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人海一粒渣》 他早就不爱她了 万劫谷,深渊底部。 华清兮满身血痕,手被铁腕扣拷在滚烫的熔岩浆口处,动弹不得。 她的面前站着一个青衣男人,手里执着长鞭,长鞭长满了倒刺。 「为何不唿救?叫他来救你啊!」他面目狰狞的朝她甩了一鞭。 啪的一下,倒刺勾出新鲜血肉,华清兮闷哼一声,痛得几乎晕厥。 这时,她注意到一只银色的蝴蝶,在她的周围翩然环绕。 这是传音用的灵蝶。 她惨白着唇,没有吭声。 韩梓枫也没了耐心,对着灵蝶传话—— 「顾渊,我给你三天时间,交出天灵碧幽草救我妹妹,还有撤销我的通缉令,否则,我就拿你女人的命去祭剑!」 韩梓枫的妹妹因命格问题,很容易受到邪祟感染,身体日渐枯竭,必须用天灵碧幽草重塑灵体。 然而顾渊因为昔日旧怨,命人夺了他妹妹的救命药草,还以莫须有的罪名驱逐他出灵山,被心魔控制的韩梓枫一怒之下绑架了华清兮。 听前半句,顾渊无动于衷,直到后面祭剑两个字一出来,顾渊的脸色忽地一沉,淡如琉璃的眼眸里带着点点寒意。 「祭剑?你捨得便随意。」 华清兮心里涌起的期盼,就这么被他的无情狠狠的碾碎。 她闭了闭眼,压下心潮翻涌的酸楚。 「顾渊!我真的会杀了她,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如果你还爱她,最好按照我说的去做!」韩梓枫急吼吼的道。 「说完了?」 顾渊的声音清冷淡漠,还带着点鄙夷和不屑。 「你拿你睡过的女人来威胁本座,韩梓枫,你蠢到无可救药。」 「我和她是清白的!」韩梓枫大声吼道:「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华清兮?她为了你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而你却为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事情恶意去侮辱她的人格,顾渊,你就是个人渣!」 顾渊的声音很冷,「然后?」 「顾渊,你真的不顾及她的死活?」 「你说呢。」留下这三个字,那头直接切断了和韩梓枫的对话。 韩梓枫抓狂般愤恨的甩着手中的鞭子。 霎时间飞沙滚石滑落,激起一片烟尘。 他双眼通红,咬着牙恶狠狠的磨着顾渊的名字。 悬挂在半空中的华清兮嘴角勾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强撑着没有落泪。 人人都以为顾渊爱她,宠她,可是自从顾渊的母亲成为祭剑的牺牲品后,他就变了。 他恨她,之所以娶她,也是为了折磨她。 他们之间,隔着杀母之仇,他又怎么会再相信她,又怎么会愿意来救她。 四肢百骸仿佛被岩浆沖洗,华清兮感觉魂魄都要被烧毁了,却忽然轻声一笑,笑得很是悲凉,凄切。 「你是在嘲笑我吗?」韩梓枫勐的一抬眼,一掌击中华清兮的胸口。 承受一击重击,华清兮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 她一身狼狈,看着韩梓枫却没有愤怒,只有淡淡的悲伤,为他,也为自己。 「梓枫……他早就不爱我了,更不会因为我和你做交易,巧巧的事情,还会有办法的,你信我。」 「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了……」韩梓枫抱着头,痛苦的挣扎着,「他派人放火烧毁了灵山,现在除了他手上唯一一颗天灵碧幽草,世上再也找不到可以替代的。」 华清兮的瞳眸微缩。 没想到顾渊如此狠绝,竟为了一己私怨放火烧山,毁了灵山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韩梓枫用力的抓着头髮,「我不信,我不相信,他明明之前那么爱你,怎么可能说不管就不管。是你!你为什么不肯出声求救,如果你开口了,他就不会以为我在骗他!对,一定是这样,必须是这样!」 「你开口!你求救!现在!立刻!」 他魔障了一般,面上露出狰狞阴冷的扭曲笑容,又传了一只灵蝶,可惜那边没有接听,而是直接捏毁了通灵之蝶。 得不到回应,韩梓枫突然大变了脸色,忍不住抽打华清兮。 华清兮被绑着,躲不开。 她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忽然,她感觉到下腹一阵钝痛。 身下缓缓流出血来。 华清兮想说什么什么,却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她怀孕了 灼热燃烧的疼痛感满满消除,华清兮紧蹙眉头,长如蝶翅的睫毛缓缓的颤动了几下,她迷茫的睁开了眼睛。 手上的腕扣已经被除下,但是手足都被缠上了细细的红色捆仙绳。 她躺在温热的岩浆炉旁边,身体上的伤口明显有处理过的痕迹。 这里除了她和韩梓枫,没有其他人,他一会儿发了疯似的虐打她,一会儿又小心翼翼的帮她包扎伤口。 韩梓枫种种分裂的行为,都像是魔化的前兆。 她并不恨他,毕竟是他们把他逼到如此境地的。 他本是天火城最出色的炼器师,前途无量,命运却阴差阳错的将他和她搅和到了一起,使得他成为了顾渊的眼中钉,肉中刺。 严格说起来,是她害了他…… 惆怅间,墓室的门缓缓打开,地砖传来轻且细的响动声,不一会儿,韩梓枫的身影出现在华清兮面前。 迎上她那清澈的眸光,韩梓枫不自然的蹙了蹙眉。 他抿着唇,唇角微微下压,转瞬,又恢復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模样。 眼中带着寒意,冰冷刺骨。 这个时候他不能心软,巧巧的命还握在顾渊手中。 他冷声说道:「华清兮,我们合作吧,利用你腹中的胎儿,我得到我想要的,你巩固你所拥有的。」 闻言,华清兮一怔,仿佛自己耳鸣听错了,疑惑的问,「你说什么?」 韩梓枫十分有耐心的回答道:「你怀孕了,我需要你的配合,这不是请求,你也不想孩子出事,对不对?」 他脸上还沾着点点血迹,一笑起来,森寒可怖,如同无尽深渊里的厉鬼。 华清兮懵了好久,才拾起那一点遥远的记忆—— 她和顾渊曾经有过的一晚。 那日,一向警惕的顾渊不知怎地喝多了,他撑着一丝清明,闯入了她的房间,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盯着她看了好久。 那个时候,她因为方茗尔的事情在跟顾渊冷战,她不想理他,语气生硬的说了句,「你来干什么?我还没有原谅你呢。」 话音刚落,顾渊紧绷的那根弦就断了,他嘴角微勾,将她压在床上,俯身吻上她的唇…… 那么的毫无章法,好像在发泄着什么压抑已久的情绪。 她躲他,打他,却也无法挣脱他的束缚。 他的神志已经被催情迷香控制,一切的动作都只不过是遵循本能。 他不管她的痛,彻夜沉沦。 事后,他居然头也不回的丢下狼狈不堪的她,走了。 走的那么的果断,决绝。 将她一颗温热的心,无情的冰封。 韩梓枫蹲下身子,替她抹掉脸上的污渍,怀揣着点点希望,说道:「你有了他的孩子,他应该不会再对你不管不顾,你跟他说,让他用天灵碧幽草来换你和孩子。」 华清兮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他不会信这个孩子是他的。」 因为孩子的关系,她重新燃起了活着的欲望。 但她也知道,顾渊不会为了孩子来救她,或者说,孩子的事情,更能激怒他。 那一夜发生的事情,清醒过后的顾渊忘得一干二净,甚至,在韩梓枫抱着狼狈的她去找医师的时候,误以为,她和韩梓枫发生了关系。 无论他们如何向他解释,他就相信他自己所看到的,根本听不进她和韩梓枫说的任何话。 现在跟顾渊说,孩子是他的,他又怎么可能会信。 「梓枫,你放我回去,你妹妹的事情,我来帮你想办法,好吗?」 她抓着他衣袍的衣角,声音有点虚弱。 韩梓枫放肆大笑,「你能有什么办法?等你想到,我妹妹都变成一堆枯骨了!华清兮,我等不起,我等不起了,你知道吗?」 他的力气很大,捏着她的肩膀,骨头都快要被他捏碎。 华清兮吃疼的低哼出声,「梓枫你信我一次好不好,信我,我可以的!」 之前,她可以帮他找到一次天灵碧幽草,这一次也可以! 除了灵山,她不信整个大陆再也寻不到第二株…… 过往 韩梓枫的视线冷冷的盯着被他踩在脚底下的华清兮。 他早就说过,他不是在请求她的帮助,他是威胁,是命令!她就是不听,非要尝到苦头才肯安静下来。 顾渊那么爱她,整个修真大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又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 顶多也就是因爱生恨而已。 男人看男人,才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作为一个旁观者,韩梓枫清楚的认识到,顾渊对华清兮的占有欲,是多么的浓烈。 他额头青筋爆出,表情越发狰狞可怖。 「给他传信,让他答应我的条件,快点!」 华清兮看着他,终究低垂下了眼眸。 那个清风霁月的韩梓枫,最终,还是毁在了世界无情的压迫下…… 韩梓枫掰开了华清兮的下颚,硬塞了一颗浅褐色的丹药进她嘴里。 感觉到周身经脉像是被潺潺溪流沖洗过一样,阻塞的灵力暂时恢復,在韩梓枫阴鸷眼神的威胁下,华清兮抿着唇,密钥传信给顾渊。 即便希冀不多,但她仍旧盼着顾渊能顾念旧情,拿天灵碧幽草来久她和孩子的性命…… …… 扶柳院有一处温泉,以往都是顾渊一人前来,今日不知出于什么原由,他竟然带上了方茗尔。 男人舒服的泡在温泉里,方茗尔端着一盘新鲜的水果缓步靠近。 女人风姿妖娆的坐在温泉边上,将剥好的葡萄递到顾渊嘴边,顾渊抬手接过,才食用。 方茗尔的眼眸微闪,有些不甘心。 但她又想着,至少他愿意给她亲近的机会。 华清兮是顾渊的妻子又如何,在顾渊的眼里,她什么都不是。 她也早就看华清兮不顺眼,华清兮是道一仙尊之女,从出生起便一帆风顺,良好的出身,天资过人,更有一位出色的未婚夫。 而她,孤女一个,有幸被选中成为华清兮的侍读,跟华清兮一起学习,但方茗尔认为,她就跟个婢子一样,任由华清兮使唤。 论样貌和资质,她不比华清兮差,差的只是一个好的出身而已,她不甘心,属于华清兮的一切,她都要抢过来。 包括顾渊这个男人。 「甜吗?」 方茗尔红着脸问。 「还行。」顾渊的身子往后一靠,头枕在边缘的垫好的玉石枕上,一副惬意的表情。 就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了华清兮传来的密钥请求,眼眸微阖,显出一丝不耐。 他没有接通,直接拧断了连接。 下一秒,那边又重新发送,不管他拧断多少次,那边都锲而不捨的不断发送请求。 「烦人。」顾渊不悦的扬手一挥,一道声音跨过万水千山幽幽传了过来。 他冷着眸子,十分不爽的说道:「华清兮,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好不容易等到他接通密钥,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冷漠的质问第一时间迴荡在耳边。 华清兮一窒,笑得有些悲凉。 曾经,他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龙渊大陆,各大仙门,谁人不知玄天仙尊之子——顾渊,倾慕道一仙尊之女华清兮。 人前冷漠疏远的顾渊,在华清兮面前乖顺听话得简直让人无法直视,华清兮说往东,绝不走西,华清兮想要的东西,顾渊豁出性命也要为其得到。 然而,十五年前顾渊身世披露,他竟不是玄天仙尊亲子,当年莲华仙子嫁与玄天仙尊前,便身怀有孕,顾渊身体里流着一半魔族的血。 顾渊和其母被驱逐,他和华清兮的婚事就这般不了了之。 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顾渊竟然凭着自己的实力征服了魔族,坐上了魔族至尊之位,随后,大军压境的求娶了华清兮。 华清兮以为,自己终于等到了他,却不知,这段姻缘,是他谋划已久的报復…… 他把他母亲的死,怪罪在她头上。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他就是不信—— 仇恨 当年,顾渊母亲像失了魂一般,跳入剑池祭了剑,打的华清兮一个措手不及。 话说那日,华清兮恳求韩梓枫帮忙,炼制给顾渊的剑就要成功之时,华清兮和韩梓枫突然像中了软筋散一样,软倒在地。 片刻之后,顾渊母亲双眼无神,仿佛被人操控着四肢闯入了炼剑室,不管华清兮如何叫唤,她就是听不进去,一步步的走向剑池。 华清兮心道不好,强行运转灵气冲破桎梏,上前去想要将顾渊母亲拉回,却晚了一步。 就在这个时候,顾渊带着方茗尔破门而入,刚好看到华清兮伸出去的手,以及母亲落入剑池的身影。 顾渊瞠目欲裂,掐着华清兮的脖子质问道,「华清兮,你为何要害她?」 华清兮百口莫辩,「不,不是我……」 「我亲眼所见你还欲狡辩,你就这么嫌弃我的身份,以至于用这样的方式来逼迫我与你断绝关系?好,很好!」 他看她的目光,冷得像一把把寒冰利刃,剐得她体无完肤。 跟着一起来的方茗尔适时的挑拨一两句,更是雪上加霜。 「清兮,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伯母对你如同对待亲生女儿,你怎么忍心害她……就算你喜欢上了韩梓枫,看不起阿渊,你也不能如此心狠残害伯母啊!」 华清兮乱的很,但她知道方茗尔在火上浇油,「方茗尔你闭嘴!」 「该闭嘴的人是你。」 顾渊收紧了力道,华清兮痛苦的拍打着他擒住她脖子上的手,韩梓枫甩了甩头稳住心神,撑起身子想要解释,然而还没有开口就被顾渊一脚踹上了心口,将他踹飞出去。 韩梓枫不敌,加上药物作祟,昏厥过去。 「梓枫!」华清兮难受的脸都涨红了,「咳咳咳,顾渊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我要让你们给我母亲陪葬。」 一条条血丝布满了双眼,顾渊的嘴角噙着冷笑,好像嗜血的恶魔。 华清兮窒息前,一道蓝色剑气破空而入刺向顾渊,顾渊眸光一闪,这把剑是道一仙尊特意为华清兮打造的,剑气里含有道一仙尊一抹神识,感知到华清兮有危险,不稍时,道一仙尊便会赶到。 顾渊身体里流着魔族的血液,哪怕道一仙尊再欣赏他,也越不过偏见那道坎,更何况他现在要对他女儿不利,道一仙尊越发不会放过他。 此地不能久留。 临走前,顾渊恶狠狠的盯着华清兮,说道:「华清兮,我绝不轻易罢休。」 他的眼神狠戾,语气决绝,刺痛了华清兮的心。 之后,华清兮为了洗清冤屈,四处调查,将所有疑点传给顾渊,那边的信息却石沉大海,他始终不肯回復她。 她也曾不顾父亲的劝阻,偷偷潜入魔族领地去找他,看到的是他和方茗尔亲亲我我,恩爱缠绵的画面。 她失望了,哭着跑了回来,将自己关在云顶峰,颓废了好久,好久。 直到,他带着丰厚的聘礼,前来求娶。 那一夜,华清兮兴奋得彻夜难眠,她以为他们之间的误会终于解除了,原来只是空欢喜一场。 什么误会解除,他对她的恨,越来越深才是真。 从缥缈的记忆里回过神,华清兮咬着唇,忍着痛,说道:「顾渊,我知道你恨我,但巧巧是无辜的,能不能请你把天灵碧幽草给韩梓枫。」 顾渊冷笑一声不说话,一副我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的表情。 这一刻,华清兮已经猜到顾渊是不会答应她的请求的,看着韩梓枫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眼神,她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我不怕死,可我怀了身孕,孩子是你的,看在孩子的份上,你……」 「没想到你们两暗通曲款,居然连孩子都有了。」顾渊脸一沉,无情的讽刺道。 「孩子是你的,我们那晚……那晚你对我……」 华清兮捂着心脏,虚弱的解释, 「你还想说,我碰了你?」顾渊的语气冷到极致。 可笑,他什么时候碰过她? 她分明就是跟韩梓枫纠缠不休,现在连孩子都弄出来了! 韩梓枫眸中希翼的光一点点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阴鸷的狠毒,一抬手,一根冰魄银针刺入华清兮的肩头,她闷哼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她真的好痛,痛到灵魂都像是要被撕裂一般。 见华清兮不管承受多大的伤害都不愿向顾渊表露,一脚踩下去,踩碎了华清兮的脚骨。 「啊!」她终于无法忍受,惨叫出声。 那头的顾渊听闻,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一旁赖着不走听墙角的方茗尔,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 韩梓枫戾气沖天的道:「顾渊,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明日我得不到巧巧痊癒的消息,你就等着替华清兮收尸!」 「哦,之前不是说要拿她祭剑么,都祭剑了,哪里还有尸可以收。」 顾渊不以为然,态度傲慢,语气冷漠无情。 陪他们演了这么久,顾渊的耐心耗尽,不想再耗费时间,果断的切断了连接。 感受不到对方的气息,韩梓枫怒气暴涨,双眼通红,大吼了一声,把华清兮另一条的脚骨一起踩碎! 她死了 华清兮疼得几近晕厥,偏偏又撑着一口气不肯晕过去。 她试图安抚暴怒的韩梓枫无果,反而迎来了新一轮的虐待。 一脚又一脚的狠踢勐踹,华清兮下意识的护住肚子,韩梓枫嘴角带着戏嚯的冷笑,再一次抬起脚,华清兮看清了他的动作,想要躲。 可是,她双脚已废,速度又怎能及得上他。 「不要!」 她拼死抱住了他的腿,低声恳求,「梓枫,不要伤我的孩子,我求你。」 「你求我,那你为什么不肯去求顾渊!」 华清兮悲戚一笑,因为她知道,就算她跪地求顾渊,也没有用。 她尝试过太多次,也失望过太多次,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至于韩梓枫,当年顾渊伤她,他捨命相救,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华清兮都不想韩梓枫泯灭良知。 她在赌,赌韩梓枫会回头,然而,她的运气不佳,赌输了。 韩梓枫一手摸出脸颊上的血迹,看着她的眼神阴恻恻的,呵呵的笑着,甩开了华清兮的手。 他狠狠的踹向了她的腹部。 华清兮咽唔出声,额头冷汗直冒,眼角逼出了生理泪水。 施暴的人还不尽兴,踹得越发的用力,越发的狠,接连被踹了十几下,华清兮缓缓的闭上了眼。 身下的血,怎么止都止不住…… 韩梓枫一边单方面的虐打,嘴里一边喃喃有词的说道:「都是你们的错,如果不是你们,巧巧根本不用受那么多的苦,她一直坚强的活着,就因为你们的私心,剥夺了她唯一生存的希望。」 「你们都该死!」 疯狂过后,理智慢慢回笼,看着华清兮躺在血泊当中,脸色苍白,毫无生气,韩梓枫的眼神突然变得慌乱了。 他急忙从怀里拿出一个天青色的小瓶子,里面装着的是一颗续命的药丸。 然而他拿出小瓶子的同时,也带出了一张白色的纸张。 纸张上的硃砂,描绘的是韩巧巧的命格,如今纸张接触到空气,瞬间燃烧起来,不一会儿化成了一团灰烬。 见状,韩梓枫整个人都呆滞了。 手中的瓶子骤然脱落,摔倒地上碎了,一颗褐色的药丸滚了出来。 命格的纸张焚毁,也就是说——韩巧巧撑不到他去救她,就死了。 他的妹妹死了…… 死了。 那华清兮也就没有再活下去的价值! 韩梓枫的眼神一变,从方才的慌张,变成了现在的阴森邪恶,魔气盛起。 他碾碎了地上的药丸,笑得无比悲怆凄绝。 「巧巧,是哥哥对不起你,你不是很喜欢清兮姐姐吗?哥哥现在就送她去陪你。」 他拔出腰间短剑,缓缓的蹲下身子扯着嘴角露出一抹带血的笑容,手起刀落,利刃送入昏迷中的华清兮体内。 不消片刻,她没有了唿吸,心脏也停止跳动。 韩梓枫抱起如同破布娃娃一样的华清兮,放置一旁的石台上,面无表情的除去她的衣衫,替她换上一件大红的喜袍。 曾经韩巧巧拉着他的手,十分不解的问过他,「哥哥,你那么喜欢清兮姐姐,为什么不娶让她当我的嫂嫂?」 韩梓枫揉着妹妹干枯的头髮,笑得有些落寞。 「可你清兮姐姐喜欢的人不是哥哥啊!」 「啊?哥哥这么好,清兮姐姐怎么会不喜欢呢?」 她嘟囔着嘴,有些不开心,但看到韩梓枫失魂落魄的样子,又不忍心,甜甜的安慰道:「哥哥,你不要灰心,清兮姐姐还没有嫁人,总有一天会看到你的好的。」 明明自己很难过,还有学着安慰他,他的妹妹那么的天真善良,可是善良的人永远没有好报。 巧巧是这样,华清兮也是这样。 如此,他还存着那份良善做什么呢? 韩梓枫捏了一个法决,将华清兮脸上的血污清洗干净,轻轻的在她额头印上一吻。 他沙哑着嗓音说道:「他不要你,我要,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就去找你和巧巧,清兮,如果你当初选择的是我,而不是他,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没有人回答,韩梓枫也不介意,仍旧自顾自的说着。 「来世,你选我吧,我绝对不会像他那样是非不分,无情的伤害你的。」 他抚着她的脸,话里带着柔情蜜意,和方才那个厉鬼一般的疯子,仿佛不是一个人。 他说不会伤害她,却亲手要了她的命,不顾她的哀求,不顾她的意愿。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爱,华清兮还真是可怜又可悲。 她爱的人,轻信别的女人,对她不闻不问,冷漠无情。 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最后却送她进了无间地狱。 倘若时间可以倒流,华清兮宁愿将一颗心封印,绝情绝爱,只有这样,才能不殇…… 心绪烦乱 龙腾阁内,顾渊正在处理日常的事务,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守卫的修者拦不住闯入的人,一边劝,一边退。 「林菱仙子这里是龙腾阁,没有召见不得擅自入内,请您不要为难小仙。」 「滚开,今日,我非要见到顾渊不可。」 如今,敢这么直唿魔族之主的,林菱也算是不怕死的一个。 她一脚踹开了紧闭的大门,怒气沖沖的闯了进去,看到顾渊没事人一样淡定的坐上上首批阅公文,心中的那股无名之火烧得更加的旺盛。 「顾渊,清兮失踪了,你就是这般态度?」 守卫的修者跟在后面诚惶诚恐的走了进来,低垂着头,怯怯的道:「主上,属下知罪。」 不是他不想拦,是他根本拦不住啊! 不管怎么样,只能先行请罪。 顾渊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淡淡的看了守卫的修者一眼,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修者再次告罪,然后默默退了出去,顺带把门掩上。 林菱神色凝重的走上前,双手用力的拍在桌面上,力道之大,震倒了一排垒得老高的卷宗。 她沉着脸问道:「这些天,你有没有收到过清兮的消息,你不找,我找!请你如实回答我。」 「她见与不见,于我有什么关系?你找与不找,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顾渊语气冷冷的,好像失踪了的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林菱拳头一握,咬紧了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顾渊,她是华清兮,你承诺过要护她一辈子,就因为一个误会,你就这般对她,我告诉你,再这样下去,你会后悔的。」 「后悔?」顾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冷的笑了起来,「本座是后悔过,后悔没有早一点认清楚华清兮这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不然,本座的母亲也不至于为此丧命。」 「你!」 林菱指着顾渊,气得七窍生烟。 原来在他的心里,华清兮竟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她真的替好朋友感到悲哀。 为什么会无怨无悔的爱上这么一个不信任她的男人? 「本座耐心,没空陪你们玩这种无聊的绑架游戏,在本座没有动怒之前,好自为之。」 林菱还想骂一两句,结果听到顾渊说什么绑架游戏,可想而知,他是知道一些消息的。 「你说什么绑架游戏,谁绑架了谁?」 顾渊神色一凛,半眯着眼瞅着林菱,她的态度不似在说谎。 难道华清兮的剧本里,没有给林菱预留角色? 见他沉默不语,林菱笑骂道:「我真替她感到不值,你这样的男人,不配得到她的爱。」 她早就劝过华清兮,现在的顾渊已经不是以前的顾渊,然而被爱情迷昏了头的华清兮,根本听不进她的劝告。 「说够了吗?」 顾渊态度依旧是不咸不淡,冷漠疏离。 「既然她的事,与你无关,那抱歉打扰了。我自己会去找,但是找到之后,我会让你和她彻底没有关系。」 林菱攥紧了拳头,回了顾渊一个更冷的眼神,转身离开。 …… 不请自来的人离开后,顾渊继续批阅公文,但是心却静不下来。 又过了一会,他突然暗骂道:「该死的女人。」 顾渊吐出一口气,抬手发出密钥。 想要跟华清兮取得联繫。 半个时辰过去。 一个时辰过去。 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不想是华清兮的作风,难道她改变了策略,想要来一招欲擒故纵? 顾渊勾起一抹冷笑,召守门的修者进来,传了令让人把华清兮找出来,她若真敢和韩梓枫私奔,他绝对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真当他如那个时候一样,那么好骗。 自我调节一番,顾渊压下烦躁的心绪,重新凝神处理公文。 翌日,顾渊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趴在龙腾阁书房的桌子上睡了一宿,他什么时候如此废寝忘食的工作过? 实在是匪夷所思。 都是因为那该死的女人。 顾渊愤愤的想着。 负责伺候顾渊日常的下属端着泡好的浓茶推门进入,顾渊用浓茶漱了口,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随意间提了一句,「韩梓枫的妹妹怎么样了?」 韩巧巧因为病情特殊,经过华清兮安排,暂时住在百草堂里,方便医仙看护。 下属没料到顾渊会突然这么一问,恍了好一会儿神。 主上不是一直对夫人的事情不管不顾的吗? 甚至对韩梓枫恨之入骨,为何会关心起韩梓枫的妹妹来? 迟疑片刻,下属的脑海里已经千迴百转。 「回禀主上,韩巧巧昨日病症突发,已经死了。」 闻言,顾渊皱了皱眉,脸色一沉,喃喃道:「死了?」 据他了解,华清兮为了韩巧巧的病没少折腾,甚至求了危月入灵山寻找天灵碧幽草。 既然灵草已找到,又怎么会轻易死掉? 找到了她的尸体 顾渊想起了韩梓枫第一次给他发的通信请求里,似乎有提到过,让他交出天灵碧幽草救韩巧巧。 危月是他的影卫没有错,但他没必要扣着灵草不给韩巧巧服用。 面对韩梓枫的质问,他那时懒得反驳,如今仔细一想,就存在了很多可疑之处。 还有华清兮给他传的最后一通密钥,他以为她的痛苦是装的,如果不是,那…… 不可能的。 顾渊甩了甩头,把那些荒谬的想法摒弃掉。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韩梓枫有多爱华清兮,所以,韩梓枫又怎么可能会捨得对华清兮下毒手? 顾渊嘲笑自己太傻,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值得他留恋的。 重新整理好心情,顾渊起身吩咐下去准备早点,然而早点还没送到,就有宫门外的守卫匆匆来报。 「主,主上,林菱仙子在,在万劫谷深渊找到了夫人的尸体!」 夫人两个字,守卫说得很小声,说完不忘偷瞄一眼顾渊的神色。 顾渊不喜他们在他面前提起华清兮的,但是这件事,又不得不提。 守卫心里那个苦啊!怎么今日偏偏轮到他值班的时候遇到这种事。 顾渊面无表情的盯着下跪的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冷着墨眸道:「你说什么?」 守卫缩了缩脖子,提起胆子如实再重复一遍方才说过的话。 「回禀主上,林菱仙子在万劫谷的深渊,找到了夫人的尸体。」 守卫抱着必死的心情,闭上了眼,却忽然感觉一阵风从身旁刮过,再睁开眼时,上首的位置,哪里还见顾渊的影子。 顾渊,已经火急火燎的赶往了万劫谷深渊! 途中,他看到队伍护送的灵柩,勒令止步,走上前查看。 当他看见一席大红喜袍的华清兮躺在棺木之中时,一把利剑横在了他的面前! 林菱双眼通红,愤怒的吼道:「滚,不准碰她!」 顾渊眸光一凛,「林菱,你再放肆,休怪本座不顾情面!」 「情面?谁稀罕啊!今日我就要你杀了你,为清兮陪葬!」 林菱一副要与他拼死一搏的姿态,一位老者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菱儿,算了,他们毕竟是夫妻。」 「祖父,清兮她,她……」 老者轻轻的摇了摇头,嘆了一口气,对着顾渊语重心长的说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误会,才让你如此无情的冷落她?孩子,是非对错,好好想想吧。」 老者带着林菱离开,还念念有词的道:「老夫也是眼拙,竟看不透韩小子这般的狠心,那可是清兮啊,他怎能下得去手……」 顾渊心里咯噔一跳,垂眸望去。 只见华清兮苍白的脸在红色喜袍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惨白,且毫无声息。 她的颈脖处还带上了一些死灰,隐约可以看到一丝皮开肉绽的伤痕。 顾渊的唿吸忽然就放缓了。 他手指僵硬的撩开她的衣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鞭痕映入眼帘,身体各处的淤青,还有—— 她胸口上被弒神剑一剑穿心的痕迹…… 「怎么,可能……」顾渊的眼眸狠狠一震! 烧毁她的遗体 韩梓枫不是爱她吗? 怎么会伤她…… 难道,他真的错怪她了吗? 母亲死后,他是恨她,恨不得她死,可是没有一次他能狠得下心过,韩梓枫他却做到了,而且,那般的残忍,狠辣! 顾渊掰开了华清兮五指紧握的手,看到一颗晶莹剔透的月光石,注入灵力之后,月光石投射出一个身形,是韩梓枫。 他高扬着头颅,笑得十分残暴,疯狂。 「顾渊,你不是不在乎她吗?我送她去陪巧巧了。」 「说到底,你才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如若不是你扣押天灵碧幽草不肯给巧巧服用,巧巧不会死,清兮也不会死,顾渊,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顾渊浑身带着戾气。 韩梓枫敢对华清兮下狠手,抓到他,他一定要将韩梓枫扒皮抽筋,剁碎了餵狗。 看着华清兮腹部上的淤痕,想到她说的孩子,顾渊心里一阵抽痛。 「华清兮,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能死……」 顾渊抱着华清兮的尸体回到龙腾阁,不肯放手。 林菱讽刺他假惺惺,人死了才来装深情,早干嘛去了。 她想把华清兮的尸体夺过来,由林家主持葬礼的事宜。 毕竟道一仙尊仙逝之后,也就剩下林家与华家关系比较好。 至于顾渊这个夫君,林菱觉得,不要也罢。 可是顾渊一改常态,霸占着华清兮的尸体不放,他们没有和离,林菱再愤怒,也没办法。 「华清兮你欠我的还没有还完,本座不准你死,只要你还剩一丝魂魄,本座也要将你救活。」 顾渊神色阴郁而暗沉,他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之间微微颤着抖。 「放心,你承受的痛苦,本座会在韩梓枫身上千百倍讨回来。」 「你想手刃他吗?只要你醒来,本座便给你这个机会。」 他像是疯了一样,抱着一具尸体,在那里自言自语…… …… 方茗尔心觉不安,偷偷潜入龙腾阁,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诡异的画面,有些胆怯,有些悚然,更多的是担心。 因为华清兮的死,顾渊在对待她的态度上有了转变,万一他彻查当年的事情,那个秘密恐怕要保不住。 还有韩巧巧的事情,她必须得想好对策。 方茗尔咬着指甲,眸色深深,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可不想半途而废。 忽然有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 方茗尔闪身躲避,藏在暗处,看到林菱气急败坏的再次不顾守卫的拦截,强行突破,闯入了大殿。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就甩了顾渊一个耳光,眼神充满了愤怒。 「你把清兮还我!」 尾音微微颤抖,林菱揪着男人的领子,恨不得死的那个人是他。 「别给我假惺惺的,一副很爱她的样子,你不配!当初你母亲的死本就和她没有关系,她费尽千辛万苦,查出一点蛛丝马迹,把信息传给你,以为你会配合她查出真相。结果你!由始至终从未信过她。一个个说爱她入骨,你们的爱就这般廉价?」 顾渊沉默不语,对于林菱的大骂,不还手,也不反驳,阴郁得没有一丝生气。 林菱骂着,哭着,心痛的瘫软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攥着华清兮的一块衣角。 「你和她从小一块儿长大,她对你的爱,你真的看不透吗?」 「你的身世被揭穿,道一仙尊不准她见你,她以死相逼,千里迢迢跑去魔族领地找你,看到的是你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所有的心酸,她打落银牙和血吞,忍了!」 「甚至为了你,不惜辛苦四处寻找玄铁,就是想帮你铸造一柄神兵利器,助你早日荣登大殿。」 「也是因为那次,你误会她拿你母亲的命去祭剑,顾渊我告诉你,她就是用她自己的命去祭剑,也不会动你母亲一分一毫!」 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刺入顾渊的心,当初他被赶出龙渊大陆的时候,华清兮没有出现,而那时方茗尔出现了。 在他落难期间,一直陪在他身边,所以后来他渐渐偏向了她。 虽然不爱,但总归是信任的。 以至于方茗尔说华清兮抓了他母亲去祭剑,他没有犹豫的赶过去。 赶到的时候,也刚好看到华清兮伸手去推他母亲…… 从顾渊变化莫测的表情上,林菱读懂了他的心里想法。 她悲愤的说道:「华清兮,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割肉餵狼,换取妖狼一族协助他登上至尊之位的男人,你付出了那么多,他却将一切罪责怪在你头上,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根本不值得你去爱啊!」 「清兮,来世擦亮眼睛看清楚了,不要那么轻易託付真心。特别是看到没有担当,只会推卸责任,是非不分的男人,必须当断则断。有句话说得好,宁愿我负天下人,莫要天下人负我,来世做个狠心的人吧,这样才能活得肆意,长久。」 林菱擦干眼泪,站了起来,趁顾渊不备,点了一张磷火符,瞬间将华清兮的尸体烧毁。 她不是不想让华清兮入土为安,却也不想看到她的遗体被顾渊玷辱…… 重新调查 看着星星点点消散的红光,顾渊的瞳孔染上一抹厉色,勐地掐住了林菱的脖子。 他脸色阴沉,通红的眼眸,红得仿佛能滴血。 「你做了什么?你怎么敢!你把她还给我!」 林菱唿吸越来越困难,却还是憋足了气力怼了一句。 「做梦,就算是死,我也不允许你再伤害她,你不配!」 顾渊加重了力道,林菱护身的灵宝都被顾渊的戾气击破,七窍流血。 就在她怀着必死的决心打算自爆灵力,哪怕不能一招带走顾渊,也要重创他时,顾渊松开了手,将她丢到一旁。 「滚!」 他暴怒的吼出声,调息压下心中的暴虐情绪。 林菱毁了华清兮的遗体,顾渊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但万一哪一天华清兮回来了,知道她最好的朋友被他处死,要取得她的原谅会难上加难。 只要华清兮的神魂仍存,就还有可能重塑肉身。 现在没有时间耗下去,他需要一个锁灵囊,等找到华清兮的神魂,好生滋养,他一定会再见到她的。 给了自己一个理由,顾渊丢下林菱之后,急急忙忙的跑去玄机阁索要锁灵囊。 只是……林菱说的那些事情,真的都是误会吗? 可是,母亲的事情,是他亲眼所见,这还能有假?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至,使得他那颗烦躁的心越加的凌乱。 顾渊正想得投入,蓦地感觉有一重物侧面飞来,带起一股清甜的香气,他下意识闪身躲避,啪的一下酒壶落地,碎成渣渣。 「哎呀我的竹叶青!顾大尊上,我好不容易抽点时间过来看望你,你连礼物都不肯接,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一介散修是不是。」 白誉是顾渊被逐出上界后认识的朋友,对顾渊帮助良多,顾渊夺权成功,多次向白誉提出邀请。 可惜,白誉是个放荡不羁的人,他宁愿四海为家做个散修,也不想被框架住。 这次他来看顾渊,是听说了华清兮的事,有点担心顾渊。 「抱歉,我没留意。」 发现来者是白誉,顾渊放下了戒备之心。 「本来想请你喝酒的,现在酒没了。」 白誉无奈的耸了耸肩,小眼神一直偷偷觑着顾渊的神色。 顾渊是被他看得没了脾气,瞥了好友一眼,「你想看就堂堂正正的看,偷偷摸摸的作甚,怪渗人的。」 「行,还有力气调侃,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顾渊没回话,拍开白誉搭过来的手,迟疑片刻,他给白誉传了心音。 「帮我去调查一件事,关于我母亲的死。」 白誉一怔,立即重视起来,也不问顾渊为什么要重新调查,直接应了声,「好。」 当初的事情本就存有疑点,只不过顾渊那个时候认定了是华清兮联合韩梓枫做的,仿佛被什么东西迷了心智一般,容不得旁人质疑,帮华清兮说话。 如今他肯彻查,估计是和华清兮的死有关。 白誉拍了拍顾渊的肩,无声的嘆了口气。 都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作为旁观者,他知道顾渊有多爱华清兮,哪怕顾渊自认为他和华清兮之间隔着血海深仇,顾渊仍是深爱着她。 但爱的另一面,是恨呢。 顾渊恨着这个深爱杀母仇人的自己,娶了华清兮之后,才会用冷漠的态度对华清兮置之不理。 他以为这样子是报復了华清兮,其实,这何尝不也是在折磨着他自己。 答应完顾渊,白誉忽然想到方茗尔,这个女人一直对顾渊不怀好意,貌似所有关于华清兮和顾渊的矛盾都是因她而起。 太多的巧合融在一起,那就不是偶然,而是必然了。 白誉挑了挑眉,把方茗尔列为此次调查的首要目标。 …… 另一边,林菱死里逃生回到家,越想越气,越气越郁闷,胸口一阵一阵的疼。 她恨死了顾渊,恨他接到了华清兮的传信,却不闻不问,如果他有一点身为夫君的自觉,华清兮就不会死的那么惨。 更恨韩梓枫,口口声声说爱华清兮,结果不分青红皂白置她于死地。 还有她自己,想要为华清兮报仇,可是凭她的能力,恐怕这辈子都报仇无望。 这种无力感让林菱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 她喃喃的说道:「清兮,我真的好恨,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们而是你,还有方茗尔那个女人……你放心,对付不了顾渊和韩梓枫,我也要拿方茗尔的命来给你陪葬。」 此时此刻的林菱,被仇恨侵蚀,心中升起了怨念,极度容易被魔物觊觎。 一缕魔气漂浮在窗外,伺机而动。 然而它刚吸收到可以饱腹的能量,就被一道金光打散了,发出一声刺耳尖锐的惨叫。 林菱一惊,急忙推开窗户,迎面对上一张狰狞可怖的脸,吓得她连连后退。 「是你!」 待看清楚来者何人后,她愤怒的扬起了手中的荆棘鞭—— 她一直在等他 来找林菱的不是别人,正是被顾渊下令全境通缉的,也是害死华清兮的罪魁祸首——韩梓枫。 林菱指着韩梓枫,咬牙切齿的道:「还清兮的命来!」 话音刚落,荆棘鞭跟着挥了过去。 韩梓枫并不闪躲,而是实实在在的受了她一鞭,一道血痕沿着左肩一直喇到右腹腰下,她下了狠手,伤痕触目惊心。 林菱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瞬间有些诧异,随即又被怨愤替代。 「怎么?后悔了,想要来赎罪?告诉你韩梓枫,清兮不在我这里,或者说,她的尸体已经不在这个世上,被我一把火烧了!」 「我知道。」 他声音冷淡的说着,那一双灰濛濛的眼睛,好像看透了一切,包括生死。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你敢出现在我面前,不就以为我奈何不了你吗?今日,就是死,我也要拉你做个垫背。」 「摄魂铃。」 又是简简单单三个字,然而听到摄魂铃时,林菱整个人都为之一怔。 韩梓枫是全大陆最出色的炼器师,没有之一。 没想到他竟然炼制出了摄魂铃,至于摄魂铃用在谁身上,和他为何突然来此,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我知你性格,绝对不会让她的遗体留在他的手上,所以,在你使用磷火符的时候,就启动了摄魂铃。」 「她都已经死了,你还想怎样!」 林菱发了疯似的的怒吼着,手中的鞭子挥得唿唿作响,可惜,后面的攻击都被韩梓枫轻而易举的躲过。 第一鞭并不是他大意,只是他不想躲而已。 「害死巧巧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她的魂魄对于我来说,还有利用价值,来此,借你之口,通知顾渊,想要回华清兮的魂魄,就来找我,我等他,看他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 「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着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林菱狠狠的一甩鞭子,愤愤的道:「疯子,都是疯子!」 不管是顾渊,还是韩梓枫,他们的所作所为,跟疯子有什么区别? …… 顾渊送走了白誉,独自一人孤零零的前往华清兮曾住过的院子。 院子的一角,种着一排的银杏树,此时,已入秋,银杏黄了,一片片金黄的叶子随风飘落,远远望去,特别的赏心悦目。 银杏树下,安放着一张摇椅,华清兮很喜欢坐在树下制作灵符,她说过,在这样的环境下,能让她保持心境清明,做出的灵符效果会更好。 好几次,他忍不住偷偷来看她,基本都是看到她坐在树下认真努力的模样,让他时常想起小时候两小无猜的相处,那一刻,他有想过放下所有仇恨,重新开始。 然而,她没等到他,他们之间横着一道天涧,无法逾越。 如今是阴阳两隔。 顾渊呆呆的伫立在院子里,眸光阴沉灰暗。 「伤害你的人,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他的声音很轻,却犹如厉鬼低喃,带着一丝狠戾和决绝。 「谁?」 顾渊释放灵压,假山背面有个身影一晃,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瑟瑟发抖。 「尊上饶命,尊上饶命。」 女人不住的磕头,额头都磕破了,鲜血沾染上青石板。 看清这女人的样貌,是曾经服侍过华清兮的婢子,也算是对华清兮忠心耿耿的。 「你来此作甚?」 华清兮出了事,这个院子就被他下令封锁,不让闲杂人等进入。 就是顾渊下令封锁得急,小仙婢落下了重要的玉佩,今日想偷偷潜入拿回来,哪里知道好死不死的竟碰见了顾渊。 小仙婢躲在假山后看到顾渊望着银杏树出神的样子,想到了以往的主子,不忍唏嘘发出了声响,才吸引了顾渊的注意。 「尊上是想主子了吗?」 小仙婢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顾渊心里咯噔一下,不禁反问自己,他这是在想念她吗? 或许是吧。 小仙婢不敢抬头,虽然听不到回復,但见顾渊没有像以往那般听到华清兮就发怒,便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的说了很多关于华清兮的事情。 「婢子曾问过主子,为何喜欢坐在银杏树下制作灵符,天气好的时候也就算了,哪怕颳风下雨,主子还是每日都定时定点的坐在那里一段时间,婢子就十分好奇。」 「后来婢子才知道,原来主子喜欢坐在这里,是因为这里的位置好,尊上每日上朝和下朝都会经过临渊楼,这个位置可以第一眼就能看到。」 「主子想每日多看尊上一眼,所以才风雨无阻的坐在这里等,只可惜,尊上您只是路过,却不愿意踏入临渊楼。」 「够了。」 顾渊出声制止,如果认真听的话,可以听得出,他的声音略微颤抖。 小仙婢一噎,赶忙住嘴。 这个时候,临渊楼来了新客人。 方茗尔不知从哪里得到顾渊来到这里的消息,匆匆赶来,远远便看到顾渊和跪地不起的一个长相清秀的女人,心情有些不爽,但转瞬即逝。 她款步向前走到顾渊身边,轻柔甜美的说道:「阿渊,我一早上找不到你人,原来你在这儿。」 顾渊颇为冷淡的看了方茗尔一眼,「我记得有说过,闲杂人等不得进入临渊楼。」 方茗尔十指紧扣,神色有些慌张,又略显委屈的看着顾渊。 她好想说,那为什么那个小仙婢可以进来。 可惜她不敢,只能垂下眼眸恶狠狠的瞪着跪地的小仙婢。 悔恨 「我,我只是为你不值。」 方茗尔脑子转得快,不消片刻就找到了应对之策。 「你对她那么好,可是她呢,不仅害死了你母亲,还这般对你,宁愿跟一个虐待她的邪恶之徒,也不肯顾及一下你的感受,她这种人,简直是死有余辜。」 以往她说华清兮坏话,顾渊都是纵容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方茗尔垂着头没注意到顾渊的表情,脸色阴沉得能滴墨。 她越说越起劲,大有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加上看到小仙婢投来敌视的眼光,却奈何不了她只能暗自气愤的模样,愉悦了方茗尔。 她说得更加口无遮拦。 「堂堂道一尊者的女儿,仙界女子的楷模,原来背地里竟如此的骯脏不堪,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也是她罪有应得,怪不得……」 「闭嘴!」 顾渊蓦的转身,一道灵压攻向喋喋不休的方茗尔,方茗尔被撞飞出去,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方茗尔惊恐的看着散发阴森阴鸷气息的顾渊,浑身冰冷。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脾气,难道就因为她说了华清兮的不是? 这不应该啊? 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她一直在他耳边灌输华清兮就是一个骯脏淫乱,卑鄙下贱的女人。 有药物的加持,还有精神的指引,方茗尔以为自己已经能成功掌控顾渊。 如今,她却被狠狠的打了脸。 「阿渊……」 方茗尔试图挣扎,但是她甫一开口,就被顾渊冷声打断,「都给我滚,不要再让本尊说第二遍。」 不管方茗尔是怎么想的,小仙婢跪了那么久脚有些麻,还是赶紧站起来,麻熘的离开。 玉佩已经找到,压在心底的话也说了出口,小仙婢没有遗憾了。 小仙婢完全不拖泥带水的走了,方茗尔却心有不甘,扶着墙壁站起身,幽怨的看了顾渊一眼,在感受到他的灵压再次袭来时,不得不灰熘熘离去。 她本以为那个女人死了,日后她就是顾渊身边最为得宠的女人,有朝一日,可以陪在他身边,成为万仙敬仰,并且惧怕的存在。 她要取代华清兮的位置,把属于她的东西全都夺过来,她已经没有后路可退。 …… 顾渊怀着沉痛的心情,进入华清兮的卧房,他娶了她之后就把她安置在这里,一次都没有来过。 现在来了,她人却不在了。 走到床前,顾渊侧身躺下,眼前忽然出现一片虚影,他一怔,抬手想要去抚摸她的脸,虚影渐渐消散不见。 顾渊攥紧了拳头,埋首在锦被之中,闻着被子里那一点点属于她的清香,笑着流下了眼泪。 他喃喃自语道:「华清兮,华清兮,你回来好不好?我不应该那样对你的,我知道错了,华清兮,清兮,对不起,对不起……」 顾渊蜷缩成一团,像个无助又可怜的孩子,哭声令人肝肠寸断。 他是后悔了,悔不当初。 如果那时接到她的通信请求,他立即派人调查营救的话,她就不会受那么多的伤害,不会被毒打,不会失去孩子,不会被一剑穿心。 她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等着他,最后又该是多么的绝望。 想到此,顾渊狠狠的甩了自己几个耳光。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在沉重的自责中,顾渊窝在华清兮的床上,一夜没动。 翌日,一只彩翅的翠鸟扑凌着翅膀缓缓的停在窗沿上,顾渊听到动静睁开了眼,漆黑的瞳孔晦暗不明。 他昨日交代白誉帮忙调查母亲死亡的真相,今日就收到了消息,这让他感觉很不好。 是因为真的没有迴转的余地,所以事情才那么好查。 一切和他想像的一样,都是华清兮所为,他并没有错怪她。 是这样的吗? 如今的顾渊,心里慌乱如麻,一方面,他希望白誉证明他是错的,另一面,又十分害怕他是错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该来的,总是要面对。 他隔空对着翠鸟点了一下,翠鸟开口说话,声音是白誉的。 「你母亲的事情,暂时没有进展,但我在查方茗尔的时候,得知了另外一件事,这件事或许是导致华清兮死亡的关键。」 「什么事?」 「韩梓枫的妹妹死了,和华清兮是同一天。」白誉顿了顿继续道:「原本他妹妹是有救的,医馆却接到了你下的死令,不准医仙使用天灵碧幽草,这事,你可知?」 「你想说什么?」 白誉啧了一声,道:「你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这个命令绝对不是你下的,方茗尔是出于什么心思这么做,事情的背后会有什么结果,不用我点明了吧。」 咔嚓一下,顾渊捏碎了窗沿的一角。 他对方茗尔从来没有爱慕之意,对她好,是因为她在他困难的时候帮助过他和他母亲,为了还她这份恩情,顾渊才带方茗尔来了上界。 同时,也利用过方茗尔来刺激华清兮。 想不到,竟是他的纵容,和那一点扭曲的报復心理,害死了他最爱的人。 突破点 在白誉的调查中,顾渊还知道了至今韩巧巧的尸体仍留在医馆里。 按照韩梓枫宠妹如命,甚至绑架华清兮来作为筹码要挟他,不成功后恼羞成怒杀了华清兮的做派,韩梓枫不可能不来要回韩巧巧的尸体。 到现在还没有行动,肯定是在计划着什么。 他以为是他的安排,所以没有绝对的能力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是可以利用韩巧巧来逼韩梓枫出来。 这么想着,顾渊动身来到了医馆。 白誉一直在医馆里等着,见顾渊来了,挥挥手跟他远距离打了个招唿。 「来人,把韩巧巧的尸体挂到城楼去。」 顾渊一来就下了这么一道命令,把众人都下了一跳。 白誉上前一步拉住顾渊的手,眉头紧蹙,「你认真的?」 「他敢那么对她,我为什么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 白誉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劝说好友。 韩巧巧是无辜的,人都死了,他当然不想看到她还要受到这般的折辱,但转念一想,华清兮同样也是无辜的。 来之前,白誉早就听说了很多关于华清兮的事情,很多都是她如何被韩梓枫虐待,遍体鳞伤的事。 他那般残忍的对待华清兮,也不怪顾渊拿韩巧巧的尸体出气,用这样的方法逼韩梓枫出现。 以韩梓枫的境界,不用一些手段的话,天大地大,想要抓到他,机会十分渺茫。 顾渊的下属得令,进入医馆找到韩巧巧的尸体,一手拎了起来,像拎一块风干的腊肉一般。 路过白誉面前的时候,白誉于心不忍,却也阻止不了顾渊想要做的事,只能撇开了头不去看。 「那个女人伪造了你的命令,你要如何处置?」 不想再继续韩巧巧的话题,白誉把战火烧到方茗尔身上。 她才是万恶的根源,没有她的从中作梗,后面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 韩巧巧不会死,韩梓枫不会发疯绑架华清兮。 华清兮和顾渊不至于阴阳相隔,悔恨终生。 闻言,顾渊一顿,望向一边的医仙,开口道:「你们是不是收到过一条,我下令禁止给韩巧巧使用天灵碧幽草的密令?」 医仙哆哆嗦嗦的道:「是,是的。」 他们确实是收到了密令,所以才违背了医德没有出手救治韩巧巧,明明有药却不弄用,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种煎熬。 「密令呢?」 「在,在院令柜子左边那个抽屉里。」 话音刚落,便有医仙过去将抽屉里的密令拿出来,毕恭毕敬的递到顾渊面前。 顾渊打开一看,密令下方盖的正是他的玺印。 他冷笑一声,捏紧了手中的密令,浑身散发着冷人胆寒的煞气。 白誉拍了拍顾渊的肩,让他冷静下来,随口跟身后的人吩咐道:「把方茗尔押过来。」 护卫看着白誉,又看了看顾渊,被顾渊一个眼神扫过来,赶紧低下头,抱拳回答道:「是。」 不一会儿,吵吵嚷嚷的方茗尔被压了上来。 看到顾渊,她便开始哭诉。 「阿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一进屋就对我上下其手,极为不敬,怎么说我都是你的……」 「我的什么?」 顾渊冷冷的打断她的话,随手将密令甩到她的脸上。 「我到不知道,你有那么大的能耐,竟然可以私自动用我的玺印给医馆下令,谁给你的胆子,又是谁给你的权利?」 他的语调平缓没有起伏,却充满了压迫感。 方茗尔感觉咽喉被他扼制住一般,唿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我,我只是想给韩梓枫一个教训而已,谁让他和华清兮联合起来伤害你,我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就……对不起,我不应该私自动用你的玺印,你罚我吧。」 她倒是会编故事,怪不得能把顾渊这个一个筋的傢伙蒙在鼓里。 白誉挑眉一笑,说道:「你想帮顾渊教训韩梓枫,扣住天灵碧幽草不给用可以说得过去,那灵山呢?你命人放火烧灵山也是为了教训韩梓枫?一座灵山有多少天才地宝,灵宠灵兽,你一把火倒是烧得干净,想过后果吗?」 「我,我……」 方茗尔手心全都是汗,单薄的纱衣也被冷汗浸湿了。 「说啊!你不是能说会道,巧舌如簧么,再接着编。」 白誉双手环胸,靠在门边,笑看着神色慌张的方茗尔。 他早知这个女人心思不纯,只是想不到她竟这般狠戾,出手毒辣,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种种事迹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很有可能当年顾渊母亲的死,也与她有关。 不过,现在他还没找到证据。 迟早有一天,他要将她绳之于法,换那些往死的人一个公道。 「阿渊,你信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就是因为韩梓枫和华清兮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才那么恨他的。」 「我本意也不是想要韩巧巧死的,我就是想要扣押天灵碧幽草一段时日,惩罚一下他们,还有,我这也是为了伯母报了仇。」 啪啪啪鼓掌的声音响起,白誉听了方茗尔那毫无底气的辩解,忍不住拍手鼓掌。 心道:还真是精彩。 把话题扯到顾渊母亲身上,欲转移顾渊的仇恨值,这招用得妙。 不过方茗尔真的以为所有人都是瞎的,还是蠢得无可救药? 狐狸尾巴 顾渊冷漠的看着方茗尔,淡淡的说道:「为了帮我?以我的名义?」 他什么时候给了她那么大的权利,可以擅自动用他的名义,做为非作歹的事情? 扣押天灵碧幽草事小,火烧灵山,顾渊得背多少骂名。 虽然他对那些虚名不敢兴趣,但他自己做的,他自己认。 给别人背黑锅,顾渊可没那个兴趣爱好。 「阿渊……」 「叫我尊上,或者顾渊尊者,你没资格那么亲密的称唿我的名字。」 方茗尔的抽噎瞬间停止,抬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还有,你做的事情,你自己来背,火烧灵山的罪责,可不是仗着我的名义,就能躲得过的。」 「阿渊,不,尊上,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就当换我当年相助的情谊,不要把我交出去,求你了。」 方茗尔拽着顾渊的衣袍,苦苦哀求,换来的只是顾渊的冷漠对待。 他甩开她缠上来的手,他若不愿,方茗尔这样的货色,休想近他的身。 顾渊抬了抬手,两个护卫走上前,一左一右架着方茗尔。 方茗尔垂死挣扎,想要挣脱束缚,又是惊吓,又是怨愤。 她大声嘶吼着,「顾渊,华清兮死了,你后悔了是不是?所以,你把火都撒在我身上,可我又做错了什么?我那么爱你,你竟然这般对我,怪不得华清兮宁愿跟韩梓枫,也不要你。」 一道灵力窜入方茗尔天灵之中,方茗尔刚刚还在叫嚣,现在五脏六腑好像被挖空了一样,她的身体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有种在死亡边境走了一遭的感觉。 顾渊弹出法决的手指还没有收回,眸色阴鸷的盯着她看,方茗尔被吓得惊出一身白毛汗,艰难的咽了咽喉咙。 「带下去。」 得到命令,护卫擒住方茗尔的胳膊,将站不稳软做一团的方茗尔拖走。 她含泪回眸看着那个凉薄的男人,顾渊,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却唯独在内心深处留有柔软的深情,全都给了华清兮。 后来的人,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占据半分。 她做了那么多,最终还是败给了华清兮。 她怨愤,她不甘,为什么所有的美好都给华清兮的,她方茗尔难道一辈子都比不上一个已经死去了的女人? 「顾渊,你爱华清兮又不敢承认,用这样的方法将她囚禁在自己身边,你是要折磨她,还是在折磨你自己?现在她死了,你后悔了,但是你后悔又有什么用,她是被你害死的,被你的不信任,和冷漠害死的。」 「她生生世世都不会再原谅你,你死了那条心吧!她不会再属于你了!」 被拖走了,方茗尔还在一路的吶喊,她的声音,尖利刺耳,就好像凶煞恶灵在咆哮。 白誉感觉到顾渊气息不稳,赶紧给他输送灵力,顾渊抬手阻止,「不用。」 刚说了两个字,喉咙一甜,顾渊吐出一大口血,血液里还隐隐泛着一股煞气。 白誉急了,「什么不用,你能不能不那么倔,再这样下去,你想提前去见华清兮吗?你所搞出来的这些烂摊子,要谁帮你收拾,警告你,我可不干。」 说完,不管他愿不愿意,强行将顾渊按下,给他输送灵力,缓解他的煞气。 …… 方茗尔私自盗用顾渊的玺印,伪造密令的事情告一段落,她暂时被扣押,至于以后的事情,得等白誉查清楚顾渊母亲的事情后再议。 这天,白誉拉着颓废的顾渊在河边钓鱼,顺便享受一下午后悠闲的时光,可上苍没有怜悯悲苦的人,只会雪上加霜。 林菱满身是伤的闯入顾渊的别院,看到他们那么悠闲的状态,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举着鞭子就抽了过去。 当然,人她是抽不中的,把鱼竿给打飞了而已。 「你还有闲情逸緻在这里钓鱼?」 「小姑娘家家的,戾气不要那么重,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 白誉轻轻拂去衣摆粘上的尘土,玩世不恭的说着。 「你谁啊?一边去。」吼完白誉,林菱继续盯着冷冰冰,不可一世的顾渊,「把方茗尔交给我处置,还有韩巧巧的尸体,我也要一併带走。」 她试图抢过,但是没有成功,所以才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不可能。」 顾渊瞥了林菱一眼,忍住不发火已经是他最大的修养。 「我没时间跟你耗,韩梓枫那个疯子是不讲道理,快给我。」 顾渊立即看她,「你和他见过?」 林菱一噎,咬着牙不肯说。 双方对峙,白誉左看看,右看看,无奈的嘆了口气,出面当和事老。 「除非你把理由说出来,否则,他是不会同意把人交给你的,你也带不走,不是吗?」 被戳中痛处,林菱狠狠的瞪了白誉一眼。 「好,我说。」 她本打算一个人去跟韩梓枫做交易,但这个方法明显行不通,为了华清兮,她只能妥协。 「韩梓枫用摄魂铃控制了清兮的魂魄,如果我们不答应他的条件,他便打散清兮的魂魄,让她无法再入轮迴。」 顾渊勐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白誉赶忙道:「顾渊,松手,你想要掐死她吗?」 顾渊掐着林菱的脖子,差点把人掐的口吐白沫,一命呜唿。 得到解脱的林菱不停的咳嗽,话都捋不直了。 「慢慢说,他现在在哪里?或者,他要求你们在哪里交易?」白誉贴心的给林菱倒了一杯水,让她喝完在柔声的提问。 这个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却和顾渊不是同一类人,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不都说物以类聚么。 胡思乱想一通,林菱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一直以来都是他单方面与我联繫,这次的事情,等我有了结果,就把这个发出去,他便会给我传信告知我地点。」 林菱从怀里拿出一个竹筒烟火,这是韩梓枫留给她的信号,方便联络。 交易 顾渊夺了信号烟火,不由分说的发射了信号,剩余的两人,没料到他会如此操作,一瞬间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反应。 反应过来之后,林菱破口大骂道:「你疯了,我就一根信号烟花!」 被他用了,万一韩梓枫感觉到顾渊的气息不肯露面,以后该怎么办? 万一,那个疯子一怒之下打散了华清兮的魂魄,那又该怎么办? 顾渊他赔得起吗? 顾渊瞧看着四周,「他想要对付的人不止方茗尔,还有我。放心,他会出现的。」 不一会儿,一道清冷的声音幽幽传来,这是隔空传音,整个大陆也就韩梓枫有这个能力,做出远距离隔空传音的法宝。 他本是最出色的那一个炼器师,却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 给了你最好的才能,要你歷经世上最苦的磨难。 「居然是你用了我的信号烟花,顾渊,你不是不在乎她吗?现在才幡然醒悟,不觉得太迟了吗?」 顾渊眸色一沉,「韩梓枫,你可以用她来威胁我,但是你不要忘了,你妹妹的尸体同样在我手中,惹我不痛快,对你没有好处。」 「顾、渊!」 那边的人暴怒道。 顾渊的脾气没比韩梓枫好多少。 「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你想要回韩巧巧的尸体,我想要回华清兮的魂魄,定个时间地点交易,这是我最大的耐心,韩梓枫,你知我手段,别逼我用狠的。」 他承受不起失去华清兮的痛苦,韩梓枫又何尝不是为了韩巧巧痛苦煎熬。 他们两个软肋都捏在彼此手中。 韩梓枫要求道:「我还要方茗尔。」 「好,给你。」 达成协议,三日后,荒山乱葬岗见。 …… 地牢潮湿昏暗,对于方茗尔心高气傲的人被关押在此,仿若钝刀刮她的肉。 不管她如何唿叫,都没有人理她,她不知道自己被关押了多久,吃食都是看守从牢房的顶端一个碗口大的洞投下来的,这里除了她,没有第二个活物。 再这样下去,她会疯的。 这是顾渊想要的结果吗? 把她活活逼疯。 「顾渊,你这个冷心冷肺,薄情寡义的男人,我诅咒你不得好死,还有华清兮,你永远别想得到她。」 「放我出去,求求你们了,放我出去,我认罪,将我贬下界我都认了,顾渊,放过我吧。」 临行前夕,顾渊来到关押方茗尔的地牢,还没靠近就听到她的声音,悲愤中含着恐慌。 他打开了罩住地牢的结界,阳光丝丝缕缕的照射下来,方茗尔终于看清自己被关押在一处什么地方。 这个地牢是镶嵌在山壁之中的。 之所以暗无天日,是顾渊在外面设了结界的缘故。 「顾渊,顾渊,我求你,放过我,我以后再也不敢痴心妄想了。」 她伸手想要去够顾渊,手卡在石缝里探不出去,急得满头是汗。 「把她带出来。」 顾渊轻声下令,一旁的守卫在石壁上一按,牢门缓缓打开,方茗尔欲跑出来,一道绳索飞了过去,将她牢牢捆住。 他道:「我不是来放你走的,韩梓枫要你,我答应了。」 「不,你不可以这样,你想拿我去跟韩梓枫做交易是不是?是因为华清兮?对,一定是她,不然你不会表现得这般淡定,她不是死了吗?她不是魂飞魄散了吗?」 「谁告诉你她魂飞魄散的?」 一句话,打消了方茗尔所有狂热的念想。 华清兮居然还没魂飞魄散? 「不,不应该的,顾渊,救我,不要把我交给韩梓枫,我不想死!」 顾渊懒得再听她吵吵,堵了方茗尔的嘴,让人扛着她,跟在他的身后去和白誉,林菱汇合。 金蝉脱壳 荒山乱葬岗。 等他们到的时候,韩梓枫早就一个人候在一棵歪脖子树边,他看着他们迎面走来,唇边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装着方茗尔的麻袋一丢,扑通一声响,里面的人闷哼着,像蚕蛹一样拱着身子,想要逃离。 韩梓枫一脚重重的踩下,蚕蛹不动了。 随后,他拔出腰间的刀,耍了几下,麻袋嗖嗖的碎成一片一片,露出里面的人影。 方茗尔双眼翻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头髮被削了一半,凌乱的披散着,好不可怜。 梗着的一口气出来,方茗尔感觉恍若得到了新生,爬着想要去抱住顾渊的腿,求救。 韩梓枫怎么可能给她机会,又是一脚,踢得她五脏六腑都移位了,鲜血不要钱的勐咳。 「不要杀我,求你们了,不要杀我,我不是有意的。」 「韩梓枫,是顾渊的错,你我无冤无仇,要不是因为他,我不可能那么做,我只是为了他而对付你们,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他,不是我。」 「求求你,放过我。冤有头债有主,你找顾渊,你要问罪,该受到惩罚的是他才对,我也是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 「说够了吗?」 韩梓枫目光平淡的看着,如同阴沟里的臭虫一样的方茗尔。 真是想不明白,当初顾渊怎么会毫无理由的信任这么个女的,而肆意伤害华清兮。 看到这样的方茗尔,再想到华清兮。 她们前后落入他的手中,华清兮是那么的傲骨铮铮,无论他如何逼迫,咬紧牙关就是不肯唿救,最后还是因为孩子,她才卑微的低下了头。 而方茗尔这幅卑躬屈膝,毫无风骨,遇事推脱责任的人,怎能和华清兮相提并论。 顾渊也是个狠的,自己的结髮妻子不在乎,宠爱的情人也可以拱手相让。 韩梓枫哈哈的大笑起来,看着顾渊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他道:「你真的有心吗?你爱的只是你自己吧,华清兮那个傻女人,到死都看不破,对你这样的人,何必念念不忘。」 「我让她等我,来世,换我来娶她,爱她,护她,给与她想要的一切。」 「你可拉倒吧,你这个杀人狂魔!」 一旁的林菱忍不住啐了一句。 「乌鸦别笑猪黑,你和他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高尚到哪里去。还想和她有来世之约,大白天的,做梦呢!」 韩梓枫瞳孔通红的朝林菱吠道:「你闭嘴!」 他气息十分不稳定,随时有暴走的可能。 白誉眉头紧蹙,按了按林菱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头,林菱气愤的跺着脚,抿唇不语。 韩梓枫又狂又疯,确实刺激不得。 摄魂铃还在他手中,万一他突然发疯毁了摄魂铃,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顾渊一直冷眼旁观着,其实心底的痛无人能知。 再多悔恨又有什么用,事实上确如韩梓枫所说,是他的置之不理,才造成了如今的错。 他已经错过华清兮一次,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你要的都给你了,我要的呢。」 顾渊伸出手,韩梓枫邪魅一笑,抱着韩巧巧的尸体,轻柔的捋着她干黄的髮丝,抬眸说道:「我反悔了,华清兮是属于我的,谁也别想夺走。」 「你……」 顾渊刚想动手抢,只听韩梓枫弹了一个响指,乱葬岗冒起一阵浓雾,白茫茫一片,就连身侧的人都看不清。 紧接着,鬼怪的嘶吼声一个接着一个,由远及近。 他们被一群走尸包围了。 尸体的腐臭味让人作呕,而且它们不惧伤痛,力气极大,几十一百的压上来,哪怕是顾渊也很难及时脱身。 韩梓枫利用这个机会,一手抱着韩巧巧的尸体,一手拖着如死尸一般的方茗尔,成功逃离。 地方是他选的,他做好了完全的准备,顾渊想跟他争华清兮,哼,那就看谁能笑到最后。 「韩梓枫!」 一剑砍下一具走尸的头颅,周围感觉不到韩梓枫的气息,顾渊发了狂似的怒吼。 妄他顾渊自认为精明过人,最近却接连受挫。 先是发现方茗尔竟然利用他,后又被韩梓枫戏耍,顾渊暴怒到了极点。 一声怒吼,灵力扩张,震散了周围的浓雾,看清走尸的行动轨迹,再砍,就犹如砍瓜切菜那般简单。 韩梓枫跑了,顾渊也就只能拿走尸出气,不然气撒不出来,轻则憋出内伤,重则走火入魔也有可能。 出一口气 「嗯?那个小丫头呢?」 等处理完走尸,白誉才发现,林菱不见了! 不会在浓雾里被他们误当做走尸给砍成肉块了吧? 如果是,那就是可怜了。 「她一定是有办法跟踪韩梓枫。」 「既然她有办法为什么不说?」白誉目光扫过满脸戾气的顾渊,哦了一声,语调拉得老长,「我知道你容易得罪人,没想到却得罪的那么彻底。」 明明有他们相帮会更加有保障,可林菱宁愿一个人硬抗,也不肯接受他们的好意,这都是顾渊惹得祸。 「你有意见?」 「不敢。」 嘴上说着不敢,转过身去,肩膀却抖动不停,顾渊气得牙痒痒,一脚踹过去,被白誉灵巧的躲过。 「赶紧派人去找吧,再浪费时间,等韩梓枫养好了华清兮的魂,给她重塑肉身,篡改她的记忆,你妻子变成别人的,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顾渊一噎,愤愤的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 韩梓枫回到了断层崖的底部,将方茗尔像丢垃圾一样随意一扔,然后横抱着韩巧巧的尸体走到一副准备好的棺木前,生怕会弄疼她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放下。 他背对着洞口,说道:「既然跟来了,有什么话进来说也无妨。」 林菱的气息他早就感觉到了,因为只有她一个,韩梓枫才放任她追踪。 至于她会不会给顾渊传信,韩梓枫是不怕的,进入了他布下的迷阵,再想给外界传递信息,就凭林菱这点功法,还做不到。 她动用本家灵鸟,平静的跟了他一路,没想到还是轻易被他发现了,幸运的是,现在的韩梓枫貌似对她没有恶意。 林菱从容的走入山洞,一眼就看到了动弹不得,只剩下一口气的方茗尔,指尖一动,荆棘鞭应召出现在手中。 「我允许你进来盘问,但是她的命是我的,只能由我亲自动手解决。」 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清冷语调传入耳中,林菱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深知韩梓枫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徒,疯子,不敢挑战他的底线,深唿吸,把胸中的那股怒火压下。 林菱走进方茗尔,为了吊住她那口气,肉疼的拿出一颗安魂丹塞进了方茗尔嘴里。 片刻之后,方茗尔幽幽转醒,看到眼前的人是林菱,没好气的翻了白眼。 「呵!」林菱一声冷笑,一巴掌抽方茗尔脸上,让她惨白的脸上多了一丝颜色。 「你敢打我。」 方茗尔怒目圆睁,血管都要被她撑爆了。 林菱站起身,居高临下的蔑视着她,「打的就是你,难道打你还要挑时间么。」 「我只要一想到因为你这么一个懦弱胆小,卑鄙无耻的贱人,清兮受了那么多无谓的苦难,我就恨不得一刀一刀活剐了你,打你一巴掌,已经算是轻的了。」 方茗尔这辈子最讨厌别人拿她跟华清兮做比较。 如今林菱还如此贬低她,方茗尔如何能忍,当即破罐子破摔,与林菱互骂起来。 「我卑鄙无耻,华清兮高洁无暇?呵,要不是有你们这些所谓的仙门望族,把我们下界的人踩在脚底下,你们又比我高尚多少,不久仗着有个良好的出身,如果是我也生长在同样的环境下,华清兮算个什么东西,论美貌,论资质,她哪一点比得上我。」 「厚颜无耻的人我见得不少,方茗尔,你是其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林菱的话里满满都是讽刺,「就你这后天用丹药改造的脸,也配跟清兮比,还有,你平时都不照镜子的么?还是不敢照。」 她俯下身子捏着方茗尔的脸,轻蔑的继续说道:「照着别人的脸来改,还弄成一个四不像,被那些墙头草阿谀奉承几句,还真以为自己就是天下第一美人。撒泼尿自己好好照照,你那张自以为是的脸,没有上好丹药的维繫,都塌了,跟个鬼似的。」 「你闭嘴!」 方茗尔真想挠花林菱的脸,她那眼神是她最厌恶的,也是最恐惧的。 「当初你死皮赖脸的攀附顾渊,不惜设计陷害华清兮,让他误会他母亲是被她所害,从此恨惨了她,又有何用?想藉此上位,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哪怕是顾渊再恨华清兮,他心里最爱的女人还是她,你永远也讨不到好。」 「就算她死了,她华清兮也是顾渊名正言顺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方茗尔气急败坏,「我叫你闭嘴,你是聋了吗?」 啪的一下,林菱又甩了方茗尔一耳光,抽得她耳朵嗡鸣。 「怎么?事到如今还以为自己是顾渊宠爱的小情人,想要仗势欺人不成,再说,我林菱什么时候怕过你,就你这种消尖了脑袋破坏别人感情的贱货,本姑奶奶见一个想弄死一个。」 当然,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给这种女人机会的男人更加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不是打不过,连顾渊,林菱都想削了。 好为华清兮报仇。 林菱的犀利怼得方茗尔反驳无能,只能干瞪眼,气得高耸的胸脯上下起伏。 总算出了一口气的林菱,心情舒爽了许多。 这个时候,一直看戏的韩梓枫,像是想到了什么,兀的开了尊口。 「她有你这么一个肯为她打抱不平,真心对待的朋友,此生也有了一点安慰。」 他不说话当个透明人挺好的,一开口,林菱心中的无名之火又开始熊熊燃烧,甚至比先前烧得还要旺盛。 「韩梓枫,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提她,若不是你,她也不会惨死。」 「你莫不是忘了,是你,虐待她,殴打她,导致她小产,最后还在她胸口补上一刀,杀她的人是你,你这个刽子手!」 逼问 仇恨,让林菱暂时忘记了对韩梓枫的恐惧,痛快的骂完,看到韩梓枫那张黑透了的脸,林菱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转瞬间,韩梓枫又敛了神色,望着水潭中央挂着的一个六角铜铃发呆。 「我爱她,但是,巧巧是无辜的,她从小就受病痛的折磨,因为担心我,不愿我一个人孤独的活在这个世上,她一直努力的活着。」 「顾渊却因为她的关系,记恨上我和巧巧,断绝了我的希望,你说,我迁怒与她,有何不对。」 「强词夺理!」林菱愤怒的喊道:「你知道整件事和清兮没有关系,却不肯承认自己的过错,一味的逃避,你和顾渊都是一类人,永远的不愿面对现实,给自己编织一个蹩脚的谎言,听多了,连自己都深信不疑,认为所有的错都是因为华清兮。」 「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最后那一句,林菱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吼叫出声,嗓子都喊哑了。 韩梓枫被她吼得一怔,深沉的瞳孔中闪过一抹痛色。 他悲哀的勾唇一笑,笑得十分凄凉。 「是啊,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华清兮,而是方茗尔才对。」 他杀了华清兮,心里也是十分后悔的,幸好,他收集到了华清兮的魂魄,假以时日,他一定可以让她復活。 蓦的被点名,方茗尔抖得跟秋风的落叶似的。 瑟缩的往后靠,强壮镇定的道:「不是我,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顾渊,是顾渊,错的人是顾渊。」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你盗用顾渊的玺印下了密令,当真是为了顾渊报復我?说起来,有一事情,我一直很在意。」 「当初你带着顾渊前来刚好看到他母亲跳入剑池,你说是华清兮推他母亲下去的,这绝对不可能,我铸剑,从来不用血祭,又哪里来的逼迫顾渊母亲祭剑的说法。」 「倒是你,是怎么掐准时间到来的。那日,我和华清兮突然中了迷香晕厥,她比我先清醒,看到顾渊母亲双眼无神,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般,一路走向剑池,不管她如何唿叫都听不到。」 韩梓枫目光灼灼的盯着眼神闪躲,一脸心虚的方茗尔,步步紧逼。 「方茗尔,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拼命的摇头,可她越是这样,就越让人起疑。 林菱也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顾渊他母亲一直都是你在照顾,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 「我没有!」 方茗尔刚吼完这三个字,接着就是连声的惨叫。 原因无他,韩梓枫一道冰刃刺入了她的眼睛,疼得她满地打滚。 「韩梓枫,不能杀她,当年的事情,还需要她来还华清兮一个清白,我不能让她白白承受那么多年的冤屈。」 混沌的韩梓枫听到了林菱的声音,身体一僵,慢慢恢復了神志。 他一步步靠近方茗尔,浑身的灵压攻向她,方茗尔在强大的灵压之下,感觉骨头都要被碾碎了。 她不停的求饶,「不要杀我,求你们了,放我一条生路。」 韩梓枫面色阴沉,一字一句的道:「说,是不是你给顾渊的母亲下了毒,操控了她的灵识,让她跳剑池诬陷我和华清兮。」 对于这个问题,方茗尔死撑着不肯说实话,逼得紧了就开始胡言乱语,把过错全都推到顾渊身上,反正她就是没有错,她是无辜的。 「嘴硬是么,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韩梓枫先是塞了她一颗復原的丹药,然后就是无情的鞭打,或者刀剐。 一次又一次,无限重复。 方茗尔终于受不了,气息微弱的求道:「你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 之前不想死,到现在的一心求心,她经歷了什么,连旁观的林菱都看得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再一想,是不是曾经,他也用过同样的手段对付华清兮,林菱嘴角都咬出了血。 「老实交代,或许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你若想跟我耗下去,我也乐意奉陪到底。」 哗啦一下,韩梓枫抖出一推的灵丹妙药,只要她还有一丝尚存,一颗丹药餵进去,她想死都难。 面对这样恶魔般行径的男人,方茗尔是真的怕了。 现在的她,切身体会到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我说,但是你们要以神魂起誓,放我一条生路,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韩梓枫勾唇一笑,他沾着血迹的脸上,映着这样的笑容,显得特别的鬼魅,阴森。 他也十分爽快的说道:「好,只要你实话实说,我便放你一条生路,而且向你保证,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保你不死。」 这样的条件很是让方茗尔心动。 其实她也怕说出真相之后,顾渊那边不肯放过她,现在有了韩梓枫的保证,她也多了一道安全保障。 事情的真相 当年,方茗尔让顾渊安心出征,她来帮忙照顾他的母亲,起初,她也算是尽心尽力,得到了顾渊的认可,放心把病弱的母亲交给她。 没想到早就计划好的方茗尔,等的就是顾渊放松警惕的这一天。 她派去跟踪监视华清兮的人,向她报告的华清兮的近况,方茗尔知道这段时日华清兮为了帮助顾渊,求了韩梓枫替她炼剑。 方茗尔仔细一谋划,心中便有了计策。 她先是重金购买了无色无味的迷药,还有魔界惑心的蛊毒。 蛊毒是下到了顾母平时的膳食之中,由于对方茗尔的信任,顾母没有丝毫怀疑吃了参有蛊毒的食物,灵识被操控。 接着,她再让跟踪华清兮的人在他们专注于炼剑的时候,吹出迷药,迷昏了华清兮和韩梓枫。 炼剑的地点是韩梓枫选的,十分隐蔽,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背后有个方茗尔在搞鬼。 那时的韩梓枫在炼器这方面成就不小,很受人尊敬,他炼制的武器,千金难求,修者都想得到一柄由韩梓枫铸造的武器,武器对于修者的修为来说,是相当有助益的。 所以没什么人想得罪韩梓枫,他便没有想到在铸剑的时候设下结界保护,自大的错,让他们遭到了方茗尔这个小人的算计。 之后,方茗尔操控顾母跳入剑池,她掐准了时间将顾渊来带。 不凑巧的是,华清兮醒来了,但也因为这样,更加加深了顾渊对华清兮的误会。 因为华清兮想要拉住顾母,伸手的那一瞬间,顾母刚好跳入剑池,这个时间点,又刚好让方茗尔和顾渊碰上。 方茗尔的挑拨能力那可是一流,死的都能让她说成活的,何况是添油加醋。 只要她一直强调是华清兮伸手去推的顾母,在幻境的刺激之下,顾渊肯定会倾向她这边。 结果十分明显,她成功了。 顾渊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对华清兮恨之入骨。 「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 韩梓枫和林菱已经用神魂起誓,他们若是出尔反尔,自身也会受到反噬,她的下场怎样,起誓的人也会是一样的下场。 所以现在就算说出了真相,方茗尔也是有恃无恐的。 「方茗尔,你是见顾渊的第一面,就已经开始盘算所有的计划,等待的只不过是一个合适的机会,是吗?」 「是。」 面对林菱的质问,方茗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恨得林菱差点吐血三升。 「你果然是个卑鄙无耻的贱人。」 「为了达成目的,使用计谋,不是人之常情么,就像韩梓枫,他也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残忍的虐死了华清兮。」 「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遍。」 韩梓枫眼眸微眯,危险的盯着方茗尔瞅。 方茗尔放射性的一缩,后来想到了他们的誓言,得意的一挑眉,说道:「你,为了自己的私心,残忍的虐死了华清兮。」 一字一句,刺激着韩梓枫的神经。 他忽然哈的一笑,手起刀落。 方茗尔连声惨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脚被韩梓枫砍了下来。 「你,你就不怕誓言反噬。」 「我立的誓言是放你一条生路,保你不死,你现在死了吗?」 他没打算杀她,只是在放她之前,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而已。 韩梓枫砍了方茗尔四肢,拔了她的舌头,将她做成人彘送到了街头卖艺的杂耍团,定时给他们丹药和银钱,吩咐杂耍团的人好生关照这个可怜的人。 可以的话,还能利用她的样貌,乔装一下,扮成魔界生物丢出去游街,赚得名声,也有收入,何乐而不为。 今后方茗尔的生活,绝对是她想像不到的悲惨。 她刺激谁不好,偏偏要刺激一个癫狂暴躁的疯子,不是自掘坟墓,是什么。 这些都是后话,眼下处理完方茗尔,韩梓枫略显疯狂的眼眸转向了林菱,林菱心里咯噔一下,害怕这个疯子同样要对她出手。 下意识的后退,握紧了手里的荆棘鞭,一脸的防备。 「不用那么紧张,你是清兮的朋友,我不会伤你。」 说着,他手一扬,将一颗透明的琉璃珠子丢给林菱。 林菱不解的道:「这是什么?」 「回溯影像珠,拿去给顾渊看,这是你想要替她清洗冤屈的证据。」 「至于我和清兮的清白,他信与不信,都无关紧要,清者自清。」 还有,等他重塑了华清兮的肉身,他会娶她,什么清白,韩梓枫根本不在乎,他要的就是让顾渊悔恨终生。 韩梓枫放林菱离开,之后重新改变了迷阵的格局。 不懂奇门遁甲和灵活运用符箓的人,永远也别想破解他设下的迷阵。 哪怕林菱出去后透露他的所在地,这段时间内,韩梓枫也养好了华清兮的灵魂,带她和韩巧巧远离有顾渊所在的地方。 终究是我负了你 离开断层崖底的林菱,被顾渊派出来的人找到时,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回到上界更是休养了差不多半个月才回復过来。 顾渊得知林菱清醒了,连夜让人将她带到银杏苑,这是华清兮曾居住过的院子,现在也是顾渊的固定住所。 「你跟踪韩梓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现在人在哪里?」 一见面,顾渊便理所当然的问道。 林菱看着顾渊,想到方茗尔的自白,嘴角带出一抹冷笑。 她道:「有个东西,是韩梓枫让我交给你的。」 说罢,她抬手一抛,一颗晶莹剔透的琉璃珠漂浮在空中,注入灵力启动,一段段影像投射在光洁的墙壁上。 方茗尔当日所说的话,都记录在这颗琉璃珠里,顾渊看完后,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怎么,还是不信?以为是我们的威逼你心尖上宠着的女人被迫说谎?」 「她不是我心尖上宠着的女人。」 瞧他一脸急于否定的模样,林菱忍不住冷笑出声。 「不管她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地位,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我想要的,只是为华清兮洗去不白之冤,还她一个公道。」 「多少人对你说过,你母亲的死有疑点,不是华清兮害的,你偏不信,一口咬定华清兮。华清兮做错了什么?她不错就是爱你,阻碍了别人攀附的道路。现在好了,两个女人,一死一残,你开心了,你高兴了,你……」 林菱欲再说什么,陪同的白誉拽了她一把,林菱没好气的瞪着白誉,她心里不痛快,当然也不想让害惨了华清兮的男人痛快。 「你,呜呜……唔唔……」 白誉也是真够绝的,眼见暗示不成,干脆捂住了林菱的嘴,将她强行拖了出门,给顾渊一个缓解的时间。 「哎哟,你属狗的啊!还咬人。」 「咬你还算轻的,做什么拦我。」 刚把林菱拖出院门,稍有松懈,林菱看准时机张嘴就咬,白誉吃疼,不得不放开她,但为了防止她乱窜跑进去刺激顾渊,劳心劳力的白誉门神一样杵在门口,一边甩着被林菱咬伤的手,一边警惕她的动作。 林菱试了几次没能越过门口这座大山,果断放弃,一掀衣袍,大刺刺的横坐在门口等着,她就不信里面的人忍得住不出来。 白誉嘿的一声,对这个小姑娘真是刮目相看,心说,这要是个男娃,他早就揍人了。 没办法,白誉只能捨命陪小姑娘守在门口,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他已经很惨了,你就让他缓缓,把他逼疯了谁都落不得好下场。他的武力可是比韩梓枫更加的恐怖,两疯子加一块,到时候,你是痛快了,后果谁负。」 林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确实考虑到自己,忘记了后果,可是,就活该华清兮受过么? 「啊啊啊啊……」 林菱一阵乱喊乱叫,头髮都揉乱了,最后愤愤不平的一跺脚,哼了一声,跑走了。 而此时,屋里的顾渊,一遍又一遍看着储存在琉璃珠里的影像,胸口疼的仿若万箭穿心。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那些年的点点滴滴,还有那一夜,他是有感觉的,只不过他误以为那个女人是方茗尔,方茗尔也做足了假象让他误会。 那时顾渊看着韩梓枫满脸温柔缱绻的抱着衣衫凌乱的华清兮,整个人都被嫉妒控制,方茗尔又在一旁挑拨离间,添油加醋,他心中的火越烧越旺,说出来的话就越加的刻薄无情。 最后伤了他自己,更伤了华清兮。 只有遇到关于华清兮的事情,他才会这般乱了分寸。 说到底,还是他不够信任她,或者说,自从得知自己真实身份之后,顾渊隐隐的觉得自卑,觉得他配不上华清兮,所以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顾渊抬起手,对着墙壁上的虚影,轻柔的抚摸着华清兮的挂在水潭中央的六角铜铃,他知道,华清兮的魂魄就被困在里面。 「对不起,清兮,终究是我负了你。」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在睁开时,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把华清兮夺回来,哪怕她恨他,恨不得杀了他,顾渊也甘之如饴。 「你,还好?」 守在门外的白誉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反反覆覆看一段影像如同着了魔似的顾渊终于捨得出来,提着的心慢慢的放下。 「那边调查得怎么样?」 这个问题真是给人当胸一脚,踹得人心口发疼,一口淤血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白誉号称江湖包打听,世上没有他破不了的谜题,结果就栽在了韩梓枫这个男人身上。 整整一个多月,毫无踪迹可寻,他招牌都要砸了。 「林菱没有给你提供线索?」 闻言,白誉一噎,他那时候只顾着阻拦小姑娘搞破坏,倒是把重要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 实属不该。 白誉手持摺扇,狠狠的敲了一下脑门。 「一定是跟你待的时间太长,被你传染了。」 眼神揶揄的瞟了身边虽然颓废但仍是俊美无双的男人一眼,无情的吐槽。 顾渊懒得理他,先行一步走在前头,林菱见到他肯定又要抓狂,然而比起她的谩骂,顾渊更着急华清兮的事。 耽搁了这么久,万一韩梓枫养好了她的魂,对她动什么手脚,顾渊非得呕死不可。 有些事情,是绝对拖不得,也不能拖的。 别人也休想得到 经林菱的透露,顾渊和硬要跟来的白誉赶到了林菱所说的方位。 可是这一片地貌根本不像林菱描述的那样。 他们看不到断崖,看到的是一片广袤的山林。 白誉擅长奇门之道,一眼便看出其中的诡异,「没想到他除了炼器厉害,还是诡道高手,你这个敌人可不一般。」 不用他说,顾渊也知道韩梓枫的厉害,当年若不是他太过自负,也不至于阴沟里翻船。 而正是有了那个教训,韩梓枫学聪明了,也更棘手了。 此时,迷阵中央的韩梓枫,感应到了灵场的波动,广袖一挥,平静的水潭面上,出现了外界的镜像。 「找来了?不愧是顾渊,有两下子。但是接下来,你还会那么顺利么?让我拭目以待。」 水潭上悬挂的六角铜铃好像能听懂韩梓枫说的话似的,无风轻轻摇晃,发出叮铃,叮铃清脆悦耳的声音。 「都变成灵魂状态了,你还担心他?」 韩梓枫曲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对着铜铃弹了一下,铜铃嗡鸣一阵,停止了晃动。 「睡吧,等你醒来,就可以忘记一切,我们重新开始。」 韩梓枫喃喃自语的说道。 …… 阵法外的两人,算了半天也没能破解眼前的障眼法寻到正确的入口。 白誉盘腿一坐,托着腮,眼睛盯着半空中他画的阵法破意图,连连摇头。 「我算是服了,以后再也不敢自吹自擂,这一山还比一山高,对于韩梓枫设下的迷阵,在下甘拜下风。」 「现在是说风凉话的时候?」 顾渊没忍住,踹了白誉一脚。 「哎哎,不说风凉话我还能怎滴,破不了就是破不了,反正被抢走的又不是我的结髮妻子,我跟着瞎操心个什么劲。」 听到这么不负责任的一句,顾渊就来气,抬起脚再踹,白誉一咕噜爬了起来,滚远了。 忽然,他像是醍醐灌顶一般,勐的一敲额头。 「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 「什么办法?」 白誉看着顾渊,一脸的为难。 「看我做什么,有什么办法你倒是说啊!」 顾渊真是被这个朋友整得没脾气了。 犹豫片刻,最终白誉开口说道:「你的追阳,是他炼的,含有你母亲的精血,用它来破阵,或许可行。」 说完这话,白誉小心观察着顾渊的脸色。 见他神情一僵,眸中带煞,啧了一声,暗道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要不,我再努力努力找出其他的破解门道。」 「不用,时间不多了。」 话音一落,顾渊抬手召出追阳,「该怎么操作,你说。」 …… 韩梓枫没想到顾渊居然召出了追阳,当年这把剑因为融入了顾母的精血,顾渊虽然收了剑,却从来没有使用过,如今是第一次见追阳出鞘。 火红的剑身中间一道淡淡的蓝光,寒气被烈焰包裹,气势十分惊人。 韩梓枫只看到一道剑芒划过,不偏不倚刺中了他的胸口。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双手成诀,指尖用力弹出法决覆盖在六角铜铃之上。 顾渊飞身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令他绝望的画面。 铜铃碎了,里面华清兮的魂魄不知所踪。 「你……」 他一把揪住韩梓枫的衣领,将他提起。 韩梓枫吐出一口鲜血,抬手随意一抹,不以为意的说道:「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胸口中了一剑,这把剑还是破了他迷阵的追阳,韩梓枫深知自己活不成,而华清兮的魂魄已经滋养好,只差重塑身体。 他不可能把她,交给除了他以外的其他男人。 「明明就在眼前,却永远得不到的感觉是不是很痛苦?顾渊,你现在所尝到的,就是我这么多年来经歷的。」 「我死,她也要陪我一起消亡。」 「韩梓枫!」 顾渊一拳狠狠的打在韩梓枫的脸上,韩梓枫不怒反笑,像是有意刺激他一样,趁着还有一丝尚存,他十分残酷的说道:「顾渊,造成如今这个局面,都是你的错。」 「是你错怪华清兮,没有勇气面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冷落她,她才会死。」 「杀她的人是你!」 顾渊反驳道,盯着他的目光暗潮汹涌。 「你说的没错,是我动手杀了她,你知道她临死前是什么样的吗?要不要我告诉你。」 「闭嘴!」 「怎么?害怕了?怯懦了?不敢听?」 「你不愿意听,我反而更想说了。」 「她是个坚强的女子,一开始无论我怎么鞭打她,抽得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她都咬牙忍着,死都不肯出声向你唿救。也许她早就知道,哪怕是她低声下气的向你求救,你也不会来救她,于是,她死心了,无所谓了。」 「最后为了孩子,她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然而这个希望,是你亲手打破的。想起来了吗?当初她鼓足勇气联繫你,你对她说的话又是多么的冷漠凉薄。」 韩梓枫越说越兴奋,眼中冒着炽热的光,疯狂且变态,顾渊忍无可忍,手握住追阳,用力一刺,把剑身更加刺入他的体内。 韩梓枫闷哼一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最后的最后,他留下一句话。 「我们都是杀死她的兇手。」 他没了气息,华清兮的魂魄也消失不见,冰冷的山洞内只剩下顾渊一人,面对一具死而含笑的尸体。 相见却不相识 韩梓枫死后,顾渊将他的魂魄镇压在乐山之下。 主要是这个人太过诡谲,手段层出不穷,顾渊不相信他把华清兮的魂打散了,觉得韩梓枫肯定留有后招。 至于华清兮的魂被他转移到了哪里? 顾渊寻了十八年,仍是杳无音讯。 「你还不死心?」 化作一团幽冥之火,微微闪动的韩梓枫,看到顾渊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前来逼问,语气略带讽刺的说道。 「她在哪里?」 压抑着怒火,顾渊阴鸷的盯着眼前青色的死魂,好多次他都想把它打散,但是他不能。 「顾渊,都多少年了,你一点一点的削弱我的灵魂,有意思吗?」 「她在哪里?」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现在这幅模样,真的很有趣,换个角度来说,我这也算是为她报了仇。顾渊,你休想再见到她。」 韩梓枫的声音突然变得森冷可怖,青色的火焰一晃,形成一张人脸,碧绿碧绿的,很是渗人。 他大声的笑着,笑得特别的放肆。 看着顾渊暴怒又无能为力的样子,韩梓枫感觉特别的痛快。 就在这个时候,顾渊眉头一拧,他在乐山周围设下的结界有所松动,这是十八年来的第一次。 「你还有同伙?」 刚说完这句,顾渊注意到了韩梓枫的表情,他同样也是震惊的。 不是韩梓枫的同伙,那究竟是谁在这个时间段闯入乐山? 顾渊点灵画了一个加固的符咒,然后身形一闪,出了镇压住韩梓枫的山洞。 …… 大雾瀰漫的山林间,一席粗布麻衣的少女背着背篓攀爬寻找。 这一片山脉虽然不高,但峻崖峭壁,兀突石骨,郁郁葱葱的灌木中清涧的溪流潺潺,加上清晨的薄雾缭绕,清幽中带着神秘。 少女缓了一口气,走到小溪边想喝点水,忽然感觉到什么,勐的一回头,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离她的咽喉只有半寸。 她吓得一个踉跄,跌坐在水里。 「你是谁?」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少女艰难的咽了咽喉咙,有些不明所以。 「你又是谁?」 眼前的男人一席白衣,长相清隽,衣带轻飘,恍如谪仙,可是他的语气却冷到了极点,还有那眼神,紧紧盯着一个人的时候,仿佛林间野兽瞅准了猎物,一击必杀。 少女心里惧怕,表面不显,倔强的仰着头与男人对视。 「清兮?」 顾渊愣愣的喊出藏在心底已久的那个名字。 少女一怔,缓缓说道:「你认错人了。」 理智慢慢回笼,顾渊垂眸苦笑,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女孩给他的感觉太像华清兮,这样的错觉,又好笑,又痛苦。 他真的太想她了。 「你是如何进来的?」 顾渊撤去了威胁的利刃,但语气认识冷冰冰的。 少女一噎,差点不顾形象的要翻白眼,十分坦荡的道:「走进来的。」 她又不是修者,不会御剑飞行,总不至于是爬进来的。 顾渊:「……」 顾渊一阵无语,感觉自己的思维和这个女孩有代沟,牛头不对马嘴。 他上前一步捏住她的手腕,试图探查她的灵脉,一片死水,平静无波。 她只是一个下界普通的凡人,没有灵根。 但是乐山方圆百里,只有她闯入,他设下的结界是因她而松动,她却只是一个没有丝毫灵力的凡人,这有点说不过去。 「你松开!」 少女用力抽回手,一边警惕的看着顾渊,一边匆忙的从水里爬起来。 「你还不能走。」 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他不能轻易放这个可以的女人离开。 顾渊一甩衣袍,一条红色的软绳飞出,缠上女孩,女孩下意识的抽出腰间採药用的弯刀抵挡,不小心划伤了手,刀刃沾上了鲜血,闪过一抹红光,轻轻松松的切断了缠上她的软绳。 顾渊大骇,瞳孔骤然一缩,一个闪身站在女孩面前,紧紧的抱住她。 「是你,对不对?你回来了对不对?」 「你发什么疯,放开我,我根本不认识你。」 女孩越是挣扎,被他抱得越紧。 「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也害了我们的孩子,你怨我,恨我,是应该的,但是清兮,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我不是什么清兮,我叫小鱼,还有,我真的不认识你。」 小鱼被男人的一惊一乍完全搞蒙了。 一会儿恶狠狠的想要杀她,一会儿又深情款款的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这个男人,莫不是疯了。 顾渊确实是疯了,高兴得疯掉。 她的血液能和他的产生共鸣,因为他们是夫妻,只要没有在三生石上抹去婚契,哪怕她轮迴转世,忘记所有,灵魂深处她还爱着他,他们的血液就能产生共鸣。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华清兮还爱着他,更让顾渊疯狂的。 冷静下来想想,他又觉得无比的难过。 他辜负了她太多,上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好好珍惜。 从今往后,她便是他的命。 我找到她了 小鱼快要被激动过头的顾渊勒死,她拼命的拍打着他的手臂,艰难的说道:「松手,快喘不过气了。」 顾渊身体一僵,赶忙松手,捧着她的脸,柔声问道:「还好吗?把这个吃了。」 手一翻,掌心多了一个褐色的小瓷瓶。 小鱼蓦的睁大了眼睛,不用打开看,光是闻着气味,她就知道瓶子里的丹药绝非凡物,小心翼翼的说着,「你是神仙?」 顾渊淡笑不语,小鱼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不过没有接过他递来的东西。 深山採药遇神仙,应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遇,但小鱼觉得顾渊的行为十分奇怪,无功不受禄,他的东西,还是不要随意接受的比较好。 「我出来很久了,家里人会担心,我能回家了吗?」 「你还有家人?」 「我怎么就……我当然有家人,你难道没有家人吗?」就算是神仙,也不至于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小鱼一脸郁闷的瞅着顾渊,顾渊嘴角微微耷拉着,笑容有些苦涩,联想到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害了这个,又害了那个的,她心里咯噔一下,想要开口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曾经慈爱的母亲,严厉的父亲,温婉的妻子,还未出世的孩子,一个个都离开了。 天地之大,只剩他一人,形单影只。 然而这一切,很大程度上,是他自己造的孽,怪不得别人。 他的悲伤,太过浓烈,站在一旁的小鱼都能感受到。 她哽了哽,说道:「生离死别乃人之常情,他们若是知道你这般难过,肯定也不好受。」 「你相信轮迴吗?」 顾渊深深的望着她的眼,眼里尽是思念之情。 小鱼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大概猜出了顾渊话里的意思,她打着哈哈说道:「入了轮迴转世,就不是原来那个人了,你,看开一点?」 她试着劝服他,顾渊皱眉不语。 气氛一度陷入无边的尴尬之中。 小鱼真的好想走,可是顾渊紧紧的攥着她的手,她走不了。 今日出门她怎么就不看看黄历呢? 遇到这么一个怪人。 虽然这个人隐约是有一点点熟悉的感觉,但是内心深处,她似乎很排斥和他靠近,每次靠近,心脏都隐隐的抽痛。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好。」 片刻之后,顾渊像是想通了,简单的说了一个好字,松开了她。 小鱼如释重负的松了好大一口气,整理一下凌乱的衣摆,掂了掂背上的背篓,原是听说这里有能治好哥哥脚伤的灵草,她便冒险进来。 没想到灵草没採到先遇上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仙人,此地不能久留,哥哥的伤还是另想办法吧。 看着她走远,顾渊抬手打了一个响指,对着空荡荡的林子说:「她很谨慎,小心护送。」 没有人回答他,但是一旁的灌木无风沙沙的响动,声音慢慢飘远。 顾渊再一次回到关押韩梓枫的山洞,有一件事,他必须弄明白。 「我劝你还是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瞧见顾渊,青色的火焰发出懒散的声音。 顾渊也是懒得再跟他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找到她了。」 青色火焰一明一灭,急促的晃动,可见它的不安,却死要面子。 「哦,是吗?」 「你抹去了她的记忆,但她却没有入轮迴,对吧。」 像是被说中了心思,青色的火焰暴涨一圈。 凭韩梓枫的能力,重新给华清兮塑一个身体,并不难。 当年如若不是顾渊脱离他的判断用了追阳,也许现在韩梓枫,已经带着华清兮隐姓埋名,躲在一个他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过着韩梓枫认为的幸福快乐的日子。 只要一想到有这个可能,顾渊心中的火烧得比韩梓枫的还要旺盛。 他冷笑一声,挑了挑眉,说道:「我找到她了,你便不用留了。」 「我在她身上下了咒,你难道不怕……」 「现在是你在怕,而不是我。韩梓枫,你的话毫无可信度,安心上路吧。」 顾渊打断了韩梓枫的话,伸手过去捏住那团想要逃离的青色火焰,微微一用力,火焰发出一声声惨叫,最终散做点点青光,消失不见。 咒术? 他以灵识扫过她的身体,除了她的神魂被压,或许一辈子都想不起来曾经发生的事情以外,再没其他。 而对于顾渊来说,她永远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们可以重新开始,这辈子,她可以一生无忧。 没有痛苦的记忆,她想要的,他都可以给她,这便足够。 捏碎了韩梓枫的残魂之后,顾渊也收到了下属的传信。 没有了记忆的华清兮,现在化名小鱼,住在安庆山下的桃花村,这个村子里所有人的记忆都被韩梓枫篡改了,所以平白多出一户人家,他们都没有意外。 而这多出的一户人家,便是小鱼和小枫两兄妹。 小鱼是华清兮,这个小枫,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韩梓枫给自己准备的替身。 教你一个法子 「你把一堆的公务扔给我,每天这么看着,又不敢现身,兄弟,你在搞什么呢?」 顾渊隐了身形一直守在华清兮身边,上界那么多的事情都丢给白誉,累成了狗的白誉还以为自己的付出可以换一些回报,然而偷偷跟下来一瞧。 白誉心里好想骂一句——卧槽! 好朋友没有理他,甚至连分给他一个眼神的动作都没有,白誉咬得牙齿咯咯作响。 没人回应,也一点都不影响他发挥,不停的在顾渊耳边碎碎念。 他仿佛就是故意的。 「听说你捏碎了韩梓枫的魂,那这个傀儡替身肯定好不了,就算华清兮找到灵草治好了傀儡的脚,仍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在凡人眼里,傻子一个。」 「不过,哪怕知道他现在是个傻的,但其实他是韩梓枫分身这事假不了,你每日看着自己的妻子温柔呵护情敌,不觉得膈应?」 闻言,顾渊终于给了白誉回应,阴恻恻的回眸盯着喋喋不休的他。 白誉:「……」 做什么这般看着他,他有说错什么吗? 白誉半眯着眼,一点不惧的与顾渊对视。 最后还是顾渊败下阵来,无声的嘆了口气。 他心里再难受又能怎样? 贸贸然出现在她面前,只会引起她的反感,顾渊都烦了好几天了,他要怎么样才能名正言顺的守在她身边,或者说,他要怎样,才能将她带走? 他是真的怕了,怕惹她不高兴,怕她恼他,更怕她视他如无物。 没想到一个万全之策之前,顾渊不敢轻举妄动。 「要不,我给你支支招,教你一个法子?」 顾渊冷哼一声,见华清兮端着一盆脏衣服要去河边清洗,转头跟了过去。 被丢下的人吃了一记闭门羹,举着手中的摺扇隔空对着顾渊的背影轻点,「别不识好人心,反正你也一头雾水,广纳谏言知道不,一个人钻死胡同,你要熬到什么时候?」 就算顾渊有时间耗,白誉也不想陪着他一起浪费。 他的漫漫追妻路,还要拖上他来垫背。 再让他批阅那些大大小小烦人的公文捲轴,顾渊什么时候能追回华清兮,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精力耗尽,被摧残而死,那是近在眼前的。 顾渊也明白这段时间是为难白誉了,他本是逍遥自在的散修,却因为他的事情,屡屡耽搁行程,他心里还是十分愧疚的。 前方的顾渊突然停下脚步,侧身看向紧随其后的好友,道:「说说看,你有什么好办法?」 「这就对了,一人计短,多人计长,多听多看才是真理。」 白誉拍了拍顾渊的肩膀,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我这儿有两个方案,第一,你夺了那傀儡的身体,替代他的身份;第二,据我观察,华清兮很喜欢小动物,你可以利用这点,服用化形丹变成她心仪的宠物模样,假装受伤被她所救。」 「一个月后待化形丹失效变回来,你就可以来一招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人间的戏文里都是这么写的,这种故事情节很受欢迎。」 「还有,在你化形期间,两人亲密无间的相处,她会经常把你抱在怀里,温柔抚摸爱护,想想这种感觉,是不是很让人激动,兴奋。」 说着,白誉煞有其事的朝顾渊挑了挑眉,满脸的笑意怎么看怎么猥琐。 顾渊嘴角抽抽,将他靠近的脑袋拍到一边。 不过,白誉的第二个提议,顾渊是心动了的。 光是想像被华清兮抱在怀里揉摸的感觉,顾渊轻咳一声,压下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红着脸说道:「很好。」 「很好是吧,我也觉得很好。嗯?很好?那个好?第一还是第二?」 「管那么多作甚,你已经下来一个多时辰,公文不用批了?」 「我……顾渊,在你心里朋友是用来两肋插刀的,女人是用来宠的是吧。」 「嗯。」 顾渊十分平静的点了点头。 白誉肺都要气炸了,在顾渊的眼神威胁下,恶狠狠的留下一句,「你再这样下去,信不信我夺了你的权,将你彻底的赶出上界。」 顾渊不以为然的耸耸肩。 「那我先在这里谢过你的大恩大德,玺印你要不要,要的话现在给你。」 说罢,他真的伸手去拿玺印,差点没把白誉吓死。 看来,想要威胁顾渊,他这点道行还不够,顾渊太了解他了。 「你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傢伙,告诉你,本大爷的忍耐力是有限的,一个月后你再追不到华清兮,本大爷就撂挑子不敢了,爱咋咋地。」 傲娇的哼了一声,白誉飞身回了上界。 顾渊灿然一笑,如冬雪初化,万物復甦。 脑海里思索着什么样的灵宠比较有吸引力能让华清兮一眼便喜欢上,忽然灵光一闪,他得意的勾了勾唇角,拿出一枚化形丹服下,变成了一只浑身雪白,毛绒绒的小狐狸。 更为了效果逼真,小狐狸一爪子大无畏的伸进了他准备好的捕兽夹中,咔嚓一下,捕兽夹收拢,这断手的感觉真是无比酸爽。 瞧着华清兮洗完衣服抱着盆子路过,小狐狸发出低低的悲鸣,叫声好不可怜。 化身萌宠相伴 隐约听到小动物痛苦的啼叫声,华清兮放缓了脚步,细细倾听,发现是从溪流上游传来的。 她咬了咬唇,最后还是放心不下,走过去查看。 「哎呀,小傢伙你受伤了!」 看到隐藏在草丛里的捕兽夹,华清兮疑惑的歪着脑袋,水润的大眼睛眨呀眨的。 居然会有猎物在这种地方安装捕兽夹。 或许是有人看到这只倒霉的小狐狸经常在这附近出没,所以才在这里安装了捕兽夹。 小狐狸发现了有人前来,睁着一双无辜的黑眼珠子,楚楚可怜的看着来人,小模样委屈巴巴的,好不可爱,华清兮一颗心都要被萌化了。 「唉!」她嘆了一口气,弯腰蹲下,在小狐狸雪白的脑袋上揉了一把,毛绒绒的感觉,手感极其的好,华清兮的脸上不知不觉带上了笑意。 「既然让我碰到,就证明我两有缘,听说狐狸都很有灵性,我也不需要你报答,你可愿意陪着我?」 家里就只有她和哥哥两个人,自从哥哥摔傻了之后,村子里的人说她是灾星,都疏远他们家,如果小狐狸能陪着她的话,往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熬,等她治好了哥哥,家里一切都会好转的。 小狐狸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舌头在她手心轻轻的舔了一下,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四肢百骸。 华清兮握了握拳,把那种奇怪的异样压下,微微一笑,帮小狐狸掰开了夹住它腿的捕兽夹。 小狐狸伤得不轻,华清兮将它带回家后,找了草药小心翼翼的给它敷上,缠上白布条。 「你好好的休息,晚点我再来看你。」 它身上的皮毛雪白得没有一丝杂质,华清兮不愿把它放在脏兮兮的地上,所以将它安置在自己的被窝之中。 目送她离开,顾渊闻着被子里属于她的味道,失去她的十八年来,第一次感到了心安,趴在她的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重新找回了她,那些失眠,烦躁的日子,将不復存在,以后,他一定会好好陪着她,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顾渊住进了华清兮的家,虽然是以灵宠的身份,但他仍是很开心。 小狐狸的伤看似很重,其实顾渊十分有分寸,在华清兮精心的照料下,很快復原。 华清兮将小狐狸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抚着它背上的毛,说道:「小白,你的伤好了,你会离开吗?」 对于小白这个称唿,顾渊是十分不满的,每次华清兮这么叫,总让顾渊联想到白誉这个傢伙。 心说,华清兮起名字也太随便了,就因为他化身一只白狐狸,她就叫他小白,如果当初他幻化的是一只红色的狐狸呢? 难不成要叫小红? 这也太…… 有损他一世英名,不过为了博得华清兮的好感,他忍。 但是心里还是默默的记下了一笔帐,华清兮多叫一声小白,日后,顾渊都要从白誉身上讨回来,连同利息一起。 不知自己被天降一口锅砸中,在上界任劳任怨的白誉仙尊背嵴一寒,打了一个喷嚏。 没形象的揉了揉鼻子,恨恨的道:「绝对是顾渊那小子在骂我,哼,没良心的东西。」 小狐狸惬意的窝在华清兮怀里,小脑袋拱了拱她的掌心,圆润的黑眼珠望着她,那模样好像在说——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华清兮被萌的血槽都要清空了,抱着它亲了一下。 这一下不得了了,顾渊整个人都傻了。 华清兮一边笑一边揉着小狐狸的毛,「哎呀,你怎么那么可爱。」 现在的她是没有一丝心理障碍的,她喜欢小狐狸,跟它亲热很正常,但是一个月后,当她看到化身成人的小狐狸,再想到现在的事情,华清兮绝对悔不当初,羞愧得想要找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一人一狐狸正在腻歪着,茅草屋外传来了砰砰的拍门声,一点都不客气。 村里的人见他们家好欺负,总喜欢把很多没有根据的事情强推给他们,华清兮在桃花村住了十几年,早已司空见惯。 可发誓要今生要守护她的顾渊,却是见不得华清兮被那群人欺辱的。 然而,如今他服用了化形丹,只是一只没有任何法力的普通小狐狸,别人欺负上门,它是恨得直呲牙,又有什么用? 早知道他就不应该那么傻听白誉那个蠢货的,服用什么化形丹,华清兮又没有灵力根本看不出真假,使用幻化术法不久行了,这样遇到危险,他还可以恢復真身保护华清兮。 真是气死他了。 「你这个丧门星,把自己哥哥害得那么惨还不够,还要来祸害我们村子里的人,今日你若不交出那只霍乱的妖孽,休想我们放过你。」 刚要去开门,便听到门口传来的骂骂咧咧。 这次,那些人的目的是小狐狸? 华清兮垂眸看着窝在自己怀里对着门外的人龇牙咧嘴的小狐狸,惊讶过后,一脸的瞭然。 说什么霍乱的妖孽,还不是见小狐狸是纯种的白狐狸,皮毛太好看,惹了一些眼红的人。 他们肯定想尽办法抢夺小狐狸,或是剥了它的皮制成披风,或是将它送进高官富商府邸,换取名利钱财。 华清兮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安慰性的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将它放下,柔声说道:「乖,你先回屋去。」 小狐狸原地转了一圈,绕着华清兮的腿不肯走。 「听话,我不会有事的,当然,也不会让你有事。」 她的目光坚定而决绝。 人心险恶 「小白,万一我阻止不了,你不要管我,自己想办法离开,我会找你的。」 大门就要被外面气势汹汹的人撞破,小狐狸不肯走,华清兮佯装生气的板着脸,严声厉色的说道:「你再这样,我就不要你了。」 小狐狸身体一怔,耷拉这耳朵一脸的委屈。 「快走。」 「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他们要的是你。」 事到如今,不走,可能会连累她受伤,顾渊悲伤的叫唤两声,转头跑走。 他本意是想要陪着她,重新追回她的,却忘了人心险恶,太过没有的东西,总会遭到小人的觊觎。 比如说当初的方敏儿和韩梓枫,现在门外的那群利益薰心的凡人。 凡是伤害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门被撞开了,一个身穿墨绿色绸缎袄子的妇人,颧骨凸起,眼窝凹陷,浑浊的眼睛不停的扫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妇人的身后跟着四五个健壮黝黑的大汉,妇人是村长的媳妇,为人尖酸刻薄,唯利是图,她身后跟着的大汉却不是桃花村的人,如果不是她上家派来的人,那便是她雇来的打手。 这一切,她是早就算计好了的。 等的就是村子发生事件,就栽赃嫁祸到他们头上。 前些天,连续下了几场雨,后山发生了滑坡,埋了好几个人,当时华清兮还好心前去营救,也多亏了她的帮助,大大减少了伤亡。 可是,这个老妪妇却倒打一耙,仗着她是村长媳妇的身份,村里那些人哪怕心有疑虑不肯相信,也不敢站出来帮华清兮说话。 他们还要在村子里继续讨生活,得罪了村长,以后的日子更难过。 华清兮可以理解他们的做法,但也为他们的做法感到心寒。 她打定了注意,等有了足够的银钱,一定要搬离这个名字美好,却如同魔窟一样的村子。 「搜。」 院子里看不到小狐狸的踪影,妇人一声令下,几个大汉分动行动。 「别欺人大甚。」 华清兮要去阻止,手腕被妇人紧紧的扣住,她像是故意的,暗中还掐了华清兮好几把,锥心的疼,估计肉都被她捏青紫了。 韩梓枫没出事之前,他分了一丝神识在傀儡身上,有傀儡在,村子里的人当然不敢造次。 现如今,那些不怀好意,心存歹念的人是转挑软柿子捏。 几个大汉翻箱倒柜的搜了一遍,没有发现目标,出来禀报。 妇人又狠狠的捏了华清兮一把,「藏起来就以为没事了?给你一天时间,最好老实交出来,不然,有你好受。」 放完狠话,带着她那几个打手,又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华清兮的家。 这样的威胁,华清兮根本不放在心上,以前没少遇到过,他们也就是纸老虎,欺弱怕硬,真要涉及杀人放火的事,他们还是不敢的。 然而这次,华清兮错了。 有人许诺给村长的好处太大,利益薰心,村长一家已经被利益蒙了眼。 这天夜里,村长买通了人,居然放火烧华清兮所住的茅草屋。 天干物燥,茅草屋一点就着,火势勐的可怕。 「哥,快醒醒,咳咳咳咳,快醒醒。」 华清兮拍醒了傀儡,可是,傀儡伤了腿,不良于行,大火包围之下,她自己能平安逃出都是难事,更不说想要带着傀儡一起。 为什么? 她只是想要好好的活着,那些人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就为了那点利益,罔顾人命,杀孽太重,他们就不怕受到天谴吗? 火势越烧越大,被热浪灼烧的痛苦,被浓烟包围无法唿吸,华清兮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昏迷之前,她好像看到了那一席白衣胜血的清隽面容,多了几分紧迫和慌张。 他挥散了火焰,温柔的将她抱在怀中。 额头感觉到丝丝凉意,他亲吻了她,那么的虔诚,那么的珍惜。 不知怎的,她心口好疼,无意识的,虚弱的说了一句。 「我终于等到你了,真好。」 接着眼前一黑,她彻底的昏了过去。 再说到顾渊,离开之后,他强行破解了化形丹的功效,损了他一半的修为,他也毫不在意。 等他赶回来,却看到了熊熊的大火,那么明显,然而没有一个人来营救。 抱紧了怀里的人,听到她昏迷前的那句话,顾渊为之一怔,眸中闪过一抹慌乱。 他不确定她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把他误认为什么人了? 还是说,经此一事,她恢復了记忆? 不过这些,他暂时都放下,那些胆敢伤害她的,还有胆小,冷漠旁观的,统统得死。 大结局 忽然颳起了一阵大风,火借东风迅速蔓延,不一会儿,整个桃花村都被笼罩在火海之中。 村民惊醒过来,哭喊着要逃。 然而,他们好像被圈在一个圆里,再大的火,也只在圆里烧,他们仿若困兽,无力挣扎,只能等死。 哭喊着不断,求救声不断,顾渊抱着华清兮立在高空,俯身下面那些挣扎求存的蝼蚁,脸上一片平静,无悲无喜。 好多人跑到了雨神庙,磕头哀求,希望神灵能降下福祉。 顾渊冷笑一声,传音下去。 「求神?今日的火,便是你们造的孽,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你们的惩罚。」 众人闻声抬头,夜空中,显现出来的那抹白色的身影,是那么的耀眼。 村长一家看到天神一样的男人怀里抱着的人,不是他们要杀的丧门星又是谁。 「动手的是他们,天神大人求你放过我们吧。」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这么一句,随后很多村民纷纷响应,至于村长一家,一个个脸色惨白,瘫软在地。 「助纣为虐,他们是坏得彻底,但你们的行为更加让我噁心。」 不想再多言,顾渊封上了结界,隔绝了里面所有的叫声。 同一时间,宁安城的宁安王府也遭遇了大火,无一人生还。 翌日,城里的人发现之后,都觉得特别的奇怪。 多大的火才能将一座王府烧得这般彻底,然而却丝毫没有连累到旁边的人家。 有人说,是王府犯了天怒,被上天惩罚。 对于这一点,老百姓们深信不疑。 …… 另一边,顾渊将华清兮抱回了上界,虽然没有徵求到她的意见,但他绝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再待在下界。 他不想她再遇到任何危险。 一时间,上界都传遍了,顾渊尊上等了十八年,终是放弃了清兮仙子,另寻新欢。 林菱刚一出关,就听到这么一则惊天的大消息,气得她差点灵脉逆转。 凶神恶煞的杀去银杏苑。 「顾渊那狗贼,居然敢把别的女人安排住进银杏苑,那是属于华清兮的地方,谁也别想染指。」 骂骂咧咧的冲到门口,被一道结界到处,更是让林菱的怒火越烧越旺。 「顾渊,你给我出来,别以为躲在里面就能了事,除非你能把那个女人藏一辈子,否则……」 话还没骂完,被一只修长的手捂住了嘴。 「大姐,没弄清楚事情之前,你能不能不要间歇性发作。」 「事情都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白誉无奈扶额,他真的很好奇,华清兮怎么会交上这么一个二愣子的朋友。 「他会把人安置在银杏苑,你没往其他方面想过?」 「想什么想,那狗东西说什么对清兮矢志不渝,男人的话如果能信,母猪都会上树。才十八年,他就忍不住了,找了个替代品,还移情别恋,要不是打不过,我早就……」 「你早就怎样?」不管别人忍不忍得住,总之白誉他是忍不住了,五指成拳,一个暴栗敲林菱头上,疼得她嗷嗷直叫。 「你怎知他是移情别恋而不是找回了华清兮本人。说你蠢得可怜,还都是客气的。」 「我!」林菱刚欲反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白誉话里的意思,「他找到清兮了?可是我听说他带回来的女人和清兮一点都不像?」 「外貌是可以改变的,韩梓枫是什么样的人,你直接面对过,还不清楚他的为人。他们之间还有婚约在身,血液的共鸣是做不得假的。」 林菱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得知真相后仍是朝着要进去见华清兮,被白誉无情的拖走。 人夫妻两好不容易破镜重圆,相聚在一起,旁人就不要去添乱显示自己的存在感了,顾渊可是一个极其小心眼的男人,而且还很会记仇。 银杏苑里,昏迷了三天三夜的华清兮终于醒来。 她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里的摆设,陌生中透着一种熟悉感。 特别是看到院子里那一排银杏树,就觉得头好痛。 「你怎么了?」 「我头疼,还有,心也好疼。」 她总觉得这个地方和她有着莫大的关联,可是,她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要逼迫自己去想,小鱼,我希望你永远都是开开心心,欢乐无忧的。」 「你……」 「我就是那只被你所救的白狐狸。」 「啊?」 听他讲完整个故事,还有那个傀儡已经葬身火海的事情,华清兮懵了好久。 「我哥已经不在了吗?」 「小鱼,我会陪着你的,永远陪着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你的妻子和孩子呢?你把他们都忘了吗?」 第一次相遇时,他说的话,她仍记忆犹新。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正如你所看到的,我是神仙,我知道你就是我妻子的转世,而不管你转多少世,我都会找到你,此生不负。」 这个誓言,无疑是能打动人的。 华清兮刚刚得知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兄长,心灵十分的脆弱,她孤单了太久,很想有一个人能够相依相靠。 而他,就在这时出现,给与她承诺。 「此话当真?」 「我以神魂起誓,此生不负,如有反悔,万劫不復。」 看着顾渊的脸,脑海深处那个模煳的人影慢慢与之重叠。 有过甜蜜,有过苦楚,更有过伤心欲绝。 但她仍旧放不下那个人。 或许,这就是他所说的前世今生。 既然放不下,那她便再信他一回。 她说:「你若不负,我定不悔。」 「谢谢你,清兮。」 他紧紧的拥抱住她,像是拥抱着全天下最珍贵的宝物。 「我爱你,小鱼。」 此生此世,他定会将她捧在手心里,好好的宠爱着,永不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