？」叶晓君立刻就想起来了，也不装傻，「上次的事情你已经道过谦。」 「本来那天就想要请你吃饭，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下班，没堵着你，我可是一直放在心上。」 「真的……」 意料之中，叶晓君继续想要推辞，陆静笙直接道：「我也有些事情要跟你说，你家住在哪里，我去接你。」 「……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叶晓君有不祥预感。 「不能，要当面说。」 「……那你说个地方，我们在那儿碰面。」路上可以有很多意外，叶晓君要好好想个最合理的，不能赴约的意外。 「我去接你。」 「……」 好吧，叶晓君投降，报上了地址。 不是不让她来，换做平时叶晓君真的不会这么失礼，可陆静笙那句「我也有些事情要跟你说」的语气实在太像bearxxx！ 手机的作用是什么，不就是通话吗！有什么事手机里不能说，非要面对面？面对面时的尴尬难道还嫌不够吗！ 叶晓君将手机滑到一边，大字型躺在床上，望着闭合的百叶窗fèng隙内隐隐约约想要透进来的光——更严重的问题来了，要不要化妆…… 不化妆失礼，化妆显得很隆重，隆重意味着重视，重视的话是不是就又要被bearxxx拐到阴沟里去了？ 就说了周末就好好休息，见什么面啊。 最终叶晓君还是决定不化妆，戴了眼镜将头髮盘起来，随意套了件长款开衫在外——这个季节她有一橱柜各种各样的长款开衫。 陆静笙自己开车来的，到小区外给叶晓君打电话，十分钟后见人出来了。 「小区环境还不错，你住哪栋？」 叶晓君一上车陆静笙就发问。 叶晓君随手一指：「那栋。」 「几楼？」 「……刚搬，不太记得，十五楼以上吧。」 「能看见湖景？」 叶晓君心里发毛，这是为了杀人灭口确定方位么？难道又开始怀疑她是无间了？ 「陆老闆不是说有事？」叶晓君一边转移话题一边提醒她。 「你别紧张，我不会再抓着你了。」 叶晓君沉默。 「还没吃午饭吧？我带你吃去。」陆静笙将车掉头，去往大路的路上小堵了一会儿，她突然说，「找到了。」 叶晓君疑惑地望向陆静笙的时候，陆静笙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似乎等待猎物许久。 「嗯？」叶晓君的双眸平稳，没有什么波澜。 「这件事陈耳也有份，他的新电影《东风局》为了拿到实创的投资，和虞明庭一起将亚可送进了局子。至于虞明庭的动机，叶编剧你能猜得到吗？」 听到「陈耳」两个字，叶晓君嫌恶地往后靠在椅背上，分明就是被噁心到的样子。 车上了大路，从一片树荫中穿了出去，叶晓君：「我猜不到。」 「你们做编剧的思维都很严谨，特别是能写出好剧本的需要想像力和逻辑能力相辅相成，我还以为你能帮我出点什么主意。」 叶晓君哪里不会知道陆静笙自己心中早有主意，看来今天她又是来试探的。 陆静笙虽然做事狠辣，但也是个谨慎的人，车祸那事儿说巧合连叶晓君自己都不信……全是bearxxx的错！ 「陆老闆，这和编剧的想像力、逻辑都没太大的关系。在剧本世界里我可以掌控人物和剧情，让它们按照我既定的轨迹前进。但现实世界里……」叶晓君突然顿住，表情凝滞，像见了鬼。 「叶编剧？」陆静笙发现她的异常，唤了她一声。 「你刚才说，陈耳的新电影叫什么名字？」叶晓君一把抓住陆静笙的胳膊问道。 陆静笙瞄一眼她白皙小巧的手，埋在细腻肌肤之下小巧的骨节也长得特别精緻，这是很浓烈的女性气息。 「东风局。」 叶晓君双目放光，嘴唇动了动，道：「我要这部电影的剧本。」 陆静笙疑惑地歪了歪头：「现在？」 「对，现在。」 事实证明，小季这个私人助理是找对了。她不仅分-身有术，且效率颇高，在陆静笙喝叶晓君抵达一家日料包厢时，前后不过一个小时，小季就将《东风局》的剧本送到了。 「你去外面等着我们。」陆静笙对她说。 「好。」小季出去了。 叶晓君盘腿坐在矮桌前，认真读着手里的剧本，不时将掉落下来的髮丝夹在耳后，露出小巧的耳朵。 陆静笙不说话，就坐在她对面等着。 「抱歉。」她没抬头，「你有纸笔吗？」 陆静笙打电话：「小季，纸笔。」 「马上！」 五分钟后，包厢门被拉开一条小细fèng，塞进来一本a5记事本和水笔。 叶晓君在纸上列出一二三四，陆静笙还是不太懂她在做什么，但莫名觉得有戏。 「果然。」 又过四十分钟，叶晓君将纸拎起来，上面画了个时间轴，每个时间轴都被圈出，旁边有注释。 陆静笙眯眼：「这是什么。」 「《东风局》的时间轴，它将另一个剧本的时间轴打乱后重组，看似不一样，但只要梳理一下，从人物到大事件、故事背景到故事走向，它都不是原创。」 第23页 「抄袭？」 「很明显。」 「抄袭了谁的剧本？」 「这剧本有些年头了。」叶晓君道，「大概是五六年前，我还没加入博展，在一个小工作室里给人当枪手，那时我一个同事写给我看了她的剧本，就是这个。她说她拿剧本去找了很多制作人、导演、公司，但没人有兴趣。后来她在事业上一直没起色，剧本也一直未拍，在我来博展的时候她也离开了那个工作室，改行去当公司职员。这剧本署名不是她，如果不是后来改的笔名的话，那就是抄袭她的。」 陆静笙挑起的眉久久都没落回去：「叶老师，我想知道你平时有看别人剧本的习惯吗？」 叶晓君心道：叶老师是什么鬼。 「研究各种剧本是当编剧的基本功。」 「你一年能看多少剧本？」 「当年所有上映的电影我都会去找来看。」 「这个剧本在你看过的所有剧本里，质量如何？」 「……中等，你想说什么？」 陆静笙实在觉得不可思议：「可以这么说，你每年都会看海量剧本，居然能记得五六年前看过的一个不算太精彩的剧本所有细节？」 「我天生对语言和文字的记性很好。」 见陆静笙撇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叶晓君突然说： 「filmi」 陆静笙：「？」 「derfilm」 「knho」 「tηνtaiν?a」 陆静笙：「……你在干嘛？」 叶晓君：「用爱沙尼亚语、德语、俄语和希腊语说『电影』这个词。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再用十几种不同国家的语言和你对话。」 陆静笙看着叶晓君，第一次觉得她有点陌生。 是的，她们在三里屯soho地库里相遇的那次，叶晓君的确是用阿拉伯语和大使馆车里的女人对话。 「只要是我看过两次的剧本，就算过个几年，我也能复述绝大部分内容。」 还有她和jameswu的那次会面swu说得很快，仅听了一次就将剧本完全復原，这是陆静笙亲眼见过的。 叶晓君正看着她，脸庞平静。 「这个人，」陆静笙指着那张纸，「你还能找得到她吗？」 ----------------------------- 实创影业大厦顶层，悠扬的音乐声中，每个人盛装出席，手里拿着香槟，步伐缓慢地和身边男伴、女伴低声细语。「实创影业二十周年」几个字印在一个小木牌上，很低调放在门口。 来宾陆陆续续进场。 实创影业二十周年，似乎老天都给特别给面子，阴霾了多日的b城忽然放晴，像是一块灰沉沉的布突然被泼了一桶蓝色油漆。 姜博文负责主持这场宴会，他一早就到场，一身西装格外精神。 和一些来宾寒暄之后，陈耳携着他的女伴进场，姜博文对他微笑。 陈耳前段时间身边一直围绕着一些不入流的小演员、模特，今天倒是和一位新晋女星相伴而来，这位女星已经签约实创，即将进入陈耳大荧幕处女座《东风局》剧组，担任女二号。 姜博文身为公司副总裁，一直都在市场运作和拓展方面，对于公司的投资方向一事并没什么太多介入，只是听说实创投资了《东风局》。 对陈耳人品姜博文不予评价，但他在电视剧方面确实有号召力，如今转战影坛，实创投资也无可厚非。陈耳这种级别得只能算是配角，真正的主角，姗姗来迟。 ☆、第23章 姜博文有些想不到，陈耳的《东风局》女一号锁定的是童幼宁。 这童幼宁就是今天真正的主角。 童幼宁入行不到十年，蹿红极快，除了早期出演过几个小配角练手之外，从三部电影起就担任女一号，且只演女一号。 她出道时间不长，论咖位当然不及资深影后，但她的确是当今国内年轻一代女星里最有号召力的，拍戏不多，非常挑剧本，只挑好剧本，只演好戏、好角色，是环球影业重捧的女艺人。 一个普通演员想红，一路摸爬滚打必不可少，若是拜对了经纪人，得到大投资项目里的角色，哪怕只是一个配角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演员想过得好想赚到钱，全看金字塔顶上的人是否有愿意拉他一把的。就国内影视环境而言，投资人如果乐意，可以决定整个剧组所有人马的配置，上到导演下到龙套，剧组前期统筹后期效果……前提是他有这时间有这心情。 有钱就是上帝，这话粗俗，可惜在娱乐圈它是句真话。 而制作人同样可以约束导演和各项团队、导演再约束演员和剧组其他部门，一级级往下制约。 这是常态下的食物链，但如果一个演员家世背景与众不同，又极具商业价值，当她出现在某个食物链中，就能将其规则全盘改变。 童幼宁已经来到「搅局」的位置。 她的票房号召力甚至出乎业内人士的预料，她主演的电影已经连续三部过8亿，上一部古装歷史大片《大明宫》甚至达到12亿，她更是凭藉《大明宫》里从十六岁演到六十岁的高水准表演得到当年的金桐奖最佳女主角，成为歷史上得此奖最年轻的女演员。 她不止是个艺人，在时尚圈也频繁露脸，更成立自己的品牌工作室，建立品牌餐饮……可以说童幼宁已经完成很多艺人终身的奋斗目标，就差嫁入豪门。 但她还真不缺豪门。 当年她出道的时候因为长得漂亮被各方称之为花瓶。有人在公共场合问过她，对「花瓶」这一称号有何感想？童幼宁四两拨千斤：「多谢大家对我美貌的肯定。」 那时就有人抨击，一个刚出道的小演员说话居然这么不知分寸？看她出演的电影全都是好班底，这么好的资源加上说话硬气，这人什么来头？ 有人给出她的家世清单： 她奶奶是着名将军的长女，留洋海外，是着名的经济学家，当任美国着名大学经济学教授。她从小在国外长大，父亲要回国发展生意她才跟着一同回来，十多年之后，父亲成为零售业巨富，她进军演艺圈，顺风顺水。 「她是绝对的人生赢家。」 当她登上全球着名电影杂志中文版的封面时，杂志用这样的一句话概括她。 参演《东风局》不是她的经纪人来和《东风局》制片谈，而是《东风局》的制片方主动约了她经纪人好几次。她经纪人坦言她的档期排不过来，《东风局》制片说： 「没关系，我们可以等。」 一等仨月。 因为童幼宁的片酬很高，而且只要她参演的电影环球影业和她的经纪人就非常重视，往里投的钱也是笔大数目。《东风局》并不是实创重点项目，所以姜博文才会略微讶异。后来听说是他表哥——实创影业的总裁舒鹏的小女儿坚持要童幼宁演女一号，制片人才硬着头皮去谈的。 「子靖是童幼宁的粉丝。」【 制片人提到这事儿对姜博文笑得有点无奈。 姜博文倒是很宽容：「子靖还小，有个把喜欢的偶像很正常。再说，童幼宁的加入对票房也很有好处。」 姜博文等了半天也不见童幼宁到来，连舒子靖也不见踪影，心情有些浮躁起来。约来的媒体人站在一旁吃吃甜点喝喝酒，倒也没不耐烦，只是干等着有些无聊，开始交头接耳说起八卦。 趁宴会气氛消怠，姜博文走到露台外，深深吸了一口气，松开领带，继续给妻子虞明庭打电话。 一周前妻子说要去澳洲度假散散心，姜博文忙着工作没时间陪她，愧疚之余妻子还安慰了他：「你是一家之主，应当以事业为重。」 结婚这些年，姜博文也渐渐从当初对虞明庭过往荒唐事所产生的不信任之间渐渐抽身，虽当年的事情对他而言算是一块心病，可这十年相依相伴，儿子又健康长大活泼可爱，他也一直在说服自己：谁没有过去？过去的事无须再提，婚后生活安分、重视家庭且还能兼顾事业的虞明庭非常让他着迷。 妻子一向能照顾好自己，姜博文忙，妻子每年都喜欢抽点时间出去旅游，无法陪同的情况下妻子会选择独自出行，到了目的地会给姜博文报平安，回来时也会贴心地带些小礼物。 谁知这次妻子一去没了消息，当初承诺会在公司二十周年庆之前赶回来，如今也不见踪影。更让他担心的是妻子的电话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再电话过去，依旧无法接通。 虞明庭是独自一人去的，助理也没带，虽说她很独立，以往也有联繫不到的时候，但最长也不过一晚上，而这次已经四天了……会不会出现意外了？ 姜博文非常着急，已经联繫当地大使馆，希望大使馆帮忙他报警寻人，等宴会一结束他就直飞澳洲。 「叔叔。」 身后忽然升起的声音不太大，但很突然，吓了姜博文一跳。 「子靖。」姜博文将手机放回口袋，「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刚到。」舒子靖对他甜甜一笑，「到了，宴会可以正式开始了。」 就是童幼宁，舒子靖挽着姜博文走回去，一路上姜博文的心思都还挂在失联的妻子身上，直到两人走回大厅，迎面而来的博展ceo陆静笙和她的女伴上前攀谈，夸赞舒子靖长大了，姜博文这才发现，今天小姑娘的确花了心思在打扮上。 舒子靖今年刚满20岁，就读于国内的顶尖大学导演系。子靖从小就很乖巧，从不惹事，学习又好，热爱古典乐，曾经客串演出过音乐剧里的小提手。 她身材娇小，穿着也偏休闲，家里的长辈也一直都将她当做小孩看待。今天她居然穿了一身黑色露背长裙，配合dk家精緻的玫瑰金钻石项鍊和黑色露趾小皮鞋，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轻熟女的气息。而她面妆也有不同，将习惯性散下超过脖子长度的头髮束在脑后，额前的头髮也都往后梳，露出整个脸庞，加重了眼线部分，唇色鲜艷，明显想要呈现出成熟的一面。 「静笙姐，好久不见。」舒子靖和她相互拥抱，甜甜一笑，目光很自然地落在陆静笙身边的叶晓君脸庞上。 陆静笙介绍：「这位是我最最重要的金牌编剧，叶晓君小姐，《浮生》的编剧。」 叶晓君和舒子靖以及姜博文都打了招唿，姜博文脸上挂着礼貌的笑意，心里却在盘算：他记得宴会名单里没有陆静笙的名字，怎么，她竟然出现在这儿？ 陆静笙像是会读心术一般：「是我主动要求让子靖带我来的，实创二十周年，怎么能少了骏天的贺礼？姜总不会怪我太过唐突吧。」 「怎么会。」姜博文打着哈哈，想起这次宴会的邀请名单应该是由虞明庭负责的，虽然陆静笙手里的博展的确名不见经传，但作为骏天未来的接班人，陆静笙将来必定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怎么能忘记她呢？对陆家而言也是一种失礼——明庭最近的确有些古怪。 第24页 姜博文对陆静笙非常客气，二人年龄有别，但因为不太相熟，对话中自然而然会带着客套。舒子靖也时不时加入她们的谈话，姜博文和陆静笙接触不多，但舒子靖莫名与陆静笙很熟识的样子。 他们仨欢声笑语，叶晓君站在一边笑容都快僵硬了。 她的确后悔，为什么一时冲动就答应陆静笙的邀请？ 「你应该跟着我一起来，我保证让你看到一幕比电影里还精彩的反转，这对你的写作很有帮助。叶编剧，你知道成为一名优秀编剧，不能只是单纯利用语言天赋，应该要经歷，对，经歷。看你经歷过你前任之后不久领悟出生活的坎坷，写出《浮生》这么优秀的剧本了吗？」 在来之前，陆静笙是这样说的。 叶晓君在慢慢适应她的欠嘴，注意力只集中在「反转」上。 「会发生什么事？」 「你去了就知道了。」 为了不给博展和博展ceo陆静笙本人丢脸，叶晓君被要求盛装出席，长裙高跟鞋，几步路摔八回。 结果…… 就是在这里当傻子，听你们聊天么。 叶晓君心里翻了几个连环白眼，忽然灯光一暗，音乐声变大，两个身材极好的女模特将三层高的蛋糕推了出来。姜博文上台，和舒子靖的父亲舒鹏站在一起，表兄弟二人回顾实创这二十年来的风雨，共同展望未来。 一片掌声中，台下的舒子靖根本就没有听他们说了些什么，拎着裙子穿梭在人群中，左顾右盼。 叶晓君和陆静笙站在人群的最外围，见陆静笙也不像是认真听他们发言，不知道这次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叶晓君无所事事地喝了一口酒。 陆静笙忽然开口：「那个编剧签回来了吗？」 叶晓君知道她指的是被《东风局》编剧抄袭的那位旧同事。 「签好了，照你说的，底薪是她现在工作底薪的double，外加项目提成，所有剧本署名，她一开始还不相信有这种好事。」叶晓君这才发现这酒有点儿上头，「不过她很信任我，我跟她说了一些情况，当然没有全盘托出，就按你说的，博展很需要更多优秀编剧人才，我们陆老闆看了你以前的剧本，觉得你很有潜力，想和你签约。」 「已经离职，来博展报导了？」 「昨天来了。」 陆静笙得意地哼了一声：「这世上啊，就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事。」 叶晓君面无表情地将目光移到陆静笙的侧面。 「见钱眼开的人比比皆是。」 陆静笙是也喝了点酒，不过叶晓君相信，就算她没喝酒一样能说出这种话来。 叶晓君转移话题道：「所以，小季今天请假了，你才把我拖来的吧？」 陆静笙：「当然不是，说好了让你看反转剧。」 叶晓君耷拉着眼皮：「哦？在哪里？」 「既然是反转，就得有很长的铺垫，你看哪个剧本一上来就给你反给你转？」陆静笙笑容自信，眼眸放光，「好戏马上开场。」 场面话讲完，重头戏才要登场。 今天的宴会名义上是为庆祝实创二十周年，实则是陈耳电影《东风局》的新闻发布会。 实创这几年出品的都是电影都是北上淘金香港导演的作品，票房只能说是保个本，既不叫好又不叫座，心累。投资陈耳这部谍战片算是他们的一个转型，打破「港片专业户」一词，让实创影业的电影更加多元化。 对于《东风局》，舒鹏的期望还是很高的，看他给陈耳这么好的机会和平台就知道，《东风局》是他们寄予厚望的头一炮。 《东风局》的制作团队一开始锁定的女一号不是童幼宁，舒鹏心里也有经济实惠的人选，不过最好还是拗不过女儿的撒娇，等了童幼宁仨月，今天还将她邀请到现场。 随着「有请陈导演和幼宁上台」的声音，媒体的摄像机齐刷刷地对准高台上。听见「幼宁」的名字，舒子靖停下慌忙的动作，也往台上看去。 童幼宁和陈耳一前一后走上台，在一片掌声和闪光中，她散着长发，穿着她代言的l家成衣，灰色轻呢无袖长衣，衣摆长至大腿，远看就像是条连衣裙。裸腿加香槟色高跟鞋，个性和端庄间显得她别树一帜。这一身不显隆重，却很时尚，美丽中透着干练。童幼宁身材高挑，不瘦不胖，妆也很清透，笑容一如既往，任何时候任何地点见到她，都能看见她灿烂的笑容。 陈耳跟在他身后，矮了她一点，两人站到台前，相视一笑。 「陈导，久仰久仰，很开心能参加这次实创二十周年庆祝会，其实我从小就看实创电影长大的，实创出品了很多好电影，为电影事业添砖加瓦……」童幼宁没有演讲稿，张口就来，在媒体面前将实创捧的很高，给足面子。 童幼宁说完了，就让开位置给陈耳，陈耳开始介绍新戏，记者还没问他两个问题，话题中心就又拐到童幼宁身上了。 「幼宁姐，这次是第一次和陈耳导演合作吧？有什么期待吗？」 「幼宁看了剧本了吗？感觉这次的角色有什么挑战？」 「男主角是谁已经定下来了吗？」 陈耳站在中间有些尴尬，但还是保持着笑容。 「你们是说陈耳导演《东风局》这部电影吗？」童幼宁笑容依旧，大大的眼睛眯起。 「对呀。」 童幼宁望向陈耳，只笑，没有说话。 陈耳的笑容在她的凝视里慢慢僵硬，心中掠过一丝不安——似乎回想起不知在哪儿听过的一个传闻。 「东风局？」童幼宁轻柔地笑，嫩唇白牙，柔发纤腰，一点杀伤力也没有，「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演这部电影了？」 此话一出，正个大厅如入冰窟。 记者们手里还拿着话筒，彼此相望，傻眼。 舒鹏和姜博文和实创影业所有人都愣住，舒子靖脸都白了。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场面，此刻只有音乐声在自作多情地继续优雅，倒显得无比尴尬。 「吱——」刺耳的一声过后，连音乐也停了。 陆静笙和其他来宾们都是一副副看好戏的样子。 「看。」陆静笙笑了，「你要的反转剧。」 陈耳瞪眼张嘴吃惊的表情被记者捕捉，和童幼宁灿烂的笑脸相映成趣，必然会出现在第二天的娱乐版头条。 「抱歉，我已经和《云端》剧组签约。」童幼宁特别坦然面对镜头，「我只是来庆贺实创二十周年的，没想到闹了这样的误会，真的，很抱歉，也谢谢大家的关心。」 舒子靖几乎是慌了，她目光涣散不止该往哪儿看。忽然就在人群中和爸爸的目光相遇。 舒鹏冷冷地看着她，充满责备。 好好的一场周年庆典蒙上一层阴影，童幼宁从大厅里走出来的时候，和陆静笙面对面。 两人嘴角含笑，不着痕迹地互看一眼，像不认识一般擦肩而过。 无人的走廊，童幼宁走得很快。 「！」舒子靖在她身后叫住她。 童幼宁回头，笑盈盈地。 舒子靖一路小跑，这会儿还在喘气。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舒子靖走向她，「你这样，我很难跟我爸爸交待。」 童幼宁并不说话，两个人面对面时，舒子靖凝视对方的脸。 童幼宁很美。舒子靖见过很多上流社会的漂亮千金，美貌、气质、气场……拥有这一切的人不在少数，但童幼宁依旧是最特别，最美的。 两个人都穿着高跟鞋，舒子靖矮了半个头：「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庆典自然少不了气球的装饰，童幼宁随手牵来一只气球，交在舒子靖的手里，捏了捏她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笑着离开。 舒子靖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在看看手里的气球…… 气球？ 舒子靖：「？？？」 ☆、第24章 叶晓君站在门口，看见了舒子靖被童幼宁撇下的整个过程，自然也读懂了先前擦肩而过时那两人心有灵犀的眼神。 所谓反转剧自然是她们这两位熟人的杰作。 《云端》的替位女主角早也选定，一直没对外界放消息，一是为了保持神秘感，说白了就是吊胃口；二呢，看来就是为了等这一刻，当着陈耳的面狠狠扇他一巴掌。 陈耳的脸色的确不好，但又不能发作，最后还赔了笑。 童幼宁掀了一场风暴，一大波巨浪等着排山倒海到来，她就像没事人一样离开。舒鹏和姜博文面面相觑，尽量保持着风度，不想明天登在娱乐版上的是两张不知所措的脸。 童幼宁走了，陆静笙也拉着叶晓君离开实创影业大厦。 「好戏看完了，有什么感想？」两人坐入陆静笙的车中，陆静笙问道。 叶晓君看她是真的很得意，没好意思说出真实感想。 「嗯，是挺戏剧性的。」叶晓君面无表情。 「听你这意思不太满意？」 「我满不满意不重要。」 又是这种分明不慡还装作没有不慡的语气……陆静笙脑仁疼，真不明白她又哪里不舒坦了。 见陆静笙脸色很差，叶晓君也不想和她有争执，转移重点：「所以云端的女一号确定下来了？恭喜陆老闆，就算波折不断，但有童幼宁在票房肯定不愁。」 陆静笙也没再说话，将车开出停车场。 车里两人沉默了很久，还是陆静笙打破这古怪的气氛：「回公司？」 「嗯。」 车平稳驶向博展，陆静笙心里琢磨着：叶晓君这人似乎挺好相处，对谁也都是客客气气，唯独对她特别不一样，非得拧着她来，处处挑她刺儿，处处具备激怒她的能力。这绝对不是误会，叶晓君本意如此。她不迎合谁，也不轻易得罪谁，但她的底线坚硬若磐石，谁也转移不了；也敏感如炸药，谁踩谁倒霉。她是商场、职场里最难搞的那类人，无论她作为一个职员还是老闆，都能让周围人在不经意间狠狠吃一鳖。 是不是平时对她太客气，居然骑到老闆头上来了？ 陆静笙这些日子以来没少受叶晓君的气，如果换做别人，早就将她开除一百八十次了。但叶晓君不行，往大了说叶晓君是博展的镇山石，有她才能出硬剧。现在国内市场这么大，虽然烂片插科打诨也能混个几亿票房，但多数是一锤子买卖，要想放长线赚钱，还是要靠好东西。 要说国内编剧这么多，难道只有叶晓君能写出好剧本吗？ 陆静笙在接手博展之前做了很多功课，包括博展的发展前景、业界所有知名制作人、导演、编剧等的情况。 一线编剧不少，为了赚快钱专注于电视剧的剧本，或者转行去写电视剧的大有人在，电影编剧这一块有经验的一大把，但有灵气的真不多。很多人的灵气都被岁月磨平了，他们早已经向生活妥协，不再去思考如何与世界抗衡，只惯性向前或者横盘不变。 编剧一旦不再思考，就将停滞不前。 叶晓君就是不一样，她年轻，有才，而且一直坚持在自己的道路上，锐气十足。 第25页 她现在是博展的中流砥柱，陆静笙真得顺着她来。 这一来二去顺毛的力道好像没掌握好，听她那语气从面儿上到骨子里都是一派和钱过不去、特藐视特清高的姿态。对，要的就是她这清高劲儿，哪天她不清高了，也就是一头往下勐扎再也起不来的时候了。现在好，可现在浑身也都是刺。 卡地亚是白送了，没培养出一个高忠诚度的下属，倒是搞出一个老佛爷。 陆静笙单手扶着方向盘，烦躁、不慡。 自认识叶晓君之后这种感觉就一直伴随着她，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突然童幼宁的电话杀来了。 陆静笙的手机连着蓝牙，对副驾上的叶晓君并不设防，公放了出来。 「怎么样？今天我的表演精彩吗？」 童幼宁正戴着墨镜开车疾驰在四环上。 「精彩啊，影后级的表演。」陆静笙的情绪有些飘，回答得多少有点敷衍，这点儿小情绪立即就被童幼宁捕捉到了： 「怎么，你有什么担忧？」 陆静笙当然不可能告诉闺蜜她是在为一个小编剧发愁，本尊也坐这儿呢：「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事儿太坑子靖了。」 童幼宁扶了扶墨镜：「怎么算是坑她了？她什么也没说直接让实创制片找我经纪人谈这部戏的事，说只要我参演，档期可以等，片酬随便开，剧本看着改，我那经纪人和舒鹏还有点儿私交，就这么答应下来。如果她真把我当朋友至于先兵后理吗？」 「你把她当朋友，她不把你当朋友。」 「啊？」 陆静笙：「别说你没感觉到她在追你，装傻。」 「我没装傻，我当然知道。但这事儿挺好笑的。且不说我们的性别啊，单说她差不多小我10岁，我出门是领个女朋友啊还是领个女儿啊？再说，甭管她拿我当什么，她这是要绑我上她家投资的电影，招唿都不打一下，丝毫不尊重我，就沖这点我也得给她一竿子翻回去，呛她两回水她就知道成天没事该多读读书，玩玩她的大提琴，别就知道作。」 陆静笙笑：「看来你这不是辣手摧花，倒成了她成长路途中的良师益友。」 童幼宁：「少幸灾乐祸。虽然这次算是一举多得，但姐肯定又得念。」就是她经纪人，「万一告状到我老爹老妈那儿你可得把责任都揽过去，就说全是为了你电影造势，也是和实创那边说好了，将我们和他们的电影都推上热门话题，一起捞钱。我爸妈虽然对娱乐圈不怎么了解，但赚钱的方法都是一通百通，也能理解。」 「你这谎话一套套往外蹦都不用过脑。」 「嘿！你还嫌我？！行，我这就跟舒子靖说《东风局》的女主留给我，我突然有点想演了。」 「……想吃鱼生吗？今晚四叶餐厅，我请客。」 最近是怎么了？陆静笙问自己，各个都往她后背上踏，顺势登基，她跟个婢女一样前后左右都得顾着，生怕皇上佛爷们在她这儿吹了凉风受了委屈…… 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不过话说回来，童幼宁还真一直都是这脾气，只是脾气发作时缓时急，和她一起办点事最好提前看黄历。 陆静笙和童幼宁一起长大，这闺蜜人前人后什么德性她最了解不过。 只要是在镜头前，童幼宁几乎没红过脸，到哪儿都笑容可掬，对粉丝有求必应，与影迷合照一打一打的，提醒工作人员不要推搡小心伤到粉丝的消息也经常被贴在网上，俨然一副国产好偶像的做派。 童幼宁的团队非常强大，虽然她身居高位不断有各种黑料流出，可谁也没证据，有证据也不敢拿出来，所谓黑料也就成为浩淼娱乐江湖里一缕没人会真相信的八卦。 镜头后的童幼宁脾气比陆静笙还烂，道德比陆静笙还少，馊主意比陆静笙还多。 陆静笙知道娱乐圈这些明星们人前人后自然是不一样，但能差别这么大的也就她闺蜜能做到。 童幼宁自小什么都拿第一，虚伪的本事也是第一，不得不服。 如果她的追求者们有机会了解到一个真实的童幼宁，恐怕三观都得碎满地，人生都想打回重练。 但说回来，不管童幼宁是怎样的一个人，她是真疼陆静笙，从小到大，能为她办的事都为她办。她档期的确很忙，国内外巨制电影、代言和一系列的工作将她未来五年的工作全都排满了。任何一项新工作都得等，除非是特别好的项目，其他的都要慢慢谈。 而得罪实创也不是件美事，但陆静笙跟她提《云端》替补女主角的时候，她也不顾江湖地位和经纪人的反对，一口答应了下来。本来以她的咖位而言，不可能出演别人的替补，这是给足了陆静笙面子。 童幼宁说过：「静笙你知道吧，这世上的人全都是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脑子不好用的还能做出顺人不利己的事，把别人坑了，顺道也将自己拐阴沟里去。有些人现在好像对你好，可一旦涉及到自身时恨不得把你后背插满刀。翻脸不认人这种事我见多了，我也不在乎明天谁会成为我的敌人，来一个我撕一个就是。有些人来找茬，我上刀山下火海陪她撕了祖宗十八代，绝不手软；有些人就算真的和我翻脸了，我也不会说她一个字的不好。你就是后者，而且永远都是后者。」 童幼宁说这些话时陆静笙真挺感动的。她们俩是革命真感情，是在还没建立起三观的时候就携手打天下的挚友。而后她们建立了三观再一同毁三观，如今又在同一战场奋勇向上杀——陆静笙知道，童幼宁也是她的唯一的知己。 人这辈子只有一次青春，童幼宁就是她的青春。 心里都很在乎对方，但真心话谁也没说过，生怕说出来当对方噁心。 「鱼生就不用了，我得先摆平，这顿留着，记在你帐上。」 「没问题。」 就要挂电话了，童幼宁突然说：「子靖那边，你帮我安抚一下。」 陆静笙帮她擦屁股的事儿也做了不少，心想着：果然还是心软。 「以后应该还用得着。」 陆静笙：「……」 电话挂了，一直坐在边上的叶晓君挪了下身子，放在裤子口袋的手机忽然一震。 毫无防备地拿出手机，是bearxxx的回覆。 叶晓君心咚咚地跳，还真是会挑时间。下意识地用余光关注了一下陆静笙，见她目视前方专心开车，便将邮件点开。 发件人：bearxxx内容：将来的事我会慢慢告诉你。我是谁也不重要。你最好照我说的做。 叶晓君眼皮一跳，很快回覆：你要我做什么？ 这次bearxxx回復得前所未有地快：扶持陆静笙，她是你的现在，更是你的将来。 叶晓君简直要发笑了！ 就算bearxxx真是一个逆天存在，真是来自未来，它也足够让人讨厌！ 叶晓君也很快回復它：你的要求真可笑！我曾经无数次怀疑你就是陆静笙，但事后发现有些事情实在无法解释。是的，你有可能真的来自未来，你知道一些现在的我所不知道的事，可这不能成为你控制我人生的武器！我的人生不会被你左右！ 从卡地亚那件事开始，叶晓君对陆静笙的印象就越来越不好。她并不预设这位年轻老闆是个一身铜臭味的人，可事实上她的一言一行都在印证大众对她们的刻板印象。 今天实创大厦里陆静笙对于新签编剧的评价以及她和童幼宁联手一事都让叶晓君感到别扭。 是，金钱可以让很多人折腰；有人扇你一耳光你有权扇回去，但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人？ 世界上有金钱买不到的东西，也有值得尊重的一腔真情。 陆静笙见叶晓君对着手机「啪啪啪」打字飞快，脸上隐约有些泛红的怒气，问道：「怎么了？」 叶晓君就要脱口而出：我要下车！ 陆静笙眉间浮出一丝关心：「不会是你前任又找你麻烦了吧？」 「……」 容易引发争吵的话还是硬生生咽了回去。 就算陆静笙对全世界都是一副嚣张跋扈的脸，但对着她的确没做过什么坏事，甚至一直都很照顾。 深秋，天黑的很早，路过a字型地标时，眼前一排红色的车灯，又堵车了。 手机依旧握在手里，叶晓君茫然地望着窗外，脸上的肌肉有些麻木。 「都这个点钟了，三环也不知道会堵到什么时候。」安静了一个世纪的车厢里终于又有人说话，陆静笙从高架上望远处缓缓西沉的太阳，余晖将眼前的所有景物都染得有些悲壮，「我送你回去吧，你也不用去公司了。」 「嗯。」听不出任何感情，不疾不徐，叶晓君的回答就像她这个人。 陆静笙知道她有话埋在肚子里不说，闷得像暴风雨前得空气，又像是一窝蚂蚁，有事没事就在她心尖上爬，很慢很缓，一点点，一足一足，又麻又痒！就是挠不到！还他妈的堵车！ 憋了很久的脾气往上沖，陆静笙额头上青筋都快爆出来了，努力压着脾气：「叶编剧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有意见可以提！不用憋着不说话！」 陆静笙这仨短句紧挨在一起，一声比一声高，最后一个字差点是用吼出来的。 叶晓君一点都没被吓着，抬头看她，那眼神让陆静笙觉得生气的自己像个白痴。 「没有。」叶晓君说，「我对你没有任何意见。」 夕阳西沉，在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中，奔驰g终于挪出了高架，拐上辅路停在路边。 「谢谢你送我。」叶晓君穿着不适合站在大马路边的盛装，倒也不觉得尴尬。 面对任何时候都彬彬有礼的叶晓君，陆静笙几乎想赏个冷笑，但此时此刻她任何一种笑都挤不出来。 不再去看强烈要求下车的叶晓君，一脚油门出去，消失。 叶晓君背过身，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将手机掏出，进入邮箱，将bearxxx拖入黑名单。 ☆、第25章 童幼宁参加实创二十周年宴会，并在宴会上当着所有来宾和媒体的面否认出演实创影业的电影，还为别家电影宣传造势……这事儿第二天果然被热议，骂她挺她的都有，其中大部分是她团队的水军，也有《云端》项目的介入，炒了两天，童幼宁和《云端》纷纷上了热搜，热度一过目的达到，大家又去忙活别的事了。 童幼宁进入《云端》剧组，外景只拍了一次，之前用过的场景能用的继续用，其他的根本也来不及搭建，大多数的戏份都在棚内完成。他们一直在赶进度，希望为后期多腾出些时间。 陆静笙去探了几次班，摄影棚大，鼓风机唿唿地吹，童幼宁穿着一身飞行员军装从巨大的水池里出来。军装裹身，有些透视的效果，将她的好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她肩膀上有伤，军服被划破一个大口，露出白皙紧实又带着鲜血的上臂。 这个镜头视觉效果很棒，只是后面的大绿幕让人有些出戏。 第26页 导演也很满意，这位导演和不擅言语的郑导不同，很爱说话，丝毫不吝啬夸奖，对童幼宁几乎场场一镜通过的表演大加赞赏。 童幼宁在表演上的确很下功夫，比较重要的场景只要在开拍前预演几次，正式拍摄时对戏人不出状况，且不是为了重点场面多take几遍，她都能一次搞定。导演最喜欢和这样专业的演员合作，本就在赶进度，整个剧组的人都因为睡眠不足口舌生疮，老闆又每天跑来监工，拖后腿的恨不得集体拖出去乱棍打死。对剧组而言，童幼宁的确是救世主一般的地位。 《云端》抢了《东风局》女主角一事，对于陈耳来说并非全盘皆输，至少为这部还没开拍的电影免费做了宣传。可惜他还没得意多久，实创影业突然撤回投资，项目不得不中途停工。 陈耳去找了姜博文，姜博文对他很冷淡：这事情不归我管，你找不着我。 陈耳没再去找舒鹏，舒鹏的脾气可没姜博文那么好，实创这几年和骏天平分秋色，虽然同被环球影视压在身下，但舒鹏毕竟还是非常有实力，万一闹个不愉快还是他吃亏。 其实这事儿想起来也简单，只是他没想到童幼宁和陆静笙是这么铁的关系。 童幼宁的家室圈子里的人都晓得，也知道她有个圈外闺蜜，只要她档期一空，不是回家陪爸妈就是和她闺蜜私会在一起。这闺蜜很低调，陈耳有留意过，但最后也没跟进消息，时间一长就忘记了。 没想到这个圈外闺蜜也不完全是圈外的，转个身就能到了圈内。 还是怪他粗心，不然这个闷亏他是可以避免的。 舒鹏将资金撤走也是因为童幼宁。 舒鹏的小女儿虽然不怎么成气候，但舒【 鹏很疼她，他女儿一心要童幼宁当自家公司投资电影的女一号，谁知童幼宁不给脸，不拍。这么一来舒鹏女儿没了念想，舒鹏也懒得花冤枉钱。更重要的是舒鹏这种人嗅觉多敏锐？童幼宁和陆静笙联手搞了这么一齣好戏不是和实创过不去，目标只是陈耳而已，实创是那倒霉的陪葬品。 脱身《东风局》不仅能讨好女儿，还不得罪同行，舒鹏不这么做才是脑子不好使。 没了实创这靠山，陈耳也不是很愁，毕竟以他的名气多走动走动，磨磨嘴皮子，还是有人愿意为他投资的。再不济他自己掏钱，这事儿也能成。 陈耳没想到，陆静笙年纪轻轻，却有股子要将人赶尽杀绝的狠劲。 陈耳拿着剧本和项目计划书找了几个投资商，奇怪的是这些投资商一听他的大名立马闭门谢客。陈耳正纳闷，这是怎么回事？差人一打听，原来陆静笙早也放出话： 「《东风局》的剧本是抄袭我公司编剧剧本《民国遗事》。有谁不顾版权问题继续投资拍摄，博展必将追究到底！」 陆静笙让叶晓君高价签回这位编剧，等于买断了她所有版权，《民国遗事》的版权自然也落入博展囊中，只要《东风局》敢拍，一告一个准。 虽说投资人都不太在乎这剧本是否抄袭，甚至连编剧界一部分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真惹上官司不仅浪费金钱还浪费时间，时间才是最宝贵的东西。能赚钱的项目也不止他一家，为什么不找点儿稳当一点的？ 陈耳就这样被投资商隔离了。 是，他自己出钱也能拍，但现在不是谁出这个钱的问题。如果陆静笙一直挡在他前面阻碍他的电影拍摄，就算换个剧本陆静笙一样能堵死他。 陈耳想到陆静笙能查到自己头上，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难缠。 陈耳去找了当时实创影业为他牵线的制作人。这位制作人当初在博展工作，陆静笙在博展登基的第一天就大规模裁员，裁的还都是中高层，他就是其中之一。这件事在业界相当引人关注，也为陆静笙拉了不少仇恨。没人当着她面说她不好，可一传十十传百，被裁的员工之后又找了新的工作，遍布各大影视、娱乐公司，嘴也没闲着，陆静笙心狠手辣的名号算是传开了。 这些人中大多数都盯着陆静笙，心怀「此仇不报非君子」的念想，亚可这件事也不过是第一炮。 结果这位制作人电话不通，家里没人，杀到他办公室早也人去楼空。陈耳知道自己犯傻，虞明庭跑了，这个制作人也跑了，就留他一个人当靶子了！ 为了不被打成马蜂窝，陈耳没办法，只能去找陆静笙。 陈耳打电话预约了几次都没能约上，他知道这小姑娘在跟他耍花腔，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陆静笙给了他一个钟头的时间。 盛丰大厦二十五楼。 陈耳走进博展大门的时候，正巧和叶晓君打了个照面。 「叶小姐。」陈耳一如既往彬彬有礼地向她打招唿，「有些日子不见了，还是这么漂亮。」 叶晓君扭头就走，陈耳呵呵笑，送来一句话：「小姑娘别这么气势汹汹，你知道什么叫与人有路，于己有退吗？你和小陆啊，都是一个毛病。」 叶晓君丝毫没有停下脚步，连和他共同唿吸一样的空气都觉得噁心。 「……叶小姐。」陈耳眼睛眯成一条fèng，「你的浪琴，终究是没有买。」 「要我是你，早就一巴掌掀过去了。」蒋小芙目睹方才的一幕，为叶晓君感到气愤。 叶晓君当然也想这么做，但陈耳今天是来和陆静笙谈事的，大致要谈些什么事叶晓君心里也有数。既然陆静笙会在围堵陈耳之后给他一个约谈的机会，说明他还是有用的。叶晓君不想因为自己对于私事上的一点愤怒影响大局。 就算她和陆静笙已经有两周没说过话也没正眼看对方了，但陆静笙是博展的老闆，她是博展的员工，她需要这份工作，公司的兴盛也与她息息相关。 叶晓君被蒋小芙缠着聊了一会儿后回到办公室，拉开隔光帘，慢慢喝一杯咖啡。 bearxxx被她拉入黑名单之后没再出现，但它却一直没能从叶晓君的脑海里消失，甚至比以前更有存在感，让她不断想起。 bearxxx消失之后，她的生活是否也会回归最初的平静？而bearxxx预言的那些事是不是也不会发生了？ 忍不住拿出手机，看着漆黑一片的屏幕…… 「嗡」地一声，叶晓君是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咖啡杯摔在地上，喷了一地的咖啡，将地毯也弄脏一块。 「啧……」叶晓君有些烦，想着让人进来收拾一下，带了手机屏幕一眼，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 新邮件。 现在看见新邮件，叶晓君下意识地会紧张。虽然多数情况下收到的都是工作邮件，可总是有一封特殊邮件最会在不经意间出现，自带一份诡异。 但它已经被拖黑了，没理由再出现。 叶晓君的手指压在home键上。 可是它从不能用正常的逻辑来解释。 指纹解锁。 进入邮箱。 发件人：bearxxx。 看见bearxxx名字的时候叶晓君反而是松了口气。不知道它是如何突破黑名单的拦截又一次出现的，说不定它是个电脑高手？毕竟它都能跨越时空和过去对话了，区区一个黑名单又怎么可能难倒它？ 这次它又要说什么？ 发件人：bearxxx内容：你那边今天是几几年几月几号？ bearxxx从来不反驳她的话，就气氛而言应该是不屑反驳，无论上一回的对话有多糟糕，它都能重新调整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对话。 只是这回bearxxx的邮件有些不同，它没提供内容，而是在询问。 叶晓君有些迟疑，最后还是将时间发了过去。 bearxxx即时回覆：陈耳今天来找陆静笙？ 叶晓君忽然想起上次它预告车祸的事，有些担忧，回復道：是的。 邮件发送出去后bearxxx没有马上回復，叶晓君数着秒，一直数到脑子乱了bearxxx的邮件才慢吞吞地进来。但她的内容却非常尖锐： 快去帮她，她有危险！ 叶晓君盯着手机屏幕愣了一秒钟，一下子冲出了办公室。 的确，陈耳来时的模样非常可疑！ 「与人有路，于己有退。」他说的这句话自然是在隐射陆静笙最近对他的围追堵截，叶晓君不知道陆静笙到底对陈耳逼迫到什么地步，但以她的个性很有可能用力过勐，赶尽杀绝！ 所以陈耳今天是来讨债的。人被逼到一定程度，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叶晓君沿着长长的走廊一边思索一边快步，想到这里，忽然加快脚步，小跑起来。 半小时前。 「陆总，亚可那事儿真和我没关系。」陈耳一点都不拐弯抹角，一上来就直切重点，「我就负责给拉个线，提供点面粉，其他的我真不知道。当初就是实创的制作人来找我，你也认识，就是从博展被你开掉的那个王蒙，他说只要我配合他们，他们就能投资我的电影，不止这一部，以后每部都投资。我一没后台，二没钱，人家把我当人看，我也就范了不是……我这么一个小喽啰，您用膝盖想也知道我就是棋子一枚，和虞明庭一样，受人胁迫，才会做出煳涂事。如果我不这么做，以后我真的没法混了！陆总您大人有大量，留我一条路，以后只要您吭一声，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一定为您办了！」 陈耳说得义正言辞，就差对天发誓了，陆静笙将手里的fc钢笔颠来倒去，不为所动道： 「你说的这些我没兴趣。你来找我，只想对我说这些？」 陈耳笑道：「当然不，我知道您在找虞明庭，我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如果您愿意，我帮您把她揪出来。」 陆静笙不耐烦道：「要揪她还不容易？」 陈耳拿手帕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那您想要我说什么呢？」 「你们大老闆是谁。」陆静笙道，「以你、王蒙和虞明庭，还真不敢打我的主意。谁让你们做这件事的？」 陈耳急了：「我真是不知道啊陆总，一直都是王蒙联繫我，连虞明庭我都没见着，整件事里我就是一跑腿的！面粉我提供了，报警的也是我……能交待的我都交待了陆总！」 陆静笙笑道：「陈导不仅会当导演，还能做演员了。」 「陆总，您这是不信么！您觉得我会特意上门来被你数落么？我当然是怀着想要解决问题的心意来的！」 陆静笙盯着他看。 「真的！」陈耳重复道。 陆静笙突然站起来：「你走吧，没什么好谈的。」 陈耳一把拉住她，陆静笙回头，见陈耳的表情阴沉了下来，语气也变了：「陆总，您这是不打算给我退路么？我说了，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是受人胁迫，我也是受害者。您这样做，不怕狗急了跳墙？」 陆静笙：「你也知道自己是狗？放手。」 陈耳不放，直视着陆静笙。 「咣」地一声，叶晓君奔跑间踢翻了工作区的垃圾桶，一大堆垃圾滚了出来，引起旁边员工的惊叫。 第27页 「叶主管！怎么了！您慢点！」 同事的声音在身后响着，叶晓君一个急转差点滑倒在通往陆静笙办公室的大理石走道上，单手撑地，被磨出一道血红。 「我说了，放手。」陆静笙重复道。 陈耳：「陆总，您这是逼我。」 陆静笙：「我就是逼你，如何？」 叶晓君根本没发现手掌已被磨破，她隐约听见陆静笙的办公室里有争执的声音！ 三步并一步，叶晓君勐地撞开办公室的门，见陈耳正拽着陆静笙！ 「放开她！」叶晓君操起门边一坐飞马水晶摆件就要掷来，她想也想不到，就在这当口…… 陈耳「噗通」一声，跪下了。 「……」 「陆总，我是真不知道，你就放过我吧！」 陈耳一个大男人，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这一出变故陆静笙也没想到，愣在原地，看看陈耳，又看看突然闯进来操东西就要丢的叶晓君，和她大眼瞪小眼。 叶晓君看清了眼前发生的事，冷汗这才下来。 冷汗出过之后又是一阵热，觉得自己实在太丢脸了，手里还高举匹马，跟顶炸药包要炸碉堡似的……默默放下水晶马，将其放回原位。 陆静笙见马身上沾着血，大致明白髮生了什么，忽然觉得好笑，嘴角都扬起来了…… 叶晓君脸色绯红，什么也不说，关门离开。 陆静笙对陈耳说：「你先滚回去。」说完跟着叶晓君出去了。 ☆、第26章 叶晓君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陆静笙办公室大门的，意识被尴尬和羞耻咬得体无完肤。 有车祸提示在前，叶晓君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回bearxxx即时提醒也一定会成真！无论陆静笙平日里如何兇悍，气力是不是大过一般女子，陈耳毕竟是个成年男人，甚至可能有备而来，一向高傲的陆静笙吃亏的机率太大。 叶晓君就这样胆战心惊风驰电掣不顾一切地冲进办公室，看到的却是陈耳给陆静笙跪下了。 他跪下了…… 就这样毫无人性地跪下了…… 叶晓君实在无法直视那一幕，出来的时候一滴血滴在地面上，分外醒目。她这才觉得痛，发现手掌擦伤了。 方才办公室里巨大的动静让博展的员工们纷纷矗立在走廊另一头，伸长了脖子往这儿看。叶晓君不仅手掌疼，脑子也疼，索性一拐弯走进卫生间。 蒋小芙见陈耳出门，低着头从人群里穿过，什么也不说离开了博展办公室，她就知道有好戏！兴致勃勃地跟在叶晓君后面，打算去卫生间里套点八卦。前脚刚踏进卫生间的门，手臂就被拽住了。 「陆总……」 回头一看，拉她的人是陆静笙。 陆静笙偏了偏脑袋，蒋小芙极其扫兴，又不敢和老闆对着干，随着一水的员工都散了。不过这么一来蒋小芙是彻底相信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陆静笙走进卫生间，看叶晓君正用水沖洗手掌。 她慢慢踱步而来，站在叶晓君身后。 卫生间的灯光有点暗，镜子面前她们一前一后站立着，不说话。叶晓君低着头，仿佛全神贯注地沖洗伤口，不知道有人站在身后。 陆静笙从镜子里望着她垂眸的脸庞，半晌未动。 水流哗哗，时间静止了一般。 身后的人终于有了动作，并了两步上来，握住叶晓君的手腕，将其受伤的手拾起、翻转，手掌面对着她。 「受伤了。」陆静笙的手臂内侧贴在叶晓君的上臂外，因身高优势，这查看伤口的动作倒很轻松，甚至有种将前面的人揽入怀里的感觉。 叶晓君思绪飘了一下，很快往回沉：「没事。」 实创二十周年宴会那日，两人在车内并未展开争吵，但各自心里都明白对彼此有很多意见。陆静笙可以说出她的想法，因为她无所顾忌，叶晓君最终选择了沉默。 之后，虽在同一公司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但陆静笙还是活生生将叶晓君视为空气，叶晓君也只做自己分内工作，两人就这样非常有默契地在沉默中携手步入冷战。 几乎在心里已经确定「她讨厌我」这件事的陆静笙，此刻凝视这只秀气小巧的手上的伤口。手掌的皮被蹭破好大一块，尽管公司保洁算是称职，但伤口上还是沾了些灰和脏东西，被水沖洗掉，血水不断往外冒。 叶晓君沖入办公室的时候绝对气势磅礴，和平时文文静静的她完全不同，端的是要和陈耳拼命的架势。 她讨厌我吗？ 现在又有些不确定了。 陆静笙抬头，叶晓君柔顺的头髮夹在耳后，小巧的耳垂在灯光下可爱精緻，白白嫩嫩，耳尖上还有一颗小痣。 陆静笙：「你觉得陈耳会对我不利？」 叶晓君抽回手，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把bearxxx从电脑那端拖出来乱棍打死。 bearxxx是真的出错，还是故意的？叶晓君根本无从分辨，它所做的一切事情本就走在常理之外，自始至终都没有适用的逻辑来分析它的行为和话。相不相信它的话也是在叶晓君的一念之间。 好不容易终于开始相信它是来自未来，它的预告有可能成真……偏偏在这个时候给了叶晓君狠狠一记重拳。 以后该不该相信它的话？ 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能相信。 而现在两人独处于卫生间又是为了什么？这种暧昧的气氛让叶晓君苦不堪言。 见叶晓君一直沉默，陆静笙也不再追问，打电话给小季，让她准备碘伏和包扎棉布，一会儿送到办公室来。 「怎么了？」小季一听紧张起来，「老闆！您受伤了？伤得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别啰嗦，只做我要你办的事。」陆静笙不耐道。 「是！马上！」 挂了电话，陆静笙说：「去我办公室，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叶晓君：「不用了，这点小伤我帖创可贴就行。」 陆静笙都笑了：「虽然你我在很多观念上相互为敌，但你这双手还是很金贵的，能写剧本能赚钱，我得好好供起来，可不能让它伤着。」 这么一说叶晓君倒是没法再推辞。 能感觉到，陆静笙很聪明，她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正确的战术对应不同的人。而且这战术还特别温和，刷了好感度之余也达成目的。 卖乖得便宜。 两人回到办公室时小季已经将东西留下，很识趣地没有出现。 陆静笙关了门，让叶晓君坐在沙发上，拿了碘伏，推着椅子坐到她面前，又一次执过她的手：「抹碘伏在伤口上虽然不算刺激，但多少还是会感觉到疼痛，你忍一下。」 叶晓君：「一点小事而已，我自己来吧。」 陆静笙没理会她，将她捲起的手指舒展开，用沾了碘伏的棉花球在伤口轻轻抹过。叶晓君一声不吭，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待纱布松缓的将手掌裹好，陆静笙道： 「你觉得陈耳会对我不利，特意来救我的吗？」 叶晓君：「……」话题又绕了回来，这人不到黄河心不死。 也是，任何人都会对她这么激烈又突然的举动感到好奇吧？始终沉默真不是个办法，还不如承认，敷衍过去：「是我想太多了。」 陆静笙对着她笑，将应急药箱收拾好合上，好半天柔声一句：「谢谢。」 这声道谢让叶晓君有点恍惚。 这姑娘笑起来的的确确很好看。 陆静笙说她欠叶晓君一顿饭。 「闹别扭这么久，你对我有多少意见也该消气了吧。」当然，陆静笙是吃准了叶晓君心里对她还是在乎的，无论是哪种在乎，最起码是不能看她受伤的在乎，「就算三观不合也不耽误一顿饭的时间，做不成朋友咱们俩依旧是可以聊工作的合作伙伴。」 叶晓君知道她特意用「合作伙伴」这个词取代「上下级」、「老闆和员工」，的确是用心了。 既然陆静笙不否认两人在三观上的差异，率先打出一张温情牌，那她也没什么好顾忌。陆静笙之所以一直容忍着她，还不是因为—— 「是想谈《行火》的事吗？」 陆静笙笑：「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聊天。」 两人的气氛就像是在谈生意，的确如此。 叶晓君虽是博展的签约编剧，但她这种身怀绝技的「技术工」只要想开点儿，不要在理想世界里挣扎、和钱太较真，走哪儿都不怕没饭吃。当初她和博展签约是三年，第一签到期续了五年，算算日子从《浮生》这部几乎可以奠定她一线电影编剧地位的作品往后两年会是她事业的巅峰时期，也正是她要再续约的时候。 当然，她事业能否走向巅峰，一要看她自身实力，二也需要仰仗陆静笙的培养。 所以说，她们二人是共赢关系，彼此搭把手好赚钱。既然她们谈什么都伤感情，那就好好谈钱吧。 叶晓君也明白这个道理，特别是和前任分手之后，她知道这世界上最靠不住的是感情，最不能相信的是人心。唯有工作才能给她安全感，这是自己给的安全感。 叶晓君受伤，陆静笙提议她别开车了，她载她吃饭去，晚上再送她回家。明天就在家休息了，什么时候伤好了再来上班。她的车呢，放心的话就把钥匙留给她，她让小季给她开回去。 叶晓君手掌也是疼得厉害，接受对方的提议，坐进陆静笙的车里。 上三环的时候已经入夜，依旧堵在了a字型地标之下。 陆静笙已经被堵出了惯性，只要没人乱摁她喇叭没人加塞，她的路怒症倒是可以稍微压制压制。 从拥堵的三环一直到餐厅空旷敞亮的大包间，陆静笙一直在和叶晓君讨论《行火》这个剧本的事情。 她的意思是《行火》剧本大可保留原本的主框架，人物核心特点也保持不变，中年就中年，还能邀请一些大咖位的老戏骨来演，一样能带动票房。需要修改的地方是情节上的细调。 「放心，我不会糟蹋你的『孩子』。」陆静笙说，「把它交给我吧。」 夜色沉沉，陆静笙将车停在叶晓君住的小区外，两排银杏树的树叶已经开始泛黄，路灯照上去，竟有些发亮。 陆静笙穿了一件灰蓝底色树叶提花双排扣羊毛大衣，下身煤灰色毛毡人字纹九分裤，配一双黑色蛇皮拷花系带高跟鞋，这一身不失女性娇美，也略显英气。这么说来陆静笙私服都是这种风格。 「既然我签约博展，我的剧本本就归公司所有。」 陆静笙很诚心，叶晓君也没有立场再说什么。 陆静笙笑笑：「晚安。」 「……嗯。」本应该也道一声晚安，不知为何叶晓君竟没能说出口。 「晚安」一词对她而言都有些暧昧了…… 告别对方，两人背向而驰，彼此都有心事。 叶晓君将手机拿出来，憋了许久终于能够独处，发邮件给bearxxx： 陆静笙根本没事，你是故意误导我？ 第28页 发出去之后忽然觉得自己很傻，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不能被bearxxx牵着鼻子走，为什么又因为它的一封邮件如此激动？ 电梯打开，面前是她家的大门。 她站在原地，任走廊的灯光熄灭，周身被一片黑暗吞噬。 就算拖入黑名单也一样出现，所有不喜欢的问题一律不回答，它占据绝对的主导。 bearxxx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想来，恐怕就是控制她的生活，将她一步步拖入预言之中。 bearxxx来自未来的话，叶晓君现在发生的一切只是bearxxx的过去式，是已经完成的既定事实。而它的预告让本不该知道未来事件的叶晓君知道了，无形中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和「既定事实」不符。 bearxxx干预过去的做法改变了叶晓君的未来，或许在bearxxx的世界里，陈耳真的对陆静笙造成了伤害，但在叶晓君的世界里，陈耳给陆静笙跪下了。 某个细小支点上的一件小事产生了蝴蝶效应，让bearxxx的预告失误。 所以bearxxx不是故意制造误会？叶晓君站在客厅中央，周围的一切都在安静地散发诡异的能量。 bearxxx亲手制造出不同的平行空间，它的预言或许不再准确。 陆静笙回家的路上接到陈耳的来电。 未等陈耳开口，她便说：「你那个什么《东风局》肯定不准拍，其他的电影你想拍什么我也懒得管你。」这话的意思就是放陈耳一马，陈耳附和着： 「陆总大人有大量。」 想到陈耳平日里人模人样，看上去也算是个大男人，没想到没一点儿骨气，说跪就跪。陆静笙遇过不少竞争者，她尊敬每一位硬气但是输给她的对手。陈耳之流，唯有冷笑：「这当然也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陆总请说。」 「我要一样东西。」 陈耳在听完陆静笙想要的东西之后，笑了：「陆总真是心思缜密，这东西我真有，您想要我明天就给您亲自送去。只不过这点小事也劳烦您挂心？您要是乐意，我立刻帮您办了。」 「不用。」陆静笙心想，这条狗尾巴还真是摇得欢，「你明天拿来给我的助理小季就行。」 「好。」 挂了电话，陆静笙已经从高架下来，奔向自己的住所。 推开房门，一百五十平精装大宅倒是被高档家具填得精巧有品，可她一个人住还是感觉空空荡荡的。 拖鞋挂衣服取首饰的功夫，陆静笙饿了。 冰箱依旧延续她本人风格，什么吃的也没有。 她忽然想起叶晓君为她做的那一个月便当，糖醋小排的香甜味道一下子沖入她的脑中，令她口舌生津。 外苏里嫩，好吃且不腻，白芝麻的香味融入肉里，即便家常，也是不可多得的家常。 如果每天都能吃到她做的菜，日子应该很好过吧。 陆静笙不禁这样想。 掌心的伤口和殷虹的血，连同叶晓君一贯沉默的侧脸，一同莫名落入陆静笙的梦里。 ☆、第27章 《云端》终于再次顺利杀青，杀青发布会上童幼宁亲自站台，为电影加油。记者自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提及实创二十周年宴会上挫了实创影业脸面的事。童幼宁特别诚恳、认真地再次道歉： 「这真是一场误会，可能大家不知道，《云端》的制作人很早就来找我谈了，我和《云端》的制作方也是多年的好朋友，一口答应下来，没想到后来会闹出这种事。真的很抱歉，回头我会登门谢罪的……」 舒子靖坐在客厅里，手里拿着遥控器，正对着电视上童幼宁的笑容发呆。 听见脚步声，她赶紧换台，结果是佣人送饭后水果。 「小姐，想先吃哪个？」佣人问道。 舒子靖想起上次聚会，已经是去年圣诞节了，童幼宁吃了大半颗的牛油果。 舒子靖：「帮我切一份牛油果，加糖，谢谢。」 新学期已经开学近一个月了，舒子靖每天都去上课，但心思不在学习上，连周末的大提琴课程也都心不在焉。 那天童幼宁送她一只气球后就走了，她迷茫很久，猜不透童幼宁的本意，或者说她并不擅长去猜别人未说出口的心思，总觉得会有错漏。 从小她妈妈就希望她能够当一位大提琴手，四岁起她就开始接触钢琴，培养良好的音准、节奏感，也是打下器乐基础。六岁时妈妈找来当时非常有名的大提琴演奏家作为舒子靖的启蒙老师，启蒙老师认为她虽然身高不高，但对大提琴很有天赋，若潜心学习，他日很有可能成为出色的大提琴家。 舒子靖妈妈本身是小提琴手出身，对于女儿继承了自己音乐天赋非常开心，自然也全力督促她在音乐方面的学习，希望有朝一日她能成为出色的大提琴家。 舒子靖的童年基本上是在大提琴的陪伴下度过的，一直到上大学之前，她突然对她妈妈说：「我想当导演。」 妈妈以为她在开玩笑，但她很坚定：「妈妈，我是认真的，我想当导演，我要考b大导演系。」 b大导演系谈何容易，但舒子靖在对陌生事物的学习速度上异于常人。她妈妈很早就发现，舒子靖和同龄人一起学习一样东西，她总是能比别人更快找到其基本规律，当别人还在入门的时候她已经了如指掌。所以女儿突然提出要捨弃十多年来的大提琴改去当导演，妈妈关心的不是她能否考上心仪的大学和专业，只是不解，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定？ 舒子靖的官方回答是比起大提琴，她更喜欢电影。毕竟她爸爸是大电影公司的总裁，从小她也没少受电影的薰陶，这番真情表露要追论起来也不算太突然太古怪。只是，她妈妈始终觉得作为一名大提琴家要比当个风里来雨里去的导演来得优雅。 舒子靖有个开化的妈妈，尊重她对自己人生的决定，全力支持她备考b大导演系。 还真给她考上了。 妈妈又是骄傲又是担忧，若他日女儿真的成为一名导演，必定要进入比古典乐圈子复杂得多得娱乐圈。不知道是不是智商太高影响了情商，舒子靖在为人处世上总有股慢半拍的尴尬，从来不计较吃亏，也不会耍心眼。自家妈妈当然喜欢，可让她去娱乐圈……妈妈真是难放心。 她妈妈也想好的几条路，就让她先学着，导演也分很多种，音乐剧、话剧、歌舞剧导演也是导演，这个圈子里的导演她也认识不少，到时候再找个前辈带着她，也能很快入行。 妈妈自个儿想得挺好，但舒子靖心中却早已打定主意要当电影导演。 没什么其他理由，只为了三个字——童幼宁。 童幼宁已经不太不记得，有个小姑娘在17岁的生日会上见到了她，一见倾心。 那天童幼宁穿了一身华丽长裙，长捲髮飘逸，人群里分外醒目。她能和每个人都愉快攀谈，却又能立即抽身。她是所有人的焦点，甚至抢了寿星的风头，很有礼貌地拿着精緻的礼盒来到舒子靖面前： 「你是子靖？都长这么大了。」 「我们以前就见过面？」一向不关注娱乐圈的舒子靖那时并不知道童幼宁是谁，虽然彼时童幼宁已是影坛一枚超新星，人气处于爆炸式上升阶段。 童幼宁见这小姑娘长得可爱，还一派天真烂漫，忍不住道：「岂止见过面。」 舒子靖等着她下一句话，谁知，没有下一句，只跟了一声「happybirthday。」 童幼宁说话只说一半的方式绝对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往后舒子靖才知道，这就是她的坏心眼。 那一晚【 上舒子靖一直都在回忆这个人——她们有见过吗？发生了什么？可幼儿园……这记忆也太远古了。更何况……身为幼儿园的她能做什么呢？ 之后她向宴会的朋友打听这个人是谁，得到解答后感嘆原来她这么厉害，又去问了妈妈童幼宁和自家有什么渊源，妈妈说并不算太深的渊源，不过是家族史上有过合作，出于礼貌，偶尔会有些往来。多年前两家人的确有过一次家宴，那时幼宁也不大，看见你可爱就拉着你去玩了，玩了什么？这我哪知道？ 舒子靖脑中一片空白——怎么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太亏了！ 这三年来舒子靖一直跟在童幼宁身后转，也不是没直接表达过好感，可童幼宁就是无视她。这回《东风局》这个剧本她看了，非常棒，看的时候一直将童幼宁的样子拉到女主角身上来，气质契合非凡。这是个好角色，就像是为童幼宁量身定做的一样，肯定能为她的事业添砖加瓦，这才任性地要求导演组一定找童幼宁当女主角。 结果……舒子靖嘆气，大概是事先没打招唿，让她不开心了吧。可如果打招唿，她肯定不会答应的。 好像自从她们认识以来，童幼宁就很少顺着她。 佣人用水果刀的刀锋顺着牛油果的外壁划了两刀，反方向一扭，就扭开了，挖去果核取出果肉，切成一片片装在水晶盘里。 往上洒白糖的时候，管家走了进来。 「小姐，童家小姐送来礼物。」 管家将怀里鲜花礼盒以及一个暗红色的小盒子放在茶几上。 白色的鲜花礼盒束着绿色的绸带，舒子靖解开绸带，见里面是她喜欢的白色郁金香，搭配小雏ju，显得分外清新好看。暗红色的首饰盒里躺着一对钻石耳钉。 郁金香上有一张卡片：子靖，祝你今天好心情。落款是。 且不说这张列印的卡片看不出字迹，就冲着这份用心也知道绝非出自童幼宁手笔。 又是陆静笙来打圆场。 舒子靖发了一条语音微信给陆静笙：「jess，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好。这次是我任性没生我的气已经很好了。」 陆静笙的手机打开震动，放在包里，没听见。 她此刻正在实创影业大厦里，对面坐的是姜博文以及他和虞明庭的儿子姜浩。 陆静笙的表情有些凝重：「所以，还是没有虞姐的消息吗？」 姜博文：「之前是一直没能联繫上，我担心她出事，就找到当地大使馆，正要报案，她给我打了个电话……说……」 陆静笙见他有些吞吞吐吐，目光还在他儿子脸庞上扫了一把，立刻会意：「虞姐是担心阿浩太早进入娱乐圈的事吗？」 姜博文点了点头：「没错，明庭说阿浩才刚上小学，还是个小孩，还是以学业为主比较好。至于拍戏什么的等他再大一点再说。」 坐在一旁的姜浩嘟起嘴，很不乐意：「爸爸，你以前总说我七岁，是大孩子了，怎么现在又成小孩了？」 姜博文有些尴尬，最近这些事都教他有些猝不及防。 妻子失联的时候他非常担心，二十周年宴会的时候陆静笙来和他谈下一部电影让儿子客串一把的事。姜博文知道儿子长得漂亮，幼儿期就拍过gg，多年来也陆陆续续有人找他当童星。姜浩本人也跃跃欲试，这次陆静笙开口，正好她做的项目里面有个小孩的角色，特别出挑，很适合姜浩。 第29页 虽然自家也拍电影，但实创的电影风格很难出一个出挑的儿童角色，陆静笙很有诚意，剧本都带来了，这项目的确很适合姜浩。 家里小事都听虞明庭的，但大事还是姜博文做主。既然儿子这么想演，就让他去试试吧。 几日前，得到监护人的同意，陆静笙立即召开新闻发布会，这是《行火》的首波预热。 博展的宣传有点儿想不明白为什么陆静笙要拽上个小孩打头阵，让这小孩和已经确定下来的几个年轻演员接受採访，甚至还放了一张自己和姜浩的合影。 别人都看不懂她这张牌没关系，只要该懂的人懂就行了。 通稿发出去不到半天的时间，姜博文就约了陆静笙，说得很明白，妻子不太同意儿子进入演艺圈，这事儿得缓缓。 姜浩到底演不演电影，对陆静笙来说不重要。他不演多得是长得可爱又能上大荧幕的小男孩。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接到了意料之中的电话。 从实创影业回来，夜深人静，陆静笙见这个号码就知道该来的还来得挺快，按了免提，坐在露台的沙发上一边喝葡萄酒，一边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电话那边，虞明庭声音听起来很浮躁：「陆静笙，祸不及家人，你没听说过吗？」 陆静笙：「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些？」 虞明庭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说：「我明天找你。」 陆静笙挂了电话。 这边跟《行火》项目组开会，那边盯着《云端》上映前的宣传准备，陆静笙非常忙，但再忙她也肯定要分给虞明庭一点时间，也算是品尝一下胜利的果实。 「年纪轻轻，倒是很卑鄙。」 办公室门一关，虞明庭一上来就丢出这么一句话。 陆静笙坐在办公桌之后，看着眼前这位明显因睡眠不足而略显老态的女人，觉得很可笑：「对什么样的人就要用什么样的招数，和你们的烂招比起来，我还真能称得上一句光明磊落。」 「光明磊落？拿一个7岁小孩当靶子，也叫光明磊落？你会写这四个字吗？」 到了这个时候虞明庭还挺硬气，一头红色的短髮，看上去有些疏于保养，隐约也能看出点儿年轻时的风采。 这脾气，的确会招女孩子喜欢。 陆静笙站起身来：「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想要对你儿子不利，我只是想把你引出来，你倒是上钩的很快。这是不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不过和设计陷害同床共枕过的旧情人并毁了她一辈子相比，我还真撑不起卑鄙这两个字。」 虞明庭盯着她：「把亚可弄进局子里的是我，和别人没有关系，和我的儿子我的家庭更没有关系。有什么事冲着我一个人来。」 陆静笙笑：「敢作敢当是种美德，不用你说我也会冲着你一个人来。」 虞明廷胸口起伏了一下：「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静笙：「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只要一个答案。」她的目光如鹰，死死抓住虞明廷，「你的幕后主使是谁。」 似在她意料之中，虞明庭的嘴角扬起：「你觉得我可能跟你说吗？」 陆静笙的目光变了，好似带着些怜悯道：「亚可到最后也没有出卖你，我有点明白为什么你们能在一起。」 虞明廷的神情有些细微的变化，没说话。 陆静笙双臂交叉在胸前，慢慢地绕着虞明廷踱步：「你出生在一个中产家庭，上高中的时候父母离异，你跟着父亲，一年后父亲再婚，很快他和你继母生了个儿子，把所有的爱给了你弟弟，你觉得受了冷落，大学之后就很少回家，一回家就和父亲争吵。母亲嫁到国外后你开始独自生活，当上导演全凭你自己的努力。你明白人生苦短，所以一直活得很自我，恋爱、毒品、酒精……只要是能让你快乐的东西，你就放纵自己沉溺其中。你拍了几部电影，小赚几笔，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28岁的时候你认识了亚可，你们俩日夜缠绵，给她买了很多东西讨好她……实际上你对所有交往过的女朋友都很大方，也都尽心尽力。难怪在分手后她们都只说你的好，没有任何怨憎，以至于你后来抛弃亚可和姜博文闪电结婚，她也只伤心离开b城，没找你一点麻烦。你也该感谢你这些前任们，你现在才能和姜博文过得这么好。但是我觉得很奇怪。」陆静笙皱眉，「你现在事业家庭双丰收，正是该好好享受人生的时候，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 这句话并不是疑问句，而是设问句。陆静笙和虞明廷的目光对上：「我这个人睚眦必报，但我知道你也只是个受人胁迫身不由己的棋子。你可以继续当你的好妈妈，好太太，只要你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而我也可以保护你不受任何骚扰。这件事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虞明廷针锋相对的眼神忽然褪去，大笑起来。 陆静笙一字一顿：「你笑什么。」 虞明廷拉开办公室的大门：「小姑娘，你什么也不懂。」 小季一直站在门口，手里揣着一根高尔夫球桿，打算里面一有动静就冲进去救驾。谁知那个虞明庭死着一张脸进去，大笑着出来……敢情还是老闆厉害，都能跳过*伤害直接给她整成神经病了。 虞明廷走了，小季在外面喊： 「没事吧boss！」 陆静笙缓缓地摇头，没再去理小季，独自坐在办公室里许久。 ☆、第28章 陈耳和虞明庭都不肯说出幕后主使，这事儿也真玄乎。看来这主使者地位说不定超出她的想像。 陆静笙当然不会就此罢休，就算幕后主使是天上的二郎神她也没什么好畏惧，正收集虞明庭所有涉毒证据，要将她丢进局子里。 「陈耳呢？」童幼宁人在义大利时装周，还惦记着陆静笙这边的事儿，跟她，「你不打算把他一起撕干净得了？」 陆静笙：「陈耳要收拾起来容易，不过现在我还需要让他帮我办些事。像他这种风一吹脑袋就摇晃得像拨浪鼓，肯定得防着他，但他也是把称手的兵器。」 童幼宁一边往脸上补粉一边说：「也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哎，上次说的面膜我给你带一打回去，看你这皮肤跟经歷了几度风雨几度春秋似的。注意点休息，不然你的编剧姑娘可得吓跑了。」 「谁？」陆静笙抹了一把已经一周没来得及做面膜的脸，不知是要怪手机像素太过清晰还是要恼这讨人厌的闺蜜关注点太过犀利，埋怨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对方一个「编剧姑娘」给吓着了。 「那个谁，我怎么知道叫什么名字，就你老带在身边的，你们公司编剧，闷葫芦一个几巴掌打不出个屁的那位。」 「叶晓君？」陆静笙眼皮跳了跳，「怎么着啊，有个子靖妹妹跟在你身后要为你摘星星摘月亮的，你就觉得全世界都是同性恋了？我怎么就把她吓跑了啊，我做什么了她要跑？就算她跑了也不关我事啊，腿长在她身上我还能把她给绑了不成！」 「……」童幼宁扑粉的动作都顿住了，一脸的不可思议，「你完了。」 陆静笙：「……」 「我就是看你们老在一起，我随口一句你能解释一大串，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做贼心虚。」童幼宁双眼放光，摆出一副正儿八经开始八卦的模样，「来来来，说说，你们到什么地步了？」 陆静笙直接结束通话。 别说笑了好吗？我不是同性恋，就算是同性恋也肯定得找个颜值爆表、智商超高、身价过亿、厨艺绝好的。 叶大编剧那一张谁欠她几百万的脸，被前任狠摆一道的智商，刚刚脱贫的身价，厨艺……厨艺好像勉强过关，但也绝对不可能跟她变成同性恋人的，绝对……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陆静笙停止内心戏，转眼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叶晓君的电话。 叶大编剧难得给她通电话，偏偏还选得时机诡异，陆静笙「啧」了一下，心里莫名矜持了一番，任那电话响了片刻才慢悠悠地接起来：「喂，叶编剧？」 叶晓君：「陆老闆，你最近是不是在处理虞明庭的事？」 「嗯，是。」 叶晓君拿着手机，在她家二楼走来走去，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她的邮箱里长长的几段对话。 bearxxx：陈耳没有让陆静笙受伤？ 叶晓君：没有。 bearxxx：这事儿看上去有点古怪，你告诉我，这是陆静笙第几次受伤？ 叶晓君：至少我没有见过她受伤。 bearxxx：她第一次去实创影业找虞明庭出车祸的那次呢？ 叶晓君：也没有受伤。 bearxxx：是因为你的告诫所以才没去，以至于避开了车祸？ 叶晓君：或许是。 bearxxx：看来事情有些麻烦，那么你告诉我，你和陆静笙在一起了吗？ 叶晓君：并没有。 bearxxx：你现在是几几年几月几号了？ 叶晓君：2015年10月5日。 bearxxxx：果然如此，时间链因为我的出现被搅乱了。在我的世界里你和陆静笙在2015年夏季就在一起了，就是她去实创影业找虞明庭而意外车祸后，你细心照顾她，两人暗生情愫并确定恋爱关系。在住院的这段时间里陆静笙收集虞明庭涉毒证据，将她送入监狱。当她出狱之后，陈耳来着陆静笙求情不得，持刀相向，最后被及时赶来的——你，阻止。因为你的救援陆静笙只是受了些轻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叶晓君：你说的一切看上去实在太玄奥……如你所说，我往后经歷的一切都和你所处的时空里事件不一样了？ bearxxx：很有可能，不过这些是我从一开始就已经料到的。 叶晓君：你料到这一切都会被你改变？你果然是带着目的行动，你的目的是什么？ bearxxx：我的目的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会消失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或许还会发生很多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陆静笙终究会有一劫，你得自己见机行事。 叶晓君至始至终不喜欢这个bearxxx说话方式，特别自来熟，话语间总有些命令的成分。 这一番它出现以来最及时、最畅通的对话倒是证实了叶晓君先前的猜想。 bearxxx的预告失效。 在它的世界中，她已经和陆静笙在一起了？还是在今年夏季就在一起了，因为那场在她现在世界中没能发生的车祸……或许从bearxxx的出现为起点，她的生活就被改变了。 所以，bearxxx口口声声说她和陆静笙会在一起这件事，是不是也会被改变？ 想到这里叶晓君盯着电脑屏幕沉静许久，最终，拨通了陆静笙的电话。 「陆老闆……」叶晓君盘腿坐在床上，头顶的玻璃窗正透着星光点点洒进她的房间。她不是第一次感觉自己的生命和这个并不算熟悉的人相连。她不欣赏她的价值观，却不能否认地在意她的事情，「和虞明庭一事，你要小心。」 叶晓君这话立即让陆静笙升起与避开车祸时一模一样的心境。 第30页 「叶编剧，你是不是又知道了些什么？是来提醒我的吗？」 叶晓君心情很矛盾，她不知道该不该拉着陆静笙一起分担关于bearxxx这件让她分外头疼的事情。她已经被拉进了一个黑暗的漩涡，前方有什么样的兇险尚且未知，就算将陆静笙拉进来也只是多一个烦恼的人……还是算了吧。 「我只是有些不安。」叶晓君的声音很缓，夜深人静之时，像一涓溪流流入陆静笙的耳里，「大概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多。」 陆静笙方才浮躁的心情都被叶晓君充满担忧的声音抚平，竟有些动容：「上次陈耳的事让你受惊了。你手上的伤如何了？」 「没什么大碍，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嗯。虞明庭的事你不用在意，我会小心处理好。」 这番对话就像是一对恋人睡前对话，充满了温馨。 叶晓君已经有些记不清，上次和谁深夜通话是在什么时候了。 时间不愧为最佳良药，能将她以为过不去的事情千刀万剐，也能将所有的旧日伤口抚平。 同时它又擅长制造名为「习惯」的毒药，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真的喜欢还是惰性使然安于习惯的生活、习惯的人。 要问叶晓君，如果从此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陆静笙，或是再也不会和她有任何关联，失落吗？ 答案是：会。 「叶编剧？」陆静笙以为她挂了，半天没动静。 「晚安。」将之前没能说出口的问候补上。 挂了电话之后，陆静笙去洗澡。泡在浴缸里，怎么回想都觉得叶晓君欲言又止。 她到底想说什么？她有话没说尽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整天神神经经古古怪怪，是不是文艺女青年都有这毛病啊？睡觉之前突然来一通电话，恩恩哈哈半天等于什么也没说，简直是留下一句「我有事要告诉你」之后扬长而去……陆静笙太阳穴突突地疼，刚才还残留一丝开心，现在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什么要为叶晓君这样的人烦恼？ 陆静笙默念着：颜值爆表、智商超高、身价过亿、厨艺绝好……的四字经从浴缸里起身，淋浴之后快速催自己入眠。 ------------- 虞明庭给儿子姜浩打了个电话，姜浩问她怎么还不回家，她说她要工作，暂时回不去，让他听爸爸的话。姜浩「哦」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谁的电话？」姜博文手里拿着报纸走到饭厅。 姜浩从沙发上跳下来：「是老妈，说工作忙，不回来了。」 「你妈妈？」姜博文诧异道，琢磨了片刻又问，「只说了这些？」 「对呀。」姜浩走过来将爸爸手里的报纸拿走，「爸爸、爸爸，你答应我这周末要带我去出海钓鱼的。」 「好，好，去。」 「爸爸真好。对了爸，上次我给你说的乐高幻影忍者你还没买呢。那是限量版，卖完了就没啦！」 姜博文揉揉儿子的脑袋：「爸爸最近不是忙么？给你钱你自己买吧？」 姜浩就等着他爸这句话，在姜博文的脸上狠狠「啵」了一个，兴沖沖地跑到衣架边将姜博文钱包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递给他。 「要多少，你自己拿。」 姜浩看也没看，将一叠现金全拿了：「爸爸我爱你！」 姜博文笑笑，继续看报纸。儿子走了，他也看不进去报纸，拿了手机继续给虞明庭打电话。 无法接通。 姜博文纳闷，妻子回国也不回家，到底想干什么？ 东二环，某五星级酒店。 虞明庭卧在柔软的床上，浑身发软，陈耳来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力气去开门。 「大白天的，你熘什么冰，还在这儿熘冰……」陈耳拉着她将步伐不稳的她安置到沙发上，整理了一下西装道，「我说你呀还挺悠闲，你不知道姓陆正收集你涉毒证据，要将你关进局子里和你那个小情人做个伴吗？」 虞明庭笑，没说话。 「你倒是不着急，你要是进去了，就你这毒史一查，你还有出来的机会吗？你老公好说，回头再娶一个年轻漂亮的，你儿子怎么办？小小年纪跟着后妈？能过好日子吗？」 虞明庭歪歪扭扭地倒在沙发上，头髮煳在眼睛上也没力气拨去。 「你……有办法吗？」 陈耳双手插着腰，突然诡异地笑了，坐到她面前，坚定的一个字：「有。」 虞明庭浑浊的眼眸里浮出一丝期待。 「你知道现在谁在陆静笙面前说话最管用吗？你知道陆静笙现在最捧着谁吗？」 虞明庭摇摇头。 「是一个姓叶的编剧，女的。」陈耳道，「你要想讨条活路，回去和你儿子团聚，你只能从姓叶的那儿入手。」 「姓……叶的……」 「对。」陈耳哼哼一笑，「别说哥没拉你一把，哥跟你说，那个姓叶的是个同性恋。哥知道，你对付小姑娘最有一手，摆平姓叶的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只要将她搞到手，陆静笙铁定会乖乖听你的话。」 虞明庭眯起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沉沉睡去…… ☆、第29章 早起早饭都没吃叶晓君就往公司赶，今天早上《云端》剧组有个非常重要的会议，剧本现在在她手里，她需要代替jameswu出席。 《云端》马上就要上映了，观众和影评家们都翘首以盼，这是个好的开端，但成本过于庞大，身为制作方，博展还是有很大的压力。 叶晓君本身并无压力可言，她不过是半路被拉进剧组顶班的。可说回来就算无压力无责任，她也希望自家公司的电影能赚钱。 本就起得迟了，叶晓君坐上车边喝咖啡边往公司走。 昨晚没睡好，床头灯没关，一直辗转反侧两个钟头才渐渐进入梦乡。梦里也不踏实，总有人来人往，还有一个熟悉的脸，让她不断从梦里醒来，恍惚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方，折腾了几个来回，艰难地再睡去……直到早上的闹钟将她叫醒，她第一反应便是将手机拿来，打开邮箱，bearxxx没有给她新邮件。 它真的要消失一段时间吗？ 这段时间不知道有多长，它在的时候觉得它烦，甚至将它拖入黑名单，现在它不在了，反而不踏实。 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来到盛丰大厦地库前，叶晓君慢悠悠地跟着前面的车往地库走，后视镜看见一块白色大砖块遮了她身后的阳光，定睛一看，这不是陆静笙的奔驰g么？ 陆静笙也认出了叶晓君的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昨晚还烦这人呢，一大早有缘碰到一起，竟有点儿开心。 叶晓君的车还是没办专用停车位，一路下到b3找空位去了。陆静笙在b1的时候拐进去，没想到两人居然能坐到同一电梯上楼。 「真巧。」陆静笙大方打招唿，看对方眼睛黑了一圈，问道，「昨晚没睡好？」 叶晓君正要开口，到了g层，一堆人挤进，冲着叶晓君就扑来。叶晓君侧了个身想要避开，这一侧身立马拉近她和陆静笙的距离，想要撤回去已经晚了，整个电梯被填得满噹噹。 「抱歉……」叶晓君对自己投怀送抱的行为实在尴尬，可动弹不得的情况下只能缩在陆静笙怀里。陆静笙倒也坦然，挺了挺腰肢，优雅地站在角落，身后就是玻璃，几乎是敞开怀抱迎接叶晓君的到来。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要道歉也是我道歉，应该盖一栋博展大厦。」陆静笙说个轻松点的话题调节一下气氛，毕竟两人此刻正胸口相贴，体温都在相互交换了，这位说句煽情点儿的话都能脸红的叶小姐此刻应该分外煎熬。希望轻松话题能转移一点她的注意力。 听了陆静笙的话，叶晓君条件反射抬头看她，大半个脑袋的身高差很好地将气氛烘托至完美。陆静笙望着她的脸，也不记得做好事了，不知怎么就说一句：「这气氛很适合接吻。」 「叮——」二十五楼到了，叶晓君扭头就走，几乎是将前方的人推搡开，迅速消失在电梯口。 陆静笙慢悠悠地走出来，回忆刚才自己说的话也愣住了——光天化日之下，我在干嘛？ 电梯门重新合上，里面的人都用暧昧的眼神望着陆静笙背影…… 陆静笙去办公室补了妆，镇定地来到会议室，《云端》剧组基本都到了。 叶晓君坐在非常角落的位置，陆静笙没正眼看她，全靠余光搜索。会议由制片总监主持，陆静笙也不过是来旁听的。她穿着一身深蓝色竖条纹职业装，盘起长发，坐在一边非常精英非常干练的样子。几乎没人能看出她的注意力时不时地飘走，落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叶晓君全程低头盯着她的k，时不时敲敲键盘，似在做会议记录。 陆静笙知道自我暗示太多，有些事情一旦意识到自己在思考，就会惯性将其放在心上，越想越绷不住，思绪如同脱缰野马，被眼前的乐趣沖刷，一冲出去就回不来了。当一件事占据你太多思考时间的时候，你就会自动为这些情绪贴上标籤，然后被这些标籤指引，造成想像不到的后果。 摆脱这个怪圈的好方法就是——不去想，或者把四字经再念起来。 散会之后，确定了电影首映礼的时间，剧组的人自然都要出席，也向各路媒体发出了邀请函。电影片花和预告片已投放各大视频网站，卫视的gg也如期而至；平面gg铺天盖地占据了一、二线城市的站牌、灯牌、甚至是公交车身；电影官方微博联合各大主演展开转发送礼、送首映礼门票的活动，一向不玩微博的童幼宁都特意放出个「童幼宁工作室」的官方帐号助阵。 《云端》的首映礼在骏天旗下的骏天院线举行，为了这个首映礼童幼宁特意从时装周飞回来，刚下飞机就钻进公司给她御驾埃尔法，路上化妆、熟悉台本。到了首映礼后台，她的御用造型团队已经将她代言的l家礼服准备好，换完装，工作人员帮她别上耳麦，去往升降台的路上全都是工作人员，有造型师、化妆师、谁谁家的经纪人还有谁谁家的助理…… 童幼宁走来，她的助理和保镖为她开路，谁也不敢挡了她的道。小艺人们纷纷避让，懂礼貌的趁机喊上一声姐。童幼宁目视前方谁也没理会，首映礼的统筹助理跑过来跟她说一些注意事项，因为她没时间参加彩排，怕她走错机位，这是现场直播，舞台又大，若是没确定机位很有可能造成摄影机捕捉不及时的情况。到时候她经纪公司找上门来可是头疼。 随着离舞台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统筹助理基本用吼，童幼宁都没看他，冷着脸拎着裙子大步流星，如一阵疾风旋到升降台上。 统筹助理以为她根本没听见自己说了什么，谁知她一上台，笑容如花绽放，机位走得正确，大屏幕上出现她美丽的笑脸特写，现场一瞬间被引爆。拿着应援牌的应援影迷团尖叫起来，她优雅地向大家打招唿，走到舞台正中。 统筹助理耳边的麦都歪了，盯着大屏幕上的童幼宁发呆。 第31页 这就是巨星啊……入行刚刚一年的小助理心里感嘆。 《云端》从制片到导演、再到主演、主要配角……除了编剧jameswu之外，全部出席首映礼。 陆静笙坐在第二排，等一系列的歌舞、表演、主创採访发言之后，全场的灯光暗下，开始播放预告片…… 叶晓君和陆静笙坐在同一排，不过她们坐在两端，中间隔了一水的人。 正片刚刚开始放映，陆静笙身边空着的位置上就坐下了一个人。 「你看。」陆静笙对身边的人说，「这角色多适合你，指不定又给你带一座影后回家。」 童幼宁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靠在陆静笙的肩头：「我先睡会儿，散场叫我。」 电影院多大的动静啊童幼宁都能睡着，要不是陆静笙护着她极力维持她形象，记者都能拍着她仰头张嘴流口水的睡相……虽然她在这方面也极不讲究，时常能被拍到翻白眼、双下巴、打呵欠……等一系列照片，甚至有次现场联线採访她，她在家懒得化妆，戴个黑框眼镜，拿了电脑就和人现场搭上线了。採访到一半，主持人口才了得，逗得她弯腰一笑，众目睽睽之下马桶后盖展现在大家面前，于是她也就成了坐在马桶上接受採访第一人。 她这等豪迈作风被经纪人说了无数次，她也说改改改，但都是打白条。 让她能这么嚣张的原因之一，也是她的粉吃她这套。 「我们家就是真性情。」 「这叫自然，不做作好吗！」 「我家幼宁这么萌，你们根本不懂！」 好嘛，你们家幼宁做什么都是对的也懒得念叨了。谁让她红呢？ 童幼宁几次脑袋往后翻都被陆静笙拨回来，几个来回最算是在她怀里睡踏实了。 陆静笙胳膊也麻，但想到闺蜜这么仗义，也就没挪窝，动也不动让她好好踏实睡一会儿，这首映完了还得赶一酒局。 大荧幕的光忽明忽暗，有了掩护，叶晓君的目光总算是寻了过来，在陆静笙的身上停留片刻，从她的眉梢滑到她的唇峰……离开。 首映礼结束的时候陆静笙费了好大劲才将童幼宁摇晃醒。前一秒眼睛还没睁开，后一秒镜头移到她身上，童幼宁立马容光焕发。这境界……一般人不修炼个【 十几年绝对摸不到边。 陆静笙跟童幼宁以及一票主创从影院内部通道走，两人约定忙完这阵子就去国外好好度假放松放松，而后，童幼宁在助理和保镖的护送下上了她的埃尔法，陆静笙也坐上车，小季送她回家。 从影院停车场出来的时候她看见一辆白色的大众高尔夫在旁边的车道，她留心看了一眼，车型一样，但车里坐的是个男的，不是叶晓君。 陆静笙觉得自己是有点累了，多久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上次躺在沙滩上无所事事地晒太阳是什么时候？上次什么也不用想一觉睡到自然醒又是什么时候？ 虽还能勉强维持，但身体状况却越来越不好。 她需要充电，需要其他新鲜事。 《云端》就要上映了，虞明庭也没几天好活。等这两件事都搞定了就去度假吧。 童幼宁在去酒局的路上跟打电话说她们在别墅门口汇合。 在电话里跟她说今天参加酒局的都是哪些大佬，这些大佬都是哪些领域的龙头，哪些大佬有哪些癖好哪些要密切接触哪些退避三舍……以童幼宁的江湖地位已经不必去刻意讨好谁，事实上她也从未刻意讨好谁——但交际是必须有的，还是那句话，人脉越广，路就越宽。 「童姐。」司机说，「后面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 童幼宁往后一看，从鼻子里唿出一口气：「不必管她。」 「粉丝的车？」助理问道。 童幼宁没理。 她知道今晚舒子靖来了，也知道她一直跟在身后，现在还跟着，这是要跟去酒局。 这傻孩子。 ---------------- 《云端》项目脱身之后，叶晓君终于能做点自己想做的事了。 她要为她的新剧本採风。 光待在家里肯定不行，作为编剧主管她有福利，申请採风假，而且还是带薪假。 《云端》首映礼一结束她就买了机票飞往水乡s市。 她新剧本想改写一篇神话故事，s市是这神话的故乡，能满足神话里所有的浪漫色彩。 叶晓君算是公司中层领导，一周的假需要直接向陆静笙申请，之后再转去人事。 「採风？又有新灵感了？」陆静笙看着她的请假条，目的地s市。 叶晓君笑笑。 陆静笙一边在请假条上写「同意」二字，一边说：「有干劲是好事，但也要注意身体。」 「谢谢陆老闆关心。」 陆静笙将请假条递给她：「一路顺风。」 叶晓君收拾好行李，出发。 b城机场t3航站楼出发大厅。 叶晓君从计程车上下来，一边听歌一边拖着拉杆箱排队安检。 就快要入冬，这个季节出行人本就不多，又非节假日，叶晓君很快过了安检。 和她并排另一边的安检队伍，有个黑色短髮女人手里拉着小型行李箱，慢慢往安检口移动，当她到安检口的时候手里一大杯咖啡喝光，将纸杯丢入垃圾桶。 过了安检后她又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罐冷藏可乐，仰头喝了个精光。 寒气从胃里散发到全身。 叶晓君上飞机坐好，不久，一个很有礼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好意思，我坐在里面，能不能让我进去？」 叶晓君抬头，是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短髮女人。 短髮女人摘下墨镜，一双漂亮的眼睛正对她友善地笑。这人五官很女性化，大概是因为髮型和黑色外衣的缘故让她看上去有些中性的感觉。 这个人温和有礼，漂亮不凡，很像某位明星，却又说不上来…… 叶晓君收起有些无礼的目光，起身让她坐进去，她轻声道谢。 飞机起飞，进入平流层之后走道开始有人走动，叶晓君是个怕麻烦的人，幸好里面这位几乎不动弹，只安静看书。 偶尔一瞥，她看的是《故事》。 最近叶晓君也在看这本书，此书被很多编剧奉为圣经，她自然不是第一次看，隔一段时间她就会拿出来翻几下，不同阶段再读这本书都会与不同领悟。 或许是同行？叶晓君也没想太多，继续从她的笔记本上看电影。 电影看了一会儿眼睛又开始有点难受，这段时间总是好一阵坏一阵的，还是需要多休息，减少视疲劳。刚把耳机摘掉，就听见身边的人在低低喘气。 叶晓君一看，黑髮女子缩成一团，脸色白得吓人，汗如雨下。 「你……还好吧？」叶晓君轻轻问道。 黑髮女人睁开眼睛，虚弱道：「没事，老毛病，胃疼……」 叶晓君本来没想管，但见她疼得难受，也是老病友的叶晓君深知胃痛多痛苦，再开口问道：「你带药了吗？」 「……没。」 叶晓君打开行李舱，取出她常年备在身边的胃药，叫来空姐要了杯温水，给她服下。 「谢谢。」吃完药后，黑髮女子便沉沉睡去。 ☆、第30章 飞机即将降落s市机场时，黑髮女子从沉睡中醒来。额上的汗水退去，脸色也恢復了些红润。 飞机停稳，叶晓君站起来拿行李，将行李箱从行李舱里拖出来的时候有些费劲，怕硬拽砸到别人，想让空乘过来帮忙，往外走的乘客也不知道在争前恐后什么劲，乱糟糟拥挤成一片。 叶晓君头疼之时，黑髮女子轻松一拎，帮她将箱子拿了下来。 「谢谢……」叶晓君赶紧道谢，黑髮女子向她微笑，两人前后脚下飞机。 叶晓君打车往酒店走，计程车司机帮她把行李箱往后备箱塞的时候，她看见那个黑髮女子坐入她前面的车里。 非常巧，那辆车一路开在她前方，两人竟入住同一家酒店。 这种巧合让叶晓君觉得有些怪异，本能地避开，让黑髮女子先去入住，自己再checkin。 或许这就是一个正常的巧合，不常见，但合理。只是落在被bearxxx弄得有些神经质的叶晓君身上就显得玄妙。叶晓君现在依旧是唯物主义，最近读了一些时空旅行、平行宇宙方面的书籍和电影，慢慢接受「来自未来」这个设定，并研究其原因和产生的影响。 本来这事儿无论提及多少次都让她觉得不真实，但上次一来一回和bearxxx好几番的对话，就像是利用普通社交平台和朋友聊天。只不过这个「朋友」，叶晓君还是希望它快些回归属于它自己的世界为好。 在s市待了几天，和神话相关的寺庙、石窟、博物馆一一拜访，拍了许多照片，和导游聊天，又请教了当地土生土长的老人家。资料收集一箩筐，很琐碎，需要再几天的时间整理。 叶晓君继续在当地档案馆里泡了好些天，摘取完需要的资料后开始分类归档，做成一本厚厚的笔记，翻开全是各种颜色的标註。累归累，欣赏自己劳动成果，对新剧本又更多了些把握，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s市的菜很不合叶晓君的口味，偏辣偏咸不是偏了一点点，根本就是打翻了盐罐子在辣椒里找食物。她住的不是公寓，酒店里没厨房，开不了火没法自己做点吃的。待了十天左右，一称体重，瘦了4斤。 买了回b城的机票，明天下午出发，叶晓君早早就入睡了。 第二天一觉睡到中午，醒来后没胃口吃饭，喝了牛奶，打算到b城回家做饭吃。 约好去机场的车，退房后她坐在酒店大厅里等车来，刚坐下就看对面走来一人，又是那黑髮女子。 「你好。」叶晓君习惯性礼貌问候，「这么巧。」 黑髮女子很随性地穿了一件长款格子衬衣，下身紧身牛仔裤配球鞋，走到她面前摘下大大的墨镜，粉色的唇色和笑容缓解中性气场，女性的柔和一下突显出来：「这次不巧，是我等你。」 「等我？」叶晓君本觉得这份巧合无比刻意，对方倒是心无城府坦然承认这次是人为制造的相遇。 「。」黑髮女子伸出手，叶晓君有点不自然地和她握手： 「我姓叶。」 说：「上次在飞机上非常谢谢你，一直没来得及跟你道谢。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希望能请你吃顿饭表达我的谢意。」 叶晓君：「不用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对你是举手之劳，对我而言却非常重要。如果不是你的帮忙可能我一下飞机就去住院，也赶不上这次演出的排演，我将损失惨重。」 叶晓君笑道：「我马上就要去机场。」 无奈地笑道：「果然，我就猜到了。」 对叶晓君而言，她依旧不喜欢和别人产生过多联繫，利益相关的人她都懒得往上贴，更何况是一位陌生人。 第32页 叶晓君正要保持微笑离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我猜到你不会去，所以我为你准备了一份小礼物。」 叶晓君正要再开口阻止道：「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还不收的话，我真要拉你去吃饭了哦。」 真是断了叶晓君所有的后路，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再说对方也是一片好意，就收下，快点脱身吧。 「非常感谢。」道谢之后叶晓君的车姗姗来迟，道别之后前往机场。 坐在飞机上，叶晓君看不下去电影，这几个月来她几乎将影坛经典影片横扫了一遍，精神好的时候一部部拉片子——就算再喜欢的东西也架不住这么折腾。戴上耳机听听音乐，睡是睡不着了，让思绪没有目的地飘一会儿。 回到b城家中，开启窗户打扫之后，去小区对面的超市买了新鲜食材，正准备做饭，手机响了，是陆静笙。 叶晓君戴上耳机，一边和她电话一边切菜：「陆老闆？」 「你去s市，回来了？」陆静笙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压抑。 「对，今天刚回来。」 「工作顺利？」 「挺顺利的。」 「嗯，其他事情也顺利吗？」 叶晓君手上切菜的动作顿了顿，觉得陆静笙似乎想问什么又没直接问，遮遮掩掩的做法倒一点都不像她：「也很顺利，你想问什么？」 陆静笙缓了缓，笑道：「明晚有个私人宴会，圈子里几个大导演和名编剧都会去，他们指名让我带上你，你准备准备，下午五点我来接你。」 话题启一半又缩回去，的确古怪。但她不想说，叶晓君也不问了。 她知道陆静笙会参加的聚会必定遍布大导演和大编剧，是业界顶级精英的聚会，能带她出席真是非常有心思要提拔她。叶晓君只能识趣，答应下来。 「需要我找个造型师帮你搭一下衣服吗？」陆静笙追问一句。 叶晓君噎了一下，她说得很委婉，实则就是嫌弃叶晓君的穿衣品味，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她陆大老闆的脸不是？也好，叶晓君自问对穿衣打扮实在不在行，出席重要场合还是保险一些。 「谢谢陆老闆。」 陆静笙：「明天我早点联繫你。明天见。」 「再见。」 陆静笙挂了电话，站到窗边看浮云。 她自然不是闲的没事来问候叶晓君，这等殷勤的事还真不是她能做出来的。 她一直在跟虞明庭的消息，几天前虞明庭去了s市，去的时间和叶晓君高度重合，且在s市订了五家酒店，其中有一家和叶晓君入住的是同一家。订五家酒店分明就是想要混淆视听，还用不同的身份证入住，小季用心，都给查了出来。 虞明庭应该是和叶晓君接触过了，陆静笙很好奇，虞明庭为什么会和叶晓君接头？还在外市接头，做得特别遮遮掩掩。 她不得不想到车祸一事，以及叶晓君这个人一直以来古怪的行事作风。 一方面她是相信叶晓君的，但另一方面她又习惯性地怀疑每个人，特别像是叶晓君这种将「奇怪」二字写在脸上的人。 她没明着问，叶晓君也跟她打哈哈。 当然，叶晓君也有可能是无辜的，她没见过虞明庭，就算两人有接触，她可能也只当对方是个陌生人。 陆静笙一直在想，有这么多的切入口，为什么虞明庭就要从叶晓君这边入手？为什么偏偏是叶晓君呢？ 这时候陆静笙自己有件事没想通，被自个儿卡在误区里难以解读。 她想问问童幼宁的意见，偏偏童幼宁手机一直打不通，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小季开着车，载陆静笙来接叶晓君，带她到陆静笙私人造型工作室去，选了三套衣服，一套旗袍，一套露背长裙，一套低胸礼服。 「其实这姐们还挺有古典美的，虽然胸小了点吧但屁股算翘，腰细，这块垫一垫，整好了也能看。」一头金色长捲髮的造型师灰蓝眼皮肤白五官深，乍看之下像东欧人，一开口，东北人。他细长的手指就毫不避讳地在叶晓君的胸前指来指去，评头论足…… 陆静笙非常认真地仔细对比三套衣服不同效果，让叶晓君分别试穿之后用拍立得拍下来，三张摆在一起，和造型师来回争辩，最后为了和陆静笙站在一起协调，还是选择了低胸礼服。 「不过……」陆静笙不知哪来的想法，「这礼服胸口太低，有类似的礼服把胸这块往上提点儿的吗？」 造型师不可思议地看着陆静笙：「jess，你这是怎么了？这么蠢的想法不应该从你嘴里说出来啊！你是上世纪的人吗？」 这造型师也是童幼宁的造型师，在业界也算是拔尖的大师，最听不得蠢话。 陆静笙斜眼看他：「我出生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就是这么保守，换掉！」 老闆拍案了，换就换呗。 叶晓君站在镜子前，倒是能接受这一身不算夸张的礼服。 不过……偷偷看陆静笙一眼：她刚才是激动什么劲啊？ 这私人宴会选的地点在某山庄，这山庄从两公里之外就开始设哨所，进入需要邀请函。哨所保安往车里看一眼看到陆静笙，敬了个礼，让她们进去了。 车盘了几圈到了山顶，别墅、泳池、大露台。 陆静笙和叶晓君携手下车，在招待的引领下走入别墅。 意料之中，在场的全是江湖上举足轻重的人物，《浮生》的郑导演也在，难得看他摘掉帽子，一身西装面带笑容，看着人都亲切了几分。 陆静笙一直拉着叶晓君，向所有人介绍她。有些人知道她，有些人不知道她假装知道，叶晓君看见那些假意的恍然大悟，叶晓君实在不忍心看，不知道是为对方尴尬还是为自己尴尬。 「姑娘，这时候面皮别太薄。」陆静笙悄声对她说，「你跟着我就好，拉着我，不想说话就捏捏我掌心，想认识对方就勾我小指。」 陆静笙何等用心，叶晓君自然知道她是在为她积攒人脉，为将来的事业打好基础。 可惜，她全程手都没动过，只安静地被陆静笙执着。 「不喜欢应酬？」喝了些酒，陆静笙的脸色微红，带着叶晓君来到露台上，吹吹风。 「嗯。」叶晓君实话实说。 陆静笙突然说：「那你走吧。」 叶晓君看向她。 「你走，别勉强。」陆静笙的话带着酒气，又特别真心实意。 小季送叶晓君下山。 小季说：「叶老师，我给您送到前面市区，帮您叫车啊，我得回去接boss呢。」 叶晓君：「没关系，你把我放在这里就行，我自己回去。」 「那可不行，万一您有个什么意外，我怎么向boss交待啊。」 也不知是心里哪来的不快，叶晓君提高声音说：「停车。」 「啊？」 「在这里停车就好，我去吃点东西。」 小季知道她这一晚上都在忙着喝酒，确实没吃什么，但也不能放她在这儿。 叶晓君看透了她的心思，指着路边一家西餐厅道：「那家餐厅是我朋友开的，我正好有事去找她，你放心好了。」 「真的？」小季减速。 「嗯。」 其实这家西餐厅叶晓君是经常来，但不认识老闆。她只是不想再和小季待下去。 今晚的一切看上去都很糟，很蠢，是完全错误的。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不对劲，却没有及时停止，不过就是不想扫了陆静笙的兴致败她好意。 结果到最后，还是一样的结局。 幸好这间西餐厅向来装修华丽，灯光昏暗，叶晓君穿着这一身进去也没什么不妥。 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看菜单的功夫她就饿了。要了份经典牛排，先拿餐前面包垫垫肚子。 正吃得开心，忽然坐在斜对面的一位年轻女人唰地一下站起来，脸都气绿了，动作特利索拿起手边的红酒杯泼向对面的人。对面那女人躲闪不及，被泼了个正着。 「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泼酒的人拿起包走了，服务员递给被泼的那位一条湿巾。 叶晓君认出了，这短髮女人不就是么？ 很奇怪，两人又遇见了。这不是刻意，非常有缘。 也看见了叶晓君，一边擦脸一边不好意思地沖她笑。 今晚好像所有人都在力证自己能做出最为尴尬的事，不甘落于人后。 酒渍是去不掉了索性不再折腾，起身坐到叶晓君对面。 「本来这么有缘的再会应该有更优雅的开场，抱歉。」想装得淡然点，很明显，连她自己都有点装不下去。 叶晓君笑笑，并不想问她的私事，也不知该说点什么，这时候保持微笑是最佳选择。 也要感谢牛扒上得很及时。 又要了一瓶酒：「你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还是你在等朋友？」 叶晓君摇摇头。 「你好像不太爱说话。」说，「不过你们这些编剧都这样。」 叶晓君进食的动作立即停住，警惕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第31章 「你怎么知道？」 大概是叶晓君这话问得太认真，带着明显的惊讶和防备，倒让愣住，随即笑了： 「我是话剧导演，也算是你半个同行，对于你们电影圈我一直都在关注。前阵子电影《浮生》那么红，近六亿的票房，编剧还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姑娘，我身边很多人都在讨论你。」慢悠悠地喝了口酒，「我在电视上见过你，《浮生》首映会，记得吗？你比镜头里看着更瘦一些。」 相对于的坦然，叶晓君真觉得自己神经质了……刚才的紧张有点可笑，叶晓君扯了扯嘴角：「我只是最近有点忙，体重掉了些。」 「难得你会说点自己的事。」的情绪被带动，「看你穿得这么隆重，是去参加什么宴会了么？可怜的小姑娘，宴会之后还独自一人来吃饭，估计这宴会无聊乏味得很。这种宴会我也参加过一些，还被束过腰，整场下来一口都没能往里吃，唿吸都不敢太用力，最后还是闹了个笑话。有个满脸鬍渣的帅哥跟我*，讲他以前遇到的尴尬事，我一没忍住就笑了出来。你知道，一笑，胸肌就扩张，衣扣一下子弹了出去，喷到路过的一个老男人脸上。」 叶晓君想像着画面，忍不住笑了。 ：「你能想像那个老男人当时的表情吗？捂着脸满世界找是什么东西蛰了他一下，一身的高级定制，脸上红一块，左右不停看，哈哈哈……」 的确不算一个糟糕的自来熟，起码她说的笑话能让人发笑。她还擅长表演，大概和自身职业有关，说话的时候总是表情加肢体动作，表达很丰富。叶晓君多数时间里都只是倾听，等她吃完饭后甜点便无心恋战，很直白告诉对方她要离开了。 「好吧……」笑道，「你比我想的还难相处，看来想邀请你考虑进军话剧界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所以你的确是有备而来。」叶晓君道。 第33页 「不不，你不能这样否认我们的缘分，我只是每回都在想，如果下次还能遇见你，一定要向你坦白邀请你这件事，可每次真见到面了，很奇怪，我又有点……」手指支在下巴上，时不时比划一下，一路聊下来，就算有被泼酒一事在先，她都表现得很自信。倒是说到这里，忽然笑容中多了一份腼腆，凝视着叶晓君，保持笑容的同时语调忽然变低变缓，「有点变得不像我自己，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大概每次和你见面，都被你看见我窘迫的一面。」 叶晓君错开她的眼神。 她似忽然回神：「好吧，我在说什么……你只要相信我对你的确有目的，但这目的很单纯，我很喜欢《浮生》里那些从骨子里抽出来的东西，我欣赏你，想与你合作。」 「我对话剧舞台非常陌生，近期也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既然对方说明了心思，她也直言不讳。电影这边都快要忙不过来，话剧……等闲来无事调整心情时倒是可以培养一下品位提高艺术修养，现阶段还是完成本职工作更为重要。 「我已经猜到你会这么说了。你别这么急着拒绝。」从包中拿出一张邀请函，「你来看了再说，说不定你会喜欢上话剧。这周五晚，保利剧院。」 叶晓君拿着这份邀请函走出餐厅在后面叫她：「叶小姐，你没开车么？」 叶晓君向她微笑：「我打车回去。」 「真的不用我送你？」 「不用麻烦你了。」 无奈道：「虽然我刚才被泼了酒，但天地良心我真不是坏人。刚才那个是我的女朋友——现在算是前女友了——我们交往了七个月，她整天缠着我让我送她这个包那双鞋的，我受不了所以提出分手……对，虽然我喜欢女人，但我也知道分寸。」 叶晓君被她这一长串逗笑：「你不用向我解释这么多。」 走上前：「就当是我讨好，让我送你回去吧。你穿这样一身也不想站在街头拦出租吧。」 「真的不用，谢谢。」叶晓君坚持，「一会儿我朋友会来接我。」 「男朋友？」 叶晓君没回答。 没再坚持，道了再见，离开了。 叶晓君觉得好累。 她本身的确是一个会因为别人的坚持而被带跑的人，她向来不善于拂别人好意，可这种个性已经让她吃了很多亏。 她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硬撑着脸皮等来计程车，回到住的小区。 这小区停车位都在地上，她的车安静地停在单元楼边上。她解开锁坐进去，从车后座拿出先前送给她的那个小礼盒。 这礼盒她没带上楼，一是没兴趣知道这是什么礼物，二是多少有些顾虑。 她不能否认顾岚对她造成的影响非常之大，后来她认识的每个人，只要往她的方向略微前进一步，她就后退三步。和他人之间无法建立起起码的信任，她明白这是不正常的，可心里始终有个疙瘩在。 这份不安连同她的眼疾，如影随形。 她也不想这样。 仿佛随时随地紧绷着神经，简直是被害妄想症。瞻前顾后到病态，很累。 打开礼盒，里面是一支精巧的钢笔，和陆静笙用的那款动辄四位数的钢笔不同，这款很漂亮，不算贵，算是个很适中的礼物。 这个，也算是用心了。 叶晓君凝视这支笔片刻，忽然动手开始拆，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人家的确是一支很普通的钢笔，没有任何异样……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神经质了。 回到家洗澡出来，意外接到在国外的闺蜜电话。 两人好久没联繫，各自忙着自己的事业。 她早就向闺蜜出柜，闺蜜对她的性取向没有任何偏见，还很关心她和女友的进展。 「最近你和顾岚怎么样了？她又演了什么剧？」 忽然提到这个名字竟有点陌生，叶晓君说：「和她分手了。」 「啊？分手了？」就像是惯性一般，脱口而出，「为什么？」 「她出轨，和个导演。」 「真的？她看上去不像那种人啊，上次见面时感觉她特别粘你。」 叶晓君无奈：「上次你见她都是快两年前的事情了……我也觉得她不像那种人，可是，谁知道呢？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真担心你，好想回去陪陪你。你还好吧？」 「没事了已经，你可真是等不起，等你来陪，我眼泪都流干了。」只有在闺蜜面前叶晓君才能真正地放松，「你最近如何？」 「我还是老样子，整天拼得灰头土脸，衣服都穿小一个号了……」 闺蜜在她耳边说她的工作，她的房子，她的男友和她的派对。说着说着叶晓君忽然生出了点陌生感，她无法构建闺蜜所说的场景，闺蜜的生活对她而言已经非常陌生，最重要的是，她竟一点都不感兴趣…… 耐着性子听完对方的话，忽然道：「我有点想念我们高中时候了，那时候我们在同一间学校，没什么烦心事，每天只想着解题、考大学。」 「人总是会长大的，晓君。」闺蜜倒比她想得开，「你现在太悲观了，才三十岁就觉得过去美好了？你好日子在前头啊！是不是得了失恋后遗症？」 「什么鬼失恋后遗症……」 「你是不是觉得人生无望，完全不想恋爱，跟谁在一起都是浪费时间？」 「……」 「就算有人对你表示好感，你也提不起兴趣，因为你心里会想：恋爱什么，总是要分手的！」 「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些偏门的女性杂志？」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如何？」 「看来最近不是没人追你。女的？」 被这么一问叶晓君条件反射想起了陆静笙，而后的脸也冒了出来……赶紧打消念头：「真没有，会喜欢女人的女人比例还是低。而且一堆的工作够我忙了，也没心思想这些。」 「嘴硬。反正呢千万别因为一次失败就让自己的人生陷入恶性循环，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世界没那么美好，但也没那么糟糕。坏人一定是有，但你擦亮眼睛，好人也都活着呢。更何况，关爱女性身心健康从自我做起，单身太久会有问题的，信我。」 「……你该上班去了吧。」 「已经在上班的路上了。不跟你说了，有好消息记得告诉我，拜拜。」 叶晓君几乎是一脸酱色将电话挂断。 什么女性身心健康……偏偏被她这话想到一些*的东西，格外别扭，拍了拍升温的脸颊，走去吹头髮。 话剧的邀请函就摆在桌上，叶晓君一边吹头髮一边看着它。 哑粉纸印刷，金色的宋体字写着「话剧《突然死亡》邀请函」，色调温和，让眼睛很舒服，只是这话剧名着实别扭。 她放下吹风机的时候有片刻的犹豫，最后还是没将邀请函拾起，睡觉去了。 ---------------- 陆静笙已经翻转第十五次了。 又一次翻转，死死盯住手机，心中又升出想要拨通那个电话的念头。 为什么要打？打了说什么？硬坳出来的话听上去不像找茬就像相思！她可不是二者之一，决不能被误会了。 但就是心痒，成群结队的蚂蚁好像被热锅烫着，在她心尖上爬得更快更闹腾，连个觉也没法好好睡。 这样下去到天明也是睡不着的，索性心一横，还是打了过去。 叶晓君都已经进入浅睡眠状态，手机「嗡」地一下震动，吓了她一跳。还以为是垃圾简讯，谁知震动不停，竟是电话。 从枕头下拿出来一看，陆静笙。 这么迟了，她怎么会打来？ 清醒了片刻，叶晓君接通电话。 「叶编剧，睡了？」 今天陆静笙的声音听上去怎么格外正气？ 「嗯。」叶晓君直言不讳。 「明早你早点来公司，《行火》这个项目一直要立没落实，别再拖了，把它解决掉。」好嘛，听上去还是走了找茬路线。 「好。」 「嗯……」 「陆老闆还有别的事吗？」 「是什么别的事了……」陆静笙隔了一秒，道，「上回那个宴会之后，小季说你没让她送回家，后来你自己走的？」 叶晓君：「是，她【 要回去接你，我不想耽误她时间。」 「那么晚了，你一个人走的？」 叶晓君觉得她又在试探什么，忽然神经一揪：「你跟踪我？」 「啊？」 叶晓君一下子坐了起来：「你跟踪我？」 如果不是跟踪，怎么会问「你一个人走的？」她的确不是一个人走的。 陆静笙蒙了：「你说什么？」 「上次问了不够，这次又问。陆老闆，虽然我是你的员工，但私人时间里我有权自行处理私事。」 「叶晓君你……」 没等她说完，叶晓君就把电话挂了。 陆静笙不可思议地看着手机，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什么态度——！」 发生什么事！她只是想要关心一下，怕她一个姑娘大半夜的穿那么引人注目有危险好么！顺便聊聊上次宴会的事，想要说如果她不喜欢以后就不带她出席这种场合了！结果呢！这是什么展开？凭什么就被骂了一顿？！ 陆静笙一甩手将手机砸到地上——老娘再跟你说一句就是你孙子！明天就把你开除！ ☆、第32章 本来就睡不着，好不容易下决心想将火撤一撤，结果惹了更多火回来，陆静笙这一晚自然没睡好。 睡不着的时候她一直问自己，为什么要生气？生气是因为在意，那又为什么要在意。 仅有的几段浅浅的睡眠里她还做了个梦，梦里她手里拿着把镰刀，在糙地里胡乱挥刀狂斩，喷了自己一头的青糙叶。 无论晚上睡眠质量多不好，每天早上七点半闹钟把她叫醒后她总是能在第一时间起床，毫不犹豫。 她不赖床，不拖延，起床一边洗澡一边洗漱。 洗完澡八点十分，穿衣搭配化妆，九点左右，小季来摁门铃。 「boss早！」小季笑容满满，见到自家老闆的那一刻觉得她好像有点不一样……对，今天的妆好像有点浓，而且神情冷峻，看了她一眼，嘴唇都没张开，从喉咙深处发出漫不经心地一声「嗯」。 小季面皮一阵发紧，出于助理的直觉，今天老闆心情好像不太好。 自家老闆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平时少有笑容，四周都是氢气，极容易爆炸。最重要的是小季到现在还摸不清老闆的炸点在哪里，炸点简直是个时速120公里的移动靶。 果然，陆静笙一边戴耳坠一边面无表情地问道：「小季，虞明庭的事情进展如何？」 小季悄无声息地清了清喉咙道：「boss，虞明庭的涉毒证据这边有了，也联繫了警方，警方说他们也在跟虞明庭，只是她没藏毒，要抓她得抓现行的。最近虞明庭很乖，没吸毒的迹象，所以大家都在等……」 第34页 「等？」陆静笙冷笑，「她刚刚把亚可丢进局子，正是风声紧的时候，你等她主动復吸要等到什么时候。」 小季：「您的意思是……」 陆静笙指尖向小季点了点：「她没机会吸，就制造机会让她吸！」 小季眼睛一亮：「boss英明！」 陆静笙皱着眉在镜子面前整理仪表：「还能让她这么舒服过日子？对了小季，最近找人跟着叶晓君，她所有行踪都向我汇报。」 小季这回愣住了：「叶晓君？」 「对。」 「哪个叶晓君？」 陆静笙差点没抓她过来掐一顿，小季疑惑万分：「boss，您要监视叶老师啊？」 「你今天脑子没带？听不懂我的话？」 小季声音弱了下去，不再问，只说了声「是」。这撞枪口的时候多一嘴不如少一嘴，估计boss和叶老师闹别扭了，就是上回那宴会做的孽，叶老师闹完脾气轮到boss闹了。 陆静笙心道：你不是说我跟踪你吗？既然如此我不跟踪岂不是辜负你一番心意？我倒是要看看你和虞明庭的生活有多精彩！如果你真是个无间，我一定亲自手撕了你！ 在陆静笙心里，这叶晓君已然是个忘恩负义不知好歹之辈。和她好好合作，将她捧成一线大编剧，两个人一起温馨数钞票难道不好吗？听话点能死？ 捂不热的硬石头养不熟的白眼狼，我要让你知道，全世界不是只有你一座金矿可以挖，我能折腾出一部《浮生》就能再来十部！没你我还见不着钱了？ 「还有。」陆静笙叫住小季，小季胆战心惊地回头： 「一会儿到公司，你去找一趟hrd，告诉她，辞退叶晓君。」 小季这回算是彻底愣住。完蛋了完蛋了，这回吵凶了，boss连辞退都说出来了。 见小季没应她，陆静笙怒道：「听到没有？」 「是……」 就这样头顶三昧真火，陆静笙往公司走，心里想像着叶晓君被通知辞退的时候是何表情，会气急败坏地来找她？还是闷不吭声直接离开？不行，不能让她闷不吭声离开，简直太便宜她了。陆静笙摸摸下巴：要怎么再刺激她一下比较好？最好能给她气哭了。 陆静笙率小季来到公司，在老闆的催促下小季去跟hrd说了辞退叶晓君的事情。hrd过来回报：「叶晓君和蒋小芙请假了，打完卡就走了。」 陆静笙瞪圆了眼睛：「请假？她说请就请？人想走就走？」 hrd莫名其妙：「不是您说的每月都有一天带薪假吗？员工自行分配。」 陆静笙：「……她们干嘛去了？」 hrd哪知道？但她毕竟也是在职场打拼二十多年的老人，老闆这毛一根根都竖起来了，还是顺着她捋一捋：「我给你问问去。」 hrd走一圈回来说：「两个人看话剧去了。」 陆静笙：「话剧都是晚上！大半天的，这么早就去？！」 hrd：「人家这是合理请假，按照公司制度来的，如果你有急事再把她叫回来不完了吗？」 陆静笙也意识到自己实在是有些失态，让hrd先出去，她想独处一会儿。 看话剧？这么巧的事……真的是和蒋小芙去的？还是又和虞明庭混一块儿了？ 想到她可能和虞明庭在一起，不知道去哪里不知道做什么，还特防着她问及，陆静笙就觉得自己智商掉回到八岁水准，怒气要克制不住了。 叶晓君的确和蒋小芙看话剧去了，看的就是虞明庭送邀请函的话剧《突然死亡》。 昨晚她也没睡好，早上起来匆匆忙忙，将桌上的文件扫进包里的时候不小心邀请函一块儿进去了。到了公司将东西往外掏，一不小心包掉到地上，撒了一地文件和私人用品。 正好路过的蒋小芙摇摇头，蹲下来帮她捡拾，一边捡还一边念叨： 「你说你，剧本写得那么精緻，做起事来怎么毛手毛脚的……咦？《突然死亡》的话剧票？！」 叶晓君抬头看，还真是不小心带来了。 「你怎么会有这部话剧的票？」蒋小芙特别惊讶，「这剧特别火，票都卖疯了，我抢都抢不着！你这里居然有两张？」 叶晓君有点意外：两张？本就想让我邀请别人一起去？ 「那送给你，你和你男朋友一起看去吧。」 蒋小芙双眉一塌：「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你陪我去看！」 叶晓君：「……」 叶晓君不小心踩到地雷，被蒋小芙绑去。 蒋小芙最近也很忙，公司里的项目一个接一个，统筹这块是最琐碎最费神的。正好赶上两个项目之间的空挡，她拉着叶晓君一起请假，悠闲地逛逛街吃吃饭，晃荡到晚上去看话剧，多好。 蒋小芙一直夸这话剧有多好多好，叶晓君也有点好奇。蒋小芙这人平日里虽多半时间不靠谱，但在专业上眼光一直很毒辣，她可不是轻易夸赞的人，能夸成这样……估计这剧还真值得一看。 现在的叶晓君对人类没什么兴趣，只对自己职业领域的东西有强烈的渴望。 蒋小芙的生拉硬拽也是个契机，叶晓君就跟着她去了。 今日b城的天空恢復了它应有的颜色，雾霭沉沉，目所能及之处一片铅灰。 高楼被融化在一片浓霾之内，行人戴着口罩，行色匆匆。 空荡荡的剧场里，演员正在紧张地排练，看台上有零星几个人坐着，虞明庭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正打电话。 「陈耳。」她的脸庞一半被黑暗吞噬，只能看见双唇在一张一合，「你真的确定那个叶晓君喜欢女人？这叶晓君也不知道是属什么的，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整个一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主。这么久了，她毫无破绽，完全啃不动。」 陈耳哈哈笑起来：「你也有搞不定女人的时候？哈哈哈……你是不是太久没碰女人，脑子转不过来了？软的不行你来硬的啊，有些女人还真是吃硬不吃软，你明白的啊。」 …… 虞明庭挂了陈耳的电话，演员离开，吃饭去了，为晚上的演出做准备。 她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还有三个小时，演出就要开始了。 「明姐。」她接到电话，「鱼终于要上钩了。」 虞明庭挂了电话，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终于来了。 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时机。 「虞明庭在保利剧院。」小季向陆静笙汇报目标的行踪，「今晚叶老师去看话剧的地址也是保利剧院。」 陆静笙站在窗边，没回头：「这话剧和虞明庭什么关系？」 小季看着手里的文件：「虞明庭是投资人之一。」 如果叶晓君是和虞明庭接头去的，为什么带上蒋小芙？陆静笙想，这事儿太背常理，像是一出偶遇，不像是安排好的。莫非她们是要掩人耳目，故意带上蒋小芙的？但如果真是如此，也该找个比蒋小芙笨，嘴没蒋小芙那么碎的才是…… 陆静笙正思索的时候，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人名字，忽然就有了不详的预感。 晚上七点，话剧准时开场。 叶晓君坐在第三排正中间，从一开场就被这话剧牢牢吸引住。 情节悬念迭生，一气呵成，她甚至忘记了演员的表演和舞台布景、灯光，完全融入到故事里去。直到最后，竟还有个大反转，让所有观众都低低惊唿一声。 叶晓君看过的演出也不算少，太久没有一部剧能让她这么激动！ 演出还没结束的时候蒋小芙就被一通电话叫了出去，回来的时候脸色变得红红润润，异常坐立不安。当然，全身心投入演出之中的叶晓君没有发现。 演出散场，她们两人往外走，叶晓君正在脑子里回忆这齣话剧剧情的种种精彩，蒋小芙突然道：「晓君啊，你先走吧，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叶晓君一愣：「你不是和你男友分手了？」 蒋小芙面露羞怯：「又和好了……」 叶晓君：「……」 叶晓君独自一人往停车场去，走了一半听见有人喊她。 「？」 虞明庭走近，笑道：「你来了，真好，我很想听听你的评价，大编剧。」 从博展办公室的窗边望出去，脚下已经是一片霓虹灯。 陈耳：「陆老闆。」 陆静笙没说话。 陈耳：「虞明庭从我要了点货去，我估摸着她今晚肯定有动作。」像是犹豫了片刻，他又开口道，「她早就跟我这儿打听过叶编剧，她这人对付女人很有一手，这些陆总都知道吧？以前他也是用白面儿控制亚可让她听话来着。」 虞明庭：「要来喝一杯吗？放心，我这的聚会很随意，没有礼服没有香槟，没有那么多客套，想什么说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叶晓君笑了笑：「你们这是编剧导演聚会还是土匪窝啊？」 虞明庭抿嘴，微微偏着头凝视叶晓君。 陈耳：「这事儿可能也是我多心了……不过，陆总还是跟叶编剧说一声为好，让她小心点虞明庭。」 陆静笙挂了电话，沉默着。 叶晓君？为什么是叶晓君？ 忽然想起童幼宁调侃她的一句话：「你和那个编剧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像是整个人被电击中，大喊一声：「小季！」 小季立马推门进来：「boss！」 「跟我走！」 ☆、第33章 剧院后边有个小酒馆，虞明庭带着叶晓君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有男有女，年纪都在三、四十岁。这些人穿着随意普通，多是休闲款，叶晓君来的时候正听见他们在讨论如何利用悬念营造持久的恐怖气氛。 「嗨。」虞明庭一来就成为全场关注的重心。 「大导演来了！」 「快！满上！来得这么迟，还以为你这次又要逃走！」 「先自罚三杯！」 大家一窝蜂地上来让虞明庭喝酒。虞明庭特别为难，扶着叶晓君的手臂道：「我一会儿还要送朋友回去呢，各位就饶了我吧。」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叶晓君：「那就让你朋友代你喝！」 「对啊，新朋友，怎么能不喝！」 「走一个走一个！」 像是怕将叶晓君吓走，虞明庭直接拿过酒杯闷了下去。 「这样总可以了吧？」她抹了抹嘴角的啤酒泡沫，「你们一个两个的，别吓到叶编剧。」 「叶编剧？」人群中探出一个脑袋，是个年轻姑娘，「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呢！是叶晓君编剧吗？就是写《浮生》的那位？」 「《浮生》的编剧？是前段时间那部电影吗？」 虞明庭很自豪地点点头。 「还真是！太好了你真行，连叶大编剧都能请得来！正好正好，我看了《浮生》，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一位鬍子拉碴的胖大叔拨开人群几乎是从屋子深处爬出来的，一下就拽住叶晓君，「来，叶编剧，你甭理他们，我们一边单聊。」 胖大叔的行为立即引来公愤，群情激动，将他和叶晓君隔开。 第35页 「罐头你想干什么啊的朋友难道你想独吞？」 「你们这些粗人都后退！你先带叶编剧进去，我给你们护驾！」 一个小屋子里闹腾的叶晓君都没能来得及插话就被虞明庭带到里屋去了。里面有个包厢，虞明庭将包厢门一关，嘈杂的声音被关在门外。 「抱歉……」虞明庭的样子也有些狼狈，将头髮整理好，「你别怕，这些人虽然很怪看着像坏人，但真不坏，都是我认识多年的编剧、导演朋友。成天走哪儿都咋咋唿唿的，年纪一把，听到跟自己职业相关的东西还跟孩子似的立即兴奋。」 叶晓君笑笑：「我理解。」 「你先坐这儿，我出去让他们冷静冷静，别闹到你，一*地放进来。」 虞明庭走出去之前先帮叶晓君倒了杯水，出去之后外面安静下来，隔了几分钟虞明庭才让这些人一个个进来，每个人跟叶晓君打招唿，比刚才腼腆多了。 虞明庭说：「今晚是《突然死亡》的庆功宴，别看这个小酒馆小，但也算是《突然死亡》诞生的地方。叶编剧可能不知道，我和我的团队就是在这间酒馆里讨论出《突然死亡》剧本的原型，所以今日庆功宴也选在这里。我们都不是什么特别讲究的人，只图个轻松、自在。」 叶晓君点点头。 …… 本就堵车，左转道的红灯抵俩绿灯的时间，好不容易绿了，还有个堵在左转道上等直行的。坐在副驾上的陆静笙一掌拍在喇叭上，「哔——」的一声吓得小季一哆嗦。 喇叭「哔」个没完，前面的车很不情愿地往前挪了挪，小季甩了一把脑门子上的汗，往左边钻过去了。 这条路向来堵，往保利剧院去可不堵么，又赶上刚刚演出完，还是周末夜晚回家高峰期。小季知道正常行驶肯定半天挪不动道，一方向盘打进了小路，从一个半车宽的小路杀进老小区，吓得睡路边的狗都蹿上墙头。 「boss你坐稳了！」小季一脚油门冲到底，再一把转回来，庞大的车身在她的手里灵敏的像只狩猎的猫，一个闪身就将拥堵大道和无数车辆甩在身后。 陆静笙一手拉着手扶，一手打电话：「陈叔，二十分钟内，带上人到保利剧院。对，再等我电话。」 小季瞄了boss一眼，陆静笙的表情有些吓人，跟黑-道老大似的。 「boss，要报警吗？」小季是从骏天被陆静笙调来当她私人助理的，虽然平时嘴碎了一点智商也不太稳定，但陆静笙能挑中她，在关键时刻还是能当老闆的左膀右臂。 本以为陆静笙会马上答应，但她却摇头：「不报警。」 「啊？」 陆静笙眼神发狠，从鼻腔里唿出一声，冷笑道：「虞明庭真是好样的，跟我玩这手。报警？让她这么舒服进局子，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可能吗。」 小季后背一凉：「boss你是说……」 陆静笙心有算计，双眸如冰。 陆静笙的手机响个不停，小季只听她「嗯」「好」「就这样」……她见过boss生气、骂人，甚至是抓狂，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可怕。 望着眼前一栋栋往后飞驰的大楼，一轮巨大的圆月像盏明灯矮矮地挂在深蓝色的天际，隐约还能看见几片浮云。云慢慢地遮盖圆月，气氛诡异，月光变作血色。 莫名地，小季也开始兴奋起来。 谁说文青不喝酒，文青一喝酒准保喝到胃穿孔。 叶晓君倒是很喜欢和这帮子同道中人聊艺术聊剧本，可动不动就来劝酒让她有些头疼。 幸好够仗义，一大半的酒都帮她挡下来了。 看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都转青了，叶晓君劝她：「你也别喝了。」 沖她笑笑，身后胖大叔站在椅子上大喊：「你们以为话剧就可以看轻构图吗！错！对话剧而言，构图才是最重要的！你以为观众来看什么！看你满场飞，看你大喊大叫吗？视觉！听觉！心 ☆、第34章 刀尖和她的脸颊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冰冷尖锐的刀，脆弱温热的肌肤。 叶晓君的动作僵硬了，此刻「「的笑容和代驾师傅如出一辙，像那暂且静止的尖刀，下一刻就可能异变。 代驾师傅将门关上，虞明庭坐了起来起来，将刀放下，拍拍身边的沙发：「坐。」 叶晓君直起身，没过去：「你是谁？」 她笑道：「我早就说了，我是。」从茶几玻璃面下方拿出烟，点燃。 叶晓君琢磨着这个名字，恍然道：「你是……虞明庭？」 虞明庭不置可否，望着手里的烟：「叶编剧，你吸菸吗？」 叶晓君后背开始发汗，密闭的空间里，她孤立无援。前方有个持刀的女人，后面有个男人坐在被关上的门口。 十二楼，手机在口袋里，水果刀离她只有一秒钟的距离。 掌心湿了。 虞明庭突出一口烟：「没劲。」将菸头碾灭在菸灰缸里，「看你就是不抽菸的人，不过抽菸的确没什么意思……」 坐在门口的男人抛过来一包白色的粉末，叶晓君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毒品，一旦沾染上，这辈子就戒不掉了，人也算是毁了。 「试试？」虞明庭对她笑，语气轻松得就像是请她品尝一瓶好酒般。 叶晓君脖子上都是汗，亮晶晶的，喉咙也极度干燥，可眼下只有她一个人，她必须强打精神。 「我不明白。」她坐到虞明庭刚才拍过的地方——虽然离虞明庭更近，但她与水果刀的距离也缩短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处心积虑地接近我。我只是一个编剧而已，对你们有什么价值？」 虞明庭将白面儿吸进去，浑身颤抖了一下，慡得不得了，眼泪流了一道，缓了一会儿她抽了张纸擦掉泪迹道：「叶编剧可不能小觑自己，你可是价值连城，你一句话可保我一条命。」 叶晓君皱眉，疑惑地看着她。 「陆老闆年纪轻轻，心倒狠。」虞明庭靠在沙发上，眼圈红红的，嘴边有古怪的笑意，「手段也多，本来想要她这回狠栽一个跟头，结果《云端》还被救回来了。陈耳被他逼得走投无路，而我本来想在国外避避风头，她居然拿孩子来威胁我……叶编剧，我儿子才7岁。」虞明庭拿来手机，调出她和儿子的合影摆到叶晓君面前，「看，我儿子是不是很可爱？他特别聪明，从小就喜欢表演，一个单纯的孩子居然也被利用。」 叶晓君用眼角瞥了一眼。 「儿子是我的全部。我真的有想过，好好和我丈夫过日子，将我儿子培养成人，看他娶妻生子，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其他的愿望了。你还年轻，你可能不懂这些事。哦对，你也不会懂，你喜欢姑娘。」 虞明庭低着头闷笑，刘海遮在眼睛上，叶晓君想要趁机拿刀，可又开始犹豫。 虞明庭似乎并不想要真正伤害她，如果她要这么做一开始就在她脸上扎一刀了。她现在神智有些不清，听她意思也和先前《云端》事件有关。暂且不要动手，以一敌二，她没有任何优势，动手的结果只能鱼死网破，且缓一缓现下的局面。 叶晓君硬着头皮道：「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有目的，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虞明庭将手机随意一丢：「叶编剧别害怕，我也不想伤害你，你是我最下不了狠手的那类人。有才华，满脑子都想着自己的剧本，看着清高，其实呢骨子里还真是个好人，我也就是利用了你这点。」 叶晓君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 虞明庭凝视叶晓君的侧脸，叶晓君的眼睛里有火气，像完全没注意到她的注视一般，直直地盯着前方地板。这张脸就像是她初中时喜欢的第一个女孩，那个女孩也是这样，总是沉默着，所有事情都藏在心里。 「只要你一句话。」虞明庭道，「只要你好言相劝陆静笙一句，让她不要再逼我，我们相安无事便好。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对吗？」 叶晓君疑惑道：「陆静笙为什么会听我的？」 虞明庭呵呵笑道：「叶编剧不用装煳涂。你们俩的事我也不是没查过。博展那么烂的一家公司，为什么陆静笙要接手？据说当时她买下博展时还真是花了一笔冤枉钱。一到博展，为了帮你铺路斩杀了多少博展功臣。你呢，年纪轻轻接手编剧主管的位置不说，剧本马上就拍了，还找来郑导和一帮当红演员坐镇，变着花样宣传，最后票房大捷，你也顺利从电视剧编剧转型为电影编剧，还一步登天成为五亿级别票房俱乐部一员。这还不算完，听说你那压箱底的剧本《行火》也在筹划之中了吧，真是前途无量……叶编剧，你使了什么手段，让陆静笙那样的人都对你千依百顺的？」 叶晓君瞪向虞明庭，片刻，忽然笑了，笑得虞明庭有些出神。 「谁成功了，都不是通过正当途径成功的。人与人之间哪有纯粹的欣赏，背后都是些龌蹉骯脏的交易。你们这种人是不是就是这样想的？」叶晓君冷笑，「心是脏的，看谁都是脏的。」 虞明庭愣了片刻，瞭然地笑道：「其实我也有点明白陆静笙为什么会喜欢你。」她用手背往叶晓君的脸颊上贴，「你越是一本正经，就越叫人喜欢……」 叶晓君从沙发上弹起来：「别碰我！」 「怎么？只有陆静笙才能碰你？」 叶晓君：「我和陆小姐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她冷静了一下，语气放缓道，「如果她真的用你孩子来威胁你的话，也是你们作恶在先。但你孩子是无辜的，我会尽量说服她让她放过你孩子。但我相信陆小姐不会做这样的事，她和你们不同。你应该好好查清楚，利用你孩子的人是谁。」 虞明庭：「哎哟真是感人，口口声声说你们俩没关系，这会儿就急着帮她说话了？不过不用这么麻烦。」 叶晓君：「……」 虞明庭的目光飘向桌上那袋被打开的毒品：「你信吗？就这么一小包东西，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没试过的人不懂它的可怕。它能轻而易举地控制你，到时候可就得你哭着来求我了。」 身后一阵脚步声急速而来，叶晓君刚要回头眼前一黑，门口那男人扑了上来将她压在沙发上，抽出她的手臂固定在茶几面上。 「放开我——！」叶晓君激烈挣扎，虞明庭吸了吸鼻子，从茶几下拿出一个纸盒，打开，里面是注射针管。 虞明庭将毒品稀释，抽到针管里。 「乖，很快就好，你马上就会体会到世界上最顶级的快乐。」 几辆车飞驰到高楼之下，关门声响成一片。 陆静笙一步未停，快步走向公寓门口。身后的随行快她一步，为她开路。 公寓保安本是睡意浓浓，忽然见到这般阵仗，吓醒了：「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话没说完就被随行给推到一边去了。 小季：「boss！电梯要刷卡！」 陆静笙直接甩了高跟鞋，爬楼梯！ 第36页 针头离她手臂越来越近，她另一只手在一旁匆匆摸索！ 虽然看不见，但水果刀就在这附近！ 「你会感激我的。」虞明庭的脸庞在她面前放大。 指尖碰到刀柄的一瞬间，不知哪儿来的力量，叶晓君翻身而起，寒光一闪，压着她的男人「啊」了一声跟触电一般跳起来，压着胳膊上拼命往外冒血的伤口，大怒道：「臭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叶晓君迅速跑到门口想要开门，这门锁了，没有钥匙出不去。 男人大踏步上前，叶晓君大喝一声，将刀对准他：「不许过来！」 虞明庭道：「别这么冲动，伤了你自己。」 男人正要上前，忽然门外传来砸门声。 「虞明庭！开门！」 叶晓君听到这声音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滚下来。门外是陆静笙。 虞明庭一直颓靡的神情忽然拔了起来，男人回头看她，她低喝道：「把她拽过来！」 叶晓君：「你敢！」 门外开始砸门，陆静笙喊道：「叶晓君，你是不是在里面？！」 叶晓君听出她的声音带着着急和担忧，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我在。」 「你有没有事！」 「你放心，我没事。」 虞明庭将注射器拿在手上：「拽她过来！」一边说一边自己大步而来。 男人伸手要抓她，叶晓君拿刀切过去，虞明庭从另一边跨进，一掌打飞了她的刀！ 陆静笙：「快点把门给我撞开！」 随从轮番踹门，门被踹得咣咣响，就是不开。 「你们走开！」小季将他们统统拨开，从怀里托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锡纸条和一个t型工具，迅速用锡纸条裹住t型工具，和一台小机械相连，将t型工具的顶端插入钥匙孔内。 「boss别急！」小季旋转小机械，钥匙洞里发出声响，「马上就能把门打开！」 陆静笙双手叉腰，在门口走来走去。 屋内忽然发出一声可怕的闷响，陆静笙神经一揪，门「咔」地一声开了。 小季：「boss！」 陆静笙一脚踹开门，男人被这门扇飞，虞明庭就在她面前，陆静笙见到她的脸心里的愤怒勐然炸开，小时候学的那些腿部技法全部忘记，一拳砸在她脸上。 ☆、第35章 虞明庭在地上打了个滚，一只眼睛立即就睁不开了。 陆静笙跟上来再要抓她，她立即掉头沖向窗户，开窗往隔壁屋爬。陆静笙瞪圆了眼睛也要跟出去，小季一个健步飞上来拦腰将她捞了回来：「boss哟你别吓我！这是十二楼！」 陆静笙还跟她急：「她能过去我怎么就过不去！放手！」 小季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打死不放！」 和虞明庭一起的男人已经被揍得不省人事，叶晓君有些虚脱，晃晃悠悠地走上来拉了拉陆静笙的衣角：「回来吧，太危险了。」 陆静笙回头看了她一眼，从窗台上下来。小季心有余悸，笑容堆好正要说个笑话缓和一下局面，陆静笙突然炸了，对着叶晓君吼道：「你他妈的是傻逼吗！虞明庭那【 样的人你都和她混在一起？！」 叶晓君难以置信地看着陆静笙：「我怎么知道她是虞明庭？她跟我说她叫。」 陆静笙：「你难道不知道就是虞明庭的英文名吗？！」 叶晓君：「我为什么要知道她的英文名叫什么！这和我的工作有关系吗？这和我的生活有关系吗！」 陆静笙一时说不上话，怒极反笑，叉腰笑：「ok，一个根本都不了解的人，你就敢上她家？叶大编剧，你心可真够大啊，比宇宙还大啊。」 叶晓君沉下语气：「首先，我不会读心术，我不能预测我身边的人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会要对我做什么；其次，每个人都是从不了解到了解的，在了解的过程中必定需要付出时间和一定的代价……」 这回轮到陆静笙不可思议了，摊手道：「怎么？叶大编剧你还想要付出代价吗？」 叶晓君看见她右手背上一块很可怕的青紫，鞋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声音软了下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想遇到这种事。」 陆静笙见她这幅样子，刚才的火气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也将声音放低了：「你，有没有受伤？」转眼看见落在地上的注射器，捡起来咬牙切齿，「妈的，这帮子混蛋居然用这么下流的手段对付一个缺心眼的，老娘一定要拆了她们！」 小季站在一边咳嗽一声：今晚boss的脏话说得有点多啊，平日里高雅又严肃的年轻企业家的风范去了哪里。 被统入「缺心眼」行列的叶晓君这时候只感觉浑身发痛，力气一丝不剩，有些站不住了。 陆静笙将注射器丢给小季处理，回头拉过叶晓君，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检查，压低声音，用特别严肃的语调问她：「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沾上那东西？一定跟我说实情。」 方才的针锋相对耗尽叶晓君最后一点气力，也因为陆静笙在这儿给了从未经歷过生死一瞬的她无限安全感：「没有，我拼命挣扎，知道毒品这种东西一旦沾上就完了。」 「他们打了你？」 叶晓君扁了扁嘴，没说话。 在陆静笙要冲进来的那一刻，和虞明庭一起的那个男人给了她一拳，砸在小腹上，这会儿放松下来更觉得疼了，还一阵阵地犯噁心，想吐。不想让陆静笙担心，便说： 「我没事，倒是你，要先检查一下手。」 陆静笙被这一提醒才觉得打人的手有点疼，抬起来一看，比想像中的情况更糟。 「太久没打人，倒是退步了，以后要多揍点人才行。」 叶晓君看着她笑了，一笑眼泪掉下来。 陆静笙见她这样，带着她下楼去，让小季跟别的车回去，她送叶晓君。 小季见她们俩一同上了车，三八的触角一下子竖了起来——有好戏啊有好戏！本来还想带boss去医院，但看现在的情况嘛，还是明天再去了。毕竟*一刻值千金嘛。 方才和虞明庭他们对峙的时候叶晓君想的是怎么逃脱，害怕是害怕，但还来不及细想。现在安全了，胸腔里也不知哪来的情绪，混合着后怕，眼泪停不住。被陆静笙带到车里安静地哭了一会儿，陆静笙才开口。 「这事儿赖我。」陆静笙说，「虞明庭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因为先前《云端》的事情。其实我也挺想不明白的，她们为什么会把你牵连进来。」她瞄了一眼叶晓君接着说，「估计是觉得你是我有点什么关系，想用你来控制我。所以啊……还是要跟你道个歉，刚才我对你态度差了点，完全是担心又有些生气。你别往心里去。」 叶晓君已经将眼泪擦干净，哭一场平静多了：「这事情不是你的错，一开始就是她们挑的事。」 「嗯……」 大概是刚哭完，叶晓君眼圈还是红的，浓密的睫毛被沾湿，整个人柔软得不行，陆静笙想要拍拍她，搂搂她来安慰安慰。本来在她这个直人的概念里两个姑娘这么做没有丝毫不妥，可她总得顾及叶晓君的心态。 一个两个的都觉得她们关系不清不楚了，她别在这时候手贱。 虽然叶晓君没被注射毒品，但没有任何格斗底子还是娇弱文艺女青年的她被那一番折腾也不免浑身淤青，陆静笙说要去医院为她检查一下伤势，叶晓君也觉得去一趟医院有必要：「主要要检查一下你手背的伤，别伤着骨头。」 两个人这样相互关怀了一番，在同一车里，就她们俩，突然有点尴尬。陆静笙拿手机给小季电话，让她们跟着，护送去医院。 到了医院两人分别检查，均无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陆静笙琢磨着，不知道虞明庭还能做出什么下流的勾当，放叶晓君一个人回家的话还真是不放心，于是用特别正经且正气的语气问：「你是一个人住吗？」 叶晓君点点头。 「不知道虞明庭那个神经病还能做出什么事来，你独居没个人看着还是太危险。你先住到我那去吧，等我把这事儿处理完了你再回家。」 本以为，以叶晓君这矫情惯的性子怎么着也会拒绝一番，没想到她很慡快地答应：「好，麻烦你了。」 「说什么麻烦。」陆静笙心里千万个不想叶晓君想歪，又摆出那套理论，「你可是我的摇钱树，被人拔了我找谁哭去是不是。」 叶晓君望着她的目光有些复杂，扁扁嘴，勉强露出个笑容。 这笑容有点无奈又有点失落，陆静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总觉得说什么都有点不对。 小季和陈叔也劳累了一晚，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都已经要天亮了。陆静笙让他们先回去休息，特意嘱咐陈叔别跟家里老爷子和夫人说这件事。陈叔笑着点点头，留了两个壮男跟陆静笙回去，守在楼下也好。 陆静笙带着叶晓君回到家，一向谨慎开车的她也差点开睡着了，幸好凌晨时分路上车少，没出什么状况。 到家后两人分别去洗澡，叶晓君让陆静笙先洗，说自己还不困，能撑得住。陆静笙觉得洗澡这事儿还让来让去也太无聊就先去了。 洗完澡出来，叶晓君问她：「有睡衣可以借我吗？」 「等会儿我去拿，还有新买的没穿过的内裤一起给你拿来。」说这话的时候陆静笙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等她打开衣橱，面对半柜子各式各样的睡衣时，突然就恍惚了。她从中拿出一套全棉分体睡衣，踌躇了一下，又将其放了回去，挑挑选选，目光落在一件香槟色半透明吊带睡裙上。 将这件睡裙拿出来的时候，陆静笙嘴角浮现出一丝坏笑。 叶晓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很侷促，浑身酸痛难忍，但出于首次拜访的礼貌，她又不好直接躺下去。正是煎熬的时候陆静笙拿着睡衣、内裤和浴巾出来了。叶晓君道了谢去洗澡，在浴室脱去衣衫，发现腹部受伤的地方有些发红。她摁了摁，疼，被水汽这么一蒸，更想吐了。对着马桶干呕了半天也没呕出什么来，她强打精神洗了澡擦干净身子，拿起睡衣穿上……呆住。 陆静笙吹干头髮的时候清晨第一缕阳光落在卧室的地板上，她困，但还有一些事情要在睡觉之前做完。 虞明庭这个贱人。陆静笙一想到这个王八蛋就觉得肚子里的火跟太阳风暴似的，挣脱她正常神经的引力，只有手撕了虞明庭才解气。 像虞明庭这种人，只有一个字能形容她——脏。 还不能亲自撕她，脏了自己的手。 挂了电话之后，一份资料发到陆静笙的邮箱，她将其列印出来，布满血丝的眼睛一行行看过去，冷笑。 既然要做坏事，就别怕有报应。这次的报应我保证让你比吸毒还慡。 叶晓君在外面轻轻唤了她一声，陆静笙走出来的时候见她将浴巾挡在胸前，目光落在陆静笙这身半袖分体睡衣上。 第37页 「那个，浴巾放哪里？」 「你就放浴室，回头小季回来收拾。」 「嗯。」她将浴巾放了回去，再走回客厅，双臂还是有些不自然地曲起，挡在胸前。陆静笙靠在卧室门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恶作剧的成果。果然，叶晓君的身材还不错，除了胸部平坦一些外，要腰有腰，要屁股有屁股，裙摆之下是笔直又雪白的双腿，不算很纤细但修长，有些肉感，很美。 「陆老闆。」叶晓君忍不住问，「你还有别的睡衣吗？」 「怎么了？」陆静笙疑惑得特别真心实意，「不合身？」 「不是。」叶晓君这叫一个头疼，「这睡裙是不是……有点太……」 「哦。」陆静笙道，「我睡衣都是这个风格，夏天嘛，凉快。」 叶晓君盯着她这一身裹得紧紧的分体睡衣，陆静笙恍然：「要不我把我这件脱下来给你？」 「不，不必了。」叶晓君赶紧阻挡，「我睡哪间房呢？」 「那边两间你随便睡哪间都好。小季来的时候经常睡左边那间。」 「那我睡右边那间好了。」 「行，快点睡吧，折腾了一夜累坏了吧。有什么事叫我。」陆静笙说，「对了，今天就别去公司了，你放三天假，好好在家休息，我会去跟hr那边说的。」 「嗯，好，谢谢陆老闆，晚……」安字还没说出口，叶晓君脸色一变，迅速跑去厕所。陆静笙被这变故吓了一跳，跟了去，见叶晓君蹲在马桶前吐了。 「怎么回事这是？」陆静笙帮她顺背，扶着叶晓君站起来。刚吐完叶晓君说不出话，陆静笙觉得不对劲，问她，「你是不是还哪儿受伤了？」 叶晓君脸色发白，指了指小腹。 ☆、第36章 「小腹？这儿怎么受伤了？」陆静笙怒道，「真打你了？」 叶晓君点点头。 「给我看看。」陆静笙拉着她的睡裙就要往上掀，叶晓君红着脸阻止：「不、不、等一下……」 手都下去了，忽然觉得这事儿也不对啊……陆静笙很尴尬地停下动作。 「在医院检查过了，医生说没有伤及内脏，最近留意一下有没有呕血或者便血的情况发生，过两日再回医院检查一下……没什么大碍，可能有些创伤后遗症，睡一觉就好了。」叶晓君赶紧解释。 陆静笙不慡道：「喝点热水就能治好感冒？电脑重启就能杀毒？你这逻辑，什么睡一觉就好，你不舒服倒是说话啊。」 经过刚才那一吐叶晓君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身子跟被五马分尸过一样，都不像是自己的：「真的，如果有什么不舒服，明天我一定告诉你，好吗？你眼睛里血丝这么多，真的要去睡觉了。」 叶晓君这话不知道戳到陆静笙心窝里哪个特别软的地方，教她浑身舒服得不行。 「是该睡了，但你这样……好吧，不舒服一定告诉我。」 「嗯。」叶晓君虚弱一笑。 两人互道晚安，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陆静笙一躺在床上就陷入了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陆静笙醒来的时候卧室里的气氛和她睡着时一样，暖洋洋的微光从没拉紧的窗帘后渗进来，她以为自己没睡多久，看一眼床头柜上的钟，五点多，这是傍晚？她都睡蒙圈了。 刚才在梦里还继续和虞明庭互殴，累得她四肢发痛口干舌燥，想起床喝点水，右手撑起身子的那一刻，一股钝痛让她闷哼一声。右手肿得老高，样子非常吓人，轻轻活动一下关节都疼得呲牙咧嘴。看来近期是不能回家问候爸妈了，这要是被二老看见，还不得追她身后刨根问底三天三夜啊。 下地一走动，陆静笙觉得自己也得放个三天假，这感觉比很久没运动忽然跑个三千米还难受。她艰难地活动着肩膀往外走，一推开卧室的门，愣住了。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 在闻到香味的瞬间她就饿了，一整天空荡荡的肚子立即应景叫唤了起来。 快步走到饭厅，正好见穿着她自己已经洗好烘干衣服的叶晓君将一盘蒜香猪大排放上桌。 「醒了？看来我时间拿捏的不错。」叶晓君精神不错，一扫昨日的疲累，对她笑的面容很清慡，「先去洗漱吧，还有个三鲜豆腐汤，等你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陆静笙此刻心情非常微妙。 虽然小季时常会来她家帮忙收拾点东西，但这位几乎无所不能的出色私助有个最大的缺陷，那就是不会做饭。她虽然不会做饭但她会吃且吃得勤，知道哪家的外卖好吃，每次来都是拎着从外面买回来的美食。 可外卖就是外卖，家里没有厨房总是少了些温馨。 一向冷冷清清只当做摆设的厨房忽然有了饭香有了菜香，有了人情味。 陆静笙在这房子住了三年，第一次觉得这是她「家」。 「别忙了。」陆静笙说，「你不是还伤着么？」 叶晓君：「喝了点热水，重启了下身子，真好了。」 陆静笙笑了出来：「还想吐吗？」 「没什么感觉了。」 洗漱完毕，走到饭厅时三菜一汤已经摆好。 「我几乎将你冰箱里所有的食材都掏干净，没坏没发霉的我都用上了。」叶晓君一边盛饭一边说，「你平时在家不做饭？」 「很少。」陆静笙接过她装好的饭，「小季也不会做，冰箱里那些食材都是以防我妈突然袭击的。我妈老担心我一个人住不懂照顾自己，老在外面吃饭不干净。我说我自己会做饭，她偶尔来就检查厨房冰箱，蒙也得蒙得专业点不是。」 叶晓君点点头没说话，似乎不太喜欢探究别人*。 陆静笙想拿筷子，手指一动，钻心疼。 叶晓君见她拿不起筷子，有点担忧：「手很痛吗？」 「没事，多喝热水就好了。」 叶晓君笑。 陆静笙看她笑得样子太好看，不知怎么的就接了句：「不然你餵我啊？」 对面的人一怔，递过来一个勺。 陆静笙：「……」 吃完这顿饭叶晓君就要告辞了，陆静笙觉得自己这时候开口挽留邀请继续同居的话，似乎也不是个事儿，就让她回去，跟她说会派几个人暗中跟着她，保护她。 又在家静养了两天，小季每天来照顾她，手上的伤算是有些好转。叶晓君也有打电话来问候，每每接到叶晓君电话的时候她的心情都出奇地好。 只是她的确是个闲不住的主，再继续在家待着实在浪费时间，必须活动活动筋骨，毕竟有些帐得好好算清。 来到公司，将虞明庭的资料交给小季，算算日子，亚可的案子马上就要宣判了，这事儿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到现在新媒体上的讨论热毒还没褪去，随着《云端》的上映在即以及亚可吸毒事件的最后判决，这事儿肯定还会再热起来。 「你写好通稿，发给媒体，将亚可和虞明庭当年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好好说个明白，重点在虞明庭如何抛弃她，和实创影业副总闪电结婚上。这是第一波。」陆静笙站在落地窗前慢慢地来回踱步，小季一边点头一边记。 「第二波……」陆静笙回头，蓝天白云在她身后，似她立于天地之间。 小季去忙活了，陆静笙在走廊上遇见hrd。 「老闆。」hrd说，「上次你说要辞退叶主管，这几天一直没找到她人，今天也没来，说请假去医院了。等她来我跟她说还是直接打电话给她？快点把这事儿办了？」 陆静笙「嗯哼」一声，清清嗓子，心里踏踏实实地对叶晓君叫了声「奶奶」，挥手道：「这事回头再说。」 望着陆静笙的背影，hrd「嘿」了一声：「现在的小姑娘，怎么这么善变啊？」 --------------- 亚可一审获刑8个月，罚款5000元。 作为新一代国内人气女演员，亚可吸毒事件又回到人们的视线中。就在大众责骂和惋惜的声音中，一则营销大v爆出的勐料迅速占据大家的视线，占据热门话题榜首。 「亚可的确有吸毒史，但她已经戒了很久。虽然毒品这东西，一旦沾上就很难彻底戒除，但亚可有好几年不碰毒品也是事实。这次復吸纯属有人陷害她。大家想想，为什么她早不吸毒晚不吸毒，偏偏在《云端》上映之前吸了呢？她傻啊？而且一吸就被抓？不仅公众形象大毁，还让公司赔了大一笔钱，这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这事儿可没那么简单。」 此料一出，遍地开花，连带着其他好几个营销帐号纷纷转发，一时间各方猜测声打响，主爆料号关注度狂飙，一水的人转发留言让他快点爆个干净。 这营销号大喘气了一整天，第二日才慢吞吞地发了个长微博，将亚可和「虞姓女导演」同志情史娓娓道来，并矛头对准虞姓女导演，就是她为了拦截《云端》上映，引诱亚可上她家吸毒，并通知警方，害她身陷囹圄。 亚可很傻很天真，以为旧情人是来跟她叙旧的，没想到挖了个天大的陷阱将她推进去。大家都知道，我国x电总局对吸毒明星一律封杀，亚可出狱后再也不可能回到大荧幕，这么有灵气且前途一片光明的孩子就这么毁了。亚可是商业战争的牺牲品，当然，她吸毒是她的错，但如果没有旧情人的引诱，她真的会再復吸吗？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如果」，她自己不争气，也怪不得别人。只是这位虞姓女导演也太不是个东西，同志之路本来就难走，虞姓女导演为了一己私利，简单一个字「钱」，出卖曾经女友。手段这么下流，不怕遭天谴吗？ 长微博还详细扒了亚可当年还是个大学生时如何如何小白兔，对这位女导演何等何等崇拜，心甘情愿为她付出多少多少。而这位女导演竟玩完就甩，攀上影视大亨的高枝后就将亚可甩了。亚可独走异乡疗了好几年的伤，也是为了转移创伤才吸了毒。 在亚可出事之前，她可是位列四小金花之一，人气极高。在她吸毒一事已确凿的时候仍有一票死忠粉在为她说话，说是人都会犯错，她还年轻，犯错很正常，只要能改正，为什么不给她一次机会呢？ 可无论说再多，他们也都是「脑残粉」，无力回天，心里本就有怨。这回听到自家宝贝居然是被人陷害入狱，更是掀起狂风骇浪，恨不得将这位「虞姓女导演」挖出来抽筋剥骨。 如今网民多不喜思考，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且特别喜欢道德站队。这长微博里给亚可吸毒设定了这么悲惨、痴情、纯良的道德前提，以她死忠粉为首，一大票心怀怜悯的网友追随而来，在水军的推波助澜之下，一时间亚可成功洗白，成为受害者。 「所以这个姓虞的到底是谁！」 「当今国内能叫得出名号的女导演就没几个，没姓虞的啊？」 「长微博都说了，这事儿发生在十年前，当时着名女导演现在不一定还着名啊。po主好烦，说话说一半还得让人猜，都去挖挖料吧。」 「我找到了，虞明庭，1977年生人，曾导演过《山河绝恋》、《北京故事》等电影……是这个人吗！」 第38页 虞明庭和亚可的事情藉助网际网路的力量很快爆炸传播出去，实创营业的总裁舒鹏自然在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消息，气不打一出来，直接杀到姜博文家要和他好好聊一下这件事——这种丑闻对于他们家族清誉非常不好，甚至对实创影业也会带来极其恶劣的负面影响。 当初跟博文说了多少次，这个女人骨子里就是轻贱，还和那么多女人纠缠不清，这种人要娶回家，他脑子是出了什么问题！看吧，无论过多少年，该来的还是来了！ 舒鹏来找姜博文却是落了个空。姜博文不在家，家僕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家僕说：「姜先生一早接到个电话就出去了，现在也没回来。」 舒鹏「啧」一声，给姜博文打电话，打了好几次才接通。 「博文，你去哪里了！」舒鹏噼头盖脸就问，「虞明庭那堆烂事你知道了吗！」 姜博文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颤抖：「他不是我亲生的。」 「什么？」舒鹏听不清，回问。 「小浩，他不是我亲生儿子。」姜博文居然笑了，「我刚刚拿到亲子鑑定书，他妈的我戴了七年的绿帽子！为别人养了七年的儿子！我这么疼他，那小王八蛋居然不是我亲生的！」 听他这么一说，舒鹏脑子也是嗡了一声，察觉到表弟非常激动，也知道他一向特别疼爱他这儿子，几乎到了宠溺的地步……怕他出事，确定他在哪家医院，让他别走，舒鹏立刻去找他。 去医院的路上舒鹏给女儿舒子靖打电话，让她今天去接姜浩放学，一定保证接他到家里去。 「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舒鹏忍不住骂一句。 ☆、第37章 舒鹏在医院找到姜博文的时候，姜博文手里还捏着亲子鑑定书。 「两天前我收到一份快递文件，上面写着小浩的名字，直接寄到我公司，我就注意到了。」舒鹏带着姜博文去他自家餐厅包厢里，姜博文说，「那份文件里写的是虞明庭和一个叫宋文毅男人的事情。小浩……是这个宋文毅的儿子。」 这个宋文毅舒鹏还真有点印象，十几年前他以古装武侠片大红起来，影视均有涉足，也算是一枚当红小鲜肉。那时实创刚刚成立不久，业界的口碑尚未建立，舒鹏亲自去找他谈合作，宋文毅迟到了整整两个小时，和经纪人一同到来，第一句话，每集酬劳四位数。十几年前这价码着实吓了舒鹏一跳，面对这两位咄咄逼人的气势和高高在上之态，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出于礼貌，耐着性子和对方吃完了这顿饭。 送别宋文毅之后舒鹏和他的制片人去电影学院选角，面试了无数学生，还真给他找到一位年轻英俊和角色特别匹配的男生。这男生后来从电视剧转战大荧幕，夺得影帝，如今依然活跃在人们视线中，他和实创影业互相成就，这都是后话了。 事后宋文毅百般后悔，当初应该答应舒鹏和实创合作，这个经典角色就是他的了。据说就因为这件事他觉得他当时的经纪公司没能力，害他损失惨重，继续待在这间公司很可能因为公司能力和市场眼光问题耽误他的大好前程，于是闹掰。转头签了另一家经纪公司，演了个想要讨好观众却和他形象定位极其不符的电影，就从这个截点开始，他的事业一落千丈。 舒鹏的实创影视蒸蒸日上，自然是没去管宋文毅之后落到个什么下场，偶尔酒局聚会时听同行说这宋文毅算是废了，熬不住，吸毒去了。 娱乐圈早就吸毒成风，沾染毒品者不计其数，但大多数人对此的态度还是相当鄙视，吸毒肯定会影响工作状态，这还算是小事，若哪天因吸毒被抓，在这个艺人身上砸的钱可算是打了水漂。谁也不愿做这等风险投资，因为你一个人一时堕落害得所有人白忙活，这种猪队友自然要对其敬而远之。 舒鹏事业小有成就，娶妻生子，工作越来越忙，他急需一个帮手。 当时的姜博文留美主修电影制作，在美已有成熟项目，可谓年轻才俊。舒鹏花了好大力气，从国内电影的发展前景、回报、理想……等多方面入手，打了三周的越洋电话，才成功将他说服回国，协助他一同将实创影业推向更高峰。 实创影业成功了，越过而立之年的姜博文业已立，该成家了。 作为上市公司的副总裁，文质彬彬的姜博文自然不乏女性青睐。一开始舒鹏想都没有想过要过问他成家之事，可当姜博文将虞明庭带到家里参加家宴时，舒鹏才真正吃了一惊。 这个虞明庭不就是前不久得罪了环球影业当家蒋正的那个女同性恋导演？她风评极差，生活作风放荡，和她有过关系的人躺着摞起来都能赶上一座人民英雄纪念碑。得罪蒋正之后被其逼得无电影可拍，以前和她有染的那些人纷纷避嫌，落得无人理会，十分悽惨……就这样一个女人，为什么博文会接纳她？ 那日家宴之后姜博文送虞明庭回家，再返回自己家中时，舒鹏的车已经停在他家门口。 「刚才姥姥在那里，所以我没说。现在就你我两个人我就问你一句，博文，你知道那个姓虞的是什么人吗？」舒鹏丢了烟，单刀直入直切主题。 姜博文淡然道：「我知道，和女性有染，被蒋正打压，你想说的这些不堪的过往是吗？不用别人来说，她已经全部告诉我了。我比你们知道的更多，更详细。」 舒鹏不解：「你都知道，你还把这种骯脏的女人带回家？」 姜博文：「要说骯脏，谁不骯脏，你我就不骯脏吗？为了公司，你我背地里做了多少脏事，咱们自己心里都很清楚的过往的确荒唐，但她从没有想要隐瞒我，在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彻夜长谈，她就将她所有的事情告诉了我，你不知道的事她也都告诉了我，没有一点隐瞒。你知道将自己曾经所有的错亮出来需要多大的勇气吗？她已经改过自新，我相信她。这些日子以来的交往，我确定她是一个值得爱、值得呵护的女人……」姜博文抬头看舒鹏，「你是我很重要的亲人，我很希望你能接纳她。」 「你根本就不在乎家人的感受，你已经做了决断。」舒鹏依旧火大，「不是吗！你已经将她以未婚妻的身份带到家宴上来了！她那些破事姥姥还不知道，你有想过如果姥姥知道了，会有多生气吗？」 姜博文无奈地摇头：「你们能接受自然是好，接受不了我也不强求。总之，我一定要娶她。」 「你怎么就这么……」 姜博文平静道：「她怀了我的孩子。」 此话一出，舒鹏竟一时无语。 「孩子……博文，你也知道她吸毒，她的孩子生下来会是个畸形的概率有多大？你有想过吗！」 「我们去做了产检，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姜博文说，「而且那不是她的孩子，而是我和她的孩子。就算将来有什么事，我也会和她共同承担。」 舒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下舒鹏就走了，他知道姜博文是动了真心，他说再多也没有任何作用。 后来他认真想了想，他这个表弟留美归来，但骨子里依旧传统。 真正说起来，他是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好男人，舒鹏自愧不如。 虽是亲人，但也只是表亲，舒鹏不可能真正干涉姜博文的家事。 而就在姜博文打算告诉他姥姥他要订婚的前夕，姥姥病逝。 他和虞明庭的婚礼推迟了半年举行。 结婚之后不久姜浩出生，姜博文爱她母子如生命。 姜博文结婚之后，舒鹏对他家事一向很少过问，只与他论工作。 无论如何他都不喜欢虞明庭。 偶尔觉得姜浩长得这么漂亮，一点都不像姜博文，和虞明庭倒是有一点点的相似，可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一丝和姜博文相似的痕迹。舒鹏一直以来都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当宋文毅这个名字被提及，舒鹏回忆，姜浩和宋文毅那张脸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姜博文知道虞明庭和许多女演员、女学生发生过关系。但他并不知道，在她混乱的私生活名单里，有染的除了女性，还有男性，宋文毅就是其中之一，也是她婚前接触的最后一位男性。 虞明庭一直和宋文毅关系密切，是共同吸毒的「毒友」。吸毒之后人会很high，会产生幻觉，吸毒之后*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虞明庭和宋文毅就是在吸毒之后*，搞出了孩子。 本这孩子打掉就行，偏偏被蒋贝南发现。 蒋贝南就是蒋正的女儿。当时虞明庭费了好大劲追到了蒋贝南，哄得她上天入地地开心，最后上了虞明庭的床。被蒋正知道后，蒋贝南被赏了人生的第一个耳光，这耳光还是来自最最疼爱她的父亲。蒋正要将虞明庭从高楼丢下去，蒋贝南那么高傲的一【 个人，跪在地上求她父亲，蒋正不忍心，这才放了虞明庭一条生路。 虽蒋正处处打压虞明庭，但蒋贝南就是爱她，甚至放弃事业在家照顾她，支持她的电影，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拿到国际大奖。就算拿不到什么大奖也无所谓，蒋贝南只希望两人长相厮守，岁月静好。 蒋贝南毕竟年纪小，看错了人。 当她知道虞明庭居然吸毒、怀孕的时候，她万念俱灰，回了家，痛哭三日，再出房门时第一句话就是命人将宋文毅断子绝孙；虞明庭，则打断她双腿，让她哪儿都不能去，安心在家等死。 这个孩子虞明廷还不能打掉。她曾经短时间内连续堕胎，医生说她这次再堕胎，以后可能永远都怀不上孩子。她明白自己必须保留生育能力，这是对未来的保证。 蒋贝南追在她身后一刻不停，就在虞明庭要绝望的时候，她遇到了姜博文。 这份快递来的文件附带照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记录了虞明庭所有发生过性行为的女性和男性的名单。 虞明庭当年作为导演时，和她合作的所有女星无一倖免，更有些想上她的戏最终没上成的小演员。舒鹏看这文件简直触目惊心，这些人当中有些人红过，有些人现在还红着，甚至还有大红过的大咖，已嫁作人妇……作为导演，虞明庭的兴趣不只是拍摄电影，连同自己私生活甚至是床上的私密事都一一记录。文件里附上视频的几张截图，主角都是几位如今影坛大姐地位的人。 舒鹏震惊，这件事若是被传出去，将是娱乐圈一场大地震，牵连者太广，后果难以想像。 「你知道这快递是谁发给你的吗？」舒鹏质问姜博文。 姜博文摇摇头。 「好，你不知道。」舒鹏真的相当佩服他这位表弟，「你不知道的事会不会太多了？虞明庭她知道你死脑筋，重情义，从你性格入手，对症下药，你可不就被她钓上钩了。放眼当时国内有谁能和蒋正一拼高下？也就只有我们家了。博文，你真该感谢咱们死去的姥姥，是她和姥爷当年打下的江山，给我们饭吃，造福子孙。但你也该明白，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已经够凉快了，不要因为一个女人将家族名声都败坏。你让姥姥姥爷在天之灵情何以堪。」 第39页 姜博文不说话，他明白舒鹏说得对。 「我会和她离婚。」 听到他这么说，舒鹏才算是缓了口气：「最重要的是，当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别跟我说你们是偶遇，以你的交友圈不会遇上虞明庭，她分明就是有目的接近你。是有人介绍她给你的吗？」 姜博文对视上舒鹏。 「是谁？」 舒子靖收到父亲的电话后，下午的课也没上，叫了家里的司机匆匆赶去姜浩的学校接他放学。 舒子靖一向听话，且父亲电话里的语气有些吓人，似乎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父亲的事情她一向不懂，也不喜欢过问，接了姜浩就好。 今天一早起天就阴沉沉的，车往外开的时候雨点噼里啪啦地敲在车窗上。 小学校门口全都是来接孩子的车，一片混乱中舒子靖撑着伞挤在门口，不时踮起脚往里张望，生怕错过姜浩。 「小浩——过来！」 带着帽子的姜浩和一个男生在雨中打闹，看见了舒子靖，立即跑过来：「子靖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放学，今晚去我家吃饭。」 「哦，好。」姜浩拉着舒子靖的手，就要上车的时候，忽然身后冲出来一个人，一下将舒子靖撞倒在地上。 「小姐！」司机急忙下车，舒子靖捂着流血的膝盖，浑身都被雨打湿，眼睁睁地看姜浩被个穿黑色雨衣的人拽上了一辆遮挡起号码牌的车，扬长而去。 这事发生得太快，周围人都没能反应过来，舒子靖拉着自家司机道，「快报警！」 雨越下越大，b城在深秋时分很少下这么大的雨。风雨透着凉意，打在行色匆匆的行人身上，像一块块小石子，打得他们狼狈不堪。 从博展总裁办公室里望下去，大雨被风吹得一浪一浪。整个天际一片可怕的灰，像一个牢笼将天与地困在其中。亮紫色的雷暴噼开天际，宏雷震地，就像是末日景象。 陆静笙拿着手机，屏幕还静止在新媒体页面，这条消息正以光速传播，其势头正如窗外可怕的自然现象，噼开娱乐圈的祥和外衣，轰出一片猩红。 「亚可同性伴侣yin史曝光了！」 国内用户数最多、最活跃的大型娱乐论坛上，有人发出了这么一个帖子，声称有人拿到虞姓女导演荒唐情史资料，内含无数艷照，涉及国内众多女星，甚至有一线超大牌！ 仅仅半小时时间，此贴回復超十页，楼主神隐中。 ☆、第38章 姜浩被人抢走，舒子靖当场报警。二十四小时之后，依旧没有消息。 舒鹏听到这个消息回家时本还想责备女儿两句，可看到她膝盖和手臂上的伤，心也软了下来。 舒子靖倒是自责，父亲特意嘱咐她来接人，必定是有事发生，她该打起精神多留意一些才是，却让人这么轻易抢走了姜浩……这么没用的人，难怪不会喜欢。 舒鹏让私人医生为女儿好好检查了一下，确保没有伤及筋骨，安慰道：「你先好好休息，不要想这件事了。马上就要考试了吧，将精力放在考试上。」 舒子靖点点头，担忧道：「那小浩……」 「这件事我来处理。」 舒鹏给姜博文打电话，反正都得告诉他，不如坦白一些。 没想到姜博文说：「他不是我儿子，他的事与我无关。」 舒鹏挂了电话，暗暗嘆了口气。 妻子陈瑜说：「这件事我们先不用插手，说到底也是他们自己的家务事。等文博需要我们了自然会跟我们说的。」 舒鹏点点头。 「发生什么事了？」舒子靖站在屋外，尽管屋内暖气充足，一向怕冷的她还是穿上了冬季的厚睡衣。 陈瑜说：「大人的事，你不用操心。」 舒子靖很泄气，爸爸妈妈总是这样，什么事都不跟她说，只要她安心读书，要将她当小孩到什么时候？ 回到房内，身上的伤让她走得很缓慢。因伤正好都是伤在关节上，除非整个人旋身而起，否则上个床也会让她疼痛一番。 「子靖。」 舒子靖回头，她的私人教师纪唯今日依旧住在她家。 纪唯是她妈妈的学妹，一年四季，她的这位私教都穿着一身利落的深蓝色修身西装外套，盘起长发，一双白手套显得有些神经质，但舒子靖已经习惯了。 「小唯老师。」 纪唯走过来，扶住她的腰，将她托上床，拉好被子。 「又顽皮了？伤成这样。」纪唯垂着眼眸，「我不在你身边，你就受伤了。」 「小唯老师。」舒子靖看着这位比她大十岁的私教，闷闷地问，「为什么我什么事都做不好？」 「为何有这样的困扰？」纪唯面容上有温和的笑意，「在我看来子靖很聪明，无论是大提琴还是电影都非常有天赋。你在学校里的成绩不是一直都名列前茅吗？」 「不是……不是这些。」舒子靖皱眉，「无论大提琴还是电影都是有理可循，只要摸清了脉络往里面套就是，即使没有才华天赋，也能装个样子出来。但人心实在难测。叔叔那么疼小浩，转眼连他死活都不顾。难道爱只能建立在血脉的基础上吗？就算小浩不是叔叔的亲生孩子，叔叔竟也能这么快将他割除。」 纪唯微笑：「你不是做不好，而是想太多。」 舒子靖：「你也笑话我。」 「我怎么会笑你。只是想告诉你，人心的确难测，所以我们不必去测算人心，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舒子靖眨眨眼。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纪唯出去了，舒子靖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她拿出手机，将这件事隐去了真实姓名发在朋友圈里。几分钟后，朋友们点赞的点赞，责备这个父亲的也不在少数。 再次刷新，却见极少回復她朋友圈的童幼宁居然回復了！ 舒子靖精神一振，急忙点开。 童幼宁：「我的子靖宝贝还是这么幼稚。你觉得这位父亲冷酷？你在提到『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在宣扬爱最基本的是什么，是诚实。这份爱一开始就伴随着谎言，一个被利用了7年的人，他忽然醒悟，不想继续被利用，想要止损，你却说他冷血？他是个好父亲，好男人，但他得到的是什么？他用所有的父爱换来的是奇耻大辱，你还要他看在被羞辱了这么多年的份上去考虑这份羞辱或许是他喜欢的？子靖宝贝，你会不会太莫名其妙了点？这世界上没有谁天生就该受苦，这位父亲凭什么就该继续受罪？他就算现在和这对母子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他都没错。错的是这个母亲，她活脱脱就是贱人代言人。」 两人多有共同朋友，在朋友圈里童幼宁的留言会被舒子靖很多朋友看见。她这番火力轰炸，丝毫不给舒子靖面子。 她想起多日前尾随童幼宁去酒会，目光好不容易从众人间穿过，看见童幼宁正和一位男性亲密耳语，笑得无比开心。那画面现在还能清晰地在她脑海里回放，每每想起心头还会发酸。 如果说小唯老师一直都在鼓励舒子靖勇敢前进的话，童幼宁经常做的事就是给她当头棒喝。 童幼宁向来观点鲜明，爱憎分明，尖锐的语言有时候让她招架不住，但舒子靖就是喜欢她，无论如何就是喜欢。 童幼宁一直都不爱和她多交流，想必也是嫌她想法幼稚。这回尖锐的对话也算是说出了真实情感。 就算她20岁了，在童幼宁看来依旧是个不成熟的小孩而已。 舒子靖默默地再一遍童幼宁的回覆，捨不得删。 -------------- 叶晓君去医院复查，没有大碍，从小未受过什么暴力伤害的她心里也落下一块大石。 这厢大石刚落定，那厢又开始泥石流。 叶晓君也看到了某论坛的高楼，有些惊讶，陆静笙的动作实在太快。可是仔细一想，这事儿是不是有些过火了？ 虽然这件事一开始和叶晓君无关，但经歷过虞明庭这齣，叶晓君还是颇为挂心，打算下午去公司找一下陆静笙。就算多嘴也好，起码提醒一下此事的风险。 若那贴所言属实，爆出这些一线大咖，将会牵扯到多少人，多少公司，多少项目？ 歌手也好，演员也罢，他们展现在人前的极少是自己真实的一面。经纪公司会为他们量身制作一个形象，这个形象的制定一般考虑两个方面：一是明星本身的外形气质；二是市场的需求缺口。有些走玉女路线的女星私底下可能掀起裙子踩桌角对拼吹的狠角色，有些走阳刚硬汉路线的能被只老鼠吓得竖起兰花指哇哇叫——他们在人前的样子本就是产品，是包装出来卖给粉丝的产品。 但粉丝并不这样认为，他们最经常标榜也最爱的一点就是「真实」。有谁能真的够得着生活中的偶像呢？粉丝就是爱他们被包装之后的样子。 如果这些明星最最真实的一面被公布，大众肯定会因为自己被「欺骗」而愤怒，群众之怒可怖，更何况，和在虞明庭那张长长的list里面的女明星，将盖上「同性恋*」的印记，跟随她们一生。 这些人里面有些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成就，而有些人都已经淡出娱乐圈，结婚生子了好吗……女明星不同于男明星，她们要承受更多世俗观念的束缚，一旦爆出，几乎每个都会是亚可的下场。 叶晓君开车往盛丰大厦走的时候有点头疼。 这招的确能很快搞死虞明庭，可是真的要牺牲这么多无辜的人？ 就在叶晓君堵在路上的时候，某论坛的神隐楼主终于现身。 「楼主已经拿到虞明庭yin史全部资料，啧啧啧……实在是精彩啊，楼主会一个个放出来。会打码哟，斑竹勿删。」 楼主慢吞吞地现身还卖关子，从四面八方涌入的网友将某论坛伺服器踩爆，一时间整个论坛瘫痪。 帖子再能刷动的时候，已经飞到第三页了。 叶晓君将车停到路边，楼主爆出了第一个人。 甘苑。 这个女明星叶晓君知道，太知道了，大概在五六年前甘苑从演员转行当了歌手，第二张专辑主打歌连同当时一部大热电视剧一起，一炮而红。那两年甘苑风光无限，只是后期发展不好，没几年就过气了。可每年暑假那部电视剧重播的时候，甘苑的歌还是会传遍大街小巷。她就是典型的大红但过气的大咖，一向以清纯形象示人，而眼前这张照片……叶晓君看了一眼，实在太糟心，按下home键，退了出来。 还是来迟一步…… 漫长的车龙在缓缓向前，被凝固在原地的叶晓君咬着唇，眉头拧在一起。 陆静笙是个聪明的姑娘，一直都有自己的主意，可她毕竟年轻，有时候的确会用力过勐。 担心的情绪在心口萦绕，只想快点见到陆静笙。 不知道哭了多久，终于，姜浩眼前的黑纱被取掉了。 他眯起眼，发现自己正置身一处陌生的房间，可眼前的人却不陌生。 第40页 「妈妈……」姜浩难不太明白，以为自己被绑架了，被迫吃下奇怪的药物后睡了很久，眼泪伴随他醒来，将他劫持的竟是他妈妈？ 虞明庭一边眼睛戴着眼罩，脸色白如纸，才多久的时间，双颊深深地陷进去，看上去和殭尸无异。姜浩知道这是他妈妈，可哪儿都不太对劲，吓得他差点又哭了。 「小浩，想妈妈吗？」 虞明庭摸了摸姜浩的脸，将他泪痕拭去。 姜浩抽了抽鼻子：「我要回家。」 虞明庭笑了笑：「小浩别怕，我只想见见你，明天就送你回家。」 「我现在就要回家，我要爸爸。」 姜博文疼儿子，儿子也爱他爸，从小和爸爸亲——真是件特讽刺的事。 以前虞明庭一直觉得这事儿挺好的，这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能这么亲密，是不是这辈子就能这样好好过下去了？忘记从前的一切，从新开始。 没说两句话姜浩又开始哭闹，虞明庭只是想见见他，人现在见到了，也不想他难过，把手机拿给他：「你打电话给你爸，让他来接你。」 姜博文收到陆静笙快递的事情虞明庭已经知道了，某论坛上那高楼她也知道。就像之前说的，她没有别的想法，只想见见儿子。 姜浩双眼立即发亮，拿过电话给姜博文打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对面人才接，却不说话。 「爸爸！我和妈妈在一起！」姜浩说，「你来接我好不好？」 虞明庭站在一边，看姜浩的表情从喜悦慢慢变化，最后放下电话，呆住了。 「怎么了？」虞明庭问。 「爸爸说，我不是他儿子，他不要我了……」 虞明庭摸了摸他脑袋，再给姜博文打电话过去。 「小浩是无辜的。」她说，「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对不起你……」 「不用说这些。」姜博文打断她，「你的儿子你自己养，我要和你离婚。离婚协议书我会寄给你，给我一个地址。」 「……」 虞明庭放下电话，回头看姜浩。 「爸爸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说我不是他儿子？」姜浩眼神里充满恐惧，「难道去年的那个人说的都是真的？」去年，宋文毅偷偷来看过姜浩，跟姜浩说他才是他爸爸，被虞明庭打走，并警告他不许再来。她让姜浩要乖，这件事不能让爸爸知道。姜浩年纪虽小，可7岁的孩子已经会自己思考问题……他虽然一直没说，但也没忘。 「小浩……」 姜浩一下将她推开，沖她大叫：「都是因为你！你做了对不起爸爸的事，爸爸才不要我的！都是你的错！和我没关系！爸爸……呜呜呜呜……我要爸爸……」 儿子的哭声在偌大的屋子里迴荡，虞明庭愣愣地看着他，心碎了般，双目失神。 终于到了公司，叶晓君直冲陆静笙的办公室。 「你也看到了吧，网上那个爆料。」陆静笙坐在沙发上，本来手里拿着根烟，见叶晓君来了便灭了。 「还要继续吗？已经有三个艺人被爆出来了。」叶晓君站到她面前，「继续这样下去会是一场娱乐圈的大地震，会有多少人头破血流……只是为了报復一个虞明庭，你将会把自己也牵连进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这么做自损绝对不止八百，值得吗？」 相比起叶晓君的激动，陆静笙的表情出奇冷静。 「如果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你信吗？」 「……什么？」 陆静笙道：「我只是把虞明庭那些陈年旧事寄给了姜博文，也算是帮他彻底认清同床共枕的老婆是如何利用他的，我只打算让他一个人知道。网上那个贴不是我发的，我还没那么傻。」 叶晓君没想到竟是这样…… 叶晓君：「有人想要嫁祸你。」 陆静笙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39章 叶晓君被虞明庭骗去她公寓的那晚，陆静笙本可以报警，抓她个人赃俱获，但她没有。 在陆静笙看来，直接将虞明庭丢到局子里也太便宜她了，就像是杀人你一枪打爆她脑袋，连个痛苦的过程也没有就归西了，也太痛快。她敢出来做这种事早就有了准备，让她进监狱是最得她心的手段。 所以，陆静笙没这么做。 虞明庭这半辈子做的荒唐事太多，更何况还有让姜博文为别人养了七年儿子这种事在这儿，每件事都足以让她众叛亲离，生不如死。 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陆静笙自小浸yin商场，目睹且亲身参与过太多尔虞我诈之事，为了利益大打出手的场面她看也看腻了。她自认不算君子，但一向坚持吃相优雅。虞明庭一个人来找茬，将这火星子往她这儿喷，就别怪她一把大火烧了她全家。更何况，让姜博文看清虞明庭的真面目这是多大的喜事，终于可以将头顶的那抹绿色吹散了不说，也算是为实创影业除去一大毒瘤。 还有一点，虞明庭这几年的确算安分，重心都在事业和家庭上。她是在乎家庭的，这是她的软肋，所以才往那儿打，哪儿痛往哪儿打。 说到底这只是她和虞明庭的私人恩怨，和虞明庭曾经的各列炮-友无关，她也绝对不会将不雅照片贴到网络上引人围观。她当然知道这关乎各位艺人的事业和名誉，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陆静笙就算脑子被枪打了也不能这么做。 从虞明庭和陈耳莫名其妙介入《云端》换角事件开始，背后就有一个势力在默默盯着陆静笙。陆静笙当然没忘记这势力。只是它神出鬼没，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不知出现的时候会往哪儿来。敌人在暗我在明，这是最吃亏之处。 这段时候陆静笙查了不少和博展有牵连的项目，甚至骏天的烂帐都查了，真没发生有什么人能够得上这么深的仇怨，不惜把事情惹大。 「放轻松。」见叶晓君整张脸绷得死死的，陆静笙给了个微笑道，「就算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不会连累到博展，也不会连累到你……」 「我并不在乎是否连累到我。」叶晓君的语气有些急，急于否认，但坚定的语气却在一句之后变缓了，和她的神情一样，充满了担忧。她抬头看了陆静笙一眼，「我是博展的一份子，你是博展前行的主心骨。我不想你有事。」 「放心，我说过了。」想要握一握她的手，缓解她忧愁的眼，可最后她也没这么做，「我不会让公司有事。」 也不会让你有事。 「虞明庭yin史大曝光」帖子发出的整24小时，共爆出女星12位，男星3位。 高楼逾百页，点击超过5千万，成为此论坛有史以来第一高楼。 就在网友们狂欢、等待下一位明星的勐料被爆出时，开楼24小时之后，此楼神秘消失，疑尚未爆出的明星团队公关介入，删除此楼。 此楼虽被删，楼里打码过的大尺度照片却流传甚广。 涉事明星中有的还活跃在人们视野中，有的已经转为幕后。无论这些人是否还当红，是否还愿意被娱乐圈惦记，此事件的发生一下子就将她们推到了大众视线的最前端，面对腥风血雨的舆论。 涉事明星微博下涌入大量民众和水军，充斥无数下流yin秽的留言，其不雅照片也在留言区不停上传。死忠粉立即杀上前线和黑对掐，一时间微博上乌烟瘴气，热门话题中涉事明星你方上罢我登场。死忠粉气了个半死也没将黑给掐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占大多数，围观群众大唿过瘾，事态愈演愈烈。个别明星直接停更微博，关闭评论。 15位被爆明星没有一位出来回应，各方都在等待她们发声的那一刻——同性恋、*丑闻、不雅照……每一个都像是无底深渊，她们不是用沉默就能迴避的。现下的沉默只是因为她们各自的公关团队在紧急开会，讨论如何度过当下危机。 就在第一波浪潮眼看就要退去之时，一记重量级炮弹丢入本就波澜不断的水里，炸出滔天巨浪。 15位被爆明星尚未曝光的照片、视频开始大量传播。这些东西到底从哪儿传来的谁也不知道，但网友们纷纷踏破门槛只为求得资源。各大网盘平台上充斥了无数不雅照片视频的打包文件，删也删不完，最后不得已设置关键词企图屏蔽。网友们智慧无穷，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关键词被屏蔽，换成拼音加别字，继续将文件像病毒般疯狂传播。 从微博到云盘，各大平台算是尽心尽力，但依旧无法遏制不雅资源的传播。 一时间，各位网友人手一份无码硬照、高清视频，在涉事明星微博下大谈观后感…… 此事第一个作出回应的是一位当红女演员的经纪公司，也不多说，直接发了律师函，要追究某论坛楼主以及大量散播不雅文件的某几位网友的法律责任。 「除直接採取相应的法律手段外，委託人将不再对本次事件作出任何回应。」 又不知从何处传来消息，某博主手里还有第16位涉事明星的资料，这次捲入虞明庭yin史的明星共22位。此博主微博被封，而后博主註册了个小号，号召大家关注，只发了一条含邮箱的微博，让想要完整版资料的给他发邮件，而后便消失了。 没有喘息的机会，这件事牵扯的人、公司、项目越来越多，连锁反应下，许多公司高层惴惴不安，江湖一片腥风血雨。 终于有一位已经过气，但依旧努力拍片的女明星召开新闻发布会，声泪俱下承认了这件事。 「当时太年轻，没有想过后果，但虞导演人真的很好，她没有欺骗我也没有亏待我。喜欢谁我们无法控制……但对于一直支持我的人来说……非常抱歉，可能让你们失望了。」 此明星年过35，没有结婚，一直都还在演清纯玉女的角色。这件事对她影响极大，各类「虚伪」「欺骗」的谩骂声让她最近主演电影的投资商撤资，本已经到手的一项饮料gg也谈崩了，损失巨大。她现在站出来直面这件事也是迫不得已，希望用这坚强面对的形象拉回一些好感度。 的确，一部分人佩服她的勇敢，为她加油。 但这件事远不会这么轻易结束，或者说，它带来的影响永远不会结束。 b城已经下了整整两周的雨，每一场秋雨下过之后气温就下降几分。 b城的秋季本就短暂，10月底，人们已经披上冬装。 铅沉的天际飘了点零星的雪花，落在骯脏的地面上一会儿就看不见了。 姜浩穿了件明黄色羽绒背心，忐忑地站在路边。 爸爸说今天会来接他……他终于可以回家了么！ 虞明庭将毛线帽拉至最低，站在姜浩的身后，和他一同等待。 姜博文的车开到他们面前，停下，他撑着伞从车里走了出来。 「爸爸！」姜浩欢叫一声冲上去想像以前一样撞他个满怀，却被姜博文一只手拦了下来。 姜浩好奇地看着姜博文，姜博文却没有低头看他。 「离婚协议书。」姜博文将一个文件夹递给虞明庭，「你一直没回寄给我，今天我们当面签了吧，别再拖延，连累我们家族，连累实创影业。」 第41页 「离婚？」姜浩看看妈妈，见妈妈一张脸冷若冰霜并不开口反驳，心更慌了。 虞明庭将文件接过来，姜博文继续递给她钢笔，她没接。 许久，她抬起头，紧咬着嘴角。 「博文……」她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声音，「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错……当年我走投无路，如果不是周小姐让你我相识，得到你的庇护，又平息了当年和蒋正的恩怨，我能不能活到现在也是个未知。我的命是你给的。」 姜博文看也不看她：「签字。」 虞明庭抬头望向灰濛濛的天空，笑了，眼泪从眼角滑落。 「但我不后悔。我受她之恩，就要报答。这七年来我很开心。如果有可能，我真的很想和你，和小浩，和我们的孩子一起，无风无雨度过余生。」 「签字。」姜博文继续催促她。 虞明庭了无牵挂，将名字签上。姜博文拿了离婚协议书转头上车，姜浩见爸爸要走又没带上他，急忙沖了出去。 「爸爸——带我走——爸爸我要回家！」他拼命拍打车窗，一个个小掌印打在车窗上，姜博文冷漠的侧脸动也不动。 车开走了，姜浩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虞明庭站在他身后，眼泪凝固在脸颊上。 -------------- b城东二环cbd某高楼内。 「唐小姐，希望你能照顾小浩一段时间。」 「虞小姐是想去避避风头吗？」对面穿着一身高级定制职业装的女人笑着问。 虞明庭扯了扯嘴角，没有回应。 ------------- 陆静笙这段时间被妈妈抓回家，连公司也没去。 「你这事办的……」一连几天，陆妈妈吃饭之时睡觉之前一直都在唠叨，「虽然不是你做的，可谁不知道当初《云端》那事你和虞明庭结下樑子。现在这女人牵扯出这么多事儿，害多少公司赔了钱，这些老闆、艺人全都会把矛头对准你！」 陆静笙还挺自在：「没做的事就没做，他们想治我罪，拿出证据来啊。」 「你这孩子……」陆妈妈没辙，只好拉陆爸爸出马，「老头子！你怎么不说话！」 陆爸爸将手里的报纸一折，陆静笙见他叼着很久没用的菸嘴，一缕青烟缓缓升起。 陆爸爸：「当时你为什么没报警。」 陆静笙知道爸爸说的是哪件事。 「你是想亲手料理她是吗？」 面对爸爸的追问，陆静笙声音低了下去：「让她一点苦都不受就这么进局子实在太便宜她了。」 陆爸爸沉默地看着她，摇摇头，嘆了一声道：「你不能代表正义，更不是上帝，你要做的事仅仅是保护好自己。你以为你有多大的能力？小屁孩子，心气儿比天高。」 陆静笙站起来，甩门而去。 这事挺可笑的，倒是我的错。 第二日，陆静笙开车去公司，想起昨夜父亲对她的教训，依旧窝火。 我安分守己做我的生意，从未想要用不正当手段害过谁，我拍几部电影，赚多少钱，全都是我辛辛苦苦努力的结果，偏偏有帮子贱人眼红，想方设法将我拉下来，连勾引女主角吸毒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能用上。 对贱人以牙还牙有错吗？难道要沉默？笑话，这么窝囊的事绝对不是我陆静笙的作风！ 况且，这事是我做的我一定扛，不是我做的休【 想赖在我头上！ 越想火气越大，这世间不讲道理的小人也太多了！ 一脚油门，车飞速前行。 来到盛丰大厦，地库竟停满了。 陆静笙心烦地往地面停车场去的路上居然遇见叶晓君。 两人一前一后停好了车，下车时叶晓君主动跟她打招唿，让她的心情有了些好转。 两人往盛丰大门口走的时候陆静笙跟她发泄了一通。 叶晓君意识到陆静笙竟会将自己挨家长训的事情跟自己说，还真是不太见外，便微笑安慰她：「事情已经发生，无论闹得多大，也只有硬着头皮解决这一条路可走了。」 「可不是嘛。」陆静笙冷哼一声，「想要赖上我，做梦。」 就在她们要跨入大门的那一刻，忽然一阵古怪的强压从头顶唿啸而来，陆静笙手机响了，她低头从包里掏手机的一瞬间，「砰」地一声巨响，一个人从高空坠落，摔在叶晓君面前。 周围忽然一阵诡异的安静，尖叫声在顷刻间爆炸，众人全部往后退！ 陆静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要抬头，叶晓君突然蒙上了她的眼睛。 「别看……」叶晓君的声音像风中的树枝，激烈地颤抖。 「别看。」叶晓君的眼睛无法从虞明庭支离破碎的尸体上移开，凉意从后背涌入脑中，眼前这一幕让她眼前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胃像在巨浪里翻腾的小舟，让她万分想吐。 她强打精神，将陆静笙调转了个方向，用尽全身的力气维持镇定，在陆静笙耳边说， 「我们回车里，你往前走，不要回头。」 ☆、第40章 远处有警车的声音盘旋在盛丰大厦上空，尖锐地刺激众人的耳膜。 大厦下动盪难平，停车场却很安静。叶晓君和陆静笙坐在车里，安静了好一会儿，陆静笙开口道：「是虞明庭？」 这句问话让叶晓君回忆起刚才亲眼目睹的画面……像掉在地上的西瓜一样的脑袋……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她一把推开车门跑到一边，干呕了半天却什么也吐不出来，眼泪挂在脸颊上，弯着腰喘气。 陆静笙拿了瓶水过来，拧开盖递给她。 「谢谢……」叶晓君喝了一口，还是觉得特别不舒服。 「我要谢谢你才是，刚才如果不是你，现在我也得吐。」 叶晓君将水握在手里，若有所思：「虞明庭会选择在你面前自杀，是想将罪名扣实在你头上。」 陆静笙扁着嘴点点头。的确，虞明庭这一招实在不要脸。也对，她连命都不要了还要什么脸，就为了让大家知道她是被陆静笙一步步推向悬崖的，为了告诉大家，她已经以死谢罪，而陆静笙要对她的死以及被连累进来的22位明星负责。 这算盘打得惊天响。 「虞明庭当年和姜博文结婚之前，和蒋贝南那事弄得满城风雨，当时很多影视公司都收到蒋正的威胁，不许他们和虞明庭合作。可这事儿在她结婚之后马上就平息了，连蒋正也封口不再提……虞明庭这些年能过上平稳日子的确要感谢幕后这个人，多亏了她，虞明庭才能过上几年的幸福时光。」陆静笙笑了笑，「难怪可以为了这人的一句话，命也不要。」 其实陆静笙这话说出来，自己心里的情绪也有点失落。 在揪出虞明庭这个人的时候，她就已经将此人调查得一干二净——除了姜浩不是姜博文亲生儿子这狗血的一点外。当初虞明庭杀到她办公室，两人第一次对峙时陆静笙还不知道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虞明庭自嫁给姜博文之后的确本本分分，相夫教子，还能上班拥有自己的事业。陆静笙几乎是断定虞明庭是旧事重提被威胁，但现在看来，她竟是心甘情愿。 也对，如果幕后这人和当年为虞明庭摆平旧帐获得新生是同一人的话，她极有可能为了报恩铤而走险。而现在，她家庭事业都毁了，22位明星事件她才是导火索，讨她命的人就要蜂拥而至。据说儿子也和她翻脸，她活着的确没什么意思。 叶晓君看了她一眼道：「你将她和她儿子的事情揭发给姜博文，哪个男人可以忍下这种事，铁定和她离婚，这算是家庭破裂，很有理由自杀。」 陆静笙哪里会听不出她平静的语气下埋着的教条：「是是，是我害死她的好吧？我的确存心要让她惨，越惨越好，可这不代表我想她死，还死我面前。如果那下我们再往前一步，指不定就砸我们身上了。还是那句话，如果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的话就不要出来干坏事。这是她咎由自取。」 「我知道，我并没有说你做错了。」叶晓君还未从看见尸体的情绪里回神，有点累，「好了，现在不是在这些事情上纠结的时候。你一直说有人在幕后主使这一切，那你有方向吗？这幕后的人是谁？」 叶晓君并不是一个主张以牙还牙的人，她有自己恪守的底线，周围有再多的恶意她也不会以同样的方式报復回去。但现在不是道德问题，已经出人命了，如果真有个人在幕后主使这一切，那这就不是经济纠纷，是要陆静笙的命。 见陆静笙不言语，叶晓君说：「你曾经和谁有过仇怨，或者……父辈的仇怨？」 「不太可能。如果我爸愿意和人结仇，骏天早就将环球踩在脚下了。至于我……我还真得罪了不少人，但真正有实力能办出这种事我还抓不出本尊的，我实在想不出。难道说是我来博展时裁掉的那批人？」 叶晓君：「不太可能，他们联合起来也没这实力。」 两个人相视会心一笑。 叶晓君忽然想起了bearxxxx，它这次消失的时间有些长。 虽bearxxx的预告已难准确，可这个幕后之手也存在于它世界里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问它，它会给出答案吗？ 叶晓君为陆静笙捂住眼睛，没让她亲眼目睹尸体惨状，算是生生替她挨下这一遭。陆静笙让她回去休息别上班了，最好看看喜剧片什么的缓解一下神经。叶晓君问她：「你还要去公司？」 「当然得去，一堆事等着我呢，还能被她这一砸砸歇菜了？」 叶晓君点点头下车，上了自己的车，门都要关了，突然又叫陆静笙一下。 「无论如何，要小心。」 这话说的人觉得矫情，听的人觉得像吃了块软糖一样，浑身舒畅了不少。 「放心吧。」陆静笙笑笑，「我让陈叔带几个人过来，小季也在。」 陆静笙淡定上楼，叶晓君的确有些累，摸摸额头，好像有些发烫。只要大脑一放空，虞明庭可怕的模样就会再次进入她的大脑。 不能再想，叶晓君拿出手机给bearxxx发邮件。 叶晓君觉得自己也真够无耻的。 她曾经憎恶bearxxx介入她的生活，还恶狠狠地要求她按照它所说的做，一度将它拉黑。现在却想要依靠bearxxx来作弊，揪出幕后黑手……不得不说人很擅长干的事就是自行打脸。 可为了陆静笙的安全……不，为了博展ceo的安全，这次打脸，叶晓君认了。 将目前的情况描述一遍，很真诚地询问bearxxx这个人是谁。 本以为这次bearxxx又要很久才回復，毕竟它消失了这么久，谁知邮件发出去不到一分钟叶晓君还坐在原地出神，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低头一看，bearxxx的回覆。 这次bearxxx说话又不利索了，一堆乱码，叶晓君在通篇乱码里找到两个可以看懂的字——「姐姐」。 每回出现乱码的时候，若能从中找到线索必定是最重要的线索。上一次陈耳电影《东风局》抄袭一事，如果没有bearxxx的提示叶晓君打死都不会想到要去看《东风局》的剧本。那么这次的姐姐……难道是…… 第42页 老闆放她假让她回家休息，叶晓君却没这个心思。得到bearxxx发来的线索之后她兴沖沖地上楼。走过大门口时发现警方已经将尸体运走，现场被警戒线围了起来，正在勘察。 盛丰大厦里也都是警察，门口被拦住，叶晓君出示公司的员工证后询问了几句才让她进来。 到了25楼博展办公室，一进屋就发现气氛古怪，这里的警察比大厦一楼的还多。警察看到她，走上来问她是不是这个公司的员工。叶晓君看一眼走廊尽头陆静笙的办公室门紧锁，看来警察的动作也非常快，或者之前就已经盯上这件事，直接找上门来了——毕竟虞明庭那事儿闹得沸沸扬扬，不引人注意都很困难。 叶晓君点头说是，警察问她什么职位，她说是编剧主管。 这警察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便服，身上烟味很重。他说：「主管是吧，你过来，我有些事要问问你。你们会议室在哪里，带我去。」 叶晓君以前写过法制类栏目剧，对警方的办案过程有专门学习了解过，知道他们冲着陆静笙来，拉其他员工盘问是想要多了解关于陆静笙的事情。 叶晓君倒很配合，带他到一边的会议室。蒋小芙周围也都是警察，探头看她，眉头都拧一块了。叶晓君向她微微点了点头，让她镇定些，警察招唿边上一位穿运动服，扎马尾的姑娘：「小尚，你过来。」 叶晓君意识到这小姑娘也是警察，看上去年纪很轻，皮肤非常白，特别精神，一双镇定又正气的眼睛和雪白的皮肤一衬，跟水墨画一样。 她们三人进了小会议室，姓尚的警察关了门，男警官让叶晓君坐在她对面。 「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来调查的。」男警官一边说话，尚警员在一边做笔录。 叶晓君头也没抬。 「你们老闆叫什么名字。」 「姓陆。」 「全名叫什么。」 「不知道。」 男警官抬眼看她一眼：「老闆叫什么名字你都不知道？你不是主管？」 「我管员工，又不管老闆。」 尚警员也望向她。 男警官继续问她：「来公司几年了？」 「快五年。」 「平时你们老闆为人怎样？」 「不清楚。」 「都有什么人来公司找她？」 「不晓得。」 尚警员放下笔：「希望你能和我们合作。你身为主管，也算是公司高层，对自己的老闆一无所知？」 叶晓君：「你们没在企业里上过班，想法是有些天真。我们这些人说是主管，每天却忙得屁股都坐不热。管两个人的都能称一声主管，就像个九品小官，朝都上不了，去哪儿见皇上。」 男警官「哼」一声：「叶编剧真是干编剧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叶晓君冷冰冰地看着他。 「这是条人命。」男警官用粗手指敲了敲桌面，「弄不好，你们老闆是要坐牢的。」 叶晓君依旧不动，男警官突然一拍桌子，声音极大，冲着叶晓君吼道：「你现在这个态度，是想和她一起坐牢吗！」 会议室外的人似乎都听见屋里的动静，担忧地从百叶窗的fèng隙往里看。 叶晓君的目光放在男警官身后的墙上，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叶晓君在她的笔录上签字。签字之前她仔仔细细地看，男警官不耐烦：「有什么好看的，全都是『不知道』。」 叶晓君含笑将笔录递迴去。 警察走了，在陆静笙办公室外走来走去的小季立即往里面钻。 一开门，见一位细腰翘臀穿着短裙的女人站在陆静笙面前： 「……每次都说有空，什么时候倒是真有空。我爸妈一直都惦记着你呢。」 陆静笙动了动嘴角：「最近太忙了。」 「之前忙学业，现在忙工作，挺好。」那女人转身，齐肩的捲髮随着她的动作舒展。 这女人身材好，又漂亮，小季没发现自己的目光粘在她身上。那女人也看着小季，从她身边路过，目光还粘了会儿。 门一关上，小季回过神，立即冲上去：「boss！没事吧！」 陆静笙坐在沙发上：「没事，只是来问话而已，毕竟这事儿我扯不开干系。」 小季：「刚才那女人是谁啊？」 陆静笙：「警察啊。」 「……警察？！」小季难以置信，「警察可以打扮成那样！而且boss你好像和那警察很熟。」 「她家以前是我爸的生意伙伴，小时候就认识……」提起这个人，陆静笙挺烦的。 小季说：「刚才我偷听到警察在说他们已经找到虞明庭的遗书，在大厦天台也只有她一个人的痕迹，应该能判断她是自杀了。」 「还挺快。不过你走着瞧吧，这遗书里肯定还得栽赃我一把，就差点一字一句写是我逼死她的了。」钢笔在她手里颠来倒去，警察来找她算是意料之中，她没做违法的事儿就连边都没擦过，没什么好心虚的，可刚才那问话明摆了就是在追问她和虞明庭的一些纠纷。陆静笙只说了商业上的纠纷，托出亚可一事，其他的事情自然没说。 警察这一来，虽还算是对她手下留情，但虞明庭的死绝对是最后的杀招。 只怕不用一天时间，这事儿就能传遍整个娱乐圈。 陆静笙在盘算着这件事会有多大的影响。倒是不会对《云端》的上映有什么负面作用，反而会推波助澜让《云端》受到更多的关注…… 只是有些担忧，她在业界的名声恐怕就此毁于一旦。 「咚咚咚」，有人敲门。 小季开门：「叶老师。」 每次小季叫她什么老师她就觉得胃里一抽一抽的不舒服……对她笑了笑，又看看陆静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小季自然识趣，马上出去。 陆静笙：「你怎么来了，没回去？」立即意识到，「警察找你问话了？」 「我什么也没说你放心。」 叶晓君一副特别护着她的样子，让陆静笙有点儿感动：「那些警察没为难你吧？」 「他们没立场为难我。」叶晓君没忘自己上楼来是为了什么，「陆老闆，你有姐姐吗？」 陆静笙眨眨眼，有点莫名：「没有。」 「表姐、堂姐、认的姐姐呢？」 「都没有，我只有两个表哥一个堂妹。怎么？」 叶晓君没想到这次的提示竟不对。还是说她想错了方向，不是陆静笙的姐姐？但她自己也没姐姐啊…… 「为什么问这个？」 叶晓君：「……没什么，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你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你不是随便好奇别人私事的人。」 「……」 叶晓君也是服了，陆静笙还真是蛮了解她的，偶尔一句别有心思的问话根本煳弄不过去…… 陆静笙还盯着她看，叶晓君转移话题：「《云端》快要上映了吧？」 「下周首映。所以，为什么要知道我有没有姐姐？」回答得干脆简洁，一双眼睛还是盯着她。 这话题还转移不过去了么……叶晓君硬着头皮道：「一直说要讨论《行火》这个剧本，可一直也没机会真的讨论。今晚下班你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偶尔，陆静笙真是个有点好懂的孩子。 只见她眼睛一亮，嘴角笑容浮起：「叶大编剧都开口了，就算有别的行程我也会全部推掉。而且等什么下班，现在就去吧。一早起来这些破事可太耗费精力，我都饿了。」 也是中午时分，该吃饭了。 「不过，我想吃点素……」想起虞明庭那件事，叶晓君还是非常没胃口。 「行，我知道一家素食馆做的还不错。走吧。」 ☆、第41章 从亚可吸毒被抓的那一刻起，陆静笙的神经就没松懈过。明里暗里每个小角落里的事儿她都得盘算。 也是没想到，以为最后一招摁住虞明庭之后她能彻底老实了，她竟能捨命反将一棋……横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就是这回事。 陆静笙将车留给小季，迟些打电话让她来接，坐进叶晓君的小钢炮里，慢悠悠地往素食馆走。 又一次路过a字型地标，很自然地又拥堵了。 经歷了虞明庭坠楼、警方上门，两个人的大脑就像是身体力行跑完万米长跑似的。车这一堵，更倦乏。 她们俩本就不是能好好开玩笑的熟人，没怎么说话。 这回是叶晓君先开口： 「你手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典型的没话找话，陆静笙倒也挺配合，展开右手，活动活动手指：「好了已经。」 叶晓君瞟了一眼她的手，手指骨节分明，又细又长，指甲剪得很整齐干净，涂了一层透明的指甲油。陆静笙发现她的目光，她很镇定地收回，一脚剎车一脚油门，慢慢往前挪。 作为一个直人，笔直了28年的直人，陆静笙当然不会想到叶晓君望她手的举动槽点在哪里，活动了一下肩膀道： 「等《云端》上映之后我要请全公司的人出去度假。去个热带海边晒晒太阳，再不好好晒太阳我都得发霉了……我这腰我这肩，怎么按摩都没用，越按越难受。」 虞明庭这事儿陆静笙打算先抛到一边去。既然警方连要带她回局子协助调查的意向都没有，她又有什么好担忧？虞明庭知道自己没证据，拼死一跃，倒是一个屎盆子扣结实了。 从小到大她也经歷过不少争斗，从学校到商场，她真是没怕过。就算她老爹在江湖上不是头把交椅，可就算是太子站在她面前她也能持刀相向，毫无畏惧。 不过话说回来，弄人半死的事她没少干，可真死人，这是头一遭。 这大半天里满脑子都是虞明庭虞明庭。幸好她没亲眼见到虞明庭坠楼的场面，不然这将成为她心里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 倒是苦了叶晓君。 叶晓君继续和她聊着天，她明白，陆静笙再坚强心里也会有个巨大的疙瘩，不可否认，她间接害死了虞明庭。如果她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还好说，问题是，她心窝里软的地方多得是。 「陆老闆最近不注意运动吧？运动运动就好，舒筋活络的，出出汗，皮肤也更好。」 陆静笙脑子有点钝了，回答的话平生罕见的无趣：「你都有运动？」 叶晓君也难得乐意上杆子聊：「家里买了跑步机，有空就跑跑。」 「我家那台光落灰了……哎，叶编剧，你别老陆老闆陆老闆的叫，多奇怪。」 叶晓君古怪地看着她：「那要叫什么？」 「你比我大两岁，叫静笙？或者我名字都好。」说完这话陆静笙自己倒不自在了起来，挪了挪身子，「都这么熟了，是不是。」 陆静笙也在自己给自己放松，叶晓君暗自好笑，是啊，说到底还是小两岁，脱去平日里的那些兇悍，偶尔还是会表现出可爱的一面。 第43页 「陆小姐。」叶晓君找到最好的位置，「我叫你陆小姐好吗？」 每次叶晓君用这种商量的语气，陆静笙就真拿她没办法……陆小姐，比陆老闆感觉亲切多了，却还隔着一层看不清摸不着的膜，竟有些暧昧的感觉。 「嗯，倒是很合适。」陆静笙正襟危坐。 叶晓君笑意浓浓。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俩之间虽不到老友的程度，拍《浮生》的时候还针锋相对，现在多少能调侃几句。若不是这一系列的事情，以她们的身份恐怕无法这么快熟络，叶晓君知道自己骨子里就不是个爱和别人打交道的人，陆静笙呢，高高在上，自不必说。 说回来，倒是要谢谢这些前赴后继往上扑的人，将她们的距离越拉越近。 从三环出来，又慢吞吞地开了十五分钟，终于到陆静笙说的那家素食馆。 这素食馆连个大门都没有，得下车步行往里走个两分钟，从一片果树和花卉中穿过，这才能看见素食馆朴实的木屋子。这餐厅深藏不露已是很低调，门牌做得更小，一小片儿悬在门樑上，上书「养心小阁」几个小字。 她们俩站到门口的时候门被推开，有位穿着唐装的中年男子迎上来：「陆小姐，很久不见。」 「沈老闆，有位子吗？我们两个人。」 沈老闆笑道：「陆小姐想要有位子自然就有。二位跟我来吧。」 看来陆静笙是这里的常客，沈老闆带着她们经过游廊，往后院二楼雅阁走去。 陆静笙对叶晓君说她并不是素食主义者，看她对事业这么有野心就知道她各方面的胃口都不小，但现在餐厅油都重，偶尔她会和童幼宁来这里洗洗胃。 今天是个非常适合洗胃的日子。 提到童幼宁，沈老闆说：「真巧，今天童小姐也在。」 「她在？」陆静笙还真是没想到，童幼宁最近该是为《云端》宣传忙碌上各种通告的日子，竟还能忙里偷闲来这儿吃素食。最重要的是，她来养心小阁竟不知会一声。 「是的，她还带了朋友来。」 朋友？这词有多暧昧，陆静笙怎么会不知道童幼宁什么习性，能百忙之中带到这儿装气质，想必这位朋友该是她最近床上好搭档。 陆静笙忽然有了点精神，她就想知道这位新搭档是男是女。 童幼宁男女通吃早也不是秘密，上到导演制片投资商，下到刚出炉的小鲜肉，只要她乐意，没人能逃得了她的魔爪。作为环球影视的镇宅之宝，童幼宁私生活方面是很低调谨慎的，媒体很难追得到她的花边。就算瞎猫碰到死老鼠真被拍着一掌拍下去也能给拍出个平坦大道。就算外星人侵略地球炸了一大半的美洲，环球影视的公关团队都能将这事儿给掩盖过去，童幼宁只要不拿着喇叭满世界说自己杀人放火，基本没事。 她最近忙，她什么时候不忙。再忙她也不会让自己的生活质量下降，该工作工作，该恋爱恋爱。 陆静笙掐指一算，这一年来童幼宁身边伴换了几个，但没一个是男的。就她知道的，从某同剧组女配角到某他剧组女主角、从某人气组合女主唱到某过气组合单飞小歌手、从某投资商到某投资商女儿……这才是真正睡遍两岸三地，毁人不倦。 还担心过她是不是被舒子靖那孩子穷追勐打给刺激的，换床伴换得有点勤。敲开童幼宁所在的「无梦令」，素朴的屋内童幼宁和舒子靖面对面盘腿而坐，桌上什么吉祥三宝、宫保翠珍、碧波云天……差点儿挤不下，但两人似乎都还没动筷子。 陆静笙先是和童幼宁打了个照面，童幼宁难得板着脸没笑——她一拉下脸气场全变，相当可怕。 听见开门的动静，舒子靖回头，明显脸上还有眼泪。 陆静笙和叶晓君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舒子靖，说起来，虞明庭也算是她亲戚。 「对不起……」舒子靖很尴尬，胡乱抹了一下脸，拿了包站起来，「我没想到你还约了jess……我先走了。」听这语气，又不像是知道虞明庭的事。 陆静笙正想说她误会了，童幼宁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此时的认同等于驱赶。 陆静笙和叶晓君来之前，童幼宁正和舒子靖摊牌。 这次是童幼宁第一次主动约她，舒子靖兴奋半天，逃了一天课去买衣服、美容、化妆……早早就来这儿等她。 以为是美好的一天，结果童幼宁是来跟她划清界限的。 「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可以，我不可以？」到底是个小姑娘，一说就哭了，「你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你是认真的吗？你对待感情根本就不认真……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是我。」 舒子靖哭得稀里哗啦，童幼宁无动于衷。 童幼宁说，「这辈子我都不会让我们在一起。」 「不在一起……不用在一起……」舒子靖眼泪还在往下掉，「就像那个苏漫，就像那个崔眉，你和她们相处时不是也很快乐吗？就算是床伴也好，我都……」 「不要说这种话。」童幼宁的脸就像是一尊不会变化的雕塑，精緻又冰冷，「永远别让我听到你再说出刚才那句话。」 舒子靖大概懂，又大概不懂。 但她可以肯定，童幼宁是真不爱她，对她没有任何一丝慾念。 舒子靖没理由再留下，刚走到门口手机响了，舒鹏来的电话。 「喂，爸爸……」忽然她僵在那儿，隐隐约约有个沉重的男音在说着什么。舒子靖待了一会儿，勐地回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射向陆静笙。 陆静笙迎着她的目光，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好，我这就回去。」舒子靖没再回头，匆匆离开。 童幼宁察觉出气氛不对，问陆静笙：「发生什么事了？」 陆静笙招唿叶晓君坐下，互相介绍对方后拿了菜单，一边点菜一边把早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童幼宁听完，冷笑：「说实话，我还挺佩服虞明庭这厮，能下得了这么大的决心。我对她身后的这个人越来越好奇了。不过，你这段时间一定得小心点，警察没来找你？」 「易秋白来了，随便问了我一些就走了，虞明庭留了遗书，可以断定是自杀。」 「易秋白？」童幼宁笑了，「怎么，这会名正言顺能缠你，她还不缠了？」 陆静笙看了叶晓君一眼，见她专心看菜单，一眼就给童幼宁瞪了回去。童幼宁一副看透她的样子，特别三八地更加详细描述：「上大学那会儿她每天跟着你哭着喊着要给你摘星星摘月亮的，前两年不还老往你家跑，你爸妈差点被她拽去黄金海岸亲子游，也不管你叫嚷多久『我是个直人』！怎么突然安分了？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个公务员了？」 叶晓君坐在一边陪着笑，似乎也听出童幼宁话中的重点。 陆静笙又不好解释「直人」这二字其实是专门用来对付易秋白的，这和此地无银有多大区别。 多想现在她们身处西餐厅，刀切嘴叉戳眼，一排蜡烛直接把童幼宁给烤了多好。 「上菜！」陆静笙狠拍一把传菜铃，换掉一桌已经凉掉的菜。 清汤寡水看着养眼的精緻菜餚上桌，一股春天的气息迎面而来。陆静笙正要开动，叶晓君突然捂着嘴站起来，跑到卫生间去了。 「怎么了这是？」童幼宁问道。 陆静笙跟她说了原由：「估计这心理障碍一时半会儿过不去了。」说完跟着叶晓君去卫生间。 ☆、第42章 饭还没吃一口，叶晓君看一眼菜就吐了个一干二净，连素菜都让她噁心到不行。 陆静笙拿了纸在卫生间门口候着，等她漱口出来将纸递上去。 「谢谢……」 陆静笙双臂交叉在胸前，非常认真地盯着叶晓君看。叶晓君心理阴影比她表现出来的要严重多了，她一直在强撑。 陆静笙没亲眼见过坠楼的尸体，但她可以想像的到会是怎样的场面。 如果是陌生人还好，叶晓君和虞明庭毕竟有过一段时间的交集，看见熟悉的脸面目全非还能强颜欢笑这么久……陆静笙怪自己，心怎么就这么大，还真和她出来吃饭了？ 陆静笙没再说什么，拉着她就往外走。 叶晓君：「去哪儿？」 陆静笙头也不回：「带你回家休息。」 「可是……」叶晓君看一眼坐在那儿已经动筷的童幼宁。 「没事儿。」童幼宁看得多透彻，挥挥手，「你们去吧，我一个人吃得完，不浪费。」 叶晓君：「……」 被陆静笙拉上车，叶晓君的胃里还有些抽搐，太阳穴隐隐作痛，陆静笙说她来开车。 「跟我说你住的小区叫什么名字，你休息，睡也好闭目养神也罢，别给我硬撑了。」陆静笙拿出手机要调出导航。 「一方苑。」 找到目的地，开始导航，陆静笙将车慢慢开到辅路。 叶晓君这会儿算是浑身放松下来，望着陆静笙的侧脸，见她隐约有些怒气。缓缓眨了下眼，她说：「陆小姐因为什么生气。」 陆静笙的表情没变化：「我没【 生气，只是有些不慡。」目光转到她身上，「明明不舒服，还要请我吃饭？就因为我追问你为什么提到『姐姐』这件事？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直接拒绝我，让我知道你的脾气，这样我们才能更好相处，不是吗？我不想你好像事事让着我照顾我……因为我是你老闆还是因为我比你小？不，你这种烂个性哪会因为谁是谁老闆就给好脸色，是把我当小孩了吧？」 叶晓君没想到她噼里啪啦说这么一大堆，看来说不生气也是嘴硬而已……她整个人窝在车椅上，无力慵懒，淡淡一笑。 陆静笙没想到她这么认真的问话居然还被笑了，难以置信：「你这是什么烂表情。」 叶晓君：「陆妹妹别生气，给你颗糖吃。」 「……」陆静笙差点就骂脏话了。 陆静笙说得没错，叶晓君就是在硬撑。 继续硬撑吃完那顿饭也不是不行，但陆静笙不打招唿的蛮横倒是帮了她大忙，一瞬间就释放了她所有的压力。 只是睡不着。 自虞明庭自杀，已经有近一周的时间，叶晓君失眠得厉害。 开始的几天睡不着觉，每当夜晚来临，黑暗慢慢吞噬大地，即便整个屋子所有的灯都打开，依旧让她不安心。看不到的身后、角落、刚刚打开的房间里……似乎都存在无形的一股能量，下一个瞬间这个能量就会转变为狰狞的实体，夺她性命。 一闭上眼，无论她多努力去想一些别的事情，虞明庭的脸还是会不打招唿，忽然就浮现在她脑海里。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强迫她吸毒的那一夜、以及躺在盛丰大厦地面上被血染红扭曲的脸…… 睡不着，便坐在客厅看电影，有时候看着看着太疲倦会陷入短暂的睡眠，一场噩梦立即又将她卷上了现实的沙滩。 第44页 起初两天她还坚持上班，想着上班或许能消耗她更多的体力，晚上就能睡着。可两天下来不仅睡不着，反而累得她浑身骨头髮酸，睡眠不足导致神经衰弱，极易烦躁。情况非常不好，便请假了。 日夜颠倒，她非常非常疲乏也睏倦，可就是睡不着。 《云端》就在这时上映了，首周票房破亿，电影评论网站上的评分为7.8分，各大没收钱的影评人也给出了较高评价，算是口碑和票房两丰收。 当然，《云端》的成功不仅要归功于童幼宁的票房号召力，也要感谢亚可和虞明庭将这件事从娱乐版闹到社会版，得到了广大观众的高度关注。有这么强劲的话题，票房自然没问题，也算是因祸得福。 只是这部电影因后期重拍，时间还相当紧迫，成本破四亿，票房起码要滚到六七亿才有赚头。 上次《浮生》预测有十亿票房，还是陆静笙对这个行业吃得不太透，虽主创阵容强大，但《浮生》剧本毕竟是出自叶晓君之手，文艺气太浓，泪点颇高，想要说的话藏太深。对于越来越快餐形式，追求欢乐和视觉刺激的观众而言，这部电影并不是必看之选。演员的人气和前期的宣传到位，前期票房很勐，中期力度变缓，到了后期和好莱坞大片撞档，最终票房勉强接近六亿。 但这次不同，《云端》制作精良，宣传重点除了主演童幼宁外，影片最后二十分钟的空中对战镜头更是号称国内史上最强特效。这个卖点在第一天上映后得到了广泛认同，新媒体上无数观众良心推荐，引发了观影热潮。 水军再卖力也不如群众自发宣传，一旦开启群众自愿宣传模式，这部电影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大半。 结合了人气、视觉、剧情的大制作、大话题的电影，在当今红火的电影市场里票房上十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陆静笙应该开心才是，但她笑不出来。 虽警方断定虞明庭是自杀，热闹了许久的yin史事件却依旧没能平息。那些饱受群众指责的无辜明星们依旧站在话题之巅。当然，大家关心的是这些台前明星，他们可能连陆静笙是谁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虞明庭死了。可电影圈里却不是。 虽有骏天的名号压镇，但博展领航人陆静笙心狠手辣，为了报復虞明庭不惜折毁这么多人的事迹还是进入到电影圈所有人的耳朵里，最近的几场社交宴会，所有人都绕着陆静笙走。 陆静笙以前一直都看不上虞明庭，但这回她不能否认，这混蛋的确给她惹了大麻烦。 更让她放心不下的是叶晓君的情况。 叶晓君前几天还来上班，精神状态非常遭，眼皮都要抬不起来。陆静笙问她，她也如实回答——失眠，睡不着。这几天开始请假，想也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抵抗得了失眠的煎熬。 来过叶晓君住的小区两回，每次都没上楼，只知道她住哪栋。开车到楼下时给叶晓君打电话。 叶晓君依旧醒着，她已经连续25小时处于清醒状态，但在家好歹累了能躺在床上歇会儿，也在等着bearxxx的回覆。 上次「姐姐」这个关键词被提出后没能从陆静笙那边得到解答，叶晓君想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再次询问bearxxx。不得不说bearxxx是个吊人胃口的高手，每次回復时长不定，有时候立即回復，有时候竟好几个月后才有消息，这回又好几天没动静。 叶晓君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bearxxx来自未来，它是通过什么手段能让不同时空的人互通邮件？是通过机器？那这台机器是否稳定？能看得出bearxxx并不是来自多遥远的未来，以人类现阶段的科技水平，想在百年之内发明时空机器谈何容易。若是真发明出来，它的稳定性如何？以乱码为例，bearxxx发来的可能是完整的话，但却在发送的过程中因为某些原因变成了乱码。或许，不是每次发送都能成功，有很多邮件会因技术问题发送失败？又或者发送时长不稳定？这都有可能造成接收邮件的间隔如此不均。毕竟bearxxx似乎是非常乐意和她交流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叶晓君的猜测而已，问bearxxx它也不会说，要能说它早说了。 现在握在手里的就「姐姐」二字，下次再和陆静笙聊一聊，或许…… 刚念到陆静笙，这人就出现了。电话的震动声都能吓叶晓君一跳。 「我在你家楼下。」陆静笙说，「你在哪个单元？」 叶晓君坐了起来，头还在隐隐作痛。非常佩服陆静笙的行动力，一声不吭就站楼下了……万一她不在家呢？看来她真是个没怎么碰过钉子的人。 「你稍等会儿，我下来接你。」 叶晓君披了外套下楼帮她打开门禁，陆静笙左手拎了个保温盒，右手拿了一个大礼盒：「我让我家阿姨做了个安神汤，你喝喝看，希望会有效果。」抬了抬右手，「这是蜂蜜，我听阿姨说喝蜂蜜能助睡眠，你也试试。」 「这……谢谢。」叶晓君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来。 「趁热喝。」陆静笙嘱咐。 「嗯……好。」 「看你，都瘦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会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叶晓君不说话，她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很糟，或许真的需要心理医生干预。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陆静笙道，「你先休息，公司那边你不用管，我和hr交待过了，你带薪休假，什么时候觉得想来上班再来，千万别勉强。」 「好，谢谢陆小姐。」 「嗯。」陆静笙说，「没什么事我走了。」 说是要走，可话也说完了，陆静笙还站在原地，完全没有一丝想挪步的意向。 叶晓君望着她，就一步的距离，活生生的她在这儿。外面风唿唿地吹，今儿降温，叶晓君知道。 忽然很心软，忽然也很想和她多待一会儿。 「要上来坐会儿吗？」叶晓君说。 ☆、第43章 「嗯，也好。」陆静笙点点头，像老干部同意小下属的建议般，「我得监督你把安神汤给喝了才行。再说，家里有个人待着，说不定你还能睡得顺利点。」 进了屋，一下子暖和不少。 已是十一月的b城寒风凛冽，从蒙古高原南下的冷空气将树枝吹得光秃秃，整个城市显得非常萧条肃冷。 叶晓君小区里的车都停在地面上，陆静笙从温暖的车里出来时只扯了件羊绒披肩，里面薄薄的一件宽摆收腰衬衣，在楼道里说话的工夫冻得她够呛，也没好意思说。终于进屋，鼻尖红了一块，抱着披肩站在门禁口的全身镜前一瞧，狼狈尴尬。 「外面很冷。」叶晓君接过她的披肩挂好，「你先坐沙发上，我给你倒点热水。」 「别了，你别到处跑了，我要喝水自己会去倒。别我来你这儿坐一会儿还让你操劳。」 「烧个水算什么操劳。」 「听话。」陆静笙不容反驳地落下这两个字。 估计还记恨上次被叫「陆妹妹」的事，下定决心要扳回一城吗？看陆静笙特别坚定的表情，叶晓君除了想笑没别的想法。 「行，那咱们一起喝点汤，我去拿两块碗总可以吧？」 「嗯，你去。」 叶晓君去拿碗的时候陆静笙环视了一下这间带阁楼的小复式房间，窗外就是湖景，虽已深秋，但视野开阔，还能远眺a字地标，叶晓君竟是一个会享受生活的人。也不知她是一向如此还是在人生的哪个点上开了窍。 房间装修大家都喜欢用暖色调，利于休息睡眠调节心情。这屋子满眼的冷色调，站在楼下的客厅可以一眼望见小阁楼上敞开的大天窗。大大的工作桌上有很多资料，全部整齐摆放，笔记本放在正中。奇怪的画挂在墙上，电影大师的手稿钉在软木板上。 果然是单身的文艺女青年会选择的风格——很能提醒主人的个性，也的确容易睡不好觉。 当然，还出于一个特别小心眼的原因陆静笙趁主人不在好好打量了一下叶晓君的房子。这里是她一个人住，甚至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果然没错，她现在单身无疑。 叶晓君拿了两块不同样式的碗回来，将汤缓缓倒出来，无比心安的陆静笙说：「你多喝点，我就尝尝味道，不好喝我再跟阿姨说。咱们不能只保证能安神，也得保证口感才是。」 叶晓君喝了一口：「嗯，很好喝……这里面放了什么？人参？石莲肉？」 陆静笙眨眨眼：「我不知道。」 「如果真有效用，我也可以在家自己煲汤……」 陆静笙插嘴：「不用我来送汤，就不用经常见到我了是吗？」 「……你为什么这么想。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天气太冷，你又有太多事情要做，不是么？」见陆静笙还要再说什么，叶晓君赶紧补问，「说到这，虞明庭那件事还有什么后续吗？我最近都没太关注。」 「没怎么样，如我所料，一些以前对我点头哈腰的人现在都绕着我走。」 叶晓君皱眉：「因为他们觉得你是爆料人？」 「对。虽然这圈子里人渣不少，为了钱什么卑鄙下流的事情都有人干，可说到底，每个圈子都有每个圈子的底限。你要吃可以，凭自己本事吃多饱都行，甚至有人会来跟你争食，这都正常。是，这个世界所有物种都在为了生存不断提升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从而淘汰劣等物种。但我们是人类，是高等动物，是文明社会，我们都受过教育，你不能自己吃饱了就踹翻人家的饭碗，人家没有得罪到你，你这么做就是不仁义，会受到所有人鄙视。虞明庭知道她没证据，没法从刑法上摆我一道，但她可以从道德上让我倒霉。既然我陆静笙是个这么心狠手辣为达成目的不计后果的人，如果是你，你会愿意和我合作吗？即使我公司出品了多少大票房电影，你都不愿做这么高风险的事，对不对？」 叶晓君神情严肃地点点头。 「这件事我只能认栽。虞明庭死了，大家都觉得是我逼死的。除非她现在活过来亲口还我清白，还得是据理力争才行，不然谁会相信？就算有人相信，谁又会在乎我是逼了虞明庭一步还是逼了她很多步？」 叶晓君说：「这事你先不必想得太严重，别给自己心理负担。」 陆静笙笑了笑：「这话是我跟你说才是。你准备一下，我帮你预约一位心理医生，和她好好聊聊，可能会对你有帮助。」 叶晓君点点头：「谢谢你。」 「别谢来谢去了，给你客气的。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约她，她有点难约，等定好了时间我再告诉你。」陆静笙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身子，有点突然道，「我今晚就不走了。」 叶晓君：「啊？」 「我留在这儿陪陪你？一个人住总是有点害怕吧，多个人应该能睡个好觉。」 叶晓君不是没想过她今夜留宿的可能性，但被她这么直接提出来，还是有点儿措手不及，善意提醒道：「我这儿，只有一张床……」 第45页 「多大的床？」 「一米五的，单人床……」 陆静笙也有点懵，她还真没想到这点。在她看来，宽不到两米的那都不□□。可都主动开口了，还往回缩的话也太丢人了，接话道：「没事，咱们都挺瘦的，够睡。」 叶晓君：「……」 见叶晓君面色微红，生怕女同性恋圈子又有什么暗语或者不成文的规定是她不知道的，把她当流氓就不好办了：「那你睡床我睡地上也行，我没别的意思，真的，真的只是想陪陪你，让你睡个好觉。」 「你这么一解释，我倒是真要多想了。」叶晓君笑，「你放心，虽然我们不算太熟悉，但我对你很放心。」 陆静笙：「对我人品这么肯定？」 「你是直人啊。」 陆静笙：「……」恨不能把多嘴的童幼宁吊打一百遍。 其实她在来之前就已经决定今晚要住这儿了。除了真心想让叶晓君能睡个好觉这个确定的原因之外，在她心底深处还真是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愿，或者说是使命感——她非要这么做。是因为叶晓君被无辜牵连进这件事吗？肯定有这个原因，也肯定不止这个原因。当真问自己一句，从内心深处会传来一句话：想见她，想陪着她，就这么简单。 「你这儿有酒吗？」陆静笙提议，「喝点酒助睡眠。」 叶晓君：「没有，我很少喝酒。」 「那我去买点吧。你这附近有没有卖葡萄酒的商店？我顺便带点吃的回来配酒，吃完喝完好睡觉。」 「有，但位置有点偏，还有一家卖燻肉的店，他们家燻肉口味很不错。」叶晓君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你神经不好，在家待着。告诉我店名，我导航去就行。」 叶晓君微笑：「我只是有些失眠，又不是腿脚不利索。而且出去吹吹风也好，在家闷太久了。」 两人同行也好。 叶晓君拿出她的呢子双排扣厚外套，黑色的底色有深绿色的暗纹，长至大腿处，下身短裙配皮鞋，厚厚的围巾将粉色的唇和小巧下巴都包裹起来。看上去就有种相当温暖的感觉，软绵绵的，抱起来肯定很舒服。 「我帮你去找件厚衣服，你这样肯定不行。」叶晓君看陆静笙这么清慡的模样就觉得冷。 「不用，我有衣服在车里。而且……」陆静笙上下打量一眼比她矮大半个脑袋的平胸姑娘道，「你的衣服我穿起来应该有点困难。」 叶晓君：「……」 单元门一开，冷风立即往里钻，陆静笙紧紧拽着她的披肩，削尖脑袋往车的方向小跑。叶晓君跟在她身后，吃力地跟着大长腿的步伐。 「这是要下雪吧。」坐到车里，陆静笙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被吹乱的头髮，「才十一月就这鬼天气，今年妖魔鬼怪真多，连天气都受大影响。」 「好像是。」叶晓君说，「我看天气预报，说今明两天或许会下雪。」 「你居然看天气预报。」陆静笙觉得不可思议，「你是老人家吗？」 「我是老人家。」叶晓君相当坦诚地接受她的定义，「小陆妹妹。」 陆静笙：「……」 内向木讷都只是不熟时的假象吧？到底是个编剧，叶晓君嘴皮子比想像中的利索多了，逮到机会就占便宜，一种便宜好几种捞法，让人措手不及。 车开了一会儿，风声小了些。 葡萄酒和熟食都卖完，走出店门打算打道回府时，忽然发现街道上气氛不一样。 下雪了。 不知何时街道和树枝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白雪，让夜晚的颜色明亮了几分。雪很大，却降得很安静，雪花一朵朵地从天而降，落在陆静笙和叶晓君的身上，转瞬即逝。 风停雪落，竟也不太冷。将食物和酒放回车内，叶晓君说想在雪地里走一走。 这位失眠患者难得有心情散散步，美景当前，陆静笙也没什么好阻止的。 这一片算是商业区，高高的写字楼下一线大牌的商店拥有巨大的落地窗，从中映射出的灯光把雪地照得很美。两人在商业区宽阔的人行道上散步，没打伞，任雪花覆盖。 路人多少有些行色匆匆，她们脚步匆忙太久，也该缓下步伐仔细看看世界。 「你喜欢雪？」并肩走了一条街，陆静笙才缓缓开口。她依旧只披着羊绒长披肩，风歇了，也不算冷。去公司的时候她习惯性将头髮盘起来，显得利落，今天散下的长捲髮将她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化了。 「喜欢的不是雪本身，我只是喜欢雪地里漫步的气氛。有点冷，但比屋子里空气好，让我头脑清醒些。」不知何时，叶晓君变得理性。有可能是这一年来的经歷让她发现生活中没人提及，只能自己经歷的潜规则。当她明白这些藏在暗处极易绊倒人的潜规则时，她已经摔得浑身是血。不过很幸运，她没死，还活得更强壮。明白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看得更长远。 「嗯。」陆静笙想起叶晓君捂住她眼睛，不让她看见尸体的那一幕。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温柔无比，大雪安静地飘在天空，或许这是一年中最美的一天。 手臂绕过叶晓君的后背，搂了搂她的肩膀，迎着她有些诧异和羞涩的眼神： 「真瘦。」陆静笙的目光里，路灯比消失不见的月亮更浪漫，「你就适合被疼爱。」 ☆、第44章 陆静笙这个搂肩动作只持续了两秒，手就从叶晓君的肩头移开了。 这个搂肩动作在陆静笙看来，不过是用手臂的长度来测量一下身边人的肩宽，结论也说出去了，所以这是个心无城府的动作。 叶晓君也没觉得她别有心机，至少表面上没体现出来，依旧很淡然地走在雪地里。 「为什么我就适合被疼爱？」叶晓君抬头看陆静笙，「难道我不能去疼爱别人？」 陆静笙出神了两秒钟，叶晓君就走到前面去了。 「陆小姐，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关于雪的故事？」叶晓君手指缩在衣袖里，只露出粉色的指尖，「传说天与地是一对相恋却永远无法在一起的恋人。每当冬季到来，最冷的时候，天空看见大地上冷风过境，便会担忧地降下雪花，形成一床被子，盖在大地身上。」 陆静笙听得有些恍惚：「你们女文青说话一套一套的，这是哄小孩的童话？」 叶晓君：「……」 陆静笙恍然：「又把我当小孩看是么。」 好吧。叶晓君心想，有些人的脑子会在不同的方面有不同程度的活跃。像陆静笙这种，商场上很厉害，和人撕起来特有主意，但明显，大脑也有它的短板。 「不。」叶晓君说，「我的意思是，你穿的这么少别冻着你，咱们回家。」 叶晓君一路没再说话，可看表情又不像是生气。这时候陆静笙就很想把刚刚绑上去吊打的童幼宁放下来，帮她拍拍身上的灰，问一问她的意见：叶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说的话我都听不太懂？是我们这些商人和她们文青之间有不可跨越的鸿沟呢，还是她真的就是在说字面意思我想太多了？ 陆静笙的确很少接触叶晓君这类型的人，在认识最初她也能参透她的想法——无非是个骨子里有点儿文人酸腐气的编剧，性格内向不善于推销自己，归根结底还是脸皮薄，或是童年的生活让她多少有些自卑。要在工作合作上拿下她其实不难，尊重她的意见和职业素养，别一身铜臭味熏着她。简单来说，就得一切顺着她来就行。 可一旦脱离了工作层面，叶晓君这个人就变得无比复杂。 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简直比阅读理解还要意义丰富。 心里隐隐约约有个念头唿之欲出，陆静笙觉得很有可能。 毕竟和叶晓君在一起的时候，就算两个人沉默着或说些无关痛痒的话，也比和男人认真数星星来得有趣。 回到小区里，拎着酒和熟食从车里出来，要上楼的时候叶晓君忽然停住了脚步。 陆静笙回头看她，见她双眼发亮，在很认真听着什么：「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声音？」 叶晓君往绿化丛里走去，小小的身影淹没在白雪之下的黑暗内，雪块被她挤落到地面。陆静笙抱着她那两瓶葡萄酒往绿化丛里伸脖子，见她半天没出来，忍不住唤了一声：「叶晓君——没事儿吧你——」 绿化丛动了动，叶晓君头顶着一团雪走了出来，不仅拎着她的熟食，怀中似乎多了一样事物。 从昏暗处走来，陆静笙忍着笑意将她头顶的雪拍去，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叶晓君横着的胳膊里顶了出来。 「猫？」陆静笙眉毛一挑，活生生地退后一步。 「你怕猫？」叶晓君还真没想到。 「……也不是怕，就是小时候被猫挠过，有点儿心理阴影。」 「只是心理阴影？」 「嗯。」 叶晓君将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猫托在手掌上，送到陆静笙面前，陆静笙立即又退了几步，脸色都变了： 「……你！」 「果然还是怕嘛。」叶晓君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新鲜事物，「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陆总裁居然怕猫。」 陆静笙：「……」 「放心，它这会儿饿得没力气欺负你了，叫都没力气叫了。」叶晓君戳了戳它的小脑袋，「是不是？你要欺负陆总裁吗？」 陆静笙：「叶晓君，你想死吗……」 小奶猫浑身的毛都被打湿了，估计被冻够呛，瑟瑟发抖，声音像被撕裂了一般，又脆又微弱。叶晓君的怀抱似乎让它很舒服，脏脏的小肉爪伸出针一样细的指甲，抠住呢子大衣。 陆静笙见它不怎么动弹，眼睛前煳了一层屎一样的东西，又瘦又脏，非常丑。 「走。」叶晓君就这样抱着它去开单元门，被陆静笙拦住了： 「等一下，你不是想养它吧？」 叶晓君反问：「为什么不可以？它被装在个箱子里，一看就是家猫生完后被抛弃的，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它一只，放任它不管的话它熬不过今晚。」 「可是……」陆静笙特别别扭，她的确怕猫，真不知道这长得一脸邪恶的生物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 以前童幼宁家简直就是大型猫类养殖场，什么类型的猫都有。从大门进来，院子里全都是猫，蹲糙里的站墙头的，只要她一来，齐刷刷地盯着她，那感觉自己就像是刚进监狱被各路大哥注视的新丁。在她家里走一圈，随时随地随便哪个拐角处都有和一只猫相遇并且吓彼此一大跳的可能。这种生物特别爱藏在极难被发现的地方，特别还是高处。陆静笙的头髮被这些小贱手勾了不知多少次，向童幼宁抱怨，童幼宁还安抚她，并对她家猫这等无礼的行为没有丝毫悔意，甚至热情地赞扬道： 「贱才可爱，我家的宝贝们实在太可爱了。」 女人一旦生了孩子之后，无论在此之前曾多少次扬言自己不喜欢小孩厌恶小孩，她都会将她的小孩刷满整个朋友圈，聊天的话题里也全都是孩子。 第46页 而不结婚的那部分女人，一旦养了只宠物，其话题率和宠溺程度不会低于孩子。 陆静笙觉得自己天生就和小孩、宠物这类软绵绵又喜欢吵闹的麻烦物种绝缘，不喜欢，也一辈子不会拥有。 叶晓君居然这么随便就要抱脏兮兮的小野猫回去，陆静笙打道回府的念头都有了。 「你不用怕，我把它放在楼下客厅，以它的体格根本无法上楼，你就放心吧。」看穿了陆静笙的顾虑，叶晓君的安慰总是很及时。但陆静笙怎么可能会承认呢？ 「谁怕？我怎么可能会怕这种小东西。」 「是么？那你帮我抱一下，我开门。」 「……钥匙给我，我来开。」 单元门的门禁打开的那一刻，陆静笙分明听见叶晓君憋笑的声音…… 今天根本就不该来吧，出门之前没看看星座运程，白羊座肯定水逆了这是。 回到家里，叶晓君先将熟食装盘，给陆静笙找来酒杯，让她先倒酒：「我去给小猫擦擦身子。」 这么小的奶猫带回家不能直接洗澡，不然很容易着凉感冒。太晚了，家附近也没有动物医院，叶晓君只好先给它擦个身子，用棉棒沾掉眼前的脏东西，明天一早去动物医院好好检查一番。 用浸了温水的毛巾好好擦了个身，打开电吹风调到最低，慢慢将它身体吹干。小奶猫看上去出生还不到一周，都还没巴掌大，眼睛闭得紧紧的，粉色的鼻头下一张没牙的小嘴不时张开，像是在叫，却听不到声音。 从卫生间出来时，陆静笙问她：「你家连个餐桌都没有，要在哪里吃饭？」 叶晓君：「在工作桌上吃就好了，我都在那儿吃，空间大，盘子怎么摆都行。」 「你怎么会是个生活这么不讲究的人。」陆静笙将酒和摆盘好的熟食转移到宽大的工作桌上。 「我一个人过日子，除了保持整洁外，似乎也没太讲究的必要。」叶晓君将小奶猫放在工作桌的另一边，远离食物，再折返回去洗手。 陆静笙瞄一眼那只小魔怪，依旧很丑。虽然毛被清洁过，身上的脏东西不见了，但一颗大脑袋和外星人无异，耳朵、尾巴都那么小点点，蜷缩着……这真的是猫吗？ 不过，动物似乎有治郁的效果，叶晓君养只猫，可能对她快些摆脱心理阴影有帮助。 叶晓君带了两双筷子坐回来，陆静笙问道：「你以前有养猫吗？」 「很小的时候养过，一只狸花，后背上是黑灰色的毛，肚子四肢是白色的，和它一样。」说着指了指那只在慢慢爬的小猫，「说起来，它应该饿死了，我先给它弄点吃的去。你先吃吧。」 自从这只猫出现后，叶晓君一晚上都在折腾和猫有关的事。一会儿将饼干碾碎泡水餵给它吃，一会儿又戳一戳它的肚子，一会儿又上网查附近哪里有好点的动物医院。 陆静笙虽有种被冷落的感觉，但见她似乎恢復了点活力，也算是功德圆满了……难不成还得和只猫争什么？ 小猫吃饱喝足，终于窝在沙发上睡着了。叶晓君也算是安定下来，好好吃菜喝酒。 「后来你养的那只猫呢？」陆静笙继续问。 「我爸妈离婚的时候我跟我妈搬走了，要坐车，带不了猫，也没人愿意收养它，就将它放走了。」回忆起幼年时养的那只猫，语气上云淡风轻，但还是很明显地不舍，「后来我有回去找过它，但就一直没找到，可能它去别的地方生活了。」 「听你的口音，你好像不是b城人。」 「对，我是南方人。我小时候想当个写小说的，在成长的过程中看了很多电影，又想当编剧。我知道b城或许不太适合我的个性，可是想当编剧除了来b城我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你不喜欢b城？我觉得我家乡还是不错的。」 「大家自然都说自己家【 乡好。」 「你也觉得你家乡好了，有机会带我去玩玩？」 叶晓君思索了一下，道：「或许不太好，我不喜欢那儿。」 这姑娘身上似乎有无穷无尽的故事。刚认识她那会儿正赶上她和前任分手，好一场腥风血雨。 不喜欢家乡，年少父母离异，大学毕业即将要进入人生最迷茫阶段时母亲又去世……这些事情在最初确定栽培她为博展编剧主管时陆静笙就知道了，当时并没有什么感觉，不过就是一份略有悽惨但与她何干的「别人的人生」。 可现在，这姑娘就坐在她对面。话不多，看着挺坚强，骨子里却爱哭；手无缚鸡之力，却通晓多国语言，好像还能过目不忘；喜欢动物，对人反而很疏远…… 这一切标籤聚合在叶晓君的身上，形成一个词——特别。 是的，不是可怜，是特别。陆静笙一点都不觉得她可怜。 陆静笙从小就出席各大酒局宴会，她和童幼宁号称能喝掉一个太平洋。对自己的酒量她非常有自信。 可今晚她和叶晓君一同喝掉了两瓶葡萄酒而已，看着对面的姑娘脸越来越红，觉得自己也有些飘。 脑子清醒，心情却醉了。 但醉得有理。 ☆、第45章 叶晓君很久没喝酒，她本就不是个喜欢酒精的人，就算有烦恼，她也不寄望于麻醉自己来度过。 难过的时候绝对不喝酒是她一向的坚持，但开心的时候小酌两杯还是可以的。 为何开心？大概燻肉配葡萄酒实在太合胃口。 两瓶红酒见底，叶晓君用手背触了触脸颊，烫的。失眠导致的疲惫感在这一刻几乎全面爆发。 她困了，想睡觉。 这些日子里她不止一次想睡觉，渴望入睡，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小奶猫吃饱喝足，睡舒服了，翻了个身打呵欠，继续睡。 她们二人以传统的来客沐浴流程双双沐浴完毕之后走上楼。 本就有些飘，洗完澡后陆静笙更觉得热，但也没怎么出汗，这热度不哪儿来，又潜在了哪儿。 没怎么受过酒精洗礼的叶晓君想去开柜子拿被子出来都有些晃。陆静笙见她从床边走开，一机灵直接将她拽回来，摁在床上。 「我就是来监督你睡觉的。」陆静笙扣着她的手腕，将她往柔软的床褥里摁，「哪也不准去，今晚你必须睡，我要亲眼看着你睡。」 这话里的逻辑也懒得理顺，反正下达个指令就对。 叶晓君被这一压，眼前的天地半天才移回正轨。陆静笙的脸靠得很近，沐浴露的香味自然熟悉，但从另一个人身上散发出来，有种古怪的亲近感。 见叶晓君没丝毫反抗，陆静笙将枕头拍在床头，为她摆正身子，手腕垫在她脑后，慢慢把她放平。 「看你，喝多了。」陆静笙咧开嘴笑，叶晓君晕乎乎地回笑，回话的语气也是飘的： 「你也没少喝。」 「我酒量好，我没事。」陆静笙躺到她身边，「别想着我可能喝多就会放你一马，我会一直盯着你。」 「那你怎么睡？」 「你睡着了我就睡。」 「要是我睡一半又醒了呢？」 陆静笙愣了愣，问道：「为什么会睡一半醒来？做噩梦？」 叶晓君点点头，脸庞摩擦枕头，发出沙沙声。 陆静笙伸开手臂：「你过来，我抱着你睡你就不会做噩梦了。」 「真的吗？」 「真的。」 叶晓君微微撑起上身，再降下，枕在她手臂上。 「乖。」陆静笙摸她的头髮，指腹碰到了她小巧的耳尖，动作一滞，沿着她的耳廓摩挲。 叶晓君笑着缩肩膀：「痒。」 陆静笙心里还在一盪一盪的，叶晓君问：「上回那个警官……你们认识很久了？」 「哪个警官？」 「来过博展的那位。」 「你说易秋白？嗯，认识很久，算从小就认识。」 叶晓君眼睛里亮晶晶的，非常认真：「陆小姐女人缘也很好。」 陆静笙笑：「我男人缘女人缘都很好，从小身边男男女女都没断过。」 「哦？陆小姐不是直人吗？所以就算身边男男女女不断，但你也只和男人交往……」 就算又晕又亢奋，陆静笙还是保留最基本的羞耻心，当然不能跟叶晓君坦白，虽然「男男女女没断过」，可正经恋爱却没谈成过……这件事除了她父母，全世界就童幼宁一个人知道，到现在还成为童幼宁世界里十大未解之谜之一。若是被叶晓君知道，指不定觉得她有什么隐疾。 「我是直人。」虽然理智和羞耻心尚存，心机却消失不见，「但不表示我一直都会是直人。」 「你觉得你以后会喜欢女性？」叶晓君的话一句接一句，几乎全都是疑问式地攻击，和平日闭口不提他人*的她截然不同。 陆静笙：「说不准……谁知道呢。对我而言男人或女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不喜欢。我喜欢的话，那人可男可女。说回来，这样才是最标准的因为喜欢而喜欢。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让我喜欢，却因为性别原因而顾虑的话，根本就不算是真爱。同样的，给自己贴上性向标籤后规定自己只能从认定的性别里寻觅伴侣，不也太局限了吗？」 「那是因为……你对自己不够了解，所以不确定。」叶晓君的声音变微弱了许多。 「那你呢？」陆静笙勾起手臂，将叶晓君的身子带得更近，闻着她的发香，手搭在她的腰上。女人的身体很柔软，比她想像的还要软。平时洗澡的时候摸到自己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当她手掌贴在叶晓君纤细的腰肢上，感受从睡衣里散发出的温润的体温时，陆静笙的心里有一股潮水不断往上涌。 叶晓君对她的拥抱动作没有任何异议，把她手臂当枕头还继续蹭了两下：「我很少想这种事，也只交往过一个女友。但我对异性没兴趣倒是真的。回想起来，自小看的故事也好，电影也好，会让我留意的都是女性角色。大概我就是所谓天生同性恋……」 叶晓君声音彻底弱了下去，最后几个字完全是凭直觉说出来的。 她睡着了。 陆静笙在确定她睡着之后愣愣地出神片刻，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后也睡着了。 忘记拉上百叶窗的玻璃屋顶积着白雪，后半夜雪停了，屋子里静悄悄，楼下的奶猫偶尔发出几声舒服的呵欠声。 乌云散去，朗月东升。 无边无际的梦境里，没有愁苦也无欢乐，有的只是暖洋洋的踏实。 雪下了大半夜，当日光晒在屋顶的雪上，白雪透出明晃晃的光，很快融化了。 陆静笙仰面睡，阳光晒在她眼睛上，将她照醒。 睁开眼的一瞬间她问自己：这是哪儿？ 自小安分守己，醒来不是在自己家就是在爸妈家，偶尔出差心里也都有数。在外留宿又喝酒，倒是极少如此。 怀里有事物动了动，她低头一看，昨晚的记忆纷纷回涌。 第47页 她来给叶晓君送安神汤来了，顺便以监督她睡觉的名义在她家睡了一晚。为了帮助她睡眠，两人决定去买酒，买酒时遇上下雪，捡了只猫回来。 没错，这一切都很温馨很正常，可为什么早上醒来会变成这样？ 陆静笙看着自己被枕在叶晓君脑袋下面的手臂，难以置信……就算确定想起自己昨晚做了哪些事情，还是难以置信。 不是说好分开睡的么！怎么就睡到一起去了？还是抱在一起睡的！ 就在陆静笙极力和自己确定昨晚是不是只到这一步，没有什么更亲密的事情被酒精藏在记忆深处时，叶晓君醒了。 「早。」就算百爪挠心，在清醒的情况下陆静笙终究不是一个习惯露出破绽的人。她极其淡定地以搂抱的姿势向怀里的人道了声早安，如她所料，叶晓君也怔住了。 「嗯。」看见叶晓君比她还要震惊，陆静笙很满意，「有我监督的确是件好事，你这不是睡得很好么。」 叶晓君一下支起身子，陆静笙被枕了一晚的手臂突然得到释放，酸麻感叫她倒吸了口凉气。 坐起身后看清了眼前的形势、两人衣着，也想起昨夜种种，叶晓君面露尴尬之色，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天吐出一句：「早餐吃烤面包配牛奶可以吗？」 两人走下楼时小奶猫已经醒了，叉着短短的四肢立在对它而言无比宽敞的沙发上，听见动静回头对着从楼上下来两只无比庞大的人类。 「看来精神不错。」叶晓君上前，将它捞进怀里。小奶猫顺势滑进她的睡衣口袋里，挣扎一番将露在外的屁股和小尾巴挪下，换出一颗脑袋，眼睛还不能视物，嗅觉已经开启，小鼻翼收缩着，在仔细感受这个新环境。 叶晓君在面包片上铺了层洋葱，再铺一层碎芝士，将两片一起放入烤箱里烤。这会儿工夫她去煎蛋和培根，和烤好的面包片一起装盘，剖开芒果去掉里面的大核，果肉切花刀，端盘上桌。 陆静笙洗漱出来就看见工作桌上摆了两盘早餐，胃就像是长了眼睛，这一眼看饿了。 「来吃饭吧。」叶晓君摆好刀叉，去洗漱，顺便再泡点饼干餵奶猫。 陆静笙等她回来一起吃早餐，两人安静地相对而坐，都不说话，和昨晚相比简直倒退回了陌生人。 陆静笙右手不住颤抖，酸麻感让她非常不自在，但又不太好表现出来，只强忍着。被她拿着的刀在盘子上比划了几下都没切到培根。 叶晓君默默地将她盘子拿过去，用还未使用的刀叉为她把培根切好，放了回去。 「谢谢。」 「不用。」 一场无比沉默的早餐。 小奶猫在一边舔得欢畅，大大的窗户外湖边的树梢上还有些积雪，阳光一照格外透亮。 吃过早餐陆静笙就打算回去了，走之前叶晓君还是开口：「你手臂……还好么？需要我开车送你回去吗？」 「不必了，活动活动就好。嗯。」特别镇定而官方的回答。 「那好，开车小心。」 「嗯，我约到了心理医生就给你打电话。」 叶晓君送她到楼下，站在她车旁，打算目送她离开。 陆静笙发动车，迟疑了两秒道：「如果你再睡不着，告诉我，我来陪你。」 腼腆了一上午的叶晓君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才好，像下定决心一般点了点头：「好。」 曾经吃过精緻好吃的食物，入口的当下颇为惊艷，吃完后极少记挂。 曾经看过很美的风景，住过相当舒心的酒店，离开后也很快抛到脑后，期待下一次更为精彩的旅程。 陆静笙去过很多地方，有过很多经歷，也接触过很多人，男人女人无性人跨性别都有。多数她看不上眼，部分让她讨厌，少数让她欣赏。 独独叶晓君让她回味无穷。 这还是没吃到嘴里呢就开始回味了，真吃到还了得？可……说不定真吃到就无趣了。 她开始明白之前为什么会对叶晓君不慡，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在意这个人。一切她无法掌握的事情都会触动她的自尊，让她不开心。 从头到尾，从认识叶晓君开始她就一直处于被动地位，没有真正拿下过她。 陆静笙无法捕捉到她。 想到叶晓君这个人，陆静笙还是有些烦，但这种烦恼变得有趣而让人期待。 或者，谁是猎物尚不确定，胜负难以预测。 陆静笙没去公司，直接回了住所。一到家就将心理谘询师的预约电话找了出来，亲自打电话去预约。 「怎么了静笙，你遇到什么问题了吗？」对面心理谘询师的助理也是她熟人，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是我，是我一位朋友。」 「这样呀，那我就放心了。酆医生周三下午有空，我给你约这个时间了哦。」 「周三？明天？」 「对呀，我让你插队了，记得请我吃饭好好感谢我。」 对面还在发嗲，陆静笙直接将电话挂了。 ☆、第46章 陆静笙一整天手臂又酸又麻，拿个水杯都抖三抖，只好用左手替代。 来为她送午饭的小季没说话，但都看在眼里。 她真的很好奇，真的很八卦，真的非常非常想知道昨晚boss去了哪里，为什么今天手臂会酸！ 陆静笙坐在沙发上翻报纸，目光没离开：「你偷看我很久了，有什么话要说吗？」 小季将煮好的咖啡端了过来，寻思了一下还是没敢问，她还惦记着年薪二十万：「boss，昨天你没来公司，蒋小芙过来说《云端》上映一周，票房破三亿了。」 「哦？」陆静笙放下报纸，「这是好消息。马上就要跨年，也该开个庆功宴了。这件事交给你办，公司尾牙要办得好点。你和财务那边计划一下，年底红包是会有的，再出国度假还是每人发件礼物，你们决定。」 「好的boss！出国玩！太好了！我真是爱死你了boss！」一说到玩小季眼珠子发亮，格外兴奋，就差摇尾巴了。 陆静笙将报纸捲起砸在她头上：「能有点出息吗你。」 小季依偎在陆静笙的大腿上：「人家在boss面前才不要出息呢。」 陆静笙嫌弃地将她拎起来：「对了，尾牙的时候需要邀请一些人，我会把名单给你，你把邀请函做得好一些。这几个人很重要，关系到明年博展各个项目的合作，你要用心。」 「好！」 以前在骏天的时候陆静笙什么都不用操心，只要董事会决定了什么事她就去执行，出错有人扛，做好了功劳全是她的，无需计较什么人脉，甚至不怕得罪人。现在博展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所有的事情她都得操心，眼前的，未来的，明里暗里全部都需她张罗，简直就像个创业小公司。不过……也差不多是这倒霉的属性。她接手博展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数，还曾经跟陆老爷子说：「大公司我还不要呢，我就是要亲手拉拔一个矮子成为行业巨头，这才能显出您女儿多厉害。」 博展这孩子通过《浮生》和《云端》这两部大热电影算是一夜长高，马上就要开始奔跑，陆静笙必须将道路给铺好了。 小季着手去办尾牙一事，陆静笙接到童幼宁的电话。童幼宁说今晚某位商业大佬做东，举办个慈善晚宴，业界精英们悉数到场。慈善是做给媒体看的，大家都奔着项目去。 「晚上你来的时候我把邀请函给你。」童幼宁说。 这话一出，陆静笙立马就体会出来了：「这是大佬办的晚宴还是你办的晚宴，或者是你和大佬一起办的晚宴？」 童幼宁笑道：「我和大佬的女儿一起办的。」 「哎我说。」陆静笙立马叫住她，「又是个女的？」 「是女的新鲜？」 「你以前好歹也男女交叉着来吧，最近是受了什么刺激，总是女的……」 童幼宁打断她：「我妈都没啰嗦你倒啰嗦上了，烦不烦啊你。管好你和你家小编剧的事儿。」 「你……」 「晚上来了再收拾你。」 童幼宁一向仗着比陆静笙大一岁就以长辈自居，动不动就拿年龄说事。 「什么小编剧，叶晓君比你大一岁好么！」这句话都冲到陆静笙嗓子眼了，没好意思蹦出来。 陆静笙深知，小季八卦，童幼宁更八卦。 自从童幼宁下了一个气得她一家老人纷纷住院的决定——入演艺圈当个演员开始，这个圈子里的各大八卦纷纷涌入陆静笙的耳朵里，也不管她爱听不爱听，只要两人有机会聚在一起童幼宁就扯着她说个不停——哪个男明星爬上了导演的床这都是娱乐圈基础知识，□□才是大开眼界；哪个女明星上节目抢镜红毯抢镜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穿山寨礼服一摔摔出了内裤才是嘆为观止……陆静笙也有过少女时光，也像舒子靖这样喜欢过某位艺人，只是童幼宁亲手将她的所有美好幻想捏了个粉碎。 如果说小季的八卦实力还处于未长成的幼女时期，那童幼宁的八卦实力已经是见神杀神，见佛灭佛。 和叶晓君什么都没有的时候都被童幼宁狠狠八了一卦，现在两人是真在一起过夜了……还抱着睡了一晚。虽然是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可万一进了童幼宁的耳朵里再从她的嘴输出，连孩子都能给你一併生出来。 陆静笙让小季帮她准备衣服，童幼宁推荐的晚宴必定重要。不过听她这位闺蜜的语气，似乎最近有些烦心事，语气都火急火燎的。 陆静笙出发时又下起了雪，抵达目的地的时候，童幼宁和一位比她还高的女子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等着她。 童幼宁一身高雅礼服，下摆颇长，身边这位女子倒是中性打扮，一身黑金流苏披肩配深色长裤，一双短靴，手中拿着墨绿色foxumbres绅士伞，伞柄上的狐狸头似乎在对她狡黠地笑。 她们两人往那一站就像电影里导演安排好的奢华镜头，无刻意，就是美。 陆静笙一看童幼宁身边这姑娘——额前的头髮高高梳起，长发系在脑后，加之菸灰色系的烟燻妆，紧闭的艷红双唇——从妆容到服饰、配饰，这姑娘品味都很好。 虽然陆静笙还蛮喜欢舒子靖小朋友，但不得不说，舒子靖和童幼宁站在一起就是姐妹，眼瞎点的人还可能看成母女。而眼前这位姑娘呢，虽然气质中性了点儿，一看就是弯的，可该有的女人味还是有，和童幼宁天造地设，仿佛她们是为对方而生一般。 「乔劭纶。」童幼宁简单介绍身边的女伴，除了名字没有更多注释。 乔劭纶似乎也不介意自己被轻描淡写，微笑着伸出手，托起陆静笙的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 从她袖口露出手錶，陆静笙一眼就认出她手腕上的参议员。她从来没觉得这款手錶这么好看过，和乔劭纶的气质合二为一。 「我总听幼宁提到你，陆小姐比我想像的更漂亮。」乔劭纶的声音有些低沉，笑容恰到好处，既不迎合也不冷傲。 第48页 童幼宁是从来没在陆静笙这边提过这位乔姓小姐……也罢，陆静笙只随意赞美一番，换下她童幼宁女伴的位置，两人挽在一起往里走去。 「这个不错。」陆静笙在童幼宁耳边评价，「你总算换到一个靠谱的了。」 「靠谱什么呀。」童幼宁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这姑娘这样看上去挺正常的是么？我也是被她外表骗了，丫根本就还没断奶，恋母情节极其严重……回头再给你细说，你今晚唯一的任务就是把这里的资源捞干净，回头我也好跟她说拜拜。」 「你这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合适吗。」 「她也捞了我一套房好吗。」 「……」 这场慈善晚宴主题是关爱孤残儿童，某慈善基金会理事长、某慈善基金会创始人和新任ceo，以及一些知名投资、企业的代表、一线明星、制作人、大导演……都出席这场晚宴，连主持人都是曾经国脸。 正式的拍卖还未开始，各大宾朋坐在一处半圆沙发组上，正中是一方玻璃矮几，坐了一圈的资深导演制片投资人，还有位龙头富商千金。 乔劭纶带着童幼宁和陆静笙来到这一桌，跟在她们两人身旁，为她们一一介绍。 陆静笙的出现让本是笑意盈盈的众人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谈到一半的业界新闻也戛然而止。 陆静笙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童幼宁怎么可能没感觉？硬是拉着陆静笙坐了下来，先一一打招唿，恭维了他们最近的项目，气氛稍有缓和，童幼宁话峰一转： 「你们知道最近票房最好的电影《云端》吧？」 有人给面子：「知道啊，童姐主演的哪能不知道呢？」 「《云端》从投资到制作全都是博展在运作……」童幼宁刚提到博展，忽然被打断。 「呀！」富家千金见到童幼宁眼睛都亮了，「！我这才发现！快让我看看！你这一身难道是出自之手？」几乎像是饿虎扑食，千金拨开众人挤到童幼宁身边，「果然是！哎呀呀还是大明星有面子，这身衣服我之前求了很久都还让我排着队，哼，不高兴了。」 乔劭纶坐在一旁轻轻咳嗽了一下，尴尬又害怕，害怕童幼宁会忍不住发作。脑海中已经补出她一把将千金的脑袋摁到果盘上的场面，结果……她忍住了。 童幼宁回身对那千金展示招牌微笑：「不就一件衣服么？你喜欢我随时让你穿上。」 千金眼睛里炸开花，倚在童幼宁身上就不下来了：「就知道最好了，要不然你也把我收了吧，我虽然什么也不会，但能花钱呀。」 坐在一边的陆静笙杀人的心直接表现在脸上，童幼宁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她再看看情况。 可还有什么情况可看？ 这些人或拐弯，或死撑，谈任何事情就是不谈合作一事。就算童幼宁强势提及，对方也都敷衍了事。 陆静笙从未有过这般待遇。 她是投资人，从来只有片方求着她的份，何时手里握着钱的人也受到这番冷落？ 「那位就是陆静笙？」 细小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看上去倒是文文静静的样子，谁能想到她能做出那种事，完全没有底线嘛……」 陆静笙心高气傲，自然是受不得这种委屈，站起来就走。 该来的还是来了……童幼宁瞪一眼乔劭纶，乔劭纶摊手，表情相当无辜。 ☆、第47章 小季坐在车里等陆静笙，雪下得大了，她坐得屁股疼，下来踏雪。 远远地好像听见自家boss的声音，往前一看，的确是陆静笙。才多久就出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小季急匆匆地迎上去，见陆静笙脸色极差，眼里像是能喷出火来。童幼宁在后面叫她，自己提着碍事的裙子快步赶上来。 「虽然情况比我想的还糟糕。」童幼宁拉住陆静笙道，「但你要知道，这些人怕事，但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童幼宁的话总能给她带来安定感，陆静笙点了点头，兴致依旧不高。 童幼宁拉着她往车里走，乔劭纶在远处喊她，她也未应。 「boss！」小季眼睁睁看陆静笙和童幼宁一併上了车，车从她身边开过甩了她一腿的雪…… 以前也有过不开心的时候，印象里不好的情绪集中在高中和大学那段时间里。陆静笙自然是没有情感上的困扰，但在人生的道路上也曾经有过选择期的迷茫。 童幼宁是个比她还早熟的人，这或许和她过早经歷情感事件有关。年少时身边有个懂得人间大道义也知晓人和人之间的小道理的闺蜜在身边，加之家世的保护，陆静笙几乎没受过什么真正的挫折，顶多在凑活和更好间徘徊。 这次虞明庭给她下的绊子她有准备，但真发生了她依旧挂不住脸。 「知道这次你为什么会被摆一道吗？」 车速快，雪花撞在挡风玻璃上，雨刷器左右摇摆忙个不停。 陆静笙面无表情：「我应该早一步了结她。」 童幼宁：「是你的任性，你的轻敌让你陷入这个陷阱。你不是输给虞明庭，是输给你自己。」 陆静笙：「我不觉得我输。虞明庭是死了，但游戏才刚刚开始。」 童幼宁半晌没说话，她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陆静笙需要自己去解开这个结。 「无论如何，你要知道我在这儿。」童幼宁最后说，「哪部电影，哪个角色，主角也好配角也好，你开口我就上。」 陆静笙转头看她。 「那边我会搞定她。」 童幼宁的支持让她心情平静了一些。 忽然有些庆幸，今晚看见她失态的人是这位下辈子也要继续当闺蜜的好友，而不是叶晓君。 她想在叶晓君面前表情最完美的自己，最坚毅最所向披靡的自己，不能有一丝软弱和犹豫。 雪夜行路，危机四伏。 「幼宁。」陆静笙说，「你上辈子绝对是欠我的。」太熟悉的人始终说不出什么感性的话，她本身也不是能说出太窝心话的人。 童幼宁笑了：「可不么，我也一直在琢磨怎么会摊上你这二世祖，上辈子我肯定给你坑惨了。」 「……给根杆你爬到月亮上了。」 「不闹说实话，我对你这么上心，其实也是为了我自己。我就等着你一统江湖一手遮天的时候，到时候就是你我的天下。」 童幼宁的野心自然不止「国内一线演员」这种称号，陆静笙也不想只做「博展ceo」。 只是，被人冤枉的滋味真的很噁心。 陆静笙又想起叶晓君——当脏水泼到了身上，她是怎么自我调节，度过那段日子的？ 童幼宁随叶晓君一起回家，两人从她的酒柜里翻出几瓶酒，从吧檯喝到沙发，从沙发喝到地上，聊回忆，聊记忆里那些被她们斩杀的怂货，聊现下遇见的人，聊未来会从哪个方向来。 葡萄酒喝了两瓶下去只是甜了甜嘴，倒是把酒瘾勾了上来，齐刷刷几瓶烈酒摆上桌，大冬天的冰块柠檬片加薄荷叶，咣咣咣几大杯下去，畅快淋漓。 酒过三十巡了陆静笙都没觉得蒙圈，回想昨晚居然被一瓶葡萄酒带到阴沟里去了，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这回是她一个人喝，肯定得喝郁闷喝吐了，童幼宁在就不一样，喝一整晚人家还能在临睡的时候拿出新剧的剧本过一眼。 陆静笙趴在她肚子上，听她聊这回剧组里的一些八卦，她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幼宁，你回家了吗？」这是「儿子」发来的微信。 陆静笙猜测，这「儿子」应该是刚才的乔劭纶。 真是惨，谈个恋爱都沦落为儿子了。陆静笙在心里替这位懂搭配品味不错的乔小姐喊冤，完全忘记自己还没恋爱就沦为孙子一事。 童幼宁语音回过去：「乖儿子，睡吧。」 陆静笙：「你们玩得也太精彩了。」 童幼宁翻身睡觉：「不都说了她恋母。」 陆静笙这一夜睡睡醒醒不太踏实，起夜有时，辗转有时。刚刚天亮，陆静笙才踏实睡了一小会儿，童幼宁就起床了，动静大得跟搬家一样，陆静笙哀嘆一声，问道： 「这么早就起？」 童幼宁已经收拾化妆完毕：「车已经在楼下等我了，今天要和新项目的制片会面。你接着睡。」 「嗯……」陆静笙翻了个身继续蒙头睡，不知睡了多久，意识漂漂浮浮……忽然被子被掀翻在地，陆静笙翻身拿床头闹钟，定睛一看，已经中午十一点了。 今天约了酆医生，约定时间是下午三点，昨天太忙碌忘记和叶晓君说了。 陆静笙坐在马桶上给叶晓君打电话，对面很快就接了。 「昨晚睡得如何？」陆静笙暗暗揉太阳穴——还是喝勐了些，脑袋疼。 「还好。」叶晓君这么说很明显又没怎么睡好。陆静笙有些得意，果然没我在就是不行。 「你准备一下，一会儿我去接你，咱们去和心理谘询师聊聊。」 「今天么？」 「对啊，今天，我约好了。」 「嗯好，那我在家等你。」 陆静笙听她那边挺吵的，不像在家里：「你在外面？」 「对，我出来给猫准备些幼猫奶粉和生活用品，一会儿就回去了。」 「你还真打算养……」 「怎么？」叶晓君笑道，「放心，下次你来我会看好它，不让它欺负你。」 陆静笙「啧」一声：「叶晓君你很幼稚，那么小一只奶猫我捏也捏死了。」大概听到「欺负」这个词让她有些敏感，回想起昨晚那个噁心人的慈善宴会心里还是颇不舒服。 「我到家了。」叶晓君说，「我等你。」 那天早上尴尬的沉默没有延续到这次的对话，陆静笙还是很欣慰的。看来叶晓君也不是她想像中的那么保守。 车【 开到叶晓君家楼下，想起她家那只毛茸茸的小魔怪陆静笙就没上楼，给她打电话让她下来。 今天倒没下雪，天气晴朗，蓝天白云是b城罕见的景色。 叶晓君依旧是呢子外套加大围巾和裙子，挽一个湖蓝色的长方形帆布包，从单元口里出来，左顾右盼没看见陆静笙故意停在角落里的车，有些疑惑地寻找着，而车里的人偷偷看着她笑。 没寻一圈就发现了陆静笙的大砖块，一时飘忽的神情落定，踩着两旁堆着未化的小雪包的路小跑而来。 「你怎么停这儿？」叶晓君上车第一件事就是系安全带。 「开进来正好这儿有空位。」 车拐到大门口了陆静笙还在笑，嘴角的笑意一时半会儿是下不去了，叶晓君莫名： 「你在笑什么？」 陆静笙满满地看她一眼，没回答。 叶晓君：「？」 陆静笙带着叶晓君来到北四环一家私人心理谘询工作室，门口挂着「筠妡心理谘询」的牌子。 第49页 陆静笙说：「这位心理谘询师姓酆，是留美心理学博士，回国两年，自己把这个工作室办了起来。对，她就叫酆筠妡。」 走入筠妡心理谘询工作室，走廊是非常鲜明的粉色，粉色让叶晓君有些忐忑的情绪变得舒缓，当她们走到前台时，穿了一身米黄色职业套装的姑娘立即露出笑容： 「静笙！」 叶晓君眼皮一跳：这姑娘热情的姿态很夸张地展现与陆静笙的熟识程度。 陆静笙对她微笑：「酆医生来了吗？」 「早来了，就等着你们呢。」这姑娘是酆筠妡的助理，整个工作室就她们两人还有一位保洁阿姨。助理姑娘对叶晓君笑： 「你们跟我来。」 叶晓君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想像中的心理谘询室应该是个非常专业而严谨的地方，装修冷冰冰的，没想到这儿就像朋友家中，明亮的落地玻璃窗、粉色的走廊、绿色的沙发，选的款式也稍显幼稚，但不得不说，叶晓君对这里没有丝毫戒备心，那位还没见到面的心理学博士也一下亲切了起来。 走廊尽头是一间敞亮的客厅，走进去的时候看见一位穿着甘ju黄丝质绉纱连衣裙，外披一条长至小腿拼色羊绒毛毡披肩的长捲髮女子站在一组直角沙发前，手里捧着一盆花，见到她们进来，将花放回茶几上，对她们微笑：「来了。」 「酆姐，好久不见。」陆静笙打了招唿，向她介绍叶晓君。 酆筠妡让叶晓君坐到沙发上，请陆静笙和助理都出去，关上门，把浅色窗帘拉起，路过贴满涂鸦的黑板，坐到叶晓君旁边。 两人分别坐在直角沙发的两头，酆筠妡让叶晓君随便聊聊，说说她的生活爱好。叶晓君说她没什么爱好，唯一的爱好就是她的工作…… 陆静笙坐在外面等着，助理笑眯眯地贴上来：「陆总，说好请人家吃饭的呢？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吧。」 陆静笙冷脸翻杂志：「怎么？还要吃病人的回扣？酆姐最近对你太好，皮紧了是吧？」 似乎想到什么，助理后背发凉一哆嗦：「我就和你开开玩笑，别当真……你才不会跟酆姐说的！」 陆静笙挑眉：「那可得看你表现了。」 ☆、第48章 陆静笙知道这位助理怕酆筠妡，而且怕的死死的，不是因为现在酆筠妡给她发工资，更是因为她追酆筠妡追了快二十年，终于有点苗头。 助理大名叫什么无从知晓，酆筠妡叫她aki，喜欢穿短裙，一年四季风雨无阻，她说她不是为了高效率地得老寒腿，是为了勾引酆筠妡。 她们两人初中在同个学校，那时酆筠妡是她们学校一霸，学霸，每学期开始和结束的时候站在红旗下作为学生代表总结陈词。 aki看了她三年，烈日下，大风大雪里，年纪轻轻的酆筠妡已有一张和同龄人不太一样成熟的脸，加之样貌极其端正，aki对她倾心不已。初中毕业大家各奔东西，酆筠妡要出国留学，aki生怕两人此生无缘再相见，表白了。 「不要。」 对于纯情少女aki花骨儿一般羞涩又娇羞的表白，酆筠妡冷着脸给予这二字评价。 aki：「……」 整整一个暑假aki都以泪洗面，恨自己怎么会喜欢一个这么薄情寡义的人。可认真想想，酆筠妡有什么错？她不过是拒绝了一个没自己优秀的陌生同性告白而已。 aki这辈子没什么优点，除了坚韧不拔外，就还有点自知之明。 熬过一个个难以入眠的夜晚，高一即将开学时aki站在父母面前发誓：「我要好好学习！我要留学美利坚！」 爱情的力量何等伟大，aki不顾父母的反对漂洋过海留学海外，追到酆筠妡的大学门口拍了张自拍，发到校友群里，就是希望酆筠妡能看到——我来了！我没放弃！我一定要追到你！ 酆筠妡自然没看到，校友群被她常年屏蔽。 aki就这样从国内追到国外，再从国外追回国，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她一直缠着酆筠妡，酆筠妡拒绝过她很多次却依然无效。 酆筠妡虽坦诚她的性取向也是女人，但对aki就是喜欢不上。两个人一直维持着朋友的关系，如此又过了几年。在这几年里她们各自有过伴侣，但最后都无疾而终。 aki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她每次恋爱对方都觉得她心不在焉，的确，她心里装着别人，酆筠妡啊那缕白月光。既然忘不了酆筠妡，她也懒得再和谁交往，就专心等着她。反正在她身上耗了这么多年也不怕搭上一辈子，就接着来呗。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此。 只是aki不明白，她是心有牵挂所以恋情终难成眷属，你酆筠妡堂堂学霸，还长着和学霸完全不搭界的漂亮脸蛋，双商皆高，怎么就维持不了一段长久的感情？ 酆筠妡博士毕业后回国，不想再在实验室里心力交瘁，回国任高校教授，闲下来的时间开了筠妡心理谘询工作室，谘询收费一小时一百美金。她偶尔也会受聘企业顾问，在媒体上发一些文章，除了不上电视节目，她倒是百无禁忌。 酆筠妡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个有使命感的人，所以她喜欢现在的生活，比在实验室里蓬头垢面要自由轻松多了。 陆静笙会认识她，还是因为童幼宁。 没错，酆筠妡是童幼宁歷任前任中的一任。 两人交往不到半年就分手了，分手原因童幼宁没说。虽然在交往期间童幼宁是个吐槽狂魔，会在闺蜜这边大吐苦水，但一旦两人分手童幼宁就会彻底闭嘴，就像是人生中完全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一般，绝口不提。她说这也是尊重前任的态度。当然，若是这位前任纠缠不休先撩起事端，童幼宁也会贯彻陪撕原则。 她们两人分手也有一年时光，倒是还能像朋友一样交往，陆静笙前前后后和她来往不算少，现在来找她也不算失礼。 至于aki是怎么将酆筠妡搞上床的，这件事陆静笙没好意思真八卦，只是听童幼宁提及，当时两人都惊讶到不行，也对着面前的牛眼肉默默恭喜aki，总算是得偿所愿。 至于两人上了床为什么还是现在一头热的状态，也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aki很怕酆筠妡这是肯定，酆筠妡平日里温文尔雅，但据说脾气也不是很好。大概为了让酆筠妡吃醋，aki没少挑逗陆静笙，但都很有分寸在。 陆静笙也是服了这帮关系混乱的女同志们——你们玩自己的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好吗？ 酆筠妡谘询费高，顾客不多，一整个下午工作室都属于叶晓君。 陆静笙和aki聊到不知该说什么好，尴尬恐惧症就要发作时，叶晓君出来了。 「多出去走走，让你老闆放你假。」酆筠妡笑起来特别慈祥，目光真诚地落在叶晓君脸庞上。 「谢谢您。」叶晓君道谢。 「你是个非常勇敢的姑娘。别忘了咱们下个月的约定哦，下个月你再回来，我们接着聊。」酆筠妡将目光从叶晓君身上转移至陆静笙，「静笙，你来一下，我有些事要问你。」 陆静笙心里咯噔一下，竟要私聊，难道叶晓君情况不好？ 酆筠妡关上门让陆静笙坐，还以为她要说什么，结果一开口：「最近是交了个新女友？」 竟是来八卦童幼宁的……陆静笙眼皮耷拉下来：「我还以为是要聊叶小姐的事情，结果你……酆医生，作为你的朋友我想奉劝你一句，你和幼宁已经分手，不必做多余的事情。」 酆筠妡说：「你别误会，我只是听说她最近和一位乔姓零售巨子的独女走得很近。」 「所以？」 酆筠妡踌蹴了一下：「这件事我本不该说，但这位乔小姐前段时间被她父亲强制带来我这儿做过谘询。」 陆静笙眼睛亮了亮。 「我方便说的就这么多。」 「嗯我明白了，我会跟幼宁说。」 酆筠妡颇为沉重地点点头。 和叶晓君回到车里，陆静笙接到小季的电话。 「boss，我联繫了论坛管理层，他们可以提供发帖者的ip地址，但这ip地址是代理地址，我可以破解这个代理ip，但就算破解也不一定能找到发帖者的真实位置。」 「没关系，你着手做。」陆静笙说，「需要什么跟我说。」 「好的boss！」 「这事儿办好了工资给你double。」 「谢谢boss！我去工作了！」 陆静笙挂了电话，脑子里琢磨着虞明庭这事儿。她和这位留在暗地里的人过了几招后大概有了些思路——这个人藏了好几个后手在这儿。 这回发帖人就算找到，也肯定是个替罪羊。陆静笙想着，如果是她来办这件事，她甚至可以在这发帖人身上设点障碍，如同虞明庭一样，让人掘地三尺好不容易将这棋子挖出来，却被反将一棋。 这一将军会怎么将？ 陆静笙摸摸下巴，手扶在方向盘上，车缓缓前进，眼前的事物进了她的眼里却没进她脑子里。 「陆小姐。」叶晓君见她双眼放空地开车实在危险，叫住她，「要不然我来开车吧。」 陆静笙回过神来，意识到叶晓君坐在出事率最危险的副驾上，当即收回了思绪：「抱歉，最近事太多了。对了，和酆医生聊得怎么样？」 叶晓君：「她就一直听着我絮叨，鼓励我将一些事放上檯面说，说完舒服多了。还给我开了些药……」说到这里，叶晓君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必须要问的，「酆医生收费肯定不低，我下个月还得来，所以谘询费和药的钱我必须给你。」 陆静笙似乎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你精神不好也是因为我，对不对，现在来跟我算这钱，把我陆静笙当什么了。再提这事儿我跟你急了啊。」 叶晓君：「可……」 「这样吧。」陆静笙也不是白和幕后黑手抗争，起码学到了对方高瞻远瞩的精神，「你有空就来我家做做饭？我有空也上你那儿去，赏我口饭吃，我陪你睡觉。」 叶晓君：「…………」 陆静笙说完这话也被自己吓住了——我刚才说了什么！天地良心我丝毫没乱想！但叶晓君那吞了苍蝇的表情分明已经乱想了。 陆静笙很镇定地补充：「只是睡觉，字面上的意思。」 叶晓君没接她的话。 越说越错。 连下了两天的雪，今儿下雨。 这时间段本就是下班高峰期，又赶上下雨，北四环能堵出心肌梗塞，陆静笙打算绕路出去。 这边的路她不太熟悉，没料到前面是所小学，更可怕的是这点钟小学正好放学，一水的轿车、自行车堵在门口等着小学门口。各位家长打着伞将本就不太宽敞的路面挤成单车道，路过的车哔哔响个不停，各方车主狭路相逢，黑了脸。 陆静笙在心里默念了数十遍冷静冷静这才压抑住路怒症的爆发，虽然有前科，但不能总是在叶晓君面前撩脏话，叶大编剧心情好不容易舒缓了点，不能吓着她。 缓缓路过小学门口，陆静笙无意地看了眼，b城二十四小。 第50页 二十四小？怎么这么熟悉？ 陆静笙想起来了，虞明庭的儿子姜浩就在这所学校上学。 人群里忽然发出「哎呀」几声，一群男孩从人堆里撕了出来，彼此拉扯着跌到路边。 等候的家长们骚动了起来，纷纷往那儿看。三个又高又壮的男孩将摔在雨地里的小男孩揪起来，一巴掌盖在他脑袋顶上，另一个上来揪着他的衣领把他用力一推，又摔出老远。 「婊-子养的就是这么没用！」 「有本事再来啊！刚才不是很厉害么！」 「起来啊！孙子！」 三个男孩还要上去围殴浑身是泥水的男孩，被周围家长劝住了：「谁家小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住手！你们爹妈怎么教你们的！」 三个男孩被众人喝住，扯了扯书包带，非常不服气地走了，一边走一边说：「他就是婊-子养的，你们问他啊！」 陆静笙早也看出被揍的小孩就是姜浩，叶晓君看了半天，怎么看都觉得那孩子面熟，问陆静笙，果然如她所想。 姜浩被位妇女拉起来，手臂破了，眼角和嘴角也肿得老高，却将对方推开，跑走了。 「这孩子怎么这样……好心没好报。」妇女抱怨道。 周围人感嘆：「现在的小孩呀……」 陆静笙开车跟了上去，见姜浩一边跑一边哭，也没伞，路人都用可怜的目光看着他。 姜浩没回家，像是不知道要去哪儿，走累了坐到一家蛋糕店门口避雨。 陆静笙拿伞下车，叶晓君也跟了下去。 ☆、第49章 姜浩回头看了看橱窗里的蛋糕，摸肚子，好饿。 身上的校服全都是泥，可他也没别的衣服可换了。 好饿，好想哭…… 姜浩吸了吸鼻子，再回头吓了一跳，眼前站着两位阿姨，一把墨绿色的大伞将天空都罩住了。 打伞的阿姨有些面熟，姜浩看了半天认出来了：「陆阿姨……」 陆静笙黑着脸：「叫姐姐。」 叶晓君憋笑…… 姜浩浑身湿透了，还受了伤，陆静笙将她带去一家熟悉的私营诊所处理伤口。 叶晓君顺手从刚才那家蛋糕店里买了些甜点，姜浩伤口都还没处理完就开始狂吃，沾了满嘴，不忘对叶晓君说：「谢谢阿姨！」 叶晓君：「……叫姐姐。」 陆静笙问他：「为什么和别人打架？」 姜浩抹了抹嘴，气愤异常道：「是他们打我！我根本都不认识他们！而且他们还三个人一起上！」 「为什么打你？」陆静笙双臂交叉在胸前，依靠在他对面的桌边，「你自己心里有数。」 姜浩扁了扁嘴，眼睛红了：「他们说我妈妈是婊-子，我是没人要的小孩……」 在学校门口叶晓君就听见那三个小流氓的骂话，感嘆有阵子没接触小孩，现在的小孩什么都能从嘴里蹦出来。 陆静笙点点头：「他们骂得没错。」 叶晓君不可思议：「你……」不知从何反驳陆静笙，直接将她推到一边，按在沙发上，低声说， 「小孩是无辜的，你给他灌输这思想做什么？他家庭是怎样的他长大后会自行判断。」 陆静笙无所谓道：「我有说错什么吗？」 叶晓君还想说什么，姜浩扯开嗓子喊道：「她是个婊-子！她是！她就是！」 叶晓君和陆静笙一齐看向他。 「如果不是她！我爸爸不会不理我！全都是她的错！阿姨也不管我，全世界的人都欺负我！呜呜呜……我不要她当我妈妈……我要回家！」 姜浩的话让她们两人都颇为吃惊。小孩果然是小孩，心里怎么想便怎么说，丝毫不掩饰。 叶晓君哑口无言，觉得刚才和陆静笙对抗的自己白痴无比。 陆静笙就像对待个大人一样对姜浩说：「别叫唤了，你妈妈已经死了。」 听到这话，姜浩忽然不哭了。 「你没妈妈了，以后再也不会见到她，开心了吗？」 姜浩愣住，小脸惨白，刚才哭得太勐，经不住地抽两下。 姜浩哭累了，睡在病床上。 她们两人走出病房门，陆静笙先向叶晓君道歉：「我不该管他，你刚和酆医生聊完，又让你想起这事儿来。」 叶晓君的笑像是在鼓励她：「没有，酆医生说所有的创伤都是因为将伤掩盖，不敢直面，越躲它就溃烂得越厉害。最好的方法就是坦然面对它，这样才有可能痊癒。」 陆静笙点点头：「你有没有发现刚才小浩提到的一个人？」 叶晓君：「你是说，那个『阿姨』？」 「对。」陆静笙认真道，「虞明庭和姜博文决裂了，姜家的亲戚们都不可能收留这个孩子，虞明庭这几年生活重心都在家庭上几乎没有朋友，她会把姜浩託付给谁？」 叶晓君思索着：「能让虞明庭这么死心塌地赴死，必定是保证为她善后，也许诺会照顾好她的孩子……」 「结果这王八蛋没做到。」陆静笙冷笑，「这混蛋气倒是一如既往。」 「幕后黑手？」 「没错。居然是个女的。」 叶晓君下意识地透过毛玻璃小窗口往里看：「但是那个『阿姨』已经不管他了不是吗？直接问姜浩的话他会说吗？不怕打糙惊蛇？」 「已经打糙了。」陆静笙说，「但可以不惊蛇。这孩子再没人管的话不饿死街头，以后长大也是个流氓，社会祸害。」她思索一下，「我先把他带回去，让小季给他找个地方先待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陆静笙说得不经意，但叶晓君听懂了她的温柔。 姜浩是无辜的，这个道理陆静笙当然懂。 陆静笙将叶晓君送回家，临走前叶晓君还往后座上看了一眼，姜浩睡在那儿嘴张得老大。 陆静笙：「放心，我不会吃了他。」 叶晓君目光移回来，在陆静笙的脸庞上停留了很久，马上就要欲言又止，陆静笙抢一步道：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叶晓君目光里闪过一丝腼腆：「如果陆小姐家里没人做饭的话可以来我这儿，提前告知一声就行。」 姜浩睡醒了，发现自己还在车里，肚子又饿了。 「陆姐姐，陆姐姐。」姜浩扒着陆静笙的车椅，看她在笑，似乎心情很好，「陆姐姐，你要带我回家吗？」 「不。」陆静笙收起笑容，「你阿姨说让我带你去她那里。」 「阿姨啊……也行吧。」姜浩稍微有些失望。 「不过她没跟我说她的地址。你记得路吗？」 姜浩「嗯」了一声，点点头。 「那地方叫什么？」 姜浩想了想：「叫美然花园。」 虽然阿姨那儿没他家好，但也算凑活吧，姜浩如此想。 谁知陆姐姐没带他去找阿姨，反而让一位个子很高的姐姐连夜带他出了b城，在临市的海边别墅里住下。 「姐姐，我要上学……」这里偌大的房子，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位古怪的老婆婆负责给他做饭吃。姜浩有些怕了。 小季说：「放心，我会帮你转学的，你在以前的学校不是经常受欺负吗？你看。」她拉着姜浩来到窗边，指着远处一座白色的建筑物说，「那儿就是你的新学校，在那里没人知道你妈妈是谁，也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真的吗？」姜浩半信半疑。 「没错，这都是你陆姐姐为你安排的，你要记在心上。」 小季当然不喜欢这个小孩，也不理解陆静笙为什么要这么做。 「boss，你为什么对那小兔崽子这么好？」小季问陆静笙，这房子是陆家以前的住所，陆静笙在这里度过了她的童年，「他可是虞明庭的儿子。」 「我知道。」陆静笙赤脚站在沙滩上，海水一*掠过她的脚面，这季节来海边实在有些冷了。只是这片海有她儿时的记忆，小时候难过了就会独自一人跑到这里，将心事说给大海听。 自从搬离这里，回归都市人群，陆静笙一年年在变化，这种变化很难察觉，只有回归此处，回想起儿时心境，与世界初相见时的单纯，发生在自身的变化才变得格外显着。 她变得不爱哭也不爱笑，怀疑身边的每个人。和人斗，和世界斗，周旋在一票贱人之中，只为逐利。 小季穿了厚厚的羽绒服都还觉得冷，boss依旧是一件披肩，脚还在刺骨的海水里……不能想啊不能想，想想就觉得冷透了。 偏偏远处的姜浩也玩得不亦乐乎，在寒风里翻跟斗，摔倒也咯咯笑。 这些年轻力壮的就算了，陆静笙爸爸也背着手慢慢走来，和陆静笙一起吹风。 小季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娇花…… 陆妈妈怕冷，和阿姨在屋里做饭。 她们一家人很久没一起出来度个假，陆妈妈想亲手做点吃的给丈夫和女儿。 透过窗户远眺沙滩，见父女俩站在那里，久久未动。 陆静笙的长髮被吹起，在空中飞扬，将她精緻又倔强的脸庞完全展现。 她手中捏着一份列印出来的剧本，是叶晓君昨天拿给她的。 「我新写的剧本，是个古装魔幻题材。」 陆静笙翻了翻，从人设到主线，全部都是时下最流行的圈钱套路。找个知名导演冠上他的名字，弄几个有人气的小鲜肉，宣传做大点，票房上亿不成问题，弄好了可能还能奔四五亿去。由陆静笙来操作的话翻倍赚钱几乎没任何风险。 陆静笙从来不知道叶晓君愿意写这种东西。 「我听蒋小芙和制片那边说了，很多团队选择不继续和博展合作，愿意留下来的基本上都不是什么有实力的团队。这剧本我是想……先度过现阶段再说。剧本很简单，只要做好后期和宣发，剩下就是有号召力的演员了。不用会演戏都行，只要有人气，红。」叶晓君的目光闪闪躲躲，她并非愿意做这件事，但她为了博展，或者为了陆静笙，她放下了她一直以来的坚持。 刺骨的海风让陆静笙更加清醒。 「有些事情，我终于明白了。」陆静笙和他父亲并肩坐在沙滩上，依靠在父亲的肩头。 小时候陆爸爸就喜欢领着女儿来这里漫步，陆静笙总是跑得很快，跑一身汗，跑累了就像现在这样，靠在他身上睡觉，陆爸爸将熟睡的她背回家里。 如果当初用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将虞明庭送入监狱，或许她也不会死，那些无辜的明星也不会被牵连其中，姜博文和姜浩还是对恩爱的父子，而她事业也不会遭遇冰河期。 这一连串的事无法说谁对谁错，但到最后陆静笙也总是吃亏的那个人。 「当时我应该听您的话。」陆静笙闭上眼。 得饶人处且饶人。 陆爸爸眯起眼睛，眼角的皱纹再清晰不过。 「这世界属于你们。」陆爸爸说，「你们这些孩子要怎么长大？怎么读懂一些道理？我们说是没用的，你们不会听。只有亲身经歷，方知如何在世间行走。」陆爸爸摸摸女儿的脑袋，「这世界依旧弱肉强食，你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最为有效地保护自己的食物。」 第51页 小季都要冻出个好歹的时候，boss总算是发话，打道回府。 拎着还想玩的姜浩，小季跟在陆静笙身后。 「那个发帖人的ip查到了？」陆静笙问道。 「是的，已经确定了发帖位置，是一家咖啡厅。」 「咖啡厅……」陆静笙停下脚步，「你查一下，那家咖啡厅附近是否有一个叫美然花园的住宅区。」 「好！」 回到屋子里，一瞬间温暖许多，小季浑身暖洋洋的只想睡觉，但boss交给她的任务还是得提起精神去完成。她知道这次事件对boss影响很大，她必须全力以赴。 陆静笙坐到沙发上，给叶晓君打电话。 「你这个剧本我不能用。」 听到她的话，对面沉默了。 「我陆静笙还没穷途末路到这个地步，要你放下自己的底线来帮我，那我成什么了。你应该坚持自己的原则，那才是我欣赏的叶晓君。」 叶晓君沉默了很久，最后「嗯」了一声。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陆静笙缓了缓，平復了一下心情，也好将眼泪忍回去，「以后，只要有我陆静笙在的一天，就一定会保护好你。」 叶晓君笑了：「陆小姐说得太严重，我也希望博展更好，希望你更好。」 不用说更多，官方话飘在嘴面上，各自心领神会。 博展各方面业务受阻，业界有位年长大佬公开批评陆静笙「有悖道德，毫无人性」。不懂的人觉得他在发疯，圈内人却已经看清了风向，开始站队。 很多经纪公司单方面结束和博展的合作，理由都是「风险过大」。 也有受了陆静笙极大恩惠的员工离职，一时公司陷入恐慌状态，全由高层在努力控制员工情绪，安抚工作持续了好几天，每天高层都在和员工进行一对一谈话。 当然，也有人跳出来反驳大佬：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件事就是陆静笙所为？ 大佬冷笑：难道这世界上什么事都需要有证据？年轻人，你还太嫩。 那人再反问大佬：那当年有人指责您强迫女演员□□一事也没证据，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是真的呢？ 大佬大怒，拂袖而去。 陆静笙不反驳，也没阻碍任何一个人的离去。她明白现在自己多说无益，大家都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没人是冲着真相来的，他们只愿意看陆静笙倒霉，连同她刚刚一手带起的博展就此摔下神坛。甚至有人放言：什么浮生什么云端，根本就是浮云。不过就是几亿票房而已，也不看看她投了多少钱进去。在如今的市场上算什么逆天成功的项目？也不抬头看看十几亿甚至二十亿的那些热片？陆静笙再不努力，都要赚不过皮包公司了。 若是现在发言，她的标点符号都有可能被人曲解甚至大肆宣传。 如果不能一招定干坤，陆静笙宁愿选择沉默。 《行火》这个剧本搁置太久，早应该提上日程。陆静笙打算从这部电影入手，重新。 她不需要做其他任何事，只有埋头继续拍片，继续大卖，才能真正将这个耳光扇回去。 她亲自去找了很多导演，投资价码也一再提高，可唿应她的始终只有那些看钱办事没有真本领的二流货色。 如果给这些人拍《行火》，还不如不拍。 小季查到，美然花园和发帖的那家咖啡屋很近，偌大的美然花园，上哪找突破口？ 一边蹲守，小季一边继续搜索其他信息。 就在这时候，陆爸爸给陆静笙一张纸，上面写了个地址和电话：「你去找这个人，让他为你拍电影。」 陆静笙看了一下纸上的人名，完全愣住了。 ☆、第50章 这位导演已经有近五年没出山，且江湖传闻他老来得子，妻子身体不好，他已经完全回归家庭。农历新年晚会和大型运动会开幕式邀请他出山他都断然拒绝，收入只依靠版权以及他一直经营的一家餐厅。 江山代有才人出，但只要提到他的名字，依旧是太湖奇石、泰山北斗，无人出其右。 这位导演和郑导年纪相当，曾指导电影《荆轲刺秦》夺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进军好莱坞后指导类型片《马场》，获得最佳导演奖。他是华人导演里的传奇，是永远的话题，被誉为国宝级艺术家。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若要给当代华人导演的艺术成就排个名次，吴之墨导演绝对能排在第一位。 吴之墨导演的艺术生涯并不是一帆风顺，其实很多爬上最终巅峰的导演在早期都因坚持自我不向快餐文化妥协而过着贫困的生活。这些人中大多数都被无情地【 淘汰，吴之墨算是非常幸运的。 十多年前，吴之墨还是位默默无闻，每天去片场打杂的小角色。他住在b城郊区的一处筒子楼里，冬天没暖气夏天没空调，每天骑车去片场，冬天一身雪夏天大汗淋漓。那时他刚从剧务爬上副导演的位置，向理想更迈进一步，即使依旧是打杂，他仍然充满活力和希望。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曾经笃定的理想慢慢变暗，依旧拮据的生活和日復一日的停滞不前会让很多人怀疑自己是否不够了解自己，我真的适合这行吗？，是不是要继续将仅有一次的生命投入到无法得到回报的事情之中？很多到了三十而立之年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担忧——即使再爱，一场没有回报的奉献也足以让人怯步。 单身独居的吴之墨从未和别人提过自己的想法，他就像这座城市的影子一般，沉默着。 已经拥有一家成熟影视投资公司的陆长骏在一次相当偶然的机会下注意到了这位沉默寡言的男人。当时他投资了一部电影，去片场探班时导演正因为一个镜头拍不好而大发脾气。在一旁戴着顶帽子满脸鬍子的副导演提醒他take另一个角度，拉个长镜头就能搞定。听完他的话导演在原地出神很久，按照他说的再拍一次，果然效果极好。 陆长骏记下了这个细节，特意打听了这位副导演的名字——吴之墨。 第二天吴之墨就从剧组被开除了，陆长骏再来剧组想要找他，怎么都找不到，一问之下，不禁觉得可惜。 要来那位副导演的住处地址，亲自登门时，满头是汗的吴之墨正拿着一把破旧的蒲扇给他面前的泡面降温。 陆长骏问他：「你为什么走？」 吴之墨将面条夹起来，热气滚滚地往上腾，他无所谓地说：「人家是老闆，让我走我就只能走喽。」 陆长骏又问：「你觉得那位导演拍片拍得怎么样？」 吴之墨说：「有点笨，那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陆长骏当即决定聘请他进入骏天影视，担任刚刚建立起的制片部部长。 陆长骏为他买了辆车，让他搬到市里来，全力支持他的所有决定。他并不急着出作品，一部电影磨磨蹭蹭做了三年多，花了很多钱和人力，剧组其他人都要被他折腾到崩溃，不少人向陆长骏表示质疑，但陆长骏很有耐心，始终保持乐观。 慢工出细活，吴之墨的第一部电影就赢得了极好的口碑，夺得最佳新人导演奖，剧中的男主角和女主角也在电影节上双双摺桂，从此之后他的导演生涯可谓一帆风顺。 后来他成立了自己的公司，虽然离开了骏天，但他在淡出影坛之前每年都会来陆家坐坐，和陆老爷子喝茶聊天，有时候相约去钓鱼打球。 陆静笙和吴之墨不算陌生，这位又瘦又高留着修剪精緻两撇小鬍子的叔叔每次来家里都喜欢和他父亲坐在书房里聊遍古今，她有时候也会参与其中，多半时间在聆听。 过年过节吴之墨都会上陆家来拜个年，给陆静笙一份厚厚的红包。 在陆静笙的印象中吴叔叔说话声音很低沉，总是带着不紧不慢事不关己的调子，似乎没有任何事能让他着急。陆静笙没到现场看过他拍片，不知道在拍电影的时候他是否还能维持一贯的好脾气。 吴之墨的发迹史和骏天影视密不可分，他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早年单飞前为骏天贡献了多部票房和口碑双丰收的作品，这些电影至今还在为骏天赚钱。 爸爸让陆静笙去找吴之墨出山，就算他脾气再怪，这点小情分还是会给的。 但陆静笙就是觉得有点开不了这口。 「这有什么开不了口的？」视频那头童幼宁觉得陆静笙实在太多虑了，「你是觉得这件事是你爹给了面子？我求求你了，你爹还给了精子才有了你，你怎么不想着还给他？」 陆静笙：「……」 「早点将博展弄成第二个环球影视才是正道。今天你爹给你面子，明天你爹以你为荣。赶紧去。」 吴之墨和妻女一直住在加州，据说两个月前他带着妻女回归度假顺便探望父母，现在住在b城西三环的家中。 最近小季一直在忙陆静笙交待她的事情，陆静笙只能一个人去找吴之墨。 站在电梯口等电梯，电梯门一开，和叶晓君打了个照面。 真是老天爷的决定。 自从和酆筠妡聊过之后，叶晓君的情况的确好了很多，加之收留了那只奶猫，分散了她一些注意力。她的精神状态在慢慢修补，至少已经能在小奶猫的陪伴下入睡了，这周已经开始恢復上班。 「你下午有工作吗？」陆静笙问道。 「有。」很明显陆静笙找她有事，叶晓君接着说，「但具体工作还是要看老闆安排。」 陆静笙会心一笑，最近发现这叶晓君除了容易陷入腼腆的情绪外，还是很有自己主意的。她不算是伶牙俐齿，但句句表达到位，甚至话里有话。 果然是个编剧，能说会道的，陆静笙相信她们俩更熟悉一些之后叶晓君能展现出更多性格真实面。 「那你跟我走吧，陪我去找一位导演。」 叶晓君当然也知道博展最近的情况。业界的几位大佬公开呛声陆静笙，许多导演和团队纷纷和博展划清界限，可以说现在博展手里一个在进行中的项目都没有，连蒋小芙都忧心忡忡，甚至提到了离职。 蒋小芙当然没有明着说，就在吃午饭的时候拉着叶晓君小聊了一会儿，说她和陆总不是挺熟悉的嘛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博展会不会倒。叶晓君不能告诉她任何所谓的□□，别说她不知道，就算真的知道也一定会守口如瓶。 「你有自己的判断吧。」叶晓君也算是良心建议，「我们参加工作也很多年了，什么样的公司和领导值得追随，什么样的早该抛弃，你我心里都有定数。」尽管她也知道，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如果博展再不採取些行动翻身的话，以现在状况而言，真的很危险。 蒋小芙垂头丧气：「说了跟没说一样……好吧，你现在已经是陆总的人了，怎么会再和我们这些人为伍？行了行了我也不问你了。」 当初陆静笙风风火火来博展，亲手提拔起来的这批人离职有一二，剩下的军心不稳，就叶晓君知道的，等年过完还有三个要走。 第52页 这帮人深刻明白一个道理，若你在这个圈子里被孤立，那你就算是废了。为了自己的大好前途，和博展一刀两断，和陆静笙一刀两断，才是上策。 叶晓君都知道了，陆静笙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陆静笙完全没表现出来，也没有召开任何会议，只任凭高层和hr在做安抚工作而已。 当初陆静笙赤手空拳空降博展，一手将其拉拔到业界超新星的地位，也是在裁去半数不作为高层的情况下完成的。就算现在博展人都走光了，她也有信心东山再起——陆静笙年轻的眼睛里分明写满了这等自信。 叶晓君：「导演？」 「对。」陆静笙道，「吴之墨导演。」 听到这个名字叶晓君精神为之一振。 吴之墨住的地方叫麋鹿堂。 这麋鹿堂是b城有名的别墅区，住在这儿的多半是些富商和知名人士。 麋鹿堂里的别墅每套占地近1亩，房型设计遵照中式建筑高墙深院的理念。每套别墅四周被四米高墙围绕，其内动静相宜，层次分明，主绿化面积达六万多平米。麋鹿堂被各类博览园、艺术中心和几大社区包围，形成一个大型生态居住区。当年开发商开发麋鹿堂别墅区时自己组建了物业，专门管理别墅。 访客陆静笙的车被拦在了门外，岗亭保安向吴之墨的宅中发出门口视频，得到确认后陆静笙和叶晓君便往里开。 大门正对着就是地库，她们俩将车停好，保安开着摆渡车已经在一旁等着了。 摆渡车缓缓开上地面，停在吴之墨豪宅之外。保安帮忙按门铃，吴家的管家迎了出来。 「二位是？」管家看着陆静笙和叶晓君，希望确定她们的身份。陆静笙报上姓名和来意之后，管家立即露出瞭然的笑意，将厚重的铁门打开，请她们入内。穿过青石板铺就的中式復古小径，山山水水都被这座庭院收拢其中。 迎面走来三人，为首的和管家穿得一样，连身形都相似，应该是吴宅另一位管家。在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男的个子很高，面庞方方正正有稜有角，虽穿着西服，身上的肌肉却有种唿之欲出的感觉。男人身前的女子戴着墨镜毛毡帽，看不清她的模样，松软的长捲髮贴在白皙的脸庞上，一双唇上是今年流行的唇彩颜色，只是身上一件薄薄的长风衣让她在这个深秋季节看上去有点单薄。 陆静笙向那女子点了点头，女子也礼貌地还礼，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叶晓君发现她们二人身高十分相近。 一行三人走出几十步，陆静笙暗暗说了句：「坏了。」 叶晓君：「刚才那些人是？」 陆静笙：「环球影业制片部的唐景璐，也是来找吴导演的。先前我就听说环球影业一直想要将吴导演招入旗下，这么多年了都未能得偿所愿，这次吴导回国，她们消息倒是很快。」 叶晓君眨眨眼，回头看那离去的唐景璐，有份似曾相识的感觉。 「走。」陆静笙不禁加快步伐，在会客厅里见到了吴之墨导演。 吴之墨年近六旬，短短的头髮白了大半，但看上去依旧就精神。 叶晓君曾经在电视上无数次见过他，但真人还是第一次见。 他手里拿着茶杯，未等陆静笙开口，先说话了：「你父亲跟我说了你的来意。不瞒你说，我这次回国一是探亲，二便是想要重归影坛。」他笑笑，「忙了一辈子，闲下来不知道做什么才好，倒是惹了一身病。」 陆静笙道：「环球影业的唐景璐来找您，想必也是来谈新片的事吧。」 吴之墨点点头，也不藏着掖着：「不错，她代表环球影视来和我谈，剧本和合同一起带来了。」 陆静笙看见他面前的矮桌上有一本剧本。 吴之墨：「我拍片慢，最快最快两年才能出一部电影，而我这几年内计划还会更多在家庭上。」他抬头看陆静笙，「环球影业的蒋家帮我自立，我也欠他们一个大大的人情，但我从来没有为他们拍过电影，这次是他们第一次对我开口。」 陆静笙心有摇摆：「您的意思是……博展和环球，您只选择其一？」 将现在的博展和环球放在一起提及，就连陆静笙本人都觉得完全矮了一截。 环球从二十年前开始就一直处于国内影视绝对领航者地位，市场占有率超过60%，实创、骏天等影业公司单拎出来都是实力雄厚，独霸一方，可不得不说，他们依旧在环球的阴影里捡拾fèng隙里的残羹。 吴之墨点头。 陆静笙本就脸皮薄，对于求人办事真没什么经验，脾气一上来就要起身告辞，叶晓君拉住她的衣角，默默给了她一个忍耐的眼神。 陆静笙缓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坐姿。 「小静笙啊，你别急，你不了解我，但你爸爸了解我。」吴之墨笑道，「我拍电影从来不看制片方是哪里，什么资金啊，实力啊，无所谓，不就是投资吗？我不缺钱，制片我都可以一手包办。我只看剧本，只要剧本好，我就拍。」 ☆、第51章 「我只看剧本，剧本好我就拍。」 吴之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带着笑意，语气颇为玩味。 陆静笙一下就全明白了。 环球的制片一直盯着吴导演这件事她爸爸陆长骏不可能不知道，依然没有任何交代就让她来了，果然和这位吴导是多年的交情，了解他。 叶晓君见陆静笙沉默半晌没说话，不知道她心里拿着什么主意，主动和吴导演说什么也太好，只好对陆静笙道：「今日我们来得匆忙，剧本也没带……」 陆静笙缓缓点了点头，像是断电许久忽然开机：「今天我们的确没准备好，吴叔叔这段时间都在b城吗？」 对方「嗯」了一声。 「那便好，b城西南角有一处钓鱼的地方，能钓鱼又能吃些小食，我就自作主张安排了，到时候接上方姨和小步一起去玩玩？您和我爸也有段时间没见面了……」 方姨和小步就是吴之墨的妻子孩子。 吴之墨笑着点头后陆静笙就要告辞，叶晓君疑惑地看着她：就这么走了？ 从屋里出来，叶晓君跟在她身后，管家领着她们往外走，走一半叶小姐忽然停下步伐。 「怎么了？」陆静笙问道。 「就这样走了？」叶晓君问，「环球都把剧本拍在吴导演的桌上了，这次他们势在必得，我们没准备好就算了，剧本一事什么都没提就这么走……陆小姐，你是不是想着让家里人来解决这件事？」 陆静笙不过随意扯了句她爸爸，就变成要靠家里解决这件事了？ 「我说，你这……」 叶晓君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太明白陆静笙肯定不爱听，可这回事态严重，如果错过了吴导演，博展和陆静笙将会步入怎样的窘境叶晓君心里还是有数的。不再管陆静笙是否会闲她多事，抢话道：「陆小姐本来准备要和吴导演谈的剧本是哪部？《行火》吗？」 陆静笙：「是。」 「那好办，就算没剧本我也能直接口述给吴导演。」叶晓君真心松了口气，「我回去一趟，跟吴导说完就回来。」怕陆静笙对她不放心，补一句，「我只说剧本，其他什么都不说。」 说着叶晓君就往回走，陆静笙哪里能想到这姑娘突然这么有行动力啊，这还是那个几巴掌打不出个屁的闷葫芦吗？正要阻止，忽然想到什么，轻嘆一声，看着叶晓君快步往回走的背影，话就此收了回去。 圣诞、跨年都在忙碌中度过，往年这俩节日童幼宁都会硬挤出时间弄点儿派对，弄一水儿玩得开的人在她家不醉不归。今年她在国外拍戏死活回不来，陆静笙压根都没想起这件事，直到小季跟她说尾牙一切准备就绪，邀请函也都发了出去，她看着窗外茫茫大雪这才意识到这一年就要过去了。 假也没放，阳光沙滩连个影子都没摸着，事情是一波接一波地来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陆静笙问小季：「大家决定年底要红包还是要旅游？」 小季说：「大家的想法空前的统一，红包和旅游都想要。」 陆静笙被她逗笑：「行。反正一波人离职了，他们那份就拿出来分给大家吧。鱼和熊掌我都给你。」 要不是怕被陆静笙卸了，小季真想抱着boss狠狠亲上几口。 员工旅行定在尾牙晚宴之后，小季和财务人事那边一块儿算了算，太远飞不了，在东南亚找个小岛踩踩沙子还是足够。 财务和人事点人头点出每两个人可以住双卧室泳池套房，小季看了看价格，真替boss肉疼，本来博展现在就处于困难期好么？老闆这么大方，你们也稍微有点良心好吗： 「房间里干嘛还带泳池啊，整个公司的人一起去度假也算是个teambuilding，都窝在房间里游泳算怎么回事？游着游着游怀孕了算谁的？」 财务和人事不可思议地看着小季。 小季摸摸下巴，看有个价格减半的，指着它道：「我看这环礁泳池房就不错。」 财务和人事：「……」 如陆静笙所料，尾牙的宴会虽发出不少邀请函，但真正来的人少之又少。懂礼节的回寄回礼物，祝博展新一年发展更好；有甚者根本不理会，邀请函石沉大海。 没关系，陆静笙告诉自己人生如此，众星捧月有时，门可罗雀有时。 尾牙在一家五星酒店举办，陆静笙算是刻意打扮了一番，叶晓君挑了一件长裙算是和平时与年龄不符的随意打扮做一个区别。 hr主持整个尾牙，虽博展人数已跌破一百人，但该表演的还是表演，热热闹闹的，看得出员工们尽心尽力。 尾牙有两个□□。一是抽奖环节。小季抽到一等奖，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一看，眼珠都要滚出来——车钥匙！二是童幼宁的现身。大家都听说童幼宁和自家老闆是好闺蜜，可谁都没亲眼见过。当陆静笙牵着童幼宁的手在一片欢唿声中一齐上台时，整个尾牙忽然就变成红毯典礼的气氛。 童幼宁依旧保持着她的招牌笑脸，和陆静笙相互调侃，对着镜头拍照。 表演结束，抽奖抽完，大明星也出面镇了场。这一系列结束之后大家开始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喝酒聊天。陆静笙叫童幼宁来露台上，有话和她聊。童幼宁被几位员工拉住合影签名，非常好脾气地统统答应，让陆静笙等一会儿。 陆静笙站在露台长长的曳地窗帘边上，目光随意一扫，便落在和蒋小芙在说话的叶晓君身上…… 叶晓君今天还是挺漂亮的。 「所以，吴之墨最后决定和你们合作。」 露台自然有些冷，所幸今天没下雪也没风，站在这儿还能远眺夕阳缓缓从起吊机后面落下去，算是个好天气。 童幼宁里面是件露背长裙，和陆静笙一起裹着披肩，相互点菸。 想起几日前拜访吴之墨的事情，陆静笙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是。」陆静笙说，「叶晓君为了说服他特意跑回去，非常真诚地口述她的剧本，详细说了此剧本里的各种卖点和市场价值，分析观众群体……她不是个会做这种事的姑娘。」 第53页 童幼宁细长的手指夹着烟：「吴之墨就因为这答应了？不可能。我听说唐景璐这回可是拿了我们公司最赚钱的编剧歷时三年才磨出来的剧本。是，你们叶大编剧写得也不错，但比她写得好的还是大有人在，吴之墨还真能瞧得上她的剧……」 说到这里童幼宁顿住了，思索一番后跟牙疼一样，往里抽冷气，「啧啧啧，这吴之墨也挺老jian巨猾的啊，看着挺老实一人，能爬到他现在这位置脑子也得够用。」 陆静笙：「你也看出了吧。」 童幼宁点头：「他根本就不是冲着剧本来的，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冲着电影来的。他的目的是博展，而且还非是今天的博展不可。」 「没错。」陆静笙说，「吴之墨他自己可以写剧本，以前不是还拿过最佳剧本奖？这次剧本什么的都只是个藉口。他这次回国的确是为了重新拍电影，但现在的他拍电影全然不是为了钱，甚至不是为了电影艺术，他要的是地位，是成为绝对的传奇。现在有谁能为他的传奇人生添上一笔？也只有我这个处在困境里的倒霉小公司。」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没什么了不起，能把小矮人托到珠穆朗玛峰才是本事。拍环球的电影成功那是理所当然，环球本身雄厚的实力和地位很大程度上会掩盖吴之墨本身具有的价值，但如果他一手将博展从悬崖边拉回使之起死回生甚至高歌勐进……他这才是真正的传奇导演。」 陆静笙轻轻嘆了口气：「吴之墨倒是很聪明，对我而言也是双赢的事……」 童幼宁：「那你嘆什么气？」 「就是，对叶晓君有些不公平。」陆静笙当时没阻止叶晓君折返，也是最大程度在维护她作为一个编剧的尊严。若是让她知道她的剧本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被当成一个藉口，对她而言是莫大的侮辱。 童幼宁像不认识陆静笙一般看着她：「等下等下，你就告诉我，你现在究竟是什么意思？没见你在意过和自己利益不相关的人和事，现在不光利益，你连人家心情都考虑进去了……你是真对她有心思？」 陆静笙：「我不知道。」 童幼宁斩钉截铁：「那就是了。」 陆静笙：「讨不讨厌啊……」 「也对，难怪一水的小少爷□□的你都看不上眼，原来最初的方针不对，完全规划错了道路。」童幼宁语重心长道，「作为一个过来人，姐姐我还是要嘱咐你一句。壮壮，男人猥琐女人矫情，各领风骚，你要有心理准备。」 这事儿如果放在以前，陆静笙肯定已经把多嘴的童幼宁给骂了。但此时此刻她的心情非常复杂，在心里更多的是贊同童幼宁的话，甚至因为看清了方向有点喜悦。 「不过……」童幼宁说，「那个姓叶的看上去就是极容易认真的个性，就怕以后甩起来不好甩。碰上个把极品就有你头疼了。」 童幼宁说这话不是平白无故，也不是她冷血无情，实在是经验之谈。 在她极其丰富的情感生活里有各种各样的前任，多数时间里她是没怎么瞎眼，交往过的人还是靠谱，如酆筠妡。可是夜路走多了还是会碰见鬼。有七尺男儿为挽留她割腕，也有娇弱千金因分手去她家帮她出柜…… 好像有些人始终不明白什么叫好聚好散，也不明白分手一事没有单方面谁的全责，连追尾都处处有人喊冤，何况是两位人类在一起恋爱，共同完成人类所有活动中最深奥最费脑子也最考验默契程度的事情。 不合适很正常，为了这就割腕就闹到家里去满世界嚷嚷对方是个渣的……童幼宁经常提醒身边人的一句话就是：请和正常人类恋爱。 「所以你觉得叶晓君是极品？」陆静笙问。 「文青里出极品率比较高。」 见陆静笙有些不乐意，童幼宁宽慰她：「反正我这人就是嘴贱，心里也多有偏见，你不用在乎我的想法，只要你觉得值得，就好好用心喜欢。」 被她这么一说显得特别严肃，就好像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似的。 「boss，你在这儿啊。」小季拉开露台的门，「幼宁姐。」她看着童幼宁，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太好说。 「没事，你说吧。」陆静笙自然是从没把童幼宁当过外人。 「嗯，您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她们三人乘电梯来到楼上客房，小季说，之前就已经查到了姜浩提供的美然花园房产户主是一位刘姓男子，这男子是一位演员，几年前签约实创影业，公司也捧过他，但命里带衰，属于怎么捧都捧不红的那种人。年纪越来越大，他也想开了，不当演员了，进入实创当个小职员也好。 小季说：「当初那个爆料高楼里所有ip排查后发现其中有38楼都用了代理ip，破解ip后发现其中36个ip地址都非常接近，集中在美然花园附近和实创大厦内。」 陆静笙皱眉：「实创？还是个男的？」不用说，这又是个替死鬼。 小季说：「我假扮公安去调取美然花园的监控录像，发现有位女性和姜浩接触过两次，但每次都戴着帽子和墨镜，衣服也可以穿得很宽松，看不出具体特徵。」她将列印出来的照片递给陆静笙，陆静笙和童幼宁一起看，果然无处分辨对方的样貌。 童幼宁将这几张图片连续翻看，得出结论：「从走路姿势看，这女人年纪应该很年轻。」 「那不对啊。」陆静笙来回踱步，「虞明庭十年前就受她恩情，这人在十年前就有不小的权势，说来年纪也要比虞明庭长一些，虞明庭38岁，这人起码也要四十开外。」 童幼宁摇摇头：「不像。」 小季说：「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你们看。」她抽出一张照片，是一张手腕处放大的图片，「这是mm品牌限量手环，这个品牌在20岁到30岁女性中很有人气，超过这个年龄段的女性很少会选择这个品牌。结合幼宁姐刚才所说，这个女人的年纪应该是不大的。」 童幼宁：「哟，这小孩挺机灵的嘛。」 小季嘿嘿两声，有点不好意思。 得到的线索越多，事情也越复杂。 这已经被挖出来的一男一女难道也是幕后黑手下的棋子？陆静笙正思索，门口传来敲门声。 「陆小姐，你在吗？」是叶晓君的声音。 陆静笙看了小季一眼，小季去开门，见喝了点酒的叶晓君喘着气，似乎是跑来的。 「陆小姐。」叶晓君见房间里还有别人，直盯着陆静笙，「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说。」 「嗯，行。」陆静笙心中暗暗有些期待，叶晓君这话说得暧昧，难道…… 陆静笙想到多了。 十分钟前，叶晓君有些累，也不见陆静笙的影子，想着该回家了。 就在这时，bearxxx的邮件进来了。 有些事你等待着，它偏偏不来；当你不去想时，它就来了。 发件人：bearxxx内容：很遗憾地告诉你，因为我介入到你的世界，很多事情被改变了，是的，我的生活也有了些不该有的变化，但这都是我一早就料到的。我不能告诉你太过详细的事情，那样必然引起更大的混乱。对于你的问题，我只能告诉你，你已经见过她了。 ☆、第52章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四下无人，叶晓君的神情看上去略有慌张，嘴边的话欲言又止，陆静笙心旷神怡地期待着。 「不知道这次我再和你说这些，你又会怎么想，或许像上次一样把我想成对你不利的人，但有些事我还是想说。在说之前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叶晓君这么一说陆静笙就知道自己多心了。 「什么事？」稍微有那么点儿失望。 「我只负责说，你别问我为什么，怎么知道的。」叶晓君直视着陆静笙，非常诚恳，「你只需相信，我完全没有害你的心思。」 陆静笙：「这件事非常重要？告诉我之后对你会有什么不利的影响？」 叶晓君：「现在暂时还不知道。」 「又是上次提到的『姐姐』？」 叶晓君的确没想到陆静笙的方向感这么好，一时有些被打乱了阵脚：「或许和这个『姐姐』有关，但能肯定的是一直在暗中摆布虞明庭和陈耳的人已经出现，至少已经在我面前出现。」 「你面前？」 「是。」 「什么叫出现在你面前？你……」 「说好不问的。」 「……」 叶晓君说：「我交际圈很窄，除了同事和剧组之外几乎不接触其他人，最近一段时间更没和什么人有接触，其实这个排查范围很小。而且我相信你也见过这个人。」 陆静笙很遵守承诺，只听她说没有问，但脸庞上很难掩饰探索稀奇的神情：「如果你知道那个人是谁，你大可直接告诉我，我的承诺不会变。」 「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一早就告诉你了，可惜我现在还不知道。」 「嗯，好，我明白了。」陆静笙拍拍叶晓君的胳膊，「谢谢你，我会让小季继续查这件事。」 叶晓君点了点头，似乎还在思索着什么。 「你自己要小心。」陆静笙补了一句。 「……」叶晓君怎么听都像是头儿嘱咐无间的台词，天地良心她真不是无间，只不过碰到一个说话老是只说一半的熊孩子。 「我会的。」叶晓君只有认命，「还有『姐姐』这件事，我只有这一个关键词，如果你有想到任何可能性，别忘记和我说。」 「行，改天我爸妈给我生个姐姐一定告诉你。」 「……」说实话，叶晓君还是蛮喜欢陆静笙这份淡定之中带着一股悠然的笑话苦手感。 员工旅游叶晓君没有参加，她要随火速组建起的剧组拍戏去了。 员工旅行前夕，陆静笙让小季暂时把手里的活儿放一放，就算再忙年还是要过。小季有些担忧，问幕后那人的事怎么办？陆静笙说这事儿现在不急了，最重要的是养精蓄锐，就算查到了什么也要按兵不动，保留实力。待吴之墨导演的电影拍完之后一举反击。 至于叶晓君再次提醒的「姐姐」，陆静笙还是没有主意。 这是个暗示？符号性的存在？还是一个事实？ 叶晓君果然很古怪，但她不说自然有不说的理由。经歷过这【 些烂事之后，她就算怀疑身边任何一个人，也会选择相信叶晓君。 吴之墨和叶晓君充分沟通后，打算将这个故事的背景扩大，有一部分需要到海外取景，叶晓君也一同跟去了，第一次至少要三个月才能回来。 陆静笙收到叶晓君外派申请单时才缓过神来，这意味着她们至少要三个月的时间见不到面。 「这次跟组是导演组的意思？」陆静笙捏着申请单，慢慢地问道。 「是的。」 「那，你家的猫怎么办？」 「提到它，正好想跟你商量一下。」 第54页 陆静笙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这三个月里能不能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它？它才刚刚满月，放到外面寄养我不太放心……」 「交给我养难道你就放心？」陆静笙强调，「我从来没养过猫，而且我讨厌猫！」 叶晓君一副失望的模样。 陆静笙心里被拧了一把似的，咬牙道：「……所以，如果你回来发现它面黄肌瘦，可别赖我。」 叶晓君立即决定：「实在太感谢了，下班你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 陆静笙很从容地点点头：「应该有，下班之前确定了再跟你说。」 「顺便去接它吧。」 陆静笙暗惊：「今天就接？」 「你签完字我明天就出发了。」 「……这么快？」 叶晓君瞄了一眼还在陆老闆手里攥着的外派单，上面外派起始和结束日期写得明明白白，敢情她根本没看……对着她微微一笑： 「陆小姐做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把猫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高帽子就这样往陆静笙脑袋上扣，根本就不给躲闪的机会。 快下班的时候陆静笙还在磨磨蹭蹭，给小季说今天不必等她，她有事。叶晓君在微信上问她是否下班了，她一边看明星八卦一边回覆：「还在忙。」 又等了十五分钟这才慢悠悠地收拾东西往外走，还特意补了妆。合上手包的那一刻忽然想起童幼宁说的「男人猥琐女人矫情」，她今天还真是亲自验证自己有多矫情。 大冬天的而且快要过新年了，陆静笙从办公室里出来时，公司里已经没几个人。顶灯已经关了大半，只有叶晓君头顶上的还亮着。 叶晓君正对着她的电脑出神，听见动静抬头：「你忙完了？走吧。」 这一张心无城府的脸让陆静笙莫名地感觉罪恶，一想到晚间的独处，食谱和酒单都在脑海里列出，忽然手机响了。 生生恶兆！ 「你在公司吗？」童幼宁的语速快，听出她有点儿不慡。 「嗯，在啊。」 「我在你公司楼下，你下来，姐姐今天心情不好，咱们狠狠吃一顿去。」 陆静笙看了叶晓君一眼，真是左右为难。 见陆静笙犹豫，童幼宁马上猜到：「你有约是么？」 「是。」 「跟谁啊。」 「叶晓君。」 听到这三个字童幼宁立即开心了：「敢情好，叫上你家叶大编剧一起吃，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 虽不知童幼宁到底被什么事儿堵了心口，但可以肯定，她现在找到了乐子。 估摸着再不下楼这位闺蜜能杀上来拆了她办公室，陆静笙只好和叶晓君实话实说。叶晓君倒是不怎么介意，多一个人共进晚餐而已。 看她不介意得如此真心实意，陆静笙感觉自己矫情能力等级一下子满级了。 不出所料，当她们达到地库的时候，童幼宁和她的助理坐在车窗大敞的埃尔法中，正对陆静笙笑得像个看见小兔子已经上钩的大灰狼。 陆静笙走近，见她唇红齿白老jian巨猾之态，眼睛都没落在自己身上，直勾勾地盯着她身后的叶晓君看。地库灯光再暗当事人也感受到自己正被注视，别别扭扭地走过来。 「叶编剧你好。」童幼宁今天头顶上系一个极其夸张的粉色蝴蝶结，一身lolita装扮化的还是低龄幼女妆，别说叶晓君被吓得一哆嗦，作为多年挚友以为已经习惯她人后诡异风格的陆静笙也有点缓不过劲来。 「……你好。」看把人家正直女青年吓的，打招唿都慢半拍了。 「经常听壮壮提起你，知道你是博展第一大才女。」二位一上车，童幼宁就迫不及待地恭维了起来。 叶晓君疑惑：「壮壮？」 陆静笙一个手包拍了过来，连带她的优雅她的气质一併砸向童幼宁的脸。童幼宁早也料到，身子往后轻轻一盪便躲过了：「壮壮别淘气，我和叶编剧聊天呢。」 陆静笙简直横生要当场杀了童幼宁的心，叶晓君轻轻地「噗」了一声，憋笑憋得相当辛苦。 「所以壮壮是陆小姐的小名？」见陆静笙蹬童幼宁快瞪到七孔流血，叶晓君赶紧上来宽慰她，「挺可爱的，我小外甥的辱名也叫壮壮。」 行吧，给你当完孙子又当外甥。 「是，我也这么觉得。」童幼宁很真心地贊同。 陆静笙拉了车门作势就要下车，被童幼宁一把抱了回来：「宝贝别走——人家失恋了，别离开人家。」 今晚童幼宁是真犯病了。 也难怪她觉得新鲜，叶晓君算是陆静笙这辈子第一次主动承认有好感的人，跟藏羚羊一样珍贵，可得好好玩一玩。不过今晚她性情大变且换了这么一身和她平时风格大相迳庭的行头，还真是要怪罪到乔劭纶头上。 去餐厅的路上童幼宁说我讲个笑话让你们乐一乐。 前几日她的宝贝女友带她回家，特别神秘地领她上阁楼。阁楼小圆窗里透进来一缕阳光照在墙面上的当下童幼宁就傻眼了——满墙都是相框，相框里都是同一个女人，有女人单独照片也有抱着个小姑娘的照片。不用说，只一眼童幼宁就知道这人是谁。 乔劭纶恋母，童幼宁早也知道，但她还来显摆就不对了。更让童幼宁暴青筋的是乔劭纶拿下过世母亲的相框，特别深情地对童幼宁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你看，你和我妈妈是不是很像？」 一点都不像。 秉持着对先人的尊敬，童幼宁当场并没有发作，甚至压下了火气保持微笑，赞嘆她母亲长得美丽。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昨晚在乔劭纶家留宿，脱了衣服正搂作一团互啃，乔劭纶忽然喊了声「妈妈」，激得童幼宁勐一哆嗦当即就停了下来。 「你刚才说什么？」童幼宁不可思议地看着身下的人。 乔劭纶咬着唇，眼神还有些飘，解释道：「情不自禁。」 最初这位皮囊姣好高学歷高智商又有品位的姑娘的确让童幼宁喜欢，两人腻到一起去的时间也相当迅速。本以为这次恋情能持续得久一点，没想到能把童幼宁给雷成这样。 今天童幼宁是去跟乔劭纶说分手的，特意打扮成这样就是要告诉她：虽然老娘比你大7岁，但老娘没老成你妈，也没*的兴趣。 听完她的话陆静笙笑得不能自已，几乎填补了辱名被叶晓君知晓的愤怒。上回酆筠妡所说，乔劭纶被家长强制带来心理辅导一事，想必也是事出恋母。 哎？好像忙着忙着根本忘记跟童幼宁说了。 「看看这没良心的。」童幼宁向叶晓君告状，「你怎么就摊上这么一老闆？难怪公司又给搞到破产边缘了。」她挪到叶晓君身边勾住她肩膀，轻点她的下巴，「不如你来我们环球吧，待遇肯定比在博展好。」 童幼宁属于那种开起玩笑来没边儿的人，陆静笙就怕叶晓君当真了，以她的性格还真很有可能当真。 没想到叶晓君没挪动分毫，笑道：「行啊，给我double我一定跳槽，二话不说甩了博展，奔向我的大好前程。」 童幼宁看了陆静笙一眼，挑了挑眉，眼睛里满满是话：这姑娘看上去也没你说的那么愣啊。 陆静笙依旧很淡定地坐在原位，倒是眼刀一刀刀地插向童幼宁不老实的手上。 三人一同去吃晚饭，又聊起虞明庭那档子事，这件事是她们最近提及最多的话题。童幼宁贊同现在先将这事放一边专心把吴之墨的电影拍了，很明显发帖人就是实创影业的人，这个人就算现在挖出来也不过是个见光死的命。 「如果我没猜错，这人不仅是实创影业的人，还是姜博文的人。如果你现在爆这事儿的话，姜浩不是姜博文亲生儿子这件事就会曝光。到时候，被戴了7年绿帽子咽不下这口气的姜博文唆使下属陷害前妻导致其自杀还将罪责推到博展ceo头上的消息就会满天飞。下回棋子根本不是发帖人，而是姜博文，且合情合理，说出来你都信了吧。」童幼宁目光灼灼，「所以你现在根本就不用担心对方还会出什么招，对方就等着你反击的时候把姜博文给拉下水。姜博文虽然不是实创的一把手，但好歹也算是联合创始人，和舒鹏感情也好。一旦你们斗起来，加之骏天的实力，是能吃掉实创，但也肯定元气大伤。」 陆静笙：「我早想到这人有后招，这么一说，后招长远的出乎我意料。这个人费这么劲，天大地大的好端端就盯上我，是为了什么？」 童幼宁吃一口熏鹅：「无利不起早，无缘无故推你上路，自然是利益驱使。」 叶晓君听着她们俩对话，窃深以为然。 陆静笙：「这会是个坐收渔翁之利的人。」 童幼宁：「实创影业在转型，博展也在腾飞，受到最大威胁的人是谁？」 陆静笙：「你老东家，环球。」 「没错。唐景璐也去找了吴之墨，这事儿后来我无意间向打听了一下，她说她不知道这件事。找吴之墨多大的动作居然不知道，你不觉得这事儿很奇怪吗？」 「难道是……」陆静笙眉头蹙在一起，「唐景璐？」说着看了叶晓君一眼，陆静笙确定这位唐景璐和「姐姐」一词无关。 「很有可能。」童幼宁一边回忆一边道，「这女人经常常年戴着眼镜，据说今年三十开外，可是……我有印象听说她的身份证好像有假，被人事那儿盯了一阵子，不知道后来结果如何。如果她刻意保养，也不是不可能隐藏年龄。」 陆静笙点点头，忽然嘴角浮出一丝笑意，看看叶晓君再看看童幼宁：「你们说，这事儿我们直接去问姜博文如何。将发帖人的事情先捅到他那去，让他自己看着办，牵他绕过陷阱也算是卖他个人情。而当年撮合他与虞明庭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呢，我相信他也会愿意顺水推舟将这人情当场还给我们。」 ☆、第53章 晚饭过后，童幼宁本要随她们俩去叶晓君那儿接猫，一走出餐厅大门发现有辆熟悉的车停在那儿。 「算了，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童幼宁好似很知趣，「我和朋友先走了。」 朋友？陆静笙顺着她的视线一看，车里开着灯，分明就是乔家小开。 乔劭纶依旧难得的好相貌，即便是黑夜出门坐在车里也能一眼看见她梳得齐整的金色长髮，分明就是莱戈拉斯王子髮型，一点儿也不怪异，仿佛她天生就该如此。高鼻薄唇和一双时时刻刻都落在童幼宁身上的目光全是戏，陆静笙差点开口问她是否有兴趣出演电影——能秒杀一切转行拍戏的歌手。 童幼宁上了她的车，陆静笙和叶晓君回家接猫。 童幼宁看了眼手錶：「我给你五分钟时间，说吧。」 乔劭纶很诚恳地说：「我为之前的事道歉，我的确喜欢我妈妈。」 童幼宁目视前方。 「在她过世的这几年我很难过，也被父亲带去看了几次心理医生，情绪有些好转，可依旧忘不了她……」 第55页 童幼宁：「上回没动手你还觉得欠你个分手礼物是吧？」 「幼宁，我不想解释也不推卸，是我的错，或者你觉得我有病我都认了。」乔劭纶道，「我就是来跟你道歉的。」她从车后座提来个纸袋，里面躺着个松柏绿小礼盒。童幼宁认得，这是她最近很喜欢的一个品牌，之前有随口向乔劭纶提及，国内没买，只在伦敦开了一家店。 「我亲自去为你买的，本来今天中午时打算送你，但你没给我机会。」 中午童幼宁光记得扮loli吓唬她了，哪有她说话的份。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 上一次见着时还睁不开眼睛的小魔怪已经能视物，躲在工作桌上摞起的厚厚书本之后，探出个小脑袋用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来访者。 陆静笙一进门就和它对视一眼，小魔怪迅速逃走，不知道去了哪儿。 「先坐一会儿，我去将小猫的东西都收拾出来。」叶晓君为她倒了杯水，让她坐在沙发上等一下。 陆静笙拿着水杯：「难道猫还有行李？」 猫奶粉、猫砂、猫抓板、多酶片、维生素糖浆……叶晓君将这些东西打包在一个大纸箱里，搬到桌上，耐心地跟陆静笙交待如何餵奶，奶粉还需要再餵它一个月，它已经会用猫砂，如果它有拉肚子的情况可以餵它吃多酶片，维生素糖浆每天餵一点…… 陆静笙从来没有想过养只猫还这么麻烦，童幼宁家的那些猫好像全部都是猫自己解决所有生活问题似的。 「对没养过猫的人来说有点复杂，我把详细情况都写在这张纸上了。」叶晓君把纸递给陆静笙，陆静笙展开一看，非常秀气齐整的钢笔字，「如果还有什么不确定的记得问我，我每天都会查看邮件，到了捷克我再给你当地的电话号码。」 「行吧……」陆静笙说，「你还没给它起名字？」 叶晓君将小猫从沙发底下拖出来，一边摸它脑袋一边思索：「是个小姑娘，应该起个可爱的名字……」 「嗯。」 灵光一闪，叶晓君决定：「就叫壮壮吧。」 陆静笙：「……」 「希望它能健康成长。」 「等一下，叶晓君。」陆静笙实在听不下去了，「说好起个可爱的名字！你叫什么壮壮！壮壮好听吗？啊？而且这是只小母猫！小母猫！」 叶晓君很镇定地疑惑：「为什么不能叫壮壮，你也叫壮壮，而且的确是个可爱的名字。」 陆静笙：「……」 「这段时间壮壮就拜託你了。」 陆静笙都不记得自己将「壮壮」接回家时是怎样的心情，壮壮在猫篮里一直叫，细嫩的小声音听得陆静笙后背发麻。 回到家，将壮壮放出来，它路还走不清楚，颠颠撞撞地扭着小屁股想往沙发底下钻，陆静笙家的沙发矮，这么小一只猫都钻不进去，只好放弃，躲到窗帘后面去了。 「喂，你。」陆静笙将猫窝拿出来，往沙发边上一放，「你给我回来睡觉！」 猫哪会听她的，继续窝在那儿，露出短短的小尾巴。 叶晓君的微信很适时候地进来：为了让它记住自己的名字，请每次都要叫「壮壮」，这也是训练它的一部分，让它知道你在叫它。 「啧，真是麻烦。」陆静笙本就是个没什么耐性的人，对这种小魔怪更是不耐烦，忍着脾气喊了一声，「壮壮。」 自然还是没理她。 「壮壮！过来！」 依旧没理她。 又喊了几次，深深地觉得自己是被耍了…… 最后陆静笙将猫奶粉泡好，直接将壮壮抱了出来，半天才舔了两口，回头看陆静笙。陆静笙将它的猫砂盆放到阳台上，玻璃门为它留了条小fèng。 「你老实点，我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叶晓君打算出门打车去机场，发现陆静笙的车停在她家楼下。 「叶老师。」小季在车里向她招手。 叶晓君上车，发现陆静笙坐在后座上。 「去办事，顺便送你去机场。」陆静笙说。 虽然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陆静笙家、叶晓君家、机场和公司绝不顺路，倒也没人戳破。 叶晓君坐到她身边，忽然心情很好，就算要背井离乡三个月，跟着一群完全不认识的人一同在异国工作，她也觉得充实。 不知何时，她习惯了忙碌而充满挑战的生活。有时候会累，但更多时候是充实。 在她内心有个清晰的目标，也有清晰的担忧。不知是目标先实现还是担忧先发生，无论如何，她要做好准备。 「一路顺风。」到机场，陆静笙向她道别。 「嗯好。」叶晓君说，「你也是，万事小心。」 陆静笙知道她所谓的小心是小心何事。 她今天要和姜博文见面。 童幼宁本是一定要跟着去的，可乔劭纶生病，脱不开身。陆静笙说我自己去就行，等我回来给你电话。 她和小季再次来到实创影业，姜博文早已在办公室里等着她。 小季已经锁定发帖人的具体信息，将他的所作所为呈给姜博文。姜博文看完之后说：「这个人的确是我下属。谢谢陆老闆将这件事告诉我，否则我们家将陷入新一轮的丑闻中。」他推了推眼镜道，「不过，陆老闆也不是白来的，说吧，你想得到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的确不费劲，陆静笙说：「我要知道当年撮合你和虞明庭在一起的人是谁。」 姜博文目光有些发滞，出神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人姓周，是个女的。」 「姓周？」陆静笙道，「多大年纪。」 「看上去比我大一些，算起来今年也有五十多岁了。」 陆静笙见过唐景璐几次，虽每次都戴着眼镜，但不是次次都是墨镜。有一回在环球自家的片场见到过她，架一副黑框眼镜。虽年龄成谜，也绝对没可能到五十岁。 「这个姓周的女人，当初摆平了虞明庭所有事，包括蒋家的追压。」陆静笙问道，「她是什么身份，有这么大的本事？」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姜博文道，「她也是我在一个酒会上认识的，当时那个酒会是我朋友办的，主题就是开启他各大藏酒。当时我刚刚受舒鹏邀请回国，正是需要搭建人脉的时候。朋友介绍周小姐时说她是……某政要高官的夫人。」 政要插手娱乐圈的事情也不少见，多是为了控制娱乐作品的群众导向，一般情况下不会介入公司间的利益斗争。这位高官夫人不仅保住了虞明庭，更是把蒋家压了下去，估计现在蒋贝南都还有一口老血没能吐干净。 这位夫人也不是有意真要虞明庭过得好，她只是养着虞明庭，有朝一日能用得上。这不，不光用上，还用干净了。 可她为什么要将虞明庭安排到姜博文身边？对，姜博文手里有实创影业不少股份，也是实创影业中流砥柱之一，就算一直没机会用上这颗棋子，放在姜博文身边也算是一枚眼线。 越想越觉得这位周姓夫人十分诡异，似乎在多年前就已经布好了局，左右手的网还是为不同的猎物布下的。那她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目的？是不是也和环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 陆静笙恨不得马上就知道答案，小季也明白这年应该是过不踏实了，索性不去想，就跟在boss身边为她办好事。 「能否麻烦姜先生带我去见你那位主板酒会的朋友一面？他是否在国内。」 「在，我先和他预约一下，明天下午两点，我带你去。」 「行。」陆静笙临走前加了一句，「对了，姜浩在我那儿，我已经安排他继续上学。如果你想见他，随时联繫我就行。」 听到姜浩的名字，姜博文表情变得很不自然，低下头挥了挥手道：「我不想见他。」 陆静笙：「那没别的事，我走了，明天见。」 陆静笙和小季离开，姜博文独自坐在原处很久，将办公桌抽屉拉开，从一堆文件下翻出一张已经皱了的照片。 照片里他和妻子一起抱着儿子，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这是他们结婚六周年时的合影。每年结婚纪念日他们都会相约去留一张纪念照片，说是记录生活中每一次幸福时刻。 「我很骯脏，但，谢谢你喜欢我。」 忆起多年前虞明庭的话，姜博文眼泪滴在照片上。 「我会照顾你一辈子，别离开我。」 这是他的回应。当时说得多情真意切，倒是句句肺腑。海誓山盟终究抵不过时过境迁，当初捨不得分离的人，最后离去得最决绝。 第二日姜博文带着陆静笙和小季一同来到距离b城一百多公里的一处酒庄，找到了那位朋友。 「你们是说那位姓周的夫人？」那位朋友似乎也在回忆这么个人，「哦……我想起来了，我也不知道她全名是什么，只知道她姓周，丈夫是不得了的政要。可具体是哪位政要，我也不知道，也没人知道。当时这位周夫人可是一手遮天，一句话就能将整个娱乐圈反过来。」朋友指着姜博文道，「他老婆都是那位周夫人介绍的。」 「这个我们知道。」陆静笙道，「您知不知道这位周夫人现在在哪里？」 「周夫人家在万寿路以北，不过你是没办法见到她的。」 陆静笙自然知道这些政要府邸门口都有哨兵站岗守卫，她也没想要闯人家家门去问个究竟。陆静笙还在想着如何继续查下去，那位朋友接着说： 「因为她已经死了。」 「死了？」陆静笙和姜博文都很惊讶，完全没有想到。 「死了多久？」 「已经有三四年了吧。挺年轻就死了，可惜啊……」 这位朋友还在接着说，陆静笙却听不进去了。 ☆、第54章 从酒庄出来，陆静笙一路沉默。 小季说：「boss，这个姓周的一死，很多事情就得推翻了重新来过了。」 「嗯。」 「那我接着查什么呢？」 被小季这么一问，陆静笙格外疲惫。 「你不用查了，好好度假好好过年。有什么事我会再通知你的。」 「好的boss！」 陆静笙和公司员工一块儿去度假了。 新年时分，东南亚各大海滩哪哪都能听见母语，所幸她们选的度假村人不算太多，员工们都在外围的环礁房，她住的地方推门出去就是私家海滩，来这儿遛弯的人少，她躺在太阳椅上闭目养神。 想来上次有这般轻松都是多早前的事儿了，好像还是在洱海边。也是在那里第一次见到叶晓君。 说起来，那时叶晓君哭得真...... 想起这事陆静笙特别不慡，心里也没少骂她是个白痴，随着认识时间的拉长骂的词彙也花样翻新。 前几天她收到叶晓君发来的邮件。邮件前半段特别正式地汇报她工作进度、剧组情况，就差抬头黑体加粗居中写上「工作总结」。后半段开始询问「壮壮」最近怎么样，两位壮壮有没有和平相处，她也对这里的官方语言很感兴趣，巩固不少。 第56页 陆静笙看得不尽兴，让她发张照片过来，一小时后收到她回復，果然带了张照片。 「真乖。」陆静笙点开一看，居然还多了一个蒋小芙。蒋小芙一张让人想翻白眼的鬼脸几乎占据镜头一大半的空间，瞪着眼嘟着嘴，让陆静笙尴尬恐惧症都要爆发了。叶晓君倒是一如既往很乖巧地站在一边，笑得中规中矩，一咧嘴一排白牙，特别好看。 蒋小芙身为统筹，每次跟组都逃不开，这次自然和叶晓君同行。 陆静笙默默将图片存下来，将蒋小芙那半给裁了，传到手机里。 回国后陆静笙回家过年。 陆静笙不喜欢过年，每年过年就得去奶奶家拜年，真奶奶。 定居在各大洲的亲戚们看在奶奶的面上都会回来。爷爷去世多年，这些年来最经常往奶奶那儿跑的就是陆长骏一家。奶奶爱唠叨，陆静笙不喜欢听。陆家人做自己的生意，相互没有瓜葛，操心对方传宗接代的心思倒是不少。 陆静笙也被催婚，她奶奶几乎跟念咒一样念她，过年亲戚也能添油加醋几句，一开始还好脾气应付两句，随后便只能冷笑。 她是有些诧异，我国文化里的糟粕倒是走多远都滤不干净，老祖宗的教导多少年都铭记于心。 奶奶这么唠叨，家里没几个人有耐心听她口齿不清的念叨，唯有陆长骏特别耐心地一边帮她将苹果削皮切成一小丁儿餵她吃一边点头和她聊天。这事儿在陆家只有陆长骏能做到。陆静笙设身处地地想想，陆妈妈现在都挺让人受不了，话越来越多又杂，根本不想听，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转移话题，并把出去独居落实得特别干脆。等妈妈到了奶奶这级别，陆静笙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得了。 怎么说陆静笙最佩服他爸爸呢？有能力脾气又好，有野心但不会因为因为野心把自己置身悬崖边上，知足又温和，浑身散发着成功企业家的儒雅风范。自小听陆长骏讲过各式各样的道理，陆老爷子总是能在事情发生的最初就预见未来的发展并给予良心警示，可惜陆静笙很少能真的听进去，最多情况就是在事后找老爷子谈心，佩服他高瞻远瞩。 相比于爸爸家这边的家长里短絮絮叨叨，妈妈那边就简单多了。大年初二一家人回娘家，姥姥姥爷给了陆静笙一个大「红包」，陆静笙一看数目，忽然觉得还拍什么电影啊，每天在家哄姥姥姥爷说点甜言蜜语得了，「投资回报率」逆了宇宙。 要说起父母两家，其实在家世上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陆妈妈大名李爱兰。「姥爷姓李，姥姥名字里没有兰。」每次陆静笙都得这样解释。 李爱兰小时候住在b城着名老四合院，这四合院走出许多歷史风云人物，李爱兰的生母是最具传奇特色的人物之一。 李爱兰生母是30年代上海的一代名媛，曾得无数上流社会公子们青睐，最终她嫁给了当年的北平大律师李仁济，两人定居北平老胡同里的四合院。二人的爱情故事跌宕起伏，堪比电影，最后生母惨死异乡，令无数多情青年为之扼腕。 生母去世后五年，李仁济为她添了一位继母，这位继母是着名的经济学家，曾任着名高校教授，退休之后也一直活跃在学术界，和童幼宁奶奶是校友，也是多年的老朋友。陆静笙和童幼宁两家也是颇有渊源，二人家世相当，自小玩在一块儿，才成了好朋友。 李爱兰在国内读完中学留美主攻政治，而后坐上大型美企ceo的位置。没过几年因厌倦当时的生活毅然从高薪职位离职，回国创办了属于自己的文化传媒公司「k」k经营几大时尚杂志，后涉足影视，李爱兰就是在k走向巅峰的路上和陆长骏相识。 那时陆长骏不过是个辛苦打拼的小小制片人，李爱兰在时尚圈待腻味了，正好陆长骏来找她当电影的出品人，她看了看项目策划书，觉得这事儿好玩，就投了钱。 两人一同小赚一笔，而后又合作了几次，一来二去的两人熟识，李爱兰那年已经三十岁，觉得自己该结婚了，就向陆长骏提出结婚的想法。 李爱兰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矜持，虽自古求婚都是男人的专利，但她觉得自己可以做这件事，就做了，没半点怪异感。 陆长骏却说想要考虑一番，李爱兰说你最好快点考虑，我这个人心思多变，有可能明天就改变主意了。 不知陆长骏在考虑什么，最后他买来戒指，单膝跪在李爱兰面前，非常传统地求婚。 两人就这样结婚了。 陆静笙自然也知道母亲家里有些反对意见，毕竟陆长骏家只算中产，电影也在靠李爱兰投资，怕她受骗。 「就算被骗也是我自己的事。」当年李爱兰这样和家人说。 「很好。」李仁济说，「以后所有后果由你自己承担。」 听到这段往事的时候陆静笙是觉得当初母亲为了和父亲这段婚姻是和家里有争执的，但……就她母亲这性子，有谁能降得住？再说，血浓于水，骏天发展很好，阖家幸福，独女也算争气，姥姥姥爷也没什么话好说。 这些年母【 亲退居二线，年纪大了，想要将精力多放在家庭，陪伴家人，和陆长骏想法一致。 k现在由别人打理，李爱兰还是董事长，看陆静笙什么时候有兴趣也可以交给她接手；陆长骏倒是还在掌管骏天，今后骏天也是陆静笙的。 道路已经为陆静笙铺好，怎么走，走得好不好，也是要看她自己。 大年初三，陆静笙叫上童幼宁滑雪去了。 童幼宁今年过年总算是有假可休，刚刚杀青一部电影，公司给她两周假期，简直感天动地。她也不喜欢在家待着，家长爱唠叨或许是所有华人家庭的通病。 「其实你姥姥姥爷挺好的，话少出手阔绰，你现在这辆车就是他们给你买的吧？」童幼宁一身红色滑雪服，把冲锋镜戴好，兴致勃勃。 「你怎么不说十岁那年的生日礼物四大名着古文观止，十四岁那年的二十四史和十八岁时的微观经济学。」 童幼宁低唿一声冲下滑道，几个大迴环不见人影。 小季回家过年去了，身边少了她陆静笙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滑完雪两人都饿了，相约去吃晚餐。 「怀石料理有兴趣吗？」童幼宁说，「有小庭院挺有意境，食器也是直接从京都带来的，只不过你得忍受一个人。」 陆静笙早也知道她和乔劭纶又和好了：「我不必忍受她，我还挺喜欢她的，要不要忍受就看你自己了。」 童幼宁嫌弃道：「真不是姐妹。」 hana怀石料理比养心小阁素食馆还要难找，在一处日式办公别墅庭院里，这别墅属于乔家资产，还没看见店名招牌就先看见禁止幼儿入内的标示，根本就不是想好好开餐厅的气氛。 童幼宁平日里总在聚光灯里泡着，走哪儿都是一堆人，闲下来的时候特别怕吵，乔劭纶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和她待着，就开了这家hana。 hana没有做任何的宣传，只在乔劭纶的朋友圈子里口口相传，当然她也不在乎这家店是否能赚钱，只当童幼宁休憩之地。不仅最重要的食器是京都採购来的清水烧，就连厨师也都是京都原产。 两人在包厢里坐下，小菜、八寸、鱼生一道道上，等上到主菜时，神户牛肉在滚烫的石头上滋滋做响，肉香满屋时，走进来一位和服女子。 陆静笙还以为刚才那位服务员小姑娘换了身和服，定睛一看，居然是乔劭纶。 乔劭纶盘起长发，插一支红丸玉簪，一身黑色大振袖长至脚踝，手中烫金黑底樱花扇，平眉俊眼，一双似笑非笑的艷唇轻抿，既端庄又有点风流，与之前两次相见时风格迥异。 陆静笙心嘆，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有这心思和精力不停玩变装。 再看一眼自家好友，凝视着为她们添茶的乔劭纶，眼神里内容极其丰富。 乔劭纶脸庞上一抹红晕，轻咬嘴唇。 陆静笙胃小，也差不多吃饱了，起身告辞：「谢谢乔小姐的招待，下次我请客。」 陆静笙何等知趣，也是和童幼宁在一起太长时间，什么时候应该撤退，将时间空间留给她和她另一半，陆静笙已经掌握得炉火纯青。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今天却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 坐回车内，将手机里叶晓君的照片调出来，看了一会儿，打电话给她。 那边正是到了中午吃饭休息的时间，起了个大早连轴转好几个小时的叶晓君刚捞着水喝，手机在裤子口袋里震动着，拿出来一看，接通。 「陆小姐？」 听见叶晓君的声音，心里埋伏了很久的思念破土而出，将她心尖撑裂开一个口。 陆静笙不说话，叶晓君也沉默着。 整整一分钟，谁都没说话。 「我下周……有个小假。」叶晓君的声音很低，很平静，像一碗静置的水，没什么浓郁的味道，却能解最原始的干渴，「大概有一周的时间，我会回来。」 ☆、第55章 有些闷热的包厢敞开一丝fèng隙，凉风灌进屋内，将方才室内的温度降低了些。 童幼宁翻了个身将门合上，戳了一下怀里姑娘的脑门。 「热……」乔劭纶翻了个身，和服滑到身下。 「这天气你要这样吹点冷风肯定得病，刚退了烧就放肆起来？」童幼宁拧了她一把。 乔劭纶娇笑一声，再往她怀里钻。 「今晚你还回去是吧？」乔劭纶问道。 童幼宁：「是啊。」 「行，那我找人陪我去玩了。」 「玩什么。」 「去。」 「还是夜店啊？」 「绝对不去夜店。」 「行，你玩去吧，我好不容易捞着假，回家睡觉。」 两人收拾完之后各走各路，做自己想做的事去了。 和乔劭纶在一起非常轻松，她年纪虽然不大，还顶着个恋母的大帽子在那儿，可她知分寸，懂进退，和她在一起毫无负担。偶尔生病撒撒娇，吃个饭也弄些小情趣，会说情话也能轻松分开去做各自想做的事情。乔劭纶是个细心的人，看穿童幼宁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迄今为止做得很好。 所以童幼宁没和她分开。 童幼宁对爱情这种东西是有些疲软了，接触过很多人，倒也有那么几个想要定下长久的关系，但大多数都无疾而终。男性自然容易和她谈婚论嫁，只要到这一步她立马撤军；女性好得多，没有婚姻困扰，而她会选择的情人也都如乔劭纶这般，个性偏独立的女性。 思绪到这儿，难免想起舒子靖。 自上次刻意拒绝她之后，也好一阵子没出现了。 童幼宁觉得自己有假期综合徵。一到假期她情绪就容易不稳，敏感易怒，在家闲不住，迫切想要出门。她将这条发到朋友圈之后—— 第57页 经纪人回覆：看来还是不够忙，年后工作量加倍！ 某土豪投资商回覆：美女睡不着，我来陪你？ 酆筠妡回覆：你知道「感觉剥夺」实验吗？美国学者发现，在阻断个体视听触压等刺激后，人体在心理上容易产生信息匮乏感，这种匮乏感容易导致心理问题。我们是社会动物，特别是如幼宁你这样的人，需要和外界保持接触。一旦断开这种接触，信息依赖成瘾现象就会让你情绪不稳，敏感易怒。 某合作导演回覆：对即将开拍的角色你有什么想法？ 各萍水相逢的朋友说：都多久没见到你本人了！出来聚啊！一醉解千愁！ 各前任：找个美人陪伴就好了。 舒子靖回覆：我也是。 童幼宁翻白眼，将手机关机。 相比童幼宁，陆静笙却是春风得意，叶晓君回国的那天她一大早就在到达大厅等待着。 刚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叶晓君看上去有些疲惫，人还瘦了些，戴着帽子和墨镜在人群里穿梭，陆静笙一眼就看见她了，向她招手。 叶晓君看见她，僵硬的表情瞬间有了神彩，对她微笑，快步向她走来。 「累吗？就一周的假你还要回来一趟。」将行李放在后备箱，两人坐到车里，陆静笙将她早也计划好的台词托上檯面，「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啊。」 这话绝对不是一句真心的疑问句，而是带着调侃地陈述，甚至是一早就知道答案的设问。 叶晓君将帽子脱下，拢了拢有些凌乱的长髮，接话道：「担心壮壮过得不好，所以要回来看看。」 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已构思多时旗鼓相当的回应倒是话里有话，一语双关。 「所以，壮壮过得好吗？」叶晓君直视着陆静笙，仿佛真心想得到她的回答。 陆静笙被噎了一下，她早该知道这一副伶牙俐齿曾经多么深藏不露！ 「挺好的。」陆静笙说，「能吃能睡，就是老叫唤，估计是想你了。」 这回轮到叶晓君有些接不上话，就算最近她的语言天赋淋漓尽致地发挥，招来各种比喻借代手法，用于日常对话的占便宜，可也比不上厚着脸皮顺水推舟的陆静笙。 叶晓君嘴里也老实了，默默坐正。 柔顺的髮丝遮住她的脸庞，不用看陆静笙也知道那上面一些羞涩。 心情大好，就算在机场高速遭遇堵车，陆静笙也觉得三月初的b城春光明媚，鸟语花香。 既然说是放心不下壮壮，陆静笙自然是邀请叶晓君直接上她家去看看壮壮。叶晓君也欣然接受。 当她们推门进屋的时候，躺在水晶摆件里的小猫壮壮弹起上身，警惕地看来者何人。 壮壮看上去长大了一点，托在手掌上有些沉，身上稀疏的毛也长密了点，短短的小尾巴竖着，拼命想从叶晓君的掌心里逃走。 「还挺活泼的。」叶晓君将它放在地上，它掉头就往陆静笙的脚边跑，扒着她的裤腿就要往上爬。虽然这段时间和壮壮相处得算是不错，可只要一见它张嘴伸爪子她还是有些本能的恐惧。可……这个撅着屁股抱着它腿的小猫团怎么有点可爱呢？ 「看来陆小姐做什么事都能做的很好。」叶晓君笑道，「我就放心了。」 「养只猫而已……」陆静笙将它抱起来，它一熘烟钻到陆静笙上衣口袋里打滚。 两个人站在客厅中央面面相觑，一时间有点儿尴尬…… 「嗯，咳。」陆静笙肯定得说点儿什么来化解突如其来的沉默，「你说，咱们做点什么呢？」 叶晓君圆了圆眼睛，陆静笙赶忙补话：「我是说，我咱们接下来是出去吃饭呢还是逛街还是什么呢……」都不敢说去休息休息睡个觉。她们俩现在关系说不清道不明，很多时候都在独处，独处之时也挺开心，有点儿暧昧气氛，这时候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让人误会。 「我还真有点饿，不过别出去吃了，今天外面太冷。」叶晓君将外套脱下，「你这儿有什么食材，咱们在家吃就好。」 这个提议得到陆静笙非常热情的回应，但她实在担心冰箱储存状况，打开一看果不其然，里面只有几颗鸡蛋、杏鲍菇和冷冻起来的鱼排。 「这些就够了，你出去等会儿，我弄个鲜烤杏鲍菇配鱼排。」叶晓君将长发束起，拿了围裙，很熟悉地穿上。 陆静笙看看眼前这画面，深深感慨，总算明白童幼宁为什么最近喜欢交女朋友。 陆静笙站在客厅拿逗猫棒在壮壮面前晃来晃去，壮壮躺在地上露出肚皮，小爪子挥舞着，就是抓不着。 「陆小姐。」 好像听见叶晓君叫她，陆静笙走到叶晓君身后，看她烤完了杏鲍菇，一片片整齐排在两个盘子里。 「你这儿有黑胡椒吗？」她问。 「有，我给你拿。」陆静笙站在叶晓君身后，踮起脚抬手往她斜上方开橱柜的门。 她的动作很缓慢，有刻意的停顿和摩擦，叶晓君感觉到了什么，身体有些僵硬，没动弹。 「在这儿……」陆静笙将黑胡椒碎的小瓶子握在手里，悬在叶晓君脸边上。 叶晓君微侧着头，看身后的人…… 「谢谢。」她抬手去拿，指尖触碰到的瞬间，两人的距离更近了。 「叮咚——」 叶晓君惊得一哆嗦，陆静笙也差点松手将小瓶子砸到煎锅里。 「我去看看是谁。」陆静笙面带微笑向着叶晓君，转脸就换上一副要杀人的兇残神情。 谁他妈的这么点儿正啊！踩这个时间来！ 怒气沖沖地打开门禁对话屏：「谁啊！」 「快递。」 屏幕里快递员举着一个印有logo的箱子，陆静笙想起来了，她的确有在这家店买了一些水果。 心里「啧」一声去开门，门一开快递箱子直冲着她脸就过来了，她立即将其抱住，反腿就要踢出，门口的人一声娇笑：「surprise！」 陆静笙抱着箱子愣住，眼前的人哪是什么快递员，分明就是一手拎一瓶酒，花枝招展的易秋白！ 「静笙——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好久不见了，有没有想人家！快来一个火热的拥抱！」易秋白将酒一放冲上来就要将陆静笙抱住。陆静笙将快递箱抵了出去挡住她： 「你是怎么拿到我快递的？」 「我在楼下正好遇见快递小哥，做做好人，帮他带上来嘛。」 「那你又怎么进了公寓门禁？」 「我是警察呀。」 陆静笙怒道：「你也知道你是警察？你这叫私闯民宅你知道吗？」 易秋白相当委屈地嘟起嘴：「人家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以前你都不骂人家的……」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难道你金屋藏娇，不敢让我知道？」 易秋白算是陆静笙最最头疼的人，因为她不讲理，永远活在自己的逻辑中，任别人说什么她都只遵循自己的规则，自己假定完后以这假定的立场给喷回去。 但今天她还真误打误撞了。 陆静笙脸色的确有些尴尬：「胡说什么呢你，你到底有什么事吗？」 易秋白「哈？」了一声，哭诉：「你还要赶我走！人家大老远拿了酒来找你聊心事，你居然要赶我走，你是不是真的……」话说到这儿，突然看见站在厨房门口的叶晓君，夸张的悲伤表情立即消失，挑眉道，「真的金屋藏娇啊？」 陆静笙道：「你胡说什么呢你……」 叶晓君：「陆小姐你有朋友来啊，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带猫回去了。」 「陆小姐」这个称唿算是突显二人的关系，而「带猫回去」点明她来此原因，叶晓君也是用心良苦。 「你走什么，饭刚做好，不许走。」陆静笙当然不领这个情，这时候让叶晓君走了算什么事啊。 易秋白一直看着叶晓君：「等会儿，这姑娘好面熟啊……在哪儿见过？啊！」转身指着陆静笙，「我想起来了，你们公司那位编剧嘛，叶晓君对不对？哎哟陆老闆越来越厉害了，对下属出手了？搞潜规则？」看看桌上的鱼排，「二人世界啊，只有两份餐，看来是真没我份了。」 若是换成别人，陆静笙早就将其撕出去了，但易秋白一算是她和童幼宁的髮小，二，虽她成天神经兮兮，但对陆静笙倒是一直都很好，要对她下狠手还真不合适。 平日里易秋白就很作，但她今天有点作得过分了。 陆静笙生怕叶晓君会难堪，正要再开口，叶晓君微笑道：「你好，易秋白小姐是吗？我经常听陆小姐提到你。」转头看着陆静笙道，「一起吃饭吧，我再去做一份给易小姐。多大点事儿。」 ☆、第56章 一桌三人，气氛怪异。主人坐在中间闷头切鱼排，易秋白和叶晓君倒是聊得火热。 「我看过你写的那部电影，叫什么，浮云对不对？哎呀实在太好看了！看得我热泪盈眶的。」 叶晓君微笑地纠正：「浮生。」 「哦对对对，浮生浮生，你瞧我这记性。不过你年纪轻轻怎么写出这么有深度的艺术作品？我特好奇，难道都是靠想像力吗？还是说这些事你都亲身经歷过啊？」 「倒也不非得自己亲身经歷，大概多读读书多思考，就会有不同的想法。」 …… 陆静笙知道易秋白人不坏，就是特贱。今天她就逮着叶晓君咬，叶晓君也一点都不怕事，见招拆招。 陆静笙看着镇定自若的叶晓君，忽然发现她已经不是在洱海边隐忍哭泣的那个傻姑娘了。 「来，静笙，试试看我带来的酒，你肯定喜欢。」易秋白为她倒酒，陆静笙看看时间，下午三点。 叶晓君说她要回来之际，陆静笙就已经开始着手安排行程。她有位认识的叔叔最近开了一家私人电影歷史珍藏馆，里面全都是他自己的私人收藏。因为不对外营业，只供友人参观，陆静笙提前两天和叔叔打好招唿今天下午五点她会带朋友去。 眼看时间就要到，易秋白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这参观活动绝对不能带上她，她只想和叶晓君二人单独相处。要怎么隔绝这块牛皮糖？ 这时候，该是童幼宁出场了。 陆静笙去卫生间的时候给童幼宁打了个电话，童幼宁很干脆利落：「如果她非跟着你们去就让她去，地址给我，我来摆平她。」 有童幼宁这句话，陆静笙心里踏实不少，立即将去电影歷史珍藏馆的提议说了，果不其然，易秋白比当事人都要兴奋，死后要跟着来。 「行，走吧。」陆静笙表现得十分大方，易秋白眼里闪过一瞬间的诧异。 一行三人来到目的地，远远地易秋白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散着头髮戴墨镜的女人，不是童幼宁是谁？ 「哟，好久不见啊玛利亚。」童幼宁向易秋白打招唿。 一开始叶晓君还以为玛利亚是易秋白的英文名，谁知陆静笙听了大笑，易秋白也没好气：「幼宁，怎么就你这么烦人呢？」 第58页 陆静笙跟叶晓君解释：「易秋白小时候特别黑，跟菲佣似的，菲佣呢都喜欢叫玛利亚……」 「壮壮！」易秋白怒视她，「你怎么能这样对人家嘛……」说着就要往她身上贴，被童幼宁一把拉了回来，挽着她胳膊将其死死固定在身边。 「跑哪儿去啊你，今天你就乖乖待在我身边。」童幼宁捏了捏易秋白的下巴，邪笑。 四人走进馆内，内馆大又宽敞，是由一间旧工厂重装而成。白墙黑地，墙面上放着许多瞩目电影人的照片，展览柜里陈列着老艺术家们的手稿，还有一些已过世的国际知名导演的分镜素描。 展馆分三个区，最里面是一间小型放映厅，放的是拍摄于1927年的科幻电影大都会。 放映厅里没有人，陆静笙邀请叶晓君一起进去观看，这时候叶晓君才发现……童幼宁和易秋白不见了。 易秋白眼睁睁地看着陆静笙和叶晓君消失在拐角，想要快步跟上去，却又被童幼宁拽了回来。 「幼宁，没想到你是爱我的——」易秋白顺势挽住童幼宁的胳膊，依靠在她的肩头，「好啦好啦，人家哪儿都不去，就待在你身边啦。」 童幼宁面无表情将她的脸推开：「想什么呢你，看不出静笙不乐意你打扰？何必做这么难堪，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 易秋白撇撇嘴，无趣地站直了。 「你要是真喜欢就认真点好好追，成天这幅不着调的样子谁会觉得你是个靠谱的主？」童幼宁真是嫌弃她，「你不就是怕认真对待，静笙还是不搭理你，伤了自己的面子？给你说，你认真争取了没得到，那不怨谁，只是你们俩不合适，没这缘分而已，没什么好丢人的。像现在这样，因为她身边真多一个人你就阴阳怪气的，难不难看啊？还真觉得这样自己能出口气，她们能被你拆散？醒醒吧你。」 童幼宁白了她一眼往前走，易秋白在原地愣了愣，加快步伐追上来挽住她：「还是幼宁疼我，我不要喜欢壮壮了，我要喜欢你，嘤嘤嘤……」 童幼宁：「脑残。」 迎面走来两个人，一高一矮两位女子。她们本在谈话，见到童幼宁的那一刻两人都止步了。 人生何处不相逢，世界这么大，这都能碰见。 「……」舒子靖凝视着童幼宁，轻轻唤了一声。 都怪陆静笙。 整个寒假舒子靖都待在家里，哪都不想去。 爸妈问她，她说头疼。 「那大提琴课怎么办？」妈妈问，「你不想出门，叫纪唯来家里吧。」 大年初四，接到电话的纪唯从老家赶回来。 「听说你一个月都没出门了。」知道舒子靖喜欢吃她家乡的红糖年糕，纪唯特意为她带了一大块来，「有心事？」 「没什么……」舒子靖眼圈红肿，头髮凌乱，看上去就像个不愿出门的自闭儿童，「小唯老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你妈妈给我打电话，说你大提琴课也不愿意去了，让我早点回来陪陪你。」 「才不是陪呢，妈妈就怕我耽误练习。」舒子靖窝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将被子压到身下，「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不要练琴，我要当导演。」 纪唯为她将乱扔的衣衫叠好，垂眸道：「你在浪费你的天赋。为什么想当导演，因为童幼宁？」 舒子靖回过头来看她，没做声。 「我一位朋友最近开了一家私人珍藏馆，和电影有关。」纪唯说，「既然你想当导演，总是要努力一些。跟我出去走走吧。」 纪唯确实是一番好心想带她出来散散心，结果心没散出去，还遇上最闹心的人。 舒子靖打量着和童幼宁亲密无间的易秋白，勉强扯出个笑容：「，这是……」 童幼宁都没捞着话说，易秋白兴高采烈地在她身上上下磨蹭：「我是她的女！盆！友！」 如果手里有枪，童幼宁一定给易秋白眉心一准的。 「是吗……」舒子靖眼光闪烁，心头像被人狠拧了一把，「这样，嗯，那我们……」 「童小姐。」纪唯一手抱着外套，直视童幼宁，「童小姐作为公众人物，在公共场合的言行举止是否应当收敛一些？就算您不介意您的私生活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也要考虑别人是否愿意观看。如果童小姐实在按捺不住澎湃的内心，烦请远离想要正常生活的人。回到家，你们想做什么没人管得着。」 纪唯一字一顿倒也说得慢条斯理，可话中的火药味已昭然若揭。 易秋白放下脸，一个挺身出去被童幼宁抬起的手挡住。 童幼宁浮现出招牌温暖笑容，双手举起面向对方：「对，小唯老师教育得是。」目光锁定在舒子靖的脸庞上，笑容更甚，「我会不负希望，离你远远的。」 -------------------- 从温暖的馆内走出来的时候，冷风吹来，还真是有点冷。 陆静笙和叶晓君快步坐上车，系安全带的时候叶晓君有点不安：「我们就这样走了，不和你朋友们说一声，会不会不太好？」 陆静笙冷笑：「她来的时候有跟我说一声吗？」 「……也是。」 陆静笙神秘地笑：「我带你去个地方，保证你喜欢。」 「什么地方？」 「现在说多没意思，你去就知道了。」 陆静笙开着车载叶晓君上了盘山公路，这山路还真有点险峻，安全起见，她开得特别慢。等到山顶的时候正好天黑，将车挺好，陆静笙用披肩从头裹到尾，招唿叶晓君下车。 下车？叶晓君听见外面唿唿风声跟猪八戒要出来似的……大晚上跑山顶上吹冷风……这是要做什么…… 陆静笙知道文青难伺候，和一般人想得不一样。做什么样的事能让文青开心，觉得浪漫呢？陆静笙一介商人，抛开对文人所有的偏见，好好思索了一番，于是，就有了今晚山顶之行。 「你看。」陆静笙带着叶晓君站到护栏边，指着前方b城夜景，还挺高兴地问她，「好看吗？」 「……」 「有什么感觉？」 叶晓君：「有冷的感觉。」 「……」这回轮到陆静笙无言了。 不对啊！不该是这样的好吗？ 陆静笙：「是谁在下雪天偏偏要往雪地里走，还讲童话来着？怎么那时候不觉得冷，现在冷起来了？」 一阵狂风砸来，把她们俩的长髮全往脸上煳，瞬间把五官吞没得一干二净。 叶晓君慢悠悠地将头髮掀开，无奈道：「因为今天……真的很冷。」 被赠予一辈子分量的尴尬，对着叶晓君僵硬了几秒钟，最后陆静笙嘆了口气，往车的方向走：「好吧，回去。是冷，别冻感冒了。」 叶晓君叫住她，去车里把她的围巾和口罩都拿出来给陆静笙围上，拉着她回到护栏边。 「是挺好看的。」叶晓君迎着冷风微笑。 远处星光和城市霓虹相连在一起，似有流星划过。 苍穹像一块画板，自下而上被调成渐渐深沉的颜色。 ☆、第57章 那一夜都市风光的确令人难忘。 多年后回忆起那一夜，那些灯火繁华朦胧，甚至前因后果都不甚清晰，只有身边的人的气息、笑容，甚至是每根舞动的髮丝都像被记忆定格的照片，只待翻阅。 叶晓君不知道，如果没有bearxxx的介入，她和陆静笙会现在会是何等关系。或许她一开始就会以非常平常的心情面对这个人，除了「老闆」这个身份外不会有其他任何的期待，也不会刻意迴避，二人之间的关系平淡如水，无论好感或者厌恶都不会产生，关系可能就这么平平淡淡下去。 事情发展至此，要说她对陆静笙这人没有一丝感觉，绝对是自欺欺人。 她喜欢陆静笙，会因为短暂的分离而思念，因为对方若有似无的撒娇而心软，为了见到她，飞跃半个地球又何妨。 这些情感在她心中清晰可见，她性格内向谦逊，却不是全然不争取的人，特别是经歷去年一整年人生的转变，她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和自己对话——我应该是个怎样的人，这个社会如此，我该如何做，如何重新定位自己。 她一如既往有着不可撼动的坚持，同时她也看清了各个食物链中的游戏规则。 她能直面陆静笙的好感，也能对抗易秋白的刻薄，这对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在这一切之外，心存欢喜的她依然记得另一件重要的事——她和陆静笙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社会地位和财富都可调整，唯独价值观最难改变。就算她可以为陆静笙写无数只为逐利的商业电影，也不会更改《行火》的初衷。 陆静笙曾经为她妥协，但她们两人心里都明白，这种妥协不过是以退为进，最终目的依旧是获取更大的利益。 陆静笙自小受的教育让她行动和思考中皆有商人本能，作为一位年轻企业家她拥有良好的素质和基本良心。商人和文人在这个时代相互看不起，商人觉得文人穷酸迂腐，文人觉得商人骯脏没气节。 所以，陆静笙带她到山顶看夜景的那一刻，是怀着单纯的宠爱，她非常感动。 就算再大的风再冷的夜晚，她都不想辜负良辰美景，以及比良辰美景更值得珍惜的一番心意。 尽管从山上下来以后她就一直头疼，发烧两天，重感两天，在家灌了好几缸的热水，病情刚有好转即踏上回剧组的航班。 她走的那天同样重感的陆静笙戴着口罩神情憔悴，一边咳嗽一边来送她。 「真是没这么蠢过。」 为了耍浪漫导致两人纷纷染病这件事明显不在陆静笙能够接受的范围内，她本人也感觉到，遇到叶晓君时她的智商指数从牛市直跌入熊市，做了两辈子份量的蠢事。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更让她不解的是和叶晓君一起犯蠢，居然让她开心。 她们二人坐在机场咖啡屋内，叶晓君在帮她将感冒药、消炎药分类，按照医嘱将一日几次的分量装入药盒里：「这是一周的分量，每次吃一小盒就行。」将白色的药盒扣上，推到陆静笙手边。 陆静笙大半长脸被口罩遮住，一双有些红肿的眼睛将视线从药盒上转移至对面人的脸庞上。 「下次发照片。」陆静笙好似漫不经心，「发你一个人的就好。」 《行火》海外拍摄工作已经进行了一半，年后陆静笙的该再次展开工作，可她发现自己现在竟无事可做。 现下博展所有的项目只剩《行火》还活着，所有的资金也都在支撑它。光是吴之墨导演的酬劳就已经刷新当今业界最高价，而他启用的演员也都是德高望重老戏骨、一线大咖以及人气处于爆发期的小鲜肉。陆静笙捨得花钱，《浮生》和《云端》也给她带来了能够支撑《行火》的资金，但除了这部戏，博展也没有富余去做别的。 自成年开始陆静笙就没这般清闲过，病好了之后闲得发慌，每天去打壁球、骑马。童幼宁想带她再去一些聚会，她一口回绝。 第59页 「我陆静笙就算再落魄，也不会去求任何人【 。」 童幼宁：「找你爸去。」 「我爸在『任何人』之列。」 童幼宁凝视了陆静笙很久，说道：「我童幼宁感情失败，交朋友的眼光倒是一流。」 童幼宁自诩感情失败，陆静笙倒是没什么意见。陆家父母两位在他们那年代属于身体力行支持晚婚，婚后两人感情和睦，多年来也未曾遭遇情感危机，算是模范夫妻。 父母的感情对她也是有影响的。对她而言若是没找到最对胃口的美食，宁愿饿着也不会强迫自己为了填饱肚子去吃不喜欢的。 她不知道她这位闺蜜对于所有交往过的前任都是秉持着什么样的态度，爱过？还可以？凑合？ 她不懂童幼宁的想法，也不会妄下评论。每个人都有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的权利，童幼宁没强迫任何人，别人也无权过问。 但或许，在她坦言自己「感情」失败的时候，心中也是有些挣扎的？ 舒家。 那日从电影歷史珍藏馆回来之后，舒子靖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纪唯敲门都不应答。 一连几日，她只有在清晨会下楼吃点牛奶面包，吃完后便回到自己的空间里，活像只幽灵。 纪唯知道舒子靖不开心，这份不开心源于她和童幼宁的对峙，直接导致舒子靖那本就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恋爱又一次受创。她几乎想要将她这位太过天真的学生从幻觉中骂醒，可自小受的教育使她能说出的最刻薄的话只能到与童幼宁的那场对话。 再者，她只是舒子靖大提琴家庭教师，她的家长并没有雇她当其人生导师。 今日一早，纪唯喝了一杯可可，便被琴房里传来的声音吸引，她快步穿过林荫小道往琴房的方向走去，远远地，站在鹅卵石小道上看见四面由落地大玻璃窗隔出的琴房里，墨绿色厚窗帘半遮半掩间，舒子靖正安静地演奏大提琴独奏名曲《天鹅》。 大提琴的声音浑厚而柔美，端庄又娴静，只是这一曲在此时被她系在弦上，必定带着忧伤的情绪。 纪唯推开琴房的门，安静地走入。 敞开的窗口吹进有些发凉的风，沉重的窗帘将本该透亮的屋内的光线遮去一大半，风不时将其掀动，宽敞的屋内忽明忽暗，倒是和弦上流淌出的琴声奇妙地融为一体。 一张乐谱飘到纪唯的身前，她摘下，乐谱上有一行清秀的钢笔字。她认得这字迹，出自舒子靖之手。 「天鹅游入我忧伤的漆黑深处，衔着一朵白玫瑰般的火焰。」 一曲毕，舒子靖侧过脸看到纪唯，没说话，又转了回去。 纪唯将乐谱放回乐谱架，走到舒子靖的身边：「我对我那天做的事道歉，是我太冲动了。」 纪唯单膝微微触地，凝视舒子靖：「我不该以我个人的价值来判断你的朋友，是我的错。」 「小唯老师。」舒子靖拉起她，让她坐到自己身边，「你无需道歉，你是站在我这边才说了那番话的回应很简单，只是想让我难过，以我为武器，达成对你的反击。」 纪唯凝视着舒子靖，年轻的肌肤温润如玉，额发有些长了，遮在眼睛上，掩盖不了其中的光芒。 「她爱憎分明，若是不喜欢就会直说，不给对方任何念想的余地。或许在别人看来她不是个温柔的人，可连她的不温柔我都喜欢，我就是爱上这样一个人……我也明白人生除了爱情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值得追求。可现阶段，我无法克制自己，无法从一厢情愿里挣脱。如果有种药吃下去能让我明早醒来就忘记她，我一定义无反顾。」 纪唯微笑地拍拍舒子靖的肩膀：「可能恋爱是每个成年人必须会经歷的坎，要真正成为一名合格的大人，必须要穿越恋爱带来的苦难，抵抗感官带来的诱惑。而你这个年龄，正是和恋爱抗战的时候。」 「穿越苦难，抵抗诱惑……」舒子靖轻声重复纪唯的话，像是认同，但纪唯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地知道，她这位看似心无城府的学生，其实心里比谁都透彻。 她享受着童幼宁带给她的苦难，不想抵抗精彩的诱惑。 她不怕黑暗也不怕忧伤。 她要白玫瑰，也要火焰。 --------------- 《行火》海外部分拍摄完毕，剧组浩浩荡荡回国，给了三天假期，三天后剧组移师宁夏。 陆静笙看了项目统筹计划书，整个故事和最早她看过的剧本主线出入不大，但背景却宏大展开。从一部家庭伦理片升华为我国近现代歷史缩影，甚至触及到至今仍然敏感的十年内乱。 陆静笙和吴之墨沟通了一下，这部分的题材很难过审，是不是可以考虑避重就轻？ 吴之墨直言：别人不敢拍的，我敢。放眼整个华语圈，敢说这等实话的只有我。 「这我知道。」陆静笙道，「可是过不了审，一切不都是白搭？」 吴之墨呵呵笑：「那不是正好。」 挂了电话，陆静笙恍惚了片刻，随后冷笑，再冷笑。 过了审自然是个爆炸性炒作话题，就算过不了审，不过是多一步剪辑，依旧是个非常良好的炒点。陆静笙相信吴之墨在递交审核之前肯定会剪好一个百分百平安过审的版本。 吴之墨行走江湖多少年，陆静笙才多少年。 即便是如此狡猾，依旧是国宝级别艺术家……陆静笙明白自己还有很长路要走，有很多东西要学。 叶晓君回国那天陆静笙有重要的事回骏天开会，让小季去接她。 开完会出来，一边在走廊上疾走一边给小季电话，小季说她在机场等了很久，没等到人，询问之下原来叶老师和剧组其他人从vip通道走了。 陆静笙翻了下微信，发现叶晓君居然没给她发微信说明这件事，心中闪过一丝特别不慡的感觉，手一哆嗦，手机甩飞出去，摔黑屏了。拾起来一看，屏幕上裂出一个蜘蛛网。 倒是还能开机，打电话给叶晓君，关机。再打电话给蒋小芙，蒋小芙说： 「叶编剧没和我一趟飞机啊，她和大眼坐晚一班的飞机。」 「大眼？」陆静笙质问，「谁？」 「就是剧组男二，郑骁啊。眼睛特大那小伙子，都叫他大眼。」 陆静笙顿了一秒钟没说话，蒋小芙热心地补一句： 「晓君好像和他关系不错，都说他们俩谈恋爱呢。」 ☆、第58章 在恋爱？ 陆静笙在电话里就冷笑了，直接挂断。 蒋小芙这张嘴，迟早有天要撕她一回。 这位郑骁，叶晓君在邮件和电话里倒是有提过一回，说这人总是表现得太主动热情，让人有点想逃走。 陆静笙问过：他是要追你吗？ 叶晓君：不是百分百确定，但似乎有这种倾向，可我也不好真拒绝什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陆静笙很不慡，若是她在场，早就将这不知从哪儿跑出来不长眼的混蛋扇飞了，也用不着这薄脸皮的姑娘左右为难还在为对方找台阶下。 偏偏鞭长莫及。 她提醒叶晓君，少和这男的交流，在剧组的时候绕着他点，绝对不能给他私下独处的机会。 「你吃过一次亏，不要再重蹈覆辙。」 陆静笙说的这个「亏」，自然是指顾岚一事，一样是同组演员和编剧，一样是她事业起飞之时往她身边凑。别说是五亿票房俱乐部一员了，就冲着吴之墨剧组的编剧头衔，就有多少人会挤破脑袋想和她搭上点关系？瞎子也能闻出来这位姓郑的有什么目的，论资歷论经歷叶晓君也不是初出茅庐了，她自己心里有数。 只是，叶晓君回復一个「嗯」字，言语间似乎气氛有点古怪。 陆静笙当时就曾反省，莫非是自己的口吻太过严肃，像是命令？ 所以说她不喜欢在网上对话，若不是面对面，看不到对方的表情，真实地感觉到语气，对于掌控对方情绪会有影响。 那次交流之后，叶晓君说剧组要赶拍最后几场，要回国了。言下之意邮件会回復得慢一些，陆静笙明白，工作为重嘛。可这一连轴转就到了今天，再次联繫竟是关机状态。 陆静笙不怕她真会和姓陆的男演员发生点什么，只怕她人身安全出问题。 毕竟是老闆，想要剧组其他人的联繫方式还是很轻松，不多时就联繫到了郑骁本人。 陆静笙让小季打电话过去，问他们在哪儿，问叶编剧是不是和他在一起，让叶编剧听电话。 「小季。」 郑骁将电话给了叶晓君。 「叶老师啊，你去哪里了？」小季看了眼坐在一边的直盯着她的陆静笙，不敢说boss她可急死了，只说，「手机怎么打不通啊？」 「我手机前天丢了，赶着上飞机就没买新的。」叶晓君此刻正坐在郑骁经纪公司的保姆车里，郑骁说送她回家。知道小季打电话来肯定是陆静笙的意思，倒也说得坦白，「我本来想和陆小姐联繫的，但一直没机会……」其实她可以借别人手机登陆微信或者邮箱给陆静笙发信息，却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安全，「本想着一下飞机就回公司，郑骁公司的车来接他，他说送我去。大概还有十五分钟，我就到博展了。」 小季刻意重复一遍：「哦，你还有十五分钟就到博展了啊。」 陆静笙锋利的眼神这才稍缓。 「行，boss在呢，嗯嗯，等你来哈。」 小季把电话挂了，对陆静笙笑道：「boss你也追太紧了，就是同组的演员好心送叶老师回来……」 陆静笙淡淡地含笑道：「你再说一遍？」 小季抖如筛糠。 陆静笙拉着小季坐在盛丰楼下的咖啡厅里，这个位置能监视所有进出盛丰的车辆。 一辆奔驰缓缓停在路边，小季说：「应该就是那辆车。」 车停了半天没动静，陆静笙也不急，都把人送回来了，还能出什么么蛾子？慢悠悠地抿一口咖啡，目光锁定在车上。 十分钟后，叶晓君从车里下来，郑骁也跟着下车。他戴着墨镜和口罩，帽衫的帽子再盖一层在脑袋上，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包裹得非常严实，却很坦然，在闹市区也丝毫不怕被拍。 小季咬着吸管：「这货看着有点故意啊，难道是剧组宣传的策略？传点绯闻博眼球。」 陆静笙给堵回来：「要传绯闻不找剧组演员？你有见过拉演员和编剧炒作的吗？」 小季想要宽慰一下boss结果被骂，委屈得心里一把泪都没地儿说去。 郑骁身高182公分，和不到165公分的叶晓君站在一起画面还真有些和谐。他皮肤保养极好，白皙细腻过很多女明星。他一直面带微笑，笑开心了露颗小虎牙，从下车开始嘴就没停过。叶晓君后脑勺对着陆静笙她们，看不见她的神情，只看见她偶尔的点头。 「看你好像很着急。」郑骁追下车不过是继续与她闲聊，但她上身都倾斜向别处，「就这么不愿意听我说话？」 第60页 叶晓君已经看见咖啡厅里的陆静笙了，她对郑骁说：「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先走了，我老闆在等我。」 「哦？老闆。」顺着她的目光郑骁也看见了陆静笙，眉毛抬过墨镜，「你们老闆还真疼你。行了，我不耽误你和你老闆的时间，走了。」郑骁回到车里，关门的时候说， 「下次剧组见了，晓君。」 叶晓君带着行李箱和一身鸡皮疙瘩来到咖啡厅，小季向她挥手，陆静笙拿背对着她。 叶晓君和小季眼神交流，小季一副苦大仇深之态，她深吸一口气，坐到陆静笙身边。 「陆小姐。」她很主动地打招唿，并且非常主动承认错误，「我手机丢了，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实在抱歉。」 「没什么啊。」陆静笙倒是笑得轻松，「这有什么好抱歉的，你不是好端端坐在我面前么？」 这语气，果然生气了。 「叶编剧刚刚外派回来，肯定很累了。小季，送叶编剧回去好好休息。」 小季目光在自家boss和叶晓君之间游移，都不敢应承，生怕自己没领悟对boss的言外之意，不够机灵真给人送回去了，回头被boss敲脑门。 「就这么让我回去了？」叶晓君笑着说，「我学了些新菜色，想做给你尝尝。还有壮壮啊……有些日子没见了，挺想的。不让我见见？」 陆静笙默默地滚了滚喉头，身子都坐正了，小季一脸贼笑：「是啊是啊，叶老师刚回来，肯定有很多……工作上的事要和boss说吧！在这里干坐着多累，回家边吃边说。我送你们回去吧！」 叶晓君和小季两人合力才把陆静笙从台阶上给顺了下来。陆大小姐平时都挺好说话，可脾气一上来还真有些吓人。难得叶老师迎难而上，小季也就顺水推舟，把她们送回家后功成身退，赶紧撒丫子逃了。 「那叫郑骁的，想干什么？追你？」 捷克式汉堡刚摆到陆静笙面前，她便单刀直入发问了。 束起长发的叶晓君几乎没什么妆，清汤寡慾地坐在她对面。 「这问题你问过了。我不太确定，但好像如此。」 「他不知道你同性恋啊？」 叶晓君为她倒葡萄酒：「我性取向的事难道要满世界嚷嚷吗？」 「不是，这事得拿出态度。就算他没表白没给你拒绝的机会，你也得有自己的态度，那态度就是——你没戏！」 叶晓君倒完酒又去切水果，陆静笙和爬在沙发背上的壮壮一同看她忙活。 「你等会儿再忙，听我说话。」陆静笙把她召唤回来，「你还站在街边和他聊得挺来劲，可不让他幻想着能有点什么吗？」 「我没和他聊，我一直想走。」 「那你也没走。」陆静笙越说声音越大，「摆明不给对方任何机会的态度，有那么难吗？」 叶晓君迎着她的暴躁语气，没有任何要动怒的预兆，反而笑了。 她这么一笑，陆静笙气都给憋回去：「你笑什么？态度能端正点吗？我很认真在说这件事。」 「陆小姐是在生气吗？」叶晓君问道。 陆静笙非常防备地看着她。 「能说说你为什么生气吗？」 「怎么，我身为这个项目的投资人，剧组里的演员不好好演戏反而勾搭起编剧来了，我生气很没道理？」 「不不，很有道理。」 「那你笑成这样是什么态度！」 叶晓君望着她不说话，嘴角的笑意比眼前酒还浓郁。 「不尝尝汉堡吗？」叶晓君说，「拍戏这些日子里，每次开工路过布拉格广场我都会买一份汉堡，我很喜欢这口味，当时就想着一定要亲手做给你吃。」 叶晓君一句三迴转，多努力才将这个难聊的话题给转走。 李爱兰曾经说过，壮壮你什么时候回家，有件衣服我想让你试穿，只有你穿得好看。 童幼宁曾经说过，全世界也只有你才能让我放下一切束缚感，我只愿意和你一起旅行。 这两个人一直是陆静笙世界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她们分别占据亲情和友情的制高点。 叶晓君这句话，有相似的感觉，又不一样。 吃一口汉堡，突然觉得有些委屈。虽然嘴里咀嚼出的滋味的确妙不可言，但她还是有点不是味儿，而且是从来未曾有过的憋屈。 「我只是觉得还要在一个剧组工作，说太直白的话可能会比较尴尬。」叶晓君见气氛缓和了一点，娓娓道来，「不过你说得也对，摆明态度很重要，我会跟他说明白我的性向。」 如果叶晓君不站在她的立场上说话，可能这件小事她真就较真到底。但叶晓君都这么善解人意了，她脾气也下去不少。 「其实也没必要，想要不尴尬何须你来坦诚什么性向。」陆静笙说，「多简单的事啊。」 这场对话发生的当下叶晓君就有不好的预感，没想到再次开工入组之时，果真不见郑骁的身影。 如果没陆静笙这一出，叶晓君是绝不会过问郑骁下落的，可前车之鑑阴影还在，陆静笙这沖脾气如故，肯定是她做了什么。 「你将郑骁踢出剧组了？」叶晓君人在宁夏，给陆静笙打电话。 「是啊，你不是觉得见着他尴尬么？」 「……可是，他是男二，戏份不算轻。你就这样把他弄走不就打乱了剧组的计划？」 陆静笙直言道：「我是老闆，钱是我投的，电影是我的，我还没资格让一个教我看不顺眼的小流氓滚出剧组？怎么？你是要帮他伸冤吗？」 叶晓君耐着脾气道：「不是你想的这样。你听我说，吴导拍戏本来就慢，你如果让别人替代这男二位置的话说不定还要飞回捷克重新拍摄。资金和时间上不说，现在博展也处于一个非常敏感的阶段，何必要多此一举。再说，虞明庭一事对咱们的影响有多大，冲动行事不可取，你再想想好吗？」 若不是叶晓君用了一个「咱们」，陆静笙该当场摔电话了，「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说完之后，叶晓君的电话被切断。 ☆、第59章 叶晓君也真是没对谁这么好脾气过，被挂电话这种事任凭一个脾气再好的人遇上也会一肚子火。 叶晓君把手机攥在手里，看吴之墨正在和演员说戏，负责场调的副导演在指挥剧务拉羊皮筏，统筹跑来跑去，连喊带吼，一派繁忙。马上要开拍，剧组很有干劲。 理性而言，就算郑骁的确不招人喜欢，但他也是男二这个角色非常合适的人选，换做谁气质上都会差了点。 吴之墨再度出山的超大制作电影里的男二号，这么重要的角色当然是郑骁经纪人费劲争取来的。每一个大制作里的好位置几乎都有人脉在作祟，可人脉之外，也需要过行业标准这一关。 吴之墨不会随便答应一个糙包进组。且不论郑骁本人如何，他的演技和长相在年轻一代男演员里算是一流，加之经纪人和吴之墨是老朋友，可以说他的位置比男主角定得还要早。 确定这个角色的时候吴之墨还邀请叶晓君参加角色试镜，一致认可郑骁非常适合角色定位。 也就是从那场试镜之后郑骁开始有事没事找叶晓君搭两句话。叶晓君一开始并没往心里去，只当这小孩话多人来疯，直到从他口中叫出「晓君」这个称唿之后，叶晓君开始有计划地避开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在捷克时剧组都住在同一家酒店里，和拍《浮生》时一样，叶晓君独自一人住在酒店顶层，隔壁是吴之墨和他陪同工作的妻子孩子，一层就两套房。 不知道是不是陆静笙有心交待，剧组对叶晓君非常照顾，吴导演一家人住间大套房，叶晓君一个人住间小套房，房里有280度弧形全景，正对着床。酒店品质好，视野极佳，住在这样的地方和专业团队合作，的确没有后顾之忧。 如果没有被骚扰就更好。 郑骁在片场主动找叶晓君说话，收工后想请她喝酒，但都一一被巧妙避开，而每次的挡箭牌都是「我和蒋统筹有约」。 叶晓君越是迴避他，他就越有兴致，常常买了点心和小礼物往叶晓君那儿送。同组的人也不是瞎子，都在起闹，传他们俩的趣事。 郑骁很享受被绯闻萦绕的感觉，而叶晓君对此充耳不闻，只专心做事。倒是偶然之下不小心听见吴导演助理向吴导提及此事，吴导演呵呵笑：「费这劲，小叶啊，她一定不喜欢男人。」 她从来没跟吴之墨有工作以外的交流，更别说是性向方面的交流了。吴之墨的眼有多毒，就这句话让叶晓君后背发凉。 郑骁只是工作里的一点意外，叶晓君还没做好再次恋爱的准备或者勇气，就算再有此打算也不会考虑这小孩。但想着陆静笙肯定会知道这件事，与其让她从别人那儿知晓，还不如自己主动跟她交代清楚。 突然来到异国工作，没有陆静笙在身边似乎少了一份安稳，多了份牵挂。 三个月的时间她都没能忍住，中途请假回国。 她是为了陆静笙回来的，没有其他任何理由。 那次回国虽导致二人均染上重感，但开心，气氛好。 而回国这次……就不该中计被拖延时间，和郑骁上了同一航班，下飞机后直接被他团队的人以躲粉丝为由挟进了vip通道，就此一发不可收拾，让陆静笙一声招唿也没打就挂了她的电话。 可以理解bearxxx的担忧，只是一个小小的缘由都能导致一大串不良后果，可想而知蝴蝶效应之下bearxxx又这么久没消息，恐怕也是在收拾自己的烂摊子。 在反思自己以后应当更谨言慎行的同时，回想起陆静笙的咄咄逼人，叶晓君也有些许不适和无力。 都已经发了预告还是止不住她的火气，陆静笙的大小姐脾气她有预设，但还是爆了表。 缺了男二，吴之墨导演和陆静笙打了电话后似乎胸有成竹，也不着急，与蒋小芙沟通确定先拍男女主角的戏份，男二那几场全部推后。 叶晓君还有些疑惑，没想到几天后郑骁大摇大摆重新出现在剧组。 「你不知道么？」对此蒋小芙跟疑惑的叶晓君解释，「陆总把他从小黑屋里放出来了。哎呀也不知道陆总怎么会这么大度，让自己情敌有可趁之机啊。」 叶晓君自动屏蔽她后面幸灾乐祸的一句，有些纳闷，以陆静笙的个性，会这么快出尔反尔甩自己脸吗？ 「是我让他重新回去的，不然还能有别人吗？」 叶晓君发微信询问，语气极其小心翼翼，结果还是触了地雷。 「我把他弄走你不乐意，我把他弄回来你还不乐意。叶大编剧，你还要我怎么做？」 陆静笙补了这句后，为了防止当场爆发争执，叶晓君压下脾气，没回復她。 被晾一边的陆静笙脾气没地方撒，第二天早上一起，眉心正上方爆出一颗痘。 「我说你在气什么？你家叶编剧不是喜欢女人么？那姓郑的根本不构成任何威胁好吗？」 第61页 接到闺蜜电话时童幼宁正在国内一线时尚杂志「时尚名苑」的化妆室里做造型，一会儿要拍杂志照。每次做造型都十分无聊，一做就是几小时，还得像长在椅子上一般不动弹——当然了也是有插满头髮卡画了半张脸就满地跑的，童幼宁丢不起这人。 今天倒是热闹，不仅乔劭纶主动跟班，为她端茶递水聊天解闷，闺蜜也杀进电话来，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能闻到她的火药味。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就喜欢女人，她统共就谈过一次恋爱，说不定马上就要发现和你一样是个双的！」 童幼宁嫌弃道：「好好说你的叶大编剧，扯我做什么。」一抬手，乔劭纶给她递咖啡，「不过你放心，她就算只恋爱过一次也绝对直不回去。」 「为什么？」 「姐姐告诉你，你看任何圈子里，长得还行性格不算极品的姑娘，不爱交际融不进女人圈也不爱融男人圈，对男女混合圈更不屑，十有*都是弯的，而且还是一弯就没回头路。你看看你家叶大编辑是不是就这德性？」 陆静笙思索一番，叶晓君的确是这样，再看看自己，好像也是如此。 陆静笙沉默着，童幼宁把咖啡杯递迴去。 这世上也就两个人会让童幼宁说点真心话，一是陆静笙，二是易秋白。 易秋白从来都被她和陆静笙二人小团体排挤在外，家世之差自不必说，自小疯疯癫癫到现在也不见好也是未能形成三人团伙的重要原因。可怕的是小时候的女流氓长大后居然当了人民警察，这事儿对她们触动很大，也对公民人身安全系数产生了极大质疑。 嫌弃易秋白，那是童幼宁和陆静笙每天例行公事。可嫌弃归嫌弃，她们依旧把她当真朋友的原因，大抵还是易秋白对她们是真好。明里暗里的帮衬不说，有难第一个上，没见她犹豫过——虽说有些难的始作俑者是易某人本身。 所以，当陆静笙在感情上终于有些不一样的动静时，童幼宁打算好好引导她：「你说，你平时也算是沉得住气，怎么到叶晓君这里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毛都炸起来了。你是什么样的人，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把她当下属整治就好，别这时候就惯得她毛病，以后真在一起了还不蹬鼻子上脸。为了你以后的地位，别下不去手。」 陆静笙：「我已经下狠手了。」 「……你也别用力过勐啊，你们这什么都没确定呢，就往死里作，不是个m都能被吓走。」 陆静笙听她在那儿颠来倒去地立场一句一换，更是烦。她怎么会不知道人际之中那点破事，关键在于对付别人她胸有成竹，她知道双方立场再变化也逃不开利，躲不开钱。但遇上叶晓君就不一样了，她们之间除了利益之外还有别的可谈，又不似亲情友情可以无条件退让和宠爱。 她们之间关系千变万化，她们的情绪被揪扯得喜怒无常。 「我讨厌她。」陆静笙，「我凭什么就要这么在乎她的想法呢？」 这种情绪曾经有过，叶晓君这个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让她心烦意乱。 偏偏这么烦躁的时候，斜后方还有辆车拼命往她身边靠，随时等待加塞。 「你（哔——）有本事过来！」陆静笙一脚油门往前沖，车身擦着对方后视镜唿啸而过，将那辆丰田吓退了回去。 童幼宁：「干嘛呢你？开车别斗气，安全第一啊。」 陆静笙对着中控触屏上童幼宁三个字喊道：「都他妈过来啊，撞老娘一个试试！我就不信了……」话到此处忽然一声急剎车，可怕的撞击声让童幼宁「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餵——静笙！」 对面没动静，死寂一片。 「餵——说话！别吓我！」 整个化妆室的人都转过来看嘴角一抹鲜红延伸到脸庞的童幼宁。 「怎么了？」乔劭纶拿了纸巾上来，先把那抹因为她突然站起来而失手的唇彩抹去，缓解她的狼狈。 耳机还挂在耳边，童幼宁望着乔劭纶，魂魄都不在了：「静笙她——」 「喂，幼宁……」陆静笙的声音向从地底发出来似的，「妈的……我撞车了。」 童幼宁：「你人有事没事！」 「我没事，就被勒了一下。」陆静笙下车，腿有点软，但当她看见自己撞上的是辆劳斯莱斯幻影时，感觉头顶一团黑云直压下来，心情扭曲的就像是劳斯莱斯车头被她撞歪的小金人。 劳斯莱斯前座是两位中东男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陆静笙。 这一幕曾经发生过？不……并没有。她只是有些晕。 「你在哪儿呢，小季有没有和你一起？喂，说话！」 童幼宁的声音还在她车里迴荡，后面越来越多的车停下，两位中东男人下车，彬彬有礼地用蹩脚中文在和她说着什么。可是此时此刻她什么也听不进去，她像是被困在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气泡中，周围所有声音都很远，人的脸庞也愈发模煳。 在这一刻她只想到一件事。 她可以治很多人，但总有人能治住她。 她可以吃掉很多人，但也总有人可以一口吞掉她。 这就是食物链，不止存在于每个圈子里，还存在这个社会每个角落，人与人之间的每次相遇。 ☆、第60章 童幼宁工作在身走不开，让乔劭纶去找陆静笙，有什么事一定及时跟她说。 乔劭纶一路都在用电话联繫陆静笙，陆静笙跟她说了地点，等她赶到时交警正在和被撞的中东男子对话。年纪稍长的男子还有些惊恐，用百转千回的口音艰难地吐中文：「窝还一为，她要撞死窝们。」 交警勘察现场，确定陆静笙全责。年纪小一些的手臂受了点伤，陆静笙心里明白都是自己的错，也很积极配合处理和赔偿事宜。 「怎么回事？」乔劭纶走到陆静笙身边的时【 候陆静笙差点没认出她来。相比于之前几回见面不是礼服就是和服，妆也浓郁，这回她穿着休闲戴一棒球帽，看上去像个学生。也是今天她闲来无事，非要跟着童幼宁看她拍片，童幼宁怕麻烦就让她往朴素里打扮，混成助理的样子跟着，也真拿她当助理使唤了。 「没什么，开车走神撞了一下……」陆静笙当然不会跟她说是被人晾了导致虚火上涌，不小心报復到社会。 「人怎么样，没哪儿伤着吧。」 「我没事，再怎样也是从小练过的，这点……」话说一半忽然左肋部一阵锐痛，活生生将她的话打断，冷汗一下就钻了出来。 乔劭纶：「怎么了，哪儿疼？」 陆静笙艰难地指了指痛处。 乔劭纶常年玩车，一下就猜到原因：「有可能是被安全带勒断锁骨，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 陆静笙去了医院拍片一看，果真肋骨骨折，幸好是干干脆脆地折了一截，手法復位后8字绷带固定就好。要是粉碎性骨折可就有她折腾了。 乔劭纶在医院陪她，帮她通知小季。小季第一个赶到，随后陆家人浩浩荡荡来了，爸妈姥姥姥爷奶奶舅舅等亲戚分拨涌到医院，每来一拨人就得紧张兮兮问一次怎么撞着了。迫于都是长辈，陆静笙只能耐心一一回应。最后还是母上看不过去，把大家都叫出来，不要影响孩子休息，只留小季在房间里照顾她。 「哎，boss，你说你，我就请了一天的假你怎么就出这种事。」小季坐在一边帮她切猕猴桃，「以后我还是要寸步不离呀。来boss张嘴，啊——」 陆静笙了无生趣地吃一口水果，也不想和她说话。8字型绷带穿在身上跟件马甲似的，特别蠢，隔着衣服都让她觉得很羞耻。而骨折的痛楚也是每分每秒都很清晰，更清晰的痛楚是需赔付劳斯莱斯车主高达六位数的修理费。 「来boss，再吃一口。」 陆静笙郁闷：「不想吃了。」 「怎么可以不吃，医生嘱咐要多吃含维c的水果，你妈妈也让我监督你吶。来，boss乖，再吃一口就好。」 陆静笙盯着小季看，小季眨眨眼：「好嘛，不吃就不吃了。」 陆静笙很认真地问她：「我是不是脾气很烂？很难相处？」 「boss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你怎么可以问出这样的问题！」小季放下水果盘，以顶天立地之姿怒答，「我家boss是全世界最好的boss！谁还能好过你！脾气算什么！越是地位崇高的人越是有脾气！你看自古以来有哪个皇帝是好脾气的！难相处？谁说你难相处，就不给他相处的机会！拖出去，斩了！」 陆静笙垂着眼皮看她：「激动完了没？」 小季说收就收：「完了。」 「下个月开始再给你涨薪10%。」 「boss！我爱你boss！」 一阵敲门声，童幼宁来了。 「小季，刚才是你嚷嚷啊？在走廊都听见了。」童幼宁刚刚收工，和乔劭纶一起来医院探望老友，「你boss伤了需要静养，你克制点，少添乱。」 小季缩了缩脖子，对陆静笙说：「boss你们聊，我去楼下车里了。」 「没关系，你回家去吧，有事我会再给你打电话。」 「好，boss要好好休息，我走了，幼宁姐，乔小姐再见。」 小季走了，童幼宁已经从乔劭纶那边了解事情经过，看陆静笙白着脸很憔悴的样子，心疼不已，跟乔劭纶说：「你先回去吧，我今晚在这照顾静笙。」 乔劭纶目光很自然地往陆静笙这边瞟，陆静笙有些尴尬道：「没事，你回去休息吧，多大点事，你还一堆工作呢，都回去。」 乔劭纶笑笑，很识趣地拍拍童幼宁肩头：「有事给我电话，手机不关机。」 童幼宁「嗯」一声。 就剩她们两人，童幼宁开始各种询问细节，当说到劳斯莱斯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笑出声：「壮壮啊壮壮，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点正？满大街的破车你不撞，非要挑个最贵的撞。你开车一向老实，一个叶晓君能把你气成这样，也真是……」 陆静笙打断她：「别提她，烦。」 「行，我不提。今晚我留这儿陪陪你，不然我不安心。」 「行吧。」 童幼宁并不是一个会照顾人的人，但和她在一起就算说说闲话陆静笙都觉得放松，开心一点。 陆静笙跟她说了关于「食物链」的感触，童幼宁笑说：「你太把她当回事了。你要明白，就算在爱情里你想跪着，也要看对方是否值得你跪。如果她能为你赴汤蹈火，你当然应该为她小心翼翼。这一切的前提是平等。没有谁能吃定谁，任何一段不平等的关系都不会长久，我也希望你在任何时候都保持自己的理性。」 童幼宁说得对。 好像童幼宁无论是当局者时还是旁观者时思路都非常清晰，贯彻那些一冲动就容易抛之脑后的道理。 和她聊聊，心思平静不少，却又被她一句话掀起波澜： 第62页 「我从来不喜欢对别人情感选择做过多干涉，但你的话，就算你觉得我嘴贱我也要问你一句。静笙，你真觉得你和这位叶编剧有可能吗？你们成长环境完全不同，你们的三观自然不相同。门当户对这种事听上去很古老很封建，但它很真实。我只是提供你思考的一个方向而已，最后决定权自然在你手里。」 这件事陆静笙自然知道。 她们自相遇开始就没少吵，往后也难避免。 但感情这种东西如何控制？如果可以选择，她也不想因为某个人魂不守舍，心浮气躁。 一晚上陆静笙都睡不太好，不小心翻身伤口就容易犯痛。童幼宁熬夜惯了，就陪着她说话。第二天清晨陆静笙睡了一会儿，隐隐约约听见童幼宁手机在震动，而后传来轻微的关门声。 童幼宁今天一整天的行程都很满，此时凌晨五点半，她需要在八点赶到她私人造型师那儿，为今天的活动做最基本的准备，而后是一直到晚上十点的工作，没有时间补眠。 走到医院停车场，突然一辆车的灯亮了起来，童幼宁回头一看，乔劭纶坐在车里对她微笑。 「你怎么在这儿？」走到车边，童幼宁问她。 乔劭纶看着很精神：「等你，你助理不是生病请假了？就猜到你在医院肯定睡不好，自告奋勇来当司机。冒充小助理，可不能半途而废。」 童幼宁嘴角微扬，捏了乔劭纶一把：「小鬼。」 「上车。」 童幼宁坐入车中，热吻过后，迎着朝阳扬长而去。 陆静笙有些庆幸自己伤在一个好时机，是她最闲的时候，否则这院都住不踏实。 家里叫了佣人过来照顾她，小季也常驻医院，起居饮食均无问题，难得闲下来，又正值思绪沸腾期间，极容易陷入思维怪圈。 比如此时此刻她就在想，都骨折住院了，叶晓君怎么就不来问候一下？ 也是，叶晓君人还在宁夏，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于是叫来小季，一副寡淡模样道：「我撞车的事不要跟叶编剧她们说，别影响工作。」 小季听得莫名，顿了好久小心翼翼回道：「boss……我，没打算和叶编剧说。」 「这样，嗯哼，挺好。」 第二天陆静笙正看书，突然手机响了，微微侧目，来电人，叶晓君。 在电话快挂断的时候陆静笙慢悠悠地接起来：「嗯？哪位？」 对面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缓了半拍说：「我是叶晓君。陆小姐，听说你住院了，还好吗？」 陆静笙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住院了。」 「我刚看到小季的朋友圈。」 陆静笙拿平板登陆微信，看小季昨天发了朋友圈： 「boss亲身示范系安全带的重要性，一根肋骨换一命！」 配图是陆静笙骨折的片子。 「抱歉……我这么晚才知道这件事。」叶晓君的语调听上去很消沉，不会是要哭了吧…… 叶晓君问，陆静笙便很有耐心向她详细描述当日撞车前因后果，说她想着郑骁的事情才分神撞车，怎么和叶小姐有关怎么说，怎么惨怎么说。 叶晓君听得心惊胆战，主动说：「宁夏这里的拍摄快结束了，还有些收尾工作我不必参与。我收拾一下，很快就回b城。」 陆静笙说：「上次你也是请假回来的吧，吴之墨最讨厌剧组的人因个人原因请假离组，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宁夏的拍摄起码还有一个月，你安心拍戏，把工作做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 陆静笙都这样说了，叶晓君便没有坚持的理由。 其实陆静笙说得也是大实话，她只是想让叶晓君将她记挂在心这就足够，不想她因为自己的原因擅离剧组，她本就不是会在工作时闹任性的人。 继续嘱咐了几句，陆静笙觉得是时候挂电话了，很礼貌地说她有点累想睡一会儿，叶晓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遂她心意。 挂了电话，小季拎着大骨汤和葡萄进屋。 最近小季天天往陆静笙家跑，老闆交代家里的小奶猫需要人照顾，帮它换水铲屎餵食，这么勤勤恳恳都不招待见，一不顺它心还被它挠了一爪子……小季心里感嘆，果然是boss养的猫，性格都和她一模一样。 进屋见陆静笙靠在那儿，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 后背冷飕飕，难道……她又做错了什么事？ 陆静笙把平板对着她，页面停留在她的那条朋友圈上。 「你发的？」 小季又一次站在人生的分叉口！每次boss的心思都好难猜啊！难道这次做错了？ 她哆哆嗦嗦地承认：「是，是我的朋友圈。」 陆静笙突然露出笑容：「干得飘一奥亮！」 小季：「……」 ☆、第61章 是福是祸，她们两人的冷战以陆静笙献上一根锁骨告终。 剧组取景自然不在城市里，塞上江南，的确漂亮，拍摄条件也相当艰苦，和捷克取景是完全天翻地覆。住宿条件可比肩《浮生》时期，别说4g，有时候2g都找不到。很多时候叶晓君想发条微信都发不出去，邮件更是困难。 通讯方式倒退十年，和陆静笙的联繫基本靠打电话和简讯。 她们双方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绝口不提每天联繫的目的，只享受过程。也不阐述自己的价值观，只分享每天趣事。 当初拿下《行火》男二角色时，郑骁经纪人很开心，但他本人却很平静，甚至说早也料到，他想要的角色怎么会得不到？他从小帅到大，聪明会读书，在美留学时篮球不输黑人兄弟，回国后玩票性质进入娱乐圈没想到红得轻轻松松。在他的人生一直都是easy模式，就算吴之墨导演名声在外，经纪人紧张他都没半分感觉。 可拍戏拍一半，经纪人说不必再去，被剧组开除了。郑骁都没问什么原因，也没问是谁做的，依旧好吃好睡，在家玩了几天游戏，又被剧组请了回去。 「神经病吧！」经纪人直接在车里骂了起来，「说辞就辞，说回去就回去，吴导演真是国际大导演，博展真是国际大公司啊！」 郑骁看她这么生气宽慰道：「对啊，摆这么大谱，咱们回去多孙子，不回去了！」 经纪人倒没了动静。 回到剧组后吴之墨似乎对这件事没有任何想法，就想他从未离开过一样，跟他说：「回来啦？抓紧时间拍，就差你了。」 郑骁活力充沛回归剧组，赶拍了两天戏，第三天的时候终于见着叶晓君从边上主片场回来，手里拿着一叠资料在看。 「嘿，嘿。」郑骁坐在他的车里，嘘了两声。 叶晓君疑惑地回头，郑骁说：「晓君，好久不见，上来聊会儿。」 叶晓君道：「有事？就在这里说吧。」 「这么冷淡。」郑骁下车，将墨镜架到头顶，「怎么，这么怕见着我？放心，我是来谢你的。」 叶晓君眉头拧起来，不吭声，就等他自己接着往下说。 「谢谢你在你老闆那边为我说话，让我再回来。」 「你大概是误会了，我没为你说话。」叶晓君转头走，郑骁恍惚了一下，跟上去。 「不是博展老闆还能是谁啊，你老闆那么疼你，肯定是觉得我整天缠着你，碍眼，就把我蹬了呗。」郑骁左边跟完绕右边，「但我为什么现在还能站在这儿，肯定是晓君你帮我说话了，是不是？好，你脸皮薄不承认，但我知道你内心火热，和你外表完全不同，你不说我也……」 叶晓君突然剎车，回头看他，忽然露出一个冷笑，郑骁浑身一凉，墨镜掉下来，砸在他鼻樑上。 「我跟我老闆的确就剧组角色分配有过一些争执，但我们讨论的是江恆，而不是你郑骁。」江恆就是他饰演的男二名字，「再者，你这么懂，怎么看不出我不喜欢男人？」 「啊？」郑骁惊诧，「你真是lesbian？」 叶晓君真是头疼，接着走。 「等会儿等会儿，我之前就觉得你和别的姑娘不太一样，没几个姑娘能对我这么冷淡，原来你是lesbian！那我就放心了！来来来，跟我说说，你是不是和你们老闆在一起了……」郑骁继续跟上，继续说个不停，叶晓君都要忍不住当他面翻白眼…… 陆静笙在医院待了一个月，之后接回家又静养了一个月。这俩月待得她百无聊赖浑身难受，可只要稍微动弹动弹骨头又疼，妈妈也不准她乱跑，就只能在家看看书看看报，闲得炒股，倒是从股市赚回了赔偿劳斯莱斯的费用。 姜博文有给她打过电话，询问《行火》宣传期，商讨双赢之事。 陆静笙早也有此打算，一拍即合。 骨头长得差不多时，她回博展想要确定《行火》的宣传发行策略。宣发主管离职有一段时间，一直招不到人。按照hr那边的说法，「一听是博展的职位，很多人悄无声息地撤了」。 「没关系。」陆静笙道，「计划我自己做，资源我自己找。」 这段时间可谓是陆静笙出生至今最多波折的时期，身体上的、情感上的、事业上的阻力可谓空降其身。但她渐渐从中得到了一丝乐趣。 她向来都是一个喜欢反手打脸的人，这次也不例外。 毕竟是骏天最牛逼的发行部出身，陆静笙手里的资源自然不少，加之吴之墨导演重新出山的消息慢慢浮出水面，渐渐有一小拨最爱见风使舵的人开始从反陆静笙的大佬们那儿反叛，往吴之墨这边投奔。这时候投奔吴之墨就是投奔博展，大佬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在这一拨人中，有位老熟人，陈耳。 那天陆静笙和院线老闆谈完后与小季一起从大厦下去停车场，一出电梯，就看见有个微胖的男人站在门口，一身西装笔挺，对着她笑： 「好久不见了，陆老闆。」 「哟，这不是陈老闆。是好久不见了。」陆静笙和小季往前走，也不看他。 陈耳跟在陆静笙身后，一边笑一边说：「之前承蒙陆老闆放我一马，我才有机会继续拍电影。陆老闆的《行火》就要杀青了吧？这个剧本多好啊，肯定又能大赚一笔。」 陆静笙：「别拐弯抹角，说人话。」 陈耳嘿嘿两声：「我知道博展最近缺人，我呢，虽然不敢说行业翘楚，但最起码在这个圈子里浮浮沉沉也有很多年了，其他的不行，给陆老闆跑个腿总是还行。有你的领导，博展一定能……」 陆静笙忽然转身，怒视陈耳。陈耳还在摇头晃脑，见陆静笙这副神情，瞪圆眼睛，虚头巴脑地问道：「怎么啦？」 「姓陈的，你给我听清楚。当初你把事儿全部推到虞明庭身上，还教唆她接近叶晓君，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可真是用心良苦。你以为这些事做得天衣无fèng？我没找你麻烦，一是因为你还有利用的价值二是我没空。不过你也给我放聪明点。如果哪天把尾巴露出来，我第一个要弄死的就是你。」 陆静笙的车开走，陈耳啐了一口。 第63页 出了地库，小季也有点生气：「这陈耳什么东西啊，前段时间还为当初骂你的大佬鞍前马后，估计混不下去了，看博展要起来，又来巴结。真噁心。」 陆静笙「哼」一声，道：「对了，今天剧组是不是回b城了？」 「是呀是呀。」小季从后视镜里对陆静笙挑挑眉，「咱们是不是去机场接叶老师去？」 陆静笙思索了片刻，说：「不去。」 「诶？为什么？」 陆静笙：「怎么，非要我上杆子贴上去才行？」 小季被噎，不说话了。 虽然boss一直很暴躁，但最近似乎特别暴躁。 看来一切都是叶老师的错……一定是。 骨头是好得差不多了，但陆静笙想明白，她才不主动往上贴，凭什么呀，叶晓君有那么大魅力让她做这种事？不过，叶晓君要贴过来的话倒是举双手欢迎。 以往又是接机又是送机的，唯独这次没去，叶晓君应该很失落吧。 第二天陆静笙来到博展，在走廊上和叶晓君相遇。瘦了一圈也黑了不少的叶晓君见到她笑得很开心，拿了个礼盒过来说：「这是我带回来的礼物，宁夏特产，可以泡酒也可以泡茶。我在剧组的时候经常喝，味道不错。」 许久不见，再见面心境也有点不同。手里拿着她专门带回来的礼物，虽然是她最不喜欢的「特产」型礼物，可也是独一无二的心意不是。 「谢谢。」陆静笙嘴角掩不住的笑，「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太忙了，忘记去接你。」 「啊，没关系，剧组人送我回去的。」意外地，叶晓君倒也大度。 剧组的人？谁？ 陆静笙正要开口问，有位同事路过，叶晓君叫住她：「小宋，我给你们都带了礼物，放你桌上了。」 小宋甜甜地应了一句：「哎！谢谢叶姐！」 什么？ 都？带？了？礼？物？ 是的，礼物人手一份，都是一样的枸杞，只是陆静笙这份稍微大一点…… 比别人多半斤的枸杞！枸杞啊！ 陆静笙还以为叶晓君这人就是嘴硬，挺能装挺能忍的，其实也是想贴一贴的不是。结果办公室人手一份…… 这根本就不是期待已久的久别重逢！ 「boss！boss！」小季欢欢乐乐地进屋，「叶老师带回来的ju花枸杞茶你喝了没有！味道不错！我们都打算上网买，要不要带你一份？」 陆静笙缓缓抬起眼皮，一屋子的杀气。 小季贴着门往后倒：「打、打扰了……」 童幼宁听到这个特别感人的故事后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她不过比你多一次真枪实战恋爱经歷而已，恋爱智商就高出这么一大截了？啧啧。」童幼宁和她的时候依旧在化妆，一会儿要拍戏，「要不要交给姐姐，姐姐帮你把她整治得服服帖帖再餵到你嘴里？」 陆静笙嫌弃道：「你少来，不许打她的主意！」 童幼宁「啧」一声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闲呢？我手里的都快伺候不过来了，谁有空和你玩什么初恋的游戏。」 「……你才初恋！你全家都初恋！」 童幼宁笑：「好了壮壮乖，找你的叶编剧玩吧。对了，《行火》杀青时别忘了叫上我。」说到这种事，她似乎异常兴奋，「不是要玩大的吗？咱们就奉陪到底。」 《行火》宁夏的外景拍摄完毕后又辗转一趟到南方，再杀回b城后剩下的全都是棚拍。 棚拍的速度很快，再一个半月，电影杀青，进入后期。 杀青新闻发布会当天，陆静笙弄得热闹非凡，一条长长的红毯不仅走过剧组演员导演制片，更是有童幼宁和一帮大导演大明星前来助阵。一场发布会活生生被她们玩成了颁奖礼。 当初博展尾牙派出去的邀请函，今天才算是把人给请来。以吴之墨导演为首，娱乐圈又开始新一轮的站队。 这是吴之墨復出后第一次正式露面，各大媒体都想抢到他的独家。博展自然不会放所有媒体进场，只让合作伙伴同行。 「这部电影一定是超越我以往所有电影的巅峰之作，呵呵呵……」半开玩笑半认真，一身中山装的吴之墨对着镜头笑道，「你们来看就知道了。」 ☆、第62章 《行火》的宣传没有採用任何绯闻形式。一是男女主角是中年一线大咖，特别厌恶这种炒作方式，吴之墨也不喜欢，所以只能放弃「传统」手段，从主创本身的知名度上下功夫。 陆静笙这次坚持有品质的宣传，加之众多业界人事的口碑炸弹，离上映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就已经炸出了口，话题纷纷涌现。 就在《行火》如火如荼宣传的时候，一则社会新闻进入了娱乐版。 实创影业副总裁姜博文抓出「内鬼」，将他下属是去年轰动一时炸裂天地，牵扯22位大明星的某论坛高楼始作俑者一事曝光！ 「这里面有很多利益牵扯，我不想多说……」姜博文在接受採访的时候神情憔悴道。 外界纷纷猜测，可能如他所言，就是实创影业内部纠纷，也有可能如江湖传说，虞明庭给他带绿帽，当他发现孩子不是他亲生之后，借刀杀人。前者看上去缥缈却比较多人相信，后者听上去与野史无异，大多数人只当做戏言，可它却是事实。 围观群众们自然只是看这表面一番热闹，但对于陆静笙的骂名却在圈子里慢慢融化。 只是，事实当前，当年骂了陆静笙的大佬们依旧保持口风：「老话说得好啊，苍蝇不叮无fèng的蛋，为什么大家都骂她不骂别人？她肯定有错！只是这次被她混过去了！我骂她怎么了？她不过就是有个老子撑腰！没她老子，她能有今天？！」 又个不长眼的记者追问：「听说贵公子去年想考b大导演系，但是没考上……」 大佬指着他：「你是哪家的记者！知不知道礼貌两个字怎么写！」 陆静笙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简直哭笑不得。 她实在记不清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大佬，在她印象里，陆家和他甚至没有任何的交集。 「可能是闲的吧，他有好几年没作品了。」小季说，「没事可做，练练嘴皮子。」 《行火》上映之前最后一波炒作本想压在「部分内容敏感未过审」，官方将给出的解释是「导演将未过审的地方重拍，不会影响电影本身质量，只会更精彩」。 陆静笙和她重新组建起来的团队琢磨着这事儿能不能更抓人眼球一点，没想到就在这时，发生了一系列谁也没能预料到的事，将这部电影推向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方向。 人算不如天算。 还有一个月时间《行火》就要上映，陆静笙每天都会去公司。 那天刚要进门的时候见前台不在，快递手里拿着件小包裹在等前台接收。 陆静笙路过那快递，又退了回来。 「我来签收吧。」 快递小哥认识这人，是博展老闆，很慡快把包裹给她了。 陆静笙拿着包裹，看上面收件人「叶晓君」三个字，想着最近她们都很忙，有段时间没好好接触，正好。 将叶晓君的快递「扣」在她这里，等上班让她来办公室拿。 包裹放在那儿，陆静笙看见上面发件人是「中申拍卖」。 这个中申拍卖陆静笙有听说过，是专门在网上拍卖玉器的，总部在s城。 玉？ 叶晓君本人没跟她说过，但第一次把「预签约艺人」顾岚给撂回去之后，她就有查过叶晓君和顾岚的事情。顾岚从叶晓君那儿捲走不少东西，虽然大多数都是些数码产品、包包之类，但有一件是有点小值钱的——叶晓君的玉坠。之所以这事儿能传到陆静笙耳朵里，是因为顾岚拿了叶晓君的玉坠之后还让朋友帮忙她看看值多少钱。 陆静笙不是没在心里骂过叶晓君包子，可这一次若是真如她所料，简直…… 叶晓君刚来就被叫去办公室了。 不得不说，陆静笙的情绪很容易感知。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叶晓君就感觉到了可怕的低气压。 「你快递。」陆静笙看了眼她手边的包裹，「中申玉器拍卖行寄来的。」 叶晓君倒是很坦然：「嗯，我买的。」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在接手博展时把所有员工的底细都查了吧。」 「记得。」叶晓君拿刀将包裹打开，里面是一枚淡绿缅甸玉观音吊坠。 「不是什么特别昂贵的东西，但，是我妈妈留给我的……」 陆静笙打断她：「所以被人偷走了，你就自己花钱去拍卖行买回来？」 陆静笙说得对。这枚玉坠自被顾岚拿走起，叶晓君就经常在各大拍卖行搜寻，她想买回来。她知道顾岚将其拿走的唯一目的肯定是卖钱，所以在市面上找回这枚玉坠有希望。虽然很渺茫，但她还是一直坚持搜索，终于在中申拍卖网站上看见了它，一眼就认了出来。 「对，我花钱买回来的。」叶晓君承认。 陆静笙快要气疯了，忍了半天才忍着没骂出脏话：「她把你东西偷走！卖钱！然后！你自己花钱买回来……叶大编剧，你告诉我，你很有钱么？就这么愿意做冤大头？」 叶晓君：「那你说我怎么做？找到她的地址，然后上门，跟个泼妇一样的和她闹？逼她交出不属于她的东西？」 「有何不可！我不觉得这是泼妇行为！是你的，为什么就不能直接要回来！哪怕你抢回来，何错之有？而且你为什么不报警？让我猜猜你为什么不报警。不要告诉你不想把这件事闹大，害怕耽误她的前途？」 叶晓君深深吸了口气：「我报警了，但是没下文。我再去询问这件事，警方一直在找藉口。他们根本就不想办。」 听她这么说，陆静笙稍微压了压情绪：「那时你自己一个人在b城不过是个小小编剧，只要有人刻意压这事儿，你也没戏。但顾岚算什么东西，就凭她能压下这件事吗……」忽然想到什么，陆静笙咬牙，「我知道了，是陈耳。当时这俩脏东西不是搞到一起去了吗？一定是陈耳将这事儿压下来的。」 叶晓君问：「我可以出去了吗？」 陆静笙看着她，想要说句宽慰的话，话到嘴边，又难以启齿。 叶晓君道：「我想将我妈妈留给我的东西拿回来，但也一辈子不想和那个人再有交集。我不想见到她不想听到她的声音，不想和她有任何的关系，更不想因为她做一些我自己不耻的事情。所以我选择这种方式解决。」 叶晓君显得很累，不再说什么出去了。 陆静笙想着是不是要跟叶晓君道个歉，毕竟是自己脾气太沖，而且说到底，这是对方的私事，和自己没关系。 下班之前去找她，要请她吃饭，结果人去楼空。 「叶主管？她一个小时之前就走了。」 陆静笙扑了个空，不是滋味。 但想到自己又开始往她身上贴，实在是丢人。 生生将这口气忍了回去。 第64页 叶晓君今晚有约，约她的人是她部门的编剧，那位《民国遗事》的作者徐英。 当时为了反击陈耳的《东风局》，陆静笙让叶晓君将被陈耳抄袭的那位原作者姑娘挖到博展来，算是将《民国遗事》的版权买下，这姑娘自然留在了博展。博展爆发危机时没走，但一年以来也没怎么贡献出好剧本。叶晓君是对她有期望，徐英自己心不在焉，也只满口称是。 今天中午的时候徐英就颠颠地跑来说晚上想约叶晓君吃饭，有些剧本方面的知识想要请教她。这不太符合她平日里的画风，上进得太突然太古怪，可身为编剧主管，叶晓君还是答应了下来。 这边陆静笙扑了个空，那边却被其他人逮着了。 叶晓君和徐英刚点完菜，就见徐英冲着门口招手。【 叶晓君回头一看，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一笑满脸牙。 这人有些面熟，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这是邝闻老师。」徐英把他接到身边坐下介绍道。 邝闻？这个名字仿佛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叶晓君对文字敏感，唯独记不了人名，可从「老师」这个缺心眼的称唿里她大概能猜到一二，估计也是个编剧。 邝闻笑呵呵，让服务员上茶，寒暄之后就开始先高谈阔论对于《云端》的评价，说这部戏写得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能媲美好莱坞大制作，人物情感线和故事线合二为一，人物命运随着最后故事□□牵动人心，真是大师级的作品。 叶晓君有些纳闷，《云端》的确好，去年年底斩获金桐奖最佳视觉效果和最佳剧本两项大奖，可jameswu和陆静笙都不在这儿，他说得这么激动所为何事。 邝闻话锋一转：「所以叶老师真是一表人才年少得志，真没想到功力这么深厚的剧本出自像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士之手。」 此话一出徐英整张脸都红了，叶晓君倒是笑了一笑道：「《云端》的编剧是jameswu，我只负责后期剧本修改的整理。」 邝闻恍然大悟，慡朗大笑：「那也很厉害啊！是不是，来，服务员！」 服务员弯腰柔声道：「您好？」 「菜什么时候上？」 这时候叶小姐似乎想起了这位邝闻，记忆中当年她的《封神志》播得最热时另一卫视频道上了一部都市剧和《封神志》打擂台，对头的编剧就是邝闻。难得这么多年过去，他和叶晓君一样默默无闻，那么现在他找上门来，还托徐英把她骗来，肯定有事相求。 果然，聊了一些有的没的之后邝闻又将话题落回到剧本上。 邝闻说的核心是叶晓君听腻且最讨厌的圈子理论，说叶晓君现在也是五亿票房的一员了，吴之墨大导演的片一上，十亿都有可能，她不能继续再这样孤零零的，万一以后有人欺负她怎么办？ 叶晓君好奇：「我没孤零零的，我签约博展。」 邝闻「哎呀呀」地好几声：「我不是说签约哪个公司，人呢，是社会动物，是群居的，讲究圈子的嘛。你没有圈子，总是很寂寞，对不对。」 叶晓君没觉得自己哪儿寂寞了，邝闻特别热情说她有几位很着名的编剧大师可以介绍给她认识，大家有空的时候多聚聚，多交流交流，对她这种年轻人而言是难得学习的机会。 「叶编剧还是单身吧？咱们这里也有年轻帅哥哦。」邝闻笑得很得意，「你知道，女人再厉害，最后也是要嫁人……你们女人吶，这样锋芒毕露没个男人管着，容易走上邪路，更嫁不出去……」 叶晓君站起来，留下自己那份的餐费和「失陪」二字，走了。 「嘿——这算什么！」邝闻看着叶晓君的背影，质问徐英。 徐英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第63章 「哎，你拍下来没有。」 「放心，拍了拍了。」 直到叶晓君走出餐厅门口，角落那桌的一位年轻男子才将他手里的相机放下。 「没想到吃饭还能拍到个编剧。」他得意地笑。 对面的年轻女子是他同事：「但你也知道喽，只是个编剧而已，那一桌三个都是编剧。可有什么用啊，你跟了童幼宁这么久，拍到她的料才是真本事。」 「童幼宁……我拍到她不止一次了好吗？」男子不服气，「可惜没一次能用上，全都给打回来了。老闆现在让我换人跟了。」他回看了一下照片，拍到了邝闻和叶晓君在一起吃饭的画面，「虽然没什么用，还是留着吧。指不定哪天就有用了。」 叶晓君开车上辅路，心里还有些气不顺。突然冲出一个人拦在她车前，吓了她一大跳，急忙踩剎车。见又是那邝闻，放下车窗怒道：「你不要命了！」 邝闻还跟她笑：「小姑娘脾气这么大老得快，我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就走了？」 叶晓君迅速拉起车窗，邝闻突然往她车里丢进一厚本书一样的东西，砸在她腿上还挺疼。叶晓君一脚油门轰出去，邝闻在她车后喊道：「我的剧本！写了三年！给你老闆看看！一定能赚钱！」 叶晓君随手将邝闻的剧本丢到后座，揉了揉腿，头有些疼。 到家把车停好，上楼时徐英的电话打进来：「姐，我不知道这人是这样，他只说想见你，有些写剧本上的事情要想你请教，没想到这么神经病。姐，你别怪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叶晓君说：「嗯我知道了，没什么事我挂了。」 「姐……」 挂电话，锁屏。 进门的时候感觉大门扫到了什么，关门一看壮壮四肢朝天露出毛茸茸的小肚皮，叶晓君看它一眼，它喵一声。叶晓君往前走，壮壮翻身追上去，脑袋和脸轮番往她脚踝上蹭，一边蹭还一边喵喵喵地叫得特亢奋，好几次差点踩到它。叶晓君小时候养过猫，她知道猫这样是要将自己的气味留下，以证明「这是我的」。 叶晓君将壮壮抱起来。这段时间忙着跟组，一直都是由陆静笙照顾它。壮壮已经半岁了，从只有一只手掌大小长到半臂长，短能吃能睡，还很顽皮。 叶晓君看着怀里的壮壮，戳它脑门。 「笨壮壮……」 ---------------- 这位邝编剧的剧本一直被留在叶晓君车后座，几乎被她遗忘了，直到听蒋小芙她们提及最近编剧圈出大事，邝闻的名字又一次进入到叶晓君的耳里。 「邝闻的剧本抄袭啊？这事儿怎么闹这么大，邝闻不是沉寂很久了么？」 「邝闻是沉寂很久了，但他选错抄袭对象了。你知道姚干吗？」 「谁啊？」 「环球影视刚刚签下的编剧，在这之前，邝闻也不知道从哪弄来他剧本，扒了大纲和人物设定，自己写了个极像的，卖给了金牌传媒。金牌传媒一向没自己的风格，什么片都拍，邝闻这个明显就是捞钱的剧本，所以金牌传媒立即就立项开拍了。等邝闻这剧一上，姚干也签约环球影视，环球的法务立即出动，把邝闻给告了。」 有人插嘴：「这姚干什么来头，居然能被环球签了？以前不就是个写栏目剧的吗？人生一秒涨停啊。」 「你自个儿老实爬山怎么能轻松到山顶呢？姚干娶了环球的高层，知道了吧。」 众人瞭然：「哦——」 「所以这事儿环球肯定要把邝闻给办了。只不过邝闻也狡猾，他虽是照着姚干的剧本来的，但是将他主线给打乱，安排到副线去，副线的东西提到主线来，男的变女的，所有人物对话仿写，没一句话一模一样的，就算环球法务再牛逼也没法真的告成功。」 「干这种事，真够孙子的。」 「金牌传媒为了保自己的项目在挺邝闻，而邝闻一直都有自己的圈子，虽然圈子不高级吧但也不缺一部分擅于胡搅蛮缠的角色。现在编剧圈都忙着大站队，你们看微博哟，一个个都跳出来维护自己站队的人，攻击对方，把多年前的黑料都抖了出来，真是一场好戏啊。」 这事情给叶晓君不太好的预感，幸好那天她没和邝闻多纠缠。可，既然邝闻有了金牌传媒做后盾，为什么还要来找她牵线卖剧本给陆静笙？想来，他刚进入金牌传媒就闹出这种事，金牌传媒为了自己的面子明面上保他这一次，估计这事儿完了之后立即就会将他扫地出门，他倒是盯上博展，想继续祸害博展？ 叶晓君并不是一个想把别人想得太坏的人，可这一桩桩一件件摆在眼前，分明书了四个大字「人心叵测」。 以金牌传媒和环球影视为首的编剧圈大站队愈演愈烈。 这事儿一开盘时大家都觉得环球影视那帮一线编剧肯定完胜对头那帮二三流货色，可事实而言，本应该占上风者反而讨不到便宜。 和流氓掐架的最基本劣势是你有所不为，而对方是无所不为。正因为他们没有底线，且流氓经验丰富，最擅长用卑鄙的手法把你拉到同一等级。将环球影视正当维权讲得好似跌进钱眼里，更有名句——「你已经那么有钱有势了，为什么还不放别人一条生路？」而被抄袭的编剧姚干与环球高层自由恋爱一事也被指男方先噼腿前任，攀上高枝后抛弃妻子，耐心等待数月后等风波平静才假装和环球高层在一起。 「那些苟且之事我们虽然没有证据，可是凭经验判断，自然如此。如果你说你没做过，就拿出你没做过的证据证明你的清白！」 在这种死缠烂打之下，姚干和他妻子直接出国蜜月，不再牵挂此事，但这件事在业界却远远没有结束，甚至有了新的变化。 《行火》的首映礼风风火火，身为编剧的叶晓君自然参加。她深知自己不是主角，虽要上台发言，但她的状态也是轻松的。 《行火》锁定暑期档，和一水的魔幻大片、热闹喜剧排在一起，让业界很期待几路人马在票房上的厮杀。 首映礼之后叶晓君突然被媒体围住，问她关于近日编剧圈互掐之事，对邝闻的做法有什么想法。 叶晓君很尴尬回应：「我和他不熟，不方便发表看法。」 在一旁的陆静笙看在眼里，小季立即上前将记者挡开，护送叶晓君出门上车。 第二天叶晓君和邝闻在餐厅一同吃饭的照片被「我和他不熟」的言论一起被爆，媒体批叶晓君翻脸不认人： 「前几天还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吃饭，怎么一出事就撇清关系了呢？看来这叶大编剧写剧本很厉害，可人品真是不怎么样。人家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现在朋友也是如此。好友落难，就变成不熟的陌生人啦。」 「这他妈的是哪家媒体瞎写的！」陆静笙看见此新闻差点儿掀桌。 小季抹了抹汗：「好像是金牌传媒自家媒体。」 陆静笙自然明白叶晓君人际圈里都有些什么人，或者说这姑娘根本就没人际圈这种东西。什么人都能贴着标籤认好友，也真可笑——你谁啊！ 第65页 叶晓君看见这报导自然心里有气，但想来她这种身份又不是第一线的明星，她的新闻也没多少人爱看，甚至这编剧圈大站队的新闻在新媒体上的关注度都没上热门话题，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不给博展惹麻烦。 谁知，这件事只是一个开端。 时隔两天，忽然一则爆料从一位营销大号里爆出，直指叶晓君。 「大家还记得前几天被爆翻脸不认人的编剧叶晓君吧？或许大家对这个人很陌生，但她写过的电影你们一定都知道。去年很火的《浮生》出自她手，后来《云端》编剧组她也是主力之一，连吴之墨付出的重量级电影《行火》也都是她的作品。这位叶编剧今年三十岁，在编剧这个行业算是非常年轻。你们可能要问了，这么年轻的编剧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资源，几乎每个剧本都有大制作大导演撑腰呢？只要我说出这三部电影的投资和制作方是哪家公司，明白的人可能就会心一笑。没错，这三部电影都出自同一家公司，博展，而这博展的老闆姓陆，来头更是不小，是骏天影业陆长骏的独女。 你们可能又要问了，这些个编剧啊投资商都是谁啊？谁想听她们的八卦。可这叶编剧真是不简单。你们对她不感兴趣，但对她的前任肯定很有兴趣。她的前任就是最近非常红的演员g小姐。没错，是个女的，这叶编剧是同性恋。 说到这里，我再来提醒一下，博展的老闆也是女的。 叶编剧这一年可谓风生水起啊，从一个卖不出剧本的落魄小编剧一跃成为票房过五亿，入驻各大剧组的王牌编剧，这里面有多少故事，可比她写的电影精彩，你们想听吗？」 此微博被众多营销大号转载，最引人瞩目的就是「非常红的演员g小姐」到底是谁。 「这什么鬼！」别说叶晓君本人，就连小季看到这东西都按捺不住，「话题怎么会引到这么奇怪的方向？！这个g小姐，难道说的是顾岚？」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顾岚的确变得活跃了。 她参演了几部热门的电视剧，还是以女一号的身份出演，人气水涨船高，死灰復燃。 陆静笙知道她傍上了个真金主——金牌传媒的制作人兼老闆，王准。这个王准来头不小，也是他一手将金牌传媒从与曾经的博展相差无几的小公司打造成现在拥有一线实力的大公司。 只是顾岚的事情她从来没有跟叶晓君提及，若是顾岚能乖乖地远离她们的生活，陆静笙也不打算再脏了自己的手。 但看来，顾岚是又不安分了。 陆静笙还是很好奇，叶晓君对她算是仁至义尽，为何顾岚跟只疯狗一样死咬不放？ ----------- 昏暗的房间里，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子坐在镜子前。 她刚刚卸完妆，低着头，鼓足了勇气，将头慢慢抬起…… 镜子里，脸上的那道疤痕还是清晰可见。 丑陋的，难以直视的疤痕像一只虫，死死咬住她脸庞的肌肤。 拍戏的时候，只要镜头一靠近，她就会发疯！她不允许任何一台摄影机拍她的特写！ 本以为坚持用那些号称全世界最好的祛疤药能将她的伤痕消退，结果一次次都让她失望…… 「啊——」她将眼前所有东西扫到地面上，歇斯底里地大哭。 「叶晓君——叶晓君——！」 ☆、第64章 此营销大号爆出「人气g姓女星长期包养《浮生》编剧叶晓君」的新闻被很多娱乐圈扒皮微博转发，一时间大家都在猜测这人气g姓女星到底是谁。 以营销大号为圆心，娱乐圈扒皮微博为半径，加上各个知名段子手的出没，哪位g姓女星是同性恋一事被传得沸沸扬扬，姓郭的姓宫的姓古的……全都躺枪。最后一个猜测的声音被贊上百次，顶了上来： 「po主说的不会是顾岚吧？她最近好像很活跃。」 顾岚最近接拍了不少热门的电视剧女一号，不夸张地说打开任何一个卫视频道的黄金档节目都能看到她的影子。金牌传媒的项目杂也体现在电视和电影两方面都有涉足，她经纪人是金牌传媒里的金牌经纪人，资源非常好，据说最近大荧幕处女秀也在火热洽谈中。 前两天顾岚在微博上发了一组黑白男装照，以短髮健美拳击手模样出镜，这组男装照颇为中性，并配字： 「爷也算是小鲜肉。」 这条微博被转发近万次，留言里的女粉花痴不已。 隔了几天顾岚再发微博，依旧是短髮造型，换了一身黑色西装，领带松散，嘴角微挑，坏坏一笑：「老婆们，想我了吗？」 评论区又是一片惊声尖叫，就此国民新老公的称号横空出世。 所以，有人猜测g姓女星就是顾岚也不无道理，毕竟她男装造型这般英俊，让人眼前一亮——原来顾岚还能这么帅，是同性恋也说得过去。 顾岚的人气有没有通过男装写真再一次拔高，且另当别论，但她的话题度的确一时无二。很多人在她微博下留言询问她是不是包养叶晓君的g姓女星，顾岚一直没有回应这个话题，大家也都当她默认。 「可是这个姓叶的编剧被你包养这么久，完全都没看你们有互动，她也不为你写剧本，都和那个博展的ceo勾搭在一起。」 「果然是贴心好老公，这是为别人包养媳妇的节奏啊。」 「老公老公，你是被戴绿帽了吗？还是娶我吧，我好养，上得了大学暖得了床，还能每天跪舔你。」 …… 这事儿刷了一阵屏，新鲜劲儿就要过去时，顾岚发了一条似是而非的微博： 「爱情不过就是那回事，有缘分就在一起，我的就是你的，有什么好计较？当有天你想要改变离我而去后，你也总是能想起我的好。看开点，都为了那句话：爱过。」 这条微博没点名道姓却含沙射影地提到自己的感情观，引起讨论区的一片安抚之声。 「感觉老公的话里有话啊，难道这个被包养的编剧始乱终弃？」 「楼上太out了，老公已经和姓叶的分手了。前任，前任你懂吗？」 「老公这么好，怎么会有人捨得分手？还是被包养的……」 「你们不知道姓叶的新金主是谁吗？那个博展ceo啊！年轻有为的酷帅狂霸拽女总裁！老公只是赢在颜值上，论财力恐怕还是差人家一截，毕竟人家可是ceo啊。」 就像是承上启下，当初爆「g姓女星」的营销大号又继续爆料： 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这件事的□□，我就接着说，不过我是不会说出g姓女星是谁的，你们就猜吧。 g姓女星和这个叶编剧交往有将近4年时间，这4年里叶编剧可是一部像样的剧本都没卖出哦，在博展一直都是拿死工资，赚的大概连普通白领都不如。g姓女星一直养着她，安抚她，说没关系啊你卖不出剧本不还有我么？你好好工作，我养你就是。不得不说g姓女星看上去柔柔弱弱，其实还挺爷们的。但是人呢就是贪心的动物，这叶编剧也很有骨气，怎么能就这样被人包养呢？她要凭藉自己的双手赚钱！可是剧本卖不出去怎么办？就在这个时候，陆大ceo出现了。各位应该不知道，在陆ceo收购博展的时候，这家公司已经处于连续亏损的状态，但她还是不惜重金收购併一上任就将公司高层裁掉一半。各位想想，有哪个总裁会没理由做这种事，别说重组公司要花多大的精力，为自己树敌也没这么勤奋的吧。脑残成这样，要说没有别的目的我还真不信。果然，这些高层一被裁掉，叶大编剧就走马上任成为编剧主管了。陆大ceo真是用心良苦啊。 说到这里，各位明白了？[doge] 下方最热回覆：原来老公被噼腿了。我可怜的老公，今晚必须组团去安慰她。 随着顾岚人气的水涨船高，这件事也被大肆传播。 g姓女星就是顾岚这件事大家心照不宣。 一时间各方同情和支援的声音如潮水般涌来。 「老公，你值得更好的！」 顾岚淡定回覆：你老公我一直都值得最好的。 阁楼窗帘没拉上，今夜月朗星稀，月色平静地铺在叶晓君的床上。她盘腿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电脑，犹豫了片刻，还是登陆上她许久没有光顾过的微博。 一登陆，右上角提示有132条私信，2000多条留言和近5000艾特。 她一一将其打开，全是对她的咒骂。 「贱人，你简直不要脸！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我好噁心你这种人啊，坐等你继续噼腿！那个姓陆的也不会有好结果！人渣！」 b城夏季热如火炉，冬天冷如地狱，春秋两季短暂得几乎要让人忘记它们的存在。 陆静笙在家养病的那两个月正好避开b城最炎热的时节，当她重新回归工作，整个城市的空气中又漂浮着一层青色的寒意。 环球影视旗下的某主打时尚杂志成立十周年，特意举办一场晚宴，邀请到时尚界以及影视界的许多名人，陆静笙也在受邀之列。 收到邀请函的时候，陆静笙本是没心情费心打扮参加这种晚宴，但童幼宁提醒她：「环球的邀请不是谁都给的，这种级别的晚宴邀请嘉宾一般都是公司认为机具合作价值的业界巨头，每次在晚宴上直接达成的合作项目总金额破十亿。这两年你的博展表现得格外抢眼，给你发的邀请函都是贵宾级别，你确定你不来？」 陆静笙挂了电话：「小季！帮我联繫造型老师！」 环球影视的晚宴被誉为娱乐圈「兵家必争之地」，无数外围、内围人士都想方设法挤进晚宴，或许在此晚宴里你就能遇见你一辈子的贵人。 晚宴在b城郊外的蒋家私人会所举行，当晚环球影视的所有高层都盛装出席，作为公司一姐，童幼宁自然也是非常重视，特意穿了一套高定礼服出席，此礼服价值高达7位数，无比吸睛。相对于童幼宁的华丽路线，陆静笙倒是简约又高雅，和童幼宁双双入场时引人频频回头。 童幼宁一来就被叫走，她让陆静笙先坐着等她一会儿。陆静笙随意找了个沙发坐下，喝点酒，忽然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人由远而近，一屁股坐到她身边。 陆静笙看了她们一眼，四个女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身材倒是不错，但事业线快要将衣服炸开，裙子短到腿根，打扮相当低俗。 怎么环球的晚宴还能让外围女混进来？ 这四个人也狠狠地打量陆静笙一番，见她衣服好像挺贵的，也就没撵她，继续愉快地说八卦。 「……所以啊，那个顾岚真的是同性恋？」 听到这个名字，陆静笙喝酒的动作缓了缓。 「是啊，都说得那么明白了你们还看不出来？不就是那个姓叶的噼腿，找了个更有钱的金主么？而且我还知道你们都不知道的八卦。」 「什么呀！快说快说！」 「我和顾岚的一个朋友很熟，她跟我说的，那个姓叶的特别能装，平时看上去一副清高不爱搭理人的样子，其实在床上的时候……啧啧，那叫一个风骚。」 第66页 「女的和女的怎么骚啊！」 「还不是跟男女之间一样？姓叶的勾引人技术一流，功夫也好，只要一到床上就是她的天下了，顾岚也是被她在床上征服的。据说叫-床叫得很绵延，特别有节奏感。」 「你这么懂，你给学一个呗。」 八卦主说者还真张嘴就来，眯起眼睛半张嘴，一副沉醉的模样，嘴里哼哼出声，引得其他三人大笑。 陆静笙微笑道：「我见过你们说的这位叶编剧，好像和你们说的不太一样。」 四人转头看她，八卦主说者嫌弃道：「你见过？你有在床上见过吗？你是陆静笙啊？」 其他两人再次爆笑，另一人问道：「陆静笙是谁？」 「就是姓叶的新金主呗，姓叶的搭上她之后就把顾岚甩了。」 「哎哟，怎么这么噁心。」 「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陆静笙为什么要力捧姓叶的？咱们在这个圈子里混这么久还看不透……」 八卦主说者话音将落，一个巴掌狠狠扇在她脸庞上，「啪」地一声把她和其他姐妹花都打懵了。 陆静笙甩了甩手腕，继续微笑：「响吗？」 「你——」四人同时站起来就要动手，童幼宁的助理匆匆赶来： 「哎呀，陆姐，你怎么坐在这里？」他殷勤地招唿陆静笙，似乎也注意到了对面四个人，喝问，「你们是谁？有邀请函吗？」 姓陆？难道…… 四人相对一眼，自认倒霉，转身离去。被扇的那位外围女对陆静笙「呸」了一声，跟着姐妹们沿着泳池往外走。 「小心！」 她只顾捂着脸羞愤，脚步匆忙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童幼宁，与她撞了个满怀，差点摔倒之际被童幼宁扶着后背捞了回来。 「哎呀，不好意思，是我不小心，你没事吧？」童幼宁笑容和蔼，一点都没有巨星的架子。 外围女一看，居然是环球一姐，激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童幼宁拍拍她：「没事就好，快走吧，不然被安保人员发现你们没有邀请函就偷偷进来，我也帮不了你们哦。」 「好！」 外围女迈开步子正要走，忽然觉得浑身松松垮垮，一股凉风贴着皮肤灌进衣服里。她诧异回头，发现自己长裙后背上繁琐的隐形拉链不知什么时候被拉开，竟勾住了童幼宁的高级定制的礼服！她大吃一惊，慌慌张张地想要解开，身子一扭脚下发空，一下子栽到了泳池里！ 「噗通」一声动静极大，晚宴优雅宁静的气氛瞬间被打破，所有人都回头看她。她大唿一声破水而出，发现自己的裙子居然掉了，内里真空，被所有人看得一干二净。 她抱着自己尖叫，假脸姐妹花见状赶紧逃走。 童幼宁蹲在泳池边心疼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不过……」童幼宁笑颜如花，「我的礼物被你弄坏了，可能需要你赔偿哦。」 外围女：」……「 外围女被安保人员暂时控制住，陆静笙很诧异问童幼宁： 「你是怎么这么快解开她拉链的？」那种隐形拉链陆静笙知道，比内衣的扣还难解。 童幼宁嫌弃道：「这也算个事？」 ☆、第65章 环球影视现在当家人正是蒋正的儿子、蒋贝南的哥哥蒋讯。当年蒋正也不是没想过要让自己最爱的女儿蒋贝南接管环球，只可惜自小聪颖的她偏偏在感情一事上过不去。 虞明庭一事过去七八年了，她依旧不开心。环球里没有一个虞姓员工，连姓「余」和「于」都不行，这也是蒋讯心疼妹妹。 伤口好不容易就要癒合，偏偏虞明庭一事又风云再起，闹得满城沸沸扬扬。旧伤再提也罢，偏偏那些和虞明庭相干的情史名单里没有她蒋贝南的一席之地。她自然知道以环球的公关实力不可能让她被爆出来任路人指点，可心里的那一口淤血却隐隐压着心肺，让她旧梦重现。 虞明庭自杀之后，这是蒋贝南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 童幼宁看见远处她和父亲、哥哥在一起，快四十的人看上去就像个年轻少妇，只是骨瘦嶙峋，气色不好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抹飘在空中的黑影。 本来陆静笙还想趁着这次机会接近蒋贝南，或许能从她口中了解多一些关于当年那位周姓女子的事情。童幼宁劝她别这么做，无仇无怨的何必在人伤口上撒盐。陆静笙想想也对，便和童幼宁一起上前与蒋家人闲谈。合作事宜双方都挂在心上却也不急，蒋正夸奖陆静笙年轻才俊，蒋贝南看着她神情不善，藉口身体不适离开了。 蒋贝南走得突兀，蒋家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家里的问题大儿童，蒋讯解释道家妹最近在服药，需每两小时服一次，不能奉陪。陆静笙笑得颇为善解人意，只是在和童幼宁的对视间交换了一下心思：服药自然是藉口，恐怕她忌讳的是陆静笙最近缠身绯闻。 那些外围女都聊得津津有味，陆静笙和叶晓君的事蒋家怎么可能不知道？看来不仅「虞」姓人士不能提及，恐怕连「同性恋」这三个字也会触及她的心病。 望着二楼蒋贝南的身影，陆静笙有些怅然。 如蒋贝南这样的女人都因爱情消沉，若是遇上，她陆静笙又岂能逃得过。 蒋家对陆静笙的市场眼光很感兴趣，聊了一番之后提及即将上映的《行火》和吴之墨，预祝票房大卖，果真向博展抛出橄榄枝，希望能一同合作。陆静笙自然卖蒋家面子，她想要攀上更高峰自然要向强者学习，以他们为导师，并一举超越。 临走前蒋正打趣地跟蒋讯说：「你瞧陆小姐面不面熟？」 陆静笙和蒋讯一个对视，蒋讯严肃的面庞未改变，暗自端详她后回他父亲道：「是有点像。」 陆静笙正要追问，忽然一个男子匆匆走来在蒋正耳边细语，陆静笙离他们近，隐约听见「大小姐晕倒了」几个字。 蒋正父子礼貌道别匆匆上楼，陆静笙颇为敏感，琢磨了一下这事儿，回身问童幼宁：「你们环球里有谁和我长得像？」 童幼宁思索了一番：「我和你太熟悉，看谁都不会特别像你。」 童幼宁说得对，陆静笙思及叶晓君提到过的「姐姐」，这事儿一直存在她心里没忘。 想起叶晓君，陆静笙周身的一切忽然被抹上一层空虚的色彩。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没主动去找叶晓君，担心见面尴尬。 叶晓君是个坚强的姑娘，但不代表她不会难过。很多事她从来不说，不代表她就能消化。 从蒋家【 会所出来时夜幕沉沉，童幼宁招唿陆静笙去吃宵夜，居然被她拒绝了…… 「我还有点其他事，先走了。」 童幼宁一猜就知道她要去哪儿，笑道：「行吧，也该去了。这时候需要找人说说话，喝喝酒，睡一觉起来什么事儿都过去了。」 陆静笙点点头。 「对了，那个顾岚啊。」童幼宁说，「拍男装照消化女性敌意，趁机捞粉，这事儿还没完没了了。她不是想当同性恋标兵吗？」童幼宁冷笑一声，中分的黑长髮贴在她脸颊上，艷红唇窝里的笑全无好意， 「就让她当。」 陆静笙到叶晓君家楼下，打电话给她：「我在你楼下。」 她知道这个点钟叶晓君肯定在家。 窗边出现了个人影，遥遥望去，陆静笙知道就是她。 「我要睡了。」叶晓君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有事吗……陆小姐。」 陆静笙有些难过，沉了沉气道：「没事。好好睡一觉。」停顿了片刻，「一切有我。」 她知道叶晓君不想下来，她也一样，现在见到叶晓君的脸总是尴尬。 只是想要留个念头给她——我在这儿，你别怕。 调转车头就要走，后视镜里看见有个人影晃动，定睛一看，是叶晓君。 一脚剎车踩紧，安全带勒得她刚刚癒合的锁骨顿生痛意。 叶晓君跑到她车边的时候有些喘，面对着缓缓降下的车窗，脑海里还是刚才收到bearxxx回覆邮件的内容： 发件人：bearxxx 内容：顾岚这个人，她一直存在着，无论是你的世界，还是我这个世界，我们都必须面对她。看了你发来的内容，让我惊奇的是两个平行世界里无论因蝴蝶效应改变了什么，顾岚的所作所为却是一成不变。 以我介入你的世界开始，她是□□。 事件相同，时间轴一致。 叶晓君，我就问你，你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bearxxx的预告从未着个人感□□彩，但再次提到顾岚一事，它却在怂恿叶晓君反击。 叶晓君的确很愤怒，可暴力向来不是她愿意接受的对抗方式。 只是这件事已经牵扯到陆静笙，让她名誉受损，叶晓君不仅是愤怒，更是羞愧。 这几日想着这件事，也都没睡好。 陆静笙的脸庞随着车窗的下降慢慢露出，一双本是美丽灵动的眼睛此刻竟能清晰地在路灯下看见红血丝。 「我从来都没有带着目的接近你。」说这种话虽然很幼稚，或许对陆静笙而言也不重要，但她必须说，「曾经、现在、将来，我都不曾动过这样的念头。从陌生到相熟，我一直都认为你是个有魅力的人，也是这点在吸引我，不是其他任何事，也没想过其他任何原因。」 寒意让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发紧，却能从叶晓君凝视的双眸里读出浓郁的温暖。 「我对你也是。」陆静笙笑了，「只因为你这个人。」 去年的冬天有场大雪让陆静笙记忆深刻。她陪着叶晓君在雪地里走了很久，头顶上落满了雪。 时间过得太快，这一年叶晓君几乎不在b城。又是一年入冬时，她们又并肩在寒冷的夜晚相伴而行。 暗黄色的路灯将小区外宽敞的人行道分割成几何图形，厚厚的落叶堆积在道路一边，时不时被冷风捲起一些。 两个人之间大概还能再塞下一人。 陆静笙的高跟鞋声不断打破小区深夜的宁静，叶晓君在一旁闷不做声。 这小区挨着一片湖，比b城其他地儿能冷上一两度，风也更大些。 「冷吗？」陆静笙问。 叶晓君没立即回答，沉默片刻竟说：「有点儿。」 陆静笙张开手指将她的手包进去，两个女人的手相差无几，就身高比例而言陆静笙的稍微大一些，这个紧包的动作有些吃力，但她很坚持。 拉着叶晓君的手一起塞进上衣口袋里，她衣服的口袋一向都不大，有些挤，但那一人的距离瞬间就不见了。 「这样好点吗？」 「嗯。」 顶着风走了很久，绕小区三圈，三次路过门口愣是没进去，小区保安都注意到她们了。 「别感冒了，回去吧。」最后还是叶晓君发话了。 「嗯，你上去，我看你上楼。」 第67页 叶晓君走进单元门里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陆静笙就站在黑夜里，许久未动。虽看不清她的眼睛，却能感受到她的目光。 叶晓君向她挥挥手，见她依旧未动，只好转身上楼。 陆静笙又在原地站了五分钟，这才回车归家。 叶晓君再次从窗口望下，已不见她的影子。 --------------- 随着《布拉格恋情》的开拍，微博人气大涨之后顾岚第一次现身通告。 在此之前，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群水军，每天在各大娱乐论坛和新媒体上刷顾岚的话题，让她人气爆棚之后渐渐招黑。 审美疲劳和过度营销是一件可怕的事，有人正在利用这点消耗顾岚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人气。 质疑她在炒作的声音越来越大，但顾岚很聪明地没有回应，却激怒了她的「老婆团」们，纷纷反击。顾岚后援会的人知道陆静笙没有私人微博，跑到博展官博下去谩骂，叶晓君那个万年不上的帐号下也充斥了无数叫骂声。 金牌传媒自然有注意到这批水军，大家心知肚明是博展花钱雇来的。 双方暗地里交锋，而顾岚的重心还是在大荧幕首秀上。 这一系列的炒作其实都是为了这部电影。 《布拉格恋情》是金牌传媒为她量身打造的电影，或者说是王准为了捧她才拍的，男主是当红男神级小鲜肉郑骁，一票老戏骨甘当配角。就主创而言，还是一部较有看头的青春恋爱影片，定档明年暑期。 顾岚心情有些不稳，新闻发布会之前她大动肝火，将一家媒体的摄影机给砸了，原因是对方镜头离她太近。 「这也算近！离她还有十万八千里远！」摄影大哥差点揍人，「一个三流明星还摆架子，算个屁啊！不就是左脸一道疤不敢让人拍，你以为真没人看出来你毁容？」摄影大哥又骂了一堆脏话，顾岚听在耳里，走去化妆室，助理买来她最喜欢喝的鸡汤想给她暖暖身子，她拿过鸡汤，从汤面上看见自己的脸，反手将汤碗摔在助理身上。热汤将助理胸口烫红，整个化妆室里的人都傻眼。 顾岚大喊：「都给我滚出去——！」 王准的助理跑来说，顾姐好像情绪不大好。王准说：「随她去，她一直是这样。」 《布拉格恋情》发布会，顾岚和郑骁携手上场，主持人伶俐讨巧，现场气氛十分活跃。发布会最后是记者提问环节，几个电影相关问题之后，忽然媒体话峰一转问郑骁： 「郑骁听说了最近很多人提到的叶编剧吗？这位编剧是不是和你有合作？对于她的事情你怎么看。」 顾岚已经做好准备要被人问及和叶晓君的事，结果居然没问她，问了郑骁。顾岚看了一眼那位满面红光的女记者，暗暗记下她的长相。 一般这种时候面对尖锐又敏感的话题，大家普遍会採取的态度是缄默，或干脆顾左右而言他，郑骁却出乎意料真的回应了：「叶晓君编剧的事吗？我接触过她，她人很好啊，对工作负责对同剧组的人也照顾，完全不像是那些八卦里的说的。」忽然扭头问顾岚，「顾姐，你说是吧。」 准备好一肚子的话竟无从说起，顾岚嘴角微微浮动，整张脸就像是一具充满机巧的木偶。 记者看热闹不闲事大，继续追问：「看来你对那位叶编剧很有好感啊，那是顾岚姐漂亮还是叶编剧漂亮呢？」 「这个啊。」郑骁挑起一边眉毛看着对方，「你最漂亮，你最漂亮。」 「没法管——没法管——我无能为力！」 发布会之后郑骁的经纪人主动向公司高层请辞：「没见过哪个艺人嘴这么闲不住的！千交代完交待都跟放屁一样！这兄弟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我是不行了，我还想多活几年，有谁乐意接手谁接手！」 郑骁觉得很无辜，他不过为自己朋友说句实话也有错？ 顶风作案，郑骁力挺叶晓君的消息立即传得满城风雨，他淡定地又发了一条微博：叶编剧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一些键盘侠要明白得多。晓君加油，有我挺你！ 顾岚的支持者爬到郑骁这儿来闹，身为当红小鲜肉男星，其粉丝的战斗力几多彪悍，顾岚粉丝团不过一个屁的工夫就被掐得无影无踪…… 郑骁的粉，那才叫脑残粉，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条件支持，且立即落实在方方面面的行动上。 这不，刚真性情地力挺叶编剧，又和顾岚粉结下樑子，粉丝们一窝蜂涌到叶晓君的微博下为其打气——即便叶晓君看不到。 以郑骁粉丝为首，一片舆论混沌之下，和当年爆出虞明庭情史丑闻的方式一样，有人在某论坛开了一个贴：我也聊聊当红女星g小姐。 据说最近g小姐很红，拍了几组男装照，就开始圈女粉了？还像模像样地消费自己同性恋史？ 我就问一句，顾岚你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如果你真像你粉丝说的那样，「够爷们」有担当，那你就站出来真的把「同性恋」这个帽子给戴实了，别拐弯抹角圈粉还不敢正面承认，不就是想着涨人气又不想被广局封杀？算盘打得真响啊。 而且，用「爷们」来形容一个女人，这是在赞美女性？别逗了，女人潇洒帅气从来不必通过「像男人」来体现。 此贴之下，自然有贊同也有反对，楼主消失了一段时间后又再出现。 为了好好将这个楼盖得生动些，楼主我费尽心思找了些硬货。 无图无真相，no锤子no逼逼，我可不是只耍嘴皮子而没证据的人。 顾岚和金牌传媒为了圈粉真是费尽心机，消费同志恋情的同时，怎么能忘了你和众多导演们不得不说的故事呢？ 文字之下一张图，是她和陈耳的合照。 照片里两人脸色都发红，笑得忘乎所以，脸颊贴在一起，很明显喝多的脸部表情被闪光点照得更加扭曲。 g小姐，你应该还记得他吧。 既然将叶编剧拉出来做垫背，你们的事，怎么能遗漏关键人物，陈耳导演呢？ 王准的助理将这楼地址发给顾岚，看完之后，顾岚脸色一片死沉。 ----------- 漆黑的巷子里，陈耳的车正好卡在里面。 对面一辆车悄无声息地到来，车灯刺得陈耳睁不开眼。 戴着墨镜的小季下车，将一张开和纸条交给陈耳。 「这是第一笔。」小季面无表情，「完事之后再给你投两部电影，收益全都归你。」 陈耳嘿嘿笑，将一个小小的u盘交到小季手里：「陆老闆真是眼光长远，我说呢怎么一直留我在身边，原来早就想到顾岚还有这么一手。这里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里面的内容保陆老闆满意。」 小季拿着u盘去了陆静笙家，陆静笙正给李爱兰打电话： 「……所以妈妈你放心，不过就是对头公司一点经济纠纷而已。可不么，自从有了微博之后就方便这些人乱泼脏水……没事儿，在这个圈子里谁没点黑料。」 李爱兰的语气倒也算慈祥：「现在的这些脏手段我看都懒得看，只是今天打牌时听到了那么几句，就来问问你。」 陆静笙看小季进门，u盘在手里晃了晃，想要挂电话了：「我还有点别的事，回头在跟您聊。」 「静笙。」 听妈妈这样叫她，她就知道要糟糕。 「那个姓叶的编剧，你和她什么也没有，对吧？」 陆静笙：「……」 「静笙？」 「当然什么也没有。」只是牵过手而已，「你这什么话啊妈……」 「行，今天你是把话给我撂这儿了，如果哪天我发现你在骗我，我可不客气。」 ☆、第66章 和陈耳的合照爆出之后，算是坐实顾岚就是g姓女星这件事。 路人们忙着八卦，也有觉得自己脑迴路格外清奇： 各位，你们还要被当成免费当水军到什么时候？也不想想为什么这两方选在这个时候开撕？《行火》剧本是叶晓君写的，钱是陆ceo投的；g姓女星那边《布拉格恋情》也要开拍了。真是可怕啊，现在拍部电影不仅演员导演要参与宣传炒作，连编剧和投资商都出马啦？用心良苦也是。 不过我想最大的赢家应该的郑骁吧？撕逼双方的电影他都参与演出，难怪大家都在避嫌的时候他硬要来出这个头。郑骁同学蹭新闻本事一流。 此言论算是彻底提醒顾岚的粉，到底是谁在透支顾岚人气，是谁在某论坛盖高楼扒她。 对于顾岚和陈耳一事她们也有逻辑撑腰： 废话！包养了女朋友那么多年，都能噼腿找了个更有钱的金主，我岚对女人灰心失望找个了男的又如何？那个陈耳在电视剧行业也算是个很有才华的导演，两人很配的好吗！再说了，就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楼主你不是说有证据吗？是不是又要贴艷照什么的？人家正经恋爱你有什么好爆的，你敢贴我就去报警！ 这事儿闹不停，每天新媒体上就是顾岚又淡定反击了什么，又是郑骁换经纪人疑与公司不合…… 叶晓君的微博下再多吵闹她也一直沉默着。 只要搞定了家长，陆静笙倒是不怎么在意外界对她的看法——毕竟和虞明庭事件相比，这种网络上的口水战算什么，伤不到她一丝头髮也影响不到她的生活，只是偶尔看见会有些生气。 「偶尔闻到个屁也会心情不好那么几秒。没事儿，这个顾岚被坐实是g姓女星后很快王准就会好好考虑她的价值了。」童幼宁忙了好一段时间，终于在拍戏的空档有了时间，带上乔劭纶和家里的主厨来陆静笙家吃饭。 陆静笙「嗯」一声道：「她性取向曝光后很多大制作的电影都不会让她上了，上电视剧都难。」 乔劭纶为她们俩倒酒，听到这话好奇问童幼宁：「你们娱乐圈还管这事儿？」 「管，当然管。人活一张脸，艺人更是。」童幼宁心情似乎不错，看着又按照她的喜好烫了长卷刘海的乔劭纶笑道，「所以你乖乖听话，要是哪天咱俩的事暴露了，我可得赖着你要你养了。」 乔劭纶：「我怎么这么想马上给你贴大字报去呢？」 「诶，诶。」陆静笙提醒她们，「要秀恩爱回家秀去，没看见这儿有个单身的？」 童幼宁：「很快就要不是单身了吧？」 陆静笙先笑了片刻，又苦着脸摇头，不说话。 「儿子。」童幼宁对乔劭纶道，「给你姨夹片象拔蚌压压惊。」 陆静笙：「……你这老流氓！」 《行火》上映前的最后宣传，博展举办了一场慈善晚宴，不仅整个剧组出席，陆静笙本人更是「不惧流言」和叶晓君「出双入对」。 她无比坦荡，什么事真什么事假她们彼此心里有数，要因为这点流言就让她放弃彼此的情谊，岂不是正中顾岚之流下怀？ 陆静笙不仅不避嫌，反而还拉着叶晓君一起大方合影。 「这事儿挺好。」两人并肩坐在第一排的圆桌边，看几位歌手演唱热场，等待开拍，陆静笙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第68页 叶晓君看她，见她在笑。 「你说吧，从一开始你那位前任大半夜杀过来硬要说咱们俩在一起开始，本没这心思都被她推波助澜了。现在好嘛，她自己噼腿改成你噼腿了，你我多纯洁的上下级关系、多明白的合作金钱关系倒被人说得复杂骯脏了。」 叶晓君问：「所以，这事儿好在什么地方？」 现场演唱的声音很大，陆静笙搂过叶晓君，贴在她耳边道：「化繁为简，省了很多麻烦。你别说你不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叶晓君也不是个喜欢装傻的人：「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闲言碎语那么多，现在咱们落实了这事，就证实了那些流言蜚语，好像我们早有所图。」 「你怕？」 「我不怕。无所谓名声，我只是个小编剧。但是你不一样……」 「我和你一样。你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陆静笙的神情严肃，似在说一件特别重要的事，「难道我会因为别人的一点闲话就错过你？活在别人的流言里，我陆静笙蠢成这样？」 叶晓君已经独自前行很久了，她几乎都要忘记拥抱的感觉，肌肤相近的温暖。 两年前和前任分手时她曾很笃定不再想要触碰感情一事，因为爱情无解，人心无解。恋爱很累，她也不想花时间去猜测来到她身边的人面具之后是怎样的一副面孔。 终有人拥有与人群不同的干净脸庞和执着的眼神。 她看这个世界的角度或许和预设中有所不同，但她的确是一个让叶晓君心动的人。 利弊都摆在眼前，也知此时倾心言之凿凿，总也有时过境迁的那一遭。 叶晓君只问自己，你喜欢眼前这个人吗？ 陆静笙在等待她的回答，双唇将启，气氛本是难得温馨，却见一团黑影不知从何处蹿出来，正正砸在陆静笙的脑袋上，「砰」地一声，炸出一片血红！ 「啊——」 虽然座位排布并不密集，可这一发气球炸弹威力惊人，红色的油漆如鲜血一般飞溅到陆静笙周围所有人的脸上、衣服上。 叶晓君脖子上被染了长长一道，陆静笙则是从头顶泄下半面的红色，顺着她漂亮的脸庞，滴滴答答铺了她半身。 现场大乱，以陆静笙为圆心所有人纷纷挣逃，坐在陆静笙后排的小季立即上前，顺着气球炸弹来的方向只看见一片漆黑，不见作案人。 台上的歌手自然也感觉到场下的异样，不愧为职业歌手，无论发生什么事都镇定如常，坚持演唱完。 「你没事吧！」叶晓君见陆静笙满头鲜红又不言语，吓得魂飞魄散，手指触摸之下才知那是红色油漆。 安保人员进场，陆静笙示意他们不要声张，拍卖马上开始，让蒋小芙主持好现场，她在小季、叶晓君和安保人员的护送下暗暗离开。 来到休息室，叶晓君拉着陆静笙坐下，小季递来一大摞抽纸想给陆静笙擦，叶晓君接过，对她说：「小季，麻烦你去买点松节油来，在美术用品店里就能找到。」 「好的！我马上买回来！」小季撒腿就跑，叶晓君先用纸帮陆静笙抹去大片的油漆，一边抹一边手在颤抖。 她知道骄傲如陆静笙，从没这么狼狈过，是个连说句软话都不肯的人。 不用想也知道始作俑者是谁。 是自己一次次纵容那个人行兇，纵容她得寸进尺！ 陆静笙的头髮粘在一起，精心的妆容和得体的礼服荡然无存。 她肯定是委屈的，却没说一个字。 叶晓君蹲在她身前一边帮她擦抹，一边安静地掉眼泪。 「心疼我了？」陆静笙拉住叶晓君的手，就凝视着她，眼神里有明显的渴望，更像是撒娇。 叶晓君，我就问你，你要忍到什么时候。 忍到下次陆静笙再因为你的事受伤害的时候？ 小季将松节油买来的时候叶晓君已经走了。 「叶老师去哪儿了？」小季用松节油将油漆慢慢洗掉。 「她说先走了……」陆静笙似乎在想什么。 「boss，我送你回去好好洗个澡吧，你这样子真是看得我心疼……」 陆静笙和她对视了一下，突然站起来往外走。 「哎？boss你要去哪儿！」 「你跟我来！」陆静笙快步走向电梯口，「再叫几个安保员跟着！」 听boss那意思，是不是直接要杀去姓顾的那儿砍人啊？小季热血一下就涌了起来，拔了几个最高壮的安保，一同上车。 「去哪儿啊boss？」小季坐在驾驶位上问她。 「你先开出去。」陆静笙打电话给叶晓君，没人接，「去金牌传媒……」思绪一转，「不，去顾岚家！」 「顾岚家？」小季一时有点蒙圈，不知道顾岚家在哪里。突然想到了什么，打电话给陈耳，果然要到了顾岚的住处！ 全速前进！ 深夜十一点，顾岚走上公寓天台，一盏暗暗的灯光下有个黑影站在不远处。 顾岚紧了紧外套，慢慢走上前，冷笑了一声。 「找我？」 半小时前她接到叶晓君的电话，说有事找她，问了她地址，相约隔墙无耳的公寓天台。 顾岚看见「叶晓君」这三个字的时候，恨意又一次涌上心头。 如果不是那次深夜去《浮生》剧组找她理论，就不会被陆静笙羞辱，不被陆静笙羞辱就不会在离开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一个疯子。 那疯子被撞飞了好几米，顾岚吓坏了，下车想看看他有没有死。谁知那疯子突然爬起来，抓起路边尖锐的石头往顾岚脸上割。当时顾岚只觉得脸上一道剧痛，匆匆忙忙跑回车里将疯子甩开，胆战心惊地远离可怕的小县城。当她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半边手臂都被血染红了。 这个疤去不掉。即使用遍最好的祛疤药品也都淡化不了它。就算用再厚的粉底，镜头一近，还是暴露无遗。 就算她千方百计找到了王准这个靠山，也依旧摆脱不了毁容的心理阴影。 她是个靠脸吃饭的艺人！ 她变得情绪不定，脾气暴躁难安，甚至在午夜惊醒。每当她看见这条疤，就恨不得将叶晓君生吞活剥。她居然还一部部电影写着、拍着…… 她居然顺风顺水。 倒是出乎意料，事情闹到这一步，叶晓君居然能找上门来。也对，她个性懦弱又好面子，闹得这么难看反正她顾岚是不怕，她是个艺人，无论什么消息，只要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还怕太热闹不成。但叶晓君可不同，整天被人追着骂，这是要活不下去了。 「怎么了？是捨不得我想跟我复合？还是终于记起自己应该过来跟我道歉，想求我放过你？告诉你，做，梦。」顾岚冷笑一声看着叶晓君，既然她自己找上门来找这份羞辱，那她绝对不会跟她客气。她恨不能现在就将叶晓君踩进泥土里，如今她所遭遇的根本不足以填补自己心里的恨。 「该道歉的人是我？」叶晓君面无表情的看着顾岚，一字一句没有情感起伏地问她：「还是说你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了什么？顾岚，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要脸吗？」 脸这个字碰触到顾岚那根脆弱敏感的神经，她几乎要在那一瞬间怀疑，那晚那个疯子说不准也是叶晓君安排好了的。 心里的怒火高涨，她阴狠地逼近叶晓君：「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你就是我玩过后扔掉的破鞋！你不要妄想在我之后能飞上枝头，我告诉你，全都是做梦！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我会让你身败名裂！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悔！就算你现在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忽然叶晓君迅勐冲过来，顾岚最后一句话的尾音一颤，愤怒的情绪被打断，换来的是心里暗暗一惊，想要挡住她，没想到她这一个勐扑是卯足了力气，抱住她往护栏边倒去。 顾岚大惊出声：「你——要干嘛！放开我——」 以为只是吓唬一番，叶晓君直接捞住她的双腿要将她整个人掀出护栏外。 这是栋22层的高楼，顾岚的视野在高空中晕眩一圈，拼尽全力拉住栏杆翻了回来。 「叶晓君——你疯了！」顾岚吓得脸色发白，这要摔下去铁定粉身碎骨！ 叶晓君二话不说再次压上来，扯着她的衣服要和她一起往外坠！ 顾岚知道平时自己的力气绝对在叶晓君之上，可没防备住叶晓君先发制人，又如疯了般要与她同归于尽。她虽然是恨叶晓君恨到了骨子里，但是绝对没有想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又害怕又慌张地叫骂着：「叶晓君！你他妈的要死就自己死去！你凭什么拉上我！「 叶晓君并不回答她，只一心要摔死她！ 顾岚半个身子都悬在外面，不敢乱动，死死拽着叶晓君，风胡乱吹着她倒竖的长髮，她冷静了一些，想着叶晓君这个人虽然执拗，但是心软，自己从前那么对她她都不反抗，没理由真的会杀了自己。她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叶晓君这个人心软就是软肋，无论如何只要先哄的她把自己放下来再说。 她停止了叫骂：「救命——救命——晓君！晓君你放过我！你不会捨得真杀我的！我只是捨不得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啊，你知道我有多讨厌那个陆静笙吗？自从陆静笙出现，你对我就不一样了，我跟陈耳在一起，也是想要为了我们以后的生活打算啊！」 顾岚说得声泪俱下，一脸悽惨决然忍辱负重。 实在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了！ 叶晓君听得眼睛充血，死死盯这顾岚，几乎咬碎牙关。 她从未如此愤怒过：「跟你在一起的那几年是我叶晓君瞎了眼，我蠢我认了。当初你背叛多年的感情时，我忍你；你拿走我私人物品是我也忍你；你对我耀武扬威又污衊我时，我再忍你。我不是怕了你，只是觉得你脏，你噁心，更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的瓜葛。我忍一步，你却肆无忌惮的折腾我的生活，我不在乎你到底对别人怎么说，因为你在我心里根本一文不值。但我要你搞清楚一点，如果你伤害我身边的人，就算是同归于尽，我也要让你后悔！」 顾岚喘着气，卡在栏杆上的腰就像要折断了一般。 眼前这个不是叶晓君，不像叶晓君，叶晓君从不会这么过激的举动。 「听明白了吗？」 可，这就是她…… 喉咙被死死掐住，无论顾岚怎么挣扎，多用力又踢又打叶晓君就是不松手。她感觉到卡在栏杆上的腿正在向下滑，而叶晓君完全没有丝毫想要放她下来的意思。她不敢动作太大地挣扎，怕用力挣扎一不小心坠下楼去。 顾不上尊严脸面，顾岚痛哭流涕地告饶：」我错了，晓君。是我对不起你，你放我下来吧，求求你了，我不想死——求求你了，放过我——」 「在那里！boss你看！」 陆静笙的车赶到，小季指着远处一栋楼的楼顶。 「什么事？」公寓保安跑上来，陆静笙让随行安保拦住他们，带了小季和两个男人往天台赶。 顾岚脸红胀得像是要爆炸，若不是陆静笙她们及时赶到，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第69页 小季好不容易将她们两人分开，陆静笙将叶晓君抱回来，发现她浑身抖得厉害，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顾岚，动也不动，就像入了魔一样。 顾岚趴在地上大口喘气，狼狈不堪。 陆静笙什么也没说，送叶晓君下楼。小季对顾岚道：「管好你的狗。」 顾岚缓过劲，眼泪挂在脸颊上，恶狠狠地盯着离去的叶晓君等人。 坐回车上，叶晓君像是被抽光了浑身的力气，陆静笙抱着她，两人都不说话。 小季开车往陆静笙家的方向去。 回想起方才天台那一幕，小季还真有点儿心有余悸——看来老实人不能惹，真惹急了绝对是以命相搏，还是肉搏。 ☆、第67章 王准今晚心情很不好，半夜十二点儿子带着一身酒气和一个不知道十几线的野模回家，他被吵醒，站在二楼骂道：「别把脏东西带回家！畜生！」 儿子看了他一眼，拉着野模迅速消失在他视野里。 「我爸那个不行。」王准儿子小声对野模说，「所以他特别恨我带女人回家。」 「哎哟，怎么这样，真的好可怜哦！你不会有遗传吧？」 「你试试就知道了……」 王准回到卧室继续寻找睡意，好不容易有了点感觉，又被顾岚的电话吵醒。 「快派人来保护我！有人要杀我！快！」 虽然顾岚平时就有些神经兮兮，但【 也不至于幻想自己被杀。王准叫个人去看看她怎么回事，一小时后顾岚倒来他家了。 「你来做什么。」王准等于一夜没睡，「我儿子在家。」他们约法三章，只要他儿子在，顾岚就绝对不能上门，以往他圈养的任何女星都不能越过雷池。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该来。可是我没办法，你救救我……」顾岚哭得泣不成声，「叶晓君要杀我，真的要杀我！都怪你，为什么没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在我身边……」 顾岚这么一哭王准有些心软，让身边的人先去，只他们两人。 听完整件事经过，王准冷笑：「拿油漆泼姓陆的，亏你想得出来。」 「又不是我自己出马，她们凭什么就直接算到我头上？她们有证据吗！」 王准说：「行，既然她们先动手了那我也可以不客气了。」 顾岚有些紧张：「你要干嘛？」 「她们怎么做，我就同样给她们打回去喽。」 王准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像真心要为顾岚出头的样子，她心里清楚，对王准而言自己只是个消遣，这时候最聪明的选择就是懂事些。 更何况王准就算能保护的了她一时也不可能保护一世，如果哪天王准玩腻了，叶晓君又找上门了怎么办？ 这么久以来她之所以敢一直压着叶晓君打，就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了解这女人，知道她一直秉持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准则，极不喜欢和别人辩解什么，更不要说公然对抗。 可是这次她居然能做出这么危险的事，顾岚看不透她了，怕了。 「别说什么打回去了……多危险，那个叶晓君是个神经病，姓陆的也狡猾，我可不要你吃亏。」顾岚说得特别诚恳。 王准猜到她会这样说，也实在困，翻身睡觉了。 顾岚躺在他身边一直睡不着。 仿佛预感到了什么，拿出手机登陆微博，依旧是上千的提醒和私信，点开看，心头闷闷一记，一骨碌爬了起来。 叶晓君发了条微博。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今晚我索性说个明白。」 发帖时间在48分钟之前。 她要说什么？说我和陈耳的事情？她会怎么说？她手里有证据吗？应该不会，她能有什么证据？ 当时顾岚和陈耳在一起的时候非常小心，绝对没有留下任何真实证据，所以某论坛爆料楼她也不怕。可不么，到现在那楼里就只有一张她和陈耳在酒宴上的合影，这算什么？那楼也是虚张声势，估计就是叶晓君她们干的，可惜，已经没人关注了。 可是，万一呢？ 叶晓君不一定能弄到证据，陆静笙却是危险。要有什么遗漏破绽也只会在陈耳那里。虽然她蹬了陈耳，两人分开的时候的确也有些不愉快，但后来顾岚加入金牌传媒后一直在为报复叶晓君铺路，知道陈耳是一定要稳住的关键人物，所以顾岚用金牌传媒的资源拉了陈耳一把，他想要得到更多好处的话应该知道怎么办。 叶晓君的这通「预告」让顾岚更无睡意，已经快一小时了，她怎么还没发布？ 顾岚不敢睡，万一睡着，在她与世界断线的这段时间里万一发生了什么难以控制的事，该如何是好？她担心又焦虑，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未来命悬一线。 叶晓君将她和顾岚从相识开始，一桩桩一件件全部写好，存着，在微博发出预告后不动弹。 一小时前，陆静笙带着叶晓君回家，小季和安保员都没走，坐在客厅。 叶晓君盛怒且用力过勐之后全身发软，缓了一会儿算是好了些，突然向陆静笙借电脑：「我需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明白。」 「在微博上？」 「对。」 陆静笙问她：「你确定要这么做？说实话，对我们这些幕后人员而言，网络上的言论没有多重要。」 「但对顾岚而言，是一个武器。」 「你说了也不见得有多少人会相信你，反倒落个翻脸不认人的名声。有时候沉默才是最好的反击。」 叶晓君看她：「我说了，或许只有几个人相信，但如果我不说，连这几个人都没有。而且这不是对外界的解释，是要告诉顾岚，我不会再让她肆意妄为。」 陆静笙定定地凝视她半晌，道：「行，你写吧，写完了我让博展官方给你转发。但你要答应我，这一出之后，你远离网络，剩下的交给博展公关。」 「行。」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要再和顾岚有任何交集。」 「好。」 陆静笙其实没看叶晓君的那篇剖白，她觉得看完之后自己肯定会吃醋。 聪明人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就像叶晓君在「预告」发出去一个半小时之后的午夜4点，终于将写好的长微博发了出去。 陆静笙坐在一旁喝着咖啡，小季趴在叶晓君身边，微博刚刚发出去，一刷新，叶晓君的帐号显示异常。 小季惊：「怎么回事？」 用户名不存在，首页被冻结，无法浏览。 叶晓君：「顾岚干的，有可能是举报，有可能是直接找了微博管理员下手。」 「居然还能这样？」 「对。」叶晓君重新申请解冻微博，再发一次，「我等的就是这个。」 就这几天的时间里，叶晓君这个统共只发了十几条的微博，粉丝涨到了2万多，且每天还在以上百的速度增涨。 顾岚粉和郑骁粉，以及所有围观群众都在等着叶晓君po出真相。谁知一刷新，微博被冻结？再刷新在刷新，解冻了。 「刚才微博被冻，想来是有人不愿意我将一些事情公布于众。你在心虚什么？」 长微博里叶晓君按照时间轴，将她们自认识以来所有大事都罗列出来，从经济、情感和三观多方面尽量来呈现这段感情的真实面貌。 叶晓君知道自己对于语言记忆力超群，没想到当她回忆和顾岚这段恋情时，一幕幕竟像刚刚看完的电影一般浮现在她脑海里。气氛、场景、对话……所有的一切从记忆中调取，分毫不差。 再一次回忆起那些事情，叶晓君惊讶地发现她真的已经不在乎了，一些屈辱再想起甚至没了感觉。就像那几年的生活是场梦，是虚幻的，是假的，待她醒来，梦里的一切以她意识不到的速度迅速远离。梦里的信以为真，清醒时再看觉得格外可笑。 她自然忽略了bearxxx的提醒，将她如何发现顾岚噼腿陈耳的开端到两人分手的过程，以及分手之后对方的骚扰一一说尽。 「她是我第一个女朋友，那些年我瞎了眼，我蠢我认了。今天我选择把所有真相说明白就是要再次和过去一刀两断。如果你再骚扰我，再骚扰我的朋友，网络也解决不了实质性的问题。我会再去找你，直到事情真正解决为止。」 陆静笙让小季登录博展官博转发了这条微博，并且把一早准备好的律师函也一併发了出去。 声明发了出去，叶晓君去睡了。 陆静笙洗净了油漆，陪她一起睡。 这一整天的折腾让两人都很疲劳，钻入同一床被子里时，清香的沐浴甜味让她们将身体和神经都放松下来。面对面看着眼前人，这似乎是她们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这么亲密。 陆静笙手搭在她腰上，说：「睡吧。」 叶晓君看了她很久，眼泪滴在枕头上，陆静笙将她的眼泪擦去。 合上眼，一张大床，两人睡在中间。 唿吸平缓，慢慢进入浅睡眠。 一朵云飘在屋顶，慢慢地舒展，祥和地变化着。细雨无声坠落在土壤里，明年春天才会发芽破土的新生命正在默默酝酿着力量。 郑骁也转发了叶晓君的声明，依旧錶示支持。 姜博文私人微博从博展官博那边转发，《行火》的官博也很鸡贼地转了。 叶晓君得到了一部分人的支持，但依旧有很大一部分的反对和质疑。 「分手之后还来捅对方一刀，啧啧啧，顾岚可没说你一句不好。你看你这长微博里，处处针对她，可见你人品。」 「前任不如狗啊不如狗。」 「都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能记得这么多细节？果然是个编剧，真能编啊。」 「指不定早就故意在收集证据，以备以后噼腿之后防身呢。毕竟被包养的人性格上都有缺陷，low啊。」 「自己噼腿还反咬一口！！贱人！你有证据吗！你不也没证据吗！」 …… 和陆静笙预料得一样，顾岚粉依旧骂骂咧咧，但顾岚本人却老实多了。 叶晓君还在房内睡觉，童幼宁和乔劭纶怀着一颗无比八卦的心，又带着家厨上门来了。 「我们的叶大编剧呢？还睡着？」童幼宁那表情就跟脸开了光似的，「的确是要好好睡一觉，这几天精彩掐架追得我……比追剧都追得勤。」 陆静笙：「你就幸灾乐祸吧你。」 乔劭纶跟主厨去了厨房，再探头回来：「问你们，主菜吃烩牛尾如何？」 童幼宁：「你决定。」然后马上又转头继续跟闺蜜八卦。提及叶晓君和顾岚天台搏命一事，童幼宁赞嘆不已：「我说这回顾岚那边怎么没动静了，原来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这回好了，陈耳可以压轴上场了。」 陆静笙实在受不了她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我说，连闺蜜的八卦都爱踹一脚，哪有你这样的人。」 「怎么成你八卦了，不是叶晓君的八卦么？」童幼宁啧啧有声，「壮壮，没想到你们进度还挺……哟，叶编剧，起了？」 第70页 陆静笙回头，见叶晓君不仅起床了，还换掉了陆静笙的睡衣，穿上自己的衣服，洗漱完毕，挂着依旧有些疲惫的笑意跟童幼宁打招唿：「童小姐。」 童幼宁沖她眨眼，用特别成熟特别知性的声音道：「叫什么童小姐，都是一家人了，叫我幼宁。」 陆静笙看了眼茶几上的水果刀，脑海中上演了一场带音效的砍杀童幼宁画面。 叶晓君微笑弧度更大了些，转头对陆静笙：「陆小姐，我回家一趟。」 「回家做什么？」陆静笙有点紧张地问，今早一醒来时明明答应人家最近都住这儿的！ 「拿点东西过来。」 「嗯。」得到答案后，陆静笙非常大方得体又端庄地说，「让小季跟你去，帮你拿东西。」 叶晓君正要说不用麻烦小季，小季就已经以体操选手出场的动作蹦跶出来，相当乐意陪同： 「要搬几个箱子来？直接都搬来？我联繫搬家公司去？」 叶晓君：「……拿点个人用品和衣服就好。」 童幼宁：「这么快就同居了？」 「嗯？不是……」叶晓君解释道，「陆小姐怕我最近独居会再有麻烦，所以建议我先搬过来住，人多也是……」 童幼宁咬唇，再吐出：「我懂，亲爱的你不必解释这么多。」 叶晓君：「……小季，咱们走吧。童小姐陆小姐，我先走了。」 陆静笙还没发话，童幼宁就特热情地接茬：「去吧晓君，我们等你回来哟。」 叶晓君：「……」 叶晓君走了，陆静笙怒道：「童！幼！宁！你想干嘛！你这么流氓会吓到对方的好不好！」 童幼宁斜她：「我怎么了我，这就心疼了？我说，你们到底什么进度了？都睡一起同居了，怎么还这么客客气气的。」 陆静笙喝口水润润嗓子，只要童幼宁一来，她火气就有点旺。本来每天早起就要喝两大杯的水，她一来直接得翻倍。 「还叫你陆小姐？嗯？」 陆静笙：「怎么了？我也叫她叶编剧。」 继续喝水。 童幼宁摸下巴：「也好。在床上接着叫陆小姐，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陆静笙一口水喷得满桌，咳得生无可恋。 ☆、第68章 叶晓君在陆静笙家住了几天，基本上都在睡觉。 陆静笙让她不再过问网上那些事，她的确没看。 睡醒之后就帮陆静笙做饭。 做饭这事儿陆静笙很乐意，她发现叶晓君绝对不是敷衍让两人塞饱肚子就算完，她会通过观察陆静笙每道菜吃量的多寡来判断她到底喜欢或不喜欢——要问她，她嘴上总是说都喜欢；也会根据陆静笙偶尔的反馈微调口味，在健康和口感上达到最好的统一。 陆静笙好奇，一个年轻姑娘这么会做饭太罕见了，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叶晓君：「没什么故事，就一个人过惯了，没家厨也不喜欢出去吃，就在家里琢磨自己喜欢的口味。」 陆静笙发现，叶晓君不知道何时戴上了很久前她送给她的卡地亚手錶。 小猫壮壮也给接来了，快一岁的小姑娘换环境适应了一天后立马奔跑起来，家里每个角落都有可能和它相遇，做什么事都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偷看。陆静笙给它买了很多玩具，它能抱着猫沙发啃一上午，然后在上面睡一下午。 陈耳送的u盘里有陆静笙要的东西——他和顾岚私密照片和视频。 很明显，顾岚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拍了，目光全不对着镜头。 陆静笙看了两眼就有些反胃，让小季来处理。 「打码吗？」小季问。 「打。」 「boss你真有良心。」 「不打码立刻就会被删了。」 「……」 某论坛高楼风云再起，一张张顾岚和陈耳的不雅照片被传上来。 不雅照片一上，被各路媒体转载，此事又掀起新一轮的□□。 王准的私人微博下回復一片养眼的绿色。 当然也有人站在顾岚这边，质疑这是ps的杰作，楼主立即传了视频打脸。 当初顾岚炒同志情谊吸粉，事到如今，粉已经散去不少，但依旧有一帮不死心的继续为她说话：「不过是几张照片几个视频而已？你在家不做-爱？这陈耳也真是噁心，分手了就反咬一口，呵呵，和叶晓君一个德性嘛。还是那句话，这些东西算证据吗？怎么证明顾岚是在包养姓叶的期间出轨的？」 楼下有人提醒：你没看叶编剧的微博吗？都上时间轴啦！说得很详细，不像是说谎。 顾岚粉：那就上证据，会叫的狗不咬人，你倒是咬一个啊。 陈耳姗姗来迟，压轴打脸，在自己微博上承认了在顾岚和叶晓君交往期间介入了她们的感情。 「……但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和顾岚有关系的时候知道她和叶编剧住在一起，我向顾岚询问过她们的关系，她说是室友。我真没想到她们居然是同性恋人。在这里我要对被我伤害过的人说声抱歉！是我的错我扛着！」 陈耳看似道歉，实则又是把罪名全丢给了顾岚。 果然两方道德底线一样底时才有看头，对付顾岚还是得放陈耳。 一时间各方全将矛头对准顾岚，粉丝也要她说个明白，不要再沉默了。 这件狗血八卦联播剧热炒到这个份上，就差顾岚最后一个表态，而她却迟迟没有回应。 两天后的午夜，顾岚终于回应了。 微博伺服器被瞬间蜂拥而至的八卦网民踩踏瘫痪，三分钟之后才恢復正常。 顾岚只说了五个字，两个标点： 荒唐！证据呢？ 就像是早已经准备好的，十分钟后陈耳发了九张图，配字：证据。 九张图全是他开房纪录，当初为了保密，记录里大多数只登记他一人身份信息，只有两家酒店登记了他和顾岚两人的信息。对比两人不雅照片里的房内装修可以确定是同一地点，再结合开房日期，的确在叶晓君所说分手之前。 如果要将这件事说死，还真是不容易。 毕竟口头上的争论难有真胜负。你要说开房纪录也不能证明顾岚是噼腿，或许是叶晓君故意拉长时间轴；一切照片都是ps的杰作？其实也有可能。就像一开始凭营销帐号一副键盘就将叶晓君推向风头浪尖，看八卦者或道德卫士们是不会真的花时间去研究事件里的合理性，他们多是凭感觉，甚至一时兴起。 而这次，大众的兴致倒向了顾岚的对面。 粉丝数量迅速下滑，战局呈倒戈态势，留言区惨不忍睹。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贱人！」 「一直都不喜欢你，总算是知道不喜欢你的原因了，呵呵。」 「又当又立，说的就是你。[再见][再见]」 「陆ceo比你美一万倍！」 …… 叶晓君能做到不去看网上反馈，但顾岚做不到。 她坐在电脑前，压着滑鼠的手在不住颤抖。她深吸气想让自己冷静一些，毕竟还是有一群人在帮她说话，还是有人追在她身后喊着老公说要嫁她……最重要的是，她有王准有金牌传媒，有什么好怕？网上的言论不过就是过眼云烟！ 事情当然没她想得这么简单。 且不说歧视，「同性恋」这事儿在我国还是属于敏感话题，大家喊着宽容，说「我不歧视同性恋，但我本身不是同性恋」时，就已经暴露自己的偏见。所有的投资商都不想承担风险，不用太有话题性的演员。 顾岚吸粉不成被迫出柜，且和噼腿导演沾上边，经纪人给她的好资源立即收回，转给旗下其他艺人。 顾岚为此和经纪人据理力争，经纪人直言不讳：「你也不看看自己做的那点破事！当初提醒过你安分一点你不听，现在搞成这样……你去跟王总说吧，他同意的话我没话说。」 对经纪人顾岚不能硬来，虽心中极度气愤，争执过后还是对她和颜悦色。 去找老总是吗？当然要去找王总！你们这些不长眼的，雇你们工作给你们发钱不是来给少奶奶添堵的！ 每次去王准的府上顾岚都有些不耐烦，通常大门紧闭，按门铃后许久王家的老管家才会慢慢来开门。 今天更是出奇地慢，顾岚站在门口等了快二十分钟也不见那糟老头的影子，忍不住对着门铃一通发泄。 「谁啊！」老管家没来，王准的儿子倒是来了。 王准儿子一副兇相，看了顾岚两眼，似乎是认出她来了。 「干嘛？」 「我找王准。」顾岚装扮得一丝不苟，深秋时节裸腿低胸，十分清凉。 王准儿子开门让她进来，目光从她腿贴着屁股往上移。顾岚感觉到他的目光，回头看了他一眼。 老管家生病，只有女佣刘姨在。刘姨说王准有客人来，在书房见客，让她等一会儿。 顾岚知道王准一向注意养生，睡得不晚，这都十一点了，居然还在会客？ 王准的书房很大，三面都是书墙，只有长桌对面是明亮的落地窗。 此时窗外漫天星斗，屋内两杯装满琥珀色烈酒的酒杯相对静立。 「这酒……顺口，但喝多了也容易上头。」 王准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陈耳，见他继续说：「就跟那顾岚一样。」 王准：「想说什么陈导直接说了吧。」 陈耳喝了一大口酒，表情又是享受又是痛苦：「其实我和王总也算是志趣相投——在女人这方面。我知道王总为什么看上顾岚，那女人的确很会哄人，而且不是表面上哄，而是你哪儿不舒服她挠哪儿……当初我也是因为这个着了她的道，不过很快就闹掰了。」 王准只听他说，不主动开口。 「但这个女人啊……平时玩一玩还行，就当消磨时间。男人嘛，我懂。可是为了她得罪陆静笙就不值当了。这个陆静笙！」陈耳掷地有声道，「从前年开始接管博展，不到两年的时间就把一个半死不活的公司救活了。这都不算什么，像王总这样的大老闆一只手就能做到，但救活一个公司容易，想要连拍几部卖座的电影却是不简单。你看看这两年里从陆静笙手里出来的电影，从《浮生》开始，票房近六亿，《云端》票房破八亿，马上就要上的《行火》，居然还能把吴之墨给请出山，这部电影票房不过十亿我陈耳从此退出娱乐圈！」 王准轻轻地转动酒杯，表情变得严肃。 「这两年圈子被陆静笙搅得风生水起，虞明庭死在她面前，虞明庭的前夫都还能帮她说话。还有先前我要和实创影视合作的那次，就因为我不小心得罪了那姑奶奶，她和她的好闺蜜联手让我在实创二十周年宴会上当着所有媒体和影视人的面前下不来台，这种事她们真做得出。」 「她闺蜜？」王准问道，「童幼宁？」 「没错，童幼宁祖上几辈人是什么身份，想必不用我多言了吧。」陈耳突然笑得很暧昧，「王总，顾岚那几招我都知道，刚开始玩着新鲜，没几天就腻味了。你不至于对这种货色真动心，犯不着。我陈耳别的本事没有，见风使舵的本事最厉害，也是因为我眼光好。陆静笙今年三十，不出十年，她一定会成为这个圈子里金字塔最顶层的人。王总犯不着因为个玩物和她过不去是不是。男人爱玩是天性，但什么时候该玩，什么时候应该以事业为重，我想王总心里自然有数……」 第71页 王准不喜欢陈耳这个人，特别不喜欢。他就像一只浑身黏腻的蛞蝓，臃肿又噁心。特别是他说的话，脏。想到顾岚以前居然和这样的男人有染，王准洁癖情绪让他浑身不舒服。 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隐隐地，又羞耻又愤怒。 陈耳出门的时候和顾岚撞了个正着，顾岚有些惊讶，瞪圆了眼睛目光钩在陈耳身上。 陈耳眯眼对她坏笑，哼着歌走了。 王准让她进屋来。 书房很暗，酒味特别浓。 顾岚喊了一声，王准坐在窗边，没应她。 她想去开灯，却被王准一把抱住。 「王总……」声音娇软无力，「怎么这么心急呢？也不去卧室……」 顾岚知道王准不行，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从来没有男女之间实质性的行为，几乎和女人在一起的方式一样。 但是顾岚得哄着他，得让他觉得自己伟大，让他找回自信。 …… 书房的温度终于开始下降，王准像一只牛一样趴在顾岚身上喘气，汗流了一背。 顾岚连掌心都没热，看来这次结果还是一样，没开始就结束了。 顾岚将王准拖去睡觉，帮他脱鞋为他擦身。 鼾声如雷，顾岚打算留在这里，等他明天早上醒来时再和他好好说上一番，毕竟他每天早上睡醒时心情最好。 ☆、第69章 第二天醒来不见王准的踪影，顾岚洗漱之后去公司找他。 到公司的时候王准正在开会，顾岚深感最近事事不顺，想要和王准说句话怎么就这么难…… 回忆起昨日陈耳来访，这个贱男人也不知道悄悄和王准说了什么。 陈耳墙头糙的习性顾岚看在眼里，他能将不雅照全都爆出来也是拿自己资深剧导演的招牌和名誉在做赌注。想必陆静笙给了他不少好处……如果没有陈耳这一记耳光，顾岚还真不见得能输！昨天要不是碍着王准，真恨不得能直接上去撕了他！ 但陈耳这人太油滑，手握人脉如同蜘蛛网，直接向他出手实在不明智。顾岚忍了。 王准一直没出来，顾岚坐在办公区低头玩手机。 「哟。」 顾岚抬头，见王准的儿子倚在她面前的办公桌边，挺腰嘟唇迷离眼，极为风骚。 「来找我老爸？」 顾岚笑意浓浓，从上往下再回到中间，打量着他：「是啊，难不成还找你啊。」 「必须这样办……」王准一边和项目主管说话一边从会议室里出来，隔着玻璃，他看见儿子和顾岚正靠在一起，玩一个手机。 儿子挑挑眉，顾岚笑得像朵花。两人年龄相近，暧昧地靠在一起，画面和谐美好。 顾岚指着自己脸上的疤痕道：「……就在这里啊，你看，是不是很难看？」 「还行，看不太出来。谁弄的？」 「哎，还能有谁，嫉妒我的人呗。」顾岚冷笑，「可惜，就算用再脏的手段也不能打垮我。」 「哟，还挺正能量。据说你最近惹了麻烦是吗？不让我老爸帮你摆平？」 「我这不来找……」顾岚的话未说完，紧接着一声尖叫，她整个人被踢了出去。 王准儿子愣了一愣，抬头见自己老爹满脸通红，脸上的肌肉在盛怒之下颤抖。 「你这个贱人……」王准上前揪住顾岚的领子将她拎起来，反手一甩，她撞在办公桌上，惊起一片的人。 「你干什么……」顾岚被摔得七荤八素，王准拽着她一同进了办公室，「咣」地一声将门光上，大家的视线被隔离在大门外，巨大的声响在室内迴荡。 摔、砸之声，骂声，唿救声……不断从大门紧闭的屋里传来。员工们都吓傻了，这是怎么回事？平时温和的老总怎么打人？还下这么重的手，那女的会不会被打死？ 王准儿子望了办公室几眼，大声道：「看什么看？不要做事啊？」 员工们相互对视一眼，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顾岚悽厉的哭声还在陆续传来，与此相比，办公室里是一派诡异的安静。 王准儿子继续玩着手机游戏，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 《布拉格恋情》剧组悄悄换了女主角。 制片来找和童幼宁，约了她们出来，一上来就一副要哭的表情，痛诉制片难当，老闆说撤女主就撤女主。 「撤女主啦？之前那个人气小天后怎么不演了？」童幼宁笑眯眯地问道。 「，你就别幸灾乐祸了……」制片大吐苦水，希望童幼宁能来顶替顾岚女一号的位置。 童幼宁委婉地向表达了她嫌噁心不想演的意向也不太愿意童幼宁接金牌传媒的电影，顶替顾岚的角色暂且不说，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角色拜金又有点脑残，对童幼宁的国民形象有负面影响。 还在和制片谈，童幼宁立刻就躲到餐厅后门抽菸，给陆静笙报喜讯。 「这个王准开窍得也快。」陆静笙听闻这个好消息很淡定，「明天行火就上映了，你包几场？」 童幼宁：「为了你的初恋，我包一百场。」 「……再提初恋两个字我抽你！」 顾岚从这部电影被换下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了动静。 童幼宁有好奇地打听过，据说她被王准打了一次，很惨，肋骨骨折住院，出院之后居然还没和王准断了关系。这王准据说有点男性方面的隐疾，所以脾气特别古怪，以前老婆和他离婚一是没性生活，二就是老被家暴。 这顾岚就成了新沙包。 再后来这个金主是陪不下去了，为了活命顾岚捲铺盖走人，据说大荧幕美梦破灭，回到电视圈演了几部抗战剧，再之后，连横店都看不见她的身影。 童幼宁有好奇地问过陆静笙：「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毛病，为什么总挖坑给自己跳？跳在坑里还撅起屁股以为别人不敢揍她，这童年得该有多大阴影？」 陆静笙还真调查过顾岚的过往：「她小时候家里穷，父母呢也都是不上进的，懒，不愿意上班，就开个小卖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她想要点零花钱也要不到，初中的时候有行窃记录，大学时偷舍友的钱和衣服，加起来也就两千块吧，被舍友发现，苦苦哀求对方才没报警，不过那时她名声就很臭了。大学一毕业就离家出走再也没回去，在横店飘了很久，最后遇到了叶晓君。顾岚这个人，和她没有太深接触的人还都挺喜欢她的，可一旦深入接触，无论是助理也好，经纪人也罢，都被她占过便宜。」 童幼宁：「富长良心，穷生jian计。」 陆静笙：「顾岚的事就别跟叶晓君说了，好不容易这事儿算是要过去了……被打也好，无人问津也罢，最好她就此消失在我们的生活里，不再出现。」 虽然叶晓君将她与顾岚之间的事说了个一清二楚，陈耳火上浇油坐实顾岚噼腿一事，但那场网络骂仗到最后也只能算是平分【 秋色。 有多少人骂顾岚，就有多少人骂叶晓君。路人们用了五分钟时间看了个表象，再用一分钟时间打出展现教养的话，发泄不知道从哪儿受到的气。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布拉格恋情》因制片方面的问题延期开拍，而《行火》却在一堆热炒话题中浴火而生。 首映第一日票房超2亿，三天半时间破5亿，一周内追平《云端》最高8亿票房。 此片刷新多项国产片票房纪录，尽管早有预计此片票房不错，但真实情况还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这才是个开头。 以吴之墨微博、童幼宁工作室、郑骁微博为首，都是新媒体上颇有影响力一批话题制造机，而后以及此片本身极有诚意的精良制作让观影者自行为其口碑营销，这一系列如龙旋风般席捲整个10月份电影市场，全力将《行火》推向一个歷史性的高度。 陆静笙亲自和院线谈扩大排片一事。 上映十天票房过10亿时，博展开了一场盛大的派对，酒水漫天，不醉不归。 破15亿时，陆静笙宣布博展所有员工提薪5%，请客狂欢。 到18亿时，《行火》已经打破当时国产片最高票房纪录，成为新一代票房神话。 《行火》片方宣布放映周期延长一个月。 最终《行火》票房锁定在22.89亿。 《行火》一片入围年底金桐奖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音效、最佳导演、最佳摄影以及最佳编剧六项大奖。 叶晓君入围了最佳编剧。 金桐奖颁奖典礼将在b城寒冷的十二月份举行。 在此之前，博展尾牙率先举行。相比于去年冷冷清清的尾牙，今年尾牙真算是热闹非凡。请帖派出去一摞，依旧有很多影视圈的人不请自来。 小季看不过去：「这些人到底有多势利，去年都干什么去了？boss，这些人你千万别搭理，指不定都是陈耳之流。」 陆静笙笑道：「我还真要搭理一下，让他们都来，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胜利者。」 陆静笙早就想成立艺人经纪部，签自己的艺人，有自己的院线，涉足娱乐营销，成为如环球影视一样有专业传媒流水线体系的一流集团。这是她最终理想，在她三十岁的这一年，凭藉《行火》爬上巅峰，艺人经纪部的成立算是迈出万里征途的第一步。 博展签了两名演员和一位歌手，歌手齐忞是选秀歌手出身，外形一般，但唱功算是近十年内选秀风潮里最为突出的一位。齐忞在尾牙上献唱新专辑的几首新歌，员工也卖力演出，气氛火热。 陆静笙亲自到场，自然少不了被围堵，全是有意要谈合作项目，但都被她一一打了回去。 「今天是博展尾牙，只论开心，不谈工作。」陆静笙彬彬有礼地谢绝，让追涨者全数吃了闭门羹。 尾牙之后才是真正的聚会。 陆静笙在她新购的私宅府邸举办派对，叶晓君和童幼宁自然不会缺席，还邀请了私交比较好的友人，比如酆筠妡和aki。 自上回酆筠妡为叶晓君做心理谘询之后，陆静笙还未好好感谢她，这次也算是老友们许久不曾的聚会。当然，邀请她这号身份敏感人士之前陆静笙是询问过童幼宁的，童幼宁相当大方：「有何不可？我和她也算是老朋友了，你不邀请我也打算邀请。」 想想也是，顾岚这种逼得交往对象认蠢的前任也是千里挑一，酆医生这么知书达理，心理过关，铁定不会闹出什么么蛾子。 于是陆静笙亲自给酆筠昕打电话，特意嘱咐一定要带上aki：「有aki在热闹。」这是藉口，但很管用。 酆筠昕极其准时，说晚上十点就十点到，一分钟都不差。她和aki并肩而来，一个盘起长发一个散着，一位儒雅一位活泼，两人都穿着黑色长衣，身高差距十分合理，分明就是一对从头配到脚的恋人模样。 陆静笙很满意的看着这幅画面，aki一见着她就跟饿了仨月的狼似的，方才还依稀留存的一点点矜持和美丽立即抛到九霄云外，欢叫地扑了过来：「静笙——人家可想死你了！怎么都不来找人家！来来来我看看，这小脸啊还是这么招人喜欢，又漂亮了是不是！太狡猾了你！年轻就是好啊，怎么看都赏心悦目的。」 第72页 aki就比陆静笙大了一岁，算是同龄人，何来感嘆年轻？陆静笙将她撇开之后瞟了酆筠昕一眼，看她站在一旁笑得慈祥。 「酆姐，你也不管管？就差煳我一脸口水了。」陆静笙抗议，也算是往酆筠昕后背上扎根针。 酆筠昕跟定海神针似的雷打不动：「管不了。」 「嗨，筠妡。」 说话间，童幼宁来了。 这边的三人同时回头，见童幼宁穿得比红毯上还漂亮，站在一旁的乔劭纶正将手里的伞拢起，有雪块掉落。 「好久不见。」童幼宁的笑容从来都让人心中发暖，酆筠昕也十分有礼地抬手拥抱： 「真的很久没见，你依旧这么漂亮。」 「谢谢。」 乔劭纶主动上前和酆筠昕握手：「酆小姐，经常听幼宁提起你。」 酆筠昕保持着微笑和她握手。 酆筠昕是给乔劭纶做过心理谘询的，看样子乔劭纶是不打算认这笔帐。陆静笙见她们两人手握在一起竟半天没分开，互看着彼此意味深长…… 作为局外人，陆静笙都有点尴尬了。 真没问题么？陆静笙看了眼童幼宁，童幼宁此时一脸比她还置身事外的笑容。 ☆、第70章 记得酆筠昕有跟陆静笙提及乔劭纶被她家人送到她那儿做心理谘询一事，还不是随口提及，当时那气氛那语气挺认真凝重的。不知道乔劭纶恋母情节有多严重，不过以这两人碰面的情形看似乎都不想提及此事。 算算日子，童幼宁和乔劭纶也在一起快两年了，期间闹过别扭，但乔少女似乎挺有办法，每次都能将童幼宁拉回来。酆筠昕应该和陆静笙想法一致，谈恋爱是当事人的事，别人不好多嘴，作为前任更不好说什么，这事儿也就一直平顺地过来了。 这么算起来，乔劭纶还真是童幼宁交往歷任中时长排入前三甲的实力伴侣。 aki伴着酆筠昕和童幼宁乔劭纶这四人坐在一起，聊着天，其乐融融，陆静笙算是松了口气，又迎了两位朋友，发现叶晓君还没到场。 从尾牙出来时叶晓君被一位导演拉着谈工作的事，一时脱不了身，陆静笙得赶来主持她的派对，就将小季留下候着叶晓君，自己先来了。打电话给叶晓君，她说堵在半路，还有三公里，应该很快到了。 叶晓君坐在副驾上，和陆静笙通完电话之后小季嘿嘿地笑：「叶老师，我发现了。」 「什么？」 「新手錶很好看，很衬你。」 陆静笙送她这块表的时候小季还没来，不然以她八卦能力肯定早打听出这表的来歷。 当初叶晓君不喜欢陆静笙一身商人的铜臭味，在bearxxx告知她将会和陆静笙在一起时，这块表的出现是让她极为震惊的标志*件。当时她一直不愿意戴，正是因为一旦戴上这只表就意味着向bearxxx的预感妥协，说不定就真的要和那二世祖在一起了。 可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些事，她和陆静笙倒是越走越近。 她和陆静笙都清楚地知道她们两人三观依旧有很多不合的地方，三言不合各自不退让，激怒对方的本事登堂入室。 但她们愿意在对方面前尽量收敛，愿意妥协。 叶晓君戴上这块手錶的时候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爱情无解，人心无解，她想和陆静笙一同寻找解答。 包里静静地躺着一只礼盒，盒子里是一对铂金钻石耳钉。从见到这对耳钉那一刻起，叶晓君就能想像陆静笙戴上它的样子。六位数的价格对于以前的叶晓君而言有些难出手，但她的《行火》剧本酬劳是票房分成形式，的确赚了一笔可观的酬劳，她第一个念想就是给陆静笙买点什么。 报答知遇之恩也好，回馈她一直以来的支持也罢，甚至只为在她身边留下点什么都行……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是陆静笙。 就在要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叶晓君收到bearxxx的邮件。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叶晓君本是愉悦的心情勐地往下沉。以往的经验告诉她，bearxxx的出现预示着将有坏事发生，而老话说「乐极生悲」，《行火》这一场盛大的成功之后又将发生什么怪事也在情理之中。 叶晓君很勇敢地直面bearxxx的邮件。 发件人：bearxxx内容：顾岚被《布拉格恋情》剧组撤下了吗？《行火》拿到了票房冠军？ 叶晓君回復，是的。 bearxxx很快再回覆：看来蝴蝶效应也有始有终，虽然你我世界里发生的事件复杂程度有所不同，但殊途同归，就像我生活中的改变也转了一个圈回到了正轨。恭喜你，你的人生又步上正途。 叶晓君看着她的话若有所思。所谓「正轨」必定是明白正轨的轨迹，才能下此判断，就像它来自未来，自然懂得曾经发生过的事件轨迹。可它是怎么确定自己也走回了正轨？ 莫非…… 叶晓君的思绪被bearxxx迫不及待进来的另一封邮件打断。 bearxxx邮件第一行：你和陆静笙的初吻很快就会发生，开心吗？ 叶晓君：「……」 难道它这次要预告的就是这件事？！ 邮件第二行：博展的尾牙结束了吧，你是否在赴约的路上？ 叶晓君知道这位神秘人物从它发预告开始就能断定它是个喜欢介入别人生活的八卦者，可没想到居然还预告接吻这种事……无力地回覆： 是的，我是在赴约路上。 bearxxx：接吻就在今晚。 叶晓君将手机放好，撑着下巴看窗外。 小季发现她的古怪，问道：「咦？叶老师，暖气开太足了吗？你耳朵都红了。」 车抵达陆宅门口时，深秋黑夜，陆静笙独自站在那儿等着她。 见叶晓君下车，将手里的烟熄灭，她走上来，带着夜晚寒冷的气息：「堵车堵这么久，饿了吗？看你尾牙都没怎么吃东西。」 叶晓君看着她日渐熟悉的脸庞，感觉却非常不同，莫名输了阵势，低头摇了摇。 「怎么了这是，困了还是累了？」 「没有，我们进去吧，你朋友都到齐了吧。」叶晓君上前，两人手中空荡荡的，望了一眼对方纤细漂亮的手指，有种想要触碰的感觉，可心内有些羞赧，动作迟了一步，被陆静笙抢先。 「走吧。穿这么少，可别冻坏你了。」 叶晓君抬头看着陆静笙带着温暖笑意的侧脸，那侧脸似乎预示着未来终究还是到来。 小季将车停好后，boss和叶老师已经携手进屋了。「有人疼真好！哎……」抹了把辛酸泪，快步顶风进屋。 陆静笙和叶晓君穿过两排布满白色灯饰的树进屋，立即就被老友们发现二人的亲密，引来一片嘘声。 「嘘什么嘘，酒不够你们喝么。」陆静笙笑容挂在脸上怎么也降不下去，还就拉着叶晓君不放了。 「哎呀，说是派对，结果是来秀恩爱的。」人群里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陆静笙定睛一看，居然是易秋白。 「你怎么来了。」 易秋白好受伤：「难道我就不能来？难道我都不算是你老友了？陆壮壮，好歹我也追了你这么多年，有新欢就不要旧爱了……嘤嘤嘤……」 童幼宁招了招手，意思是这货是她引来的。陆静笙有些纳闷，童幼宁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一直以来陆静笙对易秋白都採取迴避政策，上次这位警官杀到她家搅局那事儿之后陆静笙更是将其打入黑名单，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放她出来。 陆静笙非常认真地否认：「你什么时候成我旧爱了，我可没同意过。」再去看童幼宁，发现她表情意味深长，每当她有这样的表情时都是特别有主意的时候。难道放易秋白来是有正事？ 不管怎样，陆静笙拉着叶晓君不放，带着她一同坐下。 刚一坐下就发现对面乔劭纶的表情有些僵硬，靠着沙发低着头似乎在看自己的手机，童幼宁身子前倾，正和aki在聊什么聊得很开心。酆筠昕坐在aki的另一边，一遍喝酒一遍微笑听她们说话。 照理来说乔劭纶是一特别会来事也挺懂事的小姑娘，和酆筠昕正面交锋时都保持着传统的礼貌，怎么接个人的工夫就成这样了？ 陆静笙好几次想用眼神打断热火朝天的童幼宁，都毫无效果。童幼宁就跟中邪了一样笑个不停。 以前也没觉得她和aki能聊得这么欢乐。 易秋白看着陆静笙和叶晓君依旧紧扣在一起的手，勐灌了自己一口酒，对陆静笙说：「壮壮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陆静笙：「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 易秋白有些难堪，童幼宁插嘴道：「静笙，你去吧，她要对你图谋不轨你就喊，咱们一起冲进去把她灭了。」 易秋白难得这么认真，看上去似乎真有什么重要事要谈。叶晓君在陆静笙耳边说：「你去吧。」 也好，趁此机会把事情跟她挑明，能接受就继续做朋友，不能接受陆静笙也不打算再和她玩无聊的暧昧游戏了。 陆静笙和易秋白一前一后往露台去了，童幼宁坐到叶晓君身边，摆出一副知心大姐的模样问道：「怎么样，你和静笙的事儿定了吗？」 夜里十一点，风倒是停了，只剩冷。 从屋里传来遥远又悠扬的音乐声，陆静笙记得这首歌。 易秋白站在露台边上半晌，望着远处城市灯火不声不响，只拿后背对着她。 「你是真的喜欢她吗？」易秋白问这句话时天空开始飘落零星小雪。 陆静笙很坚定地「嗯」了一声。 易秋白闷闷地笑：「果然……你不是不喜欢女人，你只是不喜欢我。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怪，我全心全意喜欢你这么久，你从不回头看我，认识那个人才多久时间，就能确定答案了。」 易秋白回头，带着笑：「还记得我第一次向你告白时，也是冬天，只是下着大雨，我硬拉着你不让你回家，非得叫你听完我的话才行。结果一起淋雨，也一起生病，事后你重感两周，把我骂惨了……这么多年来，你忍受我也是很辛苦。」 她走近陆静笙：「我喜欢你，但也累了，就到这里吧。你一定要幸福，不然我还是要把你抢回来。」 陆静笙一直沉默着不给予回应。 就像她们俩这几年的关系，一直都是一头热。 说起来，这么认真地袒露心声，也是第一次。易秋白的喜欢就像场闹剧，无法让人当真。 「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后悔吗……如果能再重来，我一定从一开始就认认真真对待，将你留在我身边……」 ☆、第71章 易秋白：「静笙在哪里？我有话想跟她说。」 童幼宁：「又想搅局给别人添堵？就你上回那么激进的表现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易秋白：「幼宁，上次你跟我说的我想明白了，我想最后争取一次。我不想我和静笙之间以闹剧开场最后无疾而终。从十多岁开始我就一直跟在她身后，也有十多年了，可以说我整个青春就只有她一个人。如果这份感情註定要死，我也要亲手埋了它。」 第73页 童幼宁周围常年围绕着人山人海，她可以对所有人笑脸相迎，但是真正能从心底里让她认可的「朋友」没有几个。对于朋友她即是对方的铠甲，也将她们当作肋骨。易秋白这番话还真是让她无从拒绝。 「如果能彻底解决这件事当然最好。我就帮你这一次，如果你又让大家难堪，以后大家连朋友都没得做。」 易秋白保证：「我拎得清。」 童幼宁知道自己这样做对陆静笙而言不公平，说到底她就是心软。如果陆静笙要怪她也只能撒娇认错。 童幼宁的心里有自己的刻度排位，每个人都有相应的位置。家人和好友在最顶端，接下来是朋友，而后是恋人。在这个排位中，基本系数是相识时间，任何人都有加分减分的可能，取决于她做了什么事。 乔劭纶坐在她身后不吭声许久。 这是乔劭纶第一次这么扫兴，她是故意的。 半小时前童幼宁和酆筠妡闲聊起几年前她们共同养的一只狗steve。 ve本来是只流浪狗，当她们还在交往的时候steve在一个大雨天流浪到酆筠妡工作室门口，正好被童幼宁遇见。瞧这只狗乖巧的模样，浑身被淋湿觉得它很可怜，就将其抱进工作室。 之后两人和平分手，酆筠妡一直养着它。 提及它，酆筠妡说steve去年做了个手术，一直不怎么喜欢吃东西，最近胃口有些好转，不爱动，就喜欢在院子里晒太阳。 「动了手术？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童幼宁怪她。 酆筠妡下意识地看了她身边的乔劭纶一眼，笑了笑，道：「steve年纪大了总是会生病，这是自然规律。你别担心，我有能力照顾好它，减轻它的痛苦。」 「我要看看它。」童幼宁说。 酆筠妡没说话，只是笑。 乔劭纶道：「酆医生这么忙哪有时间照顾狗，要不要接来我这儿？反正我也没事，幼宁想看它还方便。」 酆筠妡：「还是别麻烦乔小姐了。steve在我那儿住习惯了，而且年纪大溺尿系统有些问题，时常失禁，乔小姐恐怕不能适应。」 「不会，我自小就有养狗的经验。而且steve和幼宁也是熟悉，应该很快就能适应。」 乔劭纶知道童幼宁对养过的宠物都格外上心，家里那一堆的猫狗，就算再忙，她回家后都要亲自一只只抱过、餵食、带它们出去放风。如果将steve接回来，幼宁应该会很开心。 乔劭纶没去注意酆筠妡的尴尬以及童幼宁的沉默，继续在争取steve的监养权。 「对了。」童幼宁打断她的话，对酆筠妡说，「你和小申还有联繫吗？」 ve的话题被扼杀，取而代之的又是一个乔劭纶没有听说过的名字。 小申是酆筠妡以前的一个病人，小姑娘长得很可爱，来找酆筠妡做心理谘询时才上高中。来了几次后厌学情绪没怎么变化，对酆筠妡本人倒是愈发感兴趣，倒是跟在她屁股后头很长一段时间。 童幼宁也没客气，无论小妖精还是老妖怪，只要敢往她女朋友身上使招，她见一个灭一个。 小申又一次逃课往酆筠妡谘询师钻，被童幼宁堵在电梯口，据说之后跑回家闹自杀。 酆筠妡不能理解，询问童幼宁都和小申说了什么。 「我只是很真心地想知道她要脸不要，以及告知她如果不要脸的话会有什么下场。」 酆筠妡无奈：「幼宁，她是我的病人，在做心理谘询期间依赖我是很正常的现象。」 童幼宁：「正常吗？那她坐在你大腿上要吻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躲？」 酆筠妡：「我的病人我有能力正确引导。」 童幼宁：「就跟你这么说吧，那小贱人我看一次就气一次，但我不可能真的和一个未成年小孩计较。你看着办。」 酆筠妡一直觉得童幼宁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大方懂事，可这事发生之后她才明白原来童幼宁也会吃醋也会不高兴。可酆筠妡也有自己的行为准则，她要对她的病人负责到底。 两个人冷战了一段时间，童幼宁认真想了想，她是真喜欢酆筠妡这类型的，儒雅又有学识，温柔漂亮，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保持从容的姿态。可也真伺候不来她这样的，你说她三观到底是正还不正？最重要的是她对床上的事情一丝半点兴趣都没有，就像是入禅一般，整个人六根清净得让人嘆为观止。童幼宁陪她玩了半年的柏拉图差点憋出个好歹来，要不是真喜欢，早就分手八百回了。 最终还是决定别委屈自己，也耽误对方，童幼宁主动提出分手。 酆筠妡连分手时的样子都让童幼宁心动。 两人在咖啡店交待完steve归谁，车归谁，共同投资归谁之后，酆筠妡很有礼貌地抱了抱童幼宁：「幼宁，这段时间让你不开心，我很抱歉。希望你能找到真正适合你的那个人。」 也是后来，童幼宁才知道酆筠妡为了她，在分手谈判之前就决定要将小申介绍给别的医生。两人分手之后，这件事才算是落实。 小申转走后还是有回来找酆筠妡，那时的酆筠妡对她就能彻底摆出官方态度。 童幼宁忙着自己的事业，又有了几段短暂的恋情之后的某天，听说酆医生居然破戒和aki滚了床单，差点儿自爆了。 「你能想像吗——酆！筠！妡！丫居然能和人上-床！还是和我以外的人！那得是个什么画面，我都怀疑她是不是一边做一边敲木鱼！」童幼宁实在受不了，跟陆静笙吐了这个大槽。 据陆静笙回忆，当时童幼宁的冷笑几乎让b城六月飞霜。 童幼宁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一直喜欢却没法真正吃到嘴里的酆筠妡居然能和aki滚到一起去。虽然aki的确人模人样不算太丢脸，可童幼宁自小处处争第一，如今在床笫之事上被人抢了心头好，一口老血变成淤血，淤血阻了筋脉，久散不去。 后来认识了乔劭纶，童幼宁才算是将酆筠妡这一出放到一边，一晃两年，除了偶尔联繫，她都没怎么想起这号人。 今晚再见面，乔劭纶先阴阳怪气，酆筠妡也好没长辈的模样暗暗较劲。 童幼宁索性谁也不搭理，拉着aki聊得天花乱坠。 等叶晓君来了，童幼宁八卦的精神点燃，什么前任现任都抛到一边，专心八卦壮壮的初恋大业。 叶晓君嘴也严，无论怎么询问就是闭口不谈，简直太没乐趣。 陆静笙和易秋白又是列队一样前后脚进屋，带来一阵冷空气。 「我先走了，各位慢慢玩。」易秋白很识相，说完想说的话就功成身退，不做扫兴的那个人。 没想到酆筠妡也站了起来：「易小姐，咱们顺路，搭个伴一起走。」 陆静笙「哎」了一声：「你们顺什么路？」往童幼宁那儿看，见童幼宁什么表示也没有，想起之前这几个人气氛就有点怪，估计真有点什么小疙瘩小暗刺的，也懒得拦，「我送你们出去吧。」 「不用了，外面冷，陆小姐留步。」酆筠妡道，「忘了祝贺陆小姐的电影票房问鼎，我和aki的礼物和大家的一併放在玄关处。下次有空再聚。」 酆筠妡走得很干脆，aki踏出大门前和童幼宁交换了一下眼色，意思是「我来搞定她」。 酆筠妡一走，现场气氛直接降了五度。 作为主人，陆静笙多少有些尴尬，建议大家一起去娱乐室的练歌房唱唱歌活跃气氛，或者在私人影院躺着看电影也行，让小季把酒先端过去。 除了童幼宁这伙人之外，还有陆静笙其他一些圈子里的朋友。博展需要往前发展，靠一己之力颇为费劲，环球那边已经向她伸出橄榄枝，但刚刚成立的艺人经纪部还需要更多的合作伙伴。她的想法是将艺人经纪部，当独运营，成立公司。所以今晚来参加私人聚会的还有一些有名经纪公司的金牌经纪人，这件事陆静笙想要私下和她们聊，隐晦一些。 「你和幼宁她们先去唱唱歌？或者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陆静笙对叶晓君道，「等我一会儿，等我谈完了给你电话。」 「嗯好。」叶晓君乖乖应答，陆静笙离去时间，11点48分。 bearxxx说，今晚她们就会接吻。 而今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叶晓君看着陆静笙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一丝迷茫。 童幼宁和乔劭纶是情侣，叶晓君独自一人跟她们一起唱歌那气氛也太诡异，小季自然是补位高手，立即跟着她们一同去了包厢。 童幼宁发过唱片，虽不是职业歌手但在演员里也算是一把好嗓子。 发过片的人极少会点自己的歌来唱，一是尴尬，二是录音又演出的早就唱噁心了。乔劭纶偏偏要点童幼宁的歌来唱，说喜欢她那个mv里的样子，就是穿少了点儿。 「那你还点？」童幼宁抛出这么一句，乔劭纶听出她的火药味，很知趣换了歌。 叶晓君恨不得立即夺门而出，但抛下小季实在不仗义，就只好硬着头皮唱。 更可怕的是小季那乐感……没有一句唱在调上也是一种难以企及的高度。 叶晓君坐在这儿备受煎熬，藉口去卫生间才算是解脱了一半。小季随后跟了出来，大舒一口气：「感觉她们俩随时会抽出一把刀分分钟把对方砍死。这气氛也太可怕了吧。」 叶晓君和小季一离开，练歌房里就只剩渐渐弱去的音乐声。 新的一首歌淡入，「低等动物」。 乔劭纶拿过麦，童幼宁面无表情看着屏幕。 她们没人真正开口确定关系，只是在一场聚会中，目光从他人的肩膀穿过，看见了彼此，未说一句话，眼神就一直寻找、追随对方整场。 她们都是视觉动物，都觉得对方精緻漂亮，令人心动。 抛下斯文而烦闷的慢节奏，两人心有灵犀前往天台。 夏季的风里都是酒味，一个吻能引出如火的热度。 两人在天台上聊了大半夜，之后找了个温暖的地方陪伴下半夜。 她们不知疲倦，就像是失散了一个轮迴的恋人，有说不尽的话，释放不尽的热情。 乔劭纶知道童幼宁是个什么样的人，从那晚的交谈中她就确定了。童幼宁也直言不讳，承认自己最不擅长维繫关系。 「没关系，我可以维繫好我们的关系，相信我。」 这两年来她的确做得很好，也很累。 「喉咙很干，所以爱上你的吻。嘴唇需要觉得，曾被谁期待过。 身体空虚，所以爱上你拥抱，胸膛需要记得，也被怀念过…… 因为寂寞，所以爱上你肌肤，体会需要记得，也被承受过。 留不住你的心，我只要留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人，也要留住一吻。」 童幼宁静静地靠在沙发上听乔劭纶唱这首歌，表情像是能吃人。 「擒住你的肉身，不需要俘虏你灵魂，像个低等动物那么天真…… 两个人互相的欣赏爱情不过是这样。给*找个对象，本质上都是一样。 不要想得那么抽象爱情不过是这样。做起来我们还不是一样……」 第74页 「咣」地一声，酒瓶破碎的声音打断乔劭纶的演唱，童幼宁快步走出练歌房，和站在外面的叶晓君和小季打了个照面，看也没看她们，离开。 小季紧张兮兮：「发生什么事了，我进去看看。」 小季走进练歌房，见乔劭纶的手上都是血。 「怎么了这是！」小季吓着了，虽然幼宁姐平时看上去杀一个连的人都不在话下，可也不至于真的下手吧。 「没事……」乔劭纶忍着痛，「刚才幼宁走的时候碰倒了酒瓶，不小心割伤了我的手。」 血滴滴答答很吓人，小季坚持要送乔劭纶去医院，给陆静笙打电话。 陆静笙匆匆赶来也被吓着了，随小季的车一同带乔劭纶去医院。 叶晓君想跟她们一起去，问了一句，陆静笙跟她说：「你别去了，留在家里。」掉头就走。 这一晚上几乎就没消停过。易秋白那番话让陆静笙心里不好受，但也唯有冷淡对待才能把这事儿翻篇，对两人都好。后来谈经纪公司的事又不太顺利，陆静笙发现自己对经纪人这一行竟有很多拿不准的地方，水太深，这事情得缓一缓。刚谈完，童幼宁这边又闹上了……一晚上腥风血雨简直没停过。 不管这两人怎么闹吧，乔劭纶【 是她请来的客人，她必须负责到底。 陆静笙有些疲惫，突然见红，脾气一急也没能顾上好好和叶晓君说话，和小季一起去医院了。 童幼宁的车压出一公里地，停了下来。 沉思片刻，掉头回去。 抵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 乔劭纶的伤不重，就是被喷起来的碎玻璃渣划破了手，护士漫不经心地给她处理了一下伤口，就说可以走了。 乔劭纶这孩子看上去有那么点可怜兮兮，陆静笙让小季送她回家。乔劭纶向陆静笙道了谢，似乎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陆静笙困得眼睛快要睁不开，吃了提神的薄荷喉糖开车回家。 凌晨三点五分，热闹过后家中一片狼藉，四处能见喝了一半的酒杯和餐垫、杯、碗。 她脑子有些涨，进屋的时候听不见动静，想来叶晓君可能回去了？有些抱歉，今晚没能照顾好她，明天睡醒再跟她道歉。 往楼上走，看见卧室的灯光亮着，诧异地推开卧室的门，见床头放了一杯蜂蜜水。窗帘未合，叶晓君独自站在阳台上。 「你怎么在这里？」陆静笙推门出去，一阵冷风颳来，让她打了个抖。 「你回来了？乔小姐怎么样？」待在屋里太温暖，只怕一会儿就睡着了，叶晓君站在阳台外吹吹冷风提神，等陆静笙回来。 「没什么事，包扎一下回家去了。快进来，冻着你。」 阳台门一关，卧室里的灯光太过温馨，独处的两人互看彼此，暖气的热度包裹着两人的肌肤，时间都似乎变缓慢了。 「我等你是有东西想给你。」一整晚叶晓君都没能找到机会将礼物送出，只能特意等着她，「希望你喜欢。」 接过叶晓君递给她的小礼盒，陆静笙将它握在手里：「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叶晓君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算是……回礼？」 「回什么礼？」陆静笙往前挪了一步，叶晓君随着她的步子往后靠，抵在窗帘边上。 「手錶的礼物？」陆静笙握住她的手腕，抬起，手錶从袖口露出，「你戴上它，是在肯定什么？」 陆静笙的话句句像是疑问，又句句紧迫，非得将叶晓君问个通透才罢休的架势。 今晚你们会接吻。 靠得极近的脸庞间，唿吸的热度在不断烫热叶晓君的脸…… 「我帮你戴上。」叶晓君慌忙间打开礼盒，将耳钉取出，「试试看，应该很适合你。」 陆静笙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坐到了梳妆檯前。 叶晓君站在她身侧，小心翼翼地将耳钉伸入耳洞里。 被指尖触摸的耳垂渐渐发红，陆静笙坐定不动，有些出神。 「好了。」叶晓君笑道，「果然很适合。」 陆静笙抬头看她，将她拉近，环住她的腰，将脸贴在她的小腹上。 叶晓君的唿吸都变得谨慎。 「晓君。」陆静笙的指尖压在她的后背上，让她的谨慎变得沉重。 「嗯？」略带迟疑的回应，声音中有不易察觉的紧绷和颤抖。 「你坐下来。」陆静笙扶着她的腿弯，要她坐低。 这个姿势实在太过暧昧，但她还是遵从陆静笙的愿望，坐在她的腿上。 面对面，陆静笙的指尖从她的下巴慢慢滑上她的脸侧，从耳廓往下，轻压耳道外，再缓缓移至耳垂…… 叶晓君咬了下唇，又松开。 凌晨三点四十，这个吻终于落定。 ☆、第72章 小季将乔劭纶送到家，乔劭纶向她道谢。 小季看着对方一双无神的大眼睛里有些血丝，一双薄唇紧紧抿着，憋了半天道：「多喝热水，多睡觉。」 乔劭纶抬起一边眉毛，似乎觉得小季这话说得古怪：「谢谢，我没事。再见。」 真是典型的女神要睡遁的告白方式。小季发现自己对普通小姑娘还是挺有吸引力，但boss那个级别的姑娘们就算性向一致，也没打算正眼瞧她。 小季独自回家抹眼泪去了，乔劭纶缓着步子走到小花园前正要开门，两抹车灯温和地铺在她脚下。 童幼宁的panamera安静地停在那儿不知多久。 乔劭纶走过去，坐入车里。 童幼宁问：「手怎么了？」 乔劭纶：「不小心碰着了，没什么大碍。包得挺漂亮。」 童幼宁：「我回去找你的时候你们都走了。」 小花园里的花基本都谢了，晚上看一片黑，有点儿可怜。 「我不该插手你和酆医生的事，毕竟那是你们共同的回忆。」乔劭纶窝进童幼宁的怀里，有些委屈地说，「我一心想讨好你，但这样做只会让事情变糟而已。我想装作懂你懂事的样子，其实我明白，我做什么都是刻意的，总有天会露出马脚……」 「不是露出马脚。」童幼宁望着前方的一片黑暗，那里分明什么都没有，她的目光依旧灼灼，「是你总有天会累。」 乔劭纶不舍离去，她明白今夜过后一些事会发生改变。 童幼宁也没走，一直在这里抱着她。 「我会去北欧住一段时间。」 待两个人身体都要僵硬时，乔劭纶轻声说。 童幼宁：「嗯。」 乔劭纶：「试着把你忘掉。」 —— 叶晓君一夜没离开陆静笙的住所，两人相拥而睡。 陆静笙累了，很快睡着，但叶晓君却一直没能找到睡意。 bearxxx预告她们之间的初吻在今晚。吻这件事成真，可时间上却有出入，真正算起来这个吻发生在第二天。 轻轻将陆静笙的手臂从自己的腰间移开，下床，蹑手蹑脚拿了手机坐到一边的沙发上，给bearxxx发邮件。 发件人：yexiaojunbz内容：的确是接吻了……但时间不对。你说你那边蝴蝶效应已经终结，这次的时间差会不会又带来想不到的后果？还是在这整件事的某个环节上有了变化才导致现在的结局？ 此时已经是凌晨五点，她并不觉得bearxxx会在这个点钟回復她，但出乎意料，很快她就收到了回復。 发件人：bearxxx 内容：你详细描述一下今晚所有的事情，你看见的所有都要告诉我。 bearxxx不仅能知道叶晓君接吻的*，甚至对她的记忆力都非常有信心。她一边将所有脑海里的细节用文字的形式描述下来，一边在思索两个问题： 一，她和陆静笙接吻的时候旁边没有任何人，bearxxx能大致准确地预告这个吻，它很可能是未来的她或陆静笙——当然，身为社交性动物，她和陆静笙都很有可能有意或无意间将这件事告知身边的朋友，朋友再传播给谁是不可控的，但是她本人和陆静笙的嫌疑是最大。 二，记得bearxxx上一封邮件提及「正轨」一事，当时小季在身边，她没时间细想。她是个编剧，常年和文字打交道，比较喜欢挖掘用字上的差别以推敲说话者当时的心理。bearxxx说「我生活中的改变也转了一圈回到了正轨」。这句话就像是在说「我上周在图书馆丢失的手机如期回到了我手里」。很明显不符合常理，它在预告叶晓君未来的同时，也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发生什么…… 叶晓君勐然停下动作。 所以这意味着，在bearxxx的世界里或许有另一个「bearxxx」，它在发出预告的同时，也在接受着另一份的预告？ 「嗯？」陆静笙翻了个身，身边空荡荡的。她醒过来，发现黑灯瞎火叶晓君坐在一旁玩手机，「你干嘛呢……几点了还不睡？」 手机冷光照在叶晓君的脸庞上，将她的焦虑映得一清二楚。 陆静笙将睡裙的肩带拉回正位，下床来：「怎么了？有心事？」 如果说以前她不告诉陆静笙有一位来自未来的bearxxx，是因为她觉得陆静笙和她不算熟识，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这么荒唐的事情，也怕她捲入这件事会带来不良后果的话，那现在而言，是将bearxxx说出来的最好时机。 陆静笙从一开始就已经被卷了进来，bearxxx预告的第二件重大事件就是她和陆静笙的交往。 叶晓君曾经一度想要推翻这件事，但时间走到今夜，至少她们接吻了。既然这是既定事实，多一个人商量也未必不是件好事，这些事说到底都和陆静笙本人有关。 陆静笙去看檯灯的时候，叶晓君脱口而出：「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叶晓君吓了一跳。回覆邮件还没发出去，bearxxx又进来一封邮件。 bearxxx：她是不会相信你的。 叶晓君被这短短的一行字弄得头皮发紧，几乎要跳起来将陆静笙家里里外外搜个遍，看看bearxxx是不是躲在某个角落里，正在监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可仔细一想，刚才的想法只是在她脑子里成形，并没有付诸行动，为什么bearxxx能及时阻止？ 它就是我。 它知道我所有的想法，记得发生过的所有细节，无论过多少年都能记得都能还原，且清晰地记得所有的时间点。 因为它就是我。 陆静笙蹲在她面前：「怎么了？你看上去有些奇怪……身体不舒服？」 叶晓君看不见此时自己的脸色，否则也要被吓着。她脸色惨白，欲言又止，脑子里似乎有个极为清晰的亮点，却又好像一片混沌。 似乎想到了什么，陆静笙笑了笑，握住她的手：「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真不怕你笑话，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在乎一个人。你这两年来很少交什么朋友，我知道原因，也明白你的想法，很正常，我也尊重。我就想告诉你，我很认真，也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怪。我们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 第75页 「你相信吗？」叶晓君问道。 陆静笙看着她。 「相信一些……以前从来没想过的事。」 陆静笙：「比如？」 叶晓君将手机放在她手上：「我希望你看看。如果你不相信也没什么，但我要告诉你，它真的发生了。」 陆静笙接过她的手机，低头看，手指在屏幕上拨动，眉头渐渐拧在一起。 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相信这般神奇古怪的事情的确有些难。幸运的是，她曾经将邮件里提到的一些事情透露给陆静笙，陆静笙一直都没追问，但不表示她忘记了。结合邮件的接收时间，聪明如陆静笙，说不定真的会相信。 陆静笙翻完邮件，抬头，舒展开眉头，嘴角浮出笑意：「这是什么？」 叶晓君正要开口解释这发件人号称来自未来，那一系列想要说明却不好说明的事都起因于此，陆静笙接着说：「你就给我看这堆乱码？」 乱码…… 乱码？！ 怎么可能！ 叶晓君心中狠狠一惊，将手机抽回来，怎么会是乱码，眼前一字一句分明都是可以读懂的中文。 正要开口，许久没有存在感的眼睛忽然勐地剧痛，像根针扎在她的眼眶上，让她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陆静笙有点慌，见叶晓君捂着眼睛，眼泪滚滚往下落，「眼睛不舒服？我带你上医院去。」 「不用……你听我说……」叶晓君拉住她，稍微平静了片刻，待眼睛的痛楚减缓，试着眨了眨眼睛，除了视野被眼泪模煳了一些，异物感减弱了不少。 「我眼睛……经常会这样。」 bearxxx说，她不可能相信你。 「因为经常熬夜写剧本，没关系，休息一下就好了。」叶晓君捂着一边的眼睛，眼眶里还有些潮湿，睫毛上沾着泪水，无奈地软着声音道，「你看到的真的是乱码？」 陆静笙往手机屏幕上看一眼：「不然呢？」 「所以……我想说的是，你看，连邮件都有可能变成乱码，还连着发了这么多条……这次的金桐奖，说不定我还有希望。」 只能改口，难怪陆静笙不可能相信，原来这邮件只有叶晓君一个人能看懂。 虽然有些疑惑，但陆静笙还是宽慰她道：「原来是惦记着金桐奖的事。放宽心态吧，能拿奖当然最好，毕竟是票房冠军，还是很有希望的。你不用妄自菲薄，我不觉得你入围是件想也想不到的事情，你一直都在努力，有天赋又坚持自我，完全情理之中。你手拿开，我看看你眼睛。」 异物感消退不少，叶晓君移开遮挡的手，陆静笙打开灯，拉下她眼皮让她往上看：「有个红红的东西，不太像针眼麦粒肿……你有去医院看过吗？」 「看过，医生说我是近视。」 「近视？开玩笑这能是近视吗？我再带你去看看，可能是有炎症。眼睛里的毛病别太大意。」 叶晓君乖乖地点头。 想要从陆静笙这边矇混过去的确不易，方才说的那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自然让她将信将疑。 可陆静笙明白，这些文青们的脑子一向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一件很普通的事都能用上千姿百态的比喻，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看垃圾邮件也是正常的……吧？ 重新躺回床上，陆静笙陪叶晓君说了会儿话，很快又睡去。 叶晓君依旧难眠。 太阳慢慢升起，新的一天即将来临，可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却依旧难以解释。 新邮件提醒。 发件人：bearxxx 内容：我看了的邮件，明白为何接吻时间会推迟。问题出在陆静笙的好友童幼宁和她那时的女友乔劭纶身上。还记得陆静笙在去往实创路上遭遇的那场车祸吗？你们应该在这场车祸之后就在一起，而童幼宁也因为陆静笙受伤前来照顾她，错过和乔劭纶的相遇。她们两人註定有缘，依旧会遇见，但不会成为恋人，今夜的争吵也不会发生，乔劭纶自然不会受伤，陆静笙没去医院，你们的吻将在十二点之前发生。 叶晓君回覆：我是我吗？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来自未来的我？因为在未来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情，所以你要来提醒曾经的自己，不要犯一些错误，是不是？ bearxxx有十几分钟沉默，而后回应了。 bearxxx：我随意的一句话都有可能造成严重后果，所以我只说一定要说的。但可以告诉你，我不是你。 手机放到一边，叶晓君觉得好累，bearxxx在跟她捉迷藏，她不想再想这件事。 黑夜过去，阳光再一次占领大地。 她看着身边睡得安详的陆静笙，明白她和陆静笙的恋情即将展开。 而这个开端，充满了一夜未睡的疲惫。 ☆、第73章 ———— 乔劭纶说要去北欧住一段时间，童幼宁没阻止，为她打点好一切，制备房产，钓鱼看日出都很方便，适合静养。 乔劭纶将料理店hana回赠，她知道童幼宁一直很喜欢去那找点儿清静，而且hana有她们共同的回忆，她还是想将这两年的回忆收藏好。 「我坦然接受你的房产，你也要接受hana。」临走前乔劭纶说，「等你交了新女友我就回来，约上她和三五好友，好好聊聊咱们在hana里发生的故事。」 乔劭纶还真是无时无刻不记得打击报復，童幼宁笑着和她拥抱，目送她离开。 那天阳光充足，乔劭纶的装扮和以往不同。 她喜欢简简单单的服饰，一身轻减的衬衣长裤，加只手錶。她不用风雪天为谁撑着伞，不用擦红抹绿，围着谁讨好谁。她想去地球的另一边，握着一只行李箱，即刻便启程。 「又恢復单身了？」对于童幼宁的这场分手，陆静笙看上去比她还遗憾，「也两年了，我以为这一次你真能定下来。」 闺蜜一声唿唤，陆静笙大冬天跑出来陪她聊一整夜。本以为以她个性这肯定是热热闹闹的恢復单身派对，谁知就她们两人，连带一排酒。 看这阵势分分明明的不醉不归。 喝得微醺，听好友这句话，童幼宁沉默很久，道：「我也这么以为过。」 陆静笙：「怎么回事啊你？你心里那点儿阴影还没被哪家姑娘的和煦春风给吹开？」 童幼宁：「那都不叫心理阴影……少烦了，快点喝酒，今晚就是奔着喝多让你回去行兇的目的去的。」 陆静笙缓缓地说：「行什么凶。」 这语气简直就是土匪装纯良，不用眼睛不用耳朵，闻都闻到了虚伪。 「别告诉我连这种事都要我临床指导你啊壮壮。」 「滚。」陆静笙皱眉咬唇，差点儿把她面前的瓶盖给看个洞，「我就在想，她好像特别被动，不喜欢还是怎样？就跟被点了穴一样。」 童幼宁摇摇头：「听不懂。」 陆静笙：「你个王八蛋……就是接吻的时候！」 「接吻？其他时候呢？」 「没其他时候行了吧！」 总算是说出实话，童幼宁快笑得滑桌子底下去了。 酒瓶子都抡起来了，童幼宁求饶：「好了好了壮壮，我能理解，毕竟是初恋，你把握不好也是应该的……」 酒瓶立即凌空飞来。 等童幼宁笑够了，两人最后达成共识：大概是被前任咬怕了，一亲热自动在脑海里浮现前任的脸，有些性冷感的可能。 童幼宁摸着陆静笙的脑袋：「哎，可怜我壮正当年，偏偏摊上这种事，可憋坏了。要不要姐姐帮你泻泻火？」 「滚。」陆静笙再次无情地将她推开，「要不是你男女通吃，成天在我面前秀恩爱，我能喜欢上个女的么？我能走上这条路你得负责懂吗！」 「我负责？是啊，我现在就要对你负责。来吧壮壮快点让我负责。」 在童幼宁每场恋情的空窗期最好是有工作缠身，否则陆静笙几乎变成她的玩物，虽然没有*的危险，但陪吃陪喝陪睡被摸被抱被吻是逃不了的。 童幼宁今年电影工作算是全部结束，主演的四部电影分别将在明年和后年暑期档贺岁档上映。aileen就看不得她闲，给她签了张唱片，由挂靠环球旗下的一家着名音乐制作人工作室量身打造。童幼宁缠陆静笙没缠两天就开工了，陆静笙总算是送走了这最大一尊佛。 紧踩着一年的尾巴，金桐奖颁奖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行火》入围多项大奖，剧组几乎是组团出席颁奖典礼。陆静笙拉着叶晓君好好装扮自己，看叶晓君美丽动人的同时，也为自己置办了出席颁奖典礼的礼服。 颁奖典礼当天，叶晓君看着有些紧张，陆静笙知道她是第一次出席颁奖典礼，宽慰她：「没事，你就跟着吴导演走红毯，签个名，转身叉腰微笑，让记者拍张照就走。有人问你电影方面的问题你尽管说，敢问私生活你记下是哪家媒体，回头我来放火。」 虽然口中轻松，觉得叶晓君第一次入围，哪有这么轻易得奖的？歷任金桐奖最佳编剧最年轻的都是四十开外，且无一女性。陆静笙说别太往心里去，就当来玩玩，但在她心里最深处残存着一丝希望——或许这部票房冠军电影能创造奇蹟。 明星导演始终是观众焦点，红毯之上叶晓君跟在郑骁身后，让人高马大的他为她挡挡镜头。 「晓君，别这么内向，来，咱们一起合影。」郑骁偏偏热情得没脑，将她拉过来，一转身冲着媒体相机，咔嚓一声，将一脸错愕的叶晓君和眯眼抬下巴放电的郑骁框进了同一镜头里。 隔天新闻「郑骁不惧绯闻狂搂女同志编剧」的新闻让陆静笙撕了两斤的报纸，那也是后话了。 金桐奖号称国内含金量最高的电影奖项，以严格的审核和专业评判着称。金桐奖的所有奖项从未产过「双黄蛋」，金桐奖主席说：「我们不会为了讨好谁，收了谁的投资就为谁说好话。我们举办金桐奖只有一个目的，保护好电影，推崇精品，驱逐劣币。」 金桐奖向来不青睐票房好的电影，这回《行火》入围这么多奖项，业界纷纷猜测其中最有可能获奖的是最佳导演和最佳摄影，其他的恐怕是陪跑。 今年是金桐奖二十五周年，弄得格外隆重，嘉宾涵盖老中青、海内外。最佳男女主奖项压轴，除了当事人和公司基本上没人在乎的最佳编剧放在中段。 歌手演唱完毕，颁奖嘉宾登场。几番调侃之后总算是进入正题，准备颁发最佳编剧奖。 叶晓君和《行火》剧组坐一起，陆静笙坐在vip席上，离她有点距离。大屏幕开始播放入围的影片，鼓点密集，等待着颁奖嘉宾将最后那个名字说出来。 大荧幕上四位入围的编剧各占一个角，表情各异。叶晓君带着温和的微笑，一双漆黑的双眼倒映着盛大颁奖礼的灯光，让陆静笙看得有些出神。 「得奖的是……」颁奖嘉宾环视一圈，终于说出了那个名字。 叶晓君和其他未得奖两人的画面忽然变小，缩到角落，大荧幕上只剩得奖编剧一张满面油光、饱含热泪的脸。 第76页 现场掌声雷动，得奖者抱着身边的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被主持人催了几次才登台。 意料之中的结果，叶晓君鼓掌之后转头去找陆静笙。 陆静笙坐在高处，向她充满信心地笑，伸出大拇指。 参加颁奖礼实在是件苦差事，特别对于已经颁过奖且没能得奖的这批人来说，坚持在现场坐着完全是出于礼貌。 好不容易熬到颁奖礼结束，吴之墨如期斩获最佳导演奖，请客做东，让叶晓君和陆静笙都去。她们两人很给面子去了，说了恭喜道了庆贺，待众人一开始喝酒，两人立即消失。 即将跨年，一天比一天冷。 去年下了几场大雪，就像是将今年的雪透支了一般。12月底了，只飘了两场雪沫。 今晚倒飘了雪花，越飘越大朵。 陆静笙和叶晓君坐在车里，关着灯，看雪花慢慢铺满车窗。 「你还年轻。」陆静笙道，「如果现在就走到巅峰，恐怕会你往后的职业生涯造成很大的压力。不如像现在这样，肯定了你的努力和实力，也告诉你还有进步的空间，挺好。」 叶晓君道：「你曾经肯定地告诉我，『你一定能成为非常出色的编剧』。不知道你信不信，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种鼓励的话。我自小生长的环境里充满了很多消极因素，写出来的剧本也都偏阴暗。就算没有尽最大的努力，也先做好最坏的打算，这就是我。但是……」她将手掌覆盖在陆静笙的上面，轻轻握住，「你给了我信心，这对我非常、非常重要。一直很想告诉你，谢谢你。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 如果叶晓君是夜行者，陆静笙就是小太阳。 在遇见太阳之前觉得黑暗能带来安全感，但沐浴过阳光后方知温暖和力量为何物。 「谢什么，这么见外。」陆静笙反握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坏兮兮地贴上来，「如果你真要谢我，就吻我。」 陆静笙发誓她这辈子都没这么嗲过，而叶晓君明显对她突如其来的娇美毫无防备，愣了愣，有些羞涩，在她脸颊上落了一吻。 「谁要这种朋友间的吻。」陆静笙相当不满意，从她肩头往上蹭，嘴唇自叶晓君的脖子滑到耳下，「别告诉我这么不解风情是你一贯风格，没热情只有一种可能，你不喜欢我。」 叶晓君偏着头，陆静笙的唇近在咫尺。 闭上眼，四唇相触，叶晓君轻轻含住她的唇瓣，舌尖在唇面上慢慢磨蹭。陆静笙唇内火热，像一股勾人的吸引力，引她进入。 双唇之间的触感更柔软潮湿，叶晓君的舌轻轻探入一些，对方热情相迎，交缠得难捨难分…… —— 叶晓君的编剧酬劳丰厚，不想再租房，于是买房这件事便提上日程。 陆静笙有点不悦：「放着我这儿大套三不住，还自己去买房，闲钱多吧你。」 叶晓君知道她的意思，她想让她搬过来一起住。如果两个人继续稳定交往，同居肯定是最后的结局。但同居会产生很多问题。 各住各单纯恋爱时的愉悦和轻松，一旦要步入同居时代，很可能会被一系列的琐事打破。比如作息，比如生活习惯，比如私人空间……最后还有可能将相见欢演变成相看两厌。作为有前车之鑑的过来人，在同居这个点上她还是有些犹豫的。 「别告诉我你不愿意同居是你的一贯风格。你不愿意和我同居就只有一种可能，你不爱我。」 陆静笙用相同句式让叶晓君毫无反驳余地，为了证明自己一腔真心，她将现住的房子退租，搬去了陆静笙那儿。 陆静笙明事理，也同意她的「唯恐相见两厌」，虽然同居，但不同房，两人卧室隔着一条走道，在同一屋檐下尽情享受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可以回房做自己的事情，也可以一起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不寂寞，不腻味。尊重彼此的意愿，偶尔压她在墙上一吻，也别有趣味。 小猫壮壮一同被接来，陆静笙依旧对猫有些过敏，叶晓君负责照顾它，不让陆静笙操心。偶尔也会使个坏心眼，抱着壮壮去吓陆静笙。 陆静笙再力拔山兮气盖世，面对猫她也只能感嘆一句奈若何。 ☆、第74章 ———— 童幼宁的新专辑找到交响乐团跨界合作，demo早就寄到童幼宁手里，制作人预计在农历春节前录完。 撇开让aileen头疼的生活作风问题，这位环球一姐一旦进入工作状态还是很让人省心的。敬业高效，外形国民接受度高，亲切却又极能镇场，年纪轻轻坐稳环球一姐位置这么多年的确不易。 和工作室约好了时间，童幼宁和她助理比aileen到的还早，一首歌录一天时间足够。 现在唱片业极其不景气，公司也不计划发大碟，结合电影出张ep就好。 合作的交响乐团负责人很热情，说他们乐团有新年音乐会，送了童幼宁好几张票贵宾票。童幼宁一直都挺喜欢音乐会，欣然接受，给了陆静笙两张，让她带叶晓君一起来听。 陆静笙和童幼宁喜好相近，音乐会让她放松，缓解压力。 叶晓君对音乐无甚兴趣，出于职业关系，她需要不断扩大知识范围，增加生*验，很多不太有兴趣或天赋的事情她也乐意尝试。 音乐会开场一个小时她们才出门，迟到太失礼，叶晓君连包和钥匙都忘记带，被陆静笙催促地上了车。 陆静笙：「没事，我带着就行。」 童幼宁给她们打电话，说她在vip休息室里，一会儿观众席上见。身为人气长红的明星，童幼宁在国内绝对是地下工作者，神出鬼没，为了躲避人群视线、和她谈恋爱基本上没有户外活动。 音乐会谢绝1米2以下儿童入场，整场演出下来陆静笙和叶晓君听得很舒服。 演出快要结束的时候童幼宁提前两分钟退场，带着陆静笙和叶晓君一起去后台。 「这个乐团算是常年和流行音乐有合作，你们博展既然成立了艺人经纪部，以后成为集团公司展开音乐业务也是很快的事儿了。」宽敞的后台走廊，迎面而来的音乐家各个气质高雅。童幼宁跟陆静笙小声讨论，「这个乐团的老闆今天也在，你们多聊聊。」 aileen手里的资源一流，基本上都用在童幼宁身上，一旦童幼宁握住了资源转头就引流给陆静笙，肥水不流外人田。 乐团老闆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壮硕，一看就有健身习惯。 乐团老闆也有在留意电影圈动态，而且《行火》这部电影阴差阳错炒得太热，近期陆静笙的所有商场应酬对话内容都是从这部电影开始，这次也不例外。 相互交换名片及电话且定下初步合作计划后，乐团老闆礼貌离开，童幼宁也和陆静笙出来透透气。 「童小姐。」 童幼宁正和陆静笙、叶晓君围成个小圈子说话，一位等待许久，穿着燕尾服的高个子女人叫住了她。 「真是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再在这儿遇见你。」 童幼宁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人，是【 乐团的女指挥……的确有些面熟。 对方没被认出来有些尴尬，提示道：「tequ。」 一个灵光闪过，童幼宁惊讶：「真的是你，你不说我真要认不出了。」 女指挥笑得温文尔雅：「我也不太能认出你了，你变得更漂亮。」 陆静笙斜眼看这一上来就拍马屁的女指挥以及走哪儿都能遇见熟人且一个没看住就有可能变情人的童幼宁。她太了解童幼宁了，贴着叶晓君耳边说：「这女指挥看上去就像个斯文败类，绝对是童幼宁喜欢的款。如酆筠妡，如乔劭纶，连微笑起来的弧度都一样。」 叶晓君笑，对她而言童幼宁的生活状态的确有些奇特，不过那是她自己的事。叶晓君知道想要和陆静笙和平相处就意味着要和她最好的朋友相处好。可以不认同，但没必要也没权利多这个嘴。 女指挥戴着手套的双手背在身后，像是几十年的老友一样，和童幼宁聊得火热。童幼宁「是吗是吗」问个不停，简直就是纯良少女。 「幼宁。」陆静笙无奈地叫住她，「你就这么走了？不叫上你朋友一起吃宵夜去？」 童幼宁回头，本是狡猾又风情的目光忽然滞住，立马换上一副惊恐状：「阿……姨……」 陆静笙「啧」了一声：「咦个鬼，你和你朋友聊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 忽然一声阴森得能让在场所有人骨头都粉碎，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声音在陆静笙身后响起： 「壮——壮——」 …… …… 这声音，难道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整个b城那么大，有那么多人，每分每秒发生那么多事，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不计其数，呵呵，这样的巧合不可能发生。 但这一掷地有声，每个声母与韵母间音调的转换都饱含着威胁与不慡的语气……除了她妈妈李爱兰，真无二主。 陆静笙拉着叶晓君的手心里开始冒汗。 陆静笙都没敢转头，死死盯着童幼宁就盼她能帮她杀条路出来。 谁知童幼宁这回竟将义气抛到九霄云外，向陆静笙妈妈挥挥手：「阿姨，我有事先走了，你和壮壮好好聊。」 陆静笙心中吶喊声大得几乎都要让人听见：童幼宁——！别让我再见到你——！ 童幼宁用眼神回她：说不定这真是我们此生最后一面。 童幼宁逃走，陆静笙唯一的支援没了。 叶晓君似乎也猜到发生什么事，有些紧张地看向陆静笙。 身后的人没动静，但她知道她没走。 牵着的手绝对不能松开，这时候松开那叫不打自招。 陆静笙喉头一滚，绷紧了神经，拼了！ 她用力挽住叶晓君的胳膊，整个人贴上去，拉着叶晓君像一对感情极好的闺蜜，一同转身，如银铃般地娇声道：「妈咪！你怎么在这里？也来听音乐会？好巧！」 李爱兰双臂交叠在胸前，半垂着眼皮，嘴角一抹冷笑，好像看热闹一样看着自己女儿：「是啊，好巧。」目光转向叶晓君，「跟叶小姐一起来看音乐会啊？」 居然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和陆静笙妈妈相遇，这是叶晓君完全没有想到的。 前段时间顾岚一事将她和陆静笙的事添油加醋闹得沸沸扬扬，陆静笙妈妈精明模样加之陆静笙反常举动，证实叶晓君的猜测——陆妈妈心里已经有了自我认定的猜测，陆静笙在顽强地抵抗。 陆静笙：「是啊，可不嘛……」 正说着话，邢鑫阿姨赶了过来：「哎哟喂，我说你跑哪儿去了，让我好找！哎？壮壮，你也在啊。」 邢鑫是李爱兰的闺蜜，今天也是她和老公吵架，在家里待不下去，让李爱兰陪她听音乐会散心。李爱兰进场的时候就注意到陆静笙了——自家的女儿就算丢进人群里也能迅速将她找出来。演出时李爱兰坐在她们后面，就看着陆静笙的脑袋一直往叶晓君那边靠，差点儿就吻上了，亲密得不能更亲密。从那时起李爱兰的脸无比臭，音乐会散场后她一直跟在陆静笙身后，邢鑫满世界找她。 第77页 「邢阿姨！」平时陆静笙挺烦这话多聒噪的欧巴桑，可此时看见她不是邢鑫，是救星，「刑阿姨你们一起来的？感情真好，每个月都和闺蜜一起聚，是吧晓君，和咱们俩一样。」 叶晓君干笑，硬挤出和陆静笙笑容同一个弧度，想让全世界人都以为她们真是闺蜜。陆静笙刚还嘲笑童幼宁声如少女那叫一个装，现在的她比少女童幼宁还小上一轮。 李爱兰：「不是要去吃宵夜吗，叫上你闺，蜜，一起去吧，我和你刑阿姨也没吃就等着你呢。」 陆静笙汗都要下来了，真想抽自己：「不用了，我们不好打扰你和刑阿姨聊天，而且真的，吃多会胖，下周我还有个媒体採访，得收收肚子。」 李爱兰脸色就跟抹了碳一样，站那儿不说话也不走。邢鑫看看陆静笙，再看看李爱兰，忽然「啊呀」一声上前拉住陆静笙，「你说说你，这么瘦了还减什么减，足够啦又不是什么明星非得瘦得跟麻杆儿似的。走走走，这么巧这都能遇上，今晚你刑阿姨做东，好好给你补一下，吃你爱吃的烤肉怎么样？自从你没在家住了以后阿姨想见你一面都难啊……」 陆静笙又不能说当初想搬出去住的原因之一就是这位老往她家里跑，一来动静堪比鸟类大迁徙的阿姨。真是从来都没看走眼，这刑阿姨救场是不可能，添堵功夫登峰造极。 刑鑫见还说不动她，粘上去压低声音：「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你不知道你妈最近更年期吗！赶紧的别惹你妈生气！」 虽然陆静笙从小就是个富有反抗精神的孩子，没少和家人作对，但就像童幼宁也怕李爱兰一样，她妈妈平日里的确算是个和蔼顾家的好妈妈，凡事有商有量。可一旦是她从骨子里就不认可的事情，十艘航母都拉不回来——陆静笙的暴脾气绝对遗传自她。 李爱兰一早就对陆静笙和各家公子小开交往心不在焉颇有微词，社会风气日益开放，作为五十年代生人中的佼佼者，李爱兰年轻时就是先驱就是榜样。现在年纪大了，触觉依旧很灵敏。陆静笙还没发育的时候她就感觉到同性恋这个族群的日益蓬勃，她对此没有偏见。只是和所有母亲一样，别家小孩是同性恋没关系，自家的敢来一个试试？打断腿。 陆静笙要是奉行单身主义，牴触婚姻，那还说得过去，李爱兰可以接受。可要变成「同性恋」，对她而言是完全另一件事。 独女和叶姓编剧同志新闻闹到她眼皮子底下，本就让她不舒服，偏偏这事儿里里外外各种关系还特脏。她本来就不喜欢娱乐圈，反对过，但没用，她父亲全力支持。现在好了，干干净净的小姑娘一进这染缸不是变黑，倒是变彩虹色了。 这都不是最可怕的，人言对她而言丝毫不足为惧，最可怕的是在她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件事是真的。 她的独女，很有可能真的和那女编剧搞在一起了。 今晚的相遇基本上证实了她的想法。 陆静笙被刑鑫逼上梁山，眼前陷阱，身后深渊。 今晚这一劫看来是躲不过，以她个性会选择勇闯敌营。 她看了眼战友，叶晓君也看清了形势，镇定了情绪，对她说：「那就去吧。」 ———————————————— 插花小剧场 十二金钗访谈录（一） （纯属娱乐，与剧情无关） ———————————————— 十二金钗访谈录（一） 提问：请问今天到场的各位，为什么会喜欢上童幼宁呢？请年纪最大资歷最老的先说。 （纷纷看向酆筠妡） 酆筠妡：咳。心理学上通常认为爱情是建立在性-欲基础上，对异性个体有强烈的人际吸引，它…… 乔劭纶：不好意思打断一下，酆医生，既然爱情是建立在性-欲的基础上，听说你是性冷感，所以你和幼宁不算是谈过恋爱吧。 舒子靖：重点在「异性」，嗯。 酆筠妡：…… 提问：那么乔小开呢？ 乔劭纶（摸下巴）：应该是因为像我妈。 舒子靖（惊讶）：我都没喊妈，你…… 提问：舒子靖小朋友，能说一下为什么你出场次数那么少，却唿声很高的原因吗？ 舒子靖：大概是我一出场就被坐者虐待，读者君的母爱太温暖了/(tot)/~~ 有些读者君弄不清更新￣△￣在这里说一下。 ☆、第75章 ———— 这家烤肉店陆静笙小时候经常来，伴随着烤肉香味的是逃课后的天高海阔。 高中时有段时间她和童幼宁非常讨厌她们的英文老师，一个年纪轻轻的实习教师，刚上马就拍桌子瞪眼，想要给学生们来个下马威。 偏偏一开口说英文就是一股浓重的口音，还不是苏格兰口音也不是伦敦口音，而是我国某省口音。超短裙透视装，横眉冷对女学生，转脸对着男生又阳光又月光的，完全没有一点为人师表的做派。 若是普通公立高中，年段长和教导主任早也杀过来，可偏偏陆静笙和童幼宁上的是私立高中，这人是校长的亲属，说实习都是个託词，过了实习肯定直接留校。 陆静笙和童幼宁完全不想上她的课，一到英文课就逃课出来吃烤肉，自然被班主任告到家长那边。在这烤肉店里她们两被陆妈妈抓过几次，也被童妈妈踹过屁股……每次来这里陆静笙就会想起当年她和童幼宁乖乖回去上课，却一字一句纠正英文老师发音，把她气哭奔出教师的荒唐事。 不过註定从今往后，这家烤肉店会带给她另一份回忆。 上好的五花、肥牛、牛舌围在烤盘一圈，烤盘上的肉冒着肉香，滴油，滋滋作响十分热闹，可两边坐着的四个人都没说话，气氛古怪，连一旁负责烤肉的服务员都有些扛不住，抹了抹汗分好肉，匆匆离去。 「前段时间我看了《行火》，的确不错。剧本是叶小姐写的？」还是李爱兰先开口，一刀直接往叶晓君那儿扎。 「谢谢阿姨。」叶晓君像是已经做好准备，微笑应答。 「年纪轻轻挺本事的，听说这电影拿了票房冠军。」 「《行火》的成功自然是整个剧组的功劳，也是仰仗吴之墨导演的指导。」 叶晓君回答得四平八稳，有点出乎陆静笙的意料。 平时这姑娘容易害羞，脸皮薄她是知道的。但自从她被顾岚彻底激怒差点儿闹出人命之后，陆静笙觉得她是哪里有些不同了。 「还挺谦虚。」李爱兰接着问，「叶小姐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爸妈都是工人，很早就离异，我跟着妈妈，妈妈几年前去世了。」 「哦？现在一个人过？」 「嗯是的。」 「一直都在干编剧这行？以前没少给人当枪手吧？」 叶晓君笑道：「没错，在进博展之前我都在当枪手给别人写剧本……」 李爱兰没什么兴趣听她继续这个话题，接着问：「今年多大了？」 「三十二了。」 「结婚了吧。」 「还没有。」 「年纪这么大了怎么还没结婚？」 陆静笙看不下去了，正要开口，刑鑫先沖了出来：「哎哎哎，你这是干嘛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选儿媳妇呢……你管人管太习惯了，人家小叶是壮壮的朋友，又不是你员工，瞧给你操心的。」 李爱兰瞪她一眼，她喉咙一紧，后面的话没敢再说，缩了回去：「哦。」 李爱兰张嘴又要问，直接被陆静笙给拦了下来。 「妈咪——！」陆静笙道，「您这张嘴还没闲功夫！快吃肉快吃肉，凉了就腥了，您吃了又要觉得不舒服了啦，人家又要心疼妈咪了——」 陆静笙这话起码比平时语调高了八个key，连装乖带噁心的，让邢鑫都抖了抖。 可惜桌子大了点，陆静笙恨不得将所有的食物都拨到她妈妈的碗里，甚至直接倒入她嘴里。 刑鑫长长地嘆了一口气，望天道：「还是生个女儿好啊，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知道疼人！哪像我那不着家的儿子，连打电话都要我催着，过年过节回来一下屁股还没坐热就走了，哎呀呀……」 死一般的沉寂。 邢鑫：「……咳。」 今晚不对啊。刑鑫这回觉悟过来了，怎么她说什么都感觉气氛怪怪的…… 「你朋友有难你就这样逃走，是不是不太仗义？」 女指挥和童幼宁走到音乐厅外面的玻璃走廊。今晚没下雪空气有些干燥，一*大的明月挂在天空，典型的月朗星稀。 月光和昏暗的灯光相互交映，天然打光，有童幼宁的地方就像是电影里的场景。 「换成别的事我肯定义不容辞，但那是她妈妈，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我真没办法。」童幼宁说，「说说你吧，自从上回在大溪地见过之后，起码有五六年时间没见了。你跟砍掉一半似的，怎么变得这么瘦。」 女指挥身材高挑，穿有一点点跟的鞋比童幼宁略高一些：「那次事件后我一直在积极健身，健康饮食，其实瘦得不算快，但效果不错，没反弹。别说，我还真从100公斤变成100斤。」 童幼宁：「有毅力的人不少，能管住嘴的人最让我佩服。」 「嘴，我倒是能管得住吃，但管不住说。相比起来我比较愿意管住后者。」 「怎么，爬到乐团正式指挥的位置怕得罪人？」 女指挥被看穿，手指压在嘴唇上横着一拉，笑而不语。 童幼宁：「记得你叫陈礼。」 「童小姐记性不错。」 童幼宁心道：当然忘不了，当年因为你错过了回国飞机，演出差点开天窗，这事儿在她极有操守的职业生涯里极少出现，万一真有什么经济损失还得回来找她算帐。 随意说着话，相处自然轻松，你来我往之间不像是只见第二面，像是认识许久的老友。 远处走来两个人。 一高一矮两个女人从音乐厅后门穿过石子路往她们这儿过来。 「我朋友来了，我去招唿一下。」陈礼向她们招手，「纪唯。」 来者正是纪唯和舒子靖。 纪唯和陈礼是大学同系同学，有段时间感情非常好，这是后话。今天是陈礼回国后第一场音乐会，邀请纪唯来观看。纪唯想着高水平的演出对舒子靖音乐方面有帮助，自然也带她来了。 世界就是这么小。 舒子靖和童幼宁都看见了彼此。 「我先走了。」童幼宁对陈礼说。 「嗯，怎么……」陈礼并不觉得童幼宁是个不爱交朋友的人，到转念一想，可能是碍于身份，不想留下八卦消息，「好吧……这样，你能不能留个电话给我。当年的事情我一直很想找机会谢你。」 「不用了。」 舒子靖的脸庞一如既往，带着些忧心忡忡，欲言又止。 纪唯的笑容在看见童幼宁的一瞬间拢起。 童幼宁觉得好笑：「我这个人啊，适合离大家远远的。」 第78页 童幼宁走了，陈礼觉得莫名其妙。纪唯上来打招唿，脸色也不大好，开口第一句便是： 「你怎么和这种人在一起。」 陈礼不解：「什么意思？你说童小姐？你们认识？」 纪唯想开口，看了一眼舒子靖，忍了下去什么也没说。 舒子靖眨眨眼，向陈礼问好：「陈老师好，我是小唯老师的学生舒子靖。」 陈礼：「你好。」 「今晚的演出非常精彩，有些事情想请教……」 在见到童幼宁的那一刻，她分明是充满期望又害怕被拒，像只战战兢兢的小鹿，慢慢靠近。当童幼宁头也不回地离开时，她反而释然。 这一年时间童幼宁秉持自己的承诺，离舒子靖远远的。舒子靖没有主动去找她，维护着最后的尊严。 很久了，舒子靖没有提及这个人，纪唯以为她已经忘记这个女人。可当童幼宁再次出现时，舒子靖火热的目光依旧追随着她。 安静又理智地燃烧着。 她学会将心思放在心里。 舒子靖向陈礼的讨教让两位老友的重逢不至于陷入可怕的尴尬，而陆静笙那头依旧水生火热。 李爱兰单刀直攻叶晓君，将她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一遍，要是能挖祖坟，她还真有可能挖挖看，一辨真伪。 叶晓君不紧不慢，不卑不亢，有什么说什么的回应着，陆静笙时不时插两句帮她挡一档，可渐渐也挡得不耐烦。 叶晓君起身去卫生间，陆静笙也跟着去。 「我觉得今天这事儿不对，一定要出事，我妈肯定有后续计划。实在不行一会儿咱们分头行事。」在卫生间里陆静笙对叶晓君说。 「行。」 陆静笙的预感果然没错。她们一回来李爱兰就问：「你们吃饱了吗？」 「吃饱了。」陆静笙大义凛然地回应。 「你们都开车来的吗？」 陆静笙：「嗯……」 这一声「嗯」过之后她立即觉得不对，但想要反悔已来不及。 李爱兰：「那行，你送我。」 分头行事，果然在陆静笙的意料之中。 陆静笙在桌下用膝盖磨了磨叶晓君大腿，有些撒娇，又像是歉意。 叶晓君暗中握了握陆静笙的手：别担心。 陆静笙要从包里拿钱包给她，李爱兰站起身来，盯着她看：「走吧，我有些头疼。」 陆静笙今晚很不开心。作为一个长辈她妈妈虽没有恶语相向，但刨根问底的姿态实在有够无礼。 可这是她妈，她一腔怒火也只能忍着。 一起坐电梯去停车场时陆静笙还想给叶晓君递钱包，可李爱兰一直牵着她的手，完全不给她机会。 到了b3，陆静笙着急，叶晓君却很自然迈开步子往前走：「阿姨，我车停在前边，先走了，有空再去拜访您。」 李爱兰：「嗯，再见。」 水到渠成的表演，极其自然毫不做作。 可陆静笙知道她没带钥匙也没带钱包，估计就口袋里还有些零钱够她打车回家…… 大冬天的晚上，一想到叶晓君一个人顶着风去打车，陆静笙心里就不是滋味。 迅速将她母上和邢阿姨请上车，快些将她们打包回家了事！ 车盘旋从地库出来，李爱兰坐在车后一声不响，邢鑫也学乖了不吭声，免得再受八方白眼。 「壮壮，一个人在外面住得还习惯吗？」李爱兰不知道又想要起个什么话题，慢悠悠地问道。 「挺好的，清净。」陆静笙的情绪慢慢往上浮。 「这段时间你忙，咱们母女俩很久没好好聊聊天了。」李爱兰道，「今晚我就去你那儿住吧，有些话想和你聊聊。」 陆静笙双眼放大——什么！ 李爱兰对刑鑫说：「你开我的车回去吧。」 妈妈是故意的。 陆静笙紧紧地握住方向盘，咬紧牙。 叶晓君从停车场上来，往口袋里摸，只剩十块钱。 「哎……」看来打车是不够了，手机也没拿，无法用打车软体。 风有些大，从温暖的餐厅出来后更是冷得透彻。 叶晓君徒步走了一公里，找到公车站，研究半天的路线，转两班车往家的方向慢慢前进。 有读者君提到，关于陆静笙和叶晓君从「在一起」到「接吻」这个时间点的问题。 先设定，叶晓君现在所在的空间为a，bearxxx所在的空间为b。 空间a里叶晓君在2年前收到了空间b里熊孩子的邮件：在空间b里，叶晓君和陆静笙在一场车祸后在一起了。但实际上，空间a里陆静笙没有经歷那场车祸，两个人直到两年后才接吻。这两年是空间a里的时间轴，不是空间b里的。在空间b里，叶晓君和陆静笙从在一起到接吻可能只用了两天。 根据上段的假设继续解释：因为熊孩子的介入，空间a里用了两年的时间才绕到了空间b里两天之后的关系起点，就像是△def，顶上的是d，左边为e，右边为f。空间b的事件时间轴是fe，但空间a的时间轴是fde。虽然走的路线和花的时长不同，但它们最后还是在e点相汇，这个e点就是接吻事件。 而接吻事件的时间有变，必然导致往后空间a里的事件发生和空间b的又有不同。 希望这个解释大家满意。 还有什么问题可以继续留言交流哦。 ☆、第76章 ————2更 李爱兰今晚目的明确，就是要到陆静笙住处看个明白。 其实她心里早再剧院的时候就把这一桩的来龙去脉给摸清楚了，她和陆静笙、叶晓君心里都十分明白，眼前就差一层窗户纸。 看陆静苼和叶晓君的态度，像是想要息事宁人，但她选择捅破。 陆静笙开着车，全程和李爱兰没有交流。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妈妈像个竞争对手，像个陌生人。 很干脆地上楼，进屋。 小猫壮壮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动餵食机设定好了时间都没用，每餐吃完后很快就饿了。一听见脚步声知道主人回来，喵喵地叫蹬蹬蹬跑到门口，勐地停住。 今天的脚步声似乎有些不同，壮壮的耳朵往后飞，门一开，果然有陌生人，壮壮一熘烟跑走，钻到电视柜后面。小尾巴左右蠕动了片刻，消失。 陆静笙和李爱兰都看见了。 猫食盆、猫厕所堂而皇之地放在客厅里，脚边两双颜色不同风格一致的拖鞋放在鞋柜外，玻璃橱柜里香水好几款，有两款是陆静苼从来不用的牌子。玄关的外套也不是陆静苼的尺寸，沙发上还有没来的及收拾的两个剧本，上书「叶晓君」三个字。 「你骗我。」李爱兰背对着陆静笙，声音隐含怒意道，「你居然骗我。」 有一颗火星从陆静笙的脑海里擦过，一个本该美好的夜晚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而她也还没准备好面对李爱兰的质问，寒风乍起，吹得窗户一响，也吹得陆静苼心里一紧。 「音乐会的时候我就坐在你们后面，一直看着你们。你说你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你骗了我。」 这话一出来，陆静笙反倒没那么忐忑了。她一向不爱逃避已经发生的事情，李爱兰既然已经知道的*不离十，她也懒得去粉饰太平。脑中飞快闪过李爱兰所有咄咄逼人的可能，选出最合适用来据理力争的句子，该用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姿态来迎接这场战斗她用最短的时间全都准备好。 陆静笙闭了眼睛，又睁开：「你都看见了，那你要怎样？」 李爱兰回头，母女对视。 陆静苼蓄势待发，李爱兰波澜不惊。 「我不想怎样。」李爱兰突然平和地说，「我只想和你谈一谈。」 「……」 如同了解亲妈多糟多硬的脾气都悉数遗传了自己的女儿，李爱兰对女儿的心思也是心知肚明。她太了解陆静苼的性格，打小就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押着她往东，她就是能梗着脖子英勇就义般地给你往西。 这种时候，反倒是怀柔政策更有作用。 李爱兰让陆静笙煮水泡茶，虽说要好好认真地谈个心，但她不急。 这会儿外面起风了，晚上的气温降得厉害。她看得清楚叶晓君此刻绝对无处可去，既然招惹她李爱兰的女儿，就别嫌寒风刺骨。 李爱兰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喝着，陆静笙却是如坐针毡。 叶晓君没带钱也没带手机，联繫不到她。她或许还有一些零钱可以乘坐公共运输回来，可她依旧进不了门。刚才看了眼天气预报，实时温度已经降到零度以下，今天去听音乐会俩人穿的都不多，叶晓君薄薄的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绒衫，根本无法抵御寒冷。 当初让她搬来同住时信誓旦旦，才多久就让她陷入这种局面…… 陆静笙很难过，手心手背，偏偏把她夹在中间。 如果妈妈态度恶劣一些，或许她可以直接摔门走。但妈妈偏偏和颜悦色…… 「我知道，你对感情这种事会有好奇。」李爱兰抿了一口茶，总算开了头：「别以为我真的老了，这么多年来你和哪些男生有过暧昧，约过会，我全知道。我看在眼里，自然明白你全然没有动过真心，你一直在玩，你根本不了解感情是什么。你这次也只是好奇，也只是在玩。」 陆静笙将茶从飘逸杯里倒出，压着心里焦虑的情绪尽量平心静气地跟李爱兰说：「我不觉得对一件事的了解程度是由亲身经验来决定的。多少知名导演在剧组跑龙套，看别人拍片，第一次亲自指导就能拍出佳作。」 李爱兰轻笑一声：「壮壮，你觉得你是感情上的天才吗？」 陆静苼反问回去：「感情上需要天才吗？」 「壮壮，你问问自己，你真的把这件事当真？你真的喜欢这位叶小姐吗？你只是怀着猎奇的心态在做这件事，你是我女儿，我太了解你了。」 陆静笙正要开口辩驳，李爱兰不给她这个机会继续说：「就算你现在投了感情进去，但你和叶小姐无论从家庭还是成长环境而言都是完全不同的。你们真的能聊到一起去吗？你们价值观一致？你只是和幼宁她们玩得太久，一个异类进入到你的圈子里，你觉得有趣，想要探索。等着新鲜劲一过去，你连看都不会想看到她。到时候你受不受伤另说，伤得最深的会是叶小姐。」 陆静笙心里清楚她一时半会儿很难说服李爱兰对她和叶晓君这段感情的看法，但仍忍不住地想要为自己解释两句：「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就是新鲜，就是玩一玩？我自己的想法难道我不知道？」 李爱兰：「你看你这性格，冲动之下做的决定还不够多？我和你爸爸交待过你这么多次，你有真的好好静下心来想想吗？好，你说你的想法你自己明白，我们换个角度来说，你可以知道别人脑子里的想法吗？」 「什么意思？」 「那个叶小姐是挺能干啊，写了好几部卖座的电影了吧，还入围了金桐奖最佳编剧。」李爱兰冷笑，「如果我没记错，她卖座的几部电影都是出自你的投资吧。我问你，如果她真有这么大的本事，为什么是遇见你之后才从你手里起来的呢？是金子总会发光，她怎么就非得有你才能发光呢？」 第79页 陆静笙终于忍不住爆发：「妈，你怎么就能把人心想得那么脏！」 李爱兰却像是要咬死叶晓君一般，声色俱厉：「女儿，这种事我看多了，看透了，她心里想什么我再清楚不过。对她而言你就是一条宽广高速，无论开多破的车也能飞驰。」 那颗火星在她脑子里撞击得越来越大，下一刻就要变作熊熊烈火。 陆静笙沉默三秒钟，努力克制压下愤怒的情绪：「我不想和你吵。你今晚在这儿是吧，那我走了。」 说走就走，李爱兰叫住她，神色恢復成之前的平淡，慢条斯理地从沙发上起身：「行了，大冬天的你还跑哪去？我走，你留下。把你的叶小姐也接回来吧。」 陆静笙站在门边没回头也没动。 李爱兰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说：「如果这件事被你爸爸知道，他会有多难过。」 李爱兰消失在电梯里，四周安静得像是随时随刻都会蹦出点邪物。 陆静笙承认，这段时间她有些得意忘形。 事业成功，恋爱展开，就算路途上有不少妖魔鬼怪，也被她一一斩下马。她自信她春风得意，却忘记家人的眼睛在身后凝视着她，社会道德即将要绑架她。 叶晓君留了个心眼。 李爱兰说要陆静笙送她回家时，叶晓君就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她赶上末班车，在陆静笙家1.5公里开外的地方下车，慢悠悠地走回来。远远地望向公寓的窗户，看亮着灯。 她没立即上楼，用最后一点钱在【 便利店买了一罐热咖啡，站在店门口等着。 也是有些倒霉，竟下起雪来。 叶晓君想走回便利店，店员抱歉地告诉她要关门了。 没钱也没手机，就算有手机，她也不想去麻烦任何一个人。 在这个城市里她没有一位可以让她觍着脸去打扰的朋友。 将咖啡全部喝完的时候她在想，是不是也该去交一个好友，一个闺蜜？就像陆静笙和童幼宁那样，尴尬落难时也可以投入到对方怀抱。 叶晓君承认自身个性有问题，所以一直没有固定的朋友。父母离异，母亲过世，她不快乐。 但也有比她更倒霉的人依旧活得很好，因为那些人懂得抛掉悲伤，拥抱幸福。 破开夜晚的黑暗，陆静笙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她面前，总是一丝不苟的莹润长发上沾了不少雪花，刘海都乱了，显得有些好笑，又很可爱。 「你果然在这，我没想到我妈会突然要跟到家里来……」陆静笙还未平稳气息就焦急地开口，叶晓君突然抱住她，猝不及防。 她的外套很柔软，有熟悉的香水味。 双手藏在袖子里，环住她的腰，脸也要埋进她的怀中。 陆静笙愣了愣，也将她抱住：「怎么突然撒娇呢……」 好可爱，脸上烫烫的，连心也要化了。 「静笙。」叶晓君这样称唿她。 「嗯？」 叶晓君的脸还闷在她敞开的衣领里：「突然这样称唿，是不是有些奇怪？」 陆静笙想到什么，突然笑了。 叶晓君疑惑地抬头看她。 「想起童幼宁那个流氓说，你会不会一直叫我陆小姐，连床上也这样叫。」 文青立即黑了脸，从她怀里退了出来。 「所以你妈妈回去了吗？」叶晓君转身往前走。 陆静笙心里「诶？」了一声，刚才那么可爱那么柔软的气氛呢？怎么马上就变成这样了？ 陆静笙腿长，两步上去跟紧她：「走了走了。回去洗个热水澡，别冻感冒了。那什么……我就随口一说，你别生气。」 叶晓君忽然停下脚步，厚厚的围巾挡住她下半脸，大眼睛眨了两下：「我为什么要生气。」 陆静笙心里热热的：「文青总是嫌商人粗俗，我理解。」 「商人不嫌文青酸腐？」 「咱们不是一直都这么彼此嫌弃过来的吗？」 本来真心觉得陆静笙说话直接，没想到她自己先承认了，叶晓君也就没了立场去说什么，无奈地笑。 很久以后，叶晓君回忆她和陆静笙第一次在一起时，还是很感慨。那时的陆静笙对她有包容整个银河系的温柔，叶晓君真心喜欢她。她们在一起过，也分开过，许诺过一生一世，也发誓要相忘于江湖。 后话有很多很多，只是那时的叶晓君还不知道，也没想那么长远。 想起陆静笙和她的吻，似乎都在冬季，漫天飘雪的日子里，有人温暖如春。 ☆、第77章 ———— 这周末本要回家和家人聚餐，陆静笙没回。 她爸给她打电话问她，她藉口马上就过年了，最近忙，等过年再回去。 看来妈妈没和她爸说什么。 「如果这件事被你爸爸知道，他会有多难过。」 当时李爱兰丢下这句话，除了打亲情牌之外，也算是一种暗暗的威胁。 说起来博展是骏天的子公司，陆静笙只是博展的ceo。如果她爸爸一声令下，她就得将博展拱手相让。 想到这点，陆静笙迅速将艺人经纪人组建了起来，成立博展经纪公司。本还有些犹豫，现下马上下手收购华天音乐，更名为博展音乐有限公司。博展也正式更名为博展传媒集团，陆静笙出任总裁。 经纪公司的事情她不太懂，由童幼宁的经纪人alieen牵线，聘请了aileen的一位老朋友盛瑛当经理。盛瑛在经纪人圈子里也非常资深，曾经在环球爬上很高的位置，可惜脾气不太好，和蒋讯当着面争了不少回。最后争不过老闆也不想委屈自己，走了。 很多知名经纪人特别是手里带出一线大咖的经纪人，和公司闹翻之后有可能把艺人也一起带走。这种事在业界叫人不耻，可经纪人为自己艺人付出多少心血，哪能云淡风轻不带走一片云彩。资源都在他们手里握着，公司也不愿意让资深经纪人辞职。所以资深经纪人从大公司离职的事情不太多，想要挖个靠谱的确实不易。 盛瑛在办离职手续的时候就有好几家影视公司盯上她，但她最后还是受聘博展。 盛瑛脾气不好，一不对付就喜欢拍桌子，不管桌子那边的人是不是老闆。这点是摊在檯面上跟陆静笙事先招唿的。 不过aileen和童幼宁都说瑕不掩瑜，她绝对有能力做好经纪公司，只要给她足够的空间。 只有aileen一个人推荐的话陆静笙可能还有些不放心，但有童幼宁在这里给她打包票，陆静笙就将经纪人公司全部交给盛瑛打理。这盛瑛果然是性情中人，知道老友力荐，老闆信任，一把年纪眼睛里都是泪：「放心！交给我，两年之内我就会将博展经纪公司带到行业尖端！」 盛瑛建议不要太快签艺人，慢慢来，把现有资源都用在手头的几个艺人身上，好好做几个成功的项目再说。毕竟再大的公司，top艺人带来的收益比下面所有小艺人加起来的还多。 眼看春节将近，劳碌一年的工作狂们也该休息休息。 今年一年博展收穫颇丰，员工们带着满意的奖金回老家过年，陆静笙手头上的工作基本都停工，也给自己放放假。 春节怎么说也得回爸妈那儿，往年的习惯是要在家住几天，还得走走姥姥家奶奶家的。 陆静笙有些不放心。 「你不放心什么？担心我一个人在家照顾不好自己？」叶晓君看透她的想法，将小猫壮壮抱在怀里，「我有壮壮陪我，不用担心。」 陆静笙撇撇嘴：「你就喜欢这个壮壮，不喜欢另一个壮壮吗？那个壮壮有好几天不能在家，你不觉得寂寞？」 两个人盘腿坐在温暖的窗边，面前是一方矮桌，茶香瀰漫。 难得天气好，阳光将冬天的寒冷融化了一些，许久没有踏足的大阳台也在一早被叶晓君打扫干净，将枯萎的绿植处理完毕，等待明年开春继续种植。 「所以，我说一个人在家寂寞的话你就不回去了吗？」叶晓君问道，小猫壮壮在她盘坐的腿上窝好，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准备睡午觉。 陆静笙想了想：「还是要回去。」 「但你就多了一层担忧，不是吗？」叶晓君穿着宽松的浅灰色薄毛衣，领口一些大，可以看见她漂亮的锁骨。 毕竟是有恋爱经验的人——陆静笙不想承认，她们住在一起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大多数时候她都能占据主导地位，可一旦问题出现在她们两人的情感之间陆静笙就被打成小学生，顾此失彼，倒是叶晓君游刃有余。 「有时候我真不希望你这么懂事。」陆静笙不开心。 「要我跟你闹才舒坦？」叶晓君都被她逗笑了。 「起码会向我撒娇。现在看来这种事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做。」 叶晓君一把捏住她的脸：「因为你比我小啊，壮壮，向我撒娇就这么让你不舒服吗？」 陆静笙「唬」地一声将她的手甩开：「少拿年龄来压我！」 叶晓君收回手，撑住下巴，含着笑意看了陆静笙一会儿。陆静笙也看着她，整个人跟泡在蜜里一样。 回家之后李爱兰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依旧壮壮来壮壮乖，看不出一点异样。这语气让陆静笙感觉随时脚边都会蹿出一只活蹦乱跳以为叫它名字就是要给食物的馋猫。 既然妈妈都装没事，陆静笙更没理由放在心上。 只是李爱兰还会偶尔冒出一句「叶小姐回老家了吗」这样的话来，还是当着陆长骏的面问的。陆静笙眼睛都没抬：「没呢，她定居b城，老家也没人，回去干嘛？」 「也是。」李爱兰相当置身事外，「跑的跑，死的死，没人了。」 陆静笙将筷子一放，陆长骏手里的报纸滑到了鼻樑上，疑惑地看着这对母女。 「妈。你做饭的手艺有些退步。」陆静笙站起来走了。 陆长骏：「怎么你们这是？叶小姐是谁？」 李爱兰继续吃饭，不说话。 陆静笙简直不想在家里待，大年初二她就张罗着要走。若是直接说要回她住所家长肯定不让，只好拉出童幼宁来说事。本来想跟家里说她和幼宁趁着还没开工去热带海岛转一圈，晒太阳散散寒气。话都说出去了，童幼宁说她出不来。 「你干嘛去？」陆静笙知道她春节有假，「又和哪个新欢在一起了？」 「还真不是新欢。」童幼宁现在身处片场，正在上妆，还是很繁琐的特效伤妆，这会儿从镜子里面看自己，额头上好大一道伤口，嘴角也是紫的，已经有点儿心疼了。 「不是那个女指挥？」 童幼宁坐在自己的埃尔法里化妆，往外看了一眼，副导演行色匆匆，场务在和群演说话，而舒子靖戴着顶毛绒帽，正一脸严肃地和摄像在确定机位。 「不是……说出来你都不信，我正在拍舒子靖的电影。」 「舒子靖？」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乍听之下有些陌生，「你怎么会上她的电影？她毕业了？」 第80页 「马上了，跟这拍她的毕业作品。」 「……这事儿aileen知道吗？她能同意？」 环球一姐去拍一个导演系应届毕业生的毕业作品？这事说出去有人信吗？ 可它真的就发生了。 童幼宁家和舒子靖家算是有些渊源，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两家人都有走动。 舒鹏年轻的时候和童幼宁她父亲有过合作，童幼宁高中之前都在国外读书，过年时会回来，还和舒子靖碰过面，也就是那时候埋下的孽缘，到现在还堵在胃里没能消化。 去年之前两家都还是君子之交，走动不算太勤，起码没到一家老小来串门的程度。可今年不知出了什么事，童幼宁她妈都准备了一车的礼物要往舒家扛，舒鹏也带着老婆女儿和小舅子一家上她家来拜年。 童幼宁工作忙一向不着家，可再不着家也不至于变得不像自己家。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童幼宁她姥姥有段时间说出国玩了，却是动手术住院。童幼宁和她姥姥感情特别好，姥姥出事都不敢告诉她，怕影响她工作。 人年纪大了有个什么病很正常，但童幼宁姥姥八十多的人了耳聪目明，精神极好，突然病倒让全家人都吓了一大跳。 舒鹏老婆陈瑜有个双胞胎弟弟，是这领域的专家，三院的外科主任。听说童家这事儿后主动联繫他们，让陈瑜弟弟来主刀。 手术很成功，经歷过手术老太太的确气色不如从前，但也还能走能吃，自己也乐观。 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儿，童幼宁听之后脸都绿了。 欠谁家人情不好，偏偏要欠到舒家的…… 铁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童幼宁的预感向来神准。 年前一周童幼宁就回家了，一回来还没和家人亲热亲热就被绑到舒家去了。碍于姥姥的面子她不好意思不去，只恨陈瑜居然还他那双胞胎弟弟住在对面，感情特别好，两家人做点什么事都跟连体似的，这一串门还能少了舒子靖？ 童幼宁找了百般藉口不想去，被她妈妈全部否决。 「幼宁，你不是这么不懂事的人，怎么在这事上给我犯煳涂。再说了你小时候不是挺喜欢舒家女儿的吗？人家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你还抱着人家亲你都忘了？」 强行被塞到记忆角落里的事就这样被她妈妈堂而皇之地提及，童幼宁躲都没地方躲。 也怪她从小品行欠佳，十三岁那年也正好是和她后来老死不相往来的初恋刚刚搅和在一起的时候，性向刚刚得到启蒙，看见个漂亮姑娘就想宣布主权。舒子靖那时候三岁，上幼儿园，白白嫩嫩水灵灵的大眼睛，看见陌生人还格外羞怯，不怎么哭闹，可一逗就爱往妈妈怀里钻，家长们都喜欢她，疼她。两家人家宴的时候童幼宁一眼就看见这软绵绵的小宝贝，拿了糖带她到院子里玩，将她放在鞦韆上。 舒子靖害怕，童幼宁站在她身后说：「别怕，姐姐在这里，姐姐亲你一下，不哭。」 童幼宁在舒子靖脸粉嫩的小嘴上揪了一下，这一幕正好被两家的妈妈看见，童幼宁妈妈还说呢：「我家幼宁就喜欢和女孩子一起玩，看把子靖照顾得多好。」 小孩子在一起搂搂抱抱再亲一个什么的，在大人眼里都是相当纯真的事。那时还没发育的童幼宁无论和她初恋也好和小她十岁的舒子靖也好，都走的是节操满满的路线。可往后就几多风雨了。 回想起来，那时候的舒子靖还不记事，十多年后再见面，童幼宁记得那一吻，舒子靖却将她当做完完全全的陌生人，漂亮又让人心动的陌生人。 童幼宁反思过很多次，现在她和舒子靖一番孽缘怪不得别人，都是她当年自己种下的恶果，如今长成了漫天的黑色曼陀罗。 ☆、第78章 ———— 既然无论如何都逃不开这一遭，童幼宁也懒得挣扎。要论尴尬，舒子靖应该更尴尬才是。 淡妆衬衣牛仔裤，短靴皮外套马尾辫，童幼宁打扮得相当平易近人，和家人一同去了舒家拜访。 结果舒子靖不在家。 若是换成别人大可在心里好好喘口气，可童幼宁却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一家人长桌两边，大餐伺候。 身为演员的童幼宁保持体型自然是常年首要功课，好在她是不易发胖体质，吃得再多健身房一小时全都能压回去。倒是两方女性长辈都吃得很克制，一桌美食上来什么样，现在基本上原封未动。 童幼宁一边为这桌美食惋惜，一边喝着酒。她妈妈自然提到了舒子靖，舒家妈妈说她女儿最近在忙着筹备毕业作品，什么都到位了就是没找到合适的演员。 看，看，来了吧。童幼宁放下酒杯，不等别人将「演员」标籤和她自动联繫在一起，立即开腔，掌握主动权：「没找到合适的演员？怎么不跟她幼宁姐姐说呢？」童幼宁一笑大眼弯弯，「演员这个圈子我熟悉啊，想要什么样的我都能给弄来。」 童幼宁妈妈嫌她说话太糙：「说得跟人口贩子一样。你和子靖多联繫联繫，增进点儿感情。你们都是独生子女，等我们这帮人都不在了，就得你们互相照顾了。」 「可不是嘛。」童幼宁说，「老公孩子什么的都靠不住，就得靠朋友。」 童妈妈目光一下变冷，知道女儿哪根筋又搭不对在这里胡言乱语。目光恐吓一点作用也没有，童幼宁看都不看她，继续找陈瑜说话：「陈阿姨，你让子靖直接来找我吧，千万别客气。」 陈瑜笑笑，她不太了解童幼宁，听这话是挺走心的，可总觉得哪儿有些古怪。她只知道自家女儿和童幼宁关系好像不错，曾经邀请她拍过电影，只不过那时候因为一点其他纠纷没成。这回是童家实打实欠了舒家个人情，她也没觉得童家就非得还他们点什么，以后两家人多合作，互惠互利就好。 「这事儿你们小孩家自己聊吧，我不懂，就不多嘴了。」陈瑜是知名的小提琴演奏家，对于电影商业市场一窍不通，看舒鹏一直不说话，她也就不提了。 「行，那我回头联繫子靖去。子靖要毕业了，以后就是想当导演吗？」童幼宁接着问。 「是。」 对面的陈瑜嘴没动，声音是从她身后响起的。 童幼宁虚伪的笑容依旧，只是弧度明显放缓了。 「子靖回来了。」童妈妈童爸爸一齐回头看，「好久没见，你好。」 「叔叔阿姨好。」舒子靖烫了一头短捲髮，整个人像是团松松软软的棉花糖，手里抱着羽绒服，鼻尖被你冻得有些发红，单肩挂着一个黑色的大包，比上回在音乐厅巧遇时更瘦了，整个人显得更娇小。她目光在童幼宁爸妈身上停留片刻，很自然地转到童幼宁这边，「renee，许久不见。」 「要叫姐姐，这孩子。」陈瑜微微蹙眉。 佣人帮她把背包和衣服拿走，她乖乖地遵照妈妈的意思对童幼宁道：「幼宁姐。」 童幼宁：「哎，真乖。子靖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啊。」不仅有欧巴桑的口吻，还换上一副欧巴桑的心肠，「快毕业了，找男朋友了吗？」 舒鹏和陈瑜都笑起来，这句话一出童妈妈算是听出女儿今天是一肚子浑水。 「没呢。」没想到舒子靖很快回应，「等着幼宁姐给我介绍。」 童幼宁：「行啊，想要什么样的尽管说。」 舒子靖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去洗手吃饭。 舒子靖这一回来，席间话题又回到她的毕业作品上。舒鹏算是这里的专业人士，询问她电影筹备进度，想要找什么样的演员。 童幼宁她爸是个特别不爱欠人情的人，过年这段时间跑得这么频繁也是想快点将这件事翻篇。既然舒鹏提到舒子靖拍戏这件事，他就顺水推舟：「幼宁，你年后工作能安排过来吗？」还没等童幼宁回答，他接着说，「安排得过来的话就帮子靖这个忙，毕业作品很重要，做好了省得折腾，不用找别人，你上。」 童幼宁的确没想到最后能是寡言少语的父亲大人把她给卖了，思绪转了转，也能明白他的用意……可，拍戏不是一朝一夕，按照她对舒子靖的了解，本就是导演界的新手不说，个性磨唧，就算只是个毕业作品，没一年半载的弄不完。 「我当然没问题。」童幼宁慡快之后立刻架起隔离带，「但我工作上的安排得听aileen的……这样吧，回头我向她争取争取。」 「aileen和舒鹏也是老相识了。」童妈妈知道丈夫的心思，一把将童幼宁的隔离带给拆了，「这事儿她肯定得帮忙。不用你开口，我来跟她说。」 童幼宁：「……」 欠什么都不能欠人情。 陆静笙：「所以你这就进组了？环球一姐这么闲？」 童幼宁嘆了口气：「没办法，aileen不仅和舒鹏熟，更是有点怕我妈。四面夹击，我头破血流也沖不出敌人包围圈，干脆降敌。」 「那舒子靖什么态度啊？你们一个组她不尴尬？」 「别说，她还真不尴尬。」童幼宁寻思了一下，「这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着那个纪唯学坏了，以前挺单纯一姑娘现在特有主意，特虚伪。」 「那不错，和你越来越般配。」 「嘿，我说陆静笙，我爸妈把我卖了，我最好的朋友还说风凉话，新年就这么开场是吗？」 陆静笙赶紧安抚她：「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我去探班慰劳你。」 童幼宁：「少来，我还不知道你，你不就是想来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吗？行，赶紧来给我解解闷，把你家叶编剧也带来。」 陆静笙：「不用你说。」 算是找到离家理由，陆静笙立即出门，没给叶晓君打电话，要给她个惊喜，直接回家。 悄悄进屋，发现客厅电视开着，屏幕上放着电影，叶晓君侧卧在沙发上睡着了。壮壮横于猫爬架最顶端，回头漫不经心地看了陆静笙一眼，呲牙咧嘴地打了个哈欠，接着睡觉。 午后的阳光洒在屋内，画面美好。 陆静笙轻手轻脚地将外套挂好，走到叶晓君身边。 叶晓君穿着宽大的t恤小短裤，白皙的腿微微弯曲着，手边散落着注满标示的工作簿和笔记本。平时一有思绪就易拧起的眉心此刻轻松，毫无防备的模样让陆静笙心尖上像被谁挠了一把，俯身一只手撑在沙发背上，另一只手摸着叶晓君的下巴。叶晓君迷迷煳煳间感觉到有人在抚摸她，她「嗯」了一声，嘴微微嘟起，翻过身，t恤的领口歪了，露出一边的肩膀。 陆静笙张开手，掌心贴在她的脸颊上，指尖触到她的耳垂，轻轻拨动着。 「嗯？」叶晓君双唇微启，微微张开眼睛，有些无力又迷茫，陆静笙耸着身子吻上来。 叶晓君还在半睡半醒之间…… 「静笙……？」叶晓君被陆静笙压着…… 越来越深的吻…… 她们住在一起之后每天睡觉前都要亲吻对方，互道晚安。陆静笙在让她搬来同居之后希望彼此留给对方更多的空间，所以选择分室而居。叶晓君是个慢性子的人，对肌肤之亲甚至有些冷淡。她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表白，也没有一个交往的起点，她们彼此心照不宣不需言明，用成年人的方式恋爱。 第81页 童幼宁老是调侃陆静笙正处于初恋。她的确没有过一段从头至尾，从表及里的完整恋爱，但并不代表在恋爱这件事上她就真的稚嫩如儿童。 …… 陆静笙在家时叶晓君会穿上内衣，大概也是害羞所致。而此时她…… ……叶晓君闭起眼，连唇也咬起了。 「一会儿陪我去探班……」陆静笙另一只手臂穿过叶晓君的后背，将她搂在怀里，坏心眼地…… 「现在这样，就怕你没力气出门。」 她的气息从叶晓君的耳窝里滚进去…… 叶晓君：「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吗……」 「那你想听什么？」陆静笙轻笑，「脏一点的？」 叶晓君：「……什么？」 陆静笙：「比如……」 听到陆静笙的dirty talk，叶晓君一下子将她抵住，这会儿脸色变得无比血红。 陆静笙相当满意叶晓君的反应：「怎么把我推开，难受的可是你。」 叶晓君：「你怎么……」 「什么？」 叶晓君从沙发上站起来，理了理头髮：「一会儿不是要去探班吗……我去洗个澡，你等我一下。」 「你也不问我去探什么班？」陆静笙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副胜利者姿态。 叶晓君无奈道：「小朋友，不要调皮。」 随着陆静笙沉下的脸，叶晓君快步走入浴室。 热水洒在身上，叶晓君身体深处还有些悸动。 怎么回家过个年就成这样了……但不得不对自己承认，陆静笙给她的感觉很特别，有种没体验过的刺激…… 刚洗一半，忽然门被打开，叶晓君难以置信地看着换上半透明睡裙的陆静笙堂而皇之地走进来。 「你……」 陆静笙和她一起站在花洒下，水花从她的头顶慢慢往下流…… 「就这样逃走了，晓君，你也忍得住？你对我没感觉？」陆静笙紧盯着叶晓君的眼睛，不放过从她眼里释放出的任何一丝真实情感。 「不是……」叶晓君被她的目光烧得难耐…… 叶晓君抱着她，趴在她肩头不敢动作。 陆静笙问：「喜欢这样吗？」 叶晓君没说话。 …… 陆静笙自小教育比较开放，也有童幼宁这样理论实践派作导师，掌握这些技巧对她而言并不困难。她也明白对于女性而言…… 叶晓君终究忍不住……一口咬在陆静笙的肩膀上。 陆静笙脸色一青，差点喊出声。 「你怎么咬我……」去探班的路上，陆静笙揉着肩膀。叶晓君这口也真是有点狠，这下还留着牙印。 叶晓君吹头髮时都有些心不在焉，长发散着，有些乱。想起浴室那幕，瞪陆静笙一眼：「我还想再咬一口。」 —— 不能提供和谐兑换地址 所以大家懂的 大家怕虐……可我没说要虐啊！冤枉啊大人们qaq 就算有分分合合，也是……小小虐= = 重点是在合！ 像我这种甜文写手（诶？ 谢谢大家的霸王票~==e on~多多鼓励~ ☆、第79章 ———— 陆静笙和叶晓君到达片场时童幼宁正在准备下一幕的拍摄。 童幼宁看着陆静笙，这的确是她的闺蜜啊，怎么还没开口说话嘴角都咧到耳根上了：「怎么了你这是？中什么邪？」 陆静笙笑容更甚：「少贫嘴，我是来看你水深火热的。」 童幼宁看了眼叶晓君，叶晓君居然特别不自然地避开她的目光，瞬间心里有数：「哦，原来如此，恭喜二位，早生贵子。」 陆静笙叶晓君：「……」 陆静笙看了一下片场还挺像回事，时装剧，马上开拍新一幕。 和童幼宁演对手戏的一看就知道是个新丁，摄影准备好了，马上就要「action」，那姑娘手里还攥着台词本默念。 舒子靖提醒了她一句，她将台词本丢到一旁。 正式开拍。 新丁瞪着童幼宁，大声道：「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我把你当最好的姐妹！」 童幼宁双臂抱在胸前，就算脸上伤妆可怕，却一点也不弱势，冷眼看她：「最好的姐妹？这可是你一厢情愿，我从没这想过。」 新丁：「你！你怎么……」 舒子靖：「停！魏薇，你感觉完全不对。你要质问她，你现在的情绪非常愤怒，恨不得杀了她。语气太弱了，再来一次。」 魏薇「嗯」了一声，再调整情绪，深深地唿出一口气。 魏薇的压力不小，她和舒子靖是同届同学，毕业需要作品，身为表演系的学生她找到舒子靖，两人合作，也节约成本。舒子靖觉得她跟角色适合，便答应下来。本来魏薇很有干劲，谁知戏里和她最多对手戏的竟是童幼宁！ 童幼宁在影坛地位摆在那儿，到片场时也是里三层外三层一堆人鞍前马后，她觉得舒子靖能请动童幼宁来拍这种电影简直是天方夜谭。虽然童幼宁爱笑，也没什么架子，可一旦开拍，那气场气吞山河，着实让魏薇有点发憷。对手戏一上，台词能记着也能念，可声音都打着颤，气势输了不止一两截。 「小魏，没事儿。」童幼宁看她紧张，笑着拍拍她胳膊，「轻松点，慢慢来。」 被童幼宁这么一安慰，魏薇提了点气，可还是一点质问的感觉也没有。 一连「cut」了好几次，舒子靖都不满意。 「好吧，大家休息一下，魏薇，renee，你们来。」舒子靖把她们俩单独叫到一旁，再次讲解人物冲突。魏薇有些哭笑不得： 「子靖，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就是……」她看童幼宁一眼，很抱歉地笑笑。 童幼宁：「这样吧，把台词改一改，还我先说，我来带动你情绪。子靖，剧本也是你写的吧。」 舒子靖当场改了一下对话的顺序，再次开拍，温和的童幼宁一进入拍摄状态，上来噼头盖脸将魏薇骂了一顿，魏薇被她骂得面红耳赤，心里的火一下子蹿起来，回敬过去。 「好！」总算完成这一场对手戏，舒子靖缓了口气。 魏薇有些腼腆地对童幼宁说了句：「谢谢。」 童幼宁对她笑，坐到一边准备下一场戏。 「童小姐戏感真不错。」叶晓君说，「可以说是非常出色。」 虽然只看了一场，但出于职业敏感，叶晓君能感觉得出这剧本有些无趣，但童幼宁的表演非常精彩，不仅能完成自己的部分，还能带动对手一同高水平完成。 陆静笙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那是，她可是童幼宁。」 叶晓君看了她一眼，陆静笙疑惑：「怎么？」 「嗯……觉得你好像很崇拜童小姐。」 「崇拜么？这词用的……可能有一些吧。」陆静笙道，「我最服的两个人，一个是我爸，一个就是我这闺蜜。他们虽然都有缺点，人无完人嘛，但他们知道自己是谁，明白自己的优势劣势，并且坚持自我。有些时候是歪门邪道了些，可关键时刻就知可靠。」 叶晓君没吭声，默默点了点头。 陆静笙往她身边靠了靠：「怎么，童幼宁的醋你也吃？」 回想起之前在家中那一幕【 ，叶晓君有些气不顺，回道：「不行吗？」 还以为她会抵死不认，没想到她不仅承认，还有些赌气……陆静笙一下夹住叶晓君的脸颊，拼命揉：「怎么这么可爱啊你，行，行，爱吃多吃点儿。」 陆静笙动作这么大，引人侧目。叶晓君用力从她掌心挣扎出来，怒目而视，发自内心道：「在外面不要这样。」 陆静笙看她认真的模样差点笑出声。 虽然肩膀上的那一口牙痕才刚刚消退，她却又有些蠢蠢欲动。越是让叶晓君害羞的事情她就越想做，以前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美味。 「砰」地一声极响，将陆静笙和叶晓君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啊——童姐！」魏薇不顾摄影机还对着她，大声尖叫起来。 现场所有人都惊呆，舒子靖丢了剧本拔腿就跑。 这场对手戏是童幼宁和魏薇两人站在古旧的木屋里争执，两人的情绪都很到位，正进行到魏薇推搡童幼宁的一幕，童幼宁往后腿一步，未曾想脚下的木板腐坏，道具组竟然事先没有确认，她这一脚踏穿了木板，整个人掉入楼下。 舒子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踹开木屋一楼的门，冲进去，见童幼宁躺在一堆杂物之上，艰难地要起身。 「renee！」舒子靖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伤到哪儿了！」 童幼宁脸色不大好，但好在她身下有两个大箱子起到缓冲作用，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说不出话，手压着腰部。舒子靖抬头一看，起这层起码有三米高。 从这么高的地方意外跌落…… 童幼宁的助理和团队的人、剧组的人、演员一窝蜂全想涌进来，窄小的木屋瞬间被挤得满噹噹。陆静笙站在屋外快气炸了，大吼一声：「都给我让开——！」 工作人员回头，见陆静笙一副能吞了他们的样子，急忙为她让开一条路。 看童幼宁似乎伤得不轻，陆静笙眼都气红了，对着舒子靖怒道：「还不快送医院！」 陆静笙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不专业的人。因为不专业的人蠢，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事。 这木屋作为重要拍摄场景，事先居然没人去确认安全性？幸好到医院检查后童幼宁说没什么大碍，不然陆静笙真能拆了舒子靖。 舒子靖自然是很不舒服，一直陪在医院，却又不敢进病房问候，只在门口徘徊。 童幼宁自己出来了。 「renee？」舒子靖急忙抹去眼泪，童幼宁没了往日的笑容，看上去气色非常差： 「还有几场？」童幼宁说，「我记得我的戏份没有多少了，回剧组，争取这几天把它拍完……」 舒子靖：「什么，不能……」 童幼宁的助理冲上来：「童姐，你别这样好吗？身体要紧，要是让aileen姐知道了……」 童幼宁沉着眼神瞪了她一眼，她便住了嘴。 「我的身体情况我清楚。走。」童幼宁走路很缓慢，舒子靖发现她换了双球鞋。 助理急了，又不能强行拉着她，只能向陆静笙求救：「陆姐陆姐，你帮我劝劝童姐。她的腰……」 陆静笙倒是很平静：「让她去吧，她决定的事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舒子靖想要拉住她，她看也不看她，直接走到了车里。助理没办法，只好开车带她返回片场。 「别跟aileen说。」童幼宁对着助理的后脑勺道，「明白吗？」 助理：「明白……」 因为这是童幼宁私人接拍的电影，算是友情出演，aileen那边点头了但懒得跟组，反正童幼宁自己特有主意，基本上也不用她操心。aileen怎么会想到就这么一次犯懒竟遇上这么可怕的事件。 第82页 陆静笙带着叶晓君跟在童幼宁车后，叶晓君有些担心：「看童小姐的样子是在强撑。」 陆静笙气还没顺：「她如果伤得轻，就在医院老实养着了，养两天就能好，爬起来接着拍。她知道现在如果往医院一躺，这戏肯定停，舒子靖的毕业作品也得黄。」 「……她伤得很重？」 陆静笙望着前方，不说话。 童幼宁回到片场，招唿剧组的人继续拍，就像她是导演一般。 舒子靖看着她强忍疼痛的认真脸庞，问自己：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把一切搞砸了，你开心了吗？ 童幼宁站在人群中，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独一无二的。一眼就能看见她。 童幼宁从春节前就入组，继续在片场拍了三天，完成了她的戏份。她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让这个稚嫩的剧组明白什么叫专业演员，明白一个人要爬上行业顶端需要具备这样的操守和气魄。 陆静笙和叶晓君也一直在片场陪着她。第三天收工的时候童幼宁终于坚持不住，被助理扶上车。 舒子靖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童幼宁离开。她想说点什么，但她明白对于童幼宁而言，她所有的坦白都会被贴上「幼稚」二字。 她眼里根本就没有她。 「童小姐，你到底怎么搞的！都没有检查清楚就跑了，你知不知道很有可能是嵴椎骨折？有瘫痪的可能性！自己的身体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这女医生对于童幼宁这几天对亲友谎报自己的伤情并失踪的事情非常生气。 童幼宁无力地笑着道歉，医生说你不用跟我道歉，你自己的健康你自己要负责。 童幼宁放下所有的工作安心养病，幸好不是嵴柱骨折，只是伤了腰，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好好休息。 兇巴巴的医生每天都过来童幼宁这儿巡房，面无表情随时准备要骂人一样地询问完她的身体情况之后离开。 「你这样很影响病人情绪的。」几天之后，童幼宁忍不住提出意见，「许医生，能阳光点儿开心点儿吗？」 许医生看着很年轻，但能熬到她这个位置也得35岁开外。 许医生：「怎么着，我还得陪笑啊？」 童幼宁：「……」 新年开工，陆静笙来陪她的时间也少了，倒是经常和她发微信。童幼宁不寂寞，家人每天来这念，aileen每天来这儿哭，童幼宁全球后援会的代表成天围堵在医院里里外外，睡个觉也能被粉丝齐刷刷在外面唱她的歌给闹醒。 「你们这些小姑娘还要不要上学？吵死了整天的，知道这儿是医院吗！病人需要静养！」许医生不愧为二院鬼见愁，一嗓子出去把粉丝全给吓跑了。 「你们这些明星。」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童幼宁通过工作室的微博感谢大家的关心并提议大家不要再来医院蹲守，而让二院vip病房楼彻底清静后，许医生明显找不到发泄对象，又绕回到童幼宁这里，「真是麻烦，快点养好病出院吧。」 童幼宁倒也想快些出院。因为这一伤，打乱了她所有的工作计划。虽然舒子靖有给她买保险，可还不够填个零头。 舒子靖的那三个字还躺在微信里，没得到回覆。 ☆、第80章 ———— 一地的文件，梦话里还模煳地说戏，这一年的冬季，每个清晨舒子靖都睡得很不安稳。 纪唯为她将被子盖好，发现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昨天20:16:58 舒子靖：对不起。 今天05:19:19 童幼宁：说什么对不起，子靖见外了。要不是你叔叔，我可能都见不着我姥姥了。 舒家乐房，陈瑜每天都起得很早。虽结婚生子离开乐团多年，但她没有放弃最爱的小提琴。每天早上都能听见小提琴的乐声悠扬传来。 陈瑜放下小提琴，见纪唯站在门口。 「小唯老师？」 纪唯微笑：「我有些事想跟您说。」 舒家客厅。 「什么？你要离开？」陈瑜有点不敢相信，从子靖高中时开始，纪唯就被聘为她的私人大提琴教师。因为纪唯家乡不在b城，陈瑜认为她每日往返租住地和舒家会影响教学质量。舒家本也有空闲的房间，不多她这么一个底子干净的人，于是安排她入住舒家。 「是的。」纪唯说，「当初您聘请我负责子靖的大提琴课程，可她现在已经决定要往导演的路上走，我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 纪唯说得对，可陈瑜一直有自己的考量。嘴上说支持孩子的所有决定，但陈瑜骨子里依旧想要舒子靖做和音乐有关的职业。所以，就算舒子靖读了四年的导演，陈瑜依旧将纪唯留在家里，一有空闲就督促舒子靖勿忘大提琴…… 可现在纪唯要走，似乎一切已成定局。 纪唯说：「子靖已经不需要我了。」 童幼宁依旧躺在她的vip病房里，刚才酆筠妡和aki来看她，带了一堆据说对身体有益的食物。这些日子病房都要被潮水般的礼品塞满，更是能被酆筠妡一本正经的交待磨出耳内老茧。 「幼宁，你不要不当回事。你伤的地方如果保养不当，以后很容易留下后遗症。腰这个部位很敏感，你要往心里去。」酆筠妡字字句句都十分认真，可童幼宁越听表情越怪，在一旁的aki都能想歪了。 酆筠妡走了，陆静笙来，陆静笙走了，乔劭纶的视频又来了。 「真遗憾。」乔劭纶有些幸灾乐祸，「不能看你受伤的样子，但很庆幸不是在我们交往的时候受伤。」 童幼宁挑眉：「所以？」 「三个月不能碰你，难道不是酷刑。来吧告诉我，现在这个倒霉鬼是谁？」 童幼宁笑笑：「你想多了。」 「嗯？难道你还没找到新的交往对象吗？」乔劭纶很惊讶。 许医生站在童幼宁手机后面，从手机上边框外露出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童幼宁看了她一眼，跟乔劭纶说：「先不跟你说了，我睡了。」 切断视频，许医生叉腰站着：「童大明星，你睡？你睡得着吗？」 童幼宁歪着头：「许医生今天又哪儿不顺一肚子邪火，来，撒撒看。」 许医生指着走廊：「每天来探望你的人就没见断过，过了探视时间依旧不听劝的大有人在。这样非常影响别的病人休息你知道吗？」 童幼宁无辜：「是，我是人缘好了些，怪我。」 许医生都捲袖子了，童幼宁赶紧：「许医生，你这回揍了我我还得继续在这儿趴俩月，你想明白了？」 许医生当然没揍她，推了推眼镜：「告诉你那些妇女后援团，过了探视时间一律不准进！不准对工作人员使用超常规手段博得好感、同情，都不行！」 童幼宁：「……」 这姓许的暴脾气，是怎么当上医生的…… 这边许医生刚和她交待完，那头电视台就架了摄像机直接杀进来，说她经纪公司签了真人秀，名为「童幼宁的病房日记」。 许医生能被他们气死，快步杀入童幼宁病房，见她化好妆正靠在那儿摆出慈禧般的微笑，见是许医生，笑容马上收了回去，嫌弃道：「怎么是你？」 如果现在手里有把刀，一定当场给童幼宁个痛快的。 「门口是怎么回事？」许医生质问。 童幼宁绽放职业笑容：「欢迎收看童幼宁病房日记——」尾音还跟着百转千回。 许医生脸黑得能当黑板用，指着她：「今天就让你家人来办出院！」 童幼宁痛苦扶腰：「哎哟，您这话太厉害，震着我伤处了。」 许医生：「……」 当然，最后这病房日记也没拍成，aileen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许医生挡在童幼宁病房门口不让进，口出恶言。aileen直接投诉到院方，晚些时候，许医生被迫来童幼宁这里道歉。 「对不起。」许医生面无表情地瞪着童幼宁，岂止没有悔意，恨不得亲手掐死她，「是我太冲动，说了和我职业不符的话。请童小姐原谅。」 「没事儿。」童幼宁特矫情，「你知道错了就好，我也没往心里去。」 舒子靖的毕业作品杀青后并没有上院线，作为独立电影，选择在网络上放映。 这部电影名叫《惊魂》，讲述的是两位闺蜜反目成仇的故事，其中夹杂着动作、悬疑、冒险等元素。除了童幼宁，从片名到主创阵容没有一点吸引力。但也因为童幼宁的参演和受伤，得到了可怕的关注度。 「什么烂片，为什么我童会去演这种电影！啊啊啊瞎眼！」 「真的太烂太俗了，像是九十年代的港片。不是说九十年代港片不好，而是真的过时了好吗！」 「很典型的新手作风，从导演到编剧到剪辑都新得一塌煳涂。只有摄影还算成功，毕竟把童幼宁拍得很美。」 「这部电影一定会成为童幼宁电影事业上闪闪发光的羞耻点。」 …… 不知道童幼宁有没有看见，舒子靖看见了。 很不舒服，恶评在她的意料之中，可童幼宁的伤她却没能预料到。 向她道歉的微信被她非常官方地回復，童幼宁言下之意：关于我姥姥的那份人情，我算是彻底还清。 犹豫再三，舒子靖还是去医院探望童幼宁。 「没什么，都说了让你不要往心里去了。」童幼宁笑得很客套，「你还特意跑一趟。」 舒子靖站在那儿，觉得自己很多余。 每次她做了决定后，童幼宁总是能非常准确地打中她的软肋，让她觉得自己非常愚蠢。 「renee，我想听你的实话。」比如现在，她能预料到童幼宁的回答，可还忍不住要问，「你觉得……《惊魂》这部电影到底怎样？它的优点、缺点……能和我聊聊吗？」 「子靖。」童幼宁很认真地问，「你确定要听实话？」 舒子靖点点头。 「你可以成为导演，这是毋庸置疑的。你很聪明，对于陌生的事物接受、学习速度很快。连b大导演系你只准备了很短的时间就考上了。可是，如果你确定要走这条路，你也只能成为一位平庸到不能再平庸的导演，以拍烂片为生。你没有天赋，一点都没有。」 舒子靖从病房出来时，正好和许医生照了个面。 对方通红的眼睛在她面前一闪而过，许医生看了看她，又看向童幼宁的病房。 回家的路上，脑子一片空白。舒子靖到家，发现茶几上有张便签。 「子靖，我走了。再见——纪唯。」 舒子靖捏着这张纸条，心底像漏了一个洞，有东西在迅速流失…… 晚霞铺满天际，真是奇怪，分明是一天的最后时光，却能如此色彩缤纷。 舒子靖坐在屋顶，迎着风，闭眼，张开双臂。b城冬季和春季相交时的大风，能带给她一种飞翔的感觉。 小时候她经常来这里「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忙碌，关于学业，关于爱情，关于一个又一个岔路口的决定。她疲惫而茫然，身旁无一战友，亦步亦趋，尽是徒劳。 第83页 但她忽然记起，她还能「飞」。 —— 年后博展第一天开工时，陆静笙发了大家每人一个六百块的红包。 新一年，讨个好彩头。 博展传媒集团包括旗下的经纪公司和音乐公司，一共有八十多员工，他们年轻的董事长正要展开宏大伟业，以及一场抓心挠肺的恋爱。 后《行火》时代，博展再也不想束手束脚，陆静笙在召开高层会议之后决定三个项目同时进行。主要市场依旧是大荧幕，但现在网络媒体的收视率不容小觑，相对于电视媒体的投资，网络媒体的成本更低、更易营造话题度、更贴合年轻观众群体习惯。 各大公司都开始关注网络剧集这块新鲜的大蛋糕，博展也将试水，投资拍摄网剧。 陆静笙本想今年将编剧部门独立出去成立公司，让叶晓君当ceo。叶晓君赶紧阻止她：「你要成立编剧公司不是不可以，但我不能胜任ceo这个角色。」 陆静笙：「不试试怎么知道？怕什么，如果不行的话我再让别人接手，就当玩玩。」 看陆静笙意气风发的模样，叶晓君明白她有些飘。她不过三十，接手博展后奇蹟般地将一个小公司拉拔到现在的高度，且手中有「国产电影票房no.1」的成绩单，有些得意是很正常的事。可叶晓君有些担忧，过度的膨胀会导致她迷失方向，或作出错误决定。如编剧公司这件事，说得也太过儿戏。她们俩人心知肚明以叶晓君的性格绝对管理不好一个公司。 在公司里不好开口，回家后叶晓君为她做了一桌子她爱吃的菜，亲眼看她吃饱后才把自己的想法委婉提出。 「你是担心我能力不足？」陆静笙说，「博展一旦做大，我就掌握不了？」 「我当然不怀疑你的能力，只是有些担心。毕竟脚踏实地慢慢前进比较稳妥。」 「晓君。」陆静笙说，「写剧本你厉害，但是经营、发展公司我在行。」 「嗯。」叶晓君琢磨她这话，点点头，「你说得对，所以编剧公司一事，你还是重新考虑。」 陆静笙被她堵住了嘴。 编剧部门独立出去的事儿暂且放到一边，网剧的项目书小季帮陆静笙整理好送来，陆静笙看了两天，几轮会议下来终于将其确定。 另外两个项目更早前就准备做的，两部大制作电影一起进行的话，博展自己消化肯定吃力，制片部开始寻求合作投资。博展电影的投资并不难找，但陆静笙雄心勃勃想要迅速扩大业务，资金不足问题慢慢暴露。 两部大电影的投资，音乐、经纪公司的运营结合在一起形成强压。博展的发展遇到瓶颈，为了不让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陆静笙需要更多的资金。她找到茂祥控股。 茂祥控股以金融和房地产为主业，资金充足，他们本也在寻找新的投资点，和陆静笙一拍即合。 陆静笙得到了这笔商业投资，以40%的股权引入茂祥大批的投资。 项目持续发酵，旗下公司运作良好，电影项目越来越多。 某日叶晓君上班路上被堵南三环。路边报刊亭挂着最新的商业杂志。 她拿下墨镜，看着自己的女友那张漂亮的脸被印在杂志封面上，充满每个大街小巷。 —————————— 十二金钗访谈录（二） 纯属娱乐，和正文无关 —————————— 提问：请问舒子靖小朋友，童幼宁受伤时，你为什么不劝她在医院好好休息呢？ 舒子靖：她已经决定的事情，就算是我劝也不会听吧。可能乔小姐的话比较容易入她的耳里？ 提问：请问乔劭纶小姐，你会劝童幼宁住院吗？ 乔劭纶：我尊重她的决定，（谜之微笑）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提问：那……酆医生，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劝她好好住院？ 酆筠妡：我会摆事实，讲道理，跟她分析病情和剧组之前的利弊关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众人：总之就是叨逼叨叨逼叨。 酆筠妡：…… 提问：那许医生，你呢？ 许医生：…… 提问：许医生？ 许医生：……我？我管她！而且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掀桌 ☆、第81章 ———— 最新一期《青年企业家》杂志封面上的陆静笙盘起长发，坐在办公桌前正在认真倾听别人说话。简约的深蓝色竖条纹女式西装，敞开两个扣子的衬衣内隐约能看见精緻低调的白金项鍊。相对于项鍊的低调，没有头髮遮挡的钻石耳钉就醒目多了。她面带自信的微笑，眼中有光，整个人显得聪明精干又不失时尚。 小季挥舞着手里的《青年企业家》问杂志摊老闆：「这杂志有海报吗？和封面一样的海报？」 老闆：「没有。」 小季向《青年企业家》的编辑要了原图，自己去放大、印刷。 陆静笙和叶晓君一块儿来公司，一出电梯就看见大海报横在公司门口的玻璃窗外，两人都吓了一跳。 「这谁弄的。」陆静笙进门，指着外面的海报问道。 小员工不过是去泡杯咖啡，回来路上就被老闆给抓到，还一副生气的样子，吓得她说话不利索：「好像是……小季弄的。」 「小季——！」 陆静笙一声招唿，小季夹着两胳膊还没来得及贴起来的海报蹬蹬蹬跑过来：「诶——boss，你找到我？」 陆静笙将海报抽出来，展开，看了一眼瞪向小季：「你这是要做什么？」 小季：「这海报拍得多好看！虽然没能拍出我boss十分之一的美丽，但也是很漂亮了。我跟行政那边的姐姐说过了，她们也很支持呀。说把boss的海报贴出来不仅让大家更好地认识自己的老闆，更能增加企业荣誉感和凝聚力……」 「撤掉。」 小季：「啊？」 陆静笙：「撤，掉。」 小季：「是……」 「你和小季生什么气。」叶晓君帮忙将海报全部揭下来，陆静笙翻个白眼： 「公司里可以挂旗下艺人的海报，挂老闆的海报算什么样子，我又不是艺人。再说……」陆静笙看了叶晓君一眼，「我女朋友的钱包和手机里都没换上我的照片。」 叶晓君诧异：「原来你竟然是会在乎这种事的人……」 陆静笙疑惑：「什么叫这种事？」 叶晓君：「感觉小朋友才会介意吧。不过也是……」笑着戳她的脸颊，「小朋友。」 「你……」陆静笙假装生气，「讨不讨厌！」 话一出口，忽然感觉到旁边有人，转头一看编剧部的几个正巧路过的小编剧正惊讶地看着她们。 面面相觑，刚才的娇嗔尽收眼底。 陆静笙突然怒道：「站着干什么！做事！」 小编剧们齐刷刷地被吓得一哆嗦，赶紧跑了。 叶晓君又在憋笑…… 「原来老闆和叶主管真的是一对。」 「是啊，昨天在走廊里看见她们两个人摸来摸去。」 「摸来摸去？！」 「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样，摸脸啦。两个人有说有笑，老闆平时对别人都板着脸，你都不知道她对着叶主管时笑得跟朵花似的。」 「她们俩真的是……同性恋啊？」 「你不知道？她们俩的时早就公开了，听说叶主管的前任还是顾岚呢，是咱们老闆插足，成功将叶主管抢了过来。」 「小三啊？」 「嘘……」 大家道听途说不过就是找个话题消遣，没人会在意这件事的真实性。 一个劲爆的话题，引得听众吃惊追问，发话者便觉得存在感满满。 陆静笙和叶晓君这事儿传出好几个版本，和顾岚与陈耳一事相当。当年和顾岚互撕那一出，虽不算落败，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陆静笙对顾岚依旧厌恶，当然她不会主动寻对方的麻烦——如果要寻，上门都是分分钟的事。陆静笙也算是明白当年叶晓君的心思了：不想和顾岚再有任何的关联，根本就不想见到这号人。 「现在咱们落实了这事，就证实了那些流言蜚语，好像我们早有所图。」 「你怕？」 「我不怕。」 既然当初挑明彼此心意的时候都承诺一心往前走无所畏惧，那些流言蜚语自然伤害不到她们，唯一的作用只在于体现长舌妇本身的教养。 博展传媒集团刚刚成立，每月会联合其他两个子公司一起召开全体会议。 会议不算长，但场地大，下面人特别是底层员工都在窃窃私语打发时间。 卢木颖坐在中间，打了好几个呵欠。 她是博展经纪公司新签的年轻女演员，当时签约是盛瑛亲自找她谈的。卢木颖今年22岁，小时候就是童星，出演了几部大陆和台湾合作的电视剧，当时凭藉甜美可爱的长相家喻户晓。可惜长大后渐渐有些长残的趋势，演了几部电视剧反响都不大。 盛瑛将她签下后第一任务就是让她脸部做了微调，不像整容那么夸张，但整张脸协调很多，上镜加分。 卢木颖这张脸刚刚能见人就被抓来开会。盛瑛不在，她能稍微歇会儿。 坐她后面那俩小崽子说八卦说很久了。 谁家明星又上了哪个导演的床啦，哪位导演又和制片搞在一起啦，女演员们双飞男演员们一桿入洞……这什么丰富多样的形容。不过八卦比台上那位大不了她几岁的女老闆架那些空中楼阁要有趣多了。 虽然女老闆长得可口，也不能因此让她的废话增色。只是忽然听到八卦的同事终于将目标锁定在陆老闆身上，卢木颖忽然有了点精神。 八卦内容自然是陆老闆和叶主管不得不说的同志情事。 同性恋？卢木颖摸着下巴，费劲地端详台上的人。 长得是很英气，眉宇间别有一番自信和坚毅。现在的女老闆这么少，而且年纪轻轻就将博展拉到现在的高度……的确有别常人。是不是成功人士都非得有点特殊爱好？ 「你说，现在女人都能傍着女人往上走了，这世界太可怕了！」 「可怕什么呀，叶主管那叫有本事。你去傍一个试试？看老闆搭不搭理你。」 「啧，谁要做这种事？我男朋友对我好着呢！不过那个叶主管，看上去端端正正又斯文，没想到会做这种事……」 卢木颖回头看了她们一眼，企图记下她们的长相。她们目光闪烁地回看她，不说话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陆静笙在第一排里找叶晓君，想要和她来一发眼神的对视心灵的对撞。结果叶晓君正在和蒋小芙说着什么，面带微笑，根本没看她…… 陆静笙说完，其他高层轮番上去说。这次大会算是新春之后新一年的第一场大会，叶晓君也必须发言。她话一般都很少，语速也慢，从她专业角度分析了一下去年电影市场比较卖座的几种类型电影，鼓励大家多挖掘不同的视觉点，打造更多新鲜元素，一同将国内的电影剧本推向新高度。 第84页 这才是真正的心灵鸡汤，效果如同欧美古典文学史，极其催眠。 陆静笙坐在下方看着她，的确是非常符合她个性的演说。只是……她在下台的时候为什么还是没给过来一个默契的对视！ 散会之前蒋小芙跟叶晓君说：「咱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一会儿会后我带你吃点去？有家义大利料理店还不错，走呗？」 自那次李爱兰突然袭击后，叶晓君就意识到自己还是需要朋友的。 若是以前，对于蒋小芙的邀请她应该会嫌麻烦而找理由拒绝。蒋小芙这人虽然嘴碎了一些，可共同工作这么些年，也有互相为对方好的时候，只是叶晓君以前的个性让人太难接近。 既然想要扩大一下圈子，叶晓君便应承下来。 「那我呢？」陆静笙好不容易找到叶晓君，勾勾手指让她来办公室。一关门，还想关于「眼神不默契」一事撒个娇，没想到叶晓君跟她说晚上要和蒋小芙吃饭……心里不慡便道，「你去吃饭了我怎么办？」 叶晓君：「要不你一起来？」 陆静笙：「行吧，你去问问蒋小芙愿不愿意，她吃得下我就去。」 叶晓君笑了：「别闹，你如果不乐意的话我就不去了。」 陆静笙看着她，将钢笔在桌上戳了几下：「哼，我要真不让你去，你指不定在心里怎么说我小气是吧。」 叶晓君只笑不说话。 陆静笙站起来，身体前倾，手臂越过办公桌，伸到叶晓君面前。手指从叶晓君宝蓝色细领带后面穿过去，慢慢将其挑起，语气娇媚道：「吃完饭呢，就给我乖乖回家。要是被我知道你在外面乱来的话……」手指微微施力，将叶晓君的领带拽了一把，叶晓君不由自主地往前趴，双手急忙撑在办公桌上保持平衡。 陆静笙的表情微妙，似笑非笑：「我可不会放过你。」 叶晓君被她这样拽着有些难堪，幸好办公室里只有她们两人。 「知道了。」叶晓君乖乖应答。 和蒋小芙能乱来什么？想想陆静笙的话，真有些好笑。 蒋小芙在门口等她半天不见出来，终于见着【 人，赶紧拉着她下地库：「可饿死了我，想起那海鲜焗饭，嘶……看我这口水。」 叶晓君开着车上路面时天空一片铅灰色，降下车窗，感觉要下雨了。 「没事。」蒋小芙嘿嘿笑，「反正有车，下雨你送我回家。」 海鲜焗饭的确好吃，甜点也不错。叶晓君想着下次带陆静笙一同来吃。可转念一想，陆静笙或许更喜欢在家亲手做给她吃？念头起，叶晓君便开始留意几道菜和甜点的做法。 「哎，你怎么吃得这么认真？也不和我说话。」蒋小芙提醒她，「我向你打听一下，你家陆总有想要成立单独的统筹公司吗？」 她这一问叶晓君就明白她的心思了：「她没跟我说。」 「是吗，你帮我问问？」 若是将统筹部门单独拎出来成为公司的话，蒋小芙肯定当老大。虽然职权与现在相等，但title肯定是不同的。叶晓君随口敷衍：「有机会我问问。」 「行，你可要记得啊，明天我再问你。」 叶晓君抬抬眉毛，有些无奈。 想要交个朋友的确有些难。 吃饭一半陆静笙的微信发了进来。 陆静笙：我后悔了，不该来。 叶晓君：你干什么去了？ 陆静笙：和茂祥控股一帮男人吃饭……说了不喝酒还非要喝，还点名让公司女演员来作陪，妈的。 叶晓君：你怎么和茂祥控股人吃饭去了？ 陆静笙：你不是陪朋友吗？我想着快点把这逃不了的饭局解决得了。 叶晓君：你喝酒了？ 陆静笙：没关系，小季跟着呢。 叶晓君嘱咐她别喝太多，早点回家。 陆静笙没回復。 和蒋小芙吃完饭出来的时候果然下起大雨。叶晓君有些担心，帮蒋小芙叫了辆车，待她走了，立即给小季打电话。 叮咚，恶趣味上线~=v= 请各位对主角多些爱护……(/▽╲) ☆、第82章 ——— 茂祥控股几位股东都是年过四十的男人，喝葡萄酒喝得不过瘾，上了几大瓶的烈酒。 陆静笙带着小季和博展的制作人，看烈酒一字排开就有点头疼…… 虽然她酒量不算差，但不知是不是年纪大、应酬多的原因，现在看见酒就犯噁心，一想起宿醉的感觉就牙软。而且茂祥股东说了，既然一只脚踏进娱乐圈，就得遵循娱乐圈的规矩，潜规矩也得遵守。 陆静笙知道商场中的男人就有这怪癖，合作方如果是男的，还能好好说话好好喝酒。可一旦换成女的，不知道哪儿来的猥琐劲纷纷从骨子里冒出来，每句话都可以构成性骚扰。 陆静笙以前真撂倒几个，把几个拼得胃出血，要不是童幼宁拦着，估计有些家族已断子绝孙。 现在她倒没了初出牛犊的狠劲，只要能按照她的计划往前走，这些人猥琐也好下流也罢，她都可以忽略。 「你们怎么都不带女演员来的？」对方股东，一个长得特横的光头问道，「喝酒怎么能没有女演员？」 博展的制作人笑笑：「我们艺人经纪部刚刚成立，没签几个演员。」 「扫兴啊扫兴。」另一个矮个子男人拍着大腿，甩了甩头，似乎想将酒精从脑子里甩出去。这兄弟进门的时候斯斯文文，几杯酒下去原形毕露。 陆静笙实在不想让自家艺人做peishui这种事，怎么想都噁心。 陆静笙不说话，也不喝酒，嘴角带着一抹笑，越看越冷。制作人见老闆不发话，这场子要冷下去的话大家都够难看的，赶紧接话：「嗨，哪会让你们扫兴。甭操心，这事我帮你们办了。」 酒过三巡，一屋子的男人互相对望，通着心思。制作人看情况饭局该撤摊了，跟陆静笙说：「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你一姑娘先回去吧。」 陆静笙知道他们要干嘛去，这制作人自己有个模特公司，一直想挂到博展旗下。制作人有跟她提过，陆静笙去他公司看了一眼，做得还挺大。这儿正规模特有，乱七八糟的外围女也不少。 陆静笙向来讨厌娱乐圈底层脏水，跟制作人说了，你的模特公司挂上来也不是不行，但要全部剔除外围女。制作人当时笑笑，没说话，这事也就没再提。 想来今晚他养的那些外围女算是能派上用场。 酒店地库停得满噹噹，陆静笙来时将车停在地面停车场。 她和小季走出来时大雨倾盆，路灯被凌厉而至的大雨割得忽明忽暗，路面上四处积水，前方道路有车开过，轰地一声水花四溅。 「boss，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小季沖入雨中迅速钻入车内，将车开到酒店门口候车区。小季抹了把脸上的雨珠，见陆静笙居然没往她这方向看，面带谜之微笑，上了后面的车。 「诶？」小季惊诧，往后一看，她上了一辆大众高尔夫……叶晓君的车。 「你怎么来了。」陆静笙一扫方才饭局上的郁闷，见着叶晓君整个五官都舒展开了。 「我看下雨忽然下得这么大，就想来看看你。」叶晓君说话的工夫陆静笙已经缠上她手臂。 「找藉口，下雨就下雨我还能给淋着。」陆静笙决定必须要戳穿她虚伪的面具，「想我了是吧。」 叶晓君手扶在方向盘上，转了个半圆，往马路上开。认真开车两眼直视前方，没看陆静笙，但嘴角的笑意却满得快溢出来了。 「怎么？不想我是吧。」见叶晓君没回答她，陆静笙似模似样滴坐正回去，「哎呀呀，这才多久，叶某人就没了新鲜感。自家女朋友在外面操劳一晚上也捞不着一句思念……」 叶晓君：「你过来。」 「过哪去啊我。」 叶晓君将车停到一边，陆静笙还以为她要被哄下车，却没想到叶晓君往她这儿靠，在她脸上落了一吻。陆静笙趁势吻她的唇。黑暗的车里，有种荷尔蒙在发酵。 …… 双唇分开时，彼此的气息都还有些不稳。叶晓君前俯的动作让她目光自下而上看着陆静笙。一辆车路过，车灯晃过去，一双眼睛里满满的动情。 「是想你了。」她说。 陆静笙心跳勐然加快。 雨点密密麻麻砸在车玻璃上，不一会儿里外的视野全都被封锁，倒是给了认真在亲吻的恋人们一个小小空间。 此时这个世界与我无关。 两个人回到家已经快十二点，明天一早陆静笙还要去和股东开会。 在车上两人纠纠缠缠许久，进屋的那一刻陆静笙就瘫倒在沙发上，只剩一缕稀薄的魂魄悬浮头顶。 「你休息一会儿，我去放水。泡个热水澡，好好休息。」叶晓君一边说一边往浴室走。 陆静笙道：「你说咱们要不要搬到我新房那儿去住？浴室大浴缸还是king size，咱们俩能一起洗。」新房就是她年前买的私家别墅，在b城郊区，每层200多平方米的三层豪宅，面积大，游泳池健身房练歌厅一应俱全，屋顶正在装修迷你游乐场。 那房子是宽敞，可叶晓君去过一次之后觉得也实在太大了，去个卫生间都得奔波一段路，而且就她们两人。朋友来的时候还好，热闹，朋友一回家，走哪儿都觉得像案发现场。 叶晓君将她的想法说了个通透，还有很关键的一点：「你新房实在太远，得六环开外。平时过个节聚会什么的去住几天可以，真搬过去你每天来公司都得两小时起步，碰上拥堵的话这一天都得耗路上了。」 陆静笙琢磨着不然把这公寓重新装修一下。以前是她一个人住，父母偶尔来，但基本不过夜，助理来了睡客房，太没有两人生活气息。 「你想装修成什么样？」既然房子主人动了这个念头，叶晓君觉得这事儿她可以为她办了。 她搬过来住也有段日子，交房租就太见外，平时买点东西谁方便谁付钱，谁都没计较什么，可叶晓君心中总有点不踏实。 既然陆静笙想要重新装修，装修费用她来出，也算是让自己内心得到平衡。 「没想好呢，头疼……」陆静笙揉了揉太阳穴，「不想喝酒但还是喝了一些，茂祥那帮人都是饭局酒局里杀过来的，没那么好对付。」 浴缸放着水，叶晓君坐到沙发上，将陆静笙的脑袋放到大腿上，帮她按摩：「这种事需要你亲自去吗？」 「如果是普通的合作关系我才懒得去，可现在茂祥不是有博展40%的股权吗，现阶段也真要靠他们投资。没办法……但有点特噁心，他们想让博展女艺人去peishui。」 叶晓君：「你答应了？」 陆静笙坐起来：「我能答应这种事？给你说，无论博展多低下的员工，只要签了博展就是我陆静笙的人，谁敢动个心思试试！别的公司多脏我不管也管不着，但在我这里不行，博展不行。」 第85页 小猫壮壮窝在猫爬架上，陆静笙这一串话吓得它耳朵都飞到脑袋后面去了。 「挺好的。」叶晓君说，「有这么好的老闆，是博展员工的福气。」 第二天一直忙到下午陆静笙才回到公司，走到办公室前，发现有个女人站在那儿，似乎在等她。 陆静笙知道，这人是盛瑛新签的艺人叫卢木颖。 「陆总……」卢木颖眼睛发红，一见到陆静笙眼泪立即往下掉： 「我只是想好好演戏，为什么要让我去做那种事……」 陆静笙皱眉，她的哭声让办公室里的员工好奇的往这里张望，陆静笙将办公室打开：「你进去，别站这儿哭。」 门一关，陆静笙将手包放到桌上：「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卢木颖抽泣了两声：「盛瑛姐让我去peishui……」 陆静笙勐地抬头，愣了片刻后问道：「陪谁？」 「不知道，好像是股东。」 「茂祥的人？」 卢木颖摇头，又点头：「可能是……」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我从小就出道了，这么多年来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我只是想好好演戏而已，只想好好当个演员而已，为什么要让我陪男人……」 陆静笙火大，这事儿肯定是制片人找到盛瑛那边去的。怎么几个外围女还不够他们吃了是么。 「你先回去。」陆静笙被她哭得也烦，「别跟别人提及这件事。」 「那如果盛瑛姐让我去怎么办？」 「你就说是我的意思，不准你去。」 得到陆静笙的支持，卢木颖擦干净眼泪，还不走，眨巴眨巴眼睛盯着陆静笙看。 陆静笙见她还在这儿，又疑惑又烦地望了她一眼。 「陆总。」卢木颖破涕为笑，「你真好。」 陆静笙：「……」 盛瑛的确是收到制作人那边的话让卢木颖去peishui。 饭局都已经约好，谁知卢木颖临时变卦，说不去了。 「什么？你还不去了？」盛瑛在电话里冷笑，「你以为这种事是谁都有机会的？给你脸，知道吗？博展电影的女一号多少人挤出血来也想上，现在给你机会你还拿起乔来？」 卢木颖也冷笑回去：「我卢木颖在这个圈子里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要女演员peishui的都是什么烂公司！博展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吗？陆总能答应吗？」 盛瑛听她这话，似乎嗅出了什么气味：「你去找陆总了？」 卢木颖：「陆总让我告诉你，她不准我去！她说有她在的一天你们就别想打我的主意！」 未等盛瑛再开口，卢木颖就将电话挂断了。 这个盛瑛骂了她多少次，终于能扳回一城！ 卢木颖从公司冰柜里拿了灌果汁，哼歌下楼，打车回家。 「同性恋也挺好的。」卢木颖坐在车里想，「难怪那个叶主管要傍上陆总，多方便啊。」 盛瑛和制作人一合计，这事估计还真是陆静笙给拦下来的。盛瑛脾气大，直接去找陆静笙： 「陆总，这是您的公司，您要怎么做决策我管不着。但我要提醒一句，茂祥那边的人点名要卢木颖，我不是没拒绝过，可没办法，人家说卢木颖不去peishui就让她滚蛋，而且以后别想继续在娱乐圈里混了。说句难听的，让她去peishui那是看得起她，也是为了她以后着想。您要保她我没意见，我也没立场提什么意见。作为博展的员工我就说一句：为了她，值得吗？现在博展多少个项目都在做，资金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您还有那么多的雄心壮志未实现。茂祥控股的投资对于博展的意义是什么，您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您自己看着办。」 —— 七夕小剧场 陆静笙篇 —— 陆静笙：据说今天是七夕。 叶晓君：七夕？对哦。 陆静笙：对哦？然后呢？ 叶晓君：你居然热衷这样的节日？所谓七夕不是商家为了营销炒作出来的？ 陆静笙：我说，你还能不能好好当你的文青了？文青不都爱过七夕么？什么正月十五，二月十四，三月初三，七月初七都得过一次，你怎么就一句「对哦」敷衍过去？ 叶晓君：看上去壮壮好像很想过的样子。 陆静笙（怒）：现在在说你呢！不要转移话题。 叶晓君（笑）：既然壮壮这么想过七夕，那咱们就过吧。 陆静笙：什么叫我想过啊——我又不是文青！你不想过我走了！ 叶晓君（拉住）：我没说不想过啊。 陆静笙：哼。 叶晓君：那一起回家？给你做你爱吃的？买点花，喝点酒。 陆静笙：那不是和平时一样吗？ 叶晓君：对啊。每一天都是咱们的情人节。 陆静笙：讨厌！居然这么嘴甜……(●′w`●) 咩…… —— 七夕小剧场 童幼宁篇 —— 提问：童小姐，今天是七夕，你打算怎么过？ 童幼宁：自己过。 提问：怎么可能(⊙▽⊙)？无论是歷史丰碑还是现在进行，你的女友都是一把抓啊。 童幼宁：是啊，手机被打爆了，所以关机自己过，清净。 提问：……[呵呵][再见][再见] 既然要七夕小剧场~就来一发七夕小剧场~=v= 我发现，有两位时差党读者君每次都是同时间消失，然后同时间回来留言（抖 这巧合实在……(⊙▽⊙) ☆、第83章 ————— 陆静笙不想当个昏庸的君主，盛瑛的话如当头棒喝，敲在她头顶，让她往心窝里去了。 陆静笙心里不认可这种事，但隐约有些担忧和别扭。 童幼宁正好出院，陆静笙接她出来放放风，去她们常去的茶餐厅喝下午茶。 茶餐厅在某高楼顶层，需提前三天预约。这事儿小季早就为陆静笙想到，订了个靠外风景好的位置。那天b城天气很好，云淡风轻，童幼宁心情也很好，茶点上来之前才把乔劭纶的视频挂断。 陆静笙好奇道：「你和乔小姐这是分手了还是没分手？怎么感觉你们感情比以前更好了？」 童幼宁在医院每天光往里塞，运动太少，脸都肿了一圈，一出院第一件事预约形体课：「是啊，关系的确更好了，从复杂的恋人关系到单纯的朋友关系能不好吗？」 陆静笙：「朋友和恋人能一样吗？」 童幼宁：「不一样，当然不一样了。成为朋友之后你们就只享受两人关系中最美好的一面，猜忌、吃醋、冷暴力这些爱情关系里最黑暗的东西都可以抛之脑后。话不用阅读理解，她想来就来，我想走即走，轻轻松松何乐不为。」 童幼宁的本事就是能将私货说得像普世箴言，以前她说这些时，没想恋爱的陆静笙基本没认真听，现在仔细一听才明白原来这混蛋是在宣扬单身主义，普及她的成年人恋爱观。陆静笙这儿才刚刚恋爱上，作为好闺蜜就不能说点顺耳的。 陆静笙不打算继续和她谈感情的事，把茂祥控股的事情很她说了。童幼宁有个优点，什么气氛下她就用什么态度，这会儿立马换上认真的表情： 「盛瑛说得对，这事儿你办得不太妥当。你也知道，这娱乐圈就是一滩脏泥地，你两只脚都在里面了，还怎么能出淤泥而不染？你现在几个项目都在烧钱，茂祥是你自己请回来的一尊大佛，伺候好了是应该的。」 陆静笙：「难道我就真要让公司艺人去陪那几个股东睡觉？就算这圈子再脏，就算我双脚都黑了，我这儿不能黑。」她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 童幼宁笑道：「怎么了，以前老打着『商人没道德』小旗帜的壮壮怎么忽然这么有正义感了？让我猜猜，不会是怕家里的叶大编剧不高兴吧？」 每当童幼宁笑得特别狡猾时一般都是将陆静笙伪装的外衣被扒干净时。陆静笙喝一口红茶，不得不承认她心里清楚地知道一件事，叶晓君对于陪——睡这种事，肯定是无法认同。 「猜中了？」童幼宁帮她倒茶，「这事儿挺好，你下决定快做起来更快，没道德或者叶编剧这枷锁拦着你，还真容易惹上麻烦。」 陆静笙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不是有点不一样了，她只知道自己变得小心翼翼：「难道这世上真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童幼宁看着她，举重若轻：「有。」 童幼宁入行早，早就看透这些撬开脑壳流一地黑水的混蛋们都在想什么。 一早就在娱乐圈里待着的老闆想要玩玩男明星女明星的都很正常。他们一般有固定目标，谁红就要玩谁。认真说起来，他们或许并不真喜欢这些明星，真贪他们那一晚，他们要用当红明星来证明自己的地位，或是一种征服欲——再红也得乖乖爬上我的床。 每年都有人向aileen开价，让童幼宁去吃饭或者陪玩，至于睡这回事也有不长眼的开过口，都被aileen给扇回去，童幼宁知道之后顺手让人撕了他的嘴。 想在娱乐圈平步青云还能不惹一身骚，只能像童幼宁这样豪门家世打底。 而另一些如茂祥控股这帮刚往娱乐圈投资，什么都不太懂就听说个潜规则就蠢蠢欲动想要睡个把明星尝鲜的人，其实他们就想睡个「明星」而已。至于这个明星到底是谁，他们估计还真不上心。 「姓卢的愿意三贞九烈且让她去，你也不能逼良为娼是不是。她不愿意去，多得是想去还去不了的。就你那个制作人肯定认识不少，盛瑛手里也绝对有货，一招唿，愿意睡的乌央乌央都来了，到时候那帮孙子都能挑花眼。到时候你带着姓卢的一起去，就当做做样子。相信我，那帮愿意潜规则的姑娘们各个能说会道会哄人，活儿还好。到时候姓卢的是男是女茂祥控股的人估计都没机会留意。」 童幼宁说的的确是个好办法。 陆静笙将这事跟盛瑛和制作人说了，盛瑛感嘆陆老闆总算是开窍了。之前还觉得非常无奈，碰上个还残存正义感的老闆，办出来的事还真是别开生面。 盛瑛：「没问题，这事儿我帮您妥妥地办了。 」 饭局时间定下，陆静笙叫上盛瑛和制作人，带着卢木颖以及一帮十八线小明星，与茂祥股东们一同吃饭。 盛瑛跟卢木颖说的是陆总带你吃饭去，穿漂亮点儿。卢木颖一听是陆静笙的邀约，立即低胸短裙伺候。 盛瑛觉得这姑娘也挺有意思，童星出道，虽然这十多年来基本上和娱乐圈没什么关系，和普通人一样在读书上学，可也不该这么看不懂眼色。就她这样没背景没资源又豁不出去的，还混什么娱乐圈啊。 也就遇上了陆静笙这种老闆，还能护着她。 盛瑛忽然想起，都说陆静笙是同性恋……这事儿是真的？ 卢木颖的确不太懂得娱乐圈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 她六岁的时候被星探发现，主演电视剧出道，极红了一段时间，但她爸妈不让她继续拍戏，觉得姑娘家在外面抛头露面以后没人敢娶，硬将她接回山窝里去。世界变化快，村通网之后卢木颖家人发现原来当明星可以赚很多钱，这才想起自己女儿曾经也当过明星这回事。盘算着让她再去当明星，可当她再度出现在人们视线中时，年过二十的卢木颖早已没有当年的灵气，变成一个很平凡的女人。 第86页 盛瑛还是对她有一定期望的，至少微调之后她这张脸会让观众喜欢。 只是这个性…… 博展一行人来到会所大堂，小明星们和盛瑛迟些到，目标不会太大。 陆静笙一走进大堂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叶晓君坐在茶餐厅里喝茶，见到陆静笙便向她招手。陆静笙愣了一下，上前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 「抱歉，我没跟你说，擅自问了小季你们吃饭的地方。」叶晓君笑道，「你从公司走得那么匆忙，我知道你又要和茂祥那帮人吃饭。上回喝酒没个度，喝太多了难受，我虽然不能为你挡酒，但多少能提醒你别又喝超量。」 叶晓君嘴上虽是这么说，可心里却是有多一层顾虑：虽然陆静笙平时很强势，但和茂祥控股那帮人谈生意，还是在饭桌酒桌上，她总是怕陆静笙会吃亏。出于相同的顾虑，陆静笙才不愿意让叶晓君来。但两人一起，总是有照应，叶晓君要亲眼看着陆静笙才能安心些。 陆静笙却有些脸上发烫。 两天前才在叶晓君面前大言不惭说她的人谁都别想碰，结果今天就带人来参加饭局了……叶晓君指不定怎么想她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两面三刀装正义。她正想要和叶晓君说一番童幼宁的理论，却见茂祥控股的人走了过来。 「回头再跟你说。」陆静笙道。 远远地，卢木颖见叶晓君居然也来了，关她什么事啊她拼命找存在感？卢木颖有些不乐意，但想起陆静笙护着她时的样子，心里还是颇为得意的：估计陆总身边少不了叶晓君这种缠着她的人，陆总还真是忙。今晚主角是我好吗？她来凑什么热闹。看来真如传闻中所说，姓叶的盯真紧。 一行人坐上桌，本来叶晓君是挨着陆静笙坐的，但制作人已经坐在陆静笙的边上，茂祥股东一闪身也过来了，叶晓君只好退到一边。 「叶老师，来。」小季在角落里向她招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 看见小季，叶晓君有些许安心，坐了下来。 「叶老师别担心，就这些人还不够boss练手的。」小季拿了个果盘放到叶晓君面前。 这么一说，叶晓君知道陆静笙力气大，难道她还有功夫傍身？ 「去年夏天我跟boss去她的私人健身房，私教教拳击的，boss换上拳击服露出小腹……给你说，真！的！有！腹！肌！」果盘拿来，小季自己先吃上了。 叶晓君本来想要附和，话到嘴边又淡定地收了回去。 难道她要说她一早就看过了吗…… 小季压低声音，笑嘻嘻地说：「叶老师，有机会你一定要好好享受一下。」说完一挑眉，意思——你懂的。 叶晓君：「……」 废话聊了一些，正当茂祥控股的人将目光从卢木颖的脸往下移时，盛瑛带着她的十八线女明星队伍入场。 虽是十八线女明星，可真是各个会招唿。那感觉是包厢里瞬间春意黯然，白花花的肉在单薄的衣服下唿之欲出，叶晓君想到了今晚场面会有些壮观，没想到能壮观成这样。 结果到最后，还是走了这条路。 叶晓君的目光穿过人群和陆静笙对上。陆静笙从来没有被谁看得这么心慌过，很没底气地将目光移开了。 十八线女明星一来，气氛完全不同，酒哗哗地下去。本来想要争取陆静笙身边座位的卢木颖这会儿也喝了不少，自个儿往茂祥股东那边凑，人家也不怎么爱搭理她。 茂祥股东里有个不怎么说话，酒也喝得少的男人，气质稳重，剪着板寸戴眼镜，似乎是茂祥的大股东。女明星们有往他身上爬的，被他默默挡开。 全场也就只有他还记得和陆静笙谈项目之事。 陆静笙对这个男人有些好感，酒杯放到一边，其他人玩他们的莺莺燕燕，她就想把明年的投资确定下来。 「陆老闆——」 两人正说到一半，忽然听见一声娇叱，满脸通红眼睛发绿的卢木颖手里还晃荡着酒杯，没头没脑一下子坐在陆静笙的腿上。 酒洒了她一身。 「陆老闆——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你疼我，不让我去陪那些脏男人。」卢木颖回头醉醺醺地对她笑，鼻尖都快贴到陆静笙的脸上了。 小季和叶晓君都愣住，这卢木颖是疯了么？ 陆静笙目视前方，依旧和茂祥股东对视，保持微笑。 「给我滚下去。」从牙fèng里挤出五个字，陆静笙这一声阴沉兇狠，像颗子弹穿过卢木颖的耳膜，顿时让她清晰不少，冷汗簌簌往外冒，尴尬地从她腿上站了起来。 对面茂祥控股的人歪歪嘴笑了，站起身走人。 卢木颖这会算是彻底清醒了。 「我……操……这……」小季一口脏话卡在喉咙口，没敢往外说。她担忧了地看了一眼叶晓君。 叶晓君看见了，淡淡收回和陆静笙对视的目光，跟小季说：「喝酒。」 「我？」小季说，「我不行，我一会儿还开车呢……唔唔唔……」 叶晓君利索地将酒杯推到小季面前，防不胜防，小季被灌了一口酒。 美好的周末就在前方>< 让我们欢乐地奔向周末~~ 存稿已备好~周末见各位~ 谢谢大家投雷~=3=爱你们~~~ ps，我发现大家对于童闺蜜的戏份很鸡血！到了主角这边就…… 陆静笙：哎，当初看星星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壮壮，现在新人换旧人……=^= ☆、第84章 ———— 「咳咳咳……」 作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金牌小助理，小季为了保障陆静笙的安全已经很久没喝酒了。这一口下去咳了两声，一团火一下子从她的喉咙烧到胃里，熏得她脸颊发烫头髮热。 「叶老师，你这样……一会儿我没法开车了。」 「没关系。」叶晓君说，「今晚我开车。」 小季不知道叶晓君要做什么，可那个卢木颖还是让她恨得牙痒。 小季磨刀霍霍，叶晓君倒是很冷静拉住她。 小季：「叶老师！那女的拎不清自己是谁，敢往boss身上招唿，居心叵测！现在不把她扼杀在摇篮里，以后有咱们噁心的时候！」 叶晓君：「不急。」她神情很平静，「要扼杀也是我亲自来扼杀。」这句话却让人心里发毛。 忽然想起在天台和顾岚拼命的叶晓君，小季后背忽然麻了一条。 茂祥控股那帮人喝酒聊天没完没了，最后大股东和陆静笙聊完项目，打算走了。其他股东带着自己选中的女明星继续夜生活。 喝得软在椅子上的卢木颖还真被剩下了。 盛瑛过来拍拍她脸，「醒醒，走了。」 「嗯？」卢木颖皱眉舔舔嘴唇，费劲地睁开眼，看面前居然是盛瑛，不耐烦地挥挥手，「叫陆总来……」 「嘿——」盛瑛差点一下给她踹起来，陆静笙听见了，没搭理，正要往外走见叶晓君过去了： 「怎么了？喝多了？」她看着卢木颖，问盛瑛。 盛瑛不屑地「切」了一声：「这货，没法弄。」 叶晓君将她拉起来：「走了，回家吧，你想在这儿睡一夜吗？」 陆静笙没想到叶晓君还能惦念着卢木颖……这事好像哪儿有点不对。 「嗝。」站在她身边的小季打了个嗝，一股酒味。 陆静笙诧异：「你喝酒了？」 小季脸上两坨红晕，望着陆静笙时眼神更血淋淋了：「不是我要喝……叶老师灌我……」 「她灌你？她为什么灌你？」 面对陆静笙的质问小季都快哭了：「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她不喜欢我了，呜呜呜……」 陆静笙：「你哭什么！」 小季：「喝多了……想哭！」【 陆静笙白眼都懒得翻了：「我也喝酒了，谁来开车？」 叶晓君拉着卢木颖走过来：「我来开。」 b城短暂的春季夜晚，有些凉慡，很舒服。 小季将卢木颖丢到后座，喘了口气。 「小季……」卢木颖出来吹吹风，比在酒店里清醒不少，笑道，「你真好。」 小季：「你别逮着人就乱犯噁心行吗？不是我要送你回家，是叶老师的意思。」 「叶老师？」卢木颖纳闷，那个叶晓君应该很忌惮她才对，为什么还主动献殷勤？呵呵，要摆出一副不吃醋大度的样子来博好感吗？卢木颖遥遥看了叶晓君一眼，行，装白莲花就来吧，有人伺候还不好？ 「你管她干嘛？」陆静笙坐到副驾之前念了一句，「脏我的车。」 叶晓君微微一笑，不远处酒店落地窗的灯光和整齐的路灯映在她的脸上，竟将这个笑容没去一半，显得有些骇人。 「大腿不能白坐。」叶晓君说，「上车。」 陆静笙心里一颤，上车坐稳，气氛莫名紧张。 叶晓君系好安全带，没开窗，手扶在车档杆上：「坐好。小季，你扶好。」 坐在后座的小季「诶？」了一声，刚抓住扶手，叶晓君一脚油门就出去了。 陆静笙心脏似乎还留在酒店门口，面前的景色已经换了好几道。入夜人少车稀，酒店往主路去的单行道就只有她们这一辆车，几个转弯，车一个个漂亮的甩尾，上了大路。 「叶、叶老师……」小季刚才还红扑扑的小脸被几个漂移给吓白了，「您这是……」说话的功夫最后两个字也给甩没了。 叶晓君踩紧了油门，面无表情地扶着方向盘，驾车在车流间穿梭。 陆静笙坐在副驾上，一句话都没说，安全带牢牢繫着，车顶的扶手也死死抓着，但身子还是随着车身左右不停摇摆。 叶晓君平时深藏不露，但她是在斜面入地库的路上一招挽回手动挡熘车的女中豪杰！ 「忘了问。」叶晓君说，「卢小姐家住在哪儿？」 卢木颖扒着陆静笙的车椅，脸色一阵红一阵青，说出了她家地址，叶晓君一顺手下了高架，从匝道俯冲下来右拐飞进了辅路。 「等——等等——」卢木颖一颗心从高处直降而下，又被甩到一旁，胃里就像是惊涛骇浪，一*的潮水往她喉咙口涌，实在忍不住，用最后一点力气喊道，「我要吐！」 叶晓君刚将车停下，卢木颖都没来得及下车，开了车门就吐，哗啦哗啦的。 小季嫌恶地往后缩了缩，全程无话的陆静笙将车窗放下来，对着外面也干呕了两下。 「你们没事吧？」叶晓君为陆静笙顺背，拿水给她喝，「是我开太快？不舒服的话要说。」 陆静笙回头看她，满眼的怨念，不好发作。 原来是这样——小季看着淡定的叶晓君，突然很崇拜她，连打击报復都这么有技术含量。 卢木颖吐完了，整个人趴着几乎动不了，用脚踢了踢小季，呻-吟道：「水……」 小季正想把她踹下车，叶晓君扔了瓶水过来：「把她拖进来，别挂在外面，被人拍着不好看。」 第87页 是的，说到底卢木颖也是个演员，还是个走在街上可能会被认出来的演员。 小季将她拽回来，是真的很嫌弃，把水递给她，见她衣领上都是呕吐物，感觉自己也要吐了。 卢木颖刚刚才缓过来的精神这回是彻底没影，到了她家楼下，小季觉得扛她上楼肯定是自己的任务，忍着噁心，正要拉她，叶晓君说：「不用你扛，你找找她手机，打电话给她家人，让她家人下来接。」 小季一边应承，一边眼神闪烁地看了叶晓君一眼。叶晓君知道小季那眼神里有疑惑，其实连她自己也发现了来自内心的变化。 从前她觉得自己是个和平主义者，不喜和人争执，就算有冲突她也希望能退一步海阔天空。如顾岚一事，她是一直在忍。 可是事件发展到最后谁也没有因为她的容忍而真的放她一马，反而得寸进尺，将事情愈演愈烈，牵连更多重要的人，无辜的人。 可能在最初反击时有一时的难堪，但也比最终酿成恶果要容易消化。 她不想再忍。 接过卢木颖的手机，叶晓君解锁，没密码。 她妈妈和她住在一起，负责照顾她日常起居。接到叶晓君电话后急急忙忙赶下来，将女儿从车里拖了出来。 「真是麻烦你们了！」卢木颖妈妈看着车里一派严肃又漂亮的陆静笙，很有眼力对她招唿，「谢谢老闆！」 陆静笙还有点没缓过来，没搭理她。 卢木颖忽然从她妈妈怀里挣出去，扶着路边的电线桿子又是一阵掏心掏肺的呕吐。她妈妈去撑着她，叶晓君开车走了。 有点晚了，小季今晚索性去陆静笙家睡，到家洗了个澡就去客房闷头大睡。 陆静笙在自己的卧室里洗了澡，出来时见叶晓君没到自己的卧室里，而是坐在她房间靠窗的沙发上倒酒。 「这么晚还喝酒？」陆静笙擦着头髮带着热气走出来，浴室里的浴霸还没关，明亮温暖的灯光从陆静笙娇美的身体后方照过来，映在叶晓君的瞳孔里。 「助睡眠。」叶晓君说。 「今天奔波这么久，还不够你累的？」 「累是累，但也不一定就能睡得着。」 陆静笙将她抱住，放低声音温柔问道：「你觉得是我的错么？」 叶晓君闻着她身上沐浴的香味，一直有些难过的心更酸了一些，但踏实了：「这不是对或错的问题，既然你是商人，追求利益最大化，没有任何问题。但……」 陆静笙：「但你不喜欢那个卢木颖，也不喜欢我让人陪他们喝酒陪他们睡觉是吗？」 叶晓君没回答她，她心里有答案，甚至一字一句都已经排列好。但她明白，只要一开口，就会让陆静笙不开心。 所以她压着心思，选择沉默。 叶晓君的沉默让整个夜晚都寂静无声。 只有起伏的身影，和压抑的喘息。 第二日叶晓君在陆静笙的怀里醒来，看着身边的人睡脸轻松可爱，忍不住微笑，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起床做早饭，等小季醒来时打开门一看，培根煎蛋，芦笋虾仁沙拉、烤面包……搭配鲜榨果汁和牛奶。 「boss真幸福……」小季吸了吸鼻子，「我也想要个女朋友！」 叶晓君将果盘摆出来，脱了围裙：「去叫你boss起床。」 小季：「这事儿怎么能我来做呢！boss一醒来看见是我的脸还不得噁心半天啊！这事儿是叶老师的专利！」 叶晓君：「我身上有油烟味别让她不舒服了。」 小季：「我给她打电话好了。」 被电话震动吵醒的陆静笙拿着手机，一脸不慡从卧室走出来，本来还想说小季两句，却见餐桌上一片灿烂，心情迅速好转。 「早。」叶晓君为她把煮好的牛奶倒在杯子里，熟练地往里面加了一勺半的糖。 陆静笙从她身后将她抱住，吻她：「早。」 站在一边的小季：「……Σ( °Д°) ！」 陆静笙：「你昨晚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这么累。」 叶晓君咳嗽一声，暗暗往小季这边看一眼：「快去洗漱，出来吃饭。」 陆静笙用下巴在她脸庞上蹭：「遵命。」 小季此刻心里奔腾着数百只骏马，每一只马蹄都踏在她心上。 昨晚我怎么就没直接回家呢我！今天是什么日子！一大早的就秀恩爱你们也差不多点！ 小季马不停蹄地吃早餐，前方沉重的恩爱直播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睡了一夜，卢木颖清醒之后回忆起昨夜的事情，依稀仿佛还记得一些自己呕吐的场景…… 怎么就吐了！难道还是在陆总车里吐的？天啊这个脸丢大了！等等……好像她坐到了陆总的大腿上！卧槽是有这回事吗！然后陆总怎么反应的？ 给我滚下去。 卢木颖想起这句话的时候觉得整个人生都被打成了黑白色。 她夹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眼泪哗哗。 就这样被陆总嫌弃了，以后还怎么混！难得陆总这么护着她，两个人还没开始发展呢就有芥蒂了？ 不，这其实是个很好的开始。看电影小说里所有美丽的爱情故事都是从欢喜冤家开始的，两个人在打打闹闹之间慢慢培养好感，然后再患难见真情。 嗯，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卢木颖有了斗志，起床洗漱，去公司！ 小季还没名字，是因为还没想好…… 谢谢大家的霸王票~=3= ☆、第85章 ———— 《行火》之后博展渴望扩张其业务范围，制造自己的品牌效应，成就其影视帝国，压力很大。做为金牌编剧，叶晓君的压力更大。 她一直在寻求更多的灵感，写出高质量的剧本，但灵感这种东西不是说来就来，有时候需要运气。而运气，绝对是实力的一部分，有时候也跟努力息息相关。在海量阅读中，除了积累必要的经验，有时候也会撞出灵感的火花。 新项目需要博展的王牌编剧支援，最近她有了新的方向。在某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夜晚，陆静笙和她坐在客厅看电视，忽然她站起来，径直走入房内，许久不出来。陆静笙好奇地探了个脑袋进去，见她坐在电脑前啪啪啪地打字。 新剧本雏形就这样产生了。 连续好几天她只睡四五个小时，奔波在图书馆和家之间，一周后订了赤峰的酒店，准备行装打算驾车去糙原一趟。 「你说走就走，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安排工作，调出假期。」陆静笙抱怨道。 「你这不是跟你说了吗？而且你这么忙，公司一堆事等着你处理，你怎么走得开？」叶晓君身为博展高层，自然明白现在博展处于迅勐发展阶段，陆静笙每天忙得屁股都坐不热，要她请假出行实在有些困难。何况她这回去糙原也不知要去多久时间，出外採风随时会变化地点，不是度假，是比工作更累更艰苦的事。她常年写作收集素材，每个剧本成形之前都必须经歷最少一次的艰苦旅途。不是她对娇小姐有偏见，她是真心不觉得陆静笙能吃得了这个苦。让她多住几次随时可能有蝙蝠、老鼠出没的地方，还不得折腾死她。 陆静笙心里也清楚，如果叶晓君开口要她一起去，她可能还会很为难，需要考虑和放弃很多重要的工作。可叶晓君这么「懂事」，又让她不太舒服。 「但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啊。」陆静笙说。 「我也不是第一次出门採风，不用担心，我不会去什么危险的地方。我会每天和你保持联繫的。」 就算恋爱，两人的理智犹存，陆静笙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她，尽管她会很思念。 叶晓君也不太放心陆静笙一个人在家，没人为她做饭，她又得吃外卖，脆弱的肠胃又要经受考验。 但为了更好的明天，今日只能选择暂时分别。 叶晓君启程的那天陆静笙帮她把行李塞进后备箱，目送她离开。 人心很奇怪，明明看见叶晓君眼里相同的不舍，但当她的车很快消失在陆静笙的视线里，又显得非常冷漠无情。 「没事，多谈几次恋爱就好了。」童幼宁说，「她不想走，你都巴不得她走。」 童幼宁年前灌好的唱片发行了，相比于进组拍戏，宣传唱片的工作对她而言真是度假。上上娱乐节目，参加商演，接代言拍gg，噹噹导师……虽然发唱片捞不到多少钱，可一系列通告和代言却是如流水哗哗进了她的荷包。 下一部戏aileen还在谈，童幼宁最近最多的时间就是去上课，什么形体课声乐课舞蹈课……为她的演唱会做准备。 陆静笙和她facetime的时候刚刚把手机架在桌上，一边复习舞蹈动作一边喊着跟她说话，就当锻鍊肺活量了。 「你这什么话啊，谁像你。」陆静笙不慡，「谁要多谈几次恋爱啊！」 「什么意思啊！」童幼宁也不慡了，「什么叫谁像我，我怎么了！我虽然换人比较勤，十二个星座第二轮也快收集全了，但是每个交往对象我都是真心喜欢，全情投入，又搭时间又搭钱，像我这样的好情人去哪儿找！」 陆静笙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面前小季买回来的外卖，一点食慾都没有。 「是啊。」陆静笙撑着下巴，没精神，「全情投入，到最后也没个长久的。」 童幼宁：「壮壮，这你就错了。长久的感情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的。我也想能有个特别合拍的人和我一辈子，你以为分手之后房啊车啊私人用品全部清算这种事很简单吗？就算这些物质好清算，情感也是难算的。说到底人就是自私，两个人在一起不可能不吵架，不可能你是什么锅就刚好有个盖得牢牢的盖，这都得是后期牺牲自我个性、自由磨合出来的。你看乔小开，雄心壮志想要磨合好，最后不也累了。谁也不想再牺牲，最后就以分手告终。」童幼宁调整了一下气息，擦了擦汗，在医院时养出来的脂肪早已经不见踪影，完美性感的身材被沾满汗水的运动服淋漓突显。 听她这番话，陆静笙的人生第一次有些悲观。童幼宁也不是一开始就不愿意在爱情里自我牺牲，她和她那位初恋从十三岁认识起，纠纠缠缠七年的时间，从国内到国外，飞过大半个地球，现在又分隔在地球的两端……这两个人的事情是可以写入狗血教科书的。当初童幼宁为了初恋差点搭上半条命，现在不也老死不相往来。可以想像，在童幼宁决定要放弃那段感情的时候，肯定比她目送叶晓君离开时要绝望成百上千倍。而现在呢，她事业成功，一堆好看又好用的前任，过得比那时舒服多了。 「所以爱情这种东西，说到底只是人生的枷锁？」陆静笙难得文艺一回，吓着童幼宁了： 「跟女文青恋爱说话都这么酸……这段时间你没约会，咱们俩一起过得了。你几点能出来？去hana吗？」 「你不是为了演唱会在瘦身？真要吃？」 「什么叫为了演唱会瘦身啊，我这是在塑形，增强体力。姐姐我从来不瘦身。」 第88页 晚上7点，hana里有一行客人，童幼宁领着陆静笙坐到包厢里。 hana的原主人乔劭纶还在北欧过着慢悠悠的日子，陆静笙问：「她住那儿不准备回来了？」 「她说什么时候我有新情人了她就回来，专门搅局。」童幼宁笑，将金枪鱼腩刺身沾了酱油，夹一小坨现磨山葵放在上面，一口入腹，鲜香无比。 说到这儿陆静笙也好奇了：「她走了也有好几个月了，你还没动静……都有点儿不像你了。哪回分手你不是兴高采烈还庆祝恢復单身恨不得开个大派对，最长一次也就俩月吧，就又找到新对象了。这次怎么了，是她等着你还是你等着她啊？」 说话的工夫童幼宁又吃了两片，似乎在思考什么。陆静笙看了她半晌，她说： 「要不要再来份铁板和牛？」 陆静笙：「……」 hana的后门对着的是一所公寓，住的大多数是日企高层和一些年轻有为的b城白领。乔劭纶在这里也有一间公寓，当初乔劭纶将hana送给童幼宁时也将公寓的钥匙一起给她。 两人吃鱼生配了酒，今夜就在这里休息。 两人坐电梯上楼时门都要关了，一个男人大喊：「抱歉——等一下！」，一脚夹进门里，门又开了。 一大捧红艷艷的玫瑰挤了进来，童幼宁和陆静笙皱眉分散到两边。捧着玫瑰的男人长得还算英俊，三十多岁的模样戴副眼镜，这一大摞玫瑰估计真有99支，用紫色的塑料纸裹得严严实实，花上还撒了金色的丝线……害童幼宁打了好几个喷嚏。 「抱歉，抱歉。」男人一样在跟她们说抱歉，她们俩没说话。 到了21楼，她们往外走，那男人跟了出来。 陆静笙警惕地回头，见男人在电梯左边第一家门口停了下来，对着电梯门整理了一下衣着和被牛舔过一样的头髮，清了清嗓子，按响了门铃。 这一层统共就两户，左右各一户，大门不是对着的，也不算太尴尬。 门铃按了几下没人搭理，男人尴尬地对正在开门的陆静笙她们笑。 「真受不了。」陆静笙进门的时候嘟囔一句，关门时童幼宁听见对面的门开了，一个女人说： 「烦不烦啊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诶？童幼宁顿了一下，这饱含了更年期躁动的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这公寓位置不错，户型也好，下面是安静的小区，附近商场、商店、餐厅应有尽有，算是个相当不错的生活区。 「这段时间我打算住这里了。离我排练的地方也近。」童幼宁说，「我一累就想吃日料，吃完也不胖，还特有精神。要不然你也搬过来？一个人在家没人给你做饭吃吧，我跟hana那边说一声，这段时间你就去hana解决算了，去你公司也就二十分钟的车程。」 这是个好主意，可家里还有一只猫要她照顾，虽然有自动餵食机，可她总有点放心不下。猫还是个不喜欢经常改变环境的动物，所以陆静笙还是得回家。 「这是你新唱片？我还没听呢。」陆静笙看见桌上放着张cd，封面是童幼宁迎风起舞的模样，特别文艺，色调暗得像是闹鬼。 「给你听，还不错蛮好听的，今年我可是金唱片的大热门。」童幼宁将唱片放入cd机，想不到这封面文艺，主打歌却一点都不文艺，摇滚，颇热闹。 「还挺好听。」陆静笙说，「这张送我，我放车里听。」 童幼宁手里拿着cd套对她笑：「全世界最爱我的果然是壮壮。」 陆静笙：「滚。」 两人正听得高兴，忽然门铃响了。 童幼宁从猫眼看出去，哟，还真是她，好久不见的许医生。 许影千好不容易打发了老是骚扰她的相亲男，正打算睡觉恢復一下做完两场大型手术的疲劳。谁知刚有点睡意，忽然一阵躁动的音乐声隐隐约约攻占她的听觉。虽然声音很遥远，但她脆弱的神经还是有些扛不住，从床上起身，披上外衣，杀出门。 她前年买下这套房子以来从未见过对面的邻居，还以为这是个空房。谁知今晚居然扰民。许影千按响门铃。 千万个想不到，冤家路窄，开门的居然是大明星童幼宁。 「晚上好啊许医生。」门一开，音乐声更大了，「没想到在这儿又见面了。」 许影千和童幼宁在医院的时候就成天打架，好不容易她出院了，以为彻底送走了这瘟神，没想到转了个圈能在自家门口又遇见。大晚上的吹吹打打扰民了还没自觉，这种被人捧上天的大明星真是让人心烦。 许影千没好气道：「你在自家听音乐我无权干涉！但首先，音乐很大声！其次，唱得很难听！」 一句话出去才看见童幼宁手上拿着个cd盒，封面上童幼宁的脸正对着她，一口血红像刚刚吃过人。 许影千：「……」 童幼宁看着她，她也看回去，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你看我做什么。」许影千重复道，「真的很难听啊。」 看见大家给小季起名字，真是好可爱xdd 我会好好思考她的名字的，现在好像暂时也不需要。 谢谢大家的霸王票=3= 这个月看上去也是有小红花了=v= ☆、第86章 ———— 本来是愉快的夜晚，因为许医生的从天而降变得不那么慡快。 把音乐关了，许医生那句「真的很难听」却无法从脑子里关掉。 呵呵。童幼宁心里冷笑，老娘拿金唱片奖的时候一定要甩她一脸！ 「真是倒霉。」许影千重新回到床上时忍不住为自己未来的私人空间担忧，对面住谁不好偏偏住一个完全没自觉的大明星。当初在医院闹也就算了，起码还有指望她出院的那天。结果现在住对门了，以后朝九晚五跟上班一样被她粉丝噪音轰炸的日子不远了。 许影千非常注重个人*，当初和家人住在一起都让她感觉私生活倍受侵犯，用积蓄买了套房独自居住，这才算是让心里踏实了一些。前段日子她妈妈以死相逼，非要她去相亲，说她已经33岁，再不结婚以后生孩子都成困难。 她脾气不好，有话直说，就算是对她妈妈也一样：「我连结婚的意向都没有，还让我生孩子？您当生孩子是去菜场买几斤猪肉那么容易？那是个人，生了得养，养还得教，我自己都活成这种烂脾气了还要多个和我一样脾气的小混蛋来添堵，我傻啊？再说了，为什么我就要结婚？女人就应该回归家庭？这都是什么封建年代的观念？我有本事我可以以我自己的意愿组建一个我需要的家，跟男人小孩没什么关系，有没有男人小孩也没关系。别说什么我以后年纪大了没孩子在身边伺候晚年悽惨之类，你看现在有多少孩子能在父母身边伺候？人生短短几十年，就算人能活到八十，去头去尾生活质量最好的也就那几十年，我要为了一不小心就尿床的晚年有个人一边在心里嫌弃着你一边还要强忍着给你端屎端尿，从现在开始就要我牺牲职业黄金期，牺牲我喜欢的生活去结婚去生孩子……我为了什么啊？」 她一说话绝对是脱口秀水平，一个人就能喷上大半个小时不带停，有人和她对掐就更来劲。她妈妈被她气住院了，偏偏还是往她二院里扎，死活要在医院闹自杀。医院里的小护士们轮番劝她妈，她就当没看见。 「许医生，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妈妈，别闹成这样……」同僚看不下去，也跑来劝她，「万一真出个什么事，最后后悔的还是你自己。」 「是，我当她是我妈，她当我是谁？传宗接代的工具？」许医生直接呛回去，「人和人之间需要相互尊重，她这是在威胁我。是，我随便找个人结婚了费大劲生个孩子，她是一时慡了，可我呢？我还有三四十年的人生就得葬送在这儿了，我凭什么啊我。你也别跟我说了，还是那句话，她只是想威胁我不会真死。她说没我这样的女儿，我还没她这样的妈呢！」 同僚们一向知道许影千的脾气，只要认定的事儿跟她说再多都没用。 只是她母亲住在病房里，也实在太闹腾。 许影千跟她母亲吵了大半辈子，几乎在她人生所有大事上都无法达成统一。 小时候她还没太有自己的主意，成天被她妈妈打扮成小公主的模样，大大的眼睛娇滴滴的，非常可爱，很多男孩跟在屁股后面跑。可她就是烦这些人，说不听就用脚踹，再不放弃就丢武器。从小到大砸出去的汽水瓶连起来能绕地球两周。被砸的男生留下了心理阴影——说好的小公主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小学上一半许影千就赌气将头髮给剪短了，裙子也不穿，背带裤小皮鞋，小公主就此消失。 和很多人一样，中学时期是她最叛逆的阶段，她妈妈说东她偏往西，两人吵得家里鸡犬不宁，倒是分散了她妈妈的精力，没时间和老公吵架，平安度过夫妻黑暗二十年。二老感情到现在还很稳固家里女儿也算功不可没。 虽然许影千在人生道路上因为个性问题让老太太上火，可有件事她却很叫人省心。到她大学毕业之前身边，老太太身边的老王老陈都在烦恼，家里的女儿又被哪儿的坏小子骗了，还在上学恋爱个什么劲！老太太一直旁观，偶尔安慰一下他们，颇为得意：「看看我们家影千，从来不让我们操心。」 大学毕业之后许影千将头髮重新留长，只要不说话看上去还是斯斯文文的，可依旧没动静。老太太就开始急了，心里想女儿是不是害羞啊，恋爱了也不敢跟家里说？结果还真是她想多了，许影千没恋爱，到三十岁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老太太受不了，开始疯狂催婚，将女儿催出了家门依旧不罢休。她曾语重心长地问女儿：「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故意想气死我是吗？你就给个准话，到底结不结婚？」 许影千慢悠悠地回答：「连个喜欢的对象都没有，结什么婚。」 岁月飞逝，又是三年过去，女儿依旧没开张，老太太闹到医院去了。 许影千烦，但还真是一点妥协的意思都没有。直到老太太真摔伤了，她才有些心疼。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哪怕你哄哄我都好。」老太太躺在病床上，脸颊往里凹，头髮都白了，六十岁看着跟八十一样，「你说，我还能活几年？」说完两道眼泪往下淌。 母女两人吵了半辈子，这算是许影千第一次认输。 她相亲去了。 她对自己说，相亲也没什么，虽然小半辈子过来她尚未对谁有过普罗大众所谓的「喜欢」，不理解爱情，但也可以给自己一个机会去了解一下。 相亲男据说质素不错，私企高管，年轻有为，b城三环内有自己的房，有辆四十万的车。许影千对物质要求不高，反正自己能赚，主要是想看看这人能不能让她有感觉。 事实证明，许影千以往对自己的认识还是很正确的。相亲男滔滔不绝细数自己各种牛逼之事，学生时代怎么风光被多少姑娘追，工作之后管理多少人怎么整下属……听得许影千频频走神，迫不及待埋单，头也不回地逃走，打算再也不见面。 第89页 谁知她妈居然将她的住址告诉相亲男，对方直接杀上门来。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堵门了。 以报警威胁他离开，只是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还会不会被骚扰。 许影千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被子一掀，下床看书。 这两天休假，第二天许影千睡到傍晚才起床，肚子饿打算下楼寻觅点食物。刚开门就听见两个女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抬头一看，又遇见了大明星和她的朋友。 许影千看了她们一眼，没说话，倒是童幼宁笑眯眯地打招唿：「许医生，这么巧，你也出门吶？」 许影千依旧没说话，走进电梯，童幼宁和陆静笙也跟着上来。 一路到停车场许影千都站在角落里，跟躲病毒一样躲着她们。童幼宁开开心心和陆静笙聊天，当她不存在。 三人前后脚走出电梯，居然还是往同一方向走，更可怕的是车居然还挨在一起。 正要上车，许影千电话响了，她一看，同事的电话，手扶在车门上没开，专心讲电话。童幼宁见自己的驾驶位车门卡在两车之间，挨得太近，门打不开，偏偏姓许的还在继续说电话，一点要上车的意思都没有。 「诶，许医生。」童幼宁忍不住了，今天演唱会彩排很重要，她得赶时间，「您能不能上了车再聊？看你这车停的，有没有点公德心，会不会停车啊你。」 许影千听见她说话，将手机往手里一握：「什么叫我会不会停车，我车停在这儿的时候边上还没车呢！到底谁不会停你自己知道。」 迎着童幼宁仇视的目光许影千上车，一熘烟开了出去。 「看见了吗。」童幼宁对陆静笙说，「独居久了更年期都能提前来。」 陆静笙有些纳闷：「你跟她较什么劲啊。」 童幼宁也觉得怪，好像遇见这个许医生就总想和她对上两嘴。主要是这人太惹人厌，总是一副随时要干涉别人生活的样子。 「风水不好。」童幼宁在刚才的唇枪舌战里落了下风，很久没在嘴上输阵让她心中有些堵，拿车门撒气，开门的气力大了，忽然这一下腰间勐地一痛，让她整个人顿在原地，扶着车门慢慢往下滑。 「怎么了！」陆静笙吓着了，赶紧快步过去。 这一下疼得童幼宁下半身完全使不上力，陆静笙拉着她手臂拽她一把，反而让她腰【 部像撕裂一般疼痛。 「等一下……」冷汗瞬间钻出来，童幼宁就要软到地上去了。 嘶地一声，许影千的车倒了回来，沖她们喊一声：「别动！」 她下车，双手撑住童幼宁的腰，腿垫在她身下，让陆静笙开车后门，半推半抱，费劲将她弄到后座里。 「旧伤復发。」许影千一看就知道，扶了扶眼镜，问陆静笙，「她最近是不是做剧烈运动了？」 陆静笙：「在准备演唱会，有在排练舞蹈什么的。」 「准备演唱会？」许影千无奈，「童小姐，当初出院的时候怎么嘱咐你的？半年内不许做剧烈运动，不然随时都有復发的可能，一旦復发绝对比第一次更严重，而且会形成习惯性腰间疼痛，你到底有没有往心里去？」 童幼宁按着腰，挪正了身子。换成平时她早骂回来了，可这会儿她真是什么也说不出，没力气。 许影千看她这模样也懒得再骂：「送医院。」 「不。」童幼宁咬着牙，对陆静笙说，「送我去排练……」 许影千正要再发作，陆静笙先发作了：「别闹了！你看你这样子能排什么练！去医院！」 童幼宁：「……」 被最近半年人生最讨厌排行榜第一名和自己的好闺蜜联手送进了医院，童幼宁眼前蒙了一层灰。 到医院后做完检查出来，接到陆静笙电话的aileen赶到医院来了。 aileen正在和许影千沟通，许影千说如果不想以后落下什么病根，童幼宁这腰伤起码要在医院住上半年。 「半年？」aileen和童幼宁同时叫起来。 许影千扶了扶眼镜，不以为然：「当初嘱咐你们的事情不往心里去，现在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 aileen又要说什么，童幼宁拦住她，艰难地从轮椅上站起来，撑着许影千的桌子。 许影千斜着眼看她一眼：「说再多没用。你是我的病人，我要对你负责。」 童幼宁：「演唱会的票已经卖出去了，还有十天就要开演了，有很多人期待，有很多人千里迢迢来看我。你对我负责，那谁对我的歌迷负责？」 童幼宁的气场本就吓人，这句话让屋子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童幼宁居高临下地看着许影千，许影千坐着，直视她。 「你真的有歌迷？」许影千嘴角一歪，冷笑。 陆静笙忍不住「噗」了一声，童幼宁深吸一口气：「我要转院！」 所以说……霸王票是真的代表最近文章的走向(⊙▽⊙) ☆、第87章 ———— 在收了十几封叶晓君的邮件之后，她终于回来了。 邮件里广阔糙原、出世的生活、羊群烈马、如神降临的天空……这些照片全都以影像的方式收进叶晓君的脑子里，换来深一个色号的肌肤，和整整两夜说不完的话题。 她回来的两晚，她们睡在同一个房间，陆静笙安静地听叶晓君说她独自驾车在糙原飞驰，路过蜿蜒起伏的公路，避开嘈杂的私营度假村，偶然撞见没人看管的马群，去往糙原的最深处。 风掠过糙尖的声音，吹走云的声音，斗转星移的声音…… 陆静笙闭着眼，静静聆听身边人的声音，一字一句变成画面，铺陈在她眼前。 这次出外取材叶晓君不仅搜集到了糙原牧民的生活，更是确定了几处拍摄地点。从背包里拿出一大摞照片给陆静笙说得眉飞色舞。 陆静笙拿起一张照片，说道：「是挺漂亮的，你回来也不记得给我带点礼物么？」 叶晓君：「礼物？那边最美的东西就是风景，其他我见着的都是骗游客的小物件，恐怕买了你也当做闲物放到一边去了。」 「你是觉得我会不喜欢还是根本没放心上？」陆静笙也不是真要和她较劲，含着笑意问她的，想逗她似的。 叶晓君的确没想到要带什么礼物回来，她一心都放在工作上。礼物这种东西……难道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就必须带一份回来？ 叶晓君有些紧张地解释：「怎么会不放在心上，我每天都有给你发邮件。礼物嘛……你想要什么，我明天买给你。」 陆静笙忍不住笑起来，将她抱住：「这给你吓的。我逗逗你而已，还真惦记着你礼物？你这一走十多天，发的邮件也都是风景照，连张自拍也没有，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想我。」 两人的脸庞贴得极近。 「有没有想我？」陆静笙再问一遍。 知道叶晓君特别不擅长表露情感，陆静笙就非要捉弄她。 果真弄了个面红耳赤，恶作剧的人还想要来一番亲热，被叶晓君推开。 「你居然推开我。」陆静笙茫然之后嘆气，「礼物不带就算了，现在还推开我。哎，才多久的时间你就不爱我了。」 叶晓君怒视她：「我先去洗澡。」 陆静笙心满意足：「去吧，等你回来好好伺候哀家。」 叶晓君：「……」 和陆静笙交往之后，叶晓君才知道她之前所谓的「直人」身份并不是她信口胡说。虽然她很想表现出一副「老娘虽然没认真了解过，但凭老娘的聪明才智什么都懂」的模样，可在有些事情上她真的是个新手。自尊心强如陆大小姐，嘴上心里都不服输，又小她两岁，叶晓君自然想要在各方面多照顾她一些，连同性伴侣之间的事也都在循循善诱。 虽然她并不怎么觉得自己能胜任这方面的老师。 近半个月不见，果然思念化作慾念，折腾了两晚还不够。叶晓君有些吃不消，下巴酸痛不已，双腿及内也略有不适。陆静笙虽不尽兴，但考虑到叶晓君的体力问题，也只好暂时作罢。 临睡前壮壮挠门，陆静笙这才想起来自动餵食机里的猫粮好像吃完了。 「我去吧。」叶晓君披了外衣开门，一开门壮壮就撒欢地叫，绕着叶晓君的脚边狂蹭，毛茸茸的小毛团蹭得叶晓君光滑的脚踝上发痒，好几次差点儿踩着它。 「别急，我给你开个罐头吃吧。」想来陆静笙也不是个勤快人，她不在家这段时间壮壮肯定只有猫粮可吃，罐头什么的陆大小姐才懒得伺候。 叶晓君走到厨房柜子里准备拿猫罐头，一回头不小心踢翻了垃圾桶，垃圾哗啦一声撒满地。 因为不做饭，垃圾桶里没有噁心的厨余，只有一些收据和名片，以及一张被撕成两半演出票。 叶晓君收拾垃圾时看了一眼，话剧？时间还是明天的。 「怎么把话剧票撕了？」餵完壮壮，叶晓君回到陆静笙的房内。陆静笙正无聊地看看新闻： 「不知道谁塞我包里的，我没兴趣，就撕了。」 塞到她包里？陆静笙成天走到哪儿都有小季跟着，就算她一时不察，小季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机灵孩子能没发现？ 叶晓君将外衣放到一边：「卢木颖给你的？」 被拆穿，陆静笙特别嫌弃又无奈地双臂往两边摊开：「你说哪个姓卢的是不是傻？上回被你整成那样还不知道怕。」 叶晓君：「盛瑛怎么说？」 陆静笙的确是去找盛瑛骂了，盛瑛也是无奈，说会好好跟她说的。 「不行就让她滚蛋。」陆静笙关灯睡觉，「对了，明晚幼宁演唱会，让咱们去捧场。」 叶晓君：「你不是说她受伤了住院了吗？」 陆静笙：「是啊，的确又住院了，还挺严重的，可是今天一早让人送票来说演唱会如期举行。我忙着还没空给她打电话，明天问问看。」 疲惫感驱使陆静笙很快进入睡眠状态，叶晓君正要睡着时，忽然手机震动。她转身一看，邮件。 屏幕上显示，发件人：bearxxx。 看见这个名字，她就明白今晚肯定要睡不踏实。bearxxx每次出现都伴随着她生活的改变。现在和陆静笙的生活很单纯，两人有自己的事要忙碌，晚上回到一张床上，彼此相拥而睡。虽偶尔有些小矛盾，但叶晓君珍惜这份平淡的感情，不想起什么波澜。 可是若不查看，她又特别好奇。 发件人：bearxxx 内容：「姐姐」出现了吗？ 叶晓君回覆：不知道，姐姐到底是谁？ bearxxx：那就是还没出现。博展上市了吗？ 叶晓君：还没有。 bearxxx：你的《候鸟》写完了吗？ 《候鸟》？叶晓君有些迷茫，难道是指她的新剧本？这剧本还未想好名字……可这么一说，「候鸟」二字的确相当适合。 叶晓君：你是在找某件事的时间点？ 第90页 bearxxx：我只是在确定。你告诉我，《候鸟》写了吗？ 叶晓君：没有。 bearxxx：童幼宁现在和谁在一起？ bearxxx的邮件里第一次提到了童幼宁。 按理来说，作为陆静笙最要好的闺蜜，童幼宁在她的生活中应该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叶晓君料到，童幼宁迟早会出现在bearxxx的预告里。果然…… 叶晓君：「据我所知，她现在单身。」 bearxxx：单身？你和她认识之后，她并没有空窗期。 叶晓君：你上回预告我和陆静笙「初吻」的时间也不对，延后到了第二天。 bearxxx过了许久才回覆：咱们的世界里，依旧有未能重合的地方。可能从我介入你的世界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同了。 叶晓君觉得它这句话说得有些古怪，对文字敏感如叶晓君，很容易察觉到对方的心境有了变化。 还未等叶晓君回復，bearxxx又进来一封邮件：叶晓君，你记住。任何时候，不要放弃，不要放弃陆静笙。 不要放弃陆静笙？什么意思？ 叶晓君紧紧盯着手机屏幕，气愤地打字：请你将事情说清楚，别每回都只说一半！如果你害怕蝴蝶效应带来恶果，那从一开始就不要介入我的生活！你这样做实在…… 「晓君？」陆静笙有些迷煳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叶晓君勐地一转身，吓了陆静笙一跳。 「你在做什么？还没睡？」陆静笙问她。 叶晓君双眼睁得大大的，显然没有一丝睡意。手机倒扣在肚子上，屏幕透过睡衣往外散着光。 「我在，记录一些灵感。」叶晓君说道。 「这样。」陆静笙笑了笑，「别太累，早点睡觉。」 「嗯，马上就睡。」 陆静笙重新躺下，翻了个身背对着叶晓君。 笑容在瞬间收敛。 她看见了，穿过叶晓君的肩膀，看见了她的手机屏幕。 一行行，全是乱码，她在对话框里输入的也都是乱码。 陆静笙的睡意全无，想起之前有次叶晓君主动给她看手机，让她不要惊讶，结果看到的也是这堆乱码。 她到底在做什么？ 陆静笙难不疑惑。 叶晓君见陆静笙转过身去，不一会儿唿吸平稳不动弹了，悄悄起身拿着手机去了卫生间。 坐在马桶上发现方才混乱之时，没打完的邮件居然发出去了，bearxxx也回復了她。 而这回復，让她彻底从头凉到脚。 bearxxx：我怕这些事现在告诉你你会承受不起。 叶晓君曾经和一位同学讨论过一个问题。人为什么而活着。 想必这个问题很多人都曾和自己亲密的朋友或家人聊起。 当时叶晓君何等悲观，她说，父母让我们来到这个充满痛苦的世界时，并没有经过我们的同意，我们都是被迫降临在这个世界上。有甜，但甜只是一时，为了这短暂的甜大部分的时间里我们都在受苦。可是为什么我们想要继续活下去呢？因为未来是不确定的，因为不确定，所以有渴望，这就是我们活着的动力吧。 所谓渴望，自然是渴望好事。 如果你知道未来有坏事在等着呢？就像你知道你的死亡年龄，你是否还能每天开开心心地起床，为未知的未来而踌躇满志？ bearxxx让叶晓君最反感的地方就在于它打乱了她生活的一切，却因为怯懦而不敢将话说尽，到头来只带来烦恼。 叶晓君拖黑过它一次，却没用，它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身处黑名单，依旧能发来邮件。 她的未来会有多恐怖，恐怖到会让人承受不了？她和陆静笙之间又会有怎样的转变。现在的她无从知晓，可天空似乎已经裂了一条fèng，有妖魔来袭。 前方有何魑魅魍魉，她不会认输。 要是认输她早就认输了。既然她还活着，就要站的笔直。若是自怨自艾，不如去死。 叶晓君打算不再登陆这个邮箱，不再接收bearxxx的邮件。她不想因为这一封封不确定的邮件弄得寝食难安。她申请了新邮箱，关机睡觉。 第二日醒来时陆静笙还在想昨晚的事，叶晓君却起了个大早，做好早饭，对她微笑：「早。快来吃饭，吃完去公司。」 一切如常，想起昨夜的乱码，陆静笙甚至怀疑那是她做的梦。 坐到餐桌前，陆静笙并不打算藏事：「那些乱码到底是什么。我看见了。」 「哦，那些，就是乱码。我最近一直收到这些东西，不知道有没有带病毒，已经重新申请了个邮箱。」叶晓君回答得太快，就像早就知道她会这样问。 她是个好编剧，但总不是个好演员。 陆静笙安静地喝了口牛奶，今天的牛奶依旧有熟悉的甜度。 叶晓君坐在她对面，陆静笙的心情依旧有些复杂。 「你在怀疑什么？乱码？这种东西很有可能就是垃圾邮件，我也收到过。」演唱会还有五个小时就要开幕，童幼宁正在进行最后的排练，中午不能吃太多，只吃了鸡肉和蔬菜，这会儿她正躺在休息室里，许影千在帮她按摩腰部。 「总觉得古怪。」陆静笙说。 「你问她没有？」 「问了，她就是这样说的。」 童幼宁说：「既然你问了她也回答了，就应该选择相信她。否则你就管好自己的嘴巴，别问。」 ☆、第88章 ———— 既然你问了她也回答了，就应该选择相信她。 陆静笙挂了电话，望着脚下无时无刻不拥堵的b城马路，眯起眼睛。 「boss。」小季敲门进来说，「该去开会了。」 「走。」 小季帮她拿上文件，两人穿过办公区往大会议室走。 路过编剧部门，见有个男的在叶晓君的办公室里，两人正说着什么。叶晓君手中拿了一支笔，说得投入，连陆静笙走过都没发现。 走到大会议室前陆静笙问小季：「那人是谁。」 小季当然知道boss问的是什么：「那是公司新签的演员，好像叫王赫。」 「他跑这儿来干嘛？」 小季被陆静笙这一问噎着了。腿长在他身上，他要去哪儿谁拦得住啊？但是作为今年目标年薪30万的小助理，小季不能被boss无理的问题难倒，必须回答：「经纪公司不就在楼下么，这小哥大概刚刚签约，四处跑跑混个脸熟。」 陆静笙：「混脸熟怎么就逮着叶晓君一个人混？」 小季：「……可能，在讨论剧本呢。」 陆静笙：「他有上叶晓君的戏吗？叶晓君的剧本都还没写好他讨论个屁。而且独自两人在办公室里，呵呵……」 小季都快哭了：「boss！大家到齐了！」 一旦陆静笙进入到工作状态小季就能喘口气。坐在一边的小季偶尔分神往外看，那个不怕死的王赫还没走。 「所以，不是拼命就行。」王赫显得有些失落，「叶主管说得很对，但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演技我现在完全没头绪。」 叶晓君说：「很正常，你刚踏入这行没多久，而且不是科班出身，一开始觉得力不从心并不奇怪。你也可以多向同组的前辈请教一下。」 王赫一米八五的个子，大眼睛双眼皮，长得很精神，却有些腼腆：「不瞒您说，我真想请教，但没人愿意搭理我。说白了，人家时间都很宝贵……」 他说得对，演员这行竞争激烈，而且普遍繁忙，谁也没闲工夫当什么老师去教个小新人小龙套演戏。 「你可以来找我。」叶晓君说，「我来公司的时候你有问题可以来问我。」 「真是太感谢了。」王赫双手合十，「那个，想请您吃饭，但总觉得不太好……」 叶晓君：「没关系，你是我们公司的签约艺人，应该的。」 王赫是在卢木颖之后盛瑛签回来的，他在b城三年时间，一直演的都是龙套角色。盛瑛看上他的外形，觉得很有可塑性，加上他表演认真，签约成本低，随手就签回来了。盛瑛最近在帮他和卢木颖找角色，进剧组。 给王赫争取到一个都市电视剧里的男二号的角色。这个角色其实不需要演技，只要一张好看的脸就行，往那儿一笑或者一哭，眼里藏着点泪，做深情款款状，知道什么是暖男就行。但王赫还是很认真地对待，连盛瑛都蛮喜欢这孩子。 卢木颖那边却没这么好解决。 盛瑛帮她接了个网络剧的绝对女一号角色，挺不错的，热门网络小说改编，环球影视的艺人都觊觎这个角色，盛瑛硬是将环球挂在嘴边的肉给抢了过来。 没想到卢木颖居然还嫌弃。 「什么网剧啊？放在网上看的？那能有几个人看，而且看的都是些什么人啊……盛姐，我能不能不演？」 如果手边有个好使的傢伙，盛瑛当场就想敲死她：「你是猪脑子？！什么叫能有几个人看……你知道现在各大app上热播的电视剧和综艺点击有多少？上亿，这种流量你知道什么概念吗？比很多卫视节目的收视高了不知多少倍！而且这么好的剧组你居然还给我挑，还不想演？老娘辛辛苦苦给你争取来的，你不想拍就滚！」 卢木颖赶紧安抚了一下盛瑛，满口答应一定好好演。 盛瑛真是不想管这不识好歹的东西，当时签卢木颖的时候看中她惊人的演技，未曾想其双商欠奉到这地步。 卢木颖口头上答应得好好的，可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她一直都觉得只要能坐稳了陆静笙的大腿，加上自己的演技，出演各大电影女一号铁定没问题。现在陆静笙的大腿还没坐稳，居然让她去演什么低端的网剧……她不想演！ 前两天她忽然发现，原来博展最卖座的电影《行火》的编剧居然是叶晓君！难怪陆静笙那么宠她，也不敢得罪她，原来她才是博展的摇钱树！ 从编剧组那边了解到最近叶晓君在筹备全新剧本，只要写出来陆总肯定拍。这两年博展拍出来的电影各个都是精品，更可怕的是叶晓君两部电影就斩获了二十多亿的票房……这是演个网络剧能相提并论的吗？ 盛瑛的方针有问题。如果按她说的去演网络剧的话以后想要往大荧幕上爬就太困难了。 说到底，网剧的演员连电视剧演员的地位都比不上，她的地位在龙套王赫之下。 陆静笙开完会出来的时候，身后一票西装革履的股东，她冷着脸走在最前面。这感觉有点儿像黑-道大小姐出马的气派。 王赫正好迎面来，见着大老闆和股东，赶紧弯腰鞠躬。 陆静笙一丝余光都没分给他，走了。 陆静笙走过来时叶晓君像没察觉似的，一双眼睛盯在电脑屏幕上，手上飞快地在打字。 「饿了？」叶晓君目光没移开，「稍微等我一会儿，我写完这场咱们就吃饭去。吃完饭演唱会就开始了吧。」 陆静笙将办公室的门关上，单手撑在她桌面上。 叶晓君抬头看，陆静笙的笑容要多邪魅有多邪魅：「叶大编剧行啊，不愧是博展的金牌编剧，这么快就被人盯上了。」 第91页 陆静笙阴阳怪气，叶晓君笑笑，继续低头忙碌：「很快，大概还有一分钟……」 「你先听我说话。」 叶晓君点点头，将电脑合上，专注地看陆静笙，意思是：请说。 叶晓君明明知道她想说什么，这满不在乎的样子让陆静笙有些生气：「你要明白你现在的身份地位。」 叶晓君：「我当然明白，博展的编剧主管。」 陆静笙：「错，是票房冠军的金牌编剧。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盯着你的新剧本吗？只要你剧本一确定，咱们马上就能召开立项大会，主创一确定你看吧，会有多少人马蜂拥而至？别说主要角色，就连个龙套都会有人抢破头，你信吗？不要把自己看得那么轻，不要太随便给被人接近你的机会，你要清楚自己的价值！」 叶晓君轻轻嘆了口气：「那个人只是一个新签约的演员，人家小我十岁，只是过来向我讨教一下演戏方面的常识。」 「演戏的常识？向你讨教？你是影后吗？你是环球一姐吗？你是编剧！要问演戏方面的问题用得着特意来找你？」 「他不是特意来找我，他是送自己的档案到人事那边，看见我，顺便聊了两句而已。」 「顺便？hr办公室和这儿两个方向，这也能顺便？别告诉你信。他就是想傍着你这位金牌编剧，这点心思能骗过你还真骗不过我，我见多了。」 「之前人事的王姐来我这儿拿东西，他顺路找过来的。」叶晓君有些头疼，陆静笙的咄咄逼人也让她火气也在往上冒，只是和她争论的人是陆静笙，而争论的出发点也是因为在乎。叶晓君明白这些，所以她努力压制脾气，想让自己的话听上去没有一丝嘲讽： 「静笙，我只是个编剧，说到底剧本写完之后你交给谁拍，选什么演员，我都不曾过问。我有什么可傍的？」 陆静笙知道她说得对，可嘴上就是不愿意输：「知人知面不知心，对方心里想什么现在看不清，等他真的下手了就晚了。」 叶晓君无力：「他来找过我几次了，每次都只说剧本和演戏的事，没有谈到任何私人问题。这个人我看得清。」 陆静笙冷笑：「如果你看人的功夫真这么厉害，怎么看不清顾岚呢？」 叶晓君目光勐地尖锐起来，愤怒的火焰顷刻喷出，陆静笙感受到了，但在两秒钟之后那股愤怒之火消失不见，或者说被叶晓君强行压了回去。 「我不想跟你吵。」叶晓君不再看她，「我觉得我们今天适合只聊到这。」 陆静笙：「有什么不满你可以说，觉得我有什么不对也都直说。」 叶晓君不再说话，陆静笙摔门而去。 「怎么了……」 见陆静笙怒气沖沖从叶晓君的办公室里快步出来，碎嘴的员工们立即在私群里火热地聊起来： 「生气了！吵架了！好可怕！」 「不是要分手吧？陆总脾气也太大了，吓死我了。」 「你们没看见刚才王赫在叶主管办公室里待了多久，那叫一个暧昧！是不是叶主管出轨被抓现行啦？哈哈哈这次肯定有好戏看！哎哟就说这些习惯性噼腿的人就是安分不了……」忽然电脑屏幕一黑，碎嘴姑娘大惊，喊出声来： 「我电脑怎么突然断电啦！我写了一天的策划书还没保存！」 转头一看，四周所有人的电脑都亮着，唯独她的不知道为什么断电关机。 碎嘴姑娘往办公桌下爬，看见电源插板上有只鞋，踩着开关。 「你——！」她从桌下飞出来，手指都伸出来指向对面了，见小季单手托腮，一双单眼皮如刀般犀利，盯着她，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这一眼看得她心里一哆嗦。 小季刚才路过她时看见了她的电脑，还驻足观赏了一会儿，这姑娘聊得太起劲，根本没注意到后面有人。 「道听途说就当真，智商被狗吃了？这是第一次。」小季站起来，「如果再给我发现私下说高层的八卦，别说博展，我让你在这个圈子里都混不下去。」 小季的声音很大，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听见了。 「记住了吗？说话！」一把将文件摔在对方头上。 对面那姑娘脸都白了：「记住了……」 陆静笙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火气这会儿才全部喷出来。 什么叫不想和我吵！搞得好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一样！怎么了？工作时间在我的公司和个小白脸偷偷躲在办公室里聊那么久，这种事难道不应该避免吗！还觉得自己完全没错是么！ 越想越生气，小季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敲门。可眼看童幼宁的演唱会的时间就要到了，小季还是壮着胆子问了一嘴。 「看个屁演唱会！」陆静笙如此回答。 小季扶着门，真是快哭了…… 身后有个人靠了上来，小季回头一看，是叶晓君。 小季就跟看见救星一样，两眼狂闪光。 叶晓君敲门，没说话，里面安静了一会儿，陆静笙居然开门了，只是还是黑着脸，非常不慡。 叶晓君上前一步走进她的办公室，陆静笙把门关上。 小季：「……」 总感觉，里面即将发生一场儿童不宜的风暴。 ☆、第89章 ———— 半小时后，陆静笙和叶晓君前后脚从办公室里出来。等候多时的小季一下从工位上站起来。 陆静笙看上去有些疲惫，依旧保持着冷峻的模样，对她说：「走。」 「好！」小季偷偷看了眼叶晓君，见她跟在后面，似乎是要一起走。 幸好幸好，虽然刚才闹得有些可怕，所幸叶老师还是有一手，这么快就摆平了。 目的地依旧是工体，去看童幼宁的演唱会。只是这次陆静笙和小季一辆车，叶晓君开着她的高尔夫跟在后面。如果换作平时她家boss早就没脸没皮地和叶老师挤在一辆车里了。 看来这疙瘩是解开了，但被勒过的地方还是有些疼。 「我不想跟你吵。」这句话差点让陆静笙失去理智。 她也喜欢用这话，曾经和她老妈对抗的时候也撂下这句。这话看上去简单，却饱含了对对方的彻底蔑视和诋毁，将对方的道德境界和思想觉悟全盘否认，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来打击对方，营造我方不屑一顾的高大形象。 对付家里长辈的无理取闹，陆静笙将此话说得掷地有声，且百战不殆。 夜路走多了自己也会变成鬼，没想到今天她被叶晓君将了一棋。 所以，在叶晓君心里她的吃醋只是在胡闹，是不屑与之争辩的幼稚。她没有一丝要让步的意思，甚至不想再做更多的交流。 陆静笙摔门而去的时候的确是在发泄，发泄她的不甘，她没在谁面前这么委屈过。 关了办公室的门，想要将面前的事物一扫而空，双臂却在发抖，没了力气。 敲门声起，很奇怪，就算门外的人没说话，她也能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叶晓君。 开门，叶晓君进来，特别没出息，陆静笙看着她忍不住地眼泪往下滚，还咬着唇硬生生想要忍住委屈。 叶晓君见她这副样子，什么道理什么底线都不忍再说，只抱住她轻轻抚摸她的头髮，柔声道：「抱歉……」 陆静笙的脸埋在叶晓君的怀里，哭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有身体在颤抖。 叶晓君也不说话，紧紧抱着她。 陆静笙哭了一会儿就将她推开，擦干眼泪，走到镜子前补了妆，脸快贴到镜子上，仔仔细细检查，确定看不出泪痕，将包收拾好开门出去。叶晓君知道这会儿她得厚脸皮一些跟着，如果她要面子跑了，那这事儿可就没完了，下辈子再碰面估计都能把这事儿拿出来说上好几天。 小季硬着头皮开车，车内寂静的像在月球。也不知道和头顶一团强大对流随时会产生雷暴的boss说点什么好，只好打开电台，想让电台放点好听的音乐舒缓一下boss的心情。可连换了几个台都放着能刺穿耳膜的狂躁音乐——小季认输，关掉。 陆静笙打开手机自动脸上车内蓝牙，放歌。 秋意浓。 什么命运作弄啊什么身不由己啊，小季越听越发寒。 到了工体，她们将车停在外面的停车场，童幼宁的助理之一事先打电话给陆静笙，接着【 她们之后带人从员工通道进去，坐在vip的包厢里。 包厢位置在楼上，虽然距离不算太近，但总比人挤人要好得多。 童幼宁正在后台紧张地准备，没时间来打招唿，包厢里就只有她们三人。 陆静笙和叶晓君依旧没说话，但也一直追随彼此左右。小季觉得这时候应该要机敏些，识趣些，这儿就交给她们二人世界吧，她应该静静地走开。 陆静笙和叶晓君坐在两边的沙发上，童幼宁的助理送来酒水和小点心摆在桌上，谁也没动。 演唱会马上就要开始，大屏幕上播放着童幼宁的mv和宣传影片。忽然灯光一暗，方才还嘈杂的现场忽然统一成相同频率的尖叫，红色的萤光棒在空中狂颤，相同颜色镶着「童」字的应援版一块块冉冉而起，整个体育馆瞬时被童幼宁风暴席捲。 陆静笙纳闷，十天前童幼宁旧伤復发，站都站不起来了，连aileen都觉得演唱会悬，可这会儿热热闹闹地开唱，童幼宁那腰是真没问题了还是在硬撑？ 一座冰山布景在黑暗的舞台上缓缓升起，白色冰山前一个长发剪影的出现让现场气氛更加狂热，尖叫声排山倒海，震得陆静笙胸口一颤颤地痛。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童幼宁清唱了上张专辑的主打歌，虽然上张专辑距现在已有两年时间，但作为当年大热歌曲，还是将现场气氛推到至高点。 清唱结束，冰山从中裂开，鲜红如血一般的岩浆喷涌而出。舞台被灯光引爆，声嘶力竭的吶喊中童幼宁终于现身。 一袭长裙，妆容艷丽，头顶上花色的礼帽高高耸立。夸张的舞台造型比她在电影里塑造的角色更能教人血脉膨胀，特别是她不经意转身时，露出开叉至腰的衣侧，迎着尖叫声抛个媚眼，前排后援会的姑娘一口血差点儿喷出去，手里的应援板摇摆的像颱风里的树叶。 开场两首歌结束，现场气氛忽然一转，冰山和岩浆全部不见。童幼宁长裙一撕，内里却是裹胸热裤，一连四首快歌连唱带跳，歌迷疯了。 「不要命了吗？」陆静笙却是非常担忧，童幼宁舞得全情投入，每个动作都极具力量。长发被汗水沾在紧緻的肌肤上，修长的双腿踢翻身边的椅子，轰地一声几排烟火飞天，夜空被炸开光亮。 童幼宁长相甜美，一旦想要耍弄性感也是信手拈来。她一连热舞十多分钟，陆静笙越看越担心。她知道童幼宁一向好强，可伤痛这种事若是逞强只怕像许医生说的，会有更难缠的后遗症。 童幼宁自己知道，痛在她身，她比谁都了解，但她依然选择坚持站在舞台上。 第92页 许影千今天也来了，非要来，站在后台认真盯着童幼宁看。 「要是你在舞台上突然断成两截我不也能现场给你fèng合fèng合让你接着跳不是。」 许影千嘴里没句让人听着舒坦的话，在医院这十天她和童幼宁简直是天雷勾地火，加把劲都能将二院炸了。 当初童幼宁一心想要转院，aileen也不能答应，转院就意味着她要往外跑，要继续准备演唱会。虽然演唱会开天窗不像是环球能办出的事，可童幼宁这棵巨大的摇钱树也需要好好呵护。要是真因为这次强行演出落下不可磨灭的病根而伤及以后的演艺事业，岂不得不偿失。童幼宁不愿服输意气用事，aileen不能跟着她犯煳涂，全心全意劝她好好养病，就算半强制也在所不惜。 不仅aileen跟着，童幼宁家人也来劝她，甚至连环球总裁蒋讯都来看她。 童幼宁叫蒋讯单独来走廊上，对他说：「真的，蒋总，我特别不甘心。受伤这事儿一传出去所有粉都让我安心养病，演唱会的事有人提就被她们盖话题给压下去。出道以来我发了四张唱片，这是第一场演唱会，她们期待很久了。她们越懂事，我就越不甘心，这几天睡都睡不着。我觉得我能行，别人不行但我童幼宁可以，我想试一下。」 蒋讯也是以安抚为主，劝她不要想太多，安心养病。 「你还年轻嘛，以后有的是机会。贊助商那边我会来摆平。」 大老闆都这样说，童幼宁总该安分了吧。 还是睡不着。 春天的夜晚还是有些冷，童幼宁独自坐在医院的小花园的木椅上，睡不着。风吹过来将她额前的头髮撩起，一双精明的眼睛难得透出失落。 她能自己走路了，只是走不快，一快就疼。 病房里堆满了后援会寄来的礼物，一封封信全让她别想太多，一定要将身体养好。 原来她的死心眼大家都知道吗？ 许影千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坐到她身边。 童幼宁白了她一眼，转回头。 「真那么想继续演唱会？」许影千和她望着同一个方向。 童幼宁略有些吃惊地又扭头看她。 许影千无意间听到了她和蒋讯的对话，很奇怪，心里有一处被拧了一把似的，和童幼宁一样，不甘心。虽然她不知道这不甘心是从哪儿来的。 「也不是完全没可能。」许影千说，「但你要很辛苦。」 童幼宁眼眸里闪出亮光：「说的是真的？不是大半夜不睡觉来逗我？」 许影千推了推眼镜，依旧笑得很嫌弃：「我值班，闲的，行吧？」 作为童幼宁的主治医师，许影千努力说服aileen和童家父母，相信她的专业，能让童幼宁在十天内病情得到控制，甚至能够参加演唱会。 童幼宁本来就倔强，现在有主治医师为她撑腰更是肆无忌惮，还没等aileen答应就开始了康復运动。 许影千特意为童幼宁制定了十天康復计划。这种康復不会是真的能让她彻底康復，而是能让她坚持一场演唱会的时间。 每天早上快走一小时，回来后许影千为她按摩一小时，再接着走。如此反覆一整天，一周之后就可以慢跑和跳舞。到演唱会的时候，十多分钟的热舞能不能坚持下来，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每天一小时的快走还不是特别难熬，难熬的是许影千一小时的按摩。 许影千手劲大，一下手就是摁在腰部最疼的地方，童幼宁趴在床上咬着牙，按五分钟冷汗就下来了，半小时之后才能慢慢适应力度。 这按摩对于许影千本人而言也很累，压在童幼宁身上按摩，每次按完后都大汗淋漓，眼镜片都煳了，一周下来瘦了好几斤。 许医生和童幼宁一直不对付，忽然态度转变，还不辞辛苦地积极帮她按摩，效果显着，童幼宁惊讶她的医术之余，她的心路歷程也是个谜： 「许医生，我其实很好奇，为什么你忽然能跑来帮我按摩，你不是特讨厌我吗？」童幼宁挑挑眉，「怎么样，姐姐的腰还不错吧？」 许影千像看怪物一样看她：「你这是什么邪门歪道，你腰好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讨厌你没错，现在也没改变。」 「哦？那就是因恨生爱了。」 许影千转过头吐了半天，倒回来冷笑：「大明星都自恋，以前没见识过，现在一看倒是比我想的还让人意外。怎么着，你觉得自己美到全世界无论男女都为你神魂颠倒了吗？」 童幼宁认真看着她，靠近，再靠近。许影千皱眉，一扫方才嘴上气势，往后一退再退：「干嘛你！」 「我在努力记住没为我神魂颠倒的女人长什么样。」 许影千：「再过来我用听诊器勒死你。」 童幼宁笑，许影千「哼」一声道：「我是为了你那些不存在的歌迷。」 童幼宁换了一种饶有兴趣的眼神继续看她，她翻了个白眼离开了。 在许影千的「照顾」下，童幼宁演艺生涯第一场演唱会顺利举行。 只是十分钟的热舞坚持下来后，aileen请来以防万一的嘉宾被提前请上台。 歌迷发现了：「和演出单不一样啊。」 「许医生——！」童幼宁的助理在大声唿唤。 许影千一听，甩开步子往休息室奔去。 =w= 一到周四就闻到来自周末新鲜甜美的味道~ ☆、第90章 ———— 许影千挤进休息室的时候，童幼宁正趴在沙发上不住地喘气，单手用力压在腰间，像是用多大的力就能将痛楚压制回去。 「让开！」许影千将乱七八糟的人全部拨开，走到童幼宁身边，将她的手拿开，大拇指顺着她腰上肌肉曲线往下施力。 「嗯……」童幼宁眉心锁紧，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丝疼痛的呻-吟。 「你们都给我退后点！」许影千对身后的人喊，众人急忙往后退，只有副导演沖了上来： 「童姐怎么样了？马上就要上台了！」 「不行！」许影千说，「不能继续演出了，今天到此为止！」 「许影千！」童幼宁怒道，「谁让你做决定！这是我的工作！」 「你是我的病人！」许影千将想要爬起来的童幼宁重新给压了回去。童幼宁大怒，若是平时她真不见得能输给这人，可她现在腰部剧痛，力气小了不止一点，许影千一只手就将她固定住了。 「放手！」童幼宁竟挣脱不了，眼看嘉宾演唱的时间就要到了，怒极之下一挥手，不小心将许影千的眼镜打落。 「啪」地一声甚是清脆，在场的人都愣住。 许影千眼镜掉了，额前的刘海也被打乱，仰着头，细长的单眼皮眯起，居高临下盯着童幼宁。 「想上台是不是？」她问。 童幼宁眼睛里是坚定的熊熊烈火，胸口不住起伏，咬牙道：「我从来不会半途而废。」 「行。」许影千对aieen说，「你让他们都出去，给我十五分钟，我会让童幼宁再上台。」目光重新回到童幼宁的脸庞上，咄咄逼人，「后果你自己负责。」 「费什么话。」童幼宁道，「快点！」 aileen见识过她康復计划的神奇，心里本就挺佩服这位年轻医生，听她发话，招唿大家都出去，把门关了起来。 「aileen姐，怎么办，时间不够了。」副导演用力戳手錶，几乎要把表面贴到aileen的脸上了。 aileen想了片刻，说，「我上场。」 「诶？」 嘉宾连唱两首歌，其实他不过是刚刚发过一张唱片环球新签的小歌手，但是童幼宁的粉丝都特别给面子，又是尖叫又是合唱的，当他下台的时候更是非常有礼貌地给予欢唿。 当大家满怀期待地等着童幼宁再度登台时，没等到童幼宁，aileen上台了。 「很抱歉地告诉大家，幼宁的腰伤復发，现在她正在休息室里紧急处理。请大家给予理解，只要十五分钟她就回来……」 aileen这话一出便有人开始喊，一开始听不清她在喊什么，喊得人多了aileen才听清，她们在说：「不要回来！」 aileen重复一次请耐心等待后就下台了，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哭，哭声渐渐蔓延。 陆静笙听aileen这么说非常担心，打电话给童幼宁的助理，要到后台去看她。虽然后台一团乱，但助理也不想得罪陆静笙，逆着人群接到陆静笙，带她去后台。 「咱们还是回去等boss吧。」小季拉住叶晓君，「后台太多人了，别挤着你。」 叶晓君说：「在这等她吧。」 后台乱她是不必去参一脚，但是bearxxx的话让她心神不宁。 bearxx一再提到「姐姐」，这个姐姐从虞明庭事件时就一直存在，或许是个贯穿两个平行世界的重要人物。这么多人，叶晓君不亲自在这里看着的话不踏实，总觉得暗中有只黑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伸出来，掐住陆静笙的喉咙。 陆静笙来到休息室门口，见大门虚掩，里面不断传来童幼宁哼哼啊啊的声音。她本来要一头钻进去，听见这动静愣在原地——不是受伤了么？这是什么情况？ 「许医生给她按摩呢。」童幼宁助理解释道。 「许医生也来了？」陆静笙从门fèng往里看，见她们二人一上一下，童幼宁衣服都掀到后背上了，许影千几乎是骑在她身上，沙发被她压得吱吱嘎嘎响。 「卧槽……」陆静笙连忙后退几步，感觉看到什么不太好的东西。 「站起来试试。」许影千戴着满是裂痕的眼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童幼宁起身，腰部依旧僵硬，但疼痛感减缓了不少。 许影千用小指勾了一下被汗水沾在额头上头髮：「止痛针我不建议你使用，但如果你觉得这场演唱会一定要坚持到底且后果自负，止痛针还是可以来一发的。」 童幼宁回头看她，也是煳了一脸的头髮，她极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刻：「你真是医生吗？」 许影千「哼」一声道：「在遇见你之前，除了脾气坏点，我还真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医生。」 童幼宁差点儿笑出声：「骗鬼。」 童幼宁打了一针止痛针，整个人的状态好了不少。从休息室出来时见到陆静笙。 「别逞强。」陆静笙再嘱咐她，「人生的机会多了去了，别因为一时意气用事就给自己埋下定时炸弹。」 化妆师飞上来给她补妆，造型师将她身上的衣服扒下来，下一场的服装往她身上套，一气呵成极为迅速。 「真的行吗？」aileen担忧地问。 童幼宁也没应她，只看着大屏幕。 全场歌迷乖乖地等着童幼宁的回归，一首接一首地唱着她的歌。 童幼宁回头，许影千站在人群之后。 「看到没。」童幼宁很骄傲，「这可都是我歌迷。」 许影千双臂抱在胸前，嘴角上扬：「是，是，你有歌迷。」 许影千很少笑，就算笑起来多半也是冷笑或嘲笑，这一笑发自内心，还真有些好看。 第93页 童幼宁忽然上前将许影千搂住，对着她的唇吻下去。 许影千双眼放大，立即将童幼宁推开，怒道：「神经病么你！」用力抹嘴，以为周围的人会和她一样吃惊，结果……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全都笑得不怀好意！ 童幼宁转身就走，许影千千万个后悔，恨不得将她拖回来毒打一顿——什么康復计划！为什么要帮这种混蛋按摩？就让她在病房里待着别出来危害世界了好么！ 总算坚持到最后。演唱会有些小插曲，但童幼宁依旧卖力演出到结尾。当安可时，她重返舞台，全场起立跟着她唱完最后一首歌时，她忽然有种人生圆满的感觉。 「不要哭。」童幼宁对着心疼她的歌迷说，「今晚这么美好，谁都不要哭。」 从舞台上缓缓降落，依旧汹涌的应援声被隔出了直接听觉范围，这时候童幼宁才感觉到腰伤再次发作，频临虚脱。 助理上来搀扶她往休息室走，工作人员上来祝贺，童幼宁是真没力气搭理。 来到休息室，aileen过来慰问她，童幼宁趴在沙发上跟刚被从水里捞出来的尸体一样，手耷拉在半空，有气无力道：「一会儿的庆功宴我就不去了……」 「行。」aileen说，「你就安心休息。」 童幼宁环视一圈，问：「许医生呢？」 aileen表情颇为玩味：「你吻了她之后，她就走了。」 「这就走了？」 「被你吓着了。」 童幼宁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姑娘看着粗糙，心思这么敏感细腻呢？ 许影千独自走在工体外面，远远地听见场内的气氛达到最高点，从时间上看似乎是要结束了吧。 总算是完美收官。 完美吗？ 烟火沖天，许影千回头看，几道光柱飞上夜空，就在它们飞至顶点就像消失之时，忽然炸开漂亮的花朵。一朵一朵，色彩斑斓，很快占据了整个夜空。 还是挺好看的。 许影千抿了抿嘴唇，踏着烟火的光影继续前行，深藏功与名啊…… 演唱会散场，陆静笙和叶晓君也从包厢里往外走。 人多，她们走得很慢，前方有人逆嚮往另一边停车场较近的口走去。 人群的方向有些奇怪，本来道路就窄，现场保安疏导的声音似乎不太管用，那些逆行的人依旧盲目前进。 气氛渐渐有些燥，陆静笙走在前方被人肩膀擦了好几次，留给叶晓君倔强的背影。 任何时候，不要放弃，不要放弃陆静笙。 想起bearxxx的话，叶晓君很难过。 在另一个世界里我曾经放弃过她吗？在不远的未来我离开她了吗？ 就要到楼梯口的时候叶晓君搭住她的肩头，减缓了她的步伐，顺势和她十指相扣。 目光对在一起，一晚上没说话的人依旧没说话，但她一直在左右。 「人很多。」叶晓君的眼睛里有明显泪意，但她神情坚毅，「跟紧我，不要走散了。」 叶晓君拉着她换了往左边的楼梯继续逆着人群往下走，陆静笙不声响地跟在身后。 胸口起伏，喉咙滚动，身边再多人都像消失一般，只有来自叶晓君掌心的温暖让她血液重新回温。 不知哪儿来的人潮突然涌来，一张纸面孔从叶晓君的眼底掠过。 明眸薄唇，有女性的柔美，又有丝狡猾的英气。这张脸一闪而过，叶晓君愣了一下，再回头看，那人已经淹没在人山人海之间。 「怎么了？」她们下到两段台阶中间平台上，见叶晓君忽然停住脚步，陆静笙问道。 叶晓君恍惚了会儿，忽然觉得少了什么：「小季呢？」 她和陆静笙一起往回找，见小季还站在右上方的楼梯上，肩膀以下被护栏遮着，不动。 三人对视。 小季脸白得像长纸，高挑单薄的身体不自然地侧着，五官像是在慢慢往下塌陷。 几乎在瞬间叶晓君和陆静笙都感觉到不对劲，小季身边路过的人不经意地看来她一眼，突然往后退了好几大步，失声大叫。 陆静笙二人几乎是推开人群三两步跨到小季面前，被眼前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 小季左胸口上插着一把刺刀，刀面上有血槽，伤口正在迅速往外渗血。小季唿吸越来越沉重，胸口剧烈起伏着，脸上和脖子上全都是汗，手压在胸口附近，不敢碰伤口。 「boss……」小季眼里充满了害怕，身子渐渐软下去，抬起手伸向陆静笙，还未碰到她，整个人就倒了。陆静笙冲上前将她抱住，血染了一手。 见到这种场面，人群恐慌又错乱地挤成一锅粥，都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是谁！」陆静笙问道。 小季看着她，眼睛开始发直，虚弱地摇摇头：「没……看见……」 陆静笙急忙将围巾脱下来，摺叠好几下覆盖在刺刀两侧止血。 保安在艰难地往这儿挤，叶晓君站在护栏边接通了急救电话：「你好！我在工体！这边有人胸口中刀，请你们快点来！我们的具体位置在……」 叶晓君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砰、砰、砰。 她现在的位置可以俯视大半个场馆，喧嚣之后的场馆里只有横七竖八的布景，以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慢悠悠地在收拾残余的工作人员。 场馆像个巨大的碗，她站在碗的边缘，看见很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 看不清那女人的脸，她身边一直有人穿梭，但很诡异地，叶晓君知道，她在笑。 今天二更，没为什么，心情好=v=。 ☆、第91章 ————2更 陆静笙压着小季的伤口，围巾立即被血染红。小季脸呈现出可怕的白，看着陆静笙，缓缓地说：「boss……我会死吗……」 陆静笙也有些慌，但她不能表现出来，一旦她漏了底，小季肯定更害怕。 陆静笙：「谁说你会死，你现在还能说话就说明没什么大事。」 小季想笑，但脸上的肌肉已经没劲儿了。 陆静笙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没空接。陆静笙的手机没声了，叶晓君的响了，拿出来一看，是童幼宁。 童幼宁还在休息室里卧着，等她的歌迷先走一些再找机会杀出去：「壮壮怎么不接电话？你们走了？都不来看看我这伤员……」 童幼宁拿着手机本来还想多打趣几句，可听见叶晓君的话，笑容瞬间凝固，扶着腰坐了起来。 「你们先别慌。我这边有准备救护车，我马上让他们过去！」 因为童幼宁的腰伤关系，公司一早就叫了救护车在外面候着，生怕她出事。没想到她坚持了全场，散场之后救护车却派上了用场。 许影千对救护车的声音非常敏感。 她都要坐入车里了，忽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似乎是从场馆处传来。 小季被抬上救护车，陆静笙和叶晓君随车去了。童幼宁不放心也想跟着去，可一大群粉丝还待在外面等着逮她。 「出什么事了？」许影千打电话给童幼宁，「你死了没？」 童幼宁懒得和她斗嘴，跟她说了小季的事情。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许影千说，「恐怖事件吗？」 「我现在不知道！我怕我姐们有事！」 许影千坐入车中，拿肩膀夹着手机：「给你说啊，你老实在休息室里待着，让你经纪人助理什么的都在那儿看着你别动弹，保不齐这事儿还是沖你来的，毕竟这是你演唱会。要是这会儿你出来了，粉丝再一拥挤，什么时候送你一把刀都不知道。你朋友那里我帮你去看着，有事给你电话。」 童幼宁闷了一会儿，说句：「麻烦你了。」 「哟。」许影千笑道，「大明星这么客气，真是不习惯。」 二院。 小季送到最近医院时已经休克，血压持续下降心率不断上升，立即抢救。 手术室大门一关，门顶上的灯亮起，一瞬间四周沉寂。 陆静笙和叶晓君跟着小季一路奔波，这会儿神经还未来得及放松，四肢都脱力了。 叶晓君拉着陆静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两人长时间地沉默，似乎都在努力从极度的恐慌里復甦。 陆静笙的双手和上身都是血。 叶晓君从包里拿出湿巾帮她擦。 「伤口在心脏附近。」陆静笙目光发沉，「血根本止不住。那刀一看就是要人命的。」 叶晓君：「小季父母呢？」 「母亲去世了，父亲在国外。」 「这样吧，今晚我留在这里等消息，你回去休息。明天公司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 陆静笙勉强笑了一下：「你觉得我回去能睡得着吗？」 虽然小季只是她助理，平时也没少欺负她，但对于朋友不多的陆静笙而言小季更像是她的朋友。 小季对她好，对她尽心尽力，陆静笙一直也都记在心里。如今小季出事，陆静笙心里的担忧和难过难以言喻。 而鲜血的腥味和惨白的脸，也让陆静笙有些反胃。 叶晓君曾亲眼见证虞明庭的坠楼，这回再遇上血腥事件，担忧的同时承受能力稍微好一些。 平常有个什么事都是小季奔来跑去给她们斟茶倒水，现在小季受伤，只能靠她们自己。 叶晓君去买了两瓶水，递给陆静笙。陆静笙仰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叶晓君一路过来一直都在想一件事，犹豫再三，她决定说出来：「静笙，有没有那么一个人，和你长得像？」 陆静笙表情瞬间一变，想起在一场环球举办的晚宴上，蒋正和蒋讯曾端详着她的脸议论着：「是有点像。」 「你为什么这么问？」 叶晓君：「我说出来你别害怕。就在小季被刺之前，我好像看见了一个人，那个人从我身边一闪而过。她和你长得很像……我打急救电话的时候她还没走，站在远处看着我们笑。」 陆静笙的确被她这两句话惹得后背一片冰凉：「我记得你曾经问过我有没有姐姐。」 「是的，看来我想的没错，是你姐姐。」 「可我没有姐姐。」 「你问过你爸妈吗？在你出生之前会不会有个姐姐，被送走了，或者走丢了？」 「没有，如果有的话我妈都会说的。」提及李爱兰，自从上回陆静笙和她闹别扭之后两人就没联繫过。已经好几个月，都是心高气傲的人，谁也不愿意让步。 「你这么确定吗？会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叶晓君继续道，「因为这个难言之隐，所以这位『姐姐』记恨至今。」 叶晓君说得十分肯定，就像这件事已经被她确定似的。陆静笙脑中却自动浮现夜半三更，枕边人对着满是乱码的手机的模样。 「晓君。」陆静笙觉得这件事她一定要问清楚，「你一直有事没有告诉我，你手机里的那些乱码到底是什么。还有什么姐姐，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叶晓君很累，心里藏了个巨大的秘密无人分担的确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第94页 她决定告诉陆静笙。 不管自己会不会被当成神经病，不管她的话能被相信多少，她也想说出来。 情况已经很糟糕，很惊险，告诉陆静笙之后，凭藉她的聪颖，说不定能想出更好的方法。 「其实这件事，我很早以前就想告诉你了。」 陆静笙看着她，异常期待。 叶晓君说：「两年前，我收到一封邮件，在那封邮件里，有个自称是……」 一阵剧痛打破了叶晓君的话，她的左眼内有一股无法言喻的疼痛往她眼球里扎。她「啊」地一声捂着眼睛站起来。 「你没事吧？」陆静笙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叶晓君正想要说眼睛疼，忽然陆静笙的声音变成了： 「吧……没……你……事……」 叶晓君勐地抬头，左眼还在流泪，而眼前的一切都仿佛静止，却又诡异地存在。 陆静笙站起来的动作变成一幅幅的图画交叠在一起，如同一帧帧动画影像未合成之前的样子。四周的场景不似医院，一片朦胧间她看见小季倒在血泊内，陆静笙正在为她止血。她看见虞明庭对她笑，她看见虞明庭还站在楼上，却也看见她摔得粉身碎骨。这些画面就像是房间里的家具一样，安静地摆在那儿。 陆静笙在走向她，也已经走过了她，手术室门打开，她看见小季躺在病床上，同时小季也穿着病号服站在二院的小花园里。这是图，又不是图，是活生生的场景。它们铺陈在叶晓君面前，像是等待着她的挑选。 叶晓君完完全全地呆滞在原地，她不知道这些是什么。她甚至看见陆静笙皮肤之下的血管，她的内脏她的大脑，看见小时候的陆静笙，看见陆静笙穿着从未见过的衣服满脸泪痕让她滚。 眼前的事物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打在叶晓君的面前，像一颗颗「子弹」打入她的眼睛里，每颗「子弹」都带来多到无法分辨的画面，灌入她的视网膜上。 眼球被狠狠地揉挤碾压，剧痛之下眼前一黑，叶晓君昏迷过去。 可怕的梦。 梦里她看见了陆静笙，但一眼看见了她的脸、血管、肌肉皮肤和后脑，她就像个透明人一样。 叶晓君在梦里哭着，眼泪流了一枕头，分明能听见耳边有人唿唤她，她知道这是梦想要摆脱，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她像被一个巨大的网罩在梦魇里。 远处走来一个人，那是她自己。 「你知道你看到的是什么吗？」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说，「你看到了过去，也看到了未来，但你不能说。你只能看，不能说。」 分明是自己的脸，可叶晓君知道这人是bearxxx。 bearxxx说：「我们都必须遵守时间的规矩，不能说。」 忽然，bearxxx的大脑和血液也暴露在叶晓君面前，时间又一次静止了。 「晓君——！」 叶晓君勐地睁开眼睛，倒是将陆静笙和童幼宁都吓了一跳。 这是医院，雪白的被子柔软的床，墙上挂着个钟，十二点十分。叶晓君满脸眼泪，死死盯着钟。 「滴答。」它动了。 一口气这才缓了过来。 叶晓君的神【 情还极为惊恐，陆静笙坐到她身边，帮她把眼泪擦干净。 「做恶梦了？」 叶晓君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的人，用力看，只有一张好看的脸，看不见骨骼，没有血管。 心里勐地一惊，赶紧去摸左眼……还在，视野也很正常。左眼的痛楚又凭空消失了。 「怎么了，还没缓过来？」陆静笙握住她的手，说，「你突然往后倒真吓我一大跳，幸好许医生及时赶到扶住你，不然又要脑震盪。」 叶晓君伸手摸她的耳朵，她的脸，切切实实地触碰她的肌肤和体温，一颗心才慢慢落回去。 「咳。」坐在一旁轮椅上的童幼宁说，「晓君没事就好，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了。」 「你没事吧？」叶晓君问道。 童幼宁：「没事，就是腰得养，一走路就疼，我懒得动了。」 叶晓君眼睛一亮，抓住陆静笙的胳膊急急地问道：「小季呢？手术怎么样？」 陆静笙说：「小季手术完了，已经脱离危险，刚才我和她聊了会儿。那一刀是冲着她心脏去的，但是她下意识地躲一下才没真的刺进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可惜人太多，兇手和她几乎是擦肩而过，就像塞礼物一样将刺刀塞进她胸口。她没能看见是谁行兇，只记得对方很壮比她高，应该是男性，身上还有男士香水的气味。」 「男性？」难道不是那个黑衣女人下的手？那黑衣女人从她身边走过，是迎着小季去的。但她很可能不会自己下手…… 陆静笙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又在想什么？不许想了，你得好好休息。许医生说你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劳累过度，要你好好休息放松精神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之前没说完的事，等你养好身体再说吧。」 压力吗？她记得在昏迷之前她正要和陆静笙说bearxxx的事情，结果看见一堆古怪的东西后就不省人事了。 「我们都必须遵守时间的规矩，不能说。」 梦里长得和自己一样的bearxxx提醒着，这大概也是叶晓君自己潜意识的想法。 bearxxx那些变成乱码的邮件都是直言了关键事件的邮件，「东风局」也好，「姐姐」也好，或许在没变成乱码前它的提示足以让叶晓君明白事情真相，可它被屏蔽了。 或许是人为屏蔽，也或许，在平行世界交叉点被未知的东西屏蔽了。 ☆、第92章 ———— 叶晓君睡了整整两天，她最近并不劳累，但昏迷之后浑身疲乏，一阵阵睡意压得她眼睛难睁。 而且她居然昏迷了两天。 这两天的昏迷究竟是由什么造成？从陆静笙那处得知，在医院走廊上的对话两人进行到一半她忽然毫无预兆地昏迷了。 在昏迷前她看到的那些古怪的场景，是真实的还是幻觉？ 「我有些累。」叶晓君说。 「好，你先休息，我去小季那儿看看，一会儿就回来。有事叫护士或者给我电话。」陆静笙像家长一样交待，两人之前的矛盾也在不知不觉中解开了。 叶晓君点点头，陆静笙走出病房，慢慢推着童幼宁的轮椅。童幼宁戴着墨镜口罩翘着腿，非常优雅又怪异地坐在轮椅上，迎着医院走廊上众人诧异的目光问陆静笙：「小季这件事你有头绪吗？」 陆静笙：「没证据，但我直觉还是虞明庭那次事件的幕后主使。」 童幼宁：「那事儿还没完？你找不出这人是谁？」 陆静笙想起叶晓君问她，你真的没有姐姐吗？在你出生之前呢？被送走或者走丢了？ 叶晓君这么执着在「姐姐」这个问题上，教陆静笙都开始怀疑生活了三十年的家庭是不是有个将她排除在外的秘密？叶晓君似乎有话要说，但每次到了关键时刻不是改变主意刻意掩饰过去，就是干脆直接昏倒。联繫那些让人发毛的乱码，陆静笙总觉得叶晓君有些不对劲。 就是这股不对劲，让陆静笙难开口。就算要问个明白，最好也等叶晓君精力恢復一些时再问。 童幼宁的话问出去陆静笙没理她，回头一看，见她正出神。 「壮壮。」 陆静笙低头看她。 「别担心，有我呢。」 童幼宁以为陆静笙是被那一刀吓着了。 换成任何一个普通人的确都会害怕。谁也知道那一刀不是冲着小季去的，是给陆静笙的警告。 小季能干，博展有今天，陆静笙迄今为止虽有坎坷但还是所向披靡，小季功不可没。她是陆静笙得力助手，若能除掉她等于砍掉陆静笙的左膀右臂，可以极大削减她的战斗力。 只是有一点陆静笙想不通，既然可以在拥挤的人群里不留痕迹，甚至巧妙地躲开监控器的捕捉，为什么不直接找她这个正主来一刀呢？当时她整个心思都在叶晓君身上，别说来个人沖她心脏给一刀了，就算迎面给她一锅底她都不一定能躲得过。 对方是故意的。 故意对小季下手，她的目的不是要陆静笙的命，是要她害怕。 这种无聊的招数对别人或许能管用，但陆静笙绝对不是「普通人」。 「不用担心我。」陆静笙搭上童幼宁的肩膀，「我自己能解决。」 童幼宁：「报警了吗？」 「报了，就是警方说的小季站的位置正好在两个监控之间的死角，而且逆行的人全部都低着头，身高没有太大差别，兇手比较难辨认。这很反常，有可能是对方刻意为之。已经立案，但现在线索太少，我估计查起来会很慢。」 童幼宁说，「演唱会观众席必定是凭票入场。后台有可能是工作人员带着进去的，但你说有逆行的人，就是为了制造人群对撞的混乱，趁机下手。想要制造这种场面，人数必定不少。」 「你是说……」 「能安排这种大场面，环球内部人员比较方便。我记得你问过我，环球里有没有人和你长得像。当时我说我和你太熟悉，所以看谁都不觉得像你。我想知道，当初你为什么这么问？是因为叶晓君说了什么？」 前天，许影千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好听见叶晓君和陆静笙的对话。 她特别不想听见别人的私事，正想转头离开，却见叶晓君往后退了好几步，一脸惊恐像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事情，随后双眼上翻身子往后倒。许影千急忙上前将她扶住，看她这样有点像癫痫，但颅脑检查之后又没问题。 许影千想到了吸毒，不过没说出口。 童幼宁大半夜终于甩开了粉丝的围堵来到医院，助理去办入院，她那时就一副大爷样坐在轮椅上了。陆静笙两头忙没时间搭理她，童幼宁就一直拽着许影千问到底什么事。许影千也只好将她所听所见告诉了她。 「叶晓君问你是否有个姐姐？」 陆静笙有些诧异：「难道真有这个人存在？」 童幼宁说：「你家里的事我不清楚，也不觉得环球有谁和你长得像，但的确听人提及过。」 「谁？」 「唐景璐。」 「又是她。」 这个唐景璐早在《行火》电影开拍前就和陆静笙对上了，当时她出现的时机非常微妙，正是博展想要接着吴之墨之力东山再起之时，她偏偏那节骨眼抢先一步向吴之墨发出邀约。 幸好最后是得了吴之墨私心的便宜。 童幼宁在环球十年，和唐景璐共事也超过五年的时间，很少见到唐景璐免冠正脸。这个女人一年四季都戴着各种各样宽帽檐的帽子和墨镜，就算是夜晚和会议室里也不例外。说是极其容易过敏，紫外线和灰尘都会让她生病，所以才裹得这么严实。 公司高层里有个如此神经兮兮的人童幼宁自然打听过她的事。 第95页 「我记得你说，那个当年撮合虞明庭和姜博文的『周小姐』已经死了是吗？」 「对。」陆静笙说，「当时也是断在这个线索上，没法再继续追查下去。那个唐景璐家庭是什么情况？」 童幼宁拿出手机，不停地翻相册：「连她模样都看不到，怎么知道她家里的情况。这个唐景璐似乎和蒋贝南有点关系，直接进的公司，连hr都无权过问。」 「蒋贝南的朋友？」 童幼宁找到了一张照片：「这是她唯一一张比较能看得清五官的照片。」 陆静笙接过手机，一个戴着黑框眼镜，披着头髮的女人手中拿着酒杯，正和蒋讯在说话。他们俩不是照片的主角，只在角落里占很小的一块位置。这张照片被放大后虽然很模煳，但也能看出这位唐景璐的确面熟。 「你自己觉得像吗？」 陆静笙没法不承认：「像。」 童幼宁：「叶晓君不是说，她在演唱会看见一个和你很像的人吗？如果那个人指的是唐景璐的话，这人一周前就去美帝出差了，至今未回。」 陆静笙嘴角微微扬起：「还真是巧。偏偏这个时候出差，还特意选择比较远的目的地，时间也长。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会知道她出差这件事的？」 童幼宁被她问得一愣：「我有点忘记了。应该不是特别正式的场合下知道的，就像是……有人随意在我耳边提及的事，我随意这么一听就进了脑子里。硬是要回忆，根本想不起具体的场景。」 「就好像兇手处理兇案现场，将血迹擦干净，偏偏也把家里的灰尘不自然地一同擦掉。」陆静笙的手机响了，「唐景璐好像特别想告诉别人，她很忙，她有不在场证明。餵？」 「壮壮。」易秋白的电话，「听说你的助理出事了？」 听见易秋白的声音陆静笙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她和叶晓君在一起多久，易秋白就有多久没出现了。 「嗯是，被人捅了一刀。」 易秋白说：「这种事你怎么没跟我说？」 陆静笙尴尬地沉默，童幼宁问：「玛利亚么？」 陆静笙点点头。 「我来跟她说。」 童幼宁拿过陆静笙的手机，两人到二院小花园人少的地方，童幼宁将小季和唐景璐的事情一股脑全给易秋白说了。 现在小季重伤还不能下床，查唐景璐的事只能交给易秋白。 「行，我有消息告诉你们。」易秋白很慡快地答应。 童幼宁挂了电话，陆静笙抱怨道：「你不觉得闹到这份上还让她干活，这事儿很缺德吗？」 「闹什么？」童幼宁好像听不懂，「她是警察，工作的主要内容就是保证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陆静笙：「……」 唐景璐这事情没任何证据，全都是她们自己的猜想，警察不会相信她们的话，顶多将唐景璐列为嫌疑人。更何况，唐景璐的不在场证明还等着她们。 「周小姐」的线索断了之后，陆静笙没忘记这件事，可面对《行火》的成功和博展的顺利发展，她承认自己有些浮躁和轻敌，没想到这藏在幕后的人依旧死缠烂打，甚至下此狠手。 这已经不是公司间的恶意竞争，不是经济纠纷，也不是个人恩怨。这是犯罪。 从虞明庭一事起，对方就已经在铤而走险，以命相博。 陆静笙自问做事狠辣，但也从未想过害谁性命。 是否真的和这「姐姐」有关？ 陆静笙拜託许影千多照顾叶晓君和小季，她要回家一趟。 许影千还没答应，童幼宁就擅自接话：「去吧去吧，这里就放心交给许医生。」 许影千特别意味深长地看了童幼宁很久。 --------------- 李爱兰这两天都睡不好，像回到陆静笙很小的时候，怕她被人绑架怕她出事，噩梦连连。梦里陆静笙变成了小姑娘，齐腰高，圆圆的脑袋和好奇的眼睛，特别爱粘着她，她离开一步都不行。 醒来时看见床头一家人的合照，相片里的陆静笙侧身站在她旁边，比她高出大半个头。 小季被刺的事情自然被无孔不入的媒体报导。 「你如果担心女儿，就给她打电话，让她回来。」陆长骏明白枕边人为什么在夜里默默拭泪，也想过给陆静笙打个电话，可李爱兰不让。 「她什么时候真的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让她回家！」 陆长骏不明白这母女俩在斗什么气，李爱兰有心事，但她不说陆长骏也不愿多问。 但发生这种事，陆长骏也有些坐不住，怕女儿出事，电话拨出去，人却到家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陆长骏迎上她，平时陆静笙回家都是李爱兰先动弹。今儿李爱兰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手里拿着遥控器，就跟尊石佛一样。 陆静笙往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没往前去，对陆长骏说：「来书房，我有事想问问您。」 父女二人去了书房，陆静笙还将门关了起来。 关门声像一桶汽油泼到本就燃着怒火的头顶，李爱兰再也坐不住，「噌」地一下站起来，三步并两步往书房去。 「你在外面又惹了什么事？」 陆长骏以为陆静笙要向他诉苦，或是找他帮忙，没想到她说： 「我有个姐姐吗？」 李爱兰走到门口，想要直接推门的动作停住了。 「姐姐？」陆长骏常年皱眉，眉心自然有个深「川」。 「对，和我长得很像的姐姐。」 陆长骏：「没有，你这一辈里就没有比你大的。你怎么突然怎么问？」家里亲戚走了这么多年，她有没有个表姐堂姐的，难道心里不清楚？ 「不是这些。」陆静笙问他，「比如在我出生之前，你们有送走或者走丢过一个女儿吗？」 ☆、第93章 ———— 「在我出生之前，你们有送走或者走丢过一个女儿吗？」 陆长骏听完这话笑了：「你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如果你真有这么个姐姐我们会从来不提吗？」 陆静笙点点头，她想到父亲会这么说了：「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我助理受伤……我想很多。」 她当然不能把叶晓君的猜测跟父亲说，不然父亲不是怀疑她的精神状况就是要怀疑叶晓君的。 「你最近住回来吧，不管你惹了什么事，最重要的是生命安全。等你搬回来再好好跟我说。」陆长骏想让陆静笙回家，从虞明庭之事后他一直都在担心女儿的安全问题。每个年代商场都不太平，为了争夺利益痛下杀手者不在少数，这最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生态圈，哪位王者手里不带些「血腥」。 陆长骏年轻时自然也追求名利，一直都小心翼翼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温和地赚钱。他明白那些腥风血雨从未改变，陆静笙选择这条路又顺利地来到高位，以她的个性，必定不会太平。 陆静笙摇摇头：「不行，我不能回来。」要是她回家了，和李爱兰之间的纠葛没摆平不说，两人见了面就吵架。再说，她也放心不下叶晓君一个人住。 陆长骏疑惑：「难道家里还能不安全？」陆家住在安保系数极高的别墅区，除了物业有24小时配犬保安巡逻，他们家里自己也有安保人员常年驻扎。 「不是。现在说不清，等我处理完了再跟您说吧。我回我房间一趟。」 陆静笙出来时见李爱兰站在书房门口，冷冰冰地看着她：「回家也不知道叫声妈。」 又来找事了，这时候没工夫陪老太太斗嘴。陆静笙如她所愿甜美地叫了声「妈咪」，掉头上楼。 李爱兰一根青筋往外暴，陆长骏走出来看着女儿的背影：「她问咱们在她之前是不是生过个女儿，这算什么问题。」 李爱兰听到他们的对话，没说话，表情变得阴沉。 夫妻二人结婚几十年，跟对方说话都像是在自言自语。陆长骏拿出手机给陈叔打电话，交待他最近多叫些人跟着陆静笙，千万确保她的安全。 陆静笙回到房内，将柜子里数本家族相册全部翻出来。 十多本厚重的相册里大多数装的都是她的照片，从出生开始到青少年时期照片几乎一年能装满一本。成年之后渐渐不那么爱照相也没时间照，照片越来越少。 陆长骏和李爱兰的照片只装了两本影集，年代最久远的是陆长骏八岁时和他父母一起拍的全家福，一张黑白照片。陆长骏长在他父亲身后，穿着黑色的小棉袄，微微张着嘴，有些犯傻。 陆长骏年轻时照片很少，三三两两，还有当知青时拍的。 李爱兰的就比他多多了。小时候在四合院里穿一身洋装，留美时清纯年华身边全都是英俊的老外，李爱兰在他们中间依旧非常漂亮醒目。 两人第一张合影是结婚照，照片下角有结婚日期，算算日子，结婚时陆长骏已经快三十岁，在那个年代已经是非常晚婚。 陆静笙仔细看着父母年轻时的照片，发现自己还是像父亲更多些。 拿了几张照片装入包内，陆静笙脚步匆忙就要离开。 陆长骏本来要睡了，听见动静开门问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 陆静笙没停下：「我要回医院去。」 「你等会儿，让陈叔跟你去。」陆长骏穿着睡衣就跟出来，叫上陈叔，让他带着好几个人跟在陆静笙的车后，的确，一下就让她安全感倍增。 父亲对她一直很好，她却对他有所怀疑，陆静笙不喜欢这种感觉。 可这件事已经升级，一直在身边让她随意倾吐发泄的小季受重伤，医生说她以后健康状况肯定会受影响，能活下来已经是捡回一条命了。 想起小季倒在血泊里害怕的样子，陆静笙恨得牙痒。 不管是什么理由，既然对方已经血淋淋地宣战，那她陆静笙一定迎战——如果这躲在暗处的臭虫有勇气正大光明一决胜负的话。 小季的伤在心脏下方一厘米处，伤口1.5厘米，别说真的插到心脏，这样的伤能救回来也算她命大。也是多亏送到医院之前陆静笙一直在帮她止血。 小季非常虚弱，陆静笙也不问她太多，想让她多休息。小季平时也不见和朋友聚，陆静笙对她私生活不太了解，这些做得好的私人助理基本上没有私生活，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能看得出，小季一心投入工作，想要多赚钱。家人不在国内，连个能照顾她的人都没有。 陆静笙让陈叔找个手脚勤快的小姑娘陪着，安排妥当后去了叶晓君的病房。 走到房门口，正好见许影千出来。 「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许影千刚刚为她做完检查，「随时可以出院。」 陆静笙不解：「查到她晕倒的原因了吗？」 许医生也纳闷这事儿。心脏b超、头颅ct、脑血管造影、一切正常，看她行为语言也没问题，尿检也没有吸毒的迹象。 「有点贫血，也有可能是过度焦虑，让她多休息，如果再发现异常尽快检查。」 第96页 听许影千这么说陆静笙算是放了一半心，但另一半心提了起来。 叶晓君到底怎么了？ 叶晓君见陆静笙进来便将手机放下。 「好些了吗？」 「我没什么事了，许医生也说我可以出院。」 「明天再说吧。」陆静笙也有点累了，坐到她床边，直接往她肚子上趴。 叶晓君摸着她的脑袋，用抚摸代替语言上的安慰。 陆静笙被她摸得很舒服，整个人缩在她的身边，像个婴儿。这两天的焦躁和愤怒也从她指尖一点点消弭…… 感觉太舒服差点儿睡着，忽然想起重要的事，陆静笙睁开眼，眼神有些发直：「你昏迷之前，说看见一个人和我很像，说有件事早就想跟我说了。当时没说完的话，现在能说吗？」 叶晓君的目光一滞。 放在一旁已锁屏的手机，若现在解锁，可以看见页面停留在搜索页。 搜索关键词：四维空间。 叶晓君对天文物理一类并不太热衷，但她海量阅片中自然也包括科幻片。 对于四维空间的说法她并不陌生，也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在昏迷之前看见的那些画面让她想起了这个词。 上网搜索关于四维空间的资料：提及四维空间，大多数是指爱因斯坦在「相对论」中提出的四维空间概念。三维空间概念大家都比较明白，而什么是四维空间呢？有些人简单地理解为现实的三维世界加上一维时间，构成了四维空间。也有人不认同这种观点，因为四维空间里的第四维并不一定指时间，也有可能是颜色、温度、气味……反驳的声音之外亦有人反驳：时空密不可分，如果没有时间何来空间？任何一种「量」都能成为第四维，但是时间是最经典的「量」。 我们在时间轴上前进，但我们依旧是三维生物，因为我们不能在时间轴上穿梭，我们只能按部就班。所以没有人真的能进入到四维空间，没人亲眼见证四维空间到底是什么样。 「如果一旦进入了四维空间，身为三维生物的你心脏也好血液也好，都会从你的身体里飘出来。看过一些科幻片里徒手伸入人身体里取人心脏，却没留一滴血的画面吗？就像你能从二维的画里拿出任何东西却不用破坏它的轮廓一样，四维生物也能这样对你。构成你身体的粒子会分崩离析，你会彻底灰飞烟灭。但如果你没死呢？你会看见什么？你站在原地可以看见过去和未来，它们正在穿过你的视网膜。你也可以看见人肌肤之下的脏器，可以看见一个桃子的内核。山川湖泊对你而言都只是一个横截面，但这些横截面却重叠在一起，一层又一层，数量级不是成百上千可以计算的。如果你要看清这些，或许你的大脑处理信息的速度要赶超现在最先进的电脑。所以，就算你进入了四维空间，你也是无法看到任何东西的，因为你的眼睛你的大脑不够厉害。或许你能看见一片毫无意义的蓝光，然后你就疯了。」 叶晓君看了这些只觉得头昏脑涨，作为一个实打实的文科生，一个个字能看得懂，合在一起就变成了天书。不过她得到一个重要支点——如果她能看见四维空间里发生的事，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她可以看见bearxxx发自未来的邮件，而陆静笙看到的只是乱码。 她左眼异样已经有很长时间，一直都是间歇性发作，有时候会有异物感，有时候会看不清事物。虽然被诊断为近视，可叶晓君怎么都觉得这和近视的感受差了不少。 事实证明，的确比近视诡异多了。 叶晓君回忆了一下，她收到第一封来自bearxxxx邮件时正是眼睛开始难受的时间。起初眼睛里还有颗红肿的小颗粒，后来颗粒不见，异物感依旧存在，一直发展至今，出现了无法解释的幻觉。叶晓君并不是个精神脆弱的人，平时再劳累压力再大也不过是睡一觉就好的事。为什么会有幻觉？真实到无法将它真的归为「虚幻」，它就在眼前。 「晓君？」 话已经问出好几秒，叶晓君却完全没动静，陆静笙抬起上身又唿唤她一次，发现她浑身颤了一颤，刚刚回神，双眼里带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惊恐和不解。 「你最近精神状态不好。」陆静笙看她恍惚又惊慌的模样忽然有些失望，父亲的否认和她的不在状态让陆静笙脑海里产生了一个念头： 没有「姐姐」，也没有黑衣女人，想要说却一直没能说的事也不是真实存在的。 是有人在背地里孜孜不倦地想搞垮她，而小季受伤激发出叶晓君更多的想像。 是的，陆静笙怀疑这一切都是叶晓君的想像。 叶晓君可能生病了。 「许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但是有点贫血，压力也大，要多休息。」 叶晓君还在考虑如何把没能说完的话换种方式告诉给陆静笙，谁知陆静笙突然撤走了疑惑，居然让她多休息？ 陆静笙抚摸着叶晓君的脸庞，发现她眼睛里全是血丝，眼眶发红，脸颊没多少肉，单手就能将她抱住似的。 失望的情绪被心疼取代，陆静笙将她抱住，闭眼，感受她的体温和气息，默默祈祷未来的一切不要变得和她想像的一样糟：「今晚我陪你一起睡吧。你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 深夜屏幕上的乱码、血、神经质的话语和晕倒前五官的扭曲…… 陆静笙向来都是个胆大的人，但在这一刻，她实实在在地害怕了。 ☆、第94章 ———— 病房里有两张床，陆静笙硬是和叶晓君挤一起睡。 陆静笙的确是累了，环住叶晓君的肩，脸贴在她的手臂上，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门外有人守着，多少让她心里踏实一些。 叶晓君却睡不着，她已经睡了两天，日夜颠倒着。她回忆bearxxx出现之后生活的所有变化，一直到清晨都未有头绪。 小季受伤，陆静笙想要调查唐景璐的事陷入困境。 以往只要她一声令下，想要什么资料线索小季都能给她弄来。现在全都要靠她自己，而她有些不知从哪入手。 不仅追查线索困难，就连日常工作都教她烦恼。暂时调了行政一位姑娘过来帮忙，结果越帮越忙。失去得力助手的感觉非常糟糕，她越发确定对手眼光毒辣。 医生说小季起码要在医院住三个月以上才能出院，这段时间里她必须招个秘书，私人助理的位置依旧为小季保留。 当初招小季这个助理的时候就颇费一番功夫，甜言蜜语差点儿撒泼打滚，就是没把叶晓君哄下来给她当私人助理，最后是撬了她爸爸公司的墙角才找到个称心的。招秘书也一样，这回陆静笙更是不相信社会招聘，问人脉广的童幼宁是否有合适人选。 「你众多前任里有没个认识人愿意做这份工作，薪水好商量，只要有工作经验，双商高，四体勤，分五谷。」 童幼宁嫌她这话说得有诽谤嫌疑：「什么叫我众多前任？我前任不就是那么些个，而且还分散在世界各地好么？你的要求真不低，工作经验什么的好说，这年头双商高的太难了，不是智商缺失就是情商有损，双商是互补的，想必你深有体会。」 要不是陆静笙现在在公司两人用手机沟通，真想直接把她从轮椅上掀下去。 不过就是向她抱怨过前几天和叶晓君的矛盾，就被大肆嘲笑遇上叶编剧情商负值。陆静笙正要发作，此闺蜜还假惺惺地过来安慰：「没关系，初恋，可以理解。」 陆静笙说了一千两百次，你家旁系三代内外亲属都初恋！她陆静笙也是有恋爱经验的人，只是没感觉也没进行到最后一步好么！就算如此，本垒也是打得很规范甚至出色。 陆静笙恨不得出卖自己的*以证清白，童幼宁却将话题拉回正轨： 「我这儿的确有个人选，以前是我团队的，给我当过助理，大小事基本上都是她在做。后来成为经纪人带艺人。不过最近好像出了点什么事，不想带艺人，甚至连环球都不愿意待了。这姑娘我心里有底，双商够用，除了有点死心眼外给你当秘书基本没问题。」 「出了什么事？」 「好像是被谁调戏了，还是自己带的艺人。这艺人跟蒋家还有点私交，得罪不起，所以她选择离职。」 「行，你介绍的人我放心。和她约个时间，直接来见我吧。」 小季病中还惦记着公司的事情，给陆静笙打电话，说她会努力康復，争取早点回归。 陆静笙说：「你不用担心这些，安心养病，公司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等你回来。」 「等你回来」这四个字直接让小季眼泪狂涌，抱着手机呜呜地哭：「boss你真是太好了！能遇见boss真是太幸运了！」 陆静笙对这孩子有些无言。遇见她成为她的助理真的好吗？你差点搭进去一条命。 身体力行体会到没有小季的工作有多艰难后，陆静笙更知道她的可贵，为她在自家边上一栋楼买了间公寓，拿钥匙送到医院放在桌上：「装修你还得自己看，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风格就不动手了。家具你自己【 看着买，如果钱不够向公司财务提，给你报销。」 小季靠在床上，手里的杂志差点掉地上，眼睛都直了：「boss，你这是……怎么了……」 房钥匙！ 陆静笙笑得充满母性光辉：「要将你牢牢栓在我身边，天堂地狱你都去不了。」 下巴也差点掉到地上…… boss这是自己一恋爱，全世界充满爱么？ 小季拉着陆静笙的袖子，很认真地问：「boss，你确定这真不是遣散费么！真的不是要赶我走么！」 陆静笙敲她脑袋：「谁遣散费给套房？你好好给我养病别胡思乱想。我特别需要你，早点养好病早点回到我身边。」 一定是太久没恋爱了，为什么听boss的话感觉像是情话呢！ 没有小季，陆静笙又不想把事情闹到爸妈那边，对于行兇者的追查只能依靠警方以及几个姐妹私下的活动。 易秋白的确找到唐景璐的资料，说这人没什么问题，没前科，身份也正常，从小到大都在国内，顶尖大学新闻系硕士，但是关于她的家人资料去查不到。 「属于高一级机密文件，我无权查看。」易秋白说。 「机密文件？」陆静笙对这此很敏感，记得那位周夫人的丈夫似乎是政要。 一个想法浮现在陆静笙的脑子里。 一开始她们猜测唐景璐遮面是为了隐藏年龄和真实身份，但从她的打扮和露出的局部面貌而言，她的年龄和那位「周夫人」不符——但是，她们有可能是一家人。从年龄推断，或许她们是母女？也只有母女之间至深至亲的感情才有可能继承母亲的仇恨。 虽然现在这个仇恨还是个未知数。 陆静笙明白这件事不在易秋白的职责范围内，而且身为警务人员，随意调查公民身份信息是违规的，她也不便再让易秋白深入查下去。心中有了个猜想便有突破口，警方继续明面上查，她也继续私下挖。 第97页 「谢谢你。」陆静笙说，「麻烦你做这种事。」 易秋白笑声煳在话筒上：「壮壮跟我说这个，还当不当我是髮小了。放心，如果被革职就赖着你，你养我。」 陆静笙：「一事归一事，要耍流氓还是要给你拖出去乱棍打死的。」 两人开了几句点到为止的玩笑后挂了电话，和以前不同，谁也没约下次见面姐妹们喝下午茶聊八卦的时间。 童幼宁被许影千扣在医院，声称这次好彻底之前哪儿都不让她去。 也是愁，排到五年后的工作计划又要被打乱。私底下问了许影千是否能早些出院，她会定期带童幼宁回来复查。 许影千推了推新的圆框眼镜，特别鄙视：「你要明白，这回她这么作差点儿断送她的职业生涯和后半辈子的健康，你身为她的监护人，怎么还能再没分寸地冒险？」说完之后也觉得「监护人」这三个字不太准确，演艺圈的事情她也不太懂： 「总之，我不同意。」 许影千给她一竿子敲死。 「转院？」童幼宁坐在轮椅上，小花园里的花都开了，正值初夏，绿化带里一些中糙药植物也都长得很漂亮很茂盛，正是一年中非常美好的四月，她却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笑呵呵地说：「感觉这二院的医生啊，医德不行，成天对着病人大唿小叫。而且设备也不是最好的，你睡的那病房，窗户太小，不利于你修养。」 「是么，我觉得这儿挺好的。」童幼宁笑。 正好小季被护士推了出来，大老远就向她打招唿：「童姐！」 「看，还有个小朋友陪我解闷。」 看了眼小季，撇撇嘴，丢下一句：「行吧，反正工作进行不了到时候就得付违约金，这事儿你跟董事会去说。他们同意我也没话说。还是那句话，以你的身体为主。不过我要说一句，你和那个许医生别给我玩太过火。」 童幼宁反问一句：「为什么？」 「呵呵」两声：「姐见过的人叠在一起都能撞上月球，许医生那种就是典型的……」话到嘴边，忽然看见许影千正站在绿化带后面的走廊上，对着她微笑，这笑一飞射过来能将绿化带里的植物齐头斩断。 也不是不知轻重碎嘴的三八，见人都在这儿也再说什么也太没礼貌，跟童幼宁交待助理一会儿来，就走了。 许影千走过来没看童幼宁，问小季：「怎么样？」 「感觉好多了，今天就是想出来走走的。」小季撑着轮椅在护士的搀扶下站起来，「还是双腿站在地面上的感觉好。你放我自己走走吧？」 护士和许影千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往前慢慢走，许影千给她信心：「是恢復得不错，挺壮的。」 小季对许影千笑，见叶晓君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站在十步远的地方正看着她出神。 「叶老师！干嘛呢你？这表情。」小季向她招手，叶晓君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一幕她见过。 小季穿着病号服站在二院的小花园里，从背景到小季的衣着、笑容、姿势……全都一模一样。这个场景出现在她昏迷前的「幻觉」里。或许现在叶晓君可以断定，那不是幻觉，那是未来。 从四维空间里看到的未来，此时此刻真实发生了。 叶晓君手臂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心跳加速。 小季她们看叶晓君恍惚的模样都有些怪，面面相觑。 许影千走过去说道：「是不是又有哪里不舒服？」 叶晓君见童幼宁投来锋利的目光，这目光中有猜忌也有审视。 「……没有。」她尽量恢復常态露出笑容，「我来看你们。小季和童小姐都好点了吗？」 「叶老师！你来得正好！我要跟你说！」小季兴沖沖地把她收到陆静笙房钥匙的事情告诉了她，「这事儿你知道么！你告诉boss不要这样啊！就算她不给我买房我也会好好待在博展，不会背叛她的！」 这么天真的话也就只有小季能说出口，叶晓君安抚她：「你被捲入这么危险的事来还险些送了性命，既然她觉得你值，你就安心收下吧。再说，她的钱她愿意怎么花我也无权过问。」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自己也意识到说得不太好，好像拉远了她和陆静笙的距离。 但的确是真心话。 童幼宁的轮椅在小季和许影千之后，依旧透过她们的间隙，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怎么了，你和boss吵架了吗？」小季直肠子有什么问什么，问完之后又发现自己多嘴了。 「没有。」叶晓君说，「我带了点营养品，给你放到房间里去吧。」 叶晓君有些闪躲，因为小季说对了一半。 昨晚她和陆静笙有些意见不同的争执，因为陆静笙想让她再去和酆筠妡聊一聊。 「你觉得我这儿有问题是吗？」叶晓君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或许是因为小季的事让你旧创伤又发作。你看你最近一直失眠，剧本也写不了，为什么不去和酆医生好好聊聊，放松放松呢？」 「我没病，不需要放松。」不写剧本是因为她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对四维空间的研究上，甚至想要拜访一些物理学家。 「我没说你有病……晓君！」 叶晓君不想和她继续有对抗的对话，选择离开。 ☆、第95章 ———— 「这两天我需要一个人独处将剧本写好，不能再拖了。可能暂时不会回家，不用担心我，我会和你保持联繫。」 陆静笙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时候看见叶晓君给她发了这么一条微信，匆忙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 「陆总？」新来的秘书疑惑地看着她，见她脸色不好上前询问，「身体不舒服吗？我帮你把文件都拿到办公室去，你休息一会儿。」 陆静笙摇摇头，将手机放到口袋里：「不用，接着开会。」 虽然私生活里惊涛骇浪，但公司里里的大事依旧需要她主持。 网络剧项目已经确定，博展特意组建了项目组跟进。这次博展属于出品方，以他们现在的名气投资不难找，还未开拍就已经签了gg，粗略一算，成本已经回来了。女一号确定为公司签约女艺人卢木颖，可以说这部网剧基本上是为了捧她而拍。 「真的要我演网剧啊！真的么！」卢木颖收到盛瑛给她的剧本时还是不敢相信，「演了这以后我的演艺事业就毁了！」 卢木颖的声音从办公室里飞出去，盛瑛身后路过的人往里看。 盛瑛反腿一脚将门给踢上，指着卢木颖说：「爱演不演，我最后跟你说一次，你好好照照镜子看清楚自己是谁，等你红了之后再来给我挑角色。现在你算个屁，你以为我还得巴着你非要你演？不演你就给我滚。」 盛瑛走了不到五分钟，她反过劲儿来，匆匆追出去：「姐！姐！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可我也是想多演写好角色给您争气不是嘛。那男主是谁啊！导演是谁啊！哎……导演肯定不是个有名气的导演，哪位名导拍网剧啊……」 盛瑛勐地回身操起手里的统筹文件就往她方向砸，她吓了一大跳，赶忙侧身躲过，文件夹擦肩而过，径直往身后的人脸上拍去。 陆静笙一掌将文件夹从眼前挥去，白花花的纸漫天飞舞，从她那张想杀人的脸前缓缓落下。 「陆总……」盛瑛难得忐忑一回，卢木颖回头一看，居然是陆静笙，身后还跟着她的秘书和博展董事会高层，一双双眼睛都在等着她，赶紧上前： 「陆总！你没事吧！什么时候来的！哎呀要是知道你在我身后我就不躲了！」 陆静笙拨完文件夹又拨卢木颖，从盛瑛身边走过的时候丢下一句话：「开会。」 「好！」盛瑛指着卢木颖，「给我把文件全部捡起来！按顺序夹好送到会议室！」 盛瑛跟着走了，纷杂的脚步声渐渐从走廊上消失，卢木颖蹲在地上将纸慢慢拾起，一边捡一遍气唿唿地骂：「都是那王八蛋盛瑛，害我在陆总面前丢脸。啊呀……陆总肯定对我的印象又不好了，哎哎哎……」 将文件全部收好塞到文件夹内，一边捶腰一边来到大会议室门口，里面很安静，只听得到有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她轻轻推开门，看见投影仪投放的ppt里电影《候鸟》的项目策划。 《候鸟》，编剧叶晓君。 看见「叶晓君」这三个字卢木颖眼睛发亮，叶晓君新剧本出来了？她怎么都不知道！既然公司要拍自家编剧的电影，为什么不用自家的演员呢！这不合理啊！ 「……导演方面的人选大家还有什么建议？」 陆静笙坐在最前方，制片总监正站在她边上主持会议。 卢木颖猫着腰来到盛瑛身边将文件夹给她。盛瑛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盛姐。」卢木颖没出去，蹲在她边上，「叶主管的新剧本写完了，女主是谁啊？」 盛瑛瞄她一眼：「没看都还没定么？出去出去。」 卢木颖在她后方斜她一眼，正要走的时候看见王赫坐在角落里，正全神贯注地记笔记。 他怎么会来开会？难道他要出演？ 这一下着实让卢木颖心慌了。王赫与她同期签入公司，之前资歷比她还低，凭什么她去演破网剧，王赫居然能走到大荧幕前？ 卢木颖从会议室里出来时一直在想这件事，两眼发直走路都是飘的。 是了！前段时间不是说陆总为了王赫和叶主管独处的事儿没少发脾气，看来是真的！要坐稳叶主管的大腿，把她哄开心了才是正道啊！这王赫平时看他不怎么说话挺老实一人，怎么心机这么重！ 卢木颖越想越觉得心慌，那个盛瑛总是对她大唿小叫的，她和陆总到现在也只处于冤家的状态一点都不欢喜。 是不是博展不打算捧她了？随便用个网剧打发她就算了？ 不行，她要和陆总好好说一下这件事！ ------------ 在医院的日子百般无聊，童幼宁每天换个姿势睡觉都得经过许影千的同意，害她噩梦连连。 四月的花五月的阳光六月的雨，时光在一步步往前走，童幼宁从未停滞这么长时间，不曾表露，但她有些心浮气躁。化解心浮气躁的方法有很多，比如读书看报下棋，看看许影千的新眼镜。 许影千的新眼镜是她送的，在网上挑选好付款，悄声无息地寄到许影千的办公室。没吱声也没署名，许影千就这么戴上新眼镜来到她病房，帮她常规检查的时候童幼宁含笑打量她——果然圆眼镜框更适合她，一身白大褂配上臭脸，盘起的褐色长髮，斜斜的刘海盖在眼睛上，什么都不说也能感觉到她一肚子坏脾气，随便一戳就能花式爆炸，偏偏还是个救死扶伤有点儿正气的医生。怎么看怎么都不和谐。 童幼宁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笑，许影千目光就没和她交汇过。检查完之后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道：「谢谢了。」 「谢我什么？」童幼宁明知故问。 第98页 许影千弹了她额头一下，走了。 「嗨，幼宁，腰好些了吗？」 乔劭纶经常和她视频聊天，说她看了她演唱会的视频，很感动，如果她也在现场估计会和后援会的姑娘们一起哭的。 「就那样，倒是脱离轮椅了。」童幼宁坐在小花园里晒太阳，头顶夹了个樱花发卡，特别少女。 乔劭纶说她最近在欧洲看演出，顺便考了飞行员执照。发了一段她在直升机上拍的视频过来，蓝天白云脱离地心引力的感觉让童幼宁这个病患有些蠢蠢欲动。乔劭纶在国内的时候就是超跑俱乐部的一员，出国后过了一段喝酒钓鱼看日出的清甜生活后，骨子里的躁动压抑不住，开始到处玩。跳伞、攀岩，什么危险玩什么，一张奶油色的小脸都给晒黑了不少。 「对了幼宁，你猜我在英国遇见谁了？」 「谁？」 「叶晓君。真想不到这么巧。」 叶晓君去英国了？这事儿没听陆静笙提及。 叶晓君的确没跟陆静笙说她出国的事，陆静笙也没想到她跑了那么远，以为还是像之前一样在国内糙原啊海边什么的地方转转。既然她一声不吭地离开，陆静笙觉得也没必要多说什么——叶大编剧自己决定了就出发，先斩后奏，对伴侣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她又何必放在心上。 几天前叶晓君将剧本寄回来，取名《候鸟》。 剧本是发在陆静笙邮箱里的，除了剧本之外没说一句废话。陆静笙将附件下载下来耐着性子看完。依旧是很好的剧本，是她一贯风格，又有所改变，视野更宽，甚至涉及宗教和伦理，很老练地用将这些都用一些象徵符号掩盖了不容易过审的那部分。 陆静笙回復她，问她什么时候回来。邮件发出去两天，没有回音。 她不知道叶晓君怎么了，可能是最后一次对话她太直白地担忧她的精神状态让她不开心了，可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不担心，陆静笙愿意为她的担心承担后果，即便这些日子两人之间的确有些不愉快。 叶晓君是名副其实的工作狂，发生再多事似乎都不会让她耽误工作。《候鸟》项目在剧本还没确定之前就已经定下了每次推进的时间，她的剧本寄回来的正是时候。 陆静笙在开项目大会的时候第一次走神，会议结束当她走出会议室时，甚至没能想起刚才制片总监都说了些什么。 英国剑桥。 「叶小姐打算在剑桥停留多久时间？」 阳光落从高高的窗口撒进来，木质的宽大桌面上放着红茶和甜点，比起正餐，乔劭纶喜欢这里的下午茶，同时安静的小巷子里也适合聊天。 叶晓君喝了一口茶，茶杯悬在空中好一会儿没放下，微微蹙起的眉头藏了很多心事：「今天就走，一会儿我去巴士总站乘大巴去机场。」 「我送你。」 叶晓君淡淡微笑：「不用了，不远，我可以自己去。谢谢你。」 在剑桥街头和叶晓君相遇，的确让乔劭纶好一会儿没缓过神来。当时叶晓君正在和她许久不见的髮小和一位年过六旬的物理学家激烈地谈论些什么，乔劭纶拿着一台相机随意漫步，打算在演出之前先拍些风景照片。 在这里看见黑头髮黄皮肤的人多少有些敏感，再认真一看，竟是熟人。乔劭纶英文不错，可叶晓君和那位白髮满头的老先生在说的话却让她一知半解，只知道和物理有关。 和陆静笙针锋相对之后，叶晓君没安全感。 她知道陆静笙是担心她，但她也害怕哪天真被陆静笙送入医院治疗。本就被左眼看见的东西困扰，一方面很害怕，一方面也急需解答。 她想起她多年未见面的髮小，打电话联繫时也没说得太详细，只询问是否能介绍物理学家和她认识。发小也觉得奇怪，叶晓君是个编剧，从来都是和文字打交道，何时对物理学感兴趣了？叶晓君解释是新剧本的需要，正好两人多年未见，正处假期，两人相约剑桥。 发小的一位学长是剑桥大学博士，辗转联繫到了一位着名物理学家，叶晓君向他讨教关于多维空间和平行宇宙的事情一上来说的弦理论和m-理论让她一个头两个大很少与物理学界外的人交流，更何况是叶晓君这样完完全全的门外汉试着用最容易让人听懂的方式和她对话。 在乔劭纶看见她时，叶晓君正和讨论时空旅行的可行性并不直接下自己的定义，只是提到几个有名又容易理解的悖论来启发叶晓君： 祖父悖论、信息悖论、biker悖论和性别悖论。 祖父悖论中，如果你能回到遥远的时代，杀死人类原始的祖先，相当于杀死了你的「祖父」，那么逻辑上你今天就不可能存在。同样，信息悖论中，如果有人真的发明了时光机器回到过去，把时空旅行的秘密告诉以前的自己，那么这个时空旅行的秘密就没有起源了。 这些悖论的相同点都在于未来和过去之间的因果矛盾，正如bearxxx所带来的信息也是矛盾的。bearxxx将未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叶晓君，叶晓君因为它的预告而选择了另一种处理事情的方式而导致事情结果的转变，那么在bearxxx所在的未来，这件事就不会发生，bearxxx也就不会知道这件事，必然无从告知。 可是，如果因为她选择了另一种方式，让事件产生了不同结果，分裂出两个不同的平行宇宙呢？bearxxx来自另一个平行宇宙，它能够在不同的平行宇宙间穿梭，发出预告。而接收点，就是叶晓君的眼睛。 叶晓君问，人是否有可能看见平行宇宙里发生的不同事件。 微笑道，「你知道爱因斯坦-罗森桥吗？他们曾经推测，在黑洞中心有一个喉咙，相当于在两个宇宙之间搭起一座桥，通过这座桥或许就能来到另一个宇宙。但没人能穿梭，你可以想像，它本身就是不稳定的，当你试图穿过这座桥跨越周围事件的穹界时，重力不足会让你被拍扁，你将不復存在，所以你也是看不见另一个宇宙正在发生的事件。」 关于多维空间也一样认为人的眼睛是不可能看见的：「设想如果你能看见四维空间，你可以站在原地同时看见过去和未来，可以看见地球也可以看见整个宇宙，因为时间对你而言就像一把大型的尺子，它的开端在0，结果在最末端，这把尺子将垂直进入你的眼睛，每一毫米里发生的事情都会变成一个平面，每个人也都是如此。从宇宙的诞生到它的死亡，这个宇宙里发生的一切，所有的信息都会在同一时间进入你的视网膜，你可以想像吗？」微笑，「就算它们出现在你眼前，你的眼睛也是无法接收处理的。」 很温和又很耐心，就像看待一位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宽容地看着叶晓君。但这一切让叶晓君心灰，甚至怀疑自己——难道真的是我出了问题？ 「不过。」最后若有所思，「作为一名物理学家我很清醒，不管是过去的物理学还是现在的，它们在未来的某一天可能会被彻底推翻。在哥白尼提出日心说之前，大家都奉地心说为真理。时间在往前走，物理学的存在就是为了被打破的，我相信以后会有更多『真理』被打破。『只要天文学有一天没有找到平行宇宙和高纬度，我们就一天不能说它们不存在』这句话送给你，希望你的问题或许有一天会被证明是对的。」 没有绝对的肯定的否定，在盒子被打开之前谁也不知道猫是死是活。 没人能进入到四维空间，不能确定人眼是否真的能捕捉四维空间的画面，那就不能将这件事否认。 整个下午叶晓君都在恍神，她发小有事必须要提前离开剑桥，她也将回国。 临走前发小抱了她一下说：「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烦恼是什么，似乎也帮不上忙，但我希望你快乐幸福。」 叶晓君点了点头，太久没见，不知该说什么，说多了谢谢也太过生分。 发小走了，叶晓君看见站在一边多时顺手拍了几张她和讨论场景的乔劭纶。 「乔小姐？」 「哟。」乔劭纶放下相机对她笑。 好像最近发生的事都很古怪，这么偶然的相遇倒排不上名次了。 叶晓君机票买好，离开时间是在两天后。她打算在剑桥随意漫步，算是缓解一下近期太过紧张的心情。 乔劭纶也无事就陪着她，两人约了两次下午茶，叶晓君也要动身了。 本就和乔劭纶不算什么特别熟悉的关系，两次见面也都是乔劭纶主动攀谈，再这样下去也显得太没礼貌，叶晓君问道：「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不回国吗？」 乔劭纶看着手边的相机：「在这里也挺好，心情愉快。」她笑笑，「等我自我疗伤完成后就回去。」 两人街头道别，叶晓君拎着沉沉的行李箱往巴士站走。 路上的行人各有各的方向，为了生活为了事业。他们的表情、衣服和动作本是习以为常的，但现在在叶晓君眼里熟悉的一切都变得古怪而别有目的。 该怎么办呢？ 是将一切放在心里独自消化当它没有发生过，还是继续寻找解决的方法？可是，如何解决？这是一件未被证实的事，它是无解。 有些泄气，为什么这样的事偏偏发生在自己身上。 三三两两的人一边聊天一边走过，错开一条笔直的路，陆静笙出现在她正前方。 叶晓君拎着行李箱的手松了松，箱子差点儿砸在地上。 认真看一眼，是陆静笙。人群从她面前走过，依旧是陆静笙。 陆静笙白皙的脸庞上一双发红的眼睛很醒目，她穿着一件黑樱桃色羊皮领军官长衣，高腰线设计显得她个子更高。她散开的长髮被风吹起几丝，阳光映在脸颊上，让叶晓君有些睁不开眼。 她走过来，坚定又从容，就像是在配合脚程的同行者。将叶晓君的行李箱握在手中，目光灼热。 「回家。」她说。 叶晓君望着她，方才还左右摇摆的一颗心忽然找到了最合适的位置，安定了。 「嗯。」 ☆、第96章 ———— 有一部美国电影叫《年鑑计划》，五名少年发现了一台时光机，他们利用时光机穿梭过去未来，中了彩票过上富豪生活。电影里主角要避免和曾经的自己碰面，一旦碰面，过去和现在的他都会同时陷入「短路」状态，继而消失不见。 就算有平行宇宙，有四维空间，它们亦有自己的法则。它们在悄声无息地谋杀祖父悖论。 发红的指尖揪起床单，蝴蝶骨在后背光滑的肌肤下浮动。 十指相扣，轻咬下唇，一触即发。 …… 陆静笙唿出一口气，倒在叶晓君身上。 叶晓君抱着她，将被子拉了过来，盖在她身上。 细长手指从叶晓君长长的髮丝间穿过，陆静笙下巴抵在她胸口。头髮乱得很性感，陆静笙笑着，下一秒用力一口咬在叶晓君的腰侧。 「嗯……」叶晓君扣住她漂亮的后背，死死忍着疼。 第99页 「下次不要让我从别人口中得知你的下落。」陆静笙看着齿痕，又有些心疼了。好娇弱的腰，怎么就印上这么可怕的痕迹。只是心里还有些怨念，方才一番*也未能将她心里的不慡完全融化，恨不得再折腾叶晓君个三五回。 「如果再随便失踪，可不是咬一口就能解决的。」 叶晓君也不去管那齿痕，躺着笑：「那你还想怎么样？」 陆静笙笑着，手往下沉。 「喂！」叶晓君差点儿跳起来，侧过身躲闪，陆静笙从后面抱住她，被子一掀，接着来。 再多烦恼，它也在沿着它的轨迹悄声无息地前进。 该来的总是会来。 柔软的唇，发红的唇。 叶晓君抚摸着她有些贪婪的双唇，双唇舒展成一个温柔的笑，她的笑容像是打开了天堂的大门。 或许世界上真的有神，神在更高的维度俯视凡人的喜怒哀乐。 叶晓君不过是个凡人，百年之后她也将从这个世界消失。为什么要苦恼，将有限的生命注入无限的疑惑和痛苦？ 既然没人会相信她的话，很多事情她也无法理解，那还有什么挣扎的必要？与其被人怀疑精神状态不如暗度陈仓，将bearxxx，将四维空间，将所有一切不能被人理解的东西埋在心里。 她要抓住她想要的一切，过正常人的生活。 不要再看见陆静笙发红的眼眶。 -------------------- 「找到你家大编剧了没？」 第二天陆静笙神清气慡地去上班，叶晓君还在家调整时差。车刚刚开出小区门就接到童幼宁的电话。 「嗯，找着了。」 「听你这轻快的语气，不仅找着叶大编剧，似乎把自己的魂也给找回来了。」 陆静笙：「你大早上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八卦我的私生活？环球一姐没这么闲吧。」 「我现在还真是这么闲，成天除了吃就是睡，也就下午的时候姓许的让我动弹一会儿，你说我除了到处八卦还能做什么？你和叶编剧又如此精彩，就让我好好三八一下吧。」 陆静笙今天是真心情好，只要听到「叶编剧」三个字她就忍不住地勾嘴角：「得了你，集中注意力好好养身体吧。」 挂了电话，童幼宁好生无趣，摆个大字型躺着。 「……今天感觉怎么样了。」许影千的声音由远而近，手里翻着童幼宁的病历本，抬头一看，见她单手撑着脸颊整个人妖娆地侧卧在床上。 许影千推了推眼镜，饶有兴致地打量她一番，将病历本挂在床尾，站到她身边：「今天童大明星又想玩点什么新鲜的？看来腰是好得差不多了，能摆出这么高难度动作了。今天我给你彻底检查一番，没问题的话就出院吧。」 童幼宁稳稳地看着她，琢磨了一番后问道：「这么急着赶我走，看来这几个月是看腻我了。行，我今天就出院。」 许影千：「别闹，我跟你说正经的。」她压了压童幼宁的腰，「这儿感觉怎样？」 「人家痒。」 许影千脸拉了下来。 「……不疼。」 「这里呢？」 「也没感觉。」 「行。再去拍个片，没问题的话你也可以继续你的演艺事业了。不是童巨星的演艺工作都排到五年后了吗？每在床上躺一天就给公司带来几十上百万的损失。压力这么大，我怎么好再耽误你。」 童幼宁翻身躺好，这回换她扳起脸了。 许影千半开玩笑道：「怎么了，我这么为你着想你还不乐意？像我这样的老阿姨平时都不关注什么娱乐圈也知道什么小鲜肉小花旦的层出不穷，个顶个年轻漂亮又水嫩。身为一代巨星怎么能总是待在医院呢，赶紧杀回去把后浪都推回海里才是……」 童幼宁打断她的话：「怎么，万一旧伤復【 发，你负责吗？」 许影千干咳一下：「负责，肯定负责。」 「空口无凭，我怎么相信你。」 许影千原地动了几步，目光落在自己的鞋尖：「那你说吧，要怎么坑我一下才算完。」 童幼宁向她勾勾手指，她靠过来。 「听说你没结婚。」 距离太近，让许影千想起在演唱会后台，童幼宁突如其来的那个吻。 「没。」 想要后退，童幼宁的手指伸入她两枚衣扣之间的fèng隙，勾住上面的衣扣，将她勾了回来。 「跑什么。」童幼宁摩挲着她工作服上的纽扣，目光也落在上面，「刚才不是还假装大方问我想怎么坑你。这么快就后悔？」 许影千今天的笑容特别多，有点儿害羞，扭开头看着别处，笑得有些无奈。 「为什么不结婚？」 「不想结。」 「交过几个女朋友？」 「没交过。」 「几个男朋友？」 「也没。」 「我看上去这么好骗？」 许影千被她勾着，弯着腰双臂支撑着上身，为了保持两人的距离她手臂已经开始发抖了。可撤又撤不回，腰也开始酸。 「不骗你，初吻都是你的。」 童幼宁在她唇上舔了舔，她的反应很木讷。 有些嫌弃地说：「把嘴张开些。」 「张嘴？这表情看上去智商有点低。」 「别废话。」童幼宁扶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有反悔的余地，「专心接吻。」 …… 童幼宁在医院躺了三个月后出院了，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大忙人陆静笙：「我觉得丫之前说非得躺半年不让下半辈子生活没法自理绝对是故意的。不然现在怎么仨月就还我自由了？」 陆静笙：「你出院了？我没时间去接你，等哪天咱们都闲了好好聚一下……得叫上易秋白，这回的人情我得还她。」 「行。对了，唐景璐那事儿查得怎样了？」 说起这个唐景璐，还真是有趣。 小季还在医院养病，易秋白查不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就在这时候，年前一直说要合作的环球派人来正式约谈合作细节，派来的人正是她们的制片人，唐景璐。 倒自己送上门来。 唐景璐来的时候依旧戴了眼镜，不过不是墨镜，而是一副近视眼镜。帽子不见踪影，和以往印象中的造型相比算是非常敞亮的打扮。 唐景璐带了两位下属一起来的，陆静笙和叶晓君远远看着她们三人由秘书带着往里走，典型的商务打扮，陆静笙问道： 「你那天在工体看到的黑衣女人是她吗？」 叶晓君认真再认真地看，依旧没办法确认。气场差太多了。 工体那个黑衣女人就像是噩梦里的死神，而这位唐小姐虽有不好印象，但不能否认她迎面而来带着笑容，让人心情愉悦。 「我不太确定。」叶晓君说。 唐景璐已经走到她们面前，很客气又聪明地伸手分别和陆静笙叶晓君握手：「陆总，叶编剧，久仰大名。」 近距离看，唐景璐的五官和陆静笙的确很像，虽然隔着眼镜，依然能感觉到她和陆静笙的眼睛非常像。 陆静笙和叶晓君的关注点在她脸上，唐景璐很大方地主动谈及这个话题：「哦对，我一直听别人说我和陆总长得有些相似，今天一看……陆总觉得像吗？」 陆静笙笑容不变：「不像。」说得很温和，并无戾气，「唐小姐请进。」 博展的制片总监、艺人经纪主管也一起来开会，叶晓君自然跟着。 唐景璐谈合作很专业，环球有意向《候鸟》投资，也愿意和博展一同发行，有自己院线的环球也愿意在院线方面大力推《候鸟》，算是弥补了博展的后劲不足。 合作条款也很公平，唐景璐说环球是很有良心的，绝对不会因为博展是后起之秀就有什么芥蒂，有蛋糕一起吃，有酒一起喝，世界和平业界太平，有钱大家一起赚，这才是事业常青的重要因素。 陆静笙当然和她一唱一和，但她绝对不相信唐景璐。 合作计划书没签字，陆静笙说想要仔细看看。唐景璐当然说好。 这次接触很短暂，环球毕竟是业界龙头，金牌制作人办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一切合作资料都在事先准备好，两方碰面时利索地将合作内容讲完，头尾不过一个半小时。 如果没有黑衣女人，没有「姐姐」这件事，陆静笙对这女人打很高的分。 童幼宁说：「你还是小心点儿，合同拿给你们律师好好看看。」 陆静笙：「知道了。」 陆静笙对唐景璐的疑惑更多，而叶晓君那边却有想不到的进展。 唐景璐来事叶晓君坐在一边，全程打量着她。 忽然想到了什么，将手机调至静音，偷偷拍了唐景璐一张侧面照片。 向其他人微笑，叶晓君离开会议室。 加快脚步，往自己的办公室走。 关上办公室的门，只有她自己，登陆上许久没能登陆的旧邮箱，有bearxxx邮件的那个邮箱。 有十几封未读邮件，基本上都是gg和一些不知道她换邮箱半熟不熟的路人。 其中两封邮件来自bearxxx。 很讽刺，叶晓君不止一次想要彻底和bearxxx割断联繫，却一次又一次重新拾起与它的关系。就像是对自己命运反覆的情绪，想知道，却又害怕知道。 前一封邮件bearxxx写道：你要明白演习和实战的区别。 隔了好几周，她又发来一封邮件：为什么你没回復我，你出了什么事？你那儿是哪年？几月几号了？ bearxxx一再和她确认时间，说明它那边的时间流动和她这里是不对等的。难道bearxxx可以将邮件发至时间轴上任意一点？不，它也不能确定时间，它只知道双方的时间流动不对等。 「演习」和「实战」很明显又是两个指代，bearxxx深知时间的规矩不能破坏，就算刻意破坏也会被过滤，重要线索全部转为乱码。 既然时间的规矩这么严苛，那它必定也不会错过这一次。 叶晓君将方才偷拍到的唐景璐照片传给了bearxxx。 不知道它这回回復需要多久时间，叶晓君刚放好手机要走出门，忽然手机震了一下，bearxxx回復得很快。 发件人：bearxxx内容：你发的是什么？全部变成乱码了，你那边发生什么事？ 叶晓君看着bearxxx的邮件，嘴角浮现笑意。 时间再多的规矩，它也缺少一颗大脑。 这个唐景璐果然是需要被屏蔽的「重要线索」。 ☆、第97章 ———— 陆静笙将环球的合同交给秘书柴臻，第二天她拿回来，说法务那边仔细看了说合同没有问题，甚至是有利于博展。 合情合理，唐景璐既然敢来，就不可能傻到拿一份有问题的合同过来。不过这事实在太过巧合，陆静笙正怀疑着她，她就像是刻意想要证明自己并不心虚，和「我人在国外出差」时的手法如出一辙。 电脑提示音，叶晓君给她留言：「合同怎么样？」 第100页 「法务那边说没问题。」 叶晓君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到陆静笙那儿也不过是几步路的事，一向喜欢当面对话的她选择网络交流，为了实验。 她打出一行字：「唐景璐就是姐姐，她是关键人物。」，短短一行字她也重新看一遍，就像在检查脆弱精细的仪器，点击发送。 叶晓君猜想这段太直白的预告会被以什么方式打回，无法发送？断线？或者干脆死机？眼前都已经自行想像信息前被画了个红叉，可半天了没动静，信息发出去了。 电脑运行良好，网也没断。 叶晓君有些纳闷，陆静笙回覆：「你发了什么东西过来，都是乱码。」 得到这样的答覆叶晓君倒放心了，看来无论是当面说还是採用其他方式提及，都会被阻止。那么写在纸上呢？ 叶晓君直接到陆静笙办公室，陆静笙单手托腮，用笔指了指电脑屏幕。 屏幕上对话框里滚动条变成细细的一道，陆静笙往上拖，满屏的乱码。 「你发的什么啊这是。」 叶晓君拿过滑鼠，仔细地看这些乱码，bearxxx发来的乱码中还能找到那么几个可以组合在一起的字，这段里面一个正常的字都没有。 「我发了张图片，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叶晓君马上转移话题，不想继续探讨这敏感的乱码问题，「既然唐景璐拿来的合同没有问题，不妨一试，毕竟环球也是重要的合作伙伴，不要浪费这次机会。当然，咱们自己留一条后路。」 陆静笙点点头，站起来：「我肯定不会浪费环球这次的主动亲近，如果环球能为唐景璐的甜蜜陷阱埋单，投这么多资金进来就是为了一个再明显不过的圈套，那博展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笑得自信，「陷阱里那块肥肉我吃定了，夹子也休想夹到我一根毫毛。」 待叶晓君从办公室里出来，要去给自己的编剧们开会时才想起要试一试在纸上告知关键人物的事。 开完会再回来，陆静笙不知去向。 之后叶晓君也多次记起这件事，但每回想要对陆静笙开口时都会因为各种原因忘记。索性先写好，直愣愣地要到陆静笙面前给她，不曾想一位员工横着撞过来，差点儿将她撞个人仰马翻，滚烫的咖啡倒是实打实地淋了她一身。 「对不起！我没看着你！没事吧！有没有烫着？」小员工见自己撞的人是叶主管，吓得赶紧道歉。 的确很烫，但当叶晓君看见那张纸在空中飞舞，不偏不倚垂直落入碎纸机，碎纸机咔咔咔地将其噼了个粉碎，她的心也像是被一层冰雪笼罩。 任何方式都行不通。 --------------- 博展发展迅速，虽只有几份赫赫战绩，硬体实力依旧在几家老牌影视公司之下，但博展风头正劲，身后还有雄厚实力的骏天坐镇。 如果环球在发行和院线上使诈，的确能让博展翻一次大船。 陆静笙表面上和环球合作愉快，背地里联繫了骏天的发行，利用骏天和博展的资源一起谈下了院线，全数作为备用。 《候鸟》项目主创班底已定，导演锁定新生代年轻导演江一。 江一今年四十岁，并不算什么大导演，拍过几部独立电影，在国外获奖，国内禁播。就市场而言他没什么名气，可在业内也是一名鬼才。 再鬼才，大制作都愿意用知名导演，像他这种有头衔没名气的导演其实非常尴尬。 本来制片部没打算用他，但他不知道在哪里看完剧本之后非常有兴致，愿意不收酬劳入组，还强烈要见陆静笙，和她当面谈。 陆静笙觉得这人很怪又很有意思，找他聊了以后发现的确是个艺术细胞渗在血液里的人。他拉着陆静笙聊了一整晚剧本里震撼他的东西，听他说话自动会在脑海中构架起他所说的场景，很专业，但满满都是情怀，少了商业思考，就连gg植入的地方他都极为反感。 陆静笙觉得这事儿她不用继续跟进，让制片来搞定他就行。 她一向对这种文艺青年没辙。 「不是没辙，你这是偏见。」 慢悠悠地跟在前面那辆车屁股后面，一脚剎车一脚油门，a字型建筑吭哧了好半天都还在右前方矗立着。 华灯初上，两个大忙人虽然在同一家公司却各有各忙，难得今天可以一起回家，叶晓君就将车丢公司了，坐陆静笙的副驾上。提到导演江一，陆静笙言语中多少有些轻浮，尽打趣他是卖情怀的。 「我怎么是偏见？」 「人家都不收报酬，怎么算是卖情怀。」叶晓君在「卖」这个字上加重音。 「是，他是不收导演报酬，但也是要签合同的，票房也是要分给他的。撇开这些不说，博展的logo往屏幕上一打，你叶大编剧的名字往上一亮，他江一跟后面。这是名，比现金报酬更有诱惑力的东西，他倒很聪明，这么一来就能从小众独立电影转型到主流大荧幕了。别说，《候鸟》还真能保持他以往的风格，继续他的情怀，商业元素也一个不少。他这是舍小钱为大钱。是个聪明人，我喜欢。」 叶晓君听她这样说真有点儿无言以对，对陆静笙而言所有人的最终追求不是名就是利，而名利到最后都会换成钱。 她说得不对吗？她说得对，这是个逐利的年代。 但这世界依旧有纯粹的理想和为之奋斗终身的人。 见叶晓君不吭声，陆静笙回味了一下自己方才说的话，笑了：「怎么，大文青又觉得我地图炮炸着你了？放心。」陆静笙特甜蜜地说，「你在我心里是最特别的，和别人都不一样。」 正堵着车，正好接个吻。 双唇分开，望着彼此的眼睛微笑。 陆静笙问：「你是不是有时候特烦我啊？」 叶晓君靠在椅背上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行了我知道了。」讨了个没趣，陆静笙怎么觉得自己特贱呢。 车堵堵堵，好不容易回到家，两人进门后壮壮「喵」一声扑上来，左蹭蹭右蹭蹭，尾巴甩得老高，脸都要蹭歪了都没人理它。壮壮原地冷静一会儿分析了一下情况，舔舔嘴，眯着眼了无生趣地窝到一边继续睡觉去了。 陆静笙一声不吭去洗澡，叶晓君拿起书，一页都没翻又放下。 等陆静笙洗澡出来，叶晓君说：「看会儿电影放松放松？」 陆静笙擦头髮：「不了，听见电影这两个字头就大。」 叶晓君：「那听音乐？」 陆静笙：「我睡了。」 叶晓君：「……」 晚上九点过半，陆静笙将房门关了起来。叶晓君坐在客厅，也睡不着，书也看不进，拿来手机给bearxxx发邮件，打出一行字： 我和陆静笙最后能在一起吗？ 她看着这行字，心沉了沉，删掉，把手机锁屏。 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陆静笙不在房内，难道已经去公司了？ 叶晓君昨晚坐她车回来，自己的在盛丰大厦地库停着……要她打车去上班吗？ 忍受计程车里难闻的味道近四十分钟，叶晓君终于来到公司。 「早，叶主管。」一进门就和陆静笙来了个照面，陆静笙倒是神采奕奕，身边跟着秘书柴臻，挑眉用眼角看她，「你迟到了。」 叶晓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慢悠悠地离开特别高冷地跟柴臻交待今天的工作。 秘书小姐，你知道你老闆有多幼稚吗？ 叶晓君坐到办公室里，发现桌上放着一个很大的快递盒，收件人是她。 她很少网购，工作上的快递基本上都是文件，这是什么东西？ 神经立刻紧绷，想叫陆静笙来，可两人莫名又极有默契地冷战着，一时也不想抹这脸。叶晓君看了看，上面印着发件人，地址也是b城，什么小美品质生活馆…… 先晃晃，再敲敲，里面有填充物，听着都是闷响。 疑神疑鬼半天叶晓君也觉得累，索性向前台借了刀，哗啦几下切开胶带，打开一看，这一下可没把她吓死。 满满一箱的玫瑰花，下面是摆成心形的巧克力…… 叶晓君直面这难以置信的一幕，愣了半天。 不，陆静笙不会干这种事。 可是，除了她还有谁？为了什么？为了昨晚的冷战表示歉意？不会，刚才不还在外面摆脸色吗？再说……「小美品质生活馆」……打死都不可能是陆静笙买的。 叶晓君翻翻玫瑰，再拿出巧克力盒，没有留言的痕迹。 正觉得莫名其妙，有人敲她办公室的门。她将东西收起来摆到一边说：「请进。」 「叶主管。」来人是卢木颖。 叶晓君有种不好的预感：「有事吗？」 卢木颖对她嘿嘿地笑，坐到她对面：「有点事儿想找您谈谈，您现在有空吗？」 「说吧。」 「那个……《候鸟》项目的演员都定了吗？」 说得这么直白，谁也知道她的来意了。 「还没都定。」叶晓君实话实说。 「女主角也没定？」 「嗯。」叶晓君也不准备装煳涂，「怎么，你有兴趣？」 「岂止是兴趣！我觉得我特别适合！」卢木颖好不容易从编剧组里弄到《候鸟》的剧本，从头读到尾，女主角是个特别聪明又狠辣的女僱佣兵，里面有很多打戏，卢木颖看着就疼。她从来没演过这样的角色，身上白嫩嫩的肉一掐一个印子，别说打戏了，她连威亚都没吊过。 可她也有直觉，这个角色很漂亮很吸引人，整个剧本又慡又文艺，拍摄地也会从国外原始雨林一直到海底、湖泊和糙原。 看完剧本在脑海里冒出一个词——「史诗般的电影」。 她必须加入这史诗般的电影。叶晓君去英国的这段时间她逮不着人，只要硬着头皮再去找陆静笙。那时陆静笙正烦着这事儿，卢木颖提及叶晓君，陆静笙听到这个名字心一时有些软，搭理了她： 「叶编剧说行就行。」 卢木颖这回是认死理了——连陆总都听叶主管的！ 卢木颖看了看放在一边已经被拆封的快递箱，颇为狡黠地问叶晓君：「叶主管喜欢玫瑰花吗？」 叶晓君：「？」 「巧克力呢？」 叶晓君：「那些是你送的？」 没有一个女人不喜欢浪漫的东西，最抵抗不了漂亮的花和甜蜜的巧克力。卢木颖自己吃过这个牌子的巧克力，很好吃，最重要的是性价比高。 卢木颖笑呵呵地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随便吃一吃就好。」 叶晓君：「…………」 十秒之内大脑竟一片空白，这回算是身体力行地体会什么叫哭笑不得。 「你拿回去吧，不用给我寄这些。」叶晓君说，「你觉得适合角色那是你个人的想法，我并不这么认为。」 卢木颖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哎……我就知道。叶主管，你不是还在因为上次的事心里不舒服吧。」 叶晓君：「上次什么事？」 「我和陆总的那件事。」 第101页 叶晓君想起来了，不就是这姑娘不知道脑子被哪儿的门夹了，跑去坐陆静笙大腿，然后被她几个漂移给弄吐的那次。 那次的确是让她反感到底，可真正教她不喜欢的还是现在。 送盒巧克力，玫瑰花，想得到角色？这是在行贿？而且还是让人尴尬万分的行贿。 叶晓君从来没有见过这等不要脸皮的人。 看来和这姑娘讲道理是讲不了的，叶晓君说：「这样吧，后天《候鸟》剧组会有个试镜，我和江导、制片都会去，你也一起来参加。如果导演和制片觉得你适合，这个角色就给你。」 卢木颖双眼发光：「真的？一言为定！不要到时候导演和制片都认准我了，你又反对哦。」 叶晓君点点头：「一言为定。」 ☆、第98章 ———— 卢木颖看了剧本一遍又一遍，将女主角的台词背得滚瓜烂熟。早上天还没亮就起床对着镜子苦练，就想要在试镜时呈现最好的状态。 卢木颖被盛瑛看中并签约不是没理由，她是有演技的，一张脸淳朴老实，大妈们看着喜欢，年轻女性看着没压力。典型的女一号的脸，只是现在还没有真正女一号的命。 盛瑛看了她的戏亲自去找她签的，没见着活人之前心里想着要将她好好包装，就像她演的角色一样，往精灵古怪又有亲和力的形象上推。 结，果，他，妈，的…… 盛瑛好几次都想将她踢出博展，可现在手里没有新签的女艺人，业绩要往上报老闆才会给钱花，就算卢木颖脑子再缺根筋盛瑛还是忍她，也是为了自己着想。 再者，盛瑛还是有她的职业敏感和能力。 盛瑛今年四十一岁，浸在这个圈子里也有二十年，什么样的人能红，什么样的人註定就是他人人生的配角，她基本上没看走眼过。 演员要红，基本和她的个性智商没有关系。女演员，只要出一张有辨识度又招人好感的脸，演技别太烂，其他的交给强大的团队来运作就行。接什么片子走什么样的路线，都是工作的一部分，演员自己是没有决定权的。 智商不够，经纪人来凑。 只要她能红，能赚钱就行，先忍她两年。 卢木颖戏一上身就像是变了个人，一举一动都很有戏。 《候鸟》女主角，她志在必得。 试镜在博展大会议室进行，卢木颖来得很早，却已经有人在她前头拿了号码。 十点一到，博展会客厅被挤得满噹噹，五十多人坐的坐，站的站，还有随行的经纪人，略有尴尬。 柴臻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博展的地界本就不大，这些试镜的演员里还有些算是已经成名的明星。 陆静笙不在，柴臻自己决定，临时将办公区腾出来，员工拿着笔记本到楼下艺人经纪部和博展音乐办公，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就近将办公区桌椅重置，不一会儿功夫有椅有桌，演员们和自己的经纪人助理都有地方可坐，还能和其他竞争者分隔开。 一直死着脸的试镜演员们也渐渐有说有笑起来。 叶晓君和江一以及博展的制片总监刘声坐在会议室里，试镜开始了。 卢木颖来得早，拿到了7号，等了一会儿就进去了。 「哎？你不是那个谁……」刘声看着她面熟，卢木颖绘声绘色地自我介绍一番，江一打断她： 「开始吧，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卢木颖立即投入情绪，旁若无人的表演，收放自如。台词一字不差，节奏感恰如其分。 有戏！就要这如沐春风的感觉，卢木颖结束表演后，自己给了自己一百分。 转回身对着叶晓君她们三位，信心满满等待他们说话。 叶晓君和江一都低头没看她，只有刘声和她大眼瞪小眼。 「傻愣着干什么，表演完就出去等通知。」刘声想起她了，不就是艺人经纪部不知道从哪儿签回来的傻大姐么？ 「就这么完了？你们不点评几句么？」卢木颖还不乐意了。 刘声歪了歪嘴，笑都懒得笑：「行了，赶紧出去吧，本来时间就不够。确定用你的话会通知你经纪人的。」 卢木颖来这儿试镜当然没跟盛瑛说，要是盛瑛知道她居然敢擅自做主非得骂得她狗血喷头：「啊？这么麻烦？为什么面对优秀的表演你们还需要迟疑？工作效率太低了吧。」 刘声没想到能听到这种话，冷笑一声。 叶晓君依旧没抬头，在看下一位试镜者的资料，倒是江一终于看她了。 「面对优秀的表演的确不需要迟疑。」江一已经有两晚没睡，都在忙《候鸟》相关事情，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刚从土里刨出来的干尸，两眼冒绿光，「优秀的表演在哪里？你以为你是谁？我们要的是女僱佣兵，不是村姑！有照镜子吗？出去！」 卢木颖愣住了，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没礼貌的人！ 他还是导演！ 柴臻正在为试镜的演员们倒茶水，卢木颖信心满满地进去整个人被掏空一般地出来，失魂落魄一脚踩在别的演员鞋面上。 「哎！你看路！」 被踩的女演员差点儿炸了，卢木颖却跟失聪了一样动也不动。 柴臻将她拉到一边说：「别在这儿晃，回楼下休息一下。」 卢木颖凝视着柴臻，眼睛眨也不眨：「我不信！」 柴臻一张脸天生不会笑似的：「不管你信不信，现在，离开这里。」 全部试镜结束，叶晓君脖子发酸耳根子发麻，一边晃动脖子一边听江一在那儿暴躁：「怎么会这样……没一个行！这叫表演吗！这是什么气质！村！煳弄谁！国内女演员就没一个不是屎吗！」 叶晓君冷眼看他没搭理，倒是刘声认真琢磨这事儿：「嗯……你们觉得童幼宁怎样？」 江一：「童幼宁？难道你觉得她有演技？」 刘声哎呀哎呀地招招手：「江一兄，别这么紧张嘛，你看过《云端》没有？」 「《云端》？好像有印象。」 刘声绕过江一问叶晓君：「叶编剧，你觉得童幼宁怎样？《云端》里演的女飞行员很不错啊，这回这女僱佣兵我看也成。她团队是不是也想让她转型，多演点儿硬戏才接了《云端》？这回这个女僱佣兵完全可以给她承上启下。」 其实叶晓君在写剧本的时候偶尔也会将童幼宁带入女主角里，这个角色的定位的确和童幼宁很相似。 「童幼宁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叶晓君说，「不过她好像受伤住院，最近都没有活动。」 刘声说：「是么？我去向她经纪人打听打听，看她档期合不合适。」 江一还在原处一直念叨：「童幼宁……童幼宁……」 叶晓君回到办公室，卢木颖沖了进来：「叶晓君！」 叶晓君抬头看她一眼，又低下：「什么事？」 卢木颖两步跨上前，双手撑在叶晓君的桌上，压低声音道：「你是故意的吧！是故意要我难堪的吗！」 今天一早叶晓君就在想关于「演习」和「实战」这两个词的具体含义，试镜前她就对这次试镜不抱什么希望，试镜的时候也是粗略一看，最后果不其然。本以为卢木颖被江一那毒舌羞辱过后能安分些，没想到用力摁下去，她倒是反弹得很高。 叶晓君抬头，和卢木颖对视上：「既然你没有自知之明，我就给你自知之明。」 卢木颖：「你……」 柴臻在外面敲门：「叶主管？里面出什么事吗？」 卢木颖气势汹汹冲进叶晓君办公室时她看见了，怕这熊脑子姑娘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可怕的事，但又不好直接打扰，只在外面敲门。 「没什么，麻烦你请卢小姐出去。」叶晓君说。 「我自己会走！」卢木颖愤怒冲出办公室，狠狠地瞪了柴臻一眼。柴臻仰着头大风大浪经过似的，问叶晓君： 「今天下午的咖啡照旧？」 叶晓君：「照旧，麻烦你了。」 办公室的门关上，叶晓君将bearxxx的邮件调出来，正要再研究，门被打开了。 叶晓君心往上提了一下，正要皱眉看看哪位这么不知礼貌不敲门，抬头一看，陆静笙倚着门站着，带着不知哪儿飘来的笑容。 「听说你把那根木头给弄哭了？」陆静笙慢悠悠地关门，走过来。 「她哭了？」叶晓君想想好笑。 「怎么做到的？我和盛瑛都拿她没办法，没想到被你给治了。」陆静笙慢慢将她连椅带人一起拉出来，「说说，你对她做什么了？」 「我没对她做什么。」 两人特别有默契地冷战着，叶晓君有想过她们会因为什么再次交流，没想到会是因为卢木颖的事情。 「那就是咱们叶编剧越来越能耐了，没做什么就把人弄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抬手，将百叶窗放下，只留着对向蓝天白云的两面落地玻璃，和主办公区相接部分被遮得严严实实。 「想我吗？」 陆静笙认真地问，手指探入叶晓君散开的髮丝间，习惯性地抚摸她的耳朵，一颗心似乎也被她揉着。 双唇交缠，更深入地缠绵，气息很快紊乱了。 叶晓君承认，就算她们俩人的关系冷再久，只要陆静笙想要点燃，立即就有火焰。 …… 亲吻之后倒是自然而然接着聊起来，仿佛之前的别扭都不存在。 陆静笙早就知道她让卢木颖去试镜一事，笑她不知何时变得这么有心机。 「有心机」这个形容叶晓君并不是特别喜欢：「童小姐最近怎么样了？」 「她？已经出院了。」 「伤好了？」 「应该是，不然许医生怎么会放她出来。也够久了，她一堆工作都给耽误了都快火烧屁股了。」 「说起来【 ，今天和江导演和刘制作谈起《候鸟》的女主角人选，他们想要联繫童小姐出演。」 「让幼宁来演？不是不行，只是我得问问看她行程怎么排的。」 叶晓君「嗯」一声，沉默了两秒钟陆静笙正要开口说一会儿去喝下午茶，被她抢先道：「那个唐景璐……你要小心。」 她曾经也提醒过陆静笙让她避开了车祸，这种程度的提醒看来是在允许范围内的。 「我当然会小心她。」陆静笙问，「你又……从哪儿知道了什么事？」 叶晓君已经想好了託词：「我只是担心你而已。」 陆静笙看着温柔的女友心有点儿发烫：「你不用担心这些，这些事情我能处理好。你只需好好做你喜欢的事情，写剧本也好，旅行也好，公司的事情你不用惦记。不过……下次你再出去旅行的时候，我想跟你一起去。」 「你能抽身吗？」 「能。你天南地北地跑，我也常去剧组，但咱们都还没好好一起放下手里的事儿专心旅行一次。据说旅行是检验两人感情的最好方法，我估计你带着我旅行得每天被我气醒。」 第102页 叶晓君没忍住笑：「你倒挺有先见之明。」 陆静笙眉毛都竖起来了：「我随便说说你还当真了！」拦腰一把将叶晓君抱起来，吓得她惊唿一声。 带着她往落地窗那儿去，将她压在玻璃上，双臂一展将她圈在里面，逃不出去。 这个姿势实在太让叶晓君害羞，整个人都缩起来了。 「怎么了，不敢看我。」陆静笙捏她的下巴，「别的事你不当真，我损自己的事特当真对吧。」 叶晓君笑。 「不许笑，认真说事呢。」 「行啊。」叶晓君正面对着她，双手搭在她的肩头，「你说过的事，要说到做到。」 陆静笙喜欢她主动接近的样子，再落一吻：「行啊。」 ☆、第99章 ———— 陆静笙跟着刘声亲自去环球一趟，为的是约详谈童幼宁出演《候鸟》女主角一事。 「我看了你之前发给我的剧本。」听说他们博展家的金牌编剧叶晓君又操刀新剧本了，是今年博展的继《行火》之后的重头戏，定档明年十一。本来近期童幼宁復出，先前手里接的剧本都快挑花眼，现在陆静笙又插一腿进来，实在让她难以抉择，「这个女僱佣兵……会不会有点不适合幼宁的形象？」 「不适合吗？《云端》的时候不也是差不多的角色？」 说到《云端》还没来得及找她理论呢，那部电影还不是看在她们这俩闺蜜的情面上才答应童幼宁接的，女飞行员本身就和童幼宁在大众面前甜美的形象差多了去——甭管她私底下是甜是辣吧。 不过不是没想过童幼宁转型的事。毕竟也三十出头的人了，一直走甜美路线还能走几年？《云端》误打误撞算是打开了童幼宁的另一面，观众反响也不错。 金牌团队的又一力作的确有吸引力需要和团队开个会才能决定这件事。 陆静笙和刘声从的办公室里出来，童幼宁的电话打了过来：「你来了？」 「是，刚和谈好……我说，你人呢？」 「我还在家躺着，昨晚拍戏完之后又录节目、拍平面、接受採访……我刚出院就忙得跟陀螺似的，好不容易今天捞着假，打算将今天睡穿。」 「睡觉多没劲啊，死了以后睡个够。」 「……你这嘴，那有什么好主意吗？」 「打麻将。」 「……」 陆静笙很久没打麻将了，自从接受博展之后一堆事儿压着她，别说打麻将，就连好好睡个懒觉都是奢侈。忽然心血来潮想打麻将，说干就干。 陆静笙：「叫上你前任们来凑两桌麻将，放松放松。」 童幼宁：「什么态度你，什么叫前任们啊。」她在「们」字上加重音，「还两桌……你叫上你家叶编剧，咱们来一桌就行了。」 「还有个谁？」 「你猜？」 「……」 陆静笙把手里的工作都交待给柴臻，让她有事给陆静笙的私人手机打电话，她要休息两天。 观察了柴臻一段时间，这姑娘胆大心细，算是个得力助手，有她在可以稍微分担一些公司的事，陆静笙也能偶尔落得清闲。 叶晓君正在给编剧们开会，交待新一季度的工作，手机响了起来。她没看，直接调整为静音。 陆静笙坐在车里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全部都是无人接听，坐不住了往楼上走，寻了一圈终于在会议室找到她。 陆静笙好几次想要冲进去，最终理智胜利，活生生在外面站着等了四十分钟。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叶晓君一出门就被陆静笙质问。 身后的编剧们一个个走出来，想看又不敢看，偷偷往她们这儿瞟。 叶晓君拉着陆静笙进会议室把门关了起来。 看手机上一水的未接来电，叶晓君道歉：「我在开会，抱歉。」 「开会你可以接我电话告诉我一声。」 叶晓君又有些语塞，她的习惯是不因私事打断工作，但陆静笙的习惯好像是相反的。 「下次我会注意些好吗，别因为这件事生气。」 每次叶晓君将她摆在别的事情之后，总会细声细气地道歉，特别诚恳发自肺腑的样子，若是再闹下去陆静笙自己都觉得太无理取闹了。 可是在叶晓君这儿她就是想要无理取闹，就是想要看叶晓君向她道歉，为她担心、着急的样子。 陆静笙说明天和她一起休息，上童幼宁那儿打麻将去。 叶晓君犯难，她手里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明天和江一也有约谈剧本的事情。可……陆静笙难得想要放松，她这时候泼冷水也实在扫兴。 先应承下来，和陆静笙一起下楼，坐在车里给江一打电话改时间。 「什么？不是说好的吗！」江一那急脾气就在电话了嚷嚷起来了，「哎，好吧好吧，你们这些女人，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诚信！」 「抱歉。」叶晓君头大，「我……」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忙你身体不舒服你各种各种，没事，你好了再给我电话。」江一直接挂了电话。 叶晓君：「……」 「怎么了，他还敢给你摆脸色？」陆静笙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撑着脑袋。 叶晓君笑笑，问：「除了我们还有谁去？」 「不知道，幼宁还卖关子。不说我也知道是许医生。」 的确是许影千，她们到童幼宁家的时候许影千居然在家里忙前忙后地做饭，童幼宁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串红提，茶几上全是水果、闲书，下面埋个ps4手柄。 「你们先坐。」许影千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穿一肥兔子吃萝蔔图案的围裙，眼镜都被热气煳了，「马上就开饭。」 这模样和医院里那位穿着白大褂逮着个不顺眼就骂的二院鬼见愁差太多了好吗！简直是任劳任怨的家庭主妇！ 「童幼宁！」陆静笙实在看不下去将她从沙发上掀起来，「这你家还是谁家啊，你怎么让客人忙前忙后的！」 童幼宁无所谓地摆摆手：「她昨晚就是自己人了。」 陆静笙：「……」 许影千「啧」了一声，特别不满意：「我说姓童的你这张嘴……能不说这些有的没的吗？等我忙完来撕你。」 童幼宁特别不要脸地摸自个儿的大腿侧，从腿弯一路摸到腿根，咬着指尖细声细气：「人家等着你来撕。」 许影千：「……」 陆静笙和叶晓君：「……」 今天算是陆静笙和童幼宁的假日，而叶晓君是捨命陪君子，许影千是换了班来陪她。 许影千手艺的确不错，也是这么多年独居生活养成的良好技能。一桌飞禽走兽上山下乡的菜铺得满噹噹，拉图黑方巴黎之花要什么拿什么。 「行啊，你还当什么医生，直接来我家当我的小保姆，这才是发挥你才能的战场。」童幼宁就算赖在家里也没忘记收拾收拾自己，一层淡妆夹起头髮，大t恤波浪卷，长腿细胳膊白花花的*，看着随意其实暗藏心机。 许影千歪嘴笑，没搭理她，帮陆静笙和叶晓君盛饭。 「行了你去歇会儿，我们自己来。」陆静笙向来当童幼宁家是自己家，不把自己当外人，初来乍到的许影千已经在厨房忙活半天了，陆静笙直接把她按到椅子上。 许影千看了童幼宁一眼说：「我先去洗个澡。」 童幼宁：「干嘛？都开饭了你还洗澡？」 「去去油烟味。」 「没事儿我不嫌弃你。」 但许影千自己嫌弃，不多说去洗澡了：「很快就回来。」 「丫有点儿洁癖。」童幼宁来倒酒，「不做饭都是早晚一次澡，做饭的话得按三餐洗。」 许影千离席，陆静笙立即就八卦起来了：「就这么把人家给办了？你有没有良心，住个院也能住个女朋友回来？」 童幼宁酒瓶拿在手上随时都有可能砸过来，整体形象顿时威武不少：「陆壮，你怎么尽埋汰我？叶编剧你看看你们家这位，我请她吃饭都不能把她嘴堵上。什么叫我把人家给办了？这是我一个人能办成的事吗你以为旧社会买卖妇女呢？」这说得义愤填膺，转脸就露了真相，「再说了，在医院多无聊啊，不谈个恋爱还能活吗？」 陆静笙啧啧两声，对叶晓君说：「看到没，就这种人，少跟她说话，小心病毒传染给你。」 叶晓君没搭话，保持微笑。 陆静笙：「这么说来我这回是赶巧了？今天算是给许医生加入咱们大家庭办个欢迎会？」 童幼宁一副看穿她的样子：「你别借着机会欺负她，她酒量不行。」 陆静笙那叫一个冤枉：「我怎么了我，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就忙着护犊子……看来又是一段真爱。」 童幼宁：「我每段都是真爱。」 童幼宁说得也没错，自从她和她初恋分道扬镳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对方有任何瓜葛之后，也算是沉寂了那么一年时间，新恋情踩着轻盈的步伐纷纷来临。 这些年童幼宁交往过的人不在少数，短至几周长至几年，虽然换伴侣没比换衣服勤，可在别人看来，「花心」这个词没少戳在她背后。陆静笙作为她身边最亲近的朋友，她歷任都来陆静笙这儿「报到」过，交往过程也都知晓。童幼宁是个特别不喜欢勉强，又喜欢享乐的人，但凡觉得两人不合适，对方有要离开的想法，她绝对不强求。当然，如果一段感情让她不舒适她也会直白地提出问题所在。能解决解决，解决不了好好吃顿散伙饭分分家产，各自太平。 在陆静笙看来她是明智的，她的所有前任都能再和她成为好友的原因就在于她们从来不会在交往的时候折磨对方。不噼腿，不作死，快乐地相伴度过一段日子，比那些念着「天长地久」硬着头皮凑合，忍到最后分道扬镳之时撕个遍体鳞伤的小情侣们要活得明白。 童幼宁明白自己要什么，也很清楚她的伴侣要什么，这才是真正的恋爱。 陆静笙明白这些，可轮到她自己的时候却当局者迷。 她承认，她拿得起放不下。 ☆、第100章 ———— 一桌子好酒好菜，主人交待了，不能欺负她女朋友，叶晓君也不太能喝，童幼宁正在紧凑的宣传期忌菸酒，到最后就陆静笙一个人喝，喝两口喝不下了，太干。 「我陪你喝两杯吧。」许影千看陆静笙都快喝郁闷了，主动来陪她。 童幼宁用手背撑着下巴，特别好奇地盯着她看：「以前没觉得你这么温柔啊，对着我怎么就那么爱大吼大叫。」 「别闹。」许影千将她脑袋推回去，「你怎么不说咱们俩刚认识那会儿你多烦人呢？而且喝酒真不能单着，容易喝醉，我很久没喝了借陆小姐光来两杯。」 童幼宁嫌弃道：「别两杯下去抱着我哭痛诉情史，那可什么底都漏了。」 许影千慢悠悠地喝杯酒，半湿的长髮披在肩头，相比于平日里身为一名医生的自觉，将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现在的她随性很多，刘海盖在眼镜片上，斜眼看童幼宁，嘴角的弧度带着看透她的狡黠：「我什么底啊我。」 第103页 童幼宁问陆静笙：「丫告诉我丫三十三了没交过女朋友，连男朋友都交过，你信吗？」 陆静笙正要开口，童幼宁接着说：「你二十八了才交第一个女朋友已经够前无古人了，她这还真是后无来者……」 「滚！」陆静笙就知道她挖坑在这儿等着呢，嘴没她快又被她推坑里，还一推推俩人。 童幼宁还没喝酒呢，整个人就欢天喜地的跟已经灌下去半斤似的，就差张灯结彩了。 说句矫情的话，陆静笙很久没见她这么开心了。 童幼宁是个脸上总带着笑的人，就算手里拿着刀随时要斩要杀也都是挂着张笑脸，可骨子里她开不开心旁人看不出来，但陆静笙能感觉到。自从和乔劭纶分手后她被强迫着拍戏，落下「人生闪亮耻辱点」的一部作品，还因此受伤，连续大半年的时间被伤痛困扰，工作一直被卡。她跟别人谈天说地谈爱谈八卦，极少谈自己心里的一些事儿，陆静笙也不太爱问，问了也多余，不喜欢将自己软弱的一面示人似乎是所有高傲流淌在血液里的人的通病。 但说到底，谁都是普通人，喜怒哀乐装在心里都是一卡车一卡车的，像她这样每天只挂着笑其他情绪就得往心里压，越积越多谁知道是不是已经堆积出绵延青山了。 许影千就像个行走的炸药包，路过童幼宁日积月累不爱示人的山脉，走哪儿炸哪。 起码在此之前，还真没人敢当着面说她唱歌难听，童幼宁也极少会拉下脸和谁置气。所以在陆静笙看来，她们在一起不过是迟早的事。 只是有点意外，许医生居然没谈过恋爱？ 也对……她陆静笙本人也是一样的病症。可没恋爱经验的新兵就这样上战场……她陆静笙面对叶晓君这样人畜无害的新手村小boss都空了好几次血槽，许医生一上来就面对童幼宁大魔王，相当于刚註册就去打副本，能留下两根骨头么？ 看得出来许影千是个有些克制的人，脾气大，但不代表性格就外向，说陪陆静笙喝两杯就真的只喝了两杯葡萄酒，喝得脸上有点儿飘红后就不喝了。 陆静笙想再抓叶晓君喝，叶晓君心思根本就没在这儿，脑海里一直飘着「演习」和「实战」这两个词，陆静笙跟她说话都慢半拍。 「你怎么了？想什么呢？」陆静笙问。 叶晓君笑笑：「大概是新项目启动在即，不自觉就会想着电影的事。」 「今天咱们来玩就是要放松放松，工作是重要，但你老绷着一根弦在这儿也太累了。」 「对。」童幼宁插话道，「还容易内分泌失调，是吧许医生。」 许影千：「我现在就成你胡说八道的镇山石了是吧？」 吃吃喝喝差不多了，许影千将碗筷放入洗碗机里，正式开始打牌。 叶晓君觉得陆静笙这帮人也是心挺大的，小季受伤差点赔上一条命，很明显对方是连杀人犯事都不怕的主。现在关键人物唐景璐肆无忌惮地找上门来，陆静笙还有心思组织牌局。 「三条。哎，幼宁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差点儿被绑架的事吗？」 童幼宁家书房很大，三面摆满了书和dvd影音资料，还有她自己的唱片、电影和各类周边海报，正对着叶晓君的是童幼宁巨幅海报，裸着后背回望镜头，极其性感，看得叶晓君都要脸红。 麻将桌摆正当中，酒在手边，照例也该抽两根烟，可许大医生往这儿一坐童幼宁还真有点抽不下口。 「绑架啊，记得，为这事儿你妈不还特担忧你，把你送去学什么各种格斗技了。」 许影千：「你还被绑架过？」 童幼宁：「可不，就是金贵的命，从小到大没变过。么鸡。」 陆静笙「啧」她：「从小不要脸也习惯了。」 许影千：「么鸡是么，胡了。」 童幼宁眼都绿了：「什么鬼？等会儿我看看……单吊胡七对？你这都敢听！」 许影千得意：「还不是让我吊着了？」 「不行，我不出么鸡了。」 许影千：「啊？」 陆静笙怒道：「还有这样的？童幼宁？！」 「不出就不出。」 「落棋无悔真君子！」 「我什么时候成真君子了？刚你不还说我从小不要脸惯了。」 陆静笙不可思议地看向许影千，期待她能施展毒舌挽回场面好好打压一下这死赖皮。 许影千淡定地将面前推倒的牌重新扶好，摸下巴：「那我这回打哪张呢……」 陆静笙：「靠！」 节操呢！许医生！ 童幼宁得意得扭来扭去就快要上桌了，陆静笙仇视的目光贴着桌面扫过去：「还以为许医生能将你这老妖给镇住，真是没想到……许医生，你怎么能这么惯着她呢？本来就一身毛病，这回还不变本加厉？以后有你受的。」 童幼宁歪着脑袋，特别天真认真地问许影千：「你会烦我吗？你会受不了我吗？」 许影千看她这样，心里知道这姑娘又给她下套，根本就是在恶作剧，可很奇怪，就想顺着她：「必须不捨得。」 童幼宁转头向陆静笙，挑眉。 陆静笙：「……你们再这样我回家了我。」 叶晓君托着下巴单手扶牌，微笑地对陆静笙说：「静笙，接着说你们小时候的事来听听啊，我都还不了解呢，多跟我说说？」 叶晓君这一微笑简直光芒万丈，字里行间透着「秀恩爱」的经典气氛。 气氛被她带往一个微妙的地方，让刚才被情侣「夹击」的陆静笙一下子挺直了腰背，头顶神之光芒。 「小时候的事……你真要听？」陆静笙和童幼宁青春期那些嚣张跋扈的烂事随便扯一件出来都能教规规矩矩长大的文青吓变个颜色，踌躇着要不要说，童幼宁喝了口酒立马甩开嗓子一五一十按着时间轴给叶晓君详细论述。童幼宁还没出国前两人都携手作弄同学，贴三八学姐的情书在学校宣传栏、爆噼腿学长的自行车轮胎、逃课打游戏，没错，就是老师最讨厌最头痛的那类学生。因为上的是私立学校，这点事儿基本上都闹不到家长那里。等童幼宁留学回来，大踏步往成年人世界去的二人组有了更高的追求。 「更高追求？」见童幼宁卡在这儿，叶晓君问道，「是什么？」 童幼宁看许影千一眼，许影千不紧不慢地喝了口酒道：「还能是什么，打架呗。」 「打架？」叶晓君望向陆静笙，有点难想像那个画面。对她而言打架这种事男同学做得比较多。 「没错，打架。」陆静笙也没想遮遮掩掩。她可是学了近十年格斗技的人，敢往她们身边扑的基本上都是不长眼的蠢货，她也犯不着客气，只是她们上的学校毕竟也有一些别的纨绔子弟，本来这些纨绔子弟们各有各骄傲，骨子里都是见谁都不顺眼，屁股后面也有一串家族利益相关的犬马之辈。可童幼宁的存在起到了个神奇的效果，将这些人的骄傲打成一个浑圆的球，助她们结成统一战线，一致对付童幼宁。 那时候站在童幼宁这边的只有陆静笙，两人被围过厕所，也被拦在操场深处，但有陆静笙在，童幼宁至今仍活得五光十色。 「听上去真血腥。」许影千摇摇头。 叶晓君也算明白为什么大敌当前她们还坐在这儿搓麻将了，都是在腥风血雨中成长起来的孩子，心理素质和普通人家的姑娘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 正聊着她们当年英勇事迹，许影千的手机响了，她站到一边接电话。 「是吗……行，我这就回去。」 童幼宁看着她：「怎么，大忙人休个假还不安宁？」 许影千抱歉地拍拍童幼宁的肩膀，对陆静笙和叶晓君说：「不好意思，医院有点事我要先走，你们玩，回头我请客谢罪。」 是很扫兴，但童幼宁知道医生这行业比她当明星还要操劳，一个电话过来就是关乎人命的大事，哪有拦她的理由。 「我送你出去。」童幼宁拿副眼镜跟在她身后。 「别啊，你朋友都在这儿……」许影千小声说。 「没事，静笙她们又不是外人。」 童幼宁送她到车库，许影千琢磨半天，还是说了句：「抱歉啊，我这真是……」 「没事儿，我理解。」童幼宁撩了撩她头髮，「等你忙完给我电话，我等着你。」 许影千走了，麻将算是打不成，陆静笙和叶晓君也回家去了。 「《候鸟》那事儿我会摆平。」童幼宁曾经许诺过陆静笙，想要她上博展的电影，无论如何她都会抽时间出来，「档期而已，挤一挤总会有的。」 陆静笙说：「你也别太拼了，腰伤刚好点儿，让许医生多给你按摩按摩。」 叶晓君坐到车里去，童幼宁凑上前来，黑灯瞎火的都能看见她笑得满脸红光：「怎样？」 陆静笙道：「许医生么？挺好的，你就该找年纪比你大的，就算恋爱经验少，可懂事啊，会做人，明白怎么疼人。」 童幼宁目光往车里瞟：「所以你是在贯彻这方针，叶编剧很疼你吧。」 陆静笙欲言又止，最后笑了笑：「那当然。」 ☆、第101章 ———— 叶晓君人是陪着陆静笙来了，但心思不在这里，陆静笙能看得出，她接话算快也懂什么气氛下说什么话，但她有心事。 叶晓君心里好像藏了很多事，偶尔行为古怪，但她说过：「我只负责说，你别问我为什么，怎么知道的。你只需相信，我完全没有害你的心思。」 所以，即便有再多陆静笙无法理解甚至内心有一丝害怕的行为，陆静笙也一直都选择相信她。 即便她觉得叶晓君的确需要和酆筠妡聊一聊。 这件事她和叶晓君提过，被对方激烈否定，不想有争吵所以她选择不再提这事。 不提不代表能忘记。欢乐过后总会有那么一瞬间让陆静笙想起午夜的乱码，连她也变得心事重重了。 《候鸟》女主锁定童幼宁，这事儿算是童幼宁坚持下来的。 对童幼宁向来没脾气，不管作为经纪人的她怎么熬夜做工作计划，只要童一姐一句话，环球高层就力挺，她哪有什么立场多嘴？要不是身后一屁股的债，孩子还小房贷还有十几年，她早受不了跳槽了。 环球高层这么宠童幼宁是有原因的，童幼宁特别会做人，和高层是互宠关系。她的前任经纪人也就是童幼宁的某前任从环球离职时要将童幼宁一起带走，童幼宁没答应。当时两人的恋情整个公司都知道，童幼宁特别敞亮，随便别人怎么说，她乐意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那位经纪人本来在环球也不过是个新人，和童幼宁在一起之后迅速往上爬，环球也给童幼宁面子，一直在提拔他。能在业界有些名气资源越来越好，不得不说他是沾童幼宁的光。当他事业越来越稳定后想要自己单干，顺便把童幼宁挖走，当他的摇钱树。 他要走之前对童幼宁特别特别好，童幼宁也给他很良好的反馈，他以为胜券在握，谁知最后关头童幼宁选择留在环球。 第104页 「忘恩负义的人最不能交。」当时童幼宁就对陆静笙吐槽，「再说，他以为自己是挖不尽的金矿吗？全世界的男人加在一起也不一定比环球靠谱。」 就此，童幼宁被环球力捧，拍摄了《大明宫》，登上了事业巅峰。 进环球时间比童幼宁晚，註定在各方面被童幼宁碾压。 经纪人拼不过艺人这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也不多想，只要高层点头，她就放手。她还指望童幼宁能多红几年，就算不红了也不是她的错。 江一对于这个女主角特别特别不满意，在他看来长得漂亮的女人都是炒作出来的产物，没什么真本事。要论演技还得是丑女比较好。 叶晓君很好奇他这个理论，向他请教。 「你想啊，人为什么会思考？你生下来一帆风顺你会思考吗？不会。就算会思考也只能思考到很浅的层面。催生思考的是什么？贫穷！偏见！屈辱！灾难！你看古往今来那么多大文豪过得好吗？不好！甚至一直到死都穷困潦倒，可他们的着作千秋万代。演员也是一样的，从小就漂亮的女人她们不懂生活的艰辛，只有丑女才是真的尝尽人间苦涩，才懂得生活，才能出戏！」 这个江一口无遮拦剧组很多人都不喜欢他，不过叶晓君觉得他说话难听，可仔细一想也不是没道理。只是在童幼宁这里他是真偏见了。 「怎么，怕我不会演戏？」 为了能在《候鸟》里完美塑造女僱佣兵这个角色，童幼宁一周前就开始泡在健身房塑形。 江一觉得她太软，无论从面相还是形体而言都太软。首先要晒黑点，其次胳膊一露得有线条，结实好看，但也不可以像男人一样一块儿一块儿的，太违和。 导演说什么童幼宁就做什么，从来不多说一句。可江一「丑女才懂人生」的论调实在让她开了眼界：「我还以为这世上对漂亮的女人怀有最深仇恨的就是这些懂人生的人，没想到一位中年大叔也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童幼宁几组抗阻训练之后做拉伸，「这跟『街边脏乱差的小摊才能烹饪出人间美味，而五星酒店只懂得坑人』的论调没什么不同吧。」 叶晓君坐在动感单车上蹬着，双肩包背在身后一晃一晃：「这个江一……童小姐不必太在意他，片场他还可能会发疯，你也多担待。」 童幼宁笑，拿来毛巾擦汗：「在片场直接拿道具剑想把ng三十多次还是说错台词的演员当场刺死的导演我都相处过，没什么，而且这是静笙的戏，我当然会全力以赴。」 叶晓君从单车上下来：「那辛苦了。」 「哟，叶小姐也在？」 正说着话，许影千来了。 「你好。」叶晓君向她打招唿，意识到自己该闪了，「正好路过，上来和童小姐聊一聊角色的事。那，没什么其他事我先走了。」 「我送你下楼。」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童幼宁走到健身房外，看着叶晓君下楼拿车：「路上小心，到家在微信群里说一声。」 叶晓君回头：「好。」 走回健身房，私教也识趣地闪了，偌大的健身房就许影千站在那儿举哑铃玩：「这么沉，你就练这玩意？拍个电影还要你真枪实弹练肌肉，原来拍电影这么较真啊。」 童幼宁漫步而来：「怎么，今天这么有空，不用在医院对病人们负责了？」 许影千将哑铃放下：「小气。还记仇呢？上次打麻将我临时走了的那事你一直记着，就等着机会埋汰我是么？」 童幼宁不说话，往浴室方向走。 「喂喂，我可是加了两天的班才换了今天的假。」许影千推了推眼镜，跟着她走。 通往浴室的走廊灯光有些暗，墙两面贴着童幼宁主演的电影海报。 这姑娘挺自恋的。许影千想，家里走哪儿都可以看到她那张脸，卧室更不用说，一副黑白照片挂在床头，往床上一躺，黑压压一片在眼前，极容易鬼压床。 童幼宁一边走一边脱，走到浴室门前，「啪」地一声打开灯，橘色暖光照在她的皮肤上，她回过头来，嘴角慢慢浮出一丝微笑。 热水喷洒，浴室里薄雾蒙蒙。 许影千抱着童幼宁站在花洒下，衣衫湿透。 水流从她头顶浇灌，顺着有些邪恶的鼻尖往下淌。 眼镜片上全是水珠，童幼宁帮她摘去，放到一旁。 许影千细长的眼睛盯着童幼宁，双臂环住她的腰，身体贴在一起。 「那天【 我走了……很内疚。」许影千在她耳边说，「我不知道对待恋人好，但我知道怎么对一个人好。」 童幼宁凝视着她，指尖陷入她的头髮里，往后拨，将她清秀的脸庞全部显露出来。 「你做得挺好。比如现在，看我这儿……」 …… 今天陆静笙和茂祥控股的人一起吃饭去了，叶晓君不想去，陆静笙也没勉强她，带上柴臻、蒋小芙和刘声这批人去了。 叶晓君从童幼宁家出来的时候给陆静笙打电话，陆静笙说饭局刚进行一半。 「你先回去吧。我尽量早回家。」 叶晓君嘴上说好，心里还是不太放心，调转车头往饭局的酒店去，停在门口。 最近bearxxx一直又给她发邮件，但她没回。 bearxxx：那些乱码是怎么回事？ bearxxx：为什么这么久不回復我？你出事了吗？ bearxxx：不对，你不会出事的。你是在试探我吗？在看看我有多少耐心？ bearxxx：叶晓君，说话！ 坐在车内喝一口饮料，叶晓君翻开最近bearxxx快要被她逼疯的邮件，字里行间可以确定bearxxx是人，不是机器，否则它也不会被激怒。而且看这说话方式，有可能还是个女人。也对，叶晓君这辈子不会和什么男人扯上太深的瓜葛，在未来还有人能这么惦记她不辞辛苦地向她预告，也肯定是个女人。 一直以来都是bearxxx在主导着事态的发展，只要它发邮件来必然会对叶晓君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影响，一直都是叶晓君在猜它的身份猜它的话里有话。 叶晓君不想再猜下去了，不想再被动。 她要转守为攻。 既然对方是个有情绪的「人」，那么激将法或许会派上用场。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有很大机率会透露出正常情绪下不想透露的信息。叶晓君并不讨厌bearxxx，无论它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它都一直在提醒着叶晓君避开人生的陷阱和危难，但在不违反不知是谁规定的「时间法则」前提下，怎样更多地从bearxxx身上获取有用的信息是叶晓君最近最要紧的事。 《候鸟》开拍在即，唐景璐随时都有可能出招。 虽然陆静笙已有防备，可敌人在暗我在明，这个唐景璐虽然能确定是关键人物，却不知她到底是什么想要从哪里下手。 如果能将未来看清就好了。 叶晓君拿着手机望着夜空，星星很多，从眼前经过的车辆也很多，甚至她的爱人就在不远的地方，但她很孤独。 不知道选中她的到底是命运还是bearxxx，她的生活註定和别人不同，而她不能说，也註定得不到认同，这种孤独感就像是天空中看得见却触摸不到的星星。 手机一震，bearxxx的新邮件。 发件人：bearxxx内容：你要知道，和我发脾气是没用的。我知道你已经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候鸟》要开拍了吧？ 叶晓君看着邮件，bearxxx留下一个疑问句，就像是在勾引她回復似的。 忍着，没回復。 陆静笙喝了点酒，和一帮人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发出一阵喧譁。 叶晓君放下车窗，往陆静笙的方向望去。 柴臻扶着她，她和茂祥的股东在说着什么，脚步有点不稳。茂祥的股东散去，叶晓君下车，快步走过去。 「你来了？」陆静笙依靠在车门上，声音有些轻，叶晓君一听就听出她是醉了。 陆静笙笑呵呵地挂在叶晓君身上，在她耳边说：「你……不放心我么？」 叶晓君拍了拍她的背，向陈叔派来一直跟着陆静笙保护她安全的陆家保镖微笑：「麻烦你们把她扶到车里吧。」 「你去哪儿？」陆静笙被扶进去，还在挂心叶晓君。 叶晓君帮她关车门：「你乖乖回家，咱们家里见。」 车开走了，叶晓君问柴臻：「怎么又喝这么多酒，茂祥那帮人又灌酒？」 柴臻说：「没有，是陆总主动喝的，似乎心情不太好。」 叶晓君开车回到家时陈叔在帮陆静笙倒水，看叶晓君拿着钥匙开门进来，陈叔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稍微有些长。 叶晓君不理会，走到陆静笙面前摸摸她的脸：「睡着了？」 陈叔把水递过来：「小姐好像喝了不少，早点休息吧。楼下我会多派几个人看着。」 叶晓君：「好，麻烦您。」 陈叔走了，门一关，陆静笙拉住叶晓君的手：「你来。」 叶晓君坐到她身边。 陆静笙靠在靠枕上，脸色微红，目不转睛地看着叶晓君。 「为什么喝这么多？」叶晓君问，「你知道我担心你。」 「我也担心你。」陆静笙说，「你为什么不让我少挂心一些？」 「你担心我什么？」 陆静笙扇了扇沉重的眼皮，说：「你昨晚说梦话了。」 叶晓君身子微微发颤，问道：「我说了什么？」 见她如临大敌的样子，陆静笙笑了：「你说，又要出差，真烦。」 《候鸟》一旦开拍，叶晓君跟组是板上钉钉的事。 「是吗……我说这样的话？」叶晓君有点不相信，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说梦话，这梦话怎么听也不像是出自她口。 「这次我跟你一起去吧。」陆静笙坐直，「这也是公司最重要的项目，我得跟着。其他的事有各大项目负责人盯着。」 「行。」叶晓君总觉得她话里有话，没说尽。 《候鸟》开拍的时候已是深秋。 剧组来到边境西南村庄，这边有大片的原始热带雨林，在这儿需要拍两个月。 蒋小芙跟组，很贴心地准备了防虫喷雾，开工前剧组每个人都喷满身。 这里的蚊虫很毒，一叮就是个大包，红肿瘙痒，有些虫还带着毒性。深秋季节这儿还特别暖和，一年四季阳光和雨水充足，植被茂盛，放眼过去一片高大笔直的植物，绿油油地看不到边。 童幼宁的助理向蒋小芙多要了两罐防虫喷雾，说她们得多喷一些。 「今天幼宁姐的戏份特殊，还得清场。」 是的，为了这部戏童幼宁辛辛苦苦健身，不仅要展现女性的力与美，更是有很多裸-露镜头。在这种地方裸-露的确是苦了童幼宁，但为了镜头上好看，身为优秀演员她必须硬着头皮上。 叶晓君喜欢在片场盯着，可以及时与导演沟通。可童幼宁这场和男演员的亲热戏让她莫名尴尬，心里想着还是迴避一下比较好。 第105页 「你迴避什么鬼啊。」真的跟来的陆静笙穿着防虫长袖长裤，戴防晒帽、墨镜和口罩，从上到下围了个严严实实，「许医生都不迴避，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是的，许影千也跟来了。 她好不容易弄到假期，休一周，想着童幼宁拍戏一拍就是大几个月没法回b城，那么久见不到面熬得心里火烧火燎，也不管之后几个月怎么办，先请了假，跟着剧组一起来了。 ☆、第102章 ———— 剧组找来当地嚮导帮忙布置拍摄场地，一直到中午阳光最为充沛，光照效果最好的时候正式开拍。 光照虽强烈，置身在雨林之内却是凉意阵阵。高大的宽叶树丛将阳光遮挡不少，凉风从叶间吹来，刚被阳光晒过之后出了汗立即被冷风吹干，一冷一热极容易生病。 高达三十多米的榕树下童幼宁正在补妆，和男主角梁哮认真地讨论待会儿的对手戏。榕树枝条上落下无数的气生根，这些根垂直落进土壤里，就像是一棵棵小树。头顶枝干也相互盘结在一起，布成稠密的网，只一棵榕树就像一片树林。 摄影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最佳角度，示意「ok」。 童幼宁将上衣脱去只穿一件紧身背心，这段时日没白练，肌肉线条特别漂亮，就算上了妆又是黑泥又是血的，依旧很好看。 副导演开始清场，只留下必要的工作人员，陆静笙和叶晓君留下了，没人认识许影千，副导演看她面生还好一顿盘问，许影千有口难言，难道还能跟个副导演出柜？生生被赶到了外围，幸好陆静笙想起她来回头找她，这才拉了回来。 「许医生你得跟着我，别到处跑。」 许影千不做声，淡定得有些古怪，陆静笙这才追问一句：「你确定要看吗？」 许影千双臂抱在身前，镜片上闪过专业的冷光：「看啊，为什么不看。我对你们电影行业不太了解，藉此机会也好多了解一些。说起来我一直对电影都挺感兴趣的，没想到是这样拍的，一段一段拍，不按故事顺序来啊？」 「对，根据统筹计划集中拍摄相同场景的部分，后期再由剪辑剪成流畅的情节。」 「听说还有枪战、爆破场面？都来真的？」 「是啊，真枪，爆破也是真的。」 许影千脸色一变。 「枪里只有火药，没有弹壳。爆破的话就比较危险，要提前和负责爆破的人充分沟通，演员按照指定的位置走才不会有危险。」 「万一没走对呢？会受伤吗？」 「有可能，所以动作电影保险投得比较高，特别还是请到幼宁这种身价的演员来演，身为老闆还是有压力的，得来盯着。」 「不能用特效吗？」 「你说爆破？爆破用特效太烧钱了，便宜的又很假，基本上没人会用爆破特效。枪战有可能，不过大部分还是要演员亲自完成。」 许影千以前总觉得这些明星捞钱不要太容易，瞎吼几声，在镜头前矫情地谈情说爱或者流两滴眼泪就能有掌声有尖叫，一水的小屁孩跟后面掏钱买单，多轻松。只要长得好，老天赏饭吃。 所以一开始她在医院和受伤的童幼宁相遇时，发现她成为邻居时，对她都是抱有偏见的，只是秉持着医生的责任心在照顾她。 没想到演员这么辛苦，还有危险。 不过，童幼宁这个人很有趣，越了解越觉得她难懂，她的内心世界比她漂亮的外表更具吸引力。 正式开拍。 场记拿着场记板：「候鸟第一场第一幕第一次！」 摄像机安静地捕捉镜头。 从树冠上蹿下个人，童幼宁倒着飞下来，身后吊着钢丝，声音很大地摔在地上。 许影千心里被揪了一下，陆静笙宽慰她：「别紧张，吊着呢，而且下面有衬垫，就动响大人没事。」 童幼宁站起来立刻就跑，梁哮冲上来一把拽住她，将她压倒在地。 「你不要命了吗！」梁晓大喊。 江一：「很好，再来一次。」 这一吼梁哮脸都吼红了，导演一喊cut，他立即从方才的强势转换回笑脸，很恭敬地拉童幼宁起身：「没事儿吧，我会不会太用力了？」 童幼宁笑：「不用担心，你就跟着自己的节奏来就行。」 接着拍，童幼宁抬腿往梁哮头顶扫，梁哮扣住她的膝盖往回压，两人电光火石般对打几个回合还真像那么回事，童幼宁一拳砸在梁哮脸上，许影千看着都疼。 「没真打到，两个人配合的好。」陆静笙全程跟讲解一样，「别担心回头被家暴。」 许影千推了推眼镜，别说，她还真有点被唬住了。 江一对这组镜头有点不满意，觉得打得不够美，童幼宁的动作力度不够，带上武术指导亲自上前和他们沟通一番，再拍两次，过了。 终于来到今天的重头戏。 梁哮退了出来，童幼宁和化妆老师走到丛林里，她助理还飞上来往她身上狂喷了几把防蚊虫喷剂。 童幼宁脱掉紧身背心，许影千心里「咚」地一下好像被谁敲了似的，童幼宁漂亮的锁骨和肩膀都露在外，一片厚重的芭蕉叶挡在她身前，修长的双腿也暴露在外。 真脱了？ 摄像跟着去，来回比对，让打光小弟不断调整角度。副导演在童幼宁耳边一直念着一会儿要说的台词，童幼宁跟着重复，化妆师在匆忙补妆。 虽说清场，但现场起码还有十几号人在忙碌，童幼宁就这样站在这些男男女女中间，面无表情地重复台词。 江一喊开拍，场记飞速拍板离开，童幼宁慢慢从芭蕉叶后现身，梁哮问她到底是什么人，童幼宁没回答，反而笑了，手一挥将芭蕉叶挥开。 许影千心往上提了提，结果童幼宁里面穿着黑色的抹胸和小短裤往梁哮这边走，梁哮持枪对着她她也丝毫不畏惧，一边靠近一边念拗口的台词。 「什么啊。」许影千暗自缓了口气，「里面穿着呢。」 陆静笙诧异地看着她：「不然呢……就取个近景，回头和替身的光屁股的背影一剪，就像那么回事了。」 「我还以为，咳，不说都是来真的吗？」 「你说真让幼宁脱光了？你捨得？」 许影千抬手推了推眼镜，手没放下来，脸好像有点红：「我走走去。」 陆静笙特别想笑，正想和叶晓君吐槽许医生看着脾气大，没想到意外地很清纯——叶晓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童幼宁和梁哮。 没找错童幼宁，很出色，不，非常出色，和心理预期一模一样，甚至更胜一筹。她是怎么掌握人物内心的？上次《云端》时也一样，好像将剧本里的那个人物吃了下去，灵魂扎根心里，活脱脱变成了那个人。 「晓君？」陆静笙见她眼神发直，轻声唤她。 叶晓君拉住陆静笙的手臂：「童小姐真的很棒。」 「……你是说演技么？」 「对，超出我意料，她真的很棒，出乎意料的棒。」 「是啊，要不然怎么是最年轻的金桐奖影后呢。」陆静笙笑笑，见叶晓君的眼神还熠熠生辉像是发现了珍贵的宝藏。 陆静笙撇撇嘴——你都没这样夸过我，哼。 江一对童幼宁的表现也有些刮目相看，在此之前他已经做好准备被童幼宁的演技浪费时间，所以热带雨林这块拍摄计划才订了两个月之长。没想到这姑娘还是会演戏的？ 「怎么样，江导。」 拍了几场戏，休息的工夫童幼宁披着外衣来跟江一搭话，「这几场戏感觉如何？」 江一从来不违心而论，坏的感觉也好好的感觉也罢，全都照实说：「挺不错的，金桐奖那帮老头子没收你们环球的钱。」 童幼宁没看见许影千，问陆静笙：「她人呢？」 「看害羞了，往那走了。」陆静笙指了指远处小溪的地方。 「一个人瞎跑什么。」童幼宁去找她，陆静笙手机响了，她含笑，心不在焉地「餵」了一声。叶晓君见她笑容一瞬间从脸上掉下去，语气也变了： 「是吗？您今天就来？有啊，您来我肯定给您安排好……」 叶晓君好奇，待她挂了电话问道：「谁要来。」 陆静笙将手机握紧，一字一顿道：「唐景璐。」 叶晓君心里一个闷惊。 --------------------------------------- 正午时分，许影千独自从树林中走出来，小溪边很凉快，一直有风贴着水面刮。 头顶烈日身上却被冷风吹着，这滋味倒是挺新奇。 小溪边没人，许影千沿着岸往前走，剧组的声音越来越远。 小溪另一边是茂密的丛林，水很浅也很平缓，她踏着突出水面的石头往对岸走。 「哪儿去啊你。」童幼宁叫住她。 许影千回头：「拍完了？」 「休息。」童幼宁走过来，「怎么，不是说跟着来看我拍戏吗？看一半跑了？」 许影千笑：「太性感了，有点儿坚持不住。」 这笑和平时的笑不太一样，有种无奈的情绪暗藏在眉宇之间，别人发现不了，童幼宁却不能不知道。 「这就受不了了？」童幼宁将鞋踢到一边，披在肩头的衣服也丢去，赤脚踏入溪中。 「你……」 童幼宁从她身边走过，往前方丛林里走。小溪弯弯曲曲流入丛林，水位愈发变深，高至小腿中段，水流变急了。 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遮盖大半，留下一根根光柱。丛林安静又神秘，只能听见溪流的声音和鸟叫声。 童幼宁走在前方，没有歇步，许影千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修长的双腿划开水面，溪水和她的肌肤撞击，溅在身上的水花越来越多…… 没人了，童幼宁停了下来，两个人站在小溪里面对面凝视着。 童幼宁肩膀和脸上的伤妆没卸去，子弹孔还在她的肩头，手臂上、胸前，全都是血迹。 浴室里的一幕飞快从许影千的脑海里闪过，童幼宁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上前，贴着她……许影千的唿吸变得沉重，童幼宁的鼻尖凉凉的，在她的唇上若有似无地磨蹭。 …… 光柱投在童幼宁的脸庞上，睫毛和嘴唇发亮。 她被晃了眼睛，眼睛眯起，忽然身子失去平衡，溪水勐地将她包裹。 许影千摸摸索索地将全是水珠的眼镜放到一边。 一甩长发，连带着飞起一串水珠……咬唇对许影千笑。 许影千的心像被她往高空抛，坐了起来，两人面对面…… …… 「和平日里的急性子又冷脸个性完全不同……」 「你听到了吗？」 许影千扶着童幼宁的肩膀，勉强回答：「什么……」 「水声。和溪水不同的声音，来自……」 「你！」 不待她怒视……许影千再也说不出话。 「刚开始都这样……忍着。」童幼宁的声音跟着她自己的动作绵延着，只有气没有根，像是要断了气般。 待她慢慢平復，童幼宁咬了咬她的下巴。 第106页 许影千不甘地看着她，下唇上有一道自己咬的小红印。 「幼宁姐去哪儿了？」又要开拍，却不见童幼宁本人。 剧组的人分散去找她，喊她的名字：「幼宁姐——幼宁——」 唿唤她的声音从溪流声更远的地方传来，在树林间蔓延。除了唿唤声，还有…… 童幼宁听见有人叫她，她没搭理…… 后背倚着树……童幼宁的长髮凌乱地披在脸上，溪水和汗水混在一块。 「他们找你来了。」 「还远着呢……」 唿唤声越来越近，许影千精力有些不集中，童幼宁却乐在其中……勾着她另一只手的小指，绕啊绕。 …… 「幼宁姐——」 「童姐？哪儿去了这是？」 副导演和童幼宁的助理正准备分头寻找，忽然看见童幼宁走了过来。 「吓死我了，哪儿去了？」 童幼宁披着外衣，双臂抱在胸前道：「出来走走，挺美的不是。」 副导演看她衣服湿了，「咦」一声：「怎么湿成这样？落水里了？」 不远处的确有一条小溪。 助理咳嗽一声：「幼宁姐，回去吧，要接着拍了。」 「嗯。」童幼宁拢了拢衣服，慢悠悠地回剧组。 本来还有些累，现在倒提神健脑，活力充沛了。 童幼宁舔舔嘴唇，吃不够。 ------------------- 作为合作伙伴的代表，唐景璐来探班无可厚非，毕竟她也是联合出品人之一。 不知是不是对她本就有忌讳，她所有正常的行为在叶晓君和陆静笙看来是绝对的别有所图。 「我去接她。」陆静笙说，「你留在这儿，和幼宁待在一起。」 「你自己去？」叶晓君急了，「怎么可能！」 「放心，我会带上人一起去。」自小季受伤之后，陆静笙走到哪儿都有人跟着，跟组来这么远的地方陆长骏特意让陈叔派来办事最利落的四个人，陆静笙本就有技傍身，不把唐景璐放在眼里。陆静笙要亲自去接人以告诉对方她无所畏，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叶晓君还是不要跟着为好。 「我要跟着你。」叶晓君紧紧拉着她，有些着急道，「无论如何，让我跟着你。」 唐景璐是重要线索，不知她的刀藏在哪儿什么时候拔，就算陆静笙有办法对付她，叶晓君都不放心。 见叶晓君是真着急了，陆静笙竟有些开心：「好，好，一起来。」 一行人上了车，一个高壮的男人开车带她们往机场走，副驾上也坐了一个人，叶晓君看见副驾上的男人腰间插了把枪。 后面跟着辆车，也是陆静笙的人。 叶晓君额头上蒙了一层冷汗。 ☆、第103章 ———— 片场的枪战爆破虽然有一定的危险度，但都是虚构的，而叶晓君此刻感受到的是真正的危险。 但她没有后悔跟着来。 陆静笙非常淡然，她骨子里是个有血性的人，自小生活在弱肉强食的环境里，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什么样的性格，她心中有自己的谱。 机场距离拍摄地三十多公里，待陆静笙她们抵达时，唐景璐已经到了。 唐景璐和她的助理就两个人站在到达大厅里说着什么，拉杆箱竖在身旁，波西米亚风格长裙加宽檐帽墨镜，最为休闲的是她的凉鞋…… 她的助理是个年轻的短髮小姑娘，穿得更为休闲，旅游鞋双肩包，皮肤黑黑的。 陆静笙对车里的其他人说：「你们先不用下车。」 「是。」 陆静笙带着叶晓君下来，唐景璐的助理先看见她们：「陆总！」 唐景璐回头，向她们微笑挥手。 陆静笙保持着微笑，低声对叶晓君说：「看她样子特别轻松，是在装腔作势吗？」 对比唐景璐的心无城府，陆静笙那两车严阵以待的人显得格外可笑。 不过现在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陆静笙走上去和唐景璐握手，请她上车：「片场离这儿有些远，开车半小时。」 「真是辛苦陆总。」 陆静笙把唐景璐丢到后面的车里，带着她返程。 虽然唐景璐轻装上阵，但叶晓君只要看见她出现就提心弔胆。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叶晓君后背发僵，本能地往口袋里摸。 她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陆静笙见她脸色很难看，将她搂过来，在额头上落了个吻。 「别担心，你觉得我会让她动你一根寒毛吗？」 叶晓君眉头：「静笙……」 「当然，我也会保护好我自己。」 叶晓君并不怀疑陆静笙的能力，只是小季胸口那一刀太狠毒。如果真是这个唐景璐干的，她的手段比想像中的更危险。 一行人回到片场，在拍童幼宁单人的戏份。唐景璐走去江一身边低声说着什么，助理去找蒋小芙问今晚的住宿问题，一切似乎都风平浪静。 陆静笙站在远处一直观察着她们，回头再去找叶晓君，发现叶晓君站在人群之后的小土坡上正在看手机。阳光正好落在她的脸庞上却一点都不灿烂，反而是让人不舒服的一种惨白。 「晓君？」陆静笙走过去，声音并不大，叶晓君却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手一抖手机竟脱手，从小土坡一直往下滑。叶晓君身子晃了一下，陆静笙急忙将她拉住： 「你怎么回事！」 手机滑得特别顺，沿着地fèng往下钻，噗通一声掉进了湍急的溪里，迅速被沖走。 叶晓君有些急，踏着步子就要往下走，被陆静笙拦了回来： 「别捡了我说，这儿太高了，摔着你怎么办？」陆静笙死死箍住叶晓君的手臂，「手机再买就是。」 「可是！」叶晓君一句话往上提，却生生地卡了一半，没往下说。 「你看见什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陆静笙问。 叶晓君又收到了bearxxx的邮件，它终于被叶晓君的不理睬态度惹火，叶晓君也达到了目的，可得到的内容却是她不想看到的。 发件人：bearxxx内容：这样下去对你我都没有好处。你要明白，如果我铁石心肠或者一向置身事外，我根本就不会给你发邮件。我只能告诉你结果，不能告知过程，虽然结果可能是最没用的东西。如果你在拍摄《候鸟》，你要小心，你和陆静笙都将受伤。 受伤？叶晓君下意识地望向唐景璐，是因为她的到来受伤吗？ 「我看见……」叶晓君眼神涣散，半天才将思绪重新拧在一起，「我没看见什么，我觉得我有些发烧。」 陆静笙见她神情恍惚，摸了摸她的额头，的确发烫：「就是这太阳晒又冷风吹的。我让人送你回去休息。」 「那你呢？」 「等收工了我也回去。」 「不行！」叶晓君一把拽住她，「你跟我一起回去！」 陆静笙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诧异，缓了缓后忽然笑了，拉住叶晓君的手问道：「怎么了你，自己回去还害怕啊？好，我跟你回去。小勇，开车。」 「是！」 陆静笙去跟唐景璐打了个招唿就跟叶晓君上车了。 叶晓君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玻璃盯着唐景璐。 唐景璐站在十多米远的地方，场工不断从她身边路过，忽然转向叶晓君的方向，看着她。 虽然隔着墨镜、车膜，但叶晓君真的感觉，她在看着她。 剧组住在西双版纳市内，陆静笙挑的小别墅视野不错，挨着澜沧江，是一片新建起来的沿江别墅区。站在露台往外看，有山与水有树有花，很漂亮。 只是现在她没心思看风景，进屋她给管家打电话，向她要体温计。 「什么？没有？你们连体温计都没有还做什么生意啊！」陆静笙有点急，叶晓君劝下她： 「算了，我觉得好多了。」 「好多了？怎么可能好，发烧是坐在车里歇会儿就能好的毛病吗？」陆静笙本身脾气就急，被这一折腾火气忍不住往上蹿，「到底怎么了，我不是说我会保护好你也保护好自己的吗？你又看手机里那些乱码了是吗？乱码又跟你说什么了？」 陆静笙很少向叶晓君发脾气，叶晓君也是这么做的。只是她也明白，彼此都在努力克制。但凡需要克制，总有克制不住的时候。 「没有。」叶晓君说，「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陆静笙闭眼，深深地喘了口气，走到阳台待了会儿又走回来。 「我一直都很相信你。」她说，「一直。」 叶晓君「嗯」一声说：「我睡一会儿，你如果有什么事要忙就去忙。」 「我哪儿也不去，我陪着你。」 叶晓君看着努力温柔的她，心中不忍。话到嘴边想要再试着告诉她真相。可是，如果告知真相会再次平白无故地晕倒吗？ 陆静笙一直都在强迫自己相信一些根本不相信的东西，如果再次晕倒她的耐心会被再一次削弱。可怕的不是耐心削减，而是她很有可能旧事重提。 这是叶晓君最不想要的结果。 两人沐浴之后躺在床上，陆静笙说陪她睡觉。结果两个人都睡不着，叶晓君惦记着手机，心里琢磨着如果提议去买手机会不会让陆静笙觉得麻烦或者奇怪。 有人敲门，陆静笙去开门，送她们回来的那个小勇递进来一个白色的盒子，陆静笙拿给叶晓君：「手机给你，卡也给你补办好了。」 陆静笙一直都在努力修补一些东西，叶晓君清清楚楚地明白。 她也想要安安稳稳地和陆静笙在一起，享受平淡生活，可是bearxxx的邮件却搅得她心烦意乱。 拍摄《候鸟》的时候受伤？会是因为什么受伤？唐景璐出手？还是单纯拍摄过程中被牵累？按理来说拍摄过程和她们无关，受伤机率太低。作为关键人物，这位唐小姐千里迢迢来这儿探班，不做点什么的话实在有点对不起她的反派身份。最重要的是她们会受什么伤，是一起受伤吗？bearxxx坦言只能预告最后的结果而不能预告过程，的确，最开始它的预告类似「你马上就会和你的女朋友分手」和「你会和陆静笙在一起」，这种事也都是告知了具体事宜却没有变成乱码，而后关于「姐姐」一事就有乱码出现，这就是过程和结果的差别？可所谓结果也可以看做是大事件里的过程，不是吗？时间法则到底是谁规定的？这些规矩到【 底讲不讲理啊！ 「……晓君。」陆静笙的声音忽然进入叶晓君的耳朵里，「你又在想什么？听见我刚才跟你说话了吗？」 叶晓君的确没听到。 陆静笙点点头，极度无奈，将手机放在桌上：「我出去买点东西，马上就回来。」 「嗯……」 陆静笙需要冷静，若是不走，她怕当场就会和叶晓君吵起来。人在不冷静的时候往往会说出重话，所以她选择暂时离开。 陆静笙一走，叶晓君立即将卡塞入手机里，开机设置，登陆邮箱，想要向bearxxx问个彻底，它能回復多少就多少，或许还能从乱码里面挑出关键词！ 第107页 发件人：yexiaojunbz内容：会受什么样的伤？是我们一起受伤？是拍戏受伤还是人为的？是唐景璐使招吗？ 邮件发出去，等了很久没有回覆。 bearxxx居然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叶晓君泄气地将手机丢在床上，只是这一会儿的工夫就让她浑身发痛。她很紧张，非常紧张。 屏幕一直静止着，什么信息都没有。 不知不觉睡着了，梦也让她不踏实。 很多人在叫嚷，似乎有火，又有水，大雾似风一样狂吹而来，她一直想要挣扎清醒，却一直往更深的梦魇里坠。 有人拿着把刀站在她身后，她本能地感觉到危险，想要回头看看那人，却怎么也扭不过头。 晓君—— 晓君！ 「晓君！」 叶晓君勐地惊醒，陆静笙似乎唿唤她很长时间了，非常着急：「你做噩梦了？怎么叫你都叫不醒。」 叶晓君心跳慢慢减缓——原来是梦。 外面已经黑天了，她睡了多久？ 「没什么……可能太累，做了噩梦。」叶晓君撑起身子，她竟然趴着睡着了。第一反应去看手机，解锁，没有邮件。 陆静笙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说道：「幼宁她们收工了，叫上咱们一起吃点儿去，你这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出去？」 「嗯，不远，也不跟剧组，就咱们四个人。」 「买东西回来吃不好吗？」叶晓君坐直，将睡得凌乱的头髮夹到耳后，「幼宁出去不怕被认出来？那可是会引起骚动的。」 叶晓君微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说的话也合理一些。 可陆静笙的笑容却在和她对视的那一刻凝固了，几乎是生生地往后躲了一下。 「怎么了？」 见陆静笙这般，叶晓君脑子里嗡地一声，害怕起来。 陆静笙毕竟是个胆大的人，她仔仔细细地盯着叶晓君看：「这是怎么回事……你眼睛，会疼吗？」 「眼睛？」她本能地捂住左眼，「我眼睛怎么了？」慌忙地从床上爬起来冲到全身镜前。 在镜子里看见自己时，叶晓君感觉全身的血液往脑子里沖，一路从后背麻到头顶。 她的左眼像是一颗浸在血泊里的黑松石，眼白被血红色染得通红，像是一眨眼鲜血就会往下淌。 「怎么会这样？」叶晓君难以置信，想用手触碰，被陆静笙一把抓住： 「不要碰，去医院！」 ☆、第104章 ———— 许影千看了叶晓君的眼睛后问道：「你左眼有受什么外伤吗？」 叶晓君摇摇头：「只是睡了一觉。」 「睡的时候挤压到了？」 「趴着睡，但没挤压到眼睛。」 「最近也没做什么眼部手术吧？」 「也没有。」 许影千说：「有可能是眼结膜下出血，这种自发出血不应该是叶小姐这个年龄会有的。一般五十岁以上老年人做点剧烈运动可能导致微小血管栓塞，引起出血。但看这齣血量感觉是巩膜破裂……我不是眼科医生，具体的不敢下判断，建议你们还是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吧。」 叶晓君对着镜子再照一下，道：「好像比刚才好点儿了。」 许影千：「那是你的错觉，没好。」 叶晓君：「……」 童幼宁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看叶晓君再看看默不吭声的陆静笙，头大。 本来这个点钟她该和许影千在床上互啃，好好享受美妙夜晚才对，可闺蜜一通电话过来将她的计划打乱。拍了一天的戏，雨林里摸爬滚打，飞天遁地，晚上还不能享福……其实真爱是这傻闺蜜吧。 叶晓君眼睛充血，陆静笙要带她去医院，她却死活不去，这叫什么事？ 童幼宁接到陆静笙电话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姑奶奶们吵架了，可来她们屋一看似乎又不像吵架，陆静笙还在苦口婆心地劝叶晓君去医院。 叶晓君看了童幼宁一眼，童幼宁身子都晃了一大晃，拉着许影千道：「这怎么回事，真吓人，跟写轮眼似的。」 许影千：「别添乱了你。」她走上前，「叶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感觉？」 叶晓君说眼睛只是有点充血，站一边的陆静笙哼了一声，童幼宁和许影千都看向她，这一声「哼」实在很像冷笑：「只是有点充血？你不看看都成什么样了！为什么不去医院，晓君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不去？检查眼睛也好，检查什么也好，有问题为什么不解决？你在拖什么，你在害怕什么！」 叶晓君看着她，眼神渐渐黯淡。 「静笙，来。」童幼宁向陆静笙招招手，拉着陆静笙去露台待着，跟许影千道，「你给看看是怎么回事，不是什么大毛病就别往医院折腾了。」 「叶小姐你过来我看看。」 两人走到露台，一时无语。 童幼宁没见陆静笙这么烦闷过。 「她不想去医院就别去，有些人对医院很牴触，我也一样。找个家庭医生跟着就行，没多大事，因为这事不开心真不至于。」 「不止是这件事。」陆静笙坐在藤椅上，远处的夕阳从层层叠叠的云朵间绽放光芒，晚霞铺天盖地，将太过艷丽的晚霞映在她的脸上，「我觉得她不太正常。」 童幼宁看了眼露台的落地门，紧紧地关着：「什么叫不正常？哪儿？」 陆静笙指了指脑子。 童幼宁双臂抱在胸前，表情变得非常严肃：「这事你能确定吗？不能确定的事情你要说出口了，会造成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他妈的又不傻。但她真的……大半夜对着手机输乱码，让我看，我说出真相后她立即就改口了。成天疑神疑鬼……好吧，这个词不对不该用，就成天神经兮兮……」 童幼宁提醒：「这个词也不对。」 陆静笙不怒反笑：「她让我什么都别问，只相信她就好，我做了，这大半年来我一直都很相信她。但你问我真的打心里觉得她正常吗？我告诉你，不是，我觉得她需要一个医生。我是很喜欢她，我想和她一辈子，所以我希望她能健健康康的。她是说过一些事出乎我意料，但更多让我很累。我不明白那些事情她是怎么想到的，又是怎么发生的，我很想懂很想走进她的世界，可是她将我拦在外面。你知道我最大的感觉是什么吗？就像刚才的用词一样，我得精挑细选，我得思前想后，生怕一句话一个词就毁了我们的关系。我每天脚下踩着俩鸡蛋走路，还不能碎，我有三头六臂还行，问题是我有吗？」 「你冷静一些。」 「我够冷静了，不然这楼都给我炸了。」 虽然童幼宁一直用一种看热闹的心态看待陆静笙和叶晓君的恋情，曾经也唱衰，觉得她们门不当户不对自然三观难合，要真能走到一起也算是佳话。没少调侃，也没少胡闹，但问题真出来了她还是秉持劝解开导的态度：「等许影千看完再说。你也好好想想，别太极端，我看叶晓君挺正常的，可能有时候心思细腻过分敏感。编剧么，写故事的没几个正常人，太正常了就没法给你写剧本赚钱了。」 陆静笙看她一眼，没说话。 童幼宁拍拍她后背：「世界上有很多不同的人，咱们从小到大见过的傻子很多，像顾岚那种歇斯底里的人都能活这么大，咱们理解不了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同物种之间不能理解，不同的人之间也有可能存在芥蒂，每个人都是特别的，如果你认定她了，就好好和她敞开心扉聊会儿，将你的不快和不解都抛给她，让她给你答案。」 童幼宁的话让陆静笙情绪又起波澜，眼睛红红的。 童幼宁微笑道：「就算她不给你答案也是正常的。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再喜欢再爱不释手也需要属于自己的空间。」她抱住陆静笙，「正因为我们是不同的个体，才能互相依靠。」 陆静笙将脸埋在她的肩头，无声也无动作许久，童幼宁拍拍她的后脑勺她才离开。 拿出手机调到前置摄像头模式对着脸照了好半天，清了清嗓子才进屋去，许影千看了个大概，还是建议去医院。 本来陆静笙和叶晓君这两人气氛有够紧张，许影千的话还说得百无禁忌，童幼宁也有点心累，拉了她说先回去休息。 「先送叶小姐去医院。」许影千手臂被拽着，不退反进，「不管有什么原因，找不到眼科医生登门的话去医院是最好的方法。你别拉我让我把话说完。很多病都是在……唔唔唔……」 童幼宁捂着她的嘴，几乎以绑架的方式将她拽出大门。 房门一关，童幼宁一把摁住许影千的肩膀将她压在墙上：「你什么意思，别装傻犯煳涂，看不出来该讲什么话吗？」 许影千说：「我说的都是该讲的话。」 「她们的事让她们自己解决。」 「病人需要正确引导。虽然我不是眼科医生，但我知道叶小姐的眼睛不太正常。所有的病情都忌讳拖延，本来可以治好的病一拖就废了。医院是救人的地方又不杀人，有什么可怕的。」 童幼宁张嘴深深吸口气，又闭上：「一个个的，死脑子。」 「嘿，你哪儿去？」 「不妨碍许大医生传播正确生命观，我累着呢，睡去了。」 许影千双手插手袋里，淡定地加快脚步跟上去：「没觉得你这么小气啊，说两句怎么还骂起人来了……」 叶晓君也不知道左眼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她没感觉，一丝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轻轻压摁也没异样，不疼也没异物感。 陆静笙坐到她面前，将她挤压眼睛的手握住：「疼不疼？」 「不疼。」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去医院么？」 叶晓君看着陆静笙认真的表情，有些心软。 她不想去医院，不想和医生有交流，她知道医生给她的结论永远都不会是她想要了解的，更何况她心知肚明，她的眼睛极其特殊，若是被检查出异常，她会被怎样对待？ 她无法想像她能和未来沟通甚至能亲眼看见未来的事被人知道会落得怎样的下场，电影里的经典桥段——或许实验室就是她后半辈子的家。或是被当成真正的精神病患者，二选一。 「静笙。」叶晓君握着她的手说，「这只是一点小事，不要太担心了，我经常熬夜看书常年对着电脑，眼睛充血很正常。」 叶晓君继续拒绝去医院，说的理由也非常敷衍，陆静笙说：「你没想要和我说实话。」手从叶晓君的手里抽出来，「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陆静笙站起来要走，叶晓君问：「你去哪？」 「出去走走。」 「你不能去。」bearxxx的预告虽然有出过错，但也有对的时候。即便有一点危险的可能叶晓君也要杜绝。 陆静笙没理会，出门。 叶晓君急忙穿上鞋跟在她身后下楼，此时太阳已落山，夜幕覆盖着一切，视野变得很模煳，不知道是不是左眼充血的原因。 第108页 陆静笙走去车库拿车，走了一半回头对叶晓君说：「你回去休息，我随便逛逛就回来。」 这句话也是耐着性子说的，毕竟叶晓君眼睛有恙。 叶晓君一边走一边注意经过的人，他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是黑暗中的杀手，就像对付小季一样。 「我和你一起去。」始终不放心陆静笙一个人。 陆静笙摊手，指着远处的保镖说：「有人跟着我的好吗，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语调有些高，耐心耗尽，叶晓君也没想要和她好好说话的意思，再不能独处，她铁定要爆。 「不行。我要跟着你。」叶晓君明白她有人保护，但在暗中的人手段毒辣，她不亲自跟着她怎么能放心。 陆静笙眉毛都竖起来了，正要说什么，忽然后面有个男人朝陆静笙快步走来，陆静笙的保镖居然没动？ 叶晓君浑身的血都沸了起来，大喝一声向那个男人冲去，狠狠撞在他身上。男人惨叫一声和叶晓君双双摔倒，撞到身后的车身上。 陆静笙吃了一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几个保镖走了过来。 男人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手臂都被划了个口，对着叶晓君噼头就骂：「你有病么！你干什么！」 叶晓君摔得不轻，正发懵，保镖说：「大小姐，你车挪一挪，这位先生刚才问我们这车是谁的，和他车挨太近怕倒车的时候擦着。」 叶晓君：「……」 男人怒道：「会不会停车！这么大的空地怎么就挡在别人车前！而且这位小姐你到底是要干什么，二话不说就撞过来！」 叶晓君道歉：「不好意思，我还以为……」 男人：「有病去治！快点！把车给我挪开！」 陆静笙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上来将叶晓君扶起来，将她身上的灰尘拍去。路灯从陆静笙的侧面照过来，叶晓君读着她的唇语。 真是够了。 她钻进车里，轰地一声将车开走，没有等任何人。 ☆、第105章 ———— 保镖开车跟了上去，叶晓君没车，给蒋小芙打电话向她要剧组的车钥匙。. 蒋小芙从酒店出来，穿着拖鞋给她送钥匙，黑灯瞎火的总觉得叶晓君眼睛有点不对劲，钥匙给她，认真一看吓得大叫：「我的妈啊你眼睛怎么了！」 叶晓君摆摆手没空和她多说，上车一脚油门沖了出去。 陆静笙开车稳且慢，她一定能追上。 街道上的路灯一根根迅速后移，中控指针指到了80，还在渐渐往上摆。 叶晓君似乎有点想明白了，眼睛为什么充血。 人的眼睛无法看见四维空间发生的事，因为视网膜承受不了浩若宇宙的资讯。可如果一个人的视网膜和大脑异于正常人，勉强能接收呢？ 叶晓君从小对文字特别敏感，只要她刻意记忆的书，看过一遍后可以大致复述。不是复述大概内容，而是每行每段的文字。 南方的小城市，隔个几十里地说的方言就完全不一样，年纪小小的叶晓君却能记下这些方言，普通的对话完全没问题。上小学后第一次接触英语，她的学习也比别人快很多。那时候她妈妈觉得自己女儿是天才，可后来发现她的数理化成绩非常不理想，成绩也没因为她的记忆力超群而出类拔萃。 「大概是偏科吧。」那时她妈妈正在和丈夫闹离婚，对于孩子的事情也没精力计较太多。 年幼的叶晓君不知道什么叫天才，在成日争吵的环境中，她的内向敏感的性格在慢慢形成。 她海量读书、写故事，脑子里装了越来越多的文字。只要她愿意，能立即从大脑里调取很多年前只看过一遍的书，在脑海里一页页地翻阅，或许有残缺的部分，但误差很少。 长大一些后她知道自己和别人有些不同，生活中缺少有眼界的成年人指引，她的才能一直被埋没。渐渐地，她长成了一个普通人。 很偶尔，当她使用这份才能时她才会有意识地区别自己和别人的不同。有段时间电视综艺节目里一帮记忆力超群、计算能力过人的人展现让观众嘆为观止的能力，更有人怀疑节目真实性：「人怎么可能做到这个地步？简直是超人嘛。节目组真的没有事先排练过吗？」 别人不信，但叶晓君信。 有些事情她也可以做到。 她和他们的大脑与别人不同，或许是开发程度或许是构造，在不同领域的能力也不同。 我们都是三维生物，生活在四维空间里，我们在时间轴上规矩地前进，所以我们看不到过去也看不到未来。 而叶晓君大脑构造不同，视网膜承受能力超出常人，她看到了来自未来的邮件，而陆静笙看到的却是乱码。叶晓君不断接收来自bearxxx的邮件，但这些信息也会对视网膜和大脑造成负担，于是左眼充血——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她并不是在毫无负担地接收未来信息，无论是健康也好，人际也好，在得到预告的同时她也在不断牺牲着。 继续这样下去她会失明吗？她和陆静笙又会往什么地方去？她不知道。 独自驾车在陌生的城市，去往未知的前方，孤独感让她握着方向盘的手不住地颤抖。 心中不甘。 在她写过的故事里，主角们都经歷了非凡的人生，但要她自己选择，她只想要平淡人生。 现在的她註定不凡。她有想过，为什么bearxxx偏偏找到她，为什么偏偏将她的生活打乱？她註定要遭遇未来提前到来的窘境，却又，凭什么？ 叶晓君吸了吸鼻子，眼睛中有亮光。 不甘又如何？它已经发生了。现在不是气馁的时候。 既然命运选中了她，既然无处可逃，那就接受这一切。 很早前bearxxx就说过陆静笙要出一场严重车祸，那场车祸躲过了，但时间的法则不会便宜任何人，命运也不会让你贪便宜，如电影《死神来了》中，因为预言而逃过一劫的人最终依旧难逃一劫。 一直有大难跟着陆静笙。 就算被认为是神经病也好，疯子也罢，叶晓君只想保护她。 陆静笙驾车来到澜沧江边，打开车天窗，放平车椅，脱力地躺下。 夜空纯净，繁星汇聚，如静静流淌的河。 一个人待着让她心绪沉静不少，浮躁感慢慢被消化，夜里竟这么冷。 回想她和叶晓君的点点滴滴，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快乐的，只是在这些快乐的表象之下，叶晓君心灵深处有一片汪洋，她站在汪洋之中，陆静笙跨不过去。最让陆静笙难过的是，她也不愿意出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一起的时光里有了隐忍，不可说，不愉快。 陆静笙的车停在那儿多久，远处的叶晓君就看了她多久。 深深地吸一口气，一旦放松，力量便飞快流逝。 陆静笙在车里睡着了，还是保镖来敲她的车窗她才醒来。 一看时间，十二点半。 陆静笙回到酒店，上楼之前心里盘算着怎么跟叶晓君摊牌，怎么跟她推心置腹地聊一聊现在两人的处境。一开门，叶晓君不在。 她去哪了？走了？ 陆静笙愣了片刻，给她打电话。 电话响了一段时间，被挂断了。 「靠——！」陆静笙直接将手机丢出去，「爱接不接！」 关了车灯，很危险，但必须这样。 叶晓君正在集中注意力跟踪，手机响了没看，先挂断再说。 前面那辆车开得很快，一直在绕弯，叶晓君壮着胆子跟上去。 陆静笙和她的保镖都没有发现，这辆车停在树林间，叶晓君陪了陆静笙多久，这车也停了多久。 陆静笙回酒店，这车没跟上去。回酒店的路太明亮，这个点钟要跟踪的话太容易暴露，所以选择掉头。 这辆车没发现更为隐蔽的叶晓君。 越往前开心跳越加速，说不害怕是假。 可这车居然往唐景璐住的相反方向开，出城了。叶晓君疑惑，停止跟踪。出城的路黑，几里地没个人影太危险，叶晓君放弃了。 不是唐景璐的人？不，或许唐景璐已经转移地点，或是声东击西，另有打算。 虽然机会难得，她想要证实自己的想法，但……还是安全第一。 回到酒店时陆静笙已经睡了，叶晓君洗了个澡，四肢百骸都渗着酸痛。 躺在床上，看了陆静笙后背一眼，终是难眠。 bearxxx还是没有回覆她。 明天会是怎样的呢？她所知道的未来到底什么时候会突然到来？ 第二天叶晓君需要去剧组，手机换了个新的，闹钟没响，一觉睡到中午。 醒来时陆静笙不在，管家送来了早餐，说是陆小姐吩咐的。 叶晓君快速洗漱，拿了两片面包下楼去片场，陆静笙应该去片场了。 照了照镜子，左眼的血色减缓了不少，看来的确和bearxxx的邮件有关，只要不看眼睛的压力减小，自然会恢復。 匆匆赶到片场，剧组的人已经忙活大半天了，副导演在另一边拍配角的戏，童幼宁在旁喝水补妆，梁晓正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 许影千搬了把小凳子坐一边，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喝饮料，特别悠闲地看拍戏。 「许医生。」叶晓君走过来问她，「看见静笙了吗？」 「陆小姐？刚才还看见跟幼宁说话呢，这会儿工夫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去厕所了吧？」 阳光太强烈，叶晓君眯着眼踮脚到处找厕所在哪儿，目所能及的地方没厕所。 可回想一番，这里的厕所简陋得不能再简陋，基本上是在大坑上搭个挡板，往上面一蹲冷风唿唿吹屁股，苍蝇一受惊吓满天飞，陆静笙这人就算憋死也不可能去这种地方方便。 她去哪儿了？ 心一下被提到空中。 叶晓君跑去问童幼宁，童幼宁说她好像昨晚没睡好，去车上休息了。 又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停车的地方去，剧组的车都停在这儿。所有人都在拍戏，这儿车多却一点声音也没有，烈日当空远离人群，叶晓君后背发凉，放缓了步子。 陆静笙开的车在最里面，叶晓君走过去一看，车门是开的。 她眼前一黑，冲上去往车里钻，车里没人，陆静笙的手机还留在车椅上，没锁屏，屏幕还是亮的，陆静笙没离开多久！ 叶晓君整个人都恍惚了，将她的手机握在手里。 三面是树林，一面是山壁，陆静笙去了树林？还是被人带去了？ 这个念头一出，叶晓君立即沖入树林中。 那陆静笙的手机给童幼宁打电话，让童幼宁带人过来，而她一秒不能耽误。不知道陆静笙出了什么事，她的一分迟疑很有可能会错过救援！ 调出最近通话想要找童幼宁的电话，看见前几个通话记录写着「酆筠妡」。叶晓君只这么一看也没细想，找到童幼宁的电话拨出去： 「童小姐！静笙她……」 脚步忽然墩柱，陆静笙站在前方不远的大石头上拿着相机往树上拍照，听见动静她放下相机回头看，见叶晓君又是一副看见鬼的表情。 第109页 「眼睛好点了？」陆静笙不咸不淡地问。 「餵？叶晓君？是你吗？」童幼宁的声音传来，在寂静的树林里很清晰。 叶晓君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对童幼宁说：「没事了……」挂断。 「怎么了？」陆静笙走过来。 叶晓君将手机还给她，陆静笙迟疑了一下，将手机攥手里：「我衣裤没口袋，所以就丢车里了。」 叶晓君低头看着地面，像是在和自己说话：「车门也不锁。」 陆静笙：「都没人，我放松放松，拍两张就回去了。」看叶晓君的样子又是有些反常，忽然想到什么，问，「你不会又觉得我出事了吧？天啊……」 叶晓君：「昨晚，我跟着你，你去了澜沧江边待了几个小时，有辆车跟踪你你知道吗？」 「哦？然后呢？」 「然后我跟着那辆车，它往郊外开。我觉得是姓唐的在搞鬼，她在监视你。那辆车没去唐景璐的酒店，估计唐景璐还带了别人来，只是没一起出现在我们眼前，好让我们掉以轻心……」 「晓君。」陆静笙打断她，「你跟踪的那辆车车牌号是不是2170？」 叶晓君疑惑地看着她——的确是2170。 陆静笙望向天空，再看回来：「那是我的人，更隐蔽的一层保护。他们住在市郊没错，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晓君，你真的需要休息了，不管是不是姓唐的在搞鬼你都要放松一些，小季的事情让你太紧张了。」说到这里她笑了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原来竟是这样。 叶晓君看着陆静笙握着的手机，沉默了片刻忽然转移了话题：「你，和酆医生联繫了吧。」 陆静笙的目光坚定，没有犹豫地回答：「是。」 「聊我的事吗？」 「是。」 叶晓君看着她，嘴唇颤抖着。 「晓君，你知道这样发展下去会有多危险吗？我见过这样的人。」陆静笙说了，「我早该带你去找她的，或者，做一些更深的检查。」 ☆、第106章 ———— 终于说明白了。 陆静笙将这句话放在心里很久，叶晓君知道。 上一回她提出这个建议时还是小心翼翼，带着笑容，生怕叶晓君不高兴，结果依旧不高兴。 这回她斩钉截铁，没有一丝退让的打算。 叶晓君迎着她坚定的眼神，后退了一步。 心中一块石头堵着，她努力调整着唿吸。 陆静笙见她这副样子想要拉住她，她勐地一挥手将陆静笙甩开。 「你不相信我了。」叶晓君看着她后退，连退几步后跑出了树林。 陆静笙想喊住她，却没开口。 「静笙！」童幼宁和剧组一大帮人冲进树林，看见陆静笙独自一人站在这儿颇为诡异，「你没事吧你？」 陆静笙回过神来，淡淡地说一句：「没事。」 剧组一拨人跑得气喘吁吁，彼此互看一眼，都是满脸疑惑。 「叶编剧呢？」童幼宁问她。 「走了吧。」 「走了？」 陆静笙谁也不看，往自己车里走去。 许影千和童幼宁对视一眼，副导演满脸汗，提了提帽子招唿其他人：「好了好了，老闆没事就行，回去接着开工！」 许影千和童幼宁走在人群最后，童幼宁始终放心不下，跟她说：「你帮我看着静笙，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我去啊？」 「怎么，不乐意？」 「我怕我一激动就骂人，没看么，很明显小情侣吵架，我去掺和什么。」 「没让你掺和，跟着照看一下保证人身安全，谁要你骂人去？」 「好吧，你安心工作。」 「乖。」 倒也没什么事，陆静笙回酒店去了，而叶晓君收拾了自己的行李不知道去了哪。 「晓君走了？车也开走了？」蒋小芙傻了，「那车是剧组向当地公司借的啊！」 陆静笙看也不看她：「要多少，赔多少。」 蒋小芙：「……」 陆静笙也飞走了，许影千跟童幼宁汇报：「陆小姐根本没给我吵架的机会。」 童幼宁很淡定：「没事儿，哪个情侣没吵过架？特别是刚刚恋爱的都喜欢作，最好天南海北遥遥相望一番，方知对方珍贵。」 陆静笙走了，西双版纳的蓝天白云绿树却未改变，剧组的拍摄计划依旧进行。 蒋小芙意外地发现被叶晓君开走的车回来了，安静地停在楼下，车钥匙交给了管家，由管家转交。 「嘿——这个叶晓君！」 叶晓君没走，她故意将行李拿走，住进另一家酒店。 陆静笙以为她走了，于是离开，结束了《候鸟》剧组探班。在她离开西双版纳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bearxxx的预告又一次未应验。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它的预告越失效，叶晓君就越心慌。这一个越滚越大的恐怖雪球到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又会摧毁什么？ 陆静笙回到b城，戴着墨镜缓缓现身到达大厅，四下寻望，目光锁定在一位穿着职业装的女人身上【 。 那女人也看见了她，向她走来。 「等很久了吗，酆姐。」陆静笙摘下墨镜。 酆筠妡微笑摇头：「我也刚到。」 从炎热的热带温润区回到b城，除了干燥外竟感觉不到有凉意。 若将西双版纳比喻成一个大蒸笼的话，夏季的b城就像一块炽热的铁板，能活生生地将人烤干。 酆筠妡开车来接陆静笙，直接去了她的筠妡心理工作室。 aki帮她们两人煮好咖啡，送进来后关门出去。 陆静笙喝了口咖啡，苦，不是她熟悉的口感。如果是叶晓君的话她会知道她喜欢吃甜的，咖啡多放糖，多加奶。 酆筠妡打开笔记本电脑放在手边：「说说看吧，叶小姐现在是什么情况。」 ------------------ 听完陆静笙所说，酆筠妡沉思片刻道：「若真如你所说，叶小姐的情况可能已经超过心理健康范围，属于精神科才能解决的范畴。不过……你说她能预知一些奇怪的事？这方面能再说一说吗？」 陆静笙说：「曾经有次，我刚决定第二天要去拜访一个人，她突然提醒我要小心，我觉得非常不安就取消了计划。第二天在我本会经过的路口发生了严重车祸，一死一伤。」 「你觉得是叶小姐对你的提醒让你躲过一劫？」 陆静笙偏了偏头看着她。 酆筠妡说：「这样，我给你讲个故事。1668年6月6日，一艘轮船在多佛的航道上沉没，船上一百多人只活了一个，这唯一的倖存者名叫休·威廉士。而后，1768年6月6日，另一艘轮船在相同水域沉没，也只活了一个人，这名倖存者名叫——休·威廉士。」 陆静笙皱了皱眉。 酆筠妡继续说：「1820年8月8日，一艘野餐船在泰晤士河翻船，唯一的倖存者名叫休·威廉士，而后，1940年7月10日一艘英国拖网渔船被德国水雷炸毁，只有两人生还，一位男子和其侄子，你已经猜到了，他们都叫休·威廉士。」 陆静笙：「你是说……」 酆筠妡：「是的，这都是巧合。歷史上这种巧合非常多，有个巧合你肯定知道，关于美国两位遇刺总统，林肯和甘迺迪。有流言说这两位总统的一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遇害时间都在星期五，林肯的秘书叫甘迺迪，甘迺迪的秘书名字叫林肯，而两个兇手出生年份相同，等等等……是的，这是流言，就跟摇滚乐队的音乐中植入令青少年自杀的信息，2012世界末日之类差不多，都是假的，很多是为了博人眼球编造出来的。甘迺迪的秘书的确叫林肯，但林肯的秘书名单里没有一位叫甘迺迪的，而两位兇手的出生年份也相差一年。但是，请注意，依旧有巧合。他们进入国会、当选总统、继承者的出生年份都相差100年。和之前休·威廉士的故事一样，这些巧合看上去是不是有些吓人？」 陆静笙：「你是说，我取消计划后，出的那起车祸其实也是个可怕的巧合而已？」 酆筠妡说：「我国每年道路交通事故居世界首位。因为你本打算去那个地方，才会刚好看见那则新闻，才会刚好研究地段，又刚好发现那条路在你目的地附近。」她在「刚好」二字上加了重音。 陆静笙沉默了。 酆筠妡的建议一样：及早就医。 陆静笙明白，比谁都明白及早就医这四个字的重要性，因为她曾亲身经歷。 在童幼宁出国留学的那几年，陆静笙是有些孤单，交了一个新朋友，一个学习很好的小姑娘。小姑娘经常给她带好吃的，陆静笙邀请她去家里玩，却从来没去过她家。终于有次她带着伤来上课，陆静笙逼问她她才说出口——她爸爸不太正常，这伤都是她爸爸打的。 她爸爸总觉得她妈妈趁着他上班的时候去找隔壁的男人，两人有不可告人的私情，一回家就动手，三言不合就操傢伙。有时候吃饭吃得好好的话也没说一句，突然就摔了碗筷开始打人。最早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可怕，只是个性忧郁又有些多疑，全当他本身性格如此。没想到这几年变本加厉，越来越让人害怕。 陆静笙那时年纪小，主意没现在这么多，就让这姑娘上她家住几天，等爸妈打完架再回去。 可一周后陪着她回家，发现满屋子血，她妈妈的尸体被吊在厨房，一晃一晃的。 那是陆静笙平生第一次见着死人，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兇手在两周后被抓获，李爱兰因为女儿的关系有关注这件事，回来跟陆长骏说的时候陆静笙偷偷听见了： 「精神分裂症，杀老婆的时候出现幻觉，看见她老婆和别的男人有染，然后就下了杀手。」 陆长骏：「精神分裂症……这种病这么危险怎么不早点治。」 李爱兰：「乡下人，哪懂这些。早点治疗还有救，起码不会闹出人命。」 …… 之后小姑娘被她外婆带走，离开b城不知去向，陆静笙偶尔会想起她来，渐渐地，连她的长相都有些模煳了。 陆静笙始终记得她妈妈说的一句话——早治还有救。 可是，叶晓君真的出问题吗？绝对没这么严重，作为枕边人陆静笙最了解她，除了偶尔让人不解的行为外，其他时候叶晓君都非常正常。可如果没问题，又怎么解释她那些让人不解的行为？ 只是去检查一下而已，为何她这么大牴触？ 陆静笙想到一种可能：叶晓君明白自己的情况，所以她才特别不愿意去。 酆筠妡送她回家，临上楼前酆筠妡交待她：「尽量温和，站在叶小姐的立场上和她交谈，不要对她下定义，不要让她感受到来自你的压力。既然你在帮助她并且希望她能健康，那你就该将所有的言行都以此出发，让她有安全感。」 第110页 陆静笙「嗯」了一声，酆筠妡犹豫片刻，问道：「幼宁她，还一个人吗？」 陆静笙：「这种事你自己去问她比较好。」 酆筠妡笑得有些尴尬：「你说得对。晚安。」 「晚安。」 陆静笙拎着行李箱上楼，在电梯里她一直在思考开门后和叶晓君说第一句话是什么比较稳妥，练习了几个温和又深情的笑容，打开了门。 屋里黑着灯。 陆静笙将灯打开，独自在家待了几天的壮壮见到陆静笙特别兴奋，一个勐扑上来，在她脚边乱蹭。 行李箱竖在门口，她走进屋里，空荡荡的，没人。 叶晓君没有回来。 一连三天叶晓君都没有回家，陆静笙再也按捺不住给叶晓君打电话，手机在响了很久之后接通了。 「餵？boss？」 陆静笙一听这声音：「小季？」 「是啊，是我。」 「叶晓君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儿？」 「喔，前两天叶老师来看我，说她要出门旅行准备新剧本，让我帮她保管手机，说如果你打电话来了就让我跟你说，她去工作了，很安全，会给你发邮件的。」 小季接到叶晓君这个委託的时候自然明白她和boss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否则这种话怎么不自己说？发个微信也好啊！ 陆静笙直接把电话挂了。 小季拿着电话无奈，你看吧！就知道！ 今天可是我出院的日子啊，小季望着小花园里灿烂的阳光和鲜艷娇美的花朵，心里怅然：没人来接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挂我电话……哎哎哎…… 小季自己将行李收一收，到医院门口叫了辆车。 坐上车倒是有些兴奋，去新家的第一天，要神采奕奕才行！ ☆、第107章 ———— 让小季搬到同一个小区里是个非常明智的决定。在叶晓君不在的日子里，小季包办了陆静笙所有的家务。 柴臻来送文件，第一次见到小季时她正蹲在地上和一道磨痕过不去。 「你是保姆？」柴臻毫无感情地问道，「陆总呢？」 小季眼睛都瞪圆了，将手里抹布一甩：「我是boss的助理！」 柴臻：「哦？私人助理？」 「对！」 「那不就等于保姆。」 「……」 在小季住院的日子里是有听说boss招了一位秘书，将她私人助理的职位保留着。当时小季还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感嘆boss真是个好boss，一心想要快点见识一下这位要和她争宠的秘书是何方神圣。 今天一见，果然很讨厌。 柴臻和小季轮番着帮陆静笙处理公司和生活上的事情，陆静笙只去钓鱼，住在她远郊的豪宅里，每天拿着鱼竿和小桶去边上的鱼塘钓鱼，钓了两周的鱼脖子都晒黑了，童幼宁回来了。 「怎么回事你？跑这儿待着了？」在西双版纳拍戏每天大太阳晒着，就算童幼宁每天全身抹防晒，一样被晒黑了一个色号，胳膊上有淤青，应该是拍戏时留下的伤。 陆静笙望着鱼塘，静待鱼上钩：「戏拍得怎样？」 「累，你看你们给我找的这活，累不说，说好的陪我拍戏替我解闷呢？一半都还没拍到全跑了，许影千假也休完回医院了，就我一个人待在剧组，想找个人打麻将都找不到。」 陆静笙慢悠悠道：「没人陪就活不了么？」 「能活，就是活得没意思。」 童幼宁躺到椅子上，将太阳伞斜了斜将她整个人罩住，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陆静笙安静地钓了两条鱼，放到小桶里。 「唐景璐在剧组待了两天也走了。」童幼宁闭着眼睛说，「听说又国外出差去了。」 陆静笙说：「去年，我向证监会递交了上市申报材料，博展准备上市，一切顺利。」 童幼宁：「哦？挺好的事。原始股还有吗？我要插一腿。」 陆静笙说：「之前叶晓君一直怀疑唐景璐就是一直在背地里出黑手的人，我也觉得她很有可能。如果是她，这次环球投资《候鸟》以及博展上市，是她趁虚而入的最佳时机。这次她再不下手脑子真有问题，又或者……」 「到现在为止她都没动作，是不是真的搞错了？」 如果是她，不应该在小季出事后趁热打铁，将陆静笙一举拿下吗？至少也要继续行动才是。她为什么沉默了？ 「不管是不是她，也不管她到底要做什么，《候鸟》接着拍，钱我接着赚。」 「静笙。」童幼宁认真道，「一切小心为妙。」 陆静笙对她笑：「放心吧。」 ----------------------- 叶晓君的确有给她发邮件，她说她现在人在土耳其。 每次邮件就只有一行字，说她现在所在地点，报平安。 陆静笙也没有回覆文字，每天给壮壮拍张照片回过去。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交流，都非常有默契地不提到当初争吵的原因。叶晓君没有再提让她提防谁，陆静笙也没再说去医院检查的事——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陆静笙的确越来越担心叶晓君的状况，可叶晓君又恢復到正常状态，她根本无从开口。 童幼宁说叶晓君有给她打过电话，询问唐景璐的动态。童幼宁照实情说，唐景璐人在欧洲。 《候鸟》拍了大半年，非常辛苦，后期童幼宁基本上咬着牙坚持下来的。 腰伤又有发作的迹象，许影千一到休息日就飞到童幼宁所在的城市，为她按摩，帮她控制伤势。 杀青那天童幼宁彻底松了口气，拍戏这么多年，像江一这么冷酷无情又喜欢无理取闹的导演实在罕见。若不是江一肚子里真的有点货，童幼宁早就给他眉心一枪了。 同样的，陆静笙也松了口气。 顺利杀青，从头至尾唐景璐没折腾出任何事。 杀青庆功宴当天童幼宁和陆静笙一起出席，高朋满座，许多导演、制作人、演员悉数到场。 博展上市之路也走得非常顺利，最后审批通过，即将在a股创业板上市，这些人都是闻风来道贺的。 香槟开了一瓶又一瓶，泡沫喷的四处，碎彩纸贴在头髮肌肤上，觥筹交错之间，恭维的话不绝于耳，酒精被不假思索地灌入食道，麻痹大脑。 眼前的色彩慢慢开始旋转，脚下虚浮，笑声更甚。 陆静笙手中香槟杯渐渐往下滑，被小季接住。 「boss，你喝得有点多，要不要去休息了？」小季在她耳边担忧地问。 「我喝多了吗？」陆静笙反问她，脸贴得太近，这笑容让小季心里盪了一盪，躲开陆静笙的目光说： 「boss，你酒味都喷我脸上了。」 「哦？抱歉。」陆静笙站得笔直，特意要表现出没有醉的姿态。 小季想向童幼宁求助，却发现她早就被一堆人包围，自己都无暇顾及了。 「嘶……」小季一脑门子汗，扶着陆静笙还要再劝她，柴臻上来拦住陆静笙的腰，将她往外带。 「哎？」小季一恍惚boss人都不见了，急忙追上去，「扑克脸！你慢点儿！boss喝多了不禁折腾，别摔着了！」 柴臻直接将陆静笙带到车上，陆静笙沾着车椅时酒劲一下涌上来，车顶都在转。 「将陆总送回家。」柴臻对小季说，「保证她的安全。」 小季愣了一愣，这什么感觉！像是被上司命令了！等下，按理来说她们俩是同级才是，凭什么她在这儿发号施令？而且自家的boss自己会心疼好么！ 柴臻见她不动，补了一句：「小保姆傻了？」 小季怒道：「谁是小保姆！都说了不是小保姆了！」 柴臻嘆气，挖挖耳朵再往屋里走。 「你回去做什么？」小季道，「不一起送boss回家？」 柴臻嫌弃：「你一个人照顾不了陆总？我当然要回去主持宴会，宴会之后我还得监工收拾。不然咱们工作交换如何？」 小季眨眨眼，摆手道：「我可以一个人照顾boss，你去吧……」 第二天陆静笙睡到下午才醒，懒懒地赖在床上不想起床。 拿来手机进入邮箱，没有来自叶晓君的新邮件。 已经有一周多没收到叶晓君的消息，陆静笙非常想她。 很奇怪，似乎只有叶晓君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才充满能量，就算连日繁忙也不觉得烦也不觉得累，只要想到生命中有叶晓君这个人的存在，她心情就能在瞬间被治癒，就想和她一起去更美好的未来。 她不在，一切都变成了黑白色，连起床这件小事都变得无比艰难。 起床后也没有好吃的早餐，没有细心的嘱咐，在外劳累一天回家一片死寂。开着电视想要屋子里热闹一些，却更显空旷。 从什么时候开始，叶晓君已经变得这么重要了。 《候鸟》上映时b城又到了萧瑟的秋季。这个季节的b城被金黄色的银杏涂满每个角落。 到了三十岁，人生就像是摁下快进键，一年年过得飞快。 小时候一年年总是很长，可以罗列出一系列的记忆清单，而成年后的一年很短。 随着年龄的增长，每过一年，记忆的分母越来越大，分子依旧是「1」。 3岁时一年是整个生命的1/3，而30岁时一年变成了1/30，难怪时光匆匆。 陆静笙开车在去公司的路上，小道两边种满了银杏，小扇子似的银杏叶被风吹，一片片地飘落下来铺在地上厚厚一层。车开过，捲起一些。 车上了主路，不出意料，依旧被堵在了a字地标边。 这个地方多熟悉，她曾经和叶晓君无数次被困于此地。堵在这儿的时候她们会随意聊聊天，或是听听音乐，一步步慢慢往前挪倒也不觉得难捱。 陆静笙看着空荡荡的副驾，紧了紧牙关。 随意放首歌，切来切去都不太爱听，最后切到了熟悉的前奏，心像被谁拧了一把。 人在风中，聚散都不由我。 《候鸟》上映，一切顺利。 环球和博展联合出品，院线排片慢慢，加之童幼宁票房号召力和金牌编剧的品牌效应，《候鸟》票房一路高歌勐进，上映一周已破五亿。 陆静笙等着唐景璐出手，一直到最后，nb始终没派上用场。 一切顺风顺水到不可思议，就连博展上市也都像是一阵旋风，ipo跑着过会，登陆a股创业板。 柴臻手里的商业杂志的专访预约已经排满；一堆人打听庆功宴时间地点就想见陆静笙一面；国内最赚钱最有话题性的女歌手签约博展音乐有限公司；盛瑛终于捧红了卢木颖，尽管红的是网剧，在网络上赢得了高人气；王赫在《候鸟》中初露头角得到广泛关注，下一部戏锁定电影男一号。 李爱兰邀请陆静笙回家吃饭，两人都没提及先前的不愉快，回忆了很多关于他们三个人的家庭回忆，看着女儿有今日成就，极为动容。陆长骏一直为她倒酒，陆静笙发现他眼睛里发亮。 陆长骏不是个能说会道会哄人的男人，如中国传统父亲一样，父爱如山，深沉而内敛。 第111页 奶奶家和姥姥家抢着要给陆静笙举办家宴，一向出手大方的姥姥姥爷送了一台宾利欧陆。 陆静笙俨然成为陆家的新一代英雄。 《候鸟》和博展上市相互推动，《候鸟》票房一举冲破十亿大关，博展传媒连续涨停十个板。 红色指数直指天际，三十一岁的陆静笙站在了人生的第一个巅峰，叶晓君没在身边。 博展能有今天，叶晓君是最大的功臣之一，却不能身处博展盛世。 股价飙升，身价翻番，事业直冲云霄……这些让无数年轻人梦寐以求的东西都没能让陆家的新英雄一展笑颜。 除了叶晓君不在身边之外，陆静笙本能地感觉到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围绕在她周围，让她不能掉以轻心。 b城的秋季依旧短暂，除了漫天黄叶和离不开润唇膏的干燥嘴唇外，几乎没怎么感觉到它的存在，它就悄然退场。 冬天要来了，叶晓君已经离开近四个月。 陆静笙想要跟她说，你回来吧，你说什么我都顺着你。可这种话说出去，以后她还如何在二人的关系上立足？更重要的是，有朝一日若叶晓君情况反覆呢？ 驾驶着宾利驰骋在初冬的道路上，陆静笙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叶晓君的邮件比她的早一步到来。 发件人：yexiaojunbz内容：你要区别「演习」与「实战」。 ☆、第108章 ———— 演习与实战？ 陆静笙到公司的时候还在琢磨叶晓君邮件的含义。 这几个月来她发的邮件平淡的不能再平淡，忽然换了风格肯定事出有因。 陆静笙出席了新项目立项会议，从早开到晚，让她非常疲倦。 晚上邀请小季一起去喝一杯，小季说她要开车不能喝酒，于是陆静笙便叫上柴臻一起。 「啊？要叫上她？」小季嘴歪了歪。 「怎么？」 「boss，你看到她那张扑克脸真的还能好好喝酒么！」 陆静笙想了想，柴臻的确很少笑，不，回想起来基本没见她正经笑过，嘴角能扯动基本上也是冷笑。 刚认识叶晓君的时候，叶晓君好像也是这样。 陆静笙笑着拍拍她后背：「走吧。」 柴臻开车比陆静笙还要一丝不苟，除非万不得已否则连道都不变，小季坐在副驾上越看心里越憋闷，恨不得将她从驾驶位上踹开。 柴臻目视前方一丝表情也没有，让小季想到《终结者3》里面的那些冷面女杀手。 「看我做什么。」柴臻突然问道，目光依旧注视前方。 小季特别不羁地靠在车椅上，「我看风景你挡着我了。」 柴臻这才分了她半寸眼神：「幼稚。」 小季眼睛瞪起来：「你骂我！」 柴臻：「呵呵。」 小季：「……」 陆静笙看她们俩斗嘴也着实有趣，思绪乱飘，最终还是会落在叶晓君身上。 这姑娘也真行，说走就走，一走数月……她到底在想什么？想到这件事陆静笙心里依旧有团火，这是在躲我？难道我还能真的把你绑到医院去吗？ 小季酒量一般，陆静笙还没热身她就满脸通红身子歪斜了。 柴臻坐在一旁喝可乐，撇撇嘴：「不会喝还勉强，不是胸口刚挨了刀？」 「陪我boss喝酒我高兴！我乐意！」 柴臻挪了挪屁股，离她远点。 陆静笙拿着酒杯很没劲，童幼宁最近太忙根本没时间陪她，忽然觉得像童幼宁那样有那么多靠谱的前任真不错，起码这时候还能随便抓一个出来陪喝陪醉。 心里装着事容易喝多，陆静笙仗着自己酒量好一瓶烈酒下肚，又叫了一打tequpop。这一口杯看着量小，一杯接一杯很容易下口，转眼就被陆静笙喝掉大半。陆静笙仗着自己酒量好肆无忌惮，柴臻劝也没法劝，眼睁睁看陆静笙喝多了。 柴臻对小季说：「来，扛人。」 小季眼都花了，差点儿趴沙发上：「姐姐你……我也没少喝，我哪扛得动？你一起来帮忙啊。」 柴臻说：「这种事应该交给小保姆来做。」 小季醉醺醺地向陆静笙喊道：「boss！把她给我开了！」 陆静笙还想非常坦然地自己走到车里去，但她实在喝太急了，酒劲一上来腿发软，走不动。 柴臻看这情形只好做个决定：「小保姆，你背着你boss，我在后面扶着。」 小季脸红得如猴屁股，一时间没琢磨过来这事儿，应承下来，费好大劲才将172公分的陆静笙给丢到车里去，累得满头大汗，扶着车门喘着气，出了汗也算是醒了点酒，回头看柴臻坐到驾驶位反过味来：「哎，不对啊你，你没喝酒怎么不是你背！」 柴臻冷眼看她：「再不上车我走了。」 小季：「……」脏话卡在喉咙口，赶紧上车。 陆静笙坐在车里风吹一吹倒是清醒了些，等到家时已经非常晚，陆静笙让柴臻就到她那儿住一晚，明早估计还需要她帮忙开车。 「客房你收拾收拾。」 「行。」 正要上楼，陆静笙的脚步停了下来，黑暗中有个人站在楼边上，手里拿着拉杆箱，路灯只照亮她的一个轮廓。 陆静笙定定地看着那个黑影，不用看得多清晰，只凭一种感觉，她知道那人是谁。 「回来了？」陆静笙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没想到，声音竟有些颤抖。 「嗯。」叶晓君一如既往地温吞，「我没带钥匙。」 陆静笙拿钥匙，安静地开门，叶晓君站在她身边沉默地看着。柴臻掉头就走，将小季拉住： 「听说你也住在这附近？」 「对面那栋楼，boss买的。怎么？」 「今晚我住你家。」 「…………等下，为什么？」 「没看叶编剧回来了？我上去难道当灯泡？有点脑子好吗？」 小季当然懂，可是…… 柴臻手里翻着钥匙往前走：「都是公司的钥匙……是这把了。」 小季一摸口袋，她什么时候将钥匙拿走了？ 「喂！等下！」 -------------------------------- 回到家，陆静笙走进屋里，壮壮欢乐地上来迎接，蹦哒没两步见身后还有人，吓得掉头就跑，往猫爬架后面躲。 「壮壮。」叶晓君将行李箱放到一边，将壮壮抱起来，「不记得我了吗？」 壮壮剧烈挣扎着，叶晓君只好将它放走。 「你离开太久了。」陆静笙唿了口气，倒水喝。 叶晓君回头看她，沉默了片刻道：「我先去洗澡。」 「嗯。」 两人分别洗澡，热腾腾的热水让陆静笙清醒了不少，洗完澡出来见叶晓君吹干了头髮，换上熟悉的睡衣，站在她的卧室门口说：「晚安。」 关上房门，疲惫感压得她整个人往下沉，躺到床上，发现被子很香，没有一点灰尘，陆静笙应该一直都有叫人保持卫生。 她在等着她回来。 其实叶晓君一直都没走，她没去土耳其，没在外面漂泊，她一直在b城观察着事态的进展，也是想要稍微冷却一下她和陆静笙的关系。她太明白，若是「去看医生」这个话题持续下去，两个人难免会有一场大争吵。虽然离开也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起码站在十字路口，两边都是荆棘满道，她只好选择一条相对而言伤害指数较低的路。 《候鸟》她去看了，博展上市她也知道，她一直未离开陆静笙的身边，她和陆静笙一样，对于唐景璐的沉默有很不好的预感。bearxxx说《候鸟》期间她们会受伤，这件事没发生，或许和「初吻」时一样被延后了，只是延后的时间更长。 叶晓君一直在琢磨「演习」和「实战」到底指代什么，有时候bearxxx给出的关键字的确比结果要来得更重要。 决定让她回来的是bearxxx的新邮件。是的，它终于又发邮件了。 bearxxx说：又有变化。叶晓君，你的眼睛还好吗？ 又避开她的问题没回答，起了新头。叶晓君以为它是指先前眼睛发红一事，就回答：只是红了一段时间，大概是因为接收你邮件的缘故。 bearxx回復她：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你记着，谁的劫谁自己扛，若是强行扰乱时间因果，会有严重后果。 叶晓君都懒得问，知道问了它也不能说，就算说了也是遮遮掩掩，倒让人心更烦。 难道一开始强行扰乱时间因果的不是这位bearxxx本人吗？ 已经对bearxxx的危言耸听有了免疫，但还是忐忑，再回去琢磨演习和实战…… 门开了一个fèng隙，客厅的灯光像一道剑光噼在卧室里。叶晓君看见陆静笙站在门边，光从她身后漫过来，将她淹成一片面孔模煳的影子。 「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你当我是什么？」 叶晓君坐起来：「如果你不想见到我，明天我就搬走。」 陆静笙胸口起伏，愤怒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生生地忍下来。 两个人奇怪地对峙着，不说话，也不动作。 最后叶晓君说：「我只是想沉淀一些事，对我而言，你很重要，所以我才回来。」 「是么。」陆静笙眼眶发红，语气依旧很硬，「真是辛苦你了。」 第二天一早陆静笙就把柴臻和小季叫醒，去公司了。 柴臻精神饱满地开车，小季却是脑仁疼，坐在副驾上直叫唤，让柴臻开得慢点儿。 「我开得够慢了。」柴臻斜眼她。 「不行不行不行……我要吐！停车！」小季奔下车，扶着树就开始呕，旁边的环卫大妈看着她直摇头。 陆静笙也有点头疼，小季以为叶老师回来了，boss应该眉开眼笑啊，怎么今天印堂发黑，跟刷了层黑漆似的？ 还没进公司的门就听见里面嘈杂一片，有人嚷嚷。陆静笙推门进去，见盛瑛和卢木颖正站在办公区，卢木颖要往办公室里走，盛瑛拽着她。 「我要见陆总！你放手！」 全部员工都在看热闹，没人上来化解尴尬。 盛瑛恨不得凭空变把刀出来将她就地砍了：「你少给我丢人！跟我回去！」 「不回去！我要见陆总！我要解约！」 「解约？」 陆静笙的声音不大，却破空而来，让她们立即安静。 「陆总。」盛瑛一看陆静笙既然都看见了，索性讲个明白，她是看好卢木颖的星途，但也真，的，够，了，「行，陆总就在这儿，你要说什么就说吧。」盛瑛举手做投降状，她不想管了，对智商正常的人可以说人话沟通，像卢木颖这样的给她一棍子你还犯法。 「陆总，我有事要跟你说。」 陆静笙用膝盖想也知道她为什么要解约，这姑娘一直不愿意出演网剧，觉得low觉得□□低，后来屈尊降贵演了，刚刚有点名气想必是有人来挖墙角，她就心动了。 陆静笙一点要和她谈的意思也没有，冷笑道：「养条狗都知道摇尾巴。」 她这句话声音不大，只有站在她身边的人听见了。 陆静笙从她身边走过，看 第112页 【 也不看她，走到办公室里去。 「陆总。」 陆静笙刚到办公室还没坐热椅子，柴臻有些慌忙地进来。 「陆总。」柴臻急匆匆地跑过来，「你看。」 陆静笙拿过文件夹一看：「有人在大规模收购公司股票？」 ☆、第109章 ———— 「是，在二级市场以竞价交易的方式大肆购买博展的股票，共计购买博展股票万股，占总股本的2.9%。」 陆静笙冷笑：「博展风头正劲，居然有人来烧钱。」 「不止这些，茂祥控股在持续减持中，现持股36.9%。」柴臻对于这些小动作非常敏感，为了做好工作，她每天从博展上市之前就开始盯着公司各方面事务。 陆静笙问：「大肆收购者是谁？」 柴臻：「是一家投资银行，法人还在调查中。」 陆静笙：「一有消息告诉我。」 「好。」柴臻正要去做事，陆静笙道： 「你和小季见过面了吗？」 「见过了。」 「这件事你和她一起合作调查。」 柴臻：「……」 「怎么？」看柴臻面露不屑，陆静笙说，「你们俩要好好合作，会发现彼此优点的。」拍拍她的肩，走了。 优点？小保姆？ 柴臻望了望天花板，嘆气。 恶意收购的重点是在「恶意」两字上，茂祥控股的减持行为本身也非常暧昧。 陆静笙看着柴臻递来的资料琢磨着，唐景璐出手了？想要强行收购博展股权，拥有绝对控制权吗？然后重组董事会，好将她陆静笙扫地出门？博展现在正值腾飞阶段，业绩优异，这时候敌意收购简直就是开闸放血的行为。 柴臻有过分敏感的可能，但陆静笙不得不提高警觉。这种不管不顾只想要她死的做法，确实很熟悉。 只是没想到，对方比她料想的下手要更快。 环球影视直接加入收购大军，这一事件出乎陆静笙所料，甚至让整个业界都为之震动。 投行在二级市场上的收购不过是在虚张声势，陆静笙可以完全不放在眼里，环球影业出手才是大手笔。环球影业有意以高出现有股价的诱惑价格收购茂祥控股所持博展股权，茂祥控股持续减持，依旧拥有35.2%的股权，一旦环球此举成功，将一跃成为博展第二大股东。 环球影视举牌博展，而一致行动人也在收购其股票。 柴臻给出一致行动人名单，蒋贝南、唐景璐、王准、陈耳…… 而最开始开始收购博展股票的投行和蒋贝南勾肩搭背。 这几个人分别拥有博展2%左右的股权，若是环球一次性收购她们的股权，陆静笙最大股东的地位岌岌可危。 「等很久了吧。」陆静笙将文件丢到桌上，「看起来蓄谋已久的联手作案。」 笑容挂在脸上，一直用钢笔敲打桌面，柴臻知道陆静笙并不轻松。 陆静笙一直以为她的对手只是唐景璐，没想到居然加上了蒋贝南。王准、陈耳之流入不了她的眼，但这种跟着大头捞便宜的跟风站队小喽啰也实在让她噁心又心烦。 就在这个时候，卢木颖非要往枪口上撞，也由她为将要到来的暴风骤雨噼下了第一道闪电。 卢木颖一直想要入驻大荧幕不得，被迫去拍了网剧，在盛瑛的苦力营作下虽有些成就，她还是眼红王赫的幸运，并以网剧的成绩来和盛瑛谈判，说如果下一部戏不让她演电影，她就要和博展解约。 盛瑛算是个脚踢实地的人，她看准卢木颖有可升值空间才一直忍受她的作。她红了以后盛瑛没开心几天，这混蛋又闹上了。和以往闹的方式不同，这回是翅膀硬了，居然敢提解约？她知道解约要付多少违约金吗？盛瑛觉得这事儿不对，就她那点本事还真不见得有底气谈解约。逼问之下卢木颖交待，金牌传媒来找她谈过，说要签她，保她大荧幕。 「你演技没长进，发傻的功夫倒是一日千里啊。」盛瑛戳着她脑门问她，「金牌传媒是个什么地方，什么戏都拍什么都拍不好，赚快钱的公司！他们有那么多艺人和演员，全都在三四线待着，你看有哪个能红的。就算给你电影上也都是烂片！博展现在的发展势头多好，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用不着几年博展就能和环球比肩，你现在是博展一姐，以后就是博展的童幼宁！你现在去金牌传媒算什么？这点脑子你都没有你吃什么长大的！」 以往卢木颖被盛瑛骂两句就能反省反省，安分一段日子。盛瑛以往这次会是一样的套路，谁知卢木颖没搭理她，走了。 盛瑛：「……我！操！」 看着卢木颖离开的背影，她插着腰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难以置信。 「姓卢的又在闹？」 停在陆静笙的办公室外，叶晓君想约陆静笙今晚一起吃饭，算是缓解两人紧张了许久的关系，听见里面的对话，似乎是盛瑛在里面。 「真他妈的邪了，金牌传媒怎么就想到挖她了呢？」 陆静笙「哼」一声，王准跟着环球对博展下手这件事，公司里除了柴臻和她没其他人知道。这场很明显的恶意收购若是在明面上掀起风波，以环球的名号以及这一波一致行动人的身份，必定会给博展造成极大的压力，而公司员工知道后恐怕会引起混乱。她让柴臻先将这件事压着，所以盛瑛也不知道。 「卢木颖就是个一点就着，一牵就走的混蛋。」陆静笙最近被各种事情压得喘气困难，脾气无比暴躁，「这个姓卢的再闹我他妈的就废了她！」 …… 盛瑛离开，叶晓君轻敲陆静笙办公室的门。 「进来。」 抬头一看是叶晓君，两人彼此相视，见叶晓君欲言又止，神色有些侷促，陆静笙心情有些好转：「找我有事么叶大编剧？」她就是要明知故问一番，想看看叶晓君妥协的手段除了请吃饭聊聊天，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 「今晚你有空吗？」 此话一出陆静笙忍不住笑了——还真没别的手段了。 一如既往，她还是她，就是这个人。 「没空。」陆静笙说。 「……那……」叶晓君被打了个触不及防，「明晚」二字马上就要说出口，陆静笙反手拖在下巴上，沖她眨眼，「对别人没空，你嘛，或许有。」 四目相交，有些火花不言而喻。这几个月她们一直都用邮件沟通，虽不见面但她们都明白有份默契矗在彼此心上。 警报解除，叶晓君上前撑在她的办公桌边：「那要怎样才能去掉『或许』这两个字？」 陆静笙指尖在她系得一本正经的领结附近绕，从内勾住，将她的唇带了过来。 「看你表现。」 短暂的分离的确会激发内心火热的因子，叶晓君分明撞见陆静笙在盛瑛面前说出那番狠话，现在却在和她**。分开的日子里她在思索一个最基本的问题，她们为什么会彼此吸引。在陆静笙身上充满暴力和危险的部分会让她害怕，同样的，她性格里过于软弱的部分也会让陆静笙不顺心。陆静笙要让她去医院检查之时，她非常灰心——最该站在她身边的人也站到了她的对立面。所幸，分开的这四个月让紧绷的关系缓和，将这件事压了下来，她们现在还能面对面展露笑意。 可就算在**，叶晓君依旧清醒地看到了她们关系中的裂fèng。这道裂fèng第二次被她们两人合力fèng合，那外翻的血肉在不断地颤抖，依旧跃跃欲试…… 夜深，即便是b城也有万籁俱寂的时分。 卢木颖回家，停了车往电梯走，发现电梯坏了，只好走楼梯。 打开楼梯间的门，一片漆黑。 卢木颖本能地有点害怕，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软体，正要往上走，忽然有人从她身后扑上来，一把捂住她的嘴。她惊恐地胡乱挣扎，想要唿救，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不止一个人，他们将她压在台阶上扒她的衣服，卢木颖拼尽全力反抗，屁股被用力打了一下，啪地一声，一片笑声。 卢木颖恼羞成怒，腿往后蹬，结结实实地蹬着了。 「妈的！」被踢着的人上前拧着她的胳膊，「咔」地一声将她右臂拧断。 卢木颖冷汗如雨一下就下来了。 「就你这种货色还想来金牌传媒抢别人的饭碗？好好照照镜子。再不安分可就不像今天这么简单放过你了。」 卢木颖小腹被踢了一脚，疼得她整个人蜷缩起来。黑暗中她看见三个男人离开楼梯间。 金牌传媒的人？ ----------------------------------- 给壮壮开了个猫罐头，壮壮欢天喜地吃得格外卖力。 早上八点，叶晓君为小猫壮壮和陆静笙都准备好了早餐。陆静笙起床时看着餐厅熟悉的一幕，笑得很幸福。 八点四十，两人出门。今日b城晴，微风，天蓝得不像真的。 她们俩出门的时候叶晓君看陆静笙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西装，她很少穿这么严肃的颜色，这是件新衣服，却让叶晓君眼熟。 一只黑猫一步蹿上了墙头，悄声无息地在墙上行走，一双明晃晃的眼睛盯着叶晓君。叶晓君也看见了它，对视几秒，那只黑猫一个飞跃，消失不见。 九点过半，她们来到博展，盛瑛从后面叫住了陆静笙。 「陆总，我有话跟你说。」 陆静笙对叶晓君道：「你先去吧。」 很明显，陆静笙有不想让她知道的事。 「你不是说吓唬一下就好了？」 办公室门一关，陆静笙不可思议地看着盛瑛：「怎么会弄断她胳膊？」 盛瑛也没辙：「我叫去的那几个兄弟本身就是道上混的，平时和大老爷们打架都是往死里揍，下手没分寸。主要是卢木颖还反抗，踹急了，这才上了手。」 「现在她人呢？」 「在医院。」 「老实了吗？」 「看上去老实了，就跟我哭，说金牌传媒的人真不是东西。」 陆静笙点头：「解决了就行。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好。」盛瑛出去了，陆静笙收到柴臻的邮件，邮件里说环球的确开始行动了，而茂祥控股也非常配合，博展的一部分中小股东也收到了环球高价收购股份的消息，如果脱手均可套现一笔巨款。 陆静笙心烦得很，环球顶着大风险收购博展，这种事光靠唐景璐制作人的身份是不可能实现的，毕竟环球当家姓蒋。这件事是谁搞定了蒋讯？蒋贝南消失在商场这么多年，为何又涉水？ 正在给柴臻回邮件，叶晓君进来了。 没敲门直接进屋，不太符合叶晓君一贯作风。陆静笙本能地感觉到气氛不对： 「怎么了？」 叶晓君将门关起来，深深吸了口气坐到她对面，压低声音说：「我听到你和盛瑛的对话了。」 「哦？」陆静笙太了解她，只一个开头就能猜测她往后想说什么，「所以？」 第113页 面对陆静笙架起的傲慢态度，叶晓君尽可能将语气放缓：「卢木颖这个人我也不喜欢，没见她歇过一直都在作。我知道她最近在闹解约，你和盛瑛都在让着她、栽培她，但……」她压低声音道，「你让盛瑛去恐吓她还断了她一只胳膊……这是犯罪！」 陆静笙说：「犯罪又如何，你也说了，她一直都在给我找麻烦，盛瑛骂她训她完之后还培养她，对她算是仁至义尽了，她有当回事？博展在她身上花的精力和财力够多了，结果这蠢货一扭头就奔金牌传媒怀里去，当博展是什么？慈善机构？炮灰？」 叶晓君摇头：「和这无关。卢木颖怎么做那是她人格低下，但你这样做你就会和她站在同一个泥潭里，万一她报警，你觉得警方会真拿你没办法吗？不能因为她这么一个人就将自己和她拉到同一水平线，更不要因为这种人就让自己身陷险境。你这样做非常不明智。」 陆静笙的目光从电脑屏幕后射过来：「你把我和她相提并论？」 「并不是相提并论……」 陆静笙「蹭」地站起来：「你失踪了这么几个月连声招唿都不打，你有想过我会担心你吗？你有考虑过我们的关系有可能就此断了吗？你什么都不说还要我信任你，其实我一直都很信任你，可我发现我越来越不了解你。你这几个月真的去取材了吗？好，你不说实话我也不问了，结果呢？你一回来就说教，为了卢木颖这么个货色跟我急，怎么没看到你为了我去跟别人急？你到底站在什么立场我真的不明白了。」 叶晓君抬头看着她，闷声道：「我这几个月都在b城，我没走。我不是个擅长跟别人争吵的人，也不想看你误入歧途。」 陆静笙「哈」了一声：「歧途？真可笑，我不是个会故意找茬的人，但如果别人侵犯到我，我不会客气，这种事你也不是第一天遇见了。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难道那贱人骑到我头上我他妈的还得跟她说声谢谢惠顾？你现在来跟我说什么误入歧途，叶晓君你别告诉我你第一天才认识我，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善良他妈的能当饭吃啊？还是说善良如你，世间的傻逼见到你善良的光辉就会自动给你让路吗？太可笑了。」 叶晓君双目急瞪，也站了起来：「我希望你就事论事，这样才能冷静地把事情说明白。但如果这些都是你一直以来的真实想法……「她梗了一下，继续说，」虽然我们因为工作的关系聚少离多，但从认识到现在也有四年了……我问你，陆静笙，如果你觉得我这么可笑，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陆静笙明明看见她眼里的泪意，却寸步不让：「是，我认识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但起码那个时候你是个正常人。你不会这么神经质，不会半夜对着满屏的乱码，不会一边让我相信你一边玩消失。你认定我喜欢你，所以你肆无忌惮，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爱怎么干涉我就怎么干涉我。不过今天我告诉你一句，怎么处理卢木颖是公司的决策，不是你编剧主管该管的事。叶晓君你别忘了一点，除了咱们私底下的关系外，我还是你老闆！」 陆静笙又快又大声的尾音在办公室里闷闷地响着，如暴风突灭，办公室里诡异地突然静谧无声。 叶晓君安静地看着她，竟没落泪。 脑海里浮现出很多很多能够缓和火药味的话，但每一句能被选中。 「真是为难你，让你应付一个不正常的人这么久，也好，今天也算是把话说明白了，你想说这些很久了吧。压抑着的总会爆发，我们不应该和一个让自己压抑的人在一起。」 陆静笙含火的目光恢復了一些，她当然听懂了叶晓君的话：「你这么说什么意思？你想和我分手？」 叶晓君：「我知道你也这样想过。」 「你……是认真的？」 叶晓君这次没再退步，也没再以任何方式哄她。 心上勐地一颤，陆静笙手臂一挥，将面前的电脑和文件扫在地上，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和陆静笙的眼泪一起撞进叶晓君的感官。 「滚——！」陆静笙咆哮道，「你现在就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叶晓君退后了几步，越来越靠近门口。 眼前这一幕她不是第一次看见，是的，在她那次漫长的昏迷中，她曾经看到过很多过去和未来的画面，这一幕也曾进入到她的眼底。 她转身开门要走，陆静笙目光死死地抓在她后背。 她手握在门把上，往下一按，陆静笙的心被她彻底按入深海。 羞愤、疲惫、极度的难过，陆静笙用沙哑的声音说：「我等了你四个月，每天都在说服自己……到头来，你回来跟我说分手。叶晓君，你真不是个东西。」 叶晓君头皮发麻，浑身的血液涌在脑中，不断翻腾。 门被重重关上，她大步走在博展熟悉的走廊上，眼泪止不住地流。 未来能改变吗？人生或者命运，无论花了她多少心思剪剪贴贴，依旧在她面前铺就漫天黑暗，展开邪恶的笑脸。 ☆、第110章 ———— hrd来找陆静笙，拿了一封辞职信，说是叶主管递交的，她没有得到总裁的同意就拿走了私人物品，似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陆静笙将叶晓君的辞职信拍在桌上，头也没抬：「知道了。」 hrd记得很早以前陆静笙就想要辞退叶主管，结果没成，没想到这回是她主动请辞了。 看样子陆静笙早也知道，hrd很识趣地退出门外。 「等会。你通知一下，公司全体员工开会。」陆静笙站起身，和hrd对视之时完美的妆容和一双镇定的眼睛让驰骋职场二十多年的hrd心上为之一颤。hrd见过很多人，也有不少年轻企业家，如陆静笙这般年纪轻轻走到高位后，受到强大的恶意压力还能保持清醒状态的确难得。 环球影视以及一致行动人恶意收购博展的事情，博展全公司都知道了，是陆静笙让柴臻告诉大家的。茂祥控股依旧减持，手中一半的股权已经到了环球手中。环球收购速度极快，分明就是早有准备。博展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业界盛传环球将在明年年中前完成对博展的收购，而这次的收购充满敌意，是真看上了迅勐发展的博展想将它纳入旗下，还是为了一己私仇？ 同行们都在看好戏，看业界巨头教超级新人如何做人，而恐慌情绪在博展内部蔓延。在他们看来，年轻的博展怎么可能抵抗得了经验老道的环球？加上金牌传媒的助力，这次博展在劫难逃。 陆静笙召开全员大会就是为了稳定军心，鼓励公司员工购买股票，建立员工持股信託组织，率先掌握员工股东对博展的认同情绪；同时展开高层管理人员金降落伞计划，全方位保障员工的权益，就算环球得手后出狠招毒招，高层管理人员可以得到丰厚的赔偿金，增大环球收购的成本负担，也能让高层们安全着陆。 如此一来，博展从员工到高层的恐慌情绪得到遏制，同时陆静笙向环球提出反向收购要约，骏天出面和博展一起以相同方式反向收购，向环球施压，牵制住它的残暴收购行为。因「白衣骑士」骏天加入战局，让这场收购和反收购战役更加好看，结局也颇难预料。 陆静笙并非信心满满，她也是第一次领导上市公司进行实盘反收购大战，对手还是环球。但她不能露一点怯，无论幕后想要折腾她的人是不是唐景璐，此人都非常狡猾，不太确定对方是否还有后招，但绝不能将心血拱手相让。 环球和博展之战持续了数月，业界一直都在关注此时，甚至上了各大报纸经济版头条，许多商业杂志纷纷报导，想要採访陆静笙的预约也铺天盖地。一向不喜欢受访的陆静笙破天荒全部答应下来，柴臻和小季为她安排时间、筛选採访内容，就像大明星助理。 博展在写字楼上打出「非卖品」字样，斗志昂扬，也全亏陆静笙安抚到位。但她心里也明白对方不是一个人行动，他们是有计划的团队作案，就是烧钱，就是看谁能扛到最后。焦灼之际，环球进行了一轮融资，实力更加雄厚。 以现下的情形展望，不仅博展会撑不住，连骏天也非常危险。 陆长骏虽嘴上说支持博展，但骏天不能有事，到万不得已时陆静笙会第一时间托骏天上岸。 她也明白叶晓君所说的「演习」和「实战」是何意。 从《候鸟》的合作开始，唐景璐明白她身份被怀疑被注视，将计就计，三番五次靠近后温和离开，玩狼来了游戏。几次之后陆静笙放松了警惕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不知对方何时会出手，这是「演习」，而她就在最不可能出手的时候出手了，现在，是「实战」。 叶晓君一直念念不忘的事情总算是变成了现实。 「你真能捨得博展？」 陆静笙和童幼宁站在刚刚建好的顶层游乐场，望着b城郊外略显荒凉的夜景，童幼宁觉得自己刚才问的那个问题实在有些傻。 陆静笙迎着冷风，依旧穿得很单薄：「捨不得，所以还没放弃。不过这里刚刚装修好就要卖掉了，这才是捨不得。」 这栋别墅是《行火》票房问鼎后陆静笙买来奖励自己的，一直在慢慢装修，练歌房、影院、游乐场一应俱全，陆静笙一直在等着顶层的迷你游乐场装修好后，休息的时候她和叶晓君来这儿住几天放松放松，挺好。 谁知道啊，总算好了，也要卖了。 人算不如天算…… 叶晓君…… 陆静笙点了根烟，唿出，烟一下就被风吹散了。 童幼宁坐在她身后的吊椅上，一晃一晃的。 「已经发生的和已经决定的事就不要再往回看。」童幼宁说，「如果知道未来的自己要后悔，当初就应该拼命挽救。所有的事后悲伤都是在打自己的脸。」 陆静笙没动，依旧站在那儿。 「幼宁，你说……」陆静笙的声音有些发颤，像被风吹碎了似的，她停了很长时间，接着道，「一早就知道不合适，却硬要试试看自己脑袋有多硬，到最后还是撞个头破血流……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童幼宁走上前，从她身后将她抱住。 「是啊，当然是犯贱，爱情从诞生开始就充满了各种各样犯贱的标准案例。有些人也管这类情感叫付出。你我都明白，我们不喜欢轻易就摘到的普通果实，越是难以企及的事物就越是有美丽的资本。不过你也要记住，别人如何待我们，我们就该如何回馈。不要因为一时性起口不择言，语言暴力该留给无关紧要的人，而不是对自己好的人；同样，不要把心里所有的话都掏出来让对方知道，你们即是爱人，也是彼此掠心的『敌人』。」 叶晓君在辞职之后就搬离了陆静笙家，连壮壮也带走了。 她只留下一张纸条，上书二字——保重。 陆静笙躺在沙发上昏睡了一天，被柴臻的电话吵醒后来到公司，和环球展开了一系列反收购大战，连轴转至今日。大敌当前，许多事都需要她的决策，若是走错一步，岂止她的心血博展，公司百来号人都有失业的可能。 第114页 她需要果敢精明，关键时刻不容许她犯一点错。 精神高度紧张的日子里她非常疲惫，心情也跌在谷底一直没能起来。心底的火山和烦躁感让她几度要抓狂想爆发，最后都被生生地忍了下来。她明白现在不是任性发脾气的时候，她需要冷静。 不知是福是祸，这一系列事压在她的肩上，让她没太多时间去想叶晓君的离开。那天办公室里可怕的争吵一直在她潜意识里暗自制造轰鸣，夹在她每个念头转换的空隙里，企图要将她再次占领。她不想不听不问，没有去捕捉关于叶晓君的任何一点信息，死死护着唯一的一道防线。她身边的人也都很识趣，从不在她面前提及。 深冬，她以为这件事就此过去，一次分离没什么大不了，谁的人生里没几道伤痕？别人都能平安度过，她有何做不到。 终究逃不过。 在遇见叶晓君之前，陆静笙觉得自己不会爱上爱情，就算有个恋人她也能把握最适合的距离，进退得当。叶晓君不算是个爱情老手，恋爱中心机不多，只是这样都让陆静笙难以抵挡。 原来是这样，武器从来都不在对方手中。 将一个曾经认真爱过的人从生命中割除并非易事，她竟做不到。 眼泪浸湿了童幼宁的衣衫，从头到尾她也没哭出一丝动响。 发红的眼睛，干燥的唇，她们两人躺在滑梯倾斜的通道上，看漫天飞雪，一片片落在她们的脸颊、睫毛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旋转的旋转木马在她们身后亮着绚丽的灯，缓缓升降。 「明年春天会是什么样的？」陆静笙问，雪花飘进她的眼睛里，很凉，视野被覆盖了。 「明年啊，谁知道。」童幼宁抬手想圈下一片大朵的六角结晶，每次一触碰，它就离得更远。降落在掌心里，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体温融化了。 「幼宁，我突然有种熟悉感，咱们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缺心眼？冰天雪地地逃课去游乐场，躺着看下雪。」 童幼宁嘴角勾起一丝温柔的笑意：「记得，我还被什么鬼东西咬了一口，脸肿了大半个月。」 她这么一说陆静笙想起来了，「噗」地一声笑不停：「我记得，跟被人打了似的，丑得五官都移位了。班主任还让你叫家长来，说你个小姑娘怎么打架……哈哈哈逗死我了，咳咳咳……」笑太欢脱，雪呛进嘴里了。 许影千一直在另一半边待着，没打扰她们也没走，来之前童幼宁跟她说，我好姐妹失恋了，硬扛了这么久，今天要去卖房子保公司，估计得难过一会儿。我得陪着，你也别走，万一，我说万一啊她要是想不开咱们两人也好拉着，就算拉不住你也能马上急救。 许影千真受不了她这嘴：「我说，你能盼着点好的吗？」 「我是做最坏的打算。」 被她说得许影千心里打鼓，一直留意着她们那儿的动响，没想到听见了笑声。 她围了一条厚厚的羊绒围巾，在她脖子上盘了三圈还能垂至胸口，童幼宁给她买的某一线大牌，许影千上网看了看价格，要她大半个月工资。 这事儿她也没吭声，最近在物色个什么东西送回去。可童幼宁缺什么呢？又有什么是衬得上她的呢？许影千承认，在女友闺蜜失恋又漫天飞雪的日子里想这些的确有点儿不人道。 陆静笙状态还好，和童幼宁回忆往事展望未来的，许影千过来提醒两个超龄儿童不要在雪地里待太久，会生病。 人散了，房子也卖了，套现一千多万，对博展而言不过杯水车薪。 环球手中股权已超45%，加上一致行动人的股权，陆静笙其实已经输了。 无论是毒丸计划还是回购股份，都阻挡不了环球的铁蹄，环球不在乎过程如何得不偿失，它只要结果。 陆静笙果断切断骏天的介入，最后一刻将骏天送到了安全位置。降落伞计划能有效保证博展元老们的权益。 只差最后一步，陆静笙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之时，蒋讯联繫了她。 「陆总，这场游戏还算精彩吗？」 陆静笙坐在办公室里，窗外天阴沉得随时可能电闪雷鸣。 「你想要怎样？」陆静笙不带任何情绪地问。 任何一种可能性她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蒋讯决定将现有的博展股份卖回给陆静笙。 ☆、第111章 ———— 蒋讯要将博展的股份全部加价卖回给陆静笙，陆静笙没搭理他，先晾他一会儿。し 「原来从一开始环球就不是冲着真要收购博展来的，他们是为了套现。」 博展会议室里，柴臻、小季坐在陆静笙身边，博展一众高层紧急会议。 听完陆静笙所言，制作总监刘声道：「先前为了求自保，一度将博展的股票拉升，想要消耗环球的资金，现在环球继续在拉高，蒋讯要将股票重新卖还给咱们，目的很明确了，环球就是要钱。」 宣发主管秦俊道：「这真是环球的主意吗？环球也不是很缺钱，虽然这样可以捞一笔钱，但里外里耗时间耗精力不说，恶意收购这件事本身影响就不太好。」 刘声说：「我有朋友告诉我一个小道消息，说八个月前蒋正就住院了。」 陆静笙：「什么病？」 刘声：「食道癌，已经处于临终关怀了，现在环球的大局握在蒋讯手里。」 统筹蒋小芙插话：「环球大局不一直都在蒋讯手里么？」 刘声笑：「这你们有所不知。虽然蒋讯一直操持环球，但背地里还是蒋正老爷在垂帘听政，蒋讯不仅没有实权，连钱都不让沾，蒋正让自己的小姨子【 管环球的财务，蒋讯这个亲儿子要动钱得上报。看似风光实则苦逼得很。至于蒋正为什么要怎么控制着自己的儿子那就得问他们自己了。」 陆静笙琢磨道：「那蒋贝南呢？」 「你说这次一併搅混水的蒋家二小姐？她……我不是太清楚，她一直都没站到幕前来不是么？」刘声说。 陆静笙问他：「接着你之前的说。」 刘声说：「蒋正进入临终关怀，现在环球打什么牌不是咱们可以用常理推断的。你说恶意收购是环球吃力不讨好。」他对着秦俊道，「没错，以环球的运作能力，有这时间、精力和钱，随便投资什么都能回本了，何必要和博展在这里肉搏。以环球的名义收购博展股票，最后蒋讯再买出去，你们觉得这一条流水线上的获益者没变吗？」 陆静笙点点头：「蒋讯在利用博展转移资金，将环球的钱，也就是他老爸和股东的钱做个障眼法，转入自己的腰包。而蒋贝南和唐景璐之流就是他的推手和支持者。」 刘声一捶桌子：「没错。」 陆静笙问小季：「近一年来蒋讯那里有什么异常的动响？」 小季拿出笔记本电脑，迅速展开表格：「蒋讯一直都待在国内，出差也很少，六个月前去了一趟美国出差，再往前就是八个月前在澳门待了一周。」 「澳门，去做了什么？」 「这个暂时不知道。」 不想当着这么多人面继续部署，陆静笙先散了会，单独留下小季。 柴臻出门前有些犹豫，为她们关上屋门。 「你去查一下这两年来蒋讯的财务情况，包括他家人的。」 「是。」 「一有消息就通知我。」 「好。那boss，关于博展股票的回购……」 陆静笙说：「人质总是要赎回来的。」 「可是，以博展现在的情况，那么一大笔钱……」 「小季，你不需要考虑这些。安心做你自己的事，工资我会照发。」 小季有点着急：「boss，我不是这个意思。博展现在处于非常时期，作为公司的一份子我会尽全力辅佐boss的。」 陆静笙看着她笑，揉她脑袋：「你上班，我发钱，天经地义。别想一些有的没的。」 小季红着脸——boss真温柔！ 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时候见柴臻站在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前，不知道在看什么。小季走过去，柴臻斜了她一眼，道：「还真是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小季不解。 「你有样东西我没有。」 小季蹙眉。 「信任。」柴臻将一个文件夹拍在她胸口，走了。 小季莫名地看她背影，打开文件夹，竟是boss刚才要的关于蒋讯和其家庭成员近年的财政状况追查。 「boss！」小季勐地推开陆静笙办公室的门，陆静笙正在翻看叶晓君许久没更新的社交帐号主页，小季这一下沖得太勐，让陆静笙完全失措，直接将电脑盖扣上了，淡定道： 「什么事？」 小季将文件摊开在她面前，陆静笙看一眼诧异道：「这么快？」 「是柴臻给我的。」 「柴臻？」 柴臻来陆静笙身边时间不长，而且是环球过来的人，恶意收购事件爆发前陆静笙就对她留了一个心眼，当下局势她更是不能太信任柴臻。没想到柴臻竟比她们都走快一步对蒋讯展开调查。看来这姑娘心细，着力点很对位。 从这份资料上看蒋讯这几年私人财政状况并不算太好，光在b城有多处房产，全都是她老婆买的。不仅买房还买车，每个月都会去国外疯狂血拼一顿，限量版的包包一车车地卖。她父母刚过世不久，还残留着心理创伤，说是购物缓解压力。 而他去澳门的那段时间似乎是和他儿子同行。 陆静笙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味。 「小季，你跑一趟澳门，将蒋讯在澳门的行踪调查清楚。」 「好的boss！我下午就出发！」 「不用急，多注意身体，上次受伤之后有什么后遗症吗？」陆静笙这才发觉自己很少关心小季，连她出院的实话都没去接她。 连叶晓君都走了，只剩小季还在，半条命都没了，她还在这儿。 「就是容易生病容易咳嗽，没什么大事……对了boss。」小季往门口看一眼，确定门是关上的，再问陆静笙，「那个柴臻到底什么来头？」 「柴臻？是幼宁介绍来的，以前在环球工作。」 「难怪……」 陆静笙看了她一眼，说：「让柴臻和你一起去澳门吧。」 小季受到惊吓：「为什么？」 「你不是经常生病吗？让你一个人出远门我还真有点不放心，柴臻细心，跟着你有个人照应。」 「……boss你确定不是找个人给我添堵么？」 陆静笙笑着拍拍她胳膊：「去吧。」 从办公室里出来，小季一路都在寻思boss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举动。她也不是没一个人办过事，出院后虽然有些小毛病但也算健康。怎么这回去趟澳门还需要人跟着？ 「信任。」 小季停下脚步，想起柴臻提及的这个词。 是了，boss不是让柴臻跟着她，而是让她带着柴臻，顺便看看这个人是否真的能用。boss把别墅都卖了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小季明白博展现在的困难，也是用人之际。不想承认可那扑克脸的确办事效率高，boss大概想要重用她。 第115页 这事儿本身没问题，可这趟澳门之行怎样也得有一周左右，对着那扑克脸，得瘦一圈吧？ 小季和柴臻出发，陆静笙按兵不动，没主动联繫蒋讯，蒋讯也很有耐心等待着。 盛瑛来说卢木颖解约了，不过帮她付违约金的不是金牌传媒…… 「环球是吧。」陆静笙笑笑，「想到了。」 盛瑛说：「据说金牌传媒自《布拉格恋情》之后就一路走低，王准的心思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儿子也不争气，连续多个月亏损，还是环球投资到新项目上，拉了金牌传媒一把。现在环球影视是金牌传媒的第二大股东。」 环球这举动有一统江山的架势，难怪王准会趟这浑水，都是利益驱使。一开始是金牌传媒看上了卢木颖无疑，现在环球下手将她撬走更能对博展形成新一轮打击。 陆静笙说：「没事，走了就走了，违约后续事宜谈妥就行。」 「嗯，陆总，我还有件事想跟您说。」 陆静笙抬头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盛瑛一向快人快语，第一次见她欲言又止。 「说吧。」 盛瑛长长地嘆了一口气，道：「卢木颖的事情是我失职，连这么个小混蛋都看不住……我愧对陆总的信任，也没资格拿这高薪，所以，这是我的辞职信。」 陆静笙看了一眼盛瑛递来的辞职信，道：「也好，现在博展各个项目都处于烂尾期，你离开是明智的。」 「不不不，陆总你误会了。我不是因为博展现在的处境才决定走的，我是真的觉得我能力不够。来博展负责艺人经纪部也有一年时间了，搞到现在什么起色都没有。是我能力不足我认了。而且……恐吓卢木颖那件事也让我心有余悸，我觉得我没法胜任这个工作。」 陆静笙拿起电话打给人事部，交待几句后让盛瑛过去：「交接的事情人事那边会安排，你去吧。」 盛瑛没说话退了出去，陆静笙太明白了，那些个冠冕堂皇的话哪个字会是真心？以现在博展的情况来看只是在苟延残喘，若是要保下公司，就得付一笔巨款从蒋讯手里将公司赎回。到时候，就算博展回到陆静笙手里，恐怕也只剩下残破的躯壳。盛瑛现在走或许是很明智的抉择。 她对博展没有感情，当然，她能有什么感情。就算有感情人还是要吃饭，保住饭碗最重要。 如陆静笙所料，盛瑛之后陆续有员工和高管离职。 刘声走的时候来找陆静笙长聊了一下午，指出博展将来可以走的路，希望博展能更好。 「真的，我觉得博展以后肯定能东山再起，我特别看好咱们公司！」 陆静笙笑笑：「好的，金玉良缘铭记心中，不送了。」 蒋小芙这几天一直很烦躁，看制片总监都走了，博展还能剩点儿什么啊？她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说走就走太不仗义，平时陆总对大家好，说加薪水就加薪水，她接手博展这几年来薪水几近翻倍不说，上市那会儿还让她资产一下过了七位数……可是不走的话在博展干耗着也不是事，环球和蒋家家大业大，对博展的恶意收购分明就是私仇，若不快点跟博展划清界限只怕以后在这行业里容易被打压。人吶，毕竟得为自己多考虑考虑，钱才是最最重要的，没钱就算再仗义再有气节又有什么用，别人只会叫你一声「傻子」。 要走吗？ hr那边隔几天就会给陆静笙提交高层离职申请，收到蒋小芙辞呈时陆静笙觉得再这样下去没什么意思。她其实还有另一条路，抛弃博展，将最后一点股权套现后重新来过，将架空了的博展拱手让人。可这么一来她这几年的心血白费不说，又要回到骏天旗下。她妈妈一直对她的私生活虎视眈眈，就算到现在还存着心思，回归骏天才是真的断自己后路。 她自尊不允许当逃兵，况且，博展是「非卖品」，是她的孩子，也是…… 既然已经到了这份上，索性开闸放血。 早死早超生。 她约见了蒋讯以及环球高层，同意回购博展股票。 蒋讯眯眼笑，和她握手：「陆总是聪明人，以后咱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陆静笙握了手之后，拿出手帕将手擦干净。 蒋讯脸色变了变，陆静笙还以笑容：「道不同不相为谋，蒋君的心意我领了。好好把儿子欠下的赌债还了，比什么都好。」 环球高层默默向蒋讯的背影投以注目礼，蒋讯却不动声色：「回见了，陆总。」 ☆、第112章 ———— <div ss=border_b style="padding-right: 0px; padding-left: 0px; padding-bottom: 10px; ☆、第113章 ———— 陆静笙看着这笔转帐，有些莫名，想让小季查一下帐户，忽然想到了什么，起身的动作停住，缓缓地坐回来。 是你吗？ 陆静笙看着无声无息的屏幕，它不会开口，却传递着情绪。 这几个月来陆静笙试着找过叶晓君，却不见踪迹。如果让小季去找或许能找到，但她没这么做。 环球恶意收购事件发生直至今日，陆静笙明白了一些事，一些她不知为什么会成立却诡异地成立着的事。她试着在网络和书籍里寻找解答，有些朦胧的概念在脑海里形成。这些概念太玄妙，是她从小到大都不曾感兴趣也不曾关注和学习的领域，就算窥到了一些事也一时间难以消化。 所以，在叶晓君的事情上的确是她太过武断。 她双掌合在一起，抵在下巴前，看着这一千多万的转帐，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偿还了所有债务，博展依旧在盛丰大厦二十五层，只是由三层又缩回了一层。 人事老大离职，只剩一个小姑娘，兼任前台和人事，行政也都她一个人扛着。公司各个部门都形同虚设，没人，所有事都是陆静笙在亲力亲为。 幸好还有小季和柴臻这两位得力助手。 只是一直难招人是最头痛的事。现在能来博展的人都是新得不能再新的新人，用惯了刘声那种业界精英的陆静笙怎么看这些新人都觉得不行。 「陆总，现在公司情况特殊，新人也有新人的好，能吃苦也肯干，可塑性强。是否给他们一次机会？」柴臻很真心地劝陆静笙。 陆静笙思索之后觉得她说的有理，心一横，招兵买马一事由柴臻全权负责，高层以上管理人员需通过她面试，其他人只要柴臻点头便可。 脱手招聘一事，陆静笙以为自己会很忙，可一回头发现自己竟无事可做。 坐在办公室里，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人走茶凉。盛丰楼下的那些车水马龙似乎都和她无关，坐在车里为了自己的目的地心急如焚、摁着喇叭的人让陆静笙心焦。 所有人都在紧张地往前走，只有她，安静地站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 当初风光之时那些陌生的面孔拼老命往她面前凑，现在她处在低谷无人问津。 这很正常，陆静笙告诉自己，她早也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律，人心所向，但又有些愤怒，极度的不甘。 李爱兰给她打电话让她今晚回家吃饭。自她们冷战以来，李爱兰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 「没藉口说工作忙不回家了吧。」李爱兰有一丝不太明显的嘆息，「回来吧，歇歇也好，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你最喜欢的菜。」 陆静笙的确疲惫，也思念家人。只是对于心思复杂的妈妈她不得不有所提防。 回到家中一家人温馨吃饭，按照老惯例，家中餐桌前不谈工作，其乐融融，陆静笙都要怀疑是否最近事太多，自己太多心。 饭后阿姨收拾餐具，陆长骏接电话去楼上找资料了，李爱兰将陆静笙叫到跟前，母女俩坐沙发上面对面。 「吃完饭了，我也要和你谈谈正经事。」李爱兰喝了口茶，说，「博展这件事你有没有查出头绪，环球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静笙将蒋讯经济状况一事告诉她，又把对蒋贝南的怀疑摆上来。 「对了，还有一个人，叫唐景璐。」陆静笙刻意将她摆在最后，问李爱兰，「妈妈，你认识这个人吗？」 李爱兰摇摇头：「我知道环球有这么一号人，但从来没见过。」 「她是环球的制作人，私底下和蒋贝南走得很近。」见妈妈的表情没什么变化，陆静笙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拿到李爱兰面前说，「看，都说我和她长得像，您觉得呢？」 李爱兰没接过手机，扫了一眼道：「你比她精神多了。」 陆静笙雪亮的双眼一直盯着母亲的脸庞，试图捕捉她每个微妙的表情变化。 老姜颇辣，李爱兰没表情。 「是么。」陆静笙收回手机，「我也这么觉得。」 李爱兰道：「你和蒋家的仇怨说起来结得荒谬，姓虞的那件事本就是飞来横祸，其中有人在搭桥要你们两败俱伤，指望渔翁之利。如果能和蒋家化解仇怨将这小人揪出，才是上等计策。」 陆静笙认同地点头：「的确是飞来横祸，莫名其妙，而且死咬不放，甚至下毒手害我身边助理。这种仇怨就像是我杀过他全家似的……」 「你要小心。」李爱兰嘱咐，「关于博展的事最多只能是经济纠纷，若是升级到人身伤害，你也好好考虑一下是否后退一步吧。毕竟我们只是商人，不是亡命之徒，像你这回的做法就很不明智。」 陆静笙看着李爱兰问道：「是说我硬保博展这件事？」 李爱兰：「你本可以全身而退，为什么要硬扛？他们要博展给他们就是了，蒋讯明摆着要你的钱，你还真就让他如愿？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陆静笙笑笑不说话，喝茶润嗓。 李爱兰见她不语，直接揭穿她：「你就这么不愿意回到骏天？为什么？」 陆静笙看着茶杯。 李爱兰坐直身子，靠近过来：「壮壮，你已经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现在的你应该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生生扛住博展太不明智，姓叶的都知道该什么时候走，你却不懂？」 听到「叶」这个字，陆静笙表情紧绷：「环球的收购是在她走之后，您不能混淆。」 李爱兰笑笑：「壮壮，我太了解你了，我知道你和她已经分手，她搬出了你的公寓，带走了猫，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你看，寡情的女人，她爱的终究是你的地位你的钱，当你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就是她离开你之时。你却还想着她还帮她说话，为了和她的后路硬要保博展。你太天真了。」 陆静笙站起身，拿了外套往门口走，陆长骏下楼时正好看到她要走：「怎么了？今晚还走？」 「爸。」陆静笙说，「可能我真不是你们最好的女儿。」 陆长骏皱眉，陆静笙说：「改日再来看你们。」 「陆静笙！」李爱兰忽然站起来，咆哮道，「你是我的女儿！无论如何你都是！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伤害我！从小到大我对你不够好吗！」 第116页 陆静笙顿住了脚步，没回头。 陆长骏快步走到李爱兰跟前：「怎么了这是？吵什么？」 李爱兰一把甩开他的手：「你滚！」 陆长骏莫名其妙，李爱兰今天怎么了，发了疯一样和女儿吵完跟他吵？ 陆静笙唿出一口气，狠心走了，将李爱兰的哭声关在了大门之内。 妈妈今晚很反常，或许跟她几个试探性的问题有关。 上车时忽然雪铺天盖地而来，北方狂啸，她将落满雪的围巾往副驾上丢，一脚油门出去，顶着风雪前进。 远光灯照亮眼前一条窄窄的视野，气候太恶劣，让她不得不放慢速度。 李爱兰的话和哭声绕在她心头，令她一阵阵发酸。 妈妈对她很好，一直都很好，从小她要什么有什么，不仅给予她最好的成长环境，也教给她很多知识，带领她认识这个世界。 这几年却生疏了很多，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在离家的路上越走越远。 而此时此刻，除了风雪、黑暗和寒冷，她还有什么？ 可她也告诉自己，没错，我没做错，这次的决定一定是正确的。就算别人不懂，就算全世界反对，她也要坚持下去。 不知不觉间，脸庞上有温热的眼泪流过。 她将车停在路旁，单手挂在方向盘上，依着手臂无声地哭泣。 印象中，她从未这样哭过，就像个无助的小孩般克制不住眼泪。 挫败、失落、绝望、孤立无援……比车外更残虐的风暴在她心里平地而起，狂暴地将她席捲。 …… 风小了，雪安静地飘落，街道上少有车经过。 路灯就在眼前。 不知哭了多久，哭完了总要回家。 她抹了把脸，镇定了一下情绪，踩下油门，回家。 博展需要她，还有人需要她，她不能先倒下，她告诉自己，坚强一些，你是陆静笙。 —————————————————— 叶晓君坐在电脑前，将零碎的资料粘贴好，邮箱又进来一封邮件，她瞄了一眼，来自环球影视人事部。 和前几封来自各大影视公司人事部、猎头网站的邮件一样，最近联繫她想要和她签约的公司很多——大家都知道她从博展离职了。 环球影视开出年薪50万加票房分成的条件，公司配房配车，除法定年假外还有十天起带薪休假，股份分红个人品牌塑造……就差点儿将金山银山都堆到她面前了。 大好前途，和四年前处于低谷的她是全然不同的待遇啊。 叶晓君嘴角动了动，关了邮件，继续工作。 博展招了一位新的hr，吴曦，25岁，行政管理硕士毕业，很年轻可爱的小姑娘，对谁都笑嘻嘻的，就是看上去太轻浮太薄，不太像个稳重的hr。 陆静笙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时没缓过来，找来柴臻问：「你怎么招了一个这样的hr，刚毕业的？」 柴臻白了她一眼：「陆总不是您说让我全权负责吗？」 陆静笙被她堵得竟说不上话。 在一旁的小季憋笑憋的脸都红了——连叶老师都拿boss没办法，这个扑克脸还真是有一手。 吴曦倒是有些本事，实习公司是国内最知名的网际网路公司，网际网路公司人员复杂，什么样的人都有，老狐狸也好混吃等死者也罢，她跟着她上司与这帮人周旋了大半年。她上司是个非常资深老道的hr，吴曦在她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实习将结束，上司为她争取到了留公司的机会，但她却放弃了。 「为什么放弃？」柴臻在面试的时候问她。 吴曦满面春光道：「我看过咱们公司的《浮生》，不瞒你说，我看了三次，每次都哭得稀里哗啦，我特别喜欢这部电影。不仅是感动，对我的人生很重要。说实话啊环球和博展这场收购和反收购战我也一直在追踪最新消息，我不想博展就这么倒下。看见博展的招聘消息第一时间我就赶来了，我要将我的青春奉献给博展！要为我喜欢的公司尽一份力！」 柴臻都被她逗笑了，将吴曦的原话告知陆静笙，陆静笙听完点根烟站在窗前。 某位小姐，你留下来的财富还真不少。 ☆、第114章 ———— 拍电影，最基础最重要的是剧本，现在博展最缺的也是剧本。 柴臻为她收集到邮箱的那些剧本，陆静笙看两眼就丢——都是些什么玩意。 市面上编剧个人或者团队多如牛毛，一个个自恃清高有真本事的没几个。她和一些工作室的人吃过饭，聊过，一般满世界找制作找投资的都是烂剧本，肚子里有货的好编剧、好剧本闷不吭声，基本上都被知名公司高价垄断。难得遇上好剧本，对方一听说是博展，都有些犹豫，来打探：听说博展和环球闹得很僵，最后烂尾了很多项目，赔了不少钱。不是破产了吗？还在拍电影？万一轮到我这儿又烂尾了怎么办？ 陆静笙也不再去和这些人吃饭，集中精力在网上找好的剧本改编。 只是好剧本谈何容易？陆静笙不想把博展做成金牌传媒，什么都拍，只赚快钱，她需要《云端》需要《行火》这样的电影。 很难得，最近一个人的时间很多，让她能够好好地和自己聊聊天。 她从未觉得自己有这么多的缺点，自大、糙率、清高、脾气烂……这些缺点放在生活里或许没有什么大碍，人无完人，谁都是有缺点的。一旦放进商场之内有可能成为她致命的弱点。 爸爸一直告诉她做事要稳重，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直到现在她也学不会。如果她能像幼宁那般，对着每个讨厌的人都能露出笑脸，或许现在的博展就不会是这般悽惨的情况。 收敛脾气，学着更聪明一些。陆静笙告诉自己。 陆长骏给她打电话：「很多孩子都依靠父母，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你会看得更高更远。」 陆静笙将这个话题绕过了，陆长骏也不好再说什么，嘱咐她注意身体，陈叔和其他的几个保镖会轮班在她身边保护她。 「撑不住了就回家。」 陆长骏的一句话让陆静笙鼻子发酸。 挂了电话，心中又是一番惆怅。 真的要陷在这里一筹莫展？ 眼看又是一轮跨年，博展一直陷在泥潭里找不到上行的力量，办公室里人少，人气都没有，走进屋里特别冷，坐一会儿手脚就发凉了。 小季来找柴臻商量今年跨年怎么跨，柴臻说： 「用腿跨。」 小季：「……我跟你说真的！」自从上回两人在澳门出差被迫一同入住最后一间大床房之后，关系有了些改善。虽不再一见对方就冷嘲热讽，但三句不离斗嘴的日子也顺遂到来。 小季坚持：「虽说今年博展和往年不同吧，可年也得跨，尾牙也得办啊。」 柴臻指了指外面的办公区：「你数数，几个人。」 「不用数，11个人，包括boss。」 「对啊，那还跨什么，吃个饭回家睡觉就好，大冬天的。难道你还想来个歌咏比赛？观众都凑不齐。」 柴臻每句话都说得很对，但小季还是觉得尾牙是一个公司最后一口气，如果尾牙都办不起来，员工的信心往哪儿搁？这低气压一旦把头顶上的地盘都占了，气势真就难再起来。 「11个人，就11个人过吧。」小季坚定道，「11个人怎么了，11个人就不是人？boss一直在坚持我们拿人家薪水也该稍微尽点力。不就是个尾牙么？人多还吵，人少多温馨。行了你也别说了，工作上的事情听你的，文娱活动得听我的。我去找家性价比高的会所，好好跨年。」 柴臻难得笑一笑，这一笑让小季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话好说，你笑什么？真吓人。」 柴臻接着笑：「真是一只忠诚的小狗。」 你才是狗！——「你」字的声母都要喷出去了，柴臻话峰一转： 「不过我喜欢。」 小季：「……」 等下！脸红什么！小季急忙扭头狂走。 午饭的时候有个男人来博展，人模人样地站在前台跟前台姑娘聊了会儿，前台姑娘笑得特别干，抢找机会赶紧跑：「陈先生是吧，你找陆总？您稍等一下。」 前台往里走，特别大步，小季见她样子有点怪，偏了头往前台沙发上一看——陈耳。 这王八蛋和环球串通一气，还什么一致行动人不是么，还有脸来？ 小季正要起身，陆静笙站到她身边，扶着她肩膀把她压了回去。 「boss……」 陆静笙朝陈耳走去，小季硬要跟着，陆静笙说：「没事，你坐着，有事我会叫你。」 小季心里说了一连串的「可是」，可是最后还是乖乖听话，坐好了。 泡好茶水的柴臻路过她，饶有兴致地打量她不慡的脸。 「啧！」小季不耐烦地瞪她一眼。 陆静笙不想带他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和他两人来到会议室，陈耳嫌这儿太闷，提议出去找个餐厅，一边喝酒吃东西一边聊。 陆静笙没兴趣和他进餐：「有话就在这儿说吧，陈总。我没什么胃口吃饭。」 「陆总别来无恙。」陈耳笑眯眯地，也不管陆静笙话里的小刺，「真是厉害啊，果真是女中豪杰，陈某没看走眼。」陈耳竖起大拇指，「环球这一重压之下陆总还能拾着博展的残躯想要继续前进，当真佩服。」 陆静笙双臂抱在身前，都没坐下，也是烦透了他的阴魂不散：「想说什么快说。」 陈耳「嘿嘿」一声：「我是敬佩陆总的才能，不想让陆总这么憋屈。我有留意你哦，最近一直在招人找剧本，但不太顺利是吧。哎……现在的电影什么题材都被拍烂了，编剧好不容易写出个不太一样的，可不得想想投靠哪家比较稳妥了，灵感就这么一点点，何况还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工作。真的，当初你就不应该放叶编剧走啊，多大一棵摇钱树你怎么就不珍惜呢？陆总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公司想要挖她？吵架而已，别跟钱过不去，女人嘛，哄哄就好了。现在人走了，博展被你搞成这样，你也该想想别的路了。」 见陆静笙脸色阴森的能滴几滴水，陈耳接着说： 「就这么说吧，就算博展起来了环球还会来压，没办法的，你也不知道触了哪路神仙的霉头，人家硬要搞死你。你现在不该再顽固不化，找个靠谱的归宿才是正途。」 「哦？」陆静笙眉毛都不抬，「依陈总看，这正途该怎么走？」 陈耳搓了搓手：「这儿还真冷，暖气都不太好了啊。咳，前段时间亏了博展这一役，本人捞了不少，陈耳工作室的成立只是个基石，往后工作室业务会慢慢扩大，我的目标是上市公司。你看我，在你们这些大佬之间游走，闷不吭声得了不少好处，你看你被环球折腾成什么样了，再看我，风生水起的，你呀得多向我学习。」 陆静笙：「然后？」 「呵呵，陆总，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呢漂泊这么多年也有些累了，家里需要个女人。你三十多了吧，再不嫁不值钱了。你也算是个聪明人，我呢有钱有脑子，咱们合二为一……」 第117页 一杯滚烫的茶泼在他脸上，烫得他大叫一声。 「滚——！」陆静笙抡起椅子往他身上砸，陈耳吓着了，站起来往外退。 「陆总，陆总【 你冷静点。哎呀你看你就是这么冲动……」 陆静笙四下急寻能够一下子捅死陈耳的武器，小季听见动静跑过来：「boss！怎么了！」 「让这个骯脏的畜生滚！」陆静笙指着陈耳，眼睛都气红了。 再克制，再磨稜角，面对陈耳这种人，她依旧克制不住怒火。 小季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boss能气成这样肯定是大事！她操起工位上的花盆砸向陈耳，陈耳「哎呀呀」叫唤着，一边躲一边往门口退。 「不识好歹你！」一路退出了博展大门，指着陆静笙，「一辈子嫁不出去！」 「滚你大爷！」小季拖了大绿萝，大喝一声居然给举起来了，「boss身处再大的困难都不是你这种猥琐男可以玷污的——！去死！」 陈耳面前黑了一片，赶紧跑，大绿萝砸在墙上，土和盆渣喷了一地。 柴臻和吴曦听见动静跑过来，看小季和陆静笙眼睛都绿了，都是一副气急的模样。 「气死我了……」小季摸着胸口喘气，柴臻皱眉，将她拉到一旁让她坐下，「你之前不是受了刀伤，医生交代你不能动怒的事忘了吗？」 「可那混蛋……」 「行了，喝口水。」 「唔……」 陆静笙还觉得脸上烧腾，心里噁心，走到办公室里自己待着。 真他妈讽刺，连陈耳这种货色都敢惦记起我来了？ 陆静笙坐在椅子上冷笑，又站起来来回走，不知道是在笑别人还是在笑自己。 午饭也没吃，陆静笙觉得很累，眼睛快要睁不开，却不能睡。睡觉实在太浪费时间，她的员工都还在工作，她怎么能睡？ 陆静笙死死地握着钢笔，骨节发白了那口气都还在胸口压着。 突破口在哪里？ 陆静笙第一次感到了迷茫。 「陆总。」柴臻敲门的声音有些急切，陆静笙让她进来，她递上一份厚厚的剧本。 陆静笙随意翻了两页，目光滞留了片刻之后，翻页的动作变得越来越谨慎。 「这是谁的剧本？」 「刚刚投到我邮箱的，说要面试，只留了电话，连名字都没有。」柴臻说，「我本以为是恶作剧，纯属好奇地看了一下剧本，没想到……」 「很精彩。」陆静笙拍了下剧本，许久没有这么强烈的兴奋感，「约这个人面试。」 「好。」 有种奇异的感觉，这剧本的字里行间很……熟悉。 下午四点，面试的人来了。 吴曦先去见她，陆静笙有些踌蹴，竟有些不敢去会议室。 是吗？如果不是呢…… 可是…… 陆静笙心情反覆着，异常煎熬。 推开门，通向会议室的走廊竟这么长。走廊尽头的玻璃窗上反射着太阳光，太过明亮，晃得陆静笙有些睁不开眼睛。 会议室的百叶窗没拉上，里面的人在说话，陆静笙看着这位面试者——一双眼睛漂亮又坚定，睿智也有些淡然，黑色的长直发披在肩上，不算是个狡猾的面试者。 四年前，她第一次来到博展，推开会议室的门时，这个人就是这样，安静地坐在角落，不太起眼，却也让人想多看两眼。 午后的筒子楼、脏乱的招待所、拥堵的交通、a字建筑、漫天大雪，她的呢子外套……时间在她的心尖上倒流，一幕幕都好像是昨天，这个人跳脱了记忆里的灰色布景，又鲜活了起来。 陆静笙的心一直在无声地颤抖，屋里的人双唇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很慢很稳重，对面的吴曦频频点头。 她推门进去，和那女子对视一眼。 吴曦没想到陆静笙会突然进来，介绍道：「叶小姐，这位是博展的董事长，陆总。」 陆静笙坐下，吴曦递来对方的简歷，她没看。 没人比她更懂这份简歷里该写有的内容。 眼眶热度越来越高，对面的人发话了： 「你好，我叫叶晓君，三十三岁，曾写过的剧本有电视剧《封神志》，电影《浮生》《行火》《候鸟》，曾就职于——博展。」 ☆、第115章 ———— 「哎？」 吴曦愣住，本来收到这封只有作品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和自我介绍的简歷就很奇怪，没想到……竟是《浮生》的编剧本人？这算是回归老东家了么！这个时候回来？哎呀呀…… 吴曦坐在那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叶晓君说完自我介绍后就不动弹了。 吴曦偷偷看一眼身边的陆静笙，她不动弹的姿态和对面的叶编剧一模一样。 咳……吴曦默默地清了清嗓，直了腰背。虽然现在的气氛很奇怪很难捉摸，爱恨情仇错综复杂……但她也得硬着头皮上。 正要发话，陆静笙先开口了： 「为什么要回来。」 吴曦：「……」还好慢了一步，不然被老闆卡话就太尴尬了。 陆静笙凝视着叶晓君，两个人之间的时间都静止了般。 叶晓君没回答。 吴曦后背都要湿了，好可怕的气压……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妈妈！ 陆静笙忽然站起来，走了，门被关之前带来一股劲风将吴曦的头髮掀起来，还以为要听见一声巨响，没想到最后关门的声音不大不小，被刻意压制了。 「那……」吴曦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叶晓君沖她微笑，特别好看特别亲切和蔼，让吴曦心情放缓了不少。到底谁才是来应聘的啊，她在心里吐槽了自己一句，摸不清老闆的意思不明白博展内部的各种纠葛，最好的方法就是先缓一缓。 「今天就到这儿，叶小姐回去等通知好吗？」 叶晓君点点头：「谢谢，麻烦你了。」 「不会。」 叶晓君推门出来站在博展的走廊上，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她年轻的日子都奉献给了这间公司，几经衰盛，却从没如今天般死寂。望着空荡荡的走廊，心中怅然。 目光稍稍偏移，陆静笙居然没走，站在她的斜后方。 叶晓君往回看，在目光对视的那一瞬间陆静笙的脸庞抽动了一下，一步跨上前将她紧紧抱住。 一瞬间有股热量打在心底，叶晓君的身子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熟悉的香味和拥抱的姿势让独处许久的她一时鼻子发酸，眼前迅速模煳。 为什么要回来？ 叶晓君抬起手臂，回抱住她： 「这里有我放不下的事……」 陆静笙的拥抱更紧，手指陷入她后脑的髮丝间，将她用力往自己的怀里揉。叶晓君将脸庞埋进她的怀里，眼泪往她衣衫上蹭。 刚才在会议室里陆静笙的问话带着些不太确定的怒气，叶晓君也不是个喜欢在无关人士面前袒露情绪的人，所以没回答她。她有想过，当初陆静笙让她「滚」，她离开了，现在却厚着脸皮回来，陆静笙会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她。 会觉得她死缠烂打？会再让她走？她从没做过这种分手后的「纠缠」举动。 分手的这段日子陆静笙消瘦了很多，叶晓君也不好过。 和陆静笙那次撕破脸的争吵经常会在她短暂的梦境里出现，尖锐的声音和让人难过的眼泪反反覆覆一直纠缠在她的脑海里，让她又犯失眠。 睡不着的夜里看着陌生的房间，她想陆静笙，不可否认。 离开时是有火气的，唇舌交战，语言暴力并不比拳头温柔，那一刻她明白性格和三观所产生的矛盾终于迎来了彻底的爆发，到了要离开的时候，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可离开之后，过往的一切都像一条粗鲁的胶带，死死裹住她的心。在她醒来的那一刻，在她等红灯时，在她刷卡结帐看着pos机列印时，在看见每个和陆静笙相似的背影时，清晰的思念和反覆逼问自己「真的就只能这样了吗」都让她明白她还爱着那个人。 从最初的相遇一直到分手的那刻，一幕幕清晰无比地放置在叶晓君的脑海里。这时候她多希望自己记忆力如普通人。 若单纯只是她们性格上的不适合导致分手，或许这一离去也就真的离去了。 可现在的情况…… 一想到此生都不能再见到陆静笙，不能再看见她好看的笑容，不能再待在她的身边，陪伴她到未知的未来，叶晓君就觉得不甘心，没法甘心。 没先到的是，在她离开之后「实战」竟这么快就来了，博展的消息她一直都有关注，时间点巧妙，不免让她怀疑这场争吵本就是唐景璐布下的陷阱。 有点被害妄想了。 她和陆静笙之间的问题她一直都很明白，并不是谁的陷阱，是她们性格上的不合适。性格可以慢慢磨合，但根本问题却磨合不了。 bearxxx，这个噩梦。 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会循环反覆下去，直到耗尽她们所有的精力。 若有一天她有勇气再回来见陆静笙，必然是她已经想到解决bearxxx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差最后一步，博展这时候需要人，叶晓君不能再等。 更何况，最后一步也只有回到陆静笙身边，才能实现。 所以，她早就计划一场重逢。就算陆静笙觉得她甩不掉，她也愿意扶持博展再次步入正轨，至于之后……走一步算一步。 幸好，是这样的重逢。 吴曦正要往外走，门刚开就被一股大力推了回来，差点儿把她脸给拍平。 小季钻了进来，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诶？」吴曦见她把门关上，不明所以。 「来来来。」小季压着声音带她坐回桌边，「等会儿再出去，不急。」 吴曦头顶浮了无数个问号。 两人都哭累了，也站了不久，松开怀抱望着彼此还布着泪痕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去了陆静笙的办公室。 小季和吴曦总算能出来了，两个人叠着趴在墙边只露出一个脑袋，往老闆办公室方向探。 柴臻脑袋出现在最上方，顺着她们看一眼后，沉着声音问：「你们在看什么。」 「我去——」最下面的小季腿发软，一下子栽地上，顺便承载了两个人的重量，脸都绿了…… 刚才还抱在一起哭的两个人一独处，面对面，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竟有些生疏。 也是因为生疏，有了一份特别奇妙的羞涩，曾经无比熟悉的人有了不一样的新鲜感。 陆静笙让柴臻送两杯咖啡进来，柴臻收到电话后一抬头，小季的大脑袋架在桌面上，小爪子搭在两边跟龙猫似的，一双眼睛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柴臻头疼：「好好，你送你送。」 小季端着咖啡迈着轻盈的小步伐敲开了陆静笙办公室的门，将咖啡送进去的时候看见叶晓君和陆静笙面对面坐，两个人都含着笑意，坐姿有些客气，但眉眼间情绪的传递让整个办公室有种温馨的美好。 第118页 小季眼泪差点儿掉在咖啡里。 「怎么了你。」陆静笙看她端着咖啡也不往下放的样子好笑，「不认识了？」 「小季。」叶晓君对她笑，「好久不见。」 小季把咖啡一放，一把握住叶晓君的手：「叶老师——！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你知道boss有多想你吗？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呜呜……我就知道……」 叶晓君和陆静笙对视一下，陆静笙有些尴尬，硬挤出一声咳嗽：「好了小季，你先出去，我们有话要说。」 小季擦了擦眼泪也觉得自己太碍事，可是她就想要亲眼见证一下这美好的重逢啊！就是要证实心里的想法，boss和叶老师才不会分开呢！ 叶晓君看了一眼咖啡的托盘，对小季说：「麻烦你，拿些方糖和牛奶。」 「诶？好的！」 陆静笙望着她，不舍将目光离开。 关于陆静笙的一切，叶晓君始终没忘记。 喝着咖啡，叶晓君问及最近这些事的来龙去脉，陆静笙一一告知。 陆静笙说：「提起这些事，我该向你道个歉。是我视野太窄有些事情不明白就下定论……」她不好意思地刮刮鼻尖，「我明白什么是演习，什么是实战，后来唐景璐真的出手了，一切都如你所说，但那时你已经被我气跑了。我有去找你，但又不太好意思真找你……嗨……说到底就是好面子，你知道我这个人的，我怕你觉得我死缠烂打，分手了还不干不净。」 叶晓君点点头：「没关系，这种事我来做就好。」 陆静笙咬着唇，泪意又往上涌，缓了缓情绪，再开口，声音还是有些抖：「真的，以前你老笑我年纪小，说让着我，我都没当真。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想……当时，说了完全相信你但那时我是骗你也骗自己，我不相信一切我觉得不对的事儿，就算这事我不了解。我错了，是真错了，又没勇气去找你认错……看到你坐在那儿应聘时我就想，真正不是东西的是我……装得挺厉害，其实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 陆静笙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脸，只看见她的眼泪一滴滴往下滴。 叶晓君摸摸她的脑袋：「争吵永远不会是一方全责，其实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对错。我没找到和你沟通的有效方式，所以我也必须承担后果。如果那时我能再冷静一些，再多想想，多和你解释，可能结果会不一样。」 拿了纸帮她擦眼泪，将她的脸抬起来。 此时的陆静笙少了一贯的强势，眉心向上紧着，睫毛和眼眸被泪水浸得发亮，嘴唇都更红了。 「以后你说任何话，我都听，我都信。」陆静笙握住她的手。 叶晓君心里发痛。 不想让她哭。 叶晓君对自己说，以后再也不能让她哭了。 …… 陆静笙说今晚请客，叫上小季和柴臻连带着吴曦也一併去。打电话给童幼宁，童幼宁说她八点才能拍完戏，累，想回家睡觉。陆静笙说叶晓君回来了，童幼宁立马精神，问定好地点了吗？她下了戏赶过去。 「怎么着你……叶晓君比你亲闺蜜还重要是么！」陆静笙气笑了。 童幼宁都没工夫和她废话，立即八卦叶晓君为什么回来怎么回来的。陆静笙不乐意了，什么叫为什么回来了，小情侣吵个架冷静一段时间气消了自然就回来了，你还想看你闺蜜孤苦终老么？ 童幼宁也懒得吐槽是谁大下雪天的抓她缓解失恋痛苦，在顶楼躺着吃雪花喝西北风…… 「不过叶晓君这个时候回来真挺仗义的，所有人都走，就她逆着道往回跑。真的，壮壮，你们三观是不合，吵归吵，但这姑娘的确有良心，不多了这种人。」 陆静笙说觉得先前一千多万转帐那事也是叶晓君干的。 「你就偷着乐吧。行了，晚上见，今晚一定热热闹闹的，顺便把一些重要的事谈了，等着我。」 ☆、第116章 ———— 其实这客请得有些名不正则言不顺，难道能说是为了二人破镜重圆请客？也太尴尬了。陆静笙只是想借着一圈熟悉人吃饭的气氛将她和叶晓君之间的关系再捂热一些。 她也没多叫人，只有童幼宁和许影千、小季和柴臻，她们六人一起吃个饭喝喝酒。 「你们喝吧，我不喝，回头送你们回去。」柴臻自告奋勇充当司机。 小季顶着个红眼圈看她：「这么开心的日子怎么能不喝呢！放心大胆地喝！有人会送咱们回去的。」 柴臻轻轻嘆口气，揉太阳穴：「别人小两口重聚，你开心什么？」 「boss和叶老师可是我看着分分合合……比养成游戏还难打，这种情绪你不明白。」小季拉上安全带，对坐副驾的柴臻摇摇头，特别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柴臻手肘支在车窗边，看着远处慢慢并肩走来的陆静笙和叶晓君，自言自语道：「怎么看都不像一路人。」 小季：「你说什么？」 柴臻：「没什么，像你这种脑子简单一点也挺好。」 小季：「……不打一架是不行了！」 一行四人来到童幼宁经营的餐厅包厢，童幼宁和许影千已经在那儿候着了。 「来来来，叶大编剧，过来给我看看。」 陆静笙她们一只脚刚刚跨进去，童幼宁就笑眯眯地伸手将叶晓君拉到她身边，「怎么一段时间没见你瘦成这个样子？壮壮，你行不行啊能不能好好当人-妻？」 「人-妻什么鬼。」陆静笙只好坐在许影千身边。 「不能这么瘦，不好抱也没手感，今天我监督，得多吃。」 童幼宁向来自来熟，拉着叶晓君搂着抱着给夹菜给餵嘴里，也不知道谁是谁的女友。叶晓君向来害怕这种太活泼的个性，初见小季都有些扛不住，何况面对童幼宁。躲也不好躲，只能僵着脸笑，被迫张嘴吃饭。 许影千坐在一旁笑，在陆静笙她们来之前她还隐隐担忧，这么久没见这位叶小姐再见面该说点儿什么好，难道要访问一下分手心得？ 「这也好担心，瞧着。」童幼宁嫌她操心太多，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许影千还好奇她又会做出什么神奇的事儿，结果比她能想到的更神奇。 「你也不管管。」陆静笙指着童幼宁对许影千说。 「都是她管我。」许影千笑着喝口酒。 童幼宁这么一折腾倒是将本该有的尴尬化解了不少，小季和柴臻负责帮她们点菜，陆静笙说今天没什么老闆员工的，菜自己点咱们都有手。 几杯酒下肚气氛渐好，不过陆静笙也没忘童幼宁电话里给她的提示：「你之前说的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童幼宁说：「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有些事情该算回去的也该想想怎么算了。博展下一部的动向是什么？不能不推项目就干耗着。」 陆静笙看了一眼叶晓君说：「有个新剧本我要拍，只是……」 很明显新项目还是拍叶晓君的剧本。 童幼宁说：「只是什么？导演和制作班底没想法？你自己可以当制作，发行你也能包办。」 陆静笙喝了口酒：「这么说吧，其他的都不是问题，问题在投资。现在博展没钱，找投资需要一点时间，而且环球的针锋相对太明显，不少人会顾忌环球的立场不和博展合作。当年虞明庭那件事闹出来的时候都有一帮人要和博展划清界线，何况是现在。」 「找投资啊……」童幼宁撑着下巴，脸庞上有一丝酒精作用的红晕，眯着眼睛轻松道，「我投啊。」 童幼宁最近一段时间也是被噁心坏了，自从卢木颖被哪个不长眼的挖进环球之后，虽不是一个经纪人却老在她眼前晃荡，连环球的一层大厅环廊里也挂上了她的海报，和众一线明星摆在了一起。 那天她戴着墨镜站在卢木颖的巨型海报面前看着，助理跟在身后双手都拎着东西，看她不走，他也不好走。 另一位女演员和她经纪人、助理路过，也停了下来，惊讶：「这谁啊？怎么这么面熟？」 「好像是个演网剧的。」 她经纪人说：「卢木颖，之前演了两部网剧还蛮受欢迎，环球下手真快。」 「网剧？」女演员冷笑，「自从唐制作接手艺人经纪部之后口味是越来越重了，什么人都敢往环球签。」 经纪人：「别看不起这姓卢的，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戏感不错，你们都知道盛瑛吧，在博展的时候盛瑛多护着她，就是看准了她能红。艺人经纪部那儿可是不惜重金帮她付了违约金硬生生从博展撬来的。环球女演员年纪也越来越大了……你们知道她是被当成谁的接班人培养吗？」 「谁的？」童幼宁笑着回头问道，对方看是童幼宁马上闭嘴，微笑打招唿之后迅速离开。 童幼宁助理上前：「平时拍戏从不按点到，闲言碎语最积极。」 童幼宁摆摆手：「白痴们总是以千姿百态的姿势出现在你面前并且大喊surprise。」穿过环球外沿巨大的「光环」玻璃走廊，她看着玻璃里倒映出来的自己，「我倒是很有兴致看看卢木颖当一姐的环球。」 唐景璐拱着卢木颖往上走，一到环球就签了一部两岸三地联合制作的枪战片，虽然是男性电影，卢木颖戏份不多，但也算是绝对的女一号。 「慢慢来不急，这部电影先给你打个台阶，下部电影会更好。」唐景璐和卢木颖及她的经纪人吃饭的时候给了她一颗大大的糖和定心丸。 卢木颖最近每天都被自己的笑声吵醒。 唐景璐这举动自然是要将陆静笙的同盟军一併打垮。童幼宁自然不会担忧自己会被那个姓卢的取代。唐景璐能下狠手捧卢木颖也只是她单方面的举动，至于市场接不接纳可不是她一个人说的算的。卢木颖的团队加上一个唐景璐也不一定有她童幼宁团队资源好，只是唐景璐这手真是有够噁心人——拿她和卢木颖相提并论甚至称之为接班人……童幼宁最近饭都少吃了两口。 童幼宁一直都拥有自己的工作室，多年来只在打理些琐碎的事没正派上用场，算是她一个备用工具。 她对环球早有防范。 不知道唐景璐和蒋贝南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鼻孔出气，而现在蒋讯也和她们站在同一战线，就算童幼宁作为环球艺人里的第一大摇钱树也难保高层不会给她使绊子。 是该正式启动童幼宁工作室了。 「我的想法是这样。」童幼宁对陆静笙说，「以童幼宁工作室的名义投资博展的新电影，我绝对相信你们制作和发行的水平。这部电影投资就算开门大吉，博展的也好我工作室的也好，就为了讨个好彩头，不必和我分成什么的，只要在片头帮我工作室打个gg就行。」 陆静笙正要说话，童幼宁摆了下手示意让她说完：「我还有个提议，你们博展一直以来都在和不同的导演合作，虽然都是大导演，编剧也都是一个人，但不同导演之间的风格相差很多，风格定不下来就难形成绝对口碑。我承认编剧也能成为口碑和品牌，不过作用肯定没有导演大。」她对小季说，「小朋友，你知道的知名导演有很多吧，但能叫的出名字的编剧有几个？」 第119页 突然被点名的小季受宠若惊：「是、是的！」 「你们该找个长期合作的导演，最理解叶编剧剧本的导演。给年轻导演一个机会，也算是个博展一个机会。专心做好这个项目，之后有几项投资计划咱们再接着聊。」 原来今晚童幼宁是来谈合作的。 今晚之前童幼宁已经找了秘密谈过，希望她跟她一起将资源慢慢转移到工作室。 觉得好笑：「都是经纪人带艺人走的，你倒好，艺人想拉经纪人走？」 童幼宁也跟她说：「前段时间环球和博展之间的闹剧你应该也知道，蒋贝南插手公司的事情教唆蒋讯把环球资金转移到自己的荷包里，这种做法一旦被董事会或蒋正知道了，环球必定会有一波大风暴。环球在这一行当龙头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国内市场群雄割据的情况越来越明显，虽然博展这次大伤元气，依旧不容小觑，只要给她们抓到一点机会，环球内忧外患之下，前途不明朗。聪明人需要提早给自己找个退路，你明白的。」 的确听说过这件事。蒋正病危，蒋讯一得实权就中饱私囊，是被蒋正压制多年后的合理反弹，但也说明蒋讯的眼界太窄，甚至不如蒋贝南。 「所以……你的工作室要怎么运作？」问，「跟博展合作吗？」 「不。」童幼宁说，「不止博展，环球的资源我也要。」 童幼宁的经纪约签在环球，依旧可以从环球那边拿资源，但她要投资哪部电影却是没人能管的。环球高层为了自己的荷包和品牌在短期内也不会真的为难童幼宁。唐景璐虽然是艺人经纪部的主管，但童幼宁的团队是在艺人经纪部之外独立运作的，唐景璐的触手伸不过来，环球帝国体系庞大，高层和各个部门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独立，但也相互制约。就算唐景璐和蒋贝南有这心，也没能力让手中射向童幼宁的箭朝发夕至。 卢木颖的团队确实实打实地在抢资源，童幼宁和不和她争，专心投资博展的新项目。 贪了几口酒，微醺，不至于担心宿醉，童幼宁搂着陆静笙说：「你知道吗？当年我和关沅分手的时候还年轻啊，那感觉估计和你眼看着博展破产没两样。现在呢，不照样过得好好的。真的你要明白，这世界是公平的，没有永远的胜利者，也没有永远的失败者。特别是你，我的好姐妹，你不会输，真的不会……」 许影千想将她从陆静笙身上扒下来好几次了，没办法，跟连体了似的，抱歉地对叶晓君笑笑：「不好意思，让她再多说两句，一会儿我扛她回去。」 叶晓君是童幼宁第一轮就放倒对象，靠在沙发背上整个世界都在打转，许影千的声音进了耳朵里没进脑子里，都不知道谁在跟她说话。 「我知道。」陆静笙笑得几分醉意，拍拍童幼宁的脸蛋，「不是说好了……咱们各自强大，这个圈子迟早是咱们的。」 终于散场，各奔各家。 许影千很自觉没喝酒，道别之后送童幼宁回家。 柴臻一直拿可乐当红酒喝，小季七荤八素之后才发现这件事，没力气骂她。 「我要无家可归了……」小季扒着柴臻袖子往外走，差点儿将她衣服都给扒下来。 柴臻目视前方甩了几次都没能将她甩开，不耐烦道：「哪来的无家可归，你不是搬到陆总家住了么？」 「叶老师回来了，我哪里好意思去打扰。」 「陆总家不是套三吗？还没你住的地方？」 「你知道，这么久不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有很多话要做，我在的话不方便，就算隔着俩房间也不方便。」 柴臻白她一眼，「你会不会想太多了？人家俩姑娘能有多生勐？」话说出来后想了想，她不太了解这个圈子，不方便多说，「行了，我送你回去拿行李带你上酒店先住着，你再找房。」 「柴姐姐，你好像一个人住。」 「……」 「不害怕么？」 柴臻特别冷漠无情：「不会。」 小季：「呜呜呜……」 －－－－－－－－－－－－－－－－－－－－ 跨年前夕，忙碌了一整月的博展终于将新项目的主要班底确定下来。身为制片，陆静笙亲自确定了导演、演员、各团队。 剧组将在过年前夕开工，大家都得在剧组过除夕了。 电影首张海报挂在博展公司的门口，新晋小职员路过时都会驻足看一眼。 「《有件事要告诉你》，这名字……太文艺了点会不会？」 「而且主角还是启用新人，导演也是电视剧圈的导演？倒是很大胆啊。」 「职场片？都市片？文艺小清新？」 「文艺小清新。」 「不会吧……现在文艺小清新还有人看吗？」 「准确来说应该是搞笑文艺小清新。你们到底有没有好好研究过市场？观众的口味和审美都是个循环，看多了好莱坞大片就想看看国产片，功夫看噁心了得来几部爱情片。几年前有部特别红的文艺小清新，这部嘛不止是文艺还加入了一些科幻的元素，我看过剧本了还蛮有意思的。有种……怎么说呢，特别真实的感觉。」 「难道是叶主管亲身经歷的？哈哈哈……」 《有件事要告诉你》投资970万，绝对的小成本，预计在明年——2018年暑期档上映。 这是个冒险，是叶晓君的转型，也是博展的转型。 「有信心吗？」陆静笙问叶晓君。 「放心吧。」经过《行火》这一系列卖座电影，叶晓君已经摸透了观众们买帐重点，更何况，如《浮生》这样文艺片是她的强项。 「叶大编剧怎么一点都不谦虚了。」陆静笙开着车，路过a字大楼时很难得，居然没堵车。 「你手机给我一下。」叶晓君拿着手机敲了一行字发出去，陆静笙手机有新邮件推送【 。 「你拿，就在那。」她的手机向来放得随意，叶晓君要用要看都欢迎——对叶晓君，她没秘密，不怕看。当然，叶晓君也很尊重她，需要用之前一定会告知，经过同意后再用。 叶晓君在陆静笙手机home键上录过指纹，一碰，解锁。 陆静笙：「你给我发邮件了？」 「嗯，做个试验。」叶晓君打开那封邮件，看了，半晌未动。 「怎么了。」陆静笙目视前方开车，在叶晓君面前打了个响指，「怎么突然被点穴了？」 叶晓君脸色惨白，看着这封变成了乱码的邮件，回应的声音有些发抖：「没……什么，我只是在实验。」 ☆、第117章 ———— 「实验的是什么？还是不能和我说吗？」陆静笙拿过手机扫了一眼，熟悉的乱码，「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叶晓君强扯了一个笑容：「是不能和你说，所以我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有思路了？」 「有一些。」 「其实我说，你也不用费心实验什么的，我说过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信，我都听着行吗？别想太多这些事了，大早上的弄得紧张兮兮。」 陆静笙现在心思全都在新电影上，叶晓君把剧本交上去就等着入组，其他事她不管也没精力管。对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摸清时间的规矩。bearxxx有段时间没联繫她，不意味着这个瘟神就会彻底消失——它总能出现在最不设防的时候。 叶晓君已经实验过，来自未来的关键事件告知给陌生人没关系，那么通过陌生人告诉给陆静笙呢？ 唐景璐浮出水面，已经不能算是关键事件和关键人物，叶晓君找了另外一件事当实验。邮件发了出去，结果只有她一人知道。 她需要继续实验，通过陌生人转告关键事件给陆静笙。 来到博展，陆静笙去办公室，叶晓君将先前变成乱码的邮件内容手写，交给预约的快递员，快递员看了一眼快递单，疑惑道：「小姐，这收货地址不就是你们公司么？这还要寄？」 叶晓君：「你只管按照地址寄就行。」 快递员挠挠头：「那我拿走扫码了，下午再给你拿回来？」 「拿给收件人。」 叶晓君午饭都没去吃，让小季帮她带回来，就坐在门口吃。 梳理一番bearxxx过往的邮件，结合这回变成乱码事件，她发现时间的法则越来越严格。最早期bearxxx的预告就算直接将事件完整预告也不会被屏蔽，而后来越说越隐晦，按它自己所说应当是因为它参与了过去因此被蝴蝶效应影响，预告才愈发小心翼翼。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一句普通的话也能被改成了乱码，因为她已经是时间破坏者一员。 所以，之前发给陆静笙的那句话会是真实的未来，不可被预告。 想起这件事，叶晓君有些不知所措。 那句话真的会成真吗？如果是真的呢，那现在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小季没见过叶老师这么没形象，守着公司大门吃饭…… 见快递小哥来了，叶晓君暂时抛开脑海中的假想，放下筷子道：「收件人在里面，你沿着走廊往里走，左手边就是。」 快递小哥「哦」一声正要走，小季把他叫住：「给boss的快递？她不在，给我就行。」 叶晓君：「她不在？去哪儿了？我告诉过她让她今天别出门。」 小季无奈：「boss要去哪儿我哪拦得住啊……没带我去似乎带着柴臻，应该是谈工作的事去了。你也知道boss最近忙。」 叶晓君说：「那你帮她拿着快递，一定要亲手给她。」 「嗯好。」 虽然小季觉得叶晓君有些怪怪的，但想到她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照她说的做。 叶晓君依旧关注着快递的事，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盯着坐在工位上的小季。小季被她看得发毛，后背一刺一刺的。 前段时间办公室暖气不足，前台兼行政姑娘找了物业来修好了，一温暖就犯困，叶晓君不是个贪睡的人，这会儿却跟着了魔一样眼皮和脑袋一齐往下沉，怎么都扛不住。站起来走两步，一坐回去又犯困。 那么多个睡不着的夜晚怎么就没这会儿睡意浓浓呢…… …… 意识忽然回流，叶晓君勐地醒来，竟睡着了。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快步走出办公室，发现小季不在工位上，一个员工和保洁阿姨一起在帮她擦桌子。 「怎么了？」叶晓君上前问。 那员工说：「我端咖啡路过被椅子腿绊了一下咖啡全洒了，泼小季一身她去卫生间收拾了，工位上也都是……哎……」 叶晓君看桌上的资料被重新整理过，沾着咖啡渍特别整齐地摞着，翻了一翻，先前放这儿的快递呢？ 叶晓君头皮发紧，问那员工和保洁，都说只是整理了一下没拿东西。小季回来了，和叶晓君一块儿找，始终没找到那份快递。 第120页 「邪门啊叶老师！」回来后的小季听说快递不见了，看着叶晓君不可思议的情绪写了满脸。 快递失踪的过程在叶晓君的意料之外，不过也是情理之中。叶晓君很好奇快递去了哪儿，它不会凭空消失，它肯定掉在某个大家都看不见的角落里，就是不会抵达陆静笙的手中。 所以，用陌生人传递的方法，失败。 那么，就只剩一种方法了，但这种方法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叶晓君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自己的左眼。 她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她知道一定会有不好的后果。 —————————————————— 环球双子楼a座25层，唐景璐办公室。 陈耳的男士香水味唐景璐很不喜欢，不经意地掩鼻。 陈耳看着她的脸，不时地点点头：「像，实在是太像了。」 唐景璐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没搭理这茬，问道：「陆静笙那边的情况如何？」 陈耳：「按照唐小姐吩咐，狠狠刺激了她一回。果然，她暴跳如雷，唐小姐要是亲眼看见肯定会喜欢。」 唐景璐冷笑：「我不用亲眼见也能知道会是什么样。博展的新电影你有什么想法？」 「嗯……很危险。」陈耳做这行这么多年，除了墙头糙的功夫之外，看市场的眼光还是很尖锐，这也是唐景璐为什么会让陈耳工作室挂靠环球旗下，给了他不少好处的原因，「最近没出几个打眼的新货色，观众对现在这些演员和电影类型已经很疲劳了。我看了她们的新电影，另闢蹊径和现在市场主流背道而驰，但剧本的确不错，没想到叶编剧还能写这种类型的。」 「所以你觉得这部电影会给博展带来转机？」 「就算不卖座，以现在的市场而言两亿没问题，这电影成本低，票房少也只是少赚点；如果卖座那就不一样了，导演新人演员新人拿的酬劳铁定没多少，编剧还是自己人，你想想，不多，五亿，去掉所有的运营发行和院线成本，博展实打实赚两亿以上。里外里这时候博展走小成本文艺片都是非常正确的。」陈耳笑道，「唐小姐，我不知道你和博展什么恩怨，都别小看了姓陆的。」 唐景璐没想接他的话：「行了，你出去吧。」 陈耳：「……」 本来还想好好和她聊一聊以后的合作，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赶出来了。 走到门口，陈耳回头看一眼：「这姓唐的阴气真重。」 《有件事要告诉你》跨年之后开拍，叶晓君随组，作为制片的陆静笙也得跟着，倒也方便了她们俩。 反正在哪儿过年都一样，只要她们俩在一起。 本来过年陆静笙是要回家的，先前和李爱兰那一场争吵之后她真没什么回家的*，等除夕的时候给姥姥姥爷打个电话就好。 大过年的开工不太人道，但这部小成本的都市剧大部分场景都在b城拍摄，不算太辛苦，每天都能回家睡，只不过得早起晚睡。 统筹来了个小伙子，年轻有干劲，拍摄场地已经全都谈妥，拍摄计划写好交给导演组，立刻就能开拍。 就在开拍前夕，他慌慌张张跑来跟陆静笙说谈好的拍摄场地全都毁约，说不让拍摄。 陆静笙说：「好办，拿当时签好的合同告他们。」 统筹很不好意思地挠头：「这个……当初只是口头上谈妥，没有签合同。」 陆静笙都惊讶了：「没签合同？你以为你是去桃园和人家结义的啊居然不签合同？」 统筹在裤子上擦了擦手里的汗。 陆静笙说：「算了，这件事我自己想办法。」 陆静笙习惯了和专业团队合作，突然冒出一个傻小子还真是让她没辙。 童幼宁身为本片的最大投资人肯定是要关注拍摄进展，得知约好的拍摄地点就像是心灵相通般集体反悔，当下就乐了：「这么幼稚的手段也好意思在姐姐面前献丑。拍摄地是吗，hana借你拍够不够，我工作室借你拍够不够，我家从院子到阁楼和露台借你拍够不够？内景所有场合都没问题，正好，还能给我工作室打打gg，植入gg哈，要让主角站在我工作室的logo下面接吻……什么，接吻戏都没有？两个活生生的主角没接吻你拍什么啊，哦，爱情不是主线，好吧，那不接吻总有争吵吧，是吧？吵架戏很多啊？看出来了，就是你和叶编剧真实生活的写照。那吵的最激烈那场在logo下吵。嗯，当投资人就是身心舒畅，想怎么植入就怎么植入，比当演员舒服多了。」 童幼宁借出的这三个地方都非常适合拍摄，漂亮、装修时尚，她家更是能直接布轨道车。 拍摄地集体毁约一事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谁的主意，恐怕这只是个前兆，开开胃的。陈耳说得对，既然环球能将博展打下去一次就能打第二次。这是个长期的战斗，陆静笙需要随时提高警觉。 但，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想要不再被环球那帮人烦，就该早点儿将她们剷除。 博展的突破口找到了，那么，唐景璐的呢？ 她不能一直处于被动，既然唐景璐这边找不到明显的突破口，那么，就从环球下手。 「你挺敢的。」 剧组收工的实话，童幼宁和陆静笙两人穿着大棉衣戴上厚帽子，站在一旁监工。 今年b城的大雪依旧沸沸扬扬，就跟陆静笙躁动的心一样。 「这么多年，没人敢直接动环球，也就你能想出这种馊主意。」 陆静笙笑：「有什么不敢动的，对方直接向我插刀子了，我再不反击我还是陆静笙吗？」 「你这么做有多少把握？你确定能达成你要的效果？万一达不成，那就是一场单纯激怒对手的儿戏。」 「放心吧，你我做坏事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一个真理吗？」陆静笙看着她，帽子和额发上沾满了雪，「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第118章 ———— 年前，各大传媒公司陆续放假，记者和编辑们已然进入到假期前的倦怠期，忽然一则大新闻从天而降，让他们叫苦不迭——他们要加班阅读整整50tb的数据！ 有人入侵了环球影业的电脑，盗走50tb的数据，目的性异常明确地公布在网上，并且害怕传媒公司看不到似的，给各大公司发来超大附件数百封邮件，将环球内部资料赤-裸裸地展现在公众面前。 包括环球所有员工的个人信息、薪酬、病史、合同和财务报表、法律文书和各个将要启动的项目、剧本等绝对机密文件，甚至还有已拍摄完毕尚未上映的电影高清版本。 更让八卦记者们感兴趣的是环球内部艺人、高管间的绝密邮件，其中不乏讽刺甚至同行、恶意上位等信息。 在这些海量爆料里，大家发现一系列有趣的邮件往来。环球股东之一，蒋正的女儿蒋贝南和其制片人唐景璐鼓动蒋讯恶意收购博展股票，随后套现的过程。虽信息不多，想来这种事也是口头交谈占绝大多数，但也有一些零星的重要线索是通过邮箱传递。 这些就足够了。 很快，这些资料从外部涌向环球内部，这重大灾难*件一时间让环球所有员工人心惶惶，高层处境尴尬。 最不安的自然是蒋讯。 环球报警，警方介入调查，暂时没有追踪到黑客的踪迹。 「对方做得很隐秘，看上去是老手。」警方回答。 环球法务说：「我们想得到的不是这么敷衍的结果，这件事一定要将罪犯绳之于法。」 警方向来没耐心：「这不是在查着么？而且很怪啊，这些黑客和恐怖组织差不多德性，做这些事之后总会有个谁出来表示为这起事件负责，不然就好像白忙活了一样。但到现在为止也没谁站出来揽责任。」 「你是说有可能是同行恶意竞争？」 「这不是我说的，你说的啊。」 「……」 别说环球的人，就算是个路人也都立即想到博展头上。 没错，就是陆静笙做的。 陆静笙将这个想法告诉给小季，问她能不能做到，小季说：「我本人不行，但我可以找到一个黑客，国内所有公司的电脑没有他进入不了的。」 「会留下痕迹吗？」 「理论上不会。就算留下痕迹也找不到咱们头上，我不会留下证据的。」 「行，就这么办。」 就快除夕了，陆静笙和叶晓君坐家里开了红酒，一边喝酒一边看环球几多狼狈的新闻。这次事件不仅让环球形象大跌，波及股价，更是让他们成为同行们讨伐的对象。被讽刺和污衊的同行在微博贴出反驳长文以证清白和谴责，还未上映的电影已经在各大影评网站刷成了最低分。 这些都进不了蒋讯的耳朵，他被各方压力强压，已经有数天未露面。 倒是蒋贝南和唐景璐悠闲地相约下午茶，坐在蒋贝南家里老式燃木壁炉前，唐景璐说： 「是时候要丢掉蒋讯这颗棋子了。」 蒋贝南身上裹了很厚的披肩，坐在摇椅子上双手捂着热杯，轻轻咳嗽了几声。 「怎么，事到如今不捨得，讲起手足亲情了？」 蒋贝南微笑地摇头：「从小到大蒋讯疼我，老爷子看在眼里希望我记在心里，可惜我心长得歪，也觉得世间没什么真情可言，蒋讯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的亲情牌算是浪费感情。他以为我不知道他怎么在老爷子面前说我无能的？」 唐景璐等着她继续说。 「只是，请佛容易送佛难，想借老爷子的手除掉蒋讯，万一老爷子真又回来了……」 「放心。」唐景璐说，「既然这件事已经开始了，我自然会送佛送上西。」 蒋贝南平了表情，冷冷看唐景璐：「那是我爸爸。」 唐景璐将茶杯放回桌面，走到她的摇椅后面扶住她肩膀：「我知道那是你爸爸，你要想明白，他活不久了，这是自然规律。与其让他安静地死毫无用处地死，不如让他为你最后扫清一次障碍。我想他也是乐意的。」 蒋贝南用后脑勺对着她，依旧不说话。她伏身，捏着蒋贝南的下巴将她脸庞转过来，落了一吻。 蒋贝南睁开眼，看见唐景璐的脸。 唐景璐说：「你难道如蒋讯所说，感情用事？你想要夺迴环球，已经指日可待了，难道要在这时候前功尽弃？宝贝，你不是这种人。」 蒋贝南说自己累了，让唐景璐走。唐景璐没走，坐到阁楼里看书。 蒋贝南在摇椅上冥想片刻，睁开眼睛，起身从柜子底层一大摞的杂物下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 她和虞明庭的合影。 每次接吻之时她都会习惯性地闭上眼睛，总觉得再睁开眼她就能看见照片里的这个人，又变回30岁时初见虞明庭的自己。 只是每次，都让她失望。 照片没有丝毫保护放在抽屉里，像一团废弃过又保存下来的纸，两人的脸被扭曲，横着无数的伤口。 她跟蒋讯说，报復陆静笙是因为虞明庭，这话是唐景璐的主意，提到这件事两人都当笑话，笑蒋讯傻。 第121页 全世界只有她自己明白，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重新将照片揉起，不想看见这张脸，将其丢回了抽屉最里一层，用力撞合。 蒋正居然奇蹟般地出院了。 蒋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发白，拉住他助理低声道：「老爷子都已经下病危通知书了，怎么可能出院！」 助理实属无奈：「这我也不知道啊，莫非是迴光返照？」 蒋讯一把将他推开，开车往家里跑，回家路上给老婆儿子打电话，让他们快些收拾东西，先到别处房子里避一避。 「发生什么事啊？为什么要避？晚上我还预约了做美甲呢。」她老婆特别不乐意道。 蒋讯大怒：「让你收拾你就收拾，哪那么多废话！不长脑子的东西！」 她老婆还没来得及骂他他就把电话给挂了。 回到家，急匆匆往里赶，一进大堂就愣住。 蒋正坐在大堂正中，侧身对着他，手里握着一根拐杖，硬生生地杵在地上，身后站了十几个人，全都是他的亲信，蒋贝南和唐景璐也在其中。 蒋讯一进屋所有人都看向他，表情冰冷。 蒋正脸上的肌肉被深深的皱纹割成一块一块的，皮肤上布满暗斑，双眼发红，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光是眼神就能将蒋讯吃了。 「爸……」蒋讯额头上全是冷汗，后背都湿了。 蒋正努力站起来，蒋贝南上前搀扶住他。 蒋正死死盯着他：「我养你……是为了让你独吞我心血的吗？！」 这一声咆哮似乎震得整栋楼都在颤抖，蒋讯一下跪下，脸色发青喃喃道：「都是我的错……我错了……」 「一句错了说得真是容易。你是觉得我一只脚已经踏在棺材里，没人管得了你了是么！」 蒋贝南在他耳边轻声道：「爸，别动气，身体要紧。」 蒋讯指着蒋贝南：「你给我滚开！挑拨离间的东西！」 蒋正挥起拐杖勐地击在蒋讯的脸上，蒋讯应声倒地，掉了两颗牙，满嘴的血。 蒋正跨上前去要再打，被蒋贝南拦了下来，对身后的人说：「愣着干什么，还不上来劝劝老爷子？老爷子伤了谁负责？」 蒋讯吐了一口血，哈哈笑，却不是对着蒋贝南，目光穿过她身后直视唐景璐：「这一出借刀杀人真是有意思。我蒋讯脑子缺根筋我认栽。不用老爷子说了，从今天开始我离开蒋家，从此和你们断绝一切关系。」 唐景璐站在人群之后，同为黑色衣着，她一张白皙又阴森的笑脸就像浮在空中。 不是借刀杀人，是卸磨杀驴，兔死狗烹。 蒋讯一家被逐出蒋家，三天后蒋正过世，遗嘱里没提到蒋讯一个字。他所有的现金捐给慈善机构，其他财产全部由蒋贝南继承。 「真没想到这蒋贝南还挺有本事，本来想要她们来个狗咬狗，没想到捨弃蒋讯还捨弃得真快。」陆静笙将手机放下，看着外面的大雪，听剧组说今天的外景拍摄要改成室内拍摄，让统筹快些去准备。 童幼宁走到哪儿自己的助理都跟着，就算坐在大厅里助理也能迅速将她御用的椅子搬到她屁股下面：「环球就这样被蒋贝南吃到嘴里了，真看不出来，装病鬼这么久，一出手就捞着块大熟肉，啧。」 「倒是蒋讯，真走了？」 「真走了，蒋讯被他爹压了这么久这一回算是彻底爆发，自尊在那儿呢，要我我也走。蒋正让他吐他也吐不出来，全都还债了，难道蒋正还能真吃了自己亲儿子么？就算吃了也换不回钱，只怪这么多年养了只白眼狼。」 陆静笙呵呵笑：「真有意思，可惜没看到现场啊，一定唾沫横飞，血肉模煳。」 童幼宁戴了个特别可爱的大手套，挂在脖子上，跟隔热手套似的，就多只小狐狸头，许影千给她买的，特别鸡贼地说：「诶，你知道吗，陈耳工作室之前投资的电影受环球事件的影响很大，前期拍得雄心勃勃，谁知后期资金不到位，烂尾了，硬着头皮上映票房惨澹似乎连本都收不回来，陈耳这回栽得有点冤枉。据说陈耳身为联合投资人为这部电影投了不少钱，想要建立自己的品牌，前段时间特别不要脸漫天炒主角的绯闻，现在赔得要当内裤，环球自己一堆烂帐要结，咱们不趁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一下么？」 陆静笙嫌噁心：「怎么落井下石？沾着一点我都嫌噁心。」 「别啊，这个陈耳跟野糙一样不仅两头倒还春风吹又生，不斩糙除根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成为敌人，更何况，噁心不是么？赶紧塞马桶沖沖走得了。」 陆静笙嘆了口气：「好吧……我博展的确缺人，艺人经纪部都空了，正好需要补充补充。」 「是嘛，公司得动起来才行，咱们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环球接了几场官司，赔了不少钱，加之前期蒋讯造了一大笔，资金鍊有些脱节，自然没精力去保陈耳这种小工作室。 童幼宁工作室和博展一起找上陈耳，陈耳又见风使舵往她们这儿贴，说他有一些关于唐景璐的东西可以贡献出来，只要能帮助他度过现在的难关，以后他就是陆静笙的狗，要他咬谁他就咬谁。 陆静笙恨不得一脚踹在他脸上让他滚远点儿，童幼宁阻止她： 「对付陈耳何须我们亲自动手，脏了自己不说，这王八蛋还真有点难缠。既然他有把柄，就让他拿出来看看。至于陈耳怎么死，不如这样……」 ☆、第119章 ———— 陈耳以为自上次挑衅陆静笙之后，陆静笙找到机会肯定得剥他皮。没想到皮没剥，还兜住了他工作室。陆静笙是聪明人，她现在最迫切想要了解的就是这个神神秘秘的唐景璐，陈耳对唐景璐也不了解只是利益交换而已，但他留了个心——他曾经去过唐景璐的住处一次，自然得顺点儿东西出来傍身。 果然有用处。 「现在博展最缺的就是有经验的团队，陈导的团队我了解过，有一定期待。」 陈耳再次见到陆静笙的时候，陆静笙身后站了四个男人，各个都很壮，一拳能在陈耳肚子上打个窟窿。 「不过这笔生意能不能成，陈导的工作室能不能起死回生，得看陈导是否有诚意了。」 陈耳不傻，这些年她和陆静笙结了不少仇怨，也就是自己找好了退路，还有那么点儿利用价值所以陆静笙才没真动他：「我是很有诚意这点您不用担心，但你也知道，我呢做了不少缺德事，怕遭报应，唐景璐这人特别小心谨慎，我弄到点东西也不容易。商场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等我的工作室挂实在博展名下，陈某自然会履行承诺。」 意思就是陆静笙如果不把陈耳工作室扶正了，他就不亮底牌。 陆静笙站起来就走：「信不过我就没必要合作，回见了陈导。」 「哎——哎——陆总，别这么冲动……」陈耳也是走投无路，把陆静笙拦下，左思右想，他知道陆静笙这人性格不爱玩阴的，如果真想要对付他早也下手……还是那句话，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行事。 陈耳决定赌一把。 掏出一张照片，推到陆静笙面前。 照片里一个小姑娘穿着校服单独站在海边，表情有些忧郁。 「这是我在唐景璐家翻拍的，好像是她小学时的照片。」 陆静笙拿起照片仔细端详，唐景璐这张脸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变过，长手长脚个子高，五官和陆静笙小时候倒是不太像，她们俩算是越长越像。 陈耳说：「顺着校服查应该能查到些线索。」 陆静笙正想放下照片，动作忽然停住，目光集中在唐景璐的脸庞上，还有这身校服…… 「陆总，我知道你厉害，消息灵通，一个手指摁过来环球都得倒大霉。不过有些事你还真不一定知道。」 陆静笙放下照片，将目光移到他脸上。 「唐景璐不是她的本名，她改过名字。」 童幼宁昨晚很迟才收工，从片场出来的时候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助理一连打了好几个呵欠。 整个城市在沉睡，不过，有个人和她有共同的时差。 「收工了？」许影千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疲惫。 「是啊，刚收工，台词说得我口干舌燥……你刚做完手术？」 「是，饿了。」 「我也是。」 一拍即合，吃宵夜。 童幼宁让助理先走，她自己回去。 「这么晚了，许医生还来接你啊姐。」助理对她呲牙笑。童幼宁和许影千从来没公开提及二人的关系，但她助理成天跟她身边早就练就一双火眼金睛。 「行了，赶紧回去睡吧，明天还得来接我。」童幼宁打发他。 「明天去许医生家接你么？」 童幼宁对着嬉皮笑脸的助理屁股一脚踹上去。 演员是剧组里第一批走的人，导演第二批走，统筹、剧务和场工留在最后，不仅要对接明天的拍摄计划还要清点道具，收拾片场。 「还没走啊童姐！」副导演和摄影一起出来的时候童幼宁还坐在她的椅子上喝咖啡。两人年龄都比童幼宁大十岁以上，娱乐圈论资排辈，这声姐叫得丝毫不害臊。 童幼宁向他们挥挥手，这时许影千的车慢慢靠了过来。 童幼宁上了许影千的车，副导演和摄影停了脚步，大老远的伸长脖子看。 「这回是男的女的？」 「女的。」 「童姐连续交了好几个女的了吧，也没腻。」 …… 童幼宁一上车就把许影千的胳膊搂住，脑袋往她肩膀上靠。许影千笑道： 「嘿，嘿——开车呢，别添乱。」 「这地方这个点钟你闭着眼开连鬼都撞不到，我靠一下怎么了，你就开个车能有多忙。」说着手还不老实，许影千被她摸得难受，将车停到一边，安全带一掀将她按那儿吻。 这两天她们都忙没什么时间见面，今晚本也没时间，她们俩的工作性质都是忙起来摸不着人影的，想要好好谈个恋爱时间得挤，还得花大力气挤。而且童幼宁这身份想要约会，深夜是最佳时机。 「想吃点儿什么？」亲够了许影千放开童幼宁，揉揉被卡得发疼的小腹坐了回去，童幼宁想了一圈说： 「云吞面。」 「这么好养活？」 「哪好养活了，你以为我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吗？必须你亲手做，必须添虾切火腿。」 许影千就喜欢她这张嘴，能说会道还好用，深夜下厨满足她也值了：「行啊，你不怕发胖的话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怎么几天没见变这么厉害了，以前没见你精通厨艺啊。」 「做不好还做不坏么。」 「耍我呢王八蛋——」 两人一路嘴就没停过，一人叨叨过去另一个哔哔回来，车里水喝完了，到许影千家楼下一停好车，迫不及待上楼喝水。 一辆黑色别克缓缓地驶来，悄声无息地停在许影千车不远处。 第122页 「拍到了吗？清晰吗？」 「放心，一路都拍得很清晰，刚才童幼宁的脸我也拍到了。真是不容易啊，跟了一个多月，总算拍着了。」 两个记者黑着眼圈，一头乱髮，鬍子拉碴。 「到底是谁出了高价要对付童幼宁？连以前拍到的也都买去了。这人不知道环球公关多厉害吗？这么多年童幼宁黑料多了去了，没一个敢爆的。」 「最近童幼宁和环球的关系微妙，环球前段时间不是和博展扛上了么？差点儿将博展收购，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做最后一击。博展现在缓过来了，电影拍的拍，公司併购的併购。你知道环球被黑那事儿吧，都说是博展的反击。这博展老闆和童幼宁是髮小，关系特别铁，估计黑环球这事童幼宁也脱【 不了干系。」 「哦……所以环球和博展之间还没打完是吧，这回连着童幼宁也得一起消灭了？童幼宁可是环球一姐，一身的片约和代言环球雪藏她都捨不得，能真对付她么？」 「环球的股东肯定不乐意，但利益对手会做。环球帝国太庞大了，自己形成了一个生态圈，有人往下走就肯定有人上位。反正咱们没什么好操心的，跟着拍照爆个料，拿钱养家。」 两人上楼，门一关也不饿了，先抱着热吻一番，从玄关吻到客厅沙发……折腾累了童幼宁去浴缸里泡着，许影千做云吞面去。 刚烧开水童幼宁手机响了，老佛爷让给拿进浴室去，许影千好心帮忙，出来衣服湿透头上还顶着一团泡泡，头髮乱糟糟眼镜全是水…… 「睡了？」陆静笙的电话，「听语气挺亢奋的，没睡呢？」 童幼宁嘴角还浮着笑意：「没呢刚到家，等着吃宵夜。怎么了，你倒是还没睡，都几点了。」 「陈耳今天拿了张照片给我，说是唐景璐小时候的照片。」 「……这都被他弄到手了？」 「这人我见过。」 「啊？」 「我说，唐景璐小学的时候，我和她见过。」 这句话正好给云吞面当配菜。 陆静笙家里许影千家不远，这个点钟车开得飞快，十五分钟就过来了。 来时热腾腾的云吞面四碗候着，陆静笙和叶晓君一进门就闻到香味：「许医生真是太周到了。」 「来来来，壮壮，快些道来。」童幼宁已经坐餐桌上吃一半了，「就等你们了。」 今天早些时候，陈耳走后，陆静笙将叶晓君以及小季柴臻叫来，把照片给她们看，并且非常确定自己见过照片里的校服，脑子里有个场景悬在水面下，依稀能看见个轮廓，费好大劲想弄清细节，记忆却开始脱力。 叶晓君也挺为她着急的，如果换成是自己，应该早就想起来了。 陆静笙让小季去查这校服资料，半小时后小季就查到，这是b城紫晶小学校服。 紫晶小学？陆静笙更有印象，这学校就在陆家老别墅附近，此小学学生基本上都是商业巨子的子女，童幼宁也是这小学出来的。 难怪校服眼熟……难道是记忆错觉？她并不是见过唐景璐，只是见过校服而已。 可心里有丝异样的感觉，偏偏想不起来。 「你同学啊。」陆静笙拿照片给童幼宁。 童幼宁看了说：「比我大一届，紫晶的校服按年纪分，唐景璐年纪不会比咱们大多少，合理范围就是比我大一届的学姐。我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如果她是官二代会去紫晶上学，应该当时她家官也不大。」 陆静笙说：「而且她改过名字。」 「以前叫什么？」 「不知道陈耳说的，她家的资料属于保密文件，查不到。」 「这好办，官家查不到咱们还能走民间。当年紫晶小学一个年级就四个班，我拿这照片一查就知道了。」 陆静笙：「行，这事就拜託你了。」 童幼宁：「就交给你姐我了。」 陆静笙突然觉得很好笑，指着照片里的唐景璐说：「指不定这才是我姐。」 两人吃了碗云吞面又聊了一会儿工作上的事，实在也是困了，告辞回家。 下楼的时候叶晓君手机震动了一下，安静的电梯里声音很清晰。 陆静笙看她拿出手机，盯着屏幕。 新邮件，来自bearxxx。 牵着叶晓君出电梯，陆静笙也不问，既然说了要完全相信她就得做到，她愿意说就说，反正问了她不说的还是不说。 「静笙。」走到安静的小区里，叶晓君停下脚步看着陆静笙，月光映在她有些僵硬的脸上，看上去像是一尊不会动的雕塑。 她似乎在犹豫。 「怎么了你？」 沉默很久，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叶晓君问： 「你抱得动我吗？」 陆静笙有点莫名：「你说哪种抱？拦腰可以把你抱起来，公主抱的话……看你现在瘦的，应该能抱一会儿吧。」 「那就好。」叶晓君把手机放进口袋里，走近她，双手圈在她脖子上，一只手扣住另一只的手腕，喉头有个吞咽的动作，说，「抱紧我。」 陆静笙眨眨眼，这感觉挺新鲜的，叶晓君难得能这么主动一回。 双臂搭在她的后背上，叶晓君摇摇头：「环住我的腰。」 「还有这样的啊，抱一下还得被要求姿势？」陆静笙笑着照做。 「用力一些。」叶晓君踮起脚，下巴靠在她肩头，「如果我晕倒，不用带我去医院，带我回家就行。」 陆静笙疑惑地偏了偏头。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第120章 ———— 叶晓君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她很少有不记得的事情。 她只记得她收到bearxxx的邮件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让陆静笙抱住她，说出了先前实验想要传递给陆静笙却一直没成功的那件事。 之后数秒，她晕倒了。 醒来时在陆静笙的房间，不是医院。 陆静笙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翘着腿，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划动着。 「静笙……」叶晓君头很疼，眼睛更疼，有点坐不起来。 陆静笙听见她声音马上起身，对外面喊一声：「她醒了。」 小季和柴臻都在，童幼宁她们忙，说晚上再来看她。 「叶老师你怎么了，真是吓死人了。」小季一手拿着热水壶一手拿着杯子，「喝点儿水不？温的。」 柴臻问陆静笙：「怎么不去医院往家送，眼睛都这样了。」 「眼睛疼吗？」陆静笙没回答柴臻的话，她早就发现叶晓君的眼睛有异，和在西双版纳时的情况一模一样。叶晓君特意交代过她不去医院，也为晕倒做好准备，一定有她自己的原因。叫来小季和柴臻是怕有突发情况她一个人应付不来。 叶晓君摇摇头，看着小季和柴臻。 陆静笙对她们说：「你们先回去吧，有事我再找你们。」 小季说：「好！我手机一直开机，有什么事boss直接给我打电话！」 两人走到楼下，柴臻开车来的，说送小季回家。小季路上没说话，特别安静，特别诡异，柴臻好奇问道： 「难得你这张嘴能歇一回，是受打击了？」 小季嘟囔道：「我有什么打击好受的。」 「因为叶主管的事？」 小季望着前方宽阔的路面，轻轻嘆气：「也不算吧，我当然希望她们俩能好好在一起……对我而言她们不止是老闆和同事，是朋友你懂吗，朋友。就算是再亲密的关系也需要属于自己的秘密，所以……很正常，我理解。只是吧，感觉我一直活在别人的生活里，因为别人的快乐而快乐，为别人的悲伤而悲伤。我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突然文艺起来了，到了发-情的年龄了。」 「……」简直槽多无口，还能不能好好感性一回了！ 「至少你会快乐也悲伤，挺好。」柴臻淡淡地笑，「而且还是为别人，是个有血性的好姑娘。」 小季看着她，忽然很有兴趣知道：「扑克脸，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从环球离职的呢？」 小季和柴臻走后，叶晓君问陆静笙：「我昏倒前和你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陆静笙：「我只听见你在我耳边说了两个字——我们，然后就突然不说话，身体僵硬得可怕，我抱着你跟抱一根冰棍似的。我知道你有情况，扶着你的腰看你的表情，你知道你当时什么样吗？真挺吓人的，双眼无神，脸对着我可分明不是看着我，就像有块我看不见的屏幕隔在咱们俩之间。你嘴还在动但我听不清你说的是什么，我叫了你几声你也没应，忽然左眼迅速充血，我马上抱紧你，你瞬间就软成一滩往下滑，那时候你就没意识了。别看你瘦又不高，你清醒的时候我撑着点能给你横着抱起来，你一晕过去感觉重了一倍，光是把你捞起来都好半天，幸好平时我也有健身，总算是把你抱上车。」 过程和叶晓君想得差不多，不过听陆静笙的描述还是心有余悸，太有画面感了。 叶晓君拉住陆静笙的手臂轻轻帮她按摩：「累着你了吧。」 「累倒没什么，是吓着我了。」陆静笙将她的头髮刮到耳朵后面，清晰地露出左眼，「你这样真没事？不去医院它能自己好吗？」 「没关系，你看上次充血不也自己好了么……」话到这儿叶晓君还想对她展现一下轻松的微笑以证明自己真的没事，忽然顿住，一阵剧痛就像是有形的能力，从脑子里往外沖，狠狠地撞在眼球上，淬不及防之下叶晓君忍不住叫了一声，捂住眼睛，浑身的毛孔竖起，冷汗一下就下来了。 「还说没关系！」陆静笙唰一下站起来，「是不是很疼！给我看看！」 叶晓君感觉到掌心有粘稠的液体，心里暗叫不好，陆静笙已经拉开了她的手。 一行血挂在叶晓君的脸颊上，像眼泪一样往下淌，聚集在下巴处一会儿后吧嗒吧嗒滴在被子上。 陆静笙彻彻底底地愣住。 叶晓君摊手看了一眼，血比她想的要多，立即下床去卫生间照镜子，自己的模样非常吓人，左眼奔腾而下的血比她任何一次哭泣时流的眼泪都要多得多。 洁白的洗手池立即被染红，她被这样的自己吓得后退两步，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好。 陆静笙拿来毛巾将她眼睛捂住，很担忧：「真的不去医院？」 叶晓君答不上话来，是否应该去医院看一下？陆静笙不再和她啰嗦，拉着她往外走：「去看了再说，最起码先要止血。」 去了医院，医生看她的模样问撞哪儿了，她说没撞，自己流的。医生古怪地看她一眼，帮她处理了一下眼睛，发现已经不再大量出血，不太好下定论，让她先去做ct检查和病理检查。 去检查的时候叶晓君就有点犹豫，陆静笙在她耳边说：「咱们就去看看，如果能检查出什么能解决的问题不也挺好的么？一旦情况不对咱们掉头跑，你跑前面我帮你断后。」 第123页 本来心情挺沉重，被陆静笙这话一闹差点笑出来。 「这感觉真特别。」陆静笙拉着叶晓君往前走，「拍了这么多部电影没想到有天能身临其境体验电影一样的情节，挺刺激的。」 叶晓君知道她在尽可能帮助她放缓紧张的情绪，也在默默强调她的信任。 叶晓君将牵在一起的手紧了紧。 检查结果泪囊没有问题，也没查出有什么其他疾病，就像是外伤。可根据病人自己描述并没有受到外伤。 医生建议她留院观察，叶晓君拉着陆静笙往外走，说回家了。 「真不住院观察几天？」陆静笙没法不担忧，虽然止了血，但眼睛还是血汪汪的，随时能再落下一滩血来。 估计和上次一样，接收高纬度信息过多导致眼睛受损，这是她在实施计划前就已经想到的后果，只是她没想到比上一回严重得多。 是的，用邮件乱码反测试得出关键词的方法已经不能满足叶晓君，效率过低，她需要掌握最终武器——直接看见未来。 她知道她可以做到。 小季受伤那次在医院，她因为一时情急想要直接告知陆静笙来自未来的消息，话没说出去却忽然进入到了奇妙的空间。过去和未来用她想也想不到的方式出现，那些画面零碎又迅速，四面八方涌来想在同一时间进入她的眼底，有几乎在瞬间就消失了。太快太多的画面让毫无准备的她束手无策。最后她昏迷了，醒来时只记得几个画面——小季和康復、和陆静笙的极端争吵都被应验成真。 这是时间法则对她最严格的束缚，当她想要直接表达时用强硬而极端的手段让她昏迷。 可是，既然要束缚她，为什么又要让她看见过来和过去？叶晓君知道风险，也想要尝试，只是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 但bearxxx的邮件让她不能再犹豫不决，她需要马上行动。 bearxxx给她的最新邮件里只有四个字：小心火灾。 这四个字非常可怕，正是博展和环球硬拼，陆静笙和童幼宁联手反击之时，对方受创必定报復，报復的手段无法想像。 唐景璐是个可怕的人，那日在剧场里对小季动刀的肯定就是她，要说她放火，叶晓君一点都不惊讶。 可是火灾会在何时发生？发生在哪里？可能在不经意间，防不胜防。 在陆静笙身上挤压的劫难之球悄声无息地向前滚动，不知已滚得多么巨大。 就算有风险，她也要冒险一试。 故意说出未来事件，引导时间法则再次施暴。若能和上次一样，她一定会集中注意力记下所有她看到的画面——毕竟她的记忆力与众不同。 事实上她成功了，她的确又进入到了奇妙的世界，看到了过去和未来。 她有个猜想，让她看见这些的不是时间法则——毕竟时间法则这么粗鲁又严酷，怎么会给她这么大的好处。 可能是她的左眼，在不自觉地抵抗时间法则。 出于任何一种叶晓君不了解的原因，她的左眼几年前开始疼痛起就开始了变化。 她的左眼可能就是黑洞的喉咙，就是连接两个平行宇宙的桥樑，可以看见更高维度的事物，所以她能看见bearxxx的邮件，而别人看见的只是一堆乱码——当然，若是被时间法则刻意屏蔽的信息，叶晓君也只能看见一堆乱码。 当时间法则粗□□预时，她的左眼也发挥最大的能力抵抗，也就产生了那短短数秒钟的四维空间。时间非常短，但却存储了巨大的信息，比环球那50tb的内容还要大得多。 这些都是她的猜想，不能说完全正确，起码到现在为止很多事情能解释得通。尽管眼睛出了状况，但她还是很庆幸，被牵着鼻子转这么久，总算成功掌握了主动权。 她看见了很多很多。这些画面因数量太过庞大，在她的脑海里暂时还是一片模煳，但只要给她时间，她一张张画面识别、梳理，一定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想到这里叶晓君自然觉得没必要在医院待着，自始至终没变过，她害怕医院，担心现代医学真的能发现她的与众不同，将她困住当做实验对象的话她这辈子就毁了。 「不住院，咱们回家。」 「嗯……」 「你说过相信我的。」叶晓君看着陆静笙的眼神很坚定，有种让人臣服的气场。 陆静笙也只好答应下来。 如果这次梳理不出有用的东西，叶晓君还会再试一次。 仅管她的左眼可能保不住。 两人回到家时不到五点，天还没亮。 叶晓君去洗澡，陆静笙从小季给她准备的医药箱里拿出个白色的眼罩帮她罩在左眼上：「洗澡的时候别进水，再有不舒服叫我。」 「好。」 叶晓君拿了睡衣去浴室，陆静笙还是不放心探头进来：「干脆咱们一起洗好了，出什么事还有个照应是不是？」 叶晓君按着她脑袋把她推出去。 陆静笙站着喝杯水，怕一坐下就睡着了。 童幼宁居然也没睡，打电话过来说这个唐景璐真是奇了怪，她去查了，居然没人愿意透露关于她的任何一件事：「为什么啊这是……」 陆静笙说：「唐景璐这人做事太狠，既然她改了名字就说明这个名字对于她而言有一定威胁性，肯定不愿意别人再提及。可能她早就做了什么事，封了老同学的口。」 童幼宁：「我还真不信有人能将自己的过去彻底抹去。」 陆静笙正要说话，听见叶晓君大叫一声： 「静笙——」 叶晓君忽然冲出来，身上湿哒哒的只裹了一条浴巾，表情很亢奋。 陆静笙跟童幼宁说回头聊，挂了电话挺诧异：「怎么了这是？」 「跟我去个地方！」她胡乱擦干净身上和头髮的水，去衣柜里拿衣服。 「去哪儿啊？」 叶晓君一边扣衣扣一边说：「公墓。」 陆静笙以为自己听错了：「公墓……？」 「是。」 看看外面，大冬天凌晨，黑灯瞎火，风声唿唿的。 「现在？」 「对。」 「……」 ☆、第121章 ———— 就快要农历新年，b城返乡过年的人一走，偌大的城市空了一大半。 她们出发的时候外面一片漆黑，路边有没融化的雪块，打开远光灯只能照亮狭窄的一块区域，四处黑魆魆的，让人不踏实。 本来挺困的，叶晓君一说要去公墓，陆静笙被吓出了精神。 一路上问她她也不说原因，只说去了就知道了。还有两小时就天亮了，陆静笙建议过等天亮再去，叶晓君也不答应：「开车到那儿正好快天亮。我等不及，我想要马上知道答案。」 「和什么有关？」 「唐景璐的事。」叶晓君左眼还戴着眼罩，「或许这次可以彻底揭晓她的身份。」 陆静笙看了叶晓君一眼没说话，心里不知道什么感受。要说此时此刻真的完全相信她所说的……有点难。这么久了多少人力对唐景璐的身世一筹莫展，叶晓君昏迷一次就能知道了？ 可叶晓君就是能引发很多奇妙的事，陆静笙还是很期待，又有些紧张。 当她们抵达公墓时天边有些朦胧的亮光，公墓已经开门，停车场里一辆车都没有。 这儿比市区要冷多了，没有高大的建筑物阻隔也没人，风几乎是横扫过来，吹得脸上一道道地发痛。陆静笙将叶晓君吹散的围巾围结实，把她帽子往下拉，自己也捂严实了，左右环视问：「往哪儿走？」 叶晓君也犹豫着。 公墓非常大，从a区到z区每个区都有数十排，每排又有数十个墓碑。抬头一看黑压压的一片全是墓碑，陆静笙汗毛倒竖，更冷了。 「来这儿……这能揭晓唐景璐的身份？」陆静笙包得跟粽子一样问叶晓君，特别小心翼翼地，「那唐景璐不会是……鬼吧？你这是要招魂还是怎么着？我方便在一旁看着么？」 叶晓君愣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是要招魂，你怕么？不敢看？」 这节骨眼上叶晓君还好意思笑，而且分明是嘲笑。 「我怎么不敢看，我是怕打扰到你！招，现在就招！走！」 叶晓君拉住她：「别闹了，我没这能力，唐景璐也不是鬼。」 听到这话陆静笙安心了些，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淡定道：「是么，那真是有点可惜了。嗯……那咱们这点钟来这儿是要找谁啊？」 叶晓君：「找周夫人。」 陆静笙：「……」刚刚才缓过来的小心脏一下子跳得更勐了。 叶晓君拉着陆静笙，闭上眼，努力将脑海里混成一团的画面抽丝剥茧分离开。 洗澡的时候她尝试放松地闭眼，将高纬度空间里的画面摊开寻找线索。忽然一个场景让她留意，将画面拉回来，发现是个墓碑，墓碑上的字让她非常在意，应该就是她要的线索。 已经来到这儿，肯定还有线索让她找到具体的位置。 风一阵阵地，颳得陆静笙眼睛疼。 忽然叶晓君睁眼，快步往前走：「我知道了！」 「诶？」陆静笙一个趔趄差点儿摔了。 就像是一幕电影里的镜头，不知道是谁的视角，记录着通往周夫人墓碑的道路。 当她们俩爬了近百层石阶终于找到周夫人时，太阳渐渐升起，温和的日光倾斜着照在冰冷的墓碑上，「周一茹」三个字静悄悄地摆在眼前。 风依旧很大，陆静笙将帽子摘去，往前走了一步，看了一看，再看，总觉得自己看错。但在周一茹之墓这几个字边上，「爱女唐谨陆」这行字无论她看多少遍都没有变化。 唐谨陆。 这个「陆」字，真是太刺眼了。 陆静笙想笑，嘴角都扬起来了却笑不出声。 「真逗。」她抛下两个字，想要再讽刺两句，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静笙有想过，这个唐景璐到底打哪儿来的，什么情况都想过一遍也没有事实真摆在她面前让她觉得可笑、愤怒、又噁心。 「看来这是她的本名。」叶晓君都能猜到什么意思，何况陆静笙。 「走吧。」陆静笙往下走，叶晓君跟着她。 走回到公墓停车场的时候太阳已经升了半高，暖和了些。 陆静笙将车门打开后动作停了停，琢磨着这件事是不是还有别的解读？唐谨陆这个名字或许也不只是意味着起名字的人让女儿别忘了姓陆的，可能这个「陆」字代表着陆地？大陆？故乡？祖国母亲？见鬼吧！怎么可能！那唐景璐还改什么名字？肯定就是陆长骏对周一茹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就算周一茹死了，她女儿也记在心里，来报仇的！ 唐景璐的身份成谜时陆静笙有些愁，现在解开答案了，更愁。叶晓君看她站在那儿拧着眉头好半天不动弹，劝她先上车。 「晓君……你说，有没有其他可能……」陆静笙望着叶晓君时有些无助，眼睛里发亮，叶晓君心被她这副模样狠狠地揪了一把，「有可能是咱们弄错了？虽然姓氏一样，但不是同一件事呢，你说……」 第124页 一辆车从门口开了进来，陆静笙余光看着有些眼熟，定睛看去，是陆长骏的车。 开车的陈叔也看见了陆静笙，对后座的陆长骏说：「是大小姐。」 陆长骏戴着一副復古的圆形墨镜，鬍子修剪得很整齐，也有点惊讶：「静笙？」 如果说刚才在内心深处陆静笙还在苦苦为她心里的好父亲寻觅一个牵强的理由，而现在，当陆长骏出现在她眼前时，她确定了一切。 「静笙？你……你怎么会在这儿？」陆长骏从车里下来问道。 冬天清晨，他没和妈妈一起，独自一人来到公墓……陆静笙从没有听说过陆家有谁在此长眠。 他来看谁？ 陆静笙冷笑，不住地点头。 看来已经没有任何理由了，事实板上钉钉。 「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陆静笙第一次对爸爸用讽刺的语气说话，「你真是我的好父亲。」 车行驶上西五环，往北边去。 陆静笙扶在方向盘上的手还在不经意地颤抖着。 她扶着发痛的额头，时不时揉揉太阳穴，怎么坐都不舒服，从骨头里发酸，难受。 这一路陆静笙都没说话，叶晓君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换成其他任何事她都还能找到安慰的切入点，只是这种家务事……太难开口。 知道叶晓君一直在偷偷看自己暗自揣度心情以寻找宽慰的话题，陆静笙说：「没什么，就是有点消化不良。其实我早就有想过这个问题，都说唐景璐长得像我，而我像我爸，要外面真有个『姐姐』，肯定和我爸脱不了干系。心里想是一回事，可真摆面前又是一回事。我爸……」最后这个字尾音明显发抖，叶晓君担忧地看着陆静笙，陆静笙顿住，重重地缓了口气，车下了高架，停到路边。 她想要重新开口，发现还是无法控制情绪，「我爸……是我从小到大最崇拜的人。他教会我很多东西，他很睿智，也很宽容，我最喜欢他的一点是他的豁达。他本可以站在更高的位置，但他觉得满足，不想把时间花在利益斗争上，他说他想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在陪伴家人上。我小的时候他很忙，但节假日之前他会把工作全部完成，放假时一定会带我和我妈出去玩。他也常劝我，也常帮我解惑，让我更了解这个世界……真的……」 叶晓君认真地听她说话，帮她擦眼泪。 「我真的特别崇拜他……」 叶晓君抱住她，温柔地顺后背。 「人不会是完美的。」叶晓君说，「你和我都不完美，所以你爸爸也是。」 在看见陆静笙的那一刻，似乎应验了心里的疑惑。 陆长骏觉得自己应该来对了地方。 前段时间陆静笙问他，她是不是有个姐姐，当时陆长骏想也没想就否认了，后来仔细一琢磨，想起一个人来，周一茹。 当年和周一茹分开得匆忙，对方态度十分果决，说不要再见面，也真的就没再见过面。前几年听说周一茹去世，陆长骏心中还难过了一段时间，不过也没去她的追悼会，没去提及这些陈年旧事。 环球和博展那一出大战陆长骏自然有关注，他注意到环球里的一个人，唐景璐。 这个姑娘长得和陆静笙太像，和自己太像，她是谁的孩子？ 几经辗转，他打听到了周一茹的墓地在哪儿，打着出差赶飞机的理由，想趁着大早上没人来祭拜一下。三十年来第一次「见面」，陆长骏还颇为费心地打扮了一番，没想到还没见到周一茹，却碰见了自己的女儿。 当他找到周一茹的墓碑，自然也看见了「唐谨陆」这个名字，惊诧之后感慨万千。 所以，静笙也知道了吗？ 陆长骏摘下眼镜，抚摸周一茹的墓碑，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这么粗糙。他老了。 为什么当年你不跟我说，你为了生了个女儿？你说的话，或许现在会是另外一种结局。 ———————————————— 童幼宁连着赶戏好几天，就是为了大年三十能回家过年。几乎是通宵了两晚终于拍完，还没睡多久就被的电话吵醒了。 「什么事……」童幼宁的声音还飘在火星表面。 很少有不淡定的时候：「姑奶奶，还睡着呢？你知道你上头条了吗？」 童幼宁翻了个身，钻到许影千的怀里。许影千迷迷煳煳地勾起手臂，条件反射般地搂住她。 「我不是天天上头条么……哪天头条上没我，那才是件事儿……」 冷笑一声：「你和你的许医生在车里接吻被拍了，没人通知我们，直接发出去了。」 童幼宁睁眼，坐了起来。 「嗯？」发现童幼宁的异常，许影千吃力地眯眼看她。 「你现在在环球还是在我工作室？」 「我在去环球的路上，看看这件事能不能再压回去。」真是怪了，「哪次这种事不是直接被打回去？你的负面根本没机会见光。哪个媒体敢爆你，环球还不炸了他们，是不是？倒是出过几个不要命的工作室专门挖这些博眼球的事，发之前多少还是要和公司打个招唿，能用钱摆平的就摆平了。这回奇了怪，一个小小的雷声工作室我听都没听说过，也敢爆你的事？」 童幼宁洗漱很快，戴了眼镜和口罩就要出门，许影千想跟着一起去，童幼宁将她推了回去： 「这段时间我们不能一起出现，免得被拍。你也请假别去上班了，等事情平息我会通知你。」 许影千「啊？」了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哪有那么多天假啊，餵——」 童幼宁没搭理，消失在电梯口。 ☆、第122章 ———— 童幼宁开车去环球，开了半路想了想，打电话给：「到我工作室来，把团队所有人都带来。」 也是老江湖，这会儿工夫自然也琢磨出些滋味：「我大概也想明白了。行，我们马上出发。」 童幼宁打灯变道，掉头回去。 她没上网看这件事被如何报导——闭着眼都能猜到，也没接之外的任何电话，一路来到工作室，等和团队所有人来齐，关上大门。 在座的虽然都是环球员工，但更是好多年的同事，有共同利益和共同目标，相互依靠一起吃饭值得信任的人。 大家都不必问，童幼宁说过，如果有天她什么黑料被爆了，别怀疑，那一定是真黑。 她童幼宁是个什么样的人粉丝不知道，周围的人都知道。 她情人男男女女换了不少还敢在大众面前说自己已经单身数年十分寂寞，这多【 少也是团队为了维护她人气和公众形象採取的路线，童幼宁明白游戏规则，何况她也是个好演员，当演员这件事对于她而言就需要百分百演好，无论戏里戏外。 面对大众她拿出大家都喜欢的样子，一旦离开镜头她肆无忌惮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但太过真实的生活普罗大众不喜欢。所以，依附着团队公关实力童幼宁一直经营着良好的形象，也因为她的商业价值让这形象坚固难摧。 利益链上她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环球的团队不允许别人动她。 只是从她投资博展的电影那一刻开始，她已经踏出了环球的大门。而现在的环球也已经和曾经不同。 「这事儿是真的。」童幼宁先肯定，然后说，「而且是环球自己人干的。」 团队的人面面相觑，有点儿难以置信——当然难以置信的点不在于这事是真的，而在于环球的自残行为。 点点头：「我也有感觉这事是从环球内部出来的，如果不是环球的人默许这种小工作室怎么有胆量下手。就算有胆也没地方落脚。」 童幼宁问：「大众接受度如何？」 说：「一样，和所有类似事件反应都差不多。10%的人坚决支持，10%的人坚决反对，剩下的都是看热闹的，看心情决定骂不骂你。这些都无所谓，只要我们公关做好了往哪个方向引导都没问题。只是……这事啊，哎，主要是你接吻对象是女的你明白吗？如果是个男的都好说，退一万步咱们大方承认恋情之后再说都可以。现在人家在你性取向上做文章，这事一旦被坐实对咱们的影响非常大，你的代言、电影和很多活动都有可能受到波及。」 对众人而言这可能只是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对艺人而言是关系到前途的大事，是重要的转折。如果转不好，很有可能就此黯淡下去。 童幼宁出道十多年，从来没遇到过什么大困难。可以说她的人生里也没遇到过什么太棘手的事。 人幸运太久，连老天都会嫉妒。 童幼宁和许影千在车里接吻的照片被光速传播，许多早就看童幼宁不顺眼始终找不到她黑点来骂她的人这回算是逮着机会了，撒了欢地骂。从外貌骂到性向，从影视作品骂到家长，被报导过的事骂，没被报导过的自己脑补也骂，一时间弄得好几个童幼宁官方微博下面乌烟瘴气。某论坛也不闲着，扒皮楼开了一楼又一楼，细数童幼宁从未承认过但肯定睡过的各路明星、企业家、路人…… 童幼宁看了这些东西也是嘆为观止，从来不知道自己和那谁，那谁，那谁谁都有染，不免让她质问自己一句：「我怎么是这种人！」有些人不过就是见了一次面客套地说过两句话，也能成为滚床单对象、爆料知情人、多年好友……反而真交往过的一个都没说对。 「这也太不专业吧。」童幼宁都替他们急，「不行，我和那个丑货真没交集，我要披马甲上去澄清！就算我童幼宁同性恋又开后宫也真折腾不到她身上，还我清白！」 对于她这种看自己好戏和重点错误的态度非常无奈：「姐姐你稍微长点心，哪有看自己热闹不嫌事大的，你还想自己上去爆点料添点儿油是么。你知道我这里压力有多大吗？已经有几个谈好的代言负责人来找我聊天了，说你这事如果继续闹下去会起诉我们，保持良好形象是咱们的义务，一旦有丑闻合同作废还要吃官司……你长点心成么？」 童幼宁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我记得之前有谁给你一个剧本，想让我演个女同性恋是吗？你给推了。」 ：「能不推吗？你不可能演这种角色。」 童幼宁笑：「现在可以了。」 ：「……」 承认，有时候童幼宁的思路她有些跟不上。 不是童幼宁比她聪明，而是童幼宁做事的方法和思路与她完全不同。 人活久了容易越来越循规蹈矩，撞破过脑袋杀过鬼，吃了亏之后稜角越来越平，本能地越来越内敛就是这样的人，何况她的圈子还是极其复杂的娱乐圈，她贯彻的方针就是稳中求胜。 如果说她是个持枪走入原始森林，小心翼翼环顾周围的猎人，那么童幼宁就是在树冠上飞来盪去生怕别人看不到她的神经病。有人说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下一秒童幼宁可能就一个勐扑接着惯性把敌人给解决了。 第125页 她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很多时候想不到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事后再回味，的确有道理有奇效，可过程也太惊险。 这回也一样。 童幼宁火速接拍了名不经传的小导演的女同志题材的电影，这消息一出业界很多人都惊嘆——她是疯了吗？丑闻缠身的时候反而还接拍这么敏感的电影，这是在自暴自弃？ 导演自己也吓了一跳，投资人都没想到童幼宁能答应。 童幼宁亲自去见了导演，导演本身是出了柜的女同志，剃着阴阳头，耳钉唇钉，喝水会漏水。大冬天羽绒服一脱里面是件短袖，大花臂从肩膀一直纹到手指。这种狠角色童幼宁以为她很不好相处，谁知面对面一坐下，这姑娘先红了脸。 「没想到你会答应出演我的电影……」女同志挠挠头，笑得很腼腆，「其实我是你的支持者。」 童幼宁倚着椅背笑，一如既往的甜：「看了剧本之后我特别喜欢这部电影，真的，咱们国内需要你这样有才华，能写能导的年轻女导演。」 「谢谢幼宁姐的鼓励。」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daniel就好了。」 《赤兔》的剧本都还没认真看童幼宁就自个儿和人主创见面去了，等看完之后差点儿气吐了，全篇下来简直就是脱脱脱，吻吻吻，剧本一摊开荷尔蒙差点流出来。 连夜杀到daniel工作室，说这种尺度肯定不行，得改。daniel说这不是尺度的问题，我从来不考虑这件事，我要完整表达。何况这部电影也不可能在国内上映。 不答应：「在国外上映也不行。」 daniel：「，不要想得那么严重。我看了《候鸟》那部电影，幼宁身体很美，只有她适合这个角色，除了她我谁也不要。」 要是以前早就叫这小鬼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了。关键这回是童幼宁点名要拍这部电影，还是在这么重要的时刻…… 必须要向童幼宁问个清楚，童幼宁亲自去找daniel说：「我肯定脱，但也有底限，你只要遵循我这个底限咱们就能合作愉快互惠互利。虽然我觉得你的剧本很棒，但我也不可能真没点保留，毕竟我也有很多工作合约在身不得不考虑。」 她这番话说得极其客气，daniel有些犹豫：「那……我将剧本改一改之后再给你和你经纪人看。」 「这个没问题，不过。」童幼宁靠近她，「电影开拍的新闻发布会得马上举行。」 daniel舔了舔唇环——这么急？ 的确急，必须急。 就在童幼宁同性恋传闻炒得正热时，《赤兔》开机发布会一锤子砸歪了人们的视线——这电影是怎么回事？童幼宁演女一号？演同性恋？之前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赤兔》赶鸭子上架，迅速被童幼宁工作室捧到了人们的视线中，而且宣传重点就是：童幼宁不惧绯闻，出演同志电影。 「我觉得这对我来说是个挑战。」开机发布会上童幼宁在一众媒体追问下淡定道，「因为我从来没演过这样的角色，所以会有些陌生。不过有挑战才能促使我继续进步，从《云端》到《候鸟》，我一直都在不断突破自己，也希望我的影迷们能喜欢。」 …… 「原来是炒作！」 「烦死了，我说童幼宁这么多年都没什么黑料，一上来就这么勐。呵呵，原来是为了电影炒作，也是为难剧组宣传了。」 「我童性向再次成谜……说好的国民新老公呢！」 「居然拿性向炒作，童幼宁也真够不要脸的，路转黑！」 「欲盖弥彰啊童一姐，是被爆了之后故意这么做的吧。这电影主创团队这么稚嫩，怎么可能让童一姐如此委屈呢？」 「老狐狸！为什么不敢承认！当同志很委屈你么！瞧不起你！」 「我求你们了！炒作关我家幼宁什么事！她只是个艺人！这些工作上的事情她做不了主好么！一群神经病！」 …… 《赤兔》宣传之后，童幼宁的扒皮贴一下就成了两边倒的趋势，她这一招顺水推舟推不好就有翻船的可能，推好了也没法完全扳回。 「没事，只要发出个□□，让路人觉得『一切皆有可能』就行。真相这种事谁知道？之前那些爆料就是真的吗？80%都是假的，10%还是夸大的，唯一真的就是我和许影千的接吻照。」大白天，童幼宁懒洋洋地坐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喝红酒。 也没话说：「但是为了这件事你就答应拍《赤兔》……哎，你是不愁，只有我愁白头。」 「有什么好愁的，怕我演了这个角色引来反感？你真这么觉得吗姐。」童幼宁坐正，掰着指头和她算，「金桐奖我有了，雪柏奖也有了，国内几大奖项我全有，我该往外走了。这部电影不在国内上也好，它会在别的地方发光。」 看她这么有把握，难免信了几分。 童幼宁说过的话，永远都不会错。 ☆、第123章 ———— 童幼宁的工作本来就处于饱和状态，忽然横插一部《赤兔》进来，光是行程就让很头疼。 「没关系，同时拍好几部戏也不是没有过。姐还年轻。」很多在别人看来非常劳心劳肺的苦差事一放到她面前就变得不那么像回事了。 被偷拍风波还没退去，童幼宁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许影千了。算算日子，再大的新闻能吸引人眼球时间也不会超过三天，这回是连续反覆打不同的点才持续了一周，大概也要散了。 她想着过两天这事儿彻底过劲了就去找许影千，就在这时爆出「童幼宁绯闻女友医院打人」的新闻。 看到新闻时都傻了：「怎么还动手了呢？好不容易把风浪压下去，这回可是要弹更高了。」 助理看新闻图片里许影千拽着一个男人的衣领，镜头是从男人后脑勺给过去的，没拍到他的表情，尽看见许影千冒绿光的眼睛了。 助理说：「又是个抓怕吧，许医生是个姑娘家，犯不着和个老爷们动手是不是，多吃亏。现在记者们吃相怎么这么难看呢，没新闻也要制造新闻，就为了博眼球拿奖金，可怜。」 但童幼宁明白这是真的。 就像童幼宁爆出同性恋绯闻别人觉得不太可能，但她周围人都知道——这是真的。 说别人打人有可能是假新闻，但许影千这暴脾气……九成九假不了。 给许影千打电话没人接，童幼宁飞上车就往她医院开。 一边开车一边用围巾将脑袋裹严实，墨镜口罩往脸上招唿，把车停到b3的角落里。 她很少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出现，裹得太严实也会引起别人的好奇。幸好这儿是医院，来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心事，就算看见个奇怪的人也没太多心思留意。 来到许影千诊室门口听见她和病人说话的声音，童幼宁脚步慢了下来，唿了口气…… 病人拿着病历本出来看见童幼宁吓了一跳，从她身边绕开。 许影千也看见她了，向她招招手：「把门给我带上。」 门一关，童幼宁把围巾口罩都甩到桌上，问她：「手机怎么不接？」 许影千说：「我工作，声音关了。」 「不是让你这几天不要上班的吗？来医院不是自愿当活靶子么？」 许影千看着她没说话，童幼宁发现她眉骨处红肿了一块。 「和人动手的时候碰着了？」童幼宁问。 许影千闷地一声：「嗯。」 「还伤着别的地方没有？」 「手给扭了一下。」 「手给扭了……」童幼宁气笑了，「手对你工作多重要你知道吗？你居然给扭了。你这脾气能不能改改？别火气一上来见谁都咬，你也要看看自己会不会吃亏好吗？」 「我没想动手。」 「但最后还是动了。」 许影千语气一直都很平静：「那个记者追着我要採访，我没理。后来他说了关于你的话，很过分，我没忍住。」 童幼宁表情凝滞，目光从许影千的脸上移开，又移回来。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眉骨：「傻啊你。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我在乎的是你。」 许影千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最近肯定比我压力大，我尽量不去烦你。不过……你让我在家待着不上班我做不到。我不是个喜欢等待的人，我有我想做而且必须要做的事情。」 童幼宁点点头：「抱歉。」 许影千看着她笑：「别说什么抱歉了，听着别扭。我看见你新电影的宣传，我还蛮期待的。果然是你，胆子真大。」 门口有人敲门：「许医生在吗？」 童幼宁说：「今晚约会，我家。等你。」 许影千笑：「跟地下工作者一样。」 童幼宁：「可不就是地下工作者，谁让你倒霉，选择和我在一起。」 许影千一整个下午都面带微笑，跟病人说话时也春光满面。 大年二十九，b城从早到晚，大街小巷，每个街道每个角落都畅通无阻。 马上就要过年了，家家户户开始置办年货，年货店都比平时开得更迟些。 两个男人抱了一大堆的东西往停车场走，年货装到后备箱，其中一个说：「老孙，今晚就去我家吃点得了，你老婆不是回娘家了么，你回家还得自己做。」 老孙想想：「行啊。给我干儿子包个大红包，干爹今年有钱了。别说啊，童幼宁那个新闻还真炒挺热，她也真挺不要脸的，就坡下驴，接茬宣传自己新电影了，谁能想到啊。」 「没点脑子怎么当上环球一姐的。哎，不过我听说这回开高价买她独家的就是环球内部人员。」 「我就说啊，以前童幼宁的黑料一大把也没人爆，这回怎么就有人敢，敢情是窝里斗……」 老孙呵呵笑，忽然看见对方表情大变，本能地觉得不妙，眼前忽然一黑，脑袋被罩住。那罩口卡在他脖子上被用力一勒，差点儿直接将他勒断气。老孙身子勐地被往右边甩，摔在地上，肚子被人重重地踢了一脚，疼得叫不出声。又一脚踹在他脑袋上，直接将他意识踹没了一半。 「老孙——」另一个人还在叫他，忽然声音就被切断，紧接着一声惨叫，膝盖被人用铁棍打碎，一下跪地上。一根绳套从他眼前一掠而过，圈扣住他脖子，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量扯着绳子往后勐带，身子往后飞去重重摔在地上。绳子另一头连在辆车上，车一开，那男人被倒挂着拖地而行，眼睛里一片血红，整张脸像是马上要爆炸。 老孙迷迷煳煳地被人架起来，感觉食指被一个冰冷的东西圈了起来。 「是用这个手指拍照的吧？」有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嗯？」 咔嚓一声，食指被剪断，落在地上。 「啊——啊啊——」老孙不管不顾地惨叫，感觉那东西又圈住了他的中指。 「这个手指敲字写稿？」 「救命——救命——啊啊啊——」 …… 晚上六点半，许影千如约来到童幼宁家，童幼宁早早就准备好了酒菜等着她。 第126页 只有她们两人。 今晚童幼宁喝得格外卖力，许影千知道最近事儿多，她要放松就让她喝。反正她在这儿照顾她，想吐扶她去，想睡给她递枕头。 「咱们在一起多久了？」童幼宁忽然问。 许影千陪着她坐在地毯上，脱口而出：「一年七个月。」 童幼宁靠在她肩头：「你觉得你了解我么？」 许影千：「还行吧。」 童幼宁摇摇头，眼睛睁大，不眨，黑眸里发出亮光：「不，你不够了解，或者说我一直在你面前扮好人。」 许影千转头看她：「啊？」 童幼宁对着她笑：「我比你想的要可怕多了。」 易秋白来到现场时看见两个男人倒在血泊里，都不动了，走上前去探了一探还有唿吸。 「送医院。」 人被抬走，易秋白髮现现场有三根断指，还有一道很长的血迹，像是被拖行。 尚警员走上来跟她说：「目击者说是两个男人被七八个人袭击，对方动作很快，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就走了。很明显是老手，折腾成这样也没死。」 这血腥的现场让年纪不大的尚警员心有余悸，但易秋白却很熟悉。 这手法有人在学生时代就敢玩了。 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有多可怕？」许影千翻身过来搂她，「能把我吃了？」 童幼宁笑着蹭她脖子：「你是个医生，也很有正义感。如果哪天我做了你不认可的事情，你会怎么看我？」 许影千停了动作，她知道童幼宁说的都是真的。 「不认可的事？杀人？放火？」 「类似。」 许影千愣了愣，说：「我不知道……」顿了顿又问，「你真杀人啊？」 童幼宁板着脸仔细地看着她，这表情似乎已经默认了。 「杀人这事儿……」许影千坐了回去，「反正我有点接受不了。你家不都是着名的学者文化人么？又不是hei社会，怎么还杀人呢？」 童幼宁突然笑了起来：「怎么说什么你都信。」 许影千没笑：「我真信。」 童幼宁不说话了。 许影千：「我接受不了你杀人，但我还是爱你。」 童幼宁：「……我没杀人。」 只不过干了点坏事而已。 大年三十，陆静笙决定回家。 她不是回家吃年夜饭的，她要和她妈妈好好聊一聊。 陆静笙对叶晓君说，「把一些事情弄明白我就回来，等我一起吃年夜饭。」 叶晓君家人都不在了，对于她而言在哪儿过年都一样，可陆静笙不同。 「真不在家吃么？」叶晓君问。 「没胃口在那个家待着，我不想见到我爸。」 「……行，那我等着你。」 李爱兰像是知道陆静笙要来找她似的。 「你爸去奶奶家了。」 陆静笙回到家时，李爱兰独自坐在客厅里。 「你怎么没去？」陆静笙问。 「我在等你。」 陆静笙坐到她对面：「我找到周一茹的墓了。」 李爱兰的表情不惊讶，也没问谁是周一茹。 「唐景璐，她是谁？她真是我爸和周一茹的女儿？」陆静笙说，「妈我知道你心里有事，关于唐景璐的事可能我爸不知道，但你知道。告诉我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唐景璐为什么这么恨我。」 李爱兰目光有些沉：「所以，她真的是周一茹的女儿。」 李爱兰拿起一根烟点燃。陆静笙知道她会抽菸，但她从来没有当着女儿的面这么肆无忌惮地抽。 「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这个名字又出现在我生活里。」李爱兰冷笑，「我以为我再也不必提起这个贱人。」 ☆、第124章 ———— 李爱兰说，她只和周一茹见过一次。 每位年长的人都不是生来就到了这个岁数，脸上写着岁月的痕迹，他们也曾意气风发，也曾不知所措，也曾年轻过。 陆长骏年轻的时候眉清目秀，说话慢吞吞的，有很多人说他这性子天生就克李爱兰。 李爱兰骨子里就是个很高傲的人，从国内到国外见过的男人很多，身边追求者没断过，教授、作家、企业家……李爱兰美丽，事业成功，只喜欢和有能力的人交往，身价不过亿的男人她是不会正眼看的。 那时候身价过亿和现在的不同，陆长骏一直在电影这行摸爬滚打，也算是小有成就，但就身价而言还差了一截。 他们俩是在一场舞会上认识的，李爱兰本没有主意到在角落里的陆长骏，直到服务员一个不小心洒了她一身的酒，陆长骏脱下自己的衣服为她披上，李爱兰这才发现这个男人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笑起来非常温柔。 爱情这种东西一旦来临，是非常不讲理的。 谁也不明白李爱兰怎么就看上了陆长骏，帮他推荐有钱的投资商，资深制作人，给了他很多机会崭露头角，连陆长骏本人都有些受宠若惊。 李爱兰跟她的闺蜜刑鑫说：「男人这种东西我见过太多，也算是明白了，再有钱再厉害的也就适合谈恋爱，要结婚还得找个踏实的。你看陆长骏就很好，我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以后结婚了我还是一家之主。」 李爱兰一直等着陆长骏向她求婚，出乎意料，一直没等到。也是，陆长骏那闷葫芦的个性想让他主动提这事儿还真有点为难他。好吧，既然如此就由李爱兰来提，反正都一样。 她本以为只要自己开口提议结婚陆长骏哪有不立刻操办的道理，谁知他还真犹豫了。 「结婚是人生大事，我们不要太糙率。」陆长骏解释道，「给我一点时间，我要和我家人商量。」 他说给他时间，李爱兰就给他时间。 这门婚事对陆长骏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好处还是铺天盖地的——李爱兰会全力支持他的事业，他一直在筹划的影视公司也很快就能步入正轨。再者，她李爱兰有什么配不上他的吗？ 敏感如她，觉得这事有点古怪。 陆长骏消失了一周时间，再回来找李爱兰时开口第一句就是商量结婚的日子。 「我妈妈看了一下日子，下个月有一天是吉日，适合结婚。」陆长骏说，「不如咱们就在那天结婚吧。」 李爱兰没说什么痛快地答应下来，两人结婚之后在李爱兰资金的帮助下骏天影视很快上了轨道，陆长骏亲自推进了几个项目之后大获成功，他也渐渐将精力放在管理上，项目交予下属处理。李爱兰当时还在经营她的传媒公司，夫妻二人你唱我和，一时间所向披靡。 「你爸爸是个好爸爸，但不是个好丈夫。」 一直到这里，都是美好的回忆。 很明显有些事李爱兰压在心里，一直想要忘记。可越是耿耿于怀，就越是久久难愈。 有段时间陆长骏每个月都要出差开会，李爱兰有自己的事要忙也没多在意，直到有天她无意间发现陆长骏的手机通话记录里一片空白。 这非常不正常，他每天有那么多事要忙那么多人需要见面，怎么会连一个通话记录都没有？ 「后来我才知道，他出差是真，但也借着出差的名义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李爱兰说起这件事时眼睛里依旧是满满的恨意。 陆静笙从来都没有想过，看似恩爱形影不离的父母心里竟有这么大的疙瘩。 陆长骏在和李爱兰认识之前就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叫周一茹。周一茹和陆长骏家世相当，从六岁起就认识，在同一学校上学，之后大学时期分隔两地，毕业后又回到了b城，继续交往。 他们俩虽还没结婚，却已经将彼此当做家人，在他们心里从来没有想过别的结婚人选。 陆长骏脾气温和，也有一番不甘平凡之心，就像他名字一样，他有自己远大的理想，想要拍自己喜欢的电影。周一茹不能在事业上为他铺路，她觉得男人有理想有抱负是最重要的，所以也不干涉他工作。就算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周一茹也没抱怨过。 直到有天他来找她说，他遇见一个女人可以为他扫清一切，可以让他少奋斗十年时，周一茹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 「我不会耽误你，你去结婚吧。」 周一茹悄然退出，陆长骏难过了几天后，想到理想马上就能实现时，兴奋取代了罪恶感，和李爱兰结婚了。 一晃两年过去，陆长骏已经成为年轻企业家，出差的时候偶然遇见许久不见的周一茹，两人只一个照面，过往的画面纷纷涌入脑海。 他们是彼此的初恋，也是贯穿了整个青春的恋人，是最熟悉不过的两人，也是久违的烈火。 那段时间的频繁的出差让两人不断地释放热情，他们都有想过这样不对，可就是停不下来。陆长骏想和李爱兰离婚，他发现自己还是深深地爱着周一茹。这个女人无论再过十年、二十年，再见到她依旧还会在瞬间因她坠入爱河。这对李爱兰而言不公平。 想要离婚的念头在他心里了徘徊了很久，他不知道这时的周一茹已经怀孕。 周一茹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尽管陆长骏一直口头上说要和李爱兰离婚，回到她身边。 「我记得那天下很大的雨，他没打伞，独自在雨中慢慢走回家。我站在窗边看见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我能感觉得出来。等他进屋，没让他说任何一个字，我开心地上去抱住他告诉他我怀孕了。」 李爱兰手里的烟又燃尽一支，这已经是第三支了。 她看陆静笙一眼，狡猾地笑：「当然，我是骗他的。那时其实我还没怀上你。」 李爱兰突然的怀孕打乱陆长骏的计划，离婚一事一拖再拖。 周一茹早就想到了，她不能等，再等下去她肚子里的孩子以后就要遭罪。她也该为自己和孩子打算。 陆长骏来找她，求她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会离婚。周一茹听得懂什么是真话什么是藉口。她跟陆长骏说，为了彼此都好，以后再也不要见面。 就在这时，李爱兰假装小产，抱着陆长骏痛哭：「都是我的错，全怪我……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陆长骏前所未有地痛恨自己，也心疼妻子，觉得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他决定忘记周一茹，好好对李爱兰，好好维繫这个家。 周一茹彻底死心，搬走了。 「你爸爸没去找周一茹，但我去了。我和周一茹见过一面，那时她的肚子已经大了。我怀疑那孩子是你爸爸的，几经辗转找到她，让她把孩子打掉。她跟我说得很委婉，她说，你不用担心，我的孩子有父亲。」李爱兰说，「后来我知道她嫁给了一位小市长，两人日子也过得不错，那市长也在慢慢往上爬。再过来两年，你出生。大概是他真的很内疚，觉得欠我的，欠这个家，所以一直很宠你。」 陆静笙看着她：「后来呢，你们就没有再见面？」 「没有。她是死是活我不关心，只要她不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当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我知道你爸爸也没再去找她，直到她死他们也没再见面。我本能地不愿想到她，不愿承认自己曾经差点被抛弃，也不想记起我用了什么方法挽留住你爸爸。我以为只要我们俩都缄口不提它就会成为永恆的秘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姓周的也死了，她的女儿却重新将此事挑起。真是可笑，她有什么资格憎恨陆家憎恨你？要恨，也是我恨她。」 第127页 「我见过她。」 李爱兰微微一怔。 陆静笙说：「我想起来了，我见过唐景璐。在我很小的时候，刚上小学那会儿吧，你和我爸都很忙，中午的时候我不回家就在学校待着，有老师看护，但老师老让我睡觉，我不爱睡喜欢到外面玩。有段时间有个阿姨总带着她女儿来找我，我和那女孩玩了一段时间。」 李爱兰竟然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我见过唐景璐小学时的照片，很眼熟。现在想想，大概就是那时留的印象。那对母女应该就是周一茹和唐景璐。」 「她们来找你做什么？」 「只是玩，没其他的。周一茹经常会带些吃的给我。在我印象里，她很和蔼也很漂亮。」陆静笙笑笑，「人的记忆真是可怕，以为自己忘了，却能在某个时刻忽然全都想起来……」 话在嘴边，忽然又有什么事从她脑子里一闪而【 过，她问李爱兰：「你以前一直担心我被绑架所以让我去学了格斗术……我怎么记得，我真的被绑架过？」 李爱兰说：「是的，你曾经差点被绑架，但被人救了。」 「被警察救的？」 李爱兰摇头：「不是警察，我也不知道是谁，当我看见你的时候绑匪倒在地上，你毫髮无损。警察说有人报案，他们赶到时绑匪已经昏倒了。」 陆静笙疑惑：「难道……」 「你要说救你的人是周一茹？如果是她，现在她的女儿为什么要来报仇？」 李爱兰说得对，陆静笙不解，难道又是她记错了？ 陆静笙回家之前已经在脑海里构建了一个特别狗血的故事，母亲的追忆和她想得差不多。 她没有告诉母亲唐景璐的真名——唐谨陆，谨记的谨，陆长骏的陆。 陆静笙说要走的时候李爱兰挽留她：「大年三十都要和家人一起过的，你真的不留下来吗？」 陆静笙说她现在不想见陆长骏，一旦见面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李爱兰长长地嘆气，面露老态：「这种事我宁愿一辈子都不让你知道。对孩子而言，父母应该是高大的，是值得孩子崇拜和学习的。父母应该带给你最好的东西，而不是仇恨。」 陆静笙没说话，起身离开。 李爱兰最后说：「女人一旦心里有恨，会做出自己也想不到的事情来。你难道真的要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吗？」 事到如今，她还没忘记要插足她的恋情。 陆静笙背对着她说：「男人也一样。或者不关乎男女，人心向来无解，向来出乎意料。」 ☆、第125章 ———— 从屋里出来，陆静笙顶着寒风钻入车里，迅速往家的方向开。= 她和叶晓君的家。 回到家时客厅的灯亮着，一桌的菜还冒着热气，小猫壮壮趴在暖气片上睡觉，听见动静跳下来撅起屁股伸长腿，伸懒腰。 「晓君？」陆静笙将钱包和钥匙放到玄关的鞋柜上，将壮壮抱起来，环视一圈没看见叶晓君。 「你回来了？」叶晓君一边拉眼罩一边从卫生间走出来。 陆静笙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没看见你还以为你上哪儿去了。」 叶晓君走过来帮她脱外套：「我能去哪儿，你不是说让我等你一起吃饭，我当然就等着你。算算时间差不多，菜都做好了还热着，我去盛饭。」 看着叶晓君为她盛饭的背影，陆静笙走上前从她身后抱住她。 感受到她的体温和真实存在的感觉，稍微安心了一些。 叶晓君微笑：「怎么了，撒起娇来。」 陆静笙将李爱兰跟她说的那些事告诉给叶晓君。叶晓君也觉得很奇怪：「从唐谨陆这个名字看得出，周一茹对你们陆家，或者说对你爸爸一直都是挂在心上，没理由教唆虞明廷来找你麻烦。之后这一系列事情除非恨之入骨，普通人又何必犯法，以身试险？唐景璐的做法是有些玉石俱焚的意味，至少和周一茹对陆家的态度截然不同。」 陆静笙「嗯」一声道：「所以，教唆虞明廷的人从来都不是周一茹，而是唐景璐。当初虞明廷能应承下这件事也都是为了报答周一茹的恩情。那时周一茹就已经死了吧？唐景璐只是打着她妈妈的幌子在捡便宜。」 「可是……唐景璐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是上一代恩怨，连你妈妈都没向周一茹下毒手，唐景璐的仇恨反倒更甚？」 陆静笙说：「我要去见唐景璐一面。」 叶晓君立即回头，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既然她的来歷已经弄清楚，是时候去向她摊牌。而且有个人也必须借她的手解决。」 叶晓君思索片刻，道：「也是……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陆静笙：「什么事……等下，你说之前我要有点心理准备。你知道吗你一说这句话我整个人寒毛都竖起来了，要戴上钢盔才敢听。」 本以为这句俏皮话能让叶晓君露出微笑，可她神情更严肃了：「其实这件事我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你也不必担忧不必惊慌，一切听我的就好。」 陆静笙心里的不安更大：「到底……」 叶晓君摘下眼罩，左眼的瞳孔和右眼有些不同，处于失焦状态。 「我左眼看不见了。」 在上次刻意违反时间法则之后，叶晓君的确得到了很多关键信息。除了找到周一茹墓地之外，其他画面都还层层叠叠在她脑海里，一团乱。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努力整理这些信息，毕竟周一茹墓地只是个意外发现，bearxxx预告的「火灾」还没找到有价值的线索。整理这些画面非常非常重要，有可能在其过程中更能找到意料之外的重要线索。 只是，大部分的画面像是面目全非的尸体，没人认领，不知道它们属于谁，发生在什么时候。 如果找不到，她还得冒险再强行和时间法则。 今天一早起来叶晓君就觉得左眼非常难受，看东西模煳不清。陆静笙走了之后她揭开眼罩，有些血迹。脑袋里像被灌了铅，胸口发闷，一阵阵地想吐。叶晓君没回房，怕一会儿眼睛又大量出血把房间弄脏。她就在卫生间里站着，继续梳理脑中的画面。 头顶的灯光越来越暗，她以为是灯坏了，抬头一看，灯似乎还亮着，像一个低瓦老式灯泡，散发着幽幽暗暗的光。光非常不稳定，叶晓君移开视线，头昏昏沉沉的，就要站不住。她捂着眼睛随手抽了毛巾压在左眼上，跌跌撞撞坐到沙发上。 左眼的疼痛愈发难捱，又开始流血。 让她神智不清的疼痛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总算过去，整块毛巾都被血染红。 她把毛巾丢到卫生间的垃圾桶里，口渴难耐，为自己倒了杯水，在喝水的时候发现视野有些古怪，闭上右眼，所有的光都消失。 她明白她的左眼失明了。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失明一事真的发生还是让她很沮丧。去卫生间处理完血渍，竟还有心情做饭，做完饭翻出新的眼罩戴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无言。 陆静笙就是在这时回家的。 陆静笙有些吃不下，叶晓君帮她夹菜。 「真的不要去医院吗……不去的话，以后左眼还能再恢復视力吗？」陆静笙又担忧又内疚，「这样的情况……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告诉我，我都相信。」 陆静笙的担心是正常，而叶晓君对此已经免疫了。 「视力能不能恢復我不知道，最重要的是，我看不见那些邮件了。」 「邮件？你是指那些乱码？」 「对。」叶晓君失血过多，浑身无力，脸色惨白，额发因为清洗血迹的时候弄湿了一些，整个人看上去无力又憔悴，「那些乱码你看不见，但是我的左眼能看见。这些邮件是一位自称来自未来的人发给我的。不知道它的目的是什么，一直在预告一些事情……」 叶晓君从bearxxx第一次出现在她生活里开始，包括她和前任的分手、升职、陆静笙送的手錶，以及之后一系列事情都告诉给陆静笙。 陆静笙听完，手里的筷子没抓稳，掉在桌上。 叶晓君说得多么轻松，她已经无力再对这件事惊讶了，可陆静笙震惊得浑身发白。 「很难相信吧。」叶晓君笑笑，「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觉得对面坐着一个神经病。我本不应该告诉你，这种事我自己消化就好了。只是……不想和你之间有什么隔阂，隔阂会产生猜疑，有了猜疑就会酝酿祸端。」 这么神奇的事儿放在以前陆静笙打死不能相信，只是回忆过往点点滴滴，她不得不承认有很多事按常理解释不通。 陆静笙缓了缓，说：「那……现在你左眼看不见了，再看那些邮件看到的是……」 「和你看到的一样，是乱码。」叶晓君平淡地回答，吃了一口炝炒白菜。 「所以你也看不见来自未来的邮件了是么？」 「是。」叶晓君咀嚼了几下，停住，「不知道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可能以后都没办法和bearxxx联繫上了。」 「是好事。」陆静笙说，「我们不应该知道未来的事情，未来应该等着它自己到来，不然会乱套。就像咱们之前也因为这事儿弄得不愉快。这就是违背时间规律的后果。」 违背时间规律最大的惩罚，只是我的左眼吗？叶晓君思绪完全在另一个地方。 看来，向陆静笙说明bearxxx这件事并不算是违背时间法则，时间法则最大的核心力量来自于对「未来事件」的控制，而bearxxx算是已经发生在她们生活中的事，所以可以对别人提及。 至于有多少人会信，就另当别论了。 失明对正常人而言是很沉重的打击，而叶晓君看上去却不是特别在意。 在她心里，还有更让她焦虑的事情。 bearxxx所说的火灾，到底什么时候发生？ 陆静笙握住她的手说：「还记得吗，我说过，只要有我陆静笙在的一天，就一定会保护好你。去不去医院你来决定，我都听你的。其他事你不要过问也不要操心，我不会有事。你现在就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好好把身体养好。」 客观来说，陆静笙的确有能力又强悍，可在叶晓君面前她就是个小孩。 「明天开始我让小季和柴臻都住过来，帮忙照顾你。你不用去公司了，跟组的事情也交给别人，什么时候养胖点什么时候再开始工作，反正电影还在拍，新剧本也不急着写。这段时间你也别和我分开睡了，到我屋里来，我安心。」 叶晓君点点头。 陆静笙揉她脑袋：「到底算什么意思啊，和我在一起后被我折磨成这样么？真是……我到底对你多不好？」 叶晓君撑起笑容：「你什么时候去找唐景璐？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陆静笙拒绝，「你就在家待着，我会让陈叔他们和我去的。放心，我不会有事，也不会和她正面冲突。只是有些话要跟她说明白。」 第128页 叶晓君太累，吃完饭洗过澡就睡了。 睡觉前她让陆静笙小心火灾。 「这也是那邮件给你的提示？」陆静笙问。 叶晓君点点头，陷入了梦里。 陆静笙陪着她看她睡着后翻来覆去找不到睡意，走到客厅给小季打电话，让她明天早上和柴臻一起搬过来。 「照顾叶老师没问题啊，但是……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那个扑克脸一起来？」小季抗议。 「你会做饭吗？」 「……」 一招被点到死穴。 「这段时间我会很忙，我把最重要的人交给你们，你们要好好照顾。」 第二天出发前，陆静笙对小季和柴臻说。 「boss，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啊！」小季有种不祥的预感，心跳得特别快。 「我不是说了嘛，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你一定要帮我办到。」陆静笙上车时对她笑。 小季说不出话，只能看着陆静笙离开。 柴臻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小季：「哭丧着脸干嘛，又不是永别。」 小季双唇动了动，没好气道：「能说点好话吗！烦人！」 ☆、第126章 ———— 环球双子楼什么时候看都是一尘不染。冬日的太阳照在大楼的玻璃上，几乎可以将整座城市照亮。 「小姐，小姐等一下，请问你们有预约吗？」 见一行人大喇喇地闯进来，环球影视前台姑娘快步上来阻止。陆静笙没看她，继续往前走，跟在她身后十多个男人，其中一个一挥手臂把前台姑娘挡住。 前台姑娘一抬头，这人比她高出一大截，墨镜之下有道明显的疤痕，模样兇狠。 对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隔着墨镜的注视就让她腿软，没敢再跟着。目送这些人往唐制作的办公室走去，她慌慌张张地回来打电话给保卫部。 门被粗暴撞开的时候唐景璐正坐在电脑前，这么大的动静她也没抬头，黑框眼镜里倒映着电脑的冷光。 「陆总家教不好，进屋不懂敲门。」唐景璐眨了眨眼，依旧没看她。 「比起唐小姐的龌龊的身世，陆某恐怕望尘莫及。」陆静笙走到她对面，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先是搅翻了自己的人生又从最内里的深处撕裂她的家庭的人，她们的面孔真是相似，可笑的是从前她始终不觉得。 身后的随从都退到门外，将门掩上。 「发生什么事！你们都是什么人！」环球的保安冲上来，和陈叔他们对峙。陈叔双手背在身后笑道： 「没什么，有些话找你们制作人聊聊而已。」 「你们经过允许了吗？硬闯？」 陈叔个子不高，也不说话，只往那儿一站，这些高大的保安却不敢动手。 陈叔：「别紧张，不过是聊聊天而已。说完了我们自己会走。」 「陆总是过来找我打嘴仗的？博展果然很闲啊，可惜我还有工作要忙。」唐景璐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电脑屏幕，完全不在意陆静笙迫人的气势。 「唐景璐。」陆静笙将手里的照片飞到她面前，她低头一看，是她小学时的照片翻拍版。 「照片眼熟吗？」陆静笙拖了办公桌前面的椅子坐下，不慌不忙地看着唐景璐几份不耐的面色道：「不用我说你也猜得到是谁送来给我的吧。」 唐景璐把滑鼠推向旁边，连带着照片也一起扫开，目光略略扫陆静笙和玻璃门后的十几个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唇角一勾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所以呢？陆总其实是来交还失物的吗？」她推了推眼镜，带着嘲笑的口吻道，」游戏玩了这么久，陆总总算是入门了。「 「小人因利而聚，必因利而散。陈耳这种杂碎会与你们为伍，可见你们也不过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你用了那么多卑鄙的手段，就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吗？你费尽心机想要让博展破产，真是不好意思，又让你失望了。」 「你以为我只是想要让博展破产？」唐景璐好笑地看着陆静笙，眼中的厌恶和嘲讽不遮掩地表露出来：「陆总的人生还真是过得顺风顺水啊，单纯的让人羡慕。」 」哦？这么羡慕的话，难道唐小姐想要认祖归宗？让周女士入我们陆家的祖坟吗？「 唐景璐眼神陡然一厉，未等开口陆静笙话锋一转冷笑着：」我知道你噁心自己身上流的是陆家的血，但我更噁心你流的是和我一样的血。你以跳樑小丑姿态偷偷摸摸做的这些事以为可以报復到谁？你最好现在夹着尾巴消失别再让我看见你，不然，所有的帐我会加倍奉还。」 唐景璐笑了几声，偏着脑袋问她：「真吓人，你以为你是谁……」 陆静笙插话道：「我是陆家的女儿，你又是什么东西。让我猜猜你为什么这么恨我。」陆静笙似是极认真的思考，像是突然恍悟地道:「我忽然想起来，很小的时候见过你。你妈妈带着你来接我，每天中午给我送不同的食物。有次我险些被绑架，也是被你妈妈救了吧。你妈妈并不恨陆家，并不恨我，正是因为这样，你才觉得你妈妈没用，对一个这么绝情的男人她应该绝情绝义，应该给予反击。就算做不到这点至少也不该对这种男人再有留恋，对他的孩子那么好。你恨你妈妈但她已经死了，但你的恨无法停止。你这无处安放的恨意就转接到了陆家，转接到了我身上。所以，和她经歷相似的虞明庭，你也非常厌恶，利用她对你妈妈的情谊将她推向死亡，顺便也能将我一棋。」 陆静笙直视她：「你妈小心翼翼如珍似宝似地爱了我爸一辈子，恐怕临死的时候都还对他念念不忘吧？如果她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一定很后悔为我爸生下你这么种阴险货色。无论你多努力你也摆脱不了自己是一个偷情的产物，註定了这辈子都低我一等。」 提到周一茹，唐景璐总算有了反应，双拳紧握，一双眼睛露出杀意。 陆静笙撑着桌子身子前倾：「你这辈子都见不得光。你的出生就是个错误，连你自己都不承认你自己。唐谨陆，你活得有意思吗？而且你觉得攀上蒋贝南和她同仇敌忾，真的就能一点都不暴露吗？蒋贝南真恨虞明庭？我看未必。虞明庭的死完全是你的阴谋，你猜，如果蒋贝南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她还会和你站在同一阵营吗？环球已经被她握在手里，就算她身体欠佳，想要反手拍住你也不是件难事。」 两张相似的脸相对着，剑拔弩张。唐景璐手往抽屉里摸，陆静笙看见了，也一步不退。 陈叔透过玻璃门往里望，见唐景璐这个非常危险的动作，他也将手伸进衣服里。 唐景璐从抽屉里拿出的是眼镜盒，不是枪。 她摘下眼镜，打开眼镜盒，拿眼睛布擦灰尘：「听说陆总心狠手辣又胆大，今天倒是让我见识到了胆大，心狠手辣么，我很期待。」 「这么说，你不打算滚。」 「我怎么能滚，我和陆总之间深厚的姐妹情谊才刚刚崭露头角。」她重新戴上眼镜，十指相交扣在身前，「陆总，往后的日子可要小心了。」 陆静笙冷笑，不再多言，转身要走。 走到门口时唐景璐说：「猎物，当然不能一口吃干净，那太没意思了。看着它因为害怕因为无能为力时瑟瑟发抖的样子才是最美味。」 陆静笙回头：「这句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离开唐景璐的办公室，陈叔和一行人跟在她身后再次横穿环球的走廊，保安看着他们，有些尴尬。 唐景璐依旧坐在那儿，目光沉在电脑屏幕上，表情像凝固了一般，半晌未动。 陆静笙从环球出来的时候对陈叔说：「查到唐景璐的住处了吗？」 陈叔：「查到了，大小姐的意思是……」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陆静笙明白陈叔以前是做哪行的。他洗手不干已经有十几年，但人脉还在那儿，手段也不生疏，只要她一句话陈叔会帮她做得妥妥噹噹，不留任何麻烦。 唐景璐手段残忍、对付这种人就应该以牙还牙。 只是…… 「得饶人处且饶人。」 尽管陆长骏已经不是她最敬仰的那位父亲，但这句话还是萦绕在她心头。 「伺机而动吧。」陆静笙说，「我再想想，是否有更好的方法。」 这么冷的天，蒋贝南不该出门。 坐进车里的时候她被雪呛着，和唐景璐见面的时候还在咳嗽。 唐景璐让司机先回去，开着车载蒋贝南回家。 「这种日子你别出门了，看你咳的。」唐景璐单手扶在方向盘上，开车也有些心不在焉。 蒋贝南开口，声音像从地里钻出来似的：「今天陆静笙找你了。」 唐景璐：「嗯。」 「她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 「你是在担心我？」 蒋贝南指尖在唐景璐的脸庞上轻轻摩挲：「我只有你了。你可不能死。」 唐景璐笑着偏过头，配合着对方的抚摸，像只撒娇的猫：「我也只有你了。你可要好好对我，以后我还能给你送终。」 蒋贝南笑着拍她脑袋：「能盼我点好吗？送终。」 唐景璐笑，蒋贝南看着她和陆静笙非常相似的脸，半晌，问道：「你爸爸最近身体怎么样？」 「好些了，医生说可以回家休养。明天我把他接回来。」 「挺好，不是自己亲生的，也能当亲生的看待。」 唐景璐不说话，嘴角歪了歪。 雪下得更大，等她们到家时又开始下雨。下车时唐景璐把自己的围巾给蒋贝南围上，拥着她上楼。 「今晚就在我这儿吧，让我好好和你伺候伺候你。」唐景璐帮她倒酒，蒋贝南拦下她： 「不喝了，喝酒伤身。」 「好吧，我自己喝。」 蒋贝南靠在沙发上，懒懒地说：「你也别喝了，咱们都好好保养身子。我离开第一线这么多年，环球刚刚到咱们手里，很多事务我不太熟悉，得靠你帮我把关。除掉博展之后就能高枕无忧了。唐制作，属于我们的时代就要来临了，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两人相视而笑，看着窗外雨雪交加，心情格外舒畅。 ☆、第127章 ———— 陈耳工作室的项目全被环球收回，手里这个还没拍完的电视剧还在拍，他知道环球在针对他，等他拍完，就彻底没工作了。 博展那边说要扶持他工作室也一直没动静，陈耳有预感这回是真的玩不转要栽。 也没什么，谁没个起落，以他的头脑跌到什么地方都能迅速再起来。 这几天陈耳拍戏都拍到很晚才收工，收工后副导演请客，拉上剧组的人一起吃宵夜唱歌。每晚都有不同姑娘通过各种关系要陪她们吃饭喝酒想进剧组争取一个半个角色。陈耳不是每次都去，心情好时候就过去，拿着满满一瓶烈酒，看准个新面孔叫副导演将酒瓶递过去，说你们谁能一口气喝完它，我就让谁上我的戏。 这些人为了争取对瓶吹的机会抢破头，好不容易争到了，喝一半呛着的、喝完立马吐的、直接捂着肚子晕倒的大有人在。 第129页 每当看到这种场景时陈耳笑得特别开心：「我说你们这些人是不是贱啊？是不是？还是老子牛逼！老子脚下万万人！」 今天拍戏时有个临时找来的龙套有三句重要台词，古装剧，台词有些拗口，怎么都说不清楚，全剧组的人都在等他一遍遍ng，一遍遍重来。本来大过年还开工就让人不慡，遇上这耽误事儿的所有人火气蹭蹭往上涨。 「滚！」 一整天工夫都耽误了，陈耳怒不可遏，让那龙套滚，也让炒了副导演。 「都他妈的什么东西，吃吃不够，做做不好！」 另一位副导演上来给他递咖啡：「陈爷别生气，人嘛还怕没有？咱们最不缺的就是龙套是不是。这事儿啊我给您办了，正好我手里有个小孩，二十岁，一米八八，长得漂亮，活儿特好，比之前那个好多了。」 陈耳斜他一眼：「男的？」 「一米八八，可不得是男的。」 「男的活儿好有屁用啊！」陈耳踹他一脚。 副导演被他踹得往后倒，肩膀上一个脚印，笑嘻嘻地再回来：「陈爷，您身边漂亮女人多了去了这个我知道，但是一直吃同种东西再好吃肯定也得腻。您换换口，保证您喜欢。」 陈耳一开始还觉得有点噁心，但看见那男孩后暗暗吃了一惊。他在娱乐圈这么久，再好看的男人他也没少见，可眼前这个，不能用好看来形容，英俊也不对，漂亮之类太阴柔……利落的短髮倒竖着，很精神，眼里含着精光，薄唇高鼻，整个人像画出来似的。 「陈导。」男孩礼貌地打招唿，陈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走了。副导演和男孩对了下眼色，跟上去。 的确是非常特别的感受，非常非常特别，陈耳很少玩得这么尽兴。男孩很乖，也很勐，的确如副导演所说，活儿特别好，差点没把陈耳吸干。 陈耳一头大汗昏睡过去，第二天醒来时男孩躺在他身边。陈耳往他屁股上用力一拍，男孩迷迷煳煳醒了。 「开车送我。」陈耳起来穿衣服。 今天依旧有戏要赶拍，昨晚玩脱了，陈耳腰酸背痛浑身透着一股疲乏感，坐在副驾上呵欠连天。 男孩开车很稳，离片场还有一个多小时车程，陈耳又睡了会儿，被一阵强烈的颠簸给颠醒了。 他眯着眼往外看，这根本就不是路，他的揽胜正在一片树林里穿梭。 「哪啊这是。」陈耳回头一巴掌盖在男孩的脑袋上，「不认路啊你！瞎开什么！」 男孩手上一个很隐秘的动作，一声枪响，陈耳大叫一声浑身发抖，大腿被火钻进去烧一样疼。 「你！你居然开枪！」 男孩看都没看他，又是一枪打在他肩膀上，相当随意。 陈耳整个人瘫在副驾上，浑身血汗，惊恐万状地看着开车男孩。男孩面无表情将车开到没人的山崖边，下车，另一辆车开了过来，从里面丢下个人。男孩单手把人拽到驾驶位上，陈耳一看，是他昨天大骂开除的龙套，头歪在一边似乎已经死了。 男孩将枪上的指纹擦干净，放到龙套手里，再把他脚勾到油门上，锁死车门。 「拜拜。」男孩向陈耳招手，车慢慢山崖移动，陈耳吓得大叫，不顾身上的伤，打开车窗拼命往外钻。 后面那辆车轰地一声冲上来，结结实实撞在陈耳车屁股上。陈耳的车一个俯冲，冲下山崖。 「啊——啊啊啊———」陈耳没绑安全带，失重过程中身子腾空而起头顶重重撞在车顶，脖子断了，身体向脱线的木偶一样在车内乱沖。 从车里下来个女人，褐色长直发戴着墨镜，低胸紧身衣外套着皮衣，下身皮裤长靴，细腰丰臀，很性感。 她看了眼陈耳的车下落十几米后和山体突起大石相撞，掉了个个侧翻又往下滚了二十多米，砸在地面上。 巨大的声响终于平息，如死一般的寂静…… 「走。」女人招手，男孩小跑和她一起上车。 女人从手机里调出联繫人「tang」，打过去：「完事了。」 「好，尾款24小时内会转到你们帐户。」唐景璐坐在客厅沙发上，蒋贝南还在睡觉没醒，「还有一单生意，你们接着做。」 「要杀还是要残？」 「杀。」 「唐小姐，连续作案目标很大，所以......」 「给你们双倍，做得干净些。」 女人一边咀嚼口香糖一边说：「放心，咱们合作这么多次，你还不知道我们的手法么？你就准备好钱吧。」 ————————— 叶晓君这几天都在家，哪儿也没去。她的左眼依旧无法视物，不再出血，会间歇性疼痛。 小季和柴臻负责照顾她，她每天清醒的时间非常少。 「比猫还能睡。」 小季坐沙发上叉火腿蜜瓜，一边吃一边神色凝重地问柴臻：「你说叶老师到底怎么了？上回眼睛流那么多血你还记得吗？这回又开始嗜睡了，整整两天我就看她起来上了三回厕所，站在露台上发愣了半小时，大半夜一身白裙睡衣飘在外面可吓死我了。」 柴臻将她的餐具没收她的餐具，嫌弃道：「这是给叶主管做的食物，你怎么自己吃起来了？」 小季委屈：「叶老师光有时间往外排根本就不进食，再不吃都坏了，多浪费！」 柴臻给了个白眼：「对得起boss吗你。」 叶晓君其实一直都没睡踏实。 她将bearxxx以前的邮件翻出来，曾经一行行清晰的文字全部变成了乱码——她的右眼果然正常无比。 心烦地将手机丢到一边，这段时间她一个人待着就想快些将脑海里的画面处理清晰，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可越急，就越是事与愿违。 她很累，一直睡睡醒醒，那些她需要的画面却迟迟不出现。 静笙去找唐景璐了吗？她们都说了什么？ 她好像回来过，对，她回来过，她抱着我吻我。 后来她去哪儿了？去博展了吗？现在是几点？今天几号？ 火灾呢？它会在什么时候发生？在哪儿发生？ bearxxx有没有来新邮件？似乎手机震动了......它没震动。 她大脑就像时间开始的地方，未大爆炸的宇宙，混沌一片。什么都没有，却又什么都有。 努力想要抓住什么，已经握紧的手指无力，掌心里什么都没有。 周日，陆静笙早早就出门了，柴臻做好早饭叫小季起床。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我觉得我一个人照顾叶主管就行了，你回去吧，少我一份精力给你这大儿童做家务。」 「别这么绝情啊柴姐姐！我回家就是自己吃外卖的命，都吃噁心了我！我是到了关键时刻才发挥作【 用的！」 「看叶主管睡得这么踏实，应该没什么关键时刻了吧。」 「唔。」小季一下被噎着，「那、那我也能拖拖地，洗洗碗，说点笑话给柴姐解闷！」 柴臻：「......说得这么义正严辞，好像是什么了不起的技能似的。」 小季又想要反驳，突然电视新闻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曾导演多部热门影视剧导演陈耳，男，44岁，昨日晚间被发现坠亡于b城郊外。据悉，和陈耳导演一同被发现的还有一名年龄三十到四十岁之间男子，车内有打斗痕迹，警方初步怀疑此案和仇杀有关。相关事件还在继续调查中……」 小季和柴臻站到电视前，难以置信道：「陈耳死了？」 柴臻打电话给陆静笙，陆静笙说她昨晚就知道这件事，现在去找她的警察朋友。从警局回来去公司。 「晓君怎么样了？」陆静笙问。 柴臻道：「还那样，一直睡着。」 「那一会儿小季来公司，你在家陪着晓君。」 「好。」 「等我电话。」 陆静笙来到警局时易秋白让她到后面应急通道，给她套了件工作服说：「问你就说白医生助理。」 「白医生是谁？」 「这儿法医。」 「行。」 两人穿过又长又冷的走廊走到最里面的办公室，关上门，易秋白把尸检报告和现场照片给她：「陈耳死前就中枪了，有性-交的痕迹，而且不是和女人性-交。驾驶位上的人是死了之后被人拖上来的，这人刚被陈耳踢出剧组，做的就是报復作案的样子，很利落的手法，不过还是能查得出来。」 陆静笙问：「做这事的应该是老手。有类似的案件吗？」 「有。」易秋白说，「在陈耳尸体里的子弹，和当初你助理中的那一刀，产地相同。」 「产地？」 「是，那些障眼法只是做个样子，有可能是做给他们僱主看的，其实他们根本不怕暴露身份，很可能是群亡命之徒。」 「他们？团伙作案？」 「起码有两个人。陈耳的车摔了几十米基本变成一堆废铁，不过很幸运，没爆炸，从他车尾摩擦的地方找出一些红漆，应该是来自别的车。他的车是被撞出山崖的。」 陆静笙将尸检报告合上，表情很沉重，也有些不安。 她将照片一事摊在唐景璐面前是想借她手让难缠的陈耳安分一些，能彻底把他打下去最好。没想到这姑娘是真狠，给他打山崖下去了，直接索命。 这也可以确定，小季那件事不是叶晓君眼花，的确是唐景璐做的，当时她也在现场。 唐景璐既然能对陈耳下杀手，那她最近肯定不安分。 叶晓君说过会发生火灾，难道也是唐景璐做的？ 易秋白带她往外走的时候迎面走来个女人。易秋白还未开口，远远地这女人一边迈着大步子过来一边问：「这是谁？」 陆静笙很快回答：「我是白医生的助理。」 易秋白欲言又止…… 「哦？」女人笑着从她们身边走过，意味深长地看了易秋白一眼，拍拍她肩膀。 「怎么？」陆静笙问她。 「刚才那位就是白医生。」 「......」 「算了，先走吧。有什么进展我会再联繫你。」 ☆、第128章 ———— 易秋白送陆静笙到她车边，将她脱下来的衣服抱在手里，忽然觉得这幕有点儿温馨，就像是在帮自己另一半抱着外套。可惜车里不是自己另一半，手里的衣服也不属于她。 「劳烦你了。」陆静笙很客气，「等这些事儿过去之后我带你出去玩一圈，好好感谢你。」 易秋白笑笑，没当回事：「行了，这种事儿你自己掂量着办，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作为发小我还是劝你一句，违法的事别干，再有人在上面给你撑着也别干，弄自己一身黑想洗白可没那么简单。」 「行，我记心里了。」 「得了你，根本就没当回事，你也是幼宁也是，从小就特狠，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儿也就你们敢做。记得高中时有个男的趁体育课时摸了幼宁的屁股，没过几天就发现他手指给人切了，警察来问他是谁做的他也不敢说。你们没说不过我知道是你们做的。」 第130页 易秋白说的这事有十多年了，陆静笙也还记得。当时童幼宁还和关沅在一起，虽是恋人，也是圈子里最拔尖的人，恋爱归恋爱，各方面都暗自较劲谁也不愿输给谁。童幼宁多大的脾气，被个长得极其猥琐个子还没她高的同级男生在屁股上抓了一把，没给她气出个好歹。切手指还是陆静笙劝她她才勉为其难答应的，一开始是把那男的手腕给压斧头下面。 想起这些事似乎还在昨天，有些好笑又有点怀念，至于易秋白为什么突然提及，陆静笙心里大概有数，装傻道：「怎么，没酒菜也要叙旧么？」 易秋白呵呵两声：「我懒得说了。不过，要是哪天真点儿背咱们俩狭路相逢，你说我是办你还是不办你呢？陆大小姐？」 「不会有那么一天。」陆静笙的回答有些强势生硬，易秋白歪了歪嘴，张开五指对着她抓一抓： 「拜拜。」 陆静笙晃了晃手指，走了。 已经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目送陆静笙离开，在她记忆里陆静笙留给她的几乎都是背影。 离去的人走得果断，目送的人被衬托得太过一厢情愿。 也曾豪言壮志，心爱的人不爱我，没关系，只要她幸福就好。若有天她不幸福，就给她幸福。可现在呢，陆静笙幸福吗？她成天行走于危险边缘，徘徊在黑白之间，或许她已经一脚踏在黑泥之中，疲惫写在脸上，她爱的人有为她做些什么吗？有能力保护她的安全吗？ 预设陆静笙的困境比目送更一厢情愿。 疲惫有时，陆静笙手中仍有一把锋利的刀。 —————————— 蒋贝南留宿的每一晚唐景璐都睡不好，做梦。 这个梦做了很多年，时断时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不请自来，帮她回忆一些很噁心的事。 梦里陆静笙比她矮一些，几岁的孩子稚气未脱，表情里就写满了怀疑和揣测，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看，说出的话也极其不可爱：「我爸妈说不要搭理陌生人。」 妈妈说，你看，你们长得多像。 唐景璐多看这小孩几眼：「不像。」 「怎么不像，她是你妹妹。像，真的太像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妈妈看向别的地方，也不知她说这句「像」时，想起的是谁。 唐景璐从来不想知道妈妈的过去，不想知道她的感情，不想知道她曾经爱过哪个父亲以外的男人，又欺骗了谁。对她而言，唐志鸣才是她的父亲，姓陆的是陌生人。 可是这位母亲心里怀揣着怎样的情愫，拉着唐景璐和陆静笙见面，带着陆静笙玩，给她买她爱吃的好玩的。 唐景璐远远地看着，觉得她们才是一对母女。 不理解。 更不理解的是，姓陆的被绑架，妈妈几乎奋不顾身去救，救下之后一声不吭离开。自己的亲生女儿被绑架时她竟无能为力。 梦里她无数次回到那个阴暗的小房间里，双手反绑双腿被铐在一起，连着地锁。嘴上贴着厚厚的胶带，两天没吃没喝，她觉得自己会死在那儿。 躺在骯脏粘腻的地上，空气里都是鱼腥味。眼前有把刀，上面粘着鱼鳞和乱七八糟的内脏。 她的意识忽远忽近，不知何时回到了爸爸怀里。 「宝贝。」唐志鸣将她救出来时自己也受伤了，不管女儿有多脏，死死抱着她亲吻她的额头。 唐景璐忘不了父亲发红的眼睛和担忧的神情。 那是她爸爸，唐景璐告诉自己，这才是父亲会做的事。 对于父亲的过度依赖让她愈发憎恨满口谎言的妈妈，但她从未拆穿周一茹，若是拆穿，从小小市长一路拼搏到如今地位的父亲定不会放过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且欺骗多年的母女，果然，看江博文如何对待江浩和虞明庭。 为了自己的前途和舒坦日子，唐景璐改了名字后就没了其它动作，直到她妈妈去世。 周一茹临终前把唐景璐叫到身前。毕竟母女一场，唐景璐想起她过往种种温柔，心也软了，握着她的手眼里含泪。 怎么能想到，妈妈临终遗言竟是：「你和静笙虽不是一个母亲，却是同一父亲，看你们的脸......你们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你们是姐妹，以后要互相扶持。她是你的妹妹，你要多照顾她……」 唐景璐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勐地一下甩开她的手。 直到最后一刻，她记得都是陆家的人，都是陆静笙！到底谁才是她的女儿，谁在为她送终？！ 陆静笙是她的噩梦，是她心中过不去的坎。 「照顾她？当然，我会好好照顾她。」 醒来时蒋贝南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空气里全是她安神茶的难闻气味。 「你好像又做噩梦了，一直在说梦话。」蒋贝南端着茶走过来。 「我说了什么？」唐景璐盯着她。 蒋贝南薄薄的嘴唇有些要张启的意思，一秒钟后又抿起，露出淡淡笑意：「听不太清，你总是这样，睡得不太踏实。」 唐景璐抬手一扫，蒋贝南的茶杯被她打翻在脚边，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没碎，茶渍将她的室内长袜浸出一大块碍眼的褐色。 两人目光相接时，蒋贝南也没任何怒气，只是弯腰将茶杯拾起，放到桌上。 唐景璐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说：「抱歉，我的确做噩梦了。」 「没事。」蒋贝南笑，「你一直都这样，我习惯了。」 蒋贝南去处理一下污渍，唐景璐拿起电话： 「办得如何？」 电话那头：「唐小姐很心急？我们需要布线……」 「今天之内处理完，不然你们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对面没有回答，唐景璐把电话挂了，走去浴室，将蒋贝南抱在怀里。 「又撒娇。」蒋贝南被她抱着，笑，手勾到后面抚摸她的脸。 唐景璐比她小五岁，在她长发里蹭：「怕你被我吓着了。都是我的错……烫着你没有？给我看看。」 镜子里的两个人你侬我侬，唐景璐环着蒋贝南的腰将她抱在洗手台上，睡袍解开，丢在一旁。 她扬起下巴，双眼迷离，长发垂在后背上，刮着皮肤。蒋贝南长长地嘆了口气，纤细的手指捲起唐景璐的头髮。跪着的唐景璐睁开眼睛，目光从她的腿间飘过来。 这是一双特别漂亮的眼睛。 蒋贝南咬着唇，指尖绕啊绕，摁着唐景璐的脑袋将她拉过来，贴得更紧密，更舒服。 这个姿势她很熟悉，只有一个人做得最好，最让她开心。 ———————— 叶晓君醒来的时候浑身是汗。卧室拉着窗帘，很暗，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屋里只有她一人，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还有饭菜的香味…… 柴臻将饭菜做好，犹豫着要不要去把叶晓君叫醒，忽然卧室门大开，吓了她一跳。 「醒了？我还想叫你。」柴臻见叶晓君有些古怪，戴着眼罩赤着脚，一身白色的睡裙配上云里雾里般疑惑又惊慌的表情，似乎在看着柴臻，又不像在看她。 「叶主管。」柴臻试着唤她一声。 「今天几号？」叶晓君拉着她问。 柴臻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回答：「一月二十号。」 叶晓君重复着「一月二十号」，拿了手机和车钥匙推开门就往外走。 「叶——!」 柴臻跟出去时叶晓君已经进了电梯。 这是怎么了，睡了好几天，一醒来鞋也不穿就往外跑。就算不穿鞋，好歹换身衣服啊。 叶晓君冲出公寓门禁时，小区里有人路过，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她。 她不觉得尴尬，她没时间觉得尴尬，左右环顾，目光忽然锁定小区对街，跑了过去。 街口有个报刊亭，摆在最醒目位置的时尚杂志封面是童幼宁。 这个位置通常放置的都是最新杂志，二十号，是这本杂志每个月上市的日期。 记忆中梳理出来的视野里出现过这本她从来没见过的杂志，视线的主人坐在驾驶位上，看了它一眼，绿灯一亮走了。那人来到博展，坐电梯的时候看了眼手机，关机。走进博展，似乎认识博展的人，很多人和她微笑打招唿。 一堆交错复杂的画面之后忽然人群攒动，有烟有明火，视野变得模煳，眼前有个熟悉的人影后背上插着一把刀，往前倒在血泊里，那人是陆静笙，她的深蓝色外套上全是血。 叶晓君不知道视野主人是谁，尽管视野非常不清晰，但她能肯定，这是她一直寻找的「火灾」最重要线索！ 火灾不仅烧毁了博展，更是有人趁乱伤害陆静笙！ 叶晓君心急如焚，她往回走去开车的路上给陆静笙打电话，无信号打不通。她顾不上太多，先上车去博展！ 「妈我说了多少次！不要来医院找我！有事回家说！」 许影千快步走在医院走廊上，压低声音说话。她妈跟在身后，听她这番话愤怒不已，不顾周围有多少病人和许影千同事，大声道： 「你也知道是难听的事不敢让人家知道是么！我就是要让大家知道！回家说！回家说什么！你除了会给我讲那些歪理还会说什么！好厉害啊你！都搞到大明星头上了！有本事同性恋怎么没本事把自己嫁出去！」 整个走廊都安静了，错愕地看着这对母女。 许妈妈一副得意的样子看着气得说不出话的女儿。 许影千脸气绿了，拿着病历本的手不住地发抖。 千言万语说不出，许影千忽然笑了：「我就是同性恋，还就是了。」 许妈妈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指着她青筋往外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许影千转身走了：「有本事您把我给塞回去。」 陆静笙在电梯里手机没信号，想给叶晓君打回去，发现手机关机了。 「忘了充电。」陆静笙把手机放回去打算到办公室充，进公司门员工向她打招唿，她一一回应。 到了公司手机充上电，去卫生间洗手，一开龙头，怎么没水了？ ☆、第129章 ———— 陆静笙回来跟小季说卫生间没水了，让她联繫大厦物业。 小季直接去物业找人，陆静笙回办公室，屋里暖和，将外套脱了挂衣架上，打开电脑接收统筹发来的邮件。 小季坐电梯到地下一楼，物业办公区，一开电梯门就见一穿着物业工作服的高个子男人站在那儿打电话：「是么？停水了？你们几楼的……好，我这就去。」 「物业师傅。」小季叫住他，「劳烦您也去我们那层看看，也没水了。」 物业一抬头，是一面容清秀的小伙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 「行，你几楼的，我先去给你们看看。」 《有件事要告诉你》拍摄已经进行了一半，剧组基本没出b城。这种小投资小场景的电影拍起来很快，最多俩月时间就能搞定，简单，陆静笙也不必跟着。统筹按时汇报进度，她上心就多看几眼，懒的话一周看一次。 第131页 除了剧组的邮件外还有童幼宁发给她的关于一些投资参考，她说她准备涉足移动娱乐产业，投资一家颇有潜力的移动娱乐公司。陆静笙在看这家公司财务报表时闻到一丝异味。 什么东西烧着了？ 「陆总！」人事吴曦冲进来，嘴上捂着一块湿毛巾，开门的工夫一股烟喷进陆静笙的办公室，「着火了！陆总快走！」 「着火？」陆静笙忽然想到卫生间停水一事，勐地站起来往外看。烟来得特别快，似乎不是从别的地方进来的，火源就在博展办公区。 她将随身携带的手帕用纯净水打湿捂住口鼻，走出来喊道：「全都出去——！」 「陆总，外面也起火了！出不去！」有人回应她。 「门、门被锁了！」另一扇门前有人试图开门，发现外面横着一个u型锁，将她们锁在里面。 烟越来越大，忽然一窜明火沿着地毯烧过来，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冲着陆静笙追来。陆静笙心里一惊急忙躲开，火苗烫着她的脚踝，一阵锥心疼。 浓烟越来越大，眼睛被熏得发痛，眼泪滚滚往下淌，就要睁不开。她继续捂着口鼻蹲下身，一边咳嗽一边去瞧，发现地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布了汽油线，刚才那窜火是冲着她来的，并且早有预谋。 有人潜入了公司。 「出口在哪里！」 「这儿——这儿有门！我操——好烫！」有人找到门想要推开时被门把烫得手掌立刻起了泡。慌乱中陆静笙大喊： 「全都趴下！蹲低点！找安全出口……咳咳咳咳……」 大火滚滚将整个博展包围，陆静笙多少吸入了点儿烟，脑子有些昏沉，晃晃悠悠往前走。 陆静笙头上的灯管被烧得摇摇欲坠，手帕已经干了，面积太小，她拿上她的外套打湿，死死按着口鼻，摸索着前进，没发现身后走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男人戴着防毒面具，透过浓烟盯着陆静笙，一边走一边从物业制服里拿出一把带血槽的刀。 东三环堵得寸步难行，叶晓君往前看一眼，直接掉转头往小路去。 悠然午后，咖啡店门口竖着暖炉，一群白领和老外三三两两坐着喝咖啡下午茶，不时几声欢笑，气氛淡雅。由远及近的汽车轰鸣和尖叫让他们停下交谈往后看去。一辆大众高尔夫跟子弹一样飞过来，沿着狭窄的小路往里沖，吓得他们人仰马翻，椅子被车颳得飞到天上，落地装饰植物碾了个粉碎。 车从小路上大路，速度极快，巧妙地避开了所有红灯。叶晓君目视前方绷着表情，踩紧油门。 打电话给陆静笙，依旧关机。 心急如焚，想要快点，再快点！ 「boss——你在哪儿！」 这时候居然还能听见小季的声音，陆静笙想要回话却被浓烟堵着张不了口。 「boss！」小季和几位男同事手里拿着灭火器开出一条道，戴着从消防箱里拿出的面罩找到了陆静笙，小季将手里的面罩给陆静笙扣上，「boss你没事太好了，快跟我走！」 陆静笙和小季一行人往屋外走，亮出的刀重新收好，那男人跟了上去。 博展的火势很快蔓延到上下楼层，消防警铃大作，盛丰大厦里上千号人涌入狭窄的消防通道。 「别急！」小季护着陆静笙往下走，被后面的人推了一把差点儿滚下楼梯，怒道，「按次序走！防止踩踏……靠——」话没说完又有人往下沖，撞了小季一踉跄。 火势越来越大，这边人迅速往楼下撤离，竟还有个人往上走。 「让一让！麻烦你们让一下！」叶晓君在人群中艰难跋涉，每往上走一步都要被挤后退两步，睡衣都差点被挤掉，这时候倒后悔没换件衣服。 逆流而上难免碰撞，火灾时大家都想着尽快逃生，这一撞极容易撞出火气。 「神经病么你！没看见着火了你还往上走！添什么乱啊！」 「让开让开！你自己想死别拉着别人！」 「别挤了别挤！」 叶晓君几次被人往下推，脸上被打青了一块，胳膊被谁的领带夹给划破，依旧往上走，一边走一边注意人群里是否有陆静笙的身影。 「到底哪儿起的火啊？」 「好像是二十五楼。」 「那个博展么！」 叶晓君听到这话心里更急，卯足劲用力扒拉人群：「让一下！请让一下！」 有个男的一把拉住她：「你疯了？没看上面火那么大，你还去干什么！」 叶晓君将他推开，继续往上走。 「别理啦，没看鞋都没穿么，身上挂着的是睡衣吧？估计是个神经病。」人群里有人说。 叶晓君来到二十五楼时消防员正在灭火，看见有个单薄的姑娘忽然出现在这里，消防员都吓着了。 「你干什么来的？火还烧着呢，出去出去！」 叶晓君拉着他问：「里面的人呢？里面人都出来了吗？」 「你先管你自己吧！快点走别添乱！」 叶晓君看博展里面已经烧空了，除了火什么也看不见。没有人影，为了安全起见消防员也打算撤离。火起得急，但每年都有消防演习，疏散得也快，陆静笙应该没事吧？ 应该…… 叶晓君并不踏实，只要她一刻未能见到陆静笙确定她现在健健康康的，她那颗心都没法放下。 忽然看见楼梯口有件熟悉的衣服，她跑过去一看，是陆静笙的外套，也是她在脑海里梳理出的关键性画面里，陆静笙被刺时穿的那件！ 叶晓君将外套拾起，额头上在冒冷汗。来不及多想，她将它穿上，往楼下走去。 楼道里没人，叶晓君被烟呛着，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眼睛疼，喉咙里鼻子里全扑满灰似的，咳嗽不止。她跌跌撞撞往下走，希望能在楼下见到陆静笙。 空荡荡的消防通道里还有些烟，有个男人从烟里走了出来，防毒面具挡住了他大半张脸，看不清他的表情，手里的刀在指尖随意晃动着，看了眼和照片里一致的外套，跟了下去。 陆静笙和公司的人好不容易走到楼下，站到冬日的太阳下，刚刚脱离了火场，太阳一晒冷风一吹，很多人都受不住，坐在地上。 陆静笙从没这么狼狈过，脸上都是黑的，不知什么时候膝盖也给扭了，一动就疼。 小季摘了面罩大口喘气，寒冬腊月，她出了一身汗。 陆静笙往楼上看，二十五楼还是浓烟滚滚，连带着上下楼层都着了。 「博展啊……」小季比陆静笙还感慨，看博展在烈火里烧着，心揪着疼。 口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小季拿出来一看，是柴臻的来电。 「……我这着火了！那有时间接你电话啊，忙着逃命呢！」小季急着想挂电话，她看见远处有救护车开过来了。 柴臻偏偏拉着她问：「博展着火了？你们看见叶主管没有？」 「叶老师她来博展了？」 小季说这话的时候陆静笙朝她看。 「什么，叶老师穿着睡衣就跑出来了？」 陆静笙勐然看见叶晓君的车停在路边，心中一震，抢过小季的手机先挂断，四处张望，没见到叶晓君的身影，一边往楼里走一边拨出叶晓君的号码。 无人接听。 陆静笙急了快步往楼里沖，大楼被消防员封锁，不让她进。 「里面还有人！」陆静笙恼了，大叫。 消防员把她摁回来：「小姐你冷静一些，你进去也救不了人，只会添乱。里面的人我们会救出来的。」 叶晓君走了两层楼，停下脚步。 身后有人跟着她。 汗将衣衫沾湿，叶晓君知道她成功了，杀手将她当成陆静笙。 杀手的脚步很轻，从前方玻璃窗能看见一个模煳的影子，这是个身材很高大的男人。 叶晓君步伐变得有些混乱，腿在发软，不敢往后看，有几次差点踩空摔下去。 十五楼，有个门通向走廊，她决定突然加速从那门里钻进去，把杀手挡在门外！ 就在叶晓君要启动时，身后的人两步跨上来，速度快得出乎意料！ 叶晓君想叫，嘴已经被那人捂住，什么都还没来得及想，一把刀已经插-进她的身体。 电梯停运，陆静笙一口气跑到八楼，本就被烟燻得只有半条命，这剧烈运动一下差点没晕过去。陆静笙扶着楼梯扶手慢慢走了两层后，再次跑起来。 她心中有非常不好的预感，从火灾莫名又有预谋的发生到叶晓君忽然来到博展，像是有谁在牵引主导着这一切。 十五楼。 陆静笙来到十五楼时停住了脚步，她看见有个人扶着门摇晃了一下，背对着她倒了下去，后背插着一把刀。 血很快将眼前这件熟悉的外套染红，黑暗中有个人，听见脚步声，立刻消失。 陆静笙想追上去，理智将她留住。 倒在地上的人后背起伏了一下，不怎么动弹。陆静笙几乎手脚并用跌跌撞撞而来。 「晓君……晓君……」 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叶晓君，陆静笙是真慌了，她一直告诉自己冷静点儿，这时候得保持清醒，可害怕和恐惧的情绪将她阵脚完全打乱。她不敢动叶晓君，她不知道这刀伤着她哪儿了。 叶晓君趴在地上，对陆静笙的唿唤有些反应，手指动了动，还能看她，只是说不出话。 血越流越多，陆静笙一边帮她止血一边打急救电话，她听出自己的声音像是托不起来的碎玻璃渣：「盛丰……盛丰大厦15楼，有人受伤了，后背中刀……请你们快点来，快点！」 再给吴曦打电话，让她叫楼下的急救人员上十五楼来。 手机在她的手中颤抖不止。 得饶人处且饶人。 不知为何，这句话此刻和叶晓君的血一起，萦绕在陆静笙心头。 她死死拉着叶晓君越来越沉的手，只怕一放手，她就会坠落到再也挽救不了的深渊。 陆静笙跪在叶晓君的身前，亲吻她冰冷的手，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面上，她的声音在楼道里迴响：「坚持一会儿，坚持一下，别闭眼，看着我，看我……」 叶晓君很听话地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 得饶人处且饶人，可又有谁饶过她无辜的爱人。 ☆、第130章 ———— 叶晓君送医院及时，手术之后情况稳定，送进重症监护病房。 在听到医生说「情况稳定」这四个字后陆静笙浑身的血液从脑袋中散去，器官内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统统归位。 紧绷的神经慢慢松缓，陆静笙发现自己双腿发软，沾着血的掌心里全是汗水，后背也湿了。 尽管争分夺秒，但在手术成功之前的时间里，陆静笙觉得自己要失去叶晓君了。 幸好…… 叶晓君趴在床上，就像是安静睡着的婴儿。舒适、安全、温暖。 陆静笙没办法进去陪她，只能隔着玻璃看着。 「你要去找她？行……有消息了通知我。」陆静笙挂断电话，再给陈叔拨过去，「陈叔，你得帮我办件事。嗯，是……」 第132页 医院的走廊很安静，陆静笙的声音非常小，好像稍微大声一些就会让叶晓君的伤口发疼似的。 陆静笙说话的节奏很慢，一个个字吐着。小季望向她，本以为boss会愤怒到发疯，可此刻她的boss异常平静，就是这种平静让小季更加担忧。 小季感觉心脏被她声音的迴响压得很难受。 叶晓君没有生命危险实在让人缓了口气，当时若不是陆静笙及时赶到，兇手很可能补第二刀，那就真没救了。 回想起当时自己中刀后的情形，小季依旧心有余悸。 但是叶老师为什么要穿上boss的外套？她想要转移兇手的注意力么？ 如果是boss中刀，不知道会受怎样的伤，会不会危及生命。 小季不敢想叶晓君披上陆静笙外套时是怎样的心情，以自己的命换boss的命…… 叶晓君看上去很文弱，其实，很厉害很可靠。 小季双掌合十，祈祷：叶老师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柴臻坐在她身边，拍拍她肩膀。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从环球离职吗？」 小季看向她。 「说被艺人骚扰其实是假话，我不喜欢环球的工作气氛，它是个庞大的帝国，所有人各自为政，暗地里勾心斗角。虽说为了利益无可厚非，但我希望这些利益得来的光明正大。所以我离开了环球这个人人羡慕的平台，来到博展。我喜欢博展，喜欢陆总的做事方式，手段硬处事果决，对下属又走心，是我嚮往的老闆模样。只【 是……」 柴臻停在这儿，她有不好的预感。 「只是什么？」 柴臻摇摇头：「叶主管会没事的，博展也会没事。」 小季勐点头。 陈叔：「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陆静笙缓慢地「嗯」了一声，咽回去半句话。 把手机放回口袋，不言不语，静静地看着沉睡的叶晓君。 你就在这儿好好休息，你太累了。剩下的，交给我。 b城西二环，麋鹿堂别墅区。 这里汇聚了b城大部分的富豪，离知名导演吴之墨的府邸不远处一栋日式别墅前停了辆ra，这是童幼宁的私人座驾。 童幼宁来得很匆忙，路过庭院时完全没时间注意石灯笼已变了样子，洗手钵换了位置。在管家的引领下，她穿过红枫青竹，长长的围巾和发梢被风带起。 屋外冰天雪地，屋内四季如春，甚至白兰都还开放着。从石桥经过，桥下溪水潺潺，几尾鲤鱼悠闲地游着。 庭院深处火红色的枫叶下有个长发女子正卧着喝酒。黑色的长髮极长，铺了满地。见童幼宁来了，松散的浴衣也不拢起，看她一眼，递上酒杯。 童幼宁有些不耐烦地把酒杯挥到一边，女子坐起，再把酒杯转回来：「不陪我醉一场，我可不听你说话。」 一怒一笑，童幼宁将酒杯拿过，仰头饮尽。 再递来一杯。 连喝三杯烈酒，饶是酒量极好的童幼宁也有些犯晕。 酒气上来，童幼宁把酒杯摔到一旁问道：「树姐，别闹了好吗，改天我专门腾出一块时间和你不醉不归，今天不行。」 「我就说，大明星啊没事不可能来找我，咱们分手后你就没踏进我家大门一步，前年我过生日差点儿八抬大轿到你家门口了，你也不来。」时雪树唉声嘆气，感嘆人情冷暖情比纸薄，懒懒地为自己倒了杯酒。 童幼宁知道她嗜酒成瘾，酒不离身，每天必喝到酩酊大醉才能入睡。她不喜欢喝酒的时候身边有别人，除了童幼宁。 童幼宁将她手里的酒杯抢过来，又闷一杯下去。时雪树好奇地撑着脑袋看她：「别是为了你新欢的事来找我，我吃醋。」 童幼宁抹了抹嘴角的酒液：「我发小。」 「陆静笙？」 「是。」 「你和陆静笙搞在一起了？」 童幼宁举起手里的酒杯就要砸，时雪树翻个身坐了起来，灵巧又从容地躲开：「有些日子没见，脾气一丝没改，愈发暴力了。」 时雪树是童幼宁和关沅分手后交往的第一任女友，家事黑手段狠，势力遍布东南亚，和欧洲的一些势力多有合作。当初童幼宁见着她的时候怎么看都像个娴静淑女，漂亮虽漂亮但口感太甜，不是她喜欢的类型。直到有次时雪树送她回家路上遇见敌对追踪，一边聊天一边从车后座拿出重型武器轰了后车，差点儿炸出蘑菇云，开火的人跟没事人一样，接着聊。 这事儿当时上了社会版头条，童幼宁也和她在一起了。 两人交往半年后分手。分手原因是童幼宁受不了她酗酒。酗酒就算了，每次都要逼着童幼宁一起喝，喝完就拉着她整夜整夜聊天不睡觉。童幼宁现在的海量也多亏她。而且出乎意料地粘人，刀枪棍棒招手就来，玩得出神入化，一转身就伏在童幼宁怀里娇媚绵软得跟块糖似的，撕都撕不下来——童幼宁明白了，自己第一眼还是没看错。 往后的日子里时雪树还是酗酒，换过不少情人，守着她的大家大业。 童幼宁一直没怎么见她是因为每次见面两人对彼此都还有些感觉，眉来眼去的床上回炉过几次，她不喜欢这样。 「你帮我找个人，或许是两个人。」但这次，她必须来请时雪树帮忙，「然后再借我一点人。」 「可以。」时雪树答应得很慡快，不知是不是喝得有点高，眼睛里有暧昧的神色，软软地问，「你要怎么还我呢？」 —————————————————— 易秋白来到博展时火已经灭了，她和同事到十五楼案发现场，根据现场痕迹还原兇手作案时的场景。 「这是有预谋尾随，两个人走到这儿，后面的人上来给了一刀。被捅的那女的挣扎，两人在门口这块儿搏斗。目击者这时候就出现了吧，兇手逃走了。」 「嗯，应该是这样……」易秋白叉腰站在门口，问尚警员，「博展办公区失火原因有说法了吗？」 「是人为的断水纵火。」尚警员翻着手里的资料，正要说，身后有人问她，「监控调出来了吗？看见兇手了吗？」 尚警员回头一看，陆静笙站在她身后，她本能地把资料给盖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易秋白有些惊讶，叶晓君受伤在医院，她没跟医院待着，跑这儿来了？ 陆静笙一张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头髮束起，眉骨上有烫伤的痕迹，一双眼睛露出锋利的目光：「小季她们帮忙我照顾，我得找着兇手。」 尚警员说：「找兇手是我们警方的事，你……」 易秋白向她摆摆手，将资料拿了过来。 「诶！」尚警员一愣，易秋白拍拍她肩膀，拉着陆静笙往走廊深处走。 「兇手带着防毒面具，看不太清，不过根据体型倒是很熟悉。」易秋白说，「陈耳那案子我同事负责，我给他送泡面的时候看见监控画面里，他死的前一晚和个年轻人开房，根据陈耳身高对比，那男的个子在一米八五到一米九之间，很年轻，和这回向叶晓君下手的人十分相似。」 陆静笙「嗯」一声：「他是唐景璐花钱雇来的，叫刘斐，绰号高个，二十三岁，十五岁起帮着养父运毒，三年前养父死了，他开始接单子，一手交钱一手杀人。」 易秋白：「你不都自己查到了么，怎么还来我这儿问。」 「不止一个人。」陆静笙的瞳孔被透过玻璃窗的夕阳染成漂亮的琥珀色，她点一根烟，徐徐说，「他还有一个同伙，我要的是他同伙的下落。」 易秋白问道：「你……难道抓到刘斐了？」 陆静笙用眼角看她，笑容里带着一种让人不安的恶意。 紧挨着b城的f城南郊，废弃车辆回收公司的停车场很大，停放着被解体的报废车，四周红砖围了面高墙，晚间看不太清晰，如果不明就里往里翻，立马就能摸到高墙上通电的铁丝网，被电烧个体无完肤。 童幼宁从屋里走出来，手机还握在手里。 她刚和许影千通完电话，就三句话。 许影千：「你在哪儿？」 童幼宁：「我办完事去找你。」 许影千：「好。」 刘斐手腕被铁链胡乱捆着，另一头连在废弃的起重机挂钩上，眼睛蒙着身子悬空。三个男人围着他把他当沙袋，打断了几根肋骨，也累了。 休息了片刻，拾起边上的铁棍，抡圆了打在他身上，声音很响，刘斐骨头硬，一声不吭。 童幼宁走上来说：「把他眼罩摘了。」 刘斐眼前一亮，远处探照灯粗鲁地直射他适应黑暗的眼睛，一晃，脑袋里嗡地一声。 「扒了他裤子。」 「是！」 刘斐的裤子被扯下，童幼宁看了眼腿间，说：「剪了。」 「是！」 「等下！」一直要紧牙光不吭声的刘斐立刻喊话，「你们他妈的要干嘛！」 童幼宁：「早些时候去了一趟环球，想把唐小姐抓来和你作伴，可惜没抓到，倒是跑得很快。说吧，她躲到哪去了。」 刘斐：「我不知道！」 童幼宁看了眼放在一旁的大剪刀，打手马上会意，剪刀拿起来还挺沉，双手握着将剪刀打开，把刘斐命根子夹在中间。 刘斐急了，吼道：「我真不知道！我就是拿钱办事的！」 童幼宁说：「动手啊，等什么。」 「等、等等一下！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谁知道！有人知道！」 冰冷的刀锋夹得他命根冒血，刘斐往下看，小脸吓绿了。 童幼宁笑：「早说不好？」 「静笙。」易秋白劝她，「我知道你一向胆大，这事儿你也是受害者，但你不能自己动私刑。有什么事交给法律解决，你不能和那些人渣干一样的事……」 「是啊，该宽容，退一步海阔天空嘛。」陆静笙将烟碾灭，「这话，你留着去和我住在医院的女朋友说。」 易秋白依旧不死心：「静笙，以暴制暴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你不相信我吗？这件事交给我，我会……」 「行了，我明白，说到底你是警察，你有你的正义和底线。但你不是我，你不曾经歷我经歷的这一切。我曾相信正义，可惜它迟迟没有来。我也曾信奉和平，只是它一次又一次让我失望。我跟你直说，姓唐的我会用尽一切办法要她命，如果你要阻止我，尽管来试试。」 陆静笙走了，柴臻赶来和小季一起在博展被烧得只剩框架的大门口等着她。 易秋白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边很久，直到白医生到来。 「白苏，你怎么来了？」易秋白问。 「我怎么不能来？难道你们刑侦科还能脱了我工作？」白苏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走过来。 「没，我不是这意思……」易秋白觉得很累，晃了晃脑袋。 白苏看她握在手里的手机，说：「我听到刚才你和姓陆的谈话了。」 第133页 「哎？」易秋白眼睛圆了圆，有些警惕。 「放心。」白苏笑，「我不会跟别人说的。你向着她她不领情，不过有些事还是得说明白。」 「说明白？怎么说明白？她倒是快言快语说个痛快了，我呢……她是我发小，这么一弄，真麻烦。」易秋白嘆气，白苏再鼓励她： 「你心里有事，憋着不好，说明白吧，把她叫回来。」 「嗨……有些事不用说了。」易秋白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这么不听话？」白苏靠上来，易秋白莫名地「嗯？」了一声。 白苏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放了下来，一双白手套里拿着把枪。 「我说。」白苏把枪口抵在易秋白的脑袋上，「让你把她叫回来。」 ☆、第131章 ———— 白苏的话很轻松，枪口却压得实。 易秋白多年的经验明白这种人，杀人已是家常便饭。 竟一直都没发现，警局有内鬼。 易秋白当然不能叫陆静笙回来，陆静笙如果回来，肯定不加防备。白苏铁定是要对陆静笙不利。 易秋白笑笑：「好，我这就打电话给她。」伸手往口袋里拿手机，白苏看着，枪压得更紧。 易秋白手机拿在手里，正要拨电话，白苏举起枪托对准她的太阳穴勐击下去。易秋白料到此遭，被袭击的同时将手机抛出窗外。 手机在空中旋转了一周，机身划着名弧线就要破窗而出，忽然被一只手握住，捞了回来。 易秋白跪倒，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捂住脑袋，血迅速从她指fèng往外流。 白苏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点开简讯，抬手又是一击，枪托砸在易秋白的后脑勺，易秋白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待在医院的人给陆静笙打电话，说叶晓君醒了，陆静笙马上往医院赶。 忽然手机响了，一条简讯进来。 易秋白：你回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陆静笙拿不好她想说什么，或许跟唐景璐的事有关？ 「柴臻你先去医院，小季你到停车场等我，我一会儿下来。」 「好！」 柴臻和小季一起下楼，下了一半抬头往上看，被熏得黑洞洞楼梯间像怪物的巨口，张着，能吞噬一切。 勐地心漏跳一拍。 「你先去医院。」小季对柴臻说，「我一会儿和boss一块儿去。」 她又上去了。 陆静笙回到刚才和易秋白谈话的楼梯间，易秋白背对着她靠在一把椅子上。 夕阳灿烂的霞光罩在她身上，给她镶了层亮边。陆静笙的脚步并不轻，但她没回头。 本能地觉得气氛古怪，陆静笙不动，离她有几步远。 「秋白。」 唤了她一声，她没反应。 心中危机感唿啸而过，陆静笙转身就要跑，忽然从身侧的门里伸出一把枪，抵在她的脑袋上。 心跳在这一瞬间和时间一同静止。 白苏靠在门边，毫无表情地问道：「刘斐在哪里。」 陆静笙冷汗在她的嵴背上往下爬，她暗暗唿出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 看来这个刘斐对她而言很重要。 陆静笙这回是真的着了道，曾经无数次盼望着绑架事件发生来练手，如今梦想成真，倒没想像中那么有趣。 被抢指着，不害怕是假。 但从她的声音里一点都听不出害怕的情绪：「他在我手中，想他活命，你不能动我。」 白苏说：「让你的保镖把枪都放下，退到楼下去。」 只要出门就有两个个保镖暗中保护她，连她的贴身助理都极少发现保镖的踪迹。才一个照面就被这白苏发现了。 陆静笙对着空荡荡的走廊说了句：「你们放下枪，下去吧。」就像从墙fèng里钻出来似的，两个高大的男人现身，慢慢把枪放在地上，退了下去。 「有人出钱要你命，没办法，我只是为了钱而已。你暂时死不了，以后就不好说了。」白苏在她耳边冷笑，「走吧，陆小姐。别做多余的动作，不然我可不会客气，一枪毙了你。」 白苏拉着陆静笙往楼下走，她算到陆静笙有保镖跟着，却没想到在走廊远远的另一头还有个小助理藏在暗处，不动声息地跟着她们。 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要保持绝对的安静，小季真想跳起来勐拍大腿夸赞自己料事如神！就觉得哪儿不对劲，幸亏跟上来了，不然boss被这女人叼去还了得？正好这层有个渔具公司，员工人都被疏散了，火没烧到这层，她去渔具公司的库房里翻出一捆鱼线，又找了一打手套，戴上三副手套把手保护好，将鱼线缠在双手之间，往两旁一扯，屏息静气地靠近白苏。 当然不能和她正面冲突，boss在她手里，她又有枪，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功夫……干这行的能没功夫么，只是兇残程度不同而已。 让小季干三十六行都没问题，只要不让她动粗。 她五音不全连带着肢体也不协调，曾打算练几手功夫，可惜同手同脚的毛病起码纠正了个把月，最后她本人也放弃了。这会儿真后悔没坚持下来，起码也不必汗如雨下心惊胆战。 电梯依旧停运，她们走楼梯，白苏让陆静笙走在她前面，枪抵在她腰间，顺手，能用最快的速度开枪。 转弯的时候陆静笙从玻璃反光里看见躲在上一层墙后面的小季。小季脑袋从应急通道的门后探出来，又缩了回去。 白苏的目光马上就要落在玻璃上，陆静笙忽然说：「我见过你，对吧。」 白苏没搭理她，陆静笙继续说：「易秋白的同事，那个法医。你能藏身在警局，也挺有本事。」 「不必恭维我，没用。」 枪口用力往前顶，陆静笙身子摇晃，脚底打滑一下子摔在台阶上。动作是直接坐下去的，「咚」第一声动静特别大，白苏的枪立刻抵在她天灵盖上。 陆静笙压着腰起不来：「我好像……抻着哪儿了。」 白苏：「别装死，起来。」 陆静笙扶着楼梯扶手试着撑起来，好几次，没能成功。 她脸色又青又白，咬着牙，极度忍着疼痛。 白苏冷笑：「那没办法，我只好在这儿送你上路了。」 就在她要开枪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一声骚动，白苏反应极快往后甩身就是一枪。 没想到小季没冲出来，只是用力摇晃着应急通道的门，故意制造声音吸引她的注意力。那发子弹穿透门板打在小季面前的墙上，木屑在她眼前飞舞，饶是擦肩而过也吓出她一身冷汗。 「有枪声？」还在楼下的消防员和警员听见了，立即行动，往枪响的地方赶去。 白苏转身的功夫陆静笙腾空而起，她发现她永远记不得自己学过的格斗术，引以为豪的腿上功夫在关键时刻没一次能想起来，全都是用拳。 白苏反应神速，陆静笙这用尽全力的一拳势在必得，没想到被她抬手挡住。 陆静笙拳头打在枪身上，骨头碎了一样疼，没击中目标，倒是将白苏的枪给打了出去。 枪掉在白苏身后的台阶上，不远，她回头就能拿到。 生死关头陆静笙根本就没法顾及形象，立即扑上去抢枪。白苏眼见陆静笙抢先一步，她弯腰已来不及，腿下一扫把枪扫了出去。 枪顺着楼梯往下滑，白苏膝盖往上勐抬，磕在陆静笙的下巴上，陆静笙身子往下翻，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白苏追下去，刚迈出一步忽然脖子一紧，脱了鞋掩盖脚步声的小季终于找到最好的时机扑上来，用鱼线勒住白苏的脖子把她拽了回来。 接着白苏往前的冲力，这一下差点儿勒断她脖子。白苏身子被带倒，后脑勺撞在台阶上，眼前花了一片。 小季没干过这种事下手太轻，白苏挣扎了一下往后抓，抓住她的头髮往前扯。小季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一疼心反而狠起来，手上的力道加重，白苏眼睛里的血丝越来越多，手肘往后顶，用力顶在小季的腹部，一下比一下更用力。小季疼得受不了，被她撞开。白苏反手抓住鱼线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忽然脑后一凉，不动了。 陆静笙浑身是伤，喘着气，手里拿着枪对准白苏的后脑勺。 「起来。」陆静笙捂着疼痛的下巴说道。 警察赶到时找不到开枪的人，只看见木门上有个弹孔，现场有打斗的痕迹有点血。 尚警员找到昏迷的易秋白，急忙将她送去医院。 小季将陆静笙的车开到电梯口时看了一眼监控，巧妙地用车身挡住了上车的陆静笙和白苏。车门一关，走了。 白苏后脑勺撞在台阶上的那下的确是致命伤，让她浑身乏力头晕噁心，额头上都是汗。 陆静笙依旧用枪指着她，她没任何表情，脖子上一圈红印，没表情看着前方。只是眉头时不时微微蹙起，脸比纸白。 陆静笙还真是没被谁这样打过，假摔那一遭倒是没伤着，下巴被磕嘴唇都破了，牙也撞得往里矮一截似的，满口血腥味。心里恼火，想起叶晓君和易秋白的事火气更盛，举起枪就往她脑袋上砸。陆静笙下手本就不轻，人在极度愤怒时力气更是不可估量。要不是车内空间小不利于她发挥，当场把白苏抽筋剥皮的心都有。 小季都不用看，光听声音心里就发颤，怕她闹出人命赶紧劝：「boss！对付丫还用你亲自动手么！放着我来！」 陆静笙也的确累了，手被磨出红印子，白苏的血喷在她衣服上，红白分明，有点儿不真实。 白苏撑着身子坐起来，血浸透她的长髮，顺着巴掌大的脸往下流，在下巴上滴滴答答。 她透过有些凌乱的头髮看陆静笙，仿佛一点都不在意这伤和血，不屑地冷笑。 陆静笙火立即又被她勾起来，拿枪指着她的太阳穴就要一枪崩了她。 小季看这情况千钧一髮，boss的脾气她真拿不准，杀人这事儿……火气一上来真动手怎么办？难道要帮boss埋尸么？ 小季头顶要吓秃一块，就在这时童幼宁电话居然来了，整个车厢里充满了陆静笙手机欢快的铃声，这个铃声是叶晓君为她选的：「希望你每次听到这铃声时都能有好心情。」 陆静笙愣了一下，枪也没开，小季赶紧点了一下中控屏幕接通了电话。 「静笙？」 童幼宁确认似的唤她的名字，陆静笙眨了眨眼，从魔障里清醒一些，没放松警惕，回应童幼宁。 「我知道刘斐的同谋是谁，就是秋白警局姓白的法医，她知道唐景璐的下落。刚才我给秋白打电话她没接。」 陆静笙说：「她在我这儿。」 「秋白吗？」 「姓白的。」 「……」 将白苏交给童幼宁她们时见到了时雪树。时雪树笑盈盈地向她打招唿，陆静笙对她勾勾嘴角。 「晓君醒了，我先去医院看她。」陆静笙问童幼宁，「你找时雪树帮忙，她有为难你吗？」 童幼宁笑道：「她为难我做什么。」 陆静笙上车前说：「前任的帐，能少欠还是少欠点吧。」 第134页 童幼宁笑容收敛了点，没接这话：「你去医院顺便也给自己看看，脸都花了。」 ☆、第132章 ———— 陆静笙到重症监护病房时叶晓君已经醒了，她还是不能进去，依旧只能隔着玻璃看她。 叶晓君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目光移过来，看着她。 很长时间陆静笙都没离去。 就算不能说话，只要看见叶晓君在那儿她就觉得安心，只要她还在那儿。 她询问了一下医生关于叶晓君往后的治疗方案，医生说要继续留在重症监护病房一段时间，等她情况好转一些会转到普通病房。 陆静笙让柴臻继续照看叶晓君，有什么事情给她电话。她带小季去检查一下，处理伤口。 小季头髮被白苏抓下来一把，撞的那几下也很疼，衣服一掀腰侧一片青紫，看上去颇为吓人。不过没伤着骨头，陆静笙也无大碍，下巴被撞又蹭到地上，破了点皮，帮她包起来，小季看着她大笑，说boss变成圣诞老人了。 陆静笙累得没力气开玩笑，手肿得老高，让她想起曾经对虞明庭的那一拳，换来的是一样的后果。 和白苏交战时真枪实弹，当时被枪口指着也紧张，只是完全没想过死所以还能想法子反抗，最后也亏和小季配合默契才能将白苏给制住——白苏肯定是有些轻敌才会阴沟里翻船。现在想想的确后怕，如果一个不小心真中枪了呢？脑子开花够她死好几回了。晓君醒来发现她死了，该多难过。 陆静笙腿还是软的，手也一直在发抖，可心里的愤怒并没有因此消退。 从小她就没怕过谁，这件事是唐景璐先挑起来的，玩了命地煽火，现在火沖天高，谁也没退路，大家也都别怕死了，剎不住车就硬碰硬吧。 陆静笙来医院看了叶晓君也检查伤势之后便要和童幼宁汇合，就要出医院的时候，李爱兰匆匆赶来。 「妈……你怎么来了。」陆静笙停下脚步。 李爱兰满脸的担心情绪，快步走上来双手扶住陆静笙的胳膊：「陈叔说博展起火，你受了伤，我从家里赶过来路上堵车堵到现在……壮壮，你伤着哪儿了？仔细检查过了吗？」 陆静笙和李爱兰冷战有段时间了。李爱兰个性倔强好胜，在女儿面前也不示软，可毕竟是亲骨肉，听到女儿受伤的消息李爱兰都快疯了，什么冷战啊骄傲啊都抛到脑后，她只要亲眼看见女儿没事。 陆静笙看她这样，心也软了，低声说：「检查过了，我没事，一点皮外伤而已……不用担心。」 李爱兰看着她，眼睛里都是眼泪，悄悄吸了吸鼻子：「没事就好……公司么，没关系，烧了再来过。关键是人留着，才有盼头。」 陆静笙点点头，也有点尴尬：「妈我还有点事，晚些时候再回家找您……」 陆静笙就要从她身边走过，李爱兰挡住她胳膊，陆静笙回头。 「别急，我还有件事要问你。」李爱兰说，「你跟陈叔说，想尽办法找到唐景璐，杀了她，是吗？」 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是。」 李爱兰琢磨了一下，说：「你爸在停车场等你，有话跟你说。」 「我没什么好跟他说的。」提到爸爸，曾经是她最敬仰的人，现在想起来真是让人发笑。 李爱兰没再说话，看着陆静笙坐进电梯，小季向李爱兰问候之后跟着进去。 「你就不能不去？」李爱兰语气几近哀求，陆静笙从未见过她这样。 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陆静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你硬她只会比你更硬，但如果软下来，她可能也会心软。陆静笙的确心软，李爱兰虽然企图干涉她的生活，但说到底妈妈很爱她，她不想让她担心。 人来到这世上爸妈教说话，带着走路，呵护着长大，但不能保护一辈子。 人生路上竞争激烈，爱恨情仇刀光剑影都得靠她自己挡下来。 「别担心。」陆静笙思来想去就只留下这句话。 她当然不会有事，她岂能输。 来到停车场往车的方向走，昏暗的灯光下有个人站在她车边。 是她爸爸，陆长骏。 陆长骏这十多年来基本上没变过，一副圆框眼镜，短短的头髮，站着的时候背挺得很直，双手喜欢背在身后，等待别人先说话。 他的某个习惯和爱好能保持很长时间，保养得当，时间在他身上如同静止了般。 陆长骏一点也没变，但此刻陆静笙怎么看他都觉得陌生。五官里透着一股让人讨厌的感觉，做任何表情任何事都很虚伪。 陆静笙把目光移开，绕过他要上车。 「静笙。」陆长骏叫住她，「你真的要这么做？」 陆静笙没回答。 「陈叔已经洗手不干很多年了，你一句话他就要重拾旧业，他的家人就要提心弔胆。你知道这件事发展下去会演变成什么样吗？你这是让陈叔杀人……陈叔看着你长大，你真的要这么做？」 陆静笙：「你担心的是陈叔，还是别人？如果陈叔不做，我还有别的人选，你让他自己来跟我说。」说完作势要上车，陆长骏拉住车门，眼眶发红道： 「是，都是我的错，我没能想到当年的一时冲动会酿成这么大的祸端。对你还有个姐姐的事我一直不知情……」 「姐姐？」陆静笙反问，「什么叫姐姐，不是你随便在外面播个种就能领回家让我喊姐姐，我没有姐姐这种东西。我不管你知不知情这和我没关系，这件事是她向我挑衅，动手伤了我最亲近的人，那是奔着对方的命去的。你想当和事老是不是找错说教对象了？回去告诉你女儿，让她藏好了别被我逮着，我一定以牙还牙。」 陆长骏还想再说什么，陆静笙把门一关，命令小季：「开车！」 小季看陆长骏在敲车窗不知在说什么，boss的话不能不听啊……就算对方是boss的老爹也只好得罪，毕竟是boss给她发工资。 陆静笙撂过不少狠话，没一次像这回这么难受。 离开停车场时，从后视镜里看见陆长骏站在原地，双臂垂在身侧，忽然就老了十岁。 每个人心里都有神祗，一只成长道路上的标杆。对于没有宗教信仰的国人而言，或许父母就是信仰。 陆静笙在抛下陆长骏时，心中的神祗轰然倒塌。像在大风大浪的海面上忽然失去了灯塔，丛林里丢失了光。关于信任和执着变得很可笑，现代社会是由利益和金钱堆积而成的高塔，大家都在往上攀爬——这件事她以前明白，现在确信。 难过的同时，忽然又像是来到新的境地，看见不一样的地方，有了不同的目标和新的牵引——来自于她自己的内心。 ----------------------------------------- 从b城医院到f城南郊需要2个小时的时间，等陆静笙按照导航到达童幼宁和她相约的地点时，有个男人带她和小季穿过报废车辆和零碎部件往里走。 巨大的圆月悬在头顶，薄薄的乌云从明月前慢慢浮过，小季不住地往回看，总觉得黑暗深处有人盯着她们看。 破旧的房子里有一盏吊灯，瓦数很低，光线影响，整个屋子教人昏昏沉沉。男人踢开脏兮兮的地毯，把暗门拉开，请陆静笙和小季下去。 没想到这么破败的屋子下面竟修建得富丽堂皇别有情致，童幼宁和时雪树坐在沙发上，看陆静笙来了，带她继【 续往里走。 一面玻璃之隔，白苏坐在另一间小屋子里，小屋里只有一张椅子和地锁，白苏眼睛被黑布蒙着，坐在椅子上。椅背很简陋，由三根铁棍组成，她双手被手铐铐在一起，手铐连接部分穿过椅背，将她双手牢牢固定在身后。脚踝也上了锁，连着屋子两角的地锁。白苏白色的工作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貌，凌乱地挂在她身上，露出一边的肩膀。她身上有几道鞭痕，每道都翻出血肉，工作服被血渍染得斑斑点点。 屋里发着红光，白苏浑身是汗，衣服黏在身上，头髮被汗水浸成一缕一缕，嘴唇也干裂出血。 童幼宁说：「屋里的温度在四十五左右，暂时要不了她的命，只是让她难受。这姑娘和那个男的一样，骨头硬嘴够严，就是不说唐景璐的下落。打是不管用了，就慢慢耗着。对面还有冷囚室，一会儿可以再把她往那儿丢。」 陆静笙对小季说：「你到外面等我。」 「嗯？啊……好。」小季听话出门，出门前看了一眼墙上的各种刑具，光用看的就疼到牙fèng指fèng里，赶紧加快脚步出去。 陆静笙搬了把椅子进屋，拉下白苏的眼罩，坐到她对面。 白苏早已虚脱，加上身上的伤，换做别人恐怕早就投降，她却一动不动，眼罩被拉下来之后目光也没变化，没看陆静笙，就看着前方的地面。 陆静笙：「唐景璐在哪里？」 白苏一动不动。 「你说了，你只是拿钱办事，没必要在这里跟我们耗着，我们的目标也不是你。你一直有和唐景璐联繫，说出她在哪儿，我们不会伤害你。」 白苏依旧不动弹，就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童幼宁走到白苏身后，将一个皮圈环在她的脖子上，俯低身子，在她身边说：「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非要让自己不好过。要说折磨人的方法呢我这儿多得是，也好久没用了。我一直觉得姑娘都是用来疼的，但你好像不这么认为？游戏开始，希望你能和我们玩到最后。」 白苏依旧未动。 童幼宁将一根铁链扣在皮圈上的扣眼里：「受不了的话，记得开口。」 手中勐然施力，铁链被她往下拽，白苏的脑袋立即后仰。 陆静笙将箱子打开，拿出一叠纸，一张张分开浸在水里，浸透之后铺在白苏的脸上。 一张张往上加，白苏的唿吸越来越困难，窒息的痛苦让她身体不住地抽搐，喉咙里发出难耐的声音，铁链被她敲得哐哐响。 三分钟之后将纸拿开，白苏大口大口地喘气，在氧气面前谁也假装不了。 陆静笙问：「唐景璐，在哪？」 白苏胸口剧烈起伏，冷笑一声，一口血吐在陆静笙的脸颊上。 陆静笙将血擦去，童幼宁再次将铁链往下拉，继续盖纸。 ☆、第133章 ———— 屋里隐隐约约传出可怕的声音，小季在外面坐立难安。 看来……boss的确动了私刑…… 这里警察应该查不到，看屋里的那几位也都是非常不好惹的人物。虽说暂时没什么问题，可是……上次boss和叶老师分手不也是为了类似的事情么？如果叶老师知道现在boss做的事情，会不会又生气呢？ 小季在屋外走来走去，这儿没暖气，也算是活动活动身体来取暖。 柴臻的电话打过来，小季正想诉苦，她问道：「你们在哪儿呢？」 「我们在f城。」 第135页 「f城？跑那儿去了。你别挂，叶主管想和陆总通个电话，你让陆总接一下。」 说着柴臻的声音远了，小季心都快吐出来：「等一下——！」 「怎么？」 「boss现在……在忙。一会儿等她忙完了让她给叶老师回过去。」 柴臻那儿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响起叶晓君的声音：「小季？」 「叶……叶老师！」小季差点儿立正站好。 「她现在忙就不要打扰她了，不过，你一定帮我转告她……我等她回家。」 折腾到陆静笙和童幼宁都累了，白苏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童幼宁甩了铁链，和陆静笙一起走出来，她们也被烤得满身是汗，得休息休息补充水分。 「拿钱办事嘴也这么严。」童幼宁很久没吸菸，从时雪树那儿拿了根烟，解解乏，递给陆静笙一支。 陆静笙头髮全贴在脖子后面，衬衫也湿了，接过烟说：「陈叔说过，这些走在刀尖枪口的亡命之徒最重要的就是诚信，不能出卖僱主，任何时候都不能透露僱主的信息。你想，都是掉脑袋的事儿，如果随随便便把你捅出去，这事儿一传还有谁敢找她办事？以后她就得饿死。」 说话的工夫小季敲门进来了。 「boss，刚才叶老师打电话来……」 「晓君？说什么了？」 小季说：「她让我一定转告你，她说她等你回家。」 陆静笙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没说话，手里的菸灰掉在地上。 童幼宁看着她，见她慢慢坐下来，眼眶有点儿湿。 「你的叶编剧让你收手了。」童幼宁拍拍她后背，轻松道，「你到外面歇会儿唿吸点新鲜空气，这里交给我。」 陆静笙摇摇头：「不用，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儿撑着。」 「乖，你不在我才能发挥得更好。」 陆静笙抬头看她。 童幼宁的表情一如既往的轻松，轻松里又藏了很多猜不透的心思：「在你面前我还是想要点脸。」 陆静笙被她逗笑：「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 「不是装，我也要做做好事，让叶编剧宽心。不然她得来找我算帐，痛陈我将你带坏的二三事。她不是在等你平安回家么？」 童幼宁让时雪树把陆静笙连拖带拽给拽出去了，门一关，陆静笙有点上火，对时雪树说：「这事本来跟幼宁就没关系！她是来帮我的，我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处理这件事！」 陆静笙在那喷火，时雪树完全不搭腔，拿了瓶酒和俩杯子往桌上一摆：「陪我喝点？」 陆静笙哪有心情喝。 「没事，你就听她的。」时雪树自己喝起来，「她有分寸。」 陆静笙知道童幼宁可靠，没把握的事不做，能下手去做就一定能成。可不能因为她能干，所有事都让她一个人去干。 「有分寸……她是太有分寸。」时雪树想到了点往事，笑笑，继续喝酒。 童幼宁将屋里的温度调低，白苏意识有些不清晰，歪着身子，如果不是被铐着，她早就倒在地上了。 童幼宁再进来时手里拿了瓶冰镇的水，在白苏面前晃。 极度缺水的白苏费力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冰凉的水，又低下头去。 童幼宁将盖拧开，直接泼到她脸上。 冰水的刺激让白苏倒吸一口气，身子坐直了一些。 「清醒了？」童幼宁坐到她对面，在她面前打响指，「能看得清了吧，有好戏给你看，别眨眼。」 白苏懒得理会她又玩什么花样，她当然知道这几个人虽比都市里安分守己过日子的年轻人都大胆一些，但真要动手杀人也决计不会。那就慢慢耗着，看谁有耐心。白苏经歷过比这次残酷数倍的遭遇，那才是人间地狱——她也能挺过来，何况是女孩们的过家家。 当童幼宁拿出手机调出一个视频在她面前播放时，熟悉的声音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视频里刘斐被蒙着眼压在桌面上，双手反绑身后，脖子上也戴着皮圈，皮圈连着根铁链，铁链另一端从桌角的一个圆形小孔里伸下去，崩得笔直，他只能以弯腰的方式脸贴着冰冷的桌面。他嘴上套着个圆形口塞，发不出声，唾液顺着嘴角往下流。 有几个男人从他身后走过来，拍他的屁股，笑道：「据说这小子喜欢卖屁股，今天就满足满足他好了。」 视频画面一阵混乱，刘斐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白苏瞪圆了眼睛，画面忽然调正，特别不堪的某处交合特写呈现在白苏面前。每次动作都能引起刘斐的惨叫，白苏勐地往前一挣对准童幼宁的手臂咬下去，童幼宁早也猜透，从容地往后一避。 白苏再也淡定不了，大怒道：「他什么也不知道！有本事就沖我来！」 童幼宁笑着站起来，绕到她身后，和她的视线保持同一方向，指着前方道： 「你看，屋外面是不是有个透明罐子？」 白苏有些费劲地往外面看，一个圆柱形玻璃罐子里盛满液体，有个肉色的东西在里面浮着。 白苏看清了那是什么，浑身勐颤，想要挣脱束缚，可惜依旧是无用功。 童幼宁拿出手帕帮她擦干净脸上的血和汗水，将脸上的头髮撩开，露出她漂亮又充满杀意的脸庞：「他不是喜欢和男人玩嘛，可惜少了那东西之后以后就只有后面那一条路了，情趣少了点儿，可惜了。」 白苏从牙fèng里挤出几个字：「我说了，他是无辜的……放了他！」 童幼宁笑：「怎么能这么轻易放了他，你多寂寞。听说他是你亲弟弟，只是他不知道。」 白苏没想到童幼宁能查到这件事。 的确，刘斐是她亲弟弟，自从找到他后白苏就一直待在他身边，没告诉过他，也没打算跟他说。 「他现在在哪里？」 「告诉我们唐景璐的下落，交换，很公平。」 白苏冷笑：「就算我告诉你们她的下落，凭你们也是抓不到她的。」 「抓不抓得到那是我们的事，不劳你操心。」童幼宁把手帕丢在地上，「再说，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白苏并不轻易答应：「我怎么知道我说了之后你会不会真的放我们走。」 童幼宁纠正她：「不是『你们』，而是『他』。你怎么可能走得了？别做梦了好么。虽然我们这边受伤的人都是刘斐下的手，但负责接单子和联繫唐景璐的都是你，你和唐景璐才是罪魁祸首。至于你弟弟么，已经是废人一个，我不在意让他活着继续受罪。我就问你，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白苏瞪着童幼宁的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童幼宁微笑：「很好，我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比之前有趣多了。」 将白苏带到监控室，从监控画面里看着刘斐跌跌撞撞地走出废车场，她一颗心也算是落地。 白苏说唐景璐回家了，她爸好像是高官，家周围都有士兵把守，普通人靠近都不行，如果有人硬闯……你们想想后果。 童幼宁对陆静笙说：「应该是回她养父那儿去了，她养父到底是谁？姓唐的政要？」 陆静笙把小季好不容易查到的资料递给童幼宁：「她养父是唐志鸣。」 「唐志鸣？」这名字连童幼宁都吓了一跳，「出乎我意料……如果是唐志鸣的话，还真是难对付。」 之前陆静笙就想，如果她是唐景璐会去哪？必定是投奔她养父这座大靠山。 「她能回得去说明唐志鸣还不知道唐景璐不是她亲生女儿这件事。」陆静笙说。 「很有可能。」 要用上次对付虞明庭一样的办法吗？陆静笙思索着，上回她拆穿姜浩不是姜博文亲儿子这件事之后的确有效打击了虞明庭，但引来的一系列不良后果也让她不太舒慡。这回的目标可是跟姜博文和实创影视完全不能同日而语的人物，弄不好很有可能让自己翻船。 童幼宁也说：「这件事先不用着急，咱们出手要抓唐景璐，她这段时间应该连环球都不敢去，躲在她老爹的房子里避难。」看白苏一眼说，「而且，砍断了她的武器，她想战也无力。咱们先回去休息休息，休息够了睡饱了再想对策，脑子也动得快。」 陆静笙点点头，她的确也累了，这一天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哦，对了。」童幼宁将那个玻璃罐子打开，将里面的液体倒掉，顺便把里面那根柱形的东西也倒出来。白苏身子颤了一颤，童幼宁对时雪树说，「拿去餵狗吧。」 白苏：「你……」 时雪树嫌弃地摆摆手：「我的狗不吃这种脏东西。」 童幼宁：「去油去盐的香肠，怎么是脏东西。」 时雪树听明白了，哈哈大笑。 见白苏的表情有些疑惑，童幼宁跟她解释：「看来白小姐和我想的一样天真无邪，不认识那玩意儿，它怎么可能长成那样呢？」 白苏眼睛都气红了：「你他妈的骗我……」 童幼宁把手机拿出来，调出刘斐的视频，晃了晃说：「白小姐也不太懂电影吧，蒙太奇听说过吗？随便一剪一贴，你就当真。」 白苏死死扣着椅子边缘：「你叫什么名字？」 童幼宁没搭理她，转身走了。 「我一定要杀了你。」 童幼宁背对着她勾勾手指。 走出房间，小季将车开过来。 后半夜f城郊外没有一点遮挡物，比b城还要冷。 上车时童幼宁对时雪树说：「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 时雪树一笑，一排白牙：「没想到你会答应这么羞耻的事情。行，我可是满怀期待等着呢。」 她们俩上车，陆静笙好奇：「你答应时雪树什么了？还羞耻的事……」 童幼宁很困，靠在陆静笙肩膀上迷迷煳煳道：「都说是羞耻的事了，当然不能说。」 陆静笙再问：「那，又是香肠又是蒙太奇的，那是什么？」 提起这事，童幼宁笑了：「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陆静笙：「……」 ☆、第134章 ———— 叶晓君知道陆静笙听得懂她的言下之意，她有些忐忑，这种情感束缚是否会让陆静笙觉得不自由，觉得反感。 已经不是第一次阻止她了，而阻止她的角度也越来越狡猾。角度的变化缘于她们二人的情感升华和羁绊的加深，叶晓君了解陆静笙在劫难之后会做什么，她太明白，以陆静笙的性格这笔帐得算清楚，甚至不计代价。陆静笙是个冲动的人，她最可怕的地方是冲动却有能力，能将头脑发热时决定的事都实现，这才是最可怕的后果。 两人面对面时，一个躺着很虚弱，一个包着下巴浑身是伤。 到底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那年冬天大雪夜，两个人牵手在小区外围走了一圈又一圈的静好时光都去了哪儿？当时牵着她的那双温柔的手怎么又受伤了？ 叶晓君说：「我想和你回家。」这句话发自内心。 陆静笙握住她的手，许诺：「解决完这件事我们就回家。」 第136页 「你打算怎么对付唐景璐？杀了她？」 这三个字叶晓君说得轻松，陆静笙反而有点不好面对。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做这种事，不到万不得已我也没兴致杀人。这姓唐的不一样，她已经下了毒手，你和小季都差点没命，难道我还能坐视不理？我要她明白我要她害怕，让她彻彻底底从我眼前消失。」 「我懂，你想反击想捍卫，你从来不是一个愿挨的防守者。可是……」 陆静笙知道她话里必然有转折，一听到「可是」这两个字，笑了。 叶晓君也跟着她一起笑：「对，我还是要说这个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是復仇，她要你难过要你受难，你的反击如果没选对武器，她的目的就达到了。你杀了她，之后呢？和她交手这么多次，咱们吃过亏的。她是个聪明人，往前走一步，有很多后招等着你。她肯定也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她死在你手里，也一定会拉你陪葬。就算你一大家子的人都护着你，也难逃这世界最基本的游戏规则——法律。况且，她是政要的女儿，迄今为止能做这么多事也没被发现，说明她的确有一手，要办你不会是件难事。」 陆静笙道：「难道我有更好的方法？或者就看着她继续为所欲为？就算我和她同归于尽都好，我岂能输给她。」 叶晓君没什么力气，说话声音也小，但说出的话却让陆静笙一愣：「有办法。」 陆静笙：「什么？」 「有更好的办法。」 不知是不是脑子里压了太多待整理的信息，叶晓君的梦格外多而清晰。 也有可能，这不是梦。 那些陌生的画面像没头没尾也没标籤的全息电影，叶晓君身临其中犹如行走于无尽的森林。脚下数不清的糙装载着过去，身旁的大树承接未来。偶尔飞过的禽类、转瞬即逝的昆虫、甚至连天上飘过的云都有可能是她想要的答案。 信息太多而杂乱会让她迷失方向，但也有另一种奇遇。 没曾想过的事反而忽然呈现在她眼前。 一开始叶晓君并不知道这是谁的视线，很宽敞明亮的豪宅里，视线一直放在同一个角落，这个人似乎在发呆。有人从这人身后走来，这人回头，眼前是个年纪不小的男人。男人头髮乌黑，脸上有皱纹，但精神很好，体态健硕，叶晓君有些看不透这男人的具体年纪。 两个人交谈了些什么，男人有些生气，走了。过了不知多久，门被男人撞开，先前和蔼的表情完全不见，愤怒又慌张，拉着视线的主人一直在说话，最后争吵起来。 勐地，男人的表情突变，按着胸口倒了下来，一瓶小药瓶掉在地上。 男人异常痛苦想要将拾起药瓶，忽然药瓶被踢飞了。 男人抬起头，极其诧异地看过来，满脸都是汗。 没人叫救护车，也没人给他吃药，男人在地上艰难地爬了几步，死死拉住视线主人的脚，断气了。 叶晓君注意到，这是个女人的脚。 女人目光从男人身上移开，坐回了视线最开始的地方。 视线很平静，完全没有见死不救之后的慌张。 目光略有移动，望向了窗台上的几个相框。 相框里有三个人，男人正是刚才死在她脚边的那人，另一位中年女子和他肩并肩，站在他们中间的女孩太面熟了。 唐景璐。 唐景璐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的脸庞很久，忽然操起高尔夫球桿将镜子击了个粉碎。 破碎的玻璃里倒映着电视画面，叶晓君将这个画面停止，放到最大，看见上面的时间。 一月二十五日，星期三。 四天后。 叶晓君说完，陆静笙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等会啊……你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在梦里直接看见过去和未来的画面？」 「多亏了上回的孤注一掷，现在不只是在梦里能看见，只要集中精神多给我一点时间我就有可能找到需要的信息。现在看来的确在梦里效率更高。」 陆静笙眨眨眼，不知道该给个什么表情合适。不是不想相信，总觉得……这种事吧，一般发生在电影里。 「……所以。」陆静笙努力按照叶晓君的思路接着往下想，「你的意思是，唐景璐在四天后的未来会对她的养父唐志鸣见死不救？」 「对，毕竟她养父是知名政要，借着政要的死把她推上檯面，让你朋友易警官帮忙的话，或许可以从不作为刑责入手，把她之前□□一系列事情都连根带起。」 易秋白也在住院，陆静笙联繫过她同事，伤势不重，也已经醒了。 叶晓君说的这个方法很好，但有个问题。 「要怎么揭发这件事？你能看到，但是其他人看不到，你也不能把你脑子里的东西拿出来跟放电影似的放给大家看。」陆静笙琢磨，「唐景璐敢对自己养父见死不救，一定会处理得滴水不漏，查不出痕迹。可是，她为什么不救她养父？她养父对她而言这么重要，没她养父的庇佑她不怕身处险境？」 叶晓君一边回忆一边说：「她和她养父吵架了，似乎是突然得知了什么事，愤怒来得很突然。我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看嘴型……她养父好像有说女儿、骗子之类的话。」 陆静笙：「肯定是唐志鸣知道了她不是他亲生女儿的事了，一时悲怒，心急攻心犯病倒那儿了。唐景璐和她养父关系不错啊，为什么不救他？」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对视，似乎达成了一致意见。 「看姜博文怎么对姜浩的吧，之前再怎么宠爱一旦得知自己被戴了这么多年绿帽子马上翻脸。男人是很现实的动物，唐志鸣肯定也是。唐景璐明白身份被揭穿之后的命运，正不知怎么下手呢，老天帮了她一个大忙，让唐志鸣在这时候犯病了。」陆静笙「哼」了一声，「与其让他活下去成为自己前程的祸害，还不如助他升天。周一茹和唐志鸣都死了，她的身世有谁能够再拿出令人信服的说辞？她的身份不变，权势依旧。」 说到这儿，陆静笙精神来了：「这事儿最重要的一点，谁把唐景璐的身世告诉给唐志鸣了？难道是明天的我？」 叶晓君摸摸她脑袋：「说不定，你也是坏。」 陆静笙被她这一抚摸整个身子都软下来，特别累也特别困。 叶晓君住在vip病房，边上有个陪床的床位还挺宽敞，房间带暖气浴室，陆静笙打算让柴臻去帮她拿睡衣和洗漱的东西过来，今晚就住这儿陪叶晓君。 也好，叶晓君伤得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痊癒，这段时间正是陆静笙和唐景璐对抗的关键时刻，她心里很不安。 更何况，她刚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不想离开陆静笙，想多看看她。 柴臻将小季送回家后去陆静笙的住所拿来她需要的东西，回到医院时已经很晚了。 叶晓君睡着了，陆静笙坐在她身边的沙发上还握着她的手，也已入睡。柴臻不便打扰，放下东西后离开。 柴臻也困了，回家后泡澡缓解缓解疲劳，一边泡着一边刷朋友圈，看2分钟前小季发了一条消息： 疼得睡不着！我肯定受了内伤！明天还要去医院！(tot) 柴臻把她哈士奇头像点开，发消息： 有内伤现在就要去医院，别等到明天了。 小季回復得很快，果然没睡：我就哼哼，没那么严重。而且我困我累我起不来！ 柴臻：这样，那你扛着吧。 小季：原来你是来看热闹的！ 发了个吐血的表情。 柴臻发现这姑娘离开表情就不能正常聊天了。 柴臻：我的确是来看热闹的。 小季：我还以为你会救我于水生火热！ 柴臻：好好养病，刚从生死边缘挣扎回来的人就别逼逼了，放下手机好好休息。 大半夜的小季忽然收到柴臻的微信真有些惊讶，这是柴臻第一次在工作之余主动联繫她，还以为大难不死后福来了，结果是来看热闹的。 小季不服，接着问：睡不着怎么办？ 柴臻忍不住露出笑意：睡不着就醒着吧。我睡了，好睏。 小季：…… 小季点开柴臻的主页，发现她朋友圈相册里什么都没有，要不是少条线还真像是被她屏蔽了。 她怎么就不发点东西呢？连头像都是默认的那个死丑死丑的灰黑头像。 小季盯着手机发了会儿呆，忽然醒悟：我干嘛要看她啊！睡觉睡觉！ 丢手机翻身盖被，结果睁眼到天亮。 ☆、第135章 ———— 陆静笙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才清醒，还是被饭香给勾起来的。--【凤/凰/ 更新快请搜索】 「b！快去洗洗来吃饭！」小季和柴臻带了饭菜来，叶晓君想让陆静笙多睡会儿已经帮她留了一份。 陆静笙精神不太好，下巴疼手疼，一下床将身子撑起来浑身都疼。和人打一架比连熬几个通宵都要让人扛不住。睡了很久刚醒，肚子空荡荡的，洗漱完准备吃饭。结果菜到口中直犯噁心，又吃不下了，叶晓君也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柴臻带来的饭菜几乎被她和小季两个人吃完。 小季和陆静笙是完全两个方向，越耗体力的事情做完后就越饿。昨晚被柴臻刺激得没睡好，天亮之后才睡着，这会儿睡饱了胃就跟黑洞似的，往里倒食物都来不及。 柴臻捧着半碗米饭特别嫌弃地看小季：「能慢点儿吗？筷子就要被你舞出风声了。」 小季完全没空搭理她，恨不得长出八只手四张嘴。 陆静笙也嫌她往医院待着太热闹，让她回去歇着，以后就柴臻一个人来送饭就好，叶晓君需要静养。 b发话，小季捂着嘴把口里饭菜吃完，正襟危坐：「我不出声了，绝对安静，绝对……嗝！……嗝！嗝！」连打三个嗝，声音把走廊外的灯都吓亮了。 众人：「……」 叶晓君还挺喜欢小季在这儿，总能带来一些有趣的事儿，看着她心情也会好。 柴臻把陆静笙的私人电脑带来。她电脑逃过火灾也是不易，那天她正好落家里没带去公司。 陆静笙一边开电脑一边问博展现在的情况。 公司选址有几个提议，柴臻把资料给陆静笙过目。公司员工有些在这场火灾里受伤，幸好疏散及时没受重伤，人事那边已经安排好病假和赔偿。 「这次火灾损失不小，不过重要资料我都有保存在移动硬碟和云端，应该能挽回大部分。麻烦的是财务那边，有些需要您亲自过目。还有一些其他的……」柴臻有条有理向她汇报，陆静笙仔细地看文件。 「还有一件事。」柴臻说，「环球现任董事长助理早上打电话来，说董事长想和您约个时间见面。」 「环球？」陆静笙皱眉，「蒋贝南？」 「是的。」 博展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两人相约在k文化传媒公司办公室见面k是李爱兰一手创办的公司，陆静笙大学期间就开始在这儿工作，对这家公司十分熟悉。她对未来集团公司的规划里也有k的参与。 第137页 蒋贝南和她助理两个人来的，没带任何具有威胁性的人物。这是陆静笙的地盘，来者丝毫不畏惧，相当轻松。 办公室门一关，陆静笙和她单独对话。 「所以蒋小姐这次来想谈什么？也是想让我放姓唐的一马？」陆静笙不想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如果是的话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不止是唐景璐，连蒋小姐你我也不会放过的。」 蒋贝南完全不往心里去，笑道：「没关系，陆总想怎么做都好，不过今天我来不是和你聊别人，是聊咱们两人的事。」 陆静笙：「哦？我和你有什么可聊？」 「咱们能聊的事太多了，陆总新电影不是已经拍了一半吗？其实我对这部电影很感兴趣，虽然是小投资但陆总的眼光和运作能力我非常欣赏，但是博展的短板永远在院线上，对吗？如果博展或者骏天有自己的院线，或许博展的每部电影都能卖过十亿。」 蒋贝南居然聊起工作电影上的事来，的确出乎陆静笙的意料。 「博展之前的事很遗憾，火灾的事情我的确不知情。」蒋贝南接着说，「太可惜了，希望陆总不要受此影响，用心好好把新电影推出来。当然，院线这一块依旧是问题。国内论院线实力，恐怕没人能比肩环球。」 陆静笙没说话只看着她。 蒋贝南和她对视片刻，耸耸肩：「好吧，看来该摊开说的还是得说。这么讲好了，我从头到尾都是个生意人，我对那些爱恨情仇没兴趣，也是累了……你应该知道我的事吧，以前和虞明庭那档子事儿闹得我到现在还不舒服，一身病。我想明白了，什么都不重要也都不实际，只有钱最重要权势最实际，所以我才要将环球握回手中。是，我也知道虞明庭的死和陆总你无关，她那人心眼也挺实的，谁对她好她就要报答，也不看看自己几量重。虞明庭的死不是陆总你的错，是谁在后面捣鬼要了她的命我再清楚不过。我虽然恨她，也没法忘了她。我想要她死，但她也只能死在我的手里。唐小姐是个能干的人，不过我和她的关系也就到她助我夺迴环球为止……」 提及虞明庭，话题总是很容易就偏了，容易越说越多，蒋贝南自嘲地笑笑：「说回咱们的【 合作吧。」 陆静笙：「你丝毫不掩饰你的卑鄙。」 蒋贝南很坦诚：「她不是也借我之力让你倒了个大霉？互相利用，彼此彼此。」 陆静笙「哼」一声，蒋贝南接着说： 「环球上回被陆总弄得大伤元气，但也依然是业界龙头。博展这回也有损伤，不过都只是小伤，只要能工巧匠还在，咱们都会很快站起来，继续前进。环球保持龙头地位已经有几十年了，这些年来也有不少后起之秀，到没有一家能威胁到环球的地位。现在，博展让我有些担心。做朋友总比做敌人好吧，陆总。如果有环球的院线护航，博展的新电影破十亿不是大问题，甚至可以冲击十五亿，对于一部小制作的电影而言，票房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博展的能力和口碑会得到空前的提升。这是非常好的事，关键它还不是难事。博展需要这些，就看你怎么决策了。」 蒋贝南这回诚意满满，像献上一块甜美的大蛋糕又像是布下一个温柔的陷阱。毕竟她曾经和唐景璐一同烧过博展的屁股，私人关系也比传闻中的复杂且深入。如果她这回还是奔着让博展倒霉的目的来的，她没必要亲自出马，不必放出和唐景璐关系的脆弱部分。 蒋贝南一副病容，却充满自信。 陆静笙心里有种不想承认的感觉——或许她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合作当然好，双赢的事儿谁都愿意。不过蒋小姐毕竟曾经是敌人，我要怎么相信你？」 蒋贝南轻轻掩口咳嗽，缓了会儿道：「给陆总献上你最想要的祭品，如何？」 陆静笙：「什么？」 蒋贝南：「唐景璐。」 听说陆静笙要去见蒋贝南，叶晓君非常担心。 柴臻安抚她：「没事，陆家的人都在，小季也跟去了，自己的地盘不会出什么事的。」 正说话，陆静笙回来了。 「找到途径……」陆静笙进门，对叶晓君说，「将你看到的画面公布于众。」 —————————————— 许影千这几天都没去医院，她真受够了她妈。 她不太想回医院去，虽然她就职的医院是b城顶尖的私立医院，福利待遇都很好，可她妈这么一闹她还有什么脸继续待着？ 好嘛，从大龄未婚女转了性向，本来只是登在娱乐版块没多少人看见，看见了也只是过来八卦一下，许影千淡定撇清就好：不过是和朋友一起出去一趟就被抓怕了，角度问题，我怎么会和个姑娘接吻？ 当事人撇清后八卦谣言也显得没那么有力。谁知她妈几百年不来她工作地方看她一次，一来就给她投颗重磅炸弹。 一夜之间她的性取向成了整个医院人人皆知的事，还是和知名明星搅和在一起，许影千办公室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记者也闻风跑到医院，大小媒体争相发通稿： 「童幼宁绯闻女友医院出柜，坐实同性恋情。」 许影千有点儿想自扇，怎么就这么嘴欠，被她妈妈一激把这事儿给捅出去了呢？这下好了，童幼宁好不容易盖下去的火被她一桶汽油给浇到天上去了…… 许影千一个人待在家里，每天睡醒就打开dvd往里塞电影看，看不进去；偶尔翻翻书，字都不认识。 她特别想童幼宁，想见她。 从和童幼宁确定关系那一刻起她就明白她在和什么样的人交往，童幼宁的时间本就很少还有那么多事需要处理，她能和她在一起的时间简直能用「珍贵」来形容。不过她觉得挺合适的，她本就不是个喜欢粘人的人，她有信心维繫好这段感情。 信心依旧，只是变得有些矫情，矫情地想让她现在就出现在这儿，好到她怀里撒个娇，给无趣又有些难过的房间加点温暖。 躺在浴缸里一直到水凉才慢吞吞站起来，擦身的时候听见外面有动静。这么晚了……难道是小偷？ 许影千裹上浴巾，在浴室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武器，只好操起一瓶最重的沐浴液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一拐弯看童幼宁躺在她沙发上，长长的头髮跟瀑布一样往下淌，悬在半空中。 她早前给过童幼宁她家钥匙，但童幼宁一直没用，她根本就很少来。 童幼宁累极了，一进屋就倒下。许影千站在她身边戳她脑门：「睡这儿干嘛，着凉算谁的？快进去睡。」 童幼宁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看了眼许影千，笑了：「怎么，这就洗干净等着我了？」 许影千「啧」一声：「不要脸！」 ☆、第136章 ———— 一月二十六日，万里无云。 唐景璐坐在熟悉的阳台上晒太阳。冬天的太阳似乎没什么太大的作用，地球不过稍稍倾斜了一点角度，便带来了分明的四季。太阳依旧在那儿，只是已经失去温暖。 手边的茶早就凉了，没人过来为她换走。 今天唐家很忙碌，忙着布置灵堂。 电视里播放着唐志鸣同志的生平，唐景璐眼里是屋外和季节违和的一片绿色。 原来唐志鸣那么多事唐景璐一无所知，农民出身，从小小市长开始奋斗。和周一茹结婚后时来运转，平步青云。 她曾经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就像她曾经以为自己很爱他。 「小姐，时间差不多了，要过去吗？」 有人在门口小声问。 唐景璐没回应。 煮饭阿姨关上门，门外一大堆的亲属。 「什么意思？不出来？」 「她是不去了么？」 「怎么可能不去，自己的亲爸爸走了能不来送一程？他们父女关系不错的啊。」 「大概伤心过度了吧。这孩子也挺可怜，几年内爸妈相继去世了，换成谁谁能受得了。」 「就是，给她时间缓缓吧，咱们先走，留个司机在这儿等她。」 「可是万一她真不去呢？那怎么行啊。」 不知是谁小声嘟囔一句：「哼，伤心？一滴眼泪都没看她流，该她办的事也不过问，跟死的是别人父亲一样。父母相继去世时间隔得这么短……也是够奇怪的。」 有人附和：「哎，说真的，志鸣虽身体不好但药不离身，绝对有时间吃药，可药莫名其妙飞那么远。出事的时候他女儿还在隔壁屋呢，难道就一点动静没听到？」 「听说不是亲生女儿。」 「这种话你们怎么能乱说！唐老尸骨未寒，你们不觉得羞耻吗？」 「说真话有什么好羞耻？」 「真话？你们有验证过你们刚才说的这些闲言碎语的可信度？」 「无风不起浪，闲言碎语怎么不说人家？」 突然屋门大开，唐景璐一身黑衣出现在他们面前，胸口的白花醒目，脸上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走吧。」她说。 穿过这些不知从哪儿来的「亲朋好友」，轻而易举。 情感就像现在松散的人群，一点点外力就能将其击碎打散。这外力可能是实实在在的仇怨，也有可能是一点好奇，一些存在感，甚至是一时口舌之快。 知名政要的灵堂地点和布置自然不同，不仅有诸多领导前来告别，更有忙碌的摄像团队在布线选景，看哪个角度才能把某某某的花圈拍进去。 还有，警察…… 唐景璐低着头，全程无表情。所有人到她面前哭或者安慰，她都只是淡淡点头。 蒋贝南也来了，披着黑色的披肩，和她的助理一起，就像是唐志鸣去世的前一天，她来家中拜访时一样，面色泛白，永远都是一副病容。正是这副病容让唐景璐很疼爱。关上房门，尽情欢愉。 仅仅隔了两天，相见时的气氛全然不同。 「节哀顺变。」蒋贝南抱住她，拍拍她后背。 唐景璐依靠在她肩头，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有了一种踏实感。 「谢谢你来。」 「什么话。」蒋贝南在她耳边用只有她们二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你人生所有辉煌的时刻我都想陪在你身边，这次也一样。」 蒋贝南放开唐景璐，唐景璐看着她的表情，有些看不懂。 蒋贝南拍拍她的脸，走了。 摄像完毕，陆陆续续还有很多人来送唐志鸣，想要安抚安抚唐景璐，却找不到她人。 唐景璐在休息室里打电话，给白苏的电话打不通，再给刘斐打，没人接。 她将手机握在手掌里，屋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人数众多，朝她待着的屋子里来。 她急忙打开窗户，三米的高度丝毫没犹豫便往下跳。 「门锁了。」 「撞开！」 门口的警察用力将门撞开，发现屋里没人，窗户大开，趴在窗口一看，见唐景璐已经跑远。 第138页 「追——！」 陆静笙：「被她逃走了？」 蒋贝南：「陆总不用着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肯定逃不远的。」 陆静笙：「不，逃了好。在她被抓住之前，我还有机会和她聊聊。」 蒋贝南：「陆总要关心的事情太多了，《有件事要告诉你》马上杀青了，陆总要以大局为重，电影和公司更重要。」 陆静笙：「不劳您费神，咱们合作协议已经签好，博展这边的事自然会处理好。」 蒋贝南笑道：「当然当然，我相信陆总的实力。希望这是环球和博展全新的开始，合作愉快。」 童幼宁手里投资了两部电影，一部是博展的这部，另一部刚刚开机，玄幻古装片，邀请她参加开机发布会。投资的移动娱乐平台也在谈，新戏剧本堆成山，《赤兔》也即将入组，童幼宁实在很忙。 再忙她也能抽出时间关照闺蜜，对于唐景璐的事情也很挂心。 对于唐景璐的事她和陆静笙反应一样：「逃了？逃了好呀，反正最后都要把她抓回去鞠一把铁窗泪，在此之前怎么着也得把老帐新帐跟她算清楚。」童幼宁有更好奇的事，「不过啊壮壮，我特别好奇，你是怎么知道她会对唐志鸣见死不救？这事儿除了她们两个当事人之外不会有别人知道吧……居然能让蒋贝南提前一天去她家偷偷装上监控。我想不明白。」 陆静笙跟童幼宁简单说了叶晓君告诉她的话，本来陆静笙自己也是有那么一丁点儿不信，但是从监控画面里看见唐景璐对唐志鸣见死不救的整个人过程之后，她彻底拜服，以后叶晓君说什么她都不敢不信了。 童幼宁听得毛孔倒竖：「真有这种事？」 「听起来特别不敢相信是吧，给你说我到现在都觉得……」 童幼宁打断她：「不，我相信。」 陆静笙：「……」 「快，让你家叶神仙帮我看看，我的真命天女是谁。」 陆静笙把电话挂了。 「童幼宁。」一股怨念之气从她后背升起。 童幼宁回头一看，许影千的眼镜片里反过一丝杀气。 许影千不想去医院，这段时间就跟着童幼宁到处跑，也算是能增加相处时间，增进一下二人感情。一开始许影千还躲躲闪闪生怕被拍。 童幼宁告诉她，你越躲闪人家就越想方设法拍你，人的劣根性如此，对于别人的*特别有兴趣，尽管关他屁事。但你大大方方地摊给他们看，他们就没兴致了。你不必躲，咱们大方点儿成天腻在一起，让他们拍，让他们报导，正好为《赤兔》做宣传。 许影千一直都特别信童幼宁的话，也照做。 果然两人同行的报导铺天盖地了一段时间，马上被新的明星出轨新闻取代。 「哟，这还找真命天女呢？」许影千挑眉，听到童幼宁刚才说的话十分不慡，「怎么着，打心底里觉得我不是你真命天女是吧？」 童幼宁挂了电话赶紧安抚：「我这不是在活跃气氛么，你岂止是真命天女，简直缘定三生。」 许影千知道她嘴里没句正经话，也不是为了这种小事生气的人，但有件事不能不提，简直气炸了肺。 她拿出一摞照片拍在童幼宁脸上：「谁要和你缘定三生！找你的雪树姐去！」 照片在童幼宁的面前飞舞，一张张全是她穿着性感警官制服，手里拿着小鞭子的样子，并签名：雪树姐，祝您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童幼宁垂着眼皮，无奈又不耐，许影千直接走了。 这事儿真不能怪童幼宁。 当初她找时雪树帮忙之时，时雪树就不怀好意，非要她许诺报恩的方法。时雪树平时看上去阳春白雪，但和她身份一样，她骨子里的恶趣味也和外表大相迳庭。当年两人交往的时候童幼宁就已经是一介当红影星，时雪树底子不干净偏偏就喜欢警察，特别想看童幼宁穿上警官制服的样子。童幼宁那时没演过警察，也是奇了怪她演过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角色就是没人来找她演警察，到现在也一样。 「好想被幼宁警官手里的小鞭子抽屁股。」那日在f城南郊分别时，时雪树在童幼宁耳边轻轻地提醒道。 这么羞耻的事情童幼宁完全没想让任何人知道，连帮她拍照的摄影师也被威胁：「你敢说出去你就等着被剁手指。拍完后电脑里的照片给我立即删除！清空！炸硬碟！」 「是……」 童幼宁把照片贴身放着，让时雪树来取，时雪树说她在大溪地度假，让她给寄过去。童幼宁说，三天之内你不来取我就烧了。 于是时雪树订了当晚回国的飞机票。 明天这罪恶又羞耻的照片就能给出去了，没想到许影千帮她收拾外套的时候掉出来，被逮个正着…… 童幼宁其他本事挺多，就只有一点，不怎么会哄女友。 许影千乖顺了这么久，脾气一爆，震得童幼宁肝颤。 想要坦白从宽，发现人早开车走了。 童幼宁脾气当然不好，要她上演高速路追妻记还真是不太可能。 更何况她还一大堆的工作要做。 童幼宁工作地距离b城还是有一大段路，这是县道，白天时都不太好走，许影千出来那儿会已经是傍晚，往b城了三十多公里，太阳一落山，四周漆黑一片。 许影千开了远光灯，灯光照在狭窄的路面上可见路面上布满裂纹，有些地段干脆连裂纹都没有，完完全全的石子路。两步一小坑三步一大坑。路很窄，估计也就两个半车身宽，还是条双行道，许影千被颠得没脾气，只好降下速度。 路上一辆车也没有，更没路灯。轮胎碾压过地面发出沙沙声。 每开出几公里就会进入到一个小村子，因为没路灯，房子外面就是马路，车来车往，才六点多就没人出门了。 已经半个多小时许影千没看见个活人，车里也安静，让她愈发不自在。打开电台想听点音乐，发现信号差，只有令人不安的「嗞嗞」声。 把电台关了，许影千忽然感觉车后镜里闪过一个人影，后排有人？ 许影千心中大骇，一个疲惫的女人声音响起：「你有没有听说过……任性是会丢性命的？」 白苏从后座上坐起来，手里拿着一把刀，架在许影千的脖子上。 「许小姐吧？童幼宁的女朋友？」 许影千低头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刀，似乎还沾着血，冷静地把车停到一边。 助理来叫童幼宁化妆，童幼宁大踏步走去化妆室，走了一半忽然调头。 「幼宁姐！你去哪儿？」助理在身后喊她，她也没听，跑出门开车追出去。 这儿回b城就一条县道，格外颠簸，许影千那小破车肯定开不了多快，一会儿功夫就能追上她。 ☆、第137章 ———— 车里的暖气吹在许影千的脸庞上，很干燥。 她喉头滚了一滚，刀刃压她颈动脉上，身为医生她再明白不过自己正身处险境。这一刀下去，她铁定没命。 只是持刀者有微微的颤抖她也能感受到。 从后视镜里仔细看一眼，持刀者脸色发白，碰到她脸颊的掌根也很冰冷，安静的车厢里能听到她急促的唿吸，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个人一定是受伤了，失血过多。 「打电话给童幼宁。」白苏说话的声音倒很淡定，一点都听不出她的伤势，「告诉她你的位置，让她过来。」 许影千不太知道童幼宁最近都干了些什么，记得曾经童幼宁说过她会做些「让人害怕的事」，这回应该是仇家上门了。 许影千笑笑：「姑娘，你是童幼宁的粉丝吗？看了新闻觉得我真和她是一对？别闹了，明星炒作而已，我只是她的医生而已，她不会听我……」 白苏一刀插在许影千的右腿上，许影千冷不丁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刺激得闷叫一声。 白苏把刀□□，血哗哗往外流，很快沾湿了许影千的裤子。 「给她打电话。」白苏重复一遍。 许影千做过那么多手术，切开无数的皮肤和肌肉，这一次算是让她尝到了切肤之痛。 她将副驾上的围巾扯过来，用力把腿绑上，止血，咬着牙扎牢伤口后脱力地靠回椅背上。 「这位姑娘……」许影千说，「她真的不会听我的。」 忽然许影千的电话响了，连着车内蓝牙，童幼宁的名字在触屏上一闪一闪。 两个人目光都落在上面，许影千心里叫苦不迭：认错态度太好，扣分。 白苏说：「接。」 许影千没动弹，白苏的刀重新贴回她的脖子。 许影千喘着气，按着腿上的伤，刀上的血滴滴答答往下流。 白苏见她不动，刀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在许影千脆弱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口：「接。」 许影千胸口剧烈起伏，腿上的伤让她神智愈发不清，抬起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指尖压在触屏上，接通了电话。 「宝贝。」童幼宁的声音传来，低低的，很好听很舒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欠时雪树一个人情，时雪树有点儿变态，我就是满足一下她，还人情。」 许影千没说话。 「你生我的气呢？是，该生，但别生太久啊，一个人生闷气多不好，我就在你后面，你开慢点儿，等我追上你让你好好骂两句消消气。别不理我就行。」 许影千望着童幼宁那三个字，忽然喊道：「别来！有——」 电话断了。 童幼宁愣住，随即明白髮生了什么事，浑身的血液都沸了，一脚油门踩到底，车飞速前进。 许影千在挂断电话之前就默默把安全带的扣打开，趁着挂断电话的工夫将刀往前抬，狭窄的车内不利于控制和打斗，她也不顾是否会受伤，打开车门往外奔，刀刃在她脖子上留下长长一道伤口。不过这种程度的伤不会造成大量出血，她心里有数，并不慌张。她不能在路面上跑，已经告知童幼宁有危险但她肯定还是会来，在路上跑的话很容易撞着童幼宁，还会把白苏引来。 路下方是一片田埂，更黑，许影千一瘸一拐地往下走。 白苏动作并不比她快多少，她以重伤的代价从时雪树那儿逃出来，本就生命垂危，可想起那个女人用非常儿戏的手法戏弄她，她便咽不下这口气。 就算死，也要拿她当垫背。 从商场顺了一身衣服穿上，换去血迹斑斑的衣服，除了脸色极度不好看之外也没那么引人注目。 白苏正想方法打听那个女人的下落，忽然就看见了她的海报。 高端护肤品gg海报横贯了整个商场五层，身后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动态gg。 那个人的脸部特写带着自信优雅的笑容，左下角一行字：演员，童幼宁。 真是巧啊。 白苏看着童幼宁冷笑。 许影千慢慢挪动脚步，田埂里都是烂泥，本也不适合奔跑，一奔跑很容易踩到水洼发出声响，将白苏吸引来。 第139页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月光都是扯淡，她一点都看不见。 也好，白苏也看不见。 她扶着手边的土坡慢慢往前挪，听不见脚步声，那个疯女人似乎没在附近？ 手里摸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拾起，拨去表面的土，似乎是…… 远处有一丝灯火，那儿有个村庄有人。 只要到人多的地方行兇者应该会有所收敛，或许能有一线希望…… 「找到你了。」 耳边极近的地方有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许影千大惊，想要跑已经来不及，被那个男人横过手臂卡住脖子，冰冷的枪口将她脑袋往下压。 「姐——！我抓到她了！」刘斐叫了一声，远处的白苏慢慢走来。 许影千太大意了，她没想到居然有两个人。 后方弯道有车灯亮起，一辆ra飞驰而来。 白苏笑：「猎物来了。还挺有种。」 童幼宁看见许影千的车打开着车门停在路边，她下车往车里看，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副驾上有血迹。 童幼宁将车门一关，看见白苏和刘斐挟持着许影千从田埂里上来。车灯打在她们三人身上，童幼宁一眼就看见许影千的腿受伤了。 刘斐依旧卡着许影千的脖子，一把枪指着她的太阳穴。 白苏像是夜晚的幽灵，脸上浮出笑容：「又见面了，童大明星。挺有勇气，居然敢来。」 童幼宁不说话，车灯将她没表情的脸照得有些吓人。 许影千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童幼宁。 「你来做什么……」许影千后悔又气愤，「我不是让你别来！」 刘斐手臂更用力，窒息感让许影千发不出声。 「闭嘴！不然一枪崩了你！」刘斐骂道。 童幼宁往前走：「你们是来报仇的吧，我就在这儿，你们要怎么做都行，先把她放了。」 白苏严肃道：「站在那儿，别动！」 她继续往前走：「想让我受伤，或者想要我的命，你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童幼宁从衣服里拿出一样东西，刘斐立即把枪口对准她，定睛一看，她拿了一把匕首。 白苏做好了应战准备，这个女人很狡猾，不知道她又有什么鬼主意。 许影千脸涨红，万分焦急，却无能为力。 童幼宁看着她，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腹部，露出一贯的笑容，看着她说道：「宝贝，闭眼。」 ———————————— 警方全城搜查12小时，没有唐景璐的下落。 入夜，叶晓君有些不安。 「唐景璐会去哪儿了？」 很想再一次整理脑中的画面，每次一集中注意力就头疼，加上身上重伤未愈，陆静笙也不让她再做这种事。 「你不用想这些了，你已经很厉害，剩下的交给警察就好。」陆静笙安抚她。 叶晓君微微点头，对她微笑。 「今晚我回家一趟。」陆静笙说，「我会让小季和柴臻来照顾你。」 叶晓君说：「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待着就行，她们俩也别来了，医院总是不好住，我有什么事就按铃，没事的。」 陆静笙不太放心，唐景璐还逃窜在外，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她让自己的保镖留着医院照看叶晓君，回家一下再过来。 她当然不想回家。 和李爱兰不冷不热，又和陆长骏彻底撕破脸，且不说对于这对父母陆静笙非常失望，生气又尴尬的气氛下谁都难受。 陈叔先前帮她张罗事儿，硬闯环球想要抓唐景璐没抓到人，和环球保安发生冲突，打伤人，陆静笙让她先去别的地方避一避，等她通知再回来。今晚家里帮佣的阿姨打电话来说陆长骏病倒了，私人医生来看过，说他需要去医院做个ct，他不去，让陆静笙来劝劝。 陆静笙本想撂一句「我不关心他的死活」，话到嘴边了又丢不出去。 「你家里的事我不该多嘴，不过……有什么疙瘩当面说清楚也好吧。如果要吵，也得他好好活下去才能吵，对不对？」 叶晓君劝她的角度有够刁钻，陆静笙一开始也不答应，想了大半天还是决定回去看看。 是，只有活着才能好好吵架，才能当面甩他一脸——你这个人渣。 开车回家，到家门口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对劲，大门的灯都没亮。 车开进前院，她往里看一眼，二楼陆长骏的卧室灯没开，楼下灯火通明。 最近不太平，陆静笙一直在车里藏着管制刀具，她拿着刀下车。 一路上没人，更印证了她心里的猜测。 大门之后满是兇险。陆静笙站在门外，她明白这是她的宿命，无论叶晓君怎么护着她，有些事她终要面对。 推开门，陆家所有人都在大客厅，他们围着中央的沙发谁都不敢动。 陆长骏坐在沙发上，唐景璐站在她身后握着把枪，枪口和他脑袋贴在一起。 唐景璐穿着一身有点滑稽的衣服，不太符合她以往的样子，有些土气，头髮也盘起来，但那张脸依旧那么让人讨厌。 「等你很久了。」唐景璐对她笑。 李爱兰坐在一旁，手放在口袋里，冷眼看着唐景璐。 帮佣阿姨缩在角落里，偷偷看陆静笙两眼，马上把目光收回来。 陆长骏一向一丝不苟的头髮有些乱，目光死死地抓着地面，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 这场面实在万分可笑，陆静笙心里闷这一句话，虽然这句话说出来铁定惹怒唐景璐，但她真是忍不住： 「今天是什么大好的日子，父女团圆。挺好。」 ☆、第138章 ———— 陆家帮佣阿姨一早起来发现刚招来的小保姆昨晚居然没回来，打开手机收到她简讯，说干不来这活儿，累，以后不来了。し 阿姨腹诽，现在的小姑娘怎么这么娇气啊，陆家人算是很好伺候了她还伺候不来，没念过几年书能做什么去？ 反正小保姆多得是，阿姨继续联繫中介，中介说有个姑娘特别合适，手脚利索干活勤力。阿姨去见了那个小保姆，一看就很喜欢，这姑娘除了穿得不像城里人外，长得是真漂亮，和陆家小姐还有几分相似——当然，相似这话肯定是不能说的，要是传到陆静笙耳朵里她肯定不乐意。 带着来陆家干了一上午活儿，有些不熟练但的确勤快，能帮她解决不少事儿，阿姨也就宽了心。她让小保姆别多话，见着陆家人也都低着点头。倒不是什么尊卑有别，她只是不想带个和陆静笙有点类似的人回来，容易惹祸上身。 李爱兰一向不过问佣人的事，只是今早远远看了新来的小保姆一眼后一直有种奇异的感觉，思来想去不踏实，上楼进卧室一趟拿了东西才下来，便看见陆长骏被挟持了。 这一下的确是陆家大意，陆长骏一直在关注唐景璐的事，却没插手。她和陆静笙对峙那次之后，知道她特别反感这唐景璐，如果他出手，陆静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他们这个家就真的回不去了。 陆静笙胜券在握，陆长骏也未料到唐景璐会铤而走险直接潜入陆家。 陆静笙坐在唐景璐对面的沙发上。 她知道唐景璐打算玉石俱焚，她对陆家的恨最主要还是集中在陆长骏身上。看她之前的做法就知道了，她想要对陆静笙下手之前先对她身边亲近的人下手，而陆静笙也处于「陆长骏核心」的亲近位置。 处于优势时唐景璐喜欢慢慢玩，也是因为她太自信，下手太狠才落到今天的局面。 但反而言之，没有叶晓君超乎寻常的能力，她可能还真赢不了唐景璐。 真正实力而言，唐景璐胜她一筹。 想到这点，陆静笙心浮气躁，徘徊在内心深处多时的怨气和愤怒在不断上涌。 唐景璐见陆静笙来了，也踏实了，看着陆静笙说：「你。」再转头看李爱兰，「还有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陆家人都看着陆长骏，陆长骏低声道：「你们出去吧。」 陆家人只能退了出去，唐景璐对陆静笙说：「把刀放下。」 陆静笙毫不示弱地看着她，没动弹。 唐景璐作势要开枪，李爱兰说：「放下刀，静笙。」 陆静笙【 唿出一口极其不甘的怒气，将刀放下了。 陆长骏坐在那儿，双手撑在膝盖上，明显的眼袋、下垂的肌肉、眼睛里的红血丝和白髮都在说明他的无力。他老了。 「你叫……唐谨陆，是吗？」陆长骏缓缓地说。 唐景璐没回应。 「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存在，很抱歉，这是我的过失。三十多年前我犯了一个错，没有及时弥补，想着可能这个错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被掩盖，往后再也没人提及，它会消失。我虽没再见过你妈妈，但听说她过得很好，丈夫很有本事，我就放心了。原本以为这样的各自安好会一直持续到我生命终结，没想到……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要偿还。若是不管不顾，它很有可能恶化，形成我们都无法控制的局面。」陆长骏抬起头，看着对面鱼缸上唐景璐的倒影，「就像现在。」 陆长骏缓了缓说：「你恨我很正常，但这件事和你妹妹和阿姨无关，你要讨伐就讨伐我一个人吧。」 陆静笙插话：「谁是她妹妹！陆长骏，你只有一个女儿，你想清楚。」 陆静笙从小就是个有礼貌的孩子，长幼有别她一直做得很好。她也有自己的个性，不是气极绝不会直唿父亲的名字。 陆长骏眼里有泪，对唐景璐说：「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母亲，更对不起我的妻子和我的女儿。我一心想要成功，抛弃了很多本应该坚持的东西，任何人对我的怨恨都是应该的，我也愿意承受。」 唐景璐身子摇晃了一下，冷笑：「对不起？应该的？这种话就能把我该有的人生还给我？如果不是你我能活得很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说再多也弥补不了任何事，也挽回不了任何事。」 一直沉默的李爱兰发话：「为什么你会觉得你的人生被夺走了？觉得过得不好？周一茹和唐志鸣都那么爱你。」 提及周一茹，唐景璐看了陆静笙一眼，继续冷笑，没回答她。 李爱兰接着问：「你妈妈为什么那么年轻就去世？她得的什么病……」 唐景璐觉得自己还在这里跟陆家的人对话特别可笑，枪口转移对准了李爱兰：「我不想听任何解释和忏悔！我只要你们全家都死！」 —————————————— 童幼宁这一刀插-进自己腹部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就像是切菜切肉一样随意。 一刀进去，再拔-出来，许影千心跳几乎停止，连白苏都有点暗自惊讶。 童幼宁按着伤口，慢慢靠近，血往下淌，很快将她的长裙染红。汗水和因疼痛失血苍白的脸都与她的笑容不符。 许影千知道，她在强撑。 第140页 「这样够不够？」童幼宁问。 白苏看着她。 「不够？」童幼宁举刀再刺，许影千失声喊道： 「住手——！」 童幼宁微微低下头，嘴唇被她咬出一排血痕。 拔刀时没什么力气，动作变缓，站也站不稳。 童幼宁没学过什么格斗技术，也不强壮，她只是比较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刀□□的时候，血随着刀刃往外溅，汗水把她长发都沾湿了。童幼宁继续靠近，虚弱又温柔地看着许影千，向着她而来。 「这样够吗？」童幼宁问白苏，「不够的话，我再来一刀。」 白苏从容道：「你再靠近，你的女朋友脑袋不保。站在那儿别动。」 童幼宁停下脚步。 白苏：「童小姐也真会讨便宜，捅自己两刀以为我就会心软，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用你聪明的脑子好好想想，你最值钱的可不是你的腹部。」她抬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比划了一下，「脸。」 许影千眼珠转向白苏。 童幼宁的笑容也消失了。 「在自己脸上划两刀，我就放了你们。」 许影千忍着窒息的痛苦，哑着嗓子喊：「不行，绝对不行……童幼宁你……要这么做，我这辈子都不原谅你！」 童幼宁也不多想，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脸。 「童幼宁！」就在她要下手的那一刻，许影千什么也顾不上，将先前田埂里摸到一直藏在口袋里的玻璃碎片挥出来，往身后扎。她就是要激怒刘斐，就是要刘斐开枪。只要少了她这个筹码，白苏根本威胁不到童幼宁！ 刘斐见她手里有尖锐物，本能地撤了一下身，与此同时他的身上忽然多了一个红点。 「咦？」刘斐思绪才一转，一记冷枪打在他身上，应声倒地。 童幼宁在来的路上通知了剧组的人，更是报了警。这一系列的对峙和自残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警察到来。 警方的狙击手埋伏在暗中，终于找到了最好的时机。 白苏被这一枪分神，童幼宁勐地一步跨上来，一手握住她手中的刀刃。 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童幼宁死死握住白苏的武器。白苏一个翻身便将童幼宁压倒在地，举起刀要往下刺的时候，数把枪抵住她的脑袋、胸口和后背。 「别动——放下武器——！」 警察动作奇快，就这么一个动作的时间，他们便从暗中蹿出来，将白苏包围。 童幼宁散着头髮在她身下，这个姿势充满了压倒性，可她还是输了。 童幼宁睁开一只眼，半侧着脸看她，嘴角露出一抹胜利的笑意：「本来还想放你一马。」 警察将白苏和刘斐带走，急救人员过来将童幼宁和许影千分别接上救护车。 许影千特别担心童幼宁的安危想要和她上同一辆车，被人拦下来了：「小姐，你自己腿上都中了一刀，还有心思惦记别人呢？赶紧上急救车吧！」 她当医生这么久，以前都是她劝别人，这次也被劝了一次。 童幼宁躺在担架上，特别虚弱，还将沾满血的双手扣在一起，比了个「心」的手势。 许影千简直想要翻白眼——到底是怎样没正形的人啊！翻完白眼又笑了，笑之后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流。身为医生面对血腥事件她比一般人的承受能力好一些，但她也会害怕也会担忧。 想想非常后怕，如果她当时没孤注一掷行动呢？童幼宁是不是就真的往自己脸上落刀了？ ———————————— 唐景璐对李爱兰的这一枪非常突然，谁也没能想到。 除了陆长骏。 陆长骏一个飞扑将李爱兰抱在怀中，两人滚到一旁。 陆长骏后肩血流如注，唐景璐还想再开枪，李爱兰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伸了出来，一支迷你□□勐地一开，一枪打中唐景璐持枪的手臂。 李爱兰没玩过枪，枪这种东西对她而言就是以防万一。她知道开枪的方法但真没枪法可言，这么近的距离又是毫无防备，若换成老手肯定能一枪打爆对方的脑袋，而她这枪只是打掉了唐景璐的武器。 唐景璐捂着胳膊要去拾枪，陆静笙重新拿起刀飞身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是这样的……明天没存稿了，算漏一天，大家后天再来吧~ ☆、第139章 ———— 唐景璐的确是抱着玉石俱焚之心来的，她没想过能活着离开陆家大门。 但当情况突变时，她本能地防御。 陆静笙这一刀也没打算留任何余地。 这个唐景璐一而再再而三对她挑衅、伤害她亲密之人，而她一再退让，相信会有更好的处理办法。她的容忍没有让任何人海阔天空，反而让唐景璐得寸进尺。 如今这个让她痛恨的人就在眼前，正是血刃她的大好时机。 陆静笙这一刀势在必得，刚被丈夫救下的李爱兰却看了个心惊胆战，死死抓住陆长骏的胳膊，仿佛这刀是落在她自己身上。 刀刃对准唐景璐的胸口去，唐景璐比陆静笙想得要灵活，居然被她一个侧身躲过。 刀口直直插在地毯里，触到大理石地面震疼了陆静笙虎口，刀身一歪竟因用力过勐而脱手。唐景璐蹬着地面立即翻身去抓被李爱兰打掉的枪。 陆静笙和白苏交手时落下风很正常，面对唐景璐，无论是身手还是反应速度都要比她快得多。 唐景璐刚刚扭身有去拿枪的意图，陆静笙一把拽住她的裤腰把她往回拽。唐景璐指尖伸向枪，只差一厘米就要碰到，立即又拉开了差距。唐景璐趴在地上回头看，陆静笙持刀手臂扫来，刀刃贴着她的脸往她鼻尖上削。她大惊之下抬手挡刀，刀在她手臂上划出一道血口，皮肉往外翻。 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唐景璐心都跟着揪起，待她撤下手臂捂住伤口时，陆静笙已经半跪在她面前拿枪指着她。 黑洞洞的枪口随时都有可能射-出让她丧命的子弹，陆静笙仇视的眼神更是证实她的想法。你来我往这两下不过眨眼的工夫但兇险无比。论心思陆静笙未必能赢，但论身手，压制唐景璐也不出五个来回。 很显然，唐景璐也有些吃惊。不过她也不畏惧，走在钢索上也不是第一回，她不是也活到了现在？还有闲情逸緻看一眼倒在李爱兰怀里的陆长骏……真是傻，唐景璐在心里问她妈妈周一茹：你看到了吗？你放在心里惦记了一辈子的人，到头来为了别的女人连命都不要。当年他抛弃你不是偶然也不是假的，更不存在什么迫不得已。他不爱你，他只爱他自己，爱他的前途。而现在，他或许爱上了他老婆、他女儿，而你呢？化作尘埃长眠地下，依旧什么也不是。 脸颊上突如其来的剧痛把唐景璐的思绪拉了回来，陆静笙这一巴掌用尽了十成的力道，恨不得将这么久以来的愤怒和委屈在这一之间全甩出来。 唐景璐头髮被甩到一旁，牙齿咬破了嘴角，陆静笙自己也被震得手掌发麻。 陆长骏脱险，陆家的人纷纷沖了进来，将唐景璐牢牢压在地上。 她无处可逃，瓮中之鳖。 陆静笙狠狠一脚踢在她腹部，唐景璐没吭声，又是一记踢在她肋骨上，她还是没反应。陆静笙火被她的无动于衷引燃，扶着边上人的肩膀连续几脚踢在唐景璐身上同一个地方，断了肋骨，被打的人终于受不住哼了一声。 「打。」陆静笙指向她，「别打死了。给我留半条命。」 陆家人：「是！」 陆静笙从拳脚相向的人群里走出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看陆长骏一眼。陆长骏半睁着眼也在看她，肩膀上流了很多血，靠在李爱兰的怀里动弹不得。 尽管没说话，他眼睛里情绪写得满满的。陆静笙打电话叫急救后走上前去没什么情绪，语气随意地问道：「撑得住吧。」 陆长骏捂着伤口摇摇头，笑了。 分明中了枪伤，还逞强什么。 陆静笙不想看见他这张脸，扭头要走时陆长骏叫住了她。 「静笙。你要杀了她吗？」 陆静笙早也料到：「怎么？难道你还想救她？」 陆长骏虚弱地说：「我是不想你杀人。」 陆静笙觉得已经冷笑不出声了：「你到底为了谁你自己心里清楚，要装慈悲也问问你肩膀上的弹孔！」 陆长骏摇摇头，用最后一点力气道：「你不理解我，也不信任我。」 「我怎么信任你，亲爱的爸爸。你一举一动都像是要认这个女儿的模样。」陆静笙指着躺在地上已经动弹不得的唐景璐，「不顾及我的意愿强行给我按个姐姐，她配吗？就算你不顾我的感受，至少也要顾及我妈的感受吧？自从你们结婚后她放弃自己的事业顾着家里，三十年如一日，你就拿个私生女报答她？」 陆长骏咳嗽几声，说不出话。李爱兰心气儿高，被女儿这么一提脸上挂不住：「静笙，你坐那儿。」 陆静笙是累了，坐下把自己摘出来，看热闹。 李爱兰走到唐景璐面前，说：「你还没回答我。」 唐景璐目光从鲜血中透过来，看她一眼。 「你妈妈为什么这么年轻就去世？她得的是什么病？」 唐景璐没回答。她不知道。 从她很小时候开始周一茹身子就不好，时常跑医院。她一直对她有怨念，母女二人关系不算太近，唐景璐也不乐意主动问，周一茹从未提及，似乎很避讳提到这件事，只听说过她妈得的是「顽疾」。 「你十三岁那年被绑架，绑匪是唐家当时的管家之一，对唐家非常熟悉，避开了所有的监视，将你藏在一个渔港的船舱里。你爸妈不敢报警，生怕你被撕票，毕竟对方手法老辣，和绑架我们静笙的毛头小子完全不同。」 唐景璐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闭嘴，我不想知道。」 李爱兰继续说：「当时绑匪让你妈妈孤身一人划船带一千万现金到海中心，把钱丢到海里，拿到钱他们就放人。那时一千万对于你爸妈而言可谓天文数字，周一茹拼拼凑凑好不容易把钱凑齐，按照绑匪的指示独自赴约。船划到无人的海上，忽然船底被打穿，船身迅速进水，十二月的天你妈妈掉进冰冷的海里。在水里她看见了拿钱的绑匪，拼命跟上去就想要找到你。上岸之后她已经没了大半条命，坚持找到公用电话联繫唐志鸣告知位置后才晕倒。后来唐志鸣和警察一起赶来把你救出，你看到了结果，从此以后唐志鸣成了你心中的英雄，一个伟大的爸爸，是吗？而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拼尽全力甚至因此落下病根，五十出头就过世的周一茹却是个值得憎恨的人，你觉得她不爱你，她没为你做任何事，甚至你被绑架了也不来救你。她爱别人的孩子比爱自己亲骨肉多，是吗？」 唐景璐攥紧拳头：「你以为你胡乱说这种话……我会信吗？如果真是这样，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爱兰嘴角轻轻浮现一个笑容：「告诉你什么？这样说？女儿，妈妈为了救你受了重伤，所以你要内疚？你也要时时刻刻记得妈妈的恩情？如果哪天我因病死了你也要难过一辈子？」 第141页 李爱兰看着陆静笙：「母爱是这世上最理所当然的爱，我们没和你们商量就带你们来到兇残的世间，保护你们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陆静笙目光闪烁了一下，避开了。 唐景璐盯着自己的拳头，说不出话。 李爱兰拿来手帕，将唐景璐脸上的血擦干净：「周一茹看着我女儿时应该也是这样的感觉。和我的骨肉、我最心爱的宝贝长得这么像的女孩，会让人心软。想让她幸福，远离灾祸，好像这样自己的女儿就得到了祝福。更何况她心里还爱着那个人，你们在血缘上的确是姐妹。」 「妈。」陆静笙叫了她一声，想要开口，被李爱兰阻止了： 「听我说完。你已经很久没有听完我说一整句话的耐心了。」 陆静笙将话咽了回去。 唐景璐笑：「你这是一厢情愿。这些都是你的想像，有什么证据能够支撑你这些妄言？」 唐景璐的话让李爱兰回忆起一些让她很不开心的事：「我丈夫，在我女儿出生之前，他心中都装着另一个女人，或者说他们彼此相爱。如果不是因为要将你安顿好，不让你背负私生女这个身份，她完全可以坚持下去，将这个男人夺回去。自己的幸福和你的幸福之间她选择了后者，就算你有一点点不幸的可能她都不愿意尝试。就像我，明明还有别的选择，但当我想要走别的路时我已经有了女儿，我不想她因为我的错误拥有不愉快的人生。我试着再去爱我女儿的父亲，试着好好维繫这个家庭。就算到最后我还是无法从心底里爱他，只要我女儿健康快乐，一切都是值得的。」 唐景璐的表情僵了僵。 「等你当了妈妈你就知道了。是，这句话你们不爱听不相信，你们可能永远也不会选择当妈妈。可……」李爱兰哽咽了一声，就算生命攸关也巍然不动的她极少失态，「说爱是对等的，母亲并不期望你们能给予相同多的爱，只是……作为女儿，你们哪怕一次站在我们的立场为我们想过吗？如果你们曾经试着这么做过，很多误会都不会发生。」 警察来之前陆静笙是想亲手杀了唐景璐。 想到李爱兰，又想到叶晓君，她还是心软。不是为唐景璐心软，她不想因为自己而给亲密的人带来不幸。 唐景璐被警察带走时已经受了重伤，陆静笙站在远处，只看见她安静的后脑勺。 「结束了。」来到医院，陆静笙坐在叶晓君的床头为她削苹果。 医院很安静，只有走廊偶尔的脚步声。不知道有多久，她没有这么安静又平静地陪伴着叶晓君。 手有些颤抖，竟连颗苹果也削不好。 唐景璐被抓，其中的万分兇险不能和叶晓君说，只告知结果。 「嗯。我可以睡个好觉了。」叶晓君也不多问，她心里有数。 陆静笙把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餵进叶晓君的嘴里，凝视她的眼眸里有无限温情。 「一起回家。」 「嗯，一起回家。」 许影千大腿被插的那一刀让她坐了好几周轮椅，主要也是她不爱动弹，成天在医院晃着也好监视一下周遭环境，怕再有什么白苏黑苏的来寻仇。 她人生从青春片到都市片，走的都是励志奋斗轻松有趣顶多家长里短的路数，突然安插个警匪动作片实在有点儿消化不良。就算脱险心里也老不踏实，坐轮椅到处晃尤其是在童幼宁病房附近晃，其实是巡逻——看看有没什么形迹可疑的人。 童幼宁的伤比许影千康復得还要迅速，许影千非常怀疑这姑娘是不是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查好了行刀路线，避开了危害的地方，寻找到最佳的入刀口。 想像着童幼宁在自己的腰和小腹上画上一个「叉」，对准目标切进去，许影千就难掩笑容。 童幼宁躺在床上饭来张口，给她端茶递水的小奴才没苦大仇深反而笑了……这有点儿怪啊。 迎着童幼宁怀疑的目光，许影千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道：「我说，你和你这腰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不是折它就是砍它。下次你还要拿它撒气记得跟我说，我帮你下刀，顺手还能把发炎的盲肠都给割出来。你自己啊……就消停消停，也让我安个心，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坐者君回来惹！ 谢谢大家的投雷=3=~爱你们~ 大王！我肥来了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6 11:36:52 大王！我肥来了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6 11:37:01 大王！我肥来了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6 11:37:11 kell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6 11:44:42 17171090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6 11:45:31 三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6 11:54:04 三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6 12:00:30 三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6 12:06:56 三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6 12:12:07 囧你妹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6 12:18:57 myth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6 12:20:59 蔚凰儿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6 12:25:38 olittlemi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6 12:48:24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6 13:21:38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6 13:21:51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6 13:22:09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6 13:22:24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6 13:22:48 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6 15:19:18 格格扣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6 15:28:44 御姐加油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6 15:52:46 昵吗滴瞄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6 20:35:46 老吴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7 01:2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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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摇馒头不白软萌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9 09:37:34 穷摇馒头不白软萌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9 09:37:44 穷摇馒头不白软萌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9 09:38:01 穷摇馒头不白软萌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9 09:38:55 穷摇馒头不白软萌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9 09:45:56 汤分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9 11:36:46 蔚凰儿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9 11:57:15 olittlemi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9 12:01:24 dark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9 12:09:50 myth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9 12:39:45 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9 12:46:55 御姐加油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9 13:16:39 昵吗滴瞄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9 13:31:27 宁远高冷攻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9 17:45:45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9 21:42:20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9 21:55:54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9 21:56:08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9 21:56:21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9 21:56:41 老吴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9 22:58:05 阿里里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9 23:16:03 爹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0 00:36:29 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0 22:37:39 第142页 ☆、第140章 ———— 童幼宁就不是个安分的人。; 许影千前脚刚交待完让她好好养伤，后脚人就不见了。许影千拄着拐杖差点儿将医院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她人。电话不通社交信息不回…… 肚子开花了还能跑哪儿去？ 夜黑风高，童幼宁办事儿去了。 陆静笙在警局后门见着她时也吓了一跳：「你丫不好好待医院跑这儿来做什么？」 童幼宁穿着件长风衣，常年备着的墨镜帽子围巾将她裹得一点肉都没露。大晚上能打扮成这样，除了童幼宁还真是没谁。 就算如此，陆静笙也能一眼认出她来。 「唐景璐那事儿不好办是吧。」童幼宁戴着皮手套，手指一勾将墨镜勾下来，露出一双含笑的大眼睛。大概是大伤初愈，童幼宁有种特别单薄的感觉。她平时不会画这种偏浓郁的妆，欲盖弥彰。 陆静笙说：「她在唐志鸣身边这么多年也没白待，有人保她，估计得判死缓。」 「死缓也太便宜她了，缓着缓着就无期了，无期无期着就出来了，唐景璐那种不要命的打法要真有朝一日回归社会也真是让人头疼。」童幼宁两根手指在陆静笙面前交叉半天，陆静笙假装看不懂： 「可不是么，想得挺美，她要是能活着出来我到更年期的时候还得提心弔胆……你别挥了你，住院的人抽什么烟，还想不想出院了。」 「你姐姐我不被仇家折腾死也能给憋死，医院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好不容易出来放放风，你就别拿出许影千那套说词了行吗？」童幼宁拉过陆静笙手就往她外衣口袋里掏，果然掏出一盒烟。 童幼宁笑嘻嘻地将烟抛到空中，再也没落下。 烟在半空中被一只手没收了。 两人齐着脑袋往回看，易秋白将那包烟揉成一团，塞进边上的垃圾箱里。 「大晚上的二位站在警局后门动手动脚是要做什么？」易秋白脑门上有道新疤痕，她也刚出院，被白苏敲的那几下让她因公负伤住院【 一段时间，工作岗位缺人手，住院都住不踏实，一能下地走路就把她给叫回来了。 「没什么。」陆静笙对她笑，「想走个后门而已。」 易秋白嫌弃万分，将她脸推开：「王八蛋别对着我笑，就为你我差点儿命都搭进去，看这儿！」她指着自己的伤，「你倒好，就来看了我一次。」 陆静笙说：「我在和人拼命好吗？从头到尾我也只陪了我女友一次。」 「结果我还得感激你是吧。」 「哎哎，你们俩。」童幼宁拍拍她们，「来这儿都是为了什么，怎么耍起嘴皮子？秋白，你说今早蒋贝南来找过唐景璐？」 今早蒋贝南来的时候易秋白都没注意到她，一声不吭，等她出来的时候易秋白注意了她半天才想起来，这不是环球董事长么？ 易秋白去问同事姓蒋的来做什么，同事说蒋贝南和唐景璐隔着桌子就说了一会儿的话。 唐景璐看着蒋贝南说：「没想到最后你会出卖我。」 蒋贝南反问：「你怎么会想不到呢？」 唐景璐没回应，蒋贝南接着说：「从一开始咱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你利用我狠咬了陆静笙一口，我利用你夺回了环球的控制权，交易非常公平。至于之后我出不出卖你那是我的选择，你对我提不提防那是你的觉悟。环球和博展达成长期战略合作，这只不安分的小兔子算是到环球温暖的怀抱里歇着了。」 唐景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点点头。没什么气力，魂游在别处。 蒋贝南敛起笑意，重复刚才的话：「只是相互利用，难道你还能是真的喜欢我？」 「然后呢？」陆静笙和童幼宁齐声问道。 「你们还挺八卦，没然后了。二位这么晚过来也是想要见唐景璐？」 「我没兴趣见她。」陆静笙撇清，「我想见另一个人。」 童幼宁笑：「难道你想见的和我想的是一个人？」 易秋白一直觉得自己有些犯傻，就算是最好的姐妹也是要留点儿底限的吧，怎么又带着她们在警局里横冲直撞？ 她跟在童幼宁和陆静笙之后，从昏暗狭窄的走道往审讯室走，她们要见的人就在审讯室里。 蒋贝南：「难道你还能是真的喜欢我？」 唐景璐没回答。一直到蒋贝南走她都没再说话。 易秋白见到蒋贝南的时候，她的表情有些迷茫，看着路，却被桌角撞了腿。她略显慌乱，像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站在警局门口往回望了一眼，之后沉默地消失在夜色里。 作为好姐妹是有底限，可惜当这位好姐妹是自己一直喜欢又无法不喜欢的人时，底限这种东西就像是层被打湿的窗户纸，一戳就破。 审讯室里没有暖气，比屋外还疼。 童幼宁往手心里呵了一口气，目光一转，看坐在木桌之后的白苏只穿一件单薄的囚衣，双手铐在一起，垂着头。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见到童幼宁，覆了一层冰的眼眸忽然回暖出一种亮色。 「白小姐，几天不见你还好吗？」童幼宁坐到她对面，「这场景似乎在哪儿见过？」她从包里拿出一瓶水，白苏看着那瓶水神色凛然。 「放松点儿，这回来我们可不是要再给你做面膜，有些事要和你商量。」童幼宁手指往前划了划，白苏身后的两位警员居然退了出去，易秋白都很惊讶。 「亲爱的。」童幼宁对易秋白说，「你知道，我和壮壮一直都在干些很龌蹉的勾当，有些话不好进到你的耳朵里。」 易秋白明白她的意思，也走了。 人都走了，审讯室里更显寒冷。 陆静笙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将头顶的灯照过来：「说起来咱们无冤无仇，不过是一桩买卖你我站在两边。白小姐我想你是个聪明人，明白交易中的利弊，在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白苏：「想说什么直接说吧，兜圈子也不嫌累。」 童幼宁说：「很简单，我们要你出庭作证，指认唐景璐□□。」 「哦？这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 童幼宁：「我可以再放你一马，你重获自由。」 「重获自由？哼，我指认客户，以后就没人再找我做事，自砸饭碗这种事只有傻子才干吧。」 童幼宁正想接着说，陆静笙拦下她：「白小姐有点弄不清自己的位置是吗？客客气气地聊你好像没什么兴趣，既然不喜欢兜圈子我就直说了。你那位中枪的弟弟还躺在医院没人料理，胸口中了一枪子弹虽然取出来了但每天都依靠着唿吸机过活，就算他突然死在医院，也没人会觉得奇怪。」 白苏「哦？」一声：「你这是在威胁我？」 陆静笙：「是，我就是在威胁你。想要你弟弟活命，就出庭指证唐景璐。」 没再给白苏说话的余地，陆静笙转身就走。白苏想要站起来，手铐连着桌底的锁扣，让她差点儿翻个跟头。 童幼宁出门的时候很遗憾地对她摇头：「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白苏恨得咬牙…… 有白苏出庭作证，唐景璐一审判决死刑立即执行，问她是否上诉，很意外，她选择不上诉。 那天陆长骏也来了，只远远地看了唐景璐一眼。 唐景璐不知看见他没有，始终没给他任何回应。 这个女儿出现得突然，走得更突然，陆长骏身上受了枪伤心里受了刺激，在医院静养。 寒冷的冬天在一步步走远，b城的春天空气里的寒意依旧有些刻薄，只是阳光更暖了些，医院的小花园里晒太阳的人也多了起来。 叶晓君伤好得差不多，早就想出院，陆静笙还有些不放心。 「你说你急什么？在医院有个什么不舒服直接叫医生，也有人专门照顾你，干嘛急着出院？」 午后，陆静笙扶着叶晓君慢慢在花园里散步，有只白猫从她们眼皮底下一熘而过，钻进糙丛里不见了。 叶晓君收回目光：「我也想壮壮了……你忙，对猫又没热情，肯定照顾不好。指不定我回去时它已经骨瘦如柴。」 「什么态度，我虽然没热情但我想做好的事情没做不好的。」 别人说这种话叶晓君只当她自大，可陆静笙提及，不得不信服。 「是，你最厉害。」 叶晓君捏陆静笙鼻子的工夫，李爱兰推着陆长骏坐着的轮椅迎面而来，双方一照面，瞬间有些尴尬。 「叔叔阿姨好。」叶晓君见她们一家人不说话，主动打了招唿缓解气氛。 陆长骏向她微笑点头，李爱兰对陆静笙道：「你一直不来看你爸爸，原来有别的要紧事。」 陆静笙很吝啬地将方才甜甜的笑容收起来：「我不想在医院和你们争执，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吧。」 陆长骏拉住她的手：「静笙……你不能原谅我吗？」 陆静笙：「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事实上我根本没想起你来。」 李爱兰将陆长骏推走，叶晓君有些担忧： 「这样下去……你和你爸妈的关系会越来越僵。」 「没关系，我不需要腐蚀我美好生活的关系。」陆静笙揽着叶晓君的肩，「只要有你就足够了。」 叶晓君的鞋带开了，陆静笙弯腰帮她繫鞋带。 人来人往间，不断有人向她们投来诧异的目光，陆静笙全然不顾，就像整个世界只有她们两人。 倒是让叶晓君脸上发烫。 系好鞋带，陆静笙继续带着叶晓君散步。 她看着前方阳光下的影影倬倬，像在跟叶晓君说又像在自言自语： 「人和事都在前方，站在原地环顾四周时看不清路，也看不清人，只有往前走，碰到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了才明白谁是人谁是鬼。有钱有权自然有人为你办事，一无所有时谁都乐意在你后背上踩一脚。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是真的，只有钱和权是真的。」 叶晓君忽地停住脚步，诧异地看向陆静笙：「你真的是这么想？」 陆静笙冷笑：「多亏这段时间乱七八糟的破事了。」 叶晓君正过身子面对她：「那我呢？童幼宁呢？我们对你也都是假的吗？钱和权利固然重要，但它绝对不会成为人生的全部……静笙，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们不一样。」陆静笙很平静地说，「也就只有你们不一样。」 只是叙述，没有反驳也没有澄清，陆静笙的平静让叶晓君心里某处熟悉的感觉悄然回归。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又名《论心狠手辣攻的养成》=v= 谢谢大家的投雷~=3=爱你们~ 穷摇馒头不白软萌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1:32:51 dark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2:06:20 17171090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2:07:54 瑾luck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2:11:29 第143页 祯妮佛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2:11:51 host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2:14:12 heshiyingg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2:23:07 jing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2:24:02 御姐加油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2:26:36 myth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2:42:52 蔚凰儿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2:43:46 远方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2:45:54 任小西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2:56:46 任小西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2:57:16 任小西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2:59:31 任小西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3:00:03 任小西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3:00:47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3:05:07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3:05:58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3:06:15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3:06:30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3:07:00 olittlemi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4:22:28 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4:38:05 昵吗滴瞄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4:49:17 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5:19:37 晋江书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5:21:51 你够闷骚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5:35:51 、染一指忧伤↖、缠绵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6:21:25 爹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7:23:22 爹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7:24:04 爹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17:25:18 12833953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5-10-21 20:50:33 12833953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20:51:52 12833953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20:53:46 12833953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20:55:27 18614855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20:57:39 17533395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21:14:45 昵吗滴瞄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21:46:09 阿里里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1 23:13:51 老吴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2 00:07:04 汤分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2 05:11:56 ☆、第141章 ———— 童幼宁给白苏辆车，也帮她办好了护照，接了刘斐给她送过去。 「白小姐，这次可真得后会无期了。」童幼宁站在车边向她告别，「我知道，生活所迫嘛，我不该对任何工作有偏见，有安稳日子过谁不爱过？白小姐年轻貌美聪明机敏，就算不杀人也能过好日子。国外所有事我都安置好了，工作住处都有，现金也给你备着了。你和你弟弟就开开心心地待着，别再回国。如果再见面……」她双手插外套口袋里，眯起眼睛，笑里藏刀。 这字字句句看着像是夸她，其实暗地里都是损话。 白苏道：「再见面怎样？童幼宁，你这是威逼利诱想把我绑在国外不再给你惹麻烦？」 童幼宁：「我无须威逼利诱，你如果留在国内，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你从世界上消失还不脏了我的手。不过，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结冤家，你伤了我的女朋友，我给你弟弟一枪，说起来挺公平。我没杀你爸你妈你也只是求财，问题能用钱解决当然最好。难道你还想继续走在刀尖上？是时候该化敌为友，就算不为你自己，为你那残疾的弟弟想想。」 白苏有点儿明白，她斗不过童幼宁。不是她大意也不是她心急，童幼宁就是比她高杆。 白苏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被人耍一圈，又压一头。每次都栽她手里，她玩得游刃有余。 「后会无期么？」白苏的笑容通常都带着职业杀手的自觉，阴冷阴冷的。可此刻她换上另一副面孔，竟有些正常，「那可不一定。」 一脚油门车飞速开走，相当潇洒，留下的话也标着「让你回味无穷」的标籤。 这种情形童幼宁遇得多了，没空去回味。《赤兔》因为她的原因已经推迟开拍了，她得想想怎么跟导演解释身上和手上多出的那些伤痕。 ? 花开着开着就入夏了，叶晓君出院后和陆静笙回家。伴着渐渐变成大猫的壮壮一起在跑步机上活动了两日，筋骨慢慢舒展着，也回博展处理了一下早该处理的各种事情。 电影《有件事要告诉你》拍摄已经进入尾声，她没怎么跟组，导演非常尊重她，剧本可以说基本没动过。 她和陆静笙一起看了初剪版，陆静笙很满意，有种票房大捷的预感。叶晓君不想扫她的兴，没说什么意见。 她觉得一般，非常一般。 或许投资人乐意观众也卖单，但导演解读的重点从剧情线变成了爱情线，一哭二闹就差三上吊，童幼宁的植入gg也非常醒目，整体游走在烂片边缘。 这还是她写的故事，只是内容落于俗套，变得乏味。 和叶晓君想得一样，电影上映之后依託环球强大的宣传和院线实力，《有件事要告诉你》一时变成最热议的话题。其本身笑料和泪点都比较浅，适合观众放松休闲时观看，属于「快餐文化」。不得不说导演制片都很聪明，剖析市场和观众心理老道，小清新小文艺在手段高超的商人手里一折腾就成了好吃易咀嚼的商业产品。 「如果给你一次再来的机会，你想改变哪件事？」此话题从电影衍生，席捲各大社交网站，连陆静笙在接受杂志专访时也被问到。 「改变哪件事啊？我没有什么想改变的事，我做每件事之前都会好好思考，这么做是否会让自己后悔。确定不后悔我才行动。」陆静笙眼窝含笑，正是春风得意的年轻才俊。 《有件事要告诉你》好评不断，号称三分钟一小笑，十分钟一大笑，而到结尾处反而狠赚了一大把眼泪。 观众反馈：编剧实在太坏了，前面都好好的全当喜剧片看了，科幻部分也很精彩，怎么一转头就煽情了呢？还煽得这么狠！虽然狗血，但我喜欢。 口碑上的胜利比票房数字要重要得多。虽然是一部小成本小清新的商业电影，但毕竟是出自叶晓君之手，整部电影秉持一贯话中有话，极有诚意展现生活态度的做法，让观众又哭又笑之余也感悟了一把人生。影评网站上长影评不断，力压水军。 叶晓君总有些得了便宜卖乖的尴尬。? 票房大捷，博展和环球并肩数钱之时，陆静笙和童幼宁一起投资的移动端娱乐公司挂牌创业板，市值飙升至10.9亿元，投资回报率超过600%。 票房和投资套现让资金巨流涌入博展，博展再也不用束手束脚，一直在观望和策划的项目一併推进实施。新一季财政报表一片锦绣，博展股价一路走高，陆静笙出席业界最有影响力晚宴备受瞩目、叶晓君再次入围年底金桐奖最佳编剧奖时，股票一线涨停。 晚宴来了半个娱乐圈艺人，一线艺人和其经纪人争相来给陆静笙敬酒，想在她面前混个脸熟。连随行的私人助理小季都被包围，一口一个「季姐」地叫，想要从她这儿得到明年博展的项目计划。 小季摸着肚子打饱嗝，拉着柴臻杀出重围，把落地窗一关，坐倒在露台沙发上。 「我不行了……喝死我这是。」小季脸颊通红，每次唿吸都感觉食物和酒从胃部大军压境杀往食道，费好大劲才忍着不在打扮得特别漂亮的柴臻面前呕吐。 柴臻也看出她随时有可能喷射杀伤性武器，没敢走近，靠着玻璃往里看：「陆总酒量见长，还想说来帮她挡挡各路煞气，没想到根本用不上咱们。」 小季翻了个身，「呵呵」地笑道：「这些人啊又来了，博展被恶意收购时根本招不到人，被烧后连个慰问的人都看不见。现在博展东山再起，这些苍蝇又贴上来了。」 柴臻听她的话忍不住笑：「骂人家苍蝇可是把你家boss也一併骂进去了，你boss难道是屎？」 小季：「柴臻你......这是你说的！不是我！」 透过玻璃窗往里看，屋里几乎汇聚了当今行业最顶尖的投资人、制作、导演和演员。陆静笙年轻的脸被周围的皱纹衬托得更具生命力而不可一世。她举着酒杯，别人来敬酒她也不过象徵性地抿一口，眼里含笑，极为敷衍。金牌传媒的王准跑来道贺，陆静笙当然记得这个和顾岚、陈耳之流勾勾搭搭，又和唐景璐一同讨伐博展的老混蛋。王准先干为敬，陆静笙不为所动，弄得对方好不尴尬。 「可能她再也习惯了。」柴臻说道。 小季：「诶？」 「她也适合这个圈子。」 叶晓君坐在车里睡了一会儿醒来，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陆静笙待着的酒店依旧灯火通明。 陆静笙知道她特别不喜欢这种应酬场面，嘱咐她从公司出来就直接回家，承诺会尽早回家。 「如果困了就先睡吧，今天被缠得有点紧。」十点半的时候陆静笙发了条语音过来。 叶晓君早也知道这结果，听她声音带着点儿酒气，又好像又蛋糕的香味。这么一想像把自己给想饿了，出门买食物的功夫来到晚宴附近，想着时间差不多了，如果陆静笙一出来就能看见她，会不会很开心？ 结果这一等就超过十二点。 自从左眼失明之后她的体力直线进入老年状态，不管几天起床四肢都是酸的，晚上一到九点立刻犯困，开车时间一长腰难受得直不起来。一开始叶晓君只当是重伤后遗症，再一想似乎还是和她眼睛有关。 她一直没和陆静笙说，她的左眼最近有些异样。 之前完全失明，只要把右眼一闭，一点儿光都看不见。一边眼睛失明，她看东西时失焦，想拿个什么东西往往手伸出去了，一捞，没碰着边。 那天一醒来，昏昏沉沉时总感觉哪儿不太一样。走到卫生间刷牙，伸手一把拿稳了牙刷。 她握着牙刷愣了愣，往边上看，看到的所有东西都很立体，也可以清晰地判断距离。闭上有眼，左眼看见的世界就像是漆黑的电影院，只有正前方有强光源，四周还是黑的。她疑惑地靠近镜子，翻开眼睑看眼球，没有充血的痕迹，瞳孔像精密的仪器，安静地运作。 叶晓君有些慌张地戴上眼罩，周围熟悉而习以为常的生活摆设立即变得狡猾，宁静并不祥和，反而充满了危险。 她拿出手机，登陆很久没登陆的邮箱。 在欢迎界面，看着15封新邮件，她犹豫了。 左眼失明导致她再看bearxxx邮件时看到的也全都是乱码，之后又有几封乱码邮件寄来，叶晓君能猜到是来自bearxxx，但她看不懂，有猜测过内容为何，无法解读自然也没有恐惧。对未来预告的屏蔽让她这段日子过得很踏实。唐景璐事件结束后她甚至不再费劲从脑子里搜刮四维空间里的信息，就让它们堆在记忆的角落里。她累了，就算未来再糟她也不愿提前知晓。 第144页 推出邮箱后她重新将眼罩戴上，只有一只眼睛的日子没什么不同。 叶晓君拿着平板随意看部电影，刚看了个开头陆静笙就出来了。叶晓君把平板一放，选择这个出口果然没错。 放下车窗正要跟她打招唿，她在花圃前停下脚步，很自然地拿了烟出来，和她同行的一个女人帮她点火。 她们都没发现叶晓君，叶晓君认得为陆静笙点火的女人，她是金牌传媒一姐，在电视圈大名鼎鼎的钟俐琳。 陆静笙喝了酒但这会儿完全没醉意，往前吐了一口烟，钟俐琳被铺了个满面，也不躲，笑嘻嘻地问：「那陆总，就这么说好了，明天中午咱们一起吃个饭。以后工作室的事情就要仰仗陆总了。」 陆静笙长捲髮搭在肩头，从侧面看过去只能看见她的笑容。 钟俐琳往后看，博展新任制片马健走上来，揽住钟俐琳腰：「怎么躲到这儿来了？和我陆总聊心事啊？可别惦记了，没你份。」 钟俐琳依到他怀里，在他胳膊上拧一把。 马健向陆静笙招唿一声就走了，两人上车，消失。 陆静笙独自抽完烟，小季和柴臻出来找她。 「诶？」小季酒退了点，清醒不少，一眼就看到叶晓君的车，「叶老师来了？」 陆静笙这才发现叶晓君。 叶晓君瞳孔里的光像一把刀，切开了黑暗，直插陆静笙的心里。 ☆、第142章 ———— 「你怎么来了？」 陆静笙从来不在叶晓君面前抽菸，但她也不戒菸，每次叶晓君一出现，只要她手中有烟，第一个动作就是碾菸头。 陆静笙走过来，带着烟味坐到副驾上：「等我呢？等多久了？」 叶晓君：「一会儿。」 陆静笙对小季她们招招手：「你们自己回去吧。」 小季和柴臻很识趣地消失，陆静笙软绵绵地「嗯」了一声，靠在叶晓君的肩膀上，抱着她的胳膊，下巴一下下地蹭：「大晚上的你还惦记着我……有想我吗？」 叶晓君摸摸她脑袋。 自从上回博展火灾叶晓君住院又康復后，陆静笙简直把她当玻璃做的，捧手里怕碎了，声音大点儿都怕她受惊吓，有多少好吃好用好玩的恨不得全堆她身边，跟养幼兔一样养着她。同时自个儿倒像只粘人的猫，时常悄声无息窝在叶晓君身边，蹭蹭舔舔，不捨得离开。 陆静笙坦白，以前她太不小心，总是让叶晓君身处险境，而这些险境也是因她而起。 「以后晚上还是别单独出门。你本来身子就弱，万一又遇上什么事儿，真不够我操心的。」陆静笙有了老妈子的神经，生怕叶晓君又被谁给伤了。叶晓君不止一次救过陆静笙，那是实打实的以命换命，这份情谊陆静笙懂，不敢忘了，深深记在心里。再者，没有她的话还真不知道要和唐景璐纠缠到什么时候。她是福星，得鞍前马后，得供着。 车厢里有些酒气，叶晓君看着陆静笙不说话，也不开车，陆静笙抿了抿嘴唇： 「你有话要跟我说吧？」 叶晓君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刚才那个钟俐琳和马健一块儿……是去过夜嘛？」 陆静笙不避讳：「嗯。」 「她说以后要仰仗你……」 叶晓君问得很温和，陆静笙直接帮她说完：「是啊，他们过夜去了。我一直想要往电视圈插一腿，收购一家有潜力的工作室是捷径。钟俐琳的工作室是几个候选之一，她想着如果能把工作室併入博展旗下，双方互赢不说，她更是有机会在大荧幕上展露头角，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她本身也想签约博展？」 「没错。这事儿我没空管，都是马健在处理，他是个很能干的人，为我分担了很多事，没他在博展也不会起来的这么快。他以前就一直喜欢钟俐琳，没机会而已。现在钟俐琳自己贴上来，马健不过提出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我不好不满足他。」 「你是说他想让女演员和他过夜这个小小的要求？」 陆静笙手臂靠在车窗边沿，支着脑袋，笑容有点儿醉意，不过叶晓君知道她清醒得很。 「对，就是小小的要求。这种事你情我愿，又没人强迫她，是她的选择。」陆静笙说。 临近一点，b城的所有街道似乎打开了另一条辅路，路面宽敞，一脚油门踩紧了，车刺破夜色，飞速前行。 陆静笙一路都在跟她说今晚晚宴遇到了哪几路祸害，金牌传媒老总的脸变了几番颜色。叶晓君耐心地听她所说，时不时回馈一个微笑。 叶晓君的兴致不高陆静笙能察觉，但她没点破。 陆静笙不知何时默默拥有了一项新的技能：闭口不谈。 两人回到家时壮壮都已经睡了两轮，听到声音嫌弃地从猫爬架上慢慢回头，眯着眼看了她们一眼，接着睡了。 陆静笙缠着叶晓君要和她一起洗澡，叶晓君还不太习惯这么赤-裸裸的情侣互动，一直闪躲，陆静笙环住她的腰让她躲不开，圈住她往她脖颈里蹭：「去嘛去嘛，我都为了共浴特意换了个大浴缸呢。」 陆静笙蹭得她发痒，整个人被扣得结结实实，陆静笙力气不小，顶得叶晓君快站不稳。 「你真是……」叶晓君被她头髮撩得鼻尖发痒，后腰靠这桌边，平时很强势的陆静笙一撒起娇来真让她招架不住。 叶晓君越表现出受不了，越往后躲，陆静笙就越是要贴着她。叶晓君都要坐到桌上去了，压着陆静笙的肩头笑道：「真像一只熊啊你。」 「什么？我像熊？」陆静笙挑眉，「你知道熊都是怎么对待猎物的吗？」 「不想知道。」 「不行，我一定要演示给你看。」 叶晓君低唿一声和陆静笙一同翻到一旁的沙发上，折腾半晌倒是来了精神。 「居然说我是熊。」陆静笙点她鼻尖，「赶紧陪我洗澡谢罪。」 叶晓君笑着想要反驳，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 陆静笙拿了两人的浴巾，发现叶晓君还在原处坐着。 「亲爱的？」 叶晓君往她这儿看了一眼，眼神万分飘忽。 「你怎么了？」 叶晓君以前常出神，最近好多了，怎么这会儿又这样了？ 陆静笙的声音在屋里萦绕，就是没绕进叶晓君的耳朵里。 她站在黑色的土地里，亲手埋下一颗种子。当她再回首发现一颗苍天怪树在对她张牙舞爪，不曾记得它竟来自自己的掌心。 太阳初升，爱人正在梦乡，叶晓君很久没有独自一人在这个点钟清醒着。她摘下眼罩，左眼已能在黑暗中捕捉微弱的光线。 她知道，未来又回来了。 平静地登陆邮箱，先前无法解读的乱码渐渐变成了模煳的，可识别的文字。 久违重逢，此时看见bearxxx的名字竟有些亲切。 未读邮件里只有两封来自bearxxx，其中一封内容里只有一个问号，像在询问她为什么这么久没音讯，另一封—— bearxxx：有些事情你可能知道了。是的，你总会知道的。 ———————————— 一觉醒来，陆静笙格外清醒。事实上，从解决了唐景璐事件后她思路格外清晰。每天醒来她都明白今天要做什么，这个月要做什么，博展要怎么发展，甚至她的恋情如何维持——她对这个世界该怎么下手。 三十岁的确是一个特殊的界限。 早餐是一【 天的开始，非常重要的一顿，叶晓君为她准备的早餐从不马虎。 她打开电视，默认财经频道，新一期的商业杂志和娱乐刊物也按照她习惯的阅读顺序放在早餐桌边。当叶晓君将煎蛋、培根芦笋卷和热牛奶摆到她面前时，她刚好翻完这些资讯。 叶晓君不是个特别爱聊天的人，陆静笙也并非话唠，她们俩人多数情况下对话不多。同居时间渐渐变长，相处久了默契让语言更加简练，往往一个眼神对方就会知道你想要什么。 她们俩安静地相对而坐，电视里的新闻声不断滚来。她们偶尔会聊一下新闻，陆静笙也会跟叶晓君提议再购置新房、或是私人游艇的事。 「我发现了。」叶晓君把烤箱里的面包拿出来，切成刚好一口能吃完的大小，淋上蜂蜜抹好黄油，放到陆静笙面前，「你就是个守不住钱的人。只有有钱，你就能迅速花完。」 陆静笙含着笑意吃面包，将食物咽下去之后道：「能花钱的人才会赚钱。钱绝非省出来，而是赚出来的。从这种意义上而言，提升花钱的本事也就等于提升赚钱的本事。」 「花钱还需要本事吗？这不是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咖啡对于女性而言实在不是一种健康的饮品，但陆静笙不喜欢牛奶，叶晓君也只好把牛奶撤走，换上预备好的咖啡，老习惯，多糖多奶。 「享乐的能力。」陆静笙附议。 这是很普通的一天，轻松的早餐话题偶尔也能察觉出两人某些观念的不合。她们的不合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曾经的争吵改变了方式，变成温吞的各抒己见。 叶晓君表达观点向来温和，她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不同的是陆静笙。 经歷过博展的最低谷，也是她人生的最低谷，她似乎不太一样了。 吃完早餐坐同一辆车来到博展新的办公地点，东北二环银河国际大厦，二十层到二十三层全都是博展的办公区。艺人经纪部已经独立成为博展艺人经纪公司，霸占整个二十层，每天银河国际的电梯里都能遇到低调的演员。钟俐琳的工作室搬到了二十一层，统筹部也在这儿。博展音乐独占二十二层，宽敞的空间对比四十多人的团队，暂时显得有些空旷。陆静笙站在二十二层环顾了一番，说：「这也算宽敞？」 陆静笙和叶晓君的办公区在二十三层。二十三层有一条长长的空中走廊，高管的办公区和职员的办公区被这个走廊隔出来，高管区有自己的电梯，可以说是独立成栋。职员称高管区为难以照面的神界，很多员工入职一年多都没能见着神界的上神们长什么样。 叶晓君的办公室就在陆静笙的对面，打开百叶窗两人即能遥遥相望。 现在的生活很好，少了心怀不轨的人，博展也在蒸蒸日上，陆静笙又开始建造她的游乐场…… 下午的会议叶晓君迟到了，一向守时的她加快脚步往会议室去，匆忙的她和迎面而来正在打电话的小季撞了个满怀。小季怀里的平板电脑脱手，「啪」地一声摔在叶晓君脚边。 「诶！」小季看叶晓君弯腰捡平板时明显提高了声调，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叶晓君目光在屏幕上掠过，很快就自然地将平板递了回去。 「抱歉，你没事吧。」叶晓君对她笑。 小季心安了些，叶老师只瞄一眼，应该没看到吧……可是邮件那么醒目，还是停留在最重要部分……还是赶紧熘比较好！ 第145页 「所以……」 小季都已经逃了半个身位，叶晓君突然说：「《暗杀2》中卢木颖的戏份全被剪，其实是你们的主意？」 果然看到了……小季掌心出汗。 是啊，叶老师可是能过目不忘呢！这几行字根本不够她看的好么！ 「这事儿吧，其实是环球那边的意思。」小季解释，「现在环球和咱们博展是盟友啊，这个卢木颖是当年唐景璐留下的祸害，对幼宁姐也不利，所以趁早把她雪藏也算是环球的诚意。boss可没说什么，都是蒋贝南自发自主自愿！」 叶晓君看她紧张，拍拍她肩膀笑道：「解释这么多做什么？我觉得做得挺好。」 也对……当年带头整卢木颖的是谁？就是叶晓君本人吧？论起来最讨厌卢木颖的人应该就是叶晓君。 「那，没事了，我先走了。」小季心里还是有些慌，事出无因，还是快点儿离开这是非之地比较好。 叶晓君看着她匆忙离开的身影，回想起刚才看见的邮件内容。只侧面提到了几句，外行人可能不太敏感，但最为业界人士，叶晓君明白环球院线在帮博展炒票房。 环球院线上午和午夜场都是《有件事想告诉你》专场，百分百的出票率却没有一个观众，全都是博展在包场。这么一来，这部电影的票房有水分，为的是票房好看，营造口碑假象，吸引更多的观众前去观看。事实上，她们的确成功了，这部电影票房已经破十亿。 叶晓君心想：这也是票房运作的一种手法吧…… ☆、第143章 ———— 当初卢木颖拿下《暗杀2》女二号时睡觉被自己笑醒两回。 这《暗杀》第一部取得了去年票房大捷，汇集了两岸三地众多一线大咖的商业巨制。趁着第一部口碑票房双丰收，剧组立刻筹划第二部。 那时唐景璐还在位，为了将她拔起来也算是费了一番功夫。电影拍到一半唐景璐就进局子了，环球高层受此影响颇大，「政治」嗅觉敏锐的卢木颖经纪人立即撒手，将卢木颖打入冷宫，探班都没去几次。果然，蒋贝南和陆静笙联手之后，卢木颖未来的所有代言都换了人，谈好的电影也被婉拒。卢木颖再是木头脑袋也能想到自己将会是派系斗争的牺牲者，心里忐忑，想要抓紧《暗杀2》来给自己铺后路。 电影全程拍完宣传时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在宣传一列，就算把一部好电影剪烂也在所不惜，所有跟她有关的镜头被删，就当她从未入组一样。配车被撤，助理消失，独自打计程车回家时哭花了妆。 这不过是个开始。 卢木颖想要投靠曾经向她伸出过橄榄枝的金牌传媒，谁知金牌传媒也不敢要她。 「你不知道吗？环球和博展联合放话，说谁敢接手你，就封杀谁。现在这两家势力几乎把整个娱乐圈都握在掌心里了，想要保住饭碗就老老实实听话。你想，博展的制作和环球的院线联合起来，被她们一封杀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和金牌传媒的制作人聊过后，卢木颖算是彻底慌了。她千方百计想要见陆静笙一面，陆静笙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卢木颖厚着脸皮去找叶晓君。 她知道，叶晓君是个心软的人，她并没有怎么得罪陆静笙，只是背叛了博展，年少不懂事时胡闹而已，希望陆静笙能放她一马。 「陆总做得太绝了……她这是要逼死我！我家就只有我一个人在赚钱补贴家用，如果丢了工作……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叶晓君下班路上刚将车开出车位，卢木颖一个滚身上来差点儿撞飞她。惊了叶晓君一身冷汗后卢木颖趴在车窗外抽抽泣泣说了半晌。叶晓君什么话也没说，等保安过来吧卢木颖拦下，叶晓君开车走的时候卢木颖大喊： 「叶编剧！我知道你们讨厌我！可我有什么错！和你们比我只是只蝼蚁，我想要生活想要赚钱，我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只是唐景璐的一个棋子而已！难道就该死吗！」 叶晓君回家做好饭等出差的陆静笙回家。 陆静笙进门看见一桌她爱吃的菜，心情无比美好，又粘着叶晓君不放。 「熊来了！」陆静笙一扑将叶晓君压倒在沙发上，咬她的脖子。 叶晓君撑着她的额头将她不老实的脑袋撑开，无奈地笑：「你的食物在桌上呢，跟我这儿撒什么疯。」 「不管。」陆静笙抱着她不撒手，「晓君，你身上好香。」 「是啊，用你了买的香水。」 「茉莉香味，很适合你……」陆静笙抬头，新染过的长捲髮盈亮美丽。她换了新的口红，这款颜色比较深，将她的笑容衬得更艷丽。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礼盒，打开，钻石戒指。 「这个也很适合你。」 叶晓君被钻石的光闪了一下眼睛。 「咱们在一起这么久，也该落点名分了。」她托起叶晓君的手，为她戴上戒指，刚刚好。 叶晓君望着戒指，问道：「你知道我手指的尺寸？」 陆静笙扭着腰，将二人的身体贴得更近，唇在叶晓君的耳垂上逗留，留下了属于她的唇色：「我量过……」 这一句说得色气，叶晓君一瞬间就明白她在说什么，无奈又脸上发烫，低头笑。 …… 到底是一起泡入了双人浴缸里。 陆静笙忙碌一整天，哪哪都是需要她主持的会议。不过再忙碌她都要早点儿回家，回来吃过叶晓君为她准备的晚餐再往浴缸里一泡，所有的疲惫都被热水的浮力托出了她身体，舒服。 陆静笙随口跟叶晓君提到最近和环球的合作，叶晓君似无意提及今儿卢木颖来找她那一段。 「卢木颖？」陆静笙说，「这事儿我真不知道。」 「不是你和蒋贝南联手封杀她吗？」 「封杀她？」陆静笙翻了个白眼，觉得特别可笑，「她算哪根葱也值得我伸手掰？估计是哪个有眼力的人想邀功把她办了吧。」 「是啊……」叶晓君说，「那种蝼蚁，的确不用劳烦陆总动手。」 「怎么了？听你这话……似乎有情绪？为了卢木颖？犯得着么？」 叶晓君当然不是为了卢木颖心里不舒坦，尽管她知道这事儿就是陆静笙干的。联合起电影票房那事儿，她发现陆静笙现在的手段越来越狠辣。 有点儿……凡事不计后果，不给别人留后路的感觉。 是错觉吗？ 有件事，她一直都知道，放心里，没和任何人提及，甚至连她自己都不去面对。这件事她知道得很意外，在知道后有些不相信，觉得这事还有迴旋的余地——毕竟她和陆静笙经歷过生死。患难都能一同走过，又有什么更可怕？ 「你知道吗？就算咱们一起出生入死过，你也给我注意点。」 许影千撂下这句话拎了包就走。童幼宁坐在对面围得跟印度妇女一样，没敢高调追上去。 虽然在熟悉的餐厅，来这儿的也多是圈内人，谁身上没点儿八卦，一般不管别人的事，可她和许影千的事儿还在被热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是这事儿要来，她有时也拦不住。 《赤兔》开拍，连着拍了大半个月，每天都泡在片场，好不容易有半天休假，导演daniel在自家做东，宴请全组人。这种酒趴童幼宁一向不喜欢去，见多了，这种场面喝到最后肯定有喝挂发疯的。aileen也想推，可daniel硬要坚持，保证不喝多，童幼宁这才勉强去了。 童幼宁在这个圈子里这么多年基本上没留仇人，人际关系好，也是她特别给脸的原因。 daniel是个心很大的人，第一次见童幼宁的时候还有些害羞，拍了这些日子大家熟悉了，她也放开不少。《赤兔》拍得顺利，童幼宁的表现比她想得还要出色，一开心，自己许诺过什么也不记得，果然喝多了。 童幼宁见她对瓶吹，立即闪出百米远，收拾好东西打算撤。daniel见她要走马上去送，童幼宁差点儿拿瓶子砸她都没拦下来。两人走到屋外，daniel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吻别，被埋伏已久的记者拍了下来，第二天立马见报。 于是「童幼宁断背情不断，医生导演通吃」的消息及图片就进了许影千的眼。 许影千刚刚换了新医院又被同事追问和童幼宁的关系，与老妈的战役持续在白热化阶段，正是心烦意乱，又看到这种脏东西，直接把童幼宁给拎出来训一顿。 童幼宁好冤枉！ 如果说在被白苏挟持、两人浴血奋战之前，许影千对于她这个巨星女友还是又敬又爱，总觉得自个儿矮一头的话，在那之后她就完全把童幼宁当自己人。当自己人的一个主要表现便是火爆脾气回归，该撂脸时就撂脸。 童幼宁也知道女人都矫情，需要哄，可她最怕的也就是哄。 许影千上了车没走，骂也骂了，平静一下，童幼宁一会儿就能上车来跟她一块儿回家。谁知童幼宁是出来了，也往她车这儿快步了，忽然停了下来，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直挺挺地立在马路当中。 「这姑娘……想什么呢！」许影千调转车头直接贴到她身边，几乎是将她拽上车。 「干嘛呢你？你和那一看性取向就和男人无关的导演黑灯瞎火热情吻别，我说你两句你就给我表演马路惊魂，合适吗你？真给车碰着怎么办啊？又是断腰又是破肚子的再给车刮到还不得支离破碎了？」 见童幼宁没说话，许影千缓了语气道：「行了，是我最近火气大，破事儿一堆……你工作性质特殊，我理解。你也稍微理解理解我……你和那导演肯定没什么我相信，但我看着那照片就冒火。」 童幼宁将围巾卸下来，目光还是留在车外。 「我知道我这脾气也得改改，你么……就不能为了我稍微注意点儿？一点儿就好。」 许影千以为她在出神，没想到她一开口魂挺定的：「没，这事的确赖我，我就该当场把她摁地上揍个生活不能自理，让狗仔看看我就和许医生一个人断背。别说什么理由，没理由，让你不开心就是我的不对。」 许影千倒吸了口凉气：「真够酸的，背哪段台词呢？」 嘴上嫌弃，其实笑容都快挂到耳根了。 「被你发现了？就说我台词背得好，过目不忘都快赶上叶编剧了。」 许影千：「……滚！」 许影千送她到片场后自己开车上班去了，童幼宁看她车开远了，打电话给陆静笙。 「操！」 陆静笙一接通电话皱眉：「青天白日的，这种开场白……得给你备点儿凉茶。」 「你知道我见着谁了么？」 「你初恋关沅？」 「……你丫眼睛长我脑袋顶上了么？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陆静笙忽然就坐直了，「除了她还有谁能让你这么上火……我就随便一瞎猜，还真给猜着了？」 童幼宁这叫一个烦：「今天真点儿背，和许影千闹了一下，你知道，哄人这种事能费我一水池的脑细胞，本来就心烦，结果从吃饭的地方一出来就看见关沅了……她什么时候回的国？怎么没人知会我一声，我好订机票快点逃到地球另一边去啊！」 第146页 「关沅和你分手后就从咱们朋友圈子里消失了，谁也不联繫。当年闹成那样，狗血洒得狗都生气，估计她也知道没脸再待着。」不仅童幼宁，提到这人陆静笙都犯憷，「不是老死异乡么？怎么回来了……」 童幼宁看着片场灯光渐渐亮起，而她后背却在发凉。 「这倒霉的感觉有十多年没体会过了。」童幼宁觉得全世界的寒风都在往她衣服里钻，「壮壮，赶紧给我弄几架加榴炮。」 陆静笙嘴一歪：「哈？」 「我得防身啊我。」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这本出个人志实体书的话，大家会买吗？应该会有三册，附送万字番外~11月开始预售，有些忐忑呢>< ☆、第144章 ———— 叶晓君第二次入围金桐奖最佳编剧，接近颁奖盛典，有人认为这次她势在必得。 毕竟《有件事要告诉你》以小成本博得大票房，引发一时的讨论热潮，又是金桐奖评委会偏爱的原创文艺片。叶晓君上次入围时唿声已经很高，身披「票房神话」头衔这次再度入围，若还是陪跑，实在说不过去。 不过此电影票房有水分一说在金桐奖前夕频频被提及，给叶晓君夺奖之路埋上阴影。今年优秀剧本不少，被誉为国产片春天，叶晓君是否能夺奖也是个未知数。 外界猜测热火朝天，叶晓君本人倒是一点心思都没有。 她的东西她自己最明白。 陆静笙似乎也有预感，虽忙，也尽量挤出时间多陪伴她。工作这么长时间一同出去旅行的时间很少，远地方是去不了，选近点儿的城市往海边一窝，吃点新鲜海鲜也很惬意。 她们俩刚到地儿，童幼宁就打电话来说要插一腿。陆静笙诧异：「你《赤兔》拍一半又签约了新剧组，两部戏一起拍你还有空过来插一腿？」 「两部戏而已，姐最高纪录是四个剧组来回折腾还是在新专辑收音阶段。」童幼宁说，「你们在q城是吧，给我多订间房。」 陆静笙让小季再给多开间房，最好是独栋海景房，清静点儿的，多大动静都没人能听见的。小季和柴臻找来管家去看了c栋别墅，最靠近海的一栋，开放式露台上搁一大圆形浴缸，全景视野面朝大海。是够清静了，恐怕在这儿杀人都没人能发现。 「就这儿吧。」柴臻说。 小季作为随行人员没好意思给自己订太贵的房，想说boss这么大方给报销度假费用，她也秉持着持家有道的精神，这样比较惹人喜爱。她的房是「山景房」，海很远，但山上空气新鲜啊，每天伴随虫鸣鸟叫醒来也挺舒服。可一对比海景房……山景房算屁啊！更可恶的是柴臻刷自己的卡住在陆静笙隔壁，出门就是私人海滩，人少沙细，十一月的天q城还有三十度，沐浴着阳光相当春暖花开…… 一个个都太狡猾！ 小季看着海景房都不捨得出来，柴臻站在一旁笑话她：「怎么，不是说你那山景房特美丽特清新吗？这会儿脸绿了是怎么回事？」 小季当场提行李箱下山直冲柴臻房间去了。柴臻房门一关，小季砸了半天门，差点儿被酒店保安请出去。 叶晓君很喜欢海边，就算假期再短暂，悠闲地沐浴在阳光中，看海浪一**地抚摸沙滩，会给她很多灵感。 陆静笙是完完全全来放松的，看叶晓君躺着躺着拿出平板开始敲字，探过来头来看一眼说： 「我说……亲爱的，咱们来海边是要好好放松的，怎么你又工作上了？」 「灵感需要积累，这也是我的习惯。。」 「现在你是博展剧本总监，就算你以后再也不写剧本也没事儿啊，让别人写你把关就好，何必自己这么劳神。再说了，有我在，你何必要辛苦奋斗？」 叶晓君安静地继续敲了两行字，把平板放下，望着海岸线片刻，忽然道：「童小姐要来？你怎么给人安排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陆静笙笑她太单纯：「丫身上工作那么多还能抽空休假，完全不符合她工作狂的本质，她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前两天她被拍到和《赤兔》导演私会亲吻，这事儿闹得很大，许医生不可能不知道，估计两个人闹了点小矛盾，这次度假也是为了哄人来的。」 「原来如此……那住到那么僻静的地方……」 「你明白的。」 果然童幼宁不是独自前来。 许影千新到医院本来没什么假，童幼宁非要她跟着出来玩。她正犹犹豫豫怎么跟领导说，结果领导居然主动来找她给她安排了几天调休。 「年轻人啊要劳逸结合，你刚到新环境压力也不小吧，别太紧张，出去玩两天放松放松。」 许影千工作这么多年从来没遇到过这等事，看着领导就跟看鬼一样。 「说吧，是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来的路上许影千质问童幼宁。 「让你歇几天度假还不好，在b城喝冷风又在医院里唿吸病菌就好？怎么不识好人心呢你。」 「别装听不懂我说什么。你找的我领导？」 「怎么可能，你看我像是那么闲么？」 「看着不像，但你这人看着也不像是能不声不响捅自己两刀的人。」许影千拉她衣服，「留疤了，挺影响你工作吧？」 童幼宁也不躲，在自家车里就任她掀衣服，露出小腹。 很明显的两处刀伤，每处都在四厘米以上。 童幼宁：「你看着也不像是随便掀人家衣服的流氓。」 许影千锲而不捨继续话题：「拍电影时那个叫daniel的没说什么？你们拍戏之前是不是得签什么合同？这算不算是违反合同？」 「你知道有种东西叫特效吗？平面还是电影想抹哪儿抹哪儿。她能说什么，我能答应演这部电影她就该偷笑了。」 一行六人在q城玩得开心，浮潜、沙滩车、jetovator、烧烤……不亦乐乎。眼看假期就要结束，她们也都黑了个色号。 叶晓君将这几天拍的照片全部列印出来，一张张看。 陆静笙跟她说浮潜的时候叶晓君不想去。她小时候溺水过，特别怕水，陆静笙劝了她好久她才答应挑战一次。 「别怕，就浮在海面上，咱们不往深的地方去。」陆静笙帮她带耳塞，「你记着用嘴唿吸，牵着我的手，不舒服就直接站起来。」 在陆静笙的带领下叶晓君发现浮潜其实很简单，她和陆静笙在水里牵着手，戴着眼罩和唿吸管，一排排颜色鲜艷的鱼从她们眼前游过，伸手就能碰到。薄荷绿色的海水温柔又明亮，水底是另一个美丽的世界。 开沙滩车时叶晓君差点儿让大家都吓傻，一眨眼就不见了，陆静笙还慢吞吞地玩直线。 玩jetovator叶晓君一直站不起来，一不小心就掉到海里。协调性极差的小季以头抢海数次之后便乖乖坐在沙滩边喝饮料了。陆静笙和童幼宁飞天遁海身形潇洒，叶晓君玩累了就和许影千一起坐在游艇上给她们拍照。最后一天bbq叶晓君把照片分给大家看，和柴臻一起给肉刷油，洒调料。 「拍得真好嘿。」陆静笙看每张照片里自己都美艷无比，特别骄傲，「你说我家晓君怎么做什么都做得这么好啊？」 童幼宁斜她一眼：「这是我家影千拍的好吗。」 陆静笙：「……」 许影千踩她后背：「谁是你家影千啊。」 柴臻和叶晓君一起弄食物，看陆静笙向她们走来，很识趣地说：「我再去拿点儿调料。」便走了。 陆静笙从后面抱住叶晓君，叶晓君一边把烤肉翻面一边说：「你看你一来人家就走了。」 陆静笙认同：「估计是知道我要说肉麻话，很自觉消失。」 叶晓君往她嘴里塞了一片刚刚考好的肉：「要说什么肉麻话？」 陆静笙吃东西的时候一向不说话，这肉筋道，咀嚼半天也没能往下吞。 「你什么态度呀，就这么不喜欢听我的肉麻话？」好不容易吃完，见叶晓君又给她装了一盘，陆静笙抗议。 「不啊。我喜欢。」叶晓君望着她，夕阳映在陆静笙脸庞上，耳边是海浪的声音。 这一刻真美好。 大概是周遭一切太美，度假这几日两人寸步不离，没有烦人的工作和应酬，少了虎视眈眈的阴谋者，她们很开心，陆静笙望着她的目光有些痴迷：「你知道吗？有句话你一直没告诉过我。」 「什么？」 海风将陆静笙的长髮撩起，时不时掠过她精緻的脸。 「你喜欢什么？喜欢我对你说的话，还是我这个人？」陆静笙拉住她的手，有些撒娇似的，「你从来没有直接说过。」 「是吗……我没说过？」被她这么一提，叶晓君回想一下的确没对陆静笙表白过。她们两人从认识开始就夹杂着一件又一件乱七八糟的事儿。现在回想，每一件事每一个不怀好意的人都在将她们往一起推，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连bearxxx也是。 陆静笙点她额头，拆穿她：「你记性这么好难道会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过这么重要的话？少装无辜。」 原来此天赋也有被吐槽的时候，叶晓君笑出声。 陆静笙将她抱住，轻轻地揉她的头髮：「真好……希望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你知道，人生反覆无常，我费了多大的心思才将你留在身边。而你呢……真是一个奇蹟，是老天给我最好的礼物，我能被你这样眷顾。」 陆静笙喜欢撒娇也偶尔耍流氓，但她真不是一个常说情话的人，特别是这种情话。 叶晓君心里勐地一刺痛，想起一些只有她知道的事，眼眶发热。 她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多脆弱，人心易变，海誓山盟转眼即逝。她曾怀疑人心不信爱情，心里信仰之岛片甲不留。是陆静笙将它重塑，给她希望给她光。 她知道此生不再会有人像她，在她之后，没有陆静笙。 每个人都留恋、祈祷，最美好的时光能够静止，可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它不会因为任何事停留。 未来温柔或残酷，它总会来临。 那一年金桐奖上陪跑的僵硬笑容仿佛就在昨天，此时此刻叶晓君又坐在这里，只是这次她更加从容。 陆静笙依旧在她不远的地方望着她，为她加油。 结果揭晓，果然如此。 「没事儿，金桐奖评委太老了，对新鲜事物接纳能力有限。」回家的路上陆静笙宽慰她，「而且票房说明一切，你的剧本就是受欢迎就是有商业价值。得奖那部电影票房连咱们五分之一都没到。这些评委喜欢冷门的东西以彰显自己品味不俗，好彰显此奖含金量，其实都是个噱头……」 叶晓君插话：「你不必这样安慰我啦……只有失败才能继续前进，被否定其实是动力，挺好的。」 陆静笙：「我是说真的，你就保持现在的状态和感觉，接着写剧本，票房肯定还能再刷新。得奖什么的只是虚名，何必在意别人认不认可？能赚钱才是真本事。」 墨色的天空慢慢降雪，路面上很快有了积雪。陆静笙打开车里的暖气，车玻璃上水汽瀰漫，雨刷器左右摇摆，缓慢，有些疲惫。 第147页 —————————————— 快要跨年之前陆静笙很忙，叶晓君潜心写剧本，制片人马健找到她，弄了一桌的博展的员工，硬要挨着叶晓君坐，频频给她夹菜又帮她倒酒。叶晓君当然察觉到这人有事要说，酒过三巡他才把主题托出来：希望她马上写一个玄幻爱情剧本，这个剧本导演和演员都找好了，特效团队也相当牛逼，就差个剧本。只要剧本一到位，肯定是十亿以上票房。 马健说得理所当然，叶晓君就闻到一股铜臭味，皱眉说：「这样拼凑出来的电影没有诚意，只是为了捞钱。」 马健立马接话：「是啊，当然是为了捞钱，捞不着钱的事谁做啊？叶主管，你也是博展的元老了，现在博展发展得很好，正是要批量上作品的时候。是……我知道这事儿有点为难你，毕竟你也是金桐奖最佳编剧嘛……」 叶晓君更正：「最佳编剧入围者。」 马健清清嗓子，左右看了一圈，员工们都在假装聊天，没敢往他们这边看。 马健接着劝：「甭管得没得奖，那也是叶主管你的实力。你看和你一样年纪的有几个入围的？都得熬到头髮白了才有动静，你也别急。」 叶晓君撑撑嘴角：「我不急。」 「咱们还是说回到刚才那话题吧。这剧本……你忙不想亲自写也行，反正博展不缺编剧，你提个大纲让下面人写，写完挂你名字就行。你现在名号响啊，就沖你的名号观众不也得哗哗往外掏钱？是不是这个理……」 「不写。」 马健笑容还挂着，忽然就僵了。 叶晓君这一声不大，但整桌人都听见了。 「不写。」叶晓君重复，站起来拿着包走了。 「叶主管——叶主管——」 叶晓君在走廊上疾走，马健追上来拉住她。 「叶主管你听我说……嗨！是我说话不着调，我该之前就跟你报备一下，可这不刚刚敲定的项目，想赶着明年春节档么，急是急了【 点……但也是博展明年重点项目啊。就算是为了陆总，你也该考虑考虑不是？」 这马健分明就是拿她和陆静笙的关系做文章。 叶晓君将他手甩开，什么也没说，快步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个愉快（并不）的周一~谢谢大家的投雷~=3=爱你们~ 机智帅气白面面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3 11:44:36 机智帅气白面面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3 11:48:02 myth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3 12:27:58 蔚凰儿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3 12:30:22 ckゝskyづ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3 12:50:25 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3 13:11:05 一沉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3 13:28:51 昵吗滴瞄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3 15:25:22 爹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3 17:00:24 爹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3 17:00:38 爹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3 17:00:55 爹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3 17:01:15 爹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3 17:02:29 爹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3 17:02:46 小瑾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3 17:25:26 我的女神正在弹吉他诶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3 17:59:50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3 19:06:44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3 19:06:53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3 19:07:11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3 19:07:25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3 19:10:26 昵吗滴瞄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3 21:02:05 老吴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4 01:58:06 老吴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4 12:09:34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4 12:10:07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4 12:11:05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4 12:11:27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4 12:11:44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4 12:12:00 dark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4 12:12:53 myth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4 13:19:31 olittlemi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4 13:53:13 不语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4 14:04:41 御姐加油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4 14:19:15 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4 19:22:34 苏安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4 20:00:08 昵吗滴瞄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4 21:52:04 spoyy00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4 22:37:59 三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4 23:24:29 三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4 23:27:10 三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4 23:35:40 老夫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5 00:23:36 三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5 06:40:50 三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5 06:50:16 汤分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5 09:30:40 三修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5-10-25 11:51:07 kell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5 12:02:05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5 12:09:57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5 12:10:16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5 12:10:29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5 12:10:45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5 12:11:02 三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5 12:27:49 昵吗滴瞄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5 14:41:12 御姐加油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5 16:22:16 阿里里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5 17:10:56 老吴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5 18:08:06 汤分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5 18:28:54 kayo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5-10-26 00:35:56 你够闷骚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6 06:13:53 你够闷骚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6 06:15:08 你够闷骚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6 06:16:11 ☆、第145章 ———— 马健跟在陆静笙身边也有好几个月了，陆静笙办事果决目的性明确，没有一丝空想家的姿态，非常务实，这是马健最欣赏这位年纪轻于他的女老闆之处。 陆静笙和叶晓君的事他听说过一些，没怎么觉得惊讶，毕竟这个圈子里性向异于常人的多了去了，金字塔尖儿上的就没几个有兴趣结婚生子的。她们俩一个写剧本一个制作，配合相当默契，几年时间就将博展做到行业龙头位置。马健虽没和叶晓君怎么接触，也觉得她和陆静笙应当是一类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叶主管啊，可是油盐不进，特别有理想有抱负一主。和陆总完全两类型。」制片部同事看他吃瘪，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人家未来可是要得奥斯卡的艺术家，马总您给她找这么一活儿就是你的不对啦。」 马健诧异：「就这样的两个人怎么走到一起去的？」 「……你管人家呢。」 这件事叶晓君没和陆静笙说，她知道肯定和陆静笙无关，就算陆静笙和她在意的东西再不同，也都尽量尊重对方。 叶晓君将此事抛之脑后，摊开笔记本，满满的灵感笔记就像乱糟糟的坟场，让她丝毫没有创作的**。 她可以不在乎又一次和金桐奖失之交臂，但她不能不在乎自己存在的价值。她的剧本挽救了很多事也挽救了很多人，可是在心里深处她知道她写的那些东西于其初衷背道而驰。她曾经非常鄙夷商业作品，为了讨好观众而写的东西除了钱之外还有什么价值？ 可她的代表作呢？为了挽救为难中的博展她写出来的东西也都是商业的产物。 理想之峰已迷失在浓雾中，不见端倪。 「那你有试着和静笙聊你的想法吗？关于你的理想和现在的困惑。」 筠妡心理谘询室里，酆筠妡为稀客倒了杯水，水目的单纯只为解渴，她不想让其他饮品影响叶晓君的情绪，更影响她的判断。 「我觉得没必要说，事实上也不是没说过。」叶晓君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这里的色调依旧令她舒服，温和的酆筠妡更像是她的家人。酆筠妡的每句话都是关怀，都在引导叶晓君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可是说出来事情也不会得到解决，反而给了彼此一把刀——伤害对方的武器和出口。我和静笙都不是随波逐流的人，人生活了三十个年头三观定型之后才相遇，要改变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那……」酆筠妡问，「将这么不同的你们紧紧结合在一起的是什么呢？」 叶晓君沉默片刻，说：「是爱吧，我们爱对方。」 酆筠妡微笑：「是的，你们是在恋爱，而不是在彼此征服。你们是不同的两个人，你们性格不同，价值观不同，行事作风不同都很正常，你们是独一无二的个体，不是吗？还有比这更理所当然的事吗？你们不是对手关系，是要携手往前走的伴侣。」 酆筠妡称她们聊天的地方叫会客室，很正统的家庭装修风格，和院子隔了一道明亮的落地窗。有只长相接近金毛巡迴猎犬模样的狗在院子里慢悠悠地走，走两步就卧下。它看上去老态龙钟，对任何事情都不太感兴趣。 「它叫steve，年纪有些大了。」酆筠妡解释叶晓君正在关注的事。 「不让它进屋来？外面那么冷。」叶晓君有些担心体弱的steve不能适应飘雪的十二月。 「门没关，它想进来会自己开门，这儿是它的家。」酆筠妡说。 叶晓君发现自己总在预设一些事，比如steve不进屋是因为被阻隔，比如相同的价值观才能相伴一生。事实上很多互补性伴侣走得更长久。 「这世界有很多种可能，晓君，去尝试，然后以你的亲身经歷总结出真正的答案，你会发现很多事情并不难。」 从酆筠妡的工作室走出来时叶晓君长长地舒了口气。 「随时欢迎你来找我聊聊。」酆筠妡站在门口，灰色的高领毛衣外面套着一件颜色相近的长宽羊绒外套，围巾的花色鲜艷，随意圈在脖子上，配合着她的微笑，像初春覆雪的枝头绽放的第一苞嫩芽。 酆筠妡的年纪似乎比她大……一点都看不出来，说她二十出头应该没人反对。 回到车里，冰冷的空气让她打了个寒颤，打开暖气时陆静笙的电话打来了。 「你在哪儿？我以为你在公司里。」 「我……」叶晓君顿了顿说，「我来找酆小姐聊聊，刚从她的工作室出来。」 「酆筠妡？」陆静笙问道。 「对。」 第148页 「嗯……」陆静笙发出长长的鼻音，很细微，就像空气流动的声音，叶晓君知道她发出这个声音时肯定在思考，甚至能在脑海里播放她此时的表情。 「五点多了，我这边也忙完，今晚要不要就在外面吃，给你省省力气。」 「原来是吃腻了我做的饭……好吧，那咱们就在外面吃，你想去哪家餐厅？」 陆静笙赶紧解释：「哪会，我爱吃得不得了，只是心疼你，不想你每天工作这么累晚上回去还得泡在厨房里。」 「有你在，我哪还会累。」 「行了就这么决定了，我饿了，这就出发吧。」 两个人相约hana见面，日料是她们都喜欢的料理。鱼生拼盘上桌，新鲜的金枪鱼腩沾了酱油，再抹点儿现磨芥末，一口吃下，又刺激又过瘾。和牛肥美多汁，是无与伦比的享受。 叶晓君感嘆：「难怪你喜欢吃外面的餐厅，的确，食材这种东西是用再精湛的厨艺也弥补不了的。」 陆静笙点头安静地吞鱼生，小季跟着来了，她也就放开喝了两杯。 「你今天怎么自己找酆筠妡去了？」陆静笙将酒杯放下，「以前死拖活拽都不去，提到酆姐的名字还跟我生气。」 居然算旧帐，叶晓君回应道：「自己想去和被人抓去能一样吗……」 「所以是有心事？」 叶晓君知道她不可能不问，装了一晚上的不在乎，最后话题还是拐到这上面来了。 「剧本原因，压力有点大，所以找她开解开解。」 陆静笙突然道：「你不用有压力，我已经将他辞退了。」 叶晓君一愣：「辞退？谁？」 「马健。」 「……」叶晓君问道，「他不是你的得力助手吗？不久前你还在说能从他那儿学到很多，也是博展现在的支柱……如果只是因为剧本那件事，我觉得完全没必要。咱们工作本来就是分开的，你是博展老闆，你需要掌控的是大方向，维护大利益。制作总监这么重要的职位突然空缺会非常影响公司运营的。你……你是什么时候辞退他的？」 陆静笙气定神闲：「就在刚才，我出门前。赔偿金我也给了，让他立刻走人。」 「你……」叶晓君被气得说不出话，缓了片刻道，「静笙，你这是在耍小孩脾气为我出头吗？虽然我很感动，可是你这样又得罪人，又会有隐患的。」 陆静笙挑挑眉，为叶晓君盘子里放上一块铁板和牛肉：「我并不是在耍小孩脾气，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你知道，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可女朋友我就只有你一个。马健值得学的地方我也都学到，现在丢了他并不可惜。作为博展的制片主管居然连自家的王牌编剧是什么习性也不了解，这是他的失职。哦对了，说到隐患，你说得对，这样我就将他彻底赶尽杀绝吧，逼他从这个圈子里退出，也避免以后利益交锋……」 「陆静笙！」叶晓君提高声音，在安静的hana餐厅里就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水中，「噗通」一声，惊得四周人不自觉投来目光。 叶晓君脸上发烫，重新将声音压回去：「我在认真给你说……」 陆静笙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在笑：「我也是认真在听呀。亲爱的别生气，来吃一口肉，我打算再要一份了，美味。」 不知道是自己太作，还是陆静笙太狠。刚从酆筠妡那边吸收来的能量随着一口口入腹的鱼生和和牛被迅速瓦解。 小季开车送她们回家，一路上不敢说话，气氛的确很古怪。 陆静笙在天南海北地聊，聊得开心，叶晓君却像埋在了焦土之中，神色黯淡。 不会又吵架了吧……小季心里琢磨，可boss这样哪像是吵架，比出游还欢乐。 ———————— 今年的博展尾牙是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次。俩月前小季和柴臻就琢磨上这事了。经过几番热闹又血腥的招牌，博展精英员工庞大，已经破了两百，是时候搞点有意思的节目了。正好博展音乐也在走上坡，公司艺人们人尽其用也能节省一大笔开销。 柴臻看着小季的策划书上明目张胆地写着「省钱」二字，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省钱？不仅自己省还帮别人省。上回买房之后一直到现在还住在那个五十多平租来的房子里吧……那房年纪比我都大，你也不怕住出个好歹来。」 小季：「这很难理解吗？就像你喜欢抨击别人一样，省钱是我的爱好，我乐意看见存款尾数多几个零我就存着！五十多平怎么了！多温馨！你管我！」 柴臻一副牙疼的表情将策划书发给了行政。 博展尾牙也正好是博展二十周年，陆静笙请帖狂派，请了环球请了实创，请了各大知名导演、制作和演员，媒体也一併邀请，尾牙搞得就像个群星晚会，新签约的艺人里有在歌坛久负盛名的一线歌神，也有新生代唱跳组合。演员更是不愁，趁机「最新ep全球首发」。 陆静笙坐在最中间的位置，看这场盛宴辉煌，嘴角的笑容就没断过。 李爱兰打电话给她，向她道喜。她多喝了些，语气浮躁地问：「有什么喜？」 李爱兰说：「像你这个年纪时我和你爸都没你现在的成就，你永远都是陆家的骄傲。」 陆静笙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碎了满地。 「妈，你知道我的现在是用什么换来的吗？」她走到露台，撑着扶栏。 叶晓君本在应酬，看陆静笙跌跌撞撞一个人出去，有些担心，跟了出来。 「用我的过去换的。谢谢你和我爸，有你们才有我的诞生，更谢谢你们让我明白世道险恶，明白信仰这种东西最是脆弱，崇拜更是不堪一击。你们为人父母教子有方，让我无比的开……」 李爱兰挂了电话。 陆静笙一把将电话扔出露台，转身往屋里走，甚至没有看见叶晓君。 叶晓君快步跟上去，见她穿过人群，推搡了几个人。有人发现她的异常想跟上去扶她一把。 她没接收任何人的帮助，踏着跨年倒计时的钟声往台上走。 「boss？」小季一直站在舞台边上监工。 陆静笙问：「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是说员工福利吗？准备好了。」小季回答的时候略有心虚。 陆静笙和小季一起上台，小季将一条连着天花板的彩绳拉到陆静笙手里。 陆静笙拿来话筒说：「博展的各位同事，这一年来大家辛苦了。我陆静笙也不会说什么花哨的话，一向奖罚分明。今年博展的业绩大家有目共睹，尾牙……也是用来开心的。」 虽然她极力保持镇定，但醉意还是在字字句句之间隐约冒出来。 「那怎么开心呢？」她晃了晃手里的绳子，场下博展的员工一片期待的欢唿。 「那是什么啊叶主管？惊喜是什么？」好奇的员工过来问叶晓君，叶晓君真不知道。 目光和小季对上，小季看着她的眼神也非常微妙。 员工自发喊起陆静笙的名字，一声声「陆总」跟应援会的口号一样整齐又嘹亮。 陆静笙手指压在唇上，示意大家安静。就在这浪欢唿停止的瞬间，她将绳子用力往下拽。 会场顶部好几个巨大彩球忽然同时炸开，无数金粉和红纸飘飘洒洒从天而降。叶晓君被彩球爆炸的声音吓了一跳，本能护头弯腰。发现没有危险时她和其他员工一起抬头，金粉落在她的脸庞和肩头，她发现飘了整个会场的红纸是现金。 一张张崭新的人民币像雪花一般飘落，博展的员工都吃了一惊，惊讶声、尖叫声渐渐变大。 现金落在地上被人一个勐扑抱了整整一个满怀，有一个喝多的人带头捡钱，一下气氛就火热了起来，博展的员工特别是幕后拿工资的人按捺不住，张开双臂上天入地地捞钱。 场面立即混乱，员工们红光满面享受着满天飞钱的奇观，更是将礼义廉耻丢到一边，尽情把钱往自己的口袋里塞。 叶晓君望着这一幕，不可思议。 从人民币的间隙里她看见陆静笙站在台上，手里的那根绳就像是神仗，她是神，掌管着凡人的喜怒哀乐。 但她是杜撰出来的神，被人写在为了赚钱而攒出的书里的神。骄傲不可一世，又俗气得令人髮指。 叶晓君闭上双眼，深深吸一口气，依旧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无比反胃，她要离开，一刻都不能逗留。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和坐者君一起全速杀向完结吧~<(￣v￣)/ 谢谢大家的投雷=3=~ dark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6 12:01:24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6 12:11:00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6 12:11:29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6 12:11:57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6 12:12:13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6 12:12:33 heshiyingg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6 12:22:30 olittlemi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6 12:30:09 蔚凰儿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6 12:35:43 我的女神正在弹吉他诶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6 12:48:54 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6 13:53:51 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6 14:05:33 爹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6 16:48:44 爹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6 16:59:38 爹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6 16:59:54 爹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6 17:00:04 爹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6 17:00:17 汤分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6 17:05:09 myth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6 17:52:53 昵吗滴瞄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6 18:23:15 御姐加油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6 20:42:21 老吴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6 22:37:58 老夫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6 23:16:44 ☆、第146章 ———— 纸醉金迷间陆静笙找不到叶晓君。 摇摇晃晃地从台上下来，头髮和脸上还沾着金粉，小季赶紧上来扶住她：「boss小心……你，在找叶老师么？我刚才看她出去了。」 「她回去了？」 「应该不会吧……可能这里面太热闹，她一向不喜欢热闹不是，上外面待着等你了吧。」 陆静笙拨开重重人群推门出去，寒风一下子灌进她的脑子里，帮助她醒酒。 清醒了一些，脚下还是无力。放眼望去好几排的车，没有一辆是叶晓君的高尔夫。陆静笙笑了一声，坐在花圃边。 小季见自家boss这么没形象，怕惹人注目，赶紧坐到她身边，假装两人谈心。 「你说，她那辆高尔夫开了多久了？身为博展的编剧主管，身价上亿的金牌编剧怎么就不能换辆好车？多少也醒目些。先前说了要给她换车，她说没必要，开惯了。这倔脾气我也拿她没办法。」 第149页 陆静笙平时绝少在小季面前提及她和叶晓君的事，忽然这么念叨两句小季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 「咳……叶老师这是艺术家做派，不在乎物质上的东西嘛。而且……多为boss你省钱是不是？值得学习！」 陆静笙笑，问道：「艺术家？她不喜欢钱吗？小季你说，你喜欢钱吗？」 「喜欢！」小季大胆向钱表白。 「可不么，有谁不喜欢钱？」 「没人！」 「虚伪。」 「对！虚……」忽然觉得这「虚伪」二字是不是指代叶老师啊？小季赶忙闭嘴。 两人沉默了片刻，小季觉得自己不能再傻坐着了，就算和boss意见不同也该勇敢提出来：「boss啊……你看，大家都喜欢钱没错，可是谁也没成天嚷嚷这件事，对不对？咱们努力工作提高技能是为了赚更多的钱，让咱们的生活更美好，这肯定是没错的。不过呢……赚钱的同时满足自我内心也很重要。就像扑克脸，她在环球的待遇不输给博展，为什么她选择从安稳的环境里走出来呢？就是因为赚钱的同时她不开心，那也白搭……嘛……钱最终是让自己快乐的，不快乐再多钱也没用吧……」 陆静笙慢吞吞地回道：「好老派的说法。」 小季：「……」 柴臻裹了后外套出来：「你们俩怎么坐这儿，不怕冻出病来？」 陆静笙要起身，起了一下没起来。 柴臻可是眼睁睁看着陆静笙灌自己，这会儿喝大了吧。 「来，小季，咱们一起扶陆总上车。」 陆静笙坐到车里就安静了，靠在后座上睡着了。 小季开车，柴臻支着脑袋望着夜路。 「陆总应该是在发泄吧。」 小季疑惑：「发泄？」 「陆总是那种从小就一帆风顺的人吧？她自尊心那么强的人投入大量心血的公司曾经被一举打垮，为了弥补这个大洞卖房卖车，下属和女友都给钱帮她度过难关。如果是普通人大概会心怀感激，而陆总心怀感激之余，自尊心也会受到打击。之后一系列事……我不是太清楚，只是有种感觉，叶主管对她帮助很大，陆总和她家里关系也变得紧张了吧。」 「但她对叶老师还是很好啊，甚至感觉比以前更好了。」 「对，叶主管对她有恩，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况且两人还是情侣关系，对她好是理所当然。不过两人想法似乎不那么和谐统一，可能在观念上有所分歧的时候陆总一直压抑着自己，就怕演变成之前那样的分手。」 小季听柴臻说的话有些难过：「而……boss的压抑，就在别的地方爆发找回平衡？就像今晚撒钱这样的事？」小季一边说一边从后视镜往后看，声音细若蚊声，就怕boss突然醒来听到她们在嚼舌根。 「更多的还是来自自尊的反弹。重新站在巅峰的她向员工、向同行也向自己的父母宣告成功和权利，同时也是在对自己的恋人展示实力和魅力。」 小季：「展示实力和魅力？有点儿像动物世界里动物求偶时的表现？」 柴臻：「……」想要吐槽这个脑子不定时犯抽的傢伙，又欲言又止。 好像她说得也挺对？ 小季和柴臻费了好大劲才把陆静笙送回家。陆静笙倒在床上，迷迷煳煳地看见叶晓君拿了热毛巾过来帮她擦身，无微不至。 以为她走了，其实她回家了。 陆静笙握住她的手，滴了几滴眼泪在她手背上：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对你……我想保护好你，想把最好的都给你我错了吗？叶晓君你说……你还要我怎么样？你爱不爱我？我觉得你是爱我的，很多时候我觉得你和我一样，非我不可。可有时候我又觉得……我们没法走到一起……你看不起我我理解不了你。我觉得，你可以没有我。」 这么丢脸的话放在清醒的时候陆静笙是决计不可能说的，但酒精这种东西就是有神奇的力量，能将人最不要脸最心底里的那些小心思小委屈全给勾出来。 她不记得叶晓君怎样回答，也不知道她回答了没有，一夜天亮。 醒来时，昨夜的事儿还有些残留的记忆在脑海里，不清晰。 头疼的像被车碾过一样，喉咙和嘴都发涩。 她下床，整个房间还有些晃，去卫生间慢悠悠地洗漱出来时闻到了饭香。 「早。」 饭厅里，叶晓君一如既往为她准备好了一桌她喜欢的食物。培根煎蛋蔬菜水果，还有一杯量身定做的咖啡，连笑容也是独家放送。 「昨晚是喝了多少啊你，被人扛回来的。」叶晓君把围裙脱下来，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她，「虽然开心，但喝这么多酒总是伤身，看你脸色这么难看，来，先喝一杯蜂蜜水解酒。知道你没咖啡不行，至少也先解了酒才开始你一天正常的生活吧？」 一丝温度从玻璃杯壁传递到陆静笙的指尖，甘甜的蜂蜜水划过她的喉咙，将她的胃滋润。宿醉的难受几乎在一瞬间就被瓦解了。 「要不然今天就在家休息吧。有什么事让柴臻帮你处理？」 一切如常。 如常的关怀和笑容，温和的嘱咐，寸步不离的关怀……让陆静笙有种昨晚的一切未曾发生的错觉。 不过，那绝不是错觉。 博展尾牙撒钱一事被业界热议，有些人觉得陆静笙毕竟年轻，玩得太过火了，真金白银的满天飘，这得多难看？有些人完全支持她：我的地盘，我的钱，我的员工，我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尾牙就是图个热闹，她撒钱让哪个穷x眼馋了？中立之声：商人一向如此，就算装再久的贵族骨子里流的也都是人民币，别争别争。 陆静笙酒醒了，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安安稳稳出席会议，拍杂志上访谈，依旧是稳重优雅年轻企业家的姿态。 她也发现一件事。 叶晓君和她达成了某方面的绝对默契——对一些会产生矛盾的事情绝口不提。 有些时间里发生的事变成了幽灵，它存在过，也仅仅是存在过。看不见摸不着，化成脖颈后面的一抹凉气，想起时会瑟瑟发抖。 新年的时候陆静笙没回家，和叶晓君两人去国外度假，找了个舒服的阳光小岛晒太阳、潜水。 她给一直疼她的姥姥姥爷录视频发过去拜年，给爷爷奶奶发了语音祝福，给李爱兰打了电话报备平安，依旧没想搭理陆长骏。 李爱兰和她的好闺蜜刑鑫也出去玩了，去dubaimall大shopping，住在帆船酒店拍了照发给陆静笙。陆静笙也回了度假的照片——她和叶晓君的合影，相当挑衅。 过了大半个小时，李爱兰回復她两个字：德性。 经过唐景璐那件事后，陆静笙有几次刻意在李爱兰面前提及叶晓君，就是想试试她的口风。李爱兰当然明白女儿的用意，都没怎么搭理她。这下好，不搭理了几回直接甩照片到眼前来了。 陆静笙看她这姿态估计也没精力反对，反对也是给自己添堵。唐景璐那事儿已经够堵了，不知道余下半辈子能不能顺利疏导。 度假刚回来陆静笙接到一个不认识的号码，想着应该是【 骚扰电话便挂了。 谁知此电话锲而不捨又挂来，陆静笙没好气地接起来「餵」一声。 「壮壮——」对面软得跟棉花糖一样的声音差点儿让她牙倒了。 「你哪位？」 「壮壮不记得人家了么？」 「……」 这种说话的方式和逮着辱名不撒手的恶劣行径……陆静笙只能想到两个人，童幼宁和关沅。 所以电话那头的人是…… 「关沅？」 「答对。」 童幼宁跟她说过关沅回来了，她当时吓了一跳，一回头就忙忘了，没想到加榴炮还没准备好，魔头就杀上门来了。 关沅：「好久没见了，咱们什么时候聚聚？」 「啊，是很久没见了……」陆静笙用眼神向叶晓君求救，没敢接后半句话。 叶晓君莫名地看着她，还真是没见她怕过谁。 「b城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吗？叫上幼宁和秋白一起吧。」 「这……幼宁不一定有空。」陆静笙自愿当*加榴炮，毕竟她也不太想见关沅，「你知道幼宁现在忙，几部戏同时接吃喝拉撒的时间都没了。」 「她肯定要见我的。」 关沅这话说出来陆静笙还以为十几年不见，她也多了一颗自作多情的心，没想到她接着说： 「我这次回来谈的项目就是她进军国际的大制作，我是制片人。」 陆静笙：「……」 这次见面是逃不掉了。 当年她们几个人还是懵懂学生时，因为家庭歷史背景，陆静笙一直在学习电影相关知识，而关沅喜欢电影则完全出自兴趣。据说她出国后读的就是电影制作，这么多年没她的消息，以她的情商必定不会在前途这种大事上犹犹豫豫浪费时间。 果然，关沅一条直线修成正果。 童幼宁参加《赤兔》拍摄就是为了进军国际打个先行，年前和好莱坞环宇公司的巨制《末日游戏》剧组搭上线，出演女主角。实打实的女主角，不是没两句台词妆画得认不出本人的酱油。 这么说，关沅进入了环宇？ 环宇在美国电影业的地位相当于环球在国内的地位，不同的是，它的影响力遍布全世界。去年环宇全球收益破17亿美元，成为业界新神话。 关沅年纪轻轻居然进了环宇，并成为重磅巨制的制片。 陆静笙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她想要快些告诉童幼宁，起码让她有些准备。 电话刚刚接通没等她开口，童幼宁快速道：「我现在有事，一会儿给你回过去。」语气严肃得就像已经见着关沅本人似的。 童幼宁挂了电话，此时她正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工作室的员工都不自觉地躲到她身后，诧异地看着对面的人——许影千她妈妈。 ☆、第147章 ———— 如果童幼宁知道陆静笙刚才的电话是要告知关沅一事，她肯定立即将矛头指向关沅：我就说我一辈子倒霉事都和这人粘在一起了！只要她出现铁定有么蛾子！ 许妈妈杀到童幼宁的工作室的确让童幼宁有点吃惊。看小说到她听说过许影千和她妈在以前医院走廊上以性取向为中心命题相互攻击，知道许妈妈是个狠角色，脾气比许影千还臭。可她能直接到童幼宁工作室来闹也的确打了她一措手不及。 上回许妈妈在许影千住所楼下逮着过她们一次，大半夜的童幼宁车停在那儿，两人在车里待了很久许影千才下车。许妈妈早就盯住她了，待她下车就上前和她吵。许影千怕童幼宁听见急忙把她妈妈拉到楼道里，见童幼宁车开走，许影千这才算是放开了和她妈对峙。 童幼宁本来不知道这事儿，许妈妈直接找上门算是给她做了个科普。 第150页 许妈妈详细解说自从童幼宁这个变态勾搭她女儿也成了变态之后，她们本是甜甜蜜蜜的母女关系陷入焦灼，频频吵架，在哪哪哪都吵过，从一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到现在闹到要断绝母女关系的地步，童幼宁这种祸害就是影响她家庭稳定和睦的罪魁祸首。 许妈妈频率紧凑声音大，各种形容词都往上招唿，个别极其难听。 童幼宁全程一句话都没反驳，面对许妈妈的抨击她淡定微笑。许妈妈被她看得心里发麻： 「你怎么不说话？别以为装哑巴就能矇混过关！」 童幼宁终于开口：「阿姨你误会了，我一点都不想矇混过关，我觉得您说得特对。」 「哈？」 「我这变态就是影响您家庭问题的真兇，我很认同。」 许妈妈没想到童幼宁能这么说，一时间还真不知再捡哪句接着骂。 「小赵。」童幼宁对工作室的姑娘说，「帮阿姨倒杯热水来，润润嗓子。」 小赵：「是！」 许妈妈狐疑地看着她，坐到一旁。 小赵倒了杯ju花茶给她，童幼宁坐她对面：「阿姨，我明白您的想法。您不就想让影千结婚，不愿意别人指指点点吗？我都懂，我和影千的事儿被媒体宣扬出去是我的错，您没少被家里人念叨吧，在这儿我给您认个错。」 许妈妈看着童幼宁妆容精緻没有一丝瑕疵的漂亮脸蛋，有那么一瞬间居然想不起自己这是干嘛来了。 红灯、红灯、再红灯。 许影千坐在车里，脸上的表情相当可怕，就像是个炸药桶还没找到火星子。 …… 「……所以啊阿姨，你看这是不是双赢的方法？」童幼宁为她添新茶。 工作室其他人识趣地出去了，许妈妈就跟优雅的客人似的安静饮茶。 可细细一想，不对啊，她可是来教这目中无人的小明星怎么做人的，怎么喝起茶来了？可是……她说得似乎也对。自己女儿的脾气真是随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认定了什么事越不让她做，她磕破脑袋一脸血也不往后退一步。许妈妈之所以不再和许影千那儿闹就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赢不了，骨头太硬啃不动。那小明星整天笑嘻嘻的看上去甜味儿重，应该比较好啃。于是许妈妈就怀着辣手摧花的心思上门来了。 以为随便几句难听话就能把对方吓退——看电影电视剧里明星都特虚伪，也特别怕丑闻曝光，她一闹不成就撂下话明儿带记者来，肯定能把童幼宁给镇住。 谁知童幼宁跟她语重心长起来。 半小时前。 「阿姨，说句真心话您别介意，我是真喜欢影千。我交过男朋友也交过女朋友，说句大话，我见过的人不少，影千是为数不多让我感觉特别舒服的姑娘，很懂事又独立，有股子倔强劲特别可爱，这随您。」 伸手不打笑脸人，童幼宁这话说得真心，许妈妈听得心里舒坦，不过没表露出来：「得了你，少拍马屁，没用！我给你说我可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管她去哪儿学的一肚子坏水，还是赶什么时髦才搞起同性恋的，我要抱我孙子！我们老许家从上一辈开始就是打鬼子的英雄，影千他外婆是医生，她爸也是医生，我们从来都是救死扶伤，做的都是光明磊落让人称道的事，脏事一件没有，不信你好好打听打听去。结果到她这里……」许妈妈指的是许影千，「闹出这种丑事，跟我说什么不结婚，说什么喜欢女人……这不就是变态吗？」 童幼宁笑两声：「您不能接受，我理解，但我也喜欢她……」 许妈妈打断：「哟，跟我这儿谈喜欢？你这是变态懂吗？你这是违背人类伦理，这是病！得治！」 工作室的人都快听不下去了，童幼宁依旧笑着附和：「是是，得治，明天就去治。不过阿姨，我知道您是嘴硬心软，您就是想让影千能有个好的归宿，当母亲的哪能真的和女儿过不去？影千不懂，我懂。」说着一把将许妈妈的手握住了。许妈妈吓了一跳，立即嫌恶地将手抽回来。 童幼宁搓了搓手：「我爱影千，您也爱，咱们都爱她，说起来应该站在同一战线一起前进才是。她是着急，怕我受委屈才和您争执，其实我特别不想看见你们母女反目成仇。我会好好劝劝她，正好她也要到弗兰斯医院实习去了，这段时间里你们俩人距离远了都消消气，好好想想……」 「等会儿。」许妈妈问道，「弗兰斯医院？她要去弗兰斯医院？我怎么不知道？」 童幼宁疑惑：「她没跟您说啊？估计是想给您一个惊喜呢。」 弗兰斯医院是从许影千爸爸那代起许家的一个梦想。当年她爸想去，娶了许妈妈没去成。后来许影千也想去，年纪轻资歷浅，眼看就要泡汤，忽然被童幼宁提及了。 许妈妈怀疑：「她怎么能去哪儿实习？他们本国多少优秀的医生都难进！」 童幼宁笑：「这您不用担心，我多少有点人脉，已经帮影千打点好一切。国外医生靠医术赚钱，国内医生靠卖药为生，影千是个好医生，她有能力，适合更好的平台。」 「怎么可能，你当我三岁小孩，蒙我。」 童幼宁起身离开，去隔壁屋里拿出一个信封，打开：「这是弗兰斯医院特有的实习医生邀请函，您对它有了解，应该能分辨吧。」 许妈妈一看，再看，看了又看，还真是…… 童幼宁双手插在口袋里，站起来慢慢踱步：「她去弗兰斯医院后，我和她也会产生距离，她也有可能因为距离原因慢慢对我失去兴趣，到时候可能她就不会再喜欢我了。」童幼宁表情悲伤又自持，特别像回事，「我会尊重她的选择，不会纠缠她……」 许妈妈：「那你这费尽心思送她出去是为了什么！」 「为了她能有个更好的未来啊，阿姨，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让她过得更好么？」 童幼宁这一下简直话剧演出技能上身，小赵见老狐狸又耍花招，还是走苦情路线，差点笑出来，赶紧跑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经过时间和距离的考验影千还是喜欢我的话，希望阿姨您成全。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能赚钱，我会给影千最好的生活，不让她吃一点苦。」 许妈妈觉得哪儿不对啊，似乎漏了什么，正琢磨着童幼宁接着道：「关于孩子，也能满足您。」 许妈妈一拍桌子：「对！这才是关键的！」 「弗兰斯医院有合作的精子库，什么样人的精子都有，而且都是来自非常优秀的企业高管、运动明星。等影千再回国指不定跟您抱个胖小子回来，我也会把他当自己的亲儿子对待。」 许妈妈倒吸一口气，又吐出，疑问十足地盯着童幼宁看。 「别人的，能一样么？」 「能遗传聪明大脑和强健体格，肯定不一样。」 「……」 她说的是真的吗？怎么可能是真的呢，她这点小伎俩能唬住谁啊。 可……万一是真的呢？她不是大明星吗？ 「阿姨，您好好考虑考虑？这是双赢的事儿，能喝茶何必打战。」童幼宁将茶杯递到她面前。 「妈——」 工作室的门大开，许影千冲进来，果然看见她妈妈坐这儿。 和童幼宁眼神一交换，许影千快疯了，快步上来拉住她妈妈的胳膊就往外拽：「您真是嫌我过得太舒坦了是么——您怎么就尽给我惹祸啊，丢不丢脸啊——」 童幼宁站起来：「影千，别这样对妈妈。」 「……」 许影千就像吞了一吨水泥似的完全呆在原地。「影千」这种暱称是怎么回事？而且谁是你妈妈啊！ 童幼宁将她拉到身边，用低低的但许妈妈可以听见的声音说：「我和妈妈在聊天呢，聊挺好的，你要尊重妈妈，孝顺妈妈，别一来就生气，嗯？」 最后一个「嗯」字嗯出了眼里两包隐约的泪花，许影千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这是童幼宁没认错人啊…… 「你嚷嚷什么？我跟童小姐好好聊天怎么就丢你人了？」许妈妈指着童幼宁，「你问问她，我有为难她吗？」 童幼宁接话那叫一个迅速：「木有！」 许妈妈站起来，从鼻子里重重「哼」一声：「别人都好，就你自家老妈不好，你就是这样想的对吧？」 许影千：「……」 许妈妈走了，许影千没明白：「怎么回事？你给老太太下药了？童小姐……她以前提到你的时候可都是叫你变态。」 童幼宁揉揉她脑袋：「你得跟我学着点，对你妈妈怎么能硬来呢？你看，我这不是搞定了吗？」 许影千特别好奇地听完童幼宁的谈话回放，眼神黯淡下来：「你这么胡诌没几天就被我妈揭穿了。你以为她是那么好对付的人吗？回头她还得盯着，看我们都还在国内她肯定又得闹，只会闹更凶。」 童幼宁：「我们为什么要在国内？你不是去弗兰斯吗？」 「……」许影千拿过弗兰斯医院的邀请函，闷了半晌说，「这……是真的？」 「敢情你以为我骗你妈呢？」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抱歉，我就一时顺手把这事儿办了，本来想要给你个小惊喜，如果你不答应我就给你个小威胁……」 许影千看着她。 童幼宁说：「我未来十年想要在国外发展，你跟我一起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担心婆婆担心初恋……哎，只能说，一切看似坎坷都是为了给童幼宁耍帅的=v= 谢谢大家的投雷~=3= 爱你们~ 早睡早起好不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8 11:49:11 olittlemi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5-10-28 11:57:10 kell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8 11:59:39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8 12:10:48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8 12:11:15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8 12:11:51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8 12:12:15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8 12:12:33 蔚凰儿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8 12:28:43 我的女神正在弹吉他诶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8 12:53:42 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8 13:44:11 御姐加油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8 14:27:27 爹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8 17:12:40 爹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8 17:12:51 爹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8 17:13:06 爹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8 17:13:15 爹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8 17:13:24 y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8 22:31:09 昵吗滴瞄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8 23:51:11 老吴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9 00:29:24 时间是杀猪兇手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9 09:45:22 ☆、第148章 ———— 第151页 和我一起走吧。 急匆匆赶来救场的许影千只是想把她妈妈拖回家，谁知一大团彩蛋迎头撞来，让她有点儿蒙圈。 童幼宁跟她解释：「我签约了《末日游戏》剧组，以后工作重点应该会转移到海外。海外经纪约签给了环宇，环宇的制片和经纪人已经到国内，我和aileen马上就要和对方见面了。我需要进修英语，也会有很多专业课程，这些会让我忙碌，如果你不在身边我怕没时间来维繫咱们的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你随我一起去。当然，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国内的医院大环境不太好，想要飞速成长还是多接触顶尖医学。弗兰斯不是你的梦想吗？」 「弗兰斯……那的确是我的梦想。」许影千目光有些闪烁，脑海里浮现她在杂志上看到的弗兰斯医院场景——忽然回神，「可是，我的梦想需要我自己去实现。靠你帮我往上抬，这算什么。」 童幼宁：「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但你自己实现需要等到什么时候？就像我初入娱乐圈时也有家里人帮忙打理。□□高省事省时间。你不会是那种觉得自己必须出生贫寒，必须无人关照，必须白手起家，苦哈哈地花费所有大好青春和健康终于在晚年过上小□□活，这样才算是心安理得的人吧。」 许影千晃了晃脑袋，倒有些消沉。 「怎么了？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吧。」 「可能这事儿太突然了，还没缓过劲。」许影千说，「而且，去国外重新开始……算是人生的重要转折点，难道你一点时间都不给我，就帮我决定了？」 「是转折点，不过这种转折点一看就是往好的地方转，难道不值得马上一试？你需要什么？思考？不，你那不是思考，是瞻前顾后，是给自己找一堆逃避的藉口。」童幼宁说，「人有惰性，都习惯性待在自己熟悉又舒服的位置，除非是被逼急了才愿意割皮剔骨地挪窝。想要往上走就要克服惰性，主动寻求更好的人生才应该是与生俱来的品性，希望你是这样。」 许影千笑道：「你这是在给我压力吗？想要个能配得上你的优秀女友？」 她的话里有陷阱，童幼宁没接。 关沅这事儿压在陆静笙这边，想着要尽快通知童幼宁一声，结果童幼宁也没回她电话。 两个人都忘了。 蒋贝南先后将祭品献给陆静笙之后，双方联手把一部低成本影片硬生生打造成去年下半年国产片票房第一名。业界人都在议论，曾经博展差点儿死在环球手里，现在这两个由女人当家的集团公司联起手来实实在在地遮住了半边天。看来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在利益面前谁都可以是朋友。 对于蒋贝南这人，唐景璐这种阴沉又缜密的人都能栽在她手里，陆静笙当然不能重蹈唐景璐的覆辙。 在和环球院线合作的同时，陆静笙也在悄悄建立起属于博展自己的院线。不依靠骏天，也不能相信环球，她只相信自己。 院线只是第一步，以院线为起-点，结合娱乐、购物、服务等现代化连锁大商场才是她的目标。 和陆长骏不同，陆静笙并不满足于眼前，她心中有无限的欲-望。她希望她的帝国日益庞大，待时机成熟，第一个要干掉的就是环球。 「博展院线已经在筹划中，陆静笙收购了华美影城30%的股份之后，参股和控股的影院已达21个。」 蒋贝南的秘书把最近博展一系列小动作资料交到她手里。 蒋贝南慢慢翻看，喝一口咖啡：「陆静笙真是雄心壮志啊，环球也是做到第十个年头才敢下这么大的棋局。现在的年轻人食慾旺盛，也太心急。」 「博展的资本运作一帆风顺，收购知名影视工作室在先，弥补在电视媒体这块短板。而之前她投资的几个小公司上市顺利，投资回报率极高。大笔资金流入博展，他们在今年在电影电视音乐娱乐等方面的项目多达31项。」 蒋贝南微微点点头，将脚边的小黑猫抱起来，顺着它的头顶往嵴背上抚摸。摸到黑猫的爪子上，指腹在它尖尖的指甲尖儿上来回摩擦。 「小猫爪子利了，再不剪，该挠人了。」 如果说陆静笙对感情方面有些摸不清门道的话，在商场上她却拥有敏锐的触觉和极强的天赋。 一系列的併购并不能让她满足，发行短期债券和减持外部公司期权也在相当程度上保证了博展的资金鍊，让胃口极好、在诸多领域大刀阔斧的陆静笙没有后顾之忧。除此之外她将上千万股股权分别质押给了两家信託有限责任公司，股权融资限期回购，资金变现近10亿。 她也在思考博展电影品牌发展。博展的几部票房热门电影都是出自叶晓君之手，剧本虽由一人完成，但导演不同，整个电影气质也不相同。相比于编剧，知名导演的号召力更大。如果能寻找到一位和叶晓君匹配的知名导演，一同建立「暑期档」「十一档」「贺岁档」之类系列品牌电影，能提高观众忠诚度。 她和新上任的制片主管以及制片部、宣发部开了一次又一次的长会，制定出详细的目标。 博展带领国产片进入市场的春天，号召力和影响力与日俱增。 就在这时，《赤兔》上映。 《赤兔》本来在国内上映无望，只因为这部电影前期炒作太勐，而童幼宁的性向和突破尺度的演出引得了各方关注，出品方觉得有利可图，就剪出一个可以在国内上的版本。虽一些过于暴露的镜头无法过审，没办法在大屏幕上一睹童幼宁的另一面，但导演daniel十分聪明，拍了一组又爱又欲，艷美不落低俗的激情镜头。 陆静笙注意到了这个daniel，看完《赤兔》后她让柴臻帮她找来这个导演的所有作品，在家和叶晓君一起看。 叶晓君对这daniel的评价也很高：「她的早期电影我也有留意过，不过实在太先锋，表达的东西很难被理解，我曾经一度为她惋惜。没想到她现在有回归主流的意愿，这是好事。」 陆静笙想要签下daniel，有人反对：「我们应该寻找本身就已经功成名就有一定影响力的导演，事实上这种导演很多，直接透露想要加盟博展的也有好几个，我们为什么不从中挑选，非要找个没名气的小毛孩？」 陆静笙说：「她以前是没名气的小毛孩，但《赤兔》之后她就不是没名气了。名气这种东西熟太透不好，就像你最喜欢的食物，第一次吃可能特别新鲜特别让你喜欢，久而久之，它也不过是那样，反而新的口感能让你兴奋。影坛需要小鲜肉，不止演员，导演也一样。」 签daniel的时候分成开价很低，daniel并不看中钱，她注重的是平台和团队，实际上她还犹豫过。 「像博展这种主流大公司真的会喜欢我的风格？」daniel很怀疑。 陆静笙陪着她整整一天，将叶晓君写过的几部电影一起看了。 daniel抽完了一大包纸巾，陆静笙有些尴尬。这姑娘穿得满脸都是窟窿，换了个月光白的发色和能戳死人的飞机头……看上去就是个狠角色，没想到意外的心中住着一位爱哭的小姑娘。 「我喜欢她。」daniel说，「我喜欢她！我想和她一起拍电影！」 陆静笙：「我允许你把最后一句话实现。」 陆静笙不断招兵买马、购买各大潜力股，她手中的博展股权一直在变化，直到两部投资过亿的新项目开拍，在融资支撑下她的股权也回升到70%。 相比于博展的热闹，环球头顶有乌云压顶。 策划了好几年的电影票房不佳，力捧新人跟不上节奏，解散了一个一直半青不红的尴尬组合之后，有人看衰蒋贝南掌帅之后的环球。 「不出5年，这江山就要易主了吧？蒋家小姐闹绯闻很有一手，但要真管理这么大的公司她还是能力不足。」 「蒋正老爷子一直拖着还没死，但也离死不远，不知道他在死前会不会又来一场大动作。」 「现在蒋老爷子是不是有些后悔当年把蒋讯赶走？蒋讯虽然败家，没让环球有什么质的飞越，但最起码环球在他手里时四平八稳。市场占有率没退步，盈利有些增加，这就是功绩。」 「……」 蒋贝南知道外界怎么评价，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陆静笙一直在忙碌公司的事情，有时吃过的饭再回想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往秤上一站，瘦了4斤。 叶晓君本身对食物没有太多的讲究，只要不太难看不太难吃，一般能填饱肚子便好。可陆静笙这一瘦算是敲响了她的警戒铃，买了一堆营养搭配的书，开始煲汤。 「喝汤太浪费时间了。」陆静笙有些不喜欢。 「只是喝汤的工夫而已，半小时足够了，你连半小时都慢不下来？」 听她这话，陆静笙算是乖乖坐下来。 汤有点儿烫，陆静笙口舌比较脆弱，吃不来烫的东西。但凡冒气儿的都得晾到温才入口。 今天她着急的原因是约好了要见个人，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君拓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林岸。 君拓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创立于三十多年前，涉足奢华酒店、购物中心、连锁零售、娱乐产业和电影院线，它是陆静笙梦想中的公司。 在国内，环球是电影界的龙头，其院线实力强大，但真的要将电影院线这一块拎出来比较的话，君拓的实力在环球之上。 君拓的董事长，也就是林岸的父亲林君天几度入围福布斯中国，近十年没有跌出过前五位。他的独生女林岸一直很低调，据说早年在国外读书，这几年才回国，担任君拓董事的同时也在打理自己的生意。 君拓院线这一块由她负责，想要彻底摆脱环球甚至反将一棋，林岸会是一个特别重要的合作伙伴。 马健是她们的接线人。 是的，马健离开叶晓君的视野后并没有真的从博展离职，只是被调遣到博展新成立的s城分公司。马健和林君天算是有点交情，和陆静笙聊过院线建设后，立即联繫了林岸。 「你们年纪相当，应该能谈得来。环球和君拓在院线这块打了好多年了，君拓这边也希望早日将环球院线给扫下来。我觉得这事靠谱。」马健在电话里跟陆静笙说。 「嗯，行，我先去和她聊一聊。」 林岸比陆静笙想的要年轻、漂亮，淡妆，穿得也很一般，除了她从千万跑车里下来之外，她的衣服都很简单，甚至看不出是出自哪家。 不过她的眼神里有种分分秒秒都在揣测别人的感觉，说话时也留着一手，是个难读懂的人。 「陆总，久仰。」林岸半长发垂在肩头，和陆静笙一同走进她私人创办的咖啡厅，「环球院线一直都在玩些脏手段，偷票房、恶意压低票价提高竞争力……本想和它光明正大对决，没想到碰到流氓。遇到陆总真是太好了，有共同的敌人，陆总还长得这么漂亮。」 她拿起咖啡杯喝一口，喝咖啡的时候目光也没从陆静笙脸上移开。 第152页 陆静笙后背忽然一寒，难道…… 陆静笙说几句场面话：「林小姐抬举了。这次合作我们这边可以联合骏天以及一些依附企业一同展开对环球的围捕……」 「合作嘛。」林岸忽然打断她的话，「我是很乐意的，不过……如果没兴奋点，我为什么不和环球合作垄断国内院线呢？蒋小姐昨天还邀请我去打高尔夫，说要扶持君拓新成立的影视公司，将博展的资源给吞併过来呢。」 陆静笙安静地听完她的话，心里冷笑一声，问道：「林小姐想怎么兴奋？」 林岸靠过来，很直接道：「听说，你和童幼宁很熟。」 陆静笙目光忽然变得危险。 「不瞒你说，我想睡她很久了。我也不是喜欢她……长得是不错，不过我睡过的模特多了去了，从脸蛋到身材胜过她的不计其数。我听说她背景硬，很多人想把她弄到手，没一个成功的，是真的吗？我看过她演的电影，挺色气的。如果你能把她送给我玩玩，也算是个兴奋点吧。如果你能办成这件事，你要什么资源我都给…………」 林岸话没说完，陆静笙拿起她面前的咖啡笔直泼了过来，滚烫的咖啡一瞬间铺满她整个脸庞。 店员吓了一跳，拿了毛巾上前来给老闆擦干净。林岸任由别人帮她擦，看陆静笙走得果断。 「有骨气啊，可别回来。」林岸说。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投雷=3=~ kell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9 11:35:12 dark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9 11:39:19 蔚凰儿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5-10-29 12:19:54 御姐加油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9 12:28:43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9 12:39:48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9 12:40:【 27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9 12:43:43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9 12:44:36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9 12:45:02 格格扣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9 12:45:28 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9 13:18:53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9 14:01:58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9 14:04:55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9 14:05:50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9 14:08:39 爹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9 16:59:57 爹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9 17:00:44 爹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9 17:01:47 远方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9 20:29:07 吃葡萄不想吐葡萄皮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9 21:49:26 老吴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9 23:53:54 昵吗滴瞄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30 03:25:37 我的女神正在弹吉他诶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30 08:16:08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30 08:32:41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30 08:32:51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30 08:32:58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30 08:33:04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30 08:33:11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30 08:33:17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30 08:33:23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30 08:33:29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30 08:33:36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30 08:33:44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30 08:33:56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30 08:34:04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30 08:34:10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30 08:34:16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30 08:34:23 ☆、第149章 ———— 陆静笙从咖啡厅出来的时候印堂发黑，小季担忧：「boss你这是怎么了？」 「开车。乐-文-」陆静笙的声音能把马路都给压碎。 小季赶紧开车。 陆静笙觉得自己给童幼宁招了这么大一黑事，脸上发烫。 虽然童幼宁不知道，可这事儿当着陆静笙面发生的，比自己被侮辱还要让她觉得噁心和羞愧。 决计不能让童幼宁知道，不然她能炸了俩街区。 陆静笙正在琢磨这事，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怕什么来什么——童幼宁电话。 小季正要接，被陆静笙给挂了。 「诶？」小季更疑惑，「幼宁姐电话你不接啊？」 陆静笙正襟危坐，磨了磨指甲：「回头再说，我现在忙。」 小季：「……」 上回童幼宁挂了陆静笙电话，这回陆静笙是闹脾气不接她电话？ 「餵？嗯？这样啊……」就算被挂电话，童幼宁还是很淡定地假装此电话接通了，慢慢起身，当着关沅和一桌子环宇工作人员的面，从身边离开。 不知原委的难以置信地看着童幼宁。没觉得她是这么不懂事的人，什么电话这么重要能让她把自己的前途都晾这儿？ 向一桌的剧组主创和环宇高层致歉，关沅坐在其中保持微笑，继续和聊工作。 童幼宁走出工作室大门，立即将手机从脸边上削下来。 真是有趣啊……真他妈的有趣死了。 和老死不相往来的初恋莫名其妙相逢在人生的重要转折点，而且还是重要转折点里的重要人物……童幼宁在见到她开始一直到出来之前笑容都没变，那是凝固了。 难怪最近特别倒霉，敢情是关沅这厮又出现了带来一系列变异型霉菌？ 童幼宁没回去，直接关机。 陆静笙心里不舒服，回公司接叶晓君下班。 叶晓君正好跟她的编剧们开完会，计划去s城出差。 「怎么了你。」叶晓君在室内穿着高领毛衣紧身牛仔裤，将身材曲线勾勒得很清晰漂亮。陆静笙心里有事但没袒露在外，觉得自己没什么不同，但叶晓君却能发现。 陆静笙把林岸那事跟叶晓君说了，叶晓君无奈道：「这事没什么好说的，绝对不可能答应她。你也别跟童小姐说了，谁听都挺噁心的。」 「我当然不跟她说，我傻啊。」 叶晓君看她一副炸毛猫模样，又觉得她可爱，捏捏她的脸道：「谁知道你傻不傻了，有时候你的确挺傻的。」 陆静笙又过来蹭她：「你嫌人家笨是不是？不是你聪明的熊了？」 听到「熊」这个字，叶晓君嘴角不自觉抽动一下，迅速换话题：「我明天要去s城出差，你得自己在家待两天。」 「什么？你出差我怎么不知道。」 「临时决定的，跟新剧本相关，我和daniel需要去找个人。」 陆静笙很快抓到重点：「你和那个daniel一起去？」 叶晓君非常坦然：「对啊。」 陆静笙没再接着往下说，不过叶晓君知道她重点提到daniel是什么意思：「你不放心那个daniel？」 「有虞明庭在先，我能放心谁啊。」 「那怎么着，你跟我一起去？」 「行啊，只要你不嫌我多事。」 叶晓君笑：「得了吧，公司有那么多事等着你处理，你这一走该乱套了。有件事我跟你说了，你就不担忧了。」 「什么事？」 …… 大概是和童幼宁认识时间太长，太熟悉她，所以那些姑娘们前赴后继往她身边涌的逻辑她不太明白。不可否认她这位闺蜜是个有魅力的人，也是她很敬佩的人，可……自带「女友」光环是怎么回事？ 那个daniel在和叶晓君合作之初，畅谈人生时坦白自己有非常欣赏的人。 「那个人很不一般。其实我以前对她们这种当红明星有偏见。是，我觉得她们只是靠脸蛋譁众取宠的明星，对，是明星而不是演员。不过我的制片人觉得她适合演出，我也去了解了一番，有些将信将疑。她能答应出演我的电影，我还是很兴奋的。在合作过程中我发现她实在很超出我的意料……怎么说呢，嗯……她能赋予角色灵魂和生命，总是能将人物解析得很贴切，有时候甚至超过我这个导演。她是我梦想中的合作伙伴。」 daniel这番话即便再迟钝的人也能听出个所以然，她对童幼宁有兴趣，可是生性羞赧，不敢表露，亦或者觉得表露也没什么意义。她不探听童幼宁的私生活，也不关注她的过去和未来，daniel的欣赏再单纯不过。 「所以你让我放心吗？因为她喜欢幼宁。」陆静笙琢磨这事儿，「你说，幼宁为什么那么招人喜欢？好像见过她的姑娘就没能逃脱的。」 「童小姐的确招人喜欢，漂亮又聪明，站队立场坚定，把在乎的人的事当做自己的事，为了救许医生不顾自己的安危……所以很多姑娘都会心动吧。」 陆静笙略带紧张地看着她。 「不过，喜欢这种事因人而异，每个人心里都会有自己的评判标准。」 「晓君，其实我一直很好奇。」陆静笙问她，「当初我们分手，你为什么能回来。我自尊心强，你也不弱于我，如果没有你那次主动挽救，恐怕我们现在已经分道扬镳了。」 那次决裂般争吵将彼此内心最深处的话摊开了说，都是实话。 实话很真实，不过没多少人爱它。最好你能表现得诚恳万分，让我深信不疑且皆大欢喜，而且能这样一辈子才算是真本事，骗的一时只会让怨恨加倍。 这是恋爱中心照不宣又至关重要的小技巧，陆静笙是个好学徒，亲身经歷一次之后便明白了。所以她将马健秘密调走，皆大欢喜。 恋爱是你侬我侬，是我今天吃到好吃了看到好物件的马上就想和你分享，是我爱你，你是我的，咱们是自己人；同样恋爱也是两军对垒，为了得到最好的对方和理想生活而战，这场战役的筹码就是自尊和自我；恋爱更有可能是一场心思大战，她爱我？她不爱我？怎样才能让她更爱我？我要让她离开我不能活。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陆静笙此时的眼神无比诚恳。 提及当初分手，叶晓君思绪有些沉：「回来的原因……如同当时说的，我放不下一些事。我问我自己，如果就此放弃了会不会遗憾？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说，是的，很遗憾，和你就这样结局我不甘心。所以我回来了。」 陆静笙凝视着她的眼睛，缓缓靠近，亲吻她的唇。 「这句话胜过一百句『我爱你』。」陆静笙手指将她的长髮绕起，夹在耳后，「希望你能一直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一辈子都记得。」 有太多的暗示，比bearxxx直接的预言还要让叶晓君提心弔胆。 当她在s城意外见到马健从博展s城分公司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博展的公文袋，尴尬地避开她目光时，她愤怒又好笑之余，也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 第153页 不是早就预料到结果了吗？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努力不去想不去在意，也在尽全力改变着什么，到头来时间因果就像一堵上天入地的巨墙，怎么绕，总是要来到它面前，面对它。 夜里11点，s城机场候机厅，巨大的玻璃上一道道往下淌的雨水像强腐蚀性液体，将玻璃的光滑腐蚀扭曲。外面是一片漆黑的夜色，风雨不断。 机场里候机的人越来越不耐烦，走来走去，有人索性站到充电源边上玩起游戏，更有人不顾形象躺在椅子上睡觉。 广播里温柔的女声一次次地致歉……航班因天气原因不能准时登机，登机时间待定，对此给您造成的困扰我们深表歉意…… 机场的冷气开得很足，叶晓君悬在屏幕上的指尖有些发凉，眼罩从包上滑落，她弯腰拾起。这个动作算是让她心情稍作缓冲。 把bearxxx的地址调出来。 有个问题她以前没有勇气问，而现在她只想要一个痛快。 发件人：yexiaojunbz内容：我和陆静笙最后是不是没有在一起？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对吗？ 陆静笙已经是第五次往窗外看了。 b城这儿天干物燥，s城那边雷雨交加，耽误了叶晓君返航的时间，也不知道几时能出发。更让她坐立难安的是当下的局面。 和她并肩而坐的易秋白在喝茶的时候看似无意地瞟她一眼，放下茶杯清了清喉咙。 她等待陆静笙说点什么。 陆静笙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毕竟今天的主角童幼宁和关沅都没开口，她突然说话容易有闪失。 该来的还是来了，她们四个人还是坐在一起了。 童幼宁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和关沅撞在一起，演员之于制作人的身份，还是稍微有些弱势。 关沅占据了绝对主动，就算什么也不说往那儿一坐，也都是十多年后胜利者的姿态。 童幼宁看着她的脸，想起曾经说过的诀别，青春期那点儿小躁动后的蠢事马上反胃，这才走了。 回想陆静笙给她打电话时的欲言又止，童幼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难道陆静笙之前就知道这事儿了？ 叶晓君前脚走，童幼宁后脚就杀到陆静笙面前：「你说你平时挺机灵的，怎么在关键时刻犯蠢！」 陆静笙以为她在说林岸那事，没好气道：「我哪儿犯蠢了！我是为你好，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和她见面。」 童幼宁冷笑：「你以为我会怕她？」 「怕不怕是一回事，恶不噁心又是另一回事。」 「她什么死相我还能不知道？你该提前给我说，只要我有准备她算个屁。」 「你见过她了？」 「我倒是不想见！」 「她没对你怎样吧？」 「她能对我怎样？敢对我怎样？」 陆静笙摇头：「不行，你别再见她。我查过她，她做过的下流事还真不少，不知道盯你多久了，你……」 童幼宁听出不对劲：「等会儿，你说谁呢？」 陆静笙「诶？」了一声：「那你说的是谁？」 「关沅啊，除了她还有谁。」 陆静笙瞭然：「喔——我把这事都忘了。」 「盯了我不知道多久……」童幼宁直勾勾地看着陆静笙，「老实说吧，哪家的下流胚子又觊觎姐姐我了。」 知道逃不过这话题，陆静笙也只好交待。 童幼宁听完冷笑不已：「君拓的林岸是吧，这人我还真是没什么印象，只见过她爸和她弟弟，长得跟巴基斯坦人似的。你说，这事儿你干嘛不告诉我呢？也好让我去会会这尊佛是大雷音寺里的正主还是小雷音寺里的魑魅魍魉。」 「这种事儿我怎么跟你说？你是我最要紧的姐们，这种脏事儿我能拦就拦了，还非得捧你面前来噁心你？我什么居心啊我。」 童幼宁笑：「这些年只有站好队让姐姐点人头翻牌子侍寝的，还没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敢强迫姐姐往床上躺。再说了，说不准这尊佛还真是合了我胃口的，我不去会会又怎么知道这水的深浅呢？指不定直接一口吞了。」 陆静笙无奈：「真求你了，虽然这年头不兴三贞九烈立牌坊，也犯不着标榜自己睡绩。这林岸我留着还有些用，既然她敢往咱们面前招唿，估计也是从小胆肥的人。这种人有趣，多拆几个练练手。」 「从哪儿拆起？这个君拓，是想往影视圈拓？集团把院线和影视项目交到她手里了？」 「是。」陆静笙笑道，「硬碰硬手疼，还是让脑子疼一疼吧。」 童幼宁听了陆静笙的主意后，看她的眼神有些许微妙：「我壮壮现在脑子动得够快啊，怎么损怎么来。」 陆静笙：「如果她一开始就乖乖听话，我也不至于出损招。」 童幼宁淡淡一笑。 「不过在此之前，关沅那事儿……」 「见。」童幼宁说，「咱们就一起见了她，把旧给叙了。」 「嘿……你怎么不一个人见她？」 易秋白在接到陆静笙的电话时有些惊讶，随即调侃两句：「哟，陆大小姐，又是好久不见。让我猜猜这回你有什么能用到我的地方？」 她已经习惯陆静笙的无事不登三宝殿，但听到关沅回来的消息还是手一抖，差点儿手机脱手掉到鱼缸里。 ———————————————— 叶晓君发来文字微信：不用担心，我查了一下，预计一小时内就可以登机了。我没带移动电源，手机快没电了，先关机，到b城机场给你说。 陆静笙有些隐隐地担忧，这边刚放下手机，童幼宁的手机响了起来。 「嘿，我看你们了，聚会呢？」 童幼宁有些吃惊，目光往后移。 她和她同事、院长一同坐在后面那桌。 「院长请客，说这餐厅经常有明星光顾，说得还挺准。」许影千在电话里笑，「易警官和陆小姐，那个是新朋友？」 叶晓君把手机关了，借着机场的免费wifi用平板打开邮箱，等待bearxxx的回应。 广播通知登机时，乘客们一阵骚动，登机口立即站了两长排的队。 叶晓君拉着她的小行李箱，夹着平板，慢悠悠地站到队伍的末尾。 队伍前进得很快，就要轮到她时，忽然平板响了。 她匆忙瞥一眼，是bearxxx的回覆。 童幼宁说：「你来我这儿。」 许影千目光透过同事的肩膀，和童幼宁对上，有些惊讶：「哎？」 「介绍你认识一个人。」 发件人：bearxxx内容： 空白。 ☆、第150章 ———— 空白？为什么是空白的？ bearxxx发过的邮件中有让她摸不着的乱码，也有直言不讳的未知难题，但像现在这种一片空白无从下手的内容还是第一次。し 轮到她登机，递上登记卡和身份证时叶晓君手里还拿着平板，行李箱依靠在她腿边，焦躁的队伍片刻不停地往前涌，一时间让她有些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上了飞机，踮着脚费劲地将行李箱放好，坐到座位上，她的指尖在屏幕空白处划动。 被蓝□□域选中的部分有一个矩形框，大小和视频播放窗口相近。 「小姐，飞机就要起飞了，请关闭您的平板电脑。」漂亮温柔的空姐过来提醒叶晓君，叶晓君很不好意思，将平板关闭。 飞机带着她一颗悬而未决的心飞向夜晚的天空。 机身不时震动、摇晃，广播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 机舱内的照明很暗，让她眼睛不太舒服。 飞机进入平流层，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啊……嗨。」 许影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乖地做蠢事，童幼宁让她过来，她还真就过来了。 院长和她的同事都好奇地往她们这儿看，估计等她回去免不了被一阵八卦。 但她还是坐这儿了，尽管如坐针毡。 平日里童幼宁很宠她，很少给她脸色，她倒是没少乱发脾气。不过此时童幼宁板着脸一言不发，实在可怕，许影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顺着她的意思比较好。 童幼宁对她说：「你平时和静笙她们比较熟，和我一起长大的还有个姑娘没跟你提到过，这是关沅。」童幼宁介绍在场的唯一「陌生人」，「曾经我发小，现任环宇影视的制片人，负责我这次新片《末日游戏》。」 「这么巧，那不是挺好的么。」许影千拿起面前的杯子，给自己倒酒，想要敬关沅一杯，让她多照顾照顾童幼宁。 「当然，她还有一个身份。」童幼宁看着关沅，关沅也不避讳，保持微笑。 许影千觉得这人的笑很假，和童幼宁平时戴着的那张微笑面具有相同的弧度。 「前任？」许影千问道。 童幼宁接话：「算是吧。」 「算是？」许影千也笑了，「难不成还是初恋啊？」 童幼宁知道许影千是个聪明人，但这次她的反应快得让她有些惊讶。 关沅笑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这次能有机会合作算是难得的缘分。」 陆静笙和易秋白默默对视一眼。 童幼宁让她们过来撑场面，她们也不好一句话不说。 陆静笙刚想打个岔，童幼宁忽然道：「说缘分真是好听，其实就是孽缘。我就说最近怎么这么多烂事一齐找上门，原来是你回来了。这阴风吹得膝盖疼。」 关沅呵呵笑：「是，都是我的错，你倒霉全赖我。」 陆静笙和易秋白都头疼。 飞机还在b城机场跑道上滑行，叶晓君已经将平板打开。 匆忙下飞机之后她没有马上离开，连接机场wifi，登陆邮箱。 bearxxx发来的邮件依旧是一片空白。 是根本没传过来还是被屏蔽了？或者那根本就不是视频？ 叶晓君回復bearxxx，问它邮件为什么是空白一片，十分钟之后，它也没回復。 叶晓君有些累，将手机打开，陆静笙的微信马上进来。 「到了b城和我联繫。」 叶晓君打电话给她。 「是吗？你终于到了，我去接你。」陆静笙的语气有些急切。 「不用了，这么晚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没关系。」陆静笙压低声音说，「你就当是解救我于水火之中吧。」 陆静笙很快就抵达机场停车场，将叶晓君的行李箱放到后备箱时，见叶晓君精神不大好，以为她累了：「你先在车里休息一会儿，回家洗澡睡觉，明天就别去公司了，好好在家休息。」 「没事，我不怎么累。」叶晓君想起在s城见到的马健，怎么看夜幕中的陆静笙都有些陌生，「你说，解救你于水火？你怎么陷入水火了？」 「都是幼宁给闹的……」 两人上车，陆静笙跟叶晓君说了一个小时前她们的「发小欢聚」。 许影千对童幼宁和关沅为什么分手特别感兴趣，非和关沅聊，说，也算给她提个醒，听说大明星前任无数，没一个长久的，别被她骗了。 第154页 这话当然是玩笑，也不知道她是对这个莫名其妙杀出来的初恋有怨念还是对童幼宁非要摆个初恋局有怨念，加入了假笑之列。 童幼宁丝毫不避讳，她要听，还就真的一五一十讲了个彻底。 这童幼宁和关沅故事狗血，必然具备狗血的最基本要素，冤家。 真是冤家，童幼宁她父亲做生意的时候就和关家不对付，两家人是同行，经常厮杀。到了童幼宁这辈偏偏还就读同一所学校。 在她们的成长过程中无数次被拿来比较，都被告诫要努力，不能输给对方。 这两个姑娘高颜值高智商，棋逢对手，在各个方面都明争暗斗。童幼宁一早就看关沅不顺眼，觉得她就是个bitch。这评价落入关沅的耳朵里，她也不恼，反而夸赞童幼宁冰雪聪明：「我不及她万分之一。」 「你看，可不就是个bitch。」童幼宁摊手。 学业上斗，人际上斗，连校运会都得争一口气。童幼宁知道关沅校运会参加跳高比赛，她也立即参加，结果在比赛之前的训练时扭伤脚踝。 童幼宁不想让人知道她对跳高心里没底，都是下课后自己一个人去训练，大晚上的脚踝肿成两倍宽，站都站不起来。 也是倒霉，偏偏被关沅瞧见了。 陆静笙也是听童幼宁后来说的，关沅将她送到家门口，没进去。第二天还差人送来一瓶药水。童幼宁当然觉得她是在假惺惺，接茬唾弃了一阵子，偏偏在一周后阴差阳错将关沅从一群小流氓手里救了下来。 两人的关系就从这个截点开始，有了包括她们在内所有人都没能想到的变化。 听到这儿叶晓君笑：「说狗血真不是谦虚。」 陆静笙：「你听我说完，这才是狗血的开始。」 那时童幼宁才十五岁，可她的十五岁与别人不同，已经开始做一些别人感兴趣却不敢真的行动的事儿。 关沅也是个胆大有主见的姑娘，估计一早就对童幼宁有好感，两人一对上眼，什么也拦不住，发展迅勐，很快就坦诚相见，互相探索了。 童幼宁说她所有倒霉的事都因关沅而起，这话不假。 那时童幼宁有自己的房子，在学校边上，平时她爸妈基本不过来，偏偏那天心血来潮不仅过来看她，还是拉上爷爷奶奶三姑六婆一大家子人一起来看她。结果一推门就看见她和关沅两人在沙发上凌乱不堪——即便是再见多识广的童家家长也是当即傻了眼。 童幼宁人生中第一场训斥就是因关沅而起。 别家小孩被拆穿这种事铁定狼狈，不敢再犯。而这两位只是认了倒霉后开始转移作案地点，由童幼宁的住所转移到关沅家。 关沅父母都在国外，也不知道是不是二位小恋人的流年不利写在额头上，关沅父母忽然回国，也生生擒住她们一回。 她们俩彻底蒙圈——这什么意思啊这是，还能不能好好青春发育了？ 遵循狗血定律，发生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其中一方肯定得被带走，一对小情侣天涯两岸。 关沅被带到另一个城市读书，分开的时候两人熘出来碰了一次面。那是她们第一次分手。 「离这么远还玩个屁啊，你好好待着吧。」童幼宁说。 「行啊，你决定的话就听你的。」关沅也没反对。 关系淡了那么一阵，没了关沅，童幼宁看谁都有点儿幼稚，关沅也见谁都提不起兴趣，没过一个月，两人又联繫上了。 那时网络和行动电话刚刚兴起，她们找到更高效方便且隐秘的联络方式。 只是隔着千山万水，看不着也摸不着真人心里堵。十六岁还没驾照的童幼宁偷偷将家里的车开出来，奔着关沅所在的城市去了。 也真只有胆肥的童幼宁能干出这种事。 可这一趟她没能见着关沅，还出了车祸，被一辆货车蹭到，差点整辆车掀飞，童幼宁一脸血被扛到医院。 在医院待了两周才知道关沅和她行动如此一致，就在她出车祸的那天，关沅坐飞机飞回来，跑到童幼宁家找她，同样落了空。 「怎么就这么丧啊。」 一两次意外的小插曲并没有让她们的热情减退，反而愈发浓烈。 她们都明白现在不是和家里硬碰硬的时候，等她们长大点儿，翅膀硬了，想做什么还不容易？何必现在急着损兵折将。 一直到高中毕业两人都很安分，童幼宁出国读了书，又回来，开始了大学生活。 童家一直都在留意她和关沅的事，发现童幼宁居然没再和家里胡闹，将心思收起来开始好好读书？这事儿本就蹊跷，可家长以为女儿经过上次的车祸后算是平安度过叛逆期，懂事了。 谁知道这两只小狐狸早就约定好上同一所大学，还是b城一流大学。 在大学里重逢的二人再也没有谁能阻挡，她们的恋情如同铁甲战车，滚滚向前，碾压一切。 外力无法阻挡时，很多内因便开始暴露。 童幼宁喜欢关沅，又一直讨厌她。 喜欢她的出色漂亮和与众不同，喜欢她和自己一样敏捷的思维和果敢；讨厌她的地方太多太多…… 就算是在最亲密的人关沅也从来不表现出真实的一面，她习惯于微笑，就算不高兴时也不表现。她的话中四两拨千斤，争吵时事不关己，争吵后若无其事。 她娇弱的身躯之下是谁也穿透不了的铜墙铁壁，每次争执童幼宁都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她不需要爱，也吝啬给予爱，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有本事将童幼宁激怒。激怒之后总是会来无辜地安慰：「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童幼宁不觉得关沅会真的对任何一个人有切实的爱意。 关沅也有欲-望，但这种欲-望很浅，转瞬即逝，可有可无。她不是异性恋也不是同性恋，她就像无性恋，爱情对她而言没那么重要。 童幼宁二十岁那年，对于关沅一切猜测成真。 关沅抓住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去国外进修电影制作，完成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她甚至没有和童幼宁提及，只告诉她已经决定好的结果。 「行，我知道了。」 临行前，在童幼宁的车里，她说：「既然如此你就快点滚，我实在觉得累透了。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咱们老死不相往来。」 关沅笑：「你决定了就好。」 到最后倒成童幼宁「决定就好」？ 关沅走了之后，陆静笙以为童幼宁会消沉，结果她简直跟1949年降临似的，欢天喜地。 「丫走了多好！把我的一辈子的倒霉都带走！我自由美妙的人生这才刚刚开始！」 「然后呢？」叶晓君问，「许医生听完这些……不会觉得尴尬吗？」 陆静笙说：「许影千倒是没什么，就跟听不相干的人的事一样，特淡定。反倒是幼宁憋不住，指着关沅骂——都说老死不相往来，你到底是有几层脸皮好意思再出现在我面前？然后骂完就走了。」 叶晓君：「……这还不尴尬？」 「要怎么说她和关沅不相伯仲？她骂完走了，许医生还向关沅解释：她估计最近拍戏压力有点大，别介意。」 「作为现任的宽容？」 「大概她是这样想的吧，以许医生的立场的确不好对关沅撒什么气，但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不是。既然当不成恶人，也只好走体贴女友路线了。只是……」 「只是【 ？关沅说了什么吗？」 「关沅摇摇头说，你不用道歉，她一直都是这样。」 叶晓君：「……」 陆静笙都笑了：「能不服吗？」 「幸好你没什么前任，不然估计我也斗不过。」 陆静笙「嘶」了一声：「没前任，只有你这一个初恋。」 今宵回家的路有些漫长。 许影千一直没说话，童幼宁显得心不在焉。 两人坐在车里，第一次陷入这种气氛。 「我说……」许影千摸着下巴，「你非要我见她，还事无巨细地把你们宝贵的初恋给描述了一遍……对我这么没信心？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不会因为某天你的哪个前任又初恋的私下来找我谈话就给吓回壳里去。你前任多如牛毛，各个震天撼地的。我呢……」许影千突然梗了一下，声音就像被谁咬了一口，断了。 又是沉默了好几分钟，许影千缓了口气，声音中带着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颤抖：「……我呢，能照顾好你，能一切以你为重，不让你受任何气。我啊……就算嫉妒你因为她才选择当演员，就算嫉妒你曾经埋在心里念念不忘的人是她，也不会真矫情地和你闹。毕竟我还长你一岁不是……我……」 几个以「我」为主语的句子断断续续，听得出来，许影千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会变得更好。」 童幼宁勐地一把将车停到路边，风驰电掣的速度瞬间被黑暗吞没，宽敞的道路上偶尔会有几辆车经过。 没人注意到车里压抑的喘息。 回到家，两人在浴缸里释放疲惫，躺到床上后陆静笙很快进入梦乡。 叶晓君起身。 她摸黑来到客厅，门窗紧锁的客厅里有股干燥的气味刺激着她的嗅觉。 背道而驰的清醒和梦境，此时她和陆静笙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她把平板重新拿出来，登陆邮箱。 邮箱里来自bearxxx的邮件里赫然出现了视频播放窗口。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木有发现最近几章字数都很多=v= ☆、第151章 ———— 果然是视频。 叶晓君搓了一下发凉的手，往屋子里看一眼。 她的确不太想让陆静笙掺和进这件事，bearxxx不知道会发些什么东西过来。她已经有免疫力，但陆静笙还处于间接接受状态，吓着她不好。 陆静笙睡得很安稳，叶晓君点下播放键，静静等待视频的展开。 加载圈转了一圈又一圈，速度依旧为0kb/s。 叶晓君烦恼地抓了抓脑袋——就知道会这样。 又在电脑前坐了半小时，喝掉一杯红茶，视频依旧没动静。 看来未来通讯能力需要加强了，叶晓君将平板关闭，回到床上。 这么一来，她的确没法睡好，始终想着视频的事。 索性起来拿本书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打开落地灯看书。秀鸟刺绣的灯罩里，让人舒服的灯光只照亮叶晓君眼前这一小块视野，没有打扰陆静笙的休息。 这段视频究竟是网络原因才没能加载，还是因为时间法则干扰？她相信bearxxx和她一样，曾经和时间法则博弈，避开屏蔽的可能，把信息传递给她。 的确很聪明，这机灵劲儿让叶晓君微笑。 这场交流到现在才开始了心有灵犀。 —————————————————— 林岸接手君拓影视计划之后，来公司的频率明显增多。 第155页 尽管在公司里经常会和她弟弟见面。 上回泼她一身咖啡的陆静笙真的没有再来，反而是环球的蒋贝南频繁和她接触，的确有想要合作的意向。 也好，和环球合作对林岸而言也没有任何损失，虽有负面缠身，蒋贝南和他频死的父亲之间还有着化解不开的矛盾，但环球毕竟是影视产业里的龙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而且她也错过了最好的合作伙伴，博展。 事后她才了解，这陆静笙和童幼宁一向联手出击，栽在她们手里的人不少，近几年博展实力壮大后更是让人闻风丧胆。林岸倒不会被这等虚张声势吓倒，不过有一些后悔…… 打开办公室里的挂壁电视，正锁定点播频道的电影《赤兔》。 林岸向来对明星没什么兴趣，的确有过一两个女伴，但大多数时间里她还是倾向于挑个能伺候好她的男人。 这个童幼宁，是她弟弟林光一直想要睡却睡不到的人。 任何一件让林光不慡的事情她都乐意做。 林岸正在公司开会，秘书电脑里进来一封邮件，她点开一看，脸色微变。 林岸注意到了。 「林总，你看……」 散会之后秘书给她看了那封邮件，林岸本是无表情的脸，随着邮件的展开越来越臭。 博展出品的电影一部部杀青，几乎每个月博展都会举办晚宴。 博展的晚宴渐渐在这个圈子里形成新式社交，是娱乐产业全新的名利场。晚宴在博展入股的奢华型酒店举行，很多圈内顶尖人物会出席博展晚宴，聊电影，谈合作，慢慢地它成为一种身份的象徵，成为一个黑洞，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入驻，并以此为荣。 陆静笙并不经常出席晚宴，这儿的事都交给柴臻打理。 柴臻现在肩负越来越多重要的事，就要忙不过来。陆静笙让她再招两位副手。 今晚的晚宴陆静笙盛装出席，不仅有明年贺岁档的主打影片杀青会，她更期待的是某千金自投罗网。 没想到，一向不喜欢参加晚宴、派对、聚会这种场面事儿的叶晓君居然主动要求出席。 陆静笙趁热打铁劝她：「是啊，偶尔也要出来透透气，你也需要露个面。别说社交需求了，也要让大家看看我可没虐待你，把你关在家里不让你露面。」 叶晓君疑惑：「居然还有这样的江湖传言？」 陆静笙：「你知道，江湖传言这种东西，你根本就想不到它会有怎样的想像力。」 当初和「当红小花旦」顾岚掐的那一架和博展神奇般的发展轨迹让陆静笙特别是叶晓君这两位本应该入驻幕后的人受到不小的关注，再加上「童幼宁闺蜜」这个身份，她们周围不缺好奇的闪光灯。陆静笙可以走到幕前接受採访也高谈阔论，不过对于叶晓君她还是想要多保护一些。 毕竟叶晓君和她不一样，不能让她沾染商场的污秽。就算现在她已经脏了一只脚，陆静笙得用劲儿将她往上托离泥潭。 叶晓君必须保持艺术工作者的敏锐和清高，她的艺术生命才能长久。这件事陆静笙从一开始就知道。 不过太过孤僻对一个编剧而言也非常糟糕，陆静笙想要她适当地参加一些过滤的、质量高的社交。博展的晚宴就非常适合她。 叶晓君不太喜欢应酬，但她需要了解陆静笙的生活圈。就像她面对陆静笙的朋友时总有些陌生和不适，总觉得和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她也总是耐着性子倾听关于陆静笙的一切。 这个晚宴举办了好几个月，叶晓君从来没出席过。 叶晓君此举让陆静笙开心，不过…… 有人告诉她，叶晓君在s城意外遇见马健，马健本人也打电话给陆静笙道歉：「我是真没想到会碰到她。没人告诉我她来这儿开会啊。」 叶晓君分明看见了马健，分明知道陆静笙在瞒着她一些事，可她装着什么事也没有，什么也没说。 这样下去很危险。 陆静笙看着叶晓君穿着得体长裙的背影，轻轻转动手中的酒杯。 她不能让事态朝着糟糕的方向发展。 环宇一行高层也在今晚受邀之列，关沅和她金髮碧眼、身材绝伦的同事们一齐出现时并不让人觉得逊色。她很自然地融入在这个白种人的团队里。 叶晓君挽着陆静笙一齐上前问候，关沅亲吻叶晓君的两颊：「晓君，比我想像的还漂亮。」 被漂亮的人夸赞总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叶晓君礼貌回应：「谢谢。」 陆静笙和关沅的同事们一个个打招唿。早些年被叶晓君熟练掌握多国语言这件事「羞辱」过之后，陆静笙便暗自进行魔鬼训练，起码美式英语已然如火纯青。 招唿之余陆静笙用余光留意正在聊天的关沅和叶晓君，回想起那日许影千追着童幼宁出门后，陆静笙问关沅： 「她一直都是这样？关沅，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要不是童幼宁初恋，要不是她熟人，陆静笙的语气绝对不会这么客气。 关沅保持微笑：「我没说错呀。」 陆静笙：「为什么这次要回来，为什么要见面。」 关沅：「是幼宁约我的。」 「……约你你也可以不来。」 关沅似乎明白了什么：「也对。不过作为老朋友，还是曾经关系那么亲密的老朋友，我当然关心你们的现在，想亲眼目睹你们的幸福。」 陆静笙冷笑：「关沅，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虚伪。」 关沅稍微愣了愣，表情舒展开笑道；「是啊，我还是一如既往的虚伪。」 「静笙。」关沅展开双臂和她拥抱。 很奇怪，对上关沅谁都开始假笑，连刚刚和她聊完的叶晓君都揉了揉发酸的脸颊。 陆静笙在关沅耳边说：「你什么时候走？」 关沅：「谈完事就走。」 「《末日游戏》？」 「嗯。」 「幼宁和你一起走？」 关沅放开陆静笙，回到她同事之列。她同事对博展都非常好奇，许多问题轮番问陆静笙。 陆静笙忙着回应，发现关沅已经走远了。 不过今晚童幼宁不会出现在这儿，关沅要熘达就熘达吧。 「陆静笙！」人群里炸开一声怒气沖沖，陆静笙眼神一斜，看林岸冲着她过来。 叶晓君见来者神情不善，往前跨一步挡住她：「你是哪位？」 林岸根本没多看叶晓君，直接往一边推：「陆静笙，你还真是卑鄙！」 陆静笙赶忙将叶晓君拉回，扶住她肩膀。 现场缓慢又有质感的气氛瞬间全变。 藏匿在人群里的保安立即现身，就要抓上林岸的一瞬间，林岸怒道：「你们敢动我？！」 陆静笙低声对叶晓君说：「你到休息室等我，我一会儿去找你。」说着便往外走。林岸紧跟上去，叶晓君目送她们走远，有些犹豫该不该离开。 「放心吧，对付这样的白痴壮壮还是十拿九稳。」 一个熟悉的声音连带着攀肩的动作从她身后迎上来，叶晓君回头一看：「童小姐？」 童幼宁低声比了个「嘘」的动作，目光从人群的fèng隙地望过去，关沅正在和一位知名导演交谈甚欢。 陆静笙和叶晓君都觉得今晚童幼宁不会来，毕竟关沅明摆着在邀请之列。 穿过酒店的大厅，陆静笙一路走到楼上的客房，林岸竟也丝毫不畏惧跟了上去。 陆静笙和她的保镖进屋，林岸跟进来，一把将房门关上。 「居然偷偷扶持林光的项目，还转让影视公司股权给他，为他量身制定计划？陆总，您是不是太噁心人了一点？」林岸直说重点。 陆静笙很无辜：「林小姐说这话实在太严重了，我想转让股份给谁那是我的自由，为谁量身制作计划是我时间多。再说，当初我满怀诚意去找你，想和你合作，可你不感兴趣不是？似乎对环球那边更感兴趣，那我只好另觅其他合作机会。后来我好好梳理了一番，是我煳涂了，虽然你和林光是亲姐弟，但君拓的院线资源大部分还是在林光手里，要合作我应该找林光。林光先生对我提出的合作计划非常感兴趣，只要我能帮他在影视制作上打通一条道，让他能回去在父母面前交差，将一直烦着他要和他争宠的讨厌姐姐挤兑出去就行。一旦帮他打通制作这条道，君拓的院线和出品就能拧成一股绳，成为博展最好的合作伙伴。这么好的事情我早该想到，何来卑鄙一说？」 林岸呵呵笑，坐到她对面：「扯这些没用的，你真有脸。林光根本就不务正业，对于他而言就算什么也不做，最后林家大部分财产也是他的！这么多年来君拓都是我在掌管，都是我的心血！他只是单纯不想让我好过而已。而且……」 陆静笙收敛起表情，一字一顿道：「林小姐是想来跟我哭诉身世悲惨？不好意思，你被男权压制也好，女权压制也罢，这是你的事。多得是人和你一样的境地，但比你活得精彩也比你出色。是你能力弱而已，怪不得别人。」 林岸眼皮跳个不停。 陆静笙翘起腿：「所以林小姐这回来，是想谈合作？」 「是。」她咬紧牙关，好不容易挤出这个字。 她不能失去君拓，更不能输给林光。 「这样。」陆静笙说，「求我。」 ☆、第152章 ———— 「求我。」 林岸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后的两秒钟内，面部表情很明显地闪现过极度的愤怒，但她还是将此情绪硬生生地往下压。 被林光压制，一直倾尽所有都得不到回报的过往……终于能有一线希望，她不想前功尽弃。她必须得到君拓，也应该为自己的轻敌和怠慢负责。 林岸将胸腔里的烈焰用一个深深的唿吸湮灭。 「上次是我的错，我向你和童小姐道歉。」林岸鞠了一躬，弱声道，「君拓的事……求你了，陆小姐，我需要你的帮助。」 陆静笙悠闲地欣赏林岸的走投无路：「的确委屈，看上去有些让人动容。不过你还欠一个别人的道歉。」 门忽然被推开，林岸回头，目光和一张几近完美的脸相遇，当即愣住，甚至下意识地想要迴避其目光。 「林岸小姐？」童幼宁将手中的酒杯放到一旁，看着她的表情似笑非笑，别有深意，「听说你上次在我好友面前提到了我，我正打算找时间和你碰个面，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了。」 童幼宁。 她只在屏幕里见过这个人，巴掌大的小脸，冰肌玉骨，真人更精緻耐看。 原来这是陆静笙和童幼宁联手设下的局，就等着她来自投罗网。 林岸明白今天在劫难逃。 童幼宁去找陆静笙，两人不知在密谋什么事，叶晓君悄悄跟在童幼宁身后来到楼上。 房门口站着两名陆静笙的保镖，见叶晓君过来互相对视一眼，也不知该请她离开还是让她进屋去。 叶晓君就站在门口，听里面的动静。 第156页 林岸知道自己这次站在陷阱里难脱身，倒也不慌不忙。陆静笙和童幼宁带她去停车场时，她依旧没有丝毫的心虚，直接上了她们的车。 陆静笙和童幼宁眼神交汇，直接将车开出停车场。 夏季的夜晚，满天星斗。 「真是个好天气。」童幼宁说。 叶晓君的高尔夫悄声无息地跟在她们车后。大晚上的隔了两三辆车，又不在一个车道，应该不太容易发现。 陆静笙看了眼后视镜，依旧按照既定计划往郊外的别墅区开。 童幼宁早年在这儿置了一出地产。房子在山顶上，是b城看夜景的黄金位置。 这儿独门独栋，站在自家院子里就能将b城一览无余。 车入库，三人来到院子里，林岸发现这儿摆好了酒桌、沙发和美食美酒，早就等着主人的到来。 陆静笙和童幼宁坐在沙发上，陆静笙倒酒，童幼宁掐了颗葡萄说：「脱吧。」 山风阵阵，将林岸身上薄薄的衬衣吹起，时不时地贴在她的身体上，将其身材勾勒得一清二楚。 「不是想睡我？让我看看什么样的人想睡我。」 葡萄在童幼宁的唇齿间轻轻破裂、融化，变成香甜的汁水。 林岸想起，童幼宁换情人比换衣服勤，男女都有；而陆静笙一直有个编剧女友，这些年能把博展做到这么大，没少做些缺德事。 这两个人江湖传闻非常糟糕，虽然她林岸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这两人会做到什么地步还真猜不透。 比如现在…… 晚风再凉，也依旧让她脸上发烫。 童幼宁和陆静笙一副看好戏的眼神注视着她，她双眼一闭，慢慢地抬手去解衣扣…… 衣扣一颗颗往上解，林岸的脸庞上是压抑的镇定，绯红的脸庞和耳朵将她羞愤的内心出卖。 最坏的情况不过就是今晚她一个人来服侍这俩变态，没什么大不了。不会怀孕，这两人虽讨厌，但看上去还算是干净顺眼……等君拓在手，再报仇也不晚。 叶晓君的车停在院子的另一头，看到这一幕她再也看不下去，开车离开。 林岸小小的手移到胸口位置，粉嫩的指尖就要将胸前的衣扣错开时，一道车光从远处闪过，转瞬即逝。 童幼宁忽然说：「静笙，你去车里等我吧。」 陆静笙站起来走了。 看两个人变成一个人，林岸反而呛声：「怎么，就你一个人够我用吗？」 童幼宁忽然起身，向她走过来。 林岸盯着她看，目光片刻不离。 童幼宁连着衣扣捏住她的衣襟，把她拉近。 风从衣角下灌进身体里，将她心内的一盆火骤然煽高。 陆静笙知道刚才那抹车灯属于叶晓君，叶晓君一路跟着她们，她都看在眼里。 只是今晚她答应要和童幼宁一起，就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叶晓君会如何看待她？大概不会更糟了。 陆静笙比任何人都清楚，叶晓君对她诸多行为非常不满，但她很少表露，她不愿意引起战争。 就像陆静笙她自己一样，不提她的所知所感，不去拆穿她知道的事情，粉饰太平。 童幼宁比林岸高一些，林岸看着她的时候献上不屑的眼角轻挑。 「不用这么假惺惺，真让人讨厌。要做什么就快做，我的时间很宝贵！」林岸被熬得难受，耻辱感在她心上如刀般一刀一刀地切割，她的自尊心眼看就要撑不下去。 让人讨厌的童幼宁忽然有了一丝笑意，她捏着扣子的手往下，指尖游移在被解开的衣扣之间。 林岸的腹部已能感觉到来自她手指的热度……什么也不想去想，林岸闭上了眼睛。 扣子一颗颗被扣了起来，林岸忽然回过神，往后退了一步。这一下反倒将自己的一颗扣子扯掉。 童幼宁看着手里的这颗扣子，笑道：「是真不想穿衣服了？」 林岸疑惑又警惕地看着她。 童幼宁捏着扣子的手指慢慢往她胸前的口袋移动：「放心，不是随便来个人我都有兴致和她上-床，我很挑。」 林岸：「你……」 手指一送，扣子不偏不倚落到她扁扁的口袋中，指尖离她的身体还有一厘米的距离。 童幼宁将林岸的外套拿来，随意披到她身上：「就算像林岸小姐这么出色的人……」不知是不是故意，她在这里断了一断，林岸一个恍惚后听见她说，「也要排队才行。」 林岸冷笑，童幼宁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我的车留给你，自己开车回去吧。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童幼宁一丝没有留恋，真走了。林岸拢了拢外套的领子，好半天才回过劲来。 「耍我呢！」 车钥匙就放在果盘边上，林岸打开车门坐进去，越想越气！ 自作多情比真的强迫她上-床还要让她觉得羞耻！这个童幼宁分明就是故意的！ 一掌拍在方向盘上，本想泄气，结果手掌肿了，眼泪哗哗往外流…… 陆静笙在山道上开得飞快，她很少开这么快的车。 晚间山路本就昏暗，视野极差，但她心中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在期待着什么。 叶晓君心里不舒服，车本就开得犹犹豫豫，每个转弯都颇为拖泥带水。 陆静笙一下就追上她了。 看叶晓君的车就在前方，陆静笙打电话给她。 叶晓君的车里有亮光，陆静笙知道她看见了电话。但到最后叶晓君也没接。 陆静笙一脚油门踩到底，车飞速沖了出去。叶晓君从后视镜看见后面有辆车极度野蛮地并上来，心中吃了一大惊。那车从她边上的道蹿出去时她才看见是陆静笙。 陆静笙的车像一支无需回头的满弦箭，从外道斜插上来，直接撞在了山壁上。 叶晓君本能地急打方向盘，陆静笙的车给予她很宽敞的距离安全剎车。 「静笙——」叶晓君吓坏了，把车门撞开，步子迈得太勐差点儿面朝下栽倒在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跑到陆静笙的车边，看她似乎昏迷在安全气囊上。 陆静笙是来追她的，一向小心行驶的她在山路上不顾一切地飞驰，一定是认为她看见了什么，急着来解释或安抚。 她急着离开也并不是否定什么。她不知道这件事的起因经过，光看到结果，这是片面的，不能以这一时她片面的感官一概而论。但她确实不想继续看下去，无论她的恋人和童幼宁如何对待那女人，她都不想知道。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选择默默跟踪这种方式，她应该更坦荡一些。 叶晓君唤不醒陆静笙，路上漆黑一片，没有一辆途径的车。 山间夜晚空气里沾着湿漉漉的冷气，陡峭的山壁看不真切，只明白前方漆黑一片，无路可走。 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拨打了急救电话，可她有些描述不清现在的具体位置。 她能感觉自己的颤抖随着陆静笙流的血越来越多而愈发地清晰。她想起bearxxx曾经说过，那是陆静笙的劫，你始终无法代替她。 童幼宁找不到陆静笙，她去追叶晓君难道不回来么！ 「啧……」童幼宁让出了车，实在没辙，不想在山上过夜，打电话给许影千。 许影千也没接。 出国的一切准备就绪，但她们各有私事还需进一步处理。所以，许影千在忙？ 童幼宁握着手机，沉默地看着死寂的夜空。 两小时前，许影千在家收拾行李，许妈妈过来，一句话没说就看着她。 许影千把行李箱一扣，对她妈说：「有什么没骂完的吗？趁现在赶紧的，以后没什么机会骂了。」 许妈妈笑了两声，两行眼泪往下淌，很快擦掉，将一直藏在口袋里的手伸出来，丢给她一张卡：「里面有三百来万，我知道，这点钱进不了你那个大明星的眼，不过，这是我和你爸的积蓄，本来打算留到你结婚时用的，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 许影千看来一眼那张卡，说：「不用，这钱你和我爸留着，我能自力更生。」 「你傻啊，拿着。那个姓童的能一直存着良心最好，如果哪天她找别人了，你也有笔应急的钱。我和你爸老了，用不上钱，拿着就等发霉。」 许影千没说话，看着她妈妈觉得今晚她有些奇怪。 许妈妈看出她的疑惑：「是不是觉得今天你妈难得说了几句人话？哼哼，小屁孩子，就算我犯浑，你也不着道，你就不能给你爸妈省省心？我知道，现在的小姑娘小伙子一个个的都爱搞同性恋，不少，你李叔他女儿也成天和个女白领混在一起说不结婚。我想管，我想你能有个伴。等你老了你就知道，所谓朋友不可能是你最后的归宿，你只有依靠你的家人。你和个女的混到最后没名没份，连一纸保证都没有，还是姓童的那种人……我一眼就知道姓童的是怎样的人，她比你聪明多了，你能斗得过她？斗得过她的圈子？你就不担心？你根本就不是那种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人的对手。」 许影千坐到她妈面前，低着头，想说什么，又觉得还是别说的好。 「所以你妈妈我逮着机会就撒泼，我这么做是挺邪性的，但怎么着都好，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看见你有个着落，我就想看你幸福。」 「着落，幸福。」许影千笑：「人是会变的，妈。多少人结婚的时候不是觉得自己找到一辈子的着落了？后来呢？离婚离得鸡飞蛋打又难看的有多少？他们最后幸福了吗？我不需要归宿，我就是自己最好的归宿。如果非要和某个人共享余生……我希望那个人是童幼宁。其实就这么简单的事。」 许妈妈微微偏着头，看着地面。 「而且什么有生之年，妈您还不到六十，有生之年长着呢。」许影千拍拍她胳膊，凝视了她一会儿，说，「我有空就回来看您。」 许影千把东西都收拾好，心中怅然。 拿来手机一看，童幼宁给她电话，没接着。 给她拨回去的时候，忽然听见「咚」地一声从她妈妈的卧室传来，声音很大。 「喂，影千……」 童幼宁的声音贴着许影千的耳边响着，但她放下手机，快速往妈妈卧室冲去。 开门一看，她妈妈倒在地上。 陆静笙被送到医院时清醒了片刻。 叶晓君跟着推车跑，见她睁眼一个勐扑上来握住她的手。 「静笙！」她惊慌地安慰她，「没事——你不会有事！」 陆静笙凝视叶晓君，眼角划过两道眼泪。 叶晓君愣了一下，忽然陆静笙的手从她手中脱开，被推进了手术室。 叶晓君的心里勐地空了一下，差点儿跪那。 童幼宁从她身后捞了她一把，将她扶到一旁坐着。 「什么？她自己撞的？」童幼宁听完叶晓君的描述，不可思议。 「我觉得是的……或者她是想要拦下我的车，但，她要我停车可以不做这么危险的举动……」说到此处叶晓君忽然想起她没接的那个电话，心中更难过，无法再说下去。 第157页 童幼宁给她递纸巾：「天黑山路那么陡，有可能是她心急，没能把控好。行了，挺幸运的，毕竟往山壁上撞，不是往另一个方向飞。」 另一侧是悬崖。 叶晓君完全不能想像陆静笙的车往另一个方向飞会是什么后果，光是想像就如同地狱。 陆静笙家人一下全涌来了，小季柴臻和公司的人也到来，护士过来劝他们不要这么多人围在这儿，反倒被李爱兰训了一顿。 李爱兰非常担心，有点儿气急攻心。 陆长骏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满布血丝的眼睛不时往手术室的方向看几眼。 许影千跪在许妈妈身边，伸手探了一下颈动脉，没了动静。 这一下差点让许影千心跳也跟着没了。 许影千急忙将许妈妈放平在地面上，拨了急救电话按免提，丢到身边，解开许妈妈的衣扣和内衣，拳击在她前胸，两三次之后依旧没有心跳。 电话接通，许影千一边和急救描述许妈妈的情况及家地址，一边双掌重叠压在她胸骨下三分之一处，一下下地挤压，做人工唿吸…… 「快——」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许影千汗如雨下，急救的动作很熟练，却前所未有的急躁和害怕。 ☆、第153章 ———— 一整个晚上，许影千的手都在颤抖。看小说到 许爸爸来了，问了几句情况后就站到楼外面抽菸去。 许影千跟着走出来，说：「不是说戒菸了吗？」 许爸爸说：「偶尔抽，压力大的时候。」 许影千从小就想当医生，家族行业耳濡目染，她似乎没想过其他出路。 对普通人而言医生薪水还行，够养活自己，如果不是大手大脚地花估计还有点盈余。许影千没什么耐心脾气不好，但骨子里还有些对病人负责的救死扶伤的精神在。她自觉是个好医生，也希望能给更多生病时无助的人给予帮助。可自己妈妈什么时候病入膏肓，她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看着爸爸手里的烟，想起童幼宁也曾经抽过，这种对健康百害无一利的东西，怎么就那么多人喜欢？ 许影千抽了她爸一根烟，拿了他爸打火机，点一根抽着，差点呛没半条命。 「别有样学样。」她爸拍了一下她后背。 许影千笑：「我可不就是有样学样。有你在前，我才当医生。不过……【 」她看着手里要熄灭的菸头道，「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个好医生，也不是个好女儿。我妈病了这么久，我都没发现。」 许爸爸说：「她故意要瞒你，你肯定没办法知道。」 许影千想起了那个「有生之年」。 原来妈妈什么都知道了，也什么都做好了打算。 ———————————————————— 环球资金鍊出现危机之后，出现了第一批跳槽热潮。 这些跳槽的人中有些看到了环球黑暗的前景，自动请辞，更有些是被挖了墙角。 博展和君拓联手吞併市场，购买环球的股份。环球渐渐被逼到不利的境地，而博展和君拓互为对方的营养剂催化剂，取长补短，发展及其迅勐。 当初戏弄林岸一事，童幼宁也专门向她道歉。 「你来我往，很公平，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代替还在住院的陆总跟你说声抱歉，以后合作的时间还很长。」 林岸听了她的道歉之后不以为然：「你以为这么简单两句就算了？长这么大，敢这样对我的只有你和陆静笙。」 童幼宁眉眼间清清冷冷地，没打算跟着她的思维继续问下去。这是她林岸和陆静笙的生意，虽然她和陆静笙是髮小，但拿这事儿还真威胁不到她。 林岸颇有趣味地看着她，忽然换了一副面孔，依在童幼宁的办公桌边上，柔着声音道：「但我还真就喜欢你们这种人。年轻漂亮又有胆色，你么……长得挺让人不设防，其实最坏的就是你。我现在不想睡你了，不过……」林岸今天的香水味不太甜，是一股成熟的气味，「想被你睡。」 童幼宁露出礼貌的微笑，从她身边离开：「想爬上我床的人多了去了，你好好排队。」 林岸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笑：「行啊，我排着。必要时我也会加塞。」 蒋正死后，蒋迅的确消失过一段时间。现在环球军心大乱，陆静笙早就步了一步棋，将蒋迅弄了回来，在董事会上杀了蒋贝南一个措手不及。 蒋迅的出现给董事会带来环球辉煌时的重要回忆，蒋贝南地位受到严重质疑。董事会议上双方各执一词，各站一方，气氛极其火爆，差点儿血溅当场。 蒋贝南悄声无息地离开。 这个商业广场边有个咖啡厅，以前唐景璐还在的时候，蒋贝南经常和她来这儿一待一下午，喝着茶消磨时光。 今天蒋贝南自己坐在这儿，看着空荡荡的对面，回忆起一些事。 「本以为重新获得权力能让我开心，能让我对生活重新有期待。没想到……依旧是这么无聊。」 你在就好了。 蒋贝南回忆起年少时的初恋，也想起一辈子就那么一个的虞明廷，以及泯灭在漫长时光中本还有可能的唐景璐。 她发现自己这辈子也真够失败的，想拥有的不是无力，就是已经错过。 无论是感情还是事业，总是时间不对。 慢慢地一个人饮尽一壶茶，看日落。 陆静笙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安全气囊给了她很好的保护措施。 她醒来时看病房里的家人、朋友，以及站在人群最外围的叶晓君。 「让你们担心了……」 李爱兰说：「你不知道我和你爸爸已经有两个晚上没睡好，这种事不许再有第二回。」 陆静笙笑道：「我也不想的。」 李爱兰想留下来亲自照顾女儿，陆静笙却说想和叶晓君两个人待一会儿。 「你现在是真不需要我们了。」李爱兰临走前这样说。 她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叶晓君一眼，像是看仇敌，又像是满怀嫉妒。 叶晓君有些心虚，这份心虚不是来自李爱兰尖锐的复杂感情，而是来自内疚。 她没照顾好陆静笙，因为她的一意孤行和一时意气用事让陆静笙身处险境。无论最后陆静笙是否有损伤，对她而言都很难说服自己。 叶晓君日日夜夜留在医院照顾陆静笙，为她做她最喜欢的菜，负责她的起居，也呵护她的精神层面。公司的事情有人打理，但她也不敢怠慢，两头跑。 两周下来陆静笙该出院了，叶晓君倒是瘦了一大圈。 「你好好休息一下吧，不然我该内疚了。」陆静笙很疼惜她。 「不……都是我的错。」叶晓君还是无法释怀，「你就让我为你多做些事吧，这样我心里才能好受一点。」 「你是为了让你自己心里好受才这么迁就、照顾我的吗？」陆静笙说，「我知道那晚你都看见了。是，我和幼宁羞辱了林岸，这是我们共同的主意。我知道你很讨厌这种事，但你埋在心里，没训斥我没干涉我，甚至没多问一句，就像你看见马健并没有真正从博展消失你也没来质问我为什么欺骗你……」说到这些事，陆静笙感嘆一声，抱住叶晓君，「你一直顾及我的感受，我也不想因为我们两人在一些观念上的不同而有争吵。我们已经有过一次分离，我不想再失去你。可能在你心里我是个十恶不赦的jian商，是个唯利是图的混蛋，也是你最不喜欢的那类人。可是我对你的心是真的，这才是我们俩关系中最最重要的，不是吗？你我的价值观不同，而这个世界有很多事辨不清对错，只看立场。」 只要全心全意爱一个人，无论她的心其他面是什么颜色，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应该是这样的吗？这样是对的吗？ 叶晓君任由陆静笙抱着，没有回应。 陆静笙的胸膛感觉到叶晓君温热的眼泪，一抹得逞的笑从她嘴角安静地掠过。 童幼宁整装待发，就算期待的未来发展中有关沅的阴影，她也有自信能处理好两人的关系和距离，以及和许影千的生活。 她不止一次想过和某人的长久交往，建立起一份习惯，将一份责任和喜爱进行到底。她的人生充满了很多种成功，这些成功并不困难，唯独只有这件事至今是她心头上的一抹乌云。 她充满希望且雄心勃勃。 「抱歉，我可能无法和你一起离开这里。」 安静的咖啡厅，童幼宁依旧是遮遮掩掩的打扮。临行前失联了一段时间的许影千在今早给她打电话约她出来，说有些事要当面跟她说时她就有了某种预感。一见面，看上去很憔悴的许影千没有给予任何缓冲的话题，直接单刀直入，像一把手术刀毫不留情地将她们共有的肌肤割开了一个口。 童幼宁很镇定：「给我一个让我接受的理由。」 许影千扶了扶眼镜，以往扶眼镜的动作很儒雅也很自信，偶尔还有些使坏的暗示。而这一次，分明是心虚和愧疚。 「我妈只有不到一年的寿命，或者更短。这件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知道，但它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她不想让我担心，所以一直没说。」她很诚恳地看着童幼宁，「你我都还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但她已经走到人生的最后阶段……我希望，我能陪伴她一起走过这段日子。」 童幼宁安静地听完她的话，说：「果然是一个我必须接受的理由。我们是还年轻，也正是因为有无限可能，你明白其中的变数。许影千，你……」 许影千接话：「我不想自私地让你等我，毕竟有很多人在等着你，我明白，这是我的决定，是我亲手破坏了一些期待和未来，我该背负所有后果。所以……」她看着童幼宁，这句话不过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却像是混着玻璃渣，割得她喉咙发痛，难以说出口。 她甚至期待聪明的童幼宁能替她说出来，她以为这句话对于童幼宁而言并不算什么难事，童幼宁可以比她更绝情。 但童幼宁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两个人对视了很久，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你已经决定的话……」童幼宁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句熟悉的话，如许影千所愿，再次做了这坏人，「那就这样吧。」 眼泪在许影千眼睛里迅速汇聚，她避开童幼宁的目光，想要给予一个笑容，笑容凝集到一半还是崩塌，特别狼狈地唿出一口气，道：「我……对不起。」 「你走吧。」童幼宁说，「说对不起之类的话，好像我很刻薄似的。从一开始我就说了，不要勉强，不要有任何争执。走到分岔路的路口，好好道别。」 许影千走了，她不想让童幼宁看见她哭得很难看的样子。 她以为童幼宁也会很快离开，但童幼宁没走。 她一个人坐在原地很久。她很少头脑放空，她需要思考，可这次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想点儿什么。 第158页 人来人往，有些人频频往她这儿看，觉得她像童幼宁，又不敢认。 直到酆筠昕的出现。 「幼宁？你怎么在这儿？」 因为童幼宁的身份特殊，酆筠昕见到她时很谨慎很小声地向她打招唿，看她一个人便坐到她对面。 她和aki约在这里谈些事，aki被堵在半道，刚刚打电话说还要半个多小时才能到。没想到会遇见童幼宁。 更想不到的是，她坐下后看见童幼宁的眼泪。 酆筠昕很吃惊，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童幼宁。 童幼宁在她面前从来都是自信的，充满微笑的。 「幼宁？」酆筠昕递上她的手帕，童幼宁没接，拿纸擦去眼泪，很快恢復常态： 「这么巧？你约了aki？」 「是，她迟到了。」 童幼宁还是一猜即中。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酆筠昕说。 童幼宁：「我刚和女友分手。」 「……」酆筠昕没接话，准确而言她不知道该接什么才在分寸之内。 两人就像是第一次见面找不到话题的陌生人，尴尬地沉默着。 「听说你要出国发展了。」酆筠昕终于开口，「什么时候动身？」 「这周内。」 「嗯，也好，来得及。」 童幼宁看着她。 「steve明天有个手术。准确来说……我已经和动物医院医生做了充分的沟通。它情况越来越不好，很痛苦，我不想让这份痛苦继续下去，我选择给他做安乐死。」 童幼宁蹙起的眉头连墨镜都遮盖不了。 「为什么你不早跟我说？」 酆筠昕的笑一直都让人安心，可这次，她连自己的心情都无法抚平：「都一样。如果你有时间，可以来送它最后一程。」 …… ve真的太老了，童幼宁见到它时它趴在手术台上，无法动弹，睁着眼，唿吸很沉重，很困难。它看见童幼宁进来，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就移开了。 好几年了，steve恐怕已经忘了她。 酆筠昕轻轻地抚摸着steve的身体，想为它缓解痛苦，温柔地告诉它不要害怕： 「你会去一个很美的地方，去一个属于你的星球。你不会再痛苦，只有快乐。」 童幼宁望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它，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和它相遇的雨天，瘦巴巴的steve在酆筠昕的工作室外躲雨，给它一口剩饭，它便用一辈子回报。 医生过来帮它注射镇定剂，在注射戊巴比妥之前医生特意告知，注射之后狗狗就会安详地结束生命。 酆筠昕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点了点头。童幼宁忽然非常非常难过，就好像生命的一部分被残忍地剥夺。 ve躺在那儿闭着眼，就像无数个普通的日夜沉浸在睡眠之中，不同的是，这次它不会再醒来。 酆筠昕消沉了好几日，将steve的骨灰放在家中，和它的照片摆在一起。 照片里的steve沐浴在阳光中，健康，快乐。 童幼宁要走了，她有很多朋友、旧情人和工作伙伴，本应该一一告别，可她谁也不想见。她找到酆筠昕，想带走steve的照片。 「它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想珍藏它。」童幼宁来的时候说。 酆筠昕找来steve的相册，让她随意挑选。 童幼宁安静地选择照片时，酆筠昕看着即将要远行的童幼宁说：「我有回去找过你。」 童幼宁抬头，有些疑惑。 「当年我们分开之后……我有回去找过你。我想试着放下一些固执，想要挽回，可那时候你身边已经有了别人，所以我没有打扰。」酆筠昕的笑容从来都是温和，没有任何攻击性的，「你要相信，我说这些没有任何的企图，只是觉得……人生无常，生老病死不知哪天便降临，今天分别，不知何时再见。有些话若是不说，以后可能没机会再说。如果这样作为结束，恐怕也有些不甘心。」 童幼宁扭出一个难看的笑脸：「你现在说这种话，是想看我难过吗？」 「不……」酆筠昕解释道，「我从来没想让你难过。我只是想说……分别实在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我知道你足够坚强，我知道你对待每份感情，每个相处过的人都是真心，倾尽所有，可是一旦分别，你不想勉强所以不留余地，没有后路。可是幼宁，你不曾惋惜过吗？惋惜任何一段你觉得不应该就此结束的关系，不该就此消失在生命里的人。」 酆筠昕这段话并不是要替自己挽回什么，童幼宁知道她言下之意。 不该结束的关系，或人。 当然会惋惜，不然她为什么几个晚上睡不着觉。 「筠妡。」她说，「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绝对正确，可是，为什么在感情上我总是达不成我的预期？为什么每次都没有一个开心的结果。会不会一种可能，其实我是错的？」 酆筠妡看着她，就像看自己女儿一般：「这个答案，得你自己去寻找。」 童幼宁走的那天她的后援会得到风声，杀到机场，眼泪差点淹没整个候机厅。 但童幼宁没出现。 她早料到会由此骚动，便更改了航班。 前任一个都没通知，只有陆静笙和叶晓君和她亲人来送她。 陆静笙万分捨不得她，但作为朋友也希望她能有更好的前程。 童幼宁和陆静笙相拥，多年的好友在她耳边感嘆：「你要照顾好自己，别逞强，多休息。」 童幼宁拍拍她后背，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说：「壮壮，在任何方面耍心机都不为过，但是最亲密的关系里，你应该做的是坦诚相待。」 陆静笙身子一僵，放开她：「我曾经坦诚相待，但很明显达不成我的目的。任何关系里都存在博弈。」 童幼宁不再说什么，拿上行李，向她们挥挥手，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安检口。 ☆、第154章 ———— b城的夏季比印象中的还要漫长。 博展出品的最新电影几乎轰炸了整个暑期档，主演小鲜肉们也成为这个夏天的关注点。 身为幕后最大赢家的陆静笙总觉得手里有点闲钱不花就不自在，早些时候盖了一半的游乐场现在是时候重新开张了。 这回她看中的是麋鹿堂。 当初她来这儿见吴之墨导演时就喜欢上这里的清净和气质，当然对于她而言，麋鹿堂汇集了b城乃至全国最顶尖富豪，是地位的象徵，这也是吸引她的原因之一。 她到麋鹿堂看房的消息一传出，让人吃惊不小。 不少人疑惑：陆静笙这么有钱了？ 麋鹿堂一套独栋别墅均价八千万，住那儿的富豪都是人到中年事业有成的绅士名流。如果陆静笙真的入住，她将成为麋鹿堂歷史上最年轻的业主。 这件事儿被热议了一段时间，陆静笙没有正面回应，只是私下询问了叶晓君的想法。 「这件事你做主就好，毕竟是你的房子。」叶晓君说。 「怎么会是我的房子？这是我们的房子，是我送你的礼物。」 叶晓君愣了愣。 「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陪伴我照顾我，而且，博展现在能发展这么好，你功不可没。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能给你，这套房子是你应得的。」 「没有什么应得不应得，我做的事从不是为了有什么回报才做，只是因为我乐意，我觉得值得。」叶晓君的回答有些强硬，陆静笙好像没发觉，用哄小孩的声音道： 「是是是，当然了，你最疼我我当然知道了，可是我们在国内无法结婚，我想要一种契约，想要有个东西将我们维繫在一起。买戒指，住新房，生活一切从头开始，还有比这更美好的吗？」 陆静笙眉角有一道伤疤，是上回撞车留下的。 陆静笙最近的确有些用力过勐，叶晓君觉得稍微一不小心就会辜负了她的心意，再一不小心就会伤害到她。 「这种事么……」 某天下午，阳光正好。咖啡店里的冷气调到让人非常舒服的温度，和屋外的阳光融合在一切，让手里的咖啡更香。 「我是不太懂。」daniel听完叶晓君的话后说道，「我没什么恋爱经验，也不觉得恋爱有多重要。我只和我自己享受喜欢的过程，去体会喜欢的那个人带来的所有惊喜。你要说，非和喜欢的人发生点什么吗？我是没期待过。现在看来我这样做是对的，至少我可以独自品尝喜悦，你们却必须分担麻烦和痛苦。」 因为工作关系，叶晓君和daniel经常会花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坐在一起聊天，聊天的内容涵盖她们整个知识维度，自然也会因为剧本的关系聊到感情观。今天正是这样，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相近话题，叶晓君用「我的朋友」为主角，提出了自己最近的困惑。 「但是喜欢一个人，如果不能和她在一起，不觉得可惜吗？这种情绪中不包含痛苦？」 「嗯……怎么说呢。」daniel想想说，「的确，我喜欢童幼宁，也想和她做-爱，不过万一她做-爱方式和我想像的、喜欢的不一样呢？万一她特别逊怎么办？」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所以，有个观点你应该认同。我们都是喜欢我们心里的那个『她』，或许『她』和真实的她不一样，我们都爱我们的幻想。既然如此，就继续保持好心情吧，如果有性需求也可以提出，看对方是否愿意相互帮忙。」 叶晓君皱着眉头笑：「相互帮忙，你……」 「大家都是大姑娘了，有话直说嘛。不过女人对这方面的需求并不高，所以我可以做到现在这样的状态。而且，我们的生命里最重要的肯定不是爱情。」 daniel将自己活成了理想主义，叶晓君很佩服她。 她没有任何拖延症，对自己的事业倾尽所有，跟电影有关的话题她能说上三天三夜。 叶晓君知道她们是同类人，第一次和daniel聊天时她们就建立起自己的世界，在她们之外有一道屏障，任何人都进入不了。daniel对于电影也好，生活也好，她的态度和想法在激烈叶晓君，她整个人都能引起叶晓君的灵感和思考。 「咳，叶老师最近和那个丹导走得挺近的啊。」 b城夏季多雨，老天爷一旦拉下脸下雨大多都跟斜了脸盆一般，一个钟头就把整座城市浇了个通透。 陆静笙在忙，却记挂着叶晓君，让小季来接她。 小季看她和daniel分别的时候被对方亲了脸，心里有些不慡。boss都少有在外面和叶老师秀恩爱的，你是哪位啊。 「丹导？」叶晓君还真是没想明白。 「就那个，刚才亲你的那个。」 叶晓君明白过来后没忍住笑。 「叶老师——我说正经的呢。」小季鼓着嘴，「那个导演浑身纹身，脸上都是洞，看着多吓人，叶老师你不害怕？」 「小季对她有偏见？」 「我这不是偏见，就觉得……不靠谱，很不靠谱，那个鼻子穿环嘴唇穿环的。叶老师才不会喜欢这种人，是吧。」小季的脸上浮现老谋深算和好言相劝，叶晓君拿她没办法。 第159页 daniel的确是个非常聪明又有灵气的导演，她才华横溢，可以和她聊任何话题都不觉得枯燥。 但要说到「喜欢」，叶晓君对她的确没有喜欢这种情感。 她喜欢的人是陆静笙，就算陆静笙做了再多和她价值观相悖的事，这个人始终都能激发她内心最深处的感情，或者说是很纯粹的爱情。一种刺激的、渴望的、贪婪的爱。 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到底会喜欢一个和自己相似的人，还是截然不同的人？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有些人会被同类吸引，有些人则喜欢探究与自己相反的事物。 陆静笙做的事她并不认同，可那是陆静笙自己的世界。叶晓君不必在她邪恶的世界中拼杀，她们的恋情和商场无关，也和金钱无关。她一直告诉自己，只享受彼此最好的一面——陆静笙对待女朋友温柔又细緻，偶尔撒娇也是可爱，专一体贴，是个好恋人。 好恋人不到十点就回家了，几乎是会议一结束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怎么这么急急忙忙地跑回来，我在家又不会丢了。」叶晓君看她进门时鼻尖上还有些细细的汗珠，扶着她的肩膀帮她抹去。 陆静笙将一张卡片在她眼前晃了晃，金灿灿的卡片上写着麋鹿堂三个字，更有「ye」字样。 陆静笙说：「你明天跟我去採集一下指纹，收录到房卡里。」 「你真的买了麋鹿堂的别墅？」 「对。我不仅买了那儿的房，还制定好了一个蜜月计划。抛下所有的事只和你在一起，只属于我们的新婚蜜月。」 「新婚？」叶晓君从来没有想过结婚这件事，所谓「新婚」这个词对她而言多少有些陌生。 「太平洋上有座小岛，只有一家酒店，每个月只接待一批客人。酒店七星级，配有专门的管家，还有各类娱乐设施，特别不好订，我提前半年预定的，终于订上了。」陆静笙从手机里调出酒店的照片，薄荷绿色的海水中有个小岛，小岛四周的水几近透明。酒店分地面客房和海底客房，预定的客人可以随意选择想要入住的房型。 「离这岛不远有个潜水胜地，40米的深度可以看见15米的海底钟辱石奇观，各种鱼和珊瑚。」陆静笙似乎很兴奋，「这次我想看鲨鱼。」 「你怎么突然……想去度假？」这件事从来没听她提到过，甚至买麋鹿堂别墅的事儿也是这几天才提及。陆静笙在她面前一向藏不住事，这回倒是出奇的淡定。 「还不是为了给你个惊喜，不然我干什么保守秘密保守了半年？」陆静笙双眼一翻，「你啊，就只会怪我，又觉得我乱花钱是不是？我成天努力工作搞电影，可不就是为了享受？我花自己的钱到底哪儿不对了？啊？哪儿不对？」她一边说一边逼近叶晓君，把她挤在墙角。叶晓君边笑边求饶： 「是是是，你都对。」 「不行，态度不端正，你心里肯定还在说我是个败家子。」陆静笙不肯放过她，双臂撑在她的腰侧，不让她逃开。 叶晓君腰很怕痒，这一折腾脸都闹红了。 「静笙，你……」 陆静笙手绕到她后背将她内衣扣解开，将她衣服往上撩，唇在她的唇瓣上轻轻磨蹭：「你知道……蜜月都要做些什么吗？嗯？」 …… 童幼宁一到美国，时差还没调整就去见了《末日游戏》的主创，虽有翻译在侧，她基本可以无障碍交流。 关沅全程都在，因为同是中国人难免会被堆在一起开玩笑，倒也没人知道她们俩曾是何等关系。 「希望你能快速投入到工作中。」关沅说，「生活和工作上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们团队，虽然你自己有带团队来，我还是给你安排了两个当地助理，随你需要。当然，你直接找我也行。」她晃晃手机，「为了我的主角，24小时开机。」 童幼宁和关沅，事隔十多年，似乎又回到了原点——相互竞争，彼此看不顺眼的原点。 童幼宁告诉自己，她绝对不能输在这里。 童幼宁对住所没什么要求，能有个很舒服的床就行。工作时她不看电视也不喝酒，什么娱乐活动全部停止。她不能让自己的精力被分散半分。 跟着她一块儿来的，看她连轴工作一整周，每天只睡5小时，最少的时候一整晚没睡，一手拿着剧本一手摆着资料片，眼睛都冒绿光了。她怕童幼宁用力过勐把身体折腾出个好歹，劝她不要太拼，注意休息。 「这是下周音乐节的票，乐团里有我认识的熟人，一起去听听音乐会放松放松怎样？」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跟绑架一样当天直接将她绑上车。 童幼宁对什么音乐会没太大的兴趣，既然坚持让她去，她就去待一会儿。 只是……的熟人？在乐团的熟人怎么让人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hi。」 当童幼宁见到陈礼时的确出乎意料。 「我就知道，我们还会见面的。」女指挥陈礼双手背在身后，笔直优雅的身段和一双含笑的眼睛，浑身散发着艺术家的气质。当初童幼宁的某张专辑和交响乐团合作，那时便和陈礼结交。 童幼宁看她似乎又精瘦了一些，皮肤状况依旧很好，举手投足都有一份难得的儒雅。 「所以这次可以给我你的电话了吗？」陈礼似乎挺开心，她和她的乐团刚刚结束欧洲的巡演来到美国，事业正处于稳固上升期的她冥冥之中有种预感，她会在这一年收穫些不一样的东西。 她一眼就认出了童幼宁。 童幼宁依旧不咸不淡，陈礼也不退缩。 「演出之后，一起喝一杯？」陈礼这次不会再好心错过，知道採取战术，「当然，如果你乐意的话我还可以再为你介绍一位朋友，不止我们俩。」说着靠近过来，好心提醒，「这样咱们都可以避免一些尴尬。」 童幼宁对她的朋友不太有兴趣，只是这位朋友倒是一说就到。 「子靖，来这儿。」陈礼向人群里招手。 ☆、第155章 ————2更 「子靖，来这儿。」 人群中一双明亮的眼睛因听到自己的名字而变得灵动。舒子靖从人群中走来，她穿着自己的演出服，黑色至脚踝的漂亮长裙，和陈礼对视时展露的微笑在见到童幼宁时忽然有一刻的僵硬。 她们俩都没有料到会在这儿重逢。 僵硬的笑很快变得柔软，就像她及肩的柔顺头髮。 「hi。」舒子靖穿着高跟鞋，竟和童幼宁一样高。 陈礼介绍：「这是最近最炙手可热的大提琴演奏家舒子靖，这位是……」 陈礼想要介绍童幼宁，舒子靖倒是提前一步道：「童幼宁。renee，嗨，好久不见。」 舒子靖伸手和童幼宁相握，童幼宁也很大方，微笑道：「是有段时间没见，没想到这么巧。」 舒子靖脸变尖了点儿，曾经的婴儿肥不见踪影，或许是成熟的演出服，又或者是高跟鞋、变长的头髮或妆容，舒子靖整个人感觉都变得不同。少了些小孩的甜味，像个大人了。 陈礼愣了愣：「你们认识？啊……对，你们好像是认识。」 「是啊。」舒子靖很大方承认，「不仅认识，renee还是我的初恋。」 童幼宁没说话，陈礼恍然大悟，很狡猾地看着童幼宁：「童大明星真是魅力无边，连子靖都……嗯哈哈哈，也好，今晚咱们聊天应该特别有话题。」 演出即将开始，陈礼和舒子靖向童幼宁道别。 陈礼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回来，神神秘秘地对童幼宁说： 「今晚一定别走，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童幼宁没说好也没拒绝，提醒她：「你要迟到了。」 舒子靖一边走她的助理一边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频频点头，消失在转弯口，没有回头。 aileen走上来对童幼宁说：「我真是挺服你的，真的。」 随便听个音乐会都能听出个初恋来，aileen觉得自己也挺厉害。这么个祸害在手里这么久也没玩砸。 从演出后台走向vip席，一路上贴满了各种海报。 陈礼和她乐团的海报中她站在左前方，面容上写满了自信和成功。舒子靖单人的海报【 与大提琴为伴，配字——最受瞩目的大提琴演奏家。 童幼宁的目光在海报上停留片刻。 所以，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最适合的路，并成功了。 麋鹿堂的房子已经到手，陆静笙和设计师讨论了两天之后便交给小季和柴臻监工，她要和叶晓君度假去。 她是个典型的工作狂，也是个非常愿意享受的人，「能花才能赚」这点在陆静笙的身上得到了最好的体现。 叶晓君收拾好两人的行装，和她共赴度假之地。 这儿的海岛的确漂亮，坐在酒店接驾的直升机上，看岛上的酒店于阳光下闪闪发光。 陆静笙对潜水极为感兴趣，一抵达酒店就跃跃欲试。 管家告诉她，虽然她有潜水资格，但她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不适合马上入水，而且潜水地点也需要坐飞机前往，要提前预约才行。 陆静笙有些扫兴，叶晓君站在阳台上看着岛上还海面上美丽的景色心情很不错：「这儿有私人泳池，你想沾水可以先在泳池里过瘾。」 「我可不是为了游泳才玩潜水的。」 「对，想看鲨鱼是吗？他们这儿不也有海底客房？今晚我们就先住那儿？」 陆静笙又摇头：「海底客房去坐会儿还行，真要睡那……跟海底坟墓似的。」 叶晓君感嘆：「壮壮真是难伺候。」 陆静笙将她压到床上：「今晚我就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难伺候。」 …… 在岛上的前几天她们都过得悠闲愉快，陆静笙一直惦记着潜水的事，第三天的时候再次提出要求要去潜水。 叶晓君也考了潜水证，但她始终不太喜欢深海，陆静笙叫她一同去时她有点不自在，不是特别想去。 「好吧。」陆静笙略有不快，「如果你不想去我一个人去就好。」 叶晓君那天正好有些胃痛，没跟陆静笙说，也不想让她失望。陆静笙前脚走，叶晓君后脚吃了胃药就跟上去。 走到酒店大堂，叶晓君听见陆静笙的声音，她快走两步想给她个惊喜，忽然听见她在打电话： 「……是，那个daniel的电影不用往下拍了。嗯，没关系，你的叶老师和我在一起，她暂时不会知道这件事，在她回去之前要将这件事办好。」 叶晓君轻快的脚步忽然像灌了铅，顿在原处。 「其他的事你不用管，照我说的做就行。」陆静笙走到酒店门口等待管家时随意一转身，看见叶晓君正在她身后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陆静笙和她对视，说话的节奏本打断，缓了片刻说：「我再打电话给你。」 将手机放回口袋，方才清冷的脸上马上堆出笑容：「你怎么来了，不是不愿意和我一起潜水吗？」她走上前要握住叶晓君的手，「就说你不会让我不开心的……」 第160页 叶晓君一躲，躲开了她的手，无比陌生地看着陆静笙。 「你说的度假，是为了将我从b城调走？为了对付daniel？」叶晓君觉得自己多心了，觉得自己在胡说八道，daniel是陆静笙亲自签下的导演，她为什么要为难她？ 她期待陆静笙将她骂一顿，说她又疑神疑鬼神经病，怎么说她都好，可陆静笙没这么做。 陆静笙第一次用对待外人一样让人猜不透她此刻心思的眼神看向她。 「你在说什么？对付daniel？她是我的导演，我对付她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说要撤掉她的电影？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陆静笙笑得很轻松：「看你们成天在一起谈天说地，我也有点嫉妒。」 「嫉妒？你……你知道我和她只是在聊工作，这有什么可嫉妒。」 陆静笙拉着她，看似很耐心很温柔道：「我就是这样的人啊，我就是小气。我可以签她也可以废了她，难道你要为了这种不相干的外人和我置气么？」 叶晓君再次挣脱她，脑子里很乱，有些被她忽略的事一件件从思维的暗处涌出来，却看不清真面目：「不是这样说的，静笙，你这样做……真的很奇怪。那是工作，是你的事业，你怎么可以在这种事上耍小孩脾气？」 「所以你真的为了她跟我争辩？想让我不开心吗？」 此话一出，叶晓君几乎在瞬间就内疚了。 是啊，她一点都不想让陆静笙难过。就像上次林岸一事，陆静笙不管不顾撞向山壁，虽幸运没有大碍，却也是真的伤了，叶晓君为此内疚许久…… 慢着。 车祸本身就让叶晓君有些疑惑，她只当陆静笙心切，可，陆静笙真正目的是什么？ 你想让我不开心吗？ 你内疚吗？ 「我爱你，所以不想你身边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我这么做有错吗？」 叶晓君凝视着她，不想相信：「你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静笙，我只问你，你是故意的吗？故意让我担心，让我内疚，从而控制我的情绪？」 旁边的管家和酒店工作人员都不会中文，只是看她们两人似乎在说些很严重的事，识趣地迴避了。 陆静笙没回答她，慢慢后退。 叶晓君已经知道答案。 她一直不太相信关于她和陆静笙最后结局的预告。 当时她测试时间的法则时发出了一条信息给陆静笙：我和你最后没在一起。 最后那条信息成了乱码。 它是条正确的消息，是一条直接命中结局的重要线索，所以被屏蔽了。 这件事只有叶晓君自己知道，但她总觉得其中有什么误解，她不太相信，或者说不想相信。 「我不在乎你对别人如何算计，在商场上怎么心机，但感情不是能算计的。」叶晓君浑身颤抖，「你怎么能这样做？」 蓝天白云，茂盛的植物在陆静笙的身后，将美丽的她衬托得更加夺目。她就像是电影里的女主角，带着笑容，仿佛下一刻就有深刻又感人的台词。 「你说。」陆静笙轻轻地嘆一声，「我们之间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 酒杯里的液体轻轻晃动着，陈礼回忆当初她和童幼宁的相遇。 那时她体重近两百斤，是个走到哪儿都备受瞩目的胖姑娘。但胖姑娘也是有感情的，她向个漂亮姑娘表白后被拒绝，还因此被嘲笑。就在她万分难过的时候，正在度假的童幼宁管了这个闲事，夺了她手里的tequ泼向对方。 「真是太精彩了，对方本想发作，但似乎认出了幼宁，硬生生把脾气压了回去。」陈礼回忆起这件事时还觉得很过瘾，「幼宁当时就跟我说了两个字。」 舒子靖很捧场问道：「哪两个字？」 「她说，你瞎啊？」 舒子靖：「这是三个字好不好？」 陈礼哈哈笑起来。 童幼宁拿着酒杯也笑出声。 这么一说，她倒是做过很多荒唐事嘛。 三个人聊到很晚，童幼宁喝了不少，陈礼说要送她。 「不必。我叫我助理来接我。」 陈礼「嘶」了一声：「不要这么小气，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吗？」 童幼宁带着醉意笑了笑：「不给。」 陈礼对着舒子靖摇头：「你怎么会喜欢上这种人？」 舒子靖说：「大概我也瞎。」 三个人又大笑，舒子靖看了看时间说：「我要走了。」 陈礼说：「那我送你好了。」 「不用，有人来接我。」 「谁？也是你助理？我是不是也该找个助理了？」 舒子靖摇头：「纪唯来接我。」 陈礼「诶」一声：「听说你和纪唯……」 舒子靖很坦然笑，和陈礼童幼宁再见。 陈礼寂寞地回家，舒子靖站在酒吧门口打电话：「是，我就在门口，你快到了吗？好，我等你……」 童幼宁的车开过来，aileen也坐在里面，看见舒子靖向她打招唿：「嘿，子靖，要上来么吗？送你回去！」 舒子靖笑道：「不用了，我等人。」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站在这儿不太好吧……要上车等吗？」aileen问。 舒子靖继续摇头。 居然下起雨来。 童幼宁拿了把伞下车，递到舒子靖手里。 「谢谢。」舒子靖也不客气，接过伞。 童幼宁笑笑，就要走，舒子靖忽然道：「后来我明白了，你的一番心意。」 童幼宁回头看她。 「当导演的确是个错误的选择，我没天赋，也害你受到恶评。现在想想……当时真是个蠢货，难怪你不会喜欢我，换成我自己，也都不会喜欢吧。」 童幼宁站在伞外，雨落在她的头髮上、肩头，只有她的一双眼睛格外明亮，而漂亮。 舒子靖凝视着她：「谢谢你。」 童幼宁道：「我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我自己。我不喜欢，所以不能答应，只是这样。」 舒子靖眼睛圆了圆，嗔道：「什么人啊你，最后道别都不能说点好话吗？」 远处有车慢慢开来，童幼宁笑道：「没办法，初恋都是这么讨厌。」 纪唯的车开到时童幼宁走了，舒子靖合伞上车，纪唯问：「你和谁聊天呢？」 「很巧，碰到renee了。」 纪唯略有吃惊。 「你们……」 「什么也没有。」舒子靖说，「从来都没有过。」 纪唯不说话了。 舒子靖道：「小唯老师，谢谢你来接我，alice呢？」 alice是纪唯真正的女朋友。 「她快下课了，我去接她。」 「啊……打扰你们了。」 纪唯笑：「接你也顺路，别客气。」 —————————————————— 叶晓君要离开这里，一刻都不想停留。 她叫了辆车，把自己的东西和陆静笙的分开，装了半个箱子，拖着箱子往外走。 她一边走一边哭，管家看着她有些担心，问她有没有事。 叶晓君说没事，上了车。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叶晓君一眼，没说话。 「你要走吗？」 刚才陆静笙看见她在收拾，问道。 叶晓君没回答她。 陆静笙又问：「所以这次，你没遗憾了吗？」 就是因为这句话，叶晓君眼泪不止。 她爱陆静笙，但已经无法接受她。 她只能爱到这里了。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叶晓君知道是陆静笙，想看，却又眼泪如潮。 她把手机握在手里，擦去眼泪，缓了缓心情，打开一看。 邮箱提示：来自发件人bearxxx的视频已缓冲完毕，是否播放？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最后一部分，我想一次性顺着写完一併发上来，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发。 谢谢大家的投雷和留言~我去码字啦~=3= 老吴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6 00:09:58 长恨歌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5 22:37:15 hoka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5 21:41:12 myth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5 16:50:14 阿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5 16:03:51 18694747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5 15:37:25 18694747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5 15:28:14 晰仲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5 13:47:11 dark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5 12:37:15 我的女神正在弹吉他诶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5 12:35:31 kell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5 12:23:14 蔚凰儿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5 12:05:56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5 11:58:24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5 11:57:35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5 11:57:20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5 11:57:01 阿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5 11:56:52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5 11:28:38 阿里里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6 14:17:02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6 14:10:18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6 14:10:08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6 14:09:58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6 14:09:49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6 14:09:39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6 14:09:28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6 14:09:20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6 14:09:12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6 14:09:03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6 14:08:55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6 14:05:28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6 14:05:20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6 14:05:11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6 14:03:47 童许**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6 14:03:34 蔚凰儿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6 13:02:40 myth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6 12:39:37 让童许h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6 12:38:46 让童许h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6 12:38:23 让童许h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6 12:38:08 让童许h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6 12:37:54 让童许h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6 12:37:32 让童许h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6 12:37:19 让童许h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6 12:3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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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放弃一个人的时候，到底可惜的是自己苦心经营却竹篮打水，还是真的可惜那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 每个伤筋动骨的决定之时，最忌讳的便是停下脚步回望。 叶晓君在点开视频时有些犹豫，她可预见视频之内会有令她心软的内容，但最后她还是点开了。 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内的落地窗非常明亮，阳光在地上落下一道长长的暖光，屋外有院子，有宽敞的游泳池。 有人调整了一下镜头，将其对准了自己。 叶晓君已经想到这人是谁，可当陆静笙出现在bearxxx发来的视频画面里时，她还是有种特别错乱的感觉。 「是我，晓君。」视频里的陆静笙向她打招唿，很亲切，又带着一丝拘谨。她大长发很随意地盘在脑后，面容有些憔悴，不知道是不是瘦了许多的缘故，她看上去年龄比较长一些。 视频里的陆静笙打完招唿之后，长时间地沉默。 画面不太清晰，噪点多，时不时闪几道白光和马赛克，像是早年看过的一盘盘充满划痕的vcd。 叶晓君看着她，想起刚才的争执和算计，心情复杂。 车慢慢驶向停机坪，陆静笙终于抬起头，她通红的双眼直视着镜头，就像和叶晓君对视一样。她双手捂着下半张脸，又放下，缓了口气，说道： 「今天早上七点二十五分，你去世了。」 叶晓君的眼泪凝固在眼眶上，一眨，滑落的时候她已感觉不到。 「这么说很奇怪吧，但自从你住院，我收到来自你的第一封邮件开始，再奇怪的事情都已经不奇怪了。除了……你的离去。你真的离开了我，我预设过很多次你离去的场面，但它真的到来时我还是无法接受，不想接受。」 不知道是不是从未见过这么悲伤又脆弱的陆静笙的缘故，叶晓君总觉得她陌生，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个人。 bearxxx就是陆静笙吗？很多时候不像。可是……仔细回想，她的立场，她的语气，她的掌控欲，又分明是她。 「自从你出事之后，我看着沉睡的你，每天我都在跟自己说，这是个噩梦，它总会醒来。特别是当我通过邮件和曾经的你再次联络时，你发来的字字句句对我而言都不只是冰冷的文字。它是有温度的，有声音的，有力量的。虽然在时间的法则面前我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同样，为了完成一个目的，我也不能暴露。」 视频有半个多小时reads;求退人间界。 在另一个空间里，2019年的夏天，陆静笙永远失去了叶晓君。 长时间观念和生活态度上的不合让安静的火山彻底爆发。叶晓君努力接受陆静笙身上的俗世之气，却依旧因她在感情上的算计大怒，两人在度假时分手，叶晓君就要离去的时候听到陆静笙潜水出危险的消息，立即回来寻她，坚持和救生员一同下水。 陆静笙被她和救生员合力救出，叶晓君意外受伤，被鲨鱼攻击，最后救出时身受重伤，送到医院抢救后捡回一命，却陷入昏迷。一个多月后伤情恶化，最终回天乏力。 这一个多月陆静笙每日每夜守在她身边，在极度的内疚和悲伤的情绪中，她回顾了这些年来的生活，重新审视过往，她明白她做错了一些事，她也明白能够以命换命的情谊此生不会再有。可是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她极度渴望能够再有一次机会。 机会真的来了。 在漫长的守护过程中，她收到了一封邮件，自称来自未来。 邮件里预言她会死于交通事故，而此交通事故的起因是她要追回离开的叶晓君，心急逆行，两车相撞当场死亡。发件人想提醒她，要她避免。 陆静笙回復对方说，这件事不会发生，叶晓君已经陷入了昏迷，对方说的时间点上事态完全相反。 对方沉默了多日，回復她：难怪你可以收到我的邮件，原来我已经赶不及。 对方发来一段视频，视频里是活生生的叶晓君。 陆静笙吃惊不已，看了眼躺在床上依靠氧气机存活的恋人，她分明就在那儿。 视频里的叶晓君告诉她，她们处于不同的平行世界，她们或许有相同的□□，但在人生无数的岔路口上，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决定都能产生无数不同的结果，这些结果构成了不同的平行世界。这些平行世界相互依赖又相互独立存在，它们是因果，也相互矛盾。 陆静笙和平行世界里的叶晓君互发邮件，贪恋与她的交流。可一想到在她的世界里还有另一个自己，便有种古怪的感觉——就像是在和别人的女友交流。 对方也坦言：「我是你的女友，也不是你的女友。平行世界正是由不同的选择构成的结果世界，它必然影响着生活其中的人。这些人经歷不同，产生的影响让她们成为不同的独立个体。性格上多少会有些诧异。」 「你为什么要发邮件给我？」陆静笙问。 「我很后悔，也很内疚。如果当时我能耐心和你交流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我不想你因为这件事失去生命……我想你活着。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希望。」 她的话令陆静笙更加痛苦，陆静笙也向她倾诉发生在自己世界里的一切，她渴望能够再来一次，她也不想叶晓君受到伤害。 「你能告诉我，怎么和过去联繫吗？」 叶晓君发了一封带附件的邮件给她，让她下载安装。 「这是四维空间模拟器，你将它安装后就能和过去通信。但要记住，为了你现在的世界的逻辑规律和自身的安全，不要暴露身份，否则将被时间反噬。」 陆静笙很好奇：「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 叶晓君回覆：「有现在，就有相对的未来。在未来无数个平行世界里，总有一个我或一个你在想办法，重启生命，守护我们的感情。」 ———————————————————————— 「于是，我一边极力隐藏自己的身份和你发邮件，一边照顾着属于我这个世界的你reads;明星养成系统。这种通讯不太稳定，有时候我很久才能发出去一封邮件，有时又很快。我和你那边的时间进度也不相同，我依靠着未来的你提供的事件慢慢指引着你，想让你我有个更好的结局，和我联繫过的晓君也继续寻找成功的时间节点。我也在想，或许改变过去的某件事后，我身边的这个你能健健康康地活下去。时间有自己的逻辑和规则，在和你通讯之后你……就是还在病床上的这个你曾经病危数次，但都被抢救了回来。我有些害怕，害怕改变了过去得到的是更坏的结果。终究……还是来不及……」视频中的陆静笙一直在嘆息，却已不再流泪。 「所以，事实证明我们都没成功。绕再大的圈，已经决定的结果是不会改变的。最后你还是永远离开了我……所以，我们两个平行世界因果彻底断链，我再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起死回生，所以现在我也不必再伪装成bearxxx,，能将事情向说清楚。」 叶晓君听完她所说的之后，总算将一些线索连接在一起。 「我想说，对不起……因为我的任性把很多事都搞砸了。如果真的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让你离开，更不会让你伤心。我会好好呵护你，爱你……可惜……」陆静笙咬着嘴唇，沉默很久才淡淡地说，「人生只有一次，永远都只有一次，一种结果。」 叶晓君看着视频里的陆静笙，抚摸她的脸庞。 这样的陆静笙忧郁又脆弱，因为失去了爱人无比后悔悲痛，根本不像那个自信又耀眼的她。 她不该是这样。 她们的结局也不该是这样。 停机坪就要到了，叶晓君回復陆静笙： 「你发来的视频我已经看完了。我只想问你，如果能再有一次的机会，你是否愿意坦诚待我。无论贫穷、富贵、疾病，都和我不离不弃？」 直升机在她的头顶，就要降落。 bearxxx这次回復得很快。 「我愿意，愿意用我的一切来爱你。可是，不会再有机会了。未来不会被改变。」 叶晓君看着她的邮件微笑。 「你改变了过去，未来，由我来改变。」 叶晓君上了直升机，没有离开，她要奔赴陆静笙潜水的地方，奔赴自己的命运。 她不知道bearxxx所在的世界里的自己是从哪儿听到陆静笙潜水事故的消息，也许是另一个bearxxx告诉她的。或许她当时也知道死神就在前方，她还是选择回到陆静笙的身边。 如果可以看见未来，能预见自己的死亡，你会害怕吗？你会尽量避免吗？ 绝大多数人的回答应该都是肯定的：会。 可是世上还有一种力量，它被人提及过无数次，恆古至今，它依旧人类的主题。 人类很脆弱，一场车祸，一种病毒，一种咬合力，一次缺氧……很多的因素都能够夺人性命；人类也很厉害，就算死亡就在眼前，也能奋不顾身。 在叶晓君和救生员一同潜入海里时，无数色彩斑斓的鱼从她眼前滑过，像在另一个世界，像一个缤纷的梦。 有件事，有句话，她还没来得及说。 她想要亲口告诉陆静笙。 ☆、第157章 ———? 《末日游戏》拍摄进度很慢，导演对什么都不太满意，拍俩镜头要重来三十次，几乎可以排到童幼宁遇见的导演中最麻烦前三名。 ｀｀し 第162页 身为制片人，关沅自然也常常来探班，请剧组人吃饭。 不知道关沅身份尴尬，总奇怪童幼宁为什么总是不去聚餐，她分明不是一个这么不知分寸的人。 今日收工，童幼宁依旧独自留在片场，叫她去吃饭也佯装没听见，和肌肉帅哥场工随意聊着天。 「如果你在躲我的话大可不必，你应该分得清工作和私生活。」 关沅站在后门处，难得收起一贯笑容，有些严肃道：「聚餐不只是无脑的喝酒*，剧组之间很多交流都会在聚会上，也是人脉搭建的重要平台，你不会不知道这些，你居然在躲？」 童幼宁没看她也没回答，安静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拎了包往外走，和关沅插肩而过时关沅说：「你去吧。明天开始我不会出现在聚会上。」 童幼宁皱眉正要说话，关沅抢先一步道：「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这部电影能够拍好，主角必须融入剧组。剧组团结一心，票房好，才有后续系列，大家的荷包才能越来越鼓。」 童幼宁早就发现，面对关沅时她笑不出来。 关沅遵守约定，真的不再出现在聚会上，也有人好奇她怎么不来了，但大家也都只是这么一说，对于别人的私事他们没兴趣也没时间给予太多的关心。更何况关沅是个大忙人，有多少名利场等着她征伐，不出现在这儿也非常正常。 童幼宁就像是被人施捨了一碗饭，又糟心又噁心。 多年前关沅如鲠在喉，多年后，她依旧是心头刺。扎在血里扎在肉里的一根细小的刺，平时感觉不到想不起，只要开始舒展活动大发了，忽然就被她扎一兇勐。 疼得无汗无血，神经却断了几根。 回到住所已是深夜。 这段时间的生活和在国内完全不同，在国内出门虽惊险，耍耍狗仔来个私密约会倒是刺激。国内有爱人有朋友，有她熟悉的一切。她并不需要一个安稳的窝，她知道她永远都在不顾一切地往前走，可现在她刻意寻求一个答案，反而不太舒服。 许影千是个不喜欢社交网络的人，两人忙起来没时间见面时童幼宁会催着她在社交软体上发点消息，每次她都很不耐烦，但还是会乖乖发布。 微博、朋友圈里都是之前的内容，许影千没有更新。 童幼【 宁发视给陆静笙，陆静笙也没有接。 居然会觉得无聊，童幼宁都觉得不可思议。 也是，做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价。 童幼宁偶尔也有回顾过去时总结出一条经验——但凡她和陆静笙相互连续不到的时候，就是对方陷入大事件的时候。 不该，哪有这么巧？ 《末日游戏》持续拍摄，童幼宁表现出色，连一向严苛的导演都难得赞美。 她一直想要联繫陆静笙，可陆静笙的手机一直接不通。 打电话给她的助理和秘书，小季说boss最近很忙，有什么话可以代为转告。 「静笙出什么事了？你放心告诉我，你知道她所有事都不瞒我，我很担心。」童幼宁觉得不对劲，陆静笙再忙也不会这么久都不接她电话。 童幼宁这么一说，小季就支支吾吾了起来。柴臻将手机拿过去很淡定道：「陆总最近的确有些麻烦，不过她在积极处理，相信她很快就能处理好，我们都不好打扰她，童小姐的担心我会转告，让她尽快联繫你。」 听柴臻的意思陆静笙应该没什么大碍，估计又被什么麻烦人给缠上了。 时间飞快，《末日游戏》拍摄接近尾声也将童幼宁未来好莱坞计划从纸面跃上了现实。 「未来十年你的行程都是满的，主要以海外市场为主。当然，国内也需要照顾。以你的年龄做这样的转型再好不过。《赤兔》拿下金球奖最佳外语片，你也入围最佳女主角，虽然最后没拿到这个奖，可这是个好兆头，往后一水的奖等着你拿呢！《末日游戏》的内地档期已定，因为你的参演这部电影备受关注。」 童幼宁看得透彻：「有人是真心实意期待我的出色表现，更多的人是在等着我怎么栽跟头吧。」 毕竟国内女演员往国际走的不在少数，镀了一层金就把自己挂上「国际化」的名头，其实出了国门根本就没人认识，最后也得灰头土脸地回来在国内接茬发展。 童幼宁当然不会和她们走同一条路。 因为她是童幼宁。 《末日游戏》杀青那天，童幼宁在聚会上见到了三届奥斯卡最佳导演导演是《末日游戏》导演的老相识，和环宇高层合作频繁。平日里十分低调，来片场好几次，注意到童幼宁的表演，而童幼宁本人却一点都没察觉到。 cc导演说他手中有个剧本正在寻找女主角。 「我相信你的面孔能让整个世界感兴趣。」 这句话差点儿让小心脏都炸裂了。 能得导演的注意，几乎是全球女演员的梦想，他是上升的最快阶梯，是奥斯卡的最有力保证，能出演他的电影是所有演员愿意付出所有来交换的事。 在巨大的机会面前，童幼宁一如既往地沉稳、微笑地面对，和他握手：「我也是这么想的。」 关沅站在人群里默默看着她，将先前导演推荐的童幼宁影片从手机里删除，喝了口酒，慢悠悠地往露台去。 「嘿。」 关沅独自饮酒，听见童幼宁在她身后轻轻叫了一声。 关沅没回头，旋转手里的酒杯。 童幼宁站到她身边，和她望向同一个地方：「我不会因为你卖了个这么大的人情就对你感恩戴德的。」 关沅笑笑：「不用你感恩戴德，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人情，只是觉得你是个好演员，值得被全世界认识。」 童幼宁「啧」一声：「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分手吗？就是因为你这讨厌的性格。」 「哦？我还以为是因为我追逐到更好的生活呢。」 童幼宁哈哈笑：「更好的生活？独自在这里喝酒？」 关沅道：「一个人喝酒也有我一个人的乐趣。听说你换了很多男朋友女朋友每一个修成正果，可怜啊。」 「听说你再也没和谁交往，难不成是忘不了我？」 没想到关沅说：「是啊。」 童幼宁表情凝滞了片刻，没说话。 关沅把酒喝完，道：「这次见你，你变得不一样了。你在尝试不一样的生活方式，比起以前听说我念电影制作后非要当演员，让我无论走到世界的哪个角落都得看见你时那个幼稚的你而言，算是成熟了。」 「你倒没成熟，明明知道我有女朋友，还故意接下《末日游戏》制作人的角色，来向我耀武扬威。」 「我那可不是耀武扬威。」 关沅没接着说，童幼宁也没继续问。 因为有关沅，才塑造成了今天的童幼宁。她的好她的坏，关沅都有份。 两人相视一笑，泯恩仇。 「再见。」 「你要回国了吧。试验有结果了吗？」 「谁要告诉你啊。」 「哈哈……」 —————————————— 有些话无需说出来，能懂的人自然会懂。如果不能懂，也就只能算了吧。 每个人心中都有更重要，更值得去做的事情，在爱情之上。 而在最后，很多人也希望能回归爱情本身。 童幼宁执着她的等待，完成了她的追逐，没有任何预告，她回国了。 其实这个实验很简单，只是想更加了解自己，也想要完成一直以来的夙愿。 在人生最后一块没有成功的地方，立下一面成功的旗帜。 又是一年深秋，b城的银杏黄了，童幼宁站在许影千家楼下，墨镜围巾，裹得严实。 对于任何一场重逢她都能游刃有余，敲开许影千家家门的时候自信而温柔的笑意已经摆好…… 「什么？她去美国了？」谁知竟得到这样的消息。 许爸爸说，许影千守在许妈妈身边，让她人生最后一程走得有尊严而安详，料理完后事之后便去美国了。 「她说要去找一个最重要的人。」 童幼宁：「……」 怎么又发生这种事？ 所以说，科技的迅勐发展给予各位能够低成本而及时的联络方式，千万不要浪费，否则浪费的可能有更多。 「什么！你回国了？！你怎么不跟我说！」 电话那头许影千还怪上她了：「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骨头都快坐散了，结果你给我说你现在在我家楼下？！我去……童幼宁！你不仅唱歌难听，其他事儿也办得让人嘆为观止啊！」 「怪我喽？你这腿不长跑得倒挺快。」 「我能不跑快点吗？你身边那么多红颜、蓝颜、前任团的，我不仅要跑得快，手里还得拿着炸弹跑才行。」 童幼宁边走边笑。 许影千安下心，这些日子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 「等我回来。」 ———————————————————————————— 童幼宁还是找不到陆静笙。 听小季说，去年她和叶晓君两人去海岛度假，似乎遇险，她差点儿葬身海底，最后被叶晓君给救了回来。 她没事，叶晓君却受了伤，一直在国外疗养。 「受了伤？疗养了一年都没回来？」童幼宁问道。 小季为难地看着柴臻，她是真的不知道。这回陆静笙很怪，以前发生再大的事陆静笙都能迅速解决然后回到公司主持大局，而这次她彻底消失了一年，公司里的事交给她妈妈李爱兰打理，她和柴臻全力辅佐。 童幼宁猜测，难道叶晓君…… 马健在年底的时候接到一个剧本，很快就定下了开拍计划。 他几个下属看了剧本摸不着头脑：「这尼玛写的是什么鬼。」 博展什么时候对这种一看就不会赚钱的纯文艺片有兴趣了？ 马健一个个给毛栗子：「多什么嘴，我说拍就拍！投资人都就位了，你们还啰嗦个屁！什么叫不会赚钱的纯文艺片？你们能不能有点艺术追求？啊？博展是影视公司，我们是要有商业行为，可是也要向艺术致敬，懂吗？」 「……」 电影《时光尽头》剧本作者，不详。 就这样一个电影，拍起来颇费工夫。 投资人指定金球奖最佳外语片的天才青年导演daniel执导这部电影，她和此电影的气质极为吻合，将它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 《时光尽头》上映后票房表现不佳，七千多万的票房和成本几乎持平。但它的确致敬了艺术，获得当年金桐奖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摄影和最佳女主角多项提名。 此剧本编剧将亮相年底颁奖典礼，很多人都好奇这位编剧到底是谁。 有些人已经猜出了答案。 纽西兰斯图尔特岛。 在这儿有个天文台，游客和天文爱好者来到斯图尔特岛，在工作人员的执导下用专业的观星工具可以清晰地观测到夜空的星座。 第163页 「白羊座，你的星座，很漂亮。」 一个黑髮女子拉住身边女子的手，感嘆道。 被她拉住的捲髮女子有些激动：「快，也给我看看——」 晴天时，这里的银河璀璨，望着它们就算对天文、宇宙再无热忱的人都会被其壮丽吸引。 刚才观星的那位女子携手望天。 「宇宙大得超出我们的相信，也无比神秘。距离我们最近的星系是仙女星系，距离为220万光年，每秒能走30万千米的光也要走220万年才能抵达。那是超出我们所认知的最远距离，是穷尽几生几世也不可能达到的地方，但它却被标上『最近的』这个标籤。」 黑髮女子正是叶晓君。 「宇宙太广阔了。和宇宙相比，我们的欲-望、挫折、烦恼都太渺小。」 另一个人自然是陆静笙。 「宇宙大吗？」叶晓君看着身下的一块安静的石头，说，「可能我们的宇宙只是另一个更大宇宙中的一块石头而已。」 她们在奥克兰住了一年多。 在这里陆静笙不是博展的董事长，叶晓君也不是金牌编剧，她们只是一对平凡的恋人。住在一所温馨的房子里，每天一起起床、一起睡觉、一起做饭、一起看书钓鱼聊天看星空。 漫长又平静的时间里，她们一起看了电影《无姓之人》。 整个错综复杂的故事只是男主角小男孩在他命运抉择时，狂奔向母亲的那一刻脑内搭建起的未来世界。它有很多不同的支线，导致不同的结果。在他回过神来的当下，生活在他幻想宇宙里的人眼睁睁看着整个世界崩塌。 陆静笙看完之后有些惶恐，看着此时此刻活生生在她面前微笑的叶晓君，真实，又很虚幻。 此刻感受到的体温是真实的吗？这个人是真正存在的吗？或者这整个世界只是更大宇宙里蚂蚁的一个梦？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分不清自己的生命到底是由什么构成的，自然也是受bearxxx这个来自未来的自己的影响。 「不用想这些。」叶晓君安慰她，「生命本来就是无解的。」 陆静笙眼角有泪。 她们聊起bearxxx，聊起那个平行世界里的逝去和痛苦，陆静笙很难过。 「我居然将你丢了，在另一个宇宙里。」 她向叶晓君承认错误，居然和bearxxx发来的视频里的那个陆静笙说得一模一样。 「和宇宙相比，更加深不可测的是人的欲-望。」陆静笙说。 不用照料公司，陆静笙有更多的时间来反省自己，反省生活。她说她渐渐能明白为什么当年她爸爸陆长骏放置下野心，当个好父亲，好丈夫，知足常乐；她也能体会为什么她妈妈李爱兰可以忍气吞声，一心照顾家庭。 「人的一生很短，会做很多事，自然包括错事。为什么会有时间？为什么时间会前行？时间的长度能够让我们自省，让我们活成更好的人。」 这是她们最近讨论最多的问题，也是《时光尽头》的灵感来源。 陆静笙喃喃道：「你愿意和我共度余生吗？无论贫穷、富贵、疾病，都和我不离不弃？」 叶晓君望着她：「有件事，我要亲口告诉你……」 我爱你，我愿意。 金桐奖颁奖典礼，《时光尽头》勇夺多项大奖，包括最佳编剧奖。 获奖者没有到现场，导演daniel代为领奖。 「这部电影的编剧和我联繫过，她说大家不用知道她是谁，只要你们喜欢这部电影，并从中找到自己喜欢的那部分，就是最好的事。」 陆静笙和叶晓君再不回来，小季真要报警了。 柴臻依旧用无可奈何的眼神看她：「人家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放弃一切独自相处，你倒好，报警？真想把你的脑子剖开看看到底都装着些什么东西。」 小季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知道啊我都知道，可是我好想她们啊！一年了！一年了我都没见到我的boss和我的叶老师！我好寂寞——嘤嘤嘤嘤……」 柴臻受不了她的紧箍咒，闪身就走。 「别走！还有我要跟你说，我房子合同到期了，能不能让我在你那儿暂住几日？」 「你赶紧自己买房子去，存款都八位数了能不能好好享受一下？」 小季大惊，追上去问：「你怎么知道！」 柴臻走得飞快：「成天抱着手机看着存款笑的人是谁啊？」 小季：「每天数钱是我的爱好！你不能剥夺我的爱好啊……喂喂餵……听我说！」 …… 「她们在奥克兰？」 童幼宁从白苏手里拿到陆静笙和叶晓君的照片时很疑惑。从照片里看得出她们过得很好，几乎每张照片上的她们都满含笑意，脸都圆润了一些，叶晓君气色好了不止一点儿。 要不是李爱兰成天来烦她，她也不愿意打扰老朋友的生活。只是她也挂心，让白苏只是寻人，别暴露行踪。 「她们在奥克兰做什么？」 白苏坐在对面的桌上：「没什么，每天都在家读书看报，或者出门钓鱼观星什么的，乏味得很。」 童幼宁将照片塞回信封，递还给白苏：「帮我把照片寄给李爱兰，也好还我清净。」 白苏不乐意：「这种事也要我办？」 童幼宁：「每年我给你那么多钱你不在国外待着，非要回来。行吧，你回来就回来，在我身边做点儿正事。寄照片就是正事中的正事。」 白苏「哼」一声，将照片抽过来，嚼着口香糖出门去了。 陆静笙收到李爱兰寄来的信，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收过亲笔信。 她第一次认真看母亲的字，发现她字迹清秀，很有风骨。 李爱兰并没有催促她回国，字里行间只是嘱咐她注意安全，念叨了一下家里的琐事、老人的健康状况、博展的近况——以及，她含蓄的思念。 陆静笙看完了信，没跟叶晓君提及，将它折好压在抽屉最里面。 也是凑巧，叶晓君那日找东西时一不小心把抽屉打翻，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那封信。 「回去吧。」叶晓君说，「我们不可能一辈子生活在这里，这里再安逸也不是我们的家。」 陆静笙有些犹豫。 「你在害怕吗？害怕回到b城之后会再次陷入迷惑和怪圈？」 陆静笙说：「不至于害怕，只是……」 叶晓君道：「我们要做的不是逃避，而是将它解决。其实我很喜欢这儿，这儿的安静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和反省，但人生也需要奋斗，特别是我们这个年纪正是要往上走的时候。你听我说，更好的我们不仅需要丰富的内心，也需要坚固的财力。这两方面都达成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 陆静笙想通了很多事，叶晓君也没闲着。很明显，她也想明白了一些事。就像陆静笙这个人，曾经是她遥远的理想和无奈的现实，而今，理想和现实达成了一致。 「好，我们回去。」 陆静笙是天生的领导者和决策者。 或许她在感情上天分少了那么一点点，但她自有她能发光的地方。 陆静笙回归博展，博展像是注射了一剂兴奋剂，所有员工都在等待她，将博展重新拉上正轨，飞速奔跑。 在陆静笙回归的员工大会上，叶晓君坐在前排，看着她在台上神采奕奕的模样，异常心动。 这是她爱的陆静笙，幸好，她们回来了。 「听说我们老闆和那个叶主管是同性恋，真的吗？叶主管还借她上位，拍了很多电影？」 「不仅如此，听说当年叶主管还噼腿了某明星，攀上了陆总这高枝。」 「某明星？谁啊？」 「谁来着？嘶……记不清名字了……」 叶晓君出来休息的时候无意间听见两名员工的对话，对话内容无比熟悉。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拿到了金桐奖，陆静笙买了麋鹿堂的别墅，她们两人都有了新的领悟，走向新的高峰，而八卦的路数还是一模一样。 麋鹿堂的房子装修好了，陆静笙和叶晓君一同搬进去。 媒体对消失了一段时间的二人非常感兴趣，想要捕捉豪宅内况。 偏偏这两位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要拍到她们一点儿私生活状况及其艰难。渐渐地，媒体和公众对她们都失去兴趣，她们也重新回归平静的日子。 毕竟，相比起成功企业家，大家更愿意看的还是明星的八卦。 《末日游戏》在国内票房高歌勐进，20天突破23亿，刷新先前票房冠军《行火》的22.89亿票房，并向着新的里程碑挺进。 一直都站在顶峰的童幼宁又一次站在风头浪尖，《末日游戏》庆功宴和她的生日会撞期，她大大方方将其合二为一，广邀各路同行和媒体，一个生日会搞得像婚礼一样热闹。 乔劭纶很久没回国，这次回来是专程为了出席童幼宁的生日会。 「hi，陆小姐，晓君。」乔劭纶一眼就看见陆静笙和叶晓君，陆静笙诧异，怎么管她叫「陆小姐」，和叶晓君倒更熟悉？ 叶晓君和她拥抱：「好久不见，自从上回剑桥一别，也有三年未见了。」 「是啊，我都很多年没回国了。」乔劭纶看了一眼这偌大的生日宴会，各路富商、名流、明星汇聚一堂，跟任何一场奢华的晚宴的区别只有童幼宁的巨幅海报。 「jess！」舒子靖也来了，陆静笙有些惊讶，童幼宁居然会邀请她？难道两人已然和解？ 陈礼和舒子靖一併到来，关沅坐在一圈的业界精英中间交换资源，时雪树独自一人喝遍所有的酒，daniel和叶晓君畅谈《时光尽头》的点点滴滴，林岸悠闲地四处走走，见着熟人便聊上两句，等待童幼宁的出现。 酆筠妡和aki站在一排漂亮的点心面前，酆筠妡拿着餐盘，帮aki装了一些她喜欢的甜点，递给她。 「我去找过你，但那时你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aki回想她无意间听到酆筠妡和童幼宁的对话，一直想问她：你和我这么多年，不冷不热的到底算什么呢？我找别的伴你也不过问，空窗期你就来陪着我，所以你心里始终…… 「怎么了？不喜欢？」酆筠妡见aki没接餐盘，问道。 aki看着她的脸，依旧是当年在红旗下烈日里的学生代表，依旧是她喜欢的那个人。 「餵我啊。」aki忽然说。 酆筠妡皱眉，连嫌弃的样子都无比可爱。 童幼宁的前任们陆静笙几乎都认识，林岸更是合作伙伴，自然也就坐到一起攀谈。 「哎呀——这不是陆总吗？」 乔劭纶、舒子靖、酆筠妡她们闻声抬头，见一位金色长髮女子正对着她们笑。 不对……近一米九的身高、喉结、声音……这是个男人。再漂亮身材再完美他也是个男人。 陆静笙看着他的脸，在记忆力扫描此人是谁。 「你……」这人万分眼熟，搜肠刮肚却也想不起他到底是何人，这种事发生在陆静笙身上实属罕见。 「jonny呀！」那个男人提醒道。 第164页 陆静笙眼睛一亮：「你是jonny？真……有点儿认不出了。」 y呵呵笑：「讨厌，陆总倒是越来越漂亮了，杂志上都把你拍得太难看，那些个摄影和美工都得开除！」 陆静笙和这妖里妖气的男人聊了好半天，坐了回来。 「这位是？」叶晓君好奇道。 陆静笙看着眼前这一水和童幼宁有关的人物，眨了眨眼：「他是……童幼宁的前任。」 「哈——？」众人大吃一惊。 虽然听闻童幼宁性取向很广泛，却也没见到过一个*男性。 据陆静笙说y在和童幼宁交往期间是国内顶尖男模，十分俊朗，前途光明，也是童幼宁在圈内唯一承认交往的男艺人。 两人交往时间很短暂，前后不出仨月，和平分手时无数人遗憾这对金童玉女就此分道扬镳，不再相信爱情。更可怕的是jonny在和童幼宁分手后不到半年的时间内高调出柜，承认其gay身份，并成为不知道代表谁的「彩虹大使」，四处为同志事业添砖加瓦，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gay似的。 童幼宁便成了最大的炮灰，列入她人生最丢脸事件前三名。 这件事当时让她过不去过去的，将jonny拉入黑名单多年。 众人大笑，没想到童幼宁也有过这么失算的时候。 「所以她到底什么时候出来？」林岸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童幼宁还在化妆室慢悠悠地敷面膜。 站在一旁的白苏也受不了：「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急什么？」童幼宁面部僵硬道，「让大家等着，多交流交流感情。」 她手机响了，童幼宁按免提。 「幼宁？抱歉，我有个手术得马上做。等我做完手术去找你？真的抱歉……」许影千在电话里歉意连连。 童幼宁一点都不吃惊，她已经将许影千的慡约算在自己的行程里了：「没事儿，反正以后我也经常会出差、拍戏，不能出席你的各种纪念日，也提前跟你道声歉啦。」 许影千：「……给我三个小时，我一定能解决。」 有人在屋外敲门，白苏将门打开，见一个漂亮又眼熟的姑娘站在门口。 「幼宁姐！」 童幼宁一看，这不是她拍《赤兔》时那个小姑娘么？当初和她一同演激情戏特别不好意思，亏得童幼宁熟能生巧在旁指导。从那以后这姑娘变经常给她发信息，打电话，社交帐号下都是她的留言。在网上，她可是童幼宁的官配。 她热热闹闹地进门，将白苏挤兑到一旁，献上生日礼物。 「这是我自己手工制作的钱包，希望幼宁姐能随身带着。」小演员双臂环在胸前，特别灵动乖巧。 童幼宁收下钱包，笑得慈祥：「谢谢你，我一定随身携带。」 看白苏手里在转刀子，童幼宁让小演员先出去等她，她马上就好了。 拍一张可爱手工钱包的照片发在朋友圈：朋友送的生日礼物，很可爱吧？ 发出去两分钟，底下前任们一片骂声：你到底什么时候滚出来？ 许影千：等我！ 童幼宁姗姗来迟，出现时全场熄灯，只剩一道追光打在她身上。 「生日快乐！」童幼宁出现之时，香槟和礼炮齐发，一片欢唿。 「谢谢大家能够参加我的生日会。」童幼宁长裙美颜，脖子上挂着一枚精緻的狐狸形态钻石吊坠，特别醒目。 媒体一拥而上，让她谈谈《末日游戏》票房问鼎之后有什么感想。 童幼宁道：「这是我们整个剧组的功劳，没有他们的话我什么也做不成。」 白苏吐槽：「谁成天在车里说『没有姐这个世界都不应该存在』？」 媒体：「到了而立之年，是不是也该考虑个人感情问题了？」 乔劭纶惊：「什么？她和我交往的时候就三十了，多少年了她还对外声称三十？」 童幼宁：「事业是我最大的追求，而且我要是恋爱了，粉丝该伤心了吧？人家空窗期很久了。」 林岸、白苏：「要脸吗！」 媒体：「能分享一下如何保持青春吗？」 童幼宁：「多吃蔬菜多运动，这不难哦。」 时雪树：「去年她还和我一起去法国打美容针……」 陆静笙和叶晓君在一旁都快笑吐了。 许影千总算是赶在生日会结尾时到场。 童幼宁看见她，放下手中的酒杯，礼貌结束了所有对话，向她走去。 两人耳语片刻，今晚的主角便消失了。 时雪树看着她的背影，痴痴地说：「幼宁今晚这身衣服真好看。」 daniel反对：「不，幼宁不适合穿衣服。」 给童幼宁送礼物的女演员和jonny同时道：「天啊，你真是太污了！」 陈礼：「是很美，所以我到现在也没放弃她。」 舒子靖：「但看上去很幸福啊。」 关沅耸耸肩：「那就祝她们幸福喽。」 乔劭纶遥遥望着许影千，感嘆道：「没想到幼宁最后选择了她。」 白苏和林岸斜她一眼，道：「谁说她是最后的那个？未必见得。」 酆筠妡摇摇头：「哎……你们哪……」 ———————————————————————————— 童幼宁切完蛋糕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据说她后来又被媒体拍到好几次和同一个女子在一起的照片，外界对她性向的猜测以及黑歷史的探究久久不散。不过她开始往国外发展，那位绯闻医生也一同到国外，据说两人在比弗利山庄购置房产，过得优渥和谐。 陆静笙拥有麋鹿堂之后开始了福布斯榜的征程，身兼「麋鹿堂最年轻业主」及「福布斯中国榜最年轻企业家」的双重身份，她的三十年代註定不平凡。 江湖传闻，此人心狠手辣，城府颇深，但凡招惹过她的人不是跳楼就是进局子被枪毙。 「陆静笙……该是怎样可怕的女人啊？」 「人家要喝咖啡！」陆静笙坐在早餐桌上哭丧着脸。 叶晓君坚决不答应：「不行，医生说了，你每天两杯咖啡影响内分泌，生理期都不正常了，还想喝？」 看着眼前的蜂蜜水，眼皮都要掉地上了。 陆静笙拉拉叶晓君的衣角，眨巴眨巴大眼睛，撅起下嘴唇。 「不能赖皮，说不能喝就不能喝。」叶晓君立场十分坚定，不动摇，「快些把蜂蜜水喝完，你还要喝黑糖水。」 「……」 叶晓君打开一箱子保养品，都是她出差从国外带回来的：「先从哪灌开始吃起呢？」 陆静笙趁机逃了…… 叶晓君将金桐奖的奖盃放在家中三楼最深处，常年不见阳光。陆静笙有些奇怪： 「为什么你不将它摆出来？你不喜欢？」 「喜欢，谁没点虚荣心？但我不必特意把它裱出来。荣誉是我的，摆哪儿都是我的。就像钱一样，我也爱钱，但也不必成天嚷嚷我有多爱它。」 理想、爱情、金钱本没有冲突，它们相辅相成，都是人们生活的主题和意义。 「那你有多爱我，能多嚷嚷两句吗？」陆静笙追问。 叶晓君嘴里一口水喷了出来。 博展依旧蓬勃，陆静笙无需太大的野心，依旧能将事情做好。 「其他平行世界里的陆静笙都像我这么聪明吗？」 某晚在陆静笙很严肃地问了叶晓君这个问题之后，叶晓君真真切切地翻了个白眼给她。 再次登录邮箱，找到之前bearxxx发来的邮件，叶晓君安静地看着一封封曾经阅读过的文字变成了乱码，她的左眼也再没痛过。 不知道其他世界里的自己过得如何？可能她们中的某位还在和前任争执；也可能徘徊在理想和现实的街头；有些和她的陆静笙长相厮守，也有人丢了最宝贵的东西。 人生有无数的岔路口，一个细小的决定可能会影响一生。 但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无法确定倾尽全力之后理想是否有回应，就像你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你深爱的人能否陪伴你走完一生，亦或是在人生路途上分道扬镳。 我们都不知道，但我们必须往前走。 未来在自己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后记：今年《逃花劫》写到一半时，我眼睛一直有【 异物感，有时候很疼，视力变得很差，一到晚上就看不清东西。去医院看了医生，对着一系列仪器检查后得出结论——近视。于是，开始有了这个故事最初的脑洞，一路写下来大体上是照着大纲来的，但多少也会有些不同，比如削弱了童幼宁的戏份（本来她算是主cp之一，虽然她的cp可能是十二金钗），比如和bearxxx互动的增多（是的，本来我是想把这个梗留到最后=w=）。 谢谢大家对这个故事的支持，接下来网络部分还会有1-2篇番外，全文文档兑换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我要修订补肉，再增加网络版不发表的番外，具体时间等我通知（文案或者微博上）。实体书里会收录网络版、文档版的番外之外，还有属于它的番外。实体书11月13号晚上开始预售，预售地址可以关注我的微博@宁远430，或者看文案上的地址，可以先收藏，到时候购买。全3册，分普通版和豪华版，而且这次会有周边的贩卖=w=新文会在明年开坑，具体时间不定，应该会选择一个我可以保证更新速度的时间。那么，下次见啦。（ps，这周太忙，番外可能会在下周po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