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重生，侯府真千金她不装了》 第1章 嫡女回家，我只走大门! 寒风凛冽，入冬的第一场大雪将至。 午后，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清秀小道童，走到永安侯府门前。 两个守门小厮将手拢于袖中，正在低声谈笑。 见到门前来了个小道童也不理会，只当是想化缘来的。 小道童抬头望向金字府匾，目光幽深莫测，小脸上神情异常严肃，又带着一丝恍惚。 没想到时隔九世，她云棠又回到了这里，一切仿若昨日，历历在目。 “贫道清风观云玄棠，俗世身份乃十三年前失散的永安侯府嫡长女！” “生父现任永安侯，生母侯夫人萧氏，还请守门小哥通传一声。” 小道童的声音清脆响亮，仿若一道烟花在永安侯府上空倏然炸开。 不只是侯府上下众人都听见了，就连侯府附近方圆十里都听见了。 附近宅子里不少人都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或是正在说的话…… 不约而同走出屋子，看向永安侯府方向。 永安侯府嫡长女？那不是江映雪吗。 生父现任永安侯，生母侯夫人萧氏？ 难道永安侯和萧氏也就是康宁郡主还有第二个嫡女？ 十三年前，永安侯戍守北境，康宁郡主带着新生的嫡女从北境回京，京城里很多人都知晓这些事。 如今侯府嫡女江映雪正是十三岁，这又冒出一个十三年前失散的…… 永安侯府后院富贵端荣的松鹤堂，正在礼佛的老夫人动作一顿，神情怔忡了一瞬。 随即便是一脸怒容，让身边的葛婆子着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十三年前的旧密，在一年前就已揭开。 府中派了不少人去寻失落在外的嫡女，直到前儿才在东境找着下落，派人去接回京来。 这事儿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只是外头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葛婆子急忙往大门口赶，就见胡管家脚步匆匆地跑了过来。 胡管家将外头的情况迅速说了一遍，葛婆子惊讶极了。 “不是派了冯婆子去接人吗，怎么大小姐是自己回来的，还这般莽撞？” “你赶紧将人从小门先领进来，别让她在外头嚷嚷了，我这就去禀报老夫人。” 葛婆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也知道不能放任这件事情在府门口继续下去。 吩咐完胡管家，又喊了附近张望的几个丫环，快去禀报侯夫人康宁郡主。 府内正一通忙乱，站在门口的小道童云棠却如寒风中的孤雁，落寞、彷徨、无助。 当然，这是附近越聚越多的看客们眼中所见。 看客们低声议论的，全是永安侯府怎么有个流落在外的嫡女？ 看这年纪……那府中长大的江映雪又是什么？ 一身道童装扮的侯府嫡小姐，也令所有人都好奇得很。 很快，侯府大门旁侧的小门打开，胡管家匆匆走了出来，站在门廊下朝小道童模样的云棠招了招手。 “你过来，我领你去见老夫人和侯夫人。” 云棠却不为所动，一双清寒的目光仍是盯着府匾在看，心中纠结着。 这一家子识人不清的蠢货，哪里配这爵位了？ 若是砸了这府匾，和蔼的三师兄应该不会责罚她吧？ “大小姐，你怎么不随属下进府？” 胡管家见小道童没有反应，一脸奇怪地走了过来。 “我身为永安侯嫡女，第一次回家的门，我只走大门。” “若府上还不能确定我的身份，或是不愿意我走大门回家，我也不叨扰，就此别过。” 云棠说完理由，朝胡管家拱手一礼，便要转身离开。 然而她的声音看似平常，实则仍如刚才一般，将声音远远传了出去。 后院众人皆是一惊，随即满心无语。 这刚回来的嫡小姐，说话声音怎么那么大？ 他们永安侯府的园子、院子不大吗？怎么大门外的声音还能传到后院来？ 胡管家见云棠坚持走大门进府，也不敢怠慢。 “小姐，有什么话还是等进府与老夫人和侯夫人说吧，属下实在做不了主呀。” “再说府里的主子们平时也不是一定要从大门进出的。” “走小门方便，有时还会走东侧门、西角门呢，你看……” 胡管家为难地开口，不敢高声。 他已经发现四周的议论声越来越多了，全是议论“永安侯府这什么情况？”的。 “府里的主子们，都是如我这般第一次登门吗？” 云棠眨巴了下眼，一脸单纯地问出疑惑。 胡管家哑口。 看着一身朴素道童装扮、一脸单纯甚至小脸还透着几分稚气的云棠。 胡管家不知如何解释。 府里的主子们，当然是想走哪个门就走哪个门。 这时，永安侯府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小厮小跑出来。 “老夫人让大小姐从大门进府，到荣福堂说话。” 胡管家松了一口气，连忙朝云棠露出微笑，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在外头说话的人，包括看热闹的人群都知道云棠说话的声音响亮，但并不知道能传多远。 后院里众人却是听得心惊肉跳。 云棠抬脚从正大门走进永安侯府。 胡管家连忙示意门上的小厮们将大门关上。 阻隔外面看热闹的目光，也将那些慢慢又传开的议论声关在门外。 荣福堂是侯府前院正堂，一般后院女眷待客并不需要到荣福堂。 老夫人住的松鹤堂也有正厅，侯夫人住的锦华堂也有正厅。 老夫人想着一个冒然登门的小道士在府前闹这么一出，直接将人领到后院总是不太稳当。 便下意识地将人带到前院正堂了。 等云棠随着胡管家来到荣福堂时，不只是老夫人到了，二房夫人和三房夫人也到了。 大房长媳也带着儿子和奶嬷嬷匆匆赶了过来。 在家中的各房嫡庶小姐们也都赶到了，皆是好奇地等着看这位刚找回来的大姐姐。 众目复杂盯视之下！ 一个穿着宽松的蓝色道袍、遮掩住真实身形的朴素小道童稳步走了进来。 她稚气的小脸平静从容。 一双让人有几分熟悉的杏眼，却是光芒内敛沉静，让人生出几许莫名的敬畏之心。 第2章 云棠再回侯府 真是奇怪，不过一个小道童而已。 为何会让人生出这种奇怪的情绪？ “福生无量，贫道清风观云棠，诸位信善有礼了。” 云棠平静的目光并未四处扫视，这一屋子人是什么表情，皆在她的神识中过了一遍。 她朝着上方坐着的老夫人和下首的二夫人、三夫人，举止从容地行了一个道门揖礼。 见她举止间一副道士作派，二夫人和三夫人皆是露出一脸惊奇的表情。 老夫人坐在上首，却是不悦地蹙了蹙眉。 “你母亲不是派了冯婆子去接的你，怎么你独自一人在外叫门？冯婆子没与你说侯府规矩？” 言下之意，刚才云棠的表现，是没规矩。 云棠心下冷嘲，面上依然云淡风轻，目光直视一脸威严的老夫人。 “云棠不认识什么婆子。” “只是山中采药归来，听观中童儿说，京城永安侯府来人接我，并说了我身世。” “我修道十三年，陡闻身世之秘也不免生出了好奇之心。” “便一路进京，找来侯府。” 云棠说完，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这一路并未见过什么婆子，许是在路上错过了？” 前世，她就是被那冯婆子从道观接了，一路坐着马车回京的。 那冯婆子一路高高在上拿着主事嬷嬷的架子，还想将她当丫环使唤，不停地贬低她乡野丫头的身份。 还说不能让人知晓侯府小姐是个道士，会丢侯府的脸，传出去也会给道观招祸。 她倒不怕给清风观招祸，却不想给清风观惹麻烦。 便在冯婆子的怂恿下，换了普通的麻衣布裙，果真以一副乡下穷丫头模样，被领着从侯府东侧门进府。 她当时并不知道那是侧门，只当出入方便而已也未在意。 后来才知道，侯府并未视她为亲人，认回她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联姻。 让她代替不愿意嫁的假千金江映雪，履行婚约。 而她回侯府江家的目的，是要拿回她的胎发。 她回到京城，则是另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却没想到，她低调行事不想给师兄们添麻烦，却让自己陷入了死局。 是她大意！ 是她太蠢！ 是她看不出来这一家子的虚伪无情！ 重回这一世，她避开了冯婆子先一步回京。 在侯府门前故意将话撂明白，略用些功力就将话远远地传了出去。 很快，全京城都会知道永安侯府出了真假千金。 师兄们也会知道，她来了！ 老夫人听了云棠一番解释，眉头拧得更紧了。 没想到要接的人到了，接人的冯婆子却还在路上。 打了侯府一个措手不及。 下首的二夫人见状连忙笑道： “人回来了就好，我瞧着这模样水灵得很，眉眼之间确与郡主相似，怕是假不了的。” 三夫人一听，也连忙笑着附和： “是啊，尤其这双好看的杏眼，便是走在街上，我也能一眼瞧出来是咱们家的孩子。” 说白了，就是这眉眼与康宁郡主有六分相似。 不过年纪还小，目光清澈纯净，更显无辜明亮。 若打小养在侯府，和江映雪一样培养起来，怕是江映雪仰望也攀比不上的。 只不过眼下这一身道士装扮，着实让人欢喜不起来，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担忧。 府门口这一闹，怕是满京城都知道了，侯府嫡女是个道士，今儿是来认亲的…… 这么想着，二夫人和三夫人也不敢再随便夸赞了，目光忐忑地看向上首坐着的老夫人。 老夫人叹了口气，问道：“郡主怎么还没过来？映雪那丫头怎也不见？” 正主儿都进府了，大房那边怎么还没个反应？ 众人皆不敢吱声。 葛婆子连忙朝旁边的丫环们看了一眼，立刻有一个小丫环快步走出去。 其他人又都盯着云棠瞧了又瞧。 当初真假千金一事在侯府主子们之间传开，个个吃惊又兴奋。 只不过很快，永安侯就传令所有人不许议论、不许外传。 随后康宁郡主也表态，失散的女儿要赶紧找回来，在身边养大的女儿也不能离散。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都舍不得，再说侯府也养得起两个女儿。 便统一了说法。 当年永安侯戍守北境时，康宁郡主也在北境住过两年，回京前生了一对双生女。 只是一个体弱多病不宜长途奔波，便养在了北境，如今身子养好了才接回来。 没想到，今天被云棠一嗓子，直接用“十三年前失散的嫡长女”撕开了永安侯府的遮羞布。 很快，小丫环回来禀报。 “回老夫人，郡主病了未起，怕过病气给家里人，便不过来了。” “郡主说没想到大小姐突然就回府了，已令婆子安置住处，让人带大小姐过去即可。” “二小姐在锦华堂侍疾，也不便过来，说等过两日再姐妹相见，到时好好一叙。” 这避而不见的架式，是明晃晃地冷待，又有几人是听不明白的？ “罢了，云棠你远道而来想也累了，就由你……” 老夫人左右看看，本想让长孙媳带人离开，可见长孙媳卫玉兰还带着孩子呢。 便改了口，“由你二婶辛苦一趟，将你送过去吧。” 被点到名的二夫人许氏连忙站起了身，笑道：“那我就跑一趟吧。” 老夫人这么安排，而不是直接使唤一个丫环或是婆子带路，还是顾及侯府体面的。 失散十三年的女儿回家，大房这边只有一个年轻不知事的长孙媳在，也不能干晾着人啊。 “无量天尊，辛苦二婶了，老夫人万安，云棠告退。” 云棠又行了道礼，十分客气，只是…… 堂堂侯府嫡女，张口就是道家礼仪，让人心情复杂得很，却不知能说什么。 云棠跟着二夫人走出荣福堂。 一路垂眸沉默而行，并不对侯府中的人和事好奇，就连四周环境也不多看一眼。 即使不用人带路，她也知道自己会被安置在什么地方。 前世她是被冯婆子从东侧门领进府，直接带去东北角偏僻的无名小院安置的。 今世她闹这一出，从正门进府，与老夫人见了一面，由二婶亲自领着去那无名小院。 第3章 无名小院无为居 人还在半路走，锦华堂这边就得了消息，很快就有婆子迎上来，将领人的活儿接了过去。 无名小院外头。 云棠轻轻勾了下唇，目光嘲讽地看着匆匆从小院中走出来的一个婆子、一个丫环。 “老奴伍氏，以后就是大小姐院中的管事嬷嬷了，大小姐远道而来辛苦，赶紧进屋歇歇吧。” 伍婆子长得瘦小精悍，一脸精明地垂着眸子，看起来态度很是谦卑。 “奴婢香儿，以后就是大小姐的大丫环。”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丫环，不似伍婆子那般伪装，神情有些倨傲。 “大小姐，这院子就是你以后的居处，若是缺着什么只管吩咐伍嬷嬷和香儿就是。” 领云棠过来的锦华堂婆子，见云棠没什么反应，连忙开口。 “老奴就先回去复命了。”那婆子完成任务也不管云棠是何反应，转身就走。 云棠径自往小院中走去。 经过伍婆子和香儿身边时，她轻轻甩了下袖子。 香儿嘴角轻撇，心中暗哼一声正要说点什么。 就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待她想扭头去看已走入院中的云棠时，身子却动不了了。 伍婆子刚抬起头想要转身跟着云棠进院子，身体就僵硬得跟木头似的。 伍婆子和香儿并不能看到对方，就仿佛两尊门神似的杵在小院门口。 寒风萧萧，不时有几片树叶被吹得四处乱蹿。 有的落在伍婆子头发上，有的扑在香儿脸颊再缓缓落在她衣裙上。 云棠并没有去打量那简陋得实际并没添置什么家具物件的空屋子。 很快，她就拿出一块早就写上了“无为居”三个字的木板，拿着锤子和钉子出来。 不理两边杵着的丫环婆子，她抬头看了看半月门的高度，又回屋去寻了一张木杌子出来。 将木板钉到院门上方。 不远处传来丫鬟们的议论声。 消息很快传到永安侯府各处。 “无为居？” 老夫人听葛婆子回报，愣了愣神，随即嗤笑了一下。 “倒是个识趣的。” “也是大小姐在道观里住得久了，这心性儿……” 葛婆子说到这里突然捂住自己的嘴，一脸害怕，差点就要跪下来。 “罢了，不可有下次，若你都这般口无遮拦，府里下人岂不都学了样儿？” 老夫人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训斥着。 “是，老奴知错，不会再犯了。”葛婆子连忙福了福，保证道。 锦华堂那边。 康宁郡主此时神情恹恹地靠在暖阁的美人榻上，正被丫环拿软棰轻轻棰着腿。 妆容精致、衣裙华贵的江映雪，一脸担忧地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待婆子禀报已将云棠送到小院时，都没什么反应。 可没一会儿又有丫环进来禀报。 说云棠给自己的小院钉了块木板，上写着“无为居”时，暖阁气氛顿时低沉了下来。 “她这是在责怪本郡主呢。”康宁郡主一脸不悦。 “母亲，要不还是让姐姐来给您请安吧，她毕竟刚回来……” 江映雪连忙软声相劝，眼底却有掩饰不住的不安。 “我没关系的，迟早都要见面，便是被姐姐怨上几句也是我应该承受的。” “你该承受什么？你与她当年都在襁褓中，被人掉了包又不是你的错。” 康宁郡主瞥一眼江映雪，见她神情不安的小可怜模样，顿时心软地安抚。 “到是她，在乡野养刁了性子，不想着先学好规矩再进京，竟敢撇下冯嬷嬷先跑了回来。” “还在府外大吵大嚷，闹得人尽皆知。” “她不知脸面是什么，也不想想，侯府丢了颜面于她又有什么好处？” “真是个没脑子的！”末了，康宁郡主又一脸嫌弃地骂了一句。 江映雪垂下眸子，及时敛去眼底深藏的不屑。 便是生父永安侯、生母康宁郡主又如何？ 不过是个没爹疼、没娘养的乡野穷酸丫头，没见过世面不知规矩的蠢货罢了。 一回来就不讨家里人欢喜，以后别想在这府里立足了。 “母亲，我还是去看看吧，姐姐回来匆忙，家里也没来得及给她准备什么。” “我那儿东西多，我拿一些去送给她，也能得她欢喜，将来好相处一些。” “没得她刚回来，我就将她给得罪了，将来……” 江映雪说到这里语声一顿，表情似有不安，随即强颜欢笑了一下。 “不会的，姐姐长在山野道观里，没见过什么人，应是淳朴又善良的，不会与我计较这些小事儿的。” “哼。”康宁郡主不悦地轻哼了一声，松口道，“那你去看看也好。” “对了，先别给太好的东西。”康宁郡主扭头又提醒了一句。 “若是个眼皮子浅的，别一下养刁了她的野心，将来越发不好管教了。” “其他的，待我身子爽利些儿了，再看她什么心思。” “若是个好的……便多给她些东西也无妨。” 江映雪乖巧答应了，很快就带着一群丫环婆子抬着两口木箱去找云棠。 无为居。 江映雪远远看着杵在外面的伍婆子和香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这懒滑的态度也太明显了吧。 然而，当她走到近前时，那两个僵立了半天的人突然就动了。 “哎呦，我的老腰……” 伍婆子突然就痛呼了一声，下意识抬起手去揉自己酸痛的腰。 一扭头看见江映雪来了，脸色顿时一变。 “哎呦。”香儿则是两腿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 “你们这是干什么，大姐姐在屋里要人伺候呢。” 江映雪在下人面前摆出一副关心云棠的态度，斥责着伍婆子和香儿。 “老奴……”伍婆子想解释几句，突然又闭了嘴。 她也不明白刚才是咋了。 香儿却顾不上这么多。 正好跪在地上也就没爬起身来，她向前跪行了两步，一脸害怕地开口。 “二小姐救命！” “大小姐一来就罚了我和伍嬷嬷在门外吹风，冻得我们浑身都僵了。”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僵在这里不能动，反正先告状就对了，还能讨好二小姐。 二小姐才是侯府正经主子。 第4章 大小姐饶命! “大姐姐不会无故罚你们的，许是你们欺大姐姐刚回来，怠慢了她吧……”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不然，大姐姐不罚你们，我也要禀报母亲知道的。” 江映雪一脸公平地说道。 香儿吓得闭了嘴，不敢再说。 “大姐姐，我来看你了！还给你带了衣裙和首饰，还有胭脂香膏呢。” 江映雪看一眼半月门上的木牌，勾了勾粉唇，立刻走进小院中，亲热地喊了起来。 “大姐姐，你可还习惯？” 院中并没有人回应她。 江映雪走向上房。 无为居本就是一座偏僻简陋的一进小院落，只有两间上房和两间厢房。 位置在侯府东北角上，是原来老侯爷在世时得宠妾室的丫环们住的院子。 老侯爷去世之后，老夫人将庶子们都分了出去，妾室还活着的也跟着庶子离开了侯府。 北院一带如今只有老夫人的松鹤堂有主子，不少院落都空置了出来。 康宁郡主不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安置在他们大房的东院。 却在东北角上选了这么一处丫环住过的小院，连座正经院落都不肯给。 云棠受不受待见，全府上下都清楚了。 上房靠近院墙的那间屋子，已经被云棠收拾出来，摆着长案，长案上放着三清像。 香炉中燃着香，长案前的地上放着一个蒲团。 云棠就跪在蒲团上念经，根本不理会外头的说话声。 江映雪一进来就看到这副场景顿时愣了愣，随即小脸上便掩饰不住鄙夷之色。 果真是乡野来的无知丫头！ 回来侯府不思量着求富贵，竟是忙着将住处布置成道观模样，还念起了经。 说出去都能笑掉别人的大牙。 “大姐姐，这里是永安侯府，不是你那什么道观了。” 江映雪手中捂着一只精巧手炉，闲闲地开口。 她的话一出，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那一群丫环婆子们，皆是窃笑了起来。 那两只大木箱就随意丢在院子里，并没有抬进来。 云棠不理，继续念着经。 江映雪见状就自作主张道： “来人呀，将大小姐的这些破烂玩意儿拿出去扔了，别让人瞧着了笑话。” “是，二小姐！”立刻就有几个婆子丫环进来抢功劳。 然而，当她们刚靠近长案，就见三清像突然金光闪烁了一下。 不等众人发出惊吓之声，那几个靠近长案的全都扑倒在地，表情狰狞不已。 江映雪猛地瞪大了眼睛。 觉得脖颈被手攥紧了一般，让她呼吸极不顺畅，仿佛下一刻就要憋死过去。 粉扑的精致小脸慢慢涨红，让她忍不住扔开手炉，双手去拽脖子衣领。 她张着嘴却如失水的鱼儿，怎么也喘不过这口气来。 “二小姐！” 在门口没挤进来的几个二等丫环，原本要去扶倒地的其他人。 这时有人看见江映雪的模样，吓得尖叫起来。 “敢亵渎道门尊祖，是嫌命太长了吧。”云棠目光凉凉地扫过狼狈的众人。 “去个人通知永安侯，江映雪亵渎三清祖师神像，指使仆从毁坏道坛，贫道要报官处置。” 云棠没有起身，语气淡淡地开口。 “我呸，你敢打伤二小姐，等我禀报了郡主，要你好看！” 一个婆子急了，人还在地上扑腾起不来，嘴里却是凶狠地威胁起来。 云棠不再说话。 这些蠢货并不知道，她的声音早已传遍了整个永安侯府，也传到了十里之外。 比之前在门前时说的话，还要传得更远。 这是她道门玄术，岂是这些无知者懂得的？ 几乎是一瞬间，热闹的街头巷尾，所有人都听见了云棠刚才这番话。 便有好事者纷纷激动地议论起来。 有喊着赶紧去兵部寻永安侯，还有人直接去顺天府报信儿。 他们不是苦主，不能直接告状。 但他们又怕顺天府还不知道这事儿，报个信儿总不妨碍。 当今圣上奉道。 还有道门的天机阁势力强大，虽不干涉朝政，但京城里很多人都知道，天机阁主是御前红人。 城南的云上观更被圣上御封皇家道观，香火鼎盛，连带着京城附近的其他道观也很受百姓香火。 佛家寺庙也有香火旺盛的，到底是比不上云上观了。 当今圣上并不强迫百姓信佛还是奉道，但…… 敢亵渎三清祖师神像？毁坏道坛？ 只要有苦主有人证物证，哪怕是路人瞧见了去报官，这官司就有人管，无人敢怠慢。 很快，松鹤堂的葛婆子和胡管家就一前一后带着人赶到了无为居。 锦华堂的管事婆子反而慢了一步。 众人见到江映雪和一群下人的惨像，皆是大吃一惊，心里头哆嗦不已。 大小姐依然跪在蒲团上平静地念着经。 二小姐依然无法呼吸、一张粉白俏脸已涨成猪肝色，却偏偏没有咽气。 摔在长案前的那些人扑腾着怎么也爬不起来，任人搀扶拉拽，不但没起身反而连累了更多人。 只不过玄妙的是，她们越扑腾离长案越远，也碰触不到云棠一片衣角。 这场面…… 葛婆子半辈子伺候老夫人信佛念经的人，也不禁冷汗直流，害怕地朝后挪开了两步。 “大小姐饶命，属下已派人去通知侯爷了，还请……” 胡管家到底是男子，心里立刻有了盘算。 不管如何先稳住局面，等侯爷回来处置吧。 被胡管家这一声，其他丫环婆子们总算知道害怕了，纷纷喊着“大小姐饶命！” 江映雪目光艰难地看向云棠。 明明没有人禁锢她、没有人攻击她，她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紧紧攥着。 心脏快要停止跳动，大张着嘴也呼吸不到一口气，想要说话更不可能。 甚至连挪动一下脚步都动弹不了半分。 这一刻，她心底有害怕更有愤怒。 这个云棠是个邪门儿的！ “罢了，只要你们保证以后不进我这无为居。” “不再生出亵渎道门、轻鄙尊祖的心思和行为，我便饶过你们这一回。”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报官之事，看你们侯府改过之心。” 云棠神色冷淡地开口。 第5章 惹不起! 胡管家看了葛婆子一眼，连忙低头拱手： “是，属下定会约束府中下人，也会将此事向侯爷禀报，冲撞了三清祖师的那些下人，会处置。” “那就将人带出去吧，莫再扰我修行。”云棠见那胡管家知进退，便松了口。 胡管家松了一大口气。 连忙示意几个小厮和无事的婆子丫环们。 赶紧将扑腾倒了一大片的丫环婆子们拽起来，拽不动就直接往外拖。 “大小姐，二小姐她……” 胡管家见江映雪的情况并未缓解，忙提着心，小心翼翼地问。 “你和葛嬷嬷去看看她扔在院中的箱子里是什么？”云棠突然道。 胡管家和葛婆子不敢违抗，连忙到院中打开那两口大箱，顿时呆住。 一箱子旧衣裙。 别说葛婆子了，有几身就连胡管家都见到江映雪穿过。 一箱子用过的胭脂水粉还有半旧首饰。 有些是江映雪用过的，还有半新不旧的绢花占据首饰里大头，怕是丫环用过的。 都是府里的人精，看到这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二小姐拿用过的旧物，来大小姐这里装好人，实则是耀武扬威来了。 还要毁掉大小姐的道坛，这才起了冲突呗。 “这是江映雪说送给我的东西，我一个修道之人并不需要，还请两位帮着处理了。” 这时，云棠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不过这次的声音没之前那么大了，应该传不了太远吧？ 胡管家朝葛婆子使了个眼色，连忙朝上房走了两步，拱手应诺。 上房，江映雪这才如蒙大赦般，整个身子软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已是一身冷汗。 “将她带走，不要扰我清修。”云棠看也没看一眼，再次开口。 已经没人敢无视她，也没有哪个丫环婆子敢不怕死地顶撞她。 之前倒了一地的丫环婆子还没那么可怕。 二小姐那濒死的模样，却是每一个看见的人都心惊胆颤的。 很快，葛婆子带来的两个婆子上前搀起江映雪，不敢停留地往院外走。 几个小厮也抬起了大木箱迅速离开。 其他人也都逃似地出了院门。 胡管家恭敬地朝上房方向行了礼，这才离开。 到了院子外头看见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伍婆子和香儿。 顿了顿，他一脸严肃地交代：“好生伺候大小姐，若有懈怠，一律杖二十，发卖。” 伍婆子和香儿脸白如纸、心跳如雷地应下。 一个精明的、一个傲慢的，此时都像霜打的茄子般，再也支棱不起精气神。 这一闹，整个永安侯府都知道了，这个道观里回来的大小姐不是普通人。 惹不起！ 江映雪被送到锦华堂，见到康宁郡主时仍在瑟瑟发抖，劫后余生般痛哭起来。 康宁郡主也听见了云棠那一嗓子，气得浑身哆嗦。 在知道江映雪被神力掐脖喘不过气差点死了后，更是要让人将云棠绑了来动家法。 吓得一大群丫环婆子们全跪下了，求着康宁郡主莫要动怒。 这时，永安侯被好事者和府里派去的护卫通知，快马赶了回来，一走进锦华堂就是一通怒斥。 “怎么回事！” “棠儿回府了怎么没让人去通知本侯！雪儿你又在胡闹什么？” 江映雪的情绪刚稳定一些，又被永安侯的怒火吓到连忙跪了下来。 “父亲冤枉啊，是我看母亲病着不便出门，便去看望姐姐想着好好认识一下，谁知道……” 江映雪自是不会承认自己做了什么的，哭着将所有过错全推在云棠身上。 江映雪已知云棠那一嗓子又是全府都能听见，却不知道，这次传到十里之外去了。 现在街头巷尾、茶馆酒楼，全在议论永安侯府的事儿。 失散十三年的大小姐是个道士…… 回京找到侯府还不能从大门进府…… 这般被冷待的大小姐，回府后又是怎样的情况？ 外头还没议论完，就被云棠那一嗓子给再次震惊到。 这是刚回来的大小姐，被府里的二小姐欺负了？ 亵渎三清祖师神像！ 毁坏道坛！ 哪一桩都是可以问罪的！ 永安侯也清楚这后果不好收场，这才匆匆从兵部赶了回来。 打算先从康宁郡主这边了解些情况，再想处理之法。 没想到，他先到锦华堂耽搁了一下，府外，顺天府尹和今日轮值巡城的杨御史先后到了。 正在门上打听情况。 胡管家焦头烂额地一边将两位大人请去前院招待外客的花厅，一边让人赶紧往锦华堂禀报永安侯。 这边忙乱着，云棠在无为居突然又开口了。 “云棠初回侯府，不识亲父、亲母面，就不在府中乱走以免冲撞。” “两位大人若是为先前一事解惑而来，请至无为居一叙。” 这次的声音总算只有在侯府的人能听见了。 在花厅等永安侯见客的顺天府尹和杨御史相视一眼。 他们立刻起身，对候在一旁冷汗直流的胡管家道： “劳烦管家带路，我等去无为居了解情况。” 胡管家心里暗暗叫苦。 这大小姐也太会装神弄鬼了，请人过去都不用派丫环传话，直接一嗓子就通知到了…… 这事情不是一个管家能阻止的。 毕竟顺天府尹为亵渎道门一事而来，是查案； 杨御史这边就更难缠了，毕竟巡查京城大小事务是职责。 上自百官贵族内宅、下至黎民百姓生计，能不能查，全在御史一张嘴。 很快，好奇的顺天府尹和杨御史就与一脸怒气的永安侯在无为居外面遇上了。 看着这样一座寒酸小院，自己钉了块木牌写着无为居，再看院子大小、环境、布置…… 真真就是山野中一座小破道观，都比这要大一些吧。 顺天府尹和杨御史不约而同表情复杂地看了永安侯一眼。 永安侯早已气得攥紧了拳头，目光闪烁着两簇幽火。 只不过，这次是对康宁郡主的怒气。 伍婆子和香儿站在上房廊下，这次是发自内心地恭敬，不敢再有半分造次。 “胡管家，劳烦你将我今日进府到现在的所有事情，给永安侯和两位大人说一遍。” “孽障，我是你父亲！”永安侯怒喝一声。 第6章 一副慈父急切讨好女儿的模样 云棠自蒲团起身，漫不经心地理了理道袍，转身看向永安侯，突然行了个道门礼。 “父亲是贫道进府以来，第一个说是贫道亲人之人。”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总算没有走错门、认错亲。” 永安侯愤怒的表情一僵，也不禁看向一旁胡管家。 “胡威，你且说说怎么回事，棠儿回府都是怎么被冷待了？” 永安侯自是知道云棠在东境一座道观中被找着下落的事，派人去接回来，决定两个女儿都留下。 之后就没再过问，今日之事确实不知情。 胡管家此时也明白云棠想做什么，便将他知道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顺天府尹和杨御史听得一言难尽，不知该不该掺和这侯府后宅琐事。 永安侯听后，无奈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 “是你母亲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卧病多日无心理事，让管事婆子懈怠了。” “为父稍后就去处置那些下人，为你撑腰。” “只是你毕竟是侯府嫡长女，一言一行皆与侯府荣辱一体。” “以后说话莫再那么大声，传扬出去让人如何看待侯府？” “你祖母信佛，吃斋念佛已有几十年，还时常去寺庙进香礼佛。” “你却在道观长大，刚回来又自诩道士，叫你祖母如何亲近得起来？” “你也莫要与长辈置气，以后一家人相处熟悉了就好。” “还有你这里……”永安侯说着打量了一眼屋子，眼中再次掩饰不住怒意。 康宁郡主做事太绝，凭白递个把柄给孩子闹腾起来，让他在外失了颜面。 面前还有等着他处理结果的顺天府尹和杨御史。 这两个人精没有直接插手而是旁观他的态度，已经很给侯府面子了。 “胡威，你亲自去给大小姐挑四个一等丫环、六个二等丫环、八个小丫环，再有主事婆子一个、粗使婆子六个。” 永安侯心里盘算着，开始吩咐胡管家。 他亲自定下丫鬟婆子的人数，都比江映雪的规格高。 在真假千金之事没发生时，江映雪就是永安侯的嫡女也是唯一的女儿。 江映雪住的雪心院宽敞华丽，景致精雅。 却也只有两个一等丫环、四个二等丫环、六个小丫环和一个主事婆子、四个粗使婆子。 永安侯为了安抚云棠，将她的规格再拉高一等。 “再有，在东院给大小姐安排一座大院子，不能比二小姐的院子小。” 康宁郡主想给刚认回来的亲女儿下马威。 导致下人也轻视他的嫡长女，就连雪儿那个养女也敢来嚣张示威。 那他就只能亲手将亲生女儿扶持起来。 只要有他撑腰，以后府里头就没人敢再轻视大小姐了。 他的想法并没有错。 就连顺天府尹和杨御史都不约点了点头，若是他们，也会这般处理。 云棠却神情淡然，并不见多大的惊喜期待。 她走到长案前给三清祖师像上香、行礼。 而后转身道：“这儿挺好的，清静，适合我修行。” “孩子，你以前在道观的生活，为父没有资格说什么。” “毕竟是为父和你母亲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流落在外。” “你想要继续维持道观那般熟悉的生活，为父也不阻止你。” “但你要明白，你如今是侯府千金，是本侯的嫡女。” “你已经入世还俗了，切莫再以道士自居，修行在心中便可。” “贵女该有的礼仪、规矩，该学的还是要学。” “以后在京城中走动，往各府赴宴游玩时，你是贵女，不是道士。” “以后你还会交到很多闺阁朋友、手帕之交，将来还要嫁个如意夫婿。” “这些，为父现在不会强迫你如何，但你要自己想明白，要自己改变过来。” 永安侯一脸殷切，每句话都掏心掏肺，说得十分诚恳。 顺天府尹和杨御史又认同地点了点头。 他们看着云棠一身道士装扮，心中也替永安侯捏了一把汗。 这孩子若要扳正过来，也不容易啊。 “父亲所言也有道理，只不过我又不是避世而居，并非什么都不懂。” 云棠看着他们那副老父亲般的殷切神态，脑海中浮现出几个师兄的面孔。 杏眸忽然染了泪意。 她闭关三年已是隔世，出关即回京，但…… 这是师父和师兄们对她的了解。 没人知道她重生了。 上一世她被害死后，带着记忆和执念又辗转了九世。 每一世皆修天师道，积攒无数功德和法宝、灵符、灵丹…… 最后，带着九世功德重生回了第一世。 当她回到熟悉的世界时就知道，这是天道回应了她的执念，让她回来一偿夙愿。 永安侯府，不过是个小小插曲罢了。 “父亲今日有这份心，云棠便领情了，不生气了。”云棠回过神来连忙说道。 “父亲也无需再准备什么大院子，这院子清静，我就住在这里了。” “也无需什么下人伺候，莫让人打扰我，我平日进出门也莫让人使绊子、刁难我就行。” “你是家中主子，谁敢找你麻烦就让胡管家处置，别让自己受委屈。” 永安侯连忙表态，又劝道： “但你是为父的嫡女，又刚回家，便是你再喜欢这院子，为父也不能让你住在这里。” “传扬了出去，让为父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好孩子，就让为父为你安排这些琐事可好？到时在大院子里再布置这样一间屋子便是。” “你想要无为居，便不起别的名儿了，你看可好？” 永安侯见云棠表情有些松动，继续劝说。 见他一副慈父急切讨好女儿的模样，顺天府尹和杨御史也不禁感慨。 永安侯只有三子一女，本就女儿受宠，只是如今这又冒出一个还是长女，就…… “侯爷，不知坊间传言，你这嫡女……下官也好回去公正记录今日之事。” 杨御史想到这里便插话道。 既然侯府后宅的矛盾被永安侯自己化解了，他也乐意卖个好。 只不过云棠今日归家，这件事涉及到“十三年前失散”的问题…… 第7章 多谢大小姐赠符 自是要了解清楚、记录在案的。 这是今日轮值巡查京城的大事。 “这个稍后再向大人详说。”永安侯立刻说道。 知道云棠不好惹后，他可不敢当着亲生女儿的面，说是当年生的双胎…… 杨御史也没较真儿，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顺天府尹看一眼云棠，语气温和地道： “江大小姐，顺天府接到百姓报信，说你要报官，这事儿……”“这事儿可留案底，若江映雪和其他人再犯，我便报官。”云棠立刻说道，小脸异常严肃。 “到不是我要得理不饶人，而是我若不计较，她们以为我软弱好欺。” “进而趁我不在时耍手段毁坏道坛、辱我道门三清祖师，到时我又和谁说理去？” “师父说我戾气重、杀心重，叫我多拜祖师、多念经、多行善。” “我今日将话撂清楚，也请父亲管好那些人，莫再惹我，到时真要闹出人命……” 云棠顿了顿，微微一笑。 严肃的小脸顿时染上一丝灿烂明媚，如山涧清泉、如春雪初融。 “我保证，你们拿不下我，也杀不了我。” 她的语气轻松如说日常一般，却听得顺天府尹和杨御史皆是头皮发麻。 他们可是朝廷命官，当着他们的面儿这般说话，真的好吗？ 但想到当今圣上奉道，在京城确实是道门强盛。 若真是别人毁坏道坛在先而被这小道士杀了，恐怕皇上也会帮她三分。 “棠儿，这次就不要劳烦顺天府和御史台了，为父在府中以家规处置她们可好？” 永安侯连忙哄劝，不能让江映雪在顺天府留下案底。 云棠看着老父亲一脸着急却没有呵斥自己，心里便有些松动。 前世，她太乖巧懂事，在父亲眼中存在感极低。 不管她被如何苛待、受到什么刁难，都被父亲无视了。 那时的父亲，可不会如此低声下气恳求自己妥协呢。 这一世……她也无意与这里的人过多纠缠，便点了点头。 “行，这次的事，就在府内解决吧。” 她一妥协，永安侯便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 这孩子还能听得进劝，还有机会慢慢教。 顺天府尹和杨御史见状，知道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就准备告退。 “让两位大人辛苦了这一趟，云棠过意不去，愿以平安符相赠，还望两位大人收下。” 云棠拿出两个绣符纹的符袋，将两张平安符在指间折叠成简单三角，塞进符袋中。 见她拿出的符袋精致似有玄妙，顺天府尹便先眼睛亮了亮。 虽然不知道清风观威名，但这大小姐能将声音传到十里外的本事，就不是寻常道士的手段。 “多谢大小姐赠符。”顺天府尹双手接过符袋，一脸郑重地道了谢。 顺天府日常要管那么多事儿，总结起来就两个字：市井。 因此，也多与三教九流打交道，道门、佛门也都熟悉，对此不会矫情轻视。 杨御史本来没在意，但见顺天府尹态度如此恭敬，也连忙收了轻慢的心思，双手接过道了谢。 永安侯请了两人到花厅去喝茶，便将十三年前双生女之事解释了一遍。 只要身为父母的他们认定是双生女，外人便无法置喙什么。 至于双生女为何不像？ 两个闺阁千金而已，也不会有人在这上边较真多问。 永安侯亲自给出答案，杨御史也好交差。 永安侯送两位大人离开后，转身就带着人到锦华堂处置那些在无为居冲撞了大小姐的下人。 所有跟着江映雪到过无为居的丫环婆子们，全部罚了十鞭。 所有听从江映雪的命令企图毁坏道坛的人，杖二十！ 还有那言语不敬的人，被其他人邀功揪了出来，杖二十！ 这些被处置的人，最后都是直接发卖。 永安侯还让胡管家叫了府里所有的下人到场观刑，以儆效尤。 永安侯的态度，也让各房主子们心里重新认识云棠。 至于搞出这么多事的江映雪？ 永安侯以不敬长姐为由，罚禁足一个月，抄写《道德经》十篇。 这个惩罚对主谋者，并不算重。 禁足原本也是后宅常见惩罚方式，不痛不痒。 但抄写《道德经》对江映雪来说，就是很失脸面的事情了。 毕竟侯府老夫人礼佛，膝下那么多孙女们为表孝道，就时常抄写经文奉在老夫人的小佛堂里。 如今却让她抄写《道德经》？ 就连老夫人听到这个惩罚后，都差点气歪了脸。 觉得云棠这个孙女一回来就生事，如今还要与她争信仰正宗了。 为此，老夫人让葛婆子传话给永安侯，要与他好生说道说道。 然而，永安侯却不得空。 胡管家来报，云棠并不想搬到东院这边，觉得人多太吵了。 永安侯就让胡管家拿出册子，亲自在无为居旁边不远选了一座大院子。 这是老侯爷在世时一个宠妾住过的院子，已经空置十多年了。 “棠儿，这院子一直空着，又离你现在的小院很近，也在东北角上，清静。” “院中有两个角院，一个建的小厨房、一个是库房，上房三间还带抱厦，厢房有四间，厢房后面还有一排下人屋子。” “进院门一角还有个小锦鲤池，池边有座凉亭，再往上走隔着一棵梅花树还有间敞轩呢。” “院子里也有些花草，地方很宽敞的，你搬过去可好？” 永安侯为了让云棠搬去大院子，不惜放下侯爷架子劝着哄着，倒有几分慈父姿态了。 只不过……云棠一脸疑惑看着他。 “我一个人，住这样的小院挺好，为何一定要搬呢？我说了不用那么多人伺候。” “棠儿啊，你是侯府大小姐，是为父的嫡长女，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侯府甚至江氏家族。” “你喜欢清净、简洁，你觉得这样没有问题，可在外人眼中，却是大问题。” “你看，今日你与雪儿虽闹得大了，但要真说起来不过是姐妹冲突，是后宅小事。” “却惊动了顺天府和御史台，如今恐怕满京城都在议论咱们府上，在嘲笑为父治家不严。” 第8章 京城第一绣楼 “为父是个侯爷，任职兵部，手下还管着许多兵将，而你母亲更是出身皇族，是个郡主。” “这样的家族出来的嫡女，总要多几分身不由已和家族责任，而非为所欲为。” 永安侯怕云棠以后又像今天这般随性而为，任性地将侯府架在火上烤。 趁着搬大院子的机会，苦口婆心地教导云棠。 拥有这般身份和地位，就有需要承担的责任、有需要维护的门庭体面。 而非以前在道观里，闲云野鹤没那么多负担。 云棠心里虽不在乎，但她感觉到永安侯的用意，挑不出他的错处。至少到目前为止，永安侯是这座府第中唯一对她付出实际行动来示好的人。 以后想在这座府第中自由行走，顺利拿到自己的胎发再全身而退，有他撑腰也不是坏事儿。 于是云棠点了点头。 “行吧，反正这院子我也不算住过，换个院子也行。” 云棠说着，就伸手将长案、三清祖师神像、香炉、蒲团等物直接收了起来。 看着她将那些东西凭空变没。 永安侯刚松下的一口气突然又揪了起来。 他睁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忘了转动，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突然空洞无物的屋子。 云棠转身，见他惊呆的表情连忙解释。 “这些都是我自己的，并没有使用府中物件……这屋子原本就是空的。” 空得连窗纱帘幔都没有。 “不、不是，你、你这些是怎、怎么消失的？” 永安侯回过神来，一双深沉的目光震惊地盯着云棠。 “道门乾坤袋，师父给我的法器，能装不少东西，出门方便。”云棠随口解释。 乾坤袋是真有，清风观是天师道比较有名的宗派。 只不过师父行事低调，收的徒弟又多有俗世身份，寻常人并不知道清风观的实力。 当然，师父给的乾坤袋是好用，她这一世拥有的随身空间更好用罢了。 “对了，这块平安玉佩，送给父亲。” 云棠说起乾坤袋，便想起来前世为家人准备的一些见面礼。 不过那些家人嘲笑她是穷道士，一块玉而已，首饰铺子里多的是，没人在乎。 这一世，她是不打算再送了。 不过今天看永安侯这个父亲表现比前世要好，为了之后的行事方便，她还是拿出来送了。 只不过不当见面礼送，而是话说到这里就信口一提。 “这玉比先前送别人的那两张平安符更好用，父亲是武将，平日里贴身收着总没坏处。” 她这么说，永安侯就想到顺天府尹和杨御史双手接平安符时的表情，便没推辞。 女儿连乾坤袋这种传说中的神物都有，怕是真会点什么道术的。 “好，那为父就收下了。” 一块普通的玉佩，似乎拉近了父女之间关系，再说话时气氛也变得轻松不少。 永安侯趁机哄着云棠离开了要什么没什么的无为居。 在不远的大院子里，有胡管家奉侯爷之命紧急安置起来的东西，就丰富华贵多了。 院子原来的门匾已摘了下来。 院中还有人在打扫，屋子里丫环婆子忙碌着擦抹家具、挂帘幔、铺细软、燃熏香。 几个小厮在忙着换新的窗纱、门扇，抬屏风、搬软榻。 上房的地龙也已经烧了起来，屋子里暖和不少。 云棠走进屋子，就感觉到天差地别。 无为居的寒酸和冷嗖嗖，新院子的明亮华丽暖和，也多了几分人气。 但她并未流露出住进大院子的欣喜，看到一些昂贵的摆设和古董也没觉得惊奇。 永安侯打量着她的反应，心中暗叹。 这孩子还是太单纯，没见过这些东西反而分不出好坏价值。 也罢，只要她心里痛快了，不再揪着府中今日的冷遇再生事端。 他再多疼爱这孩子一些，外头的闲言讽语，不久后自会散去。 今日之事虽失颜面，但要化解其实也不难。 毕竟，他在衙门未回，府中之事并不知情。 郡主又病着，无为居的疏漏是下人失职，下人已被责罚。 剩下的就只有雪儿的胡作非为，可用无知冲撞为由糊弄过去，何况也受到惩罚了？ 只是…… 雪儿的名声受损一时难以挽回，只能靠她以后改过自新、姐妹和睦来表现了。 永安侯心中盘算着，觉得事情正慢慢回到掌控之中。 “棠儿，慢慢习惯新环境吧。” “府中绣娘一会儿给你量身，先做几身新衣裙，道袍再好，也不能一直穿了。” “明天，为父派人去禀明你外祖母，安排人来教你礼仪规矩，或者进宫去请个教习嬷嬷。” “这些日子你也熟悉熟悉家里，和家里人多相处。” 永安侯见云棠没有排斥新院子，立刻说出自己的打算。 要早些将孩子的性子扳正过来，他要的是永安侯府嫡女，而非什么道士。 谁知，云棠一听却撇了下嘴，一直很平静的小脸总算多了些生动的表情。 “不用麻烦父亲了，明天我自己会进宫。” 永安侯：“……” 这孩子，以为皇宫能像永安侯府那样，喊一嗓子就能进了？ 就是她外祖家诚王府，也不是她想进就进的呢。 “棠儿，咱不急哈，等过些日子你母亲病好了，让你母亲带你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永安侯猜测云棠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当下耐心地提议着，而不是直接训斥孩子的不懂事。 一个在山野道观长大的孩子，不懂事是应该的，太懂事反而不正常吧。 这时，侯府绣娘到了。 永安侯正要离开，突然胡管家匆匆走进来。 “侯爷，绣玉楼的掌柜送来衣裙和首饰，说是东家所赠，大小姐知道。” 胡管家一脸茫然地禀报。 永安侯诧异地看向云棠。 绣玉楼可是京城第一绣楼，除了成衣、布料，还有珠宝首饰、胭脂水粉、玉器古董和一些珍奇玩意儿。 可以说将人的一身穿戴和摆设珍奇全囊括了。 生意极好，背后靠山神秘，成立十年还无人能吞下这块肥肉。 只是棠儿刚到京城不到两个时辰，绣玉楼就赠衣裙和首饰上门？ 第9章 忌惮 “让他们进来吧。”云棠挥手让绣娘退下。 她原本就不用侯府绣娘做衣裳。 绣玉楼徐掌柜领着一行人抬了十二口大箱进来，朝云棠恭敬行礼。 “小的是绣玉楼掌柜徐明楼，奉东家之命将大小姐的衣物首饰送来，还请大小姐过目。” 云棠道：“不必了，回去告诉东家，我明日要先进宫，晚些会去见她，给她带了些好东西。” “是，小的告退。”徐掌柜见云棠并不清点物品，也没强求就行礼告退。 全程只对一旁的永安侯客气拱手，对云棠反而恭敬很多。 胡管家连忙送人出去。 永安侯诧异地看着云棠：“棠儿，绣玉楼怎么……” “七师兄的生意，在我来京时就传过信儿。” “今日我到侯府的消息怕是早就传出去了，就把给我的东西送过来了。” 云棠不以为意地解释，顺手打开每一个箱子盖儿。 十箱全是衣物鞋袜和斗篷，囊括了她的上下里外、居家出行、盛装武装…… 衣物之外，还有两箱珠宝首饰包括各种玉佩、玉簪，却没有胭脂水粉和布料。 一切，就像为她量身打造的穿戴，适合她不同场合的安排。 这十二箱衣物首饰，或许撑不起一个贵女的家当。 但这些衣物首饰出自京城第一绣楼，在云棠刚刚回府不久就送了过来。 反应之神速、准备之充足，却不是任何一个贵女能办到的。 这位师兄的用心和阔绰，让永安侯都不禁有些汗颜。 要知道他到现在自诩慈父，也只给孩子安置了一座院落和一众下人。 什么新衣和首饰，都还没来得及准备。 而这些，原本该是孩子母亲康宁郡主早就该安置妥当的东西…… 云棠并没有让人将这些东西收进屋中，而是一拂手全部收入了空间之中。 想了想又拿了几箱出来，让一旁被她手段惊吓到的四个大丫环收进屋去。 在屋里总还是要放些东西，不能什么都从空间里拿，空间里留一部分出门时方便更换就行。 七师兄送来的全是俗世之物，她自己带来的全是道袍。 永安侯说得对，这里是京城，她是侯府嫡女。 虽说她不在乎别人看法，别人也管不着她。 但她要在俗世走动，也不能一直穿着道袍。 何况她还有她的职责和任务？ 而她毫不在乎在人前露这一手，早就震慑到那些丫环婆子们，再也不敢有半分怠慢。 甚至有些忌惮。 这份忌惮是发自内心的对她所惧，而非永安侯的撑腰。 “棠儿，为父要去书房处理公事，晚上等你兄长们回来，咱们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永安侯已经震惊过了，此时再见已能适应，没有多问便准备走了。 云棠送永安侯出院子，就吩咐下人准备热水，她要沐浴。 这一路急行，风餐露宿只花了十天就从东境赶到了京城。 去东境接她的冯婆子一行人，虽比她早两天返程，只怕还得半个多月才能到京城。 这天气不出两日必有大雪，北上的路可不好走。 云棠泡了个热水澡，擦干头发，换上了七师兄送来的新衣新鞋。 一身月白云纹锦袍配短靴，头发依然挽成道髻，插一支青玉簪子。 玉扣腰带束身，腰间挂一块梅花白玉压袍，另一边则挂着一条银铃香囊配青色穗子。 妥妥的玉树临风美少年！ 丫环拿来一件粉蓝绣银线褙子，看了云棠的装扮纠结了一下，又拿来一件银蓝色绣梅花的氅衣。 云棠看一眼便接过氅衣自己穿上，整理了一下衣袖。 “大小姐，晚上家宴为何穿成这样？着襦裙不好吗？”大丫环翠绡不解地问。 如今的大丫环和管事婆子里，可没有什么香儿和伍婆子了。 从云棠搬到这座大院子开始，香儿和伍婆子便回归原处，没有资格再伺候大小姐。 现在的一等大丫环四个，分别是红锦、翠绡、紫绫、青罗，管事婆子姓杨。 这些下人都是没参与过无为居事情，且平日里做事本分细心的。 她们没见识过大小姐的暴戾手段，自然也没那么害怕。 云棠看她一眼，解释道：“晚上或许会出去，就不换来换去了。” “大小姐！”翠绡吓了一跳，连忙提醒。 “府中小姐夜里不能出府的，京城中贵女也不能这般随便出门的。” “不要你管，在我手下听我命令，不然你就不要留在我这里了。” 云棠淡淡看了翠绡一眼，说完就往外走。 翠绡一脸惊慌，不知要不要禀报胡管家。 最后还是紫绫拽了她一下。 小声道：“府中还有护卫、护院和胡管家，小姐出门定然会知晓。” “我们是小姐的丫环，听小姐吩咐才是我们的职责，打小报告岂不成了监视？” 云棠走在院中，听着身后丫环们的嘀咕声，不由勾了勾唇。 是啊，将她的事情跑去打小报告，岂不成了监视？ 云棠就近去北院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葛婆子一脸复杂地看着她，极力挤出一丝还算和蔼的笑容。 “老夫人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了。” “大小姐换了这一身衣装真好看。” “待过两日等老夫人身子好些，再唤大小姐过来说说话。” 葛婆子是在无为居亲眼见过云棠手段的，可不敢再像先前那般轻视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她委婉地解释了老夫人不见云棠的原因。 又夸了云棠现在装扮一句，就不知是示好，还是在说不穿道袍多了几分烟火气？ 至于过两日的事，纯粹是客套了。 云棠也不在意，转身去锦华堂要给康宁郡主请安。 自然，锦华堂的门都没能进去。 于是她准备出门去逛京城夜市了。 五年前她在京城时有跟着九师兄四处逛过，对京城并不算陌生。 刚要穿过花园拐角，花道上迎面走来一个俊朗少年。 少年看见她时先是一愣，随即怒气冲冲地大步走过来。 “你是谁？可是今天进府就欺负雪儿的那个野道士？” “本公子告诉你，雪儿才是本公子的妹妹！你休想……” 第10章 进宫 云棠目光一寒，却是脚步轻挪错身而过，直接无视了他，永安侯第三子江彦朗。 前世，他也是这般怒气冲冲来找自己麻烦。 只不过是跑进无为居大嚷大叫。 还嘲笑她一个野道士有地方住就算不错了，还敢与侯府的掌上明珠雪儿攀比？ 前世，她心中有亲情羁绊。 至亲的恶劣态度就像利箭屡次伤她，害她差点走火入魔，到底伤了几分根基。 “喂，本公子在与你说话！” “你竟敢无视本公子！” “你聋了吗，给本公子站住！” 十六岁的少年还从来没有被人这般无视过，气急败坏地追上来，伸手想要拉拽云棠。 然而，云棠随意地拂了拂手。 江彦朗便觉浑身僵硬，再也迈不出一步，只剩下一张嘴还在谩骂不休。 “我怎么了？你把我怎么了？” “臭丫头！你竟敢害我！” “来人呀！救命啊！野道士使妖法啦！” “……” 云棠出了二门径自往府门口走，一名护卫匆匆赶来，恭敬行礼： “大小姐，侯爷说大公子在军营赶不回来，家宴马上就要开席了，请你去暖香阁用膳。” 云棠想起来永安侯之前是说过，今晚一家人吃团圆饭的。 便问暖香阁怎么走，护卫连忙领路。 暖香阁中，二房和三房的人到齐了。 就连二房和三房的妾室也都来了，见了云棠连忙上前行礼。 永安侯娶的是郡主，二十多年来并未纳妾，膝下只有三子一女全是嫡脉。 如今云棠回来，便“多”了一个嫡女。 毕竟对外，侯府的解释还是当年生的双生女，体弱多病的那个留在了北境。 只不过云棠自曝了“失散十三年”，永安侯只能继续补救，解释是留在北境被人弄丢了…… 二房有两个嫡子、一个嫡女，一个庶女。 三房有两个嫡子、一个嫡女、一个庶子和一个庶女。 在二夫人热情的引见下，云棠见过了二叔、三叔，还有两房的嫡庶兄弟姐妹们。 气氛比白天在荣福堂时，要多了些许亲情的热闹，至少大家都与云棠见了礼，寒暄了几句。 再晚些，大嫂卫玉兰带着孩子过来了，见到云棠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二哥江彦轩和二嫂周思玥也到了。 这是他们初见云棠，好奇地打量之后，也客气地寒暄了两句。 大家皆是听说了云棠的手段，又有永安侯表明了态度，自然也都改变了自己的态度。 只是有心示好，却不知道怎么和一个道士聊天而已。 寒暄见礼之后，场面便有几分尴尬了。 云棠也不主动去和谁闲聊，被二夫人安排到她那一桌坐下。 除了大哥江彦庭在军营未回，还有老夫人睡下了、康宁郡主病着、江映雪被禁足。 等永安侯过来的时候，一大家子人就算到齐了。 不过很快，一个护卫匆匆过来在永安侯耳边低语了几句。 永安侯无奈道：“棠儿，你五哥性子毛躁，你别和他一般见识，让他赶紧过来吃饭吧。” “他若再这般泼皮，我可不饶了。”云棠嘀咕了一句，抬手打了个响指。 很快，江彦朗就跑进暖香阁，一张脸红通通的，就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 他冲到云棠面前就想打人。 永安侯怒斥：“混帐！为兄不尊，是谁教的你这般没规矩！” “她！她！她使妖法！”江彦朗不服气地控诉。 “坐到你二哥那桌去，吃饭！再瞎扯一句，家法伺候！” 永安侯懒得多说，直接喝斥。 “她真的妖法！我、我动不了！” 江彦朗见父亲动怒，只能灰溜溜转去哥哥们一桌，却仍是委屈地说了刚才吓坏他的一幕。 “呵，无知！”云棠却是一声轻嗤，不屑得很。 永安侯正要说点什么，好歹让这孩子不要随便对家人动用手段。 这时，胡管家匆匆跑进来。 “侯爷，王公公来了。” 御前总管大太监王福祥！ 永安侯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今天的事已经闹到御前。 当今圣上奉道，天下皆知。 难道是杨御史呈了折子？ 侯府闹出亵渎三清神像、毁坏道坛一事可大可小，但若皇上怪罪…… “传皇上口谕！”王公公一进来便一甩拂尘，高声唱喏。 永安侯率领侯府上下连忙起身下跪，永安侯一抬头见到云棠只行了个揖礼，顿时吓了一跳。 “棠儿，快跪下。” 云棠却目光忐忑地偷瞄着王公公，小脸上表情是欲言又止。 王公公微微一笑，抬手止住了永安侯，一脸温和地看着云棠。 “皇上口谕：小棠儿快来陪朕用膳！” “啊？我还想夜里去街上逛逛呢。”云棠一听顿时有些委屈巴巴地撇了下嘴。 “小道爷还是赶紧的吧，皇上还说了，要您跑在老奴前头呢，老奴可是坐着马车来的。” 王公公笑眯眯地又补了一句。 这算是两条口谕了呢。 听呆了一阁子的人，永安侯只觉头皮发麻、两眼发晕，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皇上为何会叫棠儿“小棠儿”？ 王公公为何会叫棠儿“小道爷”？ 他永安侯的女儿，这才刚找回来的，不过半天时间。 怎么皇上好像比他还熟悉、还亲近？ 王公公一甩拂尘突然快步往外小跑，仿佛要跟云棠比赛抢先回宫似的。 “棠儿！”永安侯迅速起身，就要询问云棠到底怎么回事。 云棠却摆了摆手：“我要进宫了，慢了肯定挨罚。” 她说完就几步出了暖香阁，几个纵身就消失在远处不见了。 王公公是坐着马车来的，马车要走街道、穿街过巷抄近路也得弯弯曲曲地跑。 云棠却是一个纵身凌空而起，脚步轻盈地踏在屋顶上，从空中直线往北直至宫门。 宫门前，云棠拿出一块令牌，禁卫立刻放行，她熟门熟路地直奔紫微阁。 五年前她随九师兄进京，在宫中住了几个月才回清风观。 那时候，师兄们常在紫微阁喝酒、煮茶、下棋。 还让她抚琴舞剑助兴，或是在一旁煮茶斟酒，谁让她最小呢。 紫微阁，观星台上。 四个中年男子在聊天、一个美艳女子在抚琴。 第11章 师兄弟再见面 云棠仰头望去，顿时笑容灿烂，娇小的身影如星矢般直冲而起。 “大师兄！” “三师兄！” “五师兄！” “六师兄！” “七师兄！” “小棠儿来啦！” 云棠来到观星台上，开心地喊了一圈儿，便行了一个道门大礼，再次认真拜见师兄们。 她的声音清脆如鹂鸟，却又多了几分小姑娘的俏皮，可不是在永安侯府时的严肃郑重。 更不会一提嗓子就声音传出十里之外。 “哟，小棠儿都长这么高啦，是个大姑娘了啊。” 身穿龙袍的中年男子正是当今圣上萧北辰，也是清风观云玄辰，云棠的三师兄。 “长大了，这嗓门也大了，连天机阁都听见了。”大师兄云玄罡笑眯眯地调侃。 他已年过半百，是天机阁主，也是大夏王朝公认未封国师的国师。 不封国师，是清风一派不讲究这个。 皇帝自己就是清风一派的正统弟子，自然也不需要国师什么的存在。 云棠听出了大师兄的调侃，可怜巴巴地噘了噘嘴。 “师父说过，东西不能乱吃，尤其是吃亏。” 她理直气壮说出这话，几个师兄们都笑了起来。 五师兄云玄渊说道：“外头风大，咱们回阁子里说话吧。” 云玄渊年纪四十，与皇帝同岁，俗世身份是卫国公嫡孙林渊。 不过他当年追随皇帝从清风观出来并未回林家，而是当了禁卫统领，掌管禁军和御卫。 还有六师兄云玄影，三十出头年纪，如今帮着大师兄管理天机阁，是天机阁实际主事人。 大师兄则更像闲云野鹤，时不时就不在京城。 七师兄云玄玉就是那抚琴的美艳女子，十年前的初代青龙卫龙头，现在的绣玉楼东家。 云棠见师兄们走进阁子，连忙跑去殷勤地帮云玄玉抱琴。 “七师兄，你给我准备的衣裳首饰真好看！” “你今儿让徐掌柜给我送了那么多东西，还是当着永安侯的面儿送的，可给我挣脸面了。” 看着小姑娘又是拍马屁又是告状的话，云玄玉好笑地抬手揉了一下云棠的小脑袋。 一双美眸此时溢满了温情的笑意。 “刚才师兄们还在感慨，怎么也没想到，小棠儿竟然是永安侯家的。” “难怪十年前师父带你进宫时还说，让你多在京城住住，将来说不得要再回来。” “那时我们都以为，师父的意思是你再回来，不是去天机阁就是去青龙卫，没想到是这意思……” “青龙卫我是要进的！”云棠立刻认真地说道。 “你想好了？”云玄玉见状似有惊讶，又似了然。 毕竟这小师弟从襁褓中就几乎是九师弟带着的，与九师弟的感情也最好了。 云棠认真点头。 云玄玉也没说劝。 俩人一起进了紫微阁。 阁中有几个暖炉烧着炭火，一张大桌上还摆了一个矮炉烧着火锅，一桌子配菜。 他们在京的师兄弟们一到了冬天，就很喜欢在这里吃火锅。 夏天也喜欢在这里煮茶下棋，陪着大师兄观星。 紫微阁旁，就是清风殿，是他们师兄弟若要留在宫中时的住处。 清风一派师承清缘老道，所学各有主次。 就比如大师兄最得老道真传，却最不愿意打打杀杀，最喜欢的就是观星测算。 二师兄擅长卜算、也会教徒弟，如今清风观的徒子徒孙已有百余人。 三师兄回京当太子之前，在清风观最喜欢种花酿酒、研读道藏。 偶尔会带着师弟们下山摆算命摊子，遇到街痞也会直接撸袖子干架。 如今也是个很不讲究的皇帝。 外人只知道当今圣上奉道，并不知道圣上自己就是道士，道门辈份还不低。 因为老道云清缘在天师道辈份就不低。 还有四师兄如今在北境另修道观，出身将军却酷爱种田。 五师兄武艺好，又是禁卫统领，不说是个道士，谁会知道？ 六师兄更爱画符，制炼法器，天机阁售卖的那些平安符、辟邪符大多出自他手。 七师兄、九师兄、十师兄还有十三师弟也就是云棠自己，则是清风一派最擅长降妖驱魔捉鬼的战斗派。 云棠闭关三年，师兄们也有三年未见。 再见面才惊觉当年那个爱吃糖葫芦还爱撒娇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了，快及笄了。 而在云棠眼中，她与师父师兄们之间，已过了九世，如隔天河。 再相见，她就仿佛天河尽头一颗孤星，正淌河而来寻找温暖的归处。 云棠突然自袖中摸出一个乾坤袋。 将面前的配菜盘子往旁边挪了挪。 打开了乾坤袋，拿出几枚精致的镶玉古朴戒指放在桌面上。 正奇怪看着她举动的几个师兄们，顿时感觉到一股玄妙清幽亘古的气息，灵气也很浓郁。 几人惊讶地张大了眼睛，哪怕是最闲云野鹤的大师兄云玄罡，也不例外。 “我闭关三年，神游天外，仿佛历经了几世般遥远漫长、沧海桑田，也修了许多功法。” “比如炼器、画符、布阵，所得都是闭关三十年也得不到的好处。” “这是我神游时所炼储物纳戒，比乾坤袋更大、更方便。” “里边放了一些我画的各种符箓，还有平安玉、辟邪法器、驱鬼法器和一些丹药。” 云棠一边说，一边将几枚戒指递给大师兄、三师兄、五师兄、六师兄和七师兄。 几人也没客气，皆是好奇地接了过来。 入手便感觉到与寻常戒指的不同，一张张脸上都露出了欣赏和兴味。 “以精血认主即可专属，专属之后再以神识探之、控之，储物之大，应有一座皇宫大小吧。” 云棠乖巧地解释着戒指的好处。 师兄们纷纷道谢之后，立刻滴血认主，再以神识沉入戒指之中，眼中惊喜的光芒闪烁。 云棠看到他们的表情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师父和二师兄的我在观中就给过了。” “我出发前，师父说今冬北境恐怕有雪灾，就带着二师兄和一部分师侄们去找四师兄了。” “给四师兄和十师兄的，都交给了师父。” “八师兄和十一师兄、十二师兄都在南境，不知何时能相见。” 云棠说到这里不由一叹。 再回第一世，她很想念所有师兄们。 第12章 这小小侯府不待也罢 戒指是她炼制的法宝，里边装了不少她历经九世收罗、炼制的好东西。 至于她积攒了九世的功德？当然是要全部留给九师兄的。 “没想到，小棠儿你闭个关都能有此奇遇，可见到祖师爷了？可是三清天尊传法？” 皇上萧北辰将储物戒戴上，又好奇地询问起来。 云棠摇头，解释道： “如白驹过隙、斗转星移，恍惚间便过了九世，每一世都出生道门，勤修天师道。” “一世修道法、一世修法咒、一世精符术、一世精阵法、一世炼丹、一世炼器、七、八世已是无敌三界，九世触问天道，天道送我回来，我就出关了。” 云棠以这种方式，解释自己的未来九世成就。 却只字不提，重生前的第一世回京后的遭遇。 她也没脸说出来。 毕竟是自己太大意，太自以为是，为自己的愚蠢天真付出了代价。 “小棠儿，这里边的丹药有美容养颜、延年益寿的？” 默默清点完储物戒里物品后，云玄玉有些激动地问。 “凝玉丹有美容养颜功效。” “主要是肌肤品质会提升，原本的好肌肤也会更水嫩，看着岂不就像年轻了些？” 云棠了然地笑着解释。 七师兄果然最在意这个。 开绣玉楼，主做女子买卖，也是这性格使然。 “延年益寿嘛，长生不老是肯定不能的。” “也就是提升体质和精气神，百病无灾多活几年吧。” “若都是长生不死的，这世上都是人，地府岂不要空？” 她是修道，又不是修仙。 师父他老人家已有八十高龄，不用任何丹药，仅凭修行便如六十岁模样，矍铄着呢。 不过，她给师父准备了一大袋子丹药。 说不定下次见面时，师父又年轻了十岁呢。 “能逍遥百年便知足矣。”萧北辰一脸豪气地笑道。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看向云玄玉。 “小玉儿你已经够美得晃眼了，后宫那些女人都跟野草一样，比下去了啊。” 他这么一说，云玄玉便白了他一眼，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你还好意思说，没的弄那么多俗气无知又野心勃勃的女人进宫，给我添麻烦！” 萧北辰尴尬，看一眼正睁大眼睛盯着自己的云棠。 “小棠儿别听你七师兄瞎说，这是帝王之术，平衡朝堂的小手段罢了。” “你三师兄是修道之人，可不是昏君。” 连昏君都说出来了，还是皇帝自辩时说的。 云玄玉这才不敢呛声了。 云棠乖巧点头，双手捧碗接过大师兄和六师兄给她夹的菜，没有说话。 她知道，十年前七师兄组建青龙卫，成为初代龙头。 整合金吾卫和驱魔司的职责，并入青龙卫，见官大一级，直辖于皇帝。 七师兄是朝廷的官，肩负职责也很重要。 但她是女子又生得美艳，与三师兄关系又近，导致后宫妃嫔羡慕嫉妒恨。 不少人明里找茬、暗里谋害，甚至还有利用家族力量给青龙卫使绊子的。 后来帝王一怒，伏尸百里，清洗后宫。 还有那些找过青龙卫麻烦的家族，全部削官夺爵、流放北境种地。 四师兄那里一下多了许多免费劳力，却也需要更多口粮养活人，还要费心管着。 为此，四师兄传鹤信埋怨了好一通。 大师兄装聋作哑。 三师兄特批了千顷荒地给四师兄去种各种粮，且免税赋，四师兄这才不再牢骚了。 这些事情，九师兄都与她说过。 并且叮嘱她，在这些往事上，一定不要乱说话。 大家边吃边聊。 大师兄、三师兄、五师兄、六师兄，喝的是八师兄不久前上贡的石榴酒。 云棠跟着七师兄喝三师兄最近新酿的果酒。 清甜可口，配上热腾腾的火锅，云棠吃得很是畅快舒心。 王公公气喘吁吁回来复命时。 看见云棠吃得欢快，饶是一辈子谨慎惯了的他，也不禁捂脸，不知说什么了。 “哈哈哈，你辛苦了，赶紧下去歇歇吧。” 萧北辰见他这般失态，哈哈大笑地摆了摆手。 王公公便知道这就算复命了，连忙恭敬退下，自去休息吃饭。 紫微阁中，一众师兄弟吃饱喝足，又换了地方要下棋。 云棠听命乖乖去抚琴。 琴声一响，灵气充沛，让师兄们再一次见识了她的不同。 看来闭关时神游九世便是不真，也有一半真了。 这进益比之五年前着实太大了些，苦练五十年也不见得有此实力。 非琴技而已。 而是抚琴之人功力大增，举手投足间便收放自如。 一曲罢，萧北辰将人唤到身边来。 “小棠儿，这永安侯府给你委屈受了，师兄明天给你找补回来。” “先封你个长公主再赐公主府，可好？” 云棠摇头：“多谢三师兄，只是不用啦，我在永安侯府还有事情要做。” “小小侯府，能有什么事儿？”五师兄云玄渊奇怪开口。 “当年我出身在北境，师父捡到我时我有两个多月了，是剃过胎发的。” 云棠一脸认真地解释：“我这次回来是要拿回自己的胎发，以免将来留下隐患。” “那你要尽快了，拿到之后这小小侯府不待也罢。”萧北辰便道。 今日之事虽无人传到他面前。 杨御史知晓了前因后果也只在御史台档案中记了一笔，并未递折子奏至御前。 但云棠出发时给云玄玉传过鹤信，在京的师兄们就都知道她要来了。 只是没想到，她回京是要去永安侯府认亲，而不是直接来找他们。 云棠在永安侯府门前吼了一嗓子，只是让十里之内邻里听见，慢慢传与街头市井。 云棠在无为居那一嗓子，则是传出十里之外。 就在闹市的绣玉楼也能听见，云玄玉就知道了。 一边让人将她安置的衣物首饰往永安侯府送过去，一边亲自去了一趟天机阁，又进了宫。 萧北辰自然就知道了这事。 若不是云玄玉说，等云棠到了再说，估计训斥永安侯府的圣旨早就到了。 不过他们都不知具体经过，只知永安侯府怠慢了他们的宝贝小师弟。 第13章 代掌青龙卫 吃饭时，云棠便将她到永安侯府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师兄们对永安侯府以及康宁郡主，也生出几分不喜。 “对了，你回京了，实力又大涨，以后就由你掌青龙卫，当新龙头吧。” 萧北辰又道。 云棠还是摇头。 她垂下眸子敛去眼中沉郁的情绪，认真道：“我这次回来有三件事要做。” “一是拿回胎发。二是代掌青龙卫，不做龙头。” 龙头是九师兄的。 “三，想办罗天大醮，以功德祈告上天而生国运，以国运下佑黎民而生功德。” 萧北辰手中拈着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上，他吃惊地看着云棠。 云棠抬头，小脸极其严肃认真地点头。 “我那闭关三年的收获可不只那些，还有累世的功德。” “以取一散九的规矩，对九师兄也会大有益助，我想试试。” “那散去的九成功德也不白散。” “不管是造福于民、度化于鬼、修行于妖魔，皆大善。” “大善于天地，天地造化皆国运。” 这是一个万物相生、福转闭环的自然之道。 当今皇帝六岁入清风观，十八岁回京被立太子，二十二年来也未懈怠修行，不只是仁君。 由修道的帝君率文武百官、世族主持普天大醮； 由有大修行的师父云老道率领道门各宗各派弟子主持周天大醮； 由二师兄的徒弟也就是云上观观主一真道人，率领云上观弟子及信善和更多百姓们祈祷，主持罗天大醮。 上三坛、中三坛、下三坛依序下来，历时七七四十九天。 到时九师兄能受益多少不好估量。 但对他们大夏王朝的国运、福祉、三界五行六道的善报，皆是不会少的。 便是云棠没有累世功德，他们清风观也一直致力于积攒功德，这两年尤甚。 所有人其实都忙得很，倒是没想过要为这件事去办罗天大醮。 “年内办大醮有些来不及，冬至……近在眼前了。” “师父和二师弟不是去了北境？显然是赶不回来的。” “若是二月十五和夏至，都来得及准备。” 天机阁主，大师兄云玄罡缓缓开口，已在心中思量合适时间。 “大醮一应物件和法器，也要时间准备。” 六师兄云玄影则是在盘算具体的筹备事宜了。 “出银子的事，我和八师弟可以。”云玄玉立刻说道。 他们一个开绣玉楼，一个是南境首富之子，自己还是御酒皇商。 他们实际也是萧北辰的钱袋子。 “这事儿不要邀请其他几国，以免被人使坏，给自己添事儿，咱们的目的……” 五师兄云玄渊也开口提醒。 办大醮仪最是人多心杂，防不胜防，也是他们一直以来都没想办的主要原因了。 “二月十五，万物之春、生生不息。”萧北辰道。 云玄罡沉吟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又看了云棠一眼。 他们知道，若冬至来得及，小棠儿一定会选在冬至。 二月十五，已经是最快最好的日子了，也是道门后学为道德天尊敬奉的诞辰。 师兄弟决定了来年二月办罗天大醮后，萧云辰拿出一把宝剑。 “小棠儿，虽然你只愿代掌青龙卫，但青龙卫无头不行，这代龙头只能是你。” “这是天子三剑的霄练，以后就是你执掌青龙卫的尚方宝剑。” “你也要记住，这是仁者剑，行事少生戾气、多攒功德。” 云棠连忙行了道礼，恭敬接过，佩于腰间。 她个子不高，穿这一身衣袍就像个十岁年纪的鲜衣小少年。 佩了剑也没什么杀气，恐怕以后也震慑不了什么人。 但这是天子剑！ 只要别人知道这是天子剑，自然不敢招惹她。 云棠想了想又将霄练收于空间之中，说道：“三师兄，暂时别公开我身份了。” “等我这两天拿回胎发，不怕受制于人了，我便正式接手青龙卫。” “好。”萧北辰答应了。 又笑道，“你那院子也别叫什么无为居了，你现在可求不了无为。” “不如就叫棠风院？”云玄玉想了个名字。 相比其他师兄，她在市井做生意，对京城各府后宅的情况会知道多一些。 永安侯府江映雪以前是侯爷和郡主的掌心宝，受宠得很，住的大院子叫雪心院。 小棠儿身为真正的嫡女，永安侯也已经表过态了，这院子名字嘛…… 棠风院也不错啊。 有小棠儿名字。 几个师兄都点头。 萧北辰就道：“你且回去，等明天师兄给你亲笔题字，做块大金匾挂上。” 就算什么也不做，圣意也不给人猜，这块御笔亲书的金招牌，也足够敲打永安侯府众人了。 若还眼盲心瞎，他就要不客气了。 云棠乖巧答应，行礼告辞。 云玄玉与她同行，也要回绣玉楼。 知道云棠是从京城屋顶飞跑而来，云玄玉哭笑不得。 埋怨道：“都是你三师兄，传信儿就传信儿，还折腾谁到得快。” 现在回去岂不也要飞来飞去？这大寒夜里可冷着呢。 云玄玉将又想飞檐走壁的云棠揪回自己马车上，亲自送她回永安侯府。 马车走在京城繁华的夜街上，云棠趴在车窗口朝外看着热闹。 云玄玉见她长大了还是这般孩子心性，想到九师弟……刚到嘴边的笑意又黯然淡去。 低调奢华的马车停在永安侯府门外。 一直在门廊下袖着手朝两边街口张望的胡管家，见状立刻迎上前，想要询问一二。 就见到马车里走出自家大小姐，身姿轻盈地跳下了马车。 “大小姐回来啦，侯爷在书房等您呐。” 胡管家在门口张望半天了，见到云棠顿时大松了一口气，脸上便洋溢起了欢喜的笑容。 大小姐突然进宫后，暖香阁里差点沸腾了。 能得御前王公公来传皇上口谕进宫，能陪皇上用膳，这是何等的荣耀！ 侯爷交代他亲自守在这里，等大小姐一回府就请到书房去。 云棠点点头，转身朝着马车行揖礼，声音清亮自然：“恭送七师兄！” “有空来找我玩儿。”车厢内，传来云玄玉慵懒的声音。 云棠答应一声，马车便徐徐远去。 第14章 父亲找我何事? 夜风呼呼吹着，空气中寒气更甚，胡管家嘴边呼出了一团团白气。 “走吧。”云棠转身，看了尽职尽责的老管家一眼，率先走入府中。 几个守门小厮在廊下站着，见到她立刻躬身拱手，再没有午后那时的怠慢。 胡管家领着不熟悉侯府环境的云棠，去前院永安侯的书房。 书房烧了地龙，屋中香炉燃着梅花冷香。 云棠走进书房闻到这淡雅的香，不禁想起永安侯府花园的西北角有一座梅园。 种了百来株梅花形成了一片林子，以曲廊隔开，能从寒冬开到春风天里。 沿着曲廓慢慢欣赏，到了中心位置是一座两层花阁，四面临窗可坐下来慢慢赏梅。 眼下梅花应该已是含苞待放了。 云棠心中念头闪过，人已行了揖礼，问道：“父亲找我何事？” 永安侯正站在书案后执笔写大字，不是有雅兴，而是借着写字缓解内心纷杂的情绪。 见到云棠终于回来了，却若无其事反问他何事。 一时之间，永安侯真是不知如何开口了。 他看着不谙世事的嫡女，一副好像进宫陪皇上用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态度。 半晌才语气无奈地开口。 “棠儿啊，皇上怎么以那般亲切的语气召你进宫？” “王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怎么好像也与你很熟？” “你不是今儿才进京么，为父才刚将你认回来，怎么好像你对京城很熟？” 在这京城里，这刚从乡野道观认回来的孩子，怎么一副认识很多人的样子？ 还能自己跑去皇宫？都不怕迷路吗？ 心中的纷乱，最终化作无数问题，问了一个又一个。 直到对上云棠那双理所当然的眸子，才悻悻闭上了嘴，目光却是殷切期待地望着她。 “皇上也说，没想到我竟是永安侯府的孩子啊。”云棠撇了下嘴，简单地解释。 “我三岁就跟着师父在宫里住过了，八岁也随着师兄在宫里住过半年。” “皇宫我熟着呢。”云棠拿出一面腰牌，“宫门口亮一下腰牌就行了。” 果真是…… 永安侯不知这答案是不是他想要的，反正他是没想到的。 他笑叹了一声，道：“原来如此，皇上奉道，想来与你们清风观也是有交道的。” “看来是为父以前轻瞧了你和你们清风观，不知清风观……和云上观相比如何？” 云上观可是皇家道观，一真道人仙风道骨，便是不信道之人见了也会生出几分敬畏。 云上观建观十八年，名声传扬天下，香火鼎盛、信善无数。 “相比如何？”云棠歪了下小脑袋，一脸“这有什么好问的”表情。 想了想，她说道：“都是正一教、天师道，师承分先后的区别罢了。” 云上观是徒子徒孙，清风观是师父、师祖辈儿。 而且，如今是二师兄实际执掌清风观，二师兄的大徒弟一真道人执掌云上观。 所以，有什么好比较的？ “父亲若无别的事，我就回去休息了。” 云棠不想与永安侯说太多道门之事，便想走了。 永安侯一肚子问题想问，又觉得一直追着问也不妥，别让这孩子以为是被逼问了什么而反感。 想了想，便点头道：“那你回去歇着吧。” “既然你连皇上都见过了，请教习嬷嬷教规矩一事，就先搁下吧。” “明天为父要上朝还要去衙门，就让你二哥二嫂带你出门逛逛，有需要买的找你二哥说。” 永安侯很是温和慈祥地又说了两件事。 云棠随口答应着，抱拳一礼便转身离开了书房。 看她总行道门礼，穿着更似少年郎，怕是也不懂女礼，永安侯有些担忧。 又想到她三岁、八岁都在宫里生活过，皇上没教她规矩，想必是不在意的。 胡管家就在外头侯着，并没有将人领到就退下。 云棠看他一眼，见他跟着自己往外走，便问：“管家还有事？” 胡管家连忙解释：“先前在暖香阁，大小姐离开都……没走大门。” “属下是想提醒一声大小姐，以后进出府还是走大门的好。” “走东侧门、西角门哪个门都行，就是……别飞来飞去，怪吓人的。” “还有府里有马车，大小姐有需要时只管吩咐属下安排就好。” “或是吩咐丫环婆子，直接找管马厩和马车的林管事安排。” “属下已请示过侯爷，这两天就会给大小姐安置专门的马车，和专门的赶车小厮，还有护卫……” 胡管家说着对马车和人手的安排。 云棠作为侯府今天才回来的嫡女，有些配备以前没有，以后一定要有。 这是侯府嫡长女出门的阵仗。 江映雪虽然没有专门配备的马车和护卫，但她要出门，这些配备是立刻会安排起来的。 只是不专属于她罢了。 但云棠这个大小姐不同。 从她出现在侯府门口那一刻起，她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与众不同。 连皇上都派公公来传话，让她进宫一起用膳，连皇宫都能说进就进。 岂是区区江映雪能比的？ 府里勉强能比得上的，也就是康宁郡主吧？ 胡管家心里想着，对云棠以后出门事宜，已经安排得明明白白。 云棠却不高兴了。 “马车可以安排，护卫也无所谓。” “走哪个门也行，毕竟不是我第一次进府了，我不会再计较必须走正门这事儿。” “但是，请管家明白一件事，以后也知会父亲一声。” 云棠停下脚步，一脸认真地看着胡管家。 “我想一个人出府时，别阻拦我，我不想带人跟着时，别给我添麻烦！” “若我在外头临时有事扔下跟着的人走了，也不必着急忙慌去追、去寻我，自行回府便是。” “毕竟，我是道士，有时也会有道士之事要办，带着一群丫环护卫算什么事儿？” “便遇到危险，我有我的本事，府里的人别拖后腿就行。” 云棠觉得，既然管家专门与她说起出门之事。 她就有必要将以后必定会发生的情况，提前说清楚。 这府里的丫环婆子、小厮护卫都只是寻常人，如何跟得上她的脚步？ 第15章 这一世她没给永安侯府留脸面 胡管家听得一脸为难、眼中盛满了忧虑。 “罢了，以后你们习惯了就好，也不必现在就开始为还未发生的事犯愁。” “真遇上了，按我说的做便是。” “否则，若卷入了妖魔鬼怪事件中，白送了性命，就是你们自寻死路了。” 云棠继续往自己的大院子走去，边走边说。 然而她不这般细说还好，越说越吓人，胡管家吓得白了脸色。 寂静的夜风里，暗处已开始巡夜的护卫、暗卫们听见，也个个哆嗦了一下。 妖魔鬼怪吗？ 有的在话本子里见过，有的是听别人说过。 还有见识广一些的老资历，是听过青龙卫传说的。 青龙卫，好像就是专门处理这些妖魔鬼怪事儿的衙门，只不过衙门设在哪儿，却不知晓。 听说，青龙卫直属帝王，见官大一级。 听说，青龙卫统领叫龙头，执天子剑，可斩妖魔鬼怪，也可斩奸佞贼子。 听说…… 树叶沙沙响着，有些暗卫凑到一块儿交换起了情报。 云棠回了大院子，杨嬷嬷和红锦、翠绡、紫绫、青罗立刻围过来。摸手问冷不冷的、要拿棉袍来换的、要去泡热茶的、喊着添炭火的，都忙了起来。 毕竟云棠刚满十三岁。 这四大丫环个个都满了十五岁，一个个像操心的大姐姐，杨婆子更像个奶嬷嬷。 云棠也没阻止她们表达真心关怀。 由着她们将压袍玉佩和银铃香囊摘下，解了腰带脱去外袍，换上从里到外更暖和的棉袍。 坐到西暖间的坐炕上，接过热茶喝了一口，又从捧过来的瓷盘中拈了一块梅花糕来吃。 “我平时没那么多讲究，你们在屋里随意，有事会吩咐你们，没事别打扰我修行。” “还有出门不必跟着我，守着院子即可。” 云棠想到以后她时常会出门，早些与这些丫环婆子们交代清楚的好。 毕竟类似的话已经叮嘱过胡管家了。 四大丫环和杨婆子还想说点什么表忠心。 云棠又喝了口茶，淡声道：“准备热水，洗洗睡了。” 洗漱之后又换了一身常服，便在抱厦中再设道坛，做晚课。 见她念经，一众人便不敢打扰。 大小姐可是刚说过，不要打扰她修行。 在无为居打扰大小姐修行的那些人，都很惨。 云棠做完晚课收了道坛，挥退了所有人自己回东屋睡下。 四大丫环还想在她屋里轮值守夜，被她拒绝了。 上房屋中只剩下她时，她灭了灯烛，在窗下座榻上盘腿打坐。 一只纸鹤被施以傀儡术，从窗缝中飞出去，飞向锦华堂。 夜色下，藏身暗处的暗卫、明岗的护卫、巡逻的护院们…… 无一人发现这只御风飞行的小纸鹤。 锦华堂，康宁郡主坐在暖间软榻上。 手中拿着一串翠玉珠串，漫不经心地数着，眉宇间却有几许烦意。 “侯爷还在外书房？” 康宁郡主突然停下拨动珠串的动作，询问屋里伺候的大丫环。 今天，她对云棠的安置本就有立规矩之意。 侯爷虽然没有责怪她，但在她的院子外头处置了她院中和雪儿院中的丫环婆子。 这就是对她的训斥，让她没脸。 气得她晚饭也没吃。 后来听说暖香阁那边的事情，皇上竟然派了身边的王公公来传口谕。 她不知皇上怎么会认识一个山野道观来的野丫头。 但她知道皇上素来修道、重道，更在十八年前修了皇家道观：云上观。 她有太多疑惑，想要询问侯爷。 可是等这半宿了，侯爷竟然还在外书房，看来今夜是不打算来她这里了。 她以郡主之尊下嫁永安侯二十余载，让侯府在京城无数世家贵族中不输荣耀和体面。 又以诚王府之势扶持永安侯前途，十二年前将他从北境调回兵部任职，免了家人离别之苦。 而她在侯府中也有绝对的权力和权威，便是老夫人也会承让三分，不会伤她体面。 今天倒好，先来了一个不懂规矩的云棠，从进府中就不安分。 侯爷回来后不但不管反而维护撑腰，叫她堂堂郡主的脸往哪儿搁？ 康宁郡主不耐烦了，命人去前院请侯爷。 纸鹤进了锦华堂便钻进屋檐下。 有屋檐阴影遮去行踪，暗卫也不会在主子屋檐下栖身，自然不会被发现。 云棠借由纸鹤听见了康宁郡主的说话声。 还有丫环婆子替被罚的江映雪和那些丫环婆子们鸣不平的抱怨之声。 但她无暇去管人家背后的怒火和恶意。 她将自己的发梢缠于左手无名指上，右手再捏法诀，寻找着自己的胎发。 前世她没有防备，回府还想着低调解决问题。 谁知又发生了太多事情，让她没能尽早找出胎发。 就被康宁郡主和江映雪拿着她的胎发，找人施了诅咒害她。 这一世她也懒得讨好谁，必须尽快找到胎发，以免受制于人。 以康宁郡主对她的怨恨，恐怕不会等太久甚至可能提前动手。 毕竟，这一世她没给永安侯府留脸面。 还公开了十三年前失散这件事，导致永安侯府对外的双生女解释，根本立不住脚。 别人不问，不过是不得罪永安侯和康宁郡主罢了。 但江映雪的身份存疑，又背上毁坏道坛的指控，以后在京城贵女中怕是维持不住贤淑才女的名声了。 且不说江映雪如何。 仗着身份尊贵，行事掐尖要强，容不得半点忤逆的康宁郡主，此刻肯定在后悔。 后悔当年在北境时没有直接捂死她、掐死她。 她的出现，就是在逼康宁郡主面对十三年前失散的真相。 只在永安侯府内流传的真相。 是当年康宁郡主带着她回京路上，被坏人设计掉了包，导致云棠流落在外。 不知来历的江映雪成了侯府嫡女，坏人丢弃的云棠再被清风观道士捡到收养。 这是他们的猜测。 毕竟他们原本也不知道后面的事情。 若是知道云棠这个亲女儿有这样的经历，怎么会等十二年后才寻找？ 真相是府中一个犯了错被责罚的婆子临死前嚷出来的，说出十二年前掉包一事的真相。 只不过话还没有说明白，就被杖毙了。 第16章 她如今也是有所求 但事情嚷出来后，老夫人和永安侯都开始了调查，二房、三房也在密切关注。 康宁郡主第一时间交代还在身边的旧仆，确定了掉包的说辞。 真相当然没有这么简单。 只不过知道真相的……没人敢说。 云棠重活一世，自然知道这个母亲对她不会手软。 纸鹤慢慢寻找着，终于赶在永安侯来锦华堂时，找到了胎发存放的地方。 原本就是满月后剪的胎发，按习俗留下，若孩子将来身体弱还可作护身符。 但康宁郡主其实知道带回京城的孩子并非亲生的那一个，这胎发当然用不上。 又不能扔，便用一只锦袋装着，放在一只檀木小盒中。 当作不常用的杂物，放在库房角落里的旧箱中了。 虽然找起来麻烦，但也算得来全不费功夫。 云棠大喜，将纸鹤停放在那间库房的屋梁上，便换了一身黑衣，隐入夜色中。 上房暖阁中，愤怒的永安侯与固执的康宁郡主起了争执。 吓得锦华堂的一众丫环婆子们瑟瑟发抖。 这时候竟无一人敢睡，不是在上房廊下候着，就是在厢房忐忑待命。 云棠仗着轻妙身法一路潜入锦华堂，也不怕被人发现。 毕竟这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上房那边，哪有心思感知外人的潜入？ 云棠顺利拿回胎发，又仔细确认了锦华堂并没有她的胎发放置别处，这才闪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又专程绕到雪心院，发现江映雪并没有她的胎发做成的护身符。 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回去安心睡下。 第二天早起，外头天色还没亮，云棠穿上道袍去抱厦做早课。 等她做完早课，杨婆子领着四大丫环立刻伺候她洗漱更衣。 看着她又是一身道袍，杨婆子壮着胆子小心劝诫。 “大小姐在屋里穿什么都行，出门时还请注意穿着和妆容，平日里还是多穿女装吧。” “老奴知道，大小姐在道观习惯了这样的起居，但在出门时……其实还是很惹人注意的。” “或许大小姐不在意。” “但若有那无知之人、碎嘴无德之人要说闲话，难道大小姐要一一教训过去？” “没的给自己添烦心事，徒起口舌之争罢了。” “知道了，在府里我就做早课晚课时会换道袍，平时穿女装，有事情要办时再换男装，行了吧。” 云棠拿回了胎发，了却了一桩夙愿，此时心情大好，便乖巧地说道。 也知道这些丫环婆子们，是真正将她当大小姐对待了。 一言一行自然为她着想、维护她、照顾她。 她也不会像昨日在无为居对付那些人一样。 不发威时，确实无论模样、年纪、气质，都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小姑娘。 昨天，云棠将大多数的女装都交给了丫环们收在衣柜里。 这时就在丫环们的伺候下，换上了绣梅枝石榴红裙，粉蓝绣银丝竹叶交领棉袍。 外面再罩一件雪白狐毛领粉红锦缎绣牡丹大氅。 还未梳发，便已令云棠整个人变得鲜活明亮、俏丽端庄起来。 杨婆子也不禁露出了笑容，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一个大家闺秀应该有的穿着。 绣玉楼的衣料、绣工、款式都是极好的，全京城也不会找出第二家。 那几箱子衣物，昨晚大小姐回来之前，她和四个丫环都仔细检查过了。 商量的结果就是，随便怎么穿搭都好看！ 不管去什么场合，就是进宫也不失仪！ 好吧，自从知道她们大小姐是可以随便进宫，能陪皇上用膳的大人物之后。 她们也与有荣焉，觉得进宫也没那么遥不可及、高不可攀了。 云棠将大氅脱下来，坐在妆台前让红锦和青罗为她梳头发、选首饰。 她一个十世道士，确实不擅长这种事情。 翠绡和紫绫端来早饭，小米粥、鸡蛋和豆沙馒头还有小肉包。 她们还不知云棠的喜好口味，也不知道道士要吃什么，就多准备了几样。 云棠就选择了这几样。 昨天永安侯哄劝云棠搬进这座院子时，就说过这院子有两座角院。 一座角院是小厨房，另一座角院是库房。 云棠可以将库房改成道坛甚至一座小道观。 云棠昨晚回来是在上房抱厦中设了道坛做晚课。 库房先空在那里，小厨房却是直接用起来了。 “以后咱们院子所有人都在小厨房里做吃的。” “免得天儿太冷，你们从大厨房领吃食回来都凉了。” “让会做饭、会做糕点小食的，负责厨房里事儿。” “咱们院子里人手够，不用一个个杵在这儿闲着。” “会做针线的做针线、会做别的手艺的都可以做。” “对了，有会写字认字的吗？” “以后都读道经、抄写道经，也不求你们修出多高道行，诚心即可。” 云棠吃着早饭，想到昨晚和师兄们商量好的罗天大醮，便说道。 “我们几个是做大丫环培养的，八年前就开始认字儿了，还会记帐呢。” 翠绡率直，立刻说了起来。 “这些《道德经》是我五岁时抄写的，你们拿去看看。” “早些熟读熟背，何时能熟练默写出来，送一张平安符做为奖励。” 云棠随手拿出几十本《道德经》，以平安符为奖励就还是道门的事儿。 总不好直接赏银子。 “除了咱们院子里每个人都要做到……” “府里有愿意背读《道德经》的，只要达到我要求，一样能得到一张平安符。” “以后若能诚心随我做早课、晚课且能熟练背诵其他道藏经书的，还有其他奖励。” “凡能真心坚持半年以上不懈怠者，求文求武求健康求财富，都可与我来说。” “府中应有不少人是见过我手段的，也知道我能进宫陪皇上吃饭。” “但我求的是真心学道，非为利为害人目的而虚与委蛇。” 云棠想在罗天大醮前，多争取一些会背经文的信善。 不求多诚心向道，毕竟这些富贵后宅里的妇人多礼佛者，又有多少善心人？ 平民百姓拜佛不也是有所求而求？ 她如今也是有所求，只求那时能多些人贡献功德。 第17章 为了功德 贡献功德者，自然也能得到功德的回报。 身在京城若错过了这样的良机，实在可惜。 在她说话时，四个丫环便各自拿起了一本《道德经》来看。 发现上面的字迹清秀工整，大多数的字都认得。 这个认得，并非云棠五岁时字写得太差，而是丫环们所学有限罢了。 “你们先看吧，等晚上我回来，若有不懂的直接问我，能熟读之后就可以随我做早晚功课了。” 末了，她又语气轻松地补了一句： “闲着也是闲着，一天时间很漫长，年纪轻轻别虚度了。” “若你们有天赋也肯努力，说不定哪天我还会教你们道法呢。” “我们也可以学道法？” 这次，就连性格沉稳的红锦都忍不住了，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大小姐的手段，她们没见过也听府里其他人说过。 当时，二小姐让丫环婆子们毁坏大小姐的道坛。 那些丫环婆子们冲向供案时突然摔倒在地，怎么也爬不起来，谁拉谁受牵连。 而二小姐更是仿若被一只无形之手掐住了脖子。 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那吓人模样，就真如被人的手掐着脖子或是用绳子勒住了…… 这些事情经过一个下午和一夜的传播发酵，早就在府里各处传得神乎其神了。 若是大小姐能传她们一招半式，她们以后是不是也会变得仙风道骨，十分厉害？ 一个会道法的丫环…… 想想就觉得神气！ 看她们兴致勃勃地显然并不排斥学道，云棠也很满意。 又见杨婆子一脸羡慕，知道她识字不多后，云棠又有了主意。 “不管识不识字，只要有人愿意来学，整理报名册子后，让管家安排识字的人来教大家读诵。” “这里还有《太上感应篇》、《清静经》……” 她又拿出好几本小册子，有一千多字的、几百字的，都是熟读了能做早晚功课的。 朝廷要办罗天大醮，必然也会要求百姓熟读这些，增加向道之心，更有利大醮效果。 她不过是提前在府里安排下去。 至于谁学谁不学……不重要，都是各人选择而已。 看她能随手拿出这么多书，还是凭空出现的。 此时在屋里的杨婆子和四个大丫环早就佩服得五体投地，对大小姐不敢有半分二心。 云棠留下那些书后就出了门。 四个丫环也不惦记跟大小姐出门了，桌上碗盘喊了外头的二等丫环来收拾。 她们挤在一处小心翼翼地捧着书，因为杨婆子识不了几个字，着急地催促她们念出来。 云棠往东院方向走，就见胡管家往她这边过来了。 “大小姐，侯爷有交代，您今儿跟着二公子和二少夫人去逛街，有什么要买的自己挑选。” “还有昨儿没说的，您以后在府中的月例是五两银子。” “和二小姐一样，这是侯府一直以来就定好的规矩，没有针对谁。” “您若是觉得不够用……侯爷会从自己的私库再补给您一些。” 胡管家恭敬地转达了侯爷的意思，心知大小姐在侯爷心里，果然是不一样的。 “不少了，照府里规矩就行。”云棠不在意地道。 她虽是个道士，但她师兄多啊。 天机阁的、执掌道观的、当皇帝的、经商的、首富家的、国公家的、门派掌门还有大地主…… 就是游方道士十师兄，平时忙着降妖除魔没心思赚钱，也能掏了许多妖魔洞府弄到一些稀世珍宝。 九师兄执掌青龙卫的俸禄，虽与其他师兄们的财富没得比。 但也时常画些符交给天机阁卖，赚来的钱给她买吃买穿不在话下。 她其实很好养活的。 “我想了想，我刚回来，连昨晚家宴都没有吃成，一家人聚在一起也还太生疏。” “不若……管家你派人替我往各房姐妹们那儿传句话。” “我今天要去绣玉楼逛逛，若她们想去的直接去，我在绣玉楼等她们，给她们挑些见面礼。” “二哥二嫂那边……也不用他们辛苦一直陪着我。” “上午能在绣玉楼碰面即可，中午再在如意楼吃饭，我请客。” “其他哥哥弟弟……” “嗯，听说没有比我小的弟弟了，反正我会安排大包厢，哥哥们想去的直接过去。” “对了，不分嫡庶，我只认兄弟姐妹，别把谁漏掉了。” 云棠神态自若地发出了邀请。 今天做早课时她想到，前世这些同辈兄弟姐妹有的无视她、有的鄙视她。 无视她的不过是觉得，一个外头长大的野丫头、不受宠的嫡女，没有价值交好。 鄙视她的，只是江映雪的帮凶罢了。 这一世她有备而来，从一开始就不示弱，反而得到了永安侯的重视。 若她再将其他兄弟姐妹也争取过来，把那些有敌意的人孤立了，会很有意思的吧？ 只是目前，她还摸不准各房的人是何态度。 这一世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这些人的态度也会改变吧？ 若能让他们跟着自己奉道，也是功德。 三师兄说过，她现在可求不了无为。 师父和师兄们、师侄们都在为赚功德而努力着。 她这时候求无为，又有何脸面去见九师兄？ 若她能赚到这些亲族的功德，便是多费些心思应酬一下，也值得了。 道士避世修行的同时也入世积善，降妖除魔、济世救民、祈福度劫皆是道。 胡管家没想到大小姐会主动示好兄弟姐妹，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后，随即便笑着应诺。 知道云棠这就要出门后，立刻抬手往一个方向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个小厮跑了过来。 “赶紧通知林管事，给大小姐准备出门的马车。” “再去通知护卫队青锋，安排四个护卫跟大小姐出门。” 小厮答应着跑了。 云棠本想拒绝。 可面对胡管家一脸“属下是为了大小姐好”的表情，只得咽下了要说的话。 想到之前和杨婆子四丫环们说过的话，她又与胡管家说了一遍。 胡管家是见识过云棠手段的，不管是在无为居还是昨晚凌空飞跃的实力…… 立刻就答应安排，他自己还先报了个名。 第18章 不怕有人阻挠 能奖励一张平安符，很划算啊。 天机阁的平安符从百两到千两都有，若是平安玉佩则是两千两起步，万两以上的都有。 云上观也有平安符纸，不过是信众添了十两以上香油才有获取的资格，再算十两一张。 京城百姓，二十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 何况云上观赚取的香油钱，又会拿出来接济穷困。 不管是落难的还是受灾的，还是投亲不遇的、借宿读书的、家穷无活路的甚至还有乞丐…… 只要去到云上观求助，总有安排。 因而，虽为皇家道观，云上观在百姓心中一直是大慈悲！ 云上观附近村镇的百姓，九成信道、八成奉道。 这八成里有人是火居道士，有人是为道观种田、种树、挑水砍柴……的做工之人。 因此，身为侯府管家也打算跟着大小姐信道，有何不可？ 只不过…… 胡管家沉吟了下，压低了声音。 “大小姐，我相信到时会有很多人跟着大小姐信道，只是……” “老夫人信了一辈子的佛，侯夫人也信佛。” “在府中布道一事，还是等晚些侯爷回来了，属下禀知侯爷想个周全之策。” “以不得罪长辈的方式进行，如何？”胡管家委婉地提醒着。 云棠嗤笑一声，道：“自我回来，就已经得罪她们了。” “不是我什么也不做甚至示弱，就能让她们觉得不得罪的。” “再者，想必就这两天，朝廷应有文书下来。” “不说整个大夏王朝必须遵守。” “至少京城地界，在不改变佛徒信念的前提下，朝廷会大力推行道教，加强百姓奉道。” “！！！”胡管家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又想到昨晚大小姐被皇上召入宫用膳，想是…… “大小姐可是知晓内情？”胡管家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丝激动。 这就是宫里有人，消息传得快呀。 云棠点头，提醒道：“这事儿我不便细说。” “总之，跟着我学道、读道经没错，明年便知好处多多，何况我自己也允诺了不少好处。” “不怕有人阻挠，就怕自己的道心不坚。” “学佛、学道都讲究心诚，心不诚就是假模假样，装信徒罢了。” 云棠的话，说得胡管家连连点头，深有同感，只是不便明说。 世家贵妇多礼佛，又有几个真善心？后宅阴诡手段太多，求心安罢了。 反观大小姐恩怨分明，劝人学道还会许以明利，真性情也！ 胡管家便决定私下先问问府里下人的意向，等侯爷回来再征询应对之策。 云棠也没再说什么，便往府门走去。 胡管家还要安排人往各房传话，包括二公子那边，也是匆匆走了。 等云棠走到府门口，没多久马车就安排好了，一个中年车夫放下马车凳，恭敬地给云棠行礼。 四个护卫佩着刀剑，身形并不壮实但劲气内敛、耳聪目明，能做侯府护卫想必实力不差。 云棠朝他们拱手一礼，便上了马车。 身着女装行拱手礼，护卫们压下心底的尴尬赶紧还了礼，就默默跟在马车四角。 车夫收起马车凳，赶着马车从旁边专门走马车的角门出府。 云棠坐在马车里，推开木格窗朝外头的街市看去。 白天的京城街市依然热闹，只不过与夜市又有些不同。 夜市，容易混入一些鬼怪在其中。 人们说起妖魔鬼怪就会本能地害怕、忌惮和排斥，想要驱之而后快。 人们也会觉得，修行的高人尤其是道士，一定会逢妖魔鬼怪必除之。 其实不然。 降妖除魔是道士的本职，但也不是不问缘由。 道法自然，众生平等。 若真是见之即除之，这方自然世界岂不没有能修成人、修成仙的妖、鬼了？ 这些种类本就是自然之灵。 只不过，人有好坏之分，妖魔鬼怪同样有，天上的神仙亦如是。 还有堕神。 马车穿街过市，云棠心绪飘出了很远…… 绣玉楼生意兴隆，云棠下了马车走进去。 门口的迎客小二连忙走过来，不过很快就见徐掌柜快步抢上前行礼。 “小道爷，东家在后院清点布料呢，您是先四处逛逛还是过去后院？” 云棠说道：“我今天请了侯府的妹妹们过来逛逛。” “你留意些，若她们来了通知我一声，我先去四楼歇歇。” “属下明白！白武，准备糕点和甜品，送到四楼青竹。” 一个巡堂小厮应诺，立刻忙去了。 云棠独自上了四楼。 绣玉楼很大，只有四层。 一层是各种摆件、玉石、字画、古董……客人不拘性别年纪皆可光顾。 二层一边是各种胭脂水粉，一边是各种珠宝首饰。上二层的就多是女客了。 三层一边是各种衣料、一边则全是成衣和鞋袜帕子等小件儿。 还有一排好几间的更衣间，跑堂小二也有女子。 四层有多个贵宾大雅间。 贵客到了雅间，想要什么都会有小二送过来。 在场挑选和搭配，在雅间交易的银子比在楼下闲逛交易的要多得多了。 因为绣玉楼四层，不是普通客人能随便上去的。 能上去的不付帐个几千两、上万两，都会觉得不好意思下楼。 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也讲究排场攀比。 一般喜欢闲逛慢慢看、慢慢选的客人，则是逐层随意，不会直接上四层。 云棠以前在京城时年纪小又是个道士，来绣玉楼只是找七师兄玩耍，不会四处逛。 她的一应穿戴，也有七师兄为她安排，根本不缺东西。 青竹雅间，是师兄们经常来会选的雅间，后来这雅间，就不对外使用了。 云棠进了青竹雅间，没多久白武就送来吃喝，还是按五年前云棠的习惯安排的。 云棠盘腿坐在锦榻上，拿出一本道经来读。 云玄玉知道云棠来后，便拿了几匹布料过来。 “小棠儿，这几种颜色的料子用来做罗天大醮时的道袍，你看合用？” 云棠见那几匹料子的品种和颜色，就知道是要做得罗、经衣、法衣用的，点了点头。 第19章 今天的云棠，就是贵女 “到时候师父着天仙洞衣，还有谁？”云棠抬手摸了摸那匹紫色衣料。 确定衣料之后还要绣师赶工。 还有经幡旗帜和各种法器……罗天大醮确实需要时间筹备。 “你大师兄和二师兄修行到了，能穿。南境玄天观的洪老道、北境苍云观的方天道长，也能穿。” “我们清风一脉，除了你八师兄、十一师兄、十二师兄着红袍、我们都能穿黄袍，还有一真能穿黄袍。” “玄天观和苍云观应该还有不少黄袍，其他观的红袍应该能有上百位。” 云玄玉想了想，说道。 三师兄虽是皇帝为朝政国事所累，但当年离观时修行就不低。 这二十二年也没落下修行，是守住了天师境的。 至于小师弟云玄棠？ 她说闭关时神游九世，世世修行，积累了九世功德，还重逢就送了每人一枚储物戒。 戒指里有皇宫那么大的储物空间，里边装着很多送给他们的符、丹药、阵旗、阵符和一些法器。 这哪里是闭关三年能做到的？ 若神游九世的功德、修为和资源全部能随着她出关而出现在这里，那她现在的修行又有多高？ 天刚亮时，大师兄就喊她去天机阁探讨过这个问题。 六师兄昨夜就没睡过，一直在研究小棠儿给的那些东西。 六师兄得出的结论，恐怕这天下，无一紫衣能胜过小棠儿修为。 可小棠儿才十三岁，若安排她也着天仙洞衣…… 他们清风一脉是可以接受，其他观的道友们怕是会有人不服。 他们办罗天大醮的目的，是要攒功德、散功德、换功德。 可不想出现道门弟子内讧之事，坏了他们的计划。 因此，现在她也要问清楚小棠儿，到时穿哪件道袍合适。 当她说出与大师兄、六师兄商量过的问题时，云棠想了想，也没纠结。 “上三坛由帝王主醮，三师兄他着黄袍，我们师兄弟全部着黄袍好了。” “八师兄、十一师兄、十二师兄他们……闭关试试，结果如何都是命数。” “当然，有紫袍实力不一定非得着紫袍。” “咱们全部着黄袍也整齐好看，到时给九师兄也换上黄袍。” 说到九师兄，云棠神色黯然了一下，随即目光又变得坚定起来。 “中三坛由师父主醮，大师兄和二师兄还有洪老头、方天老头着紫袍，其他人黄袍、红袍。” “下三坛让一真师侄主醮，他着黄袍，咱们清风一脉的徒子徒孙和其他观来的道友们是什么就什么。” “到时我还要结咒、施术，为九师兄换功德，那时候我再穿紫袍。” 云棠说出自己的计划，云玄玉点头：“那就要给你也将紫袍备着。” 小师弟的修为果然已达天师境巅峰，说不定已到地仙境。 云棠点头，她有九世的道袍，只不过这个年纪的黄袍、紫袍没有，只能在这一世新做一身了。 俩人又确认了一下大醮需要的各种布料，云玄玉就去忙了。 云棠知道她最近肯定很忙，而自己也帮不上忙，就让她不要管自己了。 又等了一会儿，永安侯府的姐妹们就到了。 云棠下楼去找她们。 二叔江明礼的嫡女江映柔十二岁、庶女江映荷十三岁。 三叔江明威的嫡女江映月十一岁，庶女江映欣十岁。 姐妹四个年纪都不大，昨晚家宴重新相见，刚刚消除些生疏，云棠就进宫去了。 她们对云棠这个道士大姐姐既好奇又不知怎么相处。 没想到一大早收到了云棠的邀请。 顿时让一个个早起时精神恹恹的金贵小姐，变得精神抖擞，赶紧收拾好就出发了。 大姐姐都主动抛出橄榄枝了，她们都希望把握这个机会。 与这位厉害的大姐姐亲近亲近，顺便也探探这位大姐姐的底儿，知道了性情才好相处。 她们的娘和姨娘，都是这么叮嘱她们的。 知道云棠没有带丫环婆子出门，她们也不敢带，几人凑到一起商量，就共坐一辆马车出了门。 同来的还有二哥江彦轩和二嫂周思玥。 他们被父亲要求，今天是要带妹妹出来逛街的。 谁知妹妹提前出府了，好在有派人知会了他们一声。 中午之前在绣玉楼碰面就行，中午在如意楼吃饭。 妹妹都安排得这般明明白白了，还照顾了他们不愿意陪她逛街的心情。 为此，小俩口一商量，便同着二房、三房的妹妹们一起出了门。 父亲为了这个刚认回来的女儿，甚至不惜与母亲争吵。 这个妹妹到底如何，他们也很好奇。 绣玉楼每层都在楼梯附近设有闲坐区，供客人逛累了休息。 此时一层的闲坐区，姐妹几个就坐在这里等云棠。 云棠一到，四个锦衣精致的小姑娘一齐起身，乖巧行礼：“大姐姐。” 然后她们就发现，云棠今天衣着既不是昨天中午的道袍，也不是昨晚的锦衣少年打扮。 今天的云棠，就是贵女。 道士。 贵女。 四姐妹小脸全是茫然，不知道这位姐姐是怎么变幻自如的。 “几位妹妹，来一会儿了吧？可用过早膳了？” 云棠见她们表情呆呆的，也没在意，一脸和气地笑问。 虽然她年纪也不大，但在这四姐妹面前，她比最大的那个是要大上一个多月的。 她是大姐姐，自然要和气。 四人回过神来小脸微红，连忙应答。 云棠笑着与她们一一寒暄了两句，就要带她们去每一层都逛一逛。 又问道：“你们过来，可知道二哥和二嫂出门没有？” “二哥二嫂在那边逛着呢。”性子活泼的江映月伸手朝一层玉器柜台指去。 云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带着她们一起走过去。 “大妹妹来啦。”周思玥看见，连忙笑着打起了招呼。 刚才这里的小二告诉他们，今天永安侯府买的所有物品，都由大小姐付帐。 她顺口就问，买什么都可以？买多少都可以？ 那小二神色不变地点头应是。 小二那么淡定的反应，反而让她有了几分窘迫。 第20章 小露一下财富 这……大妹妹是真的有钱，还是要占她那位师兄的便宜？ 别到时候她那位师兄不高兴了，最后不是让永安侯府没脸？ 只是这话，她也不好当面就说。 夫君告诉她，看看就好，难道还真要让妹妹付钱？ 只要他们不买，自然就不涉及到付账问题，也就不会让侯府处于尴尬境地了。 她心里觉得遗憾，到底是不敢再生出什么念头了。 “二哥二嫂，你们可有相中的？” 云棠抱拳……随即又敛手行了个万福礼，这才笑问。 见她行礼的变化，一旁没说话的江彦轩挑了下眉。 觉得这个妹妹其实也不差，至少她有在改变自己，让自己像个贵女了。 “我们没什么要买的，等你的时候就是随便逛逛。”江彦轩微笑开口。 随即又道： “今儿不是你要带妹妹们挑礼物么？你们去逛吧。” “我和你二嫂就在这边随便走走，一会儿到那边坐着等你们。” 云棠看他一眼。 没想到前世视自己如陌生人，在自己与江映雪有冲突时，只会偏帮江映雪说话的兄长。 竟然会对自己露出这种和气的微笑。 不过无所谓了。 这一世为了赚功德，她可以主动示好他们，也可以小露一下财富。 当然也是避免前世的事情再次发生。 她朝柜台那边看去，只见柜台上一溜儿摆着的，全是小柄的玉如意。 应是镇纸。 柜台后面站着几个小二，小二身后有宽敞过道。 过道后面摆着一长排货架，货架上摆了不少大柄的如玉意摆件。“把如意镇纸拿八对过来，要白玉、青玉、红玉、黄玉各两对，雕花不同的。” “再把后头那如意摆件儿拿六柄来，要白玉、紫玉、碧玉各两柄，样式不同的。” “再有那边的翡翠白菜三对、白玉观音一尊，都小心装好，我走的时候一并打包。” 小二见东家的小师弟如挑地摊货似地，一口气挑了不少东西。 当下不敢怠慢，招呼一声又过来几个小二，小心地准备那些玉器，还有相应的紫檀架座。 四姐妹早就看呆了，四双眼睛都瞪得大大的。 周思玥也是表情惊愕，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向云棠。 “大妹妹，你……你买东西就是这么选的？” 也太豪气了吧，都不问价吗？谁付账啊？ “棠儿，不用这么多，快让小二别拿了。”江彦轩也差点失态。 永安侯府虽然在京城贵族中不是顶尖的。 但他爹是侯爷又是兵部侍郎，他娘是亲王郡主，家底儿并不算薄，家里各种玉器摆设不缺。 只是……就算他这样的出身，也不曾如此大肆进货一般地采买啊。 这里可是绣玉楼！ 就刚才他看过想买的那对红玉镇纸，就得一千两银子。 听说这里的玉器都是天机阁打磨出来的，都有辟邪作用，比其他铺子的普通玉器要贵一些。 “这八对镇纸，是我给八个兄长的见面礼。” “那六柄如意摆件，就是我给四个妹妹还有两个嫂嫂的见面礼。” “那三对翡翠白菜就给父亲和二叔、三叔了，摆在书房里也好看。” “白玉观音像……是给祖母的。” “祖母礼佛几十年，见着道士想必不喜，送尊玉佛让祖母高兴高兴。” “其实道士、和尚皆是修行人，并不是非此即彼。” “就拿城南的云上观和同一座山头的皇觉寺来说，他们其实常常往来且关系不错的。” 云棠要为罗天大醮发展多些信徒，要在侯府传道，首先就要拉拢人心。 她现在对着兄嫂和妹妹们真诚地说出这番话，最是无心算有心。 只要他们不是又蠢又坏，也该想想，是否犯得着与她结仇。 既然不想结仇，那交个朋友又如何？ 除了康宁郡主是她最不想理会、江映雪是她懒得理会的人。 老夫人这边，就算非友也不想成敌。 胡管家都担心她得罪长辈，她自然也要有所应对。 而她准备的这些礼物，已不是阔绰不阔绰的问题了。 这份心意和周到，实属难得。 “棠儿，你的心意我们知道了，只是这样买下来得花费不少，你别让你师兄为难。” 江彦轩担心这个妹妹不知进退，会给她师兄添麻烦。 “我自己付账的，二哥不用担心这些，我有钱。”云棠笑了笑，不在意地道。 “玉器就先挑到这儿吧，我们上二楼去看看首饰。” “给二婶、三婶也挑一挑，不能少了她们的见面礼，回头得埋怨我厚此薄彼了。” 云棠又道，并没有忘记还有二夫人、三夫人没有得到礼物。 周思玥却脸色微变，伸手拽了一下江彦轩的袖子，暗示地看了他一眼。 江彦轩会意，小声道：“棠儿，母亲病了没能见你，一会儿你别忘了给母亲也挑一挑。” 看这妹妹选礼物的架式，是要给家里人都送上一份礼物了。 江映雪没有也罢了，有恩怨不送礼也能理解。 但是母亲那边被忽视，这问题就大了！ 云棠眸光微冷。 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先看看吧，我也不会挑首饰，二嫂帮着拿拿主意。” 见她没有直说不送，江彦轩松了一口气。 “那我也陪你们上二楼看看吧。”得盯着些才放心。 听说去挑首饰了，四姐妹心里都雀跃起来。 刚才大姐姐选玉器也太豪迈了，手一指……手一挥…… 她们只知道大姐姐要送她们玉如意。 至于那些玉如意都长什么样子，她们还真没来得及看看。 没看着的东西就没什么感受。 可是去挑首饰就不一样了。 她们年纪还太小，平日里也没单独出过门，都是跟母亲来逛逛。 最多就是挑一两身衣裙回去，首饰什么的还真没有买过。 也就是母亲挑选时在旁看看，长长眼力劲儿。 现在有大姐姐带她们来逛绣玉楼，真好！ 以前的江映雪是大姐姐时，可从来不会带她们出门逛街。 有时一同去宴会上，也总是不管她们，只顾自己结交朋友。 这个大姐姐好多了！待她们很好！ 第21章 与母亲关系破冰的机会 二层，一行人直奔首饰区。 这里用胭脂水粉的只有周思玥。 其他人年纪还太小，除了会搽些润肤的香膏，很少细描妆容。 这一点，永安侯府的姑娘们还是被管教得很好的。 毕竟是武将门庭，掌家主母又是郡主，不需要靠府里姑娘们以色谋利。 首饰柜台上摆了许多各种各样的首饰，琳琅满目、各有千秋。 每一个来逛首饰柜台的女子都会看花了眼，要挑许久才能挑中更心仪的首饰。 但这对云棠来说毫无压力，因为她自己不需要，七师兄给她安排的都是最好的。 “你们年纪还小，不用挑那些太过华丽端庄的、大件的，你们的年纪压不住。” 周思玥这时候发挥起二嫂的作用了。 她细细地教导妹妹们挑什么风格、什么样式的首饰合适又好看。 周思玥还悄悄示意四姐妹去看云棠的头饰和其他首饰。 除了压袍玉佩、银铃香囊，左手腕上只戴了一只秀气的羊脂玉镯，就没有其他了。 头上也只有一支白玉兰花簪、一支红玉梅花簪和一对嵌红珠绢花。 并没有打扮得满头珠翠，也没有装扮寡淡。 耳朵上戴的是一对精巧秀气的银叶红珠耳钉，小小的却极有存在感，丝毫不会被忽视掉。 这样清新雅致又活泼的装扮，突出了刚刚可以打扮的花苞儿一样的年纪。 四姐妹装扮也很清简，毕竟是出来逛街又不是赴宴，并没隆重打扮。 如今在周思玥的教导下，四姐妹也懂得分辨场合、年纪和装扮的区别了。 云棠在一旁听得两眼放空。 她不懂这些。 不过是丫环一大早在她放在外头的首饰匣子里挑了几样出来，给她戴上的。 七师兄给她安排的首饰，其实都是精致、雅致、别致。 就没哪样是风华绝代、万众瞩目、富丽堂皇、雍容华贵……的。 她以前没想过为什么，现在听了一耳才明白，是她的年纪还不到那般打扮时。 其实，七师兄那般绝色无双的女子，也很少隆重打扮的。 她记得以前三师兄偶然说过，七师兄根本不需要打扮就已经是雍容华贵、绝色无双了。 但她没有去反驳周思玥的那套理论。 挑选首饰时她没有大手一挥，而是任由四姐妹自己去挑选。 周思玥倒是不好再占便宜了，在一楼时云棠可是买了玉如意摆件。 先前问过价，玉如意镇纸是一千两一对，概不还价。 而玉如意大摆件，单柄就要三千两…… 出手就是三千两送礼，她这个收礼人都觉得心肝儿乱跳。 也就这四个小姑娘不知世事，不懂价值而毫不在意。 嗯，估计大妹妹也不知道价格，她都没问过价。 真担心之后付账时，会不会给不出钱？ 周思玥站在一旁看着妹妹们兴致勃勃、叽叽喳喳，心里却有些隐忧不安。 江彦轩没有参与妹妹们的探讨，他在一旁选出一对南红玉镯。 南红玉石很稀有，也很贵重，这一对玉镯就要两千八百两银子。 “棠儿，这对玉镯很好看，母亲肯定会喜欢。”江彦轩拿着玉镯递到云棠面前。 云棠看了一眼，点头道：“我不了解母亲喜好，二哥拿主意就好。” 江彦轩凑近云棠，压低了声音商量。 “妹妹，刚才在楼下买的玉器还是别要了吧，至少不用那么多，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刚给母亲挑的这对玉镯也要两千八百两，已经是玉镯里最贵的了，哄哄母亲也好。” 江彦轩的意思是，这对玉镯能哄母亲高兴。 母亲身为郡主又是侯府当家主母，戴得起这么贵重的首饰。 也是云棠与母亲关系破冰的机会。 白给这几个小姑娘送那么贵重的玉如意干什么？ “二哥放心，道士有穷道士也有不穷的道士，和尚也有穷和尚和不穷的和尚。” 云棠微微一笑。 一旁四姐妹听了皆是好奇凑过来。 江映月快嘴道：“大姐姐，你那个道观也有香客去添香油吗？” 小姑娘问得还算委婉，并未直接问云棠怎么赚钱。 可是小姑娘也想不出来，道观要如何进帐。 但她去过皇觉寺、法华寺、东云寺，知道寺庙是有很多香客进香的。 “和尚在佛前赚钱，离开庙里不好赚钱。” “道士赚钱的法子多着呢，进观上香的只是最平常的路数罢了。” 云棠向四周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仿佛说着什么秘密一般。 “还有驱邪、捉鬼、降妖、收惊、卖平安符、算命、看相、测吉凶……” “道士有世外持戒，也有入世修行。” “我们就是入世修行的，和常人没什么不同，会的手艺多些罢了。” “那大姐姐都会什么呀？”最小的江映欣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也问道。 “以后你们就知道啦。”云棠却是打了个哈哈， 又道，“我七师兄也是道士呀，也是绣玉楼东家……” 四姐妹立刻明白过来了，一起点了点头。 道士是可以开铺做生意的，当然赚钱了。 周思玥在一旁有些感慨。 现在她觉得，这个妹妹其实很和气、很好相处的。 而且是真能说啊。 不过，姐妹几个因为这个话题，自认对大姐姐又了解了些，关系一下拉近了不少。 一边聊天一边挑选首饰，最后她们纠结半天，每人挑了一套金钗。 适合她们这个年纪的小巧精致的金钗。 一套六支，有镶红玉玲珑珠的、有镶珍珠绢花的、有镶五彩玉步摇的…… 小二早就收到了消息，知道是东家的小师弟来买首饰。 因此，这四套金钗从四百两到五百两不等，一律按四百两算了账。 四姐妹虽然挑花了眼，但也聪慧，没有各挑各的，而是全部选了金钗。 不担心谁挑多了、谁挑少了。 也没只捡贵的拿，也没多拿。 云棠问她们还要不要别的首饰，她们一齐摇头，说这些就能戴很久了。 云棠见状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那边周思玥也帮着给二夫人和三夫人选了两套宝石头面，价钱相差也就小几十两银子。 均价在两千两。 云棠看得出来，二哥二嫂都是有心思的。 第22章 根本不需要我们操心 一个为母亲选了最贵的手镯，一个为两位婶娘挑选了也不便宜的头面。 并非贪婪，而是防止母亲的礼不如二婶、三婶的贵重，只会更激怒母亲。 又区别了亲娘的手镯和其他人的头面，不用放在一起比较。 又是他们帮着挑选出来的。 康宁郡主便对女儿不满、不喜，也会给自己的儿子儿媳留几分颜面。 云棠心如明镜，也不说什么，只让小二都打包起来，放到楼下玉器一起。 她还要带四姐妹去三楼看衣裙，四姐妹连忙摇头。 “大姐姐，已经够了，衣裙不用特地跑去买了，家里前儿不久才做了几身冬衣。” “大姐姐，我有新裙子可以配我的金钗呢。”江映柔笑道。 “大姐姐，我们去买点心吃吧。”江映欣开心地提议。 “大姐姐，不是还要去如意楼吗，哥哥他们说不定已经到了呢。”江映月也提醒。 “大姐姐，是要在这儿算帐，还是等绣玉楼将东西送去府中，回府再付帐呀？” 江映荷只小月份，这时候也担忧到付钱的问题。 楼下那么多玉器不知道什么价钱，但这几样首饰可都是听见小二报价的。 她在提醒云棠回府去付帐，万一钱不够，侯府可以垫一下，不至于伤颜面。 小姑娘一着急，将绣玉楼东家与大姐姐关系的事儿给忘记了，只是本能地在担心。 云棠见这位堂妹也在替自己的银子担心。 一时不知该说被小瞧了呢，还是该感动永安侯府这一世竟然有人在关心自己？ 前世，她无心经营侯府关系，没有留下交情，被人陷害算计得也很彻底。 前世她的死，侯府里这些人，怕是无一人为她流泪。 毕竟，原本就不熟，她于侯府的家人，仍然只是过客，是陌生人。 云棠微笑道：“那就下楼算帐，让人把东西送回侯府，我们再去如意楼。” 下楼后，云棠突然自袖中摸出一只木盒，递给四姐妹。 “这是绣玉楼的糕点，我之前等你们时让人送的，你们去那边坐会儿，吃块糕点。” 四姐妹很开心地接了过去。 支开了她们，云棠去柜台那边，江彦轩和周思玥不放心地跟了过去。 在他们心里，大妹妹说的就算全是真的，今天的消费也太高了些。 若真不够钱付，他们会替她说回府再给。 徐掌柜将账单一翻、算盘一打，报出数目。 “玉如意镇纸八对，一共八千两。” “玉如意大摆件六柄，一共一万八千两。” “紫檀架座六架，一共三千两。” “白玉观音一座，三万五千两。” “翡翠白菜三对，一万二千两。” “南玉手镯一对，两千八百两。” “宝石头面两套，四千两。” “金钗头面四套，一千六百两。” “一共是八万四千四百两，抹去零头，八万四千两。” 徐掌柜说完，便满脸笑容地看着云棠。 一大早就给绣玉楼带来八万多两生意，不愧是最受宠的小道爷。 云棠自袖中摸出一个好看的锦袋，从里边摸出一叠银票，每一张都是一万两。 “大丰钱庄的银票，你数数。” “剩下一万六千两，挑些布匹送侯府我院中去，我留着送礼。” 其实根本不用数，她摆在柜台上的银票就是十张，剩下的又塞回了锦袋。 徐掌柜连忙接过银票，笑道：“多谢小道爷惠顾！年布和春布，我会尽快安排。” 看着云棠若无其事就付了账，站在一旁的江彦轩哑了口。 “走吧，去如意楼看看。”云棠将锦袋随手拢入袖中。 周思玥忍不住小声道：“妹妹，钱袋子放那儿不安全呀。” 掉了咋办？ 一般人不都是将钱袋子挂在腰间或是藏在怀中吗？ “哎呀，别小瞧了道士呀。”云棠嗔道。 周思玥…… “罢了，大妹妹根本不需要我们操心。”江彦轩无奈又无语。 随手拿出来的那一叠银票，若全是一万两面额的，怕得还剩有一、二十万两吧？ 如意楼，这时候还不到用餐高峰时间，但客人已来了不少。 二楼一个能摆三桌的大雅间里，已经坐了好几个兄弟，还有…… 今天一早被永安侯派人通知而赶回来的大哥江彦庭。 江彦庭回府，找妻子卫玉兰了解了云棠回府后的事情。 又听说二弟夫妇陪四个妹妹去了绣玉楼。 又得知在如意楼兄弟姐妹齐聚一事，便脱了银甲换上锦袍，和卫玉兰带着孩子一起出了门。 昨天他没回城，此时对这个失散十三年的妹妹，也是充满了好奇。 “棠儿，这是大哥，昨儿在南大营未回。” 江彦轩见大哥竟然来了，连忙为云棠做了介绍。 在云棠抬手给江彦庭作揖时，江彦轩看到伸着小手求云棠抱抱的孩子，顿时心中一紧。 妹妹算是给所有人都准备了礼物，就是铭儿…… 江亦铭是大哥的儿子，是他们的大侄子啊。 云棠也看见了小孩子，连忙从袖中摸出一块云纹鹤影图案的羊脂玉坠。 “这是平安玉，戴着辟邪保平安。”云棠微笑着解释。 江彦轩和周思玥，不约而同将目光紧紧盯住了云棠的袖口。 是小袖管，并不是外面的氅衣大袖。 就算有袖袋，之前才摸出一个装了那么多银票的锦袋，这时候是怎么越过锦袋摸出这一块小小玉坠的？ “多谢妹妹给铭儿的礼。”卫玉兰没有动作，江彦庭伸手将玉坠接了过来。 道谢后便疑惑地看了二弟一眼。 这小俩口盯着妹妹的袖子瞧是什么意思？ 江彦轩回过神来。 想到这玉坠不是在绣玉楼买的，怕大哥大嫂多想，连忙替妹妹找补。 “昨儿绣玉楼给妹妹送了那么多东西，想来这玉坠平安符，妹妹昨天就为铭儿准备了？” “只是昨晚家宴，妹妹突然进宫，没来得及给吧？” 江彦轩打了个哈哈，又笑道：“妹妹有心了。” 他是在告诉大哥大嫂，别小看这一块小玉坠子。 能在绣玉楼大手一挥就花掉了十万两的妹妹，可不差这点儿钱，不会对侄儿小气的。 云棠看一眼江彦轩，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第23章 下人都比嫡小姐重要? 前世，她为他们所有人都准备了东西，只不过送出去的没被珍惜，有的也没机会送出去。 这一世原本是不打算再送，拿回自己的胎发后不怕受制于人，她现在其实随时能离开永安侯府了。 只不过昨晚与师兄们说了罗天大醮，今儿早上临时起意，想在侯府多发展信善，就…… 至少目前来看，这些兄弟姐妹与她亲近了不少，比前世像一家人了 。 虽然有银子开路的原因，但也有她主动示好而他们领了人情的原因吧。 在云棠与大哥二哥寒暄时，四姐妹已经与自家哥哥们开心地说起了绣玉楼的事。 虽然她们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些玉如意、玉佛像是多少钱。 但丝毫不妨碍她们兴致勃勃说起当时的场面。 原来大姐姐买东西就是随手一指，都不挑、不选的。 周思玥见卫玉兰坐在一旁不说话。 想了想还是坐到她身边，小声说起云棠买玉如意摆件的事情。 得知云棠给自己也买了价值三千五百两玉如意的时候，卫玉兰心中一喜，随即便又一惊。 三千五百两？ 给母亲买了多少？ 若是母亲不喜，这么贵的礼，她敢收吗？ 说话间，掌柜的亲自带了两个小二过来奉茶和点心，还有几样水果。 云棠吩咐将如意楼好吃的菜都安排上，避开道士口忌就行。 如意楼掌柜听后立刻去安排了。 云棠扫了一眼包厢里，就看见二房兄弟、三房兄弟都到了，只有…… 江彦朗没有到。 当然，江映雪昨天被禁足了，也不在她邀请之列。 见她在打量所有人，江彦轩也跟着看了一圈儿，立刻注意到问题。 “阿朗呢？” 二房的江彦武连忙解释：“他今儿去三皇子府了，说是中午不来吃饭。” “三皇子？”云棠歪了歪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小胖墩，“哟，那小崽子开府了啊。” 那小崽子…… 那么大的包厢原本热热闹闹的，因为她这一句话，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江彦轩轻咳了一声，一脸无语地看着云棠。 江彦庭沉声开口：“棠儿，听说你昨晚被皇上召进宫用膳，你与皇家很熟么？” 他没有直接训斥云棠对三皇子不敬，而是先问起云棠进宫之事。 若云棠与皇家很熟，敢这么说三皇子，想必也是很熟的。 “还行吧。”云棠却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随即看向坐在一旁的二房、三房的兄弟姐妹们。 “我回来还不到一天，与大家还不熟，说陌生也没错。” “在大家熟悉的生活里突然冒出一个陌生的道士，还变成了自家妹妹。” “想必，你们既是好奇又不知如何相处，其实不必多虑，可以慢慢认识的。” “昨天我刚进侯府被人连番欺负，才有些被激怒，行事也失礼了些。” “后来侯爷……父亲来表明了态度，也为我撑腰。” “我想着，再怎样我也是他们亲生的，喜不喜的无所谓，各自相安也行的。” “昨晚父亲让我参加家宴，想让我与家人重新认识，然而……” “后来王公公来了，我就进宫去了。” “长辈们且不说，没能与各位兄弟姐妹吃上一顿饭，互相认识一下，我也觉得遗憾。” “才有今日的相邀，你们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至于江彦朗……” “他昨晚在园子里就骂我，还想动手打我，我这才出手小惩大戒。” “我知道他是在替江映雪出气。”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些，如今袒护一些也是常理，我也不怪他。” “但他不该对我恶言相向还对我出手，那就别怪我还手了。” “没本事还爱欺负人，他不挨揍谁挨揍？” 今天她邀请大家到如意楼吃饭，其他人都来了，一早赶回府的大哥都带着一岁小儿来了。 江彦朗凭什么不来？ 云棠也不提江映雪昨天做了什么才被罚，她相信昨天发生的事情，侯府早就传遍了。 而他们都来了，说明他们也识时务。 “昨天的事，我回府后听说了，让你受委屈了。”江彦庭语气歉然，有些无奈。 “母亲染了风寒，卧病几天了不能见风，想必心情也不太好。” “派出去的婆子没处理好事情，父亲在母亲院子处置那些下人，也没给母亲留颜面。” “母亲又是性子极要强的，听说昨晚父亲和母亲还吵架了。” “母亲哭了半宿，如今病情越发重了。” 江彦庭替母亲辩解，至于这话里有多少水份？ 云棠笑了笑，表情同样是无奈。 “昨儿得知母亲病了不肯见我，我也没办法。” “后来母亲让我住哪里我就住哪里，我也没抱怨过。” “父亲处置的，是那些跟着江映雪欺负我的下人，母亲若觉得这样是伤她颜面……” 云棠说到这里，又无奈地摇了下头，叹气道： “自己的亲生女儿被自家下人欺负了，母亲不觉得伤颜面。” “欺负自己亲生女儿的下人被家主责罚了，母亲却觉得伤了颜面……” “请恕贫道山野之人，理解不了你们京城贵人的想法。” 这番话，顿时让江彦庭涨红了脸，一脸尴尬，却张不开嘴了。 其他人却听得茅塞顿开。 这不就是说，下人都比嫡小姐重要？ 这大房的郡主伯母，真不知道咋想的。 “母亲一时间没绕过弯儿来吧，给她点时间。”江彦轩在一旁无奈道。 “等回去我劝劝她，这样怄气也不利于养病啊。” “我不常在府里，棠儿刚回来，辛苦二弟你多照看些了。”江彦庭连忙道。 不敢再继续说母亲的事了。 云棠微微一笑，朝两位兄长抱拳一礼，平静道：“多谢。” “一家人，不必如此拘礼。”江彦庭连忙笑道。 没多久，掌柜亲自领着小二过来上菜。 能摆三桌的大雅间，一桌摆了糕点水果，刚才他们便围坐在这儿喝茶说话。 现在上菜就上到另两桌去了，众人也起身去那边落座。 “棠儿，你随哥哥们坐吧，难得的机会想与你多说说话。”江彦轩笑着开口。 四姐妹顿时露出不舍的表情。 第24章 小师叔 江彦轩便道：“你们喜欢大姐姐，平日里多去她院中走动就是了，和哥哥们争这一会儿干什么。” 四姐妹一听也是，就都笑了起来。 平时在家，她们与哥哥们也没有这般亲厚过，今天跟着大姐姐，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好像一家人更加和乐了，以前会更讲规矩一些的。 “棠儿，你以前都在道观中生活么？” “东境我还没去过呢，听说那儿多山多水，百姓却还富庶。” 江彦庭抱着儿子，笑看着云棠问起了云棠过往的生活。 云棠点头。 “在道观中生活很多年，后来也时常出来走动的，我三岁时就来过京城了。” 云棠一边说话，一边拿出一张高脚童椅，放在江彦庭旁边，将江亦铭抱过来塞进童椅中坐好。 所有人皆是一脸震惊地望着她，张着嘴忘了说话。 随后，江彦轩突然伸手指着云棠，脸上表情有些激动。 “椅、椅子！袖子里还能藏椅子！”周思玥也失态地喊了起来。 之前是锦袋，后来是玉坠，说起来还有更早些的那盒糕点。 只是当时没有在意，没有多想。 现在来看，大妹妹掏东西不都是从左袖口一摸…… “我们道门玄术有一招叫做袖里乾坤，我们道袍也因此大多是宽袖。” “只不过，不是所有道士都会这一招，但我确实会。” 云棠微微一笑，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一般，随口解释。 “大姐姐，那你袖中还藏了什么呀，还能掏出糕点来吗？” 最小的江映欣，睁着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望着云棠。 绣玉楼的糕点很好吃的。 如意楼的糕点也很好吃。 “等有需要的时候就知道了。”云棠却不肯多说了。 她在童椅旁边坐了下来，摸出一块温热的湿帕子，给开心雀跃的江亦铭擦着小手。 然后她又摸出一只木碗和一只小木勺，放在童椅的餐板上。 “好、好、姑。”江亦铭现在很喜欢云棠，小手一直拍打着餐板。 因为她给了自己礼物，还给自己坐了好玩的椅子。 其他人都不说话了，只目光瞪圆了看着云棠。 “道门有很多厉害本事的，那些降妖驱鬼的本事也是真的。” “只是有人真学会了，有人不会却假装会，还有招摇撞骗的假道士。” “世人不了解，就容易生误会。” 其他人竟因她的话而纷纷点头，相信了！相信了！ 亲眼所见，神仙诚不欺我！ 随着云棠示意，大家这才回过神，开始吃喝起来。 兄弟们喝着酒，姐妹们也有甜甜的果酒。 云棠给江亦铭舀了羊肉羹泡饭，让他自己用小勺吃。 又给他系了块围兜，防止弄脏衣物。 江亦铭乖乖地让云棠照顾，还歪着小勺想喂云棠吃呢。 卫玉兰在另一桌见了，眉头紧紧蹙了起来，眼中有掩饰不住的不悦。 平日她在府里带孩子，身边都跟着丫环婆子们还有奶娘。 今日跟着夫君出府来如意楼，夫君不让带那些人，还一路亲自抱着孩子。 夫君习武，抱儿子轻松得很，只是现在要吃饭，就没人照顾儿子了。 她自己也不会。 却没想到，云棠会！ 还准备得这么充分，可真是有备而来啊。 只是……她心里总觉得不太痛快。 自己照顾不来，别人轻易照顾好了，显得她好没用。 云棠压根没在意卫玉兰的想法，她只是喜欢心思纯净的孩子。 吃饭时为了满足大家的好奇心，云棠便说了一些道门神妙的故事。 将她过往经历，挑了一些不那么惊险可怕的事情，或是有趣的事情，当成故事来讲。 听得所有人都津津有味。 就连江彦庭都觉得，这若是真的，道士确实很厉害。 现在来看，妹妹这手段怕是真的了。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只不过……雅间的门被人敲响，随后就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我来晚了！”江彦朗走进来，一脸不客气地嚷了起来。 “怎么我还没到，你们就先吃了？” 然而，当他目光看见沉着脸色的江彦庭时，顿时一脸惊慌，没了刚才的嚣张。 “大、大哥回来了！” “哼。”江彦庭冷哼一声。 正要训斥江彦朗几句，不过目光在看见江彦郎身后走进来的人时，脸色微变。 随即咽回了所有将说的话，改了口。 “三皇子！” 随着江彦庭一声喊，其他人全部站了起来，朝后面走进雅间的少年行礼。 就连正刨饭吃着玩儿的江亦铭，也抬起了那张沾上饭粒的小脸，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充满了好奇。 云棠扭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夹菜。 “棠儿，还不快见过三皇子。” 江彦庭抱拳一揖后就发现云棠没反应，连忙提醒。 谁知，一身锦袍的爽朗三皇子，在盯着云棠瞧了会儿后。 突然眼睛一亮，一脸喜气地上前，就作了个大揖。 “萧烨拜见小师叔。” “小烨儿免礼。” 云棠见他认出了自己，这才随意地摆了摆手，又打量了他一眼。 “几年不见，你长高了很多啊，也瘦了，好看了。” 九、十年前是个小胖墩，还总是哄自己的糕点吃。 五年前也还是个虎虎小少年，这就高大英武了不少。 “多谢小师叔夸奖，小师叔换了一身闺阁打扮，都快认不出来了。” “小师叔都有五年没回京了，可有想念我？” 萧烨一边说，一边将云棠另一边坐着的江彦轩挤了挤。 江彦轩无奈只得朝另一边看了看。 兄弟几个连忙往另一边挪位置，将江彦轩的位置腾与萧烨。 萧烨也没看他们，有位置了立刻一屁股坐下，继续开心地看着云棠。 “我可是时常想你的，还想着去清风观看你呢，可是父皇不让啊。” “还说我功课不好，会被你嘲笑，还说你闭关了，让我别去吵扰你。” “今儿我去尚书房读书，才知道你回京了，只是阿朗与我说了许多你的事，我才知道……” “昨儿回永安侯府就闹出许多动静的大小姐，竟然就是小师叔你！” “我若早知道是你，说什么昨儿都得去找你玩儿。” 第25章 需要信徒 萧烨很健谈，对五年未见的云棠毫无陌生之感。 五年前的云棠还只是一个八岁小丫头，如今再见已是亭亭少女了。 可他在认出云棠之后，眼里心里就只有五年前的情谊，毫不觉得这五年是多漫长的银河。 听他絮叨往事和重逢的欣喜，云棠心里也充满了回忆。 虽然这回忆隔着九世漫长的岁月。 但她将眼前小子与回忆中小胖墩对上号以后，也觉得亲切而怀念不已。 他们旁若无人地寒暄叙旧，早就看呆了一众人。 原本带着三皇子过来向云棠示威的江彦朗，更是表情莫测，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三皇子身份是尊贵。 但永安侯夫人也是诚王的嫡女康宁郡主，是皇室宗亲，是三皇子的堂姑。 所以，萧烨与江彦朗是表亲，江彦朗又是萧烨的伴读。 恰是在四年前被选上去做伴读的，与云棠错过了认识的机会。 此时江彦朗看到三皇子竟然对自己怨恨着的妹妹行大礼，还称小师叔？ 可真把他吓到了，不知道三皇子发什么疯。 尤其他被选为伴读后，也是去尚书房读书的。 这一路都没听三皇子说与云棠的关系啊。 这……太突然了！ 而此时的三皇子，丝毫不管江彦朗什么反应，满眼只有云棠。 还主动提起筷子给云棠夹菜。 给她介绍这些菜肴的美味，又说起京城里还有哪家酒楼的菜好。 殷勤得就连江彦庭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虽然知道这三皇子性子活泼率真，但这般没皇子作派，还是头一回见到。 云棠却神态自若、边吃边聊。 同意了萧烨下学后可以去找自己玩耍后，又给把羊肉羹饭舀得到处都是、已经空碗的江奕铭递了块米糕。 在江亦铭开心啃米糕时，云棠将童椅餐板收拾干净，将碗勺收走，又拿帕子给他擦干净小脸小手。 萧烨看着云棠照顾小孩子，脑子里竟想起了十年前那个总是有糕点在啃的三岁小丫头。 那时他五岁，可以带着小丫头玩儿。 那时候父皇说她是小师叔，不许他跟着唤她小棠儿。 后来他就时常带着小师叔在御花园玩耍。 有时偷偷躲在朝殿龙椅侧角，一边啃着糕点一边听着朝议，当故事来听了。 只不过很快他就被安排去尚书房读书了，她继续跟着父皇去上朝。 因为师祖出门办事情去了，她没人照看，父皇就天天带她上朝。 或是在御书房角落铺一块地毯，让她坐那儿读道藏。 后来师祖和九师叔回来，就将她带走了，再见时她都八岁了。 那时她就不肯跟他一块儿玩耍了，总在清风殿背道藏、画符，再不就是跟着九师叔出门。 每天他找她玩儿，她总老气横秋地看着他，摇头，小脸无奈地说：“就知道玩儿，难怪还是小胖墩！” 后来，他就更加努力习武、练骑射，这几年早就长高了也瘦了，想向她显摆来着。 可是父皇却说他习武成绩还行，读书成绩太差，文不如小师叔、武不如小师叔。 他……到底是没脸往清风观写信了。 如今小师叔回来了，竟是以永安侯府嫡长女的身份回来的，可惊到他了。 再看如今的她，哪里还有小道童模样？ 果然，父皇说得对，他们天师道是入世修行。 可以居家、可以成亲、可以吃肉喝酒，与常人除了实力身手，并无不同。 所以小师叔现在……就是永安侯嫡女，是他表妹了。 就不用再被父皇说他文不如小师叔、武不如小师叔了吧？ 萧烨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嘴角下意识地扬了起来。 好男不跟女斗，就不怕斗不过了。 一顿饭，萧烨吃得畅快，云棠也吃得开心。 侯府这一家子兄弟姐妹则是看够了热闹。 只有江彦朗被彻底冷落了。 自从他一脸嚣张地走进雅间，还没开始找茬就看见了大哥之后…… 就诸事不顺了。 吃饱喝足，换桌子重新上茶之后，云棠才开口询问。 “这些年，可有落下学习道藏？” 萧烨神色一紧，见云棠一直盯着自己，这才讪讪道：“《道德经》还是很熟了。” “就这还敢来找我玩儿？”云棠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不看他了。“既然很熟《道德真经》那就回去抄一百篇吧，何时抄完何时来找我玩儿。” “是。”萧烨一脸愁苦地应下，可怜巴巴地看着云棠。 “小师叔……” 刚还想着要不要喊她表妹呢，现在可不敢改口了。 “怎么？”云棠端着长辈架子，小脸严肃地瞥他一眼。 “小师叔，我出宫开府都三年了，你还没去看过呢。” “父皇说等下个月就给我封王了，封王了好过年。” “二皇兄前年就封王了，我还晚了些呢，你不去我府中逛逛么？” “等过些天不忙了再去吧。”云棠没有再训人，妥协地道。 萧烨见她没拒绝，这才松了一口气。 若是小师叔真不高兴了，肯定不会搭理自己的。 大家又坐了会儿，江奕铭要睡中觉了，卫玉兰想带他回去，于是江彦庭提议回府。 萧烨见云棠要走，还想劝她往街上逛逛去，云棠却摇了摇头，目光沉肃。 “我这次回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你若有空，就诚心多抄些道经吧。” “只要心诚，也算帮到我了。” “小师叔要这么多道经做什么？我最熟也能默写的只有《道德经》呀。” 萧烨差点挠头，眼中也闪过疑惑。 “我不需要道经，我需要心诚则灵的道门信徒。”云棠认真地看着他。 “这事你或许明白其中的重要性，有信徒则香火旺，香火旺则易攒功德。” “你若诚心相帮，我多谢你，你若不愿意也不强求，我不怪你。” “我愿的，我知道父皇这两年很重视功德，若是多抄几篇道经就能攒下功德，我愿的！” 萧烨连忙大声保证。 虽然不知道这么做是为什么。 但这么做的好处，他从父皇和皇兄他们那儿，也多少听过一些。 这两年，太子皇兄时常出去办事。 第26章 这个妹妹太完美了 他听二皇兄说过，好像是九师叔不得空，太子皇兄学了道法要帮着青龙卫办差。 听说，是为了攒功德。 当时他也不明白，太子皇兄需要攒什么功德？ 但是父皇说，修道之人看重功德，功德高则道术强。 那时他也没在意，反正他又不修道。 父皇也只让太子皇兄拜了大师伯为师，没让其他兄弟入道门。 他没了小师叔的督促，这些年确实不怎么读道经了，最熟悉的还是最早学的《道德经》。 如果抄写道经能帮到小师叔，他一定会很诚心去抄写的！ 见他表情认真，云棠欣慰地笑了，抬起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好小子！不愧是我最看重的师侄！” 萧烨…… 看着一身贵女装扮的小姑娘这般，莫名心酸是为何？ 云棠跟着姐妹们走了，永安侯府其他兄弟也热闹地走了。 只有江彦朗还一脸呆呆地，不知如何面对这个小侍从一般的三皇子了。 萧烨回过神来瞪着江彦朗。 “阿朗你能耐啊，欺负自家亲妹妹！” “你知道本皇子有多想要一个这样的妹妹吗！本皇子喊了她十年的小师叔啊！” “你这个、你这个不知珍惜的笨蛋！” 江彦朗被骂得抬不起头来，一脸沮丧地撇着嘴。 现在，就连三皇子都不帮他，他以后在云棠面前哪里还有抬得起头的机会？ “走了，回府抄道经去！”萧烨转身往外走。 “阿朗，你会背《道德经》吗？若是不会赶紧学着！” …… 云棠回到侯府，几辆马车在二门外停下。 她下了马车就见胡管家已等在这里，禀报绣玉楼已将她买的东西送过来了。 云棠看向众人。 “去我院子拿礼物吧，还是我稍后让人送去你们那里？” “去你院子坐坐。”江彦庭忙笑道。 他今天才回来，昨天府中发生的事情，他回来后才听说。 亲妹妹回府，当时父亲不在府中，母亲又那态度…… 妹妹不计前嫌，对他们表达了善意，他们也该亲和些，与妹妹好好相处才是。 “夫君，铭儿要睡了。”卫玉兰连忙小声提醒，不想去云棠院子。 云棠回来这么久也没去他们院子拜见过，哪有当兄嫂的先主动去妹妹院子的？ “那就先送铭儿回去。”江彦庭瞥了她一眼，淡声说道。 “棠儿，我先送铭儿回去了再过来。” “好，大哥赶紧抱铭儿回去吧，外头冷，别冻着了。”云棠十分懂事地道。 江彦庭和卫玉兰就带着江奕铭回自己院中去了。 江彦轩和周思玥相视一眼，便与云棠一起走了。 其他都是二房和三房的兄弟姐妹，他们大房这边总不好太过疏离了。 何况云棠的坦诚和亲厚，让他们相处起来很轻松，少了许多刚认识时的生分。 此时也是心甘情愿要去她院中坐坐，不全是为了那些礼物。 云棠敲响紧闭的院门，诧异地看着一脸警惕的开门婆子。 “这是怎么了？” 见是大小姐回来了，院中粗使婆子警惕的老脸立刻松缓下来。 “大小姐回来了，绣玉楼送来许多东西，听说很贵，杨嬷嬷让我们守好院门。” 那婆子连忙恭敬解释。 云棠领着人穿过宽敞的院落，走进上房，就见很多个大木箱堆在厅中。 四个丫环看见她来齐齐松了一口气，迅速说明情况。 原来，听说这些东西价值十万两，还有不少昂贵的玉器。 又是要送与府中主子们的，就没送去库房。 就搁在厅上，小心地守着呢。 “赶紧奉茶。”云棠哭笑不得，却也没责怪什么，只是吩咐道。 而后，她让江彦轩带着兄弟们将箱子打开，玉器大箱里边又有两口小些的箱子。 再打开，就见每只小箱中铺着橙黄锦缎，摆着紫檀木玉架，玉架上放着用锦缎包裹住的玉如意。 小心拿开包裹的锦缎，就见一柄柄玉如意晶润剔透、莹光皎皎。 是给四个妹妹和两个嫂嫂的。 “这个还是等大嫂或是大哥来先选了，剩下你们再选。” 将六柄玉如意都检查了一遍，江彦轩看向四个雀跃的小姑娘，提醒了一句。 四人连忙乖巧地点了点头，就退开了。 二哥提醒得对，若是她们先拿了，大嫂那边肯定不高兴。 周思玥笑了笑，也提醒道：“夫君还是赶紧将首饰拿出来吧，先给母亲送去。” 兄弟几个也将剩下的箱子都打开了，首饰有专门的首饰匣子，这个很容易找。 而后是八对如意镇纸，也是同色的各两对，形状不同。 等大哥来了先选，剩下的他们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反正价钱是一样的，哪一对都很贵。 大家开开心心地拿出来把玩欣赏着。 江彦轩将为母亲挑的那对南红玉镯找了出来。 云棠又加了两匹昂贵的衣料，让杨婆子跟着走一趟。 没有再给二夫人、三夫人添衣料。 江彦轩暗叹这个妹妹其实心思很细腻周到。 加上这两匹别人没有的布料，自家母亲与二婶、三婶的不同，一下就显现出来了。 母亲断不能再找妹妹的不是了。 找不到的。 这个妹妹太完美了。 没多久，江彦庭独自前来，笑着解释： “你大嫂要哄铭儿睡觉，我就没让她过来了。” 云棠笑道：“那就大哥给大嫂选一柄玉如意吧，剩下的二嫂和妹妹们也好挑选了。” 一句话，说明了大家在等着大嫂先选的敬重。 也不能让二嫂和妹妹们白等，这份规矩立得无人知晓。 江彦庭一听，连忙道：“哪样都是好的，我随便拿一个就好了。” 江彦庭目光一扫，便拿了一柄紫玉灵芝如意。 周思玥见状，便拿了一柄白玉梅花如意。 剩下一对碧玉如意、一柄白玉如意、一柄紫玉如意，四姐妹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其他人也不管她们如何选择，纷纷欣赏着那三对翡翠白菜。 四姐妹倒也没纠结正久，很快便选好了。 又拿回自己选的首饰，喜滋滋地来到云棠身边给她看。 江彦轩去锦华堂之前就先选好镇纸，等江彦庭选好之后，其他兄弟们立刻也各自选了。 第27章 她们去诚王府了 他们也纷纷向云棠道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 他们没有准备礼物给大妹妹，却得了大妹妹这么贵重的礼物，想还礼都还不起。 不过，他们回府路上也商量过了。 “大妹妹，我们没法回以同等价值的礼物。” “听你与三皇子说抄写道经一事，这个我们也可以。” 三哥江彦钰被兄弟们推出来，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们几个是二房和三房的。 如今云棠送礼却未厚此薄彼，他们也想表达自己的诚意。 没想到他们会主动提起抄写道经，作为给她的回礼，也算投她所好。 云棠很是高兴，笑着点头。 “好！只要诚心，也有你们的功德。” 只要是主动释放的诚心，功德更纯粹。 见哥哥们想到了回礼，姐妹四个急了，连忙表示她们也会写字，可以抄写道经。 江彦庭在一旁都看呆了。 这……他要不要也抄道经？ 可是他没看过道经呀。 他连佛经都没有抄过，不过是少年时在祖母那里尽孝，陪着念过几句罢了。 也曾陪祖母去过皇觉寺上香，对佛寺规矩还是懂一些的。 云棠并不在意，当下与他们大略说了一些道门规矩，正一教天师道的习俗。 她说得随意又浅显易懂，大家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当故事听了。 这时，江彦轩脸色不太好地回来了。 “母亲带着映雪去诚王府了……” 他可是欢喜地去送礼，想要趁机劝慰母亲几句。 却没想到，她们去诚王府了。 锦华堂留守的丫环婆子姿态随意地要接东西。 他也不便将东西再拿回来，只是严肃地再三叮嘱，这是几千两的礼物。 可别弄丢了、弄坏了，到时问责起来，可不是喊冤就能饶过的。 这才有一个管事婆子走出来，小心地将礼收了起来。 可是看到母亲院中的人竟然是如此傲慢的态度，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他清楚，这些下人的态度不是针对他，只因这些礼是大妹妹送的。 母亲到底有多不喜大妹妹，才能让自己院中的下人都敢如此怠慢？ 昨儿父亲才在锦华堂责罚了一批下人，不就是在敲打母亲身边的下人吗？ “等父亲回来，实言相告便是。”江彦庭微微蹙眉。 他可是听说，昨天父亲罚了映雪禁足的。 然而映雪今天竟敢跟着母亲去诚王府，这胆儿也是够大了。 “大哥、二哥不必在意。”云棠却微微一笑，“我尽了心意，母亲领不领情是另一码事。” 她要的，不过是师出有名，不为人诟病。 等事情办成，她是要离开这里的，康宁郡主和江映雪这种人，根本不重要。 她又说了几个道门故事让大家更加熟悉修道常识之后，就给大家都发了一本《道德真经》。 让他们先拿去读，读顺了再抄经，以免出错。 又道：“若能多读多想，悟出其中道理，也不白读了。” “若有不懂或存疑，也可来问我，之后两天若我不外出，会在府里讲经。” 她可还记着早上出门前，交代丫环婆子们的话呢。 只是回来后一直在与兄弟姐妹们说话，丫环婆子也没机会与她说拉人学道的事儿。 大家都笑着答应了，就要离开。 云棠又让红锦和翠绡将给二夫人、三夫人的首饰送去。 又挑了几匹布，让杨婆子带着几个二等丫环，给二房和三房的几个姨娘送去。 没有准备首饰，每人两匹好衣料，也有不低于两百两的价值了。 原本，云棠是不打算给二叔和三叔的小妾送东西的。 她是长房嫡长女，不需要示好叔叔的小妾，也不合规矩，但…… 看到二房和三房的哥哥妹妹们今天表现不错。 昨晚侯府在暖香阁的家宴，那几个妾室也出席了，还与她见礼了。 她觉得可以大方一点。 以不结仇为前提，再进一步拉拢那些妾室。 何况二房的江映荷就是李姨娘所出，三房的江彦清和江映欣，是周姨娘所出。 三房还有一个方姨娘虽无所出但正受宠。 她如此周到表现，给了所有人体面，想必二叔和三叔心里也会舒坦。 以后，除了康宁郡主和江映雪还有她们的那些下人。 整个永安侯府各房以及府里各处的下人，应该都会成为她的助力。 当然，还有松鹤堂那边，是一大难关。 “这时候也不知祖母是在歇中觉还是已经起了，我要不要亲自去送白玉观音像？可祖母好似并不愿意见我……” 云棠一通吩咐之后，突然微微蹙起了眉，有些为难地低语。 “我陪你去。”大哥江彦庭立刻说道。 没道理堂堂侯府一大家子，还不如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姑娘豁达知理！ 大妹妹今天花了这么多钱准备了这么多贵重的礼物，各院都送到了，她已经够小心翼翼地示好了。 若还要受人冷待，只能说是不知好歹。 当然祖母那边，想必只是信奉不同的问题。 可大妹妹一个道观出身，都请了尊佛像回来，已经很有诚意了，祖母也该体谅些才是。 “好，那就有劳二哥帮我把那三对翡翠白菜送到父亲和二叔、三叔的书房吧。” 云棠见大哥主动出面为她助阵，纠结的小脸顿时展露了笑颜。 江彦轩见妹妹如此费心示好府里每一个人，早就感动不已。 这时候也打起了精神，便喊了江彦钰和江彦冲，将他们父亲的那对翡翠白菜拿过去就行了。 云棠想了想，给老夫人的礼又挑了四匹适合端庄沉稳中年妇人的衣料。 她给了二房和三房的妾室衣料，就怕康宁郡主借机找茬。 若是也给了老夫人衣料，就不能被人拿身份说事儿了。 只要能将松鹤堂的路铺好，康宁郡主就一直住在诚王府别回侯府好了。 于她没有半点影响。 云棠唤来几个婆子，将四匹衣料和放在小箱中的白玉观音像带上，就准备去松鹤堂。 江彦庭陪在她身边，笑得一脸温和。 “棠儿，你刚回来，还没在京城四处逛逛吧？” “只是快下雪了，外头太冷，西院那边的梅园此时风景正好，可以去赏梅。” 第28章 与祖母和谈 “知道了，等雪落下再去，白雪红梅更好看。”云棠笑笑，她才没空呢。 如今为了在侯府发展信徒积攒功德，她也是很忙的。 兄妹俩有说有笑气氛越发融洽，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北边的松鹤堂。 果然，葛婆子在门前拦下了云棠，一脸歉意地解释： “天儿冷了，老夫人精神不济，这会儿还睡着呢。” 江彦庭在一旁听了顿时皱眉，上前一步目光带了几分探究地盯着葛婆子。 葛婆子不敢与大公子对视，一脸恭顺地垂了头。 江彦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云棠这时却露出一脸担忧，诚恳道：“天儿冷，贪懒嗜睡一些也正常，不过……” 她迟疑了一下，目光不定地瞥了一眼葛婆子：“嬷嬷还是要请郎中来瞧瞧才是。” “昨儿不就说祖母身体不适？年纪大了更得小心些身子，久睡也伤精神呢。” 云棠一副担忧的表情关心着祖母，她的话却让葛婆子哑了口。 “我今日回府，还没有来给祖母请安，你再去看看，祖母可是起了？不然我在外边厅上等等。” 江彦庭存了心要帮妹妹，语带暗示地说道。 葛婆子老脸一僵，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福了福便转身匆匆进了院子。 过了会儿，葛婆子再次出来，神情木然地开口： “老夫人刚起，精神还有些不济，想要清静，大公子和大小姐就不用去给她请安了。” “至于大小姐送来的礼……老夫人说心领了，她有拜了几十年的观音神像，自有香火功德，用不着新的。” “何况大小姐你既奉道，就不要随意送人佛像了，佛不佛、道不道的不像话。” “老夫人还说，大小姐刚回府，多熟悉熟悉府里的环境和家人。” “也要多学学规矩，以后各府赴宴、宫宴都是要去的，别失了侯府颜面才是。” 葛婆子心里害怕忌惮着云棠，但老夫人有话交代下来，她也不敢不出来传话…… 云棠默默听着，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淡笑。 就在江彦庭蹙着眉打算硬闯时，云棠轻笑道： “大哥，这样也好，祖母没有阻止我继续奉道，已经是对我这做晚辈的包容了。” “原本佛、道并没那么深的门庭异见，云上观和皇觉寺也素来交好、时常往来。” “既然祖母坚持要分出信奉不同不相论，我尊重祖母的选择，也就不进院子与她老人家论佛缘道法了。” “只是可惜……我还想着冬月十五陪祖母去皇觉寺、引荐高僧慧觉大师讲经论法呢。” 云棠制止大哥后，微笑看向葛婆子，她露出一脸遗憾惋惜的表情。 “劳烦嬷嬷代我向祖母带声好，就说佛门讲清静，以后我就不来扰祖母清静了。” “但我道门讲入世修行、布施道法，之后我会在府中广结善缘、讲经论道，也请祖母善待，莫来与我争辩修行之事。” “告辞。” 云棠说完自己的真正目的，还朝着一脸呆若木鸡的葛婆子作了个揖。 老夫人不愿意见她，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此举实则自画牢笼，她也乐得不用再应酬长辈。 毕竟被长辈压着，她还是有几分顾虑的。 现在好了，就连那尊三万五千两的白玉观音像都不用送了。 省钱！ 云棠心情不错地抬起宽袖，随意一拂。 在葛婆子、松鹤堂守门婆子的震惊呆傻瞪圆的目光里，就将放白玉观音像的小箱和那四匹衣料全都收了起来。 虽然也没有很多东西，但四匹布料也有两个人搬、一只小箱也有两个人抬…… 这些东西突然就凭空消失了！ 至于自己院中来的下人如何震惊看傻了眼，反而不重要了。 反正等她们反应过来时，已是两手空空。 对面站着的松鹤堂的人则是眼睁睁地看得明白，就是凭空消失的！ 将葛婆子几人的惊吓表情收入眼底，云棠又是微微一笑，转身便走。 江彦庭在如意楼已经见过几回了，这时候他一脸淡定地转身也走了。 祖母这番做派让他也觉得寒心。 既然祖母坚持不肯见大妹妹，那他也不说什么给祖母请安了。 就这样吧！ “棠儿，祖母她……”江彦庭有些心疼被轻待的妹妹。 云棠却不想再提这个话题，她歪了歪头露出不在意的笑容，语气无所谓地开口。 “大哥，昨天我回来，好歹是祖母让我进门了，还见了我，虽不喜我，但也没为难我。” “我相信祖母只是还不能接受我是道士之事，并非和母亲那般厌恶我。” 要说怨恨，侯府老夫人还算不上。 前世真正对她动手的，也不过是康宁郡主和江映雪罢了。 便是最大的帮凶江彦朗，也不过是单蠢无知被人利用罢了。 而二哥江彦轩？二嫂周思玥？ 他们不过是八面玲珑、精于利益权衡的普普之众罢了。 大哥江彦庭在军中并不常回来，对她这个妹妹原本就没什么印象吧。 大嫂卫玉兰瞧不上她这个乡野来的，又见婆母态度，自然不会得罪婆母而来结交她。 二房、三房的人原本就是攀附着大房生活的，侯府是大房掌家，他们也不可能得罪康宁郡主。 前世她也单纯天真得很，以为低调拿回胎发、还完侯府生恩便能了断前缘，再也不用纠缠。 结果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这次她历经九世归来，明白了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 不再介意搬出靠山震慑重利之人，以钱开路拉拢人心。 永安侯这不就重视起她来了么； 兄弟姐妹不也与她相处好了么； 府里的下人不也被她的手段震慑住了么； 老夫人不也虽不喜她但只能避她锋芒么。 这个结果她很满意，反过来安抚了大哥几句，让他莫往心里去。 江彦庭见大妹妹这般懂事，更加心疼了。 只是也明白此时说再多都无济于事，只好又安慰了几句，也打算读读《道德经》。 他明天一早还要回兵营，根本没有时间抄写经书，但今天读一读还是可以的。 云棠没有怪他，很爽快地拿了一本《道德经》给他，兄妹就在花园拐角分开了。 江彦庭回东院，云棠的院子则在东北角方向。 第29章 他的妹妹明明很优秀! 云棠回到自己院子。没多久，去送礼的杨婆子和四丫环都回来了。 见其他主子们都走了，立刻向她禀报整个永安侯府愿意奉道、学道的人数，占了整个侯府所有下人的八成。 剩下两成则是松鹤堂和锦华堂、雪心院那边的，她们压根没找过去。 而她们这边记下来的报名人数，是与胡管家那边核对过的。 不只是各处下人，还有护卫、护院、暗卫、车夫们……为了平安符，也都在胡管家那里报了名。 那些护卫、暗卫、护院们……竟是全部都积极报了名。 听说，他们被昨晚大小姐凌空飞跃的身姿迷住了，那超越轻功的身法，太潇洒了！ 云棠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她端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知道侯府有这么多人愿意奉道，很是满意。 不枉她留在这里示好了所有人！ 她让人喊了胡管家过来，将这些人根据当班、在岗和换班休息的不同情况，分成了几批。 有可以做早课的、有可以做晚课的，每天各安排一个时辰即可。 之后，她又让胡管家安排人去一趟天机阁，让六师兄安排两个人手过来，分早、晚课带这些下人学学功课科仪。 没有直接从云上观安排人，则是天机阁在京城之内，来一趟方便些。 至于教下人认字读《道德经》的人，则是交给胡管家去聘请一个读书人进府。 只要这些愿意奉道的人在读书人的教导下，能将经文内容全部认全、会写，再利用空闲时间熟读之后，就能跟着做早、晚课了。 这些人的早课、晚课，当然不是跟着云棠一起，云棠的早课、晚课，内容也不跟他们一样。 但是表现好能得到奖励，这个好处是不会变的。 而这件事，全部交给胡管家去办了。 自己院中的几人，云棠知道四大丫环是认字的，但还是拿来《道德经》给她们通读了一遍，讲了一遍释义。 明白经文内容涵义，读起来头脑更清醒。 就连原本识字不多的杨婆子，也能听个明白，眉眼恍然、心中大定。 之后，再由她们去读给院中其他二等丫环、三等丫环和粗使婆子们听。 云棠则是去了抱厦。 给三清祖师神像上了香，之后拿了张小案出来摆在蒲团前面，她拿水净了手，便跪在蒲团上开始画符。 既然许了别人平安符，当然要多备一些才好。 有了永安侯的态度撑腰，昨晚又有皇上派了御前大太监来传口谕之事。 如今整个侯府都不敢再轻看她半分。 就连康宁郡主态度依然恶劣，却也不敢与云棠正面刚，而是负气回了诚王府。 而她身边也有了可用的人手看护院子，她拿出来的道坛也不需要随时收起来了。 傍晚，永安侯回来后立刻让人来请云棠去前院书房。 云棠这才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前院。 外头天色灰蒙蒙地显得越发黑幕沉沉，寒风一直在呼呼吹着，询问起道门的一些事情。 “小姐，外头更冷了，添件衣裳再去。” 杨婆子匆匆提醒着，又喊翠绡快拿大小姐今天穿过的那件雪白狐毛领粉红锦缎绣牡丹大氅来。 云棠身上还穿着今天换上的那身绣梅枝石榴红裙和粉蓝绣银丝竹叶交领棉袍。 屋子里烧着地龙，她回来就将大氅脱了。这会儿要出去，若不添衣就会冻着。 杨婆子心想大小姐虽是高人，但也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还不懂得照顾自己，难免要她们做下人的上心一些。 云棠站在上房门廊下，在翠绡伺候下穿上了大氅，便往外走。 “我去趟父亲那里，你们就别跟着了，外头冷。” 见翠绡、紫绫想跟上，云棠阻止了她们。 她去父亲书房是冻不着的，反而是她们怕是连书房院子都进不去，只能在外头捱冻。 实无必要！ 云棠每次都是独来独往，几个丫环也慢慢习惯了就没有跟着。 前院书房，永安侯和长子江彦庭正坐在窗下软榻上，边喝茶边说话。 永安侯一回府就让人去通知云棠了。 江彦庭却是交代门上，父亲回来即刻通知他，得知父亲回来，他立刻过来了。 正在说今天云棠请他们吃饭还送了许多贵重礼给他们的事，顺便说母亲待亲女不好，还有祖母不慈。 江彦庭的话虽说得含蓄，但话语间却仍是掩饰不住郁气。 他认为侯府亏待了大妹妹。 永安侯如何不明白？只是也很无奈。 父子正说着话，守门小厮就禀报说大小姐到了，刚进院门。 江彦庭这才停了埋怨，放下茶杯起身。 在门廊下看着穿过小院的大妹妹一身贵女气度，心下更替妹妹不平了。 下午与妹妹分开之后，他并未直接回自己院子，而是去打听了下昨天府里发生的事情。 早上回府只听妻子说了个大概，再见母亲和祖母态度如此强硬，他自然是要去了解过程的。 这也是他来找父亲埋怨母亲和祖母的原因。 可他的妹妹明明很优秀！ “棠儿，听说你昨晚想去夜市，只是后来要进宫才没去成，今晚大哥陪你去逛逛夜里的京城。” 江彦庭也是打听之下才知道这一桩，便想在回兵营前陪妹妹出去逛逛。 哪怕是个小道士那也还是个小姑娘，夜里不能让她一个人出府瞎逛，有他陪着才安全。 云棠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就这么说好了，过会儿我来接你，夜市有很多好吃的，咱们就在外头吃饭。” “好。”云棠见状，也就没拒绝。 江彦庭笑了笑，便大步离开了。 走进书房，就见永安侯正在窗下软榻那边煮茶，茶几对面还有半杯茶，应是江彦庭刚才坐的位置。 永安侯招呼云棠过去坐，他重新泡了一杯热茶摆在茶几上。 云棠走过去行了礼，坐下后双手接过茶杯，浅浅地尝了一口，便放下杯子看向永安侯。 永安侯看着云棠这一身装扮和气度，已找不出一丝道士的痕迹。 但他知道，他的亲生女儿，确实是个道士。 “今天上朝……”永安侯缓缓开口，随即又顿了顿，叹了口气。 第30章 和亲生女儿闲话家常，好难 “很多朝臣都来问我嫡女回府之事，我找了几个能进宫的王爷国公打听了九、十年前的事情。” “原来……当年皇上总带在身边的小道童，竟然就是我的女儿啊！” 原来，他曾与亲生女儿离得如此之近，却从不相识。 他回京晚了些，大概也就是在上朝时见过小道童一、两面，知道皇上奉道，也不觉得奇怪。 后来小道童不再出现，时间长了朝堂上的人也渐渐忘了这回事。 若非他专门去打听那时宫中住过的小道童，也不会有人想得起来这回事。 云棠默默听着，随口应着，没否认那就是她了。 “下朝之后，我想去见皇上说说你的事，皇上没见我。” 永安侯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气，而后看向云棠，神情有些担忧。 “棠儿，昨夜你进宫陪皇上用膳，皇上可是……对侯府不满？” 这孩子没找皇上告状吧？ “父亲放心，皇上虽有不满，但还是会给我留两分薄面的。” 云棠这才开口，以为父亲找她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她说完就准备走了。 永安侯看她连多说几句话都不愿意，不禁有些头疼。 阻止了她起身的动作，继续说道： “好在你与哥哥们和妹妹们相处不错，这也是你的大度，只是没想到你花费了那么多银子买礼物……” 永安侯叹了口气，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是个有钱的主儿。 倒是显得侯府太寒酸了。 他又道：“今天花了多少钱？我让胡管家去帐上拿了来补给你，你回家来应该是家里人给你见面礼才是。” “我不在意那些，都是小钱。”云棠随意地道。 “不过是找个机会与同辈们亲近一下，毕竟昨晚家宴我进宫了，没能和他们好好聚一聚。” 她也没讳言这么做的目的。 永安侯看着她随意又直接的模样，想到昨天发生的那许多事情，突然又叹了口气。 “你是个好孩子，你的师父将你教得很好。” “不知你师父可在京城？为父希望能去拜见他，感谢他当年救了你、将你教养长大。” “师父去北境了，等开春会来京城。”云棠说道。 “好，到时你一定要告诉为父，别让为父怠慢了你的师父。”永安侯立刻说道。 云棠点头，反正到时也避不开的肯定会见上面。 “你送给为父的翡翠白菜很好，为父还没来得及给你见面礼。” “知道你会画符，今天一早让人去天机阁买了一套符笔、还有一盒上好的朱砂，希望合用。” 永安侯起身去书案那边拿来两只锦盒，一只里面装有两支上好桃木符笔，一只里边是一小瓷罐朱砂。 云棠道了谢，便接过收下了，没有说出天机阁是自家师兄的生意。 这两样东西卖价不会低于五百两，永安侯有心了！ “与你送的见面礼自是不能比，只能算是为父一点心意。” 永安侯想到云棠今天买了那么多贵重礼物，有些尴尬地找补。 “我也是给师兄照顾生意。”云棠不在意地笑了笑。 话说到这里，永安侯又有些说不下去了。 这是他的亲生女儿，却是刚认亲的还不亲近，又不会撒娇，想要和气融洽地闲话家常，竟然好难。 永安侯端起茶喝了一口，缓了缓心情才继续说道： “你回府之事，我今天一早往诚王府递帖子报了信，只是没想到你母亲今天会回诚王府……” “等明天我下朝后去一趟诚王府，把认亲宴的日子定下来，这天儿要下雪了，晚两天办宴会方便一点。” 他不能说，明天要去诚王府将康宁郡主的所作所为找诚王告状。 若是由着康宁郡主和雪儿颠倒黑白，棠儿也太冤了。 再说，康宁郡主若不回府，这认亲宴就办不起来，侯府也会招人笑话。 也更惹皇上不满。 当然，他现在对康宁郡主的行为，也非常不满。 只是这些话，他不能对孩子说出来，更加深了她们母女的不睦。 他还是希望母女能够冰释前嫌。 至于雪儿……他可以多养一个女儿，却不是让自己的亲女儿受这般委屈。 云棠却想着，不知三师兄的大金匾需要多久做好，晚几天都无所谓的，便轻笑着应了。 说完认亲宴的事，云棠又安静地坐着一个字也不说了。 永安侯忍不住抬起手指捏了捏眉心，有些无奈。 “对了，今儿朝议，皇上亲自颁了一条诏令，要求从今天起，满朝文武及京城百姓全部奉道。” “我回府就听胡管家说，你想让侯府上下都奉道，已经有很多人都报名要学道经、做早晚功课了。” “莫非……你昨晚就得知了皇上的旨意？” 永安侯说起今天朝上重点政议之事，其实心里是有些猜测的。 昨晚棠儿才进宫，今天早朝皇上就直接颁布诏令了，想必就是昨晚商议出来的结果。 他的女儿竟然能参与这般重要之事？ 他的女儿到底有多高的地位？ 他的女儿真的只是山野道观里的小道士？ “只说了奉道？”云棠却是诧异了一下。 永安侯点头，说道：“就说了全京城从今天起就要奉道，京城以外的府县会延后几天，想必是诏令传达需要时间。” “天机阁就有道门经书，但不外售，只让人去誊抄，有不懂的可以直接问天机阁。” “我想着你就是学道之人，就没去天机阁，想着回来先问问你情况。” 云棠点点头，没有否认自己知道情况。 但是三师兄没有说到罗天大醮的事，她也不会说。 云棠说道：“皇上既下了旨意，奉道便是必须要做的选择，我之前让府里人都来奉道，也是提前知道了消息，先安排下去了。” 她将自己的两手准备大略说了一遍。 得知会有天机阁派人来带府里下人做早、晚课，永安侯心中安定了不少。 也明白了这女儿今天又是送礼又是宴请的真正目的。 与同辈们拉近了关系，他们无以为报便主动去了解道门信仰了。 这样拉人奉道，可能比皇上的旨意更有用，得到的反馈更好。 第31章 他看出来云棠有心事 “那……你可还有道经让为父也读一读、学一学？” 永安侯不敢说他今天就能入道开始做早课、晚课，但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先了解熟悉一下总是好的。 云棠拿了《道德经》、《太上感应篇》和《清静经》出来。 “先学容易点的吧，这三册道经足以应对新学者入门了。” 她早上拿出来给杨婆子四丫环她们的，也是这几册。 永安侯还要上朝、去衙门，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熟读道藏根本不可能。 其他道经太多也没时间学，能满足新学者做早、晚功课就行了。 这么短时间里也不可能收徒传道，不过是多发展一些道门信善，对罗天大醮的功德循环更有利罢了。 说起道经和道坛功课，云棠的话总算多了些，还特地解释了一些道门规矩。 永安侯一边听一边心中酸涩，堂堂侯府嫡女，本该千娇万宠地长大，就像雪儿那样…… 怎么就流落在外了呢，到底是谁暗中算计，非要将他的女儿掉包呢？ “父亲慢慢看吧，我先走了，大哥还要陪我逛夜市去，晚饭就不在府里吃了。” 云棠站起身，准备走了。 “去吧，要下雪了，早些回来，莫贪玩儿冻着了。”永安侯一脸慈爱地叮嘱着。 云棠随口答应着，人已在屋外。 云棠没提今天在外头的事，更未提及回府后示好老夫人却受阻一事。 既然三师兄已经正式下诏，老夫人便不肯奉道，也是不敢阻拦她在府中传道的。 不过这都是小事，既然大家都积极报名了，那接下来就交给天机阁的人来处理后面的事情吧。 她，也该去青龙卫了。 走出院子，就见江彦庭、江彦轩兄弟俩坐在斜对面廊下，见她出来了连忙起身走过来。 兄弟俩都要带云棠出去逛街。 云棠知道他们是在示好，也没反对便跟着他们往外走。 “棠儿，你小时在京城待过，可去过夜市？”江彦庭笑眯眯地问。 云棠点头，眸底闪过回忆和思念。 “跟着师兄去过多次。” 幼时她在宫里待不住时，三师兄就会让五师兄或是六师兄带她出宫逛逛。 那时七师兄刚开始经营绣玉楼，还要管青龙卫的事情，是不得空照顾她的。 九师兄随师父出远门了，回来后她才归九师兄管，毕竟她从小就是九师兄带大的。 后来，她再跟着九师兄进京，是九师兄接任青龙卫龙头时，而她也有七、八岁了。 九师兄夜里巡街时她总是跟着的，有时还能帮上九师兄的忙，转眼已是五年过去…… 如今，她本可以独自去巡街的。 只是两位兄长并不知这些往事，当她只是普通的小姑娘？ 这也是前世曾求而不得的亲情，这一世她不需要却又轻易得到了。 想想也是可笑。 云棠微微勾唇，没有再说话。 江彦庭见她话不多，也不禁有些头疼。 小姑娘能出府去玩耍，不应该很高兴的吗？ 没有哪家府上的小姐会夜里出府的，而她却有两位兄长陪她去逛夜市，不是很高兴的事情吗？ 江彦庭少年便去了兵营挣军功，不太理解小姑娘的想法。 只是云棠的沉默依然让他觉得不对劲。 江彦轩在旁看了云棠两眼，忽然叹了口气。 “妹妹，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说出来，用得上大哥和二哥的地方，哥哥们在所不辞。” 他看出来云棠有心事。 然而云棠只是想到了往事，心情黯然不太愿意说话罢了。 云棠连忙笑了笑，说道：“只是想起往事有些感慨罢了，多谢大哥、二哥。” 见她提起往事，江彦轩好奇地多问了几句，云棠也随口说起了一些能说的闲话。 马车将兄妹三人送到了城东南一带。 这边世家贵府少了，寻常百姓人家多了，商铺也多了，街市非常热闹。 兄妹三人在一个热闹的街口下了马车，因为云棠想去随意逛逛，便依了她。 云棠看着熟悉的热闹，还有混迹人群中的狐妖、鬼修、鬼乞丐等异类。 她没有去打扰对方的生存之道。 只不过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身上佩戴的银铃香囊突然幻化成清心铃，发出轻微的铃声。 在人耳中听来是轻微的铃声，在异类听来却如空谷魂声。 近处的、远处的异族皆是心神一振，纷纷抬头、扭头朝声音来源望去。 哪怕什么也没望见，但这熟悉的铃声却让他们明白。 青龙卫！消失两年的龙头回来了！ 街市的热闹喧嚣仿佛停顿了几个呼吸，哪怕随即就恢复了正常，也变得微妙不一样了。 而这些，一直走在云棠身边的江彦庭和江彦轩，却浑然不知。 他们只是不停地询问妹妹，要不要吃这个、要不要买那个。 云棠也乖巧地陪着他们在街上走了很远。 最后找到一家酒楼要了一个临窗的雅间，叫了一桌子丰盛好菜吃了起来。 云棠见他们没有上酒，知道是照顾自己，便从袖子里拿出一壶果酒。 “这是皇上新酿的果酒，我昨晚喝着不错，要了一些，大哥、二哥也尝尝。” 云棠见他们盯着自己的表情有些古怪，连忙解释了一句。 江彦庭：“……” 江彦轩：“……” 妹妹可真是御前红人，他们也算是皇亲国戚了，却完全不敢想有这圣眷。 “棠儿，爹找你去说话，可是说办宴之事？”江彦庭喝了一口清甜香醇的果酒，突然问道。 “办宴？”云棠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你回来了，当然要办认亲宴，请亲友们入府见见。”江彦轩忙说道。 “虽然我们府里人都知道你是被掉包了，但对外却说是双生女。” “因而，开祠堂上族谱一事只会悄悄进行，想必这会子爹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 “记上族谱的事可以私下进行，认亲却不会，你是侯府嫡长女，肯定是要大宴宾客的。” 江彦轩比大哥更清楚这些事也能说会道一些，当下将情况细说了一遍。 而后一脸忐忑地看着云棠。 “妹妹，母亲是郡主，性子是要强势一些。” 第32章 她不想和别人一起去放莲灯 “或许她只是觉得你回来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伤了她颜面，心中有气才会这样。” “等几日她气消了也就好了，毕竟你们才是血脉相连的亲母女！” 江彦轩硬着头皮想要为母亲的行为打个圆场，害怕妹妹会怨上母亲，以后母女关系只会更僵。 明明妹妹已经主动示好了，虽说是在他的提醒之下所为。 但母亲也不应该辜负妹妹这番心意啊。 下午回去之后，他心里一直搁着这事儿，又得知祖母不见妹妹之后也更心疼妹妹了。 于是他派人去诚王府禀明母亲，妹妹今天为她准备了礼物之事。 好歹让母亲知道，妹妹其实很好、很孝顺的。 刚才出府前，他与大哥商量，明天一早他们亲自去趟诚王府。 若母亲还是这般固执，那他们也要跪告外祖父和外祖母了。 只是这话，他也不敢就说与妹妹听，他和大哥都希望去诚王府替妹妹说句公道话。 云棠感受到二哥的苦心，无所谓地笑了笑。 她没有接下关于母亲的话题，而是直接说道： “父亲确实与我说了认亲宴的事，说就要下雪了，等晚两天再办，下雪天里不方便。” “这天儿是要下雪了，雪后再办确实很好，西院的梅花配雪，风景更好。” 江彦庭便道。 他以前在府里读书时，冬天最喜欢去梅园赏梅阁看书了。 有时叫上几个好友，围炉煮酒、烤鹿肉吟诗，也有附庸风雅的意趣。 “不过也不能拖得太久，别让外人轻看了咱们府里的嫡女。”江彦庭又说了一句，看向弟弟。 他明天一早要回兵营了，这事只能靠二弟去帮父亲办好。 江彦轩连忙点头，一脸郑重道：“等回去我就找父亲说。” “晚几天办都行，但是帖子最好明天就送出去，这个不能拖，妹妹已经回府两天了。” 虽是昨天中午回府，那也算一天呐。 明天就是第三天了。 江彦庭点头，是该如此。 兄弟俩就在这儿商量起了认亲宴的事。 以母亲的态度肯定是不会好好办的，但父亲是肯定要大办的，祖母又那样…… 他们心知肚明，这时候只能多为父亲分忧了。 “等我明天回去再请几天假，赶在下雪前回来，在家歇两天，也陪陪铭儿。” 江彦庭想了想又道。 这雪是快落下了，但在何时才会落下？能落几时？ 这也没人知道啊。 不能一直干等着吧。 认亲宴既不是寿宴也不是婚嫁，只要尽快将帖子送出去，日子也不用拖太久的。 在京城的亲戚朋友们和平日里就有往来的人家能到就行了。 只有侯府办过认亲宴将妹妹领给别人认识了。 以后在外行走、各府赴宴甚至宫中冬宴、年宴，才能名正言顺以永安侯嫡女的身份出现，而不会招人闲话。 这也是他们兄弟重视的原因。 “这雪后半夜就会落下了，明天出门会辛苦些。” 云棠见他们商量认亲宴的事，担忧的全是下雪天的问题，这才开口。 这是京城一带下雪情况，东境和北境早就下雪了，且每一场雪都要大得多了。 北境今年还有雪灾，师父算到了这一劫，才会带着二师兄和观里其他人匆匆赶去北境。 北境有四师兄这个大地主在，冬天是不缺粮和棉花的。 但雪灾伴随着冰灾，对老百姓甚至驻北军都是一场大灾，需要防范，同样也需要紧急处理许多事情。 伴随着灾难出现的便是各种灾厄、妖劫，可谓是雪上加霜，苦难更重。 有道门高人坐镇，能避免很多灾劫。 见她说后半夜就会下雪，江彦轩忍不住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朝外看了又看。 嘴里嘀咕道：“这天色是比傍晚时阴沉多了。” 只是京城夜市灯火通明，反而看不出什么差别了。 “等吃了饭我们走天街往南，去翠华桥下放莲灯。”江彦轩想到一个主意，扭头笑吟吟地看向云棠。 云棠想到五年前离京之前，她还跟着九师兄一起去翠华桥下放过莲灯，便摇了摇头。 她不想和别人一起去放莲灯。 兄长也不行。 “父亲说要下雪了，让我们早些回去，莫贪玩儿着了凉。”云棠微笑说道。 “城南云香楼应该还没打烊，我们等下坐马车过去，买些糕点回去，明天就不用出来了。” 云香楼的糕点品种多，营业时间还长，也是以前常光顾的糕点铺子。 见她这么说，江彦轩连忙附和着答应了。 吃了饭，云棠将喝光的果酒酒壶收了起来，这顿饭自有大哥江彦庭掏钱。 下了楼见时辰还早，他们沿着天街往南走了会儿，这才坐上马车去另一条街口的云香楼。 果然，云香楼里还有客人在，晚间说书也很热闹。 只不过他们刚吃了晚饭这会儿也吃不下什么，就点了三杯清茶，坐在雅座听说书。 云棠要的点心，自有江彦轩来张罗。 小半个时辰过去，说书的结束，云香楼就要打烊了，他们这才起身。 小二送来几大包各式糕点，这次轮到江彦轩结账。 云棠背着人，将几大包糕点开心地收入袖中。 江彦庭忍不住低笑道：“便是道门密技袖里乾坤，这也实在太方便了。” 什么吃的、用的还有银子和其他物品，都能往袖中一塞。 有的甚至都不见什么动作，就是挥挥袖子，东西就消失不见了…… 妹妹也太神了！ 云棠微微一笑，也不多话解释什么，只乖巧道：“大哥、二哥，我们回去吧。” 这次不再继续逛了，街上的摊贩也开始在收摊了。 若是以往夜市至少还能再热闹一个时辰，但今夜这天气显然是大雪将至，都想早些回去。 云棠上了马车，突然掏了个苹果出来啃，见两个兄长无语地看着她，忙又拿了两个出来分与他们。 “出门带上妹妹，吃喝不愁。”江彦轩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还真是。”云棠歪了歪头，笑道。 经过这趟闲逛，云棠虽然没有叽叽喳喳爱说话，但兄妹间的关系好像又亲近了很多。 第33章 是让胡管家来问她，这样可行? 兄妹三人坐着马车回到永安侯府时，已是半个多时辰后。 入冬第一场雪，已在静寂的夜色中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云棠与大哥、二哥道别，快步回到自己的院子。 像昨晚一样，又被杨婆子和四丫环换棉袍、奉茶、递暖炉好一阵忙活。 翠绡也叽叽喳喳地说了胡管家今天传下来的话。 府里各处下人已经按报名人数，分成了好几批队伍，白天当班不用起太早的就做早课、需要早起干活的就做晚课。 还有巡夜的、守夜的若到早上换岗，就换岗后稍做梳洗直接参加早课…… 总之，按早课和晚课来分成两大班次。 认字的也分了上午和下午两个班次，有不当班的或是不忙的都会统一安排学习时间。 有府里统一安排，又是家主同意的，便是临时离岗也是被允许的，不会被主子责罚。 …… 云棠手里端着茶，悠闲地坐在暖炕上听她们说着这些事儿，并没有说什么。 永安侯知道奉道是必行之事，自然不会怠慢。 何况自己的嫡女就是道士，早已占得先机，当然也乐得做好表现。 喝了茶，梳洗之后，云棠去抱厦做晚课。 杨婆子和四丫环也一脸紧张地跟着她，想跟她一起读《道德经》。 云棠没有拒绝，又拿了五个蒲团出来摆在后面，让她们还不熟悉的可以照着书念。 让她们跪在祖师像前读了两刻钟后就撤了，而她继续背诵其他深奥的道藏。 又是半个时辰后，这才磕头起身，又上了三炷香，才结束晚课。 一夜雪落无声，早起时外面已裹上一层厚厚的琉璃白雪。 吃早饭的时候，云棠说道： “敞轩那边还没有布置起来吧？这雪天赏梅也不用去西院，我院子里也能赏。” “是，老奴一会就去报给胡管家，之前还只进了几样简单家具，这时候若用敞轩，还得按暖间里这般布置才好。” 杨婆子连忙说道。 云棠点头，说道：“布置成能待客的书房吧，烧上地龙便可，我今天就在那里抚琴。” 大小姐还会抚琴？！ 几人皆是下意识睁大了眼睛，随即目光火热，更加崇拜了。 “咱们院中没有琴，老奴这就去找管家，若府里没有安置，得赶紧去外头琴铺……” 杨婆子站不住了，转身就想出去。 云棠笑了笑，道：“我自己有。” 等云棠用完早饭，敞轩那边的书房已经布置好了。 大书桌、书架都添进来了，重帘暖帐都挂上，地龙也烧起来了，还摆了两个大炭炉。 胡管家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出错，这才来向云棠禀报。 “大小姐，侯爷上朝前交代，咱们侯府和京城其他府里一样，从今天开始也是奉旨学道。” “老夫人院中所有下人也分批出来跟着我们一起做早课、晚课了。” “只老夫人信佛几十年，不愿奉道也不能勉强，您看……” 胡管家说到最后竟是征询的意思。 云棠便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是让胡管家来问她，这样可行？ 老夫人毕竟是她的祖母，若坚持不肯奉道会不会被责罚？ 云棠说道： “皇上推行奉道，是为了明年开春要办的一场道门盛会，想让大夏王朝的子民多获得一些道门功德，这是好处。” “我知晓内情，这才提前在府里拉人学起来。” “奉道者所得功德自然多些，不奉道者只要平日多行善积德，也是可以的。” “到时天降功德，每个人能得到多少好处也是看命了，奉道并非强迫，心不诚者，无用。” 云棠不想让永安侯和胡管家为难，毕竟老夫人在府里的地位和辈份在那里。 如今反而是她不好强求，不然还要被倒打一耙，怪她不孝。 至于皇上诏令？ 她能让三师兄在侯府上纲上线吗？ 何况，这种人干什么要强塞好处？ 她干脆将话挑明了说，让负责此事的胡管家心里有数。 果然，胡管家一听还有功德之事，两眼放光道：“原来如此！” “多谢大小姐惦记咱们府里的人，让咱们早有准备，诏令下来时，也不至于忙乱。” 他们这算是提前开始张罗，比别的府里要占了先机。 听说别的府里这么冷的天儿一大早还在天机阁排队，所有经书道藏都是要派人去誊抄回来的。 而他们却是大小姐拿出来的好几十册，都是大小姐小时候抄写的，根本不用去外头。 他昨天下午就安排帐房、管事和识字的小厮、护卫们开始誊抄更多册了。 昨天找好了几个秀才功名的读书人，今天上午就会来府里上工，教不识字的下人读道经。 天机阁那边派来的人手，今天早上已经过来。 先带着做早课的众人读道经，并教了详细的早、晚课法坛的常识和流程了。 再带两天，以后他们就能自己做早、晚功课。 早、晚课法坛，就设在前院议事厅，那是家主定下的。 只有议事厅位置最好、最宽敞，下人不分男女老幼皆可过去，也不会拥挤混乱。 三清祖师像，也是今天一早由天机阁的人安排送来的，法坛已经设好。 早课的事，云棠知道。 杨婆子和四丫环还有院子里其他丫环婆子们，都早早赶去做了早课。 毕竟是她院中的人，在奉道一事上，她们希望做到全府最好，也想树立一个好榜样。 她们没有再想跟着大小姐做早课了。 因为昨晚她们很快就发现了，大小姐是陪着她们读了那么久的《道德经》。 而在她们结束晚课后，大小姐读的道藏，她们一句也听不懂…… 大小姐的早、晚课，和她们的早、晚课，好像是不一样的。 她们仰望大小姐，却不能一直去拖大小姐后腿呀。 府里其他人的进度才是差不多的，她们决定和府里其他人一起去议事厅。 云棠知道后也没阻止，来日方长，总要找到各自的轨道。 胡管家离开后，云棠过了会儿才穿着居家的棉袍来到敞轩，就看到有古朴的茶案摆在梅花那处窗前。 第34章 与诚王掰扯 整个书房没有太多闺阁千金喜欢的华丽装饰和摆设，很是宽敞清简，也实用。 透过大窗，梅花树另一边则是凉亭和院角的锦鲤花池。 沿着锦鲤花池和墙角范围，还有不少小花草和堆积的小石头…… 不出院子也有自己的小风景可赏。 只不过此时院中全是积雪，凉亭角檐挂着浅浅的冰棱子，锦鲤花池也在积雪和薄冰中半隐半现。 红梅白雪在窗前交相辉映，倒是清冷可观。 云棠在茶案那边煮上茶，便将自己后世常用的琴“浮影”拿出来。 琴声缭缭，缓缓传出，不同于世俗之曲，也不像是高山流水的名曲，而是…… 道门清心之曲，有抚魂安神之妙。 这是她在后世所学，就像日常做功课一般，也是可以积累功德的。 琴声不疾不缓地自院中流淌而出，所到之处就仿佛寒风也清淡了，多了几分暖意。 整个永安侯府的人都听见了琴音，不管是忙碌的还是慵懒的、在想事情的还是闲适的…… 全都精神莫名一振，感觉心绪变得平静了。 就连正在暖间坐炕上玩耍的孩子也不禁朝窗前爬了几步，伸着小手，指向外面。 “姑！” 他竟然知道，是谁在抚琴。 照顾孩子的奶嬷嬷笑了笑，不知如何接话。 卫玉兰在不远处的绣架前悠闲地绣着花，听到儿子的话，也不禁偷翻了个白眼。 就那乡下道观里来的野丫头，凭着幼年时随道士师父进过宫、认识了皇室的人，就真能在侯府里蹬鼻子上脸了？ 郡主婆婆都回娘家了也不愿意搭理这个女儿，便是侯爷公公用私库银子让她买见面礼撑体面，又如何？ 不过，她是不会做出林鸟去得罪人的，看笑话就行了。 现在她更想看的是周思玥的笑话。 一个小小侍郎之女进了侯府便总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还处处抢她风头。 如今周思玥待云棠这般好，讨好了公公，就一定会得罪婆婆。 回头等婆婆回府，看怎么收拾她！ 上午。 今天的早朝主要问了奉道进度，并没有别的什么大事要议，皇上便早早散了朝。 永安侯立刻去拦下诚王的脚步，行礼道：“岳父，郡主还在病中却自行回了王府。” “小婿恐她将病气过给王府女眷，也不利养病，这就要去接她回府养病，幸与岳父一同过去。” 才刚散朝，满朝文武还在文华殿中没走，永安侯也不能直接就告康宁郡主的状。 但他也隐讳解释了康宁郡主的问题。 康宁郡主是不是真病，他是懒得计较的。 反正对外一直称病、卧病已久，甚至连亲生女儿回府也没见过一面，也不能直说无病。 既然卧病已久，怎么还能不知会一声就自行回了娘家呢？ 她不怕将病气过给岳母、嫂子弟媳们……他还有此担心呢。 永安侯的话说得客气，诚王却是皱眉不悦。 “康宁为何回王府，你心里没数？”诚王冷脸道。 “外头的女儿私自回府还闹得人尽皆知，生怕别人不知你侯府女儿抱错了？”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毕竟是在外头长大的，野性难驯！而你竟也纵着她，根本不考虑雪儿的感受！” “她刚回府就给雪儿难堪，以后你府里还有雪儿的立足之地？” “江明安，这两个女儿就算做不到一视同仁，你也要想清楚莫要太偏心了，你如此不给雪儿脸面，坏了她名声将来怎么说亲？” 诚王已近七十年纪，却一直保养不错，发须未白、腰杆挺直，一双目光带着威严凌厉的冷意，盯着自家女婿。 诚王有两个嫡子、两个嫡女，还有几个庶子女，如今早已是儿孙满堂、安享天伦的年纪。 出来上朝不过是在家闲不住的性子，但下了朝却是不爱管事的，也早已不领实职。 他的实职早已分派给了他的儿子们去操心了。 他自认在皇上面前还是很有体面的。 然而昨天永安侯府发生的事情，永安侯如此欺他病弱的女儿和自小宠爱的外孙女雪儿，让他面上无光，很是气愤。 永安侯一听，就知道是康宁郡主回去隐瞒了一些事情，告了他的状。 恐怕还说了不少棠儿的坏话。 “岳父，您都没见过棠儿，怎能偏听郡主和雪儿告状？”永安侯垂眸行礼，一脸严肃地说道。 “郡主不认亲女、态度恶劣在先，怎么反怪起孩子来了。” “雪儿以旧物羞辱嫡姐、欺负嫡姐、企图毁坏道坛在先，我也不过是罚她禁足、抄写《道德经》罢了。” “若这点责罚都不能，那我身为父亲该如何管教女儿？” “郡主无视我对雪儿的这点责罚就带着人回王府去，我身为父亲和家主的威严又何在？” “郡主是在教导雪儿，欺负嫡姐是正确的？哪家主母是这般教导孩子的？” 永安侯见不远处已有不少朝臣停下了脚步、悄悄支起了耳朵在听，也不怕当场与诚王掰扯起来。 反正也是诚王自己先在这里说起来的。 诚王的怒火，他扛不住。 皇上的怒火，他更扛不住！ 但他到底也不敢说得太多，院子的事、下人的恶劣行径，他都还没有说。 诚王见他竟然还敢怪康宁不对，顿时更气了。 “本王的女儿岂能受这委屈，你若还是这般不知悔改，本王也懒得与你多说！” 诚王说完，便黑着脸甩袖走了。 永安侯也气得眉头深深拧起，下意识朝皇上早已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诚王这般态度，康安郡主只会更加执拗不知反省，皇上知晓后会如何？ 但他还是立刻抬脚跟上去，不能在朝殿里说的话，等去了诚王府再细说吧。 想必康宁郡主并未说出棠儿与宫里的关系。 侯府，云棠在院中抚琴，渐渐地院中似有一股气流轻轻溢动。 地面和屋顶的积雪开始打着旋儿飘至空中，又仿佛重新落下的雪片，纷纷扬扬很是好看。 下人们站在屋檐下都看呆了。 就在这时，江彦庭和江彦轩心情不好地回来了，直接来到云棠的院子。 第35章 我不需要别人的认可 原本，江彦庭是打算一早和二弟去一趟诚王府，请母亲回府后再回兵营的。 但是他们去到诚王府才发现母亲十分固执，根本不听他们劝慰的话，还被斥责了一顿。 就连外祖母诚王妃也很不喜他们的妹妹，说外头长大的野丫头就是没规矩，给侯府丢脸。 他们说妹妹小时候曾在宫里生活过，就连皇上也传她进宫用膳，并非真的什么也不懂的野丫头。 外祖母却根本不信他们的话。 还说他们为了给云棠脸上贴金，连这种谎话都敢说，也不怕传到皇上那儿会被问罪。 他们说要请三皇子到诚王府来说明妹妹的真正身份。 然而，母亲却喝斥他们还要请三皇子来撑场子，是在落她脸面。 最后，他们被外祖母和母亲赶出了诚王府，让他们过年以前都不许再去诚王府。 至于雪儿……他们根本连面儿都没见着。 真是气死人了！ 云棠刚通过手段重新下了一场雪。 将院中被踩出了脚印、扫出一条走道的地方重新用雪片抚平，让雪景更好看一点。 就看见两个兄长出现在院门口。 而他们毫无所觉地走了进来，脸上皆是郁闷的表情，平整干净的雪地上又出现几行脚印…… 云棠浅浅一笑，手中琴弦指法一变，抚平情绪的琴音响起。 兄弟俩穿过院子寻声走进敞轩时，心情莫名平静了不少。 只不过看着抚琴的妹妹优雅闲适的姿态时，心下却是齐齐一叹。 这么高雅如闲云野鹤的道门仙人一般的妹妹，竟然被母亲和外祖母认为是野丫头。 若非是嫡亲长辈，他们真得好好说道说道！ 什么眼神！ 不对，母亲压根没见妹妹，哪里知道妹妹是什么模样？ 外祖母就更不用说了，只听母亲一面之词而厌恶妹妹。 云棠琴声未止，他们也没说话打断，便自己走到窗前茶案边坐下。 茶案上本来就在煮茶，他们便自己动手泡茶。 一杯茗香四溢的热茶暖了身子、舒适了胃、也舒畅了心情，听着悠扬雅曲，脸上表情也放松了下来。 云棠终于停下了抚琴的动作，起身走到茶案前坐下。 接过二哥递来的一杯热茶喝了一口，这才征询地看向他们。 江彦轩便将今天一早去诚王府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 他只能讲结果，却不能说母亲和外祖母那些恶劣的行为和言辞。 云棠听后却是不在意地笑了笑，又喝了一口热茶，这才说道： “不必在意，道门讲缘法，无缘不必强求。” “可眼下这样……认亲宴……恐怕也不会太顺利。”江彦轩语气有些无力，垂着眸子一脸忧愁。 江彦庭则拧着眉思索着解决的办法。 他虽为侯府嫡长子，但母亲是皇室郡主，外祖家更是亲王，身份地位差距太大，他只能劝却不能强求。 可这毕竟是他们侯府的家务事，若真是要请三皇子出面甚至惊动了皇上…… 事情闹大了也是侯府失了脸面，对父亲和对妹妹，都不好。 云棠见他们还在犯愁，反劝他们道： “认亲宴只要父亲想办，我愿意配合，其他就都不重要。” “我甚至都不需要去查诚王府奉道的进度和态度。”云棠垂下眸子看着手中的茶盏，轻声嗤笑。 “毕竟现在开始奉道是为明年的功德，这样的人……我其实并不愿意给他们功德，爱信不信。” “我的认亲宴，等父亲回来把日子定了就行。” “帖子送出去给谁，是侯府的人情往来，至于谁愿意来、谁不愿意来，那是别人的态度，咱们也不能强求。” “若是不高兴，那就将邀请名单抄一份给皇上，到时没来的、不和善的，自有皇上去收拾。” “办宴无主人这问题也不难，请二婶和三婶出来招待女眷即可，若到当天侯夫人仍未回来，而诚王府依然这般态度恶劣……” “自有皇上为我出气，不需要我去做什么。”云棠目光微沉，嘴角轻勾起一抹嘲弄的淡笑。 她的戾气重，三师兄不会让她自己出手怕伤着人。 当然，三师兄也不会让她独自面对这些事情，自会为她撑腰。 而第一世她也是不想让师兄们操心，才让自己落入困局而惨死。 这一世归来，她不会再自以为是地低调行事了。 师兄们宠爱她、护着她，她心怀感恩地接受便是了。 若诚王府是兄长说的那般，想来态度只会更加恶劣，难怪能养出康宁郡主这样的性格。 那就不怪她不认亲戚，不给他们脸面了。 “棠儿，皇上真的能为你做到这地步？”江彦轩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棠。 江彦庭却忧虑地蹙眉，提醒道： “妹妹，三皇子叫你小师叔，想必是因为皇上奉道而与你的师兄们关系亲近，让你小小年纪占了辈份的优势。” “但这是皇上的恩宠，要小心收着，莫要随便搬出来当令箭，消耗了皇上的情面。” “如今不管是母亲对你、还是你与母亲，都只是母女间的误会和嫌隙，是侯府家务事。” “外祖母没见过你，不知你的好，难免偏信母亲和自小宠爱着的雪儿一些，等她见到你定会后悔曾这般苛待你的。” “我看此事还是不要惊动皇上为好，等父亲回来我们再商量商量，下午我们带你去一趟诚王府。” 江彦庭考虑更多，始终不敢将事情从府内的家务事闹到御前，闹到京城皆知。 到时恐怕就不只是母亲的脸面、侯府的脸面了，还涉及到诚王府和皇上的关系。 事情闹大了，对所有人都不是好事。 云棠却歪了歪头，审视地看了大哥两眼，想了想便理解地点了下头。 “我答应你不找皇上撑腰，但我不会去诚王府。” 诚王府可不配她去低头服软示好。 “其实不办认亲宴也没什么，我回来的事早就传遍京城了，有你们和父亲接受我，我不需要别人的认可。” 云棠淡声说道。 她原本就不在乎，是父亲得知她在御前有名，想要更加示好她罢了。 第36章 我是被血亲抛弃的 她原本是计划找回自己的胎发后就离开的，侯府态度如何关她何事？ 她早已不在乎这些血脉亲人的态度了。 只不过，在永安侯的态度发生转变后，再看康宁郡主竟连亲生女儿时隔十三年回来却一面也不肯见…… 她突然有点想法。 若是她在侯府拉拢人心，当大家都接受她、喜欢她、替她不平时，又会是怎样的局面？ 为她说话？ 指责康宁郡主？ 康宁郡主看到自己家人一个个都站到了对立面指责她、她过往在侯府的强势地位和权威被挑衅甚至被削弱时。 又会是怎样的局面？ 云棠用了一个上午时间，让平辈们都接受了她，拉近了大家的关系。 高高在上如老夫人也只敢不见她，却不敢指责她或是阻止她做什么。 康宁郡主也只敢带着她的宝贝雪儿回诚王府。 却不敢将自己这个外面长大的野丫头抓过去立规矩，或是找个由头来惩罚。 有昨天下午她的手段，还有昨晚皇上传她进宫用膳的事铺垫，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而她还想看到更多。 原本是想看认亲宴又有什么事情发生，她期待的是宴，而非认亲。 然而，在看到两位兄长如此这般为她的事操心，这一刻也是真心在为她发愁的份上，她不想计较了。 “别人认不认可确实不重要，但这宴一定得办，这是侯府的态度。” 江彦庭认真说道。 “昨晚父亲与我们商量了这事，往各府的请柬今天应是送出去了。” “虽说下雪不方便出行，但雪停了，京城积雪会被扫开，不影响出门的。” 江彦庭说着，扭头看向窗外，笑道：“这雪也不算大，毕竟是入冬第一场雪，这时赏雪赏梅反而正好。” 窗外的白雪红梅，就很是好看。 难怪妹妹今天会在敞轩这边煮茶，着实悠闲自在。 两杯茶下肚，江彦庭和江彦轩心情彻底好了起来，说到的话题也是办宴当天的一些细节。 细心的江彦轩将家族在京城的一些亲戚以及侯府人情往来的各府第情况，也大略说了说。 与江彦庭自小习武读兵书、少年时便去了南大营历练不同。 江彦轩则是自小立志要做文武双全的人，他的心思最多，也更擅长人情世故之事。 因此，他想在认亲宴之前，让妹妹先熟悉永安侯府的亲朋情况，各府里的人员情况。 尤其是待字闺中的贵女们，将来都要和妹妹走动起来的，提前了解情况，对妹妹没有坏处。 云棠默默听着，没有拒绝哥哥们的好意。 临近中午，兄弟俩正要告辞时，永安侯也到了。 看着父亲蹙着眉头一脸沉郁的表情，兄妹三人都生出一个念头。 将父亲迎到敞轩，云棠起身让了座。 江彦轩为永安侯奉了茶，忙问：“父亲，可是去过诚王府了？” 云棠起身去琴案前坐下，再次轻抚琴弦，金光隐隐流泄而出。 永安侯去诚王府经历了什么不愉快，她从面相一眼就看出来了，只不过没必要主动说出来。 琴曲轻轻抚平永安侯积压的情绪。 永安侯喝了半杯茶，侧头看向淡然抚琴的女儿，心下喟叹。 他的嫡女虽未养在侯府，但比养在侯府的丝毫不弱，瞧瞧这琴艺…… 雪儿根本没这实力！ 想到康宁郡主竟然说出棠儿生来克她的话，永安侯拿着茶盏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我下朝后就去了诚王府，你们母亲一见着我就发脾气，我也懒得再劝她什么了。” “认亲宴按昨晚商量的日子办，其他请柬都送出去了，诚王府那一份我亲自送过去了，礼数上，我们侯府无过错。” 想到在诚王府受的窝囊气，永安侯也有了脾气。 “你们母亲……她不回便不回吧。” “我已派人去通知你们二叔、三叔，中午一起吃饭顺便商量办宴的事。” 永安侯说到这里，将茶盏中剩余的茶喝完，放下杯子再看向依然淡定抚琴的云棠。 “棠儿，你母亲亏欠你，父兄不亏欠你，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是侯府嫡长女，不需要受委屈。” “上族谱一事，我已给族里去信说明，族长会开祠堂给你记上去。” “只是以前对外说是双生女……这时候也不好再改口了，不然让人怎么看我们侯府呢，因而……” “认亲宴只能说你是自幼体弱不宜长途跋涉才寄养在北境，是为权宜之策，后来抚养你的人将你弄丢了，今年才找回来。” “棠儿，这事儿上是父母亏欠了你，但当年你被人掉包一事，父母并不知情，才让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 “如今你回来了，为父不会再委屈你，哪怕你母亲偏心，为父也不会妥协。” 永安侯知道诚王府那边听信了康宁郡主的告状，恐怕认亲宴时就算来了态度也不会好。 怕云棠不高兴，以云棠的小暴脾气只怕会生出事端，就像昨天在无为居教训江映雪和下人…… 永安侯不好说诚王府的闲话，但有些话却必须先说明白，希望孩子能理解而不要生怨。 云棠听永安侯说当年被人掉包一事，这才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轻声笑了一下。 琴声却并未受到影响，依然流淌着山间清泉般的惬意。 然而，她却缓缓开口道：“我不在意母亲的态度，也不会将诚王府那些人放在心上。” “但要说被人掉包……不是呢，小时候听师父说过，我是被血亲抛弃的。” “师父当时带着九师兄经过一处山林，见一个沾了泥土和树叶的襁褓歪倒在一棵海棠树下。” “将襁褓翻过来一看，我还活着，还没有咽气。” “或许，她真的觉得我生来克她，对我不喜就随手扔掉了呢？” 云棠说到这里，嘲弄地笑了一下，琴声猛地沉重激昂了两分。 就仿佛她心里积压历久的愤怒，在这一刻也需要被抚平。 永安侯父子三人，震惊地看着她。 能进宫与皇上结交的道人师父，说棠儿当年是被血亲遗弃的？ 第37章 贫道与外人说话向来如此 海棠树下，沾了泥土和树叶的翻倒的襁褓，显然不是被人放在那儿的。 更像是……摔的？ 从哪里摔的？如何摔的？ 当时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被血亲抛弃吗？！ 父子三人皆是心中打了个寒颤，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但云棠的手段，他们也是亲眼见过的，云棠的师父不更应该是仙人一样的存在？ 仙人说的，还能是假？ 永安侯的脸色彻底黑了，眼中怒火快要溢出来了。 云棠看他一眼，微笑道：“不过，这都过去了，我能回来自然不计较这些过往。” “最多就是她不喜我，我也不会讨好于她，若她来找我麻烦，我就要问她，当年我是如何失散的。” 云棠说到这里不屑地哼了一声。 她将当年之事说出来，让父兄心里有个数，以后若有冲突，不要太责怪她便是。 江彦庭和江彦轩已作声不得，端着茶盏的手仍在微微颤抖。 “唉……” 永安侯突然沉沉一叹，眉头再次蹙了起来，眼中的怒火慢慢被他自己压制下去了。 “你母亲贵为郡主，便真是她将你遗弃，为父还真讨不了这个公道，总不能将她送官吧。” “棠儿，让你受委屈了，也是你命不该绝还遇到了你师父，以后……你若不愿对她尽孝，为父不怪你。” 永安侯知道，遗弃之事还要听郡主那边怎么说，只不过真有此事，他也无能计较，只能……作罢。 如此，他对女儿有愧，自然不能计较她以后不孝亲母的问题。 永安侯表明了态度，兄弟俩无法附和，却也同样无法反对。 但这样就够了，云棠浅浅一笑，琴声飞扬，带着三分狂傲。 永安侯看着这般淡然的女儿，他觉得他需要缓缓，便起身道： “你们二叔、三叔也不知回府了没有，为父要去与他们商量认亲宴的事了。” 说完，便匆匆往外走了。 江彦庭和江彦轩相视一眼，也跟着起身。 “棠儿，我和你二哥也过去，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也不能让父亲一人忙着。” 这种事本该是母亲来张罗，身为主母，母亲也一直掌着侯府庶务，如今…… 若非府里还有胡管家掌事，怕是各处都要乱套了吧？ 这次，就连江彦轩都不再为母亲说好话，不再想要劝和母女关系了。 得知妹妹当年是这样失散的，再多打圆场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嗯，大哥、二哥去忙吧。”云棠微笑道。 “对了，刚才我忘记提醒父亲了，认亲宴无需大办，证明我回来了即可。” “我能得到父兄的亲情，也不会在意那点证明，让父亲莫要为难，莫太辛苦。” 云棠的关心，让兄弟俩更加愧疚了。 过去十三年，他们疼爱雪儿的时候，他们的亲妹妹却差点死在山野，被道士师父救下后就成了一个小道士。 看着兄弟俩有些黯然的背影，云棠嘴角勾了勾，指间琴音再次平静下来。 就仿佛刚才刮过了一阵寒风，寒风吹过一大片积雪纷扬，积雪重新落于天地之间，又恢复了平静。 下午，云棠换上了道袍去给祖师像上香，又诵了一个时辰的道藏，刚起身出来，就见杨婆子走上前。 “小姐，侯爷那边派人来传话，今晚家宴，还在暖香阁，这次老夫人也会到。” 杨婆子眼中闪烁着激动，因为老夫人肯出来吃饭，说明在接受大小姐了啊。 云棠听后却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知道了。” 红锦和翠绡要给云棠重新换上女装，被云棠摆手拒绝了。 想到因信仰问题避不见她的老夫人，她轻浅一笑，淡声道： “在家里一天换来换去的也麻烦，不过是吃顿饭罢了，回来还要做晚课呢。” 红锦和翠绡相视一眼，纠结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如今府里都开始学道了，皇上更是下了奉道的诏令，穿道袍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了。 听说外头很多人都穿道袍了，何况她们大小姐本来就是个道士？ 云棠穿着道袍梳着道髻，又仿佛那天回府时的模样，个子娇小单薄，瞧着又不像高门贵女了。 “小姐，外头太冷，再穿一件棉袍吧。”杨婆子心疼大小姐忙上前提议。 云棠自己整理着袖口，闻言轻轻一笑，道： “我们道门的道袍和外头卖的那种不同，有道韵护体，风雪无惧。” 道韵？ 几个丫环婆子皆是表情茫然，她们才刚熟读《道德经》，说这个不懂啊…… “我去园子里逛逛，不必担心我，有时间继续读道经。”云棠交代一声，便往外走。 出了自己的院子呼吸着天地之间清凉的雪气，只觉心旷神怡。 花园里冰天雪地，也没什么人在外头走动，她随意地逛了逛，心境早已不是从前。 看看天色，她转身往暖香阁方向走去。 经过花园荷花池的曲桥时，看见江彦朗拿着一根鱼竿，正站在曲桥上垂钓。 云棠打算换条路走，谁知江彦郎却先出声：“躲什么，我又没怎么你！” 云棠嗤笑一声，不客气地走过去。 “本不想打搅你雅兴，免得又借机撒泼找贫道麻烦，既然你无所谓，那贫道就从这里过去了。” “你昨天可不是满口贫道的说，怎么跟我就非要拿乔？”江彦朗拿眼角瞥了云棠一眼，不满道。 “贫道与外人说话向来如此。”云棠疏离一笑，便已从他身后走过去。 根本不看他如何凿穿冰面钓鱼的，这时节荷花池里又是否有鱼？ 见她说自己是外人，江彦朗心中火气又蹭蹭地上来了，冲着云棠嚷道： “不就是那天替雪儿打抱不平说了你几句？你不也教训了我？至于气性这么大？！” 云棠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冷淡随风传来。 “那天你说了几句什么，贫道并不在意，贫道向来有仇当场就报，无需讲气性。” 云棠说完又往前走。 “你不是送了如意镇纸给我？不是拿我当兄长待？怎么又说我是外人了？” 江彦朗猛地提起鱼竿追了上来，不服气地质问云棠。 第38章 莫被人当枪使了 云棠这才扭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平地道：“没人告诉你，我在绣玉楼是怎么买东西的？” 江彦朗一噎。 他当然听说了，毕竟这个妹妹豪气得很，在绣玉楼那样什么都贵的地方，一掷十万两。 尤其是买玉如意的时候，根本看都不看，直接就让安排上了，且数量还不少。 “我、那个……如意镇纸，我很喜、喜欢！” 江彦朗目光飘向水面，本该阳光开朗的脸染上可疑的红。 昨天在如意楼，他本来是缺席不去的。 毕竟这个妹妹一点规矩不懂地欺负了雪儿还欺负了他，他心里也是有气的。 可是三皇子却拽着他去了。 他才知道，这个妹妹原来小时就在宫里生活过，而他却未遇见过。 可这些都不重要。 昨天下午，三皇子拉着他抄写《道德经》时，说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 三皇子的小时候，很多都有云棠在记忆里，也让他重新认识了这个妹妹。 原来，这个妹妹小时候也很可爱！ 而他为了给雪儿出头，却那般恶劣对待刚回家来的亲妹妹，冷静下来也有些惭愧。 晚上回到府里得知妹妹给大家买了见面礼，也没忘记给他一份。 以头晚他与妹妹闹出来的恶劣关系，妹妹第二天还能送见面礼给他，着实让他惊讶，也更惭愧了。 只是没机会当面道谢，他也没那勇气。 今天上午去尚书房读书，三皇子问他，和妹妹和好了没有？给妹妹道歉了没有？ 他想，既然是三皇子要求的，他也不能拒绝，那就…… 下午回来琢磨了半天，就在曲桥这里等着她了。 猜她要去暖香阁吃饭，肯定会经过这一带，还真让他等着了，只是…… 妹妹竟然说他是外人！！！ “前天……是我不对，是我在气头上说话有失公允，以后不会再那样说你了，你、你别生气了。” 江彦朗偷瞄一眼神色冷淡的云棠，见她根本不搭理自己的话，也不禁有些急了，冲口而出道了谢。 而后在云棠平静的目光注视下，尴尬得面红耳赤，目光也东飘西晃就是不敢回应妹妹的注视。 她太平静了。 相比之下，他好慌！ “如果这话是你发自内心的反思，那么请你以后遇到同样的问题能三思而行，莫被人当枪使了。” 云棠将他的所有反应看入眼中。 知道他前世那些被人利用的蠢行，更气自己曾妄图亲近这个年纪最接近的胞兄而被伤害更深。 她微微一笑，语气缓和了不少，只不过笑意未达眼底。 给他的忠告，并非只为她与江映雪的恩怨，而是为他整个人生。 到底是她太大度了！ 江彦朗却不解地抬头，表情有些茫然：“什么被人当枪使？” “就是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表面，有人哭就以为被欺负了，要跳出亲与理的距离，理智看待整件事情。” “言尽于此，麻烦让让。” 云棠说完，伸手将挡在面前的少年推开两步，越过他继续往曲桥对面走去。 江彦朗呆立原地，有些想不明白地拧起了眉。 妹妹是说……雪儿在他面前哭并不是被欺负了，事情没有他以为的那么简单？ 他那晚被爹训斥，也听说了雪儿拿自己用过的旧物去送给妹妹，看似热心，实则是羞辱人。 可雪儿那么善良可爱的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想必是母亲没给妹妹安置这些东西，雪儿自己又没钱买，才拿自己的东西去送给她的。 却被妹妹误会了，以为雪儿是坏心眼儿欺负人。 这误会大了！ 江彦朗想明白了，再抬头望去，就见云棠已在曲桥尽头，很快就走远了，不由睁大了眼睛。 她、她走得也太快了吧！ 曲桥上的积雪早已被府里下人清扫干净。 地面却因湿气覆盖，在寒风里渐渐形成一层薄薄的冰面，若不注意是很容易滑倒的。 就算是他，走路也不敢太快了，没想到她能走得那么轻松。 云棠走进暖香阁，就见四个妹妹正叽叽喳喳地往外走，在门厅口正好遇上。 几人眼睛一亮，立刻扬起了笑脸打招呼。 “大姐姐！” “我们刚到，正要去路上迎一迎大姐姐呢。” “大姐姐今天是不是抚琴了呀？我们在院子里都听见啦。” “大姐姐怎么又换道袍了，冷不冷？” “大姐姐快到暖炉这边来，别冻着了。” “大姐姐，我娘说你琴艺很好，还想让我跟你学琴呢。” “大姐姐，你那是什么曲子呀，好听极了，就是以前没听过。” “大姐姐……” 四个小姑娘就如一群小鸡崽儿，叽叽喳喳个没停，根本没有云棠开口的机会。 而云棠也被她们拉到了一处暖炉附近坐下。 今天下午，永安侯想着云棠在府里没出门，之前的家宴被打断，这次可以续上，就通知了大家。 这时候暖香阁的地龙才烧起来不久，怕冷的小姑娘就赶紧找暖炉附近坐了。 云棠看出来她们四个平时的关系应该不错，相处起来的气氛是很融洽自然的。 不管是昨天还是今天这时候，她们都没有提及江映雪，哪怕是聊天的下意识里，也没有说及一个字。 想必平日里关系一般。 “我那琴曲是道门修行曲，有安神的作用，你们往日接触不到，自然不知。” 云棠好不容易等四姐妹停了嘴望向她时，才开口说道。 “我在自己屋里穿道袍更自在，过来吃饭就没特意去换，我在山里穿惯的，不冷。” 四姐妹说得再多，云棠也只挑了这两个问题作了回答。 随着她的解释，四双眼睛都好奇地盯上了她身上的道袍，最小的江映欣忍不住伸手在她宽袖上摸了摸。 “这衣料并不厚实呀。” 其他三人见状也纷纷上手，这里摸摸、那里捏捏，皆是不解。 “这款式也很宽松，袖子……袖里乾坤会不会漏风呀？” “大姐姐以前在道观过冬，也是只穿这么多么？” “里边还可以添件棉袄的。” 暖香阁外，老夫人冷着脸，手里的佛珠差点捏碎。 第39章 投其所好，不比价格更值? 永安侯刚又派人去请老夫人，葛婆子也在旁好言劝和，老夫人想着也不能一直耗着，就坐着暖轿过来了。 下午时三个儿子都去了她那里，细说了认亲宴的重要性，还有康宁郡主的任性以及当年云棠被遗弃的真相。 老夫人听后也很生气。 侯府血脉被掉包的消息传出时，她就对康宁郡主有些不满了，只是儿媳身份太高，她做婆婆的也不能说什么。 好在流落在外的孩子终是找到了，接回来便是。 却没想到还有遗弃真相在其中，康宁郡主她想干什么？！ 康宁郡主不愿意回侯府为云棠办认亲宴，她身为老夫人当然要支持办认亲宴。 她不喜云棠这个孙女，那也是信佛、奉道的信仰不同，不愿理睬罢了。 事关侯府利益，她还是知道轻重的。 当她决定与这个孙女好好相处而来到暖香阁时，却听见了什么？ 一群小姑娘在那儿说道门、道袍、道观，还聊得不亦乐乎。 将她这个信佛几十年的祖母放在哪里？！ 以前，这些丫头们还时不时抄一两卷经文，送到松鹤堂的小佛堂里供奉。 或是给她请安时陪她到佛前念经，以尽孝道。每年春天她还会带着她们去寺庙进香，小住两日。 如今，她们是全信道了吗！ 云棠这个死丫头！ 一回府就事端不断，如今还给她添麻烦，真是大不孝啊！！！ “祖母，怎么站在这儿呢，外头冷，进屋暖和些。” 江彦朗在曲桥那儿气得跺了几脚，最后还是朝暖香阁跑过来了，看到老夫人站在廊下，不禁奇怪。 老夫人听见孙子说话，抬头一看江彦朗竟扛着一根鱼竿过来了，顿时无语。 这臭小子！这冰天雪地的，跑去花园里垂钓了？ “你是来吃饭的，还是来钓鱼的？”老夫人没好气地开口，正好避过孙子的问题。 江彦朗怔了下，低头看一眼手中的鱼竿，不由尴尬。 他忘记了！ 不过身边没带小厮，他随手将鱼竿往不远处一扔，就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扶着老夫人。 “祖母，我陪您吃饭，咱们进去吧。” 老夫人蹙着眉，到底是没有怒回松鹤堂，今晚家宴总要吃的。 暖香阁中，姐妹几个见老夫人到了连忙站起身，上前行了礼。 老夫人看向云棠时，云棠连忙上前朝她行了个揖礼，平静道：“老夫人万福！” 又是这该死的道门礼，老夫人气得手直哆嗦，就想出口训斥。 四姐妹发觉了，一个个吓得不敢吱声。 这时，永安侯与二弟江明礼、三弟江明威走了进来，见母亲已经到了，连忙走快了几步。 “母亲来了，快请上座。” 永安侯一眼就觉察到气氛不对，连忙走过来搀扶住老母亲往另一边走。 他回过头见云棠又穿着道袍，目光微闪，心里一言难尽。 这孩子是故意来气祖母的吧？ 云棠却作不知发生了什么，又朝着江明礼和江明威作揖：“云棠见过二叔、三叔。” “棠儿免礼！”江明礼连忙摆手，笑得一脸和蔼。 “棠儿给送的礼，三叔很是喜欢。” 江明威不如江明礼长相魁梧，更像个斯文儒士，笑得一脸儒雅书生般地说道。 “三叔今儿下衙也去了趟天机阁，给你挑了一件道门法器。” “只是回来先去找你父亲说话……这会儿才让人送去你院子，你怕是还没见着。” 江明威自知比家底，是肯定比不过这侄女的。 这侄女出手就是十万两拿来随手买东西，也不知家底到底有多丰厚。 恐怕就算是侯府，也不能一下就拿出十万两的现银来。 昨晚他与夫人商量了，今天就去天机阁给侄女挑道门法器。 就算价钱比不上，总归是侄女一个学道之人能用上的物件。 投其所好，不比价格更值？ “多谢三叔！”云棠连忙再行一礼，笑着道了谢，“我出来早，确实没见着。” 但她并未问是什么法器。 天机阁出品，还是自家买卖。 这边江明礼也笑道：“二叔也准备了一件兵器，不过是二叔我自己的藏剑中挑出来的，不知侄女可会用剑？” 云棠…… 显然这两位亲叔都是想要投她所好，一个会道门玄术的高手，应该也能用剑？ “我们永安侯府原本是将军府，在你太祖父、高祖父那几代都是上阵杀敌、镇守边关的大将军，所用兵器是长枪。” 江明礼见云棠表情怔了一下，连忙解释，言下之意，若是不会用剑，总不能送一杆长枪吧？ 这么想着，江明礼的目光上下扫了一眼云棠。 暗道大侄女这小身板哪能耍得动百十斤重的长枪啊，用烧火棍还差不多。 当然，侯府姑娘又哪里需要兵器呢？不过是这侄女原本就与众不同罢了。 “多谢二叔，云棠自小练剑。”云棠还真怕二叔又换长枪来送她，连忙拱手一揖，解释道。 她手中藏剑也有不少，只不过她并不想拿出来。 当然，破魔枪、锁魂弓，她也有！ 但知她自小练剑，江明礼眼睛一亮，顿时觉得这个侄女瞧着更顺眼了，能聊的话题也多了。 只不过，很快就被江明威给打断了。 “二哥，这些话题你应该和彦庭彦轩他们去聊，棠儿是个姑娘家，你瞧瞧咱们府上哪个小姑娘习过武了？” “棠儿啊，不是三叔不喜你习武，只是这京中贵女啊……”江明威看一眼云棠连忙解释。 “平日里都是琴棋书画、华裳美服和首饰，有空赴个宴、没空逛个铺子，这才是你们要做的事情。” 凶悍泼辣还习武的姑娘家，哪怕是个高门贵女，也很难说亲呀。 哪家敢娶这样的姑娘进府？ 武将家的姑娘说亲比文官家的姑娘要难得多了。 云棠微笑着又是一礼，表示受教，却并未开口应诺什么。 这边云棠与两位叔叔在聊天。 另一边永安侯在低声安抚老夫人莫生气，说云棠突然又换上道袍肯定有其原由。 毕竟前天下午绣玉楼送了那么多衣物过来，云棠当晚就换上了常服，满府皆可为证。 第40章 老夫人在刁难她 江彦朗也在旁力证，他前天和昨天见到的妹妹，都没穿道袍。 昨天中午在如意楼吃饭，妹妹更是贵女打扮，言行举止没有任何异常。 整个侯府上下皆知，江彦朗与云棠的关系极差，连他都出来作证，老夫人自然是信的。 “趁着晚宴还没开始，让她回去将这一身换了，堂堂侯府嫡女总是这般打扮，像个什么！” “其实妹妹这身打扮也很可爱呀！”江彦朗小声嘀咕。 三皇子与他说过妹妹小时候在皇宫里，也是这副模样，就很可爱。 他没见过穿道袍的三岁妹妹，却见着了十三岁的妹妹穿着道袍，现在想想，竟有种弥补了遗憾的感觉。 见他竟敢忤逆自己，老夫人抬起手指就往他头上敲，斥道： “你这混帐小子，也要忤逆祖母了吗。” “不敢不敢……”江彦朗捂着头不敢躲避，委屈地辩解。 “可是祖母，如今皇上诏令京城和天下都要奉道，妹妹她原本就是道士，穿道袍不是理所应当嘛。” “你！”老夫人见他这般没眼力劲儿地顶撞自己，为之气结。 “母亲，外头天儿冷，这回就由着孩子吧，大家都过来了，咱们也入席吃饭吧。” 永安侯见母亲找茬也颇为头疼，只好岔开话题。 另一边，江彦庭到了，后头跟着江彦轩和周思玥，再后面热热闹闹的是二夫人和三夫人。 江彦庭也过去与云棠打招呼，笑道：“你大嫂和铭儿就不过来了，外头太冷，怕冻着孩子。” 云棠连忙笑道：“是要注意些。” 二夫人和三夫人也走过来与云棠寒暄，态度一次比一次好，热情得不行。 二夫人笑道：“棠儿回来还给我们准备了见面礼，倒让我们当长辈的不好意思了。” “二婶也没什么好拿得出手的，正好有只仙鹤高颈敞口花瓶，有些年头了，这时节送给你正好插梅花。” 二夫人当场就将回礼的事儿说了，云棠连忙道了谢，没有特别欣喜也没有不喜。 礼物不在价值贵重与否，心意到了、时机合宜，双方体面就够了。 不过，说到有些年头，想必是古董，那价值也不会低了。 一旁的三夫人也连忙笑道： “三婶没合适的摆设，倒是刚嫁进府那几年常去梅园赏梅，绣过一幅红梅图，用紫檀木做了一幅中堂屏风。” “知道棠儿那儿必是什么也不缺的，侯爷会为你张罗好这些，但也是三婶一番心意，来时已差人送你院子去了。” 云棠一听忙又道谢，来者皆不推辞，她的乖巧懂事与初回侯府时的客气疏离又有几分不同。 或许是前晚家宴铺垫过亲情了，又有永安侯的态度摆在那儿，再有昨天自家孩子们回来全都是夸赞云棠的，还有那些贵重礼物的示好。 桩桩件件都让二夫人和三夫人对这外头回来的侄女印象极好，态度自然也真心了很多。 云棠与两个婶娘聊得融洽，反倒是江彦庭被挤到一边儿去了，江彦轩和周思玥在旁也插不上话。 其他兄弟几个也一起到了，胡管家进来请示摆席吃饭的事。 原本这些小事不需要胡管家。 但掌家的康宁郡主不在府里，手底下掌事的那些婆子们一些带走了、一些留在锦华堂。 暖香阁并没有专属的管事，又是家宴，胡管家就亲自张罗起来了。 永安侯扶着老夫人坐到主桌，能与老夫人同桌的自然是三个儿子，就连儿媳都只有站着伺候的份儿。 不过，既是家宴，所有人都在这儿吃饭，老夫人这时也收拾了心情，示意两个儿媳坐下。 老夫人看一眼被姐妹们拉着在另一桌要坐下的云棠，便开口道：“棠儿，你来伺候祖母用膳。” 老夫人一出口，四周说话声瞬间安静下来。 姐妹们吓得不敢开口，一脸担忧看向大姐姐。 兄弟们面面相觑，有些无措。 江彦庭则是蹙起了眉正要开口，就听云棠轻笑一声，爽快答道：“好呀！” “棠儿，你刚回府，这本就是为你准备的家宴，以后在祖母跟前尽孝的机会还有，不急于一时。” 这下江彦庭真急了，立刻开口，又看向祖母。 江明礼和江明威也连忙帮腔。 “彦庭说得对，母亲你让棠儿坐你身边方便说话，伺候什么的倒也不必。” 江明礼是南大营副将，原本江家也是武将出身，说起话来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得很。 “祖母慈蔼、孙女恭孝，有这份心意就够了，棠儿这孩子待长辈孝顺、待兄长谦和、待妹妹爱护，着实是个好孩子。” 江明威也连忙打着圆场。 他的名字虽很武将，但他却是礼部主事，一个小官还是闲职，不过是沾着勋贵祖荫的光而已。 他从小读书习武天资平平，却喜欢舞文弄墨、结交读书人，以文士自诩。 这时候替侄女说话，也是一脸温文，只不过夸赞起侄女也是发自内心。 二夫人和三夫人也想打圆场，只是看着脸色难看的老夫人，又不敢造次了。 她们是做媳妇的，论身份地位又不如郡主。 若连二爷、三爷的话都能让老夫人不悦，她们再开口岂不是送上门的出气筒？ 于是妯娌两个齐齐看了永安侯一眼。 这时，云棠已经走过来了。 她微笑着向江明礼、江明威抱拳一揖，虽未说什么但那感谢之意却很明显。 江明礼和江明威却是一脸无奈地看向她。 这孩子……也太实诚了！ 显然是老夫人在刁难她呢，也不知道回避一二，还自己主动过来了。 老夫人见云棠走过来了，心情略微缓和了些。 只是眼角一瞥，见云棠那身道袍就在身边，想到皇上诏令要奉道，心下又不高兴了。 她都礼佛几十年了，现在让她改奉道，这不是要她老命呢？ “现在侍奉我老婆子用膳，或是自己回院子去换一身贵女该有的装扮再来，你可以选一个。” 老夫人语气语淡又透着几分威严，还能给这丫头两个选择，也是她做祖母的仁慈。 第41章 让她别倚老卖老 但她也要让这丫头知道，堂堂侯府也是有规矩的。 不能因这丫头在外面长大没学过，就不立规矩了。 小时候在宫里生活过，就不用学规矩了？ 看老夫人态度坚决，并不想息事宁人顺台阶下，永安侯并未第一时间出来说话，而是考虑到两天后的认亲宴。 既然母亲心里仍然有气，那就让她今天一次发泄了也好。 棠儿没有拒绝祖母的刁难，确实是个懂事顾大局的好孩子。 且有胸怀、有气度，在家中尚且能如此豁达淡定，将来去赴其他府里的宴会，只会表现更好。 永安侯很是欣慰地看着云棠。 云棠却没有去管永安侯在想什么，她淡笑地开口： “祖母礼佛几十年，不知持的哪家戒律，又礼的哪尊佛？” “云棠愚钝，年少也曾去过几家寺庙，拜见过一些高僧和有修行功德的神尼，皆是佛口佛心、表里如一。” “你在指责祖母表里不一？！”老夫人立刻听懂了，怒视着云棠，声音高了两分。 云棠抱拳一揖，微笑不变，声音依然平和淡定。 “祖母多心了，云棠只是听说佛家心性宽和仁善，戒贪嗔痴念，悟世事洞悉虚妄。” “持清规戒律、修佛口禅、修佛心法，不知祖母持的何戒、修的何禅？” 云棠说着，看一眼正在陆续奉上的酒菜，微微勾唇，根本不理会老夫人那张黑透的老脸，还有那浑身僵硬的身子。 她的声音甚至更轻柔了两分。 “祖母礼佛几十年，不知吃的什么斋？早、晚斋？初一、十五斋？还是只持花斋？” 老夫人只觉野丫头每一句话都在暗示，嘲笑自己信的是假佛！ 就连永安侯兄弟三人也是一脸呆滞地看着云棠，一时间竟没找着声音。 都仿佛哑了一般。 其他人更是不敢吭声，脑子里嗡嗡地响着。 云棠却是一脸云淡风轻的微笑看着老夫人。 没有继续咄咄逼人，但也没有见好就收，而是站在老夫人面前等着她回答。 老夫人手中碧玉佛珠被紧紧攥着。 好半晌，老夫人才轻吁一口气，目光沉沉地瞥向云棠。 “你好样的！竟敢这般欺压祖母，这就是你们道观教出来的道士？” 这是要往道门扣大帽子了？ 云棠微微一笑，轻声道：“祖母不遵皇上诏令，皇上会看在云棠面子上不予计较。” “但祖母礼佛几十年却不悟佛家的不争、不嗔，怕不是礼的假佛？” “放肆！”老夫人猛地一拍桌面，桌上碗盘也被震得一阵哗啦声响。 “棠儿！”永安侯吓得连忙阻止云棠，别把老夫人逼急了呀。 云棠却是呵呵一笑，目光澄澈地盯着老夫人。 “祖母可以不喜云棠，却不能因此而欺压道士，尤其是在皇上下了诏令奉道之后。” “云棠孝顺祖母，也愿意在祖母跟前立规矩，接受教导，可祖母也别忘了云棠是个道士。” “这信仰之争若真闹大了传扬出去，对侯府可不是好事情。” “尤其是在侯夫人任性妄为不顾体面之时，祖母更应以大局为重、以侯府利益为重才是。” 真是一番话两面说，说得老夫人一口气哽在喉间，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云棠以老夫人信仰的佛来嘲讽老夫人信的是假佛，是表里不一。 又拿皇上奉道一事来警告老夫人，事情闹大了侯府也收拾不了这烂摊子。 最后又提醒老夫人，让她也别倚老卖老，借着欺压小辈而踩低道门。 尊荣了一辈子的老夫人愣是被一个十三岁的刚回府的孙女，给教训得哑口无言。 永安侯没想到云棠不吵不闹就将祖母给制住了，心下更是赞赏。 没想到这孩子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强势不可欺又知进退。 作为侯府嫡长女，以后出门也不怕被人欺负。 “母亲，棠儿说的是，咱们得以大局为重，莫让外人瞧着说了闲话去。”永安侯连忙开口打圆场。 “再说郡主这脾气……” 他顿了顿，一脸无奈地哄道，“咱们伺府也倚仗不了她，还得母亲主持大局了。” 最后这话也是给了老夫人台阶下。 若是之前，老夫人肯定不为所动。 但方才云棠一番话也让她明白，这丫头不如表面乖巧，城府心机也不似十三岁的乡野孩子。 尤其自己坚持不奉道，这一点若真被皇上知晓，或是被御史参上一本，确实会祸及侯府。 老夫人心虚了，态度也就软了不少。 她冷瞥了云棠一眼，被她始终不变的微笑给刺痛了双眼，最后撇嘴轻哼了一声。 “若非为了侯府体面，真该好好教你规矩！” “祖母仁慈，云棠随时受教。”云棠淡笑一声，再次拱手一揖。 老夫人眼皮儿跳了跳，斥道：“回你那桌去，别在这儿碍眼。” 云棠又是轻声一笑，正要说点什么膈应下这老太太，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喊。 “青龙卫左御卫使庄明澄，急请龙头！” 暖香阁刚恢复说话声，顿时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震住了。 青龙卫？ 为什么他们在府里能听见外头的说话声？ 莫名的，许多人就想到了云棠初回侯府那天…… 当所有目光刚转向云棠时，就见云棠已几个闪身就到了暖香阁门口。 众人脑子里再次嗡地一声，不明所以又莫名激动。 棠儿！ 妹妹！ 大姐姐！ 大侄女！ 除了老夫人一脸呆滞茫然，其他人全都起了身匆匆往外走，想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管家站在暖香阁外廊下，正在询问剩下的菜肴准备情况，也被这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喊懵了。 等他回过神来，云棠的身影已在眼前晃了过去，几个起落就不见人了。 “胡威，怎么回事？”永安侯看一眼胡管家，茫然地询问。 胡管家额头冒汗，连忙躬身道：“属下这就去看看。” 这声音和这人自报家门，都不是侯府的，但声音却传进侯府来，只能去门上询问了。 江彦庭和江彦轩等不及地追着妹妹的身影往府门口跑去。 第42章 请龙头急援!带回太子那一队人! 其他兄弟也急了，纷纷跟着跑，四姐妹见状也连忙提起裙摆跟在后面。 青龙卫呀！ 只听传闻不见真面的神秘衙门！ 侯府的暗卫、护卫们也轰动了，都想去外头瞧瞧什么情况。 永安侯府门外，入夜的寒风嗖嗖刮过，一阵雪絮纷飞。 门上小厮正打开小门去外头看什么情况。 云棠也从小门走出去，就见一名蓝袍中年男子领着几名黑衣人候在外头。 看见她，那中年男子眼睛一亮，立刻抱拳一揖，神情恭敬地道： “属下庄明澄，拜见龙头！” 五年前的龙头曾带着这位小师弟在青龙卫出任务，资历超过五年的青龙卫都认识这位小道爷。 代龙头上任的文书早就到了青龙卫衙门，只不过今天前来，他们却不为拜见，而是紧急请援！ “皇上有命，让龙头速去淮清县北赤火林一带，带回太子那一队人！太子魂灯闪烁，请龙头急援！” 庄明澄行礼拜见之后，立刻说明来意，连寒暄都没有时间。 云棠一听，小脸异常严肃地看向已暗沉下来的天色，抬起手指一番掐算，纤眉微蹙。 “你们要跟我去？”她问面前这一队青龙卫。 左御卫使的职责，主要在管理。 青龙卫成立之后，将金吾卫与驱魔司并入，成为见官大一级的神秘衙门。 既然有衙门就定然有管理之人。 所以皇上派了管理之人前来随行，是青龙卫不够人手用？ “皇上说属下等人肯定跟不上龙头的脚程，但有令让龙头差遣。” 庄明澄感觉到小道爷的目光嫌弃，额头冒汗地连忙解释。 “那你们就速去淮清县候命，准备所有急救之物并回京车马，我先走一步。” 云棠吩咐完，也没回头去和侯府的家人解释什么，她自袖中摸出一个蛇状木傀，往地上一扔。 木傀猛然变大并且立刻变成了活灵活现的腾蛇。 云棠轻跃而上，一甩袖时雾气弥漫，人与蛇傀便已在半空之中，乘雾御风而去。 青龙卫的人认得出来，这是道门机甲玄术，每一任龙头都会。 庄明澄一脸艳羡地收回目光，立刻带着手下匆匆离开了。 侯府门前，别管哪个主子哪个下人，还是趴在暗处墙头的暗卫、护卫们…… 全都震惊得张大了嘴，心里早已一片兵荒马乱、狂风骇浪且久久平息不下来。 这……道士？ 这是仙人！！！ 事情紧急，云棠无意中在永安侯府众人面前露了一手，震慑了一帮人，也收获了一批人心。 淮清县在京城以南八百多里外，县北赤火林则在往京城方向。 也就是说，太子萧澈应是带队往南境执行任务，在回京路上遇险，目前正在赤火林一带。 赤火林并非火焰林子，而是那一带都是枫林且地属火性，易出火属妖魔灵异之事。 云棠有蛇傀代步，从空中直线赶往淮清县北赤火林，只用了一个时辰。 她到的时候，就见赤火林中金光大盛，应是太子一行人使用金光咒护体。 但中了火毒迷障陷入险境，这才有魂灯不定的情况。 好在金光咒虽不能破困而出，但也不会太快损及神魂。 云棠目光扫了一遍赤火林，立刻明白了其中问题。 此地枫林属火不属木，五行之中火生土、土生金，金系擅防御、火系擅攻击。 又因火克金、土克水，此地土壤干燥易生蚁虫，攻防拉扯之下蚁虫成精，有了吐毒雾迷障的实力。 不管什么原因生成的现有恶劣环境，当务之急便是将太子萧澈等人救回来。 最快的办法便是毁了此地，一了百了，不过…… 云棠有了主意，立刻自袖中摸出一把阵旗，选了几个方位扔出去。 既然此地五行不全而造成这困境，那就先将五行补齐了再说。 很快，东方位青龙长吟，盘旋在枫林之上。 青龙属木，木生火而使枫林属性突然如沐春风瞬间滋长，火生土而使土地震荡。 紧接着便见玄武现身北方位，水生木。 此地五行最缺水，玄武一出，整个五行相生的顺向运转流畅起来，相克的速度就变慢了。 虫蚁属性失去平衡也开始出现混乱伤亡，攻击力大大降低。 接下来便是彻底解决虫蚁和毒雾迷障的问题。 云棠一挥袖，只见青霜剑出，金光大盛，随即又将除秽符扔入林中各处，迷烟渐渐散开。 枫林中很快传来惊喜的声音。 “来援者何人？” “清风观，云玄棠！”云棠手掐咒诀，语气淡然地开口。 “小道爷！”林中立刻有激动的声音陆续响起。 云棠收了腾蛇木傀，御风而下进入枫林之中，寻到声音的来源之处。 就见几人十分狼狈地护着一个面色漆黑的少年人，少年人已陷入昏迷之中，就连呼吸都时有时无了。 难怪魂灯不定。 云棠迅步来到少年人面前，手指掐诀将金光咒打入他眉心，而后拿出一颗丹药塞入他口中。 忙完这才看向另外几人，拿出一只瓷瓶扔给看起来还能支撑几息的黑衣人手中。 “驱毒丹，每人一颗先服下，再将金光符贴于额头，念清心咒调息。” 云棠又将几张符纸发下去，交代完后再看向躺在地上的蓝袍少年人。 在青龙卫，蓝袍代表领头之人，黑衣代表卫。 而这位蓝袍少年人却并非青龙卫，而是当今太子萧澈，三师兄的嫡长子。 也是大师兄的徒弟，道号：一安。 只不过，在京城贵族林立之地，没人知晓当朝太子竟是道门亲传弟子罢了。 云棠见萧澈脸上黑色缓缓淡去，又给他喂了一颗木系培元丹，一边驱毒、一边恢复元气。 一刻钟后，萧澈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缓缓睁开了眼睛，见到面前的小道童，眼中露出一片茫然怔愣。 “小子，饿了没？渴了没？冷不冷？” 云棠见他呆滞表情，小脸一板端起了长辈架子，表示关切地问。 “小、小师叔？” 从云棠的态度，萧澈反应过来，一脸吃惊地撑起身坐起来，盯着云棠直打量。 “你、你都长这么大啦？” 云棠…… 第43章 小师叔长大了 与三皇子萧烨不同，太子萧澈是云棠真正的入门师侄，相差五岁。 小时候，萧烨带着云棠到处玩耍时，萧澈是在尚书房读书的。 但他有空也会去找小师叔玩耍。 宫里有个这么小还奶凶奶凶的师叔也挺有意思。 因而时常带吃的去给她，还让她背道藏给自己听，好像自己更像个师兄。 再见面时，小师叔已知道背着小手，一脸老气横秋地喊他“小子”…… 一晃又是五年过去，小师叔也长大了。 萧澈讪讪地笑着。 这两年青龙卫无龙头，实际直属于皇上指挥，而太子萧澈则代出任务。 如今云棠来了，萧澈应是接到了命令回京，没想到经过此地差点将小命交代在这里。 云棠心中了然，也没怪小子傻笑，她转身去看其他几人的恢复情况，也给了他们加速恢复的培元丹。 他们的伤本质上是被火属性虫蚁制造的迷雾造成的，因而，解毒之后应该用水属性灵药治疗。 但要加速恢复，都比不上增加生机、治愈效果最好的木属性培元丹。 其他人的伤势轻些，一颗培元丹下去，恢复比萧澈更快。 萧澈作为一队人的头领，遇到绝境自是全力保护手下，最后也伤得最重，恢复起来需要时间。 好在云棠赶到及时。 一刻钟后，等萧澈恢复到能站起身赶路时，云棠单手拽着他，几个起落就出了赤火林。 回头再看，青霜剑在赤火林中早已七进七出杀了个遍。 只要解决了虫蚁，迷雾毒障自然消散。 而此地因五行生克而形成的独特环境，也将因五行生克原因而恢复平静。 只不过……出于谨慎也怕留下后患为人所用，云棠还是手掐咒诀将此地化为一块普通土壤。 特殊的赤火林也被彻底覆灭在一片火海之中。 寒夜里的风从远处刮来，到了这里就变成了原地旋转的催火工具，很快将一大片枫林烧了个灰烬。 没了五行生克的隐患，也就不会再形成先前的困局了。 玄武自土壤中钻了出来，云棠往袖中掏了掏，掏出一把桃核、一把花草种子撒下去。 青龙游动间只见天地雨雾纷纷，四周环境也在默默发生着变化。 云棠收回阵旗，青龙和玄武也归于平静隐去。 夜空中雪花渐渐落了下来。 南境雪晚，这应是此地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只因这一片环境异常而未能早早落下。 “走吧，先去县城休整。” 云棠拿过萧澈手腕为他把脉，确定他的伤势已无碍，生机已然恢复无虞，便说道。 三师兄是发现儿子的魂灯不定，这才紧急派她前来相救。 如今萧澈情况稳定下来，不用她传什么消息，三师兄也能通过魂灯知晓这边结果。 腾蛇到淮清县外降下，一行人落地走到县城门口叫门。 有青龙卫的令牌，守城将卫不敢怠慢，立刻放了他们进城，并派人送他们去县衙安置，被萧澈拒绝了。 最后在县城最大客栈包了一间小院住下。 云棠交代守城卫，青龙卫有人将从京城赶来，若遇上便告知他们行踪。 云棠并不怕被有心之人知道他们落脚之地后会突袭。 她让庄明澄他们赶来淮清县待命，现在人已救出，自然也要在这里等庄明澄他们过来。 这冰天雪地的，也不能让人白跑一趟。 她也不赶时间，便决定在县城里等着。 萧澈一行人到了客栈都要了热水，洗了个热水澡出来便打坐疗伤。 云棠没有再给他们丹药，只让客栈熬了一锅绿豆粥，给他们继续清除火毒。 她又从袖中掏出两盒如意楼的糕点给他们吃。 她来之前还在暖香阁怼祖母，这一次的家宴因为祖母的刁难耽搁了时间，再一次没能吃成。 她也只能啃糕点，喝了杯热茶就算。 第二天早上，云棠起来后就见萧澈已经等在外面的小厅了，桌上摆满了肉包、油条、馄饨、阳春面、红薯饼…… 另一张茶几上还堆着好几盒糕点。 “小师叔，快来吃早饭。” 已经恢复过来的萧澈阳光灿烂地笑着，丝毫不见身为储君的高高在上，反而更像是个普通的世家子弟。 但云棠听说了，本该在皇上身边学习朝政的太子，是在两年前主动站出来分忧的。 这小子有身为道门弟子的觉悟。 云棠走过去捉着他的手又把了脉，知他余毒已清只需要调理身体即可，便笑道： “等今天庄明澄到了，你们自行交接一下任务，过两日便是永安侯府的认亲宴了，我得赶回去。” “永安侯府？认亲宴？”萧澈不解，茫然道，“那也值得小师叔专程赶回去？” 既然父皇派小师叔来救他，什么府什么宴的若需要小师叔到场，定会安排一份礼送过去便是了。 云棠目光瞥向他，这才想到什么，微笑道：“看来你还没有收到消息。” 萧澈更疑惑了。 “我是永安侯府嫡女，亲生父母是江明安、康宁郡主。” “哈？？？”萧澈大吃一惊，眼睛都不敢置信地瞪了瞪，脱口而出，“那你不是我堂表妹了？” 诚王是皇上的王叔，康宁郡主是皇上的堂妹也是太子萧澈的堂姑。 云棠从血脉上是康宁郡主所出，自然就是太子三皇子他们的堂表妹了。 只不过皇家亲戚关系比寻常百姓家的亲情更复杂一些，不是所有亲戚都会如亲人一般亲近。 比如做为堂妹的康宁郡主，也不能说进宫就能随便进宫，一样得先向宫里递牌子。 永安侯府的人更不可能与太子以亲戚自居。 因而，当萧澈一脸吃惊到脱口而出，小师叔竟是他的堂表妹时，那奇异的别扭之感，也是很明显的。 云棠无语道：“小子，你将小胖墩想到而不敢说的话，说出口了，是想让我回去找你父皇说道说道？” “看你父皇和你师父，是想让你当我表哥呢，还是当我师侄呢？” 云棠拿起一个肉包开始吃，目光凉凉地瞥着萧澈。 “我错了，小师叔求放过！”萧澈心里打了个哆嗦，连忙低头求饶。 第44章 他家小师叔可不是能受委屈的主儿! 当天，萧澈和其他青龙卫在客栈调息恢复，云棠在县城低调逛了一遍，买了不少零嘴和当地特产囤了起来。 当天夜里，庄明澄一行人骑着快马终于进了县城，在客栈会合。 看到太子殿下好好的，一身风雪的庄明澄这才神色稍缓，焦急的心总算松了松。 庄明澄带来了天机阁的治伤养气灵药，又给萧澈他们一行人当场治疗了一遍，这才真正安下心来。 皇上让他们赶来待命，那他们就必定要赶过来而不是留在京城等消息。 哪怕他们这般披风冒雪、日夜兼程赶过来，却根本帮不上忙，也不能稍有迟疑。 好在结果不错，可以回京复命了。 云棠早已在县城车马行谈妥了价格，安排了几辆结实的大马车，只等明天清早出发北上。 不用庄明澄再另行去寻马车了，他们也正好有时间休整。 第二天卯时刚到，一行车马就出了县城，冒着寒风往京城方向赶路。 天亮时在一座小镇上吃了碗热馄饨，又补给了馒头和糕饼，继续赶路。 夜里穿城而过没再投宿当地，只盼早些回到京城。 青龙卫都是经常出远门执行任务的，行动力丝毫不逊于训练有素的大军，就算是太子萧澈，也习以为常。 马车里，萧澈看一眼外头渐渐黑下来的天色，转头担忧地看着安静坐着的小道童。 “小师叔，你可冷？可饿了？要不在前面小镇上还是投宿休息一晚再走，可好？” 他经常在外风餐露宿倒不觉得有什么。 就是心疼小师叔小小年纪还是个小姑娘，却因他而只能连夜出京来救他，还要跟着他颠簸赶路太辛苦了。 “这不算什么辛苦，实力到了也可寒暑不侵。” 云棠明白萧澈是在关心她，坦然地说道。 萧澈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心里想的却是回到京城后，要给小师叔准备什么礼物了。 小师叔自小在清风观长大，没想到她是永安侯府嫡女，这认亲宴想必是热闹而隆重的。 毕竟是康宁郡主的夫家，他对侯府的情况也是知道一些的，他也打小认识江彦庭、江彦轩他们。 “你家人……待你还好吧？”萧澈想到永安侯府娇宠长大的嫡女江映雪，有些迟疑地问。 既然嫡女只有一个，那江映雪就是假嫡女了。 就不知侯府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小师叔都已回到侯府，应该是已经安置好了。 这两天他几次想问，但小师叔似乎并不愿意提及，眼下回京路上无事，闲着也是闲着。 “康宁郡主至今拒不见我，永安侯倒是没有逃避，正面安置好我，也为我这个嫡女的地位撑了腰，算是还好？” 云棠歪了歪头，笑了笑道。 “谁稀罕他们！”萧澈却是沉下脸色，有些不高兴了。 没想到……苛待他小师叔的竟然是身为亲娘的康宁郡主，这就是皇家人的不体面了。 “不必在意，我还留在侯府没离开，不过是想看康宁郡主和她的宝贝女儿的笑话罢了。” 云棠连忙浅笑解释道：“如今府里其他人都待我还不错。” “他们分得清亲疏和是非，就够了。” “认亲宴，也是永安侯对外需要表达的一个态度，我只能配合他，不能让他吃力不讨好呀。” 想到永安侯不得不做的事，以及诚王府的态度，云棠勾了勾唇，眼中闪过一抹戏谑。 至于老夫人的态度？无牙的老虎罢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小师叔，你莫忘了，你虽是侯府嫡女，但你更是我小师叔，是我父皇的小师弟。” 萧澈一脸认真地提醒云棠，莫要为那些半路认回来的亲人搅乱自己原有的生活。 她还有他们！ 云棠猛地抬眼看向萧澈，眼眶微微泛红，袖中的手指紧紧握成拳头。 前世她要多无知自大，才会觉得回侯府是私事、是小事，不需要让师兄们知道？ 当她被人暗算惨死后，师兄们又有多崩溃难过？ 就连太子师侄都明白的道理，她那时却看不透彻…… “嗯，不会忘的。” 云棠深吸了一口气，才扯动唇角露出一抹浅笑，将苦涩和懊恼藏于心底。 一天一夜不停地赶路，在清晨终于赶到京城附近，这才找地方吃了些热食。 云棠囤了不少热食，都在路上分给大家吃了，这时候下了马车活动一下筋骨，顿觉神清气爽。 她找了个避开普通人的角落，放出鹤信先往京城报信。 就算今天是侯安侯府认亲宴的日子，晚虽晚了些，总是能赶回去的。 等他们赶到京城时，就见青龙卫右御卫使何威领着人正出城迎接他们，两相见面一阵欢喜寒暄。 之后，所有青龙卫回去他们在京城的总部衙门，太子萧澈回宫，云棠下了马车准备自行回去。 萧澈连忙阻止她，说道：“小师叔，我先送你回去再回宫。” 就算他再急着回宫禀明父皇此行所有经过，也不能任由小师叔自己回侯府呀。 “这是师侄该做的事情。”见云棠要说什么，萧澈连忙又道。 云棠想到今天的认亲宴恐怕已经热闹地开始了，她若只身回府确实太过低调，于是同意了。 只不过他们都下了从淮清县买来的普通马车，改坐何威赶来的京城豪华马车。 虽不是太子座驾，但在京城中也算华丽舒适大马车。 马车穿街过市，有何威领着的青龙卫骑马在前面开道，路上倒是没有阻碍，很快来到永安侯府。 永安侯府门外果然车马排着队停在附近，不少权贵下了马车从大开的府门迈入侯府。 而各府的夫人小姐们乘坐的马车则是在东侧门停下，从东侧门直接进了内院。 萧澈先下了马车，抬头看了一眼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永安侯府，嘴角轻撇了一下。 永安侯确实很讲排面地在做认亲宴这件事情。 只不过康宁郡主的态度，依然让他很不高兴，他家小师叔可不是能受委屈的主儿！ 萧澈转身，伸出手扶住正要跃下马车的云棠，云棠身形一顿，一脸无语地瞥了他一眼。 第45章 有点眼力劲儿的女客都发觉了问题 萧澈却道：“小师叔，你先回去歇着，等我回宫秉明父皇公务之后，就过来赴宴。” “嗯，你快回吧。”云棠让太子扶着一步一步摆足了架势步下马车，这才开口赶人。 而这一幕也让门前迎客的永安侯父子三人看见，当然还有刚刚到来还没来得及进府的客人，也直接看呆了眼。 太子萧澈，京城稍有些地位的人岂会不认识？ 被太子殿下恭敬又亲昵地扶着下马车的小道士？ 永安侯嫡女回府认亲之前，不就是小道士？ 萧澈并未去与别人打招呼，而是立刻上了马车，让一群想要过来拜见的人顿时止住了脚步。 马车离开，其他青龙卫也随之策马远去。 云棠轻拂袍摆，转身走向府门，江彦轩立刻迎了上来，两眼放光地看着云棠。 “妹妹，你、你这是？” 他可记得那晚在门前听见的话。 青龙卫龙头…… 皇上有令，让带回太子一行人…… 他家优秀得完美的妹妹，竟然是那神秘的见官大一级的青龙卫！还是青龙卫之首，龙头？！ “嗯，我执行完任务刚回来，这是我的认亲宴？”云棠目光轻转，一脸平静地开口。 “嗯，正好雪停了，天气也不错，日子也不错，来的客人也不少。” 说到认亲宴，江彦轩也缓了缓内心的好奇，先说起认亲宴的情况。 原本因为母亲的态度和诚王府至今的冷落，父亲还担心今天没什么客人过来。 没想到京城中那些平时有过往来的人家，接到帖子的大半都来了。 就算今天诚王府不来人，他们侯府的体面也维持住了。 “妹妹，你先回去换身装扮，今天这场合……还是梳妆打扮一下为好。” 江彦轩见妹妹还是一身道袍，显然就是那晚从暖香阁离开时的模样，连忙提醒。 “毕竟今天是为你办的宴，府里已来了不少夫人和贵女，你也不想被人围着问一堆关于道门的奇怪无知的问题吧？” “像那天去绣玉楼的穿戴就很好，夫人贵女们挑不出错处，也省了是非。” 江彦轩小声解释这么做可省麻烦，也是他的一番苦心。 就怕妹妹挑在今天非要穿着道袍，逢人便自称贫道。 虽说皇上要求大家都奉道，但这里毕竟不是道门，权贵之间从不缺装腔作势之流。 后宅女子更不是省油的灯。 他的妹妹心气儿有些傲，别到时闹出不愉快，伤的依然是妹妹的名声，坏的是他们家的认亲宴啊。 云棠本想说不必这么麻烦，但见他如此苦口婆心，眼中也有担忧，便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也好，我日夜赶路正想泡泡热水。”说话间，便走到了门口。 云棠见过永安侯和江彦庭，又得到了差不多的叮嘱，只得一一应下。 江彦轩却还有些不放心，亲自跟到了云棠的院子，交代杨婆子和四丫环赶紧备热水，以及大小姐的穿戴。 等云棠沐浴出来，就见周思玥坐在暖间等着，江彦轩已经离开了。 今天后院里有二夫人和三夫人还有四姐妹一起招待女客，都安排在松鹤堂那边。 有老夫人坐镇，就算康宁郡主不在府里，有什么问题也不太明显。 前院里来的权贵也有不少。 永安侯父子三人都在门前迎客，已进府的客人便由江明礼和江明威来招待了。 一大家子齐上阵待客，也可见侯府江家人的齐心和睦。 只不过因云棠还未回来，便有人提起云棠为何不见，更有人直接要求见见云棠。 这就难办了…… 老夫人只能装聋作哑、掩耳盗铃…… 二夫人三夫人打着哈哈说再等等，就是不派人去唤云棠过来。 四姐妹原本是要带做客的贵女们去西院梅园赏梅的，见状也不敢提议。 就怕落了单要被问起大姐姐的事情，她们应对不来，只能一个个鹌鹑似的不敢说话了。 卫玉兰要照看孩子，并没有被安排待客的任务，只不过她娘家女眷来了先到松鹤堂给老夫人见过礼后，就去了她院子。 前院里也一片热闹说笑声，没人知晓侯府的情况。 松鹤堂这边，几乎每一个有点眼力劲儿的女客都发觉了问题。 康宁郡主和原嫡小姐江映雪都没露面。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失散在外的嫡女云棠回来了，侯府为其办认亲宴，却不知江映雪到底是不是侯府嫡女。 若说双生女……据坊间传言，姐妹长得并不像。 且云棠回府，江映雪闹出了以旧物给云棠下马威之事，还有企图毁坏道坛之事。 姐妹关系显然不睦，就不知侯夫人也就是康宁郡主的态度如何？ 众人早早来侯府赴宴，也存着打探八卦的心思。 却不想……康宁郡主和江映雪没露面，云棠也一直不出现。 侯府到底是要如何？ 尤其家中有小辈年纪快到说亲的人家，心里更是存着衡量观望心思，想要知道云棠和江映雪的事情。 云棠沐浴之后以小术法快速烘干了长发，就由丫环们齐上阵，给梳妆成华贵端雅的贵女。 周思玥在一旁将认亲宴的安置和今天都是哪家夫人小姐来了的情况，以简单易记的方式告知云棠。 云棠这两天在外面才刚回来，对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准备，一会儿要过去松鹤堂，总不能出了错处。 云棠倒是不在意这些细节，只是二哥二嫂一番好意也为她操心这些事情，她自然不会让他们为难。 梳妆好后，姑嫂二人走出院子去松鹤堂。 四个丫环，只带了红锦和翠绡两个在身边。 虽然云棠并不习惯带人跟着。 但今天这情况若她身边连个丫环都没有，只会让别家夫人小姐们看了笑话，笑她果然是乡野丫头，寒酸泥腿子。 就连周思玥身边今天都跟了四个丫环和两个婆子，为的却是在需要人手的时候得力一些。 松鹤堂，周思玥领头喊了一声：“大妹妹来了。” 正聚在几处说话的夫人小姐们立刻停下了所有的声音，齐齐朝门口望了过来。 那个传闻中的乡野丫头、小道观里出来的小道士，终于出来了！ 第46章 父亲此时并不想听到这些糟心事儿 云棠一身锦绣红裙，头上也是红宝石珠钗，就连耳钉都是金梅花镶红宝石。 年纪虽小，但她举止优雅、神色从容、眉眼疏朗、气度超然，在这一身红衣红宝石的装扮下，更显明艳大方、富贵端庄。 再加上那几分酷似康宁郡主的模样，不管怎么看，都与外间流传的乡野丫头搭不上一丝边儿。 这气度！这派头！ 这要还是乡野丫头，她们府里的姑娘又算什么？ 众人心思各异、表情复杂，一时间竟无人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云棠走向上首，朝老夫人行了福礼，温声道：“云棠拜见祖母，今儿辛苦祖母了。” 说到底，今天所有的辛苦和热闹，都是为她办认亲宴，只不过所有的体面和人情世故，都是侯府的罢了。 但今天应该出来待客的是康宁郡主，现在这担子却落在了老夫人身上。 于情于理于孝顺，她都应该对老夫人客气一些。 “你知道就好。” 老夫人见她终于赶回来了，也不好在这时候去说什么，只端着微笑意有所指。 “刚才几位夫人都想见你，随你二婶过去拜见吧。”她又发话，任务派给了二夫人。 二夫人欣然领命，拉着云棠就将所有在松鹤堂的夫人小姐们一一寒暄了一遍。 二夫人娘家是南大营林将军府，虽比不上康宁郡主的身份显赫，但要招待在座的夫人们，身份是足够的。 三夫人是文昌侯府庶女，若非当年江明威自己瞧上了眼，怕也是嫁不进永安侯府做三房正室夫人的。 因此，三夫人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为老夫人捶肩奉茶打下手。 云棠这边毫不怯场，但也没有在今天行道门揖礼，而是听从了兄嫂先前的劝诫，行的闺阁女礼。 见她温柔端庄、娇贵大方，模样气质也十分讨喜，一众夫人们在心里将外头传闲话的人又骂了一遍。 这边将人都大略认了一遍，许多夫人都在约年内的赏梅宴，都说要下帖子请云棠过府逛逛。 各家贵女们也过来与云棠说话，四姐妹心里大松了一口气，也跟在了大姐姐身边。 有大姐姐那淡定的气度，她们心里都很踏实。 这时，江彦轩过来要带云棠去前院，说是前院里的男客都想见见，父亲让他来带妹妹过去。 老夫人知道，这是认亲宴，不只是表明家里的态度，也要与各家前来的客人打个照面认识一下。 以后走到外面，别人才知道这是哪家府上的姑娘。 光在后院里拜见这些夫人、与各家贵女们认识，显然还不够。 也就没有阻止，让云棠跟着江彦轩走了。 云棠走之前看向四姐妹： “你们也带着大家去梅园逛逛呀，一直在祖母这里都是长辈，不嫌闷呀。” 二房嫡女江映柔连忙解释：“先前有想过领大家去梅园的，就是还没来得及……” 她低头尴尬道：“后来得知三皇子一早带着一帮公子们去了梅园，我们也不好过去了。” “这有什么不好过去的，让他们将冷香阁让出来给你们，他们还可以去廊角的敞轩、角亭。” 云棠略一沉吟，立刻看了江彦轩一眼。 江彦轩点头，忙道：“我这就给彦朗传信儿安排上。” 原本在松鹤堂枯坐着的一众贵女们，顿时眼睛亮了亮。 虽然各府里都有梅花可赏，但在京城中有梅园规格的人家也不多。 当然，王公贵府都有，寻常朝官家的规模就要小多了，官阶再低些的，没有这么大的宅子，如何建梅园？ 梅园与牡丹园是不同的，至少要种得下几十、上百株不同品种的梅花，才能称得上小有规模。 永安侯府的梅园还算有名，一群闺阁贵女也不过还是性子活泼的小姑娘，自然想要去逛逛的。 云棠有这样的安排，江彦轩立刻让人去交代江彦朗。 说是交代江彦朗，却要提一句这是云棠的安排，三皇子萧烨自然就会配合了。 云棠去到前院，就见永安侯正与兵部几位同僚说话，见到她来连忙笑着招手。 云棠过去乖巧地拜见了那些人，得到不少夸赞。 江彦庭匆匆走过来，说他岳父也想见见云棠，就拉着云棠过去了附近的暖阁。 江彦庭的岳父是兵部尚书。 卫玉兰正是仗着娘家出身高，就有些瞧不上弟媳娘家只是礼部侍郎，妯娌关系并不亲厚。 只不过，什么官什么勋贵，到了云棠这里都一个样儿，她只是不想父兄担忧而一路乖巧应对。 见她听话地换了女装，又表现如此乖巧懂事，永安侯很是欣慰。 之后，永安侯又带着云棠去见了其他亲戚和同朝为官的一些大人。 云棠很快就发觉了一个问题。 今天来的多是江家这边的亲戚、六部五寺三司这样的大人，皇亲国戚世家勋贵那边，则来的很少。 是因为诚王府没有来人？ 是因为康宁郡主没有在府里？ 云棠轻轻勾了下唇，嘲弄地微微一笑，并未将这些问题问出来。 她相信父亲此时并不想听到这些糟心事儿。 前院里一一寒暄过，永安侯正要让云棠回后院去陪祖母招待各家女客们…… “小师叔，你这边忙完了没？”萧烨在不远处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大步走过来小声询问云棠。 “嗯，正要回祖母那儿去。”云棠随口道。 至于要不要回还不在她自己？她现在更想回自己院子去歇会儿。 “去梅园吧。”萧烨一听就知道她不用继续留在这儿了，立刻雀跃地提议。 他今天领着一群世家子弟老早就来到了侯府，只是…… 来了才知道，小师叔出京了。 据江彦朗悄悄告诉他的内幕消息，他才知道小师叔竟然是青龙卫的龙头，出京是为了救他太子哥哥回来。 这两天他在府里忙着抄写《道德经》，还真不知道这些事儿。 既然侯府依然在办认亲宴，那他就坚信小师叔会赶回来。 刚才在梅园得知小师叔回来了，还让他给其他人腾地方，他是一百个乐意的。 只不过，他怕小师叔不去梅园啊！ 第47章 传皇上口谕! 于是他自己跑到前院里来逮人了。 他还想给其他人介绍小师叔呢，这两天他也没少拉人来抄《道德经》。 只是这些人抄是抄了，但他们不懂啊，都跟他说想听他家小师叔来讲讲道门的事。 云棠只瞥了他一眼，便明白他在想什么了，笑了笑也没拒绝。 正要跟着萧烨去梅园时，突然正堂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紧接着就见胡管家气喘吁吁却面露喜色地跑进来。 “侯爷，皇上派王公公来给大小姐送御笔亲书的院匾了，还有皇后娘娘的贺礼也到了！” “什么！”永安侯大吃一惊，失声道，“什么院匾？” 说完他便想起来了，几天前和云棠话家常时，有问到院匾一事。 因她刚回府就自己准备了“无为居”，换院子后却一直不见提起，他是问过一句，她说皇上会安排。 因此今天皇上送来亲笔题字的院匾，以作贺礼？ 还有皇后娘娘也送来贺礼，这份荣耀，怕是除了公主谁也比不上了。 不，能让皇上御笔亲题院匾的荣耀，公主也没有的。 正思绪间，王公公已经领着队伍走进来了。 此刻在正堂的宾客们皆是心惊又暗叹。 这永安侯府以往也没今日这般风光吧？ 王公公一进正堂就寻找到云棠身影，笑眯眯地走过来躬身一礼。 这才道：“小道爷的认亲礼宴，老奴沾了送礼的光也来道贺了。” “公公客气了。”云棠笑道。 王公公一甩拂尘，这才端了端派头，开口道：“传皇上口谕！” 四周哗啦啦跪下一大片，三皇子萧烨也赶紧跪下了。 全场只有云棠站着，躬身作揖。 永安侯见了心下无奈，也不知道这女儿与皇上到底是什么关系，竟然敢站着听旨。 四周更有无数双眼睛震惊地盯着云棠，不敢置信一个外头回来的嫡女竟敢如此无礼。 问题是，永安侯竟然也不吱声。 王公公更是视而不见地继续说道： “鉴于‘无为居’不好听，朕写下‘棠风院’交与天机阁打造一块内含平安符大匾，今日就挂上吧！” “谢皇上！”云棠连忙道谢，又是一揖。 “谢皇上！”永安侯也连忙高声道。 “好了，接下来还有口谕，皇上命老奴只传与小道爷。” 王公公再次开口，目光扫视了四周一遍，又让永安侯赶紧将院匾给云棠安置好。 众人随后起身，连忙跟着永安侯走了。 皇上有这么多口谕要传给永安侯嫡女，他们哪里敢杵在这儿啊？ 只不过今日之后，这永安侯失散十三年的嫡女，会有什么样的前程可就不是他们能随意猜测的了。 等正堂的客人都跟着去云棠院子了，王公公才道： “皇上已听太子回禀，知道淮清县凶险，只是还有些细节要与你商量，让你明天下午回清风殿。” “还有诚王府的态度，皇上也知道了，只不过皇上觉得那样人家不值得小道爷你示好，不往来就不往来吧。” “皇上说，若小道爷你在侯府事了，可随时回宫住，不必在这儿委屈。” 王公公将皇上的意思一条条表达，而后等着云棠回话。 云棠思索了一下，才道：“回去禀皇上，我明天中午回清风殿用膳，让他安排些好吃的。” “至于侯府……目前还行，师父的意思也是让我回侯府小住，体会寻常人家滋味，有利修行。” “等明年时机到了我再离开。”到时候九师兄回来了，她肯定是要跟着九师兄的。 现在嘛……她也想看看康宁郡主和江映雪能躲到几时。 老夫人虽不喜她，但也头疼不会再找她麻烦了吧。 毕竟……她的态度是明明白白的，老夫人应该也不会次次自讨没趣才是。 想到家宴那晚，因为老夫人找茬而耽搁了入席，最后她还是没能和一大家子一起吃个饭。 这事儿就不知其他人怎么想。 她也是刚回来，还不得空与父兄细说家常。 但她知道，之前府里众人就受了她的好意而有回馈，父亲更是两次办家宴想要让她融入这个家里。 虽然饭没吃上，但众人释放了善意和愿意相处的态度，结果是好的。 等康宁郡主和江映雪回来，发现她已在侯府混得不错，只怕会气死。 想到这个，她不觉勾了下唇，心情不错。 见她有打算，王公公便要回宫复旨，又提醒道：“娘娘的贺礼还在外头等着呢，这……” 王公公往空荡荡的正堂看了一眼，笑容顿时僵了僵。 云棠了然一笑，道：“把娘娘的贺礼直接送去松鹤堂老夫人那边，女客都在那里。” 原本这礼也应该送去后院。 只是康宁郡主不在，云棠自己又在前院里，既然今天是老夫人坐镇，自然是要送去老夫人跟前的。 今天送贺礼当然不只是相贺之意，也有为云棠撑门面的意思，这才要在意送在哪里、有什么人看见。 王公公虽然没说出来，但云棠却清楚其中深意，给了方向。 王公公也知道刚才是自己有皇上口谕要传，无形之中便抢了娘娘的排面。 连忙让候在门口的小内侍给等在外头的中宫内监传话。 云棠也不知这会儿胡管家是不是跟着去了她院子张罗挂匾一事，正犹豫要不要来一嗓子…… 就见胡管家在正堂外探头探脑，连忙将刚才的话再提醒了一句。 胡管家一听就知道自己匆匆赶过来是来对了，连忙答应着就领着中宫的人往松鹤堂而去。 “公公去看看我院子挂匾一事，回去也好和皇上说结果。我先去趟松鹤堂，娘娘给我送贺礼，我总得在场。” 云棠想起什么，急急说完就往外走。 这礼是送给她的，不知道有没有给侯府的，可别让老夫人全给留下了不给她。 王公公跟在后头，心想着幸得小道爷提醒了一句，他是该代皇上去看看小道爷在侯府现在的院子。 可别让小道爷报喜不报忧，被侯府苛待了也不告诉皇上。 云棠院子在东北角上，松鹤堂在北院，进了二门往花园走，一路都可见客人在花园各处往一处走。 第48章 您去当着皇上的面儿再说一次? 松鹤堂那边得到消息后也想来看御赐院匾。 结果还没出院子，就有小厮跑来禀报老夫人，皇后娘娘送贺礼，往这边来了。 一听是皇后娘娘送的贺礼，女客们纷纷停下脚步，好奇观望。 中宫内监没有宣旨，一众臣妇也就没有跪下，只是行了福礼便站起了身。 等云棠赶到的时候，就见金托盘上摆着许多东西。 有按公主仪制的宫装、有镶珠嵌玉的花冠、有红宝石凤钗、有镶玉珠蝴蝶步摇。 还有两株两尺余高的红珊瑚树，用青玉花盆仿种着。 最后还有一斛南海珍珠和十二匹宫缎。 这些礼哪怕放在京城权贵人家，也是极贵重的了，何况还有公主仪制的宫装？ 别说老夫人看得眼热，各家夫人贵妇们也都羡慕不已。 只不过，内监一来就说是送给云棠的贺礼，而非送给侯府，这也…… 老夫人心里气闷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恭敬道了谢意，准备让人送去云棠院子。 这么多好东西又不是自家的，留在这儿等那死丫头自己来拿，再气她一回？ 正这么想着，就见云棠脚步轻快地过来了。 那内监有些年纪，是以前就见过云棠的。 当下就笑道：“小道爷回京了也不去后宫，娘娘还在念叨着您呐。” “有劳公公回去告诉娘娘，我明儿中午进宫，先要与皇上禀事情，下午再去看她。” “是，老奴这就回宫复命了。”那内监得了准确消息，连忙应下就告辞了。 一行人来送礼，只礼让着代皇上来送院匾的王公公一行，对永安侯府其他人可不会客气。 却唯独对云棠十分亲和，看呆了各府夫人，心下更是活络起来。 这小道士似乎身份不低呀！ 都能让皇后娘娘念叨的乡野丫头，哪儿还有？给她们家也来十个八个吧！ 等胡管家亲自送中宫的人出去，云棠看向那些礼物，抬步走过去就一一收入空间之中。 众目睽睽之下，刚才还摆在厅上显眼又勾人艳羡的宫中贺礼，突然就从她们眼前消失不见了。 一群人皆发出惊呼声，不可思议地盯着云棠。 还有人情绪有些激动地伸出了手，指着云棠，却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这、这……刚才就只有侯府大小姐自己走过去了呀。 只见她挥了挥衣袖，东西就没啦！！！ 老夫人也看呆了眼，瞪着云棠有些反应不过来。 倒是葛婆子几天前在松鹤堂外头见过极其相似的一幕，接受能力要好一些。 她连忙在老夫人耳边小声说起那天下午云棠来送玉佛一事。 老夫人立刻脱口道：“死丫头，你这是什么妖法！” 云棠挥袖之间已将所有贺礼全部收下，转身似诧异地看向老夫人。 “祖母，您将道门神技袖里乾坤，说成妖法？要不，您去当着皇上的面儿再说一次？” 既然胆儿这么肥，那就去奉道的皇上面前再说成妖法试试？ 老夫人一脸难看地闭了嘴。 皇后都将贺礼送过来了，从刚才公公的说话和态度，也知道这死丫头当年在宫里小住时，是真得皇后宠爱的。 她可以不惧皇上，皇上也不会和一个老妇人计较这些小事。 但皇后统领后宫，掌管天下臣妇，若是皇后要训斥她、责罚她，她是连辩解机会都没有的。 见她不敢说话了，云棠也没有像家宴那次非要一个答案不可，她只是呵呵一笑，便转身往外走了。 “祖母，我去看看皇上送我的院匾挂好了没有。” 她这么一说，原本也是要去看院匾的老夫人顿时歇了心思，坐在那儿还让人重新给她沏了一盏茶。 女客们却从祖孙俩短暂的相处看出了不同，目光一转，便有几个夫人连忙站起了身。 “老夫人，我们也去瞧瞧御赐院匾，顺便到花园里走走。” 松鹤堂固然宽敞富贵，可她们年纪还轻，陪着一个老夫人将能说的话题早就全部说完了。 一个个端着茶或是拈着糕点，着实尬坐太久了。 以往冬雪之后，永安侯府也会办赏梅宴，只不过是康宁郡主下帖子，各府夫人小姐们来了也是去锦华堂或是梅园。 但今天是认亲宴，康宁郡主没有露面，江映雪这个最近被人议论和关注最多的嫡女也没有出现。 梅园又让三皇子带着一帮小子们占着了，能让出冷香阁给贵女们去赏梅，已属不易。 她们不好再过去。 这时候能找着由头，自然都往外走了。 老夫人觉察了她们的心思，心下也有些不悦，就没有多说什么。 只笑着向其他还在犹豫的人也说道：“你们也过去瞧瞧热闹吧，老身乏了，晚些时再去。” 其他人听了心下一松，连忙笑着应和了几句也跟着先走的人后面，说说笑笑出了院子。 能坐在这儿不敢动弹的，自然是官阶门第稍低一些的。 门第身份比侯府高的那些，得知诚王府没人过来后，自然是在观望之中。 不愿意因此得罪诚王府。 但今天过来的人已有不少，比预期的结果要好，永安侯还是很满意的。 何况又有皇上皇后撑腰，他此时心情可高兴了。 只不过这边院匾还没挂好，王公公又过来了，永安侯连忙迎上前寒暄。 王公公却笑得意味深长地道： “皇上听闻小道爷后来换了院子，特让老奴来瞧两眼，可别委屈着了咱们小道爷。” 一口一个小道爷，听得众人眼皮儿直跳，心想这爷字辈的身份可不会低。 这几天各府都开始学道，也懂了一些道门规矩，见御前大太监对永安侯的嫡女一口一声小道爷，都是惊讶不已。 永安侯也是被王公公这句“后来换了院子”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那天没有发生那些事情，他回府后会不会给云棠换院子？ 如果那天杨御史和顺天府尹没有登门，他赶回来会不会为了挽回颜面而补救？ 如果那天他没有力劝嫡女住进与她身份相符的大院子…… 恐怕皇上也饶不了他！ 看来，他对云棠这个嫡女是御前红人的认知，还远远不够。 第49章 ……才有资格与皇子成为小伙伴 云棠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就见院门外挤满了人，都在欣赏刚刚挂上去的院匾…… 御笔亲题的“棠风院”三个字，见过皇上墨宝的那些大臣们自然辨认得出来。 而最让他们心惊而艳羡的还不只是那三个字，而是被印刻上去的玉玺帝章。 平安符是道韵，帝章则蕴含着龙气。 这样一道御笔亲题的院匾，若是别人得到怕是要供在自家祠堂的。 而云棠却是用来做一座闺阁院子的院匾，真是……暴殄天物啊！ 因而，云棠一过来就收到了无数双控诉、妒嫉、忌惮的目光。 她看一眼三师兄给她题的字，还有天机阁制造出来的大匾就像法器一样，可不只有平安符，还有防御阵法。 只这一眼的空隙，刚才那些目光已收了回去，四周传来恭贺声和夸赞的说笑声。 永安侯连忙谦逊地回应着，又看向云棠，声音低了几分。 “王公公奉皇上命在你院中看你居住的环境，三皇子和一些子弟在敞轩那边喝茶。” 云棠点头，便进了自己院子。 从院匾挂上去的那一刻起，她的院子就有名字了。 王公公在江彦轩的陪同下，果真将整座院子都走了一遍，才算满意了。 准备离开时见云棠过来了，忙上前笑道：“这院子虽比不上清风殿，但小道爷住着舒适就好。” “皇上说了，若是缺着什么只管说，宫里送来。” 云棠明白三师兄的意思，今天也给她撑足了体面，已经足够了。 她笑道：“公公快回去复命吧，你再逛下去，我父亲的冷汗都要多流两斤了。” 王公公差点笑出来，连忙抬袖遮了遮，僵着脸道：“老奴告退。” 王公公一行离开，也是江彦轩去送的，早已准备了一包金叶子，瞅空儿塞给王公公做茶钱。 中宫内监那边，则是胡管家亲自送出门，也给了一包金叶子。 永安侯府可不是普通侯府，这是康宁郡主夫家，对宫里来人塞好处，可不会用银子或首饰。 当然这些都不是云棠会关注的事情。 云棠走进敞轩，三皇子萧烨立刻大声道：“小师叔你可算来了！” “怎么，找我有事？”云棠走过去，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他都未经她同意就将朋友带到她院中来了，还敢埋怨她来晚了？ “还不是想着你以后在京城里，多认识一些朋友嘛。” 三皇子见小师叔还是那副不谙世事的模样，不由暗自得意。 他都长大了，懂得人情世故了，小师叔还是当年性情啊，都不知道把握机会多结交些京城各府的朋友。 朋友多了，路好走！ 这话，可是父皇给他开府的时候教他的。 父皇让他在宫外多结交年纪相仿的朋友。 但有一条必须严格执行，那就是交了什么朋友必须呈至御前，让父皇知晓。 而他今天带来的这些朋友，都是经过父皇认可的，介绍给小师叔，以后小师叔在京城也能多几个小伙伴了。 “周天佐，见过小师叔。” 华阳侯府的周天佐年方十六，是慧欣长公主的嫡长子，打小就与萧烨交好，因此是见过当年云棠最多的一个。 只不过也只有三岁时的云棠。 八岁时的云棠已经在青龙卫出任务了，很少在宫中闲耍，更未与京城子弟结交，认识她的人可真不多。 周天佐喊了一声“小师叔”，倒是让云棠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慧欣公主家的？”云棠想到先前二嫂告诉她的一些客人信息。 “正是。”周天佐一脸谦逊地道。 然而，周天佐放低了姿态这一声喊，可把其他人给难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有些无措，最后一个个涨红了脸。 萧烨却是一脸疑惑地看向他们，怎么他这么多好朋友，就周天佐一人讲礼貌？ 最后还是云棠看出他们的尴尬，笑道：“认识我的人都叫我小道爷。” 不管是宫里的，还是青龙卫，打小就是这么唤她的。 因为她是道士，打小就是穿道袍的，人家也不能称她姑娘或是小姐。 虽说她已回到永安侯府，但这并不改变身份，她依然是个道士。 虽说认祖归宗了，但她与父亲说过，她依然叫云棠。 祖谱上如何写，她不管。 反正开祠堂仪式是没有的。 永安侯也怕人知道当年失散的真相，上回就说是直接将她名字登记上了。 反正也不会将祖谱拿出来给别人看，她坚持叫云棠，不改名。 永安侯也不会强求这种细节。 有了云棠的提醒，三皇子萧烨的点头确认，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才一一上前见礼。 “张承威……” “张承安……” “陈君义……” “林慎行……” “周珍佑……” 少年们一一见过小道爷。 虽说只报了他们的名字，但萧烨在旁都说了他们是哪家的。 周珍佑是周天佐的弟弟，都是慧欣长公主的嫡子。 张承威和张承安兄弟都是越国公家的嫡孙，也是萧烨的嫡亲表兄弟。 陈君义则是吏部尚书家的嫡次孙，其长兄陈君恩是太子萧澈的伴读。 还有林慎行是户部尚书家的嫡三孙，其长兄林慎安已与明月公主定亲，明年春天就要成亲了，还有次兄林慎德是二皇子齐王萧斐的伴读。 这些人家，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勋贵权臣，才有资格与皇子成为小伙伴。 而他们作为皇子的小伙伴，在云棠这个年纪比他们都小的小姑娘面前，却都矮了一辈儿。 能称之小道爷，已经是他们没有选择的最佳选择了。 云棠一一与他们寒暄了两句，也看过他们的面相，虽说顽皮了些，但本性都是好的。 性子应都与小胖墩相投，这才能聚到一块儿。 有萧烨带头，又有江彦朗作陪，云棠又不是普通闺阁贵女而是道士。 他们才趁着众人都来看院匾的机会进了院子，在敞轩占了地方等云棠过来。 云棠带着两个丫环离开，好在院子里还有杨婆子能主事，倒也没有怠慢他们。 云棠亲自煮茶待客，少年们也在萧烨的提醒下，问了不少学道的规矩和学习过程中产生的疑惑。 第50章 小师叔收礼很干脆 院子外头的男客不便进院子乱走，欣赏完院匾见不少夫人们结伴过来，便识趣地各自回前院里去了。 一众夫人们这才有机会上前，叽叽喳喳声不断。 作为后宅妇人，她们看不懂什么诀窍，但能见识到皇上题字，也觉得是件幸事，回去能向别人吹嘘半年了。 只有那些贵女们就真是毫不知情。 在萧烨他们跑出梅园后，还开心自己能逛梅花林子的机会来了，这时正逛得不亦乐乎。 周思玥得了二夫人的叮嘱，来找云棠询问，有夫人提议想到棠风院小坐，不知可方便？ 云棠一听便为难了。 她院子虽大，但能待客的地方无非就是敞轩以及上房的暖间。 东厢房还空着并没使用起来，这会儿烧地龙抬炭盆也晚了些。 今天她在松鹤堂见过的各府里夫人，怕得二、三十人，若请她们进来，可就有些挤了啊。 抱厦设有道坛，今天这样人多手杂的场面，她院中的下人也照看不过来，可不想再生出什么事端。 再说萧烨和他的小伙伴们还都在这儿呢，她也不能转身又去应酬那些妇人。 她还没有做出决定，就见外头江彦轩又匆匆过来了。 “棠儿，太子和齐王过来了。” 这个真是不用询问她方不方便进院子了。 萧澈和二皇子萧斐自己就走进了院子，这下外头那些夫人们也不用动心思来与云棠拉关系了。 侯府嫡女的认亲宴，嫡女院中招待的全是皇子，还有外戚和权贵家的子弟，谁个还能往前凑？ 周思玥与江彦轩相视一眼，立刻退了出去，在院中对走进来的太子和齐王行了礼便连忙离开了。 云棠从窗口看着一起过来的兄弟俩，还有跟在他们后头的各自伴读。 吏部尚书家的嫡长孙，陈君恩。 户部尚书家的嫡次孙，林慎德。 “小师叔，仓促间我也没找着合意的贺礼，将我当年学铸剑时第一次铸成功的那把【星河】送给你，莫要嫌弃。” 萧澈拿出一只两尺多长的剑匣，在云棠面前打开。 云棠看向剑匣内，只见一把两尺二寸的短剑隐于镶明珠剑鞘之中，她伸手拿了出来。 轻轻拔剑出鞘，就见剑刃闪烁着幽蓝寒光，随手挽出一朵剑花，却如星光点点耀目生花。 难怪取名【星河】。 云棠很满意，将剑入鞘重新放在剑匣中，接过来直接就往袖中塞。 “这贺礼很不错，多谢了。” 见小师叔收礼很干脆，萧澈眼底闪过笑意，心里也松了口气。 小师叔认亲宴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回东宫找了半天，也只有这把当年得意之作，勉强能拿得出手。 但他在赤火林见过小师叔的【青霜】，好似有灵一般在赤火林中穿梭驱除虫蚁毒障。 他自认实力不够打造出这样厉害的剑，也不敢将【星河】与【青霜】相比，刚才是很怕小师叔瞧不上的。 萧澈送礼之后，齐王萧斐赶紧也将自己的礼物奉上。 “小师叔，我不如皇兄自小儿学道，还有铸剑的本事，这是我三年前所画《九师叔舞剑图》……望、小师叔、笑、纳。” 萧斐后面的话说得有些磕巴，因为“九师叔舞剑图”一说出，他手中的画轴匣子就到了云棠手中。 “嗯……好画！” 云棠将匣子往袖中一塞，展开画轴看了一眼，在萧烨要凑过来看时立刻将画轴合上，随口夸了一句就将画轴也塞进了袖中。 萧烨…… 萧斐…… 小师叔这是什么态度？有袖里乾坤了不起呀！ 他们也好想有一个什么都能塞的袖里乾坤呜呜呜…… 倒是萧澈习以为常了。 他身上也带着当年师父送给他的乾坤袋，挂在腰间像普通钱袋子，在要用时就以袖子遮掩一下。 相比两位皇子投其所好的贺礼，作为伴读的陈君恩和林慎德也不能空手而来，却也送不起珍贵之礼。 他们像是约好了一起挑选的礼物，均出自天机阁，是道士用得上的小物件。 云棠一一笑纳，寒暄了几句，邀请几人在茶案那边落座。 那边位置，少年们早已自觉腾让出来。 有太子和齐王在，少年们也不好意思继续挤在这儿了。 一阵挤眉弄眼之后，他们便拽着还想看剑看画的萧烨告辞了。 江彦朗也连忙跟着跑了。 现在他是真的相信了自家这位刚回来的妹妹，是真的从宫里出来的，是真的御前红人，是真的不用学规矩。 看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在她面前有多规矩，就知道她不需要学规矩了。 少年们一走，敞轩便宽敞了不少。 云棠换了茶盏，为他们泡了明心茶，陪他们闲聊。 只不过云棠年纪太小，在萧澈和萧斐的印象中，还是当年那个小道童，他们能聊的话题也太少了。 倒是萧澈在萧斐的暗示下，问起了康宁郡主和诚王府的情况。 他回宫一直很忙，并不知道永安侯府那些事情，还是刚才来时二皇弟告诉了他。 小师叔并不得生母康宁郡主的喜欢，还被假千金江映雪欺负。 萧澈是打算来侯府为小师叔撑腰的。 结果来了才知，康宁郡主和江映雪早就去诚王府了没回，诚王府今天也没人过来。 然而，云棠却对自己不受生母和外祖家待见的结果，并不在意。 她说得最多的是侯府两次家宴时，家人和气隆重的温馨气氛。 她也没隐瞒老夫人曾刁难她、却被她说得无言以对的事情。 这事情不可能一直瞒着，三师兄定然也在关注着侯府这边的情况。 与其等三师兄从别人那里听到消息而动怒，不如她先说出自己应对并已占上风的结果。 果然，见她主动提及了与老夫人的相处，萧斐暗松了一口气。 皇上确实交代了萧斐，让他今天来看看侯府这边情况，适时给侯府一些敲打。 太子刚回，倒是没有与他说这些事情。 就在整个永安侯府热闹繁荣时，诚王府那边的气氛却是凝滞压抑的，尤其暖阁一片沉冷。 康宁郡主一脸郁郁不平地看着自己的父王。 第51章 诚王府进退两难! “我为什么要回去？” “他江明安无视我这个当家主母就办了认亲宴，也没带那丫头来诚王府拜见，他可有将我们诚王府放在眼里？” “那丫头一回府就搅弄得府里不安生，也不向我这个做母亲的赔礼认错，她眼里可有我这个母亲？” 康宁郡主心里委屈，声音哽咽地拿出帕子擦拭眼泪。 江映雪站在康宁郡主身后，见状也拿着帕子按眼角，一脸委屈地咬着唇。 还不忘声音柔弱地劝道：“母亲，要不……我们还是回去服个软，让父亲和姐姐不要生气了吧。” “不回！凭什么是我们服软？不是他们来认错！”康宁郡主一脸倔强地怒声道。 诚王妃坐在一旁叹着气，一脸无奈地看着诚王。 他们也是刚知道，皇上给那孩子送了御笔亲题的院匾，皇后也送了丰厚贺礼过去。 三个年长皇子更是…… 这来自宫中的荣宠，便是他们诚王府也不曾有过，何况只是小小侯府？ 他们都是皇室宗亲，自然明白这份荣宠并非是给永安侯府的，而是给那孩子的。 诚王原本没回府说的事，也在今天说了。 大约十年前，他在朝堂上见过皇上总带在身边的小道童，就是云棠。 他们曾以为的山野破道观里回来的小道士，其实早在十年前就已经站在了他们只能羡慕的位置。 现在去侯府，还来得及吗？ 别人怎么看诚王府态度的转变呢？ 因为帝后和皇子们的撑腰，他们诚王府才低头示弱么？ 诚王府颜面何在？ 可……若是不去，之后皇上肯定会怪责他们身为外祖家，没有给那孩子善意和体面。 诚王思索着还没有拿定主意，也落不下这个脸面，这时他的嫡次子诚和郡王匆匆回来。 “父王，外头原本没去的很多家都往侯府送贺礼去了！” “有的是直接登门，有的是派管家去送的贺礼，我派去盯着的人接连回来报信两拨儿了，这会子怕是又有不少人过去。” 诚和郡王急冲冲说完下人来报的消息，顾不上去看姐姐的难看脸色，担忧地提醒。 “父王，外人都做选择了，咱们若还没个表示，也太难看了些，这骂名……” 他说着才扭头瞥了康宁郡主一眼，憋屈道：“我可不担！” “什么骂名！让你担了什么！” 康宁郡主一听顿时如炸了毛的怒猫，一双怒目瞪圆地斥道。 “没有骂名吗？”诚和郡王也恼了，大声反驳，“二姐为何不走出王府去听听外头的声音？” “之前外头的闲话还说的是，这康宁郡主怎么对亲生女儿这般恶劣？” “今儿外头的议论已经变成了：这康宁郡主怕不是与亲生女儿有仇吧？” “还有人在赌咱们诚王府到底会不会去永安侯府呢！” 最后这句话，诚和郡王恼怒的声音又高了两分，而后看向诚王。 “父王！云棠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是侯府派人去将她找回来的，她回来了却又这般对她，为何啊？” 说到这个，诚和郡王就气不打一处来地又冷瞥了一眼委屈巴巴的江映雪。 先不管什么真假千金，就说堂堂侯府千金，打小就按皇室贵女教养起来的，结果…… 对一个初回家门的嫡姐这般下作欺辱，换了谁家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伎俩，真是丢人！ 可笑的是身为母亲的人却不思管教和约束，反而还责怪被欺负的人将事情闹大了。 她自己负气跑回诚王府不回自己夫家，今天认亲宴这么大的事情也不露面，才是真的将事情闹大好吗！ 还连累诚王府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外面那些下赌等着看他们诚王府笑话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 诚和郡王气哼哼地往一旁椅子上一坐，扭头不想搭理这个跋扈又暴脾气的姐姐了。 同时他也很埋怨父王母妃，都是他们惯出的毛病！ 诚王妃见诚王闷不吭声，康宁也是倔脾气不愿示弱，她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王爷，这事儿必须得做决定了，再拖下去侯府那边都开宴了。” “不说谁有理、谁失了颜面的问题，就说这事儿不作回应，咱们诚王府就真是没有退路了。” “康宁不可能一辈子不回侯府去了吧？何必闹得没有回旋余地？再说明儿皇上问起来……”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啊。 那丫头有皇上这个大靠山呢，今儿皇上皇后还有三个皇子的态度，就是明晃晃的撑腰，谁还看不出来？ “母妃，难道就要我灰溜溜地回去了？”康宁郡主眼泪还没擦干，闻言委屈地看向诚王妃。 诚王妃难得露出了不悦之色，望着不争气的女儿，斥道：“孩子都生四个了，你自己还没长大吗？” “在诚王府，你是父王母妃的宝贝女儿；在侯府，你是受人尊敬的郡主和当家主母；在京城，你也是荣耀加身的皇亲宗室！” “可你别忘了，上头还有皇上！有皇后！你眼里只有你的委屈，可还有皇家体面？！” “你要让诚王府被皇上训斥，被京城其他勋贵世家嘲笑，被百姓们看笑话，你才满意了吗！” 诚王妃一向温婉和气，更是从未对儿女大声说过话，更没有这般严词厉色对宠爱的女儿说话。 康宁郡主也被吓到了，一时竟没有再吱声。 诚王这时开口了，他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你和雪儿赶紧回去收拾一下，稍后就回侯府去！” “该撑起你侯府主母职责的时候，就别再闹小脾气了，让客人看了笑话，倒显得我诚王府培养出来的人小家子气了！” 诚王最后这句话说得异常严肃。 康宁郡主张了张嘴，最后瘪了瘪嘴，一脸委屈地应了，不敢再闹。 刚才母妃已经动怒了，若是再让父王生气，以后就真没人给她撑腰了。 诚王见她消停了不再闹腾，便看向诚王妃，说道：“赶紧备些贺礼，丰厚一些，让南淇代表诚王府送去。” 至于他和老妻就不过去了。 第52章 亲母女还能有什么隔夜仇? 江明安上次过府没接走康宁，这两天一直没带那孩子来王府拜见过他们这些长辈。 哪有他们当长辈的自己先上门，去见一个小孩子的理儿？ 但也不能不派人过去，再是不喜不愿，他诚王府也是外祖家，只派长史或管家管事也不够。 派一个郡王过去，别人总没闲话说了吧。 诚和郡王见父亲终于肯放下身段表态了，还派他去侯府，顿时心情一松，高兴起来。 “母妃，快些备礼，我也回去找两样东西送给我那外甥女去！” 诚和郡王嚷着就往外走，竟还比康宁郡主走得急些。 康宁郡主见他这般向江明安和云棠示好，顿时又憋了一肚子郁气，很是不平。 她却忘了，这才是一个亲舅舅该有的表现。 侯府这边，还未到开席时，突然又多了许多客人来送贺礼，有自己亲自过来的，也有派人来送贺礼的。 不过都是男客不进后院，后院里情形没什么变化，也不知道外头情况。 或许，是外头已经传开了，康宁郡主还在诚王府未回，侯府这边是老夫人领着二媳、三媳在待客。 至于永安侯府发生了什么事情？ 无数人都抻着脖子在四处打听，却还未探出什么来，但有一点却几乎众所周知。 康宁郡主显然不喜失散了十三年才找回来的嫡女。 但看永安侯为女办认亲宴的隆重，想必是重视这嫡女的。 只是，皇上皇后的态度，又让人琢磨不透了…… 坊间说什么的都有，就连赌局都开盘了。 府内那些客人们低声议论什么，永安侯他们也只能装作不知。 但对康宁郡主的怨气，却也快要掩饰不住了。 康宁郡主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之下，坐着郡主排面的大马车高调回府了。 只不过，先她一步到侯府门前的，却是低调而直接的诚和郡王。 永安侯已经得到消息匆匆赶来门前相迎。 “郡王这是……”永安侯说着疑惑地朝后面看了一眼。 “不用看了，父王母妃怪你这两天都没带孩子去拜见他们，他们不好先过府来见孩子。” 诚和郡王直脾气地说了原由，又笑道：“你也知道，大哥一家还未回京，父王就派了我先过来。” “一个是送些见面礼给孩子，一个也是见见孩子。” “等回头，你自己带孩子去拜见吧，也给我那倔脾气父王递个台阶才是。” 诚和郡王的话，让永安侯一阵无奈，但也明白，这舅子说的都是诚恳之理。 康宁那脾气像极了诚王，都是固执不听劝又任性倔脾气的。 永安侯请诚和郡王进府，低声解释了这两天没带孩子去王府拜见外祖的原因。 实是当天他下朝就去了王府接人，却被赶出来了啊。 而当晚云棠就奉皇命紧急出京办差，今天上午才与太子一同回京。 那时府中宾客光临，也不得空暇再领孩子专程去王府一趟了。 也是想着明天上午再领孩子去诚王府。 除了拜见长辈，也是接郡主回府，让她们母女有什么误会就当着外祖的面儿说清楚。 亲母女还能有什么隔夜仇？ 永安侯将话说得漂亮，却也含蓄提醒了诚和郡王，问题还在诚王府和康宁郡主。 诚和郡王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说什么，最后又叹了口气，目光往四周转了转，压低了声音。 “二姐带着雪儿在后面快到了，好歹给她个台阶莫再伤了她体面，你也说了这是她们母女间的误会，还得化解啊。” 永安侯却是苦笑了一下，心里却依然担忧得很。 认亲宴的帖子早就送去诚王府了，身为主母的康宁郡主这时候才回来，难道不是诚王府那边的无奈之举？ 因为帝后和三个皇子的态度已经明白撂上了桌面，京城权贵间还在观望的那些府第都做出了选择。 而诚王府作为云棠外祖家，不得不有所选择，不能不表明态度。 俩人皆是心知肚明地闭了嘴，没有再就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 诚王府终于来人了，还是诚和郡王过来送贺礼，在前院就引起了轰动。 只不过，诚和郡王是姻亲，是云棠亲舅舅。 他要求去云棠院中看看，永安侯就便没人直接往别处领，而是一路去了棠风院。 棠风院，太子萧澈和齐王萧斐正在这儿喝茶，院外看院匾的那些夫人们已经转往梅园逛去了。 来都来了，又不愿意回松鹤堂继续干坐着，结伴赏梅更合大家心意。 萧烨带着一群小伙伴们则是去曲桥那边瞎逛，得知诚和郡王来送贺礼，都好奇地凑了过来。 先到的诚和郡王无意中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力，反而是康宁郡主和江映雪回府，就没那么多人关注了。 棠风院，等诚和郡王与萧澈萧斐寒暄之后。 永安侯介绍道：“棠儿，这是你二舅诚和王爷，本该这两天带你去诚王府拜见长辈，只是……” 永安侯意有所指地又说了句场面话，其实那天他从诚王府回来就气闷地来了棠风院。 云棠知晓诚王府态度后，就表示过不在意别人什么想法，也无所谓办认亲宴的事。 只不过如今诚王府来人了，父亲又这般客气说起，她也就配合地提了一句。 “这两天我并不在京城，母亲那般仇视于我，我便有空也不敢去惹她不快。” “只能以后若在朝堂之上有缘见着外祖父，再行拜见吧。” 云棠声音轻柔也轻描淡写地将拜见之事，一句带过了。 永安侯对云棠说话方式已是习惯，倒是诚和郡王听得眉头一皱。 这还能在朝堂之上见？ 哪家贵女能去朝堂之上？ 就算再得皇上宠爱，圣眷远超公主，也不用这么离谱吧！ 然而，萧澈萧斐就在一旁，却毫不意外地喝着茶，仿佛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诚和郡王一肚子疑惑不解，却也不好继续深究了。 他现在有种感觉，他得到的消息太少了！ 不管是诚王府还是他的诚和郡王府，都对这位刚回来的嫡女可以说一无所知！ 诚和郡王心中闪过念头，聪明地转过话题…… 第53章 小师叔的性子，是有些像这二舅的 诚和郡王看向自己的亲外甥女，笑道： “你的孝心，二舅先代你外祖父收下了，等过些日子你大舅回京，再接你过府一聚。” 说完，便转头看向奉礼而来的从人，示意他们将礼物展示出来。 “这是你外祖母为你准备的礼。” “让外祖母费心了。”云棠见诚王府送礼，自然也不矫情推拒，她客气一番便看向一样样奉于她面前的礼物。 羊脂玉镯一对、青玉芙蓉佩一块、玉如意摆件一柄、夜明珠一颗、东珠项链一串。 另外还有：金镶玉长命锁一块、八宝璎络项圈一套、玲珑宝花钗一支，莲花净瓶一只。 都是很有价值之物，且数量刚好合了九之数。 如果这些东西确实是诚王府精心挑选出来送给她，而非其他人也有只是随便挑选几样应付贺礼一事。 她还是可以回应一下诚王府示好态度的。 只不过…… 云棠勾了勾唇，目光也自那些礼物上收了回来。 她朝诚和郡王福了福，说道：“长者赐、不敢辞，云棠厚颜收下，在此谢过。” 永安侯见云棠没有在这时候又拿出“贫道”那一套说辞婉拒，心下暗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孩子审视礼物和收礼的冷静态度，又让他担忧。 因着康宁郡主的态度，恐怕这孩子对诚王府也难生亲近之心。 “父亲，这是诚王府来的礼，是收入府中库房还是……” 云棠这时却煞有介事地看向永安侯，小脸认真地请示。 永安侯心里突地揪了一下。 诚和郡王也不由蹙了眉。 这孩子是将外祖家来的礼，当作侯府寻常人情礼了？ “这是你外祖家送与你的，你自己收入小库房中自行使用。” “等你……这两天得空，为父带你去诚王府拜见外祖父外祖母，也让他们见见你，一些误会自然解开了。” 永安侯连忙说道。 至于去诚王府要准备什么礼，就是他的责任，而不能让这孩子去操心回礼的事了。 更不能让她又去绣玉楼小手一挥，买许多贵重的见面礼。 而此时他更重视的，也是如何化解诚王府对孩子的偏见。 “棠儿，你外祖母准备的都是寻常礼，你再看看二舅给你准备的。” 诚和郡王也回过神来，他自袖中摸出一只锦袋，笑眯眯地递给云棠。 云棠见是一只寻常布袋，不由疑惑地眨了眨眼，最后在诚和郡王的微笑示意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布袋并非黑色料子，但也是深色软布缝制，她刚将袋口拉开，就见袋中一片光芒溢出。 一袋子夜明珠！ “二舅手头正好还剩下十二颗夜明珠，早两天知道你回来的事，就给你备着了，做为见面礼送你，可喜欢？” 诚和郡王的性子一点也不像康宁郡主，倒是随和亲善得很。 对云棠这个突然出现的嫡亲外甥女也很宽容，态度很是和蔼。 云棠不禁又多看了他一眼，这次看的是面相。 竟是个宽厚仁和之相，相如其人。 云棠露出了真心的笑容，道：“多谢二舅，我很喜欢！” 云棠将袋子往左手袖中一塞，又在袖中摸了摸，摸出一块平安玉。 “二舅，这是我给你的回礼，平安玉，保平安，贴身戴着吧。” “……若哪天玉碎了，就赶紧来找我。”云棠想了想，看在夜明珠有十二颗之多的份上，又多提醒了一句。 诚和郡王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一听云棠这老到的赠礼之言，想到云棠原本的身份…… 诚和郡王没有拒绝，伸手接了过来好奇打量了一眼。 见是一块约莫两指宽、两指节长的羊脂玉牌，质地并不比自家送的差，心下有些惊讶。 “羊脂玉能保平安？”他是头一回听说，下意识就嘀咕了一句。 云棠微微一笑，解释道：“保平安的是符文，寻常人是看不见的。” 若谁都能肉眼可见，那玉牌不是有失美观？ “原来如此。”诚和郡王恍然，又见玉牌串着挂绳，笑道，“那我回头就戴脖子上了。” 见他爽快，云棠对他印象不错，便解释道： “这绳是七星结，都是有作用的，别随便换掉，戴脖子上就好。” 诚和郡王听说过七星结，知道这平安玉是真品，当下也不管太子和齐王是否在场，就将平安玉戴了起来。 萧澈见了不由莞尔，莫名觉得，兴许小师叔的性子，是有些像这二舅的。 “小师叔，我也想要一块平安玉。”萧斐突然凑了过来，一脸可怜地朝着云棠眨巴了下桃花眼。 明明是勾死人的撩人眼，却朝着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小姑娘眨呀眨。 真就仗着辈份差，不怕丢死人呗。 萧澈嫌弃地收回目光，不想去看二皇弟讨礼物的样子。 云棠诧异地看了萧斐一眼：“你会缺平安玉？” 虽说除了太子萧澈，其他皇子都未拜入道门，但对道门事都是很熟悉的吧。 以萧斐的聪慧和当年总爱缠着九师叔的一些行为，应该也是学了些道法的。 撇开这些不说，单论他是三师兄的儿子，会缺平安玉、护身符？ “实不相瞒，自小到大我碎了十三块玉，第十三块就在前天夜里碎的。” 萧斐笑脸一垮，说得更可怜了。 平安玉保平安，遇到凶险可化一劫，甚至能抵一命，起到作用当然就会碎掉。 且以碎掉的程度判断凶险程度。 碎成两半； 碎成或多或少的碎块； 碎成齑粉…… 萧斐没说都碎成了什么样，云棠也没有问。 单就他十七年来就碎了十三块，可见他遇到的危险并不少。 “父皇又给了我两块，只是……这保命的宝贝当然是多多益善啊。”萧斐很干脆地解释，还伸出了两只手掌。 云棠有些同情萧斐，或许，提醒三师兄教教他这个儿子道法自保？ 最后，云棠还是往袖中摸了摸，摸出一把七星结串成的平安玉，有白玉、红玉、青玉、碧玉。 有长指玉牌、有梅花圆玉、有圆孔平安扣、有雕仙鹤或小兔或祥云或莲花等形状的小玉佩。 萧斐两眼放光地伸出双手…… 第54章 很怕妹妹不给他面子 这都是小命呀！！！ 这么多平安玉，就意味着他又多了这么多条小命！ 云棠正要从手中那一把平安玉中挑选一两个出来给萧斐，就见他这般热切地伸手，顿时说不出阻止的话来。 “这、这得有十几条命加身了！”萧斐大略一数，喜出望外有些激动地朝云棠作了个长揖。 云棠…… “罢了，都给你吧，平日里多奉道，有功德加身也有好处。”云棠轻叹道。 “是，小师叔放心，我比小胖墩认真多了。” 萧斐喜滋滋地说着，将手中平安玉随便挑了一个递给早就羡慕得不行的林慎德，余下的赶紧往怀里塞。 他身上也藏着一个父皇赏赐的乾坤袋，父皇说小胖墩还没有，让他别声张免得小胖墩来哭闹。 林慎德得了好处也是眉开眼笑，不过他并未忘记朝平安玉真正给予者云棠抱拳一揖，表示感谢。 只是这突然的好处并没有落到自己头上，陈君恩垂下眸子，藏起眸底的沮丧。 萧澈看他一眼，无奈地朝云棠开口。 “小师叔，君恩虽然有我以前给过的平安玉，但……”你就不能一碗水端平了？ 我都没眼红二皇弟一次能得到这么多平安玉了，给我的伴读讨要一个总行吧？ 萧澈后面的话虽未说出来，但他眼神却写满了话。 云棠无奈笑了笑又往袖中掏了掏，摸出两个……递给了他们。 陈君恩也开心了。 这平安玉不要钱的大赠送，有人欢喜有人就不开心了。 刚收到外甥女赠送平安玉而喜悦开怀的诚和郡王，一张脸已不知是什么情绪了。 还有几天前收到平安玉而感慨女儿贴心的永安侯，也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 “小师叔……”这时，窗子外头趴了半天的萧烨委屈地喊了一声。 在萧烨两边和后头还有好几个脑袋挤在那儿，全是可怜巴巴地望着云棠。 他们是听说诚和郡王来送礼了才跑过来瞧诚王府送了什么礼的，结果…… 诚王府那些给小姑娘的玩意儿，他们不羡慕。 那十二颗夜明珠……他们流下了艳羡的口水，也还能忍住。 就是这平安玉，可真真是让他们眼红上了。 虽然他们这群人刚学道不久，但天机阁的平安玉都是万两银子以上的价格，他们哪里买得起？ 最多就是家里长辈会给他们戴上装在符袋中的平安符。 偶尔遇到平安符成了灰，回家告诉长辈后，长辈就会领着他们去云上观烧香拜道祖，添香油再请一张平安符戴上。 平时没见过世面也罢了，今天一下看到了这么多好看的平安玉，可真真是让他们羡慕到了。 不只流口水，连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云棠看着他们那殷切又可怜巴巴的眼神，尤其是小胖墩的委屈表情更盛。 她无奈叹了口气，道：“等我回头再炼制一些出来，看你们抄写道经和学道的表现，再奖励你们吧。” 意思是，她袖中摸不出多的平安玉了，只能过些日子，顺便看他们的表现，表现好的才有。 萧烨一听，立刻眼含警告地两边各看了一眼。 大家异口同声答道：“定会努力！” 这也是他们在尚书房答先生最多的一句话。 只不过，云棠也不好让他们就这样散去，便又往袖中摸了摸。 摸出一叠平安符出来，折叠好后塞进精致符袋中，拿去分给了他们。 最后，在江彦朗也伸出的手掌面前迟疑了一下，还是在他掌心放了一个。 虽然江彦朗一开始态度恶劣，但他后来道歉了表现也还不错。 一张平安符也就二十两银子，她还不至于为了这点价值当众落了江彦朗的面子。 江彦朗虽然毫不迟疑地伸出了手掌，但他心里是忐忑的，很怕妹妹不给他面子。 见妹妹最后还是给了他一个平安符，顿时眼睛亮了亮，开心地笑了。 “我、我、我有在背《道德经》了……” 仿佛保证什么似的，江彦朗有些结巴地解释，一张脸也唰地一下变得通红。 云棠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他在改变，在极力向自己示好，便笑了笑。 萧烨他们几个没想到江彦朗这个哥哥竟然在妹妹面前这般小心翼翼，惊讶之余就想嘲笑。 江彦朗不好意思了，连忙推着他们上别处玩耍去了。 今天江彦朗负责招待萧烨他们这一伙儿，其他两房兄弟们则在前院帮忙，还不得空过来这边。 他们一跑，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这时，一个婆子匆匆赶来棠风院报信：郡主回府了。 永安侯下意识蹙起了眉。 诚和郡王先前是说过，康宁郡主车驾在后头。 有些问题先前还无暇思及，现在才想起来。 康宁郡主这时候回府，不管怎么回，都是要被别人闲议的。 而康宁郡主若挑在今天找云棠麻烦…… 诚和郡王看他脸色不虞，连忙打圆场道：“二姐她是任性了些，但还不至于拎不清轻重。” “你们有什么事之后再私下说吧，今儿是棠儿的认亲宴，先待客要紧！” 被他提醒，永安侯看了若无其事完全不受影响的云棠一眼，叹了口气。 “棠儿，若你母亲唤你去她院中见面，于情于理你是该去见她的。” 永安侯提醒云棠，莫要在这时候犯了倔脾气，该拜见还是要拜见的。 “若母亲这时候唤我去见，岂不是告诉别人，我回府多日，母亲还未见过我？” 云棠却微微一笑，反问一句。 永安侯哑口无言，看了诚和郡王一眼，再次叹气：“还是我过去一趟吧。” “之后我再去前头待客，也快开席了，你……” 诚和郡王连忙道：“我也去前头，和其他人打打招呼。”他说完又看向萧澈萧斐兄弟俩。 “一起去前头？”他试探地问，也是在含蓄地提醒这哥俩，一直待在这里并不合适。 这可是千金闺阁。 “老二你去，我累得很就在这儿歇歇。”没想到太子萧澈殿下，竟然会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 将应酬臣子的任务交给了齐王二弟。 他自己却窝在人家千金闺阁，歇歇？ 第55章 我大姐姐是修行之人 诚和郡王不由挑了下眉，眼中闪过诧异之色。 “太子，这儿是后院。”诚和郡王沉了沉眉，再次提醒。 “我又不四处走动，也没擅闯女眷小院。”萧澈一脸正色地回道。 他意思是，棠风院不算女眷小院？ 萧斐竟然在旁帮他说话：“三皇弟他们一群小子正到处瞎逛呢，不也在后院？” 诚和郡王气结，无语地看了萧斐一眼。 这几个小子是怎么回事？ “二舅，太子与我同在青龙卫，有我们要谈的公事。” 云棠适时开口，将太子殿下赖在千金闺阁一事，变成了衙门公务正事。 诚和郡王蹙眉，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不知说什么。 永安侯想到自家女儿是青龙卫龙头，并非寻常闺阁贵女，连忙拉着诚和郡王往外走。 “走吧，我先前不是与你解释了，棠儿早两天奉皇命紧急出京……” 永安侯的声音渐渐远去，诚和郡王也被他拉走了。 “皇兄，我们几个也去前院了，你歇着吧。”萧斐也往外走，招了招手。 林慎德连忙跟着他出去。 陈君恩看了萧澈一眼，也站起了身：“我也去前院瞧瞧都是哪些客人到了。” 萧澈点点头。 陈君恩又朝云棠拱了拱手，便也跟着走了。 敞轩中就只剩下萧澈坐在窗前，看一眼窗外梅花，再转头看向云棠。 只见云棠袖袍一挥，面前就出现了琴案和琴。 萧澈眼睛一亮，小师叔要抚琴了！ 琴声起。 如林中清泉照寒夜， 如万里风烟寻青天， 如百花之艳三春暖， 如碧海之渊九重门…… 萧澈感觉到有无尽道韵涌来，连忙放下手中茶盏，开始调息运功。 引道韵入身运转，顿觉身上疲倦尽消，之前受的伤也在加速恢复。 他知道，小师叔是见他旧伤未愈才疲累需要歇着，便以琴引气助他修行。 这么好的机会，岂能辜负小师叔一番好意？ 云棠抬眸见他懂事，也没多话，又继续抚动琴弦。 院外各处的客人、主下、下人皆听见了琴声，不由扭头张望。 这是……谁在抚琴？ 梅园中穿梭笑闹的贵女们听见琴声，也纷纷停下脚步抬眸张望，面上皆是诧异之色。 “映柔妹妹，府里还请了琴师？是在梅园附近吗？”若是，她们可要过去听琴了。 江映柔却连忙摇头，解释道：“是大姐姐在抚琴，大姐姐说这是道门琴曲，非修行之人弹奏不来。” 原来道观出来的嫡女，竟然还会抚琴？！ 一群贵女们更加惊讶了。 “我们在梅园也逛半天了，不知可否去江大姑娘院子坐坐？”一个贵女便问道。 其余人也连忙点头。 又有一个贵女笑着补充：“我们说的大姑娘可不是江映雪了，她现在算是二姑娘了吧？” 江映柔点头，小脸认真地道：“是的，刚回来的才是我们大姐姐。” 而她们原有的排行也全部往后挪了，她原来是三姑娘，现在是四姑娘了。 江映柔转身，交代自己的一个丫环先去大姐姐院子看看情况。 先前大姐姐被二哥带去前院了，她不知道现在大姐姐是在自己院中抚琴，还是在前院…… 毕竟大姐姐的琴音，是可以随大姐姐的心意传出很远的。 见她还要派丫环先去请示，而不是直接带她们过去。 贵女们面面相觑，对永安侯府这位正经嫡女的地位，有些看不透。 说她受宠吧，生母康宁郡主带着另一个女儿回诚王府了，听说今天都没回府。 说她不受宠吧，从她们今天到侯府做客处处可见，侯府对认亲宴的重视。 还有这几个负责招待她们的姐妹，言语之间对大姐姐的推崇和敬服。 见她们表情异样，江映柔连忙笑着解释： “各位莫要误会，实是我也不知大姐姐是否在院子里，我大姐姐……她是修行之人，很厉害！” “多厉害？”一个与江映柔同龄的贵女顺嘴就问了一句。 最小的江映欣快嘴来了一句：“很厉害！很厉害！” 在她心里，大姐姐就像天上的仙女！ 然而，她的话却被其他贵女当作抬杠，纷纷无语地撇了下嘴，或是蹙了下眉。 虽出身侯府，却是三房庶女，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也敢多嘴！ 江映柔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中，心下不满。 大姐姐说过，家中姐妹就这几个，不论嫡庶总是亲的，要好好相处才是。 而她们四个恰是原本就相处和睦的。 也因过往江映雪身为嫡长姐又是正经侯爷嫡女，身份地位排行都比她们高，处处与她们不同，也不屑与她们往来。 她们只能自己抱团取暖。 见有人瞧不起她的小妹妹，她自然是不高兴的。 但想到今天待客的任务，江映柔只能忍下心里情绪，语气淡了两分。 “我大姐姐回府当天的事，想必早已传遍京城了。”所以，你们应该听说过了吧？ 果然，就见一众贵女们纷纷点头。 江映柔接着道：“我大姐姐是修行之人，与我们寻常人不同，她有实力让全府上下都听见她说话，琴声也一样。” 一众贵女们全都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这、这么厉害？！ “因而，我也不知大姐姐现在是在何处抚琴，但琴声能让我们听见，想必其他地方也能听见。” “或许，大姐姐是想让今天到府里来的客人们也都听见琴声。” “她说过，她这是道门清心之曲，有抚魂安神之妙，对有功德之人好处更多。” 江映柔说得一脸自豪。 她们姐妹最近几天都有认真学习道经，每天都有抄写。 大姐姐说，从读道经入门，以后学得多了，还可以教她们一些小道法呢。 而那群贵女则是再次面面相觑，表情有些复杂。 她们最近也被家里要求抄写道经，还请了夫子进府讲解《道德经》。 但也就是每天一课，其余时候并不约束她们，做做样子罢了。 却没想到，永安侯府二房和三房的姑娘说起道门事竟头头是道，说起道士姐姐更是一脸骄傲。 这让她们有些接不上话。 好在丫环很快就回来了，禀道：“大小姐请诸位小姐过去棠风院。” 第56章 江映雪恳求嫡姐原谅 这就是同意她们去她院中了。 虽然不懂道法有些忐忑，不知如何与那位道观回来的侯爷嫡女相处。 但有被邀请去她院中一聚的机会，一众贵女也不愿意放过。 很快，一行人出了梅园，前往棠风院。 路上才得知棠风院的由来。 没想到皇上会赐下一块亲笔题字的院匾，众人羡慕眼红得紧，心里却也庆幸。 她们能一睹御赐院匾真面，以后去别家宴上也有炫耀的话题了。 她们可知道，今儿还有许多贵女没来，许多身份门第比她们还高的那些人……都没有来！ 今儿来的多是五品到三品的京官家眷，以六部为主，还有几家来自五寺三司，还有杨御史家和顺天府尹张家。 正三品之上都没有女眷过来，有往来的朝臣、同僚们亲自前来，则是去的前院。 说到底，还是顾忌着康宁郡主的态度。 怕得罪侯府，更怕得罪康宁郡主，那些平日里常打照面的女眷便不敢来。 大家各怀心思，面儿上却丝毫不显，一路说说笑笑来到棠风院附近。 正说着要欣赏院匾呢，就被院门口哭哭啼啼的人给看愣住了。 江映雪回到自己院中了解了最近的情况之后，迅速去到锦华堂。 说要去向姐姐道歉求和，既然回来了，求得姐姐的原谅将来姐妹和睦相处才是正理儿。 康宁郡主也刚听完留守锦华堂的婆子禀报最近的事情，打算将做客的夫人们请至锦华堂。 今儿认亲宴，她不回府也罢了，既然回来了，自然不会让二房、三房抢了她的风头。 她也要让所有人知道，她康宁才是永安侯府的掌家主母。 见江映雪主动提出向那死丫头示好，康宁郡主是思索了一下的，觉得这样也好。 今天来的客人不少，雪儿主动道歉求和，若那死丫头不愿意服软，只会让别人看到她的恶劣。 到时侯爷总不能还怪到雪儿头上。 当初雪儿拿旧物去做人情示好，是做错了，但那死丫头的态度又有多好？ 她还想要了雪儿的命呢！ 明明她这般恶毒又强势，却成了被人同情的那一个，真是让雪儿百口莫辩，只能忍下这委屈。 还是雪儿懂事，知道姐妹不和终究不是个事儿，想要主动示好求原谅。 就看那死丫头愿不愿给机会了。 若是不给…… 不用她这个做母亲的出面，自有人去说。 皇上宠着又怎么了？皇后送贺礼又怎么了？ 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江映雪得到康宁郡主的同意之后，就立刻去了棠风院，这次只带了一个丫环跟着。 一众贵女们从梅园来到棠风院时，就见江映雪站在院门口，小脸委屈地朝着院内望着。 嘴里柔弱地喊着： “姐姐！上回是我做错了，你就让我进去吧，让我当面给你下跪认错……” “姐姐，你就原谅雪儿的无知吧，雪儿再也不敢了！” “姐姐，你要怎样才能接受雪儿的道歉呢？只要你说，雪儿一定照做……” 江映雪柔柔弱弱地站在院门口，可怜巴巴地朝着院中一声声地喊着、恳求着。 晶莹的眼泪在寒风中快要冻结在眼角，睫毛有些无助地颤动着，小脸冻得微微发红，怎么瞧都是楚楚可怜的模样。 任谁瞧了都会心软。 一众贵女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继续走上前。 她们想看院匾必然要走上前去。 她们想进棠风院，也必然会从江映雪身边走过去。 但……江映雪站在那儿恳求嫡姐原谅，她们撞见这一幕会不会不太好？ 江映雪可不是温婉的性子，听说她很记仇。 去年慧欣长公主的梅花宴上，鸿胪寺徐少卿家的嫡女徐玲珑失手打翻了茶盏，茶水溅到了江映雪的裙摆上。 当时江映雪没有说什么，但是转身寻了个机会将人诱至湖边就推了下去。 那天湖面虽然没有结冰，但湖水冰寒四周积雪。 若非刚好不远处假山上有座风雪亭有人在赏雪，恐怕那徐玲珑就小命难保了。 虽然徐玲珑很快就被救上来了，江映雪也在岸边哭着喊着怪徐玲珑脚滑…… 但是很多明眼人还是漏出了消息，就是江映雪推的。 徐玲珑回家病了一场，到今年都没有再出来赴宴，徐家也没有说什么，这事儿就当作意外了了。 她们这些贵女出身地位都不如江映雪，明着不敢得罪她，心里却也时时提防着。 如今让她们撞见了江映雪如此低头示弱的狼狈模样，会不会被记仇？ “映柔妹妹，你大姐姐想必这会儿不方便，我们还是先去别处逛逛吧。” 一个年长些的贵女反应快，立刻小声提议。 其他人也回过神来，连忙点头，不敢出声，生怕惊动了江映雪那边。 她们不明白为何江映雪要在院门口这般。 直接进院子向嫡姐下跪求饶都行，在外面总会让人瞧了去，就不怕被人议论闲话吗？ 江映柔迟疑了一下，江映月、江映欣急得伸手拉她衣袖，连连点头示意。 江映柔便同意了，连忙领着一群人往另外一条花道走了。 梅园在西北角方向，三房住在西院那边。 北院目前只有老太太的松鹤堂，大多院子都是空置的。 云棠住的是东北角，不在正东院范围，属于北院往东夹角位置。 因而，她们一行人从西北角的梅园出来，算是直行往云棠这边院子。 如今她们脚步匆匆沿着小道往南走了走，很快到了花园主景范围。 不见棠风院，也听不见江映雪的恳求声了，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众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刚才的事情。 江映柔心知肚明，却也不敢在人前随便说自家事，更不能说江映雪的不是。 于是她道：“咱们往热闹的地方逛逛吧，一会儿应该要摆席吃饭了，等吃了饭再去大姐姐院子。” 江映雪总不至于一直在大姐姐院子不走吧？ 就是不知大伯母得知江映雪这件事，会不会找大姐姐麻烦…… 江映柔说完，心里想到这些便有些忧心地蹙起了眉。 第57章 这种伎俩又骗得过谁? 大姐姐的琴声一直没断过，也不知是在院中还是在别处。 刚才丫环是说，大姐姐让她们过去，大姐姐是在院子里吧？ 大姐姐知道江映雪在院子外头吗？ “别担心了，既然江大姑娘让咱们过去，想必她是在院中的。” 年长的那个贵女觉察到江映柔的忧虑，连忙轻声安抚。 其他人也连忙附和，帮着安慰她。 “是啊，她现在不方便，咱们晚些过去正好。” “……” “咱们去那边瞧瞧？好像三皇子他们在那边。” 一个存着小心思的贵女不经意地提议，立刻得到另几个贵女的附和。 先前在梅园，三皇子见到她们过去连忙将地方腾让给她们，她的优雅和大度让人印象极好。 江映柔往曲桥那边瞧了一眼，见三皇子他们之外，自家哥哥们也都在，便答应了。 一行人便往荷花池那边走去。 而这时候，在二夫人陪同下在其他各处结伴闲逛正欲去梅园的夫人们，被锦华堂的管事婆子赶来，请往锦华堂。 二夫人见状自然不能阻止众人过去锦华堂，一众夫人们也不能拒绝。 毕竟锦华堂是康宁郡主的院子，康宁郡主都派人来请了，她们哪能拒绝？ 二夫人正要陪同前往，顺便与康宁郡主打个招呼，毕竟当家夫人回府了，不去打个照面说不过去。 然而，管事婆子却看着她道：“郡主说了，今天府里正是忙的时候，有劳二弟妹费心了。” 二夫人一听就懂，连忙强撑笑容道：“那我就回母亲那边去了。” 说完，她朝那些夫人们笑着打了招呼，便从另一个方向往松鹤堂去了。 既然康宁郡主一回来就要接手招待客人的事，还暗示她去别处，她自然也要识趣一些。 当然，康宁郡主回府之事，也要去禀与老夫人知晓。 康宁郡主把夫人们请去了锦华堂，江映柔将贵女们领去了荷花池畔。 棠风院这边，江映雪还在执着地喊着，就差掩面哭泣诉说自己的委屈了。 棠风院虽然没有掩门，但里边的人也都没有出来。 琴声依然没有停止过。 敞轩中，萧澈依然在打坐调息，一遍遍消化道韵甚至如水流般冲刷而来的灵气。 云棠瞥一眼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杨婆子，摇了摇头。 杨婆子见大小姐不想理会院门口闹着的人，便也歇了心思没有开口。 但这边的动静总有人看见、有人议论，很快，就传到了永安侯的耳中。 一听说江映雪回府就跑去棠风院找事，永安侯很是生气，他找了诚和郡王到一边说话。 将情况告知诚和郡王，气苦道：“她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就算真心赔礼道歉，是能在府里宴客来来往往都是客人的时候吗？她要做给谁看？” “棠儿琴声不断，太子也在院中，定然是不方便与她掰扯那些事情的。” “她这般在院外哭求，岂不影响棠儿，也扫了太子听琴的兴致？”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借此逼迫棠儿原谅她，若棠儿不理会，定然落个不能容人的恶名。” “可当初棠儿说过不追究了，但也不会原谅，棠儿的态度很清楚了也无需再说。” “她无视我的责罚去了诚王府，回来又找上棠儿，这还不是故意找茬吗。” 永安侯一口一个“她”，都不愿意喊“雪儿”了。 今天诚和郡王在这里，他直接将事情说与诚和郡王，免得回头诚王府又怪他苛待了那母女。 诚和郡王也有些尴尬，无奈道：“是有些不知轻重了。” 别说什么哭求道歉，便是下跪道歉都行，只不能在今天，不能在府里这么多宾客都在的时候。 这么做不管理由多足，都撇不开做戏的故意。 可对他们这样不失见识的人而言，这种伎俩又骗得过谁？ 诚和郡王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目光往四周瞧了瞧，压低了声音说道： “二姐这两天在府里好像有提过一件事。” “何事？”永安侯不解。 “太子已满十八，这两年该选太子妃了……” 诚和郡王的声音越说越低，目光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芒，定定地看着永安侯。 永安侯神色微怔，随即嗤笑，嘲讽道：“她到是敢想！” “你回去告诉岳父，这事儿连一丝儿念头都不要有，我真怕皇上动怒，祸及我们几家。” “这么严重？”诚和郡王诧异。 太子选妃是必然会提上日程的大事，谁家有女都敢想。 他们王府是堂亲不可能了，但侯府是表亲，还是有机会的吧。 选不选得上再说，连想都不能想也太消极了吧。 “你之前没听他们几个唤棠儿小师叔？”永安侯神情凝重地低声提醒。 诚和郡王又是一怔，好像是这么唤棠儿的。 “就算雪儿不行，难道棠儿也……”不行？ 他刚才想起这一茬儿时，还想着不管哪一个总有机会呢。 永安侯摇头，虽然他还不明白棠儿与宫里到底是什么关系，让宫里对她这般维护和宠爱。 但他有预感，要么棠儿就是帝后内定的人选，要么……就是绝无可能！ 至于答案是哪个，他还要找棠儿问个清楚。 他那女儿有主意的很，可不能当作寻常十三岁小姑娘来对待。 “总之，棠儿有多被宠，你也看到了，这事儿皇上自有成算，咱们还是别瞎操心了。” 最后，永安侯只能这么解释。 诚和郡王点头，又了然地再点头，没有说话。 永安侯让人喊来胡管家，交代他带人去将江映雪送回雪心院。 没有他的同意不许江映雪踏入院子一步，若敢踏出便赶出府去。 上次罚她禁足一个月、抄写《道德经》十篇，结果她第二天就跟着康宁郡主去了诚王府。 康宁郡主可以无视他，一个养女竟然也敢！ 是时候警告她，真惹到他厌弃，就是康宁郡主也护不住她。 一个与侯府和皇家都无血缘的养女，不老实待着还敢屡次作妖，还敢肖想太子…… 别逼他将人送回北境她自己家里去！ 诚和郡王见他对雪儿这般狠，心下一惊，看来…… 第58章 想要拜见太子殿下再好好表现 坊间都传永安侯府是双生嫡女，但听二姐话里闪躲的意思……显然不是。 但真相到底如何，二姐死活不肯说，只说雪儿是她用心养大的女儿，如今侯府态度也是两个都是亲生。 若他再好奇追问，不过是让二姐难堪罢了。 但见永安侯这态度，看来只有棠儿才是亲生。 “消消气，雪儿过往被养娇了，行事有些不知轻重，过后慢慢教便是。”诚和郡王只能好言相劝。 永安侯也不指望他能做什么。 说与他听不过是让他回去告诉诚王夫妇，他们宠爱维护的外孙女实际是什么样子。 棠风院这边，胡管家带着几个婆子很快就到了，见到江映雪在院门口哀求姐姐允她进去道歉…… 胡管家也觉得头疼。 心想你真有心想进院子，这院门又没关。 你便进了院子在敞轩外头跪着求着，也不会被客人瞧见，有什么事儿不好说？ 偏要在院子外头哭着喊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来低头认错、跪求原谅了？ 再想到大小姐的超然气度、神仙一样的本事，胡管家心里更加瞧不上二小姐这般作派。 还是郡主一手教养出来的，竟这般小家子气！ 胡管家奉侯爷命令前来，态度也强硬起来了，直接传达了侯爷的命令以及那句……要将人赶出府去的话。 吓得江映雪脸色惨白，娇弱的身子摇摇欲坠，最后如鹌鹑般老实地跟着婆子们走了。 雪心院，往日的热闹和荣光只剩下冷清和笑话。 江映雪回到自己房中就摔了一地瓷杯瓷盘还有两只精致的花瓶…… 胡管家根本懒得理会屋中传来的动静，只冷着脸敲打雪心院的丫环婆子们。 二小姐若未得侯爷命令踏出了院门一步，就等着被送走，侯府留不下这尊大佛。 丫环婆子们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一个个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吭一声。 在胡管家领着人离开之后，雪门院的门也关闭起来。 棠风院这边，云棠听不见那哀求低泣声了，眉头舒展了些，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别人都当江映雪故意不进院子而闹得人尽皆知。 其实是御赐院匾本身就有防御阵法，不知三师兄出于什么态度，别人都能踏入院中，江映雪却不能。 开着院门的院子，对江映雪来说却如一面无形的大门，对她关着。 江映雪本来就是得知太子殿下在棠风院，想要拜见太子殿下再好好表现柔弱妹妹恳求姐姐原谅的纯良模样，这才匆匆过来。 却没想到根本进不了门。 这才有门口那一幕，也是想着让太子殿下瞧瞧，她的好姐姐是怎么欺负她的…… 顺便也让客人们看见，并非她欺负刚回府的嫡姐，而是嫡姐在欺负她。 却不想激怒了父亲，而她连太子的面儿都未见着又被禁足了，实在是得不偿失。 江映雪气得不行。 至于太子萧澈？ 他专心修炼，不敢浪费小师叔的苦心，全副心神都在修炼之中。 感觉到自己的旧伤加速了康复，功力还在蹭蹭上涨，他满心都是喜悦，哪里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当杨婆子来禀云棠，府中已开宴，侯爷请太子殿下去前院入席，而云棠也要去暖香阁吃饭。 云棠这才缓缓停下了琴声，收了“浮影”，起身自袖中摸出一瓶固灵丹。 “这瓶丹药，每天打坐淬炼灵元之后就服一粒，这里刚好是一个周期七天的数量。” “多谢小师叔！”太子萧澈欣喜接下丹药，当即就打开瓶子服下一粒。 “小师叔，用饭后我就直接回去了，明天我也进宫，我来接你一起。”萧澈收起瓶子，又道。 云棠想了想便同意了，正好再检查他修炼的进度和伤势恢复情况。 萧澈走后，云棠看向杨婆子。 “我去暖香阁，你们不用跟着我，把屋子收拾一下，饭后总会有人来我院中小坐的。” 先前江映柔的丫环来请示过，她同意她们过来，结果她们没有过来，想必是不想与江映雪碰上。 如今她在侯府名声在外，想必那些官家千金们是想要示好结交的，总要给人机会而不好拒之千里。 去暖香阁的路上经过曲桥，就见一群少年还在那儿……钓鱼。 一群小姑娘们也在不远处默默看着。 一条窝冬的锦鲤居然被他们钓上来了！ 池畔响起一片欢呼声，随即是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可不是谁家鱼池在这么冷的环境下，还能钓着鱼的！ 这是一片荷花池，这时节荷叶枯萎凋零，岸上除了瑟瑟寒风也没有什么风景可看。 但有一群少年围在这儿钓鱼，就形成了新的风景，让一群待字闺中的贵女们流连不去。 突然，咬了钩的锦鲤一个摆尾转身跃入水中，荡起圈圈水波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上了钩的鱼儿怎么又跑了呢？”萧烨手里还握着鱼竿，一脸茫然。 “这条鱼还怪狡猾的咧，吃了鱼饵就跑！”周珍佑无语撇着嘴。 “哎呀，差一点儿就能清蒸了！”林慎行一脸遗憾。 “要不再下一竿？说不定还能钓着另一条傻鱼呢。”陈君义磨拳擦掌，有些跃跃欲试。 “行，那就再……”萧烨也有些心动。 正要再给鱼钩上饵，一转头就看见走了过来的云棠，顿时一喜。 “小师叔！你可算过来了！”萧烨连忙将鱼竿塞给别人，快步朝云棠走了过来。 “太子哥哥走啦？”他说着还朝云棠身后的方向看了两眼。 “嗯，你太子哥哥去前院吃饭了，你们这是不饿呢？”云棠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她都接到了开席吃饭的通知了，他们这是钓鱼比吃饭更重要？ “咳，这就去了，你是不知道刚才……” 萧烨讪笑一声，说起刚才钓到一条锦鲤的事又变得眉飞色舞起来。 云棠微笑听着，绝不会说出刚才那鱼就是她给放生的。 远处池畔，江映柔姐妹领着一群贵女们走了过来。 “小师叔，那我们也去前院了，明天你可得空？能来我府中逛逛么？” 萧烨听见脚步声瞥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问云棠。 第59章 不知雪儿与郡主这是闹哪一出? “明天我要进宫，如果皇上没有安排任务，后天就去你府里逛逛。” 云棠知道小胖墩有了自己的皇子府，想让她过去做客，也没再三拒绝。 得到了云棠肯定的答复，萧烨开心地笑了。 萧烨招呼大家不要钓鱼了，吃饭去！ 一群少年们便玩闹着跑远了，从头至尾都没有多看另一边的贵女们一眼。 他们这年纪还没有想过娶妻之事，却知道宴会之上需要避嫌的规矩。 能在一个荷花池边抬眼便能看见，已经是最近的距离了。 等他们跑远，贵女们才羞答答地收回了目光，走到了云棠面前再次见礼。 “先前有事，未能好好款待你们，还望海涵，待午后可至我院中喝茶。” 云棠微笑地与她们说道。 这算是她亲口发出邀请，一众贵女们皆很高兴地答应了。 却都机灵地没有提及江映雪，这毕竟是侯府自己的事情，她们来做客，还是别太有好奇心得好。 大家说笑着便往暖香阁走去。 等到暖香阁就见席面快要摆好。 老夫人和二夫人、三夫人才刚过来，康宁郡主却还不见，去了锦华堂的夫人们自然也就还没有过来。 云棠给老夫人见过礼，又对二夫人、三夫人今天的辛苦表示了感谢，又招呼贵女们进了暖香阁，分了三桌坐下。 看她姿态从容、举止淡然地待客，并不失一个贵女的规矩，再想到回来就去棠风院找事的江映雪…… 老夫人心下也不禁叹了口气，不好再拿门缝去瞧这外头回来的孙女。 老夫人收了心思，暖香阁里一片祥和。 康宁郡主领着一众夫人们有说有笑地过来时，就见大家都在等她们了。 那些夫人们见老夫人已落座，顿时有些窘迫。 她们是来做客的，主家长辈却要等着她们，便是她们失礼了。 只是……康宁郡主不着急过来，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看来这事儿还是侯府婆媳的机锋，她们被牵连了。 没想到侯府后宅事儿还不少，她们不过来做个客就能遇到好几桩，真是…… 一时之间，众人目光瞥来瞟去，只不敢开口。 “客人们都过来了，那就开席吧。”老夫人神色淡淡地瞥了一眼康宁郡主，吩咐道。 康宁郡主回诚王府时，并未请示老夫人就自己带着江映雪回去了。 康宁郡主今天回府后，也是直接回了锦华堂就请客人们到她院中去，也未去给老夫人请安。 甚至都没派身边的人去一趟松鹤堂。 康宁郡主以前在侯府还时常去松鹤堂，尽尽儿媳的孝道。 自那晚与永安侯吵了一架之后，就将姿态端得很高，生怕人不知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似的。 此刻来到暖香阁，她也未上前给老夫人请安，就直接走到另一桌坐下了。 她是郡主，不需要特别去招待谁，她身边的管事婆子会与二夫人、三夫人一起招待那些夫人们。 卫玉兰早就派人到松鹤堂给老夫人禀报过，她娘家女眷畏寒就不在府中到处走了，中午就在她院中用膳。 因而，兵部尚书家虽来了几个女眷，但与没来差别不大。 老夫人知道兵部尚书家都心气儿高，她一个长辈也懒得去争什么，便也不管了。 就是康宁郡主拿乔，她也只作不见，懒予理会，只让开席。 然而，康宁郡主落座后很快就发现问题，沉了沉脸色看向云棠那边。 虽然她还未见过自己的亲生女儿，但云棠模样本就有几分像她，她刚才一走进暖香阁就注意到了。 再者其他千金皆起身向她行了福礼，只有云棠安坐不动，连眼皮儿都未多掀一分。 这种不知礼数的逆女，她也不想搭理。 只不过，雪儿怎么不见？ “雪儿呢？”她虽问着身边的管事婆子，但目光却盯着云棠。 贵女们坐的桌位在另一边，在老夫人那一桌的下首。 康宁郡主带人过来就坐了对面的桌位，康宁郡主恰也是坐在上首主桌，与老夫人那桌几乎并列。 身份高的便与康宁郡主同席而坐，侯府长辈亲戚便去了老夫人那一桌。 这时候康宁郡主问起江映雪，众人皆是扭头四顾。 也有人在花园里见过江映雪在棠风院外哭求那一幕，这时候可不敢多嘴。 显然这侯府里机锋矛盾一堆，谁多嘴就是谁傻。 除非是身份地位能与康宁郡主差不多又不怕得罪侯府的，有这身份地位的却又没来。 “雪丫头是怎么回事？”老夫人那边自然知晓了原由，却也跟着沉声喝问，表情不悦。 然而，云棠却充耳不闻，只用眼神示意江映柔她们不要作声。 于是贵女们也面面相觑，表示她们也不知道。 “雪儿不是去了你院子，怎么没与你们同来？” 康宁郡主见云棠都不回头看自己一眼，顿时有些压不住脾气。 然而，云棠依然没有反应，嘴角噙着云淡风轻的笑容，低声问贵女们，府中梅园景致如何。 贵女们不敢不答，纷纷小声夸赞梅园好景。 康宁郡主见她如此无视自己，气得提高了声音。 “江云棠！你耳聋了吗？我问你，雪儿呢？” 云棠这才转头看向康宁郡主，一脸茫然地开口：“康宁郡主这是问贫道？” 她轻声一笑，又道：“贫道云玄棠，耳不聋，郡主丢了什么派人去寻便是，喝问贫道作甚？” 见康宁郡主眼中怒火要喷出来了，云棠又是微微一笑，表情有些无奈地抬起了手指。 “罢了，贫道便为你掐指一算，看看雪儿在哪儿吧。” 一番掐算，她似诧异地挑了下眉，说道： “雪儿先前竟在我院外哭闹求饶？被父亲派了胡管家来将人送回了雪心院？禁足了？” 放下手指，整理了一下袖口。 云棠淡声道：“今儿是父亲为贫道办的认亲宴，不知雪儿与郡主这是闹哪一出？” 她说得很明白，江映雪在她院门口闹，被永安侯派胡管家将人送回了雪心院，禁足。 暖香阁中，所有听见这话的客人全都闭紧了嘴，不敢发出声音来。 第60章 这个野丫头怕是回来报复她这生母的! 就怕被康宁郡主误会她们是在议论。 她们太怕被迁怒了！ “你们！欺人太甚！” 康宁郡主气得眼都红了，抬手指着云棠，然而云棠却转回了头不看她了。 至于正式地拜见母亲？母女解除误会，和好？ 云棠早就歇了这种心思。 “来人呐！去将二小姐请过来用膳！” 康宁郡主见云棠如此无视她，气得直喘粗气，心里如一团火熊熊燃烧着，猛地大声喝道。 “是。”管事婆子连忙领命。 她是诚王府陪嫁来的婆子，在永安侯府也是有体面在的，自然不惧侯府规矩。 真要论起来，自然是王府规矩比侯府规矩更大！ 眼看着那管事婆子领着人往外走，老夫人气得攥紧了手中佛珠，死死拢在袖中怕人瞧见。 今日宾朋满座，她不能与郡主吵起来，最后丢的必然是侯府脸面！ 然而，康宁郡主此时面若寒霜，眼中更有怒意汹涌，什么侯府脸面，都压不下她所受的委屈。 永安侯这是一次次打她脸面，给她难堪！ 暖香阁里，随着康宁郡主和那婆子的声音安静下来，便只剩下落针可闻的寂静凝重气氛。 这气氛，让客人们有些坐立难安，若非还未吃饭，她们都想找理由告辞了。 这时，云棠起身朝上首一揖，说道：“祖母，饭菜要凉了，我们先开席吃饭吧。” 有云棠递来的台阶，老夫人僵硬点了下头。 云棠没有急着落座，而是看了一眼四周席上神情尴尬的夫人贵女们，微笑道：“招待不周，望各位莫要见怪。” 而后，她神情一肃，再次缓缓开口，声音清朗传出。 “今日之宴，是永安侯府与父亲永安侯，为云棠这个流落在外十三年的血脉而办的认亲宴。” “让云棠这个自幼为道士收养的小道士，有机会以永安侯嫡女的身份，拜会诸位亲朋长辈，也多认识一些闺阁朋友。” “云棠自回府以来，能得父兄接纳、祖母慈爱、叔父婶母善待、嫂嫂妹妹们也能和睦相处，是云棠之福。” “今日幸得诸位亲朋长辈莅临认亲宴，侯府江家蓬荜生辉，也为贫道云玄棠撑起了体面，在此揖首、谢过！” 云棠说完，朝着前方行了一个郑重的道礼，而后又向暖香阁众人也行了礼。 熟悉她那动辄传音很远的侯府众人，心下便有些恍然。 这怕是……又将声音传了出去，前院男客那边也都听得见的。 但云棠的话却让今天累死累活还不得康宁郡主好话的二夫人、三夫人，心下颇为熨帖。 便是老夫人听了也是心下一暖，第一次觉得这个孙女其实是识大体的。 说话得体又大气，委婉又知情识趣。 光是那句“祖母慈爱”，就让她积压几天的心头火消了几分。 只有康宁郡主面沉如水，紧抿的唇角显示她的怒意快到爆发的界点了。 云棠刚才的话说得客气，但若细听就会发现，整个侯府主子都说到了，唯独少了康宁郡主这个生母。 至于江映雪这个妹妹，有没有在“嫂嫂妹妹们”里边，就不得而知了。 就算有云棠这一番场面话，暖香阁的气氛依然沉闷僵冷。 但在云棠的带动下，贵女们那三桌纷纷提起了筷子，开始品尝侯府精心准备的菜肴。 老夫人这一桌还有二夫人招待的那一桌，也在她们的带动下吃了起来。 最后，除了康宁郡主这一桌没人敢动筷，其余桌纷纷开动。 说到底，侯府的机锋是侯府自己的家务事，她们是来做客的！ 江映雪的事情也是侯府的家事，江映雪没到，也没资格让其他客人专等她一人。 只不过，与康宁郡主同桌的那些夫人们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她们是来做客的，难道还要看郡主的脸色不成？ 那也太窝囊了些。 几人目光转来转去，最后不约而同也提筷开吃。 康宁郡主见众人这般，脸色更加难看，但心下却也冷静了些。 今天就算所有人不给她颜面，她也不能真的发作起来，不然……传出去怕也对她名声不利。 雪儿受的委屈不假，但若追究起来也就是云棠不善、永安侯对雪儿的苛待。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永安侯也不会对她退让的。 至于云棠？ 这个野丫头怕是回来报复她这生母的！ 想到云棠刚才的态度，康宁郡主只觉心口发闷。 见众人慢慢开始低声说话闲聊却都不看向自己，她也只能生生地将那口闷气咽回去。 老夫人见客人们都在吃饭甚至端起了酒杯浅饮着佳酿，没再顾忌康宁郡主，她心里顿时痛快了不少。 云棠这时放下筷子一手提着酒壶、一手端着酒杯，竟走到老夫人这一桌来，开始敬酒。 见她一个小姑娘竟然会主动上前敬酒，姿态谦逊地与长辈们寒暄，顿时让众人再次刮目相看。 这真的是山野道观里出来的小道士？ 这为人处世、接人待物的熟练老到，比自家怯弱内向只会撒娇的女儿强得多了。 云棠一桌只敬一杯酒，但她场面话说得好听，让人连连夸赞，席间气氛总算轻快了许多。 下一桌就到了康宁郡主这一桌。 康宁郡主冷瞥了云棠一眼，依然坐着不动，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在盛怒中不能招惹。 然而云棠只是微微一笑就将目光自她身上收回来，一手执杯、一手执壶就添满了酒杯。 暖香阁的酒是今秋新酿的葡萄美酒，颇得内宅女眷喜欢，只不过价格也贵，不是一般人家喝得起。 永安侯也只在内院备了些待客，前院喝的就是男子常饮的那些烈酒了。 “云棠初回府时，母亲病中不能相见，翌日云棠在如意楼宴请家中兄嫂与妹妹一叙亲情时，母亲已带着二妹妹回了诚王府。” “云棠在绣玉楼为家人挑选礼物，送给母亲的那对南红玉镯是二哥亲自挑选的，希望母亲喜欢。” “父亲与大哥、二哥去诚王府接母亲回府，母亲未回，云棠想拜见母亲也不得机会。” 第61章 侯府嫡女这个身份 “父亲怕云棠回家不认识亲戚，特意办了这认亲宴。” “原本父亲是要带云棠去诚王府拜见长辈，再接母亲回府的，但……” 云棠慢悠悠说到这里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黑着脸的康宁郡主一眼，继续道： “就在父亲与大哥、二哥被诚王府赶出的那天，当夜云棠奉皇命紧急出京办差，今儿上午才刚回来。” “只匆匆梳洗一番就去了松鹤堂拜见祖母，也见过了各府夫人与小姐。” 云棠顺便解释了自己在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为何会迟迟没有出现的原因。 也向在座的一众女客说出了诚王府的态度，最重要的是，永安侯父子三人所受的委屈。 并非永安侯府让康宁郡主受了委屈，而是康宁郡主的原因，让诚王府给了永安侯府委屈。 原本这些事都需要说出来，云棠有的是办法往康宁郡主心里扎刺儿。 但见康宁郡主始终不动筷子要等江映雪过来用膳的固执，云棠掐算出结果必有一场吵闹。 若她什么也不做，这场认亲宴也会被康宁郡主给毁了。 那她自然要做点什么，有些外人不知、外人猜测的事情，可以由她先说明白。 就算这场认亲宴还是毁了，也要让康宁郡主和诚王府来承担后果。 永安侯府为了这场认亲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 就连老夫人这样态度不好的长辈，在今天都能为了侯府体面而不找她麻烦。 二夫人、三夫人是二房、三房的人，都能为了这场认亲宴辛苦待客。 凭什么要让康宁郡主什么也没付出的人，肆意撕碎侯府颜面？ 做错了事，就要担得起做错的后果！ 云棠解释了事情经过，强调了永安侯父子为家庭和睦而做出的努力，对诚王府没有不恭敬，对康宁郡主没有冷待。 只字未提江映雪！ 众人心底的疑惑也都得到了解释，明白之前在松鹤堂的异样是为何了。 原来正主儿根本不在府里，难怪她们想见云棠，老夫人她们都不喊人去松鹤堂呢。 只不过…… 礼部侍郎夫人也就是周思玥的母亲，下意识好奇地问道： “大姑娘一个闺阁贵女，怎么还要出京办差呢？” 皇上竟然会让这样娇滴滴的姑娘家连夜出京，能做什么？ 尤其是在下雪天里，这么冷的夜里出京？ 周夫人的疑惑也是其他女客的疑惑，众人皆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云棠。 云棠微微扫过周夫人面相，知她无恶意，便道： “贫道在回侯府做闺阁贵女前，是个道士，自有我道门的职责。” “就算侯府没有找回贫道，贫道年前也是要回京的，只不过这趟回京多了永安侯嫡女这个身份罢了。” 原来如此！ 众人露出恍然理解的表情，但又生出许多念头。 不知云棠这个小道士领的是哪座衙门的俸禄，所履何职？ 只不过见云棠端起了酒杯，便知她无意再说。 也是，云棠说这番话显然都是与康宁郡主听的，哪能被她们东问西问的？ 众人也纷纷端起了酒杯，回应云棠的敬酒，比照上一桌也说了不少夸赞的好听话儿。 周夫人喝了酒，心里忽然想起来自家女儿悄悄告诉她的。 这大姑娘是青龙卫龙头！ 那座屹立京城已有十年之久却无人知晓在哪儿的神秘衙门，在整个大夏王朝都是神圣之地。 而一座衙门最大的官儿，怕不得是寺卿甚至是尚书这样的级别了？ 没人知道！ 但世人皆知，青龙卫，见官大一级！ 龙头执天子剑，可先斩后奏！ 云棠在这一桌停留时间最长，说的话也最多。 就算康宁郡主依然板着脸不给她任何回应，也不端杯喝酒，仿佛云棠是透明一样存在。 云棠也依然淡定地做完这一切，便不想浪费时间了，她敬完酒便朝康宁郡主行了道礼，就去了下一桌。 先敬完所有夫人们的桌，再去贵女们那三桌就轻松随意多了，也不会给那些小姑娘们压迫的气势。 她温和的微笑感染了众人，让气氛变得轻松了很多。 那些夫人们将目光自云棠身上收回来时，都不约要多瞟一眼气势十足的康宁郡主。 心下却多了几分暗嘲。 就云棠能奉皇命办差这一点。 侯府嫡女这个身份，对云棠来说就不是什么溺水时的稻草、泥潭中的光明。 侯府的荣光，并没有影响她人生的重要性，也带给不了她任何好处。 一个受帝后宠着的小道士，康宁郡主竟然看不到这女儿身上的价值，还在那儿散发着恶意。 真是个傻的！ 云棠走完一圈儿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大家继续吃饭。 康宁郡主见派去的婆子还没有回来，江映雪也不知怎么样了，她的眉头紧紧拧着。 二夫人担心康宁郡主不顾场合发作，便悄悄去到老夫人身边，低声询问： “母亲，要不让葛嬷嬷去前院找侯爷说说，让雪儿先来吃饭？” 老夫人沉吟了一下，说道：“不必，让人给雪丫头送些吃食过去便是。” “侯府虽比不得诚王府，但也是有规矩的世家，没道理身为家主、侯爷和父亲，却管教不了一个女儿。” 若连女儿都不能管了，这不无法无天了吗。 老夫人这话说的声音并不小，还特意瞥了康宁郡主一眼，眼神全是警告。 康宁郡主目光冷沉，正要开口反驳老夫人，就见她派去的管事婆子匆匆进了暖香阁。 “雪儿可是受了委屈不肯过来吃饭？” 康宁郡主见江映雪没有同来，心疼地道，“去厨房拿些雪儿喜欢的吃食送过去。” 管事婆子正不知如何回禀这事，见主子已经吩咐她去给二小姐拿吃食，心下一喜连忙应声离去。 看着管事婆子再次匆匆离开，而先前同去的其他两人却没有跟进来。 康宁郡主便知道，定是没能将人接过来，又或者只是雪儿自己委屈了不想来见到云棠。 便也没有再发作，而是冷着脸拿起了筷子。 只不过是浅浅尝了几口菜，终是心头不解气，很快又放下了筷子。 第62章 与江映雪定亲的平国公府没派女眷前来 “我头疼得紧，先回去歇着了，你们慢吃。” 康宁郡主说着起身，根本不管旁人什么心情，就自顾带着她的丫环婆子们离开了。 全程没有理会别人的目光，更没有向老夫人说一句话。 这般高傲拿乔，也可算是不事婆母了。 众人见了，心下皆是感叹着，没想到康宁郡主在侯府是这般嚣张态度，过往怎没听说这些事儿？ 众人的目光又下意识地瞟向了云棠那边，便有些明白了。 这个亲生女儿显然不得康宁郡主欢心，而侯府却很重视这个女儿，进而令康宁郡主不高兴了。 这矛盾，怕是一时半会解不开了。 但有云棠带动气氛，至少贵女们那三桌气氛一直很轻快，参与闲谈的人在变多。 毕竟还年轻不知世事，并不知康宁郡主中途离席意味着什么。 夫人们则是压下心中思绪，目光交汇之间便已传递了许多信息。 二夫人和三夫人则硬着头皮也在各桌走动，招呼一众夫人们吃好喝好。 暖香阁本是侯府家宴之地。 今天安排在这里招待女客，一个是暖和、二个是方便、三个也是集中在一块儿气氛更热闹。 但也让这些女客集中看了侯府的热闹，看清了康宁郡主的态度。 恐怕要不了太久，坊间对侯府嫡女归来后的一些传言，就会有更多更清晰的定论了。 散席之后，一众贵女们直接跟着云棠走了。 她们还没有瞻仰到御赐院匾呢，若今儿不能见到，她们都觉得自己白来了这一趟。 那些夫人们有的去松鹤堂，则是打算喝杯茶就告辞离开的，毕竟老夫人饭后也要歇中觉，不合适一直打扰。 有的去了侯府安排的另一处喝茶小歇的暖阁，还有几个厚着脸皮也跟着去了棠风院。 先前提议想进院子小坐的也是她们，见云棠其实好相与，自然不想放过机会。 还有家中有适龄公子的，也动了心思想多接触云棠此人。 大家分头而走，却无一人再提去锦华堂的话，更没有人议论江映雪。 周思玥被二夫人交代，也跟着去了棠风院，帮着云棠待客。 至于卫玉兰？她原本要带孩子就没有领到待客的任务，今天就专程招待娘家人了。 老夫人这边也打起精神与人应对。 康宁郡主的态度已让人诟病无法阻止，她不能让侯府再被人说了闲话去，只能硬撑着继续。 棠风院，杨婆子和四丫环早就得了云棠吩咐，将敞轩和暖间收拾好，摆上了糕点小食，及时奉上热茶。 就连东厢也开了两间空屋，早就烧了地龙、熏着梅花香，放了几张座榻与铺着软垫的圈椅，角落里也摆了几张锦墩。 有几张桌几上还摆了棋盘，全是供人打发时间用的。 在不知有多少客人到来的情况下，已是最妥善的安排。 云棠过来，对她们的安排很满意。 周思玥主动道：“妹妹，你们小姑娘在敞轩这边玩耍，我陪夫人们在东厢这边坐即可。” 她这么一说，也就是不打算将客人领入上房了。 虽然云棠预备了暖间，但她作为来过这里的嫂嫂，却是知晓云棠在抱厦那边有设道坛。 她并不想让这些夫人小姐们在上房走动，影响云棠。 这是做嫂嫂的维护的一点心意。 又有丫环婆子们有序地张罗，很快就将所有来客皆安顿好了。 云棠见年纪大些的贵女已经凑一块儿在下棋，年纪小些的吃着糕点有些闲，便拿了一把丝线出来，教她们打如意络子。 这个如意络子可不是寻常闺阁姑娘会打的那种，而是带着平安顺利寓意的绳结。 也俗称：道门如意结。 很快，云棠身边就围了一圈儿人，就连江映柔、江映荷、江映月、江映欣四姐妹，都挤不过来了。 云棠很耐心地教她们打了最简单的那种如意结，顺便传道。 让原本懵懂不知多少道门规矩的众人，也在玩耍之中多了几分见识。 至于看院匾？ 对她们来说也就是多看几眼的事儿。 又参悟不了什么大道理、长不了几分厉害见识，还不如在这儿玩耍有趣。 东厢那边的夫人们喝了杯茶，也到院中走了走。 见这棠风院也小有景致，是闺阁千金极好的住处。 她们相信永安侯确实很看重这位嫡女，至于被禁足的江映雪…… 怕是因屡次挑衅嫡姐的行为，在永安侯那儿已经失宠。 但眼下的问题却是，永安侯宠云棠，康宁郡主护江映雪。 这对传闻中是双生女的姐妹，以后会如何还不得而知。 对原本有意结亲的人家，只能更加慎重看待。 说到这个，一些夫人们终于低声议论起来，与江映雪定亲的平国公府好像没派女眷前来。 京城皆知，十年前才三岁的永安侯嫡女与平国公嫡长孙秦明宇定了亲，将来嫁入国公府是要做长媳掌家的。 国公府虽比侯府门第高些。 但江映雪是康宁郡主的嫡女，就算未封县主她身份也不低，不算高嫁，最多就是门当户对吧。 但…… 想到秦明宇如今的境况，江映雪的年纪又还小，只怕是…… 众人皆叹，刚响起的议论声很快又消失了，没人敢多说这桩亲事如何。 尤其在见平国公夫人并未来侯府赴宴后，她们也怕一时嘴快，将康宁郡主和平国公夫人都给得罪了。 又是一盏茶后，夫人们便起身告辞，自家女儿、侄女在敞轩这边玩耍的，也唤了一并回去。 她们这边一动，很快在其他地方小坐的夫人也纷纷派了婆子过来通知自家女儿，准备回家了。 云棠也不特意去挽留谁，只谦和送客，答应各家夫人贵女们的口头邀约，场面很是和睦热情。 很棠风院这边的客人都离开后，四姐妹软倒在椅上直喘大气，苦着一张张可怜小脸。 “你们几个都辛苦了，应该没你们什么事儿了，都回自己院中歇着去吧。” 周思玥走进来见状不由笑道。 “不辛苦，就是……”四姐妹却担忧地看向大姐姐，“大伯母她……” 第63章 孝顺也不过口头说说的 “不必管她，担心也没用的。”云棠轻声安抚了一句。 四姐妹心下却很是认同大姐姐的话。 别的不说，就中午在暖香阁里看见的大伯母那态度，可不就是担心也没用。 若大伯母真要如何，谁管得了？ “今儿辛苦你们了，这是我从淮清县买来的当地小食和小玩意儿，给你们拿一些回去。” 云棠不想再提那些扫兴之事，笑着往袖中摸了摸，将在买时就分开打包好的那些东西拿了几份出来。 “淮清县在京城南边约有千里之远，你们很难过去一趟的。” 所以，这些在当地是寻常之物，到了京城贵女眼中，便有几分稀奇特色了。 若非云棠有机会去那里，她们哪有机会领略外地特色？怕是连淮清县在哪里都不知道。 四姐妹开心地接过，道了谢便离开了。 周思玥也拿了一份回去，今儿她跟着忙前忙后也累坏了，拿妹妹一点小便宜也就心安理得。 送走她们，云棠回到暖间坐下，翠绡奉茶，红锦在旁说了一下今儿棠风院待客的情况。 左右都是些琐事，并无问题，云棠随便听了没说什么。 喝了茶，云棠往香炉中添了一块清心香，便拿了笔墨出来抄写经文。 见她竟然在写字，丫环婆子连忙退到外头小厅上，不敢打扰她。 午后，前院里依然很是热闹，直到下午申时才陆续散去。 永安侯他们送完客人，总算是能歇下了，这才听胡管家禀报了后院里发生的一些事情。 得知康宁郡主端着架子连婆母的面子都不给的时候，永安侯气得手抖，差点捏碎手中茶盏。 最后，他连喝了两盏茶压下怒火，也缓了酒气，这才起身往松鹤堂去。 松鹤堂，老夫人歇午觉刚起，正坐在暖间妆台前，由一个大丫环为自己挽发梳髻。 永安侯走到暖间门口看着母亲鬓边已染上不少银霜。 想到母亲这把年纪还在为了侯府体面，打起精神待客，还要忍下康宁郡主的跋扈，心里就一阵愧疚。 “给母亲请安，今儿辛苦母亲了。”永安侯忍下心中情绪，低头躬身行礼。 “你也辛苦了，前院里还顺利吧？”老夫人没有回头，只声音轻缓地开口。 “是，虽然后面又赶来不少客人，但府里原本就做了些准备的，并不仓促，忙而不乱。” 永安侯连忙说道：“就是郡主行事……还是眼皮子浅了些，让母亲受委屈了。” 他没有说受何委屈，但涉及到康宁郡主还能有什么事儿？ 老夫人心知肚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左右不过是被迁怒，问题还在你与她之间。” “雪丫头不息祸惹出来的矛盾，总要有个解决，继续这般下去，家宅不宁啊。” “好在棠丫头今儿处事还算周全，只不过她也没给生母留脸面就是了。” 老夫人的话还算客观。 永安侯与康宁郡主的矛盾，是江映雪造成的。 云棠不得康宁郡主欢心，却也没给康宁郡主面子，这对母女怕是结仇了。 作为被迁怒的人，老夫人并不想继续被牵连。 之后就在松鹤堂继续礼佛不过问那些烦心事，自然就有她的清静日子。 老夫人今天着实累着了，不愿意再管事。 永安侯只能歉意地继续说道：“母亲，既然家里人都在了，今晚家宴……” “我就不去了，上回不过是说了棠丫头几句，她没吃成家宴明明是皇上派人喊走了她，却被你们都怪我头上，我可担不起了。” 老夫人一听就情绪上头，连忙拒绝了。 那一晚家宴可真是闹心。 所有人都帮那丫头说话，后来那丫头出了府没再回来，儿子儿媳是不敢说什么。 但那几个混账孙子们的脸色可就不掩饰了，看向她的目光都是委屈。 他们委屈什么？ 桌上少了他们一口吃的还是怎么？！ 明明棠丫头是自己走的，最后都怪她，她成恶人了！ 更何况康宁郡主今儿回来后的态度就很差，等到晚上家宴？怕是算总帐的时候吧。 她还是就在松鹤堂里用膳，能多吃几口安生饭，干什么去出头？ 虽然云棠今天说“祖母慈爱”让她心里畅快不少，但云棠与康宁郡主之间的矛盾，让她们母女自己去解决好了。 看母亲这般排斥，不肯去家宴，永安侯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 今晚的家宴还不知道是其乐融融，还是不欢而散，母亲不去也好。 “棠儿两次家宴都没能吃上，棠儿与哥哥们和妹妹们相处不错，那些孩子心里有遗憾罢了，母亲莫要多想。” “棠儿生长的环境不一样，性格比府里养大的孩子要有些不同，但她是懂事的孩子，心里也是孝顺您这祖母的。” “孝顺也不过口头说说的。”老夫人却突然撇嘴道，“她今儿收了不少贺礼，怕是不会送进府里库房了。” 永安侯听见这话，心里猛地跳了跳，母亲这是何意？ 他将今天收到的贺礼迅速在心里过了一遍，说道： “除了宫里出来的、诚王府来的还有太子、齐王和三皇子他们的礼，是直接送与棠儿的。” “其余本就与侯府往来的各府送来的贺礼，都是记录在册，要送进库房的。” “棠儿并未过问这些事情，这也是侯府的人情往来，以后要由侯府回礼的。” “母亲怎会担心这事儿？”永安侯小心翼翼地问。 老夫人却有些不知如何说了，最后叹了口气。 永安侯不明所以地看向葛婆子。 葛婆子是老夫人身边得力婆子，也是松鹤堂里的主事婆子之一，平日里只管伺候老夫人的。 葛婆子见侯爷望向了自己，知老夫人心意的她连忙说道： “前些日，大小姐请了一尊玉佛来孝敬老夫人，老夫人想着自己佛堂里有礼了几十年的佛像，就没收那重礼。” “今日……皇后娘娘派人来松鹤堂送贺礼，瞧着有不少好物件，尤其是那两盆珊瑚树很是好看，老夫人也差点看迷了眼，只是大小姐一来就……” 第64章 滚出去!别扰了老婆子的清静! 葛婆子说到这里突然抬起手臂作了一个拂袖的动作，语气也透着沮丧失落。 “大小姐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那所有的贺礼就不见了，当时很多夫人们都在座，瞧见了的。” 因而不是她撒谎欺主，可是有人证的。 永安侯一听却是明白了。 云棠的袖里乾坤有多厉害，他早就见识过了，且还是多次见识，如何不明白当时是什么情景？ 只不过母亲提这一嘴，葛婆子又提到珊瑚树…… 原来母亲瞧上了贺礼里的那两盆珊瑚树。 可这些贺礼都是皇后娘娘送给棠儿的，岂能随便被旁人拿走？ 即使是祖母，这皇家的东西赐与谁、赏与谁，就不是能随便转送的，惹皇后娘娘不喜，谁担得起？ 再说，祖母也不能这般惦记孙女的东西啊。 永安侯神色有些尴尬，见母亲不开心，只好说道： “母亲，那是皇后娘娘送与棠儿的礼，就像皇上赐下的院匾一样。” 永安侯委婉地解释之后，见母亲脸色变得阴沉了，连忙又道： “那珊瑚树应是南境来的贡品，市面上不知可有卖的，儿子这就派人去打听，不行就继续往南境、东境去寻。” 他本意是保证，不过是摆设而已，只要有卖就买回来，让母亲不必惦着云棠的小库房。 然而他这番话却激怒了老夫人，老夫人阴沉的怒容掩饰不住一抹猪肝红。 不顾头上发髻还未梳好，她猛地起身转头，怒视着不孝子。 “老娘是贪那俗物的人吗，不是你说那丫头孝顺吗？果然还是只在嘴上说说啊。” “明明她手上就有，最后还得你大费周章往南境去寻？老娘倒成了折腾儿孙的恶人了！” 永安侯低着头，心里有苦说不出。 为什么这一个个地都不能正视棠儿的身份呢。 她们可以瞧不上棠儿，却不能轻瞧了棠儿背后的大靠山啊！ 明眼人都知道今儿是帝后在给棠儿撑腰。 就连那本来瞧着诚王府脸色而不来的世家，最后不也匆匆赶来不少？ 康宁郡主仗着是棠儿生母死活拎不清道理，母亲怎么也闹腾起来了？ “母亲，棠儿回府几天了，今儿认亲宴也办了。” “早些天棠儿也给咱们所有人送了见面礼，可是咱们这些当长辈的又送了什么给她呢？” “棠儿送的礼都贵重，便是我这做父亲的回礼，也只能寻些她合用之物，不敢在价值上沽高低。” “棠儿流落在外，是侯府亏欠她。” “棠儿回来未能得到善待，是侯府亏欠她。” “棠儿主动示好而咱们却不能同等回馈她的好，也是侯府亏欠她啊。” “如今母亲想要棠儿孝敬，也要棠儿自己愿意才行，若我拿孝道去敲打她，这让我怎么说得出口？” 永安侯一脸为难，想要劝母亲歇了找云棠要那珊瑚树的心思。 老夫人却听得老脸搁不住了，声音尖锐起来： “混账！你这话什么意思？棠丫头被你们弄丢了怪我？棠丫头回来是谁不能善待？” “我又没收她的礼，何需回礼给她？” “我不过是觉着那珊瑚好看，又没要抢她的，你这般敲打我老婆子作甚！” “母亲……”永安侯声音发颤，不敢置信地望着情绪激动的人。 没想到他的母亲也有这般蛮不讲理的时候。 “滚出去！别扰了老婆子的清静！” 见儿子红了眼眶，老夫人只觉一口郁气哽在喉间，不上不下的，她怒喝一声，抬手指向门口。 “母亲息怒，莫气坏了身子……”永安侯低头，声音微微发颤，极力克制着委屈的情绪。 看他低着头沮丧地离开了。 老夫人身子也晃了晃，脚步虚浮地被葛婆子扶到锦墩上坐着，大喘了两口气，仍是一脸难看。 “老夫人身子要紧。”葛婆子轻声安慰着，想说几句劝慰的话，一时间又觉词穷。 老夫人叹了口气，重新朝着铜镜方向坐好，示意大丫环继续为她梳妆。 她声音沉沉的开口：“我能不明白吗，我是眼皮子浅想要那点玩意儿吗，我要的只是一个态度。” “棠丫头今儿虽对宾客说‘祖母慈爱’，但她平时是怎么对我这祖母的？” “若她真的孝顺，会舍不得这点东西？她可是连几万两的玉佛都送得起，会缺着这点东西？” 因而，若棠丫头不愿意给，就意味着在棠丫头心里，她这祖母依然是没有份量的。 偏生好大儿就是个认死理的，竟然问都没问过棠丫头就在这儿说了她一顿。 她一把年纪不要脸面的吗！ 老夫人一肚子委屈没处说，只觉气闷得不行，梳妆只以轻便为主。 收拾妥当来到小隔间里，吃了一盏燕窝便恹恹地在软榻上歪着了。 永安侯离开松鹤堂后也是心情沉闷，走到花园一处凉亭就坐下了。 吹着冷风看着素雪积覆的花园，不由哀声叹气起来。 雪儿不懂事，康宁郡主不消停，如今就连母亲也给他找事情…… 心累！ 江明礼和江明威都回了他们自家院子去歇着了。 江彦庭和江彦轩还要各处查看收尾情况，还有今天收了那么多礼，他们也要代父亲去清点一番。 兄弟俩不约而同地觉得，这宴是父亲着手办的，这礼册也要交与父亲掌手，而不是让母亲拿过去。 虽说侯府庶务一直是母亲这个主母在执掌，但这些日子母亲撂下侯府就回了诚王府，眼里可有侯府？ 他们已从周思玥那儿听说了，母亲在暖香阁也没给棠儿体面。 他们心里也替妹妹委屈，不想让母亲沾染认亲宴的所有事，哪怕是认亲宴已结束，这些贺礼也仍是认亲宴的一部分。 兄弟俩心照不宣地忙着，等他们从前院准备回自己院子时，才得知父亲坐在花园凉亭里发呆，不由诧异。 父亲不是去松鹤堂安抚祖母去了？ 兄弟俩连忙赶到凉亭，听父亲一脸愁苦地说完珊瑚之事，顿时都呆住了。 棠风院，云棠抄完两卷道经，这才放下笔，起身走到廊下朝外看了看天色。 第65章 父亲这是怎么了? 未至傍晚，天色还未暗下来，她下午没出院子，也不知府里后继的事情。 永安侯送客之后，会不会与康宁郡主吵起来？ 江映雪被继续禁足一事，康宁郡主显然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她没有掐算后继未知之事。 师父说过，她的修行需要凡间烟火，回侯府体验生活也是修行。 思绪正飘散着，一个婆子来禀，侯爷传话晚上在暖香阁吃饭。 没有提及家宴。 看着那婆子恭敬离开棠风院的动作，云棠忽然轻笑出声。 两次家宴她都没有吃成，父亲也怕了吧。 “我去花园里走走，之后直接去暖香阁，你们不必跟着我，继续学《道德真经》。” 云棠吩咐了一声，杨婆子和四丫环连忙答应了，她们手中正人手一册《道德经》，已经能全文通读了。 已经习惯了大小姐不带丫环出门。 也亲眼见过大小姐突然离京的现场，知道她们确实没办法跟上大小姐的脚步，只能适应大小姐的习惯了。 云棠下午就换了一身舒适的浅蓝棉袍，挽了发髻做少年装扮，这时候也无需添减什么，直接走出了棠风院。 站在院外回头看一眼院匾，匾纹便是一道道大小咒阵，有庇护和防御功效。 她微微一笑，收回目光朝园子里走去。 原本是打算去西北角上的梅园走走，暮色下白雪红梅，寒意中飘散的冷香，也很醒心神。 只不过没走多远就见到斜角处凉亭中的三个人。 挑了下眉，脚步轻移朝凉亭走去。 还听见永安侯的叹气声，江彦轩的低声劝慰声。 “父亲这是怎么了？”云棠出声询问。 三人目光齐齐转过来看向她，突然哑了声音。 云棠走到凉亭中，不解道：“这会儿也该醒酒了，怎么还坐在这冷风里，冻着了可如何是好？” 面对女儿的关心，永安侯又是一声无奈叹息，心中愁苦。 “棠儿怎么过来了？”江彦庭岔开话题，反问起云棠来。 云棠看了大哥一眼，还是说道： “打算去梅园走走的，刚才有婆子来传话，晚上在暖香阁吃饭，逛完正好过去。” 所以，经过这里看见他们，是巧合，并非有意寻来。 江彦庭点头，微笑道：“那你快去逛逛吧，再晚天便要黑了，入夜的梅林到底黑了些，也冷了些。” 云棠点头，目光却又瞥向了神情沮丧的永安侯。 “父亲不必为母亲和江映雪的事犯愁，只要她们不惹我，未必不能相安一隅、各过各的。” 既然矛盾解不开，那就别解了。 锦华堂和雪心院在东边，她的棠风院在东北角上，不远但也有一段距离。 井水不犯河水，自然无事。 永安侯如何不明白她意思？ 这话说出来，也是体谅他这老父亲的难处了，但…… 永安侯愁的又不只有这一件。 只是看着孩子清澈淡然的目光，他也说不出口。 永安侯扯动嘴角笑了笑，点头道：“好，若你母亲还是那样固执，我便以这样的话与她达成共识。” “她要与雪儿母女情深，你也有父亲宠着，不比她们差。” 永安侯对那母女失望之极，见女儿通透，也明白撂下他的态度。 江彦庭和江彦轩双双蹙着眉头，没有开口。 父母闹成这样，棠儿是个很好的妹妹，雪儿也是在他们身边长大的妹妹…… 他们只能劝和，却不能怂恿什么，唯有沉默。 父子三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及老夫人想要珊瑚树之事，云棠也只以为是康宁郡主在闹。 她表明底线之后，便往梅园走去。 “父亲，珊瑚的事就算了，反正祖母也不去暖香阁，以后也不需要棠儿去松鹤堂请安的。” 江彦庭等云棠走远，这才压低了声音。 永安侯想了想，点了点头，又看向江彦轩：“你明天去外头寻一寻，若是没有卖的就打听一下。” “低调些莫闹得人尽皆知，反倒让棠儿知晓后为难，你祖母脸上也不好看。” 永安侯还是希望能在外面买到，到时便被母亲打骂一顿，也好过这事儿闹大了。 江彦轩连忙答应了。 他没提去绣玉楼的事，那天在绣玉楼并没有见到珊瑚树摆件，只有珊瑚宝石做的首饰。 若冒然去绣玉楼打听，只会惊动妹妹。 父子三人很快做出决定，江彦庭回自己院中去。 在前院忙了一天，还没回去陪孩子玩耍，最迟后天就要回南大营去了。 江彦轩也回去找周思玥商量这件事情，打算用周思玥的名头去打听，能避开牵连到侯府。 永安侯看看天色，也往锦华堂走去，有些事可以搁置，却一定要面对。 最后为了两个女儿的事，夫妻矛盾越积越深。 下午诚和郡王离开时有提醒过他，该哄的哄、该劝的劝、该谈的谈。 总不能一直避着不理。 云棠走进梅园，就见其他兄弟们竟然都在冷香阁，没有外客了，他们自己也在煮茶、用着糕点。 看到她来有些意外，但还是立刻朝她招手。 江彦朗也在其中，挥手最是起劲，一点也不像当初那个对她恶意满满的样子。 云棠淡淡一笑，也没继续拿话刺他，而是纵身一跃，凌空几步就穿出曲廊，掠过梅花树顶。 在一众兄弟惊艳的目光里，人已到了窗口。 她就坐在窗子上，侧身朝内笑看着呆脸状的众人。 “哥哥们今天辛苦了，我这儿还有些从淮清县带回来的小食，给你们尝尝。” 云棠挥手间，几包吃食便落在桌子上。 “我只听说过淮清县。” “我有个同窗祖籍就是淮清县，但他是在京城出生的。” “我中秋之后差点有机会随先生南下游学，若去定会经过淮清县，可惜……”未能成行。 “……”兄弟几个立刻走到桌前打开那几包吃食，嘴里也热闹地聊着。 如今的他们与大妹妹早就不拘束了，他们是一家人。 三哥江彦钰端来一杯热茶，递给云棠后便靠在窗内侧，目光朝外看了一眼，叹道：“大妹妹这是轻功吧？还是道术？” 第66章 江家如今的处境 “轻功之上，道术未及，两者之间有加持。”云棠笑了笑，解释听起来有些含糊，实则简单清晰。 江彦钰歪头看着她，想了想才道：“我能学吗？” 大妹妹的意思，这不是一般的轻功，有道术加持才有这么厉害。 那么对于自幼习武也略通轻功的他，能学吗？ 云棠手捧着茶杯也歪头看了看他，诚实道：“现在学有些晚了，或许你能刻苦，但见效甚微。” 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问题是，你永远不知道这苦中之苦是多苦。 “我能吃苦，想试试，能学吗？”江彦钰眼睛亮了亮，并没有被云棠的话劝退。 云棠便道：“当然能，不过我没有时间教你，我这里有部入门心法，你若习得了，可以慢慢入门。” 云棠将茶杯放在窗棂上，伸手往袖中摸了摸，摸出一册绘图本内功心法。 是她自己小时候的入门书。 因她入门时年纪太小，师兄们弄了一些绘图本的功法给她，看着也不乏味。 这一本心法若能练好，就算轻功达不到她一半水平，对自身武功总体实力是能大幅度提高的。 这并非道法，却是高端秘籍……的简化版本。 她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随手给了江彦钰。 她四岁能习得会，三哥是自小习武之人，当然也能看得懂。 江彦钰没想到自己有心求教，妹妹却给了自己一本功法，顿时又惊又喜，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他打开翻了两页，很快便明白图中注释是何用意了，顿时喜不自胜地露出了激动的笑容。 “多谢大妹妹！我今晚回去就认真学！” 江彦钰骨子里的武将子弟血脉瞬间觉醒，手指间又翻过一页，看得两眼放光。 云棠笑了笑，知道他能看懂，也就能学会了。 若真有天赋习得道门武功，她还能再给他几本。 永安侯府本就是武将世家，祖上世代出将领，二十年前都是戍守北境。 到了永安侯袭爵、娶郡主再到云棠出生第二年，便被调回京城在兵部任职。 北境戍卫之职正式转交给靖北将军府顾家，也就是四师兄家。 后来四师兄在北境建道观，大肆种田养殖，解决了北境大军的粮食和棉衣的补给难题。 四师兄虽不是皇上的钱袋子，却是皇上的粮袋子。 永安侯府不再执掌兵权。 永安侯任兵部左侍郎，和其他朝官没什么两样。 江明礼在南大营做副将，虽为武将但在盛世之下并未上阵杀过敌。 平日里京城外四大营也主要负责京畿之地的安全，不随意调动，与边军是不一样的。 江明威更是自小便做富贵闲人，文不成武不就，最后只在礼部做了个闲职小官。 到了这一代还没分枝散出去的兄弟八个，只有大哥江彦庭年少去了南大营历练，如今也是个校尉。 二哥江彦轩就只能读书以文入仕了，但世家子弟也不会早露锋芒，并未下科场。 到了三哥江彦钰这里也是只能走科举入仕的路子，不然也只能去南大营历练了。 可南大营已经有了其父江明礼，还有江彦庭在，南大营主将林老将军又是江明礼的岳父、江彦钰的外祖父。 这南大营，是不适合再进去江家太多人了。 除非是去历练几个月不忘将门初心，若想扎根，其他家的武将也不会乐意的。 江家底下这些少年们虽自小习武，但也只有读书和富贵闲人一途，能学有限。 江彦钰的性子却是偏好习武的，见云棠飞跃而来的身法顿时惊艳信服，这才有想学个一招半式的想法。 没想到……大妹妹真是大好人！给了他大惊喜！ 云棠从江彦钰的真心喜悦看出来许多事情，也明白江家如今的处境。 十多年前分家出去的庶房，在其他地方或文或武都有了自己的安身之地。 只有传承下来的侯府，看似荣耀风光，却是盛世之下只能学会低调立身，武将子弟只能弃武从文。 但有一点让云棠欣慰，她出生的家族还不见跋扈犯禁的纨绔，不然她真怕哪天撞到青龙卫手上。 她也没面子。 云棠见江彦钰着实喜欢那功法，便给他讲了讲修炼要注意的事项。 其他兄弟们早就挤了过来，默默听着大妹妹说话，心中对三哥羡慕得不行。 刚才他们都被大妹妹的轻功惊艳到了，却为何只有三哥提出要学？ 若他们当时也提了，是不是也能学了？ 最后，六哥江彦武被老七、老八掐着手臂推出来，吞着唾沫小心翼翼地问。 “大妹妹，三哥这功法，我们能学吗？” “妹妹放心，我们也都是三岁扎马、四岁练拳、五岁便摸着刀枪剑棍每天至少耍一个时辰的。” 既然三哥这年纪还能学，他们到底年轻几岁，不是更有机会？ 见他们对习武都挺积极，云棠无所谓地笑道：“当然可以，这是我四岁习武的功法，并不是什么绝世秘籍。” “我接下来有事可能不常在府中，不然也可以教你们入门。”云棠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解释了一句。 “妹妹又要出京？”江彦朗脱口而出。 在云棠看过来时，顿时窘了窘，连忙解释，“这雪虽停了，但天儿还是很冷，妹妹太辛苦了。” 他以为云棠又要出京去办差。 “是否出京得看皇上安排，我是要闭关做平安玉，今儿三皇子不是想要么，存货给二皇子了，总不好厚此薄彼。” 云棠解释。 说到平安玉，江彦朗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胸前，挂在脖间藏在衣内的符袋。 正是今儿在棠风院，妹妹给他的平安符。 “妹妹，平安符的作用不是一样吗，为何还要用玉来做平安符，一般人可用不起呀……” 他们的月例，也就够买平安符的，平安玉若非妹妹肯送，是绝对买不起的。 反过来想，三皇子想要平安玉，当时他们可是一群人在，妹妹都送的话，可是一笔不小的成本。 听说妹妹有钱，可这么送法……怕不得掏空钱袋子？ 第67章 二婶相中哪一家了? 云棠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想法，而他眼中却是担忧之色，不禁惊讶，随即又有些了然。 永安侯府虽为世家，但家底子如何她却并不知道，康宁郡主如何掌家，她也不清楚。 但她记得，那天早上胡管家来与自己说过的事。 府中嫡女的月例是五两银子，以前江映雪是侯爷唯一的嫡女，便是五两。 如今云棠回来了，江映雪的身份也没有被换下去，就成了两个嫡女，月例当然也不会改变。 二房和三房庶女的月例是多少？显然只会更少而不会一样。 这些兄弟们都是江家儿郎，又在书院里读书，月例当然不是府中姑娘们能比的。 笔墨书籍要钱、在外应酬也需要钱，出门在外总还要个傍身银钱。 总得有一、二十两往上，但不会超过百两。 天机阁的平安符百两、千两的都有，平安玉则是两千两起价，几千两、上万两都有。 他们想要买平安符都要攒一攒钱，何况是平安玉？ 也不怪连萧烨都眼馋她手中那些平安玉，那些少年们哪怕只能得到平安符，也一个个喜气洋洋地伸出了手。 江彦朗有这疑惑也在情理之中。 “符纸成本低些，玉有玉本身的价值在，且佩戴在身上也美观，真要说作用大小，其实不好说。” 云棠解释，却又没解释出什么来。 毕竟内行说门道，外行听热闹，说来话长。 但对一般人而言，平安符能抵三次灾劫，损伤轻便能多用一次，损伤重符咒失效就不能用了。 但对萧斐那小子的厄运体质，最多用两次，真要出事也就是一次失效。 因而他身上随时都不会少于两、三块平安玉，还有一叠备用平安符。 那晚三师兄还在说，希望罗天大醮也能给那小子沾点光、拿点功德护身，比什么符都强。 只是这些话，她也不好给几个外行兄弟细说了。 玉的价值，这些兄弟还是听明白了，也没再好奇这事儿了。 这时，江彦庭抱着裹成了粽子的江奕铭过来了，在梅园门口曲廊下朝他们喊：“吃饭啦，快下来！” 江彦庭没有上冷香阁，只在园门附近让儿子赏梅花。 只不过天色渐晚，护院和小厮们正忙着往四周巡视和张挂照路的灯笼，园子里一些石灯柱也都点上了。 冷香阁中，因为云棠坐在窗子上，兄弟们就都挤在这里与她说话，这时候见大哥来喊，连忙收拾了一下阁中的东西，准备下楼去。 只有江彦钰还站在窗内没动，只是探身朝外看了看，笑道： “我也能从这里跃下去，只是……做不到妹妹这般轻松优雅，说不定还会扑腾得积雪乱飞，再在地面砸出一个雪坑来。” 说是这么说，但瞧他眼神还是有些跃跃欲试的。 云棠笑了，将窗棂上搁着早已冷掉的茶杯拿起，轻轻朝阁中桌上飞过去。 等茶杯稳稳落在桌面上，她一个旋身站在窗外檐瓦上，朝江彦钰伸出手。 “三哥，我带你下去！” “好！”江彦钰眼睛一亮，立刻单手撑在窗口，身手利索地跃出窗子，脚刚踩上瓦面，就被云棠拽了过去。 几乎不等他反应过来，云棠已经带着他跃下冷香阁，在曲廊顶上如鸟儿一般掠过，呼吸间就到了附近的梅花树梢。 他根本不知作何反应，脚下无意识地划动着，却也不敢使出大力。 轻功，他也是入过门道的，并不是完全的新手外行会胡乱扑腾。 只不过他根本来不及自己选择落脚点，就被云棠带着在几株积雪的梅花树上飞掠而过，转了一小圈儿才在地面落下。 他低头看向地面，自己落脚的雪面出现两个有点儿深的脚印，而旁边云棠脚踩在雪面上只有浅浅的两道痕迹。 他不由呼出一口气，心下五味杂陈，却又莫名有些兴奋。 这种恣意飞跃的感觉，他总是体验过了，不必沮丧。 “姑~飞飞！”江奕铭的声音兴奋地嚷了起来。 江彦钰抬头看过去，就见大哥抱着铭儿站在几步之外。 原来妹妹是带着他直接来到了大哥这边了，而身后传来弟弟们的欢呼雀跃声，脚步声蹬蹬地跑过来了。 云棠轻轻一挥，原本就没松开江彦钰，这时就将人给扔进了曲廊内。 云棠脚踩在曲廊外的积雪上，雪面不再留有痕迹。 “铭儿，抱！”云棠笑着朝扑腾着小手却苦于被小斗篷裹住而着急扑腾更欢的孩子，伸出双手。 “抱~抱~”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见云棠伸出了手，便直接将身子倒向她。 江彦庭哭笑不得，却也连忙往前走了一步，将孩子送到云棠手中。 云棠将可爱的孩子抱了过来，眉眼都多了几分温和笑意。 师兄们说，她打小就是九师兄抱着、背着长大的。 再大些就坐在九师兄肩膀上，上山的路从来不用自己走。 她像铭儿这般大时，也是这般活泼可爱吧？ “铭儿怎么没戴平安玉？”云棠突然眉尖微蹙，不解地看向江彦庭。 她的平安玉可是很抢手的。 江彦庭也是诧异目光看过来，摇了摇头。 “既如此，我们快走吧，孩子太小，入夜了就别到偏僻之地以免冲撞什么。” 云棠收回目光没再细问，只是说道。 江彦庭想到妹妹的手段，还有今天听说齐王找她要了好多平安玉的事，自然知道平安玉的价值。 但他真不知儿子为何没戴，也不知说什么，便跟在云棠后头往外走。 其他人也说说笑笑热热闹闹，一行人都往暖香阁走去。 暖香阁外，四姐妹也是一起过来，看见他们连忙跑了过来，江映柔立刻凑在云棠耳边说悄悄话。 “大姐姐，今儿有几家夫人在探问我娘的意思，想与三哥说亲呢。” “哦？”云棠笑看了她一眼，低声问，“二婶相中哪一家了？” “我娘还没拿定主意，问三哥可有相中今儿来的哪家姑娘，三哥竟然说他都没细看过……真傻！” 江映柔说完，末了还不忘埋汰了自家兄长一句，笑得乐呵呵的。 云棠也不禁莞尔，想到了中午在曲桥时看到的一幕。 第68章 二夫人先来探探云棠的态度 那时在曲桥上钓鱼的有三皇子萧烨和他的那一群小伙伴们，当然也有侯府这些兄弟们。 在一侧池畔那一群贵女们看似在看钓鱼，实则心里都打着什么主意，也是不一而论的。 但这终归是二房的事，便是康宁郡主也不能直接插手。 云棠也没有多说，只是笑道：“今儿太忙，想必三哥还没静下心来回想情况，现在问他确实问不出什么的。” 江映柔歪头想了想，也能理解了，便是一笑，道： “也是，再说今儿哥哥们都在前院各处忙着呢，能见着女客的机会也就那一两回，匆匆一面着实不好说。” 姐妹说笑着，便进了暖阁。 暖阁中，二夫人和三夫人都到了，卫玉兰和周思玥也在，正聚在一处说着今天的热闹，说笑着气氛还不错。 只不过看见江奕铭又被云棠抱着，小脸很是灿烂的模样，卫玉兰的目光沉了沉。 铭儿一直都是她这个当母亲的悉心照看着，府里姐妹们从未抱过的，也就是偶尔聚到一处时逗一逗铭儿。 铭儿看着谁逗都笑，性子很好，但从未像亲近云棠这般亲近过哪个姑姑。 可见他是真的最喜欢云棠这个姑姑了。 可云棠是个道士，可别没事教孩子一些有的没的！ “铭儿，口渴了没，过来母亲这里喝点热的。” 卫玉兰很快便喊了起来，并用眼神示意身边的奶娘过去将孩子抱过来。 云棠微微一笑，目光一转将孩子递给走过来的江彦庭手中。 “姑~”江奕铭不愿意离开，小脸皱了皱，有些可怜巴巴地望着云棠。 “以后再找姑姑玩儿~”云棠笑着随口说道。 江彦庭将孩子抱过去给了卫玉兰，目光深沉地盯了她一眼，盯得卫玉兰心底一个哆嗦。 江彦庭没有说话，转身走去兄弟们那一桌听他们闲聊，目光却朝门口看了几眼。 父亲去锦华堂了，也不知道能否达成共识，还是又吵起来了？ 永安侯和郡主没到，老夫人也没来，众人陆续到了的都聚成了几处在说话，还没开席。 二房和三房的妾也得到了吩咐可以过来，过来之后便去了二夫人和三夫人身边伺候。 等江明礼和江明威也过来后，暖香阁就更加热闹了，他们还过来与云棠说了会儿话，这才诧异地看向门口。 “大哥大嫂怎么还没到？” “老夫人那边……” 最后，他们都征询地看向江彦庭和江彦轩，却没有问出口。 如今府里这几人的矛盾有些多，就怕一句没说好而使这里冷了场。 却是谁也没提江映雪。 如今全府都知道了，江映雪回府后就去棠风院找事，被永安侯禁足在院中了。 江彦庭站起身，不动声色道：“我刚想起来还有点事没办，去去就来。” 其他人心知肚明也没追问，由着他大步出去了。 这时，二夫人不端身份地走到了云棠姐妹们这一桌坐下，笑看着云棠压低了声音。 “棠儿，今儿来的那些贵女瞧着都与你相处不错，还去了你院中，不知可有与你特别交好的了？” 云棠眼中闪过疑惑，却还是赶紧道： “瞧着都是温婉知礼的，初初一面也没有不对付的地方，若说特别交好……好像都一样。” 都一样…… 那就是没有特别投缘的了。 至于不对付？ 人家是来做客的，你是主家待客的，大家自然都是和和气气，除非性格跋扈有意找茬，不然哪来的不对付？ 但二夫人却听明白了，这是都差不多，没有特别出挑的了。 二夫人想了想，目光朝另一边正挤在一处似在看什么书的小子们那边瞥了一眼，声音更低了。 “今儿有两个将军家夫人都提了点想要结亲的意思，还有户部右侍郎夫人想牵红线……” 二夫人一连说了几家想为江彦钰说亲的人家来，最后征询地问云棠。 “棠儿非寻常闺阁小丫头，眼界自然高些，不知这几家说的亲事，你能否帮着看看？” 云棠并未在侯府长大，虽来过京城却没在各府走动过，对所有人家印象应该都是一样的。 但云棠背后又有帝后和皇子，这靠山和人脉又不是他们这样的臣子之家能够轻易够得上的。 江彦钰是二房嫡子，亲娘出身林将军府，身份是不低，但比之康宁郡主又差着不止几截儿了。 康宁郡主的儿子一个娶的是兵部尚书家的嫡女，一个娶的是礼部侍郎家的嫡女。 他们娶妻出身已定，其他两房的弟弟们能娶到的妻子人选，自然不会再高过他们了。 但江彦钰的外祖是林老将军，执掌着南大营兵权呢，也还是能与大房两位兄长的娶妻身份争一争的。 因而，外面想为江彦钰牵线和自家有嫡女想要结亲的人家，也还是不少的。 江彦钰十八岁了，就比江彦轩小两、三个月，江彦轩今年娶了妻，明年可不就轮到江彦钰了么。 只不过那是以前，现在云棠回来了。 有了云棠这样身份的存在，二夫人觉得自家儿子也不是不能往高里娶妻的。 包括底下那些小子们也有机会，还有两房姑娘们也都是能够攀高儿嫁的。 存着这样的心思，二夫人与三夫人下午都聚在一处说了半天悄悄话儿，为儿女们的亲事很是操心。 最后，让二夫人先来探探云棠的态度。 若云棠愿意为家里兄长和妹妹们谋一谋前程，也是好的。 若云棠不愿意插手这些事情，她们自然也不敢多说，免得惹这侄女不喜。 然而，云棠已听出了二夫人话里想让自己出主意的意思，不由微微一笑，想到了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康宁郡主…… 虽说二夫人找上自己多少有些想要占自己靠山便宜的意思，但作为母亲为自己的儿女筹谋，也不能算坏心眼儿。 反而这样求到自己面前，还有几分烟火气，像个家。 “亲事看缘份，倒也不必为娶亲而娶亲，遇上了就是好的。”云棠笑着说了一句。 态度并不明显，但二夫人却听出味儿来了。 第69章 这卦我不会算的 这是让她不要急着成事呢。 缘分未到吗？ 大侄女会帮忙吗？ 二夫人突然想起来，云棠是个道士，对姻缘之事并无经验，又如何帮忙？ 她居然因为这侄女深受帝后宠爱而想多了，总不能让云棠去求皇上赐婚吧？ 这么想着也冷静了不少，二夫人讪笑道：“缘分也不能坐等上门，还是要边看边挑着的。” 云棠笑了笑没有立刻接话，于是二夫人站起了身准备走了，又笑叹道： “不只你三哥，四哥也到年纪了，今儿都有夫人提相看之事，我和你三婶可愁了。” “缘分未到急不来，可以慢慢相看的。”云棠这才开口。 “到时可以把女家的生辰八字拿给我，我们道家卜算吉凶、测因果，还是擅长的。” 二夫人刚要走的脚步一顿，转回身看着云棠。 “好像也是哦，合不合适，一测就知晓了，倒是我忙昏了头，忘了你们道门能算命了。” 街边不常有摆摊算命的？ 这亲事合不合适，算一算不就知道了。 云棠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二夫人也不算白来这一趟，还算满意地走回原先坐的那一桌了。 只不过她一走，姐妹们立刻叽叽喳喳起来，全是凑在云棠身边低声问的。 就连周思玥也不好意思地挤了过来，在云棠耳边小声问：“棠儿，姻缘可以测，生子能不能测？” 云棠看向周思玥，有些无奈：“二嫂进门才多久啊，三年之内必生的，放心好了。” 三年之内？ 周思玥红着的俏脸顿时呆了呆。 大嫂进门不久就怀上了，她若一年都不见信儿，岂不落人嘲笑？ 大嫂对她的态度一直是高高在上、不屑相处的，她面上不显，心里如何不知？ “命中如此，何不随缘看开些？”云棠见她一脸失落，有些莫名地劝道。 只是三年之内必生，又不是不能生，这有什么好失落的？ 周思玥很快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动了动嘴唇却是没有发出声音，又是窘迫一笑。 “大姐姐，能算出是儿是女吗？”一旁，江映荷小声问出好奇。 若连何时生孩子都能算出来，岂不是也能算出是男是女了？ 这、也、太、厉、害、了、吧！ 云棠抿了抿唇，看了她一眼，只能解释道：“这就要正经算一算了，是要付卦金的。” 江映荷表情呆滞，其他同桌听见的人也是惊呆了。 自家人，还要强调卦金的吗？ 江映月猛地一抚掌，一张小脸全是恍然而悟的笑容。 “大姐姐在绣玉楼的时候可说过了呀，道士赚钱的法子多着呢。” 她记起来大姐姐曾说过的，进观上香只是其中之一。 还有驱邪、捉鬼、降妖、收惊、卖平安符、算命、看相、测吉凶…… 被她一提，其他几人也都想了起来，这既是道士的赚钱之法，自然要收卦金了。 “回头找个时间，妹妹给我仔细算一算呗，卦金一定会给。”绝不拖欠！ 周思玥又活络了心思，想要知道这个三年之内必生，到底是哪一年。 她进门时已满十六岁，到十八、九岁再生孩子虽不算晚，但心里却不想被人说闲话的。 她的出身没有卫玉兰高，又是弟媳，自然行事也更小心翼翼些的。 “这卦我不会算的。”谁知，云棠看了周思玥一眼，却是声音清冷了两分。 “二嫂要生的是我嫡亲侄儿，我希望这孩子是被期待而不是连何时出生都要计算清楚。” 若还要算是儿是女，就更是伤缘分了。 周思玥笑容一僵，她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旁边的江映荷更是小脸白了白，手中帕子轻轻绞了绞，心里有些不安。 刚才就是她好奇生儿生女能否测算，虽是无心之问，但也有着庶女对将来归宿的一点心思。 她刚才竟动了心思，想要让大姐姐测算她将来归宿好不好，能否一举得男而得婆家喜爱…… 她是姨娘所出，虽在府中并未被苛待，但嫡庶到底有别，从月例、年赏和日常能得到的东西就能区分出来。 她也不是眼红嫡妹，嫡妹待她还不错，她只是想着一个庶女将来的亲事出路，难免为自己忧心了些。 大姐姐的话就像一个巴掌扇醒了她，是她太着急了。 江映荷一脸惭愧地低下了头，只不过有周思玥挡在前面，其他人并未注意到她的心思。 周思玥尴尬得红了脸，小声解释：“我这不就是太期待孩子出生了嘛。” “若知孩子哪一年来，也能提前多做些孩子衣物什么的，真到身子重了反而没精力去做这些，又不想交给别人来做。” 她的女红不差，这一点说出来还是很有自信的。 为孩子亲手缝制小衣小鞋，也是做母亲的乐趣呢。 云棠眸底暗了暗，她被扔下山坡之前，身上穿的衣裳是母亲亲手缝制的吗？ 她被弃以后，江映雪后来顶替了她，穿的可是母亲为她提前准备着的衣物还是后来母亲为江映雪专门准备的？ 微微恍神之后，云棠声音缓和了些，道： “二嫂想给孩子提前缝制小衣裳是随时可以的，迟一天、早一天都是要生的，这事儿不算为好。” 周思玥连忙点头，低笑道：“是我太心急了些，知道三年之内当娘，已是有数了。” 这事儿就算揭了过去，至于被多少人听了去，会不会被嘲笑，周思玥也没办法掌控结果。 见她低了头一脸懊恼，云棠心思微微一转，便笑道：“二嫂是有福之人，余的不必多想。” 这是好话，周思玥当下便心里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 席间慢慢又热闹起来，聊的都是今天待客的一些心得。 过往侯府也没少宴客，就是周思玥过门的喜宴之后，康宁郡主还办了秋花宴。 请了不少夫人小姐来府里赏菊、吃桂花糕、喝桂花酿。 只不过那时招待千金小姐们的是江映雪。 二房和三房只有两个嫡女随行，庶女江映荷和江映欣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今天她们却有机会，实是锻炼的好机会。 正说得开心，这时暖香阁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不约扭头看过去，眼中皆闪过一丝惊讶。 第70章 江彦庭直接发了脾气 永安侯和康宁郡主到了。 康宁郡主的身后总会跟着好几个丫环婆子，这阵仗排面一下就变得尊荣无比，也很招摇。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神色肃然的江映雪，江映雪带了她的两个贴身丫环跟着。 江彦庭站在外面廊下，并没有跟着一起进去。 刚才他去了锦华堂，见父母果然在吵架，顿时也忍不住怒火发了一通脾气。 他就问康宁郡主： “母亲是一定要以郡主之尊在侯府压父亲一头吗？” “母亲既然执意将侯府踩在脚下，何不奏请皇上为你开府，你就搬去郡主府万人之上？” 就这两句，顿时让盛怒中的康宁郡主涨红了脸，就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只有及笄之后的公主，才会有公主府，郡主哪来这般荣耀？ 公主只有尚了驸马才会住进公主府中，若是下嫁，一样会住在夫家，将公主府当作别院使用。 也有婚约在开府之前就定下的，皇上也会将公主府选在夫家附近甚至隔壁，这样婚后与婆家走动也方便。 但她康宁只是郡主，皇上可没有赐下任何府邸给她，她也不是招婿而是下嫁侯府。 嫁进侯府就是侯夫人，言行举止就是侯府脸面，所行之事也以侯府利益为重。 可如今看看康宁郡主都做什么了？ 原本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回来，不管喜与不喜、宠与不宠都是侯府家务事，却闹得人尽皆知还让人看侯府笑话。 若非女儿回府当母亲的避而不见，假千金还敢嚣张去欺真千金，那天怎会被云棠闹起来？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不管是永安侯还是江彦庭兄弟都看到了云棠的好。 不只是在绣玉楼买见面礼的大方、在如意楼宴请兄弟姐妹的和善。 也有这些日子屡次体谅父亲的难处，被亲母这般对待却不说委屈。 今儿认亲宴也匆匆赶回来还十分大方得体地表现，让一家人都很满意。 江彦庭不明白，这么好的女儿，为何母亲就是不能接受，非要处处与父亲针锋相对。 身为郡主的脸面，比二十多年夫妻的感情重要？比十月怀胎生下却遗落在外又失而复得的女儿重要？ 这几天在家里见多了闹心的事，江彦庭也没有好脾气来劝和，直接发了脾气。 既然母亲非要显摆郡主之尊，那就去开个郡主府显摆，这里是永安侯府！ 他们侯府的爵位也不是郡主谋来的，是他们江家先祖以军功换来的！ 康宁郡主不惧永安侯的怒火，却被长子的愤怒模样给吓到了。 她引以为傲的儿子竟对她恶言相对，一时让她泪如雨下心如刀割。 她自己心里也明白，再是宠爱女儿，儿子才是她的立身之本。 如今儿子都对她有怨言了，她还能继续梗着脖子强势下去？ 原本强势争吵的贵妇，终于只剩下掩面的哭泣声。 永安侯倒也没有趁势嘲讽她，只沉着脸色坐在一旁。 江彦庭也没继续训斥母亲，而是让锦华堂的主事婆子立刻去雪心院，将江映雪带过来。 永安侯没有出声阻止那就是默认了。 这一次，江映雪总算是被允许出了院子。 来到锦华堂正要哭诉自己的委屈，见到厅上冷脸坐着的父亲，还有怒视着自己的大哥、垂头抹泪的母亲。 顿时吓得将到嘴边的哭声给生生咽了回去。 她无措地站在那儿，耷拉着脑袋不敢吱声儿。 江彦庭冷声道：“雪儿你在侯府长大，当年之事怪不到你头上。” “父母也没有将你送回北境，你该好好感激父母的疼爱、感恩侯府对你的养育之恩才是。” “但你对棠儿的态度可真是让人厌恶！小小年纪争宠也罢了，竟敢欺辱刚回家来的嫡姐，挑唆母亲与嫡姐的关系！” “别拽着那副哭唧唧的可怜模样了，当别人是傻子吗！” 江映雪刚要泫然欲泣，就被江彦庭一声喝斥给吓得表情僵硬，自是不敢再溢出半点哭声了。 这一次小脸上的惊惧之色不似伪装，她是真的害怕了。 江彦庭心中一软，但想到这些天里受尽委屈的棠儿，他又狠下心来依然板着脸盯着江映雪。 小小年纪，一肚子算计，以前咋没发现呢。 “多的我也不说了，想必你也听不进去，你只需要记着，以后安份守已做你的侯府二小姐，等及笄之后嫁去平国公府便是了。” “这是你自幼定下的亲事，你的嫡女身份也无改变，实在没必要算计来算计去，闹得父母失和！” 江彦庭以为提到与平国公府的婚约，能让江映雪心安一些，却没想到，江映雪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江映雪着急地看向康宁郡主，康宁郡主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她瞪了江映雪一眼不许其说话。 到是永安侯想起来诚和郡王说过的话，在旁冷冰冰的提醒道：“十年前我与平国公世子的交情，才为雪儿说到这桩亲事。” “如今老国公已逝，世子也袭了爵。” “明宇也成了世子，他刚出孝，想要嫁进平国公府的贵女不知多少，你们别以为这不是香饽饽，端着碗里还想瞅着锅里。” 这话说得直白，任谁听了都觉难堪，但康宁郡主却只剩下怒气。 “你怎不说秦明宇如今成了瘫在榻上的药罐子！雪儿便不是我亲生也是我一手宠爱长大的女儿，岂能受这委屈！” 若是以前，康宁郡主自然对平国公府的亲事很是满意。 她贵为郡主都只嫁入侯府，她的女儿能嫁入国公府，岂不是比她要强？ 尤其是三年前老国公去世，世子袭爵，秦明宇成了世子，雪儿嫁过去就是世子夫人。 将来还要做国公夫人的，比她这侯夫人的身份地位还高呢。 然而，一切美梦都在去年秋天给打碎了。 秦明宇在西境战场上受了重伤，两度传出活不过来的消息，最后抢救过来送回京城。 回京后还昏迷了两月才醒转过来，只是一双腿却不能下地行走了，更无法习武打仗了。 不能习武打仗的国公世子，将来前程已是一眼望得见了。 第71章 这是要和离了一拍两散的意思? 甚至有传言说，平国公打算扶持幼子袭爵呢。 平国公府的事，她是插不了手，但她女儿的婚姻归宿岂能被这般糟践？ “只要秦明宇还有一口气，这亲事都是作数的，你也少想那些有的没的，让人笑本侯不守信用。” 永安侯目光凉凉地瞥向情绪激动的康宁郡主，忍无可忍地再次开口。 “你也别惦记太子了，更别纵着她肖想太子，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为什么不可能？”康宁郡主声音尖锐起来，“就算皇上看重云棠，这东宫里的位置又不只有一个！” 康宁郡主不小心说出了自己内心所想，说完老脸一红，目光飘忽地闪了闪。 “呵，好歹也是诚王府出来的，眼皮子能别这么浅？”永安侯见她真这么想，更讽刺了。 “只要雪儿还是本侯的女儿，这事儿就不可能！” “你要继续这般无理取闹你就带着她回诚王府去，以后都是你诚王府的事了，别混到我侯府头上。” 这是要和离了一拍两散的意思？ 康宁郡主呼吸一滞，张了张嘴却未能发出声音。 见她还知道怕，永安侯正要说此事作罢不许再提。 就听康宁郡主喃喃道： “那云棠呢？你疼云棠，我也疼雪儿，就算各凭本事争那位置，也没得被你打压雪儿的道理。” 永安侯简直气笑了，他怎么早没发现，这女人竟是个胡搅蛮缠不讲理的主儿？ 永安侯拧着眉再开口道：“棠儿也不可能，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棠儿的亲事由不得你作主。” 恐怕以皇上的态度，棠儿的亲事也不是他们侯府能作主的。 从皇上今日派王公公来送院匾、宣口谕，还让王公公在棠儿院中四处查看的态度，怕是对侯府早有不满。 还没有发作侯府，想必看在棠儿的面子。 若这蠢妇再闹下去，怕是吃不了好果子的！ “哼，我才懒得管她，也管不了她！”康宁郡主一声冷哼，不屑地道。 “棠儿是你亲生女儿，当年为何会被扔至山下，你心里最好有数！” 被她这恶劣态度激怒，永安侯突然表情狰狞几分，一双冷目狠狠盯着康宁郡主。 康宁郡主被盯得心里打了个猛颤儿，脸色白了两分。 “我怎知……”康宁郡主垂眸拭泪，一副悲苦的表情，“我就知道，她怨我，她是回来报复我的。” “够了！”永安侯猛地一声喝斥，气道，“你知道你亏欠着她就是，别再做些有失体面的事！” 永安侯说完又猛地瞪向站在那儿不敢说话的江映雪，“还有你！” “本侯身为父亲一向疼你如珠如宝，可你也要值得本侯的疼爱才是，莫一再践踏本侯为父的慈心！” “雪儿不敢！”江映雪心底打了个寒颤儿，双腿一软便跪伏在地，声音哽咽道，“是雪儿错了，让父亲失望了……” 当她再次被禁足在雪心院时，她也是想过许多的，也从院中下人那儿听说了最近府里的事情。 她知道，野道士回来便给所有人送礼，唯独没有给她的。 而那些贵重的礼物一下就俘获了众人的心，如今在府里如鱼得水，甚得人心。 她想告诉母亲，不能再回诚王府去小住了，不然再回来怕是这府里都没人记得她们母女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提醒母亲，母亲就被父亲和大哥骂了…… 连母亲都斗不过，她还能如何？ 父亲和大哥都不疼她了，她以后的路只会更加艰难。 今天未能见到太子哥哥，她身上的婚约也不知何时能解除，她是绝对不能嫁给一个离不开药罐子的瘫子的！ 江映雪心中不安，将头伏得更低，纤弱的身子就仿佛寒夜里的落叶，飘零无助。 “既是知错，以后就安份些，今晚家宴便允你去，吃了饭便回你院子去！” “之前说的禁足一月，抄《道德经》十篇，你私自跟随去诚王府便是无视家规、忤逆责罚，禁足再加一个月，抄经二十篇，少一篇都不行！” 永安侯见她知道怕了，也没再训斥，只不过责罚仍然是逃不掉的。 他说完又回头冷冷瞥向康宁郡主，冷声道：“别逼我对外揭开她们的身世。” “没了侯府嫡女的身份，别说你们嫌弃的平国公府世子婚约，便是寻常小官家子弟，怕也是高攀不上了。” 至少目前，江映雪还是永安侯嫡次女，若让外人皆知她是假千金，这京城之中，还能嫁给谁？ 还肖想太子呢，呵！ 永安侯一番话说得康宁郡主目光沉沉，一双手在袖中死死绞着帕子，终是没有说话。 江映雪将额头搁在手背上，伏地不敢出声，眼眶红了又红。 “罢了，终是我母女看不清时势，让侯爷费心了。” 半晌，康宁郡主收拾了心情，缓了语气，也表达了示弱的态度。 “雪儿，这两个月禁足也好，可以让你收收心，想明白如今终究不是以前了。” “不管是否亲生，你终究是多了个嫡姐，总要学着接受的。” 这番阴阳怪气的安抚，听得永安侯额角突突地跳着，又想理论几句。 这时，江彦庭开口道：“既然棠儿的真心换不来母亲的真心，那就别换了，以后各过各的也没差。” 江彦庭说着看了父亲一眼。 各过各的，也是先前在花园凉亭时，棠儿表态的话，想必也是棠儿的底线。 被他这么一提，永安侯也改了口，叹道：“那就这样吧，以后棠儿无需你管，你过你的，她过她的。” “那就承蒙侯爷体谅了！”康宁郡主轻勾了唇，嘲弄地说道。 永安侯冷眼一瞥，心底厌烦地很快又收回了目光，催道：“赶紧收拾一下，暖香阁那边大家都等着了。” 见康宁郡主坐着不动，又道：“若你们不愿意去，那便不去，没的坏了大家兴致。” “谁说不去了？本郡主还是当家主母，是这侯府的主子，凭什么不去！” 康宁郡主被刺激得声音又尖锐起来，狠狠瞪了永安侯一眼，便命人打热水，又唤江映雪起身。 第72章 五哥这是不疼二姐姐了? 等她们母女略略收拾之后，永安侯才同着她们往暖香阁而去。 江彦庭沉默地跟在后面，想到父母为两个女儿闹成这样怕是一时半会和好不了，心下也是烦闷。 但他知道，这一吵之后也算是达成了共识，正是棠儿提过的，相安一隅、互不相扰。 若真是如此，侯府也能安宁一些了。 永安侯和康宁郡主、江映雪进了暖香阁，江彦庭还站在廊下平缓自己的心情。 暖香阁内，康宁郡主目不斜视地走向主桌。 二夫人和三夫人相视一眼，都很不满康宁郡主的高高在上，不约都扫了一眼身边正退下的妾室，便也跟着走开了。 “今儿累一天了，一家人吃饭就别讲那些规矩了，你们也坐下吧，不用伺候。” 二夫人率先开口，向李姨娘笑道。 “是啊，今儿你们虽说没去外头待客，但也在后头盯着人手干活儿，也是辛苦了的。” 三夫人也连忙招呼周姨娘和徐姨娘坐着，还特意说了几个姨娘今天的辛苦。 妾室没有资格待客，她们便在各处负责督促一些待客事项，茶水间、厨房、糕点等等…… 虽说各处都有管事娘子负责，但有主子拿主意，也能让各环节接洽起来更顺利。 二房只有一个姨娘，生了一个庶女； 三房有两个姨娘，一个生了一子一女，一个还未有所出。 姨娘安份、庶子女乖巧懂事，这么多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尤其在这节眼骨儿上，二夫人和三夫人不想与康宁郡主同席吃饭，愣是拉着妾室们一起凑了一桌儿。 虽说只有五个人，但她们妻妾同席，康宁郡主原本就拿着身份自视不凡，更不可能与她们同席了。 康宁郡主落座后很快就注意到了，主桌没有妯娌与她一起坐，但她还有两个媳妇呢。 康宁郡主唇角轻勾露出一抹冷嘲，却也看破不说破，只与卫玉兰说了两句家常话，又逗了孙子几句，便让人上菜。 来时她让江映雪与姐妹们莫闹生分了。 就算云棠不喜她，她与其他妹妹们也还有十几年情分在呢，一起吃饭好好相处。 江映雪不敢说不情愿，因而便往姐妹们那一桌过去。 那一桌，周思玥本不想走，但被康宁郡主派了丫环过来请，只能无奈地看了云棠一眼便匆匆过去主桌了。 康宁郡主带着两个儿媳妇一个孙子，也自成一桌。 原本不闹脾气，她们这桌与二夫人她们那一桌是能凑一块儿的，三个妾室则与姐妹们一桌。 但…… 永安侯见那两桌机锋，无奈地抿了抿嘴角，却是没有再多管。 再看姐妹们那一桌…… 在江映雪朝云棠行了个福礼后，四姐妹也起身朝江映雪行了个福礼，最后却是四姐妹都挨着云棠继续说悄悄话，无人理会江映雪。 空着的座位恰是将江映雪给孤立起来了。 永安侯心里无力叹气，不知这局面如何是好。 显然，二房三房不只对康宁郡主有意见，就连丫头们也对江映雪有意见。 正在永安侯烦恼时，江彦朗拽着江彦武、江彦宇到了姐妹那桌。 最小的江彦清出门去寻江彦庭，恰是躲过被江彦朗拽走。 剩下几个，就与他们的父亲同一桌了。 家宴开了四桌，待所有人落座之后，酒菜很快就上来了。 席间，各桌有各桌的话题倒也安宁，只是姐妹们这一桌上，江彦朗可忙坏了。 他见江映雪一副怯弱不敢与人说话的可怜模样，不由心疼。 再看云棠神色不变与妹妹们聊天，又是一阵无奈。 他承认，大妹妹是个实力高强且处事老练的，对谁都能不卑不亢、进退有礼。 除了对他有点凶…… 但他也清楚，大妹妹是办大事的，并非后宅柔弱女子，格局自然也不一样。 可雪儿也是他从小疼爱的妹妹呀！ 雪儿如今这般可怜，二房和三房的妹妹们都巴结大姐姐而孤立这个二姐姐，是不是有些过了？ 他心里也不禁对江映柔江映荷江映月江映欣她们几个，有些不满了。 但他这几天也想明白了，雪儿如今处境尴尬，不能再为她树敌，得示好这些妹妹们才是。 “棠儿，别光顾着说话，这些菜可要趁热才好吃。”江彦朗心里琢磨着，便开始给云棠夹菜。 云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时候不该是多安慰他那可怜的雪儿妹妹，怎么反倒给她献起殷勤来了？ “你们几个丫头也别光顾着聊天儿，趁热乎多吃些，今儿都辛苦了。” 江彦朗又给四个妹妹也夹起了菜，说出的话十分体贴又周到，让四姐妹小脸茫然。 这是一向偏宠二姐姐的那位五哥？ 以往五哥偏宠二姐姐，她们也没什么好吃醋的，毕竟人家是亲兄妹，她们自己也有哥哥呀。 原本就是堂兄妹了，不过是侯府没分家，兄弟姐妹排行仍在一起罢了。 但她们自己都明白，谁才是亲兄长。 只是二姐姐并非大房亲生女儿，大姐姐才是！ 五哥这是不疼二姐姐了？ 就在她们一肚子疑惑时，江彦朗给她们都夹了菜，最后才给江映雪夹菜，声音更柔了两分。 “雪儿，这些天你去诚王府不在家中，倒是错失了不少姐妹相处的机会，如今回来了，还是要与姐妹们常在一处玩耍的。” 他这话也是暗示，暗示江映雪莫失去了姐妹情谊，被孤立了可不是好事儿。 以前可以不在乎，以后若连姐妹们都不愿意搭理她，难免让人瞧了笑话。 江映雪红了眼眶，努力压抑着委屈的情绪，哽声道：“知道了，五哥。” 她说完便偷瞄了对面云棠一眼，小声道：“以前是我太任性了，没有与姐姐和睦相处，也冷落了妹妹们。” 前面那句，江彦朗听得懂，后面那句，就只有四姐妹才深有感触了。 四姐妹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吱声儿，最后，不约而同低下头默默吃菜。 云棠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应江彦朗的话，更不理会江映雪试探的反省之言。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放下筷子伸手往袖中摸了摸…… 第73章 有了云棠这两壶好酒搅和 “我这儿还有壶石榴酒，上回从宫里顺出来的，父亲和二叔、三叔也尝尝。” 云棠从袖中摸出一只白玉酒壶，起身走到永安侯那一桌去。 那一桌喝的是桂花酿，一听云棠有从宫里拿来的石榴酒，顿时眼睛都亮了亮。 江彦庭和江彦轩也是扬了下眉，相视一眼。 上回他们陪妹妹出去逛，在酒楼吃晚饭时，妹妹拿出来的是皇上新酿的果酒。 这次是整上贡酒了？ 宫里每年的石榴酒，听说都是南境皇商贡上来的，只有参加宫宴时才能喝到，平时可不会赏赐给哪位臣子家。 酒入杯中，嫣红的颜色、清冽的果香与酒香混融出柔和的气息，色泽上比新酿的葡萄酒要略浅一些，却沉淀更久，酒质更清澈酿绵。 酒香入杯，对喝酒的众人便知这是佳酿，眼中皆露出欣喜的亮光。 云棠给永安侯三人都斟了一杯酒，感谢他们今天的辛苦。 那边江彦庭他们根本不需要她动手，已经自己悄摸摸地拿到了酒壶，怕酒不够，一人只倒了小半杯尝尝。 江彦轩却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云棠的左手袖口，笑问：“妹妹，可还有我们的？” 言下之意，那一壶剩下的便是一人只得小半杯，怕也不及一口。 云棠一笑，便又往袖中摸了摸，真的摸出一壶来。 一众兄弟都忍不住欢呼起来，气氛一下变得热烈了。 姐妹们这一桌，江彦武和江彦宇频频扭头望过去，最后忍不住端着酒杯跑过去。 虽然他们还是少年郎，但也能沾些酒了，只是不能像大哥二哥他们那般可以与人畅饮。 家规也不允许他们酗酒贪杯。 但这是妹妹袖中拿出来的宫中好酒，岂能错过？ 就是江彦朗纠结了会儿也蹭了过去。 有了云棠这两壶好酒搅和，暖香阁里的注意力全在这边，谁还在意康宁郡主的脸色？谁还去看江映雪的无助表情？ 云棠的孝顺懂事，让永安侯心里颇为熨帖，白天的郁闷和晚上与康宁郡主争吵的怒火，早已烟消云散，脸上满是笑容。 云棠收回空酒壶，又回到了自己那一桌去，虽然只拿了两壶酒出去，却是成功讨了不少人欢喜。 这次家宴，是最近侯府连着安排的第三次，却是云棠难得吃到的一次。 小姐妹们还小声嘀咕，可算是和大姐姐又一起吃饭了。 每一桌都很热闹，只有康宁郡主一直沉着脸色，目光不时就朝云棠那边看去。 见云棠和二房三房的姐妹们都不搭理江映雪，她心里怒火又蹭蹭地往上冲，差点就要当场发作。 但想到什么，她又忍下了脾气，不动声色地吃着饭，不时与两个儿媳妇说着话。 奶娘在一旁喂着江奕铭吃饭，江奕铭却一直扭着小脑袋看着云棠那一桌。 卫玉兰知道儿子想去姑姑们那一桌，她很不高兴只是不敢表露出来，便装作没看见，也不许奶娘抱着孩子到处走动。 各桌陆续吃完饭，丫环奉上漱口茶水和净手湿帕，之后再奉上解腻清茶。 康宁郡主率先起身离开，江映雪见状也连忙跟上。 江映雪先过去向永安侯福了福，小声说她回院子去了，得了永安侯准许之后这才离开。 瞧着确实安分了，还有几分可怜兮兮的，让人不禁心软了几分。 便都觉得，江映雪敢无视永安侯的责罚跑去诚王府，都是康宁郡主这个当母亲的在作怪。 有这样的母亲撑腰，能教出什么样的好女儿来？ 不过是嚣张跋扈、任性妄为罢了。 想到这里，心软的人心里又警醒了几分，没有开口替江映雪求情。 母女俩带着一群丫环婆子们走后，暖香阁里气氛更自然融洽了。 就连二夫人和三夫人的说笑声都大了些，她们放松下来，说话都变得自在了。 三个妾室同席吃了饭，也都是有眼力劲儿的，随即亲自伺候夫人净手又奉了茶，站到一旁没有再落座。 江彦钰手中翻着书，江彦冲走过来讪笑着问云棠： “大妹妹，那个入门功法照着书本上写的练，能结合我们自身所学武功一起用吗？” 其实刚才他们吃饭时聊得最多的，并不是今天的闲话，而是三哥手中的那本内功心法。 那是道门心法，若能练好是不是就算入门了？ 至少他们的轻功能更上一层楼？ 结果如何还不得而知，但是大妹妹给了三哥这本书，就定有练着的道理。 只是刚才他们讨论到自己都是自小儿习武的，这心法是能相辅相成的吗，还是必须分开练？ 三哥看书入了迷，他就被底下几个推出来问大妹妹了。 云棠微笑道：“道门讲的是道法自然，却又不离事物两面、两端、两仪、两极……的调和。” “因而，道法其实并不算刚猛霸道唯一，既是自然，便有随心之意。” “你可平衡、可辅助、可善用所有能用之物，只要你能调和这种现象，最终所得必然超出预期。” 云棠简单作了些比方，却听得凑过来的几兄弟一脸茫然懵懂。 云棠便不再继续说了。 “等我从宫里回来，再教你们太极八卦之理，有助你们理解我刚才所说之理。” 一听她要亲自教他们，兄弟几个连连点头，眼中闪过一簇簇热烈的星星之火。 大妹妹能从袖中摸出一条木蛇往地上一扔，就能踩着木蛇腾空而去…… 他们还听府里护卫说过，大妹妹那晚进宫，就是直接凌空而起踩上侯府的墙头，几个起落就去得远了。 不管哪一个是轻功、哪一个是仙法，都是超级厉害的本事。 他们能学到九牛一毛，怕也是终身受用了。 大家又闲聊了好一阵儿，这才各自散去，因为他们没有忘记，今儿还有晚课任务要完成的。 这两天云棠不在府里，他们做早、晚课读道经却是都认真执行着。 四姐妹不用去书院，每天有很多时间可以读道经、抄写道经。 兄弟几个每天早起习武、沐浴之后做早课、吃早饭再去上学，下午回来抄写道经、练武、吃饭、习字、做晚课。 第74章 可爱的小师弟终于回来了! 不管一天要做多少事情，这些事情都是不能落下的，慢慢就成了习惯。 或许这个习惯还不够深刻，但他们都有积极去做。 云棠对他们的表现很是满意。 侯府传道的效果已慢慢显露，她也不用太操心了。 那些确实无意学道甚至对皇上诏令心生不满、阳奉阴违的人，就可以不必强求了。 等罗天大醮时分不到功德，是他们自己的命数。 当晚，云棠回到棠风院中，梳洗之后换上道袍就去抱厦做晚课。 一个时辰的晚课之后，她又画了一个时辰的平安符，这才歇下。 第二天清晨醒来时，发现窗外又纷纷扬扬落起了小雪，是个清净的早晨。 做完早课，云棠又画了半个时辰的平安符，看见杨婆子四丫环去前院做完早课回来了，便去到暖间。 “这些平安符都是我新画的，一会儿我教你们怎么折符纸，弄好了今天就给府里所有学道的人发下去，每人一张以示奖励。” 既然大家都殷切积极地学道几天了，总要给些奖励让他们更有劲头去学。 只要形成习惯，以后学道会更有心得，即使不再用奖励驱使，也会用心奉道的。 就如她与侯府这些亲人的关系一样，始于利益铺路，但在相处之中变得熟悉亲近，最后会自然形成真正的亲情。 以后就算没了利益，只要亲情仍在就不会发生改变，她的付出就是成功的。 云棠先教她们折了好几张符纸，在她们动作变得娴熟之后，这才让人送上早饭。 早饭之后，她又继续画了半个时辰的的平安符，将拿出来的朱砂都用完这才收起符纸。 “等半个时辰后将这些也折起来装进符袋中，将所有数量记下来，都发给了谁要有数。” “我今天要进宫去小住，不在府中这些日子，你们就自行打发时间。” 云棠吩咐着，却没有过多交代什么事。 这些下人原本就是侯府里的，她却原本并不是侯府里的，没有那么多羁绊之事。 得知她要进宫小住，杨婆子四丫环皆是两眼放光地看着她。 大小姐太厉害了！ 就连郡主都没机会时常进宫呢，大小姐却能进宫小住！ 自那晚云棠被青龙卫喊出去随即仙人一般离开之事，在侯府传开之后，大家都视大小姐为仙人。 因而，云棠再说出门之事，她们不会再担忧想要跟随的问题了，直接领命。 做好大小姐交代之事，做好自己的本职任务，守好棠风院即可。 见她们知分寸，行事也变得干脆利落，云棠很满意。 很快，云棠放下茶杯，仍是做早课时那一身道袍，自己早起梳的道髻随意插着一根桃木簪子。 拒绝了丫环们想为她重新梳妆换身华裙的主意，也没戴玉镯玉佩，只不过腰间仍是挂着那串银铃香囊，一身清简素净地走出棠风院。 “小姐，外头还落着雪呢，拿一把伞遮遮吧。”红锦拿着一把油纸伞匆匆赶出来。 “小姐，外头冷，披一件斗篷吧。”翠绡手中拿着一件绣红梅斗篷也追上来。 云棠回头笑笑：“不必，我都有备用的。” 她说着抬了抬左手袖子，两丫环顿时哑然。 云棠抬头看了看天色，灰沉沉地根本不像早已天亮的样子，于是自袖中拿出了木傀随手一扔。 在两丫环目瞪口呆和暗卫们的艳羡目光里，云棠乘腾蛇凌空而去。 下雪天冷得很，这时候除非必要出门的人，都是愿意窝在家中连窗子都懒得开的。 云棠这才不避讳被人看见，用了最快捷的方法直奔皇宫而去。 比那晚被皇上召进宫吃火锅只敢从屋檐墙头奔跃而去，要方便多了。 很快，腾蛇就在皇宫附近一处角巷落地，收好木傀，云棠双手拢在袖中姿态悠闲地走向宫门。 腰间除了银铃香囊，又多了一块令牌。 宫门口的禁卫老远见着根本不需要看那令牌就已抱拳行礼，可不敢怠慢小道爷进宫。 甚至都不必专程去禀报皇上知晓。 这时候武英殿中还在朝议，云棠没过去那边而是直接回的清风殿。 清风殿有小道童值守，两个道童正拿着铁铲在清理必经的道路，见着云棠连忙过来行礼： “守德见过小师祖！” “守明见过小师祖！” 两个小道童皆有十岁年纪，是云上观的小弟子，被送到清风殿来也有两年多了。 五年前在云上观是见过云棠几面的，也知道这位小师祖回京了，因而并不怕认错人。 云棠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免礼，又关心道：“别冻着了，忙完记得把身上的汗擦干。” “是。”两个小道童连忙答应了，又转身继续去铲雪。 云棠先到正殿跪拜三清和祖师，上香之后才回到小院自己的厢房中。 宫里的清风殿是仿清风观格局建造的，又称小清风观，但也是简化了很多的。 就算熟悉清风殿布局的人去到东境三清山的清风观，也是可能迷路的。 只有在清风观长大的他们师兄弟，才能闭着眼睛随便走。 云棠发现厢房打扫得很干净，想必是她回京后，三师兄就希望她回来住，早就给收拾好了。 只不过哪怕她认回了永安侯府成了贵女，这里的布置也并没有改变，依然是清风观一样的环境。 回到这里，她又可以做一个自在洒脱的道士了。 云棠心情放松了不少，将自己的日常用品拿出来摆上。 打开衣箱发现里边只有自己小时候的几身道袍，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怀念之色。 过往的回忆流水般自眼前淌过，让她不禁闭上了眼，心里一阵沉痛无法自抑。 好半晌后，再缓缓睁开眼时，眼中已是腥红一片。 合上衣箱走出厢房，回到正殿在经案前蒲团上跪下，一手击磬、一手敲木鱼，专注于诵经好半晌才让心境慢慢平复下来。 清风殿那边，端坐龙椅的皇帝突然展眉抬眸，目光朝清风殿方向瞥了一眼，嘴角噙起一抹微笑，竟有些怀念。 可爱的小师弟终于回来了！ “从今日起，太子萧澈监国！”萧北辰突然颁下一道震惊满朝的圣旨。 第75章 哥哥上朝，弟弟看奏折? 金阶之上，正垂眸悄悄练功的萧澈猛地一振，差点内息岔了气，他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龙椅之上。 父皇让他监国？！ 父皇正值盛年、英武不凡，处理朝政随心惬意，怎么就轮到他来监国了？ 虽然二皇弟这两年常被父皇叫去御书房看折子，但也只是秉着学习的态度被教导着。 他这两年大多是奔波在外，处理的都是青龙卫的案子，怎么刚回来一天，就要监国了？ 不说太子惊讶不解，满朝文武也吓到了，还以为皇上龙体有恙，一个个全都跪下了。 “皇上保重龙体！” 萧北辰哭笑不得，摆了摆手道：“朕好着呢，朕只是瞧着太子已有十八岁了，想当年……” “朕回京受封太子时也是十八岁，只不过朕的父皇年纪大了，重病缠身没熬着两年就登仙了，朕登基时也才二十弱冠之龄。”（注：萧北辰是道士，特意用道门的【登仙】来指先皇【宾天】一事。） “如今朕的太子已长成，也该学着怎么做一个帝王，今日起，你们奉太子如奉朕！” 萧北辰声音严肃地确定了一件事，让太子提前体验做皇帝，以皇帝的眼界去处理朝政。 满朝文武心情复杂，却是比刚才冷静了些，反正还跪在地上，于是继续跪拜高呼： “陛下三思！” “陛下明鉴！” “……微臣遵旨！” 看着龙椅上的皇上已起身将还在神游的太子萧澈拽去龙椅上坐着，满朝文武心思活络地立刻改了口。 皇上都做出拽太子坐龙椅的举动了，他们还能怎么阻止？ 原先还有人站齐王的，毕竟这两年是齐王出入御书房批折子，有时还上朝发表政见，如今…… 却是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越发神秘极少上朝的太子，不来则矣，一来惊死众臣！ 太子公然被皇上送上龙位开始监国，谁敢再有异议？ 皇上还在呢！ 看皇上这龙精虎猛的架势，满朝文武再换几批上来，他也依然龙体康健、耳聪目明得很。 谁敢有小心思？ 这时候所有曾动过小心思的人皆是满心惶恐地收紧了心思，生怕被皇上知晓而问责。 太子虽少上朝，但太子的地位一直很稳固。 后宫自当年清洗之后也不再进新人，现有的那些妃嫔都安分祥和得很，中宫地位也从不曾动摇。 如此，前朝后宫都一派安稳的情况下，他们便有不同政见又能如何？ 高呼“微臣遵旨”的声音越来越多，最后变得整齐划一。 萧北辰正在萧澈耳边低语叮嘱，这时睨眼瞥向满朝文武，露出了然而张扬的笑容。 萧北辰伸手随意地拍了拍龙椅，爽朗一笑，道： “朕在这里兢兢业业地坐了二十年，是时候让朕的太子也体会一下这位置的江山之重！” “好了，朕回去歇着了，你们继续！” 萧北辰说完，再不看那些朝臣是何表情，他将手背在身后哼着小曲儿就从一侧走出武英殿。 萧澈没有自龙椅上起身恭送父皇，实是他有些腿软…… 他自小便知道自己是太子是储君，将来要继承龙位的。 只是这个将来……来得也太早了些，他毫无心理准备！ 但很快他便调整好了情绪，就当是父皇交代给他的新任务，当年父皇派他去青龙卫砺炼时，他也没怂过。 “众卿平身，接着朝议，孤今日起便代父皇监国，还望众卿莫要因此怠慢。” 萧澈目光慢慢扫过满朝文武，自然也将他们复杂的表情收入眼底，他声音清寒地开口，象征着储君的威严。 “微臣不敢！”满朝文武刚从地上爬起来，听到太子后面敲打的话，连忙躬身表达忠诚。 之后的朝议，虽有几件事被不同阵营的人争锋不下。 但在太子犀利的表态下倒也呈现出雷霆之势，很快有了处理的结果。 有暂时理不清答案的，也会分出一个较为清明的条理来。 有些争锋者是想趁着太子刚刚开始监国还不清楚朝事，想要混水摸鱼为自己捞一些好处。 有些则是在试探，试探太子在政事上的态度，也试探其他阵营在太子监国一事上的选择。 但很快各方阵营就发现，这个上朝还没有齐王次数多的太子殿下，处理事情并不稚嫩，反而干脆果决且行事铁腕。 满朝文武的心里也迅速打起了算盘，要将新格局重新评估了。 朝殿里的消息，萧北辰亲自带回了御书房，齐王萧斐正在御书房认真地批着堆积的折子。 一听太子监国，萧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第一反应便是问：“父皇你要干啥去？” “臭小子，父亲累了要歇几天不行？”萧北辰见次子敏锐，不高兴地赏了他一记白眼，让人奉上热茶。 “给齐王泡一杯参茶来，娃儿辛苦别累着了。”萧北辰交代王公公。 王公公连忙下去亲自盯着小侍泡茶。 “父皇体恤儿子辛苦，不如放儿子几天假回去睡个饱觉如何？” 萧斐撇着嘴自龙案一侧的大案桌后站起身，捏了捏肩膀、甩了甩胳膊，一副累坏了的模样。 “你大哥刚回来就要上朝，以后每天都要面对那么多势力的刁难，你舒舒服服在御书房看看折子还敢喊累？” “哥哥上朝，弟弟看奏折？”萧斐被父皇的无赖话给弄无语了，没好气道，“这些都是父皇您的职责呢。” 咋就溜上他们兄弟俩了。 “一点活儿就喊累，为父生你们这帮臭小子何用？”萧北辰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骂着。 也是他做皇帝这么多年，一直走的就不是寻常路。 朝堂只用了三年就被他掌控在手中，后宫自当年清洗之后也再无宫斗。 倒是清净得很，儿子们也兄友弟恭的没有养歪。 为君者，这是他的骄傲。 然而，萧斐却从父皇的话里找到了出路。 他立刻笑道：“父皇，老三也快十六了，还成天不知世事就知道玩耍，也不知为父皇分忧。” “不如让他也去朝上听听政事，或是来御书房帮我分担一些看折子的辛苦？” 萧北辰看着笑得一脸算计的臭小子，一时竟不知如何骂他。 第76章 小棠儿这是想老九了 这狐狸心计，竟比老大还要深些。 “你上头有一个兄长，老三上头有两个兄长，各人承担的责任自然是不同的。” 半晌，直到喝了两口热茶，萧北辰才开口，找到一个不错的理由。 看着老二垮了脸委屈巴巴的，又道：“好了，你也别嫌累了，你大哥刚坐上那椅子，一时半会怕还不习惯。” “这些折子你拣大事与他商议，小事和有旧例可寻的，你自己拿捏着替他分忧。” “等他熟练了，你再慢慢脱身便是，为父只叮嘱你一句，莫让人以为一国两君同朝，留下祸国的隐患。” 萧北辰最后的话，令原本以为脱身不会太久而笑起来的萧斐顿时俊脸一僵，连忙躬身行礼。 “儿子知道，若有人敢欺负我大哥，我定不饶他！” 这两年都是他跟在父皇身边帮着处理奏折，在御书房听大臣议政。 大哥这两年在外忙什么，他知道得比老三更多，大哥比他辛苦也比他危险多了。 也因此，这两年他甘愿被父皇抓在御书房做苦力，也是想为父兄分忧。 但他的志向却是游历山河，做一个道门高人，奈何…… 九师叔一直不肯收他为徒，十师叔又行踪不定根本找不着人。 七师叔也厉害，可七师叔说她退隐江湖不再喜欢打打杀杀了啊…… 倒是小师叔回来了，不知…… 想到这个，萧斐目光如星河般熠熠生辉，充满了期待。 若有不长眼的为了他们自己的野心想要推他出来玩夺嫡游戏？ 那是找死！ 谁也不能阻止他的问道之路！ “父皇，反正你也不用上朝听那些人争来辩去的了，不如这些折子……” 萧斐急着去永安侯府找小师叔，便不想看折子了。 然而，萧北辰却放下茶杯起身，道：“为父要去清风殿，你小师叔回来了，得去看看她过得如何。” 说完，萧北辰就走出了御书房，留下一脸呆滞的萧斐。 父皇不会是因为小师叔回来了，想与似乎更厉害了的小师叔论道，才让大哥监国的吧？ 父皇变懒了，还是别有居心呐？ 清风殿。 已经换下龙袍恢复了道士装扮的萧北辰，一派悠闲施施然地走进大殿，在他身边跟着也换了道袍的云玄渊。 “小棠儿，师兄刚才听见你诵经了，怎么越发勤快了？”萧北辰双手拢在袖中，笑眯眯地问。 云棠正在打坐，听见脚步声时便睁开了眼，见是三师兄和五师兄来了，连忙起身行礼。 “许久不曾回清风殿，想起太多往事一时有些心绪不定，就念了会儿《清静经》。” 云棠老实回答。 萧北辰和云玄渊却是一听就明白了，小棠儿这是想老九了，他们可是住一个院子的。 “三师兄让太子监国，以后都有时间可以修道，明天陪你去一趟云上观看看老九吧。” 萧北辰走过去，抬起手掌在耷拉的小脑袋上摸了一下，语气温和地提议。 “五师兄还得看顾这皇城，不能陪你去，你还可以叫上六师兄和七师兄陪着你，热闹些。” 云玄渊也心疼地看着云棠，轻声提议。 “我……”云棠有些不知所措，内心在纠结着，但她很快抬起头疑惑地看了三师兄和五师兄一眼。 “大师兄呢？” “你大师兄上回一起吃了火锅之后，第二天就出门了，你不是说师父和二师兄去了北境？” “你大师兄算到北境之灾也会祸及到西境，再加上这两年西境隐患不少，便给你十师兄传了信儿，先过去了。” 云棠点头，又想到八师兄和十一师兄、十二师兄在进京的路上了，不久之后，她就能见到所有师兄了。 只有九师兄…… 让她有些不敢去见。 “我这两天留在清风殿，多做一些平安玉出来，答应了小胖墩他们的。” 云棠低声解释，没有确定何时去见九师兄。 萧北辰与云玄渊相视一眼，也没有强求，只笑道：“小胖墩倒是会讨好处了。” 云棠想到昨天在侯府时，萧烨介绍自己的小伙伴们给自己认识，一再叮嘱她有事使唤他们就行，不由笑了笑。 想到萧烨请自己去他府上玩耍一事，也笑道： “三师兄何时给他封号？他邀我去他府中做客呢，我也得提前想想送什么给他当贺礼。” “封号不难，我已经拟好了，原本是打算封王了好过年的。”萧北辰不在意地道。 他就五个儿子，年纪相仿都很优秀而显露锋芒的，也就老大和老二。 但这两小子都有心向道，老三还是个贪玩少年郎，兄弟几个并没那些谋算争夺的事儿。 封王也不过是年纪到了该给他们的就给他们。 就像自己想躲懒了，就让太子监国，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云棠歪头：“要不，我炼一把剑给他做贺礼？” 萧北辰哈哈一笑，想到自己得到的纳戒中那么多法器，便点头道：“记得再教他一套防身的剑法。” 云棠炼制的当然不是普通兵器，若不会相应的剑法怕也是暴殄天物。 云棠点头。 想到昨晚给江彦钰的入门功法，再给一本御剑功法给萧烨，也不是不可以。 她将九世积累都带回来了，实力在这儿，送点好东西给大家也不算什么。 萧北辰和云玄渊给三清和祖师爷上香之后，便与云棠到了偏殿喝茶、论道。 再晚些，六师兄云玄影、七师兄云玄玉也到了。 他们说了一阵罗天大醮的筹备进度，之后就齐齐看向这时候不是在朝堂就是在御书房的人。 “我今天让太子监国了，以后都是他处理朝政，还有斐儿帮他。” “以后我都有时间，正好闭关冲一下天师境巅峰，怎么说也是得了小棠儿那么多好资源，别搁着不用就浪费了。” 他这么一说，云玄渊也连连点头，不好意思地道：“我也想闭关。” “当年我以武入道，这些年大约是过得太安逸了，卡在天师境中期也有好多年了。” “正好小棠儿回来了，你手下也培养了不少得力副手，不若也将活儿卸一卸，咱们就在清风殿闭关。” 萧北辰提议。 第77章 除了敌人，她看谁都觉得亲切 师兄弟一拍即合，就连云玄影和云玄玉都想回清风殿了，就像那些年在清风观。 又想到了下山摆算命摊赚钱的艰苦日子，不胜嘘唏感慨…… 云棠在旁默默听着，有些插不上嘴了。 云老道收了十三个亲传弟子，大师兄和二师兄年纪相近，实力也最得师父衣钵。 三师兄、四师兄和五师兄年纪相仿，也是最顽劣的几个。 六师兄、七师兄、八师兄年纪小些，也是三师兄、四师兄、五师兄带大的。 其中又以三师兄主意最多，七师兄和八师兄也最黏三师兄了。 九师兄年纪又差了一截了。 后面的十师兄是半道入门、带艺拜师，十一师兄和十二师兄都是南境名门落难公子小姐。 他们入门资历不如九师兄，年纪却都比九师兄大，九师兄跟在师父身边最多。 到她人在襁褓入师门，就是九师兄一手带大的了。 听着他们说着年少时的过往，云棠尘封九世的记忆也在慢慢变得清晰，过往不敢去想的点滴，正在一点一点被唤醒。 她闭上了眼，心中默念《清静经》。 好在师兄们很快注意到她的沉默，没有继续聊下去，接下来又商量起罗天大醮的进程和一些细节安排。 如今萧北辰不用处理朝政，将皇帝职责交棒给了太子萧澈，现在他也有余力来分担罗天大醮的任务了。 皇帝都开始交接皇权了。 禁卫统领也会陆续将手中的兵权交给副手，再在这些副手之中选择一人来接任统领之职。 就像云棠回来接了青龙卫，未来九师兄云玄墨回来，他们就会成为新帝可靠的力量。 相比权力交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罗天大醮以及因罗天大醮而要面对的许多问题。 几人商量了半天，中午就在紫微阁吃饭，大冬天的为了方便也符合大家口味，还吃的火锅。 在师兄们喝酒的时候，云棠拿出“浮影”默默抚琴。 等到了下午，云玄影和云玄玉出宫继续去忙时，云棠也去了中宫。 她准备了几瓶凝玉丹给皇后做回礼。 皇后午后起来就在等着了，看见云棠终于到来不由笑了。 “云棠见过三师嫂！”云棠行了道礼。 皇后瞧了又瞧，示意她上前。 “一晃又是五年多不见，小棠儿已经长成大姑娘了。”皇后感慨道。 “当年小棠儿回东境也没来辞行，等我知晓的时候已经过了两月，这都快六年没见了呢。” “也不知是否还像小时候那样，喜欢吃嫂子这里的糕点和甜羹？” 皇后是萧北辰正妻，底下的师弟们都是拜见过这位师嫂的。 虽然皇后非道门中人，三师兄也不要求她奉道。 但她所出嫡长子萧澈自满月便被立为太子，十八年来从未动摇过地位，启蒙之后就拜大师伯云玄罡为师，是有道号的道士。 自萧澈拜师以后这十多年，皇后也开始学习道经，以俗家居士身份奉道。 因而，当年云棠住在宫中时，能到皇宫玩耍得来的，也就是这中宫了。 “多年未吃过，还怪馋这一口的。”云棠连忙笑着老实回道。 她依然作道士装扮，一开口又是这样的话。 让原本不知如何应对永安侯嫡女的皇后，顿时心头一松，也跟着笑了起来，让人赶紧将早就备好的吃食端上来。 云棠也送上自己的礼。 “昨日三师嫂可给云棠撑体面了，那些夫人小姐们可艳羡得紧。” “这是云棠自己炼制的凝玉丹，有养颜、调理身体的功效，师嫂逢十日服用一颗，三月之后每月只需服用一颗即可。” 这可不是普通药丸，无需服用太勤自有成效。 云棠给的是十年的数量，十年之后恐怕皇后在意的就不是养颜而是益寿了。 皇后没想到云棠出手就是这么贵重的礼，可比她给的那些身外之物要贵重多了，不禁惊讶，随即便欢喜地笑了。 “多谢小棠儿，这凝玉丹，你三师兄才给了我一瓶，我正愁吃完就没了，没想到是你炼制的，嫂子我就不客气啦。” 皇后亲手接过药瓶又说了一番感谢的话，这才叫身边大宫女仔细收着了。 云棠笑了笑，正好宫女奉上小食，她便不讲究地走到桌旁坐下，拿起一块糕点就吃。 “师嫂这是换厨子了吗？这芙蓉酥没有以前的甜腻了，翠华糕增加了枣泥香。” 云棠连吃两块不同糕点便吃出了不同。 随后又舀了一勺甜羹尝了尝，笑道：“金花玉露羹口味也更清爽了些，没以前那般香浓腻口。” “不愧是棠儿，才入口就能区别出来了！”皇后大赞，有些惊叹云棠的敏锐口感。 “以前那糕点师傅年纪大了，便让他儿子接任了小御厨的糕点活儿。” “太子说，他们都长大了，口味不像小时候那般重，让做清淡些，就成这样了，也不知你可吃得惯？” 毕竟这话是太子说的，云棠这算是长大了呢，还是没长大？ “太子说得很是，如今的口味更好。”云棠忙笑赞道。 正说笑着，十四岁的明曦公主快步走了进来，声音雀跃如黄鹂鸟儿似的。 “母后，小师叔来了没？我和明华、明芝刚去宫道上等了半天都没见着。” 云棠扭头看着比自己还大了半岁多的明曦公主，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虽然小时候在宫里她对几位公主并没有过多接触。 尤其那时她是三岁小道士、八岁小道士，与娇滴滴的公主是不一样的，也就玩耍不到一块儿去。 而明曦公主与明华公主同岁，底下还有个小两岁的明芝公主，她们三姐妹才能玩儿到一块去的。 但如今的云棠是从第十世回来的，并非第一世那个小道童了，除了敌人，她看谁都觉得亲切。 “我是从清风殿穿过御花园过来的，你们在宫道那边自然遇不上。”云棠笑着解释。 “呀，你、你真是小师叔？”明曦刚走进来听见云棠说话，小脸惊讶，抬手掩了掩嘴，不敢置信地问。 “傻丫头，你们还不赶紧过来见过小师叔！”皇后扶额，都快及笄的人了还咋呼呼的。 皇后轻声喝斥着，又看了后面跟进来的明华和明芝两个。 第78章 高人拿出来的东西都是宝物 三位金枝玉叶的公主连忙走过来，一脸好奇打量地盯着云棠，手底下的行礼姿势多少有些敷衍。 倒不是她们有意怠慢云棠。 而是这个小师叔与自己年纪相仿却高了一个辈份，打小儿就让她们窘迫不知如何相处。 如今再见面，她们都长大了，近日却都听说了永安侯府嫡女竟是小师叔，她们也是好奇得很。 只是她们不能出宫，母后也不让她们去永安侯府，更不许她们以公主名义去传永安侯嫡女。 好不容易得到小师叔要来中宫的消息，三人一大早就猴急地跑来了中宫等，得知小师叔要下午才会到，只得先回去。 用了午膳就直接跑去宫道等，却等了半天脚都酸了也没看见小师叔，这才到中宫询问情况。 皇后并没有告诉她们，云棠是中午要先回清风殿，陪皇上用了午膳之后，下午才会过来。 就让她们瞎奔波了半天。 这时候好不容易看见同样也长大了的小师叔，不免多看了好几眼，一肚子好奇的问题想问，行礼就潦草了些。 皇后看见，不免扶额一阵无奈，却不敢忽略过去，只警告道： “若你们父皇在这儿，见着你们行礼如此不知规矩，怕是要罚的。” 三人吓了一跳，这才不敢大意地重新行了福礼，齐声道： “明曦见过小师叔！” “明华见过小师叔！” “明芝见过小师叔！” “不必多礼。”云棠忙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起身，想了想又往袖中摸了摸。 “我这儿还有点平安玉，给你们一人一块。” 昨天掏了一大把各式各样的平安玉给萧斐，到萧烨他们想要时便没有了。 当然不是云棠就这点存货，只是不想让人觉得她应有尽有、取之无穷。 她现在摸在手中的是三块玉坠，分别是雪白祥云玉兔、紫玉祥云灵芝、红玉宝瓶梅花。 饶是富贵养大的公主，此时也被这三块形状好看的玉坠给晃得眼睛一亮，眼中尽是欢喜之意。 “若是不好选，就用抓阄的方式选一块便是。”云棠并没有挨个去给，而是给了她们一个建议。 三人连忙点头，三块都喜欢，刚才确实纠结到了，小师叔的提议让她们茅塞顿开。 就由明曦公主伸手接过，三人又一起道了谢，就到一边去解决怎么分法了。 皇后见云棠给了三个公主礼物，心里也很欣慰。 她奉道也有十余年，虽不会什么道法，却是听说过道门修行分高低和底蕴。 东境三清山清风观在道门颇有声望，底蕴十足。 皇上出身清风观，在宫中修了清风殿和紫微阁，将道法带回宫中。 太子拜师清风观大弟子、天机阁主，自小学道法，还学了什么炼器之术。 皇上与她说过，有修行高人的实力，坐在这龙椅上根本不怕乱臣贼子惦记，有的是手段对付。 二十年来她执掌后宫，是看着皇上稳定朝堂、清洗后宫、将江山社稷打造得富丽繁华、人心所向。 她的儿子如今也是修道之人，将来也会稳坐龙椅不怕人生出异心。 因而，她是很信服这些道门高人的，这些道门高人拿出来的东西都是宝物，可不是寻常俗物可比的。 明曦明华明芝三个公主很快就各拿到一块平安玉坠，知道是护身平安玉后就直接往脖子上戴着了。 而后三人又走到云棠身边，陪她一起用糕点，还让宫人再给她们盛甜羹来。 而对云棠此次回京认亲的问题也很多，云棠只能一一应对。 皇后这边却有了主意，派人去将四皇子萧简、五皇子萧鸿接过来拜见小师叔。 犹豫了一下，还是派人去通知了明月公主一声。 明月公主已满十七，明年将下嫁户部尚书嫡长孙林慎安。 其生母赵嫔原是赵贵妃，当年曾对云玄玉动过手而被皇上怒夺妃位，降为嫔。 原来华丽的宫殿也被没收，如今只能住一座冷清小院子。 虽未关入冷宫，也过得和冷宫差不多了，稍微还留有一些体面罢了。 其外家也被收回侯爵，降为三代伯府，传到其表哥手中便要交回爵位做一个普通官宦之家了。 皇上虽怒，但对子女还是不失关怀，给明月选的驸马是户部尚书嫡长孙。 今年夏天定的亲事，公主府就同等赐下了，还在收拾布置，等成亲就搬过去。 如今明月正在昭月宫绣嫁衣并不常出来走动。 皇后身为嫡母虽然不喜曾经嚣张跋扈的赵贵妃，却也不能冷落母族败落的明月公主。 很快，十岁的萧简和九岁的萧鸿就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嘴里欢快地喊着“小师叔”。 只不过来到面前后却一个个傻眼了，小脸呆呆地望着云棠，忸怩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都哑了一般。 五年前他们也就见过小师叔两面还是三面？ 十年前小师叔在宫里常住的时候，他们……一个刚出生、一个还没有出生，并不认识那时的小师叔。 但是这些年，他们没少在三皇兄萧烨那儿听说小师叔的事情。 心里对这位能够从小学道的小师叔其实是熟悉的，也是羡慕的。 只是真正见上面儿了，他们又不知如何搭话。 他们从小和二哥、三哥一样，都是跟着父皇学了一种内功心法，就没有学过什么道术。 只不过最近父皇将道经做为功课让他们学，他们还没摸着入门的路，见到小师叔突然有些担忧。 若是小师叔要问他们功课，咋办？咋答？ “简儿，鸿儿，还不快拜见小师叔！” 皇后见两个傻孩子杵在那儿成了闷葫芦，恨铁不成钢地提醒着。 “萧简拜见小师叔！” “萧鸿拜见小师叔！” 两个孩子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身躯一揖，脆声见礼。 “两位师侄免礼！”云棠笑着抬手虚扶，在袖中摸了摸，摸出两把小短剑来。 “听师兄说你们也在习武，这两把短刃正适合你们这年纪用，送你们做见面礼了。” 云棠笑道：“这可不是寻常短剑，过几天我再教你们怎么使用。” 五年前这两个小师侄，一个不到五岁、一个刚刚快要四岁…… 第79章 可惜了明月这孩子 但那时的云棠没有那么多法器灵宝，能给小师侄们的最多就是一些糕点或是糖葫芦。 就连平安符也是数量不多的，主要是她在青龙卫历练没时间专注于画符，哪里能随手拿出一摞符来送人？ 因而，这次说是见面礼，也是说得的。 两个少年得了一把短剑，立刻满脸欢喜地道了谢，就拔剑出鞘。 只见剑刃寒光闪烁、剑吟清越醒神，饶是不懂欣赏宝物也是见过大皇兄炼制宝剑的，略微知晓一些辨别方法。 知道这是宝剑，少年都很开心，将短剑重新回鞘收好，再次向云棠抱拳一揖。 “小师叔，何时教我们用剑呀？” 早就听父皇说小师叔也很厉害，若能顺便学一套剑法，他们不是更赚到了？ “给萧烨的剑还没有炼制出来，到时一起教你们。”云棠解释直接，并没有另找理由。 一听三皇兄的剑还没有炼制出来，已得宝剑的俩人相视一眼，顿时有些沾沾自喜，便不再纠缠。 云棠难得愿意坐在这里与公主皇子们闲聊，满足他们对她回永安侯府的八卦之心，大家谈笑气氛融洽。 明月大公主稍后也到了，十七岁的少女很是温婉娴静，但云棠瞧她的第一眼便微微蹙了下眉。 怎么觉得这公主缺了几分这年纪该有的活力？ 倒像是个二、三十岁历尽沧桑的深宅妇人，俗事如过眼云烟难入她的眼？ 就在云棠这么想时，明月公主已来到面前款款行礼，抬眼看她时眼中却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 “明月见过小师叔，不知小师叔何日回的京？不知九师叔何时回京？” 九师叔？ 云棠的眉头蹙得更深了，缓声道：“我回来有阵子了，青龙卫的事只会向皇上禀报。” 后宫之人竟敢过问青龙卫的事？还是只关心九师兄的行踪？ “是明月逾越了，以为看见小师叔就快看见九师叔了，才有此一问。” 明月垂眸连忙解释，拢在袖中的手指紧紧攥着帕子，半蹲着身子依然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你起身吧，听闻你明年要尚驸马了。”云棠小脸上挂着淡然的笑容，再次开口。 “昨日我见过林家二公子、三公子，瞧着都是不错的人，想必林家大公子也是极好的。” 话题便转到了明月公主的亲事上，不再提及九师兄回京一事。 很显然，九师兄的现状和去向，不是一个公主可能知晓的。 恐怕就连皇后都不清楚，看皇后平静中透着忧虑的目光便知道了。 皇后的忧虑应该是一个即将出嫁的公主，不该打听外男行踪，哪怕这个外男是师叔。 皇上膝下本有七儿七女，活下来的只有五儿四女。 太子萧澈、齐王萧斐、三皇子萧烨、四皇子萧简、五皇子萧鸿； 大公主明月、二公主明华、三公主明曦、四公主明芝。 皇上自十年前清洗后宫之后便不再进新人，如今后宫只有皇后和四妃还有一个被降的赵嫔。 这些女人都育有儿女，年纪也都近中年，格局已定，自然也不会再发生争宠谋算之事。 因而，这些皇子公主们的关系其实也很好，懂得一家子和睦的道理。 只不过如今定亲的只有明月公主，就连太子都还没有选妃意向。 云棠刚回京不久许多事情不清楚。 再回来这一世也是年月已久，但她的灵魂早已越过九世沧桑时光，自然嗅出些许不同。 相比另几个公主们的叽喳热闹，明月公主坐在一旁端着茶杯却显得过于沉默了些。 云棠见状想了想，就从袖中摸出一只锦盒来。 打开锦盒就见盒中是一对红玉手镯，成色比在绣玉楼给康宁郡主买的那一对更好，也更有古朴气息。 “这对镯子镌刻了护身咒和金光咒，可驱邪避煞保平安，给你做添妆。”云棠微笑道。 明月公主神色微怔，随即连忙放下茶杯站起身，朝云棠行了福礼，这才伸手接过。 “多谢小师叔。” 如今她母妃被降为嫔禁足在冷清小院中，在宫中早已荣光不再。 她身为公主虽待遇不变，但一个没有母妃依靠就连外祖家也被打压下去自身难保的公主…… 又能过什么好日子？ 在这后宫之中，就算主子们不做什么，总也会有那宵小奴才冷待欺负人的。 直到父皇为她指婚，她在宫里的处境才变得好些。 她的嫁妆是皇后亲自张罗的，做为大公主，她的嫁妆不算少。 各宫里也给了她不少添妆，但都是利益之事。 唯独这个小师叔见面便给她添妆，拿得随意，但礼并不随意。 这对玉镯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放在嫁妆里也会是名贵之物。 小师叔是九师叔的小师弟，像九师叔一样待她好。 明月心里暖暖的，只是眼眶微微酸涩，她连忙垂下眸子后退了两步，转身向皇后行礼。 “母后，儿臣还有许多女红要做，想先回宫去忙了。” 明月公主小心翼翼地说着，将头垂得更低，已有眼泪落在手中的锦盒盖面上。 “去吧，忙归忙，也要注意休息，别累着，也别伤了眼睛，你还年轻，要注意身子。” 皇后一脸无奈，却也只能语气温和地允了。 明月公主连忙应是，便又向云棠行了个礼，便离开了中宫。 “可惜了明月这孩子，性子变得敏感谨慎，不如小时候活泼开朗了。” 皇后感叹了一句，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云棠没有接话，她知道明月公主的生母是谁。 当年发生的事情她不清楚，但她后来听九师兄说过，九师兄也提醒过她不要议论这事情。 而她同样也知道，当年之事，是三师兄为七师兄出头，是坏女人欺负七师兄在先。 因此，她不同情这些人，哪怕是无辜的明月公主。 但她做为小师叔，知晓了师侄的亲事，这添妆是一定要给的。 一对玉镯，她送一只、代九师兄送一只。 皇后见云棠并没有接自己的话，顿时清醒了些，知晓这不是她能议的。 云棠更是道门中人，是云玄玉的小师弟。 第80章 是否好姻缘，取决于她自己的选择 皇后一脸讪笑忙又道： “难得棠儿来了，这些个孩子又与你亲近，不若今晚就在我这里用膳，再把太子和老二、老三也叫过来。” 云棠没有拒绝。 皇后当即安排了人去通知萧澈、萧斐还有已经下学出了宫的萧烨。 明月宫那边自然也派人去通知了，只不过明月公主说她专心绣花就不过来了。 到晚些时，萧北辰得了消息也过来了。 皇上到后宫来了，贤妃、德妃、淑妃、惠妃自然也不请自来，热热闹闹的还给云棠准备了礼物。 这些后宫妃子的消息自然也是灵通的，只不过康宁郡主和诚王府的态度也让她们不得不慎重。 但她们同样也知道这位小道爷的份量，因而是请示过皇上的。 皇上不让她们掺和永安侯府的事，云棠本质上还是道士，不喜欢这种蜂拥而上的热闹。 何况要人撑体面，有皇上皇后的态度就已经足够。 她们得了皇上的准信儿也就不操心了。 但今天云棠进了宫还在中宫吃饭，就不能不来打个照面，这礼还是要送的。 云棠也是来者不拒，什么礼都照单全收。 中宫摆了两大桌，萧北辰派人再去通知明月。 有父皇的口谕，明月公主便不得不来了，一番见礼之后便安静地去了公主们和四妃那一桌。 云棠则和帝后、五个皇子一桌。 萧北辰一边帮云棠夹着菜，一边低声问：“小棠儿，你见过明月了吧？她这亲事……” “三师兄自己没算过？”云棠奇怪地看了萧北辰一眼。 他们清风观会的师承有点多，虽各有喜好偏重，但画符和算卦却是入门基础，都会的。 三师兄当年在山下摆摊算命，也是远近闻名的神算子。 萧北辰叹气，低声道：“就是算过了，才将她许给林家那小子的，但……” 萧北辰后面的话没说，云棠却轻声替他说了出来：“是否好姻缘，取决于她自己的选择。” 下午打个照面，她就看出来了。 明月公主心事重，对亲事颇有种认命的妥协，表面上认命，心里却又藏着不甘，也不爆发出来。 这就不是好事情了。 隐而不发的不甘容易变成心病，心病郁结多隐忧。 要么在沉默中爆发，要么在沉默中寂亡。 “当年的事让她心里留下了心结，皇宫里自以为察颜观色摆弄人心的那些狗奴才欺主，虽说都被我清理了，但也委屈到她了。” 说到当年，萧北辰言语隐讳了许多，颇为遗憾。 明月也曾是他宠爱的长女，在宫里地位不输后来的明曦，突然赵贵妃被降为赵嫔，被禁足一生只能等死。 没了依靠的公主看在外人眼里可不就是失势了，被冷落了？ 再被冷落也不是野草啊！ 萧北辰唇角紧抿，目光淡淡扫了另一边正与太子说话的皇后一眼，随即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端起了酒杯。 酒杯放下，云棠连忙给他倒了一杯酒。 “人都是要自己成长的，若她能迈过这道坎儿，那段经历也能让她变得更成熟稳重一些。” “一味的宠爱呵护，反而失去了思考和分辨的能力，容易被坏人哄骗算计。” 前世，她不就是这样吗。 被师父和师兄们呵护得太好了，以为这世间都是好人，只有坏的妖邪诡物需要她出手卫道呢。 所以，她不认为明月公主需要人小心呵护或同情。 明月公主需要自己学会长大，以大人的眼界重新看待这世间的诸事诸人。 若不愿意长大，只会怨天尤人、满心戾气……也不过尔尔。 这世间人心各有各的因果，生出什么样的心思，就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她去永安侯府认亲，生出了渴望亲情的心，便承担了被亲情背刺谋害的后果。 她的话多少有些狠了，萧北辰目光深思地看了云棠一眼，想到师父说过的…… 他没有深究，吃了一口菜又放下筷子端起了酒杯，这才笑道：“光阴易逝，如今师兄我也到了中年，儿女都长大了。” “再过两年我都要当外公了呀，哎，岁月不饶人呐！” 云棠没想到三师兄突然会有这样的感慨，不由斜睨了他一眼。 历经十世回来的久别重逢，她的师兄们都如当年她离京前一样的容颜，并未被岁月洗礼，怎么就恨老了呢。 五年前，三师兄模样也就是三十模样，五年后再见，也还是三十模样。 反倒是皇后瞧着更加成熟了，当然也更加端庄温婉贤良且气度淡然。 云棠瞥了一脸感慨的三师兄一眼，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嫌隙。 “三师兄怕是忘了，云棠可是你家小师弟！” 所以，这就岁月不饶人了？他们可是一个辈份！ 萧北辰丰富的表情猛地僵了僵。 他儿女长大了，小棠儿也当小师叔了，他要当外公了，小棠儿不也是师祖级别的？ 萧北辰眼底闪过尴尬之色，手底下又端起了酒杯，不动声色岔开话题，笑道： “你们几个也别只顾着自己贪杯，也敬你们小师叔一杯！” 斜对面坐着的太子萧澈和齐王萧斐反应很快，立刻抢了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站起身朝云棠举杯。 “欢迎小师叔回京，多谢小师叔的照顾！”太子萧澈由衷感谢地笑道。 云棠笑着也端起了酒杯。 酒杯里是刚才三师兄给她倒的果酒，果酒特有的芬芳很是迷人。 后宫女子也很喜欢，每年总能得到皇上一些赏赐囤着慢慢喝。 萧简和萧鸿年纪还小，也只能喝这种果酒，这时候也纷纷给自己倒了满杯。 萧斐接着笑得一脸期待：“小师叔以后就在清风殿常住了吧，这样我也能常去给小师叔请安了。” 正好多请教一些道门本事，这两年他也有苦练画符本事的，他求父皇教了他平安符的画法。 只是他厄运体质，画十张符能成一、两张都是运气不错了。 “多谢小师叔给我们的礼物！” “很喜欢！” 萧简和萧鸿抢在萧烨的前头一起站起了身，笑容灿烂地开口。 而后目光炫耀地瞥了一眼萧烨。 第81章 小师叔的袖子就是个藏宝库! 萧烨早就挤到云棠另一边坐了，正忙着给云棠夹菜呢，就让两个小崽子抢去了果酒的酒壶。 这时候才拿回手中给自己倒酒，就见两个小崽子那什么眼神？ 萧烨不高兴地给了他们俩一人一个大白眼，也连忙端杯看向云棠笑得一脸谄媚。 “小师叔，我明天等下学了就来接你去我府里玩耍啊！” 不等云棠说话，萧简和萧鸿立刻齐声喊道：“我也去！” 云棠只能笑着答应了。 “好，明天你来清风殿找我。” 再次得到肯定的答复，萧烨一脸得意地瞥了一眼斜对面。 虽说他行三，对面行四行五，但他已满十五岁已在外开府了，对面两个……就是还离不开娘的小崽子。 看他们兄弟暗打机锋，却与小师叔关系十分的好，萧北辰笑得一脸欣慰。 这时萧斐却笑问：“小师叔还没去过我府里，怎么就去老三府里？” 他说完似想起什么瞥了另一边的太子，忙补了一句： “小师叔以前常去大哥府里，如今又去老三府里……” 就是漏了他呗，就是偏心呗。 看他嘴上说得轻松，脸上表情可不是这么回事儿，云棠哭笑不得。 “说起来，你开府封王，我还没有恭喜你，不若给你补一份贺礼吧。” 云棠直接跳开了萧斐控诉没去他王府的话，而是笑着放下酒杯，伸手又往袖中摸了摸。 见她这般，萧简萧鸿立刻眼巴巴地凑了过来，那两双小眼神就仿佛在说，也好想摸摸小师叔的袖子啊。 小师叔的袖子就是个藏宝库！ 萧斐昨天就见小师叔从袖中摸出那么多平安玉给自己，此时自然也是两眼放光。 云棠摸出来的竟是一只金镶玉宽边手链，兄弟们目光皆是一阵疑惑。 小师叔怎么拿出一件首饰？ 萧北辰却是惊讶道：“这法器打了多少道防御阵法啊？” “以五行为主阵运转了大小四十九道防御阵法，可自主利用天地灵气支撑阵法而无需佩戴者自身功法维持。” “四十九道防御阵法中又藏有金光阵，以八大神咒维持运转，是我用功德布阵。” “斐小子体质特殊，这件法器很适合你戴着护身，比平安玉更管用。” 一听是这么厉害的法器，萧斐刚黯淡下去的眸光立刻又灿亮起来。 他连忙起身离座，走到云棠身边就是躬身长揖到地。 “多谢小师叔！”他低头弯腰，将双手掌高高举起，态度十分恭敬。 云棠将那金镶玉手链放到他掌心中。 众人就听见那手链发出金玉之声，似龙鸣似剑吟又似千年的古钟在苍山之中传来的醒世福音…… 皇后眼底闪过一抹暗色，随即笑得一脸温婉说道： “齐王好福气，能得你小师叔送此贺礼，老四老五也得了短剑，老三……听说也会有一把剑？” 若无其事说完，她便将目光转向了另一侧坐着的自家长子，没有继续说话却是轻叹了一口气。 言下之意，不言而明。 云棠没有说话，萧北辰却是陡然沉了脸色。 太子萧澈慢一步才回过味儿来，一脸尴尬不满地瞥向自己的亲娘。 “母后，儿子拜入师门已有差不多十二年了，师叔们给我的好东西多着呢，小师叔昨天也给了不少好处。” 这次小师叔连夜出京赶到淮青县赤火林救他性命。 昨天在小师叔的院子里，小师叔还以琴传道，让他获益匪浅。 没想到母后会冒然开口，他说完便红着脸又朝父皇和小师叔低头作揖表示歉意。 萧北辰已缓和了心情，朝他摆了摆手，再看向一旁有些窘迫的次子。 “老二你过来，为父给你把链子戴好，有了这个也能省些用平安玉了。” 萧北辰身为父皇亲自帮次子将手链戴上左腕，也是给次子撑场面。 皇后也反应过来刚才的失言，一脸讪然地笑着解释。 “是我失言了，光想着这些孩子们都得了礼物才多嘴一句，倒忘了太子自己就是道门中人。” 她也只是想替自己儿子捞点好处罢了，她有什么坏心思？ “师嫂不必在意，真论起身份，澈小子才是我清风观的入门弟子，贫道的亲师侄，贫道不会小气。” 一句“不会小气”，顿时让皇后面红耳赤，羞愧得抬不起头。 萧北辰此时的注意力却不在她们说话，而是目光深沉地盯着拿在手中触摸到的金镶玉手链。 从样式看更像女子首饰，但这手镯的宽度又很适合少年或青年男子佩戴。 就很好看！ 但……入手的古朴气息和浓郁的道韵，都印证了此非凡品。 “以后尽量不离身。” 萧北辰一脸慈爱地看着这个幼时遭遇劫难而厄运缠身的可怜儿子，温声叮嘱他。 萧斐连连点头答应着，也伸出手指小心摸着手链。 九颗上好的玉石打磨成九连星模样，被镶嵌在灿亮的金链上。 看似一件好看的首饰。 实则戴上就有一股无穷的道韵包裹全身，让他时常感觉到沉闷乏力的身体变得轻松清爽起来。 那种感觉很玄妙，就是谁戴谁知道！ 萧斐又给云棠行礼道了谢，这才欢欢喜喜地回了座位。 萧烨萧简萧鸿连忙凑到他身边去，一个个伸着手指轻轻碰了碰那手链，皆是一脸好奇。 但他们不像大皇兄那般自小拜入师门，便是想问点什么，也不知从何问起。 最后，全是惊叹感慨羡慕的。 萧北辰也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转而说起炼器之事。 他是学过的，本事不如大师兄、六师弟还有十一师弟罢了。 但在刚才他看见小棠儿拿出来的法器，心里竟也生出想要认真提升自己炼器实力的念头。 云棠也不藏私，当下就讲了一些便是自家师父云老道，也可能不太擅长的技术。 萧北辰已知云棠神游九世才出关之事，因而，他丝毫不敢怠慢，听得一脸认真。 对面萧澈也张着耳朵认真旁听着，连饭也忘了吃。 皇后见状一阵无奈。 她现在觉得自家这傻儿子憨实过头了，论讨要好处真比不上刘淑妃家的。 第82章 为他张罗太子妃人选 饭后，萧北辰放下茶杯就想拉着云棠回清风殿去，不愿意待在这儿了。 四妃个个凑上来找他说话，话里言间全是想邀他去她们宫里的，还有皇后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烦死了！ 还有一群小的们怪他只会论道修行，都拉着小师叔不肯放人。 场面一度有些混乱，让云棠见惯了大场面的也忍不住扶额。 “明天中午在小胖墩府里吃饭，晚上在斐小子你府里吃饭，你们想去的明天一起。” 云棠想了想又看了萧烨一眼，提醒他：“将你的小伙伴们喊上，还有我那些哥哥妹妹们。” “我那四个妹妹性子还不错，平日里赴宴少了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以后我会带她们出来多走走。” 言下之意，过往有康宁郡主和江映雪在上头压着，二房和三房的风头地位都被掩盖了，在这京城世家之中是被忽视的存在。 但她回京了，自然会扶持二房和三房，将那相亲相爱的母女引以为豪的风光压下去。 “好，我回去就给他们下帖子，明儿一早就送去侯府。”萧烨一听连忙点头。 他开府已有时日，常在府里宴请他的小伙伴们，以及小伙伴们带来的家里兄弟或其他家公子们。 倒是没请过女子过府做客，理由便是他虽年纪小但一样要避嫌，不然父皇会不喜。 当然，这条规矩对他外祖越国公家是不适用的，他的外祖母、舅母、表姐妹们是不用帖子也能直接上门找他的。 这就是在宫外开府的好处了，有了自己的府第便有了自己的标志和地盘，亲戚走动更方便。 不像他母妃张贤妃，只能一月一次在自己宫里见母族家人。 这边萧烨喜滋滋地想着明天的安排。 昨天得到小师叔肯定的答复后，他下午回府就已经安排人在张罗明天的宴了。 因而并不算仓促。 那边萧斐争取到了请小师叔吃晚饭的机会，也是高兴极了，想着晚宴要如何办才能不输给老三办午宴的优势。 但是无一人去问小师叔，为何不明天去萧烨那里，后天再去萧斐那儿，这样便都不仓促了。 刘淑妃倒是想替自己的儿子争取后天的午宴，这样也能少些仓促，多些隆重。 但她在后宫高居四妃之一，儿子也早早封了王，心里却明白在皇上的师兄弟们面前，她依然只是皇上的妾室。 一个师兄的妾在云棠面前，连声师嫂都捞不着，哪里敢冒然开口？ 别像刚才皇后娘娘想为太子捞好处结果捞了个没脸，她可没那么傻！ 反正今晚这场家宴，她家齐王得到的好处最多，她已经心满意足就不节外生枝了。 最后，刘淑妃是最先向皇上皇后行礼离开的。 其他三个分别是张贤妃、杨德妃、周惠妃，见状也只得告辞。 看这阵仗显然皇上是不可能去她们宫里小坐的了。 事实上这十年来皇上进后宫看她们的次数，一个月都轮不到一回。 且她们私下打听到的消息印证，皇上这十年已经不好女色、不在她们谁的宫里留宿了。 就连皇后这边同样如此。 这个发现也让她们少了争宠之心，干脆守着儿女过日子了。 随着她们离开，明月公主在表明她明天也想去二哥三弟府里走走之后，也离开了。 连明月公主都要去，底下三个小的自然不会错过，还嚷着要同小师叔一起出宫去。 得到云棠同意后，她们也蹦蹦跳跳地回自己宫里去了。 四个公主的宫殿离得都很近，方便她们平时相处。 四妃的宫殿后来也重新调整了一次，避开离得太远太偏僻，平日里串门儿也方便。 也因此，皇上进没进后宫来或是去了谁的宫中，也同样是不难打听到的，甚至不需要安放眼线。 她们都走后，皇上看一眼拉着小师叔不肯放手的萧简萧鸿，还有正忙着掰开他们手的萧烨。 “罢了，既然你们还想跟小师叔玩儿，那就都到清风殿去吧。” “为父也许久没问过你们功课了，看看这些时日可有长进！” 萧简…… 萧鸿…… 刚将两个小崽子的手掰开的萧烨，更是一脸崩溃地怒瞪了他们两眼。 都怪这两货非要争宠，现在被父皇盯上了，满意了吧？ 看到他们三个互瞪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问题，萧斐朝站在身旁的大哥看去一眼，眼底全是戏谑的笑意。 今天大哥上完朝回到御书房就跟他吐槽那些朝臣的狡诈，而他批奏折也快两年了，自然深有同感。 兄弟俩就在御书房旁边的暖阁整了一桌酒菜，边吃边骂那些朝臣势力争斗的无聊。 他们身为皇子都不争不斗，这些朝臣争斗个什么劲儿？可不就是无聊了。 但是骂到最后，他们又为自己的辛苦直叹气，艳羡三个小的可以无忧无虑享清闲。 如今再看三个小的被父皇盯上了功课，这才觉得解气了不少。 就在一行人都准备离开时，皇后匆匆上前低声道：“皇上，臣妾有事要说。” 萧北辰目光淡然看向她：“何事？” “臣妾刚才想说又想着当时不太合适说，现在……” 皇后说着朝不远处正与弟弟们说话的萧澈看去一眼，小声打起了商量。 “臣妾中午已知澈儿被皇上安排上朝听政。”她不敢直接说太子监国一事，措辞委婉谨慎了许多。 “臣妾自知这是澈儿要走的路，不敢妄议什么，但臣妾身为母亲也该为他张罗太子妃人选了。” “今日这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天，到傍晚才停下，这两日御花园的梅花正是好赏。” “臣妾想办一场冬宴，邀请一些世家夫人贵女们进宫赏花，皇上看时机可合适？” “还有内定人选……” 皇后说到这里声音顿了顿，正要接着说镇国公府适龄姑娘就有两个，正是她兄长的嫡幼女和弟弟的嫡长女。 若太子妃再出自镇国公府，也算一桩佳话了。 当年皇上回京被册封太子。 太子妃正是镇国公府长房嫡女也就是她，两年后皇上登基为帝，她也成为皇后。 如今又轮到她的嫡长子要娶太子妃了，她想亲上加亲。 第83章 太子，该上朝了! 然而，萧北辰看向她的目光却凉了几分，淡声道： “太子娶妻之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天机阁会为他算好谁最合适。” 他的儿子早已不是他当年了，根本不需要用联姻的方式来抓紧权势。 如今他的儿子有他这个爹护着，就是权势！ 虽说帝王之术讲究个势力平衡，防着这个、算着那个的…… 但他却极少与儿子们讲这些，只让他们兄友弟恭无负担地长大。 只要他们兄弟能齐心就是最大的助力，根本不需要臣子势力来让他们做二选一的权衡。 见他这么说，皇后脸色变了变，张了张嘴想争取点什么，然而，萧北辰却已扭头不看她了。 “若是以往，你想办宴都不是什么事儿，但我今天才让太子监国，你就赶着办宴，你便无心，也容易给那些世家误会。” “别到时你便无意，那些人在外头早已为了太子府几个位置打破了头，反而面子里子都不好看。” “天机阁早已算过，这些孩子都要满了二十才有姻缘线，若是提前硬绑，怕不是正缘，反而害了孩子。” 见他都这么说了，皇后才不敢再争什么，只得垂眸行了礼：“妾身明白了。” 萧北辰率先走出中宫。 萧澈和萧斐一人拎一个，将萧简和萧鸿给往外拎，这才让云棠手臂得以自由。 云棠朝皇后行了揖礼，也连忙往外走，跟在三师兄身边。 她也是才发现，三师兄的这两个小儿子比当年的小胖墩还黏人。 当年不是他们不黏自己，而是他们太小还没有自由行动的能力。 萧烨也跟了上来，到岔路口才依依不舍地拜别了父皇和小师叔。 萧斐还想跟着去清风殿，被萧烨扒拉着不放手。 “二哥，天都黑了你咋还不回你自己的王府去！” “二哥，明天小师叔可是要来咱们府里做客的，还不早些回去准备着？” “二哥，正好弟弟也要出宫，一起呀！” 看着萧烨那副自己不好过也不想哥哥好过的坏笑，萧斐气得抬手就赏了他一记爆栗。 “回去歇着吧，明天继续看折子，任重道远莫要懈怠了。”萧北辰背着手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闹着的俩儿子一眼，又叮嘱萧烨回去也莫忘了功课。 兄弟俩这才不闹了，答应一声连忙从另一个方向往宫道走了。 若不是明天设宴还有准备事情要安排，今晚他们也是可以住在宫里的。 托父皇不贪女色的福，宫里如今就这些人，宫与殿还有不少空置着。 他们在宫外虽已开府，但在宫里却也还有自己从小的住处。 和公主们的住处邻近一样，东宫附近也有几座大小殿就是他们的住处。 父皇似乎有意打造这样一家和睦安宁的氛围，让他们兄弟姐妹都安置在串门儿方便的范围里。 只不过他们年纪大了还是出宫开府了，多了个住处。 清风殿，云棠回来就去器房，说要给小胖墩把剑做好。 萧北辰原本要检查老四老五功课的，一听也顾不上了，撸起袖子就要去打下手。 连他不擅长炼器的都敢去，从小学了炼器的萧澈就更不用说了。 云棠照例是往袖中摸一摸，摸出一块长形剑胎，黑不溜秋却隐隐透着一股热意。 萧澈眼睛顿时亮了。 一般铸剑多选寒铁，或是千年玄铁。 但也有更加稀有的火属性材料，可以锻造出一把带有火属性的好剑，威力更强。 “这是一块在冰川中埋藏了万年，仍将火属性和土属性封印起来保存完好的陨块。” 见萧澈反应，云棠笑着解释。 师侄学炼器，她自然要教导一些她自己的经验。 “这块陨铁被挖出来后，就有了金、火、水、土四种属性，有人将其藏于桃木中千年。” “现在，用来打造一把拥有五行属性的剑，用得好了就是一把运转五行相生相克的法器。” 云棠说完，就开始清点其他物品和确认炼器的步骤。 萧澈立刻熟门熟路地去负责烧火，萧北辰这个老父亲就只捞到一个拿东拿西偶尔抡一下锤子的任务。 萧简萧鸿小哥俩钻到空子也溜进了器房，一脸好奇地这里瞄瞄、那里看看。 但他们还记得父皇的叮嘱，这些东西不能乱碰摸摸，怕出事儿。 忙碌一夜，炉火一直未曾熄过，就连火苗都没有弱下去过。 烧炉子的柴火，全是云棠拿出来的……桃木！ 云棠精神抖擞仿佛回到了专注于炼器的那一世，仿佛她不再是十三岁小道士，而是那一世的炼器大家、闻名天下。 她没有说的是，给萧简和萧鸿的那两把短剑，就是同一块陨铁炼出剑胎时分离出来的边角料。 但效用却是一样的，只不过威力要小一些罢了。 一直到天亮后，剑已成型，云棠还在指间不停掐诀捏咒。 将运转五行力量的咒术打入剑心，又将防御阵法以道韵刻在剑身。 剑身色泽变了又变却又似一直笼罩在一片金光闪闪的光芒之中。 且剑身前期靠锤子、后面靠灵气塑型，早已改变了几种模样。 这是一把五行剑，自然会出现五行特色的模样，最后，却又定格在让人瞧不出本质的新的形态。 一把比寻常三尺青锋要短三成却又比短剑要长上三分的小巧剑。 萧澈仍在全神贯注地跟在旁边学习，丝毫不因小师叔年纪比自己小而有半分轻慢。 萧简萧鸿早在半夜就被父皇扔到厢房中去睡觉了，这时候还在梦乡之中。 萧北辰在一旁帮着画符，这一夜辛苦也对自己年少时未能好好学的炼器之术，有了重新的认知和感悟。 这时看到剑快铸成，他一脸感慨。 当年师父为他铸山河剑，说他不是炼器的料子，若不亲自为他安置怕他没剑可用。 那时，恐怕师父也没想到，小棠儿会成为炼器高手？ 外头王公公来催促上朝的事，萧北辰立刻瞥向一旁仍在认真学习的娃儿。 “太子，该上朝了！” “哦。” “啊？” 萧澈猛地反应过来，昨天起就是他这太子监国了，上朝不是监国的任务之一嘛。 萧澈顿时苦着脸委屈地看向好父皇。 第84章 孤赐谥号将你们风光大葬! “父皇，今儿能不能换你……” “不能！”萧北辰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还板着脸道，“这才正式上朝的第一天你就这般懒惰，将来还有几十年可咋过？” 萧澈…… 将来他也要早早立下太子，打小带着上朝，等再大些就监国。 最后，萧澈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器房，回东宫去梳洗一番，换上太子朝服匆匆赶去朝殿。 今天上朝在文华殿上，王公公也被安排伺候萧澈去上朝。 毕竟是跟了萧北辰二十二年从当年太子府一起进的宫，对朝堂流程最是清楚。 萧北辰将王公公放在萧澈身边，也就放心了。 吃了早饭，云棠继续完成炼器后继收尾工作，以拿出桃心木与蟒皮做剑鞘。 镶了一些宝石摆下七星北斗阵。 看她手法娴熟确实没少过这类事情，萧北辰看得暗暗心惊，看来大师兄对小棠儿的测算，还远远不够。 以小棠儿给他们的储物戒指里就有一些好剑，他觉得小棠儿手中并不缺一把可以送师侄的好剑。 但小棠儿却选择了现铸。 除了炼器材料更好，恐怕也有想教导澈儿炼器的意思？ 他不知道，云棠做这选择，固然有这些意思，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怀念儿时许多温馨的时光。 器房、符房、经房还有练武的大殿，都是她的回忆曾经的救赎。 上午的朝堂依然很热闹，太子萧澈对上朝一事却已熟练许多，更像个皇帝了。 今天本不必上朝，但毕竟是太子监国，还是昨天临时奉旨监国，才有今天朝议，继续昨天没有争议完的朝政。 但萧澈却清楚，这是朝臣们以另一种方式在提醒他，他是太子，不是皇帝。 若是皇上来，昨天的问题昨天就解决了，今天就不用满朝文武冒着冰雪寒天早早出门来上朝了。 说到底就是暗嘲太子不够火候。 看着底下争论得脸红脖子粗却互不相让的几帮势力，还有被迫在旁看热闹的中立方。 萧澈示意王公公去拿些吃的来，他饿了。 热闹的朝堂随着美食清香而终于安静下来，无数双目光齐齐看向上首龙椅上的太子，目光沉沉心情复杂。 这太子还真是儿戏！ 至少皇上就从未在上朝时吃东西的。 然而，萧澈不但吃了，还吃得很香，见下方终于安静下来，才缓缓开口。 “不争了？” 无人应话。 萧澈嗤笑道：“那就让孤来说几句。” “第一，若事事等孤为你们拿捏主意，要你们何用？” “别以为你们终于爬到这位置就能高枕无忧了，明年可要开恩科取仕，有的是能人补位！” 这是警告这些自以为是的嚣张臣子的，离了他们，大夏王朝的朝堂照样转得动！ “第二，孤自幼被立储君，被父皇亲自教导如何为君，轮得到诸卿急着教孤做事？” “第三，同一政事连争两天就该去御书房细商，而非拖着其他人冒着严寒来上朝，却只能看着你们争吵不休。” “知道么，你们那看似据理力争实则各有心思的激烈模样……” “像极了孤在青龙卫出任务时，曾在乡野见过的村妇，为了一只老母鸡在邻家下了个蛋，这蛋到底归谁家能叉腰跳脚骂上半天！” “既然你们觉得这样的热闹很体面，不如让更多人瞧瞧，是去朝殿外呢？还是去集市上？” 萧澈一边优雅地吃着热馄饨、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话。 而他的话让那几个阵营争得最凶甚至真有人跳着脚、甩着袖子表达愤怒的的老臣…… 涨红了老脸，气得浑身直哆嗦，眼看着就要当场蹬腿儿死一死。 站在他们身边的其他朝臣见状惊呼的惊呼、搀扶的搀扶又是一通忙乱。 萧澈却不为所动，只说道：“若是死了，也是为朝廷鞠躬尽瘁、死得其所，孤赐谥号将你们风光大葬！” “吏部！”萧澈说完这句话就令朝堂再次鸦雀无声，萧澈瞥一眼吏部尚书。 “老臣在！”陈老尚书连忙出班行礼。 他是萧澈伴读陈君恩的祖父，自然是忠君护储阵营的。 但他能做到吏部尚书，可不是愣头青，因而，这两天的朝议他都只在旁默默看着。 “将这两天朝议众卿的一些名单列一列，呈到御书房，孤要好好认识一下诸位臣子们。” 萧澈想到自己被父皇赶出清风殿、饿着肚子来上朝，却要将大把宝贵时间用来听那些贼臣吵架，心头就压着熊熊怒火。 昨晚父皇说过，新官上任还有三把火。 他一个太子监国就是在提前登基。 要培养自己的臣，也要收服那些老臣，但对那些用不上手的臣，就要打一批、放一批了。 敲打过那些朝臣后，萧澈将空碗递给旁边的王公公，又接过帕子擦了擦嘴，再接过热茶喝了一口。 这才继续说道： “以后，孤执掌的朝堂，不只要诸卿上奏各职份内的事情，也要诸卿熟知内情并提供解决预案，有异议再朝议，也有个章程。” “孤不需要一群传声筒和墙头草，孤要看到尔等立于朝堂之上不是混朝俸！” “若下次再有这种欺幼君之举，孤不介意让这满朝皆为年轻臣子！” “那些打着找皇上告状算盘的，先回去清点好满府人头数目，莫要数错了！” 最后一句话，让正打着这主意的不少老臣子顿时吓得心里一个激灵，不敢再有造次的念头。 昨天，这太子只是雷厉风行当场处理了几个紧要问题，让他们还想观望一下太子的能力和实力。 一些原本就很扯皮的问题，就成了今天上朝争吵不休的重点，没想到…… 太子竟然会是这样的态度，且十分强势威胁。 几方阵营顾不上平日里的恩怨了，不停地看来看去谁也不敢主动凑上去扛下太子的威压。 萧澈见他们那市侩的怂样儿，不由冷嘲地勾了下唇，继续道： “还要吵的去外面，要死要活的自己喊御医或是回家去！其他还没来得及奏事的也赶紧说话，若无事便退朝！” 一听太子想退朝…… 第85章 总不能拦着他们兄妹和好 那些看热闹看得快忘了自己职责的，连忙迅速重新整顿队伍，继续朝议。 那几个阵营的也只能赶紧回到自己的队伍中去，不敢再提有争议的朝事。 而那快要昏过去或是已经昏过去的几个白胡子老臣，竟然也混在这场混乱的队伍里灰溜溜地归位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低着头当起了缩头乌龟……啊不，是装老实的鹌鹑。 萧澈也没继续揪着他们不放，见好就收地示意其他人继续朝议。 一场吵了半天的闹剧就这般离奇地消停了，后面的朝议很是顺利。 …… 尚书房那边上学的小子们同样也很热闹。 只不过这热闹是萧简萧鸿在炫耀他们从小师叔那儿得到的短剑，还有萧烨说起今天办宴的安排。 在一处上学分成了两个班的这些人，在少傅大人还未到来时，两边凑在一处说得十分热闹。 而这些人根本不管什么请柬不请柬的，都是嚷着下学了一起去三皇子府玩耍的。 尤其是萧简萧鸿他们那边的小伙伴们喊得最凶。 谁让萧简萧鸿还没有开府呢，他们能一起玩耍的也就是宫里罢了。 不到中午，尚书房那边两个班先后下学了，大家欢呼着簇拥着萧烨往外走。 就连萧简萧鸿都乖巧了不少，就怕三哥不让他们去。 走出尚书房，萧烨却道：“你们先去我府里，我先去接小师叔。” 一听他要去接小师叔，江彦朗挤进人群一脸期待地道：“我陪你去！” 他还不知道妹妹在宫里住在哪里呢，只是听说过传闻中的清风殿而已。 萧烨看他一眼，一脸嫌弃道：“清风殿可不是谁都能去的！” 首先后宫之人就不能过去，以免扰了父皇和师伯师叔们的清修。 然后朝臣们也靠近不了，只有青龙卫可以去。 之后就是五师叔的禁卫，还有王公公。 当然，他们兄弟是可以过去的。 毕竟他们是父皇的儿子呀，虽然没有拜入道门，但也多少学了点儿入门基础。 只不过是他学得不好，一直被父皇嫌弃而已。 “我不进去，我就在外边等你。”江彦朗却不愿放弃，至少让他知道清风殿在哪儿吧。 昨天妹妹进了宫，父亲也上了朝。 但是父亲却不知道妹妹在哪儿，也没去过清风殿，若是他去过，回家也能多解释几句。 萧烨本想继续拒绝，但又想到他们兄妹不和，但江彦朗这厮的态度却是转变明显的。 总不能拦着他们兄妹和好不是？ 于是萧烨改了主意，同意让他去清风殿外头等着。 这样小师叔出来就能看见这傻哥哥来接她，想必会高兴？ 于是其他人先去三皇子府，毕竟还有其他客人呢想必也到了，他们先过去也能帮着招待一二。 萧烨则带着江彦朗往清风殿而去。 清风殿，云棠刚刚完成一把五行剑法器，正与三师兄在喝茶，说着这次铸剑的心得。 见到萧烨进来接云棠出宫，萧北辰笑道：“臭小子倒是越发礼数周全了。” 萧烨笑得有些得意。 他毕竟开府两年了，小宴办过许多次，无非就是招待一群小伙伴们在府里玩耍罢了。 但他搬去了宫外就会时常接触一些交际应酬之事。 有外祖家的，有大小朝臣来拜访的或是递请柬请赴宴的，还有一些王府、长公主府的例宴什么的。 接触得多了，又有长史和管家在旁叨叨一些要注意的事情，自然也就熟练了。 “去吧，像以前那样带你小师叔玩耍去！”萧北辰笑着一挥手，随后也站起了身，又看一眼萧烨。 “好生招待着，莫让你小师叔受委屈了。” “知道了，父皇去忙吧，我们走了。”萧烨抱拳一揖之后，立刻拉着云棠的手就往外走。 江彦朗还在外头可怜巴巴地等着呢，也不好让人家久待。 云棠见小胖墩还是这般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无奈地拂开他的手，笑道： “昨天给你二哥、四弟五弟都送了礼物，今儿也给你送一个。” “太好了！” 萧烨一听终于轮到自己了，顿时两眼放光地望过来，顾不上计较小师叔拉开他手的事情。 他的目光灼灼地盯着云棠的左边袖子，期待问：“小师叔，是什么礼物呀？” “礼物，自然是登门了再送。”云棠微笑道。 萧烨急得挠头，见云棠毫不妥协的态度，只得作罢，只不过脚下走得更急了。 “那我们快些出宫。” 走出清风殿，就看见外头正朝旁边紫微高阁好奇打量的少年，云棠微讶地看过去一眼。 “你哥是我伴读，也在尚书房读书，刚才我们下学了一道儿过来的。” 萧烨见状连忙笑着解释：“他也想来接你。” “有什么好接的，出宫的路我又不是不熟。”云棠淡笑一声，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江彦朗看着一身道袍的妹妹，连忙走过来埋怨道：“怎么就穿这点儿出门？虽说雪停了，但也很冷呀。” “贫道有功德护体，不惧寒暑。”云棠说道。 江彦朗…… 还是萧烨在旁吐槽道：“小师叔，不论道时，可否不要总是贫道、贫道的呀……” “父皇平日都称‘朕’，私底下与我们兄弟说话也会称‘为父’，从不会对家人称‘贫道’。” “太子大哥跟我们说话从来都不会称‘贫道’，也不会称‘孤’，可亲和了。” 听他细数称呼上的亲情，江彦朗却是有些窘迫地瞄了云棠两眼。 他记得，那晚家宴前，他在曲桥等妹妹经过时，妹妹曾说过的话。 “贫道与外人说话向来如此”。 明明昨天他还以为与妹妹的关系大进了一步，可以正常说话了，没想到…… 妹妹又在他面前称贫道了…… “妹妹不畏冷，五哥也会担心，就怕妹妹冷了也不说。”江彦朗垂下目光，语气里有着无奈的酸楚。 但他仍然说出了身为兄长的担心。 再怎么闹别扭，这也是他亲妹妹！ 当他这么想着，心里底气便又足了两分，他抬起头关切地看着云棠。 云棠则是一脸淡然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并无什么触动。 第86章 她又不是诚王本尊，嚣张什么! “我小师叔厉害着呢，你也不用瞎操心了。”萧烨见状连忙笑着打圆场。 又催促道，“快走吧，别客人都到了，我这做主人的还没回呢。” 三人很快出了宫，早有大马车在等着他们了。 因着同去清风殿，江彦朗也能与妹妹同坐一辆马车了，顿时眼底眉梢全是开心的笑容。 云棠本想拒绝，但又想到自己进宫时是从天上来的，确实没有给自己安排马车，只好作罢。 皇子府与其他亲王府一样，都离皇城近，但又因占地太广而拉开了距离。 去三皇子府的路上，他们的马车甚至经过了诚王府外的街口。 经过江彦朗的嘀咕提醒，云棠才知道诚王府在附近，突然想到什么，她掐指一算，不由嗤笑。 “小胖墩，你送去永安侯府的请柬并没到妹妹们手中，也没送到侯府二房、三房那边去，被康宁郡主压下了呢。” 她直接说了结果，目光似笑非笑掠过表情变得难看的江彦朗，最后落在一脸茫然的萧烨身上。 “想必是见你没请江映雪，又或者觉得二房三房的姑娘不配往你堂堂皇子府赴宴。” “妹妹，是不是门上想着三皇子是儿郎，不便让府里姑娘赴宴？” 江彦朗不死心地为康宁郡主找理由，不敢相信母亲她竟然如此失礼。 云棠勾了勾唇，看都不看他，收回手拢回袖中，也不再说话。 萧烨尴尬地摸了下鼻子，讪讪道：“不管永安侯夫人怎么决定的，我下的帖子没请到人，总是我府里人的无能。” 萧烨说完立刻扭头将车窗推开一半，声音气愤地开口： “让人去通知本皇子的长史，立刻派人派车去永安侯府接江家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四人过府做客。” “别接错了人，也别接少了人或是接多了人！若是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本皇子要生气的！” 随着他一通带着脾气的交代，马车外头立刻有护卫应声，很快就有马蹄声匆匆远去。 萧烨将窗子重新拉好，转身坐得端正，目光转向云棠时这才露出讨好的笑容。 “小师叔，这点小事我一定会办好的。” “想必永安侯夫人虽掌家，但也不是二房三房姑娘的母亲，应该不至于强行扣人不放吧。” “若她就是扣人不放呢？”云棠却是微微一笑。 “那我就再派一队带刀府卫去接人，她只是郡主，又不是诚王本尊，嚣张什么！” 萧烨脱口而出，声音里是压制不住的脾气。 只是说完立刻意识到什么，迅速瞥了一眼满脸窘迫的江彦朗，再无奈地看向云棠。 “小师叔，她不至于这般不顾体面也要将事情闹僵吧，我辈份虽低，但也好歹是个皇子。” “等我封了王，可是能与诚王平起平坐的，她不过一个郡主……” 见他最后又不服气地嘟囔这一句，云棠失笑地摇了下头。 “母亲若真如此，你也别派带刀府卫了，直接往诚王府去告状吧。”江彦朗有些头疼地说道。 江彦朗看向云棠：“大哥昨天冒雪回南大营去了，说出来有几天了怕人说闲话，就不在府里多待了。” “父亲这时候也不知下朝没，还得去兵部衙门，若回府知晓母亲这么做，怕是又要吵架了。” 说到父母吵架，江彦朗欲哭无泪。 然而，云棠听后却是心情不错。 她就喜欢看那高高在上的人被人处处诟病，过往一帆风顺的倨傲被人不忿地踩入尘埃。 那光鲜的体面被人毫不留情地撕碎。 她们想要牢牢抓在手心的东西，一点一点如流沙一般自手心失落。 “希望她能识大体，能拎得清是非轻重，不要在府里与二婶、三婶起矛盾，在外还让人看了侯府的笑话。” 云棠轻飘飘一席话，让江彦朗脸色白了白。 好像……母亲最近正是惹祖母不喜、二婶三婶不满，外人不正在看侯府笑话？ “我回去接妹妹她们。”江彦朗坐不住了，他钻出车厢找外头的护卫借了一匹马。 得到萧烨的同意之后，一名护卫飞身跃至马车坐在外头车夫旁边，将自己的马让与了江彦朗。 “哼，若非给阿朗留颜面，我非要再说几句不可，这康宁郡主可真是不知道自己是老几！” 萧烨等江彦朗跑远，这才不高兴地开口。 至于小师叔？ 虽说是康宁郡主所出，但这康宁郡主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将小师叔弄丢了，还弄个假千金回京。 她与小师叔不讲母女情分，难道小师叔就要与她讲血脉情深不成？ 云棠淡然勾唇，轻声道。 “若她真敢扣人，那就是无视你皇子威严，你父皇自会与你撑腰，当然，派人去诚王府告状也不错。” 若诚王府还敢不问是非地纵容，那就好玩儿了。 “你外祖若敢欺我年纪轻，我外祖定会为我出头，根本不用我父皇出面。” 萧烨却突然呵呵一笑，眼中竟生出几分期待的光芒，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再说了，现在是小师叔算到康宁郡主扣下了他派人送到永安侯府去的请柬，后继会发生什么，还不知道呢。 小师叔也没说啊。 “小师叔，你刚才掐指一算，都算到了什么？”萧烨好奇地盯着云棠。 云棠只道：“就那些呀。” “那你再算算，我再让人去接，又会怎样？” 云棠却摇头，无奈道：“同一件事不宜多算，小事情也无需去算，耗功德，不划算。” 些许小事就去算天机，实是大材小用没有必要。 至于功德什么的，借口而已。 这次回京，师父是让她体验生活、稳固心境，有益于修行，若什么都先算一算，可不少了许多乐趣？ 马车没多久就到了三皇子府，气派的府门重檐下已张挂了不少红灯笼，显得喜气洋洋的。 在这雪白世界里红艳艳地如绽放着灿烂红火的繁花，很是好看。 马车是萧烨的马车，自然不必在府门口下车，府卫早已打开了旁边的角门，让马车直接进府。 马车停下，立刻有前院的管事小跑着过来禀报。 第87章 表兄妹快要吵起来了 “禀殿下，长史大人已带着府卫和马车，亲自去永安侯府接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过来。” 听见管事明确说出是哪几位姑娘，萧烨很满意。 萧烨跳下马车，转身要扶云棠下来。 然而云棠只轻轻一跃就下了马车，目光淡淡瞥了他一眼，便双手拢于袖中悠闲地往府内走去。 萧烨连忙小跑跟上。 进了垂花门就能听见不远处嚣闹的欢笑声，原来是一群大小少年们已经在空地上打起了雪仗。 尚书房的和城南书院的分成了两方阵营，正雪球飞来飞去打得不亦乐乎，不时听见有人惨呼、有人得意大笑。 看见他们，正打得差点直接上手的两方人马顿时停了下来，就有几人朝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有萧简萧鸿，也有江家在城南书院读书的那几个兄弟。 在他们后面，还有周天佐、周珍佑、张承威、张承安、陈君义、林慎行他们，都是萧烨关系最好的小伙伴们。 还有一些是被萧烨下帖子请来的，以及跟着收到帖子的来蹭关系的其他家子弟。 那些人也赶紧整理了下因打雪仗变得有些凌乱的衣袍，这才慢慢走过来，抱拳一礼。 “见过三皇子殿下！” “免礼！”萧烨随意地摆了摆手。 随即又笑着朝身旁看了一眼，说道：“这是本皇子的小师叔，永安侯府嫡女，你们叫她小道爷！” 那些少年们还没消化前面的“小师叔”，又听见要他们喊“小道爷”，一个个都有些表情呆滞。 “小道爷，不用理会这些呆头鹅，外头冷，我们去那边阁子里坐吧。” 萧烨的表哥张承威年纪大些，见状连忙解围地提议。 他自然明白这些人的无措，那天认亲宴他们也是在小师叔和小道爷之间迅速做出了选择。 “小道爷！”随即就有几人异口同声，也机灵地做出了选择。 见状，陈君义、林慎行他们几个都松了一口气，大家都喊小道爷了，他们就不尴尬了。 毕竟……小道爷（小师叔）才十三岁。 在座只有周珍佑是十三岁、张承安十四岁，他们可都是十五往上了。 少年的脸面也是脸面呐！ 不过，毕竟他们已有认亲宴那天学道的经验在，再次面对云棠时自然多了。 云棠看出来了，萧烨又在热心为她介绍小伙伴了。 也不好拂了师侄的好意，她十分有耐心地回应着大家的热情。 众人也不打雪仗了，都跟着往阁子里走去。 今天萧烨只请了这些玩伴，永安侯府四姐妹是云棠要求他请的。 因而这时候府里并没有女客…… 然而，他们刚到阁子里坐下，热茶和点心小食刚奉上，就见几个贵女在丫环们的簇拥下匆匆走了过来。 “烨表哥！”其中一个少女脆生生地喊着，声音里充满了埋怨。 “听闻你给永安侯府二房三房的姑娘们下了帖子，怎么都没给人家下帖子呀？” 一同进来的这些人，云棠一个也不认识。 她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就去看了一块珍玉糕随意地吃了起来。 看来是不打算搭理这些人了。 萧烨有些不高兴地瞪了那少女一眼，偷瞄一眼云棠，连忙解释道： “今天的宴，是我为小师叔办的，当然会请小师叔家中姐妹。” “你是我表妹，平日里来府里也没递过帖子，干什么今天矫情起来了。” 萧烨说话有点不客气，但从他话里也能听出来，他与外祖家关系是很亲近的。 然而，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这般直白说话，张晨欣俏丽的脸上便有些挂不住。 张晨欣绞着帕子直跺脚，委屈道：“那是平时，今天怎么能一样！” “今天怎么不一样？” 萧烨见她不依不饶不看场合，让自己在小师叔面前也失了脸面，顿时脸色很难看，说话更不客气了。 “还有你们来便来了，自去别处耍去，跑到这么多外男都在的地方闹什么？” 这话，指责得那几个贵女皆是涨红了脸、低下了头。 她们跟着张晨欣过来，当然是为了多些机会接触这位皇子的。 这位皇子平日到哪里都有一群少年跟着，玩耍随意根本不与她们打交道，这要怎么认识？ 虽说如今太子都还没有选妃。 但以她们的年纪，家中父母说了，太子、齐王和三皇子，都是她们可以期待一下的，总能争到一个机会。 在镇国公府、武信侯府和越国公府还有两位长公主府的关系里。 她们也只与张晨欣年纪相仿，在宴上很快就成了朋友，平日里走动得很勤。 果然，有张晨欣带着她们，就算没有请柬也能一路无阻进了三皇子府，除了三皇子住的正院以外的各处都可以自由走动。 刚才张晨欣得知三皇子回府了，立刻带着她们过来这边。 还以为能得偿所愿在三皇子跟前留个好名儿，没想到表兄妹快要吵起来了。 “你府里常来常往的不都是这些人？我怎么就不能过来了。” 张晨欣不服气地反驳，突然目光一转看向了萧烨旁边坐着吃糕点的小道士。 “再说了，你旁边坐着的小道士，是永安侯府刚认回来的姑娘吧？” “她能与你们一起，我们怎么就不能来？” “还是说，只有永安侯府的姑娘才有这面子与你们一起，还让你专程下请柬邀请？” 永安侯嫡女回京认亲还是个道士这件事，早就在京城传得人尽皆知了。 就算没见过，看这年纪和装扮也能认得出来。 见她一来就闹还扯到小师叔身上来，萧烨变了脸色，蹭地一下站起了身就要说话。 这边张承威眼明脚快地板着脸走上前，挡下了萧烨的怒火。 张承威警告地瞪了张晨曦一眼。 张晨欣不怕平日里好脾气的萧烨，却有些怕这位长兄，剩下的话就被这一瞪给瞪了回去。 只是心里很是委屈。 她兴冲冲地带着手帕交们来三皇子府玩耍，却被三皇子训斥了，又被亲兄长给瞪了…… 见张晨欣闭嘴了，张承威示意跟着她的两个丫环赶紧将人拽走。 第88章 贫道不会和一个小辈计较 那几个贵女也反应过来，连忙拉的拉、劝的劝帮着将委屈欲哭的张晨欣带走。 原本各府里办宴，都会设定好男客和女眷的活动范围，分派出招待的人手。 就像不久前的永安侯府认亲宴。 四姐妹只管招待贵女们，二夫人、三夫人她们则招待其他夫人们。 而男客则安排在前院里活动。 若不是后来皇上派王公公来送院匾一事，男客根本不可能进入内院，最后也只在棠风院外欣赏了院匾后就回前院了。 少年公子们则是只有萧烨领着的那一批，年纪都不算大，也没有与闺阁千金们贵在一处。 梅园里也分开了两处地方来，并没有让两边的人待在一块儿。 最后只在花园里曲桥那边钓鱼时，一群贵女们才在不远处的池畔远远看了会儿钓鱼的热闹。 根本没有像今天这样出现在同一暖阁就近说话的情况。 发生这样的情况，就是张晨欣仗着与萧烨的嫡表亲关系，做了出格、失礼的行为。 其他公子们吓得一个个不是端着茶杯就是拈着糕点，全都成了哑巴。 “小道爷，欣儿自小被宠坏了，性子有些娇纵无知了些，冲撞了小道爷，承威在这儿赔礼了。” 张承威再回到阁子里就直接走到了云棠面前，躬身一个长揖，一脸歉意地赔礼道歉。 萧烨也一脸忐忑地看向云棠。 在清风殿时，他还答应过父皇要好好招待小师叔，不让小师叔受委屈的。 结果张晨欣一来就埋怨他给小师叔的妹妹们下了帖子…… 所有人的目光皆是情绪各异地看向了云棠。 云棠端起了茶杯，淡笑道：“贫道不会和一个小辈计较。” 众人…… 她才十三岁呀！！！ 比张晨欣还小一岁呢。 “不愧是我小师叔，换我早就生气了！” 然而，萧烨却完全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反而在那儿替云棠打抱不平起来。 “三皇兄那点气量，在小师叔这儿确实不够看！”这时，萧简突然来了一句吐槽。 萧鸿在一旁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刚才三皇兄不是已经生气了嘛。 由萧简萧鸿两个与萧烨斗嘴开始打破僵局，张承威再给云棠施了一礼，赶紧走开了。 再不走开，他怕萧烨撸袖子要单挑萧简萧鸿两个时，会殃及他这池鱼。 三个皇子要打架，众人却不惊慌反而兴致勃勃看起了热闹。 这时，外头就有人来报，几位公主到了。 云棠是从清风殿直接出宫的。 几位公主原本应该上午就会过来。 但她们听说了小师叔在永安侯府号召全府学道一事，这一上午也在自己的宫中抄写道经呢。 这一抄写就忘了时间，最后还是萧烨派宫人去通知，才知道大家都往三皇子府来了。 这才赶紧梳妆准备，结伴而来。 明月公主也被她们拉着一起过来了，四位公主到来，立刻让人通知萧烨，她们要找小师叔玩儿。 萧烨不愿意，让人领她们去后院风景好的地方逛去，又让人去通知张晨欣她们那些人过去陪四位公主说话。 张晨欣眼泪还没擦干，听说几个公主到了，立刻领着一群人过去。 明芝公主是萧烨胞妹，也是张晨欣的表妹，表姐妹平日里关系也很不错。 然而，当张晨欣又抹着眼泪，委屈巴巴地诉说自己被表哥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儿训斥这件事时…… 四个公主皆是沉默了，明芝公主更是吓得表情有些无措。 最后还是明曦公主板起了脸，说道：“欣儿，你出身越国公府，你的家世身份成了你的骄傲。” “但你是不是忘了，永安侯府虽然不如你国公府荣耀，但也是康宁郡主的夫家。” “你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儿不给三皇兄面子还非要争辩，其错在一。” “你埋汰三皇兄所请的客人，其错在二。” “你不知三皇兄今日设宴的原由，要招待的客人是谁，你却冒然冲出去指手划脚让三皇兄难做，其错在三。” “你忘记永安侯府是康宁郡主夫家在先，当面轻视永安侯嫡女在后。” “就算这些不论，就这三条错，都不是你能收拾得了的烂摊子，我都能想像之后你大哥为你善后的难处。” “不过……”明曦公主说到这里声音顿了顿，看向自家几个姐妹，微笑道。 “以我昨天对小师叔的了解，小师叔应该是不会与你计较的，你该庆幸。” “若你还要往前冲，非要揪着永安侯府的事跟三皇兄去闹，甚至去找小师叔的麻烦……” “那我只能建议你，赶紧回家去买口棺材把自己埋了更安全，不然……” “等父皇知道你这般任性，怕要迁怒你越国公府的。” 明曦公主与张晨欣同龄，平日里却与张晨欣及其身边的闺阁姐妹不太亲厚。 勉强也就算是个偶尔在宴上说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的关系。 但今天知道张晨欣惹了祸还不自知，埋怨的话里还藏着对云棠的怨气，怕她以后找云棠麻烦，这才多说了几句。 她的话虽是直白难听了些，但也带着善意的警示。 明芝公主连连点头，担忧地看向一脸忿忿不能接受明曦公主所言的人。 “表姐，你冷静之后再仔细想想吧，今天这一场吵闹，是完全没必要也能避开的。” “就算是我们来了三皇兄府里，不也到这边来了嘛。”明芝公主小脸认真地说道。 “你往外男那么多的地方去，还跟三皇兄说那些话，你确定你是来做客的、来玩耍的？不是来找事儿的？” 她这话顿时惹来张晨欣一顿白眼，透着鼻音的声音委屈地道：“你是安慰人呢，还是埋汰人呢。” “若你想不明白，那就只要知道一个结果就好。”这时，话少的明华公主突然淡声开了口。 “你再不收敛，就不是你和三皇兄之间拌几句嘴儿的事，得是你越国公府与父皇之间的矛盾了。” 明华最后一句话，气得张晨欣差点跳脚。 但也不是真傻，只是平日里任性惯了，一时脑子接受不了不顺心意的话，但见三位公主都这么说了…… 第89章 他们也来聚一聚 她哪里还敢继续嘴硬？ 张晨欣弱了气势，期期艾艾地道：“我、我哪有那、那么无知，就、就是埋怨了烨、烨表哥几、几句。” 哪里就能上升到皇上对越国公府的迁怒了？ 他们越国公府又哪里敢与皇上生出矛盾？ 吓死她了好嘛！ 见她知道进退了，三位公主相视一眼，也没继续揪着不放，转而聊起了最近京城里的热闹话题。 最近京城里最热闹的话题，莫过于永安侯府的事了。 失散十三年的嫡女回府，生母康宁郡主却似不喜这亲生女儿，竟带着另一个女儿回了诚王府。 永安侯府的认亲宴办得还算热闹，但赴宴的客人多是寻常官员，世家没去几家。 诚王府对永安侯府的态度似乎也不明朗，导致许多看诚王府风向的世家勋贵们也没去永安侯府。 …… 诸如此类话题，哪怕是闺阁贵女们也知道了不少，谈起来就很热闹。 而公主们在宫中，虽也知道了一些，到底是不如在宫外的这些贵女们能打听到的消息更多的。 为了听到更多关于小师叔的消息，以及永安侯府是怎么对她们小师叔的。 几位公主眼神交流，都默契地没有阻止这些贵女们的说话。 这些贵女们也不傻，已经知道永安侯嫡女也就是那位才回来的小道士，在三皇子跟前很有体面。 言语之间自然也会变得客气，不会像张晨欣那般口没遮拦地乱说话。 明月公主虽然出宫了，但她不爱说话，更不乐意和一群比自己小几岁的小姑娘闲谈八卦。 因而，自来到这里后，她便坐在花窗前，一边漫不经心地品着茶、一边目光透过花窗看着外头的雪景。 虽然这里看雪景与宫里看雪景，并没有不同。 但她要出嫁了，将来也是要住在外头自己的府里而非宫里。 今天来三皇弟府里，也是想感受一下这种拥有自己府第、自由自在脑子放空的轻松感。 只不过，在进府时打听到今天来的都是哪些客人后，她心情还是有些沮丧的。 果然，她母妃当年犯的事牵连到外祖家，如今在这京城里，恐怕已无人记得当年的宣平侯府、如今的宣平伯府了。 就连三皇弟设宴请客，都不会请宣平伯府的人。 外祖年事已高，恐怕要不了多久，爵位就会传到舅舅手中，等传到表哥手中时…… 明月公主心中酸楚，却无人可以倾诉。 萧烨那边，差点发展成打架场面的热闹，终于在云棠出声喝止后才变得重新友善和睦起来。 云棠连吃了两块珍玉糕，又拿了一块桂花酥在手中，便要出去逛逛。 她进府时就看过了，这里毕竟是三师兄给儿子安排的府第，风水方位自然都是妥善的。 只不过毕竟小胖墩热情相邀了几次的，她也是要四处逛逛，夸一夸的。 她一动，其他人立刻跟上来，挨得最近的是萧简和萧鸿两个，直接将江家兄弟们给挤边儿去了。 江彦宇和江彦清他们几个相视一眼，只能委屈巴巴地跟在后面，总不能跟两个皇子抢人吧…… 萧简和萧鸿一左一右跟在云棠身边，往后头瞄了一眼，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问： “小师叔，昨晚我们睡着了，剑铸好了嘛？” “小师叔，三皇兄看见你给他铸的剑了嘛？” “小师叔，可不可以让我们先瞧一眼呀？” “对对，小师叔我们保证不让三皇兄知道！” “……” “傻小子，给人送礼怎么能先让其他人见？这收礼之人岂不要哭？” 云棠看他们合伙儿欺负自己兄长，无奈地道。 “谁让他今天一直在炫耀小师叔要来他府里玩儿的事情。”萧鸿先嘟了嘴，不解气地解释原因。 原来是在尚书房时，见他们在炫耀小师叔送的短剑，萧烨就炫耀小师叔要到他的皇子府做客一事。 请人做客这种事当然没什么好炫耀的，但……萧烨有皇子府，萧简和萧鸿没有呀。 就是想请，也请不了。 这才是两个小崽子郁闷的地方，刚才在暖阁才忍不住联手气三哥。 “他在外头有皇子府，哪有你们在宫里来清风殿玩儿方便？”云棠为了让他们消停，随口提了一句。 萧简萧鸿眼睛一亮，相视一眼后都哈哈地笑了起来，小师叔说的太对了！ 随后又不约而同往后头瞧上一眼，萧烨正与其他人说话呢，他们默契地没有再提这件事了。 就让三皇兄得瑟他的呗。 只要小师叔在宫里，他们才是最方便去找小师叔玩耍的呢。 两个小崽子高兴地领着云棠在整个三皇子府跑了大半圈儿，其他人也只能跟在他们后面。 萧烨想要上前寻机介绍一番哪里的风景好、哪里的环境不错……根本挤不上前。 等他们在花园一角的长亭中商量，是去凿开冰层钓鱼呢，还是去对面登楼赏景呢…… 就见十几道身影从斜对面的曲廊走过来了。 太子萧澈、齐王萧斐带着他们的小伙伴们过来了。 云棠却只认得其中两个，正是他们最亲近的两个伴读陈君恩和林慎德。 皇上只给每个皇子安排了一个伴读，但会鼓励他们多认识一些年纪相仿的世家子弟和官宦公子们。 只不过，两年前，太子去了青龙卫、齐王进了御书房，他们都太忙了，极少赴宴与朋友们走动了。 如今还能无忧无虑、呼朋唤友、走哪儿都很热闹的，只有萧烨。 但是昨天太子监国，消息当天就传遍了京城。 皇上正值盛年又龙体安康却突然让太子监国…… 这事儿可让人悄悄议论了许久，只是不敢将这热议的风声传出来，怕招祸。 但是今天，萧斐却往一些旧友那儿传了信，也帮大哥通知了几人，大家今天齐聚三皇子府。 借着三皇子宴客一事，他们也来聚一聚。 因而，等萧澈那边退朝，与萧斐一起出宫。 就见陈君恩和林慎德与一群熟面孔们已经在往三皇子府的路上等着他们了。 萧澈回京没两天，也是许久不曾见过这些朋友，当下与他们一阵热闹见礼。 第90章 故意带着这些人来鞭策他们的? 让这些旧友原本因太子监国而有些不知所措的心情，顿时缓和了下来。 太子还是少年时那个豪爽又平易近人的太子，至少在正式登基为帝前，还是好相处的。 路上，太子透露了明年要开恩科一事，暗示他们也下场考一考，莫因着家世显赫就混吃等死。 做纨绔容易，做功绩难，但人生在世总要图些有追求的事。 萧斐在一旁连忙附和。 他一个闲散王爷，如今也成天被堆积如山的奏折埋案，快累死了，顺便还建议大哥早些组建一支新的内阁。 皇上的内阁毕竟是皇上的内阁，太子也要有自己的小内阁才行。 兄弟俩这一唱一和，可让那些小伙伴们听得热血沸腾起来。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都监国了，难道不能培养自己的新臣？ 太子刚才说了啥？ 明年要开恩科！ 可不就是要培养自己的臣了？ 京中权贵子弟们不管祖上是靠什么发家的，到他们这一代都只能舞文弄墨了。 也有将门子弟年少时会入京营历练，但要出头并不容易。 最后，还是下科场谋前程，反而是更容易的，前提是你读书是块料子。 也有深思熟虑善权谋的、经商治世皆有才的，却荣因家世、陨因家世。 就像永安侯府。 明明是武将立家，如今永安侯在兵部，其二弟在南大营只能混到一个副将，其三弟就只能走科举做个文职小官。 而到了嫡子这边，江彦庭少年入兵营看似子承父业，但也只是一个校尉。 到了次子江彦轩这里，就只能弃武从文了。 若不考科举，又寻不到军功建业的机会，只能闲在家里无所事事，做一个纨绔了。 虽说他们有康宁郡主和诚王府的背景，但也正是这层背景，让他们只能更加低调。 大夏王朝如今盛世太平，世家显贵光环太盛、人才济济，最不是好事。 但如今太子萧澈放出风声来了，有意选新臣培养了。 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江彦庭和江彦轩以前并不在萧澈萧斐的伙伴名单里。 萧烨今天宴客也没有请江彦轩，毕竟人家成亲了，不在他们少年玩耍范围内。 其他几个则是从城南书院与其他人一起过来的，并未回府去，并不知道府里又是什么情况。 萧澈萧斐带着朋友们到了萧烨府里，得知大家在花园长亭这边，就直接过来了。 见礼之后，立刻将随来的人也介绍给了云棠认识。 云棠如今可是京城热门人物，除了去过认亲宴的人，见到她的人却并不多。 这些世家公子们并未到侯府做客，自然没见过云棠。 见太子对其都是态度十分恭敬，还称其小师叔，早就听说云棠小道士身份的众人，也不敢怠慢。 纷纷恭敬地行以揖礼，并称之“小道爷”。 他们接受能力比先前那批少年们要强得多了。 一旁众少年们皆是惊讶无比，随即暗自反思自己的态度，可有哪里失礼逾矩了？ 就连太子和齐王都这般恭敬对小道爷，他们凭什么怠慢？ 太子都那么自然地唤小姑娘“小师叔”，他们有什么资格轻视？ 这么想着，少年们态度也变得谨慎了不少，不敢再有造次。 云棠倒是不计较那些细节，态度始终淡然温和，也十分有耐心。 当然，寒暄之中也不忘询问众人学道的情况。 对学道有心得而能言之有物的，自然能得到她另眼相看，问题答得好的还能夸奖几句。 对那话都说不顺溜的人，则是微笑以对，也不揪着不放。 但是世家子弟又有哪个是缺心眼儿？ 从云棠的态度便明白，这位小道爷显然更看重学道之人，或许是有共同话语而亲厚一些？ 还想着成为太子新臣的那些人，心里小算盘已经打得噼哩啪啦响了。 皇上奉道，太子自小学道，这些他们都是知道的，太子师父是天机阁主，也非秘密。 因而，这位小道爷怕是天机阁主的师妹，太子真正的小师叔，这才有他们称之小师叔的因果。 太子和齐王带他们过来三皇子的宴上聚一聚，怕也是有意将小道爷介绍与他们。 毕竟认亲宴那天，他们没去侯府，太子、齐王和三皇子可是都去了。 这事儿他们后来也听说了。 因而，更加明了太子和齐王的用意。 就是补上认亲宴未能结识的机会，让他们认识小道爷，以后在京城里多照看这位小道爷？ 小道爷是永安侯嫡女，如今认祖归宗了，将来也是要在京城里走动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这么盘算着，大家说话也都主动默契地往学道的话题上引，各各表现着自己对道门的熟悉…… 见他们这般抖机灵，萧澈抿唇望天，萧斐似笑非笑。 只有萧烨一脸懊恼。 他这些天没少发动小伙伴们学道，功课之外不忘抄写《道德经》。 今天大哥二哥带来的这些朋友们，却早已能将《道德经》、《太上玄门功课经》、《太上感应篇》熟背了下来，说起来头头是道。 而他们……却还只能背熟《道德经》。 这就显得他们挺没用的。 所以，大哥二哥是故意带着这些人来鞭策他们的？ 云棠那边却对这些世家公子们能从学问上来理解道经，表示满意。 毕竟他们并非道门中人，也不是非要抓着一个信仰自诩良善的后宅妇人。 他们能以做学问的态度去学习道经，是一个正向的积极行为。 他们这边在说话时，少年们那边就只能默默听着了，根本不敢胡乱参与。 这时候他们也发觉自家的底气不如那些人。 最后，还是萧烨作为这地盘的主人，邀请大家去了附近的观景楼。 冬天能观的景是有限的，但也是清冷大气的，更能感悟自然之力。 云棠心情不错，这时候临窗而坐，拿出浮影琴来，自带琴案根本无需萧烨再去张罗。 琴声响起，其他人也都停了说话，各自找座儿落坐，或是靠在其他窗边听琴。 很快所有人都惊了，因为窗外的积雪突然仿佛平地旋风乍起，猛然刮得雪片纷飞。 雪花不从天上落下，反而是从地面扬扬洒洒地飞上了天…… 第91章 三千道藏读过几本了? 众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样的奇景，他们可是头一回看见。 而在花园另一边的暖阁里说话的几位公主和那些贵女们，也在琴声响起时来到窗边。 本想看看是在哪边抚琴，就见到这一幕奇怪的雪景。 “肯定是小师叔！”明芝公主激动地拉着明华公主的手晃了又晃，灿然道，“我以前听过七师叔抚琴。” 七师叔肯定没来，因为三皇兄说过今天只请一些世家子弟过府做客的。 那就很有可能是小师叔了，不作别人想。 因为父皇说过，小师叔也会抚琴。 “这雪真好看！” 明华公主被妹妹摇得直晃，却顾不上拉开她，也是目光如星火般，盯着花园里的风景舍不得眨眼。 从地上往天上飘飞的雪花里，慢慢地夹杂着零星的梅花、茶花的花朵、碎花瓣儿…… 红的、黄的、粉红的、粉白的，几种颜色混在雪色中比绣花罗裙在春风里飞舞开的画面还好看！ 相比这边的惊叹声和娇笑声，对面那边的楼上也是时不时就传来一阵阵欢呼声。 一些贵女们便有些待不住了，好想过去那边呀，那边肯定更热闹。 她们保证不是为了想见三皇子殿下，而是对那边是什么热闹感到好奇。 小姑娘们平日里都待在府里，很难走出大门去外头看热闹的。 好不容易来到没有长辈在的宴会上，难免心思都变得活泼了起来。 但是，几位公主却丝毫没有要过去的意思，只在窗前看着这有趣的风景便已很满足。 她们也只得作罢。 云棠那边小露一手，让众人深刻体会到她的实力之后，也没再一直继续了。 随着她的琴声停止，那纷纷扬扬的雪花也重回地面，堆出新的形状和高度，最后归于平静。 众人皆是暗赞不已，看向云棠时眼中充满了艳羡的热烈光芒，只是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说。 但到此时此刻，他们对道术也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原来道术，并不只是背背写写几本道经就算的，与小道爷相比，他们连门外汉都还算不上。 那要怎样才能变得像小道爷这么厉害？ 一半厉害？ 一小半厉害？ 一小指甲盖儿的厉害？ 除了几位皇子们，其他所有人几乎心思都发生了沧海桑田的浮动。 想要那一小指甲盖儿的厉害！ 但是众人不敢直接上前问学道的事，便有的人求救般看向了齐王萧斐。 萧烨这边则是直接被几个表兄弟们推搡的、拉扯衣袖的，几双眼神更是齐上阵。 萧简萧鸿也被他们小班的同窗们给拉到一边儿去说悄悄话了。 有那小机灵鬼嘀咕：“要说读书，咱们暂时还比不过那些人。” “但要论学本事，咱们年纪小就是优势，肯定比那些人更有机会。” “有机会就别浪费啦，咱们找小道爷学道术吧！”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这话中听，说到他们心坎儿上了。 最后，在萧斐左顾右盼不肯揽活儿，萧烨想揽活儿又怕小师叔不愿意而纠结时。 萧简萧鸿走上前，一脸期待地望着云棠。 “小师叔，收我为徒吧！” “小师叔，收我为徒吧！” 众人…… 小班的同窗们…… 云棠笑看着他们，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委婉道：“三千道藏读过几本了？” 萧简…… 萧鸿…… 两个小少年顿时哑了口，默默低下了头。 他们的书房里应该有十本道经吧？都读完了吗…… 而云棠这随口一问，也让那些心思活络的众人顿时心虚地别开目光，不敢再想着往云棠跟前凑了。 十三岁的小道爷厉害是厉害，但他们读过的道经就那么几本还拿出来显摆，真是不配！！！ 就在场面一度气氛诡异尴尬时，外头传来脚步声，萧澈放下茶杯淡笑道：“老三，还不去看看。” 不管来的是客人还是皇子府的下属，萧烨才是这里的主人，应该他去看。 “哦。”萧烨恍然回过神来，表情还有些茫然地往外走。 他们都在观景楼上，因而，脚步声是踩着木梯走上来发出的动静。 萧烨在楼梯口就看见自家长史领着四个小姑娘上楼来了，最后头跟着江彦朗，自然明白怎么回事。 萧烨扭头笑道：“小师叔，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来了，阿朗也回来了。” 这么一说，云棠自然知道，侯府那边的问题解决了。 长史站到一旁给萧烨行礼。 目光一转见这里全是世家子弟，太子和齐王也在，连忙朝着他们的方向躬身一揖，这才低声向萧烨禀报。 四姐妹上了楼见到这么多人，顿时表情有些懵，脚下也变得拘谨起来。 但在看到云棠向她们笑着招手时，四人心头皆是一松，立刻快步走了过去。 “大姐姐！”四人不约而同喊了一声，朝云棠行了福礼。 而后看到走过来的几个兄长，心头更安定了些，连忙又给他们行礼。 云棠接着让她们又见过太子和齐王，还有四皇子五皇子，对其他人其实有不少在侯府认亲宴时打过照面了，也没刻意去介绍。 至于今天云棠也是初见认识的那些人，就没一一介绍了。 这么一通寒暄之后，云棠起身袖着手，笑道：“我带妹妹们去找明曦她们几个，你们自己玩儿吧。” 见她这么说，萧烨想到先前与张家表妹拌嘴一事，这会儿她们几个肯定和明曦她们几个在一块儿。 连忙上前道：“小师叔，我领你们去寻她们。” “你们自己耍着，客人到齐了，一会儿就要开席吃饭了。”萧烨又朝其他人打了声招呼。 他们走后，众人的议论声立刻大了不少，全是在羡慕小道爷以琴声施术法，竟能让雪往天上落的奇景。 萧澈那边的朋友们则是围在萧澈身边，全是好奇地问他会不会这术法的。 毕竟萧澈也是自幼拜入道门了，不知道三千道藏都读完没有？ 萧澈头疼，暗道小师叔这一手，他在师门没见过呀，不知道师父会不会？父皇会不会？ 第92章 再狂也只能在她的吹捧者面前狂 云棠领着四姐妹下楼，问起她们侯府的事情。 江映柔立刻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看了看，才小声解释： “我们也是三皇子派了长史去接我们时，才知道请柬早就收到府里了只是大伯母没有告诉我们。” “长史带着马车去接人，胡管家便禀报了大伯母，大伯母以天儿冷我们不便出府为由拒绝了。” “长史坚持接人，五哥也回来了，直接跑去我们院子把我们接了出来。” “我们才知道是大姐姐让我们过来的，匆匆忙忙的，也没好好梳妆打扮。” “好在前两天母亲给我们都准备了几身衣裙，首饰也有大姐姐送我们的可以直接戴上。” “只不过我们也不敢直接出门，是母亲送我们上的马车，有五哥跟着，倒是不怕有人冒充皇子府的人。” 江映柔解释了经过，却没有细说当时康宁郡主派了管事婆子在府门口拒绝长史的场面。 反正她们出来了，也没用府里的什么花销，大伯母管着家也不能处置她们二房、三房的姑娘。 母亲也说要去松鹤堂告状，让她们不要害怕，来了三皇子府跟着大姐姐就行了。 见她们并不畏惧，云棠笑了。 “晚上还要去齐王府吃饭，之后跟着哥哥们一同回府就行，想必那时父亲已经知晓了这件事。” “康宁郡主便要撒气也不能把你们怎么样，最多就是和你们母亲吵架，若是罚你们，就找祖母。” 云棠想到康宁郡主没能扣住几个侄女赴宴之事，失了主母的颜面，回头肯定会找撒气的机会。 康宁郡主欺负她，二夫人、三夫人还不好说什么。 但若是欺负她们的女儿，想必二夫人和三夫人也不是软柿子。 就算以前是软柿子，她在侯府这几天也不是白待的。 有她释放的一些信号，二夫人和三夫人只要不太笨，都会明白康宁郡主已成纸老虎，不足为患。 但云棠还是提醒了四姐妹，必要时找祖母。 不说老夫人是否对康宁郡主不满，或是因身份等级只能承让三分，若是身为祖母都护不住几个孙女，云棠怕要重新估算老夫人的价值了。 去到花园另一边的暖阁，云棠将四姐妹介绍给几个公主认识。 顺便她也在明曦公主的介绍下，认识了张晨欣那一群世家贵女们。 除了张晨欣还有些小性子拉着脸色不怎么搭理人，其他贵女们见是嫡公主亲自介绍，自然不敢怠慢。 云棠对各人的态度都不在意，始终端着温和的笑容与她们闲谈，不时带着四姐妹加入话题。 一时间瞧着气氛还不错，萧烨站在暖阁外头并没有直接走进去，听了会儿这才放心地回去安置开席之事。 皇子府虽大，但此时冰天雪地的也没什么好风景，花园里各种植物、花树也都被积雪覆盖着。 因而，大家能玩耍的游戏有限，少年们还能打打雪仗，小姑娘们则更愿意远远地看看风景。 不管是赏梅花还是赏雪、喝茶聊天吃点心，热闹地打发时间就行。 摆席也没另外安置地方，女客席就设在她们所在的暖阁里，男客席则回到一开始的那间暖阁去。 观景楼在楼上，上上下下到底麻烦了些。 云棠没有再过去和少年们一起，她将四姐妹带了出来自然也要照顾到。 让她们出来与公主们认识，将来在宫宴上也能多些朋友。 萧烨兄弟几个都给她介绍自己的朋友，目的也是扩大她的朋友圈，以后在京城中行走，多些人脉关系。 同样的，过往四姐妹被江映雪压着两头，能赴的宴是有限的，世家圈子也有高低之分。 四姐妹的人脉圈子扩大了，将来对她们说亲也有好处。 吃了饭，云棠领着四姐妹和四公主在府里转了转消食。 张晨欣显然并不愿意与云棠一起，就领着自己带来的那些个贵女们选了另一条路看风景去。 她不敢找云棠麻烦怕被皇上迁怒越国公府，她还不能带着自己的朋友反向而行、避开讨厌的人？ 那些贵女们倒是想随公主们一起走，与公主相处的好机会谁愿意放弃？ 但见张晨欣明显变得难看的脸色，她们也不敢明着闹僵了关系。 毕竟……公主再好住在宫里，她们平日里往来借势也还得靠着皇亲国戚的张晨欣啊。 张晨欣领着一群人威风八面地走远后，明芝公主就叹了口气，有些沮丧地耷拉起了小脑袋。 明曦公主也有些不高兴地蹙起了眉。 这时，明月公主却开口道：“没必要为不相干的人烦恼，她再狂也只能在她的吹捧者面前狂。” 离了吹捧者，便什么也不是。 云棠看向明月公主，赞许地点了点头。 “明月看得透彻，你们几个也不必介怀，这是小事。” “可她是我表姐，却对小师叔如此无礼，我……”明芝公主说着便红了眼眶。 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公主，在自己面前却露出了晚辈的委屈。 云棠微笑地走向她，抬起手掌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语气温和地开口。 “你是公主，她是臣女，再是亲戚也要拎得清这关系，莫被她压制了去。” “嗯，等我回宫与母妃说，让舅母好生管教她。” 明芝公主得了安慰，点了下头，却又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按理儿也不关她的事，但那毕竟是她表姐，让她在小师叔面前失了面子，她心里也有气。 “这等小事不需要你费心，也不足以让越国公府引起重视，反而会觉得你嚼舌，亲疏不分。” “毕竟，你们视小师叔为长辈亲人，在别人眼里却是另一个认知。” “认为你们的小师叔，不过是个得师门关系而有幸在宫里住过一阵子、并得了皇上喜爱的小道士。” “但是你两个表哥都在，如何管教家中嫡女本就是他们的家事。” 云棠温声细语教导明芝公主，听呆了几个公主和江映柔四姐妹。 “小师叔……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但你也太、太老气横秋了些吧。”明曦公主忍不住嘀咕。 第93章 最难过绝望的，必然是小师叔 一旁，明华公主、明芝公主还有江映柔江映荷江映月江映欣四个…… 小脑袋全都认同地点着。 明月公主走在最后面，也难得露出了有趣的笑容，跟着点头附和。 “我记得很久以前见到的小师叔……就是这样子……” 这样子端着长辈的架子。 明明是小孩子一个，却唤她们大哥澈小子、二哥斐小子，对萧烨就直接喊上了小胖墩。 没办法，谁让小师叔辈分高呢，被喊的人也只能自己习惯了。 而她们说的这些，对江映柔她们四个都是新鲜的，是大姐姐小时候的趣事呢。 云棠也跟着笑，并没有反驳。 她们四处逛着逛到了花园另一片空地上，就看见有人在打雪仗、有人真的跑去凿冰钓鱼去了。 只不过却没有像在永安侯府那般真的钓上来锦鲤。 见到她们过来，小少年们开心地招手，喊她们一起打雪仗。 明曦公主几个一听顿时兴致勃勃、磨拳擦掌就要参加，明月公主连忙走到一边去表明嫌弃的态度。 江映柔她们也拉着云棠跃跃欲试。 云棠却道：“你们玩儿吧，衣裙湿了就赶紧到那边暖阁去，我帮你们烘干。” 云棠指了一下最早前与少年们去过的那间大暖阁。 这时候暖阁那边早已撤席又重新收拾了出来。 萧澈萧斐和他们的小伙伴们都坐在那边喝茶聊天，已经开始讨论一些朝政看法了。 今天萧澈在朝堂上发威，那些争论不休的事情，回到御书房后就与萧斐说过。 萧斐说，等约齐了大家再一起探讨，顺便看看他们的这些朋友们是怎么对待这些问题的。 想选新臣入朝的风声已经放出去了。 接着再在这样的环境中以闲谈的方式议政，集思广益看有没有人出好招。 同时也是看看这些人的态度是不是积极和敏。 哥俩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效果还行。 云棠进来的时候，见他们都围桌而坐，人手一杯茶，面前搁着几盘瓜子、花生、果脯、肉脯、蜜桔吃零嘴。 聊兴正浓。 她与明月公主没有过去打搅他们说话，而是在另一边的窗边坐下。 立刻就有下人送来差不多的零嘴摆盘，又奉了热茶。 云棠并没有和明月公主闲聊。 而是透过开着的窗子看着外头的热闹，目光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这一刻很享受久违的温馨。 明月公主手中捧着热茶，几次偷瞄这位小师叔，总觉得小师叔不太像爱看热闹的人，倒像是…… 透过外头的景象在想事情。 或是，在怀念她自己幼时的回忆？ 那回忆里一定有九师叔吧？她可知道这小师叔是九师叔带大的。 想到这个，明月公主心里浮现热切，终于忍不住低声开口。 “小师叔，九师叔他……” 云棠含笑的目光陡然一沉，转向明月时便有几分寒意。 “不是说了吗，青龙卫的事，只向皇上禀报。” “小师叔我不是……”明月公主眼含泪光急忙辩解，“我明年就要出嫁了，我、我怕九师叔赶不上送嫁。” “他答应送嫁了？”云棠淡声问。 明月公主表情微僵，这事情上她也不敢撒谎。 摇了摇头沮丧道：“我以为……会有师叔们来送嫁的。” 毕竟，这些师叔师伯们不都与父皇关系极好吗。 总不好来的来了，没来的没来吧…… 云棠心念一动，抬起手指一番掐算，却是脸色白了白，眉宇间忧伤更深。 重回第一世，她以多世积累的实力想要窥算天机，却依然失败了。 云棠无力地收回了手指拢入袖中，叹气道：“莫执着，随缘吧。” 亲眼看见小师叔掐算不出想要的结果，明月公主黯然垂下眸子，低声道：“知道了，多谢小师叔指点。” 云棠虽说着人，自己却是心情沉重，此时神情懒懒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她手中也端着一杯热茶，垂着一双幽深眸子默默注视着杯中水面，仿佛透过茶水浸入某种神秘的世界。 另一边的萧澈一边听众人集思广益、一边暗暗注意着这边。 作为修行之人，明月与小师叔的对谈内容，他都听得见。 心下暗叹的同时，见小师叔掐算不出结果的沮丧，他在心里也是暗愁不已。 九师叔他…… 最难过绝望的，必然是小师叔。 可是谁也不敢去碰触这件事，就仿佛是一个默契遵守的禁忌。 不久之后，一群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地跑进暖阁，后头还有一群热闹的小少年。 “大姐姐，裙子湿了。” “大姐姐我的也……啊。” “咳咳，嘘！” “……” 原来热闹的声音在见到暖阁还有其他人还是世家公子们后，小姑娘们的声音在惊吓的表情里全部咽了回去。 云棠回过神来连忙起身走向她们，随手甩出了一张大屏风，隔开了另一边惊讶的视线。 小姑娘们见状也是机灵地立刻跑到了屏风这边。 后面跑进来的少年们也跟了过来，又被明芝公主她们伸手推了出去。 这时萧澈开口喊道：“你们过来这边！” 从刚才小姑娘们的喊声，他也听出来是怎么回事，知道要怎么做。 暖阁烧着地龙还有几个大炭炉，暖和得很，但这么多人要烘衣袍也要费些功夫。 但有道术相帮就容易得多。 云棠这边一手一个帮她们烘干被雪水打湿的衣裙，都不用换下来。 另一边，萧澈知道小师叔在怎么做后，也立刻学着样儿给萧简萧鸿和他们的小伙伴把棉袍都烘干。 没想到道术还能这么用，少年们一个个惊奇不已，也都乖乖地排着队等待太子殿下为他们烘衣裳。 这是极大的荣耀！ 回家能吹一百年！ 这一番折腾之后，大家也不再往外继续打雪仗了，不然刚烘干的衣袍不又要湿了？ 他们可不敢麻烦太子殿下第二次。 三皇子府热闹待客时，永安侯府那边再一次剑拔弩张，只不过这次不只是永安侯与康宁郡主吵架了。 松鹤堂，老夫人被二夫人和三夫人好一阵哭诉，吵得头都疼了。 最后她让葛婆子去请康宁郡主过来说话，然而…… 第94章 永安侯夺了郡主掌家之权 锦华堂只派了一个小丫环过来。 说康宁郡主此前的风寒未愈，认亲宴回府待客又累着了，病情愈发重了些，见不得风、起不了身。 连管事婆子都没派一个，就一个三等粗使小丫环，哪怕理由说上天去，也将老夫人气得够呛。 明明昨天还在处理庶务，要清点认亲宴的礼簿礼单，怎么就病情愈发重了些？ 虽说家宴她没去，但康宁郡主却是去了暖香阁的，病没病那么多人瞧着呢。 见老夫人气得头晕目眩地，身子在锦榻上都坐不住了，二夫人和三夫人相视一眼，也不敢再哭闹。 等永安侯回府，就听胡管家禀报了今天府里的事情，随后就有松鹤堂的婆子来报，老夫人病了。 永安侯匆匆赶到松鹤堂，老夫人已服了药刚睡下。 听葛婆子犹犹豫豫地讲了经过，虽然只字不提怨怪，但表达的意思就是，老夫人是气病的。 永安侯怒气冲冲带着府医去锦华堂，见康宁郡主午歇刚醒，面色红润地吃着燕窝，哪里是风寒未愈、病又重了？ 永安侯冷笑，上前抬手挥掉那盏燕窝，在康宁郡主怒气刚起时，就将她从软榻上拽了起来，直接拽到外间小厅上，让府医诊治。 永安侯如此盛怒模样，锦华堂的下人或许见过，但如此不给郡主脸面的粗暴行为，却是谁都没见过的。 康宁郡主气得脸上表情狰狞，歇斯底里地嚷着：“江明安！你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永安侯红了眼，目光冷嗖嗖地盯着康宁郡主。 “别急，等把脉确定你病得有多重之后，我送你回诚王府，我也要问问你母妃，是不是她教导你回来压我母亲一头！” “不孝婆母、不睦妯娌、不慈晚辈，这就是你们诚王府的家风教养！” 永安侯将挣扎的康宁郡主摁在椅子上，示意府医诊脉。 在一旁吓得有些哆嗦的府医小心翼翼地解释，郡主此时情绪太过激动，不宜诊脉，会诊不准确。 康宁郡主此时已毫无形象可言，瘫坐在椅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永安侯紧拧着眉头，眼中怒意汹涌却又不得不死死按捺住，最后无奈道：“给她煎碗安神药灌下去。” 永安侯一甩袖子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顿住脚，扭头冷冷盯着康宁郡主。 “此前你苛待棠儿，我虽气但也只与你争吵几句。” “如今你竟敢在我母亲面前趾高气昂不敬不孝，别说你是个郡主，你便是长公主我也照样能罚你！” “从今天起，把家权交回母亲那里，以后谁管家都不许你插手。” “你这么喜欢端着郡主架子，以后我江家便高高地供着你！” 永安侯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还在院子里就只听他高声交代胡管家。 立刻带齐侯府各处管事和帐房，来锦华堂收回一应庶务的对牌、印章、钥匙、文书、契书…… 小厅上，康宁郡主被身边的丫环搀扶着刚要起身回内室，听到这话当场便“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江明安，你欺人太甚！ 康宁郡主目光猩红地盯了一眼门口，声音颤抖连声吩咐： “派人立刻去诚王府通知我父王母妃，我要死在侯府了！” 松鹤堂那边，老夫人确实被气得够呛，身子便差了些，这一觉昏沉沉地睡到了半下午。 等她醒过来时就看见二媳三媳都在窗下软榻上坐着，神色忧愁地小声说着什么。 葛婆子进里间伺候老夫人起身时，便小声说了永安侯回来在锦华堂大发雷霆之事。 二夫人和三夫人听见动静连忙过来帮着伺候老夫人起身。 二夫人忧心道：“母亲，是我和三弟媳今天气急了才跑来告状，惹出后面的事，我们知错了。” “母亲息怒，是我和二嫂不够隐忍，触怒了郡主在先，才惹郡主忤逆母亲在后，如今侯爷动怒，夫妻失和，我和二嫂惶恐。” 三夫人拿着帕子擦眼泪。 妯娌俩害怕是真的，但今天之事激怒了她们忍耐不下去了才闹起来，也是真的。 只是事情闹成这样，她们刚才小声商量了一下，二房和三房总要有个态度。 侯府向来和睦，除了掌家的不只是郡主还是长嫂，她们不掌家也不得罪人，自然无利益冲突。 公公去世之后大房袭爵，他们二房和三房靠着长兄过日子罢了。 只是家里姑娘年纪渐长即将陆续说亲。 做为侯爷的侄女，这身份攀不了高，也不能低就，其实并不容易说到门第合适的亲事。 家里小子们还能读书科举或去兵营历练。 年纪到了总能寻到机会谋个差事，靠着亲戚人脉结一门好亲，得岳家帮扶也还有出头机会。 姑娘娇贵养大，低调不合适，高嫁没机会。 她们当母亲的也愁得很。 如今云棠回来又待几个妹妹极好，愿意给机会带她们出去见世面，何况还是三皇子府的宴？ 这都是皇亲国戚可不是一般门第，若有合适的亲事机会，谁愿意轻易放过？ 康宁郡主却压下请柬不让孩子们出府赴宴，凭什么？ 凭江映雪自小便说了门好亲事，归宿不愁吗！ 三皇子派了长史大人来接人，康宁郡主的手段败露还强行拒绝，不给三皇子体面，也要阻止孩子们赴宴。 身为伯母这么做，得多大仇多大怨？ 这才是她们俩妯娌怒极不顾身份闹起来的原因。 既然闹起来了，过往康宁郡主在赴宴这种事儿上多次打压他们二房和三房，就连江映雪也压制妹妹不准出头的旧怨，全都给老夫人说了一遍。 往年孩子们年纪还小，她们当母亲的可以忍、可以不争，可如今一个个都十二、三岁了，最小的也十岁了。 她们如何还能不争？ 但……气病了老夫人，永安侯夺了郡主掌家之权，这事情恐怕还要闹很久，不会善了。 她们听说之后心里都有些不安，害怕康宁郡主报复她们，身份悬殊，她们可没反抗之力。 看着跪在脚榻上哭得可怜无助的两个儿媳，老夫人的头又开始疼了…… 第95章 这阵法被人动过手脚了 三皇子府，云棠烘干了小姑娘们打雪仗浸湿的衣裙后，就带着她们另外去了一处花轩。 毕竟这里坐的都是一群公子，她们年纪再小也该避嫌。 等到了申时，萧斐来请云棠。 “小师叔，该去我府里啦。” 萧斐来抢人，跟在后头的萧烨一脸的不高兴地直嘀咕。 “你就不能明天再请，非要跟我抢一天？” 萧斐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道：“若你明天进御书房帮大哥看折子，我就明天再请小师叔。” 一听要看奏折，吓得萧烨转身就跑。 “我去通知其他人，齐王府逛去喽！” 看折子这么重要的事，让二哥辛苦就够了，没必要再拖着他。 “真够懒的！”萧斐骂了一句，再转回头来。 “江家妹妹们也一块儿去，用了晚饭我再派长史送你们回府！” 正准备和大姐姐说一声就回家去的四姐妹…… “大姐姐……”江映柔愣了愣，随即看向云棠，眼底却闪过一抹羞窘。 她们沾着大姐姐的光，已经来过三皇子府做客，现在还要去齐王府吗？ 恐怕就连大伯母和二姐姐，也没去过齐王府吧？ 只是被齐王当面喊“江家妹妹们”，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去吧，到时跟着哥哥们回去就行，不用齐王府的人送。” 云棠笑容温和地与四姐妹说完，看向萧斐时却瞪了他一眼。 “只怕今天萧烨派长史去永安侯府接人的事，已经传开了，你再让长史送她们回去……” “固然能抬高她们的身份，但也会因为高调而为她们招来不必要的是非。” 小胖墩这边问题倒不大，毕竟他才十五岁，还是个贪玩的少年，又没涉足朝政。 萧斐就特殊了。 虽然她不在京城，但三师兄安排太子监国后，与她说了一些朝堂上的事情。 就算萧斐无意，朝臣之中也有不少人是有小心思的，想扶持萧斐争一争那位置。 至于刘淑妃和武信侯家咋想的，三师兄没说，她也不会好奇。 但是她知道，斐小子和小胖墩的影响力是不一样的。 见她这么说，萧斐连忙低了头，讪笑道：“我知道了，就按小师叔的安排。” 他刚才说出派长史一事，不过是听说了康宁郡主压下请柬不让这几个小姑娘出门的事。 想着学萧烨的，气气康宁郡主罢了。 最后，云棠带着四姐妹坐马车去齐王府，几个公主也不愿意就回家，都跟了去。 云棠没问张晨欣那一群贵女们会不会去，但是她到了齐王府后，就发现只有少年们跟了来。 先前与萧澈萧斐一起的那些世家公子们，都没有过来。 云棠这才听萧斐解释，朝政大事已经说半天了，到了他府中他更想陪小师叔说话。 而那些贵女们？ 萧斐却是嫌弃地瞥了后头的萧烨一眼，淡声道：“那是三皇子的客人，又不是我的。” 跟在后头的萧烨表情一僵，尴尬地解释：“我又没请，是她们自己跑来的。” “我回去会禀明母亲，该教的规矩也是不能落下。”张承威连忙保证道。 若是平时，家中姐妹怎么往三皇子府跑，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三皇子在宴客也没请你，你还带着一群不该出现的女子跑去瞎凑热闹，置三皇子于何地？ 刚才萧斐的话，张承威也听出意思来了，显然是对这件事不满的。 越国公府虽比武信侯府高一等，但萧斐已经封王且是皇上正在重用的皇子，在朝堂之上的势力也大。 三皇子有什么？ 虽说也受宠，但不如说是几个皇子公主都受宠，并没有谁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进了齐王府，公主们熟悉这里，见云棠与皇兄们在说话，就喊了四姐妹一起先一步逛去了。 云棠没拘着四姐妹，看到她们已能与几个公主和睦相处关系还不错，她将四姐妹接出来的目的已经达到。 齐王府与三皇子府大同小异地广阔富贵，差别就是三皇子府还差一块明确的王府大匾。 云棠走着走着就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萧斐见状立刻跟了上来，一脸茫然地顺着云棠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扭头朝后面望去，只见大哥正被老四老五拽着要去逛另一头逛，他连忙抬起手臂使劲招了招、晃了又晃。 萧澈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拖着两个小的转往这边的方向。 附近的小子们一见，也好奇地跟了上来。 萧斐指指云棠，又指指云棠正盯着的方向，而后朝着萧澈眨巴着一双求知的大眼。 萧澈看懂了他的意思，也走到云棠身边，顺着视线看过去。 “小师叔？”萧澈低着声音好奇地问：“那里不是一个小五行聚福阵么。” 小五行聚福阵布置在萧斐的正院四周，分别以东、南、西、北、中为阵眼，是一道随四季变化的顺行阵法。 没别的复杂功能，就是给萧斐这倒霉孩子多攒些福运，少些厄运。 这阵法，就是萧澈也会布置，自然不明白小师叔为何会一直盯着那里。 “这阵法被人动过手脚了。”云棠缓声开口。 她突然手指掐诀，连连捏出法印，只见一道道金光掠出，打入五个阵眼方位。 很快，就见木属方位冒出一阵黑烟，笼罩在正院上方的微不可察的天色突然明亮了些许。 这几天本来就是大雪寒风天，天气都是灰蒙蒙的难见艳阳。 因而，除了积雪回馈天地的亮色，天空都是阴沉沉的难见差别。 萧澈刚才也盯着那方向瞧过，根本没发现端倪。 但是云棠一走进来朝这边看了一眼，就发现那微妙不同了。 五行相生相克、既可互相制衡又可互相催发，但若有一方着力不均就可能迅速整个阵法失衡。 失衡的后果自然是阵法威力跟着失衡，效果打了折扣不说，还可能带来反噬的隐患。 萧斐一脸呆滞地望着黑烟升起的方向，突然抬手摸了摸左手腕上的金镶玉手链。 “我是不是保下了一件法器？” 若阵法出问题，他最迟今晚就会出事，若在平时，就是一枚平安玉没了…… 第96章 诚王让他去将云棠叫过来…… 小师叔送给他的手链子怪好看的，他很喜欢！舍不得损坏！ 云棠收回手重新拢入袖中，侧眼望来见萧斐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手中却摩挲着那条手链，不禁好笑。 “这是聚福阵，又不是什么凶阵，便是被人动过手脚，最多也就是失去了聚福的作用，最差的结果就是不聚福还招……” 云棠说到这里声音猛地顿住，目光严肃地盯着萧斐。 这倒霉孩子不就是招厄体质，才总是遇到凶险，全靠平安玉护身符保命。 一个小小聚福阵，都能出现问题，可真是…… “还招什么……”萧斐见云棠话未说完就不说了，有些着急地问。 “就是你想的那样。”云棠无奈地继续说道。 萧斐浑身打了个哆嗦，连忙伸手拉住云棠道袍的衣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小师叔，那现在……没问题了吧？” “嗯，阵法没问题了，但是谁动的手脚，怎么动的手脚，又或者只是一场意外，还得查查。” 云棠说完又转向另一边看了萧澈一眼。 “林向阳还没回京，你晚上回去后与三师兄说一说，派个人来查查。” 萧澈表情复杂地看向云棠，小声嘀咕道：“小师叔是龙头……” 所以，查案什么的，青龙卫负责查案的左都卫使林向阳不在京城里，就该是龙头自己来。 然而，云棠却将脑袋歪了歪，一脸无辜道：“我只会斩妖除魔。” 萧澈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来查吧。” 他说完看了还拉着小师叔衣袖不放的人：“你陪小师叔去别处逛逛，把长史叫过来。” 萧斐连忙招了招手，立刻就有府卫上前，随着他一声吩咐，很快就去找长史大人了。 顺便连管家和各处几大管事也都一并叫过来。 “辛苦大哥了。”萧斐道了谢，就拉着小师叔往另一边花园里走。 齐王府的花园因为各种阵法更多，布置便与三皇子府有了更多差别。 当然，早两年封王的皇子，收礼也比在朝堂毫无根基的三皇子要多得多。 至于还没出宫开府的四皇子和五皇子，就更没有可比性了。 跟在后头瞧过云棠施法的一众少年们…… 因为不熟三千道藏而冷却的学道术火苗，因为云棠这一手神奇的道术施展，又重新变得熊熊燃烧起来。 或许，他们可以试着去请些道藏进书房，先读读看？ 几个手势，几道金光，就能凭空出现黑烟，这是…… 小道爷刚说的斩妖除魔？ 小道爷刚才在他们面前斩了什么妖？除了什么魔？ 他们是亲眼见证了什么了不得的诡案了吗？ 在萧斐陪着云棠逛花园时，身后不远一直跟着一大群小子们。 有十多岁的也有十岁左右的，全都在神秘小心地议论着这件事情，不时将崇拜的目光瞄向前面的小道爷。 小道爷的辈份是很高啦，可是年纪也跟他们差不多大吧。 为什么小道爷这么厉害，而他们却这般废物？ 这个想法就让他们有些沮丧。 大家都来了齐王府，没人邀请张晨欣她们。 等到张晨欣从下人口中得知，其他客人都被齐王邀请去了齐王府做客时，气得砸了手中的精致茶杯。 下人当即表情变得深沉了许多，一边去拿工具来清扫、一边找人通知了管家。 管家领着几个婆子走过来，客气说道： “时辰不早了，这天儿怕是又要下雪，还请几位早些回府，免了家人担心。” 既不是三皇子府下帖子请的，最多只能算是她们受张晨欣邀约而来。 仗着张晨欣的关系进了三皇子府游玩，可不算是正经过明路的到三皇子府做客。 就算外头说起来，尴尬的只会是她们，若出了什么问题，三皇子府也不会承担这份责任的。 能够招待这么久，全仗着张晨欣与三皇子的表兄妹关系罢了。 但是今天之后，越国公府也要对这种事情慎重起来。 不然，三皇子在不在府里，他的皇子府都要变成越国公府的后花园了。 还未说亲的皇子府中随便任闺阁千金擅闯，传出去也有损三皇子的名声。 这件事，萧烨不好说什么，张承威也主动保证会回去告知母亲。 但是皇子府的管家早就与长史大人商量之后，往宫里张贤妃那儿送过信了。 管家送客，话虽说得客气，但态度也有些强硬，那些贵女们谁也不傻，当场粉脸都变了色。 张晨欣却没听出什么话外之音，毕竟她还在生气当中。 这时，越国公府已经派了人来接张晨欣，来人还是越国公夫人身边的管事婆子。 张晨欣见是母亲派人来接，不敢再发脾气，只能委委屈屈地跟着走了。 其他贵女们经过这一天，心里虽有遗憾，但又觉得收获也不少，只不过对张晨欣…… 有那聪慧的，已经在心里思索开了。 回去得与母亲细说今天之事，看以后有没有机会与永安侯嫡女多接触。 今天碍于张晨欣不喜永安侯嫡女，她们也不好表现太过热络，虽与永安侯嫡女在一处吃饭，却也没真正熟悉过。 可惜了。 她们这边刚离开三皇子府，没多久江彦轩就到了。 江彦轩是来寻云棠的，得知云棠已去齐王府，不禁头疼。 妹妹不在府里说去宫里，如今从宫里出来赴宴都是皇子们的府第，这都将至傍晚了，准备何时回侯府？ 但他也急着找人，只能又转向齐王府而去。 江彦轩没有收到萧烨的请柬。 用萧烨的话说今天请的全是还在读书的少年人，江彦轩一个成了亲的不方便请。 江彦轩今天也有自己的事情，与几个同窗出城踏雪赏景去了，也是刚回府不久。 一回府就听说了今天母亲做的那些事情，父亲更是怒极而夺了母亲的家权，母亲又派人回诚王府告状。 诚王夫妇刚到侯府来看女儿。 江彦轩回自己院中换了身常服，顺便听周思玥细说今天的事情，心里苦闷、欲哭无泪。 就因为父亲给雪儿禁了足不能赴宴，母亲就不许府里其他姐妹出门？ 结果他刚到锦华堂，诚王就让他去将云棠叫过来…… 第97章 不该独断专行 江彦轩本不想去，今天闹起来的事跟他妹妹有什么关系？ 母亲身为伯母又是掌家夫人，有些事做得不地道而引得二婶、三婶闹起来。 本就是没脸的事，怎么还想推给妹妹来承担吗？ 但他转念一想，妹妹并不乐意去诚王府，认亲宴后就去了宫里不愿意待在侯府。 外祖父外祖母如今来了侯府还指名要见她，也是个给妹妹下台阶的机会。 江彦轩让人给父亲说了一声，就备了马车出门去寻妹妹了。 今天的事情闹这么大，他当然知道妹妹也在三皇子府了，只是…… 没想到他们这会儿竟然又转去齐王府了。 还没有听说设晚宴请客的。 他也只能又赶去齐王府。 等他赶到的时候，云棠已在齐王府溜达了一圈儿，这时候正与姐妹们和公主们在一处喝茶聊天。 毕竟是下雪天，萧斐也不能真的等到天黑再摆席，几个公主也还要回宫去呢。 齐王府门上得知是永安侯府二公子来找小道爷的，也没敢怠慢。 当下就一边派人去禀报萧斐、一边将人领进府，由管家亲自迎到前院一处小厅奉了茶。 江彦轩手中端着热茶，心情却有些复杂。 虽说他是诚王的亲外孙，宫宴也一次不落地参加过，与皇上的几个皇子却无深交。 父亲告诫过他们，低调行事、保住侯府祖荫即可，当今皇上正值盛年，应是不喜臣子急躁站队，扰乱朝堂。 他们兄弟与诚王府的表兄弟走得近，却不会借着这层关系去攀皇子的交情。 年少时他不懂，后来见皇上给太子和齐王安排的伴读身份，这才有些理解父亲的话。 太子的伴读陈君恩，是吏部尚书的嫡长孙。 齐王的伴读林慎德，是户部尚书的嫡次孙。 都出自六部尚书之孙，而非百年以上勋贵世家，更没有什么公侯子弟。 但皇上又给明月公主和户部尚书的嫡长孙赐了婚。 这么一比较，好似户部尚书家的权势又要略胜一筹了，也意味着会对齐王更有助力。 直到三皇子萧烨选伴读，皇上才选了他们永安侯府子弟，他的胞弟江彦朗。 皇上这一选又似打破了前面的用意。 江彦朗的母亲可是康宁郡主，背后是诚王府。 这么一看又似三皇子后来者居上，除了母族是越国公府，又增加了诚王府的派系势力。 诚王府底下可还有诚阳郡王府、陈国公府、永安侯府、诚和郡王府。 这么一比较，好像年纪渐长的三位皇子的势力都差不多了，也看不出什么此消彼长的差别。 但这只是外人眼中的估量，只有他们永安侯府的人自己明白。 自江彦朗成为三皇子伴读之后，他江彦轩便失去了跟着大哥同入南大营历练的机会。 除了科举入仕没有别的仕途机会，外祖父也不能为他谋差事。 就连外祖父也将身上的职务都卸了下来，分别给了两个儿子。 为此，长子诚阳郡王去了南境镇守西南已有五年。 今年秋，武威侯宋君仙过去接任之后，诚阳郡王才能回京，月底应该就到了。 这节骨眼儿上，皇上又让太子监国，也不知道是何用意…… 而他的妹妹辈份好像也有点高，三皇子和齐王竟然争相请她过府做客，不知道这其中又有什么深意？ 江彦轩心里胡思乱想间，云棠领着四姐妹过来，其他几个兄弟也都跟在后头。 今天府里发生的事情，妹妹们已经告诉他们了，得知二哥这时候找来，自是担忧，不知后继是怎么收场的。 然而，江彦轩却只说道：“下午诚王和诚王妃来府里看母亲了，想见妹妹，让我来寻。” 其他事，他可真没脸给这些二房、三房的弟弟妹妹们说。 何况这还在齐王府呢。 云棠见状，却是抬起手指一番掐算，嘴角勾了勾，淡笑道：“他们是因康宁郡主而来，顺便见我罢了。” “你回去告诉他们，我在齐王府做客，晚上回宫里住，这几天都忙。” 她连夜铸了一把五行剑送给小胖墩了，还没教小胖墩用法。 不会用，就只是一把好看的镶宝石好剑罢了。 还有答应小胖墩的平安玉也还没有多做一些，过两日还有几处地方要送礼，总要多囤一些才好。 哪有闲功夫陪那些人拉扯？ 见她不愿意回去，江彦轩烦恼地叹了口气。 左右看看见全是自家弟妹们，只好压低了声音解释他从周思玥那儿听来的事情。 得知永安侯竟然将掌家之权给夺了，交到老夫人那里…… 云棠笑了笑，只道：“二哥回去告诉父亲，就说今天发生的只是一件小事，但……” “这件小事却涉及到二房和三房的利益，康宁郡主不该独断专行。”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瞥向左右其他人。 “京城世家设宴，人情关系常来常往，走动起来都是机会，不管是前程还是亲事。” “三哥、四哥、六哥、七哥、八哥到了说亲年纪，姐妹们也是不大不小的，需要相看好人家。” “就连我一个道士都明白的理儿，康宁郡主不可能不明白，但她做得不地道。” “这也是二婶和三婶今天闹起来的主要原因吧。” “既然还未分家，永安侯府就不是我们大房独有。” “至少涉及到二房和三房之事，她也该与二房、三房商量，再不济也应禀明老夫人定夺。” “想必父亲发大脾气，也是这个原因，气她的高高在上，目无下尘。” “想必父亲夺了她的掌家之权也下了她的脸面，在家闹呢，找了诚王夫妇来撑腰？” 云棠说到这里轻“呵”了一声，淡声道： “想必，就算不是康宁郡主掌家，这家权也到不了二房或三房手中，诚王府不会允许。” “若我现在回去，以我的态度……真怕能直接给她送终了，我暂时还不想沾太多因果，这几天就不回去了。” 江彦轩听云棠这一番说辞，时而点头附和，时而感同身受，时而…… 最后听云棠不回去的理由，顿时急了。 “可、可今天之事真理论起来，母亲显然也有理可辩的。”江彦轩想到周思玥提醒他的问题。 第98章 本就不归她管教 “妹妹们年纪还小，三皇子府没有女长辈招待，侯府也无女长辈相陪，是有些……” 不太合宜。 云棠却笑道：“就算一开始压着请柬不让她们出来，是这个原因。” “后来三皇子派了长史去接人，还强势拒绝，而不是与二婶、三婶商量？” “何况，萧烨告诉我了，请柬都是连夜送往各家的，并非今天临时突然的举动。” “她怎么就确定三皇子府没有女长辈招待？怎么就肯定没有其他府里的姑娘也来？” “哥哥们都收到请柬了，怎么就妹妹们的单扣下却不明说？” 云棠的话让江彦轩哑口无言。 母亲的理由是能成立的，却经不起推敲罢了。 三皇子这宴是什么情况且不提。 母亲确实在未知详情时就直接拒绝了，阻断了府里姐妹出门结交朋友的机会。 何况三皇子后来派长史去接人，已经言明是侯府大姑娘让接的人，有云棠这个大姐姐在，哪里去不得？ 见江彦轩一脸愁苦，云棠又缓了口气，提议道： “二哥你干脆别回去了，吃了晚饭再与他们一同回去吧。” 诚王夫妇难道还要留在侯府住下，就为了等她回去顺便见上一面？ 江彦轩看一眼面露担忧的四姐妹，还有沉默在旁的弟弟们，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若带不回个结果，怕是会激化矛盾，母亲那性子显然也不会意识到错误。” “我又不是大哥，可以直接冲她发脾气。” “我来，其实也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也想与你商量个妥善的应对。” “这么硬闹下去，最多就是父亲被外祖父训斥，也被外祖母责怪，但二房、三房……会不会受到牵连？” “祖母被气病了，父亲与母亲也闹成这样，总要有个收场。” “我是哪边都劝不了啊……” 江彦轩觉得家里现在就是个烂摊子，没法收拾，找妹妹去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这线生机，就是外祖父这两天能绕过弯儿来想明白了，有个得皇上器重的外孙女，示好比交恶更有价值。 化解了诚王府的问题，外祖父才会管束母亲的行为，母亲才能意识到问题，多少收敛一些。 虽然他觉得这效果不会太明显，但也好过现在乱糟糟的吧。 “二哥，这件事你别管了，回去就说大家都去齐王府吃晚饭不在三皇子那儿了。” “剩下的，最多被诚王骂一顿，挨了骂就赶紧溜，诚王再牛也不能骂到我们侯府二房、三房孩子头上去。” “你也别让他们揪着请柬这件事，应该是康宁郡主气病婆母是为不孝这件事。” 云棠见二哥操心还想让她去收拾烂瘫子，便给他支了个主意。 二哥为那样的母亲也是操碎了心，可母亲会体谅儿子们的心情吗？ 所有事情都是母亲先做下的，父亲也只是怒极反击而已。 父亲有父亲坚持的理由，那就让他们大人之间闹去，晚辈也说不上话，干脆甩手别管了。 她说着又转头看向其他人，叮嘱他们： “你们回府后先回你们自己父母那儿，再去松鹤堂探望祖母尽你们的孝心。” “你们算是旁支却非她康宁郡主的庶子庶女，本就不归她管教。” “剩下的事也是她们婆媳和妯娌间的矛盾，不是你们能插手的。” 四姐妹原本担忧着的表情，却并未因大姐姐的话而变得明亮起来。 她们的母亲为了她们与掌家的大伯母闹起来，她们心里还是不安的。 反而是江彦钰、江彦冲他们几个，眉宇间隐藏着对大伯母的不满。 本来就是一场冬雪天里随意的串个门儿玩耍、吃个饭的问题，也不是什么有名目的大宴。 他们与三皇子本来也算熟悉，只是与齐王不太熟。 如今有大妹妹领着，他们今天不但与齐王熟络了，连太子都能有话题闲聊了。 而且他们还听到了一个消息，明年要开恩科。 与往年只增春闱不同，明年是乡试、会试、殿试连考。 对于他们还只有秀才功名的读书郎而言，这是一个完整的试炼机会。 巧的是，明年恰又是院试年，兄弟当中还有几个没考过秀才的，正好赶上了。 可以说，他们永安侯府若不能继续在军中搏取功名，那么科举，就是他们这一辈兄弟们最好的出路。 明年的恩科，就是机会。 原本兄弟几个说起这事还有些嘻嘻哈哈，考不考得上倒也不用太在意结果，下科场去考一考，万一就中了呢？ 然而现在，他们心里却都在想，明年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只有他们自己出息了，才能成为母亲和妹妹的倚仗。 他们的心思，云棠觉察到了，江彦轩自然也看出来了。 江彦轩有些惭愧，是他大意了，他应该将妹妹叫到一边说这些事情的。 一时情急说得太多，有些矛盾毫无遮掩地撕开暴露在了弟弟妹妹们面前。 毕竟隔了房，他们心里有情绪，他也尴尬窘迫。 如果大哥在就好了，兄弟当中只有大哥还能在外祖父面前说上话，还能约束一下母亲。 云棠叹了口气，改口道：“等吃了饭，我同你们一起回去，有什么我当面与诚王掰扯清楚。” 今天这两处赴宴，不接妹妹们出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但这并不是解决的办法。 妹妹们也不可能一直不出府，她以后还要带她们去赴更多的宴。 “棠儿，二哥知道让你为难了，只是想着，是外祖父点名要见你，先顺了长辈的意，才好继续说母亲的事。” “这时候实在不好再……节外生枝。”江彦轩连忙解释。 云棠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二哥这人心软，总想着事事周全，可别人又并不会听他的劝，是很容易吃力不讨好的。 而她，也不是赶回去收拾烂摊子的。 见她答应了会回，江彦轩就准备回去了，只是萧斐赶来留客。 “我已经派长史去侯府禀明诚王，你们都在我这儿吃了饭再回。”萧斐语气有些强势地道。 同是亲王又如何，现在坐拥天下的皇帝是他爹！ 第99章 大小姐会不会被人轻瞧了去? 江彦轩见齐王都来这么说了，也不好直接走，但也不能真的留下来，他回头看了妹妹一眼。 云棠道：“你让人回去说一声就是了，些许小事，不用如临大敌。” 江彦轩…… 他有些羞恼地叹道：“也就在妹妹眼里是些许小事，我都想派人去南大营将大哥再喊回来了。” 他刚才说了许多，却还有一件事没说，那就是母亲都气吐血了，在屋里闹着上吊呢，外祖父外祖母才匆匆赶来的。 云棠却微微一笑，不在意道：“你现在回去也劝不住，她喜欢闹就让她闹着，累了就能消停些了。” 都还有力气上吊，怕是越有人劝越起劲儿。 “小师叔，到时我送你回去。”萧斐连忙说。 他也想看看久仰盛名的康宁郡主是怎么撒泼的。 云棠瞥他一眼，摇头道：“不用，你有你的事，不必为侯府那点鸡毛蒜皮浪费时间。” 萧斐还想说点什么，眼角瞥见江彦轩满脸的尴尬，最后还是应了声“好。” 江彦轩到底是留了下来，只让侯府护卫回去禀明原由。 至于诚王听说云棠要在齐王府吃了晚饭才回、压根不给他这个外祖父面子后，是怎样的生气，就不是江彦轩愿意去想的事情了。 齐王府的晚宴准备得早，等他们吃完时天色才暗下来。 太子带着四个皇妹和两个小皇弟回宫去，走前兄妹几个都围着云棠再三叮嘱，让她明天还回宫里去住。 虽未明说也没问江彦轩为何而来，但侯府之事还是被他们知道了，都不想小师叔回侯府，怕她被欺负。 云棠从不提母亲，开口也只说“康宁郡主”或是“侯夫人”，大家也不觉得她们是母女，自然防备起来毫无顾虑。 云棠一一笑着答应，又看向萧烨和萧简萧鸿，提醒他们明天下午到清风殿，她要教他们御剑术。 三人一听就两眼放光地直点头。 他们已经收到了宝剑做礼物，却要学了御剑术才能将宝剑真正的实力发挥出来。 他们走后，其他少年们有从宫里一起过来的，也有从城南书院一起过来的，这时候也早有家里派了马车来。 萧斐还派了府卫护送他们回去，毕竟好多还是小孩子，若在路上磕着碰着也是齐王府的失职。 至于云棠这边的哥哥妹妹们，自然不需要萧斐安排什么，有小师叔在呢。 江彦轩是坐着马车来寻云棠的，这会儿倒是正好带着姐妹们一起，不用另外安排马车了。 其他兄弟是从城南书院下了学一起过来的，再加上江彦朗挤一挤也就回去了。 入夜的街市，寒意更加凛冽了几分，但是姐妹几个坐在马车里，却是叽叽喳喳地聊得热闹，可见心情不错。 毕竟像这样一起出门赴宴的机会，她们长这么大也是头一回。 过往最多就是二房嫡女江映柔还能跟着母亲出府，庶女自然没有好机会。 三房嫡庶姐妹俩一个年纪还小，一个也是三房江明威官职低了，娶的又是家道中落的文昌侯府庶女，能接触的高门权贵机会自然更少了。 也是康宁郡主多年来从不帮衬二房、三房，还隐有踩低之势。 不然，以永安侯府的家势，真不至于让二房、三房的孩子连出来赴了个宴都这般新奇、高兴。 云棠一直耐心地听着她们说话，偶尔附和几句，车厢里气氛一派融洽祥和。 江彦轩坐在靠近车厢口的最外边，本想与云棠说说话，见姐妹们这般忙碌，他都瞅不住机会，最后只好放弃了。 不过，这样活泼热闹的姐妹聊天场面，以往在府里也是极少见的。 显然这一切是棠儿妹妹带来。 棠儿身上自带沉稳淡定的气质，不管什么事都能让人心境跟着平静下来。 只是想到府里那些糟心事儿…… 马车回到侯府，正在门口张望的胡管家看见自家马车回来了，顿时大松了一口气，连忙让人赶紧去把角门打开，让马车进府。 一直到二门，马车才停了下来。 江彦轩先下了马车，转身要云棠时，云棠已如风中落叶一般轻飘飘地跳了下来。 江彦轩…… 江彦轩正要说话，胡管家已经小跑着赶过来了，另一辆马车的兄弟们也过来了。 江彦轩便走开两步问道：“胡管家，家里……” 胡管家知道二公子在问什么。 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一身道袍的大小姐，连忙回道： “侯爷知晓大小姐今晚会回府后，就告知了诚王，诚王说难得来了，怎么也要看看他的外孙女，就留在府里用膳，这会儿都在锦华堂呢。” “侯爷让我在门前盯着些，让大小姐回来了就去锦华堂拜见外祖父、外祖母。” 胡管家说完正事，又左右张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 “郡主闹了一下午，诚王发怒训斥了几句，到摆晚膳时锦华堂才恢复，没有再传出吵闹声。” “诚王妃要见二小姐，侯爷让二小姐去锦华堂用晚膳，这会儿应该还在那边。” 胡管家小声将现在的情况迅速说了一遍，说完看向云棠。 “大小姐是现在去锦华堂么？”他眼中闪过忧色。 大小姐虽喜穿道袍，但此刻锦华堂里必是锦衣华服，尤其是二小姐听说又得了不少诚王妃带来的礼物，大小姐会不会被人轻瞧了去？ 大小姐虽回府时日不长，但行事别具一格又善待下人，棠风院的杨婆子和几个丫环可没少说大小姐对她们的好。 大小姐还提前带着大家奉道，又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张平安符，作为奉道表现不错的奖励。 这平安符可不是薄薄一张黄纸，而是二十两银子！ 这对大小姐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可对他们做下人的却是重赏。 他们很多人都在私底下谈论过，二十两是云上观的价，天机阁的平安符可是百两、千两的都有！ 因此，他们手中这张平安符到底是什么价值，是看他们自己怎么想的。 这么好的大小姐，胡管家忍不住想多提点几句。 第100章 你就是戏多而已 当胡管家终于还是说出自己的担忧后，云棠不禁失笑。 “我之前也着锦衣华裙、首饰昂贵，可他们要见我了？认亲宴来过了？” “今天本就是顺便，他们嫌弃或不嫌弃，于我都一样。” 云棠淡然微笑，毫不在意。 胡管家见状便不好再说了，连忙行礼后便退下了。 他在看到马车回来时就已让门上小厮去禀与侯爷了，这时候赶上来只为将情况告知大小姐，还有二公子。 胡管家走后，江彦轩看一眼云棠，笑道： “虽说我也担心妹妹若不肯回来，会错失一个不用去王府的拜见机会，但妹妹穿什么却是无需在意的。” 今天妹妹在齐王府，在太子、齐王和三皇子还有公主们面前，不也是这一身朴素的道袍么。 那些皇子公主们都习以为常的样子，显然妹妹在宫里也就是这副模样。 云棠笑看着江彦轩，问道：“不是说祖母被气病了？二哥去看过了么？” 提到这个就让江彦轩刚扬起的笑容又垮了下来。 “去过了，只是没能进院子，葛嬷嬷说祖母乏着，需要静养就不让我去吵扰她老人家了。” “我去寻你时，让人传话给你二嫂，等傍晚时再去松鹤堂瞧瞧情况，母亲这情况……大嫂又要照看孩子，我们大房也只有你二嫂还能过去聊表孝心了。” 云棠点头，看向站在一旁也在小声商量要不要一起去锦华堂与大伯母辩解几句的兄弟。 还有四姐妹也安静地站在一旁，并没有就回她们自己的西院、南院去。 “既然我回来了，拜见诚王夫妇是避免不了的，人家也是长辈，你们一同回来的不去拜见也不合规矩。” 所以，那就一起去吧，今天这冲突矛盾不就是因为他们去三皇子府赴宴的事？ “记住别乱说话，诚王府瞧着呢。”云棠瞥一眼表情纠结的江彦轩，又叮嘱了一句。 想必二哥纠结的，是怕这些已对大房伯母不满的兄弟们，说话会不太客气，导致刚缓和下来的矛盾再次被挑起来。 得了她的叮嘱，江彦钰便先点头，表情还算平静，也有些肃目。 “棠儿放心，我们只是去拜见长辈，别落人口实让我们的父母难做。” 其他人纷纷点头。 云棠便笑道：“那行，拜见完了你们就去一趟松鹤堂。” “也替我告诉祖母一声，得知祖母病了我回来本要去探望，只是想到祖母不喜我一个道士去扰了她的礼佛之地清静，就不过去了，我心里是很惦记着祖母病情的。” 云棠的一番话，早让江彦轩嘴角高高弯起，眼底是压不住的笑意，其他兄弟几个也是纷纷扭头四顾，努力忍着不好笑出声来。 四姐妹则是低低垂下了小脑袋。 只要想到那晚在暖香阁时，祖母故意刁难大姐姐，却被大姐姐驳得哑口无言的场面，他们就想笑。 很快，兄弟姐妹们一起去了锦华堂。 江彦朗跟在最后面，刚才妹妹与二哥还有其他人说的话，他都听见了，虽然忧心，但也没有多嘴。 他现在在妹妹面前最多有了点儿存在感，妹妹也不再拿话挤兑他了，但离兄妹之情还远远不够。 这是一种感觉，却是言语之间说不上来的，但他就是这么觉得。 再看妹妹与二哥说话的模样和措辞，他坚信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一行人进了锦华堂，下人看着这么多人一起来了虽然惊讶，但也不敢上前阻拦。 锦华堂小偏厅内摆了一桌席，只有诚王夫妇和康宁郡主、永安侯、江映雪在吃饭，因着闹腾了一下午，也没喊其他人过来。 就连卫玉兰和江奕铭母子、周思玥也没有过来。 他们到的时候，小偏厅内刚吃完饭，正要到暖阁喝茶，得知他们来了就先到了小厅上。 等诚王和诚王妃在上首坐下，永安侯和康宁郡主各在一边坐下。 江映雪便站到了康宁郡主身边，从丫环手中接过热茶，先给诚王和诚王妃奉上，嘴甜地笑道： “外祖父喝茶！” “外祖母喝茶！” 接着又小心翼翼地给永安侯也奉上茶盏，再给康宁郡主奉上茶，得到康宁郡主满意的笑容示意。 忙完这一趟，江映雪才转身看一眼厅上分成三排站着的兄弟姐妹，露出怯怯讨好的笑容上前行礼。 “二哥、三哥、四哥、五哥……” 这一路喊下去就要半天了，见她这般多礼，兄弟几个只能淡声回应了一下。 等她走到云棠面前行礼，喊着“大姐姐”时，云棠只目光淡淡扫了她一眼，轻轻勾了下唇，什么也没说。 一旁，四姐妹也连忙小脸严肃地给江映雪也行了礼，齐声喊道：“二姐姐。” 康宁郡主对一手养大的女儿很是满意，相对的，对神色淡然的云棠就一脸嫌弃地瞥了一眼，抿紧了唇角没有说话。 “江二姑娘寒暄完了么。”然而，康宁郡主不要说话，云棠却开口了，眼眸中是不屑，语气是调侃。 江映雪俏脸一红，神色有些慌乱无措地连忙又给云棠行礼，不安道：“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戏多而已。”云棠微笑。 “明明是我们来拜见长辈，你却抢在头里又是奉茶又是寒暄的，让我们这么多人就一直站在这儿看着你忙。” “还是说……我们必须先跟你这个主人寒暄完了，才能见长辈呢？” “放肆！”见她一来就对雪儿恶意满满，康宁郡主刚平复下去的心又怒气冲天了，她瞪着云棠一声怒斥，“来人啊，给大小姐掌嘴十下，让她懂点规矩！” 康宁郡主只要想到今天自己落了那么大的颜面，一切起因皆是这个祸首，若不是她让人来接二房、三房的丫头们，哪里会闹成后面这样？ 她看着云棠就恨得牙痒痒。 别说什么是她身的，是她身上掉的一块肉就要如何，这十三年她可一天都没养过，论感情，哪里比得上她一手养大的雪儿了？ “要教贫道规矩？”云棠看向怒气横生、表情甚至有些狰狞的康宁郡主，一声哂笑，眼底是浓浓的嘲笑。 第101章 贫道却之不恭了 “怎么，我还教不得你了！”康宁郡主将手中茶盏重重一放，茶水四溅。 “来人，给本郡主打！” “够了！”永安侯黑沉着脸，眼中怒意翻涌。 被他这一声喝斥，正踌躇不敢上前的丫环婆子吓得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动弹。 “岳父岳母，你们也看到了吧，她就是这么对我亲生女儿的！” “棠儿回府当天，她连面儿都不见，就让人领去棠风院附近那座偏僻破败的小院，什么家具物什、细幔暖帐、衣裙首饰，一样都没给。” “雪儿带着两箱旧衣裙旧胭脂旧首饰去耀武扬威，还让人砸棠儿的道坛。” “这件事府里下人都知道，还惊动了顺天府尹和杨御史前来，当时我们三人都在那院子看过那两箱东西的，可不是胡说。” “雪儿做下那些无礼之事，我身为父亲、家主，难道不该罚？结果郡主当晚就和我吵，第二天就带雪儿去了诚王府！认亲宴当天快开席了才回来！” 永安侯趁机告状，也是暗示诚王府对云棠的冷落，但这些话也只能点到即止。 “雪儿犯错，我也只是禁足、罚抄几篇《道德经》而已，从未打骂过她，她在府中一应生活从未改变过，就这她还委屈！” “你们再瞧瞧郡主是怎么对待棠儿的，张口就让掌嘴！” “这是教规矩？这是跟孩子有仇吧！” 永安侯不停地说着，很是气苦。 诚王被女婿这番控诉也弄得面上无光，板着脸坐在那儿一声不哼。 诚王妃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再看向站在那儿的小道士……她的亲外孙女。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点缓和气氛的话，一时间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云棠双手拢在袖中，一脸淡漠地看着上首坐着的几人，没有再说话。 刚才她就是故意的，她可不想上来就要与这些人虚情假意地寒暄亲情，显得他们多慈爱似的。 最后还是诚王妃开口了，她看一眼厅上站着的这么多人，一脸和蔼地笑道：“孩子们这是刚从齐王府回来吧？” 脸色沉沉的江彦轩这才开口说明来意。 “回外祖母，正是，弟弟妹妹们听说外祖父外祖母在锦华棠，便来拜见，只是……” 江彦轩说到这里，也不满地看了还在一脸委屈不安的江映雪一眼。 余下的话虽未说出，但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他是认同云棠刚才那番话的。 “好了，雪儿是无心之失，就不要一直揪着这事儿了。” 诚王妃不悦地瞪了江彦轩一眼，随即又恢复了笑容看向其他人。 “你们的孝心，外祖母都感受到了，天儿晚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诚王妃笑着又道：“过两天你二舅母要办冬宴，你们都去玩儿啊，到时请柬会送到二夫人、三夫人手中。” 江彦轩正要应声，云棠却突然开口了。 “大后日是卫国公府老夫人寿宴，再过两日是靖北将军府长房嫡孙满月宴。” 别的且不说，这两件事都很重要，顺便也是提醒诚王妃，临时帮自己儿媳设宴请客，至少要避开这两个日子。 而她的话不说诚王妃诧异，就连诚王都抬起了头看向她。 “棠儿提醒得是，外祖母要回去问问你二舅母，日子是哪天，你二舅母应该不会这么大意。” 诚王妃没有当面问这是不是云棠，也没有别的寒暄而直接从设宴这件事说起来，与云棠就像原本就是一家人很平常的对话。 云棠也没顶撞她，只是笑了笑又不说话了。 诚王妃见云棠虽不拘谨但也毫无初见外祖母的激动、不安的情绪，甚至眼中毫无波澜。 诚王妃忽然扭头对身边的大丫环交代了一句，那大丫环连忙走出去，不一会儿领着几个丫环端着托盘走进来。 有两个托盘中都放着一对镂花金手镯，其他托盘则放着几方形状精致的砚台。 诚王妃歉意地笑道：“今儿来得匆忙，没能给你们准备像样的礼物，望你们不要介意，都拿着吧。” 诚王妃的话说得很是随意又客气，毕竟她是长辈，来了府里给晚辈们礼物也在情理之中。云棠不也给皇子公主们都送了礼物么。 只是，其他人都没有动，四姐妹甚至还往云棠身边靠了靠。 最后是江彦钰上前行了一礼，说道：“长辈赐，不敢辞，晚辈就代弟弟妹妹们领下王妃的赏赐了。” 江彦钰是三哥，是二房嫡长子，现在是大房的长辈赐礼给他们，他可以代表二房和三房的弟弟妹妹出来说话。 若是直接拒绝，只会让诚王妃难堪，加深矛盾罢了。 不过是金镯和砚台，还能比大妹妹送给他们的礼贵重么，收就收了，回头若要去诚和郡王府赴宴，让母亲多准备一些登门礼便是。 有他出面，其他人也连忙行礼道了谢，多余话是半个字也不敢说。 拿了东西，目光便全部看向了云棠。 云棠回看了他们一眼，用眼神示意他们可以告退了。 刚才这些礼都是有数的，并没有云棠的份。 江彦朗虽站在旁边，但也是没有的，显然就是给侯府二房和三房的孩子们准备的。 于是众人知道，他们来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还要去松鹤堂呢。 等他们行礼告退，江彦朗沉默着也打算离开，诚王妃却是叫住了他。 “朗儿，你都许久没去看外祖母了，最近很忙吗？” “回外祖母，最近一直在尚书房读书，下了学也在三皇子那儿与大家一起抄写道经、背道经。” 江彦朗走回来，低着头回道。 这时，大丫环又领着几个丫环走进来，一只托盘上放着两块玉佩、一只托盘上放着一对玉镯、一只则是放着一套金镶玉头面。 “那两块玉佩是给你们兄弟俩的，玉镯和金头面是给棠儿的。”诚王妃说道。 “多谢外祖母。”江彦朗行礼道谢，却没有伸手去拿。 江彦轩却是先看了云棠一眼，暗示她收下礼物。 云棠笑了笑，一揖道：“多谢王妃，贫道却之不恭了。” 江彦朗盯着地面的眼睛抽了抽，心道：又来了！ 妹妹曾说过，与外人说话向来如此。 所以，妹妹是将外祖母当外人了…… 第102章 江彦轩气红了眼 云棠话一出口，诚王妃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 这疏淡的态度，是跟外祖母说话？ “母妃看到了吧，这个孽女就是这样的态度！”康宁郡主气哼哼地开口。 江明安不是会告状吗，她也会！ “什么态度？张口就掌嘴？”云棠嘲讽地瞥了一眼康宁郡主。 师父让她留在侯府修行，原本她还不乐意，现在看着这些虚伪自私的人跳脚，也挺有意思的。 “你！”康宁郡主被激怒，正要喊人掌嘴，诚王突然一掌拍在桌面上。 厅上立刻变得安静了，下人全都低垂着头，大气儿也不敢出。 诚王目光定定地看着云棠，突然叹了口气。 “以前，是我们做长辈的偏听偏信，做得不对，这些日，我仔细回想了当年曾多次在皇上身边见过的那个小道童。” “身为外祖父却不知那小道童是自家外孙女，是外祖父不好，没有看出来你长得像极了你母亲。” “认亲宴那天没有来，身为长辈这事做得不地道，外祖父给你赔礼了。” 诚王说完还抱拳拱了拱手，虽未起身，但他是外祖、是大长辈，能这么说还行了礼，态度已是十分诚恳了。 云棠见他突然这般做派，显然是想化解今天因康宁郡主闹起来的恩怨。 郡主身份再尊贵也已嫁入侯府，一天之中婆媳关系、妯娌关系、夫妻关系都闹僵了，若诚王府还不给出个态度，这僵局继续下去，没脸的依然是康宁郡主。 但康宁郡主的态度依然恶劣，显然是没想过这些的。 诚王妃都给二房、三房的孩子们送礼了，还一口一个“外祖母”，无非也是拉近关系来示好，间接缓和与二房、三房的矛盾。 诚王这话，也是想挽回云棠这个外孙女了。 这两天诚和郡主也没少四处打听当年云棠在京城的事…… 做为诚王府的外孙女被遗落在外就算了，人都顶着一张和康宁郡主几分相似的脸在京城那么久，却无人发现，才是诚王府的笑话。 诚王先向云棠示好，云棠自然也会给他台阶。 “诚王不必如此，除了当年扔掉我的人，恐怕也没人会想到我有这样的身世。”云棠说得平淡，甚至都没朝康宁郡主看一眼。 然而，她的话却让永安侯记起了那天她说过，她是被血亲抛弃的，于是看向了康宁郡主。 就见康宁郡主面色沉沉，眼中泛着寒意，紧抿的唇角收敛着情绪，这会儿倒是安静下来了。 永安侯心中闪过念头，突然道：“当年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我的嫡女流落在外，虽说过去了十三年，但若要查是肯定能查出来的。” 他这么说时，眼睛死死盯着康宁郡主，就见康宁郡主表情就如受了惊吓一般，变了又变。 他心里也猛地沉了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预感让他后面试探的话都顿住了，不敢再说下去。 “不是说当年搞出乱子的那婆子已经杖毙了？”诚王妃突然开口，脸上也带着疑惑的表情看向康宁郡主。 “当年不管发生了什么，总是我的疏忽，不管查与不查都不过是在我伤口上撒盐罢了，你们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这件事……” 康宁郡主突然哽咽开口，眼泪已簌簌落下，她拿出帕子委屈地擦拭着眼泪。 “我也想对她好一些，可她……她自回府就高调任性还无礼得很，一点也不讨喜，到底不是我养大的……” 说着说着又说出了嫌弃的话，看来是真的很不喜云棠这个亲生女儿了。 这时候江映雪站在她身侧一脸纠结，这时候正是体现她孝顺乖巧的机会，可是刚才她表现了，云棠却毫不留情面地挑了她的错处。 这时候…… 云棠却是神色不动，双手依然拢在袖中，一副闲看热闹的姿态。 江彦轩蹙着眉看着母亲低泣着哭诉，终于忍不住开口： “那天，棠儿在绣玉楼给母亲买了一对南玉手镯，还有两匹衣料，加起来得有三千多两银子了，这是棠儿的孝心，不知母亲回府这两日，都看过没有？” 母亲自己不喜，就怪棠儿不好，那他就要说说棠儿有多好！ 然而，康宁郡主并不多想，只随口道：“看过了，衣料花色有些沉，不适合小姑娘做衣裙，镯子到是成色不错，雪儿戴着好看就给雪儿了。” 云棠本来在看热闹的，见康宁郡主居然如此不识抬举还自以为是，云棠差点忍不住笑。 只有江彦轩气得直哆嗦，怒视着康宁郡主再也顾不上委屈周全了。 “母亲疼爱雪儿，有什么不能给她，却偏要将棠儿孝敬你的给了，我也想和父亲问一样的话：母亲这是和棠儿有仇吧！” “放肆！”康宁郡主怒斥一声，拎着帕子的手就指向了江彦轩，骂道，“如今你也要来气我了！” “她给府里所有人都准备了见面礼，却唯独没有雪儿的，她什么意思！这么明显地排挤，雪儿不委屈吗？还不许我哄哄雪儿了？” “那你给棠儿什么了？你给过她一块银子还是一样首饰？你给过她一身衣裙还是一口饭？” 江彦轩忍了许久的情绪在得知自己当初为缓和母女关系，主动让妹妹买的礼物，竟然被母亲如此轻贱，已经气红了眼睛。 再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声音也大了起来。 “人在做！天在看！你便是亲生母亲也不该如此糟贱棠儿！你若对她不满，就别收那些东西，尤其是你从不曾给过她半分！” “她回府，你不见她，用一座破败小院和一个粗使婆子、一个三等丫环来打发她，还纵容雪儿来羞辱她！” “这些事情你们明着做的，当别人瞎看不见吗！最后到底是看了谁的笑话啊！” “认亲宴你回来了可有见她？可有给她准备礼物？父亲为了一家人吃个团圆饭，你们还吵起来了，是大哥来发了脾气，你才见到棠儿一面吧。” “你有和棠儿说一句话吗？你对棠儿有一丝愧疚吗？你一句不喜，就掩盖了你所有的恶意，你是亲娘啊！” 江彦轩最后一句说完，眼泪便落了下来。 第103章 你没资格收棠儿的礼 江彦轩的话，让诚王妃有些动容，也不禁红了眼眶，面带埋怨地看向自己的女儿。 她自是知道这女儿的性子有多任性、执拗，但没想到心是如此狠。 在这京城之中，他们诚王府门第已经很高了，向来只有别人示好他们，而不需要她们去讨好谁，这就养成了康宁高高在上的性格。 可她在康宁年少时也没少教导她规矩，在什么场合、什么事情上要如何处理，如何辨别人心如何规避有心之人的算计。 如今康宁嫁入侯府二十多年，进府就做了掌家夫人，如今儿媳都娶进两个了，过往也没出过乱子，怎么…… 可女婿和外孙刚才的话，还有康宁刚才对棠儿的态度…… 她也是亲眼看见、亲耳听见的，让她如何能说得出护短的话来？ 诚王妃也不禁擦了擦眼泪，看向云棠时便是一脸怜惜，暗道这孩子是个苦命的。 这时，永安侯面无表情开口道：“你不愿意给棠儿东西，棠儿也不稀罕，但你拿了棠儿的东西就必须还给她，你没资格收棠儿的礼。” 他没说谁，但所有人都明白他说的是谁。 康宁郡主板着脸不说话。 永安侯猛地转头冷眼盯着她：“你若是还不出来，那就折算成银子还给她！” 康宁郡主淡淡瞥他一眼，却见他眼中怒意翻涌，已隐隐带着杀气，让她下意识惊惧了一瞬。 诚王也在一旁叹气道：“你这事做得不体面，连带着我和你母亲也丢脸。” 言下之意，诚王也不打算再帮女儿说话了，他也总算发现了这女儿性子很有问题。 他之前还信实了她的话，对永安侯有意见，连带着冷落了外孙女，导致现在外孙女见了他都没正式行过礼，更没喊过一声“外祖父。” 而他竟羞于斥责她的无礼。 实在是……做长辈的失礼在先。 “棠儿，你母亲做得不对，你受的委屈外祖父知道了，会为你撑腰的！” 诚王说完，也板起了脸盯着康宁郡主。 康宁郡主见父王也动怒了，这才撇了下嘴不情愿地道：“可那镯子我已经给雪儿了，哪有再要回的理儿。” “我堂堂郡主给女儿的东西还需要再收回来？这要传出去又有什么脸面？” 江彦轩嘴唇抖了抖，正要开口，云棠上前一步站在他身旁，微笑道： “好说，镯子和衣料一共四千两，绣玉楼的卖价，你付银子就行，就当是你在绣玉楼买的，不但保住了你的脸面，还挺有脸面的！” 绣玉楼卖的都是上等货，有的更是昂贵的极品，消费自然也高。 一般人能进去逛一逛都能和朋友说道两天，何况是云棠这种一次消费十万两的贵客？ 云棠自是不会与人说道，但家里那些哥哥妹妹们却是接连说过几天了。 哪怕他们每人得到的礼物实际价钱并没有多少。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知道云棠大手一挥的选货和袖中摸出钱袋子就付十万两的豪气后，那油然而生的骄傲。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骄傲什么。 康宁郡主回府后，自是知晓了这件事情，更气云棠孤立江映雪的行为，而江映雪回府就向云棠道歉却又被延长了禁足。 她觉得雪儿委屈，自然更加厌憎云棠，觉得这一切都是云棠害的。 是云棠回府之后就打破了侯府往日的平静和温馨和睦，是云棠搅乱了她幸福的生活。 而现在，看着云棠始终云淡风轻的微笑，她就觉得碍眼，当下哼了一声，冷笑道： “你搁这儿做生意呢，不是说加起来三千多两吗，还要赚差价不成？” “绣玉楼的货都是明码标价，三千多两是我以小师弟的身份拿到的亏本价，你不会要占我师兄的便宜吧？” 云棠又是微微一笑，一点也不为生母恶劣的态度而气愤，更是始终都没有情绪激动的表现。 她说完还突然诧异地挑了下眉，语带担忧地问道： “郡主不会没钱，买不起那对南玉手镯和南境首富家特制‘云锦’，就想趁机赖账吧？” “谁要赖账了！”康宁郡主被激怒，尖声道，“不过是四千两银子，本郡主还不放在眼里。” “贫道就先替绣玉楼多谢惠顾了，这算是绣玉楼送货上门，高贵的郡主应该会随便给个百把两赏钱吧？毕竟……” “绣玉楼非五万两以上不送货上门。”云棠垂下眸子，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与一惯疏离淡然的微笑是不一样的感觉。 江彦轩侧眸看着她。 看她好像真的不在意母亲这般对她，反而还淡定地将原本是送的礼物变成货品来卖，他心下突然松缓了不少。 他今天也是气急了，原本还想着打圆场缓和母女关系，现在……他深深感觉没有必要。 大哥对母亲很失望，他又何尝不是。 “来人，拿四千两银子来……再拿一百两！要大银锭子！”康宁郡主气得声音都在微微颤抖，脸色铁青。 却无人阻止她。 女儿不给她面子，是她活该！ 就连永安侯看到女儿能做到这份上，也觉得十分解气！ 没多久，就有管帐的婆子亲自端着一只大托盘上来，托盘上放着一排五锭银元宝，两排就是十锭。 康宁郡主这里的大银锭子是十两。 在托盘角的一个银锭子底下，还压着一小叠银票。 康宁郡主示意身边的大丫环上前，将银票给云棠过目，还有那一百两赏钱。 “那就劳你送货上门了，绣玉楼的服务态度可真不敢恭维，以后我都不会光顾的。” 康宁郡主有些咬牙切齿地阴阳了几句。 云棠将四张千两银票看了看，收入袖中，再将袖子朝大托盘上的银锭子轻轻一挥，那百两银子就消失了。 大丫环和管帐婆子皆是瞪大了眼睛，吓得差点叫出声，随即又想到府里的传闻…… 云棠才不管她们什么反应。 她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衣袖，笑道：“不光顾也好，我怕郡主的家底就逛不了几次绣玉楼。” “毕竟，我去一次就是十万两银子随便花，你才花了四千两就激动成这样，若是花个四万两……怕不得心疼死？” 第104章 不要为对你不好之人伤心难过 “总不能打肿脸充胖子。”在康宁郡主气得表情狰狞时，云棠又笑道，“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也是常情。” “哼，一个东境山野来的小道士，仗着与皇上的那点交情就想在京城里横着走？”康宁郡主轻嗤了一声，不屑地还击了一句。 说完，她还端起茶盏，将早已凉掉的茶水往口中灌了一口，火气太旺，她也需要冷静一下。 “呵呵，这就不是你能操心的了。”云棠却不在意，懒得再搭理她。 看向窘迫无言的诚王夫妇，云棠淡淡一笑：“人也见过了，事也撂开说了，夜深了，贫道还要回去做晚课，就不奉陪了。” “孩子，让你受委屈了。”诚王妃红着眼眶，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云棠轻笑一声，抱拳一揖，便转身往外走。 “二哥，你也早些回吧，二嫂想必还在担心你这么晚没回去。”云棠走了两步又转头看了江彦轩一眼。 江彦轩本想再留一会儿说点什么，被云棠这一提，顿时又觉得索然无味，便也行礼告退。 他们一走，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江彦朗仿佛突然睡醒了一般站直了身子。 “我也回了，明儿还要读书。” 走之前，他看了江映雪一眼，目光隐有深意，但他什么也没说，匆匆追着云棠的脚步离开。 “我们也回吧。”诚王叹了口气，神色似沧桑了几分。 诚王站起了身，看一眼依然冷着脸的女儿，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 他又看向跟着起身的永安侯：“女婿，明天带棠儿来王府认认路，我们做长辈的给的礼太少，心中有愧，还是要补偿她些。” “当母亲的这般狠，也不怪孩子寒了心。”诚王妃突然声音哽咽，情绪有些收不住，再抬头时已是眼泪汪汪。 “你和你姐姐从小都是母妃疼爱着的，从不偏心哪一个，给你们的嫁妆也是差不多份额的，怎么到你就非要喜一个、厌一个？” “你若自己想不明白，以后也别一闹就来找我和你父王告状，给你撑腰我都觉没脸。” “母妃！”康宁郡主原本还想着不要辩解，以免惹母妃不开心，听到最后一句顿时惊了。 母妃这是怪她偏心，以后不愿意再来给她撑腰了？ 可她就是偏心怎么了，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为何手心要是手心、手背要是手背呢？还不是不一样的！ 康宁郡主委屈地再次红了眼眶，眼泪盈于眼眶就快要落下来。 诚王妃见状却只觉心里一阵烦闷，扭头不看她，见诚王在前头走，连忙跟了上去。 康宁郡主拿帕子擦拭着眼泪，也只得跟上，还想说点体己话，奈何母妃都不回应她了。 永安侯和康宁郡主送诚王夫妇出了锦华堂，早有两抬四人软轿候在外头，诚王夫妇各自上了软轿去二门。 早有护卫备好马车停在二门外，根本无需走到府门外再上马车。 入了夜的天儿更冷了些，他们也上了年纪，还要为女儿在夫家的事来一趟，真论起来也是康宁郡主的不懂事。 虽然谁也没因这个责怪过康宁郡主，但在见过康宁郡主是怎么对待云棠的后，都清楚她过往所说那些不真，今夜眼见才为实。 棠风院那边，江彦轩将妹妹送到之后就匆匆转回自己院子，江彦朗却抬脚还想走进棠风院。 云棠转身看着他：“五哥还不回去？” 江彦朗有些尴尬，眼神有些暗淡地看着云棠：“今夜能让外祖父外祖母看清事实，也不算坏事，只是……你不要生气，不值当。” “哦，怎么个不值当了？”云棠唇角轻勾，淡哂一声问道。 江彦朗道：“我不记得曾听谁说过一句话：不要为对你不好之人伤心难过，对方不会心疼。” “我是想提醒你，你还有父亲，还有兄长，我们心疼你。”江彦朗面对妹妹一惯的微笑，有些招架不住，硬着头皮表明自己的想法。 云棠却是有些惊讶，忍不住道：“你们？还有你？” 江彦朗点头。 云棠嗤道：“那个骂我野道士的人，居然说会心疼我？” “我错了，态度不该那么恶劣，但是我以前说过，那也是我自小相处了十三年的妹妹，我怎么知道她会做那样的事？” 而你，当时于我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一个突然闯入我家欺负我妹妹的陌生人！ 只是这话到了嘴边，又被他机灵地生咽了回去。 若是直接说出来，他觉得，对棠儿是又一次伤害。 “你相处了十三年的妹妹是假的，突然来到你家、闯入你们生活的野道士，才是你的亲妹妹。” 云棠甚至不需要观面相，从江彦朗那微妙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个咋乎的少年，其实并不难懂，也是兄弟们当中最蠢的，前世被江映雪利用得很彻底。 这一世因她的反击和在侯府的经营，还有三皇子讲过不少她小时候的事情，才让他对她这个陌生人有了一些真实的印象。 而这一世因她主动出击，导致康宁郡主和江映雪连伪装都来不及，总能将恶毒的那一面暴露于人前。 让更多人看清她们的真面目。 虽说她不需要别人主持公道，但这个公道，她总是要自己讨回来的！ 见江彦朗眼眶泛红，耷拉下脑袋有些沮丧，云棠轻声道：“回吧，像今晚这种事根本就没有费心思量的意义。” “你也看到了，二哥曾是那么想要缓和矛盾，想要一家子和睦，可是有人任性非要搞事情，就不是你们能左右的了。” 云棠说完便走进了棠风院，不再理会还站在那儿发呆的人。 杨婆子和四丫环见大小姐回来了，立刻欢喜地将人迎进暖间，又是递手炉、奉热茶和点心地一阵忙活。 胡管家在派人通知锦华堂时，也让人传了消息给棠风院。 知道大小姐回来，上房地龙、暖炕全烧好，小厨房里的热水也早就备着了。 云棠沐浴之后依然是一身道袍，快速烘干头发束起了道髻之后，就去抱厦做晚课。 晚课还没结束，她就发现这一世的功德又增加了一些。 第105章 皇上无意让棠儿嫁入皇家 自回侯府后示好家人、引导下人学道、给所有人发了平安符奖励。 还有今天在三皇子府展示的那点小道术惊艳了少年们，获得了不少崇拜以及少年们向道之心。 这些结果都是以别人对她的信仰之力，进而转化为功德。 而她不知道的是，今夜因愧疚而心情复杂的诚王夫妇，也给她贡献了一些。 这一夜，云棠心情十分的好，睡前又盘腿坐在暖炕上画了一个时辰的符，这才歇下。 第二天早课结束之后，为了做贵女还是做道士，云棠被几个丫环围着叽叽喳喳、苦口婆心好一阵烦扰。 最后，云棠答应她们，后天再换，还带她们去卫国公府做客，她们这才消停了，云棠自己随手挽好发髻，只用了一支有些旧的桃木雕刻的桃花苞儿簪子。 看着她如此娴熟自然，四丫环面面相觑，皆是无奈。 刚用完简单的早膳，云棠正想着是继续从天上走，还是让府里准备马车，就见永安侯过来了。 “父亲可是有事？” 云棠见他早上过来而不是传话让自己去前院书房，略微诧异了一下，但还是将他让进了暖间坐下，让丫环奉茶。 “你师兄不是为你准备了很多好看的衣裙和首饰么，怎么还是这样子？” 永安侯昨晚见到云棠一副道士模样就想说了，只是当时与康宁郡主还在吵架，诚王夫妇也在，自然不会在那场合里提起这个问题。 他特意早上过来就是担心她穿戴不上心，没想到还真是…… “我在宫里也是这么穿，皇上不上朝时也这么穿。”云棠却道。 永安侯…… 好吧，女儿有皇上这个大靠山，说什么都对！ “昨晚你外祖父走时交代我，今儿带你去诚王府认认路，看样子是还想给你准备些礼物送你。” 永安侯想到他过来的另一个重要事情，连忙说道。 云棠却是好笑。 当初将人赶出来的是谁？认亲宴不来，后来见她深受帝后宠爱才迫于压力不得不让人也送来贺礼的，又是谁？ “不是还没确定设宴的日子吗，怎么又变成今天了？”她垂下眸子，随口问。 “那个宴是让诚和郡王妃来办，这样好邀请你二婶三婶带着你妹妹们过府做客。” “若直接由你外祖母来设宴，事情会复杂一些，也还要邀请到你祖母，你祖母又被……” “咳，总之你祖母现在还没消气，肯定是不愿意赴宴的，这样两边都会不好处理，若碍于情面勉强去了，怕也是场面尴尬，不如不去。” “但以你舅母的名义设宴，你二婶三婶会知道是你外祖母递的台阶，想要缓和关系，也不好在府里继续跟你母亲闹矛盾。” “这是你外祖母的解决法子，是无奈之举却也是示好之意。” “你母亲不识大体，你外祖父、外祖母昨儿来了也是颜面无光的，他们却没有迁怒还想办法缓和关系，总是个好结果。” 永安侯怕云棠因生母态度而迁怒诚王府。 他们侯府虽然也没有依靠诚王府的关系谋什么福利。 但他却清楚，在这京城之中一个勋贵世家，从来就不是只靠自己一家而屹立不倒，更别说一直风光了。 世家联姻，盘根错节，人脉关系复杂得很。 这些事情他自不好与孩子细说，但他却希望孩子懂得，不是光靠着皇上这座靠山就可以高枕无忧，谁家的人情世故都可以不入眼中。 昨夜，康宁郡主说的那句“……在京城横着走”。 虽是对孩子的恶言，但他出身将门也上阵杀敌、戍守边疆，靠的从来不是运气，心思缜密周全、目光长远谨慎，都是一个为将者的基础。 因此，他将康宁郡主这句话听进去了。 做为道士的棠儿能与皇上攀上关系，有幼时在宫中的那点交情，如今回到侯府成为他的嫡女，也能得到庇护。 但棠儿以前是道士，现在却只能优先做为他的嫡女，将来是要婚嫁的。 定下什么样的亲事，出嫁后是什么身份、过什么样的日子，却不能事事都靠着显摆帝后宠爱而在京城世家中行走吧？ 还是要多些其他人脉助力的。 昨夜他细细思量过，雪儿早就定有亲事，棠儿过了年也要满十四了，现在相看亲事不晚，但也不早。 若连相看都没人提及，只能说侯府无长辈操心，是他们侯府的问题。 目前与棠儿走动最亲近的自然是太子、齐王、三皇子。 但棠儿说过，他们唤她小师叔，这辈份即已定下就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无意让棠儿嫁入皇家。 昨晚棠儿提到卫国公府林家、靖北将军府顾家。 棠儿能主动提及两家的宴请，她自是要去的，而这两家…… 这老卫国公已有八十高寿，却保养极好，看起来不过六十多岁，精神头却是连六十整岁的老头都比不上。 老卫国公真是当了一辈子的卫国公，其子也当了大半辈子的世子。 听说他今年跑去御书房上吊，才总算让世子袭了爵，自己成了老卫国公，人称林太爷、林老头。 而新卫国公接下袭爵旨意时，正是六十大寿前一日，于是寿宴、贺宴一起办了，就连皇上都带着五个皇子一起去道了贺。 一向低调的卫国公府突然圣眷风光，让人津津乐道了半年。 若说最近议论卫国公府的声音为何少了，那就是云棠回永安侯府认亲一事盖过了前者的风头和热度。 卫国公爵位传下去后，一直神秘难见的新任世子林渊也浮出水面，成为京城权贵关注的人物，原来是皇上身边近臣，禁卫统领那个林渊。 林渊与皇上同岁，当年一同从东境回京，也是皇上当年的伴读。 林渊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子今年十五岁吧？若配棠儿也合适。 还有那靖北将军府，嫡长孙已娶妻生子，这次正是办满月宴，嫡次孙…… 好像就这长房长孙留在京城，长房其他人都在北境呢，他也不能让棠儿去北境。 棠儿是在北境出生的，却在回京路上被弄丢了，他是怎么也不会再让棠儿去北境的。 因此顾家不管有多少年纪合适的儿郎，都不在他的考虑当中。 第106章 ……现在想去云上观了 永安侯将卫国公嫡长孙纳入相看名单内，嫡次孙年纪还小、卫国公府二房只有一个与云棠同年的公子，应也不合适。 永安侯又想到认亲宴这天来府里的那些少年们，倒是有几个年纪、品貌、家世都合适的。 只是在这之前，他希望孩子能先修复与诚王府的关系，到时说亲也能多些保障。 云棠没想到这才一夜过去，永安侯就已有了寻常老父亲那般的心事，在思量给她找一个怎样的婆家了。 她只是不想去诚王府浪费时间，又不好直接走人，但她见永安侯表情变化有些多，也不禁好奇地盯着他。 突然，她似看出了什么玄机，立刻蹙起了眉有些不高兴了。 “父亲，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我的亲事不用你们操心。” “我是你父亲，我不管还能指望谁？你母亲那样子……唉，算了，就当没她，为父自会为你打算，给你找一门好亲事。” 永安侯见云棠这般说，想到她应是通过他的面相看出来了，也不奇怪就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 见他竟然还有意攀扯到卫国公府，云棠无语抚额，叹气道：“林家小子们也要叫我一声小师叔！” 所以，辈份在，这亲事可别乱提，丢人。 永安侯表情僵了僵，看着云棠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到底有多少师兄？在京城里有几个？” “我有十二个师兄，在京城的有大师兄、三师兄、五师兄、六师兄、七师兄、九师兄。” 云棠面无表情说道：“且他们个个非富即贵，父亲不必为我的亲事担心，也不要担心我被人欺负。” “既然他们都在京城，认亲宴那天怎么一个没来？”永安侯突然有些不满了。 既然他们疼爱小师弟，怎么认亲宴那天不来为她撑场面？不是非富即贵吗？ “他们为何要来？”云棠却不高兴地反应一句，“有皇上皇后给的体面还不够吗？非要都拿出来显摆？” “我三师兄说了，认亲宴是看侯府的亲戚朋友，而非看我自己这边的，我不需要为了这点小事去显摆我有多少靠山。” 永安侯被说得无言以对。 认亲宴，他是真心大办也用心去办的。 只是诚王府没来人，生母康宁郡主后来才回府，客人们虽不会当面说什么，但在背地里怕是没少议论。 有生母和外祖家这样的态度，他便是将认亲宴办得再是风光体面，也终是差了点什么。 不，是差了一大截儿！ 这在他心里也是一根刺，伤不了人，扎着还痛，着实郁闷。 此时说来，他又觉得诚王府再是想弥补什么，终是事后的弥补，而非当时的真诚和善待。 “罢了，你自己若有心仪之人，记得与为父说，为父自会为你谋划。” 永安侯叹了口气，也站起了身，又道，“若你今天不想去诚王府，为父派人去趟诚王府禀明，也省得你外祖母盼着。” “只是……昨夜你外祖父已对你服软，你外祖母也对你示好了，这外祖家总是要去的，拖着也不是个事儿，你再想想？” 云棠没有说话。 永安侯见状只得不再说了，转身离开。 云棠跟在后面慢慢出门，走在前面的永安侯回头看了一眼，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去宫里？家里住着不习惯？” 云棠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天色，神色有些不合她这年纪的落寞、孤寂。 “原本是要去宫里，只是……现在想去云上观了。”以前不曾多想，现在才恍然发现，她居然也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了。 可这些事情哪里轮得到永安侯来操心？她不过是回来认亲几天罢了。 她上面还有师父，有十二个师兄，哪个都比侯府的人有资格为她的亲事做主。 见她要去云上观，永安侯表情还有些担忧，劝道： “这些日子下了两场大雪了，京城内道路虽能行走，但那也是城内，城外的郊道怕是很不方便，这样的天气也不会有哪家出城进香的。” 云棠却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手掐道印传鹤信，告诉皇上她今天去云上观，后天早上再回侯府，先不进宫了。 传完鹤信，云棠自袖中摸出木傀一扔…… 永安侯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轻松地跃上腾蛇，就这么从天上走了！！！ 那晚在暖香阁听见青龙卫的人在府外拜见龙头，他是后面才出去看情况的，不如府里孩子们去得早、看得多。 但他也很清楚，当晚棠儿是怎样的仙人之姿、道术高超！ 而今，在他眼皮子底下再见到侯府上下盛传许久的神奇一幕，他整个人脑子嗡嗡地响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天空，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云棠在寒冷的清晨一言不合就默默选择了乘雾而起、御风而行，穿过京城上空出了京城一直往南而去。 这时候京城街道上已有人行走，都是为了生计奔波或是赶着去上学的，逛街的、串门的也不会这么早出门。 没人会想到此时有人会以这样的手段从上空经过，不会伸长脖子抬头去看的，这时候当然是躬着身子、缩着脖子更暖和。 盘龙岭下，云棠落地收回木傀，整理了一下身上道袍、抚了抚头上道髻，眸光微闪。 来到这里她才明白，为何平日随意挽个发髻，今日却是慎重地梳了道髻，还插上了那支陈旧的桃木簪。 说是进宫，意识之中却是想来这里。 是父亲那番话让她想起了自己的所有师兄们，就来到了这里，她想九师兄了。 重生回来已有时日，回京也有好些天，却一直不敢来，近乡情怯，历经九世执念回到这里，却害怕去面对。 可是今天却不管不顾地来了。 看着白雪皑皑的山林，银装披素、寒风清冽仿佛少了人间烟火，但那条入山的长长石阶，却无积雪而清理得很干净。 显然在这样的天气里，依然有不少人在这条山道上行走。 云上观的道匾是师父当年题字，大师兄带着六师兄炼制出来的，也是一道法器，而且…… 五年前的云上观是没有护山大阵的，如今再看却是有了。 她知道是为了什么，想到九师兄，一双清寒的杏眸中泪意已渐汹涌。 第107章 九师兄 长长的入山石阶上，小道士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就仿佛正淌过漫长的沧海桑田。 幼时的记忆一点一点清晰、一点一点浮现的全是九师兄的身影和笑脸。 石阶两边的积雪仿佛被一阵大风刮过，原地飞舞成浓密的雪幕，渐渐引起世间界的共鸣，远处的山林里寂静的雪色也纷纷飞扬而起。 云上观后山静室之中，一个老道士突然睁开眼来，眼中光芒透出惊喜之意。 “小师叔来了！速速列队恭迎！” 老道士突然一声清喝，声音很快传至云上观四处，许多修为高的道士纷纷从屋中走出来。 观外山道上，小道士还在慢慢行走着。 云棠猛然惊觉到自己的情绪失控了，才导致这些积雪乱舞，隐隐竟带着几分戾气。 她停下脚步默念《清静经》，随即又念了几遍《金光神咒》，而后释放道韵气息，四周躁动的雪花很快又落于原处归于平静。 但—— 山林却又因她外放的道韵而渐渐舒展，积雪消融、梅花露出冷丽风姿，后山的一大片桃林也自冬眠中醒来，枯枝发芽…… 这一片天空都仿佛变得明亮了许多，没有了冬日里许久的阴沉之色。 皇宫中，紫微阁上，收到云棠鹤信的萧北辰，正惆怅感叹，小师弟还是自己跑去看老九了，都不愿意喊他一起。 在感觉到南边天空异象时，他猛地起身走到外面观星台上，看着盘龙岭方向气温回暖、隐有百花要开的架势，不由睁大了眼。 饶是做了二十年帝王，这一刻他心里也忍不住震惊之意。 这是小师弟搞出来的？ “三师兄，南边的动静有些大呀。”云玄渊匆匆赶来，一脸神色复杂地道。 “小师弟心事重，这时候有些情绪失控吧，唉……”萧北辰望着南边天际，叹了口气。 这时候，他都没再喊“小棠儿”，而是小师弟。 他们几个早就发现了，这次回京的小师弟，可不是五年前哭着离开京城的小棠儿了。 大师兄说，当年离开的是小道童，如今回来的是大天师，天师境巅峰……之上！ 想到师父传回的鹤信，师兄弟两个皆是沉默了。 天机阁和绣玉楼那边……忙碌中的云玄影和云玄玉，也抬头看向南边天空，心中惊讶不已。 这么强大的道韵释放，恐怕是师父来了也不一定能做到。 龙盘岭上，仿佛已越过严冬进入了初春光阴，越来越多的冰雪消融、山林复翠、梅花暗香弥漫在山间田野。 而后山那片桃林已长出无数桃花的小花苞儿，再被这强大的道韵滋养下去，怕是就要开花了。 长阶之上，云棠每一步都仿佛从黑暗中觅着光明追逐而来，带来破晓之时的希望。 眼泪早已拭去，目光透着决然。 “一真，拜见小师叔！”老道士领着云上观所有道士赶到门口，声音隐隐透着激动。 观门早已大开，道士们分立两排手执道礼，齐声开口。 “恭迎小师祖！” “怎么这么大阵仗？”云棠迈上最后一步台阶，来到观门前的平台之上，见到这么多人列队迎接，不由诧异。 她回京有些时日，来云上观却是今天出门之前临时决定的。 她只给三师兄传了鹤信，就算三师兄赶紧通知了一真这边，也没必要这般隆重迎接她吧。 一真道人却笑着解释：“不久前师父传来鹤信，说……破局的人是小师叔，小师叔来了，就领去见九师叔。” 一真道人年纪五十八，也是半路拜师清风观，成为二师兄云玄岚的亲传弟子，是下一代弟子中年纪最大的一个。 但云棠在五年前所见的那个一真，还没有这般苍老，如今瞧着更加仙风道骨……却和师父有得一拼了。 云棠看着五年老去不少的师侄，心下感慨却没有多说什么。 她也知道他说的破局之人是什么意思。 她回京了，她提出要办罗天大醮，罗天大醮便可破局。 “带我去见九师兄。”云棠收回思绪，开口道。 “是。”一真道人连忙答应，又小声问，“小师叔，可要安排祈福法事？” 这天气、这时节要办一场法会是来不及筹备的，但……一场法事科仪却是容易，观中这么多道士，红袍者也不少，是可以实现的。 云棠摇头，只道：“我去看看。” 一真道人便不再多说，示意其他道士自行散去，守好道观即可。 而他领着云棠进了观，穿过前庭进三清大殿，上香、叩拜三清，到祖师殿拜见历代祖师爷，再一路往后山桃林走去。 桃林之外是他修行之所，走入桃林就见五行八卦阵法，在生门和死门皆有一座小阁。 外观瞧着一样，但从颜色、气息能分辨出来大不同。 云棠朝死门小阁看了一眼，目光微微一厉随即收回来不再多看，紧随着一真道人的脚步走进生门小阁。 生门小阁不大，却只是一座地室的入口，九龙护气阵、七星回魂阵、五行防御大阵…… 每一个阵法皆以守护为目的，以道韵维持。 在地室中心更是贴了无数祈福养魂的符纸。 云棠在上山之前情绪波动厉害，真的走到这里，心境却异常地平静，只有一双眼睛肃然大睁，不愿意让眼泪再落下来。 地室中心摆放着一口青木大棺，大棺四周还以桃木做了个五行相生的符阵，用以维持着生机。 云棠看见那口青木大棺，心中一阵悸痛。 她越过一真道人走过去，抬手拂开棺盖，目光死死盯着躺在里边的人。 她闭关三年，与九师兄是三年不见，今天这一见，却隔着重重生死转世，这一见，熟悉的点点滴滴便在眼前浮动。 幼时被九师兄抱着、背着、肩着、牵着……从学说话就是九师兄来教、读书识字背道经也是九师兄来教。 她的生命之中最亲最近之人就是九师兄。 可她最亲最近之人，如今却跟活死人一样躺在棺木中。 不知道她来了，也不会睁开眼睛笑看着她，更不会知道，为了见到他，她转生九世才回来这里。 “九师兄，小棠儿回来了……” 第108章 沉睡于此，保住没死而已 两年前西境有妖邪祸乱，结队造势一路猖狂往京城而来，且多杀道人以夺气运。 九师兄云玄墨率青龙卫出击，一路往西诛杀妖邪，本是一场青龙卫常做的斩妖除魔战役，却没想到妖邪背后是堕神。 杀到最后正面遇上了堕神，虽有后面赶去帮忙的十师兄、七师兄、大师兄，但九师兄重创堕神之后也中了堕神的死咒。 大师兄散去三十年修行功德才堪堪保住九师兄性命，一边回京一边给东境传信，师父和二师兄匆匆赶来。 他们集清风观九成功德之力，才在云上观后山桃林之中，建了这座替命大阵。 替命大阵分别建在生门和死门之上。 死门那边是九师兄的替身木傀，不断承受死咒攻击。 生门这边是九师兄真身，藏于棺木之中做出假死之象以迷惑堕神。 并以多阵防御、守护九师兄身体和性命，唯有三魂七魄易受死咒影响，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死阵那边的木傀招去。 因此，清风观这两年来只做一件事，积攒功德以护住九师兄，只有功德加身，才能抵抗堕神死咒的攻击，就连木傀也能少受些损失。 另外，还有京城之地，龙盘之岭以及三师兄时常会过来以他的帝王之气相护，还有云上观十年来的香火信仰之力相护。 才能保九师兄沉睡于此。 也就，沉睡于此，保住没死而已。 云棠微微闭眼，忍耐住心底涌出的戾气。 听说那个堕神当年重创之后也不知藏哪儿去了，这两年来，十师兄四处游历一直在寻找其踪迹。 四师兄在北境也大力推行道门香火、修建道观并与苍云观联手镇守北境，互相守望，主要防的也是堕神，西境之乱不能再复来。 这次师父算到北境有灾雪，立刻带着二师兄和清风观一众黄袍徒子徒孙们都赶去了，就怕灾雪之后是妖劫。 大师兄也往西境去了，还给十师兄传了鹤信，回京路上的八师兄、十一师兄、十二师兄也转去了西境，目前还没有新的消息传回来。 云棠一直告诉自己，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救回九师兄。 但等真的看到了九师兄，她只想快些找出堕神，杀了祂！！！ “一真，过几天是五师兄的祖母寿诞，之后还有一方的儿子满月，那之后我会回来给九师兄转移一部分死咒，你准备到时的祈福法事。” 云棠冷静下来，有了替九师兄分忧的办法，同时也想要借着死咒来反搜堕神下落。 一真道人看向云棠，眼底有一瞬的迟疑，但想到师父传回的消息，也是师祖的意思，便连忙答应了。 “是，祈福法事是我们这两年来每个月都会做的，人手和法器都有，随时可以开始。” 因而，刚才一见到小师叔，他就问过要不要准备祈福法事。 “好。”云棠点头，她的目光依然眷恋地望着棺中沉睡的人，原来清秀俊逸的脸如今苍白如纸、枯瘦憔悴，他的口中含着一颗养魂珠。 身着天师黄袍，黄袍上却盖满了天子印，是三师兄在用帝王之气保护着。 天子剑的另一把：承影，就放在他左边身侧。 她知道，师父和师兄们早已将一切能想得到的办法，都想了，也用上了。 一边在寻找堕神下落，一边又怕堕神悄悄循着死咒的踪迹寻来报复。 一边要守住他的性命不被死咒吞噬，一边要想解开死咒的办法。 而师父能算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她这个破局之人。 她不管师父是怎么算到的，为何会认为她能破局，总之她重生而来是一定要救九师兄，也为九师兄报仇的。 云棠在青木大棺旁站了许久，就这么盯着棺中人看了许久，眼眶红了又红，眼泪却死死地忍住了。 最后，她拿出五柄五帝铜钱小剑分别悬于五行阵的阵眼之上，取代了原本道韵将消的那五个法器。 见她能一次拿出五柄气势古朴、道韵浓烈的铜钱剑，还是直接用于修补阵眼，一真道人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 小师叔不愧是破局之人！ 这一出手的助力，正是这些天他着急需求的援助。 师父和师祖去了北境，原本是要等大师伯来修补阵法，但六师叔传话来说，大师伯去了西境，等小师叔来就行。 可是等了几天也不见小师叔来啊。 正想着要不要给三师叔去信问问时，小师叔就来了。 “你去忙你的吧，我陪陪九师兄。”云棠四处检查了地室内所有阵法，没有安全隐患，这才开口。 “是。” 一真道人以为小师叔是许久未见九师叔，有体己话想与九师叔念叨，不好让他这个老师侄在旁边听见，连忙识趣地退出了地室。 云棠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拿了一张座榻出来，就摆在棺木旁边，往座榻上一坐，又拿了一块玉石出来，开始做平安玉。 原本要回清风殿去做平安玉，但她来了这里，那就在这里完成吧。 小时候没少见九师兄做平安玉，给她的第一个平安玉就雕的白色小兔，她一直戴在脖子上。 哪怕她如今功力早已不是从前，已不需要平安玉来护她平安，但她依然会戴着。 ……云棠自到云上观就一直待在地室陪着云玄墨，哪怕云玄墨无知无觉，她心里也觉踏实。 夜里做完晚课后还直接爬进青木大棺，在右边身侧躺下来，就像小时候那样，睡了一个九世以来最安稳的觉。 第二天清晨，一真道人来地室检查长明灯和阵法情况，看见小师叔这般，心下叹惜，也为小师叔心疼不已。 云棠在云上观两天，除了陪着九师兄，就是将云上观全部走了一遍，给护山大阵也加了修复，又给了一真道人不少法器。 徒子徒孙们也得了不少修炼丹药，都很高兴。 第三天清晨，云棠不舍地将棺盖合上，去了三清大殿带着徒子徒孙们一起做了早课，就趁着天色还没大亮依然从天上走，回京城方便。 这一趟陪了九师兄两天，她尝试了直接输送功德，果然送十得一，吸收太慢太少了。 但她也确认了解咒的办法是可行的，心里总算安定了些。 第109章 祖母真病了? 永安侯府这两天很平静，但是……又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棠风院，云棠一回来，四丫环立刻激动地围了上来。 “大小姐可回来了！” “大小姐那天突然说去云上观，我们还以为大小姐赶不回来去卫国公府赴宴呢。” “大小姐，今天还是会带我们去见世面的吧？” “大小姐今天一定要穿裙子、戴首饰呀。” “你们别嚷嚷了，让大小姐先进屋暖暖，这大早上的天上边比地上要冷得多了吧。”杨婆子拿着手炉匆匆走过来。 刚才一见大小姐回来，四丫环们不管不顾冲上去，她只得自己赶紧去准备手炉，刚烧好的银丝炭，手温刚好。 云棠一边接过手炉，一边笑道：“赶紧备热水给我沐浴，女裙就不穿了，换件蓝色的大氅。” 她这么说，就是要像回府第一晚那样穿了，四丫环神色微怔，随即便了然地应了声“是”，是退下去忙了。 得知云棠是在云上观吃了些素食，杨婆子又去小厨房将一早准备的早食拿了几样过来，在等热水时，云棠又吃了些。 之后沐浴，换了一身银紫绣银线梅花云纹夹棉锦袍，青玉扣带，腰间佩了一块白玉如意佩，再有不离身的银铃香囊。 云棠要作少年装扮，丫环们也不纠结了，拿来几支玉簪给她选，最后选了一支白玉梅花簪。 外面再套一件蓝色绣金银线祥云如意图案的氅衣，换上短靴后就简单收拾好了。 云棠又让杨婆子和四丫环也收拾一下。 身为侯府主子院中的一等丫环和主事婆子，她们的穿戴也比府里其他各处的下人要体面一些。 云棠正坐在暖间喝茶时，就见外头四姐妹匆匆赶了来，走在前头的江映柔喊着：“大姐姐回来没有？” 云棠抬手轻轻一挥，暖间的窗子就打开了，她笑道：“回来了。” 听见她的声音，四姐妹立刻开心地小跑着进来。 “大姐姐，你这两天不在家，大伯与祖母商量之后将掌家交给我母亲了。” “今天母亲会带着我们过去卫国公府，让三婶在松鹤堂侍疾，祖母病了不能出门。” 江映柔快人快语地说了家里的情况。 云棠轻声问：“祖母真病了？” 若说生气是肯定会生气的，但真的气病了就有些演过了吧？ 江映柔咬了下唇，还是小声解释： “祖母身子不爽利是真的，请了府医过来诊过脉了，说是心思郁结，心火旺，正好又夜里咳嗽睡不安稳，可不就是病了么。” 秋冬时节的老年病罢了。 这种事可大可小，但若真的拖着病体去另一个老夫人的寿宴上，其实也是失礼的，因此，就做了这样的安排。 至于康宁郡主？ 如今就连诚王府都不帮着她了，永安侯之前说过不让她掌家，让她在锦华堂好好养病，没了诚王府的阻止也就执行下去了。 相当于变相的禁足了。 康宁郡主也没有再闹，昨天还请了平国公夫人进府说话，毕竟是定了亲的姻亲，寻常走动来回也正常。 康宁郡主虽然失了掌家权也被禁足了。 但她冬天在侯府本来就不大出锦华堂，如今请个客人到锦华堂说话，整个侯府都不会有人阻拦。 刚拿到家权正忙碌接手甚至还请了三夫人去一起理帐的二夫人，自然不会多事。 二夫人与三夫人如今为了儿女亲事前程，可是同一个利益阵营，还打算等帐目理清了就教四姐妹学习管家看帐呢。 四姐妹叽叽喳喳就将这两天府里的事、接手掌家一事都给说了。 云棠笑笑并没有附和那些话题，而是示意她们拿炕桌上的糕点吃，几人也没客气就拿了两块开心地吃了起来。 她们还没去过卫国公府，一大早就忙着梳妆，早饭也没吃两口，心里就惦记着不知道大姐姐回来了没有。 有大姐姐在，就算去皇宫也不会害怕。 边吃边聊气氛正好，杨婆子和四丫环就收拾妥当了，走进来让云棠瞧了瞧得到合适的答案之后，便都开心地笑开了。 今天能出去赴宴，不只四姐妹开心，杨婆子和四丫环也激动不已。 她们来到大小姐身边就这么些天，以往都是被留在棠风院。 今天却能跟着大小姐出门，这是大小姐对她们的好，也是大小姐对她们表现的认可。 一行人开开心心地跟着云棠出门，杨婆子在后面叮嘱院中其他下人守好院子，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刚走出棠风院，周思玥也带了个丫环往这边走来，看见云棠顿时眼睛一亮，露出了笑容。 “大妹妹，我还担心你在宫里没回呢，门上都没传消息回来。” 云棠想到自己根本没走大门，不由笑了笑并不回答，而是问道：“二嫂是要一起去卫国公府？” 周思玥笑着点头，解释道： “今儿早上，父亲派人来传话，让我和你二哥一起去，他还要先去兵部衙门，到中午时再过去。” 云棠点头，便明白永安侯的意思了。 卫国公府寿宴并不是整寿，也没有广下请柬大办。 若是往年知道这消息，以两家并不算亲近的关系，永安侯府早早送去礼物即可，去不去人赴宴都行。 但是那晚云棠说出了要去卫国公府寿宴之事，后来又说了卫国公府的小子也要叫她小师叔，那就是都与道门有关了。 又知道云棠几个师兄都在京城，非富即贵，他自然也想知道自家女儿的这几个师兄都是谁。 在认识这几位师兄之前，作为云棠的家人，不能再像之前寻常人情对待卫国公府寿宴了，得像走亲戚一样隆重。 因此，一车贺礼早在昨天就让江彦轩送到卫国公府了，算是让永安侯府正式与卫国公府打过了招呼。 今天二夫人带着周思玥和四姐妹跟着云棠过去，也能亲近一些，不至于失礼。 云棠也才知道，昨天卫玉兰带着孩子回娘家了，今天应该也会随娘家人过去卫国公府那边，做了客再回侯府。 大概这就是永安侯让周思玥今天也同着去的原因。 长媳都会过去，次媳也应学着京城世家间的人情走动。 第110章 卫国公府林昊然，来接小师叔! 若不是两个儿媳还年轻，侯府还有二房和三房在，永安侯从康宁郡主那儿拿回掌家权后，就可以交给儿媳的。 通过那天的争吵也让永安侯意识到，康宁郡主在人情世故上的自私和浅见。 怕她不但打压二房和三房的人脉，连自家儿媳也压着不让出头。 如今趁着云棠在京城各府走动的机会，至少让府里几姐妹跟着历练，长些见识。 对两个儿媳亦如是。 这层意思，江彦轩与周思玥悄悄说了。 只是周思玥可不好意思再与云棠说出来，倒显得她礼部侍郎府出来的嫡女，也没什么见识。 等她们走到二门时，就见二夫人也到了，身边带了一个丫环、一个婆子，还有四姐妹各带了一个丫环也在这边会合。 再加上云棠带的五人，这阵仗还是不小了，去一趟赴宴得准备几辆马车。 云棠是永安侯府嫡长女，也是府内皆知唯一的嫡女，从一开始永安侯就给她配备了专属的马车和护卫。 云棠回来，其他人没看见她，府中护卫、暗卫却是有看见的，早已报给了胡管家。 胡管家也安排了马车和护卫等在二门外。 只不过……云棠正要带四姐妹上马车，周思玥则去陪二夫人同坐一辆马车时，胡管家匆匆跑过来。 “大小姐，府外来了个少年公子，说是卫国公府林昊然，来接小师叔！”胡管家眼睛亮晶晶的。 他已听说了皇子们都喊大小姐“小师叔”，且都听说了大小姐幼时在宫里住过，皇上奉道与大小姐的师门有关系。 没想到……今天又来一个世家子弟，也喊大小姐“小师叔”。 大小姐好有排面啊！ 而且大小姐的人脉都是门第很高的了，康宁郡主就不是侯府唯一身份最高的那一个了。 胡管家心里暗暗替大小姐高兴。 “请他进府了没？”云棠一听是林昊然，不由露出了笑容，问胡管家待客没有。 胡管家表情尴尬了一下，连忙解释： “那位林公子骑在马上，不肯进府，说奉老祖宗的令，来接小师叔早些过府一聚。” 胡管家说完又补了一句：“林公子带了辆大马车过来，是卫国公府家徽。” 云棠点头，看向其他人，便道：“我去外头坐林家的马车，晚上我回宫里，后天再带你们去靖北将军府玩儿。” 四姐妹一听顿时有些失落，她们盼了两天好不容易才盼回大小姐带她们去玩儿的。 杨婆子和四丫环也是一脸忧急地站在旁边，翠绡小心翼翼地问：“大小姐，你晚上回宫里，那我们是自行回府？” 云棠点头，笑道：“自然，总不能将你们也带进宫去，我住的是清风殿，不是后宫，你们不能去。” 四丫环连忙领命。 于是一行人眼巴巴地看着云棠大步朝府门口走去，身后只跟着胡管家。 最后还是二夫人开口道：“我们也上车吧，正好能跟在后头走，你们也是第一次去卫国公府，今天能跟着你们大姐姐身边也好。” 大姑娘都有卫国公府小公子亲自来接了，这身份……至少在卫国公府是很熟悉的。 能让丫头们也跟在她身边，多认识些夫人小姐也好。 四姐妹连忙点头答应了，赶紧走去马车边。 云棠来到府门外，就见蓝衣少年意气风发地骑以一匹配着华鞍的白马上，正朝着永安侯府大门看着。 正是卫国公府第四代，五师兄的长子林昊然，道号：一然。 林昊然看见一个少年装扮却模样有些眼熟的人走出来，立刻抬起手指掐算了几下。 随即眼睛亮了亮，就是一个漂亮的翻身动作下了马，快步走过来，躬身一揖。 “一然拜见小师叔！” “乖。”云棠端起了长辈架子，笑着虚抬了抬手。 林昊然站直身体立刻目光灼灼地盯着云棠瞧：“小师叔长大了。” 又是这句！ 云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话萧澈那小子也说过，萧斐在认亲宴那天也是小声嘀咕过，只不敢当她面说罢了。 “小师叔送你个见面礼。”云棠没有回应臭小子的感慨，而是伸手往左手袖中摸了摸。 林昊然目光更亮了，主动道：“请小师叔赐剑，小师叔，我也想要一把好剑！” 他说的“也想要”，云棠瞥向他：“他们还找你炫耀了？” 不能吧……听说这小子进了青龙卫，早些天也不在京城，他会缺一把好剑？三师兄、五师兄听了做何感想。 “老炫耀了，若不是父亲不让我来找小师叔，我早就跑过来了。”林昊然撇撇嘴，一脸委屈。 云棠知道，就如那天早上她与永安侯说过的意思。 师兄们觉得，她回侯府的认亲宴是看侯府这边的亲戚关系，而不是她的，因而除了皇家来给她撑腰，其他师兄们都没有表态，连带他们的家人也没有露面。 但是康宁郡主的恶劣态度，还有她带侯府这边的哥哥们和妹妹们去了三皇子府和齐王府做客。 大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装了！ 林昊然一大早亲自跑这一趟到侯府接人，也是听说了认亲宴那天，小师叔就是太子萧澈送到侯府门前的。 他不跟太子争宠，他跟着学总可以吧。 趁着父亲还未回府，他跟太祖母和祖母说了一声，就跑过来了。 但他还是不愿意进侯府去，就要在这侯府门前等，让人知道他们卫国公府对小师叔的态度，就是这么高调！ 只不过，听到小师叔要给自己见面礼，原本还端着世家公子姿态的少年人，顿时就像小胖墩那般被打回了原形。 云棠最后还是掏出了一把火属性剑，也是可以在关键时刻异形的法器，平时瞧着就是平平无奇。 但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林昊然毕竟是今年哭着闹着总算进了青龙卫的道门中人，双手一接过这把和佩剑没什么两样的剑，却很快就感觉出，这柄剑与自己十分契合。 “这把剑，叫赤羽，与你修炼的功法契合，这里还有一本对你修行有益的功法，你多学着。”云棠又拿出两册功法递了过去。 “多谢小师叔！”林昊然欢喜得不得了。 他们在府门口说话这会儿，侯府角门打开，护卫领着几辆马车慢慢驶了出来。 第111章 咱小师叔在京城里的地位 看见他们还没有走，表情皆是微微一愣，便放慢了速度。 云棠便走向卫国公府的马车，林昊然将收到的礼物赶紧收好，快步走过去伸手要扶云棠。 云棠瞥他一眼，笑骂道：“怕不是他们几个这也向你炫耀过了？” 林昊然连忙笑道：“是我昨天向他们打听过了小师叔回京后的所有事情，我和他们想法一样，我们的小师叔不应该受那委屈！” 林昊然进青龙卫半年，最近才有机会带队出任务，前晚才回京，才听说了小师叔的事情，昨天进宫待了一天，自然是什么都知道了。 云棠哪里会让他扶，自己脚下一点就轻飘飘地跃上了马车，进了车厢。 卫国公府来的马车虽不是两匹马拉着，但也是一辆宽敞大马车。 车厢里铺着厚厚的毛毯，一侧车壁还有张小几伸出，上面放着一碟糕点、一碟果脯。 还有一小壶清茶，茶壶上贴着一张符纸，想必是用来保温的，林昊然的小手段罢了。 “走吧，侯府的马车要跟在咱们后面。”云棠坐下，便说了一句。 林昊然在外头连忙答应一声，快步朝自己的马那边走了几步便纵身一跃，转眼已骑在了马背上。 马车很快便走动起来，前面有卫国公府的护卫开道，林昊然骑马跟在马车一侧，还能继续与小师叔说话。 见他们终于走了，侯府这边的护卫面面相觑，好在江彦轩已骑着马过来，看着前面一行车马，语气平静地说道：“跟在后面吧。” 他家妹妹在这京城根本不需要他们侯府庇护，也不需要他们这些哥哥们的照顾，就可以过得很好了！ 刚才他也看见了妹妹与那卫国公府小公子说话，神态自然熟悉，瞧着他们才是亲兄妹似的。 他心里酸酸的好难过是怎么回事？ 卫国公府外的大街小巷早在昨天就已经清扫干净，不管是车马行人都很方便经过。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林昊然在车厢外笑道：“小师叔，到啦，这次一定要给我留点面子啊？” 云棠不明所以，等她走出车厢时才明白这小子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林昊然站在马车下，已经笑吟吟地伸出了手臂，一脸期待地等着她扶着自己的手臂走下马车。 车前凳也摆好了，是不打算让她自己跳下去…… 云棠就想到认亲宴那天自己回府时，澈小子也是这么做的。 做给旁人看的！ 云棠无奈蹙眉，而后抬眼朝四周看去。 就见门前果然还有几辆别家的马车，几个面生的夫人小姐们在丫环婆子的簇拥下正走向府门口，不少双目光朝她这边看过来。 “臭小子，显摆这个干什么。” 云棠便骂了一句，但还是伸出手在林昊然的手臂上轻轻虚扶了一下，两步便下了马车。 “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知道，咱小师叔在京城里的地位，让她们只有羡慕嫉妒眼红的份儿。” 林昊然笑眯眯的，说得一脸傲然。 “好了，在我离开永安侯府以前，还是低调些吧。”云棠有些无奈。 想到那天早上永安侯有那个意思，若她没有说出辈份，就以这小子今天的殷勤，怕是肯定要多想了。 远处的议论声低低传来，传入他们的耳中。 林昊然黑了脸。 云棠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好了，再让你表现下去，怕是有人要说出更过分的话来了。” 已经有人在说他们瞧着很登对、看着就像两小儿猜了，再被人误会下去，怕是以为要说亲了。 这次林昊然不敢再多说什么了，乖乖地松开了手，朝着云棠行了一个恭敬的揖礼，而后作了个“请”的手势。 “小师叔，请。” 云棠见他变沉稳了不少，这才满意地点了下头，便朝着卫国公府门口走去。 今天是小寿宴，并没有请太多宾客。 往日里就与卫国公府走得勤的一些世家世交以及一些亲朋过来，也就没有分出男客走哪边、女客走哪边，都从正门旁边的偏门出入。 这时候在朝廷有官职的也多在衙门或是正处理着公务，不会早早过来，来的都是夫人小姐和公子们。 在门前迎客的也是卫国公夫人与长媳宋明珠，次媳徐婉在后院里陪着祖母太老夫人与先到的客人说话。 云棠走过去便朝着婆媳一一行礼，笑道：“小棠儿拜见伯母！见过五师嫂！” 五十多岁的卫国公夫人笑容和蔼地打量着长大后的云棠，惊叹道：“这就是我家小棠儿呀，都长这么大啦！” 宋明珠已经上前一步拉着云棠的手，满面笑容也是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有些感慨道： “外面都说永安侯府刚找回来的嫡女，模样有几分像那郡主，我们小棠儿这模样明明更好看，这气度也不是谁都能比的！” 宋明珠快人快语，这话里就带着几个意思了，也让刚才到的那些夫人小姐们都听了去，心下暗暗惊讶。 这卫国公府的态度，是不是太热情了些？ 看来真是好事近了。 晚她们一步，永安侯府的马车也到了。 云棠回头看了一眼，先说道：“伯母，师嫂，今儿我们侯府来的是二婶，还有我二哥二嫂和四个妹妹，父亲要等下衙了再过来。” “棠儿，今儿过来的……”卫国公夫人立刻小声询问。 云棠点头道：“府里待我还不错的，父亲知我与卫国公府关系好，估摸着也想走动起来吧。” 所以才派了这么多人来走亲戚了。 云棠几句话，卫国公夫人心里也便有数了。 几句说话间，二夫人便领着周思玥和四姐妹走了过来，江彦轩跟在后面。 护卫们则领着马车按国公府的安排从侧巷角门进去，有专门停放马车的地方和安排下人的院子。 云棠便又为大家作了介绍，二夫人本也是出身将军府，并非小门小户出来的，当下与卫国公夫人婆媳便热情地寒暄了起来。 有了云棠在前提醒，卫国公夫人自然也给面子，又喊林昊然领他们进去，再让林昊然招待江彦轩。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走进卫国公府，其他客人则只能跟在后面了。 第112章 小棠儿给林祖母拜寿来了 一行人到了太老夫人住的五福堂拜寿。 二夫人识趣，并没有觉得自己是长辈就抢在云棠前头。 林昊然亲自打起了棉帘子，云棠走在前面先进了五福堂，就见正厅之上已坐了不少女客，也有好几个少年坐在角落里正一脸无趣地吃着小食。 林昊然快走两步喊道：“太祖母，小师叔来了！” 他这一喊，正厅上谈笑声蓦然一静，所有目光全往厅门口看过来。 “小棠儿来了？”正被曾孙女喂了一口甜羹的老妇人，也是一脸期待地朝门口望来。 云棠走过去，看着记忆里慈祥和蔼的老夫人，上前两步深深一揖。 行礼后说道：“无量天尊，小棠儿给林祖母拜寿来了，恭祝林祖母福星高照！寿君临门！康平自在！喜乐随心！” “好！好！小棠儿快到林祖母这儿来，瞧瞧咱们小棠儿这俊俏的小模样哟，可真好看呐！” 太老夫人也就是今年才刚卸下卫国公夫人称呼的云玄渊的祖母，当年见到云棠乖巧可爱是想指给林昊然的。 但辈份差在这里，云玄渊也不能将自己的小师弟变成儿媳妇，何况其他师兄弟也不会答应。 后来，因云棠喊云玄渊的父母为伯父伯母，老卫国公便让她喊自己林祖父，于是太老夫人便成林祖母了。 看着曾孙辈年纪的孩子喊自己祖母，太老夫人也是哭笑不得，但也接受了这个辈份上的结果。 云棠又给徐婉行了礼，再笑看着上前给自己行礼喊“小师叔”的林雅，示意她免礼。 云棠上前，自袖中摸出一只四方锦盒呈上：“小棠儿给林祖母准备的寿辰礼，望林祖母笑纳。” “好！好！”太老夫人一听还有寿礼收，立刻笑得合不拢嘴。 一边让徐婉赶紧接过来打开，一边打趣道： “小棠儿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拉着林祖母的手要糕点吃的孩子了，都知道送礼物来孝敬了。” “棠儿，这是……手串么？还是……”徐婉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顿时惊讶地看了云棠一眼，小心地询问。 “是手串，也是适合老人随身戴着的法器。”云棠笑着解释。 这是一条由帝王绿玉石打磨出来的一百零八颗护身珠，一百零八颗本身便可结成一个大型的法阵，这条手串可比几瓶延年益寿的丹药更好。 她之前给五师兄的储物戒指里就有各种丹药，想必五师兄会分给家里人，她今天便没有以丹药当礼物。 “好！好！小棠儿这礼物甚得我心！”太老夫人也接过那手串看了看、摸了摸，十分高兴地笑道。 只不过今儿还有这么多客人在，她也怕出疏漏损坏了这么贵重的礼物，便让徐婉赶紧收起来，等晚些要与林老头一起再看。 徐婉连忙笑着答应了，就捧着盒子先与掌事嬷嬷去收放好。 厅上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却只有坐得近些的几位夫人看清楚了是什么礼物。 虽然不知道法器是什么，但这么一串玉珠瞧着成色就极好，想必也是不便宜的，心下皆是琢磨着，看向云棠的目光也是充满了打量。 云棠并没有将自家人冷落，而是给太老夫人一一作了介绍。 二夫人这才连忙上前行礼问安又说了不少祝寿的话，又奉上了一样价值两千多两的玉器做寿礼。 永安侯府的寿礼昨天就送来了一车，今天却也不能空手拜寿，因而是留了一样专等今天当面奉上的。 永安侯府的态度还是很诚恳恭敬的。 太老夫人见状也是高兴地笑着让她免礼，又说了几句寒暄的话，却只字不提为何不见康宁郡主。 显然永安侯府的事情，卫国公府这边都是知情的。 之后是江彦轩与周思玥上前行礼拜寿。 知晓是云棠的亲兄长，太老夫人倒是看着他多问了几句话，也细细打量了一番，生怕不是个好的。 之后是四姐妹上前行礼，这次瞧着四个小姑娘，又有云棠在旁边解释是二叔家和三叔家的。 太老夫人原本就和蔼的笑容更慈祥了几分，让她们上前挨个瞧了瞧，又问了不少话。 得知与云棠姐妹关系不错，又喊徐婉快拿金镯子来，一人赏了一对金镯子做见面礼。 这一通寒暄就花去了不少时间，才轮到后面进来拜寿的其他人。 好在太老夫人跟着孙儿也奉道有几十年了，也吃了不少延年益寿的丹药。 七十好几的年纪瞧着也就六十多岁，头发都只显花白，精神头也很好，今儿这般热闹的生辰之日，也不嫌疲倦。 徐婉也忙着陪在一旁招待那些客人。 林昊然待云棠领着侯府女眷们到一旁坐下后，就过来打了声招呼，领着江彦轩去其他地方了。 原本窝在角落里无聊的少年们见到他要走，也连忙跟了上去。 云棠也将四姐妹介绍给林雅认识，林雅就要拉着云棠一起去逛园子。 云棠笑道：“你带她们几个去逛，我等你父亲回来还有正事要说。” 林雅撇了撇嘴，只得乖乖应了。 云棠又交代江映柔她们几个，带上丫环婆子们，还有她院子里那几个，她答应带那几人出来逛的，只是她现在没空。 江映柔连忙答应了。 下人不能进正厅，都在五福堂角院那边坐着呢，这会儿自有人去喊了她们出来，跟着江映柔她们一起逛去了。 杨婆子和四丫环见大小姐并没有一起，心里还有些沮丧，她们想要像正常下人伺候主子一回，可真难呀！ 云棠没有让周思玥也同着小姑娘们出去。 她知道父亲让二嫂出来，就是要学着在京城世家中走动的，结交人脉、增长见识和处世经验，才是二嫂此行的任务。 云棠等后面那一群人都与太老夫人拜寿寒暄完了，便放下茶杯走到上座去挨着太老夫人坐下。 “林祖母，我林祖父怎么不见，我来半天了还没去拜见他呢，我怕去晚了会挨骂。” 云棠笑眯眯地凑近了小声说道。 太老夫人一听顿时失笑，拉着她的手，道： “他在书房呢，说是躲清净，只让你来了就叫人通知他一声，我故意不让人告诉他的。” 第113章 平国公夫人主动寒暄上了 云棠一脸呆滞。 看云棠这副模样，太老夫人笑得很开心，还是徐婉在旁边笑着解释： “祖母说你难得过来，要多留你在身边一些时候，你若去了祖父那边怕是要谈道法修行，太深奥了祖母听不太懂。” “哼，今儿我生辰，小棠儿陪在祖母身边。”太老夫人一脸得意地笑道。 云棠也连忙笑着回道：“好，今儿陪林祖母。” 若是永安侯府的老夫人此时在这里，看着自家孙女与人家祖母这般孝顺和乐，不知作何感想。 二夫人一边与其他夫人们闲聊时，一边也在不时偷望云棠那边，心下不禁生出这样的念头。 周思玥是礼部侍郎府的嫡女，今年中秋才嫁进永安侯府的，出阁前也在京城各府走动。 今儿来的女客里，就有两、三个是她曾熟熟的能说得上话的，有一个也已出嫁，还有两个是明年出嫁，这会儿都聊上了。 自然，多的是人向她打听侯府情况，不外乎康宁郡主与云棠之间的问题。 周思玥哪里敢乱说话？只能说母亲前些日子染了风寒，时好时坏的一直没能痊愈，这冬天里怕是不常出来走动了。 还有二夫人就坐在不远处，其他人也只能含蓄地打探，不好问得过于直接。 周思玥的话却说得直接，以康宁郡主病了便将母女关系这个问题给带过去了。 正热闹闲话家常时，平国公夫人也到了。 都是国公府的，又都是武将门第，平日里便走得亲近一些。 平国公夫人是卫国公夫人亲自领进来的，给太老夫人拜寿之后，便将目光疑惑地打量起坐在一旁的云棠。 卫国公夫人连忙笑着介绍：“这位是永安侯嫡女云棠。” 没说江云棠或是江大姑娘，只说云棠，这是云棠在侯府时便要求的，外头的人还不知怎么称呼她。 卫国公府的人自然是不管永安侯府怎么回事的，云棠原来就叫云玄棠，对寻常人便会称之：云棠。 他们这一代师兄弟全是跟云老道姓的，有本家姓的有时也会改成本家姓，但多还是用云姓示人。 就如五师兄云玄渊，因自称云玄渊多了，打交道的人只知他俗姓林，却是难与卫国公府林渊联系到一起。 有云玄渊的修道资源，他的祖父母和父母都跟着修炼，又有丹药补给，身体比同龄的别人都要好几倍，也显年轻。 这才有了老卫国公当腻了国公爷，跑去御书房闹上吊，才逼得皇上同意了让他将爵位传下去。 云玄渊不想太早继承爵位，也不得不领下卫国公世子封号了，这才暴露了他是卫国公府的人这件事。 此时，卫国公夫人介绍云棠也是顺口，平国公夫人知道云棠就是康平郡主提过的女儿后，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平国公夫人细细打量云棠，走上前还想拉着她的手说话以示亲近。 然而，云棠却神色疏离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令她生生地打了个哆嗦，只觉心底发寒，有些不明所以，一时间伸出的手便僵住了。 卫国公夫人见状也是惊讶，但她是主人，连忙走过来笑着拉过平国公夫人伸出一半僵住的手。 还打趣道：“怎么还能让你站在这儿说话呢，走，找个椅子坐着去吧。” “我……呵呵，也是，外头天儿太冷，进来这半天竟还没缓过来。”平国公夫人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连忙讪笑着解释。 “今儿天气还好啦，出太阳了呢，前些天又下雪时才冷。”卫国公夫人随口附和着，将人拉到了另一边离着几个位置的一个空位坐下。 说到前些天的冷，便有人说起前天云上观的奇事。 有人家庄子上的管事进京城找主家禀事，经过盘龙岭时发现云上观那一带的积雪都消融得差不多了，梅花开得正盛。 冬天梅花迎雪盛开是正常景象，但梅花开时积雪却快融化没了，就有些奇怪。 越来越多的人参与了这个话题，还有人说要去云上观赏梅花去…… 只不过后山的桃林，是山岭之下的行人看不见的风景，桃林花开这种事，只能进观才能知道。 但云上观冬天里是只接待熟悉的信善，不对外开放的。 便又有人说到如今皇上推行百姓奉道，京城谁家不在学习《道德经》？那她们如今也算信众了，如何不能去云上观？ 这话说得好像也有几分强词夺理。 云棠坐在太老夫人身边默默听着，并没有开口。 倒是太老夫人看了她几眼，突然凑近了小声询问：“小棠儿呀，刚才那夫人……” “不喜。”云棠直截了当地开口，声音虽不大，但态度却很明确。 太老夫人闻言眉头轻轻蹙起，想了想还是不解，在云棠伸手递过来一块山楂羔时，便信手接过来咬了一口。 想不明白的事情便不想了。 吃了半块山楂羔，太老夫人见云棠一直陪坐在她身边也不去与其他家小姐们说话，又有些担忧。 “你这孩子，如今即回了侯府，又是那永安侯的女儿，这京城里的人来人往的，总要认识几个，那边的小姑娘们都望你几回了，你不过去认识认识？” 云棠摇了摇头，见太老夫人不认同地看着自己，便笑了下，解释道：“我在等五师兄回来说话。” “你之前不是去过宫里了。”太老夫人道，“你一个小孩子，还是多和小孩子一块玩儿吧。” 老人家觉得，云棠虽然辈份高些，到底是个孩子，与十来岁的孩子一块儿玩耍说笑，才是正常的，别整得老气横秋的。 云棠听后只是笑了笑，她一个转世了那么多世的人回来，哪里还有什么小孩子心性？ 这时，卫国公夫人刚出厅门，平国公夫人整理了一下思绪，又走了过来，目光灼灼打量着云棠，含笑说道： “棠儿，前儿我去侯府探望你母亲，还说要见见你来着，谁知你不在府里，没想到今儿在这里见着了，果然生得一副好模样，是个乖巧伶俐的人儿。” 平国公夫人主动寒暄上了，还将云棠一通夸。 然而，云棠却一脸茫然地开口：“不知夫人是……哪家府上？” 第114章 平国公夫人的如意算盘 平国公夫人…… 就算没人介绍身份，刚才她不还给老夫人拜寿呢，这丫头不是就坐在旁边，竟然没听见她是谁？ 平国公夫人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抹不悦。 徐婉在不远处听见连忙走过来，笑道：“棠儿刚回京还不认识太多人，这位是平国公夫人。” 云棠这才露出恍然之色，开口道：“原来是平国公夫人，听父亲提过平国公府，贵府世子与江映雪自小定亲，两家是姻亲。” “贫道回侯府的认亲宴，多谢平国公府送来贺礼。”云棠又客气了一句。 只不过这些话说出来都给人怪异的感觉，就仿佛云棠是端着同辈的姿态在与平国公夫人说话。 平国公夫人听到云棠知晓两家亲事后，脸上的笑容却明朗了几分。 只不过有些话也不好在这里明说，便道：“我们两家本就是世交，认亲宴时我染了风寒不便出府，不然早就去看你了。” “棠儿啊，如今你回来了，可要常去我们府中走动啊，关系都是走得亲的，不走就远喽。” “平国公夫人说笑了。”云棠淡声道。 “哎呀，叫夫人多生疏，还是叫伯母吧。”平国公夫人见云棠虽然态度冷淡，但气质衿贵端庄，越瞧越满意，便笑道。 康宁郡主说过，这个女儿刚从外面回来，又是在道观里长大的，没什么高门大户的规矩，性子比较野，爱穿着道袍到处跑。 如今见她虽未穿道袍，但也作的少年装扮，依然不掩明丽秀容，若好好梳妆出来，比那江映雪更美上几分。 外头的人还不知道康宁郡主的两个女儿，一个是亲生的、一个是抱养的。 康宁郡主将这秘密告诉了她，说这种事也不好欺瞒她，将来让哪一个嫁过门，让她自己决定。 又说另一个也要嫁人，让她不要将这秘密说出去了，两个女儿她都是疼爱的。 那天她在永安侯府没能见着这个真千金，没想到在卫国公府却见上了，便忍不住想来亲近亲近。 又是真千金、又得皇上宠爱，如今看来在这卫国公府关系也是不错的，至少甚得太老夫人的喜爱。 若这丫头嫁给她的宇儿，将来对他们平国公府也是一大助益。 平国公夫人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就听云棠朗声道： “卫国公夫人才是贫道的伯母，卫国公世子夫人是贫道的嫂子，不知平国公夫人与卫国公府是个什么辈份关系？” 这话一出，厅上陡然一静，平国公夫人也是表情微变，目光怔愣地望着云棠，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世家门第往来，除了原本就有亲戚关系的辈份在，一般都是按夫人称呼来称之。 但谁不知道卫国公府四代同堂，却是今年才让世子袭爵，当了一辈子国公爷的林老头总算是卸任了？ 上座这位寿星今年卸任之前，就是卫国公夫人，但在府中却早已是太老夫人，曾孙都能相看亲事了。 今年才熬到国公夫人的这位，也过了五十五岁寿辰。 只是保养得好瞧着就像不到五十岁年纪，因而，与四十岁的平国公夫人瞧着倒像是对姐妹。 但外貌是一回事，年纪是另一回事。 平国公夫人虽然与卫国公夫人交好，也是不敢真的称其“姐姐”，差着十五岁还多几个月呢。 若她让云棠唤自己伯母，岂不就是要与卫国公夫人攀姐妹关系了？ 现任世子夫人宋明珠三十出头年纪，才能唤她一声“姐姐”的，只不过人家是世子夫人，也不会上赶着唤她一个国公夫人做姐姐。 这种非闺阁姐妹的交情，也都心照不宣守着世家规矩，不会强攀这种关系，但平日里又会常聚在一块儿说说家常，年节宴会走动得得熟络。 但所有的交情在云棠如此直白的关系排辈面前，都会变得无地自容。 徐婉在旁想要打圆场都不知如何去帮腔，她也觉得尴尬，心里也更疑惑。 徐婉是云玄渊胞弟林淮的妻子，出身翰林清贵之家，也没见过这般尴尬的场面。 倒不是她不能出言化解，而是话题是平国公夫人起的头，云棠却没有给对方脸面，让对方下不来台了。 而她包括卫国公府都只会帮云棠而不会去说云棠失礼。 气氛僵硬了好一会儿，平国公夫人才缓过来，语带不悦地道： “你是永安侯府的孩子，我与你母亲情同姐妹，让你唤一声伯母还委屈你了？” “贫道不委屈，贫道的师兄们委屈，凭白被你占了大便宜！” 云棠微微一笑，声音清淡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已带着火药味儿了。 “小棠儿，谁要占朕的便宜？”忽然，厅门口传来一道明朗的声音，带着笑意询问。 云棠抬头，就见三师兄、五师兄、六师兄、七师兄走了进来，在他们后面还跟着四个公主。 明月公主没有再出宫。 太子和齐王显然是没有空闲的，他们正在御书房处理朝政。 萧烨萧简萧鸿那边应该还没有下学。 云棠站起了身向师兄们行礼，没有立刻说话。 萧北辰也没有一直揪着这个问题。 而是先向上首座位上刚站起身的太老夫人抱拳一揖，笑道：“林祖母，我们几个来给您拜寿了！” 自从萧北辰出现开始，厅上那些坐着的不管是哪家夫人还是小姐们，全都站起了身有些拘谨地行礼，而后识趣地往外退了出去。 一下又来了这么多人，这厅上就显得有些挤了。 虽然永安侯府嫡女与平国公夫人之间的不愉快还没有看完，她们也只能先退下，或者说宁愿去别处逛逛去，也害怕惹祸上身。 平国公夫人看见皇上到了自然不敢造次，也行礼之后随着人群一起走了。 厅上再次变得宽敞起来。 太老夫人示意萧北辰免礼快别折煞她老人家了，又埋怨道：“看你，一来就把那些热闹都吓跑了。” 萧北辰摸摸自己的脸，故意露出委屈表情道： “我有那么吓人呀？当年我和老五在清风山还是很招小姑娘喜欢的。” 说起当年，云玄渊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上前搀着祖母又坐了回去。 云玄影、云玄玉也上前拜寿，送上了寿礼。 萧北辰也以晚辈的身份送了礼，而非帝王赏赐。 四个公主也上前拜了寿，就过去陪着太老夫人说话。 萧北辰则是看向了一旁站着的云棠：“刚才……” 第115章 讨见面礼 “刚才那位平国公夫人一直找我拉家常，我不知道康宁郡主与她说了什么，看她一直打量我还主动让我喊她伯母，我觉得她不怀好意。” 云棠没有直接说平国公夫人的意图，但这话也相当于是提示了。 萧北辰当即沉下了脸色。 他家小师弟年纪小自然不懂，他一个成了家的大人如何不懂？ 一个妇人对一个闺阁小姑娘莫名其妙的好，多半是相看中了。 平国公有三子两女，平国公夫人所出的嫡子有两个。 嫡长子也是世子秦明宇，十八岁，本随父戍守西境，去年秋天在西境战场受伤昏迷，差点救不回来。 回京后御医救治了三个月解了毒，但人也瘫痪在榻成了药罐子废人。 还有一个嫡次子十五岁。 另外还有一个庶长女十六，今年嫁人了。一个庶次女十三岁，一个庶子十岁。 侯府已与平国公府定有姻亲，不过是江映雪与秦世子，与云棠有什么关系？ 所以，平国公夫人在打什么主意？ “看来，是有人病急乱投医了。”一旁，云玄玉轻嗤了一声，不屑道。 “平国公夫人？还是永安侯夫人？”萧北辰侧眸看向她。 “恐怕都有。”云玄玉嘀咕。 萧北辰脸色更难看了，气道：“无知后宅蠢妇，嫌富贵日子过腻了！” “好了，林祖母过寿呢，你发什么脾气。”云玄玉白了他一眼，小声提醒。 萧北辰表情僵了一下，没再说话。 云玄玉轻轻摸了摸云棠的小脑袋，叹道：“我明明给小棠儿也准备了不少好看的小姑娘衣裳和首饰呢，怎么就不爱穿呢。” 云棠连忙露出乖巧的笑容解释：“本来也穿的，只是前些天穿道袍习惯了，一时又没改过来。” 今日他们都没穿道袍，只不过萧北辰也没穿龙袍，只是一身便服。 来给师兄（弟）家中年纪最长、辈份最高的长辈拜寿，都很低调。 他们在一旁说了这会儿话，又过去陪太老夫人说笑了会儿，靖北将军府顾奕方也到了。 顾奕方拜寿、奉上寿礼之后，又给一众师叔伯们行了礼，而后目光热切地望着云棠。 “小师叔回京有些日子，一方还没能拜见小师叔呢。” “都怪三师伯不让咱们去见小师叔，上回小师叔去宫里，一方又不知道，不然就过去给小师叔请安了。” 顾奕方有二十岁了，是师兄们的儿女之中年纪最长的，就是太子萧澈见了他也会先论兄弟、再论君臣。 只不过这一来就擅长埋怨的话，也像极了他爹云玄微，如今的靖北将军顾成峰。 十年前，云玄微就是通过抱怨的方式，让三师兄多划了不少山地给他开荒种田，在北境早有“种田道人”的称号。 也托了种田道人的福，此后的北境从不缺粮，军粮有一半都能就近解决。 两年前顾奕方回京在兵部任职、娶妻，去年其祖父也回了京在北大营做主将。 靖北将军府在京城十分低调也不怎么与各家走动，在京的家人也少，没什么存在感。 没人知道，现任靖北将军与皇上的关系是师兄弟。 “你这臭小子，是在怪师伯没让你早些去找你小师叔讨见面礼吧。”萧北辰没好气地笑骂了一句。 大家都笑了起来。 云棠上次离京才那么点大，一串糖葫芦、一块糕点就能哄开心的年纪。 如今再回京已有十三岁，比小时候更会端小师叔派头了，见面不管年纪先给见面礼。 先得了见面礼的那几个小子这两天没少四处炫耀，于是林昊然、林昊宇兄弟知道了，顾奕方自然也知道了。 可是当他们吵着要去见小师叔的时候，小师叔已经去云上观了。 只能眼巴巴等着小师叔回来。 云棠笑着往袖中摸了摸，摸出一件八卦护心甲法器和一套功法，送给顾奕方做见面礼。 顾奕方是将领，也是四师兄从小就教的道门弟子，自是不缺兵器的，不说已青出于蓝，也是肯定已继承衣钵的。 因而，云棠给的仍是防御为主，有提升功法也不吝啬。 “多谢小师叔！”顾奕方一脸欢喜地双手接过，道了谢。 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把年纪了还要一个十三岁小姑娘的见面礼，该多尴尬。 谁让小姑娘是他们道门的小师叔！ 还是一个闭关三年实力突飞猛进已达天师境巅峰的高手！ “满月宴，我会去看小侄孙。”云棠又允诺道。 “是，师侄先替远儿谢过了。”顾奕方笑着抱拳又是一礼。 这时，林昊然知道顾奕方来了，也赶了过来。 后头跟着刚下学回来的林昊宇，再后面也有刚刚赶到的萧烨他们一大群人。 正厅上还没说几句家常话，又让一群少年们拜寿的热闹声给点满了。 太老夫人看着这么多孩子来给自己拜寿，高兴地笑得合不拢嘴，连喊徐婉给他们拿金瓜子。 林昊宇还心着小师叔的见面礼，从人堆里挤过来笑嘻嘻地给云棠行礼。 俩人同是十三岁，少年却丝毫不觉得行礼有什么别扭的。 他在城北的书院读书，与永安侯府的兄弟们并不熟，还是个住在书院的读书人，前阵子并没有回来。 也是太祖母寿辰快到了，才提前请了几天假回家，才知道了许多事情。 自然，萧烨萧简萧鸿他们的炫耀也舞到了他面前，可把他眼红坏了。 “小师叔，我也要短剑……” 少年嫌长剑佩戴不方便，他自入道门时父亲就送过他长剑了，他想要一把厉害的短剑可以随身带着。 天机阁当然也有铸剑和各种法器，但天机阁主要还是在赚钱，他们子弟辈的哪能一直去占便宜？ 因而，得知小师叔的铸剑术很厉害还会炼器之后，他就眼巴巴地盼着了。 只是今儿一早，他去了尚书房与大家一起读书才回来，没能跟着大哥一起去接小师叔，这时候才见上面。 云棠见他们一个个攀比似的都来讨要见面礼，哭笑不得地白了小子一眼，还是往袖中摸了摸，摸出一把镶着红宝石的古朴短剑递给他。 “剑名：长明，明天在清风殿，我教你们几个用剑。”云棠说完，又瞥了一眼不远处频频张望的几个少年。 第116章 九师兄躺得太久了…… 萧烨连忙答应了。 萧简萧鸿也乖巧点头。 他们已经知道了小师叔前天没进宫去，是临时去了云上观，就没有见面埋怨小师叔没去宫里，让他们白跑了一趟。 云棠给林雅还有五师兄的侄子林昊坤、侄女林妍也都准备了见面礼，都是防御系的。 大家拜寿之后，云玄渊就过来请师兄弟们去另一处清静些的院子说话。 顾奕铭和林昊然同为清风观的弟子，也找了个地方说话去了。 其他少年们就往花园里去逛。 明曦公主她们几个眼巴巴地看着小师叔跟着父皇和师叔们走了，只得老实地坐在那儿。 倒是太老夫人没有拘着她们，让徐婉安排个丫环领她们去找林雅林妍她们。 正厅上没有客人了，太老夫人正好得了些时间可以歇歇。 云玄渊亲自拿来煮茶工具，准备煮茶，云玄玉过去接手，云棠在一旁坐下，摸出一串葡萄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几个师兄们全望着她…… 还是那个小吃货小棠儿。 “小棠儿，这两天……”萧北辰接过云玄玉奉上的茶，轻轻转了转手指间的茶盏，声音轻轻地语气温和地开口。 只不过话刚起头便又顿住，目光忧虑地看向云棠。 云渊渊、云玄影、云玄玉也齐齐看了云棠一眼，又默默收回目光，云玄玉继续奉茶给其他人。 云棠神色未变，却也没有立刻开口，又往口中塞了一颗葡萄，却已尝不出香甜的味道。 “小师弟，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全力救回你九师兄。”云玄玉将茶盏递到云棠面前，轻声安抚她。 云棠垂眸，双手接过茶盏轻轻喝下一口热茶，放下茶盏时这才缓缓开口。 “嗯。” “我已经看过九师兄的情况了，所有阵法我也全部加固了一遍，需要修复的也修复过了。” “但是九师兄躺得太久了……”云棠说到这里声音哽了一下，她缓了缓，抬起目光时情绪平静了些，继续道。 “我打算等过两天再去云上观小住，想办法先缓解一些死咒造成的侵噬伤害，这样等罗天大醮时，他能得到的功德也能更多一些。” “目前他神魂损害比较重，需要温养。” “只有他自身恢复生机运转，才能主动从罗天大醮吸收到更多功德，若只是外部强加于他，他被动接收到的最多一半。” 也就是说，他们认知中的功德输送十成，云玄墨最多得到一成，这也是云棠一开始就提到罗天大醮的原因。 通过罗天大醮广散功德，福泽天地世间和民生，而生福祉国运再重新生成新的功德，还能继续回哺一些给他。 也就是生生不息地形成一个良性循环，从而散功德又获取功德继续散功德再继续获取功德…… 如此反复。 但若在这之前，云玄墨身中死咒被缓解、被减轻而使他自身有能力主动吸引功德呢？ 若之前的计划是得到一成，通过回哺再得到一成。 那么之后就是得到两成，再得到两成。 云棠的想法，让几位师兄们立刻眼睛明亮了几分，带着恍然而悟的欣喜。 但他们谁也没有说：原来还可以这样……早知道我们也可以…… 不，他们不可以，当年他们什么办法都试过了，这样的方法当然也试过，但是收效甚微。 大师兄当年可是散去三十年功德才保下的九师弟，师父来了也只能布下一座大阵守护九师弟。 他们都做不到为九师弟直接解除死咒。 能做到的也就是建一座替命大阵。 如今小师弟作为破局之人，说出了这样的办法，还是在看过九师弟之后说出这样的办法，那就是…… “小师弟，缓解死咒……可有几成把握？”萧北辰目光透出几分紧张，小心翼翼地问。 他一个帝王，竟然露出了小心翼翼的神情。 云棠轻轻一笑，安抚道：“九成。” 九成！！！ 萧北辰表情有些呆滞。 云玄渊、云玄影、云玄玉脸上都闪过激动的表情。 “年内还有时间，你们赶紧提升修行，另外我这里有一部《南宗雷法》，可辅助师门五雷法修炼。” 云棠拿出一部功法放到桌上，她手中只有一部，只能让师兄们自己去传阅修炼了。 他们师传五雷法是东境太清一脉传承。 而现在她拿出来的则是南宗玉清一脉的五雷之法，以灵为符、以道为气、以德御法。 也就是说，他们东境的五雷法借助术、咒、印、符等外力驱就，南宗雷法则更重道韵、功德而内蕴元气，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两脉功法加成，绝对是一加一大于三的威力。 云棠说了两者特点之后，眼眸中光芒傲然，道：“等我找出堕神行踪，就用天雷轰死祂！” 一听要用五雷法对付堕神，几个师兄们眼中也是光芒大盛，快要磨拳擦掌了。 云棠微微一笑又道：“今晚我回清风殿，等一方家的满月宴之后就回云上观，师兄们对雷法有任何问题都随时找我。” 此时《南宗雷法》正在萧北辰手中翻阅，于是萧北辰说道：“我现在就将这部功法背下来，晚上就可以试着练。” 小师弟住在清风殿，他也住清风殿，就近学习讨教更方便。 “今晚给老六你背，明天一早你进宫，再给老五，阿玉……”萧北辰说到这里抬眼轻轻瞥向云玄玉。 “要不你今晚也回清风殿，你直接找小棠儿先熟悉一下，明天晚上就轮到你了。” 如今在京的师兄弟就他们几个，其实白天也各有各的忙碌，书又只有一册，抄还不如直接背来得快。 以他们的修行实力，要背一部功法没那么难，难的是后面的修炼。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云玄玉想了想却摇了下头，神色微微有些严肃。 “绣玉楼这边有点忙，罗天大醮需要的法器、道袍、法旗等等一应之物，都是我和六师兄在负责。” “这个朝廷又不熟个中细节，能派上用场的人手太少了，还有……” “金银器需要不少金、银，可眼下三师兄你这边开支也不小……” 云玄玉说到这里，也微微挪眼看向萧北辰，眼中皆是犯难神色。 第117章 卖符是最方便的办法 “先把我私库中的全拿去用着，户部银子暂时不能动，今冬雪灾，来年春耕怕成问题，得有余粮给百姓。” 萧北辰连忙道。 云玄玉说的金、银法器，也包括了天机阁负责的那一批法器炼制材料。 道门法事要用到的金器和银器，一般工匠也做不出来。 萧北辰说完，几个师兄弟都沉默地喝着茶。 北境雪灾还有四师兄撑着，西境雪灾…… 大师兄那边还没有新的消息传回来，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八师兄和十一师兄、十二师兄也在进京路上先转去西境了，还有十师兄也应收到了大师兄的消息赶去。 云棠想到这些事情，突然记起自己还有不少用来炼器的金、银和玄铁，她连忙放下茶杯，往袖中摸了摸。 几人见她动作都不约望过来。 见她伸手在袖中摸了半天没拿出东西，云玄玉露出笑容，却好奇地问道：“小棠儿要拿什么？” “金子、银子。”云棠答道。 她给师兄们的储存戒指里有一些玄铁、晶石、玉石，甚至连千年寒冰都有一些，就是没给金银。 她以为回到这一世，三师兄还是皇帝，八师兄也出身南境首富家族，最不缺的就是金银这些俗物。 哪里会想到……她刚回来，北境雪灾、西境也有雪灾，百姓遭难，三师兄要留下大把的银钱赈灾。 见她说话间终于从袖中掏出几只乾坤袋，往桌上一放。 几人下意识凑了过来，启用神识往袋中一瞧，顿时表情又惊讶又好笑，看着她却又是一脸无奈。 “我们家小棠儿不知何时竟成了小富翁了。”萧北辰感叹不已。 云棠腼腆一笑，无法解释。 想到了什么，云棠立刻转移话题，又从袖中摸出一只小箱出来，看向云玄玉。 “七师兄，这是我那日在绣玉楼请的玉佛。” “原本是要送给侯府老夫人做见面礼的，奈何她与此佛无缘，我也不打算再送，你拿回去换钱，我搁着也是搁着了。” “还有这一袋子平安符，可避雷，是我以前修炼五雷法时专门画的，叫雷师护身符。” 云棠又拿出一袋子符纸，递给云玄影。 “六师兄，回去就尽快将话传出去，天机阁近日观测到京城和周边恐有雷灾、惊雷不断要买符保平安。” “到时……就放一块玄心石在面前，考较人近来学道之心是否诚。” “诚者，二十两银子一张，不愿意接受考较者，千两一张，只收金、银。” 只收金、银，不收银票或铜钱，以她轻易可画的符纸从京城百姓尤其是有钱人手中换来金银。 各种符纸，她从不缺。 几个师兄们被她这番话说得表情都有些怔愣，但萧北辰目光落在手中拿着的《南宗雷法》上，顿时恍然。 “是了，明天我们要修炼雷法，这京城可不就是雷声阵阵不停歇么，真有胆怯者也有符箓护平安！” 一举两得，百姓还能花个二十两到一千两保平安。 穷家小户，二十两掏得出，有钱人也不会在意那一千两。 真有囊中羞涩者，在玄心石前必然更显虔诚就怕得不到二十两的机会，而这份虔诚就是功德。 “好，我抽不开身，这事交给一方去做。”云玄影笑吟吟地道。 金、银的问题解决了，还有了一个继续赚金银的路子，后面需要材料也能更宽裕一些。 云玄渊也沉吟着，看向萧北辰道：“三师兄，百姓可以自己买，那京城四营兵将还有满朝文武、禁卫、宫中众人……” 萧北辰却是也有了主意笑眯眯地开口： “这雷灾咱们知道怎么回事，等我回宫就下一道旨意让朝臣自己赶紧准备，二十两或一千两，或是一两不掏是他们自己的事。” “四营和禁卫、宫人只要传令让他们这几天多念道经、心诚向道，听见雷声难道还怕了？当然，这传令不能太早，交代几个将领有数就行。” 云玄渊点了点头，心中已有数。 云棠不管如何操作，卖符是最方便的办法。 不然，她倒是想让三师兄去天街摆个算命摊了。 这原也是三师兄以前在东境常做之事，算是老本行？ 而她也可以给权贵世家之人算命或是解一忧，但她没时间。 有了金银和赚金银之道，师兄弟几个又商量了一下具体操作细节，听见外头院子里有林昊然的声音响起，这才不再继续。 林昊然是来请示中午摆席之事的。 其他客人自然是按男客、女客、小姑娘、少年们分四处摆席了。 但他们清风观的这些贵客是也去前院吗？ 还是另外安排或是就在这院中摆着？ 还有太老夫人那边自是与一众前来的女客们就在五福堂用膳。 林老头会去前院与男客们寒暄几句，却并不愿意在前院热闹吃喝，他说他最近修道修心，图清净。 再说如今卫国公府已经交给其子也就是云玄渊的父亲了，待客应酬之事当然是现任卫国公的任务了。 “我去和明曦她们几个一起，我府中几个妹妹也在，她们同我出来，总不好将她们丢开不管。” 云棠站起身说道。 “那你去吧，晚上带明曦她们一起回宫，我就先回宫参悟这功法。”萧北辰便道。 “我也会早些回天机阁处理这件事。”云玄影说着，将桌上的那一袋子雷师符收了起来。 “我也要继续跟进法器之事。”云玄玉将几袋子金银收入袖中。 云棠点头，后退一步朝师兄们行了礼，便走出屋子，外头是林昊然的询问声。 “小师叔你不与七师叔一起？” 云棠摇头：“我去芙蓉阁与明曦她们一起。” 她都不用掐算，就知道小姑娘们的席摆在哪儿，卫国公府她小时候也是常来的，根本不需要人领路。 “永安侯来了，在前院，一来还问起你呢。”林昊然忽然提醒了一句。 云棠笑道：“他想与你家攀亲戚，平日里又走得少了，自然要先问起我了。” 云棠往小院外走，听见屋中五师兄交代林昊然，将顾奕铭也叫过来，再请太爷过来这边。 云棠这才想起来，她还没有去拜见林老头。 第118章 老头就在一旁瞧瞧热闹算了 云棠跟着林昊然一起去到前院书房，拜见老卫国公，一个瘦削却精神矍铄的老头正在大书案后写字，桌上燃着一只小香炉。 书房中很安静，仿佛府中其他地方的热闹都被隔开了一般。 “云棠拜见林祖父！”云棠走上前行礼，声音带着和风吹拂一般的开朗。 大书案后边手执毛笔的老头闻声抬起头来，正对上云棠抬起的笑脸，猛地露出恍然的表情。 “哎呀，小棠儿都长这么大啦！” 也是这一句……云棠哭笑不得。 “小棠儿可算来见老头子了，老头子这些日子可天天盼着你来呢，你都……唉，你个小没良心的。” 林老头走过来时忍不住抱怨起来，只不过来到云棠面前打量着她时，脸上的笑容又十分和蔼畅快。 “没想到你竟是江明安的女儿，我与你父亲也是打过不少交道的，哪知他府上竟然丢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女儿呀。” 林老头负手走到窗下的暖炕那边坐下，朝云棠招手，又一脸好奇地问： “当年你师父捡了你这事儿，我倒是知晓，却不知当年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竟流落在外，你父亲说了吗？” 云棠撇了下嘴，摇头，也走到暖炕另一边坐下，就从炕桌上摆着的盘中拿了一块糕点吃起来。 看她还像小时候那般，林老头也不禁莞尔，随即想到什么又说起来。 “侯府是有嫡女的，弄丢了一个竟然没传出风声，真是奇怪。” “那是假的。”云棠这才嘀咕了一句。 “康宁郡主丢弃了我，又带回了那一个，她只生了一个，自然没人想到我才是真的。” 林老头听得眉头直皱，声音也沉了沉，有些发怒道：“她就算贵为郡主也不该丢弃亲女！这事儿我要找诚王理论理论！” “小棠儿你放心，你师兄不方便出面的事，还有老头我给你撑腰呢！” “明儿我就写个折子从诚王开始弹劾！非得让他们给个交代不可！”林老头说着还撸了下袖子，表明他的态度。 云棠却是笑了笑，连忙摇头道：“林祖父，没必要，我这次回侯府认亲，就是要了断与她的血脉孽缘的。” “时机到了，小小侯府可留不住我这小道爷，让他们后悔去。”云棠不愿细说，只能安抚林老头的脾气。 林老头看向她，似想到了什么突然呵呵一笑，情绪便缓和了不少，改口道：“那老头就在一旁瞧瞧热闹算了。” 等小九回来，自会为小棠儿出气，哪里用得上他一个糟老头子吹胡子瞪眼呐？ 也是，想必云玄辰他们几个也是打的这主意，都不出面。 想到云玄墨……林老头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顺手端起桌上的小茶壶倒了两盏茶，将其中一盏推向云棠那边，自己也端起一盏浅饮了一口。 云棠起身双手接过茶盏，重新坐下后将茶浅喝了一口，放下茶盏时已从袖中摸出一块掌心大小道韵极浓的如意玉佩。 玉佩与送给太老夫人的那串护身玉珠出自同一块帝王绿玉，成色极好。 “林祖父，这块护身玉是小棠儿的一点孝心，还请您笑纳。”云棠将如意玉佩双手奉上。 林老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满面有趣地道：“早就听说小棠儿这趟回京，给师兄们和小辈们都送了礼，怎么老头子也有份？” 云棠笑道：“我刚给林祖母拜寿送了一串护身珠，与林祖父这块玉佩出自同一块玉石，这块玉佩自然是要送与林祖父的。” “原来如此，老头倒是沾光了。” 林老头恍然，却也没再矫情，连忙笑着收下了，还拿出自己的乾坤袋，将如意玉佩小心地装入袋中。 云玄渊给家中长辈都送过一个乾坤袋，让他们当随身法宝用，能装的东西虽然不多，但也是极方便的。 云棠又陪林老头说了会儿话，一盏茶喝完便起身，说道： “林祖父，我去找雅儿那边与小姑娘们一起吃饭去，您去师兄他们那边吧，昊然在外头候着呢。” 见到了中午摆席的时候，林老头也没再留，只叮嘱道：“孩子，以后常来府里走走，侯府不好，咱们国公府也是你的家。” “云棠记下了。”云棠行礼之后便先往外走了。 林老头坐在那儿又想了会儿事情，这才起身去找云玄渊他们。 卸任了爵位的老国公，如今正是闲着无事时，也相信今儿孙子的师兄弟们过来肯定也有正事要谈，他要去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他已听说过罗天大醮之事，他也想帮忙，让小九早些回来，这么沉稳淡定却老气横秋的小棠儿，他有点不习惯，也心疼。 芙蓉阁，一群小姑娘们正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看见云棠来了顿时个个眉开眼笑。 “大姐姐！” “小师叔！” “小师叔你可算来了，我还想让人去找找你呢。”跑在最前头的竟是林雅。 今天是卫国公府宴客，林雅负责招待这一群小姑娘们。 除了明曦公主、明华公主、明芝公主，永安侯府四姐妹，还有林家在京城的几辈儿姻亲家的姑娘，还有几家国公府、侯府随母来做客的姑娘。 这些姑娘年纪都在十三、四岁，再小的竟是没有，她们不熟云棠，看过来时神情有些无措、腼腆。 林雅拉着云棠走过去，笑着互相作了介绍。 然而，十岁的林雅一口一声的“小师叔”，让那些小姑娘竟不知如何开口唤人，都急红了脸，快哭了。 还是云棠笑道：“你们可以唤贫道，小道爷。” 林雅点头。 明曦她们几个公主也点头。 那几个姑娘涨红了脸，怯怯地喊了一声：“小道爷。” 而后便垂下眸子觉得羞愧难当，觉得自己被年纪相仿的姑娘占去了便宜，可……刚才公主们也喊的小师叔，想必是辈份太高。 只是喊小道爷，真的不是占她们便宜吗？ 有了这样的想法，那些小姑娘一个个更加不说话了，气氛有些僵冷下来。 林雅瞥了她们一眼，不高兴地哼了哼。 第119章 没让他唤人 云棠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提醒道：“我们入席吧，吃了饭我还要去陪你太祖母说说话。” 林雅这才不得不忍下心里的郁闷，赶紧拉着云棠走去其中一桌。 芙蓉阁摆了三桌，全是十多岁的小姑娘们在这里，夫人们则在五福堂那边入席，周思玥也陪着二婶在一块儿。 云棠还没有见到大嫂和大嫂娘家的人，想必是后来三师兄来了，原本在五福堂的人都退了下去，后面来的人也不敢闯进去。 再后来她就随着师兄们去了另一处院子。 云棠是和明曦公主们还有自家四姐妹一桌落座。 林雅本还要去招待其他人，见堂姐林妍过来了，连忙卸去了自己的任务，也到了云棠这一桌坐下。 云棠见江映柔四姐妹已经与明曦公主她们相处熟了，如今也能与林雅她们这边的说上话，不禁笑了笑。 康宁郡主在永安侯府仗着身份处处拿架子，她一手教养出来的江映雪在自家妹妹们面前同样高高在上。 这就导致了许多江映雪可以轻易去的场合，二房和三房的姐妹们却很难去。 如今江映雪被禁足不能出府，康宁郡主更不会让二房和三房的这几个姐妹出府赴宴。 但她偏要带着这些姐妹们出来见世面，多结交身份地位甚至比侯府还高的贵女们。 将来就算江映雪能出来走动了，她的所到之处也不会有四姐妹更风光、更有人缘。 康宁郡主和江映雪曾经的风光，她要一点一点拿冰雪掩埋掉，让她们尝尝失去最在意之物的滋味。 饭后小坐喝了杯热茶之后，其他世家贵女们便自己逛去了，云棠领着明曦明华明芝还有江映柔四姐妹去了五福堂。 五福堂那边也刚散席。 一些夫人们也很识趣各自去了其他地方小坐，打算再过会儿就与卫国公夫人告辞，而不再打扰太老夫人的清静。 太老夫人保养再好，也是七、八十岁的年纪，午后总要歇息的，总在这儿闹着也不好。 因而，云棠她们过来时，这边正陆续往外走呢。 “姑~姑~抱抱~” 江亦铭趴在奶娘肩膀上，突然朝着门口开心地喊了起来，小手还雀跃地朝云棠伸着。 云棠见到小侄子，便知道卫玉兰也在这儿了。 她笑着走过去也伸出双手，将江亦铭抱了过来。 奶娘迟疑了一下，不敢反对，任由云棠将孩子接了过去。 卫玉兰刚随丫环去了更衣之地，并不在这儿。 卫玉兰的母亲兵部尚书卫夫人却是正与太老夫人说话，还没有起身。 太老夫人刚才却听见小孩子唤人的声音，朝这边一看顿时高兴地笑了起来。 “小棠儿来了，吃饭了吗？怎么不和你师兄他们一块儿了呀。” “林祖母，我早就不和师兄他们一块儿了呀，我在芙蓉阁那边和小姑娘们一块儿吃饭呢，您不是让我多和小姑娘们玩耍嘛。” 云棠抱着江亦铭走过去，笑着解释。 “这孩子是？”太老夫人见到云棠抱着的孩子，便问了起来。 今天来的客人太多了，她是知道有个这样的小孩子的，却不记得是哪家的了。 “这是永安侯的孙子，我大哥的儿子江亦铭。”云棠简单明了地解释道。 一听是云棠的亲侄子，看她抱着就知道姑侄关系不错的，太老夫人连忙笑着喊身边的嬷嬷拿金项圈来。 今天过来拜寿的晚辈，多半是赏的金瓜子，少数小姑娘们得的是一对金镯子。 但让拿金项圈的，江亦铭却还是头一个。 像江亦铭这样小的孩子过来的也是唯一的一个，刚才卫玉兰抱着他来拜寿时，已经得过一把金瓜子了。 江亦铭还不太会说话，云棠只抱着他行礼道了谢，没让他唤人。 从永安侯府论辈份，康宁郡主与皇上是堂兄妹，永安侯也有四十五岁，能与云玄渊同辈。 但云棠是云玄渊和皇上的小师弟，要从云棠这边论，永安侯府这边就不好论辈份了。 目前，还是在各论各的，没人提到这个矛盾的问题。 太老夫人见孩子可爱，也逗弄了会儿。 在卫玉兰回来时就见到云棠抱着自家儿子陪太老夫人说笑的一幕，顿时心里不是滋味。 她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云棠就沾着她儿子的光与卫国公老夫人相处这般融洽了？ 倒是个会把握机会钻营的。 云棠见太老夫人脸上有些倦色，连忙抱着江亦铭起身道：“林祖母你歇着吧，我们去园子里逛逛去，晚些就直接回了。” 她赶着过来，就是提前告辞的。 太老夫人刚才也看见云棠与明曦几个关系不错，与刚认回去的侯府姐妹相处也很亲近，便放心地笑着点了点头。 刚才吃饭时，她特意将侯府二夫人与大房两个媳妇都安排到了自己这一桌，不经意地打听了不少小棠儿在侯府的事。 除了卫家那丫头话少还要时不时照顾孩子，二夫人倒是个健谈的，说了不少云棠在府里与兄弟姐妹们相处的事情。 只要小棠儿在侯府过得好，她也能放心些了。 云棠还想抱着开心蹦跶着的孩子出去逛。 卫玉兰领着奶娘走了过来，笑道： “大妹妹，铭儿也快到歇中觉时间了，我得赶紧带他回去，别在外头睡着了容易着凉。” 云棠垂眸看着孩子不谙世事的纯真可爱的大眼睛，眼睛很明亮开怀，小胖脸上也是雀跃的笑容。 她笑着点头，任由奶娘将孩子又接了过去。 “好，大嫂辛苦了。”她客气地说了一句。 卫玉兰微笑道：“不辛苦，你们逛去吧。” 卫夫人也走过来笑看着云棠道：“若知道大姑娘今儿也带妹妹们过来，我就该将府里几个丫头也带上的，让你们也认识认识。” “有机会的。”云棠客气了一句，朝卫夫人作了个揖，便领着其他人先出去了。 身后是才反应过来的小孩子可怜巴巴的喊声：“姑~抱抱！” 随后是卫玉兰温和的喝斥声：“好了，姑姑不得空抱你，咱们要回家了。” 云棠没有回头，她早就发觉了，这大嫂是只闷老虎，表面客气实则心高气傲瞧不上别人。 第120章 她非寻常闺阁贵女 去逛园子的时候，几人的丫环们也都赶了过来，杨婆子和四丫环也找到了云棠，四丫环都是一脸委屈巴巴的表情。 大小姐终于想起来要带着她们了。 云棠带着大家在园子里逛时，外头乃至整个京城已经被一件事情轰动了。 天机阁刚刚传出去的消息，近日京城恐有雷灾，天雷阵阵是自然天象，但聚雷成灾就不能再说自然天象了。 天机阁紧急售卖雷师护身符以保平安…… 没有要求百姓必须要买，也没有明确雷灾一定会对百姓造成危险。 但天机阁有符卖可保平安，谁不想买？ 卖价和其他符也没什么差别，但有一点要求却体现了这符与其他符的差别。 符的品种很多，有的只需二十两，有的则要几百两甚至上千两。 而今天所传的雷师护身符却是同一种，卖价是一千两，想要二十两可买就要接受玄心石对买者学道、奉道虔诚的考验了。 同样，两种买法也给京城百姓们提供了两种选择。 一时之间，有钱人先就派了管家赶紧去天机阁排队买符，生怕去得晚了买不到。 有钱，就不是事儿。 至于接受玄心石考验？ 若只是寻常考对道经的读与背、写成绩，倒也不难。 可为何还要拿出玄心石来考验？很多人哪怕早已将《道德经》背熟，也是不敢接受考验的。 家境贫寒的人家，则是没有选择，立刻认真地温读手中的道经，一遍遍省问自心，够不够虔诚？ 若连二十两都不宽裕的人家，则是要与家人商量，一家老小就买一张符回来，供在祖先神龛上好了。 如此分出了不同层次需求，天机阁中那边符卖雷师护身符的队伍也就不算太拥挤了。 顺便，还让有钱人家又买了不少其他平安符回去。 卫国公府这边还没有听说此事，府里各处依然热热闹闹的。 见快到申时了，云棠与卫国公夫人告辞，二夫人这边也连忙告辞，她带着孩子们出来的，自然也要带着孩子们回去。 “二婶，你带她们回去，我这几天回宫里住，还有事情要做。”云棠将四姐妹交给二夫人，又说道。 “棠儿，你已经几天没回府了……”二夫人一脸为难地提醒。 毕竟已经是侯府千金了，还总住在宫里，仿佛不是他们永安侯府的姑娘，外间会不会说闲话呀？ 今天已经有很多家夫人在她这儿打听云棠的消息了，都在问云棠与卫国公府是什么关系，云棠好像与皇上关系也很熟？ 除了公主，哪怕是王府里的郡主也没人敢说是与皇上很熟的吧…… 二夫人今天是来与卫国公府走动的，却被别人问了许多这样的话，心里难得有些担忧。 有些不知如何摆正云棠身份的感觉，也惊觉到一件事。 云棠好像回了侯府，又好像没有回侯府，明明已经认祖归宗，却又好像根本没有…… 这个想法让她更担心了。 云棠却不在意地笑了笑，只道：“二婶，我不是妹妹们这样纯粹的闺中千金，我在御前领了职，有自己的职责。” 一句话，她非寻常闺阁贵女，自然就不能闲在闺阁之中。 二夫人想到云棠是青龙卫的龙头，也就是统领、头儿，只得咽回还想说劝的话。 识趣地带着四姐妹和周思玥与卫国公夫人婆媳还有几位公主都道了别，就先走了。 她们一走，卫国公世子夫人宋明珠便走过来低声问： “棠儿，你五师兄说近日雷灾之事，天机阁要卖雷师符，让我们不必理会。” “若是心里害怕，就问你还有没有多的符，拿去天机阁的都是要卖与别人的。” “其他人自然没什么，就是家里长辈和小孩子……” 卫国公府也没有太小的孩子，云棠倒是想到了江亦铭。 云棠笑道：“五师嫂放心，那是五雷之术，并非真正的天上落雷，有些吵人而已，雷声响时莫在外头行走即可。” “那行，我会交代下去的。”一听只是吵人而已，宋明珠也放心了。 云棠又解释了一句，护身玉可保。 卫国公府是云玄渊的家，家里人自然是不缺护身玉的。 这样宋明珠更安心了，笑着还要拉云棠去说话，云棠却摇了摇头，解释道：“三师兄让我送明曦她们几个回宫。” 而她还要继续多做一些护身玉出来，还要多剪一些纸傀囤着，自有大用。 见她不得空，宋明珠这才作罢，便要送她们出去。 这时候前院里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 云玄渊本就不管府里的事情，早就跟着萧北辰回宫去了。 师兄弟这几天要学《南宗雷法》，其他人也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云玄渊就要去安排不买符纸的那一大批人群的安抚问题。 云棠带着明曦几个离开卫国公府时，萧烨萧简萧鸿他们也知道了，赶紧从林昊然的院子跑出来就往外追去。 “小师叔还没教我卸剑术呢！” “小师叔说好的回宫就教我们的，竟然跑去云上观了……” “可不能让小师叔又跑了！” 林昊然一听他们的嚷嚷也被提醒了，小师叔教御剑之术？ 他虽然得了一部功法，但他也想跟小师叔学御剑术呀！ 于是，林昊然和林昊宇兄弟也跟着往外跑。 云棠她们是在二门上的宫中马车，马车刚出府门就被少年们追上了。 林昊然牵着马出来，萧烨兄弟是从宫里下了学出来的是坐的马车。 云棠听见喊声拉开车窗看了一眼，不由无奈。 这帮小子怎么这么黏人呢。 听见他们说到御剑之术时，她的表情才僵了一下，这事儿确实忘记了。 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回宫了。 少年们随云棠回了清风殿，就听见一处院子时不时传来闷雷之声。 云棠轻笑一声，想来是三师兄已经练上了。 她没有去管，而是领着少年们去了她的小院子，先给他们讲御剑之术的功法窍门，讲了半个时辰后才亲自施展御剑之术给他们看。 看得一众少年惊叹不已，直呼还是小师叔厉害！ 云棠却没有迷失在他们的吹捧话里，而是带他们去了紫微阁，有了更宽敞的空地后，就让林昊然来演示所学。 第121章 小棠儿赚钱的眼光 夜里，云棠做完晚课正在屋里画符，六师兄同着三师兄过来了。 “小棠儿，那些符已经卖掉了大半，这才半个下午，明天肯定还有不少人要来排队……” 云玄影眼中洋溢着浓浓的笑意，大略说了下午天机阁派上一半人负责卖符一事。 下午来买符的全是直接掏金银的，以千两银子居多，金子拿出来的还是少数，全是有钱的大户人家。 至于这些大户人家里有没有朝臣、世家权贵，就没人特别去关注了，至少目前还没有暴露出明确的哪家人来过。 银锭子却是实打实收了不少。 云玄影特地来说这事，则是怕符全给有钱人囤走了，市井小户和贫寒百姓就轮不到了。 虽说天机阁已放话出去，雷师护身符可避雷灾。 但那些有钱人却想的是，这种符还没见天机阁卖过呢，连雷灾都能避过，那别的危机呢？会不会比常见的平安符更好用？ 因而，需要不需要的，有钱就多囤一些了。 云棠一听果然与自己猜想的差不多，便笑着朝桌案上瞥去一眼，云玄影顺着她的目光也看过去，顿时笑了。 小棠儿赚钱的眼光，丝毫不输三师兄当年啊。 既然云棠已经在继续画符了，云玄影也没再多说，就从萧北辰那儿拿走《南宗雷法》走到一边看去了。 萧北辰则是坐下来看云棠画符。 云棠便将这种雷师护身符的画法诀窍说了一遍，已初学《南宗雷法》的天师境萧北辰，很快就上手了，师兄妹都忙了起来。 清风殿里，除了几个小道童在睡觉，师兄弟三人都忙了一夜。 云玄影已将《南宗雷法》要诀全部背下，直接打坐静心将一夜所学全部过了一遍。 和昨天萧北辰一样，很快就只听雷声闷响，偶尔还能见其周身有雷光闪电浮现，“滋滋”地响着。 而另一边，云棠和三师兄新画的雷师护身符又有不少堆积在几个紫竹箩筐里了。 天边晨光微煦，师兄弟一起去大殿做了早课，而后用了早饭，云玄影就将几箩筐的符纸收入纳戒中，匆匆回去天机阁。 刚喝一杯热茶，云玄渊就到了。 云棠让五师兄接着学习雷法。 而她见雷师护身符在这特定时期好卖，以后想必也能和其他平安符一样有行市，便让三师兄继续画符。 而她则剪起了纸人。 萧北辰偶尔抬眼看一看小师弟，见她专注于剪纸人，心下不禁疑惑。 在道门术法中，纸傀的实力不如木傀，但纸傀使用起来却是更灵活多变，能做的用处也会更多。 当然，消耗得也更快。 所以，木傀还能多次使用，纸傀几乎是一次性的了。 上午，林昊然也进了宫，跑来清风殿找小师叔，云棠让他自己去紫微阁宽敞的平台上继续练习御剑术。 其他人虽然也是同时学的，但其他人里只有十三岁的林昊宇是也有道号的。 萧烨萧简萧鸿不算道门中人，学御剑术只不过是云棠想教他们多点本事罢了。 所以，已入青龙卫的林昊然自然不能往下向弟弟们看齐，而应该向上看看顾奕方和萧澈。 除了御剑术，云棠还给了林昊然其他功法，也需要他尽快学会。 林昊然没敢多说话，便自去学习了。 萧烨他们下学之后也过来，一见小师叔在忙，林昊然又先练习了，他们也不敢耽搁就跑去了紫微阁。 大师兄云玄罡不在京城，紫微阁没人观星算天机，场地很是宽敞，给少年们使用很方便。 待到傍晚时，云玄影过来了，说所有雷师护身符全卖完了，三师兄中午让人送去的也都卖完了。 萧北辰一听全卖完了，不由抬手捏了捏自己的右手臂，苦笑道：“比批折子还辛苦。” “三师兄，明天这时候咱们就可以试试雷法威力了。”云棠笑着提醒了一句。 一听明天这时候……萧北辰就知道留给他画符的时间不多了，但他也很快有了主意。 “把一方和一然、一宇都叫过来帮忙。”这符他昨晚学的，到现在早已熟能生巧、自然而成。 可他一个人终究只有一支笔，不若多喊几个帮手，现在教了，辛苦一夜也能多囤一些出来。 他的提议，云玄影和云玄渊立刻明白了，都是哈哈一笑，便传鹤信喊人进宫，萧北辰又让人喊自家太子过来。 刚在御书房忙完朝政要歇一歇，兄弟俩商量晚上弄个火锅吃的时候，父皇亲爹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澈儿，来帮忙画符！” 简单一句吩咐，就让太子萧澈垮下了脸色，苦哈哈地叹了口气。 “大哥，辛苦了！” 萧斐一脸同情地伸手拍了拍萧澈的肩膀，折子他可以帮看，这事他就无能为力了。 上回他府里的阵法被人改过，不但不能避邪还招邪，这事还是小师叔发现的，是大哥帮他查清楚的。 虽然是府里下人的无心之失但也是造成了隐患，最后还是大哥帮他修复了阵法，之后他交代管家约束下人，这事才作罢。 他也学过画符，但也只是平安符这种简单级别的，父皇都不喊他，那就是他帮不上忙的。 兄弟俩相视一眼，又同时叹了口气。 之后萧澈先去清风殿，萧斐整理好龙案，交代了御书房这边的管事太监几句，便出宫回自己王府去了。 当天夜里，萧北辰带着五师弟、六师弟、萧澈、顾奕方、林昊然、林昊宇忙着画符，云玄玉也收到了消息进了宫。 只不过当云玄玉也想帮忙画符时，萧北辰却阻止了她，提醒道： “你现在赶紧去背功法，明天傍晚之前，小师弟要给咱们演示雷法，你若没学会就跟不上进度了。” 云玄玉一听也没再多说，就去了一旁，像昨夜的云玄影那般努力学习着。 云棠没有过去画符，而是继续心无旁骛地剪着纸人。 她手中囤下的纸人数量，比师兄们连日夜赶着画出来的符纸数量还多。 第二天早上，当萧斐进了宫去御书房时，得知萧澈还没有过去，便好奇地寻来了清风殿。 萧斐一进偏殿符室发现全在忙，顿时有些愣住。 第122章 干打雷、不下雨 云玄玉出宫，将符纸送去天机阁之后，又继续跟进罗天大醮的进度。 云玄影继续画符不敢停歇。 林昊宇早饭之后就直接睡觉了，他年纪最小，熬不住了。 萧斐看了一圈后就凑到了云棠身边，讨好地道：“小师叔，教我剪纸人呗。” 他以前也自己剪过，只是剪出来的纸人都飞不出屋子，总是少了些灵气。 云棠看他一眼，见他印堂之间隐有紫气，不再像之前那般时不时黑气闪现了，便笑道：“好。” 云棠收起自己剪完的，便教萧斐剪纸傀，并讲解纸傀术与木傀术的区别和共通点。 等萧斐学会，成功剪下第一个纸人而发现与自己以前剪过的大不相同后，他也算是入门了，心中欢喜不已。 原本他小时候也有机会拜入道门的，但因他招厄运体质，父皇怕他学了道术会更招厄运甚至邪秽。 怕增加自己的盲目自信不知自保而阴沟里翻船，干脆不教，让他只靠着平安玉保命。 可他还是一有机会就找师叔伯们东学一点、西学一点，是会一点简单小道术和画平安符的。 如今又学会了剪纸傀，小师叔说，只要使用得当，一个纸傀比一张平安符更好用。 但他功力太浅，同样剪出来的纸傀能发挥的作用也是有限的。 在他可怜巴巴地苦求之下，云棠给了他一部入门功法。 其他人三、四岁就开始学的功法，到了萧斐手中如获至宝，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似的。 云棠心下也是感叹不已，却不好说什么。 萧北辰知道后虽然无奈，但也没有阻止。 四师弟、五师弟都亲自教自己儿子们学道法，就他只让长子拜大师兄为师，他自己忙于朝政并没有教过。 如今……长子已顺利监国，他也闲下来了，是可以教教老二、老三、老四和老五了。 这么想着，他又不放心地问云棠：“小棠儿，斐儿体质特殊，学道……” 云棠微微一笑，自信地道：“罗天大醮让他跟着，总能沾些功德去了厄运，之后通过他自身修行便能解决问题了。” 萧北辰恍然，也露出了笑容。 老九都能通过罗天大醮救过来，何况是萧斐那点招厄体质？ 中午之前，天机阁来人将上午画出来的符拿回去，之后便不再画符，都开始继续修炼。 下午，顾奕方离开，他要回府照顾自己那明天满月的儿子，打雷这种事，还是怕吓到新生孩子。 而京城连卖了两天雷师护身符，这时候还没买的也是排队考较学道虔诚的寻常百姓。 有钱人早就带着金银十几张或几十张地买走了。 在这两天里，青龙卫在京的人也到天机阁帮忙，顺便查出来确实有买不起符纸的贫寒之家，便上门送符，一家一张足够安定人心了。 至于宫中和京城四大营，也早就被要求，雷声响时只要默念道经即可，不必在外操练，留在营地即可安然。 一切准备就绪，也到了申时之后，紫微阁外高台之上，云棠又是一身道士装扮，施施然如行云流水、盼望远方天空。 萧北辰、云玄渊、云玄影、云玄玉也都换了道袍。 其他一字辈的小子们倒是没有这般隆重以待，只不过也不能靠近，只能站在紫微阁窗口往外看。 云棠抬指掐算吉凶之后，便开始手指掐诀一一展示天雷诀、地雷诀、云雷诀、水雷诀、妖雷诀、斗雷诀…… 每一道雷诀所引起的雷声浓云状态声势各不相同，反而是天雷诀相对柔和，只听远处雷声滚滚，慢慢地由远而近。 就仿佛平常天象，京城中所有人听见远处天边传来的雷声时，只以为要下雨了，倒是没有别的想法，也没有害怕。 直到雷声一阵接似一阵、一声响似一声，天边闪电也开始龙蛇乱舞甚至伴随着狂风大作、积雪翻飞…… 天空中浓云越积越厚，密集压向大地时，人心才渐渐生起恐慌惊悸之意。 一开始外头还有人在行走，听见雷声纷纷往家里跑。 慢慢地，大街小巷早已空无一人，就连一匹马、一只鸡都不会出现在外头。 天机阁早已放话，所有人留在屋中不要出去即可。 等到斗雷诀施展时，整座京城上空就仿佛一阵雷电汪洋。 只不过目前仍只是在天空中形成可怖之景，而没有一道雷会真正劈在地面上哪一处。 “这是我们自己能施展的道术，在没遇到强敌时，是可以随心掌控的，若真遇到堕神级别的诡物……就怕自顾不暇，管不了那么多了。” 云棠收回手，道袍宽袖往天边方向轻轻一挥，刚才还惊雷阵阵仿佛天塌地陷的天空，突然就恢复了平静。 浓云渐散，阴沉黑幕般的天空慢慢露出灰蓝的光芒，晃眼的闪电消失后，天空之中竟现温暖阳光。 真正是干打雷、不下雨，雷声一散就天晴了。 这种程度的雷电之力，他们清风观用符咒或掌心雷也能展示出大半威力，但在真正见到云棠展示之后，一众师兄们却也明白。 符咒和掌心雷只能造成一小方范围中的杀伤力，攻击目标可以更准确，但受范围大小的影响，是远远不及刚才所见。 恐怕此时整座京城之中藏匿着的诡物，没有雷师护身符保护，只怕早已瑟瑟发抖。 若无藏身之处而沾染上半点雷电之威，怕是已是灰飞烟灭了。 但这雷法并非突然施展的，他们给了京城所有人和妖、鬼们两天多的反应时间。 云棠展示之后，就从萧北辰开始，一个一个单独演示这两天所学，威力比云棠刚才的小得多了，但也给这座京城喘息平复的机会。 雷电之力断续响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停下，早有禁卫连同顺天府沿街传信，入夜后不再有雷灾，每天下午到傍晚会有。 这是第一天，已经安然度过，之后百姓们也能适应才是。 第二天早上，云棠又先回了趟永安侯府，重新梳妆再去靖北将军府。 在昨天的经历之后，侯府所有见到云棠回来的人，都不约而同露出激动的表情。 第123章 铭儿受难的时候你在哪里? 胡管家一路小跑过来，在花园岔道上喊住了云棠。 云棠看着气喘吁吁的胡管家，没有说话，等他缓了缓自己说起府里的事情。 “昨儿雷声不断，有出门的下人被天边吓人的景象给吓得差点昏死过去，等醒缓过来就发现大小姐给的平安符已成符灰。” 云棠一听不由挑了下眉，就这点胆量？那京城中是不是也有很多人真的用上了那张雷师护身符？ 侯府这边没有去买雷师护身符？ 不等云棠开口，胡管家又继续往下说，声音低沉了几分： “昨夜铭小公子发热，啼哭不安，府医说是受了惊，药喂不下去，天未亮时，侯爷请了御医过来……” 不等胡管家说完经过，云棠已转步往东院大哥的院子快步走了过去。 胡管家连忙跟上，小心询问：“大小姐，昨儿这雷灾……” “雷灾没那么可怕，只是有些吵人，胆子小的人根本不用在意，那些符都是安胆怯者心境的。” 云棠随口解释了几句，人便到了大哥的院子。 永安侯嫡长子的院子自然比其他人的都大，分了前后两进还带着东、西两座跨院。 四角还各有一座角院。 两座前角院一是江彦庭的书房，也多用来待客，一是留给孩子将来做书房用的。 两座后角院则是小厨房和卫玉兰的库房。 江彦庭还未纳妾，这样的院子小夫妻带着孩子住得很是宽敞。 云棠两世都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前世她回侯府留下的日子并不长，大哥一直在南大营并没有回来过。 或者说回来过却因为有人的阻挠，她与大哥并未见上面。 这一世，她不及停留便匆匆走进了院子，就见院中丫环婆子都是一脸凝重、噤若寒蝉般立于廊下和上房门厅处。 “不是说她很厉害吗？不是说她是什么青龙卫的龙头吗？怎么侄儿受惊这种事需要她来看看，就找人不到了？” 上房屋中传来康宁郡主尖锐的质问声。 “好了！”永安侯不耐烦地喝斥了一声，又道，“我已经交代朗儿进宫先去找他妹妹了，等着就是了！” “哼，她不是会算命吗，怎么就算不到自己侄儿的情况了？还要人去告诉她，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康宁郡主嘲讽地冷笑了一声，还待继续说话，廊下已有丫环婆子惊喜地喊了起来。 “大小姐回来了！” “大小姐快来看看小公子吧……” 云棠没有理会她们，在门廊下有丫环打起棉帘子时，她便走了进去。 胡管家没有立刻离开，也在院子里等着，若侯爷有吩咐时也好立即上前听差。 京城近日有雷灾一事，是天机阁传出来的。 应对之策一是买雷师护身符，二是平安玉能起到同样效果，三是留在屋中不要外出并念道经祈福。 他们侯府早就开始学道了，前院是有正规设有道坛并每天分批前往做早课、晚课的。 何况就连下人都是人手一张平安符。 因而，当天机阁的消息放出来时，并没有像别家那般惊慌失措。 永安侯自己还有一块平安玉呢，得知大房、二房、三房都有云棠送的平安符，也就不管了。 千两一张的雷师护身符，以侯府的家底又能买到多少张？谁又需要？ 老夫人信佛不信道，买了符也不会用吧。 康宁郡主？永安侯不想搭理，反正禁足在屋里难道还会故意跑出去？ 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府中最小的孩子竟然会受惊。 永安侯心里一万个懊悔，也只能先让府医来看，往宫中递牌子请御医时，自然也传了话进去找云棠。 只是清风殿那边正忙着呢，这类消息可没那么好传。 御医来府里了，清风殿那边还没有动静，于是永安侯让江彦朗去尚书房读书时先去清风殿找云棠。 谁会想到，云棠又从天上走，从清风殿直接往侯府来了，路上并未遇到别人。 还是胡管家尽心，一看见大小姐回来就赶紧将情况说了。 云棠走进厅中，就见永安侯与康宁郡主坐在两边、横眉怒眼跟斗鸡似的。 “父亲，铭儿在哪儿？”云棠没有废话直接问道。 这时屋里就传来卫玉兰的哭泣声，云棠没等永安侯回答就先走进西屋。 江奕铭才一岁多，身边有一个奶娘和两个十二、三岁的丫环还有一个婆子。 这时候全围在摇床四周一脸愁苦，卫玉兰正是在不停地抹着眼泪。 “都让开些，别闷着孩子了。”云棠上前就让其他人退下。 卫玉兰抬头看向云棠时，眼中便有了一抹怒意。 “铭儿半夜就退不了热，你不是学道吗，你不是侯府嫡女吗？铭儿那么喜欢你，他受难的时候你在哪里？” 卫玉兰平时虽然瞧不起人，但也没有这般情绪激动过，一声声质问的气势丝毫不弱于康宁郡主。 云棠冷冷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卫玉兰敢直接质问云棠，其他人只是下人，却是不敢多嘴半句的，老实地退开了，将摇床四周空出来。 云棠看向孩子，明亮的大眼睛此时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口鼻呼呼地全是热风，圆圆的小脸更是红通通的，却不见发汗。 摇床四周的温度都比屋中温度要高了不少。 云棠心下也生出内疚，这事情是她搞出来的，她低估了雷法威力对寻常人的影响。 云棠轻声道：“备热水一会儿给孩子沐浴。” 站在一旁的婆子连忙领命去了，其他人还有后面走进来的永安侯、康宁郡主则是一脸不解。 之前御医说的是，高热不退除了服药还要用冷水帕子轻轻擦拭，手动退热。 就在康宁郡主正要开口责怪云棠不要乱来时，就见云棠伸出的左手掌被一层金光笼罩，金光覆在了孩子的额头上。 云棠没理其他人，右手掐起道诀，先念了一遍收惊咒，接着又念起了护身神咒。 “天护身，地护身，十二元辰护我身，灵官老爷护满身。年护身，月护身，日护身，时护身，金甲层层护满身。谨请南斗六郎、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第124章 若你不犯这个蠢，铭儿就不会受这个苦! 收惊咒念完，孩子急促沉闷的呼吸声便缓和了下来，护身神咒念完，不安而时不时惊颤一下的小身子也平静了下来。 云棠并没有就此作罢，而后又念了一遍《太上清静经》，就连脾气烦躁的康宁郡主和满心怨气的卫玉兰，都觉得心静了不少。 而整个过程，云棠左手掌都覆在孩子额头上，金光神咒加持之下，孩子身上高热肉眼可见地退了下来。 小脸蛋总算恢复了正常的气色。 而云棠身上也散发着暖熙的道韵，让屋中众人都觉得浑身舒适，心境莫名平和。 御医端着药碗走进来，看见云棠立刻想到了京中传闻，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连忙端着药碗走过来看孩子情况。 见孩子已经恢复正常了，差点流下眼泪。 他好怕永安侯的嫡长孙会熬不过去呀！ 云棠看了克制激动表情的御医一眼，说道：“无需用药。” 这么小的孩子服用寻常中药，吸收和释放能力有限，需要更多时间恢复。 御医见状便看向永安侯。 “听棠儿的。”永安侯连忙点头道。 康宁郡主一听却不乐意了，黑着脸道：“孩子是收惊了，只是这一夜高热没退多少伤身伤元气，还是要服药调理的。” 这次没有直接责骂云棠，却也明显不信云棠的话。 云棠懒得搭理康宁郡主，左掌慢慢从孩子的额头收了回来，收回的手突然停住，接着便是轻轻拉开孩子的衣襟。 而后冷眼看向一旁的卫玉兰。 “那天在如意楼，我给铭儿的护身玉呢？” 卫玉兰被问得愣了愣，而后看向奶娘。 奶娘忙行礼解释道：“收在小箱中。” 卫玉兰也想起来这事儿，顺口说了一句：“孩子太小怕磕碎了，就收进箱中了。” 云棠突然怒笑了一声，讽道：“大嫂行事可真小心，一块玉竟比孩子的命还重要！” “什么意思？”卫玉兰听出讽刺，脸色沉了沉。 云棠嗤笑一声，看向另一边站着的永安侯，问道：“父亲可知天机阁传出的话？雷师符、平安符、平安玉……” 永安侯点头表示他知道，而后目光沉沉地盯着卫玉兰，斥道：“护身玉不给孩子戴着，收起来就能护身平安了？” “若你不犯这个蠢，铭儿就不会受这个苦！”这就是责怪卫玉兰行事连累了孩子。 卫玉兰被公公训斥，顿时又委屈又不安地低下了头，不敢再辩解什么。 她当初本就瞧不上云棠，乡野来的道士进了侯府也不受宠，一回来还惹母亲不高兴，还得主动向兄弟姐妹们示好，也算会钻营的。 她却是不将一块小小玉坠放在眼里的，等江彦庭回南大营后，就在一次给孩子洗澡时让奶娘将那玉坠收起来了。 “既然大嫂瞧不上我道门护身玉，那就还回来便是，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你就赌孩子是不是命硬吧。” 云棠却不管卫玉兰此时心中所想，又是否承担得起后果，只冷声说道。 “还不赶紧把护身玉拿出来给孩子戴上！”永安侯气怒地喝斥了一声。 这一次，康宁郡主竟稀奇地没有开口阻止，更没有与永安侯吵架。 昨天雷声隆隆、闪电滋滋爆响的动静，就算在屋中也听得很清楚，虽然这吓人阵仗并没有持续很久。 入夜之间就慢慢恢复了平静，但她在屋中也是感觉到恐惧的，就仿佛听见那惊雷是在锦华堂的屋顶炸开一般。 她听锦华堂的下人说起天机阁提前传出的应对之法。 可她一不奉道、二没读道经、三没买符纸，只能手中紧握翡翠佛珠念了无数遍佛门《心经》，更是将《金刚经》全摆在屋中。 她想着，邪不胜正，人定胜天。 然而，即使后来雷声止、闪电消失，她也辗转难眠，总担心夜里还有雷声突然落下，心慌、心悸、焦虑…… 那一刻她是有后悔的，后悔没有让人去天机阁买雷师护身符。 她依然不信道，却信道门的这些符是能保平安的。 从一大早听府里下人在互相传递的符纸安然、符纸成灰……就信了。 她也埋怨地看着卫玉兰。 卫玉兰不敢再说什么，甚至不敢去看云棠，只让奶娘快将玉坠拿来给孩子戴上。 这时，几近昏迷的孩子缓缓睁开眼睛。 第一眼就看见了云棠，无神的大眼微微亮了一下，小嘴儿软嚅地喊了一声：“姑~” 声音也有气无力地，让人着实心疼。 云棠伸手将孩子抱了起来，抬起手掌摸摸他的小脑袋，声音轻柔地安抚道：“没事儿了，铭儿好好的。” “姑~” 孩子的声音带着欢喜的情绪，只是小身子仍然有些虚弱，软软地窝在云棠怀里，小脑袋靠在肩头。 云棠这两天在宫里穿的是道袍，一早回来是要像那天一样，沐浴之后再换一身俗家衣袍的。 她是打算从靖北将军府离开时就直接去云上观的，没想到一回来就遇上这种事。 “大小姐，热水已经烧好了。”婆子进来禀报。 “准备给铭儿沐浴。”云棠立刻说道。 “小道爷，刚退热的孩子太虚了，这时候不宜泡热水。”御医在旁连忙提醒。 云棠知道御医的意思，解释道：“我是给孩子泡药浴，用温热水就行。” 婆子一听是温热水，连忙又唤人再送一桶冷水进来，并带着丫环去安置孩子的小浴盆，还要拿暖罩。 云棠阻止她们用暖罩，屋中本来就烧着地龙呢，趋于常温也比外头暖和。 但这时候用上暖罩与用热水何异？ 只不过是让人下去再给地龙添火，升升温即可。 云棠往热水中丢了一颗药丸，手指在水中晃了晃，药丸很快就融入水中，水面变成了浅棕色，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 满室生香，明明是药，却极是好闻。 御医眼睛亮了亮，虽不知这是什么药，但也大约猜测到是增补元气的好药。 云棠试过水温之后才将孩子交给奶娘，脱衣入水泡着。 很快，小家伙就精神起来了，朝云棠伸着一双小手撒娇喊道：“姑~抱抱！” 第125章 女儿太忙而当父亲的他还管不了 孩子开心地玩起了水，不时朝云棠撒娇求抱抱，看着他恢复活泼可爱的模样，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云棠让人准备孩子的早饭，婆子立刻去小厨房吩咐了。 只不过孩子却在这时候喊起了饿，直接朝云棠伸出一双小手掌，掌心朝上。 云棠无奈一笑，便从袖中摸出一块糕点，今早宫里御厨做的，还热乎着。 这时，卫玉兰也收拾了心情，过来陪伴孩子。 见孩子注意力转开，云棠这才自小浴盆边站起了身，悄悄往外走。 “棠儿……”永安侯也连忙跟着走到外面，欲言又止。 “父亲有话等一下再说。”云棠却阻止了他，而是拿出一把鹤傀，给青龙卫、天机阁还有皇上都传了鹤信。 让多派人手迅速在京城及周边之地检查一遍，看有没有受雷灾影响而需要求助的，另外要注意孩子受惊的问题。 刚才她给铭儿收惊所念的那些咒语和道经，屋里人不会知道，其实声音至少传出了十余里。 想必就算不传鹤信，这时候六师兄和七师兄也知道了，会有下一步安排。 忙完这些之后，云棠才看向永安侯。 永安侯才开口道：“棠儿你……你今晚会在家里住下吧？” 昨天傍晚那么吓人的雷灾阵仗，若棠儿在家，他们心里也能多些倚仗，不至于那么害怕。 云棠想了想，说道：“可以，不过我明天一早会去云上观，何时回来不确定。” 永安侯…… 这女儿太忙而当父亲的他还管不了，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那个雷师护身符……为父算了算家里人数……也不好厚此薄彼只管自己，最后就……就没买。” 永安侯知道自己管不了云棠，最后期期艾艾地解释。 云棠略一想便明白了。 永安侯府并没有那么丰厚的家底，可以随手就买几十上百张价值千两的符回来。 永安侯府目前的风光都在大房这边，二房只是一介不上战场难赚军功的武将，三房更是一个不那么重要的衙门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官。 家里还有那么多孩子要读书要谋出路，还要婚嫁，没有一个持家之人会纵容孩子乱花钱，自己更不会。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来永安侯并非高调之人，偏娶了个郡主却是个性格跋扈的。 若是以前，郡主掌家或会拿钱出来安置一大家子，但现在……怕是在等着看侯府新掌家之人的笑话呢。 “我手头还有些平安符，雷师护身符都拿去天机阁了，像昨天那阵仗，今天傍晚还有一次，明天就好了。” 云棠想到这事情是自己搞出来的，胡管家说不少人的符纸都成了灰，小孩子更是受惊发热，这事情总要处理。 但昨天雷势最强是她在做展示，后面师兄们演练时的威力就小了很多，也因此今天还要再练练才行。 还没有强大的对手，只能熟练操作了，明天她要去云上观，自然不会再有雷灾。 “你给所有人都发一张符，府里有人的符成了灰的也补一张给他们，还有……” 云棠拿出来一袋子符后，想到什么又伸手往袖中掏了掏。 见她竟从袖中拿出一件小小的道袍，永安侯愣了愣，就忘了接那袋子符纸。 然而，云棠却想到那袋子是乾坤袋，连忙又收了回去。 “这件道袍是我两岁时穿过的，能抵好多张平安符了，等下午申时就给铭儿穿上，加上我给的那块玉坠，只要不出屋子就无事。” 小孩子惊惧之时心气最弱，因而容易遇煞沾秽，也就是容易被诡物缠上，三魂不稳而高热不退，若是收魂太晚就算恢复了也容易成傻子。 傻子不一定是烧坏了脑子，也可能是元魂受损、三魂不全、七魄不稳。 云棠担心有卫玉兰那样性格的人还会坏事，干脆交代永安侯这件事。 永安侯连忙将小道袍接过去，眼眶却是微微泛红，心里一阵酸楚。 这是他亲生女儿小时候穿过的，一件朴素的道袍。 而他养在侯府千娇百宠的雪儿，何况这般寒酸过？ 说什么手心手背都是疼，一个亲生的、一个养大的都舍不得，都可以一样养着。 可是一对比……就只剩下满心愧疚。 棠儿虽然回来了，但她用过侯府一文钱？得过侯府什么物件？ 可他想要给点什么时却发现，根本给不出什么，这孩子什么都有，也根本不在乎他给的那点东西，只会让他尴尬。 孩子需要他时他不在，孩子回来了却早就不需要他了，就……很无力。 云棠这才腾出手来，从袋中拿出一大摞平安符来递给还在怔怔出神的永安侯手中。 又招手让不远处站着的胡管家过来，也给了胡管家一大摞。 “不是说有人的符纸成了灰？补上，过了今晚就差不多没那么吓人的雷灾了。” 今天之后，师兄们就算要练也能收放自如，不会造成这么大声势了。 胡管家见大小姐又给出这么多平安符，顿时欢天喜地连忙接了过来，答应会仔细安排下去。 云棠看一眼永安侯，见他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便转向胡管家吩咐。 让府里人在打雷时不要在外走动，不立危墙、不要在树下，还有那些喜欢藏在各处的暗卫们…… 云棠仔细交代了，胡管家连连点头后就匆匆去忙了。 “昨天只有铭儿有事，今天应该都习惯了，若父亲不放心铭儿，可以提前将孩子安顿好，你自己带着也行。” 云棠又交代了一句，以为永安侯最担心的是这个。 说完便往棠风院方向走去。 至于府里其他人？她压根没多问。 那天在卫国公府离开之前，她给四姐妹安排了符纸，多的早就分给了二房和三房的人，其他人就不在她的关照之下了。 她甚至没问过老夫人情况如何，要不要去请安什么的。 “棠儿……”永安侯回过神来又叫住云棠，言辞恳切地提醒，“诚王府给你又送了不少东西来。” “你外祖母再三交代我带你去诚王府走走，还有让你二舅母办宴一事，因你没给确信又去了宫里，还没办呢。” 第126章 在铭儿身上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你二舅来过一次，想接你去郡王府小住，他还去过宫里只是被拦在了清风殿外。” 身为嫡亲长辈，诚和郡王的态度已经很诚恳了。 已经明白真相而心怀愧疚的诚王夫妇，态度也已转变想要挽回外孙女的心，接不接受是云棠的事，但…… 这份诚意也是拿到了明面儿上。 当然这是从永安侯的角度来看这件事情。 云棠心里却嘀咕了一句，这两天她和师兄们都忙着画符呢，哪有空见外人？被拦在外面是肯定的了。 “我最近不得空，等我从云上观回来再说吧。” 云棠虽然不乐意和诚王府打交道，但诚和郡王送的夜明珠还不错，她也不想一口拒绝了。 尤其是永安侯还有苦口婆心想要劝她几句的情况下，她只能先这么说着了。 见她这么忙，永安侯张了张嘴，最后不是叹了口气，无奈道： “棠儿啊，为父知道你忙，只希望你别忘了，侯府才是你的家，你忙完要记得回家啊。” “嗯。”云棠随口应了，加快了脚步往棠风院走。 这次永安侯没有再追上来。 回到棠风院，杨婆子和四丫环见到大小姐回来，也是激动不已。 这和往常看见云棠回来又不一样了，更激动！ 看四丫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云棠只得打断她们。 “备热水，我要沐浴，一会儿还得去靖北将军府。” 一听要去靖北将军府，四丫环才想起来这本来就是大小姐今天的行程，连忙先去忙了。 安置热水的去小厨房，奉茶的也赶紧去安排，杨婆子送上手炉时便将昨天雷灾后府里的情况大略说了一遍。 其实胡管家早就说过了，云棠却没有阻止，而是默默听着。 知道下人们都在庆幸自己早就在大小姐的带动下学道、奉道，熟背《道德经》、熟读《清静经》，还有大小姐给的平安符…… 云棠也很高兴，起码昨天那时候大家的庆幸就会转换成信仰。 云棠沐浴之后又换了一身粉蓝色系少年袍。 外罩一件天空蓝的氅衣，氅衣绣着金线梅花，腰系一条同色绣梅花腰封，左佩一块梅花白玉、右佩一条清心银铃。 挽发用一根梅花白玉簪束好，便收拾妥当了。 四丫环虽然心有不满，但也习惯了自家大小姐时常的男装打扮，已经不再劝她做女儿梳妆了。 就在她们以为又能跟随大小姐去靖北将军府的时候，就听云棠说道： “这次你们就不要跟着去了，有时间在府中多读道经，奉道至诚，天道相佑，雷灾什么的自是无惧。” 一听不能出门，四丫环先就一脸失落表情，还是杨婆子同意道：“那我们就在院子里读道经了。” 上回跟去卫国公府虽然也是热热闹闹、有吃有喝被招待着，但她们并没能一直跟在大小姐身边伺候，那跟去的意义又在哪里？ 大小姐刚才还说了，明天要去云上观，也不会带着她们。 她这把年纪了，自然懂得听话听音，明白大小姐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她们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成为累赘。 见四个丫环还想说点什么争取一下，杨婆子忍不住提醒她们。 “天机阁可说的是最近几天有雷灾，申时之后不要在外走动，万一咱们回府晚了耽搁在路上了咋办？” 回头她得好好与这四个丫头说说，别拖累大小姐了。 大小姐是个心善又性子极好的，待她们下人也极是温和又有耐心，但她们做下人的也不能太过逾矩了。 见杨婆子提到雷灾，四丫环这才闭了嘴。 昨天她们在屋里听着那一阵紧似一阵的雷声，还有仿佛就在屋顶上方炸响的闷雷，还有那闭上眼睛也遮不住的闪电亮光…… 她们活了十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吓人的场面。 见她们安静下来，云棠也不敢再就雷灾之事说什么。 这事情总是她搞出来的，是她低估了寻常百姓的承受力，若真出了什么事，怕是功德没赚到还要倒赔功德出去。 云棠收拾好正要出门，就见江彦庭抱着儿子过来了。 “姑~姑~”江亦铭开心地喊着。 还是爹爹最好了，一回来就带他出来玩儿。 云棠走出屋看见父子两个穿过庭院走过来。 小家伙身上已经穿上了她两岁时穿过的那件小道袍，就连头发都梳成了小道童模样。 云棠表情呆了呆，眼中闪过一瞬的怀念。 她竟然在铭儿身上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江亦铭长得像极了江彦庭，江彦庭像的是永安侯，而云棠却像康宁郡主。 因而，江亦铭从长相上与云棠并不像，但在刚才那一瞬的神态气质却是像极了云棠小时候。 “棠儿，今天可是要去靖北将军府？”江彦庭笑看着云棠温声询问。 “嗯，大哥怎么一早回来了？”云棠也笑了一下，随口问道。 “得知铭儿病了，便向上峰告了几天假赶回来了，一回来得知你给铭儿治过了。”江彦庭连忙解释，又是一声苦笑。 “原本兄妹之间说谢字，显得生分了，但……棠儿，真的很感谢你，若不是你赶回来了，大哥真的好怕铭儿出事。” 说到最后，江彦庭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云棠却不知说什么好…… 若铭儿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也不知如何面对大哥。 虽然侯府有人对她充满了恶意且前世还谋害了她，侯府大多数人前世与她并不熟悉，也不会过问她的遭遇。 但铭儿还是个这么小的孩子，本就不该被连累进这件时隔了九世的恩怨中来。 “铭儿受苦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云棠将早已伸着一双小手求抱抱的孩子抱了过来，抬起手掌在他头上揉了揉，微笑说道。 说到孩子受苦，江彦庭郁闷地叹了口气，埋怨道： “我也没想到你大嫂竟那般心大，像昨天那情况……也该想起来给孩子戴上护身玉的。” “但凡她尽心一些，也能让孩子避过这一劫。” 还有一件事他没好意思说出来。 孩子在恐惧不安时最倚仗自己的亲爹娘了。 而他在南大营不在家里。 若卫玉兰能将孩子抱在怀里、夜里带孩子睡觉，而不是任由孩子睡在摇床中只留一个奶娘照顾。 也能给孩子一些依靠而不会惊吓成那样。 第127章 晚上我能带铭儿来找你不? 云棠抱着铭儿走进暖间，江彦庭跟在后面走进来。 云棠将铭儿放到暖炕上坐着，这才说道： “大嫂不是对孩子不尽心，而是不信道，也瞧不起我这个道士罢了。” 云棠说完无奈地笑了笑，并没有替卫玉兰说话。 之前卫玉兰就表现很冷淡，但也没有明着找她麻烦，她也懒得搭理这种人，小家子气而已。 但这次却连累了铭儿，她自然要说的。 “我早有猜测了。”江彦庭叹道。 “那次在如意楼吃饭，大哥也是第一次见到你，大家全在与你说话，只有你大嫂爱搭不理的。” “后来两次家宴，她的态度都很疏离，若没你二嫂作比较也罢了，这一比差别就很明显了。” “我也劝过她，她说是她和祖母、母亲一样，平日里更信佛慈悲，突然家里回来个道观长大的妹妹，不知如何与你相处。” “我信了，让她顺其自然，做好长嫂本分即可，可我没想到……她会因此不让铭儿戴你送的平安玉。” 他回来后，竟然还找他埋怨这一切都怪大妹妹，说昨天那样的情况，大妹妹竟然不在府里，才导致铭儿受了惊却无人能收惊。 气得他喝斥了她几句。 成亲以来还是第一次对她发脾气，让她好好反省之后，就抱着铭儿过来棠风院了。 他回来了，父亲让他今天去靖北将军府送满月礼。 靖北将军府并没有给永安侯府下帖子。 靖北将军兄弟也不在京城，京城府里只有老将军、老夫人还有顾奕方小俩口和这个新生儿。 这么多年来，靖北将军府在京城行事也很低调，很少在各府走动。 不像卫国公府是太老夫人寿辰，又在京城走动得多，帖子下得少，去的客人却不少。 原本永安侯是打算让江彦轩和周思玥随云棠去一趟的，这次就连二夫人都不去，再让四姐妹跟着云棠去。 如今江彦庭回来了，由江彦庭过去则更好。 虽说不是同在京城长大的，但江彦庭与顾奕方年纪相仿，又都为人父，还都是行伍习武之人，能聊得上的话题应该不少。 何况，永安侯十多年前也是戍守北境，江彦庭年少时也在北境生活过的，就连康宁郡主都在北境生活过近两年。 只不过做为先后戍守北境的将领，顾奕方又在兵部任职，永安侯一直很避嫌并未与靖北将军府往来。 顾奕方在兵部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管军需的小官，平日里也不会与兵部左侍郎的永安侯时常遇见。 就连永安侯府的认亲宴，兵部来了不少同僚，顾奕方也没有来。 云棠那晚说出靖北将军府的满月宴，才吓了永安侯一跳。 谁会想到自家道士女儿，竟然会与靖北将军府这般熟？ 既然是云棠的人脉，那他们永安侯府与靖北将军府就此走动起来，应该不会引起皇上的猜忌和不快吧？ 几乎是在看见长子回来的那一瞬，永安侯便知道长子是去靖北将军府的最佳人选。 江彦庭还想抱着儿子过去靖北将军府做客，云棠听后却阻止了。 “铭儿毕竟刚受了惊吓，这时候不宜去太多陌生之地、见陌生人，伤神。” “何况铭儿需要人照顾，大哥总不好带着奶娘和丫环婆子们一起去。” 江彦庭一听也是这理儿，顿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这毕竟不是去逛街而是做客，总有各种不方便。” “听说今天傍晚还有雷灾，我也需要早些回来陪着，父亲说你晚上也会回来，我能带铭儿来找你不？” 云棠听后沉默了一下，想到大哥怕是担心铭儿再受惊吓，毕竟铭儿先前已经那么严重，可…… 雷灾制造者不就是她么，那时候她在宫里没回呀。 想了想，云棠拿出一对小巧精致镶着红玉石的银镯。 将正趴在炕桌边玩耍一个小球的孩子抱了过来，将那对银镯一手一个给套上他的小胖手腕。 “铭儿，这是姑姑送给你的，好好戴着不许弄坏了。” 云棠给孩子戴好之后见孩子一脸新奇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还左手点点右手、右手又点点左手觉得很好玩儿，便又叮嘱他道。 江亦铭似乎听懂了云棠的话，抬起小脑袋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将两只小手朝云棠面前伸了伸，声音里充满了喜悦。 “姑~看！” “这是一对防御法器，别说什么惊吓了，便是诡物邪秽也近不了身。”云棠亲了可爱的孩子一口，转而看向江彦庭解释道。 “这、这也是护身玉……不是，是和护身玉一样的东西？” 江彦庭也拿过孩子的小手看了看手腕上的镯子，有些好奇。 镶宝石的银镯，瞧着和小姑娘戴的镯子没什么不同，又好像有着什么不同。 至少这种款式，他没见别人戴过。 “护身玉和平安符差不多功效，都是在遇险或发生惊变时抵挡一次危险、危机或是攻击，护身玉能多抵挡几次。” “这防御法器则是能抵挡更多次，轻易不会损坏，不会像符纸那样用过就成符灰，就像军中的护甲。” 一说到护甲，江彦庭立刻就听明白了，点了点头。 再简单来说，就是一块护身玉能抵几张平安符，这防御法器能抵好几块护身玉且保护的范围更广。 有了这防御法器，还有同样能抵得上几块护身玉的道袍，还有那块护身玉坠…… 铭儿可以安稳无忧地长大了。 江彦庭也明白，妹妹晚上或许会回府，但不愿意他带孩子来找她，他也明白不方便。 哪有兄长抱孩子来妹妹院中一直待着不走的。 但妹妹还是拿出了法器来安他的心，也是对铭儿真的很照顾了。 妹妹连张符纸都没给过他，却给了孩子这么多好东西，也是真的很喜爱铭儿这个侄子。 他该知足，而非贪得无厌。 正说话间，四姐妹也到了，后面还跟着江彦轩和周思玥。 江彦轩没有再提昨天府里的事情，只是笑道：“棠儿，大哥代表侯府去靖北将军府，我和你二嫂今儿就跟着你逛去。” 他也想去靖北将军府做客。 第128章 这些人还真是攀比上了 江彦轩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云棠自然不会阻止他们去。 江彦庭要将儿子送回去。 然而江亦铭一听不带他去玩儿，顿时哇哇大哭起来，一双小手紧紧攥着爹爹的衣袖不肯松开，眼泪汪汪地好不可怜。 江彦庭不由头疼。 “罢了，就带着吧，申时之前回来便是。”最后还是云棠心软了。 小时候的她是被师父和师兄师侄们宠着惯着长大的，几乎是有求必应了，自是见不得孩子可怜哭泣的模样。 但他们没带下人，只有周思玥和四姐妹今天各带了一个丫环，卫玉兰不去，就不好带着奶娘。 江彦庭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要带卫玉兰去的话。 卫玉兰不奉道、不给孩子戴平安玉导致孩子多吃了不少苦头，江彦庭心里不痛快，也希望给她点教训，以后能长长记性。 最后，还是周思玥提议，让奶娘跟在她身边，中午吃饭时让孩子也跟着她们，散席之后他们一家人同去也同回。 这么一说，大家纷纷点头同意，而后齐齐向看云棠。 江彦轩连忙问：“棠儿今天不会又要进宫吧？” 云棠讪讪一笑，点头。 江彦轩表情一垮，有些无奈道：“昨天打雷又扯闪电的动静好吓人。” “我在窗边望了一眼天空，整片天都是乌云滚滚又被一道道闪电扯碎，仿佛天要塌了一样，真的好吓人！” “棠儿在宫里不害怕吗？回府来我们一家人在一块儿还能说说话壮胆呢。” 江彦轩说到这里就被周思玥拽了一下手臂，他看过去，就见周思玥瞪了他一眼，顿时呵呵地讪笑起来。 说得怂也就算了，昨天那时候他们小俩口可真是抱在一起就连说话都细声细气的，生怕惊动了外面的什么一样。 而壮胆的话，恰是周思玥说出来的。 而他的话虽然被周思玥瞪了，却深得四姐妹认同，纷纷附和当时吓人的情景。 她们都躲在被窝里，把自己院子的丫环婆子全叫到一块儿，人多壮胆。 至于哥哥们？因早就得到了消息，城南书院直接放假五天，他们便聚在书房里抄写道经。 昨夜吃饭时他们说，当时他们诚心学道，雷声惊乍地响起时，他们握笔的手也就抖了一下，后面就心如止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心诚，则抵平安符一张。 今儿早上他们还说，幸亏没去买什么雷师护身符，浪费钱。 今儿早饭之后，他们就去外头打听消息去了，看看别的同窗们是什么情况，天师阁有没有新的消息传出来。 只有江彦朗是照常去尚书房读书的，因为萧烨读书，作为伴读的江彦朗自然不能请假。 说话之间，奶娘收到通知，便带了两条孩子替换的小衣裤还有一双备用的棉鞋，装了一只小包袱就匆匆赶来了。 一行人便去二门外坐马车。 然而，云棠还没有上马车，就见门上小厮匆匆跑来禀道： “大小姐，靖北将军府大公子备了马车在外头，说是来接大小姐的。” 云棠一听差点扶额，这些人还真是攀比上了啊！ “这小子，今天府里不忙吗，还要跑这一趟！”云棠忍不住埋怨了一句，但还是转身就往外走。 江彦轩已熟练地开口催促大家赶紧上马车，他则继续骑马随行，就像去卫国公府时一样。 只不过这次二夫人不去，周思玥就要挑大梁带好妹妹们了。 江彦庭抱着儿子不方便骑马，江彦轩一见立刻也舍了马，让人赶紧再套一辆马车，他和大哥一起坐马车。 昨天的雷电之力虽然不至于劈坏地面的建筑屋舍，甚至连棵大树都没劈坏，就是有些吓人，胆小的人会感到恐惧。 但那雷电之力伴随着乌云汇聚再将乌云撕碎，今天的天空比之前半个月来都要显晴朗得多。 瞧着要出太阳了，最近不会再下雪了。 云棠走出大门，就见顾奕方端坐马上，一身英武之姿、气宇轩昂。 看见云棠出来了连忙潇洒地自马背上一跃而下，朝云棠拱手一揖：“小师叔，一方来接你！” 说完，他抬头咧嘴一笑，得意道：“小师叔，我刚才潇洒不？比一然那小子更有派头吧？” 果真是攀比上了！ 云棠忍不住抬头摸了摸下巴，露出一脸思索的表情，就在顾奕方一脸期待等她回来时，她缓缓开口道： “一然是我们青龙卫的人，你说我该帮谁说话呢？” 顾奕方一听，顿时有些懊恼，小声埋怨起来。 “都怪三师伯，非要我进兵部盯着军需，就那几间破库房，随便放几个木傀就行了，还要浪费我这么个天才，大材小用。” “若我当年能进青龙卫，就没一然那小子什么事儿了。” 大约是早就嫉妒林昊然能进青龙卫，顾奕方今天才有这幼稚的争宠行为。 “辛苦了。” 云棠走上前踮了下脚，抬手拍了拍顾奕方的肩膀，一脸沉稳地安慰了一句。 身材高大、英武不凡的顾奕方没想到会被小师叔安慰了，顿时感觉老脸一红、有些羞愧地低了头。 他小声辩解道：“我知道那位置重要，就是待久了嫌闷罢了。” “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但是闲着也是闲着，好好修炼，将来有合适的任务若带你出去，不一样也能大展神威。” 云棠已收回手拢入袖中，笑眯眯地又提醒了一句。 今天虽然没有穿道袍，但氅衣也是大袖，袖手的动作依然流畅自然。 一听以后有机会跟着小师叔出任务，顾奕方眼睛一亮，心中已是欢喜不已，正要再说点什么，这时侯府的马车也出来了。 三辆马车，还有几个护卫骑马随行。 经历了昨天之后，今天出门都没有觉得害怕，心想再可怕也就是昨天傍晚那样儿了。 何况他们也总结出一个经验，如今这经验在府里十分热议。 那就是只要诚心奉道，心里就有底气，就不怕那异常天象，更不怕妖邪诡物。 心诚，自然灵。 心正，自无惧。 “走吧。”见马车出来了，云棠也转身上了靖北将军府的马车。 这时，侯府最前面那辆马车在一旁停下。 第129章 小师叔也有不擅长的事儿 江彦庭抱着儿子下了马车，江彦轩紧随其后。 兄弟俩上前打量着顾奕方，随后先见了礼，顾奕方也连忙还了礼，客气地寒暄了几句。 顾奕方回京两年多，最开始是去的北大营，很快又去了兵部。 官职并不高，不说够不到上朝的机会，就连在兵部都是被人指挥的存在，然而…… 官职再小，顾奕方也是出自靖北将军府，还是靖北将军嫡长子，听说还能随时进宫去找皇上说话。 因而在兵部，没人敢招惹他，底下差不多职务的小官们只会巴结他而不敢得罪。 永安侯在兵部任职左侍郎，官职仅次于兵部尚书，与顾奕方隔着好多个品阶，平日里基本打不着交道。 江彦庭在南大营，只是一个校尉，品级也不高。 俩人却是差不多身份、差不多出身、差不多经历。 不知顾奕方这一刻心中所想，江彦庭心中却颇有几分同病相怜和惺惺相惜的意味。 寒暄过后也没再耽搁时间，毕竟靖北将军不在府中，府中只有两位老人，一切事务全靠顾奕方自己打理。 今天儿子的满月宴，再不声张大办，来客也不会少的。 这时候顾奕方肯定很忙，可他依然早早备上车马前来永安侯府门前，高调接云棠过府。 上回卫国公府林昊然的高调，已经在京城中传遍了。 而当天去过卫国公府做客的人也都知道了，永安侯嫡女与卫国公府的关系不一般，再看林昊然的举动，便能理解了。 只是没想到，靖北将军府大公子，竟然也来高调接人，难道这永安侯嫡女与靖北将军府关系也很近？ 如今再也没人会说永安侯嫡女，是乡野来的小道士或是外头长大的野丫头了…… 云棠自小儿在宫里生活过，如今也能随便进宫且皇子公主们都对她恭敬有加，谁还会脑欠地那种瞧不起人的风凉话？ 只不过，仍有不少好事者在盯着永安侯府的动静，在看康宁郡主的笑话罢了。 那天诚王府来人，入夜才离开，至于发生了何话？猜测者议论纷纷，只不知真相如何。 来到靖北将军府，云棠刚下马车就见门前站着一群少年，见到她立刻跑了过来。 萧烨带着他的小伙伴们，还有萧简萧鸿一群尚书房小班的人，争先恐后谁也不愿意落在后面。 江彦朗自然也在萧烨身边，看见妹妹时忍不住道： “棠儿你何时回府的？我一大早就跑去清风殿找你，那儿的人说你已经走了，可我在宫道上都没见着你。” 云棠抬头看了看天，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上。 江彦朗愣愣地抬头一看，似想到了什么顿时表情僵了下，眼前仿佛有一排乌鸦静静飞过…… “好了，你不知道咱小师叔的厉害，就不要再问啦。” 萧烨将江彦朗扒拉开，上前喜滋滋地小声问：“小师叔，父皇说再打两次雷这天儿都晴了，咱们去城外玩儿吧。” 云棠看他一眼，平静问道：“御剑术熟练了？道经抄完多少了？” 三师兄昨儿还说，空闲下来也教教这几个臭小子学道术呢，一天天就知道玩儿。 一然也就比小胖墩大几个月，都已经是青龙卫了。 萧烨被问得一阵脸红，挠头讪笑着。 “昨天不是看惊雷闪电的嘛，有些激动平静不下来，夜里都没好睡。” “今儿一早就匆匆忙忙去上学了，又提前下学就过来这边了，打算下午再练练御剑术的。” 至于抄写道经？ 每天在尚书房都会读一遍，有时间再抄个两页的，前些日子在府里倒是抄完好几册了，不知道够用不。 云棠瞥他一眼没有再说话，而是往后看了一眼，永安侯府的马车也到了。 江奕铭乖巧地窝在江彦庭怀抱中，正扭着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外头。 江彦庭记得妹妹说过，铭儿刚受过惊，不宜去陌生环境。 但他也记得，在外头一定要将孩子抱在自己怀抱中，让孩子踏实心安便不怕被吓到。 这也是他心里埋怨卫玉兰的一个原因，孩子害怕不安时，若有至亲守护便能踏实。 江彦庭抱着孩子走过来，小家伙便发现了云棠，立刻开心地伸出小手挥舞起来。 “姑~抱抱！” 云棠只抬手在孩子小脑袋上揉了一下，并没有抱他。 顾奕方走过来邀请大家进府。 府里只有他家长辈和妻小，今天办满月宴都没人在府门前帮他迎客，只有一个管家在忙前忙后。 祖父在北大营呢，今天才会回来。 好在帖子送出去不多，自己来的也多是亲近之人，他也就不管那么多了，将这一群人领进去。 云棠领着二嫂和四姐妹去后院看孩子，江彦庭抱着儿子与江彦轩留在前院。 萧烨萧简萧鸿他们一群少年们却是不用别人招待就自己逛去了。 问剑阁是顾奕方的书房，旁边的月华院是顾奕方成亲后的院子。 其妻秦安月出身北境将领家，与顾奕方青梅竹马自幼定亲。 两年前顾奕方正式回京任职便也跟着回来了，是回京前在北境成的亲。 云棠小时候在北境探望四师兄时见过秦安月，再见面时，秦安月已是自己的师侄媳妇了。 “安月拜见小师叔！”秦安月得知云棠来了，连忙从内室赶出来行礼拜见。 “快免礼，让我瞧瞧。”云棠上前扶了一下秦安月。 见她气色还不错，刚出月子却无病气，显然也没受昨天的雷灾影响。 云棠又介绍了周思玥和四姐妹。 双方见礼，周思玥送上一个金项圈配金镶玉长命锁，女眷来见孩子也不能空着手，侯府早有安排。 而江彦庭代表侯府送礼，则是在外院就交给靖北将军府的管事安置了，送的礼也比这边要多、要重些。 秦安月连忙道了谢，亲手接过来再交给身边的婆子收好。 云棠这才笑问：“远儿呢？” 顾奕方刚将儿子抱出来，见云棠问起便笑道：“这儿呢，小师叔可要抱一抱？” 云棠刚伸出手又尴尬地收了回来，模样有些窘迫。 她抱过一岁多的江亦铭，却还没抱过才满月的小婴儿呢，要如何抱？ 顾奕方见状差点笑出声，小师叔也有不擅长的事儿呢。 第130章 永安侯嫡女怕是不好结交 “今早小师叔念护身咒时我们也听见了，昨天那时候我一直抱着远儿呢，倒是没有吓到，只是……” 顾奕方一脸热切地将襁褓往云棠手中一塞，说道：“还请小师叔再发神威，给远儿祈福。” 云棠被迫将小粽子抱在臂弯中，下意识垂眸看向露出奶乎乎小脸的孩子。 孩子闭着眼睛正打着小呵欠呢，似乎没感觉到换人抱他了。 云棠突然想到以前九师兄说她，那时师父将她从山野的海棠花树下抱起来，随手就往九师兄怀里一塞。 当时九师兄的反应也和她现在差不多吧。 云棠清冷的性子柔软了不少，她右手小心抱着孩子，将左手掌轻轻抚上孩子额头。 身上道韵流转，温暖如和风轻轻拂过屋中每一个人，但是众人这时候却顾不上惊讶突来的感受，而是一个个目光睁大了瞧着云棠发着金光的左手。 道门高手才能将金光神咒运用得这般炉火纯青、出神入化。 随后便是护身神咒、清静经、祈福咒…… 云棠的声音传出屋子、传出院子在整座靖北将军府流转，所有人都听见了，甚至府外方圆十多里的人都听见了。 早上到现在也不过一个时辰吧，同样的声音两次祈福施咒，听见之人也受益无穷。 刚满月的奶娃娃不知世事，睡得很香，睡梦里还咧开小嘴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祈福之后，云棠将孩子交还给顾奕方，又拿出一对镶蓝宝石的银镯递给他。 “这对防御法器是我给孩子的满月礼，等孩子再大一些就可以戴上，会随着年纪渐长而收放自如，能戴到长大。” 一听是防御法器，顾奕方就眉开眼笑地赶紧接了过去，这时听说能一直戴到长大就更高兴了，连声道了谢。 秦安月也过来向云棠行礼，丝毫不觉得她十七、八岁年纪向一个十三岁的人行礼会不会尴尬。 顾成峰是道士，在北境有自己的道观，道观里还有不少道士。 秦家与顾家关系亲近，秦安月自然知道清风观的大致情况，知道小师叔是谁。 等这边说完话，顾奕方交代奶娘将孩子抱回内室放进摇床中，他带着云棠去祖母院子。 顾老夫人不想今天来的客人吵着孩子和刚出月子的孙媳妇，便让来看过孩子的女客都去到她院中。 这样秦安月就不用再费心去招待客人了，她只要守着孩子就行。 云棠走之前也给了秦安月一块护身玉坠，这是第一个师侄媳妇，见面礼也是要给的。 秦安月原本还想拒绝，听顾奕方说是护身玉，立刻改了口就接了过去，笑眯眯地再次行礼道谢。 看他们小俩口还真不矫情，颇有几分机灵不讲究的性子，云棠也不禁笑了。 去老夫人的怡庆堂路上，周思玥小声问云棠，刚才那镯子是不是给铭儿的一样？ 云棠点头。 周思玥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她想说这不就是一对镶玉珠装饰的银镯子吗？防御法器是什么意思呀？ 她张了张嘴，转念一想大妹妹原本就不是寻常之人，给出的东西又岂是寻常之物？ 于是最后她也没再问。 月华院一切如常，没有太多人来人往的热闹，到了老夫人这边的怡庆堂，就有了宴客的样子了。 毕竟是靖北将军府的曾孙满月宴，靖北将军虽不在京城中，在京城的老将军还掌着京城北大营军务呢。 父子皆是兵权在手，只是行事低调惯了，平日里在京城不大与人走动而已。 明眼人都知道，顾家只是低调，不是不受帝宠，因而，今天来的女客之多，丝毫不逊于那天在卫国公府拜寿时。 只不过和永安侯考虑的也差不多，来的多是辈份低一辈的女眷，老夫人级别的只有平日里就走得勤的亲近之人。 男客就要少了许多，且多是北大营将领，朝臣和兵部来人就要比去卫国公府的少了很多。 云棠走进怡庆堂时，无数双目光皆是惊讶地看向她。 没想到这位永安侯嫡女不但与卫国公府关系亲切，就连靖北将军府，也是这般熟么？ 那是不是不久之后，皇上也会来？ “云棠拜见顾伯母！”云棠走向上座行礼。 顾家老一辈就是老将军老夫人。 众女眷听见云棠喊老夫人“伯母”，心中却只剩下麻木，只暗自嘀咕，这永安侯嫡女到底是什么辈份啊？ 若她们与这位永安侯嫡女打交道，又该如何称呼？ 一时间，已往永安侯府下过帖子的或是正打算下帖子的那些夫人们，心里都有些迟疑起来。 这永安侯嫡女怕是不好结交。 而那些已下过帖子的人，想到康宁郡主前些日竟压下了三皇子府的帖子这件事情。 自己这些日也没收到过任何来自永安侯府的回复，想必帖子也是被压下了？ 罢、罢、罢！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吧。 局势不清时，观望比冒进要安全。 众人心思复杂时，云棠这边已与顾老夫人见过礼，寒暄了起来，云棠给顾老夫人准备的礼，是两瓶益寿丹。 云棠在卫国公府给林祖母的是一串帝王绿玉手串，给林伯母的是益寿丹，给五师嫂妯娌的礼则是凝玉丹。 都是因人而异又大有益处之物。 四师兄常驻北境，兄弟都在军中，妻小也都在北境生活。 老夫人年纪大了回到京城却与儿孙远离，只有长孙留在身边尽孝，相比容颜，则更重视身体康健，还要等其他儿孙回家团聚呢。 她虽不说，但云棠却得过三师兄的提点，自然知道送什么礼更合适。 顾老夫人见是自己吃过的益寿丹，很是高兴地让人收了起来，又拉着云棠的手问了不少话。 无外乎也把皇上埋怨了一通，又叮嘱云棠常来府里看她。 顾家人埋怨皇帝和不矫情，显然是有家族传统的。 云棠笑着一一应下，又将周思玥和四姐妹引见上前行礼问安。 见是永安侯府的，顾老夫人也客气地寒暄了几句，让人安排位置给她们坐下。 云棠则是陪在老夫人身边说话，不久后卫国公府的婆媳也到了，场面更加热闹起来。 顾奕方走了过来…… 第131章 不得不重新评估风险 原来是其他师兄们都过来了，只不过没有再往怡庆堂这边来，免得像上回在卫国公府那样，最后将其他客人都弄走了。 他们是来喝满月酒的，不是来搅乱靖北将军府满月宴的。 云棠自己去了问剑阁，就见三师兄、五师兄、六师兄、七师兄都到了，在旁边煮茶的是林昊然。 云棠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他们正在说四师兄一早传来的鹤信。 四师兄一家原本年内有望回京过年的，毕竟孙子都出生了还没见过，四师兄也会惦着，奈何…… 今年北境有雪灾，靖北将军若不坐镇北境，恐内忧外患还有妖邪作祟。 这也是师兄和二师兄带了不少人手赶去北境的原因。 萧北辰说起这事心里对四师弟也有些愧疚，见云棠过来了，几人连忙不说了，纷纷端起了茶盏喝茶。 云棠见状也没多嘴去问。 等云棠落座，萧北辰才问道：“小棠儿，你的声音都快传到宫里来了，可是府里……” 云棠点头，知道三师兄问的是什么事，便将自己回府后知道侄子受惊高热不退一事说了。 得知她已解决这问题，萧北辰才安心不少，尴尬道：“没想到会有这么小的孩子受到惊吓。” 更没想到堂堂侯府嫡长孙竟然连张平安符都没有安排上…… 云棠并没有说卫玉兰的行为，事情已经发生了，之后如何是大哥的事。 师兄们都收到了云棠的鹤信，自是早就安排人手在京城各处排查问题。 昨晚又画了不少雷师护身符出来，在云棠出宫的时候，云玄影也拿着符回天机阁去了。 原本想的是，昨天那阵仗必然会消耗掉一部分符纸，今天正好再赶上补货。 上午确实来了不少人买符，但出了小儿受惊一事，让他们不得不重新评估风险了。 云棠想了想，说道：“我布一个隔音阵法，多少让动静小些。” 昨天是她施展雷法动静最大，师兄们主要是在练习，自是不能相比。 今天她不会出手，师兄们运用熟练了或可赶上她出手的威力，因而今天雷灾的动静依然不会小。 那就只能先布一个防御阵法了，多少减少些隐患。 她说到阵法，几人便想到她上次给的储物戒里边的那些法器、阵器、晶石等资源，纷纷点头。 阵法他们也会呀！ 一听下午要布阵，林昊然和顾奕方在一旁听得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然而，萧北辰却赶人了：“一方你不去前边招待客人吗？你祖父回府了没有？” 顾奕方连忙道：“祖父刚回来了，在前边与客人说话呢。” 顾奕方说到这里似想起来什么，他看向了云棠。 “小师叔，你大哥抱着孩子在前院里，想必与我祖父没什么聊得上的，要不我还是去前院陪你大哥说说话？” 顾奕方这么问，是想听云棠的意见，对永安侯府的人当以何种态度相处？ 一般客人，还是关系亲近些的客人？ 云棠知道顾奕方其实也很忙，只是在这边说的是道门中人便还没有离开。 她想了想便道：“奶娘应该也在那边照顾铭儿，你让奶娘将铭儿抱到我这儿来，大哥和二哥随便他们吧，又不是铭儿，哪需要人专门照顾。” 只不过大哥抱着小儿来做客，其他客人也不太方便与他闲聊，武将嘛，到一块儿难免会有聊起武艺切磋、兵法心得、出名的战役这类话题。 大哥若要照顾铭儿，必然分心而掺和不进这些话题里，若与其他客人聊上，铭儿便会无趣而打不起精神了。 永安侯派出长子来靖北将军府做客，除了那些考量，恐怕也有意让儿子多接触兵部和京中武将，多积累些人脉。 靖北将军虽接替永安侯戍守北境，但顾老将军却执掌北大营，江彦庭又在南大营，这么好的机会自然而然地接触一下，是好事。 云棠看破不说破，这会儿也不在外头逛，便将孩子接过来自己带一下。 她也不常在侯府，与铭儿相处机会也不算多。 顾奕方答应着便快步走了。 没多久就见江彦庭亲自抱着儿子过来了，身后跟着依然拎着个小包袱的奶娘。 林昊然在外头听见动静连忙进来请示，萧北辰便道：“让他进来吧。” 得了皇上同意，顾奕方领着人走进问剑阁。 江彦庭走进问剑阁才知道皇上也在，心中惊了一下，连忙将铭儿迅速往云棠手中一放，便撩起袍摆准备行跪礼。 萧北辰连忙道：“免礼！” 说是免礼，江彦庭却仍是行了单膝跪礼才起身，而后又向云玄渊抱拳一揖，他认得这位禁军统领。 但他不认识云玄影和云玄玉，只是客气地抱拳打了个照面。 云棠也不介绍，只抱着看见她就开心起来的小孩子，让江彦庭去前院。 江彦庭忙道：“奶娘在外面，有什么事……”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有些迟疑。 既然皇上都在这里，自然是不可能让奶娘进来这里了，他能进来恐怕也是仗着妹妹的关系。 “把铭儿的小包袱拿来我收着，让人领奶娘去寻我二嫂，等吃饭的时候再让奶娘来照顾铭儿。” 云棠说完又看了顾奕方一眼，顾奕方连忙到外头交代一个丫环领奶娘去怡庆堂，顺手将小包袱拿了进来。 云棠随手收入袖中，又拿出一个苹果给铭儿抱着啃，顺便还能磨牙。 江彦庭见儿子到了姑姑怀里十分活泼又乖巧，一点也不难照顾，也便放心地告退了。 皇上在此，没让他留在这儿自然不能一直杵在这儿。 顾奕方看一眼深受小师叔宠爱的孩子，便说他也去前院待客，就和江彦庭一起离开了。 看来小师叔与侯府这一辈相处关系还是不错的，惹人厌的只有康宁郡主和那假千金吧？ 等江彦庭走后，云棠才笑着向师兄们解释。 “这是永安侯府，唯一从开始就纯真无暇、真挚纯粹待我的人。” 一个不足两岁的小儿。 其他人虽无坏心眼儿，但也是她率先抛出橄榄枝后才接受她的好、了解她后才认可她的好。 是人情世故在前、和睦亲情在后。 第132章 小师弟在这世间能多点羁绊 “这孩子与你有缘。” 萧北辰看着一岁多小儿乖巧依偎着云棠的模样，也不禁笑了。 最显眼的还不是小儿乖巧模样，而是他穿着一身小道袍的模样。 “这是我小时候穿过的，今早才拿出来给铭儿穿上，比护身玉好用。”云棠连忙解释。 顺口又提了江亦铭的情况，是昨天没戴她早就送了的护身玉，等于惊变之时没有任何防御措施。 萧北辰听后却是欣慰地笑了。 小师弟在这世间能多点羁绊，是好事！ 再看孩子抱着苹果的一双小手腕上都戴着护身银镯，脖子上也挂了一块护身玉坠。 看来是这次受惊发热几近昏迷的情况，也吓到了永安侯他们，能戴上的全戴上了。 也可见小师弟有多喜欢这个孩子了。 江亦铭啃了小半个苹果之后，云棠带他去隔壁的月华院。 让顾修远的奶娘帮着照顾他去如厕，重新洗了手脸，将系在脖子上的小围兜解下来。 秦安月是第一次见到江亦铭，得知是小师叔的嫡亲侄子，连忙让人拿了一对小孩子戴的铃铛银镯送给江亦铭。 云棠本想阻止她送礼，哪能让师侄媳妇给自家小侄子送礼呢。 但转念一想毕竟铭儿是第一次来靖北将军府。 老夫人那边并不知道铭儿来了，秦安月作为将军府少夫人，见着了铭儿出于人情世故也是该给点见面礼的。 当下便教铭儿双手抱拳行了个揖礼，便收下了那对银镯，只不过是云棠塞入了自己的袖中，并不给江亦铭戴上。 今天来做客的女眷，想必已送了不少金、银各式的长命锁还有铃铛手镯、脚镯这些孩子戴的小首饰。 顾修远才满月，也不会都戴上，这些东西本也是内宅妇人送来送去的小玩意儿。 云棠陪秦安月说了会儿话，明曦公主她们也到了，进来又是一阵热闹叽喳。 显然她们也是常来靖北将军府的，与秦安月很熟，聊起天儿气氛十分融洽。 明曦公主她们几个也是刚见到江亦铭。 见江亦铭比顾修远好抱，便一个个伸手将江亦铭抱了一回，再转去商量用什么姿势抱一个襁褓中小奶娃。 云棠就在一旁笑看着她们叽叽喳喳，想到自己先前也不知如何抱远儿时，她是一点也不想参与她们话题的。 秦安月在一旁看着有些着急，便上前给她们做示范，教她们抱小奶娃。 她们来后，月华院中便热闹起来了。 而在怡庆堂那边，今天过来的小姑娘们便约了一起去逛园子，并没有一直坐在屋中。 只有夫人们在一块儿闲聊，亲近的老夫人则陪着顾老夫人在说话。 周思玥年纪也不大，又是不久才成亲的，自然是跟着四姐妹一起走了。 只是四姐妹兴致并不太高，因为不管是去卫国公府还是今儿来靖北将军府，她们都没能与大姐姐一起玩耍。 大姐姐总是很忙，且认识的人显然比她们要多，大姐姐能去的地方，她们也去不了。 就好像……大姐姐已经是大人了，而她们还只是小孩子。 在花园里逛着逛着就到了演武场那边，主要是听见少年们的喧闹声才忍不住走过去的。 其他几家的小姑娘显然比她们对靖北将军府更熟，拉着她们就走过去了。 然后看见萧烨他们那一群人正热火朝天地议论着场中谁会赢…… 场中是几个出身将军府和国公府的少年公子，聊着天就比武起来了。 四姐妹认得出的是越国公府张承威、林将军府林常胜。 另外两个则是林妍林雅姐妹认得的，告诉她们，一个是平国公府二公子秦明扬、一个是北大营周将军府的周楠。 都是武将家出身，却也看不出来什么阵营，出于少年意气突然就比上了。 十七岁的张承威与十八岁的林常胜打擂，十五岁的秦明扬与十六岁的周楠对上了。 两对组合却未分先后顺序，而是同场比试。 这就造成了与对手打斗的同时，只要逮着机会还会去撩拨一下另一组，几次差点造成大混战的场面。 而在场外看热闹的人便哄笑声不断。 虽然永安侯府也是将军府出身，四姐妹却极少见到这种混战的场面。 哥哥们习武也是在各自院子里，便有比试也不会喊她们去看。 因而，此刻场上的热闹瞧得她们眼花缭乱，仿佛过年一样兴奋。 场中原本打得凶悍无比的少年们。 在见到有一群小姑娘们悄悄靠近后，顿时眼神乱飞很快就招式慢了一些、身姿潇洒之余也少了几分杀伤力。 刚才还嚷着你死我活的少年们，突然就斯文起来了，口中的话也改成了“切磋一下”、“承让”…… 毕竟来的这群小姑娘们，除了几个国公家的就是侯府的，也都是平日里便认识的，少了几分避嫌而多了几分另有居心。 等月华院那边得了消息，几个活泼公主拉着云棠来瞧热闹时，场上刚分出胜负。 林常胜被秦明扬使了绊子，一招之差输给了张承威，气得跳起来追打秦明扬，秦明扬也因此输给了周楠。 周楠嘲笑秦明扬这招声东击西的暗袭并不成功，下次可不要冒进了。 秦明扬不满周楠的评价，一边避开林常胜的攻击一边还要找周楠再分高低，最后加上张承威的搅和，四人混战一乱。 好在演武场一直有人在用，场上并无积雪，倒也不算太狼狈。 云棠前世去过平国公府给秦明宇治伤，曾见过秦明扬一面。 知道其虽是少年心性，但在长兄伤病成了废人之后，也是励志要上进要撑起平国公府的。 只不过平国公夫人野心大又市侩，为了儿子利益最后被康平郡主利用，又或是早与康宁郡主利益勾结。 这一世，康宁郡主算计不到她头上，她也不会强求亲情而忍耐，更不会主动去治好秦明宇的伤。 哪怕平国公父子戍守西境、战场上立功，想要她出手治好伤病，总要给个好价钱才行。 四姐妹看到了云棠，开心地跑了过来，林妍林雅姐妹也过来拉着云棠说话。 江亦铭被云棠抱着，看见好多人也开心得扑腾不已。 这时，江彦钰几兄弟走了过来。 第133章 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云棠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二房和三房的哥哥们，出门时听说他们一早就出门去打探外头的情况了。 昨晚还说雷灾虽可怕，但他们背诵道经或是直接现抄道经，心里特别平静一点也不觉得可怕。 对他们的机灵表现，云棠是很满意的，在那时情景之下能想到奉道，也是最近学道的自觉反应。 是不错的进步。 云棠也明白新增的信仰之力来源何处了。 “棠儿，你不在府里时我们有事要如何寻你呀？”江彦武拽着江彦朗走了过来就问，“听五哥说去宫里都见不着你。” 他们现在都知道了，大妹妹在宫里是住在清风殿，那是后宫的人都不能去的地方，也是清风观在宫里的住处。 清风殿旁边还有一座高阁高台，他们在天街上抬头，也能远远望见轮廓，听说是天机阁主观星的地方。 他们进过宫，却没去过清风殿，只有五哥去过清风殿外头，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若要找大妹妹，还真是束手无策。 像昨天那样的情况他们自己想办法度过了，可是铭儿的情况若找不着大妹妹，又要如何度过？ 以前不曾想过的许多问题，现在竟成了他们压在心头的忧虑。 云棠知道他的意思，微笑道：“若是妖邪诡物，或昨天那样情况造成问题，第一时间应报与天机阁。” “天机阁自会报与皇上或是直接传消息给青龙卫，是侯府的事情肯定也会告诉我，铭儿发热不退是受惊所致，请郎中不如请道士。” “像符纸成灰的情况就说明当时平安符已保过平安了，要做的就是赶紧补上符纸备用，或是像你们做的那样，诚心奉道也能得天道庇护。” “至于寻我？我从天上走的恰与五哥错过了而已，若我在清风殿自然会有人报与我，不会直接赶人走的。” “当然，我也可能在云上观，或是出门执行任务去了，并不会一直待在某一个地方，有空时我也会回府小住的。” 云棠想到早上永安侯那欲言又止的神情，还有苦口婆心的提醒，便又补上一句。 师父说，她出关后需要更多历练，人情世故、人间烟火，修道修心、而非不食人间烟火。 因而，他们天师道入世修行者更多。 然而，听她说起出门执行任务，江彦钰眼睛顿时亮了亮，又上前一步凑近云棠耳边小声道： “棠儿，你给我的功法我们几个最近有练的，何时你抽空来看看我们练得怎么样，功法大成时，我们能进青龙卫吗？” 进青龙卫？ 云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扫向其他人，其他人还在那儿自个儿闲聊，话题已转到刚才演武场上，说与四姐妹听。 云棠道：“青龙卫虽不全是道士，但也几乎师承道门，以道术来论实力，都是将军级别的，校尉级别的都少。” 因为青龙卫要对战的不是寻常战场，当面对强大诡物时若实力太低可是要送人头的。 便是如此，上回太子带队回京路上还被困在赤火林中，魂灯差点灭了。 若她没有重生回来，没有在京城，三师兄会亲自赶过去吧。 三师兄以前还偶尔会偷溜出京执行几个任务，九师兄出事以后，三师兄就没再出过京城了，最远恐怕也就是去云上观。 因为三师兄要以帝王之尊镇守京城方圆百里，以帝王气运守护云上观和九师兄。 青龙卫不缺人手，缺的是能以一人之力大杀四方的高手。 而他们几个虽也自小习武，但学道术恐怕连入门都算不上，去青龙卫恐怕只能做些管理案卷的文职琐事。 见江彦钰的目光一下又变得黯淡不少，云棠继续道：“你们不是要考科举吗，只要你们考，将来必是太子新帝的助力。” 青龙卫虽也归皇帝统辖，但朝臣不是更应该成为他们追逐的目标？ 江彦钰听到这话不禁挠了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青龙卫和新帝助力并不冲突，我们最近学道有些感悟，国泰民安、盛世昌平、江山稳固，则诡物匿、妖邪藏。” “青龙卫也是一座衙门吧，是像顺天府那样的还是五寺三司六部那样的？” 所以，就算不用通过科举而进青龙卫衙门，他们若能进青龙卫岂不也是朝臣？ “青龙卫并没有像六部那样的固定衙门等你们自己上门，青龙卫是身份，却没有禁卫那般有明确身份供人寻找。” “青龙卫并不能给家族荣光，面对的敌人也不是寻常人，一旦对上便论生死而非三法司那样。” 云棠大略说了下青龙卫的情况，说得江彦钰有些低了气焰，小声解释：“我以为像三法司那样……就是案子是以诡物居多罢了。” 只要他不怕诡物，就能照常查案并解决问题？ 看来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自小投入道门学艺，去了也是拖后腿的存在，这么想着，他又目光凝重地看向云棠。 “棠儿你不害怕吗？” 就算实力再强，她其实也只是一个小姑娘吧。 云棠却是淡然一笑，摇了摇头。 她打小接触这个，怎么会怕呢。 “还是专心读书备考吧，明年开恩科好歹试试身手，只要用心，总有出路。” 云棠提醒江彦钰。 江彦钰不好意思地笑着点了点头。 也是经过了昨天的情况，今儿一早他们出门找了许多同窗了解情况，告诉同窗们不用符纸也能应对的办法，然后就聊到了青龙卫。 他就想着进青龙卫也是一条出路，只是没想到…… 大妹妹竟是这般告诫于他，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这边刚聊完，其他兄弟们刚过来也要与云棠说话，这时，一个少年大步走了过来，目光打量地盯着云棠。 “你就是永安侯府刚回来的嫡女？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正是刚被三人一起捶了一顿的秦明扬，少年的模样虽有些狼狈，脸上还有两处小淤青，但他神采飞扬毫不在意。 鲜衣怒马、意气风发这样的词儿用在他身上，毫不违和。 今年市井已有声音在议论，平国公府世子已经废了，将来能撑起家业的怕也只有这位二公子了。 第134章 秦明扬的目的 云棠神色淡然地说道：“贫道云玄棠，俗家名：云棠。” 但她并未行礼，她依然轻松地抱着铭儿，铭儿则是一脸开心地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也不亦乐乎。 见秦明扬找上了云棠，正在不远处打闹嬉戏的萧烨一群人立刻呼啦啦地围了过来。 原本还在演武场上的另一批人，也都过来凑热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群小姑娘们反应过来时，却发现已经挤不进人群了，顿时有些着急。 江彦钰蹙眉看向秦明扬，哪有儿郎这般大剌剌来与小姑娘搭话的。 平国公府与永安侯府联姻快有十年了吧，他们原来也是走动的。 但从去年秦世子重伤回京养病之后，去平国公府走动的人就变少了。 听说秦世子性情暴躁阴戾、生人勿近，原本常来常往的朋友也不知如何与他相处。 后来秦世子就不见客了。 今年掌家的大伯母告诫过他们，没事少去平国公府晃。 秦世子一个瘫子见了他们活蹦乱跳的，怕是心里也难受，平国公府的人也不会欢迎他们。 于是他们侯府的兄弟们就去得少了，秦明扬又是在城北书院读书的，两边遇见的机会也少。 今天难得秦明扬过来了，大家才会聚到了演武场这边，擂台比试不过是个活跃气氛的理由罢了。 但是秦明扬冒然来找侯府嫡女，当面就问叫什么名字，则是失礼了些。 “你叫云玄棠，天机阁主不是名讳云玄罡？天机阁主事好像是云玄影？那你、你不会与、与他们师出一门、同一辈吧？” 秦明扬歪头想了想，突然想到什么顿时变了脸色，下意识伸出手指着云棠，一副见鬼的表情。 天机阁自创立至今得有二十年了吧？比他年纪还大呢。 天机阁主是御前红人，未册封的国师啊！ 不管是天机阁主还是天机阁主事，都是中年人啊，可面前这位…… 听说才十三岁？ 云棠微微一笑，清楚地回道：“你很聪明，也很敏锐。” 毕竟她回京这么久了，还从未有人因名字而主动想到她与天机阁的关系呢。 虽然被夸了，但秦明扬却毫无得意反应，而是惊愕的表情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听闻天机阁诊治伤病费用是十万两银子起步，曾以灵药治好不治之症，少说也得二十多万两。” 云棠没说话，她并不知道天机阁的这些经营之事。 但她知道，寻常伤病哪怕是疑难杂症，天机阁都不会插手。 天机阁并非医馆药铺，京中权贵人家也能请得动御医，因而，并不需要把天机阁当神医奉着。 能被天机阁以天价费用治好的病，就是御医也束手无策的，且已病入膏肓、神医难救的。 而这种情况，要么是诡物阴煞所致，要么中了咒术，总之就不是寻常医者能治的情况了。 可一般小道术能解决的问题，也不可能是十万两起步了。 就像今早她传鹤信让人去处理的问题，就不会收人一个子儿。 寻常百姓，也不可能收这么贵的费用，甚至不收还倒贴符纸和丹药。 因此她并未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秦明扬，旁边却有人议论开了。 “秦明扬这厮突然说起天机阁干什么？” “天机阁还管治病呢，我咋不知道？” “天机阁治的那是病吗？天机阁卖的是神丹、灵药！” “秦明扬不会是想让小道爷找天机阁的人给他大哥治病吧？” “平国公府也可以请天机阁呀，何需小道爷出面？” “想还价？要优惠价？” “……” 议论声立刻就想到了秦明扬的目的，顺着这话题就说开了。 秦明扬也听见了少年们的议论声，他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咧了咧嘴，却拿眼角偷瞥着云棠。 见云棠反应过于平静，一点也不像个寻常十多岁的小姑娘，心下也不由愣了一下。 这、这咋比他还能沉得住气？ 他就是听说永安侯嫡女今天会来靖北将军府，才请了假没去上学，今天又早早过来蹲人的。 他当然不是要通过云棠找天机阁打折。 若十万两能治好他大哥的伤病，二十万两甚至倾家荡产，平国公府也不会多眨一下眼睛。 但…… 早在大哥重伤昏迷被送回京来时，御医去了几批，后来天机阁主也亲自过去看了，看后说是大哥有此一劫。 天机阁主给了药，却也只能保大哥不死，人是醒过来了，却瘫在床榻起居都要人近身伺候，出门只能用轮椅。 大哥那么骄傲的少年将军，是真正上过战场的英雄，突然成了一个废人，脾气自然变得暴躁恶劣了，也不愿意出门，更不愿意见人。 最近听母亲说永安侯府回来一个当年弄丢的女儿，是个在道门长大的，会些道术，还是青龙卫新任龙头。 虽然他没见过青龙卫，但在京城谁不知道青龙卫？ 一个小道士能统领青龙卫，听着就很厉害。 他就想请这个小道士去看看大哥的情况。 若是这个小道士真的这么厉害，能救大哥……他、他就劝说大哥换亲。 最近母亲去过两趟永安侯府，也不知道康宁郡主与母亲说了什么，就说到了换亲这件事儿上。 母亲也同意了，让大哥娶这位刚回来的永安侯嫡女。 至于那位最近名声有点不好的嫡女江映雪？母亲说那非大哥的良配。 大哥却不肯换亲，说与江映雪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等他好起来，江映雪也到了年纪，到时再风光迎娶江映雪进门。 这两天，母亲一直在劝大哥同意换亲，大哥脾气更差了，屋里能砸的东西全砸完了。 当然，这件事他是不会随便往外说的，先看这位小道士的本事。 “江大姑娘既与天机阁师出同门，不知可能诊治疑难杂症？收费几何？” 秦明扬开口了，声音不小，语气却有一丝紧张。 “天机阁怎么收，贫道便怎么收，且只收金、银和上等玉石。”云棠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那你实力可能与天机阁主事一比？”秦明扬见云棠并未拒绝，心中大喜，连忙又问。 云棠却是微微一笑：“你问我是不是比师兄们厉害？这是人话吗？” 秦明扬…… 第135章 一口价:三十万两! 面对说话一点也不客气的云棠，秦明扬也忍不住挠头了。 最后还是萧烨走过来打量着秦明扬，问道：“你为何想要我小师叔去医治你大哥？” 秦明扬解释道：“家母听康宁郡主说过，江大姑娘回侯府以前是个道士，如今还是青龙卫龙头，很厉害！” 萧烨嗤笑一声，嘲讽道：“康宁郡主还真会说，外面谁不知道她都没见过两回我小师叔的，她说的话能有什么好心。” 原本，萧烨听见秦明扬的话也有些意动。 秦明宇的情况整个京城都知道，但他听父皇叹气过，说有些可惜，只能先熬着，那就是很难治了。 若小师叔能治当然是好事。 毕竟平国公府武将出身，戍守西境，秦明宇少年将军、朝廷栋梁，若治好了对朝廷也是好事。 但若关于小师叔的消息是康宁郡主透露给平国公府的，那他就不得不怀疑其中有什么阴谋了。 萧烨看向云棠，神色有些凝重，提醒道： “小师叔，平国公世子的情况，御医那边有详细医案，父皇也一愁莫展的，你别被人忽悠了。” “棠儿，你是青龙卫，又不是天机阁，更不是御医，不必理会。”江彦钰听出味儿了，也连忙提醒云棠不要管。 有康宁郡主插手的能是什么好事儿？ 有好事儿她会轮到棠儿？ 秦明扬一听有人阻止却是着急了，连忙道：“你们别捣乱，刚才江大姑娘可是没拒绝，说明她有实力可以出手。” 萧烨看着云棠，继续劝道：“小师叔，咱不缺银子，若永安侯府没钱给你，我、我府里所有的银子都可以给你花！” “我妹妹不差钱，真要使钱，我们自己会解决！”江彦朗挤到前头来，立刻说道。 而后他看向云棠也是一脸不解，当初绣玉楼那一趟他虽没去，但他没少听说啊，妹妹能出手就是十万两花销，为何又会缺银子？ 他往身上摸了摸，想到钱袋子虽是带了，但钱袋子里最多一百多两，这时候拿出来没什么面子。 于是也往云棠身边凑了凑，小声道：“哥也有些体己，回去都给你！” 江彦钰他们几个虽然没有说话，但这时候都听见了江彦朗的声音，纷纷点头表示他们也会将积蓄全拿出来。 云棠被他们的热心资助给弄笑了。 她将抱着的小家伙往江彦朗怀里一塞，上前一步看向一脸着急的秦明扬，微微一笑。 “我也懒得搭理康宁郡主的小心思，你想帮你长兄的心意能感动天地，我也不与你废话，一口价：三十万两白银！” “我包你长兄过年能走着去宫宴，年后开春能出城跑马，半年之后能回到西境战场！” 秦明扬被“三十万两白银”震得一阵头晕，随即就被后面的“走着去宫宴”、“出城跑马”、“回到西境战场”这一系列的话给惊喜到！ 就算是天机阁主也只能保住他大哥的性命而治不了那双腿，御医更是只能日常调理身体而完全治不上病。 刚才三皇子都说了，就连皇上也束手无策，这天下的名医甚至是神医，他们平国公府也没少请，全都无功而返。 所有人都说他大哥没救了，废人一个！ 现在，永安侯嫡女江大姑娘，竟然都没看到人就直接打包票了，还是半年后就能回到战场的那种。 不就是在说，快就是一个月能走路，慢就是半年之后能恢复到以前一样？ 巨大的惊喜如一个惊涛骇浪突兀地打过来，秦明扬脑子里嗡嗡地响着，张了张嘴竟然没找着声音。 身旁的声音却如山谷风过、又似昨天的惊雷阵阵，时远时近，听不真切。 “回神！”云棠猛然一喝。 秦明扬打了个哆嗦，人也猛地清醒了过来，脸色有些发白，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 “你怎么了？”周楠在旁担忧地问秦明扬，怎么突然就像发病了一样？ 秦明扬摇了下头，而后目光死死地盯着云棠。 “你、你、你真、真的、能……治、好我、我大、大哥？？！！！”秦明扬一脸激动又有些不确定地开了口。 这次总算找到了声音。 云棠点头，神色淡然。 “那、那你现在跟、跟我去看、看看我大哥！”秦明扬得到了肯定答案更加激动了，就想伸手来拽云棠。 只不过立刻被江家兄弟们挡住了。 “三十万两一个子儿也别少，送到天机阁，天机阁何时确认收到了三十万两，贫道便何时出诊。” 云淡又是微微一笑，明确强调了那三十万两。 堂堂平国公府，往上几代也是战功赫赫，这笔钱并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倾家荡产不可能，伤筋动骨不算严重，是大出血却又咬咬牙能很快凑齐的数目。 若非罗天大醮需要大量的金、银铸器。 北境雪灾固然在四师兄的经营之下有足够的粮和棉花御冬，但来年百姓还是需要大把银子重建家园。 朝廷只不有北境边防和百姓，因而这情况下，每一两银子如何使用，都会变得更加慎重。 雪灾之后还不能出现其他灾难，东境、南境也不能出乱子，不然国库再是富裕也怕供给不上。 还有西境是什么情况，现到在还没有新消息传回来。 就在刚才问剑阁，她也听到师兄们在说这件事，大师兄去了几天还没消息传回。 若非京城这边也要忙着罗天大醮的事，他们也能多派两个人过去看看。 而她还要给九师兄缓解死咒，这几天也脱不开身，那就顺便再赚个三十万两银子吧。 以她第一世的实力，都能去治秦明宇，只不过耗费时间要长些，也是只能走路的程度。 若要策马甚至上战场，则需要更长时间调理，到时天机阁便可解决这问题。 当时她想的是只要治好人双腿，便可解决替嫁一事。 可惜秦世子刚能恢复行走，为了向江映雪表忠心，便引她去了城外，被人施以咒术搞死了，连回京的新年都没有过。 重来一世，她会按前世治疗的进度让秦明宇恢复行走，到时看能不能让前世遭遇重演，到时…… 第136章 治好你大哥，是她本来就应做之事 秦明扬那边已彻底缓过了这口气，目光闪耀着兴奋之色，大声道：“一言为定！我现在就去找我母亲！” 秦明扬转身跑远。 其他人还围在云棠身边，年纪大些的在这一瞬间就想了许多，看向云棠的目光皆是复杂。 年纪小些的没想那么多，全在叽叽喳喳说的全是平国公世子的事。 京城里关于这位秦世子的事，不管是以前的意气风发少年将军，还是现在的暴戾废人，话题可真不少。 云棠将围着自己的人赶散，又将伸着小手求抱抱的江亦铭给抱了过来，领着周思玥和一大群小姑娘们继续逛去了。 那些小姑娘当中也有上回去了卫国公府的。 见少年们都喊“小道爷”喊得十分热情又自然，也便不再忸怩，也慢慢喊了起来。 言谈之间少了拘束便融洽许多，慢慢地问道门之事、讨论最近学道情况的声音便多了起来。 云棠也会耐心教导她们一些奉道常识和读、抄道经的注意细节。 清风观在东境极有声望，信众很多，她年纪虽小但辈份高，在观中时偶尔也会给那些信众讲解奉道之事。 只不过一开始愿意听她说，是因她小小年纪可爱乖巧讨喜，也有对她这年纪无家无母只能生活在道观中的怜惜。 到最后就被她小小年纪却精通道法甚至道术精湛，而折服！ 小道爷，也不是只有京城中知晓她的那些人会这般唤她，在东境，清风观小道爷，也很有名气。 只不过后来她就闭关了，想早些变得更厉害能早些回青龙卫追随九师兄，只不过这沧海桑田、前世今生已是十世。 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很是热闹，少年们见状，也忍不住跟在后头。 他们的话题也从秦世子的事情上，转到了小道爷的实力上。 是什么样的实力，才能对秦世子那样的病打包票？ 三十万两治一个病人，可真不便宜啊！ 可若是让一个废了的人重新做回将军，这三十万两好像又一点也不贵了。 连他们都不觉得贵，平国公府会觉得贵吗？ 秦明扬在怡庆堂找到平国公夫人，将她拉到外头廊下才细说了这件事情。 “什么？她竟然还要三十万两？！”平国公夫人当即惊呼出声，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母亲，三十万两可没有大哥重要！”秦明扬连忙提醒。 平国公夫人却仍是郁色难散，不高兴道：“听说她自卫国公府离开后，这两天就没回侯府。” “康宁郡主应该还没有与她说她与你大哥的亲事，不然她哪好意思收未来夫家这么多钱，治好你大哥，是她本来就应做之事。” “这也是为了她自己的将来好，你大哥一直这般，于她有何好处？” 平国公夫人这么一想，脸色总算缓和下来，精明的眼中露出一抹得意。 既然小道士能打包票治好，换亲可真是明智之举，已不只是涉及到真假千金的原因了。 “这事你先别管了，等下午我给康宁郡主下帖子，请她过府细说婚事。” 只要亲事正式定了，就算云棠非要见到三十万两银子，那就当是平国公府下的聘金吧。 三十万两的聘金再加上一些首饰衣料、摆设字画古董，这亲事足够风光了。 到时就看侯府会给出多少陪嫁，若陪嫁少了可是丢侯府脸面的。 这来来回回的体面是互相给的，平国公府总不会吃亏。 “母亲，大哥他……” 秦明扬如今也不反对换亲这件事，却记得大哥是极力反对的，连忙提醒了一句。 “一个能治好自己的小妻子，你大哥只要脑子没丢在西境战场上，就该知道如何选择了。” 平国公夫人说起暴躁长子原本是一脸烦恼的，但此刻却是微微一笑，心下安定了。 外面都说平国公世子废了，平国公府以后只能靠次子出息才能撑得起来，不然…… 而这一年来平国公府在京城中除了那些闲言碎语，权势上确实不如以前风光了。 平国公府还没彻底倒下去，那是平国公还在西境呢。 能重新站起、重回少年将军的荣耀，她就不信那犟驴不懂得选择。 很快，云棠以三十万两银子打包票会治好秦世子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靖北将军府。 不管是顾家的人还是来做客的人，全都知道了。 云棠这边从演武场附近一路逛花园、欣赏了顾家的小梅园，才出来想去花室看其他不那么耐冬的花时，林昊然过来找她了。 “小师叔，三师伯让你过去说话。” 云棠看一眼其他跟着的人，便道：“你们自己逛吧，吃饭的时候我再找你们。” 这一大群人虽是分成了小姑娘们和少年们两批，隔着一定距离，但从大方向上看却都是跟着她的。 她领着这两群人四处逛，顺便也带小铭儿溜了弯儿，还传了道。 至少那些小姑娘们对原本不太熟悉的学道、奉道也多了不少信心，还纠正了她们一些理解误区，算是有些小收获的。 有不知道卫国公府大公子口中“三师伯”的人，还想多问几句，却被萧烨和公主们分别拦下了。 云棠没将小铭儿交与别人，依然带着去了问剑阁，顾奕方和顾老将军、卫国公也在这儿。 云棠将小铭儿交给顾奕方抱回月华院，该把尿把尿、该喂温茶喂温茶，收拾好了再给她送过来。 顾奕方抱着因为认生而有些可怜巴巴的江亦铭离开后，萧北辰便直接开口了。 “棠儿怎么揽下平国公府的事儿了？” 云棠便将演武场上，秦明扬主动找自己打探一事说了出来。 “那秦二公子倒是个重情义的。”萧北辰听后有些感慨。 “秦世子是战场上受的伤，还是遇到了厉鬼被煞气所伤，煞气好驱，厉鬼诅咒不好驱除，要大量功德的。” 云玄渊这时开口，说明情况。 秦明宇伤重回京后，天机阁主云玄罡就去看了情况，自然知道真相。 但他们的功德已给了九师弟，自然没有多的再分给秦明宇，这两年整个清风一脉都在拼命赚功德。 医治秦明宇的那些丹药也是有功德和灵元在的，但要彻底治好他，难。 第137章 少年们的崇拜之情 云棠垂眸沉默。 这些情况她都知道，当年也是想着治好一位国之栋梁，不只是为三师兄的江山增加助力，也是能赚功德的事情。 还能解决被亲生母亲安排替嫁的问题。 只可惜她太相信别人了。 这一世，她同样可以通过治好秦世子为三师兄的江山挽回一名优秀武将，同样可以赚些功德。 她回京做了这么多事，不就是为了多赚些功德吗。 在靖北将军府吃了中饭之后，云棠将有午睡习惯的江亦铭交回给大哥，叮嘱他下午若出现打雷时，抱着孩子告诉孩子不要害怕。 多经历一次，以后孩子就不会再觉得害怕了。 任何时候，父亲的怀抱和守护，都是孩子最安心的港湾。 江彦庭答应了，又看着云棠欲言又止。 “我看情况，若是没空便不回侯府，最近事情多。”云棠知道他想说什么，便道。 既然要赚平国公府三十万两银子，她去云上观的事也不能拖拉，需要时间缓冲。 还有大师兄那边一直没有新的消息传来，目前能有时间去的人，也只有她了。 回侯府不外乎就是体验侯府嫡女生活，感受一下那些迟来的亲情或是气气康宁郡主，都是小事，犯不着浪费她的时间。 江彦庭想了想也没再劝什么，大妹妹待家里兄妹都太好了，他们也不能一直只依赖着大妹妹。 江彦庭便笑道：“那我回去抱着铭儿读道经。” “我在南大营得空就抄写《道德经》，已经抄完两册了。” “只是这次匆忙回来没有带上，我请了几天假正好在家里继续再抄出两册来。” 云棠见他主动提及这事也很心诚，便欣慰地笑了笑，点头道：“好。” 一旁江彦轩也连忙道： “我比大哥得闲，已经抄完四册了，昨天与你二嫂一直在读，这两天也学你三哥他们的，只要心诚必能应对雷灾。” 云棠又点了点头，表示支持。 她以前只给府里下人发了平安符，以奖励他们跟着自己奉道的表现。 今天早上她给了永安侯一摞符纸，还有胡管家也给了一些让他安排下去。 如今侯府从上到下都能主动积极向道，心诚者慢慢就会多起来，这都是真正的信仰之力。 看着大哥抱着儿子、领着其他兄弟姐妹们离开，云棠也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明曦公主她们也与其他小姑娘们告别，准备回宫去了。 因为这两天仍然会有雷灾，大家都不敢在外头逗留太久，就怕在回家路上遇到雷灾，那不被劈死也会被吓死吧？ 其他宾客也陆续散席告辞了。 男客倒没那么害怕，但家中妻小会怕呀，就连各大衙门也准许申时之前下衙了。 云棠再次回到演武场，就见到萧烨正御剑给小伙伴们瞧呢。 那些小伙伴们来自各世家，一个个少年意气，竟也是不怕灾雷将至的。 萧烨之后，萧简萧鸿也各各练了一回，看见云棠过来了连忙跑过来，又当着她的面儿再练了一遍。 云棠很好脾气地一一夸奖了几句，又被他们缠着教了一套御剑对战术。 御剑是对剑器的随心操控，但操控与对敌并不是一回事。 对敌和防守都有招可寻，练得熟了才会熟能生巧，真正做到随心所欲。 云棠已经在这一大群少年们面前，展示过积雪倒飞的精彩场面。 如今再随手便可令两柄剑以不同轨迹交锋，一个个都惊得瞪大了眼，嘴巴也张着半天闭不拢。 少年们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纷纷喊着要拜师。 萧烨兄弟三个一听顿时急了，萧烨怒道：“拜什么师，这是我小师叔！你们谁啊！配吗！” “我都还没拜师呢，你们抢我机会干什么！”萧简也不高兴地拧起了眉，瞪着那些同窗们。 “我小师叔很忙的，你们年纪也大了，就别拖我小师叔后腿了！”萧鸿眼睛一转有了主意，一副为别人着想的模样。 看着这些少年们从十岁以下的到十五岁以上的都有，一个个恨不能就下跪磕头强行拜师了，云棠呵呵一声轻笑。 “若想学道术，首先要学道真正入门，对道门不只是嘴上念几遍道经，也要诚心奉道。” “得到祖师爷认可，有道韵加持，而后修元气、元灵，之后才能谈及道术。” “道法自然，道术也能随心，这是真正修道之人才能做到的事情，你们现在最多就是还在门口的信众。” 云棠一番话，说得一众热切的少年们哑了口，场面安静下来，也僵持了下来。 过了会儿，一个小少年嘀咕。 “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刚才也展示御剑术了呀，他们也修出元气、元灵了吗？” 众人一听皆露出奇怪地神情，小眼神纷纷飘来飘去。 可见萧烨萧简萧鸿三人至少在同窗和小伙伴们面前，并非修道之人。 萧烨恐怕就是比较有名的那个，三师兄都懒得教他。 云棠却说出一句：“皇上修道几十年，自能让这几个小子沾光呀。” 众人恍然，好像是哦。 皇上奉道的，这几十年奉道也不是白奉的，随便提点自己儿子们几句，还不得受用无穷？ 众人明白了这差距，顿时有些沮丧。 “现在修道确实晚了，虽也有半路修行的老道士，但更有成就的还是打小就在道观正式拜师学习的，比如贫道。” 云棠说得理所当然，少年们看她一眼，也反驳不了。 通过萧烨他们的解释，这位小道爷还真是襁褓中就拜入了道门，虽说现在回侯府了，但她仍然是做了十三年道士呀。 可不就是比很多人厉害了？ 云棠见他们沮丧便借口要找师兄们说事就赶紧溜走了，并不胡乱教人，一旦教了就要负责到底，她现在没有余力。 云棠去问剑阁，萧北辰正在交代顾奕方留在府里陪着妻儿， 云玄渊正在叮嘱两个儿子回府去，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人应对。 看见云棠来了，萧北辰便道：“棠儿，回宫了，申时快到了。” 云棠点头，三师兄催着回去，想必还有其他事情。 第138章 三师兄辛苦了 回到清风殿，萧北辰才问道： “小棠儿，秦世子那边要治好恐怕也要不少功德，老九那边……到罗天大醮之前功德够用吗？” “罗天大醮目前应是不缺银子了，再晚些你八师兄回来也有银子。” 几个师兄自然知道云棠赚银子的想法，提醒她仍要以老九为重。 虽然秦世子要辛苦些，但秦世子性命无忧，等罗天大醮时他们获得功德回馈之后，一样能治的。 云棠不想说前世之事，只笑了笑说道：“我这次回京之后一直致力于传道，近来也收获了一些信仰之力，治秦世子足矣。” “另外，秦世子的情况也是死咒造成，只不过施咒者非堕神，情况没那么严重，都不用替命大阵，只需一个纸傀大阵便可。” 原理上与替命大阵差不多，只不过是大病大治、小治小治罢了。 听她这么说，想到她之前一直在剪纸人，便都明白了她的意图。 “如此，那我们也来剪纸傀，多备一些。”萧北辰来了兴致。 “我也来，想必这时候外头都在忙着回家，咱们还有时间。”云玄渊也忙道。 云棠没有拒绝。 她原本还有些舍不得将自己为九师兄安排的纸傀拿出来用。 现在有三师兄和五师兄帮忙，她更加不会消耗自己剪的纸人了。 几人给三清和祖师爷上香之后，便开始剪纸傀，这一剪就是大半时辰，直到云玄影和云玄玉匆匆赶到。 略作休息也说了剪纸傀的用处之后，几人便不再为别的事分心，先打坐调息，将南宗雷法要诀再练了一遍之后，就来到了紫微阁前。 平台之上，云棠先扔出一百零八面阵旗，在半空之中布了一个简单的防御阵法。 这道阵法就像一个平面的透明光罩，却只罩住了京城的上空，并未罩住四周，仅限于声音动静小一些。 雷灾的消息并未撤去。 有了第一次的经历，相信京城里的人也能适应一些，何况买符的，听说诚心奉道可避灾的…… 这次应是都有了些应对之策。 云棠并不愿意将这些人保护得太好，万一将来遇上诡物甚至堕神祸乱，岂不成了待宰小羊？ 阵法布置好后，云棠便看向几个师兄们，依然从最先学的三师兄开始，有了昨天的练习，今天出手也流畅自然了很多。 甚至对雷电之力的掌控也更娴熟，慢慢随心而控。 而这，也是云棠希望今天能看到的结果，这才是进步。 接着五师兄、六师兄、七师兄皆是轮流演练了一遍。 几个师兄这么多年安居京城，却从未落下修行。 就如上回在绣玉楼时，云玄玉说过的：三师兄这二十年忙于国事，也依然稳住了天师境。 而最近有云棠送的资源，他们的天师境早已破了近年的瓶颈，修炼南宗雷法的同时也会感悟清风一派的雷法区别，对修行更有感悟。 这也是今天他们进步神速的原因。 一个时辰过去，天色在乌云滚滚、电闪雷鸣的黑暗中撕扯，终于雷声止、闪电散、乌龙也消失无迹。 傍晚的天空竟现出一抹浓艳的橙红橙黄之色。 七彩虹桥挂上了天空。 师兄弟几人从高空中回到平台之上，云棠抬手收回祭出去的阵旗，拢入袖中，天空已彻底恢复了平静。 几人说了几句闲话，心情都很不错。 随后云玄影和云玄渊就匆匆离去，都要安排人手在城中检查。 若再有受惊受伤的情况也能及时处理，顺便将今日雷灾已结束的事传达到各处，让人安心。 云玄玉也忙去了。 偌大的平台上一瞬间就只剩下萧北辰与云棠大眼瞪小眼。 萧北辰笑叹了一声，无奈道：“这皇宫可真是住够了，想回清风观了。” 清风观，是他最洒脱逍遥的少年过往，身负帝王气、心境最自在、行事逍遥不羁，他入门虽晚，修行却不慢。 做了皇帝之后总被俗事所困，进境到底是慢了很多。 大师兄、二师兄都到了天师巅峰之境，而他只能苦苦守住天师境不跌，最近总算又感受到了破壁升境的愉悦心情，更想念过去了。 “三师兄辛苦了。”云棠看着萧北辰，突然神色认真地说道。 以前三师兄还能偷偷出京，这两年显然是不行的，京城、云上观，都需要他的帝王之气镇守。 堕神西来却始终没能出现在京城，也有这个原因。 大夏王朝四境之中，原本只有北境最乱，四师兄在北境修了云风观，这些年道观香火很旺，信众丝毫不比云上观少。 北境也安稳下来了，这两年西境却是频频出事，才有了当年之事。 这两年以来，西境闹的动静已小了很多，想必那堕神也伤得不轻。 但他们并未轻敌，大师兄时常观星掐算，依然不放弃寻找堕神下落，十师兄仍在西境行走，也在寻找。 清风观这两年的行事作派比往年更积极却也更暴躁，在天下道、佛宗派中，也不是秘密。 堕神降世祸乱之事，在修行人里也不是秘密，正道之人也有了联手诛邪的共识。 只不过那堕神却如消失了一般，不再出现过。 清风一派却知道不可能，因为云玄墨依然躺在青木大棺中，靠功德续命。 云棠回到清风殿又继续剪起了纸傀，最近她好像只做这一件事情。 萧北辰在旁看她专注的模样，心下怜惜却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去画符。 仅仅两天时间，天机阁的符纸消耗几乎清空了库存。 不只是平安符、雷师护身符，只要是天机阁有价格的符纸全都快卖完了。 其他人忙不过来，最清闲的皇帝只能自己动手囤货了。 外头的天色彻底黑下来时，云棠这才起身，随性打了一套拳伸展了下身体四肢，这才朝四周看了一眼。 “小棠儿可是饿了？他们今晚不会过来，你陪师兄用膳。” 萧北辰将手中符纸画好，也搁下了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道。 云棠想到侯府那边还在盼着她回去，就道：“好，吃饱了我回侯府去，明天一早直接去云上观。” “对了，那三十万两，一个子儿也别少，不然我不会出手。”云棠想到什么又赶紧叮嘱三师兄。 第139章 敢违令便休妻! 云棠再次阻止了三师兄也想去云上观帮她忙的好意，陪三师兄用完晚膳后，拒绝了宫里派车送她回去，直接从天上走了。 看着小姑娘一副仙人姿态、潇洒驾鹤的画面，萧北辰忍不住心安地笑了。 这么厉害的小师弟，老九肯定有救了。 永安侯府，云棠刚在棠风院外落地，就见角落里猛地窜出一群人。 江彦朗、江彦钰、江彦冲他们一群兄弟们，看见云棠时个个脸色有些激动，想必也等了许久。 江彦朗率先开口：“妹妹、你、你咋才回来呀……” 江彦钰急得一把推开了他，看向云棠担忧地低声说起等她的原因。 “我们回府后就听说了一件事，下午平国公夫人给大伯母送了信，要大伯母明天带你去平国公府做客。” “原本这事没什么，我们也都不认为你会跟大伯母一同出门，到傍晚雷灾过去后……” “大伯父就去了大伯母那边，后来就传出他们吵架了，比上回还吵得凶！听说大伯母吐血了。” “大伯父还在全府下了令，没他的命令，大伯母不许踏出锦华堂一步，若是谁敢放她出锦华堂便直接杖毙。” “若大伯母要执意出府，那就不要再回侯府了！” 若执意出府就不要再回侯府！ 也就是变相地警告，若下人敢违令便杖毙，若康宁郡主敢违令便休妻！ 就看康宁郡主是否体恤锦华堂下人们的性命了。 云棠轻轻勾了下唇，暗道永安侯倒是会给康宁郡主出难题的。 “吃晚饭的时候我们才听说……听说大伯母与平国公夫人商量好了，要让你替雪儿……咳。” 江彦钰说到这里顿了顿，有些尴尬地咳了一下，又在小弟们的推搡催促下继续说道： “就是原来定给雪儿的亲事，现在给你了，要重新换庚贴，等你及笄就嫁过去！” 他说完，四周便只听见呼呼的晚风冷嗖嗖地吹着，大家的呼吸声都仿佛静止了。 云棠见他们全是一脸凝重担忧地看着自己。 暗想自己若不回来，他们得在这里蹲守多久？应该明天一早就有人去清风殿找她了。 而她明天早上得在云上观了。 云棠笑了笑，一脸平静地问道：“父亲怎么说？” “这不就吵起来了嘛！”江彦朗在一旁说完，又满脸郁闷地嘀咕了一句，“真不懂母亲在想什么！” “以前想悔婚是因秦世子成那样儿了，如今你不是能治好秦世子了嘛。” “这亲事就仍是好亲事，她应该要留给她疼爱的雪儿才对，怎么会同意平国公夫人换亲呢，怎么看都有问题。” 原来他们担心的是这个。 嫁给平国公府世子就是未来的国公夫人，自然是好亲事。 若在以前，秦明宇可是京中贵女们抢破头都想嫁的英雄人物，不知多少人嫉妒羡慕江映雪呢。 这不是去年成了治不好的废人嘛，有想法的歇了心思，定了亲的想退亲。 虽然无情无义了些，但也是人之常情。 谁愿意将自家娇宠的女儿嫁给一个废人？除非是要凭借婚事为家族谋利益的，不然…… 因此，以前康宁郡主想悔婚才是正常的想法。 现在爽快地同意换亲，就连这帮世事无忧的少年们都知道有问题，外人又会如何看？ “父亲应该告诫过她了，我的亲事不由她作主，她若还敢乱来是要承担后果的。” 云棠哂笑一声，说得十分不在意，仿佛这事儿有永安侯去处理，她不担心。 就看现在一座小小的锦华堂，能否禁得住那强势任性的女人了。 “棠儿。”不远处突然传来江彦轩的喊声。 所有人朝花道那边看过去，就见江彦轩正匆匆走过来。 “大哥在父亲书房，让我留意你回府的事，没想到你又没走大门进来。” 江彦轩一脸无奈地笑了一下，没有直接说来意。 他早就交代了门上小厮，若大小姐回来了就赶紧告诉他，他也在前院书房与父兄商量事情。 却没想到，来禀报消息的却是府中暗卫。 “从上头走快些。”云棠随意地朝天上一指，也没问他匆匆过来是为何。 江彦轩却是扫了一眼其他人，便知道妹妹肯定已经知晓了那些事情。 他看向云棠时脸上的笑容便收了起来，一脸严肃地开口。 “闲话我就不说了，想问你两件事，也是父亲让问的。” “一个是你为何会揽下给秦世子治病一事，还开口要三十万两银子这么多。” 云棠道：“天机阁缺银子，我帮师兄赚一点而已，秦世子那种病不是郎中能治的，得请道士驱邪。” “请道士驱邪？”江彦轩惊讶了。 “听说天机阁主去年就去看过了，说是只能保命，不能根治。” 江彦朗立刻嘴快地开口，又补了一句，“在靖北将军府时，你不就知道了嘛。” “难道棠儿你真的比天机阁主……”更厉害？ 七哥江彦宇脱口而出，随即捂了自己的嘴，眼中闪过一阵慌乱。 天机阁主可是大妹妹的师兄！ 他这么说就太失礼了。 云棠只是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责怪他的失言，只是解释道： “那是去年了，今年又是今年的情况，治了这么久天机阁肯定也一直在出手，若天机阁主此时在京城，也是能治的。” 耗功德一事，自是不方便说的。 而她这个解释，大家也能听明白，治了一年虽未根治，但肯定也一直在康复中，时机到了不就能根治了？ 去年天机阁主也没说一辈子绝对不能根治啊。 江彦轩道：“想必就是秦明扬回去说了你能治这件事。” “平国公夫人的意思，换庚贴一事要尽快定下来，你给秦世子治病也就不必避嫌了。” “还说什么正好给你们相处熟悉的时间，让你医治未来夫婿也能尽心一些，还说什么那三十万两就当是给的聘礼……” 江彦轩说到这个也有些生气地抿紧了唇，缓了口气才继续说道：“为这事父亲很生气，比那晚还要生气。” “父亲说明天要去诚王府理论这事，平国公不在京城，他不便登门，要让外祖母代侯府直接退亲。” 第140章 是康宁郡主的心魔! “什么三十万两聘礼，他们平国公府爱治不治，不要拉扯上侯府。” “这是父亲让我来转告你的意思，还有第二件事就是……” “不论是侯府门第与国公府门第，还是他与平国公少年之交，秦世子原本的优秀和前程，都是一门好亲事。” “若你愿意，这亲事还可以重新坐下来谈，若你不愿意，他绝不会让人在亲事上为难你。” 第二个问题，永安侯作为父亲已为云棠考虑到极致。 也提醒着云棠。 她收三十万两是包治好秦世子病的费用，而平国公夫人这时候要求尽快换亲，还提到聘礼，是想偷换概念为平国公府脸上贴金呢。 她治好秦世子，那是她为了自己而必须尽心治好未来夫婿，说好的三十万两诊金又变成了三十万两聘礼。 在这京城权贵家族中，聘礼会有三十万两也不少了。 三十万两现银，已经是相当富贵的家底了。 这平国公夫人的精明算盘打得噼啪响，算盘珠子都崩到永安侯的脸上了！ 难怪永安侯这么生气，又是威胁康宁郡主要休妻，又是要请诚王妃去退亲。 这三十万两可没一两是给永安侯府的，还要随意更换他的女儿。 当年定亲定的就是江映雪，要么继续婚约是江映雪，要么就是两家合理退亲，哪有换亲的道理，也太过儿戏了些！ 永安侯从一开始就不同意换亲替嫁这种事。 当时就警告过康宁郡主了，云棠的亲事由不得她作主！想让江映雪入东宫也不可能！ 没想到康宁郡主将他的警告当作耳旁风，依然我行我素与平国公夫人私自商谈换亲一事，那就不怪永安侯不给郡主留颜面了。 今天这一禁足令下，还让全府都知道了。 康宁郡主若不鱼死网破，就只能老实受着，可以康宁郡主的性子，她会受这委屈？ “二哥转告父亲，我还是当初那句话，我的亲事自有我师父师兄们做主，我是道士也不会那么早就嫁人。” “你们是知道我青龙卫身份的，我也不可能困在后宅。” “因此，侯府与平国公府的亲事是侯府之事，让父亲自己定夺，却不要牵扯上我，也不要代我相看任何人家。” “我那三十万两是天机阁收，让父亲大可派人去问平国公夫人要不要脸！” “若真说什么聘礼，也要侯府见着银子后，才说得出口吧。” “我与秦明扬说的是，天机阁何时收到那三十万两且一个子儿也不能少，我便何时去治病，当时在场还有不少人，都听见的。” 她提到这一茬儿，其他兄弟纷纷附和，当时他们就在场呢。 江彦轩点头，笑道：“知道了，父亲生气不仅仅是她们私自换亲，更有那三十万两当作聘礼之说。” “经此一事也觉得，那平国公夫人是个厉害角色，给这样的人做儿媳怕是以后日子不好过，就是……” 江彦轩说到这里也不禁蹙了下眉，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秦世子还是不错的，不只是父亲觉得可惜，我和大哥也是这么想的，父亲才想还是来问你一声，你做选择了，他才做选择。” “大可不必，我只是冲着那三十万两才决定出手的，顺便帮皇上分忧，西境需要将领，救一个算一个。” 云棠连忙道。 江彦轩点头：“好，我会与父亲说清楚的，很晚了，你赶紧回去歇着吧。” 江彦轩说完又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连忙说他们在外头消食也逛得差不多了，回去读书去，就一窝蜂地走了。 等他们走远了些，江彦轩才压低了声音，问道：“棠儿，母亲这般固执闹腾，可如何是好？” “我们正道修行人不轻易杀生，不杀普通人，不杀无还击能力之人。”云棠神色清冷地道。 算不上三不杀铁律，但道门确实不会对普通人出手，不对弱者出手。 一旦出手，那就必有出手的因果，也要承担因果。 若可随意复仇，她回来就将那几人直接杀了，岂不快哉？ 谁又拦得下？！ 她是道士！她是修行之人！她急需赚功德！ 当然，这丝毫不妨碍她将康宁郡主一步一步逼到如今的地步。 除了避她三舍不管事的老夫人，被禁足被威胁不敢也没机会再作妖的江映雪…… 如今整个侯府上下，谁不向着她？ 与她作对想欺压她？ 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尊贵郡主，也照样被气到吐血还得不到自己夫婿的怜惜，还被无情地禁足了。 这才开始，也是康宁郡主应该偿还她的亏欠！ 当年为何会丢弃她，是没人知晓原因了，隔着十三年还隔着天遥地远，就算永安侯派人去查，也几乎是不可能查到什么真相来的。 真相，在康宁郡主这里。 当初刚曝出真相的那个婆子也早已被杖毙了，十三年下来还能找着谁的口供？ 可有一点，云棠却是清楚的。 如今康宁郡主厌恶她，不过是知道她回来了，就意味着当年的行为被人掀之于众。 她对康宁郡主的态度也暗示着，当年的真相总会浮出水面的。 她的归来，就是康宁郡主的恶毒被众所周知！是康宁郡主的心魔！ 当然这些她现在都不在乎。 她现在只要赚功德！ 而她突然无情地话，让江彦轩看着她一阵怔忡，竟哑了口，脑子里一团乱。 如果不是修行人的三不杀，妹妹这是还想杀了母亲？！ “二哥，可还有别的话？”云棠却又问起。 江彦轩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云棠微微一笑，说道：“那我回去了。” 她朝江彦轩抱拳一揖，便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棠风院。 刚才与兄长们在院子外头说了这许久的话，她都没请他们进院子坐坐、喝杯热茶什么的。 就是不想让他们去了她那儿待着不想走了，她还要做晚课，哪有时间陪他们闲话家常。 看着她神色平静地走进院子，江彦轩目光慢慢往上移。 棠风院的金字院匾在夜色下泛发出金黄色的暖意，仿佛夜风里的寒意都轻了几分。 江彦轩神色凝重地转身，匆匆往前院书房赶去。 第141章 以清风观玄字弟子、青龙卫龙头云玄墨的名义 第二天早上，江彦庭抱着儿子一路穿过花园到棠风院，想找云棠一起吃早饭，也说说今天要不要一起去诚王府的事。 却发现，云棠早已不在府中了。 丫环婆子们只知道大小姐今天是道士装扮、从天上走的，其他一概不知。 江彦庭叹了口气，妹妹果真是很忙。 侯府在妹妹眼里只是一座小小的宅院，昨天闹得不可开交之事在妹妹眼里，怕也只是芝麻小事。 云上观，自那日云棠来过之后，梅花、桃花依然盛开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花香。 台阶上再无积雪，这两日来云上观的人也很多，只不过……一真道人早有准备，在山下设置了登记处。 只有常来常往的真正信众，才可以像往常一样进山，纯粹是来郊游赏花的，不管是哪家的贵人一律都被拦下。 也有人想闹、有人想硬闯，还有人威胁小道士要抓他们下狱，然而这些守关的小道士却是嗤笑一声。 “行啊，这么威风不如将你们的身份名字都留下，观主回头会请皇上查查你们是哪家的。” 简单一句话说出云上观的后台有多强，吓得那些人家只能退求其次，去了自家的庄子或是亲友们的庄子暂住一两日再回城。 兴冲冲来云上观赏花却被拒之于山下，就这样狼狈回城，也丢不起这个面子。 这种窘迫之事也没人会在京城中提及。 没有出城的人还不知道这边的实际情况，只不过却是知道云上观这两年不让寻常香客进山，来的游客并不多。 皇觉寺离得不远，因而原本并不奉道的人都会往皇觉寺去礼佛。 这两天去过的才发现，皇觉寺依然笼罩在一片苍冷雪白之中，也没有那么多梅花暗香徐徐的风景。 打听之下才知道了云上观这边的实际情况，后面也就没有人再敢闯山了。 云上观只让历年信众上山，这令那些最近才开始学道的城中贵人们心下懊悔不已，若早些成为信众，说不定还能得到皇上嘉奖呢。 云棠来时，就有附近的信众正结伴上山，很多人都是认识的，见面也是热情地寒暄着。 手中或挽着竹篮，竹篮里装着香烛纸钱，有的背着小篓，小篓里放着一些要供着的供品。 看见一身道士装扮的云棠，瞧着面生而多瞧了两眼，但也没有太过惊讶，很快又转过头去慢慢往山上走。 也有的信众在一步步迈上石阶时，口中还十分虔诚地念着《道德经》。 这些信众能给云上观提供不少信念之力。 云棠也在慢慢走着，只是走着走着，就有眼力好的人惊讶地发现，刚刚还在自己身边的人怎么眨眼之间就到了远处？ 云棠再回云上观，一真道人没有再像上回那样率全观道士们恭迎，但他也立刻从自己的静室中走出来，匆匆赶到前面的大殿。 云棠刚在三清祖师面前上香、祷告。 “小师叔，祈福法事随时可以开始，是在大殿这边还是在后山？” “明天开始，也告诉信众，接连三天都可来参加法事，虔诚者得道门护佑，心诚则灵。” 云棠说道，又回到拜凳。 很快，一真道人便知道小师叔在做什么，三跪九拜，行此大礼也是一种科仪。 大殿中也有其他信众进殿，旁边有道士连忙击磬，发出清越的声响。 云棠行完三跪九拜之礼后，也完成了最后一轮的祝香，又行了三个道揖，这才往后山走去。 一真道人则是安排道士将小师叔的话传下去，之后也赶紧往后山赶去。 大殿上其他香客们刚才也在虔诚叩拜，却感觉到今日总有隐隐道韵加身，令人浑身舒爽、心境安稳。 这种感觉比平日奉道所得还要深刻、明显。 等道士们将“虔诚者得道门护佑，心诚则灵。”的话传下来时，所有信众皆是激动了。 从明天开始，别说三天，就是七七四十九天，他们也会来的！ 后山桃木花开灿烂如春，桃花香飘远天、桃木也焕发着前所未有的生机，隐隐催动着辟邪的力量。 地室之中，青木大棺依然静静地摆放在那里，四周的大阵仍在默默地运转着。 云棠一路走过去就检查了几个阵法是否正常稳固，而后照例推开棺盖，看着九师兄依然和上次没什么差别的容颜。 只不过此时她的心境已变得平静，不再像上回那般要克制激动和戾气。 “明日正午前三刻、后三刻，正式启动祈福法事不要耽搁，不要让闲人闯入后山，巳时一到便不许人上山了。” “我也通知了青龙卫这三天守山，你安排人配合。” 云棠站在青木大棺前，对刚刚赶来的一真道人吩咐道，又拿出一袋子符纸递过去。 “这一袋是三千六百张平安符，以清风观玄字弟子、青龙卫龙头云玄墨的名义酌情施赠下去。” 一真道人躬身一礼，神情恭敬地接过去。 他明白这是小师叔在为九师叔积福，收到这三千六百张平安符的信众释放出来的感激，便是九师叔的功德。 这两年，清风观也常以这样的方式为九师叔直接赚取功德。 只不过九师叔的名声不如其他师兄们，更比云老道的差太多。 因而，云老道更多时候是以自己名义以及东境清风观的名义，所获功德再转输给九师叔，只是这样九师叔能获得的功德便又十之存一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但小师叔在祈福法事上施符给信众，直接让九师叔获取功德，这样的办法似乎更有效。 当天，云棠留在地室没有出去，也没有选在今天就开始做法事为九师兄解一部分死咒。 她还需要时间。 这两天都没有下雪，山下的路也早有南大营派兵来清理出来了，方便车马经过，也方便行人往来。 最受益的便是盘龙岭下村镇的百姓，盘龙岭另一头虽有名寺皇觉寺，但信众却仍以云上观的居多。 有了云上观提前传话下去，到时来观中参加法事的奉道者不会太少的，三千六百张平安符，三天是发得完的。 何况…… 第142章 本是一桩好亲事 何况京城之中，之前通过天机阁玄心石考验的百姓，也得到了这个消息，明天一早会赶来云上观。 能通过玄心石，自然也能在祈福法事中虔诚以待。 正好这两、三天都有雷灾，云上观接着就办祈福法事，百姓们会自己联想到一块儿，而不会想到真正的原因。 地室之中，云棠将九师兄扶着盘腿坐起，解开他的道髻用桃木梳连梳了九下，而后拿出七星剪剪了几根头发。 再重新为他梳好道髻后又放回棺中躺好，维持原来的姿势。 上次在地室中陪九师兄睡了两晚棺木，如今对他这活死人一样的情况，已经可以做到平静处之了。 现在难过、愤怒都是没有用的，她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也没闲功夫在这儿伤怀。 之后云棠也解开自己的头发剪下几根，重新梳好道发髻。 准备好这些，她拿出冰蚕丝线还有葛、棉、麻等五种丝线，再混以她和九师兄的发丝，纺织出两条七星同命手绳。 再将千年血玉、万年冰珠、深海礁玉、帝王绿髓、南疆火髓、天外玄玉珠和羊脂玉心串在手串上，最后以白玉莲花做绳坠，络为同命结。 忙完这一切已是正午，云棠没去吃饭，只是吃了两个水果又继续画符。 这几天一直在忙着剪纸傀，而现在她还需要一些厉害的符箓。 一真道人来看她，见她神情专注地忙着，也不肯去吃饭，只能担忧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小师叔这么忙就必然有这时候忙的道理。 一真道人也没闲着，小师叔已将时间明确下来了，就算有青龙卫会来守山，他这边也不敢有半分纰漏。 全观道士也都行动起来了，哪怕是一个入门不久的小道童，也都领了自己的任务。 同时，一真道人也将云上观这边的情况，往京城传了鹤信。 一真道人是清风观二师兄云玄岚的弟子，年纪却比师父云玄岚还要大上十岁，云上观初建时，就交给他来任观主。 十年掌观修行，他的实力也不差，可以说是一字辈弟子中年纪最大的，也是实力最强的。 云上观在京城是皇家道观，自然也是萧北辰在管，实际联络消息的却是云玄渊。 云棠明天开始三天启动祈福法事，还让虔诚信众前往参加，这件事萧北辰和云玄渊早就知道了。 得知云棠进了地室就不出来了，连中饭也没吃一直在忙着什么，萧北辰和云玄渊也是疑惑不已。 可是云棠拒绝了三师兄帮忙，让他坐镇京城，于是萧北辰又有了主意。 而这天中午，萧烨跑到清风殿找父皇，说了永安侯府明天的事情，气得萧北辰差点拍碎一张桌子。 最后想到这是他的桌子，紧急收力才挽回了损失。 “这平国公夫人倒是个会打算盘的，若非平国公不在京中，朕非要训斥几句不可。” 可事实是，平国公夫人再是可恶，平国公戍守西境、平国公世子确实是在战场上受伤才弄成如今这样的。 若朝廷还不能善待之，也恐其他武将有想法。 但天机阁治这种疑难杂症却是早有收钱例子在前的，一时也没人闹到御前，要皇上来出这个钱。 但平国公夫人这算盘之精明，还是有些恶心了。 “永安侯这亲事退了也好，省得以后还被纠缠扯皮。”萧北辰气恼地道。 若平国公府以真假千金做由头，非要永安侯府将云棠嫁过去，想必外头的人也不会说平国公府不地道。 直接退了亲，以后他们两家爱和谁联姻和谁联姻去，总扯不到云棠身上了。 也没法再拿那三十万两做文章了。 永安侯这个决定是很明智的。 萧烨跑来找父皇说这事，当然他是一早听江彦朗说的，熬过了上午的课，一下学就跑来找父皇告状了。 知道父皇的态度之后，他又匆匆去找江彦朗，让他安心。 永安侯那边昨晚得到了云棠的确切答案后，今天也确实是一早就去了诚王府。 江彦庭这两天请了假在府里，就抱着儿子也去了诚王府。 这两天江彦庭在府里，就一直抱着儿子或是在花园里闲逛玩耍、或是在书房读道经，总之是一直陪伴着儿子。 卫玉兰知道江彦庭心里还有气，可是半句埋怨的话也不敢说，这两天也拿起《道德经》来看。 只要是江彦庭回她院子来，就拉着江彦庭询问道经里的意思，她读不太明白，让江彦庭给她讲。 看她愿意学道了，江彦庭的态度也缓和了些。 上回诚王夫妇到侯府，江彦庭并不在府里，这次抱着孩子过去也是给外祖父外祖母请安的。 也是担忧父亲在诚王府因母亲的行为会再次吵起来。 父亲即是婿又只是个侯爵，在诚王这个岳父面前是毫无辩驳胜算的。 知道康宁郡主竟私底下擅自与平国公夫人谈换亲一事，诚王也是惊呆了。 他虽护短也纵容女儿。 但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族，儿女亲事可是涉及家族利益甚至命运的，岂是一个人就能随便决定的？ 就算是永安侯动了退亲的念头，也不会直接派人去平国公府，而要先来诚王府。 请诚王妃出面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禀知诚王府这件事则是另一个原因啊。 “知她固执任性，却没想到她已如此、如此……刚愎自用、目中无人了啊。”诚王也气红了眼，声音有些急躁气恼。 “父王，先不管二姐咋想的。” “若平国公夫人是打着这样的算盘，这亲事就只能退了，不然那三十万两可是一口大锅，要扣在侯府头上了。” 诚和郡王在一旁提醒道。 “若她们算计成功，我还担心郡主回头就找棠儿要钱呢。” “我可没这脸，不管要不要得到，侯府是没脸面在京城立足了，会被人笑死的！” 永安侯在一旁也气苦地说道。 “可现在退亲，只会让人骂侯府背信弃义，毕竟秦世子如今……若棠儿真有能耐治好秦世子，那雪儿……这本是一桩好亲事。” 诚王妃很是纠结，这可是两头不讨好，以后还会招人嘲笑。 第143章 主动权已不在侯府 永安侯府真假千金一事，虽未对外公布真相，但明眼人已经大致猜测到了，为何对外强调是双生女的用意。 只不过…… 最近云棠虽未回应许多家的请柬也未去哪家赴宴，但她走动的门第也不是寻常权贵能比得上的。 因而，她虽不活跃，却一直在众人的关注和议论之中。 反倒是原来的永安侯嫡女江映雪，在京城原就是小有名气的，最近却不再出现于人前，听说是禁足了。 刚回来的不被亲母喜欢，原本娇宠长大的又被禁足了。 一时之间京城里说什么的都有，想不关注都难。 诚王府和平国公府，都是已经知道真假千金真相的了，永安侯府这时候退亲或不退亲，其实主动权已不在侯府。 在康宁郡主的暗示下，平国公夫人是主张换亲的。 堂堂国公世子将来也是要承袭国公爵位的，当然要娶真千金真嫡女！ 因而，就算这事被平国公夫人闹起来，旁人也不会说平国公夫人无理。 反而会指责永安侯府，还妄想将养女假千金塞给堂堂少年将军、未来的国公爷呢。 也因此，平国公夫人自以为是拿捏住了永安侯府的，才会那般理所当然地将三十万两当作聘礼来说。 若非真假千金都还年纪太小，怕是迎亲队伍已经到侯府门外了。 永安侯如何想不到这些？昨晚父子三个为此事利弊可是商量了半宿的。 最后，他们还是愿意担着骂名，退亲！ 这亲事再好，若结亲就是结怨，不如早些退了。 将来平国公回京，永安侯还能与他解释几句。 江映雪不是亲生的，这事他也是才知道的，又非蓄意隐瞒骗婚，相信平国公能理解的。 若将来平国公府还是想与永安侯府结亲，想要江映雪进门，可以重新定亲。 江映雪明年也才十四，后年才及笄，那时秦世子的伤病也早已治愈，选择权依然在平国公府。 但现在既然扯到了三十万两，那就必须得退亲！ 永安侯将这些顾虑一一细说分明，诚王妃也不敢再惋惜亲事了。 亲事虽好，但如今的永安侯府情况也复杂，若结怨确实不明智。 但诚王妃也想不明白，为何云棠不肯嫁去平国公府。 她在御前再是受宠，以前是身世不明的小道士、如今可是永安侯府的嫡女，嫁给国公世子本就是门当户对的。 何况秦世子若非在西境受伤，本就是优秀的少年将军，多少闺阁贵女抢着想嫁呢。 对诚王妃的不解，永安侯也不能将矛盾连累到孩子身上，只道：“棠儿的亲事，定然会有皇上做主。” “郡主对棠儿不好，这事儿皇上肯定也是清楚的，若亲事上郡主插手了，不管是否好意，定然是会惹怒皇上的。” “昨晚已问过棠儿，她说道士成亲不会太早，她又是青龙卫，不可能早早嫁作后宅妇，她的亲事，我们还是不要操心了。” 提到了皇上，又提醒了康宁郡主的恶劣行为，诚王妃不好再说什么了。 诚王想了想，说道：“我等下去趟宫里，这事情涉及几家交情，还是问个准信儿再说退亲一事吧。” 见他要进宫，永安侯也同意了，再等一天而已。 云棠已去云上观，平国公府便拿三十万两也不可能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事情。 他们都听说了，云棠要的是金、银和上等玉石，其他一概不收。 拿着银票去钱庄兑换银子出来，最快也得需要两天时间的，要先与钱庄那边安排好，不然可能取不出这么多数目。 于是诚王也不耽搁就去宫里。 永安侯倒是想同去又怕皇上问责，毕竟府里最近的事情都牵扯到云棠了，别被皇上新帐旧帐一起算了。 诚王妃很担心女儿，又不好老往侯府跑，便派了身边的管事大嬷嬷带着王府的府医，去侯府探病，也代她训责女儿几句。 自上回亲眼看见女儿的闹腾和固执不听劝后，她和王爷回府就达成了共识，不能再一味袒护而不问是非曲折了。 如今外孙几个都长大了，他们做长辈的这般拎不清是非，让外孙们怎么想？ 就因为当初他们偏听偏信伤了云棠那孩子的心，如今那孩子是请都请不来了，他们也后悔呀！ ……京城这边事情不断，云上观那边也没闲着。 云棠一直在为明天的法事做准备。 入夜做完晚课，她还是爬进青木大棺中，挨着九师兄躺下，让道韵在棺中流转，九师兄自然也能受益。 第二天清早，京城南门就有许多百姓或租了马车或是搭伙租了马车，都匆匆往云上观赶来。 盘龙岭下许多村子和镇子上也有不少百姓，也是早有准备地结伴而来。 有不少人还带上了家中老人和小孩子，而他们显然更加虔诚，都是早早出发、步行而来。 青龙卫则分出七队，每一队都有一个蓝衣使带着黑衣卫。 有的天没亮就到了盘龙岭下，有的则是天亮后和出城百姓一起往南走。 他们每一队都带有一块玄心石。 云上观则是早早在山下和上山石阶入口设了两道关卡。 第一道关卡是用玄心石考较奉道虔诚，也就是查知信仰之力，第二道关卡则是每人一张平安符。 过关又获赠平安符的信众，心中必然喜悦而生出更多信仰之力，这些都会输入给云玄墨。 而今天，每一个云上观的道士身上都佩上了清心银铃，不希望今天的法事被什么事情破坏。 最后一队出城的青龙卫，则是太子萧澈亲自带队，而太子萧澈还带来了一道册封圣旨。 今天一早上朝的是皇帝，萧北辰。 满朝文武到了武英殿就发现皇上早已端坐在龙椅上，皆是惊了一下，连忙进殿叩拜。 刚开始太子监国时还闹了些纷争，但在太子的强势执行力下，这两天朝堂已安分了不少。 又得知太子临朝、齐王坐镇御书房，皇上在清风殿修行之后，不管哪个阵营、原本有什么心思小算盘的，此时都歇了心思。 他们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怎么站队，太子和齐子都是兄弟齐心在打理江山社稷。 第144章 护国长公主 和平的江山昌盛繁荣不好吗？非要逼迫人家兄弟内斗内耗，才能证明自己的实力？ 被兄弟情感动到的朝臣们也平静下来。 更有不少人真的害怕明年恩科后会有太多新臣入朝，他们还有什么权力优势？ 怕到时不缺人才的太子兄弟阵营会清算他们，哪个也不敢再有半分造次，反而还要图表现证明自己的价值。 朝政也就正式稳定下来了。 萧北辰今日上朝，并不商谈什么政事，说太子监国，政事都交给太子，他上朝只为宣布几件事。 第一件，清风观云玄棠能治好平国公世子之旧疾伤病，按天机阁的规矩，收诊金三十万两，不贵、有功！ 第二件，清风观云玄棠将在来年二月开办的罗天大醮中，广散功德以昌国祚、祈天意、护民生，今封护国长公主。 第三件，今日起连续三日在云上观，将由云玄棠也就是新封的护国长公主主持祈福法事，若无要事处理可前往一观，只要奉道之心诚，或可沾些光，若心中无道就别去，以免折寿。 萧北辰说完这三件事，就宣布退朝。 朝堂上早已被皇上亲口说出的话给震得炸锅了！ 平国公府那三十万两银子还有换亲聘礼一事，经过平国公夫人的故意传播早已满城皆知，倒也不算什么了。 但云棠被封长公主，还是护国长公主，可以说是凌驾于所有公主之上。 这么尊荣的封号封给一个没有皇家血脉的十三岁小姑娘……不，小道士身上，真的合适？ 当场就有十几个三品大臣还有大半四品御史都要参奏，提醒皇上使不得。 今天来上朝的皇家几代王爷、郡王们，一时也是呆住了半天没吭声。 诚王昨天进宫找皇上说了许多，皇上只说了一句，这事他来处理，就让诚王出宫了。 这时候诚王也是一脸呆滞，这就是皇上说的处理？ 康宁郡主之女、诚王的外孙女、诚和郡王的外甥女，平国公夫人还可以坚持闹一闹扬言娶定了，但…… 皇上亲封的护国长公主，平国公夫人还敢闹？怕是十个平国公也不够份量再放昨天那种豪言了。 护国长公主，都能与老诚王平起平坐了。 永安侯也是呆若木鸡，昨天他去了诚王府一趟，就没急着去退亲。 却也派了胡管家与老夫人身边的葛婆子一起去了趟平国公府，提及要退亲一事。 本着好说好散的态度表达了诚意，没有直接将当年下的聘一并送过去，也是给了平国公夫人缓和的余地。 没想到平国公夫人当时不表态，随后就在京城中散布了真假千金一事，扬言真嫡女他们家娶定了，不然就是永安侯府背信弃义。 只不过那三十万两的事早在京城中不是秘密了。 一时间有骂永安侯府的，也有骂平国公府的，两边都没讨着好名声。 谁会想到今天早朝上，皇上会突然颁旨册封云棠，还是护国长公主？ 这得多大功勋、为民造多少福祉才能得到的封号！ 便是有大功德或是造福了一方的非皇室女子，能封个乡君、乡主、县主就是极体面尊荣的了。 若是嫁人也可封诰一品夫人，再不济封个三品淑人也足够了呀。 这护国长公主是能封的？ 可大夏王朝历代国公在皇上的前后三代里，还真是没有护国公。 皇上用护国来封了一个长公主，也意味着将来不再有护国公爵位，又或者会从护国长公主的后代中出一个护国公吧…… 但眼下，有人茫然无措、有人疑惑不解、有人担忧阻止、有人就觉得这么大的尊荣不该封给一个小道士，皇上此举太过儿戏。 然而，萧北辰已自龙座上起身，目光睥睨着满朝文武，语气铿锵道：“尔等教朕做事？” “臣不敢……”上前劝谏的众臣吓得跪下。 萧北辰见仍有不少朝臣目光闪烁着怒气不甘，已经朝殿侧的龙柱瞟过去…… 萧北辰声音提高了几分：“道门修行之人，为民造福、为天下安乐而做的功绩、功德，岂是尔等凡人能够想像的！” “若尔等还想以死谏威胁朕！” “先回去数清楚尔等三族的人头数目，若敢在今日或未来三日寻死，破坏了云上观的祈福法事，朕定斩尔等三族绝不留着过年！” 萧北辰一番言语，丝毫不惧朝臣的死谏威胁，顿时让那些确有此意的朝臣们歇了心思。 他们不怕死，还能死谏博个身后美名，然而…… 他们一家老小血脉就少则十余口、多则几十口人了，哪里死得起？ 何况皇上要斩的是三族！三族啊！！！ 自家女儿获得这般尊荣，永安侯克制着满心的荣耀，随即想到自家女儿被封的是长公主，顿时又愁眉苦脸起来。 这辈份乱套了呀！ 虽然早就知道这女儿御前受宠，皇子公主们都唤她小师叔，一直当是皇上奉道而沾光得来的关系。 可今天封的不是公主而是长公主，就是公然宣为同辈论关系了。 诚王是王叔，康宁郡主与皇上才是一个辈份呀。 永安侯想提醒皇上这事，然而皇上已拂袖从殿侧离开了，压根不理满朝议论声。 “岳父，这可怎么办才好？”永安侯只能找诚王小声提醒，“辈份乱了。” “或许，皇上是故意的……”诚和郡王也凑了过来，同样压低了声音。 “棠儿主持祈福法事呢，我要去看看！”突然，诚和郡王一声恍然惊呼。 又丢下一句“父王要去得快些了，不然明天再去吧”就跑出了武英殿。 其他朝臣们也反应过来。 皇上作为第三件事特别来宣布，可说得明明白白。 无事可前往，奉道之心诚，或可沾些光，若心中无道就别去，以免折寿。 只是他们被第二件事给震惊呆了，一时竟把这事儿给搁一边了。 一个能被册封护国长公主的小道士到底有几分能耐，不如去看看？ 于是往外跑的人变多了。 “岳父不若明日再去吧。”永安侯抱拳一礼，也匆匆跑了。 诚王看着跑掉的儿子和女婿，气得差点啐出一口唾沫星子，都跑了这是嫌他年迈腿脚不好吗！ 此时从城南往盘龙岭方向的官道上，行人越来越多，萧烨他们一大群少年人也在其中。 第145章 贫道领旨! 云上观，琴声缭缭冲天而起又随风飘远，已经来到盘龙岭下开始排队过关的信众们，都听见了琴声。 只觉心中特别宁静舒旷，仿佛拂过山林的风也不觉得冷了，心中的信念也更坚定了…… 没有人拥挤、插队，没有人推搡争吵，不管是哪座镇子或村子来的，还是从京城南来的……到了这里全都老实地排起了长队。 青龙卫，成立了十年的神秘衙门、从不在人前高调现身却声名无处不在的衙门，归属皇上直系统辖且见官大一级的青龙卫！ 百姓们第一次亲眼看见那么多青龙卫。 心中既激动又有些畏惧，却又总忍不住好奇地去打量那一身身黑衣，还有那正指挥号令的蓝衣统领。 琴声不断，远处山林中梅香越发浓郁，方圆百里都快被这股悠然淡雅的梅香给笼罩了！ 天空晴朗、积雪正悄然融化着，雪水默默浸入地下滋润着万物。 直到又一队青龙卫策马而来，其他青龙卫见到连忙朝这一方抱拳行礼，却没有迎上前，而是依然维持着附近的秩序。 刚来的这一队青龙卫，有四个身着蓝袍，却是道袍，普通百姓根本不认识他们，青龙卫和云上观的道士们却是认得的。 穿道袍的正是太子萧澈、顾奕方、林昊然、林昊宇还有三个黑衣卫。 萧澈手执圣旨下了马，朝着云上观的石阶走过去，却在上山时高喊了一声： “弟子一安，奉皇命前来宣旨！敕封清风观座下弟子、玄字辈天师云玄棠，为本朝护国长公主，领西境西南十万户！” “今云玄棠天师执令云上观祈福盛事、法科功德、祖师庇护、信众归心，皆授云玄棠天师全权敕令！” 萧澈沿着石阶一路快步往观中走去，一路朗声宣读皇命。 不但封云玄棠为护国长公主也强调了云玄棠是天师，今天云上观的法事交给云玄棠全权指挥。 而萧澈的话，也顺着山风四处飘散，传入山下山下无数人耳中，排队的信众们却是听得一阵茫然。 清风观他们知道，一真道人的师父就是清风观老仙长座下二弟子云玄岚、天机阁主的师弟。 东境清风观在天下皆有盛名，可云玄棠天师又是哪位？ 但皇上却在今天派人来宣旨封了护国长公主，那就是很厉害且有大功德之人，也是名女冠。 人群里传来小声的议论之声，只不过很快就被附近的青龙卫给喝止了。 提醒他们别想多余之事，这三日云上观的法事对他们都是有益的，安心参加便是。 众人一想也是，云上观许久不办法事盛会了，如今又办了，听说年后还有更加盛大的罗天大醮，身为信众自是很期待的。 议论声很快就安静下来。 萧澈几人也上了山走进了云上观。 云上观大殿前面宽阔的广场，此时道士们正在做着准备。 无数拜凳摆在广场上，平时就能同时容纳三千人隔着一臂距离拉开阵形，如今却准备了五千人的拜凳。 也就是云上观这样的皇家大道观，才能拿得出这么多装备来。 广场四周的旗杆上更是已张挂上了道门各类旌旗，有号令山河大地各种鬼神的、有祈福保平安的、有妖邪诡秽禁行的…… 都是道门法事需要用到的令旗。 三清大殿中，云棠坐在蒲团上，正抚琴弹奏着道门清心之曲，仿佛正在与天地自然沟通着什么。 九个小道童各执一法器，木鱼、提钟、磬、铃、鼓、铛、尺、印、桃木剑，正听着一名法师在交代着什么，小小个个全是严肃认真的神情。 另外还有其他红袍法师也各持法器，正在安排法事开始时的位置。 这次法事只有午时前三刻、后三刻，但他们要做准备工作肯定会提前开始。 只是小师祖需要的是前三刻、后三刻，不是说祈福只有这么长时间。 观主已经与他们说过了，小师叔所执法事与他们云上观要做的法事，其实是同时进行着的两个。 他们以祈福法事带领数千信众向小师祖输送信力和功德，小师祖则是要救九师祖。 旁边祖师殿也布置好了五行八卦阵法，才是小师祖法事的位置。 萧澈走进三清大殿时，云棠的琴声也将将停止，抬起头无奈地看着他们。 另三个黑衣卫正是上回在淮青县北赤火林中被云棠所救的那几个之三，给云棠行了礼之后就去一旁了。 云棠则是看着萧澈，道：“我不是和三师兄说过了，不要封我什么长公主的，怎么挑在今天这般高调？” 萧澈直接将圣旨往云棠面前一递，说道：“小师叔昨天一早就来云上观了，不知京城里的事。” 当下他就简单说了侯府退亲、平国公府故意散播真假千金以及要求换亲一事，当然还有永安侯去了诚王府、诚王进宫找皇帝请示这些内情…… 云棠听后眼底闪过一瞬的杀意，随即便是一惊，再次抚琴缓和自己的情绪。 萧澈将她的反应看入眼中，有些担忧地道： “父皇选在今天封护国长公主，解决那些琐事只是顺便。” “更重要的是，小师叔以天师之境、护国之尊主持法事，能得江山之运、天地之道，功德会更多、效果会更好，就像他以帝王之气镇守京城一样。” 萧澈说完朝旁边看了一眼，林昊然和林昊宇连忙上前，捧出护国之印、长公主的金册玉牒。 一般公主不管是长公主还是大长公主，都不会有护国、镇国、定国这样的封号，因而都是公主宝印宝册。 但云棠却得了护国的封号，便有了护国大印。 萧北辰选在今天给出这样的封号，便是希望这颗护国大印能在关键时刻顶替玉玺。 道门也有其他大印，但那都是号令三十三天神位的，凡间人世，没有帝王印在此，护国大印承载国运，就是最大。 云棠明白了三师兄的苦心之后，不禁红了眼眶。 拼命救九师兄的，不只是她，也有其他师兄师侄们。 “好，贫道领旨！”云棠起身，抱拳深深一揖，便伸出双手接过圣旨。 打开看过之后，猛地朝三清大像前的供案上方一掷，说道：“一真！将圣旨供奉起来！” 第146章 你们就在外头廊下跪着 一真道人连忙带人将册封圣旨供奉在三清大殿上。 历代并非每一任天师都会被帝王册封，也不是只有帝王册封过才是天师。 天师更是一种修行人的境界，境界到了自然就是！ 但成为了天师的修行人，就没有道门不知、不认识的。 但云棠今天被帝王册封护国长公主时，却提到了天师云玄棠的称号，也是没有册封的一种来自帝王的认可。 她的天师身份得到了帝王承认！ 未来，还需要得到整个道门与信众们的认可。 但此时云棠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巳时将至，越来越多的人涌上山来，后面山道石阶上还有无数人正在小道士们的维持秩序下，排着队往上走。 只不过前面三千人都领到一张平安符，果真是欢喜不已。 一真道人很快发觉平安符不够用，请示了云棠，将云上观囤着的数千平安符也拿去分发了。 能过第一道关卡的信众，几乎就能达到领符的标准，不然就会被拒之在山下了。 从附近村镇来的多是真正的信众，是昨天来云上观得到了消息而今天又带家人过来的。 从京城中得到消息的，最先赶在城门一开就出城的，则是急需却买不起平安符只能赌上虔诚信仰的市井百姓。 后来一些有钱有权的人家也知道了消息，也跟着出来凑热闹、也看热闹，在往南的官道上几次导致队伍堵塞。 后来还是青龙卫在半道上增设了一道关卡，以玄心石直接测虔诚之心，将凑热闹的那些人拦下了，后面的路才通畅起来。 然而从早朝上匆匆赶来的那些文武百官起码有一半人。 得知是皇上通知的，青龙卫这才没有阻拦，只不过仍是以玄心石测过一次。 皇上当初下诏奉道，最先开始也必须开始奉道的自然是这群朝臣，生怕被皇上问及发现他们没有奉道而被责罚甚至丢官。 因而，半道上玄心石竟然都过了关，来到山下再测，得到云上观的允许后被放了上去，只不过没有平安符了。 但在前面先到的萧烨萧简萧鸿他们那一大群人，还有直接从城南书院被喊出来的江彦钰他们几个兄弟还有交好的同窗们。 却是凭着最近几日诚心抄写背诵道经而过关，还得到了人手一张平安符，可把他们高兴坏了。 为此，最早得到消息并告诉大家的萧烨，可得意了。 这帮家伙能得到平安符，可是沾了他的光啊。 若没有他的带领和督促，他们能有这表现？若没有他报信，他们能有这机会过来？ 巳时刚到，最后一批赶到的朝臣气喘吁吁地爬上了进观的长长石阶。 青龙卫也汇聚到附近布防，守关道士则回了观，护观大阵马上就要开启了。 每一个青龙卫今天都佩上了清心铃，与观中道士一样，除了自己常用之剑，背上还多了一把桃木剑。 他们不进观，若有事情发生则会通过清心铃传递动静进观中，龙头自会安排人手过来处理。 巳时初刻，护山大阵、护观大阵皆已开启。 钟鼓敲了一下又一下，宽阔的广场上，五千个拜凳摆放成多个方阵，先到的信众们位置被安排在最前、最靠近三清大殿。 后面到的信众和京城中赶来的百姓以及朝臣们，也按玄心石所测程度以及奉道实际情况，分在不同方位中。 萧烨他们一行人挤在三清大殿中，还想往旁边的祖师殿去看看。 因为不见云棠，只有道士们在做法事最后的准备，已经差不多就绪。 然而很快，他们就被板着脸的黑衣卫给赶出大殿，不让他们在这里捣乱，萧烨他们自是要为自己辩解的，他们可不是捣乱。 然而，等他们被提醒回头看时，只见广场之上早已是乌泱泱全是人，皆都已占好了位置跪在了拜凳上。 他们吓得连忙跑出去，却发现已经没有他们可以去的位置了。 越过这一大片广场方位，能看见最后方离观门近的空地上，还有小几百人是没有拜凳的，只摆了蒲团。 而他们肯定不愿意去到后面，于是都想往大殿中闯。 他们也发现了，道士都在大殿中，还有偏殿空着呢，他们过去还有位置。 就在这时，一阵清心铃震天响起，伴随着钟鼓之声，颇有几分深山亘古的仙音，让所有人为之一震。 随即就见大殿中道士们各据其位，一名红袍法师立于三清大像前，朗声唱喏： “天道皇皇、日月隆昌，万世江山苍天佑、千古功德民心安，今大夏王朝之云上道观祈佑苍天福泽四方！” 随着那名红袍法师的唱喏声起，远远传遍整座道观，也令外面广场上的人都能听见，接着便是其他青袍法师们开始念祈福经。 随着全观或在大殿中或分布在后山、其他位置布防、广场上守岗的所有道士们都跟着念起祈福经。 四周的旌旗倏地无风招展，大殿檐角的道铃轻轻飘荡发出清脆又闷重的响声。 三名黑衣卫怒瞪着一群无措的少年们，这时，突然传来云棠的声音：“你们就在外头廊下跪着。” 这时也懊恼不已的一众少年们听见云棠声音，连忙转身到外头廊下跪成两排，不敢再造次了。 只是现在只有道士们在念经，还是念的他们不会的道经。 他们也不知能做什么，帮不上忙，只能低着头却又忍不住好奇地抬眼朝大殿内看去。 他们就看见大殿后方走进来一群人。 身穿黄袍的一真道人一手执拂尘、一手摇着三清铃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四名绿袍法师各执法器，有水盂、有法尺、有黄幡。 在他们后面，还有八名绿袍法师抬着一口青木大棺，看得一众少年张大了眼、瞪着那口青木大棺，心中茫然又生几分惧意。 这、这是什么情况？ 但他们谁也没有惊跳起来，更不可能哭爹喊娘地落跑，只是神色怔怔地盯着从后方走至大殿中央慢慢转身停下的队伍。 跟在青木大棺后面的是同样身着绿袍的萧澈、顾奕方、林昊然，林昊宇则是仍穿着之前的蓝色道袍得罗。 他们也各执着法器，神色严肃地跟在后面护棺。 第147章 她与云玄墨同命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则是寻常道袍的云棠，仿佛她只是跟在后面凑热闹的。 但她此时也手执拂尘，再不是那个可爱小道童姿态了。 少年们全都目光呆呆地望着云棠，张了嘴却找不到声音。 这气势的云棠，就连萧烨也没有见过！ 江彦朗、江彦钰他们一众兄弟此时双手紧攥着袍摆，心中所有思绪早已停滞。 云棠没有看他们，跟着队伍一直走到了大殿中央位置，八名绿袍法师抬着棺没有放下。 所有念祈福经的道士声音都未停下。 一真道人领着身后手执法器的绿袍法师与萧澈他们几个也在进行他们自己的科仪。 云棠站在最后守护着青木大棺，只随着科仪朝向三清大像行道礼。 后山桃木林中地室，青木大棺被抬走，放于阵中的是一个仿真人做道士模样的木傀。 这具木槐随云棠转世，被蕴养了九世，是带着云棠气息的。 云棠与云玄墨都戴上了七星同命结，现在她与云玄墨同命，死咒在云玄墨身上，却也在慢慢向她身上汇聚。 而有着她气息的木傀也同样能代替云玄墨被放在阵中，维持着替命大阵的平衡，同时也继续被其他防御大阵守护着。 施咒的堕神若能感知到中咒者情况，也不会发现中咒者被转移了。 只不过这么做并不能让云玄墨清醒过来，只是云棠要在祈福法事中进行转咒仪式，需要云玄墨到场。 如果青木大棺不出地室，仪式并不方便在地室中进行，也会被替命大阵影响平衡。 云玄墨离开防御大阵的守护，没了替命大阵的平衡维持，也容易加深死咒带来的损害。 因此，云棠一直跟在旁边，念动咒语启动七星同命结，死咒转移之术已开始运转，一点一点无色无形却在真实地涌入云棠体内。 有了七星同命结，就仿佛形成了新的替命大阵。 完成在三清大殿的仪式之后，修行者可以看见三清大像金光笼罩。 整座三清大殿慢慢就像被金光照满，所有道门中人身上皆披了一层金光，包括那口青木大棺也被金光包裹住。 便有流泄而出的金光，也被跪在大殿门外廊下的两排少年们给挡住了。 这也是云棠让他们跪在廊下的目的。 他们是阳气正盛、心思正纯、情义道德都很纯粹的少年人。 他们因为她而正虔诚学道、并为奉道能避灾祸、治胆怯的发现而洋洋自得，奉道的劲头正盛。 他们奉道的心思很纯，有得到的功德同样很纯，今日云棠以天师身份能够调动在场所有功德使用。 现在，满殿金光是三清圣人在回应道门弟子的祈告，金光所到之处皆有道韵守护。 一真道人带着人三跪九叩，云棠带着七星同命结也跟着三跪九叩，就如云玄墨同样进行了三跪九叩。 守着殿门的那三个黑衣卫也长跪在地，跟着磕头。 外头廊下，萧烨反应过来，也高举双手朝着殿内磕头，他们没有起身，但每一次叩头都跟上了。 其他人都机灵，连忙照着学。 他们齐齐跪于殿外，这么一磕头，外面广场上几千人也跟着磕头。 刚才大殿里金光流转的画面，跪在前面的很多信众都看见了，心里更加虔诚生怕怠慢…… 这个仪式结束之后，一真道人便领着队伍转身继续向偏殿而去。 三清大殿供奉的是三清大像，偏殿则供奉的是天师道、清风一派历代的祖师灵位，一尊木像则是清风一派创派祖师。 清风一派所有道观的祖师殿，供奉的都是创派祖师爷像，以及各个辈份的祖师们灵位。 皇宫中的清风殿亦如是。 青木大棺被放在五行八卦大阵中心，其他人都退到了阵外，云棠手指掐诀念咒，很快点亮八卦阵眼。 萧澈飞身跃入乾位，乾代表天，他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他主乾位，也是萧北辰派他过来的原因。 云棠原本是要用各种木傀来替位的，见萧澈进阵，也就没有阻止。 顾奕方和林昊然林昊宇兄弟全都一脸听命的表情殷殷看着她。 云棠便朝顾奕方一指，而后指向坤位。 坤代表地，出身武将之家的顾奕方，他爹还是北境有名的种田道人，这个坤位很适合他。 紧接着，云棠的手指又指向了林昊然，而后朝向离位。 林昊然心中一喜，他修的便是火属性功法，小师叔送给他的尘嚣还是一把火属性剑呢。 见哥哥们都有了位置，林昊宇已经开始磨拳擦掌了。 甚至还把小师叔送给他的那把短剑【长明】拿在手中，好像在说，就算他实力差些，也可以靠着法器来补。 云棠点了点头，便指领他去到震位，长明，确实是一把可以激活雷系功法的短剑。 他们四人都是自小拜入道门的道士。 不像外头还跪着一脸茫然的萧烨萧简萧鸿。 虽然也得了小师叔给的很厉害的剑，但他们没有从小学习道门功法，是空有一腔热血而无法真正帮上忙的。 最后，一真道人上前一拱手，自请道：“弟子去艮位。” 一真道人执掌云上观，是一字辈弟子中实力最强、道法最高、功德最多的，而云上观建于龙盘岭上，艮位代表山。 云棠点头。 五人分占五个卦位，剩下三个，云棠用仿真道士木傀代替了，而后她飞身于青木大棺旁伸手将棺盖收了起来。 云棠脚踩乾坤走七星步，手中拂尘朝向天地四方，念动咒语。 当八卦大阵正式启动时，四个手执法器的绿袍法师站立阵外四方位。 八个原本抬棺的绿袍法师则是拿出符纸开始贴于偏殿的窗户，很快就见几扇大窗全是密集排列的符纸。 之后，这八个绿袍法师有的拿出黄布伞、有的拿出摄魂铃、有的拿着桃木剑、有的拿着昊天尺，开始慢慢在阵外游走起来。 一副如临大敌的戒备模样。 三清大殿的祈福法事依然在进行着。 外面广场上的信众们并不知道偏殿在做什么，只知道福祈经念得他们浑身舒泰、灵魂都能感到心旷神怡。 偏殿中，随着云棠自棺材边沿进入棺材将躺着的云玄墨扶着坐起，除了一真道人神色如常，其他人皆是眼皮儿跳了跳。 第148章 小师叔太厉害了! 萧澈、顾奕方、林昊然、林昊宇久别两年再见到曾经熟悉的九师叔，看到九师叔一脸死灰色如活死人一般，皆是红了眼眶，心底一阵酸涩。 但很快他们感觉到阵法的轻颤，心中一紧连忙凝神继续护阵。 云棠以道诀催动金光咒打入云玄墨身体。 就如一把除魔剑开始嘎嘎乱杀，逼得一直潜藏在云玄墨身体中吞噬着他生命力的那些死咒威力，也从被压制的沉眠中醒来，开始四处乱蹿。 云玄墨的身体里逐渐溢出黑煞之气，那些黑煞之气仿佛有灵一般避开云棠想要往四周逃蹿，但却逃不出阵法。 便有凶唳一些的逃出阵法也很快就被阵法的绿袍法师们给打散，或是被吸入黄布伞中。 黄布伞本身就是一个符阵，被吸入伞中的黑煞之气很快就会被化解、消散。 而能逃出去的毕竟是少数，在五行八卦阵中逃窜的为多数，也被守阵的五人随手打散。 有冲向坎位、巽位、泽位木傀的黑煞之气，而通过木傀吸收再打散或炼化，效果比阵外的黄布伞还好。 这些道人仿真人傀都是云棠在转世中早就做好的准备，是由她随心掌控的，就仿佛她的分身一样。 那些不断从云玄墨身体中溢出的黑煞之气，以为避开了眼前忌惮的天师，却在不断被消弱之后还是撞入这天师手中。 这只是外在有形之煞。 还有从戴上七星同命结开始，云棠与云玄墨之间就已形成了替命之阵，云玄墨所中死咒正在悄然向云棠身体靠近、侵噬。 云棠却并不施法阻止，而是继续将所有道法威力都用来逼近深藏的黑煞之气。 就如一个中毒甚深只留下一口气的人，若不能及时排毒，也要用各种方法一边提高自身抵抗能力、一边以各种手段不停向外排去毒素。 当年乃至这两年来，整个清风一脉所做的，就是在无法排毒的情况下，不停地增加抵抗能力且用分担负荷的方式来抵抗毒素的侵噬。 现在，云棠做的就是在继续威力更大的分担负荷的方式下，开始以各种方法不停地排毒。 哪怕这时机晚了两年。 可她并非第一世那个十三岁的小师弟，而是带着九世功德和实力归来，足够她催动力量逼那深藏的毒素自己往外排散。 虽非一夕之功，但也有水滴石穿之时。 黑煞之气越溢越多渐渐快要将整个阵法淹没时，云棠突然祭出一顶华盖形状的法器。 黄布为面绣金龙，金为伞骨、银铸清心铃、桃木伞尖呈剑状。 这件法器看着小巧，但被云棠随手扔出时就大了三倍，笼罩在八卦阵的上方。 许多浓溢如稠墨的煞气便被一股吸力强行拉扯，不少被吸向那顶华盖。 清心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连着让所有佩戴了清心铃的人，也不觉看向自己身上佩戴的那条清心铃。 就仿佛主铃在召唤所有清心铃一般，瞬间形成一股清气回应，震荡世间。 从偏殿到三清大殿再到广场之上。 甚至是盘龙岭下那些被护山大阵隔在外面的所有青龙卫，也都纷纷望向了山上，脸色也变得凝重几分。 云棠手指迅速结咒，声音清脆地响起，传到了几十里外： “北斗昂昂，斗转魁罡。冲山山裂，冲水水光。灾咎豁除，殃愆殄灭。凶神恶鬼，莫敢前当。顺罡者生，逆罡者亡。天符到处，永断不祥。上帝有敕，敕斩邪妖。火铃一震，魔魅魂消。急急如律令！” 随着最后一声“急急如律令”，一把金符撒出去。 金符瞬间散发出强大威力，光芒将整座偏殿照亮。 也将阵中充盈得想要反噬阵法的黑煞之气打得无处遁形，瞬息间便都消散。 斩邪咒念完，云棠并没有停止结印施咒。 而是又念了一遍除秽咒，再扔出一把黄符，整座五行八卦阵就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原本应对吃力的几人也松了一口气，一脸崇拜地望向站在青木大棺中的小小身影。 年纪虽小，但实力是真的高啊。 就连一真道人都心服口服、激动得想喊自家师父来瞧瞧，小师叔太厉害了！ 外头大殿中，在负责祈福法事的道士们，在偏殿传来异状时，便有的挥动手中法器、有的敲响手中法器。 清心铃被震得不停地颤动发出声响，他们丝毫不敢大意，将祈福经念了一遍又一遍。 今天是祈福法事，他们只需要念祈福经便可。 云棠念的咒并没有影响到祈福经，两边同时进行的法事毫无违和感，而外头的信众们也听见了她的声音，心中皆是想到一人。 被皇上册封的护国长公主、清风观座下天师云玄棠。 虽未见人，但凭这声音的穿透力，就不是一般道士了。 就连京城那边也能听见她的声音。 紫微阁外观星台上，萧北辰和云玄渊、云玄影、云玄玉也在望着云上观方向，听见小师弟念动咒术，先是欣慰而后又是一阵疑惑。 斩邪咒、除秽咒，有效？ ……云棠只念了两道咒语。 外面的人看不见人在做什么，声音安静下来，信众们的注意力就立刻回到了祈福法事上。 他们也慢慢明白了，这是云上观在给信众们谋好处呢。 他们或多或少已经从祈福法事中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感悟、身体康健、心态安和等细微变化，都是向好地、积极地改变了。 就连那些匆匆从早朝上赶来的部分朝臣们，也包括跑得快的诚和郡王和永安侯，都感觉到了如沐春风般的气息，让人心境平和。 还有跪在大殿廊下的那一大群少年们，更是亲眼见到大殿中的金光。 那些溢出来的金光也照到了他们身上。 让他们感觉自己变厉害了不少，胆子也大了，至于若再见到那口大棺材也不会觉得害怕了。 偏殿之中，云棠已完成第一次逼出黑煞之气。 将那些排出来的黑煞之气都打散消失了，随后又念了几遍清心咒，压下已进入自己身体的死咒之力，继续第二次逼毒。 她看见了，虽已排出大量黑煞之气，但九师兄的脸色并没有好转，身体也无任何变化。 第149章 小师叔的眼睛怎么成了红色? 她要在这三日之内多分担一些负荷，九师兄在封印之中冥睡也能轻松一点。 大殿那边的祈福法事也在向云玄墨输送功德，就如大病之后的温补，慢慢滋养着他。 云棠在第三次施法逼出煞气之后，便以浓厚道韵将九师兄包裹起来。 让他重新躺下，将自己后世一件天仙洞衣盖在他身上，再将之前收起的棺盖拿出来合上，没人知晓青木大棺中的情况。 偏殿中，阵里阵外的所有人看向云棠时，都是一惊。 云棠抬眸看向四周，最后的黑煞之气也已消散，在祈祷法事的加持下，偏殿这边也是受益无穷。 然而，众人的目光却让她神色微怔。 年纪最小的林昊宇没忍住一脸惊诧地伸出手，指着云棠喊了起来： “小师叔，你眼睛！” 云棠眨了眨眼，表情甚至有些小姑娘般的无辜，她眼睛怎么了？能看见呀。 “小师叔的眼睛怎么成了红色？”林昊然从自己的卦位冲了过来，一脸担忧不安的表情。 紧跟在他后面的是林昊宇、顾奕方还有萧澈。 只有一真道人远远看着，饶是修行半生早已堪破许多事，此时也不禁眼眶泛红。 小师叔为了九师叔，真的很拼，连命都不要的拼！ “小师叔，万事以你自身安危为重，不然九师叔回来岂不要……”心疼？ 一真道人没有走过来，却声音酸楚地提醒了一句。 他一个半百老头，自然不会跟一群十多岁的小师弟们争小师叔身边的位置，但他的提醒却令小师弟们也是浑身一震，随即用力点头。 “小师叔，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怎么办？” “小师叔，可是被煞气伤到了？刚才的金符那么好用不如……” “小师叔，用雷法！用雷法肯定好用！” “小师叔，呜呜呜……”林昊宇虽说与云棠同岁，但此时却像个小孩子似的着急得哭了起来。 他家可爱的小师叔，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此时变成了红眼兔子一样，可他却不觉得好看，只感到害怕。 小师叔是不是刚才被那些煞气侵噬了，受了伤啊？ 小师叔会不会和九师叔一样出事啊？ 云棠听明白了，拿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别担心，想必九师兄若睁眼，也是我这样，这是死咒的症状之一，毕竟堕神也是神，神入魔而堕，红眼便是魔的特征之一。” 云棠语气轻松地解释。 可她的解释却并未让大家安心，反而更担心了。 云棠只好又道：“放心，如果这是一种毒，等我之后闭关将毒逼出来再吃点疗伤药就行了。” “若这么容易，为何九师叔……”林昊然有些嘴快，话未说完猛地一惊，随即闭紧了嘴，垂下眸子一脸惭愧。 “当年他伤得那么重，毒也比现在深得多，能活着全靠其他师兄们保下他性命，他根本没有自己运功疗伤的机会。” 云棠只看了惭愧内疚的林昊然一眼，没有责怪他，只是继续道：“而我如今有备而来，又只分担了少许毒，随后也有功力化解。” 这两者情况差别很大，让大家总算安心了些，可随即就是对九师叔的遭遇生起冲天的难过情绪。 小师叔这才分担了九师叔少许的毒，就已经令那么厉害的小师叔出现了入魔特征的红眼。 可见九师叔当年中的毒有多严重。 以前只是听说，之后再也没见过九师叔了，只知道情况很严重却没有像今天亲眼所见的这种直观感受。 这一刻，他们都暗恨自己打小练功不努力、不认真，什么忙也帮不上。 当年九师叔才十八岁就能带着青龙卫在西境斩妖除魔守护一方，后来甚至正面刚堕神！ 而他们却只能留在京城养在富贵窝，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连比他们小的小师叔都比他们厉害太多了！ 这一刻，他们几人心里无比地渴望，要更加努力修行，成为道门有用之人。 几人在这一刻心思竟不约而同生出同一个念头，皆是红了眼眶，有种杀红了眼的狠劲！ 云棠见他们表情，也能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不由笑了笑。 肯上进自然是好的。 “将九师兄送回地室吧，今天这边的仪式结束了，你们也要赶紧修炼恢复状态，后面还有两天。” 云棠没再说红眼的事，只是轻声吩咐道，又先给了每人一瓶培元丹，想了想又摸出固灵丹。 既然他们自己肯发狠修炼了，作为师叔自然是支持的，给些丹药助力也好。 几人欢喜接过，又觉得三天时间不够。 如果像今天这样多来几次有利逼毒的法事，九师叔的伤势能轻一些不是恢复得更快一些？ 云棠却道：“欲速则不达，下个月可以酌情再来一次，剩下的等明年罗天大醮，定能驱除更多。” 云棠没有说刚才虽阵仗很大、气势汹涌，但九师兄的表面症状却毫无改变。 她也没有说，她从九师兄身体上分担的死咒负荷需要时间消化，三次不是她极限，却是她能快速消化的最佳次数，再者…… 她心中还存着一些小心思，只是更加不能说出来了。 而大家看见的只是有形的煞气，以为这就是毒，只要都逼出来就能康复，实则不然。 真正的病根在死咒，煞气只是死咒的症状之一。 几人听了她的话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又在一真道人的带领下继续后面的仪式，拜过祖师们并祝香之后，便抬起了那口青木大棺，穿过三清大殿时继续三叩九拜，再祈三清圣人庇护道门弟子与信众。 云棠依然跟在后面，只不过到了三清大殿时她却在自己的眉心上贴了一张黄符，以遮魔眼。 刚才在偏殿中进行的驱邪除秽仪式，也是道门修行的一部分，能够得到功德。 因而，这次三清大像回馈的金光比之先前更加浓郁，再次溢出殿外，将所有少年们都给包裹住了。 这还不止，还一路向外延伸将广场上那几千人也都沐浴笼罩住了。 第150章 无数信仰之力向三清大殿汇聚 这场祈福法事，让所有信众与后面赶来有所求、或初向道而功德信仰并不多的人，都真正得到了实质的福报。 身体有恙的、有伤的，当场感觉自己康复了。 就连年迈病弱的老者，都仿佛一瞬间年轻了好几岁，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有经验的信众已经在欣喜跪拜，念着“祖师显灵”、“圣人恩泽，信众叩谢”之类的话。 跪在最后面的朝臣们，心中却是懊恼不已。 他们直接出宫就往云上观一路急赶，根本来不及通知家人。 不然带着家人全部过来。 只要背诵道经时心够诚、跪在这儿跟着前面的一起行跪礼不出错，就能得到道祖圣人们的庇护和功德回馈。 多好的机会啊！ 外面的人都被强大的金光给吸引，没人注意到抬棺的队伍已消失在殿后。 云棠事先要求的正午前三刻、后三刻，时间差不多就过去了。 主持祈福法事的那红袍法师看一眼燃着的记计香，继续着祈福经。 直到时间来到最后一刻、一个瞬息结束。 他才示意一直念经的众道士们喝一口水，口中有小师祖给他们的增补灵元的丹药。 喝水的功夫，法事也有瞬息停顿，就在廊下的少年们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去后面找云棠他们时，新的经文再次响起。 这次是所有人都熟悉的《道德经》。 或许是往年信众们经常在观中与道士们一起念，因而几乎是在《道德经》的声音刚响起时，外头就有许多信众跟着背了。 慢慢的，几千人的声音响彻整座云上观的上空。 仅凭着这份虔诚和热情，就能将声音传向盘龙岭下、传出更远。 而在后山桃林，地室之中。 云棠先一步收起木傀，让人将青木大棺放回原来的位置，而她也步入阵中，调整替命大阵的平衡。 云棠让其他人都退下，以丹药调息恢复之后就去善后祈福法事，而她要闭关到明天法事继续时。 也就是说，在明天法事开始前，他们不要过来打扰她。 而她也不见任何人。 这个任何人，就需要他们去处理了。 他们都以为小师叔是刚才给九师叔逼毒时也中了许多毒，因而有了中毒的症状。 按小师叔自己说的，自己运功再将身中的毒消化掉就没事了。 只有一真道人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只是他也没有多嘴。 在座除了小师叔，就只有他实力最强，可他也是帮不上忙的那一个，说出来又有什么用？ 无非是让这帮小师弟们担心罢了。 而外面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去处理，今天进观的人数超出了预期。 虽不在他们计划之中，但他们是修行道士，也讲究个随缘。 因而，明天来的人是变少了还是会更多？若是来更多人，场面会不会乱？外头又是否容纳得下？ 都是需要他这个观主去处理的！ 一真道人领着所有人都出去了。 云棠在地室入口又设了两道阵法，只要她不解除阵法，外面的人也别想进来。 最多就是以一真的实力，能将声音传进来。 这事，她也只告诉了一真道人。 地室之中只剩下她与九师兄后，她推开棺盖，收起自己的紫袍法衣。 看着九师兄依然如之前一样。 一脸死灰之色，眼睛闭着，口中含着养魂珠，双手交复于胸前，身侧放着那把天子剑。 而他的左腕上，戴着云棠昨天才编好的七星同命结。 “九师兄，等我找到堕神下落，一定将衪剁碎了为你报仇！” 云棠撕下贴在眉心的黄符，露出一双血红的目光，带着几分戾气。 大约是情绪波动中带了狠戾之气，她身上开始溢出丝丝缕缕的黑雾。 就像先关在八卦阵中，她以金光咒打入九师兄的身体中，驱赶沉眠凝实的煞气自己往外冒一样。 云棠垂眸，嘴角勾起一抹寒凉的浅笑，拿出一叠纸傀随手往自己身上贴。 这些纸傀可是剪了几天呢，囤起来的数量可不算少了。 她随手贴着，每一张贴在身上的纸傀很快就无火自燃，就像平安符遇到危机替人挡灾后化为符灰一样。 用纸傀当平安符、驱邪符、除秽符来用，效果更好。 只不过会画符的道士很多，会剪纸傀的道士并不多，有功法上的局限。 当然，纸傀的厉害，只能说是包括但不限于符箓。 先前用道法打散了无数黑煞之气，现在用纸傀，省力气。 她拿出蒲团坐下来。 一边运功炼化自己通过七星同命结从九师兄那边分担来的死咒之力； 一边运转纸傀自己消化往外冒出的黑煞之气，让纸傀排着队、前赴后继地与黑煞之气正面刚。 一边还要分心阻止地室中的防御阵法为自己护法。 她不需要助力，那些阵法保护九师兄就行了。 已是午后，云棠根本不考虑吃中饭的问题，专注于炼化那些死咒之力。 若她能在一天之中炼化今天分担到的那些死咒之力，就不会影响她明天继续分担同样多的死咒之力。 她虽与师侄们说：欲速则不达。 但今天若进步有优势，明天她肯定是要多转化一些过来的。 她多分担一些，九师兄就能负荷小一些。 表面是看不出来，但九师兄肯定是能够感觉到的。 三清大殿中，道士们已经在念《清静经》、《太上玄灵北斗经》。 云上观的真正信徒们对云上观的功课经、《清静经》都是熟悉的，还有其他一些道经也能熟读，然而…… 《太上玄灵北斗经》，他们只听说过并未见过，也没机会跟着学习。 因而，原本背得朗朗上口的声音都停了下来，不敢议论、不敢喧哗，生怕打扰了大殿中念经的声音。 整齐的木鱼声、廊檐上的铃铛声，还有身侧维持秩序的道士们身上佩戴的清心铃也都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还有不时传来的钟鼓声，都让整座云上观蒙上了一层玄妙的仙气，仿佛置身于三十三天外的仙界。 无数信众们心中皆不约而同生出这样的念头，无数信仰之力向三清大殿汇聚。 三清大像再次散发出金光…… 第151章 拦在门前不许任何人进入大殿 祈福法事正式结束时，时间已是未时中刻，也是平日里早该吃完饭的午后。 而此时，被要求起身的信众们，这才恍然感觉自己有些饿了，他们上午赶来，此时已是下午。 不过很快，就有道士出来喊话。 让所有信众排着队去云上观的饭堂领一个馒头、喝一碗热水，便跟着队伍下山，早些回家休息。 那道士又提醒大家。 明日、后日，同样的时间还有两场祈福法事，望信众们表现不要比今天差，也不许带荤腥上山不然逮到必交青龙卫严惩。 今天青龙卫现身那么多人，在山下维持秩序，可以说每一个上山来的信众，都是见过青龙卫的。 上山来有这许多人，没能上山来被拦在山下的还有多少人？ 有见官大一级的神秘青龙卫在，根本没人敢造次，就连那些侥幸上山的朝臣们，也是不敢的。 毕竟他们比普通百姓更清楚，青龙卫的大靠山，是皇上。 早就饿了的信众们纷纷往侧面一个方向走去，慢慢地就形成了一支长长的队伍。 云上观原本是计划给每个信众两个馒头的，但没想到上山的信众那么多，只能按一人一个的份额来分了。 就连他们道士也只能等之后再说吃饭的事。 热水之中是添加了滋补身体的丹药的，入口清甜如山中暖泉，喝到这碗热水的人顿时觉得精神一振，久跪的体力也恢复了不少。 在常来常往的信众们的带领下，就算是第一次来云上观的那些百姓，也没人敢生事。 都老实地跟着队伍领了一个馒头，往山下走去。 但那些朝臣们原本就来得晚、排在最后，他们也不着急，反而聚在一块儿低声议论。 见到往三清大殿走去的永安侯和诚和郡王，连忙跟了上去。 永安侯和诚和郡王这时候不去排队领馒头，也不直接下山反而往三清大殿方向走，显然是要去找人的。 他们能找谁？ 那今天刚被封护国长公主的云玄棠，不就是永安侯嫡女吗。 认亲宴那天，还是有不少人去赴宴了的，因而也是见过云棠的。 也有那少数没去的人，通过其他人的解释，对云棠也有几分了解。 他们都想见见，一跃成为护国长公主的永安侯嫡女，如今在道观中是如何身份地位。 太子萧澈来宣旨时，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并未听到。 他们是在早朝时听皇上亲口说的，并不知道太子萧澈也在这里。 当他们在三清殿外，被萧烨他们一群少年板着脸拦下时，还想争辩几句。 尤其是永安侯看着自家的子侄，皱眉有些无语。 这帮臭小子们倒是会挑位置，他之前在后头可是看见了。 大殿里有金光射出时，全让这帮小子们给挡住了。 后来金光沐浴在身上时，他才知道这是多大的好处。 但法事已经结束，他们还杵在这儿拦路干什么？ 永安侯看向自家儿子，正要开口说话，却让江彦朗抢了先。 “父亲不必问我，我们得了命令，现在谁也别想进大殿去。”江彦朗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过去他轻视过妹妹，骂过妹妹是野道士，后来他才知道妹妹有多可爱、身手有多牛、实力有多高。 可是今天再见，虽然妹妹没有出手做什么，但他却更深刻地体会到，妹妹是一个非常非常厉害的道士！ 今天他亲眼见识了一场道门的法事，看到那么多厉害的场面，他刚才都和大家探讨过一个问题。 他们要不要在云上观当道士，这里简直就是修行高人聚集的地方！ 只不过就在他们的讨论还没有一个明确结果时，一直拦着他们的黑衣人来给他们派了一个任务。 拦在门前不许任何人进入大殿。 得了任务的一群人顿时挺直了腰板，觉得自己被委以重任了，一定要好好表现。 虽然交代他们任务的人不是道士，更不是云上观的道士。 但他们是青龙卫呀！ 他们的妹妹（小师叔）、（小道爷）可是青龙卫龙头！ 看他们全是一副六亲不认的表情，面对越聚越多的朝臣时连表情都没变一下，简直比皇宫的禁卫还要像禁卫。 顿时让那些朝臣们头疼不已。 可他们也不敢来硬的，毕竟这些人里有皇子、有世家子弟，哪个门第都比他们高，惹不起！ 最后，所有人将目光看向最前面的永安侯，还有诚和郡王。 诚和郡王打量了一圈儿，最后看向明显是领头的萧烨。 “三皇子，我们只是想进殿拜拜三清祖师，拜完就走，绝不乱走乱碰，如何？” 刚才他与永安侯商量过，他们之前可听见棠儿念咒语的声音了，可是这么久了，怎么不见棠儿出来呢？ 他们就是想来看看，再问问明天、后天的祈福法事，想带家里其他人全部都来，能不能要个好点的位置？ 不说别的，诚王和诚王妃年纪大了，可经不住后面的长跪。 还有铭儿年纪那么小，若抱他过来可有什么要注意的不？ 可是这帮没眼力劲儿的却跟木头桩子似地杵在这儿，还一副不讲情面的态度。 “不行！”萧烨很直接了当地拒绝了。 “我们都还没能进去拜拜呢，哪轮得到你们。”萧烨身后，萧鸿不高兴地嘀咕了一句。 皇上的小儿子、皇后所出嫡幼皇子，哪怕他的话不太客气，众人目光瞥见，也是不敢吱声反驳的。 倒是诚和郡王机敏，立刻笑道：“那你们先去拜，我们再去？” “不行！”所有少年几乎是下意识齐声道。 一众朝臣…… “各位回去吧，明天同样时间开启第二场祈福法事，山下能过关的便能进观，不能过关的也别闹。” “云上观不负责安置任何人，也不会安抚说劝任何人。” 这时，一道清冷矜贵的声音从殿中传来。 少年们齐齐扭头。 “太子哥哥！” 萧鸿立刻神情激动地喊了一声，便朝殿中跑了过去，直接扑进太子萧澈怀里，再被萧澈揽着肩膀走向门口。 萧澈走到三清大殿外，朝臣们只能往后退，站到了廊外广场的位置，可不敢将太子殿下围起来。 第152章 诱敌主动现身 所有人皆是一脸诧异的目光看着萧澈。 这个监国太子几天前还在上朝听政呢，怎么今天就出现在这里，还是一身道士打扮？ 萧澈他们都已换下了绿袍法衣，仍穿的是他们进观时的蓝色道袍常服。 萧澈一脸严肃仿佛还是那个朝堂上大杀四方的储君，他的目光淡扫了一眼永安侯，便开口道： “今天是朝日，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今天可是父皇上朝！” 其他朝臣们一听连忙解释，是皇上让他们来的，而且今天早朝……皇上也只宣布了几件事就退朝了呀。 萧澈一听便明白了，今天这样的日子，父皇不能来云上观，想必心情并不好。 可是让朝臣过来这里就不怕云上观地方太小容纳不了那么多人？ 不过转念一想又好似明白过来了，父皇是怕今天到云上观的信众太少，让这些人来凑数了？ 人多，在当时气氛下，只要不是对道门心生恶念，就是很容易被奉道气氛感染，从而生出向道的虔诚信念。 哪怕这种信念微薄，也聊胜于无了。 只是都没想到，今天来的人有这么多！ 原本就是云上观信众的那些人全家都到了，还有人呼朋唤友、通知亲族，都从附近赶了来。 从京城来的那些百姓，则是经历最近雷灾之后，向道之心更甚，也多是全家都来的。 今天的法事给这些信众们回馈的好处是明显的，就怕明天来的人更多，云上观根本挤不下。 人多，且是凑热闹谋好处一般地涌过来……就很容易出问题了。 人多、心杂、是非多。 萧澈想到这些不禁有些忧虑地蹙眉，而后看向身侧的弟弟。 “你们回去告诉父皇，今天到观中的信众比预期的多了两倍，接下来两日必然还会有更多人来凑热闹，反而容易生事。” “那些原本不愿意来的、不信道只想谋好处的、想来这里找机会的、想图表现让父皇高兴的、甚至想使坏的……都不能出现在这里！” 萧烨一愣，随即不解道：“皇兄你不回去？” 这是道门之事，难道不是皇兄亲自向父皇禀报？这么大的任务怎么交给他了？ “我不回，要为明天的法事准备，你们也不要吵着见小师叔，小师叔闭关了，这几天法事都不要吵小师叔。” 萧澈说完又特地强调了一句，这帮小子没离开也没在观里乱跑玩耍，挤在这里显然是想见小师叔的。 小师叔在这帮小子们心里早已是仙人一般的存在，他是知道的。 但师叔的事，是不可能告诉他们的。 一听小师叔闭关了，萧烨他们立刻有些泄气，却也不敢再说什么，法事重要，他们又不是什么拎不清的蠢货。 “好，我们现在就走！”萧烨立刻点头，一脸慎重，只不过眼角瞥见穿着道袍的林昊然和林昊宇兄弟时，心里全是羡慕。 羡慕之后也不禁反省自己，小时候他不是没有机会学道法的。 只要他自己肯学，父皇肯定会让他拜入道门的。 二皇兄是厄运体质，想学不能让他学，他却是自己贪玩不愿意吃苦用功…… 如今就连四皇弟、五皇弟，对道法的操控都比他强一些，他也就仗着身高力壮在打架上有些赢面罢了。 说来都是丢脸的事，尤其在今天见到年纪比他还小的林昊宇都在法事的队伍里时，他真的有些无地自容。 萧烨朝萧澈抱拳一礼，又朝顾奕方、林昊然、林昊宇拱手，便转身要走。 “三皇兄，我们领了馒头再走，回京也要好久了。”萧简在后头追着喊。 “父亲、二舅，回吧，我知道你们想见棠儿。”江彦朗也看向永安侯和诚和郡王，了然地劝道。 什么要进大殿拜三清，这理由他们刚才也用过了。 永安侯点点头。 不过看向萧澈时，还是问道：“太子殿下，棠儿她为何闭关？刚才法事上我听见她的声音了，她在法事上可是很忙？” 他也不懂道门的法事是做什么，他只是关心自己的女儿。 还有今天才被封护国长公主，接下来侯府当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不可能就是一道圣旨念完就结束了。 还不知道此刻的京城知晓这些消息后，侯府那边又是什么情况呢。 萧澈看向永安侯，又看向仍围在这里一脸好奇的其他朝臣们。 他神色无波，平静道：“知道你们好奇，小小侯府嫡女怎么当得起护国长公主，一个小道士怎么又是天师了？” “孤只能告诉你们，莫拿小小嫡女这样的俗家身份说事，小师叔她年纪虽小但实力高强，早已是天师境的高人。” “我们清风观一脉修的就是天师道，天师境便是修行大成，再往上便能问道成仙。” “天师道又是入世道，因而我们除了在宫观修行的道士，也有很多居家道士，比如孤、比如孤的父皇，还有小师叔。” 萧澈按照之前小师叔的交代，将天师道的境界越过几境直接提到问道成仙，光是成仙这个结果就足以令无数人神往了。 而云棠本意却非炫耀，而是要将自己的实力和名头传出去，再加上她分担死咒之力，看能不能引堕神现身。 堕神一直不出现想必是当年确实受了重伤需要修炼，又或是忌惮清风观的实力和一直在寻祂踪迹的疯狂。 十师兄作为几十年的游方道士都寻不到，她便想看看诱敌主动现身是否可行。 她这么厉害又小小年纪的修行之人，对邪魔而言应是最好的美味。 只要祂敢现身，以她从九师兄那儿分担来的死咒之力，定然也能很快感应到。 她不能慢慢等将来，就让萧澈放饵出去，顺便也解决受封护国长公主一事带给别人的震憾和疑惑。 被人质疑不算什么，但她是修行之人，需要的是信仰之力而不是被质疑，这不利她收获功德。 果然，听到萧澈的解释，一众朝臣们便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俗家身份与道家身份，确实是不同的。 皇上奉道这么多年，朝臣们自然也知道皇上出身清风观，而天机阁也是清风观的，云老道更是有国师之力却不受封国师的道门高人。 朝臣们向太子殿下行礼告退，永安侯和诚和郡王相视一眼，欲言又止。 第153章 能恢复原样吗? 太子刚才解释了许多，却根本没回答他的问题。 所以棠儿为何闭关？棠儿在法事上是做什么的？ 棠儿这几天都不回府要留在云上观？ 然而，太子萧澈已经转身回了三清大殿，直接让那守门的三名黑衣卫将殿门给关上了。 就算没有少年们在这里拦人，他将殿门关上，其他人也没机会凑上前了。 他们刚在后山服了小师叔给的丹药，迅速调息了一下就赶来前面。 他们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朝臣赶来，要让这些朝臣离开，还真是只有监国太子的身份好使。 关上了殿门，三清大殿与旁边的祖师殿都空下来了，只有几个小道士在收拾。 他们再回后山桃林时，一个个都露出了担忧之色。 小师叔这时候闭关想必不是为修炼，而是要炼化入体的魔气。 不到一天时间，能恢复原样吗？ 这场法事是为救九师叔，可小师叔倒底会受到什么程度的伤害？ 要不要告诉父皇？ 要不要让五师叔、六师叔、七师叔来帮忙？ 可是小师叔交代过，明天照旧。 照旧的意思，就是今天多少人，明天还多少人，会有变化的是外面广场上的信众们。 几人走到地室前想再去看看小师叔的情况，就发现地室入口有阵法，小师叔说的不见任何人，原来也包括了他们。 几人相视一眼，都很犯愁。 京城，萧烨请了所有人在酒楼吃了饭，这才匆匆赶去宫里向父皇禀报云上观的事情。 其他人都没有再跟着他了，也各自回府告诉家人今天的神奇遭遇。 他们得到了一张平安符，也会送给家里还没有平安符的人。 他们已经计划好了，明天上午早些出发，最好的位置还是得让他们占住了。 观星台，萧北辰和云玄渊仍是在望着南边的方向，听完萧烨来禀报了详细过程之后，皆是叹了口气。 “就不该让那些朝臣去云上观的，得亏太子在那儿。”云玄渊埋怨地道。 “我这不是想着，刚给小棠儿册封怕这些人暗地里生事嘛，不如让他们去云上观见识一下咱道门的厉害。” 知道了道门的厉害，接受小棠儿的厉害就容易多了。 “明天去的人更多，若是不过关的也想仗势强闯……得多派些人手去维持秩序了。”云玄渊提醒道。 萧北辰摸着下巴想了一下，忽然笑道：“明天一早派一队青龙卫在南门守着，过关才许出城。” “再在盘龙岭方向设一道关卡，山下再设一道，今天过关的人，明天必然也能过关。” “就是南门这道关卡肯定堵一些，花时间多些，那些想凑热闹的就看看他们耐心够不够了。” 如果信众再多一些，是不是法事得到的助力会更好？ 萧北辰想着不久前一真传回来的鹤信，有些担心，也有些期待。 然而……云玄渊却不这么想。 “倒不如放话出去，今天去的明天还能去，今天没去的明天就不要去了，毕竟云上观容纳不下更多人了。” 后面两天才是法事的紧要关头，可容不得半点疏忽的，倒不如照着今天的来，稳当一点。 萧北辰却摇了下头，说道：“今天得着好处的人，明天肯定会带家人去的。” “今天脚程慢了没赶上的，让他们不要去怕也不甘心，这对道门信仰之力也非好事。” “倒不如借此机会考验一下这些人的奉道表现、向道之心是否虔诚，毕竟明年的罗天大醮更重要。” 说到罗天大醮，云玄渊也是神色一凛，点了下头不再反对了。 罗天大醮虽还未正式传开，但筹备已在忙碌进行了。 以清风观的名义通过鹤信给大夏王朝所有的道观都通知过了，随后将至的才是朝廷下颁有关法会科仪的帝王诏令。 除了天机阁和绣玉楼在为罗天大醮准备一切法器和法衣、道旗等物，工部也在龙盘岭下兴建田庄。 龙盘岭上也会扩建云上观。 到时其他地方道观来的道士们，将住在云上观扩建的地方，山下田庄则安置参会的远来信众们。 而那些田庄以后都会变成皇庄，成为萧北辰的私产，或是送给几个儿子们做产业。 云棠在城外也有一座温泉庄子，萧北辰老早就送给她了。 可惜云棠并没在京城过年，还没有去过，反而是他们师兄们去过几次。 今天又册封了云棠护国长公主的尊号，只给了护国大印和公主的金册玉牒等。 还有长公主府邸、仪仗和一应物件、产业，都是要给的。 但这封号，是萧北辰早就有意给小师弟撑腰用的，云棠并未接受，今天接受也是有其他想法，而非炫耀这份风光。 这些都是小节，明年的罗天大醮才是他们清风一派如今全力以赴的大事。 今天的祈福法事很顺利，让他们安心又期待。 昨天下午他们又练了南宗雷法，今天……他们决定先缓三天，也让人知道这所谓的雷灾，不会与祈福法事在同一天出现。 下午，随着所有人陆续回到京城，消息也传了回来。 云上观祈福法事的盛况以及三清殿有金光射出照到所有人身上的事、还有所有道门神奇的场面，都让那些人津津乐道、奔走相告。 诚王府，诚王对着喜气洋洋回来的儿子一通臭骂，“不孝逆子”四个字都快喷到诚和郡王脸上了。 诚王郡王却躲到诚王妃那边，笑眯眯地道：“父王息怒，父王该庆幸儿子跑得快，不然都赶不上趟了。” 当下，诚和郡王将他所到所见都细细讲来，得知他跑那么快也要经过三关考验，最后还只是在后面的位置得到一个蒲团。 诚王也不禁哑了口。 以前再不奉道，对皇家道观云上观，也是知道的，云上观占地已经很宽敞了，三清大殿前面的广场不小了。 且自皇上要办罗天大醮起，整个龙盘岭下就同时由工部在建很多个田庄了，田庄建好之后还要在山上扩建道观的。 到时那广场只会更大吧！ 今天得有几千人了，以他老头子的脚程就算赶到了，能上山吗？ 就算能进道观去，在蒲团上跪一个多时辰，他能行吗？ 第154章 也去做一个挂单道士吧 “父王，我倒觉得这次你和母妃就别去凑这热闹了。”诚和郡王显然也知道老父王的情况，提议道。 “等明年罗天大醮时，咱们先找皇上要座庄子，到时就住在庄子上，就近每天去罗天大醮上，一样能得祖师爷庇佑。” “可这次……”诚王妃却有些无奈地道。 “棠儿受封，你去一趟却连棠儿的面都没见着，就在那儿跪了一个多时辰，领了个馒头就回来了？” “永安侯不也一样没见着。”诚和郡王讪笑一声，解释当时的情况。 被一群没眼力劲儿的小崽子给拦着就是不让进，还以皇子领头、永安侯自己的儿子和侄子们为主力，他能说什么？ “朗儿跪在大殿外头，他看见的肯定更多，为何不让你们进去？棠儿为何闭关？刚结束法事，不是应该见你们了？” 诚王妃有些不解，却提醒地看向儿子：“朗儿怎么说？” “他说……”诚和郡王想到下山时，永安侯还是逮到了江彦朗询问情况一事，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说青龙卫交代了，大殿中是道门重要的法事，不可与外人言，信众也不行，不然三清圣人肯定会知道，会不给他功德了。” 诚和郡王说完又是哭笑不得地骂了一句： “别说那小子，就是那帮小崽子们如今都疯魔了，还嚷着要在云上观做道士呢。” “对了，今儿太子还有靖北将军的长子、卫国公世子的两儿子，都穿着道袍呢，就和棠儿平时那样。” “我突然想到，他们都唤棠儿小师叔，怕也是道士了。” “父王，反正你年纪大了也不管事儿了，不如好好学道，以后也去云上观做一个挂单道士吧。” 诚和郡王还想说，云上观的厉害，他算是亲眼见识过了，绝对是有真本事的道观。 皇家道观，不是说说而已。 皇上奉道几十年，还修了云上观在这里。 他们是皇室宗亲、皇家子弟，去皇家道观做个散修，不是天经地义、天时地利全都占全了？ 再看看同样奉道几十年的老卫国公林老头，比他父王年纪大很多，那身板可比他父王硬朗多了。 诚王听后却没有立刻就骂人，反而拈着胡子思索起来。 提到卫国公府，诚王妃忍不住小声嘀咕。 “听说卫国公府太老夫人寿辰时，棠儿送了一条很好看的玉手串，我今年寿辰是过了，也不知明年可有幸收到棠儿的孝心。” 她那天并没有去卫国公府。 主要是王妃的身份太高了，不想在那天去给卫国公府添乱，但贺礼是早就送到的，隔天自己也去过了。 以前就有往来的，何况如今知道棠儿与卫国公府的亲近，她做外祖母的如何会不走动？ 也是如此就见到了那条被太老夫人戴在手腕上的帝王绿玉手串了，还是一百零八颗的！ 倒不是被一条手串给迷了眼，而是知道是棠儿送的，就有些羡慕了。 如今诚王府都请不来棠儿，又如何会收到棠儿的礼？ 想到这个，诚王妃就忍不住用力绞帕子，埋怨康宁不应该。 如果奉道可以让棠儿高兴，她也可以去云上观！ 诚王府这边已经想到了明年的罗天大醮要早早占个好位置，诚王也真的动了心思想要更虔诚些奉道了…… 永安侯府这边气氛就简单多了。 撇开被禁足的康宁郡和江映雪不谈，也不论在松鹤堂虔诚礼佛的老夫人是什么心情。 全府从各房主子们到各处下人们，都是为之欢腾、欣喜、激动和与有荣焉的。 就连卫玉兰看着高兴的江彦庭，也不敢多嘴提醒他，大姑娘封的是长公主，是皇上那一辈儿的了。 当晚侯府家宴，就连老夫人都坐着暖轿到了。 只不过老夫人并未见到云棠，不禁疑惑：“棠丫头没回？” 她虽不喜那丫头，但那丫头却是皇上亲封的护国长公主，身份比康宁郡主高得多了，更不是侯府能怠慢的。 因而，她得知这个消息后花了半天时间才平复自己的心情，决定以后还是对那丫头好一点儿。 再怎样，那丫头也是侯府嫡女，是江家血脉，那丫头的荣光也是侯府的荣光。 却没想到，一家人聚在一处高兴，却根本不见那丫头回来。 永安侯连忙走过来搀扶她，笑着解释：“棠儿还在云上观呢，这两天是不回的。” “法事不是结束了么，你们都回来了，她怎么能不回，她一个姑娘家……” “母亲！棠儿是道士！”永安侯目光微沉，出声打断了老夫人还要说出口的话，解释道。 “云上观与清风观是一家，棠儿住在云上观就像住在清风观，祈福法事明天和后天还有，棠儿根本不得空回来。” “那……”老夫人也不禁蹙眉，提醒道，“皇上一道圣旨下到了云上观，那咱们侯府……当如何？” 永安侯听得一怔，随即苦笑，说出他与诚和郡王从云上观回来路上的猜测。 “册封之事，想来是皇上对平国公夫人放出消息要换亲一事的处理。” “我们侯府是主张退亲的，平国公夫人却不顾体面非要纠缠棠儿不放。” “如今棠儿是护国长公主，岂是她一句换亲就敢肖想的？” “若她有诚意，也该先退了和雪儿的亲事，再求到皇上那儿重新定亲，这才是对棠儿的尊重。” “以棠儿如今的身份，她的亲事定是要由皇上来指婚的，不是我们侯府能自己作主的了，郡主也不能。” 永安侯最后又强调了一句。 众人便听明白了。 皇上以册封表明了态度。 不只是换亲一事的纠缠，还有康宁郡主擅自将亲女换亲出去、嫁一个废了的世子这件事。 这与康复后的秦世子是否配得上云棠，是两回事。 永安侯庆幸提前禁足了康宁郡主，又决定以直接退亲来解决换亲的问题，表明了侯府的态度，不然…… 早朝时怕是要被皇上训斥了。 “母亲，皇上和棠儿都没有就册封一事说什么，我们侯府就一切照旧吧。” “等云上观的法事结束，棠儿回府后，我再问问她要不要办宴。” “侯爷，郡主请您过去一趟。”锦华堂的主事婆子来传话。 第155章 已经失去棠儿这个亲生女儿了 永安侯回头瞥了一眼神情恭敬的婆子，冷声道：“晚上再说。” 今晚家里人都聚在暖香阁还没开席吃饭呢。 康宁郡主被禁足了，禁足令还是永安侯亲自下的，现在也还在气头上，自然不会让人通知她过来。 康宁郡主派人主动来请，还说事，想必是也知道了云棠被册封护国长公主一事。 永安侯原本是要直接拒绝，借此好好敲打敲打康宁郡主的。 但又想到平国公夫人昨天放出来的换亲之言，总是康宁郡主先搞出来的，他若不去骂她一顿，晚上也睡不好安稳觉。 其实他也发现了，棠儿根本不在乎这个母亲。 但让他心塞的是，棠儿也不爱回侯府，甚至……皇宫都比侯府更像是她的家。 如今皇上更是摆明了关系，他也没办法说什么了。 只能再警告康宁郡主莫再生事，真惹怒了皇上，就是郡主也会被问罪的。 那主事婆子见永安侯无意现在就过去锦华堂，低着的头微微抬了抬，眼中流露出担忧的神情。 “还不退下！”永安侯蹙眉怒斥一声，吓得那婆子赶紧离开了。 很快，暖香阁里几桌就摆起来了。 与这边说话不同，另一边兄弟们正给今天没能去的其他人热烈地说着他们在云上观的经历。 说得眉飞色舞，只是三句不离“我也要去云上观当道士”、“若能去云上观当个道士就好了”…… 但是他们只说了法事的盛况，以及看见三清大像真的发出金光这件事。 却只字也不敢说出云棠还有太子他们那支队伍，还有那神秘的青木大棺……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害怕还是敬畏…… 反正青龙卫叮嘱过他们，法事是两个，三清大殿是一个、祖师殿是一个。 龙头那一队是主持的祖师殿的法事，是不能对外说的。 若是他们敢多嘴，龙头知道后肯定是不高兴的，太子也会追责。 无论哪个后果，他们都自认承担不起，因而在回京城的路上，所有人都发过誓不会与任何人说。 就是做梦也不会说梦话。 其他人都是与云棠见过多次关系算熟的，只有跟着江家兄弟们一起去的城南书院那些个同窗少年们，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也是第一次见到云棠。 但有这么多人的保证，气氛烘托到了，他们也不会背叛这种誓言。 而且今天通过江家兄弟，让他们寻常人家的子弟，有幸结识了几个皇子，只要不傻，都会知道怎么选择了。 ……永安侯在吃完晚饭之后，又把两个兄弟以及儿子们和侄子们叫去前院书房，又商量了半天事情，这才去锦华堂。 自从云棠回来而康宁郡主屡次作妖后，永安侯每次来锦华堂都是在与康宁郡主吵架。 一开始晚上还住在这儿，后来就一直住在前院不过来了。 尤其是这次将康宁郡主禁足之后。 若不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他是不打算过来的。 禁足就要有禁足的样子！ 然而他刚到锦华堂，就见康宁郡主脸色惨白憔悴，也不梳妆，一副病恹恹快死的模样。 她无力地歪靠在锦榻上，见到他进来便挣扎着起身。 开口先咳一阵，才有气无力地说道：“侯爷，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派人通知妾身？” “皇上将未出五服的侄女册封长公主，是何意？” 萧北辰的祖父与诚王的父亲是兄弟，萧北辰的父亲与诚王是堂兄弟，萧北辰与诚和郡王是隔房堂兄弟。 云棠与太子该是第四代表兄妹才对！ 然而，永安侯却冷笑道：“若非你一直作妖，背地里使坏，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 看着康宁郡主一副说完两句话就要昏倒的柔弱模样，永安侯却丝毫不为所动。 府医每天都会分早、晚来请脉，昨天诚王府的府医也来过，病可以装，医者那儿却是有医案可查的。 康宁郡主怒火攻心吐了血，怒伤肝、思伤脾，结郁于心而心力交瘁罢了。 这才几天啊，每天照三餐的药与药膳，还有血燕滋养着，哪至于就病成这样？ 不过是装给他看的罢了。 “我再怎样也是侯府自家的事，再者我也没怎么样吧，为女儿亲事操心一些难道又错了？” 康宁郡主一脸委屈地开口。 虽不像以前那般气势嚣张强势，但她的话依然让人感觉窒息。 正常情况下，身为母亲为女儿的亲事操心，当然没有错。 儿女的亲事不都是做母亲的该操心的吗？ 但她都做了什么？ 亲事原本是定给雪儿的。 如今是她不满意秦世子成了废人一个，且还有传言将来的平国公府可能要由其弟秦明扬来继承。 不满意这桩亲事可以退掉，为何要直接换给另一个女儿？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苛待这个亲生女儿？ 明明存着恶意的小心思背着他这个家主擅自换亲，还一脸委屈装给谁看？ 永安侯突然自椅子上站起身，目光透着寒意盯着柔弱可怜一副病态的女人，嘲弄地冷笑了一声。 “不管你觉得你自己多委屈！多没错！你都已经失去棠儿这个亲生女儿了。” “皇上也用册封的事实在告诉你，以后所有关于棠儿的事，你别来沾边！” “什么辈份不对，你该庆幸你毕竟还是棠儿的血脉之亲，不然你真以为皇上不敢动你？” “与棠儿这个长公主相比，你康宁郡主在皇上那儿什么也不是！” 永安侯的话说得很无情，甚至丝毫不给康宁郡主脸面。 他说完便往外走去，压根不理身后康宁郡主是怎样狰狞的表情。 这一次，永安侯走出锦华堂，都没有听见屋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不由又是一声冷嘲。 总算知道一点害怕了吧？ 身为皇家郡主，应该最明白皇家身份的意义。 棠儿这个护国长公主，每一个字都是意义非凡的，恐怕在大夏王朝的皇家，都没有出过一个！ 是夜的平国公府，平国公夫人的院子，少年也在朝母亲愤怒地发着脾气。 “母亲你是拿不出这些钱还是怎么的！” “明明我都和人家江大姑娘谈好的价钱，眼看着大哥就能康复了，你为何要这么做？” 第156章 少年心疼大哥 平国公夫人此时也是一脸懊恼，却又不服气地反驳：“换亲这件事又不是我的错！原本就是康宁郡主自己提的！” “可永安侯同意了吗？侯府都来退亲了，你退了便是，只要能将大哥治好，要什么贵女没有！” 秦明扬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扭头看着母亲想骂人，又不能骂，只能用力将到嘴边的怒火再咽回去。 这件喜事他告诉过大哥了，但退亲和皇上册封一事，应该是没人敢让大哥知道了。 大哥不愿意换亲，这两天谁也不理，饭也吃不了几口，他去找大哥说话，大哥也是一声不吭总在发呆。 照顾大哥的小厮说，大哥总在一个人喝闷酒，很憔悴落寞。 他那么优秀的大哥，如今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儿了！ 好不容易能看见希望了，母亲又打起了精明算盘，结果坏了国公府的名声、惹皇上不喜，到现在还不肯快些将银子点出来送去天机阁。 银子有大哥的身体重要吗？ “若父亲在家就好了！” 见母亲黑着脸很是气闷地坐在那儿不说话、不拿主意，秦明扬有些崩溃地双手挠头，突然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不明白，以前是没有办法只能熬着，如今有办法了，有人能治了，母亲不应该是最积极去拿银子的吗？ “哼，若你父亲在家，定然要去找永安侯理论的！” 平国公夫人见儿子如此埋汰她，也不禁抹起了眼泪，气愤地道。 “能不说这些没用的话吗，现在最重要的事，难道不是给大哥治病吗！” 秦明扬见母亲一脸埋怨却根本扯不到正题上，气红了脸，猛地站起身来。 “既然母亲舍不得那三十万两，非要与永安侯府胡搅蛮缠，那我就去求皇上，下旨兵部给父亲传信。” “只要父亲同意拿三十万两出来，母亲你也不能阻止！” 少年心疼大哥，眼眶已经泛红，说出来的话也有些没个轻重了。 “混帐逆子，怎么跟老娘说话的！”平国公夫人见儿子跳脚，态度恶劣，气得拍桌子怒骂。 秦明扬却是哭着道：“母亲的面子比大哥的命更重要！以后母亲就抱着你的面子过吧！” 秦明扬喊完就转身跑了出去。 “回来！老娘什么时候不治你大哥了，你这个混帐！” 平国公夫人连忙喊人去拦下跑出去的秦明扬。 秦明扬也是自小习武的，只不过从小就活在大哥“少年英雄”的光环里，没人知道他身手也是很不错的。 国公府的护卫们一下去了十几个，愣是没能在国公府门前拦下这个老虎似的少年人。 秦明扬并没有直接去皇宫求见皇上，而是跑去了外祖家告状。 平国公夫人的娘家是三品武威将军府许家，这两天有关永安侯嫡女能治好秦明宇一事，许家上下也是很高兴的。 然而隔天就传出了换亲一事，还有永安侯府退亲这件事情。 许家一边骂永安侯府势利、一边为自己的大外孙犯愁。 这是昨天京城里最热闹的事。 今天，京城里上午议论最多的是江大姑娘竟然被封了护国长公主，让无数人都反应不过来。 而到了下午，满京城都在奔走相告很是热闹的话题，就只剩下一个了。 云上观的祈福法事，真的很厉害！真的很灵！ 大家似乎都忘记了，换亲这件事后继当如何？ 许家人见秦明扬深夜哭着跑来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几乎都惊动了，连忙来到许老夫人的院子。 秦明扬一边哭一边说着母亲的所作所为。 虽说他已是顶天立地少年郎，但他来到外祖母面前就还是那个被宠爱着的孩子，哭得十分委屈。 “母亲她算盘打得太精了，竟然想将那三十万两银子的治病费当作聘礼来用，永安侯府才会直接要退亲的。” “母亲竟然还想着空手套白狼，硬扯着侯府的亲事不放。” “她怎么就不想想，大哥熬了这么久有多辛苦，如今有人能治了还要拖着不治吗？” “外祖父，我人微言轻，您能不能明天去求皇上，往西境传信儿，让父亲定夺？” 秦明扬一脸殷切地望向坐在一旁沉着脸色的许老将军。 许老将军听了外孙的话后，确实很气女儿的眼皮子浅。 有什么比一个前程锦绣的少年将军更重要？ 只要明宇能好，要什么亲事没有？ 非要在明宇有人治却还没有治的节骨眼儿上，纠缠亲事伤人伤已。 侯府是没脸，难道国公府就有脸了？ 真是个拎不清的！ 许老夫人一脸忐忑地瞥了老头子一眼，就知道老头子生气了。 她想了想，提议道：“往西境传消息会不会太慢了？” “不如明天直接求皇上，这三十万两太贵了，能否便宜些，我们许家也能帮着垫垫。” 只要外孙能好，这点钱他们许家还是能分担一些的，平国公府也不差这些钱吧。 许老将军沉吟着，看一眼坐在一旁的两个儿子，缓缓开口道： “今儿皇上早朝时说了，这三十万两是按天机阁的规矩，不贵！有功！你去求皇上再便宜点是打谁的脸？” 许老夫人闻言，身子僵了一下，表情有些窘迫。 这事她已听老头子说了，只是这会儿给忘了。 “那江大姑娘如今是皇上册封的护国长公主，是云玄棠天师，如今正在云上观主持祈福法事。”许老将军继续说道。 “今天我跑得慢了些，到了山下被拦住不让进观了，也不知道观里是什么情况，但宇儿这病是拖不得的。” “明天我们早些去云上观，看能否见见云玄棠，也别提什么亲事了，这亲事想必也不是侯府能作主的了。” “夫人你就先在府里清点帐目，不管是三十万两还是十万两、二十万两，先把现银清点着。” “不够就去钱庄兑换，凑不上就找亲戚们先借一些，尽快往天机阁送，有多少先送多少，态度诚恳些表明我们给宇儿治病的态度。” 至于之后训斥那蠢女儿之事，平国公府何时将这笔钱拿出来的问题，都是后话。 现如今是绝对不能让换亲一事，影响到给宇儿治病。 第157章 也是萧北辰的要求 第二天。 天还没亮，北风呼呼地吹着，出门的人都不自觉地紧了紧棉袄的衣襟，或是拉扯下斗篷氅衣的毛领。 好在没有下雪，积雪早被扫向了道路两旁或是堆积在角落里，不影响行路之人。 京城往南门方向，慢慢汇聚出一条长长的队伍，赶着马车的队伍还没到城门口就堵了起来。 反而是走路的人更便利一些，早早挤到了城门口，却没想到城门口被戒严了。 巡城卫配合着守城兵，挨个询问要出城的人去哪里，得知要去云上观，便朝城门外一处摆了桌子的地方指路。 那里，是一队青龙卫摆出了九块玄心石，要在这儿就开始测试奉道虔诚。 昨天去过云上观的人很熟练地立刻走去玄心石前站好，得到示意后就开始认真地背起了道经…… 至于昨天没去过的？对读道经还不熟练的？原本并不重视奉道的？ 还有各种心思有些忐忑畏缩不前的，又让队伍开始了新一轮堵塞。 萧北辰和云玄渊低调地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幕，见队伍堵了又堵却一点也不着急，这也是考验耐心的时候。 只不过，这样的情况也只继续了半个时辰，萧北辰在看到小胖墩带着一大群少年们跑着过来时，就传达了命令。 少年们很快就被青龙卫抓过去，在城门外拉开阵形排成一长排站好，每人手中捧着一块玄心石，与青龙卫九人各据一边。 少年们昨天虽然几次想进三清大殿，但最后表现还是可以的，直接被青龙卫抓来帮忙了。 当然这也是萧北辰的要求。 一下多了这么多人手，被堵得人焦虑的队伍慢慢地往前走动起来。 但是巡城卫很快让那些挤着半天动弹不了的马车，要么弃车步行，要行多人同车而减少马车数量，还禁止快马。 总之今天出城的规矩，比昨天严格得多了，至少昨天都没在城门口堵过。 当然，昨天也没有今天这么多人，几乎大半京城的百姓都起了个早、都一起往南门口来了似的…… 这些人还不知道，今天出城还有一个限制，辰时末刻便关闭南门一个时辰，不再让人从这道城门出去了。 因为那个时间再去，以今天这样拥挤的队伍，显然是无法赶在法事开始前到达云上观的。 何况到了山脚下还有关卡呢。 而今天在城门口就设置了关卡，无形中却是帮了此时从一些村镇赶往云上观的信众们。 不然以这陡增的人数，只怕山脚下哪怕只有一道关卡，一天也验不完。 萧北辰和云玄渊也从出城情况看出一些问题。 开始商量等年后办罗天大醮时，如何疏通道路，如何分流百姓，如何安置信众…… 永安侯府今天早有准备，出发很早。 除了少年们是昨天就约定好的。 半夜就在离城门不远的早摊前汇合，吃了早饭准备走路去云上观，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在城门口被抓干活了。 永安侯则是与两个兄弟还有长子、次子坐了一辆马车。 周思玥带着四姐妹坐了一辆马车，其他人都没来。 诚王府这边，已经按昨晚诚和郡王提议的，诚王夫妇还有诚和郡王妃以及孩子们都不赶这一趟。 不过今天会出城去庄子上住，明天一早他们再从庄子上直接出发早些去云上观。 刚好错开了今天出城的拥挤。 此刻被堵在城门口的诚和郡王，看着长长的队伍不禁庆幸，幸亏没有让父王母妃这时候出来。 其他朝臣们今天也是打算带家眷去云上观沾沾光的。 结果他们出发早的，堵了许久总算出了城。 出发晚的，来到城门口时就见前面的队伍已经被拦下，被告知不用排队了，南门快要关上了。 尤其是那些早起梳妆又挑衣裙又选首饰，带着丫环婆子们和更换衣裙、好似要出城踏青郊游的内宅夫人小姐们…… 在马车里等了半天，却被通知不用去了，顿时郁闷不已、怒气都快冲上头顶了。 一时间各种怨念频生、表情狰狞戾气横生、心里不知在咒骂谁的…… 城门口很快就能见到一股煞气萦绕，越聚越浓。 城门口刚交代少年们快跑以免慢了脚程的青龙卫，转头就见城内有煞气冲出，顿时一惊。 青龙卫正要上前，忽然一道帝王之气后发先至，如一股罡风瞬间激荡开来，那渐渐凝聚成形的煞气顿时消散无形。 青龙卫很快回过神来，连忙交代守城兵和巡城卫将南门关起来。 就怕再有煞气冲出，会影响正赶往云上观的信众，若被影响到，他们这一大早的检测不是白忙活了？ 萧北辰坐在早摊前看着煞气出现的地方，蹙眉有些不悦。 云玄渊已传令禁卫，立刻将队伍后面那些马车调查一遍。 确认都是哪家的之后就通知那些人家：一年之内不许靠近云上观，违令者削官！夺爵！问罪！赶出京城！ 虽非明令，但有记录在册，以后就是重点盯着的目标了。 禁卫能传的话，基本就代表是皇上的意思了。 为不能出城便生出那可怕的恶念，这样的人会真心向道？说出来谁信！ 已经出了城并匆匆赶路、就怕跑慢了占不到好位置的那些人…… 哪里知道后面发生了这些事情？ 少年们虽然出发晚了些，但他们大多是自幼习武的，也有仗着年少体能好的。 凭着一腔“想在云上观当道士”的热血，一路身形矫健狂奔在车马排起的长长队伍中间，很快就跑到了前面。 事实上，一路顺畅跑得快的，都是靠两条腿步行的那些人，坐在马车里的虽然舒适些，但也只能慢行了。 盘龙岭下，云上观的道士和青龙卫们也在忙着卡关，来的却多是昨天就来甚至以前常来的信众们，检验就容易多了。 难度都在京城这边。 等京城这边的人赶到，云上观的广场上前辈大半位置早已让其他信众们占了，心下不由懊恼却也无奈。 永安侯以为自己来得早，有机会见到女儿，却不想一个道士说道：“小师祖还未出关。” 第158章 表态和解 今天也早早赶来的许老将军被外孙秦明扬搀扶着，一路喘着气爬完了长长的石阶。 看着宽阔的广场上早已站满了人，也是大为惊叹。 若非他早年落下老寒腿的病根儿，一到冬天就腿脚不利索，哪会只能排到后面的位置？ 再望向三清大殿外站着的永安侯府的人，心念一动也想过去问问情况。 “父亲，先占位置吧，法事还未开始，你在拜凳上坐会儿。” “父亲，快来！” 许家兄弟便一看到那么多人，就先去占了几个拜凳的位置。 见他们将军作派，附近的百姓自是不敢同时开抢的，转而去寻到了几个蒲团。 广场上看着还是昨天那些拜凳和蒲团。 但有明眼人很快发现，两侧似乎连夜铺了一些石板，拓宽了广场空间，多摆了不少蒲团。 还有一些大约是从隔壁皇觉寺借来的拜凳和蒲团。 秦明扬连忙扶着许老将军去了位置上，而后秦明扬低声道： “外祖父，我跑去前面打听一下情况，万一没我位置了我也能在后头占着。” 这主意不错！ 许老将军立刻同意了，叮嘱他去永安侯那里打听云棠的事。 又提醒道：“见到永安侯你先为你母亲的行为致歉，再说今天就会往天机阁送银子了。” “就说我说的，同意退亲，只要我外孙能治好，我许家会另外准备谢礼送与江大姑娘。” 秦明扬连忙点头，答应着就飞快地朝三清大殿那边跑过去。 观门外，一群少年们跑得一脸红通通的，头发都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了，却丝毫不敢停下脚步，就怕这一停就再也迈不动腿了。 好在这一路跑来直至上山、进观，都没有人拦下他们，也没有人让他们测什么奉道虔诚。 刚才他们也来不及多想。 直到进了观看着那乌泱泱一大片人都排好了位置时，他们咋舌之余才庆幸，幸亏今天过关很顺利。 这才发觉，根本没人拦他们。 只不过他们也没闲暇讨论这种事，目光扫了广场上两眼，立刻不约而同都很默契地朝着三清大殿跑过去。 看来看去，还是昨天的位置最好了！ 其实也有很多人眼馋他们昨天的位置，早就跃跃欲试了，只是最先去的那批人被守着殿门的青龙卫给驱赶开了。 后来是永安侯一家人在那儿与道士说话，很多人认出永安侯，也就不敢上前了。 直到一群少年们跑了过来，众人便彻底歇了心思。 谁能跟这群少年抢位置？这群少年昨天跪在殿廊下，今天就手执玄心石干着青龙卫一样的活儿了。 秦明扬已向永安侯行礼说明了外祖父的意思，见有许老将军出面表态，永安侯的态度也和善了不少。 他让江彦庭随秦明扬过去许家人那边，转达他的歉意。 也解释云棠的亲事早在认亲宴时就已不由侯府作主，换亲之事只不过是让两家为难不如直接退了。 永安侯借认亲宴来解释侯府的难处，只字不提平国公夫人关于那三十万两的精明算盘，才是他决定退亲的原因。 永安侯派了长子来解释原由，也是提醒许老将军，皇上的意思。 这一来一回，是许老将军与永安侯的和解。 平国公不在京城，平国公夫人不管怎么作妖闹腾，都不算事儿，也决定不了什么。 萧烨他们见到秦明扬的时候，脸色板了板，却又纠结地停下了脚步，犹豫要不要打招呼。 毕竟不久前他们还在靖北将军府一起说笑玩耍呢。 但因平国公夫人放出的换亲之说，还有对三十万两的算计，让他们连秦明扬也给恼上了。 秦明扬看见他们那表情，顿时也有些气恼，忍不住申辩道：“又不是我的错！” 萧烨想到秦明扬的为人，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只提醒道： “反正你要治你大哥得赶紧了，我小师叔可不是没脾气的人。” “我小师叔还在云上观忙祈福法事，还没回京去，应是不知道那些事。” 他昨天知道小师叔结束法事就闭关了，那三场法事之后是不是还要继续闭关？还是回清风殿去闭关？ 只要小师叔回京，就肯定会知道平国公夫人搞的那些事情，若是一生气不给治了，最后倒霉的还不是秦世子？ 秦明扬一听就懂，连忙点头。 又解释道：“昨晚我告诉了外祖父，今天外祖母会往天机阁送银子，刚才外祖父已向永安侯说过，同意退亲。” 所以，换亲也好，三十万两也好，都有他外祖家出面在解决了。 就算不通知父亲，也有外祖父出面越过母亲来做决定，他大哥有救了。 萧烨他们这边也很高兴，很快就邀请了秦明扬与他们一起去殿外寻位置。 秦明扬得到了小伙伴们的谅解，心头大石也挪开了，立刻高兴地飞奔去向外祖父说明情况，很快又跑了回来。 见他这兴奋活泼的模样，许老将军也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昨晚这孩子可是哭着来告状的。 永安侯那边被提醒，再不去寻位置，等下就没地方给他们了，他们只好先去广场上。 广场前边大半位置已经有人了，好在今天两侧都增加了地方，可以容纳更多人了，但也容纳不到万人。 今天来的人几乎都是以家为队伍聚在一起的，占到位置的主不是一大片，没占到的就只能去后头挤着了。 永安侯走时看一眼江彦朗和其他侄子们，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这帮小子根本不向着他，心也不在侯府，根本帮不上忙。 倒是江彦轩机灵地混进了少年们队伍里，还顺手拽住了大哥。 至于周思玥领着四姐妹则是到三清大殿被拦下后，就连忙去广场靠外侧的位置占地方了。 因而，永安侯兄弟三个回去队伍，也有她们帮忙占着的位置，恰是都在祖师殿这边方向。 随着一声亘古苍凉的钟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原本还有些喧闹的广场上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道士们从祖师大殿祝香之后，便分成两支队伍外鱼贯而出，沿着广场两侧向观门方向延伸出去。 随着钟鼓齐鸣，护山大阵与护观大阵全部开启。 第159章 有了昨天的经验 三清大殿中的道士们也已准备妥当，开始了祈福法事，主持法事的仍是那位红袍法师。 只不过这次先念的却是《清静经》。 似乎是知道今天到场的信众更多、奉道的心思难免杂乱一些，便以清静心先安抚所有人的心境。 信众里很多人都会背《清静经》，慢慢跟着背了起来。 这让其他还没学过的新来信众有些沮丧，还以为自己能过玄心石就可以，与其他信众比，自己什么也不是。 远处山林中的梅花清香随风吹来。 风却不冷，没有早上出门时的北风冷，更像是早春时带着些许料峭之意的那种清凉愉悦之感。 广场上的人太多，离三清大殿远了些看不清前面情况，但在两侧和队伍最前方还有道士指引仪式。 何时跪拜、何时起身，都有人领着倒也不显混乱。 大殿廊下跪了两排少年，江彦轩和江彦轩只挤到了第二排靠近殿门的位置，仗着身高也能看见殿中情况。 没见到妹妹，他们心中有些疑惑，但见少年们跟着齐声背诵《清静经》，他们不会，哪里敢出声询问？ 随着几遍清静经之后，钟鼓声起，其他法器也发出了悠扬的声音。 廊檐下的风铃随风飘动，发出悦耳的脆响。 江彦朗他们在小声叮嘱江彦轩和江彦庭，法事开始要注意什么，要保持安静。 另一边隔着不远的秦明扬，也支着耳朵仔细听着。 祈福法事先开始一刻钟，云棠他们一行人才如昨天那般出现，其他少年们已经有了经验，不会再露怯或是慌乱。 江彦庭和江彦轩兄弟则是瞪大了眼睛望着那一行人。 走在最前面的一真道人，他们是见过的，毕竟云上观，他们以前也曾来过。 可他们的法事上为何会出现一口青木大棺？ 道人抬棺，还朝着三清大像行礼。 而他们到来后，原本大殿中的道士们开始行三叩九拜大礼，法器发出更有声势的响动。 这时候法事才刚开始，他们还看不到三清大像发出的金光。 要等法事到一半，所有信众们接受了祈福以及道韵加身，才会看见金光流泻而出。 但他们的脑子里嗡嗡的很是纷乱，想不明白！他们不懂！ 后面跟着的为何是他们的妹妹？为何还有太子殿下？为何还有顾大公子？为何还有林家两位公子？ 这些人都是认识的，都是因为妹妹才有机会结交的！ 而他们……似乎都唤妹妹“小师叔”！ 他们……也是道士？！ 这是江彦庭和江彦轩唯一还能想到的事情，其他的都无力去想了。 当少年们也跟着跪拜时，身边有人拉扯了他们一下，他们神情麻木、肢体僵硬地跟着跪拜。 等三清大殿渐渐安静了些，念经的声音变得更加整齐但很平静时，他们抬起头时…… 就看不见云棠他们了，那口青木大棺也不见了。 他们还不知道此时在旁边的祖师殿中，新一轮法事也开始了。 云棠的眼睛依然泛着一抹淡淡的红，比昨天瞧着没那么惊人了。 刚才在三清大殿中，云棠依然在额头上贴了一张符纸，只是其他人早就被这阵仗惊到了，根本无暇去想她的模样。 八卦大阵开启，萧澈他们依然镇守在自己的卦位上，却都有些担忧地望向云棠。 云棠淡声道：“我中的煞气已除，不必担心，眼睛过两天就会彻底好了。” 她这么安慰，其他几人也不敢多说什么，他们帮不上忙便说再多也无用。 法事已开始，他们也不敢分心，连忙守住各自的卦位，再偷瞄小师叔的施法。 云棠和昨天一样将云玄墨扶起来盘腿坐好，而后开始继续逼出他体内沉积的黑煞之气。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所有人行动起来都顺手了很多。 云棠也总结了昨天的经验，事先分给了他们不少符纸，必要时能用的不只有法器，还有符纸。 通过昨天对死咒的接收和适应程度，还有驱除煞气的状态，云棠今天多使了一分实力，尽可能地多逼出一些煞气。 其他几人包括站在八卦阵外护阵的那些绿袍法师们，也一手拿着法器、一手扔着符纸，加速打散的速度。 祖师殿阴风阵阵、煞气弥漫、邪气乱蹿，同样的，道门驱邪的罡风也强势横扫一切。 祖师殿的动静比昨天要大。 旁边的三清大殿中，红袍法师念经的声音猛然高了几分，所有道士的清心铃也跟着响了起来。 今天的法事，更有道场的气势。 这一点就算是广场上整齐跪着聆听道经的那些信众们，也明显感觉出来了。 就连那些今天才来，奉道不久的人，也慢慢听出一丝异常。 但他们一个个悬着心，却又充满了期待，只不敢张嘴说话。 进观的人都被叮嘱过。 法事一旦开始，除非自己能跟着读的道经，否则别说话，别发出异动，除了跟着跪拜就是安静地跪在那儿就行。 都是要求过的，不会有人在这时候突然乱来，甚至没人敢突然站起身往外走。 今天祖师殿这边的威压同样有些大了。 渐渐的在三清大殿这边主持法事的道士们便有些压力，导致他们念经的声音变得更加高亢一些。 突然，云棠的声音清亮地响起，一瞬间便能传至方圆百里。 “……广修浩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 云棠念的是金光神咒，道士们都熟悉的，只不过他们在法事中不能随便更换要念的内容。 而云棠是以天师境的实力来念《金光神咒》，威力也不是其他道士能比的。 金光神咒出，整座祖师殿便被金光笼罩了，很快，祖师神像以及历代师祖们的神位都给予了反应。 道韵如一抹春风袭来，仿佛一夜间于寒冬冰雪而春暖花开，万物复生、大地更新。 这一次，金光是从祖师殿流出，进而在三清大殿中照亮。 金光温暖地沐浴在道士们身上，让他们浑身一轻，仿佛压在灵魂上的沉重石头一下便搬开了，祈福经再次恢复平静。 法事正常进行。 第160章 根本见不到云棠 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看到大殿中金光正盛，流溢而出的光芒又被跪在廊下的少年们给挡住了。 他们当中甚至有人在想，难道这就是那些人能跪在廊下的原因？ 法事进行到尾声时。 三清大殿才有金光如初升旭日照向大地，一路出大殿而照在了少年们身上，继续向着整座云上观笼罩而来。 跪在广场上的好几千人都感觉到了。 跪在后面一些的许老将军也感觉到了。 因为他那双跪得有些失去知觉的老寒腿，突然就像被热水泡过、被按捏过后一样，很舒服。 如果不是还跪在拜凳上，他都以为回到了府里，坐在暖炕上休息呢。 昨天传回京城的消息不虚！道门圣人无欺！ 他也没忘记，刚才那声音是个小女娃的声音，与原先念经的道士们声音是完全不同的，那难道就是…… 永安侯他们，还有周思玥和四姐妹在听见云棠的声音后，脸上神情是激动的，也是骄傲自豪的。 直到金光沐浴在自己身上，他们都不约而同想到： 难道这就是棠儿说的，奉道有功德？ 难道这就是大妹妹说的道术？ 难道这就是大姐姐说的，道门修行之人有功德加身？ 午时后三刻也结束了，云棠收了施法。 其他人也将最后一丝煞气彻底打散，又扔了一把符纸净化，不给仿佛有灵识一般的煞气留下半点苟喘机会。 云棠合上棺盖，看向其他人，平静道： “回吧，今天我继续闭关，不必担心，今天效果比昨天还好，明天会更好！” 众人看着她那双已变得腥红的眼睛，只觉心中酸涩，默默点头，都没有再说话。 祖师殿这边的法事已结束，三清大殿的祈福法事仍在继续。 他们护着青木大棺经过三清大殿，行叩拜礼、祝香之后便回后山去。 江彦庭和江彦轩都不知道法事进程，不知道云棠他们去哪里。 萧烨他们这些少年有了昨天的经验，已经明白结果。 今天小师叔怕是又要闭关了。 今天他们又见不到小道爷了。 妹妹是真的好忙啊，连看他们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等萧澈他们几个再回到三清大殿时，与红袍法师对了个眼神。 红袍法师心中定了定，念完这遍祈福经后，又领着大家再念了几遍其他道经，这才结束今天的法事。 今天的情况显然比昨天要危急一些，殿中道士们忙着念经都没敢中途喝口水。 直到这时候才总算停了下来，齐齐暗吁了一口气，连忙起身进行科仪最后的步骤。 在红袍法师的唱喏下，法事正式结束。 少年们连忙爬起身就想冲进殿中，却被萧澈、顾奕方、林昊然、林昊宇挡在门口。 “今天和昨天一样，你们表现不错，明天继续努力。”萧澈很官方地说道。 萧烨他们…… 不过，萧澈也看见江彦庭和江彦宇了。 他再说道：“小师叔闭关了，有什么事等明天法事结束、小师叔出关之后再说吧。” 江彦轩哑然。 江彦庭想了想，谨慎地开口：“殿下，棠儿她……可知京城里的事情？” “小师叔专注法事，不会分心其他事情。”萧澈这么回答。 江彦庭心下一怔，也不知这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他又不好纠缠这个问题，正想着怎么开口问那口大棺之事，就听秦明扬那边开口了。 “殿下，云上观的法事是明天结束吧，江大姑娘后天能回京城吗？我大哥他……” 似感觉这样说有些不妥，秦明扬连忙找补，表情忸怩地解释。 “今天就会有银子往天机阁送了，这两天肯定能交上那三十万两的，一个子儿也不会少。” 萧澈看了秦明扬一眼。 平国公府闹出来的事早就不是秘密了，只不过这少年为了给兄长治病，一片赤诚，真心可嘉。 萧澈道：“等天机阁收到三十万两后，自会通知小师叔。” 秦明扬见答案并不是他急切想知道的具体时间，表情也有些僵硬。 但想到自家理亏在先，面前的又是监国太子，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于是抱拳一礼谢过。 “都回吧，在观门外应该有名字登记，明天就不用玄心石检验那么麻烦了，应该就是今天来的这些人了。” 萧澈目光越过众人望向广场上，上午就收到父皇的鹤信。 说今天能进观的人数便是极限，也是奉道过关的人，明天不必重要检测，也不用再添新的信众。 今天被拦在京城没能出城的那些人，其中或有真信众，但能在当场生怨而滋生出煞气成形的，绝对不是信众。 因而，今天下山前，将这些人都登记并给出一张如路引一般的证明就行。 明天京城那边的便凭着证明出城，其他从附近村镇过来的直接凭证明对上登记册上名字，便可直接上山。 道门本擅长相面，根本不怕被人冒充。 萧澈提醒少年们也去领证明条，虽然他们这一群人已经被青龙卫和云上观道士们认识了，可以直接放行。 但萧澈只是想支开他们，省得他们挤在这里闹哄哄的。 少年们如今向道之心正盛，都是言听计从的，当下就撤，顺便还将秦明扬也给拽走了。 江家兄弟这边则是拉走了大哥和二哥，叮嘱他们还要领了热馒头再走，回程路还远着，别饿着肚子了。 四姐妹已经朝这边跑了过来，得到的结果也是根本见不到云棠。 广场上的人都已经起身，不过都还没走，正轻微地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身体，也有人在谈论着今天的法事。 昨天也来过的，正与别人对比着两场法事的不同。 于是领馒头、喝热水的排队去了，需要方便的排队去了，登记名字领证明的也排队去了…… 都有了昨天的经验，各行其事熟门熟路，忙而不乱。 今天云上观提供的馒头大半是从宫里运过来的，有储物袋在，这时候拿出来的馒头都是热乎的。 后山地室外，一真道人领着一群绿袍法师还站在外头，担忧地商议着，下午就在桃林里再进行一次祈福法事。 这次不用信众到场，就是他们观中道士自己做功课。 希望能帮到小师叔零星半点吧…… 第161章 不能什么都不做 “一真，去处理前头的事，让大家好好修炼，明天是最后一场，莫要懈怠了。” 就在一真道人与其他人商议要做什么时，已被阵法关闭的地室突然传来云棠的声音。 云棠将人都赶出地室之后就启动了阵法，其实她自前天就不出来吃喝了，没人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吃东西。 但她的状态确实让人担忧。 可云棠是小师叔，是师祖说能救九师叔的天命之人，一真道人也不敢不听云棠的要求。 但一真道人还是提了他们商量的事情，想在后山再办一场小祈福法事，云棠拒绝了。 “这两天祈福法事已经起作用了，整座云上观，道韵、功德、信仰之力都有很好的循环着，是够用的。” “是，小师叔你要保重自己，莫让……九师叔担心。”一真道人知道用不上他们了，又叮嘱了一句。 云棠随口应了，没再说话。 地室中，云棠正站在青木大棺前，合上的棺盖又被她推开了。 她将云玄墨检查了一遍，发现他不再像昨天那样毫无反应，脸色也从死灰色转为了惨白，慢慢地能摸出微弱的呼吸之力。 之前就仿佛不靠自身机能维持生命，若不是魂灯稳定地燃着，说他已死也没错。 而如今，他的身体已慢慢在恢复自主呼吸，脸色虽惨白，那也是两年冥睡没有知觉造成的。 两年不吃不喝、无知无觉，全靠功德养着。 如今，开始恢复生机了！ 而她分担的死咒，也在她身体内封存了一部分，靠着自身实力在慢慢消化一部分，不足为虑。 云棠心中欢喜，做起事情来也轻快了许多，她重新合上棺盖护住九师兄，再拿出一叠黄符开始清除身上的煞气。 有了昨天的经验，现在清除起来更快。 半个时辰后便打坐修炼，又扔出一把黄符布了一个简单的除秽阵，再加速催动道法从内部化解死咒之力。 在这过程中溢出来的黑煞之气，立刻就被遍布她周身的除秽阵继续吸收、打散。 在她四周，全是燃烧的符灰，而她那双腥红的眸子慢慢地淡去红色，变得清明起来。 但她不用再也知道，不可能完全恢复正常的。 因为她体内一直运转着死咒之力，便有大量的魔气存在，但凡她道法浅了一些，都是容易被魔气影响的。 云上观中，昨天来的信众超过五千人，今天来的信众得有六、七千人，但在道士们的引领之下并未发生混乱。 萧烨他们这群少年们又被青龙卫安排了任务。 跑去下山的长长石阶上分成几支小队，给下山的信众们每人分一个或两个的热馒头，再倒一碗热水给他们喝。 云上观门口，则由道士们分成几处，给所有人登记了身份地址，给出一张印着云上观道印的纸条，作为明天上山的凭证。 今天所有的馒头和热水都不从云上观的饭堂领了，全是青龙卫从宫里送过来的，份量也是管够的。 等所有信众们下山之后，云上观的广场上，小道士们忙着收拾拜凳和蒲团。 直到一个时辰后，广场上才重新变得空旷、清静起来。 萧澈他们几个四处巡视了一遍，随便吃了个馒头、补给了小师叔给他们的丹药后，便去修炼了。 一真道人刚刚传达了小师叔的话，让他们抓紧修炼，明天最后一场祈福法事自然不能懈怠。 但他们却不约想到，以今天小师叔出力更猛的表现来看，明天兴许会比今天还要猛烈一些。 一天比一天下猛药，虽然他们一定会扛住黑煞之气的攻击，但他们心中也明白，小师叔其实是有些着急的。 看到九师叔那样，谁会不着急呢？ 如今就连最小的林昊宇都开始发狠修炼了，何况是他们？ 九师叔今年也不过二十岁，而他们这些年纪相仿的师侄们，实力有九师叔一半？ 光是这个念头一起，就让他们半点也不敢懈怠，只恨以前修炼不够努力，现在就是个帮不上忙的废物。 他们也去了后山的静室，决定修炼到明天上午再出来。 京城，随着信众们回城，许多新的消息也被传了回来。 萧烨再次领着少年们去如意楼吃饭，打算下午回府清点最近抄写的道经，明天供奉在三清殿上。 “我今天看见了，那供案之上多了好多部道经，就不知道是不是别的信众供奉的，既然可以供奉，那咱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萧烨一脸严肃地看着小伙伴们。 他的小伙伴队伍又增加了几十人。 江家兄弟以及江家兄弟的同窗们，两个皇弟和皇弟的同窗小伙伴们…… 还有在城北书院读书的秦明扬、周楠，今天在城门口被抓干活时结识的鸿胪寺少卿次子徐闻、顺天府尹次子张子威…… 这几人看见他们在帮忙，也在一旁帮忙。 后来跟着他们一起跑，跑着跑着就成了一个队伍了，今天也是跪在廊下的，被大殿中的景象给震撼到了。 只不过萧烨警告过所有人，道门的事可以慢慢学，但不要胡乱传。 尤其是在自己还不懂、不了解时，乱传是要惹祖师爷生气的。 他们吓得连忙保证不会多嘴乱说话。 祖师爷会不会生气，生气又是怎么样，他们并不知道。 但他们已经听其他人说了许多小道爷的厉害，他们怕小道爷生气！ 提到供奉自己抄写的道经，少年们都兴致勃勃觉得十分可行，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或多或少抄写了一些。 原本就是响应云棠的号召而在读书之余写的。 前几天一到下午就打雷，江家兄弟又摸索出了堪比平安符的方法，那就是抄写道经、读道经。 这两天大家也都很努力，觉得比读书还用功了。 大家没有在外头闲逛，吃了饭就回去为明天做准备了。 他们在青龙卫那里露过脸、报上了名，明天不用路条也能直接去。 现在要做的就是多准备一些道经、聊表他们奉道的心意。 用萧烨的话说就是，这两天得了祖师爷太多好处，总要表明他们向道的态度。 永安侯他们这边回了府，也没耽搁…… 第162章 将秦世子与江映雪的亲事正式退掉 按照许老将军的意思，永安侯亲自清点了当初定亲时平国公府准备的聘礼等物还有婚书庚贴。 一些因年代久远而无法凑齐之物，也以银两补上，重新拟好相对应的清单。 再让江彦庭带着人亲自去一趟平国公府，正式退亲。 永安侯并不想与平国公府闹得太僵，也没太过高调，只是急冲冲前往完成退亲的任务罢了。 他们已从太子萧澈那儿得知，云棠要等法事彻底结束，闭关结束后才会回京。 他们已从许家那边知道，今天许家已往天机阁付银子了。 就算平国公夫人还要作妖闹腾，许家已代表平国公府在付这笔银子了。 因此，那三十万两银子无论如何也会在这两天付清的，在云棠回京城之前。 为了避免换亲一事再被扯皮，他们也要在云棠回京城之前，将秦世子与江映雪的亲事正式退掉。 许老将军也会在平国公府等着处理此事。 下山时，永安侯也与许老将军解释过难处，可算将姿态放得极低了。 至少许家在清楚平国公府不能娶进一个假千金而真千金又娶不起的情况下，不会与永安侯府因此结怨。 等平国公回京后，也能清楚问题所在，永安侯不屑平国公夫人的精明算盘，但还是重视平国公的情义的。 他不想做不成儿女亲家还生怨。 平国公夫人原本还执拗地认为，这一切都是永安侯府的错，是永安侯从中作梗才导致换亲不成的。 心里有怨气，越发不想出那三十万两银子。 然而一大早，她就被娘家母亲派来的主事婆子给训斥了。 得知父亲震怒，让许家今天就会代秦家先往天机阁送那三十万两银子，让她尽快将银子凑齐补上。 不管是补到天机阁还是补还给许家，都不许拿秦明宇的前程作妖，否则别怪他们许家出手教女了。 没想到会惹来娘家父母大怒，平国公夫人这才闭了嘴，乖乖地去清点银子了。 等到下午，永安侯府来退亲，许老将军和许老夫人也早就到了平国公府一边，一边训女一边等着人来退亲。 退亲之事很顺利就完成了。 秦明宇这才知晓后面的事情。 在他还不情愿换亲而被母亲唠叨换亲的好处时，在他知晓母亲为了那三十万两而决意换亲，逼迫侯府姑娘来给他治伤时…… 他只觉得生无可恋、生不如死。 本来就成了废人而从风光的山巅跌落绝望的谷底，半年之内便尝尽人情冷暖，看遍人心复杂。 没想到如今就连亲生母亲，都在亲事上让他再被拖至人前，成为京城的笑柄。 他甚至不肯出院子，不愿意去拜见外祖父外祖母，更别说亲眼见证亲事被退。 他靠在窗前呆望着窗外的天空，任寒风吹进窗子而毫无知觉。 他心里只剩下酸楚的念想，那个可爱活泼的小姑娘，可知道他们退亲了？ 假千金又如何，难道不是从小在侯府长大的？ 只要侯府给她身份，她就还是侯府千金，却为何一定要被拆穿这个身份？ 真千金回来便回来了，是侯府欠她的，又不是平国公府欠她的！ 为何真千金回来了，就要假千金身份暴露于人前，还被夺了亲事？ 一个小道士，心机倒是深沉！ 秦明扬回府的时候，退亲之事已经成为定局。 侯府的人走了，外祖父外祖母也回去了，他进门知晓情况后只觉心头一松，就开心地跑去告诉大哥好消息。 却被人在半路拦下，让他先去正院见母亲。 秦明扬想到母亲搞的事情，心头仍有不满而不想去。 但来拦他的人是母亲身边的主事婆子，他不得不转了方向，先去拜见母亲。 平国公夫人已经得知了小儿子回来，已经准备好鸡毛掸子在等着他了。 见到秦明扬，立刻亲手抄起鸡毛掸子就冲过来打他，一脸气怒地骂了起来。 “你这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知道告老娘的状了是吧！敢替老娘作主退你大哥的亲事了是吧！” “看老娘不打死你个混帐！”平国公夫人一路追着儿子打，闹得整个院子鸡飞狗跳的。 平国公夫人在盛怒之中，下人看了也不敢上前阻拦，只默默担忧着小公子吃亏。 看到小公子一边嚷着要去西境找父亲告状、一边朝外面跑，他们皆是齐齐松了一口气。 秦明扬原本是要去找大哥说云上观法事的盛况，结果被母亲叫过来一顿打，自然是不能真的跑去西境的。 他明天还要再去云上观呢。 于是秦明扬一路跑出了府，直接去了外祖家。 不是怪他告状了？这状还真是告定了！ 最后，许老夫人派了主事婆子再去一趟平国公府，盯着平国公夫人尽快清点金银，务必要在天黑之前将那三十万两补齐了。 许家上午先送去天机阁十万两银子，再加千金可抵万两白银，剩下的，就是押着平国公夫人赶紧出钱。 顺便通知了秦家亲族，让他们都来凑钱。 自然，这些秦家亲族就会想，平国公战功赫赫没少得皇上赏赐，又有许家先垫了十一万两，剩下的还给不出来？ 于是各家也派人来盯着平国公夫人，可把人给憋屈坏了。 可如今亲事退了，换亲的算盘没打响，这银子是必须要给的。 不然就是蓄意阻止有人给秦明宇治伤，这事情就不只是母子之间的问题，而是关乎整个秦氏家族的事情了。 到天黑前，天机阁清点完三十万两银子无误，客气地回复前来监督的许家人和秦家亲族。 “小道爷明天在云上观还有法事，三天后必回京城，到时自会登门为秦世子诊治，不必担忧。” 在云上观时，不管是永安侯府还是秦明扬打听到的，都没有云棠回京城的准信儿。 但此刻天机阁却给出了准信，三天后必回京城！ 只是这三天后……好像也不算准信？ 众人心中不安定，就不肯离开，非要求个确信，最后是云玄影出面给出答复： “贫道小师弟既然给出年前宫宴走着去的承诺，不管哪天回京都不会误了这事。” 众人一想也是，这才作罢。 第163章 明白了云棠的决心 第二天清晨，有了昨天做的准备，出城的队伍顺利了很多。 只不过，在云玄渊和云玄影的把关下，还是清理出了一批冒用证明条的人。 至于那些证明条是如何得来的，从何得来的？ 被抓出来的人都被直接送至顺天府，由顺天府来处理，青龙卫协助记录，情况恶劣的将之列入奉道黑名单中。 若是被偷被抢的，证明条会还与失主，若时间赶不上了那也只能作废，若是被人赠出，则证明条直接作废。 京城这边果真是世家林立、商贾云集，人多心杂事情也变得复杂一些，导致今天能顺利出城的人数还没有昨天多。 而原本就在城外村镇的那些人，原本就是云上观的信众居多，问题也就简单好处理了。 证明条能够对号入座的数量多，成为今天能进云上观的信众里的大半。 通过这两天的情况，萧北辰已经让天机阁、青龙卫、顺天府、巡城卫、禁卫各自抽调人手，对全城做一个奉道信息登记。 就像原本就有的户籍信息和居住信息、路引，各自结合起来做了一个筛查行动，为明年的罗天大醮做准备。 从京城内而至京畿之地。 到时罗天大醮肯定会有各州府县来的人，有真正向道者、有凑热闹的、有所求而来的…… 到时也都要做一个登记，即使需要大量相面之术再加上玄心石检测，很消耗人力物力。 向道之心不够无妨，就怕心怀叵测之人混进来搞破坏。 通过这次连续三天的祈福法事，能发现不少问题而事先做好准备，也是好事。 云上观的事，他们已经知晓，为了不坏小师弟的计划，他们只能忍着不去看看情况。 但这两天早上，他们都是一直在城门口守着的。 大师兄那边总算是联系上了，八师弟、十师弟、十一师弟、十二师弟也都与大师兄会合了。 西境那边雪灾没有北境严重，但妖祸确实不少，正在一路清理中。 而这一趟他们说要仔细搜寻堕神下落，但也因此更要小心谨慎，不能让两年前的事重演。 但他们这两年修行也很刻苦，又有提防，去的人还多，胜算是很大的。 萧北辰却仍然不放心，一再叮嘱大师兄那边，一旦发现堕神踪迹，第一要务不是报仇而是给他们及时传信。 怕师兄弟们报喜不报忧，萧北辰不得不很严肃地提醒他们：小师弟才是最想亲手剁了堕神的人。 他们想，等小师弟回京，西境那边应该又有消息传来了，若真的寻到了堕神下落，以小师弟现状，出手结果会如何？ 小师弟如今的实力，他们毫不怀疑。 但从云上观传来的消息也不容乐观，小师弟在这三天的祈福法事中付出了多少功力？ 听说还魔气入体，修行肯定会有些影响的。 他们也不放心小师弟以这样的状态去西境。 几人商量着，到时候若真要去西境，派出多少人手才稳当…… 云上观，赶来的信众们越来越熟练，且有一部分人因为各种原因没能顺利出城后，广场之上挤在后面的人也得到了更好的安置。 今天的人数差不多在六千左右。 和昨天一样的科仪进行着。 当云棠他们一行人出现在三清大殿时，少年们的眼睛紧紧盯着那被抬着的青木大棺，心里还是忍不住想，这大棺中到底是什么？ 尤其是萧烨三兄弟与江家兄弟们，心中震动、纷纷思索着。 他们对云棠更熟悉，认为能让云棠连续三天在这里做着同样的事情，且次次都有这口青木大棺，就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 可是他们现在不能问，更加不能有多余的行为而扰乱法事。 若他们真敢这么做，云棠一定不会原谅他们，没人敢有半分轻慢。 ……祖师殿中动静果然比昨天更大了。 云棠这次不只念了金光神咒，还念了好几道驱邪除煞的咒语，八卦阵内甚至还传出风、雷之力。 而这一次云棠分给大家拿着的不再是黄符，而是金符，就连门窗和能贴符的地方，也全都加贴了不少金符。 可谓作足了面对恶战的万全准备，所有人都不敢有一丝分心，全都以拼命的架势面对这一次的法事。 就连今天守着殿门的青龙卫，也不再只有那三个黑衣卫，还多了几个蓝衣使。 只不过青龙卫都守在三清大殿与祖师殿的通道口，个个手执桃木剑、也准备了不少符纸严阵以待。 是要防止有黑煞之气流蹿而出，伤了三清大殿中正专注于祈福法事的道士。 今天的祖师殿，从五行八卦阵、天符阵、守阵之人、阵外防御法师、符纸，再加上增加的青龙卫…… 可是多层防御！ 所有人也明白了云棠的决心，今天必然是要大干一场的。 云棠在昨天见到九师兄的变化之后，确实是存着这心思的，为此她甚至调动了一些封存九世的功德之力。 今天不只要逼出更多的黑煞之气。 还要利用这些功德之力进一步撬动积压已久的死咒之力，加速催化七星同命结往她这边输送死咒之力的速度。 同时还要以功德之力催动道韵强行灌入九师兄身体，加快修复他的身体机能。 只要他的身体机能能够真正运转起来，他自己就能慢慢抵抗体内的死咒之力了。 因而，连续两天的一心二用进行的法事，在今天相当于是一心三用了。 有了昨天看到的希望，今天云棠是不会浪费机会的。 今天逼出黑煞之力的量，相当于昨天和前天加起来的总量，甚至可能还要多…… 云棠是很擅长运用五行之力的。 这一次虽然凶险，但效果却是肉眼可见的好，让众人也气势如虹，斗志极其高昂。 等今天的法事结束，云棠一边继续后面的步骤、一边提醒大家服用丹药补充元灵。 略作调息之后，才继续后面的步骤。 今天从三清大殿流泄而出的金光，也比昨天更加强盛、浓郁，且多了两次！ 不说跪于廊下的这些人，广场上那么多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 第164章 所有人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而经过前面两次，他们的奉道之心更加虔诚，毫无杂念，因而也能看见。 今天，他们不只闻到了风中的梅花冷香，他们好像还闻到了清晰可辨的桃花香。 可眼下梅花盛开是合理的，桃花在这冬月底盛开？ 恐怕是他们想多了。 今天，诚王夫妇还有诚和郡王一家妻小也都来了。 有了昨天去庄子上的早作准备，今天他们是直接在山下接受检测而上山的。 为了检测过关，在诚王妃的督促下，大家其实已经认真读过两天道经了。 再加上诚和郡王总结的经验，总算是顺利上山了。 他们来得早而跪在了广场靠前的位置，但要看见三清大殿里的情况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却也成为道祖圣人庇护信众的受益者。 老诚王夫妇感觉自己一下年轻了好几岁，原本有些沉甸甸的身体也轻松了不少。 奉道的回馈就是这么明显，让他们惊讶之余也下意识地更加信奉了。 他们不知道，道祖的庇护之力与信众的信仰之力是互相回馈、互相成就的。 这些金光，其实是道韵。 祖师殿这边的法事彻底结束，依然只用了午时前三刻、后三刻，阳气最盛时。 时间到了便结束了法事，随着队伍再经三清大殿进行科仪，三清大像似乎比前两天反应更加活跃，金光大盛。 这一次的金光停留在青木大棺和云棠身上的时间也长了些，似乎感应到了功德之力…… 云棠进入三清大殿前便以黄符封住了双眼，旁人瞧不出端倪，而她身上流动着的道韵也在金光沐浴在身时，达到了巅峰。 这是一个互相回馈的过程。 但她并未在三清大殿久留，等一真道人领着一行人完成了科仪立刻就回到后山。 三清大殿上，见他们顺利离开，一众道士们也暗松了一口气，念经的声音更加斗志昂扬起来。 后面的过程更加顺利了。 感受到了道祖圣人庇护的信众信，奉道之心更加积极虔诚，对道门力量深信不疑。 功德之力源源不断地增加着。 除了第一天发了几千张平安符，后面两天都没有再发平安符，但凭着法事的效果，还是将功德全部都转化到了云玄墨身上。 回到地室中，云棠去掉额间黄符，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看一眼其他人担忧的表情，她解释道：“这三天法事很顺利，九师兄好转了不少，你们看……” 她指了指云玄墨的脸色。 “在法事之前，九师兄的脸色是死灰色，完全没有自主呼吸，全靠功德之力维持着性命没有衰亡。” “第一天法事结束，没有任何变化，第二天法事结束，九师兄的脸色变成了白色，不再是那种死灰色了，也有了微弱的呼吸之力。” “今天，你们看看，脸色虽然还是很白，但是他的身体不再跟冰块似的，有些温度了，煞气肯定还有很多，但也缓和了很多。” “正好我也要再闭关两三天，我会帮着他调理身体，若无新的变化，一个月后，赶在年前看情况再祈祷三天也行。” 云棠将云玄墨的微妙变化细细说与师侄们听，省得他们总是忧心忡忡地望着她。 只要九师兄的情况在好转，他们所有人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也包括这两年里狂赚功德、想尽各种办法守护九师兄的其他师兄师侄们，还有师父！ 云老道这一生修行实力高不可测，只收了十三个弟子，他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的。 云棠出关后就说要来京城，要救九师兄，师父当时就红了眼眶，目光幽深地盯着她。 最后没说任何劝阻的话，只说让她看准了再行动，莫要莽撞。 又叮嘱她，莫要戾气太重，一定要沉住性子，一切以功德为重。 她知道，为救九师兄，功德有多重要！ 师父，或许已算出了她的命数，知道她的闭关和出关意味着什么，只是没有说破。 而她根本无法解释，只愿师父师兄们什么也不要问。 在救九师兄这件事上，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好了，我这次要闭关两天，有任何事都等大后天再说。”云棠安抚了几个师侄们，便开始赶人了。 他们再不走，就要耽搁她清除身体里的黑煞之气了，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她没有立刻逼出煞气。 九师兄不能自主调动身体，所以云棠替他逼出体内沉积已久的煞气。 云棠自己掌控身体，可以不停地分解、分担九师兄那边的死咒之力，并随时清除压制不住而溢出的黑煞之气。 这也是她必须赶紧闭关、不见任何人的原因。 见林昊然林昊宇还有些不太想走，云棠板下脸正色道： “若实在闲得慌就找地方修炼，说不定下个月的祈福法事，每一天都会像今天这样，而不是昨天、前天那般平和。” 一听她提到下个月还有三天祈福法事，林昊然林旦宇脸色顿时凝重起来，连忙躬身行了一礼。 几人不敢再浪费时间，匆匆离开了地室。 云棠合上棺盖后就跟在后面，等他们刚走出去，就将封印阵法开启了。 随即身上压制之力一卸，黑煞之气便快要凝成实质地溢了出来，四处乱蹿。 甚至在空气中划出了“嘎嘎嘎”、“滋滋滋”的怪力之声。 云棠勾唇冷笑，随手扔出一把天符，随即便手指连掐道诀。 口中迅速念着驱邪除秽的咒语，将那四处乱蹿的黑煞之气很快挤压到中心地带，在天符阵中迅速被金光打散、消弥于无形。 随即她便在青木大棺旁坐下，开始运功往外逼出更多黑煞之气，再将之逼入天符阵中，如此反复循环输送着。 死咒之力不断滋生煞气，煞气浓凝至黑色时杀伤力最强，若不能排出打散，便会不断侵噬目标。 如今云棠不断逼出云玄墨体内的黑煞之气再打散。 又不断通过七星同命结分担云玄墨体内的死咒之力，再通过自己的身体不断逼出黑煞之气、分解、挤压死咒之力的威力。 云玄墨抵抗压力骤然小了很多，这才有第二天、第三天都能看见好转的变化。 第165章 不知重新定亲可有什么要求? 通过这三天七星同命结的运转效果，就算后面不再有祈福法事，云棠也可以通过七星同命结，不断为云玄墨分担压力。 这就是同命的好处。 只要她活着，九师兄就死不了。 不断分担、转化、分解的过程，也需要耐心，急不得。 这是云棠除了法事现身其余时间都在闭关的第四天，一真道人已经不担心小师叔会不会饿、会不会受伤、需不需要帮忙了。 看得出来，小师叔今天的心情其实很不错，因为九师叔确实肉眼可见地在好转了。 出了地室之后，一真道人让萧澈他们去各处巡查一遍就去吃些吃饭，再修炼，而他则忙着往京城传鹤信。 其他师叔们想必都在急切地等着自己传消息了。 三清大殿那边，红袍法师夸奖了萧烨他们今天送来的许多字迹工整的道经。 全是心地纯善、阳气至盛的少年人，凭着一腔向道的热忱抄写出来的道经。 且是以帮人的心思所写而不是有所求的心境，这些道经能提供的信仰之力更纯。 为此，红袍法师亲自领着他们参与了三清大殿和祖师殿，教他们科仪中的行礼、跪拜的常识。 只不过，对他们问起云棠……就只说“小师祖闭关了，有什么事等小师祖出关了再说。” 也有人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起了那口青木大棺……那红袍法师回答更简单了。 “重要法器，不便外传。” 一众少年们面面相觑，只好闭嘴了。 若只是法器，他们可以学习了解，但若是“不便外传”，他们就真是不敢再议论。 这师父传艺不也是这样？若谁都能接触得到、谁都可以学到，还拜什么师父？ 而他们早有向道之心，便问起想要做入门弟子可有什么要求…… 这一问，还真是把态度极好的红袍法师给问到了，连忙看向仍在守殿的青龙卫。 法事虽然结束，但外面的信众今天依然是不能进殿的，殿中尤其是祖师殿中刚撤阵法、符纸仍然贴着并未撕下。 这时候并不合适让普通人到处走动，以免影响格局和运道。 好在接连三天，那些信众们也形成了习惯，排着队领热馒头和热水。 他们发现云上观的馒头好吃，热水也比自家的清甜美味。 也有人理智地觉得，可能是他们在这寒冷的天儿里在外头跪了这么长时间，正是又累又饿时，能吃到一口热的就无比美好的原因。 少年们又被派去给大家分馒头和热水去了。 这一次下山的所有人还得到了一张平安符，原本的喜悦顿时翻了至少两倍。 在未添香油的前提下，竟然不用花钱就能得到一张平安符。 有的人第一天也得到了一张，还没被用掉呢。 一家几口人全来了的普通百姓家，更是喜不自胜，觉得全靠道祖圣人和天师道的祖师爷保佑，他们才有这幸福的三天。 所有人都在感激地议论着这些事儿。 也想起来第一天的平安符，是清风观天师、青龙卫龙头云玄墨所赠，又猜测这一次是不是也是…… 反正他们来云上观、他们奉道，都是好事。 于是这一次更多的功德之力是回馈给云上观的，云玄墨只获取了一小部分。 至于云棠自己？ 她手握九世功德根本不在乎这一点儿。 倒是云上观这次连办三场祈福法事，虽有信众们不断输送，功德消耗也是有些太多了。 云上观，也需要恢复。 云上观的道士们，也需要补给资源。 云棠在今天出关准备法事之前，就给了一真道人不少丹药，给观里道士们修炼都有助益。 云上观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京城这边的事情还在等着云棠回来。 天机阁已收到三十万两的消息，也在京城传遍，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件事情。 毕竟为了给平国公世子治病，因为这三十万两可闹出不少事情，也不知道平国公府与永安侯府是不是已经闹翻了？ 但是秦世子与江映雪的亲事已经退掉了，平国公夫人想要的换亲的计划也没能实现。 接下来…… 若秦世子的病真的能治好，很多权贵人家倒是要感谢永安侯府的退亲了，因为他们家中也有更加适龄的嫡女。 毕竟永安侯府的真假千金都只有十三岁呢，等到成亲总要再等个三年吧？ 可秦世子却有十八岁，翻过年就要十九岁了，正是说亲娶妻的最好年纪。 昨天退亲、今天银子都给齐了，不少人家的夫人也借着这由头去了平国公府。 总要安慰平国公夫人几句，顺便埋怨几句永安侯府的不地道。 反正听说康宁郡主病着，已经许久起不来身，不出门赴宴也不请人入府一聚。 也有人前往探病，只是递的贴子都被退回了，于是只好送了些礼表示关心。 永安侯府的事，一直都在各家的关注中，也在无数人的议论声里。 如今到平国公府探望的那些妇人心想，她们背后议论永安侯府不是的话，应该传不到康宁郡主耳中的。 也有人试探平国公夫人，既然亲事退了，不知重新定亲可有什么要求？ 对此，平国公夫人一脸傲气地道： “我家宇儿原本就是优秀儿郎，前途锦绣，若非当年国公爷与江明安有些交情，哪会说成这桩亲事，让我家宇儿低娶？” 一听国公府与侯府的亲事竟然还是低娶，言语试探的那夫人顿时哑了口。 虽说国公府门第高，但侯府门第也不算低吧？ 江明安是侯爷，也是三品侍郎，娶的还是亲王家的郡主呢。 只可惜那江映雪是假千金，不然就冲着人家母亲是郡主，你一个国公夫人在这里说低娶？ 明明是高攀才对！ 不过话外有音，就需要人咀嚼三分了。 这平国公夫人话里的意思，是只在说气话呢？还是原本就心气儿很高？ 郡主之女都是低，那她们家的女儿不是更低了？ 一时之间，几位来打探口风的夫人们，都不知如何将话接下去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纷纷告辞离开。 平国公夫人也无暇多想什么，只派人往天机阁催信儿。 第166章 皇上这两天脾气暴涨 如今她将钱付清了，当然是要尽快给她儿子治病治伤了。 天机阁的人却始终只有一句话：“等小道爷出关，自有分说。” 若是催信儿的人态度恶劣一点，天机阁的人脸色也会变得难看起来，直接怼道：“再闹就退了钱，你们上别家去！” 虽说平国公夫人态度嚣张一些。 但她派去的下人还真不敢随着她的性子，听到这话顿时软了气焰，反而赔了不是赶紧离开了。 若真把天机阁得罪了，以后别说给秦世子治病，连平安符都不卖给他们了咋办？ 接下来两天，依然是萧北辰在处理政事，就连萧斐都放了两天假让他歇歇，而萧澈他们几个仍在云上观并未回京。 萧北辰已知晓事情进展，只不过他也发觉了问题。 每一天法事之后，小师弟就要闭关，不吃饭、不出来早晚功课，也不见任何人，是为何？ 第三天法事结束之后，闭关时间更是多了两天，让他忧心得很，真想亲自去看看。 可是小师弟不让他们去，显然是不想他们管。 他又静不下心来修炼，干脆去了御书房处理朝政，将一些表现不好的臣子传至御书房一通臭骂。 虽说这几天不用上朝，但每一个被传召的臣子都是战战兢兢的，就怕又被皇上撒气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们做朝臣的哪个不是人精？都敏锐地发觉皇上这两天脾气暴涨。 只是骂一顿或罚点俸禄还算好的，若是打板子甚至降官爵、发配地方那才叫惨呢。 好在目前还没有被严惩的臣子。 永安侯府这边，这两天倒是平静了不少。 兄弟们和四姐妹都在忙着抄写经文，每天做早、晚课也变得更加规范认真起来。 自从萧烨提出将抄好的道经供于案上，云上观的道士收下了那些道经还对他们道了谢之后，他们就更加起劲了。 都仿佛找到了一条向道之路，离他们在云上观学道之路更近一步了。 四姐妹也跟着认真地抄写经文，想到大姐姐曾说过的，只要心诚，自有功德。 以往受了大姐姐的好处，如今又受了云上观法事的好处，她们心里也有一团火热。 想要表达她们确实是虔诚奉道的，认真的！ 江彦庭将从云上观得来的平安符给了卫玉兰。 毕竟卫玉兰没有去云上观，而他在云上观受了道门庇护。 铭儿又有姑姑给的平安玉还有法器手镯还有道袍，不需要再添一张平安符。 看到夫君从云上观回来就一直在说道门的厉害之处，如今得到一张平安符就给了自己。 卫玉兰也不禁感动得红了眼眶，心里有些偏向奉道了。 她原本并没有什么信仰。 只是打小在家就见惯了祖母礼佛，偶尔为表孝心也会抄一两卷经文送至祖母佛堂供奉。 有时也会随母亲去寺中进香，对佛寺更为熟悉。 后来嫁进永安侯府，又见祖母与婆母都是礼佛的。 她自然也会认为礼佛才是正义，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根深蒂固的认知。 也是她孝顺和温顺的表现。 可是，谁会想到奉道的好处竟然是实质的、亲眼可见到的、可以触摸和拥有的。 还有那天早上，亲眼看见小姑子对铭儿施法，那发着金光的手掌，那念着就让人心静的道经…… 其实这几天下来，她心里对道门也是有些敬畏的，只是……她真的看不懂那些道经，很多字认得，仅仅只是认得。 云上观，清晨的风里弥漫着梅花的香。 云棠出关，打开了地室的封印大阵。 当她走出地室时，就见一真道人、萧澈、顾奕方、林昊然和林昊宇几个，已经等在外头且目光炯炯地盯着地室入口。 看见她如往常模样平静地走出来，顿时眼睛都是一亮，随即便紧紧盯着她，似在打量。 好像……小师叔还是老样子，除了那双眼睛比之前出关时的颜色要红得浓烈一些。 之前出关进行新一场法事时，小师叔的眼睛已经不那么红了，只有浅浅的粉色，这次…… 几人的表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云上观已经做完了早课，云棠出来却说道： “我去三清殿做早课，准备些热食，我吃了回侯府沐浴，之后去了了那三十万两的任务。” “一真，地室照原样守好了，等我忙完这几天再回来，九师兄的情况不必担心，这三场法事不是白做的。” 云棠不理他们的反应，直接说道。 边说边往前面走去，一行人连忙跟上。 一真道人领命，便先安排下去。 云棠没有去地室另一边的替命大阵所在的地室。 她现在的情况虽已压制住剩下的死咒之力，黑煞之气也不会乱蹿，她随时都在运功化解着问题，但…… 她需要道坛的力量压下更多魔气，却不想消耗太多功德之力。 她虽有九世功德，但也不想大手大脚毫无规划地用掉。 因而，去三清大殿求道祖圣人庇护，才是更便捷合适的办法。 她甚至都没在地室中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道坛，要去就去观中最大的三清殿。 萧澈他们一路跟着云棠到了三清大殿，也将这两天京城中的情况说与她听。 云棠点头，她虽不见任何人，但要掐算结果并不难。 她算的不是自己，而是平国公夫人的情况，就知道这些天她是如何作妖的。 相比康宁郡主自恃身份行事还算有所收敛，想的全是阴招，这平国公夫人倒是个不注重脸面的，敢说敢闹也能胡搅蛮缠。 秦世子，该感谢他有个贴心实诚又善良正直的弟弟。 从三清大殿做完早课出来，饭堂里早有热馒头、豆沙卷，还有一碗小米甜粥、一碗鸡丝红枣粥、一碟鲜炒山菌准备着。 品种简单，但以甜食为主，符合云棠口味。 一真道人生怕这几天小师叔真的辟谷不食，会营养不良，若不是时间不够，他还想多张罗几个菜出来。 云棠吃完早餐，又叮嘱了一真道人几句最近观中需要注意的事情。 经过这次道门大展神通，加之皇上早就推行奉道的诏令，恐怕来观中的信众更多了。 但有信众就有凑热闹的假信众，莫让人在观中随便走动，后山禁地更要守好。 第167章 你就是用这种法子救老九的? 云棠这边还没出发，就收到了三师兄的鹤信，让她先回清风殿，他们要看到她才安心。 于是云棠坐着青龙卫来接她的大马车回京城。 萧澈他们几个都跟她挤在一个车厢里，个个担忧地盯着她的眼睛瞧。 小师叔还是那个小师叔。 但因那双褪不去赤红颜色的眼睛，让小师叔自带了一丝神秘和诡异气息，让人害怕，害怕小师叔是报喜不报忧。 可是他们不知如何问，显然小师叔并不打算告诉他们。 林昊宇又哭了，眼泪汪汪地看着云棠。 “不要小瞧了你们的小师叔。”云棠抬眸看着他们这副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强调道。 “不过是体内还有魔气没有清除干净而已。” “闭关时间还少了些，等我处理了京城这边的事情再回云上观，多闭关几天就好了。” “这些天法事有多紧凑，你们也是清楚的。” 云棠的解释，让几人想到了前几天的法事。 每天一场接连三天，他们也是不眠不休在修炼，不敢大意而在法事中拖了小师叔的后腿。 小师叔更是直接在地室闭关，不问外事，眼睛颜色也会褪去红意，还剩下淡淡的浅红未完全褪去。 这些事情他们都知道，确实是时间上仓促了些。 “小师叔，在清风殿一样能闭关吧，法事已结束，为何还要回云上观？” 萧澈问出疑惑，迟疑了一下还是提醒，“九师叔那儿也太简陋了些。” 地室之中全是法阵，各种法阵守护着青木大棺。 小师叔想要沐浴都要回侯府去。 只因她在云上观就只肯待在地室，不去其他厢房，一真师兄没给小师叔安排方便她住的房间。 可是清风殿有呀。 云棠想了想，才解释道：“想必侯府那边也在盼着我回去，那三天，他们都来了云上观，我知道的。” “不过……若我眼睛还没好，回清风殿是会方便一些。”云棠原本没在意眼睛。 她什么情况自己很清楚，但见这帮小子们如此担忧，她也不得不重新审视现在的情况。 “那就我先回清风殿，让师兄们不要担心，你们……”云棠有了决定，最后看向林昊然。 “一然，你跑一趟侯府，就说我刚回京，进宫禀事，明天去解决平国公府的事情，暂时不得空回府，让他们不要担心，无需等我回去。” 林昊然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马车从南门进了京城，一路向皇宫奔驰而去，热闹的街市上，车水马龙一片繁荣昌盛之景。 林昊然钻出了车厢，也没骑马就展开身形消失在街道拐角，一路尽挑小路小巷走，没多久就到了永安侯府外面。 云棠这边又让顾奕方和林昊宇先回家去。 顾奕方的儿子才刚满月，他就离开好多天了没回，也该回去报个平安的。 之后就萧澈陪着云棠回宫。 马车一路到了清风殿外才停下，两个小道童守明、守德正在外头张望着。 看到马车过来立刻激动地喊了起来：“小师祖回来了！” 很快，清风殿中走出几人。 今天一早派青龙卫准备马车去接人时，他们也都很快忙完手头的事情，赶来这里等着小师弟回来。 前几天，小师弟搞出的阵仗可真是不小。 那些信众们一直不清楚，主导祈福法事的人，其实就是云棠。 而他们虽然没去云上观，但也是每天都在望着云上观方向的。 普通人看不见的气、运势、道韵，他们都是可以看见的，知道一切顺利，但…… 小师弟现在是什么情况？ 着急的也不只是萧北辰，云玄渊、云玄影、云玄玉也都悬着心，知道小师弟今早回京，很快都赶过来了。 云棠刚从马车里下来，就被云玄玉拉过去了。 云玄玉直接给云棠把脉了半天，而后将她道袍往上拉了拉，眉头便紧紧蹙了起来。 “先进去再说。”萧北辰看一眼儿子，又道，“你去给你母后请个安再过来。” 这么多天，萧澈也在云上观一直未回京城，宫里无人去云上观，徐皇后也担心，不知道云上观到底是什么情况。 萧北辰自是懒得多说什么的，只不过如今儿子回来了，还是让他去一趟中宫。 萧澈行了礼，便转身走了。 小师叔的事情，还是让小师叔自己与父皇说吧。 云棠被云玄玉拉着到了三清殿。 清风殿原本就是仿东境清风观建制，因而与云上观的格局也差不多，只是规模要小很多。 云棠走进三清殿时，手快地往额间贴了一张符，几人看见都惊讶了，心中更加担忧了。 这是…… 魔气太深都不敢见道祖圣人了？ “去后边说。”萧北辰立刻提议，不敢在这里久留。 回到后面静室，云玄玉便再次将云棠袖子往上扯，露出手腕上的七星同命结。 “你就是用这种法子救老九的？”云玄玉平日里那张美艳慵懒的脸上，此时只剩下严肃和凝重。 “因而不是魔气入体，而是你也中了死咒！”萧北辰也拉过云棠另一只手探脉。 若只看面相，就是一双眼睛变红了，再以道韵探查，云棠身体的真实情况便瞒不住他们的。 至于面相，云棠自然也做过压制了，不然她此时该是浑身冒黑气了。 云棠见几个师兄着急了，连忙露出灿烂的笑容，赶紧开口道： “莫慌！莫慌！我好着呢，九师兄现在也好着呢。” “这次的三场祈福法事，我与九师兄同命，我从他那儿分担了许多死咒之力，可你们看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嘛。” “九师兄吃了这么多苦头，就是当年中咒太严重，他自己无力化解，而我只是在源源不断地从他那儿分担，我有余力化解。” “七师兄你先松开我的手，看我逼出煞气哦。”云棠毫不在意地笑着。 云玄玉只能先松开手，却很快四人分占了四方，目光紧盯着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云棠。 “守德、守明你们不用进来，不用奉茶。”萧北辰突然叮嘱了一句。 “是。”刚走到外头廊下的两个端着茶盘的小道童，连忙退下了。 萧北辰随手将静室的门给关上了，云玄影拿出一叠符纸扔出去，贴在了门和窗上。 而后四人继续盯着云棠。 第168章 这么多天她其实是不眠不休 云棠也拿出一叠符纸，随手布置了个符阵，将自己在地室中逼出煞气再打散的过程又做了一遍，让师兄们亲眼所见也能少些担忧。 对他们修行之人而言，能够掌控的都不算事儿，只要有解决办法，哪怕困难一些也不算事儿。 怕的，就是未知。 看到云棠动作熟练且丝毫不露痛苦狼狈神色，几人这才微松了一口气。 看见云棠一会儿就逼出不少浓黑的煞气，还不需要他们出手就被符阵打散了，说明一切确实在她掌控之中。 “一真传信儿来，说老九的情况好转了不少，就是你这情况让人担心。”云玄渊开口道。 “这同命之术我们还没用过。” “既然可行，我们师兄弟就全部用上，你以一人之力分担的，我们十一个师兄哪怕只分担到你的一半，也会是很大的助力了。” 他怕云棠不想他们介入，将话说得很是小心。 事关老九，小师弟有自己的执念，师父说让他们配合就行了。 可如今有这么好的法子，他们也想出些力气呀。 再者，此法能用，以后对付堕神的死咒就不算多难了。 云玄影和云玄玉一听也是连忙点头，笑看着云棠。 好似在说：小棠儿，这糖果看着好甜，给师兄也尝一口？ 萧北辰则是摸着下巴思索开了。 “这两年老九全靠功德还有阵法和帝王之气，三师兄我呢就是帝王，我应该能分担到和小棠儿一样多。” 云棠无奈地看着他们，只能一一提醒。 “首先，三师兄你也说你是帝王了，你可以用你的帝王之气庇护我们，但你不能与我们同命，我们与你同不了帝王命。” “再者，我神游九世皆有功德、实力大增，只不过我想将更多的力量用在罗天大醮上，这一次的法事我连一半力量都没使。” “用七星同命结，原本也是我摸索出来对九师兄有用的法子，之前我还试过直接输入功德，或以道韵养身，效果都不明显。” “我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我这个法子用对了。” “我也没有直接就从九师兄那儿一次分走一半死咒之力，而想着源源不断、慢工细活、水滴石穿地消化掉。” “我现在能压制且随心所欲、随时逼出滋长的黑煞之气，就是有些耗符罢了，而我为此已囤下不少符。” “当我用天符时，效果更好，死咒滋生的煞气已经赶不上我逼出来的煞气，死咒的威力也就会减弱而被化解掉。” “只不过我与九师兄同命，当我这边的死咒减弱时就会继续从他那儿吸更多过来，九师兄那边的压力也同样会减弱。” “这，才是同命的好处，我好好的，他一样好好的，他若不好，我的情况不会这么好。” “因此，你们不要担心啦，也不必一起来分担，你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若和我一样红着眼睛不便出门，还要一直闭关，罗天大醮的事情谁来做？原本该你们做的事情谁来做？” 被云棠一通说，其他几人都不说话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只是…… 小师弟是在嫌弃他们实力不如她，若也同命化解不了那么快，会失去同命的平衡？ 要平衡当然是人越多越难平衡。 “那就先这样吧，只是你不能硬扛着不吭声儿，别让师兄们担心你。”萧北辰妥协了。 “可是这眼睛……也不合适回侯府吧。”云玄玉嘀咕了一句。 “还要去平国公府，那三十万两已经收到，这两天可被催烦了。”云玄影连忙提醒。 “我之前都是用符贴在额头的，能暂时躲一躲三清圣人。”云棠小声解释。 之前她迈进三清殿时，就是这么做的，大家也都看见了。 云玄玉突然拿出一块黄布叠成长布带，覆在云棠眼睛上。 以他们修行之人的实力，闭着眼睛也能走路，隔着这点布料当然也能视物，并不影响云棠生活。 但能遮了遮这双赤红的眼睛，不那么引人注意。 当然拿布遮眼本身也很招人注意就是了。 萧北辰看着云棠，突然问道：“小棠儿，秦世子的情况，可需再办一场祈福法事？” 云玄墨中的是堕神死咒，是最难治的，三场法事下来也只是略微缓解，还是在云棠用了七星同命结的情况下。 秦明宇却是煞气所伤，中的是厉鬼诅咒，除了也需要大量功德来治，其他并不算难。 诅咒滋生煞气，煞气侵噬目标，两者却是一样的路数。 当年云玄罡给秦明宇驱了煞气，这些年也一直通过丹药和定期驱煞的方式维持着，但要彻底根治就需要大量功德拔除诅咒。 他们当年最缺的本就是功德，拔除诅咒就一直搁置下来。 如今云棠手握大量功德，她才说出包治好的话，顺便赚那三十万两银子。 但云棠自己如今分担着死咒之力，身负煞气只怕比秦世子身上的煞气还要多，没有法事庇护，他们还是有些担心。 云棠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说大师兄当年将诅咒之力逼至双腿上，以保性命吗。” “厉鬼之煞，以阳气克阴气，只要先设一道五行法阵，再借五行之力、赤火之威，辅以天罡金符阵便可驱煞，再以纸傀抵消诅咒之力。” 说到底，厉鬼不是堕神。 “法事三天，小胖墩领了一群少年人帮了不少忙，让他们明天也去平国公府，他们的阳气至纯，足以克阴。” 少年人的心思、品行、信仰都是至纯、她能感受到他们如今向道之心的赤忱，因而，他们的力量正好用上。 那些已娶妻生子的就算了。 当然，功德之力依然不可缺，不然天机阁早就给人治好了。 “好，这些事我们来安排，你还有什么是我们能分担的尽管说。”萧北辰说道。 “之前师兄们帮着剪的纸傀，还有画的符，可以给我一些，我自己的在云上观用了很多。” 云棠立刻说道，一双大眼已经系着黄布带遮挡住了，看不出她眼中的算盘。 拿到师兄们给的纸傀和符纸，云棠立刻说要沐浴、睡觉，睡醒了做晚课。 大家这才知道，这么多天她其实是不眠不休，顿时心疼不已。 第169章 不能让人轻瞧了他们家世子去 云棠回京的消息，在林昊然到永安侯府传信的时候，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这位在云上观法事中神秘的云玄棠天师，被皇上册封护国长公主的永安侯嫡女，回京了！ 回京了就意味着要给平国公世子治病了。 三十万两啊！ 因为平国公夫人的手段频出，让这三十万两成为万众瞩目。 永安侯嫡女能治好秦世子吗？ 永安侯府与平国公府已经退亲了，还有重新定亲的机会吗？ 被治好的秦世子会再与谁家贵女定亲？ 永安侯嫡女应该还没见过秦世子吧？这若是两相看对了眼……可就有戏看了。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平国公府。 平国公夫人也收到了消息，不由蹙眉盘算起来。 秦明扬却是开心地跑去大哥的院子。 “大哥！江大姑娘回京了，明天就要来给你治病了，你可别乱发脾气吓到人家小姑娘了！” “哎呀，你怎么还是这副焉焉儿的样子，赶紧收拾一下吧，胡子都长出来了，让人喊你大叔嘛……” 秦明扬见大哥实在颓废，一边嚷嚷着一边就想上手，几个小厮也打量起世子，确实……需要整理一下仪容了。 这可是退了亲的姑娘，怎么也不能让人轻瞧了他们家世子去。 秦明宇仿佛才从放空的虚无世界里清醒了些。 看着翻箱倒柜给自己选衣袍的弟弟，声音有些沉地问：“她一个闺阁女子，岂能来我这里？” 就是以前雪儿也不可能自己跑来他这里。 最多就是康宁郡主带她来国公府走动时，会派人喊他去花园里玩耍，说说话。 她年纪还小，就像一个可爱活泼的小妹妹，有时乖巧懂事、有时顽皮任性。 国公府也没有年纪相仿的小姑娘陪她，只要他在府里，都是他自己陪着。 只不过他平时多在北大营训练，后来去了西境战场，见的就少了。 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了。 得有两、三年了吧？ 自他醒过来就在这院子养伤，已经不见外人了，自然也无需注意仪表。 但今天却在小弟的坚持下，秦明宇被小厮们伺候着，沐浴更衣、修剪指甲、刮了胡子，收拾得精神些了。 他没有拒绝，只因他也听说了小弟为他的事费心费力，还被母亲追打责骂。 母亲为了那三十万两就闹得这般不体面，他心里也是不高兴的。 他现在极渴望治好伤，明年能回西境去，战场上丢失的荣耀，得重新从战场上找回来。 傍晚时，云棠才睡醒起身，收拾一番走出屋子，抬头看了看天色，似乎又要下雪了。 她蹙眉思索起来，又掐指算了算，眉头这才松了些许。 这时，小道童守明在院门口探头望了一眼，见她站在廊下，顿时露出笑容快步走了进来。 行了礼后问道：“小师祖，可要这时用饭？” 云棠问道：“师兄他们可都回去了？” “三师祖在前边厢房画符，五师祖、六师祖、七师祖早就出宫了。”守明连忙回答。 “我去三师兄那里，晚饭先不吃了。”云棠说着便往前殿旁边的厢房走去。 在清风殿，她不需要拿黄布带蒙眼睛。 小道童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略微听了一耳，知道小师叔是在法事上沾染了魔气，魔气未除而导致眼睛变了颜色。 他们心疼小师祖，却也不敢问出来，怕小师祖难过。 云棠走进厢房，就见三师兄跪坐在暖炕上，正伏案画着天符，听见脚步声并未抬头。 云棠也没打扰，直接走到另一边坐下，从另一头将小泥炉中煨着的热水倒了一杯茶给自己捧在手心。 萧北辰画完这张符，这才停下符纸，直起身改成盘腿坐，看向另一边安静待着的云棠。 云棠扭头看了一眼，连忙又倒了一杯热茶过来，双手奉与三师兄。 “小棠儿，睡得可好？”萧北辰接过茶，笑吟吟地看着乖巧的小师弟。 “嗯，很安稳。”云棠露出轻浅的笑容。 一句“很安稳”，却是最好的安心话。 说明她现在状态确实不错，没有受到死咒之力的威胁。 “那就好。”萧北辰笑道，目光落在炕桌上刚画好的天符上。 “这些符，回头你都带着备用。” 知道云棠现在驱除煞气都用天符列阵，肯定是很耗符的，他有空就多画一些。 其他人手里有事要忙，肯定比不上他囤符的速度。 画天符这种事，也不能交给寻常道士，实力还不够，天师境的才行。 “知道了，多谢三师兄。”云棠连忙收下。 刚才看天色不太好，想必明天是一定会用上天符的，原本还想着就用黄符算了…… 之后又说了说明天的安排，萧北辰让人传膳。 萧北辰这两天处理朝政骂了不少朝臣，今天萧澈一回来，就被萧北辰赶去御书房了。 萧斐却拉着大哥问了半天云上观的事，至于那些折子？反正父皇都在骂臣子，不会骂他。 萧北辰知道云棠的情况后，就一直在画天符，他要囤很多天符给她。 “对了，你父亲托了小胖墩来宫里问你，今天可会回府。” “若不回，他们明天去平国公府，说是太多天没见你，也不知你现在什么情况，难免担心。” “我让小胖墩告诉他们，你最近不得闲暇回去，明天可以去平国公府但别影响你做事。” 饭后泡茶时，萧北辰突然开口。 明天去平国公府的人手里，就有萧烨领着的那一批少年人，是云棠说的阳气。 江家兄弟们自然也在那一批人里。 云棠不回侯府，永安侯就只能去平国公府见她了。 担心是真担心，主要还是最近太多事情，云棠又不与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合适。 明明只是一个刚回家的小道士，突然又是护国长公主、又是天师。 随着云玄棠的名声传出去，已经很多人知晓她与天机阁的关系。 清风观玄字辈道士，天机阁就有两位。 还有最近风头也盛的卫国公世子林渊，不就是禁卫统领云玄渊？ 全是云姓“玄”辈开头，以前都说永安侯嫡女是个外头回来的小道士，愣是忘记了她初回侯府就说过：清风观云玄棠。 第170章 天子剑的含意，是象征 把这层关系一想明白，许多事情也都明白了。 因而，最近找永安侯打听消息的、询问云玄棠可卖平安符和平安玉的、想了解青龙卫到底是什么神秘衙门的…… 都找上永安侯了。 至于那些下帖子想请云棠过府赴宴的、探望康宁郡主病情的……都是白递了帖子而得不到任何回应。 虽说云棠只是闭关了两、三天，但在京城的这些人却是一刻没闲着的。 也难怪永安侯急着找云棠。 云棠回府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永安侯也知道其实他管不了这个女儿。 因而，大小事情都会先与云棠商量清楚了再拿章程，不会擅作主张，如今更是不能替云棠决定任何事。 原本侯府是打算一切照旧，等云棠回府再说，奈何这几天找上门的人太多了。 甚至还有很多人家直接问，侯府打算将大姑娘许以什么样的人家？ 虽不直接提说亲事，但也是在打听侯府嫁女的门槛了，毕竟连平国公世子这样的人物，也毫不犹豫就退亲而不换亲。 可见侯府对这位真千金的重视程度，绝不会让其受半点委屈的。 只不过这些，在小胖墩来打听情况时，萧北辰就掐指算了算，大略知道了永安侯那边的情况。 “小棠儿，明天他们过去，你也不好回避，你这双眼睛……还是别说魔气吧，没的吓到那些门外之人。” 萧北辰看着云棠垂下眸子浅浅饮茶，提醒道。 “嗯，就说……忙于法事几天未睡，熬红了眼，不能见太强烈的光芒，留在宫里治疗几天再说。” 云棠歪了歪头，想了个办法，而后征询地看向萧北辰。 萧北辰笑道：“这样就好，你确实也没怎么休息。” “忙完就赶紧回宫，之后就在清风殿闭关，有什么事情还有师兄可以帮你。” 萧北辰已经知道第三天法事情况，也明白云棠的眼睛多闭关几天必能将眼中红意再次压制下去。 但他仍有忧虑，就不知压制之后是彻底恢复正常呢，还是眼底总有一抹浅红呢？ 但他也不想再说出这层担忧，小师弟已经够忙了，何必让她再添烦恼？ 最后会怎样，闭关一段时日就知道了。 云棠却摇头道：“我想回云上观闭关。” 她这些天已经习惯了地室的环境，想和九师兄待一块儿。 萧北辰却为难地看着她：“你五师兄和七师兄打算过两天出京一趟，你还是留在清风殿陪三师兄用膳吧。” 他中午又给师父那边传鹤信了。 师父之前就说过，年内怕是赶不回来，北境这次雪灾不只是大夏境内，北渝境内同样损失惨重。 若是两国交战那是两国政事，若受雪灾影响惨重的还是百姓。 大灾易生煞，煞而诡、诡而祸。 因而，师父和二师兄他们去救的是雪灾下的民生，而并不只有大夏北境。 该阻止的阻止、该超度的超度、该化解的化解…… 确实很忙。 只不过相比北境，西境的雪灾没那么严重，妖祸却要严重很多。 因而大师兄、八师弟、十师弟、十一师弟、十二师弟这边，也脱不开身。 同时，大师兄他们还要寻找堕神下落，也是暂时不得空回京。 若不是小师弟如今与九师弟同命同劫，倒是可以让小师弟去西境看看情况。 中午吃饭时，他们几个商量的结果，小师弟是不能出京的。 他身为帝王也不能，正好他又将国事交与太子哥俩了，他其实是有空的，因而…… 准备让五师弟去一趟北境，让七师弟带几队青龙卫去一趟西境。 七师弟原本就是初代青龙卫龙头。 后来青龙卫交给了九师弟，七师弟潜心修炼、经营绣玉楼也体验世间烟火，用以洗炼身上的戾气。 两年前九师弟在西境出事，大师兄耗费三十年功德救人，七师弟、十师弟他们将整个西境妖物杀了个对穿，也伤得不轻。 这两年已经养得差不多了，最近又得了小师弟不少资源，又学了南宗雷法，她想再走一趟西境。 五师弟这些年在禁卫里也培养了不少徒弟，这次打算带去北境走走，有他们支援，兴许师父、二师兄他们就能早些回来了。 只是五师弟一走，保护他这个皇帝的任务就落在他自己身上了，他还得自己坐镇禁卫守护皇宫。 当然这个话，他们都不打算对云棠说明白，怕云棠为之分心。 云棠得知五师兄要去北境，七师兄也要重出江湖，心里蓦然想到的是小时候…… 云棠拿出那把天子剑：霄练。 “七师兄重新出山，这把剑请三师兄交给七师兄。”云棠站起身双手奉上天子剑。 当年立下的规矩，青龙卫办案，见官大一级，青龙卫龙头，配天子剑，先斩后奏也可不奏而斩。 萧北辰却是摆了摆手，笑道：“你七师兄虽出任务，但她已非龙头，无需天子剑。” “再者她就是这一趟去西境看看大师兄那边情况，加些人手，让大师兄他们早些回京过年。” “天子剑是对权势的震慑，方便办案子用的，并不是用来斩妖除魔的，她有自己的配剑。” 云棠也明白天子剑的含意，是象征。 他们都有自己的配剑。 云棠便将霄练重新收好，又问了西境和北境的情况。 如果五师兄和七师兄出京，是为了让师父和二师兄他们还有大师兄他们都早些回京城，她当然不会阻止。 她也无暇分身，不可能同时去西境和北境。 她也有自己的任务。 云棠和三师兄喝着茶又说了许多话，萧澈和萧斐走了进来，见他们都吃完饭了，顿时一脸委屈。 “父皇，我和皇兄累死累活的忙到现在才总算出了御书房，怎么连饭都捞不着一口呢。” 萧斐一边埋怨一边脚步往云棠那边挪去。 “宫里还缺了你们一口吃的？饿了不会让人传膳？”萧北辰睨了儿子一眼，没好气地训道。 “可我许久不见小师叔了，赶着过来嘛。”萧斐解释着，人已到了云棠身边，眼睛好奇地打量起云棠的眼睛。 “听说小师叔变成了红眼睛，这么一看很好看嘛。”他一点也不害怕，甚至还调侃起来。 突然他脸色猛地一变…… 第171章 这个招厄运体质的倒霉孩子…… 云棠也猛地抬手结印朝自己身上拍去，紧急中压制住身体中突然活泼起来的煞气。 萧斐手腕上的防御手链颤了两下，玉珠似有光芒闪耀，萧斐只退了两步就恢复了正常。 萧北辰正伸着手要将儿子抓到自己身边来，就见这一瞬间的变故已经平静下来。 “臭小子，在罗天大醮之前不许见你小师叔。”萧北辰还是起身将儿子检查了一遍，这才训斥道。 “为什么呀？”萧斐一脸茫然。 刚才有一瞬间他心底涌出了熟悉的感觉，但却没有像以前那样灼热、疼痛、心悸仿佛要死了的感觉。 他就像一个没站稳，身子晃了一下踉跄了两步就缓过来了。 他甚至没感觉到身上的平安符或平安玉有任何变化。 “你什么体质你不清楚？小师叔的眼睛你不能随便看，刚才是你小师叔送你的防御法器保护了你。” 萧北辰看着一脸呆滞的儿子也是无奈，这个招厄运体质的倒霉孩子…… 小师弟在云上观无事，回宫一天了也无事，这孩子一来就有事了。 云棠那边已运功彻底压制下噪动的煞气，站起身道：“等我去除一些煞气，平复之后再去做晚课。” 她说完就率先走了，回去后面静室迅速布了一个符阵。 前面厢房，萧北辰看云棠从另一头角落里走，还是避开了三清殿，不由担忧地叹了口气。 这双眼睛便是入魔的象征，即使她身负功德是道门弟子，也不敢冒险面见三清圣人。 但她需要道坛的力量来强化实力，进而加大化解死咒的力度。 一边压制、一边化解。 当死咒被化解减弱，滋生的煞气就会减弱。 通过同命结而继续从九师弟身上吸取的死咒就会变多，九师弟那边的负荷就会减弱。 就是这么个循环。 但是萧斐这个倒霉孩子的招厄运体质靠近了云棠，突然激活了云棠压制的死咒之力，导致煞气一瞬间疯涨。 还好云棠反应够快，立刻出手压制死咒之力，但她体内滋生的煞气却是要往外冒了。 就像第三天法事之后，需要大力逼出一批打散，减去负荷量。 看到小师叔连话都不多说就跑了，萧斐有些沮丧。 萧北辰看他这副失落表情，也不忍心骂他了，这孩子苦。 萧澈走过来拍拍萧斐的肩膀，声音温和道：“我今天不是与你说了许多法事上的事嘛。” “小师叔这么多天除了进行法事才出地室，法事一结束就回地室闭关，是不见任何人的。” “小师叔不是出关了嘛，我离得远一些就是了……”萧斐委屈巴巴地说道，谁让他体质与其他人不同呢。 “这么说吧，现在你小师叔和你九师叔情况一样，只不过一个醒着、一个睡着，醒着的也不是谁都能见的，明白了吧。” 萧北辰见傻孩子还在委屈，便开口说出事情的严重性。 萧斐睁大了眼睛，脸上全是担忧和惊怕之色，脱口道：“小师叔不会有事吧？” 当年九师叔回京就直接被送到了云上观。 他得知消息赶去云上观，云上观已经封观了，很多青龙卫和禁卫守在山下，不让任何人上山。 他是后来才陆续听到一些真相，知道九师叔九死一生，被师祖封印起来了。 从此他再也没见过九师叔。 如今小师叔回京了，还这么厉害，还教他剪纸傀、教他画平安符，好不容易有人教他道术了，若也和九师叔一样…… 他脸色白了白，不敢往下想。 “臭小子少胡思乱想，你小师叔厉害着呢。”萧北辰伸手也拍了萧斐肩膀一下，笑道，“你小师叔这样是为了救你九师叔。” 萧北辰又看了萧澈一眼：“你们哥俩这一天还没说够云上观的法事？怎么这傻小子还没听明白呢。” 萧澈无奈道：“二弟只是没亲眼见过。” “好了，今晚你们就在清风观住下吧，先让人送些吃的来，别饿着了。”萧北辰安排道。 萧斐刚遭遇了这一下，虽说有防御手镯挡了，但他也不放心让这孩子自己回王府。 萧斐一听可以留下，立刻又高兴起来。 这样他等小师叔出来做晚课时，还是可以远远看一眼吧？ 然而，萧澈却直接将人拽出了清风殿，找了一处风景不错的地方安排晚膳去了。 还喊了萧简萧鸿过来聊天，小子们是没落下一场法事，只有萧斐在御书房看折子，只放了一天假。 明月明华明曦明芝四个公主也过来了，这几天她们都是听萧简萧鸿回来说起，才能知道云上观的热闹。 宫里得到的消息，全是他们兄弟俩传回来的。 萧简萧鸿年纪小，却是性格开朗活泼欢乐的，说起这些事来估计能眉飞色舞说上一天一夜不嫌累，萧斐也听得津津有味。 见二弟状态好转，萧澈也松了一口气。 早在御书房时，他就叮嘱过二弟，不要提小师叔的眼睛，其他人都不知道。 清风殿，萧北辰来到静室外，就见屋内光影纷绰、不时便有风雷之声传来，便知道云棠在逼出煞气，比早上的动静更大。 恐怕也是没想到会被萧斐激活压制的力量，煞气多了，驱除的力道当然也要大些。 萧北辰没有直接推门，也没出声打扰，他站在院子里静静地等着。 这种动静持续了约莫一刻钟之后才慢慢平静下来，透过门窗可见那些横冲直撞的影子都不见了。 静室归于平静，就仿佛刚才的动静不曾发生过，岁月静好。 萧北辰这才推门走进去，就见云棠坐在蒲团上，四周的天符全都成了灰烬。 “三师兄，我没事。”云棠开口，没有起身，她还在调息。 过了会儿，云棠起身掸了掸道袍，露出笑容。 而她眼中浓烈的赤红之色看似没什么变化，修行之人却能感觉得出来，少了一抹惊心的杀意。 “没想到小斐儿还有这作用，我发现死咒对他有反应，倒是可以利用一下。”云棠说道。 “利用一下？”萧北辰神情有些愣。 “死咒或是其它诅咒的本质，是一种潜藏的恶意，恶意滋生戾气而形成煞。”云棠认真地解释。 第172章 没想到还有这一招可用 “这两年来都以防御、隔离、替换为主要应对办法，九师兄体内的死咒虽然没有发作，但也剔除不去。” “只能通过替命大阵形成一个新的平衡，生与死在拉锯着，若失去平衡又无法剔除，受害的便是九师兄。” “而我用同命结分担负荷，就是两个人的力量共同抵御，在生与死的平衡不能对九师兄有利前，依然剔除不去。” “刚才小斐儿的靠近，他的体质竟吸引了死咒之力，我感觉到了我体内的咒力在变多。” “也就是说，我能从九师兄那儿分担到的咒力在变多，速度在加快，这是好事。” “九师兄是被动防御着，无法主动压制和化解，我却可以！” “等明天解决掉平国公府的任务后，让小斐儿隔三天就靠近我一次，就像刚才那样，我来化解到我这边的咒力。” 云棠说到这里，抬头认真地看着萧北辰。 “三师兄放心，我的法器还有很多，给小斐儿多戴几个，他的体质和他身上的法器并不冲突，只要诱敌就行。” 既然诅咒是潜藏之物，受喜欢之物诱使出来，一切凶险，就在她身体内解决！ 这样说不定不用等到罗天大醮，九师兄就能醒过来呢。 萧北辰听明白了云棠的意思，这法子确实不错。 可惜萧斐没有自幼学道，除了被动防御和全靠法器抵消攻击，他是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 萧北辰心疼那孩子，但又想到刚才几乎是一瞬间的变故，确实无事，便点头同意了。 云棠也明白三师兄担心孩子，连忙拿出好几个防御法器。 “那个法器能抵挡很多次，只要宝珠不碎不掉、手链不现裂痕便能一直用，但这毕竟是堕神死咒，我们一个法器只用三回。” “回头我会检查，需要修补就赶紧修补。” “这也不是堕神当面，咒力在我体内压制，我能掌控住。”云棠再次保证。 萧北辰见她一直在强调、保证，也不由心疼地苦笑：“小棠儿别担心，师兄也在旁边呢。” “能加快救回老九，是好事，没想到还有这一招可用，说不定是天道怜悯。” 怜悯九师弟，心疼小师弟。 云棠眼睛红红的，眼眶也红红的，瞧着有些吓人了。 萧北辰却能理解她的心情，其实也有些激动。 萧北辰陪着云棠去做晚课时，云玄渊、云玄影和云玄玉也到了，四个师兄弟一起在三清殿做晚课。 云棠额间贴着一张天符，遮去了她眼睛的魔气象征。 做完晚课，几人到厢房说话。 得知能够利用萧斐的厄运体质诱出潜藏的死咒之力松动，加速从九师弟那边流转向云棠这边，再由云棠化解打散。 几人都有些惊讶，也很激动。 逻辑上没问题。 危险隐患什么的，他们只要在关键时刻护好萧斐就行。 突发情况尚且安然度过，他们有备而为，更应该安全的。 只不过是萧斐不会道术，不是萧澈或林昊然他们，才让他们多担一层忧心。 但他们都是玄字辈的师兄，没道理小师弟都能以身同命了，他们却连保护个孩子都做不到。 当下都同意了。 为此，云玄渊和云玄玉决定先不出京了。 师父和师兄弟们只是晚些回京，而他们留在京城却能帮上小师弟做这件事，主要是守护住萧斐。 这一次是加快加重化解死咒之力，在没有祈福法事的加持下，他们需再布置一个五行八卦阵法。 由他们来守阵，助小师弟一臂之力。 这件事，他们并没有就向萧斐解释，而是商量起具体的操作和应对之策。 ……第二天早上，做完早课之后，师兄弟几个都在清风殿用早膳，萧澈和萧斐、萧简、萧鸿都在。 只有萧烨昨天得了任务，将所有少年们都召集在自己府里做准备。 好在这些少年们便有年纪到了十七、八岁的，也还没有说亲，也没有通房，可以加入队伍。 娶了亲的江彦庭、江彦轩还有顾奕方他们，这次就不在队伍里了。 青龙卫教了他们阵形，让他们背熟《清静经》，到时候需要他们时只需要背《清静经》即可。 这天早上他们都在三皇子府吃了早饭，准备跟着青龙卫出发。 萧简萧鸿在清风殿禀报了父皇后也出发了。 萧澈则是随云棠前往。 萧北辰他们不去，他们也趁空闲时间多画些天符。 有了更好帮助九师弟的法子，他们一个个也是斗志昂扬。 还忙着往北境和西境传了鹤信，就等师父和师兄们得空回复。 一大早的平国公府也很热闹。 许老将军一家子早早就到了，就怕今天平国公夫人又作妖，若是将云棠得罪了而耽搁给秦明宇治病，后果可是很重要的。 三十万两都给了，还能在这节骨眼儿上出岔子？！ 不只是许家人早早来了，秦家一些亲族也来了不少人，就仿佛今天平国公府要办宴似的。 还有卫国公夫妇也到了。 镇国公、越国公、武信侯、武定侯这些国戚也到了，就连这些年一直不受皇上待见的定国公也来了。 平国公是武将，秦明宇是未来可期的少年将军，大夏王朝的栋梁。 这些武将门第都不约而同到了，是对秦明宇的关怀，也是怕平国公夫人拎不清轻重坏了事，要帮平国公管管这事。 永安侯三兄弟还有江彦庭、江彦轩到的时候，平国公夫人是不想让人进府的，但被许老将军训斥了。 “你个笨女，没看见今儿来的都是武将吗，女婿在西境回不来，这些人都是来给女婿撑场子的，是给女婿的情义。” 平国公夫人撇了下嘴还想争辩几句，又被许老将军怒眼给瞪了。 “你个眼皮子浅的，不会说话一会儿就闭嘴，今儿由老子和你娘出面就行。” 见闺女这副作态，许老将军只庆幸自己早早过来是来对了。 平国公夫人不敢再多嘴，前儿她娘是真的拿鸡毛掸子要打她了，怪她打了秦明扬那个逆子。 既然父亲都这么说了，她干脆留在自己院子，招待今儿过来的几个夫人小姐。 由着许老夫人婆媳在前边张罗，国公府的下人不敢不听使唤。 辰时，青龙卫带着少年们入府…… 第173章 官大一级，听命御前，你想管谁?! 就算是京城权贵世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青龙卫同时现身，一时间都有些看呆了。 等回过神来，许老将军连忙上前询问情况。 秦明扬却是看见了萧烨他们，直接跑了过去。 很快，他们就明白了这都是云棠的安排，一如当年天机阁诊断的结果。 秦明宇的病不是一般的疑难杂症，非寻常郎中可治。 秦明扬找上云棠，也非云棠是什么郎中医者，而是云棠是道门中人且会道术。 云棠今天来给秦明宇治病，自然就是按道门手段来治。 秦明扬得知要先在大哥院中布置阵法，连忙领着青龙卫过去。 得知萧烨他们是作为纯阳童子来护阵，他立刻也加入其中。 许老将军那边也知晓了原由，自然是大力支持的，还将自家几个小孙子们也喊了过去帮忙。 平国公夫人得知了消息领着一群夫人千金们从后院赶来，却被青龙卫拦在了秦明宇的院子外头。 “非道门中人不得入！非纯阳儿郎不得入！非青龙卫不得入！” 没直接说女子属阴不得入，但一句非纯阳儿郎不得入，便让平国公夫人有些明白了什么。 以前天机阁也说过是撞煞了，需要大量功德除煞，不然就只能慢慢化解。 慢慢化解就是要熬着。 这些天听说云上观在办祈福法事，有功德。 平国公夫人心里也是活络得很，想着既然有功德了，是不是就能给她儿子治病了？ 但有云棠打包票在先，她也就没有进宫求皇上这事，想着先看云棠怎么做。 没想到这个永安侯府真千金不来就不来，一来就这么大阵仗，看着就像来真的！ “江大姑娘呢？江大姑娘非儿郎，她自己能进院子？”平国公夫人想到这里立刻扭头询问。 青龙卫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不想搭理。 还是旁边跟来的一个夫人提醒：“江大姑娘是道门中人，是天师！” 平国公夫人这才想起来云棠的另一个身份，顿时尴尬地讪笑了一下。 连忙改口道：“那好吧，我们去那边阁子里等着。” 然而，青龙卫却不允许他们在院子附近停留，气得平国公夫人当场发飚，就要将对自己无礼的人赶出府去。 最后还是许老夫人被儿媳扶着一路赶来： “你这个孽障！老娘才去更衣，你就来这里影响他们正事了！” 许老夫人最近被自己的女儿诸多行为惹怒，现在开口也不留一句好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不给她留体面。 若不是自己还喘气不顺，非要伸手扇她巴掌不可。 老头子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今天一定要盯紧了这个蠢女儿不能生事的。 “母亲，这是平国公府，他们青龙卫也不能太目中无人了吧，这么嚣张朝廷都不管的吗。” 平国公夫人见母亲赶到，这才低了气焰，面露委屈地解释。 “青龙卫见官大一级，听命御前，你想管谁？！”许大夫人黑着脸瞪着平国公夫人。 就是这蠢货最近总拎不清分寸，让他们许家都跟着丢脸。 “女眷都回后院吧，实在惦记这边的情况也要离得远一些，这边是东院，咱们怎么也得退至西院才稳妥。” 后面跟来的卫国公夫人，声音冷淡地提醒。 卫国公世子夫人宋明珠看一眼其他人尴尬的表情，连忙微笑着打圆场。 “道门要布阵驱煞，只有童男子可以进院子，女眷要远远回避，这不就很明白了吗。” “秦世子的病是中的阴煞，女子往跟前凑不是害他嘛。” 被宋明珠这么一说，其他人只要不傻都转过弯儿来了。 明白现在的情况，连忙附和要离远一些，不能误了秦世子治病。 她们从这些话语里也听出味儿来。 秦世子去年秋天从战场重伤昏迷而送回京城来，除了御医过府问诊，天机阁主也亲自来了。 后来只听说人是醒了，却成了虚弱的药罐子，两条腿也瘫了，成了个不死的废人。 原来是撞鬼了？中的阴煞，鬼不就属阴？ 可是秦世子也是童男子吧，身为武将更应该不惧阴邪，怎么还中阴煞了呢？ 秦世子都能中煞，其他童男子就可以不惧了？ 离开这边院子的路上，还是有妇人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 前边宋明珠听见了，不想这些人胡乱猜测生事，便又解释起来。 “战场之上，两军交战不是生便是死，可不是咱们安居京城内院之人能够想像的场面。” “我听说战后，经常有道门、佛门的修行之人会去战场上做法事，安魂、驱煞、避劫……” “世子夫人倒是知道得多。”平国公夫人听后忍不住阴阳怪气地瞥了宋明珠一眼。 宋明珠当即冷了脸色，淡声道：“想必京城很多人已知晓，我家世子爷道号：云玄渊，清风观玄字辈。” 平国公夫人顿时哑了口。 她以前不知道，自从云棠被册封护国长公主的圣旨一下，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关于云棠师门和天师实力都早就传开了。 她再聋也听说了啊，原来那从外面回来的小道士，在京城竟有几个背景强大的师兄。 天机阁就有两位，卫国公府世子也是，听说靖北将军在北境就有“种田道人”的称号，怕也是。 最近已有人在悄悄猜测，恐怕皇上……也是。 毕竟，云棠这个小道士多年前可是在宫里生活过的，被人议论而使许多朝臣想起来，有印象了。 当年皇上时常牵去上朝，坐在龙椅下啃糕点的那个小道童，御书房里坐在蒲团上认真看着道经的那个小道童…… 一个小道士没什么，永安侯嫡女的身份在京城也不算什么，有这几个大靠山才是让人震惊而忌惮的。 一行人来到前院正堂，想要了解云棠过来没有，坐在这边等的都是国公爷、侯爷、将军…… 只不过她们这边还没问情况，就有门上小厮一跑飞跑而来。 “来了！来了！江、江大姑娘……不不，是云天师……来了！” “来了就来了，慌什么！”平国公夫人见府里小厮这般失态，顿时沉下脸色不悦地骂了一句。 然而，那小厮被门槛绊了一下摔进门内，却顾不上辩解，而是大声禀道：“皇上御驾……” 第174章 原本就不是眼睛的事 “皇上来了？”众人皆惊。 那小厮猛摇头，见大人们都是神色激动，吓得他说话更加磕巴了。 “没……是、是云天师在、在御驾上，仪、仪仗随行。”小厮说完便大喘了一口气。 不管是皇上出行还是云天师出行，都没那么吓人，云天师用皇上出行的仪仗就有些吓人。 他也不是没见识的小厮，他是国公府的小厮，可见到这阵仗也被吓到了。 其他人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而后无数双目光皆是看向永安侯。 永安侯一脸复杂呆滞的表情，脑子里嗡嗡地响，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先看看什么情况吧，棠儿是来治病的，这么做就有这么做的理由。”江彦庭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卫国公微微蹙着眉，也不明白小棠儿的用意，皇上还同意了又是为何？ 平国公府外，御驾已经到了大门前，只不过没有直接进府。 街上无数人看见这一幕也是震惊，不约而同跟到了平国公府外。 六匹宝马拉着的大马车，雕龙的车徽、明黄的车帘，前后还有龙旗禁卫。 大马车停下，平国公府守门小厮迅速报信的报信、出迎的出迎，被这阵仗吓坏了。 大马车中只坐了三个人，云棠、云玄玉，还有萧澈。 身穿道袍的萧澈先下了马车，而后伸出手，要扶云棠。 云棠刚才已系好一条黄缎绣金龙和符文的长带，将一双赤红的眼睛遮了个严实。 这条长带是云玄玉昨天回绣玉缕赶工出来的，是萧北辰拿出来的制龙袍的边角料。 绣的符文能代替云棠之前随手贴于额间的符纸，绣金龙则代表帝王，这条小小的长带今天一早已加持了萧北辰的帝王之气。 只要不解下长带以红眼示人。 一是避免别人看见生疑或担忧，二是避免还有人也像萧斐那样能刺激到云棠体内压制的死咒之力。 云棠今天仍是道士装扮，低调寻常。 若非她如今的身份太不寻常，今天的平国公府之行也无法低调，恐怕没人会多看她的眼睛。 寻常见到，只会认为这小道士有眼疾，心生怜悯而不会多想。 但这小道士是云玄棠！ 如今她的身份太多且每一个都很高调，府外挤着的人群全都盯着这辆大马车。 六马天子驾！ 看见云棠以布带遮眼，四周的疑惑和议论声立刻就嗡嗡地响了起来，想不听见都难。 云棠脚步未停，扶着萧澈的手，一步一步走下了马车，没有回头，松开萧澈步履如常地往平国公府走去。 一旁立刻有禁卫执黄罗伞跟上，遮在云棠头顶。 云玄玉并未下马车，马车和仪仗也没有离开，等着事情结束还要接云棠回宫。 而她过来并不是怕云棠解决不了秦世子的问题，而是怕云棠在过程中压制不住死咒之力，需要救场。 既然厄运体质可以诱出死咒之力，厉鬼诅咒会不会也有这力量？ 这是他们担心的，她才会跟来。 出发之前，云棠又自行清除过一次煞气，往自己身上多贴了几张压制的符。 她也不想在这节骨眼儿上，还要分心解决自己的问题，浪费时间。 云棠姿态悠然地迈入平国公府大门，心情异常平静，前世的记忆一闪而过很快便不重要地飘散如烟。 萧澈跟在云棠身侧，目光凝重、表情严肃，又是一身道袍穿着，让平国公府的下人差一点没认出来。 来到往前院与东院的岔道上。 萧澈正要领云棠直接去东院，就见前院穿堂走出来一群人，正是刚听了小厮来报而后反应过来的一群人。 秦家亲族与几位国公爷走在最前面，永安侯也在其中，其他侯爷将军们紧跟其后，皆是好奇和不解。 皇上再宠护国长公主，也不会用御驾送这位过来吧？ 这不合规矩。 平国公夫人反而落在了后面，被许老夫人盯着不让她去迎云棠，就怕她又生事。 但其他人也架不住好奇便怂恿着许老夫人，先去看看怎么回事，她们不靠近东院。 许老夫人不好拂了其他人的意，这才领着一群夫人贵女们跟在后面。 岔道上，江彦庭一声惊呼，脚步飞快地走向云棠，一脸震惊和担忧：“棠儿，你眼睛怎么了？” 萧澈立刻上前一步挡住走过来的江彦庭，歉意道：“小师叔在修行，还请大公子莫怪。” “妹妹，这是什么修行要蒙住眼睛？”江彦轩也冲了过来，刚才赶出来的人太多，他被挤到后面去了。 其他人见到云棠这模样并未太过惊讶，而是打量着云棠此人，心中疑惑着。 这就是护国长公主？天师云玄棠？永安侯嫡女？ 卫国公也快步走了过来，一脸疑惑地盯着云棠看，又询问地看向萧澈。 “林伯父，我最近闭关修行都是这样子的，无需多虑。” 云棠似明白卫国公在想什么，又或者为了表示她看得见，她笑吟吟地解释。 “眼睛无事？”卫国公疑惑地问。 云棠连忙乖巧地道：“无事。” 原本就不是眼睛的事。 “棠儿……”永安侯也走了过来，一脸复杂地看着云棠，眼中也是满满的担忧和不解。 只不过没等他问话，云棠便道： “父亲，最近我在云上观筹备法事太忙了，得知父亲到了云上观，也没和父亲说上话。” “三天的祈福法事刚结束，年后还有罗天大醮，我要忙的事情也不少，不得闲回府与家人一聚，还望父亲见谅。” 云棠说着，微微躬身行了个道礼，解释了原由也表达了歉意。 永安侯连忙摆了摆手，微笑道：“棠儿有正事要忙，为父自是不能拖你后腿的，只是不知你之后可有时间一叙？” 云棠似想了想，说道：“我要去给秦世子驱邪除煞，之后还要回宫准备给他调理的丹药，画更多符……” “这次云上观法事用去太多符了，得要大量储备才行。”云棠说着一脸歉意地看着永安侯。 这就是没有时间与他一叙了。 永安侯一脸为难，迟疑地开口…… 第175章 平国公夫人意欲何为? “那……你被皇上册封护国长公主一事，为父可要进宫谢恩？侯府可要设宴庆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也不好意思大肆宣扬，又难得见到女儿一面而不能不提及，因而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 云棠摇了下头，也轻声道：“不必，一切照旧即可。” 虽然永安侯原本也是这么做的。 但这毕竟是云棠的事，他又感觉到云棠这个女儿与侯府关系并没有真正亲近起来，因而必然要问清楚才安心的。 如今得到准确答复，便点了点头，后退一步一脸慈蔼地望着孩子。 “为父知道怎么做了，棠儿放心去做你的事情吧。” 云棠见父亲明理，不在这时候拖后腿，且退亲一事干脆利落让她满意，便也微微一笑，朝永安侯行了个道礼。 她抬头时朝其他还站在这儿打量她的人看过去，声音轻浅多了几分疏离。 “诸位还请让让，此番贫道来为秦世子治病，并非寻常之病，还请莫要靠近打扰贫道布阵施法，误了这难遇的良机。” 一听要布阵施法，正合了大家的猜测，那些国公们、侯爷们与将军们便连忙让开了道，也没围着云棠问东问西。 江彦庭和江彦轩想跟随，被云棠摆手阻止了，只得一脸落寞地站在一旁。 他们已成亲，自然比不得那些少年们可以帮上忙，妹妹不让他们跟着，他们不能勉强，以免添乱。 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却从刚赶来的妇人之中传来。 “布阵施法？难遇的良机？”平国公夫人见到云棠出现，心里积压的怒气便有些控制不住想要发泄了。 这些天都是永安侯府闹退亲，让平国公府的颜面尽失，永安侯府不肯换亲，必然是这位大姑娘不同意这门亲事。 一个道士出身有人肯娶就不错了，也敢嫌弃他们国公府的亲事，什么脸面！ 云棠瞥了一眼风风火火往她走来的妇人，神色冷淡地收回目光继续往东院方向走。 见她竟然不打算理睬自己。 平国公夫人更生气了，就要上前伸手来拽云棠，却被永安侯挡在前面，一拂袖震得她连退了两步，怒视着她。 “平国公夫人意欲何为？” 这突发变故也令退到一旁的其他人顿时回过神来，连忙走过来拦人。 萧澈凝起的气势这才稍稍缓和起来，也转过头随小师叔离开。 后面被大家拦下的平国公夫人声音拔高起来：“诸位拦着我作甚？我是平国公府的主母，客人登门难道我还不能出迎？” “你闭嘴吧你！”许老夫人走得慢了些，没想到会被女儿突然抢先走在了前面，一边赶过来一边怒骂。 “今儿这事你别管，赶紧回后院去！”许老夫人也不好在人前再三骂自己女儿，只怒瞪着她喝斥着。 现在大家都明白今天治病是怎么回事了，女子为阴，不能靠近东院以免影响那边驱煞。 要见云棠，也都见到了，若再闹起来岂不误了治病？ 其他跟来看热闹的妇人们也连忙附和相劝，有人来拉平国公夫人。 卫国公夫人婆媳却是站在一旁没有上前，只不过瞧着平国公夫人的眼神充满了不屑。 真没想到平国公夫人竟是这种品性，以往两府走得也是很勤的，若非最近换亲一事闹起来，还真看不出来她的真面目。 “江大姑娘走那么快作甚，是有什么心虚之事，怕见着本夫人吗？” 平国公夫人见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眼睛看自己，不禁气红了眼，更要找云棠讨要一个说法。 这么多天过去，除了要那三十万两银子，可是见不着云棠一面的，而他们平国公府却成了京城笑话。 这口冤枉气叫她如何咽得下！ “面恶心恶口恶，易生恶煞，还是先闭嘴吧！”云棠没有回头更没有停下脚步，但她的声音却透着一股清寒之意，清晰地传了过来。 “你……唔、唔唔……”平国公夫人刚要开口就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随着几声“唔”声，很快她就惊骇地瞪大了眼珠子。 她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就像有只无形的手掌死死攥住了她的喉咙，除了浅浅的哨音，比哑巴还像一个哑巴。 很快，其他人都注意到这一变化，也是不约变了脸色。 “劳烦许老夫人将她带去后院看管起来吧，今天莫要生乱。”云棠说完这句话时，人已穿过往东院方向的月亮门。 “将人送回后院去，盯着她不许踏出院子。”许老夫人应了一声，转身就吩咐自己的两个儿媳还有跟着她们的几个婆子。 这么多人若还看不住一个人，她许家威名也得扫地了。 至于蠢女儿为何突然说不出话来？ 显然是被永安侯嫡女下了术法，早就听说永安侯嫡女是个会道法的、有真本事。 她也不担心，这么多人看着呢，还能真搞出事来？ 平国公夫人一再被云棠下了面子，自家亲娘也不给她留颜面，已经气得面红耳赤。 想要辩解都发不出声音来，最后干脆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许老夫人先是目光一跳，随即眉心紧拧，也不惊慌，一边安排人将她送回后院、一边让人请府医。 妇人们都不想跟着去后院了，去了只不过是人人尴尬罢了。 因而都默契地走到一旁让开道来。 她们小声议论着，却也不敢靠近东院，而是自觉走到了往西院的月亮门附近，再朝这边张望着动静。 今儿天色不好也还没太差，只不过瞧着似乎又要下雪了，风里的凉意比前些日更甚。 但她们谁也不觉着冷，一个个兴奋地望着东边方向。 至于那些国公爷、爵爷、将军们还有跟着来的公子们……则是站在原地朝着东院方向观望着，也没回前厅去。 云棠不让他们靠近东院，他们也没仗着自己的身份和辈份就无视她的要求。 这可不仅仅是永安侯嫡女，更是天师！ 整个东院有好几座院子，秦明宇还未成亲，他只住了其中最大一座院子，却因他病着这一年多而使整个东院都变得荒凉起来。 许老将军父子几个在青龙卫到来后也跟着来了东院，看着青龙卫布阵，直到云棠到来…… 第176章 确实如外间传闻，深受帝宠 秦明宇的院子已经布好了一个五行八卦阵，这是昨晚云棠与师兄们商量之后的结果。 天色没之前好了，云棠自己又担着堕神死咒的隐患。 师兄们都希望她能速战速决，一次能解决的问题就不要用两次。 前些天在云上观的祈福法事上攒下的功德，都用在了云玄墨身上。 法事之后，又有那些信众们和云棠自己的信众追随者，陆续输出了零星的功德。 云棠打算将这些新攒下的零星功德给秦明宇。 治好秦明宇就是为大夏王朝挽回一个有潜力的将军，能获得一些功德回馈。 她一出手就治好苦病一年多的平国公府药罐世子，对整个京城关注此事的人而言，也是一个获得更多信仰之力的好机会。 这也是云棠愿意出手的另一个原因了。 看到她来，少年们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 一个个却不似平时那般兴奋而是吃惊、惊骇、大惊失色地望着她。 各种关心、不解、担忧、着急的话语也蜂拥而来，一如先前江彦庭和江彦轩，只不过他们这里人更多。 嗡嗡嗡嗡地全是说话声。 萧烨和江彦朗甚至还伸出手想要拉下云棠覆眼的长带看个究竟，只不过都让萧澈挡在前面阻止了。 正帮着青龙卫在检查阵法的林昊然和林昊宇也跑了过来，将围着小师叔的众人往外推了推。 “好了！”趁着四周声音顿住的空隙，云棠连忙开口，表情有些严肃。 “今天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是给秦世子治病，大家不要被其他杂事分散了注意力、分了心而误了正事！” 云棠一番话，说得一群少年皆是脸色微僵，他们当然知道，但…… 所有人的目光仍是盯着云棠的眼睛那里。 不管是与云棠熟的、亲近的还是久仰大名而未能寒暄上一句的，此时都很关心她。 祈福法事上，他们都跪在三清大殿门廊下，看见那么厉害又让他们从不了解的云棠，只不过是云棠没有看向他们而已。 都以为云棠终于现身了，他们可以说上话却不想…… “我眼睛没事，闭关修炼而已，今天也是来兑现包治好秦世子的承诺才出关的，你们不要耽搁我时间。” 云棠隔着布看了众人表情一眼，再次解释了一句。 “不知该称江大姑娘，还是江道长或是长公主？” 许老将军父子三人从秦明宇屋中匆匆赶过来见礼，讪笑着询问。 奈何云棠称号太多，也不知唤哪一个才不显得他们失礼。 云棠看向他们，身为外祖父和舅舅，对秦明宇的事情也确实很上心了。 若许家不出面而由着平国公夫人闹腾，还不知何时能成就今天之行。 不等云棠开口，萧澈替她答道：“孤的小师叔，在京城知我道门者口中，是为小道爷。” 萧澈的话让许老将军父子皆是一愣，但少年们却纷纷点头，证明他们都知道。 许老将军垂下眸子，拱手再道：“若小道爷能治好明宇，我许家也承小道爷的恩情。” 云棠声音清浅地开口：“到也不必，贫道收了三十万两，便会兑现那三十万两的承诺。” “那就有劳小道爷了。”许老将军见云棠态度疏离，也不好继续寒暄，连忙又是一抱拳。 “这院中只留纯阳童子，其余人都退出去吧。”云棠再次开口。 许老将军迟疑了一下，再次开口道： “我父子三人是明宇至亲长辈，明宇父亲在西境未归，我等可否留在这里看顾着？” 他也想看看这位小道爷是如何给明宇治病的。 云棠又看了他一眼，也没拒绝，只道：“要留下也行，但会拖累贫道行事，至少得有一张天符护身。” “贫道这儿的天符，五千两银子一张，只收金、银，不收银票和其他抵价物件。” 五千两一张符，少年们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是天符是什么符？他们当中听说过的人可不多，很多人对符的认知还在平安符上。 许老将军蹙眉，回头与两个儿子对视了一眼。 见他们点头，便看向云棠再开口道：“可以，最迟明天下午之前，必将一万五千两奉上。” “将银子送往天机阁便可。”云棠见他们爽快也没多说，只叮嘱道。 得到许老将军亲口承诺后，云棠拿出三张金符，让萧澈递给许老将军父子三人。 萧澈将符纸折叠装入符袋，就算今天幸运不会用上，留着也是极好的上等护身符。 萧澈也将这层意思当面说与许老将军他们听，三人接过符小心地放在身上，便按萧澈的提醒站到了角落里。 阵法外面则由小几十号大小少年围圈护阵，他们人手一册《清静经》。 得到安排之后他们就一直在读《清静经》，字数不多早就能背了。 但为了稳妥起见，也知他们抄写的道经能供于观中，此刻便拿在手上，人手一本随时翻开读诵，不怕读错。 而他们都在云上观就得到了平安符，手中又有道经加持，还是纯阳童子，自是不怕的。 今天不只有他们这些去云上观的小伙伴队伍。 还有昨天得到消息今天一早也加入队伍的俩人，萧澈的伴读陈君恩、萧斐的伴读林慎德。 此时将阵法围了三圈的少年队伍，还是很声势浩大的。 既然是五行八卦阵法，自然也会有守阵之人，萧澈、林昊然、林昊宇还有五个青龙卫，此时也都入阵。 秦明宇一直坐在窗前透过大开的窗子看着热闹了半天的院子，没有说话。 当云棠出现时，他也不禁好奇地仔细打量起云棠来。 一个道士打扮的小姑娘，竟然以黄布带遮住了眼睛，也不知她眼睛怎么了。 明明只是一个道士，竟然有禁卫为她撑着黄罗伞，这可是天大的派头，也说明她确实如外间传闻，深受帝宠。 院中，云棠亲自检查了阵法和其他人站位，又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才开口： “秦明扬，去将你兄长背出来，放在阵中蒲团上。” 阵法中心，当然是给秦明宇留着的。 云棠知道自己出现后，秦明宇便一直在观察她，而她一眼都没去看秦明宇。 第177章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前世，秦明宇能听信江映雪的话，将她引去城外的埋伏中便和江映雪离开。 前世的她没有如今实力，用尽自己的功德治好他，还没有等到为大夏王朝救回一个将军的功德回馈，就被敌人以胎发施法下咒。 最后一口气落下时功德刚到，便有了第二世修行之路。 或许，上天也知她太弱太蠢，给了她九世机会归来救九师兄。 这一世，她一归来便先拿回了自己的胎发。 来给秦明宇治病也不会动用自己太多功德，且先收了三十万两银子，为罗天大醮提供了资源。 这一趟，就当是顺手而为了。 秦明宇被秦明扬背出了屋子放到五行八卦阵中的蒲团上盘腿坐下，可见秦明扬有多细心，不让大哥在人前太过狼狈。 秦明宇目光慢慢扫了一圈儿，其他人都是之前打过招呼的，太子是后面过来的。 他抬起手朝萧澈抱拳一揖，微微欠身。 “明宇见过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今日有小师叔为你施法治病，场面会比较热闹，你自己也要稳住心境，相信道门实力，相信孤的小师叔一定会治好你。” 萧澈笑着解释了几句，是怕秦明宇自己心态易崩会影响进度。 秦明宇目光坚定地点头，脸上表情也是十分严肃。 “是。”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如果可以，他宁愿当初战死在西境，也不愿意像这般废物一样地躲在小院中熬着日子。 云棠也检查完准备工作走了回来，开口道： “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所有人都不可惊慌，要相信任何事都有贫道会处理好！” “还有你们现在的站位不可混乱，不可后退！不可乱走闯入阵中！若是做不到，现在还有时间给你们退出院子！” 云棠的话说完便扫了一眼院中众人，少年们虽有互看之举，但谁也没有挪动脚步。 云棠将萧烨、萧简、萧鸿以及不需要守阵的几个青龙卫分散在阵外。 隔着一段距离就放一个，这样他们身上都有防御法器，至少能护着些他们两边的几人。 那名禁卫一直撑着黄罗伞为她藏起气息，这时候也被云棠安排在阵外的一个方位，恰是挡在许老将军父子三人的前面。 那名禁卫其实是云玄渊的弟子，也要唤云棠一声小师叔。 只不过其职责在禁卫，不像林昊然、顾奕方他们行动自由可以常到云棠跟前来说话。 云棠叮嘱了众人并得到了勇敢确定的答复之后，便迈步走入阵中，口呼一声：“起阵！” 随着她脚步踏入，脚下金光顿起，整座五行八卦阵便运转起来，阵外所有人的眼睛都露出惊异之色。 这是他们头一次如此近距离且清晰地看见一座阵法，运转起来的感觉好神妙。 云棠来到秦明宇面前。 她站着、秦明宇盘腿坐在蒲团上微微仰起脸，目光深沉地看着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打声招呼。 虽然尴尬，但若连寒暄都没有一句，是否显得他堂堂男儿很没气度？ 正思忖间，突然就看见云棠伸出手指，一道金光自她指间冲出，直入他眉心。 来不及惊讶，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陡然如火灼一般。 仿佛有着什么正在体内乱蹿，又仿佛一汪平静的池水被一颗石子激荡出无数层层叠叠的波纹。 疼痛让他一瞬间冒出冷汗，后背湿透，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随着云棠手指掐诀，念起驱邪除秽的咒语。 每一道咒语都带着道韵打向秦明宇，秦明宇的身体渐渐痛到失去知觉，脑子里嗡嗡的根本无法思考。 他并不知道，此时他的身体不断溢出黑色如沼泽般的浓黑恶臭之气，浓郁得快要凝出实体。 云棠道诀又变幻了几道，道袍无风自动，覆眼的长带在脑后也被风吹起，她口中的咒语越念越快。 萧澈见时机差不多了连忙祭出一把天符，在阵法上方再添一道符阵，五行催动八卦，将阵法的威力发挥到最大最强。 那股恶臭之气随着溢出而四窜的煞气奔向了他们八个卦位，被他们各自打散。 在接连三天经历了为九师叔驱煞法事之后，今天秦明宇身上这点煞气对他们根本不算什么。 就连最小的林昊宇都知道怎么快速打散煞气。 在云棠的提醒下，阵外的少年们也开始背《清静经》。 道经的力量不只让所有人心境清静稳固，也是给正被厉鬼诅咒攻击的秦明宇一股力量，让他不至于迷失而抵抗云棠的除煞手段。 云棠一直在给秦明宇逼出体内积压已久的厉鬼诅咒而滋生的煞气。 当诅咒滋生煞气的速度比不过她驱除煞气的速度，诅咒的威力就会不断减弱直至被驱除、净化干净。 说来也是巧了，云棠之前在云上观做出的尝试，对减弱堕神死咒的效果是很明显的。 同样的方法随后就用到了秦明宇身上，却是降维打击了。 她对今天的任务做了些调整，直接用上了天符，是萧北辰以帝王之气画出的天符，有了双重加持而使效果更好。 云棠并没有使用太多功德，但她有无穷道韵加身，一出手便知比前世容易多了，心下顿时有数。 师兄们说了，一次能解决的事就不要留到下次，早点完成任务也能避免许多麻烦。 等阵中弥漫的黑雾煞气越来越少、越来越淡，原本浓黑不见人影的情况也随之消失后，云棠这才以功德施法。 将已陷入昏迷状态的秦明宇抬手飘于半空之中，数道金光如金针打入他无力垂下的双腿中。 随着厉鬼有形一般的凄厉哨音震得普通人耳膜发疼时，云棠再拿出几张天符在手中加持了五雷法，随即贴在秦明宇身上。 随着符纸滋滋作响而化为灰烬，空气中隐隐风雷之声频响。 那股一直令人作呕的恶臭味彻底消失，秦明宇身上也不再有黑雾之气冒出来。 云棠示意萧澈上前，先给秦明宇塞了一颗木系培元丹，在他身上几处穴位连拍了几下，这才将人放回蒲团上。 第178章 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 云棠拿出拂尘在空气中随手挥了挥，最后一丝煞气半点不存，空气中似乎还有一股隐隐的梅花幽香随清风传来。 “小师叔，怎么样？”林昊然立刻从自己守着的卦位跑过来，一只手还捂着鼻子。 刚才真是臭死他了，见小弟竟然用两团棉花塞住了鼻子一脸得意的朝他笑，他真是憋屈死了。 他竟然不如弟弟准备周到！ “已经将厉鬼诅咒拔除了，身上的煞气也驱除了，之后只需要调理即可，被诅咒缠身这么久，是很损耗元气的。” 云棠收起拂尘，客观地说道。 刚才阵中不是黑雾弥漫就是臭气熏天，时不时还有风雷之声，根本就是目不视物只偶尔看见雷电之力的强光闪过。 阵外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牢牢地记住了云棠之前的叮嘱，因而只管一遍遍地念着《清静经》。 这时候他们也不是普通读诵《清静经》，更是帮人也帮己，稳定自己的心境才不至于因害怕而退缩。 等一切安静下来，看着阵中已能随意走动的几人，少年们眼睛亮了亮，心下却是不约而同地大松了一口气。 但云棠没有说话，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因而念诵道经的声音并未停下。 云棠上前扣住秦明宇的腕脉，一抹道韵加持的元灵之力将秦明宇仔细探查了一遍，过了会儿才微微一笑。 “病灶已除，再给他一颗火系培元丹，明天起让天机阁派人过来给他施针调理双腿，再配以木属性和火属性培元丹。” “半个月后便可练习走路慢慢恢复起来。”云棠说这些是交代林昊然负责后面的事宜，她不会再来。 萧澈想必很快又要继续代父临朝了，也没那空闲。 林昊然接收到小师叔的目光，连忙点头。 萧澈给秦明宇再喂了一颗火系培元丹后，便将两只小瓷瓶交给林昊然，低声叮嘱了几句。 林昊然扭头看向秦明扬的位置，招了招手：“秦明扬，来把你哥背进屋去！” 秦明扬见喊到他了顿时两眼放光，立刻跑了过来。 其他人见秦明扬能进阵了，一个个也不免有些跃跃欲试。 云棠见状微笑道：“法事已完成，你们可以自由行动了。” “看一下你们的平安符可安在？若成灰烬的赶紧说，贫道补与你们。” 少年们一听连忙摸出自己的符袋来看，有十多人的平安符皆为灰烬。 得知是从云上观得到的黄符，云棠摸出一叠符纸，让萧烨分发下去。 许老将军这边也走了过来，先看了刚被秦明扬背起来的秦明宇，见他昏迷着没有反应，这才转身看向云棠。 许老将军神情恭敬地弯下腰，朝着云棠深深一揖。 “小道爷是高人，老朽实在钦佩，也代平国公谢过小道爷救明宇的大恩！” 堂堂老将军威风凛凛，就连永安侯都要礼让三分而不敢轻慢，此刻却是朝着云棠下拜，自称老朽，而非“老夫”、“本官”…… 可见其的诚恳态度是发自内心，毫不虚伪做作。 “老将军不必多礼，之后会有天机阁派人负责秦世子的后继调理，贫道打包票的结果一定会兑现。” “多谢！多谢！”许老将军见云棠再次强调当初打了包票的事，一脸喜气地连连抱拳、再次道谢。 这时，许大舅突然惊慌开口：“我的符纸成灰了！” 一旁许二舅不解道：“我的符纸没有。” 说完，他还将自己的符袋递到云棠面前，让云棠帮他检查。 云棠点头，解释道：“符纸完好便可继续防身，符纸成灰便已挡过一劫。” 说完，云棠便看向一旁的许老将军，许老将军这才回过神来，也拿出自己的符袋来看，也成了灰烬。 他不解地问：“小道爷，为何有的成了灰，有的却完好无损？” “刚才我等道门中人，将所有问题都困于阵中解决。” “诸位虽在阵外，但也能清晰感受到阵中情景，心境、胆气、精神状态和思想情绪皆会受到影响。” “煞气无形而有形，目见即心见，那一瞬间就会影响到诸位，胆大者无惧则无损、畏怯心惧则有损。” “并非说哪位是胆小，而是那一瞬间会被诡物窥探盯上而攻击、侵噬，仅仅是一瞬间便可逆转结果。” “这时候，身上的平安符、防御符或是其他防御法器便会被动触发作用，如符纸用过即成灰。” “反之，未受影响者，便成诡物目标却无从下手，攻击不到也就没有触发作用，符纸完好。” 云棠解释了两者的差别以及发生的原由。 简单说就是那一瞬间的变化，被攻击到便用掉了符纸保了平安，没被攻击到便不需要用符纸，符纸完好。 围过来的少年们也听明白了这原因，用掉符纸的那十几个少年们表情有些尴尬。 其他人本来想笑话他们胆小，但又想到许老将军和许大将军的符纸也用掉了。 他们一群少年可以随便嘲笑，这两位可是不能的，于是都闭了嘴不敢说什么。 许老将军却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不服气道： “老朽行武一生，也曾戍守西境，上过战场杀过敌，自有铁血在身，如何会惧宵小诡物？” 云棠微微一笑，提醒道：“那一瞬间您可想到了许多往事，生与死、鲜血和性命、敌人的凶狠、同袍的浴血奋战？” 许老将军表情一怔，下意识点了点头。 一旁许大将军也不禁点了点头表示他也如此。 只有许二将军还没上过战场，他在兵部任职，年少时在西大营历练的，没见过什么生死。 云棠了然道：“秦世子便是在西境战场上杀敌，被惨死亡魂滋生的戾气、恶念而形成的厉鬼诅咒所伤。” “并非某一只厉鬼或是有名姓之诡物，而是无数戾气遇阴而化厉鬼之煞，形成诅咒攻击，当时中咒者应该不只他一人，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 “这情况也不算常有，只能说他当时运势不济遇上了，如今已无事，安心调理便是。” 云棠没有细说，在当时秦明宇肯定也有一瞬间心境不稳，才会被攻击到。 第179章 做记名弟子 云棠给许老将军解了惑，抱拳一揖，便告辞要走。 许老将军本还在回味云棠的说法，见她要走连忙道： “小道爷请留步，今日辛苦了，还请留下用了午膳再回，也让秦家聊表谢意。” 似乎怕云棠拒绝，许老将军忙又笑着解释。 “明宇的情况也牵动诸多武将们的关心，得知小道爷今日来为明宇治病，今儿来了不少武将，明宇的病治好了，大家皆会欢喜。” “令尊永安侯也来了，也会留下用膳，不若一起聚一聚。” 许老将军连永安侯都搬出来了，他们都得知云棠是刚从云上观回京的，先前永安侯也说过，还没见着女儿呢。 趁此机会，大家也都沾光见见，他许家和秦家表达谢意，其他人也想要结交，两全其美。 然而，云棠却明显不为所动，就连萧澈听见也快步走了过来，客气道： “多谢老将军盛情，父皇的御驾还在府外等着，小师叔还得赶紧回宫与父皇禀明秦世子的情况。” 言下之意，皇上也很关注秦明宇的情况，可不只有那些武将们。 许老将军愣了愣神，就听萧澈继续说道： “秦世子这边，等他自己醒来后，吃些清淡小食即可，此处自有青龙卫善后，下午也有天机阁派人过来。” 萧澈又提到了秦世子这边的情况，瞬间转开了许老将军的注意力。 云棠也转身往院外走。 云棠一走，少年们也顾不上闲聊了，连忙跟上。 江家兄弟一路跑向云棠，云棠停下脚步转身，无奈地看着他们。 只是一群关心她却并不清楚她现在真实情况的哥哥们，她无法说出真相，他们也只能白担心着了。 “妹妹，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都过中午了，我们就在外头酒楼吃饭聚一聚如何？” 江彦朗一脸讨好地提议。 妹妹真的太厉害了！ 妹妹的厉害，一直在打破他对道门的认知！ 他们早就在说要去云上观拜师学道，可这事儿还没跟妹妹商量过呢，总是要听妹妹怎么说的。 刚才许老将军邀请妹妹留下在国公府吃饭，妹妹显然不愿意，太子更是直接代为拒绝了。 那他们也不留在这里，现在去酒楼也可以。 至于是否酒楼的用餐高峰，不在他们考虑之中，不行他们就转去茶楼。 大家说，妹妹不说眼睛怎么回事儿，可能是因为在外面有外人在，不方便说。 等去吃饭时只有他们兄弟自己人了，妹妹说不定就愿意说了。 希望能有他们帮得上忙的地方，他们是她兄长，理应为她分忧。 “你们刚才没听太子说吗，御驾还在府外等着，我得赶紧回宫与皇上禀明秦世子的情况，这里只有我最清楚，旁人无法代劳。” “我还有道门事务要忙，青龙卫也有公务在身，我还得回云上关去闭关修炼。” 云棠低下声音找了一堆理由，而后一脸正色地看着他们。 “今天多谢你们念《清静经》护阵，表现很好！” “之前在云上观，你们也是帮上忙了的，你们供于三清案前的经书也是，以后有时间多学道，对你们也没坏处。” 一听妹妹知道他们做过的事情还给予了夸赞，江彦朗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其他兄弟们也是开心不已。 心怀虔诚地抄写道经是有作用的，这也是他们在之前经历雷灾时发现的好处，而后一传十、十传百帮到了更多人。 之后他们又将自己抄写的道经供于云上观三清大殿，云上观的道士也认可了他们这一番作为。 “棠儿，我们想去云上观做个记名弟子学道，可行？”江彦钰见江彦朗被夸几句就有些飘了，连忙提起正事。 “你们不上学？”云棠歪了歪头。 这帮人学道的积极性是好的，但去道观做记名弟子是不是有些上头了？ “我们逢五日便有休沐，也能请假再将功课补上。” “再者我们都是科举班而非蒙学班，只要师长布置的课业能够完成，其余时间不用一直留在书院的。” 江彦钰连忙解释。 像二哥就不会去书院了，只等明年春闱直接下场考科举。 “这个我要先问问云上观那边，愿不愿意收你们做记名弟子，若做了记名弟子，你们的辈份可就很低的了。” 云棠提醒他们。 她是玄字辈，一真、一安、一方、一然、一宇他们是一字辈，底下还有明字辈、守字…… 等师父回来，明年恐怕还要继续往下排辈儿。 云上观师从清风观，从一开始就是按清风观一样的排辈行。 他们过去，她尽量安排他们记在一字辈名下，云上观还有几个一字辈，皆红袍法师。 “小师叔，可以让他们记在其他师叔名下呀，这样至少能与我们一个辈儿了。”萧烨走了过来。 刚才他正拉着林昊宇在一旁说悄悄话呢。 先前小师叔的事他们不好多问，是怕耽搁小师叔的正事。 如今小师叔已经治好秦明宇还要回宫了，那就是任务完成，他总能打听打听小师叔的情况了吧？ 其他人一看就不好惹，林昊宇比他小，应该比较好哄骗？ 然而，不管他怎么好言好语地打探，林昊宇就是一块臭石头，愣是一声不吭。 他也问得烦了，又见小师叔都走到院门口了，这才赶紧过来。 云棠看了萧烨一眼，也没直接拒绝，刚才是他们说要去云上观记名的，找其他师兄们，那就不是记名云上观了。 “小师叔，这事先回宫再说。”萧澈也走了过来，先瞪了萧烨一眼，再看向其他少年们。 “你们也散了吧，做任何事都要以学业为先，学道心诚，入道门要遵守的规矩可不会少，你们可以先去云上观打听清楚了再作决定。” 学道可以凭一时兴趣，道门修行之路可就不是三言两语或兴趣能够支撑的了。 少年们见太子殿下发话了，不敢再多辩，连忙行礼应下。 “小师叔，我们走吧。”萧澈轻声提醒。 他今天过来的任务，除了辅助小师叔行事，也是要护着小师叔不被这些不知内情的人妨碍行事。 小师叔一现身，这双眼睛不管怎么遮挡都是瞒不住的，却偏生解释不得。 第180章 天子仪仗，储君随行! 云棠也不再停留，率先往前走去。 有萧澈在，萧烨不敢再跟着小师叔跑，其他兄弟也只能心下默默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但刚才妹妹说过的话，他们也是听在了心里，需要再商量出更好的办法。 少年们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决定找地方商量最适合他们的方法。 当然，萧烨刚才的提议也需要萧烨进一步去落实，旁人是使不上力的。 太子殿下说，让他们有踏上修行之路就要遵守道门诸多规矩的觉悟。 他们也需要认真严肃地思考，这不只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道门这个信仰负责。 若是以前，或许他们不会有多在乎。 但这些天他们学过的、聊过的、见识过的，都在冲击着他们的认知，让他们少年热血澎湃不已。 尤其是今天见识到了阵法，还有道门术法，他们可以说是亲眼见证了小道爷给秦世子治病的全过程。 虽然大多时候只见阵中一片黑雾缭绕，根本看不清什么，但这也是治病的一部分啊。 他们依然是完完全全地见证者，让他们更加向往学道修行这条路。 甚至，在学道和科举两条路口，他们内心深处甚至有了更多偏向学道的念头，只是不敢说出来，怕爹娘揍他们。 许老将军父子三人见少年们挤在院门口就那么热闹地聊开了，也不由暗叹一句：年轻就是好啊！ 但他们也没浪费时间，清楚今天是留不住小道爷了，连忙跟上送…… 小道爷与太子殿下来时，他们未能在府门口迎客。 如今小道爷与太子殿下完成了此间事情要离开，他们还不能送客就太无礼了！ 前院，还是之前的岔道口，一群武将们都没离开，东院的动静大约能听见一些，也能隐隐看见一阵阵黑雾随风而飘至半空却又被金光吞没。 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却很清楚必是云棠先前说过的，驱煞！ 那黑雾必是煞气，金光必是道术。 看着黑雾冲天时，一个个全都揪着心担忧着。 看到金光如虹强势无匹时，一个个又很是振奋欣喜。 直到动静消失，正不知眼下是什么情况又不敢过去一瞧究竟，生怕因自己的行为而影响东院的情况。 这个责任没人担待得起。 见到云棠与萧澈走了过来，禁卫撑着黄罗伞依然尽职尽责地跟在身后侧，云棠就走在黄罗伞下，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在这些身居高位的公侯重臣眼中，黄罗伞可是帝王仪仗的一部分。 皇上是真的太宠这位长公主了！ 今天聚在此处的可是有镇国公！定国公！卫国公！还有此处是平国公府！皆是世代军功显赫的武将家族。 小道士以天师之实力，被皇上突然册封长公主，封号：护国！ 国字号，品级比他们还要高！出行还派出天子仪仗，储君随行！ 皇上在想什么？ 但他们也不会拦着一个小道士询问这些事情。 他们刚才也有小声试探其他人的想法，也透露出想去找皇上询问的意思，就看其他人是否响应这种透露出来的小信号了。 这些小声议论的声音，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永安侯父子三人。 云棠的风光，也是永安侯府的荣耀，只是云棠一直不回侯府，永安侯府也摸不着头脑。 好在今天永安侯见着了云棠，得到了一切照旧的明确答复，心下总算是踏实一些了。 对于那些避着自己的议论声，他也只能装作不见。 他们今天过来就是想见到云棠的，留下来则是等一个结果。 秦世子被治好的结果。 这个治好当然不是一下变成出事之前的状态，而是今天的驱邪除煞是否顺利，云棠是否能按承诺地完成今天之事。 他们帮不上忙，却不妨碍他们关心着这件事情。 看见云棠走过来了，永安侯父子皆是眼睛一亮，立刻快步迎上前。 “棠儿，可还顺利？你还好吧？”永安侯笑吟吟地问。 江彦庭和江彦轩则是目光紧紧盯着云棠打量着，见她除了眼睛还是先前见过的那样，其他一切没有变化，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很顺利。”云棠随口答道。 “许老将军父子皆在场，整个过程他们是清楚的，诸位若有疑虑可以询问，现在东院可以去了。” 萧澈则是向慢一脚围过来的其他人解释，提醒他们直接去问许老将军父子三人。 不然，他们又得在这里再解释一遍，若一会儿又来一群人，不又得再解释一遍？ 云棠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父子三人道：“五哥他们也在场，父亲、大哥、二哥可以找他们询问，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好，忙归忙，也要注意身子，忙完了就回家去。”永安侯连忙道。 刚才等在外头时，他们父子三人也有自己的商量。 这时候因为云棠的封号，就像突然从低调的角落一下冲天而起变得耀眼。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想要结交、攀附，自然也有人不满或不甘。 这时候他们永安侯府不说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首要的就是不给云棠扯后腿、惹麻烦。 更加不能被别人怂恿而给人当枪使。 刚才那些议论声避着他们是几个意思？他们多少也是有数的。 也更加体会到云棠说的：一切照旧，是什么深意了。 这时候，身在风口浪尖中的其实就是他们侯府，一切照旧，才能稳住现状，不至于在各怀心思的风浪中翻船。 永安侯和江彦庭、江彦轩没再嘘寒问暖耽搁云棠，而是让开了路。 见他们如此清醒，云棠很满意，行了个道礼便快步往步。 萧澈连忙跟上。 “小道爷，老朽送你出府！”许老将军父子三人挤出了少年们拥堵着的东院门口，匆匆赶来，表达心意。 留不住，那就好生送出门。 “小道爷救治明宇，许家先前承诺过要另备谢礼，就不知该往何处送？” 许老将军刚才想起这一茬儿，也怕没机会再见面细说，干脆直接问。 不愧是武将，干脆。 听到谢礼，云棠才停下脚步，诧异地道：“诊费已收，何需谢礼？” 第181章 都想尽一份心力 “要的！要的！”许老将军连忙道，“诊费是诊费，谢礼是心意，万望收下，莫要推辞！” “如此……那就送到侯府吧。”云棠见状也没矫情，想到父兄今天的表现，便道。 她让平国公府将三十万两送至天机阁，她是代表天机阁来治病，收的便是诊费，而非私交。 谢礼便送金银也不会太多，只是人情。人情，就交给侯府处理。 许老将军一听就明白了云棠的意思，拱手一礼连忙应下。 在许老将军与许大将军相送之下，云棠与萧澈离开平国公府，果然看见门外停着天子驾。 天子仪仗虽未全出，但也不少了。 他们心下咋舌不已，又见外头挤满了人围观着，也不好再说什么。 云棠无视了四周的窃窃私语和各种好奇的猜测之声，走到马车前轻轻一跃，没用马前凳就进了车厢。 萧澈还没来得及伸手，见状轻笑一声便自己踩着马前凳上了马车。 宽敞大车厢中，云玄玉手中正用一块软布擦拭着一把古剑，见他们回来了也是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 很快，六匹宝马拉着的大马车便缓缓前行，自有仪仗开路。 围挤在这儿的人群可不敢冲撞帝王仪仗，早就让出道来。 各种艳羡声、猜测声、不敢置信声……随着仪仗远去而渐渐大声了起来。 天师出行的阵仗如何，以前也没见过，只听说天机阁主是天师，还有谁是天师却没什么人知晓。 天机阁主出行极其低调，谁也不知他何时出门，会不会就在自己身边出现过。 帝王出行的阵仗，许多京城百姓也是见过一、两次的，天子仪仗比这还要隆重许多。 今天他们见到的，是半副仪仗吧？ 可今天见到的不是帝王啊…… 天子仪仗，天师出行。 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好奇、不解的各种猜测之声，根本压不下去。 许老将军父子站在门前，望着仪仗远去，心中也是起伏不定。 这时就有朝臣从人群中挤出来，压着好奇心对秦世子的情况表达了关切。 许老将军明白挤在外头的这么多人，定然也是关心这件事的。 便朗声说道：“今日天师大人降临平国公府，为老夫的大外孙诊治伤病，病情已无碍，只余身子虚弱得调理些时日便可康复。” “天师大人侠肝义胆！道心仁慈！实力高强！” 许老将军大概说明了事情结果，随之便是一通不要钱地夸赞之言。 没想到堂堂铁血老将军，竟然这般拍人马屁，来问情况的朝臣听得一脸尴尬不知如何附和。 天师大人？ 虽然云玄棠是天师没错，可人家也是永安侯嫡女，是江大姑娘呀。 一个老臣这般当众称呼人家小姑娘“天师大人”，总觉得怪别扭的。 人群里也传来不少议论声。 不少人家都派了人过来打探情况，混在人群里也是一阵暗自吐槽。 许老将军想要夸人怎么不当面去夸？这要传不到云玄棠天师耳中，岂不白夸了？ 然而，许老将军根本不管这些。 他表达了自己真心感激云棠的诚意之后，便朝那问话的朝臣抱拳一礼，转身就走回平国公府大门。 也不邀请那位朝臣进府一叙，也不理会外头还围在这里不离开的人群。 不管是百姓还是其他人家来的人，都不在许老将军的招待之中，但那些话，却是说与所有人听的。 是他代为表达的平国公府态度。 在府中没跟着出来的那些国公侯爷将军们，则是得了萧澈提醒，已找上萧烨他们一行少年人在细问东院的情况了。 也有人到东院走了一圈儿，见青龙卫已将阵法拆除，也只能听少年们来形容了一遍，无缘见识阵法真容。 林昊然和林昊宇则是被自家祖父叫到一边细问结果，知道事情顺利、结果很好，也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之前天机阁也只能保命，不能根治。 云棠一来就打了包票能治好，且半年就能重回战场，可让他们捏了一把老汗。 平国公府这边，已经张罗了席面，就连少年们也被留下来吃饭。 永安侯父子原本要告辞的，却被许老将军挽留。 永安侯府与平国公府因退亲之事闹得不太好看，但许老将军盛情，永安侯是晚辈还是要礼让三分的，也就留下了。 云棠这边，一行人在回宫路上，云棠便往自己身上连贴了好几张天符，就见天符不断成灰。 看得云玄玉一阵拧眉担忧。 “无事，除煞时确实勾起死咒之力有些活跃，先前贴在身上的符纸也都成了灰，好在事情顺利没有耽搁。” 云棠见七师兄一脸忧愁，连忙笑着解释。 她说得云淡风轻，若非贴上的天符没多久就成了符灰，云玄玉就要信了。 “小棠儿，要我们如何做，才能帮得上你？”云玄玉也不废话，目光紧盯着云棠询问。 不能与云棠一起分担死咒之力，任何关心担忧之言，都是废话。 但她和其他师兄们都想尽一份心力。 云棠知道他们担心却又无能为力的感受，想了想便说道： “解决了秦世子的诅咒，接下来京城没我什么事儿了，明天我就回云上观闭关。” “目前我还只用了符纸除煞，还有纸傀没用呢，等我出关，你们就知道我说的无事，不是虚话。” “师兄们有空，可以多画些防御符。” “之前我给许老将军三张天符，两张成了灰，若给他们的是普通平安符，也不知能否抵挡得下厉鬼诅咒的侵噬？” 云棠没说在阵中施法除煞的具体过程，却提到了许老将军父子三人的用符情况。 也就是说，除了寻常卖的或是赠的那些黄符，也要多囤些天符。 “对了……五雷符也要多囤一些，秦世子的事，说明战场之上不只是英勇杀敌，若有邪秽作怪，中招也很冤枉。” 云棠想到秦明宇之事虽是个例，但不是唯一，以前会有、以后恐怕也会出现。 若能将道法推行入军中，哪怕是人人皆能熟背一些道经也好，而不是每次等修行之人过来超渡、净化、除煞。 第182章 风头出得太足了 像今天少年们的表现就很不错，用着也顺手。 若能像引导他们那般去培养军中将士，再给他们配上防御符，是否能增加保命率？ 当她将这层想法说出来后，云玄玉也顾不上担心她一人分担死咒之力的问题了，诧异地道：“这军中不就要发展成道观了？” 云棠微笑道：“入世的道士不也能从军、行伍么，直接让将士学道，也能让他们在面对诡邪危机时，多一些自保手段。” “不过人太多肯定不好带，若能十里挑一、以一带十，应该好教一点。” 云棠又大略说了一下“精英论”。 云玄玉曾是青龙卫龙头，萧澈更是自出生便是储君，这点管理理念还是能一听就懂的。 当下，萧澈忍不住笑道：“小师叔说的并不难实现。” “青龙卫也是从各地层层挑选上来的，五师叔在禁卫也挑了不少人收入门下培养，有经验。” 军中肯定不能完全照搬道观那一套。 因为他们还要训练，战场非道场，他们的首要任务是与敌军搏杀胜负，而非施展道法。 但若军中有实力高强的道士，至少像秦明宇的情况，就可以尽量避免了。 说话间，马车进了宫，天子驾，根本没人拦，一路到了兴安门才停下，换了一匹马拉的马车继续往清风殿而去。 云玄玉忍不住无奈地笑道：“你三师兄为了你的情况也算用心良苦了。” “就是我这风头出得太足了。”云棠也是无奈地嘀咕了一句。 其实她可以从天上走，更快还低调。 但是三师兄说她现在的情况，忙着压制体内的死咒之力还费精力呢，万一从天上走时发作了咋办？ 坐马车虽然折腾一些，但她有足够的精力应对自身问题，且天子御驾有他帝王之气在，多少也能压制一些。 再者，她一个小道士系着遮眼的黄布带到处走，本身就很打眼，但若有御驾随伺，话题就是另一个了。 云棠还未回宫，京城市井就已传遍。 天师出行、天子仪仗、护国长公主的阵仗……这样的话题在大街小巷、酒楼茶楼热议开了。 系在脸上的黄布带？听说是一种修行。 道士如何修行，普通人如何知道？ 不知之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自是没人去说了。 回到清风殿，萧北辰和云玄渊都在这里，见到他们回来不由露出了笑容。 “小棠儿你可要先清除煞气？” 萧北辰上下打量了云棠几眼，见她手里拿着的符纸变成了灰，连忙说道。 这一路，云棠一直在不停地往身上贴符，不然就要往外冒黑气了。 死咒之力虽有解决办法，但不得不说，比今天清除的厉鬼诅咒要厉害多了。 云棠点头，不敢流露出一丝疲惫之态，就怕师兄们又要为她担忧。 云棠走到静室去立刻布下符阵，这次还拿出七张纸傀摆了个七星北斗阵。 那些纸傀在她身上以道韵养了些时日，现在拿出来用还早了些，但也不是不能用。 回来路上她提到了纸傀，现在拿出来用着试试，也让师兄们看到，相信她之前说的话。 她知道，在任何危机面前，师兄们都无所畏惧。 他们畏惧的，只是眼看着师弟们独自承担痛苦而他们无能为力。 那种无力感，在她得知九师兄境况后，就感觉到了。 前世临死时的悔恨、愤怒和绝望，也让她深刻地感受到了无力回天的痛苦。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当仿佛从墨汁里捞出来的七张纸傀突然燃烧起来。 伴随着幽蓝的雷电之力滋滋作响，外面的符阵金光大盛，而后黑雾消散，之前一直被黑雾笼罩的人也终于显露出身影。 守在阵外的几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他们也收起手中的法器，走向云棠。 云棠自蒲团上起身，伸手掸了掸道袍上的符灰，又念了一遍清洁的咒语，这才抬头看向师兄们。 还有跟在后面的萧澈、顾奕方，刚刚赶到不久的林昊然、林昊宇兄弟，皆是一脸钦佩地望着她。 云棠微笑着伸手摘下遮眼的黄布带，眨了眨那双大眼睛。 “没变。”萧北辰蹙眉。 云棠的眼睛还是如她刚回京时一样，红得浓艳，如赤血欲滴的诡异。 云玄玉则是伸手以道韵为云棠探脉，眉头略微舒展。 “煞气没那么浓了，咒力也压下去了，不像之前回宫时，我坐在旁边都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就要冲出来了。” 所以，云棠现在的情况，最多就是昨天刚回宫压制过咒力之后的模样。 算是解决了今天去给秦明宇拔除厉鬼诅咒的问题，且她的情况没有恶化。 确实受到了影响，但一切都在他们预料之中且已解决了。 云棠默默地将那条黄布带又系了起来，让大家看一条布带，比看一双象征入魔的眼睛，要舒服多了。 “小棠儿，你先在这里闭关看看情况再说，刚才看你用纸傀布阵，效果还不错，比仅凭符阵的效果要快。” 萧北辰说出他的发现与决定。 云棠一听有些着急，但萧北辰却表情严肃地开口：“听话。” 云棠低了头有些委屈：“可我想见到九师兄。” “三天。”萧北辰一阵心疼，叹气道。 “至少让我们几个师兄可以看见你眼中的红意消减一些，才能放心你回云上观。” 云棠看了萧北辰一眼，才委屈巴巴地点了下头。 想了下又道：“那我今天就闭关，多布几道阵法，说不定还能再从九师兄那儿分担一些过来。” 只不过，这样就陷入了一种死循环。 只要云玄墨那边的死咒之力不降至能让他苏醒过来的程度，又或者说彻底拔除。 云棠与云玄墨现在是同命，她的眼睛就不可能会好转。 同命的他们现在是共同承担着死咒之力。 虽然现在还没有彻底实现平衡，但随着云棠这边的化解，达成平衡状态的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好。”这次，萧北辰没有再阻止她，而是微笑地伸出手轻轻揉了一下云棠有些沮丧的小脑袋。 “有师兄们看着，你不要着急，尽你所能多化解一些，明天看你状态，让斐儿来帮一下你。” 第183章 对天符的需求 云棠同意了，若能在回云上观之前，多消除一些负荷，九师兄那边也会轻松一点。 一起吃了午饭，萧澈就被萧北辰赶去御书房，云玄玉也回了绣玉楼继续忙。 云玄渊也忙去了，萧北辰则继续画天符。 许老将军父子三人的符用掉了两张，云棠提出的想法，吃饭时大家又讨论了一遍，觉得可行。 顾奕方、林昊然和林昊然也加入了画平安符的队伍。 只不过赶在傍晚之前，顾奕方就回去了，他家中小儿太小，需要他早些回去陪伴。 忙完了秦世子的病情，明天林昊宇也要回城北书院去读书了。 林昊然仍在青龙卫中，只不过最近青龙卫公务不多，还有其他蓝衣使带队，倒也不需要他出京去执行任务。 云棠出任龙头以来，也只去了一趟淮青县带回萧澈一队人，又因她一直在为云玄墨而忙，并未正式接掌青龙卫事务。 青龙卫目前仍在萧北辰手中管着，小案子都不会说到云棠面前来。 云棠下午闭关驱煞，继续撬动死咒之力往她这边流转。 晚上她也没出来吃饭，萧北辰、云玄渊还有才进宫的云玄影都站在廊下望着静室方向。 见过几次云棠驱煞动静后，他们也没之前那么担心了，思考的都是如何诱使死咒之力更活跃一些。 这样也能多消除一些，这个原理路数，他们已弄明白，知道照这个进度下去，老九说不定能在罗天大醮之前醒过来。 小师弟一直很努力啊！ 云玄影也说了下午的事，许家不但将买天符的那一万五千两送到了天机阁，还要买十张天符。 若是以前，天符也好卖，但许家这样的武将世家肯定不会买，一般的平安符就足够了。 但在今天许老将军父子三人，可是亲眼见识过阵法、驱煞场面的。 护阵少年们见到的那些浓如墨汁的黑雾、闻到的比烂泥潭还臭的气味，他们也都经历了。 甚至符纸成灰时的异样，他们也是有感受的。 因而，在钦佩敬服云棠的天师手段的同时，也是信实了道门的厉害，对天符的需求一下就变得更加信赖了。 他们并不知道，身上多带几张普通平安符一样可以。 只是云棠想用天符快些解决问题，无意多解释什么，顺手就只拿了天符出来而已。 许家又拿出五万两来买天符一事，天机阁当然不会拒绝生意。 罗天大醮也是需要大量银子来办的，动用的都是萧北辰的私库，并未动国库银子分毫。 萧北辰的私库主要又是天机阁和绣玉楼来赚，还有云玄玦在南境赚的银子没有到。 萧北辰不打算就动用南境的银子，就怕明年灾后百姓生计需要大把银子救济。 没想到，云棠回京后不但直接给了大量的金子、银子铸造法器、器皿等物，从平国公府和许家就赚进了五十多万两了。 符纸和丹药都是他们自己出的，都没算进成本，天机阁可以说是零成本赚进这几十万两了。 且云棠当时只卖天符也存着小心思，让许家将银子送去天机阁，必然会在京城传遍。 之前在云上观赠出那么多平安符，只要信她手段的人多了，买符的人肯定也多了。 平安符一百两到一千两不等，护身天符当然更厉害些，起价就是五千两。 只要这种符的厉害传了出去，从那些有钱的权贵世家或商贾富户手中，就能赚进不少了。 明年北境、西境的灾后救济银子，说不定都够使了。 这也是云棠之前不愿意接受长公主册封，可后来在云上观又领受了册封圣旨的另一个原因。 不装了。 以她如今的实力要多赚些信仰之力并不难，扬名也是手段。 扬名之后随之而来的好处，也是很多的。 第二天，云棠出来做早课、用了早膳之后又继续闭关。 萧北辰和云玄渊、云玄影见她眼睛颜色虽未变，但流露出来的气息说明她的状态比之前又恢复了不少，也没多问。 他们也忙着画天符呢。 其他小子们还没达到天师境，这些符只能他们来画。 但他们也将云棠分与他们的许多资源，给了不少自家儿子去修炼。 顾奕方那边，他们一人也拿了一些出来，代四师（兄）弟给了，让他们在京城富贵窝也不要懈怠了修行。 萧北辰也认真管起了萧斐、萧烨、萧简、萧鸿四个儿子的修行。 他们小时候都有带着入门了解了一下的，之后见他们贪玩不爱学也就没约束罢了。 只有萧斐因为自己的特殊体质，他是真心想学却又不被允许学的。 如今父皇让他们学了，他是最高兴也最努力的。 有了法器防身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突然遇到生死危机了，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读道经、学画符，刚学会剪纸傀也一直在练习着。 他们兄弟的学习，交给了萧澈这位长兄去教，顾奕方进宫也会教，为萧澈分担一些任务。 萧北辰继续当起了甩手掌柜。 不过，萧北辰如今长住清风殿，除了加紧提升修为，也重点在处理罗天大醮的事情。 大夏王朝各地道观收到了鹤信也有陆续回应。 朝廷下发的文书则是随后会一一送到，只不过是如今正值冬天，风雪阻路，行程会慢一些。 离京城近的十几家道观已明确表示，下月便起程进京，会在京城过年，希望能在云上观挂单修行到罗天大醮开始时。 罗天大醮固然是由云上观主办的，邀请却是以清风观的名义发出的，文书则是由朝廷送达。 因而，这场道门盛事，是朝廷和清风一派办的，各地道门都很重视。 这些进程细节，萧北辰也不会拿出来打扰云棠闭关。 中午，萧斐跟着萧澈一起来到清风殿。 知道自己能帮到小师叔的忙，萧斐很高兴，来到三清殿先跟着萧澈一起拜三清圣人后，这才到旁边的祖师殿。 祖师殿中，如云上观的祖师殿那般也画了五行八卦阵，只不过没有启动阵法。 云棠站在阵中，萧北辰、云玄渊、云玄影、云玄玉、顾奕方、林昊然都在等着他们过来。 萧斐正要走上前，却被萧澈拦下了。 第184章 小师叔，我随时都可以! 云棠拿出八具木傀放置在八个卦位，这次没让其他人进阵。 这里毕竟不是云上观，没有祈福法事加持，也没有绿袍法师护阵，没有几千信众随时提供信仰之力和功德。 但她希望这次能从九师兄那边分担过来尽可能多的死咒之力，因而，今天的阵法将由她自己与八具木傀解决。 等她将木傀放好，又布置了符阵，林昊然和顾奕方也将四周全贴上了黄符。 萧北辰才招了下手，其他人也各持法器在阵外站好，萧北辰亲自陪着萧斐走入阵中。 云棠解下黄布长带收入袖中，抬起一双红通通的目光看向萧斐。 尽管萧斐已知小师叔的情况，仍是被她这双夺人心神的目光给吓到。 也就是这一瞬间，他手腕上的防御手镯震颤了一下。 大约是这一瞬间他的心惧，令云棠体内的死咒之力感应到了他的到来，很快就活跃起来。 云棠感觉到了，不禁微微勾唇点了下头。 萧北辰目光凝重地伸出手，随时抢救儿子出阵。 云棠还没有动作，说明还不到火候。 萧斐想伸手去碰云棠，这样接触肯定会效果更好，但云棠却瞪了他一眼，斥道：“站好！” “哦。”萧斐连忙收回手乖乖站着，与云棠对视。 很快，云棠身上便开始往外溢出黑雾，眼中的红意不但越发浓艳起来，甚至还有汹涌翻动之势。 云棠抬手掐诀的同时开口：“退！” 萧北辰立刻拎起还没反应过来的儿子，一个后跃就退出了八卦阵。 “阵起！” 云棠一个旋身坐于蒲团之上，五行八卦阵发出一阵金光，同时也响起一阵噼哩啪啦如炮竹燃放的响声。 而她身上的黑雾之气在众人眼中已浓得藏不住，快凝出实质般的浓稠感，半空中的天符阵法也跟着金光闪烁。 云棠还在往外逼出煞气，很快就见整座阵中黑如墨汁，已看不见她的身影。 靠近阵沿的黑煞之气被护阵的法器逼退，只能在阵中四处乱窜，又被八具木傀人吸收、化解。 当八具木傀人放置八个卦位时，便具有了那八个卦位的力量。 再在五行之力的催动加持下，实力丝毫不输真人守阵的效果。 外面护阵的人只听见风、雷之声不停响起，偶尔有泛黄、泛白、泛蓝的不同雷电之力闪耀着，撕开暗夜般的黑雾。 萧斐在云棠喊出“阵起”时，就被萧北辰扔出祖师殿，站在三清殿中，被禁卫中的云玄渊弟子拉去再拜三清圣人。 按之前的叮嘱，萧斐回过神来便跪于三清像前念起了《清静经》，以平息自己心绪。 他有法器防身，还有平安玉随身戴着一直不曾摘下过，因而刚才虽有中招感觉，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上次毫无防备偶然中招，随后就无事了，这次早有心理准备就习惯了。 等他念了几遍《清静经》后起身，想要去看看祖师殿的情况，却被人拦下，让他就待在三清殿哪儿也不要去。 云棠一人在阵中待了约莫半个时辰，阵中动静才渐渐平息下来，墨汁般的浓雾渐渐变得稀薄而零碎起来。 阵外众人见到她身影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并未放松戒备。 云棠也未起身，而是往口中塞了一颗火系培元丹后，继续往外逼出煞气。 煞气低于平衡，就会催动同命结的力量让死咒之力继续往她这边流动。 死咒之力继续滋生新的煞气，而被她继续往外逼出。 也就喘了几口气的空档，阵中黑煞之气又渐渐弥漫浓稠起来，开始了新的一轮驱煞…… 云棠早就解释过这么做的原理，众人除了心疼她，却也不敢妄动，就怕打断她运功施法。 如此反复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云棠这才结束了今天的驱煞，自蒲团上站起身给自己施展了清洁术。 抬眼看向阵中堆积得厚厚的符灰，还有不少纸傀也成了灰烬，但她心情却是不错。 收起那八具也变得有些灰蒙蒙的木傀，以道韵清洗一遍后收了起来，解除了阵法。 “小棠儿你感觉怎么样？” “眼睛颜色是淡了不少！” “这次效果是真不错！” “把手伸过来我瞧瞧！” “……”几个师兄立刻走了过来将云棠围了起来，这个打量着她、那个直接把脉，都很高兴。 这一次应是驱煞最凶猛的一次。 他们仿佛看见了九师弟不日就能清醒的场面，这两年的苦熬终于要看见天光了。 萧澈和顾奕方、林昊然他们，也是一脸激动，眼眶微微泛红。 “小师叔，我随时都可以！”萧斐听见动静在守门的禁卫师兄身后喊了起来。 知道自己帮得上忙，他别提有多高兴了。 等九师叔醒过来，他一定要说他也有帮忙的，到时候九师叔就不好意思拒绝他的拜师请求了。 到时候他要跟着九师叔出京城执行任务，看奏折的辛苦活儿就让父皇操心去吧！ “今天不用了，你小师叔也需要缓一缓。”萧北辰笑着回了一句。 “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赶紧和你哥回御书房干活儿去。”萧北辰转身走到三清殿，就要赶人。 萧斐洋溢着灿烂笑容的俊脸顿时垮了下来，不满道：“父皇，没你这样用完就丢一边的理儿啊。” “好歹让我看看小师叔现在怎么样了嘛。” 萧北辰一边检查儿子手腕上的防御法器情况，一边没好气地训他。 “傻小子，你小师叔现在不是你想见就可以见的啊，你要见不就又成先前那般了？” 萧斐的表情呆了呆。 好像是哦。 小师叔这次回京，之前他来看了小师叔一眼，就被防御法器保护了，之后父皇就将他赶走了。 今天他来多看了小师叔两眼，小师叔就花了一、两个时辰来驱除煞气。 这是他现在的价值啊。 若他可以随便看小师叔，以小师叔的实力也会吃不消的。 “知道了，那我还是回去看折子吧。”萧斐冷静下来，可怜巴巴地回道。 萧澈想留下来，又想到二弟现在的情况也需要有人守在身边，只好跟着走了。 因为萧斐不能继续看见云棠，他们哥俩只能回御书房那边去吃饭。 清风殿这边，偏殿也摆了饭菜，云棠吃了饭就回静室继续闭关。 第185章 拜师也不能光凭一腔热血 接下来几天，云棠一直在闭关，又找萧斐来大眼瞪小眼了一回，效果都很好，其他人也应对越来越顺手。 云玄渊和云玄玉也没有去北境和西境。 师兄和大师兄他们听说云棠能帮老九分担死咒之力且效果还不错后，也很高兴，让他们都不要离京，好生守着老九和小棠儿。 许家买天符一事当天就在京城里传开了。 得知许老将军父子当时在秦明宇的院子亲眼见证了云棠驱煞的阵仗，且用掉了两张天符之后，都知道当时场面定然很是凶险。 而许老将军父子安危无恙，得亏有天符护身。 秦明宇的病也听说治好了，醒过来后就说一身轻松。 过去一年多总觉得浑身沉甸甸地、总是疲乏无力、呼吸困难，就像身上有无数重物压着、黏糊阴寒潮湿、活不起又死不掉的煎熬之感。 如今都没有了。 除了还有些虚弱，两腿还提不起劲儿不听使唤，以前那种感觉都没有了。 满京城不论高官权贵还是市井百姓，都在关注着平国公府、议论着秦世子的病情，对云棠这个小道士天师佩服得五体投地。 何况许家买符一事也证明了小道士天师的厉害！ 于是，出得起五千两甚至五万两、十万两的人家，也连忙赶往天机阁，就怕跑慢了买不到了。 虽说天符太贵，买的人也不如前些日子雷灾之时排队的人多，但也在京城里突然掀起了一阵买符热。 而天机阁原本囤着的少量天符早就卖光了。 萧北辰、云玄渊和云玄影都忙着画符，不但要供应这突然冒出来的销量，也要多囤一些不知何时就会用到了。 云棠提醒过他们了。 除了防御类的天符，还有五雷符。 他们师门原本就有五雷法，如今又学会了南宗雷法，但他们会的不见得底下的小道士们会啊。 子侄辈就还不擅长呢。 若有他们天师境的功力画出来的五雷符，遇到大敌时不就是最好的武器？ 云棠给他们的储物戒指里也囤了不少品种的符，他们依然觉得不够，依然觉得还要大量地囤符。 他们预感明年九师弟若醒来，想必很快就会是他们师门与堕神的恶战。 他们还不清楚，人间作恶的堕神到底是一个还是多个。 面对未知的危机，他们能做的就是抓紧提升自身实力以及多囤资源。 转眼就到了冬月底，又一场大雪之后，天气放晴了，京城的街道又慢慢变得热闹起来。 云棠在又一次大量驱除黑煞之气而消减死咒之力后，给萧斐重新换了一个差不多的防御手镯。 原先那只虽然没有损坏，但云棠还是让六师兄云玄影拿回天机阁修补加固阵法。 等她再次出关时，眼底的红意已清淡到只剩下一抹淡红，就仿佛只是一夜未睡而已。 几个师兄见了都很开心地笑了。 云棠却道：“明天一早我要回云上观了，这些天效果是不错，可我没见到九师兄总还是有些不踏实。” “去吧，老九什么情况你要即刻传鹤信回来，接下来要怎么做，需要师兄们做什么，不许瞒着师兄。” 这次没人再阻拦了，萧北辰笑着叮嘱道。 云棠答应了，吃晚饭时，萧北辰告诉她。 “这些天，小胖墩来找过你几回，都让我拦下了不让他们进来，他们说要入道门学道，我让他们去云上观做几天道士再决定。” “也不知他们现在还在云上观不，这么几十号人都不上学跑去道观体验修行的生活了，不过……” 萧北辰说到这里顿了下，露出欣慰的笑容。 “好处还是很多的，小胖墩从小贪玩，读书甚至比不过底下两个小的，也就武艺练得还不错，有把子力气。” “如今难得见他这般积极主动要学道，若真能学出来，将来也能让他去青龙卫出点力。” “还有你江家那些兄弟们，原本就是武将门第，自幼习武的，若能学出来将来派他们去军中传道。” “就如你之前说的，让军中拥有一批学道修行的精英，也能应对更多危机，目前无法全面推行下去，倒是可以在他们身上看看。” “还有其他人，也都是世家门第或朝臣子弟，肯学总没坏处，就是记名弟子这件事，我让一真先别管收徒之事，只让他们体验时日再说。” 拜师也不能光凭一腔热血，还要看天赋和勤奋，态度是否端正、品行是否可造之材。 若能熬过道童的入门规矩，明年还真能正式传授他们道术。 云棠听后却纠结地拧了下细眉，说道：“那我明天回去，可不能让他们知道了。” 萧北辰愣了一下看着她，忽然叹了口气，说道： “那你直接回后山，只让一真知道，莫小瞧了那帮小子们的敏锐和与人打交道的本事。” 说不定他们在道观与小道士们混熟了，偶然就把话给套出来了。 那帮小子们固然有着少年的意气和热血赤忱。 但他们也都是出身权贵世家的，一个个心眼子可不少，哪是道观清修的道士们防得住的？ 云棠点头。 这些时日她都在清风殿闭关，并且将原本三天就见萧斐一次的计划变成了隔天就见一次。 效果好且更加能压制死咒之力，就连眼睛都能恢复到只剩一抹淡红，就仿佛回到了祈福法事前两天那般。 也是她急着回云上观的原因，她要去看看现在的九师兄是什么症状了。 “对了，腊月再办一次祈福法事，这次就七天吧，之前将人都登记在册了，这次直接通知这些人就行。” 云棠吃着饭突然又想到这件事。 她回云上观也不能一直闭关，上次放出了腊月再办法事的消息，也不能搁置浪费了机会。 在清风殿，她是通过同命结来分担负荷再通过自身消化，在云上观的法事上，则是直接帮九师兄逼出煞气进而消减咒力。 通过她这边速度慢些，但她活蹦乱跳地更有利消化。 通过九师兄那边速度快些，但九师兄如今还在冥睡之中并不能自己运功而使效果没那般明显。 两者各有利弊。 第186章 离活着又近了一步 但在云上观还有祈福法事加持、有数千信众提供功德之力，比她留在宫中对九师兄更有助力。 小孩子才做选择，两条路都能达到目的，那就两条路来回走，哪一边都不放过。 听她说话，萧北辰笑着点头，又叹道：“可惜三师兄不能陪你去云上观，越是这时候越要守着京城震慑四方。” 他是想去的，奈何小师弟不让啊。 “等九师兄醒来后，总要接他回清风殿的，到时肯定让师兄们去。”云棠连忙笑着安慰一脸不开心的三师兄。 她一直不让师兄们去云上观，不让他们参与上次的法事，除了他们都有自己的事务要忙，也是因为…… 不想让师兄们看见如今的九师兄模样。 师侄们看见了都想哭，何况是师兄们？ 虽说九师兄年纪比其他师兄们小些，但也是小时候在东境清风观朝夕相处的一家人啊。 她初到云上观地室，推开棺盖看见的九师兄，就像个死人。 若非她如今有强大的承受能力，若以第一世的她见到这般的九师兄，她能当场入魔。 这些，她并不愿意说出来，哪怕是说与师兄们知道。 想到老九醒来，萧北辰的笑容更加明朗愉悦了。 当晚，萧北辰又画了不少天符出来，整理了一千张出来交给云棠。 天机阁卖的天符，都是其他师兄弟们画的，他身为帝王所画的天符，并不愿意随便卖出去。 “若符不够用了，记得传信回来，这些天师兄会继续画更多出来的。”萧北辰叮嘱着。 云棠乖巧地答应了。 ……第二天，随着云棠做完早课随便吃了些热食就回云上观去，京城这边，天机阁也放出消息。 腊月的祈福法事定在腊月初三开始，连续七天。 连续七天，你有时间和恒心耐力，可以每天都去，若有其他事或想要休息，也可去可不去。 且能入观者，是上次在云上观登记过身份信息的信众。 原本消息一出，整座京城都有些沸腾了，但后面的话顿时让不少人又蔫儿了下来。 上一次在京城南门被堵被拦时，就有一批人突然被禁卫、青龙卫还有顺天府联手调查了，并明令不得靠近云上观。 不只是不能去云上观，就连靠近也不被允许。 这是皇上的口谕、青龙卫传的令、顺天府那边也都有档案记录在册。 不管谁在私底下有没有议论过、埋怨过甚至在心里谩骂过，至少表面风平浪静，谁也不敢质疑和反驳的。 有资格前往的人家尤其是市井小户、寒门贫家，一个个皆如过年一般欣喜，也开始做起了准备。 自从那三天去过云上观之后，虽然家有重病者未能康复，但小病小痛者却都觉得无药自医了，且后面即使又下大雪，也没有冻着、没有染上风寒或是其他旧疾复发。 一个个都精神得很。 那种感觉也非三言两语能说明白的，但那种感觉却是许多人都清晰感受到了的。 因此，这些日子信道者更多且心更虔诚，尤其是平国公府秦世子的恢复情况，也是每天都在京城市井中传遍的。 若以前是自行奉道、奉皇命学道、有机会不去白不去又或者是皇上发了话而赶去云上观的…… 如今都是真心实意地奉道、推崇且信奉小道士天师的。 云玄棠天师，是皇上册封护国长公主时在圣旨中提过的，也早在京城中传遍。 但这样尊贵的身份，却依然不会让人忘记，她只是永安侯府刚认回来的十三岁嫡女。 她刚出现在永安侯府外时，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道士，就连亲娘康宁郡主都嫌弃她。 后经平国公府治愈秦世子一事，又得许老将军赞不绝口。 慢慢地，大家提到云棠时关于她的道士、天师身份便被提及更多。 到后来就成了小道士天师。 小道士天师云玄棠，在众人的热议声传遍京城时，早已从天上走，悄悄回到了云上观后山，桃林中的地室。 当她一进入云上观范围时，一真道人就赶到了，看着多日不见的小师叔状态不错，也很欢喜。 师叔侄一起进入地室，见到安安静静放在那儿的青木大棺，云棠目光暗了暗，拢在道袍袖中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即使早已习惯看见这一幕，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戾气。 她扫视了地室四周一眼，阵法无恙。 她又细细感受替命大阵的动静，没有了之前她刚来时感觉到的那种拉扯感。 多了她的力量来分担死咒之力的负荷，另一间地室的替命傀儡安定了不少。 这种平衡状态下，九师兄的灵魂没那么辛苦。 从九师兄口中那颗养魂珠的光泽就能发现，九师兄如今的状态应该是挣脱了死亡的风险。 还有他虽惨白但已不显死灰之色的脸，也在说明他离死亡又远了不少。 之前，说他冥睡是客气的，其实就是活着的死人。 因而那时全靠功德和帝王之气蕴养着，需要大量功德而他自身却吸引不了太多功德。 真正的苟延残喘，就是这般。 如今，他摆脱了死咒的“死亡”威胁，便能多一分生机，多一丝可以让自身气息慢慢运转起来的气机。 别看现在依然还在冥睡之中，不死不活的，实则每一个微妙的变化，都代表着他离活着又近了一步。 “这些天，我每天早晚都来地室念几遍《清静经》，检查阵法，也不许观中其他人靠近，尤其让人约束少年们。” 一真道人看着小师叔推开棺盖，连忙观察了九师叔的情况，顺口将这些天的情况大略说了一遍。 小师叔不在的这些天，他是来了地室念道经，但他也不敢随便推开棺盖就怕生了什么变故。 整个云上观可没有一个小师叔这般厉害的高手解决问题呀。 云上观，对寻常百姓而言是修行实力很强的道观，信众不少、信仰很多。 就是放眼整个道门，综合实力也是不弱的，但…… 见过小师叔的实力之后，他知道云上观想要追随小师叔的脚步，还有得修炼。 第187章 诚阳郡王一家回京 小师叔也给了他不少资源，这些日子他也在很努力地修炼，想要提升实力。 观主一努力，观中其他道士们也都跟着卷起来了。 萧烨他们几十号人啦呼呼进了云上观，已经得到指示的一真道人便将他们交给守字辈小道童们。 先安排厢房住下，了解观中规矩和修行安排，跟着一起早、晚课，也要打扫道观、挑水、洗菜、洗碗…… 其余时间就学习道经。 以往他们在自己家中抄写道经，只是通过自己读书的那点理解力在学习。 主要还是读、背、写，真正的经义，并不见得就明白了。 观中自有法师讲经，他们听过之后才能明白自己学的是什么、自己在做什么。 几天下来，有人喊苦，没人喊离开，都互相较着劲儿不愿意示弱。 一真道人与云棠禀报了这些日子观里的情况，知道小师叔又要闭关了，也不敢打扰便退下了。 按小师叔之前的习惯，定然是不到法事开始不会出关的。 但他可以来送饭。 看小师叔今天的眼睛颜色就知道，不会太快就封闭地室不让他进来的。 之前小师叔法事一结束就闭关不见任何人，显然是不想让人看见她的眼睛而担忧。 这次回京，有师叔们帮忙，小师叔用黄布长带覆眼也能出门了，回到云上观一样可以。 一真道人回到前面就开始安排祈福法事细节，京城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他们云上观也是刚得到消息。 少年们也分配到了任务，同样，他们的位置还是在三清大殿外的廊下。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法事会办得更加顺手。 京城这边，进入腊月的寒冷天气也阻挡不了大家得知云上观再办祈福法事的热闹和喜悦。 诚王府这边，镇守西南已有五年的诚阳郡王也从南境赶回了京城，一家子人先回到诚王府。 同在南境辅理军务的陈国公一家还要辅理接任的武威侯，晚了几天出发，也就这几天能到京城。 这对于京城来说都不算什么大事，何况如今云上观的事更得所有人关注，但…… 诚阳郡王是诚王嫡长子，也是诚王世子，云棠的大舅。 因其掌兵戍边而被皇上先封了郡王，这个郡王封号，将来等他袭了诚王爵后，就可以留与他的嫡次子。 还有陈国公府那边，世子夫人是康宜郡主，也是康宁郡主的胞姐，云棠的姨母。 都与云棠扯上了关系，还是很被众人关注的，都在议论诚阳郡王一家回来了，永安侯嫡女会去诚王府了吗？ 康宜郡主回京了，会去看康宁郡主吗？会善待云棠这个可怜嫡女吗？ 腊月初二，因诚阳郡王一家回京，诚王夫妇没有急着出城去庄子上，而是在家等着儿孙们回来。 诚和郡王却是跑了一趟城外，大哥一家回来，大姐一家也快到了，若都要去云上观，庄子上就要住许多人，总得仔细安置妥当。 诚和郡王忙到天黑前才匆匆赶回诚王府，就见大哥一家下午已经到了，正等着他回来家宴才开呢。 两边见了礼，热闹的家宴开席，诚和郡王亲自为父王和大哥斟酒，父子兄弟都很高兴，说着这五年的诸多事情。 诚王在京城安享晚年。 诚和郡王协理三法司，主要是个督察、协调的作用，自己倒也不怎么忙，忙的都是三法司里实职实权者。 诚阳郡王却是少年入军中，除了出生就有的尊荣和命定的王爵继承，凭着他的军功便是白身也能自己挣出功名。 因而，萧北辰当年继承大统之后，便封了他诚阳郡王。 诚王世子和诚阳郡王双封号，是帝王赋予的无上荣耀，也是担起戍卫萧氏江山的担子，而非在京做闲散王爷。 妻儿随着他先在西境吃苦，后又转去西南，也是他必须担起的职责。 如今总算回来了，诚阳郡王也是满心感慨，兄弟俩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诚王在旁看着他们兄友弟恭，感情依然如小时候那般和睦，想到自己一生、想到自己的儿女们如今也是有儿孙的人…… 他的眼眶发热，忍不住就老泪纵横起来。 “父王，如今我们都安然回京了，以后定能长伴父王母妃身边尽孝。” 诚阳郡王看见老父亲这般，心下也是一阵酸涩，连忙安慰道。 他在西南军中五年，是经历过两年前西境之乱的，也在一年多前领兵驰援西境战场的。 战场上生死厮杀，他不怕！ 但那些神秘力量杀不死，却视他们如蝼蚁随手就能捏碎的绝望，他是深刻体会过的。 若非皇上给过他防身法器还有不少平安符，他恐怕早已马革裹尸还，不但救不了自己也保不下自己手下那些兵将。 万幸青龙卫来得快，剩下的事交给了青龙卫。 在京城，青龙卫是支神秘力量，几乎没人见过真面。 但在京城之外的许多地方，视青龙卫如天神降临，救人间于水火的存在。 回到诚王府与父王母妃叙旧之后，听得最多的便是云棠的事。 原来自己真正的外甥女另有其人，原来自己的亲外甥女还有这么厉害的身份。 原本母妃给永安侯府去了信，让康宁回来见面，却被永安侯婉拒了。 永安侯说是如今的康宁一身戾气，就不让她回来坏了一家团圆的喜气，等过些日再见面更好。 永安侯又说之后七日都是云上观祈福法事，侯府会前往云上观，等法事之后再来拜见舅兄，让孩子们也都见见。 因而，今天永安侯府并未来人，言下之意就是不打扰诚阳郡王一家子团聚共叙亲情。 诚王摆了摆手，苦笑道：“你们能回来我身边，自是高兴的。” “就是想到我们一大家子都团聚了，你二妹那边却……至今棠儿都不愿意来王府，不愿意叫我一声外祖父，我这心里……” 诚王说到这里只觉喉间一阵发紧，说不下去了。 诚和郡王也叹了口气，无奈道：“二姐那脾气可真的是……” “我已听永安侯说过，棠儿师父算出棠儿是被血亲抛弃的，我不明白……” 身为亲娘，为何要将一个才两月大小的襁褓婴孩抛弃？ 第188章 声望和信仰之力更上一层楼 说起康宁郡主，诚王也只剩下唉声叹气，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诚阳郡王想到一个办法，等康宜回来，让她姐妹一处说说体己话，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至于云上观的法事…… 说起这个，诚王精神好了不少，言语间全是夸云棠厉害的。 虽然他根本没见着自家外孙女，但这丝毫不妨碍他在云上观听其他信众们的交谈。 虽然其他信众们也没见过天师的真面。 但他们作为真正的云上观信众，却是能感觉得到有天师在的法事，和往年自己也常来的法事，不同的厉害之处。 云棠在云上观法事上的存在感，则是源于几次她念的咒语，传入所有人耳中甚至传出几十里外。 山下的人甚至包括同在龙盘岭的皇觉寺和其他更远一些的大小寺观庵、庄子和村镇，许多人都听见了。 知道是皇上册封的护国长公主、云玄棠天师的声音后，没有人质疑天师的实力。 云上观有这么厉害的天师坐镇，声望和信仰之力更上一层楼。 这次又办祈福法事，也是兑现之前的承诺，许多有资格前往的信众皆是高兴不已。 诚王一家人登记不登记信息都不重要。 他们提前去庄子上住下，第二天早上不用从京城出发，从庄子上去云上观近得多了，也没人会拦他们。 说到去云上观的事，诚阳郡王也是一脸好奇和期待。 好奇他家外甥女是什么样的人物。 期待可以去道门法事上沾些功德香火气，他是知道妖祸的，也就比诚王府这些家人更加信奉道门。 腊月初三清早天还没亮，诚王父子孙三代人就早早前往南门排队。 有了上月经验和登记了身份信息领到证明的人，早早过来排队出城，其他人几乎是不被允许早晨从南门出去的。 这样就大大减少了排队拥堵的辛苦。 也有权贵人家也学了乖，知晓有七日法事之后也不着急了，城外有庄子的，没庄子能从亲朋那儿借到庄子的，都是提前出发去庄子上。 从庄子上去云上观，至少能省了出城和半路两道关卡。 普通百姓人家就还是要天没亮就去城门口排队，但有证明在，出城速度也不慢。 法事第一天，去云上观的人数只多不减。 萧北辰和云玄渊坐在南门附近的早摊上，看着排队不多的人群，却依然蹙着眉有些忧心。 云玄玉也来到了早点摊上，见他们看着人群还是忧心，不以为然地提醒道：“再怎样也比上月情况好多了。” “再者，京城这边减少了排队，若人数依然不少，不过是增加了山下关卡查验的辛苦，但有证明在手，也比之前全靠玄心石又方便多了。” 只有山下关卡，是通往云上观的最后一道关。 定然安排的相面实力强的道士，能将证明与证明持有人对上号，而不怕被人冒充。 且这几天京城外的其他道观，至少能有三家派人进京，到时云上观能帮上忙的人手也能多点。 也是因此，云棠回云上观时，他们师兄弟是一起商量过对策的。 有了前些天的努力，云玄墨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那么就不要再抬着青木大棺每次都去祖师殿了。 今天先看看只有云棠在祖师殿中的情况如何，必要时，让萧斐也去云上观，效果加持定是双倍的！ 说到这些，萧北辰的眉头略微松了松，办法是想了好几个的，总要一个个试出更好的效果来。 云上观，萧烨他们几十号人早已入住了云上观，虽未被明言记在谁名下做弟子，但他们被小道童带着对云上观已经熟悉了。 除了后山禁地不能靠近，其他地方都满山跑过几遍了，对观中修行生活也是熟悉的。 如今他们全都换上了道袍，很多人都是得了云棠护身玉的，是认亲宴那天萧烨帮他们讨要的。 后面加入队伍的少年们，昨天也由一真道人送来了护身玉，说是小师叔送的，给他们诚心向道的奖励。 今天一早，他们也在山下帮着青龙卫维持秩序，忙前忙后很是认真。 诚王父子三人，也带着下一代儿郎早早出了城，一路畅通直至盘龙岭下，才开始排队等上山。 女眷幼儿则仍留在家中，等下午再去庄子上。 诚阳郡王长子萧恪二十六岁，比江彦庭还大几岁，有子三岁、有女一岁，孩子太小没带出来。 诚阳郡王次子萧越二十岁，尚未娶妻，等着回京后再说亲的，此时他手中却抱着五岁多的小庶弟萧拓。 还有两个庶弟一个是十八的萧磊、一个是十六的萧睿，说他们看见萧黎就跑前面探路去了。 诚和郡王宠妻、未纳妾，只有三子一女。 长子萧衍十三岁，两年前就去了南境着名的书院读书，师从楚大儒； 次子就是九岁的萧黎，在尚书房读书，一直是萧简萧鸿的小伙伴。 最近跟着也混进了萧烨的队伍，早就在云上观挂上号了，对于诚王府的烦恼，他是直接无视了的。 最小的萧武也才五岁，今年才开蒙读书极少出府。 这时候被诚和郡王抱着，眼巴巴地望着不远处的二哥，他也看见了，好想去！ 诚王一行人还在山下排队，永安侯府的人则是从匆忙新买的一处小庄子早早赶来，这时候刚上山。 这一次，除了松鹤堂和锦华堂依然不问世事地过着自己的日子，永安侯父子还带上了小铭儿。 只不过江彦庭依然不让卫玉兰过来。 卫玉兰原本就不信这个，后来读道经也只是想要取得江彦庭的欢喜，不让她来反而巴不得，这么冷的天赶早出门可是很痛苦的事情。 但她也不敢阻拦江彦庭抱走儿子。 江彦庭不但抱走了儿子还准备了一床棉被，到时将孩子往棉被中一裹，让孩子跪着坐着或是靠着他睡觉都行。 经历过之前自己去云上观法事的经验，他觉得可以带上儿子，让儿子多沾些功德香火，有三清圣人庇护。 二夫人、三夫人甚至几个妾室也都跟来了，对这次能参加云上观法事十分重视。 第189章 为何不将康宁带来? 这些日子关于奉道和云上观的事，她们都听得耳朵长茧了。 但他们与别家不同，是知道云棠本事的，因而态度十分虔诚。 只不过来了观中，还是免不了东张西望，想要询问云棠在何处，却被永安侯制止了。 “来了便是香客，是信众，就要遵守观中规矩行事，莫以棠儿家人的身份去影响了棠儿的声望。” 永安侯一脸严肃地叮嘱，吓得二夫人和三夫人不敢再说什么了。 原本还想着靠与云棠的关系，弄一个好点的位置，现在只能排着队去广场上选一小块位置。 今天云上观广场又拓宽了些，广场上摆放整齐的拜凳好像也多了不少，两侧增加的位置则依然是用的蒲团。 江彦轩默默跑了一圈儿回来，小声道：“有位置的得有八千人，后头应该还能挤一挤增加几百人。” 江彦庭抱着儿子摇了下头，低声道：“上次就都登记了信息，人数应该会控制在八千以内，上次应该没超过这个数。” 江彦轩小声提醒道：“这次咱们家多来了不少人，大舅一家也回京了应该会来。” 所以，光他们家就增加了不少人，上次在平国公府他们也听说了，那些人家上月只派了几个代表，这次都说要全家来呢。 都是原本奉皇令信道，后来亲眼见证或听身边人说的神妙之后，已经真正诚心奉道了。 昨天胡管家还找永安侯请示，府里下人也想去一次云上观，哪怕这辈子就此一次也好，可以分批去而不影响府里事情。 永安侯答应了，让他们分成七批人跟着他们来云上观，一天带一批，实现了他们哪怕只来一次的念想。 云棠院中的杨婆子与四丫环就在第一批人里，此时跟在四姐妹身边也在激动张望着，想要看见自家大小姐。 她们大小姐可是天师！护国长公主！ 她们能伺候这么厉害尊荣的大小姐可是几世修来的福气，然而……她们已经许久未见到大小姐了！ 府里的下人如今看她们，是既羡慕又同情。 她们也委屈。 进观的信众已有一半，山下排队的人数也不少。 基本都是附近村镇的信众来得最早，占据了最好的位置，其他人多半是从两侧一一填满前面的位置。 哪怕是京城来的权贵人家，也不敢在云上观摆架子使唤别人。 山下有青龙卫维持秩序，观中有小道童指引众人进入队伍。 江明礼和江明威兄弟已在左侧占了位置。 二夫人和三夫人领着妾室、姐妹们还有周思玥过去，府中跟来的下人也按男女分了位置。 永安侯还在朝观门方向张望。 昨天知晓大舅兄一家回京，为了不打扰诚王府一家团聚而未带儿孙登门。 但今天诚王府肯定会来人，他总要过去拜见的。 萧烨他们还在观外帮忙，三清大殿门廊下的位置，有人凑过去立刻被赶开了，于是所有关注那一处特殊位置的人便清楚。 哪怕是新的法事开始了，那个位置也不是他们能够肖想的。 突然，一阵悠扬的琴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江彦庭和江彦轩惊喜地扭头朝大殿方向看去，虽然看不见什么，但他们知道。 这是他们妹妹在抚琴。 云上观的主殿建筑群呈【王】字形，前三殿以三清大殿居中，一侧为祖师殿、一侧为偏殿。 从三清大殿后面通道出去过中廊，又有三座大殿，为经堂、法堂、符堂，同层次再往后又有三座大殿，则是主修行的中殿和偏殿。 再往后围着居住的厢房、小院、起居饮食等地，一侧往后山拾级而上则通往禁地。 山下的庄子修建进度差不多了，已有一部分人手延着山前择地势平坦之地开始修建更多客院。 按一座道观一座小院来算，也得二、三十座小客院。 好在盘龙岭延绵广阔、山势平坦不算陡峭险峻，增加建筑群没什么难度。 但增加的全在山前，后山禁地是下了禁制的，哪怕是迷路误闯到此也走不进去，还会很快就被守观道人发现。 江彦庭和江彦轩没在云上观四处走动过，却也听弟弟们回府说起。 云上观很大，殿屋却很集中，最好别往山林中乱走，容易迷路，运气好的直接转回了原地，运气不好就被道士请出去。 而此时琴声如山林中吹来的风、如山涧中流动的水声、如人起伏的思绪、如天空飘然的云朵…… 听着悠然而舒适，原本还有些喧闹的说话声莫名地安静了不少。 云棠此时出了地室，在桃林中抚琴。 没有像上月法事之初那般，将积雪飞扬纷落重组，她只是保留实力地抚平信众们躁动的情绪。 这本是道门清心曲，有抚魂安神之妙，对信众们是有好处的。 广场上，听着琴声，诚王一家也到了。 永安侯看见，连忙领着两个弟弟、两个儿子和小铭儿走过去拜见。 见他们已经到了，还来了不少人，诚王忍不住低声问道： “既然内宅也来了不少人，为何不将康宁带来？让她听听经，反思一下过错也好。” 永安侯苦笑：“她那么固执的性子，岂是听几天道经能够反省的？” 见诚王脸色垮了下去，永安侯连忙又解释： “郡主礼佛，是不会奉道的，小婿的母亲也是礼佛几十年，老习惯一时改不过来。” 他不敢说出母亲因礼佛而不喜棠儿道士身份，家宴上被棠儿气到无语的事情。 诚王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江彦庭和江彦轩兄弟已拜见了大舅，诚阳郡王也见过了小铭儿，笑着说等回去再给铭儿送见面礼。 诚阳郡王一家在西南五年未回京，江亦铭出生、周岁，可都是没见过的。 表兄弟也都打过了招呼。 江彦轩让表兄弟们跟着他们去三清大殿廊下，又提点他们要守的规矩以及保持虔诚的态度。 刚探路回来的萧磊、萧睿连忙点头，萧恪看见大表弟带了儿子来，暗自懊恼，自己也应该抱儿子过来的。 萧越则是与江彦轩一直有书信往来，关系亲近，这会儿也聊起了云上观的法事，进而聊到了云棠…… 第190章 有其他办法可行，她是乐意尝试的 江彦轩道：“这琴声，应该是棠儿。” 一听是云棠抚琴，诚王府这边全部惊讶了。 道士抚琴，也不是没有，但不常见。 云棠的年纪就这么大，实力却这么强，他们惊讶之余也只剩下无比的佩服了。 只不过，在诚阳郡王提出要见见云棠时，江彦轩却沉默了。 还是永安侯将之前的话用更委婉的方式解释了一遍。 上个月的法事，虽然他们在外头都没见着云棠，但少年们都是见过的，知道云棠在法事中是重要的一员。 自然不能去打扰她。 只不过诚阳郡王昨天才回京，云棠恐怕还不知道这件事，又没拜见过大舅父的。 永安侯也不能拒绝了事，想了想只能出个主意。 “等法事结束之后，找观里道士问问，看能不能传信给棠儿，棠儿若方便应会相见，若不方便，就等七天之后吧。” 诚阳郡王点头，不会强求。 知晓了永安侯府那点儿事，以及云棠相关的事情后，他也知道，想让那孩子亲近起来，显然是有几道坎儿要迈过去的。 昨晚得了弟弟的提点，他已连夜准备了见面礼随身带着，毕竟他已知道要见那孩子一面，很难。 机会可遇不可求。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外甥孙，没将他那份见面礼给带上。 两边一通寒暄之后，见后面又有不少人进观了，永安侯连忙领着诚王一家子去他们事先占好的位置。 主位都在前面，同来的下人则安排在后外侧。 诚王府没带下人进观，见永安侯府竟然连下人都来了，心下也是一阵惊讶。 祈福法事的时辰将至，广场上的位置差不多就要填满了，因关卡集中在了山下，排队上山的速度慢了一点。 好在琴声安抚了众人的情绪，队伍虽忙但不混乱，一切都在顺利进行着。 萧烨领着的少年们也回来了，顾不上喝口水就先赶到他们的地盘。 却见三清大殿外廊下，站着江彦轩和萧恪、萧越、萧磊、萧睿。 江彦庭抱着儿子去了趟茅厕，年纪小的萧拓、萧武也跟着去了一趟，小哥俩刚回来见到萧黎立刻雀跃地跑了过去。 又是一阵寒暄热闹，少年们也在廊下排开位置。 随着钟鼓之声，所有的热闹很快都安静下来。 江彦轩将小棉被铺在地上，江彦庭将儿子放下去叮嘱他乖乖坐好不要乱动，又示意年纪小的萧拓和萧武也跪在柔软的棉被上。 其他少年们也搬来他们的蒲团摆好，跪那么久才没有那么累，这是上月第二天法事就做好的准备。 这个位置只有他们来，才不会被驱赶，就连用过的蒲团也能让道士帮忙收着。 这个月他们也当自己是云上观的一份子了，行事更加方便。 江彦庭和江彦轩还有萧家刚回来的兄弟几个也沾了他们的光。 知道云棠表妹也会在法事之中出场，一个个都盯着大殿内充满了好奇和兴奋。 只不过现在进入三清大殿准备法事的还是上月那些道士。 祈福法事提前了一刻钟开始，仪式与之前的差不多，不过是多了念《道德经》和《清静经》的过程。 这也是信众们大多熟背的道经，都忍不住小声跟着背了起来，几千人的背诵，还是很有声势的。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琴声未停，却莫名地安抚人心，让背道经的声音也变得特别整齐而有气势。 普通人看不见，这时就有不少斑驳的金色光点向三清大殿涌来。 就如一场由地面向天空而落的流星雨。 云棠感受到了信仰之力，内心极其平和。 一真道人与萧澈、顾奕方、林昊然、林昊宇他们走进桃林。 一真道人说道：“小师叔，阵法已布置妥当，法事可以开始了。” 云棠直到抚完一曲这才停下，收起琴微笑道：“那就开始吧。” 这次的七天法事，他们尝试不抬青木大棺去祖师殿，但要更好地撬动云玄墨这边的死咒之力向云棠那边流动。 光靠七星同命结虽说时刻在分担着，但云棠还嫌慢了，因而…… 她决定在地室再布置一道与祖师殿一样的五行八卦阵法，与地室中其他阵法并不冲突重复。 主要目的，就是形成一个新的类似替命大阵原理的阵法，通过两边一样的阵法加速这边死咒之力的流动。 不是向替命大阵另一边的傀儡流动，而是向祖师大殿那边的阵法流动。 就相当于云玄墨的人也在祖师殿的阵法之中。 若是这个办法好用，接连七天必见更好效果。 毕竟每一次抬着青木大棺麻烦不说，让看见的人过于惊讶甚至惊吓。 普通人的认知里，棺材里装的必是死人，可她九师兄不是死人呀。 她知道少年们都看见了且个个都有疑惑，只是她没给他们机会询问答案。 以后会有各地道观的道士们进京甚至入住云上观，她不想清风观的事被别的道门中人曲解误会甚至说闲话。 她家九师兄只是被封印在冥睡之中，不是死了！ 因此，有其他办法可行，她是乐意尝试的。 这一次留了一真道人和十几个绿袍法师在地室护阵，有任何不妥都能及时传递消息与她。 而她则带着萧澈、顾奕方、林昊然、林昊宇几个师侄们前往三清大殿。 三清大殿这边的福祉法事，一直有红袍法师主持，并不需要云棠做什么。 云棠只管在祖师殿做自己的事情就行。 经过这些日在清风殿的驱煞、闭关，她眼睛颜色已淡至一抹粉红，但她依然不敢在三清大殿中直视三清大像。 因而，当她出发时，就再度系上了那条绣金龙和符文的黄缎长带。 且在她出发前，萧北辰还在长带上加盖了玉玺。 有国运和龙气庇护，云棠在三清大殿不用贴符遮掩，也不怕直视圣人大像了。 随着祈福道经的声音，钟鼓齐鸣之后的安静之下又听一阵清心铃的脆响。 有了以前的经验，少年们在此时齐齐抬起了头，往殿门内挤靠着张望，就见这次的队伍大不相同了。 他们来不及疑惑一下，就看见熟悉的几道身影自后面走入三清大殿中。 第191章 这一刻，他们只能相信小师叔 云棠一身道袍，梳着道髻以一支桃木簪子固定着，腰间系着一条清心铃，手执一柄拂尘，一边与众道士一样念着祈福经、一边走向大殿中。 “姑~”江奕铭眼睛睁得大大的，毫不犹豫地喊了一声。 下一瞬小嘴就被江彦庭轻轻捂住了，他伸出的一双小手也没能求到抱抱，大眼睛满是茫然和无辜。 好在孩子乖巧，最近又一直被爹爹带着，很是听话地靠在爹爹怀抱里，只睁着一双无暇的大眼看着大殿内的一切。 云棠只扫一眼便知道外头的情况，但她没有理会孩子眼巴巴的目光，而是领着萧澈他们转向大殿中的三清大像。 随着他们到来，主持法事的红袍法师领着殿中所有道士三跪九叩。 外面的信众不需要跟着他们一起。 只需要一直跪在那儿虔诚地听经、感悟，以自己的信仰之力供奉三清、而三清生功德，功德福泽信众。 云棠是唯一女道，萧家兄弟们一眼就知道那是自家表妹，可他们一脸震惊忘了反应。 不为云棠这一身道士装扮，也不为云棠在法事中做的他们并不熟悉的科仪，而是云棠的眼睛。 尽管已听表兄弟们提到过了，真正亲眼看见时还是脑子里嗡嗡的一片空白。 就，很奇怪！ 这样的震惊让他们甚至忘了反应看见的另几个人。 其中一个是他们曾很熟悉的：萧澈，太子！ 云棠到了祖师殿，进入五行八卦阵中，萧澈他们立刻将天符贴向门窗，而后各自拿了法器出来护阵。 因是两个阵法同时启动，他们没有多的人手进入阵中，就连护阵都可以说是人手不够。 云棠将一真与十几个绿袍法师都安排在地室中，守护青木大棺不可出任何岔子。 虽说人手不够，但他们有祈福法事的加持，旁边就是三清大殿，还有红袍法师和绿袍法师在，殿外还有近万的信众之力在。 他们，都是最好的护阵力量。 因而，云棠用了两阵传递的方式，在地室中的阵法守阵的是她的木傀，在她自己这边的阵法，守阵的是纸傀。 她囤了许多纸傀和天符，还有其他法器，今天都要试一试新的效果。 随着触发阵法，死咒之力在云棠体内汹涌澎湃，她摘下黄缎长带收入袖中，一双只有浅粉的眼睛早已血意汹涌。 黑墨如沼泽般弥漫、流动、叫嚣、禁锢……，阵外的萧澈他们几人看得心惊肉跳。 虽说这阵仗他们在清风殿已看过几次了。 但那时都有父亲和师叔们在，如今只有他们几个，力量太过单薄，难免心悸。 但他们也清楚此时不是露怯的时候，一旦他们流露出半分惧意，就极可能招来死咒之力的攻击。 今天他们不但手持法器，也是人手几个护身法器，都是小师叔给他们用的。 不需要他们出手打散黑煞之力，就是要将所有煞气逼回阵中，不得外泄半分。 这一刻，他们只能相信小师叔，不敢扯后腿。 年纪最小的林昊宇今天穿的道袍都是他爹云玄渊当年在东境少年时穿过的，就怕他年纪小最先扛不住压力。 午时前三刻、后三刻，皆是一天中阳气最盛时，最适合驱邪煞了。 祖师殿这边电闪雷鸣争斗不息时，三清大殿那边也是风云涌动，三清大像金光闪烁有驱邪庇佑苍生之意…… 很多人都看见了三清大殿中的炽烈金光，从而信心大增、信仰之力更盛，与功德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没人注意到三清大殿旁边的祖师殿在发生什么。 便是跪在廊下的少年们、萧家刚回京的兄弟们几次悄悄探身张望，也看不出任何情况。 虽说祖师殿与三清大殿没有门遮挡，但有阵法相隔，还有青龙卫守在那里，那一边斗得再凶也影响不到这边的普通人。 只有道士们念经的声音响了两分，敲击法器的速度变快了。 隐隐地风雷之声熟悉地传来，已经在学道并以赤血赤忱表达虔诚态度的少年们，能听见。 他们心中也疑惑。 这次怎么人少了这么多？那口吓人大棺为何也没出现？一真观主和那些绿袍法师们去哪里了？ 但出现的人都是他们最熟悉的，他们也没多想，只在心里默默地一遍遍念着《道德经》。 这是他们学道以来背得最熟的道经。 他们早就求教过一真道人了，在法事上他们能做的事情，他们背不了祈福经，在心里默背道德经和清静经，也是一样的。 只要心诚，三清圣人都知道。 刚回京的萧家兄弟自然是跟不上他们奉道进度的，只是好奇地看着这一场法事热闹，心里念头也没天南地北胡思乱想。 萧拓和萧武年纪还小，听着听着就跪趴在棉被上睡着了。 江奕铭也蜷缩着小身子睡在爹爹脚边，没有哭闹。 江彦庭以自己的宽袍当被子遮盖在孩子身上，将多余的被角往回扯了扯半卷着睡着的孩子。 孩子的小道袍外面穿着厚棉袄，还系了棉斗篷，再用被角卷在身边，倒也不怕孩子冻着。 虽说信众们出门早，路上奔波、过关还折腾，但真正的祈福法事最多一个时辰。 正午的一个时辰。 祖师殿这边，云棠停止了两边阵法的流动。 一真道人那边带着十几个绿袍法师见两个阵法切断联系了，赶紧清除地室五行八卦阵中弥漫四散的黑煞之气，再给木傀善后。 云棠这边的纸傀阵已经第四次更新，天符则是只补了第二批。 虽然消耗了不少天符和纸傀，但在帮手少的情况下能掌控一切，结果还是很令她满意的。 三清大殿这边的祈福法事，并没有像往常那般到时候结束。 红袍法师见小师祖还没有出来，就继续带领其他道士们念祈福经，将科仪时间生生延迟了两刻钟。 等云棠彻底清理了阵中所有煞气，收了阵法站起身。 萧澈几人看着她一脸从容淡定地自袖中拿出黄缎长带系上，将那双猩红的眼睛给遮住。 立刻冲上去又是把脉、又是上下打量，激动得无法言语。 “今天效果不比在清风殿的那几次差，这里是双倍的，你们九师叔那边应该也不错。” 云棠微笑着开口，打消了他们心底的不安。 第192章 看待事物的心态不一样 云棠说了不错，那就是说接下来还有八天的祈福法事，都可以这么做。 而他们只会越发熟练而更好地掌控结果。 云棠系好黄缎长带再看一眼阵中堆积的符灰，还有同样变成灰的纸傀，又叹了口气。 再看向他们，让他们检查自己身上的法器。 只有他们几个护阵，云棠可不敢让他们只在身上放几张防御天符，而是给了几件法器。 再加上他们都戴了护身玉。 几人一检查顿时惊呼，其他防御法器都没有事，护身玉却是出现了一、两道细微的裂痕。 林昊宇脖子上的护身玉则是整个碎了。 “明天的情况会比今天好一点的。” 云棠以道韵替他们一一探过脉，确保人无事，便自袖中又摸了几块护身玉给他们，语气轻松地说道。 林昊宇一脸惭愧地接过护身玉赶紧戴上。 这里只有他一人的护身玉碎了，说明只有他在某个瞬间暴露了弱点而被死咒之力攻击到了。 这可不是秦明宇中的厉鬼诅咒，这是堕神死咒，据传说是不死不休的诅咒！ “一宇你不必多想，原本你年纪最小就容易被攻击到，没什么的。”云棠敏锐发觉了林昊宇困窘的心境，连忙安抚道。 “小师叔不是与我同岁么。”林昊宇却并没觉得轻松，撇了撇嘴仍是觉得自己实力太差劲了。 云棠表情严肃了些，提醒他： “我是你小师叔！我师从你师祖还有我的启蒙书就是道经，我闭关三年经历都与你们不一样！” 云棠一番话说得林昊宇低下了头，讪笑道： “是，我、我知道了，小师叔威武！小师叔霸气！小师叔是我最厉害的小师叔！” “知道就好了，还有你要清楚，你们也要警惕莫生出惭愧内疚的情绪，否则下次还是很容易被攻击到。” 云棠继续提醒他们，表情十分认真。 “厉鬼诅咒是诅咒，堕神死咒还是诅咒。” “诅咒即为阴邪之物，最擅长窥探人心和挑唆情绪，只要你暴露一丝脆弱、犹豫和不安，就会被见缝插刀！” “师兄们应该早就教过你们一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 “是勇者胜，不一定就是实力高强者胜或是势力最强那一方胜，强者，也可能阴沟里翻船！” “因此，咱们遇到诅咒邪秽，必不能留给对方机会，强势的态度和自信的底气，都很重要！” “胆大心细、谨小慎微、万无一失，说的就是我们面对强敌时的态度和气势！” 云棠一番话，说得萧澈、顾奕方和林昊然连连点头表示认同，林昊宇也抬起了头，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云棠见他从失落沮丧中走出来了，继续说道：“今天的法事，不要从碎裂的护身玉去看这件事。” “而要从我们在没有你们父亲和师叔伯们在场，也没有一真和其他法师们在场的情况下，顺利做完了这场法事。” “没有依赖其他人的力量，就我们几个！小师叔我现在的情况，你们在清风殿时见过，一切在掌控之中。” “而你们，你们才这么几个人，也完全支撑了下来，只是碎了块护身玉，损失几乎可以不计，这个结果是非常顺利的。” 被云棠这么一说，几人一想都不由露出了自信和高兴的笑容。 云棠只是用了某一世的一个理念来教他们调整各自心态，换个角度来看待事情。 悲观者沮丧于只剩下半杯水，乐观者却欣喜还有半杯水。 看待事物的心态不一样，自身状态也会不一样。 林昊宇惭愧只有自己的护身玉碎了，是自己实力太低造成的。 云棠却让他明白，在没有长辈高手的帮忙下，仅凭他们几个小辈就解决了这件原本很难的任务。 只损失一块玉而已，是他们实力的优秀表现。 气氛一下就欢快起来，几人迅速收拾了阵法，回到三清大殿去进行后继仪程。 看到他们完好地走出祖师殿，一直在延长法事时长的其他道士们齐齐松了一口气，心下大定。 完成后面进程，云棠与萧澈、顾奕方、林昊然、林昊宇几人迅速离开了三清大殿，回去后山地室。 一真道人这边也刚清理完后继的事情，但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念着《清静经》，直到云棠他们过来。 云棠推开棺盖，伸手捉住云玄墨冰冷的手掌小心地交握着，以自身道韵加持过的元灵之力探查现在云玄墨的情况。 感觉到他身体中深沉夯实过的死咒之力松动了不少。 可见最近通过她消减的死咒之力确实消耗了不少，导致他这边沉实的情况也开始不断松动起来。 云棠很高兴。 事实证明她目前做的所有尝试，都是成功的！ “大家都赶紧回去修炼，明天继续，不要担忧，也不要大意，维持住今天的现状即可！” 云棠扭头交代其他人离开。 “小师叔你又要在这里闭关吗？”一真道人忙问。 云棠点头。 第一天已顺利度过，后面还有六天呢。 她现在虽说一切在掌控之中，但她体内压制着不敢发散出来的黑煞之气，也要继续闭关清理。 从她的眼睛颜色可以判断她的情况。 今天是第一场法事，开始前她的眼睛是淡粉色，而现在她的眼睛却是猩红色。 她若不能在明天第二场法事时，将体内的死咒之力压制住、将煞气清除干净，她的眼睛便恢复不到淡粉色。 也就是说，今天她是以最好的状态开始第一场法事，明天就不是最好的状态了。 以此类推，到时这些师侄们见她状态越来越糟糕，只怕还是会更加担忧而内心不安。 看来她还是要一直系着黄缎长带，不让他们看见眼睛才好。 但眼下闭关依然是唯一的选择。 将人都赶出地室后，云棠立刻启动阵法将地室出口封印起来。 有了之前不吃不喝的经验，一真道人他们相视一眼，也只能叹气离开了。 三清殿外，法事刚刚结束，红袍法师婉拒少年们：小师祖在闭关，不见！ 萧恪萧越他们几个还想说什么，却被江彦轩拦下了。 第193章 还是见不到棠儿? 江彦轩摇了摇头，解释道：“上月也是这样，法事期间，棠儿都是闭关不见我们的。” 其他少年们也纷纷作证，又说他们如今已在云上观学道，若有机会见到云棠，会转告她大舅一家回京的事情。 萧恪兄弟几个只得作罢，但后面还有六天，他们也不知自己会不会每天都来。 但见少年们这般积极热切，甚至都住进了云上观，就连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也是如此。 他们心下惊讶之余，也不禁反思自己，心够不够诚？ 不都说，心诚则灵？ 他们也是亲眼看见过大殿中金光照射而出的，惊愕激动之余，也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 有好处谁不想要？ 他们也想加入萧烨他们的少年队伍。 但他们毕竟离京多年刚回来，与京中这些少年们还不太熟，年少时曾熟悉的几个，又太久未见多了些生疏。 再听萧烨的意思，他们还未正式学道，来了也帮不上忙，最后只得识趣作罢。 一群人就在三清大殿外头说了会儿话，各自散去。 诚王府的人都要先回京去，诚阳郡王一家下午还要进宫拜见帝后，打算天晚再出城去庄子上住，明天就能方便再到云上观了。 永安侯府这边的人，也是直接请了几天假准备在庄子上住着，不知能否每天都来，至少这几天都不想缺席。 他们也想让云棠知道，她的家人都有在认真奉道，想要了解她曾经在道门的生活，他们是一家人。 一真道人去忙观中之事了。 萧澈几人来到三清大殿，见诚王府的人已经离开，江彦庭抱着儿子还在前面广场上看人群忙碌的热闹。 江彦轩则是站在廊下发呆。 萧澈让顾奕方和林昊然、林昊宇他们也去帮其他道士们的忙，他走到外头廊下。 江彦轩回过神来，见萧澈过来连忙抱拳一礼，微笑道：“殿下。” 萧澈对他摆摆手示意免礼，主动开口道：“诚阳郡王一家刚回京就来云上观了？” 他虽在忙着法事，但今天廊下跪着的人里多了几个眼熟的人，他便明白怎么回事了。 “嗯，昨天傍晚回的，大舅父先前想见见棠儿，父亲说棠儿正忙于法事，这几天都不宜打扰。” “他们刚回京城去了，今天还要进宫。”江彦轩连忙将情况大略说了一遍，而后期待地看着萧澈。 “棠儿她……真的每天都要闭关吗？” 萧澈点头，解释道：“小师叔确实要为每一次法事耗费精力，每天法事一结束就要闭关调整自己状态，不宜打扰。” “棠儿……她现在很辛苦吧？”见萧澈也强调了闭关，江彦轩忍不住低声询问。 不远处，少年们正匆匆忙碌着，年纪小些的那些个也积极得很，丝毫不嫌累反而忙得很开心似的。 但江彦轩却想着，妹妹是道士天师没错，但她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呀，她累了也不会说出来吧。 萧澈沉默。 “棠儿上次去平国公府时眼睛覆了布带，真是修行？还是修炼出了什么问题？她还好吗？” 在平国公府也没机会细问，也怕拖累影响妹妹的事情。 今天太子殿下主动来到他身边说话，他当然也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连忙询问妹妹的情况。 萧澈知道这事原本就是托词，别人也就算了，永安侯府这些人肯定会疑惑。 但他也不会将真相说出来，想了想才道：“确实是修行，这是我清风一派自己的事情，并不方便对外多说。” 又是这样的话。 江彦轩微微蹙眉有些无奈，但他还是再问道：“那……法事结束之后，棠儿就不需要闭关了吧？” 萧澈忙道：“要的，法事结束之后至少还得有几天闭关的。” “可大舅一家刚回京，过些日姨母一家也回京了，他们都想见棠儿的，于情于理，棠儿也需要拜见长辈、认识一下表兄弟姐妹的。” 江彦轩为难地道。 棠儿是永安侯府的嫡女，这些京城亲戚总要走动的。 与其将来在宴会上遇见却不相识闹出笑话，不如早些认亲的好。 萧澈从江彦轩的情绪看出他的想法，想了想才说道：“半个月后再说吧，小师叔有她自己的职责和任务。” 江彦轩点了点头，垂眸叹道：“我明白的，家里人也都明白的，只是心疼棠儿，想要了解她的情况。” “还有她眼睛……总是让我们心中不安得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严不严重。” 这一句担忧，是他今天在看见妹妹覆眼的黄缎长带上似乎又多了一道大印痕迹后，更加的疑惑。 上次在平国公府时，他也就近见过那条长带，只是绣了金龙和符文，符文就罢了，金龙是随便能绣的？ 也是因此才更让他们疑惑和担忧。 今日又添了印章，不知缘由，怎会不担心？ 见他依然在问眼睛之事，萧澈感于他的关心，安慰道：“放心吧，半个月后等小师叔出关了，看她有没有时间回趟侯府。” 所以，不管怎么说，想要妹妹回家一叙，都得等半个月后了。 关于妹妹眼睛之事，显然也是问不出具体答案了。 江彦轩便不再多问，与萧澈抱拳告辞，转身走去广场上溜娃的江彦庭那边。 江奕铭虽然是第一次来云上观，但他见着了不少新鲜事物，光是看各种各样的人来来往往就觉得好有趣，倒是自个儿玩耍得不亦乐乎。 江彦庭便一直抱着他或是牵着他，由着他这儿逛逛、那儿看看。 这时见二弟回来了，江彦庭低声问：“还是见不到棠儿？” 他知道二弟一直站在三清大殿外头不走，就是想等一个机会，哪怕多打听到一个消息也好。 江彦轩低声将刚才与萧澈的对话大略说了一遍。 “那就等半个月后吧，那时也年关了，原本各府里也是要在年前走动的，到时我们带着妹妹去拜见长辈，机会也好。” 江彦庭略一思索便说道。 江彦轩点头，没有再说话。 永安侯三兄弟这时候也在分发馒头和热水的地方帮忙。 第194章 她希望 有萧烨江彦朗他们出面，知晓这是小师祖的父亲与叔父，负责这些琐事正忙不过来的小道士们连忙同意了他们的帮忙。 多些人手，便能将排着的长队多分出几个新队伍出来，从而节省了信众们排队的时间，下山的队伍就能快一些了。 江彦庭和江彦轩找到父叔三人时，见他们在忙，于是江彦轩也加入了帮忙的队伍。 江彦庭要带孩子便过去倒了一碗热水、拿了一个热馒头走到一旁去喂孩子吃。 这是新一轮法事的第一天，所有人都已熟知流程，虽忙但很顺利。 地室，云棠再一次逼出身体中盈积的黑煞之气，便以道法继续消耗体内分担过来的死咒之力。 若只是逼除煞气，她无需这般辛苦闭关，她要做的就是不停加快化解死咒之力，从而逼出更多黑煞之气。 这些时日以来进度顺利，效果是看得到的，她自然不愿意慢慢吞吞地进行。 她越努力多分担一些，九师兄便能多几分轻松，早些醒来。 外头的事，永安侯府的关怀、诚王府的关心，她都无暇顾及，她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第二天上午，当云棠走出地室时，见阳光比昨日要好，心情也跟着愉悦了不少。 腊月已至，新年将近，过了年就快到罗天大醮的日子了。 她希望，在罗天大醮之前，九师兄能够醒过来，这样九师兄更方便出现在罗天大醮上，能够从她散出的功德中获得更多。 时间不多了，她要加快步伐。 今天的祈福法事与昨天无异，只不过是来的信众有少量的变化，人数不如昨天多。 像永安侯府这样带了下人过来的，因分批的原因而换了人。 其他府第倒是没有专门的分批，只不过是来的女眷多带了几个丫环婆子。 往日里云上观也没要求这般严格过，皇觉寺或其他寺庙道观，也是能带从属进香的。 但这里是云上观的祈福法事，总人数早就超过寻常规模了。 因而，这些人若拿不出对应的证明，就只能让玄心石查验，过关才能上山。 好在云上观原本的信众基础在，早早进观的人数是有保障的。 其他有变数的那些人，另行排队过关，也不太影响其他人。 当琴声又传来时，众人心中顿感舒畅，原本生出的烦躁感很快散去。 ……今天祖师殿的动静与昨天差不多。 云棠也怕用力过猛误事，她自己可以应对，但阵外几个师侄不行，她也承担不起失控的后果，因而比昨天更加小心谨慎。 回到地室再看九师兄的情况，与昨天差不多，变化并不明显，想来是进入新的坎儿了。 她也不着急，后面还有五天法事呢。 今天一早，诚王妃领着两个儿媳与其他妇孺也到了云上观。 只不过她们连云棠的面儿都没见着，这才相信永安侯说过的话，法事期间是真的见不到云棠的。 昨天下午，诚阳郡王一家人进宫，女眷去中宫拜见皇后，诚阳郡王则领着几个儿子去到清风殿参见皇上。 萧北辰这几天一直在清风殿忙着画符。 通过画符也能提升他的修为，但他画符的目的并非提升修为，而是因云棠的话而知囤符的意义。 云棠在云上观忙碌着，他当师兄的也不会闲着，知道云棠需要大量消耗天符还有纸傀，他便一直在画天符。 云玄渊则是一直在剪纸傀。 为此，诚阳郡王一家回京，萧北辰懒得分心去别处，直接让人到清风殿来见一见。 萧北辰已知诚阳郡王回京先去了云上观才进宫，而非一早就进宫面圣，但他不会计较这等小事。 诚阳郡王父子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在清风殿这样的地方见他们。 清风殿是满朝文武、权贵世家皆知的皇上奉道之处，但他们却是头一次来，没想到地方还挺大。 恐怕比宫中任何一处大殿都要大。 尤其是亲眼看见皇上在画符时，他们一个个都惊讶得差点御前失仪，皇上不该忙于批阅奏折吗，写字作画也好呀。 竟然在画符！ 萧北辰却不在意，倒是问起了他们去云上观的感受。 得知萧恪萧越萧磊他们几兄弟跪于三清大殿门廊下时，萧北辰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们，细问起他们在法事中的感受。 可怜萧恪他们兄弟也是头一次去云上观，头一次参加这样的法事，他们原本也不奉道。 他们可是武将王爵之家，是真正见过战场的，年少也在军中历练过的。 让他们细说法事上的感觉……顿时一个个都快傻了，说话也是磕磕巴巴的。 然而，皇上他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十分感兴趣地要听啊。 他们只能东一句、西一句地互相补充着。 兄弟几个说了半天不知所云，一旁被赐座喝茶的诚阳郡王却是听得心中惊讶不已。 诚阳郡王是看不见三清大殿里什么景象的，但他是一个领兵戍守西南的将军王，自有他的细心与眼界。 他听出来了皇上真正关心的，是云棠一行人的情况。 他也是刚才听儿子们说出来的话才知道。 云上观的法事不只是三清大殿那些道士们念经科仪，原来旁边还有座祖师殿，祖师殿还有什么仪式？ 可皇上为何要问他们？ 萧北辰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了，这才笑着转开话题，问起了西南风光，闲谈的气氛这才变得轻松起来。 诚阳郡王父子告退时，萧北辰让早就做好准备过来听命的王公公拿出了见面礼。 诚阳郡王是皇亲宗室，他在外掌兵多年回了京，带孩子们进宫，身为皇帝的萧北辰当然也不小气。 给兄弟们每一个都赏赐了不少东西。 其他妇孺去了中宫也得了皇后不少赏赐，一家人差不多时间出宫回了诚阳郡王府，赶在傍晚时出城去庄子上。 去庄子的路上，诚阳郡王才指出问题，让儿子们知晓皇上真正关注的可能不是法事，而是云棠几人。 通过儿子们的讲述，他已知道这几人都是谁。 除了云棠，还有太子、靖北将军府大公子、卫国公府两位小公子。 因此，到了今天的法事上，他们也加入了帮忙的队伍。 第195章 总觉得小师叔在哄骗他们 诚阳郡王父子主动帮忙，诚和郡王也忍不住想要加入。 只是他们都是郡王身份，寻常百姓不认识倒还好，那些京城来的人家看见都有些惊吓，于是很快又有不少朝中官员也想帮忙。 他们想到了这些王爷帮忙的原因，他们也想示好护国长公主，然而…… 没有萧烨他们引荐说话，小道士一脸嫌弃地挥手示意他们赶紧拿了馒头就离开，不要挤在这儿影响后面的队伍进度。 那些刚表现出想要帮忙热情的权贵们，顿时被个小道士的态度弄得有些灰头土脸，讪讪地离开了。 等信众们都走得差不多了，诚阳郡王才走去永安侯那边，将人拉到一旁去说话。 昨天进宫在清风殿面圣的情况，他大略说了一遍，永安侯却是听得一脸苦笑。 “舅兄还不知道吧，皇上是棠儿的师兄。” “哈？”诚阳郡王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回京后只听说了云棠回来认亲的事，还有康宁郡主作为亲娘不待见亲女的事…… 当然还有云棠在道观长大如今也是个道士，还是天师，正在云上观主持祈福法事，法事期间见不着面儿…… 这些消息他还没消化完呢，结果又听到了什么？ 永安侯左右看看，小声将云棠在京城的师兄们都是什么身份仔细说了一遍。 虽然云棠并没有直接做过介绍，但云棠与这些人都打过交道的，他猜也猜得到了。 何况，卫国公府还有靖北将军府的孩子不都叫云棠小师叔？法事上他们也在啊。 诚阳郡王听后仍是半天回不过神来，他这外甥女可真是了不得啊。 难怪家里小子们都说，见到太子殿下了。 原来皇上仔细问起云上观的法事，问起三清大殿的情况，并非是一个帝王对法事的好奇，想要听听热闹，而是……关心法事进行的细节呢。 但知道又如何？ 听永安侯的意思，他们什么也不能做，默默尽自己一点心意就好了，别给如今的云棠添麻烦就是最好的态度了。 如今，永安侯也看开了，棠儿这女儿是他所出却不是他所养，如今回家来他也没给过她什么，却还因她而有重振门庭的希望，他能做什么？ 凡事多思虑孩子自己的想法和决定，尊重孩子的选择，默默在身后为孩子付出，便是他身为人父唯一能为孩子做到的事情了。 最近，诚阳王一家人帮完忙后也没在观中到处逛，而是回庄子上去读道经。 通过这次帮忙，兄弟几个也从江彦朗那儿听说了一些学道心得，他们都是从读《道德经》、抄写《道德经》开始入门的。 ……第三天法事如期进行，有了第二天的经验，诚阳王父子几个加入进来也算是给云上观帮上了点忙。 似乎所有人都习惯了热火朝天的这一幕场面。 云棠走出地室时，眼睛直接系好了黄缎长带，让一真道人心里一惊，忙问：“小师叔，要不法事暂停两天再说？” 云棠摇头，微笑道：“无妨，我如今看似情况严重，实则是好事。” “怎会是好事？”萧澈一脸凝重，总觉得小师叔在哄骗他们。 若小师叔再这么下去，他得向父皇赶紧禀报实情才是。 云棠依然神色淡然，声音清浅地说道：“我感觉到，咒力向我这边的流动速度变快了。” “我还感觉到，这死咒之力似乎正在苏醒，如果它是活的，那么它该发现了我正在做的事情。” “两年了，它弄不死你们九师叔，如果它以为弄死你们小师叔会容易点，必然会跃跃欲试，但只要它动……” 云棠说到这里，唇角勾起一抹不符合她一惯温和表现张扬笑容，充满自信却也势在必得。 几人一听便明白了。 潜伏得深就是不冒头的敌人，其实是最难搞的。 可当敌人沉不住气想要有所动作时，实则也是留下破绽等你反击了。 云棠的意思虽未全说出来，但他们听明白了，心下也不免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得不克制住的紧张。 昨天法事结束之后，他们都到地室看了九师叔的情况，变化与头一天并无什么差别，瞧着就像效果没有继续往前的结果。 小师叔也说了，这是迈入新的坎儿了。 可是今天法事还没开始呢，怎么小师叔又有了新的说法。 见他们兴奋之后又是一脸疑惑，云棠却不打算解释。 昨天她在地室中盯着九师兄看了许久，不满法事效果停滞，便以心头血加强她与九师兄的同命联系。 七星同命结之上，还有心头血为引的同命咒术。 虽不是禁术，但在天师境内能施展此咒的天师，不说完全没有，那也是一只手数得过来的。 有了这道咒术加持，才会让潜藏至深的死咒之力感应到了她的力量，比见到自带厄运体质的萧斐，还要诱其意动。 只要它动，就必定加速流动。 也因此，云棠要承担的更多，哪怕她给自己身上又多贴了好几张天符，黑煞之力的滋长速度也是阻拦不住的变快了。 但她不慌，反而还很高兴。 因为这也意味着，当她身负死咒之力比九师兄那边更多时，九师兄应该也离醒来更快了！ 抛开以血相引施咒的问题，她的解释最近还是让几个师侄们接受了。 只不过，一真道人还是悄悄往宫里传了鹤信。 就算他认同了小师叔的说法，但他依然忧心小师叔如今的状态啊。 万一小师叔没有扛住死咒之力的侵噬，再向师叔们救援就怕来不及了。 腊月的第三场法事，虽然从信众们角度来看是一切如常，但云上观的道士们却都是捏了一把汗。 祖师殿的动静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惊天动地。 这次不只是护阵的萧澈、顾奕方、林昊然、林昊宇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四人的护身玉都碎了一块。 好在他们身上还有其他防御法器，有惊无险。 三清大殿这边，三清大像也不只又见金光这么简单，甚至还有隐隐的雷鸣之声传来。 只不过这种异象只是瞬间，红袍法师带领下的道士队伍加大了力度，法器能祭出来的都祭出来了…… 第196章 九师叔这是醒了吗? 第三天法事有惊无险地结束，云棠回到地室中，顾不上与其他人说话，而是立刻去查看云玄墨的情况。 就见云玄墨脸色泛黑如中毒已深，但他喉间缓慢滚动似乎在自主呼吸了。 还沉浸在之前法事凶险而自己护身玉碎了的沮丧中的几人，很快也发现了九师叔的变化，顿时大喜。 “九师叔有呼吸了！”顾奕方目光炽热地盯着棺中人，声音有些激动的颤抖。 九师叔这是醒了吗？ 小师叔瞧着也还好，至少还没失控呢。 是不是说，之前的法事果然如小师叔说的，死咒之力被诱使着冒头了，然后被小师叔一通乱杀又减弱了许多力量？ “一真你带人去检查那边的替命大阵，修补不了的赶紧传话过来。” 云棠欣喜之余也感受到自己身体的不受控了，这次来不及赶人出去再用阵法封印地室入口。 她一边吩咐一边就将棺盖重新推上，盘腿往地上坐时，又让萧澈他们几个退出地室调息，之后观中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他们缺人手！ 人还未走完，云棠已开始用纸傀阵法不断消耗死咒之力的攻击，很快地面就有一堆纸灰…… 看得走在后面的萧澈眼睛猛然缩了缩，心道这次小师叔要承受的侵噬之力，必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 出了地室，萧澈立刻给父皇传鹤信，将这边情况赶紧告知。 法事之前，一真的传信就让萧北辰那边有些忧虑，正与云玄渊商量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以及应对之策。 自然，他们又给北境和西境传了鹤信，告知京城这边的情况，其实他们是希望师父能赶回京看看老九和小师弟如今情况的。 结果午膳刚上桌还没吃呢，又接到萧澈的传信。 “我去看看吧。”云玄渊坐不住了，立刻道。 “那就去吧，只要我不去，小棠儿也不能怪咱们。”萧北辰也顾不上之前答应云棠的话了，准备赖过去。 云棠不让他们去云上观，不愿他们为了九师兄的事过多分心，眼下他们还有自己更重要的任务要完成。 但云玄渊这边并没有明确的任务，他原本也是要去一趟北境的，如今未成行，去一趟云上观怎么了？ 他们，其实已有许久未见到老九云玄墨的现状了。 他们还不知道，云棠不让他们去的另一个原因，是不想让他们看到活死人一般的云玄墨。 云玄渊带了十几个禁卫中的弟子赶往云上观，路上能看见许多刚从云上观回京城的车马和行人。 也有人认出他的身份，好奇他怎么这时候出城，看这方向就是往云上观去的吧？ 卫国公府这个月也都搬去了城外的庄子上，每天早上去云上观，法事结束后也不领馒头和热水，就赶紧下山回庄子上。 卫国公府的人低调，也没去找云棠他们说话，就连林昊然和林昊宇兄弟都没见着自家长辈们。 云玄渊一行赶到云上观时，观中信众们都已离开，道士们正分了三批吃饭，没吃饭的还在继续收拾观中后继琐事。 看见他们过来，立刻就有小道士小跑着去通知一真道人。 得知他来了，林昊然林昊宇兄弟立刻如兔子一般跑了出去，飞快地扑向自己的父亲。 就连已十五岁入了青龙卫且自诩已是大人的林昊然，看见父亲后也不禁红了眼眶。 兄弟俩立刻互相补充将今天法事上的凶险说了一遍，还有九师叔有呼吸的事，自然也是要重点说一遍的。 云玄渊一手搂着小儿子、一手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笑着夸奖他们长大了、优秀了…… 却没说云玄墨的情况，他们已经从萧澈传的鹤信得知了。 很快，一真道人匆匆赶来，又将检查替命大阵并修复了阵法的细节说了一遍。 当云棠与云玄墨共同分担死咒之力及其产生的黑煞之气后，原本的替命大阵就异常和谐起来，再不会时常出现失衡失控的惊险。 而今天一真道人去看那替命大阵时，发现阵法竟然多了一抹淡淡的金光流动，似乎是功德之力在回馈。 这意味着，需要替命大阵调和并守护云玄墨的力量不如以往使用得多，多出的力量正以原本的力量状态在渐渐回流。 这份力量，原本就是功德信仰之力。 也就是说，云玄墨一直就是靠着功德信仰之力维系着性命。 如今当他能够自主呼吸开始，他自己身体便能慢慢吸收这种力量。 从而更好地运转自身身体机能，且充分消化每一点功德之力，做到不浪费、不闲置、不流失。 原来云棠知道的外部输送功德，十之存一，这也是她想要办一场罗天大醮的原因之一。 秉着不浪费自己带回来的九世功德，十之一给云玄墨吸收，十之一虽会流失天地。 但有罗天大醮加持，这份流失的大量功德会直接成为整个大夏王朝的福祉，进而提升巩固国运，惠泽天下民生。 为了让天下百姓从罗天大醮中获益更多功德之力，从这十之九的功德中得到切实的好处，才有了奉道诏令，推行奉道一事。 并非道门要强制百姓一定要学道如何，而是想让百姓们得到好处才给出的要求。 也有人不遵守的，朝廷也不会如何。 永安侯府，老夫人不是就没奉道吗，康宁郡主不是也没奉道吗。 云棠一开始就在永侯与人说过罗天大醮的事，说过现在学道、奉道能为大家带来的好处。 她们自己愿意也不在意这个好处，也没人说什么吧。 上月被禁止靠近云上观的，只是一群心思不纯且易滋生煞气的人。 如今能够每天出现在云上观参加祈福法事的人，其中至少九成是真实信众，每天能够输送信仰之力并从功德中得到好处的，大有人在。 而云玄墨能自主呼吸开始，一切都变得更加顺利且充满了希望。 功德之力浪费得少了，存余的就变多了，一真道人发现这个变化后自是兴奋激动的。 只是小师叔又将地室封闭了，他不清楚小师叔现状，也不敢冒然打扰。 第197章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看见五师叔来了，顿时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真道人连忙将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云玄渊也很高兴，问道：“小师弟没出来吃饭？” 一真道人点头。 一旁，林昊宇无奈道：“小师叔这几天除了法事就出来，其余时候都在地室。” 云玄渊抬手摸摸儿子的头，略一想便道：“你们都去吃饭，我去看看情况。” 林昊然和林昊宇便领着禁卫师兄们去饭堂，一真道人随云玄渊去后山。 萧澈和顾奕方知道后相视一眼，便有了主意。 “大家都赶紧吃饭，下午说不定要再念祈福经。” 其他道士们一听，也不敢懈怠。 后山的事，云上观的道士们都是清楚的，只不过如今观里来了几十个少年，大家说话都很回避。 少年们刚吃完饭被安排回三清大殿念道经去了，听说法事之后在三清大殿念道经能攒功德，一个个都很积极。 后山，地室外面。 云玄渊看一眼封印，便去了另一边检查替命大阵。 果如一真所说，金光流动，显然是被消耗的功德减少了，留余的功德变多了，正慢慢回流向另一边。 云玄渊再回另一边地室，以道韵感应了一下。 知晓云棠还在逼出煞气但情况并没有担心的那么凶险，便开口道：“小棠儿，五师兄来了，你且安心，师兄要破封印去看看老九。” “五师兄再等一刻钟。”云棠的声音平静地传了出来。 “好。”云玄渊一听，将刚拔出的佩剑重新收回鞘中，静静地站在外面等着。 一真道人提议道：“五师叔，要不先去饭堂吃点？” 云玄渊摇头，说道：“你先去吃吧，准备下午在桃林中的祈福法事。” 既然老九有清醒迹象且不需要以前那么多功德，后面的法事可办可不办。 云上观累积下来的功德应该够用一阵子了。 一真道人也没拖泥带水，当下便匆匆离去。 一刻钟后，云棠声音再次传来：“五师兄，进来吧。” 云玄渊走下地室，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看见云棠站在青木大棺前，瞧着并无异常。 但地上堆积的那么多符灰、纸傀，却表明之前她经历了什么凶险。 云棠转头看向云玄渊：“五师兄怎么过来了？” 之前说好的云上观的事交给她，不分散他们的精力。 云玄渊也不瞒着，解释道： “一真和一安都传了消息回去，得知老九醒了，你三师兄可想过来瞧瞧了，就派了我来看看情况。” 云玄渊说着也走到了棺木前。 就看见棺中躺着的人，双目依然闭着、一脸平静毫无生机的模样，瞧着就让人心下酸涩难过。 但很快就感知到了与以前的不同。 喉咙间微弱的起伏、胸口也可见到缓慢地震动。 九师弟确实开始自主呼吸了。 云玄渊这才心下大定，眼眶微红地道：“九师弟终于熬过来了。” 云棠也露出欣慰的微笑。 随后，云玄渊拿出一袋符纸和纸傀递给云棠。 “这几天我和你三师兄囤的，你不用省着用，刚才我来得急，你六师兄和七师兄那边囤的，我还没拿到。” 云棠连忙将袋子接了过来，并没有客气的意思。 为了加快清除自己体内的煞气，免得师侄们担心而影响心境，她这两天用掉的天符和纸傀确实比预想的多得多。 之后俩人又说了云玄墨如今的情况，知道另一边替命大阵的情况后，云棠心下高兴，便没拒绝下午的祈祷法事。 “既然功德消耗变少了，对外的法事可以不用这么多天，观内进行就行。”云玄渊说出他的想法。 因为他们都清楚，连着举行法事，也意味着云棠连续加速死咒之力的流转。 自身承担的负荷变重了又没有更多时间清除，累积得多了，也就一天状态不如一天。 云棠也清楚眼下的难题，连五师兄都赶过来了，迟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好，那就明天法事结束就通知信众们歇三天，三天之后进行后面三天法事。” 云玄渊点头，说道：“明天我会在这里护阵。” “我带了十几个禁卫中的弟子过来，我会通知三师兄，让老七明天也过来，你放心尽你所能，明天之后有三天闭关时间。” 见云棠要拒绝，云玄渊一脸严肃地再道：“救老九不只是小棠儿一个人的责任，让师兄们也出一点力，好吗？” 云棠这才不说什么了。 下午，赶在申时之前，所有红袍法师和绿袍法师都来到地室外面的桃林中。 其他道士们则是继续忙自己的，不让少年们发现端倪而偷跑来后山。 为了稳妥起见，一真道人再次启动护山大阵和护观大阵，双重阵法只出不进，以免被人打扰。 除此，萧澈提议下，又将后山也开启了禁地防御大阵。 一切就绪，不去三清大殿和祖师大殿，新一次的祈福法事开始，时间不会太长。 但对云棠来说，却是充分利用留余的功德之力，加速云玄墨吸收这股力量的机会。 就像一个重伤昏迷太久的人，身体太过虚弱。 虽然能够恢复自主生命机能吸收营养了，但若有辅助办法加速吸收和恢复，也是可以一试的。 云玄墨这边情况很快就稳定下来，云棠则继续自主逼出黑煞之气。 有五师兄和一真师侄护阵，她行事比上午在祖师殿时安心多了。 半个时辰后，外面的法事结束，其他人也撤出地室，云棠摘下黄缎长带，露出一双浓艳的红眼。 虽然眼睛没有变化，但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却让人安心不少，可见下午的法事是起到效果了。 当晚，云棠随云玄渊也到了饭堂吃饭，说着晚上去祖师殿做晚课的事。 萧烨他们见云棠终于出现了，连忙围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她。 “小师叔，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瞒着我们？”萧烨小声询问。 但他是不敢再擅自伸手去碰那条长布带了。 上次在平国公府他就伸了下手又没有真正碰到，就被父皇拿戒尺打了手板。 “你们记名弟子的事解决了吗？”云棠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一边随口问起。 一句话就将萧烨他们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第198章 提点他们拜五师兄为师 “还没，一真师兄说让我们先在观里住着，想清楚了再说。”说起这个，萧烨便有些沮丧了。 别人还好，毕竟以前也没接触过道门，如今想要做记名弟子，想要拜师学艺才是他们内心真正渴望的。 有这个动力在，他们学道很是积极。 可他不一样，他原本就该有个一字辈道号的，他原本也可以像林昊然和林昊宇那样，跟着父亲学艺入门的。 可他曾经确实有这个机会啊！ 父皇以前也没少教他，可他觉得玩耍更重要，每天读道经枯燥极了，画符比写字还无聊。 后来，父皇就不怎么教他了，知道他喜欢练武就让他练武，其他的也不怎么管他。 那时他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自由了。 除了总被父皇嘲笑他还不如小师叔，其他倒也没什么，然而如今……世上可有后悔药？ 看着同岁的林昊然和比他还小两岁的林昊宇，都能跟在小师叔身边真正参与法事科仪。 而自己只能跪于外面廊下，与其他普通信众没有半点不同。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可现在他也卯足了劲想要学道了，却无人教他。 父皇给了他几本道门功法让他自己练，根本无暇来教他。 他是真的有些着急了。 而其他少年们，不是长公主府的就是国公府、侯府、将军府、尚书侍郎府的。 还有新参与进来的门第就要低了不少。 有城南书院普通学子，则是沾了江家兄弟的光才能混入这个少年们队伍里，还有几个是朝臣京官家子弟。 年纪最小的大约八岁、九岁、十岁左右，是萧简和萧鸿的小同窗，人数不多。 其余都是十二岁以上、十八岁以下，正是读书习武想要谋一份好前程的年纪。 当然，萧澈和萧斐兄弟的伴读与他们认识的那一批正磨拳擦掌打算明年参加恩科的世家子弟，不在此列。 听着少年们七嘴八舌低声说着不知谁会收他们为记名弟子的烦恼，云棠给出一个建议。 “将来想去禁卫吗？” “禁卫？”围在云棠身边的是萧烨和萧彦朗几个，听了云棠的话顿时愣了愣。 “我清风一派最擅长教弟子的，是我二师兄，也就是一真的师父，但他并不在京城，除非你们愿意离开京城去东境拜入清风观。” “这并非你们最佳选择，第二选择便是拜我五师兄为师，你们也看到啦，法事上都有昊宇昊宇兄弟俩。” 云棠的话顿时让其他人眼睛亮了亮，听懂她的意思了。 “五师兄执掌禁卫二十年，几乎全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其中还收了不少有道缘的为弟子，并非在云上观修行才算道门弟子的。” “若你们想清楚了，有觉悟了，真心虔诚想要拜入道门奉道、学习道法，不如去参加试炼，通过者都有机会成为弟子，将来入禁卫也是前程。” “当然，这只是将来你们可以走的一条路，并不影响你们学习道法和参加科举入仕，但你们要清楚，拜入道门，便一生为修行之人。” “道门修行人要遵守的规矩、要走的路、要不忘初心，只想钻营利益、图乎而不愿意吃苦或是忘了初心，将来若犯了禁，自有道门之人收拾你们。” “到时，什么家世、师门都救不了你们。” 云棠一番话，说得一众少年热血沸腾，根本不思考犯禁之事。 一些需要思量权衡的问题，早在他们进了云上观后就已经无数次思考过、探讨过。 少年意气，一腔热忱正是无处表达时，如今云棠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个个欣喜不已。 就是原本很想加入青龙卫谋一条抱负前程的江彦钰，也在一瞬间想了很多。 江彦钰露出腼腆地笑容，轻声问道：“棠儿，除了禁卫，将来学道之后可以去军中吗？” 云棠看向三哥微微一笑，点头道：“当然可以！” 这，原本也是她与师兄们说过的。 至于今天提点他们拜五师兄为师，则是她在地室中与五师兄商量过的。 一个是通过这些时日的考验观察，这帮少年们心性是不错，只是年纪大了想要如他们这般自小学艺，是无法比较的。 但若有天赋就不能一概而论。 十师兄、十一师兄就是带艺入观，十二师兄是他们当中实力最弱的，但情况也是特殊的，同样不是一句年纪就能局限结果的。 这帮少年中，十六、七、八岁的那几个，出身武将家族的都是自幼习武，算得上文武双修，根基并不差。 在云棠忙于法事时，萧北辰和云玄渊就她曾提过的将道传入军中的问题，商量了几种方案。 以结果论，让军中多一些会道术的将士，再遇到秦明宇那样的情况也多少能起到一个救援作用。 但这条路显然是很难走的。 而其中一个方案，就是选一批有天赋的少年培养试试看。 如今能尽快推广这个方案的人选，只有云玄渊。 当云玄渊与云棠说起这件事时，云棠便提议先从观里这帮劲头十足的少年们开始，正好他们要当记名弟子，算是双向选择。 云棠用这个话题回避了萧烨的问题，也成功让少年们将她的问题抛到了脑后，纷纷思考着拜云玄渊为师的事。 也只有成为玄字辈的弟子或是记名弟子，辈份上才不会与云棠拉开太多，就是江家兄弟们心里也能接受。 毕竟他们没有从小拜入道门的机会，没有与妹妹一同学艺长大的机会，也不能奢求与妹妹拜同一个师父了。 坐在远一些的另一桌吃饭的云玄渊，嘴角勾起了然的笑容。 他还想着怎么开口，才让这帮小子们不多想而顺其自然跟他学道法呢，没想到小棠儿几句话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少年们已开始纠结议论，拜师之后是叫云棠小师叔，还是叫小道爷…… 江家兄弟们更是愁容满面，望着云棠有些不知所措。 “各论各的吧，不行你们就只当记名弟子，就和去书院读书差不多，有些书院先生也教自家子侄或幼弟的吧。” 云棠再次开口，给他们指路。 别说，城南书院还真有这情况，一位先生教幼弟，一位先生还教小叔呢。 第199章 第一次来云上观的秦明宇 第二天早上，云玄玉难得换上了道袍，带着青龙卫十几个蓝衣使来到了云上观。 除了原本就在云上观维持秩序的，云玄玉带来的也是她自己早些年培养的弟子，这些年已在青龙卫成为带队出任务的主力。 目前青龙卫仍有大量小队在外出任务未归，她将在京城的这些人选了十几个实力最强的带了过来。 云棠看着赶来的七师兄和这些青龙卫，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来再多人手，除了护阵也帮不上她和九师兄啊。 九师兄的情况还是要靠她来分担，再通过她为主力消化、清除。 知道她的意思，云玄玉笑道：“反正今天之后歇三天，大家有空就过来一趟了，也让他们见见你这龙头的厉害。” 其他蓝衣使们也笑着附和。 云棠虽任新龙头有些日子了，但只出过一回任务，也没去青龙卫与在京的其他人见面。 青龙卫目前实际是皇上亲自掌管，云棠并未管过。 但是云棠的实力早就在青龙卫传遍了，众人并不因她年纪还小而有所轻慢。 云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领着云玄玉去地室看九师兄。 之后分配任务，人手一下多了起来，云棠也打算加大力度，不要浪费这次五师兄和七师兄都带了人手过来帮忙。 最后商量好，由云玄玉带着青龙卫的人以及一真道人在地室护阵，也守护云玄墨。 那十几个绿袍法师则去三清大殿，加入祈福法事的阵容。 云玄渊则带着十几个禁卫去祖师殿，萧澈、顾奕方和林昊然、林昊宇仍然在祖师殿。 消息还没有放过去，今天来云上观的信众与前面三天相差不大，永安侯府也轮到第四批人过来。 少年们已得到云玄渊的安排，明天回京去禁卫营接受考验，过关者便收为记名弟子。 若道缘深厚且有天赋者，才会收为亲传弟子。 但是入他门下必为禁卫，或将来选择科举也行，至于去军中，则要先从禁卫达到一定实力标准才可以。 少年们对这样的安排十分满意，有了方向努力起来也就不慌张了。 今天的祖师殿动静一点比昨天更大。 但人手也更多，跪在广场上跟着念祈福经的信众们都感觉到了一点什么不同。 这些时日，很多人都能熟读祈福经了，少年们抄写出来供于三清大殿的那些道经，也都赠与了有缘人。 法事结束，维持秩序的道士们便将法事暂停三天，三天后再继续的消息传了下去，信众们知晓后都很疑惑。 之前都说这次法事有七天的，怎么中途要停下三天了？ “这是玄棠天师传下的话，明天、后天、大后天，云上观闭观，还请诸位信众们莫要白跑一趟。” 绿袍法师亲自向信众们解释此事。 云棠是天师，天师有命就要遵从，这也是信众们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天师的权威。 这一刻，没人敢将云棠当作一个十三岁小姑娘看待，没人敢开口指出她一个侯府嫡女如何…… 云上观原本的信众倒没什么想法，他们一惯听从云上观的安排奉道，当下就排队领了馒头和热水再一路下山去。 有各种想法的人，多来自京城权贵当中。 只可惜，这些日子他们一直盯着永安侯府与诚王府这边呢，见他们都见不着云棠，自然也不会往前凑了。 今天才第一次来云上观的秦明宇，听到道士说“玄棠天师”时，心里一阵麻木。 那天给他治伤的小道士，他知道是道士，也知道她是差点换亲成为他新的未婚妻的江家真千金。 原本也没有在意什么，直到他的身体一天天好转，他对那个小姑娘的实力才不得不正视起来。 那些丹药带给他的好处不只是调理他孱弱的身体，还打通了任督二脉、强大了筋脉。 这两天他已试着调整内息，发现自己除了还不能自如行走，曾经荒废的功力正在慢慢恢复。 他想起了小弟告诉他的话。 是小姑娘当众打包票的话：可以走着去宫宴，明年开春便能出城跑马，半年后能上战场。 这些话如黑暗中的光，照得他内心一片火热。 他承认，小姑娘着实厉害，是个能让他仰望、佩服的高手！ 昨天他给外祖父传信，想来云上观参加法事。 他没说想见云棠，想当面对云棠表达感谢。 他已听说了，云棠正在法事中不见别人，就连永安侯府的家人都见不到她。 诚阳郡王回京几天了，想见也一样见不着。 他也不奢望能见着。 但他想去看看她主持的祈福法事是怎样的，他也想了解道门，想要了解一下她。 这些天他也仔细想过了。 一个道门长大的修行之人，还是天师，她就不是后宅那种小姑娘，又怎么可能在后宅欺负人？ 他想向小弟打听多一些关于她的事情。 奈何小弟如今住在云上观都不回京城，连让外祖父带信让小弟回一趟家，都被拒绝了。 他只能自己过来一趟，他也想加入少年们队伍去三清大殿门廊下，然而…… 同意他去的只有小弟一人，其余所有人都拒绝了。 他只能去到外祖父和舅舅、表兄弟们身边。 他不会背读道经，但他听着道经时心境却异常平静，身体也很舒适，就仿佛多服用了几颗丹药一般，恢复得更快了。 这让他欣喜，打算后面几天都过来，然而他听见了什么？ 玄棠天师传下话来，法事暂停三天。 为什么呢？ 他看见那些疑惑询问为什么的人，多是认识的京官、朝臣、权贵……却都被道士一视同仁地打发了。 “宇儿，回去吧。”许二将军走过来，提醒正在发呆的大外甥。 “二舅，再等一会儿。”秦明宇想了想，吩咐小厮去唤自家小弟过来。 他坐在轮椅上，腿上还盖着一件自己的棉斗篷，虽说感受到今天恢复速度变快了，但他身体原本就极虚弱，是畏寒的。 很快，秦明扬就跑了过来，笑问：“大哥，什么事儿？” “知道法事为何暂停三天吗？”秦明宇看着弟弟神采飞扬的模样，微笑地问。 第200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那么反对 “知道呀，但不能说。”秦明扬立刻回答，有些欠揍的样子。 “那你可知道，法事暂停三天，江大姑娘是否还要闭关，可有时间出来见一面？“ 秦明宇捏了捏放在膝上的拳头，继续问。 秦明扬摇头，答道：“这事我知道，这几天法事，小道爷有些辛苦，林叔昨天就赶来了云上观，让法事暂停三天再继续。” 这不就将原因说出来了？一旁许二将军忍不住撇嘴。 “她怎么了？”秦明宇却是下意识地急忙问，微微蹙起的眉头流露出一丝担忧。 “不知道，听昊然说，是累着了，其实这几天每回法事结束，小道爷都闭关不出，连饭也没出来吃，确实很辛苦。” 秦明扬小声解释，又扭头看了看四周，这里只有大哥和二舅，他才透露了几句。 若是被旁人听了去，他铁定要挨揍。 这些日子，他也习惯跟大家一样叫云棠小道爷了，但他知道，等回京成为云玄渊的记名弟子，他就可以叫小师叔了。 “那……这三天她都在云上观，还是会回京城？”秦明宇可不管小弟在想什么，他迟疑了一下，继续问道。 秦明扬继续答：“要闭关，哪有时间回京城？” “你去帮我问问观里，可否让我在这里住几天，我行动不便，上一次山不容易。”秦明宇立刻道。 若他能在观中住下，总有机会见着她吧？ 因为换亲一事，母亲与侯府闹得不好看，他也失了颜面。 江彦庭和江彦轩见了他也不似以前热络，而他因雪儿的事也质问过江彦庭和江彦轩。 如今也无颜面去找侯府的人说话，那天江大姑娘为他治伤，他也没能与她说上一句话。 有些事，还是要早些说开的好，该赔礼道歉的也不能逃避。 这些天养病，他也没少思考这些事情，越想就越觉得惭愧、理亏。 秦明扬看着大哥坐在轮椅上的虚弱模样，忽然叹了口气，拿出一个小巧的平安符袋塞到他手中。 “大哥，你还是回去养着吧，何必这般折腾？” “我想见一见江大姑娘。”秦明宇道。 秦明扬却立刻摇头，肯定地道：“你见不着的，我在观里这么多天，也只见过一面，连话都说不上一句。” “你能否带一句话给她？”见小弟还是能见着面的，秦明宇眼睛亮了亮。 大家都见不着面，话也带不进去，才是最大的难题。 “行吧，我找机会问问太子，可否将话带进去。” 见大哥如今又一脸懊恼想要见江大姑娘了，秦明扬心里默默呸了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那么反对。 “但是大哥你肯定是不能住进观里的，这三天道观是闭观的，外人不能在观里走动。” “你不是外人？”秦明宇拧眉，气道，“看你这样子是不打算回家的吧。” 秦明扬一听立刻昂起了头，一脸得意道： “我们都要拜在林叔门下学道术了，以后我们都是清风观门徒，可不是外人。” “林渊要收你做弟子？”许二将军立刻好奇地问。 “是我们！”秦明扬连忙解释。 他们可是有几十人呢，当初因为那三十万两的事，他差一点就进不了三皇子的队伍，还是周楠替他说了公道话。 秦明扬想到记名弟子的事不算秘密，便大略说了一遍，得知是云棠指路，许二将军心下也不禁感慨。 武将世家的子弟只要不是二世祖，都是希望能继承先祖荣耀、撑起门庭的，但这并不容易。 因为家族功勋已到了一个高度，再想青出于蓝可比寒门、白身奋起要难得多。 反倒是遭人觊觎、受人诟病的机会多。 别人也只看得到你的荣誉，出身名门家世显赫，你所有的努力都是应该的、你所有的荣耀都是你家祖坟冒青烟了。 但若你失败了……落入谷底？ 秦明宇就是最好的例子。 几乎是一夕之间，就从风采卓绝的少年将军，成为京城笑话、众人口中的废物、瘫子。 他们家族中的子弟，除了自幼习武读书，每年去军中历练两、三个月，其余时候都和京城闲散子弟甚至纨绔子弟没什么不同。 又或者说，这样的现状下，各家子弟更像是家族储备的力量，不到时机是不会派上用场的。 没想到，秦明扬他们这群少年郎，却被云棠指路拜卫国公世子林渊为师，林渊道号云玄渊，是御前禁卫统领。 也就是说，只要成为林世子的弟子，将来至少禁卫中有他们一席之地，也算是不错的出路了。 许二将军当下目光灼灼地盯着秦明扬，压低了声音道：“扬儿你去打听下，你表哥表弟也想学道，不知能否一起拜……” 许二将军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秦明扬摇头否定了，顿时表情一垮，有些无奈。 “不可以吗？” 秦明扬点头，又怕二舅不开心，便解释道：“以后或许会有机会，但前提是要学道。” “我们这些人也是上个月就开始虔诚向道，并且在小道爷面前表现不错的。” “云上观法事这些日子，我们一直在帮忙干活儿，青龙卫、观里道士都直接安排我们任务，二舅你看其他人可有这样的机会？” “并非我们是少年人就有这样的机会，而是诸多条件一起算上，我们过关了才有这样的机会。” 秦明扬的话让许二将军听明白了。 他并未放弃，而是思索地道：“等回去我就让他们多读道经，学习道门规矩。” 秦明扬有些好笑，虽说他们当初学道有他们当时的原因。 而他则是在靖北将军府知道其他人在学道之后，才跟着学的。 本质上并无特别原因，真要说有，也是希望为大哥祈福，多赚些功德。 可是听二舅的意思，让表哥表弟们赶紧学道，却只是为了拜入林叔门下而后加入禁卫？ 但他也没有直接拒绝。 他听其他人说过，有没有道心、有没有学道术的天赋，有没有坚持的觉悟，都要接触了、入门了才知道。 现在都是空话。 秦明扬叮嘱二舅不要往外说，禁卫背后是皇上，旨意未下时，消息不宜扩散出去。 第201章 大舅回京的消息可告诉她了? 许二将军连忙答应了。 秦明扬又劝了大哥几句，最后在许二将军的催促下，秦明宇才同意先下山。 但他已打算去庄子上小住，再三叮嘱小弟要将话带进去，若江大姑娘愿意见他，就去庄子上传信给他。 秦明扬只得答应了。 永安侯府和诚阳郡王父子还有诚和郡王依然在帮忙，得知法事暂停三天的消息后，也是相视一眼，满心疑惑。 但他们并未多问，也没急着去找云棠，只不过是让萧睿去找了江彦朗询问情况。 江彦朗也说了和秦明扬大致差不多的话，就是妹妹这几天辛苦了需要闭关休息三天再继续法事。 一听是太辛苦了，永安侯和江彦庭、江彦轩顿时担心地寻了来。 江彦朗怕父兄多虑，连忙摆手解释道： “没那么严重，就是林叔还有皇上都担心，才有此安排，昨晚在饭堂我见着妹妹了，好着呢。” “就是上月法事只有三天，这次直接安排了七天，怕妹妹吃不消，今天是第四天，歇三天再继续后面的三天，会轻松一点吧。” 见他这么说，永安侯才松了一口气。 诚阳郡王瞪着江彦朗，不高兴地问道：“既然昨天见着你妹妹了，大舅回京的消息可告诉她了？” 江彦朗一怔，顿时一脸心虚地垂下了头，小声道： “当时都在说记名弟子的事，后来妹妹随林叔去做晚课，不让我们跟着，就……没找着机会说。” “那之后三天，可有机会说？” 一听这小子就是给忘了，诚阳郡王气得又瞪了瞪眼睛，却无奈地再问。 “我、我现在去看看情况，妹妹还在祖师殿没出来呢。” 江彦朗一脸惭愧，连忙转身往三清大殿那边跑去。 这时候其他少年们都在别处帮忙干活，但三清大殿在法事宣布结束后，殿门却是给关了起来。 进行科仪的那些道士们并未离开，因为不让看、不让问，少年们也没多想就走了。 其他信众们也因法事暂停三天的消息而转移了注意力，并没有人发觉法事其实并未真正结束。 守在三清大殿外的是几个青龙卫的黑衣卫，看见江彦朗跑过来顿时挑了下眉，上前拦下。 “里边……我妹妹可还在祖师殿？”江彦朗连忙抱拳一礼，客气地问道。 妹妹是青龙卫龙头，他又不是，自然不敢嚣张，给妹妹丢脸。 “龙头还在祖师殿，但你不能去见。”一个黑衣卫直截了当地拒绝。 江彦朗想了想，又将其他人问了一遍，得知也在，他心里顿时酸得不行。 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道术，才能有站在妹妹身边的资格？ 而他现在即使在这些黑衣卫眼中，也不过是个外行普通人，还只是信众而非道门中人。 也就是外人。 他咬了咬牙，缓了缓自己的情绪再问： “能否带句话进去给我妹妹……咳，就是龙头，就说大舅一家回京几天了，她何时得闲，大舅可以来见她，不用她分心去郡王府。” 这是刚才大舅叮嘱他的话。 妹妹没时间，大舅可以迁就妹妹，主动来云上观见一面。 “现在不行，今天也不行，不若明天你自己再找太子殿下说说？” 黑衣卫这次没有直接拒绝，却是提了个建议。 毕竟是龙头的家人，还是长辈想要见一面，他一个下属也不能直接拒绝。 “所以妹妹今天又要闭关不见我们？”江彦朗一听顿时心苦得很。 黑衣卫其实也不清楚，便点头不再说话。 江彦朗只得抱拳一礼，便去告诉大舅这个结果。 “那行，你再找机会吧，这次可别忘了。”诚阳郡王无奈叮嘱。 诚和郡王在一旁也提醒道：“还有你姨母这两天也快到京城了，到时会让你姨母去说说你母亲的。” 诚和郡王的话，让江彦朗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 然而，永安侯却在一旁泼了他一盆冷水。 “以你母亲那性子，你们兄妹也得有个心理准备，不要抱太大期望了。” 若非康宁郡主至今毫无悔意，反而只会怨天怨地怪所有人就是不怪自己。 他也不至于将人禁足在锦华堂，还搁下那么绝情的话。 若非有和离的狠话压着，恐怕锦华堂也关不住她。 而锦华堂的下人也担心自己会被连累而杖毙，除了将人看得死死的就是苦口婆心规劝、苦求郡主饶命。 康宁郡主也闹腾过几次，锦华堂能砸的都砸光了。 永安侯也不让人给锦华堂重新补上摆设，任由康宁郡主自己作威作福损毁的全是她自己的嫁妆私库。 就这不知退让的跋扈脾气，永安侯可不敢相信，康宜郡主回京后，能劝得了什么。 江彦庭和江彦轩深有同感，面无表情。 江彦朗则是耷拉下脑袋，眼中光芒熄灭了。 诚和郡王有些尴尬，无奈道：“这些以后再说吧，咱们先回去。” 众人走后，江彦朗走到一棵树下靠着树杆发呆。 祖师殿那边，八卦阵中一片漆黑凝出了实质如黑潭，就连气息都是冰冷的。 但这次却不是纸傀守阵了，云玄渊守了乾位，他教出来的弟子中实力最好的几个守了另几个卦位。 其余人和萧澈、顾奕方、林昊然林昊宇兄弟一起在外护阵，人多也轻松了许多。 地室那边，云玄玉也带着几个实力最强的蓝衣使守阵，一真与其他蓝衣使护阵。 这一次，不用木傀和纸傀，云棠无需分心而专注于尽最大可能地催动死咒之力向自己这边流动。， 因而煞气从一开始就以浓墨形态流出，而非黑雾飘散。 但功德有余全力护住云玄墨，云棠自身是不需要太多功德的。 她极力催动道韵打散浓墨、分割黑潭寒气，剩余的就被守阵的八人继续打散并消除。 像这样散发着浓郁寒气的情况，也是他们第一次面对的，众人心里却不惊反喜。 从上月法事第一天开始出现的黑雾煞气到后面多次的浓墨形态，再到云玄墨从死灰到惨白到如今有了呼吸之力。 每一次变化都意味着死咒之力被分割消除的进度，是好现象。 第202章 只说他们之间的悄悄话 当初给秦明宇驱除煞气时，阵中弥漫着浓郁的腥臭之气。 只因那是厉鬼诅咒，厉鬼伴随着尸臭而生，因而在驱除时便避免不了这种臭气。 如今他们要驱除的是堕神的死咒之力，没有尸臭弥漫，却有深渊极寒之气散发出来。 是否也意味着，死咒之力已是图穷匕见，而他们也离刨底见真容更近一步？ 只不过刨得越多，云棠要承受的苦就越多。 云玄渊一边指挥弟子们守阵，一边还有余力观察云棠的情况。 见云棠面容冷肃却神色淡然，并无痛苦情绪流露，心下稍安。 对外的法事已结束，三清大殿关上殿门后，观内的祈福法事依然在进行着。 有了这个加持，云棠今天虽然承受的负荷比以往都要多，但也在她掌控之中，只是需要时间消化。 外面的信众们都离开了，小道士来喊少年们赶紧去吃饭，却丝毫不提其他人在做什么。 地室那边，早就约定好的，云玄玉一行人处理好各种情况后也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守阵。 云玄玉看着九师弟身上泛出的功德金光，很是欣慰。 还得是小棠儿有办法！ 等云棠起身出阵时，已是下午未时末，看见她安然出来，所有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云玄渊给云棠检查了一遍，笑道：“情况比预想的要好，之后就回京城去，不能再让你一直待在老九那儿了。” 云棠一脸不开心，有些委屈地垂下了头。 “听话，隔开你们，也是不能让你们在这节骨眼儿上互相影响，分开驱煞效果肯定会更好。” 云玄渊见云棠神情蔫蔫的，就知道她还是不情愿，连忙抬手摸摸她的小脑袋安抚道。 就算小师弟再厉害，也还是他们家小师弟，该哄还得哄着。 “那我先去看看九师兄现在怎么样了。”云棠也明白这道理，只得说道。 在救九师兄这件事上，一切都是摸索着进行的，并非有成熟的经验可以照搬的。 就像上月的法事，是寻找到了一条有效的道理。 这个月的法事又根据实际情况做出了改变，效果更好，但负担也重。 今天的法事安排和之后暂停三天的决定，则是将所有计划按最好结果做出的调整。 同样，她离开地室，是对已恢复自主机能的九师兄最好的安排。 而她回去宫中清风殿，一样能够通过同命结和咒术继续为九师兄分忧，若她化解进度好，至少还能让萧斐派上一次用场。 这么想着，云棠心里便没那么难受了。 按云玄渊的要求，他们在去地室见过云玄墨之后，就让云上观在这三天集中守护地室就行。 恢复生命力的云玄墨此时比冥睡状态要危险。 因而，云玄玉和青龙卫会留下来，必要时就如今天这般助云玄墨驱煞。 云棠在地室看见云玄墨现在的状态，见他身上隐隐流动的金光，虽不时有黑雾隐在金光之中，但结果是好的。 云棠也没眷恋不舍，她清楚此时最应该做的便是一切从大局出发，她的不舍并不重要。 检查完所有阵法运转正常，不需要另行修复之后，云棠拿出昨天五师兄给她的那一袋子天符和纸傀，交给云玄玉。 “七师兄，需要用时不用小气，三师兄和六师兄那边肯定又囤了不少，我回清风殿用不上这么多的。” 云棠一脸认真地提醒云玄玉，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的不舍和郑重。 云玄玉没有拒绝，因为她清楚小棠儿担心的是什么，若她不收，才是让小棠儿不能心安。 “放心吧，有任何问题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你从天上走很快的，不必担心。” 云玄玉安抚了一句，也是提醒云棠不要忧心这边情况。 云棠一想也是，总算露出了笑容。 云棠转身走去青木大棺旁，伸手握住云玄墨的右手，俯身在他耳边低语。 “九师兄！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不要放弃！棠棠一定救你回来！棠棠现在很厉害的！” 这话她压低了声音凑在云玄墨耳边，仿佛只说他们之间的悄悄话。 师兄们都唤她小棠儿，只有九师兄将她一手带大，会唤她棠棠。 云玄墨也不知道听见她的声音没有，他沉静得毫无表情的面容，依然是一片惨白。 但他喉间的起伏力度还有胸口轻微的震动，都告诉众人，他正在恢复当中。 这种变化，是云棠以心头血施咒之后才出现的，云棠自然知道，要不了多久，她的九师兄就能醒过来了。 云棠没有在地室继续清除身上又快压不住往外冒的黑煞之气。 而是立刻放开了云玄墨冰凉的手掌，剩下的事都交给云玄玉和一真道人。 出了地室，云棠没有回头，而是直接去了不远的静室。 花了一刻钟时间清除新滋生的煞气之后，就和云玄渊一起去饭堂。 已是申时中刻，也是才忙完不久的其他道士们正在饭堂那边吃饭。 看见云棠今天没有直接闭关，也是高兴地连忙站起身打招呼。 只不过是一声声的“小师叔”、“小师祖”喊着，正在帮忙搬刚出蒸热馒头的一众少年们，看得是一脸的崇拜。 尤其是江家这边的兄弟们，见自家大妹妹在云上观有这么高的地位，也觉得好荣耀。 倒是江彦朗想起来大舅的叮嘱。 之前他没有机会见到妹妹，也没有遇到太子殿下，还以为今天没机会呢，没想到直接在饭堂遇上妹妹了。 于是他连忙往前挤，匆忙道：“妹妹，之前你一直在忙也没机会告诉你个事儿。” 云棠看向他，从他面相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不说穿，配合地问道：“什么事儿？” 江彦朗见妹妹愿意听自己说事，顿时喜得眉开眼笑。 连忙将诚阳郡王一家早已回京且这四天都有来云上观参加法事、想见她却一直不得机会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这几天在三清大殿门廊下的我们队伍里，新增加的那几个都是你表哥表弟哟，你还不认识呢，也没敢打扰你正事。” “还有姨母一家也快回京了，父亲的意思，棠儿你这几天安心忙自己的事情……” 第203章 少年们眼中全是敬佩，心情却极是复杂 “等法事结束了看哪天合适，咱们家请外祖家、两个舅舅家还有姨母家吃饭，你也着实许久不曾回家了。” 江彦朗说完，便一脸期待地望着云棠。 最近看见妹妹时她一直都系着那条黄缎长带，看着看着就习惯了，也不会再一直盯着她眼睛，更不会随便伸手。 听说三皇子上回伸了手，虽然没有摘下妹妹覆眼的那条带子，但他回宫却被皇上打了手板心，显然是这个行为要不得、不被允许的。 他也不敢了。 云棠斟酌着开口：“我最近都不得空回侯府，我也确实没见过大舅和……姨母，等月底再说吧。” 云棠最后也不敢直接说见面。 哪怕是在云上观见面，或是在清风殿见面，她都不想被人盯着问眼睛的事。 父兄这边可以蒙混过关，舅舅与姨母又是什么性子，会不会适可而止？ 她并不知道，也不愿意浪费这份精力应对。 月底，也就是年关了，按眼下的进度，她是希望年内能看到九师兄醒来的。 只要九师兄醒过来，就算还没有找到堕神下落，他们俩也能合力清除最后的死咒之力。 到那时，她的眼睛自然就恢复正常了，也能回去和那些家人叙旧了。 “小棠儿等会就随我回宫去，你们可以现在就回，明天在清风殿检查你们学道情况，合适就收为记名弟子，你们也早些回去准备一下。” 这时，云玄渊走了过来，直接说了两件事，一下就让少年们沸腾起来。 他们都为能够学道而兴奋，没有发觉自己轻易就被从云上观调离。 他们来云上观也差不多半个月了，确实怪想家人的，还有书院那边请的假还没去延长假期呢。 也不知道去禁卫学道之后，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去书院读书？ 少年们确实纯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时议论纷纷好不热闹。 云棠笑了笑，也不再理会他们而走去一张空桌坐下。 这时，秦明扬突然走了过来，一脸讪笑地道： “小道爷，今天我大哥来观里了。” “原本他也想每天来参加法事的，但听说法事三天后继续，他让我带一句话给你，可有机会与他一见？” 云玄棠看了他一眼，只道：“你大哥的病已算治好，只需要调理身体等着恢复即可，后继都有天机阁在负责，不必担心。” 秦明扬连忙摇头，不好意思地解释： “我、我大哥不是那个意思，他、他是想和你说说话，上回你给他治病，他都没机会与你说话……” 云棠淡笑一声，不在意道：“并非每个病人都必须要与医者说话的，只有医者问询病情时才需要病人仔细说话。” 见云棠还是没懂他的意思，秦明扬有些着急。 一张俊脸都涨红了，却不知要如何才能说明白，或者说让这位小道爷听明白。 “好了，你转告我的话便是，安心修养，孱弱的身体养好了便能恢复如初，甚至可能武艺更上一层楼。” “经此一劫，心境也会比从前更成熟，对他也不算坏事，还有也不必。” 云棠一脸温婉和气地说话，仿佛一个看尽人间烟火沧桑的老者，在教导后辈。 秦明扬彻底无语了，只得点了点头，道了谢就走开了。 云棠也开始吃饭。 虽已是下午，但她吃的确实该是午饭。 先前他们过来时，那些道士就是观里最后一批来吃饭的了，而她与五师兄、萧澈他们还有那十几个禁卫师侄们，又算是一批了。 云玄玉他们那边还没来吃饭呢，因而饭堂这边的热馒头还有现炒的几样小菜，是一直为他们准备着的。 少年们说着说着突然安静下来，一个个眼睛都在注意云棠吃饭。 天师、小道士、小姑娘、小道爷…… 这些称呼在他们心里混乱地转来转去，却都不如他们眼中真实所见。 得知法事暂停三天，是因为云棠累了需要休息几天才能更好地继续，他们没有多想，只不过心里都很怜惜。 这么个小姑娘，身份称呼都是外财，她骨子里依然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当然也会累、也很辛苦却不好说出来。 别人家十来岁的小姑娘，可能正找爹娘撒娇，还有兄长疼爱，可能家中正忙着为其说一门好亲事，看见少年郎则会腼腆偷看却不敢搭腔。 可他们的小道爷、小师叔，却已成为青龙卫龙头； 成为可在皇家道观中主持法事的主力； 成为一个能为皇上、为朝廷、为道门分忧的人物。 她是个道士！ 少年们眼中全是敬佩，心情却极是复杂。 很多人都暗暗发誓，一定要把握住记名弟子的机会，好好学道，进而成为亲传弟子。 等云玄玉一行人过来的时候，云棠他们刚吃完饭，准备离开了。 少年们这时候才想起来，他们原本可以早些离开的，闲聊着、偷看着竟是忘了。 “小师叔，我们同你一起回京，正好我也许久没见父皇了，怪想的。” 萧烨立刻有了主意，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只不过，根本不等云棠说话，就被云玄渊给拒绝了。 “你们走你们的，你小师叔跟你五师叔走！” 云玄渊面无表情地盯了萧烨一眼，吓得萧烨立刻怂得不敢吱声了。 还是萧澈好心提醒他们：“这里没有马车送你们，你们还是赶紧走路回去吧，走慢了进城都天黑了。” “对呀，观里好像真没见马车，咱们得走快点，慢了怕是城门都要关了。”一个少年立刻道。 “那还不快跑呀，跑回去！”周楠一声吼，便先往饭堂外冲。 其他少年们先是懵了一下，随即也跟着往外跑，心中懊恼不已，他们为何要在这里闲聊浪费时间呢？ 知道明天要接受考验的消息后，他们就该赶紧跑呀！ 连带来的行李都顾不上收拾，一群人浩浩荡荡、热热闹闹直接就往观门外跑去，根本无暇再做别的。 下山石阶上，秦明扬突然哀嚎一声：“我大哥去了庄子上，还让我给他传信儿呢。” “那你去庄子上吧，明天一早进城别迟到就行。”萧烨体谅地提醒。 江彦朗想到自己这边的情况，却是松了一口气。 第204章 就冲着这份诚意，你也该见见他 得知接下来三天闭观之后，诚阳郡王交代完江彦朗就说要回京城去，永安侯也说回去。 这些天他们都在城外庄子上住着，自家府里什么情况也还不知道呢。 也怕康宜郡主一家回来了，却不知娘家人去哪里了，总要回去准备准备一家团圆的。 离京的儿女和孙辈们都回京来了，诚王和诚王妃是最开心的。 唯一的遗憾，就是云棠这个外孙女至今与他们态度疏离，也不肯去诚王府。 前些天，他们也去训斥过康宁这个不醒事的女儿。 哪知康宁执拗得很，现在谁的责怪都当作她的委屈，根本听不进劝诫之言。 他们下午都回京城去，江彦朗是知道的，也就不用像秦明扬这样风风火火地转去自家庄子。 少年们走了，道观里都冷清了不少。 云棠随着云玄渊是坐着大马车走的，虽没有天子驾那般声势和豪华，但也是两匹马拉着的新马车。 上了马车，云玄渊才笑道： “这是你三师兄为你准备的马车，以你长公主的身份，该有自己的仪仗，只不过现在你还用不上。” “还有长公主府，三年前就给你和老九准备的那两座宅子都在一起，如今直接打通改一改，就做你的长公主府了。” “老九的宅子没了，以后就让他回定国公府去住。” 云玄渊笑着说起之前三师兄与他商量的事情，然而云棠却听得皱眉不已。 云棠一边往身上贴天符，一边不满地看着云玄渊。 “什么长公主府不还是两座宅子？难道我要今天在这边住、明天在那边住吗？就没有九师兄的屋子吗？” “七师兄不就住在绣玉楼后面宅子里？六师兄和大师兄不就住在天机阁？怎么到我了还要抢九师兄的宅子？” “何况九师兄才不想回去呢，那定国公又不是个好的。” 提到定国公，她就生气！ 上次在平国公府时就见到那一脸恶心笑容想要与她说上话的人，云棠就不高兴。 “呵呵，等你九师兄醒了，你自己跟他商量想住哪里。”见她不高兴还抢白了这么多，云玄渊却是笑眯眯地道。 “嗯。”想到九师兄很快就能醒来，云棠的心情一下又变好了，小脸露出灿烂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期待。 九世执念让她重回这里，她有许多话想对九师兄说…… 半道上看见几十个少年热热闹闹地跑着，年纪大些的跑在前面，年纪还小的在后面远远跟着，早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赶车的禁卫示意后面那些个小少年们，去萧澈他们车上挤一挤。 昨天云玄渊带着十几个禁卫是骑马去的云上观，今天的马车是云玄玉过去时特意带去的。 萧澈和顾奕方、林昊然、林昊宇四人坐的也是两匹马拉的大马车。 他们四人直接转到云棠这边的马车，将自己坐的那辆腾给了萧简萧鸿他们那群小少年挤一挤，总比在路上跑要轻松多了。 越过奔跑的少年郎们，在他们的哀嚎声里，两辆马车和十几骑飞快地跑远了…… 一行人直接进宫，萧北辰和云玄影在清风殿等着他们。 亲眼看到云棠安好，这才放下心来。 之后，云棠再一次布下天符阵又一次清除新滋生的煞气。 有了之前在云上观的经验，这次禁卫们和萧澈、顾奕方守阵，云棠轻松不少。 等云棠轻松出阵后，萧北辰却拧着眉担忧地道：“煞气滋长速度变快了。” 云棠笑着解释：“是这次分担的咒力太多，我与九师兄分担的量可能快持平了，只要多消耗几次，后面就会和之前一样稳定了。” 这三天也足够她消化了。 她希望后面三场法事都能像今天这样，最后咒力的天平能向她这边倾斜，让九师兄那边轻松一点。 但要达成这个愿望，她就必须在三天内恢复之前状态，不然师兄们担心她肯定不会同意她出手太猛。 因而这想法，她现在也是不敢直说的。 在她驱煞时，云玄渊已将云上观的事情细说了一遍，再听她的解释，萧北辰点点头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他们原本就清楚，为救九师弟，他们所有人都是不顾一切的。 这对他们来说就是理所当然的事，现在担心这个、忧虑那个反而显得矫情。 问题出来了，解决就是。 云棠没有吃晚饭，安抚了师兄们之后她又回到自己小院继续闭关。 第二天早上出来，萧北辰继续给她把脉，这才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 “小棠儿辛苦了，恢复得很快。” 云棠笑容灿烂了几分。 在祖师殿做完早课，之后陪萧北辰用早膳时，就听萧北辰道：“你大舅一早递了牌子，要来见见你。” “来这里？”云棠诧异，这位大舅竟然不生气她屡次拒绝见面吗？ 萧北辰点头，笑着解释：“你不想与他们多往来也没什么。” “但你大舅是王爷更是武将，多年来掌军在外为朝廷戍边是真出了力的，便是师兄我待他也会礼让三分。” “他腊月初二回京，初三便去了云上观，参加完法事才回京来见我。” “初四、初五、初六都去了云上观，听小胖墩说，后面几天他们还在观中帮忙呢。” “就冲着这份诚意，你也该见见他，莫寒了他这个长辈的心。” “只不过你如今的情况也不宜出门，尤其是接触妇孺以免冲撞再生变故。” “若你愿意，我让人通知他们，只让你两个舅舅和表兄弟几个来这里，聚一聚，有什么话说开了，也少了误会。” 见三师兄希望她见，云棠便点了点头，说道：“我上午要继续驱煞，不如让他们中午过来？” 说到这个，云棠轻笑道：“三师兄安排几席，就摆在偏殿？” “好。”萧北辰笑着点头，小棠儿不排斥见那些亲戚就好。 师父让小棠儿回侯府是体验人间烟火、学习人情世故的，入世修行便如普通人一样要接触许多事情。 亲母的刻薄恶毒，行事有恃无恐，可以不留体面不予理会。 其他人，因为各种原因想要见她，总是回避也不是事儿。 第205章 兴冲冲地来了，却要灰溜溜地回去? 上午，云棠一直在祖师殿修行，任由黑雾自己弥漫而后再被纸傀化解。 阵法之中没有别人，也没有大力驱煞，就呈放空状态自如随意地慢慢消耗着。 萧北辰就在旁边三清大殿中继续画符。 最近大家都忙，他也给自己找到一个能出一份力的事情做，倒也忙得不亦乐乎。 王公公进来禀报，已给诚阳郡王和诚和郡王传了话，让他们只准带儿郎来清风殿，妇孺拒见，又给永安侯父子也传了同样的话。 其实昨晚他们就都知道云棠回来了。 只是永安侯府的姑娘不回侯府而是直接进宫，永安侯也不禁头疼，怎么感觉皇上更像是棠儿父亲呢。 诚阳郡王这边得到消息后也是愣了愣。 诚和郡王倒是知晓不少外甥女的消息，见怪不怪地说了不少云棠曾在宫中住过的那些往事。 到如今若他们还不知道清风殿与清风观的关系，也显得太没脑子了。 好在武将行事不纠结，第二天清早就让人递了牌子，直接递到皇上这里，要见外甥女。 皇上也给这位堂兄面子，当下好言哄劝云棠答应见一见，还直接说一同用膳。 诚王也得了消息，立刻就传了话他也要来，诚王妃一听能见到外孙女了自然也要来。 诚王府这边父子孙一大群人加上诚王妃、诚阳郡王妃、诚和郡王妃浩浩荡荡地上午就出发了。 进了宫门直奔清风殿，然而，守清风殿的禁卫远远就将他们全给拦下了。 “皇上有令，诚阳郡王父子、诚和郡王父子至清风殿，妇孺拒见！” 一听妇孺拒见，诚王妃黑了脸，命随侍婆子上前问道：“外祖母也不能见？” 两个郡王妃也连忙附和，她们是舅母，还没见着外甥女呢。 诚和郡王怕闹僵关系不好收场，连忙亲自上前解释，今天来的都有谁。 他特意强调，云棠那两个年幼的小表弟还有更小的表侄和表侄女都没来，表姐妹也都没来。 然而，禁卫依然神情严肃，只强调一句：妇孺拒见！ 诚和郡王也无奈了，只得压低了声音问：“可否告知原因？” “无可奉告，但能提醒的是，见着小道爷莫问原因，皇上交代了莫问。” 这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却偏生又十分好奇不懂。 可人家禁卫都提醒得这么清楚了，莫问，皇上也交代了莫问，还能如何？ 诚和郡王走回来解释了这些话。 看向母妃、长嫂与自家王妃，叹道：“不若你们去中宫，等我们离开时再一起回去？” 怎么着也是兴冲冲地来了，却要灰溜溜地回去，诚王府的脸面还要吗？ 虽然兄弟俩都是郡王，两座郡王府都在诚王府旁边。 因而，他们仍是日常都在诚王府陪伴年迈父母，在外人眼中，他们依然是诚王府的人。 诚王府家势大又受圣宠，若闹这一出，难免会招人笑话。 诚王妃气得差点就要僵持起来，吓得诚和郡王连忙低声安抚，又给两个郡王妃使眼色。 为了大局，两个儿媳只得改口劝诚王妃婆母息怒，说云棠这么做定有这么做的理由，何况皇上也有这话传下？ 他们若真闹起来，最后失了自家身为长辈的体面不说，让棠儿更加不亲近他们才是最差的结果。 想到至今关系仍恶劣的康宁与云棠的情况，诚王妃只得咽下一口老血，同意去中宫避一避了。 也恰在这时，中宫的大太监领着几个掌事嬷嬷匆匆赶来，邀请诚王妃婆媳去中宫用膳。 又说清风殿是皇上奉道之地，她们去了也无趣，不如去中宫坐坐。 皇后也是不久前皇上让禁卫去传话才知这一出，哪里敢不配合皇上化解这冲突？ 话说得委婉，也给了诚王妃婆媳台阶下，于是一辆马车掉转方向去中宫。 也就是诚王府的派头，进宫能坐单匹马的小马车走过长长的宫道，不用自己走。 永安侯父子就只能在宫外下马车，一路步行而来，他们没到这么早，因为皇上让人来传的话是中午，略早些即可。 江彦庭原本想带儿子进宫见姑姑的，但传话的说妇孺拒见，一岁多小儿不就在拒见之列？ 或许，这话就是叮嘱他不带小铭儿的，江彦庭无奈只得将孩子送回卫玉兰那里去。 四姐妹得知消息后顿时就哭了，大姐姐这是不见她们呢…… 清风殿，诚王虽不在皇上通知之列，但他又不是妇孺，他来了还真没人敢拦，因而。 诚王一进清风殿就想找皇上埋怨几句，怎么就让他诚王府女眷颜面扫地呢。 然而，小道童领着他们直接去了三清殿。 云棠这时正在祖师殿进行今天的驱煞，阵法之中弥漫着的黑雾已不是先前那般随意轻飘感觉了，又快凝成实质了。 为她守阵的是七个禁卫和萧澈，有昨天在云上观的经验，即使云玄渊不在这里也熟练得很。 还有几个禁卫和顾奕方他们几个在外护阵，人手多了，办事就是更加能放开手脚。 云棠压根不知道客人已经到来，她一心想要多逼出一些煞气，不能浪费这三天时间。 三清殿中，萧北辰正画着符，守明进来禀报：诚王、诚阳郡王、诚和郡王还有一众公子们都到了。 萧北辰放下符笔，看一眼祖师殿这边的动静，便让守明他们将人领去另一边偏殿。 “王叔，怎么不在府里歇着，也跟着他们跑这儿来了？” 萧北辰见诚王一副生气脸，连忙先抱拳一礼，笑呵呵地主动开口寒暄。 “皇上，为何要妇孺拒见？棠儿不该见见她外祖母、舅母吗？”诚王也抱拳一揖，板着脸不高兴地道。 “这个嘛……”萧北辰呵呵一笑，果然之前的交代起不到作用。 他一边示意众人随意落座，一边和气解释。 “你们都是棠儿至亲，朕也就不瞒着你们了，但你们莫要再往外传以免招来闲话，惹棠儿不快。” “棠儿现在有青龙卫的任务在身，不便见妇孺，以免阴气重而冲撞了她，也怕她身负需要压制的邪咒，会冲撞到孩子。” “邪咒？”诚阳郡王立刻听出问题重点，一脸凝重。 第206章 这事儿，江明安可知晓? “邪咒是什么？”诚和郡王有些不解。 “战场之上，命如蝼蚁草芥，生死都是一瞬间的运气，恐惧、愤怒、悲伤、绝望、不甘……各种死前的情绪就易滋生邪秽。” “邪秽生诡，以这些情绪为根本，诅咒生人、诅咒敌人、诅咒甚至不分敌我。” “因而每一场大战之后，主将都会就近请修行之人到战场超度、祈福，尽可能让怨魂往生，而不成为邪咒本源。” 诚阳郡王当年戍守西境，后来调至西南。 这么多年经历了无数大小战场，甚至间接经历过两年前西境妖祸，对这类事情了解多一些。 听他这么说，一直跟他在外生活的儿子们都沉默了。 他们虽然没有经历过，但父王回家也会说起，并且十分信这个。 他们还知道，父王每年都会写家书随折子一起呈至御前，求皇上多给平安符。 他们身上的平安符，父王每隔段时间就要检查的。 他们虽不奉道，但他们对道门的本事是相信的，且敬畏着的。 “不错。”萧北辰点头，也明白这位堂兄的经历，这才是他愿意开口解释一二的原因。 有人信而非一味质疑，解释才有意义。 “平国公世子便是在战场上中了这种诅咒，是厉鬼诅咒，九死一生，后来朕的大师兄将之压制在双腿上，才保下他一条命。” “如今棠儿为其驱煞拔咒，这才让其有恢复的机会。只不过这都是道门中事，不说为外人道。” “而朕的九师弟在两年前西境妖祸中，也中了诅咒，比这厉鬼诅咒更厉害，大师兄废了半生修行才保下他的命。” “之后两年，师父、师兄、师弟们也一直在为救九师弟而努力着，棠儿如今主持祈福法事也是一种方式。” 说到这里，萧北辰顿了顿，等守明、守德几个小道童奉茶退下之后，才继续开口。 “你们听说了吧，棠儿当初给秦世子名为治病实则驱煞，就避见妇孺。” “男子为阳、女子为阴，邪秽为阴，怕女子靠近互有冲撞而影响，至于小儿则是怕受煞气所冲、惊吓受伤。” 说起这个，诚和郡王便听明白了。 虽说当天他没有去平国公府，但他也是第一时间就收到了不少消息的。 还补充说到纯阳童子们守阵、许老将军父子三人在场却耗费了两张天符成灰的事情。 萧北辰点头，继续道：“正是如此，那天为使棠儿不被冲撞影响，朕还派出了御驾护着她。” “如今棠儿也在为她的九师兄驱煞、除咒，时机不到是不宜随便见寻常人的。” “还有王叔你年纪大了，明白棠儿如今情况就行，不要与她当面了，天符也不便宜。” 天机阁的防身天符可是五千两一张，还总卖断货了，诚王再有钱也没必要这般浪费。 不说符的事，见皇上提到自己不宜见外孙女的原因，诚王也听明白了。 妇孺不可见，是阴、弱，而他想必就和之前许老将军一样，属于老？ “这事儿，江明安可知晓？”诚王沉默了会儿，缓缓开口。 萧北辰忙道：“不知，这真相，朕头一回说出来，其他人不敢说，棠儿不能说。” “棠儿与你师出同门？”诚王顿了顿，又问。 萧北辰笑了笑，道：“王叔忘了？朕六岁就去了东境，十八方回。” “实则拜入了清风观，道号：云玄辰，是棠儿的三师兄，亲的。” 所有人都看着萧北辰。 诚阳郡王表情古怪，当年提出远离京城保平安战术的，还是他呢。 只不过当年这臭小弟却抛下他自己走了，很久以后才托了一个游方道人传了个口信回来。 后来才知道，是顾家小子怂恿的，说是越低调越安全，最好谁也不知道就不怕追杀了。 最后，顾家小子和林家小子这两个知情人都跟着跑了，他这个出主意的却被丢下了…… 只是如今臭小弟已经是皇帝了，这些幼时往事也不好再拿出来埋汰，平时能多给他一些不要钱的符也算皇帝念旧了。 诚和郡王则是惊讶得张了嘴，却没发出声音。 萧恪、萧越、萧磊、萧睿四个则都是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如此平易近人的皇上。 他们少小离京，虽为皇族宗室子弟，但他们见到皇上面儿的次数是真的不多。 一直以为修道的皇上应该是仙风道骨的、深不可测的。 没想到是这般随和，对祖父的问题还有问必答，态度十分谦和。 “也罢，棠儿有皇上这个亲师兄照顾，老头子我也不担心什么了，只是见一面就真的会有危险？” 诚王叹了口气，心里还有些吃味儿。 他们诚王府才是那孩子的至亲哪，外祖父不亲吗？舅舅不亲吗？ 皇上竟然说他一个区区师兄，是亲的。 问题是，皇上将真相告知他们了，江明安那当父亲的却还不知道呢，这么说起来，还是江明安更可怜一些。 诚王这么想着，心里又平衡了点。 可他还是上回在侯府探望康宁时，匆匆见过那孩子一面的。 他也听说了那孩子最近露面时，都用布带遮眼了，不知是何原由，难免是担心的。 想见她一面实在是太难了，如今总算有了机会，他就这么离开？ “倒也是能见上一面的，只不过……” 萧北辰沉吟着，似想妥协又有些苦恼，这反应给足了诚王面子。 “就是别问她眼睛怎么了，别让她摘下布带，也别问她压制邪咒的事，毕竟……” “这是道门的事，问多了还得费力解释。” 诚王看着萧北辰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很想说，为了让他们不问，皇上也是煞费苦心了，说了这么多。 由此也看得出来，皇上确实很护着那孩子。 “知道了，道门之事直接问皇上即可，是吧？”这时，诚阳郡王突然开口，而后一指自己的四个儿子。 他有嫡庶五个儿子，最小的五岁多，在拒见之列就没带来。 诚和郡王左右看了看，没有开口。 第207章 大舅的见面礼 他家三个儿子，大的在南境读书未回，小的也在拒见之列。 老二早就自己混出路去了，听说今天考较若过关，就能成为林渊的记名弟子呢。 诚阳郡王说道：“萧恪在军中一直跟我练兵，将来倒也能接我衣钵继续掌兵。” “萧越弱些，但也在军中成为谋士，战术用得不错，只不过父兄光芒遮了他，前途上吃亏了。” “底下这两个年纪也不小了，历练机会也少，如今回京了，皇上打算怎么安置我这一家子？” 他重点介绍了自己的四个儿子，却问如何安置他一家子，萧北辰顿时就明白了。 正常流程就是诚阳郡王回京述职，等着吏部重新安排职务，或者说一切取决于皇上的安排。 但他回京时，朝中情况比较特殊。 皇上将朝政交与了太子，太子这几天又在云上观，上朝日，皇上也会去，但御书房看折子的，一直是齐王萧斐。 诚阳郡王一家回京，重心不是亲戚和与京城各家人情走动，而是去了云上观。 也就进宫与皇上叙了下旧，也未提及后面的职务安排。 就算没有职务他也还是诚阳郡王，是诚王世子，怎么闲着都不为过。 但他要为自己的几个儿子前途考虑，为他们至少谋一个可以展露才能的出身。 萧北辰沉吟着，征询地看着诚阳郡王：“怎么突然说起这个，王兄不会想让他们都去学道吧？” 在他刚说了道门之事不要问小棠儿之后，这位大哥就突然接上了这话，说没想法也很难让人不怀疑啊。 诚阳郡王见萧北辰都喊王兄了，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说到人情话，实则是想要拒绝吧。 “学道怕是年纪大了没机会，但我听说了，今天在禁卫营接受考较的那些少年，从八岁到十八岁都有。” “我家这两个小的恰是一个十八、一个十六，是符合条件的，只是他们才回京，现在学道比那些少年晚了半个月资历，被他们嫌弃了。” 云上观的事，萧北辰都是知道的，何况诚阳郡王一家这几天一直在云上观帮忙打杂，诚意是足够的。 萧北辰点头：“如果是想去禁卫，跟着林渊学道，是可以的，过了考验就行。” 一听可以，萧磊和萧睿眼中闪过一丝雀跃，连忙起身行礼，感谢皇上给他们机会。 诚阳郡王也露出了笑容，对这个安排是满意的。 而后看了自己的嫡长子和嫡次子一眼，没有再说话。 嫡长子萧恪已经二十六岁了，在军中也有威名在。 少年将军的名声，也不只有那个秦明宇，他家萧恪身为郡世子更低调一些而已。 嫡次子萧越二十岁，也是文武双全。 只不过这孩子自幼便做出了选择，清楚自己要走的路，以谋士身份帮助父兄。 见他只安排了两个庶子的出路就不说话了，萧北辰好奇道：“两个大的不是更应该安排上？” 诚阳郡王却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他们原本在西南军中就有威信，这些年却也过得艰苦，不像我年少时还能在京城享享福。” 言下之意，他不着急，想让这两个儿子休息一阵子再说。 萧北辰点头，也道：“那就歇一阵子吧，西南没有京城冷，你们回来也要注意体重身体。” 这话，就是暂时不安排他们的职务了。 水土不服这种事，对武将没这么严重，何况萧恪和萧越原本就是京城出生。 但京城确实比往年要冷一些，北境和西北都出现雪灾了。 当下说起各地的天气情况，诚阳郡王也将一路回京路上的见闻说了说。 这时，偏殿外面传来脚步声，众人连忙朝门口望去。 就见云棠一身道士装扮，眼睛果然蒙着那条很招人注意的黄缎长带，姿态闲适地走了进来。 在云棠之后，是萧澈和顾奕方、林昊然、林昊宇。 见他们全是一身道士装扮，虽每次都有去云上观却没一次见到他们几人的众人，皆是表情一怔，随即只剩下茫然。 “小棠儿，过来见礼。”萧北辰主动喊云棠过去。 云棠走向上座那边，右手边是诚王和诚阳郡王、诚和郡王，左手边是萧恪、萧越、萧磊、萧睿。 云棠先看向右手边，行了道礼，客气道：“外祖父、二舅。” 而后看着另一个盯着她瞧的中年男子，男子身上有功德金光，她露出笑容再拱手：“大舅。” 见她主动喊了自己，诚阳郡王也露出欣慰的笑容，便拿出早就带着的一只礼盒。 “大舅刚回京不久，得知棠儿是个这么厉害的小道士，大舅也惊讶了许久，只是一直见不上面儿，这礼物倒是准备几天了。” 云棠也没推辞，便伸出双手接过那只礼盒，口中道：“多谢大舅。” 礼盒有些沉，云棠便转身走到萧澈面前，示意他打开盒盖瞧瞧。 看着小道士好奇礼物迫不及待想要打开的模样，诚阳郡王笑得更加愉悦了。 这才是一个小姑娘该有的正常反应啊。 “极品玉石！” 看着盒中露出一大块已磨出来的红玉石头，约有三个拳头大小还要再加些边边角角，云棠很是高兴。 哪怕她也有不少囤货，但这种极品玉石在任何时候都不嫌多。 见她满意，诚阳郡王笑着解释。 “这是你大表哥带队巡视西南边地时，发现了一座玉矿，目前玉矿已交给天机阁开采了，我们就带回了几块石头。” 天机阁去开采，当然也是皇上下的旨，西南军中可没人敢违抗圣旨，只不过他们家发现的，当然拿走几块石头也没人追究。 原本是回到京城再找匠人打磨首饰的。 得知外甥女喜欢石头、珍珠、夜明珠什么的，给人治病的价钱还直接用金子、银子和上品玉石结算。 他就知道送玉石肯定不会被嫌弃。 “大舅，其他玉石若还在手中，可以交与我打磨护身玉，做法器也能用到，只作首饰有些大材小用了。” 云棠一听大舅带回了几块石头，便有些想要瞧一瞧了，万一还有更好的玉石呢。 诚阳郡王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 “好，回头让人都送过来你看看可合用。” 第208章 安抚诚王沮丧的心情 云棠见大舅爽快，对他的态度也更亲近了几分，看得一旁诚和郡王心里直冒酸泡。 他能感觉得出来，当天侯府认亲宴上，外甥女是看在夜明珠的份上才对他露出笑容的。 而今天，大哥只用了一块石头就让外甥女的笑容更真诚好几分呢！ 云棠当众将那只礼盒收入袖中，看得舅舅表哥们眼睛瞪得溜圆。 十六岁的萧睿更是伸出了手，指着云棠嘴唇抖了抖，却没说出话来。 倒也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这、这是什么鬼”的话语到了嘴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害怕说出来会让表妹不高兴。 没有人会愿意接受这样的质疑吧？ 难道……这就是道术？！ 可什么样的道术能将这么大只盒子装起来不见？ 虽然没有人说话，场面有些诡异地僵冷，但每个人的表情却都很一致，就是茫然、震惊、不解、无措。 萧澈和顾奕方走到一边去与萧恪和萧越说话。 林昊然得到萧北辰的指示，带萧磊和萧睿去禁卫营找他爹，考验一下这俩人酌情记名弟子。 说是考验一下，又说酌情记名弟子，实则就是让他爹收下这俩人。 林昊然当下就让萧磊萧睿跟他走，一旁林昊宇两边一看，连忙跟他哥走了。 云棠向大舅询问了西南的情况，主要问的都是一些诡祸异常事件，诚阳郡王也将自己知道的一些情况告知。 诡祸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四处传扬的，他知道的也并不多。 但他知道西南有太玄观、南境有玄天观，都是很有名的道观，观中道士常至战场驱煞。 还有几家大庙、古寺，也有修行的高人常至战场做超度法事。 而这些，是他身为军中主将最清楚的了。 云棠还没去过这么远，却也常听师兄们说起这些地方的事情，此时听大舅以武将立场来说这些事情，又是不同的眼界和认知。 见外甥女果然与大舅最亲近，一旁诚和郡王看得眼热，想要参与话题却发现自己对这些也很无知，顿时无奈。 诚王坐在一旁手中端着茶杯半天也没喝一口，也没将茶杯放下，就这么听着舅甥对谈，不时悄悄瞥去一眼。 几次想看看这孩子的眼睛到底怎么了，瞧着也不像不能走路，为何一定要用带遮住呢？ 想到想皇上已告知了真相并让他们不要问，他只能忍了又忍。 这时，守德进来禀报，永安侯父子三人到了。 萧北辰连忙让他们进来，云棠也朝偏殿门口走了几步，见到父兄三人走进来，便行了一礼。 “父亲，大哥、二哥。” 十分乖巧又懂礼，只是太难见了。 永安侯压下一肚子酸楚，笑着摆了摆手：“棠儿不必多礼。” 而后父子三人先拜见了皇上，再拜见诚王、诚阳郡王，又与诚和郡王寒暄了两句。 这边萧恪萧越也起身给永安侯行了礼。 萧澈和顾奕方也与永安侯、江彦庭、江彦轩打过招呼。 一阵寒暄下来，萧北辰示意他们也坐，等守明来奉过茶，萧北辰这才开口。 “小棠儿最近忙于祈祷法事，还有明年道门盛典罗天大醮要忙，不得空暇回侯府，朕知你们担心棠儿，今日特召你们进宫见一见。” “好了，小棠儿你回祖师殿继续做功课去，等午膳时再过来。”萧北辰毫无预兆地突然开口，让云棠离开。 云棠连忙行礼领命，甚至都没与父兄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走。 永安侯张了张嘴，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萧澈和顾奕方也连忙跟着云棠离开。 江彦轩蹙眉看了会儿，突然起身拱手道：“皇上，彦轩也去祖师殿跟着妹妹做功课。” 萧北辰一愣，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想私下去见妹妹，立刻阻止道：“以小棠儿的修为要做的功课，岂是你能跟上的。” 江彦轩面色一僵，只能无奈地重新坐了回去。 刚才不知是否他的错觉，他好像看见妹妹的蓝色道袍隐隐有一层黑气冒出来…… 他想多看一眼确定是怎么回事，却没有机会靠近妹妹。 不知太子和顾大公子发现没有？ 妹妹现在是什么情况？ 回到祖师殿的云棠没有多说别的，直接走回八卦阵中就坐下来开始布天符阵和纸傀大阵。 她清楚，刚才三师兄突然让她离开，就是知道她压制到极限了。 明明刚经历过一场大量的驱煞，却因为见了外祖、舅舅们还有表哥们，清除且压制住的那状态没多久又变得严重起来。 就不知问题在谁那里，又或者说不只一个人影响到她了？ 十几个禁卫一直在这边，等云棠入阵，他们也立刻有七人进阵、萧澈也赶紧回到乾位，其余人全在外面护阵。 虽然早有意料，但真的要马上继续新一轮驱煞，他们其实还是有些惊讶的。 而偏殿那边，面对突然僵冷沉默下来的气氛，萧北辰却是叹了口气，自袖中摸出一只精巧符袋，递给诚王。 “王叔，你身上的平安符应该用掉了，这张天符先送你。” 萧北辰起身走下上座，来到诚王面前。 在诚王一脸吃惊的僵硬表情中，将符袋塞到他手中，又手指掐诀念了清心咒，将一道金光打入诚王眉心。 在座不是皇亲便是国戚，全都被皇上这一通神操作给惊呆了。 “这、这？”诚王呆傻的表情回不过神来，语无伦次地嘀咕，“真、真的见、见不得？” 萧北辰点头，正色道：“王叔应该与那许老将军一样，不过王叔离得近些，比许老将军要厉害多了。” 萧北辰还十分和善地夸了一句，安抚诚王沮丧的心情。 然而，诚王并没有被安抚到，苦着脸问道：“那要多久？才能不这样？” 萧北辰沉吟了一下，给出明确信号：“罗天大醮之后吧。” 众人想到罗天大醮是明年二月中旬开始，要办七七四十九天，得是端午了。 听得懂皇上与诚王对话的，是刚得知真相的诚阳郡王父子以及诚和郡王。 刚到不久的永安侯父子三人，全是听得一头雾水。 然而，有皇上先前的提醒，诚王这边几人是不打算说出真相的。 第209章 当作一场家宴聚一聚 因此，其他人都没有吭声，只有诚王不甘心却又很颓败地问了两句话，也沉默了起来。 好在萧北辰也不在意这样的气氛。 原本就是他将人都召集起来一次解决，省得这些小棠儿的长辈亲族总想见她一面，见不着还要多想。 他与这些人也是亲戚，当作一场家宴聚一聚也没什么。 不过，刚才云棠已与大舅问及了西南的事情，如今她匆匆走开了，这话题也就结束了。 萧北辰看看萧恪萧越，再看看江彦庭和江彦轩，便问起了他们平日里习武读书的情况，在军中的一些表现。 自然，萧恪在军中的表现要强于江彦庭的，毕竟萧恪所在的是西南军，他早有副将之衔。 江彦庭去的只是南大营，混到校尉，但他也是北境军中待过的，问起兵法推演、行军常识和两军对战时的基本战术，都是对答如流。 而这些，萧越也是能插上话表达自己看法的，只有江彦轩有些走神，对这样的讨论兴趣缺缺。 江彦轩也是文武双修，只不过他很早就知道武将子弟的出路难而改走科举之路，如今是个秀才。 在座表兄弟四个，只有他是经历过科举的。 知道他的情况后，萧北辰笑道：“明年开恩科，你也不用太有负担，先考了再说。” 一个皇帝亲口告诉你，先考了再说，几乎就是在说，只要你能上榜，你的仕途几乎内定了。 江彦轩连忙起身，不好意思地抱拳一礼，保证道：“彦轩定会努力一试。” 明年即是恩科，又是院试年，几乎是只要有童生功名，就可以在这一年里全部闯一闯，剩下的路就全看自己的读书底蕴了。 说到恩科，诚和郡王也有些期待。 “我家大小子在云天书院读书，我让他明年也去考个童生看看，万一中了呢，说不定就能考个秀才，再考个举人回来。” 萧北辰看向他，笑道：“萧衍还没满十四吧，朕记得他以前也在尚书房读书的，怎么就去南境了呢。” 说起这个，诚和郡王叹了口气，解释原委。 “还不是他外祖母两年前病了，我让他去兰家探病，赶上他表哥去云天书院，他也跟去耍耍。” “结果入了楚大儒的眼，就写信回来说想留在那边读书，还扬言要考个状元回来呢。” “我都不忍心打击他的豪言壮语，他是京城户籍，要参加科举得回京城才能考，在南境他就考不了。” 说起自家长子，诚和郡王的话都多了起来，说得诚王原本沮丧的心情也好转了不少。 诚阳郡王一直掌兵在外，儿女们都跟着他在外生活也不在京城里，能一直承欢膝前的也就是诚和郡王的几个孩子。 结果两年前十一岁的萧衍去了一趟南境就不肯回来了。 家书中常说什么……京城子弟多娇纵，他在书院的同窗还自己洗衣、自己种菜和养鸡鸭呢。 萧北辰听诚和郡王说起这些趣事，也不禁怀念起自己年少时在清风观，整座清风山多道观，唯他们清风观最有名。 当然，身为三师兄，四师弟、五师弟又是当年跟他一起去东境的小伙伴，他们几个可以说是当时道观三霸，上窜下跳、鸡飞狗叫的…… 而他还擅长种花、酿酒。 聊着聊着就到了中午，王公公来问午膳安排，萧北辰便让在这里摆席，又问云玄渊那边考较的情况。 王公公忙笑道：“五爷说考较就是不让小子们太得意的走个过场，狠狠练他们一回便都给过了，如今让他们在禁卫营与其他禁卫们一起吃饭呢。” 王公公瞥一眼诚阳郡王这边，忙又说了一句：“世子家两位公子也都以武艺和兵法取胜，过关了。” 一听是武艺和兵法取胜，诚阳郡王便露出欣慰的笑容，有些得意。 萧北辰对这结果并不意外，毕竟也是昨天就与五师弟商量过的，就连怎么培养都探讨过了。 这年纪才学道肯定不能跟他们那时候比，但若真有天赋也不好就预测结果。 但他们要的是培养一批将来能够放出去教授军中道术和配合军中行动的道士。 这批道士不是常驻道观的那种修行人，而是区别于青龙卫却又能成为青龙卫一支助力的队伍。 这支队伍是另外成立一个衙门，还是就归入青龙卫，他们目前还没有确定下来，也要看之后的培养结果。 毕竟青龙卫成员，目前主要是从各地道门挑选或由各地推荐上来选拔而出的成员。 也有自小培养出来的。 毕竟青龙卫成立也有十余年了，当年从小道童开始培养出来的人手，早已成为如今青龙卫的中坚力量。 只不过，这些人手都是安排在了青龙卫和天机阁，如今想要推广及各军伍，就需要更多人。 但显然想要全部普及则是任重道远且不是一两年能够实现的，若先集中培养训练出一支可以派往各地推广的队伍，会容易很多。 哪怕成为目前青龙卫的辅助力量，先混编入青龙卫，也是可行的。 而这些想法和目标，萧北辰并未拿出来说。 诚阳郡王想的还是能将两个庶子送进禁卫留在京城，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萧北辰让王公公安排摆膳，又找了借口起身走出偏殿，去看云棠那边的情况，可赶得上与家人一起吃个饭。 虽说诚王的平安符成了灰，也有当时他就坐在诚阳郡王身旁，一直在看着舅甥俩人说话而心思潮涌导致心境不稳的原因。 但在萧北辰提醒并补了天符的情况下，就算同席吃饭，最多再用掉一张符。 而云棠能压制一段时间亦可借口离席。 虽然麻烦，但驱煞原本就是在做的事情，不过是这会儿频繁些罢了。 这边偏殿里，看着皇上一走，江彦轩立刻凑到江彦庭身边。 他小声问道：“大哥，之前棠儿离开时，你可注意到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黑色，若隐若现的。” 江彦庭被问得神色一凝，不知如何回答才不引人注意。 然而，兄弟俩并不知道，旁边的萧恪萧越也是表情一僵，不敢吱声。 第210章 小师叔，用雷法劈自己你还笑得出来? 若在未听皇上说起真相前，他们看见了定然也会多想。 但他们如今是知情人，就能将皇上突然让云棠离开、又给他们祖父一张天符的奇怪举动联系起来。 那黑气他们没看见，但听江彦轩这么说，自然一下就想到了原由。 必是因为这个，什么压制的邪咒发作了，所以祖父的符才成了灰，而皇上才让云棠表妹离开的。 但他们也记得，皇上说真相只告知了他们，不准备告诉永安侯府，因而，江彦轩这么问时，他们生怕被发现他们知情。 只想装聋作哑…… 好在江彦轩也不想让表哥们知晓妹妹的事情，只与大哥说悄悄话。 江彦庭点头，神色严肃地低声道：“想必这就是皇上让棠儿离开的原因，不想让我们知晓，就别问了。” 他这么一说，江彦轩也想起来自己的提议被皇上阻止了。 太子与顾大公子却能轻易跟随而去，意思就是这不是他能参与的。 他无奈轻叹一声，眼中闪过愁苦情绪，随即坐回椅中垂下眸子，不敢表露出来被外祖父和舅舅们发现。 他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关心而多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妹妹难做。 江彦轩在烦恼时，诚阳郡王与诚和郡王在眼神交流，最后，诚阳郡王和诚和郡王起身说要去方便，也往外走去。 永安侯也在想着云棠能不能与他们一起吃饭的事，没有注意到舅兄舅弟的小动作，倒是诚王知情，不敢说他也去。 他知道现在不是他想见外孙女的问题，而是外孙女能不能见的问题。 萧恪萧越兄弟看着父叔两个走了，心中竟有些羡慕，他们也想去……看看棠儿表妹的情况如何了。 既然他们知情，先前见到也没事，那就能够再见，可以多了解一些她的情况？ 只不过江彦庭江彦轩兄弟不知情，若他们去，这哥俩肯定也会跟上，到时难免将事情变复杂了。 唉。 知情有知情的想法。 不知情有不知情的心思。 难啊。 清风殿主殿三间，正中是三清殿，一边是祖师殿、一边是偏殿。 祖师殿从三清殿内进门，偏殿则是朝外开门，因此他们从偏殿出去先到前院里，要经过三清殿才能找到祖师殿，但…… 诚阳郡王和诚和郡王来到院中看不见萧北辰，也不知云棠在哪里。 兄弟俩相视一眼，装作溜达模样在院中朝三清殿方向走了走，眼睛四处寻找着、打量着这座一直存在于京城无数人口中的皇上日常奉道之地。 然而，他们刚靠近三清殿，萧北辰那边就知道了。 得知他们竟然寻到这里来，萧北辰也是很无奈，他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怎么还有这么重的好奇心呢。 萧北辰没有拦着，只不过放他们进了三清殿后立刻让守明守德将殿门关上。 祖师殿那边，隔着一道门可以看见黑雾缭绕不散。 因为一直有源源不断新输出的煞气补充，看在人眼中就仿佛不曾消散过似的。 “诅咒之力会不断滋生煞气，小师弟身负诅咒之力就要不停压制、驱除煞气，直到诅咒之力消失。” “在罗天大醮结束之前，恐怕都要像现在这样，不是在法事中，就是在闭关。” 萧北辰压低了声音，对这两位堂兄弟多说了两句。 反正已经告诉了他们，他们的外甥女在做什么，多说两句省得他们以后还要寻她，而误判事情的严重性。 诚阳郡王和诚和郡王相视一眼，皆是一脸严肃地点头。 表示他们明白了，会守住这个秘密而防止外行乱说闲话，搅得家里老王爷和妇孺们又要多想。 至于永安侯父子？ 据他们之前的了解，这父子三人早已打定了主意，默默支持云棠而生怕拖后腿的，他们哪怕不知真相也不会成为搅局之人。 听他们细说起之前在云上观的一些事情，萧北辰也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不用成天防着这些人了，小棠儿也能更专注于驱煞目标。 以最近提升的速度来看。 九师弟说不定真能在罗天大醮之前就醒过来，再在罗天大醮上巩固道韵、调理身体，不出半年就能恢复了。 又等了一盏茶时间，祖师殿这边的雷电动静安静了下来，黑雾弥漫的阵法中露出云棠等人的身影。 就听云棠声音轻快带着一丝笑意地响起：“加点雷法，效果也不错啊，等下午再试一次看看。” 接着便听萧澈无奈道：“小师叔，用雷法劈自己你还笑得出来？看你脸都黑了。” 接着是顾奕方的轻笑声：“小师叔赶紧去洗脸再梳个头吧。” “刚用这法子还不太好把握火候，下次会注意的。”云棠有些尴尬地说道。 其他十几个禁卫都是云玄渊的弟子，萧澈、顾奕方他们都要叫师兄。 这时一个个都端着师兄的架子，只是呵呵地笑，没有调侃小师叔现在的狼狈模样。 也是因云棠才从阵法中出来，不过是去另一边偏殿说了会儿话，就再次压制不住浑身往外冒的煞气，云棠才决定尝试新的驱煞手法。 之前她都用的风雷之力在阵中霸道杀伐，却没有攻击过自己，刚才她是直接在自己身上用了雷法。 好用是好用，就是把自己也劈得一脸乌漆麻黑的，梳好的道髻也松松垮垮的…… 但她没有被布带遮住的一双大眼，此时却是亮晶晶的，石榴般的艳红中又仿佛透着一抹嫣粉色。 比这两天浓艳如血般的猩红，有了一点点不同。 这种变化哪怕区别不大，也让大家仿佛看见了深渊中的曙光，是他们一直在努力的希望！ 萧北辰见他们还在那儿观察眼睛，忍不住走了过去，直接伸手扣住云棠的腕脉，而后点头露出了笑容。 “是好现象，这两天可以多试试。” “三师兄！”云棠忍不住嗔恼道，“多试几次就烤糊啦！” 其他人都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感觉有点形象啊。 萧北辰松开云棠的手腕，大掌却又在她松散的发髻上轻拍了两下，笑道：“等吃了饭，把小斐儿叫过来，别让你白遭一回雷劈。” 要劈，就将挨劈的效果最大化了。 第211章 这是我外甥女，我不怕 云棠哭笑不得，一时间也不知该哭三师兄变狠心了，还是想笑这个主意不错。 大家都为刚才用雷法的效果而激动，竟忘了刚才还在三清殿的诚阳郡王和诚和郡王，已然跟在萧北辰身后悄悄挪步到祖师殿中。 看见若大的殿中上首是道祖神像、两边有他们不认识的小像、还有许多神位、供奉。 而在殿中间位置则有一个阵法，阵法中有许多堆积的疑似燃烧过的纸灰，而他们只是稍稍环顾了一圈儿，最后所有注意力就全在外甥女的脸上。 小脸是乌漆麻黑的狼狈，也是大家在调侃的话题，但很快他们就注意到了外甥女那一双如红宝石一般的眼睛。 诚阳郡王没见过之前的云棠，诚和郡王却是见过云棠原来模样的，当下差点惊呼出声。 而云棠很快就感应到了什么，侧目看来时眼中有难掩的三分戾气。 四目相对，诚和郡王心里猛地一颤，随即就感觉到脖子上戴着的护身玉烫了一下，让他更是大吃一惊。 正不知所措时，就见萧北辰往这边挪步挡在他身前，而云棠也连忙低头，自袖中摸出那条黄缎布带想要系上。 随即想起自己这张脸太黑，怕染脏了盖过玉玺大印的布带，又将之放回袖中，再摸出一张黄符贴在额间。 “贴符还能过去吃饭么。”萧北辰忍不住笑嗤了一声。 就见顾奕方已快步走了出去，喊守明他们赶紧打一盆洗脸水过来。 几个小道童早就在远远偷望着祖师殿的动静，一边感慨小师祖是真的厉害，一边默默背诵着《清静经》。 这时听见顾一方的喊声，连忙争先恐后往小厨房跑，等他们七手八脚打了两盆热水过来，顾奕方也走到了小厨房门口。 见是两盆热水也没阻止，让他们端到祖师殿门口放着就行，又提醒他们不得进入祖师殿。 小道童们虽然不解，但还是老实应了。 而后，顾奕方又自己提了一桶冷水过去，他们其他人多少也受了些影响，也需要洗把脸。 云棠洗干净脸，将头发重新梳好，又施了清洁小道术，身上才重新变得清爽起来。 而后系好那条黄缎布带，这才敢重新看向两个舅舅。 萧北辰领着诚和郡王和诚阳郡王去三清殿给三清上了香、跪拜之后，一一检查他们身上的护身符。 诚和郡王一直戴着云棠在认亲宴那天送的护身玉，他说刚才烫了一下。 萧北辰知道刚才突发的变故，是这块护身玉保护了他，检查没有裂痕，还可以继续用。 诚和郡王松了一口气，庆幸道：“还好没事，这可是棠儿送给我的礼物，若是裂了岂不可惜？” 一旁，诚阳郡王看着自己符袋中的符灰，突然抿紧了嘴角，有些不开心。 “我的符纸没了，我没有护身玉。” 萧北辰和诚和郡王齐齐看向他，一脸鄙视。 这是可惜了，还是委屈了？ 不过，想到他是武将，明年说不定还要派他出京代天巡狩，萧北辰脸上再度露出了笑容。 “棠儿手中应该还有些防御法器，王兄是武将，应该用得上，回头我问问她可有合适的。” 萧北辰私下连“朕”也不说了，可见还念儿时情谊的。 诚阳郡王看他一眼，知晓他这话，也有感念自己这些年身为郡王和亲王世子的尊贵身份，却一直领兵在外的辛苦。 “那就有劳皇上放在心上了。”都说到法器了，只怕比自家弟弟这块护身玉还要厉害。 只不过，皇上要帮他讨要，却没让他自己直接去找外甥女要，可见并不容易。 等云棠收拾妥当走出祖师殿时，禁卫们也收拾了阵法准备去吃饭了。 诚和郡王看向已经黄带遮眼的外甥女，仍觉得心有余悸，倒不是害怕，而是惊讶于自己那一对眼的瞬间竟然就差点出事。 当时外甥女的眼神明明充满了戾气甚至有丝杀意流动，这是他第一次见到。 以前的外甥女虽然态度疏离客气，但她会用温和微笑和淡定的气度来掩饰，根本没有刚才那直接而凌厉的感觉。 他刚才正与皇上细说那一眼的感受，就见到外甥女出来了，顿时闭了嘴、哑了声音，目光呆呆地望着她走过来的身影。 “回神！”萧北辰抬手轻拍诚和郡王肩膀，声音温和带着三分帝王威严。 诚和郡王回过神来，猛地脱口而出：“我不会又……” 他下意识掏出护身玉看了看、摸了摸，嘀咕了一句：“不烫呀。” “布带上有符文、金龙、玉玺，哪能这么容易再吓到你。”萧北辰没好气地说道。 “你若再任由先前那一瞬的感觉在心里扩散下去，就一定会再次烫到的。” “哦，我不想，这是我外甥女，我不怕。”诚和郡王明白了。 他手握护身玉垂眸碎碎念了几句，而后抬头两眼清明坦荡地看向云棠。 “棠儿，辛苦你了，舅舅帮不上你什么，舅舅以后会更诚心奉道，祈福法事时也会为你祈福。” 不愧是诚和郡王，从今天皇上的解释里明白了祈福法事的意义。 每次祈福法事时他跪在外头能想的事情并不多，只是听着经文、瞅着热闹并且感受功德加身时的舒适。 那时他想着，这些功德庇佑着他，比平安符都有用。 而如今，他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 那就是再参加祈福法事时，诚心为外甥女祈福，肯定能增加外甥女的功力，早日打败那什么邪咒。 见他主动提及这件事，云棠微笑作揖：“多谢二舅。” 一句多谢，诚和郡王便明白自己做对了，也觉欣喜。 云棠发觉诚阳郡王一脸哀怨地看着自己没有说话，有些不解。 萧北辰这时催促道：“偏殿那边应该已经摆膳了，你们赶紧先过去吧，棠儿你现在能压制多久？若觉情况不对就赶紧离席。” 云棠点头，老实道：“先前没压制住是有些意外的，这次也不好估算，我先给三清和祖师爷们上炷香。” 祈求祖师们多保佑吧。 诚阳郡王和诚和郡王兄弟便先出了三清殿往偏殿走去。 诚和郡王小声问道：“大哥，适合武将的防御法器会是什么？” 第212章 这些人为什么总与他抢妹妹!!! 诚阳郡王想了想，低声道：“铠甲、护心镜、头盔，既为防御，这不是很明白的吗。” 诚和郡王恍然地“哦”了一声。 又忍不住摸出护身玉轻轻摩挲了一下，嘀咕道：“我以为是平安符、雷师护身符还有我这个护身玉。” 诚阳郡王瞥了弟弟一眼，说道：“若是这样的护身玉，皇上也不会支开咱们吧。” 他早就听说了，这是认亲宴那天，弟弟送了外甥女夜明珠之后，外甥女才送给他的回礼。 若要论回礼，外甥女也会送他一块护身玉才是，根本犯不着皇上特意将他们支开说话。 只不过，这么厉害的外甥女要送他道门法器，哪怕是皇上帮他讨要的，他都觉得好骄傲、好自豪。 偏殿这边，御膳已上桌，好在有一个大火锅，其他菜便凉了也没事。 只不过所有人都坐在原位上，发呆的发呆、出神的出神，竟是谁也没有说话了。 知情的、不知情的，竟都想到了诚阳郡王和诚和郡王恐怕不是去方便这么简单，见到他们回来，竟不约而同紧盯着他们。 没人询问他们刚才去哪里了。 也没人问他们，可看见皇上了？ 更没人问他们，棠儿在哪里，可会来吃饭？ 但这么多人全盯着他们俩瞧，还是有些诡异。 尤其是刚知道更多内情且在祖师殿经历了那一遭的诚和郡王，下意识地摸摸鼻子，讪笑着就在之前的位置坐了下来。 随即垂眸理理袍摆、扯扯袖口，就是一副不想与人说话的姿态。 好在没多久，云棠就随着萧北辰过来了，后面跟着萧澈和顾奕方，其他人都没过来。 “哎呀，来晚了，饭菜都上桌了，咱们开席吧。”萧北辰笑眯眯地开口。 身为主人的皇上总算过来了，众人这才起身转至桌前落座。 只不过是诚王先落座，萧北辰示意诚阳郡王、诚和郡王和永安侯也赶紧落座。 而萧澈却拉着萧恪萧越和江彦庭江彦轩去了另一桌。 顾奕方将手中的小酒壶放到两边桌上，这才也去了萧澈那一桌。 云棠则是走到诚阳郡王那边说道：“大舅，法器等之后再给你。” 她已经听三师兄说过了这事。 看在大舅为人不错、待她也不错还给她一块极品玉石还打算将剩下几块玉石也送来给她挑的份上，她自然是不小气送法器的。 一听云棠会送自己法器，诚阳郡王一下开心起来，笑着摆手：“不急不急，你先坐下吃饭。” 云棠便去了另一桌。 云棠是晚辈，这里没有单独的女眷席，她与哥哥们一起吃饭就是正确安排，其他人也没多想。 只有诚王想到，应该是不敢让外孙女与他同席，不然怕是一张平安符搞不定。 诚和郡王也在想，不看外甥女的眼睛，同席吃饭应该没事吧？ 江彦轩看到妹妹过来顿时露出了笑容。 正要喊妹妹过来坐在自己身边，就发现顾奕方落座了，恰是与萧澈之间留了个空位，顿时笑得一脸憋屈。 这些人为什么总与他抢妹妹！！！ 云棠果然不去另几个空位，直接在萧澈与顾奕方中间的那个位置坐下。 云棠看一眼萧恪和萧越，见他们也在盯着自己瞧，目光相对时露出了笑容，于是她也笑了笑。 “大表哥？二表哥？” 作为舅家表哥，可以这么称呼吧？ 那姨家表哥呢又该如何称呼？ 想到这个，云棠的笑脸有些僵了僵，即使眼睛系了布带看不见是什么眼神，但她小脸上的尴尬表情还是没逃过其他人眼睛。 江彦庭忙解释道：“舅家为大，你这么喊他们没错，我们也是这么喊的，等姨母家的表哥回京了，就带名字好了。” 萧恪和萧越也是笑着点头，萧越笑道：“是这样的，棠儿表妹。” 随后，他们就各自拿出两只小锦袋递给她，这是他们准备的见面礼。 萧恪送的也是一块拳头大的翠玉石，萧越送的则是打磨好的一串翠玉珠手串。 看来，他们发现的玉矿虽说上交朝廷了，但也是私下得了一些玉石的。 云棠见状也没客气，都笑着收下了。 之后闲聊之中，江彦庭也将大舅家有多少儿女，大表哥的孩子多大了、叫什么都细说了一遍，再将姨母家的情况也提前说了一遍。 姨母一家就这几天回京了，虽然不一定能见上面，但让妹妹提前有个认知也好。 母亲冥顽不灵，他们也不愿意再说什么。 好在两个舅舅不错，对妹妹这个外甥女也没不好，姨母还未回京，也不能现在就担心好不好的问题。 只不过姨母以前在京城时对雪儿是极好的，他们心中多少有些忧虑，却不会现在就说出来惹人烦。 兄弟俩早就商量过了，如果姨母也和母亲一样，那他们也不会劝妹妹示好的。 妹妹做她自己就好，他们当哥哥的只会支持，再也不会让她委屈求全。 云棠不知哥哥们心中所想，她和表哥们边吃边闲聊着，两个表哥也会说起他们在西南的趣事，还有那边的风俗。 云棠就像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般听得津津有味，很是乖巧温婉的模样，让萧恪和萧越心中暗暗称奇。 这就是他们的表妹，一个天师！ 说到底还是一个小姑娘！ 只是不摘下那条黄缎长带，怎么看都有一种无法忽视的奇怪。 明明只是蒙着两层布料，却让人完全看不见她眼睛是什么情况，而她看人视物却毫不受影响，言行举止都一切如常。 可这种如常，本身就很怪异，画面很怪异、气氛也怪异。 只是所有人都选择了视若不见，也果真是只字不再提她的事情。 席上喝的酒，是萧北辰自己酿的石榴酒，兄弟几个都品着美酒，谈论更多的话题依然是战场、是战术。 另一桌，诚阳郡王和诚和郡王看着杯中嫣然的酒色，却总不由自主想起外甥女那双红色的眼睛。 但很快他们就将这念头强行抛于脑后，不敢多想。 怕又像之前在祖师殿时那情况发生，连累了外甥女，一顿饭也吃不安生。 后来，酒未酣、席未散，云棠却觉得自己可以先行离开，为之后的事做准备了，便站起了身。 在所有人朝她望过来时，她在袖中掏了掏。 第213章 棠儿刚才就看了我一眼吧? 云棠摸出一把护身玉。 若其他少年们在场就会忍不住羡慕的目光，还是熟悉的场面啊！ 只不过，他们只有护身符，护身玉只有萧烨当初那些小伙伴才沾光得到了一块。 云棠拿了两个护身玉递给萧恪和萧越，笑道：“大表哥、二表哥，云棠也没别的可送，送个护身玉聊表心意。” 没想到她也有礼物送，还是护身玉这样天机阁卖价很高的护身法器。 萧恪和萧越很是惊喜，都没客气两句就从了心，开心地收下了。 “表妹是那么厉害的天师，表哥就不客气了。”萧恪有些不好意思地又客气了两句。 毕竟……他比云棠这个小表妹要大十三岁呢，云棠也才十三岁啊。 萧越更是乐呵呵地当场就将护身玉往脖子上戴着了，也道了谢。 云棠笑着客气了两句，并不在意。 大表哥送了她一块极品玉石，二表哥送的玉珠手串也是好玉打磨的，她还以一块护身玉也很合理。 只不过……给了他们护身玉，给其他人就不好是平安符了。 云棠想了想，又拿出两块小兔形状的护身玉，一块翠玉、一块白玉，递给萧恪。 “我现在不方便见其他人，这两个护身玉，就给大表哥的两个孩子当见面礼吧。” “小孩子阳火不足，易受惊吓，护身玉比一般符纸好用。” 没想到自家孩子们也有，萧恪有些受宠若惊，竟是站起了身接过去，一脸感动地道了谢。 云棠微笑着摆了摆手，便转身走向另一桌。 “大舅，我就不见其他人了，这些玉坠子都是我以前做的护身玉，能抵几张平安符，就当我给舅舅家的回礼。” 大舅送她几块极品玉石，可是做法器的好材料，她回送大舅几个玉坠不算什么了。 诚阳郡王一听顿时满脸笑容，他算经历过西境妖祸的，比其他人都要更信这些，因而以前没少来信找皇上讨要平安符。 如今外甥女是个天师，天师给他一把护身玉坠，这简直是天大的福气，泼天的富贵。 诚阳郡王都不敢直接伸手来接，而是在身上找了又找，最后还是萧北辰递了一块明黄锦帕给他。 他连忙接过来小心地兜住那些玉坠子，表情虔诚而严肃，眼中却是光芒闪烁，十分激动。 可把一旁的诚和郡王看得眼红极了，忍不住打起了商量。 “棠儿，二舅也有几块好玉石，原本也是打算送给你玩儿的，只是见你大舅送的就是玉石，不好跟他抢风头就没拿来。” “若你喜欢，回头我送来？” 他可记得，之前外甥女看到礼盒中的玉石时，是流露出真心喜悦的。 他当时就后悔了，送礼还挑日子的吗？就应该第一时间拿来讨外甥女喜欢呀。 云棠看他一眼，笑着道：“好，那就等着二舅的好玉石了。” 她可记得那天，在侯府为她大办认亲宴时，母亲根本不回府，外祖家也不来人，想必让外人看了侯府不少笑话吧。 后来，这个二舅来了，带来了外祖家给的见面礼。 而他却拿出一袋子夜明珠炫耀宝贝似的亲自捧到她面前，就像哄小孩子似的害怕她不喜。 当时她就看过这二舅的面相，虽然不如大舅这般有功德金光，但也是好人面相。 因而，她对二舅印象还不错，当下就给了护身玉做回礼。 二舅也像刚才二表哥那样，毫无架子地直接就给戴上了，也不质疑她给的这么一小块玉坠子的价值，也不嫌寒酸。 说到这个，当时她以侯府嫡女身份拿出来的这种小玩意儿，身为王爷的二舅却毫不迟疑地戴上了，也是诚意满满。 如今她是名扬京城的天师身份，她做的事、她说的话，她拿出来的护身玉或是平安符送人，都会是信众们争抢想要的贵重之物。 但她却不能随便往外给了，意义和价值都不一样。 大舅和二舅还有两个表哥，是以玉石换到的护身玉回礼，又是另一说了。 当下，云棠就大方的给了二舅几块护身玉，并笑得很是期待：“二舅送玉来时若我在闭关，直接给皇上收着就好。” 也就是说，我的护身玉已大方地给了，你也要识趣地早早将允诺的玉石送来。 诚和郡王刚收下那几块小玉坠就听到外甥女这么提醒，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她一眼。 只不过充满笑意的目光在一触及云棠的眼睛或者说那条遮眼的黄缎长带时，立刻就转开了，但他还是毫不迟疑地点头。 “知道了，明天就亲自送来。” 反正他是闲职，无大事要忙时也不会一直去衙门干活。 倒是知道了外甥女的秘密，他心里也想多来清风殿拜拜三清圣人，这不比去云上观更方便？ 与两个舅舅的寒暄结束，云棠抱拳一揖就要离开，这时，诚王放下手中的酒杯叹了口气，一脸被冷落的失落表情。 他没说话，其他人看了他一眼也不知说什么。 云棠看了他一眼便诧异地说道：“外祖父的平安符成了灰，得赶紧再补一张了。” 随后似想起了什么，她后退一步随即转身就一溜烟地朝外跑了。 没人敢多问，也没人敢留她。 之后大家的注意力就转到了年迈的诚王身上。 诚王两次用掉了天符都是毫不知情的，也没觉得害怕或是难受，但被云棠提醒了，他还是拿出之前皇上给他的符袋，打开一看，表情变了变。 还真是成了灰！ “棠儿刚才就看了我一眼吧？她就知道我的符成了灰……”诚王忍不住撇下嘴角很不开心，“可她都不给我一块护身玉！” “我以前又不知道她喜欢玉石，难道她还怕我不给她玉石吗？”诚王一脸气闷表情，说道，“等回去我就将库房里的玉石都送过来给她还不行吗。” 诚阳郡王和诚和郡王看着老父王这眼红嫉妒的表情，一时真不知如何安抚才好。 永安侯坐在远一些的位置，沉默地放下了酒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还是萧北辰叹了口气，说道：“王叔的心情，朕能理解，但……” 第214章 皇上比他更像棠儿的父亲 “棠儿心里有怨，也非一两天能消散的，康宁不好，王叔王婶以前待棠儿也不好，如今后悔了想认外孙女了，却是路还长着呢。” 永安侯在旁看着岳父一脸憋屈的表情，突然心里就不憋屈了。 若非身份有别而皇上也在，他是有些想提醒岳父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当初他们父子去诚王府都被赶出来了，根本不听他解释情况、偏听偏信自家女儿的谗言，现在被反噬了吧？ 还好他醒悟快，至少棠儿没有不认他，但他依然感觉到了棠儿的疏离，他就知道距离真正的父女情分，还任重道远。 他已亲眼看到棠儿对皇上的信任和亲近，皇上比他更像棠儿的父亲。 他就知道，皇上说的“路还长着呢”，对他也是如此。 “康宁那性子，我是管不了了，随她去吧，总有她后悔的时候。”诚王提到自己那个已近偏执顽固的女儿，就很头疼。 道家讲缘法，他们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但他自己却是想要拉近外孙女的距离，想让外孙女知道，他这个外祖父做错了，想求得她原谅呢。 只是这话要如何说得出口？ 看着孩子与舅舅们说话，他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 看着孩子与表哥们也能愉快闲聊，他也在另一桌偷偷瞧着。 原来他的外孙女是这个样子的。 直到……他的外孙女给了表哥和舅舅们许多护身玉却唯独不理会他，他心里突然就崩不住了。 这一刻他理解了老妻的埋怨，她是眼红卫国公府老夫人得了一条玉珠手串吗？她眼红的只是一件首饰吗？ 她只是想要外孙女的亲近而已。 这种区分开的独一份的疏离，他心里也特别难受，还不能表现出来，生怕外孙女不喜。 真憋屈！ 萧北辰见老王叔竟然眼眶都红了，心下也是一阵无奈。 这其实是没法劝和的，不过……他也没忘记刚才老王叔说过的话。 于是，在诚阳郡王和诚和郡王双双给自己老父王递出一块护身玉却被拒绝时，萧北辰开口了。 “王叔既然库房里有那么多玉石要送给棠儿，棠儿自然会很高兴，棠儿高兴了，护身玉只是小事情。” 棠儿帮天机阁赚钱，都只收金子、银子和上等玉石，那正是天机阁用得上却从不嫌多的。 而棠儿自己肯定有不少囤货。 当初给他们师兄弟的储物戒里就有不少极品玉石和上品玉石，还有一些罕见晶石，至于海底的珍珠、大株的珊瑚、古鱼的骸体更是堆积如山。 但这些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棠儿能给他们这么多资源材料，说明棠儿很辛苦地收集了这些东西。 那么，好东西当然不嫌多，能囤着就不要放过了。 诚王风光了一辈子，家底有多丰厚是旁人不可知的，但身为皇帝难免会有些了解的，能趁此机会帮棠儿多撬点玉石也没什么不好。 萧北辰的话无疑就是提醒，诚王刚将溢出眼角的老泪拭去，听到这话顿时表情怔了怔，随即露出恍然的笑容。 “对啊，我这个外祖父讨不了棠儿的欢喜，我送她欢喜的玉石就行呀，还能换不到几块护身玉吗？” 臭小子们给出来的那两块护身玉他才瞧不上呢，炫耀什么？他也可以自己拿玉石去换的。 刚才憋屈说出那番话原本也是真心的，但送多少还没想过。 但刚才棠儿给舅舅们和表哥们送护身玉坠的前提，不都是舅舅们和表哥们先送了她玉石？ 如此，他这个外祖父还能被底下小辈比下去？ 讨好外孙女的路有了方向，诚王心情又好转了，他重新端起了酒杯，开心地抿了一口石榴酒，眼中全是盘算。 其他人都装作没看见，心下却是各自吐槽，这算盘珠子都崩人脸上了，以为不说他们就不知道了？ 然而，当诚王再次开口时，众人还是呆了一下。 “皇上，玉石什么的，我自是会尽棠儿开心地给，就是……” “前儿听你王婶提过，卫国公府老夫人得了棠儿送的一条玉珠手串极是精美雅致，就连林老头都得了棠儿送的一块玉佩，听说也是极品……” 诚王说到这里表情别扭地顿了一下，有些忐忑地征询道：“你帮我问问棠儿，这样的手串和玉佩可还有多的？” 棠儿将这样的好东西给了别人，却连诚王府都不去一次，还要他一个长辈如今觍着脸自己讨要，真是…… 他自己都觉得尴尬。 但是若棠儿愿意给他送玉石的回礼，他想要，想必老妻也是一样心思。 “回头我问问吧，那个也是护身玉，不过需要更多打磨和道术的加持，这些都是防御类的法器，包括那些玉佩、玉坠子一样，都是棠儿自己做的。” 萧北辰一听就明白了，心下觉得诚王夫妇现在也怪可怜的，自己作的。 他也不揭穿，只道：“只不过棠儿如今要主持云上观的法事，还要忙年后的罗天大醮，暂时不得空闲做新的。” 他这么说，听在永安侯耳中，就是云棠很忙，这个忙也是他亲眼看见的，立刻就信了。 但诚王这边却都是听说了云棠现在忙的真相，也相信这是事实。 只有见过祖师殿那边情况的诚阳郡王和诚和郡王兄弟俩，却是相视一眼，不敢吱声。 他们相信让皇上这么解释的，定然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肯定还有更深层的苦衷。 诚阳郡王心下叹了口气。 之前皇上还说帮他讨要一件适合武将的防御法器呢，看来是没希望了，外甥女都给护身玉坠子了。 他倒不觉得玉佩更好，不过是玉块大一点罢了，还不如戴在脖子上藏于衣内更安全呢。 只不过外甥女给的那一大把……家里边若人人都拿一块明显是不够分的。 外甥女这么忙，他也不好多问，明明送玉石是让外甥女开心的，若真是拿玉石换护身玉回去，就成交易了。 这么想着，诚阳郡王也打消了多要几块的念头，还是回头再找皇上多要几张平安符好了。 今天来一趟清风殿，老父王都用掉了两张平安符，而他在祖师殿那边啥事没事也用掉了一张。 可见这种防身之物，还是越多越好。 第215章 年内你都不要再往清风殿来了 祖师殿那边，其他人吃饭去了还未回来，阵法中堆积的符灰早已清理干净，云棠在阵中打坐，任由黑气往外冒。 十几个禁卫师侄们一进来见到小师叔又开始驱煞了，不约都是吃了一惊，小师叔也太拼了吧…… 云棠见他们到了，也不等萧澈和顾奕方，就准备先开始。 在这个月法事之前，她都是自己驱煞，最多用天符阵法和纸傀阵法。 但在云上观加大了力度且增加了人手之后，算是尝到了甜头，也不想浪费时间了，每一次都会做到效果最大化。 没有萧澈守乾位，但同样的配合已经是第二次了，因而，即使云棠又用五雷法劈自己，大家也都还能掌控得住，进行得很轻松。 偏殿那边终于散席，众人知道云棠不会再过来了也就识趣告辞，萧北辰身为皇帝也不拿架子很是和气地送客出门。 来到院子，诚和郡王下意识地扭头往另一边的祖师殿望过去，只见门窗上金光闪烁却看不出其他动静。 虽然外甥女走时没说去哪里做什么，但他就是知道，外甥女肯定就在那里，做着之前他也看见的事情。 外甥女这是一天要几次驱煞，难怪不方便见他们，想必很是辛苦吧？ 他什么也没说地回过头，垂下眸子敛去眼底的愁绪，不想让其他人发现那边的情况。 “棠儿……可是在那边？”诚王走着走着也朝另一边望去一眼，突然蹙了蹙眉，似有所感地问了出来。 其他人便也朝祖师殿那边看了一眼，突然……就听诚王“啊”了一声，猛地伸手捂住自己心口，面露痛苦之色。 萧北辰无奈地走过去将手掌轻拍在诚王心口。 而后就见一道霞光流彩的道韵，从心口蔓延往上至灵台，很快就听诚王缓过劲儿地轻吁了一口气。 萧北辰再拿出一张符纸在指间灵巧轻折，将诚王的符袋拿了过去，里边符纸果然又成了灰。 他将符灰倒了出来再将新的符纸装进去，而后叹气道： “王叔，年内你都不要再往清风殿来了，你瞧你才多久就用掉了两万两银子了。” 天符可是五千两一张，他今天都给到第三张了，最先那张应是诚王自己花钱买的，是天机阁的天符。 最近因云棠起价，许老将军大肆买符而使天机阁的天符一路畅销赚银子。 因此，除了买不起天符的寻常市井百姓仍买便宜的平安符，但凡拿得出几千两的都要买上一张天符的。 同样的符，材质不同和画符之人境界不同，价钱就不同，为此……萧北辰其实还有些心疼这些轻易就用掉的天符。 他转手就亏了一万五千两啊！ 老王叔这什么体质啊，三张符都还是因为云棠这个外孙女…… 诚王也很憋屈，嘴唇颤了颤，竟不知说什么好。 他……他都没见着棠儿啊，刚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咋就……而且比之前在偏殿那边情况还严重呢。 他扭头还想再看，然而萧北辰挡在面前了，他也看不见。 他只得收回目光无奈道：“知道了，我回去就清点玉石明天一并让南铭送过来，他不也有玉石要送嘛。” “到时还请皇上在棠儿面前，多替老头子说几句好话，是外祖亏待她了，心中有悔，还望她莫要怨外祖了，以后外祖得着好玉石都给她留着。” 诚王也没想到，来一趟清风殿会发生这么多事。 虽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清楚，就是这突然成灰的护身符说明了一切。 他也不懂。 但皇上是道士，他外孙女也是道士，他还有什么不信的？他懂不懂，重要吗？ 这一刻，仿佛找着了信念目标，诚王觉得自己奉道的心思更纯粹了些。 永安侯在一旁默默看着这突然的变故，也朝祖师殿那边看了好几眼。 看着那边似有风雷之声隐隐传来，感觉就像到了云上观法事上，想必，棠儿就在那里。 可是为何岳父他只看了一眼就…… 永安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藏在衣内的玉佩，没有任何异样，随即他便放开了手。 棠儿给过他一块护身玉佩，只不过看见诚和郡王得的只是一个玉坠之后，他就将玉佩小心地藏于衣内也挂在脖子上，当作平安玉坠来用的。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也是心思百转感触颇深，却从未觉得用到了玉安玉。 也就是说，诚王的符纸突然就用掉了这种情况，似乎并未在他身上发生过。 只是这些话，也不好明说出来，尤其是在岳父已用掉了三张天符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沉默。 很快，一行人就走出了清风殿，萧北辰拱拱手，笑道：“朕就不继续送了，棠儿如今的情况想必你们也清楚的，就不要总担心她或是惦着她如何了。” 其他人还能说什么？今天清风殿之行，是家宴但也不是寻常家宴，其他人也算是得偿所愿就是。 这时，萧北辰突然自袖中掏了掏，这动作让江彦庭和江彦轩猛地目光颤了颤，这……和他们妹妹的动作如出一辙…… 只不过也就是一个念头转过，就见皇上从袖中摸出一只桃木锦盒来，递向一旁的诚阳郡王。 “这是朕从棠儿那儿讨来的武将软甲，是道门防御法器，可不是说刀剑不入，穿了这个也要注意自保，别做肉盾。” 萧北辰将锦盒递给了诚阳郡王后，又叮嘱了一些话。 诚阳郡王双手捧着那只锦盒，目光复杂地看了萧北辰一眼，很想问防御的是不是妖魔鬼怪诡物那些？ 可这样的话软甲与护身玉的差别在哪儿？ 只是若真当面问出来，会不会显得他很不识好歹？于是诚阳郡王收了心思，恭敬地道了谢。 萧北辰随意地摆了摆手，转身就走回清风殿去，其他人便是想说什么也没机会了。 “我觉得，既是棠儿给的防御法器，好不好用穿着总不亏，大哥你莫要大意了。”一旁，诚和郡王意有所指地提醒大哥。 既是法器，肯定不是寻常软甲，其厉害的作用肯定不止皇上刚说的，好像皇上刚才也没说什么实质的话。 第216章 乘胜追击，让小斐儿来一趟吧 因此，剩下的其他作用，就靠诚阳郡王自己将来去发掘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发掘作用就是遇到危机时，为安全着想，还是永远都不要发掘什么功能了。 大家都小声议论着这件事情，都想看看锦盒中的软甲到底长什么模样，只是他们还在宫中，也不好表现太过有失体面。 最后还是诚阳郡王大方地邀请大家去他的郡王府。 他们带来的从人根本靠近不了清风殿，都被安排在其他宫人休息的地方等着，这时候早有人通知到他们，并着人去了中宫传信…… 清风殿这边，萧北辰赶到三清殿时，萧澈和顾奕方已经在阵外盯着阵中情况了。 萧北辰并未靠近阵法，只在三清殿这边观望着。 他是帝王，有帝王气运护体，他能庇护其他人，但他不能在驱煞时靠近以免煞气有灵而潜藏起来，得不偿失。 半个时辰过去，云棠新一轮驱散完成。 黑雾消散，阵中所有人身上还散发着雷电之力，以云棠为甚，但他们全都灰头土脸的。 “快！快打水来！”一个禁卫喊着，手在自己头上摸，其他几人也是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顾奕方嘴角抽了抽，还是转身去小厨房打水了。 萧北辰这才走过去，看了一圈儿忍不住笑道：“这是都用上五雷咒了？” 五雷咒、五雷符，都是雷法中的手段，不一而论、殊途同归。 “小师叔让我们也试着在阵中练练雷法，驱煞效果是不错就是……”一个禁卫拱手恭敬解释。 云棠用雷法劈自己，是加大了消减自身承载的死咒之力的力度。 从她身体驱散出来的黑煞之气在阵中乱窜，就需要符阵和守阵之人去打散消灭。 守阵之人当然不是直接去打散那些飘散乱窜的黑雾，而是催动五行八卦阵法之力去驱除那些黑雾。 当云棠一人催动雷法在阵中嘎嘎乱杀时，效果是明显的。 但她在逼出黑雾之气的同时再以五雷法劈自己，效果是双重进行的，对死咒之力的消耗十分明显，这才有之前的激动。 也因此，这一次她让其他八个守阵之人也用上了雷咒，一方面成为助力、一方面提升修为，很划算，就是…… 一个个比之前还要灰头土脸，模样狼狈，应该说哪怕他们出力最少，也比云棠此时的模样还要狼狈得多。 谁让他们实力远不能与小师叔堪比呢。 云棠的小黑脸上笑容灿烂，露出明晃晃一口白牙，头上依然凌乱，但她很快就用清洁道术弄干净了身上的道袍和头发，迅速将道髻重新挽好。 这次她没有在意眼睛如何，等热水过来先端了一盆赶紧洗干净小脸。 这才走到萧北辰面前，抬起头笑嘻嘻地问：“三师兄，我眼睛淡了些没？” 萧北辰很肯定地点头，抬手捉住她的脉腕，笑道：“比这两天的都要淡，但比之前还是红了些，要继续努力呀。” 一次次看着效果如此显着，萧北辰也敢放心地将“继续努力”挂在嘴边了，而不是担心小师弟承受不住负荷而要求她休息。 云棠开心地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又道：“今天被他们耽搁时间了，不过……三师兄，我想乘胜追击，让小斐儿来一趟吧。” 虽然今天已经正式驱煞了两回，但这才午后，还不到申时，阳气很足，她还想再继续一次。 还有两天，若能尽可能多地加大进度，等她再回云上观也能轻松一些，离九师兄醒来的日子又近了一些。 想到这个美好的结果，云棠心里一片火热，恨不能连着三天三夜都在阵法之中度过。 萧北辰想到今天才那会儿功夫，诚王就消耗了三张天符，诚阳郡王消耗了一张天符，诚和郡王是护身玉护了他一次。 萧北辰心念一动，说道：“这两天你撬动死咒之力有些狠了，似乎也更活跃了。” 云棠歪了歪头，思索着三师兄的话。 萧北辰见她没有想到，便将诚王父子三人的情况提醒了一遍，云棠有些惊讶。 “没想到外祖竟然受了三次煞气攻击，他的心境应该不稳吧。” 至于两个舅舅？那是来到了祖师殿靠近了当时刚出阵的她，才受了连累，后来她过去吃饭就没事。 萧北辰道：“诚王因你的事多思，心境不稳也能理解，但你之前去平国公府也是见过其他人的，就没事。” 虽说当时他派出了天子驾一路护送，身边安排的也是太子和禁卫师侄。 但小棠儿身上的煞气也要她自己控制得住才行，不然就像之前都要溢出来了只能赶紧离开。 还有诚王离开之前只是在院中朝这边看了一眼，那一瞬间的攻击应是比之前两次还要严重，不然也不会露出痛苦神色。 因此，压制有时间，驱煞时的煞气也最是凶猛这才能够立刻窥探到外面可以攻击到的人。 那一瞬间的感知之力是很强的，不愧是堕神的死咒。 若是其他诡物煞气或诅咒，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倾尽师门之力保下两年平安却无解，解局之人还得是小师弟！ 所以，接下来这一轮驱煞，需要用到萧斐来诱咒力变得更活跃一些。 为此，云棠继续催动同命咒，萧北辰赶紧给云玄玉那边传出鹤信，让那边护住云玄墨。 原本也是约好的，云棠这三天虽在清风殿，但她会继续驱煞，云玄玉那边就会与一真道人轮流守阵。 清风殿这边，云玄渊和云玄影也接到消息即刻赶了过来。 萧北辰刚才提到咒力活跃、煞气变得凶猛的情况，当然也会更慎重面对这件事，不能在其他师弟们不在场的情况下，冒然将萧斐送入阵中。 就算他有帝王之气护体，也不敢拿没学道的儿子冒险。 等云玄渊和云玄影赶到时，萧斐也才堪堪赶来，一脸兴奋就要找小师叔看她眼睛情况。 见他全然不惧还兴致勃勃的模样，萧北辰再一次觉得，等这衰崽子化解了厄运体质后，就让他学道，将他丢去清风观交给二师兄好好教一教。 其他少年们全然不知这些事情，已被安排在禁卫营中操练。 第217章 是小棠儿喜欢的好东西 第二天上午，诚和郡王就将四车玉石全送到了清风殿，在偏殿这边堆放了一大片地方。 云棠许久未回永安侯府，想见她一面都要来清风殿还全程都有皇上陪着，要给她送东西当然也只能往清风殿送了。 “皇上，这两箱是我送的，府里拿得出手的玉石全在这儿了，这三箱是棠儿大舅送的，他在西南攒点私货全在这儿了。” “还有这一箱都是玉器和首饰，是棠儿大舅母和她表嫂送的。” “还有家里得了棠儿护身玉的那几个表哥表弟表姐表妹们，都有添进一样小礼，是他们的心意。” “说是见面礼也不好等明年见着人了再送，就先送来了，等明年棠儿能见他们了，再好好聚一聚吧。” “还有这几盒玉镯子、玉佩、玉簪是棠儿二舅母送的。”诚和郡王说起自家王妃时，无奈地叹了口气，为她解释了几句。 “认亲宴那些天她是真的染了风寒没出门，我也没和她说那些糟心事儿，等后来知道情况后已经找不着机会去见外甥女了。” “这次，她也想趁着这机会把她的见面礼补上，虽说那天我有送过夜明珠的，但她说这是她做舅母的心意。” 诚和郡王今天来，就是代表他们当长辈的示好云棠，希望能缓和与外甥女的关系。 也是向皇上表忠心，他们是真的从一开始就重视这个亲外甥女的，并没有被康宁郡主骗到。 而被康宁郡主骗到的也就老父母，诚王夫妇。 诚和郡王指向另一边好多个大箱子，里边全是诚王昨天回府后开库房一件一件清点出来的。 连清单都没写，一股脑儿全让装箱了，交代他往清风殿送。 看着老父王一副要掏家底来哄外孙女高兴的作派，诚和郡王在心里默默呸了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但凡当初不是偏听就偏信了，能先见上棠儿一面再说，也不至于闹到如今这地步。 棠儿并未给任何人甩脸子，也没一身戾气声讨他们的过错，但这微笑中透着疏离的感觉，可真让人憋屈难受，却又无可奈何。 看他将偏殿这边弄成了玉石坊货仓一般，萧北辰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语，却也心情不错。 毕竟这送来的可都是上品乃至极品玉石，是小棠儿喜欢的好东西，当然也是他们需要用到的法器材料。 萧北辰笑眯眯地跟着诚和郡王一路看下来，妇孺送的那些玉器首饰和小玩意儿就算了，他最关注的当然是那些诚王府的家底。 诚和郡王两箱、诚阳郡王三箱，他们这边大概就是凑足了一车，另外三车全是诚王拿出来的。 全是大箱子装着，有的大箱子中还有小箱子，这些玉石全都是开出玉石的半成品。 以诚王之尊，显然都是别人送的，方便诚王府自己决定要打磨成什么摆件、器物或是首饰。 也因此，这样的玉石半成品才最有价值，比打磨出了成品还要有送礼价值。 可如今，诚王毫不吝啬地将这么多玉石送给云棠了。 诚王确实知错且想要挽回外孙女的决意，萧北辰深切地感受到了。 走了一圈后回到座位那边落座、喝茶，萧北辰才一脸感叹地开口。 “小棠儿打小就喜欢这些亮晶晶的石头，你们送了这么多玉石，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她一高兴，那些护身玉啊、防御法器啊、诚王叔和王婶想要的那什么玉串、玉佩啊……都不是事儿，只不过……” 萧北辰没忘记昨天诚王叮嘱他的那番话的意思。 就是老俩口都眼红小棠儿送了卫国公府林祖父、林祖母那么贵重的防御法器，还能当饰物随身佩戴炫耀，让人艳羡呗。 诚王将这么多好玉石倾仓而出的大气，让萧北辰感受到他的诚意，也就少了几分之前对诚王冷落小棠儿的不满。 小棠儿以前也说过，不在意自己的人，不必在意。 但是现在……这是有人要在意小棠儿了，小棠儿会改变态度吗？ 回馈多几块护身玉，还是要的。 当诚和郡王偷瞄萧北辰脸色见没不悦，就小心翼翼地问起：“皇上，棠儿……又在祖师殿那边？” 萧北辰点头，瞥一眼诚和郡王一脸期待跃跃欲去的表情，嘴角微抿，暗道这是昨天的惊吓吓大了胆子，今天又想去练胆了？ “皇上，我可否去三清殿拜拜三清圣人，顺便看看棠儿的情况？” 萧北辰并没同意，直白道：“这几天不合适，你也知道昨天的情况，还有你父王的情况，你也不要以为有护身玉就万事无忧。” “一块护身玉也是有使用次数的，差不多出现裂痕时就要换了。”萧北辰一脸严肃提醒诚和郡王。 说得正打小算盘的诚和郡王老脸一红，尴尬地讪笑一声，不敢再提请求了。 “好了，玉石都送到了，朕会告诉小棠儿这件事的，等以后机缘，自会让你们再见到小棠儿的。” 萧北辰不愿意再拉扯这些没用的，准备送客了。 诚和郡王一脸沮丧只得站起了身，知道皇上不会动摇决定，哪里敢再争取几句？ 走出偏殿往外走时，诚和郡王还是朝另一边的祖师殿方向望去。 就见那边隔着窗户都能清晰看见电光闪烁如暴风雨的深夜，一道道晃眼的雷光撕碎黑夜，还有隐隐的雷鸣之声传来。 这画面瞧着就吓人，这是棠儿搞出来的动静吧？ 道门是真的很神秘、很强大、很高深莫测，非他这种凡人能够触碰的极妙之门，他家外甥女从一开始就站在他们无法企及的缥缈之巅。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朝萧北辰拱手一揖。 “皇上留步。”说完，便转身大步往外离开。 既然不能去看棠儿驱煞，就连去三清殿拜道祖圣人的请求都被皇上拒绝了，再拉扯也不过是在帝王面前作死。 看他识趣，萧北辰心情不错地转身回了偏殿，将那所有箱子盒子全用乾坤袋装了起来收入袖中，随即转身大步朝祖师殿走去。 第218章 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师侄 等云棠出阵收拾干净后出来稍作休息，萧北辰便将诚和郡王来过的消息说与她，并将那些玉石箱子全在大殿上铺开，给云棠一一欣赏。 其他人也好奇地凑了过来，看着那么多好玉石不禁眼睛都快看直了。 顾奕方最先一脸讨好地笑看着云棠。 “小师叔，这得做多少护身玉了啊……那些防御法器都用得上啊，镶剑上的玉石红色的很好看啊……” 云棠默默盯了他一眼，扔给他一块拳头大小的血玉，并不是诚王府来的那些玉石里的。 “这块血玉养了千年，虽未出灵，但用来做防御法器材料却是极好的，珍惜点用。” 顾奕方双手捧着那块拳头大小的血玉，一脸呆滞地将目光从血玉拉回到云棠脸上。 覆住的眼睛颜色，就如他手中的血玉一般，其实是很好看的。 顾奕方吞着口水，不敢置信道：“小师叔，你居然不做成法器给我，是认定我的炼器术比你还行？” 一旁，原本还一脸羡慕望着顾奕方手里血玉的萧太子殿下，猛地翻了个白眼，一脸“无语死了”的表情走开了。 极品材料给他了，竟然还嫌弃没做出成品给他…… 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师侄，可真是…… 不远处十几个禁卫凑一起嘀咕了几句之后，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抱拳一礼，一脸恭敬道：“小师叔，我们也想讨要一件防御法器，护身玉也可以。” 他们虽是云玄渊弟子，但因最初便是被选入禁卫而后才成为弟子，并没有在东境清风观生活过，自认身份也比不上顾奕方和萧澈，因而…… 他们也不敢与顾奕方和萧澈他们一样大胆讨要，心里卑微地觉得，这么厉害的小师叔给的，哪怕是一块小小的平安玉坠，也是极厉害的防御法器。 他们在禁军当差，远比需要四处奔波肩负更重要职责的青龙卫要安全许多，只是讨要一块护身玉坠，已能满足了。 他们身上防御类的符和攻击类的符倒是囤了不少，他们也跟着师父学画符的，只是质量不如天机阁拿出来的。 好在他们师父平时得闲就会画许多符出来，分给他们，其他普通禁卫也有一些。 这也是他们禁卫的福利，是京城四大营比不了的好处。 当然，他们本身就是修行之人，为小师叔护阵这几天亲身见证了不少诡物的厉害，但同时也为小师叔的道术折服。 而他们却一次平安符都没有用到，他们护阵也有自己的法器和道术，并不是诚和郡王他们那样的普通人。 但防身保命的东西，谁会嫌多？ 云棠看向他们时脸上笑容明显温和了些，毕竟这些人不只是禁卫，也是她师侄们。 小时候她在宫里住的那些日子，他们轮值多在清风殿附近，就是方便保护她的。 后来她跟着九师兄回京时就常跑青龙卫，跟着九师兄出任务，与他们这些师侄相处就少了。 可她轮回九世执念不变，这一世的许多事情都记忆清晰，因而对他们的印象也不陌生。 反而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她回来，不再是当年那个老气横秋的道袍小娃娃，如今又被三师兄册封了长公主封号，言行举止间便多了几分拘谨。 她微笑点头，说道：“我这些日子不方便做法器，怕受煞气影响浪费材料，等解了死咒再给你们炼制一些合适你们的法器。” “护身玉的存货不多了，怕不够分。”云棠说着就看向拢着袖子站在一旁的萧北辰。 “三师兄，护身玉坠子什么的，等六师兄切割出法器材料，你用碎料先做一批出来。” “极品玉都留给我，等我之后再做一批顶级法器出来。” 想了想，云棠又补充了一句： “别的不说，师侄们都要从我这个小师叔这里得点好东西，将来的道门力量是他们，还有他们的徒弟。” 萧北辰听云棠这番话先是表情微怔，随即想到云棠以前提到的将道术推行至军中一事，很快便明白过来。 目前大夏王朝的道门依然是各据山头，他们清风观在京城有云上观、在北境有云风观。南境的玄天观也在西南发展了太玄观。 类似能师出同门而分支道观情况，其实也有不少，但到底还是各自修行、各论发展了。 有的道观新建，有的道观则是慢慢就没落了。 都是不同支派走下的路，归入各自的归宿罢了。 还有两年前西境妖祸，道门修行人死伤无数，西境至今都是游方道人最常去的地方，堕神也是天下修行人联手想剿灭的头号仇敌。 是道门共同的仇家！ 就连号称不杀生、修隐世禅的佛门，也都在背后默默支持。 复仇的事，道门一直在做，但…… 道门发展同样不容忽视，提升道门法器装备，就如提升军队装备和对战实力一样，都是很重要的目标。 在不经意间，小棠儿就已经为道门发展和复仇或者说道士自保能力，考虑了许多。 萧北辰目光严肃郑重点头：“好，我会让天机阁也先准备一些剑坯，你上回给的材料，你六师兄早就在琢磨了，肯定能用得上很多。” “我这里有的，也会挪给他那边用着。”萧北辰又补了一句。 云棠点头。 这只是战斗前先磨利武器的一步，未雨绸缪，早作安排，风雨将至时便能杀敌个措手不及。 就不知大师兄他们此番去西境，能否带回好消息。 想到又是许久不知大师兄那边情况了，云棠忍不住问道：“三师兄，大师兄那边情况如何？” 最近她忙着自己的任务，也没听三师兄他们说起这些，显然他们也怕这些事会影响到她分心。 萧北辰见云棠主动问起，连忙微笑着解释。 “放心吧，他们得知你这边进行很顺利，九师弟有望年内醒过来，也不着急了，打算先处理好西境的事，再看够不够时间去一趟北境呢。” 真相当然只说了一半，另一半瞒着不说，也是怕激起云棠的戾气而影响她现在的状态。 第219章 康宜郡主回京 西境那边正在备战，大师兄他们想借着这次西陵和南越勾结攻打大夏西境时，也查一查那两国的动静。 因为他们已经在西境遍查不到堕神下落，难免会将目光转向邻国，只不过不确定在哪一国，但…… 雪灾之下还要结集兵力制造战祸，还是两国联手，难免会让人多想。 因此，他们需要验证猜测，若堕神躲去了邻国，这两年遍寻不到踪迹也就有答案了。 这件事，萧北辰不敢说出来。 小棠儿若知道了怕是沉不住气会去西境甚至深入邻国，她如今也身负死咒之力，若以身为诱，从战术上是上策，但他绝不允许。 因此，这些天的消息传回来都被他压着了，就连萧澈和顾奕方他们也不知情。 现在他们也明白过来。 师父他们在北境救灾为何还要帮到邻国去，不只是救人攒功德，恐怕也是想要借此机会以道门的身份上混过去，探一探堕神下落。 从最近这么多次越来越加大力度的驱煞结果来看，老九身上的死咒之力正在不断减轻，没有新的变数。 那么，堕神会感应到这个结果吗？堕神能操控用出去的死咒吗？ 他们也不清楚，只是谨慎地观察着、思索着各种可能性。 现在只希望老九快些醒过来，他们也能多出两大战力，西境战祸将起，他身为帝王倒是不担心。 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天里，他大夏王朝兵强马壮粮草充足，若西陵和南越推动战祸的背后还有别的阴谋，也还有大师兄和其他师弟们坐镇。 想通过战场制造更多诅咒和煞气，破坏他们大夏功德和风水？ 这些自有大师兄去化解了。 萧北辰压下心事，等云棠喝了热水之后看她状态比前两天都轻松，便催促她继续入阵。 没想到三师兄会主动催她入阵，好像比她还赶时间似的。 云棠哭笑不得，但也不会拒绝，只提醒道：“三师兄，等我再出阵就让小斐儿过来。” 萧澈点头，却不急着派人去御书房喊那个正忙着批奏折的可怜娃，毕竟来早了在这里只怕互有影响还达不到最好效果。 今天上午已经进行到第二场了，正午前再来一场大的，下午再来一场大的，傍晚还能赶一场。 今天比昨天的进度要翻一倍，明天看情况减一场，后天又要回云上观了。 去云上观就不是萧北辰能够亲自盯着的情况了。 但有了之前的经验，会让云玄渊和云玄玉继续留在那里，七天法事还剩下三天，有他们两个守着，也能让小棠儿放手一搏。 云棠有相面本事，却相不了帝王的面相。 因此，她并不知三师兄压在心底的那些真相，但她却从三师兄主动催促她入阵，感觉到三师兄也在着急。 是因为九师兄快醒过来了这个消息，让三师兄也按捺不住了？ 但这只是心中瞬间闪过的一个念头，随即便被她狠狠地压了下去。 入阵之后还多念了几遍《清静经》、《清心咒》，就怕这一念会成为前功尽弃的隐患。 好在她有九世天师经历做底蕴，并不会轻易被念头分出心神。 云玄渊安排了新弟子们的功课后，也过来了清风殿，与其他人排成了两班，交叉入阵和护阵，让云棠无后顾之忧地加大力度。 即使没有云上观的祈福法事，没有几千信众提供信仰之力，也将驱煞的力度拉升到云上观法事的高度。 申时刚过，云棠出阵，收拾干净后都不敢去三清殿，而是跪在祖师像前高举道香祝祷，而后念了许多道经，这才缓过来。 其他人也觉得有些累了，中午都没吃上一口热的，这时候大家才去偏殿那边。 早有御膳房准备了热食送来，就在清风殿的小厨房这边热着呢，几个小道童连忙给他们送过去。 云棠只胡乱吃了几块糕点、一个苹果、一只香蕉，喝了口热参茶，给自己补了两粒固灵丹，便继续修行。 傍晚还有一场，虽说要保存体力会有所收敛，但她内心仍想放手一搏，还有一天时间就要去云上观了。 只要身体承受得住，她都不想浪费时间，只不过…… 她给七师兄那边传信询问九师兄的情况，七师兄还没有鹤信回传，让她有些担忧。 但她通过同命结感应得到，九师兄的生命力越来越强。 自从九师兄能够自己运转身体机能，恢复身体和除煞的速度就快了很多，而她能从九师兄那边撬动的死咒之力也更容易。 所以，七师兄应该还在地室护阵，没来得及给她回消息？ 这么一想，云棠心里又安稳不少。 禁卫营一处训练场地，少年们正在进行道门基本功的训练，一些同样报名成为记名弟子的年轻禁卫们，也在他们一起。 既然要从培养这批少年开始，为将来推广道法入军营而做准备。 云玄渊干脆在自己的禁卫里，又挑选了一批自愿学习且天赋不算太差的年轻人，先从基本功开始教，再择优分批教。 这两天，云玄渊就在禁卫营和清风殿两边跑，萧北辰就一直守在云棠身边盯着她每一次驱煞进度。 萧澈他们也是，顾奕方到晚上才会回府，毕竟他妻儿才出月子不久，也需要他的陪伴。 傍晚天将黑时，云棠还未从阵中出来。 有一队车马在兵将护卫下从西门缓缓驶入京城，一路往东、往北而至陈国公府。 陈国公一家也回京了。 差不多时间，消息也传到了诚王府这边，陈国公世子夫人也就是康宜郡主让人给自家父母报了平安，说明天再至诚王府拜见。 陈国公一家原本戍守西南，诚阳郡王戍守西境。 后来平国公调去西境，诚阳郡王的兵力策应西境与西南，顺便端掉了南越两城，并在巡边时发现了一座很大的玉矿。 如今南境安稳、富庶，邻国暂构不成威胁，萧北辰便将诚阳郡王和平国公调回京城，派了武威侯去接任军务。 陈国公回京也要让世子袭爵，世子郑元方都四十六岁了还只是一个世子，若非这几年在西南领兵不得空，早该袭爵了。 第220章 妹妹染了风寒，母妃怎么望着她落泪呢? 当晚陈国公府热热闹闹，但都是自家人在安顿，回到家中的感觉自然要比在西南要舒服多了。 当晚，王公公前往陈国公府传皇上口谕，让陈国公父子休息三天再进宫面圣，不必奔劳辛苦。 第二天，康宜郡主一家便去了诚王府拜见诚王夫妇。 康宜郡主生有一个嫡长子、两个嫡女。 长子郑子卓二十三岁，比江彦庭还大一岁，早已娶妻，有一子两岁。其妻出身武信侯府刘家，也是齐王萧斐的外祖家。 嫡长女郑芳雪早已在南境出嫁，嫁的是贺州城守吴钰言，想要回京回娘家，得等吴钰言回京述职了。 嫡次女郑杏雨今年刚及笄，就等着回京再说一桩好亲事了。 郑元方子嗣不丰后来又纳了两妾，得了两个庶子、两个庶女。 妾陈氏又有了身孕，这一路回京才行得慢了些，也是归京心切只晚了两天赶到京城。 陈国公夫人与幼子一家留在京城，看到家人平安归来喜极而泣，当晚一家团聚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但第二天回娘家的忙着回娘家、走亲戚的走亲戚，也是不敢耽搁的。 郑元方纳妾一事，诚王府这边是知情的。 郑元方也将四个年幼的庶子女带着去了诚王府。 希望岳父母能认了这两个庶外孙和两个庶外孙女，将来对孩子们的身份也有益处。 看着大女儿一家和睦、热热闹闹，大女儿对庶子庶女也很不错，诚王妃突然红了眼眶，差点压不住眼泪。 正与许久未见的弟媳诚和郡王妃说话的康宜郡主见到母妃失态，不由诧异，连忙起身走过去挨着母妃坐下。 “母妃这是怎么了？如今我们一家团圆该高兴才是，怎么还难过了？” 说到一家团圆，康宜郡主回头看了看暖阁，奇怪道，“怎么不见康宁回来？” 康宜郡主是诚王妃的嫡长女，在外几年才回，心里自然是惦念的，只是想到另一个…… 诚王妃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只是不便在一家相聚其乐融融时说起扫兴的事，只轻声道：“她染了风寒不便出门，回头你得空了再去看看她就是了。” 康宜郡主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因为妹妹染了风寒不便见客，母妃怎么望着她落泪呢？ 一旁陪坐的嫂子和弟媳都沉默着不说话，也不打圆场，更让她觉得奇怪了。 只是世子与大哥和小弟都在外间陪父王说话呢，孩子们也在另一边说话，几个小的已经跑来跑去玩耍起来了。 她也不好多问，只笑着安抚母亲，答应着明天就给永安侯府去封信，妹妹方便见她，她就过去。 诚王妃这边还不知道如何说起真假千金的事。 但她也清楚云棠认亲一事是不可能瞒着的，那才是她受尽委屈的亲外孙女。 外间说话的男子却没这么多顾虑。 诚阳郡王与妹夫郑世方在西南共事几年，顺口就将回京后知道的许多事给说了一遍，听得郑元方吃惊不已。 吃惊的不是真假千金，而是康宁郡主居然那么对亲生女儿。 就算舍不得一手养大的雪儿受委屈，多养一个女儿有多难？ 得知如今康宁郡主与永安侯的关系闹得很僵，他很惊讶。 这二十多年来永安侯可是没纳过妾的，当年他还惭愧自己比不上妹夫专情，到底是为了子嗣而选择了纳妾。 有了妾，这后院里难免会有矛盾和争吵，夫妻关系也差了些。 但他是武将还有军务要忙，倒也不是那种只爱在温柔乡、宠妾灭妻的人。 这两年妻妾共处和睦了不少，他有意哄着康宜郡主一些，夫妻关系也缓和了不少。 只是这些话，也不好与别人说，到底是他的脸面。 只是没想到，当年恩爱的永安侯夫妇，如今竟闹成了这样，还是因为亲生女儿的原因。 永安侯今天并没有过来诚王府，也无处细问原由。 最后，郑元方客观地道：“也不能因为妹妹不喜这个女儿，我们做长辈的就冷落这个可怜孩子。” “我们刚回来，总要见见这个孩子，备一份见面礼聊表长辈心意才是。” 郑元方身为武将，说话也直接，只是话没说完，诚王的脸色就垮了下来，一脸沮丧有苦难言。 当初，他不就是冷落了那个可怜孩子吗？导致孩子现在都只喊“外祖父”却行的道家礼，客客气气、相隔十里。 一大早就将满库房的玉石都送进宫了，却也只得到了皇上一句准信儿，等明年棠儿有空了会做一些法器出来的。 听南铭回来说，棠儿还在那个屋子里驱煞根本见不到一面，皇上也没给他一块护身玉带回来…… 所以，棠儿知道外祖父送她那么多玉石了吗？见着玉石了吗？开心吗？ 诚王想到这些心里就极沉重、沮丧。 今天见到另一个外孙女郑杏雨来给自己请安，看着及笄年纪的外孙女一身端庄、举止温婉地给自己行礼。 虽出身武将世家但举止气度仍然一副京城闺秀作派，丝毫不因在外生活几年而怠慢了教养，他还是很欣慰的。 只是想到那个从出生就在外面长大的棠儿，举止气度也不差，他又觉得，这家里养大的和道观养大的又有什么不同了？ 当初他怎么就猪油蒙了心、被水灌了脑子，竟然相信康宁的告状，以为棠儿在外长大一身粗鄙、凶悍无知还不敬亲母？ 见老父王又在那里神情落寞烦恼，诚阳郡王和诚和郡王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下头，叹气无语。 也就是棠儿如今不方便见人，尤其是不能让老父王去见着不然又要浪费平安符了。 若是棠儿像杏雨一样是个寻常闺阁姑娘，只怕老父王早就捧着各种玉石亲自去哄她开心了吧？ 郑世方见他们奇奇怪怪地，不由张了张嘴，无声询问：“怎么？” 诚和郡王这才解释云棠回京以后的道门身份以及…… 得知云棠竟然是道门天师，还是云上观小师祖、皇上的小师弟、皇上亲封护国长公主…… 郑元方心里直哆嗦，乖乖，姨侄女竟然这么厉害，幸亏刚才他表态正确，没乱说无脑的话！ 第221章 皇上口谕:不见 第二天上午，康宜郡主带着郑杏雨盛装进宫。 昨天下午已往中宫递了牌子，今天她们带了些西南产的玉器做特产礼，进宫拜见皇后。 皇上让郑国公府休息，三天后再进宫面圣。 可她为女眷又不用见皇上，得知永安侯府的事情以及云棠的身份，她也想借着进宫的机会打听打听云棠的情况。 毕竟云棠如今都住在宫里，明明只是一个侯府嫡女竟然住在宫里！ 妹妹康宁那边，她知晓真相后也不想就过去劝和什么，反而觉得这个姨侄女的态度更重要。 可她并不了解云棠是什么样的人，想着还是先见到一面再说。 郑元方提醒过她，见不见得着，都要表达他们身为长辈应该表达的善意。 岳父和舅兄送见面礼的事，他都听说了，得知康宜郡主知晓还不如他多，回去后又细细说了一遍他已知的情况。 就是让康宜郡主莫要犯康宁郡主的过错，轻看真千金而失了亲人、长辈该有的态度。 …… 清风殿这边，萧北辰昨天就知道了康宜郡主递牌子的事，也没在意。 只是没想到，他正盯着云棠驱煞时，中宫会派人过来，只不过被禁卫拦在了外面，只将话传到了小道童这里。 等这一轮驱煞结束，守明才来禀报，康宜郡主携女至中宫拜见皇后，想见云棠，皇后遣人来问皇上，可方便？ 萧北辰一听不由皱了眉，小棠儿现在不方便见那些人，诚王府的都知道了，怎么康宜不知道？ 但他现在懒得搭理这些琐事，只让守明将话传出去：不见。 中宫这边，康宜郡主带了刚及笄的嫡女前来，与皇后叙旧，也想让皇后看看自己的女儿。 毕竟太子年已十方还未册妃呢。 不管是正妃还是侧妃，以郑杏雨的家世和年纪，这应该没什么难度，太子妃也当得。 只是他们家离京多年，在京城中难免被人淡忘，她也不敢直接询问太子册妃一事。 总之先带女儿进宫走动走动，以后见面机会还有。 康宜是个郡主也是皇亲，郑杏雨出身国公府，徐皇后便喊了几个公主过来作陪，也让她们表姐妹熟悉一下。 最近一直在宫里把道经当功课来学的明曦公主、明华公主、明芝公主，一听是小时候见过的郑杏雨来了，也连忙欢喜地跑了来陪她说话，带她去御花园玩耍。 康宜郡主见公主们热情亲切，丝毫不端公主架子，心里也是暗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女儿离太子妃的位置又近了一步。 接下来，她就等着云棠这个姨侄女来见一见了，若能说劝几句让她回侯府去，说不定也能让母女关系缓和几分。 她若能从中做个和事人，劝和了她们母女，母妃也不用再抹泪难过了。 然而，皇后告诉她，云棠并不住后宫而是在皇上修道的清风殿，想要见到云棠得经过皇上。 徐皇后也有很久没见过小棠儿了，平时也不来后宫找她说说话。 但她知道，小棠儿最近在忙着云上观祈福法事，就连太子也在忙那件事，最近又不上朝了。 因此，她也想借着康宜郡主的请求，派人去清风殿探探情况，若小棠儿真的能过来，她也想细问一问祈福法事的情况。 她听闻京城许多人家的女眷都去了，也有一些人家不知道为何被皇上下令不准靠近云上观。 她也想去云上观上香顺便瞧瞧法事的盛况，微服去也行。 可皇上明令不准宫里的人去，就连明曦她们也不被允许出宫，只能每天读道经、抄写道经，比学女红还要上心。 小棠儿回清风殿的事，她早就听说了，却请不到小棠儿到中宫来坐坐，这是皇上的意思，她也没办法埋怨什么。 如今小棠儿的亲姨母回京，提出想见见她，这理由很充足，皇上会同意的吧？ 没想到，等了半个多时辰，清风殿传回的消息姗姗来迟，皇上口谕：不见。 来传消息的是一个禁卫，传完行礼后便立刻离开了，连让她多问一句都不给机会。 康宜郡主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很是吃惊又不敢抱怨，这是皇上口谕。 口谕就口谕，“不见”两字也太不给她留颜面了。 康宜郡主涨红了脸，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还是徐皇后回过神来，见康宜郡主脸色不太好，无奈地笑了笑，打圆场解释。 “棠儿在忙道门的事情，想必此时确实不宜见其他人，前儿诚王府女眷过来都被拒见了，最后在我这儿用了午膳才回。” 但话是这么说，她却没有顺口留康宜郡主用午膳，只是笑得一脸无奈。 康宜郡主一听自家母妃和嫂子弟媳都没能见上面，这才想起来昨晚郑元方与她说过的那些话，是她大意了。 她不该忘记诚王府如今也很难见着云棠，就连永安侯父子也不容易见上一面，她一个姨母凭什么在中宫提一句话，就能见着？ 是她太想当然了。 想明白过来，康宜郡主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扯出一抹笑容自拾台阶找补。 “让娘娘费心了，是康宜忘了昨天曾听母妃说过，年内都不方便见着棠儿的。” “今儿进了宫想到棠儿也住在宫中，一时动了想见上一见的念头，是康宜失言了。” 徐皇后理解地又安抚了两句，便不再说什么了。 康宜郡主想到姨侄女见不着，也就不想在宫里再耽搁下去了，于是起身告辞： “娘娘，康宜还要去侯府看望康宁，就不叨扰娘娘了。” “既是去看望康宁，本宫就不留你用膳了，康宁着实任性，皇上也很生气，若非顾及诚王叔颜面，可不会由着她这般胡闹。” 说到康宁郡主，徐皇后面露不喜，顺口敲打了康宜郡主几句，可别去了侯府听得康宁郡主几句歪话，也帮着她胡搅是非。 康宜郡主目光微凝，不敢多说，当下便退了下去，知她要走，早有宫人去御花园通知郑杏雨了。 因而，康宜郡主出中宫没几步，就见自家女儿蹦蹦跳跳地小跑着过来了。 “母亲，怎么就回去了？”郑杏雨不太想回，她还想着能不能见到太子哥哥一面呢。 第222章 你这么做只会让皇后看不起 “好好走路。”康宜郡主见女人走个没个规矩，不由目光沉了下来，严厉地瞪了她一眼，低声喝斥。 郑杏雨噘了下嘴小脸有些委屈，见母亲不高兴也不敢顶嘴，只得老实跟着走了。 母女出宫后并未直接去永安侯府，而是先去了一趟诚王府，她需要向母亲讨个章程。 不只是她需要重新认清云棠的身份地位，毕竟连皇后都说见不着、要见得先询问皇上，这样的地位，恐怕大夏皇室都无人能比。 对太子册妃一事，她试探过皇后的口风，皇后却只是笑笑，解释很随意。 “太子还小呢，如今皇上刚把临朝听政的大任交予他，正是要认真学习处理朝政的关键时刻，可不能让册妃这种小事分心了。” 明明已是监国太子了，怎么册妃还是小事？ 皇后这解释听着总觉得怪怪的，可她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离京太久不知的事太多，还是先去问母妃要紧。 诚王妃这边，正忙着收拾轻便行李准备下午再去城外庄子上，明天，云上观又要继续接连三天的法事，他们诚王府可不会怠慢。 越学道，越知人生奥义、世间无常自然至理。 他们现在都是发自内心地自愿前往，丝毫不觉得无趣和辛苦。 知道云棠主持法事的真相，是为了给她重伤昏迷的九师兄祈福，而他们的虔诚也能帮到她，就觉得劲头十足。 当然，这真相是皇上亲口向他们解释的，并要求他们不要再往外说。 以免外人无知而说闲话，惹云棠不高兴。也不要让永安侯府知晓，徒添担忧而给云棠添麻烦。 云棠如今需要的是心无旁骛、专注于法事以及法事后的闭关修行。 因此，诚王回府路上也严令了儿孙不要再说与任何人听，就连自己的母妃，也是不许透露半句的，以免瞎操心、白担心。 但诚王自己如今是一心想讨外孙女欢喜、想为外孙女尽一点绵薄之力的。 回府当天就下令在府中将银安大殿腾出三间，请天机阁的人来帮忙布置成小道观主殿的模样，以后要香火不断供奉三清圣人。 诚王府没有师门，也就建不起祖师殿，但供奉三清还是可以的。 还让诚王妃在后院也腾了两座院子，主仆女眷分开做早、晚功课。 府里识字的都要抄写道经，互相检查无错后，以后就能拿去云上观供奉。 这是诚王府奉道的态度，很快传了出去让京城不少人家大感惊叹，一些知道些内情的人却不约摇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但凡永安侯府嫡女认亲宴当天，诚王夫妇能够亲自赴宴，表明身为长辈的态度，何至于此？ 诚王也知无可言辩，只闷头做了这些准备，这两天都在供奉了三清像的银安殿诵读《道德经》、《清静经》、《祈福经》。 他一个风光了一辈子的老王爷又不是傻的。 当然知道祈福法事这么大的场面，听得懂越多能受益越多，而越懂所能得到的感悟越深，能提供的信仰之力也会越多。 如此，能真正帮到外孙女，也对他有利，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结果。 就在这时，康宜郡主带着郑杏雨来了，见到大家都很忙的样子，也不由愣住了。 “宜儿你怎么还有空来这里呢，去庄子上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诚王妃正坐在小厅上喝茶，看着丫环婆子们收拾，见到大女儿进来，不由诧异地询问。 康宜郡主这才想到昨天母妃曾提到过，云上观祈福法事明天要开始了，为了方便要提前搬去庄子上住几天。 她只记得要搬去庄子上住几天，却将祈福法事给忘了。 但她不以为然地道：“下午回去收拾就是了，反正刚回来，很多行李还没怎么归整呢，随便收拾两箱出来带着就行了。” 她来当然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郑杏雨却是有些坐不住，小声提醒道：“母亲，不是要去看姨母吗？我还给雪儿带了特产呢。” 原本就是今天上午想去看姨母和表妹的。 但是一早上母亲要说进宫，还说进宫要表现好一点，给皇后娘娘留个好印象，等太子选妃时也能多些机会。 她都有五年没见过太子了，母亲想让她参选太子妃，她就想着若能见见太子哥哥也是好的，若顺了眼缘她就争取参选。 但她在宫中转了大半天也没见着太子哥哥一片衣角，御书房又不是她们这种小姑娘能靠近的地方。 结果进宫一趟除了在皇后娘娘面前打了个照面，与明曦她们几个叙了旧，什么好处也没捞着就出宫了。 出宫就出宫吧，去找雪儿表妹玩耍也行，比找公主玩耍要舒心自在。 毕竟她一个郡主之女，连县主封号都没有，面对几个公主表妹时，言行难免有些拘谨。 结果一出宫，母亲又改变了主意跑外祖母这儿来了，萧柔表妹也不在这边，她想去诚阳郡王府那边找表妹说话，母亲还不让。 让她坐在这儿干什么？ 郑杏雨很茫然，也很无趣。 然而，康宜郡主却不理她什么心情，只让她老实坐着，便拉着诚王妃进了内室说话。 诚王妃这才知晓康宜郡主的小算盘，竟然想让郑杏雨参选太子妃，当下就生气地沉下脸色，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你一个亲王郡主，竟然打这么不入流的主意，将你父王的脸面搁哪里？” 康宜郡主没想到母妃竟然会这么说她，顿时也委屈了，不满道：“母妃这是何意？雨儿参选太子妃怎么让父王没脸面了？” 诚王妃见她拎不明白，很想拿手指戳她脑袋，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骂道：“你是榆木脑袋吗，你这么做只会让皇后看不起。” 见她一脸不解，诚王妃只得提点她。 “从你们接到调令回京开始，你陈国公府就在皇上的棋盘上了，若皇上有意还需要你开口打探口风？” “就算皇上还没想过这些好了，徐皇后她是后宫之主、一国之母、太子亲娘，太子选妃她比任何人都要操心。” “恐怕从太子出生开始，太子妃人选就在她的算盘上了，还需要你主动提？” 第223章 那你问出结果了吗? 康宜郡主听得一脸呆滞。 是她从一开始就错了？ 看她这反应，诚王妃拧着眉头也很无语，怎么她生的两个女儿都是蠢的？ 一个抱着假千金当宝，亲生女儿当仇人，还想让假千金入东宫就让亲女替嫁假千金原定的亲事，什么脑子啊！ 储君是一个假千金能够觊觎的？！ 这一个还稍微好点，至少女儿是亲生的，就算想让自己的女儿入东宫也无可厚非，就是行事太小家子气了，丢人！ “可太子已经十八了，不说今年册妃，册妃一事也该提上日程了，该相看一些贵女了呀，我家有女初长成，我就问问也没什么吧？” 康宜郡主还不服气，小声嘀咕着。 “那你问出结果了吗？”诚王妃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又叹了口气，有些气闷。 “太子册妃固然该由皇后张罗，但最终也要皇上下旨册封，你父王前天还在清风殿呢，你母妃我也在中宫，若帝后有意，何时不能顺口提一嘴？” “元方这趟回来也该承国公爵了，若皇上有意也会询问元方的意思，而不是由你一个郡主进宫找皇后主动探听消息。” “这么恨嫁，谁瞧得上你？” 堂堂亲王嫡女，出生就封了郡主，论身份可是皇亲，徐皇后一个国公府出身，可不是让她瞧了皇亲的笑话。 康宜郡主这才知道自己思虑不周，行事心急了，也露了短。 “那……现在怎么办呀？”康宜郡主汗颜，又有些着急地望着自己的母妃，也有些委屈。 一个母亲为自己及笄的女儿张罗亲事，这不是很正常的嘛，她怎么知道不过是探了个口风，就落了颜面？ 诚王妃叹气道：“这事，恐怕还得问你父王，让他直接去问皇上，若皇上无意，你也趁早歇了这心思，给雨儿另寻亲事。” 见康宜郡主还想辩解什么，诚王妃神色一厉，声音也提高了两分。 “你可别学康宁，闹到如今面子里子都没了，失了人心，在侯府也被人轻看了去。” 见母妃提到康宁，康宜郡主神色微怔，有些不解。 不是染了风寒？不是母女关系恶劣而夫妻不和？ 诚王妃知她还有许多事情不知道，又一脸忧愁地叹了口气，便将康宁郡主那点小心思说了出来。 康宜郡主听得瞪大了眼睛，随即一脸不屑。 没想到她那妹妹这般不知所谓。 若是想让云棠入东宫也罢了，都是嫡女，她也没什么好生气的，最终选谁为太子妃也得太子自己点头。 但康宁竟然想让一个假千金入东宫还想做太子妃？ 谁给她的胆子做这般春秋大梦！ 幸亏她先来找了母妃打听情况，而不是直接去永安侯府探望康宁，不然她还蒙在鼓里，怕是还要心疼康宁的遭遇多安慰几句。 现在，她是一点也不想去看这不知所谓的妹妹了。 见她一脸气闷地坐在那儿，诚王妃又怕她们姐妹生了嫌隙，连忙又解释道：“这也不怪康宁。” “真假千金一事也是最近才闹起来的，想让雪儿进东宫却是早有的心思，你或许已听说了，秦世子……” 诚王妃想到秦明宇如今已在恢复中，按云棠给出的承诺，宫中年宴就能走着去，年后开春就能出城跑马，半年之后就能上战场。 也就是说，虽然这一年多来因重伤而被人在背地里说废物世子，前程一片暗淡，但眼下确实又治好了伤病。 废了的秦世子，谁家也不愿意说亲的，康宁为雪儿打算也能理解。 但如今秦世子又治好了，雪儿无疑是又错失了一桩好姻缘。 无论如何，雪儿是不可能入得东宫的，康宁现在还做着这美梦，本身也是笑话。 诚王妃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知道康宁作妖的结果，是东宫没得去，秦世子的亲事也没了，雪儿还在禁足中，康宜郡主忍不住勾唇轻嗤了一声。 “没想到，康宁竟这般糊涂，也把雪儿教坏了，过往还是妹夫太宠着她们了，才做出欺负棠儿的蠢事，真是一个个没脑子的。” 康宜郡主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原来还不只是真假千金的事，还有康宁冷落亲女、雪儿欺负嫡姐，她们还打着替嫁的主意解决掉雪儿原来定的亲事，好让雪儿嫁进东宫。 这么多事掺杂一起，可就不是她能劝和的了。 谁劝谁傻！ “母妃，我得回去收拾一下，别误了下午一起出城。”康宜郡主站起身，准备回去了。 “不在这儿吃饭？”诚王妃看着她风风火火的，不禁问道。 “不了。”康宜郡主摇了摇头，解释道： “午后还得歇一歇，刚回来都没睡好又起了个早准备进宫，为雨儿的事也有些头疼，既然这事儿我操心不了，就请母妃与父王说一说了。” 康宜郡主风风火火地往外走，喊了正无聊发呆的郑杏雨回家。 “母亲，不去看姨母了？”郑杏雨一听是回家，不由奇怪地问。 “你姨母染了风寒岂是那么好见客的，还是再等几天吧。”康宜郡主随口道。 总得等父王替她问过皇上的意思，看雨儿有没有机会进东宫再说吧。 若果真无机会，总得另外给雨儿相看亲事，若有机会……恐怕她与康宁之间还有得吵，以康宁的性子…… 康宜郡主微微抿唇，先将这些情绪丢开，现在想再多也没用。 倒是云上观的祈福法事，听母妃与大嫂和弟媳说得玄乎其玄的，她也很好奇。 尤其是得知那法事竟是云棠主持的，那她明天去到云上观，不就有机会见着了吗？ 在皇上那儿受到限制，皇上一句不见，就谁也不敢说什么，但到了云上观…… 想到这个，康宜郡主不禁露出笑容，云上观是皇家道观，却不是皇宫啊，她堂堂郡主想见自己的姨侄女，还能见不着？ 下午，诚王府这边出城的马车缓缓前行，诚阳郡王一家和诚和郡王一家都在一起，陈国公府也有好几辆马车跟在后面。 差不多时间也有不少其他家马车也从不同方向慢慢往城南而行。 这时候的清风殿，依然进度凶猛地完成着驱煞法事…… 第224章 再回云上观 当晚，云棠在偏殿这边吃饭，云玄渊和云玄影也赶来了。 其他人则是回去了，就连萧澈也去了中宫陪自己的母亲吃饭，毕竟明天他又要去云上观了。 看着明显很开心的云棠，萧北辰心下也很感慨，与云玄渊碰了一杯，笑道：“之前让小棠儿回来歇三天，结果这三天根本没闲着。” 最后进行的驱煞次数还更多了，只不过没了祈福法事，却有他这个帝王在场，光是他的帝王气运就够替代祈福法事带来的庇护了。 但那几千信众带来的信仰之力和功德金光，却也是他无可奈何的了，只能让云棠再回云上观去。 通过这三天那么多次累积下来的经验，他们都清楚云棠这一次回去，法事效果必然比在清风殿更甚。 甚至……极有可能让进度再拉近一大截。 也因此，他们更加不敢有分毫怠慢，明天，云玄渊依然会带着十几个禁卫弟子过去，会尝试三次法事的效果。 只有中午那一次则是对外的，上午和下午的两次是观内解决，看看效果能达到什么高度。 这三天可不是白辛苦的，对此他们都很有信心。 吃完饭，云棠就起身回去闭关继续修炼了。 她要将这三天在清风殿未清除完的煞气加速清理干净，明天回到云上观又是新的征程了。 这三天里萧斐来过几次，确实起到了很大作用。 咒力越是流失得快，死咒意志就越容易变得浮躁，仿佛在做垂死挣扎一般，遇到可能为己所用的、觉得美味可食的就忍不住冒头。 因而，只要萧斐一来，必然能勾出她这边的死咒之力变得狂躁涌动，被她强势收割了一批。 七师兄那边回消息说，九师兄的呼吸越来越有力而平稳了，身上的黑煞之气与功德金光互相撕扯着也越来越明显。 九师兄即使没有醒来，他的身体也自动自主开始绞杀那些煞气，进而逼迫死咒之力无法继续深藏，只能一点一点被他和她祛除。 清晨，云棠自修炼中睁开一双嫣然的红眼，随即拿出小镜看了看，眼底的红意已淡去了不少。 虽然达不到最初的粉红，但也比较接近了。 这是好消息。 做完早课迅速喝了一碗小粥、吃了一个馒头之后，云棠就走出了清风殿。 萧北辰目送她坐上来接她的马车，云玄渊同行，十几名禁卫策马跟随。 今天是上朝日，萧澈久违地又被萧北辰踢去上朝了。 萧澈、顾奕方明天才会去云上观，林昊然和林昊宇兄弟俩这两天都不在清风殿，而是被安排去训练萧烨他们那群人了。 等他们来到南门时，天色还未亮，排着队等出城的队伍已经长长地排起来了。 冬天的清晨自然是很冷的，但队伍里的人哈着暖气说说笑笑，心情却是极好，丝毫不因天冷又早起而埋怨。 云棠他们一行车马到来立刻引起队伍注意，人群纷纷扭头看过来。 看见是禁卫，都不敢说什么，只是纷纷好奇这么早城门还没开呢，禁卫过来干什么？那辆两匹马拉着的马车里坐着的，必然是身份很高的大人物。 在京城之中，能坐两马之车的权贵很多，但日常却是无人敢如此高调的，因为这是京城，是天子脚下。 很多仪仗都是出了京城才显威风的，这在京城中就坐两马之车，是谁？ 最前面的禁卫已亮出禁卫统领手令，喝令开城门并在一刻钟后就安排去云上观的队伍检查出城。 一听能提前开城门，队伍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守城将士看见禁卫统领手令，根本不敢怠慢，连忙先放他们出城，而后吆喝着要去云上观的队伍另行排队，过关就优先出城。 这样，去云上观的信众们也不用一直耗在这里了，至于出城去别处的则只能继续等着。 原本也没到开城门时间，今天算是沾了那一行车马的光，可以早一点出城了。 云棠与云玄渊坐在马车里，云棠并没有摘下覆眼的黄缎长带。 不过她也没闲着，而是掏出了两个苹果，递了一个给五师兄，自己也漫不经心地啃了起来。 看她又像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云玄渊也不禁笑了，只不过刚流露的笑意很快又收了起来。 若不是老九现在这情况，小棠儿原本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啊，哪里需要逼着自己长大？ 窗外寒风冽冽，似乎气温又降了，但没继续下雪，路上不算难走。 当他们赶到云上观时，云上观的道士们都已在为新一轮的祈福法事做准备了，看见他们过来皆是眼睛一亮，纷纷上前行礼。 正在广场上练拳的几十个少年听见动静扭头一看，顿时拳也不练了，纷纷跑了过来。 “五师叔、小师叔，你们回来啦。”萧烨笑嘻嘻地有些喜气洋洋打招呼。 他们昨天下午就被林昊然带来了云上观，一路跑过来的，就各种干活儿、做晚课。 今天一早又起来劈柴、打水、和面，各种帮厨房里打下手。 之后去做了早课才有得饭吃，吃了饭又在这里练拳，一会儿还要去山下维持秩序呢。 他们刚才还在小声嘀咕，小师叔今天会来吧？祈福法事会开始吧？ 若小师叔没来……他们就要在这里多修行（做苦力）一天了呢。 加入禁卫开始学习道门基本功后，他们其实更喜欢待在禁卫营，在那里不用干活儿，却会安排晨读，上午还能去尚书房读书。 看他们一张张殷勤的笑脸，云棠从面相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了，想早点结束这里的法事，能回去继续儒道双修呗。 “你们继续。”不等云棠开口，云玄渊就一句话将他们给打发走了。 他们现在都是云玄渊的记名弟子，可不敢有半句嬉笑的话语，全都乖乖回去练拳了。 他们现在练的都是道家拳法，而非武将家族从小教的那些刚猛路子。 云棠微笑看着他们走远，也看见了江家兄弟们不时回头看她的神情，但她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径自往主殿方向走去。 从三清大殿往后走去后山，外面的人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第225章 原来你们这几天都是这样过来的? 地室，一真道人领着红袍法师、绿袍法师们正在地室念祈福经，这些天他们的早、晚课都直接在这里了。 云玄玉他们轮了夜岗，这时候正在休息，不过，云棠和云玄渊一到，云玄玉很快也赶过来了。 一真道人他们的祈福经还未结束。 云棠也没与他们打招呼，直接走去青木大棺旁，伸手就将棺盖推开了，目光期待地望向躺在里边的男子。 模样依旧清瘦，不过脸色却不似以前那般透着死灰的惨白，而是多了些血色，只显冷冽苍白。 云棠伸手捉住云玄墨的手就以道韵仔细检查他的情况。 能感觉到生机之力流动更加流畅有力，身体内的奇怪力量似乎感觉到她的到来而隐隐颤抖着，想要躲藏。 云棠微微勾唇，知道死咒之力在惧怕她，也意味着死咒之力也明白大势已去了。 就不知这股似乎有灵的咒力背后，是否代表着堕神意志？ 堕神知道衪施的诅咒要被人破除了吗？会远程操控吗？ 这么多时日以来，死咒之力在一点一点被拔除，却丝毫没有重新填满或是被操控的迹象，看来是不能远程操控的。 也就是说，施术者只能施术，是死物。 云棠给云玄墨喂了两颗火系丹药，助他提升身体机能。 而后看向五师兄和七师兄，她想就开始今天的第一轮驱煞，她根本不想浪费上午的时间。 “去祖师殿吧。”云玄渊这些天是一路看着云棠努力的，当下点头，并不会阻止她。 “一真你们在这里护阵。”云玄玉这三天都在云上观并不知道清风殿那边的情况，因而立刻吩咐一真师侄，她也想去祖师殿。 这三天，云玄玉带着青龙卫和一真带着的云上观道士们，是轮班分班护阵守着云玄墨的。 云棠那边驱煞，他们这边也是有动静的，看云玄墨身上溢出的黑煞之气就知道了。 因而，他们也没闲着，也有了这三天的经验和默契，当下一真道人就让师叔们放心。 毫无预兆的，观里的道士们就忙了起来，将三清大殿关闭。 就连广场上练拳的少年们也不许靠近，小道童们也不允许靠近，只远远拦着其他人，几名青龙卫守在外面。 云玄玉带着几个实力最强的青龙卫蓝衣使走进了祖师殿，而后看向云玄渊。 今天萧澈和顾奕方都没有来，来的禁卫都是一直在守阵而有经验的。 但云玄玉想入阵，云玄渊便安排她守了离位，他守乾位，蓝衣使进来四个，禁卫进来两个，剩下的人全在外面护阵。 云棠叮嘱了几句，也不愿意再耽搁时间了。 再回到云上观，她想将每一场驱煞的力度都与正午那场有祈福法事加持的力度，拉至一个高度。 看过九师兄的情况后，她更加自信且不用担心九师兄那边承受不住。 很快，几乎是连酝酿都没怎么酝酿，就听得风雷声阵阵，就仿佛风暴来临。 还好这些青龙卫们原本就是与诡物作战的好手，对这种现象早已司空见惯也不觉得惊吓更不会畏惧。 禁卫一直以皇宫为守护主场，经历的各种奇怪惊险之事要比青龙卫少得多，但这四天里他们都已累积了许多经验，也熟练得很。 广场上，少年们早已停下了练拳，皆是惊奇茫然地望着三清大殿这边。 不懂为何突然关闭了殿门还守着不让人进去，法事又没开始。 祖师殿这边哪怕有黄符镇场，依然能看见闪烁的雷光隐现，那不时就震耳欲聋的闷响也让他们惊讶不已。 “这、这是法事提前了吗？” “今天这法事怎么关着殿门呢？” “我们还没去占位置呢。” “信众还没到呢。” “也没听说法事开始了呀……” “没听见祈福经……” ……少年们纷纷议论着，个个心里充满了疑惑，却没有人被祖师殿传出的动静吓到。 他们毕竟也是经历了很多场祈福法事的记名道士了，这要能吓到，他们哪有脸继续学道呢。 云棠感觉到回了云上观能够使用的力度比在清风殿要多得多了，因为此时她与九师兄距离更近。 欣喜之下她很快就用上了掌心雷往自己身上拍…… 见她竟然用五雷法劈自己，云玄玉惊讶侧目，但很快就回过了神并未乱了方寸。 青龙卫见禁卫神情淡然应对自如，也不愿意被比下去，一个个只在心里暗赞，他们的新任龙头实在厉害！ 半个时辰过去，已有信众陆续赶来，见广场上空空如也不见一个拜凳，皆是惊讶。 当他们想上前寻找少年们询问时，少年们却阻止他们靠近。 连他们都不能靠近清风大殿呢，岂能让别的信众靠近？ 但他们见凑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也不能不解决。 正纠结时就见林昊然和林昊宇领着一群小道童跑了过来，沿路将拜凳从乾坤袋中拿出来，又喊少年们去帮忙摆好。 信众们见到少年道士从小袋中不停倒出拜凳，一个个都看呆了眼，这、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袖里乾坤？ 这不是袋子吗？ 信众们晕晕乎乎也去帮忙了…… 等广场上几千拜凳和蒲团整齐摆好，进观的信众们更多了，没人知道三清大殿这边的事情，只是依照习惯继续去占据位置。 转眼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云棠这边才停下动静，等阵中煞气驱除干净了这才出阵。 一群人看着云棠小脸乌黑、头发凌乱，云玄玉和青龙卫们想笑又不敢笑，怕惹云棠生气。 倒是禁卫这边熟练地拿出事先准备的温热水，各自洗脸。 云玄玉这才恍然看向其他人，原来每一个都差不多，只是身在雷法中心的云棠更严重而已。 云棠也自己准备了热水洗脸，重新整理头发，忙完这才将黄缎长带系好，施了个清洁小道术，又恢复了干净整齐模样。 “原来你们这几天都是这样过来的？”云玄玉也迅速收拾干净这才走过来，叹气道。 云玄渊呵呵一笑，才将他们在清风殿司空见惯的事情说了一遍，其他人才明白接下来三天，他们也要如此了。 外面，诚王一家和陈国公一家也进了观，康宜郡主就想找道士询问云棠…… 第226章 送康宜郡主下山 “小师祖不见客。”一个道士见这妇人与诚王他们是一起的，行了个道礼客气地解释。 “小师祖？”康宜郡主一听就愣住了。 见她一来就想找云棠，诚和郡王有些无奈，怎么感觉大姐也搞不清楚情况呢。 诚王妃正招呼陈国公夫人去她以前常去的那个方位，没注意到康宜郡主掉队了。 倒是正与郑世方说话的诚阳郡王也在附近听见了，顿时沉下脸色提醒道：“棠儿忙着呢，你老实参加法事就行了。” “大哥这是什么话，进宫见不着棠儿，来云上观还见不着棠儿，到底是我们见不得她，还是她见不得我们？” 康宜郡主见大哥黑了脸有训她的意思，也有些不高兴了，忍不住说道。 没想到她一句话，就让诚阳郡王和诚和郡王都哑了口。 可不就是两边都见不得么，见一面是要付出符纸代价的。 “干什么不说话了？”康宜郡主见他们沉默，心中更加疑惑，更觉得自己有理，正要再说什么。 郑元方及时打断她，严肃说道： “大哥家先回来，对云上观的法事比我们家清楚，你还是别在这里想一些有的没的，听大哥的就对了。” 他在提醒康宜郡主，听大哥的就对了，在这里反驳大哥难道还想吵架不成？ 在西南，大哥也是主将，在京城，大哥也是诚王世子、是皇上另行册封的郡王，也是他们大哥！ 康宜郡主心思多，但她听劝，这一点比康宁郡主强多了。 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自家夫婿都在提醒她要听大哥的话了，再见大哥脸色不悦，她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了。 只是心里有疑惑未解，也挠得慌。 她东张西望想要寻找一个熟人打听情况，却发现很多人都是不认识的。 而且广场上有许多平民百姓，甚至还有下人在人群里穿梭、说笑，这混乱嘈杂的场面也让她皱眉不已。 哪怕在西南生活多年，她也是郡主之尊、国公世子夫人，去寺庙进香也是前呼后拥、丫环婆子成郡的，何曾将自己置身在这混乱的场面？ 这让她很不习惯。 郑元方已小声向诚阳郡王打听情况。 得知云棠是法事主持者，法事期间是不见旁人的，法事之后还要闭关也不见亲戚，想要见上一面最好等年后再说。 诚阳郡王不好直说真相，但她说的也是事实，最后还补上一句，这是皇上说的。 皇上说的，就可能是口谕。 郑元方机敏，立刻就从有限信息中觉察了重要的信号。 那就是不管原因为何，结果就是至少在年内，姨侄女云棠，是不会见他们这些亲戚的，哪怕是长辈想见她，也不行。 而这，也是皇上的口谕。 想明白这点，郑元方走到康宜郡主身边，也小声叮嘱她莫要乱来。 “这里乱糟糟的，拜凳也摆在外面，难道要我们在这里拜神？冷死了！也不安排一间厢房给我们的吗？” 康宜郡主小声抱怨着，西南可没有京城冷，回来京城发现比往年的京城还冷。 她原本就有些不适应，得知自己要在这里跪上大半时辰，现在来早了还要站在外面吹风，她很不乐意。 “既是吃不了这苦，你赶紧带孩子们回庄子上去，不要等法事开始了熬不住，到时反而乱了法事秩序。” 见她这般埋怨，郑元方心中忧虑起来，当机立断给出建议。 “我不走，我还要等法事结束看能不能见着棠儿呢，她不是天师吗，怎么可能不见信众？” 康宜郡主小声说着自己的计划。 她觉得，云棠不见亲戚恐怕还是因为其母康宁，她是做姨母的，又没亏待过这孩子，哪有理由说不见的？ 见她算盘打得响，郑元方不由拧眉。 生怕她依着自己的性子一会儿闹起来，别说扰乱云上观的法事，恐怕也会让别人看了陈国公府的笑话。 “我去和岳父岳母说。”郑元方见康宜郡主毫不在意的态度，当下转身去寻岳父诚王了。 诚王已经坐在一张拜凳上与陈国公说话呢。 听郑元方说了康宜的情况后立刻沉着脸说道：“让她赶紧下山，不得在云上观停留。” 郑元方没想到岳父这般果断，也不由愣了一下。 诚王说道：“云上观要的是信众，不是凑热闹的人。” “每一场法事来这里的人都不少于几千人，可没出过半点乱子。” “别因为你们刚回京不知京里事，就随便胡来，扰乱法事秩序的后果，即使是本王也承受不住。” 这法事背后不只有他家云棠外孙女，更有皇上。 他可是在清风殿听皇上亲口解释过法事目的的。 若被人扰乱了法事影响了棠儿的九师兄、皇上的九师弟恢复伤势，恐怕要引来帝王震怒。 诚王或许并没有自以为的那么信奉道门，但他如今是绝对的维护外孙女的利益。 当下仍不放心地又交代郑元方，必须马上将吃不得苦、不信道也不能正视法事的人全部赶走。 这个全部赶走，可不是对于那八千信众说的，而是只针对陈国公府所有人。 老陈国公在一旁听得很是尴尬，小心探问道：“这么严重么？” 诚王严肃点头，正好看见卫国公府的人和许老将军家的人都到了，连忙示意不远处的诚和郡王去请他们过来。 由卫国公和许老将军来说，这法事重要不重要。 诚王见到坐着轮椅过来的秦明宇来给他们行礼问安，心中也有些不好意思。 退亲一事固然是平国公夫人闹起来的后果，但起因却是康宁的算计。 无辜的是三个孩子。 康宜郡主认出了秦明宇，好奇打量了半天，惊讶于他虽坐在轮椅上，但比当初听说的情况确实是很大不同了。 随着信众们赶到的越来越多，诚王下令，不许康宜郡主继续留在这里且不许她这几天来云上观。 话说得直接而决然，康宜郡主涨红了脸委屈地看着父王，不敢置信父王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让她没脸。 正要辩解，她的手却被郑元方拽住了。 郑元方道：“我送你下山。” 第227章 我陈国公府不需要女儿入宫 岳父如此下令，其他国公、将军们无一人打圆场，反而全都一脸警惕地盯着他们。 郑元方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拼着他自己也来不了，也得将这不知轻重、不顾大局的女人送走。 郑杏雨觉得这里热闹好玩不肯走，这会儿早就跟着萧柔在附近闲逛去了。 郑元方的两个妾室带着年幼的女儿都在庄子上，并没有跟着来。 只有两个庶子跟着来了，这时候已经找到萧睿他们一处，根本不用郑元方操心。 他们下山时，正遇到永安侯一家上山，山道上遇到又是一阵寒暄。 得知是送康宜郡主回庄子上休息，永安侯叹了口气。 “奉道贵在心诚而非利益权衡，法事是信众们的盛会，而非闹市，大姐怕是还没适应如今的京城，还是谨慎些对待才好。” 这样不知道门规矩的人能进来云上观，想必是跟着诚王府的人混进来的。 好在提前发现了，不然真要扰了法事秩序，皇上必然生气。 最重要的是，影响了棠儿主持的法事，棠儿恐怕也不会原谅这些人。 就这态度，还想认亲见侄女？ 见一面的意义在哪里？ 郑元方被说得尴尬，当下匆匆告辞就拉着康宜郡主下山去。 他们都是走台阶上来的，并不能赶马车走马道那边，那边也有人守着，非云上观的人禁行。 康宜郡主走得气喘吁吁终于来到了山下，这才甩开郑元方的手。 跟着她的两个婆子和两个大丫环也匆匆跟着下了山，站在一旁不敢吱声。 “才回京第二天，你就不能消停点。”郑元方也有些生气，警告她。 “我怎么不消停了，我不过是想找机会见见云棠那孩子，看看她与康宁的问题在哪里，能劝和劝和，不能劝和就算了。” “但我身为她姨母，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康宜郡主理直气壮地开口。 郑元方却是一声嗤笑，压低了声音讽道：“这理由是够充分，如果不是有你托岳父岳母的事，我还真的信了。” 康宜郡主脸色微变，不悦地瞪着他：“什么意思。” “你听说姨侄女住在宫里不回侯府，深得皇上宠爱，你妹妹又有送女儿入东宫的想法，你着急了。” “假千金是肯定没戏的，真千金却是难说，你急着想见到姨侄女，是想看看姨侄女有没有机会入东宫吧。” “你想送雨儿入东宫，这事你并未与我商量。”郑元方突然目光一厉，凑近康宜郡主身边，压抑着怒火道。 “现在我告诉你萧宜，我陈国公府不需要女儿入宫，哪怕将来是那个位置，对我们郑家也毫无意义。” “我们郑家只要忠君、以武传家就行，不需要女儿去挣什么荣耀，撑门庭的事是卓儿的职责。” “以雨儿的心机见识和规矩，也够不到那位置，你若敢擅作主张害了我郑家，我定找岳父评理。” 郑元方说完，不管康宜郡主涨红的脸面，他退开两步，对不远处低头着着的丫环婆子们喝斥：“随夫人回庄子上去。” 那几人不敢违抗，连忙上前搀扶呆滞没回过神来的康宜郡主。 康宜郡主毕竟不是康宁郡主，听到郑元方的态度和警告并没有当场发飙，而是目光幽深地看了他一眼，仍是一脸不敢置信。 但她没有反抗，而是上了自家马车，很快马车就离开了。 看着一行车马往庄子方向而去，郑元方烦恼地叹了口气。 原本一家人听说云上观的法事，是如今满京城盛传且热衷参加的盛会，还有各种好处说得十分神妙，最重要的是很多世家都参加了。 诚王府更是提前住到庄子上，就为了早上能早些赶到云上观，这么积极又虔诚的态度，他们陈国公府有什么理由怠慢这种法事盛会？ 昨天傍晚他们都到了庄子上，诚王府的庄子与他们陈国公府的庄子都离得不远，原本都是诚王府的产业，是康宜郡主的陪嫁。 他们选在这座庄子住下，也是为了和诚王府近一些，昨晚一起热闹吃饭时就听到不少关于云上观法事的事情。 相关规矩也是没少听说的，他都认真记下了，没想到…… 临到法事开始前，康宜郡主却只想着见到云棠并试探云棠这件事，丝毫不在意法事的规矩，这就是一大隐患。 他身为武将岂容隐患留着不清理？ 诚王岳父都那么静态了，说这后果没人承担得起，康宜郡主居然还不引起重视。 果然，自以为是的人总是最难沟通的。 好在有诚王这个亲爹下令，康宜郡主不敢反抗，这才能被他拽下山来。 郑元方感叹着转身回到云上观，他身上也有功德，守关卡的道士没有阻止他上山。 再回到诚王府这边，就见永安侯一家都在这边说话，看见他回来，永安侯想到之前说过的话，又解释了一句。 “姐夫莫要烦恼，信奉之事强求不得，我府里不信道的就一个都不会让她们来。” “你们常来？”郑元方看着永安侯，忍不住问，见永安侯点头，又问，“真的见不着棠儿。” 永安侯再点头：“等下你就知道了。” “每次法事我们都只能跪在这里，可是靠近不了三清大殿的，只有那些棠儿认可的少年们，才能跪于殿外廊下，也是进不了大殿的。” “棠儿不知道在哪里，只偶尔在法事中能听见她的声音，法事结束听说就会闭关，直到第二天法事。” “这里没有人能见着她，但我知道她在法事中是承担着重要职责的，她是真的很忙且很累，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 永安侯又解释了一下法事的情况，以及他们这些信众在这里的存在价值，旁边的人都帮着附和。 郑元方听得一阵惊叹，却不知说什么好。 祖师殿这边早已清理干净，云棠也回到了地室看云玄墨的情况，现在能看到每一场法事之后的微妙变化了。 随后她去桃林抚琴，以琴音道曲抚平所有情绪，也包括安抚广场上那数千信众的心境。 听见琴声响起，喧闹的广场上顿时安静了不少，他们知道法事快开始了…… 第228章 功亏一篑的后果，你承担得起? 时辰到，祈福法事开始。 三清大殿外的廊下少年们的队伍又混进好几个新来的小子，十三岁的郑子颖和九岁的郑子胜。 郑子卓也抱着他那两岁的儿子，挤在表哥萧恪父子和表弟江彦庭父子之间。 三个小孩子很快就认识了，坐在小棉被里不时偷看对方一眼，或是悄悄伸出小手去扒拉一下对方，而后灿然一笑。 有他们的父亲低声约束，倒是没有闹腾起来，后来就趴在他们父亲的脚边睡得一脸香甜了。 殿门敞开，他们可以看见三清大殿的情况。 这样的场面，这样的事情对郑家兄弟来说十分新奇，但见其他人都很理所当然且专注认真的态度，他们也不敢多嘴乱说话。 而他们也看见了一个小道童，脸上以一条黄缎长带遮住了眼睛，却手持拂尘走在道士们队伍的前面，在大殿中三跪九拜进行祝香仪式。 那就是他们的表妹（表姐）？ 母亲千方百计想着要见的姨侄女云棠！ 江云棠？云玄棠！ 他们很好奇地看着三清大殿内的法事，听说那叫道门科仪，原来云棠主持法事的消息，是真的！ 之后，他们看见云棠领着一队人走去了旁边的偏殿中。 跟着她过来的另一队道士则留在了大殿上，念经的声音不中断，各种法器发出配乐的声响。 他们不懂，他们只觉得一切都很新奇、很厉害。 这场正式的法事，云玄玉带着青龙卫们继续留在地室，一真道人领着绿袍法师们到三清大殿参与祈福法事。 法事依然由那个红袍法师主持，但有一真道人和其他绿袍法师们加入，阵仗大了很多，能得到的助力也大了很多。 至少在祖师殿那边传来的动静太大时，不会再觉得应对吃力。 祖师殿这边，依然是云玄渊领着十几个禁卫在这里。 午时前三刻、后三刻，云棠不浪费每一个瞬间，将力度拉升到最高值，最后当动静太大压制不住时，她依然义无反顾地继续加码。 念清心咒和金光咒的是云玄渊，另一个天师境巅峰。 …… 时间到，新一轮的第一天祈福法事结束，云棠在祖师殿没有出来，外头道士们开始清场。 无数信众们早已习惯，没人吵闹而是有序地去排队，领那一碗热汤和一个热乎馒头。 在寒风里跪了这么久，不说僵冻但也是真的冷，这时候一碗热汤下肚，就能完全恢复过来了。 郑家人看着这热闹却不嘈杂、拥挤却很有序的场面，一时也是看呆了。 还好有诚王府的人在旁边不时给他们解释情况，最后，他们看一眼三清大殿方向，总算明白了永安侯的那些话，是真的。 见不着云棠的，也靠近不了三清大殿。 他们都离开了，郑子颖和郑子胜想赖在少年们队伍里。 但因他们没经过考验不是记名弟子，最后还是被萧睿一手一个给拽到了郑元方这边，只能乖乖地跟着父亲走了。 一棵树下，秦明宇坐在轮椅上远远地望着三清大殿方向，但他总觉得动静更大的是旁边的偏殿。 这次他没有让人去喊弟弟过来问话，而是想再等等看，万一她就出来了呢…… 云棠回京后一直在清风殿，秦明宇是第二天回到京城的。 当天就给宫里递了牌子想给皇上请安，被皇上婉拒了，叮嘱他安心养伤。 第二天他再递牌子表明想见云棠一面，当面感谢，仍然是皇上代为婉拒了，说云棠收钱治病，无需专程相谢。 第三天，他的牌子在宫门口就被退了回来…… 于是他再提前回到庄子上，想着再在云上观碰碰运气。 “回去吧，等你不需要轮椅了，总有见到她的机会，现在这样见着了又能怎样呢。” 许二将军走了过来，低声劝慰。 秦明宇低下了头，轻叹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二舅的意思他明白，现在他还在养伤，还坐在轮椅上，便是见到她，她眼中的也只是一个瘫子。 见着了又有什么意义？ 可他这些天总是放不下这个念头，想见她一面，想亲自对她道声谢。 ……下午，今天的第三场法事结束，云棠还想乘胜追击，被云玄渊阻止了。 “你需要休息，也需要更好的调整状态，明天才有余力继续。” “我今天还有余力。”云棠小声抗议着。 云玄渊却不为所动，提醒她：“我知道最近效果很好，甚至可能已到了最后关头，可你若开始失控，想过后果么？” “功亏一篑的后果，你承担得起？”云玄渊给出灵魂一问。 云棠顿时老实了，乖乖地吃了晚饭，做了晚饭，最后在地室放下蒲团开始打坐。 如今地室里也有人轮值，夜里也不离人，云棠没法爬进大棺材里陪着九师兄，干脆专注于修炼。 第二天…… 第三天…… 转眼七天祈福法事圆满完成，云上观以清风观云玄墨的名义给每一个信众都发了一张平安符。 这是今年最后一次这么大规模的赠符，直接为云玄墨增加声望信仰，几千张平安符发下去，收获的功德足够他后继使用了。 整个过程中，云棠甚至没有使用太多她积攒的功德。 她靠在青木大棺旁，看着云玄墨越来越有力的消化功德、化解黑煞，心情很好。 她忍不住凑到云玄墨耳边嘀咕：“九师兄，棠棠等你醒来哟，再不醒来挠你痒痒了！” 她觉得，九师兄现在就像一个慢慢恢复自主意识的植物人，需要亲人陪他说话，不时呼唤他回想往事、从太久的沉眠中恢复清醒。 她现在每天早上给他喂两粒火系丹药，到了晚上就给他喂两粒木系丹药。 火系丹药助他提高驱煞力量，木系丹药助他恢复身体机能。 三天下来，效果是显着的，他脸上的苍白只显病弱而再无死气之相。 另一边的替命大阵也开始源源不断回馈功德给他，而不像以前那般拉扯生机。 第四天，对外的祈福法事没有了，云上观的法事却依然在继续着，一天依然三场不间断。 离京城近的各地道观陆续进京的道士，已被安排在天机阁别院…… 第229章 九师兄，外头又下雪了呢 萧北辰怕他们到了云上观会影响还在进行的法事，并没有让他们直接来云上观挂单。 毕竟，云玄墨的事情在整个修行界也不算秘密，但云玄墨这两年的实际情况，却是其他道门都不知情的。 任谁知道云玄墨中了堕神死咒，是倾尽清风一脉的功德救下来的，到如今还是一个躺在棺材中的活死人模样，会不多想？ 万一有那心术不正又或是顽固无知的道士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岂不引起天大误会，进而给他们添麻烦？ 若是道门大派清风一脉尚且干不过一个堕神，其他道门宗派会不会失去信心？ 罗天大醮要办，却不是让这些提前来京城的道士成为妨碍他们救云玄墨的变数。 现在，大家都将希望寄托在云玄墨何时醒来的问题上。 就在前两天，永安侯府派去清风观接云棠回京的那个冯婆子，终于回来了。 上月初，冯婆子找到清风观却未见到云棠本人说明原由，只通知了道观一声就自己先行离开了，却在回京路上染了风寒病了一场。 好不容易养好病也不知真千金到底去京城没有，又跑了一趟清风观。 得知真千金早就离开了，心里总觉得不妙便不顾风雪严寒，紧赶慢赶晚了一个月才赶回京城。 回到侯府找康宁郡主复命。 害怕自己在路上耽搁一事受罚，便将过错全推到了清风观见不着云棠、云棠回京没通知她害她白等…… 然而，这些经过还重要吗？康宁郡主看着这个曾很信任的婆子竟将事情办得这么糟糕，当场就将她打了二十大板，罚为粗使婆子。 曾经在锦华堂被重用的婆子，还以为郡主是怪她没能将真千金好好接回来而杖责的她，结果到了粗使仆院才听人说了不少真千金的事迹…… 后来，永安侯父子回府，胡管家立刻将冯婆子回来的事禀了上去。 永安侯听说康宁郡主杖责了冯婆子，不由冷笑，但他也没过问，只吩咐胡管家，找官牙的人过来，将冯婆子一家全部发卖了。 至于冯婆子养伤？死活看她是否命大了。 腊月十五，京城再次迎来一场大雪，云上观一夜素白，山林里银装素裹，空气清寒。 云棠依然不去厢房休息，坚持就在青木大棺旁的地上打坐，时不时就在云玄墨耳畔呼唤他，嘀嘀咕咕说了许多悄悄话。 轮值的人见到这样的小师叔，内心都不禁感慨，这才是这个年纪的小师叔该有的样子。 云玄墨恢复了正常呼吸之后，虽仍躺在青木大棺中，但不会再合上棺盖了，他口中那颗养魂珠，也在云棠给他喂丹药开始，就收了起来。 这天云棠走出地室，看着天地一片素白，天空仍在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不由皱眉。 空气越发潮湿，九师兄躺在地室会冷的！ 云棠走入桃林中，双手结印，以念施咒。 很快，桃林中积雪融化为水流入泥土，桃枝上原来发的芽如今已长成花苞，吹来的风里少了几许寒意，隐隐传来一股桃花清香。 她伸手折了一根桃枝，以道韵催了催那根桃枝，很快就见枝头的花苞儿也似要绽放了似的。 她转身走回地室中，拿出一只花几、一个花瓶，捏碎半颗木系丹药在雪水中，将那根桃枝插入花瓶，放在青木大棺旁。 让沉睡中的云玄墨也能闻到那淡淡的桃花清香。 现在的云玄墨虽仍未醒来，但脸色是久病的苍白虚弱，现在的状态也只能算沉睡，而不是冥睡。 “九师兄，外头又下雪了呢，我给你折了一枝桃花回来，你闻闻香不香？” 云棠靠在大棺旁，双手支在棺沿上撑着下巴，眼巴巴地望着仍在睡觉的云玄墨。 这些天他们都将驱煞力度拉升到了极致，她感觉到如今她与九师兄承担的咒力是差不多的。 她觉得轻松，九师兄那边应该也会变得轻松才是，可是九师兄仍未醒来。 想了想，她爬进大棺中，将九师兄扶起来打坐，她坐在对面拉起他的双手，四掌相合，源源不断的道韵从她这边往九师兄那边输送。 云棠突然的举动把地室里的其他人看呆了，一时竟忘了问她在干什么，而等他们回过神来，已经不敢吱声了。 生怕打扰小师叔正在做的事情。 云玄渊和云玄玉走进地室，就看见青木大棺整个笼罩在一片七彩霞光之中，竟莫名觉得好看。 俩人也是不敢说话怕打扰到云棠，又不知她在做什么，默默走过来围着青木大棺转了一圈儿，这才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原来小棠儿是在输送道韵。 原来小棠儿说过，试过功德和道韵，但老九能接收到的不多，最后还是用了七星同命结，才能分担死咒之力，才有后面驱煞的法事。 萧澈和顾奕方走进来，也被这边的景象看呆了眼。 云棠睁开眼睛，见五师兄和七师兄都过来了，便收了功法，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忙从大棺中跳了出来。 云玄渊上前一步替云玄墨检查。 感觉到他体内流动的道韵比原来的更加充沛灵动，与储存的功德之力相得益彰，便知道是小棠儿又想出了新的办法。 云玄渊将打坐的云玄墨重新扶着躺好，这才看向云棠。 “你九师兄能自动吸收你输送的道韵，是好现象。” 这就好比一个虚弱已久的人，从一开始的没有消化能力到后面的没有吞咽能力，到如今能够自己咀嚼消化了。 这个过程说来容易，却何其艰辛。 云棠腼腆的笑容一瞬间变得灿烂起来，有五师兄的肯定，说明她这一步走对了。 之前注意力都在功德之力上，刚刚想到也要加强输送道韵，对如今虚弱的九师兄就是增加装备资源。 多喂一些营养给他，不就能加快恢复了吗？ “走吧，早点开始驱煞，等下我还能来看看九师兄的情况。”云棠开心地催促着。 九师兄恢复越好，她心情就越好。 照例是云玄玉带人留守，云玄渊他们都跟云棠去祖师殿。 第230章 你不想陪棠棠过年了吗? 完成新一轮法事之后，云棠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就蹬蹬地跑回后山，云玄渊看着她急巴巴的样子，也不禁无奈。 随着九师弟的情况越来越好，小棠儿一颗心都巴在九师弟身上了。 每天除了来祖师殿或偶尔去三清大殿、去饭堂，其余时间都待在地室，谁也支不走。 今天更是开始给她九师兄输送道韵了，希望这个办法管用，这么眼巴巴盼着他醒来的小棠儿，太可怜了。 云玄渊想了想，交代禁卫们留下休息，他还是赶去了地室，就见云棠又把云玄墨拉起来继续输送道韵。 云玄玉和青龙卫们在一旁看着，却帮不上忙。 他们这才发现，云棠的道韵竟充沛得可以随时输送给旁人，而他们修炼这么多年的实力可差得远了。 就算是云玄玉以现在的实力也拥有不少道韵，但要说给谁一些？也可以，但能给出的可不多。 哪里像云棠这般，像个小富婆似的。 云玄渊却是想起云棠刚回来，那晚在紫微阁说过的，神游九世攒下了九世功德，难道这就是九世功德带来的福报？ 又是差不多时间过去，云棠收功，见青木大棺四周全是人……看热闹的人，顿时尴尬地红了小脸。 这次不等她跳出大棺，云玄渊和云玄玉一边一个捉住云玄墨的手，探查他身体情况。 发现不只是原来维持生机的功德消耗慢了，道韵流动活跃了，就连这两年变得虚浮的灵元也夯实了不少。 随着灵元巩固，原本还在乱蹿的煞气稀薄了不少。 俩人不约而同点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而后齐齐看向云棠。 最后，云玄渊又捉住云棠的手，检查她这边的情况。 云玄玉也明白过来五师兄的意思，开口问道：“小棠儿情况怎样，扛得住这么多次道韵的消耗吗？” 云玄渊微微蹙眉，语气透着一丝不确定地盯着云棠。 “好像和之前情况差不多，看不出消耗了什么，倒是和老九一样，感觉煞气不像之前那么凝实，应是咒力减弱了。” 云棠被两位师兄看得有些心虚，一时也忘了离开大棺，一脸无辜也不吱声。 她的眼睛被黄缎长带遮住了，也看不出她眼眸中流动的小心思。 “小棠儿，你自己感觉呢？莫要勉强。”云玄渊再开口。 云棠连忙一脸乖巧道：“不勉强，现在应对轻松得很。” 云玄渊是一直跟着云棠的，知她说的是实话，最近这么多天应对下来，轻松不轻松，他们自己也是知道这种变化的。 “那就这么继续吧，师兄还是之前那句话，不要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别做让你九师兄醒来后难过的事情。” “知道了。”云棠连忙一脸乖巧地点头。 云玄玉突然呵呵一笑，好心提醒道：“还不赶紧从你九师兄的地盘出来，让他躺着。” “噢。”云棠这才回过神来，顿时小脸通红地旋身一跃就到了大棺外面。 之后，法事照旧继续。 京城这边，风雪中赶到京城的其他道观又来了二十多人，也被安排在天机阁别院，但别院并非道观，很快就显拥挤了。 这些道士来自四、五个小道观，实力最强的是红袍法师，奉道的帝王要办罗天大醮，自然是朝圣一般赶来京城，也想去云上观交流道法。 然而，帝王圣旨已下，让他们先在天机阁别院休息，云上观最近在拓建，闭观。 不过，萧北辰也很大方，邀请了这些道士进宫至清风殿论道。 得知皇上出身东境清风观，还是天师境实力，这些道士们原本还有些桀骜的心顿时冷静了不少。 清风殿论道之后，这些道士们回了天机阁别院就忙着闭门修行了，连皇上修为境界都比他们高那么多，他们实在太懒怠了……‘ 萧北辰以实力安抚了那些道士后，每天都在紫微阁望着云上观的方向，通过观气而观云上观的动静。 自从云上观祈福法事结束，每天不会再有那么多人涌向盘龙岭，城中百姓也恢复了日常生活，朝中大臣也恢复了公务。 一切，又仿佛回到了从前，只不过，五日一朝还是监国太子萧澈听政，苦逼的齐王萧斐仍在御书房忙碌着。 萧北辰仍然在清风殿忙着画符，修炼，处理诚王府送来的那些玉石。 陈国公、陈国公世子郑元方至清风殿拜见皇上，郑子卓也抱着两岁的儿子郑唯珍跟着去了，皇上要见他们。 萧北辰与他们话了家常，给了郑唯珍一块护身玉，而后就准了陈国公让世子郑元方袭爵的折子。 之后，袭爵圣旨、赏赐就都送到了陈国公府。 陈国公荣升老国公，世子郑元方成了新一任陈国公，康宜郡主成了新的陈国公夫人，合府上下喜气洋洋。 不少得了消息的人家都来送贺礼，郑元方让康宜郡主张罗回京后亲朋相聚的宴会，借以庆贺。 袭爵一事让康宜郡主很高兴，但郑元方父子进宫面圣却没人提太子册妃一事，让她很不开心。 康宜郡主抽空去了一趟永安侯府探望被禁足的康宁郡主，听了半天抱怨，最后忍不住试探康宁郡主对雪儿的安排。 得知康宁郡主真的想送江映雪进东宫哪怕成为一个侧妃，康宜郡主直接气笑了。 一个侯府假千金，竟然还想成为太子侧妃？ 最后，姐妹为了身份和名份的事竟然就吵了起来，不欢而散。 永安侯得知这件事后，也懒得理会康宁郡主的心思，而是直接去了诚王府，请诚王府帮着张罗江映雪的亲事。 京城里热闹传不到云上观来。 云上观依然在每天忙着同一件事，转眼就到了腊月十八的下午，雪停了。 外面下了将近两天的大雪，后山桃林却没有积雪，桃花快要盛开了。 中午的驱煞法事结束后，云棠给云玄墨再次输送道韵，在他耳畔说道：“九师兄，再不醒来要过年啦，你不想陪棠棠过年了吗？” 云玄墨毫无反应，云棠叹了口气，让五师兄帮他躺回去。 几人准备去祖师殿，只不过还没走出地室，突然一声虚弱含糊的声音传来…… 第231章 天生异象为哪般? 声音极其微弱，仿佛遥远的一声呓语，但云棠却猛地表情一僵身形一滞，随即转身。 “咻”地如一道疾风刮过，在其他人回过神来时，云棠已到了青木大棺旁。 “九师兄！九师兄……” “棠……棠……”棺中再度传来微弱且僵硬、嘶哑的声音。 “老九醒了！”云玄渊出现在青木大棺另一侧，目光灼灼地盯着棺中躺着的人。 “九师弟刚才嘴巴动了吧，我看见动了……”云玄玉也是惊讶兴奋地开口。 其他人也都激动地围了过来，瞬间就将青木大棺挤得水泄不通，无数双目光紧紧盯着他们的九师叔、龙头。 云棠眼巴巴地望着云玄墨等了半天，却等不到云玄墨睁开眼睛。 她忍不住噘嘴不开心道：“九师兄，你喊棠棠了，怎么还不醒过来？怎么还不睁开眼看看我呀！” 她伸出手指去戳了戳云玄墨清瘦的脸颊。 又小心翼翼如羽毛拂过一般轻轻抚了抚他的眼睛，将他微微拧起的眉头抚平，又摸了摸他有些干枯苍白的嘴唇。 突然，云棠想到什么眼睛一亮。 “五师兄，七师兄，我得再给九师兄补点道韵，他肯定还需要我的力量。”云棠说话间人已爬进了大棺中。 云玄渊立刻将似乎又陷入沉睡中的九师弟扶了起来。 刚才小棠儿给老九输送了道韵，才离开几步而已，就听见老九的声音了，现在……肯定是道韵不够他继续苏醒过来。 “小棠儿，用金光咒先试试。”云玄玉在一旁提醒。 云棠答应一声，先往九师兄嘴里塞了几颗固灵丹，又塞了几颗木系培元丹。 她给师侄们的丹药都是让他们一颗一颗服用。 给九师兄这些日子喂的丹药都是两颗起步，这次一连喂了四颗固灵丹，再喂了两颗培元丹，希望能给他多补补灵元。 之后便盘腿坐在九师兄面前，手指掐诀而后点向九师兄眉心，一道金光便进入他眉心。 很快，随着金光冲入灵台，云玄墨身上便有黑煞之气溢出来，看得云玄渊和云玄玉不禁皱眉。 难道刚才老九的苏醒被打断，是因为死咒之力的拉扯？ 云棠显然也感受到了，她加大了金光咒的施术力度。 这次没有用寻常驱煞功法，而是手腕一震，催动了戴在手腕上的七星同命结，一边给九师兄使出金光咒、一边从九师兄那里继续撬动死咒之力。 死咒之力似乎也感觉到了一股带着强势杀意的力量，正在加速摧毁堕神全力施出的死咒力量。 前所未有的霸道意志，让那一抹随着死咒生出的灵识产生了撕裂感。 就仿佛是长达两年的鏖战到了最后决一生死的时刻，云玄渊和云玄玉也感觉到了。 云玄玉迅速让围在大棺四周的青龙卫们散开、护阵。 云玄渊摸出一叠金符，将青木大棺围了起来。 萧澈和顾奕方相视一眼，忙道：“我去通知一真师兄赶紧带人来桃林做祈福法事。” 顾奕方则是与大家一起护阵。 看这样子，接下来是不需要去祖师殿了，就在这里一决高下吧。 很快，一真道人就领着云上观所有红袍和绿袍们拿着法器赶到了桃林，就在地室外开始了法事。 云棠听见了九师兄的呼唤，再见九师兄这般模样早已失去了耐心，也是发了狠地催动力量加速撬动死咒之力。 若非她第一世的身体只修炼了十三年，根本不能充分发挥她九世累积的实力，甚至对每一世的力量，都只能用到最多一半。 她何需这般小心翼翼打消耗战？ 可如今九师兄已经在苏醒的关键时刻，她等不了了，她想要九师兄今天就醒过来！ 她要将九师兄那边剩余的死咒之力尽可能地往自己这边扒拉，她要打破同命咒共同分担的限制。 她要将九师兄所中的死咒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看着云棠一副发了狠的模样，云玄渊很是担忧想要阻止，但被云玄玉拦住。 云玄玉一直盯着云棠的反应，见她虽在不断增加力量，但并无任何承受不住的表现，她觉得，小师弟的心意，他们应该成全。 而非前怕狼、后怕虎，畏手畏脚也非他们清风一脉的作风。 云玄渊明白，这时候也确实不是阻止的好时机，再者有他和老七在这里盯着，也不怕出现失控的情况。 最后，他甚至征询了云棠的意见后，拿出了五雷符往她身上扔。 有了五雷符的帮助，云棠身上狂溢而出的黑气很快就散了不少，虽然她的模样又变得狼狈了，但所有人都不会去关注这种小事。 云玄渊和云玄玉见小棠儿还在拼命驱煞，根本无暇再给老九输送道韵，于是他们相视一眼，默契地伸出了手。 云棠见五师兄和七师兄将他们的道韵输送给九师兄，她想了想，今天想将死咒全部转移是不可能的了，那就再多来几次吧。 于是她停止催动同命咒，转身跃出青木大棺，就地坐下清理自己身上的黑煞之气，天符不要钱地往身上贴。 她一离开，云玄渊和云玄玉也收回手开始帮云玄墨清理煞气，符阵增加到第三批。 云棠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像往常那样驱除自己身上的煞气，而是以压制的方式处理，很快又跳回了大棺中。 见她又回来了，云玄渊和云玄玉有些无奈。 这次就连云玄玉也不得不提醒她：“小棠儿，来日方长，不要拼这一时。” “我给九师兄道韵。”云棠解释着，拉起了云玄墨的双手，四掌相合，霞光笼罩如天道赐福。 地室外，一真道人带着云上观所有的法师们根本不敢进地室浪费时间，而是一直在主持祈福法事。 天空雷声滚滚，又似亘古龙鸣，霞光不只在地室中笼罩，天空也仿佛雨后见到了彩虹、晚霞染红了天空。 京城，在室外的无数人似有所感纷纷抬头，望向了天空，诧异天生异象为哪般？ 紫微阁前平台上，萧北辰手持拂尘，望着云上观方向也在虔诚念着祈福经，又念起了《太上玄灵北斗经》，以他的帝王气运为九师弟祈福。 第232章 九师兄你总算醒过来了…… 霞光笼罩着整座云上观，三清大殿中金光大炽冲天而起、沐照四方。 正在三清大殿跟着道士念经的少年们被眼前突然的金光看傻了眼。 随后，林昊然想到什么猛地旋身而起，眨眼之间人便在殿外广场之上。 其他人也一拥而出，立刻就被天上异象给震惊到了。 都说“天生异象，贵人降临”，这是？ 林昊然和林昊宇这时候只想到小师叔他们那边肯定有情况。 原本应该在小师叔来祖师殿进行驱煞法事时，他们就要将其他人请出三清大殿的，结果一直没等来小师叔。 而现在他们想去地室瞧瞧，奈何三皇子他们就在身边，恐怕是甩不掉…… 地室这边。 随着云棠开始给九师兄继续大量输送道韵，地室之外是什么景象，她并不清楚，其他人也无暇顾及这些细节。 青木大棺中，云玄墨和云棠盘腿打坐，四掌相合，俩人都笼罩在一片霞光之中，空气里是桃花绽放的清香。 云上观其他地方闻到的是梅花冷幽的寒香，在后山禁地之中，却是桃花清香扑鼻，让人清醒舒适。 云玄墨的眼皮颤了颤，唇瓣微动，再一次发出虚弱的声音：“棠、棠……” 黑暗中一直不停歇斩杀各种诡物妖魔的少年道士，不知天地异变、不知岁月几何，不知时光已悄然过去两年。 就仿佛庄周一梦，却是从忘川归来。 在力竭却不知歇的漫长黑暗中，终于感觉到一股清风徐徐吹来，送来了力量、送来了信念、送来了光明。 他麻木的神经感知到他不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人陪他一起战斗。 后来，随着一声声熟悉的呼唤，凭着意志杀伐的人缓缓回过神来，恍然忆起许多前尘往事，想起了自己的牵挂、自己的羁绊。 他若死了，师父和师兄弟们会难过，还有棠棠怎么办？ 棠棠在等着他回去陪她过年！ “九师兄！九师兄你醒醒！”云棠神情焦急地喊着。 云玄渊连忙提醒：“小棠儿你冷静点，莫要失控了。” 失控，意味着会走火入魔。 他不忍说出这个词，但一句失控，也足以喊回云棠理智了。 云棠收回手迅速掐诀，口中朗声念起了《净心神咒》。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而后，又是一记金光道印打入云玄墨眉心。 由云棠念出来的净心神咒，可比其他道士念出来的威力要更强大。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云玄墨。 实在是就差最后一步，胜利就在眼前了，所有人都紧张得手心冒汗，神情十分凝重。 就在这样压抑庄肃的气氛里，云玄墨接收到了强大的力量，猛地挣脱了一直将他困于黑暗中重复杀伐的牢笼，睁开了双眼。 眼中一片惊心的血红，就仿佛一直斩杀的诡物之血，也包括他自己流出的血。 这种红眼却没有吓到旁人，实在是……早就从云棠那儿习惯了这样的一双眼睛。 云棠看到九师兄终于睁开了眼睛。 看着九师兄与自己同样的眼睛，看着九师兄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却流露出茫然的表情…… 她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仿佛天地之间突然变成了一片空白，大脑停了摆，时间失去了意义。 云玄墨茫然的目光渐渐聚焦，看到面前长大了的小道童时，也是呆了呆，但熟悉的感觉却不似假象，他试探地再次开口。 “棠、棠？” 声音依旧僵硬、沙哑、暗沉，真就像一个死而复生的人，还没有找回属于自己的人间烟火。 “呜呜哇……九师兄你总算醒过来了……” 随着一声“棠棠”，云棠猛地回过神来，身体突然朝前扑去，一下就扑到对面云玄墨的怀里。 吓得云玄渊连忙伸手撑住云玄墨的后背，不然铁定被扑倒，会撞到棺壁。 现在的云玄墨虚弱得就像一个破布娃娃，可经不起任何折腾。 云玄玉也连忙伸手稳住情绪激动的云棠，温声提醒： “小棠儿你冷静点，你九师兄已经醒过来了，先给他检查身体，再慢慢说话。” 云棠听劝，哭着往后挪了挪离九师兄远一点，小脸全是委屈的眼泪，看得云玄墨一阵心疼，想要抬手去为她拭泪。 刚刚醒过来，无数记忆似碎片一般，他的脑子里还是一团乱线，但他不及多想，棠棠就在他面前哭着，他只想先哄好她。 直到抬了几次手，才发现自己的手根本无力抬起来。 “老九你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不要乱动，先调理气息。”云玄渊心下叹气，再次提醒。 老九醒来果然眼里只有小棠儿，他们这么大两个师兄就在旁边杵着，愣是一个也没看见啊！ 云玄墨恍了恍神，这才扭头看看一边的五师兄，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声，又慢慢扭头看向另一边，再喊一声七师兄。 云玄玉眼角含着泪花，目光却十分欣慰地看着他：“九师弟你且好好休息，一切都有师兄们在，小棠儿也在你身边。” 云玄墨露出微笑，他并不知道自己冥睡了两年的身体有多脆弱，这个微笑拉扯的表情有多僵硬。 云棠又挪了过来，双手捉着云玄墨的手腕，为他把脉。 一会是用道韵探查、一会纯用医术诊断，要确定他确实安好、无损地回来了，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她往袖中摸了摸，就摸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香四溢的丹药，却不同于她以前拿出的那些培元丹、固灵丹、驱毒丹、凝玉丹等。 “这是紫灵小还丹，九师兄先吃两颗补补元气。”云棠将小手伸出，直接将两颗丹药喂入云玄墨口中。 入口即化无需吞咽，只觉一股丹香直冲天灵，随即一股温暖的气息流向四肢百骸，久病的萎靡虚弱状态，顿时如旱天降甘露、雨天见阳光。 云玄墨双眉舒展，神情为之一震，目光诧异地看着云棠。 云棠小脸上泪痕未干，却回以灿烂的笑容。 云玄墨这才想起她一直系着一条黄带遮住了眼睛，他不安地问道：“眼、睛怎、么？” 第233章 九师叔醒来，小师叔的脾气又变了 云玄墨在问眼睛的事，云棠却想起来刚才用过五雷符，自己的脸还没擦洗过想必很脏。 她小脸一红，连忙扭头喊道：“快拿热水，我要洗脸。” 众人…… 一个在问眼睛、一个要洗脸。 他们还能说什么？顾奕方默默拿出早就准备着的热水。 云棠麻溜地跳出了大棺，摘下黄缎长带后洗了脸，又拧了帕子跑到大棺旁，伸手就往看见她一双红通通眼睛而呆滞的云玄墨脸上也擦了擦。 久违的温暖，让云玄墨回过神来，再次问道：“眼睛、怎、么？” “九师兄你可还记得自己中了堕神的死咒？” 云棠将帕子随手朝顾奕方那边一扔，再将自己系过的那条黄缎长带往云玄墨眼睛上一覆，语气轻松道。 “中咒如入魔，眼睛就会变成我这样，你也一样呀。” “这是三师兄做龙袍的边角料，七师兄给我缝制的，还绣了符文，还有三师兄用玉玺盖的大印。” “可以隔开红眼对外人的伤害，也庇护我不被圣人发现入魔，眼睛视物却不受影响。” 随着云棠的解释，云玄墨也发现这条黄带虽覆住了眼睛却丝毫不影响他视线，他能看见她的笑脸，只是那一双红眼…… 原来如此。 当年他中咒之后还在与堕神厮杀，不过在遇上堕神之后就发了求援信号，在他陷入黑暗之前有看见大师兄和七师兄他们赶来…… 之后的事情他并不知道，他一直在黑暗之中重复着漫长的厮杀。 “九师兄，你刚醒来还很虚弱，你更需要这条布带遮住眼睛，以免伤到云上观修为太低的弟子。” “我不、你、用。”云玄墨一听，连忙开口，他可以闭关，这条布带原本就是师兄们保护棠棠的。 “好啦，你们俩个，这布带我回去再多做几条出来，你们俩换着用行不行。”云玄玉在一旁看着两个小师弟聊了起来，忍不住想翻白眼。 云玄墨正努力想要抬起自己的手扯下布带给棠棠系上，听见七师兄的话顿时身体更加石化…… 云玄渊在一旁观察着九师弟的反应。 知道他还是抬不起手，也不知是身体太久没有活动过的原因，还是太过虚弱又或是死咒之力的影响。 他不动声色地轻笑出声：“我建议，老九还是继续躺在里边，小棠儿你还是去祖师殿继续今天的法事。” “虽说老九醒过来了，但你们俩仍然分担着死咒之力并未彻底清除干净，就还有很大的隐患不可轻怠。” “一安，你给你父皇传信说一下这里的事情。一方，让一真他们继续在地室外边主持祈福法事，这次他们就不去前头了。” 云玄渊吩咐完，又看向正坐在棺中慢慢扭头打量地室情况的云玄墨，温和安抚道：“或许明天，我们就可以回清风殿去了。” 只要老九醒来，他就可以彻底掌控自己的身体，很快就能像小棠儿一样自主驱煞。 看小棠儿这么轻松的状态，老九只是现在还太虚弱而已，他的手……或许等再一次驱煞、输送道韵之后，就有结果了。 云玄玉同意地笑道：“等老九再恢复些体力，也给他用几张五雷符。” 说到五雷符，其他人就不约而同想到了五雷法，想到小师叔、龙头每次都把自己劈得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他们就忍不住嘴角抽搐。 “棠棠、拿去。”云玄墨再喊云棠，让她把遮住他眼睛的黄带拿去自己用。 云玄渊也提醒云棠：“小棠儿，你九师兄现在还在地室，用不上这个，等明天你七师兄再做好新的就好了。” 云棠这才将那条黄缎布带拿回来给自己重新系上。 她看着虽然虚弱但气色还算不错的九师兄，说道：“那我去祖师殿了，也是怕遇上小胖墩他们那些人，他们可扛不住我看一眼。” 所以，她还是将眼睛遮起来了。 “九师兄你还躺着吧，我那边催动同命咒，你别抵抗，配合我撬动剩下的死咒之力，这里驱煞的事交给七师兄了。” 云棠叮嘱完九师兄，又看向七师兄云玄玉。 这些天她和五师兄在祖师殿那边，地室这边都是七师兄在负责，一真他们除了轮值时，只要是法事都会去三清大殿进行。 反正就是三方共同将胜利的优势最大化地进行着每一件事。 云玄玉点头，笑道：“放心吧。” 云棠走之前想起来又叮嘱了顾奕方一句：“一方，热水够不够？等下九师兄需要泡药浴调理身体。” 九师兄的手抬不起来，转头的动作也是僵硬得不行，虽说有久睡无知觉的原因，但也怕有什么伤势隐患。 云棠决定等会她回来，除了给九师兄再输送道韵，也要给九师兄泡药浴。 顾奕方连忙答应地笑道：“小师叔放心，我这里准备了许多，不过我得去找人拿浴桶才行。” 他准备的都是给大家洗脸用的热水，只有水桶和水盆，可没有泡药浴用的。 云棠突然从袖中一摸一甩，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大浴桶，顾奕方见小师叔这么有效率，却是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怎么吐槽了。 果然，九师叔醒来，小师叔的脾气又变了。 以前那个稳重得不像个小孩子的小师叔呢？ 大约，只有在九师叔面前，小师叔才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吧。 云棠又叮嘱了九师兄几句要安心、要配合她的话，这才在五师兄云玄渊的无奈催促下，走出了地室。 出了地室就看见天空霞光未散，不由微微一笑，这是天道赐福。 一真道人见到五师叔和小师叔出来了，连忙迎上前来，一脸激动地询问情况。 得知九师叔已醒来，驱煞法事还要继续进行，一真道人又朝小师叔打量了好几眼。 心中却欢喜庆幸不已，师祖和师父曾说过，小师叔是破局之人，果然如此！ 云棠在进入三清大殿时，又往自己身上多拍了几张符，今天太高兴，她先前的煞气也没清除，可别乐极生悲。 之前在地室已进行了一场小型驱煞，又还要来祖师殿再来一场大的，哪怕已是傍晚，继续下去就得天黑了。 但他们在所不惜。 第234章 我是担心九师兄的水凉了…… 是夜，云玄墨泡在药浴里，冰寒僵硬的身体感觉到暖洋洋的，药力与灵元被他吸收后，他的手终于能抬起来了。 四肢百骸、三魂七魂都有了力量，他开始调整内息，让灵元、道韵运行三十六周天…… 看他入定，云玄渊连忙走过来查看情况，知道他在修炼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转头看向地室门口。 云棠在通道那儿探头探脑，只是不敢过来。 就算是他，这时候也要避嫌呀，就连平时轮值的人都撤走了，只有五师兄在照顾九师兄。 桃林里，萧澈、顾奕方、林昊然、林昊宇搬了张桌子就坐在地室外面，桌上放了几碟小菜和糕点，还有一壶葡萄酒。 今夜，他们特地在这里陪小师叔……赏月。 只是酒没喝一杯，小师叔溜到地室门口张望了三回。 看到云棠回来，顾奕方似笑非笑却没说话，只是与萧澈碰了一杯。 林昊宇却是沉不住气一些，关心地问道：“小师叔，九师叔现在怎么样了？” “看样子是在药浴里修炼了，应该吸收得不错，我也没感觉到死咒躁动的力量。”云棠随意地抬了抬手，露出手腕上那条七星同命结。 “这是好事，九师叔清醒过来了，就能和小师叔一样自己驱煞了，很快就能彻底清除死咒。”林昊宇开心地笑道。 其他人也深有同感，只是没有说话，眼角全瞥着一副心不在焉的小师叔。 小师叔从小有多黏九师叔，他们是很清楚的。 “这都半个多时辰过去了，水得凉了吧，怎么五师兄也不喊人添热水，再加点药材呢。” 云棠坐下来，喝了一小口葡萄酒，随即拿了一块糕点吃起来，嘴里却仍是惦记地嘀咕不停。 “我去看看？” 萧澈看着这样的小师叔有些想笑，在小师叔转头看他看过来时，他连忙板起了脸努力让自己严肃一点，顺口提议。 “唉，算了，九师兄入定了，五师兄可能怕打扰他才不敢喊你们去添热水的。” 云棠叹了口气，突然起身又是一溜烟儿地钻进了地室，看得几个师侄们全都瞪起了眼。 “小师叔……何时这般沉不住气了？”林昊然不敢置信地喃喃道。 “体谅吧，九师叔好不容易醒过来了。”顾奕方叹了口气，一脸理解表情。 云棠再次在地室通道那儿探头探脑，在云玄渊望过来时，连忙朝他招了招手。 云玄渊走过来，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压低了声音：“小棠儿，你算过你跑来几回了吗？” 见云棠一脸茫然无辜的表情望着他，云玄渊伸出四根手指。 云棠小脸一红，有些窘迫地解释：“我是担心九师兄的水凉了……” “我不是在浴桶外面贴了几张火符吗，虽说这水不如开始热，但也泡着还行。”云玄渊只得解释。 “你九师兄在自己吸收药浴力量，效果不错，差不多了他自己会出来的。” 云玄渊用眼睛示意云棠赶紧出去，都这么大姑娘了哪还能像小时候一样。 云棠尴尬地摸摸鼻子，只得转身走了出去。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云玄墨终于收了功法，睁开眼睛，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而后看向云玄渊时，神情已恢复了两年前模样。 除了还很虚弱、清瘦，托云棠的福他如今道韵充沛、托师父和师兄们的福他如今功德也很充足。 又在药浴中泡了这许久，原本苍白的脸色和泛白干枯的唇也恢复了血色，有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再开口时，声音虽沙哑但气息变得稳定顺畅了。 “五师兄，我可以了。” 云玄渊扶着云玄墨出了浴桶，换了干净里衣和新的道袍。 自他醒来，这简陋得只有阵法和青木大棺的地室，阵法中心的青木大棺换成了一张软榻，云棠从她的袖里乾坤拿出来的。 云棠送给师兄们储物戒，自己却没有戴，所有人都只见她总往袖子里摸出想要的任何物件，什么都敢放袖子里塞。 平时云棠在地室，只在青木大棺旁边放一张蒲团，就地打坐。 而现在，大浴桶拿出来了，软榻和被褥拿出来了，就连云玄墨替换的衣物鞋袜，都拿出来了。 甚至还拿出来一套桌椅、一张衣柜、一扇屏风…… 看在老九刚醒过来的份上，云玄渊和云玄玉都没有调侃小棠儿想将地室打扮成常住的屋子的举动。 云玄墨穿戴收拾妥当，看一眼地室环境和多出来的家具物什，心里只觉一阵暖意。 “五师兄，我现在能出去吗？”云玄墨看向空荡荡无人出现的通道，询问云玄渊。 云玄渊立刻拒绝道：“不能！” 好不容易活转过来了，可他现在依然脆弱得很，可经不起外面寒凉的夜风。 他现在甚至还不能离开阵法的庇护。 他只是醒过来了，不是彻底清除了死咒，身上的煞气随时会往外冒的。 见他盯着通道瞧，云玄渊叹了口气，说道：“小棠儿来过四次了，她和一安、一方还有我家两小子就在外面，我喊他们进来。” 云棠听到五师兄一声喊，立刻跑进了地室。 其他几人也跟在后面，看到九师叔坐在桌前微微侧头看向他们，他们脚步微顿，目光有一瞬间的恍惚。 仿佛看见了两年前甚至更久远的九师叔。 “九师兄，你现在怎么样了？”云棠跑过来就拉着云玄墨一通检查。 其他几人走过来行礼：“九师叔！” “辛苦你们了！”云玄墨微笑朝他们说道。 他已经知道这两年的许多事情，知道师门为他攒功德，为了守护他将他藏在这里又做了多少事，还有棠棠来云上观后为他做了多少事。 “九师兄，喝杯参茶。” “九师兄，吃块点心。” “九师兄，培元丹。” “九师兄，我给你捏捏肩膀、按按头。” “九师兄，你到软榻上躺着，我给你施针。” “……” 云玄渊到外头喊了人进来将浴桶抬出去清理，回来就看到这幅景象。 萧澈、顾奕方和林昊然、林昊宇几个站在那儿呆成了四根木头柱子。 就……完全阻止不了小师叔忙个不停，也插不进话。 第235章 九师兄的怀抱永远是你的 第二天清晨，云棠睁开眼就立刻从蒲团上起身，身子轻灵如欢快的燕子，“咻”地一下就到了软榻边。 似有感应般，云玄墨也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只不过，云玄墨睁着一双好看的红眼，云棠却是系着那条黄缎长带遮住了眼睛。 四目相对，云棠灿烂一笑，身子微动了动，又很快按捺住了想要扑到九师兄身上的冲动。 再相见，已是三年后。 她是大姑娘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直接窝在九师兄怀里被他哄着睡了…… 似乎感觉到了她那一刹那的小动作，和迟疑、沮丧的情绪。 云玄墨扯动唇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缓缓坐起了身，两腿挪到榻边下地，缓缓站起了身，而后垂眸看着只及胸前的小不点儿。 小不点儿也仰起了那张熟悉的小脸望着他，小脸茫然，看着呆呆的。 云玄墨微微一笑，张开了双臂。 “棠棠，抱抱！” 声音未落，小不点儿已扑进他的怀抱，呜呜地哭了起来。 “九师兄，呜呜呜……” “乖，九师兄已经好了，不哭了啊。”云玄墨收拢双臂，温声安抚着，心里却是劫后余生的感恩。 地室入口，一行人呆立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大早的，小师叔怎么还在哭呢，昨晚忙个不停、说个不停还没缓和情绪吗？ 他们哪里知道，云棠九世执念，压抑的悲伤和绝望、不甘和愤怒同样隐忍压抑了九世，这一刻所有的情绪就如九天星河倒灌…… 云玄墨也知道自己躺了两年，大家有多担心，而棠棠肯定也很无助。 如今自己醒了，棠棠还不敢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心里定然也委屈。 他可不想看见棠棠与自己拉开距离，想扑进他怀里还要迟疑。 “傻棠棠，九师兄的怀抱永远是你的。”云玄墨缓缓抬起手掌轻揉了一下怀里的小脑袋，温声保证，不让她胡思乱想。 “嗯呜呜呜……九、师兄呜呜呜……棠棠想、你……呜呜呜……”云棠泣不成声，眼泪染湿了覆眼的黄带。 九世的岁月，心里的执念让她朝着一个方向不停地走，从不肯放弃和停留。 她终于回来了，九师兄终于醒过来了。 云棠哭了差不多一刻钟，因为情绪失控导致黑煞之气开始往外冒。 她本就在云玄墨怀里，导致云玄墨体力消停了一晚的死咒之力也开始蠢蠢欲动。 云玄墨身体一出现异状，身负同命咒的云棠立刻就觉察到了，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云玄墨。 虽然云玄墨一脸宽和地看着她，眼眸中笑意温柔，但那双红色的眼睛却令云棠猛地回过神来。 “九师兄，我们先驱煞。”云棠很果断，湿漉漉的小脸都顾不上擦一擦，就从云玄墨的怀抱里退了出去。 “现在还好吗？”在通道那边等了半天的一行人连忙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云玄渊关切地询问着。 “五师兄，你带人守着九师兄，我去祖师殿。”云棠担心九师兄被她情绪影响，给死咒可趁之机。 这点异动对她是小情况，但九师兄刚醒过来身体还太虚弱，可不能给死咒反扑的机会。 云玄玉连夜回京城去了，还有几个青龙卫留在这里，云玄渊留下照顾云玄墨，禁卫都没有走。 因此，他们需要重新安排人手。 云玄渊想说点什么，见云棠风风火火地往外走，想了想就同意了，但他也不会将禁卫都安排在这里。 “一安你们带着禁卫去祖师殿，让一真带人在地室外头继续主持祈福法事，其他青龙卫进地室。” 这样，云玄渊代替了云玄玉的位置，但在地室不需要守八卦位，主要是护阵以及迅速打散四散的煞气。 云玄墨原本是躺在青木大棺中无法自主驱煞的，因此一直以为驱煞主场都在云棠那边。 如今他醒过来了，主场也依然在云棠那边。 如今死咒的源头在云玄墨这里，死咒分担最多却在云棠那边。 云棠那边消化得快，云玄墨这边压力小也恢复得快一些。 只是刚才云棠情绪有些浮动不稳，导致俩人互相影响了，也就给了死咒之力反扑的机会，好在众人反应迅速。 很快，今天第一场法事开始了，且提前了半个时辰开始。 三清大殿那边少年们刚跟着做完早课，得到消息立刻被带去外面广场上练习入门基本功了。 三清大殿又被关上了，他们回头看了看，这次连议论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个个心里都明白，云上观恐怕法事并未结束，只是后面不需要信众参与，他们也参与不了。 都是他们实力太差，小师叔才不带他们玩儿。 这次，林昊然机灵的直接与其他小子们拉开了距离，只交代小弟盯着萧烨他们一群人。 因此，当云棠一行人匆匆来到祖师殿时，林昊然已经带着人将祖师殿这边布置好了，这次林昊然也入阵守阵。 云棠想到今天可能就回京城去了。 因此，尽管九师兄已经醒来也可以自行化解那些咒力。 但她依然像之前那些天一样，在九师兄还没有发现问题的时候，尽最大可能地撬动咒力。 一个时辰不停地驱煞，上手就用了五雷法，让守阵的人都吓了一跳，小师叔行事越来越霸道了，以前怎么也要等几个回合的。 一个时辰之后法事结束。 其他人忙着将阵内盈余的煞气清除干净，云棠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起身，寻水擦脸，而是继续在往外逼出黑煞之气。 这就导致法事结束了，驱煞还没有结束。 又是两刻钟结束，云棠这才收功，睁开了眼睛，眼底腥红之意汹涌，小脸严肃，其他人都看着她没有说话。 又缓了缓，眼底那股凶意才压了下去，云棠这才起身。 “今天状态不错，就是无法将九师兄身上的死咒彻底转移，可惜了……”云棠拿水洗脸时，这才嘀咕了一句。 感觉到九师兄那边的咒力存量不多，还以为今天是个机会，结果尝试了那么多次都做不到。 这堕神，恐怕是天道也无可奈何的存在，只不过…… 第236章 御驾来接他们 上午，云玄玉回来了，随行还有天子仪仗。 三师兄派出了御驾来接他们。 “三师兄怕老九如今的情况，比当初小棠儿还要糟糕。”云玄玉解释。 “我忙了一夜也没将符文绣完，三师兄用玉玺在上头多盖了两道印，先凑合用着，等回了清风殿，我再继续把剩下的符文绣完。” 如今云玄墨的情况，和当初云棠是一样的，顶着一双入魔的红眼就算不怕天道清算，也怕三清发现。 当初云棠就是用黄符遮眼，后来用了龙袍边角料…… 云玄玉昨夜赶回京城是为了拿龙袍边角料，她手头并没有这种布料，得回去拿，当然也要和三师兄细说云上观这边的情况。 她和三师兄一夜未睡，就在清风殿画符的画符、绣符文的绣符文，忙到天亮做完早课、用完早膳，这才带着御驾赶回云上观。 没想到还是没能将符文绣完，不过有帝王之气守护，或能弥补这个问题。 为了接云玄墨回去，京城差不多时候还会戒严，以帝王出巡为由将这一路清场，避免普通人倒霉遇上。 听到云玄玉这一番细说安排，云棠沉默了。 云玄墨有些不适应，他缺了两年经历，但他两年前去哪里不是随便走，哪里需要这么多小心翼翼了？ 可他知道这是师兄们对他的保护，他是最没资格反驳的人。 他原本是想继续留在地室，一直闭关到彻底清除死咒的，但…… 五师兄告诉他，云上观在年后要办罗天大醮，最近已有不少道士进京了，暂时被安排在天机阁别院。 但人数会越来越多，天机阁别院很快就住不下了，最好就是尽快将人安排到云上观来。 若其他宫观的道士来了云上观，他的情况很难隐瞒得住。 虽说诛杀堕神是所有修行之人的责任和目标，但他这两年的情况，却是他们清风观自家的事。 所以，他能在这时候醒过来真是太好了！ 这样他回清风殿，别家道士们来云上观，互不相扰，云上观也好开门待客。 云棠回到地室继续给九师兄输送道韵，云玄渊和一真道人去了另一边地室，将替命大阵拆了。 如今的云玄渊与云棠同命，恢复自主机能后也不需要替命大阵来抵抗死咒的攻击拉扯。 另一边地室清理之后，这边地室的多道大阵可以暂时保留，毕竟死咒一天不除，他们就仍保持万无一失的谨慎态度。 只不过这边地室会用阵法封印起来，不管谁来也进不来这里。 再加上一真身为观主，在桃林入口有一间修行静室，若有人闯入后山，他自然会知晓。 大家分头去忙，不敢耽搁回京的时间。 云玄玉服用了培元丹、固灵丹和凝玉丹，也在地室中打坐调息，毕竟一夜未睡绣符文比画符更耗心神和元气。 大家忙完之后立刻准备出发。 在本该最适合驱煞祈福法事的正午这段时间里，云玄墨穿上黄袍，又披上一件青龙卫的连帽斗篷，连帽遮住他那张消瘦且同样用黄缎长带覆了眼的面容。 他被云棠扶着坐上轮椅，立刻就有两个禁卫一左一右将轮椅抬了起来。 一行人离开地室，快步出了桃林一路往前山走去。 前山是整个云上观的主建筑所在，广场之上，少年们正在练武，打斗正凶，浑然不知后山发生的事情。 但御驾仪仗到来，他们自然是早早看见的，只不过在听说是来接小师叔回京的，也就没那么关心了。 因为云玄渊早已交代下去，让他们在云上观继续修行，完成他布置的课业任务后，在腊月二十八再回京城参加宫宴。 这是身为禁卫统领的记名弟子的优待，队伍里有普通人家和官阶不高京官家的子弟，以往可没机会参加宫宴。 腊月二十八是每年的宫宴之期，过了这天，朝廷也放年假了。 京城的新年很热闹，几乎能从年关办年货、送年礼，一直热闹到上元灯会去。 今天才腊月十九，过了二十就进入年关了，不说那些讨债的、付工钱货款的……就说过年办年货时的街市，必然热闹。 但他们今年却是无暇去逛街玩耍了。 尤其是这些天，没少被林昊然的实力鞭策，他们都觉得自己太废了，一个个正卯着劲儿学习道门基本功呢。 看见一行人从另一边偏殿走出来，少年们还是纷纷回头诧异地望过去，因为…… 走在前面的是十几个青龙卫蓝衣使，而随着他们走出来，原本在附近闲闲发呆的其他青衣卫黑衣卫们迅速聚拢过来。 后面还有十几个禁卫，簇拥着一张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神秘的斗篷男子，看不清是谁，但小师叔为何会随在轮椅旁？ 在他们后面，则是他们的记名师父云玄渊，还有一个美艳女子都没穿道袍，又是什么人物？ 很多少年不禁低声议论起来。 不怪他们疑惑，当初云玄玉来到云上观，都是避开了这帮子少年们的。 后来她带着青龙卫蓝衣使一直在后山呢，只有青龙卫偶尔在观中走动出现在少年们面前，她并没有。 但萧烨萧简萧鸿几个皇子却是认得七师叔的，连忙想要上前行礼问安，并打探一下情况，但他们刚往前走上几步，立刻就被云玄渊喝止了。 “练你们的功去！” 云玄渊不但是他们的五师叔，如今更是他们学道的记名师父，他们哪里敢多嘴半句？ 最后，所有少年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么浩荡一行人，走向早已集结待命在山门前的天子仪仗。 这种仪仗出行，他们记得上次是小师叔去平国公府时，只不过他们先到，并未见到府门外的热闹，但在后面都听说了。 而今……他们没想到会在云上观亲眼见到。 一真道人领着观中的红袍和绿袍们也在仪仗这里，给仪仗里每一个人都发了一张平安符，叮嘱他们回京路上要注意的情况。 其实这些仪仗都是禁卫，只不过实力不如云玄渊培养了十多年的亲传弟子们罢了。 第237章 这次回去，不如换个方式…… 云棠先上了六马天子驾，让本还有些迟疑的云玄墨也只能跟上，随后是云玄玉和云玄渊。 四个师兄弟坐在三师兄的大马车里，面面相觑。 目前还只有云棠和云玄玉坐过，好在这是为了让云玄墨安全回京，是三师兄的苦心安排，他们也就不矫情了。 萧澈、顾奕方、林昊然、林昊宇则是坐着云棠来时的那辆专属大马车，其他青龙卫和禁卫们都有自己的坐骑，护卫在天子驾四周随行。 龙旗开道、黄罗伞随后，百余禁卫加上云上观这边原本的人手，仪仗阵容还是很有排面的。 只不过坐在马车里的人却并不会在意那些，只是低声闲聊着。 队伍出了云上观、下了盘龙岭，就见天空响起几声闷雷，云棠面不改色拿出一叠天符就往九师兄身上贴。 看着符纸一张张成灰，云玄墨一脸无奈。 “都这般周全了，还能引起天地异象，回清风殿怕是不如在云上观闭关。”云玄墨怕回去会给三师兄带来麻烦。 能让三师兄派出天子驾来接，就知道事情没有他们以为的简单，这不妥妥地给三师兄添乱吗。 然而，云棠却解释道：“九师兄别多想，我之前在清风殿就好好的，还能躲在三师兄的御驾庇护下，去平国公府给人治病呢。” 提到平国公府，云玄墨看向云棠，惊讶于小不点儿如今还能给人治病了？ 被同样系着黄缎长带遮了同样红色眼睛的九师兄看着，云棠突然心情不太好地闭了嘴，不想提及那些事情。 最后还是云玄渊开口道：“放心吧，小棠儿这么多天什么都尝试过了，她能回清风殿，你就能回。” 云玄玉也知道小棠儿在清风殿的那些日子有多拼，一双美眸在对面两个师弟身上转了转，突然轻笑道：“这次回去，不如换个方式……” 三双目光齐齐看向云玄玉。 云玄玉继续说道：“之前老九躺在棺材里，全靠小棠儿来驱煞，如今老九回来了，换老九来驱煞试试，又或是同时进行。” 云棠儿和云玄墨听后都是呆了呆，脑子不由自主转开了。 就是昨天下午，云玄墨艰难醒来后，也是云棠为主，云玄墨只是配合，到今天一早就开始的驱煞法事，同样如此。 若下一次换云玄墨去祖师殿，取代云棠一直在做的事情，而云棠在另一个阵法内配合，又会是怎样的效果？ 云棠很快想到今天尝试无功的转移死咒计划，也不禁琢磨开了。 若能转移自是最好，若不能转移……改由九师兄来驱煞会不会效果更快？ 若她和九师兄同时为主力开始驱煞而消减咒力，是不是能很快就彻底消除死咒的存在？ 她原本是想着自己身负死咒之力，方便找出堕神行迹、方便报仇，但……经过这么多次驱煞的结果，也让她明白一件事。 只要死咒一日不彻底清除，任何因素都是可以对她和九师兄构成威胁隐患的。 这个威胁隐患，并不是红眼入魔的威胁，也不是他们不能见普通人的隐患，而是…… 死咒源头一直存在，就会因为任何因素而一直不断滋长煞气。 煞气便是蕴养死咒的力量，死咒是煞气的温床，煞气和咒力相辅相成互相成长，就会一直存在而影响着他们。 也就是说，若不能彻底拔除这东西，他们的驱煞任务就无法彻底完成，而只能一直继续下去。 她和九师兄虽然都清醒着，却只能一直被这件事困住。 在九师兄醒来之后，她有尽力去撬动死咒之力想要尽可能多的分担，甚至想要将整个死咒转移到自己身上。 但她没有成功。 或许再多试几次能够成功，但这个多几次又是几次呢？ 七师兄的提议，说不定是一个转机。 在无法确定多次是几次的前提下，若转移不了，那就从源头试试吧。 如果在找到堕神行踪之前，他们将死咒彻底拔除了，或许对寻找堕神失去了一个便利机会，但他们腾出了手、多了两个天师境战力啊！ 一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路走。 念头通达之后，云棠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见她突然露出笑容，三双目光齐齐看着她，云玄玉期待地问：“小棠儿，可是想到什么好法子了？” “或许，我们是可以晚几天回清风殿的。”云棠微笑开口，却道，“七师兄的提议，完全可以试试，说不定就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换老九为主力吗？”云玄玉眼睛一亮。 随即又瞥一眼沉稳安静的云玄墨，笑道，“晚几天怕是不行，老九现在还是太虚弱了，三师兄又在盼着你们回去。” “那就回去再养两天试试吧。”云棠也打量着坐在身边的九师兄，伸手为他把脉，“再多泡几次药浴，补充灵元。” 道韵和功德是够用的，身体虚弱就需要补灵元了。 她的丹药和银针都能派上用场。 师兄弟一路便聊着这件事情，仪仗一路快行，路上早已被青龙卫在前面清场，并不影响他们前进。 京城这边，则是禁卫上午就从南门一路清场，进宫的这条路上都不准行人出现。 这突然而来的变故，听说是御驾出城去云上观。 京城里其他地方皆是议论纷纷，好奇皇上为何不在祈福法事那些天去云上观，反而在法事结束后的这几天突然前往？ 天子仪仗出京，还没有百官随行，也不知为何事，就仿佛皇上突然想出城逛逛一般随意，种种奇怪迹象都引起了市井热议。 当然，那些满朝文武、权贵世家甚至各衙门小官们……不敢大肆议论，却是在心里按捺不住各种猜测的。 京城南门口，青龙卫在京城的人手几乎倾巢而出，青龙旗迎风招展，也是十分有排面的。 可惜，这一路被清场，这样的排面并未被京城的百姓们看见。 甚至，至今都很少人知道青龙卫是什么模样，青龙卫衙门又在何处。 而今天，青龙卫们齐聚在此，一个个全都神情激动地等待着。 这一天，他们盼了两年！ 第238章 青龙卫，恭迎龙头回京! 云玄墨十五岁接掌青龙卫，今年二十岁，虽然冥睡了两年，但他在青龙卫的实力和战绩，是深得人心并有一大批追随者的。 尤其两年前的西境妖祸，十八岁的龙头带领青龙卫杀穿西境、平了妖祸，拯救了万千生灵，本身也是有大功德的。 最后，十八岁的云玄墨救下了许多青龙卫的性命，却遭了堕神的毒手，险险捡回一条命。 这一躺两年，终于活着归来，怎不叫青龙卫上下激动沸腾？ “青龙卫，恭迎龙头回京！” “青龙卫，恭迎龙头回京！” “青龙卫，恭迎龙头回京！” …… 青龙卫们策马在城门外整齐列队等候，看到车马远远行来，顿时兴奋地高声呼喊。 声音响彻云霄，令城南一带远远回避的京城百姓也都听见了这些呼喊声，心中大震。 而此时的六马天子驾，正稳稳地前进着，马车里四人……三个龙头表情都有些复杂。 当年萧北辰初创青龙卫，初任龙头是当年十七岁的云玄玉。 云玄玉长相美艳，身手凶悍，在道门也无人敢轻视她的存在，在青龙卫很快就震慑住一众下属，在诡物界还得了个道门修罗的威名。 只不过后来……就发生了许多事，云玄玉不愿意再掌青龙卫，她想大隐于市、体验人间烟火，就有了五年后，才十五岁的云玄墨入世。 再后来，帝王一怒清洗后宫，再不进后宫…… 再后来，西境妖祸…… 转眼就到了今天，往事真是不愿意回首。 突然，云棠露出灿烂的笑容，伸手抱着云玄墨的手臂，小脑袋靠着他的手臂蹭了蹭，而后仰起灿烂的笑脸，说起一件事。 “九师兄，现在的龙头是我哟！” 云玄墨表情一怔，垂眸看着那张笑容灿烂的小脸，而后不敢置信地转向云玄玉。 “棠棠还这么小，怎么能让她涉险？！” 言下之意，他出事了，应该是七师兄重新接管青龙卫，这是她这个初任龙头的责任，而不是将这副重担交给小不点儿。 云玄玉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别小瞧了小棠儿好吧，她闭关三年回来可厉害了！” 虽然没有比试过，但她和三师兄、五师兄、六师兄早就探讨过，小棠儿的实力已在他们之上，真要打架，他们不是对手。 那些储物戒和储物戒里大量的资源和功法，还有小棠儿亲自教他们的南宗雷法，全部都能证明。 小棠儿也说过她闭关三年神游九世，这神奇迹遇、这被大师兄定论修为怕在天师境之上的实力，接掌青龙卫有什么问题？ 云棠见九师兄好像在生气，小脸上笑容一收，连忙摇了摇他的手臂，眼巴巴地望着他。 “九师兄，棠棠很厉害哒~棠棠以后慢慢和你说呀，何况棠棠接掌青龙卫就没管过青龙卫呀，一直是三师兄在管呀~” 娇软的语气，还像以前那般撒娇辩解的话语，垂眸可见小脸上那无辜乖巧的表情，云玄墨心软了。 他叹了口气，声音柔和道：“回去慢慢和九师兄仔细说。” “嗯嗯，知道啦。” 云棠一脸乖巧地点头，双手抱着九师兄的手臂不愿意撒手，顺势将头又靠了上去，九师兄在身边，真好！ 见差点炸毛的老虎，被小棠儿几句话又给哄好了，云玄玉默默转开目光，有些无语。 果然什么都比不上小棠儿一句话呗。 云玄渊则是老神在在地保持着壁上观。 这是青龙卫的事，与他禁卫何干？ 马车已来到城门口，欢呼拜见的声音更响亮了。 云玄墨想说话，被云棠阻止了。 “九师兄你别乱运功，仔细累着了。” 云棠叮嘱了一句，云玄墨点头，不说话了。 云棠这才看一眼车窗外，这次又是一开口就能传出十里…… “青龙卫听令，你们的龙头、我家九师兄回来了！事务繁忙且等过几天再与你们一聚，且回去安心等着！” 听见云棠的声音，出城迎接的所有青龙卫们眼睛一亮。 关于龙头的事他们很多人都知晓不少内情，有人还在云上观和盘龙岭一带执行任务呢。 还未回京的和刚回京的知道少些，也在不断接收信息中。 新任龙头是永安侯府嫡女，是皇上册封的护国长公主，目前却只出了一次任务就是连夜出京救太子萧澈一队人，之后一直在云上观主持法事。 而新任龙头与龙头的关系，他们却都是熟悉的，知道他们真正的龙头一直还是上一任云玄墨道爷。 今天他们出城恭迎的，也是云玄墨道爷，小道爷口中的九师兄。 盼了两年，终于真切地盼到他们的龙头回来了，很多人心里激动差点落泪。 在一行车马进城时，两侧的青龙卫们纷纷在马背上行礼，齐声道：“青龙卫，听令！” 青龙卫们一直护送龙头至宫门，这才勒马停在原地，目送龙头乘坐的天子驾进宫。 今天这事虽然清了场，但因天子仪仗出动还清路，在京城还是闹得沸沸扬扬，只不过也有人疑惑，皇上到底出城了没有？ 清风殿，这次不是小道童们出来张望了，萧北辰也是急巴巴地在清风殿外来回踱步，直到马路声响，顿时眼睛一亮。 天子仪仗进宫之后便陆续撤去，并未一直跟随到清风殿来，在云上观护阵的那些禁卫和青龙卫蓝衣使们也弃马步行，只护卫在天子驾四周。 他们能听见大马车内不时传来闷雷之声，明明没有打雷，就是能听见这样的动静。 可见云玄墨离开云上观的阵法，所引起的动静要比云棠大得多了。 或许，这就是堕神死咒源头背负者，所必须承受的结果。 云棠哪怕分担了更多死咒之力，也只是一个分担者，结果总有微妙的不同。 这一路，云棠也在观察着，心里坚定了要将死咒彻底拔除的想法，不再心存凭借死咒存在寻找堕神下落的侥幸了。 大马车在快到清风殿时停下，云棠跳下马车后转身扶云玄墨步下马车。 看到三师兄一脸急切地走过来，俩人皆是躬身行了个大揖礼。 “玄墨拜见三师兄！”云玄墨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 第239章 来日方长 这两年多来，师门倾尽全力保下他的性命，三师兄更为庇护他而坐守京城不能远离，甚至用天子仪仗接他回来。 这要传出去，帝王威严何在？ 他们清风观也会招人诟病的，但，三师兄显然不在乎这些而只关心他们做师弟的安全。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萧北辰看着活生生的九师弟站在面前，悬着的心总算能归位了，满脸笑容地伸手来扶，顺便以道韵检查他的身体情况。 天师境刚至巅峰的实力和帝王之气能觉察到云玄墨体内的死咒之力，似感觉到他的气息而悄然平息下来。 这种感觉，萧北辰在云棠那边已经历多次，一瞬间便发觉了，他微微一笑不动声色，随即又一把拉住云棠的手腕也检查了一遍。 云棠看起来还是去云上观之前的老样子，没有压制不住的情况，也没有清减至眼睛由红眼变粉红眼的情况。 但他们俩个都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这个结果就很让人满意了。 云玄玉和云玄渊也走了过来，云玄玉说道：“先进去说话吧，直接去祖师殿，还不知道老九能不能经过三清殿呢。” 他们离开云上观时，可是从旁边偏殿经过的，不像以前云棠可以出入三清殿时，原因就是给云玄墨覆眼的那条黄缎长带上的符文还没有绣完。 这一路的动静也说明，符文没有绣完的布带效果没有云棠用的那条好。 “有我在身边，想必能躲过去。”萧北辰安抚道。 不过，几人走进三清大殿前，云棠还是不放心地摸出两张天符往云玄墨额头上贴，还往他另一只手腕上戴了一只防御手镯。 一只手戴着同命结、一只手戴着防御法器，额头上还有两张防御天符…… 云玄墨只看了忙着保护自己的小不点儿一眼，默默由着她安排。 一行人进了三清殿，迅速到了祖师殿这才行礼上香，他们天师道和清风一脉的祖师们都护短，只会庇护他们而不会问责。 云棠每次都在祖师殿驱煞，祖师们能代替很多张天符了。 这时已是正午时，萧北辰看一眼云玄墨和云棠，也不说家常话儿，直接道：“时间正好，先驱煞，之后再吃饭。” 云棠连忙道：“三师兄，这次让九师兄在这里驱煞，我回静室用符阵配合就行。” 另一个五行八卦大阵还没有准备，可以先让九师兄为主试试驱煞效果。 虽然七师兄说，九师兄现在还太虚弱恐怕承受不住，但…… 总要试过才知道具体情况，而现在是正午时刻，对九师兄是有利的。 萧北辰诧异地看了他们俩一眼，见云玄渊和云玄玉也点头，眼底有一试的期待，便同意了。 云棠又叮嘱云玄墨：“九师兄，这次只是试试这条路能不能走，不是让你完成什么任务，切莫急进，我还等着吃饭呢。” 云玄墨看着小不点儿一脸认真地将自己当成脆弱小娃娃再三叮嘱，无奈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我都醒过来了，来日方长。”云玄墨也提醒云棠这件事，他已经回来了！ 云棠小脸微怔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也点了点头。 很快，祖师殿这边就布置起来了，新的天符都是萧北辰最近画出来的，除了门窗、墙壁都贴上，阵法上方也围了三圈天符大阵。 他们都知道源头在云玄墨身上，解决源头才是真正彻底拔除死咒的办法，不然就只能一直持续云棠之前在做的事情。 云玄墨身子虚弱，这一次就真的只是尝试，但也让师兄们如临大敌不敢有丝毫疏忽，直接拿出来的全是大招。 没有云上观的香火功德优势，没有一真他们的祈福法事加持，但有五师兄、六师兄、七师兄亲自守阵。 太子萧澈代替他父皇依然守在乾位，顾奕方依然守在坤位。 萧北辰自己却是不能进阵的，他是帝王，就算是堕神也要避让三分，只会让死咒有灵不敢冒头。 也因此，云棠在清风殿那么多天，萧北辰都只在三清殿看着动静，没有亲自出手。 十几个禁卫都安排在祖师殿这边，因为他们熟悉这里的环境和流程。 另外十几个青龙卫蓝衣使们，则去了静室外面守着。 时间有限，云棠也没布置什么阵法，只以静室为中心布置了一个隔离阵法。 只要煞气不出静室，就在她的地盘任由她处理，以静室为阵，青龙卫在外面护阵，不让人靠近即可。 时间恰是正午，云玄墨已经知道云棠是怎么驱煞的，照着做并不难。 他先将云棠给他戴上的防御手镯摘下来，再将遮眼的布带解下来，全都放进自己的乾坤袋中。 云棠给他的储物戒指，因他目前瘦得太厉害而暂时没有戴在手指上。 准备好一切便在阵心打坐，开始催动功法逼出煞气。 他这边一动，云棠那边承荷的咒力立刻涌动起来。 她连忙运功配合九师兄这边，先看九师兄这边为主的效果如何，她没有争抢主动权，只不过…… 九师兄暂时用不了雷法，她却可以，很快静室中电闪雷鸣，外面的青龙卫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小心戒备着，却不敢靠近一步。 虽然云棠没有抢占主动权，但她仍用五雷法劈自己的行为，还是达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次只用了不到三刻钟，云玄墨那边就停止了驱煞，想必是师兄们提醒他了不可忘形、冒进。 云棠感知到九师兄那边的进度后，也没继续，而是将煞气赶紧清除干净，就打开静室的门，脚步雀跃地往祖师殿那边跑。 守在外面的青龙卫们看着小道爷龙头一张小花脸、道髻松松垮垮地歪着，就这么跑了，一个个都很无语。 祖师殿，云玄墨调息过后刚站起身，就看见小不点儿额头上顶着两张黄符、小脸乌漆麻黑……地跑了过来，顿时表情呆了呆。 他在地室见过一次她这模样，只不过那时她扭头就喊一方拿了热水洗脸，还给他擦脸，何曾这般顶着黄符乱跑？ 很快，云棠和云玄墨都收拾干净了，这才转移到另一边的偏殿去吃饭，萧北辰才说起他这边刚收到的消息。 第240章 主谋者的手段 “昨晚我就给师父那边和大师兄那边都传了鹤信，今天早上，师父和大师兄那边都回了消息。”萧北辰说道。 一听师父和大师兄都传回了消息，几人纷纷望向他，静静地听他继续往下说。 其他人神色还好，唯有云玄墨脸上有激动表情，想必在那双又被布带覆住的眼睛里，正有深深的怀念。 萧北辰看一眼九师弟，很理解他的心情。 云棠却担心九师兄情绪起伏太大会伤身，连忙夹了一块清蒸鱼放到他碗中。 对上她灿烂的笑脸，云玄墨深吸了一口气，很快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不让心境受到影响。 见他们俩的小动作，萧北辰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却没有被他们转开注意力，而是继续说道。 “师父和二师兄他们那边已经查过北渝，因为雪灾救援一事，咱们清风观在北渝百姓中口碑极好，也收获了不少功德。” “最近他们在北渝和北苍交界的地方帮助边关百姓度过难关，也打听到北苍最近皇权交替，不会与咱们交恶，甚至……” “北苍还用一件事找二师兄换了一批军粮，西陵曾找北苍交易，想用一件神器换取北苍一个承诺，即在这个冬天攻打大夏北境。” “北苍新帝拒绝了，随后北苍边境发生妖乱和雪灾，是咱们清风观的救援，让北苍减低损失。” “北苍军缺粮，就用这件事换粮，二师兄与他们达成交易，半年内联手抵抗西陵，北苍军今冬的军粮由我大夏低价供应。” “这件事前几天已正式谈成，四师弟与北苍使者签订了和平联防盟约，哪怕只要半年，也足够咱们专心在西境打仗了。” “师父也与北渝签订了和平条约，保北境至少半年无忧，四师弟也能安心回京，不误罗天大醮的事。” “今天师父那边传回消息，他们已从北境往西境去了，既然北渝和北苍没有堕神，这时候西陵又不安份……” 萧北辰说到这里顿了顿，几人的心却高高悬起，一个个都盯着他，静待他往下说。 萧北辰喝了一口石榴酒，见师弟们都盯着自己，饭也不吃了，只好放下酒杯继续说下去。 “大师兄那边传回的消息，是西境已经开打，不过有十一师弟新制的武器和防御法器护甲，虽不能遍及西军，但五千先锋军和主将们是能保障的。” “八师弟则提供了大量的军粮，根本不需要朝廷紧急运送军资什么的，甚至在不惊动朝廷的情况下，西境已经完成了紧急备战。” 萧北辰说到这里目光便感激又欣慰地看向了云棠。 “而不管是西境备战还是北境救灾，都得亏了小师弟给的储物戒指。” “得知西陵和南越联手攻打西境，八师弟和十一师弟立刻回了一趟南境，很轻松就将军资补给的任务完成了。” “大师兄算出来，堕神在西陵都城范围，想必这场战事就是堕神发起的，甚至……” “堕神当年就是从西陵过来咱们西境，想要打入京城夺取国运，却被九师弟带人杀到重伤，这两年一直遍寻不到，想必是又躲回了西陵境内。” “而咱们的人都没有去过邻国，这次大师兄去西陵境内稍微走了走，打听到这两年西陵也有不少有名道观，只不过……这些道观供奉的并非三清而是玄女……” “至于是不是九天玄女，据其道众所行之事又不太像，而信奉玄女的道门在今年已传入了南越国内。” “天下诸国奉道者，固然各有信仰，但主奉三清是自古大道，这两年突然盛起的玄女居首座香火的情况，恐怕与堕神有关。” 萧北辰将今天收到的北境和西境的消息细细说与师弟们听。 昨天下午，萧澈便将九师叔醒来的消息传了回来，萧北辰自然大喜，当即就将这好消息传至北境和西境。 到晚上云玄玉回京，当面与他细说九师弟醒来后的情况，萧北辰又将进展传了出去…… 直到今天上午，他正等得心焦时，才陆续收到北境和西境传回的消息，知道了两边最近的消息。 哪怕是他这个执掌大夏江山二十年的帝王，对传回来的每一个消息，都觉得是能在朝堂上热议三天的大事。 但是他的师父、师兄们和师弟们，都已帮他处理好了。 师父和二师兄一行已往西境去，北境那边，只要北渝和北苍在半年内不毁约，他们就能将主力放在西境战场。 只不过，知晓西陵和南越奉玄女的道门逐渐势大和猜测堕神就在西陵都城后，他们眼中的西境战场，是包括西陵国在内的。 智计深远者，不会将战场放在自己的地盘上。 西境联同南越同时攻打西境，将战场开辟在大夏境内，是主谋者的手段。 西境边军有能力戍守疆土，要赢得战争并找出堕神，才是他们清风观要做的事情。 萧北辰说完这些消息后，云玄渊和云玄玉就明白了这些消息背后，他们要做的事情。 云玄玉傲然一笑，率先开口：“三师兄，我原本就要去一趟西境的，如今老九回来了，这儿没我什么事儿，正好可以出发了。” 云玄渊手中转动着酒杯，嫣然的酒色在白玉杯中轻轻晃动着，像一朵绽放的芙蓉，他也微笑开口。 “三师兄，原本我是要去北境帮师父和二师兄的，既然他们都往西境去了，我便与七师弟一起去吧。” 萧北辰看他们一眼，三人目光碰了碰便明白是几个意思了，当下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三人商量出发时间时，云玄墨突然开口了。 “当初我遇上堕神时，衪是以坤道模样混在逃难的道士当中的，当衪对我出手时，用的是水系功法。” 几人直直望向云玄墨，当初他们赶到救下云玄墨时，云玄墨是濒死状态，并没有将这些信息传给他们。 他们知道堕神的存在，是其他幸存下来的青龙卫们和伤亡惨重的西境佛道修行者和普通百姓们的记忆拼凑出来的资料。 云棠默默将手在袖中掏了掏…… 第241章 将小师弟的心意统统收下 “七师兄，这是五行连弩，不管敌人是水系还是火系，你都可以通过这个弩发射五行符，实现生、克效果。” 云棠将一把比她手掌大一些的攻击法器拿出来，当着师兄们的面儿做了一个简单演示，并重点讲解了使用原理和效果。 如果堕神修的是水系功法，那么土系雷法和木系雷法都好应对，土克水、水生木，将攻击效果最大化。 只要事先多囤一些五雷符，省时省力的打法。 当然，能够使用这把小巧精妙的五行连弩，得有天师境实力，才能轻松操作，实力太低不但用不了还可能被反噬。 “只要堕神在五行之中，就不管什么功法总有咱们打得出的五雷符。”云棠又补了一句。 云玄玉顿时笑了，目光闪烁着兴奋自信的光芒，说道：“小棠儿教的南宗雷法还没试过手呢，若真遇上了一定要好好试一试。” 诡物怕火、怕雷，喜阴暗和所有负面情绪，戾气、恐惧、愤怒、胆怯甚至仇恨……皆可成为诡物增长实力的食粮。 云棠想到自己现在不能去西境，说不定还没轮到她出手，堕神就被师兄们给干掉了。 但刚才三师兄也说过，西陵和南越如今信奉玄女的道门宗派多了，若背后是堕神搞事，说明信奉玄女能给其带来天大好处。 秉着不轻视每一个敌人的谨慎态度，云棠又往袖中摸了摸，摸出六把五行连弩、十多面八卦阴阳镜。 “这个五行连弩得有天师境才能用，也不知八师兄和十二师兄最近有没有加紧修炼，就不给他们了。” “这个八卦阴阳镜使用要求不高，属于被动反击法器，观里弟子们不擅打架的可以看情况安排。” “当敌人攻击过来时，将阳面朝向敌人，为防御，将阴面朝向敌人为反击，即敌人的攻击会反弹回去五成，另五成会被化解。” 云棠这一世出关后，给了师父和二师兄储物戒并许多修炼资源和功法、布阵之物…… 师兄和二师兄前往北境，带去了观里一些实力不错的弟子们，若只是应对雪灾和寻常诡物，人手够用。 西境已经打起来了，若堕神混在西陵军中…… 云棠如今要与九师兄尽快拔除死咒，只有他们恢复了正常才能去西境帮忙，不然现在去了只会帮倒忙。 她自己或许无事，真遇上堕神也有搞死对方的实力，不然之前她也不会存着靠体内的死咒之力寻找堕神下落的想法。 但在九师兄醒来之后，明明俩人体内的死咒之力已经明显减少且松动，却依然无法一次拔除，每一次法事逼出的煞气依然很多。 这就不得不重新审视死咒的存在了。 也是今天被七师兄提醒后，急于要看九师兄主导驱煞效果的原因。 因此，若三师兄说的情况是目前西境正面临的境况。 她也不能因为自己想亲手干掉堕神，就吵着要以现在身负死咒未除的身体赶去西境，或是阻止七师兄和五师兄过去。 她能做的，就是将自己囤着的那些法器拿出来，增加他们清风观战力，也要保护那些弟子们。 见她又拿出六把五行连弩，云玄渊便拿了一把过去，在手中把玩了片刻便收进自己的储物戒中。 如今有了储物戒，他们倒是少用乾坤袋装重要物品了。 这世界里还没有储物戒，外人不知道它的作用，也算一张底牌，但他们身上还是会准备几个乾坤袋装些日常之物，掩人耳目。 云玄玉将剩下五把连弩和那十多面八卦阴阳镜也收了起来。 连弩是高手用的，八卦阴阳镜是给修为低的弟子们自保用的。 云棠想了想，又往袖中摸了摸，这次摸出了三只乾坤袋。 “纸傀、五雷符、紫符。”云棠说得轻描淡写，但她手中有三只乾坤袋，意味着每一只所装的数量都不会少。 纸傀和五雷符是他们常见常用之物，云棠在法事之前，就剪了许多纸傀，得空也会画符，那时就让师兄们多囤五雷符。 只不过平安符和护身金符即天符的销量太好，他们也忙着画了不少天符。 尤其是萧北辰，更是通过画符突破了多年不能进益的瓶颈，成就了天师境巅峰。 后来因云棠驱煞要使用大量天符，最近萧北辰一直在画天符。 他们都没有画过紫符，他们每人都只有几张紫符，是师父送给他们的。 他们不知道门其他宗派有谁能画紫符，但他们知道，清风一脉只有师父能画紫符，就是大师兄在云棠回京之前也不能。 当然，大师兄两年前为救云玄墨可是耗费了半生修为和三十年功德的，这两年能修回天师境巅峰并不容易。 没想到…… “小棠儿，有一袋紫符？” 云玄玉打开三只乾坤袋查看里边所装之物时，声音带着微微颤意，眼中明显闪烁着兴奋之色。 云棠点头。 她既带着记忆和执念轮回九世也不忘回来这里的意志，又怎会不多做准备？ 她囤了许多法器、功法、功德，当然也有各种令符，只不过有些好解释、用途广泛的分了不少给师兄们，有些用处不大的就没拿出来。 比如紫符，一般情况下根本用不着，杀鸡不用牛刀，牛刀就容易束之高阁，而今有了对上堕神的机会，当然牛刀就有了用武之地了。 萧北辰拿出了一张紫符来看，眼中精光灿若星河。 “小棠儿，教三师兄画紫符。” “现在不行，现在连画平安符都会有影响，等拔除死咒之后可以。” 云棠见师兄们并不追问她神游那九世的事，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立刻大方地答应了。 她又提醒道：“紫符对付堕神，若堕神不只一个……一定要及早传消息回来，我自有后手。” 云棠又神情极为严肃地叮嘱七师兄，又看向五师兄，直到他们点头答应下来，这才露出笑脸。 云棠给的纸傀都是蕴养过的，五雷符也是天符级别的，紫符更在天符之上，再加上五行连弩和八卦阴阳镜，是很大一笔资源了。 云棠觉得还不够，又拿了一些各种防御法器出来。 云玄玉也没多问，将小师弟的心意统统收下。 第242章 三师兄会努力修炼的! 虽然她心里觉得他们没这么弱，但小棠儿这般慎重，显然是奔着搞死堕神的目标去的，那么…… 他们多些攻击和防御的法器做底牌很合理吧。 就这还不够，云棠又拿出一只朱雀木傀，递给云玄玉。 “七师兄、五师兄，这只木傀不输我的腾蛇，虽然要比腾蛇少载几人，但也飞得更加平稳快速，赶路很方便。” 她当初连夜赶去救太子一行人时，就用的腾蛇，能载十余人，朱雀挤一挤大约能载十二人。 云棠将使用方式和承载人数说了一遍，云玄玉两眼放光地接了过来就要跑去外面试一试，却被云玄渊喊住了。 “先吃饭，下午还有时间飞一圈儿。” 萧北辰在一旁突然叹了口气：“咱们青龙卫创立也有十余年了，若是有青龙木傀就好了。” 他是青龙卫龙主，统领为龙头，若有青龙木傀代步岂不很有排面？ 云棠表情呆了呆，下意识就要伸手至袖中再摸点什么出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这一举动，改为手指在袖口轻拂了一下。 只不过这个迟疑的小动作，还是被萧北辰看见了。 萧北辰眼中含笑地看着云棠，虽然没有催问但他一脸期待的表情，看得云棠心底发慌。 最后，还是呐呐解释道：“三师兄，等你修炼至师父他老人家的境界时，小棠儿再以青龙木傀相贺。” 萧北辰呆了呆，随即懊恼道：“小棠儿这是嫌弃三师兄如今的修为，掌控不了青龙木傀？” 话是这么说，心下却是一阵骇然。 小棠儿说这话，说明小棠儿真的有青龙木傀，或者能做出青龙木傀。 他要修为达到师父云老道的境界才能掌控青龙木傀，那做出青龙木傀的小棠儿，又得多厉害？ 当初大师兄说，小棠儿的修为怕已在天师之上，看来果真如此！ 搞不好比师父还厉害！ 师父也没画多少张紫符，小棠儿随手拿出来就是一袋子，是一乾坤袋子！ 想到这些，萧北辰又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说道：“三师兄会努力修炼的！” 青龙、腾蛇、朱雀，都是可以从天上走的木傀，虽说他们的实力也能低空御剑，到底不如用木傀更方便和轻松。 有了云棠拿出来的这些资源，无疑都是最强大的底牌。 几人高兴地继续吃饭，说的全是这次去西境要如何找出堕神报仇的话。 云棠却提醒他们不要着急，说不定她和九师兄很快就能恢复了，到时候他们也去西境。 见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想去西境的话，萧北辰和云玄渊、云玄玉皆是一脸理解的表情。 他们原本就清楚的一件事，小棠儿才是那个最想弄死堕神的人。 吃完饭才泡上热茶时，云玄影才赶到清风殿，这两天他闭关炼器，刚出关才收到消息即刻赶了过来。 只不过他也无心吃饭，拉着云玄墨看了又看，很是高兴。 萧北辰一边让人去御膳房给他准备吃食，一边将北境和西境的情况又大略说了一遍，云玄玉也说她明天和五师兄一起去西境。 云玄影听后叹了口气：“若不是我手头正忙着，你管的事儿也丢给了我，我也想去西境。” 见识了五行连弩和八卦阴阳镜后，云玄影也想试一试炼制这个法器，想要云棠教他，却被萧北辰阻止了。 “小棠儿如今做不了这些，你也要忙罗天大醮的事情，哪有时间弄这个，还是等明年罗天大醮之后再说吧。” 云玄影这才记起来。 老九是回来了，但老九身上的死咒未解，小棠儿便同样承荷着死咒之力，也就是压制入魔状态，许多事情确实受到限制了。 能施殿道门功法就很不错了，画符、炼器、炼丹都会受魔气影响而做不了。 “等明年吧，我手里还有一些法器，到底咱们有时间了都可以探讨。”云棠连忙笑着说道。 云玄影也明白，等有时间也得是罗天大醮之后了。 之后，云玄玉想起来老九那条布带还没绣完符文，连忙让他解下来，就在一旁继续绣符文。 等云玄影吃完饭，师兄弟几个立刻兴致勃勃要去试飞朱雀木傀，就连萧北辰也去了。 只有云棠和云玄墨站在紫微阁前的平台上，默默看着半空中一掠而起、一飞冲天的朱雀身影。 朱雀木傀身形展开、双翼如两条火龙腾起，速度如离弦之箭，蹿出去就是十余里。 难怪云棠先前说过，速度比腾蛇还要快，且朱雀为四象之一、上古灵鸟，比速度确实是大优势。 再者朱雀形体优势，承载的人集中在中间位置，两翼又长，飞起来确实平稳。 腾蛇相比之下要小巧狭长，如一艘小型龙舟乘雾而行。 青龙形体比腾蛇大了几倍，能承载的人数也是最多的，但以他们目前的实力修为，却是操控不了这么大的木傀。 是以，云棠直接没将青龙木傀拿出来，但以朱雀的威力，还是让师兄们开心不已，直呼大开眼界。 “棠棠，给我泡药浴、施针。”俩人仰头看了会儿，见朱雀已去远，云玄墨便收回目光，想要尽快解决自己的问题。 云棠看向他，明白他的心情，便点了点头。 若他们不是被死咒困住，哪里需要五师兄和七师兄去西境？他们俩个就能大杀四方了。 尤其西境那边还有一个隐患，师兄们不提，他们也不多嘴。 那就是当年堕神能够对云玄墨施咒，如今当然也可以对其他人施咒，甚至可能这两年里已有不少人遭遇死咒毒手。 只不过是云玄墨命大，有强大的师门保下了他一条命。 一个死咒就倾尽道门之力，就不知堕神施一次死咒需要付出多少力量？ 若堕神可以轻而易举随便对人施以死咒，那人间界都别活了！ 所以云棠一直猜测着，堕神这两年遍不到下落，恐怕不是受重伤这么简单。 若九师兄能够轻易将堕神打成重伤，死咒之力不会强悍如斯，恐怕是死咒对堕神也有反噬。 但这一切都是猜测，真相，需要他们自己去寻找。 第243章 要论战力，当属青龙卫 等师兄们玩够了回来，云棠和云玄墨已经完成了泡药浴和施针，云棠正端着刚从小厨房里亲自炖好的药膳到厢房。 他们平时多在厢房看书、喝茶、画符，人多要吃饭或见外客时，才会去另一边的偏殿，做功课才会在三清殿或祖师殿。 若想一个人待着就回自己的小院。 云玄墨正在打坐消化药力，见到云棠进来才睁开眼睛，还没说话就听外面又是一阵热闹说笑声，师兄们都回来了。 “小棠儿，朱雀果然很好，比咱们之前的飞鹰强太多了，估计今夜出发明天上午就能到西境战场了。” 云玄玉兴冲冲地走了进来，说道。 在她后面跟着笑眯眯的三师兄萧北辰。 萧北辰往旁边椅子上一坐，再次表态：“三师兄一定会努力修炼的！” 为了青龙木傀，拼了！ 云棠笑吟吟地不敢接三师兄的话，却问云玄玉：“七师兄，明天下午走也可以呀。” 她还想借助七师兄和五师兄的力量，让九师兄多消减一些咒力呢。 今天泡药浴的效果比昨晚还好，九师兄恢复越快、吸收药力越快，能驱除煞气的进度同样会越快的，这是良性循环。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云玄玉看一眼老实地坐在座榻上被云棠喂着药膳的人。 云玄墨原本想自己吃的，奈何小不点儿坚持要喂他，只好由着她了。 这时被三师兄、五师兄、六师兄和七师兄盯着看，清俊瘦削的脸庞顿时尴尬地涨红。 “等老九吃完，你们先驱煞，我给大师兄传信了解情况再说，如今有了朱雀确实方便赶路，一次十二人，甚至可以多跑两个来回。” 萧北辰见状便说道。 几人立刻明白了三师兄说的“多跑两个来回”是什么意思了，这是要分批运送道门战力啊！ 西境战场上当然不缺兵将，但若敌营有堕神和信奉玄女的其他宗派高手在，他们缺的就是修行之人。 要论战力，当属青龙卫。 虽说青龙卫有留京文职和出任务的武职，又按蓝衣使和黑衣卫来分层级，但不是说蓝衣使厉害、黑衣卫就拖后腿了。 不厉害的根本进不了青龙卫。 何况青龙卫已经成立十来年了，几乎是当年萧北辰登基为帝，云玄渊统领禁卫之后，青龙卫就在筹建之中。 很多人都是各地道门送过来培养的，也有半路加入的游方道人或道门精英，当然，输送人手最多的道门是清风观。 二师兄云玄岚擅长传授师艺，也是如今清风观的实际掌事人。 云上观观主一真道人，就是二师兄的弟子，一真也同样擅长传授师艺。 而他们的师父云老道在道门极有威望，在天师道辈份还高，又常年云游在外，以前捡了十三个弟子。 但到云棠之后，弟子们都求着师父不要再捡徒弟了，捡徒孙或徒重孙都行…… 因此，青龙卫的战力其实比主场在京城的禁卫，还要略高一等。 但不是说，禁卫统领云玄渊的战力也比青龙卫低，云玄渊只是有他自己的职责而极少离京，行动与皇帝师兄一样，被京城困住了而已。 如今云玄墨醒来，萧北辰也不用镇守京城以帝王之气庇护云上观，他也可以离京走走，只不过…… 西境战事不同寻常，帝王离京就如棋盘上的主将离营，是不合时宜的。 萧北辰依然要镇守京城以强国运，能派出去的就只有青龙卫了。 云玄玉作为初代龙头，当下就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先带十个蓝衣使过去，再多跑两趟带二十个黑衣卫过去。 “我还能把老八、十一带回来。”云玄玉想到另两个战力弱的师兄也去了西境，连忙说道。 大家都没意见，就这么安排下了。 随后云玄渊去祖师殿安置驱煞的事，云玄玉很快收了心绪，继续给云玄墨绣剩下的符文。 等云玄墨吃完药膳又喝了两口热茶漱口，立刻就起身去祖师殿，师兄们都那么忙，他也不能拖后腿。 云棠则继续去静室。 萧澈去御书房了，顾奕方和林昊然、林昊宇都回了家，其他修炼待命的禁卫们和青龙卫们也即刻分两边行动起来。 萧北辰也趁这时候给师父和大师兄都传了鹤信…… 这一次驱煞，云玄墨坚持了一个时辰这才结束，比中午试手效果和状态都要好很多。 大家都看出来他在拼尽全力，没有责怪他冒进，只要扛得住就不要保留，也是他们修炼的态度。 日落时，云玄玉绣完了剩下的符文，将黄缎长带交给云玄墨用上，云玄墨从打坐中睁开眼时说的话，却是…… “辛苦师兄们，我要再次驱煞！” 这才休息了不到一个时辰吧，还是其他人休息，云玄墨一直在打坐调息，也调整状态。 云棠和三师兄在偏殿那边清点陈国公府给她的见面礼，因为她在云上观，康宜郡主见不着她的面，后来郑元方就在来清风殿觐见皇上时，将见面礼送到了这里。 再后来，郑元方承爵成为新一任陈国公，国公府设宴时也将帖子送到了这里，只不过都让萧北辰压下了。 云棠正在云上观忙着呢，哪里会让这些琐事打扰到她？ 郑元方心里恐怕也是清楚的，但该他做的事也是一件不少，只不过不是将礼和帖子送去侯府，而是送到御前。 这也是从诚阳郡王那里打听到的。 至于康宜郡主和康宁郡主姐妹俩关系闹僵的事，郑元方识趣地没有拿来御前当闲话说，目前还没有在京城传开。 郑元方送来的也是几块上品玉石，显然是听说了云棠喜欢这个，投其所好地送了。 萧北辰在一旁看着云棠清点那些玉石，笑眯眯道：“听说，如今满京城都知道了，护国长公主喜好玉石，诚王府玉石倾仓送，就为了讨你欢喜。” 云棠不在意地笑笑，声音清浅地道：“我收了他们的玉石，回头还送一些护身玉，他们也不算亏。” 因而，不管外人怎么闲说，她与诚王府的人情往来不算她占便宜。 这时，一名禁卫过来禀报云玄墨要做的事。 第244章 九师弟这么拼 萧北辰当即看向云棠。 云棠理解九师兄的心情，便解释道：“九师兄回来后的状态不错，恢复很快。” 于是萧北辰便站起了身，微笑道：“那就努力吧！” 原本，天黑是不驱煞的，哪怕之前云棠那么努力，一天三次也只是上午、中午和下午进行驱煞法事。 夜里阴气重，对他们来说是没有优势的，但…… 今天最大的优势就是云玄墨能够主动驱煞。 而云棠还想着今天转换主动权的效果不错，明天要再试试同时驱煞的效果，也是她希望七师兄和五师兄晚一天离京的原因。 祖师殿增加了大颗夜明珠照明，静室那边，云棠直接用上了火燧石来增加火属性的力量。 这一次虽只用了半个时辰，效果却并不输于之前一个时辰的进度，可见云玄墨确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着。 毕竟过去两年多，云玄墨是被功德和道韵蕴养着的，如今醒来，那些功德和道韵迅速被吸收着，真正化为他自己的力量。 比其他师兄们的正常修炼，算是占着了大便宜。 忙完之后几人随便吃了些晚膳，云玄墨继续泡药浴、施针，这次由云棠来照顾他，反正现在的云棠除了驱煞也做不了别的。 云玄玉继续给新的布带绣符文，从云玄墨这边仓促准备一事，她想着不管用不用得上，多准备几条总没错处。 毕竟这一去他们的目标就是堕神，小师弟都给了那么多资源，她能做的事当然也要准备充分。 而萧北辰、云玄渊和云玄影他们则忙着画天符，其他禁卫和青龙卫也纷纷在画他们实力能画的平安符。 明天这些青龙卫做为第一批人手要去西境，这时候修炼于他们意义不大，不如多囤一些平安符了。 云棠在吃晚饭的时候，也给了他们每人一件防身法器，做为她任龙头以来一直没能履行职责的弥补。 这时众人再次深刻体会到，云棠确实囤了许多各类法器，有一样的、也有各种不同类型的。 只要她掏袖子，就总能掏一些其他人急需的资源。 而禁卫们这边是要继续留守清风殿，为他们护阵的，这时候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青龙卫们喜气洋洋得好处了。 上回禁卫们提过的护身玉坠，云棠现在没有那么多，玉石是囤了不少，但她现在做不了这个。 之前在云上观地室闭关时，也是有做一些的，后来就发现只能雕其形，无法以道韵和功德、阵法、咒术去蕴养护身符。 简单来说就是可以做出一样物件，却无法为其实现开光效果，成不了真正意义的护身玉。 不管是玉坠、玉佩还是玉镯，都是护身玉的形状，都是实现平安符的意义。 可不是雕刻出来就能直接用的。 师兄们也能做，但师兄们有她功德和道韵多么？ 要做大量的护身玉，只有她是最方便的，但现在……只能等着了。 为了安抚自家弟子们的心情不要为此沮丧，云玄渊给了他们一些天符，安慰他们等着便是，小师叔不会忘了他们的事。 一夜都在忙碌中过去，第二天早上，云玄墨睁开眼睛便要驱煞。 见九师弟这么拼，其他人也不愿意阻止他。 云棠则是提醒可以试式两边皆为主阵驱煞，同时运功直接拔除死咒，而不是从不断逼出煞气进而消耗死咒之力。 原理上，就是原来从外围向内清除，现在则尝试直接从核心问题开始解决，不管外围的煞气。 为此，最好用的手段便是雷符。 云玄墨还没有学南宗雷法，但云棠还有许多五雷符可以随便用。 顾不上洗漱和吃饭，一行人立刻忙开了，先驱煞半个时辰试试今天的法子效果。 萧澈和顾奕方赶到清风殿，就见到忙碌的众人，只能说他们幸亏赶到了，总算多个帮手。 林昊然和林昊宇今天则负责回京的少年们的训练。 云玄渊这次要去西境，昨夜却没有回家去，只给林昊然传了鹤信说明情况。 事务繁忙，他也不得空回府与家人辞行，只交代之后训练那些少年们的任务，交给他们兄弟俩了。 林昊然是进了青龙卫的，因此云玄渊离京，其他禁卫们又要专注在清风殿这边，禁卫那边也只能由底下其他副手们暂管。 毕竟皇上在宫中未出，有任何事都可以请示皇上，禁卫生不出乱子。 青龙卫两年无龙头，也照样顺利运行，没出过乱子。 上一场雪已停，今天是个晴天。 太阳升空时，清风殿这边法事已停，效果不比昨天差，双阵同时进行驱煞顺利，让大家都很高兴。 这时，萧北辰也收到了师父和大师兄那边传来的消息。 师父和二师兄他们一行人从北境一路赶到西境，刚刚到，与大师兄那边会合。 而西境刚结束一场大战，目前还没有看到超出正常战事范围的事情发生。 但西境内诡物比前些天活跃，大师兄得知云玄渊和云玄玉要过去，很是高兴。 知道师父和大师兄传回的消息后，云玄玉和云玄渊准备等下午驱煞之后，就准备出发，以朱雀的速度，他们明天一早肯定能到。 为此，大家匆匆吃完早饭休息了一刻钟，同样的方式继续驱煞，中途休息调整一刻钟，再继续。 自云玄墨醒来，这驱煞的进度变得更快了，但只要他扛得住，其他人都不会阻止，云棠则是继续尽力将咒力往自己这边扒拉。 通过今天的效果，他们都明白，要彻底拔除死咒，还是要从云玄墨这个源头出手，事半功倍。 而云棠那边虽然分担咒力比云玄墨还多，但她非源头，不是拔除的重点，她可以慢慢分解消除，不影响云玄墨这边的进度。 到傍晚时，已接连进行了八场驱煞这才停了下来，云玄渊和云玄玉去准备出发事宜，青龙卫蓝衣使只能安排十人。 大师兄很高兴他们能过去，说明大师兄那边确实缺人手。 真要分几次来回？几人又有些犯愁。 云玄渊突然开口：“小棠儿，你的腾蛇……五师兄能用不？” 第245章 父皇，是大哥喊我来的，可不是我抗旨呀 云棠一愣，随即开口道： “可以呀，如果朱雀明早能到，腾蛇最晚下午能到，不管是朱雀还是腾蛇，若是累了你们可以中途下去略作休息的。” 萧北辰在一旁也提醒：“路上与大师兄那边保持联系，说不定不用直接到战场，在西境周边就能直接斩杀作乱的诡物了。” 而这时候，云棠也拿出腾蛇来到院子里，教五师兄和七师兄用法。 看她随手一扔，就带着几个师兄们上了腾蛇在京城上空随便转了一圈儿回来，操作起来比朱雀还容易…… 之后，云玄渊也试了一遍，很满意地笑道：“让你七师兄带十一人先走，我再带十一……十四人在后面。” 之后要不要继续回来带人过去，等他们去过了才知晓，至少现在，一次就带了二十五个青龙卫过去，对修行者来说，战力不少了。 萧北辰安排的晚膳早早送到，他们就在偏殿吃饭，饭后略作收整就匆匆出发了。 萧北辰望着远去的朱雀木傀上淡去的身影，突然叹了口气。 “小玉儿多年没这般战意满满了，这几年一直在京城待着，也没去逛过这大好山河，委屈她了……” 小时候在东境，长大了来京城为他办差，虽然时常出京执行任务，但能轻闲游览山河风景的机会，并不多。 然而，萧北辰一番感慨，却没一个师弟接茬儿。 过了会儿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只剩下自己还站在这里，六师弟回去继续画符了，九师弟和小棠儿又准备药浴去了。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也连忙去画符。 囤着的天符又大把地给出去了，就怕到了西境战场上不够用，然而这边每一次驱煞法事也是很消耗天符的。 为此，他们做师兄的也不能懈怠了。 云玄玉和云玄渊带着人手飞往西境后，清风殿这边继续忙碌着，到了第二天早上驱煞之后，云棠又有主意。 “三师兄，要不要再让小斐儿过来一趟？”云棠想到这次回来还没喊小斐儿过来诱死咒出来呢。 她感觉到这两天九师兄驱除死咒效果很好，但总是差临门一脚。 只不过…… “不让小斐儿靠近九师兄，让他来见我就行，到时只要咒力都往我这边跑，九师兄那边剩余肯定薄弱一些，给九师兄机会。” 昨天，同时进行拔咒，云棠待着的静室已布置了一个小型五行八卦阵法，在外依然以静室为阵牢。 考虑到青龙卫们要离开，就没有再安排青龙卫们护阵。 她将静室布置成阵中阵，还让木傀守卦位，上空以纸傀阵法和天符大阵守阵，可谓万无一失了。 但今天总要继续增加筹码，不停尝试变化，总会找到最优答案。 但少了五师兄，多了六师兄，只要不接触死咒源头，应该还是可行的。 于是萧北辰让萧澈亲自去喊了萧斐过来，兄弟俩没去祖师殿，而是直接到静室外面。 为了配合云棠，云玄墨也没有开始拔除死咒，而是通过同命结感应云棠那边的动静。 俩人一起长大本是青梅竹马的同门，他们有着比其他人更熟悉的默契，何况如今还有同命咒在身？ 萧斐早就知道小师叔回来了，九师叔也回来了。 只是父皇不准他靠近清风殿，还说这是圣旨，他也没办法抗旨，只能闷闷地在御书房当咸鱼摆烂。 直到太子大哥来喊他去清风殿，可把他高兴坏了。 “父皇，是大哥喊我来的，可不是我抗旨呀。”萧斐兴冲冲地喊着，又朝四周张望着，询问道，“父皇，我九师叔呢？” 他一直想拜九师叔为师呢。 萧北辰看着倒霉孩子那开心的模样，忍不住嘴角微撇，但想到如今也没时间闲扯，直接拉着他走去静室外面。 此刻静室的门开着，阵法还没启动，云棠盘腿坐到阵中。 “小师叔！”萧斐看见云棠了，笑着走过去，毫无畏惧之色，甚至可能忘了云棠如今的情况。 萧北辰只好跟上去将他再次拽住。 云棠抬头，让三师兄给萧斐确认了防御法器之后，这才摘下覆眼的黄缎长带。 萧斐眼睛一亮，小师叔这动作他熟，不知道小师叔现在眼睛又是什么颜色，他睁大了眼睛朝小师叔的眼睛直视过去。 见他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显然是诡物最喜欢的食物，果然很快，就在四目相对的瞬间，云棠就感觉到体内煞气汹涌起来。 只是煞气还不行，云棠催动功法挑衅死咒之力。 只不过经历了这么多次驱煞和这两天拔咒的结果，存于体内的死咒之力快失去灵识，力量远不如以前凶猛。 但此刻就像濒死的挣扎一般，遇到可以补充力量的美食，死咒之力虽弱但也疯狂滋长起来。 云玄墨感觉到自己这边的咒力正大肆流动起来，只不过都在消失，但他清楚这不是消失，而是都往云棠那边去了。 云玄墨顾不上多想，立刻也开始催动功法，这次应对的死咒之力明显要比昨天更弱一些。 云棠感觉到变化的微妙，不由勾了勾唇，萧北辰一直戒备着，对云棠的反应立刻明白过来，伸手就将傻儿子给拽了回来一起向后急退。 这次不是在祖师殿，萧北辰也无法立刻带儿子到三清殿去，因此，就在院中先给萧斐贴了几张天符。 哪怕萧斐脖子上挂了六块护身玉坠，手腕上还有一个防御手链，另一只手上也戴了一只防御手镯。 还是又给他用了两张天符。 萧澈和顾奕方那边则是在萧斐被拽出来的一瞬间就将静室的门关上了，阵法开启。 “三师兄，这次效果极好，你们去三清殿吧。”云棠在屋中传话出来。 萧北辰也清楚如今阵法是在九师兄那边而非小棠儿这里，立刻答应一声，就牵着萧斐回三清殿了。 萧澈和顾奕方却仍然守在院子里，不能真的放任小师叔一个人在这里面对问题。 祖师殿那边，阵法中黑煞比昨天还要浓郁。 但云玄墨在天符大阵内又布置了五雷符阵，云玄影带着七个禁卫守阵，剩下几个禁卫多添了几个装备在外护阵。 人手不够，装备来凑。 雷声轰鸣、电闪火光，今天的动静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大。 第246章 临门一脚，人手不够 明明是大白天了，整个祖师殿却仿如黑夜一般，诡异的气息让人感觉到危险。 好在祖师殿中有不少夜明珠这时发出亮光，祖师大像和位置都发出了金光，以功德念力震慑邪恶。 萧北辰拉着萧斐来到三清殿就注意到了祖师殿这边的动静，不同以往。 不管是云玄墨回来后那么频繁地驱煞，还是之前云棠在这边做出许多尝试和努力，都与今天的情况有些不一样。 这发现，让萧北辰又担忧又惊喜。 有不同效果就说明…… 但萧北辰没有走进祖师殿去看情况，而是拉着儿子去三清像前跪下，祝香之后就带着他念起了祈福经。 这场法事进行了一个时辰还没有停下来，但阵中动静却明显小了很多，雷符用完，云玄墨又扔出一把雷符。 云玄影也在极力支撑，为其他有些扛不住的禁卫们抵抗煞气侵噬。 今天的煞气不像以往是源源不断冒出来，更像是倾巢而出疯狂攻击。 云棠在静室那边也能感觉到云玄墨这边的情况凶险，她也再祭出一道纸傀大阵，开口道：“一安，一方，你们去祖师殿那边，我这里无碍。” 正在院子里戒备着防止有煞气冲出的俩人…… 小师叔为何突然让他们去祖师殿那边？小师叔能感知到九师叔那边的情况？ 好像是的。 “是。”俩人立刻领命，没有犹豫转身就跑。 能让小师叔感知到，九师叔那边必然凶险。 俩人到祖师殿，萧北辰回头一看立刻起身过来询问：“不是在那边守着你们小师叔？” “小师叔让我们过来祖师殿。” 萧澈连忙解释了一句，眼睛朝祖师殿望去，被里边漆黑中只见电闪雷鸣的阵仗给震得一脸惊吓。 这动静比昨天还要大得多！ 萧北辰扭头瞪了一眼也想过来瞧动静的萧斐，这才朝祖师殿看去，一脸凝重道： “你们俩去替换乾位和坤位，让你们六师叔去离位，让坤位和离位的出阵回三清殿。” 萧澈和顾奕方见状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萧北辰又猛然传音出去：“一然！一宇速回清风殿！” 喊完，萧北辰不放心地又给一真那边传出鹤信，不管能不能赶上，都要他们赶紧来清风殿，他预感今天会有大突破。 祖师殿，云玄墨已经摸到了死咒将除的门槛。 奈何死咒濒死挣扎也很顽强，双方一直对抗着，而他丝毫不敢气恼和焦虑，不然就会给死咒可趁之机。 萧澈和顾奕方来到祖师殿就说了萧北辰的安排，阵中众人听见自然不敢松懈。 阵外剩下的几个禁卫也一直拿着法器在围着阵法跑，因为人手不如以前多，他们要防御的范围就大得多了。 很快，萧澈和顾奕方祭出自己的剑，以寒光引路闯阵，与阵中守卦位的三人迅速换位。 坤位和离位的人迅速出阵，立刻就被萧北辰伸手虚抓给抓到了三清殿去。 萧北辰觉察到这两人受了伤，才让萧澈和顾奕方将这两人换出来，又喊了林昊然和林昊宇兄弟。 虽然兄弟俩年纪还小，但此时能用的人也只有他们了。 萧北辰给俩人喂了丹药，一掌一个抵住他们额头，将道韵打入他们眉心，助他们缓过劲儿能够自行调息。 萧斐跪在三清像前扭头看着这一切，却不敢再起身了，他再想参与也清楚自己这点份量，若冒然上前只有送命的份。 还是别添乱了。 很快，林昊然和林昊宇兄弟俩就从清风殿围墙上跳了下来，一个起落就到了三清殿中。 “三师伯！”俩人异口同声，随后目光便被祖师殿的动静吸引了过去。 “带上你们的剑，去守离位和震位。”萧北辰还在给两个禁卫输送道韵，见他们赶到连忙吩咐。 萧北辰此时也是情况紧急，声音没控制住就直接传进了祖师殿，后院静室的云棠也听见了，不由勾了勾唇。 但她也明白九师兄那边必然已到了关键时刻，为了助九师兄成功，她再次发力加大吸收死咒的力量。 现在她明白了解决死咒的办法，她之前所做的只是降低、减少但不是解决，死咒不能转移，拔除要从源头解决。 但她可以尽可能地将死咒分担过去，若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是否可以多结几道同命咒？ 这次只有她一人分担九师兄的死咒之力，若真的将其他师兄们也算进来，是否能分担走更多，而令九师兄能更轻松和迅速解决源头？ 但这种做法同样存在一个大问题，那就是人手不够。 不管是她主导驱煞，还是九师兄主导又或者是他们同时主导、分担，都需要大量人手守阵、护阵，而非只有他们两人就能解决。 之前五师兄和七师兄都在，加上六师兄就是三个天师守主卦位，还有青龙卫也在。 在云上观时，一真他们也在，人手都是足够的，还能尝试这种多人同命咒的办法。 但她也不会忘记，之前驱煞同时还借助了云上观祈祷法事的力量。 这些，都是不可或缺的需要综合考虑在内的力量。 如果这次拼尽全力仍不能解决源头，那么就通知一真带人过来清风殿，他们要在正午和午后阳气充足的时刻，再全力一试。 她不知道，三师兄已经给一真那边传了鹤信，一真已经在安排人手回京了。 而林昊然和林昊宇也拔剑闯入阵中，按三师伯说的去了他们以前常守的两个卦位。 先前换到离位的云玄影又转往坎位，原本守坎位和震位的两个禁卫也被换了出来。 萧北辰又去给那两个禁卫喂了几颗疗伤丹药，先前被治疗过的那两个则加入阵外护阵的队伍中。 通过两次换人，禁卫们也明白了怎样提升自己这边战力，等坎位和震位出阵的那两个禁卫缓过来，萧北辰又开始指挥。 阵外的两人也闯入阵中，将兑位和巽位的两人换出来，萧北辰继续给他们治疗。 萧北辰以前都只在三清殿看着祖师殿的情况，几乎是没参与过，今天却起到了强大治疗的作用，让他很高兴，终于能帮上忙了。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云玄墨也到了极限，萧北辰这才走出祖师殿，喊停已到拼命极限的众人。 第247章 今天若成功，他也是大功臣 阵法已停，煞气仍凝结着浓烈的杀意。 林昊宇早已被禁卫师兄替换出来，但阵里阵外的人都快力竭，一脸凝重地瞪着阵中仍在溢散的煞气。 这次，一直旁观不参与的萧北辰，亲自入阵打散阵中来不及被清理的煞气。 帝王之气散发着功德金光，龙吟之声盖过雷符的轰鸣之声，煞气很快就驱散了，其他人也能喘一口气，有余力继续了。 “还有力气的，去静室看看你们小师叔的情况。”萧北辰一边吩咐着，一边往坐在那里狼狈不堪的云玄墨喂了几颗丹药，而后也以道韵助他调息。 云玄影也在检查其他情况比较严重的禁卫情况，阵外几个禁卫一边往身边贴着符、一边快步往外走。 萧澈和顾奕方一直守乾位和坤位，后面没人能与他们替换，这时候也喂了自己一把丹药就盘腿打坐，顾不上说话。 “这一次虽然形势险峻，但离解决问题不远了，敌人图穷匕见才有这么凶猛的反击，相信胜利就在这两天了。” 萧北辰一边输送道韵，一边安抚其他人。 别让大家以为拼到力竭还看不到胜利的曙光，容易失去信心，一旦有人心境波动就容易被煞气钻空子的。 当祖师殿再次恢复正常视线时，云棠也过来了。 云棠此时也是一身狼狈，但她系了黄缎长带遮眼仍然在额头上贴了两张天符，手中还捏着两张天符，这才从三清殿过来祖师殿。 萧斐跪在三清像前，被小师叔这模样也是看傻了。 他知道这里发生着什么，他明白若他就这么跑过去，铁定得让父皇和小师叔分心来救他。 他叹了口气，默默转身朝着三清像磕头，继续大声念起了祈福经。 这时候不乱来、不惹事，就是懂事了。 他一向是个懂事孩子。 祖师殿，云棠一边检查云玄墨的情况，一边仰头看向萧北辰，道：“三师兄，喊一真带人来帮忙吧。” 她没有说回云上观，五师兄和七师兄已经带着青龙卫战力走了，若他们去云上观，还要少了三师兄这个强大后盾。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一真来清风殿。 萧北辰微微一笑，说道：“已经通知了，应该在路上了。” 云棠一听心下便也缓和了些，想到今天还能再来这么一次拼尽全力，她眼中就闪烁着熊熊的自信火焰。 这时，云玄墨也睁开了眼睛，开口便是：“棠棠，准备药浴、施针。” 临门一脚，终是棋差一着，除了人手不够，也是他身体还太虚弱了，他要继续恢复自己的状态。 他的实力还没有用到极致，是他的体力和灵元没有跟上。 云棠看着九师兄一脸镇定的表情，心知他是最清楚实际情况的。 她也没废话，将自己手中两张符纸往他脑门上一拍，转身就喊人准备热水，而她开始往外拿药材。 众人收拾了一下都出了祖师殿，有的去三清像前念《清静经》，有的去厢房准备药浴，有的去倒了热茶来喝。 就这忙碌的空档，云棠还往云玄墨手中塞了一碗药膳，补一补他今天消耗的力量。 一碗药膳吃完，云玄墨便坐在浴桶之中，云棠隔着浴桶给他输送道韵，可以说将几个步骤合理运用到极致。 一真道人领着云上观的所有红袍法师和绿袍法事一共十几人，坐着马车一路快行赶到京城，一路进宫也没下马车，只凭着一真的令牌就没有人拦他。 来到清风殿，就见其他人都在三清殿打坐，萧北辰一个个检查他们的恢复情况。 一真道人领着其他人拜见了三师叔（祖），听说了情况之后也是差点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要说云玄墨的情况进展，他们云上观才是当大功的存在，也是最清楚进展的存在。 所有人都顾不上吃饭的问题，要趁着正午最好的时间里进行第三场驱煞。 施针之后，云玄墨状态已恢复成早上模样，上午那一场凶猛的拉扯、消除之战所有累积的疲惫都已消弥。 那十几个禁卫们也恢复了大半状态，有了替换人手，他们心里也有底气。 这次仍是萧澈和顾奕方守乾位和坤位，林昊然守离位，云玄影改去震位，一方带着三个禁卫守剩下卦位。 林昊宇和其余禁卫都成为替换人手，其他红袍法师和绿袍法师负责在外护阵，并念祈福经。 这次法师们不在三清殿念经，而直接围在阵外，便是决一死战的阵形了。 人手多了就是不一样，车轮战也能耗死垂死挣扎的死咒，大家都很期待看到这个结果。 萧北辰见人手足够，便安排了七个禁卫去静室外面，以七星阵护在静室外面，以保万无一失。 剩下几个禁卫和林昊宇仍在祖师殿负责策应。 安排好人手后，大家立刻准备起来，云棠也要去静室继续，她虽没有人为她守阵，但她不是源头，又有木傀和纸傀，还有天符大阵。 而且在看到九师兄用过五雷符阵后，她也准备给自己安排两个五雷符阵，既是最后一刻，当然也要防止新的变数出现。 经过三清殿时，云棠看见萧斐正眼巴巴地看着她，突然露出笑容。 “三师兄，让小斐儿再来一次，今天若成功，他也是大功臣。” 萧北辰没有反对，就带着喜滋滋跑过来的傻儿子一起去静室，心想若这次老九能够解决死咒问题，接下来就能解决傻儿子的倒霉体质了。 新一轮的战斗，随着萧斐再次与云棠四目相对后，再次开始。 这一次，云棠没来得及压制体内突然汹涌的煞气，或者说，咒力已在慌不择路了，感应到萧斐的瞬间就不顾一切往这边涌来。 云棠只来得及喊了一声“走！” 萧北辰将儿子抓了回去，立刻在他身上贴了几张符，静室门关上时，父子皆看到静室内狂涌的黑气几近沸腾。 萧斐一脸担忧地低喃道：“小师叔她……没事吧？” “没事的，成败在此一举了，你九师叔那边怕更凶险一些。”萧北辰虽然也担心云棠，但他明白真正的问题还在祖师殿那边。 好在，一真他们过来了，做法事，云上观更专业。 第248章 小棠儿的眼睛依然是红的 云棠知道这次恐怕就是最后一次了。 只等九师兄那边将源头清除，她这边哪怕累积的咒力和煞气更多，也会成为无根浮萍，很快就会被她轻松清理。 这次她没急着驱煞，而是拿出一摞黄纸剪成的纸傀和一摞红纸剪成的纸傀，纸傀上的人脸位置都有寥寥几笔勾勒出恐惧和愤怒。 这是人最容易滋生的情绪，也是最容易被诡物钻空子的情绪。 黄纸傀为恐惧，红纸傀为愤怒。 云棠一手拿着黄纸傀，一手拿着红纸傀，开始施法将汹涌狂暴的死咒之力分流，这时候她心如止水身体就像一个容器。 反倒是死咒之力被云玄墨那边催动、逼迫、挤压，打得节节败退下意识就往云棠这边涌来。 这时候的败军最明显的情绪正是：恐惧、愤怒。 她将这两种源自死咒的情绪收集起来，以后总有机会用得上。 一个时辰过去，云棠能感觉到祖师殿那边动静小了些，而她这边收集的情绪也差不多了，她将纸傀收了起来，这才开始强势驱煞。 同时，也要拦截咒力不再回流到云玄墨那边去。 在云玄墨一天天恢复起来后，她这边驱煞变得容易很多，也没什么顾虑。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感觉到那边进展不如前面一个时辰时，云棠突然发力，将不肯再往她这边来的咒力使劲扒拉。 就仿佛她这边有一股神秘吸力在拉动着进度。 云玄墨也感觉到了，似乎怕咒力都往她这边流动会令她招架不来，他也开始拼尽一切地拔除那道死咒。 又是半个时辰即将过去，突然几道闷雷接连响起，与之前的雷符是不同的，所有人都提着心凝重地应对着。 闷雷声一共响了七下，随后就仿佛有什么断开了。 云棠猛地睁开眼睛，随即继续催动七星同命咒，很快感知到咒力源头消失，心中一喜。 死咒终于拔除了，接下来只要清除残存的咒力和煞气即可。 没了源头提供的养份，咒力不可能持续与煞气互相成就滋生，只会越驱越少直至完全消散。 时间来到了傍晚，天空晚霞流动着七彩光芒，夕阳将清风殿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中，天高不知处隐隐传来龙吟之声…… 祖师殿那边法事已成，所有人都惊喜地看着置身于雷光之中频频发出暴响的云玄墨。 他们都知道，死咒已经拔除了。 云玄墨正在以雷法快速清除剩余的煞气，这是几天来总结出的最快捷直接且有奇妙的办法。 其他人也回过神来，开始清理自身残余的煞气，及时给自己补了几颗丹药后也开始调息恢复。 萧北辰看着这一切，很是满意，只不过…… 随后他匆匆走去静室那边，见门窗依然关着，守在外面的几个禁卫表示他们只是戒备着却并未派上用场。 萧北辰不放心地开口喊道：“小棠儿，你怎么样？” “三师兄放心。”云棠的声音如清风拂面，透着喜悦的气息。 萧北辰知道他们俩是戴着同命结的，也没细说，就笑道：“你安心处理煞气，不用担心你九师兄。” “好。”云棠这次只回了一个字，同命咒余威仍在，她也往身上贴着雷符，并给阵法中补充新的符阵。 良久之后，她才再次睁开眼睛，轻吁了一口气，心中感慨。 一个堕神死咒，就累及他们清风一脉人仰马翻，耗了那么多功德和道韵，还有那么多天符和纸傀！ 若是堕神再来这么一次，怕是道门都将难以为继，天道真的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西陵大肆发展玄女信仰，若是堕神所为，说明堕神需要这种信仰，甚至将信众发展到了南越国内，而后就有了西境那场战事，说明…… 堕神潜伏两年后，通过玄女获得信仰之力已达到了祂可以卷土重来的实力。 收拾了一下，云棠打开静室的门，看着站在院中等待她出来的三师兄，心中一暖。 三师兄贵为皇帝，在这件事情上他就只是他们的三师兄！ 祖师殿那边是法事主场，九师兄拔除了死咒，三师兄却没有留在九师兄那儿而是立刻跑来了她这边。 这样的三师兄，她绝对不会让他的江山出事。 留下那几个禁卫将静室阵法撤去，云棠随手拿出一条湿帕子胡乱擦了一把乌漆麻黑的小脸，将那条黄缎长带继续系好，这才走到院子里。 “三师兄，等我和九师兄恢复后我们就去西境，我怀疑……” 云棠将她对玄女信仰的猜测说了一遍，当然还有死咒威力太大的隐患。 当然，有了这两年以及她回来以后不断摸索出来的经验，再应对死咒，肯定不需要两年光阴。 但新的中咒者是谁，会成为能否顺利解决的关键。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给堕神施咒的机会。 萧北辰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没有拒绝，只道：“你和老九先恢复到以前状态再说，眼睛……现在这样可是不能出去的。” 哪怕没有死咒隐患了，但他们身上的煞气还没有彻底清除干净，刚才他可看见了，小棠儿的眼睛依然是红的。 俩人说话间就到了祖师殿这边，祖师殿有夜明珠照着，外面暮色渐沉，殿内光线却亮堂着。 其他人已经调息得差不多了，正在清理阵法，云玄墨还在打坐没有起身。 不过，在云棠走进祖师殿的瞬间，云玄墨就睁开了眼睛，朝云棠望过来。 云棠已系好了黄缎长带，云玄墨却没有，可以看见他眼底的红意淡去了很多，也就比粉红深一些，比腥红又要淡了很多。 萧北辰立刻看出两者差别，眼神变了变，凝重地看向身边风轻云淡的小师弟。 “小棠儿，为何你眼睛……” 云棠怕师兄们担忧，连忙微笑解释道：“我这边煞气还没清理干净，九师兄却是将死咒拔除了，他恢复得快一些。” “棠棠，过来。”云玄墨从三师兄的话也明白了什么，立刻开口。 云棠却没有走近他，而是笑道：“九师兄辛苦了，饿不饿？我去看看药膳炖得怎么样了。” 第249章 她对自己的依赖一直没变过，而他…… 见她想走，云玄墨突然伸手，一股吸力将刚要转身的小不点儿给虚抓到了自己面前，直接搂在怀里。 当着师兄师侄还有那些徒孙们的面儿，云棠被九师兄给抓到了怀里，顿时窘得涨红了小脸，不高兴地嗔道： “九师兄你不讲武德！回头我让师父揍你！” “你不听话！”云玄墨却横了她一眼，伸手扣住她手腕，以道韵探查她的情况。 这可不是寻常问诊，道韵之下无所遁形。 萧北辰和云玄影走了过来，盯着他们俩没有立刻说话。 过了会儿，云玄墨才松开手，手指却在云棠的脑门儿上轻轻弹了一下。 “源头已除，咒力仍在，你不用一个人承担，一刻钟后继续驱煞，将你引过去的咒力释放出来，师兄现在扛得住。” 云玄墨没有责怪云棠行事，而是直接说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云棠张了张嘴正要辩解，却被云玄墨伸手将她身子扶起推到一旁。 云玄墨也跟着起身，说道：“好了，先给我泡药浴，这次应该不用施针也能吸收更多药力了。” 没有死咒缠身，云玄墨这两年里积累的功德和道韵能更快地助他恢复。 但为了尽快将云棠扒拉过去还没有化解只能囤积的咒力再扒拉回来，一起分担剩余咒力，他只能继续借助药浴尽快提升灵元、恢复身体。 云棠看着不打算妥协的九师兄，最后还是低头答应了。 这一幕被其他人看见，才明白云棠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也知道了眼下云棠才是那个承担咒力和煞气最多的人。 反而是云玄墨，拔除死咒之力，身体负担的咒力和煞气是最少的。 但大家并未过多担忧，没有死咒源头不断滋养新的咒力和煞气，剩下的那些终究是有限的。 这漫长且艰苦的驱煞法事，他们做了一遍又一遍，根本不差最后这一点儿。 这次云玄墨只泡了一刻钟药浴，还几口吃了一碗药膳，就进行新一轮的法事。 “就坐在我对面。”见云棠又准备去静室，云玄墨直接吩咐，而后就像云棠每次输送道韵那样，四掌相合。 俩人面对面坐着，云棠是什么情况根本隐瞒不了，且通过同命咒，恢复过来的云玄墨直接掌控了主动权，心虚的云棠根本不敢反抗。 又是半个时辰，云玄墨与云棠分担的剩余咒力差不多能维持平衡了，煞气也驱除了不少，这才停了下来。 这次驱煞法事进行得很轻松，毕竟没有死咒源头支撑，每清除一分便真正地消失一分，不会继续新的增长。 这一次，云棠的眼睛颜色淡去不少，众人见了不约都松了一口气。 “明天再继续几次就能彻底没事了。”萧北辰高兴地说道。 这时候外面天色已彻底黑透，夜风习习，寒凉萧瑟，清风殿众人却一个个喜气洋洋。 这么久的努力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成果，再多一天根本不算什么。 萧北辰早已安排御膳房准备了几席饭菜，大家吃完就各自休息。 禁卫们回了禁卫营，一真道人带着的红袍和绿袍们则在清风殿后院空置的厢房住下，没有回云上观去。 云玄墨和云棠也回了他们自己的小院子，这次，云玄墨没再泡药浴，而是泡着云棠给他准备的梅花热汤。 等他沐浴之后烘干了湿发，更衣挽发收拾妥当后坐在暖炕上准备打坐修炼。 这时屋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让他睁开眼睛看向屋门口，唇角勾起一抹温暖笑容，这一幕太熟悉，也久违了…… 就在他心生恍惚的瞬间，屋外传来小不点儿的声音：“九师兄，洗好了吗？” “嗯，进来吧。”云玄墨眼眸含笑地开口。 屋门被一只小手从外面推开，小不点儿探头朝屋里张望了一眼，见他坐在暖炕上，立刻蹦跳着进了屋。 和小时候一样。 云棠也刚沐浴过，仍是穿着一身道袍，一头长发却湿漉漉地随意披散在肩头。 她几步来到暖炕边上，眼睛亮亮地看着云玄墨，正想问他要不要施针，云玄墨往旁边挪了挪，却道：“坐这里。” 云棠连忙挨着云玄墨坐下，却被他双手扶着肩膀转过身，让她背对着他，云棠没有多问，乖乖照做了。 云玄墨拿出一条干帕子，便伸手给云棠绞干头发，手中真气流动，不用道术而是用的内力将她头发给烘干。 之后拿了梳子给她一下一下梳着长发，云棠没有回头，乖乖地坐着任由九师兄为她打理头发，就像小时候那样。 俩人都没有说话，回忆却在彼此心间流动着。 感慨、酸涩、庆幸、欢欣……所有的情绪都是越过两年的光阴直接在他们曾经熟悉的回忆中重逢。 等云玄墨熟练地为云棠挽好道髻，才让她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都没有拿黄缎长带遮眼，两双熟悉的眼睛望进彼此眸底深处，谁也没拿红眼睛没完全恢复说事儿。 “好了，回去睡觉吧，明天继续清理剩下的煞气。”过了半晌，云玄墨突然有些不自然地转开目光，随口吩咐。 “哦。”云棠低应一声，随即可怜巴巴地开口，“可是……好久没躺着睡觉了，睡不着呀。” 云玄墨正要起身的动作顿时僵住。 他想起来自己醒过来后这几天里，棠棠确实就在他身边打坐的，反而是他一躺两年多世事不知，醒来也是虚弱地躺睡居多。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九师兄已经没事了，你安心睡吧……罢了，你就在这儿睡，九师兄陪着你。” 看着小不点儿眼中沮丧的情绪，云玄墨连忙改口。 “嗯嗯，那我先睡了。” 见九师兄没再赶自己走，云棠眼睛亮了亮，随即爬上暖炕找到自己的位置，还从袖中摸出一个枕头来，就麻溜地躺下了。 看她还像小时候那样，抱着枕头来找自己，不肯一个人睡觉。 不管他是在打坐还是画符还是看书……只要他不赶人，她就自己麻溜地上榻，躺在他身边很快就能睡着。 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她对自己的依赖一直没变过，而他…… 第250章 九师兄好像……不喜欢她了 云玄墨却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在小不点儿来闹他的时候，直接将小不点儿抱在怀里哄她睡觉了，她……再过两年就及笄了。 但面对她忐忑不安的眼神，面对她迟疑沮丧的表情，他也无法拒绝她，做不到推开她。 云玄墨坐在炕边，看着云棠入睡，连忙拿来薄被给她盖上，目光复杂地看了会儿，心里轻叹一声，随即侧身继续打坐。 第二天清晨，云棠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九师兄在打坐修炼。 她眨了眨眼，确定是九师兄而非在梦境之中，她的嘴角便有压不下的笑容如桃花绽放。 是她的九师兄醒过来了！ 是她回来的第一世！ 云玄墨扭头，就看见一张娇憨的小脸傻笑着，他心情也跟着被暖意填满，抬手在她小鼻子上轻刮了一下。 “醒了还不赶紧起来。” “哦。”云棠这才不情不愿意地坐起身，却顺势扑在九师兄的背上，双手攀上他的肩膀，搂着他的脖子，将小脑袋搁在他肩膀上。 “九师兄，我要回自己屋里了。”说是这么说，她却没有动弹。 “小懒虫。”云玄墨笑骂了一句，却挪动两腿下炕，迅速穿鞋之后站起了身，一手往后托住她，单手将她背了起来。 “这么大了还撒娇，也不怕其他师兄们笑话。”嘴里这么嘲笑着，脚下却诚实地朝隔壁屋子走去。 只不过刚迈出屋门随即停下，云玄墨微微侧眸：“外头冷，你睡清醒了没有，别冻着了。” “我不冷。”云棠在九师兄背上胡乱晃了晃头，见九师兄似在想着什么没有动，便往前凑了凑，将小脸往他脸上贴贴。 “你看，暖和着呢。”云棠顽皮地轻笑着。 “好吧。”云玄墨猛地转开目光，身形一晃就到了隔壁屋门口，下一瞬就进了屋子。 云棠昨晚没在自己屋里睡觉，屋里却依然烧着暖炕，屋子里并不冷。 云玄墨松了一口气，将人往暖炕上一放，就想走人。 “哎呀，我的鞋……”云棠识趣地松开了手，却又懊恼地嘀咕了一声。 “我给你拿。”云玄墨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却是过了一会儿才将云棠的鞋拿过来。 云棠感觉九师兄神情有些不对劲，疑惑地看向他。 云玄墨垂眸吩咐道：“赶紧收拾一下，我们去三清殿做早课。” 说到做早课，云棠连忙认真地点头，就自己穿上鞋子，等她起身时发现九师兄早就出去了。 心里莫名有些失落，九师兄好像……不喜欢她了，不然怎么避着自己？ 以前他会直接给她把鞋穿上的，还会多念叨她几句的，以前她也是直接钻他怀里睡觉的，昨晚却……九师兄都不抱她了。 云棠默默洗漱，默默咽下所有的情绪不让自己陷入沮丧中，不给剩余的煞气可趁之机。 《清静经》默念了几遍之后，她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走出屋子就见云玄墨站在门外廊下，背对着她正抬头望着天空。 今天又是一个晴天，哪怕屋檐墙头全是积雪，天空却是晴朗的。 北境雪灾已至后期，京城的冬雪应该也差不多要过去了，过年时气温也会慢慢回暖了。 年后的上元节、出城觅春郊游时，很多人都会换上好看的春衫与花争春了。 俩人相视一眼都没有再说话，而是默契地往三清殿走去。 他们起来算早，不过来到三清殿时，一真他们早已做完早课，在前院里练习道术，他们难得来京城，萧北辰还想代二师兄教他们南宗雷法。 只不过南宗雷法动静太大，上个月他们自己习了那几天，每天都要照顾城中百姓的日常生活，还要大量售出雷师护身符。 因此，萧北辰只有先口头讲解，让一真他们回到云上观了再试着练练。 云上观本来就建在广阔的盘龙岭上。 没有京城那么密集的百姓居所，又有护山大阵和护观大阵，大阵全部开启后，传出去的动静也能小很多。 之前祈福法事上，云棠驱煞的动静若是直接传出去，可是很凶险的，最后也控制在祖师殿中，就广场上那数千信众能听见一些动静。 云棠和云玄墨知道他们来得最晚，免不了有些心虚，打了声招呼后就赶紧去三清殿做早课了。 萧北辰看着九师弟和小棠儿都系了一条黄缎长带遮住了眼睛，并肩走入三清殿的背影，眼底笑意甚浓。 就不知这两个傻孩子明白他们已经长大了没有？ 等云棠和云玄墨做完早课出来，萧北辰在等着他们用早膳。 这次，萧斐也跟着萧澈过来了。 云玄墨能够这么快拔除死咒源头，萧斐确如云棠所说是大功臣。 做为大功臣，今天的萧斐也还有可用价值，那就是测试小师叔身上是否还有死咒藏起来的源头。 因为都知道云棠身上仍然囤积了许多未散的死咒。 昨天在云玄墨拔除死咒之后，又对她进行了咒力回流，却没人确定，这些咒力里有没有死咒有灵留下的后手。 如果没有后手，那么他们今天能很快清除所有咒力和煞气，若有……也能及早发现隐患。 也就是有灵的和没灵的咒力，需要萧斐的厄运体质来测试。 众人一起用早膳时，萧斐在九师叔和小师叔脸上来回转动目光，一脸新奇。 隔着那条黄缎，他可以随便打量小师叔，但若与小师叔的红眼睛对视，则会经历危险。 这就是道门的玄妙啊。 如今九师叔恢复了，他也可以拜九师叔为师了吧？ 这么想着，他突然露出恍然的表情，“啊”了一声，随即看向他家父皇。 “父皇，昨天……我忘记说了，那个定国公……”说到这里，萧斐偷瞄了一眼九师叔，见他神色不变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松了一口气。 “又来请封了？”萧北辰却是了然地开口。 萧斐连忙点头，禀报道：“其实陈国公世子袭爵后，这几天定国公每天都会上本请封。” “被我扔一边的请封折子已经有五封了，想必今天还有，他还递了牌子，我知父皇最近太忙，就没往父皇这里送。” 第251章 七星同命结也完成了使命，但…… 萧斐说完，又偷瞄了云玄墨两眼，其他人却没有去看云玄墨，显然对这种事情早已了然。 不过，云棠却是看向萧北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忍住了没说什么。 萧北辰朝云棠露出微笑，安抚道：“小棠儿放心，三师兄不会让人欺负你九师兄的。” 而后，萧北辰看向萧斐，吩咐道：“你别理他，下次朝议再说。” 想到什么，萧北辰又看向萧澈：“明天，你领百官祭灶仪式。” 朝廷每年在腊月二十三都会举行祭灶仪式，也有上祭祈福之意。 而这一天也是大夏王朝的小年，祭灶、不开伙而提前准备吃食或冷食，到腊月二十四这天再恢复日常生活。 当然，民间各地习俗也有偏差，但朝廷都会在腊月二十三这天，由帝王领百官主祭仪式，以示隆重。 今年，萧北辰已令太子监国，这种朝廷仪式自然也由太子去。 萧北辰吩咐太子萧澈有关明天祭灶要注意的事，就将这几天定国公一直递请封世子的折子一事，给丢到一边了。 云玄墨始终没什么反应，仿佛定国公不是他爹，也不好奇定国公请封哪个儿子做世子。 但他们都知道，这些年定国公没少呈递请封折子，也没少在御前当面请封，不过是都被萧北辰给拒绝了。 萧北辰的理由便是：皇位都传嫡长，你小小国公特殊些？ 这些年，活着的国公爵位里，最不受宠的便是定国公，明明是一等国公却无实职，也不领兵、更不戍边。 就连其两个嫡子都混不到皇子们身边，又不承祖上武训而转走读书人的路。 被定国公坚守请封世子的那个儿子，已经十八了，在国子监读书却连个秀才都没考上，是个喜欢附庸风雅的纨绔。 小的那个才十岁，在诚北书院读书。 定国公明白皇上的意思，可惜他的嫡长自小便下落不明，根本寻不回来呀。 又没死讯传来，直接请封嫡次子又不被皇上恩准，只能一年两次继续上书请封了。 然而，就连如今在御书房专职看奏折的萧斐都知道，遇到定国公的请封折子直接无视即可。 众人吃完饭，就准备今天的驱煞法事。 云棠这边积压了太多咒力还没彻底清除，虽然有云玄墨又反过来分担了不少，到底是需要尽快清楚干净，才能让他们俩个的眼睛真正恢复正常。 有一真道人领着的红袍和绿袍们，还有十几个禁卫依然在，人手是足够的。 只不过云玄墨不让云棠去静室，俩人继续面对面打坐，更便捷随时掌控彼此的咒力残余。 真正将同命咒运用得炉火纯青，一点也不走弯路。 再次用萧斐测试，四目相对没什么反应，防御法器和护身玉也没有反应。 萧斐甚至还伸手捏了一下小师叔的脸颊，被九师叔瞪了一眼，都安然无恙。 “行了，你这臭小子竟敢捏你小师叔的脸，真是找打，还不赶紧滚去看折子去！” 萧北辰在一旁哭笑不得地骂着作妖的儿子，抬脚将他轻轻往外踹。 萧澈和顾奕方在旁目光凉凉地看着萧斐，暗道这小子是懂挑衅的。 萧斐也知道自己在这里的任务完成了，讪笑着给云棠和云玄墨作了个揖，说着“师侄错了”的话，转身就溜走了。 再不走，父皇的脚又朝他踹过来了。 之后的法事和以前的时间都差不多，但进度却快了很多，每一次法事结束，都以云棠和云玄墨的眼睛颜色判断进度。 直到俩人眼睛都只有很浅很淡的粉色，就是哭过的眼睛颜色都比他们此时的颜色要红一些。 云棠说道：“已经剩下不多了，我可以自己闭关的。” 云玄墨却摇头：“趁着大家都在，应该一鼓作气彻底解决。” 他们不是还想去西境么，当然是越快恢复越稳妥。 云棠便乖乖接受了下一场法事。 恰是正午来时，几乎不消耗功德和道韵，只以雷符和阵法就完成了最后的进度。 看着俩人的眼睛确实恢复了以前的模样，仔细观察也找不着一丝红意，众人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这两天你们俩闭关好好恢复，若有异样及时告知师兄。”萧北辰叮嘱道。 云棠和云玄墨齐齐点头答应，目光却不约而同看向了自己手腕上的七星同命结。 云玄墨伸出修长却透着病态苍白的手指，轻轻抚触着那条小不点儿为他编织的同命结，知道里边有他和她的头发。 如今他已醒来，死咒拔除，这条七星同命结也完成了使命，但…… 云棠看着九师兄轻抚手腕上的七星同命结，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眼巴巴地看着他而不自知。 云玄影瞥一眼还坐在阵中发呆的俩人，朝萧北辰使了个眼色，俩人一起走去了外边院子说悄悄话。 一真道人他们则是回三清殿去念祈福经和清静经，这才算正式结束法事，准备下午回云上观去了。 禁卫们收拾了阵法里那些符灰，却不敢打扰发呆中的九师叔和小师叔，忙完就赶紧走了。 他们去到外面的角落里才敢小声议论，却都是理解九师兄和小师叔此时发呆的心情。 费了那么大劲儿、忙了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凶险和努力，才总算彻底解决了这个生死的难题，谁的心情又不复杂呢。 好半晌后，云玄墨才抬眸看向对面，就见到一张可怜巴巴的小脸…… “棠棠，是不是摘下同命结，就解除了同命咒？”云玄墨露出无奈地笑容，问道。 云棠乖乖点头。 “一直不摘呢，是不是同命咒就一直存在，会有什么影响吗？”云玄墨又问道。 云棠想了想，客观说道：“也没什么大影响，可能修炼时会互相影响。” “比如我有一些功法以我目前的身体施展不出全部实力，但你修炼时有同命咒在就可能事半功倍。” “若是战斗，则默契更高于我们小时候，若有伤害也能互相分担，之前我分担死咒之力就是这样。” 云棠大略说了一下同命咒存在时的利弊……显然利大于弊，至少她说出来的这些，让云玄墨有些意动。 第252章 西境是需要云棠和云玄墨的 最后，云玄墨提议先不摘同命结看看情况再说，云棠欣然同意。 有关死咒的问题已全部解决，但云玄墨毕竟承受了两年才刚醒来，又拼尽全力解咒，身体还是很虚弱。 俩人坐在阵中说了会儿话，就准备继续泡药浴。 走到三清殿时，见一真他们刚念完经，俩人相视一眼，也去三清面前三跪九拜行祝香科仪。 这次他们没有再用黄缎长带遮眼，没往额头贴符，也没有任何影响，完成科仪之后起身，再次相视一笑。 终于恢复成正常人了！ 走出三清大殿，就见林昊然和林昊宇从外面走进来，看见他们都是眼睛一亮。 “小师叔！” “九师叔！” 俩人围着云棠和云玄墨转了一圈儿，知道他们已经恢复正常可高兴坏了。 这些天他们都在代父教导那些记名弟子们，除了昨天临时被叫过来守阵，其余时候都在禁卫营那边。 不过，此间法事已了，那十几个禁卫们也会回禁卫营去，能教弟子的人手一下多了起来，他们俩也能多些开溜的时间。 说了会儿话，林昊宇突然开口： “小师叔，大家都很惦记你，尤其昨天我和大哥突然被三师伯喊了过来，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直追着我们问。” “如今……可以见见他们了吗？” 云棠想了想，看向云玄墨，见他一脸茫然不知道他们在说谁，就道：“改天再见吧，我和九师兄还需要闭关两天调理一下。” 林昊宇连忙点头，不再说这事了。 偏殿那边很快摆了几席，比以往还要丰盛，萧北辰说，庆祝九师弟康复。 一句“康复”道不尽他们所有人内心无数的辛酸泪，彼此心照不宣。 席间，云玄墨也喝起了石榴酒，云棠只从他杯中分到一小口尝了个味儿，之后喝的都是另一种清甜可口却无酒意的果子酿。 看她浑身散发着放下戒备后懒洋洋的松弛感，萧北辰和云玄影心下皆是感慨，小师弟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了。 就连一真道人和红袍、绿袍们也开心地喝起了石榴酒，为这场长久拉锯战的胜利而谈笑风生。 云玄墨突然起身，给两个师兄亲自倒了酒，敬了他们一杯，感激他们对自己的付出。 之后又去给一真他们敬了一杯，感谢他们这两年多来的尽心守护，为救他而做出的许多努力。 又去萧澈他们那一桌还有禁卫们那边，吓得萧澈他们纷纷赶紧站起了身，与九师叔碰了一杯。 可怜此时刚吃完饭正在御书房一个人懒洋洋翻着奏折的人……若是知道这边好吃好喝还有九师叔挨桌敬酒，怕要哭死了。 等云玄墨再回来自己这桌，目光看向云棠，轻声道：“棠棠，辛苦了。” “不辛苦。”云棠鼻子一酸差点落泪，但她忍住了。 她举起自己的果子酿与九师兄的酒杯轻轻一碰，连忙喝了一口，将所有的情绪和着果子酿一起喝进肚子里。 干杯之后，俩人再次相视一眼，眼中皆有笑意绽放。 这时，萧北辰“咳”了一下，见相视的俩人看向了自己，这才笑着开口。 “小棠儿，如今你九师兄已经好了，你也回去住两天吧，你大舅来清风殿见过你，你姨母可没有，前阵子你姨父承爵宴请，也给你送了请柬的。” 萧北辰的意思，救老九的任务完成，云棠也应回侯府去联络一下亲戚关系了。 之后他们还要去西境，恐怕过年都不能在京城，更不可能陪家人。 云棠和云玄墨以往都是在清风观过年，如今师父和师兄们都在西境，让他们去西境还能与师父和师兄样一起过年。 也让师父他们见到老九，安心。 这也是刚才萧北辰和云玄影在外面说悄悄话时商量的事情。 当初云玄玉和云玄渊离开时是说好的，需要人手他们再回来两趟，还能将实力弱些的老八和十二送回来，但…… 离开之前，云玄渊拿走了云棠的腾蛇，多带走十四人，那么……他们就没有回来的必要了。 这两天里，萧北辰与西境的消息并没有断，目前传回来的信息就是，西境还是常规战斗，但西境边界却是诡物横行。 因此，云玄玉带着青龙卫们立刻投入驱邪除煞的战斗中，云玄渊去西境军营中与大师兄他们会合。 师父和二师兄带着人由北往西一路也到了西境立刻也忙着除妖斩诡。 所以，西境是需要云棠和云玄墨的。 云棠想了想，这才开口：“那我今晚回去住一晚，明天回来。” 亲戚什么的，见一面、吃个饭也就可以了。 萧北辰便道：“那我现在就让人传信给他们，明天祭灶不便宴客，你回去必然就是今晚家宴了。” 云棠点头，想到之前在侯府两次没吃成的家宴，不由勾了勾唇有些想笑。 但侯府那些家人想要与她亲近，父亲想要让她与家人亲近的心情，她是知道的。 只不过，那些亲情本就是于她并不重要的东西，维系着也无所谓。 至于那些不在意她的，她同样不在意。 云棠看向云玄墨正要说点什么，就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这才想到九师兄刚醒来几天，所有人都在忙着法事恐怕还没人告诉他自己的事情。 但她要从哪里开始说起？ 找到家人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找的，有没有家人对她重要吗？她有师父惯着、有师兄们宠着，还有师侄们护着……她不缺家人啊。 见云棠也在发呆并没有解释，还是萧北辰开了口。 “老九还不知道，小棠儿是永安侯江明安的女儿，当年康宁郡主回京路上，将小棠儿扔了，让你和师父捡了。” 一句话说清了云棠的身世和遇到他们的原因。 说起当年，云玄墨回过神来，目光却随即又落在云棠身上，轻声道：“能将你丢弃的家人，不必在意，你还有我们。” 一句话安慰到了灵魂，云棠眼睫轻颤、目光盈动，点头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云玄墨看着她，知道她心里委屈，伸出手掌在她小脑袋上轻揉了一下，微笑着说出一句话。 第253章 不知道这京城里哪个小子走运能娶到她呢 “你且回去，别让他们欺负你。” 轻轻一句话，让云棠再也藏不住眼泪，前世她没有等到九师兄醒过来，没有得到九师兄的叮嘱…… 看她眼泪汪汪，云玄墨给她夹菜，轻声哄着：“我们明晚就出发去西境，很久没见到师父和其他师兄师弟们了。” 说起这个，他也想哭。 很多细节，师兄们不说，他自己也想得到，能在那样的绝境下将他救回来，保他两年不死，师父和师兄们肯定付出了很多。 感觉到他的情绪，云棠也伸出秀气的手掌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眼中含泪的微笑点头：“好，我用青龙木傀，很快的。” 云玄墨回以微笑，点头。 萧北辰一听青龙木傀，立刻来了兴致：“小棠儿，要不三师兄也跟你们去一趟？” 云棠却摇头，见萧北辰垮了表情有些沮丧，连忙解释：“三师兄，越是这种情况，你身为帝王越应该镇守京城。” “京城安，帝王气运庇护四方，则天下安。” 说完，云棠看向另几桌全在望着她这边的师侄们…… “这次就让禁卫师侄们跟着去长长见识，对他们修行没有坏处。”说到这个，云棠也想起来之前禁卫们想要一块护身玉的事。 她连忙笑道：“我已经好了，今天就开始给你们雕护身玉。” 说到护身玉，云玄影忙道：“小棠儿，你那些玉石除了做法器的材料已分割了不少出来，剩下碎玉我都给你切出来了。” 云玄影说着，拿出一只乾坤袋递给云棠，笑道：“这样你雕起来快一点。” 做护身玉的过程，重点在雕形，这个过程便是输入功德、道韵、符文的过程，还有的会在法事中放在三清案前供奉一些时日。 和寺庙中开光差不多。 但若高人有足够的功德和道韵，不供奉也能达到开光的效果，甚至更强。 而云棠就是这样的高人。 云棠连忙将乾坤袋接过来，又听云玄影继续说道：“小棠儿，等你回来去天机阁住几天，教师兄炼器。” 云玄影和云玄坤是清风观最擅长炼器的，云玄坤出身南境神刀门，是个炼器世家，用云玄坤自己的话说就是个打铁的。 如今，神刀门负责朝廷部分兵器输送，没人知道门主与皇帝的渊源，只当是个兵器皇商。 而天机阁则主要炼制法器，并不管兵器。 云棠有神游的一世专注炼器，自然实力更在两个师兄之上，她拿出来那么多法器资源，让云玄影期待许久了，想学。 当然，云棠在给六师兄的储物戒里就有不少炼器功法和资源，早就在学着了，更想得到心得探讨。 云棠笑着答应了。 饭后，萧北辰让王公公跑了一趟永安侯府，传达云棠傍晚回府的旨意。 永安侯没想到是王公公来传的旨意，没想到他的女儿回家还有御前大太监来传旨意，一时心情复杂不知说什么好。 不过，云棠能回家来了，他自然是很高兴的，当下就安排晚上的家宴了，又让人去给回了南大营的江彦庭传信。 一家人许久没真正聚过了，上回在清风殿，也只有他们父子三人来过，家里其他人其实许久没见过云棠了。 就连老夫人都主动问过两回呢。 不过，康宁郡主似乎真的病了，染了风寒，请了御医诊过，吃了几天药也不见好，每天都在烦躁地摔东西。 只不过，如今没人会主动去锦风堂见这位强势惯了的郡主了，就连儿子们都不去。 当然，这些琐事云棠并不清楚，她也不会管侯府怎么过日子。 只不过她已认亲回侯府，于情于理忙完是要回去走动一下的。 吃完中饭，她便在三清殿雕护身玉，陪着正在修炼的云玄墨。 云玄墨说出了明天傍晚出发的话，就想在出发前尽可能多恢复一些实力，修炼之后自己去泡药浴，没让云棠跟着。 那十几个禁卫们知道要坐青龙木傀去西境，也是摩拳擦掌很是兴奋，早早去做出发准备了。 一真道人领着红袍和绿袍们带着云棠又给他们的一些修炼资源，也高高兴兴回云上观去了。 罗天大醮的许多细节，得由他们去负责，城外的扩建事宜，云玄渊不在京城，也得一真观主自己去操心了。 城内，则是云玄影负责天机阁和绣玉楼两边的事务。 只有萧北辰依然在清风殿除了修炼就是画符。 老九和小棠儿要去西境，自然要为他们多准备一些天符，云玄影离开之前也将自己攒的一些五雷符全拿出来了。 各种符纸可是加强战力和防御的手段，他们此去是要驱诡除妖的，能用的底牌越多就越有胜算，也能赢得轻松一点。 赶在傍晚之前，云棠准备回家了，萧北辰安排人去御膳房准备了几提盒的糕点，让她带回去，又安排了长公主的两马座驾。 萧北辰笑眯眯道：“你的长公主府明年就能搬去住了，到时再回侯府就当走亲戚。” 走亲戚和回家，当然是两种意义。 云棠明白三师兄这么安排的用意，她没有拒绝而是乖巧地接受了。 云玄墨看着小不点儿上了马车，马车在禁卫护送下远去，他脸上有一丝惆怅。 萧北辰袖着手站在一旁，瞥见老九这脸色，忽然笑着感慨了一句。 “没想到小棠儿竟是永安侯嫡女，过了年就满十四了呢，转眼就及笄了，也不知道这京城里哪个小子走运能娶到她呢。” 云玄墨刚要转身的动作顿时一僵，随后不满地看向萧北辰，懊恼道：“三师兄，当年师父可说了……自家媳妇自己养。” 所以，当师父将襁褓中的小不点儿丢他怀里时，那就是他媳妇了。 见他急了，萧北辰嘴角勾了勾，开口却叹道： “可小棠儿如今多了个俗世贵女的身份呀，她已经认祖归宗了，她的亲事……谁知道永安侯会选哪家子弟？” 云玄墨一听，清瘦还没彻底恢复而显苍白的脸色，瞬间就快黑沉如墨了。 他垂眸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做出了选择。 第254章 他们家曾用天子仪仗出行的大小姐 永安侯府，胡管家在大门前来回走动，不时朝外张望着，又不时抬头朝天上望了望。 没人知道大小姐是从天上回来，还是从地上回来。 可中午得到大小姐回府的消息，眼看到傍晚了还不见人影儿，侯爷着急，他们当下人的其实也着急。 转眼都一个月了，自从大小姐去了云上观，要主持云上观的祈福法事后，他们想要见大小姐一面简直太难了。 应该说完全没机会。 也就在这一个月里，大小姐被册封护国长公主，还有个天师身份曝光出来，他们不管是想道贺还是好奇询问，完全没机会。 云上观的祈福法事早就结束了，但听说大小姐还要闭关，他们也只能继续等着，今天终于…… 御前的王公公来传旨说大小姐今天回来，可把他们高兴坏了。 这些日子，凡是去过云上观的下人们都奉道更加虔诚了，不干活的时候也都在读道经，会写字的都开始找时间一点一点抄写道经了。 他们觉得，他们已经是个合格的信众了，与大小姐是否会奖励他们平安符无关。 他们想要追随大小姐修行的脚步，就先要成为一名合格的信众。 而他们的天师大小姐，怎么还不回来呀？ 远处传来马蹄声，刚转向另一边的胡管家猛地转过身来，往外走了几步将眼睛睁得大大的。 就看见一队禁卫护着一辆豪华气派且权贵的大马车过来了。 在京城内乘坐两匹马的大马车？ 就是康宁郡主都不会这么高调，天子脚下，不敢，怕被人弹劾行事跋扈、铺张。 那么…… 胡管家正胡思乱想一瞬间转过了无数念头时，一行车马已到了门前停下。 胡管家猛地回过神来，面露喜色迎上前去。 能在京城里有这般排面的，当然肯定是他们家曾用天子仪仗出行的大小姐呀！ 果然，就见云棠穿着一身道袍姿态悠闲地迈下马车，对禁卫道：“你们先回去，明天再来接我。” 禁卫领命，很快一行车马就离开了。 云棠转身就看见胡管家一脸激动地看着自己，不由微笑道：“胡管家这是？” “属下在此恭迎大小姐回府！”已经久候多时了。 “辛苦你了。”云棠一听便明白，过去多次都有这样的情况了，她笑着道了声辛苦，便往大门走去，再也不是初回侯府时情景了。 胡管家连忙跟在后面，早有门上小厮跑去禀报永安侯了，另几名小厮站在一侧一脸崇拜地给云棠行礼问安。 云棠随意摆了摆手，抬脚走进侯府门内，一路朝东北角方向走去。 胡管家跟上来，连忙禀道：“大小姐，今儿王公公来传信时，侯爷正好在府里，得知你要回来了可高兴呢。” “这时候，侯爷与二老爷、三老爷都在书房那边等你呢。” 听胡管家这么一说，云棠便脚步一转，往前院书房走去，既然父亲与二叔、三叔都在等她，总要先过去打个招呼。 胡管家一路跟着，便将府里最近的情况大略说了一遍，倒也没啰嗦细节。 但他们如今每天做得最多的都是学道、奉道，还分批去过云上观，胡管家觉得这些进度，有必要向大小姐禀报一下。 见他们学道积极性这么高，云棠很满意。 有了前段时间的祈福法事，那几千信众里算有一半以上是新增加的，年后办罗天大醮时，这些信众会产出新的功德，又能从大醮获得功德回馈。 这是互相成就的好事，对百姓、信众们都是好事。 一开始她在侯府的做法是引导，如今既已进入正轨，也不需要她多过问什么了。 但夸奖和肯定的话还是要说的。 得到大小姐的认可和称赞，就是见多识广又有眼力功儿的侯府管家，此时也是满面笑容很是开心。 他们大小姐可是道门名观出来的天师呐！ 得到堂堂天师的称赞，对每一个奉道者无疑就是一个功德。 云棠去到书院，就见江彦庭正牵着小铭儿在院子里溜弯儿，看见她回来了，小铭儿立刻开心地喊了一声：“姑~” 小家伙不管隔了多久没见，还是一如既往地亲热且熟悉地喊着那一声“姑~” “大哥。”云棠笑着朝江彦庭抱拳一揖，随后便将摇摇晃晃自己跑过来的孩子弯腰抱了起来。 “棠儿，你的眼睛……已经好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九师兄……也好了吧？” 江彦庭眼中也闪过一抹激动，朝妹妹走过去，却接连问出关切的话语。 那天是第一次去清风殿，去得晚了并不知道云棠在做的事情代表着什么，却亲眼见过妹妹在清风殿是什么样子，皇上有多宠着她。 后来很多天后，才听二舅说起那天他们没听到的真相。 云上观的祈福法事、棠儿那些日子在做的事，都是为了给她九师兄驱煞，比平国公世子所中还要严重的煞气。 法事使然，棠儿她身上也有煞气，眼睛不能视人反而会伤人，这才用绣了符文、盖了玉玺的龙袍衣料遮眼、出行才有天子仪仗随行。 都是为了保护棠儿。 而这也是棠儿不回家、不见他们的原因。 这些真相当然仅限于他与父亲、二弟知道，他们根本不敢回府多嘴外传，只能默默期盼着、担忧着。 直到今天宫里传来棠儿要回家的消息，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云棠从大哥的反应知道他们的担忧，笑道：“嗯，已经完成了任务，九师兄也好了。” 云棠虽然没有说她无事，但从她毫不迟疑抱起了小铭儿，就知道她身上已无煞气了。 兄妹说着话就走进了书房。 窗前暖榻上，江明礼和江明威正在喝茶，永安侯正在书案前写字静心。 听见她的说话声，三人竟都迎到门口来了，云棠将小铭儿放下地，对父亲与二叔、三叔行了道礼。 “云棠见过父亲、二叔、三叔。” 永安侯三人见到她真实地站在面前，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不禁想起以前。 初见云棠一身道袍，父叔只会觉得心情复杂，虽不像某些妇人那样觉得她寒酸，但也觉得这孩子流落在外定是吃了不少苦。 可如今再见？ 第255章 并非你们京城真正的闺阁弱女 虽还如初见时没有两样，一身朴素道袍、简单道髻，整个装扮毫无贵女模样，但却成为他们眼中的骄傲。 他们江家出了个天师！ 没有华丽衣裙和昂贵首饰怎么了？这是御前最受宠的护国长公主，是道门年纪轻轻的天师！ 是他们江家孩子！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永安侯笑得一脸骄傲又松懈。 他们去了那么多次云上观，却根本没机会见上云棠，就算知道云棠回京城了，却也只去宫中见过一次，也就是一顿饭的时间。 明明是自家的孩子，却根本见不上一面，心里虽骄傲，但也很不是滋味。 如今孩子回来了，总算是安心了。 “去那边坐吧，有些事情要与你说说。”永安侯笑着说道。 云棠便牵着靠在她身边的小铭儿，一起去了暖榻旁边的太师椅那里坐了，将孩子抱起来放在腿上坐着。 随手拿了一个桔子给他，从袖子里摸出来的，突然放到小家伙面前，小家伙眼睛顿时一亮，笑颜逐开地双手捧过。 云棠没有给他将桔子剥开，小家伙也没急着吃，而是当一个小球捧在手里自己玩耍着。 还是那么乖巧。 姑侄两个略微互动了会儿，其他人看着云棠又随便从袖中摸出一个桔子，也只目光闪了闪，不再像初见时那么惊讶。 他们家姑娘都天师了，道门的袖里乾坤用得熟练点，有什么不对？！ 等云棠抬头看向永安侯时，永安侯这才缓缓开口，说出在这里等云棠的原因。 “棠儿被册封护国长公主后，我们也听了棠儿的叮嘱一切照常，甚至更低调了些，但……” “还是有很多人家送来贺礼，这个京城里人家的人情往来，也不好做得太强势，就收下了，也备了回礼以表明侯府不受人情的态度。” “只是法事那些天还好，毕竟大家关注全在云上观，法事一结束，递帖子想拜见你的人很多。” “当初认亲宴来过的那些人家几乎都递了帖子，还有下帖子邀请你过府赴宴的，还有一些世家也下了帖子，为父全让你二婶给婉拒了。” “只是平日里走动就比较勤的一些人家，却多次直接登门相邀，为父盛情难却只好说你并未归家，不便相见。” “但这样的次数多了，也着实不太好拒绝了，不然显得我们侯府因你被封了长公主而门第高了、瞧不起人了，难免会受人诟病。” “眼下年关正是各府人情走动、送年礼最热闹的时候，还有寿宴的、小儿满月宴的、闺阁贵女邀赏梅宴的、甚至还有京城才女结诗社也给你下了帖子。” “这些，你二婶可处理不了，又不好往清风殿递消息恐扰了你的正事，好在你总算回来了，总要与你说说这些。” 虽说是道门天师，但云棠已回归侯府，以侯府嫡长女的身份也不能全部推却这些世家门第的往来，一些人情世故总不好太过回避。 身为贵女便有贵女的行事规矩，且不仅仅代表自己一人，贵女尤其是嫡长女的背后，还有家族声望、家中未婚嫁的兄弟、姐妹的名声。 一个家族就不是一个人，但一个人却要为一个家族而谨言慎行、要有一些不得不为之的态度。 但这嫡长女又是个道门天师，哪怕只是一个之前他们认为的小道士，他们就不敢擅自为她作主的，何况是如今的身份和实力？ 永安侯只能温声细语地将这件事以告知、商量的语气说出来，希望这个嫡女能够明白。 云棠听后并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神色淡然地看着永安侯。 见她并未立刻答复，永安侯也没纠缠这个应酬的问题，而是立刻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对了，腊月二十八是宫中年宴，以咱们家的门第是要进宫赴宴的，往年都是我们长房过去，今年……” 永安侯说到这里声音一顿，不想将康宁郡主的那些事情拿来膈应孩子。 毕竟这孩子一直都很忙碌、很辛苦，好不容易完成了道门的责任回家来了，家里那些糟心事儿还是别说了。 于是，永安侯继续开口： “如今府里是你二婶当家，底下你四个妹妹还没参加过宫中年宴，今年，你带你二婶和四个妹妹进宫见识见识年宴世面可好？” 这个问题，云棠不得不答了，她连忙开口道：“明天我要连夜去西境，宫中年宴恐怕是赶不回来的。” “什么！”永安侯大惊，其他人也纷纷诧异地看向云棠。 江彦庭忙问：“怎么突然要赶去西境？我听说近日西境在打仗呢，你们道门……” 打仗用不上道门吧？ 云棠却神色平静地解释道： “是西陵和南越结盟，要在我大夏西境开辟战场，且图谋不止寻常战事，我师父和二师兄他们已在北境完成了雪灾救援任务，去了西境。” “我五师兄和七师兄也已带着青龙卫赶去，我其他几个师兄也早就在西境军中。” “西境军有西境军的职责，我道门也有我道门必须维护的天道，这一去若快或许能赶回来过年，不然就是年后了。” 见父兄一脸担忧，云棠笑了笑，继续道：“放心，二月开办罗天大醮，我们必然归来。” “也不必担心我什么，我打小就跟随师父和师兄四处修行，并非你们京城真正的闺阁弱女。” “宫中年宴一事也不必多虑，父亲安排二婶代表侯府赴宴是明智之举。” “否则，以我三师兄对康宁郡主的不满，她是连宫门都进不了的，真去了也不过是丢侯府脸面。” 云棠说到康宁郡主，就仿佛在说一个陌生人，语气和神情波澜不惊。 永安侯却脸色变了变，他只想到康宁郡主还在禁足不想这时候放出门让康宁郡主觉得他在示弱，也不想惹云棠不快，没想到…… 真是歪打正着，不然侯府丢了脸面，皇上不悦怕还要迁怒。 这事情就不提也罢，永安侯继续往下说：“平国公世子秦明宇，你三十万两治好的那位……” 第256章 你不想要这门亲事? 云棠疑惑地看向永安侯：“他的病灶已除，后面的调理自有御医和天机阁安排的人负责，与我无关了呀。” 见她这反应，永安侯叹了口气，只得细说原由。 “我与平国公也算少年兄弟，就像你五哥他们在外面一起读书、一起玩耍、一起练武切磋那样的朋友。” “那些年我也不知道雪儿不是我女儿，不知我女儿流落在外，我与平国公为雪儿和秦世子定下了亲事。” “后来秦世子从西境战场重伤回京，之后情况极不乐观，你母亲……就有些担心他治不好了，后来太子也到了定亲年纪，你母亲她……” 永安侯说到这里有些迟疑，但这不相关的两件事，对康宁郡主来说就是一件事，还有最近康宜郡主回京后…… 想到之前闹的那些笑话和矛盾，永安侯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你母亲想要送雪儿进东宫，以郡主嫡女的身份倒也有机会参加太子选妃，但雪儿并非亲女，你的存在又被曝了出来。” “你母亲就想让你嫁秦世子，让雪儿进东宫，然而你们母女关系从开始就差到比陌生人都不如，你也不是寻常贵女，甚至都不住在家里。” “传出你开价三十万两治好秦世子的消息时，你母亲与平国公夫人也达成了口头承诺要换亲，让你替嫁。” “平国公夫人因此觉得你是他们平国公府的人了，收那三十万两太贵，因此闹出了不少难看的事情，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让两家都被人笑话。” “我得知你母亲私下做出的这种交易也很生气，平国公夫人又擅自放出了真假千金一事逼迫侯府将你替嫁的消息。” “无奈之下，我为你和侯府清誉只能当机立断，不管亲事定的谁，都与平国公府断了亲事，如今两家算是交恶了。” “但你确实治好了秦世子，秦世子也几次去到云上观想要在法事上见到你，向你道谢。” “我听说他在云上观见不到你，得知你回清风殿了，还去递牌子想进宫见你呢，都被拦在宫门外，这事儿可是你的决定？” 云棠表情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知情。” “那就是皇上的意思了。”永安侯顿时明白了，心中再一次感叹神伤，皇上比他更像棠儿父亲。 他想为棠儿尽一点父亲的责任，都没机会。 以为侯府嫡长女的身份和嫡长女的出行马车、护卫，可以维护这孩子回京后的身份和地位。 皇上却封了她为护国长公主，亲父便骑千里马也赶不上。 侯府嫡女的月例是五两，本也是侯府一惯的规矩，他以为不克扣一个子儿给她应得的，是身为父亲为她做的庇护。 然而，这孩子转身就在绣玉楼花了十万两银子，给家里人买了许多贵重的见面礼，让他们想给她回礼都拿不出对应的价值。 原本大家还没意识到要给什么见面礼，毕竟府里长大的孩子也没收过谁的见面礼。 但是这孩子却有这份心意，尤其是他们当长辈的，收礼收得很惭愧，匆忙送些投其所好的东西。 从他回京做一个兵部官职时，他们将门侯府就慢慢不复当年，行事也低调，孩子们的月例都不会太多，也不养一掷千金的纨绔。 却没想到，这个被当作乡野小道观里回来的孩子，出手就是十万两，听说钱袋子里还有不少，且在京城还有那么多有钱、有权甚至有帝位的大靠山。 身为亲父，除了庆幸当初没有像那蠢妇一样苛待孩子，但也有些不知如何与这样的亲女相处。 好在这个女儿其实很懂事，就是与侯府的感情依然淡薄，回京也只回宫去那座清风殿，而不是回侯府。 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但与这个女儿有关的事情，还是要一一说来，看她自己如何决断，侯府可不敢为她作主。 “秦世子不只是想进宫见你，还给侯府送来不少厚礼，说有赔罪礼，也有谢礼，又递拜帖说你若回府，想见你一面。” “棠儿，秦世子若非当初重伤成了药罐子废人，他在京城其实很抢手的，原本你母亲不闹这一出，我是希望他与雪儿的亲事继续下去，除非秦家主动退亲。” “但如今闹成这样，雪儿不懂事又被养得无知跋扈，也配不上那样的少年将军，若你愿意，为父便给平国公去信再续婚约。” 这一续，不是替嫁，更没有换亲，而是重新为他的嫡女选一个在京城中还不错的男儿。 将来，秦世子袭爵，棠儿也就是国公夫人，这亲事并不是低嫁。 云棠听得目瞪口呆，眼中甚至有一抹掩饰不住的嫌弃。 面对父亲殷切的期待目光，她无奈道：“父亲，我不是早就说了吗，我的亲事自有师门作主，你不要操心了。” “你不想要这门亲事？”永安侯还是再确定一遍。 当初云棠说过的话，他当然不会忘记，只是如今见秦明宇态度谦和，并不计较当初侯府强势退亲一事还闹得本是世交的两府不愉快。 永安侯也生了惋惜之意，说起秦明宇就忍不住想问问云棠的意思。 也想让云棠明白，只要她愿意，父亲便会为她争取她想要的。 然而，云棠显然并不领情，那眼神已说明一切，永安侯只得死了心。 说完秦明宇，自然也要说到太子萧澈身上。 “棠儿，皇上是你师兄，太子是你师侄，那你可知晓太子册妃一事？” 云棠还是茫然脸：“太子何时要册妃了？没听说过。” 在座除了小铭儿，几人皆是神情一滞，这可是最接近内幕的真相吧。 京城那些觉得自己有机会的权贵人家都快争破头了吧？ 永安侯继续道： “太子已经十八了，当年皇上回京也是十八，立镇国公嫡女为太子妃，又册了两侧妃，二十登基，太子妃为后，后宫妃位也各有着落。” “如今太子也到了册妃的年纪，就算皇上皇后还未提及，这京城有适龄贵女的怕是都有心思了，你母亲就有那野心，你姨母也有……” 云棠听得惊呆了，不可思议道：“她们都是出身诚王府啊，她们是在想屁吃！” 第257章 东宫由谁进，太子自己说了算 没想到云棠竟然会说出这么粗鄙的话，所有人都惊呆了…… 云棠却不在乎，只是觉得有人不知所谓。 康宁郡主和康宜郡主作为亲王嫡女，正统的皇室宗亲竟然会对太子册妃的人选动了心思，眼皮子真不是一般地浅。 见永安侯他们表情呆滞都忘了说话，云棠继续道：“朝堂的事，想必父亲和二叔三叔比云棠更懂，但云棠更懂三师兄和小澈儿。” 永安侯猛地回过神来。 啊，皇上是她三师兄，太子是她师侄。 只是，大夏储君被这孩子称之“小澈儿”还真是……让他不知如何对答。 永安侯神情有些尴尬，试探地问：“那棠儿你……是认为雪儿和你姨母家的杏雨表姐，是没有机会进东宫了？” 云棠嗤笑一声，垂眸看向捧着桔子伸向自己的孩子，一边接过桔子在手中随意地抛着玩儿逗孩子，一边开口。 “我三师兄执掌江山二十年，早就不是当年他回京时的局势了。” “东宫由谁进，太子自己说了算，我三师兄不会强加自己的想法给他，太子也无需为了将来的帝位而委屈自己。” 权衡利弊？平衡权力格局？那不就是在委屈自己吗。 但如今的朝堂，帝王强势无需看哪个臣子脸色，太子自然无需委屈自己，选自己不喜欢的人进东宫。 “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地说，永安侯府不会有人进东宫，就让有此野心的人赶紧别做白日梦了。” “再者，堂堂诚王府竟想送外孙女进东宫，咋这么不要体面呢？” “若不是正妃将来也做不了皇后，诚王府还不是没脸？若仗着诚王之势逼迫皇上和太子做选择，又是谁给诚王府的脸？” “这君臣交锋的后果，他们都不想一想的吗？其他皇室宗亲如何想？世家权贵如何看？不论结果如何，都是拿诚王府的脸去擦地啊。” 云棠一脸嫌弃地将这件事的后果直接说出来了，永安侯深以为然，也明白就连云棠一个小道士都能看清楚的事情，皇上会不明白？ 确实，不论是何结果，都是诚王没脸。 这还只是从身份上看，若从权利隐患上看，皇上也不会允许拥有这么强大靠山的贵女进东宫，将来做皇后。 一个不好就会架空将来的皇帝，诚王府恐怕就不是功高盖主这么简单了。 越是深受皇恩、荣耀一生的诚王一派，就越是要在这事情上低调并始终忠君，维护君之所思、行君之所想，而非打着那些野心小算盘。 永安侯想到郑元方曾经与他和诚阳郡王、诚和郡王一起喝酒时说过的话，虽然不如云棠这般犀利直言，但意思却大差不差。 说明康宜郡主有野心，郑元方却是明白人。 永安侯回过神来，忙将郑元方的意思以及诚阳郡王、诚和郡王曾说过的话，大略说了一遍，不想让云棠误会这是诚王府的野心。 他道：“这件事就是你母亲和你姨母这两个后宅妇人的野心，你姨父和两个舅舅可没那想法，反而很清醒就如你刚说的那样。” “你外祖父自然也没有，但应该被你姨母所求还是替你姨母去问过皇上的意思了，皇上应该是拒绝了，此事便没再提。” “只是你姨母不愿意放弃，最近小动作比较多，想来皇上并未告知你这些事情。” “你姨母与你母亲都有那心思，为此事私下吵过几次，关系也闹僵了，你姨父的意思是别理她们，蠢妇。” 永安侯说起这些事却丝毫不将云棠当晚辈，没什么回避的话，也表明他自己的态度。 “你姨父已明确和你姨母说过，他们陈国公府撑门庭的是他的嫡长子，不需要女儿进宫谋荣华，我们侯府的态度，也一样。” “这一点你放心，为父不会拖后腿给你丢脸的。” 江明礼和江明威也连忙附和，表示他们家的儿女不需要为联姻而决断亲事，一定要双方儿女自己满意，要更看重品行。 说这话时，他们还朝大哥永安侯瞟了几眼，就差没说，当年大哥高娶来的郡主可真是…… 还不如他们的夫人明白事理呢。 只是这话也不敢说出来，让大哥闹心。 云棠见他们立场明白，也露出笑容，道：“是该如此。” 话说到此，永安侯要与云棠商量并明确答案的事情，就说得差不多了，之后就是询问她去诚王府和陈国公府的事情。 “那天在宫里总算是你大舅和表兄们见着了你一面，但你姨父他们回来晚了几天没见着你。” “你姨母去中宫时还提出想见你，听说是被皇上拒见了，看来你并不知情。” “但那倒底是你亲姨母，也没像你母亲那样苛待过你，她是长辈又一直念叨着你，总还是要见上一见的。” “还有你舅母和那些表姐妹们，都是嫡亲的亲戚，也有与你年纪相仿的，京城里那些递帖子的可以不应酬，这些嫡亲还是不好太过疏离了。” 说到亲戚间的走动，永安侯又开始苦口婆心表明个中利害关系，但说话态度没以前那么持教导的意味。 毕竟以前是希望孩子不要只做一个道士，而是身在京城里，也要有身为贵女的觉悟，但如今…… 贵女怎么了？这孩子可是个天师！ 他可以教导小道士女儿人情世故，却无力也无胆去指教一个天师行事。 但这毕竟是他的亲女，身为父亲该教导的、该表达的态度、该传递的信息，还是都要说一说的。 剩下的，看孩子自己选择吧。 毕竟是一个回京至今都没去登门拜见过长辈亲戚的、行事极有自己章程和态度的孩子。 好在如今不会开口即“贫道”了，已是一大进步了！ 云棠对这些亲戚间走动的事并不纠结，她坦然道：“等我从西境回来，有时间再见吧。” “不然，就只有今晚和明天上午有空了，但明天祭灶，想必也没人有空招待吧。” 反正，她就是回来一趟露个面，回头又得忙自己的去。 不过，她知道已承国公爵的姨父是往清风殿送了见面礼的，也是玉石。 看来都知道她喜欢玉石而投她所好了，这份心意是该领下而有所回馈。 第258章 并不愿意去松鹤堂见祖母 而她提到明天祭灶，永安侯也很无奈，因为明天他也要参加朝廷祭灶仪式。 “今晚请他们过府太匆忙了，原本以为你这趟回来要多待几天的，才想着过了明天设宴请你外祖家和舅舅们家还有姨母父都过来一聚。” “没想到你明天要去西境，若匆忙去拜会几家时间也太仓促了，确实诸有不便，只能……你过年会赶回来吧？” 永安侯沉吟着，没有别的应对办法了，只能期盼孩子能赶回家过年。 “这可是你回家的第一个团圆年。”意义很重大。 云棠却不置可否地道：“这要看西境那边战事，既然我们清风观主力都过去了，自然不能任由两军鏖战太久，伤我西境军元气。” 云棠说得直白而诚恳，但也没说出准确时间，永安侯也知再问下去也没意义。 孩子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他做父亲的总不能逼着孩子一定给个确切时间。 “有我们侯府出力的事情吗？知道你道术高强，但战事需要的是兵力，讲究的是兵法。” 而他们江家本就是武将门第。 云棠摇头，道：“战事可控，就算需要增调兵马，也会优先派出刚从西南军中回京的大舅和姨父。” 永安侯恍然，确是如此。 他当年是从北境回来的，这么多年一直在兵部任职，官儿做得大了，却失了领兵上战场的机会，论综合实力，早已不如郑元方。 永安侯叹了口气，有些惆怅。 当年为了将他从北境调回京城，康宁郡主没少出力，安逸是安逸了，仕途也就那样儿了。 “行吧，你此去不是寻常的道门游历，还是交战的西境，务必保重自己，以自己的安危为重，莫要冲动，听你师父和师兄们的话。” “我们在家等你回来过年，万一不能赶回来过年……我们也会虔诚向道，为你祈福。” 永安侯深知此去便是危机重重的险境，却留不住女儿，只能将心中最真最深切的身为父亲的期望说出来。 云棠点头应了，微笑看着极力想要表达为父的关怀的永安侯。 “父亲放心，西境是我大夏主场，西南是我封地，我青龙卫精英战力都在，我也非寻常闺阁柔弱贵女，这种事无需过多担忧，等我回京即可。” 永安侯点头，江明礼和江明威在一旁看着大侄女，也是一脸骄傲。 没想到几代下来，他们将门江家竟出了一个豪气威武的女儿，若不是入了道门，不知道会不会成为女将军？ 永安侯再次开口，却是说道：“为父要说的就是这些了，你先回院子去吧，过会儿就到暖香阁，一家人难得一聚，总要聚聚。” 永安侯说完突然想到什么，表情有些微妙地看着云棠。 “回去之前，你还是先去趟松鹤堂，给你祖母请个安，其实这些日子她也惦记你，都问过几回了。” “你祖母只是不知如何与道门的你这孙女相处，这些日子也慢慢适应了，你去给她请安，她会高兴的。” 然而，云棠却不动容，只摇了摇头，声音清浅道：“外头天色已黑，我就不回院子耽搁时间了，直接去暖香阁吧。” “说不定妹妹们得知我回来早已在那儿等着我了，至于祖母……万一祖母也过去暖香阁了呢，我岂不白跑一趟松鹤堂？” “再者，万一祖母见到我去请安又要拿乔端架子，我是气她呢还是顺着她欺负贫道呢？” “干脆都在暖香阁见吧，万一祖母又找茬，父亲和二叔三叔也能帮着打打圆场、拉拉架，不是更稳当？” 云棠说的，正是上个月的那次家宴，老夫人到是到了，却故意找茬让云棠伺候。 这么明显的立规矩搓磨人的后宅手段，真是让他们汗颜不已，然而云棠却灵魂几问佛家规矩，论是把老夫人给问得哑口无言。 后来家宴老夫人就不肯出来与儿孙们一起了。 但认亲宴当天，老夫人却是尽心招待了女眷来客的，相比康宁郡主这个任性跋扈、目空一切的当家主母，格局要大多了。 永安侯早对康宁郡主不抱任何希望了，但对自己的母亲，还是希望祖孙关系能够修复的。 只是想到认亲宴当晚，老夫人因为红珊瑚树的事…… 自己这些日子也在京城各处店铺寻找过，也托人打听过，都只有一些珊瑚打磨的首饰，以及小巧的桌面摆件。 种在花盆里的珊瑚树根本寻不着。 永安侯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提及这件事情，看云棠这反应和态度，就知道她并不愿意去松鹤堂见祖母。 别又吵起来了，家宴还要不要吃了？ “那就去暖香阁吧，若你妹妹们没到，就让人去喊她们。”永安侯说道。 现在他的心态已经躺平了，不作任何想要改变这女儿的念头。 云棠点头，抱着小铭儿起身，笑道：“那我就先过去了，小铭儿，我们走过去喽。” 云棠将小铭儿放在地上，给父亲和二叔三叔略一行礼，便牵着小家伙的小手往外走。 小铭儿今天没有穿小道袍，却也可可爱爱开心又活泼地一手抱着橙皮桔子、一手牵着姑姑，小脸上笑容灿烂。 “姑~走走~” 一直没有说话坐在一旁的江彦庭这时也连忙跟上，出了书房院子，这才低声开口道：“棠儿不去松鹤堂是对的。” 云棠看他，有些诧异，难道老夫人有什么幺蛾子？ 江彦庭看了四周一眼，低声解释：“这些日子，祖母虽未去过云上观，但你被封护国长公主的事早已无人不知。” “那么大的荣耀就是泼天富贵，咱们侯府固然能够照旧甚至更加低调，但别人不会，打你主意的人可多着呢。” 云棠想到父亲说的那些递拜帖的、下邀请帖的甚至亲自来打听她有没有回府的……就理解地点了点头。 江彦庭继续说道：“母亲被禁足后闹腾许久无人搭理，先前装病、后来真病。” “得知姨母想送杏雨进东宫也是着急了，想着法子往外递信儿，都让父亲扣下了，还算没闹出事儿。” “外头的人见不着母亲，得知如今侯府是二婶在当家，就想着法儿结交二婶……” 第259章 别给人缠上侯府就行 “二婶处事精明也还能应对，没有出过乱子。” “外头的人见从二婶这里得不到好处，就找上了祖母，别的倒也罢了，一些江家老亲戚走动起来，直接就在祖母那儿提起你的亲事。” “祖母找父亲打听过你的亲事如何安排，父亲说皇上自有决断，侯府不会插手，后来……祖母就问你何时回府，也不知你如今情况。” 江彦庭没有表达对祖母行为的看法，只是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说了一遍。 哪怕他没有明说，现在京城里有女儿的人家惦记东宫选妃一事，有儿郎的就想知道永安侯嫡女选婿是什么态度。 但云棠却是明白了大哥的意思，笑了笑没有直接说什么，只道：“父亲的答复没错，以后对谁都这样说，别给人缠上侯府就行。” “嗯。”江彦庭也笑了笑，应了一声。 看妹妹神情并无波动，知道妹妹根本不在意这些事情，也不知道他们道门中人如何安排自己的亲事。 但他知道妹妹所在的清风观是肯定能成亲的。 皇上就不说了，卫国公府的、靖北将军府的，不都和平常人一样么，若他们不说，谁会知道他们是道士？ “妹妹后年就及笄了，虽说家里不插手你的亲事，但你自己也要上点心。” 江彦庭想到清风观有成亲了的，也有没成亲的，怕妹妹也不想成亲，于是又叮嘱了一句。 “嗯。”云棠没有多说。 见她并不想说什么，江彦庭也就没有再问。 反正，他要早些给妹妹准备添妆了，银子不够就早些开始攒，拿家里的银子多少有些诚意不够，还是自己攒俸禄吧。 江彦庭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库房，兄妹俩就走到了花园那边，就看见江彦轩牵着周思玥远远走过来。 江彦庭弯腰将孩子抱了起来，笑道：“你和你二哥二嫂说说话，我带铭儿回去一趟，该把尿了，晚些和你大嫂一起过来。” “姑~”小铭儿还有些不舍，趴在爹爹怀里朝云棠伸着一只小手，另一只小手仍抱着那只桔子。 “铭儿乖，吃饭的时候再见吧。”云棠笑着朝孩子挥了挥手，便朝另一头的二哥二嫂走过去。 江彦轩那边也早就看见了她，本来要去暖香阁的，也改了方向朝她走过来。 “妹妹，看到你安然回家，真是太好了！”江彦轩笑容满面，看见妹妹眼睛没有再遮着了，很是高兴。 “妹妹能回家来，想是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江彦轩走近了仔细打量着云棠，关切地问。 有些事情只有他与父兄知道一些真相，回家却是不敢多嘴，哪怕是周思玥也不知道。 但云棠去平国公府的阵仗有多大、又系了一条黄色布带遮着眼睛的事，早在京城传遍了。 只是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只听到一个版本，云棠连日闭关没有休息好，才用布带遮眼避光。 后来少年们在云上观体验道士生活，是在饭堂多次见过云棠的，他们接触到的版本就是，修炼的一种方式。 这种解释显然不可信，但有萧烨帮着阅读理解，说就像佛家有人修闭口禅一样，说不定小师叔也是在修“不视物”呢？ 反正，道门修行事，如今的他们谈不上实力，还没有资格接触到那么高深的境界。 后来多见了几次，见云棠并无异常，也就没人关注了。 而涉及到道门修行，那些少年们竟是十分有觉悟地闭了嘴，根本没往外传，因此，京城这边仍然传着第一个版本。 并不知道云棠一直系着那条黄缎长带的。 但去过清风殿吃饭的人却是知道更多。 因而，江彦轩看见妹妹回来是很高兴，看见妹妹没系布带而且眼睛如常，那是喜上加喜，十分高兴。 云棠笑着点头：“今早结束了任务，休息了一下就回来了。” “回来就好，在家里好好歇着，快过年了呢。”周思玥在旁笑着说道。 说到过年，江彦轩想起来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他迟疑地看向云棠，小声问：“妹妹是刚回府还是已经见过父亲了？” “刚从父亲的书房出来。”云棠说道。 江彦轩恍然，笑道： “那近来的事情，父亲应该都与你说了吧，年前走亲戚怕是还有得忙，你若不愿意应酬，可以回清风殿等过年再回来吃团圆饭。” 江彦轩觉得，妹妹固然该回侯府生活，但若回侯府是数不清的俗事纠缠，还不如找个旁人纠缠不到的清静地儿呢。 以前的妹妹，或许他觉得应该像个贵女一样，多结亲一些京城其他贵女往来，不让人轻瞧了去，将来也说个好夫家。 但如今的妹妹是谁？是太子也要称之小师叔的人物，是天师！ 做为修行之人，那些凡人俗事当然不配妹妹费心费力了，躲清静怎么了？ 最近他们也没少走亲戚，诚王府、诚阳王府、陈国公府，还有一些世家甚至周思玥娘家和娘家亲戚们的宴，都没少去。 一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亲近的、不熟的都围上来殷勤示好，不过三句话就暴露了本心，全在打听他妹妹行踪近况的。 周思玥也被各家妇人围着说笑要给大妹妹说一门好亲事的，可把周思玥吓到了。 这两天周思玥就称染了风寒不出门了，江彦轩也以年关近要帮着安置过年事宜也不出门了。 如今见到云棠，俩人难免好一顿吐槽诉苦。 云棠听得诧异不已，原来在她每天忙着驱煞法事和闭关的日子里，二哥二嫂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 之前听大哥说起许多人找二婶和祖母一事，她还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如今侯府是二婶当家主事，老夫人辈份摆在那儿，有老亲戚走动也寻常。 却没想到…… 江彦轩苦笑，解释道：“父亲和二叔三叔都有衙门公务，大哥直接去了南大营，大嫂要带铭儿，都有理由不应酬。” “父亲便派了我和你二嫂专门赴一些推辞不了的宴，不然别人就要骂我们永安侯府，出了个护国长公主就眼睛长到天上去了。” 第260章 大姐姐，你不得空带我们? 云棠笑着给江彦轩和周思玥作了个揖，道：“辛苦二哥二嫂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些庶务总要学着做的。”周思玥笑着摆了摆手。 江彦轩也笑了笑，低语了一句：“没有妹妹辛苦。” 云棠白了江彦轩一眼，这能一样比较嘛。 三人便说笑着一起往暖香阁走去，周思玥主动说起了他们分担任务的一些经过，也是府里的一些实际情况。 云棠看得出来，如今的永安侯府其实上下都很齐心。 在康宁郡主被夺家权并禁足以后，如今的侯府没有那身份高贵的人压着，一些事务却能合理分配下去，永安侯自己掌家也不差嘛。 二夫人执掌庶务并不比康宁郡主差，只是眼下快过年了事情更多，就分了不少事情给三夫人负责，最近卫玉兰也分到了查帐的任务。 毕竟是兵部尚书家嫡女，出嫁前也要学习庶务，学着做一个当家主母的，看帐并不是新手，只是康宁郡主掌家时轮不到她伸手。 后来有了孩子就专心带孩子，更加不会有事情考虑交给她。 如今却因年关众多庶务繁忙，二夫人请示了永安侯以后，就将公帐帐房的查账任务交给了她，也是侯府对她身为长媳的信任了。 江彦轩和周思玥原本就负责的年货采买，对一些亲戚长辈家送年礼的任务，后来多了应酬也交给了他们小俩口。 所以，除了康宁郡主和江映雪的恶毒，这个永安侯府其实是有人间烟火气、是有家风而言的，师父才会让她回来体验入世修行？ 来到暖香阁，果然看见四个小姑娘正在门外张望着，看见他们过来立刻开心地喊着“大姐姐”就跑了过来。 跑到近前慌张给二哥二嫂行了礼，随后便围着云棠叽叽喳喳起来。 “大姐姐，你可回来了！” “大姐姐，我们去云上观都见不着你！” “大姐姐，云上观好大呀，好多人！” “大姐姐，我们听见你的声音了，就是不知道你在哪里……” “……”四人七嘴八舌刚起了个头，话题立刻就转到了云上观的法事上。 没什么目的用心，就是见到云棠就会想到那么多天的法事，而她们都去过了，见到了许多以往从未见过的场面，自然就有许多话想说了。 云棠含笑看着她们，从她们的话里也可以看出她们那些天确实长了不少见识，且能熟读《道德经》和《清静经》了。 进步不错。 听说她们还抄写过几册经书送到云上观供奉了，云棠适时夸奖了她们，让她们开心不已。 在江彦轩的提醒下，姐妹几个便边说边走进暖香阁，果然是她们来得最早，其他人还没有过来。 看到这熟悉的一幕，云棠想起上月为数不多的两次家宴，不由笑了笑。 她回来一次就要一家人共赴家宴，说明她真是回来得少了。 平时各院都是自己吃饭的，不会经常聚得这么齐整，也说明这家里人都清楚，她难得回来一趟，要聚就只能在家宴上聚了。 暖香阁里除了地龙，依然烧了几个炭炉，姐妹们不用丫环动手就自己搬着椅子往炭炉边靠近，喊着“大姐姐这边坐，暖和。” 云棠却是自袖中一摸，眨眼之间她手中就出现一只提盒，四姐妹眼睛一亮立刻又跑了过来，好奇地盯着她手中的提盒。 江彦轩和周思玥在一旁见了也是眼睛跳了跳，想到了第一次去绣玉楼陪妹妹们逛的时候。 再见已是年关，大妹妹许久未回家的事实就有了实质的感受。 “哇！是糕点！好香呀！”小吃货江映欣立刻两眼放光地惊呼出声，但也没有太过激动。 她记得那次在绣玉楼，大姐姐就给过她糕点吃，那次大姐姐家宴没吃成连夜去了一趟淮青县北回来，也给她们带了不少当地特产小食。 只要看到大姐姐伸手掏袖子，她就开心！ “这是宫里御厨今天做的，我带了不少出来，先吃着。”云棠笑着解释，“明天祭灶不开伙，宫里备了不少糕点小食。” 当然还有一些热食，不过是留给她出门当干粮的，就不拿出来了。 四姐妹开心地接过提盒就往桌子上放糕点，提盒有四屉，每一屉都放了两碟不同的糕点，这一提盒拿出来就摆了八碟，不少了。 且是宫中御厨做的，他们永安侯府也难得一尝的，就是诚王府送来糕点或什么小食，康宁郡主也不会给她们吃。 因而，四姐妹都吃得很惊喜，也很珍惜，看向大姐姐的眼中都有光，大姐姐对她们太好了！ “过几年宫中年宴，你们去宫里不用担心什么，等明天我回去会交代明曦她们几个照顾你们。” “若有人欺负你们，可找任何一个禁卫或是太监告状，只要说是小道爷家里的妹妹，自有人管事。” 云棠想到之前父亲提到宫宴之事。 她记得以前妹妹们说过，身为二房和三房的嫡庶女儿，她们是没有机会参加年宴的，因为掌家主母是康宁郡主，根本不会带她们。 二夫人虽出身将门，但江明礼只是南大营副将，够不着进宫的资格，三房江明礼更是不用说了，礼部六品小官而已。 康宁郡主每次都只带江映雪赴宴，进宫也是如此。 毕竟，郡主嫡女，背后还有诚王府，在这京城中也没人敢小瞧了她们，江映雪也养成了乖巧表象下隐藏的恶毒性子，为所欲为。 今年宫中年宴，侯府掌家的换成了二夫人，虽然还是不够进宫的资格，但侯府是有资格的。 因此，永安侯才想要云棠带她们。 云棠是不参加的，看着这些小姑娘，还是会做安排。 四姐妹除了两个小的注意力在糕点美味上，没有多想，两个大的却听出了意味。 江映柔诧异地望着云棠：“大姐姐，你不得空带我们？” 江映荷也眼露担忧，迟疑地问道：“大姐姐，庶、庶女也能、能进宫吗？” “我们家的庶女，当然能。”云棠点头，消了江映荷的疑虑，又看向江彦轩和周思玥。 第261章 找不到一句合适的寒暄话 “二哥二嫂你们也去，宫里没那么复杂，想欺负你们的世家贵女可要掂量掂量，放心好了。” 云棠说了这话，自然也是给她们底气，如今提到永安侯府若谁还敢欺负找茬，只能说作死？ 不是说很多人家都想邀请她赴宴或是想拜会她？ 这就说明那些人想结交她，自然就不会仗着更高身份而踩着他们侯府了。 倒不是说真的有人嚣张到觉得可以瞧不起侯府。 而是今年没了康宁郡主什么事儿，出去应酬的是二房夫人，身份又够不上，难免会招人闲话和轻视？ 这也是大家担心并将期望寄托在她身上的原因。 但云棠将话挑开了说，告诉她们倚仗她的名号就行，有了底气自然不会再担忧什么了。 云棠带四姐妹去过卫国公府、靖北将军府还有三皇子府、齐王府。 四姐妹也与不少贵女打过交道了，因着云棠的关系，与四个公主关系也不错。 有了云棠这番话开解，四姐妹心里不安早就一扫而空，都开心地品尝起不同的糕点来。 她们以为云棠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得空带她们，哪里知道那时候，她们的大姐姐根本不在京城里？ 如今的云棠在兄妹们眼中，可不是刚回来的东境道观小道士，而是能在皇家道观云上观主持祈福法事的天师。 因此，云棠若不得空，他们只会觉得必有重要正事儿要办，哪像她们这般闲？ 之后，江彦庭抱着儿子也赶过来了，身后跟着卫玉兰，卫玉兰身后还有奶娘和丫环婆子，阵仗比较大。 四姐妹直接没带丫环出来，她们自己结伴过来就很热闹了，周思玥跟着江彦轩牵手而行，也没带丫环。 似乎她们都记得云棠是独来独往的。 虽然棠风院配置了掌事婆子和四个一等丫环、六个二等丫环、八个三等丫环还有六个粗使婆子。 但那一院子丫环婆子根本没机会伺候主子，连主子的面儿都见不着，听说发了狠全都关起院门读书识字背诵道经了。 直到卫玉兰的出现，才让人恍然想起，这才该是她们侯府后院主子该有的阵仗。 小铭儿看见云棠立刻开心地喊了起来，不过看到其他姑姑们在吃糕点，又伸着小手连喊：“姑~糕~” 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得还挺溜。 云棠起身给卫玉兰行了个道礼，便很自然地伸手从大哥手里接过欢快的小铭儿，拿了一块糕点给他吃。 “先系兜兜，别弄脏了袍子。”卫玉兰拧着眉连忙喊了一声，又向身后看了一眼。 奶娘连忙上前给孩子系上口水兜。 江彦庭不理这些，他忙着去拿给孩子打制的高脚围椅。 也就是在如意楼吃饭时见过云棠那把童餐椅后，找木匠仿着打制的两张这样的椅子。 一张放在他们住的院子里，一张放在暖香阁，孩子在哪边吃饭都方便。 高脚围椅铺了棉垫子，再将孩子放进去坐着，面前也有一块方便孩子放小手或吃食的宽木板。 小铭儿坐在云棠身旁开心得小脚只晃荡，不时张着小嘴“啊”一声求投喂，很会撒娇卖萌的样子。 云棠对其他人都有所保留，对这个孩子却甚是喜爱，装作没看见他小手中攥着的那块变了型的糕点，顺手给他投喂不同的糕点。 小家伙吃得眉开眼笑，江彦庭和江彦轩坐在对面看着这一幕，也不禁好笑。 其他人还没有到，只有他们兄弟，还有妯娌两个和五个妹妹，正好围了一桌热热闹闹都在吃着糕点。 在他们以为云棠只拿了一提盒糕点回来而尝了尝就不吃了时，云棠说道：“我还有很多呢，等其他人到了都够吃。” 众人惊讶，云棠见他们这表情，干脆又拿了三提盒出来，四姐妹立刻发出一片惊“哇”声。 都是新鲜的，甚至还热乎着，不像糕点铺还要打包装或是用小木盒来装，直接就用碟子盛了装进提盒。 十分豪气！ “吃不完就分了拿回去明天吃。”云棠笑道。 小铭儿在一旁听见很是捧场地用力点头，还“嗯”、“嗯”了两声，好像他听懂了姑姑的话似的。 卫玉兰坐在斜对面见了，却是不敢表达什么，只默默拿了一块桃花糕来吃。 以前她是瞧不上这位山野道观里来的小姑子，哪怕这小姑子在京城混得也不差，也没想过要巴结她，还瞧不上弟媳那副谄媚的丑态。 后来铭儿受惊高热不退，御医都束手无策，是小姑子回来治好的。 那次的事让江彦庭对她动了怒，她就知道不能得罪这位小姑子了。 后来甚至为了表现，还特意去读了《道德经》，虽然不懂其义，但也是读得很顺了。 但云上观的法事，府里其他人都去了，甚至铭儿都让江彦庭抱着去过多次，江彦庭却不许她去，说她并未诚心奉道，别去了反而招祸。 她很委屈，还回娘家去诉苦，然而娘却训斥了她，说她小姑子如今可是护国长公主，要多作死才去得罪她？ 娘说江彦庭的决断是对的，让她就算不奉道也别惹事，家里有个这么厉害的小姑子不示好还想找茬，脑子咋想的？ 那之后她就想着，是不是要找个机会和小姑子搭上话，表明她示好的态度？ 然而小姑子一直未回府，她也根本没机会。 今天小姑子终于回来了，就坐在她对面与姐妹们谈笑风生。 就连铭儿都能得到姑姑的宠爱，而她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却找不到一句合适的寒暄话。 好像不管怎么说都有巴结之嫌，怎么说都显得很急切、太显眼，这让她实在没有颜面，很尴尬。 找不到自然地攀谈机会，又不能上赶着巴结，要怎么做合适？ 她脑门都急出汗了，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一块桃花糕啃完了差点啃到手指，这才惊醒过来，不由红了脸。 她抬眼看向其他人，发现兄弟俩在说话，周思玥也在与姐妹们一起说笑，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窘态，这才松了一口气。 正当她想要试着加入聊天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欢快的笑声。 第262章 难得一聚的家宴 二夫人和三夫人也到了，几个妾室跟在她们身后，再后面也跟着几个丫环婆子。 这么一大群人还在门口就十分热闹了。 云棠起身行礼，一阵寒暄又是好一阵热闹，之后她们才在另一桌坐下，云棠示意二哥送一提盒糕点过去。 得知是云棠从宫里带回来的，都十分惊喜，也就家里出了个这么地位尊崇的贵女，她们才能跟着沾光了。 云棠隔着桌子陪二婶、三婶闲聊了几句，之后又继续与姐妹们聊天。 二夫人看着总算回府的大侄女，几次欲言又止，可见云棠注意力并不在她们长辈这边，又不知如何开口。 姐妹们聊得开心，她也不好打断她们说话，这时三夫人低声开口：“棠儿回来了，之后有的是机会细说，今夜就算了吧。” 二夫人一想也是，难得家宴这么热闹和睦的气氛，非要扯那些最近发生的事，多少有些扫兴了，便打消了找云棠说话的念头。 这边热热闹闹时，永安侯那边并没闲着，反而忙得很。 等云棠离开书房后，他就去了松鹤堂告知棠儿回来了，先跟着兄长去了暖香阁。 怕老夫人迁怒孩子，永安侯将长子排在前面做挡箭牌。 然而，老夫人却不管这些，知道云棠回府都不来给她请安时，就瞬间沉下了脸色，不高兴地骂道：“什么道观教出来的大不孝！” 这阴阳怪气的话，永安侯当即便脸色难看之极，怕老母亲不知所谓继续胡言乱语，他直接提醒：“是皇上自幼学艺的道观！” 也是在警告老母亲，别仗着年纪大了胡搅蛮缠，真让皇上知道了她的这些言行，后果可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老夫人面皮一僵，随即瞪了儿子一眼，嘴唇颤了颤，到底是没有继续埋汰什么了。 便是她不出院子一心礼佛的老婆子，也是听说了，皇上是那丫头的师兄，师出同门。 她指责道观可不就是对皇上大不敬？ 永安侯见老母亲消停了，也没继续纠缠这件事，只道： “明天祭灶，不便备宴，今夜家宴正好一家团聚，还请母亲去暖香阁与儿孙们共享天伦之乐。” 永安侯说得客气，但脸上表情却没有喜气洋洋，毕竟他刚经历了老母亲的找茬，也怕老母亲到了暖香阁又继续找棠儿麻烦。 但难得一聚的家宴，老母亲难道又要缺席？ 老夫人这次没有推辞，虽然一脸不高兴，但也答应收拾一下就过去。 见她同意得很干脆，永安侯欲言又止、眼神担忧，最后在老夫人不耐烦地眼神中，还是先告退了。 他还要去一趟锦华堂。 康宁郡主与他关系正僵着，最近也是真的病了，染了风寒请了御医看诊，每天吃着药也不见好。 但女儿回府，又设了家宴，总要去通知一声，愿不愿意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康宁郡主得知这件事时是冷笑了一声，嘲讽道：“听说都封护国长公主了，比本郡主的封号还高呢！这命可真是好啊！” “你让本郡主过去，是要给她这个长公主行跪礼吗！你就等着看本郡主的笑话是吧！还嫌本郡主不够狼狈是吧！” “以后她在府里，要不要本郡主每天去给她请安呀！她眼里没我这个母亲，如今有了封号，以后还不得上天呀！” 康宁郡主一顿尖酸刻薄的埋汰话说完，咳了好几回，最后咳得满脸通红，让人赶紧给她喂了一口热参茶，而后抚着心口顺气。 看她病成这样还能说出这么一大堆讽刺刻薄的话，永安侯这次连吵架的心思都没有了。 “也罢，你好生歇着吧。”永安侯说完直接转身，大步离开了。 见他走得这般决情，康宁郡主眼睛都气红了，心里万分不甘，最后一通吩咐下去…… 暖香阁这边，永安侯在路上遇到了坐着暖轿过来的老母亲，二弟、三弟随侍在一旁陪着老母亲说话。 永安侯从锦华堂吃了一肚子气也不禁消了几分，至少老母亲还是来了。 二弟和三弟想必也去了一趟松鹤堂，就怕老母亲不来家宴，家中总会缺了些什么，在他们一顿说笑安抚下，老母亲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兄弟三人陪着老母亲去暖香阁，就看见先到的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永安侯想到还在禁足中的另一个女儿，先前让人去通知了。 他朝外看了看，就见一个纤瘦孤单的身影带着一个丫环从小道那边走过来，心下一软，不禁叹了口气。 以往没那么多事儿，妻贤子孝女儿乖巧，没想到真假千金一事闹出来，亲女回来就让贤妻乖女都露出了恶劣的面目。 康宁郡主那边他也不抱希望了，就这么耗着吧，也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 雪儿到底是在府里养大的孩子，以前不好那是为人父母没教好，以后他会多管教一些，还是要寻一门合适的亲事给她谋一个归宿的。 听说最近都在老实抄写《道德经》，没有再闹过，多的时间也在练习琴曲，或是看书写字。 若是能够意识到自己的不足而去改变和弥补不足，就算姐妹不睦也失去了平国公府的好姻缘，将来也还有得救的。 永安侯站在门廊下看着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的孩子，心下叹息着，已经在思考能够为江映雪安排什么样的亲事了。 想进东宫？棠儿都说别做白日梦了，何况他从没想过这种事情。 哪怕是以前江映雪还是侯府嫡女时，他就不做这样的梦，而是打小就给定的平国公府的亲事。 如今闹出这么多事，就更加不会有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雪儿见过父亲。”江映雪走到近前垂着眸子乖巧地给永安侯行了个礼。 “进去吧。”永安侯语气温和了几分。 江映雪又福了福，这才走进暖香阁。 自上月那一次家宴之后，云棠离开了，家里也没再聚得这么齐过，今天因为云棠回来，一大家子又聚到一起了。 得到消息后，江映雪嫉妒得将手中还没抄完的道经给撕得粉碎。 第263章 她为什么要来劳什子家宴? 她一直在禁足中，已经许久不曾踏出过院子了，也就家宴才会被放出来见见家人。 所谓的家人。 自从真千金回来，她这个假千金就没人疼、没人搭理了。 连母亲如今都自顾不暇，根本保护不了她，而她也学会了隐忍，不敢再得罪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 江映雪走进暖香阁就见里面其乐融融，云棠正在祖母那边说话，她垂下眸子小碎步走过去，就朝着老夫人福了福。 “雪儿给祖母请安。” 暖香阁所有的热闹在江映雪走进来时其实就安静了些，但也没有突然安静的尴尬，毕竟都知道她一直在禁足中，只有家宴才会出来。 老夫人正一脸不悦地盯着云棠，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就见江映雪来了，便将目光看向了她。 见曾经活泼乖巧可爱的孩子，如今变得战战兢兢一脸拘谨模样，也不禁叹了口气，更加不知说什么好了。 最后还是放缓了声音，说道：“雪儿来了。” “是。”江映雪依然垂眸微低着头，又福了福便转向二夫人和三夫人也行了礼，毕竟她们这边都在一桌。 而后又退了两步偷瞄了一眼云棠，再福了福：“见过大姐姐。” 看她这副“小媳妇”委屈可怜的作派，云棠忍不住蹙了下眉，有种说不上来的郁气。 这么一搞好像大家都在欺负她似的。 “嗯，你随意。”云棠声音有些冷淡。 江映雪身子一僵，又飞快地偷瞄了云棠一眼，一副噤若寒蝉般的局促感。 低着头后退了几步这才小心地转向另一桌，又恭敬地给二叔、三叔请安，再给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他们又是一阵行礼问安。 原本她的到来，并没有让人停下说话声，只是笑声低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她，而现在…… 所有人都真正安静了下来，心里莫名感觉异样感。 只是禁足不让出院子，抄写道经而已呀，没打没骂没少一顿饭呀，怎么……好像经历了无数苦难和惶恐似的？ 就算有人想要说她几句，也是张不开嘴了，总感觉现在的江映雪就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真的一碰就会碎的！ 最后，江映雪看向四姐妹，露出拘谨的笑容，四姐妹连忙起身，也给江映雪行了个礼问了声好。 虽说都知道是假千金了，但毕竟名义上仍然顶着永安侯双生嫡女的身份，是侯府里的二小姐，四姐妹依然要喊她一声“二姐姐”。 见到四个如今嚣张了不少的妹妹依然要向自己行礼，江映雪心里痛快了不少，这才小心翼翼地在这一桌坐下。 上一次的家宴，虽然大家不待见她，她也是在这一桌落座的，这一次自然也要在这里坐下。 只不过她坐下后，四姐妹都不说话了，卫玉兰原本就找不到什么话题，默默尝着糕点。 周思玥眼睛转了转，正想着说点什么调动气氛的话时。 永安侯走了进来：“这么晚了小子们应该是不回了，我们开席。” 刚才他没立刻进来，就是吩咐暖香阁这边的管事，准备开席了。 很快，就有小厮送来一只只食盒，丫环们将饭菜一样样摆上…… 桌上没吃完的糕点都装回了提盒中，放到了另一张空桌上。 菜刚上完大家准备开吃呢，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热门的脚步声，伴随着“没开席吧？”、“不会已经快散席了吧？”的议论声，匆匆传来。 以为只有去了禁卫营的那些兄弟们回来了，却发现进来的足有小几十号人了，那些记名弟子们竟然都来了…… 不管是十多岁以上的，还是十岁以下的…… 云棠在云上观饭堂见过他们，一个个全是眼熟的，不禁抚额，这些人是知道她回来了吧？ 江彦朗看见云棠在座，顿时眼睛一亮。 只不过抢先一步跑过来的，却是萧烨。 “小师叔！” 三皇子驾到，便是老夫人也要起身给他行礼，可不敢倚老卖老。 看着这么多人进来，那些公侯家的也罢了，竟然还有皇子，后面还有四皇子、五皇子…… 老夫人突然后悔了，她为什么要来劳什子家宴？还安享天伦之乐？ 她又想起来之前埋汰云棠时说过道观的闲话，被儿子警告那是皇上自幼学艺的道观。 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万幸的是，萧烨他们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侯府的人这里，见众人行礼，他随意地摆了摆手：“免礼！免礼！” 永安侯便朝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回座，而后看向江彦钰他们。 江彦朗被萧烨挤到了后面，此时的注意力都是想要挤到妹妹面前说话，哪里管父亲死活？ 江彦钰他们几个年纪大些也懂事一些，家里一下来了这么多朋友，自然是故意落在后面，到大伯身边低声解释原由。 原来他们也是傍晚才听禁卫们说，小道爷已经完成了法事任务，回侯府去了。 一听回侯府，他们当然就急着来看看现在的小道爷是什么情况啊。 毕竟以前每一次所见都是长带遮眼的妹妹，既然任务完成那就不用再遮着眼睛了吧？ 也是这份念头，让他们没有多想直接就跑过来了，没有马车也没马骑，全靠两条腿跑的。 几次在京城和云上观之间跑过后，从宫里到永安侯府这点距离，在他们已不在话下了。 只是进了侯府大门得知人都在暖香阁时才想到，晚饭怕是吃完了？ 江彦钰几句话解释了原由立刻询问大伯，厨房还能添几席饭菜吧？ 永安侯被大侄子一副生怕无菜待客的表情给气乐了。 不过眼下也不是训人的时候，永安侯立刻交代下去，大小厨房全部行动起来，尽最快速度备上五席。 原本家宴有备火锅，就让厨房先安排火锅送上来给客人先吃着，其他菜肴可以后面慢慢再上。 之后，卫玉兰带着孩子去老夫人那一桌、周思珇和江映雪也转去那一桌，刚好十人。 四姐妹跟着江彦庭、江彦轩去了大人桌，即永安侯三兄弟那一桌。 第264章 他们的注意力全在云棠身上 云棠原本这一桌就都空出来了，萧烨和江彦朗是最争宠的两个，当下就要坐下来，云棠却开口了。 “让小简儿和小鸿儿他们这几个小的挤一挤先吃，我们到旁边说话。”云棠站起身，将放到一旁的糕点都拿出来摆桌上。 好在暖香阁原本就能宽敞摆下十桌、挤一挤能摆到十二桌。 这时候又添了五桌出来，并不拥挤，其他人听了云棠的话就各自寻了桌子。 只不过云棠所在那一桌，还是萧烨和江彦朗抢在了前头，秦明扬、周楠他们也力排众人抢到了对面的位置。 江彦钰和江彦冲他们兄弟忙着张罗吃的和茶水，反倒没空抢位置。 兄弟几个进来就先远远行了个礼，喊着“请祖母安、请父亲安……”，算是走了个过场。 毕竟当时还有几个皇子到来众人要行礼的场面，这时候坐下来看着不远处几桌的热闹，只觉得嘘唏不已，哪里会责怪孩子们的敷衍？ 少年队伍里还有新加入的萧磊和萧睿，他们是在清风殿见过云棠的，因而一直很关注云棠没有遮住的眼睛。 想象着当初在清风殿时所见的情景，几次想要问问，又觉得不妥，最后也只能闭紧了嘴巴怕对表妹失礼。 谁也没去想，他们一进来的注意力全在云棠身上，根本无暇与侯府其他人寒暄见礼，就已经很失礼了…… 其他人也没多想，他们匆匆跑来侯府本来就是见小道爷、小师叔的。 作为记名弟子，他们还没有资格唤云棠小师叔，要等道术真正入门后转为正式弟子了，才能改口的。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各种问题，关于法事的好奇…… 离云棠最近的几桌都在问着各种问题，只有城南书院来的那一批普通子弟会含蓄腼腆一些，也坐在最远的两桌。 看着这么多少年郎对云棠的热切，老夫人那边看傻了，二夫人和三夫人看呆了…… 江映雪也是看得一脸茫然，拢在袖中的手指紧紧攥着帕子，不知道算什么心情。 云棠则是一个个回答少年们的问题，秉着凡事保留三分的态度有问必答，顺便还反问了他们在禁卫营的训练。 目前还在锤炼体能、习武、骑马、射箭以及各种兵器还有轻功，过关的才能接触道门基础功。 道门也有武功要学，基础入门后才会修炼内息、引气入体，接着才能修炼灵元，等到修炼灵元才算真正的清风观入门弟子了。 说到训练就不得不说这些天被林昊然和林昊宇兄弟魔鬼训练的辛苦，说到这兄弟俩，云棠才发现他们并没有过来。 萧烨解释：“他们听说小师叔回府了，根本不肯跟着我们过来而是去了清风殿。” 萧烨说起这兄弟俩还有些愤慨和落寞。 愤慨同是师兄弟却被他们毫不留情面地训练，表现不好一顿骂丝毫不给他面子。 落寞的是，林昊然也只有十五岁，就比他大几个月而已，如今却像个授艺师父，老气横秋的，而他这个十五岁的，还时常被十三岁的林昊宇嘲笑。 真是憋屈！ 越憋屈越懊恼小时候没认真学习，父皇曾嘲笑过他有朝一日会后悔，而现在他就后悔得不行。 现在才学，肯定不如打小就入门打基础的。 在云上观这么多天的法事里，他自己也看明白了、想明白了。 如果他能从小就练，那么多场法事里他也能穿着清风观的道袍在队伍里了。 为此，成为五师叔的记名弟子后，他都很认真在学习了，重来的一次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得知小师叔完成了法事任务回侯府后，他心里就有个念头，明天起换小师叔来教他们，让林昊然兄弟俩滚蛋！ 想到这也是他们此来的目的之一，萧烨立刻就说了出来。 然而，云棠看着他却问了一句：“小烨儿你知道你五师叔去哪儿了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到底是没喊萧烨“小胖墩”，还是要给少年留些颜面的。 萧烨歪头疑惑地看向云棠，其他人也停止了说话全望着云棠。 “不是说出城处理罗天大醮的筹备事宜了？听说云上观那边要建好多小院子，怕我们在那儿影响工期就让我们回京来了。” 云棠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五师兄是用这样的理由将人赶回京城来的，更没想到五师兄是用这样的理由，将训练的事情丢下的。 云棠想了想，便点了下头，说道：“是的，五师兄太忙了，而我身为青龙卫龙头其实也很忙的！” 见她终于提到青龙卫了，省了大家自己问青龙卫的事情。 萧烨眼睛一亮立刻问道：“小师叔是要出任务去了？能带我们去长长见识不？” 原本他们是想让小师叔带他们去参观青龙卫的。 虽然小师叔曾明确说过，他们不能进青龙卫，实力不够。 但他们这些日子的苦练很顺利，自信心有些飘了。 想着等引气入体开始修炼灵元时，会不会……有没有可能……得到一个凭本事考核进入青龙卫的机会？ 看着那么多双殷切的眼神望着自己，云棠笑了笑，没同意也没拒绝，只道： “今年是去不了了，等明年看你们的训练结果吧。” “还要等明年呀……”萧烨有些烦恼地嘀咕了一句，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云棠又道：“最近我也不得空呀，再说马上就要过年啦。” 提到过年，少年们一想也对，便又高兴起来，觉得等过了年还是有机会的。 提到过年自然就绕不开宫宴了，很多人没参加过呢，今年都有机会了。 云棠却是笑而不语，看着常去宫宴的一部分人谈论往年宫宴的热闹。 等菜陆续送上，大家桌上的糕点也早就吃完了，勉强一人分到一到两块。 这么多少年们虽然来自不同门第家族，但最近同进同出惯了还去云上观跟着小道童混过一些日子，也没那么多讲究。 当下就吃喝起来。 这么大阵仗可让侯府内宅的人看了个热闹，但侯府的家宴气氛也彻底被打断了。 想要和云棠叙下家常也不可能。 第265章 贫道治病，按天机阁的规矩算诊金 但这边的热闹，也因为康宁郡主气喘吁吁、十分虚弱地到来而打断。 “不是家宴吗，怎么这么多客人？”康宁郡主走进暖香阁就被眼前这么多桌少年的阵仗给错愕得停下了脚步。 但话却顺口就说了出来，江明安去通知她来家宴时，可没说宴了外客，毕竟是家宴。 想到云棠回府，家里就来了这么多的少年们，康宁郡主突然露出讥讽的笑容，将目光转向刚刚站起身的江明安。 “怎么，这么多少年郎，是要给护国长公主选婿么？” 这话一出，所有的说话声戛然而止，所有的目光全部望向她。 永安侯窘得一脸黑沉，几步走过去将人往外拉，低喝道：“胡说什么！” “怎么胡说了？我瞧着护国长公主同桌全是少年呢，哦，有一个是我那不孝儿子，不能算。” 康宁郡主说了这几句话也喘得更厉害甚至有哨音出现，却还是不依不饶地讽刺着，目光凉凉地看着一脸怒意的永安侯。 自从恶女回来仗着那些道门手段就在府中横行，不孝母亲、不敬长辈，自从有了皇上当靠山更是嚣张不回府。 江明安他也仗着恶女的身份开始蔑视欺凌她，不将她这个郡主放在眼里！ 恶女总算知道回来了，她此时不来撒撒气，难道要困在自己院中将自己活活气死？！ 这个总害母亲的恶女，当初就该掐死了再扔下山崖！ 云棠看着康宁郡主并未说话，一旁的萧烨却是气恼地开口了。 “早就听闻康宁郡主恶待亲女，如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他一开口，康宁郡主脸色变了变，一时畅快，忘了三皇子在场了。 萧烨见她终于闭了嘴，冷笑一声，而后转头看向另一桌，说道： “小四！小五！等今晚回宫别急着睡，先去找父皇说说康宁郡主的言行！” “三皇子这是什么话，我康宁好歹也是你堂姑母，我说一下自己的女儿还犯了什么砍头大罪吗？”康宁郡主这时也豁出去了，开口质问。 她也是皇家宗亲，是长辈！ “都病成这样了还出来吵架，你不累吗！” 这时，云棠语气平静地开口，就仿佛她只是一个场外瞧热闹的闲人，刚才被讽刺的不是她一般。 “染了风寒不在自己院子养病，还特地跑来吵架。” “口水都喷得到处都是了，这里不知道多少人要被你过了病气、传染风寒呢，你这什么用心？故意的吧！” 虽说风寒不是瘟疫，但风寒是真的传染啊，一般患病之人都会减少与旁人接触，自己也知道怕过了病气给人。 尤其是家里有长辈和小辈时，更要注意呢。 在这种权贵人家，这是基本素养。 可康宁郡主却偏要跑来还唾沫星子横飞地大声吵架，几句话就大口喘气却不消停，这什么用心？ 这些少年们都是临时来的，占了往门口的大半面积，最先受到牵连的就是他们了。 若他们没有来……那么最易被过病气的，就是老夫人和小铭儿。 云棠不客气地将这层隐患给明确地点了出来，康宁郡主脸色再次僵了僵，没有立刻开口反驳，却也抚着胸口一副快岔气的表情。 而离她最近的正是普通子弟那两桌，这时表情也很难看，但他们也是第一次来永安侯府这种权贵人家，哪里敢说话？ 只不过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停下了筷子，尴尬地坐在那里。 是不是真有口水喷溅到他们桌上或身上，他们并不知道，但云棠小道爷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有了！ 云棠见到他们的反应，再次开口： “还请母亲为了自己的郡主体面，自重！家丑本就不该外扬哪怕你很乐意，但请给你诚王府留些颜面！高抬贵口！” 云棠说到这里又扭头看向身旁一桌。 “大舅家的两位表哥，今晚你们会回家吧？去诚王府将你们的这位姑母的行为，说一说。” 康宁郡主先是被皇子扬言找皇上告状，接着被云棠提醒自己大哥家的孩子回去告状，她也才看清……好吧，并不眼熟。 但她知道大哥一家戍守西南刚回京，而这并不面熟的少年们当然也是打小在西南长大，以前没怎么见过她。 被两边要告状，她这口恶气还没出顺就被气到了，一张原本惨白的病脸，早已气得涨红，红成了猪肝色，身子颤抖着眼看就要昏过去。 身旁的两个大丫环连忙上前搀扶住她，个个表情惊惧却不敢吱声。 康宁郡主感觉呼吸有些困难，还有些头晕目眩，但还是颤抖着手指向云棠方向，咬牙说出：“逆女！” 云棠却神色不变，冷眼如看一个陌生人， 但说话却成了：“确实病得不轻呐，还思虑过重、怒急攻心，若真昏过去了……怕不得中风？” “康宁郡主还请保重金贵的身体啊，若就此中风瘫在榻上了，这后果你自己想得到吧？” 云棠不顾康宁郡主颤抖得越发厉害的反应，还有永安侯无奈气恼瞪她的眼神，继续说道： “我这里倒是有丹药可以减轻这些痛苦和隐患，能早日康复。” “棠儿既有丹药，那就快……”永安侯一听下意识地开口。 云棠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贫道治病，按天机阁的规矩算诊金，这个平国公府的秦二公子清楚啊。” 被点到名的秦明扬原本看稀奇的表情顿时僵住。 其他人也是目光复杂地在云棠和康宁郡主之间转来转去。 云棠治病的标准，何止秦明扬清楚？这里所有人都清楚啊。 给秦世子治病可是要价三十万两呢。 一个阵法、一场法事，几粒丹药，云棠亲自到场施法，之后御医按寻常病人调理身体，天机阁派人跟进恢复进度。 “一颗醒神丹，十万两银子，可保不中风、不瘫痪，身子也不会这么沉了、手脚不会发麻。” “一颗强身丹，十万两银子，可保风寒去掉大半，再按御医的方子多喝两天药就能康复了。” “两颗丹药，至少这个冬天只要不自己作死，就不会再染风寒了。” 第266章 康宁郡主自己掏钱买药 “当然，若你痊愈之后故意染上风寒或是中风，再来陷害贫道，贫道可不依你。” 云棠语不惊人死不休，最后又补了一句。 “棠儿！”永安侯急得喊了一声。 云棠却不为所动，继续说道：“我只是提议，给得起钱这买卖就很划算，还价就算了，天机阁可不接受还价！” “当然，尊贵的康宁郡主也可以选择不买，不上贫道的当，甚至还可以撒泼掀了桌子或是过来打贫道一顿。” “反正不就是中风嘛，再愤怒一点，恐怕除夕之前就能设灵堂吃席了。”云棠看着康宁郡主愤怒得眼睛都红了，却不闭嘴。 而她的话也让康宁郡主表情僵了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这两天确实有些手脚发麻的情况，御医说是气血不畅导致的，安心静养可解，但症状并未解除。 刚才走进暖香阁这几步路虽然气喘，但气血却是通畅了不少。 然而很快就被逆女气得气血翻涌快吐血了，手脚也有发麻的情况，甚至更严重了。 不会真要中风吧？ 瘫在榻上？ 年内设灵堂吃席？ 那是说比中风更重要就会死啊！ 康宁郡主开始嘤嘤地哭，实在是想啕嚎大哭却没力气…… 永安侯也气得不知该骂哪一边。 云棠却不理他们了，吩咐在角落站着的下人，让他们赶紧将那两桌的东西全部撤下，不管厨房里还有什么重新上新的来。 没人敢不理云棠的吩咐，那可是他们如今都敬仰崇拜的天师大小姐！ 立刻就有几个小厮和丫环婆子一起上前，将那两桌的碗盘和火锅全部端了下去…… 那些少年们连忙起身让开位置，手足无措地望着这一切变故。 别说永安侯的脸色难看，每一个侯府的人都觉得颜面丢尽。 尤其是老夫人也气得眼前发黑，想要说话只觉嘴唇颤抖了半天却没发出声音。 她怪云棠不识大局不知分寸，更怪康宁郡主蛮横无理不知所谓、丢人现眼不知进退。 永安侯走到云棠身旁小声道：“棠儿，可否先给你母亲用药，钱的事……等你回来再说？” 云棠摇头，冷漠道：“天机阁从不赊欠！” “不就是两颗药吗，本郡主买得起！”康宁郡主见江明安还想讨价还价，而她身体麻木的感觉也令她恐慌，便气势十足地开口。 她掌家这么多年，当然也清楚侯府帐上平时就不可能一下拿出二十万两现银，何况还是年关正忙着置办年礼、年货时？ 最近负责查帐房年帐的是大媳妇，她虽在养病但也是听说过的，因此并不怕江明安故意使坏不给她掏钱。 但她的身体却是不敢冒险了，真气死了也不过是便宜了这些人！ 当下，康宁郡主吩咐掌事婆子立刻回锦华堂拿钱，另一个婆子搬来一张椅子，她往门口一坐，望着云棠露出讥讽的笑容。 只不过表情僵了太久又怒气横生，这笑容很是难看罢了。 “赚老娘的钱，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了！若是收了钱却治不好老娘的病，凭你靠山有多大，老娘也跟你拼命！” 云棠却是笑笑，提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菜来。 只是所有人都看着她，没有跟她一样继续吃，也不敢说话。 永安侯站在一旁见她对母亲的病情无动于衷只谈交易，一时也有些心凉。 早就知道这女儿虽然在府里和气淡定，对谁都不错，当初也花了十万两买贵重见面礼，但他发现她并不真正亲近谁。 从相处细节看得出来，总觉得她的微笑背后隔着什么。 但她又对他这个父亲恭敬有礼，对妹妹们也平易近人，更是疼爱铭儿…… 嗯，若说真正看得出亲近的，恐怕就是铭儿这个小孩子了。 祖母待她不好，她也不对祖母好，母亲恶待她，她是直接当陌生人了吧？ 若此时病到快要中风瘫痪、快死的是他这个父亲，是不是也要那么多银子买药？ 永安侯心里转过这样的念头，很想问问她，却碍于这么多外客在场，怎么也问不出口。 见康宁郡主自己掏钱买药，永安侯觉得自己不管怎么做都里外不是人，最后他一脸落寞地走回自己座位，端起酒杯倒满，一饮而尽。 江明礼和江明威见大哥喝闷酒，也不知怎么劝，对另一个郡主娘娘，更是不敢劝的。 江彦庭和江彦轩也红了眼，想哭。 但他们也没参与，原本就是母亲行事疯狂无礼，每一句话都不过脑子、不顾一切，若真被皇子们回去告状，这后果…… 等着吧。 很快，掌事婆子跑得气喘吁吁地拿来一叠万两银票，康宁郡主一脸嚣张地示意她送过去给云棠。 云棠却突然喝止：“你们伺候在病人身边的就别靠近我们这些没病的人了，把银票交给我父亲验过真伪和数量，自有他来拿药。” “你就不怕他也过了病气？”康宁郡主再次气红了脸，却不甘心地问。 凭什么唤她就是康宁郡主，唤江明安就是“我父亲”？ “他已经靠近过你，刚才也靠近过我，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其他人都避开一些，别被无辜牵连了。” 云棠笑笑，不客气地解释了一遍。 康宁郡主被嫌弃成这样，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又开始抚心口，一副就快昏过去的模样。 永安侯不管也得管了，他快速接过那些万两银票数了一遍，并没有查验真伪，堂堂郡主让人回去取来的银票还能有假？ 流通假银票可是大罪！ 永安侯面无表情心情沉闷地将银票递给云棠。 云棠随手接过往袖中一塞，而后掏出两只小瓷瓶来，各倒出一颗不同色泽的丹药。 每一颗丹药都有莲子大小。 “先服青木色这颗，一刻钟后再服橙粉色这颗。”云棠将两颗丹药递给永安侯，叮嘱了一句，目光瞥了一眼远处。 “回你自己的院子去服药，服完躺着保持心境平静，若是一直愤怒不甘想杀人，死得最快的是你自己。” 云棠虽然在叮嘱，但说出来的话却没一句中听的。 康宁郡主气得又想瞪她，最后却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快要不能动弹了，到底是闭了嘴。 第267章 她根本没有理由指责云棠不孝 永安侯让丫环拿干净帕子将那两颗价值二十万两的丹药裹好收着，他将康宁郡主打横抱了起来就往外走。 闹成这样，他也没心情继续吃饭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失了侯府颜面，便是闷酒都没脸喝。 康宁郡主再是混帐也还是他妻子，母女闹成这样，他是再也不会存着让她们缓解关系的心思了。 不刀兵相向已是祖上积德了。 可惜康宁郡主她不积德啊！ 等他们一走，在座的众人心情各异，萧烨却是吁出一口气，而后一脸好奇地看向云棠。 “小师叔，这丹药这么值钱，当初给秦明宇的丹药咋不另外收钱呢。” 云棠瞥他一眼，凉凉地来了一句：“秦世子服用了那么多颗丹药，哪怕打个对折，平国公府付得出来吗？” “听说就那三十万两，还有人想赖帐呢。” 一番话说得对面的秦明扬俊脸一红，有些坐不住地低下了头。 付不付得出来另说，拎不清的母亲当时做的那些事，没一件是上得台面的。 而最后能治，也是他跑去许家告状，有外祖父和舅舅们出面，这才将那三十万两送到了天机阁。 不过小道爷给自己母亲治病的丹药收了二十万两，这六亲不认的气场，也让他大开眼界不知该赞呢还是该赞呢？ 他没有对抗自己强势无理的母亲，小道爷却有，他还是赞吧！ 有两桌不能吃了，其他人也没心情吃了，全都看向云棠想要探讨那么厉害的丹药。 能卖到十万两一颗，这丹药一定是神丹，他们能学炼丹术吗…… 忽然，二夫人着急喊道：“棠儿，你祖母……”声音猛地顿住，有些不知所措。 老夫人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但又不敢直接说不好，怕犯了老夫人的忌讳，何况当着这么多外客的面说出来？ 回头不得传得沸沸扬扬，永安侯府一晚上病倒两个还都与云棠有关？ 这话，她同样也不敢说出来，若都怪到云棠头上，恐怕云棠也不高兴。 云棠回头看了一眼，倒了一颗丹药出来递给旁边神情低落、欲哭无泪的江彦朗。 “赶紧拿去给祖母服下，今儿太热闹了，祖母享惯了清静的，让她回松鹤堂去歇着吧。” 云棠吩咐江彦朗，说话声音却不小，显然也是直接说与老夫人那一桌听的。 江彦朗回过神来，看一眼手中的青木色丹药，没有多问，赶紧起身几步跑到了那一桌。 就给嘴唇颤抖、脸色泛着异常暗红色的祖母服下那颗药，价值十万两。 老夫人脑子里嗡嗡的，反应也变得很迟钝，根本来不及多问或是阻止，丹药便入了口。 只感觉到一股淡淡的陌生的神奇的清香，很快便滑下了喉咙，如一汪清泉般，所到之处皆是清凉、舒适。 发胀的头脑也变得清醒起来，酸涩的眼皮也缓缓睁了开来，轻轻呼出一口气。 看她明显好转，二夫人、三夫人还有同桌的其他人皆是欣喜地吁了一口气。 二夫人忍不住赞道：“棠儿这药着实好用，老夫人这就好转了。” 药到病除，世间还真有这种神药。 康宁郡主买了药却是被云棠提醒回她自己院子去服用后好躺着休息，没人见到她服用后的情况变化。 老夫人突然发生的情况，没人知道到底是什么病症，云棠也没问只用了一颗药，就缓过劲儿来了。 二夫人和三夫人记得刚才云棠说过，老夫人也需要回去休息，见老夫人缓过来后连忙哄着劝着准备送她回去。 江明礼和江明威也早就走了过来，看着老母亲好转，自然是不敢节外生枝，都顺着云棠刚才给的理由哄老夫人离开。 平日里不出院子、不见那么多外人的老妇人，本就经不起闹腾何况一下来了那么多客人，还被康宁郡主闹了那样一桩大家丑？ 而云棠在她心里，也是个大不孝且不识大体的。 不管气哪边都够气得她差点昏过去，年纪大了可经不起这样的情绪激动…… 老夫人没有立刻起身，缓过来后却是看向云棠那边，忍不住自嘲地道：“一颗丹药就要十万两，老婆子可没这么多钱，不知可否分期来付？” 她没直接点名云棠，但这话说出来是什么意思，在场除了小铭儿谁都听懂了。 云棠云淡风轻地哂笑一声，开口道：“祖母年纪大了在松鹤堂窝冬又缺少锻炼，身子骨是虚弱了些。” “平日里见着的也不过是身边近前的几个人，今夜家宴儿孙满堂本就热闹一些。” “又来了这么多客人、又有人来故意吵架添乱，跟闹市酒楼一样，哪哪儿都是闹哄哄的。” “祖母经不起这样的闹，必然要嗡嗡头疼的，云棠不过给了一颗清醒头脑的药而已，祖母咋还责怪起云棠来了呢。” “药卖外人当然有价，还能赚祖母的钱不成？” “虽然云棠回家快两个月了，从不曾见到祖母给过分毫赏赐，但云棠理解，想必祖母是勤俭持家惯了的。” “因而云棠从未有过要从祖母这里哄钱花的念头呢，康宁郡主却不一样，她很有钱，比咱们侯府任何人都有钱，只是不可能给云棠一个子儿罢了。” “如此，她需要丹药治病，云棠需要卖丹药赚钱，两相交易各自情愿有何不可？” 云棠没有直接回答老夫人的嘲讽，却将老夫人突发病情的原因分析了一遍。 是老夫人自己在院子图安逸，缺少锻炼也就缺少抵抗力，平日里少见人突然经历这么大的热闹才会病的，可别想怪她云棠身上。 至于那丹药赚钱？ 前提当然是康宁郡主有钱又有需求啊！ 这不就是两厢情愿、一拍即合吧，如此，旁人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因价钱高而指手划脚？ 云棠的话让其他人深思，也让老夫人没了脾气，知道根本说不过这个不孝孙女，而这不孝孙女也不可能会顺从她的意思。 上一次就礼佛不奉道一事，不就说得她哑口无言？而她何必再次自讨苦吃？ 不，如今她服用了药见效奇快还不用给钱，她根本没有理由指责云棠不孝。 第268章 顺便还揭穿了老夫人小气抠门冷待自己的事实 老夫人还没意识到，云棠这番话让侯府其他人表情皆是变了变，有人心虚、有人惭愧、有人表情复杂无奈…… 尤其是江彦轩的脸色可谓是调色盘一下很是精彩。 当初在绣玉楼，江彦轩可是亲眼看见云棠小手一挥买下许多昂贵的礼物，送给他们家所有人。 别说祖母的礼是最贵的白玉观音像，其他人就连二叔和三叔家的妾室都得了。 当然，母亲那份礼是他帮着讨要的，雪儿……他可不敢提及，也是家中唯一没有得到棠儿送礼的。 后来，听说祖母不见棠儿，哪怕是大哥同去也没能进松鹤堂，更没有收下棠儿准备的厚礼。 母亲更是将棠儿一片孝心糟蹋，将那么贵的手镯转手给了雪儿，她伤的不只是棠儿的心，更打了他的脸。 其他人则纷纷送了回礼，不论价钱和价值都是自己的一番心意。 侯府并没有那么多金山银山供子弟挥霍，二叔和三叔也没多少俸银，他们都是投其所好地送了棠儿合适的回礼。 父亲也是。 二婶和三婶则是从自己的陪嫁里拿出来像样的回礼。 他们兄弟知道棠儿需要道经供奉，都抄了许多册送到云上观了。 妹妹们也在认真抄写，还自己绣了帕子、做了香囊准备送给棠儿，只是棠儿一直不在府里，这事儿他是听妹妹们说过的。 玥儿则是回娘家要来一块比较大的上品玉石，准备送给棠儿。 这是京城里都在传护国长公主喜好玉石的消息，玥儿立刻放下绣了一半的绣面，回家要来这块玉石。 这是他都知道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今晚会听到棠儿说，祖母从不曾给她任何赏赐。 而他知道祖母私库并不空，除了祖母自己的陪嫁物件和产业，还有祖父生前送的一些好物件儿。 祖母还真是……自己冷漠无情却怪晚辈不孝！ 为什么母亲要视亲女为仇人？ 为什么就连平日里还算慈祥、待他们孙辈也还不错的祖母，就这么冷待棠儿这个亲孙女？ 就连雪儿过往也得过祖母给的一些首饰和衣料呢。 为什么祖母独对棠儿这般小气？ 相信府里人都知道棠儿不差钱，棠儿出手就是近十万两的礼，还是绣玉楼给出的优惠价，实物价值超出付帐银两。 所以，祖母咋想的？ 江彦轩内心很是怀疑人生。 云棠撇清了关系不给老夫人埋汰自己的机会，顺便还揭穿了老夫人小气抠门冷待自己的事实。 以后老夫人再敢阴阳她不孝，就要先反省自己的小气抠门和无情了…… 那一刻，整个暖香阁里是很安静的。 除了小少年们还在努力干饭，其他人皆是表情复杂、目光在同伴们当中转来转去，传递着他们内心的小想法。 老夫人面上有些挂不住，也清楚自己说不过云棠，最后无力地叹了口气，装虚弱地道： “二媳妇、三媳妇，你们送我回去歇着吧，棠丫头说的没错，老婆子平日里不出门，着实捱不住这样的热闹。” 老夫人一走，伺候她的丫环婆子也跟着走，二夫人和三夫人只能跟着，几个妾室和丫环婆子们也跟着走了。 这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出了暖香阁，少年们看呆了眼，世家出来的那些少年们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平日里他们在家吃饭也有这么热闹吗？这么多人？ 普通门第出来的少年们则是内心一阵惊叹，这就是权贵世家后宅夫人的阵仗啊。 他们也要出人头地，为自家祖母和娘亲多安置几个丫环伺候。 她们一走，就剩下卫玉兰在专心喂孩子吃晚饭，百事不管。 还有周思玥和江映雪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起身，她们都想再看看情况。 四姐妹这边则是相视一眼，起身走到云棠身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后，也赶紧溜了。 就在这时，重新准备的两桌席面也到了，除了替换过几道菜，火锅还是差不多。 江彦钰和江彦冲他们连忙招呼那两桌同窗和新朋友们继续吃，江彦轩这边也招呼其他几桌继续吃饭，又看了云棠一眼。 云棠笑了笑，开口道：“大家不必为今晚的小事情影响吃饭，你们记名弟子们明天中午去清风殿，我给你们一粒丹药助你们快些入门。” “还能这样？”萧烨惊得脱口而出，他咋不知道还有快些入门的丹药？ 其他人却是一阵欢呼，个个脸上都是激动表情，什么康宁郡主、什么老夫人，哪有他们即将入门的喜悦重要？ 随后，就听江彦朗表情古怪地小声问：“妹妹，这可有几十人，这丹药可不能轻易给呀，你成本不要啦？” 担心的话刚说完，他又苦着脸补了一句：“可我连千两都没有，别说十万两了，一百两行不行？” 云棠歪了歪头，笑道：“那就五百两银子一颗，给不出的你们可以写欠条，将来慢慢还。” 云棠原本的打算是，既然这帮小子们训练顺利，至今还没有人因辛苦而退却，还想参观青龙卫而非经历了枯燥辛苦的训练之后失去了兴趣而退出。 那她就帮他们一把，提升一下进步，毕竟他们当中不少人都十五岁以上了，而她家九师兄十五岁都出任青龙卫龙头了。 时间耗不起。 西境还在打仗，开战的背后并非简单的两国交战或邻国结盟，而是关乎堕神和玄女信仰。 回府之前，她与三师兄和六师兄、九师兄是商量过这件事的，因此他们去西境除了带走那十几个禁卫，还要再带几个青龙卫走。 尽青龙木傀能载人数挑选战力，此去战略也商量好了。 也因此让她意识到，战力培养的急切，至少不能出现断层的青黄不接。 他们一走，京城这边就只有三师兄和六师兄镇守京城，底下也就是云上观的战力完整，天师阁和青龙卫还有一些不多的人手。 再就是萧澈、顾奕方和林昊然林昊宇兄弟了。 偌大的京城，这些人手并不算多，这次属特殊情况，那以后呢？ 繁华盛世也要有更多实力高强的修行人守护，培养更多战力也在她的思考之中。 第269章 习武之人皆可用 五百两银子，对其他世家子弟来说不便宜，但也不是拿不出来，实在拿不出来的也打算回家找父母要的。 小道爷的丹药，一颗能卖到十万两的！ 小道爷的醒神丹有何奇妙，他们可是看见侯府老夫人吃下后很快就清醒过来的！ 小道爷要给他们一颗丹药助他们提升修为，这么好的事就怕错过良机！ 小道爷的丹药只要五百两！他们都想多买两颗了，借钱也买！ 然而，面对有人提议能不能多买两颗时，云棠摇头。 “这是洗髓丹，多吃无用，转手给别人那就是贱卖贫道的十万两价值了！” 云棠这么一说，少年们纷纷闭了嘴，猛点头表示明白了。 江明礼走过来低声问云棠：“棠儿，二叔是武将，不知这洗髓丹可否……” 云棠看他一眼，点头：“习武之人皆可用。” 云棠拿出瓷瓶看了一眼，说道：“这瓶里还剩下六颗，给家里人用，三千两银子，二叔问父亲是帐房付钱还是你们各付各的。” 江明礼迅速将那小瓷瓶拿在手中，笑道：“二叔晚些就找你父亲说，明天必须把三千两给你，不误你的事儿。” 他说的事儿，云棠明白，必然是她要去西境并不会一直留在府里等他们凑钱。 而这六颗洗髓丹给家里人用，自然是算上了永安侯三兄弟，还有江彦庭和江彦轩的。 多出一颗云棠没有分派给谁，就由他们自己决定了。 而底下还有六个哥哥都是记名弟子，自然是在明天中午去清风殿的名单里。 见江明礼要走开，云棠又叮嘱了一句：“别急着吃，这药是排出身体杂物提升体质根骨的，吃完要准备沐浴。” 江明礼一愣，随即明白地点头，将小瓷瓶小心收了起来，走去他们那桌小声议论起来之后的事情。 这会儿暖香阁是少年们的主场了，很快江明礼和江明威就决定离开，没吃饱可是什么的也可以另换地方小酌啊。 江彦庭和江彦轩相视一眼，也将卫玉兰母子和周思玥江映雪都带走了。 侯府其他人都走了，还有江彦钰、江彦冲他们招待呢，但各席之间吃喝谈笑的气氛更是融洽。 很多人都在询问洗髓丹的好处。 云棠大致讲解了一下，碍于都在吃饭而讲得比较含蓄，但他们习武这么久，自是一听便明白，个个欢喜不已。 因为云棠还说过一句话：“洗髓改变体质，你们原本就在练的武功会见效更快，离打好道门基础的路也更近了。” 只要打好道门基础，他们就能引气入体了，能够真正修炼道门功法了！ 云棠还说过：“禁卫相对安逸一些，青龙卫才是直面妖诡凶险的，斩妖除魔驱煞是青龙卫的职责。” “青龙卫都是各地道门或修行宗门选出来的有天赋实力的弟子，再逐步培养出来的，可不是谁都练练就能进的。” “想成为青龙卫，就拼命修炼吧，少年们！” 云棠将禁卫和青龙卫的职责大略说了一遍，告诉他们选择走哪条路不只是凭一腔热血和盲从，而是要有所觉悟，并实力必须过关。 而他们，除了部分人是自幼习武甚至家学渊源的，还有一些原本是普通读书人，只不过因为云上观祈福法事而巧合地凑到了一块儿。 少年们的志同道合，往往就是一个投机的话题就实现了。 云棠既不给他们希望，也不泼他们冷水，只是不时提醒他们看清前路，不要盲从。 这顿饭吃到很晚，为了不分散人力相送，他们决定还回禁卫营去，给不给得出现银的，先写欠条吧，以后回家拿钱再还上。 云棠送他们到暖香阁外的花道上，看着这热热闹闹、浩浩荡荡的队伍，朝气蓬勃全是潜在战力，就觉得便宜卖洗髓丹是不错的战略。 若真能培养出来，不管是放在禁卫还是放在青龙卫，都是一大批战力！ 还解决了文、武两道人才济济反而谋出路难的问题。 只有江家兄弟全都留了下来，有一阵儿没回家了，就不回禁卫营了，明天还能和妹妹一起去清风殿呢。 江家兄弟们送其他人出府以后立刻回来找云棠，云棠正走在回棠风院的路上。 “棠儿！”江彦冲开心地喊了一声。 云棠回头，停下脚步。 “棠儿，你给我的那几部入门功法，我们都有练习的，如今也能轻松翻墙、爬树、飞楼宇了！”江彦钰也兴冲冲地开口。 实在是妹妹离府太久，他们虽同在云上观但要说家常的机会等于无，他们与其他少年们一直同进同出，问题杂七杂八各不相同，就是没机会说体己话。 妹妹难得回府时，他们又有其他事情分散了注意力，当然也有一直修炼着直到最近才有小成，才好说出口。 云棠看着他们各自展示了一下身法，笑着点头，夸奖了几句。 这时，江彦朗有些窘迫地挠头，低声道： “妹妹，之前我提一百两，你提五百两，可是我乱了行价让你报不了高价？可我们真的拿不出那些钱……” “无妨，我们道门卖符纸、丹药、法器甚至是驱煞除诡……都是看人报价，也不会强调成本的，因为各有传承，都是师门之秘。” “再者，银子或等价之物或是信奉香火，都能算收入。” 见他们有些不明白，云棠继续道：“记得此前雷灾前卖符吧？” 说到这个，兄弟几个立刻点头，表示他们印象深刻。 “天机阁的雷师护身符卖什么价？普通平安符卖什么价？后来的天符卖什么价？” “平日里卖得最多的黄符又是什么价？防御法器又是什么价？” “有给得起钱的客人，才有报得起的价。” “若是平民小户、寒门穷家，则尽可能不收钱，能熟背道经或解释经义的，都能免费得到一张平安符。” 兄弟几个这才明白，就像市集上卖艺的总喊那一句“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捧个人场……” 云棠见他们理解了这种应变，也不与他们多说就先回自己院子去。 杨婆子和红锦、翠绡、紫绫、青罗四丫环早就在院门外张望许久了。 第270章 也是她封号护国，该做的事 云棠沐浴之后坐在暖间听丫环婆子们禀报最近学道的心得，谈吐早与上个月有了很大进步，且对道门早、晚课很熟练。 甚至对道门一些科仪都能讲得头头是道，甚至对明年将办的罗天大醮也不再如听天书，而是知道一些大概常识。 不愧是她自己院子里的人，很用心了。 第二天早上，云棠就在自己院子带着这些下人们做了一回早课，也是真正检验她们昨晚所说的是否属实。 做了早课之后随便吃了几块糕点喝了一杯热茶，云棠便在暖间拿出“浮影”悠闲地抚琴。 连日天气还算不错，虽然积雪并未消融但外头道路全都清扫过了，积雪全铲到了角落堆积着。 琴声在整个永安侯府响着，没多久院子外头就来了一大群人…… “棠儿！” “大姐姐！” “姑~姑~姑~”喊声里夹杂着小孩子不甘示弱的声音。 云棠笑了笑，看来是都听见了琴声跑来找她玩儿了。 云棠琴声未停，示意大丫环出去迎一下。 很快，一群人就进来暖间，小铭儿被放到炕上立刻手脚并用爬到云棠身旁坐下，乖巧可爱地露出灿烂的笑容。 云棠盘腿坐在暖炕上，将浮影琴放在炕桌上，四姐妹也挤到了对面坐着，几个哥哥们就只能在暖间其他位置坐下了。 大家都没有说话，生怕打断云棠抚琴，就连小铭儿都只乖乖看着，闭上了小嘴儿。 云棠一曲抚完就收起了浮影琴，先将小家伙抱过来揉了下他的小脑袋，而后才看向其他人。 “你们不回禁卫营训练吗？”云棠先问江彦钰江彦冲江彦朗还有江彦武江彦宇江彦清几个。 他们表情呆了呆，江彦朗茫然道：“我们在等棠儿一起回去呀。” “昨晚大家都说要先请你去禁卫营看看我们最近的训练呢，之后再去清风殿，咳，就是……打欠条领洗髓丹。” 说到领洗髓丹，其他兄弟几个表情都有些激动，因为…… 江彦庭笑道：“棠儿，昨晚我回去服用了一颗洗髓丹，幸亏听你的叮嘱让人先去备了热水，不然能把人臭死。” 说到臭死，小铭儿突然用一双小手掌全捂在自己的小鼻子上，嘴里嘟嚷着：“臭~臭~” 看着小孩子那般嫌弃模样，江彦庭尴尬地咳了一声，说不下去了。 昨晚卫玉兰也被他流出来的一身散发着臭气的黑汗给吓呆了。 江彦庭连忙去自己书房等小厮将热水送过来，结果他一走动，整个院子都飘着难以言喻的臭气，好在夜风寒凉，很快就被吹散了。 同样的情况当然也在其他院子发生，云棠昨晚可是给的六颗洗髓丹。 永安侯兄弟三人，江彦庭和江彦轩兄弟两个，还剩下一颗被永安侯藏在书房了。 见大哥不好意思往下说了，但神情却又是难掩激动和兴奋，云棠往袖中摸了摸，摸了两册内功心法出来。 这是道门基础功里的其中之一，上下两册，若修炼成功也能算一个入门的修行人了，离引气入体只一步之遥吧。 身为武将，若能习得，将来便是上战场也能成为大助力的。 云棠没有直接说这些想法，而是先拿功法，看看家里这些习武之人是否可造。 若能培养出来也能给三师兄增加战力，或是小澈儿登基之后，成为新帝的力量。 虽然三师兄没有明说什么，但云棠知道三师兄希望她和九师兄未来成为小澈儿的守护。 而这样的考虑，也是她封号“护国”，该做的事。 江彦庭的动作比反应快，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在翻阅心法秘籍了，才翻了两页就一脸激动地连连点头。 “棠儿，这功法修内劲和吐纳气息，确是习武者神书！” “我们江家是武将出身，哥哥们都是三岁习武、五岁才启蒙读书的，练得多的还是兵器和招式、对战。” “有这样的功法辅助，实力不说一日千里，必然也是再翻个三番！” 一般兵将多练外劲，靠着力气大和身手的敏捷而对敌，他们江家则是内外兼修，却也不会什么一跃而上二层楼、三层楼的轻功。 弟弟们修了棠儿给的功法后，轻功入门了，而今他又得了这两册功法，感觉能成为江湖高手。 江湖高手还会兵法，入兵营岂不如虎添翼？ 稳重如江彦庭，也不禁憧憬起来。 “嗯，你们在家里得空的先练起来试试，若有不懂的或是遇到什么瓶颈了，可以去天机阁找我六师兄，或是去云上观找一真。” 找云玄影或是找一真，总比找萧北辰容易点，哪有臣子练武不会就找皇上去求教的？找太子也不行呀！ 云棠考虑还是很周全的。 “好！”江彦庭没有多问就答应了，他知道今天妹妹就要去西境了。 想到妹妹是有那个神奇的腾蛇，可以直接从天上走的，也没多问她出门的准备如何，就坐到一旁去继续翻看功法细节。 先不急着练，等会找二弟再探讨探讨，兄弟俩看看能否同时起练。 妹妹回来怕是要到年后了，回来之后还有罗天大醮要忙，他们是希望自己多钻营参详，而不是遇到问题就找妹妹师门的人。 看着大哥手中的功法，其他几个兄弟的注意力一下就转到大哥那边去了。 最后还是云棠说她中午才回清风殿，自有人来接她，兄弟几个这才赶紧回禁卫营去训练，不敢再磨蹭时间了。 四姐妹终于能和大姐姐说上话了，纷纷拿出自己前些日子做好的绣帕、香囊送给云棠。 云棠没想到她们会送自己这些小东西，看她们一个个笑容腼腆地说是自己绣的、缝的，也有些惊讶。 云棠夸了几句就收下了，姐妹们开心不已，这时江彦庭询问道：“棠儿，洗髓丹铭儿以有吃吗？” 云棠摇头，道：“铭儿还太小了，过几年再说吧。” “棠儿，洗髓丹在天机阁有卖吗？我想推举朋友和南大营的一些人去买。” “这是好东西，对纯习武者也是大有好处的，受过内伤暗伤的也能调理了。” 云棠看他：“你受过这样的伤？” 第271章 她九师兄出行就该是这样的排面啊 江彦庭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云棠道：“天机阁应该没有对外售卖的洗髓丹，但禁卫营和青龙卫的人都是服用过的。” “要遍及兵营显然还很难，想要报价往外卖，现在也不太合适。” “毕竟你们也知道的，昨晚我开的价是十万两一颗，但我给祖母的却未收钱，给其他人的是要算五百两欠条的。” “成本花费了多少肯定是不方便说，因为我也不好估算。” “有些药材可能市面上并不常见，但修行之人却能从一些人迹罕至的山野甚至普通人去不了的地方得到。” “甚至有些可能是掏了妖诡洞府才能得到，你说它值钱吧，咱没花钱，你说不值钱吧，咱的实力和辛苦也不能不考虑吧？” “其实，这样效果显着的一颗丹药，十万两并不贵，但对很多人来说却也不便宜，明码标价是很难的。” 云棠一番话，说得江彦庭没了脾气，四姐妹听得一脸茫然。 小铭儿连听都没去听，只是跪坐在炕桌一侧，一双小手捧着一个苹果在炕桌上，凑着一张小嘴在慢慢啃了吃。 半晌，江彦庭再次开口：“我明白了，价值远高于价格，确实不好定价。” “若真的便宜卖，恐怕也不会有人觉得这丹药是真的好，而不懂得珍惜。” “卖了高价，可能阻止了有需求却买不起的购买者；卖了低价，可能让有钱人囤货居奇，扰乱行市。” 见他能想到这么多，云棠点头认同。 天机阁当然也会有一些不错的丹药拿出来卖。 但用途多是治病强身的补药、调理类丹药，价钱能从百两到万两不等，客人就能凭着自己的家底各取所需了。 洗髓丹显然不是用来治病的，甚至连调理都不算，而是更适合武者以及修行者。 若是她的丹药被有钱人攥在手中，用丹药去诱使武者或修行者为其所用，那后果也不太美好。 这一点，江彦庭没有想到，她当然也不会说出来。 兄妹又说了会儿修炼上要注意的事情，也是云棠指点江彦庭怎么去更好地修炼那两册功法。 这时，江彦轩就赶了过来，看他一脸喜气进来就给云棠作了个大揖，云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云棠朝大哥手中的书籍努了下嘴，笑道：“二哥以后跟着大哥修炼那两册功法，服了洗髓丹的好处就看得出来了。” 江彦轩一听，连忙从大哥手中拿过功法坐到一旁去翻阅起来。 这时，有个婆子来到棠风院，不一会儿就见杨婆子进来禀报：“小姐，二夫人派了人来询问小姐是否有空。” “最近府里接了不少请帖还有一些托人传进来的人情话，都是想见小姐一面的，二夫人想一并问问小姐的意思。” 二夫人此举行事算得上周全了，没有直接不管不问就喊云棠过去，而是将事情原因大略说了一遍，再看云棠的意思。 就连江彦庭和江彦轩心里都觉得二婶掌家妥帖。 云棠没有多想，立刻道：“这些事情直接交给父亲做主即可。” 说是交给永安侯，但昨晚云棠刚回府就去了书房，永安侯就已经将这些事情都说与她听了，她的情况也告知了永安侯。 因此，在这府里，永安侯是最能处理也方便处理她的事情的，她不在京城的日子，永安侯需要为她善后。 杨婆子走出去传达了云棠的意思，候在外面廊下的那婆子连忙领命离开了。 云棠的话也让兄弟俩想到她今天就要离京去西境了，但他们却帮不上忙。 江彦庭有武将职务，但他属于南大营，也不能擅离京城，江彦轩无职无官，去了西境恐怕也上不了战场。 而他们也清楚，妹妹是青龙卫龙头，去到西境定然不是做为西境军上战场交锋，而是身为青龙卫有青龙卫的任务。 他们都有些沉默，为自己帮不上妹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在新年将至时离开…… 云棠见他们神情黯然下来，正要开口说话，突然…… “棠棠！”一道熟悉的清柔温和的嗓音在风里轻轻传来。 云棠表情一呆，随即自炕上飞快地起身，下炕穿上鞋子就往外走，她这般急切的反应把其他人给看愣了。 刚才那声音，是谁？ “棠儿？”江彦庭一边将跟着扑腾起来的儿子搂在怀里、一边喊着往外跑的妹妹。 “我九师兄来了，我去迎一下。”云棠解释了一句，人已穿过了院子。 云棠今天早起就被丫环婆子们劝着换了一身绣牡丹锦罗红裙，绣桃花月白小袄，厚底镶珠花短靴。 她从暖间直接跑出来的。 丫环婆子们根本赶不及给她再多穿一件外袍或氅衣，只能跟着追了出来，就看见她们的大小姐直接飞上围墙变成了一道远影…… 云棠本想直接飞过围墙到府外。 但想到九师兄就在外面，她还是在府门内落下身影，理了理衣裙又抬手摸了摸头发和首饰，这才一路迈着轻松的脚步往大门口走去。 门上的小厮们皆是一脸呆滞地看着他们天师大小姐十分端庄地开口：“打开大门！” 小厮们不敢有违，很快打开了永安侯府的大门。 云棠轻提裙摆迈出门外，就看见外面停着她的两马大马车，只不过随行的并非禁卫，而是青龙卫。 几个蓝衣使和二十几个黑衣卫皆骑在马背上，赶车的也是黑衣卫。 “九师兄！”云棠看到这一幕差点落泪，她九师兄执掌青龙卫多年，出行就该是这样的排面啊。 随着云棠的喊声，车窗被推开，露出云玄墨温和微笑的面容，虽然还是很清瘦，但不失英俊潇洒。 云玄墨在看到小不点儿一身贵女装扮、举止端庄走向自己时，温和的笑容僵了僵，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云棠钻进了车厢，没注意到云玄墨卫尖微微泛红，而是兴致勃勃地道：“九师兄怎么就过来了？先去我院子可好？” 她以为，九师兄会在中午或是下午才来接她，回到清风殿做点准备就可以出发了，没想到…… 第272章 这门迟早要登，今天也不能示弱 云玄墨刚调整好情绪，听到云棠的话顿时有些为难。 “师兄两手空空不便登门，还是等下次……”云玄墨有些不知所措。 以前小不点是他家的，现在小不点还是永安侯府的，他就不能只以清风观的习惯来对待这种事情了。 “九师兄是来接我的，何需管别人？”云棠却不以为意，“又不是登门拜访永安侯，哪用什么登门礼？” “再者我当初回侯府可是给他们都准备了见面礼的，都是绣玉楼买的呢，可不缺着他们。” 云棠拉着云玄墨的手，想将人拉下马车，然而……云玄墨却摇了摇头，一脸认真道：“听话，今天不合适登门。” “棠儿？”马车外面突然传来江彦庭的声音。 等云棠跑走之后，江彦庭和江彦轩反应过来，也连忙跟在后面出来了。 妹妹可是说的“九师兄”，那个让妹妹在云上观做祈福法事、又在清风殿做驱煞法事救回来的九师兄！ 这算是妹妹的众多师兄里第一个登门的师兄，当然要以礼相迎！ 他们也十分好奇这位九师兄！ 他们还记得当初妹妹说起当年被母亲扔下山崖时，是师父和九师兄去北境经过附近，找到海棠树下的她…… 所以，这位九师兄与妹妹一定关系十分亲厚！ 来到门外只见许多黑衣卫护着一辆大马车停在外面，他们也愣了一下，但还是上前喊了一声。 云棠随口应了一声，云玄墨表情僵了一下，知道不能一直在马车里说话了，只得起身下了马车。 云棠正要跃下马车，先一步下马车的人却转过身来伸出了手。 云棠看了九师兄一眼，撇了撇嘴，还是一手扶着他的手、一手轻捏裙摆十分端庄贤淑地踩着马前凳下了马车。 “这位是我的九师兄云玄墨。”云棠站在云玄墨身旁，看着面前隔着几步远的大哥和二哥介绍道。 随后又看向云玄墨，笑道：“抱孩子的是我大哥江彦庭，旁边这个是我二哥江彦轩，这孩子是小铭儿。” 小铭儿听见姑姑说到自己名字，立刻开心地伸着一双小手求抱抱。 江彦庭正打量着眼前一身蓝衣锦袍的年轻男子，听见妹妹介绍完连忙上前一大步将孩子往她手里一塞。 之后在云玄墨朝自己作揖时，连忙也还了一揖，笑道：“道兄，请入府一叙。” 江彦轩也在打量着云玄墨，见他模样清瘦但身形修长、举手投足间皆见风姿卓约、气度不凡。 想到他中了很严重的煞气才救回来，就像重病之后应还虚弱着，外面天寒地冻的，也连忙热情邀请云玄墨进府说话。 “我九师兄是来接我回清风殿的，不过这一路行来也有些累了，就先去我院子喝杯热茶吧。” 云棠怕大哥二哥会将人请去前院待客的花厅、偏厅什么的，连忙强调了一句。 一听要接回清风殿，江彦庭和江彦轩也有些急了。 江彦庭连忙笑道：“这是自然，妹妹与道兄师出同门，不必如此拘礼。” 江彦轩也忙作了个邀请的手势：“道兄，请！” 妹妹的师兄，那些年纪大的连儿子都十几岁了的，尤其是皇上和卫国公世子，他们也不敢称道兄。 但眼前这位瞧着年纪应与他们兄弟不相上下，称一声“道兄”应该没问题吧？ 若能示好结交，他们是不是能知道更多妹妹的过往成长？ 云玄墨面对这般热情，再说不宜登门的话也不合适了，只得抱拳一礼：“请！” 这门迟早要登，今天也不能示弱，失了他们清风观的风范，只不过…… 云玄墨还是先结印传出鹤信，低声让三师兄给他准备一些登门礼赶紧送来。 永安侯府到清风殿的距离并不远，备礼应是来得及的。 云棠看见九师兄那紧张偷传鹤信的模样，不由好笑地勾了勾唇，但被九师兄回头瞪了一眼，连忙露出乖巧的表情，只不过仍是笑盈盈地看着他。 巧笑嫣然的模样，看得云玄墨心里一阵没脾气，转身交代青龙卫们先去做出发准备。 云棠一听，忙问：“九师兄，他们也要去西境？” 可她的青龙木傀挤一挤最多也就坐三十人，禁卫就有十几人了，这里青龙卫不下二十余人…… “昨天不是商量了这一趟的计划吗，三师兄傍晚时联系了西境那边，师父师兄们也同意咱们的计划。” “七师兄和五师兄今天应该也快到了，天黑前是肯定能到了，咱们到时兵分三路速战速决。”云玄墨低声解释。 云棠这才知道，昨天傍晚自己回来后，三师兄和九师兄还做了这些事情。 显然九师兄今天并不是从清风殿过来的，而是从青龙卫过来的。 这些人，就是目前青龙卫在被七师兄挑过一批后，剩下适合出京的精英战力了，当然还有一部分在外执行任务没回京，在京的也还要留一部分人手的。 青龙卫也不能真的就倾巢而出了。 没想到最后，五师兄和七师兄还是回来接人了…… 云棠笑道：“说不定咱们能赶回来过上元节看花灯呢。”这是云棠向往已久的事情。 三岁那年在年关时被师父接走了，五岁那年跟随九师兄来京城倒是赶上了看花灯，之后…… 就只存于记忆深处了。 云玄墨看她一眼，笑着点头，没有再说话，他注意到走在前面两步的江彦庭和江彦轩兄弟正回头看着他们。 云玄墨连忙上前一步与他们兄弟客气道：“冒然登门，打扰了！” “道兄多礼了，道兄能来，我们兄弟倍感荣幸，望以后多往来走动。”江彦庭由衷地说道。 江彦轩也诚恳地道出心声：“能结识道兄，是我们兄弟的荣幸。” 这兄弟俩将姿态放得很低，想要结交之心溢于言表，让跟在后面的云棠听了一阵无语。 云玄墨却是笑得云淡风轻：“两位客气，在下却之不恭了。” 他没称贫道，也没以青龙卫龙头即掌座的代称“本座”自称，而用了“在下”，既显谦逊又避开了道门身份。 今天他没穿道袍，看见云棠也没穿道袍时，他心中情绪莫名，就仿佛…… 第273章 就仿佛这是他们本来的样子 就仿佛这是他们本来的样子。 一个温润公子与一个端庄贵女，是他们在俗世的身份。 是云棠长大后的模样，也是云玄墨沉睡归来恢复常人生活后的模样。 走进永安侯府大门，云玄墨想着他和棠棠的府第还在改建装潢之中，等他们年后回来应该能搬家了。 有关棠棠回永安侯府之后的所有事情，在昨晚简小子和鸿小子来找三师兄告状时，他询问了一些情况。 没想到以棠棠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侯府的人都只会示好而不敢轻慢，康宁郡主却还敢公然叫嚣欺负，为了死不认错就一定要将亲女当仇人？ 云玄墨侧眸看一眼身旁笑容灿烂的小姑娘，心中想着，等年后他就把棠棠接出去。 这侯府回来做客还行，若与恶母同在一屋檐下总是不痛快的。 穿过花园走向东北角棠风院的路上，云玄墨注意到暗处有不少目光在注视着他们，应该是府里的下人或暗卫。 他没有去看他们，只含笑听着云棠讲着侯府的风景，其实她也没在这里住多久，印象最深的当然还是西北角的梅园，只不过…… 云上观也有梅林和桃林呢，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说了会儿，云棠突然有些无趣。 她偷瞄了云玄墨一眼，讪笑道：“好像……侯府也就那样儿吧，比咱们清风山差远了。” 清风观坐落在清风山里，那风景就连盘龙岭都比不上。 她打小被九师兄抱着、背着或是架在肩膀上坐着，一路上下山都是看风景很容易就过了。 看过那么多好风景的他们，现在说一座宅院里的小小一角，确实会觉得无趣。 云玄墨见状忙安慰道：“等明年我陪你回东境住一些日子。” 他刚醒来，马上又要再回西境处理当年未能完成的任务，等回来又是罗天大醮，忙完就五月了，他也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这事还未与三师兄说过，但他想要趁着静养的时间多陪棠棠，也提升自己的修为。 一个堕神就搞得他们清风观倾尽全力，这世间能有一个堕神，难保不会再出第二个…… 还是要自身修行强大才有余力应对这些事情。 云棠在听到九师兄说明年陪她回东境时，就已经高兴得忘乎所以，双手直接挽上了云玄墨的手臂，笑得很是开心。 “太好了！回头若是三师兄不准，我们就偷偷溜回去呀！” “会准的。”看她雀跃欢喜的小模样，云玄墨也不禁笑了。 这两年他不在，三师兄不也能将青龙卫管得好好的？青龙卫没龙头，也照样执行任务。 如今太子监国，三师兄也在清风殿潜心修行，管青龙卫只是顺便的事儿。 俩人说着悄悄话，走在前面两步的江彦庭和江彦轩表情有些尴尬。 明明他们才是兄长，妹妹却从不曾对他们露出这般撒娇模样，妹妹在他们面前总是沉稳端庄、宽和淡然。 江彦庭垂眸看着又被塞回自己手里的儿子，再看一眼妹妹的双手，不禁懊恼，他就不该将铭儿抱过来的。 妹妹当着他们的面儿挽着其他男子手臂，总是……不太妥当的，可是他们也不敢提醒呀。 在这位道兄面前，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指手划脚的？ 若他们真敢说什么，不知道这位道兄会不会也敢当场翻脸？ 兄弟俩心里一阵惆怅、一阵纠结、一阵无奈，就走到了东北角拐角，棠风院就在不远处，也看见周思玥从院中走出来。 看见他们，周思玥连忙快走了两步迎上来。 “棠儿，我刚送玉石过来，你不……”周思玥的话未说完，才反应过来云棠正挽着一名年轻男子的手臂呢，顿时一脸呆滞。 云玄墨埋怨地瞪了云棠一眼，云棠这才笑吟吟地松开了手，介绍道：“这是我二嫂，礼部侍郎周家女。” 她没有介绍云玄墨，江彦轩连忙接上话：“这位是棠儿的九师兄。” 周思玥连忙福了福见过礼，就站到了江彦轩身旁，有外男在，她也不便再说什么，只给江彦轩使了个眼色。 江彦轩笑道：“你可是将那块玉石给棠儿送来了？” 一听是玉石，云棠便看向周思玥，有些不解。 周思玥笑了笑，这才开口： “京城都在传棠儿喜欢玉石，我正愁不知送什么给棠儿呢，一听这个就想到家里有一块玉石还不错，就回去找母亲要了来。” “刚才给棠儿送来，你院中丫环说你出去了……”周思玥说到这里看了云玄墨一眼，没有继续说了。 现在她也明白云棠出门是迎客去了。 而她的一番解释，既说明了她送的也是投其所好，又间接带了一下娘家，毕竟这块玉石确实是从周侍郎家拿回来的。 不得不说，周思玥比卫玉兰精明多了，说话处世都更懂人情世故。 云棠笑着抱拳一揖，道：“二嫂有心了。” 而后她看一眼云玄墨，又看向其他人：“我们先回院子说话吧，二嫂你要不要来喝杯茶？” 这话…… 周思玥连忙摇头，笑道：“我就不啦，回去还能帮二婶那边干点活儿。” 似想到什么又道：“妹妹们还在你那儿呢，你喊她们一声也赶紧来帮忙，年关的事儿多着呢。” 周思玥又含蓄地给四姐妹也找了一个脱身的理由，不让她们年纪小不懂事，影响云棠待客。 云棠随口答应了，拉着九师兄继续走向棠风院。 院门口，云玄墨抬头看向院匾，云棠连忙解释：“这是三师兄亲笔写的，六师兄打造出来的，名字是七师兄取的。” 江彦庭和江彦轩在一旁听得额头冒汗，妹妹在师门那边是真的受宠！ 走进棠风院，云玄墨才打量了一眼院中格局和景致，暗道永安侯也算顾及体面了，听说…… 穿过院子就听见暖间走出四姐妹，笑着道： “大姐姐跑得好快呀！” “大姐姐是有人找你……”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四张脸都有些茫然，随即有些窘迫无措地走到门侧让开道路。 “这几个都是二叔家和三叔家的妹妹们。” 云棠随口介绍了一句，四人连忙低头行礼，又偷瞄云玄墨。 第274章 看起来他更像此间主人 “这是大姐姐的九师兄，你们可以叫他九道爷！”这是云棠第一次明确云玄墨的称呼。 而这个称呼，四姐妹一听就懂。 因为云棠就有一个差不多的称呼：小道爷。 江彦庭和江彦轩则是表情僵了一下，刚才他们一直称的是道兄，是不是他们不够资格这么称呼，而应该也称其九道爷？ 说起来，这爷字辈确实辈分太高了些，而他还这么年轻，但想到妹妹…… 算了，妹妹没跟他们强调这个称呼，他们装没听见？ 进了暖间，云棠亲自奉上热茶，就往炕上爬，坐了小铭儿先前的位置，伸手扣住了云玄墨的手腕查看他今天的身体情况。 云玄墨也注意到江家兄弟的表情有些尴尬，四个妹妹更是只在暖间门口张望而不敢进来。 于是他开口道：“在下俗家姓司，和棠棠一样都是自幼入清风观修行，若两位兄长不知如何称呼，可以俗姓称之。” “司兄。”江彦庭和江彦轩立刻改了口，司兄比道兄更合适。 “两位不必拘礼，棠棠为我自幼养大，关系也比其他年长师兄们要亲厚一些，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莫怪。” 云玄墨端坐在暖炕一侧，一只手还放在炕桌上被云棠扣着，但他丝毫不显局促，反而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兄弟俩，安抚起他们来。 看起来他更像此间主人，江彦庭和江彦轩回过神来也不禁有些脸红，刚才他们因为“九道爷”的称呼而乱了心神。 “司兄弟与棠儿的关系，我们兄弟也略有所闻，上次……”江彦庭走到炕边先将小铭儿放上去，正要坐下，扭头朝外面看了一眼。 “你们四个赶紧去找你们二嫂，年关了帮着分担一些事情。” “等一下。”云棠突然想起来二嫂提过年关事儿多，她又起身从云玄墨身侧下了炕。 喊着杨婆子和四丫环打开她的箱笼，挑选几匹绣玉楼的春布出来。 当初十万两并未花完，剩下一万六千两全拿了年布和春布。 绣玉楼的年布和春布可不是寻常布庄的货，且春布并不会在冬月就上货架，而是到年关时才会随着年货一起加卖。 当寻常人家做年衣时，有钱人家就要开始做春衫了。 那也得到年关前才能买到，而云棠却在冬月初就买到了，只是当时她送礼用的年布也即冬布。 现在…… “我要出京办差，不能陪你们过年，等我回来恐怕已是开春时节了，给你们每人一匹春布做衣裙，当是我做姐姐的给你们的压岁钱了。” 钱没有，布还有很多，但这次云棠并没有逢人就送，而只给四个妹妹送了。 看着色泽鲜艳、面料轻柔的春布，四姐妹皆是两眼放光欢喜不已。 当初在绣玉楼她们唯独没有见到那些布料，却是知道大姐姐又要了许多好衣料的。 为了宫中年宴，府里针线房早就给她们每人做了两身新衣裙，加上过年的两身，她们是刚做了四身新衣裙的。 但是大姐姐给的是春布，是上元节乃至后面的踏春都可以穿的好看薄衣料子。 “谢谢大姐姐！” 四人这次没有像在绣玉楼那次的局促不敢多要，而是立刻给云棠行礼道了谢，收了这匹可抵压岁钱的衣料。 而后四人欢喜地告辞离开了，云棠让丫环将料子送过去。 回到暖间，云棠拿了一只打好七彩络子的小巧金铃铛递给江彦庭。 “这是给铭儿的压岁钱，也是个小法器，挂在腰间当玉佩用。” 说到压岁钱，云棠想起诚王府送了那么多玉石给她，而她现在不得空做护身玉。 还有大舅家、二舅家以及姨父家都对她表达了善意，见到她或没见到她的都送了见面礼。 真要论起来，可比侯府这边主动多了，但也有她已摆出身份地位在先的前提。 当初回侯府时，她只是一个东境山野小道观里来的小道士，重视的知道她是真千金，轻视的认为她是寒酸村姑。 因此，在离京之前趁着年关送年礼的习俗，她也要将那几家的回礼给处理好。 “大哥、二哥你们陪我九师兄坐会儿，我去清点一下回礼。” “之前不得空，总要赶在年关给诚王府、诚阳郡王府、诚和郡王府还有陈国公府把回礼准备好。” 她说了一串，江彦庭和江彦轩一阵无奈。 “妹妹，你是晚辈收他们的见面礼是应该的，不回也没事，过年你若在京城还要收他们给的压岁钱和年赏呢。” 江彦庭一边收下那串金铃铛就给小铭儿挂在腰间，一边提醒道。 江彦轩则是叹了口气，一脸无奈。 “妹妹你就是太讲究了，当初给我们准备礼物也是，你出手阔绰又有钱，哥哥真是汗颜惭愧根本回不了礼啊。” 自从云玄墨报出俗家姓后，兄弟俩原本的拘谨就放松下来了，这时与妹妹说事也轻松地不将云玄墨当外人了。 一个自小养大他们妹妹的师兄，他们也不可能当外人。 云棠却是不以为意地笑道：“我没空登门去拜见那些长辈，总要送点东西表达一下心意，没事的，我库房还有好多衣料呢。” “先不说认亲宴时收的那些东西了，也不能拿来随便送。” “我自己手头还有不少年布和春布，上回绣玉楼买的，我收着也没用，原本就是买来送的，只是那时……” “他们不是不见我连你们也赶出来了嘛。既然他们已经后悔了送玉石那么大方，我也不能太小气呀。” 尤其是诚王清仓式的送来那么多上品甚至极品玉石，六师兄都估算过了，值不少钱了，她便回个几万两都值得。 她现在还不得空处理那些玉石，六师兄只给她将一些边角料处理出来让她有空能做护身玉坠，其他的都送回清风殿收着了。 说到那些玉石，兄弟俩哑了口，又想到当初给大家送礼的妹妹，心里又是一阵替她抱不平。 妹妹收了那些长辈们的礼并回了礼也好，不欠什么。 云玄墨看着云棠处理这些事情时的自然自若，心中微微有些诧异，他家棠棠何时变得这般人情世故、处事周全了？ 第275章 ……如今被护国长公主身份压了 一阵扒拉，云棠给诚王府准备了六匹冬布、六匹春布、四盒灵气充沛的茶叶、一块护身玉佩、一只翠玉手镯。 东西不算多，但作为晚辈给出的就很多了，何况那四盒灵茶也是她囤着的资源之一，并非这一世的东西。 玉佩和手镯则是防御小法器，替代平安符的。 萧北辰转达过诚王委婉的诉求，就是诚王妃羡慕卫国公府太老夫人那条手串，也想要一条。 说白了就是眼红自家外孙女给别人家老夫人送了好东西，而自己却没有！ 但云棠现今哪有空闲完成这诉求？她也懒得费心思，有那时间都能多做好多块护身玉坠了。 但她手头还有些手镯可以送，适合妇人戴的也有。 之后就是给诚阳郡王府、诚和郡王府、陈国公府的礼单，虽然这三家地位不同但身份都是嫡亲长辈家，不好厚此薄彼。 云棠没有纠结，点了下数目就安排了三家分别是：布各四匹、灵茶两盒、平安符十张。 又想到在云上观法事时，她看见三清大殿门外跪着的人里，和小铭儿一起的几个孩子，于是又拿出几块孩子戴的平安玉坠。 平安玉就是护身玉，是防御小法器里最常用的一种，除了有平安符咒还有道韵加持。 忙完这件事，云棠回到暖间喝茶，礼单则交给二哥代写，也要说明那些物品的作用以免被人低估价值。 “我中午就走，这些东西就交给父亲帮我去送了，归期不定，那些什么应酬也就不用操心怎么回复了。” 云棠拿了几个苹果出来分享，自己边啃边说道。 小铭儿双手捧着大苹果也开心地啃着，等云棠一过来立刻挪着小屁屁挨着她坐，很是亲热。 云玄墨看着孩子活泼可爱的模样神色有些恍惚。 云棠一扭头就见到九师兄在出神，好奇地问：“怎么了？” 云玄墨失笑，轻声道：“这孩子和你小时候很像，性子也像。” 小时候的棠棠就是他的小尾巴，一会儿不见他都要寻找，他读经、画符，她就默默地坐在旁边啃着师侄们做给她的小零嘴。 山里的花儿开了，她拉着他去摘，戴着他做的花环就开心得像一只乱飞的小鸟儿。 山里果子还没熟，她每天都要在附近的几棵果树下张望好多回，无数次问他可不可以吃了？ 等到山里果子终于能摘时，就恨不得在树上睡觉守着那些美味。 而她啃果子的模样，与此时的小铭儿就很像。 云棠对一、两岁是没什么记忆了，但后面的记忆却是逐渐深刻的，回想到幼时一些事情，也不禁笑了起来。 江彦庭和江彦轩看着他们说起往事，再将目光看向小铭儿，也不禁恍然。 难怪孩子一见着姑姑就十分亲热，而棠儿见着孩子也十分投缘，原来还有这原因。 小铭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姑姑在笑，他也跟着咯咯地笑了起来，很是开心。 就在这时，松鹤院派来一个婆子传话，让云棠过去说话。 云棠听后只问了一句：“可是祖母昨夜服了药后，身子不适？请御医了吗？” 那婆子站在暖间外面隔着帘子回话：“老夫人并无不适，是有事情想与大小姐说。” 云棠一听便想起昨天得知的事情，不由嘲讽地笑了笑。 昨晚她可没少埋汰老夫人，当时老夫人可是气哼哼地走了，那脸色难看得很，没想到睡了一觉又无事人了？ 还是说，想到外人所托要来操心她的事情了？ 外人都比她更重要呗。 云棠淡笑道： “回去转告祖母，贫道与大哥二哥正在商量过年事情，等会得回宫去了，毕竟贫道如今可是护国长公主，长留侯府后宅并不合适。” 再住在侯府被你个小小命妇吆喝使唤，就不太合适了。 那婆子就是个松鹤堂的粗使婆子，只是来传个话的，按理儿云棠被祖母传唤都应该赶紧去松鹤院一趟的，否则便是不孝。 然而，这么简单的事情，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答案，信息量太足了。 那粗使婆子听得一脸茫然，杨婆子小声提醒：“回去如实禀报即可。” 也是杨婆子仁厚才提醒了这么一句，那粗使婆子醒悟过来，连忙禀命，又感激地看了杨婆子一眼，就赶紧退下了。 “怎么不让祖母直接找父亲？”江彦庭不解地开口。 江彦轩却是有些好笑道：“棠儿这话听着就解气。” 府里谁好谁不好，如今早已一目了然，那些喜欢用身份辈份压人的，如今被“护国长公主”身份压了，怕是又要气半天了。 凭什么每次都要棠儿委屈求全？ 他这个曾经劝妹妹委屈求全的人，心中最是有愧，自然不会再起这样的念头。 他的话，让江彦庭也无话可说了，只不过妹妹的九师兄还在这儿呢。 他担忧地瞥了一眼，见云玄墨正垂眸端起茶杯，似乎并不关注他们侯府的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随即心头又变得沉重起来。 昨晚母亲的行为，早已让侯府原本受损的体面更是雪上加霜，还是当着那么多家少年们的面儿发生的，恐怕很快就要传遍京城了。 侯府再一次成为笑柄，却无可奈何。 兄弟俩看着妹妹与她九师兄说话，压根不在乎府里这些事情，他们再次无奈地暗叹了一口气。 妹妹让传给祖母的那些话，对侯府又何尝不是一样有用呢。 好在他们知道，妹妹不回侯府并非如今的身份不适合长留侯府后宅，而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妹妹对他们还是很好的。 小铭儿将吃不完的苹果朝云棠手中递了递，摇了摇头。 云棠便将那像小松鼠光顾过的残果随手朝大哥那边一扔，江彦庭回过神来伸手接过，不由一阵好笑。 他们大人吃苹果一会儿就吃完了，小孩子边吃边玩，再说这么小的孩子哪里吃得完一个苹果？不过是磨牙罢了。 江彦庭看一眼咬过的缺口好像还有孩子的口水，不由嫌弃地嗔了儿子一眼，最后还是几口赶紧吃掉了。 云棠已命丫环拿了热帕子过来，给小铭儿擦嘴擦手，然后看向云玄墨。 “九师兄，我们去园子里逛逛吧？” 第276章 初次登门?让皇上安排小礼相送? 她这么提议，是大哥二哥一直坐在这里，她和九师兄也不能说太多体己话，总不能看着九师兄还要与她兄长们应酬寒暄吧。 可这里毕竟是侯府嫡女她的闺阁，按常理有女客登门是要先去拜见主母再来她院中说话。 若是男客则要去前院待客的地方，在有丫环婆子的陪同下见上一面，体面的还要有府中男子陪坐，不然私见外男可是没规矩的，名声不好。 大哥和二哥热情待客是他们的诚恳心意，但她更想只和九师兄在一块儿…… 云玄墨看她一眼，见她一脸期待便点了点头，放下手中茶杯。 云棠见他同意，连忙喜滋滋地先下炕穿好鞋子，小铭儿也连忙撑着炕桌爬起身，着急地伸着小手。 “姑~玩~” 云棠先给他穿上小鞋子，再抱起来一转身就顺手往大哥手里一塞。 “抱不动你！”云棠看小家伙表情委屈，还解释了一句，在小家伙瘪着嘴不开心时，转身就拉着云玄墨往外走。 小家伙看着姑姑无情的背影，小脸呆住了。 “九师兄，我回来这么久还是认亲宴那天逛过园子的呢，头一晚我还去了一趟淮青县将小澈儿他们那一队人带回来。” “那个淮青县北面有一片赤火林成了精……” 云棠拉着云玄墨的手往外走，就说起了她出任青龙卫代龙头以来第一次执行的任务。 没想到她回京后还单独出了一回任务，云玄墨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俩人走在前面，从淮青县北开始说起，就说到了当年跟着九师兄去出任务的半年青龙卫生活…… 往事桩桩件件，云棠无限感慨和怀念，云玄墨眉眼含笑看着她，默默听着，见她感伤连忙保证道：“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云棠一怔，随即便露出了释怀的笑容，眼中满是期待。 是呀，她已经回来了，九师兄也醒过来了，她也长大了不需要一直留在清风观修炼了…… 她还是青龙卫代龙头呢，她就是青龙卫呀！ 俩人又说得开心了，却忘记了他们今晚就要出发去执行的，也算是青龙卫的任务吧。 江彦庭抱着儿子和江彦轩走在后面，这次却识趣地拉开了一些距离，没有为了热情待客而上前去找那位道兄说话。 他们再是迟钝也发现了，妹妹其实不愿意他们在场，不愿意他们打扰自己和九师兄的说话。 所以妹妹才不愿意在自己院子待着了，才要出来走走逛逛的。 但妹妹的师兄是初次登门，他们也不能直接掉头就走，显得他们侯府很没规矩，也是对这位道兄的怠慢。 两全之下，他们相视一眼，脚下又慢了一些，只要远远地跟着在视线之中就行了。 云棠带着云玄墨在园子里四处转了一下就去了梅园，特意避开了北边的松鹤堂，她现在可懒得应付老夫人那边的人。 老夫人在自己的暖阁里拈着佛珠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佛经，听到婆子来禀告云棠的话后，气得一巴掌拍在炕桌上。 “这个就知道忤逆的死丫头！我就说外面回来的养不熟，看看她将侯府当什么了，回来走亲戚的吗！” 葛婆子在一旁想劝几句，张了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小姐……好像回府后一直以礼待人，但又有种说不出的客气和疏离感。 当然，大小姐那一手道术神通也让人敬畏，不敢靠近、不敢得罪。 偏偏老夫人明明想要亲近大小姐，却总是阴差阳错地闹出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以她一个在侯府大半辈子的婆子来看这件事，老夫人待大小姐，可比康宁郡主的态度要和善太多了。 老夫人只是因为信佛信道的事，对大小姐有些抹不开颜面罢了。 却总被人误会是苛待了大小姐。 侯爷埋怨，大公子和二公子偶尔来一趟请安，也总是一副委屈不平的态度，让老夫人看了更加气闷，干脆不让他们来了。 如今有不少人家想为大小姐说媒。 老夫人还想着康宁郡主态度不行，又有先前换亲闹剧，是肯定不能让郡主去管大小姐亲事的，老夫人就想着自己操心一点帮着把关。 没想到，老夫人唤大小姐过来商量这些事情，大小姐压根不来！ 这么大的架子，还提到护国长公主的身份，是完全不将老夫人当祖母呀！ 她也觉得老夫人的一片好心被人辜负了，可那是侯府谁也惹不起的护国长公主，也着实得罪不起。 就在松鹤堂那边因为老夫人的怒火而气氛低沉时，梅园这边，云棠跃上树枝摘了一枝好看的红梅下来。 红梅白雪、红裙佳人，冷香拂面、俏笑嫣然。 云玄墨眼中浮光氤氲，心思差点飘远…… 他们已走入曲廊深处，江彦庭和江彦轩没进去，只在入口附近的一座角轩停了下来，江彦轩也去折了一小枝梅花来给小铭儿玩耍。 这时，府门口也是一阵热闹，王公公领着一行人送来一车登门礼，却没有进门，而是等在门口。 不久，永安侯便参加完朝廷的祭灶仪式下朝回来了，看见是王公公连忙下了马，上前打招呼。 王公公这才说明来意：“今儿我们九道爷初次登门拜临侯府，没什么好送的，特意让皇上安排了些小礼相送，聊表心意。” 永安侯直接听愣了。 九道爷？ 初次登门？ 让皇上安排小礼相送？ 还聊表心意？ 见他反应不过来，王公公轻咳了一下，补了一句。 “小道爷的九师兄来接小道爷回去，被小道爷邀请入府一叙，这是登门礼。” 永安侯这才听明白了，棠儿的九师兄，他可是知道的，前不久的法事、清风殿皇上亲自解释原由、后来他听舅兄舅弟说过。 所以，这位九师兄已经康复了。 所以，棠儿才能回府了。 只是，送登门礼这事，会不会有些太过隆重了？ 永安侯一脸复杂地看向那一车由御前大太监送来的登门礼，不知说什么好。 王公公却道：“这是九道爷的心意，以后收礼的时候还多，就别推辞了，咱家也好回去复命。” 第277章 在下俗姓司，任职青龙卫 永安侯只得收下那一车登门礼，又赶紧盛情相请王公公进府喝杯热茶。 王公公说是要回去复命，也没急着就走，毕竟是来送登门礼的，不登门算什么登门礼？ 王公公带着小侍将礼送进了永安侯府。 永安侯也从胡管家那儿得知了云棠和云玄墨正在梅园赏花，由大公子和二公子作陪。 永安侯立刻让胡管家去一趟梅园，询问云棠是要来前院还是他过去梅园。 让皇上安排登门礼由大太监送来的贵客登门，永安侯当然不能也不敢怠慢。 但他又想到那是棠儿的师兄，有棠儿自己的相处方式，便也不敢擅作主张，还是问过棠儿再说。 胡管家到了梅园找到云棠，自是解释了王公公来送登门礼一事，此刻侯爷正陪王公公在前院喝茶呢。 胡管家一边禀报一边偷瞄云玄墨。 这就是大小姐的九师兄呀！大小姐是天师，这位九师兄恐怕也是呢！ 云棠听了胡管家禀告的话后，没有迟疑就摇了摇头：“我和九师兄就在这里说说话，不去前院了。” 云玄墨却不敢太拿乔，以免将来不太好打交道，说道：“你父亲回来了，总要去拜见一下。” 既然永安侯回来了，他却不去见上一面，那这些登门礼的意义又在哪里？ 小不点儿不懂这些，他却不能疏忽了。 云棠看了云玄墨一眼，撇了下嘴还是答应了，胡管家连忙告退，小跑着回去报信儿。 云棠和云玄墨往外走，在入口角轩那儿遇见大哥和二哥，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她只顾着和九师兄说话了，将大哥和二哥抛下没管了。 “既是去见父亲，我们就不过去了，正好回去研读棠儿给的功法。”江彦庭连忙说道。 有父亲在，他们便无需继续跟着碍眼了，还是赶紧走吧！ 云棠见哥哥们想尽快学习功法，自然是不会阻止的，小铭儿倒是想跟着姑姑玩儿，却被他爹阻止了。 “铭儿，你出来玩耍半天了，不饿吗？不去撒尿吗？” 面对亲爹连番询问，小家伙的表情直接茫然了。 江彦庭朝云玄墨笑了笑，抱着儿子转身就走了。 江彦轩跟着抱拳一礼，也笑着转身赶紧走了。 为了避开妹妹和她的九师兄要去前院的路线，兄弟俩直接绕了另一条小道，宁愿远一些儿。 云棠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云玄墨却是眸底深了深，觉察出两位兄长的意图了，心下不由窘了窘。 云棠拉着九师兄走的是曲桥那条路，从暖香阁附近岔道去的前院。 自然有前院的小厮在张望，见到他们过来连忙给他们领路。 永安侯在荣福棠旁边的偏厅招待王公公。 云棠到了偏厅外面才松开拉着云玄墨的手，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便与他一起走进偏厅。 王公公原本在漫不经心地喝着茶，与永安侯客气地寒暄着，见到他们过来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了身。 王公公笑着上前一步行了礼，道：“九道爷，登门礼已经送进侯府了。” 云玄墨笑着抱拳道：“辛苦王公公了。” “不辛苦！不辛苦！老奴这就告辞了。”王公公笑眯眯地连忙还礼。 “公公稍等。”云棠忙道。 云棠从袖中摸出一只锦盒，在上边随手搭了一张黄符，只见金光一闪那张黄符便在王公公眼前消失不见了。 王公公只是多眨了一下眼却没有过多惊讶，也没有多嘴。 云棠将那只锦盒递给王公公，笑道：“请公公将这只盒子交与皇上，就说中午小胖墩他们会过去清风殿，皇上自然知晓这锦盒的用处了。” “再告诉皇上一声，我和九师兄去街上转转再回去，就不回去吃饭了。” 所以，得知王公公来了后，云棠就有了将洗髓丹交与王公公带回去给三师兄的想法。 她在锦盒上贴了封印符，一般人连看都看不见，哪里会打得开盒子？ 王公公双手接过锦盒，忙道：“老奴这就回宫复命。” 他说完便带着一队小侍匆匆走了。 他也不知道那只锦盒中装着什么，但这不算太大的四四方方的锦盒还用道门符术封着了，定然是很重要之物。 他也不敢怠慢，一路小心地护着，匆匆回宫去了。 王公公一走，偏厅就只有永安侯还坐在那里。 趁着云玄墨和云棠与王公公说话时，永安侯也在打量着这位贵客。 他看到的是一个身形清瘦颀长如修竹玉立的年轻男子，并没有穿道袍，若非知晓是云棠的九师兄，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个道士。 就这份俊逸洒脱的气度，又带着一股不同于京城世家温雅公子的杀伐气势，倒有几分少年将军的风范。 永安侯想到女儿在京城的师兄们的背景，大师兄是天机阁主、三师兄是皇上、五师兄是卫国公世子、六师兄是天机阁掌事、七师兄是绣玉楼老板。 不知这位九师兄是…… 永安侯正思量间，就听见云棠的声音。 “父亲，这位是我九师兄，云玄墨。” 永安侯回神抬头，连忙站起了身露出了笑容。 “在下云玄墨，见过永安侯。” 云玄墨以前见过永安侯，只不过未打过交道互不相识，如今情况不同，他垂眸抱拳，率先开口见礼。 “云道长客气了，快请上座！”永安侯连忙还了一礼，便请云玄墨到另一边的待客位置去坐。 刚才他在这一边招待过王公公了，不会招呼云玄墨去坐刚才王公公坐过的位置。 偏厅在两个方向的窗口分别都有待客的座榻还有太师椅等几处位置。 永安侯现在招呼云玄墨去的位置是一扇窗下的座榻，窗外有一株梅花开得正好，这位置，隆重中又显亲近。 云棠跟在后面，却忙着解释：“父亲，我也是云道长呀，我们道号都是跟师父姓呢。” 云棠的话说得永安侯表情僵住，尴尬回头问她：“那、要如何、称呼，才合适？” “在下俗姓司，任职青龙卫。”云玄墨连忙开口。 云棠忙又解释：“我九师兄才是真正的现任青龙卫龙头，我不过是在九师兄养伤期间代掌青龙卫。” 所以，她是代龙头，她九师兄才是真正的龙头。 永安侯顿时又惊了，这…… 第278章 好像没听说九师兄说亲了呀…… 永安侯毕竟是混朝廷的人，他很快回过神来，再次抱拳一礼，道：“司大人。” 虽说青龙卫是朝廷最神秘的衙门，至今他们文武百官也说不出青龙卫更多的信息，就是得知他女儿是青龙卫龙头后，很多人来找他打听，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但他们都清楚，青龙卫是皇上亲掌、见官大一级的厉害衙门。 曾经，他因为女儿是龙头而受很多人意图结交，但他不敢拖女儿后腿而言行慎重。 如今，真正的青龙卫龙头是这位九师兄道长，还俗家姓司，那么…… 最合适不出错的称呼，就是：司大人！ 云玄墨笑着抱拳一揖，认了这个称呼。 他们青龙卫很少与朝廷官员打交道，主要职责是斩妖驱邪，见官大一级是为了行事方便，比尚方宝剑好用。 何况，青龙卫龙头执天子剑！ 他们不需要向任何官员介绍自己的身份，任何官员都必须无条件配合他们行事。 也因此，别人打听不到青龙卫的信息，不知青龙卫衙门在哪里，只知青龙卫为首的是龙头。 因而，云棠这个龙头之名传出时，很让侯府众人刮目相看，让一些权贵想要攀交永安侯。 凌驾所有衙门权贵之上的两大御前衙门，禁卫在明、青龙卫在暗。 而今，青龙卫龙头就在面前，永安侯打过招呼之后直到落座半天都还在晃神儿。 小厮已经重新奉上了热茶，还端上了一盘糕点、一盘南货小食。 云棠挨着云玄墨坐在座榻一侧，永安侯坐在另一侧，云棠拿了一块糕点慢慢吃着，等父亲缓了下心情之后才慢悠悠开口。 “父亲，等会儿我就要随九师兄出门了，傍晚直接从清风殿出发去西境。” “我给诚王府和两个舅舅家还有陈国公府都准备了年礼，也当作他们前些时日给我送礼的回礼，礼单让二哥写着了，你帮我送去。” “有什么事等年后我回来再说了，还有需要我拿主意的也赶紧现在说吧。” 永安侯看着云棠时，目光就一定会经过云玄墨，见他年纪也不大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棠儿是要随你九师兄去西境？” 云棠点头，却又解释了一句：“应该说是九师兄陪我去，毕竟我也是青龙卫代龙头，有我自己的职责。” 她这么解释，是不想让父亲觉得，是她九师兄要她去，毕竟她回到侯府也是侯府姑娘，大过年的在外奔波怕老父亲有抱怨而怪到九师兄身上。 何况这一趟，其实是他们师门的事，九师兄恢复得不错，他要去，云棠也没阻止。 永安侯并不清楚其中原由，却知不是他能阻止的，于是放下茶杯又朝云玄墨抱拳一礼。 “棠儿自幼在清风观长大，听闻还是司大人带大的，江某无权过问清风观和青龙卫的事，但身为父亲只能托请司大人，照顾好棠儿。” 云玄墨连忙还了一礼，认真点头：“在下一定。” 云棠没想到父亲连“本侯”都不用而自称“江某”，不禁有些惊讶，这姿态放得够低的，是怕九师兄不照顾她？ 她一个天师…… 算了，父亲有身为父亲的态度和觉悟，她应该领情的。 这时，永安侯拿出几张银票，说道：“棠儿，为父不知你出门这么急，这是昨晚就准备好的三千两，先付给你，另外……” “这里还有两千两，是为父给你的，若在外面需要用钱时，多少也能贴补一下。” 永安侯将五张千两银票放在榻几上往对面推了推，笑道。 他没提昨晚云棠两颗丹药就赚康宁郡主二十万两的事情，只说自己这边。 六颗洗髓丹只收五百两一颗，绝对是人情价。 毕竟那几十个少年是在禁卫营记名在云玄渊名下的弟子，有这份关系在，收五百两不贵也有理由，他们纯沾光而已。 而洗髓丹好不好用，昨晚用过就知道了，他浑身出了一场恶臭大汗，洗去满身污垢之后就感觉到精神焕发。 过往为将时积攒的一些大小旧伤都好了，气劲更加强大，他还拿起兵器练了一个时辰武艺才歇下。 天没亮起来却丝毫不觉疲倦，反而精神抖擞、气息绵长，又练了一趟拳法，这才梳洗了去上朝。 就冲着这份强大的药效，他也要多给两千两，表达一下他身为父亲和侯府家主的谢意。 “那就多谢父亲了。”云棠没有拒绝那两千两，探过身就将榻几上的几张银票都拿了过来，拢入袖中。 云玄墨看着这一切，不知说什么好。 永安侯没再继续这件事，而是又陪云玄墨闲聊起来。 问一些例如：何时拜入的清风观、棠儿小时候是不是听话、何时来的京城、青龙卫是否出任务频繁还要经常离开京城、可有说亲…… 除着除着，就被问到了亲事上，云玄墨再是沉稳的表情也不禁呆了呆，这要他现在如何回答？ 还好云棠在旁边立刻接了话，她歪了歪头也是一脸疑惑地嘀咕：“好像没听说九师兄说亲了呀……” 云玄墨表情再次一僵，终于不悦地横了云棠一眼，轻声开口：“我们天师的亲事不只是说亲这么简单，还有很多规矩。” 云玄墨说到这里，便端起茶杯浅饮一口，不继续说了。 云棠看一眼九师兄，也点头道：“其他师兄有成亲的时候还不是天师，章程要简单一些的。” 所以，天师成亲要先问天，就像寻常亲事里的合八字，相合则立道门婚书、下聘、告天，而后便是成亲。 下聘也有道门讲究，不是光有寻常金银就能解决的问题。 云棠九世轮回，专注于修行，并未遇到过天师成亲的例子，因而所知也不算多。 永安侯听着这些，心里却是琢磨开了，这棠儿的九师兄到底是说亲了，还是没说亲呢？ 永安侯突然看向云棠，问道：“棠儿，以往为父问过你的亲事，你说自有皇上安排，那你……皇上可有安排了？” 云棠被问得愣了愣，茫然地看向永安侯，不解怎么又问起她来了？ 第279章 三师兄，天机阁没存货了吗? 永安侯虽是问的云棠，眼睛却在观察着云玄墨。 主要是太容易看出来，他家女儿对这位九师兄十分亲近，又是一起长大的同门，年纪应该也差不太多…… 他心里就忍不住猜测起来，这一问不过是试探。 云棠一脸茫然，云玄墨神色不变。 永安侯看不出什么来，心下诧异，难道真是普通同门，师门并没有给他们定亲？ “为父就是随口一问，你也知道……咳，总之你安心去办差，凡事莫冲动、量力而行，和你师兄安然回京。” 永安侯收了收心思，随口转开了话题。 提到这趟出门，云棠连忙点头答应了，也懒得细说。 丹药钱已经收到了，父亲也没别的事情，她要交代的事情也说完了，于是站起了身，说道：“父亲，我与九师兄就此告辞了。” 云玄墨见终于能走了，也连忙站起身抱拳一礼：“叨扰了，告辞。” 永安侯送云玄墨出了偏厅便没有再送，主要是见到云棠一直朝他摆手不让他再送…… 永安侯站在院中看见云棠在拐角处拉上了云玄墨的手，顿时惊讶地扬了下眉。 这…… 云棠没有再回棠风院，也没交代下人什么，而是直接与云玄墨出了侯府大门。 大门外已经没有青龙卫阵仗了，禁卫得了云玄墨的吩咐，也不会来接云棠。 俩人走出大门后相视一笑，便往一个方向走去。 几年前，他们也时常去闹市巡街，一起逛街买各种小吃食和小玩意儿。 俩人都没穿道袍，皆是一身世家公子与贵女的装扮，并肩而行，宽袖下的手像小时候怕走丢那样牵在一起，也没觉得有何不对。 俩人一路逛到了闹市长街，遇着小吃就买来尝尝，买得多了就先收起来，遇到卖面具的小摊，云棠走过去随便看了看，就将小摊所有的面具都买了下来。 云玄墨一边结账一边疑惑地看了云棠一眼。 云棠却是笑眯眯地在他耳边低语：“用蒙面侠的身份干一票大的！” 云玄墨先是一怔，随即便回过味儿来了，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顽皮！” 俩人逛了两条长街就从天街往北回宫。 清风殿，并没看见那些少年们，只有萧北辰还在画符，几个道童正在前院练武，看见他们回来连忙行礼。 云棠阻止了他们要去准备泡茶的举动，给了他们一些糕点和糖葫芦，就与云玄墨去找三师兄。 厢房中，萧北辰看见他们回来了，又见云棠一身贵女模样便露出了笑容，难怪今天出门，老九竟然换了一身打扮。 这不就是玉树临风翩翩公子、温婉娴美婷婷佳人？ “小棠儿，玩得开心吗？”萧北辰放下符画，起身走到另一边座榻坐下，笑看着云棠。 “开心。”云棠也走了过去，从袖中拿了好几个打包回来的小食放到榻几上。 “买了好多吃的，三师兄你也尝尝。” 萧北辰回京当皇帝一直很忙，没有时间出京游玩，这两年太子哥俩能担些事儿了，他又要镇守京城帝王气动，也是不能轻易出京的。 但在京城之内，他还能时常出宫逛逛，看看热闹、吃些美食。 这些天又忙于画符，师兄弟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在忙，画符的主力竟然是他这个皇帝！ 今天各家厨房大灶都不开伙，都是随意吃些小食度过，御膳房昨天多做了很多各种热食，是给云棠他们带着出门当干粮的。 萧北辰也给自己留了几样，吃饭照旧。 但看到云棠带回来的这些各式各样的小吃食，又忍不住多尝了几口，这才说正事儿。 “你让王公公带回来的洗髓丹，给小胖墩他们每人一粒发完，还剩下一些，师兄先给你收着了。” “以后若有需要奖励的臣子，或是又有别的可培养的好苗子，也照着你这法子送，五百两、一千两的也差不多算成本了。” 萧北辰没将剩下的几十颗洗髓丹拿出来，通过云棠大量给出洗髓丹助少年们打好修行底子一事，他觉得可以适时推进一下普及计划。 天机阁也有洗髓丹，以前都是供应青龙卫和禁卫营的，最近大家都忙，卖符都快供不上货了，炼器更是库存紧张。 谁有空大量补给丹药？ 别的丹药也罢了，洗髓丹原本就存货不多，能炼制的人也不多，如今云棠拿出来一瓶，可不就是解决了一桩大难题？ 少年们若因此提升了修炼上限，成为道门新的力量，是好事！ 剩下的三十多粒洗髓丹，若能给到一些有修炼天赋或武艺高强的武将，或是继续从地方选好苗子出来培养。 至少能加速提升三十多人的实力。 云棠见三师兄连这点洗髓丹都要抠搜留下，有些诧异地问：“三师兄，天机阁没存货了吗？” 她倒是知道，天机阁的洗髓丹不会对外卖，但会炼制，供应给谁不都是三师兄一句话？ 萧北辰点头。 “你也知道现在有多忙，连师兄我也每天在忙着画符啊，最近进京的道士又多了二十多个，罗天大醮还不知道别家实力如何呢。” 云棠一听也明白，罗天大醮虽是皇上有旨、皇家道观云上观主办，但天下道门皆知，背后都是清风观。 因而，清风观若实力差了，难免被天下道门闲话。 罗天大醮，可不是哪家宫观都能办得下的。 “我给过一真他们洗髓丹和培元丹、固灵丹、解毒丹还有一些有益修炼的丹药了。” 云棠忙解释：“咱们清风观的弟子也都有一些。” 所以，这东西并不是紧缺之物，三师兄不必如此紧张的。 见她误会了，萧北辰忙道： “我是想趁着罗天大醮，从各地再选些苗子出来，扩大青龙卫，青龙卫整体实力提升可比一支兵力。” 重新成立一个衙门也费事儿，壮大青龙卫也能达到云棠以前说过的推广道术入兵营的计划。 云棠这才明白，于是又拿出一瓶洗髓丹、还有几瓶固灵丹和培元丹、驱毒丹…… 各种丹药，她囤了很多。 从各地挑选好苗子费时间一些，直接从来参加罗天大醮的各宫观宗派挑选，至少省了入门基础，进入青龙卫又不是改换师门。 第280章 修罗面具往脸上一戴……有那气势了! 青龙卫本来就有不少其他道门宗派送来的弟子，是为朝廷出力的道门修行人，得到的资源就由朝廷或者说龙主萧北辰来给。 因而，云棠又给三师兄多拿了些丹药，成为培养新苗子的资源。 萧北辰高兴地收下了。 云棠陪三师兄边吃小食边说着少年们修炼的事情，云玄墨在一旁打坐陪着。 看看已到申时，云棠问道：“三师兄，五师兄和七师兄是天黑前回来？” 萧北辰点头，道：“中午给我回信了，已在路上，又斩杀了一批作乱的妖物，不然这会儿应该到了。” 云棠知道回京路上还有妖物，不由拧了拧眉。 她提起小炉上的茶壶泡了三杯热茶，给三师兄奉上一杯，又端起一杯走到一旁递给九师兄，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大师兄回到西境了吧？”云棠端起茶杯吹了吹，这才开口。 “嗯。”萧北辰也端起茶杯，说道。 “大战已起，也没敢深入敌京，为了不打草惊蛇，目前还没在战场上大用道法，只是混在战阵中护佑我大夏军。” 若就用道法，光是雷法就够敌军喝一壶的，但他们的目标并非这场战事，而是背后推动这场战事的势力。 “师父和二师兄他们也在两国交界附近查探情况，想要寻到这次妖祸的源处，如果……”后面的话，萧北辰没有继续说。 如果西境之战的幕后是藏在西陵京城的堕神所为，妖祸也是，那么这两年大肆信奉起来的玄女观，是否也是堕神所为？ 如果这三者皆是，那他们也能肯定一件事。 当年堕神也受了重伤。 这两年是靠着玄女信仰恢复实力，之后又开始蠢蠢欲动想要侵入大夏，所图必然和两年前一样，夺大夏国运、帝运。 如果玄女是堕神的力量之源，那么……也是他们昨天商量好的计划，此去肯定很快就能见分晓。 聊了会儿，萧北辰放下茶杯拿水净了双手，又继续去画符。 云棠也开始以道韵雕刻护身玉坠。 申时将过，十几个禁卫和二十多个青龙卫一起来到清风殿，一个个都佩了刀剑和自己惯用的法器，来到三清殿盘腿打坐，待命。 没有惊动其他人。 日影西斜时，紫微阁那边宽敞的平台上，云玄渊和云玄玉从朱雀背上跃下，云玄玉收起朱雀便快步走向清风殿。 他们都很急着要见到云玄墨。 其实也没多久未见，但他们离开时，云玄墨的死咒还未彻底拔除。 而今回来，就见到云玄墨不但拔除了死咒，恢复得也不错，整个人精神焕发，气色也好看了不少。 再也不是之前那个虚弱苍白如重病的人。 俩人拉着云玄墨嘘寒问暖之后，这才见过萧北辰。 云棠亲自奉茶，云玄玉大略说了此行西境的一些事情，云玄渊则去三清殿安排出发的事情。 时间匆忙，他们也没细说太多，也不问京城这边的事情，云玄渊甚至不能回家去一趟。 喝了一杯茶后略作收拾，大家就准备出发了。 云棠特意回自己屋中去换了一身装扮，再出来时已是一身蓝袍少年装扮。 众人见她少年装扮站在云玄墨面前，皆是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兴味的笑容。 云玄墨看着只及自己胸前的小不点儿着男装模样，不禁想起了那半年里，她随着他出任务的时光，他们也没穿道袍。 也是这么一身蓝袍，一块料子上裁剪出来的，七师兄安排绣玉楼给他们做的。 如今他穿深蓝色绣暗纹锦袍，衬出他的气质沉稳、性格深沉。 如今她穿粉蓝色绣云纹锦袍，衬出她的张扬少年气，活泼如当年。 云棠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儿，这才仰起笑脸看着他：“我这样行动方便一点。” 说完，她又拿出一张带角的青灰色修罗面具往脸上一戴……有那气势了！ 四周传来一阵惊讶的呼声。 这、这也太有新意了吧，有种不暴露身份出去搞事情的意思。 云棠又拿出一百多张面具，很快，一群人就围住了她，笑着伸出了手各自讨要了一张收起来。 云棠买光小摊上所有的面具存货，虽然也有不少其他模样的面具，但这种形状和颜色差不多的修罗面具却也有好几十张的。 她选择全部都买下来，谁会知道她真正需要的是其中几十张面具？ 就连萧北辰都拿到一张修罗面具往脸上一戴，遮住了上半张脸，露出嘴角微勾的戏谑笑容。 除了萧北辰，所有人都没有穿道袍，主色为蓝色和黑色，大家不约而同都戴好了面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过，大家互相欣赏了一番戴面具的样子之后，就将面具收起来了，检查了随身装备，禁卫们也给自己戴上了一条清心银铃。 此去，清心银铃不但能护佑他们，也能加强彼此联络，属于清风观传承，青龙卫也都有佩戴。 这十几个禁卫是云玄渊的亲传弟子，自然也有，只是平时他们的身份就是禁卫，一般不会佩戴。 清点好装备，云玄渊带走十三个禁卫，云玄玉带走十一个青龙卫。 剩下几个禁卫和十几个青龙卫，云棠这边用的是载人最多的青龙木傀，足够带上他们。 紫微阁前平台上，云玄玉和云玄渊没急着先走，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云棠拿出青龙木傀，要长长见识。 萧北辰更是一脸热切地站在一旁，说道：“小棠儿，先带三师兄上天转转！” 云棠看三师兄急切得快要搓手的模样，无奈地点了下头。 于是，云棠祭出青龙木傀，先带着几个师兄们在皇宫上空转了两圈儿。 若不是怕太招摇走露消息，他们是打算去一趟云上观转一圈儿看看拓建进度的，但云上观如今已来了不少其他宫观道士了。 这是走正规流程来的，罗天大醮的消息传出去，其他无宫无观的游方道士肯定也会有不少往京城赶来。 而他们此行要执行的任务，是要低调且快、准、狠地解决问题。 云棠给师兄们讲了操作青龙木傀的方法，之后就回到了平台上，萧北辰还有些依依不舍，再次发狠道：“三师兄一定努力修炼！” 第281章 沼泽之上…… 夜幕来临之前，云棠他们出发了。 云玄玉和云玄渊分为两队直奔西南，要以最快速度打掉南越境内所有的玄女观，而后向西与云棠和云玄墨在西陵会合。 为此，交给萧北辰与师父、大师兄、二师兄还有十师弟那边联络。 此时的西境，大师兄刚回到军营坐阵，八师弟、十一师弟、十二师弟实力比其他师兄弟差些的，就每天在营中画符提供给其他人，也算是后方补给。 十师弟原本就是实力很强的游方道士，当年被师父救下，便带艺投入清风观成为师父的十弟子。 这些年除了青龙卫，十师弟也是斩妖除魔战绩最强的道士。 这两年里为寻找堕神下落，没少在西境行走，这段时日他也是清除妖祸的主力。 师父和二师兄则是寻找祸源，想要斩断幕后指使者，又或者如果是堕神势力，也是他们寻找的目标。 而他们早就商量好的，接下来就是捣毁南越和西陵的所有玄女观，斩断堕神的信仰来源。 半夜，大夏王朝与南越、西陵的交界附近，青龙落在一处乱石嶙峋的山坡上空，离地面约一人多高。 云棠拿出修罗面具戴在脸上，扭头看了身边的云玄墨一眼。 云玄墨无奈地抬起手掌轻揉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在她撇嘴不满时，才拿出他那张面具也戴上。 其他人见了也纷纷戴上修罗面具。 他们要从这里下去搜索附近的情况，既然是来搞事情的，当然不能让人知道是大夏青龙卫了。 暗夜寒风猎猎，青龙飞至此处时，云棠和云玄墨都感应到前方气息涌动，有些不同寻常，这才停了下来。 很快，二十多条修罗暗影跃至地面，以青龙为中心向四周散开探查。 云棠和云玄墨并没有下去，而是背向而立，盯着底下的人，防止被偷袭。 过了会儿，四散的二十多人慢慢聚向一个方向。 云棠目光微凝，低喃道：“果然是西陵那边最怪。” “还是从上边能看得更清楚。”云玄墨也低声说道，“咱们再往前走走，叫大家上来。” 云棠点头，操纵青龙往前划动了一丈有余，云玄墨将手指放在唇边发出山鸟的叫声。 禁卫或许分辨不出来声音，青龙卫却最熟悉，这是召唤的哨声。 于是底下分作几批探查的修罗暗影立刻向青龙飞跃而来，那几个禁卫也赶紧撤退。 “龙头，那气息不似诡不似妖，却仿佛一股难闻的味道，很奇怪。”一名青龙卫低声禀道。 云棠目光在人群里扫视，暗中点了一遍人数，没有人落下，这才轻声开口：“九师兄，我怀疑是灵煞。” 其他人立刻看向云棠，云玄墨垂眸轻声问：“你怀疑附近就有玄女观？” 灵煞，有灵气也有煞气，是很矛盾的复杂组合，以寻常驱煞之法很难驱除，因为有灵气，说是灵气却不能被修行之人吸引，因为有煞气。 但对妖诡邪物、邪修而言，灵煞却是好东西。 但灵煞的形成方式也有很多种。 有天地自然而聚、有长期在一个特殊的环境中滋养、提炼而成，就像淮青县北的赤火林，原理上也有共通之处。 当然也有他们此行的目标，玄女观，也可以通过特殊的信仰而滋生出灵煞，进而用灵煞滋养妖诡邪物甚至邪修。 若是这个想法成立，那么，西境妖祸很可能就是这么发生的，也是师父他们正在寻找的根源。 云棠轻声一笑，低声道：“若是就好了，省得咱们四处寻找。” 他们此行目标明确，也就不必耽搁太多时间，青龙升空后继续向西陵境内飞去……刚越过西陵界，众人皆是心头一喜。 那种奇怪的感觉，还有青龙卫说的好似难闻的味道，就越发清晰了。 但这里靠近大夏西境和南越北境，却也非西陵繁华之城，这方圆百里都是一片荒野。 云棠他们却在一柱香内发现了第一座玄女观，建立在一片沼泽林中，四周根本看不见人烟，只有沼泽之上搭起的一座三层的木楼建设。 云棠让云玄墨给师父和师兄们先传鹤信，告诉他们发现的第一座玄女观是什么情况，也是提醒他们见到玄女观要注意安全。 毕竟建立在沼泽中的玄女观能得到什么供奉和信仰，几乎不用去想了，这种地方不滋养煞气才怪。 也是极不安全的，很容易被沼泽吞噬。 这也是要及时提醒师父和师兄们的原因，她同样不许青龙上的禁卫和青龙卫下去。 她计划直接使用阵法炸掉。 在其他人待命、云玄墨传鹤信时，云棠拿出阵石和阵旗开始清点数量。 “一会我和你下去。”云玄墨传传完鹤信，立刻开口道。 云棠却摇了摇头，见九师兄瞬间变了脸色，吓得连忙小声解释：“我这阵法，新的，只有我自己能解决。” “九师兄不用担心，我不下去，一会儿弄完咱们就跑远一些。”这样的沼泽若不下去拼命，她都不愿意浪费精力。 见她不下去，云玄墨脸色这才好看些，没有再说话。 很快，云棠重新操纵青龙在那建筑上空转了一大圈儿，也确定沼泽中藏了很多东西正等着这座玄女观的灵煞喂养。 这样的玄女观中是没有人的，也方便了云棠扩大范围布置隔离阵法和扔五行石。 也就一刻多钟就弄好了，云棠再次将青龙木傀上升到更高的位置，而后一道南宗雷法轰下去，随即清斥一声： “阴阳相克、五行相生，阵起！” 她将那一大片沼泽包括那座玄女观都隔离在一个封闭空间内，并启动了五行相生阵法用力随即轰下去的雷法。 就像在充满烷气的封闭空间里，再扔一颗炸弹，还用了大风扇加速爆炸速度和威力。 而在她出声之时，青龙再次向上拉升并向南越方向撤退了百里距离，远远看着那一处异常黑暗并有灵煞造成的旋涡流动位置。 就见耀眼的金光一阵快速闪烁，差点亮瞎众人的眼睛。 闷雷的响声持续了很久才安静下来，众人不约而同去揉了下自己的耳朵，神色复杂，再晚一些时…… 第282章 再见师父 即使是隔着百里距离也能看见的金光、能听见的闷雷，却丝毫没有撕开那一片地方的黑暗，整片夜空无星无月、暗墨一般死寂。 等动静稍微小些，云棠再次操纵青龙慢慢靠近，感觉灵气已无、煞气横生。 云棠立刻停下青龙，确定阵法无碍，也不下去又换了个方位继续观察。 闷雷声并没有消失，时不时还有冒着黑烟的闪电亮起，是五行阵法催动的雷法余威犹在，渐渐吞噬煞气，直至煞气越来越弱。 云棠又在外围一些的位置再设五行雷阵，将整个隔离阵法也包裹在内。 雷电充斥着整个沼泽，里面便有什么东西闯出来也会被外面的雷阵绞杀。 “我们走吧，去寻下一座玄女观。”云棠说道，“也不知道这样的玄女观还有几处，不会全部都建在这种鬼地方吧？” 云玄墨眼睛仍盯着下方的黑暗，如深渊一般，他只能庆幸他们有青龙木傀，若是从地面找到这里，还真是难办！ 若要从沼泽之上进入那座玄女观了解情况，肯定要与沼泽里爬出来的东西厮杀，但现在棠棠直接用轰炸摧毁的方式解决。 简单粗暴，却需要有青龙这样飞得够高、飞得够快的装备，还要有布阵和施展雷法的实力。 刚离开沼泽，云玄墨又继续传鹤信，没一会儿就收到了五师兄和七师兄传来的消息。 他们也刚摧毁一座玄女观，只不过他们没遇到沼泽，就是寻常宫观，不大。 里边只有几个守观的黑衣女子，也没穿道袍，应该只是修行之人，却带着邪煞之气。 他们直接将人绑了扔到了外面，再将玄女观给轰成了平地，玄女像也倒了。 还好他们都戴了修罗面具，不然干这事心里还是有些慌张。 好在云玄墨传了消息过去，能在沼泽之上建玄女观，滋养灵煞喂妖诡之物，这玄女观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再摧毁起来也就毫无心理负担了。 这并非争夺信仰，而是要削弱堕神的力量，如果玄女观是堕神的力量来源，又或是西境妖祝之源，那就全部毁了。 云玄墨将沼泽之上这座玄女观被轰的经过和注意事项大略说了一遍，云棠就操纵青龙继续沿着两国交界之处一路往西境方向而去。 青龙现在就贴着交界的地方前进，再有异样之处也容易继续清理。 快到天亮时，又摧毁了一座玄女观。 果然不建立在沼泽林那样险恶之地，行事就要容易得多，其他禁卫与青龙卫们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随后他们便与师父和二师兄他们会合了。 再见师父，云玄墨眼眶红了，眼泪差点落下来。 最近有不少白发变回了黑发的云老道，上前就将可爱的徒弟抱住，轻拍他的背，连声道：“太好了！小九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就好哇！” 云玄墨哽声应了却没有继续说话，眼泪染湿了眼眶。 等师父情绪平静了些，云玄墨才松开师父又给二师兄行了礼，跟着来的二十多个清风观的道士们也给他们行了礼。 双方会合就在一处山林外空地上休整，云棠拿了不少热食出来给师父师兄师侄……们吃。 他们是在清风殿吃了晚饭才出发的。 这一路急行只摧毁了两座玄女观，大家没怎么休息，倒是不觉得饿，这时候也只是随便吃了些。 云老道他们这边却也是连夜斩杀作祸妖魔，刚择了营地打算略作休息再继续地毯式搜索妖祸源头时，就收到了云玄墨传的鹤信。 于是他们立刻重新出发，按云玄墨说的方位一路寻来，好在云棠没有选择直接深入西陵境内，而是先清理大夏西境附近的隐患。 等云棠细说了第一座玄女观的情况，云老道沉吟着，确信那就是妖祸的源头，就不知那样的玄女观还有多少。 下一次不一定是沼泽，也可能是极阴之地或是布置了什么容易滋生煞气的阵法…… 都有可能。 堕神的死咒有多厉害，他们可是领教过的。 西境战场上容易滋生怨气、煞气，也很容易被利用。 为此，云老道赞许了云棠向三师兄提的将道法推广入兵营的计划，这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兵营将士自保的能力，以及善后的方便。 休息之后准备再次出发，云棠又拿出一只青龙木傀递给云老道。 “师父，你试试这个代步可方便？”云棠笑得有些腼腆，眼中光芒闪闪充满了期待，好似在求夸奖一般。 她刚重生回来时，就给了师父师兄们不少好东西，但像这种木傀却是没敢拿出来。 毕竟像青龙木傀，只有她和师父才用得了，实在无法解释。 但在经历那么多、为救九师兄也展示了太多高出其他师兄们的实力，又在为西境之行拿出朱雀之后…… 她也有些躺平了，要怀疑就怀疑吧，她反正不会解释了，木傀好用能帮到师兄们就行。 然而师兄们惊喜于朱雀的好用、青龙的厉害、腾蛇的方便，却没有人问她为什么会炼制？ 看到师兄们信任地、坦然地接受了她的厉害，云棠松了一口气，便想着将这只青龙木傀送给师父。 云老道见到青龙木傀果然一双老眼瞬间猛睁，惊喜地道：“没想到你这丫头闭关收获这么大，这是天道可怜见的……” 云老道已知道了木傀的事，得知可爱的小徒儿说过，青龙木傀除了自己就只有师父有实力可以操纵，因此早就在期待着了。 没人知道云棠真的给师父准备了，谁会想到云棠竟然会有两只一样的木傀？ 正好将这次出来寻妖祸源头的清风观一行人载上，无疑便是将云棠他们这样的队伍从一支变成了两支。 师父他们一行是沿着两国交界一路南下寻找，云棠他们则是由南往北，接下来他们就不用做重复的事情。 略作商量就兵分两路，从天上杀进西陵去。 哪怕此时天色早已大亮，他们人多、代步又方便，也不怕被西陵那边发现，但…… 能不打草惊蛇才是最佳选项，他们也需要一些伪装。 第283章 其他人都皆大欢喜，除了…… 云棠拿出剩下的那些面具，给师父师兄和师侄们挑选，虽然不是一样的修罗面具，但风格都很接近。 其他动物面具再次剩了下来。 清风观的一行人相视一眼，接过面具后很默契地将道袍也换成了蓝色常服。 划分好方向后，两支队伍出发了…… 在云棠他们忙着斩断堕神信仰之源时，京城这边也在忙着过年。 永安侯亲自将云棠准备的回礼，一家家送了过去。 原本得知云棠回永安侯府了，几家人都很高兴，商量着是请云棠过府一聚，还是直接去永安侯府一趟。 得知云棠去西境了，诚王父子几个都惊呆了。 什么时候西境战事，也要道士去管了？棠儿她不是才结束云上观的法事，才救回她那个中了煞气重伤的师兄？ 永安侯也不便细说从云棠那儿得知的事情，毕竟西境战事有朝廷调度，确实不是道门能参与进去的。 然而，皇上师从清风观，现在聚集在西境的道门正是清风观，因而，皇上不说，旁人如何去问？这根本不算朝廷的事。 很快，诚王父子就接受了这件事，纷纷叹气。 诚王最是沮丧：“好不容易那孩子忙完了，老头子还想着和那孩子说说话，聊聊学道的事情呢。” 那孩子是个小道士，与她说修道的事肯定能聊上几句吧？ 他没好意思说想要修复和外孙女的关系。 但他送了那么多玉石讨外孙女喜欢，如今外孙女还回了不少礼过来，还有给他的护身玉佩，他很高兴。 这是外孙女在原谅他这个外祖父了吧？ 诚王妃早就将那只瞧着成色也不错的玉镯戴手腕上了。 虽然在玉镯中不算顶好，在她常戴的那些玉镯里也不出众，但这是外孙女送给她的，还是能抵多张平安符的护身玉。 她还是很高兴的。 虽然比不上卫国公府太老夫人戴的那串极品玉珠，但她外孙女忙啊！ 外孙女出京之前还记得给她这个外祖母送来护身玉镯，这份孝心还是让她很高兴，也很受用。 看到俩老惆怅之后就很高兴地收下了礼物，尤其一个将玉佩挂在腰间、一个将玉镯戴在手腕。 诚阳郡王和诚和郡王相视一眼，连忙将云棠的孝心和用心夸了又夸。 他们俩家没有防御法器，但有平安符，小孩子也有护身玉坠，不得不说，外甥女的安排是真的很周到了。 等永安侯将礼送到陈国公府，郑元方也很高兴，直夸姨侄女各种好。 郑子卓更是立刻就将玉坠给儿子戴上了，还叮嘱他这是表姑送的礼物，要小心戴着莫磕碰坏了。 孩子还很懵懂，但他身边有奶娘和伺候的丫环婆子，自然不敢怠慢。 其他人都皆大欢喜，除了康宜郡主。 康宜郡主不满意地道：“有什么事就要连夜出京，来见见长辈的时间都没有？我当姨母的是缺这点东西吗？我只是想见见她呀。” 永安侯坐在客座，手中端着一杯热茶无奈地笑道： “姨姐息怒，若不是急着出京，我还想让孩子在家多住两天呢，你们也知道，这孩子太忙，都许久没回府了。” 所以，孩子忙得连家都没空回来一趟，不见长辈又有什么奇怪了？ 然而，永安侯的委婉解释，康宜郡主却不接受，她板着脸不悦地瞪着永安侯。 “她不是前晚就回府了？不是昨天下午才走？这么长的时间怎么就没人来通知我一声？” “她青龙卫龙头官儿大！她护国长公主身份高！我这当姨母的自己过去见她还不行吗？为什么不派人来通知我一声？” 这是在责怪永安侯处事不当了。 永安侯表情有些尴尬，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解释。 云棠刚回府就到了书房与他这个父亲说了好一阵儿的话，关于最近的帖子、那些人找她的事，他都说了呀。 是孩子自己并不想见，他早朝也要参加祭灶仪式，哪里又有空带着孩子四处走亲戚？ 等他下朝回府就遇见了王公公来送……见面礼，他府中来了贵客当然要先招待贵客，也就说了会儿话，棠儿就和她师兄离开了呀。 这要怎么通知你这个姨母过府一见？ 至于前晚？ 他只庆幸自己没有通知呢，不然家宴上场面只会更加激烈，被人看到的笑话就不只那一出了。 而这些经过，他也说不出口。 最后还是郑元方替他解释。 郑元方也不高兴地横了康宜郡主一眼，说道：“你也知道棠儿是青龙卫龙头。” “那你也该清楚，青龙卫直属御前，执行任务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的。” “你能知道棠儿出京执行任务去就不错了，还在这儿埋怨什么，难道你还想怪罪皇上这时候给棠儿安排了出京的任务？” 郑元方早就发现了康宜郡主回京后性子就变得急躁了不少，应该是急于回到京城权贵圈子，一些行事便有些急功近利了。 先是想将嫡女嫁进东宫，后来发现没人赞同且自己妹妹也有那意思，各方关系都闹得有些僵了，心情肯定是不好的。 而他已明确告知她，他陈国公府不需要女儿进宫。 也明确告诉了女儿杏雨，不会将她送去东宫，她的亲事只会在其他门第挑选合适的。 免得孩子被野心勃勃的母亲教坏了，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东宫册妃一事总算是消停了。 但最近康宜郡主又急着要见到云棠，似乎是想为云棠牵线说亲，应该是在什么宴会上受了别人所托吧…… 这种事，郑元方也不好管太多。 毕竟姨母帮着侄女说亲，也很常见，尤其还是康宁郡主不待见亲女的情况下，姨母帮着操心一些，好像也很合理。 只不过，郑元方却知道康宜郡主的心思，也没多好，还是利益为先。 因而，他也警告过康宜郡主，上头还有外祖母和祖母呢，哪里轮得到你给姨侄女操心这些事情？ 但康宜郡主想见姨侄女这事，却并不出格。 他自己也想见见呢，回京这么久还真是没见过那孩子长什么样儿，说出去也只会让别人笑话。 这算什么亲戚长辈？ 第284章 他不要这么早就娶妻生子 只是那孩子已经出京了，现在埋怨有什么用？咄咄逼人、喋喋不休惹人生厌罢了。 而他提到了皇上，让康宜郡主总算闭了嘴，这事情暂时就算过去了。 这几家都是云棠母族最亲的亲戚。 永安侯府这边虽然也有一些亲族，但也隔着几房论嫡亲是肯定比不上诚王诚这边的。 除了认亲宴时给侯府送了贺礼，并没给云棠送过什么见面礼或是单给云棠什么东西，也就不需要回礼。 至于其他在云棠被封护国长公主后，就找着各种理由打听云棠情况、下帖子想要结交或是想要结亲的…… 那些礼送进侯府都没送到云棠的院子，永安侯全部入了库，并当作侯府人情往来，不会用来打扰云棠。 永安侯帮云棠把那几家礼都送到，并解释了云棠去向以及不在京城过年的情况后，回到侯府就要安排过年人情往来、宫中年宴诸事。 得闲还要练功，虽然他没有得到道门功法，但他原本就是武将，当年更是戍守北境的主将，只是这么多年在京城兵部任职，没有练兵甚至打仗的机会，身子骨也疏懒了许多。 如今服了洗髓丹，身上所有旧伤都大化小、小化无，且仿佛激发了身体潜能一般，甚至凝聚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气。 比小时候参悟内息还要明显的感受，就像重新开始入门习武，却能焕发出新的生命力。 因而，这两天他练武更勤奋了，就连早早放弃习武改读书入仕的三弟江明威，也从藏书阁翻出家藏武技，开始从头学武了。 他们都觉得，不要浪费了棠儿这么好的丹药，不要混吃等死文不成、武不将，说出去还是棠儿的家人，拖后腿。 还有一个让他们振奋积极练武的原因，那就是棠儿离开之前，给了她大哥两册功法，这两天兄弟俩正在仔细研读。 若他们学会，下一个就轮到自己来学了！ 棠儿这么厉害，若能学会棠儿给的功法，他们是不是也能变得有那么一点点厉害？ 不管是江彦庭、江彦轩，还是永安侯他们三兄弟，内心都有这个念头在波涛激荡。 禁卫营那边，几十个大小少年都服用了洗髓丹，在林昊然和林昊宇兄弟的监督下，已经开始正式学习道门基础功了。 禁卫那么多，也多少会些道术的。 但真正被云玄渊收为亲传弟子得到更多清风观道术传承的也就十几个，当然也是天赋最好的那一批人。 如今那十几个人都出京了，禁卫营里平日操练完也各种修行，气氛还是很不错的。 少年们如今也不去书院了，御书房也放假好久了，每一个人都在认真学习着新的本事。 很快就到了腊月二十八，宫中惯例举办的年宴也到了。 这些年的年宴都是皇后在负责，萧北辰并不干涉，最多在那天露面君臣同乐，也算对朝廷一年辛苦的总结。 一些奖赏、封赏也会在那天进行。 今年萧北辰自让太子监国后，就一直住在清风殿，自法事结束、云玄墨恢复之后，萧北辰就更加不会过问朝政了。 太子有的是时间学做一个帝王。 太子有更多时间处理朝政，齐王萧斐也终于能从御书房堆积的奏折中脱身，至少有了点属于自己的休息时间。 萧斐得知母妃想要让他在宫中年宴上相看一个贵女，明年让皇上给他册立齐王妃，吓得萧斐立刻跑去清风殿抱着父皇的大腿哭诉。 他还年轻，他还想学道术呢，他自己人生还没玩儿明白呢，他还有好多人生理想没有实现…… 总之，他不要这么早就娶妻生子。 萧北辰被这小子不顾形象的厚脸皮给气笑了，一脚将他踹开，骂道：“你哥还没讨媳妇呢，你着什么急。” 萧斐正干嚎着哭诉理想，听见父皇的话顿时声音一顿，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讪笑道：“父皇英明。” 宫中年宴，不只是刘淑妃在为儿子的亲事打主意，徐皇后也有自己的盘算。 上回向皇上提及太子亲事而想办个冬宴，被皇上阻止了，说什么太子要等二十岁再成亲，她嘴上不敢反驳，但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太子今年已经十八，翻过年就是十九了，离二十又有多远？ 就算不到二十不能册太子妃，还不能提前看看合适人选了？先择两个太子侧妃也好啊。 相比徐皇后和刘淑妃的各怀心思、为儿谋算将来，张贤妃最近可是喜气洋洋的。 因为萧烨要封王了。 宫宴这天，有资格参加宫宴的人家，女眷都直接入后宫，先去中宫拜见皇后，再去御花园玩耍，席设御花园附近的春晖殿。 而朝臣和有功名的子弟则先去文华殿面圣、封赏仪程走完，才会去御花园另一边的福泽殿入席。 男客、女客并不会在同一处参宴，中间隔着御花园呢，男客这边是皇上带着皇子参加，女客那边则是皇后带着妃嫔参加。 但御花园范围还有几座楼阁、花轩、曲廊等可供客人休憩之处，就是自行使用的。 不分男女皆能在御花园范围走动、赏景、闲聊、喝茶、听琴…… 各府小公子们往年都是跟着母亲或其他女性长辈去后宫那边，今年虽然也是一样安排，但…… 今年出现一批特殊的少年队伍，萧北辰给他们安排了福泽殿附近的一座空置的宫殿设宴，名为秋水阁。 今天也是萧烨封王的日子，一大早三皇子府就忙碌起来，张灯结彩、焕然一新，所有府卫和下人皆以红绸系在腰间，行走之间也是喜气洋洋的。 一大早，萧烨就穿着新衣袍去了文华殿。 只是看到父兄时却又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嘀咕道：“可惜小师叔又跑了，都没看见我这风光的时候……” 见他这样，萧北辰难得没骂人，一脸慈祥道：“你小师叔不是送了你一套剑法做贺礼么，等年后她回来，该你设宴为她接风洗尘了。” 萧烨想到父皇转交给他的那套绝妙剑谱，脸上的笑容又欢快了几分。 很快，不算专门封王大典的封王仪式就开始了。 第285章 骂康宁郡主 萧烨被封燕王，受到满朝文臣道喜，按照父皇提前的交代，将于明日大开府门摆酒设宴。 走完封王流程，萧烨却并没有显得多开心，因为小师叔不在京城，他甚至没见到刚回来又离开的九师叔。 但随后宫宴开始，他也有那么多小伙伴要招待，他只能将心底的郁闷先压下去。 秋水阁宴席上，他鼓励大家要更加努力修炼，等小师叔回来一定要让她刮目相看。 少年们到一块儿是很容易互相鼓动的，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容易从众，几句话可能就让人热血沸腾、干劲十足。 春晖殿那边也是热闹非凡，妇人们聚在一块儿聊天、少女们也在叽叽喳喳说着自家最近在做的事儿，每一处气氛都是其乐融融。 几位公主们从江家四姐妹那儿得知，小师叔早就出京了并不会来宫宴，都很失望。 今年宫宴，永安侯府来的是二夫人带着四姐妹，往年会来的康宁郡主和江映雪却是没有出现。 很多人这才惊觉，她们原来很久未见到康宁郡主和江大姑娘了…… 说到江大姑娘，众人又是恍然回过神来，真正的江大姑娘可不是江映雪，而是那位被封了护国长公主的真千金云棠。 于是很多贵妇们聚在一块儿悄悄议论起来，康宁郡主如今不出府应酬了，是不是跟真假千金有关。 都说康宁郡主恶待亲女，她们也没看见，真相到底如何恐怕也只有永安侯府的人才清楚。 而那位假千金江映雪，有些人还是在真千金回府的认亲宴上远远见过一面的，当时在真千金的院子外面又哭又喊的…… 不知不觉间，宫中年宴上议论的话题最多的，就变成了永安侯府那些事儿。 之后就说到了永安侯府与平国公府亲事问题上，再转到了东宫选妃的事情上。 过了年，太子就十九岁了，该选妃了。 然而，据各种小道消息得知，皇后娘娘都说不着急。 真的不着急？ 还是另有原由？ 太子萧澈和齐王萧斐都跟在父皇身边，从文武殿到福泽殿那边，并没有去后宫见皇后，也没有到春晖殿露面。 那些有心想要让自家女儿在这样的年宴上出挑的贵妇们，只能将自家女儿往皇后娘娘面前展示，却找不着机会偶遇太子。 宫中年宴实际也是朝廷和皇宫宗亲的一个年关聚餐宴会，下午就各自散了。 而后各家都要忙自家的年，朝廷也开始放年假了。 晚上，永安侯带着儿孙们去了诚王府，诚王每年也选在这一天的晚上办家宴，也很热闹。 尤其是今年诚阳郡王一家和康宜郡主一家也回京了，儿孙满堂，比前些年要更热闹一些。 康宁郡主和江映雪也在这时候被解除了禁足，去了诚王府。 康宁郡主也有一阵儿没见到自家父王母妃了，见着面就跪下痛哭自己这些日子被禁足的苦，控诉永安侯折磨她。 原本喜气洋洋一家团圆的温馨场面，立刻就让康宁郡主给哭没了。 几家小辈们连忙都退了出去，诚王黑着脸坐在那儿气得直喘粗气。 诚王妃也蹙着眉很生气，骂道：“你就是往日里太无法无天了，若你还是这般任性，可别怪娘家没人给你撑腰！” 康宁郡主正畅快地发泄最近憋屈的情绪，听到母妃突然说出这番话顿时惊呆了，她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母妃。 这才惊觉父王脸色也很难看，却不像以往那般为自己出头，甚至都没斥责过江明安一句。 而江明安坐在一旁不置一言，不指责她也不为自己辩解，就坐在那儿冷淡地看着她哭…… 江明安这么对她，父母也这么对她，就连大哥和小弟也不理她，康宁郡主看了一圈儿顿时悲从心底狂涌，哭得更伤心了。 “好好的家宴是哪个不长眼的在哭呢？懂不懂事啊！”突然，一道讽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不用去看也知道，康宜郡主到了。 为了将自己女儿送进东宫的事，姐妹们突然就交恶了，康宜郡主一开口就没好话。 “母妃……父王，如今我真是走投无路了，谁都能欺负我、骂我，连个诉苦的地方都没有哇……” 康宁郡主一脸悲怆地开口。 江映雪低着头站在一旁，刚才她拉不起母亲，又不敢置母亲不顾自己走开，在座那么多长辈，也没她落座的资格。 她只得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地，时不时就抹一把眼泪，显得也很孤伶伶、楚楚可怜。 永安侯原本以为康宁郡主哭一哭、闹一闹发泄一下不满就算过去了，但见姨姐康宜郡主一来就没好话，想必还要吵起来。 他连忙开口，说的却是：“雪儿你去与表姐妹们说说话。” 江映雪得到父亲的指示如释重负，连忙行礼告退，转身走向门口自然迎面遇见走进来的一行人，连忙又低着头行礼。 看着气质都不似从前模样的江映雪，康宜郡主也有些惊讶。 随即想到这是假千金，毕竟不是亲女了，在侯府肯定不如以前好过，变得这般胆小怯弱也很正常，便没有再多看。 “放着找回来的亲女不疼爱，难道疼两个女儿就能要了你的命？还是你们江家养不起两个女儿非要你选一个、弃一个？” “做错那么多事还不知悔改，禁足了是你活该，也好意思回来哭？还选在年前家宴哭，你是故意要闹得父王母妃不安宁是吗？” “好好一个当家主母连宫中年宴都去不了，还不知反省自己的问题，还在这儿闹你是真的傻还是真的无知啊？” 康宜郡主一路走过来就是一通骂，跟鞭炮似的谁也拦不住，骂完这才给父王母妃行礼，而后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她瞪着还跪在那儿抹眼泪显得很委屈的妹妹：“堂堂郡主你闹成这样很好看吗？还有半点皇室宗女的气度吗？” 康宜郡主在骂康宁郡主时，其他人都不吱声，就连诚王妃都没有说话。 虽然两个女儿都让人头疼，但大女儿骂小女儿的这番话，没错呀。 第286章 怎么会有这种人，专往人心口上扎刀子啊! 康宁郡主被骂得有些哭不下去了，几次想要起身与姐姐扯头发，真的欺人太甚！ 但她苍白的手指死死绞着手中的帕子，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缓缓抬起红通通的眼睛，委屈又气愤地看着一脸嘲讽看着自己的康宜郡主，突然问了一句： “姐姐如此刻薄于我，不就是担心太子选妃的事，被我家雪儿抢了你杏儿的风头，何必东拉西扯找由头骂我。” 康宜郡主被戳到痛处，眼神猛地一厉正要开骂，就听郑元方先开了口。 “姨妹误会了，我们郑家女儿不进宫，这是家训，你姐姐只是想给及笄的女儿相看亲事，想必言行着急了些。” 郑元方早就警告过康宜郡主，事后也与诚王夫妇解释清楚了，郑杏雨不进东宫也不嫁其他王爷。 他们武将出身结亲诚王府，这些年已经够风光了，要学会知足，更要学会低调，可不想卷入争权的旋涡。 郑元方与诚阳郡王透过底，他只有一个嫡子，底下几个庶子年纪也还小，争那些不切实际的权力对他的孩子们并不是好事。 守好他们国公府已有的权势富贵，足够孩子们挥霍的了，没必要有不属于他们的野心。 因此，当康宁郡主拿东宫选妃一事来嘲笑康宜郡主时，郑元方立刻出来解释，不敢让这种话传出去惹人闲话。 康宁郡主刚流露出来的嘲笑表情猛地僵住，她没想到出来反驳她话的竟然是姐夫。 一旁，永安侯终于也开口了，却是道： “我们江家女儿也不进宫，主要是棠儿辈份高，看皇子公主们都喊棠儿小师叔，想必皇上是论师门而不论皇亲的。” 他这么说，其他人表情都有些尴尬。 在座很多人都是去过清风殿见过皇上的，也听皇上亲口说了云棠的事，皇子公主们唤云棠小师叔也不是什么秘密，都是当众就喊的。 因此，永安侯强调云棠与皇上的师门关系，皇上从师门论关系而不从皇亲论关系。 也就意味着，不管是郑家女儿还是江家女儿，若是嫁给皇子必然也要喊云棠小师叔，是矮了一辈儿的。 本来关系就有点乱了，这么一搞只会更乱。 原本一心想让自己女儿进东宫的康宜郡主，想到郑元方曾提醒她的这层原因，也不由老脸一红，说不出不满的话了。 康宁郡主也蹙着眉，一脸气闷。 可她为了送雪儿进东宫，连平国公世子的亲事都推让出去了，这时候却说毫无机会，岂能甘心？ “你还要跪到何时？要不要给你一张蒲团跪得舒服点？”突然，永安侯开口一句话将康宁郡主拉回现实，气得她又掩面哭了起来。 “父王、母妃，你们看看他就是这么欺负我、随口就是恶言刻薄我……” 诚王看着这个动不动就哭闹的女儿，也忍不住一拍椅子扶手，寒声道：“那你起不起来呢？要不要本王派人去拿蒲团？” 康宁郡主悲伤的哭声猛地一顿，将掩面的帕子往下拉低一分，看见父王双眼都快喷火了，这才低头哽咽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她这幅狼狈模样，康宜郡主微微勾唇，只觉得心里都畅快了两分。 虽是同胞亲姐妹，打小也有不错的情谊，这些年她在西南小地方，京城里的不少消息也都是与这妹妹通书信得知的。 却没想到好不容易重回京城，见到的妹妹却变成了这幅模样。 掌家主母做得一团糟还被人夺了权，行事毫无主母气度而被禁了足，一肚子怨气张口就是刻薄之言。 为了一已私利更是连姐妹情谊都不顾了，明明她生的是嫡亲女儿且已及笄，不论身份还是年纪都是最适合太子妃人选的。 可这个不知所谓的妹妹，竟然为了一个养女与她争锋，不顾情面还骂她的杏儿在西南小地方养得粗鄙不知礼。 这是一个亲姨母该说的话？ 那时起，她对这妹妹也就横看不是鼻子、竖看没有好脸色了。 郑元方不同意女儿进宫，她私下也曾与母妃细商过此事，母妃也赞同郑元方的选择，说这叫明智，是大智慧。 为此，她是没有办法了，只能作罢，最近已经在相看其他人家了，只是还没有相中合适的。 但听说江家女儿也不能进宫，这一刻她心里是十分解气的。 康宁郡主起身就见姐姐一脸嘲讽表情看着自己，顿时怒气又往上冲。 但想到自己今天回来就是要表现委屈的，于是立刻又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走到母妃身边去。 “母妃，你看姐姐什么态度，我就知道……因为东宫选妃的事她怨恨上我了，可杏儿进不了东宫又不是我的错。” 康宁郡主站在诚王妃身旁又开始绞帕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诚王妃很是头疼。 她这是作的什么孽哟…… 外面花园里，与江映雪年纪相仿能聊到一块儿去的，也就是十四岁的县主萧柔和刚及笄的郑杏雨。 她们小时候关系是很不错的，多年未见再重逢应该很热闹，但…… 如今江映雪成了假千金，三个表姐妹到一块儿就只剩下大眼瞪小眼，有些不知所措了。 诚阳郡王还有两个十二岁的庶女萧潇和萧雅、郑元方也有三个庶女，分别是十一岁的郑梨烟、八岁的郑冬霞还有七岁的郑倩云。 这几个小庶女们也有眼力劲儿，看着嫡姐们那边情形不对连忙溜掉了。 自己去远一些的地方赏花玩雪，也好过跟着嫡姐们不知道聊什么好呀。 诚和郡王只有正妃，没有侧妃或别的侍妾。 他只有一个小郡主是十一岁的萧晴，也是见机不对连忙说要去找弟弟就赶紧从另一个方向跑掉了。 梅花树下，三个俏丽的少女面面相觑了半天，终于，还是嘴快的郑杏雨先开口了。 “雪儿表妹，你真的不是姨母亲生？” 这话一出，江映雪当场落泪，怎么会有这种人，专往人心口上扎刀子啊！ 萧柔见状连忙转移话题：“雪儿表妹，京城里都说棠儿表妹刚回来就被你欺负了，你为何……” 第287章 就是不会告诉她们，有关云棠的一切 萧柔问的，正是江映雪当初欺负刚回府的云棠那件事，京城里早就传过无数遍了。 江映雪一张粉脸变得苍白起来，她咬着唇，眼泪盈于睫毛上，整个人柔弱可怜地站在那儿，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面对两人的好奇注视，她不得不艰难地开口，声音却带着哭腔和委屈。 “我、我没有欺负大姐姐，我只、只是……不懂那些，做错、错了事，被大姐姐教训了……不知怎、怎么就传、传出那、那些闲话。” “后来……我、我被父亲罚、罚了禁足，母亲带我回、回外祖家住、住了两天，回去就、就禁、禁足到、到今天才、才出来。” 江映雪一脸凄楚说得十分无措和委屈，看起来就像她是无心做错了事不但被教训了，还被罚禁足了。 关了这么久也是很可怜了。 她没有去解释自己到底是不是母亲亲生的问题，亲不亲生不都是父母说的吗，她要如何证明？ 但自云棠回来以后，她的日子就过得很凄惨，想想就心酸，心酸得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看着她一脸无措地解释，话都说不整齐了，眼泪更是簌簌落下，与她关系最好的郑杏雨也不禁有些同情。 “我一直没见着那位表妹，也不知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郑杏雨微微蹙起了眉，说道。 “只听说是个道士，道术很厉害，连秦世子那么重的伤都能轻易治好，听说只要一场法事就治好了。” “柔儿，你比我先回来，你去云上观也比我多，真的一次也没看见那位表妹？”郑杏雨看向一旁沉默的萧柔。 萧柔摇头，道：“不只我，父王母妃他们也没见着。” “但我听说大哥他们都是跪在那个三清大殿廊下的，他们见着了，说是很厉害、很厉害！” 所以，到底有多厉害她也说不上来，总之就与她们这些人不像在一个层面就是了。 郑杏雨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道：“也对，你才是一个小郡主，那位表妹可是护国长公主，自然是很厉害、很厉害了！” 说是表妹，实力不是她们圈子的，身份更是让她都不好意思去结交了。 说到这个身份，萧柔也不禁尴尬地噘了下嘴，不知怎么说了。 辈份不一样，却也是乱了呀。 还不能说，毕竟这是皇上卦的，她哪里敢多嘴？ 看着她们说起云棠，江映雪垂着眸子黯然抹泪，却不吭一声儿。 母亲一来就向外祖父外祖母哭诉被欺负一事，都还没说到那晚家宴上的事情，外祖父就一脸不耐，外祖母也是不喜，姨母过来更是嘲讽母亲。 连母亲都得不到大家的关心和帮助，她说出来又算什么？又能如何？ 江映雪自小以乖巧懂事、知书达理颇有才情而闻名，又自幼与平国公世子定下亲事，还是康宁郡主的女儿，在京城贵女当中是有名气、有地位的。 她并非没脑子，也不会将跋扈流露在脸上。 她只是当初低估了刚回来的那个山野小道士，想着让人吃点小亏算是给个下马威，却没想到…… 后来的事情都超出她的意料，让她吃了个大亏而名声受到影响，被禁足的这些日子里，她不是没反省过，也深知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大意。 因而，她低眉顺眼、柔弱凄楚地沉默着，任由两位身份尊贵的表姐在那儿嘀咕议论云棠，就是不会告诉她们，有关云棠的一切。 暖阁那边，康宁郡主一番哭诉没有得到自己父母的安慰，却还是说了不少云棠的坏话。 说她病得快死了，云棠有灵药却不孝顺她，还要收她十万两银子一颗，但凡她不够钱买都只能继续病着了。 永安侯在一旁立刻说了那药的好处，不但治了御医都没治好的风寒，还提前解了中风的凶险。 没那两粒药，康宁郡主能这么精神抖擞地回来哭闹骂女儿不是？ 永安侯毫不留情愿地一番解说，直接拆了康宁郡主的台，气得她忍无可忍地冲了过去撕打、怒骂永安侯。 永安侯也不还手，就坐在那儿任由康宁郡主像个泼妇一样撕打，看呆了一旁的康宜郡主几人。 最后还是诚王妃觉得大失颜面，立刻让身边几个婆子将人拽开来。 诚王妃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如今言行刻薄、举止粗鄙，也是气得老脸通红、目瞪口呆地手指着她，嘴唇颤抖着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最后还是康宜郡主开了口，语气凉凉地道：“真没想到，妹妹在京城养尊处优多年，竟学会了乡野泼妇那一套。” 这话说的…… 康宁郡主曾经骂过姐姐在西南小地方学得一身粗鄙、眼皮子浅的本事回来，如今就被自己姐姐给骂回去了。 康宁郡主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失仪了，顿时又气又羞涨红了老脸，瞪了永安侯一眼，这才悻悻地坐回了椅子上，不说话了。 康宁郡主今天回来就一直在闹腾，不是哭就是骂，现在还打上了，诚王一脸失望地看着她。 “康宁，你着实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打小学的规矩不知丢哪里去了，身为郡主没个郡主样子，身为主母没有主母样子。” “等过了年，你还是继续在自己的院子好好反省过错吧，何时想明白了何时出来。” 诚王没提禁足，但最后这句话，就是一道漫长的禁足令。 康宁郡主正抹着眼泪就听到父王这么说，顿时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他。 这还是打小最疼爱她的父王吗？ 她在侯府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委屈，回来诚王府哭诉，母妃不安慰她，父王也不为她撑腰还罚她？ 康宁郡主心中一阵难受，瞬间就泪流满面，这次没有啕嚎大哭也没有控诉什么，就是无声的哭泣更显委屈。 诚王妃见了有些心软，但她张了张嘴又什么也没说，她也很失望。 康宁近来没一件事像样儿的，在侯府闹得失了人心，家权也被二房拿走了，就连宫中年宴都被皇上喝斥不许她进宫。 身为皇家郡主还有何颜面可言？ 若再不管，诚王府都要抬不起头来了。 第288章 用你最常用的，五雷轰顶! 康宁郡主见父王冷着脸，到底是不敢犟嘴了，只低着头一个劲儿抹眼泪，低低地压抑着啜泣声。 康宜郡主原本还想说点什么，但在这时郑元方轻咳了一声而后端起茶杯又冷盯了她一眼，这才没有开口。 诚阳郡王夫妇和诚和郡王夫妇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陪坐在一旁，不说不劝就这么看着。 好在诚王也没有继续训斥下去，诚王妃连忙让人去看席面准备好了没有。 家宴不久之后就摆了起来，众人移步偏厅。 外面花园里，江映雪、郑杏雨还有萧柔她们被丫环来请，也结束了关于云棠的话题。 其他在园子里玩耍的少年们和小姑娘们也都从各处被找回来了，年纪小的孩子们也有奶娘和丫环们跟着，开心地回到自己父母身边。 诚王府的家宴之后，就要正式过年了，京城里不管是哪家门第又或是哪条街市，处处都是张灯结彩、喜庆热闹。 这是大夏王朝的京城。 而此时的南越京城和西陵西京，可就冷清多了。 最近不断有各地玄女观被神秘势力摧毁的消息传回京城，又因在大夏西境打仗，国力相对弱小的南越境内更是一片惶惶不安。 百姓们不安，因为有传言玄女触怒天道才会被索命修罗拘走，不论是否信众都很害怕，哪怕临近新年也不敢远行，入夜不敢出门。 南越和西陵的朝廷更是接连几天争议着玄女观的事情，却理不清头绪、找不到真相、争不出结果。 最后就变成了信奉玄女是否会触怒天道……的争辩。 西陵国这两年推行玄女信仰比南越更盛大，这信仰就是从西陵传入的南越，因而，受到影响最大的就是西陵国。 随着玄女观被摧毁的数量增加，活跃在大夏西境的妖诡数量越来越少，青龙卫的清剿任务也没有之前那么繁重了。 而在西南一带也有玄天观和太玄观的道士在帮着清理祸乱，护一方安宁。 这几天，云棠和云玄墨他们带着人不分日夜地寻找着玄女观所在，越接近西陵京城就越有一种玄妙的感应。 他们俩毕竟是曾共同承担堕神死咒的人，对堕神气息的感应要比寻常修行人敏锐得多。 大年三十这天的傍晚，夕阳余晖洒落在一片山林，将山林笼罩在橙红的光晕中，而在这光晕中却有一处黑暗是沐浴不到的。 青龙木傀在山林上方停了下来。 他们发现了一座玄女观，整体建筑是一座如出鞘利剑向天而指的铁铸塔楼，楼顶形状就如开锋的剑尖，带着寒意和煞气。 整座铁塔楼都肉眼可见地弥漫着黑煞之气，与他们身上溢出来的那种黑煞之气很像。 也因着不断弥漫而出的黑煞之气，让这座铁塔楼如地狱一般幽深、冰寒、可怖。 “这里没有活人，应该是师父说的那种，借用极阴之气滋养邪秽，和之前沼泽之中滋养灵煞差不多。” 云玄墨见云棠一直在观察没有说话，便低声开口提醒。 目前他们摧毁的玄女观，有正常宫观建筑，信众不少还挺热闹。 但里边供奉的玄女像却透着一股邪气，守观的也非道士而是黑衣女子，却不像坤道。 也有如沼泽中的玄女观，以灵煞滋养邪秽、妖诡之物。 也有建立在阵法之中的玄女观，通过阵法吸收四周灵气而转化为灵煞之气。 总的来说，正常宫观数量，比滋养灵煞之气的要多。 但现在他们却又遇到了一种新的，极阴之地。 以无数亡魂、冤魂、恶灵滋养起来的极阴之地！ 导致这座山林到此处就如秃了一块，不受天地日月滋养，连阳光照到这里都被隔开了。 这里不是地府入口，更非幽冥之地，却是极阴之地，煞气横生。 按理，这种地方四周应该难有生机，甚至土草难生，但它却藏于山林之中，山林意味着土属性和木属性。 如果铁塔楼属金的话…… 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 如果铁塔内有水属性，也算合得上，但极阴之地不可能有火，除非是冥火。 云棠小声分析着五行之属，就见到山林中有几簇鬼火正在穿行，顿时瞪大了眼睛。 云玄墨轻笑一声，道：“这都能合上，只能算个阴五行。” 云棠歪头看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小声问道：“那咱们布个阳五行阵法？” 云玄墨目光含笑看着她：“用你最常用的，五雷轰顶！” 云棠唇角微勾，点了点头。 身后的其他人皆是忍笑，这一路来，他们都没有直接与堕神势力干上，最常用也最简单粗暴的便是雷法直接轰。 为此，他们这些人也学会了南宗雷法，五雷符更是练得极熟练了。 这样的极阴之地，他们甚至都不会下去搜查，直接布下五雷大阵，里外三层轮着轰炸。 余晖淡去，夜幕降临，整座山林都陷入黑暗之中，原本格格不入的那座铁塔楼也仿佛消失了一般快要看不见了。 但那一处的黑煞之气却是藏匿不住的！ 云棠和云玄墨各带一队人手开始迅速布阵，另一队人继续留在青龙木傀上策应。 阵旗、阵石如星雨一般落下，五雷大阵、五行大阵同时布下后，他们迅速回到青龙木傀上。 而后，云棠再凌空踏出，在半空中掏出一剑火属性的剑，在上面贴满五雷符，随后剑诀一出，指向煞气最深的那一处。 “咻！” “滋！” “砰！砰！砰！” “……” 随着剑属性的剑带着五雷符飞蹿而出直射那座铁塔楼，很快就听见五雷符引燃发出震天的声响。 可比放爆竹要响多了！ 看着那把剑在围着铁塔楼一顿削、劈、切、斩、刺，云棠手中掐诀不停变幻，口中念着召唤雷神的咒言。 云玄墨护着其他人在青龙木傀上静静地看着，这时候拼的是云棠施术的实力，而非他们人多。 云棠将九天雷神都请了一遍，带来一道道水桶粗的雷光劈在阵法之中，激活了五雷大阵。 雷光就仿佛在一个密封的透明箱子中横冲直撞、将那座被削劈过的铁塔楼很快就轰成了几块碎渣…… 第289章 来的正是西陵皇宫那位红衣美妇 云棠回到青龙木傀上，操纵木傀往外围退开，云玄墨连忙施术启动外围的五行大阵。 以五行大阵带动三道五雷大阵无穷无尽地施展威力，轰炸那一处极阴之地，便有煞气想从地底突围逃窜，也是逃不出五行大阵的。 但他们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绕着山林又转了一圈儿，确定这座山林哪怕外围树木繁茂，看起来生机勃勃，想要见着一只生灵也很难。 就仿佛这一片山林只是内里的极阴之地的保护屏障，是一片生机的假象。 他们不着急，就这么慢慢地绕着山林转圈儿，直到看见那一处铁塔楼终于被雷炎轰倒，瞬间有一股浓郁的煞气冲天而起。 云棠和云玄墨皆是眼睛一亮，就连那几个禁卫也是一脸激动，手指着那个方向。 “小、小师叔！”他们在祖师殿护阵守阵那么久，对这种煞气的气息也是很熟悉的。 云棠“嗯”了一声，而后看向云玄墨：“之前沼泽之上的玄女观，可以确定与西境妖祸有关，这一处玄女观，可以确定与堕神有关。” 而他们摧毁的其他有香火信众的玄女观看似平平无奇的宗门，实则是吸收信仰之力，并且也有滋养邪煞之气，不如此处邪煞之气浓厚而已。 而此地的黑煞之气冲天而起，证明了他们的推断没有错，而这些天他们的努力也没白费。 青龙木傀再次进入山林之中，云棠和云玄墨两人凌空踏出，分占阴阳两仪施术，以金光咒搅动天地之力形成新的阴阳两仪阵法。 很快就见原本青葱繁茂的山林如被吸走了生机一般萎靡，露出本来面目，竟是一片死气沉沉、怨念、凶戾的乱葬岗。 云棠与云玄墨心意相通，一起念除秽咒，而后又念《太上玄灵北斗经》。 他们的声音传出百里，穿透山林，惊得煞气吱吱乱叫、如千军万马四处冲杀却被五行大阵困住，瞬间就见大阵之中黑雾弥漫。 而这种画面，也是云棠和禁卫们熟悉的，云玄墨醒来之后也亲身经历了许多次。 因此，他们毫不迟疑地靠近五行大阵。 从阴阳两端施以南宗雷法，让那些在五行大阵中疯狂冲杀的煞气不断被雷法逼退，却又消散在里面的三道五雷大阵中。 天雷诛邪、五雷除煞，铁塔楼的煞气想往外冲，乱葬岗的煞气被打得节节败退与铁塔楼的争气汇聚一处，与五雷大阵厮杀不休。 云棠与云玄墨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不时补以雷法助威。 山林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了百里之外的西陵城镇，却无人敢出门一看究竟，只觉得今夜的雷声太大，除夕夜响惊雷，恐非吉兆。 西陵京城深宫之中，重重绣着血红牡丹的帘幔后面，一个正在玄女像前打坐的红衣美妇猛地睁开眼睛，赤足走向一处窗前，朝外看向天空。 那片山林离京城不算远，但要从这里看向那边也不容易。 但这位红衣美妇却能观气，看见一直隐藏在繁华之下的黑气如溃堤的江河，俨然失控乱蹿。 她心中惊觉不好，身形已从窗口飞跃而出，身姿美妙如飞鱼游于空中。 而后御空而行，眨眼之间红衣之外已罩了一件黑色斗篷，帽子遮住了脸。 山林之上，云棠和云玄墨合力将疯狂外泄的黑煞之气逐步压缩在五雷大阵之中，不时加以南宗雷法支援。 这无疑就是一场大型驱煞法事，但不再是从他们身体内驱除煞气而不需要什么顾虑，使用手段也凶猛得多。 他们甚至没有使用大量天符，云棠也没祭出纸傀和木傀。 就简单粗暴地施以雷法轰炸，九天雷神再请一遍，任何邪煞都不可能从哪个角落逃脱。 这里又是山野偏僻之处，原本外围就没有活物，他们行事更加无所顾忌。 乱葬岗邪秽是最先被清理的，剩余残局则是青龙卫们去处理，禁卫在后策应支援。 云棠和云玄墨则专心驱煞，一步一步向大阵中心逼近，他们要等到这里的玄女观煞气全部驱除干净才会离开。 毕竟难得遇上极阴之地养煞，若不处理干净就怕有后患。 终于将最后的煞气逼退至最中心的那道五雷大阵中，与铁塔楼的残余汇聚一处，等着最后的结果到来。 原先冲天而起的那股杀意如今只剩下暴戾之气，随着铁塔被利剑削劈倒塌而指天指意已溃散不成形。 “何方宵小，竟敢毁本座道坛！”突然，西边天空传来一声怒喝，声音尖锐，一股杀意远远袭来。 云棠和云玄墨一同抬头看过去，云玄墨在西边方位，云棠在对面。 因而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云棠先抬起手掌一挥，一道金光强势射出，将那道就要袭到云玄墨身后的杀意给劈碎。 云玄墨也在下一刻出招，一道罡风强势劈出，直击来者方向。 来的正是西陵皇宫那位红衣美妇，此时她身形模样全部藏于黑色斗篷之中，就连声音都尖锐而毫无美感可言，无法分辨真实身份。 但这只是对别人而言，对云玄墨和云棠却无需分辨其身份，只要确定对方身上那浓郁而熟悉的咒力气息即可。 堕神！ 就算不是堕神本尊也会是个分身，但对他们却不需要复杂思考，只要世间无玄女信仰，堕神也得死！ 云玄墨根本不给对方再开口的机会，一道罡风扫过之后第二招雷法就强势劈了过去。 顷刻之间只见几道水桶粗的金雷自天而降全部劈向那凌空飞来的黑色斗篷。 那红衣美妇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手这般强势，就不知是何方来历？ 云棠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加大了力度往五雷阵法中又扔了几道雷，这才冲向对面，祭出青霜剑。 青霜有灵，剑走游龙，剑风几次扫到敌人身上，虽被敌人的气劲荡开但也令敌人应对不暇，毕竟还要面对云玄墨的攻击。 云棠和云玄墨他们都戴着修罗面具，又没施道法，一时间对方也无法分辨他们来历，出声试探又得不到回应。 终于，那红衣美妇失了耐心，怒道：“蝼蚁！找死！” 第290章 还敢自称堕神?不要脸! 随着对方怒喝，一道泛着血色的灰色印记在黑暗中偷袭云玄墨，在原本的夜色中还真是难以觉察。 但此印记一出，云玄墨却是猛地瞪大了双眼，急声道：“死咒！” 两年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云玄墨身中死咒差点丢命，而这两年里死咒令他在黑暗中战斗不休，令师门倾尽所有来救他。 这份熟悉感让他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突然，一道金光突然出现将那道灰色印记包裹其中，云棠已经赶到，手指掐诀，念咒道：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干（乾）罗达（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手，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死咒，死为阴，阴入邪为秽。云棠以《净天地神咒》斩邪除秽， 只见金光大炽，强盛更比《金光神咒》，顷刻间便将那道包裹住的灰色印记毁于无形、消散于夜风之中，不留痕迹。 云玄墨看见，心下不由一怔，原来对付死咒，还能用上这一招？ 但他也看见了云棠使出这一招，是带着强大道韵的，以他的实力能使一招，就不知是否还有余力再出一招了…… 对面，红衣美妇也没想到自己的死咒竟然会被化解，身形也不由顿了顿，随即大惊吼道：“你是何人？你是道门中人！” “贫道替天行道，天师道！” 云棠声音透着一股睥睨世间的清寒，淡淡传来，却并不说出真正身份，甚至连脸上戴着的那张修罗面具都没有揭开。 她早与云玄墨他们说过，这次就要杀堕神一个措手不及，让堕神做一个糊涂鬼才能消她心底的仇恨。 这就好比敌人在临死前想要知道一个真相、一个答案，可你偏不告诉他，就让他急、他气、他不甘意难平！ 而此时，红衣美妇见自己的绝招被人轻易破掉，心中自然是很慌的。 但她也只知道对方是道门中人，却不知其来历身份，各种念头一瞬间袭转心头，心底生出一丝惧意。 红衣美妇也没纠结，当她惧战时很快就决定撤退，只不过还未转身，云玄墨已祭出一方九天玄女印！ 金光如剑、印威如九重大山压顶！ 红衣美妇很快就被这股威压镇得惨呼一声，已无心恋战只想先撤，然而这时候，云棠的青霜剑已至面门。 红衣美妇险险避过，就被云棠在右后侧打来一道九天雷神咒，痛得再次惨呼，身子跟着颤了颤仿佛被雷劈中一般。 云玄墨这边继续用九天玄女印追击，再加上青霜剑不时偷袭，已属于三方围攻。 那红衣美妇只觉自己的后颈处一阵灼痛，并不知颈部出现了一道印记。 见难以撤退，红衣美妇抬手掀开遮面的连帽，露出一张美艳却阴戾的妇人脸，声音狠戾道：“尔等竟敢对上神不敬！找死！” 说完，她一抬手接连挥出两道死咒，既不用结咒印也不念咒语，看起来很轻松。 但云玄墨离得近、云棠在另一个侧面方位，都戒备着呢，见她出手便知她的死咒也并非无所不能，也需要信仰之力来施术。 否则，若随手就可施出死咒，为何被围剿得这般狼狈也不一直随手使出？ 可见，这是需要蓄力的，又或是需要消耗信仰之力的。 就像他们一些道术需要用道韵加持更有威力，道韵深厚则威力更足，道韵底子浅的根本不敢轻易使出。 云棠根本不用九师兄出手，她这边也连施两道金光，再次念咒打散了那两道死咒。 见死咒对他们起不到作用，红衣美妇目光冷凝，突然道：“本座乃玄女座下真仙，尔等竟敢诛仙是要受到天罚的！” 云棠轻嗤一声，不屑道：“九天玄女乃上古武神，无极真仙下凡尘。” “你最多就是无极真仙修行之中衍生的一点魔性，被带入凡间久而成精，还敢自称堕神？不要脸！” 没想到被云棠一语道破真身，那红衣美妇猛然色变，倏地转身就要逃离，然而，云玄墨手指捏咒印，悬于上空的九天玄女印大绽光辉，将其笼罩其中。 只听红衣美妇早没了来时的猖獗，怒骂的声音越发尖锐：“我诅咒你们！不得……” 云棠这时却小脸微凝，手中甩出一把金光闪闪的天符，目光清冷地念出： “天符到处，永断不祥。上帝有敕，敕斩邪妖。火铃一震，魔魅魂消。急急如律令！” 斩邪咒抵挡了来自堕神的诅咒。 那红衣美妇却突然露出狰狞的笑容，恶狠狠瞪着云棠：“小道士，你杀不了我的！来日必斩你道门……” 云棠眼神突然变得幽深起来，她平行数步脚踏七星，朗声开口： “堕神为祸人间、天道不容，诛！” “玄女座下魔性成邪煞，天道不容，诛！” “魔性净、天地清、堕神分身真身无处藏身，诛！” 一连三道诛令出口，言出法随，只见金光大字“诛”如利剑射向在九天玄女印威压下将要消弥的身影。 “饶……啊！”那红衣美妇的求饶声未完，便在一声惨叫中彻底消失。 随其消失的还有底下极阴之地撕扯激烈的黑煞之气，五雷大阵中雷声轰隆，但他们能感觉到煞气在消散。 云棠收回青霜剑，云玄墨收回九天玄女命，俩人相视一笑，云棠正要说话，突然小脸一白，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跌落。 “棠棠！”云玄墨一脸惊吓地直冲过去将人抱入怀中，脚步一旋便朝远处的青龙木傀冲跃而去。 其他人都在青龙木傀上待命，他们不会南宗雷法，云棠和云玄墨驱煞时，他们只能干看着。 后来敌人现身一场恶战斗法，他们实力不够还是只能小心翼翼地观战，看见敌人惨死消散，他们高兴不已。 然而……下一瞬间就见小道爷（小师叔）往下摔？！ 是受伤了还是力竭？ 云玄墨抱着云棠一到，几只手纷纷递来各种丹药，云玄墨却摇了摇头。 第291章 力量消耗太过，才会累成这样 云玄墨先给云棠服用了培元丹和固灵丹，而后输送道韵。 没多久云棠就醒了过来，只是看着很是柔弱，娇小地、软软地缩成一团窝在云玄墨怀里。 “九师兄，堕神死了，接下来还是要继续将其他玄女观毁了，以免邪气为其他妖邪所用，还是会为祸人间。” 云玄墨点头，目光紧紧盯着她，道：“你刚才用的可是言出法随？” 这一路见到小不点使用超出他了解的道法，实力更是高出他们师兄弟太多，他也没去多想，毕竟她已解释过，闭关三年神游九世。 自然也有奇遇，师兄们都不怀疑什么，他岂会多想？ 但在刚才，他们都猜测堕神最后的话，意味着还有分身，也意味着他们刚才面对的并非真身。 因而，分身死或不死，他们都会被真身盯上报复。 但她却突然气势凛冽，接连说出那番话，并非施术也没念咒，就是说出那三道代替天道的惩罚，有何用？ 除非就是……言出法随！ 修道者至高境界！ 云棠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含笑充满了眷恋地望着他。 云玄墨看着这样的小不点儿，只觉一阵心疼，她这两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最后，云玄墨红着眼眶点了下头，抬手轻揉了一下她的小脑袋，而后沉声道：“你歇着，我给师父和大师兄传鹤信。” 云棠点了点头，又想到她将木傀停在这儿，没有她操纵，其他人也没法替她操纵木傀离开这里，她又朝远处的极阴之地望去。 五雷大阵和五行大阵依然在运转着，但煞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毕竟刚才她用的可是言出法随！ 云玄墨给师父和大师兄传鹤信，禁卫那边给云玄渊传信、青龙卫也忙着给云玄玉传信。 云玄墨想了想，又给远在京城的三师兄也传去鹤信：堕神已死，继续摧毁剩下的玄女观，阻止邪煞为妖诡所用。 云老道那边本来也在西陵国内，又有青龙木傀，因而不到一个时辰就赶过来了。 原来他们从另一条路线已快到西陵京城，云棠和云玄墨他们这条路线也是要去西陵京城的，却在这里停下了脚步。 不但发现了极阴之地，更是遇上了堕神找来。 师父云老道和二师兄云玄岚赶来一看顿时沉默了，云棠正窝在九师兄怀里睡得正香呢。 云玄墨连忙低声解释了大致经过，说棠棠现在这样子并非困倦而是使用了言出法随弄死堕神分身和真身并清理其带来的邪煞…… 力量消耗太过，才会累成这样。 “既然堕神已死，剩下的玄女观不足为虑，让你五师兄和七师兄去清理。”云老道检查了云棠的情况，便说道。 他又看一眼云玄岚，让他给老五、老七传信儿，云玄岚表示他也要留下继续清理剩下的玄女观。 最后，又补了两名战斗经验丰富的青龙卫过去，云老道则过来操纵这边的青龙木傀回西境军营。 当初云棠说，除了她，只有师父能操纵青龙木傀，其实大师兄和二师兄都可以，他们的修行境界高出其他师兄弟很多。 两只青龙木傀朝着不同的方向分开，云棠继续窝在九师兄怀抱里，安心地睡着。 云玄墨看着小不点儿虚弱的模样却分担不了什么，内心有些沮丧，觉得是他实力不够才造成这样的结果。 寒冷的夜空中，从无星无月的这一片阴沉之地回到大夏境内，才总算能见着一片稀松的星河。 云玄墨腾出一只手将斗篷拉紧了些，生怕夜风冻着睡着的小姑娘。 云老道看着两个可爱的小徒弟还像小时候那样相亲相爱，心中也是一阵思潮翻涌、感慨万千，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露出欣慰的笑容。 天还没亮，他们已经到了西境战场的上空，战场两方可以看见大片的营帐驻扎，只不过除了零星的火堆和一队队巡夜的士兵，就连岗哨都看不分明。 两军对阵，虽未发动激烈大战，但小规模的碰撞已发生过很多次，都在戒备中僵持着局面，谁也没放杀招。 ……云棠是三天后才在营帐中醒过来的，一睁开眼看见陌生的环境，她倏地坐起身，就看见一名温婉美妇坐在一旁正专注地画符。 她表情呆滞了一下，听见动静，美妇转过头来见她醒了，顿时露出欣喜的笑容。 “小棠儿醒啦！可有哪里不舒服？” “十二师兄？”云棠歪了歪头，语气中有丝不确定。 其实不算转世漫长的光阴，就这一世里，她也有三年多没见过十一师兄和十二师兄了。 “嗯呢，转眼小棠儿都长成大姑娘了，也快不认识十二师兄了呢。”温婉美妇韩雯依眉眼温柔，却说出酸溜溜的话。 上次见面，是她和十一师兄带着孩子回清风观，只住了两天就离开了，没想到再见就是三年后，小师弟竟然不敢确定自己身份？ 云棠一听顿时尴尬了，连忙跪坐在营帐中的行军床边，朝韩雯依恭敬地行了一个道礼。 “十二师兄，是我刚醒来脑子还有些迷糊，我错了。” 云棠认真赔礼道歉，乖巧得不行，韩霁依笑颜如春花一般灿烂，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好啦，逗你玩儿呢，” “哈哈哈，师父说小棠儿今天会醒，果然不愧是师父，就是算得准！”突然外头的帐帘被一只大手掀开，爽朗的说笑声就已传了进来。 “小棠儿真的醒了，快去通知九师兄一声，可把他急坏了！”随着一个高大豪迈的身影走进来，身后又传来一道声音。 接着又是一声吆喝在帘子外头响起：“老九！小棠儿醒啦！” 得，就这一嗓子通知到所有人，谁也没去找云玄墨。 云棠看一眼门口，连忙起身将鞋子穿好，下了行军床赶紧整理了一下衣袍和头发，就上前两步行礼。 “十一师兄！十师兄！八师兄！” “哈哈，我们小棠儿不仅长大了，实力也更强了呢！”十一师兄王坤笑着夸云棠。 “小师弟，没想到你一出关就闷不吭声干了这么多大事，也不给十师兄传个信儿，叫上我一起呀！”十师兄云玄扬有些哀怨。 第292章 战事已结束，等你醒来就能回京城去了 “有个这么厉害的小师弟，八师兄我总算可以歇歇了，这几天可累死我了。” 走在最后面的富贵公子哥儿摇着一把墨竹纸扇，笑眯眯地道。 虽说西境可能不如京城冷，但也比南境冷多了，八师兄竟然还是扇不离手、风流倜傥……云棠嘴角抽了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了，小棠儿怎么不说话，可是还没睡醒？要不要再歇歇？”王坤注意到云棠反应有些迟钝，连忙关切地问。 他这一问，另两个也收了笑容，一脸关切地盯着云棠。 “小棠儿刚醒还有些犯迷糊，缓一缓就好了。”还是韩雯依在旁笑着解释，却没说刚才云棠醒来连她都不敢确认的事。 云棠俏脸一红，表情有些忸怩地开口：“我脑子里有些空白，我睡多久了？还在西境军营里吗？战事如何了？” 云棠回答不上师兄们的话，眼下她也有自己关心的问题。 “战事已结束了，我们在等你醒来就能回京城去了。”云玄扬上前来伸出手给云棠把脉，感觉到她道韵充沛，这才放心地笑道。 “我去弄点吃的来，再看看九师兄回来了没有。”韩雯依笑着往外走。 其他人围着桌子坐下，齐齐看着云棠，询问着云棠回京后的事情。 云棠救回云玄墨的事，他们也只是听三师兄几句话解释结果，并不知过程如何，正好听云棠细说说。 于是云棠又坐下来，如他们所愿地细说许多事情。 而她看着这些曾经熟悉的宠爱她的面孔，心下感触也非三言两语说得清。 豪爽的十一师兄并非武将，而是南境神刀门少主王坤。 十四年前神刀门被仇家灭门，王坤负伤出逃时被师父所救，成为师父的十一弟子云玄坤。 当时师父是在南境办事，带着他办完事情后又去富商云家接回八弟子云玄玦，也就是眼前这位大冬天摇扇假斯文的兰玦。 三人在回东境的路上又遇到没落世家女韩雯依，当时韩雯依被黑心亲戚卖给牙子，逃了出来眼看要被追回去时，是王坤救了她。 王坤求师父也带上她，后来就成为师父的十二弟子云玄依。 十一师兄和十二师兄虽然年纪比云棠大很多，但入门并不早，第二年开春，云棠在北境山野被师父和九师兄捡回来，就成了十三弟子云玄棠。 云棠很小时，也没少被十二师兄照顾，只不过她更黏九师兄，还是九师兄带大的。 后来，十一师兄回南境报家仇，几个师兄都去了。 后来十一师兄和十二师兄回南境重振神刀门，也成亲了，但他们还是会经常回清风观走走、看看。 至于八师兄则是入门早很多，是跟着三师兄他们那几个师兄们混的，还跟着三师兄学了酿酒。 后来八师兄回到南境脱离云家生意，另外做酿酒生意，成为御酒皇商。 八师兄的御酒和七师兄的绣玉楼一样，都是三师兄的钱袋子，京城有名的如意楼东家，也是八师兄，知道的人并不多。 至于十师兄云玄扬……他本就是游方道士，十六年前驱魔时遇险，被师父救下，就跟着师父学艺，成了十弟子。 除了十师兄、十一师兄、十二师兄入门晚些，其他师兄们都是打小就拜入了清风观，从小道童开始学艺。 而她更是自襁褓中就成为了师父的关门小弟子，也成为师兄们呵护宠爱的小棠儿。 就在这样温暖的宠爱下无忧无虑地长大，斩妖除魔驱煞的本事学了不少，却仍是不谙世事，被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 面对人心险恶时，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这一世，师父让她回侯府体验人间烟火，想必也知道她性格的不足。 只是她带着九世功德回来，人生阅历也不再是真正的十三岁小姑娘了。 这一世，很多事情她能处理更好，不但救回了沉沦黑暗深渊的九师兄，还弄死了祸首堕神报仇。 她的人生至此其实已无遗憾。 在言出法随之后，云棠感觉自己虽然虚弱，但在恢复过来时，她能使用到的实力又比以前略涨三分。 只不过，实力涨了，身体更显虚弱，她慢慢吃、慢慢说，等说完师兄们好奇的问题后，也吃饱了。 但她却不愿意继续休息，因为九师兄还没有回来。 “这三天你一直睡着，你九师兄就带着青龙卫清扫西境妖祸去了，他说这是青龙卫的职责，趁着这机会还西境清净。” 韩雯依看云棠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给她解释。 此时在西境的弟子们，能做这件事情的只有云玄渊、云玄玉、云玄扬，再就是云玄墨。 云玄渊和云玄玉还有云玄岚，则是摧毁了南越和西陵两国所有的玄女观，要夜里才能回来。 先到的那些青龙卫早就在忙着履行职责，在西境各处忙碌。 云玄扬本就是游方道士、降妖除魔是他追求的道，也是得知堕神以除才赶回军营来的。 天机阁主云玄罡不会轻易出手斩妖，但他会看天象、查堕神源头。 在云棠他们回军营之后，他又潜入西陵国内查堕神灭亡之后的西陵是何动静，还没有回来。 留在营中忙着画符的，就是并不擅长斩妖除魔、也不会上战场的王坤、韩雯依和兰玦三人。 韩雯依一边画符一边陪伴着熟睡未醒的云棠，直到云棠醒来，在营中的其他几人连忙赶了过来。 云棠披上斗篷走出营帐，看见大营中四处都是休整的将士。 大战刚结束，西陵南越盟军损失惨重已退回他们自己国界，加之始作俑者已消灭，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再发起进攻了。 新年前后，因堕神的野心造成的这场大战，三国将士皆不能安稳顺利地过一个平和的年。 云棠觉得，错皆在堕神以及其掌控的西陵朝廷，还有被信仰或是别的什么利益蛊惑的南越朝廷，苦的皆是将士和百姓。 云老道带着不善战的徒孙们已经对战场进行过祈福法事了，眼下正帮着军医治疗伤兵。 云棠在营帐附近随意走了走，忽然见到一名护卫模样的男子朝她快步走过来。 第293章 贫道云玄棠，见过平国公 “小道爷，国公爷有请。”护卫行礼，恭敬地说道。 云棠诧异地开口：“平国公？” 她睡了三天脑子还有些迷糊，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戍守西境的不正是平国公？ 父亲还与她说过，与平国公是少年好友，才会将自己的女儿与平国公世子定下亲事，那时他也不知江映雪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因而，确实发生后来的事情，这亲事就很尴尬。 因为永安侯是为自己的嫡女和平国公世子定下的亲事，但江映雪不是永安侯的嫡女。 如果这亲事要算到云棠头上，那也不合情理，因为这娃娃亲并非指腹为婚，就是江映雪与秦世子俩人之间的婚约。 不谈公平，身份出了差错确实就应该重新商谈新的结果。 康宁郡主和平国公夫人达成共识，情理上也没有错。 但错的是，康宁郡主有意将假千金高嫁东宫，将亲女做履行原定婚约的替嫁棋子，目的不纯、用心不正，只能说她做的白日梦，很美。 而平国公夫人则是只要身份不认人。 自己看着长大的江映雪一听不是真千金就不要了，瞧中了真千金的实力和身份，也是一肚子算计最后闹得颜面尽失，是她活该。 难以两全的情况下，永安侯快刀斩乱麻直接退了亲，却又将平国公府置于尴尬之地、惹人笑柄。 后来，不管平国公夫人有没有往西境来信、许将军府有没有通知平国公这件事情，永安侯是肯定会写信告知经过和结果的。 而今，云棠来到了西境军营中，平国公想见自己也就是必然的。 云棠想明白之后就跟着护卫走向营地中一座大帐。 刚走近就见大帐中走出一位威武的中年将军，正是平国公秦炎。 云棠前世也没见过平国公本人，但父子面相有几分像，云棠又会观面术，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人是谁了。 平国公见到裹着斗篷有些柔弱纤细的小姑娘，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就是这么柔弱的小……道士，治好了自家儿子的重伤？ “贫道云玄棠，见过平国公。”云棠上前行了个道礼，客气地开口。 平国公恍然回过神来，连忙抱拳一揖：“小道爷客气了，你是永安侯的嫡女，可以叫我秦叔。” 云棠却是微微一笑，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一边喊她小道爷，一边又从永安侯这边攀关系。 她都是小道爷了，若真喊他秦叔，他该唤皇上什么？ 云棠没有搭理这句拉关系的话，让平国公再次诧异，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便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 “小道爷，请。”平国公不再拉家常，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也严肃了几分。 云棠走进那座大帐，见到里边布置才明白，这是军营帅帐，平日里主将副将们商谈军务和作战行动的地方。 她没有多看那座布置兵力的沙盘和挂在旁边的地图，转而去到另一边用来休息吃饭的方桌旁坐下。 见她毫不拘谨却又谨慎自持的态度，平国公内心暗赞不已。 只是瞬间又转念想到，这该是夸不愧是永安侯的女儿，还是该夸不愧是清风观云老道的高足？ “前些时日，我收到永安侯随兵部文书一并送来的书信，才知道京城里的一些事情，知道你治好了明宇的重伤，也得知了你的身份。” “明宇他娘行事不地道，给你惹了麻烦，伤及彼此颜面，还让你受了委屈，我在这里向你道歉，还望小道爷莫与那种愚妇计较。” 平国公看着安然坐在那里神色淡然的小姑娘，心中也不敢轻怠，他解释了原由，就当初平国公夫人所行之事，郑重道歉，还给云棠作了一个大揖。 云棠抬眼看着面前谦逊且敢做敢为的中年武将，连忙抬手，一股力量托住平国公的手使他不得不站直身子。 “平国公不必如此，既然父亲来信说了这件事，前因后果想必你也清楚了，错的不只是你夫人，更有康宁郡主，是她主导了这一切，其他人不过都被牵连了而已。” “嗯，你父亲与我少年结交，几十年好友，这些事情他并未隐瞒，只叹明宇与你无缘……” 他没有不死心地当面问云棠要不要重新定下婚约之事。 永安侯在信中已将自己曾问过的结果也告诉他了，用来解释两家无法重新结亲的原因。 原本，不闹那些事情，平国公也可以看在与永安侯的交情，江映雪虽非亲生但也是侯府当作亲生养大，亲事依然作数。 真千金回来了，侯府也没揭穿假千金身份而是对外宣称是双生女，就说明不会影响江映雪的身份，但…… 江映雪想给刚回来的云棠一个下马威，云棠也没惯着她直接就闹起来了，真假千金一事就瞒不住。 就算是这样，只要永安侯不承认假千金一事，江映雪依然是真的，是侯府二小姐。 但康宁郡主却嫌弃秦明宇瘫病在榻不是好姻缘，想要将江映雪送进东宫啊。 在不便直接解除与秦明宇婚约的情况下，就想到用云棠替嫁这个好主意。 为了让平国公夫人同意换云棠履行婚约，不惜说出真假千金一事。 后来被平国公夫人闹起来，江映雪假千金的真相就瞒不住了，就算侯府不承认也是传遍京城了。 永安侯当然没脸解释康宁郡主的好算盘。 只是委婉解释康宁郡主自作主张换亲，平国公夫人为省去治病费三十万两银也同意换亲。 可云棠的亲事有师门和皇上安排，他这个父亲也无法作主。 永安侯告诉平国公，自家这女儿是皇上的小师弟，已被封护国长公主，在道门是天师境实力，并非他侯府养大的闺阁千金。 平国公再结合许家传来的京城里一些消息。 不难知道是康宁郡主嫌弃他儿子这一年多的瘫病，想要退亲，嫌弃刚回家的亲女就想到换亲这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这也是平国公得知儿子的伤治好之后，顺势不再提及与江映雪旧婚约的原因。 既然已经被退亲了，假千金他也瞧不上了。 只是眼前这位真千金……他又觉得有些可惜，为自己儿子惋惜。 第294章 我九师兄回来了，告辞 然而云棠却淡淡一笑，并不接他充满遗憾的感慨。 平国公见状，心中再次惊讶于这小姑娘的沉稳，连忙又作了个揖，道：“不管如何，你治好了明宇的伤，就是我秦家的恩人。” “以后有用得着我和明宇的地方，只管……”他没有直接说什么感谢的话，却给出承诺，很是豪爽。 然而，云棠却再次一挥手托住他弯下的身子，不让他给自己行大礼，只道：“平国公不必多礼。” “我不过是代天机阁收钱治了个疑难杂症罢了，郎中治了病，也收了钱，你可以感激，认可郎中医术高明，却也没必要视为救命恩人。” “这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话就不必许诺了。毕竟，三十万两确实不便宜。” 云棠主动提及那三十万两，而当初平国公夫人闹起来的事因，不就是那三十万两？ 平国公连忙笑道：“我听你父亲说了，就是那三十万两闹起来的事儿，但那银子都是送到天机阁，收钱治病，合情合理。” 见他提到三十万两也没皱下眉头。 云棠这才露出微笑：“还是平国公明事理，那银子我确实不沾手，那病也确实只有我能治。” “我听闻那病……是先做法事再用丹药？” 平国公见两件事情都当面说开了，这才在桌子另一边椅子上坐下，看向云棠一脸求知地问。 当时秦明宇算是捡回了一条命，送回京城却无人能治好，最后人虽醒了，但也瘫了。 那以后就从风光霁月的少年将军，变成了窝在小院中不敢见人的颓废等死的病人。 就连天机阁主也只能治到这程度。 没想到被天机阁主的小师弟也就是这位小道爷布了个阵、做了个法事，再给了两瓶丹药就日渐好转。 而这位小道爷更是承诺，宫中年宴就能自己走着去，年后开春能出城跑马，半年后能回到西境战场。 这是何等高深的实力才能将一个只能等死的病人，在半年内就治好并恢复如初？ 天机阁主带着几个师弟来到军营，让他明白了许多事情真相，也见识到道门的实力，但那都是成年的经验丰富、实力高强的道士。 眼前这位，却只有十三岁，说是道童都不为过，可她却有天师实力，能布阵、做法事，治好他那重伤的儿子！ 明知结果，他还是好奇过程。 许家来信说到战场上的厉鬼诅咒，说到在阵法外旁观都能遇险而用掉了价值千两的保护符…… 他不但想知道当时用法事治病的经过，他也想知道若在战场上再遇到那种诅咒当如何自救？当如何逢凶化吉？ 千两天符，也是天价平安符，他买得起一两张，他手底下那些兵将如何买得起？ 这些问题，他都想多了解一些。 然而，云棠却没什么劲头，并不愿意细说，场面几次尴尬，让平国公都有些无奈。 好在没有多久，云玄墨就从二十里外赶回来了。 还真是听见八师兄那随意一喊，立刻加紧处理了手头的事情，就带着队伍赶回来了。 云玄墨刚进营地，云棠就感知到了，她露出微笑站起了身，看向平国公。 “我九师兄回来了，告辞。”云棠抬手一揖，也不管平国公是什么表情，就脚步轻快地出了大帐，朝着一个方向小跑过去。 远远地看见云玄墨一身黑衣、满身疲惫，云棠飞奔过去。 “九师兄！” 云玄墨张开双臂，迎接飞扑而来的小不点儿，抱着她轻轻转了一圈儿才放下，目光含笑看着她。 “你可醒了，吃饭了吗？可有哪儿不舒服？” 云棠双手还挂在云玄墨的脖子上，导致她双脚落地时，云玄墨只能低下头，一手还圈住她怕她摔着。 这一刻他们都忘记了自己是厉害的修行之人，就如寻常人一般问着最寻常的话。 云棠微笑摇了下头，语气不自觉有些撒娇：“我睡饱了就没不舒服的，刚刚吃过啦，你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呀？” 她刚醒过来，十一师兄、十师兄还有八师兄就过来看她。 八师兄当时就喊了一嗓子，结果她都吃完饭半天了，还出来逛了半天，九师兄才回来。 云玄墨见她一直勾着自己脖子不撒手，干脆顺手将她打横又抱了起来，便往她睡过的那座营帐走去。 “我昨天带人去处理附近的妖乱。”云玄墨解释这两天去向。 “随着三国交战结束，南越的玄女观已全部摧毁，西陵那边的玄女观数量太多，也快全部摧毁了。” “没了堕神的力量，那些从玄女观得到力量而作乱的妖诡也开始四处逃窜，在西境的青龙卫一直很忙。” “我就带人也去处理这些事情了，担心你醒来看不见我，我也没走太远，听见八师兄喊我回来，就赶紧回来了。” 云玄墨耐心地解释自己在做什么。 云棠脸上又露出开心的笑容，仿佛回到了以前，每次九师兄从外面执行任务回来，都会与她说行踪，他们能聊很久的。 只不过今天……是不可能细说那些事情了，因为八师兄、十师兄、十一师兄、十二师兄全都站在营帐外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老九你还是这般，做了什么回来都要给小棠儿禀报呀。” 兰玦随意地摇着手中折扇，仿佛身处五月阳光下，而他笑眯眯地温润面容却仿如阳春的桃花。 云玄墨却是板起冷脸盯了兰玦一眼，没理他，却看向韩雯依：“十二师弟，棠棠喝姜汤了没？” 刚才，云棠说吃饱了，却没说喝姜汤了，他才有此问。 他们修行之人轻易不会生病，此行他们也无人受伤，根本无需喝药，何况他们都随身带着一些丹药，又有云棠给的许多丹药傍身。 但云棠一睡三天，他知道原因。 现在见云棠身上裹着斗篷便更担心她那晚消耗法力太严重，在极虚弱时会被那高空的寒风冻着。 她现在虚弱得就像一个瓷娃娃，得小心呵护着。 韩雯依笑道：“她不肯喝，说要等你回来再喝。” 第295章 不愿意说出来的心事 云玄墨垂眸，看着怀里表情有些心虚的小不点儿，嗔道：“不乖。” 云棠噘嘴，辩解道：“我吃饱了嘛。” 这温馨场面让其他人有些想笑，又怕小棠儿不高兴，只好忍着，最后觉得还是不要在这里碍眼了。 “九师兄回来了，我也得去外头转转了。”十师兄云玄扬最先走人。 “我还要多画些符出来，怕不够用了。”八师兄兰玦摇着扇子一派悠闲地走了。 “我把画好的符拿去分给大家。”十二师兄韩雯依笑眯眯地开口。 “我陪你。”十一师兄王坤立刻说道。 师兄们都走了，云玄墨还抱着云棠站在营帐门口，俩人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云棠有些脸红尴尬地道：“九师兄，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然而，云玄墨却大步走进营帐，将她放到那张行军床边坐下，这才在一旁的桌子边坐下。 云玄墨转头看一眼旁边小炉上煨着的砂罐，倒了一碗热腾腾的红糖姜汤出来，拿调羹轻轻搅动着热气。 “张嘴。” “啊。” 看着喂过来的姜汤，云棠乖乖张嘴，就像小时候被喂饭那般，乖巧地接受了投喂。 云玄墨看着她乖巧可爱、俏丽嫣然的小模样，也不禁温柔了眉眼，眼底淌过一丝笑意。 一连喂了半碗姜汤，云棠才摇了摇头不吃了。 云玄墨将剩下的半碗一口喝了，将空碗放到桌上，又拿出帕子给她擦擦嘴角，这才开口道：“有哪里不适要说出来，不许硬撑。” 云棠连忙摇头，道：“没有，就是用了那一招后有些虚，养养就缓过来了。” 想到这碗姜汤，她连忙又用力解释：“我没有冻着，当时只是太累了。” 在她说话时，手腕就被云玄墨的手指扣住了，确定她没有暗伤，也没有染上风寒，云玄墨这才放心了，将她小手握在自己的大掌中。 “等大师兄、二师兄、五师兄、七师兄回来，我们就可以回京城去了，回去好好休息几天，这一路的辛苦就能养回来了。” 他们谁也没再提堕神的事，只说起此时的京城年过完了，开春天气要暖和起来了，城外的风景还没有好好去看过。 说到城外的风景，云玄墨突然想起来什么，笑道： “这次回去，去温泉庄子泡泡，三师兄早就给你一座大温泉庄子，你自己还一次都没去过呢。” 云棠点头，突然眼泪涌了出来，把云玄墨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 云棠摇头，然而眼泪却止不住地越淌越多。 见她这般，云玄墨只觉一颗心都像被针扎似的，有酸涩地、尖锐地痛意，他张了张嘴想安慰什么，又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转到床边坐下将此时脆弱的人儿揽入怀中，轻声道：“都过去了，我们都好好地，再也不分开了。” “嗯。”云棠哽着声音应了一声，却窝在九师兄的怀里低泣着，眼泪很快就浸湿了他的衣襟。 云玄墨也不再有多的话语，只默默抱着她不松手，任由她在自己怀抱中缓和情绪。 外面天色渐渐暗下来。 营帐中门帘向外撑挂着并没有放下来，原本营帐里还烧着炭盆和小炉，暖和也不昏暗，但这时外头天色一亮，里边就昏暗一片。 等云棠终于抬起头来时，视线就只在彼此身上了，四周都陷入了昏暗之中。 云玄墨微微一笑，语气温和道：“我去打盆热水来，把脸擦擦，都哭成花猫了。” 云棠噘了噘嘴，还是乖乖点头。 很快，云玄墨端来一盆热水，也将营帐内的灯火点亮。 云棠赶紧洗了脸，拿出一面桃花小镜照了照，眼睛红红的，她又拿出一条冷帕子覆着敷了敷。 云玄墨也洗了把手脸，走过来看着她，却说不出他的想法。 原本计划让她先跟着师父回京城，而他留下来继续带着青龙卫在西境处理妖祸残局之后再回去。 但见她哭得那么伤心，这两年他没回去还差点没命，她肯定不好过。 之前为救他而一直斗志满满，杀死堕神之后一下精神萎靡。 恐怕也不只是法力耗尽的结果，还有心里所有负荷一下清空、紧绷的弦突然断掉的原因。 刚才的哭泣，则是剩下的情绪发泄，之前在云上观地室、在清风殿，她都哭过，但明显还压抑着一些不愿意说出来的心事。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以后的棠棠可以从此开心快乐、无忧无虑，就像小时候那样。 而他，也要更加努力修行，不可以再让棠棠这般绝望悲伤、无助孤独，为他承受了太多。 最后，云玄墨下了决定：“等师兄们回来，我们就先回京城吧。” 西境未了之事，交给师兄们去做，棠棠需要回去恢复状态。 “嗯。”云棠将冷帕子拿开，露出灿烂的笑容。 还不到晚饭时间，平国公已经派人来传了消息，晚上要设宴感谢清风观众人。 等待地空闲时间，云棠继续雕护身玉坠，给禁卫们的护身玉坠，她统一雕的虎头形状，威风凛凛，又不失憨萌可爱。 云玄墨就坐在一旁画符。 这一趟虽然一切顺利，但他们也消耗了不少五雷符，他之后不能继续留在西境处理事情，也要给青龙卫们多留一些五雷符。 青龙卫们不会南宗雷法，他则是后来跟着云棠现学现用，因而，五雷符对青龙卫来说不失一件方便使用的武器。 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外头天色早就黑了，营地里燃着篝火，烤羊的香味四溢，在营帐中都能闻到。 不久后就听见营帐外头热闹的说话声，云棠抬头笑道：“七师兄回来了！” 随后就见营帐门口走进两名女子，正是说话的云玄玉和韩雯依。 “你们俩怎么还待在营帐里？外头热闹着呢。”云玄玉笑容爽朗地看着安静的九师弟和乖巧的小棠儿。 云棠连忙收起手中的东西站了起来。 看她在营帐内还裹着斗篷，云玄玉诧异地挑了下眉，正要开口忽然又想到之前收到的消息，她连忙走了过来拉着云棠上下打量。 “小棠儿可有受伤？” 第296章 这一招是我送堕神上路的底牌 云棠连忙摇头。 云玄玉检查云棠无碍，也没再多说什么，好奇问起云棠杀堕神的事，又想到还有其他师兄们没到，赶紧又笑着阻止云棠说。 “等师兄们都到了再一起说，他们肯定也很好奇，总不能让你一遍又一遍地说，太累了。” 云棠乖巧地答应了，她之前已和在营中的几个师兄们说过一遍了。 还有大师兄、二师兄和五师兄没到呢。 正在这时，营帐外又走进两人，爽朗的笑声远远传来，正是五师兄和二师兄。 “小棠儿，快让五师兄瞧瞧，堕神果然是咱们小棠儿杀的，当时三师兄还说，最想搞死堕神的就是小棠儿呢，哈哈哈！” 云玄渊人未到，笑声便先到了。 随着五师兄和二师兄的到来，留在营中的八师兄和十一师兄也赶快过来了，只有十师兄离开了。 十师兄原本就是游方道士，行踪不定，根本在一处待不了太久，大家也习惯了。 于是师兄弟们都热闹地坐了下来，云棠干脆拿出自己囤着的几样糕点小食摆在桌上，韩雯依连忙泡茶奉上来。 云棠便从除夕夜她和九师兄带着其他人经过一座山林时发现极阴之地的玄女观开始说起…… 他们那时也不知道堕神在哪儿，只是针对那座玄女观开始摧毁行动，并发现整片山林的异样而使其露出乱葬岗的真相。 如何布阵并使用雷法无需细说，从堕神出现开始，她便仔细说了对战经过和堕神说过的话。 听得师兄们皆是激动不已。 激动的不只是堕神出现并被杀，而是大师兄的发现、他们的猜测以及他们执行摧毁玄女观任务的正确…… 最后，得知云棠使用言出法随，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到嘴的糕点不香了，手中的小食差点落在桌面上。 早就听大师兄说过，小棠儿的实力恐怕是天师境巅峰……之上。 而他们当中实力最强的也不过是天师境巅峰，能在之上的只有师父，还有几个最近靠着云棠给的资源刚刚进入天师境呢。 可他们没人会言出法随呀。 这一招并非修炼就能用，而是修行到了一定高度，拥有强大充沛的道韵和功德并能触及天道，才有机会领悟这一招！ 所以，他们的小棠儿，早已触及天道，早已领悟到这一招了？ 只是之前小棠儿从未提及，甚至在救九师兄的过程里都从未用过。 其实只要她用这一招，也不用那么辛苦进行了一次又一次驱煞法事，就能轻松将九师兄救回了。 可她直到面对堕神，在堕神打不过要逃跑时才用到这一招，一举将不论是真身还是分身的堕神包括堕神力量源头以及西境妖祸源头，一举摧毁！ 是小棠儿的战术，还是小棠儿用到这一招需要付出太大代价？ 一时间，所有人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却无人能问出这些好奇。 但云棠却从师兄们脸上复杂的情绪看出了他们的想法，笑了笑，轻声说出原委。 “这是我闭关三年、神游九世领悟出来的，并不能随时随便使用，消耗法力太多、我这身体也承受不住。” “也需要很多功德和道韵支撑，之后还有罗天大醮，我带回的九世功德是要用在罗天大醮的，不能提前消耗太多了。” “再一个我当时不知堕神实际情况是什么样，杀招总要留在最后才能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救九师兄只是花费时间多一点，却也是最稳妥的办法，我原计划也是在罗天大醮时，必然能借用大量功德回馈将九师兄救回来。” “在我想到用同命咒分担九师兄的死咒时，就加快了救九师兄的速度，后来五师兄和七师兄也带着人来分担护阵任务，这个速度再次加快。” “所以，这一招是我送堕神上路的底牌，不打草惊蛇，只要找到堕神就一次解决。” 当然，那晚确定敌人就是堕神，则是敌人使用了死咒，并且暴露出使用死咒的问题以及她找出了应对死咒的办法。 云棠将她变动的想法和战略说明白，却无法将自己真正的实力说出来。 好在师兄们都接受了她“神游九世”的说法，没去想她是不是真的转世九次。 就算他们是修行之人，修的天师道，他们也想不到会有这般离奇之事发生在她身上。 前世的遭遇，她也不愿意说出来。 刚才在九师兄怀里哭过，压抑的情绪释放之后心境稳固了很多。 九师兄说得对，都过去了，现在他们都好好的，以后也不会再分开。 而这也是她的执念，终于得到圆满的慰藉，心灵得到归处。 听她细说了这些经过和想法，师兄们全是一脸嘘唏感慨，既解了惑、也长了见闻。 便是再出来一个会用死咒的堕神，除了不会言出法随，或许他们也不必惧怕，堕神其实没他们以为的那么强大。 云棠将对战堕神的过程讲得十分详细，也是给师兄们提供经验了。 云玄墨坐在一旁没有说话，不过他眉眼舒展、唇边的笑容温润，都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十分愉快。 沉睡两年在黑暗深渊孤军奋斗从不曾放弃，而他的师门也在为救他从不曾放弃。 如今醒来吸收了那么多道韵和功德，又被棠棠用丹药喂着、药浴泡着，实力早已强出两年前太多。 再见这么多师兄们，就仿佛回到了年少时过年，师兄们回来清风观，大家围炉畅谈各种见闻，很热闹，心里也暖暖的。 大家聊了半天，收到大师兄传回的鹤信，他今晚赶不回来，可能还要两三天，让他们不必等他，于是众人起身走出营帐。 外头的篝火燃起了好几堆，空地上围着火堆坐着许多将士。 回来的禁卫们和青龙卫们还有清风观的其他道士们，正与将士们热闹地谈天说地，俨然很熟悉的样子。 云老道在与平国公和其他几位将军们在一处大篝火旁坐着，一边喝酒一边聊着什么，看到众人到来，不由露出了笑容。 他下午就知道可爱的小徒弟醒过来了。 第297章 师父让她连夜回京城去 但他没有去看她或是将她唤到自己身边，而是让她与许久不见的师兄们多相处。 只不过……显然她还是最黏她的九师兄啊！ 云棠跟着云玄墨走到师父这边，俩人一起行了礼。 云老道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让他们在身边坐下，其他几个师兄们则在另一处的空隙坐下，并没有也挤过来挨着师父争宠。 虽说十三个弟子里，云棠上头还有三个师兄，但论年纪她与九师兄最小，都是从小跟着师父最多的。 云棠坐在师父身边，另一边坐着云玄墨，云玄墨另一边则是八师兄兰玦，坐下后，兰玦便要与云玄墨一起喝酒。 云棠一边回答师父关心的询问、一边偷瞄着另一边，对八师兄拉着九师兄喝酒有些不满。 “八师兄，九师兄病刚好还在养着呢，少喝些酒呀。” 云玄墨端着酒杯刚递到嘴边……顿时就将准备一饮而尽的动作改成了浅尝一口。 看着他这么听话的反应，兰玦忍不住挑眉，而后戏谑地开口：“小棠儿放心，你九师兄可不敢多喝。” 云棠这才放心地继续和师父说话。 在清风殿时，九师兄也喝酒的，只不过与三师兄、五师兄、六师兄他们只是尝饮几杯，她并不会阻止。 但此时情况不同，八师兄可是酿酒的皇商，酒量更是作弊的好。 她这么一喊其实是在提醒九师兄，不能被八师兄灌酒，随便喝喝当然没问题。 坐在云老道另一边的平国公先前就看到云棠跟在云玄墨身边，端的是郎才女貌、一双璧人。 想到之前云棠说一句“我九师兄回来了，告辞”的干脆，他便明白，想重新联姻的机会完全没有了。 刚才他还打算找云观主试探一下风口呢，现在可不敢随便开口了，以免自伤颜面。 云棠从师父这里得知，大师兄不回，是在西陵京城处理事情。 毕竟堕神死了，战事败了，作为堕神藏匿之地和打仗主谋的西陵朝廷，此时怕也是一团混乱，大师兄肯定会与西陵皇室交涉一些事情。 而这不是她能帮得上的事情了，眼下她也需要休息，师父也让她连夜回京城去，回到清风殿比在西境军营要有利恢复身体。 “师父，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呀？”云棠一边吃着九师兄切好的羊肉、一边答应着，突然反应过来，不解地看向师父。 她以为大家都会一起回京城去呢，毕竟西境事已了，剩下的残局，青龙卫也能收拾。 云老道却是摇了摇头，笑道：“你和老九回去，老七、老八、十一、十二也回去，师父再留两天帮帮那些受伤的将士们。” 虽说大战掌控在他们这一边，但西陵和南越集结的兵力远超大夏西境边军。 只不过是有清风观众人坐镇且知道交战真相，平国公并未向朝廷请求增援，萧北辰也没往西境增兵。 几场交锋加之妖祸，战死的损失极小，伤者却不少，云老道给军医留了不少伤药，如今得空也希望尽可能多的帮助那些伤者早日恢复。 同时，他藏于军中也在静观西境妖祸，就怕除了堕神还有别的势力搅和进来，杀一个黄雀在后。 他却不会对可爱的小徒弟说这一层原因，知道她黏老九，才让他们俩都回去。 没什么战力的也回去，还有老七虽有战力但在京城也有她自己的职责，不能在外久留。 过了年，到京城参加罗天大醮的其他宫观道士们只会越来越多，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老三、老六去忙也不行。 云棠没想那么多，知道师父慈悲济世，便没再多说什么，她现在就算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还要人照顾。 有了师父的安排之后，其他人边吃边商量回去的事情。 吃饱喝足也没多耽搁，稍作休整之后就准备出发了。 云玄玉将朱雀留给手下青龙卫一个蓝衣使，云棠见状，竟然又拿了一个朱雀出来，顿时将众人都看傻了…… 云老道和云玄岚却是一愣之后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而后云老道忍不住嘀咕：“小棠儿呀，不会还有青龙吧？” 云棠却是摇了摇头，老实道：“只做了两只，等闲下来我多做几只。” 说完，她又看了其他师兄们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却是明晃晃地：“想要青龙就要加紧修炼，实力不够也没办法用。” 但她也没能再拿出其他木傀，有两只朱雀、两只青龙却没有两只腾蛇，纯粹是她也没想到有一天会需要这么多方便空中步代的木傀呀。 而她的底蕴也是一点一点暴露出来的。 青龙卫有了两只朱雀，分别由两个实力很强的蓝衣使操控，再加上青龙卫原本有两只飞鹰也能带几个人低空步代，比御剑方便一点。 如此，即使三个龙头都回京了，所有青龙卫留在西境行动也很方便。 云玄渊带着禁卫也会再留几天，云玄岚带着剩下的禁卫和青龙卫还有清风观他自家战力最强的弟子们也会留下。 这么多人能最快而有效率地清理西境的问题，静待大师兄与西陵谈判成功之后，就可以一起回京去了。 云棠和云玄墨则带着七师兄、八师兄、十一师兄、十二师兄还有清风观实力差些的弟子们回京城去。 分配好所有人手之后，云棠拿出青龙木傀，在西境兵将目瞪口呆的复杂表情中，他们乘龙御风夜行。 木傀如龙舟，清风观的道士们兴致勃勃赏了会儿空中夜景之后，就三三两两挤在一块儿取暖，做起了晚课。 云玄墨将云棠揽在怀中为她拉紧了斗篷，生怕她冻着。 看她柔弱模样，原本还想调侃几句的八师兄兰玦也不禁担忧起来：“小棠儿可要喝口酒暖暖身子？” 云棠摇了摇头，云玄墨道：“可别喝醉了半路没人操作青龙。” 其他几人忍不住扑哧一笑，他们已听说过那晚小棠儿虚弱睡去，只能等师父过来送他们回军营的事。 若他们在这荒野之外让小棠儿喝醉了，就只能下去扎营，熬着漫长黑夜等她醒过来了…… 第298章 外头来的是城守公子，还请行个方便 晨曦布满晴空，彤日挂在山巅，山林中早起的鸟儿迎着初春的清风欢鸣，青龙自上空飞跃而过，沐浴在新的一天。 为了避免引起百姓注意，他们使用木傀都是尽量夜行，不走繁华之城而选荒野偏僻之地。 青龙比朱雀速度更快，腾蛇更是没得比，但……他们是在营地待到很晚才出发的，因而到了清晨也还没到京城。 却也到了离京城很近的一座大城外，在一处山腰处停了下来。 众人落地，迅速找到附近一处道观，普通的小道观并没有什么修行实力强的道士，自然也没有收到参加罗天大醮的邀请。 他们在这间道观落脚，得知是东境清风观的道士、还添了不少香油，观主高兴不已，直接将三清殿和偏殿都留给他们使用。 云玄玉昨夜出发前就给三师兄传了鹤信，清早天空还未亮而他们判断赶不回京城时又给三师兄传了信儿。 现在到了这间小道观，他们都做了早课，而后自己拿了干粮出来借用了道观的厨房弄了热食，没有太给这间只有十几个道士的小道观添麻烦。 吃了早饭之后，他们就一起进城去逛。 不过正月初四，百姓们还在过年，街市冷清得连小摊贩都没有，只有几家大酒楼开了门，做着城中闲人宴客的生意。 就连客栈这时候都关着门，没有赶着出门或被滞留在此的旅人。 于是他们一行近三十人找到一家还算热闹的酒楼，在一层占了四张大桌，掌柜一见来了这么多客人顿时一喜，随之便是表情僵了僵。 因为来客中大多穿着道袍，也就是说大年初四来了一群道士吃饭，能赚什么钱？怕不是赶路顺便打个尖儿？ 掌柜不太想做这单生意，却又不敢得罪人，毕竟这里是大夏王朝，皇上都是奉道的，他们百姓谁敢得罪道爷？ 最后，掌柜苦着脸示意小二过去招呼。 云棠昨夜没有休息好，整个人神情恹恹的，云玄墨拿了一杯热茶递到她手中，又双手捂着她的小手帮她暖暖。 他们修行之人并不畏寒，就是之前云棠也穿得少并不会冷。 而现在却要裹着斗篷，一双小手总是凉凉的，小脸也不如之前红润，带着几分苍白之色，一看就像个病弱娇花。 这让他有些担忧，可是把脉又查不出问题，师父也说，回去养养就好了。 他们这边说着悄悄话，那边兰玦已开始点菜了。 作为南境的御酒皇商又开了多家生意兴隆的如意楼，兰玦点了丰盛的酒菜，顿时让原本还有些勉强的小二眉开眼笑，态度瞬间殷勤起来。 其实这家酒楼从掌柜到小二的态度，他们如何看不见？ 但他们也没在意，大过年的不过是来吃顿热食，犯不着计较这些小人嘴脸。 甚至为了不被打扰，兰玦还多出了两百两包了酒楼，交代只出不进，若是再让新的客人进门，酒楼就要反过来赔偿他五百两。 大正月还没到正式营业时，酒楼的生意原本就冷清，能多赚两百两，掌柜的当然十分乐意，欣然应允。 甚至交代小二赶紧将门板都上了一半，当着其他客人的面就吆喝交代，一定要守好门，今天有贵客包场了。 那些先进酒楼的其他几桌客人见状，再看包场的有四桌人，很多穿着道袍，不穿道袍的则是一身富贵看起来并不好惹，想了想也没敢多嘴。 清风观这边四桌人也不理会其他人。 他们都是冬天就出了门，有的是从东境先到北境处理雪灾事情，之后从北境一路向西境又去了许多地方处理了很多事情。 一路风餐露宿总算是完成了任务，可以去京城歇歇了，因而，现在他们很放弃，跟着师叔们吃香喝辣也不拘谨。 毕竟，这天下都是他们三师叔（三师祖）的，他们拘谨什么？ 正吃着饭，酒楼门口却传来怒斥声，众人朝门口看过去，就见两名小二正堆着笑脸在对外头的男子道歉，却不敢放对方进来。 若放别的客人进酒楼，酒楼是要赔偿兰玦五百两银子的。 但那男子想必来头也不小，小二不敢把他怎么样，导致他在门口发脾气，一只脚就要迈入酒楼里来。 “余公子息怒！我们酒楼确实被人包了场，不好再招待其他客人了。” 见外头那人就要闯进来，吓得掌柜连忙从柜台后面跑出来，急急地拦在门口，暗自庆幸得亏见机早先上了一半门板。 “老子看里边还有好多张空桌，怎么就是包场了？大过年的找骂是吧，哪有生意来了不做的道理！” 外头那位被称余公子的男子，见自己刚要进门就被掌柜挡下，气红了脸瞪着掌柜。 掌柜一脸苦笑，若他知道城守公子会来吃饭，肯定不收之前那客人的两百两，赚了两百两却得罪了城守公子，以后难免会被找麻烦。 掌柜犹豫了一下，让城守公子稍等，他快步来到云棠他们这一桌，一脸讪笑地看着兰玦。 毕竟兰玦才是点菜并提出包场的人，也就是宴席的主人。 “这位公子，外头来的是城守公子，还请行个方便。” 兰玦嗤笑一声，淡声道：“你收我包场银子时，怎么不说行个方便免收了？” 掌柜表情一僵，多少有些尴尬，但还是低声道：“得罪了城守公子，我们酒楼在此地也开不下去呀，这……” “没事，你们酒楼若是开不下去了，我下回换家酒楼包场便是。”兰玦不为所动地道。 掌柜眉间涌起一抹烦躁，说话便不太客气了：“客官，今天才大年初四，行事还是莫太绝情，伤了和气。” 兰玦看向他，眼中多了一抹冷意。 “你收了我两百两包场费，双方谈好的若你放客人进来便要赔偿我五百两。” “怎么，要拿城守压制我这寻常百姓，既放客人进来又不用赔偿我五百两，还轻易赚我两百两包场费？” “我掏银子包场，不过是图个清静，你却要闹我清静？” “八师兄，不必与他多说，若他不遵守约定，这酒楼也不必开了。”云棠蹙眉不高兴地开口。 第299章 这个结果勉强能够接受 掌柜被云棠的话惊到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温柔乖巧的小姑娘竟然敢说出这么强势的话。 “既然是谈好的交易，那就履行约定赔偿五百两银子就行，若你不愿意赔偿还想强硬毁约，这酒楼确实不开也罢。” 兰玦见云棠不高兴了，语气也强硬起来。 酒楼掌柜肯定是不愿意赔偿那五百两的，他赚两百两不成还要倒赔三百两出去？ 掌柜皱眉，脸上神色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只不过看一眼这四桌人……若打起来肯定是打不过的，但他也不敢得罪城守公子啊。 “你吵到我们吃饭了！”掌柜还没有开口，云棠又说话了。 云棠精神不济，脾气就有些见长。 云玄墨蹙眉，也不高兴了，他冷冷盯着那掌柜。 “你既想赚冤大头的钱又想不得罪城守公子，那是不可能的，约定就是约定，若是大正月里闹得没法做生意，你也无法对东家交代。” 云玄墨的话，让那掌柜神色一凛，确实不敢冒然做出决断，两边都得罪不起。 “掌柜你磨蹭什么，要么赔偿这些客人五百两，要么好言劝城守公子去别家酒楼，兜住哪一头损失最小，你总要想明白。” 这时，另一桌本地客人里有个老头说话了。 人家后进来的掏大价钱包场了，并没有将他们先进来的客人清理出去，道义上没得话说，只要求后面不再进客人，行为上更是无错。 只不过来的是有权势的客人并不依不饶地闹了起来。 掌柜一开始就应该出去花点钱示好对方、哄走对方，但他没有而是妄想从包场客人这边解决问题。 没想到包场客人也是硬茬儿，这就考验掌柜的眼力劲儿了。 他们离得最近的这一桌可是听到包场客人闲聊的一部分内容了，他们要去京城的，还说到什么国公府、侯府…… 显然是京城权贵，那不就比本地城守要更有底蕴？ 掌柜听劝，但他舍不得倒赔钱，于是再走去门口好言劝那城守公子去对面那家酒楼，并主动提出请客。 这家酒楼的掌柜亲自送客人去对面酒楼还请客…… 能做到这份上也是他的无可奈何，虽然刚才发生了吵闹的事情，但总算是保住了那两百两包场费。 有了这一出闹剧，守门的小二更加认真了，生怕再来一个不听劝的客人…… 酒楼内，云玄墨给云棠舀了汤，亲自喂她喝并温言哄着：“乖，再喝些热的暖暖胃。” 云棠本来精神气不太好，没吃多少东西，也因此掌柜来烦人时她脾气有些暴躁，但九师兄亲自喂吃的，她还是乖乖地喝了几口汤。 本来谈笑风生的其他几人见状，也没什么心情闲聊了，只是关切地看着她，想问什么又觉得多余。 他们大约也能想到，小棠儿今天状态比昨天在大营中醒来时还要差点，是操作青龙夜行耗费了精力。 就像一个原本力竭之人还未恢复多少力气，又去大量使用了力气，恢复中断也就更辛苦了。 是他们实力不够，无法分担，心中惭愧之余也开始反省自己多年修炼是否认真努力了？ 对面另一家酒楼，生意其实比这家还要好一点，掌柜送城守公子过去还帮着点了一桌价格不低的酒菜，连连赔礼并自罚了三杯酒。 他做到这份儿上，让城守公子总算给了他三分薄面不再计较了。 掌柜也有些不愿意回来面对硬茬客人，愣是又陪对面酒楼掌柜聊了几句，这才告辞。 回来之后，掌柜觉得掏几十两银子挽救了五百两，还是划算的，没将城守公子得罪太过，那么这边同样不好惹的客人，也可以挽救一下。 于是掌柜又过来抱拳行礼，说了几句赔礼的场面话，这事就算过去了。 才是正月初四，来酒楼吃饭的人肯定不是为吃饭而来，多是呼朋唤友出来喝喝小酒聊聊天。 就连清风观这一行人，也并非为吃饭而来。 他们只是为了避开大白天在繁华大城的上空飞过的高调，也不愿意给小道观添麻烦，这才进城来随便闲逛的。 然而城中除了开着的几家酒楼，其他铺子几乎全关着呢，街边也没小摊买卖。 又到了中午饭点，这才找了家酒楼吃喝，等到下午出城，差不多就能继续赶路了。 虽说兰玦掏钱买清静，并没有真正达到清静的目的，但他们也不愿意生事，这个结果勉强能够接受。 一直到申时，他们才结了帐离开，掌柜的还抹了几两零头，一改先前差点变脸起冲突的作派，客客气气将人送出门外。 酒楼里就只剩下还坐在这里低声闲聊的两桌客人，其中曾劝诫过掌柜的那老头开口了。 “刘掌柜，你今天可差点闯祸了。” 掌柜一听有些惊讶，但想到之前确实是此人提醒自己冷静的，连忙走了过去拱手，笑道：“周老爷，何出此言？” “先不说那些道士，就说主桌那几位一看便非富即贵，我等听他们闲聊还提到了国公府、侯府，你说哪一个词儿是你惹得起的？” 一听还有这事，掌柜吓得瞪大了眼睛。 “我还听到他们其中有人小声提到了青龙卫，隐约在说什么西境战事已了……”另一个中年男子也开口。 掌柜表情僵硬，这一听就是来路神秘、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为了感谢老头之前出言示警，阻止了他犯错，掌柜连忙拿了一壶好酒来送给他们这一桌，又说了不少感谢的话。 此时，吃饱喝足的一行人无街可逛干脆一路走到城东，出了城继续往东沿着官道走了一段路到一片树林外面，云棠再次放出青龙木傀。 一行人上了青龙飞跃至天空，在傍晚夕阳中绕开城镇上空，挑了稍微偏僻的方位向京城飞去。 夜幕降临，京城在望。 这次他们没有再回避，青龙直达清风殿旁紫微阁前的平台上。 萧北辰早已等在这里，看到青龙上跃下的一行人，顿时露出了笑容。 “见过三师兄！”几人走过来，连忙向萧北辰行礼。 第300章 悉心照顾她 原本早就应该年前来京城却中途转去了西境的几人，给三师兄萧北辰行了礼。 云玄玉早几天才回来过，行礼之后便没寒暄，说要回绣玉楼去。 这些日子她不在京城，绣玉楼这边负责罗天大醮的事情，也要去看看进度如何了。 萧北辰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还差这会儿了？老六也快过来了，一起吃了饭再回不行吗。” 云玄玉想了想正要拒绝，见他不高兴只能同意了。 她其实是想回去泡个鲜花热汤浴，这些日子在外奔波，也是很辛苦的，但师兄弟们聚到一起，确实也不好扫兴。 云棠和云玄墨最后走过来，看着她一脸疲惫、神情恹恹地，萧北辰上前扣住她手腕以道韵检查她的情况。 其他人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这种检查方法，他们每一个都对小棠儿做过了，根本查不出问题。 只能相信师父说的，歇歇就好了。 “这些天你就在清风殿修炼，三师兄有帝王之气相护，看看你恢复情况，不行还得通知师父赶紧回来。” 萧北辰松开手，一脸严肃地道。 出现问题却查不出问题，这本身就不是能大意对待的问题。 云棠连忙答应了，不敢多说什么辩解的话。 她自己是清楚情况的，就是一次使用了这具身体承受不住的高端道术，脱力了。 她转世所学的那些高深道术和她原来的实力，在这一世的身体现有的承受范围，能使出一半就不错了。 超出范围，还能站在这里已经是不错的结果，虽然也是一种提高极限的机会，但也要先恢复元气才行。 这些话，自然没法说明白，还好师父知道她歇歇就能好，对师兄们便是一颗定心丸。 大家回到清风殿，又是一阵叙旧，还有钱袋子兰玦对生意营收的禀报，打造兵器的王坤也对这次提供西境边军的供应情况禀报。 云棠和云玄墨没有什么要禀报的，他们这次出去就是摧毁玄女观并找堕神踪迹的，结果早就禀报过了。 因而，云棠和云玄墨先回了他们自己的小院。 “吃饭还要一会儿，你也不能就睡了，一会儿还得吵醒。”云玄墨跟着云棠进屋，一路叮嘱着，就怕她回屋就睡。 “九师兄，我想泡个热水澡再睡觉，不想吃饭了。”云棠坐在自己的窗下暖炕上，说道。 确定他们天黑能赶回来，萧北辰早就让人把大家的屋子都收拾干净了，屋里都烧着地龙，年后的天气早就没年前冷了。 只有云棠的屋里暖炕烧得暖暖的，生怕她冻着。 眼下的她看起来就像一个久病还未痊愈的小姑娘，很是脆弱，师兄们都更加悉心照顾她。 见她如此，云玄墨便没勉强，微笑道：“好，我去给你提热水来。” 云棠点头，先在暖炕上坐下了，而后踢掉鞋子将腿缩回炕上，靠着软枕休息。 云玄墨去小厨房找热水，如今他已恢复了大半，这种小事自然不会让别人去做了。 很快，他就提了热水回来，云棠歪在炕上快要睡着了，他无奈地走过去将人扶起来。 “先泡个热水澡，有驱寒补气的药材放一些，一会儿我来帮你擦头发。”他细心叮嘱着。 云棠一一答应，拿了自己的浴桶出来，又拿了一些药材出来，将药浴调好，这才看向站在浴桶旁的人，眨巴了下眼睛。 云玄墨确定水温之后看向她，见她也看着自己，先是一怔，随即尴尬地笑了一下，赶紧转身出去了。 “我先去趟前边，一刻钟后回来，你别睡着了。”人在屋外还不忘又叮嘱了一句。 云棠答应了。 云玄墨回到前面厢房，师兄弟们全都看向他，萧北辰问道：“小棠儿怎么样了？” 云玄墨将云棠的意思说了一遍。 云玄玉忙道：“小棠儿还没恢复过来又操控青龙回来，消耗太过了，睡觉也是恢复的方式。” 其他几人也点了下头，没有再说什么。 不久后云玄影也赶到了，师兄弟们又是一阵热闹寒暄，先说西境战事、妖祸，再说干掉堕神的经过，这个就由云玄墨来细说了。 御膳房送来几桌席面，摆在偏殿那边，众人起身过去，在三清殿修炼的其他道士们也去偏殿吃饭。 云玄墨却没有过去吃饭，而是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就赶回小院，云棠果然洗完，听见脚步声赶紧打开了门。 小姑娘又换回了女裙装扮，一头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膀上，看见云玄墨来了连忙拿了一条帕子递给他。 看她乖巧模样，云玄墨微微一笑，像小时候那样牵着她的手走去炕边坐下，而后细心地给她擦头发。 其实以他们现在的实力，随便一个小道术就可以烘干头发了，但谁也没这么做，只是默默地拿干帕子绞着头发上的水。 屋中还有未散去的水雾热气，药香弥漫，气氛却是温馨的。 泡过药浴之后，云棠的精气神比之前刚回来时要好了一些，苍白的脸色仿佛被热气蒸过，现出红润的水色。 头发擦得差不多干了，云玄墨这才用道术将之彻底烘干，而后撩起长发准备挽成道髻，但手指刚将头发挽起来又停下了。 “我不会梳别的样式。”云玄墨拢起眉犯愁。 打小梳的都是道髻，再不济也能随便挽起少年发髻，现在…… 小姑娘的头发要怎么弄？ 虽然他没细说，但他的窘迫无奈，云棠还是感受到了。 “那就挽髻，我再换一身好了。”云棠嘴角勾了勾，好笑地道。 刚才九师兄看她精神恢复了些，让她还是去吃饭，免得半夜里肚子饿反而休息不好。 其实，她一两天不吃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如今虚弱，吃饭也是增补元气，不能饿着。 这一趟出门，她囤的那些热食早就吃光了，在西境大营里吃的烤肉那些，也不好当着那么多兵将的面儿，又吃又拿的。 再说师兄们难得聚这么齐，她不去只会让大家担心，就同意了，却又面临应该怎么梳女子发髻的问题。 好在这也难不倒她…… 第301章 宫里的事情是三师兄的家事 云棠等九师兄帮她挽好发髻，插上一支梅花白玉簪子，就拿了几身少年衣袍出来丢在炕上，开始挑选。 云玄墨看着她有这么多的少年衣袍，眼角抽了抽，还是那些鲜艳活泼可爱的裙装好看。 那天在永安侯府见到的模样，就很好看！ 在云棠有些纠结换哪一身时，云玄墨伸手拿了一身月白绣银线牡丹的棉袍递给她，叮嘱道：“穿暖和些，里边再多添一件。” 他们回来清风殿也不出去，只是去前头吃个饭就回来，倒是不用在外头再添一件氅衣那么正式，因而，叮嘱她在里边多穿一件锦衣。 云棠连忙又拿出中衣、穿里边的锦衫夹衣，就开始解身上的衣裙，动作到一半突然僵住，扭头看向云玄墨。 云玄墨早已尴尬得直扶额，一声不吭就赶紧出去了，站在门外顺手拉上屋门。 云棠刚才被照顾得太熟悉了一时就忘记自己已是个大姑娘了，这时候也羞红了脸不敢吱声。 知道九师兄就在外头，她赶紧换衣，等下炕穿上一双短靴时，又成了出门时的少年模样。 打开屋门，四目相对，神色皆有一抹不太自然的躲闪，但很快随着云玄墨伸出手来牵住她微凉的小手，那一瞬间的尴尬便又烟消云散。 俩人来到偏殿这边就看见气氛很是热闹，萧澈、萧斐、萧烨、萧简、萧鸿五兄弟都在，林昊然和林昊宇兄弟也来了。 只有顾奕方在家带孩子没人通知他。 一群少年人已经从师叔们那儿得知，小师叔和九师兄这一趟去西境逮住了堕神并且搞死了堕神的事。 看到云棠到来，一双双目光皆是充满了崇拜。 只不过，他们都在清风观道士们那几桌，毕竟那边一字辈的都是他们同辈师兄弟。 虽然出身背景和身份地位有不同，但在这里，他们都是师兄弟，再往下还有几个“明”字辈的师侄，也需要他们互相认识认识。 云棠和云玄墨与少年们说了几句，就去了主桌那边。 三师兄、六师兄、七师兄、八师兄、九师兄、十一师兄、十二师兄还有云棠自己。 看到她过来了，脸色比先前刚回来时要好了很多，一众师兄们皆是松了一口气，也更加确定是这一路累的，并非受伤。 吃了饭，云棠和云玄墨立刻就被萧烨萧简萧鸿拉到一边去问他们此行的细节。 虽然已经知道了经过，可都不如小师叔他们亲自说的更好听呀。 云棠回京已有两月，知道他们的性子，便也打起精神与他们细说了摧毁玄女观的情况。 重点说了沼泽和极阴之地的情况，之后说到堕神又细细讲解了堕神的真相、力量的来源以及应对的办法。 目的也是借此给他们增长经验，是一次学习的机会。 虽然很多道术不是他们能用的，但方法先讲出来让他们熟悉，顺便还能树立一个远大的目标，修炼会更加努力。 解决了云玄墨身中死咒的难题之后，萧北辰已经让自己的几个儿子都开始修炼道门功法了。 萧烨萧简萧鸿是跟着其他人一起在禁卫营那边练，现在是林昊然和林昊宇在带着他们入门。 都是师出同门修的一个路数，队伍也还容易带。 萧斐还是每天在御书房看奏折，如今的朝政都是兄弟俩在商量着处理。 萧北辰给了萧斐一粒洗髓丹后，就让他每晚到清风殿来，也开始教他修炼了。 虽然起步比萧烨他们几个要晚，但他是跟着父皇亲爹在学，进度比一群少年们一起学的竟还要快上一些。 只不过他依然是那个厄运体质，不解决这个问题，修炼上限肯定有影响。 得知萧斐也开始修炼之后，云棠便想起这个问题。 她看着萧斐道：“等过几天我看看能不能把你那破体质解决了。” 一听终于要帮他解决厄运体质，萧斐激动得端着茶杯的手都忍不住颤抖了，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云棠。 “多谢小师叔，那我等着了，这个……应该不难吧？” 他又有些担忧。 毕竟他长这么大了都没能解决这个问题，可见师祖和师师伯都没有办法，小师叔却说得轻描淡写，让他心里有些忐忑。 云棠微笑道：“放心，比死咒容易，你这体质其实也是一种不同形式的诅咒，拔除就行了。” 听她这么说，萧斐就有些苦着脸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种话，小时候就听师祖和父皇说过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也只能用许多护身玉和平安符保住小命呀。 云棠见他神情忐忑，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诅咒的源头和真相，她自然是不会多嘴的，九师兄说过，宫里的事情是三师兄的家事。 但在有了拔除死咒的经验后，她又有大量功德，要拔除一个诅咒就没那么复杂了。 以前师父和师兄们做不到的事情，她却是可以试试的，就算现在拔除不了，也还有罗天大醮呢。 云玄墨端着茶坐在一旁，看着他家小不点儿与师侄们开心聊天，早就忘了要去睡觉的事了，也不提醒她。 这边说得热火朝天的，另一边萧北辰与师弟们也在聊着许多事情。 云玄玉已经出宫去了，萧北辰安排了云棠的大马车送她回绣玉楼，其他人则是在清风殿住下，这里格局与清风观差不多，大家也不拘谨。 在云棠有了几分困意时，云玄墨才赶其他人离开。 萧烨离开前看着云棠，语气有些埋怨地道： “小师叔，我已经封王了，那天你也不在京城，都看不到我皇子府挂上王府大匾时的风光。” 云棠看着他，这才想起来这件事情，她早就知道三师兄给小胖墩准备好了封号，只等年前封了王好过年。 而她仓促离开，没能见证这风光一幕，这原本也是小胖墩与她说好的，是她失约了。 她已经给了小胖墩一把护身玉，也给他炼造了一把大剑并教了他御剑术，并不需要另外再给什么贺礼了。 但…… “我暂时不会出京，你封了燕王，可有摆酒庆贺？”云棠问道。 萧烨眼睛一亮，忙道：“还没呢。” 第302章 有些事情无可避免需要去面对 小师叔都没回来，他也懒得办什么宴，每天都跟几十个小子们在一块儿，有什么好特别设宴的？ 不过他也明白，这宴肯定还是要办的，原来他只是三皇子，如今他是燕王，就算他什么也不做，也有的是人凑上来推着他办宴的。 何况他母族越国公府已经在找他商量办宴的事了。 最后，他拍板道：“正月十二是个好日子，年也过完了，就那天吧！” 日子不急，小师叔也能多歇几天养养身子。 云棠笑着点头：“好。” 萧烨便开心地离开了。其他人也各忙各的去了，只有几个师兄们还在喝茶闲聊，毕竟他们也好久没聚过了。 云棠拉着云玄墨的手低声道：“九师兄，我回去睡觉，你和大家说说话。” 其他人很久没聚过，对云玄墨来说又何尝不是？他可是一睡两年才活过来呢。 云玄墨担心云棠，却见云棠摇了摇头，目光朝另一边看了一眼，便明白她的意思，只好说道：“好吧，你照顾好自己，有事情叫我。” 云棠连忙一脸乖巧地点了点头，就去和师兄们打了个招呼，自己回去睡觉了。 这里是清风殿，云棠原本也没那么柔弱，其他人叮嘱了几句就让她回去了。 一夜安稳无话，第二天清早，云玄墨打坐完走出屋子看一眼隔壁紧闭着的屋门，最后还是没有去敲门。 他一直有注意隔壁屋的动静，能听见小不点儿绵长轻浅的呼吸声，知道她没事也就没过去看她，这时候她还在睡着，也没叫醒她。 等云棠终于睡醒起身推开窗子往外看时，外面太阳都升得老高了。 她揉了揉还有些迷糊的双眼，突然有些尴尬。 哪怕是转了那么多世，她也是自小修天师道从未这般懒散贪睡过，这一世即使回到侯府过了几天悠哉日子，她也未曾起这么晚过。 可这一觉睡得却很舒坦，放松下来后睡得毫无防备，醒来后精神头却是好了不少。 正趴在窗子边犯愁时，一阵脚步声轻轻传来，她挪眼望去，立刻支棱起了小脑袋。 “小懒虫，饿了没？”云玄墨一手提着一只食盒，一手端着一只水盆，脚步加快了些，说话间已来到屋子外面。 “饿啦！”云棠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人已爬下炕趿着鞋子跑去打开屋门，转身又爬回还有余温的炕上，拿出外衣开始穿。 看她又是毫不设防地动作，云玄墨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也不能怪她，毕竟打小就是这样。 云棠迅速洗漱完，就见到九师兄已经给她叠好了被子，摆上了炕桌，几样早点摆在了炕桌上，只有一副碗筷。 云棠走过来，道：“九师兄，你已经吃过啦？” “嗯，我陪师兄弟几个一起吃了，八师兄和十一师弟、十二师弟去拜见三师嫂了，你赶紧吃，一会儿我们也去一趟。” “之后还要去五师兄家里给长辈拜个年，再去四师兄家里，一方都当爹了，我们还没给过见面礼的，中午就在一方家里吃饭了。” 云玄墨说了大家商量好的行程，又道：“下午，其他人要去云上观，打算在你的温泉庄子住下。” “你暂时就不要出城了，三师兄说在你彻底恢复之前，就在清风殿待着，我也需要闭关几天。” 云玄墨笑道，他刚拔除死咒稍有恢复，他们就出发往西境去了，好在这一路顺利而主要战力是云棠，他不算太累。 但他如今全靠消化了那些功德和道韵支撑着，还是要将自身消耗掉的修为快些恢复的。 下个月就要办罗天大醮了，他们没有别的任务，当然要专注修炼。 就是八师兄、十一师弟、十二师弟他们去温泉庄子上也是打算专注修炼的，但他们并不愿意一直住在清风殿中。 他们毕竟是南境人，平日里也不在京城走动就没有在这里置产，清风殿在宫里，长住这里并不合适，也不如宫外自在。 云玄墨将他们要去温泉庄子的原因小声告诉了云棠，是他的猜测。 云棠听懂了，也小声说道：“九师兄，等我恢复精神了，我们也去温泉庄子吧，我还没去过呢。” 云玄墨看着一脸期待的小不点儿，却无奈地笑道：“这些天你怕是不得空出城吧，年前不是很多亲戚想见你？” “如今正月里正是亲戚走动的好时机，你做为晚辈还是要登门拜个年的，也解了年前匆匆离开带给他们的尴尬。” 云棠撇嘴，不太情愿。 “你家那些亲戚都是朝廷柱石，他们先向你示好，你也不好甩脸就走，何况你还是三师兄亲封的护国长公主。” “长公主在其次，重点是护国，就要有护国的觉悟。”云玄墨语气和缓地教导着小不点儿，京城里的世故。 他家小不点儿在东境三清山中长大，原本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根本不需要懂这些人情世故。 但如今她不只是永安侯嫡女，更是护国长公主，以后还要生活在京城之中，有些事情就无可避免需要去面对了。 “好吧。”云棠点头，也明白不只是她有自己要担起的职责，其他师兄们不也有自己分担的任务？ “等去了小胖墩那里道贺，我再回侯府去。”云棠想了想，晚点回去也行，这些天其他师兄们都在加紧修炼，她也不能懈怠。 然而，云玄墨却是无奈一笑，说道：“你回来的消息，小胖墩已经传出去了。” “他今天带来一大帮子人想见你呢，说洗髓丹太厉害了，还想让你看看他们这几天修习入门功法的表现呢。” 云棠一听有些嫌弃地嘀咕：“我三岁就会的玩意儿，他们现在才练，还好意思让我验收成绩呢？” 云玄墨再次失笑地摇了摇头，只道：“他们已经被三师兄赶走了，不准他们再往清风殿这边来，免得扰了咱们的清静。” 云棠一听连忙加快了吃早饭的速度，含糊道：“那我们快些去趟中宫后就赶紧出宫吧，别让他们在外头逮着了。” 只要逮不着她的人，就可以不用去看他们练入门基础功了。 第303章 你是明月?都长这么大了啊 云棠依然是少年打扮，与云玄墨都着蓝衣，收拾好后就一起出了门，得知三师兄也去了中宫，他们连忙赶过去。 这时候的中宫很热闹，只不过这种热闹更家常，宫人看着几个外面来的无官无爵的人却丝毫不敢轻慢。 就算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也不敢对这些庶民有一丝毫地怠慢，因为他们都是皇上的师弟，在他们面前她甚至不敢自称“本宫”。 何况，皇上也在场，太子来了都只能站着。 云棠和云玄墨过来的时候，场面更加热闹了。 “小师叔你回来啦！” 明曦公主她们几个立刻跑过来，看到云棠回来有些欢天喜地，看到九师叔就有些拘谨腼腆地赶紧行了礼。 “九师叔，你回来啦。”只有明月公主眼中闪烁着灿烂的光芒，一脸喜悦地过来给云玄墨行礼问安。 云玄墨看到直冲到自己面前行礼的少女时不由怔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什么便微笑道：“你是明月？都长这么大了啊。” 这么一句长辈会常说的话，顿时让整个中宫都安静了下来。 明月公主一脸羞窘又有些委屈地看着云玄墨，提醒道：“九师叔，我十七了，再过半年得十八啦。” 她也就比九师叔小个二、三岁吧？ 云玄墨有些尴尬地笑笑，却没有继续寒暄什么，而是将被几个小公主们围着叽叽喳喳的云棠捞出来，牵到徐皇后那边行礼拜见。 “九师弟回来了就好，年前小棠儿来我这儿时没看见你，我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徐皇后笑吟吟地示意他们免礼，却是自己调侃起来。 以往云棠来中宫玩耍，都是云玄墨来将人带回清风殿去。 因而，当长大的云棠独自前来中宫拜见她这个师嫂，言谈举止都有大姑娘风范时，她是真有些不太习惯的。 云玄墨出事后被藏在云上观地室中，只有云上观和清风观的人才知道，就是青龙卫都不清楚云玄墨的情况。 徐皇后自然也不知晓实情，只当云玄墨在外执行任务许久未回京，明月公主惦记九师叔的情况也找不到人询问，最后还问云棠来着。 云玄墨随便解释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算是应对了过去，就赶紧拉着云棠去旁边坐下。 然而，萧北辰这时候却开口了：“也见过你们师嫂了，赶紧去卫国公府给长辈们拜年去吧。” 他们先来的还坐在这里，其实是在等云棠和云玄墨过来，一上午还要去卫国公府和靖北将军府呢，哪能再耽搁？ “皇上这么着急做什么，难得师弟们来宫里，中午就在臣妾这儿吃顿家常便饭吧？”徐皇后笑吟吟地看向萧北辰，提议。 萧北辰却摇了摇头：“家常便饭的事儿还是等师父到了再说吧，他们几个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大过年的该去给五师兄家的长辈们拜年的，四师弟也还在北境未回，我这做师兄的不便出宫，师弟们来了当然该去给他们拜年。” 他这么一说，徐皇后便不好继续挽留了，心里憋屈也不能说出来。 “澈儿你同着去吧，代为父给长辈们拜年。”萧北辰又吩咐了太子萧澈一句。 “父皇，我们也去，今天林昊然哥俩都没有来，我们也有空。”萧烨连忙开口。 跟在他身边的萧简萧鸿也连忙点头，一脸出宫去玩耍的雀跃。 “你们不是才去过吗，昊然他们不来，你们就不用练功了？你们练功是练给昊然哥俩看的？”萧北辰黑了脸，瞪着这几个顽劣的小子。 “我们想练功给小师叔看呀……”萧鸿小声嘀咕。 萧北辰噎了一下。 云玄墨这时开口笑道：“你们小师叔三岁就会的基础功，你们练给她看？” 萧鸿表情一呆。 萧烨顿时涨红了脸，表情有些僵。 萧简不可思议地看着九师叔，这是被九师叔嘲笑了，还是被小师叔嘲笑了？ 韩雯依朝云玄墨和云棠看去，有些好笑地抿了抿唇，最后征询地看了王坤一眼，王坤点头。 王坤起身行礼，道：“三师兄、三师嫂，那我们几个就先去拜见林祖父、林祖母了。” 师兄弟们家中，年纪最大、辈份最高的就是老卫国公夫妇，他们也跟着云棠喊林祖父、林祖母。 之后就是四师兄的父母、五师兄的父母。 八师兄的父母在南境，他们同在南境还是经常走动的，其他人偶尔也会去兰家做客。 除了这几家长辈，至少在京城就没有需要他们走动的人家了。 哪怕云棠刚认回永安侯府，他们也没打算登门拜访。 有关云棠的身世和回侯府发生的一些事情，他们已经听说了，瞧不上康宁郡主那种人。 见他们准备走，徐皇后连忙让人端上几只福袋，笑道： “你们成了亲的也不将孩子带来京城让我们瞧瞧，这大过年的师嫂也是准备了拜年赏钱的，就只能交给你们了。” 兰玦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就收下了，他只身北上，妻儿都留在南境。 王坤和韩雯依是夫妻，他们将孩子送去了兰家，这时候也客气地收下了。 之后，徐皇后又拿着两只福袋看向云玄墨和云棠，笑道：“你们俩年纪最小，三师嫂也给你们准备啦。” 云玄墨见状有些不好意思，云棠却和小时候一样，开心地走上前抱拳一礼，就赶紧将两只福袋接过来了。 “九师兄，你的我收着了。”云棠歪头俏皮地一笑。 云玄墨宠溺地点点头，这事儿就解决了。 徐皇后看着和以前差不多的场景，眼中却泛着了然的光芒，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 她堂堂皇后虽然在这些清风观的道士们面前只能以寻常家妇的身份相处，但她确实很喜欢小棠儿的，若非辈份不对，她都想收为义女了。 因而，她对康宁郡主做的那些事儿，也是很不满的，宫中年宴时，皇上不准康宁郡主进宫赴宴，她也觉得很痛快。 年后，康宁郡主曾递牌子想进宫拜见她，被她以“养病要紧”直接拒见了。 看着一行人离开，云玄墨都没有再和自己说话，明月公主一脸黯然，眼中有藏不住的失落。 第304章 不会最穷的就是她和九师兄吧? 萧澈跟着师叔们走，萧斐也要趁着过年看折子的活儿少打算去修炼。 萧烨萧简萧鸿三个难兄难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叔们离开，却是不敢欢天喜地跟上去，最后他们只能乖乖回禁卫营去练功了。 明曦几个小公主与其他师叔们不熟，却是很喜欢云棠这个小师叔的，一路依依不舍将人送出好远，就想将小师叔哄去她们宫里玩耍。 最后云棠与她们几个约好了，正月十二那天去萧烨的燕王府玩耍，她们这才停下脚步。 萧北辰直接将云棠的长公主大马车安排上了，萧澈骑马带着几个禁卫随行。 大马车上，兰玦和云玄墨、王坤坐在对面，这边是云棠和韩雯依。 韩雯依看看云棠又看看云玄墨，突然问出一句话：“明月下个月要出嫁了吧？” 虽然明月是公主，是尚驸马，但在他们眼中依然是出嫁，是按寻常人家的规矩来看待帝王家的事。 毕竟皇帝是他们三师兄。 这话一问出，几双目光全看向了云棠，因为只有她先回京、先进宫，还与皇子公主们那么熟悉。 云棠点头，小声说了她回京后去中宫拜见皇后时知道的消息，她看一眼云玄墨又补了一句送添妆的事情。 得知她将一对玉镯当成两只来送，云玄墨哭笑不得，却又感慨云棠的两手应对。 毕竟那时候他还躺在棺材里，也不知何时能醒过来。 得知她已送过添妆，连云玄墨那份也送过了，韩雯依看向对面：“坤哥，看来我们也得送双份才行。” 毕竟他们都是师叔，总不好只送一份。 王坤点头，笑道：“小棠儿送的一对玉镯法器，咱们就送一对鸳鸯玉佩，我们不擅长做法器，还得请小棠儿帮忙了。” 云玄墨却连忙开口：“棠棠最近得休息，玉佩还得你们自己准备。” 他是看到棠棠一有时间就雕玉坠做护身玉的，这本身也会消耗她的精气神，这几天可不能累着，不然何时能恢复？ 韩雯依连忙道：“玉佩是有的，原本我们只准备了一把宝石短剑，玉佩适合做防御法器。” “等过几天我恢复了就能做。”云棠连忙答应。 而后几人便看向兰玦，兰玦笑道：“我准备的是银子。” 几人顿时哑口。 兰玦原本就是南境富商嫡次子，虽不接掌兰家那些生意，他也是很有钱的公子。 而他自小拜入清风观学道，跟着三师兄学酿酒，后来就成了御酒皇商，是三师兄的钱袋子。 他那么有钱，师侄女成亲给点银子怎么了？ 云棠突然一脸忧伤地叹了口气，看向云玄墨时有点可怜巴巴的。 云玄墨看着她突然沮丧的小脸，连忙说道：“我以后会多画些符放在天机阁。” 他以前只要得空就画符，除了青龙卫消耗的，也会放到天机阁赚些银子。 云棠平时花用的银子多半是他给的，其他师兄们很少直接给银子，都是买各种东西送给她。 就像云玄玉直接给她准备那些衣物首饰…… 所有人都默认，养小棠儿的责任是云玄墨的，因此，他说出这句话时，云棠立刻听懂了，连忙点头。 “等过几天我也要多画些符，各种符，正好罗天大醮可以大卖。”她也要赚钱，不能只让九师兄辛苦赚钱！ 他们青龙卫的俸禄，哪里比得上做买卖的八师兄，还有七师兄？就是十一师兄和十二师兄他们有锻造武器和兵器的生意，可赚呢。 就连天机阁都有许多赚钱的生意。 不会最穷的就是她和九师兄吧？ 云棠突然有种“我好穷”的念头，心情顿时不太美好了。 看着她表情变了又变，王坤和韩雯依莞尔，却是看破不说破。 兰玦却是忍不住地笑道：“小棠儿，你的生辰礼，八师兄原本给你准备了一些小玩意儿，看来还是直接给银子更合你心意？” “多谢八师兄。”云棠立刻抬手，抱拳一礼，直接就开始感谢，。 而后还看了对面的王坤一眼，那小眼神有些太直白了，王坤差点没招架住。 “十一师兄也准备银子，等明年你的及笄礼，还是准备银子，喜欢吗？”王坤哭笑不得地承诺。 “喜欢！多谢十一师兄！”云棠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连忙行礼道谢。 韩雯依已经咯咯地笑出了声，小棠儿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可爱呀。 大马车里一阵欢声笑语，只有云玄墨表情有些尴尬，心里也有些气苦。 是他太没用，赚钱太少才让棠棠找其他师兄们要银子的。 马车外，萧澈听见车厢里的谈笑声不禁想，小师叔缺银子花？ 下个月小师叔的生辰，他是不是也给银子？会不会让八师叔他们觉得抢了他们风头？ 马车在卫国公府门前停下，一行人下了马车，林昊然和林昊宇早就等在外面了，今天一早他们就收到了消息，就在家里等着了。 云玄渊还在西境没回，他的弟弟林淮匆匆赶过来迎客，一行人就去了太老夫人的院子。 林家人都等在那儿了，看见他们来就是一阵热闹寒暄，哪怕兰玦、王坤、韩雯依很少来京城，也都是见过几面的，并不陌生拘谨。 尤其云棠年前就来了卫国公府，原本就得林祖父、林祖母喜爱，这时候更是成了长辈们争相给压岁银子的存在。 在徐皇后口中，那是拜年赏钱，在林家人这里就还是压岁钱，不只云棠云玄墨有，兰玦和王坤韩雯依也都有。 至于给他们孩子们的？那就是其他礼物了，也是给他们代为收着。 来到这里比去中宫自在多了，与五师嫂说话也比和三师嫂说话热络多了。 云玄渊的夫人宋明珠本是东境离他们三清山近的谭州城守家嫡女，小时候遇险为云玄渊所救，自此结缘，也去过几次清风观。 后来云玄渊随萧北辰回京时经过谭州还与她告别见过一面，几年后她也回到京城，通过天机阁重逢了云玄渊。 宋明珠是几个师嫂中与他们师兄弟相处最融洽自然且熟悉的。 只不过，他们也只在卫国公府喝了一杯茶、闲话了会儿家常就要离开，让林家人有些诧异。 第305章 知道长辈们的好意 “怎么才来就要走，连饭也不留下来吃？”卫国公也就是云玄渊他爹连忙开口留客。 兰玦连忙解释，他们还要去四师兄家。 小侄孙都满月了他们还没去看过，四师兄也还没有回京，他们当长辈的先来京城了自然要赶紧去瞧瞧孩子。 见说到靖北将军的长孙、顾奕方的儿子，卫国公这才不再挽留，笑道： “那你们去吧，这里是你们五师兄的家，也是你们在京城的家，要常来。” 几人连忙答应了。 太老夫人还拉着云棠不舍得放手，笑道：“宫中年宴上见到你外祖母，她特意来找我说，你送了一对镯子给她，也很好看，还是法器。” 云棠一听有些尴尬，诚王妃自己想要和林祖母一样的玉珠手串。 她手头没备着也不想做出一模一样的送人，何况她也没时间去打磨那些珠子，就送了一对玉镯，没想到还炫耀上了？ 太老夫人见小姑娘这表情，不由笑道：“你外祖母可夸你了，如今你忙完回来了，于情于理也该去给他们拜年的。” 太老夫人是在提醒云棠，她不只是清风观的小道士，也是永安侯府的孩子，是诚王府的外孙女。 师兄们都知道来了京城要给长辈拜年，她回来了当然也要给她的长辈们去拜年，不枉那些长辈们如今对她的各种示好和喜爱。 诚王掏空库存将所有玉石都送给云棠这件事情，在京城权贵之中可不是秘密，哪怕诚王府不对外声张这件事情，这阵仗也是瞒不住的。 满京城里都知道护国长公主爱玉石，很多想要结交护国长公主的人想送礼却不知道往哪儿送。 下帖子邀请赴宴的、想要见上一面的、想要联姻的……没人敢闯宫门，就都找上永安侯府了。 听说借着年关送年礼的名头，很多礼物也都送进永安侯府去了，想必其中就不缺好玉石。 这些，卫国公能知道消息，自然全家人也都知道了。 刚才太老夫人拉着云棠说家常，卫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就在一旁将这些消息也说与了云棠知道。 云棠知道长辈们的好意，是在教导她京城里的人情世故，以前她只是一个小道观里的小道士，自然不需要知道这些。 现在她不但是永安侯嫡女、更是护国长公主，与世俗之人打交道需要的经验、人情往来，总要说一说的。 云棠连忙乖巧地答应了，笑道：“等我忙完这两天就回家，看看家里边什么情况吧。” 她并不想就回家去，她还没恢复多少精气神呢。 回侯府要应对一大家子的热情，还有年前堆积着没去处理的那些应酬，也是很累人的。 九师兄不会同意她就回家去，三师兄也不会放人的。 只不过，这些事情她并未直接说出来，免得长辈们担心她，他们只是因为五师兄的关系而跟着在修行，并非道门中人。 什么堕神、死咒、玄女观那些事情，就没必要让他们知道了。 见她没有排斥拒绝，太老夫人欣慰地露出了笑容，轻轻拍了拍云棠的手，一脸慈祥地道： “好孩子，先去忙你的事情吧，有空儿常来看林祖母呀。” 云棠连忙行礼告辞，因为太老夫人拉着她又说了会儿话，其他人就还在门口等着她呢。 从太老夫人院子出来，卫国公亲自送众人出门。 老卫国公突然拉着云棠走开几步，小声问道：“小棠儿，西境战事到底如何了，你五师兄又不领兵打仗怎么还留在那儿不回京？” “五师兄是帮着清扫西境先前作乱的妖祸，收拾一些残局力量，五师兄教出来的禁卫们没经历这些，想历练一下。” “林祖父放心，二师兄、十师兄还有青龙卫的精锐都在，师父也在西境大营帮着治疗那些先前在大战中受伤的兵将。” “大师兄在西陵境内办点儿事情，等大师兄回到西境，大家就能一起回来了。” 云棠小声解释，安抚林老头的担忧。 她知道，五师兄小时候是跟着三师兄跑去清风观拜师学道，回京城后一直在三师兄身边，禁卫的职责主要在京城里。 论执行任务的战力，还不如戍守北境的四师兄和执掌青龙卫的七师兄。 但不是说五师兄的实力就比他们差了，五师兄也是天师境修为的。 最近有她给的修炼资源，又不停的帮忙画符以及在她驱煞时护阵的修炼领悟，如今也快到天师境巅峰修为了。 那时五师兄和三师兄还感慨说，过去二十年过得太悠闲了。 在朝廷和生活中不知不觉懈怠了修炼的斗志或者说战意，修为才缺少了上升空间。 以这样的修为就算遇上堕神，也有一战之力并保命撤退，他们缺的只是应对的办法以及搞死堕神的底牌。 而堕神的战斗力并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强大，不过是有死咒这道旁人无法应对、猝不及防的杀招罢了。 当云棠能够成功挡下死咒施术、能够以“言出法随”一招清除堕神所有逃生希望，所谓堕神，也就不过如此了。 失去堕神驱使的西境妖祸、没有玄女观提供信仰和滋养邪恶之力的妖诡，哪里经得住清风观力量和青龙卫们的斩妖驱魔？ 虽然这些不能说出来，但云棠肯定的语气和不以为意的态度，还是让老卫国公安心不少。 云棠明白长辈担忧的心情，却没有去安慰什么。 过往那些年，她九师兄在青龙卫要面对无数次危险的任务，身后可没有这样的长辈为他担心。 像他们这样没有家的人，只能靠自己应对一切问题。 而今，她突然有了个家，有了一群曾是陌生人的家人纷纷向她示好，对她表达所谓的亲情…… 那么九师兄呢？ 离开卫国公府，大家上了马车前往靖北将军府，林昊然和林昊宇哥也骑着马跟着过去看小师侄。 虽然年前去送过年礼，大年初三去给长辈拜年时也给过小师侄压岁钱了，但小师侄都两个多月了，越长越可爱呀。 一向冷清低调在京城里没什么存在感的靖北将军府，今年过年却是张灯结彩多了几分热闹烟火气。 第306章 恭迎师叔们到来，给师叔们拜年了! 顾奕方正在府门外着急地来回踱着步，不时又朝卫国公府方向看一眼。 他知道师叔们今天要先去卫国公府，毕竟那边有太祖父太祖母在，而他家只有祖父祖母。 拜年肯定是要先从那边拜了再过来他们家的。 听见马蹄声响，他一脸喜色地望过去，见到不少熟悉的面孔顿时开心地迎上前去。 越过骑在马上的太子和林家兄弟俩，他笑眯眯地看着那辆双马大马车停下来，连忙开口喊道： “一方恭迎师叔们到来，给师叔们拜年了！” 人还没下马车呢，他这边就热闹地拜年了，兰玦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无奈地藏不住了，骂道：“这小子，青出于蓝啊。” 脸皮比他老子要厚得多了。 兰玦率先下了马车，接着是王坤和韩雯依，云玄墨则是忙着拿帕子递给云棠擦嘴边的糕点屑，没急着出去。 兰玦给了顾奕方一袋子金梅花做压岁钱。 虽然顾奕方二十岁出头，兰玦也只有二十七岁，但师叔就是师叔，就像云棠年纪那么小却一样要给师侄们拿见面礼一样。 顾奕方毫不迟疑地收下了压岁钱，笑嘻嘻地作揖道：“多谢八师叔。” 王坤和韩雯依在一旁见了也不禁好笑，连忙也拿了他们的见面礼当压岁钱。 是一对鸳鸯刀，却并非双刀那种武器，而是可以分给顾奕方和他小媳妇秦安月各执一把的小佩刀。 王坤原本就是神刀门现任家主，有家学渊源的锻造武器的本事，又学了道术，运用在武器上也有更好的优势。 只不过在法器实力上无法与天机阁比，主要还是做武器、兵器，因而这一趟来京城，他们夫妇给师侄们准备的见面礼都是各种傍身小武器。 只不过年前转去西境，来到京城已是正月了，见面礼就当成了压岁钱来送。 顾奕方看到那一对模样精巧的短刀顿时眼睛亮了亮，很开心地接了过去。 “多谢十一师叔、十二师叔，我媳妇打小也习武，这武器她肯定喜欢。” 一旁，兰玦听了忍不住翻白眼，所以金银就不喜欢了？ 云棠被先下马车的云玄墨顺手抱了下来，正不满地瞪他时，顾奕方已经迎了上来，行了礼后就搓着手笑吟吟地看着云棠。 “小师叔你可回来了，我们可想你了！” 萧澈和林昊然、林昊宇不约而同再次翻了个白眼，这贱兮兮的家伙别说是他们师兄啊！ 云棠也忍不住白了顾奕方一眼，这讨要好处的表情，怎么那么像她之前在马车里找师兄们讨银子的时候呢…… 最后，云棠拿出一只乾坤袋，数了几张五雷符递过去：“小师叔给你的压岁钱！” 接着又数了几张五雷符再递过去：“你九师叔给你的压岁钱！” 看到是五雷符还是天符，顾奕方两眼冒着精光，没藏住小心思地嘀咕了一句：“赚大发啦！” 他们还没有实力画天符呢，正为了达到天师境而努力着呢，手头有了这么多张攻击天符，不就是多了不少战力？ 顾奕方开心地收起了压岁钱，领着师叔们进府。 走在后面的萧澈和林昊然、林昊宇却忍不住摸出自己的乾坤袋数了数。 林昊然忍不住嘀咕：“小师叔给一方师兄的五雷符，是不是要多两张？” 林昊宇也忍不住小声道：“哥，我的好像比你的也少两张啊。” 萧澈一听眼睛一转，连忙将自己的乾坤袋收了起来，一声不吭快走了两步。 林昊然见状突然一抚掌，恍然道：“小师叔这是见人给的呀？！” 走在前面的云棠回头瞪了他们一眼，没好气道：“我给你们的只有五雷符吗？护身符没看见啊？” 这两个臭小子！ 以他们的实力要那么多攻击符做什么？反而是护身符做为防御符对他们更有利，竟然还眼馋起师兄的攻击符。 兄弟俩不约而同缩了缩脖子，一脸讪笑不敢吱声儿了。 一行人先去拜见了顾老将军和顾老夫人，秦安月也抱着儿子顾修远过来拜见了师叔们。 兰玦依然给的一袋子金梅花，给孩子的也是一袋子金梅花。 不愧是有钱的商人，直接拿金银解决问题。 当然，给卫国公府长辈们的登门礼就不会直接用银子解决了，而是从南境带来的不少好酒，给女眷的则是一些宝石首饰和南境特产布料。 来到这里，给顾老将军和顾老夫人的礼也是一样，好酒和衣料首饰。 王坤夫妇也是以收藏级的武器做为礼物。 云棠和云玄墨再一次深深感受到“我们好穷”。 好在云玄墨原本就在京城，往年都来拜年，无需什么登门礼，云棠则是年前就给过了。 这一次他们是来收长辈给的压岁钱的。 当然，他们给秦安月的压岁钱，也是护身符，给师侄孙顾修远的压岁钱，则是夜明珠各一颗，全是云棠拿出来的。 云玄墨一躺两年，他原来的乾坤袋里能当礼物来送的东西少得可怜，平时收集的一些小玩意儿也是留给云棠的，不会送给别人。 后来云棠储物戒里给他准备的那些东西，也不能胡乱拿出来送人。 好在云棠还有不少符纸存货，给师侄们当压岁钱送，还是能解决不少问题的。 至于夜明珠？云棠原本小时候就从师兄们那儿积攒了不少，这次回侯府认亲宴，诚王府给了一颗、诚和郡王直接就给了十二颗。 拿两颗出来送给小孩子还是可以的。 一阵寒暄送礼之后，大家才坐下来喝茶。 顾老将军做为武将至今还执掌北大营，对西境战事也很关心，在西境那么久的兰玦和王坤便与他细说。 韩雯依则是陪顾老夫人说话。 云棠就抱着师侄孙顾修远逗着玩儿，与秦安月说话。 顾奕方则是陪着九师叔和萧澈、林家兄弟几个说话，说的是之后罗天大醮的事情。 之后，云玄玉去了卫国公府又赶来靖北将军府，与他们会合了。 “七师兄一回来就这么忙，可有我们帮得上忙的？”韩雯依看着七师兄匆匆忙忙的，忍不住关心地问。 第307章 云棠一听符箓缺货，顿时支棱起来了 “我这边已经没什么忙的了，后面都是六师兄跟进的，昨晚我回去就是各处查看了一下进度。”云玄玉笑着解释。 罗天大醮是他们整举止清风一脉在忙各自负责的事情，后来她去西境，她手头的事情就由六师兄接管，底下还有管事呢。 五师兄负责的扩建庄子和道观别院的事，后面也有云上观直接管。 云玄墨回到清风殿开始，云上观完成了守护任务，整个都轻松了，也有时间，陆续到京的其他宫观道士们也都去了云上观。 剩下关于罗天大醮、普天大醮、周天大醮的具体分派，等师父回来就行。 其他人确实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但他们知道，接下来他们需要闭关提升一下自己的修为才行。 师兄弟里就他们三个的实力最低，这一趟西境之行更加明显差距，也有些不好意思。 大家闲聊了会儿罗天大醮的事情，云玄影也到了，只有萧北辰没来。 顾奕方在一处桃花绽放的花园一角敞轩安排了酒席，热闹地当成了家宴都比较随意。 饭后稍坐喝了杯茶，云玄影最先告辞离开，天机阁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忙，如今最忙的其实还是天机阁。 走之前，云玄影特意看了云棠和云玄墨一眼，笑道：“九师兄、小棠儿你们有空多画点符给我，天机阁各种符纸缺货啊。” 三师兄天天忙着画符都说他成符师了…… 如今西境事了，九师兄康复了，小棠儿得空了，不让他们赶紧多囤点货怎么行？ 如今天机阁卖得最多的竟然就是各种平安符、护身符，听说很多大户人家过年送礼，平安符都在礼单之中…… 罗天大醮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不说各地百姓进京，京城附近州县的百姓肯定会来京城瞧热闹的。 这么盛大的法会，只要奉道肯定都想来，到时天机阁的符肯定好卖。 这一场罗天大醮花费的银两全是他们自己掏钱，没动国库一文钱，三师兄私库还有天机阁、绣玉楼都凑了钱。 小棠儿更是帮天机阁赚了几十万两呢，还拿了许多囤着的金、银给他们直接用。 虽说目前都够用了，但这成本总要回些本啊。 诚王他们送给云棠的玉石开出来后，都给了云棠，诚和郡王他们在西南发现的玉石矿已由天机阁接手，已陆续运回来一些玉石。 最近天机阁的修行匠人刚忙完罗天大醮需要使用的金银法器炼制，又接着忙各种玉器、玉饰的打造了。 云玄影负责法器炼制，自然是师兄弟们当中最忙的那个了，就连炼器的神刀门主王坤都帮不上他的忙。 云棠一听符箓缺货，顿时支棱起来了，连忙点头道：“等回去我和九师兄就开始画！是平安符吗？黄符还是金符？” 云玄影一听小棠儿有空，很高兴道：“都要！就平安符就行了。” 说着，云玄影看向没说话的云玄墨一眼，笑道：“老九，还按以前的价，符纸天机阁出。” 他说着就掏出一只乾坤袋看了看，笑叹道：“原本想着你们谁有空帮着画一下的，还好我带了不少符纸过来。” “这里各有一万张符纸，先给你们用着吧。” 云玄影的话说得很明白，以前云玄墨就常画符给天机阁，肯定是有结算价格的。 这和平时大家囤货用到任务中是不一样的情况，这是天机阁明码标价售卖的，当然有卖价就有成本价。 云玄墨赚点体己钱的同时还帮到天机阁囤货，两全其美。 云玄墨将那一袋子符纸接了过来，云棠却叹了口气。 “大师兄和六师兄有天机阁赚钱，八师兄最富有，十一师兄和十二师兄也很有钱……” 她叹着气就往袖中摸了摸，竟是摸出几样法器，连忙又收了回去，再摸了摸就是几只丹药瓶子，她眼睛一亮。 “那我就开家铺子卖丹药吧！就卖凝玉丹好了，我就不信这京城里有钱的夫人会不想要凝玉丹！” “噗。”韩雯依没忍住笑出了声。 “……”云玄玉也哭得不得地抚额。 “哈哈哈哈哈，小棠儿也很会赚钱呐！”兰玦把玩着扇子大笑起来。 王坤则是以拳抵唇，努力忍着不敢大笑，因为小棠儿已经睁着一双怒目在瞪他们了。 云玄影笑眯眯地道：“小棠儿何需另外开铺？直接放到天机阁卖就行了，或是供货给天机阁。” “还有其他丹药也是可以的，天机阁也有这档子生意呢，都是明码标价的。” 云棠歪了歪头，正在思考自己开铺好、还是给师兄们的天机阁供货好，云玄墨在一旁提醒： “自己开铺需要货的种类多，还得有可靠的人守铺子，你这药珍贵，铺货多了还容易招人惦记。” 除非他们一直亲自守着铺子，不然被人弄走货跑了，损失可不小。 云棠一听也对，这并非寻常货物，也不是卖吃食的如意楼或是更大排场的绣玉楼。 如意楼和绣玉楼还是市井常见的生意，只不过绣玉楼的货多半有些祈福、平安小法阵等价值在，依然是寻常卖货。 天机阁卖的多是道门各种法器、符箓、法物，寻常人能买的用处有限，以平安符为多，但这里却是修行之人时常光顾的最好去处。 天机阁背后有皇上做靠山，天机阁主更是没有受封的国师级别的道门高手，天机阁中有很多道门修行之人驻扎。 一个不起眼的前堂小伙计都可能是修道五年以前的小道童。 一个后院作坊里忙碌辛苦的工匠，都可能是道门炼器高手。 一个闲喝茶聊天的掌柜、帐房，都可能是画符、相术高手。 云棠要开丹药铺子，她的丹药价值恐怕是千两起步、万两也不稀奇，随便囤点货怕就是几十万两的库存。 没有实力高强的人守铺子，还真怕守不住这些货。 其他师兄们一想也对，便纷纷劝云棠直接出货给天机阁就行了，互利互惠还省事儿。 “小棠儿还可以给我一批货，拿去南境也好卖。”兰玦笑眯眯地开口。 第308章 那就不能走寻常买卖的路数了 不愧是商人，这就想到天机阁在南境并没有分号，丹药生意正好由他来捡漏。 云棠想了想，又偷偷查了一下凝玉丹的存货，便点了点头，说道： “这个美容养颜功效是很好的，且不用服太多颗就能有效果，价格一定不能贱卖了，我的成本也不便宜。” “我要一万两一颗，剩下怎么个卖法你们自己决定，赚多赚少我不管。”云棠小脸严肃地强调，“不说炼丹术的实力，就论药材成本就不低了。” 几个师兄们都忍不住咂舌，只能说确实是昂贵的丹药，却不能说卖得贵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成本价定下了，就意味着并非爱美之人就能蜂拥购买，出得起价格才行。 兰玦将扇子合起来在手中轻轻拍打了两下，若有所思道：“那就不能走寻常买卖的路数了，怎么也得放到拍卖台上去，价高者得。” 云玄影也附和道：“起拍价定个两万两，没人拍有人买也不亏。” 云玄玉在一旁提醒他们。 “每十日要服一颗，三个月后按月只需服用一颗，三个月是九颗，之后按一年来算得十二颗。” “要买至少得买十五颗到二十颗以上，最少两万两一颗，能买得起的只能非富即贵了。” 想要美容养颜有效果，最少要花三十万两银子，想要长期保持效果还得继续花钱。 毕竟不是哪个女子都有原本美人的底子，想要保持青春美貌就要花得起这个银子。 也就是不能走量，但是价格不低，对售卖一方如天机阁和兰玦他们来说，就是最少也能对半赚的，怎么都不亏。 “小棠儿有多少货？现在就可以放到天机阁试试行情。” “开了年天气回暖，女眷也爱出城踏青，爱美的可不只是妇人，一些闺阁千金也会想买的吧。” 云玄影不愧是实际掌管天机阁生意的主事人，立刻就想到眼下的商机了，他一脸期待地望着云棠。 云棠摸了摸，竟摸出一只储物戒指来，不是乾坤袋而是储物戒指！ 所有人都精神一震，两眼放光地望过来。 当然，他们都有云棠送的储物戒了，只是因为云棠拿出来的是储物戒而非乾坤袋，可想而知这存货有多少了！ 倒是萧澈、顾奕方、林昊然、林昊宇四个原本在旁边看师兄们说赚钱的事，看到储物戒立刻蹭地一下就围了上来。 “哇！”四人不同年纪身份，却是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叹。 目光灼灼地盯着云棠手中那枚镶着一颗小巧蓝宝石的非金非银、不知道什么材质打造却极秀美精致的储物戒。 “小师叔，这戒指也是法器吧？是炼器术炼出来的吗？”萧澈率先看向云棠一脸热切地询问。 云棠点头。 萧澈立刻道：“小师叔教我炼器吧！” 原本还想着怎么开口找小师叔讨要储物戒又担心小师叔也没什么存货，等他们开了口只会让小师叔为难呢。 结果一听萧澈的话，另三人顿时悟了！ “小师叔，我也想学！” “小师叔教我吧！” “小师叔……” 四人齐齐行道礼，看向小师叔就像看到无数个储物戒一般，目光灼灼十分急切表态。 云棠尴尬地撇了一下嘴，想到自己转世所学不少，如今回来了，总要将这些本事传下去，于是点了点头。 “等忙完罗天大醮的事，我教你们炼器、炼丹还有其他道术，咱们清风一脉的实力总要整体提升一下的。” 云棠小脸洋溢着温和的微笑，话说得轻巧，却也是她的期待和态度。 一听不只是炼器，还有炼丹和其他道术，四个师侄先就激动得一揖到地，认真道：“是！” “小棠儿，我想学炼丹，我平时也多看医书药典，不知道炼丹术是否有相似之处？”韩雯依也连忙开口，她也想学。 那些斗战之事，她不擅长，目前拿得出手的也就是相术、符术以及医术，师父也是根据她的天赋和实际情况教的她这些。 若能再学炼丹术，必能相辅相成。 云棠笑道：“医药是治病，炼丹如炼器，是手艺，炼丹可炼修炼的丹药，也可炼制治病的丹药。” 两者大道同归但路数不同。 不过，云棠也答应下来，让韩雯依开心极了。 这会儿说话的功夫，云玄影那边已拿到那枚储物戒，开始清点凝玉丹的数量。 云棠几世累积所囤的各种丹药有很多，光是凝玉丹就装了两只储物戒，现在直接拿出来一只的囤货，应该能卖很久了，也是一笔巨款。 她想着，卖掉这些货，就不会再觉得自己很穷了，不缺钱就随便画点符给天机阁供货就行了，不用再费心买别的丹药。 其他丹药还是留着自家人用，辅助修行用。 见云棠没有多的拿出来，兰玦只好找六师兄那边分走了三成货，俩人都答应等卖掉再结算银子给云棠。 现在拿现银来进货，他们暂时手头不太方便，毕竟还有个罗天大醮在花钱呢。 云棠也不在意地点头答应了。 云玄影便带着那些凝玉丹兴冲冲地回天机阁去了。 云玄玉没插手丹药生意，虽然她的绣玉楼有钱女客居多，这类丹药应该更好卖。 但以拍卖售卖，且数量有限价格昂贵，她就懒得给自己多添一笔事儿了。 云玄玉拉着韩雯依去绣玉楼，王坤干脆追上云玄影去天机阁逛去，他也算是炼器一行，去天机阁更有兴致。 兰玦则去如意楼看看生意帐目。 他们一走，就剩下云棠和云玄墨相对无言。 萧澈和顾奕方、林昊然、林昊宇还凑在云棠身边，搓着手想问有什么功法秘籍可以先给他们学着。 云棠看着他们，无语道：“你们炼器都入门了吗？若是没有就赶紧去天机阁学着，我可不教没入门的弟子。” 萧澈立刻高兴了，回道：“小师叔，我跟着师父学炼器有六年了，那把【星河】就是我铸的。” 云棠想到认亲宴那天，萧澈送给她的那把两尺二寸短剑。 便点头笑道：“你这铸剑术算入门了，但炼器不只是铸剑，会炼制乾坤袋么？” 一句话问倒所有人…… 第309章 出趟宫怎么困成这样了? “还是先去天机阁打好基础吧，什么时候能自己铸一把剑出来再找我。” 云棠白了他们一眼，便拉着云玄墨也与顾老将军和顾老夫人告辞，就往外走了。 出了靖北将军府，云棠看着还等在外面的大马车，目光笑意流转地看向云玄墨。 “九师兄，逛街去呀。” 云玄墨却摇了摇头，见她表情瞬间不开心了，笑着抬起手指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回去睡觉吧，刚才吃饭的时候你就有些强打精神了，再消耗下去不得多几天才能恢复？” 云棠也不愿意现在这样，便乖巧地点了点头，俩人上了马车没去别处，直接回宫去。 萧澈那边也正被其他三人拉着问炼器的事，最后决定趁这几天还有时间，带他们去天机阁锻造房学两天再说。 等开朝后，身为监国太子又得上朝去，可就没那么多时间了。 看着他们积极商量学炼器的事，顾老将军笑眯眯地端着茶品尝着，一点也不打算多问。 顾老夫人倒是问了一句：“老头子，北境那边传消息了没？” “今天早上皇上让人来传了消息，老大那边再过几天路上好走些了就出发。”顾老爷子连忙说道。 不过话锋一转又笑道：“皇上还说，等过几天小棠儿有时间了就让她去接老大一家子，小棠儿有个能坐二、三十人的木傀，很厉害！” “木傀？”顾老夫人张大了眼听得一脸稀奇。 顾老将军点头，低声道：“这是他们用很厉害的道术操控的飞舟，就是能在天上走的船。” “年前小棠儿和小九他们去西境就是用的这种飞舟，昨天晚上他们才回来，就像鸟儿一样落在清风殿。” 这些话，都是萧北辰派王公公亲自来传消息时一并说的，也是让老俩口放心，如今北境安稳、老俩口的长子顾成峰一家子很快就能回京了。 顾成峰也就是云棠的四师兄云玄微，戍守北境多年，却在北境建了云风观，军务早就交与二弟顾成胜在管。 他一边做着云风观观主，一边种田囤粮，在北境早就家大业大了。 如今回京除了参加罗天大醮，也是师兄弟们聚一聚，之后还是要回北境的。 顾老夫人想到大儿子一家要回来了就欣喜不已，随后想到小儿子也有多年没见，又不禁红了眼眶。 云棠和云玄墨没有在街上闲逛，而是一路回了清风殿。 清风观那二十多个弟子在上午离开去云上观后，清风殿就恢复了往日的清闲和安静。 小道童们依然在前院里练功，萧北辰还在忙着画符，只不过他已经在尝试画紫符了。 目前整个清风观只有师父才有实力画紫符，但也不是想画就画的，画紫符就像操控青龙木傀，消耗精气神。 但画紫符也是一种修炼，可以迎难而上、遇强则强，以符术悟道进而提升修为。 他们这两个月的实力都大有进益，相信师父同样也更进一层，以前一年难画几张紫符，如今定然更加得心应手。 萧北辰最近画了许多天符，早已能做到笔随心至，随心而画，与师弟们畅谈近况和对符术的领悟之后，今天他便想练习紫符。 看到云棠回来了他正要笑着说画紫符的事，就见云棠打了个小呵欠，顿时愣住。 都早睡晚起了，怎么还这么困？ “你先回去睡，等晚饭的时候再叫你。”云玄墨摸摸小不点儿有些蔫巴的小脑袋，温和地说道。 云棠点头，还记得先给三师兄行礼打了个招呼，这才朝他们的小院走去。 萧北辰征询地看向云玄墨：“出趟宫怎么困成这样了？” 云玄墨在下首一张椅子上坐下，神情也有些低落，说了经过之后叹气道：“吃饭的时候就没什么精神了。” “早起的精神好像用完了一样，林祖母还让棠棠去诚王府给长辈拜年呢，我看这两天哪儿也不能去，得给棠棠养着身子才行。” 萧北辰点头，想了想说道：“应该还是那一招超出身体承受，消耗太多精神气了，就像你刚醒那会儿一样，得补身子。” 说到自己当初……云玄墨连忙点头：“我那时不只泡药浴，还吃了很多棠棠给我炖的药膳，还有很多培元丹、固灵丹。” 那时他身子也虚得厉害，能恢复这么快，这些丹药和药膳、药浴都是功不可没的。 “你去陪着她吧，让她吃些培元丹增长元气，要弄什么药膳把方子说一说，我这边让人去准备。” 云玄墨连忙起身，去到后院里就见云棠正往炕灶里添柴。 别人的屋子已经不需要维持这么暖和了，也就是到晚上烧烧地龙。 她的屋子还要烧暖炕，只是今天早起后就离开了，不确定何时回来也就没有继续维持暖炕的火。 没想到她没惊动别人，就自己烧上了。 云玄墨见到又是一阵无奈，连忙上前接过她手里活儿：“真是个傻孩子，不会喊我一声？” 云棠蹲在炕灶旁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小到大她都是被照顾呵护的那一个，这种活儿确实没什么经历。 云玄墨几下就把塞在灶洞的柴火烧了起来，回头看着小不点儿略显苍白的小脸上糊了不少灶灰，没忍住嘴角抽抽了两下。 云棠见状立刻将眼睛瞪起来了，不高兴道：“九师兄！你这是什么表情！” 居然笑她？！ 云玄墨不理她生气的表情，拿出一盆热水放到面架上，牵着她过去洗了手脸，又倒了一杯热茶给她捂在手中。 “屋子还没有暖和起来，你先到炕上去坐着，刚才三师兄说，你是精气神消耗太过，不能再有一点劳累，需要多补。” “你以前给我用的药浴、丹药还有药膳，你自己能用吗？”云玄墨也在炕边坐下来，拿来斗篷将小不点裹好了，才温声询问。 以目前的恢复情况显然不够，这才出宫跑了两家做客就累成这样，明天、后天肯定都不能再出门了。 刚才三师兄还说，打算等棠棠恢复之后去北境接四师兄一家回来呢，师父和二师兄没回来，棠棠手中的青龙木傀也只能棠棠用啊。 第310章 三师兄，我想要那个爵位了 云棠点头，说道：“我在西境时就吃过培元丹了，昨晚也泡过药浴，就是刚恢复一点元气很快又消耗掉了，底气不足，不经用。” “那就多蓄一些元气，底气足了才恢复得快。”云玄墨一听就明白了，想想也是这个理儿。 之前在西境，棠棠直接睡了三天才醒，刚才状态还是不错的，就是连夜操纵青龙木傀赶回京城，又消耗太过。 今天如果继续睡觉，不去中宫、不出宫去卫国公府和靖北将军府，应该能多恢复一些。 明白了个中规律，云玄墨便决定这几天守着她，就在清风观哪儿也不去。 暖炕很快就暖和起来，哪怕屋子里没烧地龙也没刚进来时冷，云棠脱了外袍夹衣，只着中衣躺进被子里。 云玄墨见她在被子里缩成一团，伸手摸了摸，也脱去外袍挪脚上炕躺下，将人搂在怀里。 “睡吧，一会儿就暖和了。” “嗯。”云棠没想到九师兄会躺下来给她暖被窝，一时鼻子发酸差点落泪，但她很快就忍住了。 之前九师兄自醒来之后就再也不陪自己睡了，总有避嫌的意思，她也明白她长大了，总不好还像小时候那样无所顾忌往九师兄怀里钻。 她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了，有些该注意的、该避嫌的是该要面对的。 云玄墨安静地平躺着，却感觉到小不点儿并没有像小时候那般直接抱上来，没有钻进他怀抱里，甚至还有些僵硬地保持着安静。 他有些奇怪，微微抬头侧目望去。 就见到他的小不点儿双手缩抱胸前，浑身僵如木头一般，他心中猛地一阵揪起，酸涩的痛意密密麻麻地袭上心头，无处逃遁。 他猛地侧过身子将人搂紧在怀抱中，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带着歉意地低喃着：“棠棠乖乖睡，九师兄抱抱。” 就像小时候哄睡觉那般，云玄墨并没有多说别的话。 小媳妇是他自己养大的，只是还不到说明关系的时候，只能当作小时候那般哄着了。 云玄墨轻拍着云棠的后背，安抚的声音就像儿时哄睡觉的歌谣，让原本自艾自怜的小可怜仿佛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慢慢地身子变得柔软、思绪变得模糊，睡意一点一点淹没了那些胡思乱想的念头。 感觉到怀中的身子放松下来，慢慢地窝进自己怀抱里，云玄墨这才微微勾唇，心中被一阵暖意填满。 他觉察到了，是他前些日子的避嫌举动，让小不点多想了。 原本于情于理都应该避嫌的，毕竟以前她还小，如今她都十三了，下个月就十四了。 现在他还是师兄，哪能一点也不在意言行举止还当她是那个娇憨憨傻棠棠？ 可是他的回避却让棠棠没了安全感，就像一个被丢弃的小可怜…… 他受不了。 棠棠在襁褓中就被亲娘丢弃，就算如今的她根本不需要亲娘的母爱，甚至不需要亲娘懊悔，这也是她的心结。 如果自己……就算只是她以为的那样，也会是很难过的绝望吧。 刚才她的反应就已说明一切。 云玄墨心疼地自责着，是他做得不好，他竟然让无忧无虑的小不点儿有了那样的心境。 不知何时云棠清醒了些，当她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还在九师兄的怀抱里，暖暖的就像小时候那样根本不惧怕寒冷。 九师兄竟然没有趁她睡着时悄悄离开？ 九师兄也没有像一开始那样保持着距离，只是充当着火炉给自己暖被窝？ 九师兄还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她哄睡？ 九师兄……好像并没有变。 云棠再次闭上眼睛，却是露出了安心的笑容，身子又往九师兄怀里拱了拱，动作有些小心翼翼却又理所当然。 云玄墨没有睁开眼，只是勾了勾唇，假装自己睡得很沉。 这一觉睡到傍晚时，云玄墨睁开眼见小不点儿睡得很香，便没有叫醒她，而是悄悄地起身。 暖炕早已被烧得暖暖的，就算没有他暖被窝也不会冷，屋子不冷不热对他来说没差，但他还是去亲自把地龙烧起来。 再晚些夜凉，肯定不能冻着小不点儿。 他回来给云棠掖了掖被角，便轻声走出屋子，掩上屋门。 云棠在这一刻却睁开了眼睛，只不过很快又闭上了，她知道九师兄出去了，却不是要丢下她，她继续睡着。 云玄墨去到前面厢房找三师兄说话。 萧北辰还在练习画紫符，虽然一张没成，但他并不气馁反而感觉也不是全无收获，画得很是起劲。 其他师兄弟都没有再进宫，这里只有萧北辰一人享清闲，看到云玄墨来了便笑着示意他坐下说话。 云玄墨却一脸严肃地行了个礼，认真说道：“三师兄，我想要那个爵位了。” 萧北辰刚要下笔画新符，闻言笔尖顿时停下，他放下符纸抬头看向云玄墨，看见他眼中认真的情绪，不由笑了。 “怎么突然想通了？” “棠棠下月就满十四了，等罗天大醮之后，我想把亲事定下来。” 云玄墨简单说了自己的想法，萧北辰却是了然。 云玄墨现在只有青龙卫龙头的身份，却隶属御前、见官大一级且执天子剑，他在这权贵遍地的京城身份也并不低。 只是青龙卫太神秘低调，知道的人不多因而也极少对外提起。 这身份平时够用也不影响他什么，但要娶云棠就必然要接触云棠这边的家人亲戚。 嫡亲就有永安侯府和诚王府，还有两个郡王舅舅和一个国公姨父，到时总要有个青龙卫龙头以外的身份跟人打交道才是。 这个身份还不能低。 云玄墨并非在意这些虚名，而是不想将来云棠被那些亲戚低看、说她闲话，到时难免会有口舌之争。 萧北辰已封了云棠一个护国长公主，给云玄墨的身份当然也不能低，只不过云玄墨多年来一直拒绝领那爵位，这事儿就搁置了。 现在他来主动开口要了，萧北辰笑着点头：“好，那就在罗天大醮之前，把事儿给你定了。” 云玄墨见三师兄戏谑地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连忙低头一揖，赶紧溜了。 第311章 俩人之间的约定达成 云棠再次醒来是被云玄墨喊醒的，夕阳浅浅地照在窗子上，屋子里有些昏暗。 云玄墨拿出一颗大个的夜明珠随手搁在桌上，将屋子照出淡淡的莹光。 见云棠睡眼惺忪，模样还有些迷糊。 云玄墨想到之前和三师兄说的话，不由无奈地笑了笑，上前给云棠拿过衣服帮她穿上，又给她穿上鞋子…… 看着突然如此细心照顾自己的九师兄，云棠目光怔愣茫然，这是……又把她当作小孩子了？ 直到一块温热的帕子覆到了小脸上，云棠猛地清醒过来，连忙伸手接住帕子，羞道：“九师兄，我自己洗！” 她只是刚睡醒还有些迷糊，又不是几岁的小时候！ 放松心境睡了一觉的云棠精神又好了不少。 她利索地自己抹了把脸，将帕子随手一扔便准确无误地扔到了水盆里。 而后麻溜地下了炕又转身将被子快速地抖了抖，三两下叠好了，这才转身看向云玄墨。 她撇嘴道：“九师兄，我就满十四了，不是四岁。” “不对，我三岁就会自己穿衣穿鞋了，四岁我都自己叠被子的，你不是说不会叠被子的都是小懒虫吗？我才不是呢。” 看她扬着小脸一脸不服气的表情，云玄墨呵呵一笑，上前一步抬起两只手掌捧住她的两边小脸颊，目光却透着无比的认真。 “九师兄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何时你都是九师兄的小不点儿，有任何事都要告诉九师兄，不许藏在心里。” 云棠一呆，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即垂下小脑袋讪笑了一声：“知道了。” “看着我。”云玄墨发现她的逃避，捧住她脸颊的双手抬了抬，再次将耷拉的小脑袋抬起来，让她看着自己。 “之前九师兄只是发现小不点儿是个大姑娘了，有些不知如何面对才……” 他深吸了口气，目光更加认真严肃，“是九师兄不好，让棠棠难过了。” 云棠眼睫轻颤了一下，原来自己的心情被九师兄发现了。 “棠棠，要不要……永远和九师兄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感觉到小不点儿委屈的情绪一点点涌上来，云玄墨心疼地看着她，大拇指轻抚着她的脸颊，目光流露着温柔和期待。 之前只想着等她长大了成亲，却忘了她自己可能并不知道这件事，因为她还小，根本没人跟她说这种事，但现在…… 他需要确定她的心意，想到她可能并不清楚自己对她意味着什么，云玄墨心里也开始紧张不安。 一双沉稳的目光悄然忐忑起来。 云棠不知九师兄心里在担心什么，在听到他说“永远和九师兄在一起，再也不分开”时，眼睛突然就红了，眼泪也猛地滚落下来。 她又哭了！ 可她却有些激动兴奋地猛点头，又点头。 看她这般雀跃，云玄墨不由露出笑容，只是心里的紧张却并未缓和下来。 他依然认真地问：“棠棠知道这个永远在一起不分开，是什么意思吗？” 刚灿烂的笑容猛地一僵，盈泪楚楚的小脸有些不解，一双杏眸瞪圆了看着他。 “就是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呀。”赶都赶不走的那种。 “傻棠棠，意思就是嫁给九师兄，做九师兄的小媳妇儿，你明白了吗？你可愿意？” 云棠眨了眨眼，突然反应过来九师兄在说什么，她红了脸垂下眸子，小脸在九师兄的掌心中蹭了蹭，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 第一世的执念或许没有想那么多，但她对九师兄的感情是超越所有的，做九师兄的小媳妇儿，她愿意呀！ 看着她羞红了小脸却还在点着小脑袋，云玄墨心情总算放松下来，再次被逗笑了。 他俯唇在她额头轻触而后目光灼灼透着暖暖的笑意看着她，忽然腾出一只手，将尾指单独伸出去。 “拉勾。” 云棠目光一亮，连忙也伸出秀气的手指，俩人尾指勾在一起后再将大拇指按在一起。 小时候常做的一个小举动，长大后的他们此时再做，带着别样的心境，满心愉悦如看漫天星辰在闪耀，点点闪烁的都是幸福。 只属于俩人之间的约定达成，云玄墨还是将小时候师父定下的婚约告诉了云棠，云棠听得瞪大了眼睛。 “原来我早就是九师兄的小媳妇儿了呀！”云棠消化了这个结果，心中原本滋生的心结立刻解开。 这次她毫无顾虑地扑进九师兄的怀抱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就往他身上爬，就像小时候那般，像只快乐的小猴子。 云玄墨无奈地抱住挂在身上的“小猴子”，抬手揉了一下她雀跃的小脑袋，再将她放到炕边坐好。 “赶紧梳头，得去前面吃饭了，别让三师兄他们等。” “哦。”云棠这才乖乖坐好，任由云玄墨给她挽了一个最熟悉的发髻。 俩人手牵手走去前院，就见到守明匆匆往这边走来，看见他们来了连忙停下脚步，提醒他们去偏殿吃饭。 原来其他师兄弟们又回来了，派守明来喊他们赶紧过去吃饭。 兰玦下午去如意楼忙了半天，从如意楼带了几席酒菜回来，都不用御膳房安排吃什么了。 韩雯依下午就在绣玉楼逛着，买了不少衣裙和首饰。 云玄玉原本要留她在绣玉楼吃饭，但萧北辰早早传了信儿给她，晚上还回清风殿吃饭，她们便去天机阁找王坤还有六师兄。 在京城的师兄弟们再次在清风殿齐聚，萧澈萧斐还有萧烨萧简萧烨五兄弟也在，顾奕方还有林昊然林昊宇兄弟也来了。 云棠同着云玄墨一进偏殿就被大家盯着看，觉得原本就黏糊的俩人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云棠脸上的泪痕早已重新洗了脸擦干，但眉眼间的一抹不自然的羞意，还是被眼尖的这些同门师兄们发现了端倪。 只有萧北辰意味深长地看了云玄墨一眼，暗想老九行事真是干脆利落，这是已经和小棠儿挑明了关系？ 只不过，云玄墨之前说的是等罗天大醮之后将亲事定下来，师父也还没有回京，萧北辰看破不说破，只招呼他们赶紧过去。 第312章 要多囤些实际的财富才能高枕无忧 知道云棠今天的情况后，原本还想明天一起出城去逛逛的几个师兄们，全都不敢吱声了。 萧澈他们几个下午也去了天机阁，由萧澈自己给顾奕方他们讲解炼器的入门基础。 原本还想着找小师叔问问有什么书籍先给他们学着，这时候也不敢来闹小师叔了。 萧烨那边更是闭紧了嘴，不敢再找小师叔去看他们最近的练功进度。 九师叔可是说过了，他们现在练的，是小师叔三岁就会的基础功。 他们回去商量之后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想要让小师叔对他们正眼相待，目前的基础功肯定不行，还得继续努力，成为一个真正的道门修行人。 一顿饭依然吃得热闹轻松，不过云玦、王坤韩雯依他们也表示明天一早就出城去云棠的温泉庄子了。 萧北辰也想去，他都好久没出过城了。 以前是为九师弟而镇守京城以帝王之气守护，现在却是要以自己的帝王之气福泽小棠儿，让她早些恢复。 “等过几天四师兄一家也到了，师父和大师兄、二师兄、五师弟他们应该也要回来了，到时我也去庄子上住几天。” 他说完又看向萧澈：“澈儿你和斐儿这几天有空赶紧将积压的奏折处理了，今年若无大事，就你临朝，大小事自己决断。” 他十八为太子、二十登基坐拥江山，一开始很艰难，后来随着师兄弟们来分担，他的帝王之路才走得顺畅了些。 他的优势不是有多少朝廷势力，而是他一个道门修行人，有的是手段掌控朝廷乱局，他的得力帮手都是他的同门，可靠得很。 如今他的长子也长大了，自幼便是太子，根基比他当年稳固多了。 其他儿子们也当寻常人家的孩子一样养大，兄弟们都很齐心没有二心，省事得很。 等太子再历练两年就可以将帝位传与他，自己做个享清闲云游天下的太上皇也很不错！ 当然这话他也不会急着说出来，若让满朝文武知道他正值盛年就有做太上皇的想法，怕是人心又要乱上一乱了。 如今他虽不上朝，但他只是在清风殿奉道而已，又没有离宫远行，自然是帝位稳固、人心安稳。 被催干活的萧澈和萧斐兄弟俩相视一眼，都是一脸苦无处诉说。 父皇自己要修炼，就将差事都丢给他们，他们不要修炼的嘛。 吃了饭，云棠回去泡药浴，云玄墨说要去画符也跟着走了。 云玄影和云玄玉也出宫忙自己的去了，其他几人还坐在那儿喝茶闲聊。 顾奕方和林昊然嘀咕了几句，于是他们几个去向十一师叔请教炼器术，他们也想起来，十一师叔打造兵器，不也是炼器术吗。 小师叔说的，让他们也能打造一把剑之后才能找她学。 王坤本就是神刀门主，又学了道术和炼器术，这辈子做的也是这行当。 一听师侄们要学炼器，当下也不藏私就藏了自己总结的炼器心得还有自己收集的兵器谱给他们看。 “这些都是孤本，你们趁着这些日子赶紧誊抄下来，以后总能当个经验。”王坤叮嘱道。 几人一听连忙开始分工，也顾不上闲谈浪费时间了，赶紧去找纸笔抄写，就连萧澈和萧斐也连忙加入进来。 萧斐是打小被禁止学道，一颗学道的心却如熊熊燃烧的星火。 父皇不教，就四处找师叔伯们东学一点、西学一点，一些基础还是攒了不少的。 炼器也会些门道，不算完全的门外汉，见顾奕方和林昊然林昊宇都要学炼器，聪明如他怎么会让自己掉队？ 何况父皇最近已开始教他学道术了，被禁制得很了，如今学起来可是劲头十足、积极得很。 看他们这般积极向上，韩雯依叹了口气，刚才忘了找小棠儿问问可有炼丹功法先让她看看？ 连师侄们都知道先讨功法看着，她怎么就给忘了呢…… 兰玦那边已向三师兄禀报了如意楼去年下半年的生意情况，还有新年生意。 至于过往帐目也无需上呈，不管是京城还是南境的生意赚了多少钱，都是有按季度汇入钱庄的。 萧北辰要钱用，直接让人去钱庄取。 如今有了云棠送给他们每人的储物戒，能存放许多金银了，他们打算兑换一批金银或是珠宝、玉石、古董存起来。 罗天大醮需要金银铸法器和金银器具时，他们就没有那么多的金、银存量，还是小棠儿给解决的。 也让萧北辰意识到，他的钱袋子里还是要多存些各种代表财富的东西，金子和银子更是重中之重。 他与兰玦便商量起了这个问题。 大丰钱庄本就是朝廷官方钱庄，只要江山还在、他萧家的朝廷不换人，大丰钱庄的安全和稳定就没有问题。 但他还是要多囤些实际的财富才能高枕无忧。 后院，云棠泡了药浴之后又早早睡了，云玄墨一边画符一边陪着她。 这次就算没有暖被窝，云棠也睡得很安稳。 有些事说开之后，俩人相处起来又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又很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不同了。 第二天早上，俩人换上了道袍去三清殿和师兄弟们一起做早课，之后一起用膳。 韩雯依想到自己要去庄子上得有多天见不着小棠儿，便说出了想看看炼丹术的书。 云棠随手就拿了几册入门基础篇和分类品种大全的功法给她，让她慢慢看，看完了再找自己。 韩雯依见那些功法还带了清晰的图册，十分欢喜地道了谢就收了起来。 为了学炼丹术，她都可以在京城多住上一年半载，总要让自己入了门才能安心回南境。 萧烨来帮江家兄弟传信儿给云棠，问她何时回侯府，侯府准备宴请亲戚，又或者是云棠愿意先登门给长辈们拜年。 这两个选择，是永安侯根据云棠的情况安排的，让云棠自己选择是一次见到所有嫡亲们，还是于情于理应该先给长辈们拜年。 云棠有些为难，她昨天饱睡了一下午和一晚上，今天精神才好些，若是回去必然又要耗神，但若不回…… 第313章 皇上亲口说的话，等于是口谕了 最后还是萧北辰替她拿了主意，他看向萧烨。 “你去告诉江家小子，小棠儿染了风寒要养几天，等初八上午直接去诚王府，让他们都去诚王府，别让小棠儿挨家去拜年，病还没痊愈呢会累着。” 萧烨一听连忙看向云棠，有些不解父皇这说法。 小师叔看起来哪有染了风寒？小师叔给染了风寒的康宁郡主一颗药就治好了久病之症呢，那晚他也在永安侯府呀。 后来听江彦朗说，康宁郡主第二天就好了…… 他小声嘀咕起了这事，觉得父皇这理由不可信。 气得萧北辰差点将手中的茶盏砸过去，骂道： “就算老子睁眼说瞎话又怎么了，他们身为臣子谁敢质疑？！也就是你这脑瓜子不开窍的小崽子了！” 萧烨见父皇发火，连忙低了头一脸讪笑不敢吱声了。 “就这么定了，还不滚去练功！”萧北辰再骂。 “哦，儿子告退。”萧烨行礼，转身麻溜地跑了。 兰玦、王坤和韩雯依看到三师兄骂儿子，都暗暗忍笑，心想三师兄就算当了皇帝也还是当年在清风观那个三师兄啊！ 兰玦是小时候跟着三师兄后面跑的，王坤和韩雯依入门晚并没有怎么接触过三师兄，但听其他师兄们常说，也并不陌生。 师父说过，他们虽然年纪、身份、地位、来处不同，但他们都是清风观玄字辈弟子，是他云老道一手教出来的得意弟子，是同门兄弟。 因而，哪怕三师兄是皇帝了，他们相处也依然是按清风观的规矩来。 云棠和云玄墨送走兰玦、王坤韩雯依，就回他们小院去了。 萧北辰继续领悟画紫符的诀窍，师门的符箓大全早就翻过无数遍，他知道，现在他缺的是道境。 他的修为刚至天师境巅峰，还需要继续巩固并往上升一升实力才行。 云棠今天没有继续睡觉，现在她并无昨天前天那般精力耗尽的疲惫，再睡只嫌累。 “九师兄，你回你屋里画符吧，别被我影响了，我打坐修炼就行。” 屋檐下，云棠将云玄墨往连忙屋门口推了推，笑道：“自去西境到现在，我修炼的时间少了，也需要沉淀一下了。” 云玄墨看着她，知道她说的也是事实。 这一路西行，她都要专注操纵青龙木傀，遇到玄女观就行动，作为主要战力，她确实一直在消耗精力却无暇修炼沉淀。 “好，我给你把炕烧好。”云玄墨开口。 云棠却摇了摇头，道：“今天精神还不错，也不睡觉，就不烧炕了，烧地龙就行。” 当精力耗尽时她就是一个虚弱的病弱女子，在这春寒冬未尽的季节畏寒也属正常。 但她现在精力在回升又没有继续过度消耗，掏空的元气也在自己恢复当中，就算什么也不做，最多是慢一些也会自己恢复如常的。 虽然使出“言出法随”之后成了现在这般虚弱情况，但她第一世的身体底子也在提升之中，等恢复之后，实力会比之前再进一阶。 因为能用的实力变多了。 而这，也是现在虚弱见形的原因之一了。 云棠回屋打坐修炼，修炼的不只是这一世清风观的传承，也有转世中那些精妙的功法。 云玄墨在外面给她烧地龙，并没有去喊小道童们来帮忙。 小道童也需要修炼，不然何时能进益呢。他们在清风殿，都是师兄们在指点修行，比在云上观修炼还更有优势。 这天，云棠没有出清风殿，云玄墨也一直在隔壁屋里陪着她，顺便画了不少天符。 看到三师兄以符术参悟到天师境巅峰，云玄墨就想他不出任务时，也可试试以画符的方式修行。 清风殿外，江彦朗他们不敢跟着萧烨闯进去找妹妹，就在远处等着萧烨带消息出来，甚至期待妹妹能出来见他们一面。 然而，却只等来萧烨带回的消息，还是皇上亲口说的话，等于是口谕了。 吓得他们哪里敢质疑妹妹染了风寒的真实性？就连让妹妹回侯府养病的话，都是不敢说的。 不过，初八能见到妹妹了，他们还是很开心的。 之前萧烨已经告诉过他们，现在他们练的入门基础功法，是妹妹三岁时就会的，他们也没觉得沮丧。 毕竟妹妹打小就在清风观学道术了，他们也才开始一个月吧？这能一样吗。 只是妹妹三岁就会的，他们也不敢懈怠半分，若连三岁时的妹妹都比不上，他们不要面子的？ 大家回去继续练功。 选择了学道之后，他们这些少年们就不再去书院读书了，只在晚上回家后才会继续重拾书本，不敢落下太多功课。 只有萧简萧鸿他们那批小少年们，每天早上还是会去尚书房读书。 原来不在尚书房的也加入了尚书房读书队伍，中午吃饭之后才会去禁卫营，属于两边各学半天，晚上要完成课业任务后继续练功。 当晚，永安侯府、诚王府、陈国公府就都收到了消息，知道是皇上说的也是当作口谕领下，没有多想。 多想也没用，现在都知道云棠在京城住在宫里比住在侯府时间要多，且有她自己的长公主身份以及要执行的任务。 这都不是他们能过问得了的。 至于永安侯心里有多苦，也不足外人道了。 云棠年前回京认回永安侯府，却连认回家的第一个新年都没有在家里过，年后回来了也不回家而是直接回宫里住下。 他这个做父亲的又能说什么？ 认命吧，谁让亏欠那孩子的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呢。 正月初七，诚王就给儿女们家里都传了信，说正月初八家宴，让大家都来。 这几家都有少年在禁卫营学道术，自然都知晓了这件事，当下就安排起来。 正月初八早上，云棠同云玄墨来三清殿做早课，萧北辰见她气色确实比之前几天要好了很多，放心不少。 就算今天去诚王府消耗太多，之后又能继续养着，倒不算大事。 吃完早饭，云棠要的热乎糕点也从御膳房送来了，萧北辰还要为她安排登门礼，云棠却摇了摇头。 第314章 三师兄心疼符，云棠心疼酒 云棠说道：“年前我安排年礼了，不少东西呢，这次算拜年本来就轮不到我送礼。” “只不过是头一回去，登门礼还是要意思一下，各家给几张平安符就好了。” 御膳房一早出炉的热乎糕点，天机阁能卖一百两到一千两的平安符，她这礼哪样都不便宜，够给面子了。 然而萧北辰一听立刻道：“他们用不上那么多平安符，给多了还不珍惜，咱们拿去天机阁还能卖钱呢。” 今年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可不兴这么浪费啊！ 萧北辰拿出几坛酒道：“这是你八师兄在南境酿的御酒：青云醉，两斤装的酒坛子也要卖到一百两，给你一百坛收着。” 萧北辰顿了顿又道：“你外祖家要多送点，就六坛吧，你两个舅舅家和姨父家各送两坛就行了，不便宜了。” 萧北辰宁愿送百两的酒，也不愿意送百两的符。 其实论成本，送符更划算。 可眼下缺人手画符呀，之前驱煞消耗了大量的天符，能画天符的人手又不多，之后西境之行也用去了不少。 八师弟、十一师弟、十二师弟只能画普通的黄符，也多留在了西境军营。 前天六师弟就说过这些时日卖得最好的是符，从黄符到金符都快缺货了。 就算九师弟这两天在忙着画符，又能攒下多少呢，下个月就要办罗天大醮了，年后进京的百姓也很多的。 而“青云醉”作为御酒不论价格还是名气都显示了送礼的价值，酿酒作坊出货比画符要快多了，何况原本就有陈年窖藏呢。 二十坛酒和二十张符，性质不一样的。 云棠却有些心疼那些酒，在如意楼卖得极好的，但想到诚王和舅舅他们送了那么多玉石给自己，就点头同意了。 那些玉石还没有空做各种法器出来呢，但在她的囤货中也是不小的心意，是示好她、想要她谅解的诚意。 稍作收拾，云棠就带着那些糕点和酒走出清风殿。 云玄墨将她送到殿外，看着她上马车，叮嘱道：“若是累了就赶紧回来，不要勉强自己，这两天好不容易养好一点。” 云棠笑道：“九师兄放心，这两天恢复了不少，底子厚实了一些，没那么容易耗空的。” 云玄墨笑看着她，轻声道：“去吧，晚上若回侯府就传个信儿给我，明天我去接你。” 他连另一种可能都想好了，永安侯府的人肯定会想让棠棠回去的，年都没在家里过，好不容易见着面了岂不劝她回去？ 但若回去，他明天就会去接回来，还得继续养着，可不能在俗务中继续消耗好不容易恢复起来的精气神。 云棠笑着点头：“肯定想让我回，不过我在那个家里已经没什么事了，不过是一点亲缘联系着罢了。” “这是你的修行，去吧。”云玄墨了解地说道。 看着马车远去，云玄墨转身回了厢房，萧北辰手中拿着云棠今早给他的一本新的符箓心得手札，笑看着他。 “小棠儿的修行，可以坦然面对了，你的修行呢？” 云棠回永安侯府是一种俗世修行，体验人间烟火气，同时也是入世的人情世故历练。 云玄墨也有俗世的家，只不过那个家却是他内心的阴暗面，从不碰触的，但在之前他却提过要求了，那么…… 云玄墨叹气，无奈道：“三师兄看着办吧，我接着就是了。” 萧北辰点头，道：“等过了节就安排。” 云棠坐着她的长公主大马车带着禁卫仪仗出了宫，前往诚王府。 时间还早，她出发也早，只不过永安侯一家到得更早。 诚阳郡王家和诚和郡王家原本就在诚王府旁边，都有角门直接到达父亲府里，根本不用安排马车出行，更是早膳就过来吃了。 最后到的是离得远些的陈国公府，今天不只康宜郡主、郑元方带着儿孙们都到了，就连老陈国公夫妇也跟着来了。 只因为他们收到的消息，也就是皇上的口谕大概意思就是：云棠只到诚王府，让他们其他家都到诚王府去，省得云棠还要挨家跑太累了。 陈国公府年前收到了云棠的年礼，加上云上观的经历，老陈国公夫妇也是很想见一见这位传闻中的天师、护国长公主的。 只不过他们和郑元方一样是明白人，不会像康宜郡主那样收到消息后，还要摆长辈谱地埋汰几句云棠的不孝和架子大。 他们选择主动到诚王府走动，正月里亲戚走动原本就很平常，若能见到云棠一面更加值得了。 云棠早早出宫去到诚王府，才知道自己还是最后到的，确实显得架子大、调子高了些。 一路被诚王府长史亲自迎进门，刚进二门就被一群小姑娘和大小少年们给围了上来。 “妹妹！” “棠儿！” 江彦郎和其他二房、三房的兄弟们刚从花园那边走出来打算去门外等云棠，就见到她已经到了，立刻开心地跑了过来。 跟在后面的永安侯府四姐妹，也是雀跃地喊着“大姐姐”就提起裙摆毫无形象地跑过来。 其他几家的少年们在云上观见过云棠，也只管跟着跑，热闹地打起了招呼。 倒是落在最后面的萧柔和几个庶妹还有郑杏雨几姐妹，看着缓缓走来的少年模样的人，表情有些茫然。 这、就是她们的表妹（姐）云棠？江云棠？护国长公主？ 年纪瞧着不大，个头好像勉强有她们高吧？还是矮一点儿？身后连个丫环婆子都没带，还是男装，真是一点贵女样子都没有。 若不是前面都在喊，她们绝对认不出来，也想不到她们久闻其名难见其面的表妹（姐），竟然是这模样。 今天的云棠虽着少年袍，却是一身绛红色绣海棠锦袍，内里是银蓝压花交领夹衫。 腰间一条银蓝色绣绛红缠枝海棠纹的腰带，佩戴一块羊脂如意佩压袍，另一侧依然是那条清心银铃。 头上依然是云玄墨为她挽的道髻，插一支白玉兰花簪子。 整个少年装扮还是很有过年气息的，也衬着脸色不那么苍白脆弱。 “妹妹，听说你染了风寒，可有好些了？那个药虽贵，但你也别舍不得吃啊”江彦朗抢先表达了关心。 第315章 真的掏光所有积蓄来给她 别人不知道，他们江家人还能不知道？妹妹有丹药一吃就见效，就是要十万两银子一颗呢。 他们就担心，妹妹是舍不得十万两银子就没吃丹药，才让自己病着了。 说到这里，江彦朗突然拿出一只绣花钱袋就往云棠手中塞，一脸讪笑却认真地看着云棠。 “虽然我们凑不出十万两银子的丹药钱，可这里也有几千两啦，是哥哥们还有你四个妹妹凑出来的所有积蓄了。” “好歹弥补一下你的丹药成本，赶紧用药吧，别拖严重了自己辛苦。” 云棠看着突然就被塞到手中的钱袋，一脸呆滞、哭笑不得。 看着面前神情担忧、目光诚滞的少年人，心想这还是初见时就骂她的那个嚣张蠢货吗？ 虽然知道他早就改变了不少，但也不至于……真的掏光所有积蓄来给她。 还有二房、三房的哥哥们和四姐妹也是，相当于他们花钱从她这儿买丹药再给她服用啊。 就因为听说她染了风寒…… 云棠将钱袋塞回江彦郎手中，看了围在身边的哥哥们和四姐妹一眼，笑道： “我是去西境执行任务消耗了太多力气，真累着了有些虚弱还没有恢复过来，皇上才不让我太早回来，要养养。” “消耗力气？不是受伤了吧？”江彦钰突然瞪大了眼睛，想到一种可能。 他们一直在禁卫营那边练功，知道的消息比其他人是要多一些的，确实知道妹妹是跟着她九师兄去西境了。 既然是执行任务，那不是青龙卫的也是道门的，以妹妹的天师实力还能累着？受伤的可能性更大啊！ 一听受伤，其他人更加担心地七嘴八舌问个不停，加上其他表弟兄们围过来，真是将云棠围了个里外三层。 后面赶到的表姐妹们根本挤不过来，只能远远看着一一大群人，就有些无语。 这个表妹（姐）好受宠啊，哥哥们都宠着她，眼里只有她了。 “没受伤呢，就是累脱力了，不能费神，睡了两天才好些。”云棠耐心地解释。 说到累脱力的问题，少年们也很有同感。 他们也是打小习武的武将子弟，可到了禁卫营学道术时，却总觉得自己就像个刚接触练武的门外汉，一天天也是累得手脚都快不听使唤，就想躺着别动了。 “那今天也别累着了，要不，我们弄张软轿过来抬着妹妹走吧。”江彦朗看看大家，提议道。 于是众人齐齐看向后面一点的萧磊和萧睿。 这里是诚王府，他们是诚阳郡王侧妃所出，大家来这里做客，他们才是主人，寻软轿的事儿当然得找他们哥俩。 萧磊连忙点头就准备去寻软轿时，云棠连忙喊住了，无奈道：“好啦，我要连路都走不出，皇上也不会准我出宫的。” “别围在这儿说话了，先带我去拜见长辈吧，我今儿来就是拜年的。”这是她今天的任务，当然不能被大家带偏了。 想到什么，她又道：“其他事情以后再说，我估计还要养几天才能恢复精神。” 她说的其他事情，是怕他们像小胖墩那样，就想着让她看看他们练功的进度，想要得到她的几句夸奖。 “好、好，其他事都别闹妹妹费神了，先去拜年，都等着呢。”江彦朗立刻指挥众人散开，叮嘱大家别扯家常了。 江家此时在这里的所有人里，就江彦朗是诚王外孙。 其他人都是二房和三房的孩子，是永安侯今天特意带过来的。 一个是让他们多与诚王府这边的亲戚走动结交、一个也是只有今天能看到云棠啊。 江家其他兄弟们还好，毕竟有同在禁卫营做记名弟子的关系在，与诚王府这边的兄弟们关系已经很熟了。 四姐妹以往就很少能参加这种权贵高门的宴，论身份也攀不上萧柔和郑杏雨，过往这些风头都是江映雪的。 当然，自过年以来，康宁郡主和江映雪就都解除禁足了。 江映雪是当初责罚的禁足时间到了，让她抄写的道经也老实抄完了，这阵儿也没闹幺蛾子，永安侯便没再继续禁足。 只不过是年前年后各家递来的赴宴帖子，都不会让江映雪参加，也不会让康宁郡主出府，全是三夫人带着四姐妹去的。 如今永安侯将府里的庶务大权和人情往来都分散给二弟媳和三弟媳负责，再让两个儿媳打下手分担，并不集中在某一人手中。 一个多月下来，家里边也没闹出岔子，日子反而过得很祥和。 康宁郡主多年在府里积累的权威进一步被削弱，就算如今解除了禁足，年后也能出府了，拿不回掌家之权，她在府里的威望也低了很多。 年前诚王府家宴，康宁郡主回到娘家哭诉委屈却无人为她撑腰，甚至还被姐姐康宜郡主一通嘲笑训斥。 永安侯当面都敢训她了却没有被自己的父母责罚，之后过年就消停了很多，没有再闹腾了。 永安侯过年以来一直在处理人情应酬，也无暇管她，巴不得她消停些。 今天来诚王府其实还有皇上口谕的原因，既然是来诚王府，永安侯也不能阻止康宁郡主和江映雪的到来。 大家往外跑想在外头等云棠却在二门遇上后一阵寒暄时，康宁郡主和江映雪正在内院陪着诚王妃说话。 江映雪如今就像一只乖巧的鹌鹑，乖得就连诚王妃看了都有些心疼无奈的程度。 毕竟是打小疼爱的孩子，这时候也做不到视若路人，压岁钱也是一样的给了。 康宁郡主这次不闹了，似乎脾气已缓和下来。 诚王妃不知道她想通没有，只叮嘱她一会见到云棠莫再闹脾气，母女那点情份都闹没了。 康宜郡主至今都不愿意搭理妹妹和假千金，就在另一边坐着，与大嫂和弟妹在闲聊春宴的事情。 虽然皇上交代让几家人都在诚王府见面，让云棠一次拜年而不要挨家去走动，但云棠已经回京了，哪有不去长辈亲戚家的理儿？ 康宜郡主还想着从云棠这儿打听太子册妃的消息呢。 现在她清楚这个姨侄女在御前的地位了，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 第316章 姨母家的表姐?你这姻缘有些…… 诚王府的春沁阁，诚王父子三人、两个女婿还有已成亲的孙子和外孙们都在这儿坐着呢，还有自己过来的老陈国公也在。 老陈国公夫人则在内院那边，在诚王妃教女时就赶紧起身更衣去，这会儿正在回内院的路上。 少年们要带云棠来拜见长辈时，也忘了将表姐妹们给介绍一下，就簇拥着云棠往春沁阁方向走了。 萧柔和郑杏雨见状很是无语，也有些生气，这帮人也太目中无人了吧！这些江家人在诚王府也太无礼了吧！ 春沁阁这边已收到消息，知道云棠确实来了之后，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想见这孩子一面可真不容易，她总是那么忙、亲缘又淡，相比之下倒显得他们清闲无事，只能迁就她的时间了。 云棠在少年们的簇拥下走进春沁阁，等少年们散开后连忙上前行礼。 “云棠给外祖父拜年，给大舅拜年，给二舅拜年。” 云棠一一行礼过去，看到陈国公和老陈国公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后通过面相辨认，又笑道： “云棠给姨父拜年，给老国公拜年。” 之后，又转向大哥和二哥那边，给几个表哥行礼打过招呼。 见过的没见过的，听见她准确无误地唤出自己的身份，都觉得惊奇。 “棠儿怎认出的姨父？”郑元方笑吟吟地问出好奇。 云棠笑道：“相术是我清风观基础道术。” 见她没自称贫道，永安侯心底也松了一口气，就怕这孩子在这样的场合又称贫道，在长辈们面前生分了。 “你这孩子，过年还要出京去，可算是回来了，外祖父给你的压岁钱都搁好久了，真怕你过了节才能回来。” 诚王见孩子比以前和气了不少，也很高兴地开口说道，又让人将早就准备好的一袋子金梅花拿过来，还有一斛南海珍珠。 “外祖父手头没有拿得出手的玉石了，听你二舅说你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这斛珍珠给你玩儿。” “多谢外祖父。”云棠没有推辞就收下了，又拿出御膳房新鲜出炉的糕点还有“青云醉”，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儿分成几份。 “云棠刚从宫里出来也没什么准备，皇上说毕竟是初次登门总不好空手，就给云棠准备了一些糕点和酒，送与长辈家。” 一听是皇上准备的，诚王表情有些古怪，憋屈又不敢说皇上不是，心情极是复杂。 他堂堂诚王府要什么糕点和酒没有？ 哪怕这提盒一看就是宫里出来的，酒也是御酒，他过年也收了不少皇上给的年礼，里边就有糕点和清云醉呢…… 但见孩子这般知礼，就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分配礼物的样子，让他心里憋了一口老血，想吐还吐不出来。 “这是给外祖家的，这是给大舅家的、这是给二舅家的、这是给姨父家的，这个就拿回侯府的。” 云棠分出几批后，将剩下那一批又收了回去。 看着她从袖中一掏就是这么多东西，袖子一扫剩下的又凭空不见……郑元方一家是看呆了眼。 其他人见过的反应还算淡定，尤其是永安侯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诚王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立刻就有管家上前将自家那两提盒糕点和六坛御酒给收下，立刻拿了下去。 其他几家的也摆在了他们面前，让他们哭笑不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可也不能说云棠不好，毕竟皇上口谕就是让他们齐聚诚王府，不让云棠挨家登门啊。 无奈之下，也只能赶紧喊人把东西收走。 整个春沁阁众人一时间无话，长辈不想说话，少年们不敢说话，不吱声就假装不尴尬。 最后还是江亦铭从他爹腿上爬下来，跑到云棠面前伸出小手一拱：“姑~拜！年！” 奶呼呼的声音洋溢着灿烂的笑意，小手抱拳行礼的模样很是可爱，看来过年在家里也没少拜年，动作很娴熟流畅。 随着江亦铭的举动，三岁的萧玉璋、一岁的萧玉琪、两岁的郑唯珍也连忙跑了过来，站在江亦铭身边跟着一起拱手。 云棠露出了笑容，从袖中摸出几个绣花小荷包，每个小荷包里都放着九朵金梅花，分别递给他们。 “压岁钱。” 其实年前都给过礼了，但她毕竟没有京城过年，年后再见又被孩子当面拜年了，总不能什么也不给。 好在她早有准备，将在西境和回京后从师兄们那儿收到的压岁钱清点了一下，又分装了好多个小荷包。 光是从八师兄那儿收到的金梅花，就够她拿来给这些小孩子发压岁钱的了。 云棠看着三个收到压岁钱眉开眼笑蹦蹦跳跳的孩子，又转头看了看，笑道：“比我小的表弟表妹都可以来领压岁钱。”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两个五、六岁的小少年跑到面前。 大舅家的萧拓性子比二舅家的萧武要活泼，但他作揖拜年之后还不忘拉一下呆萌腼腆的萧武，可见小哥俩关系还不错。 云棠便给了他们各一只小荷包。 有他们带头，另几个年纪大些已在禁卫营练武的表弟也讪笑着上前行礼。 诚阳郡王的几个庶女和郑元方的几个庶女也红着脸上前行礼问安。 之前云棠一直被许多人围着，她们又都是庶女只能跟在姐姐们身后，根本没机会上前拜见云棠，这时候反而有了机会。 少年们大多见过面，这几个小姑娘大的十二、小的才七岁，云棠都没见过。 当下一一问了名字，很是温和的给她们一人一个小荷包，她们开心地收下又道了谢，这才往旁边站好。 长辈们看着云棠给小的们发压岁钱，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但见场面热闹温馨，又觉得云棠此举十分的好。 借着发压岁钱的机会就与表弟表妹们认识了，表侄们也拜见过她了，还不拘谨。 这时，郑杏雨拉着萧柔走上前，大声道：“表妹，比你小的都给你拜年了，你没我和柔儿大，是不是该给我和柔儿拜年？” 云棠看向郑杏雨时眼神有些茫然，随即便有些诧异，下意识道：“姨母家的表姐？你这姻缘有些……” 第317章 贫道失言了 “你说什么？！”郑杏雨一听“姻缘”二字顿时有些呆滞，随即声音有些尖锐地道，“什么意思？” 云棠却反应过来说了不该说的话，慌忙做了个捂嘴的动作，又后退一步作了个揖，尴尬道：“无量天尊，贫道失言了。” “喂！”郑杏雨瞪着云棠，已经很不高兴了，说话也不客气，“哪有你这样话说一半的！” 郑元方也起身连忙走过来，看着云棠语气温和地道：“棠儿，你杏雨表姐的姻缘怎么了？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虽说他早就对康宜郡主交过底，他们郑家不需要女儿进宫，甚至不需要利益联姻。 他们这样的人家早就不需要谋算势力，反而越受重用越要低调，家中女儿嫁个好夫郎过得安稳就行了。 但年前年后康宜郡主也带着女儿去过一些宴会，对京城里合适的人家也盘点过一些，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 不是康宜郡主瞧不上家世，就是郑杏雨不喜欢正主，再有就是有利益心机想要主动攀附陈国公府的…… 在西南时嫁女都没这么难，没想到回了京城反而千挑万选不出来一个女婿了，郑元方心里也很烦恼。 没想到初见的姨侄女，竟然一语道出姻缘之事，让他烦恼的内心顿时生起一点希望。 云棠这时候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刚才真是没防备，按习惯对初见的人就看了下面相，惊讶之下多嘴了。 云棠苦笑道：“姨父，相面之事可以找其他道士都能看，这大正月的我并不想看，也不好说，得罪人了。” “再者道门相面算卦都得给卦金，有三收、三不收的规矩，咱们亲戚，我也怕你们不懂这规矩，伤了和气。” 云棠说完还行了道礼，便转身走开了。 刚才她一来就给长辈们都拜了年，收拜年的压岁钱是理所当然的不存在什么得罪人、伤和气的事。 之后她又给侄辈和比她小的表弟表妹们也给了压岁钱，本该是和乐相处，若因为郑杏雨的姻缘而闹出什么，实无必要。 刚才真是她嘴快了，她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 云棠脸上的懊恼之色藏不住，其他人都看着她、又看看脸色难看瞪着云棠背影的郑杏雨。 江彦轩与大哥相视一眼，立刻走过来笑道：“棠儿，外祖母那边怕还不知道你来了，二哥领你去拜年。” 云棠连忙跟着二哥走。 “你站住！”郑杏雨见云棠要走，气得上前拦住，大声道。 见云棠还装无辜脸看着自己，郑杏雨冷笑道：“想赚卦金就直说，你一个道士算命看相还择吉日的吗？” “既然不想算，干什么起个话头？当我是什么？！当我父亲是什么？！” 郑杏雨很是生气，原本对云棠初见面时不理自己的傲慢无礼就很不喜了，刚才还拉着萧柔表妹过来要让云棠给她们拜年呢。 云棠刚才不是说，比她年纪小的都可以领压岁钱吗，她们都比她大，那就该她给自己拜年了，压岁钱什么的，随便给个银锞子就是了。 压岁钱又没明码标价，她也不怕别人说。 然而，云棠却直接来了一句“你这姻缘……” 她这姻缘怎么了？ 如今全京城谁不知道，她堂堂陈国公嫡次女年前及笄了，回到京城来相看亲事呢，不过是还没选好哪一个罢了。 她这姻缘怎么了！ 云棠看她气得快要七窍冒烟了，心下也很无奈，对自己口快也确实有些歉意，也不怪她对自己的恶意。 刚才郑杏雨找上自己搭话打着什么算盘，她也能从面相看出来的。 云棠抱拳一礼，客气道：“郑表姐息怒，姻缘天定、事在人为，选择在自己，我便说点什么其实也不重要，以你的性格也不会听我所言。” “我为刚才失言向你道歉，但你若纠缠不休想吵架，还请择日，莫坏了亲戚们欢聚一堂的心情。” 云棠不提卦金和道士的问题，说完作了个揖，便要往外走。 “哼，说话没一句实的，本小姐刚才两次相问你是一句也没回答，还怪我纠缠了？怪我坏了亲戚们的心情了？” “那我告诉你，得罪了本小姐，不下跪道歉就要你好看！” 郑杏雨觉得不可思议，伸出手就拦着云棠去路，一脸高傲地道。 云棠看着她，眼中的歉意消失了，脸上是疏淡的表情。 “在护国长公主面前一口一个本小姐？还要我下跪？陈国公府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郑元方已经拿出来一小叠银票，快速过了一眼有九、十张的样子，听见表姐妹已经撕破脸了，连忙几步走了过来。 “棠儿，别理你那个蠢表姐，姨父这些银子，可能让你给她好好看一看，她的姻缘到底……” 郑元方讪笑着一脸殷切地望着云棠，将手中那一小叠银票递到云棠她面前，这是要正月里看面算命，不怕她话说得不好了。 云棠看他一眼，见他面相诚恳，是个拎得清的忠臣，还有武将骨子里的热血正直，抿唇迟疑了一下。 永安侯也走过来，轻声道：“棠儿，若你能看出问题，是好也就不说了，若有让你姨父担心的问题，你好歹帮着化解一些吧。” 云棠回府这么久，家宴也聚过几次，与家中二房和三房都相处不错。 除了有一次说过她二嫂三年内必生、哥哥们的姻缘可以测，并没有对其他人说过相术之事。 但在今天与郑杏雨一个照面就脱口而出那句话，可见郑杏雨的姻缘并不好。 就算云棠后面又说了不少找补的话，郑元方也是着急担忧的，直接拿出来多张百两面额的银票，想让云棠给算一算郑杏雨的姻缘。 这样的情况，永安侯身为云棠的父亲，自然要出来打圆场帮着说说好话，虽然郑杏雨无礼，但郑元方行事可无不是。 诚和郡王也走过来让他们都先坐下，又示意江彦轩去内宅请外祖母她们过来这边。 相比去内宅请安，解决郑元方请云棠算命一事，显然更重要些。 云棠叹了口气，并没有伸手去接银票，只是…… 第318章 哟，扯头花呢 云棠压低了声音，无奈道：“并非我矫情，以郑表姐这性子，现在我说什么都不会信的，反而更误她，影响她做决定。” “因此，刚才我说过的‘姻缘天定，事在人为，自己选择’，就已经是一种结果了，但也不算太明确的卦测，不算泄露天机，不用收卦金。” 云棠知道自己嘴快带来的后果，是她需要承受的，也就不能怪郑杏雨对自己的无礼，却也要解释清楚。 郑杏雨不会听她解释，现任陈国公却会。 “姨父也不必多虑，你有战功在身，船到桥头自然直。”云棠又补了一句，拱手一礼便不再理会这件事情，快步走了出去。 又喊了一句：“五哥，带我去给外祖母拜年。” 她来都来了，却要二哥去请外祖母过来见她，并不合适，与之前在永安侯府锦华堂拜见，可不是一个意思。 江彦朗连忙跑了出去，领着云棠去内宅，路上几次看向云棠，一脸好奇、欲言又止。 “干什么？”云棠白了他一眼，这蠢哥可不是有城府的人，怎么还欲言又止了？ 果然，江彦朗立刻两眼充满了好奇地问：“妹妹，郑杏雨她……姻缘真的很不好？” 云棠点头，叹气道：“就怕到时她还要怪我咒了她，将自己的不幸怪我头上，可真是说不清啊。” “父亲说让你帮她化解一下，道术里有这门本事吗？”江彦朗连忙又问，还小心地向四周张望了几眼，生怕被人听了去。 “化解也不过是将最惨的命运改一改，却也不能如她所愿让她心想事成啊，万一她想万万人之上，我还要帮她实现啊？” 云棠无奈地解释。 化解这种事就算成了，甚至真的如郑杏雨所愿、心想事成，恐怕郑杏雨也只会认为，这本来就是她的好命，而非她的帮忙化解啊。 唉，今天真是……云棠再一次想要扇自己一巴掌，怎么就提了这一茬儿呢，里外不是人。 难道是自己身体太弱，影响了自己的运势？ 她忍不住抬起手指要为自己掐算吉凶，手指刚起势又放下了，再次叹了口气。 云棠去得迅速，内宅诚王妃的敞轩中，所有人都还没动身。 江彦轩过来请人去沁香阁时，诚王妃倒是没有什么。 康宜郡主一听就不高兴了，在那儿阴阳怪气嘲讽康宁郡主生女不养、养女不教、教而无方…… 康宁郡主一听就怒了，姐妹俩当场就吵了起来。 来请人的江彦轩只觉心里苦，刚才在沁香阁那边，表姐妹吵起来了，来到这里又见到亲姐妹快要打起来了。 他能怎么办？ 真想扶着外祖母直接离开，随她们打去！ 诚王妃被吵得头疼，老陈国公夫人一脸为难，只能劝着“你们别吵着，大正月里的好好说话呀”。 虽然康宜郡主是老陈国公夫人的儿媳，却是诚王妃的嫡女呀，亲娘在此都没办法劝，她一个当婆母的能咋滴？！ 诚阳郡王妃、诚和郡王妃俩妯娌在一旁看着，根本连劝驾的心思都没有。 郑子卓的妻子刘芊芊是武信侯侄女，齐王萧斐见了也要喊一声表姐，她见卫玉兰和周思玥都不吱声，自然也不会开口。 云棠进来敞轩，就见到两个妇人破口对骂眼看着就要上手了，其他人全坐在那儿表情呆滞地看着她们。 江彦轩一脸紧张地看在一旁，真要动上手了也只能上前挨揍顺便将人拉开…… “哟，扯头花呢。”云棠见状不由好笑，刚才满心的懊恼在看着康宁郡主像泼妇一样与人骂架就突然心情好了。 听见她的声音，康宁郡主尖锐的声音猛然卡住，表情僵硬地扭头看向云棠。 云棠却无视了她，甚至也没看另一个表情狰狞一脸刻薄相的妇人，而是径直走向上座的诚王妃。 “云棠拜见外祖母，给外祖母拜年了。”云棠行的道礼，并没有行晚辈跪礼。 看到云棠过来给自己拜年，原本一肚子酸楚只觉得憋闷得慌的诚王妃，终于露出了笑容。 “好孩子，快起身，到外祖母这边来。”诚王妃高兴地朝云棠招手，想让云棠去她身边坐。 这本是长辈的慈爱之情溢于言表，哪个孙辈不赶紧乖乖地坐过去讨好一下？ 然而云棠抬起头却笑道：“外祖母给云棠准备压岁钱了吗？刚才外祖父可给了不少呢。” 这是要两边讨压岁钱了，来一趟也不能白来不是？ 诚王妃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嗔道：“外祖母还能少了你的压岁钱？早就准备好啦。” 诚王妃说完朝旁边的婆子看去一眼，一个主事婆子立刻笑眯眯地端上一只银盘，里边放着的也是一只钱袋子，想必还是金梅花。 权贵人家逢年过节寿辰，就喜欢准备一些金银梅花、金银叶子、金银花生瓜子什么的，用来赏赐晚辈或是给下人打赏。 给下人打赏可以是金瓜子，给晚辈当然不能这么寒酸，因而，金梅花、金叶子就是用得最多的。 云棠懒得听那主事婆子说老王妃如何如何慈祥可亲、对外孙女如何如何用心的话，只是笑着伸手拿了那只钱袋子就往袖中一塞。 再次抱拳一揖，笑道：“云棠多谢外祖母的压岁钱，以后少不得每年都要来讨一讨了。” 有钱不来是傻瓜！ 九师兄养她也费钱，娶她更费钱，她自己能到处找亲戚们赚些零用钱，何乐不为？ 云棠回京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来诚王府，其中自然有诚王府的苦衷无处说。 如今终于登门了，还是来拜年的，说话也讨喜，年前还送了合心意的年礼，诚王妃此时看这外孙女哪哪儿都是极喜爱的。 诚王妃被逗得很高兴，憋闷的心情一下就松缓了。 而后，云棠又看向旁边侧座的一位老妇人，上前抱拳一礼：“老夫人可是姨母的家婆，老陈国公夫人？云棠给您拜年了。” 老陈国公夫人没想到云棠会给自己拜年，顿时又惊又喜。 传闻中的护国长公主很是和气可爱呀，还很乖巧有礼呢。 “棠儿真是个好孩子！”老陈国公夫人由衷地赞道，手中也连忙拿出一只绣花荷包。 第319章 再看两位舅母面相，果然都是好人! 还好今天老俩口是自己跑来诚王府，也给诚王府和永安侯府的晚辈们准备了金梅花荷包，见人就给一个，自然不会少了云棠这一个。 云棠今天的目标就是拜年、收压岁钱。 先前在沁香阁也给其他人拜年了，不说两个舅舅，还有郑元方、老陈国公甚至郑子卓都给了。 只不过是给最多的还是诚王和诚王妃，其他人都是用的小荷包，瞧着比她给出去的九朵金梅花要多几个。 云棠也没打开看，全都塞进袖中了。 云棠又看向两个停止吵架全都瞪着她的妇人，随即便转开目光看向另一边坐着的几人，快步走了过去。 “云棠给大舅母拜年、给二舅母拜年，给萧家大表嫂拜年、给郑家大表嫂拜年，大嫂、二嫂万福。” 云棠一通行礼，笑盈盈地通过面相就将初次见面的这些人全都打过了招呼，看她居然没喊错人，都不由笑了起来。 于是诚阳郡王妃、诚和郡王妃都拿出了两只比诚王妃那只小些的钱袋子，毕竟是舅母，只给个小荷包可说不过去。 云棠见状脸上笑容更浓，再看两位舅母面相，果然都是好人！ 一旁萧恪的夫人吴燕回，是武昌伯嫡女，也是将门虎女，当下爽朗地笑着将云棠一顿夸，也大方地拿出了早就准备上的荷包。 云棠也乐得与她多寒暄了几句，随后又收到了郑家大表嫂刘芊芊含笑给的荷包。 周思玥也拿出自己单独准备的荷包笑眯眯地晃了晃，云棠才知道自家二嫂也有给她准备，心中有些惊讶。 一般自己家中的哥嫂不会给弟妹们压岁钱的，都是晚辈给长辈请安时得到。 来亲戚家拜年，她打的就是多讨压岁钱的主意，这才将目标明晃晃地盯上了所有比她大的人。 当然，自家凑积蓄给她买丹药的傻哥哥们除外，她当时将钱袋子塞回去了，他们显然是没有别的准备的。 大哥和二哥倒是给她准备了，没想到二嫂也准备了。 云棠连忙笑着接过，又行了一礼。 卫玉兰不过一个愣神间就让周思玥抢了风头，脸色有些难看，但也不敢在这场合下成为小气的那一个，也连忙拿出荷包给了云棠。 心中暗道，早上夫君给她一个荷包让她见着棠儿来打招呼时就给，原来是安排在这里，幸亏夫君有先见之明。 不然别说表嫂们给了，就连周思玥都有准备，岂不是说她这个大嫂抠门儿？ 夫君说，棠儿给孩子的那些法器都是无价之宝、有价无市，有钱也买不着的。 夫君说，有空多读读道经，别在棠儿聊天时都插不上话，可棠儿回来也不和家里人聊道经啊…… 她还是插不上话。 云棠收完一圈儿压岁钱，心满意足地将目光转向另两个脸色很难看的妇人，随即又走去诚王妃那边。 “外祖母，我们去花园那边阁子里坐吧，今儿天气也不错，还能赏赏花儿呢。” 看云棠与其他人都见过面了，就连表嫂的压岁钱都收了，就是不理会自己的母亲和姨母，诚王妃无奈地看着她。 “棠儿啊，你母亲和姨母她们……” 云棠却笑眯眯地若无其事打断了诚王妃意图说劝的话，只道：“看来两位郡主忙得很，咱们就不要打扰她们说话啦。” “外祖家的大园子，云棠还没逛过呢，外祖母年纪大了也不能跟着我去园子里跑，可以在后面慢慢逛。” “我就和大舅家、二舅家和姨父家的兄弟姐妹玩耍去啦，虽说很多是初见，这不一处儿玩耍就熟了嘛。” 真是什么话都让她说完了。 既顾及了诚王妃想要展现慈爱的心情，又照顾了其他几家长辈想要与她多亲近的意思。 虽然云棠不陪着她们这些内宅妇人，但能与表兄弟、表姐妹去园子里玩耍，这就是好事儿呀。 亲戚家宴不就是让所有人都走动起来吗。 唯独是不搭理康宁郡主和康宜郡主罢了，刚才进来时那一声“哟，扯头发呢”，也丝毫不掩饰她的态度。 诚王妃心里有数了，叹息道：“那你就玩儿去吧，我们晚一些也过去。” 诚王妃说完还看向身侧安静站着的江映雪，又看向云棠，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然而，云棠已经笑着抱拳一礼。 “云棠告退。”说完转身就往外走了，压根没给江映雪一个眼神。 江彦朗在外头廊下等着呢，过来一看母亲与姨母闹成那样，他哪里敢进来找不痛快？ 这时见妹妹出来连忙跟着走了。 等他们一走，诚王妃再次叹了口气，一脸落寞神情藏不住。 老陈国公夫人见状都不知如何劝，想到云棠刚才拜年的开朗活泼、乖巧可爱，显然性子是很好的，只不过是有些人对她不好罢了。 老陈国公夫人突然笑着开口：“棠儿是下个月生辰，今年十四了吧，不知亲事……” 诚王妃又是一声叹，无奈道：“你看她一身什么打扮，像个就要说亲事的嘛……” 成天不是道士就是少年，心里哪有嫁人这种事？ 只是孩子如今能来家里拜见长辈，能和她们好好说话实属不易，她这个外祖母也不敢说一些可能会惹孩子不高兴的事。 如今的和睦关系来之不易。 不过……身为长辈就没有不为儿孙的婚事操心的，诚王妃虽然这么叹气，但还是好奇地看向老陈国公夫人。 “老亲家，可是有合适的人选？” 老陈国公夫人随着诚王妃的话一想，也觉得云棠现在这样子确实不是盼着说婆家的样子，心下也有些遗憾。 谁知诚王妃就问了，顿时心中又升起了希望，不过还是谨慎地压低了声音。 “合适与否还得看棠儿自己，家世和年纪都能配一配的，倒是有几个……” 一听有几个，诚王妃也来了兴致，也往老陈国公夫人那边凑了凑，一副想听的表情。 “越国公府有一个今年将满十八的，是三皇子的表兄，还有一个是定国公的爱子，十八岁。” “我听说棠儿与皇上师出同门，皇子们是肯定不合辈儿的，越国公府和定国公府门第上还是能配的。” 第320章 反正有皇上帮你家养孩子 云棠和江彦朗刚走出去，在外面花道上就见到一群人早已等在那儿了，看到他们出来立刻笑着围了上来。 除了那一大群少年人，还有四姐妹也在，江亦铭、萧玉璋、萧玉琪、郑唯珍四个小家伙也都在，只不过都是被自家叔叔们抱着的。 年后天气转暖，只有大人才能一直坐得住，小孩子们哪有不想往外面玩儿的？ 各家的春宴也开始积极地办起来了，都是个玩儿，只不过是玩着玩着可能有些人家关系更亲近了、有些子弟或贵女的亲事也能相看得成了。 但今天是诚王府的家宴，在场的都是嫡亲表兄弟姐妹，平日里或许并没有处得这么亲近，但有云棠在，大家有个共同的相处目标，也就都聚到一块儿了。 只有三个人没有出现。 最近刚解除禁足却早已失去宠爱的江映雪； 刚与云棠闹不和的姻缘堪忧的郑杏雨； 被郑杏雨拉住脚步没机会出来与大家一起找云棠玩儿的萧柔。 其他人早就将先前在沁香阁闹的不愉快抛到脑后了。 云棠自己早已解释是嘴快失言，还向郑杏雨道歉了，是郑杏雨不依不饶，其他人不好说郑杏雨什么，却也不会怪云棠。 不过，还是有很多人对道门相术很好奇，人在花园里走，却无心去赏花，很快就七嘴八舌各种问题抢着问云棠。 云棠抚额：“相术可不是练了入门基础功就能学的，早着呢，且规矩也多得很。” “你们也不要问我，你们最近的财运、吉凶、婚嫁什么的，我要开口便是泄露天机，要收卦金再捐卦金抵消因果的。” “你们若真是遇到了什么事儿或是有什么难以决断的，可以正儿八经来找我算，带上卦金，我收价可能比天机阁还高。” “当然，你们也可以去云上观，云上观比天机阁收得要便宜一点，那些街头的我就不好说了。” 云棠笑眯眯地解释了一遍，却都不是回答众人问题的话，却也给他们说清楚了，什么情况下可以来测算。 其实在云棠说她收价有些高时，一众少年兄弟和妹妹们就都安静了不少。 他们除了月例、生辰礼、年节能领到的各种赏还有拜年压岁钱这些，哪来多的银子？ 他们很多人都看见了，先前在沁香阁，云棠见到那一叠百两面额的银票可是眼神儿都没多给一个，直接不收，也不肯说出相面结果。 大家见问不出结果来，也就不再问了，话题很快转到了京城过年的趣事儿上，又问云棠去西境的事。 云棠自然是不会细说真相的，只说是西境开战了，西陵有偏门邪术帮忙，对他们大夏战场很是不利，就过去帮忙。 无非就是道术比拼，谁家平安符、五雷符多就有优势，果然很快就打得西陵军溃败投降了。 云棠并非边军里长大的，也没见过战场厮杀的场面，她说出来的话平平无奇，很快少年们就没兴趣了。 反正知道打赢了就行。 之后，总算轮到江家兄弟们这边问询修炼细节了，云棠问清楚他们的基础所学进度后，也给他们展示了一遍他们正在学的那些入门功法。 所有的叽叽喳喳，都不如这时候来到一块空地上见云棠演示道门武功的热闹。 云棠也含笑感受着这种处得来的亲戚们之间日常相处的热闹，心想这也是师父说的人间烟火气吧…… 内院那边，江彦轩并没有跟着妹妹走，他过来本来就是领了二舅的吩咐来请外祖母她们去沁香阁的。 如今外祖母还坐在这里与老陈国公夫人嘀咕起了那几个国公府年纪相当的公子……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也凑上前。 “外祖母，棠儿早就与父亲说过了，她的亲事有皇上安排呢。” “年前父亲、祖母那边都收到一些人家递来的消息，棠儿出京之前回了府，知道后就让父亲不要操心了。” 江彦轩说的是实情，只不过……正说到劲头儿上的诚王妃脸色就不太好了。 这就是在说她做外祖母的在瞎操心了呗。 老陈国公夫人也是一脸尴尬，连忙抖着手往旁边茶几上端起自己的茶盏，好在里边并没有多少茶水了，还凉了，不然怕要溅出来。 江彦轩的实话，一下就伤了两位老夫人的颜面。 康宁郡主和康宜郡主在见云棠嘲笑她们还无视她们时，就已经没了吵架的心情，这时候也都坐回了各自的椅子上。 这时，康宁郡主瞥向自己的姐姐，一声嘲讽的笑声之后，得意道：“我那个逆女虽说不孝，但也真是让人省心。” “皇上封了护国长公主也就算了，连亲事都会安排好，根本不用我们操心劳神呢。” “就是他们算师门辈份不算皇亲辈份，太子在那逆女面前也矮了辈儿，不然……” 不然什么？ 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康宁郡主那得瑟的表情充满了挑衅，康宜郡主差点呕出一口老血，收在衣袖中的手指忍不住掐紧了掌心。 用痛掩盖心底的恨意。 这哪是一母同胎亲妹妹？ 一番恶意满满嘲笑她当初想嫁女入东宫的话，真是恶毒！ 但康宜郡主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眼底闪过暗芒，脸上却露出了笑容，也开口了。 “有皇上操心棠儿的亲事，妹妹你可真是省心呢，知道的这是你康宁郡主亲生的女儿，是你们永安侯府的女儿，不知道的……” 康宜郡主嘴角轻勾，声音顿了顿，见到康宁郡主表情一僵，继续笑道：“也是，这打小就没养过的女儿，省心点好啊！” “既不用给孩子添一件衣裙，也不用给孩子打一件首饰，就连过年压岁钱都没给过一个子儿吧？确实省心呢，反正有皇上帮你家养孩子。” 康宁郡主沉下脸，目光眼眼地瞪着康宜郡主，竟然揭她伤疤。 然而，康宜郡主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突然抚额道：“哎呀我都差点忘了，刚才孩子来给长辈们拜年，连一声母亲都没唤过吧？” “就连那边坐着的表嫂和嫂嫂们，都拜过年也收压岁钱了，来来去去怎么就没看见亲娘呢？” 第321章 给本妃关着!不许给饭吃! 康宜郡主句句扎心，康宁郡主气得直喘粗气，瞪着她突然一声尖叫：“我跟你拼了！” 康宁郡主起身就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朝康宜郡主脸上挠去。 “放肆！”诚王妃原本要呵斥长女说那些话的，转眼就见次女竟伸出手指要挠姐姐的脸，顿时气得一声怒喝。 “来人！将这两个混帐拖下去关厢房里，一人一间给本妃关着！不许给饭吃！” 诚王妃见到姐妹俩已经闹成这般如仇人了，气得浑身发抖。 有矛盾吵吵就算了，姐妹之间哪有不拌嘴的？但要适可而止啊！ 瞧瞧她都养出个什么玩意儿来了！不，是两个！ 当着老亲家和儿媳、孙媳们的面儿，诚王妃有心斥责也说不出口，但闹成这样再不管就是她当母亲的失职了。 闹成这样传出去也是诚王府没脸。 当下，诚王妃立刻吩咐下人将人拖下去，直接按处置犯错的规矩来，可不是劝解或是责骂这么简单了。 康宁郡主满腔怒气冲昏了头，直到母亲愤怒的声音传来，她才冷静了些，一脸委屈地转头看向上座的诚王妃。 “母妃，是她太过分了！”身为长姐说话一直那么刻薄，她怎么忍受得了？ 康宜郡主捏着帕子的手还挡在自己的脸前，带着哭腔诉说委屈：“母亲，康宁怕不是疯了！” “都闭嘴！”诚王妃气得满脸通红，怒视着她们的目光带着不容商量的严厉。 “老实反省，若不能意识到自己的过错，今晚也别回去了，就在诚王府关着吧！一两天不吃饭也饿不死你们！” 一听要关一两天还吃不上饭，康宜郡主先就变了脸色，觉得自己凭白遭受了无妄之灾。 她将目光看向大嫂和弟媳，想要她们帮着说说情，然而只见两个郡王妃领着几个晚辈全都低头站在那儿，一副噤若寒蝉模样。 这时，江彦轩走到诚王妃身边弯腰轻声道：“外祖母息怒，我们去园子里逛逛吧，晒晒太阳，也看看棠儿他们在园子里做什么玩儿呢。” 诚王妃还板着脸气怒难消。 一旁老陈国公夫人连忙陪笑道：“是啊，棠儿这么乖巧活泼的性子，想必与表兄弟们和姐妹们都能处得来，咱们去瞧瞧乐子去。” 诚王妃沉默了一下，还是缓缓开口：“那就过去吧。” 她虽气也想狠狠教训两个一把年纪了还这般不知分寸的女儿，但老亲家在这儿，还有儿媳们和孙媳们都在，她只能克制怒火。 随着老诚王妃起身，所有人心头为之一松。 只不过，当康宜郡主和康宁郡主以为母妃离开后，这事儿就算揭过了时，母妃留下的主事嬷嬷却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们。 “两位郡主，王妃的命令不能不执行，请吧。” 康宜郡主和康宁郡主看到围过来的十几个丫环婆子，顿时一脸气苦，有心想摆摆郡主的谱，但这里全是她们母妃身边的人，根本不怵她们。 最后，俩人被请进了内院之前布置起来的奉道的一间小院，那儿有多间厢房空着呢，一人一间将门从外面上了锁。 不给吃喝，但主事嬷嬷也不敢大意，还是命人赶紧将地龙烧了起来，不然屋中清寒别冻着两位金贵的郡主了。 把门上锁之前，也命几个小丫环将敞轩那边之前摆着没怎么吃的几盘糕点和瓜果送了进去。 作为她们母妃身边的主事，也是看着她们长大的老人，这么安排已经很照顾她们了。 姐妹俩看着厢房从外面上锁，心里还没缓过劲儿来，这时候才醒悟过来。 她今天回母家是做什么来了？ 花园里正在热闹玩耍的少年们和小姑娘们，都不知道内院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只知道传闻中那么厉害还总是见不着的云棠，其实见到本人后也没那么高不可攀，很是亲和、友善。 让人原本心里还有些怯意，这时候也都多生了几分亲近。 沁香阁就在花园一角，听见外面的热闹声，都忍不住起身往外走。 就连诚王都笑眯眯地站在廊下看着孙子孙女们、外孙外孙女们玩耍，觉得这或许就是他最想要的天伦之乐。 只有郑杏雨被云棠无端说出她姻缘不好的话头、却又不肯细说一事，吃了一肚子怨气，一脸气闷地坐在廊下美人靠那边。 但她性格要强，也没当着人抹眼泪，只是一直在嘀咕责怪云棠的不是。 萧柔性子温婉文静，这时候一脸无奈地坐在一旁。 劝了几句根本劝不住，又不便扔下郑杏雨也跑去找云棠玩耍，只能干坐着，有些无助。 诚王妃领着众人过来，就直接朝热闹的人群那边走了过去。 萧柔看见自己的母妃在那边，眼睛一亮立刻站起身就朝那边跑了过去，来到母妃面前时突然生起几分委屈，眼眶不禁红了。 “怎么了？”诚阳郡王妃见自家温婉性子的女儿竟然快要哭了，顿时惊讶地拉着她低声问。 萧柔声音闷闷地小声说了事情经过，还有她劝不住的无奈难受心情。 “你跟着母妃。”诚阳郡王妃立刻说道，就拉着女儿走了。 她没想到康宜郡主和康宁郡主见面就吵个没完，活像个仇人相见似的，明明在西南时行事也没这么刻薄，怎么回京城就和亲妹妹杠上了呢。 但也轮不到她管，母妃自然要担起责任，因而她和弟媳早有默契，大小姑子的事她们看看就行，能避开就避开。 没想到她家宝贝女儿又被性子强势的郑雨杏给拖累了，还没机会和云棠打上招呼呢。 不过是在西南相处时间多些、熟悉些，但郑杏雨是大姑母家的、云棠是小姑母家的，论亲疏那是一样的。 云棠第一次来诚王妃，身为两个表姐不知热情招待云棠表妹，倒是先吵上了，真是不知分寸！毫无气度！ 云棠那边刚指点了大家练功的问题，这时候拿出一张座榻就坐在阳光下。 几个小侄儿小侄女也乖乖巧巧、可可爱爱地挨着她坐在座榻上，每人手里拿着一块糕点在开心地啃着。 诚阳郡王妃牵着萧柔走过去，笑道：“棠儿，你柔儿表姐给你准备了个小礼物。” 第322章 外祖母也要讲事实，谁也不偏袒 云棠见到她们过来连忙起身，看向一脸腼腆的萧柔，不由笑道：“我是说今儿应该有两个表姐要认识来着。” “柔儿表姐上回给我的见面礼，我收到了，多谢，有心了。” 云棠看着性情明显要好很多的另一个表姐，微笑说起了年前在清风殿收到诚阳郡王府送来的见面礼一事。 那时虽然大舅知道她喜欢玉石而送了许多私藏好玉石给她，但大舅母也单独送了一些礼物。 表兄弟姐妹们也都将自己准备的见面礼放在大舅母一起送给了她。 虽然都不是什么昂贵物品，但那时主动给她见面礼的心意，云棠是收下了。如今见着了面还是要道声谢的。 见她提起那件事，萧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与棠儿也是今儿才初见，也不知你喜欢什么，没法投你所好，你不嫌弃就好。” 她说完就拿出一只小荷包递过来，笑得更加腼腆了，道：“这是我自己用米珠做的如意结，就是个小玩意儿。” 云棠能从萧柔的说话看出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性格宽和柔软。 “嗯，心意最重要！”云棠笑着说道，也没客气地将小荷包接了过来，当场就打开将那米珠如意结拿出来看。 “哇~好看！没想到柔儿表姐手这么灵巧！” 云棠看着那个小巧精致的粉色米珠编成的如意结，连连夸奖。 如意结外围还用白色米珠勾了边儿，颜色上层次分明，很有心思了，也是个耐心活儿。 没想到一个郡主会做这种手工活儿，云棠的夸奖也是真诚的。 “谢谢表姐，我收下了。”云棠笑着抱拳一礼，就将小小的如意结收进了袖中，“等回去挂在笔架上，会很好看。” 见她已经想好怎么用了，萧柔失笑道：“那我得再给你做一个，两边都挂上才好看。” “好呀，那我提前多谢表姐了。”云棠眼睛一亮，直接就提前笑纳了。 看她们表姐妹毫无阻碍的聊上了，萧柔脸上也有了笑容，诚阳郡王妃欣慰了不少。 虽然郑杏雨是她看着长大的外甥女，但要论性情还是云棠更好，更合适自己的女儿相处。 不远处花道上摆了几张椅子，诚王妃已经拉着老陈国公夫人坐下来了，看着这边的热闹也是露出了笑容。 “这样才叫姐妹情深，才是家和万事兴啊。”诚王妃感慨着。 老陈国公夫人在一旁陪笑，附和了一句：“就该这样和睦融洽，她们都是亲人啊。” 她说完还朝另一边廊下坐着抹眼泪的郑杏雨看去一眼，眼中闪过疑惑。 这么热闹的场合那丫头应该高兴才是，她不是最喜欢热闹玩耍的么，怎么独自在一边落泪呢？ 只不过刚发生了康宜郡主不顾体面和场合与自己胞妹吵架一事，虽说都是诚王妃的女儿，但康宜郡主也是她的儿媳。 两个都让亲娘给关起来了，她也不敢说劝什么，再见自己的孙女这般，另一边在玩耍的姐妹们竟无一人过问，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老陈国公夫人想了想，还是意有所指地开了口。 “也不知道雨儿那傻丫头又是犯了什么倔，竟然没和柔儿、棠儿一起玩耍呢。”她说完就朝跟在身边的一个大丫环看了一眼。 大丫环会意，连忙退出跟着的人群，脚步匆匆往沁香阁廊下走去。 江彦轩这时候已去了练武正欢的少年们那边。 因为大哥和表哥他们也在那边一个角落里嗑着瓜子看热闹呢，他也过去说话，就没赶上解释郑杏雨和云棠闹翻的事情经过。 因是诚王府为云棠来拜年也是初次登门而办的家宴，大家的注意力自然也围在云棠身边，就都没有分散在各处玩耍或是说话。 郑杏雨独坐角落不理人也无人理，就很显眼，然而在另一边廊下的长辈们却无人过来安慰她，知情的装作不知，不知情的自然满心疑惑。 陈老国公夫人突然提了这么一句，又让身边的大丫环过去询问情况，诚王妃自然也注意到了。 她疑惑道：“这丫头怎么了，以往也没这么不合群呀。” 尤其是过往与郑杏雨时常在一处的萧柔，此时也不在身边，就挺奇怪的。 诚王妃又一想，今天棠儿来了，柔儿身为表姐过去招待也是理儿，因此冷落了另一个更熟悉的表姐，也不能怪柔儿不懂事吧。 但很快诚王妃又想到刚才来的路上，好像柔儿是跑过来找了她母妃的，母女俩停下来嘀咕了什么事情？ 诚王妃正思索间，那大丫环就回来了，先朝诚王妃行了个礼，而后走到老陈国公夫人身侧小声道： “回老夫人，二小姐说云棠表小姐刚一照面就说她姻缘不好，她问为何不好云棠表小姐又支吾着不肯说了。” “国公爷拿了上千两银子出来请云棠表小姐给二小姐算一卦姻缘，云棠表小姐也不肯算就跑掉了。” “二小姐又生气又难过，心情不好就坐在那儿，就连嘉柔郡主也抛下她去找云棠表小姐说话了不理她，她就哭了……” 大丫环将从郑杏雨那边打听的情况省略了郑杏雨牢骚埋汰云棠的话，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老陈国公夫人听后不由皱眉，今天是什么场合，怎么母亲闹成那样，女儿也闹成这样？ 这两对母女是天生相克还是怎的？！ 但在诚王府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她是自己过来的客人，而今天所有闹矛盾的全是诚王妃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 郑杏雨又是她的孙女，她实在不好开口说什么，不久之前她还一直在夸云棠的乖巧懂事、可爱活泼呢。 怎么就与雨儿那丫头一照面就不对付了呢…… “去，让雨儿今天莫闹脾气，等回头我找棠儿问问什么情况，若真是棠儿看出来姻缘不好，以棠儿的本事想必是有破解之法的。” “棠儿不肯算卦，恐怕是雨儿那张嘴得罪人了，别说外祖母偏袒谁，外祖母也要讲事实，谁也不偏袒。” 诚王妃沉着脸色朝自己身边跟着的一个大丫环也吩咐了几句，交代她将这些话转告郑杏雨。 第323章 一颗一万两，亲情不二价 老亲家身边的丫环回来虽是小声禀报，但她们坐在旁边的谁没听见？ 老亲家不吱声，自然是等她处理。 她明白这事儿也只能由她这个外祖母处理，才不会让陈国公府和永安侯府生了嫌隙。 只是好好的怎么就那丫头姻缘不好呢？ 云棠是道门天师，她会说这样的话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何况还是一照面就说了，不存在表姐得罪了她而故意这么说的。 诚王妃细一琢磨就相信云棠说的肯定是真的，心里也不禁替另一个外孙女担忧起来。 但想到年前想入东宫那事儿……难道是应在这事情上了？ 另一边老陈国公夫人也在琢磨着这件事情，想着云棠为何连上千两卦金都不收，也不肯为表姐算一卦。 两个老夫人坐在那儿晒太阳，却都沉默起来了。 陪坐在旁边的诚和郡王妃一脸羡慕地看着去到云棠身边说话的大嫂，只觉得心里苦。 在她另一边的几个少夫人则是相视一眼，慢慢地起身悄悄地走去另一边花树旁的凉亭说话。 都不愿意再陪在这儿说话不合适、不说话也不合适，总之太辛苦了。 这次就连卫玉兰都没吱声，跟着表嫂们走了。 刚才在亲眼看见婆母姐妹闹成那样时，她也想了很多，头一次没有站在婆母那边着想，而是跟着舅母和表嫂她们保持了沉默。 云棠那边很热闹，都没有注意这边的机锋。 少年们见云棠都不看他们练功了，也都走了过来询问她何时能学点小道术、洗髓丹能不能吃第二颗，吃了第二颗会不会学习起来更快速？ 云棠见他们还在学走路就想跑，不由赏了他们几个白眼，没好气道：“基础功练扎实了，自然能一日千里，进度不快定然是没好好练。” 这么一说，少年们顿时沉默了。 云棠又道：“若是吃洗髓丹能将一个笨蛋变成天才，一颗丹药卖到五十万两也不嫌贵！” 少年们不只沉默了，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这时，萧越挤了过来，搓着手一脸讪笑道：“棠儿妹妹，那个洗髓丹我们习武之人都能吃不？能不能卖几颗给哥哥们？” 郑子卓也挤到身边笑着附和。 “哥哥们自小儿习武，十几岁就上战场了，到如今年纪也大了，习武上限也就这样了吧，听说这洗髓丹能改变体质，不知……” 云棠看着他们，还有拉着江彦庭也挤到面前的萧恪，这几个都是二十以上的大表哥，都是从西南军营回来的少年将军。 云棠开口道：“一颗一万两，亲情不二价，服一颗就够了，不用当饭吃。” 一听要一万两，几个笑眯眯的表哥们顿时表情呆滞没了声音。 其他少年们却是一个个张大了嘴、一脸惊讶又觉得理该如此的复杂表情。 却也没有人发出声音，脑子里已经转个不停，暗自庆幸他们早早就组团买了。 五百两一颗的价，真的是当时江彦朗给谈下来的真亲情价，他们当中好多人给不起，都是写了欠条的。 欠条是林昊然统一收上去交给皇上了的。 大家过年也收了不少压岁钱，正商量着等过了上元节就给付余款再将欠条收回来。 倒不是说他们不敢欠久一些，而是不想拖欠云棠的钱。 如今再看云棠已经卖一万两一颗了，他们更加觉得自己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心里已经在算自己有多少体己银子了。 江彦朗他们几兄弟则是默默地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今天他们将凑齐的几千两给妹妹，妹妹没有收，若是妹妹收了这笔钱，他们也不知何时能还得上那五百两的欠款呢。 少年们各怀心思，大哥哥们面面相觑，而后萧恪道：“好，一万两一颗，我们买十颗。” 他张口就要了十颗，当然也算上了他父王还有手底下亲如兄弟共同杀过敌的几个好友，银子当然是代付的。 但有这么好的丹药，上回卖是五百两，这回是一万两，他害怕下回就变成几万两甚至十万两了。 看来这表妹涨价也就是张口就来，不得不防一手。 萧恪张口就要十颗，郑子卓心思也飞快地转了一圈儿，咬牙道：“我也要十颗，等回去就凑银子。” 他甚至还表态付账绝不拖欠。 萧恪一听也连忙强调了一句：“嗯嗯，不打欠条！” 不打欠条！ 身后弟弟们顿时回过神来，嘀嘀咕咕就埋汰开了。大哥有钱了不起呀！ 云棠笑道：“好，平时你们不太能见着我，我正月十二会去燕王府做客，那天我把丹药带上，再晚就要看情况出宫了。” 云棠给了个距离最近的交易时间，也相当于给他们凑十万两银子的期限，又说那天把丹药带上，好像她没将丹药带在身上似的。 不少目光便看向云棠的袖口。 云棠见状尴尬一笑，无奈道：“这不是为了强调一手银子、一手货嘛。” 她的话逗笑了众人，只不过哄笑声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他们想到价钱，就觉得一点儿也不好笑了。 但只要想到洗髓丹的作用，几人心里又火热起来。 还有什么比能让自己习武实力再突飞猛进几个境界，更让他们这群武将高兴的？ 打仗不只是打兵法战术，也拼主将们的武功战力呀！ 谈笑声里，云棠就有了二十万两进账，也是很开心的，看表哥们一个个都慈眉善目的是大好人。 大家说说笑笑，下人抬着桌子摆在了这边空地上，又搬来了椅子。 众人坐的坐、站的站，也问起云棠一些东境的生活、习惯，学道术的注意事项，对京城里长大的他们，都听得很稀奇。 七嘴八舌间，也拉近了与云棠相处的距离。 只有坐在廊下发呆的郑杏雨，安静站在外祖母身后的江映雪，看得又嫉妒又羡慕，心情低落又复杂…… 终于到了中午开宴的时间了，大家去沁香阁入席。 即是家宴，也没分散在各处，就在沁香阁里摆了几桌，用大屏风隔开男席和女席。 只是没想到，最后因为云棠在哪边入席的问题，打破了一上午的和乐温馨局面。 第324章 收表弟当徒弟? 最后，还是五、六岁的萧拓和萧武一边一人拉着云棠的手不放，朝着姐姐们那边扮鬼脸。 “你们一上午都和棠姐姐在一起，也该轮到我们啦！” “棠姐姐和你们有什么好聊的，和我们一块儿能教我们道术！” 两个小家伙傲娇地说道，棠儿表姐已经顺口改成了棠姐姐了。 比他们大一点的萧黎和郑子胜则是小心地挡在姐姐们面前，扭头催促弟弟们赶紧将棠姐姐拉到他们那桌去。 妇人们那边坐一桌、姐妹们坐一桌、这边哥哥们能分两桌、小兄弟们又成一桌，于是他们几个就动起了心思。 通过之前云棠说过的学道术的一些基础诀窍以及优势，他们知道自己年纪最小学起来就是最有优势的，心思正活跃着呢。 他们年纪小的还没拜上师，就萧黎和郑子胜跟着五皇子萧鸿一起挤进了禁卫营，也已经练上了。 最小的两个早就在打云棠的主意了。 今天云棠来了，还那么好相处，他们的胆子也更大了，就想着一会儿问问棠姐姐，要不要收他们为徒。 云棠其实也不愿意去表姐妹们那一桌，因为郑杏雨正瞪着一双泛红的眼睛坐在那儿，她可不想吃饭的时候还要吵架，不利消化的。 而且，没见到那两个扯头花的人，想来是她走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明明可以开心地玩耍一天，她干什么要给自己找不痛快？自然也乐得被两个小表弟拽走了。 看着他们抢人，长辈们自然是笑呵呵地看热闹。 这时候有关康宜郡主和康宁郡主被诚王妃关起来反省的事，已经传到了他们那儿，对此，都很无语，也不好说道什么。 毕竟今天本该一家和乐、诚王还说是安享天伦之乐呢，岂能让这种不痛快的事持续漫延？ 至少让孩子们都开开心心地玩一天吧，大人的事大人之后会处理。 郑元方那边得知康宜郡主和康宁郡主还在闹的事，心里也很生气，觉得堂堂郡主真是上不得台面。 只不过眼下他更关心女儿姻缘之事，就怕她归宿不好影响一生，于是刚一坐下他就给永安侯倒酒。 “妹夫，回去之后还得劳烦你问问棠儿，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化解雨儿的情况。” “需要我这个姨父做什么的，不管是出钱还是出物出人，都听她的，还有卦金收多少，我决无二话。” “还有她姨母和她母亲关系恶劣，你得替我向她表明一下态度，她姨母不能代替我拿主意，若是对她说过什么，不要听。” 永安侯端起酒杯与他轻轻碰了一下，低声道：“大人的事就不去烦棠儿了，看她样子也是不愿意搭理的。” “雨儿还小，姻缘是大事，我会问问棠儿，哪怕她不方便插手，看她可有其他道士推荐一下也行，她师兄们有多人都在京城。” 永安侯直接放弃了康宁郡主这一茬儿，身为父亲，自然能理解同为父亲的郑元方着急的心情。 不过，他也考虑到对自己女儿不利的隐患一面，又一脸为难地补充道：“不过……我就是担心以雨儿这性子……” “就怕会让棠儿帮忙也不是、不帮也不是，里外不是人，尤其这一开口就把雨儿当表姐的给得罪了。” 明明棠儿已经解释过是一时失言，已经当面赔礼道歉了，当表姐的依然不依不饶地就太强势不饶人了些。 他不好说姨侄女的不是，但要与郑元方将这个问题先掰扯清楚。 郑元方一怔，想到之前的情况时也不由叹了口气，无奈道： “雨儿打小性子活泼有些野，但在西南小地方长大，若太内向胆怯了也不是好事，将门虎女嘛，却没想到……” “她性子也有这般执拗不宽和的时候，竟是像极了她母亲，她母亲和自己的亲妹妹闹成这样，可不就是不宽和、不饶人？” 永安侯点头，再点头，最近康宜郡主一见到自己的妹妹就阴阳怪气，确实都是主动杠上来的，而康宁郡主气量也小，次次都能吵起来。 永安侯也只能提醒道：“姐夫，雨儿还小，既然已经发现问题，可要多教导一些了，性子脾气也能改变很多事情的。” 郑元方点头，没有再说话，而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同在一桌，他们这边两人说的虽是悄悄话，离得近的人还是能听见一些的，也在心里叹气。 之后，郑元方和永安侯相继给诚王敬酒，之后永安侯又给老陈国公敬酒，之后他们又与诚阳郡王、诚和郡王碰了一杯。 萧恪、郑子卓、江彦庭他们那边桌，也在聊天，说的全是江彦庭他们服用洗髓丹后的变化、习武的效果提升。 得知江彦庭他们在练云棠给的功法后，他们也腆着脸求他们教自己，江彦庭他们答应了。 倒不是拿云棠的功法到处乱传，而是当初得到功法时就问过云棠了，可否家里人都能练？表哥他们都是武将，是否也能练？ 云棠同意了的。 只不过是练习有先后罢了，家里边父叔也都在练，最近他们可都没闲着，就怕浪费了云棠给的那么好的丹药效果。 云棠去了小表弟们那一桌，也被他们连三句周旋话都没有就直接问，能不能拜她为师学道术…… 云棠当场就尴尬了。 收表弟当徒弟？ 也不是不回，但她现在可没空收徒弟，也不愿意收徒弟，九师兄都没收过徒弟。 云棠垂眸回避了小表弟热切的目光，伸筷子夹了一块肉慢慢吃着，似在斟酌着怎么婉拒。 萧拓和萧武见云棠一直不说话，脸色的期待变成了焦急，朝一旁的哥哥们看过去。 萧黎、郑子胜、郑子颖几个早已成为禁卫统领云玄渊的记名弟子，自然是不着急的，但他们得知弟弟们的想法后，也是支持的。 他们也想着，能不能回家后再开小灶呢，结果…… 就在他们目光转来转去想着办法时，云棠慢悠悠开口了。 “反正教一个是教，教十个也是教，不如你们也去禁卫营吧。” “不然……你们就去东境做十年道士，我二师兄自然会将你们教成厉害的道士。” 几人傻眼。 第325章 永安侯心事重重 见他们一个个都呆住的表情，云棠无奈，再解释道：“我要经常出门，没法教你们，我五师兄常在京城，会方便一点。” “你们如果想学，又不想离家太远，去禁卫营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想要体验道观学艺，也可以去云上观，观主是我师侄。” 说到云上观，萧黎、郑子胜他们来劲儿了，连忙劝起了萧武他们，去禁卫营，能和他们一起，也能时常去云上观住一段时间。 “只不过年前我们打算去云上观看看观中道士们是怎么安排过年的，林昊宇不让，说云上观来了许多外地道士，不让我们去打扰了那边的事情。” 郑子颖也看向云棠，说起这件事情。 他们都是在云上观修行过一些时日的，后来统一回禁卫营训练了。 云棠点头，说道：“下个月中就要开始罗天大醮了，这会儿不说云上观，京城里也会有很多道士，还有外地赶来看热闹的信众。” 说到这个，其他人并不知情。 因为他们近来就几乎没出现在街头过，虽然师父不在京城，但师父的两个儿子每天都带他们训练，盯得可紧了。 尤其是他们服用了洗髓丹后，训练比之前更狠，除了有他们自己的意愿，也有林昊然说别浪费洗髓丹，只要命还在，就拼命练！ 说到即将开始的罗天大醮，旁边桌也挤过来好几个少年，剩下实在挤不到位置的也都将头转向他们这一桌。 大家都对这个罗天大醮充满了好奇。 以前不懂，可以当作热闹来看，如今他们也当自己是学道之人，虽然还在入门基础层面，但也当作火居道士自诩。 现在他们也很期待罗天大醮的，只是仍然是外行，所知全靠林昊然给他们讲，然而…… 林昊然讲了半天之后却说了一句：“我也没见过罗天大醮，只是小时候听师祖当故事讲过。” 现在，他们都好奇地看着云棠，一脸期待她能讲些什么。 云棠便给他们讲起了罗天大醮的意义和规模，普天大醮、周天大醮、罗天大醮的区别，还有各项要注意的细节…… 随着云棠的讲述，整个沁香阁里各处说话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全都在听她说道门斋醮科仪的常识。 永安侯看着自家女儿说起道门之事时小脸上笑容自信宽和、目光沉稳淡然，性格气度都不是寻常贵女，又让他不禁想起了云棠初回侯府时。 今天的云棠一直表现得活泼开朗，像个寻常小姑娘，虽然仍是穿着一身少年衣装，但也不会让人一见就认知为一个道士。 但此刻她坐在那儿，即使不时会夹一筷子菜慢慢吃，或是端起酒杯喝一口果酒，她浑身散发的气质就是一名道士。 这个年纪的天师，确实不常见，或者说她可能就是独一份。 永安侯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心情复杂得不知该以孩子为荣为傲，还是该为孩子感到心疼。 如果不是当年在北境被亲母抛弃，怎么会成为道士？如果当年孩子能够安稳回到京城，不也是千娇百宠长大的贵女？ 只是这个如果实现了，她又会长成什么模样？会不会和雪儿一样？ 还是说这个如果实现，就没有雪儿，她就是雪儿！ 永安侯心念转动着，突然有些茫然无措，有些绕不过弯儿的茫然。 心境中竟蓦然生出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茫然。 被永安侯感叹的如果，自然是不存在的，不然就不会有江映雪了，此时的江映雪依然很安静也没有作妖。 自年底以来江映雪一直很安分。 虽然表露出来的情绪仍然是颓丧自怜的，好像所有人都欺负了她、让她很不安、很无助，但她并没有搞出什么事情来。 她不像以前那样张扬，她不再出招。 也有眼明心亮的人发觉了她的变化，觉得她变聪明了，行事也谨慎了。 只要她不出招就不会出错，就不会再被罚，而她流露出的自苦自怜和孤独无助的模样，也会惹人心怜，对她会好一些。 过年解除了禁足，两次来诚王府不都带上了她么？ 年初家宴请了亲戚们，不也让她与姐妹们一处负责招待了么？ 开年的各家春宴递来永安侯府的帖子，虽然没有请江映雪，请的云棠可云棠压根没回侯府，永安侯也是打算让江映雪与四姐妹一起赴宴的。 目前来看，江映雪犯的只是刁难过云棠的小错，相比康宁郡主的恶劣行为，根本不算过错，最多惹家里其他人不喜罢了。 名声却也因此坏了，可下个月过生辰的不只云棠，也有江映雪啊。 永安侯亲自解除了江映雪与秦明宇的婚约，还是希望江映雪能挽回一些名声。 也对外表明侯府并没有放弃这个并未承认是假千金的女儿，也是希望能给她找一个合适的好归宿，不枉养大她的父女情份。 永安侯如今是不信任康宁郡主的，虽然解除了禁足，但夫妻俩人依然不能好好说话沟通事情，也没将掌家之权交回给她。 因此，永安侯决定自己为孩子们选择合适的姻缘，而不敢交给康宁郡主去谋算。 也因此，当郑元方焦急女儿郑杏雨姻缘的时候，永安侯是很理解的，因为他同样在为江映雪这个养女的归宿烦恼。 如果郑杏雨这样的国公府嫡女姻缘都不好，那他侯府的养女岂不更难？ 至于他亲女儿云棠的姻缘，他早就不操心了，因为云棠自己说过不让他操心，自有师父和皇上安排。 虽然不甘，但也只能接受了。 这边，永安侯心事重重。 另一边，众人听着云棠细讲罗天大醮的情况，还有普通信众要注意的常识细节，又提到了年前在云上观的法事，对信众们的好处。 家宴，就在这样的热闹中吃完了饭。 云棠被长辈们拉着去花阁喝茶，又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有些累了，看她露出困倦的表情，都觉得有些惊讶。 其他孩子们这会儿都去花园里逛去了，她坐在这里只是说说话怎么会累？ 这时，江彦朗在花阁外面探头探脑，见情况不妙连忙走了进来。 第326章 三傻子哥已经替她安排上了 “妹妹可是累了？我听三皇子说你从西境回来消耗了太多精气神，需要好好休息，这几天都在睡觉恢复身体。” 江彦朗早就知道一些内情，先前云棠也解释了她疲累的原因，因而，一见到她露出疲倦神情，立刻跑过来就是一通说。 当然是说给不知内情的长辈们听的，不让他们误解妹妹的累，也是告诉他们，妹妹该休息了才是。 这一上午妹妹都是所有人的核心，这个在打招呼、那个在询问，不是寒暄就是闲聊，虽是亲戚们，但也是应酬，人数太多了。 他一直注意着妹妹的情况，心想只要妹妹累了，就轮到他出场了。 这也是昨天下午三皇子将他叫到一边去特意叮嘱过的。 被他这么一说，其他人自是一脸诧异。 诚王也不禁开口询问：“棠儿还没说过去西境做什么了，怎么累成这样，可是受伤了？” 云棠理解三傻子哥说这些话的用意，听到外祖父问起累的原因，不由沉默了一下，最后无奈地开口。 “先前我曾说起过，这次西境开战，是西陵联同南越攻打我大夏西境，其中有妖诡为祸作乱，并非单纯的兵力交战。” “因而，我师兄们除了三师兄坐镇京城，四师兄镇守北境，六师兄负责罗天大醮事宜，我们都去了，就连师父也去了。” “我们青龙卫更是战力尽出，就连五师兄在禁卫营的亲传弟子们也去了不少。” “这些，都不会写进朝廷的战报，妖诡之乱也不会出现在文武百官和百姓们的口中。” “而我，身为青龙卫代龙头，自然也是要出力的，斩妖除魔是我辈道门修行之人的职责，最后自然是大战！大捷！” “敌军败退之后，我也因消耗灵元和精气神太过，可以理解为，战至力竭，脱力了、累惨了，没有受伤但需要好好休息。” “我需要大睡十天才能恢复一半力气，但我中途若没有好好休息还去做了劳累的事情，能恢复的效果就大打折扣。” “这就是我回来后一直在清风殿睡觉的原因，当初我完成自己的使命后，就是在西境大营中连睡了三天才醒来。” “师父让我回京城能更好休息、恢复体力，三师兄让我不要离开清风殿，有他帝王之气庇护我，能恢复得快一点。” “因而，我除了两次出宫，其余时间全在睡觉。今天回去后，我会继续睡到正月十二再去燕王府……就是这样。” 云棠一通解释，说完摊了下手，表示她说的情况属实。 她不可能直接说堕神之事，摧毁国界附近以及南越国和西陵国的各处玄女观，是他们的秘密行动，自然也不能拿出来说。 但西境妖诡横行、当年经历过妖祸的人自然一听就懂。 当时诚阳郡王、郑元方还有老陈国公，他们都在西南，还向西境增援过，还曾远远见过青龙卫与妖诡的厮杀。 因而，他们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云棠带着青龙卫斩妖除魔的画面，这并不难想像，因为他们见过那些场面。 “原来如此。”诚阳郡王率先开口，一脸凝重正色道，“那就按你师父和皇上说的，赶紧睡觉去吧，早些恢复才是正经。” 诚王还在努力想像着天师外孙女斩杀奇奇怪怪敌人的画面，没有想像出来具体的场面，就听长子这么开口了。 他诧异地看了长子一眼。 但他毕竟已经是宠外孙女的人了，当下也没多想，也忙说道：“原本还要留你吃了晚饭再回的，既然是这样，那就赶紧回清风殿去吧。” 永安侯一听有些急了，小心翼翼地问云棠：“棠儿，不能回家休息吗？” 云棠笑了笑还没有说话，江彦朗已抢着替她说了。 “父亲，妹妹养好了何时不能回家啊？现在回清风殿有皇上护着能恢复更快，妹妹也能少些辛苦呀。” 云棠诧异地看向三傻子哥，发现他护起自己来也真的是挺无私的，没那么多心眼子。 以前护江映雪时也是很直接。 云棠其实没有江彦朗以为的疲惫，她原本也打算回侯府吃了晚饭再让九师兄来接她回清风殿的。 出发前不确定晚上回不回清风殿。 但在这里经历了热闹的相处之后，她决定晚上回去，因为家里人显然也会和这些亲戚们一样热情，确实会累人。 但刚才只是因最近睡多了到点儿就有些想睡中觉了，下意识地打了个小呵欠，有了几分倦意。 没想到三傻子哥已经替她安排上了，单纯地担忧着她的身体，知道她是靠着睡觉恢复精气神，且一直在留心她的情况。 云棠明白了他的好意，也就顺台阶下了，微笑道：“等上元节那天我回家过节，那时应该能多攒些体力了。” 也就是说，之后除了正月十二要去三皇子的燕王府庆贺宴，她回家只能等正月十五了，其余时候怕是见不着她。 永安侯想到郑元方拜托他的事，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却变成了： “那好，你回去好好休息，如今我们知道原因了，不会急着见你、扰你，有什么事等过节再说。” 云棠点头，便起身给在座的长辈们行礼告退，又要去另一处暖轩给在那边喝茶说话的诚王妃她们女眷告辞。 看着云棠离开的背影，郑元方微微叹了口气，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得知云棠此次在西境斩妖除魔，他内心也是震憾到了，见过那场面的他比其他人体会更深，心下只剩感慨。 这姨侄女下月才过十四岁生辰，就已经能独挡一面了，虽说是道士履行斩妖除魔、守护一方的职责，但此举与镇守一方的武将又有何异？ 他一直以为女儿养活泼一点、性子野一点也没什么，将门虎女嘛。 直到这时才真正明白，云棠才是真正的将门虎女，他家那个？不过是刁蛮跋扈、趾高气昂罢了。 云棠在外祖母那边的解释是，风寒未愈有些劳累，需要回去休息，还要喝药。 而这原本也是云棠最早对外的解释。 第327章 她还是为云棠的亲事操心起来 对于自诩慈祥外祖母的诚王妃来说，自然是心疼云棠的，也就没有挽留，只吩咐人赶紧备马车送云棠回宫去。 云棠自己的马车在送她来诚王府后就回去了，并没有一直等在这里。 见状也就没有拒绝外祖母的好意，事实上诚和郡王早就已经吩咐下去了，等云棠跟着江彦朗走到二门时，就见到马车已停在二门外。 “棠儿，我听说你以往坐马车是能直接到清风殿外的，今天是诚王府的马车也能吗？要不等到宫门口，我背你回清风殿吧？” 江彦朗跟着上了马车，不放心地问。 云棠正要说话，一群少年们就跑了过来，都是要送云棠回去的。 有他们在，根本不需要诚王府再派护卫跟着了。 “既然棠儿要回去了，那我们也回禁卫营去练功，就不耽搁时间了。”萧磊笑着解释。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他们就是这个意思，禁卫营也要进宫，只不过到不了清风殿而已，但能顺路啊。 云棠见状也不拒绝，只不过是双手结印，给九师兄传了鹤信。 现在回去也好，还能好好睡上一觉，晚上陪九师兄和三师兄吃火锅。 诚王府几辆马车一起来到宫门口，依照规矩停了下来，少年们下了马车，正说笑着若是云棠的马车不能直接进去，他们就将人背进去。 然而，一名蓝袍男子已等在那儿了，见到云棠下马车立刻快步走了过来，在一众少年们惊愕的目光里就将人牵了过去。 “怎么就回来了？可是累着了？”云玄墨关心的目光迅速将人打量了一遍，见她无恙这才松了口气，还是问道。 云棠笑盈盈地解释道：“回来睡觉呀，倒也没累着，大家对我可好了，我还收了好多压岁钱呢。” “妹妹，这位是……”江彦朗回过神来立刻走上前，目光好奇打量着云玄墨。 “我九师兄。”云棠笑着解释，又看向其他走过来的少年们，也将他们给九师兄介绍了一遍。 知道都是永安侯府、诚阳郡王府、诚和郡王府还有郑国公府的子弟，云玄墨笑容温和地抱拳一揖，算是打过招呼了。 “你们赶紧去禁卫营训练吧，我回清风殿了。”云棠说完就直接爬上了九师兄的背，不理这些送她回来的人了。 云玄墨将人背好，朝少年们点了点头，便脚步往前迈出、身影如风，眨眼之间已在十丈开外，再眨眼……就只见一抹远影。 “这、这也是道术？” “这是轻功吧？” “轻功不是用来翻墙或是跃上楼的嘛？” “说不准我们以后也能学会。” “……”少年们看呆了眼，很快就一脸兴奋地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禁卫营离宫门不远，清风殿却在帝王寝殿不远的东边，紫微阁旁边。 云玄墨背着云棠一路听她说起去诚王府的经过，知道她能和那些表兄弟姐妹们相处好，也是放心不少。 云棠自幼生活在道观里，最熟悉亲近的还是师父师兄还有师侄师侄孙们……如今在京城能多些说得上话、一起玩耍的人，心里也少些孤单。 回到清风殿，云棠又给萧北辰简单说了下这趟诚王府之行，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就回去睡觉了。 她并没有说与郑杏雨的冲突，也没有说康宁郡主和康宜郡主吵架的事。 在萧北辰和云玄墨听来，就是此行其乐融融、一片美好祥和景象。 云棠离开诚王府后，又过了约半个时辰，郑元方一家率先告辞。 得知康宜郡主还被关着而诚王妃并不说放人时，他给诚王妃行了跪礼，恳求道： “母妃好好劝劝她们姐妹吧，亲姐妹何来的深仇大恨，闹成这样何必呢，等康宜想明白这道理了，派人通知一声，我来接她回去。” 郑元方说话很是周全，既提醒诚王妃教女，也表示教好之后他亲自来接，是给康宜郡主的体面，也是身为诚王府女婿的态度。 也安了诚王妃的心，若康宜郡主因为姐妹冲突而被夫家厌弃，又有何颜面？诚王府又有何颜面？ 诚王妃当即笑道：“好，母妃知道了，你们先回吧。” 郑元方表明了态度，永安侯这边也不能不跟着表明态度，但他却不愿意多说。 相比康宜郡主，明显康宁郡主过往的恶劣事更多，他早就不抱希望了。 因而，他只表示到时候也会来接康宁郡主回府。 看他态度明显比大女婿要冷淡许多，诚王妃满心苦涩无奈，却无法指责什么，只能勉强笑着也让他们回去了。 倒是老陈国公夫人说起的姻缘，让诚王妃留了心思，先前在暖轩喝茶时又细细问了不少情况，只不过她也有不解的问题。 越国公府的子弟、定国公的爱子，年纪固然与云棠相配，与郑杏雨同样般配呀。 为何老亲家不给自己的孙女留着相看，却要牵线与云棠？ 这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那两家托了老陈国公夫人来说媒的，老陈国公夫人也不会直接找上永安侯府，而是先来探她口风的。 为此，等把两个女婿家送走之后，诚王妃就叫上自家两个儿子儿媳来商量云棠的亲事。 虽然江彦轩说过，云棠的亲事会有皇上安排，但她是外祖母，若有合意人选也可以向皇上推荐呀。 皇上是云棠的师兄，难道还能闭着眼睛乱点鸳鸯谱不成？也是要了解情况的吧。 有了这个念头，她还是为云棠的亲事操心起来。 然而，两个儿媳却似乎并不热衷这件事情，反而提醒她。 “母妃，棠儿的亲事先不说皇上操心，咱们做为长辈就算有合意的人选，也要先问棠儿自己愿不愿意才好提呢。” 诚阳郡王妃立刻说道。 诚和郡王妃也忙附和：“是呀，母妃，棠儿难得肯来与咱们走动了，棠儿是什么心思、喜欢什么样的少年郎，得了解她的性子才好张罗呢。” 俩妯娌就差没说，好不容易能与云棠和睦走动起来了，可别因为说亲一事又闹不愉快了。 这外甥女是真的会说不登诚王府就不登诚王府的，只要她不愿意，请都请不来的那种。 第328章 明月，可是有不开心的事? 清风殿这边，云棠每天有大半时间用来睡觉，通过睡觉确实能快速恢复精气神，也能更加自如地运转功法提升灵元，达到修复的目的。 到了正月初十，便能腾出半天时间来画符了，画符也能巩固心境。 到了正月十二，一大早萧烨就领着一群小伙伴们来清风殿外头等云棠，美其名曰：接九师叔和小师叔去他的燕王府。 得到消息的云玄墨差点翻白眼。 萧北辰刚用完早膳正品着清茶，也不由好笑地骂了一句：“这小胖墩还耍起心眼子来了。” 不就是这几天不让他来清风殿看小师叔恢复的情况吗，到了宴客这天就等不及来接人了？ 云棠却是放下茶杯，从袖中摸出瓷瓶清点了一下洗髓丹的数量，而后各按十颗装一瓶，分成两瓶再收了起来。 萧北辰看着她，问道：“这药香……是洗髓丹吧？” 云棠点头，笑道：“一万两一颗，上回给表哥们做了两笔生意，今天交货收钱。” 一听卖这么贵，萧北辰莞尔，想到她卖给康宁郡主的那两颗丹药，就差点没忍住笑。 这孩子倒是会杀熟！ 云棠准备妥当，就拉着不想太早出门的云玄墨一起走出清风殿，看到外头雀跃的人群时，云玄墨忍不住板起了脸，瞪了萧烨一眼。 这个小胖墩！ 萧北辰听见外头热闹的说笑声，也不禁笑了，吩咐守明去提醒王公公，将给燕王的贺礼收拾收拾，一会儿就准备送过去。 自家儿子办贺宴，当爹的不一定会去，但礼物还是要准备一些的，也是给儿子的排面。 最近住在宫里忙于处理积压朝政的萧澈萧斐哥俩，这会儿正在赶工忙活，晚一些也会过去，当兄长的也要给弟弟撑撑场面。 今天萧烨是用他的燕王车驾和依仗来接云棠的，只不过他的亲王依仗进不了宫，只能在宫门外候着，因而，他找了抬软轿给云棠。 云棠却笑着摇了摇头，拉着云玄墨的手晃了晃。 “我没几天前柔弱，自己走出宫去。”这么多人陪着她，她一个人坐软轿，着实张扬了些，她也不愿意。 萧烨看了她一眼还想说些什么，云棠却拉着云玄墨往前大步走了。 今天的云棠依然是一身少年装扮，没办法，云玄墨不会梳少女发型，今天他们不穿道袍已经算是低调了。 生活在京城里，打交道的多是权贵门第，他们也是可以将自己融入这种富贵生活中去的。 这也是入世修行。 见她执意走出宫，萧烨只得作罢，带着众人跟了上去，一路热热闹闹的。 来到连接后宫的岔道上，几个公主已经等在那儿了，她们只安排了一辆马车出宫，却想等到小师叔一起。 远远地看见小师叔来了，几人雀跃地挥着手。 只有明月公主看见了九师叔时眼眸瞬间喜悦地亮了亮，想到什么随即又露出黯然的神情。 她下个月就要出嫁了，驸马是户部尚书的长孙林慎安，也是林慎德、林慎行的长兄。 林慎安二十岁科举入仕，领翰林院编修之职一年后安排入户部，得从五品员外郎，去年夏天被委任出京收粮、排查各地秋收情况。 年关时才赶回京城，那时云棠和云玄墨刚去西境，便错过了见面机会。 下月初十便是明月公主与林慎安的婚期，俩人还是在宫中年宴上见过一面的。 这次明月公主出宫，也是林慎安找萧烨递了消息进来，会在燕王府与明月公主见面。 林慎安身为准驸马，却也没有可以进宫的牌子，何况还是去见公主的？ 但他二弟林慎德是齐王萧斐的伴读，在萧斐忙于御书房看折子不能回王府时，都在家读书备考。 只有三弟林慎行跟着萧烨在禁卫营训练，能够让萧烨帮传消息。 明月公主想着大婚在即，也不能一直自怨自怜，今天又是皇弟设宴，便跟着其他几个皇妹们一起出宫。 没想到在宫道上会见到九师叔……那一刻她的心情万分复杂，就像一瞬间经历了冰与火、生与死、希望与绝望的转换，很煎熬。 明曦明华明芝几个公主跑到云棠面前这才想起来要行礼，只不过她们也没忘记要先给九师叔行礼，再给小师叔行礼。 看着活跃雀跃的小姑娘一瞬间变成了端庄贤淑公主模样，云棠勾唇忍笑，云玄墨则是清冷惯了的脸上挂着身为长辈的温和笑容，示意她们免礼。 明月公主站在皇妹们后面，低着头显得有些沮丧。 云玄墨看了她一眼觉得有些奇怪，便拽了拽云棠的手示意她看过去。 云棠便开口问道：“明月，可是有不开心的事？” 正暗自神伤、懊恼、沮丧的明月公主陡然听见小师叔在问，不由吓了一跳，抬头时目光充满了惊惶，只连连摇头。 云棠却从她的面相上看出了她的不安和迟疑，便说道：“你下个月就要出阁了，小师叔看你面相是桩好姻缘，你不必胡思乱想伤神。” 明月公主吓得低头连忙称是，看她神情依然拘谨不安的样子，云棠也不好再细说，再细测姻缘可就要收卦金了。 当然，这是三师兄的女儿，三师兄自然都有安排，不需要她操心。 于是，云棠又笑着道：“出嫁前你出宫的机会不多，今天燕王请客，咱们高高兴兴地去他府里玩儿去吧！” “噢！”明月公主没有应声，明曦明华明芝三人却是欢呼了一声，确实期待已久。 看她们这般雀跃活泼的模样，不远处的一群少年们都是忍笑不已。 萧北辰在清风观当普通道士十多年，回来当皇帝依然保留了道士习惯，还有在外做普通人的心境。 他教养的五儿四女也能像寻常人家孩子那般长大，兄弟姐妹能够和睦相处，没有利益谋算争夺的行为。 日常行事不矫情，甚至没有臣子们家里那些子女娇气、趾高气昂、嚣张跋扈。 兄弟们能够和臣子家的子弟打成一片，姐妹们不常出宫，能出宫玩耍也是会欢呼雀跃的。 最后，云棠被几个公主拉上了马车，云玄墨便从禁卫那边要了一匹马跟着。 第329章 高估自己价值的下场就是失去一切 到了宫门口，萧烨还是将云棠从公主车驾上请了下来转坐他的燕王车驾，理由是今天是他宴客，他专程来接小师叔的。 几个公主虽然不愿，但还是同意了。 云棠和云玄墨上了马车，萧烨让自己的亲王仪仗出发，却不直接去他的燕王府，而是经过闹市到绣玉楼接七师叔云玄玉。 原本还要去天机阁接六师叔的，但他事先去请示这安排时，六师叔不让他接，说等开席之前再过去，现在忙得很。 萧烨就先接了七师叔、九师叔和小师叔，一路高调回到燕王府后，交代小伙伴们招待好师叔们，他又带着车驾去城南门外迎候八师叔、十一师叔和十二师叔。 看他忙前忙后亲自迎接师叔到府，云玄玉感叹道：“小胖墩长大了，懂事了！” 这时候的燕王府已经来了一些宾客，都是亲戚，普通来贺的、想要趁机接触到燕王殿下的那些不同品级的文武百官们，还不到登门的时候。 这可不是你早早前来就能被王府迎客的，先到的都是亲族和近友，是自己人。 诸如越国公府一大早就全部都来了。 内院帮忙待客的、外院帮忙待客的、帮着过问宴客一应事宜的…… 越国公府作为萧烨母族，在帝后和张贤妃都不会出宫到这里的情况下，越国公府的外祖父、外祖母、舅父舅母和表哥表姐都是可以出面帮忙的。 当然还有萧烨的伴读江彦朗，今天也是要帮萧烨招待朋友的。 只不过萧烨的朋友，都是他那些平日里一起玩耍、读书居多的小伙伴们。 而这些小伙伴们的人数，自旧年冬月开始就不断增加，最后又一起成为禁卫统领云玄渊的记名弟子。 他们一起训练了这么久早就太熟悉了，也就不存在谁招待谁，都想跟在小师叔身边，说说话，问问学道的经验，说不定还能学上一两招呢。 云棠初八那天去诚王府与自家表兄弟们和哥哥们说了不少道门的话题，也演练了那些入门基础功法的经验。 他们回禁卫营自然也会说出来，大家早就在羡慕了。 只不过今天云棠压根不想搭理他们，只想和九师兄在小胖墩的王府里四处逛逛。 最近一直在清风殿养着，也不能出城踏青，今天来小胖墩府里看看不同风景也是好的。 然而不管他们走到哪儿，身边总跟着一大群…… 再后面一些，还有满脸委屈的明曦明华明芝三个公主。 明月公主倒是没那玩心，尤其是在意识到自己矛盾心理之后也生了几分谨慎，自来到燕王府就一路跟着七师叔，根本不敢靠近九师叔那边。 她也发现了，小时候的九师叔很宠小师叔，现在的九师叔还是很宠小师叔，她除了羡慕还是羡慕，却是不敢有半分造次。 至于林慎安带给她的口信，早就被她给忘记了。 云玄玉这些天很忙，趁着来这里做客干脆找了一处清静的花阁二楼靠窗坐下，一边品茗一边享受清闲。 有明月陪着她也不算冷清。 而明月公主早就习惯了冷清，能陪着七师叔还不用打起精神与别人寒暄热闹，也很满意。 虽然父皇当年就是为了给七师叔出头，将她风光的母妃降为嫔，幽禁在一处小院子里不得出来。 母族也从世袭侯府降为三代伯府，到她表哥这一代就算结束了，以后再想风光只能凭自己的本事入仕。 但父皇告诉她，恃宠而生娇、得意而跋扈，都会吃大亏。 聪明人越有荣光越低调谨慎，明白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目光短浅之徒只看得见眼下的鲜花着锦之美，而不知天高地厚的后果是否承担得了。 虽然在她心里有自己的认知和想法，但她确实在这些年里见多了不同的嘴脸和人心，学会了很多谨慎低调的处事。 小时候她怨过父皇、怪过七师叔。 但九师叔说：“关你七师叔什么事？是你母妃野心蒙蔽了双眼、恃宠生骄失了判断的心智，高估自己价值的下场就是失去一切。” 后来，她想了很多，随着年纪增长也理解了父皇教过她的话，还有九师叔曾说过的那些话。 现在她坐在七师叔面前，心境已能平和。 而七师叔对她依然如长辈待晚辈，和对明曦明华明芝她们并无二样，丝毫不因她是赵嫔的女儿而轻慢她。 只不过七师叔也从不提当年那些往事，也不去后宫。 明月公主轻轻品着热茶，心思百转千回无限感慨，却又似想明白了许多、释然了许多…… 此时的花园里，云棠拉着云玄墨在一小片桃林里闲逛，看着身后跟着的一大群人不禁头疼。 她停下脚步看着他们：“你们自个儿玩去吧，想要我教你们什么，等下个月我生辰之后再看看你们的进度，教你们画平安符。” “噢！”一听要教他们画符，还是画天机阁百两到千两不等的平安符，少年们顿时欢呼起来。 云棠再道：“三哥你们一大早就接我去了，家里边何时来？都谁来？不去接妹妹们过来？明曦她们几个都到了。” 云棠又看向笑容满面一脸期待的江彦朗，就属三傻子哥跟得最紧了，其他哥哥们都比他有眼力劲儿。 被云棠一提醒，江彦朗想了想，便道：“那我先去接她们过来陪几位公主们。” 云棠点头，又看向萧家表哥和郑家表哥，也提醒他们去接家中姐妹们，这样几位公主们也热闹一点，她们难得出宫一趟的。 少年们一听也理解了，他们都是一群人常聚在一块儿热闹惯了，一时没有多想。 可他们很多人家中也有姐妹，自然明白闺阁女出趟门有多不容易，何况是养在深宫的公主们？ 很多家中有待字闺中姐妹的少年们，都不禁动了心思，也想回去接姐妹们过来赴宴，见见世面，也认识认识公主啊！ 很快，不少少年都说要回去接姐姐、妹妹就赶紧告退了。 围在云棠身边的人少了一半，明曦明华明芝她们也赶紧挤了过来。 “小师叔……”她们一个个委屈巴巴地望着云棠，让云棠都不好意思继续拉着九师兄的手了。 第330章 老远就能看见如仙女下凡 “那边有一块空地，我们去那边坐吧。”云棠松开了九师兄的手，笑看着明曦明华明芝三人。 三个公主一听顿时开心得直点头。 三皇兄还能经常跑去清风殿找小师叔，她们除了父皇唤她们过去，自己是不能去清风殿的，去清风殿外头张望都不行。 因而，小师叔不找她们玩耍，她们能找小师叔的机会实在太少了，可她们也想和小师叔一块儿玩耍呀…… 一群人原本是在桃花林的花道上随意地逛着。 现在云棠指的是一处种桃树时特意留出来的空地之一，方便赏花的人停下来小憩，喝杯茶、吃块点心、说说话。 燕王府有自己的一小片梅园，比较集中以游廊的形式穿插其中便于赏花。 而这一片桃花林则更大，除了春天赏花、秋天摘果，最重要的当然是还能辟邪。 以青石小道连接了几个方向，在中间又留了几块空地，小空地任由青草和紫云英、二月兰自己冒头疯养，形成新的风景。 大的空地有的安置了一套石桌石凳，在这正月里空气还有些寒凉就铺上了锦缎，供人小坐。 再宽敞些的空地则用竹木搭建了一座山野田园风的凉阁，朝四方开着门窗皆可赏花，有桌椅、竹榻可供游人使用。 现在云棠就带着公主师侄女们去那花阁，云玄墨没有继续跟着，只在视线可见的空地一处石桌那儿坐下。 其他少年们见状不由挠了挠头，最后还是行礼告辞了。 小师叔与公主们在一块儿，他们也不能挤进那处花阁去，九师叔看着不太好打交道，他们也不能围着不走。 再者他们原本就领了帮萧烨招待客人的任务呢，只是一路跟着小师叔就先将任务抛脑后去了。 他们走出了桃林就交代燕王府下人，给桃林里的贵客送吃喝过去。 原本各个道路转角都有人听着的，客人逛园子可以不管，在哪里坐下来自然要有人奉茶、送糕点小食。 云棠来过一次三皇子府，这里的下人包括府卫、护卫、暗卫都见过云棠，得到吩咐之后立刻就有几个丫环行动起来了。 云棠坐下打量了一下四周，觉得这里赏花确实不错，春风里吹着的都是桃花的清甜，让人心情很好。 她拿了热茶和糕点出来摆上，又自己给九师兄送去热茶，根本不用等燕王府的人来招待，就自己把自己给招待好了。 云玄墨看着她到哪儿都不缺吃喝的样子，也不禁好笑，不过他只要了一杯茶，而后伸出手，目光温和地看着她。 “把玉坠材料给我几块，有空儿帮你先雕一些出来。” “噢。”云棠一听，眉眼弯弯地应了一声，就摸出几块玉坠材料拿一只小荷包装了递给他。 云棠雕护身玉坠的手艺本来就是跟着云玄墨学的，云玄墨自己带着雕刻工具呢，也不再问她要，当下就悠闲地忙了起来。 今天能来燕王府的也就是他、八师兄、十一师兄，六师兄就是过来吃饭，不会太早来，而他也不会与别人打交道，这会儿空闲刚好。 云棠如今很有空闲，却不能为此耗费太多精气神，得养着，最近刚能画些符了，还不能继续雕玉坠呢。 而她年前就答应给那些禁卫师侄们护身玉坠的，只是时间不够，还只做好了几块。 阳光下、春风里、桃花盛开清香甜美，不远处地面到处都是青草、紫云英、二月兰随意地生长着。 清新的香味混着桃花的甜美，就连春风都变得暖洋洋的，十分舒适。 别说偌大的王府有多少处风景，就这一处在这春天里就是十分惬意的日子了。 云玄墨抽空还给正在进城路上的八师兄那边传了鹤信，告诉他们在这里找自己。 很快，几名丫环就端着托盘匆匆过来，先到石桌这里，见到桌上已有一杯热茶，顿时愣住。 还好云玄墨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用管他这边，而他手中拿着刻刀正忙着雕玉，那几名丫环不敢造次，连忙行礼后就退下了。 不过退下之前，还是搁下了一碟桃花糕。 花阁中，云棠在明曦她们几个的央求下，答应上元节带她们出宫看花灯，这时见到丫环们来奉茶，也只要了两碟糕点，就让她们退下了。 她们的桌子上，甚至有一只小泥炉开始煮茶了，都是云棠拿出来的，哪里需要燕王府大老远的奉茶了？ 大家正开心聊天呢，就见另一个方向热闹地走过来一群贵女。 一个个衣裙艳丽、妆容精致，大半数的人额间都贴了各种好看的花钿。 还有几个在华丽的衣裙上配了色泽艳丽、如云烟轻纱般的披帛，有的更是如将彩虹披在了身上，老远就能看见如仙女下凡。 云棠听见声音瞥去一眼，就觉得花团锦簇、五彩缤纷、百花争艳。 云棠收回目光再看向几个公主，才发现明曦她们三个穿着宫装，却并未盛装打扮，论争艳可不是那一群人的对手。 但云棠却笑着摇了下头，嘴角不屑地勾了勾。 明曦明华明芝三姐妹也看见了往这边走来的一群人，见小师叔这表情便有些疑惑。 “小师叔怎么了？” “没事，你们下次出宫时宫女多带几个。”云棠语气平静地提醒。 她们出宫每人都只带了一个宫女，与那边一群人后面还跟着一大群丫环婆子相比，阵仗竟然被比下去了。 “看着都嫌吵。”明华公主撇嘴有些嫌弃。 老远就能听见叽叽喳喳的声音。 云棠微微一笑，突然手中就多了一把珍珠，她扭头再看了看，还有一段距离就要过来了，于是…… 随着珍珠一颗一颗扔向不同方位而后落于地上，又随手掐了几个道诀，一个小型的迷蹿阵法便成了，也可以叫鬼打墙。 随着云棠布阵，一直在忙着雕平安玉坠的云玄墨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看了一眼，一脸镇压。 棠棠布阵竟然将他给忘在外面了。 他眼中闪过一抹微光，放下手中的玉坠和刻刀，拿出一张符纸夹在指间默念咒语，随后符纸化为青烟随风飘去。 第331章 你去桃花林里走走看!是不是有鬼! “咦，刚才不是还能看见花阁的屋角，怎么又看不见了？” 走在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少女们最前面的那位，打扮得最为华贵的张晨欣一脸疑惑地停下了脚步。 “对呀，刚才我还瞧见就在那边呢，桃花树后隐隐约约的屋子……” “是不是那边的桃花树挡住啦，绕过去再看看？” “这片桃花林子也太大了，我一个人进来都怕迷路呢。” 跟随在后的几个少女叽叽喳喳地说着，于是队伍又继续向前走，然而…… 她们沿着青石小道走了半天，一直走到另一个方向的出口能看见外面更宽敞些的花道了，也没看见她们之前想去的那处花阁。 所有人都往前走了走，一直走到整片桃花林外，再继续往前就能去到另一处花圃了。 她们在花道中间停下脚步，面面相觑，脸上全是茫然。 “是不是我们刚才走错了方向，就从这边出来了？”一个少女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那就换个方向再进去看看。”张晨欣想起来自己早两天还跟着母亲来过的，她可喜欢这片桃花林了，怎么会走错呢。 她当然也不会说出来，不然显得她这半个主人连在表哥的府里还能迷路，多没面子？ 但她也不愿意领着一群客人来林子里赏花却连最好的赏花小憩之地都找不着，同样没面子。 也不甘心。 然而，当她们浩浩荡荡一大群人换了另一个方向再往桃花林里走时，半天了也没到张晨欣想去的地方，直到她们又从一个方向走出了桃花林…… 就在一群人心底生起不妙的感觉有些害怕不想再进桃花林里时，张晨欣突然一脸惊恐地尖叫起来。 “有鬼啊！！！” 这一声喊把其他少女们给吓得陡然打了个哆嗦，有胆小的粉脸一白、眼泪就盈于睫上快要滴落下来。 张晨欣的这一声尖叫立刻惊动了附近巡视的护卫们，立刻就有两名护卫出现在她们面前，抱拳一礼。 其中一名护卫客气问道：“客人此言何意？” “还何意呢，你去桃花林里走走看！是不是有鬼！”张晨欣气愤地伸手朝着旁边的桃花林子点了点，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护卫这才发觉刚才尖叫的是越国公府的嫡女，连忙道：“张大姑娘，莫要危言耸听，燕王府乃皇子府、桃林本来就是辟邪的。” 张晨欣气歪了鼻子，就连呼吸都重了两分，怒视着那一脸不信的护卫就打算去找烨表哥告状，治这下人一个怠慢之罪。 最近还是另一个贵女反应过来，连忙小声解释了事情的经过。 得知她们刚才从不同方向走去林子深处的花阁，结果是直接走出了林子，也没见到那处花阁，明明最初她们都是看见了那处花阁的。 知晓原委后，两名护卫目光复杂地相视了一眼，还是之前说话的那位再次抱拳，说道： “那处花阁已有贵客在，你们寻不到想必是贵客不愿意受到打扰。” “什么贵客？！为何我不知道！” 张晨欣一听是那里有人了，还说不愿意受到打扰？那就是她们几次走出桃林都是那什么贵客捣的鬼！ 张晨欣气红了脸，怒道：“今天烨表哥设宴广迎宾客，我们越国公府一大早就来帮着待客了，来了什么贵客是我们不知道的？” “再尊贵的客也不能独占一处地方不许别的客人去吧！凭什么！” 没想到张大姑娘得知是贵客后，还敢这么大声嚷嚷，那两名护卫吓得变了脸色。 在附近闲逛的几个妇人见状也不由好奇地停下了脚步，往这边瞧了过来。 她们也打算去桃花林里走走，却发现张晨欣领着一群人进进出出不知道在干什么，这才没进林子，而是站在不远处奇怪地瞧着。 这会儿听见张晨欣充满怒气的话，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不过她们相视一眼，却为嚣张惯了的张大姑娘捏了一把汗。 能让燕王府的护卫说出“贵客”，定然不是一般人招惹得起的！ 越国公府再威风，也威风不过镇国公府，何况这京城里王府也多得很。 就在这时，桃花林中传来云棠清淡的声音。 “燕王府广迎宾客是燕王府的事，来的什么贵客不需要禀与你张大姑娘知道。” “桃花林不过是一处风景，客人都可以来闲步赏花，花阁已有人使用，绕过去不就好了，何需大呼小叫。” 云棠也只将花阁四周隐于阵中了，云玄墨也将他那一处空地隐藏了起来。 原本的一大片空地失去踪影，通往空地的青石小道改了方向连接上另一条青石小道，走着走着就只能走出去了。 只要她们不是执着于到花阁这一处空地来，这么大片桃花林哪里看不了风景？别处的空地也有石桌石凳还有一小段花廊呀。 结果她们三次从不同方向进桃花林只想找到花阁，找不到就说闹鬼了……这对今天宴客的燕王府名声有损。 “燕王府闹鬼”这事要传了出去，给萧烨带来多大麻烦恐怕张晨欣是没想过的。 云棠这才开了口，也证明只是花阁有人使用，桃花林还不是随客人走？ 云棠的声音，很多客人不熟悉，但在附近的少年们却是最熟悉不过的。 听见云棠的声音从桃花林里传出来，顿时也是一脸惊讶，随即便转身去寻张承威和张承安兄弟。 护卫站在林子外面能清晰听见林子深处传来的说话声，心中暗道：不愧是小道爷！ 张晨欣听见声音是女子的，有点耳熟又想不起来是谁，一时也拿捏不准地开口： “你是谁？” 云棠却懒得继续与张晨欣纠缠，任由张晨欣又问了几声，都不回应了。 明曦她们三人小声询问：“小师叔，若被张晨欣听出是你的声音，一会出去只怕还有得撕扯，要不要派人回宫多带点人出来？” 刚才小师叔可是说她们了，出宫要多带些人，排场不够。 原本她们不理解，她们只是来三皇兄府里玩耍的，要什么排场？ 但在见到张晨欣那么一大群人的声势后，便有些明白小师叔为何说这样的话了。 第332章 若她真闹起来只会更加没脸 就是吵架，她们这边人手太少也容易处于弱势。 “不需要，真等出去了她还敢找事，只能说越国公府养出了不知天高地厚、无视皇权的蠢货。” “如果越国公府还知道分寸，自然会管，不需要咱们理会。” 云棠淡笑说道，又看向她们，教导道： “先不说我这个被封的护国长公主，就是你们可都是皇公主，她们谁敢在你们面前大小声，只管让人掌嘴教她们规矩。” 云棠提醒她们记得自己的身份，平日里姐妹们在宫里待久了，又没什么勾心斗角的心机，都养成温婉天真小姑娘了。 再过几年都是要出宫建府尚驸马的，当家主事、处理人际关系甚至经营之道，都要学起来，难道皇后平日里都不教的？ 想到这个，云棠沉默了。 不过想到张晨欣是个跋扈无脑的，看来越国公府也没怎么教吧……唉。 她记得上次来小胖墩府里玩耍，张晨欣领了一群闺阁女子不请自来，将自己当作三皇子府的主人一般随意走动。 只能说小胖墩年纪还小，府里没有女主人掌家，没那么讲规矩。 但如今小胖墩已封燕王，今天又是大宴宾客的日子，越国公府的长辈们来帮忙招待客人无可厚非，毕竟是母族。 但张晨欣摆出女主人的姿态可就逾越了。 云棠说的那些话，也是在警告越国公府莫要得意忘形，皇上可不喜欢自家皇子们的母族强势、野心大。 桃花林外，张晨欣气不过还想冲进桃林去找那花阁所在，她倒要看看哪个贵客这般嚣张！ 好在她身边跟着的那些贵女们有不少机灵的，当下就拉住好她好言劝哄着。 张晨欣转头又让护卫进林子去抓人，护卫直接无视了她，抱拳一礼后直接走了。 气得张晨欣嚷着要去找烨表哥告状，燕王府的护卫太欺负人了…… 这时，张承威快步赶了过来，见到张晨欣声音有些激动地在闹，顿时脸色十分难看。 他自然知道桃花林里的贵客是小师叔和九师叔还有几位公主，哪一位都不是他们越国公府惹得起的。 上回张晨欣闹得难看还能说是无知者无罪，后来他回家也与父母和祖父母说明了情况，父亲也交代母亲好好管教张晨欣，没想到…… 这才多久啊，又在这里招惹小道爷！ 张承威连劝都懒得劝，训也不好在这里训，只一招手立刻就冲上来几个燕王府的婆子，面无表情盯着还在发脾气骂人的张晨欣。 “把她送到我母亲那里去，就说她在这里闹事影响燕王府宴客了。”张承威冷声吩咐。 张晨欣看到大哥来了，还想使唤他进桃花林去找人算帐，结果就听大哥要让人将她带走，顿时气红了脸。 “给你自己留些体面，别让人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给你抹布堵嘴，这里可不是越国公府！” 张承威沉声警告，直接打断了张晨欣要大声闹起来的话。 张晨欣不敢置信地望着大哥，自己受了这么大委屈也在闺阁姐妹们面前落了面子，他跑来不给自己撑腰、不主持公道，却这么威胁她？ “你还是我大哥吗？我找烨表哥去！”张晨欣声音里带着哭腔，就要去找萧烨。 “你今天一定要闹，回去别怪我让父亲请家法！”张承威再次施压，“不知分寸的蠢货！” 骂完，他退开两步，燕王府的管事婆子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张晨欣：“张大姑娘，请吧！” 张晨欣扯出帕子低头抹起了眼泪。 身边一个婆子直接伸手拽了她一下，就在她抬头要发脾气时，看见的却是几个婆子毫不示弱的冷脸，终于感觉到有些怕了。 她没想到，她身为燕王府的半个主人，竟然会被下人这般对待。 而烨表哥又不在这里，若她真闹起来只会更加没脸，这些婆子显然不会让着她。 她恨恨地瞪了那几个婆子一眼，扭头就走。 “走，我们去母亲那边逛去！”张晨欣高傲地昂着头，大声道。 那些一路跟着她的一群贵女们哪里敢说不想去？只能低着头跟着她走了，她们的丫环们也连忙快步跟上。 这些贵女虽说家世在京城也不低，但要接触皇子王爷显然是还不够的，因而一直都是交好张晨欣，期望将来燕王选妃时有些优势。 又或者说，能跟着张晨欣来燕王府赴宴，本身就是一种风光。 若能在这里多接触到燕王就更好了，不然能见到太子和齐王也行呀，万一就被瞧中了呢。 当不上太子妃，能成为王妃也是家族荣耀，能让她们在家族也有话语权、地位大大提升。 因而，她们今天可都是装扮一新、比过年还要华丽富贵，为的就是不想在这群有同样心思的贵女们当中，被比下去。 也期望以最好的一面呈现在皇子们面前。 这么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张承威看向桃花林，这时又响起云棠的声音。 “张承威，你到花阁来说话。” “是，小师叔。”张承威可不敢有半点轻慢的心思，抱拳一揖，连忙快步走进桃花林。 自家蠢妹妹已经第二次得罪小道爷了，这时候叫他过去说话，自然不会是闲聊。 云棠这时候已经收了阵法，顺便将云玄墨那边的隐藏符也给解了。 云玄墨一边雕着玉坠一边无奈地扭头看了她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 很快，张承威就走进了花阁，再次行礼，无奈道：“小师叔，我这就去告知母亲，让她好好管教晨欣。” “其实一开始并不能怪到你妹妹，她带着小姐妹们来逛林子没有错，任何客人来逛都没问题。” “只是我嫌她们老远就很聒噪，怕她们跑到这里不走了，就将这一处设置阵法隐藏了，没想到她们还真是冲着这一处来的。” “找了三次没找着，发现问题去找人处理就行，而她却大喊有鬼，护卫出来解释是有贵客在这里，她还不依不饶地闹，就是她的问题了。” “你这妹妹……”云棠顿了顿，有些无奈。 第333章 小师叔让他传话给长辈? 云棠觉得今天的只是小事，但若不说明白，只怕小胖墩难做，于是继续说道： “张大姑娘本性天真，只是性子被养得跋扈了些，不知进退，你回去替我传句话给你家长辈：惯子如杀子，惯女亦如是。” 张承威一直认真听着云棠讲事情经过，心中感激小师叔的公正，并没有因为不喜而故意责备。 而她指出的问题，正是张晨欣的品行。 只不过没想到小师叔最后一语道破问题源头，他也早就发觉母亲太惯着张晨欣了。 他以前劝诫时母亲还说，身为贵女不能太懦弱容易被人欺，将来是要当王妃的人岂能失了气势？ 张晨欣这样的性子，可不就是母亲惯的么。 小师叔让他传话给长辈？ 张承威突然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的微光，连忙抱拳一礼，道：“是，今晚回去我便禀明祖父祖母。” 既然母亲不听，还一味惯着张晨欣的性子，以她今天一件小事也能不分场合闹起来的行为，这后果不知母亲可担得起？ 这事儿往大了说，可事关越国公府名声了，小师叔已经提点他找长辈了，当然要好好告知长辈，不能疏忽这件事的后果。 他也是出身武将世家，打小习武读兵法的，懂得很多隐患不及时消除就会酿成毁灭大祸的道理。 张承威告辞离开后就去找祖父祖母，打算先将事情经过说明白，以免张晨欣回去告状又生新的事端。 云棠这边又给云玄墨添了一杯茶，给七师兄那边传了鹤信，回来继续与明曦她们说话。 阵法已经撤除，那一把珍珠用掉的也被回收了，附近桃树间隙也能看见别的赏花身影。 云棠之前传出桃花林的那些话，在附近的一些客人也都听见了。 众人对越国公府张大姑娘的行为，她们也不好评说什么，但对使用花阁的贵客也很好奇。 因而，在见到张承威进了林子又出了林子离去之后，便有人三三两两地结伴从不同的方向走进了这片桃花林。 有意无意靠近了花阁所处的那片空地时，就发现石桌那儿坐着一名男子正在摆弄手中的小物件，面前放着一杯茶，整个画面都很悠闲。 不远处果然是一座精致的竹木结构的花阁，里边坐着几个少女正在说话。 有那眼力好的认出了明曦她们几个公主，心中顿时恍然。 燕王府宴客，公主们出宫来自己皇兄府中被称之贵客，不是因为稀客，而是身份尊贵。 不过也有人觉得不太理解，燕王的皇妹与表妹，应该算是亲戚了，怎么会凑不到一块儿？ 公主们与张大姑娘关系不睦？还是与越国公府关系疏淡？ 但有那没有收到请柬也够不上资格来燕王府的女客，都是搭着其他虽无请柬但有资格主动登门的客人一起过来的，心中便有了答案。 她们可看见了，张大姑娘身边跟着一大群花枝招展的贵女，其中肯定也混了不少跟着别人赴宴的想攀交关系的人。 燕王府虽广迎宾客，但在这京城里还真不是哪家门第都有资格自己登门的。 公主们今天不愿意理会张大姑娘，想必就是不愿意应对她身边跟着的那一大群人。 只不过与公主们说话的那一位……她们觉得眼生，就不知是何身份了。 也有去过卫国公府太老夫人寿宴的夫人们认出了云棠，小声将她的身份告诉了身边的人，很快…… 桃花林内的消息就悄悄往外传，没进林子的一些客人也都知道了。 这时候她们才明白过来，护卫说的花阁中有贵宾在，并非是指尊贵的公主，而是那位！护国长公主！ 皇上的道门小师弟、永安侯府嫡女江大姑娘！ 也是一些人家积极想要结交却总是见不着面儿的那位，很多人都起了心思想要去花阁附近走走，万一就搭上话了呢…… 然而，想到越国公府张大姑娘遇到的事情，这些人刚生起的心思顿时又熄灭了，惹不起！ 没多久，云玄玉就来到了桃花林外，跟在她后面的还有明月公主以及一位温文公子。 那温文公子距离明月公主三步远，一路跟着。 一些在桃花林外低声说话的女客认出了明月公主和她后面跟着的……准驸马林慎安，都不觉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随即就有人好奇地议论了起来。 他们应该是去花阁的吧？ 还不到成亲的日子，他们就在这里私见是不是不太好？ ……很多人忍不住心里好奇，相视一眼也悄悄跟上了脚步，想确定她们是不是去花阁的，还是只为桃林私见？ 花阁外面，因云玄墨独占一张石桌，女客自然到附近就不会再往前了。 认出花阁中的贵客后，也不禁对云玄墨的身份好奇得很。 这些后宅妇人是不可能见过云玄墨的，满朝文武见过他的都不多。 但要说到青龙卫和龙头，在京城里的人多数都是知道的，这是一座听命御前、见官大一级的神秘衙门。 随着云玄玉的到来，花阁这边热闹起来，很快，明月公主便红着脸给云棠引荐了林慎安。 明月公主虽明白自己的立场，今天也清醒了不少，但仍然不敢朝外面石桌那儿多看去一眼，刚才过来时还低着头。 但云棠好奇打量了给她行礼的林慎安几眼后，突然诧异地看向明月公主。 “明月，见过九师叔了吗？” 明月身子一僵，脸色有些苍白。 她只想着避开九师叔，却忘了既然来见小师叔，当然就要先见九师叔啊！ 就在这时，云玄墨起身走进了花阁，很是和气地打量了林慎安一眼，微笑地在云棠身旁坐下。 “还不快拜见九师叔。”明月见九师叔自己过来了，有些拘谨地朝林慎安低声示意。 林慎安原本就是来见明月公主，一个是想在婚前多见见面消除她成亲前的紧张不安，一个是问问有什么需要他置办的，她在宫中总没那么方便。 顺便，当然也是想要见她，找机会多相处相处总是好的。 没想到会接连拜见几位师叔，也是不敢大意，只是……为何明月看起来那么紧张？ 第334章 她心里那份惆怅突然就散去了 林慎安心中疑惑，面上却从容恭敬地一一拜见了九师叔、小师叔。 明曦她们三人也起身微微福了福，虽说明月身份在四姐妹中最低，却是她们长姐，面对未来长姐夫，她们不会拿公主架子。 就这一会功夫，云棠已将林慎安的面相看了一遍，知其有君子之风，暗叹三师兄会选女婿，身为长婿，其气度、学识、城府、品行皆是上佳。 就是明月这性子……似乎太过小心翼翼了，就是聊天都有些敞不了心扉，让人也跟着有些不知所措。 想到明月小时的遭遇，她也只能叹气，不能评说什么。 只希望这性子的明月将来能在那样性子的林慎安身边，可以慢慢放松下来，变得更加成熟稳重和豁达开朗吧。 云棠心中默默祝福着，又看了云玄墨一眼。 他们俩早就商量过了，今天这样的日子肯定能遇见林慎安。 因而，他们也将见面礼准备好了，只要林慎安来拜见，身为师叔的见面礼还是要给的。 七师兄和五师兄、六师兄、大师兄一直在京城，他们自然是早就见过林慎安了。 刚才在马车上，七师兄就说已经给过见面礼了。 云玄墨往袖中掏了掏，拿出来一只长形锦盒打开，笑道： “这对青玉麒麟镇纸，是我和你们小师叔给你的见面礼，你是读书人，这物件也是用得上的。” 林慎安看着年纪还没他大的九师叔一副长辈态度，心下有些尴尬，但他清楚辈份在这儿，也不敢推让，连忙接了过来。 “多谢九师叔！多谢小师叔！” 林慎安道着谢，心下也有些明白了，九师叔和小师叔合起来送一对镇纸，可不是普通师兄弟呢！ 当初他在皇上岳父的示意下拜见大师伯、五师叔、六师叔、七师叔时，收到的见面礼可是各给各的。 而站在一旁的明月公主在见到锦盒中是一对镇纸时，眼底便闪过一抹恍然，曾经的那丝疑惑再次得到了印证。 小师叔给她添妆时送的是一对红玉手镯。 小师叔说一只是她送的、一只是九师叔送的，那么…… 九师叔今天拿出来的镇纸也是一对，自然也包括了小师叔送的。 再看九师叔笑容温和与林慎安说话，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长辈，她心里那份惆怅突然就散去了。 她在想什么呢？ 她想又有什么用？ 辈份在这里，小师叔也很厉害。 恐怕这世间也只有这么厉害的小师叔，才能配得上那么厉害的九师叔了！ 她一个公主，安心嫁一个驸马好好过日子不就好了，这也是父皇期望的吧。 在林慎安行礼道谢时，明月公主也跟着行了礼，心底的诸多情绪淡去，面上表情也自然了很多。 “你们俩自己找地方逛去，一会儿还有几位南境的师叔要到了，再来拜见吧。”云玄玉笑着开口。 刚才林慎安找过来时见到她也在，表情是有些不自然的，但还是赶紧来拜见了，她知道，林慎安想找明月私下说话呢。 恰在这时云棠的鹤信也到了，她想着林慎安还没见过云棠，可能也没见过老九，于是将人带了过来。 如今人也见了、礼也收了，也不能将他们拘在这儿，小俩口还是要有说悄悄话的机会呢。 云玄玉很体谅地给了他们机会，林慎安感激地连忙朝她行礼，又征询地看向身旁的人。 明月公主脸色微红，但还是福了福，转身就往外走，林慎安眼底浮起一抹笑意，连忙告退而后跟了上去。 “我看明月这丫头气色好了不少，想必是见到了林大公子，心情好了。”云玄玉接过云棠递来的茶，微微一笑，意有所指。 云棠歪了歪头，而后又朝花阁外看去一眼，突然她的目光转向云玄墨。 “九师兄你还坐那儿去吧，玉坠还没雕完呢，再不去那边的客人怕要抢你位置了。” 云玄墨刚伸手拈了一块糕点还没吃上一口，闻言看了她一眼，无奈地起身，将手中的糕点塞入口中，身影一晃已到了石桌前坐下。 而后看一眼石桌上的茶杯已空，便开口道：“棠棠，添茶。” 云棠：“……” 明曦明华明芝三姐妹顿时掩面偷笑起来。 云玄玉手中端着茶一脸看戏的表情瞥着云棠。 云棠撇嘴，还是连忙起身过去给她家九师兄添茶，又往他面前放了一盘今早御膳房新鲜出炉的糕点。 这时节最应景的就是桃花糕了。 这时，不远处的花道上就传来欢呼雀跃的喊声。 “大姐姐！” “棠儿表妹！” “棠姐姐！” “……” 这一声声欢乐的如清晨林间的黄鹂鸟儿般，不只云棠和云玄墨抬头望过去，在附近小道上闲步的一些妇人也满脸好奇地望过去。 有人认出来诚和郡王府的晴嘉郡主，虽然其他几位瞧着眼生，但见她们一起过来的显然另几位就是年前刚回京的诚阳郡王府的了。 还有几位，有人想起来在卫国公府见过，就明白这都是护国长公主家的姐妹们到了，还有那两个蹦蹦跳跳的小公子，也很好辨认了。 不管别人心思如何感叹，云棠朝那一群人招了招手，很快她们就跑了过来，却都好奇地打量起了坐在那儿的云玄墨。 “九道爷。”这时，江映柔江映荷江映月江映欣四姐妹朝云玄墨行礼。 “不必拘礼。”云玄墨微笑道。 剩下全是两个舅舅家的表姐妹了，她们被四姐妹那一声“九道爷”叫懵了。 “我九师兄，你们跟他不熟，当然要跟着其他人一样叫九道爷呀。”云棠见状连忙解释。 “是因为你是小道爷吗？”萧柔有些恍然地开口，却又道，“可你是我表妹呀。” 上回她们初次见面，就当是相认了的，所以…… “皇上还是我三师兄呢，难道你也要这么算辈儿？”云棠白了她一眼，就算是表姐也照样埋汰。 萧柔吓得下吐舌头，连连摆手讪笑道：“不敢！不敢！咱们各论各的吧。” 说起辈份关系，何止萧柔心里苦？整个诚王府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细说的。 第335章 不会给其他人以为青龙卫很好进的误解 萧柔带头，后面的妹妹们还有两个跟着来的小弟都行礼喊了一声：“九道爷。” 云玄墨以往习惯了这样的称呼，此时却神情有些微妙，说不上是尴尬还是窘迫，他笑容微僵地开口：“不必多礼。” 除了棠棠的四个妹妹，另几个都不认识，还有两个小少年一边作揖一边偷看他，脸上满是好奇。 云棠笑着将诚王府这边的表姐妹和两个小表弟都做了介绍，还特别提了一句。 “萧拓是大舅家的，萧武是二舅家的，上回他们还说要拜我为师呢，九师兄，你要不要收了他们？” 云玄墨无奈地瞥了云棠一眼，语气平平地道，“教徒弟这种事，还是留给二师兄或是五师兄吧。” 其他人教的都是自家子侄，收外徒极少。 十一师弟也有教徒弟，不过是神刀门锻造术，是神刀门的门徒而非他们道门弟子。 而他是要娶棠棠的，棠棠自己都不收怕乱了辈份却要他收为弟子？这个小坏心眼儿！ 看见九师兄眼神中的无奈和埋怨，云棠笑容更加灿烂地将手搭在他肩膀上，而后歪头看向两个小表弟。 “看来你们想拜入清风观学道术，只能找我二师兄或是五师兄了，就看你们是要去东境还是留在京城，这并不难选择啦。” 两个小少年笑容有些腼腆地点了点头，目光却依然在好奇地打量着云玄墨。 “棠姐姐，若我们学了道术，将来能加入青龙卫吗？” 又是想加入青龙卫的。 云棠无语道：“想进青龙卫可是要文武双全的修行实力也很高的高手，你们至少要苦练十年才有考验的资格。” 云棠这番话有些夸大，但也不算虚话。 寻常十几岁能进入青龙卫的比如她和九师叔，那可是从很小就跟着师父生活在道观中了，学习起步就比他们这些京城子弟要早。 她三岁就背道藏，他们最近两个月才接触到道经，把前面生活在富贵窝里的几年去掉，十年也差不多吧。 而青龙卫过往从其他宫观宗派收来的人选，本来就是道门有天赋的弟子了，再在青龙卫统一接受全面训练也要个五、六、七、八年。 若基础不扎实、实力不出众，文武与机智不够用，如何在各地处理妖诡灵异之事？ 想要什么，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实现自己的目标。 云棠并没有一口答应他们，而是告诉他们难处，让他们自己想清楚。 包括拜谁为师，能拜入谁的门下，有没有觉悟和毅力。 两个今年将满六岁的小少年听后，一脸严肃地点点头，没有像讨要压岁钱那样嘻嘻哈哈。 看得出来他们在跟不上哥哥们的脚步后，也是凑在一起没少商量这件事的，现在的反应还挺默契。 云棠也不再继续这样的话题，甚至没特别去解释九师兄就是青龙卫的龙头，能不能进青龙卫其实只需他一句话。 而她觉得小表弟们想进青龙卫，是因为她是青龙卫龙头，以为容易，而她自然不会随便允诺。 就像她也不会给其他人以为“青龙卫很好进”的误解。 她不再继续这样的话题，而是领着人去了花阁，留下云玄墨继续雕刻玉坠。 花阁那边，大家与明曦她们相见，又是好一阵热闹，云棠就坐在一旁陪七师兄喝茶，笑眯眯地看着小姑娘们闲聊。 萧拓和萧武是少年郎，很快就觉得看姐姐们说话有些无趣，打了声招呼后就跑去林子里玩耍了。 云棠想起来什么，便问江映柔她们：“二嫂没跟着你们？” 她以为，二嫂可能跟着二婶去了女眷聚集最多的地方，比如越国公府女眷所在。 然而江映柔却告诉她：“家里只有哥哥们和我们四个来了，晚一点父亲会来，其他人不来。” 云棠不解，江映柔也不太清楚这样的安排，她们原本是在等大姐姐通知她们，后来是哥哥们跑回去接她们过来。 她们得知大姐姐已经到了，也没多想就赶紧跟着来了。 还是萧柔解惑，她笑道： “燕王宴客并未给各府内宅下请柬，请柬是以燕王名义直接下给四品以上朝臣和一些勋爵世家、皇室亲族的。” “来的也会是男客为主，有愿意跟着来的女眷只是来逛逛凑热闹的，也不会被拒之门外。” “当然，燕王母族帮着招待客人尤其是女客，以自己的名义邀请一些女眷赴宴，这在各府也常见。” “燕王宴客是推迟的封王贺宴，而年后天气回暖，各府春宴也会多起来，男客那边不太清楚，女眷都是忙着去各府赴宴的。” “因而，一些女眷们跟着来燕王府，就是当作春宴消遣了，我们几家的女眷不来，则是不愿意给燕王母族添麻烦。” 如果诚王妃来了，越国公夫人还得行礼问安、悉心招待，若京城里的老王妃们都来了，越国公夫人怕有些压不住场子。 至于张晨欣的母亲？显然只有端茶递水的资格了。 因而，今天来的女眷身份，都不会比越国公夫人更高，身份太高的过来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 萧柔说到这些时，还特意压低了声音，目光朝花阁外面看了一眼。 众人这才露出恍然的表情。 她们也没有请柬，她们当中还有公主、县主，但她们都是燕王的亲姐妹、堂妹、表妹，她们主要是来找云棠玩耍的。 她们甚至不需要去跟越国公府的人打招呼，反而是越国公府的人应该来见她们，只是…… 今天来的女客比萧柔她们一路瞧见的要多得多了，桃花林这边的只是一小部分，就连云棠都不知道竟然来了那么多。 其中不少家世相对更好的贵女都跟随家中长辈在越国公夫人或其长媳、次媳那边坐着、一身娴静、端庄气度。 能混到张晨欣身边的又是另有算盘、相对更有心机的，只是张晨欣这人一遇到云棠就有些难以如愿罢了。 桃花林里这些女客中没有闺阁贵女，但有不少人的家中有女初长成，也是存了些心思的，只不过…… 第336章 想要燕王妃还早着呢 门第相差太大，想要攀上燕王关系难如登天，今天是燕王大宴宾客的日子，对她们来说也是一个寻机会的好日子。 别人府里的春宴或是各种宴会轮流做东、来来往往将不同门第的人聚成一个个圈子。 能加入这些圈子也就结交到更多人脉，不只是对自家大人仕途有好处，对自家儿女亲事也有大好处。 因而，萧柔提到了春宴的热闹，云棠也想到了赴宴的另一层意义。 小胖墩今年将满十六，又封了亲王，是许多人眼中的香饽饽呢，只不过观他面相，想要燕王妃还早着呢。 但这些都不是她们要操心的事情，她们正商量着接下来去哪里逛逛的时候，萧烨就领着几个十叔过来了。 云玄墨最先看见，他笑着朝花道上走来的几人打了声招呼，又继续手中的雕刻。 他今天就是来陪棠棠的，棠棠现在却不需要他陪，他就继续雕玉坠打发时间好了。 兰玦和王坤、韩雯依在城外温泉庄子住了这些天，除了去云上观一趟，剩下时间全在闭关。 虽说时间不长但有云棠给的那些资源，他们明显感觉到进益比往年修炼要快了不少。 若不是今天小胖墩宴客，他们都不想进城。 几人进了花阁见过了云玄玉，几个公主们又连忙给他们行礼。 云棠又将自家的表姐妹们与四姐妹介绍了一遍，让她们拜见了自己的师兄们。 这时，萧晴却面色腼腆地上前给兰玦行礼，喊了一声：“五舅舅。” 众人一呆，云棠诧异地看向二舅家的萧晴表妹，又看向摇着扇子的八师兄。 兰玦也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一个小辈，看了一眼就知道是谁家的了。 他笑眯眯地道：“原来是馨月堂姐家的女儿，没想到几年不见你还认得出五舅舅。” 像他就只能靠面相来辨认晚辈身份了，惭愧。 萧晴有些拘束地站在那儿，一双小手悄悄绞着帕子，有些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毕竟她只是一个年方十一的晚辈，父王母妃又不在这儿。 看出她的窘迫，兰玦语气温和地忙又道：“你母亲可来了？” 萧晴连忙摇头，随即低头回道：“母妃未来，母妃还不知五舅舅来了呢，五舅舅有空去家里叙话。” 兰玦笑眯眯地答应了“好”，又往袖中摸了摸，摸出一袋金梅花递向萧晴。 “今儿虽是正月十二，也还是正月，五舅舅的压岁钱还是要给的。” 萧晴连忙接下，福身道了谢。 兰玦看向其他人，又往袖中摸了摸，摸出好多个荷包来，给了诚阳郡王府的萧柔姐妹还有陈国公府几个庶姐妹。 江家四姐妹也都各得了一只荷包，诚惶诚恐地行礼道谢。 云棠知道里边装的都是金梅花，只不过荷包没有刚才萧晴的那袋子大，却比她之前在诚王府时收过的那些荷包要大得多。 毕竟她家八师兄原本就是南境首富家的嫡子，自己也经营了那么多生意还是御酒皇商，最不缺的就是钱。 姐妹们收了荷包下意识全跟着萧晴喊了“五舅舅”，云棠也没提醒她们可以喊“八道爷”。 刚才她们拜见七师兄时，则是跟着明曦公主她们一样喊了“七师叔”，云棠就没纠正她们，心下也很无奈。 这关系辈份已经全乱了！ 好在最近他们都有了各论各的觉悟，倒也不用纠结这些了。 兰玦是萧晴的堂舅，他大方地给所有小姑娘们都给了压岁钱，其实也是见面礼。 韩雯依在云棠先前介绍介绍这些小姑娘身份时，就有了准备。 等兰玦这边给完金梅花，她也拿了多个荷包出来，里边装的不是金银，而是珍珠手串。 小姑娘们会喜欢的小首饰，做个见面礼正好。 之后，兰玦和王坤就去了外头云玄墨那边，萧烨早安排人过来奉茶，又添上几样糕点和瓜子蜜饯等小食。 原本宽敞的花阁也变得更加热闹起来，她们带来的丫环只能去花阁外面，在附近伺候。 萧烨在外面陪师叔们说了会儿话就忙去了。 他今天主要是宴请师叔们的，其他客人不过是顺便完成一个贺宴的任务罢了。 至于谁来了、谁没来？他根本不在乎，也都交代了外祖父和舅舅们去管，至于女客都交给外祖母了。 他又没王妃，当然不在乎女客的情况。 但他一大早到现在都在接师叔们到来，还不知道府里的待客情况，总要去跟进一下，听听他的小伙伴们怎么说。 他还不知道，有些小伙伴被云棠提醒也回家去接家中姐妹过来，还没到。 今天既是贺宴，来的客人当然也都准备了各种丰厚的贺礼，负责礼册和点数的任务，交给了长史和二舅，倒是不需要他现在去看情况。 随着萧烨回府，原本到了却未见到燕王的那些男客们也都聚集了起来，打听燕王所在想要亲口道贺。 萧烨刚出桃花林就被表哥张承威跑来找过去，张承威已经将张晨欣在桃花林这边的事情先告知了祖母，再去告知了祖母。 虽说他赶过去时，张晨欣正在母亲那儿哭诉委屈，被不少女客看见场面有些尴尬。 但他没去理论，只在祖母耳边低声细说了原委。 祖母压着脾气让张晨欣去收拾一下妆容，却让二孙女张晨露招待那些贵女们去园子里逛逛。 不管是原本一直跟着张晨欣的那些贵女们，还是原本一直乖巧端庄坐在这里听长辈们闲聊的那些贵女们，都交给张晨露带出去赏花了。 张晨露是大房次女，也是张承威、张晨欣的亲妹妹。 张晨露只有十二岁，性子却比张晨欣沉稳聪慧多了，也不太跟着自己这个跋扈张扬的姐姐和那些巴结姐姐的贵女们玩耍。 如今祖母委以重任，她也只能带着众人出去随便逛逛了。 云棠那边，陆续有少年们带着家中姐妹过来拜见，让她认识了不少腼腆的、活泼的、纯良的……小姑娘们。 真是十岁以下和十岁以上都有，因为她先前那句话，少年们还真是都将人接过来了。 还有人不好意思地说，家中幼妹尚在学步，不然…… 第337章 棠棠及笄，你们只管来京送礼便是 云棠懒得理这些搞笑的少年们，与那些小姑娘们都一一寒暄了几句，顺便将她们的面相也瞧过了，又让她们认识了几位公主和自家姐妹们。 因为云棠，让这些原来就认识的、不熟悉的、门第原因根本没机会遇上的……小姑娘们都在这里相识了。 又有了她们家的兄弟那一层关系，大家也早就听多了关于云棠的事情，原本有些还拘谨、腼腆的几个也都慢慢活泼起来。 毕竟在这春风回暖天里的桃花鲜艳的美景中，一群年纪相差不算太大的小姑娘们到了一块儿，就真是游玩来了。 光是你一句、我一句地随便说说就能聊上半天。 很快，她们就分开成几群人在桃林里玩耍了，并不执着于围绕在云棠身边，聊得来的很容易就聚到了一块儿。 明曦明华明芝三个也跟着去了桃花林里逛去，萧柔萧晴她们诚王府的姐妹们也跟着一起。 平日里待在宫中极少出来的公主、刚回京城的小县主还有她的庶妹们，缺的也是一个这么结交朋友的机会。 萧烨原来的小伙伴们都是权贵世家子弟。 后来又增加了一些武将家子弟以及城北书院的同窗们，再后来江家兄弟加入队伍又带来了他们城南书院一些百姓人家的同窗们。 在城门口帮忙时又加入了一些小官家的子弟，比如顺天府尹家的、鸿胪寺少卿家的、御史家的、太常寺少卿家的…… 再加上萧简萧鸿他们那一批小少年们。 萧烨身边的队伍就越聚越多发展成好几十人了，而这些人并不全都有姐妹，但今天来的姐妹们聚到一起也有小几十人了。 这场面……一下就让整片桃花林都热闹起来，就算她们不喧哗、不聒噪，这热闹也是不可避免的。 这里边还不包括越国公府的、跟着张晨欣张晨露姐妹的那些人。 当然，初八那天跟云棠关系闹僵的郑杏雨也被郑元方禁足了，今天来的只有她的几个庶妹们。 至于江映雪？萧烨早就告诉过江彦朗，燕王府不准江映雪还有康宁郡主登门，永安侯府的事他管不着，但燕王府是他的地盘。 江彦朗哪里敢劝什么？自家的那点糟心事儿他自己清楚。 云棠并没有跟着大家去林子里逛，她说她要陪着师兄们说说话，尤其是十一师兄她们也是多年未见的。 因而，原本想拉她去玩儿的几人，也不敢再劝。 云玄玉和韩雯依也没有劝她去玩，只是担心她身体吃不消，最后就坐在花阁里悠闲地品着茶，闲谈着一些在清风观时的往事。 其他人都早已下了清风山、离开了师门，只有云棠是年前冬天才下山回京。 因而，云棠会告诉她们清风观后山的梅花当时开得很灿烂、山坡下的桃树现在想必也是这般春风化雨、花香满天。 兰玦和王坤则坐在外面的石桌那边，看着云玄墨一边陪他们说话、一边手中雕刻未停。 兰玦忍不住好奇地问： “你刚好些怎么就忙个不停？” 云玄墨笑道：“棠棠的活儿，年前答应了五师兄的弟子们的，还欠着一些没做出来。” 一听竟然是帮小棠儿在干活儿，兰玦就有些好笑。 就连王坤都忍不住调侃：“九师兄这些年真是一点没变呐。” 兰玦也戏谑地笑道：“就是小棠儿长大了呢，今年十四，明年就十五及笄了呢。” 多余的话不用说，都在兰玦和王坤的笑声里了。 云玄墨耳朵微微泛红，无奈道：“棠棠及笄，你们只管来京送礼便是。” “日子定了？”兰玦眼睛一亮，他们师门好久没有这样的大喜事了。 当然，老九醒过来、解除死咒是另一回事。 云玄墨腼腆一笑，解释道：“还没呢，等师父回京了再说。” “唉，师父他老人家还在西境忙啊，这个月应该能赶回来吧？” 说到师父和还在西境的其他师兄们，兰玦和王坤相视一眼，内心都有些惆怅。 是他们实力太低，留在西境也帮不上什么忙，他们回京后也没留在京城享清闲而是一直在勤加修炼，但要入天师境，还早着呢。 说起修炼，他们最近也积累了不少感悟，这时候与云玄墨也正好讨教。 云玄墨年纪比他们都小，修炼天赋比他们要高，实力当然也比他们更强。 之后，萧烨又领着其他少年们都过来拜见了八师叔、十一师叔还有在花阁中的七师叔和十一师叔。 这些人虽是记名弟子，但最近都服用了洗髓丹算是修炼入门了，因而，来见师门的其他师叔们也是合理的。 而拜见师叔们，也让他们更清晰地感受到他们已成为清风观弟子的实感。 之前是记名的，连正式的拜师仪式都没有，让他们觉得自己和初入禁卫营的小兵蛋子没什么两样，训练内容略有些不同而已。 而在收到师叔们的见面礼时，那种实感就清晰起来了。 兰玦依然是豪气地见人就给金梅花，反正他准备的压岁钱还有很多。 王坤给了每人一把小剑或是匕首，他是神刀门主、做的就是锻造武器的行当，这种随身武器也有不少。 而后所有人都看向云玄墨，他们都不知道之前在云上观那么多场法事是为了谁。 他们只知道这位九师叔是突然出现在清风殿的，是小师叔最亲近的人。 听萧磊他们说，初八那天小师叔从诚王府回宫，就是这位九师叔将人背回清风殿去的。 今天他们看到这位九师叔和小师叔一起从清风殿出来，却没有多的解释，他们早就好奇了。 现在，萧烨终于正式介绍了，他们也是一脸期待地望着云玄墨。 听说这位九师叔才二十岁，比他们大不了多少，肯定能相处得来、会容易打交道。 面对一张张热切的脸，云玄墨无奈只能也给了见面礼，每人一张天符，还是他最近画的五雷符。 平安符这种护身符他们早就有好几张了，给五雷符等于多一次攻击手段，同样能防身。 而早已得到云棠承诺今年会教他们画符的众人……知道五雷符用法后，都兴奋不已。 第338章 态度十分敷衍了，竟然还敢说累? 果然师门强大、长辈多就是好处多！ 师叔、师伯们多了就意味着靠山多！ 大家欢天喜地围在那儿，听八师叔和十一师叔说了许多清风山的故事，而云玄墨则偷偷去了花阁，没有参与他们热闹的闲聊。 云棠看着溜过来的九师兄，哭笑不得。 但今天这样的热闹，她也很乐意看到。 看着云棠给九师兄剥花生吃、她的九师兄则继续雕刻玉坠，俩人虽然没有聊天但那自然温馨的气氛却看得云玄玉和韩雯依露出欣慰笑容。 张晨露那边，在好几个贵女的提议下她们还是向桃花林这边走过来了，只不过一进林子见到许多面生的少女，她们都有些怔愣。 尤其是张晨露表情茫然，据她所知哪家的贵女来了都会先去她祖母那边打个照面的，哪会直接就四处逛起来的？ 虽说是燕王宴客，但招待女客的是越国公夫人。 张晨露心思却比其姐张晨欣要沉稳聪慧，并没有随口就说话，而是装作一切都很自然地继续领着其他人往林子里走。 而后自然地与那些人寒暄起来，得知是各自兄长接她们来的，还见过花阁里那位护国长公主了，张晨露心中也有数了。 自家姐姐说的什么找不到花阁，恐怕就是护国长公主不想见到姐姐才搞出来的事情，对其他人并不影响。 她既然来了于情于理都应该去拜见护国长公主的，还有其他几位公主，这是礼。 但她并没有直接带人过去，而是派了身边丫环先去寻萧烨。 丫环找了一大圈儿问到林子外面的护卫了才知道，燕王就在桃花林里，还有很多公子们。 丫环寻到燕王萧烨禀明了张晨露的意思，萧烨一听许多贵女要过来只觉头皮发麻，立刻就拒绝了，让她们上别处逛去。 丫环来禀张晨露，张晨露为难地看向其他一脸雀跃的贵女们，开口就泼了她们一盆冷水。 “林中男客太多，燕王表哥也在招待贵客，我们不便这般冒然过去，以免惹燕王不喜，也会冲撞了贵客。” “那边有片荷花小湖，此时虽不是赏荷时节，但湖边也是桃红柳绿，可以边走边看，走累了去水榭小憩。” 张晨露冷静地说明了原由，又提议去另一处风景，是她们刚才一路走来还没有去过的地方。 有些贵女虽然不愿，也不舍放弃这样的好机会，但张晨露毕竟发了话，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也有人清楚贵客是护国长公主，虽有好奇想要见上一面，但她们也不敢为难张晨露，不然得罪的可就是越国公府了。 一大群人心思各异却有差不多的遗憾，最后只能跟着张晨露走了。 “要不将她们也一块儿叫上？”走在后面一名贵女回头见先前与张晨露说话的几个少女没有跟上来，忍不住提议。 凭什么她们可以在桃花林里随意闲逛，却不怕冲撞贵人，还见过了护国长公主？ 而她们这些人却只能跟着越国公府的二姑娘四处闲逛，进了桃花林却不能继续往深处走去？ 然而，张晨露却丝毫不上当，只微笑回道： “她们本是随她们兄长来的，咱们也未问过她们兄长，总不好就将人带走了，到时她们兄长来寻，岂不怪我们擅作主张？” 一句擅作主张，顿时让那开口的贵女一张粉脸通红，其余人看向她的目光也充满了不屑、戏谑，没有为她打圆场。 临近中午，前院那边登门道贺的男客越来越多。 越国公派人来寻萧烨，身为燕王身份尊贵可以不应酬那些客人，但人家登门道贺还是要打个照面的。 萧烨便领着张承威、江彦朗匆匆往前院去了，一个是他母族表哥、一个是他伴读，跟着他去应酬帮衬一下。 当然，萧烨愿意费这心思，也是因为今天设宴能广收贺礼，来的要准备丰厚贺礼，不来的也会派人送来贺礼。 这么大张旗鼓明着收礼的机会可不多，就算是皇子也不能巧立名目变着法儿收礼，年年办生辰也不行。 萧烨出去应酬了一圈，男客席摆在银安殿。 女客席摆在花园的几处花阁、花廊，不在屋室内，能边吃边赏花，用完饭再去其他敞轩、凉亭小憩。 萧烨并未让师叔们去男客席、女客席，而是安置在荷风榭。 后面到的萧澈、萧斐、顾奕方、林昊然、林昊宇、林昊坤他们也来拜见了师叔。 他们这边也分了男席，在一层临水，女席在二楼，少年们在一楼，他们的姐妹在二楼。 云棠想和九师兄一起，却被明曦公主她们拉去了二楼。 此时荷花小湖刚过冬，只有几缸睡莲飘在水面上，将凋零的湖面点缀出了春天的气息，布袋莲肥嫩的绿叶一丛丛、一片片地覆盖着远处水湾。 虽无花可赏，但凭这一处处盎然的绿色，远望着也让人心旷神怡，何况近处岸边也有桃花垂柳，春风拂来花香、草香混杂四溢。 这里没有长辈立规矩、没有门第阶层的规矩，全是少年人，谈笑风生好不惬意。 萧烨去前头应酬回来，直接坐在这里不走了。 “宴客的任务完成了，我要好好喝两杯，下午就好好睡一觉算了。”萧烨一杯葡萄酒下肚，诉苦地说道。 请客什么的，太累了！ 看他这副要撂担子的模样，萧澈和萧斐只觉得好笑，小胖墩办个宴还一直在躲懒，态度十分敷衍了，竟然还敢说累？ 他们当年开府、受封可都是办过大宴的。 虽然也有母族帮衬，但他们自己也是会见一些重臣的，哪里像小胖墩，压根没那样的意识，只看自己乐不乐意。 二楼散席早些，小姑娘们叽叽喳喳说要沿着湖逛去，顺便还能消食。 云棠也被公主们拉着一起去，下楼时看到少年们还在谈笑风生，师兄们也在喝酒闲话。 云棠跑过去和九师兄说了一声，就跟着大家走了。 只有一人犹豫不前，想要到离水面远一些的畔山凉亭去小憩。 云棠听见声音看过去，见是鸿胪寺少卿之女徐玲珑，她二哥是少年们当中的徐闻，而她也是…… 第339章 自己走出心结才能治好心病 云棠想起来徐玲珑的事。 徐玲珑与云棠同龄，前年冬天在一次赏梅宴上因得罪了江映雪，而被江映雪推进了冰寒积雪的湖里。 虽然很快就让人救了上来，但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儿，之后再也没有出来赴宴过。 去年冬天云棠回永安侯府，听四姐妹说过这事儿。 想来那次的事不但让徐玲珑落下病根儿而使身子虚弱，也成了她的心病，不敢靠近湖边。 “不要怕，你走在山坡那一边，我们走在湖边，就逛一逛消食，不去玩水。”云棠走到一脸不安的徐玲珑面前，微笑看着她。 见徐玲珑很是紧张，云棠抬起手指轻点徐玲珑眉心，一道金光闪过令众人发出齐声惊呼。 徐玲珑却只觉一道温暖的气息瞬间抚平了自己的不安，内心的惶恐平息了下去，她抬眼看向云棠，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云棠给徐玲珑施了安魂咒以后，微笑说道： “你落下病根儿之后出现神魂不稳的情况，容易受到惊吓生病，去年冬里云上观的法事你去过吧？” 徐玲珑神情恍然地连忙点头。 父母和兄长们为了她的病也是煞费苦心，不只是请过郎中还请过道士收惊，也给她戴着平安符，云上观和皇觉寺都为她去拜过。 云上观去冬办过那么多天的祈福法事，她后来也是去过几天的。 那种心神不宁、身子虚弱时常昏睡不醒的情况已好转，安神汤也不用每天喝了。 后来云上观的法事结束了，父母还带着她去云上观拜过三清，请一真观主为她看过。 一真观主给她一粒丹药去病根儿，又赠了她三册道经让她每天早晚做功课时读诵。 得到了三清庇佑，之后病情就明显好转起来，过年还有精神跟着二哥放炮仗，被大哥揽在怀里、捂着耳朵就不会被吓到。 今天也才有胆子过来燕王府。 当然她会来，也因为二哥常说小道爷很好，不是江映雪那种阴险跋扈的坏人，而她病好了也要出来散心，多结识一些好友，开心玩耍。 云棠在之前初见徐玲珑时，就看出了她的问题，只不过没有说出来。 神魂不稳本身就是惊吓所致，除了安魂、养魂，也要她自己走出心结才能治好心病。 丹药可以治病根儿，道术可以稳固神魂，却不能治心病。 在大家都很熟络了以后，云棠才提出来湖边走走，目标就是让徐玲珑迈出面对心病的那一步。 而云棠的话虽未细说徐玲珑的病情，但有不少人都想起来或是听说过徐玲珑落水之事，心疼之余也很替她打抱不平。 但江映雪如今在京城贵女之中也算名声落地，有人提及她都不够嘲笑一番，也有人根本不屑提及。 就像今天燕王府这么热闹，很多贵女都过来了，不管是云棠这边的、还是张晨露那边的，谁也没有提及江映雪这位曾经风光的永安侯嫡女。 真假千金、欺负刚回京的嫡姐、退亲……不管是哪一件都曾是京城里热闹的谈资，但也只是去年冬里的事情。 随着新年到来，京城早已只知护国长公主，再无人提及江映雪了。 哪怕江映雪已解除了禁足，变得安静本分还能去诚王府，也只有几个表姐妹愿意与她说话了。 如今因为徐玲珑出现在众人面前，又被云棠提及了这件事因，江映雪此人再次被许多人想起，只是当着永安侯府姐妹的面儿不好说什么。 而云棠对徐玲珑的安抚，让她鼓起勇气答应同行，小脸仍有些苍白、不安，但她点头的那一刻仍然表达了她想要迈出那一步治好心病的决心。 这个腼腆甚至有些怯弱的小姑娘，此时却表露出了愿意勇敢面对的自信、坚强。 云棠很有耐心地又鼓励了她几句，特意交代其他人注意一些，陪着她走。 几个原本就与徐玲珑交好的小姑娘就立刻走到了徐玲珑身边，陪着她。 云棠见状也没再说什么，领着一大群人热热闹闹地出了水榭走去沿湖的花道。 徐闻在席上一直注意自家妹妹的情况，见妹妹跟着一群人走了而没有惊吓得来找他，让他感动得差点落泪。 他们家中原本也有一座小巧曲折的莲花池。 因妹妹不敢靠近最后就将莲花池整个儿填上了，变成了一条蜿蜒花道，在两边种上了许多小花丛，这才让妹妹敢去花园里散心。 来水榭吃饭，也是大家一起想的主意，趁着人多热闹，又直接上二楼而不用去水边，让妹妹可以尝试走出这一步。 没想到第二步也这么快就迈出了，至少妹妹看到大片的水时不用再惊慌害怕了。 其他人也有注意到的，都露出一副“吾家妹妹好勇敢”的欣慰表情，皆是家中有妹妹而能共情到徐闻心情的人。 云棠她们那边热热闹闹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在一处花坡上方的望湖山湖歇脚。 水榭建在荷湖畔，望湖山房则隔着沿湖能行一辆大马车的花道另一侧，沿着石阶爬上野花遍地的山坡就到了。 这里不但能赏湖景，还能将燕王府大半花园风景也收入眼底，夏天还好消暑，冬天也好围炉煮酒听风赏雪。 云棠很喜欢这里，想到三师兄给她的长公主府里好像也有这么一处地方，心底便没那么羡慕了。 随着她们来到这里，很快就有原本留在此处伺候的丫环婆子准备茶水和山楂糕、蜂蜜桃花羹，小姑娘们都很开心。 云棠看明曦她们还有映柔四姐妹都与其他人相熟了，也不再只围着她身边，心下很是欣慰。 明月虽不与其他小姑娘们聊什么，但与萧柔坐在一旁品尝桃花羹时，周身气场温和了许多，不像之前在宫里时那般总是眼底藏不住愁绪的模样。 云棠将这么多小姑娘们都凑到了一块儿，想着她们家的兄弟们都混到了一块儿，她们若没有品行不端之人，也应多相处熟识才好。 以后也能经常走动一块玩儿，热热闹闹地不用费心应酬就能将她们各自招待好了，彼此心境放松舒适，是她乐见。 这时，也跟着来闲逛的云玄玉和韩雯依停止了说话，转向云棠这边。 第340章 那你带琴了没有? “小棠儿，可疲累了？”云玄玉低声询问。 云棠连忙笑着摇头：“还不觉着累，这些天我一直在睡，已恢复得差不多啦。” “那你可要睡中觉了？”韩雯依也连忙问，一双含笑的目光期待地盯着她。 云棠有些不好意思地又摇了摇头，师兄们都担心她累了、困了，她都要变成娇气宝宝了。 然而，云玄玉笑眯眯的下一句话，就让云棠表情呆了呆，随即捂脸。 “那你带琴了没有？这湖光山色的，很适合抚琴呢。” 云棠捂完脸撇着嘴将浮影琴拿出来，双手递给云玄玉，云玄玉却摇了摇头。 “你十一师兄还没听过你抚琴呢，你来。” 云棠一听，默默将琴收了回来，看一眼身旁的桌子，便拿出自己的琴案和琴凳出来，往旁边一摆。 附近正在说笑的小姑娘们见到这边情况，立刻闭上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这边。 小道爷这是要抚琴？ 她们听说过小道爷琴艺高超，当初云上观法事时，后山传来的琴声就是小道爷在抚琴。 虽然无一人看见，但观里传出来的消息就是这样。 她们当中有不少人都是去过法事的，虽然不能像哥哥们那般每天都去，但两、三天都是最少的，多的去过五天！ 听到过小道爷琴声怕也有一、两次了。 很快，整座望湖山房都安静了下来，吃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坐得远一些的人都忍不住起身悄悄走到附近站着，期待地看着云棠将琴摆好。 很快，琴音“铮、铮”却又透着山野长风般的绵长悠扬之气，缓缓地响起，很快就从山房向四周传了出去。 附近的畔山凉亭、花坡小道、刚才吃饭的荷风榭，继续向前传到了桃花林还有其他花园各处。 其他女眷那边也都听见了琴声，好奇地朝外张望，却不知声音从何处传来。 有人好奇询问越国公府的人，她们也不知道是谁抚琴，也不敢胡说是请了琴师什么的。 毕竟她们只是来帮着招待女客的，却也清楚园子里还有另一群女客，不归她们负责，她们也担不起这个负责。 这边的贵女们也吃得差不多了，大家议论了一阵儿，就都相约出去寻找琴声来处，当作饭后消食的乐子。 没多久，外院那边也都听见了琴声，推杯让盏、谈笑风生之间的热闹都安静了一瞬，随之而来的便是惊喜猜测。 这情况，与当初在云上观何其相似！ 而后，许多人都看向了附近席上的永安侯，其他人都能猜测的事情，永安侯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永安侯有些尴尬，却也不敢直接承认。 只笑着解释道：“棠儿确实有让琴音传遍整座永安侯府的本事，以前在府里就这么做过。”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因为他说云棠确实有这样的本事。 其他人恍然，又想到云棠初回侯府时传得远远的声音，不禁暗叹。 这学道的就是不一样！不但说话声能传出几里，就连抚琴也能传出几里…… 他们如今也在府中学道了，最多就是熟练了供奉、做早晚功课，平日里也常穿道袍读道经，再多也没本事表现了。 想要达到永安侯嫡女这能耐，不如等下辈子更有希望一些？ 当然，感叹归感叹、惆怅归惆怅，众人很快又恢复了谈笑风生的热闹场面，只不过也没忘记将护国长公主大夸大赞了一番。 永安侯笑着一一应对，却将心中苦涩无奈和与杯中酒，一起饮下。 今天永安侯来了，是想着找机会见到云棠看看她现在的恢复情况，只是还没去花园里寻人。 江彦庭回了南大营，正月十五那天再回府。 江彦轩正在家里忙着练功，大哥回营，功法就到了他手中，他不敢浪费时间。 郑国公和诚阳郡王、诚和郡王没来，郑子卓和萧恪、萧越却是来了，只是他们也来得晚，还没去找云棠。 这时听见云棠抚琴能将声音传这么远，哪怕是在热闹的酒席上，也清晰可闻，丝毫不受影响。 让他们惊讶之余，也乐于就着琴音举杯共饮，十分惬意。 云棠今天没抚道门清心曲，而是选了一些古曲，一曲接一曲随心随意，连着好几曲之后才停下来，伸手拿过茶杯喝茶。 “小棠儿这琴技真是厉害！”韩雯依笑着直夸，连赞美之词都不会说了…… 什么“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的话，都配不上小棠儿的琴艺！ 云棠没想到温婉如十一师兄竟然说出“真是厉害”的话来，不好意思地嘿嘿直笑。 当年她回东境之前，在京城待过半年，虽然时常跟着九师兄出任务，但在京城时间也不少，就时常为师兄们抚琴。 只是十一师兄不在京城，才没有机会听到。 也是听到七师兄说起，十一师兄才想要一听，七师兄才让她拿琴出来的。 其他人也是沾了光，这么近距离地听了小道爷抚琴，一个个欣喜不已。 也有人擅长琴艺的在心里暗暗比较了一番，看着搁在琴案上的那具琴，愣是不敢上前说出也想抚一曲的话。 虽然这大半天相处都很熟络了，但要她们上前找小道爷借琴，还是不敢造次的。 直到云棠一直没有再回琴前的意思，围在附近的小姑娘们这才有些不舍地回去自己的座位。 有原本相识的人也低声嘀咕起来，说的还是各自琴艺的火候。 无一人缠着云棠问东问西，也没有冒失地纠缠云棠再抚一曲，这种识趣，也是云棠满意的。 这时，山坡上又走上来一群衣着华丽的贵女，她们说笑着匆匆走上来，面对山房中已有的不少人，顿时露出复杂的表情。 但目光一扫见到四位公主，连忙垂眸走了过去行礼问安。 她们就是寻着琴音找到这里来的，也想过可能会遇到护国长公主，但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人。 之前她们跟着张晨露也曾去过桃花林，知道当时桃花林里有不少面生的女客，却没想到有这么多，得有好几桌了。 这边坐着的人也没想到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一时也都安静了下来，齐齐地望向了她们。 第341章 小师叔真小气! 这些人也是经常赴宴的，被那么多人注视着也没怯场，只不过她们忙于拜见几位公主，又与县主和一些原本认得的贵女打招呼。 就这么融入其他人当中，却并不知护国长公主也在这儿，明曦她们几个也不提醒、更不引见。 因为她们知道小师叔并不乐意这种应酬，不然之前也不会坐在桃花林里不走了，还拒绝了张晨欣一行人的靠近。 但这些人既然来了，也到了她们面前，她们还是会正常打交道，说说话。 椅子不够坐，自有燕王府的人添上锦墩。 云棠也不理会刚来的那些人，她收了琴又回到桌旁嗑起了瓜子，陪七师兄和十二师兄说话。 不久后，一名丫环匆匆走了过来，蹲身礼后，恭敬道：“小道爷，陈国公世子在那边坡上的凉亭等你。” 云棠一听顿时眼睛亮了亮，见她这反应，云玄玉诧异地看向她：“怎么？” 云棠笑着起身：“去赚点银子，顺便陪表哥们说说话，七师兄、十二师兄我不得空陪你们啦。” 云棠说完话时，人已出了山房往坡下走，并没有与其他人打招呼。 这么多小姑娘们在一块儿说说笑笑自己玩耍，也不用她一直照看着。 畔山凉亭离得并不远，这种凿湖挖出来的泥土堆积成的小山丘式的花坡，本来就是方便从高处观赏附近风景的，但不会太崎岖难行，图个意趣罢了。 云棠走到半路就看向了畔山凉亭，郑家表哥和萧家表哥俩都在，显然就是来找她买洗髓丹了。 云棠一路脚步很快就到了凉亭里，笑眯眯地行礼打了招呼，而后拿出两只瓷瓶。 “一瓶十颗，一人只能服用一颗，多服无用。”云棠爽快地提醒着。 看她如此迫不及待且干脆利落地交易态度，几人都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各自掏出了银票。 “我们已经向你大哥打听过了，具体服用事宜已经清楚，就是……棠儿可有适合我们修炼的功法？” 萧恪付完银票拿回一只瓷瓶时，殷切地望着云棠询问着，江彦庭和江彦轩已经在修炼云棠给他们的功法了，让人羡慕啊。 云棠却未纠结，直接道：“他们练的也适合你们练啊，等他们会了就把功法拿过来看看就是了。” 云棠拿出来的功法就不怕他们自行借阅了，道门功法也不能随便拿，多的他们也学不会，她给的都是师侄们。 一听可以找江彦庭他们拿过来学，几人顿时安心不少。 他们原本打的也是这主意，但毕竟是云棠给她大哥二哥的，他们冒然去要不太好，先问过云棠同意了才方便。 当下就功法的问题，他们留云棠坐下细聊。 各家都是武将出身，所学武功和兵器也各有不同，自幼习武也有自己那一套经验，还有战场上的经验。 此番细聊下来，也是想从道术那么厉害的小表妹这儿多讨些不一样的经验。 将道术运用到战场上，原本就是云棠去年就与萧北辰在商量的事情，而这次西境之战，双方军中都有道术加持。 萧恪、郑子卓、萧越他们又有机会通过云棠表妹而接触到道门道术，就想多了解一些，看看在战术上有没有更多方式相辅相成。 云棠也乐得与他们从西南战场回来的人多聊一聊，于双方都是经验上的探讨。 这一聊就是快一个时辰过去，萧烨跑了过来，给几位堂表兄们行礼寒暄了几句，这才看向云棠。 “小师叔，七师叔和十二师叔回绣玉楼了，十一师叔和六师叔去天机阁了，八师叔他说要去诚阳郡王府走亲戚。” “九师叔……”萧烨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有些怪异、有些忍笑。 “九师叔他说你玩儿好了要回去的时候叫上他，他就在下边山坡那儿晒太阳。” 云棠连忙朝山坡下方看过去。 就见到她家九师兄就在凉亭外面不远的一处草坡上搁了只蒲团随意地坐着，旁边是一片初春的野花开着。 而他手中依然在忙着雕刻玉坠，并没有将她的活儿丢开。 云棠眉眼暖暖地笑了。 “知道了，再过会儿我也得回清风殿歇歇了，今儿热闹是热闹，也有些累人。”云棠看回萧烨笑道。 萧烨却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地道：“可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说呗，先说好我如今在养病，没力气教你们什么。”云棠歪了歪头瞥了萧烨一眼。 萧烨无语撇嘴，嘀咕道：“我们要指点可以找九师叔。” “哼，你九师叔可没空搭理你们。”云棠却立刻嫌弃地替云玄墨给拒绝了，她家九师兄现在忙着画符，还要帮她雕玉坠呢。 见她连九师叔都不肯让出来借用一下，萧烨垮下表情叹了口气：“小师叔真小气！” 见云棠又瞪他，萧烨连忙讪笑道：“不说这个了，我来是要问问小师叔，我外祖父外祖母想见见你，还想邀请你去越国公府做客呢。” 云棠一听为难地拧起了眉，表情平平地看着他：“见一面也不是不行，做客什么的就算了，你知道我如今情况。” 萧烨连忙点头，解释道：“我已经帮你把做客这件事推辞了。” “我外祖父外祖母正帮着我送客呢，是让大表哥来转达的话，若是方便一会儿他们过来寻你说话。” “寻我说话？”云棠愣了一下，“可是有什么事要找我？需要道士出面的事情，天机阁和云上观都可以找。” 她是青龙卫，出手都是不寻常的案子。 当然，布阵施法、驱煞辟邪还有丹药什么的，她也可以帮天机阁出力气，只不过……事情没明确之前就来找她，她可懒于应酬。 萧烨再次挠头，无奈道：“没说，我也不知。” 见云棠没有说话，萧烨看一眼坐那儿喝茶却不离开的三位。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云棠，道：“小师叔，你就在这儿多坐会儿，等我外祖父外祖母过来打个招呼呗。” 见他这么说了，云棠点头，微笑道：“知道了，我就在这儿坐到回去时。” 萧烨松了口气，笑道：“那我先去忙了。” 等萧烨一走，萧恪看向云棠笑眯眯地开口：“棠儿，坡下那位，不请来见见么？” 第342章 不知国公夫人还有何事? 云棠小脸一呆，她扭头朝坡下看去，见九师兄并没有回头看她而是专注地忙着手里活儿，她又看向三位表哥。 见他们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她突然小脸一红，起身便走了出去，几步来到云玄墨身边蹲下。 “九师兄，大舅家的大表哥、二表哥和姨父家的大表哥，想见你。”她蹲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刻刀顿了顿，云玄墨微微瞥眼看着她，眉眼好笑地开口：“你想不想我去？” 他虽刚来，但凉亭中的谈话他都是听得见的，那几位表哥想见他，可不是小不点儿以为的那么简单。 云棠站起身，伸着手拉他，小脸傲然道：“我的九师兄，怎么不去！” 言语之间还有炫耀之意，她家九师兄如何去不得？ 云玄墨微微一笑，便顺着小手的力道站起了身，转身收了蒲团等物，跟着云棠来到坡上的凉亭之中。 他们就在坡下的对谈，萧恪他们三人也都听得见，见云玄墨过来时也连忙站起了身，双方抱拳一揖。 而后萧恪率先笑着开口：“棠儿的九师兄，我等久仰了。” 云玄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很快微微一笑，再回一揖道：“贫道云玄墨，有礼了。” 云棠却歪了歪头，好奇问：“表哥们怎么久仰我家九师兄了？是我大哥二哥说的？” 萧恪笑道：“你忘了那次在清风殿吃饭了？” “你法事未完，我们先到，皇上有说你帮九师兄做驱煞法事之事，那是我们第一次那么清楚地接触到道门玄术，甚为好奇。” “今日有缘见到你九师兄，岂不是久仰？只是没想到你九师兄这么年轻，不知贵庚？” 萧恪一通话，让云棠恍然，那次九师兄去永安侯府，大哥和二哥作陪，他们都没说过久仰，原来表哥们是知道驱煞法事的。 这边，云玄墨回道：“贫道二十。” 一旁萧越笑道：“与我同龄。” 年龄一下拉近了萧越与云玄墨的距离，他热情地邀请云玄墨入座，连声好奇地问起云玄墨什么年纪拜入师门，从小学的什么…… 云棠站在云玄墨身边听得忍不住瞪眼，这二表哥太自来熟了吧。 没想到的是另两位表哥也不甘示弱地问起了青龙卫处理的那些灵诡案子，说起他们在西南也曾遇到过的离奇之事…… 原来他们还知道九师兄是青龙卫龙头的事，也是皇上说的，云棠都听呆了。 之后的聊天全是三位表哥和九师兄的，云棠在旁给他们添了一杯茶。 直到山坡下传来脚步声，修道之人和习武之人都听见了，这才停下聊天的话题，扭头朝坡下看去一眼。 云棠走到亭阶朝下一看，回头道：“是越国公他们。” 云棠对越国公夫人没印象，但她去平国公府给秦明宇治伤那天，是见过越国公一面的。 “那我们先回去了。”萧恪识趣地站起了身。 “墨兄，有空再聚。”萧越看向云玄墨，笑道。 “墨兄弟，改天一起喝酒。”郑子卓也笑吟吟地提议。 云玄墨起身抱拳，笑着应了。 上次在永安侯府，江彦庭和江彦轩还叫他道兄，后面叫司兄，这几位表哥在不知他俗姓司的情况下，竟唤起了他“墨兄”。 不愧是京外军营中混出来的，言谈更加豪放。 云玄墨起身与云棠一起将三位表哥送到凉亭外，看着他们下坡与走上来的越国公夫妇寒暄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 而后越国公夫妇继续往上走，后面跟着两名丫环，没带多的从人。 越国公夫妇都是见过云棠面儿的，只不过云棠不认识他们而已，没有正式打过招呼。 站在凉亭外，越国公先朝云棠抱拳一揖，笑得特别和蔼。 “上回小道爷去平国公府给秦世子治伤，老头子我就在卫国公身边匆匆一面，不知小道爷可认得？” 云棠点头，见他喊的是小道爷，而非护国长公主，便笑道：“贫道认得。” 见她说认得，越国公暗松了一口气。 早有听闻这位护国长公主行踪不定、深居清风殿不出，就连永安侯这个亲爹都见不上一面，旁人给皇上递帖子也只得一句：不见。 至今想要结交的人，都未能如愿，今儿也是他们运气，在燕王府中遇上了，有燕王外孙出面，这才见上了。 短暂的寒暄之后，几人走入凉亭之中，而后越国公看向一直站在云棠身边的男子。 “这是贫道的九师兄云玄墨。”云棠随口介绍，便不多说。 凉亭中是一张圆形石桌，却只有四张裹着缎布的石凳，桌面上空无一物，原本的茶水是云棠自己拿出来的，这时候也早已收了起来。 越国公与云玄墨简单寒暄之后，场面突然陷入了尴尬。 越国公夫人见状连忙笑着示意先入座，又拿眼暗示越国公一会说话委婉些，毕竟当着人家师兄的面儿了。 越国公这时候也知，云玄墨是不会离开的，他们无法单独与云棠细说什么事情，他尴尬一笑连忙伸手请云玄墨和云棠先落座。 四人落座之后，越国公想了想又看向自家夫人，暗示还是让她开口。 越国公夫人只得一脸堆笑地开口： “自从家里俩小子去了禁卫营学道，我们张家对道门的了解也多了不少，也很感激小道爷的安排，让他们跟着大家都有机会成为禁卫统领的弟子。” “原本是想设宴感谢小道爷，只是燕王说小道爷不得空暇赴宴，我与国公爷心中感激，也只能化作口头谢意了。” “还有先前小道爷让承威转达的话，我与国公爷已经知道了，晨欣那丫头被惯坏了，言语无状，还望小道爷海涵。” 越国公夫人说了两件事，对云棠来说却都不是事，但云棠只是淡笑着没有打断她。 然而，越国公夫人接下来的话却有些迟疑，一副欲言又止又拿眼角偷瞥云玄墨的模样，却令云棠蹙眉。 “不知国公夫人还有何事？”云棠不高兴她这反应，说话也就没有刚才表现的温婉和气了。 越国公夫人没想到云棠说话这般直白，老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第343章 多谢小道爷提点，老臣心中有数了 越国公夫人没想到云棠这么直接，一时有些尴尬，更加不知如何开口了，最后还是越国公这边说明真正的来意。 “是这样的，燕王今年将满十六，又已封王，也到册妃的年纪了，宫里边又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贤妃又作不了主……” “我们作为外祖家难免为此事上心，想去中宫问问才发现……太子、齐王竟然都还没有开始选妃，这……” “下月罗天大醮将开始，年前朝廷也在忙这件事情，想必皇上也无暇为年长皇子们张罗婚事，但这毕竟只是老臣私下猜测。” “今儿来见小道爷，就是想从小道爷这儿打听打听内情，老臣夫妇这心里也好有个底儿。” 越国公口称“小道爷”，又自称“老臣”，表明他并未忘记云棠被皇上亲封护国长公主的事实，不敢有半分轻慢。 而他也将身为燕王外祖长辈对燕王亲事的操心，表达得很是诚恳。 云棠明白了他们的用意后，表示了理解，却也不会多说什么，只道：“皇子公主们的亲事，自有皇上安排，姻缘天定，越国公不定担忧。” 皇上，不也是天子么。 云棠一句话表明了，皇上的儿女们的亲事，都不由旁人费心。 明月公主与林慎安的亲事，就是皇上亲自赐婚。 见她这么说，越国公沉默了，越国公夫人却似有些焦急想要开口，却被越国公一个眼神阻止了。 越国公再次开口，语气透着无奈道： “实不相瞒，年前年后有不少人家都表达了想要与燕王结亲之意，我们虽为外祖家但也不敢造次，皇上自宫宴以后又闭关修行了，这才想要找小道爷打听皇上的安排。” “不知皇上是已有安排，还是暂时无暇安排？” 这是暗示他们越国公府已有合适的燕王名单，想要找皇上商量却根本见不着皇上，便来找云棠打听皇上那边的情况。 其实萧烨他们是能见到皇上的，但越国公过来找云棠而萧烨并不在场，想必萧烨自己都不清楚有人惦记他的亲事了。 云棠微笑道：“贫道给老国公指条明路吧。” 越国公一听，眼睛猛地亮堂起来，越国公夫人心底也松了一口气。 然而，云棠却道：“等半年后罗天大醮结束了，皇上得空闲了，自己去找皇上说，眼下太子和齐王都未定亲，若你等就去御前说燕王亲事，恐惹皇上不悦。” 大哥、二哥的亲事都还没着落呢，小几岁的老三还急着说亲，就你外祖家势大些，有人操心亲事吗？ 这话，云棠并未直说，但后面那一句说完又提到皇上会不悦，可把越国公惊了一下，他正是有此担心才不敢直接找皇上的。 虽说皇上闭关了，但他家中俩小子都在禁卫营，燕王又是他外孙，他如何不知皇上就在清风殿？ 他真要递牌子求见皇上，皇上不会不见，他担心的也正是太子选妃都没有章程，燕王若抢在头里难免招皇上不喜。 只能来找云棠…… 当然，急于想探出结果，也是越国公府要做出选择。 今天张晨欣在桃花林找不到花阁所在，几次之后就不顾场合闹腾起来，被云棠出言训斥了。 张晨欣两次遇见云棠都闹小性子，云棠虽未责罚，但让张承威转达的那句话也令越国公夫妇不得不深思。 因而，才急着来见云棠，一个是赔礼道歉，一个是通过探听燕王亲事而斟酌张晨欣还有没有机会。 张晨欣今年及笄，若定得下来也了却他们张家一桩心事，若定不下来，不还得另觅亲事？ 只不过这种事却是不能宣之于众的，只能以长辈身份来操心燕王亲事了，这样的理由也不至于让人猜疑。 他不知道的是，他在这儿说到萧烨的亲事，云玄墨拢在袖中的手指就随意地掐了掐，已经有数。 见云棠回应得很好，他就没有说话。 这也是他以前就教过云棠的，三师兄的家事，三师兄没有问到他们时，他们不要随便多嘴。 越国公虽然没有问到明确的想要的结果，但云棠最后的话也是给了他警醒，当下抱拳道：“多谢小道爷提点，老臣心中有数了。” 半年后，罗天大醮结束之后，皇上有空闲了，是否也会将太子和齐王的亲事提上日程了？ 若是皇上还不着急，到时他也可以约一批老臣们去找皇上谈谈，先把太子选妃的事办了！ 心中转过这个念头，越国公心里都通达了不少，就准备走了。 这时，越国公夫人看着云棠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棠儿，你明年就要及笄了，不知你的亲事是永安侯府张罗，还是皇上安排……” 越国公夫人原本是想直接表达，他们家就有意相看的，两个小子年纪都合适，可以随便云棠挑选，但…… 云棠刚才对她的态度有些冷淡，让她警醒了些，不敢直言。 不过说完燕王亲事的问题，她还是没忍住想问一句，也好有个方向。 托了老陈国公夫人说媒的，但前两天老陈国公夫人给回的信儿却是，暂时只与诚王妃提了。 永安侯府这边还没找到机会，还不知云棠这边是怎么想的，不能着急，但陈老国公夫人也有透露一句，云棠的亲事恐怕要皇上赐婚。 他们这边还没拿定主意是直接去向皇上求赐婚，还是先与永安侯商谈。 如今见到了云棠，又忍不住想直接问云棠对亲事的看法，为此，她喊的是“棠儿”而非小道爷，也非护国长公主。 这样，她就是长辈了，长辈一问也属正常。 然而，云棠却是淡淡一笑，语气平静地道：“等我师父回京，亲事自有定论。” 见她这么说，越国公夫人还想说点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正迟疑间，就听越国公笑道： “尊师回来，希望有缘能拜会，今日叨扰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越国公说着还站起了身抱拳一礼，算是结束了这次见面的话题。 越国公夫人不得不跟着站起身，笑容和气地也道：“棠儿有空来越国公府串门儿。” 这话说得很家常了，又喊了一声“棠儿”，明显是要拉近关系。 第344章 我父亲已经三、四年未回京了 云棠笑了笑，也没计较老妇利用言语拉近关系的意图，与云玄墨一起站起了身，抱拳一礼，就算送客了。 越国公夫妇没再东拉西扯，而是匆匆步下石阶离开，很快，这处凉亭就只有云棠和云玄墨俩人了。 远一些的望湖山房还能听见一些小姑娘们的说笑声，但不影响他们这边的清净。 云棠与云玄墨相视一眼，无奈一笑。 “原本我想说我与九师兄定亲了的，但又一想这与他们何干？我也不愿意就这么将消息传了出去，回头我还要与许多人一一解释。” “嗯，到时候让三师兄下旨赐婚，咱们都不用解释。”云玄墨笑道。 云棠点头，想到过几天要回永安侯府，她拉着云玄墨的手期待地道：“九师兄和我一起回侯府过节？” 云玄墨却摇了摇头，见她噘嘴，连忙解释道：“现在只能以你师兄的身份登门，你们过节是家宴，我去就不太体面。” “那好吧。”云棠一听，也不愿意自家九师兄被人轻看，她打了个呵欠，就往身旁靠了靠，声音变得柔软，“我困了。” “我们回去吧。”云玄墨垂眸看了她一眼，立刻担忧地问，“可是累了？” “还好，比初八那天好多了，就是觉得睡一觉会更好一些。”云棠嘀咕道。 云玄墨伸手揽住云棠，刚走出凉亭，就见萧烨和江彦朗他们蹬蹬地跑了上来，云玄墨…… “我们要回去了，自家姐妹自家安排送回去吧。” 云玄墨替云棠交代萧烨他们，毕竟是云棠之前一句话，让他们去接了自家姐妹来燕王府。 跑在最前面的萧烨和江彦朗目光立刻看见有些打不起精神的云棠，连忙走了过来。 “知道了，我们会安排好的，小师叔这是累着了？” “妹妹先找个地方歇一歇再回，这样太辛苦了。”江彦朗连忙提议。 燕王府空屋子多着呢，这会儿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找个清净的地方歇中觉不难。 云棠摇了摇头，将身子撑直了些不再赖在九师兄怀里，她看向江彦朗，还有后面的江彦钰他们几个。 “我正月十五那天下午回侯府，吃了晚饭要去街上看花灯，夜里不回侯府住。” 之前说好回去过节，但她只想回去吃个家宴聚一聚就行，反正哥哥们和妹妹们都是见过几次了，又不是说她才刚回京的。 她提前说好安排，侯府这边也有数。 江彦朗都听愣了，心里突然生起一股惆怅之感。 妹妹好忙啊，清风殿才是她的家吧？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不由黯然地低下了头。 见他不开心了，江彦钰便答应了。 云棠又交代萧烨将明曦她们几个好好送回宫里，这才与云玄墨一起走下花坡。 看着他们下了花坡远去，萧烨突然想起来还没安排马车送小师叔和九师叔回去呢，他从清风殿接来的，当然也要送回去。 萧烨连忙喊着追了上去。 其他人没有跟着，只是站在凉亭外看着远处的人影，突然，秦明扬叹了一句：“小道爷好像……没以前精神了。” “听说这一次西境战局，两军都有道门玄术比拼，还有西境妖乱横行，青龙卫精英尽出，咱们师父也带着禁卫师兄们去帮忙了。” 江彦钰开口，将那天云棠说过的话大致解释了一遍。 其他人还只知道云棠此次出京往西境招行任务，具体细节知道不多，江家兄弟和萧家兄弟则是在诚王府听云棠说的。 也是云棠解释为何变得虚弱、打不起精神的原因。 众人听了一阵嘘唏，秦明扬又叹了一句：“我父亲已经三、四年未回京了。” 未回京自然也未回家，他送父亲出门时也才十二岁，今年都快过十六生辰了。 如果不是开始学道术了，他原计划是今年去西境上战场的。 大哥能做少年将军，他要求不高，就做个仅次于大哥的少年小将军也好。 可现在他不执着做将军了，他要做一个厉害的道门高手，将来随父亲戍守西境，敌军再有什么玄门高手也不怕！ 只是……说到西境之战，他心里自然很担心父亲、思念父亲。 周楠和张承安一左一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西境安定，说不定你父亲很快就会回京述职了。” 林常胜靠在凉亭石柱旁，目光看向远处的天空，突然向往地开口：。 “等我们学个一年半载小有所成，可以让师父带我们也出京历练一番，先去西境！” 这样，就算平国公未回京，他们也可以去西境军营走走嘛。 花坡草地上或蹲或坐的一群少年里，宋添也望着天空在发呆。 听见林常胜的提议时，他目光微凝，嘴角抿了抿，心里也转过念头，却是什么也没说。 他的父亲武威侯去年冬天也去了西南军中，他的母亲慧媛长公主带着他的弟弟妹妹也跟着去了西南。 只有他一个人在京城，过年都在祖父那边，平日里他都不愿意回府，有时在宫里住、有时在三皇子府这边。 若不是每天都有许多小伙伴在一起，他都不知怎么度过孤伶伶的日子。 少年们说着将来出京游历的向往。 云棠没有去和明曦她们打招呼，就与云玄墨出了燕王府三门。 来到前院一间敞厅喝了杯茶稍等片刻后，萧烨已经安排好了马车停在二门外，他们上了马车直接离开。 回宫路上，云棠趴在车窗边看着外头的御街风景，嘴里嘀咕着：“九师兄好久没带我出去玩儿了。” 年前离京前，他们是去街上随意走了走，到底是不够尽兴的。 云玄墨听她语气埋怨，笑道：“以后机会很多。” 云棠转头，与他四目相对，忽地一笑，心里顿时就开怀了。 是呢，她长大了，不用一个在东境、一个在京城，她也不用一到冬天就盼着他回清风观过年，他们可以在京城家里过年！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云玄墨背着云棠回去清风殿，就见到三师兄站在紫微阁前平台上，望着南边的天空。 他们相视一眼，连忙走了过去。 第345章 元宵之前把四师兄接回来 “回来了，玩儿开心吗？”萧北辰看了他们一眼，笑眯眯地问。 “开心，就是太闹了，容易累。”云棠笑着大略说了一下去燕王府这大半天的经过。 见她这么受欢迎，也可以像寻常小姑娘一样融入其他贵女当中玩耍，萧北辰很是欣慰。 云棠想了想，还是将越国公夫妇找上自己说的那番话，告诉了三师兄。 萧北辰听后呵呵一笑，不在意道：“你回复得很好，此事本该他们知难而退，不要做不切实际的梦。” 云棠一听，与云玄墨相视一眼，也露出了笑容，他们已经猜到了越国公府的心思。 这事就算说完，他们也看向南边方向，见到云上观方向上空时而金光大作、时而隐有雷鸣、狂风之意冲天而起。 “这是……斗法呢？”云棠看了会儿，疑惑地嘀咕。 “京城附近的宫观在年前就差不多都到了，最近两天又有几批远些的道士也来了，不过我没见他们，只让老六去招待了一下。” 萧北辰说道：“如今来的都还是小宫观的道士，修行差不多，等到月底，就有天师入京了……”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忍不住向西边天空看去，只不过京城离西境太远，可是看不出什么的。 云棠和云玄墨也顺着他的目光转向西方天空，明白三师兄的担忧。 天师入京，没有同等境界的主家招待，是有些怠慢的。 三师兄刚堪破天师境巅峰，境界还在稳固中，但他是皇帝，不会轻易出城迎客，至多便是在紫微阁设宴。 但云上观那边只有一真撑场面，就有些难了。 云棠实力最强但年纪最小，除非有比试场合可以派她去交流交流，警醒一下心气儿高的某些宗派，不然怕是差着些火候。 就如南境来的玄天观洪老道、北境来的苍云观方天老道他们，就不是云棠能够招待得了的，得师父出面，大师兄和二师兄出面也还勉强。 除了辈份、资历也还有这两大道观也是清风观之外天师最多的宗派，好在都是他们天师道修行人，打交道总是容易一点。 一些隐世执修的全真道，都不愿意入世，这次罗天大醮虽然也邀请过几大全真宗派，但人家不愿意出山，也不好勉强。 这次罗天大醮，是大夏王朝天师道的一次聚会，除了三大醮坛，肯定还会有很多场不同大小的修行交流会。 而清风一脉在京城的就只有他们几个还有云上观所有人，随着越来越多的不同宫观道修进京，切磋交流是肯定会随时开始的。 就像现在，云上观那边不就很热闹了吗。 “三师兄，师父和大师兄、二师兄、五师兄他们都没传消息回来吗？”云棠收回目光看向萧北辰。 “你五师兄带着人往西南去了，说是他徒弟们没出过远门见识少，要带着他们四处逛逛，说不定会从东境回京，具体看时间，不行就从南境回京。” “大师兄那边今天刚回西境，上午传了鹤信回来，你二师兄那边说是月底回，师父应该会和大师兄一起回，也得几天了。” “你十师兄不确定日子，不过也说了不会错过明月出嫁。” 萧北辰说完，叹了口气。 云棠看一眼云玄墨，说道：“我和九师兄今晚就动身去北境，元宵之前把四师兄接回来。” 四师兄是北境云风观主，与其他宫观切磋交流很合适，也是清风一脉的底气之一。 见她说今晚动身，萧北辰诧异地看向她：“你还没养好呢，刚才不还困着呢。” 云棠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腼腆解释：“在我能画符时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心里闲下来就有些懒散了，这春风暖日的，不正好睡觉嘛。” 所以，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她犯困是犯懒？！ “棠棠现在就去睡一觉，晚些起来吃了晚饭就可以出发，明天上午能到北境，累就找家客栈再睡半天便是。” 云玄墨也开口，其实云棠的恢复情况他是最清楚的，棠棠是事情办完心情放松下来了，确实有些贪懒。 回宫都要他背着不愿意走路，也是如此。 初八之后连睡三天，还有药浴和丹药，可不是在西境时的连睡三天那情况。 见萧北辰仍然迟疑地盯着自己，云棠乖乖地伸出手腕。 萧北辰伸手扣住她手腕，以道韵检查她的情况，确实感觉灵元底蕴不似之前那般虚浮不定，便点了点头，放心地收回了手。 “那你先去歇歇，我这就给四师弟传鹤信，再给你们多准备一些热食带着。” 云棠点头，就和云玄墨先回他们小院去了。 离傍晚还有个把时辰，云棠随便收拾了一下就爬上炕睡觉。 云玄墨往炕灶里清了几根柴，借着早上埋留的火灰点着，而后服用几颗丹药就坐在炕边打坐。 棠棠在恢复，他自己也要抓紧修炼恢复。 云棠睁开眼，看见九师兄就在身旁，她嘴角微弯，安心地又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临近傍晚，云棠被唤醒，起来梳洗后就彻底清醒了，云玄墨给她拿了两个大肉包和一碗小米粥。 “我和三师兄说了，我们随便吃点就出发，早些走也能早些到，若是累了还能歇一天。” 云玄墨已经吃过了，在旁给云棠倒了杯热水，说道。 今天十二，明天到，明晚出发，哪怕路上再打个尖儿，也能最迟赶在正月十五回京。 “三师兄已经给四师兄传过信儿，等四师兄收到时，我们已经在路上了，他那边也来得及收拾的。” 云棠点头，乖乖地吃起了晚饭，吃完之后收拾了一下，就与云玄墨一起去前面。 云玄墨给她拿了斗篷出来，虽已开春，但越往北走肯定是越冷的，北境现在积雪还未融开呢，想要远行并不容易。 云棠来到厢房就见到八师兄、十一师兄、十二师兄也在，连忙笑着行礼。 “这就要出发啦？”兰玦诧异地看过来。 他们是今晚不出城，才回清风殿的，刚听三师兄说起这件事，就见到云棠和云玄墨过来。 “四师兄那边会来多少人？”王坤好奇地问。 第346章 顾成峰领他们去了自己的道观 云棠也不清楚，但她操控的青龙最多能载多少人，却是有数的，她看向三师兄。 萧北辰说道：“我只和老四说了青龙的情况，能带多少人回来，看老四自己安排。” 王坤见状笑道：“难得机会可以在这开春了积雪未融时节，去一趟北境逛逛，就怕我们去了会占用四师兄那边的人数。” 云棠歪头想了想，说道：“若是想去逛逛，可以去，不同回就行。” 云棠这么一说，就连兰玦的眼睛都亮了亮，笑道：“对哟，我们去逛上几天，还得辛苦小棠儿晚几天再去接一趟我们。” “小棠儿身体还没恢复吧，跑一个来回很累的。”韩雯依在旁提醒，眼中有一抹遗憾之色，其实她也想去北境呀。 他们三人都是南境来的，在东境拜入师门学艺，这一趟去过西境了，还没去过北境呢。 素闻四师兄在北境新起山头，创立了清风观分支云风观，他们还没去过呢。 云棠明白师兄们内心的雀跃和遗憾，笑道：“我跑这一趟睡三天足够恢复了，月底去接你们回来便是。” “我今天听一方说，他母亲和弟弟妹妹们都会回京，他二叔家的小弟们也会跟着回来，算是他们家从人总有几个。” “还有四师兄要带着的弟子们，万一人多位置少，也是可以下次再带几个回来的。” 云棠将这一层情况说了。 萧北辰便道：“就按小棠儿说的吧，小棠儿只会越恢复越好，等到月底早就好妥帖了。” 萧北辰先前把过脉了，知道云棠的情况恢复很迅速，尤其道韵丰足，比他还强。 只是一夜奔波，会辛苦些了。 但他们是修道之人，小棠儿也非寻常闺阁娇千金，这点辛苦根本不算什么。 有三师兄发了话，兰玦、王坤兴致勃勃就要跟着，饭也不打算吃了，韩雯依见状也没扫兴，便都起身与三师兄告辞。 云玄墨将斗篷给云棠裹好，云棠连忙提醒几位师兄要准备御寒衣物，北境比西境要冷多了。 年前北境可是发生过雪灾的。 几人连忙点头，他们年前北上京城，中途转去西境也是经历过西境冬雪天气的，有在西境城中购买过棉衣和斗篷。 当下他们各自去收拾了，准备好再赶过来，众人一起出门。 来到紫微阁前空地上，能看见西南天空夕阳正好，天空铺染着暖暖的橙红橙黄橙灰色。 正是在外面的人忙着回家的时候，云棠拿出青龙随手一扔，青龙瞬间变大浮悬于他们面前。 萧北辰看着他们轻轻一跃就上了青龙，心里再一次感叹，他一定要尽快巩固天师境巅峰，再往上努力一点点，就可以操控青龙了。 他这个天子出行，就应该乘青龙飞舟。 以后巡视他的江山、他的天下，一夜就能到达边关，若去其他州府，夜里去、白天巡视一圈儿再夜里回京。 神不知、鬼不觉就微服私访了一处领地，都不会耽搁上朝，真是方便！ 云棠他们向萧北辰抱拳一揖，青龙便腾空而起，沐着夕阳、乘着晚风向北而去。 云棠再次操控青龙飞舟时就清楚，自己的状态确实恢复了大半，比上次从西境回京要轻松多了。 以京城为起点，往西境的路要比往北境的路要近一些，因而，他们才不敢耽搁时间，天色未暗便已出发，这一路直行北境，目标云风观。 青龙加快了飞速，几人坐了下来，趁着天色未黑还能视物，云玄墨拿了一些热食出来，摆在小矮几上，几人围坐着，简单地吃了一些。 云棠已经吃过，这时便拿出一颗苹果在一旁随意地啃着。 这一趟，云棠不去当年永安侯驻守的边城，也不去康宁郡主当年丢弃自己的那一片山林，在空中几乎走直线飞跃无数城镇烟火。 天亮时，他们也不知到哪儿了，云玄墨给四师兄云玄微发去鹤信。 他们的四师兄云玄微也就是靖北将军顾成峰，昨夜就与萧北辰回过鹤信。 他也不清楚师弟们何时会到，半夜里就在云风观的宽敞广场上燃着四堆篝火，想要观察天空情况，也是做个信号、标识。 家里人也都通知到了，连夜收拾行装，就等明天出发了。 然而等到天亮也没看见天上飞来什么，倒是收到了鹤信，得知已经到了只是不知道地方，但能快速收到鹤信，说明相距已经不远。 顾成峰一边让弟子继续点四堆火、一边传鹤信告知信号。 半个时辰过去，顾成峰似有所感，一抬头就看见天空果然有一艘大船正缓缓往他这边飞来，果然如皇上所言是好大一艘船！ 顾成峰高兴地大笑了起来。 很快，青龙在广场上空盘旋了两圈儿慢慢降下高度，悬浮在上空，顾成峰眼睛一亮就飞跃上去，五人连忙给他行礼。 “玄玦见过四师兄！” “玄墨见过四师兄！” “玄坤见过四师兄！” “玄依见过四师兄！” “玄棠见过四师兄！” “好！好！师弟们免礼！”顾成峰笑容豪爽，抬手虚浮，目光环扫了一圈儿，最后落在云棠身上。 “小棠儿长这么大啦！” 云棠…… 兰玦、王坤、韩雯依都笑了起来。 他们在西境见到云棠时，也是一样的惊讶和感慨，只不过那时云棠睡着了，等云棠醒来，他们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 不像四师兄当面一见，这一声感慨和他们一样都是脱口而出。 很快，顾成峰抬手拍了拍云玄墨的肩膀，看着他时的目光明显隐藏着激动和欣慰。 “听三师兄说你醒过来了，可让我老泪横流、痛饮了一大坛子酒才缓下心情，让你三师嫂好一通笑话。” “让师兄担心了。”云玄墨眼眶微热，他明白，四师兄虽然说得戏谑，但心情是真实的，师兄弟们都是如此。 又寒暄了几句，等云棠收回青龙，顾成峰便领他们去了自己的道观。 先去三清殿和祖师殿上香，见过了四师兄在北境收的徒子徒孙们。 再在道观里走了一圈儿，看到冰雪挂枝的山林也有一片梅花林，梅花未谢，冷香四溢。 第347章 种田道人 云棠他们昨天还在燕王府赏桃花，今天一早就看到这么一大片冰雪梅林，很是震憾。 顾成峰感慨道：“在师门那么多年，最喜欢后山那一片梅林，我和三师兄、五师叔常在那儿练剑，将积雪震得胡乱飞舞，就觉得很有成就。” “后来三师兄爱上了酿酒，我们又将旁边的桃树扩种成了一小片桃林，又种了梨树、柿子、石榴、枣树……” “虽然后来不多种，但咱们观里的人应季够吃了。” 云棠听到这个连连点头，云玄墨笑道：“多亏了师兄们在前面种了那么多果树，够棠棠爬上爬下惦记着何时能摘果子了。” 被九师兄掀了老底儿，云棠羞恼地伸手去掏他手臂，引来众人哈哈大笑。 云棠到清风观的时候，三师兄早就带着四师兄、五师兄回京城了。 八师兄、十一师兄和十二师兄却是看着云棠从那么点儿慢慢长大，可不就是爬上爬下跟小猴儿似的？ 不是爬在树上，就是爬在云玄墨的背上，或是被云玄墨搁在肩膀上坐着，上下清风山都不用她自己走。 后来顾成峰来了北境，云棠是跟着师父和九师叔云游来北境见过的，不然，顾成峰也不会开口就是那一句：小棠儿长大了！ 大家说笑着感慨了一下往事，便从梅林走出去沿着一条石阶山道走去另一面山下。 山下是一大片田园，此时被积雪覆盖着，但看得出来是一大片粮田。 云棠想起了四师兄的一个名号：种田道人。 但此刻他们看见的那一大片粮田显然是够不上种田道人称号的，应该只是其中一角。 而田边有一片田庄，庄前石砖铺就的空地很大，就像观前广场一样宽敞，有几个身影正在广场练武。 长枪迎风施展，身影如梭、动作灵敏如电、枪花凌厉带着猎猎的呼啸之声。 突然，似有所觉，练武的几人都停了下来，扭头朝这边山道望过来，随即便将长枪朝兵器架那边一扔，人已朝田畈这边跑了过来。 从云山观后山下来再穿过田畈就到了这边田庄上。 跑在最前面的少年紧急刹住脚，胡乱给顾成峰行了一礼，喊了一声：“父亲。”而后目光灼灼地打量起了后面几人。 还有几个小的跑在后面，也陆续到了田畈边上，一齐好奇地打量着客人，其中一个小姑娘腼腆道：“父亲，这几位就是师叔？” “这么冷的天儿，师叔是骑马来的吗？”一个小少年好奇地问。 “不是说南下的官道还封着呢，怎么骑马呀。”又一个少年不解。 “大伯不是说了，师叔他们是来接咱们的？”又一个小少年提醒哥哥姐姐们。 看着他们自己就聊起来了，云棠勾唇忍笑，只不过她要端着小师叔的架子，没有就回答他们的问题。 就他们叽喳的这会儿，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广场上，跟着顾成峰脚步未停走向主屋议事厅那边。 一名妇人走出来，站在廊下看着走过来的一行人，温婉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松一口气的笑容，连忙迎上两步。 “将军，可是师弟们到了？” “嗯，都收拾好了吗，傍晚出发。” 顾成峰走过来，伸手牵住妇人往厅上走，那妇人连忙说所有箱笼和要带回京的特产都收拾好了。 妇人正是顾成峰的夫人周氏，出身北大营主将周家，是周楠的姑母。 来到厅上，云棠跟着师兄们连忙上前行礼，拜见了四师嫂，送上了各自的登门礼。 兰玦和王坤韩雯依送的都是南境带来的一些特产，有酒和布料、首饰。 云棠送的是凝玉丹，她给几位师嫂的礼，都是凝玉丹。 云玄墨送的是一箱珍珠，都是过往三师兄赏赐龙头的。 他沉睡两年没什么可送礼的库存，醒来后给几位师嫂的礼，都是一箱珍珠，大约是一斛珠分成两箱。 周氏没想到师弟们来一趟还准备了这么多礼物，一时间又高兴又腼腆。 夫君戍守北境许多年，她就跟随夫君在北境生活了许多年，后来夫君建了一座道观又将他们在北境的家安排在这庄子上。 她嫁的是将军也是道士，这么多年她也跟着学道，日子过得其实是简朴清静的。京城里的繁华传不到北境来，她也不用应酬什么的。 如今徒然收到师弟们的礼，难免有些无措。 最后还是顾成峰大手一挥：“这是师弟们的心意，收下吧。” 等周氏收下礼物，命人拿下去后，顾家小辈们又上前一一拜见几位师叔。 分别是顾成峰的次子顾奕宁，十七岁；女儿顾奕瑶，十四岁；幼子顾奕飞，十岁。 所以四师兄是有三子一女，长子顾奕方早就回京城去了。 四师兄也是师兄弟中第一个有孙子的，其他几家的子女年纪尚小，太子十八了连亲事都还没定呢。 还有十三岁的顾奕珩和九岁的顾奕晓，是顾成峰二弟顾成胜的儿子，打小也跟着顾成峰学道，平日里在道观和庄子上两边跑，并不住在边城。 将自家儿子收为徒弟，道号就直接用名字而未另外给字。如顾奕方的道号：一方。 这里几个则是一宁、一珩、一飞、一晓。 云棠没想到，比自己还长了大半岁的顾奕瑶也有道号，也是打小就跟着学道了。 他们清风观的坤道并不多，都是师父随缘收了几个，没想到四师兄将家中儿女子侄都收入了门下，自幼便学道、习武。 似看见了她的惊讶，顾成峰笑道：“北境毕竟是边关，我们又非寻常百姓家，孩子们都习武学道多些傍身本事才好。” “就连你们师嫂自嫁与我就跟着学道了，其他不行，画符练了十余年，平安符画得不错，都供给军中了。” 周氏在北境这么多年，画了不知多少的平安符，她的价值可不只是随军的将军夫人，这是她的成就，也令她很骄傲。 几个师弟们听后很识趣地将周氏夸了又夸。 而后，该给师侄们的见面礼也不能少。 兰玦和王坤韩雯依给的和在京城给的都是一样的，显然都是早就准备好的。 而云玄墨则是…… 第348章 小棠儿，这生意你不做谁能做? 云玄墨拿出一叠五雷符，天师境所画的天符。 这种攻击类的天符，就是顾成峰手中也不多，看见云玄墨拿出来不少，顿时眉开眼笑，在一旁热切地搓起了手。 “小九啊，你已许久不曾来北境看望四师兄了，四师兄知你刚好起来就不拉着你喝酒了，这些五雷符……就当是你给四师兄带来的特产吧。” 云玄墨哭笑不得，无奈道：“四师兄你自己得空不画符吗？” 四师兄的实力比他还高一些呢，他们都是以战入道的，综合实力比其他师兄弟要高一些儿，或者说修为提升要容易一些的。 “我这不是平日里画的符不是卖给了百姓，就是供给北境军了嘛，我平时除了练兵还要盯着人种田呢，忙得很！忙得很！” 云玄墨无语，但四师兄将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他也不好再将剩下的五雷符收回去，只好都塞给四师兄了。 顾成峰看着手中还有约莫十几张五雷符，高兴得哈哈大笑，十分豪迈。 云棠这时忍不住替九师兄讨本钱，她说道：“四师兄，九师兄把特产给你了，你给九师兄准备了什么特产呀？” “我们也不挑剔，粮食、棉花、瓜果、果树、干货，都行的。” 而她说的这些，都是四师兄这个种田道人会种的。 北边多山也不缺荒田，四师兄在这里开荒种田，肯定也会种很多果树，都是能出钱养北境军的好东西，还能带动北地农作经济发展。 虽说其他地方也能效仿，但能让三师兄安心放权的，也只有四师兄管着的北境了。 东境有清风观，虽不管东境军之事，但他们清风山也是出山货的，不过是清风观自行供给、接济四方百姓。 而她受封护国长公主，封地在西南，她虽常在京城，但西南封地什么情况，等罗天大醮之后总是要去看一看的。 西南经济发展起来，百姓富足安乐，也是她这个护国长公主需要做的职责。 她手里可不会囤太多粮食，找四师兄抠一点儿很合理吧？！ 顾成峰没想到长大的小棠儿竟然会打小算盘了，他看着云棠一脸感慨又有些不敢置信，突然说了一句：“女大不中留啊……” 云棠…… 兰玦和王坤率先笑了起来。 周氏领着两名丫环过来奉茶，见状也笑了起来。 云棠他们一行昨晚出发今天会到北境的消息传来，顾成峰就和家里人都说过了，对这些小师弟们的情况自然也说过。 周氏也是知道云棠和云玄墨亲事的。 云棠不满地白了四师兄一眼，也没忘将自己的见面礼送给几个师侄们，也是每人一块护身玉坠，都是重生回来后就准备好的见面礼。 之后，又给了他们每人一块八卦护心甲法器，这个顾奕方也有，云棠是考虑他们是武将子弟，这个防御法器实用。 果然，顾成峰一见顿时眼睛一亮，又忍不住搓手了…… 云棠无奈：“四师兄，我这个囤货不多，材料倒是还有一些，等有空我再做几件出来给你，当然你可以提前将北境特产给我。” “去年雪灾，今年粮食紧缺，得亏我往年都有囤粮，才不至于让北境百姓饿着，几十万北境军也撑得住，不然你三师兄那边哪能闲着一天天画符？” “你要粮要棉花今年肯定都没有，但缓过今年肯定没问题，就不知道你要这么多特产干啥呢？”顾成峰手中端着热茶，好奇地问。 云棠两手一摊，不好意思道：“三师兄给了我西境西南十万户。” “我也不知那里是富是贫，不过西境多出妖祸，想来也非繁华之地，等有空儿去看看，搞点什么回馈百姓的事情。” “若我要种田种树、养猪养羊、养鸡养鱼什么的……这经验还不得问四师兄嘛。” 云棠说完嘿嘿一笑，一脸期待的目光望着顾成峰。 “原来如此。”顾成峰哈哈一笑。 “这不难，不过南边春耕比北边早，你有飞舟方便，早些过去瞅瞅或是问三师兄了解那边情况，有问题咱们再解决问题。” “不过，你需要的应该是各种粮种、树苗，若地好种，也可以种些药材，山林多也可多种些花果，晒出的干花用途多、熟果也好卖。” “你有储物戒，能储存得多又不怕变质，多种多收还能几天跑遍整个大夏各地，这生意你不做谁能做？” 顾成峰果然不愧是种田道人，说起耕作收获十分顺口，再加上云棠自身的优势，这买卖就更容易了。 说到这里，他眼睛又是一亮：“小棠儿啊，今年受雪灾影响北境作物是有些困难的，但以后咱们可以合作啊。” “你把南边的好东西运过来，四师兄也把北边的特产给你运回京城去，你赚点差价都是一笔不小的利益了吧。” 他没说自己做这档子买卖，毕竟他是种田道人，不是商人，他还是靖北将军呢，钱袋子并不是他。 但他没有直接与兰玦说，而是将这条商机给了云棠。 云棠一听赚差价顿时乐了，一双杏眼明灿灿地洋溢起了笑容。 兰玦在一旁端着茶杯的手都差点颤抖，忍笑忍得嘴角直抽搐。 王坤也在一旁打开了新思路，笑着道：“以后我们神刀门的兵器运往各地，也辛苦小棠儿了。” 他们每人都得了小棠儿送的储物戒，空间是不小了，但给他们储物戒的小棠儿手中，又还有多少枚储物戒？ 他们不方便问，但将这种各地大量物品轻松运往其他地方的任务，不交给小棠儿还能交给谁？ 估计十万件兵器要无数车马走一、两个月的辛苦任务，给小棠儿一个人跑一晚上就到了。 云棠心里算盘噼哩叭啦响，脸上笑眯眯地直点头。 “好说！好说！”而后她又两眼放光地看向兰玦，“八师兄，你以后送到京城的酒，也可以交与我来送，路上还能减少损失。” 云棠可没忘记八师兄是御酒皇商，同时还有南境布料生意、各地也有如意楼的美食美酒生意。 其他小生意肯定还有不少，但往京城运货，啥她其谁？ 第349章 小棠儿能接受的跑腿费是多少? “好，以后南境到京城的货都交给你，千两银子跑一趟可还行？”兰玦放下茶杯，笑看着云棠。 不愧是生意人，他也是第一个具体提出跑腿费数额的。 千两银子跑一趟，让顾成峰和王坤都是一愣，随即也看向云棠。 云棠却摇了摇头，不满地瞪了兰玦一眼。 “八师兄你真是小气抠门儿，你只看到我跑一趟也就是一天一夜，没看到我花去的精力还有独家的优势呢。” “还有，跑这一趟我能带走多少货，这些货你们照常走陆路需要多少人、多少车马、多少天？路上吃用住宿还有损耗又是多少成本？” 云棠说着，拢在袖中的纤纤手掌伸出来，掌心向上，就见她的掌心中有好几枚储物戒。 几人眼睛皆是一亮，也明白云棠的意思了。 他们安排浩浩荡荡的车队能运多少？估计也就是一两枚储物戒就轻松装下了，花费的其他成本不会小。 尤其时间优势，确实是独家。 兰玦反应很快，立刻就问：“小棠儿能接受的跑腿费是多少？” 他没有自己提价，若是小棠儿还是不满意，就真是坐实了他这个八师兄的小气抠门儿了。 与其他商家讨价还价那一套，可不能用在小棠儿这里。 云棠伸出一根手指：“我也不多要，就一万两，你们若嫌贵，可以一年请我跑一次，什么货都送完了。” 省时省力，总的来说其实也省钱。 “行，四师兄答应了，四师兄给不出的找你三师兄再垫一点也就凑合了。”顾成峰最先应下，笑眯眯地道。 他在北境种田，其实还是给朝廷省粮饷，省粮饷的同时也省了朝廷脚力运送的成本了。 北境自给自足，多出的粮除了囤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也放在官家粮行里卖与百姓，还稳定了北地粮价。 当然，粮行并不是顾成峰开着的，而是云玄玉安排的管事过来张罗的生意。 绣玉楼只在京城有铺子，粮行却是在北境、东境、南境和西境各地都有分铺，每一方都有一个大管事，大管事坐镇一方，再向云玄玉禀报。 云棠还是这次才听说这些事儿。 她一直知道七师兄和八师兄是三师兄的钱袋子，知道八师兄手底下有很多生意，却不知道七师兄除了绣玉楼还有粮行。 而四师兄将多的粮、棉、干货等卖与粮行也能赚些回本，但四师兄主军务，并不分心经商。 如今有云棠可以跑腿运货，不只是四师兄方便了，七师兄那边也方便，但七师兄是三师兄的钱袋子，这垫钱的事儿当然是找三师兄说了。 很快，他们就谈成了一万两的固定跑腿费。 有需要时就通知云棠，毕竟云棠已经展示了多枚储物戒，他们一次能运多少货物心中就有数了。 云棠以后甚至不需要用青龙，用腾蛇无非就是多花一、两天时间罢了。 说完这些事后没多久，周氏就带人送来早饭。 云棠他们连夜赶往北境，是带有热食的，只不过在飞舟之上随便吃了些，哪有此时坐在桌前吃着北地特色的面点更让人舒适？ 热乎的羊肉羹、肉夹馍、刀削面、大馒头还有小米粥，还有几样清淡小炒和酥油饼。 哪怕是匆忙之中准备出来的，对南境和东境来的几人，也很丰盛。 吃完早饭，顾成峰领着几人去附近的田地和果林都转了一圈儿，又领着他们去了附近的城中游玩。 中午就在城中吃饭，兰玦、王坤韩雯依就在城中定了客栈，他们要在附近逛逛，等云棠月底来接。 知道云棠月底还来，顾成峰也会安排要带回京城的人，不浪费飞舟上的人数名额。 顾奕宁和顾栾珩则是跑了一趟边城，告知他们傍晚就会出发回京的确切消息。 这一趟，顾成胜家里只有两个儿子回京，他们夫妇都在边城。 顾成峰回京的安排是早就决定的，就等云棠用青龙过来接他们呢，因而也无需再与边关那边的将领们商量什么计划。 早在师父和二师兄他们来北境救助雪灾时，他们就商量好驻将安排了。 顾成峰称交了军务之后，就专注处理雪灾和灾后安置情况，不再管军防。 要回京的人过完年就都在庄子上了。 顾成峰这边还留了人手准备春耕的事，云风观也只带几个弟子去，其余人都留在观中修行，也要护佑这一片地方的安宁。 吃完中饭，云棠在定下的客栈睡中觉，其他师兄弟们则聚在一处喝茶闲聊。 他们都是久未相逢，有许多事情能说，也包括堕神死咒和年前清除玄女观的事…… 申时中，云棠醒来后他们就回到庄子上。 周氏正等着他们，见到顾成峰回来连忙拉着他进了内室。 周氏说原本准备了几只箱笼，又有师弟们送的那些礼，怕是不好带着，是留在家中还是带回京城？ 顾成峰出来呵呵一笑，直接将那些东西全部收入储物戒，笑道：“咱们今年是不会再回北境了，还有什么想带的都可以带上。” 他忙着招待师弟们，倒是忘记行李这一茬儿了，周氏不知还有储物戒能装行李，一时也是哭笑不得，连忙又去收拾一些东西。 好不容易有回京的机会，她也是要回娘家的。 从冷肃的北地回到繁华的京城，不只给娘家还要给其他往来的人家准备一些礼，总不好让人嫌弃他们寒酸了。 年前冬里就收到了要回京的消息，许多东西都是早就准备着的，只不过原来以为是乘坐马车南行，后来又听说是乘坐飞舟。 她也没坐过飞舟，她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一时之间这行李如何带就成了问题。 没想到她烦恼了半天的问题，顾成峰轻轻一挥手就解决了。 顾成峰想到什么，出来就往厅上摆了一堆箩筐，瞬间将整座偏厅给挤满了东西。 “这些都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北地物产，都是一些山货，还有干花干果。” “除了粮食和棉花都赈灾了没法给，这些东西你们拿回去也能吃个新鲜，毕竟是北地特产。” “师兄我一个种田的，也只给得起这些东西了。” 第350章 飞这么高他们都害怕掉下去 各种干货干果干花，每人都能收到十几筐，作为特产也不少了。 顾成峰是按师兄弟的人数来准备的，因而，王坤和韩雯依是分开收到这份特产，是两份！ 自然，云棠和云玄墨也是两份，加起来得有三十多筐了。 云棠率先打开了干花筐盖，顿时眉开眼笑：“多谢四师兄！这么多梅花、桃花还有桂花、栀子花，泡酒或是做糕点、花饼都好呀。” 果然她最喜欢的是这些干花，其他山货如各种菌子、菇子、木耳什么的，都是一眼略过，那些干果、坚果又让她多看了两眼，露出了笑容。 顾成峰嘿嘿笑道：“北境很多荒山野地，开垦出来能种粮的种粮，不好种粮的也多种些果树，随着年月自己开花、自己结果，就很方便。” “派些人手去采摘还能让百姓们赚些工钱，就是在这偏僻边城不值几个钱，运往繁华的州府还是很容易回本的。” 顾成峰话锋一转，又笑道：“以后小棠儿来一趟，直接把货运到京城或是更多繁华之地去卖，也能多赚一些。” “去年冬里雪灾，能吃的都分派下去了，并没有多的囤起来，还好有囤一些干花，小棠儿喜欢，以后每年都可以来找四师兄，多给你一些。” 云棠听得眼睛亮闪闪地，连忙抱拳行礼，开心道：“多谢四师兄，那我却之不恭了。” 说完她嘿嘿一笑，看向八师兄和十一师兄他们，又道： “八师兄做酒楼生意，我思来想去，可以开糕点铺子或是茶楼，这不是丹药，不需要我担心被人惦记。” 上回说到做买卖赚钱的事儿，丹药生意太操心，糕点生意本是市井寻常买卖，操作起来方便多了。 见她还惦记着做生意的事，兰玦惊吓了一下，随即便笑着点头夸道：“这生意好！” “吃食买卖其实是最好做的，赚钱或不赚钱都能短期见效，又是货与钱的流动买卖，周期短，不需要压货也不怕周转问题。” 得到八师兄的认可，云棠信心十足。 四师兄是种田的，十一师兄是打铁的，说到这些买卖生意经，还是不如八师兄一句话。 大家闲聊起了市井买卖的一些看法。 云棠便将四师兄送给她和九师兄的那些箩筐都收了起来，那边韩雯依也将四师兄给他们夫妇的特产也收了起来，剩下的都是兰玦的。 如今他们每人都有一枚储物戒，收放这些东西都十分方便，转眼厅上又空旷了。 等周氏那边收好所有行李，顾成峰全部收入储物戒，等顾奕宁和顾奕珩快马赶了回来，大家在庄子上吃了晚饭，趁着天色未黑一起去到云风观。 云风观那边要跟随去京城的道人也都是一字辈弟子，一共七个，刚好能施展七星剑阵，实力是绿袍。 剩下的两代弟子加小道童们还有几百人，则留下修炼、守观。 观前广场之上，云棠拿出青龙，众人看见一条龙舟悬于半空，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云棠率先跃身而上，笑着朝下边的众人招手。 飞舟离地一人多高，已经是很低的距离了，便是普通习武之人也能跃上去，何况这里都是修道之人？ 当然，周氏修道是以符入道，打斗什么的可是半点不行，顾成峰揽着她轻松上了飞舟。 周氏还带着两个丫环、两个婆子，都是当年跟着她从京城来北境的，这次也要带回去。 这四人只略通一些拳脚功夫，见状战战兢兢地看着，根本上不去，神情有些惶恐、尴尬。 最后是顾奕宁一个一个送上去的。 顾奕瑶身姿轻灵地跃上飞舟就站到了比她还小了近一岁的小师叔面前，好奇地扭头四顾着，一脸兴奋雀跃。 顾奕飞和顾奕晓小哥俩上去也是从前头跑到后头，又迅速来到前面，一脸崇拜地望着小师叔。 他们已经听说了，这样的飞舟只有小师叔和师祖、二师伯能操控，所以，小师叔老厉害了！ 很快，顾成峰的几个长随、护（暗）卫、小子们的跟班小厮、顾奕瑶的两个大丫环，七个一字辈弟子和几个守字辈小道童，都上了飞舟。 人数刚刚好凑满。 那几个守字辈小道童还是顾成峰临时选出来的，观中天赋好、年纪小的孩子，留在观中修炼也需要时间，不如带去京城见见世面。 另外又选了二十多个明字辈的徒孙们，打算月底让云棠过来时也带过去。 剩下没有机会参加这次罗天大醮的徒子徒孙们，并非实力不行，而是云风观中不能没有顶梁柱守观。 他们云山观与其他宫观不一样的是，他们除了修道，还履行军户之职，还参与种田干活儿。 他们修的本就是入世道，闲时修行、战时为兵。 再加上住在广阔粮田附近的多处庄子上的佃户、长工，皆有种田、守粮之责，经年以囤田军培养。 因而，顾成峰无意带上所有人去京城见世面，哪怕罗天大醮是自己师门办的。 在广场上弟子们躬身相送下，飞舟慢慢离地渐远，越升越高而远去。 兰玦、王坤和韩雯依目送青龙飞远，也转身与云风观弟子们告辞，匆匆进城，他们此番是来北地游玩的，不会一直留在这里。 迎着夕阳，飞舟之上，云棠拿出一把符袋，让坐在飞舟上不敢动弹的那些人每人戴一个在身上。 “这是平安符，戴着安心一点，但是你们不必怕，将棉衣、斗篷裹好自己别冻着就行，若是不敢看四周环境，就闭上眼睛休息就好。” 云棠安抚着那些普通人，飞这么高他们都害怕掉下去。 周氏还可以依偎在顾成峰怀里，那些丫环婆子可是靠在一起瑟瑟发抖呢。 丫环婆子都被安排在中间位置，两边向外的地方则是顾家兄弟，前面是护卫和小厮、长随，后面是顾奕瑶、周氏和顾成峰。 最后面是小道童和那七名一字辈的道士们，他们毕竟是修道的，有道术在身胆气壮些。 但一字辈也只会低空御剑术，这么高的飞舟，也是头一回经历，一个个神情绷着十分严肃。 所有人都坐着，只有云棠和云玄墨站着。 第351章 云玄墨扔出青龙令 看着那些女子收了平安符还很害怕的模样。 云棠不想四师兄为难，想了想便道：“夜里寒凉，普通人恐怕会捱不住，我来布个防御阵。” 她这次没用符也没用珍珠这种小东西，而是拿出了阵器，每一个小巧的阵器本身就是一个阵法。 她将几个阵器固定在青龙外沿，不容易被人碰到的地方，而后手掐道诀施以咒术，很快四周便如笼罩了一层透明光幕，将青龙整个包裹住。 风声果然小了很多，顾成峰也松了一口气，笑道：“听说小师弟出关后实力大涨，已达天师境巅峰，如今得见，不愧是小师弟！” 顾成峰由衷夸赞，喊的是小师弟。 云棠腼腆一笑，道：“四师兄努力修炼，天师境巅峰指日可待！” 云棠想到三师兄最近加油修炼的目标是想要青龙木傀，她在北境游历一天所见，觉得四师兄其实也需要，用于军防和巡视边关很方便。 因而，她提醒了一句，相信四师兄听得明白。 果然，顾成峰听了她这句话眼中闪过一抹深思，随后便笑了，点头道：“好！等四师兄实力到了，小棠儿可要舍得送这木傀与师兄呢。” 他倒是没直接说青龙。 但他从师兄弟们平时的鹤信往来中早已得知，小棠儿手中的木傀不少呢，朱雀行速快、腾蛇能多载几人呢。 在边关用于布防调兵或者巡视关哨，简直是神兵利器。 云棠知道四师兄明白其中好处了，笑道：“等得空了我会多炼器一些木傀出来的，不过跑腿买卖可不兴反悔的。” 见云棠还记得维护自己的买卖利益，顾成峰呆了呆，随即哭笑不得地应下了。 “那是自然。” 飞舟之上，只有云棠和顾成峰在说话，所有人都看着云棠，眼神有好奇的、敬畏的、崇拜的、热切的、茫然的…… 有他们这番聊天，有防御阵法保护下又没刚开始的寒意，慢慢的那些丫环婆子们状态也放松了不少。 至于那些长随、护卫、小厮们也适应了不少，慢慢扭头好奇地打量着天边落日余晖的美景，低声赞叹。 他们也从高山岭上看过朝阳和落日，但此刻他们却如乘大鹏一般置身于云天之上，这感觉简直如神仙之境。 随着他们的小声谈论，那些丫环婆子们也忍不住好奇地慢慢转动目光去看两边风景，一时也看呆了。 至于顾家兄弟和顾奕瑶，他们也是自小学道，实力虽比不上重生而来的云棠，但也非普通人的心态，从青龙飞跃于天时便在好奇打量了。 只不过他们见其他人在害怕，也不敢大呼小叫就怕一个激动而吓到旁人，因而，一直保持着安静。 这时见其他人在低声说话了，也不禁慢慢地说着目之所及的美景，心下雀跃，根本不觉得飞在高空之上有多可怕。 周氏一直依偎在自家夫君怀中，看了会儿美景便有些倦意。 从知晓师弟们要来北境接他们回京，且万里之遥只需一夜就能到京城，他们惊讶之余也忙着收拾行李，许多东西清点打包，也是很忙很辛苦的。 顾成峰在云风观高处等着云棠他们的踪迹，周氏这边收拾行李其实也是一宿没怎么休息的。 地面慢慢陷入暮色之中，天空之上却还能依稀看见晚霞、云天的光亮，直到星月升空，初春的北境夜空澄澈清亮。 夜风透着寒意却透不过防御阵法，云棠不担心普通人会冻坏，便专心操控青龙以直线南行。 云玄墨也系上了斗篷，又将云棠的身子揽入怀中为她御寒。 虽然有防御阵法，但他知道棠棠自西境施法消耗之后就一直畏寒，身体虚弱了很多，同等气候下还不如普通人呢。 也就这些天恢复了大半状态，才敢远行。 云玄墨拿出一只暖手炉塞在云棠手中，又为她拉紧斗篷前襟，长臂一伸以自己的斗篷遮在外面。 他们坐在飞舟前面，这细微的举动本是寻常小事，但在后面的无数人都看见了。 顾家兄弟挤眉弄眼以眼神交流：九师叔和小师叔…… 顾奕瑶却是看得一脸艳羡，她也想要这么体贴周到的夫郎，最好实力也不能差，不然怎么护得住她？ 到了下半夜，云棠选了一处大城在上空盘旋了一圈儿，寻到衙门前院的空地停留，让昏昏欲睡的一行人下了飞舟去寻净房。 巡夜的衙差冲了出来，大喝：“什么人！” 云玄墨扔出一块令牌在半空浮于冲在最前面的衙差面前，朗声喝道：“青龙卫借用此地暂歇，无意惊扰。” 青龙卫在京城被传得很是神秘，只因无人知晓衙门所在，却都听过见官大一级的传说。 但在各地尤其是经常出现妖祸、诡异之事的地方，青龙卫却是朝廷派来救百姓于水火的高人，很受百姓爱戴，各地衙门都不敢怠慢。 云玄墨扔出青龙令，为首的衙差立刻收起了佩刀，上前抱拳行礼：“不知是青龙卫的大人到了，不知可有吩咐？” 为首的衙差目光一转发现来人还有不少道人，心中更加安定几分，他们都知道青龙卫便是道门高手组成，非道门、非高人不成青龙卫。 “借用净房，无需其他事，我等还要连夜赶路。”云玄墨还以抱拳，客气地说道。 衙差一听眼中闪过一丝尴尬，来县衙借净房的青龙卫，可真是头一回见，但也不敢怠慢，连忙命人拿来灯笼在前面领路。 云棠突然拿出四盏琉璃宫灯，交与周氏身边的丫环婆子们提着，比衙差让人拿来的灯笼可要明亮多了。 这一趟来寻净房，本就是为了这些女眷着想，不然就在城外荒野随便停一下就行了。 周氏感激地朝云棠笑了笑，在外面也没多说，就拉着女儿一起走了，其他人也各自安排。 顾成峰不放心也跟在妻女后面保护。 云棠与云玄墨就站在那敞亮的院中，与那为首的衙差说话，衙差小心询问可要禀报县令大人，被云玄墨拒绝了。 云玄墨随口问了当地的情况，得知没有奇奇怪怪的事情，心下松了一口气。 第352章 还敢来肖想朕的小师弟!你那纨绔儿子配吗! 想来也有将办罗天大醮的原因，各地道门走动也变得频繁，一些原来还很活跃的灵诡之事自年前便开始平息。 原本在各地执行任务的青龙卫也陆续赶回京城，才有大量青龙卫精英赶赴西境处理那些因西陵、南越联手攻夏而制造的妖祸。 大夏境内的妖煞灵诡反而消停得很，恶的藏、善的也藏，都不敢露头，青龙卫这边也没收到什么案子。 当然，帝王气运强、国之昌盛、民心所向、天命所归，乱象异象自然也会少些。 为首的衙差想请云玄墨和云棠去厅上小坐，喝杯热茶，也被婉拒了。 等寻净房的众人陆续回来，清点了人数后，云棠将悬于半空的青龙召下来，云玄墨向衙差拱手告辞。 “叨扰了，还望莫要外传。”他们只是路过此地，也不想引起猜测。 至于靖北大将军顾成峰携家眷回京路经此地借用净房一事，更是不能暴露出去的。 为首的衙差全程茫然，只不敢怠慢地连连点头应诺，也不知除了青龙卫还有谁，更不知顾成峰的身份而未拜见。 等所有人上了飞青按之前的位置坐好，云棠和云玄墨也上去，再启动防御阵法后就飞掠升空，继续往南赶路。 这一趟插曲也没耽搁太多时间，只不过是飞行速度也没有他们去北境时快罢了。 天边破晓时，天空最先感知，大地还在黑暗中沉睡，云玄墨往京城先传了鹤信报知三师兄行程，四师兄说直接回靖北将军府，也要提前禀明。 天色大亮时，京城也快到了。差一点儿的行程，云棠也懒得再下去另寻马车进城，也不愿意多耽搁，直接飞至京城上空，直奔靖北将军府。 一早得到了消息的顾奕方早已知道了祖父祖母，一家人都聚在花园里空地上，热切地望着天空。 青龙由远而近，顾奕方率先看见顿时惊喜地喊道：“来了！来了！” 顾老夫人眼含热泪，嘴里也在喃喃念着：“祖师爷保佑！” 顾奕方怀里抱着刚吃饱的麟儿，喜滋滋地在儿子额头亲了一口，笑道：“远儿，你祖父祖母回来啦！” 秦安月一脸激动地望着渐渐近了而变大的飞舟，心下想到自己远在北境的家人，又不禁有些酸涩。 公公婆婆、小姑子、小叔子们都回来了，自己娘家人却已几年未见了。 飞舟降落，众人下来，个个都有些神情激动。 有激动回家了的、有激动来到京城的、也有激动真的是一夜就从寒冷的北境边关来到了温暖京城的。 云棠和云玄墨没有下来，只在飞舟之上朝顾老将军、顾老夫人行礼问安，之后就向顾成峰道：“四师兄，我们先回清风殿了。” “好，你们先回去休息，告诉三师兄，我们一家下午进宫，也让周氏领着孩子们去拜见三师嫂。” 都是同门师兄弟，他们当年就约定了的，不管身份地位门第，只论同门师兄弟。 因而，他们喊皇上“师兄”，当然不会喊皇后“娘娘”，他们不对皇上行跪礼，当然也不会对皇后行大礼。 而今他们先回的府，一家老小多年未见还有许多话要说，也无暇就进宫去。 也是云棠和云玄墨没有下飞舟的原因，不打扰四师兄一家团聚。 青龙再次升空而去，此去皇宫也就是几息之间，转眼就到了清风殿上空，萧北辰已经在紫微阁前面的平台等着了。 青龙飞至城北上空时，萧北辰就有所觉，来到外面等着了，看到老九和小棠儿回来，笑眯眯地问：“这一趟还顺利吧？” 等云棠收了青龙木傀，萧北辰便上前为她诊脉，比离京往北境时没太大消耗，放心地收回了手。 “先吃些热食再去休息吧。” 虽然在问这一趟是否顺利，实际也无需他们回答。 他们回来了，就意味着一路顺利。 回清风殿的路上，云玄墨就将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来到厢房，守明、守德正在摆早膳，他们刚坐下，萧澈萧斐就过来了。 他们昨晚才得知师叔们去了北境，惊讶之余也很期待四师叔家回京。 四师叔在北境创建云风观，自家儿女侄子全都自小学道。 仅凭这一点可把萧斐羡慕坏了，埋怨父皇没教他们，害他们在师叔家的同辈们面前丢了份儿。 四师叔家的、五师叔家的、八师叔家的、十一师叔家的……全都是从小学道，而他们家只有大哥拜了大师伯为师。 也就是说父皇他都没收过徒弟，也不教他们这些儿女学道。 昨晚父子三人在清风殿用膳，身为父皇的萧北辰被儿子好一通埋怨，却是哑口难辩。 可他那些年忙着当皇帝，哪有精力教弟子学道？他自己都只能勉强稳住天师境多年不掉境界呢。 一路闲话，用完早膳，萧澈萧斐哥俩又去御书房干活儿了，云棠回屋泡药浴，云玄墨也回去休息。 等到中午云棠和云玄墨睡醒了来前院吃饭，萧北辰才与他们说了一件事。 大约是前天在燕王府，云棠与越国公夫妇说的，她的亲事等师父回京后自有定论，这消息竟是已经传了出去。 昨天，老定国公老夫人与定国公母子一起递牌子求见，萧北辰见这次老夫人也出来了便宣了他们在御书房面见。 萧北辰去到御书房，以为这次又是请封世子的事，却不想竟是为次子求娶护国长公主的事，想要皇上赐婚。 萧北辰一听大怒，指着定国公骂道：“你个宠妾灭妻的老混帐！朕屡次不准你请封世子的折子，你心里真是一点数都没有？” “如今还敢来肖想朕的小师弟！你那纨绔儿子配吗！” “还有你这仗着老国公那点功绩败坏祖荫的内宅妇，惯子宠妾灭妻！嫡庶不分！名正言顺的世子下落不寻，还敢当无事人一样安享荣耀？” “识相的尔等回去写好请罪书，说清楚当年灭妻、谋害嫡长子的经过！别让朕派三法司去查，到时可就是你满门之罪！” 萧北辰一番怒斥，直指当年定国公府秘闻，吓得定国公后背发凉、眼神惊愕，老国公夫人颤抖跌跪、老脸苍白。 第353章 他只是幼年失踪，并非除出族谱 萧北辰把定国公和老定国公夫人母子赶出宫，虽然没有后继处置，但老定国公夫人回府后就病倒了。 连太医都不敢请，请的是京城医馆里有名的郎中，这种事情报不到宫里来，但会惊动其他有人情往来的几府，自然就会有消息传进宫里来。 对此，萧北辰没有任何表态，便已是一种表态。 此时说与云玄墨，云玄墨沉默。 萧北辰叹气道：“原本是要就将定国公爵位直接传给你的，但你祖母这么一病，可不能让她死了，还要连累你守孝。” 他知道，老九肯定也不愿意与那家子再有任何牵扯，因而，绝对不能在这事上影响亲事。 萧北辰早已有应对安排，说道：“袭爵一事也不能等太久，先看他们怎么做吧。” “若他们还要装傻，最迟也就下个月，长公主府和定国公府的府匾同时挂上，再给你们赐婚，只是……” “你身份曝出来，以后难免会被他们纠缠上，老九你要有心理准备。” “三师兄放心，若他们敢来招惹九师兄，我骂死他们！”云棠在一旁气愤地说道。 九师兄的身世可比她还要委屈，她最多就是被抛弃罢了，更多的是永安侯府其他人不知情，谈不上仇与恨。 和师兄的母亲却是在定国公府被婆母搓磨，被宠妾暗算，被定国公眼瞎拉偏架，最后早早病死，母族无人，生死都无依靠。 而九师兄更是两岁年纪就被府里下人偷着拐卖出去，人牙子将他卖去东境，途中还被人追杀，生死一线时被师父救下带回了清风观。 那时三师兄刚登基不久政事繁忙，并不知道老九身世，却是知道定国公府主母病逝、长子失踪一事的，后来才听师父说了原委。 师父说这因果应该留与云玄墨自己解决。 长大些的云玄墨选择不与定国公府牵扯，后来回京成为青龙卫龙头，也是以云玄墨的身份。 如今他要娶云棠，就想要那个原本就属于他的身份了，他才会说出俗姓司。 他只是幼年失踪、下落不明，并非除出族谱，他当然姓司！他是发妻所出嫡长子，这请封世子的资格怎么也轮不到别人。 可笑定国公将他的白月光妾室扶了正，庶子也成了嫡次子。 这些年还一直为嫡次子请封世子，都被无视了，还不反省原因，以为多请封几次就能打动帝王心而如愿呢。 “他们若敢来找我，就要给我与我母亲一个交代了。”云玄墨神色平静地开口。 这个爵位自有三师兄做主，他不用操心。 吃完中饭，云棠和云玄墨都没有回自己小院，而是陪三师兄一起画符。 三师兄继续练习画紫符。 云棠和云玄墨则忙着囤天符，一个负责平安符、一个负责五雷符，再不囤货，天机阁销量都要受到影响了。 未时将过未过，顾成峰带着一家子进宫了，周氏带着女儿、儿媳和小孙子先去中宫拜见皇后。 虽说周氏是四师弟之妻、皇后是三师兄之妻，但她们在闺阁时也是京城贵女中交好的手帕之交。 因而，不管如今是皇后与臣妇，还是师门女眷还是闺阁旧交，许多年未见再见，也是都有些激动的，自有说不完的话。 而顾奕瑶在北境长大，多年来头一次回到京城，皇后赏了许多东西给她，以示喜欢。 皇后还让明曦公主几个过来陪顾奕瑶和秦安月去御花园玩耍。 得知是小师叔连夜去北境接回的四师兄一家，坐的还是小师叔的飞舟从天上飞回来的，可把几个公主听呆了，茫然了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清风殿这边，萧北辰和顾成峰也有许多话要说，不论是北境的事还是他们兄弟多年未见，一时半会儿都是说不完的。 为此，云玄墨带着顾奕宁他们兄弟几个去了禁卫营，少年们都在那边呢。 顾奕方最近也常跑禁卫营，帮忙盯着少年们修炼，这时候也跟着过去了。 云棠不想动，就继续画符。 申时末，御花园那边春晖殿挂起了宫灯，摆起了席。 顾奕宁、顾奕珩、顾奕飞、顾奕晓几兄弟虽是刚回京半天的，但已与禁卫营这边的少年们混到一处，交情热络起来。 周氏与皇后同席，皇后又把淑贤德惠四妃也请了来，都是当年京城里贵女，一处说笑也是热闹。 顾奕瑶和秦安月则与几个公主同席，云棠也被她们拉过去一桌。 小远儿这会儿吃饱喝足正是精神着的时候，被奶娘抱着跟在秦安月身边玩耍。 太子萧澈和齐王萧斐还有顾奕方则是去了萧北辰和顾成峰那一桌，能听一些北境之事。 那么多桌席面同时开，以大屏风分隔成几个半敞雅间的格局，各说各的、互不相扰，但整座春晖殿却是谈笑风生、热闹非凡。 宫灯照亮整座春晖殿如白昼，众人吃完饭走出春晖殿时，才发现外面早已入夜，天空却是星光璀璨、明月将圆。 顾成峰一家告辞，坐着萧北辰安排的马车出宫，到宫门口换乘自家马车回靖北将军府。 其他少年们则是直接回了禁卫营。 自那日在燕王府收到师叔们的见面礼后，他们自觉将“记名”去掉，成为弟子的他们修炼更加勤奋，就怕给清风一脉丢脸。 云棠与几位公主送顾奕瑶她们上了马车离开后，又在御花园逛了会儿，这才回清风殿去。 萧北辰将顾成峰带来的那些特产分出多份，给各宫以及自家皇子公主们都送去一份，自己还留了一份。 云棠回来的时候，萧北辰与云玄墨正在喝茶。 萧北辰看向她笑眯眯道：“今天你四师兄可夸你了，还让我给你在西南多添些田地让你种呢。” 云棠一听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我想着西南往西多山多水，能多种些粮食瓜果、自产自销造福一方也是好的，哪能和四师兄比，他可是种粮大户，连军粮都能囤上的。” 萧北辰笑道：“你四师兄就是想让你也成种粮大户，南边繁华，还有你八师兄和十一师兄他们在，不愁那些吃喝。” “我给你西南一带则是因那里……” 第354章 细细教导云棠如何发展西南封地 云棠的封地在西南往西境一带，算是南境与西境之间地理环境最恶劣的多山多水、官道并不通达方便的地方。 这当然不是萧北辰故意将最穷的地方封给云棠，看似风光实则无利，都是浮云。 而是云棠有实力，她有腾蛇可以从空中走，有储物戒可以大量运送物资，才将发展那里的责任交给了云棠。 那里地广人稀就意味着十万户人丁要遍及很广阔的山水乡野、村镇大城。 云棠清楚自己要担起的职责，才会想要找四师兄要粮，也想到开荒种田、增加瓜果农殖产业的收益。 那里发展起来，就会形成一个能就近提供战备物资的夹角，同时对西境和南境输送粮饷。 而这么重要且微妙的位置，是不可能交与其他人的。 这事，萧北辰还未直接与云棠说明白，毕竟当时还在忙着祈福法事、忙着解除死咒救云玄墨，而后又是西境战事，又是根除堕神…… 这次顾成峰回京就说起了他们与云棠谈好的跑腿送货的约定，还有云棠自己想要发展西南经济的意愿。 自然就提到了那边地理环境，能出产什么收益了。 西南百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若有朝廷的力量扶持，发展前景当然不是现在能比的。 萧北辰说起他对西南繁华的期望，又说道：“你四师兄夸你的飞舟还有储物戒的优势。” “这次北境雪灾波及到西北和西境一带，西境战事和妖祸对西境发展也是有很大影响的。” “北境雪灾对农事的损失，你四师兄的囤粮和其他物资能够自给自足。” “我原本是准备再拨些银钱给他，但他说过几天让你跟着他去趟东境和南境，收一批粮回来，北境今年军粮和百姓都不会饿着。” 北境雪灾虽然及时援助了，百姓伤亡不大但损毁房屋、农田庄稼牲畜等，都需要朝廷赈灾。 粮食、干货、棉花、棉被甚至柴炭都有从顾成峰平日就囤着的库存发放下去，保北境百姓上半年无忧。 但去年秋种下的粮食，今年是要颗粒无收的。 北地开春不会解冻，等解冻得端午前后了，也就意味着只能在端午前后抢种稻子。 等中秋之后收割一批才能保住北地百姓的冬粮，在那之前，当然也要多囤些粮送过去确保万无一失。 这说的都是种田道人管辖的那些田地产出，是不缴税的特例，而非北地百姓自己的田地生计。 老百姓没有粮，种田道人代表朝廷和皇上及时发放了物资赈灾，为朝廷和皇上赢得了百姓口碑。 朝廷也颁布了雪灾重灾之地的三年免赋税、轻灾之地一年免赋税、无灾之地不免赋税的特例特行的诏令。 除了这些，顾成峰将萧北辰拨的银子拿去东境和南境买粮，有了云棠的便捷跑腿优势，还省了一大笔运输上的成本。 北境未来三年的安稳保下了。 接下来就是西境，今年战事特殊。 有堕神搞的玄门和妖诡祸乱再加上西陵、南越两国的联手强攻，却在清风一脉见机早而强势防御下，并没有讨到好处。 大师兄观天象早有预判而去了西境，王坤提供了大量兵器、兰玦带去了充足的军粮。 师父和二师兄那边去北境救助雪灾，以粮食棉花稳住了北境几个邻国没有参战。 云玄渊、云玄玉、云玄墨、云棠他们这些战外力量，突袭南越和西陵的玄女观，斩断堕神强大的信仰之力来源。 云玄扬、青龙卫、禁卫、南境玄天观和西南太玄观都加入了清剿西境妖乱的队伍，让事态很快被控制下来并平息。 但此种种，对西境和西南一带的百姓都是损失很大的，不可能没有百姓伤亡，只不过道门介入早而达不到惨重的程度。 但萧北辰是皇帝、是道士，他心系江山、心念苍生，原本给云棠那一带封地就是希望云棠的优势能造福那一方百姓，如今…… 更加需要云棠的优势。 因此，他说完这些想法之后，又说道：“西境和西南的军粮有朝廷负责。” “百姓的灾后安置、赈济，朝廷出一部分银钱、我私库出一部分，你和你四师兄去买粮时一并换成粮食。” “需要其他物资，我已经命人传旨当地衙门造册在案，由你五师兄就近购买分派下去，不管是北境还是西境、西南，都不直接分发银两。” “也不将银两交与其他人负责，这半年内我们可无暇管赈灾与是否有贪没的问题。” “其他赈粮希望你这个护国长公主去，也是让那边的百姓知道你的身份，有利你之后在那边种田经商，发展经济，造福一方。” “其他树苗花果什么的，买粮时也可在南境购买，南境毗邻，水土更相合，可以优先安排上。” 萧北辰又说道，可谓是细细教导云棠如何发展西南封地了。 其他皇室的大小王爷和公主们，也都各有大小封地，但不介入封地事宜，仅仅是吃封地岁税，也不会搬去封地，全都在京城生活着呢。 也有一些王爷领职甚至可以出京办差，或是像诚阳郡王这样领军职的要管当地军务，但也与封地毫无关系。 在北境拥有那么多田地种那么多粮食和其他农作产业的，却只是一个将军，没人称之第一将军王，却称的是种田道人。 而今，护国长公主却是要亲自去发展封地经济了。 萧北辰说的都是种田大计，是优先带动穷家百姓们生计的大事，说完却又提了一句。 “你也可以像你四师兄那样，产出的粮和其他作物，也可以开铺换钱，和你七师兄、八师兄那样。” “你四师兄是还有军务在身，不愿意太分散精力，北境的粮行才交给你七师兄去管，你和老九俩人若是青龙卫那边得空，开铺赚钱的事也可以自己张罗。” “你不是想开糕点铺子和茶楼吗，这比丹药铺子方便经营，将来多的产出也可以运到其他地方，或是供给你八师兄酿酒。” 云棠点头，认真道：“知道啦，等四师兄忙完京城的事，我们就去先买粮，再去……” 第355章 岁月静好 和三师兄确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云棠才和云玄墨一起回了后院。 她的屋子已经烧好了地龙，走进屋子里感觉不到一丝初春夜里的凉意，但也不像之前烧暖炕的暖和。 云玄墨给云棠泡了一个汤婆子塞进被子里，这次没有给她烧暖炕。 云棠让九师兄回他自己屋里休息，关上门后便在炕上坐下，往嘴里塞了一把丹药后就打坐调息。 这次去了一趟北境，她的状态比预想的要好了很多，说明连着睡了几天后她的恢复速度比刚从西境回来那几天要好了很多。 但之后她又要出京，自然是希望恢复得更快一些的，就不能通过休息慢慢恢复了。 服用丹药的数量直接翻了一倍，又运用了一点道韵的力量。 打坐两个时辰之后才睡下，汤婆子的温度降了不少，但被窝里还是被烫得暖暖的，没有觉得冷。 第二天早上，云棠是被云玄墨喊起来的，洗漱之后一起去三清殿做早课，之后与三师兄一起用早膳。 早膳之后画了半个多时辰的符，又回去泡药浴。 云玄墨也回去泡药浴。 看着他们忙忙碌碌却又同进同出很是默契的模样，萧北辰笑了笑，也不去管他们。 今天是上元佳节，京城里每年这一夜都是赏灯游玩的好日子。 便是宫中也会张挂许多好看有趣的灯笼，让那些不能出宫的人也能在园子里逛一逛。 当然，萧北辰只是让这规例照旧，他自己是不会过问的，也不会去后宫，他现在满心都是将实力提升到巅峰之上。 他已经能画出紫符了，但与云棠随手一气呵成相比，还差着些距离，也让他看到了自己离巅峰之上还差多远的距离。 趁着最近还有空闲，他依然专注地练习着符箓之术，研究着云棠送给他的画符心得手札。 云棠和云玄墨泡了药浴之后没再去前面，而是在各自的屋里又继续画符。 他们约好了，在出京之前要尽量多攒些符出来，六师兄昨晚又提过了，天机阁缺天符。 其他平安符什么的，天机阁有的是符师可以补货，天符却不是谁都能画出来的。 一直到中午，守德守明给他们送饭过来。 他们早上就听三师兄说了，今天中午皇后在中宫设宴，四妃到齐，还有皇子公主们都在，三师兄这个皇上当然也不好缺席。 今天毕竟还是元宵节，各家都有各家的团圆，皇家亦是如此。 三师兄要他们也去，被他们婉拒了，他们也想自己待着。 饭菜就摆在他们小院的桃树旁，云玄墨觉着石桌凳对云棠有些太凉，便在另一侧摆了一张小木桌，拿来两把靠背椅子。 开春时节的暖阳当空，照得整座小院都是暖洋洋的。 俩人有说有笑地吃着饭，就像寻常小家庭一样，小日子清静又祥和温馨，岁月静好。 吃完中饭，云玄墨撤去饭桌，将碗盘送去小厨房，回来又泡了一壶清茶。 见云棠已回到她屋中，摆上炕桌继续画符，云玄墨便将茶送去她屋中，在她对面坐下。 “我今天不画符了，给你雕玉坠子。”云玄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这才微笑开口。 上次帮云棠雕的那一块，在去北境时雕完了，昨天回来又继续雕第二块了，不画符时就抽空完成第二块。 云棠点头，一笔呵成也完成了手中那张平安符，今天他们决定赶一批天符时，就商量好都赶平安符。 毕竟百姓买符，求的皆是平安，五雷符是攻击类符箓，销量自是比不得防御类符箓的。 画平安符对云棠来说就是日常功课，吃饭喝茶一样容易，以她天师境巅峰之上的实力，画天符同样容易。 云玄墨画久了天符还要休息一下，她不需要。 午后的阳光自窗子照进来，窗下的坐炕沐浴在暖阳里，俩人临窗而坐就在暖阳里，浑身都舒适惬意。 但他们并未停下手中的事情，也没有闲聊旁的话，隔着一张炕桌而各忙着各的，哪怕都不说话，气氛却是温馨融洽，丝毫不受沉默影响。 就这么一个时辰过去，云玄墨将手中玉坠完成，抬头看了云棠一眼，见她仍沉浸在画符的专注之中，他才轻声开口。 “棠棠，别忘了今天还要去侯府呢。”他可记得，那天棠棠与她兄长们说好的，下午回，侯府家宴，晚上去天街看花灯。 而他则是晚上去接她去天街看花灯。 明曦她们几个则是跟着萧澈出宫，与萧斐萧烨他们会合，再与棠棠和江家兄妹会合，还有顾家兄妹、林家兄弟。 都是约定一起逛完整条天街花灯会的。 他在京城几年，上元灯会却并没有逛过几次，不是出京执行任务，就是在京城巡街。 今年却是能和长大的棠棠一起逛灯会了，他心中也很期待。 云棠回过神来，看一眼手中刚刚完成的符，便放下符笔，笑道：“好，那我先回去，也是许久未回了。” 云棠将画符的天符都交给云玄墨，自己迅速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了。 云玄墨也站起了身，道：“我送你回去。” 云棠摇头，灿然一笑：“我年前都是直接用腾蛇，从清风殿到永安侯府很快的，如今用青龙更快，坐马车可没这么方便。” 见她将空中木傀当作代步常态，云玄墨哭笑不得，却也没有阻止她，只是朝窗外看了看，说了一句： “这大白天的会不会太招摇了？” 云棠却不在乎，拉着他的手往外走，随口道：“等京城百姓抬头望见时，我都已经到侯府了。” “再说了，三师兄昨晚不还说要我在西南树立威望嘛，我在京城也可以树立威望呀。” “我一个天师、护国长公主，会点常人见所未见、闻所未见的道门手段，也很合理吧。” “是、是，你都有理，飞快一点？”云玄墨无奈提议。 他知道青龙飞速比朱雀还快，只不过他们几次用到青龙都是夜里赶路，棠棠并没有将飞速用到极致。 云棠笑着答应了。 一路走出清风殿，发现三师兄还没回来，他们走到紫微阁那边平台上，云棠拉着云玄墨的手不愿意松开。 第356章 看见天上突然走下来一个人 “等天黑我就去找你。”云玄墨抬起另一只手揉了一下小不点耷拉的脑袋，手指碰到她的发髻，忽然一笑。 “那天去侯府见你，你一身女儿装扮，真好看！” 云棠低垂的眸子猛地一亮，抬起头来看着她家九师兄，眉眼间便多了几分积极。 “知道啦，我这就回去让丫环们为我梳妆。” 她说着目光在云玄墨身上扫了一眼，歪了歪头，道，“今晚就不穿红裙了，换一身粉蓝绣兰花彩蝶裙吧。” 云玄墨哪里知道什么彩蝶裙？但粉蓝色裙子还是知道的，便笑着点头。 他们都是道士，平日里自然是穿蓝色道袍为多，若穿俗世常服，也以蓝色、黑色为主，而这两种颜色也是他们青龙卫的标志。 他如今穿蓝袍居多，她穿男装也是如此，如今要换女裙还要穿蓝色衣裙，原因，他自然是知道的。 握着的两只手依依不舍地分开了，云棠噘了噘嘴，提醒道：“你吃了晚饭就赶紧来找我。” “嗯，我坐马车过去，在侯府外面等你，就不登门了。”云玄墨说道。 云棠不解，又歪了歪小脑袋。 云玄墨轻声解释：“昨天三师兄不是说了吗，定国公府的事情，三师兄已经明示世子应该传与嫡长，老夫人回府就病了，请的京城郎中。” “这种事是瞒不住的，总会传出一些闲话的，而我现在还不太想让人知道身份，可你父兄已知我俗姓司……” 云棠立刻明白过来，一双杏眼瞪了瞪，连忙道：“我这次回去，父亲肯定会问我这事儿，我只能让他别多管闲事了，你不当面也好。” 她可以对精明的永安侯直言莫多管闲事，自然就心照不宣了。 但九师兄是要娶她的，在永安侯面前难免有些拿不起架子，若是被试探什么，说话总不如她方便。 “那我回了。”云棠拿出青龙随手一扔，青龙化为飞舟悬于不远处，云棠笑着朝云玄墨挥了挥手，纵身一跃便上了飞舟。 不用载其他人，确实如云玄墨提醒的可以再快一点，几乎在云棠上了飞舟的那一瞬间，青龙飞跃而上有种直冲云霄之势。 云玄墨不过眨了下眼，就见青龙在视野中消失了，连远影都看不见。 云玄墨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低喃道：“这速度，若不载其他人，棠棠怕是一夜就能往北境跑个来回了。” “小棠儿这是……将青龙当腾蛇在用了？”不远处传来一道哭笑不得的调侃声。 云玄墨转身，朝萧北辰抱拳，无奈道：“棠棠说马车不够快，用青龙……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侯府了吧。” 永安侯府离皇宫不算太远，确实在云玄墨看不见青龙远影时，青龙就已经到永安侯府附近了。 这会儿正在永安侯府花园上空盘旋了半圈就直接降落了。 云棠没等青龙离地面近就已经在半空中收了木傀，她的身影就仿佛从天空突然一步一步走台阶似的走向地面。 正在花园里玩耍的四姐妹还有周思玥，牵着小铭儿走路赏花的卫玉兰……都被突然从空中走下来的云棠给吓了一跳。 “姑~姑~” 小铭儿却丝毫不觉得姑姑从天上走下来有什么不对。 他只看见姑姑回来了，两眼闪闪发光、小脸兴奋地就挣脱了卫玉兰的手，朝着云棠跑了过去。 小身子摇摇晃晃地却跑得很稳当，云棠刚在花园空地上站稳，就见到小家伙朝她伸着小手跑过来，顺势便将他抱了起来。 “小铭儿，想不想姑姑？”云棠抱着小铭儿在他小脸上亲了一口，笑眯眯地问。 “想！”小家伙听懂了，大声回答，还伸着小手也搂住了云棠的脖子，凑过去在她脸上也吧唧了一口，笑得很是灿烂。 “大姐姐！你、你怎么从、从天、天上……”最小的江映欣一脸吃惊，连说话都结巴了。 “大姐姐以前也会从天上‘咻’一下就飞走了呀，好神奇的！”江欣柔笑得很自豪。 “大姐姐今天不是‘咻’一下飞回来的，是走回来的！”江映月纠正四姐姐。 “大姐姐回来了，三哥他们还在府门口等呢。”江映荷小声开口，扭头看向她们的丫环，准备让人去一趟府门口。 “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了，父亲那边也派人去了。”周思玥笑着走过来，刚才她没有跟妹妹们一样跑过来，就是安排这事去了。 卫玉兰表情复杂地走过来，不好意思地笑道：“你大哥应该也在回来的路上了。” 江彦庭初八之后又回了南大营，云棠回侯府时间是早就约定好的，因而他也只要在今天赶回来就行。 今天阳光正好，很多人都走出屋子在外面玩耍、晒晒太阳，云棠将小铭儿放下来，牵着他的手走到几棵桃花树旁的石桌坐下。 石桌铺了锦缎桌布，石凳裹了薄棉垫，坐上去并不觉得凉。 石桌上摆着一盘糕点还有几碟瓜子花生和果脯，旁边放着一壶茶和几只装着茶水的杯子。 刚才云棠下来时，周思玥和江映荷、江映柔就坐在这儿，江映月和江映欣两个小的则在旁边的花圃寻蝴蝶呢。 卫玉兰则是牵着小铭儿在空地上瞎逛，主要是小铭儿在练习走路呢。 没想到一个转眼就看见天上突然走下来一个人，都吓呆了，后来才反应过来是云棠。 在花园里的暗卫则是看得更多。 他们见到了大小姐是从一只比之前见过的更大一些的飞舟上走出来的，随后飞舟就被大小姐一挥袖给收起来了。 不愧是大小姐！别家贵女坐个马车就很有排场了，她直接从天上走！ 消息很快就在整个永安侯府迅速扩散，全在议论各自在不同角落里看见的天上一幕。 永安侯与二弟江明礼、三弟江明威正在前院喝茶，聊着最近练功进度和心得。 听见小厮来报，“大小姐从天上回来了……”顿时一脸茫然，有些听不懂。 三人连忙起身往花园里赶去。 很快，其他几处也都收到了消息。 松鹤堂，老夫人正在窗边座榻上歪着身子打盹儿，顺便晒晒太阳，听见葛婆子兴冲冲来报，一脸惬意的表情顿时沉了沉。 第357章 老夫人竟然想等大小姐过来请安? “她还知道回来！” 短短一句话道尽老夫人一肚子怒火。 葛婆子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小心翼翼地劝道：“老夫人别生气了，大小姐是青龙卫龙头，是御前领职的，她也不容易呀。” “哼，她堂堂侯府嫡女领什么职，她八个哥哥就一个领了职，还有七个闲着呢，她在御前那么得脸，怎不为她哥哥谋算一二？” 老夫人撑着手臂缓缓自靠枕上起身，一脸不满地埋怨起来。 年前年后来府里看她的老夫人、夫人们多了，外面的许多事情她也听了不少，也明白了自家大孙女到底有多厉害。 她也想给这孙女几分好脸色的，奈何难得见上一面，这孙女却压根不给她脸色，还让她吃了一肚子气。 而她这里还有好几桩亲事要与这孙女相看呢，结果都不见人回来，转眼年都过了！ “一天天地不着家，哪家贵女像她这般样儿的？！长公主咋了？长公主就不回家了？！” 老夫人叨叨咕咕全是不满，葛婆子不敢再说什么了，就怕引得老夫人情绪上头，家宴时见到大小姐岂不得闹起来？ 若是以前，葛婆子还能顺着老夫人的心思说道几句，现在？ 再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在人前人后说大小姐的不是！ 年前，受命前往东境接大小姐回家的冯婆子回来了，立刻就被康宁郡主杖责了，随后又让侯爷将冯婆子一家都发卖出去了。 在那样的寒冬腊月下雪天里，冯婆子风尘仆仆赶回来，带着一身伤被赶出府去，也不知如何还活着不？ 这就是分不清时势、站错了主子的下场！ 她虽是服侍老夫人的，但侯府是侯爷的，如今侯府谁不亲近大小姐？ 曾经主母住的锦华堂，如今都快门可罗雀了。 松鹤堂这边，也就老夫人敢表达一下不满，她们当下人的可是半个字也不敢乱吭声儿的。 “老夫人，外头阳光正好，又不如午时那么晒，要不去花园里走走？在屋子里窝了一冬了，晒晒太阳对身子更好。” 葛婆子扶着老夫人起身在座榻上坐好，缓了缓才小心试探地提议。 老夫人刚“嗯”了一声，随即又摆了摆手，说道：“今天就不了，不是说那丫头回来了么，万一她来给我请安，我又出去了岂不错过了？” 葛婆子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不得不提醒道：“老夫人忘了，去年您就交代大小姐不用来请安的。” 大小姐刚回府时，有来请安的，那时还是她拦在外头的呢。 第二天，大小姐从绣玉楼买了许多见面礼，与大公子一起来给祖母请安送礼，也是她拦在外头的。 那一次老夫人拒见、拒收那尊后来听说值三万五千两的白玉观音像，那之后…… 就只有认亲宴那天，康宁郡主回诚王府了，老夫人在松鹤堂招待女客，大小姐匆匆过来，与老夫人祖孙情深了一回。 也就是那一回。 之后，大小姐长期不在府里，更别说来给老夫人请安了。 老夫人喜欢那对种在花盆中的珊瑚树，在侯爷面前透露了一点心思却被侯爷阻止了，心里就积着了气。 后来侯爷寻了不少人也没买着那么大的珊瑚树，年前从南境来的商人手里寻到一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珊瑚树。 小巧精致，可以摆在桌上或是八宝架上，老夫人却没要，气得差点连除夕团圆饭都没去吃。 最后还是侯爷三兄弟来跪求，老夫人才出了松鹤堂。 有了这些事，老夫人对大小姐有怨，今儿又拿府里几位公子们的前程作筏子指责大小姐不是，她一个下人也不敢多嘴妄言。 但……还是提议去花园里走走，晒晒太阳，也是知道大小姐回来是直接到花园的。 可老夫人竟然想在松鹤堂等大小姐过来请安？ 大小姐会过来请安吗？ 花园那边很快就热闹起来了。 永安侯兄弟三人没喊云棠过去，而是自己来到花园里。 正在府外张望的兄弟们几个，得知妹妹居然是从天上走下来，直接出现在花园里。 一个个哪怕已经在学入门道术了，也还是惊得差点掉了下巴，随后就是激动地往花园方向跑。 二夫人、三夫人她们还是到得晚的。 就连江映雪在自己院中得知云棠回来，犹豫了一下也还是慢慢吞吞地走到了花园里。 只不过她也没有故作亲热地凑上去，而是远远地看着与父兄说话的云棠，柔弱的小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至于康宁郡主那边，得到消息后只是微微蹙眉，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浅笑，眼中却毫无笑意。 但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当没听见这件事。 自诚王府回来这几天，她都在锦华堂静养，不见谁、不插手庶务也不闹腾，读佛经和早晚礼佛的次数也变多了。 永安侯只当她是被她自己的母妃管教过，有反省错误了，也不管她，各自祥和。 康宁郡主自己却是清楚自己情况的。 正月初八诚王府设宴，诚王的儿女几家人都去了，也算是家宴。 康宁郡主却因和胞姐康宜郡主起了冲突闹起来，被母妃关进厢房反省，当天除了一些下人事先偷送的糕点茶水，一天里连饭都没人送。 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放出去梳洗，之后姐妹俩一起跪在母妃面前，被母妃训斥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才让她们起来吃了些热食。 但康宁郡主和康宜郡主都不肯低头向对方认错，母妃竟然又将她们关回了厢房，让她们继续反省。 这一次有人送吃的了，却是一餐只有一个馒头、一碗热粥、一碟咸菜、一壶茶。 母妃派去的管事嬷嬷说：这是对她们的警告，如果没有诚王府郡主的身份，她们什么也不是！ 这么跋扈任性、嚣张蛮横、不知进退的行事作派，放在京城那些主母当中根本不够看！ 看看这两天她们的夫婿是什么态度、她们的婆家管不管她们就知道了。 如果失去郡主身份，她们在婆家就是被冷落、失宠的连妾都不如的可悲蠢妇。 下场谁也不会比谁好。争什么？闹什么？神气什么？ 第358章 她也想让云棠反省问题 诚王妃派人传达的这番话，终于让两只斗鸡眼开始反省起来。 倒不是反省她们是否做错了，而是开始反思，她们姐妹斗下去的意义何在？ 在婆家，她们身为郡主却处境都不算好，还能嚣张的靠山就是娘家母族。 如果连母妃都对她们失望了还不想再管她们了，她们的倚仗没了，确实不是什么好处境。 母妃想要告诉她们的，就是这个后果。 康宜郡主是最先想通这道理的，当下就哭着求见母妃，磕头认错。 康宁郡主得知后不禁细思，胞姐为何会比她更快认错呢？想到姐夫还有几个妾室，就不禁笑了。 康宜郡主虽嫁的国公世子，门第比侯府要高得多了。 但康宜郡主只生了一个儿子，后来郑元方就纳妾了，说将门岂能无儿，难道要靠虎女撑门第、上战场？ 郑元方纳有两妾，给他添了两个庶子、三个庶女。 虽说后宅还算干净、和睦，但纳妾就是纳妾，有庶子就是有庶子。 康宁郡主是瞧不起胞姐这大度行径的，她嫁给永安侯江明安，就明言不许他纳妾。 而这二十多年来，江明安也确实做到了，原本他们夫妻和睦，从未红过脸，直到…… 云棠回府，将真假千金的事宣扬了出去，而她因病没有用心给云棠安排像样的住处，江明安怪她为母不慈，纵容养大的养女欺负亲女。 后来矛盾就一件接一件，她哪里受过这气？ 都怪云棠回来搅乱了她的生活，坏了她的名声，害她如今连掌家之权都被夺走了，活生生就是一个笑话。 别人笑话她也罢了，胞姐竟然也笑话她，总拿她的委屈当刀子扎她肺管子！ 她如何能忍？ 可如今不一样了，母妃已经在警告她再不知进退的后果是什么！ 于是她也去哭求母妃原谅，又给胞姐赔礼道歉，也算是能屈能伸了，最后总算让母妃原谅了她们，一起吃了饭就放回了家。 这天也到了正月十一下午，回来后她就在锦华堂修身养性，思考最近发生的许多事，反思自己怎么沦落到这般田地？ 她虽不出锦华堂，但也知道，云棠并没有回来侯府，直到今天才回来。 按理，她这个已经反省错误的母亲，应该主动去对云棠表达母女情深的，但…… 她想到云棠过往对她的种种，就不想主动示好了。 母妃让她反省自己的问题，她也想让云棠反省问题。 康宁郡主没有去花园，依然坐在窗下锦榻上，一手拈着翡翠佛珠、一手轻轻翻动经书。 见她没有回应，来报信的下人自是战战兢兢地赶紧退下了，生怕被郡主迁怒。 花园那边，云棠耐心地回答家里人对她的关怀。 二夫人和三夫人还将压岁钱给补上了。 笑着解释那天她们没去诚王府，虽说今天已是上元节了，但这压岁钱原本就是早就备着的，她哪天回来都应该给。 云棠也没客气，一一收下了。 二夫人又说新年衣裙和首饰也按府里旧例给她送去了，她虽未在家过年，但侯府的孩子们都有的，她身为嫡长女当然也不会少。 这就相当于是将侯府这边的过年对云棠这个嫡长女的配备安排，都给补说了一遍。 新年是过了，但开春季节还冷着呢，出游、赴宴的新衣裙和新首饰，哪怕云棠用不上，该给她的也是一件不能少。 如今是二夫人掌家，这件事自然也会好好安排，特意与云棠说，表明她这个二婶的心意。 云棠也是一一笑着应了，向二夫人道了谢。 二夫人见云棠一直微笑，谈不上热情但也不能说冷待，说完这些事情后就有些不知如何继续了。 好在这会儿人多，都聚到了花园里，永安侯还命人搬来桌椅，摆上了零嘴小食，大家也不至于都傻站着。 云棠难得回来，也不能拘泥于家宴，这会儿就是一家团圆时了。 永安侯也没提醒云棠刚回来应该去给祖母请安，再去给母亲请安。 他很清楚情况，自然不会要求这个女儿必须做什么，也不会说出扫兴的话。 他只是悄悄让人去松鹤堂问老夫人要不要到花园里逛逛，正好棠儿回来了…… 云棠回来的事，永安侯就用这种不经意的方式告诉母亲，来与不来取决于母亲自己。 至于锦华堂？他都懒得派人去说，他也不信康宁郡主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不过是不想来罢了。 但今晚是府中家宴，这是早就安排下去的，也无需另行再通知谁。 半个多时辰过去，太阳不如之前那般明亮，春风吹来阵阵凉意，卫玉兰才过来带走小铭儿，要回去给孩子添上棉袍了。 云棠也顺势起身，笑着说她也要回自己院子去，沐浴换回女装，晚上去看花灯总要打扮好看一些。 听她提到看花灯，姐妹们也是雀跃期待起来。 二夫人也连忙起身，笑道：“那我也赶紧去厨房看看晚宴的事，得盯着些别耽搁了你们去看花灯。” 三夫人也连忙起身，附和道：“我也去处理一下手边没做完的事情，晚上说不准还有时间也出去逛逛呢。” 三夫人说完，还朝着另一边的江明威看去一眼。 江明威连忙笑道：“晚上都去天街逛去，咱们府里不是也有灯棚？” 说起自家在天街的灯棚，大家都很期待。 说笑着，便各自散去，没有再缠着云棠了。 云棠回到自己的棠风院，一群丫环婆子们早就眼巴巴地盼着了，她们得到消息后其实是去过花园的，只可惜她们的大小姐被其他主子们围着，她们根本靠近不了。 想到大小姐以往回来都会泡热水澡，也会吃一两块她们准备的糕点，因此，她们就回来准备着了。 终于见到大小姐回来，一个个神情激动地上前来行礼问安。 毕竟是大正月的，云棠也不会让她们白来请安。 便给每人赏了两朵银梅花，杨婆子则是独得六朵银梅花，红锦、翠绡、紫绫、青罗四个大丫环则是各四朵银梅花。 若云棠在侯府过年，这便是年赏。 如今才给，也是云棠才回来，算是补上了。 第359章 皆是她生辰的花期 见大小姐果然要沐浴，刚领到主子迟来年赏的众人相视一笑，连忙就忙开了。 云棠今天是泡过药浴的，这会儿就想再泡个花浴、洗头，打扮成一个温婉端庄的小姑娘，然后去和九师兄去天街看花灯。 沐浴之后，没有九师兄帮她擦头发了。 云棠直接用了道术弄干头发，拒绝了红锦和翠绡拿出来的红梅缠枝绫罗裙，选了她与九师兄说过的那一身。 粉蓝绣淡黄、粉红兰花和翩翩彩蝶的半身襦裙，月白交领上衣，银蓝绣淡黄兰花半臂，腰间是一条银蓝绣粉兰花纹腰封。 不再穿棉袍，就是普普通通春天的装扮了。 而主色是粉蓝却又配以银蓝，今天九师兄穿的正是银蓝长袍，衣襟和袖口上都绣了几簇小小的葱绿嫩白的兰花。 云棠在镜前转了个身，看着很是满意，之后再将自己随身的清心铃和白玉如意佩在腰间挂好，露出了笑容。 几个丫环见今天的小姐十分有主见，且与平时沉稳淡然的性子不太一样，似乎……更多雀跃和欢喜？ “赶紧梳头。”云棠想起来还没梳发，连忙又在镜前坐了下来，拿出好几样首饰摆在妆台上。 她今天穿戴主色是蓝、白，点缀以淡黄、粉红。 翠绡上手就给她梳了个豆蔻少女流行的清新俏丽的发式，再插上一支白玉兰花簪、两支嵌东珠的云纱珠花。 东珠是晶莹白、云纱是淡桃粉，因而，又拿了一对小巧精致的粉桃绢花戴头上，再戴上一对珍珠滴泪耳环。 最后在左手腕套上一只透气的羊脂玉镯。梳妆完成，云棠再次在琉璃镜前看了又看，露出了笑容。 “大小姐，今儿过节怎么不穿红裙、戴红宝石头面？”翠绡不解地问。 今儿过节，当然是装扮更加喜庆也隆重一些，大小姐过往也都是各种红裙为主，各种首饰也有很多的。 大小姐只有作少年装扮时，才是穿蓝袍居多。 大小姐虽是极少回来，但在去年冬里也是在家里住过些时日的，她们伺候大小姐的，哪一件小事不记得？ 云棠笑笑，解释道：“今儿要去看花灯，同行还有许多小姑娘，公主们也会出宫，到时还会少了穿红裙的？” 这么一说，几个丫环也就有些明白了什么，不再多嘴。 不过说到今晚看花灯，几个丫环们又是兴奋起来，都想求小姐带上她们。 云棠笑道：“你们想去就去，不过跟着我也没什么要伺候的，自己别走丢了就行。” 云棠原本是要拒绝的，但想到今晚人多，带上丫环也行。 见云棠又是一副要独来独往的态度，几人心中一紧，但见云棠没有拒绝让她们跟着，顿时又大松了一口气。 当下她们自己就商量起来，杨婆子看家，四丫环跟着小姐出门。 杨婆子刚进来要禀报事情，见她们自己商量好了，顿时哭笑不得也只能答应了。 “小姐，侯爷在院子外头晒太阳，等你过去。”杨婆子没忘自己进来的原因，连忙禀道。 云棠一听便明白了，这是父亲有事情要找她说，之前在花园里人太多不方便说？ “给父亲奉茶。”云棠说了一声，便往外走，走出了棠风院，就见到永安侯坐在院子附近一处花圃旁边的石桌旁。 花园大了不只有赏景的花廊、花阁，也会有好几处小些的凉亭，还有这种露天的石桌石凳，方便在某一处停留。 但云棠记得棠风院外面没有这一处，原来是一小块空地，但她转目看见院子外头花道旁多了好几棵海棠树，便明白了。 在她没回来的时候，父亲在棠风院外面种了海棠树以应景儿。 而那一小处空地，则是种了一小圃兰花，早生的蕙兰刚打了花苞儿，二月兰连花苞儿都还没打。 数量虽然不多，但可以看见永安侯用了心思。 不论是海棠还是这一小圃的兰花，皆是她生辰的花期。 她是二月十二的生辰，当年出了月子是三月中下旬就跟着康宁郡主回京，回京路上被抛弃的，那时山里的海棠花正是绽放得很是灿烂时。 云棠来到石桌旁，永安侯抬眼看向她，露出温和的笑容。 “为父在这儿瞧了半天，也不见二月兰有几个花苞，只看见有花芽儿，也不知何时能开，听说燕王府的二月兰就开得很好。” 永安侯那日是去过燕王府的，虽然没见到云棠，但也听说了云棠在花园里与许多贵女一起游园子的事情。 他感慨道：“我还以为今年开春早，我们府里的兰花也能早些开呢。” 云棠笑了笑，道：“燕王府有阵法，那些花儿都是用道术催过的，桃花林里风景比别家也早，一样的。” 云棠说着便走到了花圃旁，手指掐诀开始施术。 去年冬里她在云上观就能将梅花和桃花反复催开，如今想让兰花早些多打几个花苞儿又算什么呢。 很快，在永安侯一脸震惊呆滞的表情里，二月兰的花芽儿又多了不少，慢慢在肉眼可见的视野中变成了花苞儿。 还有蕙兰也从浅浅的花苞儿变得能看见微微冒出来的青绿和浅绿。 云棠很快就收了道术，在另一张石凳上坐下，笑道：“为了后面不影响花期，我就不让它们现在就开花了。” 永安侯表情呆呆的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是他亲眼看见道术的厉害了吧…… “这都是小把戏而已，父亲不用放在心上，其实想要改变花期，也可以建一座温室，精心呵护也有机会的。” 云棠见父亲傻愣愣的表情，又笑着说道。 永安侯长呼了一口气，这才回过神来，叹道：“家里有个实力这么高强的道士女儿，可真是让为父大开眼界了。” 他说着还有些无意识地捏了捏手指，心里早就知道女儿厉害，但亲眼所见还是要一个接受消化的过程。 这时，青罗端着茶盘过来，放下一小壶热茶与两只茶杯，再将两只茶杯斟满，这才退下。 “父亲喝茶。”云棠将一杯茶奉于永安侯面前。 永安侯端起茶杯浅饮了一口，这才缓缓开口说起正事。 第360章 人总要自己长大，不能光长年纪 “初八那天，你杏雨表姐的亲事，你也知道这情况总是要处理的，你给你五哥说过的话，你五哥也告诉我了。” “我也将这意思说与了你姨父听，你姨父说这并非你的过错，他也相信你的实力，希望你不要因为你杏雨表姐的态度就瞻前顾后。” “你雨杏表姐去年及笄了，亲事没有着落，性子又不够柔和，你竟能看出她姻缘，可有破解之法？或是有什么提醒他注意，也好避开？” “他也听你建议，去过天机阁和云上观，都是你师门的道士吧？测姻缘、算八字给出的答案都差不多，他是真的急了。” 永安侯将郑杏雨的事第一件说出来，主要还是看在郑元方的面子。 康宜郡主那点野心，郑元方还能压制得住，康宜郡主和康宁郡主姐妹矛盾，也有诚王妃管教了。 但她们毕竟是亲姐妹，他们两家是姻亲，郑元方态度也十分谦和，自家女儿又是天师，这件事人家求了来，实在无法拒绝的。 但他依然将事情摊开来说，只希望云棠能指条明路。 正月初八，云棠不愿意算命，连郑元方拿出来的卦金都没赚。 如今听父亲这么说，又掐指算了算，叹气道：“避不开的，这事也影响不到陈国公府，不过是郑杏雨命中该遇到的，看她自己选择了。” 永安侯见她将话说到这份儿上，放下茶杯沉默了一下，无奈地问：“既然算出是该遇到的，她要如何选择，才能将结果尽可能化解？” “逢凶化吉、趋吉避凶，不是道门相师在做的吗？” 永安侯说到这里，拿出一叠银票，整整一千两。 他叹了口气，解释道：“你姨父来求我，若你愿意指条明路，这卦金是一定要给的，但也不会拿这些钱来强求你出手。” “若是这一千两不够，让我先帮着垫垫，他再补上。” “棠儿，为父并非要强求你帮人，只是看在他也是为人父者，为子女操劳的苦心，才帮他多说几句。” “就像你的亲事虽不用为父操心，但为父仍然免不了忧心烦恼，就怕你遇人不淑、就怕你所托非人。” “明明知道皇上定然会为你张罗最好的，可还是会担心，如今你一语道破了杏雨的姻缘，你姨父身为父亲，又怎么会不担心着急？” “若你不便出手，引荐一位高人也好，卦金陈国公府都会照给，天机阁和云上观都只说解了卦相却不愿意出手，说什么……最近太忙？” 云棠点头，解释道：“下个月罗天大醮就要开始了，大家都忙，不愿意为这点小事分心。” “我说出的问题，对郑表姐确实是命里坎坷了些。” “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人生原本就没有一帆风顺的事，只是当时我口快失言，她态度又恶劣，才让事情变得两难。” 云棠伸手将桌上那一千两银票收入袖中，才道：“她的姻缘，原本就因她母亲的野心架得高高的，却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命格。” “高的别想了，低的她不愿意，她自己相中的又是一厢情愿，还命犯小人，自然也不成，今年亲事是无着落的。” “因此，那天我才说出‘姻缘天定、事在人为，选择在自己’，只要她不是心比天高、性格跋扈，听从长辈安排，这坎坷自然就化解了。” “但若我当时这么明说，她不会信，只会觉得我见不得她好，故意咒她呢。” “因此，我也无法继续明言，那不但不会帮她化解，反而会促成她飞蛾扑火、伤人伤已的命格。” “命里该遇到的，遇到了自然就知道了，除了她心苦一些，也该是她懂事一些的契机吧，也不算什么坏事。” 云棠说完，端起自己的茶杯也喝了一口茶，茶水放了一会儿有些温，入口刚刚好。 永安侯一直严肃地听着，细细咀嚼云棠刚才说出的这番话，而后点点头，看向云棠时眼中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虽然这孩子说了许多，似乎指明了问题，但都没落到实处，并没有明确的解决办法。 但她顾虑也明说了，岂能继续刨根问底？ 她不再细说，就有不再细说的理由！ 永安侯征询道：“那我就将棠儿说的这些话转告你姨父了。” “虽然还是不知道你雨杏表姐会遭遇什么，但从结果而言，就是今年相看不顺利，定不了亲事。” 云棠点头，又补充了一句，道：“若她吃些挫折能心性沉稳一些，明年是有希望的，人总要自己长大，不能光长年纪。” 这话，已经说得很是成熟稳重了，不像一个十三岁小姑娘说得出来的话。 但云棠是个在道观里长大的孩子，永安侯从一开始就不会将她当作寻常小姑娘看待。 想到云棠的遭遇，永安侯目光有了几分歉疚，这是他无法弥补的遗憾。 “棠儿，你下月就要过十四生辰了，下月也是罗天大醮，是要办七七四十九天吧？今年你的亲事会定下来吗？” 永安侯还是问出了云棠的亲事，虽然云棠早说过不让他操心，皇上会安排，但……他才是亲爹呀！ 不过话一出口，他又讪然一笑，找补道： “年前就与你说过，不少人家有意，都找到你祖母那儿了，你祖母挑了好几家想要与你相看，被我拦着了。” “初八那日，老陈国公夫人与你外祖母也提了几家，其中定国公次子、越国公长孙，是重点提过的，你外祖母也很意动。” “还是你二哥在场听见，连忙提醒她们，你的亲事有皇上作主，我们侯府都不能插手，这事才没继续下去。” “但你外祖母派人来问我，就算是皇上作主，也要有人选不是？她有意问你决定，而后向皇上提议，也算是她作外祖母的为你操心了。” “我听到定国公府……”永安侯说到这里语声一顿，目光闪过几分探究地看着云棠，“你九师兄俗姓司，可是定国公府一家的？” “最近听闻定国公惹皇上盛怒，老夫人病了都没请御医，也不知是何因由，棠儿你可知？” 第361章 她后面说的这句话，却让永安侯沉默了 云棠点头，却没细说发生了什么，只是神情淡淡地道：“父亲离他们远些，他们完了。” 永安侯目光一跳，很是惊讶，他张了张嘴正想问为何时，却见云棠又端着茶杯慢吞吞喝了一口茶，却是不说话了。 为此，永安侯垂下眸子思量起来，却是没有再问为什么了。 他这女儿可是住在清风殿的，离皇上最近的人。 “那……越国公府嫡长孙……”半晌，永安侯再次开口。 云棠轻“呵”了一声，瞥了永安侯一眼，无语道：“父亲怕是忘了，张家小子都成了我五师兄的记名弟子了？” “若是师侄也能与我谈及亲事，那我能选的师侄可多了去了，我四师兄回京了，我那几个师侄们也回京了。” 可师侄就是师侄。 永安侯抬起手掌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是为父绕进去了，忘了越国公府两位公子都拜在你五师兄门下。” “你外祖母想必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关系，明天我就亲自去一趟诚王府，与你外祖和外祖父说清楚这事儿，还是别操心了。” 永安侯笑了笑，又问道：“棠儿师父还在西境未回呢？我们侯府可有幸设宴，请你师父和师兄们来府中做客，也让为父表达谢意？” 云棠摇头，随口道：“他们不会来的，他们都知道我当年是怎么被弃的，很显然做过这事的人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云棠的声音很轻，说得很是随意，仿佛只是回答了永安侯前面的问题，但她后面说的这句话，却让永安侯沉默了。 永安侯语气沉沉地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儿我与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也提过了，但你母亲始终不认。” “时隔十三年多，当年跟随她回京的那批人早已死的死、散的散，最后那个说漏嘴的，也已经不在了……” “便是我们都知晓这个结果，认定是她做的，也没有证据，她咬死不认也是没办法的。” “也是因此，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向我保证过，不会再惯着她，若她做错事只管责罚，不会出面干涉，害人害已。” “初八那天，你母亲与你姨母吵起来了，据你二哥回来说，当时你去请安也看见了，没搭理她们。” “而她们之后打起来，被你外祖母关起来几天，反省错误后才放回来的。” “我也不知她反省了什么，也没去接她，也没理她，这几天她都在自己院中很安分礼佛，今晚家宴要不要通知她来，我还在犹豫。” 家宴，当然是一家人齐齐整整，云棠又忙，平时又住清风殿不回府，在做什么、有没有出京，他也不知道。 因此，他其实是很想家宴上一家子人团圆、和睦、融洽的。 但又怕此前几次家宴上争吵的情况再次发生，也是很纠结、无奈。 “我无所谓的。”云棠笑了笑，又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回桌面上，语气随意道，“就是回来吃个饭罢了。” 她回来，不过是答应了哥哥们和妹妹们，与他们一起去看花灯。 他们生长在京城里，往年的花灯自是没少看的，但往年没有她！ 这是她回京的第一个上元节，他们又一直想要表达对她的好，兄妹们一起去玩儿、去看花灯，自然是他们热切期待的。 其他少年们也都是约好的，有了正月十二燕王府的经历，他们估摸也会带自家姐妹们出来一起逛，到时肯定很热闹。 而她也答应过明曦她们几个，要带她们出宫看花灯。 虽然到时是由萧澈萧斐他们带着，她根本不会去负责任何一个人，但她也想热热闹闹地看一回花灯，和九师兄一起。 因此，今晚的重点，根本不在家宴。 有人想闹，就闹呗！ 还能影响她少吃两口饭了？ 见她神色淡然，语气平静，永安侯想了想，还是小心开口道：“那我还是派人去通知她一声。” “她愿来便来，不愿来也不勉强，若不通知，只怕后面也会闹，于一家名声总是不好。” “若她还是那样不分场合，你也不用理她，不用让她。” 这已经是永安侯说得最无底线的话了。 便是上一次也就是年前云棠要去西境的前一晚回家来吃饭，康宁郡主病成那样还跑来闹了一场，云棠以十万两银子一颗丹药卖了两颗给她。 当时他还觉得这丹药太贵，孩子赚母亲的钱还是太狠了些，但后来康宁郡主的诸多表现也同样让他失望。 生母如此无情又充满恶意，哪能怪孩子冷漠？ 孩子刚认回来却没有在家中过年，当他们乃至整个京城都在热闹祥和过大年时，他的女儿却在西境承担着常人承担不了的职责。 可他的女儿才十三岁呀！ 他心疼之余也反省了许多，终究还是亏欠太多，内心便不会再有觉得孩子应该这样、不应该那样的想法了。 他在理解孩子的不容易。 如今父女最直观的相处方式，便是将话摊开来说明白，以孩子自己的想法和决定为重。 康宁郡主来不来家宴，都不重要。 但松鹤堂那边老夫人，却不能同等对待。 想到过年时母亲为了那株珊瑚太小而生气的事，永安侯又忍不住暗暗叹气，一脸愁苦。 一会儿家宴上，母亲不会为这事直接找棠儿说吧？ 日影渐渐西移、黄昏即将来临，夜里还要去看花灯，因而家宴会比往日要早。 江彦庭牵着小铭儿过来了。 “棠儿。”江彦庭笑眯眯地开口，“大家都往暖香阁去了，就等你和父亲了。” “姑~饭饭~”小铭儿雀跃地蹦跳着，一只小手被爹爹牵着，也不怕摔着，看见云棠立刻开心地喊了起来。 “父亲，可还有别的事？”云棠看向永安侯微笑地征询。 永安侯迟疑了一下，还是摇头，笑道：“别的事之后可以说，今天先过节，咱们过去吧。” 永安侯也明白，再说下去就耽搁吃饭时间，会影响孩子们出门看花灯。 永安侯站起身，看向江彦庭，低声问：“你祖母可到了？” 第362章 被云棠这一番热情的操作给整不会了…… “祖母刚到，不太高兴……”江彦庭也压低了声音。 永安侯沉默，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无奈地看向云棠。 “棠儿，你祖母年纪大了，有些使性子，若她有什么话不中听的，你别听，等吃了饭你就跟着哥哥们逛去便是。” 云棠点头，便已明白，家宴恐怕还是上回那个家宴。 只不过相比康宁郡主不管不顾的疯狂，老夫人的态度还是比较收敛的。 自从她被封护国长公主之后，想必老夫人也想要改变态度对她好一点，又落不下脸面。 想等她主动去服低示好，而她连侯府都很少回……就觉得是她不够孝顺听话，因而对她又很不满。 真是矫情！ 云棠在心底轻嘲，顺手牵着小铭儿伸过来的小手。 小家伙开心得直蹦，腰间挂着的那串金铃铛发出清脆的响起。 与别的铃铛发出的闷哑声不同，这串金铃铛的声音已经很接近清心铃了，铃声所到之处，自然是邪煞不侵、诡怪退散。 云棠牵着小铭儿往暖香阁那边走去，路上还不停地回应小家伙伸出另一只手指给她看的花儿。 傍晚的花丛里偶然有飞过的蝴蝶，小铭儿看见了顿时欣喜地想要扑过去捉，就用力拽着她的手想要冲过去…… 云棠无奈，只得将小家伙抱了起来，说道：“铭儿，先吃饭饭。” “噢~饭饭！”小铭儿也想起来，他是跟着爹爹来喊姑姑吃饭饭的，于是乖巧地应了，一双小手腼腆地绞着手指玩儿。 落在后面十多步远的父子俩相视一眼，永安侯又低声问：“通知你母亲那边了吗？” 江彦庭点头，低声回道：“二弟过去的，我叮嘱他了，母亲不愿就别勉强。” 永安侯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先去一趟锦华堂，不是要亲自去请康宁郡主，而是怕康宁郡主向儿子撒气，让儿子难为。 上一次家宴，他亲自去请过康宁郡主，结果康宁郡主找他撒气。 他气走了，康宁郡主后来又自己到了暖香阁，却是开口没一句人话，不但母女闹得难堪，家丑还被那几桌少年们看见。 后来京城里虽然没听见什么闲话，但家丑外扬是肯定的结果。 在永安侯这里，过往不痛快的事哪怕过了年也没法翻篇，仍历历在目，让他心里有苦说不出。 来到岔道上，永安侯便转去锦华堂了。 江彦庭快走了几步追上正嘀嘀咕咕聊天的姑侄俩，笑看着小脸雀跃含糊不清却坚持在嗑巴说话的孩子。 “铭儿过了年说话长进了不少，时常能说两个字了。” 比如爹爹、抱抱、武武、娘娘、饭饭、玩玩…… 云棠垂眸笑了笑，铭儿六月初八生辰，这还是一岁多年纪呢，却是每一天都在成长中，进步也会越发明显的。 来到暖香阁，就见到兄弟几个和四姐妹都站在外面说话，并不见其他人。 云棠将小铭儿放下来再牵着他走，四姐妹先跑了过来。 “大姐姐，祖母到了……”江映柔小声提醒。 “说是你没在家里过年，早就准备好的压岁钱也没机会给你，你回来也不去松鹤堂，如今年也过了，怕是等不到你的拜年礼了。” 江映柔快速将不久之前祖母到后埋怨的那通话简单说了一遍，省略了一些埋怨难听的话。 江映荷在旁边也小声补充了一句：“这拜年礼，可有两层意思。” 江映柔忙点头，声音更小了些，似乎生怕被祖母的人听见。 她解释道：“祖母提到初八那天你去诚王府拜年的事，还有你给诚王妃年前就准备了年礼，听说是……玉手镯？” 江映柔说着似有些不确定地歪了歪头，又看向云棠。 云棠点头，轻笑着开口。 “年前诚王府给我几车玉石，我还以玉手镯只是小回礼了，我刚回侯府时可给祖母买玉观音了，几万两呢，这你们都是知道的。” 四姐妹用力点头，她们何止知道？她们可是亲眼见过大姐姐一挥手就买了许多玉器呢。 回来后当天，大姐姐与大哥亲自送去祖母那里，却是连松鹤堂的门都未能进去，祖母没要那玉观音。 这怎么能怪大姐姐没准备礼？ 但祖母过来暖香阁就一直板着脸，一副在生气的表情，她们的母亲在旁伺候着连说话声都不敢大一点。 她们也很忐忑，还是哥哥们提议到外面看晚霞，才将她们带出来的。 也就是说，此时他们虽然都在外头站着，但也清楚得很，暖香阁里气氛不太美好。 云棠从她们的反应中看明白了，不在意地笑了笑。 “走吧，一会儿能上菜了。”云棠将小铭儿交给大哥抱过去，她率先走进暖香阁，其他人连忙跟在后面。 暖香阁里，大圆桌已经摆起来了，这里只是家宴吃饭的地方，平时各院自己吃饭都不会来这里，因而，这里并没有多的其他摆设。 老夫人就坐在上首主座，板着脸看着门口这边。 二夫人、三夫人陪坐一旁连说了几件好笑的家常事，或是京城里的趣闻，都没能让老夫人脸色缓和些。 两房的几个妾室都站在她们身后，陪着笑却是不敢吱声。 江明礼和江明威也在这里，都闷着脸听自家夫人强颜欢笑，心下无奈。 云棠走进来看见的就是这副光景，微微一笑，便朝那边走了过去。 “哎呀，不知长辈们竟是先到了，云棠来晚了，也怪父亲去找云棠说事情，竟是忘了时辰。” 云棠微笑着一路走一路说，很轻易就将来晚的原因推给了永安侯，事实上也确实是永安侯去棠风院外头等着她说事情的。 “还好大哥和铭儿过去，云棠连忙一路小跑着过来了，没误了开席吧？” 云棠说完这句“没误了开席吧”时，人已走到了主桌，站在老夫人面前，笑盈盈地行了个福礼。 毕竟她此时是贵女装扮，而非道士或男装。 “云棠给祖母请安，给祖母拜年了！恭祝祖母万福金安、福寿绵长！” 一桌子心思复杂的人看着云棠，表情皆有些怔愣，被云棠这一番热情的操作给整不会了…… 第363章 行走俗世间，上不跪君、下不跪臣 老夫人更是一脸憋得慌的表情，想骂点什么，又觉骂不出口。 毕竟云棠一来就给她行礼问安了，还连……年也拜了。 老夫人蹙着眉，突然嗤笑一声，有些阴阳怪气地开口。 “正月十二时年开，过了十二，年就过完了，今儿都十五了，棠丫头怎么还在拜年呢？” 老夫人提到这句明知故问的话，就等着云棠接下来说是过年不在家的原因，然而…… 云棠却神情自若地笑道：“可不是么，年都过完了呢，年前我去了西境、年后又去了一趟北境，昨儿刚回京呢。” “这年都没能在家里过，也是遗憾得很，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替皇上办差总不能说我不去，我要回家过年最大吧？” 云棠轻飘飘地将未能回家过年的问题推给了皇上，一群人都听呆了。 江彦朗不可思议道：“棠儿咋又去北境了？” 今儿回府过节是早就说好的，这几天她不在清风殿养身体么？ 云棠看他一眼，无奈道：“你们也知道，我从西境回来就很虚弱，只能待在皇上身边借帝王之气养着才能恢复，这才无法立刻回家。” “正月十二是三皇子封王贺宴，是征询过我的身体情况才定的日子，当晚我和几个师兄就去了北境，昨天才回，可是一刻也没闲着的。” 云棠说到这里又看回神色莫测还是只能憋着气不能借机发作的老夫人，露出一脸惭愧的表情。 “初八那天诚王府设家宴，姨父一家都去了，姨父的父母老陈国公夫妇也去了，我们侯府……我还以为祖母也会去呢。” 一句话指向明确，堵得老夫人涨红了脸，不得不解释一句： “原本是要去的，奈何身子不爽利，大正月的怕过了病气给别人不吉利，只好没去成。”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想着老陈国公夫人都给了我好大一袋子压岁钱呢，我自家祖母没见着，可不遗憾么。” 无视了老夫人已黑沉难看的脸色，云棠笑容清浅地继续说着。 “好不容易今儿回府，若我再不给祖母拜年，明儿又得出京些时日，这个正月可真就过去了。” “今儿见着祖母，哪怕迟了些，也只能赶紧拜年了，不然留到明年再拜么？” 云棠说完，在不少人偷偷转面忍笑的小动作里，再次向老夫人福了福，笑眯眯地道： “云棠给祖母拜年了，也望祖母体谅云棠为皇上办差不易，忠孝不能两全了。” 什么话都让她说完了，还逼得老夫人只能硬着脖子开口：“你为皇上办差重要，祖母省得。” 最后，在许多人热切的目光里，老夫人偏头向身边的葛婆子说了一句：“把棠丫头的压岁钱拿来。” 老夫人要来找云棠“不孝”的过错，自然不能让自己有错，想到云棠年前家宴上说祖母抠门儿的话，她自是有备而来。 确实有一小袋子银梅花，得有十几、二十两了吧。 葛婆子连忙端着小托盘呈上那袋子银梅花，目光凝重不敢多瞧打量云棠，心下却忍不住嘀咕。 大小姐往日可没有这么热情又多礼，今儿连着行礼两次，怕不就是为了老夫人的压岁钱。 “多谢祖母。”云棠毫不客气地伸手拿过那只小袋，垂眸打开袋口看了一眼就重新拉好绳结，微微一笑。 “云棠自回府以来还从未见着祖母一个子儿，心里早有委屈，年前曾说过祖母抠门儿，今儿才知是误会祖母了。” “原来祖母也是可以拿出一袋银饼子给云棠当压岁钱的，云棠在此谢祖母赏赐了。” 云棠直接将那一袋子价值说了出来，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永安侯府虽然持家清俭，也不养乱花钱的纨绔，但年节给孩子们的礼和赏，却从不寒碜。 过年压岁钱都准备的金梅花，这也是有钱人里最流行的方式。 老夫人给孙子孙女们的金梅花虽然不多，数量还因人而异，但至少他们收到的全是金梅花。 作为曾孙的江亦铭在曾祖母这里得到的，除了一袋子不比他爹江彦庭少的金梅花，还有一对金镯呢。 没想到，一直对云棠怨言颇深的老夫人，事先给云棠准备好的压岁钱竟然是银梅花。 府里过年打赏体面下人才会用银梅花，对亲戚家的孩子们都不会用这个。 “可是你这婆子慌手慌脚地拿错了？！”江明礼最先瞪向葛婆子，想要借此给母亲找个台阶，重新拿金梅花过来。 以云棠嫡长孙女的身份，老夫人要给她的压岁钱数量就应与府里嫡孙子们的一样。 其他嫡孙女还有庶孙子们的可以一样，庶孙女的又要略逊一等。 大家族里规矩多，便有这样的等次也是合规矩的。 但老夫人这么安排可就是老糊涂了！ “没有拿错，刚才老婆子已说过，这年已经过完了，再拿压岁钱说事儿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可又想到万一棠丫头要拜年呢？也不好什么也不表示，这才让人临时准备了些银饼子。” “再说了，棠丫头都谢赏了，你当叔的闹什么？”老夫人说完原由，还不满地横了次子一眼。 江明礼气得差点朝自己老母亲瞪起眼睛了。 “二叔息怒，不管是拜年也好、拜节也罢，能让抠门儿的祖母掏出来几两银子还没喊肉疼，可真是不容易，刚才我谢的就是这个。” 云棠云淡风轻地开口了，脸上的笑意都没变过，语气带笑地开口。 只不过她一口一个“抠门儿的祖母”，老夫人气得脸上快要端不起平静威严的表情了。 “谁家孙女给祖母拜年不是跪着磕头的，就你架子大，行个福礼就算拜过了？”老夫人声音充满了质问，终于还是忍不住要算帐了。 云棠呵呵一笑，看着老夫人那充满怒气的老脸，微微勾唇，说出的话却带了股清寒之意。 “道门修行人，跪天跪地跪祖师。行走俗世间，上不跪君、下不跪臣，俗世孝道，在大道面前算个屁！” 云棠目光凛冽傲然，盯着老夫人直将人看得浑身一阵寒意、背脊凉嗖嗖的，老脸也一阵红、一阵白。 第364章 她的话也让老夫人再次无地自容 “你！你！你这是大不孝！”老夫人手指颤抖地指向云棠，指责的话却依然离不开那一句孝道。 老夫人没想到云棠会用这么强势的话呛她，一时老脸也搁不住，红白交错地脸上溢满怒气，脑子里嗡嗡地却说不出别的话来。 云棠依然微笑不变地开口：“祖母息怒，上回吃了云棠一颗价值十万两的丹药，可别又犯病了，糟蹋了那么昂贵的药啊。” “那可是云棠师门神丹，市面上再多钱也买不到的，且数量不多，物以稀为贵，再买可就二十万两也买不到货了。” 云棠语速不快不慢，正常平静的语气，说出的话却能将老夫人气得脸色又转为猪肝色，眼看着就要昏厥过去。 刚刚还在一团和气说笑拜年。 云棠还十分乖巧懂事地解释了未能回家过年的原因，老夫人也表示了体谅，还拿出了事先准备的压岁钱，结果…… 怎么突然就闹起来了？ 是了，是老夫人指责云棠没有下跪磕头拜年，架子太大。 不、不是，是老夫人给嫡长孙女的压岁钱，失了体面，还反怪这孙女架子大…… 而后云棠便若无其事张嘴就开喷，一番话说得老夫人羞怒难挡、情绪上头，却又说不过云棠的道理。 众人看着面前这一幕，脑子里都嗡嗡地乱了半天才勉强理顺发生了什么事。 而后江明礼先开口，板着脸不高兴地看着自家摇晃着身子想晕厥又晕不过去的老母亲。 “母亲，棠儿自幼师从道门，是皇上圣旨确认的天师！” “她有道门需要遵守的规矩，你又不是才知道的，干什么立她俗世的规矩，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母亲你身为她祖母，手头是缺了那几个金梅花饼子吗，干什么做出这小家子作派，让晚辈轻瞧了去。” “棠儿认我们侯府是一家人，从不在我们面前摆护国长公主的谱，我们不该珍惜这份亲缘吗，怎么郡主如今不闹了，母亲又开始了？” 江明礼虽取了个温文尔雅的名字，却是武将出身，行事说话可不如其弟江明威谦和礼让，更不像其长兄江明安精明世故、遇事三思利弊。 原本每次都是云棠回府了才有这样一大小子老小的家宴，却每次不是这个在找麻烦就是那个在闹腾，很难得让家宴和和气气吃完。 母亲好几次都使性子，他们兄弟还得去松鹤堂哄着、被训着，如今当着这么多儿孙还有孙媳的面儿闹起来，到底是谁没脸？ 他也会生气，也会很烦这种事情发生。 尤其是母亲身为祖母竟拿出打赏下人的银饼子打发孙女，他都觉得没脸！ 若是打小在身边长大的孩子也罢了。 偏偏被冷待甚至可能是甚至欺辱的孩子，是刚认回来没多久的那个，还是身份地位极高的那一个！ 这不是给侯府添乱吗？ 江明礼气得狠了，说话中对母亲的指责也是很直接的，直接就让老夫人那张原本就涨成猪肝色的老脸没处安放了。 老夫人一手捶着胸口、一手指着江明礼，大张着口想要用力吸气，却粗喘着快要接不上气来，一副顺不过气就能两脚一蹬的架式。 口中还发出“嗬嗬”的声音，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状，二夫人和三夫人连忙起身过去、一个抚着心口帮忙顺气、一个轻拍着背，皆是关心言语。 江明礼见了也很焦急，心中又有悔意。 干什么当着一家子儿孙面儿指责老母亲不是呢？若真有个差池，他如何担得起气坏母亲的罪啊…… 江明威也是一脸无奈，倒了一杯温茶递过去，连忙哄劝着：“母亲您就消消气吧，都四代同堂了这是您老人家的福气。” “好好的元宵节，何必跟儿孙过不去呢，家和才万事兴呢。” 老夫人依然在大口喘着气，脑子里嗡嗡的，眼睛也快无法视物了，身边的声音忽远忽近的，又哪里听得见儿子儿媳们的说话？ 就连刚才还红通通的脸色也像突然失血一般，变得煞白的了。 江明礼见状，眼中焦急担忧更更甚。 他有些无措地跪在老夫人面前，红着眼眶喊着：“娘，儿子错了，你要打要骂都行，别气着了自己身子。” 江明礼跪下了，其他人也吓得只能跟着跪下，只有云棠站着。 云棠蹙眉，心中已有些不耐了。 虽然二叔无意连累她，这举动也只是出于孝顺，但这里跪了一片，云棠不跪，似乎更坐实了云棠不孝。 云棠抿了抿唇，走过去将江明威端着的茶放到桌上，又让二婶和三婶让开。 她无语道：“上回祖母就说了，她身子不好，捱不住热闹，看来她是自己给忘了，今儿还闹这一出，真是扫兴。” 云棠不高兴，说话更加不客气。 她与侯府原本亲缘就薄了，但有因果未断，师父也让她回来体验人间烟火，但不是让她回来受气的。 就在众人以为她会再拿一颗丹药出来时…… 云棠只是让葛婆子拿着帕子接在老夫人嘴边，而后伸手在老夫人背上点了几指再轻轻一拍。 一口浓痰分几次被咳出，全落在事先接着的帕子上。 异味散开，众人却不敢表现出嫌弃。 “痰火攻心，喝点清肝润肺的茶，饮食清淡些，也不是什么大病，明儿随便请个郎中就能治。” 云棠三两下就让老夫人顺了气，呼吸顺畅起来，只是她的话也让老夫人再次无地自容。 当着一大家子面儿卡咳出来的浓痰还有异味，毛病还不大，随便一个郎中就能治…… 就说她年纪大、毛病多还爱借病发挥吓坏儿孙呗！ 好在这边一争执起来，江彦庭见机不妙就先让卫玉兰带孩子去外面玩耍了，就怕一时半会儿消停不了，别吓着孩子了。 卫玉兰是巴不得不看这种热闹的，有长辈掺合的热闹可不是那么容易看的，在外头廊下果然就听见动静不妙，偷偷一看跪了一大片…… 不过云棠可不会被拿捏住，一出手就将问题解决了，老夫人也顺过气了，江明礼连忙再次将茶杯递过去，亲自喂了老母亲喝了两口水。 葛婆子也连忙拿着那块帕子匆匆离开了。 第365章 云棠这些话句句如刀、刀刀见血 老夫人已彻底缓过气来，抬头时便看向刚走开的云棠，呼吸再次急促起来，差点又要急火攻心。 吓得江明威连忙哄道：“母亲你就消消气吧，真气病了捱苦的还不是你自己……” 他都不敢说，这么闹有什么好处？若说了岂不要像二哥一样跪在这里了。 二夫人和三夫人也连忙附和，劝老夫人消气。 云棠却是不再理会这边的闹剧，她转身走开，看一眼表情茫然只能跟着跪那儿的兄弟几个还有四姐妹。 至于也跟着跪那儿低垂着眸子不知道什么表情的江映雪？云棠早就无视她，将她当空气了。 “都起来吧，地上凉着呢。” 其他人偷望着老夫人那边，见她还一副又要晕过去的模样，显然没注意他们这边，于是兄弟几个率先起身…… 江彦庭却是早在云棠出手、让老夫人咳出浓痰缓过气后，就已经挪到一旁椅子上坐着了，只不过脸色难看没有说话。 等云棠让其他人起身，二叔三叔他们注意力又在哄老母亲消气时，江彦庭这才抬起头来。 “棠儿，咱们去花园里摆两桌，举杯邀月也有乐子。”江彦庭提议道。 这里闹着，下人也不敢就将饭菜送上，父亲那边还没过来，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但就算父亲过来了，若祖母不肯消停，恐怕还有一番理论，他不想影响家宴，却无法阻止这一切。 那就把弟弟妹妹们带到花园里吃饭，有何不可？ 云棠手里掂着老夫人给的那袋银梅花，诧异地看向大哥，道：“我正想着这一袋银子够不够咱们去外面酒楼摆两桌呢。” 他们家兄弟姐妹加起来，两桌是足够坐得下的，就怕这点银子不够。 江彦庭却无奈笑道：“现在才去酒楼怕是订不到桌了，咱们原本也没订酒楼或茶楼的包间，不是说直接去逛夜市么。” 云棠点头，正好瞥见葛婆子又进来了，便将手中那袋银子朝葛婆子扔过去，被葛婆子下意识给接住了，一脸呆滞看过来。 云棠笑道：“这袋银子就留着给祖母请郎中付诊费吧，平日里多劝着些，还礼佛几十年呢，心性这么差，毫无容人的雅量。” “平日里也多吃些清淡的、多走走路、多干些活儿，成天窝在屋里吃了躺、躺了吃还不动弹，能不病吗。” 云棠一番话并没压着声音，整个暖香阁的人都听见了。 “咳咳咳……你、你这个……”老夫人再次气红了脸，刚缓和下来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 “唉，忠言逆耳、良药苦口，祖母听不听得进就是命了。”云棠回头微笑，一副乖巧模样。 “算了，我还是赶紧出去吧，祖母见不得我呢，还好我也不在这家里住，一年也就见个几回面，祖母若哪天去了，可别赖云棠头上。” “不过呢，云棠还是要再提醒祖母一句，今年朝廷放恩科，二哥、三哥、四哥、五哥都能考科举，三哥、四哥都要说亲了。” “这时候若是祖母不愿意好好活着非要整些事情，坏了侯府名声可就是断了他们前途，若祖母病死了……他们还得守孝三年咯。” “还好云棠是道士，不用为俗世人守孝，也不影响将来亲事呢。” 云棠这些话句句如刀、刀刀见血。 老夫人被气得心口如针在扎，一口老血想喷又喷不出来很是痛苦地皱紧了眉，老脸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至于说话？那是真说不出来了…… 二夫人和三夫人目瞪口呆地望着云棠，皆是一阵心惊肉跳，这些话可全是大逆不道的，却又全是有道理的话！ 今晚老夫人气成这样，全是她自己作的！ 云棠这是在提醒她，也是在警告她，把自己作病了也怪不到别人，传出去也不过是坏了永安侯府的名声，对儿孙前途无益。 真要给作死了？也不过是侯府儿孙守孝，更误前程，却丝毫牵连不到云棠这里。 因而，气也是白气、病还真不能病。 江彦庭伸手拉着云棠手臂往外走，一声不吭，态度却是明确的。 妹妹今晚这张嘴可真是气死人不偿命，不能再留在这儿了。 其他人早已噤若寒蝉，被云棠这番怼祖母的话给吓蒙了。 江彦庭将云棠牵了出去，其他人也连忙跟上，生怕走慢了会被留下来面对这尴尬吓人的场面。 留在这里也无用，他们爹娘都劝不住，他们能做什么？ 周思玥领着四姐妹跟着离开，没理会江映雪。 暖香阁里立刻就只剩下主桌那边的人以及伺候的下人们，还有原本姐妹们这边站一块儿的江映雪。 只是来家宴，江映雪为了低调也没带丫环跟着，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孤伶伶地站在那儿，心里一时也是五味陈杂、百感交集。 她一直相信母亲说过最多的话，如果云棠没回来就好了…… 自从云棠回来，家里就再无和睦的日子，温馨的亲情也发生了变化。 很多事情都变了！ 而她，曾经父母疼爱、哥哥们宠着护着的妹妹、下人尊敬的嫡长女，突然就什么都没有了，一切如梦却梦醒了、如云烟消散无踪了…… 江映雪终于抬起了眸子看向主桌那边，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于是她也挪步往外走。 外面院子里，永安侯刚刚到，见到孩子们都往外走，一脸莫名不解。 江彦庭只解释说：“里边太闷了，我们去园子里摆桌。” 一群人就这么过去了，江彦轩一脸疑惑，就被三弟给拉着只能跟着往外走。 永安侯直觉没那么简单，连忙往暖香阁里大步走进去…… 康宁郡主前阵儿被关了几天，吃了几顿馒头咸菜，虽然回来后一直很安静，但心里的委屈无处渲泄，还是很不得劲儿。 今天云棠回来，她也只是嘲讽一笑，没有来找云棠麻烦，不是怯了，而是乏了。 反正来日方长，总有逮着机会的时候。 但儿子来找她，请她去家宴时，她却露出一副不舒服的模样，有气无力连起个身都能晕眩摔倒。 也吓得江彦轩连忙扶着她，差点就要叫御医，却被她拦下了。 第366章 他竟然敢质问她这个母亲 “前些日与你姨母吵架，被你外祖母罚了，染了风寒有些乏力罢了，轩儿不必担心。” 康宁郡主被江彦轩扶着重新坐好，有气无力却难得心平气和地开口。 她生了三个儿子，老大性子刚直、老二孝顺周全、老三年少还是顽劣不知事的年纪。 她要先挽回这个孝顺儿子的心。 先示之以弱。 然而，江彦轩听说母亲是被外祖母罚了应该是在诚王府染的风寒，心中却毫无波澜。 这次母亲被罚是与姨母吵架，可与棠儿无关。 “母亲既是乏了就好生歇着，若有哪里不舒服还是要请御医来瞧瞧才是。”江彦轩站在一旁语气平静地说道。 康宁郡主却是自嘲一笑，讪讪道：“如今母亲闹得这么难堪，宫宴直接被拒，平日往宫里递牌子也进不了宫，又哪里还能请得来御医？” 那死丫头想必没少在皇上皇后面前上她眼药呢，明明她才是金枝玉叶的郡主！她才是皇室宗女！ 可她却进不了宫，参加不了宫宴，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病了请御医？ 想必她的牌子早就不管用了，除非永安侯出面，可江明安他会给她请御医？她回来几天了，他都没来看过她。 母亲说过，没有诚王府郡主的身份，她们什么也不是。 现在，她还有诚王府郡主的身份呢，在帝后那边就已经什么也不是了。 这几天她一边礼佛一边也有反思这些问题，这也是她今天不去花园的原因，不想看见云棠，不想再被她挑起脾气，最后过错都成了自己。 康宁郡主喝了半杯参茶，缓了缓情绪，一脸感怀地说起了以前。 以前的永安侯府如何和睦美满、以前的永安侯待她如何地看重呵护、以前的儿女们待她如何孝顺听话…… 她没说如何，她只是说到最后惆怅哀怨地叹了一口气，长长地、充满感伤无奈的……轻声叹息。 江彦轩垂着眸子，心中却为妹妹大抱不平，忍不住道： “母亲既说以前，儿子也想问一声母亲，以前为何要抛弃棠儿？为何要将那么小的孩子扔到山下？就不怕她被山中野物吃了？” 康宁郡主苍白的脸上感伤的表情差点崩不住，手中紧握着的参茶杯子颤了颤，茶水打湿了她的手背。 将茶杯用力放在榻几上，康宁郡主拿帕子轻轻擦拭着手上的水渍，嘴角紧紧抿成直线，也掩饰不住嘴角的颤动。 她在极力克制着汹涌的怒火。 她想指着江彦轩破口大骂，他竟然敢质问她这个母亲，他也变得不孝了！ 最后，康宁郡主拈着帕子擦眼睛，低头悲伤地哭泣。 江彦轩垂在袖中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可他忍耐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示弱的话。 如果他这时候哄母亲，被母亲伤害的棠儿又算什么？ 康宁郡主柔弱哭泣了半天，也没听见儿子来哄，气氛一度变得尴尬诡异起来。 永安侯就是这个时候走进锦华堂的，一进来就见康宁郡主在哭，顿时蹙起了眉有些不耐烦。 他问儿子：“没和你母亲说去吃饭的事？” 江彦轩表情淡漠、语气平平：“说了，母亲说前些日染了风寒，身子乏，刚才还头晕呢。” “府医来瞧过没有？”永安侯见康宁郡主只是说身子不好，而非直接骂这个骂那个，心头还松了松，便关心地问。 江彦轩摇头，永安侯便要人去通知府医过来。 康宁郡主哭泣声一顿，连忙阻止道：“大过节的喊什么府医，我自己也有养着的，兴许过两天就好了呢。” 永安侯将康宁郡主身边的大丫环都叫了过来，询问这些日子康宁郡主的饮食起居、补品茶点。 大丫环战战兢兢地一一细说了，康宁郡主事先并无交代，她们也不敢多说一句无用的。 永安侯问完一圈觉得饮食起居正常，并无生病迹象，心下便已了然。 要知道年前康宁郡主装病到真病时，从饮食起居就能看出来的，他只是懒得揭穿那些小把戏罢了。 了解情况后，永安侯没有说多的话，只道：“那就养着吧，家宴那边就别去了，别又吵吵闹闹伤人伤已。” 永安侯说完便起身往外走，并没有多看康宁郡主一眼，客气疏离仿佛不是夫妻。 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康宁郡主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眼底满是委屈，委屈中又夹杂着怨气。 但是她没有闹，她记得母妃说过的那些话，反省自己如今的处境，如果再闹她只会继续失去，而不会有所得到。 江彦轩行了礼，没有多说一句安慰的话也连忙跟着父亲走了出去，这锦华堂，他是真不想再来了。 父子走去暖香阁的路上，江彦轩才说起之前母亲的行为，解释她为何在哭…… 父子皆是无奈，说到后面都沉默了。 没想到来到暖香阁，看到的不是一家团圆其乐融融，而是这里刚闹了一场气氛很是低沉。 永安侯了解这里刚发生了什么后，看着见他到来又抚着心口直喊要死了的老母亲，眼中闪过一抹戾气。 他不是二弟和三弟，他是永安侯。 “母亲这么闹痛快了吗？搅了一家子难得一聚的家宴，母亲开心了吗？这么伤害我唯一的亲生女儿，母亲得意了吗？” 永安侯在锦华堂还能保持冷静理智，因为那里正在离心的是他的妻子，出身高贵、性格强势、跋扈任性的康宁郡主。 他解决不了直接告诉诚王府就行，其他的，争吵无益。 可这里闹腾起来的是他的母亲！ 原本最看重侯府名声利益的母亲，今天康宁郡主都没闹，母亲却闹起来了。 哪怕他早有防备而给棠儿提醒过，真闹起来后……他心里还是很愤怒。 他想过母亲的抱怨和冷面，想过母亲会对棠儿找麻烦甚至立规矩，也想过母亲会指责棠儿不孝…… 但他没有想过，母亲会用压岁钱这事羞辱棠儿。 他连巴结都找不到机会的女儿，回家来与亲人团圆还主动给祖母行礼、拜年，结果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羞辱。 整个暖香阁的气氛都变得压抑起来。 第367章 我会让棠儿唤你老夫人 永安侯一连几次深呼吸，其他人都不敢发出声音，就连武将江明礼也不敢吱声了。 老夫人似也感觉到长子的怒气有些太大，哭嚎埋怨的声音也不禁滞住，她抚着心口有气无力地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充满了沧桑。 “大郎，你在怪为娘苛待了你的女儿？”老夫人一脸不敢置信又失望地开口，声音微微颤抖。 “为娘不过是没给你的亲生女儿那点金子，就被她一番夹枪带棒嘲笑讽刺，气到差点就蹬脚儿见你爹去了！” “你如今有个护国长公主的女儿，风光了是吧！连孝道都可以喂狗了是吧！怎么不找根绳子来勒死老娘啊！” 老夫人说到后面情绪激动，拳头朝着自己的胸口捶，哭嚎的声音又大了起来。 永安侯气得身体颤了颤，垂在身侧的手指捏成了拳，眼眶也不禁泛起了红意。 “母亲要哭就去祠堂哭，让江家列祖列宗看看你这宗妇是怎么败坏家风的！”永安侯声音哽咽地开口。 虽然他在极力克制着怒气，但他额角的青筋在隐隐跳动，表情愤怒。 刚要喘口气继续嚎哭的老夫人声音猛地一顿，有些心虚地拿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不就是想要皇后送给棠儿的那一两株珊瑚吗，棠儿没孝敬给你，你心里不痛快，可惜棠儿一直没回府来。” “你可以责怪她没回来过年，没给你请安尽孝，可你用打赏下人的银子给她当压岁钱，你存了什么心思？” “咱们侯府是给不出这几块金子了吗？母亲是怪儿子们苛待了你，没给你准备过年花用的金银吗？” “其他孩子们全是金梅花饼子，你独给棠儿那些……你羞辱到的是谁啊？是你儿子我啊！” “棠儿的那些师兄有皇上！有天机阁主！有卫国公世子！有南境首富家的！还有刚回京的靖北大将军！他们谁给不起几块金子？” “诚王妃给了一大袋子金梅花，老陈国公夫人都给了一荷包金梅花，棠儿她是缺人给她金子吗？” “这世间祖母只有一个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当初棠儿回府给家里人送见面礼，她一个道士给祖母送的都是白玉观音，三万五千两！她待祖母不孝吗？” “年前康宁花二十万两买丹药，棠儿给你的那颗丹药值十万两，她收你一个子儿了吗？她还不够孝吗？” 永安侯大声质问却越说心越痛，为孩子遭遇到不公平对待而心疼。 他身子晃了晃，只觉得两脚有些发软，他扶着桌子在一旁坐了下来。 两眼已是热泪盈眶。 “母亲，你不想做棠儿的祖母，明说便是。”永安侯长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很轻，却充满了绝决的寒意。 “往后，我也不会让棠儿再唤你祖母，一个连压岁钱都能拿来作筏子欺负一个孩子的祖母，不要也罢。” “反正，自从棠儿回来，你也未曾给过孩子一个子儿，连块糕点都没给过孩子，断了这亲缘也好。” “以后，母亲就不要再拿什么孝顺说事儿了，我会让棠儿唤你‘老夫人’。” 永安侯说完，红着眼睛又看了表情呆滞不安的老夫人一眼，而后起身往外走。 “母亲闹了这么一场想必心里是痛快了，还是回去歇着吧，莫伤了身子，还要儿孙床前尽孝，误了孩子们的前程。” 永安侯最后一句意味深长，意思却与云棠先前那番提醒的话大差不差了。 今年恩科年，府里有秀才可以等秋闱赴考，有还没考秀才童生的也可下科场试试手，但真正有希望走到明年春闱的，是江彦轩。 还有江彦钰、江彦冲还没说亲呢，而他们的年纪，成亲都可以了。 这就是对还不知错的老夫人的一种警告，别达不到目的就要死要活地闹，毁的是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孙子们的名声和前程。 云棠先前警告过的，只不过被当成是挑衅和嘲笑，老夫人不可能听得进去，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死了。 而今，这话被自己的长子、袭爵侯爷说出来，意义又不一样了。 老夫人没有再闹，只不过一张老脸早已羞得通红，拿帕子不停地抹着眼泪，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地往下淌。 她后悔了。 为了一时意气，以为可以借此压下不孝孙女嚣张的气焰，到头来却自惹一身骚，白受了气，被骂、被嫌还百口莫辩。 云棠走之前将那小袋银梅花丢给了葛婆子，说是给祖母请医用药付诊金，更是大大地羞辱了她这个祖母。 如今，长子直言不让云棠再唤她祖母，不认她这祖母，而她也再无颜去揪着孝道不放教训云棠了。 “呜呜……我、我就是想让她知道孝道，尊敬我这个祖母，不要总是那么张狂不受教呀……” “我这么多个孙女，喜欢哪个多些、少些，还不由着我了，这也要怪到我的不是吗！” “她将那么多年礼往诚王府送，怎么不给你们送啊？她给诚王妃那么好的玉镯子还能当平安符用，怎么就把祖母当外人呀……” 老夫人突然情绪崩溃地捶桌大嚎了起来，声声全是自己的委屈。 江明礼和江明威兄弟纷纷皱眉，一个伸手揉额角、一个伸手捏眉心，大哥已经离开，他们只能忍耐着。 二夫人和三夫人相视一眼，眼底皆有些嫌弃，随后她们挥了挥手，示意那些神情拘束不安的妾室们先行离开。 这家宴早就失去了意义，随着云棠和兄妹们离开，暖香阁这边是不可能再摆席了。 大哥刚才也走了，让母亲回去歇着，早已不提吃饭的事。 可眼下母亲哭成这样，他们也不好就催着母亲回去，只能看着她哭了。 老夫人将桌子拍得啪啪响，手麻了这才不再拍桌，哭了半天见没人吱声，她拿起帕子又抹了好几回眼泪，最后声音有些嘶哑地开口。 “往后，我就在我的松鹤堂礼佛，你们的家宴，老婆子是吃不起了。” 她一脸悲凉地说着，将手往旁边伸了伸，两个大丫环连忙上前搀扶她起身，她站起身还有些虚浮地晃了晃才勉强站稳。 第368章 老夫人差点想一头撞死 “走吧，再不走也是被儿孙嫌弃，生不如死啊……”老夫人一脸感伤地说了一句，眼泪又汹涌而出。 这次她没有再擦眼泪，而是泪眼模糊地往前迈出脚步，两只手都被身边的大丫环搀扶着，每一步都走得步履蹒跚。 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好几岁，背影落寞凄凉。 江明礼和江明威也不禁红了眼眶，只不过他们没有出声，也没有跟上去送老母亲回去。 这一次，老母亲实在闹得不像样子，用她自以为是的行为，打了整个侯府的脸面。 她以为是羞辱到了云棠，却不知，整个永安侯府上下，为她的行为付出了羞耻的代价。 她这么寒了棠儿的心，大哥要如何面对棠儿？ 老夫人一路走到了院子外面，都不见儿子儿媳跟上来送她回去。 再看远处隐隐有说笑声传来，园子里的灯火光亮表明着，侯府家宴的热闹正在那边进行着。 再看自己…… 老夫人差点想一头撞死。 兴冲冲地来，闹了个灰头土脸回去，早就说好的家宴，只剩下她被儿孙们赶了回去。 她怎么就沦落到这步田地呢？ 老夫人再次呜呜地哭出了声，脚步发软再是迈不出一步去，身子更是摇摇欲坠。 葛婆子连忙让人跑回暖香阁拿了把椅子过来给老夫人在小道上坐下来，又吩咐外面的小厮赶紧往松鹤堂拿软轿过来。 暖香阁，江明礼和江明威正低声说话，见到婆子进来搬椅子，一问是老母亲走不动路，他们只得又跟了出来，又吩咐人去请府医到松鹤堂。 没多久，护卫出动抬着软轿过来了，江明礼和江明威兄弟将老母亲扶上软轿，一路送回松鹤堂去，这回不送也不行了。 二夫人和三夫人也只得跟着，却谁也没提要不要通知永安侯那边。 他们相信这时候大哥应该在给棠儿表达歉意了，若是再告诉他们老夫人病倒了，不过是继续搅局花园里的家宴罢了。 天边晚霞依然绚烂，花园里渐起暮色，小厮们忙着在各处张挂灯笼，点亮路边石灯柱，一些树枝上也挂起了好看的小灯笼。 在岔道处一座四面临窗的花阁中，尤其灯火通明，两张大圆桌在这儿摆上，丫环们刚刚摆桌上菜，兄弟姐妹们在这儿坐下。 江映雪孤伶伶地赶到了，也没与其他人说话，低着头就到了四姐妹那桌坐下。 江家八兄弟加上云棠在一桌，姐妹们和两个嫂子带着铭儿在另一桌。 云棠拿出一坛子青云醉，让三哥去将酒倒入两只酒壶中，方便随时添酒，而后看一眼闷闷不乐沉默着的二哥。 “二哥咋了？”云棠主动问出口。 江彦轩猛地回过神来，讪笑道：“无事，只是没想到母亲不闹了，祖母又开始了，心里憋气。” 他怕妹妹以为母亲也在闹，心里只会更难受吧，连忙避重就轻地开口。 “祖母怪你总不回来，想立你规矩，但行事却落了下乘，伤了彼此颜面，棠儿你别往心里去，别影响今儿过节的心情。” 江彦轩低声解释，劝云棠别生气。 长辈不慈，还有他们兄弟和嫂嫂妹妹都与她好，他们开心过节别坏了心情，得不偿失了。 若是以前，江彦轩肯定会替母亲和祖母说点好话，遮掩一些，但经历这么多，江彦轩现在说话也没那么客气了。 没有人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错了就是错了。 云棠笑笑，不在意地道： “我不生气，我只是瞧不上那种小家子嘴脸，纵是长辈也不惯着，希望她以后为了她自己的身体康健着想，不要再来招惹我了。” 说到老夫人那身体，云棠又笑了笑，却是没有再说下去了。 她又拿出一瓷罐早上在小厨房里做出来的甜酒桂花蛋羹，给自己舀了一碗后就将罐子送到另一桌。 哥哥们可以喝酒，另一桌却是没有安排饮品的，但她随时都有囤吃喝的习惯，这样的甜酒鸡蛋羹，就是小铭儿都能吃。 初春夜里闻着桂花甜香，四姐妹先就开心不已。 看着她又是拿酒又是拿甜羹，江彦轩心里好受了些，江彦庭板着的脸色也缓和下来，露出微笑。 “该庆幸妹妹你是修行人，豁达。”不然这里的坎儿怕是很难过去了。 “大哥说的是。”云棠回以笑容，坐了下来。 其他人也很识趣地只论吃喝，不问长辈们那边如何安排，更是默契地不提祖母一句。 今晚祖母的行为真的是……让他们都觉得无地自容。 没多久，永安侯就到了，原本冷沉的脸上，在走进花阁时便露出了笑容。 “老远就闻到青云醉的酒香了，还是要沾棠儿的光，才能多喝几杯这样的好酒呢，平时可是很难买到的。” 青云醉是南境上贡的御酒，数量不如其他酒多，市面上也有卖的，就是贵，去如意楼吃饭点上一壶虽然也不便宜，但会更划算一些。 他们贵为侯府，也没有大肆铺张的底蕴，家中子侄年少，还得为他们留一些家底。 因而，除了有时过年会得到皇上赏赐的两坛青云醉御酒，自己是绝计不会掏银子去买一坛回来的。 今年，棠儿给了家里两坛，让他有种女儿出息了当爹的也沾光的喜悦。 看见他来，所有人都站起了身。 永安侯笑着摆了摆手：“坐下吃饭吧，别耽搁了一会儿出门看花灯。” 等所有人重新坐下后，江彦庭那边也挪出来一个位置。 他知道，父亲肯定已经知道暖香阁发生的事情了，能赶过来想必已经处理完了那边的情况，会有话要对妹妹说。 果然，永安侯在坐下后就一脸惭愧地看向云棠，云棠则是一脸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继续吃着碗里的甜酒蛋羹。 “棠儿，我已经与你祖母说过了，以后你不会再唤她一声‘祖母’，再遇见了你就喊她一声‘老夫人’就行。” “明天我就请族里几位长辈过来说清楚此事，以后她再也不能拿孝道找你麻烦，便是等她百年，只要你不愿意，也没人能让你戴孝。” 第369章 既然不珍惜，那就别要了! 永安侯没说细节，直接说了结果。 其他人却是一听就明白了，他们离开之后，暖香阁里发生的事情肯定不会太美好。 没人敢就这问题吱声，全都表情呆呆地望着永安侯这边。 只有云棠听后似有些诧异，又似理所当然一般，最后她笑了笑，只道：“父亲想好了？这事儿总会传出去，并非什么好名声。” 虽然永安侯帮云棠断了祖孙亲情，但要承受的可不只是一两句话。 无论对谁，都非好名声。 云棠自己是不在乎的，她又是遵从父亲的决定，要挨骂也会是永安侯被骂得多。 永安侯苦笑着点头，也没像往日那般多说苦衷，只道：“一切后果，自有为父承担，这事原本也怪不到你头上。” 女儿每次好不容易回来，他都希望家宴可以拉近一家人与她的关系，以前缺失的亲情在不断增加的相处中自然会积累起来。 但有人不愿意包容、不愿意委屈她们金贵的身份接受这个失散十三年的孩子，那就别委屈了。 亲情强求不来，不论是康宁郡主还是老夫人，都一样。 永安侯从锦华棠出来去暖香阁时，就已经在想这种问题了，再看老夫人闹得这么难看，那一瞬间便有了决定。 你们不稀罕棠儿，棠儿凭什么要稀罕你们？ 棠儿有他、有兄长们，棠儿还有他们这些亲人，也够了。 永安侯没有多说，心里却有了决断，明天请族里长辈过来之后，也要将康宁郡主的事情说一说，一样给她们断了这亲缘。 既然不珍惜，那就别要了！ 不是他要将家丑传出去，而是早已族里核心之人说清楚，免得将来被人拿孝道作文章，棠儿作为晚辈难免被动。 说开了，写下文书将来她们百年身故，棠儿都不用戴孝。 族里人知晓内情和他永安侯的决断，也不会说棠儿不是，外人再说闲话影响力也就不大了。 这些他没有就说出来，只是等酒杯满上，端起了酒杯笑着道：“今儿过节，都开开心心的吧！” 他是长辈、是家主，他主动端杯，子侄们连忙跟着，双手举杯相敬，一杯酒饮下，席上气氛稍微松缓了些。 “棠儿可还有那好酒给为父留一坛，晚些与你二叔、三叔再小酌几杯。”永安侯放下酒杯时，主动笑着向云棠讨酒。 云棠大方地拿了两坛出来，永安侯看着女儿就这么随意地抬手往桌上一拂，桌上就出现了两只酒坛，眼睛顿时亮了亮。 “真没想到我家竟出了个神仙一般的人物，为父沾光了。”永安侯心事重，这时强颜欢笑却又颇多感慨。 云棠笑了笑，只道：“等今年忙过罗天大醮，我有时间了也酿酿酒，说不定也能混个御酒皇商当当呢。” 三师兄可是给了她一百坛青云醉，只不过她并不会多拿出来随便喝了，初八那天也只给了外祖父六坛、大舅、二舅、姨父每家各两坛。 自家当时也不好多拿，照样也是两坛。 但若她随手拿多几坛出来，难免会让亲戚家觉得她手头酒多，就不值钱了。 “棠儿也会酿酒？”江彦庭有些好奇。 棠儿自幼学道，道术厉害能理解，这酿酒可不是道术…… 云棠微微一笑，解释道：“我们清风观在清风山上，山里有花有草、有果有树，山下还有农田村庄，比云上观更大，也更有田园山野气息。” “观里道士也会种粮种菜、养鸡养鸭，还会打铁炼丹、采药采桑……酿酒什么的很多人都会，就看谁手艺更好罢了。” “皇上当年在清风观就最喜欢酿酒、种花了，八师兄打小就爱跟着皇上，也学了这些本事，回到南境就种粮、种花、酿酒、制布。” “我如今也大了，又要常住京城，看着其他师兄们都有赚钱营生，自然也想做点什么买卖的。” “我打小喜欢糕点和各种小食，最先想到的便是开糕点铺子和茶楼，还要效仿四师兄，在西南大肆种田开荒。” “其实要做的事情很多，不得空回来并不是借口。”云棠说到这里语气一顿，露出无奈的笑容。 众人沉默。 “过两天我要和四师兄南下买粮，月底都不一定有空回来，回来了只怕又要出去。” 云棠想到永安侯之前说过的话，决定多告诉他一些事情。 永安侯能为她这个刚认回来的女儿做到这程度，她也不会让他被京城里人嘲笑是攀高枝儿而苛待老夫人。 “靖北将军南下买粮，为何要让你跟着？这么远的路、时间又仓促，奔波起来很辛苦的。”永安侯放下筷子，一脸担忧地道。 “如果是北境缺粮，也是朝廷出面调粮。”他参加过北境雪灾的赈灾朝议，对北境的情况是清楚的。 “北境现在不缺粮，是为下半年可能会遇上的情况早些囤粮，罗天大醮之后，四师兄若回北境就不用再耽搁时间了。” “至于其他的，自有我们师门的情况在。”云棠不愿意细说自己用青龙木傀的事。 就算整个永安侯府的人都知道，她能用腾蛇直接从天上走，她也不愿意明白说出来。 这里还有不应该知道她情况的人在。 见她提到师门，永安侯果然不问了。 这时，江彦轩突然拧着眉提醒道：“棠儿下月生辰，在罗天大醮之前，打算如何过？” 云棠生辰在二月十二，罗天大醮是二月十五开始。 日子离得近，云棠不管在外多忙是肯定会回京的，这也是她回京后的第一个生辰，永安侯府原本是要为她办生辰宴的。 江映雪既是假千金，她是怎么来的，康宁郡主不说，知道内情的人也都找不到了，没人知道她真正生辰。 但江映雪当时能够替代云棠被带回京城，自然出生日子不会太远。 因而，当真假千金一事闹出来之后，永安侯和康宁郡主就达成了共识，江映雪的生辰依然也是二月十二。 当时的康宁郡主只说路上出了乱子抱错了，多的不肯说，当时也没表现出会恶行云棠的行为，江映雪也没表露出对云棠的恶意。 第370章 棠儿怎么会想要大宴宾客的? 当时的永安侯想不到云棠回来后，康宁郡主和江映雪都会表现得那么恶毒，有了后来许多事…… 如今，府里人对江映雪再做不到像以前那般对待，但她在侯府仍是二小姐，生活用度上依然和以前一样没有变过。 只不过……今年要给云棠过生辰，就没人会去在意江映雪生辰如何了。 若江映雪当初没那么做，康宁郡主能够以手心手背皆是肉而真心疼爱两个女儿，哪怕双生女的理由不成立，她们姐妹也是可以一起过生辰的。 现在，却是无人会做这样的奢想，只希望能给云棠办一个生辰宴。 今晚康宁郡主不到家宴，老夫人又闹了那么一场之后，虽然无人议论，但心里肯定都在担忧云棠的生辰宴，要注意的事情比以前更多了。 这个生辰宴，当然是要宴请亲朋的。 江彦轩问了出来，永安侯目光微沉也想到了这件事。 而后看向云棠时，勉强笑道：“棠儿是想宴请亲朋，还是只想咱们一家人自己过？” “在府里过或是去城外庄子上过，或是去东郊的龙泉山、南郊的玉龙湖游玩，都可以的。” 永安侯吃了教训，再不敢提什么家宴、团圆、和睦的话了。 一家人也不是非要一个不少地聚到一起，然后吵架、找茬…… 就像现在这样，棠儿与她的哥哥们相处就很亲近，也能聊到一处。 到时让她哥哥们带她出去逛一两天，哪怕他这个当父亲的不去，也能让孩子开心过一个热闹的生辰吧？ 念头转过，永安侯就想到了几种能让孩子开心过生辰的方案。 “我在玉龙湖有座温泉庄子，前儿给几个师兄们暂住，我自己还没去过呢。”云棠开口，想起来自己那座温泉大庄子了。 不过…… “我下月应该要搬去护国长公主府了，搬新宅总要有个乔迁宴什么的，正好可以和生辰一起过，热闹还不用多麻烦一次办宴。” 说到这个，云棠露出笑容，看向一脸吃惊的永安侯。 “只是我忙，怕是不得空办宴，父亲你有时间就帮我操办一下这个宴。” “如果不知怎么办，就参考燕王府贺宴即可，亲朋、朝臣什么的，女眷嘛……一样不单独下帖，想来的自己来便是。” “主要是我懒得招待，女眷来多了光是打招呼都累得慌，上回认亲宴来的那些还行，都很知礼数，也能聊上几句。” “到时招待女客的事，就请大舅母和二舅母帮着些便是，就不辛苦那些尊贵的郡主了。”云棠直接点名，拒绝康宁郡主参与。 康宁郡主自己愿不愿意是康宁郡主的事，云棠自己不愿意康宁郡主挨边儿。 “那些待我不好的、找我麻烦的、我不喜欢的、不信道不奉道的，不管是谁都要先筛选掉，我懒得费神。” 云棠怕父亲不清楚，又特地提醒了一句。 永安侯早已心思汹涌，这时连忙强压复杂情绪，说道：“燕王贺宴，有很多人尤其是长辈都没有去，棠儿你知道吧？” 云棠想了想，点头，明白了永安侯的意思。 “我是长公主，辈份比他高，那些他不便请的，我都可以！”云棠给出明确答案。 忽又嘲弄一笑，“我认亲宴时没来的那些人家，想必这次不会再不来了。” 这话一出，差点让永安侯落下泪来。 原来孩子都知道！ 永安侯毕竟是有爵位的，并非只是一个正三品的兵部左侍郎而已，又是诚王的女婿。 他要宴客，是应该有很多权贵世家、皇亲国戚赴宴的，但那天到的多是朝中大臣尤其是兵部同僚们。 那些没来的权贵们，都是看着诚王府风向的，诚王不动、康宁郡主甚至不在府里，自然也就不来了。 而今，谁不知道云棠是皇上小师弟！圣旨御封的护国长公主！皇子公主们都要行礼称一声小师叔！太子也低云棠一头！ 越国公到了云棠面前还要行礼称一声：老臣。 云棠的长公主府乔迁设宴，还有生辰宴，谁敢不来？ 没帖子的人也会削尖了脑袋想赴宴，何况收到帖子的人？ 因此，只有云棠想不想请的人，没有请了不想来的人。 永安侯明白了这其中的身份地位关系，却又有些疑惑地低声询问：“棠儿怎么会想要大宴宾客的？” 按棠儿一惯的行事，应该是不喜应酬的，回来这么久只去过与她关系极近的几家，寻常宴请从未参加。 那些年前年后送到侯府来的请柬，棠儿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就让他们拒了。 除了忙，也是不愿意费精神吧。 这次却要大肆宴客？ 云棠笑了笑，道：“我被封护国长公主以来，几乎未在人前展示过我这身份，自家都有人还没适应呢，依然想拿她们的身份压我一头。” “这京城里的别人家，就不知有没有人清楚，我这个护国长公主的份量了。” “我办了乔迁宴，就是另立门户，告诉那些人，她们在欺负护国长公主之前先看看自家的家底够不够承担后果！” “对了，家里不待见我的那些个就别让她们去我长公主府了，我那边也是有府卫的，别到时被赶出来难看。” 云棠想起来又提醒了一句。 永安侯心情沉重地应下，已经能预想到那天，护国长公主府的热闹，以及别人背后议论永安侯府丑闻的声音会有多大了。 棠儿让他这个父亲帮着操持办宴之事，是认可他这个父亲，也是依靠侯府。 但又强调不让那些人去，还指名让大舅母和二舅母帮着招待女客。 就是老夫人、康宁郡主还有江映雪，都是不准去她的护国长公主府的，去了也会被府卫赶出来。 谁敢在那天非要去丢个大脸？ 而她们，都是欺负了云棠，拎不清云棠如今身份的人。 永安侯心事更重了。 只能庆幸至少他们这些父兄还能派上用场，若孩子直接拒绝永安侯府参与，就真是……什么亲缘都断干净了！ 云棠却不管永安侯在想什么，她已经在让大哥和二哥也可以请他们的朋友去凑热闹，逛园子嘛。 第371章 这时候跟云棠作对，会被父亲赶出侯府的吧? 至于其他哥哥们？他们原本就是一大群朋友，也是学道的师兄弟了，云棠让他们自己安排。 其他人带自家姐妹们过来，家里四姐妹也就有伴儿了，能和燕王府那次游玩一样，大差不差吧。 云棠把操办宴客的任务交给了父兄，又重点提了她这边要请的人，也就是几个师兄家。 师兄们当然是她自己请，她不通知也会到，师兄们在京城的家人却是需要下帖子的。 卫国公府林祖父、林祖母那边，她还要亲自去请一次，毕竟辈份摆在那儿。 云棠只负责自己这边的客人，父亲帮她以护国长公主身份宴请的那些客人？寻常权贵应酬罢了。 当然，父亲问她为何会想要大宴宾客，她还有一个原因并没有说。 那就是和小胖墩一样心思，收礼！ 乔迁和生辰两宴一起办，只收一次礼，她已经是很低调了。 明年还有及笄，之后还要办婚宴，多好的收礼机会呀！ 反正想要请她赴宴的人多，她如今不得空应酬，不是说不能应酬或是不用应酬。 这点人情世故，重生回来的云棠如何不懂？ 说完设宴她的要求之后，剩下的细节就要永安侯先去安排，有问题再找她商量，多的现在也说不了什么。 之后，总算问到重点了。 永安侯一脸高兴又无奈地笑道：“棠儿，还不知道护国长公主府在哪儿呢，皇上何时赐的府第，怎从未听你提过？” “没提过吗？”云棠露出疑惑的表情。 一筷子鱼肉毫不迟疑地送入口中，吃完之后才道，“好多年前，皇上就为我和九师兄准备了府邸，去年冬天就开始改建修缮了。” “在天机阁后边的二街上，我这次回京还没去瞧过呢，父亲得空自己先过去看看吧，那里应该已经安排好人了。” 她可是护国长公主，公主府既已完成了修缮随时能搬，一应下人还有府卫、护卫和暗卫、管家，肯定也已经安排到位了。 只不过她一直在忙，这些事情都没经过她的手，三师兄安排工部修缮的，其他人手应该也会按公主规制，就像她那辆双马大马车。 “好，这两天我与你二叔、三叔先过去看看，有什么事情等你回京再细说，你跟你四师兄出京买粮回京，记得回家一趟。” 永安侯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办好女儿交给他的第一件事情了，这还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但也没就急于表现。 其他人听了也是一脸热切，喊着要去。 云棠继续夹起一只江彦朗给她剥好的虾，笑道：“反正我明天或是后天就出京了。” “父亲有什么急需商量的就进宫找皇上说吧，都是皇上安排，我尽量月底回京。” 云棠没给确定的日子，以她飞舟的速度，要去东境和南境买粮也就是几天时间，但不保证还有其他事情。 永安侯心里再一次被父亲职责被皇上占了而酸涩苦闷，却无法言说，只能笑着一一答应了。 其他人都在张着耳朵听他们说话，为云棠有一座公主府而惊讶、振奋、期待，也有人心情复杂不是滋味。 卫玉兰没想到曾经瞧不上的小姑子，身份高了、靠山更高，以前住宫里什么殿，以后住专有的长公主府。 以前她就高攀不上这位小姑子，想要示好总也找不着机会，以后……想找这位小姑子说话恐怕还得去长公主府。 不知道去长公主府是否要事先递帖子？是否要等长公主府的下人通报，得到允许了才能进去？ 这和去京城其他权贵家，有何差别？ 可他们不是一家人吗？ 卫玉兰内心纠结，表情茫然，有些食不知味了。 江映雪则是垂眸慢吞吞地吃着饭。 虽坐在嫂子和姐妹们这一桌，但她几次抬头想要说点什么时，却发现自己根本融入不了她们的圈子。 她们谁也不看她、不理她，但也不会找她麻烦，就当她是透明人一样的存在。 她知道！ 她都知道！ 可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可以肆无忌惮表达自己的不满，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可以拿着长姐的架子轻视底下四个妹妹。 就连曾经刚进门时对她诸多示好的二嫂，如今也只是脸上挂着淡淡的虚假的笑容，却不拿正眼瞧她。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云棠搞的鬼，可她能如何？ 云棠都是护国长公主了，皇上还赐了长公主府给云棠，这么光鲜荣耀，父亲肯定将云棠当作掌心宝宠着了。 这时候跟云棠作对，会被父亲赶出侯府的吧？ 前儿父亲与她说，等春闱之后，给她在新科士子里找一个夫婿，将来夫婿不管是在京做官还是外放地方，总有她的归宿。 可她那日在诚王府可是听见了，老陈国公夫人与诚王妃商量着要给云棠说的亲事。 一个越国公府的、一个定国公府的，哪一个不是将来要承袭国公爵位的？ 这还只是被挑选出来最好的，还有不知道多少人家想要结亲呢，就因为云棠是护国长公主！ 而她原本自小儿定下的亲事，也因为云棠的到来说没就没了…… 没人注意低着头默默吃饭的江映雪的心里在想什么，都在期待去云棠的长公主府玩耍。 因为办宴的事交给了永安侯，家里人也能过去，云棠要从永安侯府搬去她的长公主府的事，也就不那么突兀难受了。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云棠虽是永安侯府嫡女，却从不依附永安侯府，甚至很少在侯府生活，回宫更像是回家。 有了这些认知，云棠乔迁后不住侯府的事实，也就不那么让人惆怅了。 一直到吃完饭，大家准备过会儿就出门看花灯去时，江明礼和江明威都没有过来，二夫人和三夫人她们更加不会过来了。 其他人都没有多想，只当闹了不愉快没有心思再聚了，而他们不想再说那些扫兴的事情，都默契地闭口不提。 等大家各回自己院子略作收拾的时候，云棠也随永安侯在斜对面的小凉亭里喝茶。 永安侯一脸愧疚地开口：“当年将你遗落在外，好不容易找回来却又不能给你好日子，总让你受委屈……” 第372章 上元夜，他们的一举一动难免就带上了别的意思 “是为父低估了她们的任性，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如今你又有了自己的府第，以后回侯府只会更难了。” “咱们一家人想要再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也更难了……” 永安侯说到这里眼眶都有些泛红，表情很是惆怅。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他想要一个一家和睦的家宴都这么难，刚认回家的孩子又要远离，虽然高兴孩子的身份荣耀，可这心里却总不得劲儿。 云棠笑笑，并不在意这种分享，只不过也没直接说出来，免得打击到总想两全的父亲。 想了想，云棠说道：“我也不是一直住在京城的，早就说过我非寻常后宅女子，我经常要出京执行任务的。” “父亲若是有事找我，可以传信到长公主府，我若回来自有人会告诉我。” 永安侯张了张嘴，又觉得纠缠这个问题无益，因为已是事实，他也拦不住。 永安侯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将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他站起身看向云棠时，脸上便露出勉强的笑容。 “好，那你等哥哥们到了就去玩吧，我去与你二叔、三叔再喝两杯。”永安侯说完便先走出了凉亭。 之前云棠给他的那两坛青云醉，已经让小厮送去了前院书房。 只不过他着人去请江明礼和江明威时，才知道老夫人那边请了府医来诊病，其他人都在松鹤堂那边。 他抬脚往松鹤堂那边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了脚步，脸色沉沉地望着北院方向，最后在岔道附近一处石凳坐下。 他不能去松鹤堂，老母亲闹了这么一场下不来台，就盼着儿孙都给她认错、求着她哄着她保重身子呢。 而他先前对老母亲说了那样的话，此时若去，怕是会闹得更厉害，他实在不想继续这场闹剧了。 花园里，云棠等到其他人过来凉亭碰头，分配好去了街上的人员安排之后，就一起往大门那边走去。 江彦轩只管负责周思玥，周思玥带了两个大丫环跟着。 江彦庭抱着儿子，带着卫玉兰，卫玉兰带了两个大丫环、一个奶娘、一个婆子。 四姐妹各带了一个大丫环，一个护卫。 云棠答应了带四个丫环出去逛，因而，在云棠等在花园里时，她们就准备好了过来跟着。 只不过，云棠不让她们跟着自己，让她们去跟着四姐妹。 翠绡一脸委屈地看着云棠：“大小姐，我们是你的大丫环呀。” 云棠无奈笑道：“我晚上回宫里又不回侯府，你们跟着我要怎么回？” “一会儿人多了，你们跟不上我还不如早点跟着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六小姐呢，免得一会儿都跟丢了。” 见她又不回侯府住，四丫环齐齐苦着脸叹了口气，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哪家丫环做到她们这份儿上也是独特了。 所有人到齐之后一起有说有笑地出门，却谁也没问江映雪要不要去。 二门角落一处树后，江映雪看着那热闹又浩荡的一大群人离开。 小脸清冷、目光阴郁、唇角紧抿，手中帕子死死地绞着，被绞住的指节在黑暗中也呈现出一抹掩藏不住的白。 永安侯府没开大门，大家都从旁边的小门走出去，一出去就看见外头站着一道修竹般的身影，在不远的暗处还有几名护卫模样的人。 在其他人露出诧异表情时，云棠眼睛一亮，已开心地跑了过去。 “九师兄！”她都半天没见着九师兄了，九师兄果然来接她了。 云棠双手抱住云玄墨手臂，俏脸仰起灿烂的笑容。 想到什么，她松开手后退了一步身子旋了一个圈儿，笑吟吟地望着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又伸手来挽住了他的手臂。 云玄墨一句话都没说，就看着棠棠开心雀跃的模样，还有她说过要换的女装，眼底笑意也是藏不住。 只不过，他也没时间和她说话了，江彦庭和江彦轩走了过来，笑着与他打招呼。 “司兄。” “司兄来了怎么不进府，吃饭了吗？” “江大哥、江二哥。”云玄墨无视了挂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双小手，抬起手抱拳一揖，笑着打了声招呼。 这是他第二次来永安侯府了，只不过这次没有进府，他是估算着时间过来等云棠的。 “我吃过饭才过来的，接棠棠去看花灯。”他解释来意。 一瞬间，江彦庭和江彦轩看着云玄墨的目光变得微妙起来。 虽然第一次见妹妹的这位九师兄时，妹妹就表现得十分依赖和亲近这位九师兄。 但他们已知道妹妹打小是这位九师兄带大的，感情自然非比寻常。 但在上元夜里，他们的一举一动难免就带上了别的意思。 如果不是他们这些人在场，妹妹和这位九师兄就像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了。 兄弟俩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退开了两步。 江彦庭笑道：“那就一起吧。” 江彦轩连忙补上一句：“路上也可以分开逛，各自随意。” 今夜这样的日子，谁愿意带着一大群人慢慢逛呀，他早就说好了带周思玥逛去，不跟着其他人走。 云玄墨笑了笑，随口答应着。 这时，其他兄弟们和四姐妹也连忙过来向云玄墨行礼打了招呼，而后看向云棠。 云棠笑道：“先逛着呗，其他人应该在如意楼那边。” “那我们就先去如意楼吧。”江彦钰说道。 云棠拉着云玄墨跟上他们，萧烨早就说请大家在如意楼吃饭，只是他们这边因她回府而有家宴，就没一起。 之前江彦朗还嘀咕，早知道家宴闹成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大家都去如意楼呢。 走到前面街上，街边小摊多了起来，来往的游人也多了，有买吃的边走边吃的、有买小玩意儿还在慢慢挑选的…… 街边张挂的各式灯笼不少，远远望去就是繁华的鱼龙招展，不过这里还不到逛花灯的聚集之地，也没有灯谜可猜。 大家一起出的门，到这里就慢慢分成了几拨，这边看看、那边问问价，都忙得不亦乐乎。 红锦、翠绡、紫菱、青罗不只一次朝走在前头的云棠望去，最终还是决定听从大小姐的安排，没有跟上去。 第373章 秦明宇，见过小道爷! 她们早就怀疑大小姐与那位九道爷的关系了。 只不过大小姐没说，大小姐也一直没回府，她们有疑惑也只敢私下嘀咕两句，却是不敢胡乱外传的。 现在……她们更相信自己的猜测了，自然不会跟上去扰大小姐。 再往前走到繁华些的地段，江彦轩最先与其他人远远打了声招呼，就牵着周思玥往另一条街口走了。 周思玥带着的大丫环连忙跟着他们。 江彦庭则是抱着小铭儿在看另一边的花灯，小铭儿伸着小手想要花灯，江彦庭却阻止了他。 小家伙还提不起一只花灯，再小的花灯也不适合此时只能被大人抱着的他提在手中。 小铭儿不开心地趴在爹爹肩膀上哼唧着，却又很快被街上的热闹再次吸引了注意力。 江彦庭看一眼卫玉兰，示意她们别跟丢了，便继续往前面走。 只不过他们倒底是带着孩子，身边丫环婆子都有几个，走得便慢了些，被其他人超过了。 于是江彦庭也说道：“你们去如意楼，我们不去了，我们自己逛逛就回去。” 江彦钰他们挥了挥手表示听到了，又招呼四姐妹赶紧跟上。 虽然他们的目的地是如意楼，但他们都识趣地没有去喊云棠和云玄墨，两边隔着一些距离，但也没有直接弃下云棠那边先走。 云棠和云玄墨在路边买了糖葫芦悠闲地吃着，边走边逛，也是要往如意楼去的。 跟着云玄墨来的那几个并非护卫，而是青龙卫在京城的人，今晚出来巡街的。 虽然青龙卫的精英都派去西境了，但留守在京城的实力也不差，何况还有两个龙头就在街上呢。 这几个青龙卫并未跟着云玄墨，而是分散去了几个方向，清心铃一响，混迹人群之中的安分妖诡灵物们，也觉得安心。 有青龙卫在，没有恶念没有杀生的妖诡灵物们，也能在人群里生活，遇到危险还能向青龙卫求助呢。 京城里百姓不知道青龙卫衙门在何处，这些非人族百姓却是知道的，与青龙卫也有交道的。 云玄墨今晚也有巡街的职责，却告诉云棠不需要操心这些事情，今晚只管开心逛街。 有他在身边，云棠自然不会担起龙头之职，吃完糖葫芦又买了炒栗子，让云玄墨剥给她吃。 吃着吃着又闻到了烤鱼干、蜜汁猪肉脯的香味，拉着云玄墨走了过去…… 不远处，四姐妹和一群丫环们发现云棠吃个不停，也忍不住跟在后头买来吃。 大姐姐吃得这么香，那是一定好吃的！ 一路逛到了天街，花灯摊子多了起来。 两边卖吃食的少了，卖花灯和提供灯谜的摊子明显多了很多，聚集在各处猜灯谜领奖励的游人也更拥挤了。 云棠无意去猜灯谜，花灯看看就好了。 其他人却是加快了脚步往如意楼而去，与其他少年们会合再继续往。 其他人果然带了姐妹们出来，萧烨只得继续加桌，包下了二楼一间小厅。 也得亏他的身份还有和如意楼的关系，才让他拿到一个小厅，没人敢与他争。 何况一行人里还有太子、齐王和几位公主！ 除了明月公主是单独跟着林慎安走了，明曦明华明芝是跟着萧澈萧斐出的宫，萧简萧鸿则是一惯跟着萧烨跑的。 萧北辰的儿女们就这些个，今晚都跑来逛街看花灯了。 只不过现在他们还在如意楼刚吃完饭，听着如意楼门前猜灯谜传回来的消息。 其他人倒还好，都是常出来逛或是会友小聚的，这些公主贵女们很少出门，尤其是人来人往最怕出事的上元夜，若无家中父兄跟着，是肯定没机会出来逛的。 今晚，这里却聚集了很多好朋友，她们很是开心，一直叽叽喳喳聊得十分热闹。 就连性子腼腆柔弱的那位有名的徐玲珑，今晚都明显开朗了许多，能与身边的其他人有说有笑了。 云棠他们一到，大家顿时欢呼起来，直呼终于来了！ 两边碰头，一阵热闹寒暄，也不继续坐下说话了，而是喊着去街上逛去。 等他们浩浩荡荡下到一楼时，一楼角落一桌站起一个穿着银灰绣云纹锦袍的温文公子，瞧着除了还有些清瘦，年前的病态已不见。 正是平国公世子秦明宇。 秦明宇终于看见云棠了，倒不是他能一眼就认出云棠模样，而是听见二楼那热闹的招呼声，“小道爷”、“小师叔”，哪一个不是在喊云棠？ 他年前康复很快，在宫宴前几天就已经能从轮椅上站起来，在屋子里拄杖走路、或是扶着小厮走出院子。 等到宫宴时，便能自如行走，只不过是走慢一些罢了，一般人还发现不了他曾瘫卧在床一年多。 能重新走路，他没一天怠慢过练习，过年走亲戚已能走得更稳、更自然、更快一些。 正月十二燕王府贺宴，他去了，只不过他混不到燕王的朋友圈。 小弟秦明扬告诉他，小道爷跟公主们在一块儿，不方便见他这样的外男，能出现在小道爷身边的外男，都是小道爷的师兄师侄。 但是小弟告诉他，今晚他们都会和小道爷一起逛街看花灯，也是他唯一能见着小道爷的机会。 因为平时云棠不是出京了，就是在清风殿，连侯府都极少回去，侯府的家人都难得见到也，何况是旁人？ 秦明宇几次递牌子想进宫见云棠一面表达谢意，都被皇上拒绝了。 宫宴那在他能走着去，以为能见到云棠，才知道云棠去了西境并未回来。 他很失落，也从小弟那儿听说了不少小道爷的厉害事情。 也才知道，她一直叫云棠、小道爷，并不叫江大姑娘，认祖归宗以后也没按江家女的起名来改自己的名字。 二楼的热闹传到了一楼，在一楼谈笑风生的宾客们纷纷朝楼上走下来的客人们看过去。 但在一楼坐着的显然不是什么权贵，而只是市井普通客人，并不认识皇子公主们。 但也知道这一群人身份不普通，因而就连说话声都小了不少，不敢招惹。 只有秦明宇慢慢走到了云棠面前，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抱拳一揖到地。 “秦明宇，见过小道爷！” 第374章 萧澈身边的少女，正是昨天才回京的顾奕瑶 “秦世子？”云棠愣了一下。 她打量着眼前已瞧不出病态的温文公子，露出了微笑，道，“恢复得不错，当初我说过年后可以出城跑马，你可试过了？” “前两天去西大营的马场跑了几圈，感谢小道爷的实医妙术，救了我一命。” 秦明宇站起身含笑看着眼前一身蓝裙的俏丽小姑娘，说话间有着克制的平静。 他还有许多话想与这位小姑娘说，最重要的是想要表达他的谢意，还有母亲曾对她做过的事，也要表达歉意。 这些念头压在心头许久，但他见不着她。 又听小弟说她有多忙，他便明白是皇上不让见，兴许皇上也对平国公府曾想换亲又坏她名声的事，很是不满。 他给永安侯府送谢礼、送年礼，也递了帖子求见，永安侯派人告诉他，她不在京城，回京也没回府。 这些时日他想了许多，也收敛了一身傲骨，小心翼翼求一个见面的机会，甚至不敢呼她名字，人人称她小道爷，那他也称她小道爷。 秦明宇正要邀请云棠改天去西大营骑马，顺便看看他的恢复情况，也是个理由，然而…… 这时走过来一名蓝袍男子，打量着他随意地问：“这位是？” “平国公世子，秦明扬他大哥。”云棠偏头看向云玄墨，微笑解释。 “前年秋，西境战场上出了事，送回京来是大师兄保了他的命，但厉鬼诅咒都压在腿上了。” “去年冬天秦明扬找到我，我布阵做了场法事，以功德解咒除煞，给了火系和木系的培元丹，之后就是天机阁在负责了。” 云棠快速说了经过，曾经惊心动魄的事、差点要了秦明宇性命的伤，在她口中说得云淡风轻。 秦明宇听得心中一阵酸楚，暗恨自己无能。 虽然他的情况属实，但被一个小姑娘这么跟另一名男子轻描淡写说出来，他也忍不住窘迫，脸颊发烫。 但他看一眼对面眉目清朗、气度不凡且年纪与他差不多的男子，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小道爷，这位是？” 对方能问询他身份，他为何不问询对方呢？ “我九师兄。”云棠微笑说道，却没继续多说了，她看一眼在往外走的众人，便道，“我们要看花灯去了，秦世子请便。” 云棠说完，便拉着云玄墨往外走去，并无意与秦明宇多谈。 她与他的因果，在前世她被他邀请出城而他离开，她落入邪道陷阱而丧命开始便结下。 这一世，当康宁郡主与平国公夫人擅自换亲、永安侯亲自解除两家婚姻开始，她与他的因果线便断了。 她治好他的伤病，收他三十万两银子，这是交易。 至于邪道士？她还没有时间去找，这一世她一回来便拿到了自己的胎发，康宁郡主和江映雪想害她也没机会。 但她会等！ 等仇人自己现身。 云棠和云玄墨在后面走出如意楼，就见外面热闹的众人又停了下来，是顾奕宁带着弟弟妹妹们到了。 今天他们也有家宴，吃完饭就匆匆忙忙赶过来了，又是一番寒暄之后才继续往街上走去。 人多，但甚至是少年们一块儿、小姑娘们一块儿，云棠和云玄墨没有跟着他们，只是默默跟在后面走，游玩之余也看顾一下他们。 不过很快，云棠就发现了一件事情。 有些少年似乎挪不动脚，慢慢地就靠近了小姑娘那边，站在旁边看她们议论哪个花灯好看、哪个小玩意儿有趣、想买哪个小吃食…… 而后，好看的花灯、有趣的小玩意儿、好吃的小食……就都悄悄到了那些小姑娘手中。 云棠觉得有趣，似乎她主张的让他们带上自家姐妹们出来一起玩儿的用意，正在出现效果。 从燕王府贺宴开始，她的提议扩大了小姑娘们的交际圈，也给少年们扩大了相看机率。 不用她算姻缘，他们能自己选择。 云棠靠近云玄墨，悄悄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他，俩人就像吃瓜群众，跟在后面不断打量着、观察着新发现…… 然后，云玄墨突然呵呵一声轻笑，俯首低语：“你看澈小子。” 云棠立刻在慢慢散成了好几堆的人群里，找到了萧澈，此时萧澈没跟其他人在一块儿，而是正在付钱。 他身旁的小姑娘看中了一只花灯，今晚这样的情况下，想要花灯要么猜灯谜、要么用高出行价两倍的价钱买下。 很多人就愿意猜谜，既不用花钱还彰显才名，也是很多自诩有才的公子们热衷的游戏，当然也有读书人以猜谜扬名为乐。 萧澈直接付钱，显然不想与那些人争风头，他身边的少女似乎也毫不在意，拿着灯笼笑颜如花。 俩人并肩而行，少女似在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情很是开心。 萧澈侧是微微低头认真聆听着，人群拥挤时，还会伸手将她往身边拉，后来…… 就没松开手了。 看到萧澈暗含心机的小动作，云棠嘴角抽了抽，一脸无语。 “看来，咱们师门又要添一桩喜事了。”云玄墨感慨地低笑着，垂眸看着云棠。 他们是同门，萧澈和顾奕瑶也是同门。 萧澈身边的少女，正是昨天才回京的顾奕瑶。 萧北辰和顾成峰是发小，当年萧北辰去东境拜入清风观，顾成峰就是追随者，从几岁的年纪他们就是朝夕相处的发小了。 顾奕瑶在京城出生，在北境长大，与萧澈幼年相识，后来萧澈在青龙卫历练时曾去过一次北境，因而，长大后的他们也是相识的。 云棠和云玄墨看了一会儿两个师侄的背影，又转回目光去看其他人。 少年们那边不用担心，小姑娘们那边尤其是明曦她们几个的安全，才是他们当师叔的要注意的。 如意楼这边，秦明宇眼睁睁地看着云棠挽着那位九师兄的手臂离开，他垂下眸子沉默了会儿，也往外走，经过柜台顺便结帐。 走出如意楼，就见到旁边角落里走出来一个纤瘦脆弱的小姑娘。 “宇哥哥……” 江映雪看着如多年前那般风姿卓约、英武不凡的世家公子，声音哽咽、楚楚可怜地喊出声。 第375章 让秦明宇认清了她的真面目 秦明宇看着几步之遥一脸局促不安、委屈可怜看着他的小姑娘，微微蹙眉，心境却没什么波澜。 去年刚听母亲说要换亲时，他是不肯的，这样负了雪儿，哪怕雪儿是假千金，也是在永安侯府养大的，哪能因为身份变了就抛弃？ 后来，因为打听云棠的事情，他知道了很多永安侯府发生的事情，也包括江映雪欺负刚回府的云棠，还有…… “怎么，不去找你的太子哥哥，找我作甚？”秦明宇没有走上前，只是嘲弄地开口。 因为他就站在门边，来来往往还有客人，如意楼的小二在门前张罗的也在不远处，听见他的声音诧异地转头看过来。 只不过，认得秦明宇的身份，不会冒然上前打扰。 但秦明宇和一个小姑娘在说话，还是很招人注意的，但他不在乎。 秦明宇说完也不再看表情僵了僵更显无措的江映雪，大步往街上走去。 江映雪年前年后找了几次机会往平国公府递消息，都被他吩咐人阻止了，但还是有一次在他出门时，被人将信送到面前。 他看了信，只感慨江映雪的虚伪，明明是看他瘫了废了，有意悔婚而保持距离，后来又传出康宁郡主有意让江映雪进东宫的消息。 如今到了江映雪笔下，却将一切过错推给了云棠，说是云棠从中作梗，骂她是假千金不配得到平国公世子的亲事。 后来康宁郡主就主张换亲，但后来外面闹出的事损了两家声誉，永安侯才会决定退亲。 秦明宇原来瘫在榻上，不出小院、不见外人，颓废沮丧不问外面的事情，后来诅咒除了、伤治好了，他也有了从泥沼中爬出来的希望。 随便一打听就能清楚的事情，到了江映雪的信里就全变了模样，让秦明宇认清了她的真面目。 秦明宇没有回应，只派了人将江映雪以前送给他的剑穗子还了回去。 并当面索要曾送给她的一些小玩意儿，如果她不愿意给也行，自行毁去即可。 以此表明他们之间不只是退亲，也断了往日青梅竹马的情义。 让秦明宇做得这么决绝的原因，是得知在他低谷时，康宁郡主有意悔婚、江映雪已经做着入东宫为妃的美梦了。 可惜，据他从小弟那儿打听到的，帝后根本无意，太子选妃还未有章程呢，身为臣女再是渴望机会也无用。 但江映雪有此野心追求，他也不会拦路，断得干净，再无瓜葛。 秦明宇毫不留恋地走了。 江映雪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消失在灯火阑珊处，只觉心慌、脚软，她的身子摇晃了一下，站在不远处的丫环连忙上前扶住她。 “小姐，要继续逛还是……”丫环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孤苦一人，逛什么逛……”江映雪声音酸涩，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这是若有不认识她的人看见她此时的模样，一定会心生同情、怜悯她在这样的节夜繁华里竟有这么凄苦脆弱的模样。 只不过她刚才是与秦明宇搭过话的，秦明宇走了，附近看见的人也不敢上前找事。 江映雪是早就听到兄长们说要在如意楼会合的，她远远地跟在后面也来到了这里，想看看能不能遇到太子或是齐王。 既然入东宫无望，以母亲的身份，为她谋嫁齐王还是有机会的。 没想到……不管是太子还是齐王都被一群人围着，连看她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但她却看见了康复的秦明宇。 没想到秦明宇也在向云棠示好，再也不理她了。 所有人都拿云棠当宝，都围着她转。 江映雪心里很慌，她感觉自己已身处泥潭黑暗，却挣扎不出来，不管她如何做都回不到原来的永安侯嫡女身份了。 江映雪一路思绪翻涌，还好有丫环一路护着才安稳地回去永安侯府。 秦明宇这边，远远地跟在云棠和云玄墨后面，没有刻意去跟踪，不过是走着同一条路，不时看过去一眼。 天街灯市人流如梭，云棠和云玄墨也不会去注意每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他们有说有笑、不时从街边买点小吃食，悠闲地在一群小姑娘们附近逛着，主要是看都有谁对哪个小姑娘示好了。 秦明宇终于确定了，云棠和她的九师兄关系不一般，想必是不会多看自己一眼了。 跟到一座生意兴隆的酒楼时，他便走了进去，不再跟着看别人有说有笑的快乐。 一行人东一堆、西一堆闲闲散散但也不会离得太远，互相还是能够找得见的。 一直逛到很晚，云玄墨提醒道：“该让明曦她们回宫了。” 虽说这时候宫门也落锁了，但他们要回宫也是能够叫开宫门的，几位公主和四皇子、五皇子出宫看花灯，宫里自然都知道。 但这不意味着公主皇子就可以无所顾忌地晚归甚至不归。 云棠点头，拉着云玄墨快走了几步到一群小姑娘们那边，提醒她们该回家了，真等灯市收摊，可就到子时了。 到时游人、商贩们都要回家，只会更挤、更乱。 明曦明华明芝三个跟着一群小姑娘们已经吃了不少街边小食、也或买或赢了几个花灯给身边的女婢拿着呢。 这时听说要回宫了还有些恋恋不舍、意犹未尽。 “夜市以后都有机会逛，想看花灯年年有，太晚回去可不太好。”云棠笑着提醒，又看向其他一脸留恋的小姑娘们。 “你们也该回家啦，咱们先约定一个地方，让你们家兄弟过来接你们。”云棠笑着提醒大家。 她一直有注意着呢。 小姑娘们还是很集中的，身边还跟着一些打小算盘的少年们，年纪小的少年们反正无忧无虑玩得最欢，也就跑得最快。 小姑娘们连忙点头，笑容腼腆。 云棠看向因为她和九师兄过来而悄悄走开了几步站在不远处的几个少年们。 “去将你们的记名师兄们找来，一起将她们挨个送回家去，不是还没逛够吗，光是各家走一遍就够你们消遣的了。” 云棠意味深长地笑着吩咐。 少年们有听懂了云棠调侃的顿时脸色微红，连忙答应着就往各处去叫小伙伴们了。 第376章 三师兄……好像不在清风殿 很快，在熟悉京城街市的云玄墨的带领下，一行人走到了前面不远的夜市摊那儿，将剩余的桌子全包了下来。 这夜市摊卖汤面和三鲜馄饨，有觉着饿了的就点上一碗，也有不太饿的就在旁边摊上要了一碗桂花枸杞小粥。 其他少年们很快就从不同的地方赶了过来，见她们在吃宵夜了，也连忙各自点了吃的。 摊上原本还有几个客人的，见他们这么多人且个个非富即贵，便识趣地结帐离开了。 附近几个小摊包括卖小饰品、小玩意儿的位置，也都被他们占了。 有小心思地忙着买那些小姑娘会喜欢的东西，一会儿找机会偷偷送了…… 又耽搁了好一会儿，一行人大略清点了一下人数，没有落下哪一家，这才准备回去。 按云棠的说法，让逛得兴致昂扬的少年们挨家送，家中有姐妹带了来的就先回家，远一些的、没带姐妹出来的就最后回家。 这里多是世家子弟，他们的家原本就都聚集在城北、城东北一带，一些城南书院结交的那一批则住在城南一带。 而他们是在如意楼会合的，如意楼在城东北，再一路逛天街，天街是京城南北中轴。 到此刻他们正好在城南位置，就优先送城南这边的兄弟回去了。 云棠他们没有动，只让其他少年们去送，把附近的送完再一起回城北去。 这么一送，就是小半个时辰过去，等送人的回来，这边最后一批吃宵夜的也都吃完了，大家纷纷起身继续往北走。 只不过这次他们走了天街往东的另一条南北轴辅街，这边一样有花灯和各种小摊在，但总体不如天街更繁华，游人也相对要少一些。 但对一路逛下来的他们来说，换一条街就当换了一道风景了，众人逛得很是欢乐。 慢慢地，又分成了几拨小队伍，慢慢地街上能看见马车经过了。 但他们都是没有坐马车出来的，又不愿意在街上叫马车行的外租马车，只能靠脚走回去。 好在各家府门陆续到了，有的还是邻居呢，通过这次送他们回家，也都将各家认了门。 云棠已经爬上了云玄墨的背，被云玄墨背着走了。 前面的小姑娘们回头看过来，一脸羡慕，她们也想有人背着走…… 到了永安侯府外面，四姐妹一脸不舍地望着云棠。 “大姐姐，都到家了……” 云棠趴在云玄墨背上笑着摇了摇头，拒绝道：“不了，我和九师兄送完你们还要去巡街。” 巡街，可不只是巡城卫的职责，青龙卫在京城的也时常会被派出来巡街的。 四姐妹见状不敢反驳，只得噘了噘嘴，给他们行了礼就退下了。 其他兄弟几个也抱拳一揖，只道：“辛苦九……辛苦司兄了。” 几人想到今晚才得知的九师叔俗姓司，再看他和自家棠儿妹妹的关系，也不愿意再喊九师叔了。 又不能喊九师兄，就跟着大哥二哥改口喊“司兄”了。 没人会将他们的停顿改口听错，云玄墨心照不宣地笑了笑，道：“早点回去休息吧。” 看着他们一行加上丫环和护卫都走进永安侯府，云棠看向其他人。 原本有萧澈和顾家兄弟妹几个还有林昊然他们，是可以分开走的，但他们却说闲着也是闲着，就一路跟着了。 再一路往皇宫方向又送完其他几家的，就剩下他们自家了。 云棠拿出青龙，带着一群惊讶欢呼又激动的少年们和小姑娘们直接腾空而起，先去了卫国公府，将林昊然兄妹放下。 再去靖北将军府，还在上回那花园里空地上，将顾家兄妹也放下。 顾成峰夫妇刚送父母回去休息，走到花园里就看见熟悉的青龙停在花园里，连忙笑着走了过来。 “怎么在京城里都不用走的了？”顾成峰好笑地调侃了一句。 出门不是走路就是骑马，再不然就是坐马车，谁会想到云棠都是从天上走的？ 之前也听皇上说过，小棠儿喜欢从天上走，没想到还真不是唬人的话。 “三师兄！三师嫂。”正准备走的云棠和云玄墨连忙下来行礼打招呼。 萧澈兄妹几个也连忙行礼问安。 看着五个皇子和三个公主还有几个宫婢，顾成峰笑着摆了摆手，道：“很晚了，快回去吧。” “对了，棠儿，明晚出发可行？”顾成峰又喊住云棠，上前低声询问。 云棠点头，笑道：“我在清风殿等四师兄。” 她早就做好准备了。 顾成峰笑着点头，应了一声“好”。 云棠操纵青龙飞跃而去，很快就经过燕王府、齐王府、太子府，直接将人送到了府里，都没经过大门。 而后再落在御花园。 到了御花园就不用担心什么了，让明曦姐妹还有萧简萧鸿几个自行回去。 然而明曦明华明芝三个还有萧简萧鸿哥俩却都一脸兴奋地围着云棠。 “小师叔，下回还带我们坐飞舟！” “小师叔，下回带我们出京城玩儿吧！” “小师叔，我们可以在天上看京城风景吗？” “小师叔，去我们宫里睡好不好？” “小师叔，我还不困，可以跟你们去巡街吗？” “小师叔，我还想……” “好了，你们几个赶紧回去！”等在一旁的云玄墨，一听明芝还要将人拉到她们宫里去，连忙开口。 三个公主、两个皇子，在师叔伯们面前依然是晚辈。 见九师叔板起了脸吓得吐了吐舌头，不敢再闹了，这才依依不舍地看着云棠，还想悄悄说点什么。 “棠棠，我们还要去巡街呢。”云玄墨见状连忙拉着云棠再次上了飞舟。 云棠笑着朝仰起小脑袋可怜巴巴望着他们的皇子公主们挥了挥手，赶紧让青龙飞远了。 就怕跑慢了又让他们爬上飞舟。 她也可以带着她们继续在京城上空赏景的。 三师兄或许不会责怪她带他们出去疯玩了，但肯定会斥责他们胡闹！ 转眼间，青龙停在紫微阁上空，从这里可以看见下方的鱼龙璀璨的天街风景。 “三师兄……好像不在清风殿。”云玄墨突然嘀咕了一句。 第377章 九师兄果然嫌弃小时候的棠棠了…… 云棠正从高处欣赏着天街繁华呢，听见九师兄这一声，连忙朝旁边的清风殿望过去。 紫微阁是肯定没有人在的。 紫微阁就在清风殿旁边，是大师兄和三师兄、五师兄时常对弈、赏景和大师兄观星象的地方，他们不在，这儿就空着了。 清风殿却只有几个小道童在，云棠记得他们说过会在紫微阁这边看天街夜景就行，不出宫逛了，要多修炼。 守明守德他们几个打小就拜入云上观，最近看到萧烨他们在禁卫营训练，也怕在修炼道术上被那些刚入门的超过，平时都很刻苦。 这时候他们就全在清风殿打坐修行呢。 以往总在前殿厢房看书或画符的三师兄……却是不见踪影，也感知不到气息。 “去后宫了？”云棠收回目光，看向云玄墨。 云玄墨却笃定地摇了摇头。 “三师兄能去后宫吃顿饭就不错了，不会留太久的。” 云棠歪头，有些不明白，这样的节夜，她都知道回去家宴，四师兄和四师嫂也会陪着父母一起过节，没有出府看花灯去。 三师兄也没说有什么安排，怎么会不在宫里？ 云棠不信地将意识放远了一些，果然后宫也没有。 她疑惑地看着云玄墨。 云玄墨笑了笑，将她的手掌整个握在自己大掌中，轻声道：“兴许是找其他师兄逛街或是喝酒去了。” 云棠立刻将目光转向天机阁，而后又挪到绣玉楼方向。 她笑道：“那我们去找找？带他们从天上看京城风景？” 云玄墨摇头，阻止道：“三师兄没通知我们，就有不通知的道理。” “我们赶紧去巡城，灯市差不多要收摊了，后面若无事，咱们就回来。” 三师兄若要找他们，传鹤信即可。 云棠被催促，连忙操控青龙从紫微阁上空平行地飞出去，就从紫微阁一路向南，飞在天街的上空。 天街上依然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小摊贩们忙着做生意，猜灯谜的倒是已近尾声，能被灯谜拿走的花灯，也都送得差不多了。 酒楼的喧嚣热闹还没有淡去。 上元夜元宵佳节，人们走上街头看热闹，也意味着窝了一冬终于到了可以自由出门游玩的时候。 而这天夜里，有多少有情之人相约同游？有多少年轻男女相看对眼？有多少两情相悦表明了心迹？有多少陌生人相遇相识…… 而今年京城的花灯笼罩的夜里，又有多少是刚来京城的外乡人，还有那些赶来参加罗天大醮的道门修行人？ 之前在逛天街时，云棠和云玄墨都看见了不少道士，有的在闲逛、有的坐在路边摊吃汤面、有的直接在街边摆了算命摊。 云棠和云玄墨都穿着常服，没去打扰那些道士，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青龙从天街的上空飞过，各种都很正常，没有发生案子。 那些道士身影也少了，算命摊的生意还不错。 沿着天街一路往南又转向东，而后又往西绕了一大圈儿，见到青龙卫巡街也没去打扰，他们往北回到清风殿。 三师兄还是不在。 一问守明他们，才知道三师兄今晚出宫找六师兄、七师兄喝酒赏灯，不回。 果然是找他们去了。 云棠和云玄墨不再去管三师兄为何不回宫的事，他们拿了一些天街小摊上买回来的各种小食，给小道童们后就回了自己的小院。 又拿了甜酒蛋羹和在街上买的小笼包吃了些。 已是下半夜。 俩人也没去睡觉，都选择了打坐修行。 天方亮时睁开眼睛，云棠伸了个懒腰，打开窗子朝外望去。 “已经正月十六了呢，年过了、节过了，春天来了。”她嘀咕着。 隔壁屋门打开，走出一道修长身影，轻笑道：“小不点儿感慨什么呢，不会又要说‘花开了’、‘小燕子飞回来了吧’？” 云棠惬意的小脸顿时僵了僵，噘嘴道：“人家小时候的话，现在哪还会说呀，人家也不是小不点儿呀。” 云棠说着似不服气般从窗子直接爬了出去，但她没穿鞋，便往前一扑。 云玄墨默契地身形瞬移，一抬手就将扑过来的小不点儿抱在怀里，无奈地垂眸看着她。 “还说不是小不点儿呢，这都扑过多少回了。” 小脸一呆，原来她小时候经常这么扑向九师兄吗？ 毕竟是转世那么多次了，云棠有些不好意思，抢白道：“九师兄嫌弃棠棠小呢？还是九师兄嫌弃小时候的棠棠呢？” 云玄墨…… 自己养大的小媳妇，还能怎么办？ 他无奈地将人抱回自己屋里搁到炕上，转身去翻窗进云棠屋里拿了她的衣裳鞋袜再打开屋门走出来。 过来给她穿衣穿鞋，只是云棠昨晚已是女儿装扮，回来也只随便摘下首饰穿了外衣裙，打坐到早上…… 这时候云玄墨看着手中女裙就有些犯难了。 云棠见状也不吱声，两眼无辜地望着他，等着他给自己穿衣，见他半天没动作还委屈巴巴地来一句。 “九师兄果然嫌弃小时候的棠棠了……” 小时候不都是九师兄给她穿衣穿鞋的嘛。 云玄墨无奈地抬头，服软道：“九师兄错了，不该喊棠棠小不点儿了。” “棠棠长大啦，昨晚的女儿装真好看！裙子好看，头发也好看，首饰也好，鞋子也好看……全身上下都好看。” 云棠嘴角抽了抽，有些绷不住表情快要笑出来了。 九师兄为了哄她还真是……连夸人都夸得这么直接！ 云棠将两手一摊，无夸道：“可是棠棠不会梳头呀，九师兄喜欢的好看，今儿就看不到喽。” 云玄墨看了云棠一会儿，突然露出笑容。 “我试试！”云棠昨晚是打坐，只摘掉了头上的首饰，发式基本还在。 云玄墨一直给她挽道髻，对梳发还是有那么点儿心得的，当下说梳就梳，拿来了梳子，一边研究一边拆发。 云棠乖乖坐好，还拿出一面大些的琉璃镜放到炕桌上，任由云玄墨耐心研究她头上那个发式要怎么复原。 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外头天色大亮，才总算是勉强复原了。 云棠对镜打量了好一会儿，笑道：“是挺好看！” 第378章 小棠儿你这不会是跟小胖墩学的吧? 见她喜欢，云玄墨也很是开心，又伸出手，道：“首饰。” 云棠连忙拿出昨天摘下的首饰，一支白玉兰花簪、两支嵌东珠云纱珠花、一对粉桃绢花。 再配上原本戴着的那对珍珠滴泪耳环，显得俏丽娇美。 云棠没有换一身衣裙，依然是昨晚的装扮，她在炕边伸出脚晃了晃，笑吟吟地看着云玄墨。 云玄墨伸手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却还是赶紧给她穿上袜子再穿上那双银蓝色绣粉红桃花的绣花鞋，耳尖微微泛红。 小不点儿的小脚丫已不是小时候那般胖嘟嘟了，已经是小姑娘的纤细秀美玉足。 小不点儿说得没错，她不是小孩子了。 “好啦，我去打水来洗漱，你回屋收拾一下。” 云玄墨站起身含笑看着在他面前又开始转圈儿向他展示可爱一面的小人儿，压下心底的情绪，开口道。 “知道啦。”云棠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见她一早上都在撒娇，云玄墨都想将她再抱回她屋里去，最后他还是转身大步溜了。 小时候的棠棠黏人、长大后的棠棠也黏人，而他的心境却是不一样了，再不冷却一下，别想吃早饭了，和午饭一起吃吧。 ……等他们终于收拾完一起去前面，先到三清殿和祖师殿都上了香，这才去厢房。 就见到三师兄正翻着手中的符箓大全，抬起眼来时，眼角都含着一股愉悦的气息。 云棠有见人先观面相的习惯，这一撞入眼中的三师兄模样，让她有些惊讶，不过没等她开口，萧北辰先笑着开口了。 “你们俩昨晚辛苦了！今儿怎不多睡一会儿？” 云棠的注意力一下被转开了，连忙解释道：“没睡，打坐了两个时辰就起来了。” 随后，云棠在萧北辰面前也转了一圈儿，笑吟吟地问：“三师兄，能看出来什么吗？” 萧北辰看了一旁沉默坐下的云玄墨一眼，夸道：“小棠儿这身打扮真好看！以后不穿道袍时，还是多穿些女儿装吧。” 打小跟着老九，不是小道童就是小少年，年纪渐长，也是要做贵女打扮了才是。 云棠不满地瘪瘪嘴，提醒道：“三师兄再看我头发，九师兄给我梳的。” “哇呀！老九已经这么厉害了吗？！”这次就连萧北辰也惊到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了云玄墨一眼，暗道这本事，他都不会呢，改天是不是也学学？ 云玄墨讪笑道：“是昨天棠棠回侯府后，丫环们先给她梳好的，今儿早上我琢磨了下，就照着复原了。” 所以，并不算他梳的，他只是将头发拆散梳理整齐后，重新复原了一模一样的发式而已。 萧北辰没想到还能这样，由衷赞道：“已经很厉害了，都看不出来是个新手。” 天没亮就被心尖儿上的人一脚踹出来的萧北辰，满心羡慕，他连画眉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还能挽发了。 云棠显摆够了，这才坐了下来，萧北辰喊人摆早膳，其实他也还没有吃，心境不稳，连符都不敢画，便拿着书来翻看。 有了云玄墨和云棠到来，他的状态也就慢慢恢复了。 萧北辰问起云棠回侯府过节的事，他可不相信永安侯府风平浪静。 果然，云棠没有瞒他，将回府后的种种说了一遍，这次没怎么提康宁郡主，毕竟康宁郡主都没出来招惹她。 但老夫人的事，还有二叔、三叔维护她的场面，还有永安侯为她划断了与老夫人的亲缘一事。 “没想到那老婆子一向以家族和侯府荣耀为重，竟然会发这种癫。”萧北辰有些感慨。 又笑道，“江明安能为你这女儿办成这件事，也算他还有点良知，不是一味只占你便宜而不为你考虑。” “嗯。”云棠笑了笑，说起另一件事。 “后来我就把下月我生辰还有乔迁宴交给他来操办，一个是我对他的决断很满意，一个也是……” “若我撇开他们直接搬走，就算我与侯府并未真正脱离，与父兄也无嫌隙，旁人定然也会说他闲话，看侯府笑话。” “反正这宴是肯定要办的，交给他这个父亲来办，他高兴，我也省事，他对京城人情比我当然更熟悉，收礼一事有他来张罗更合适。” 云棠后面又小声补充了一句。 萧北辰差点笑出来，嘴角抽了抽，戏谑地看着云棠：“小棠儿你这不会是跟小胖墩学的吧？” “小胖墩拿着礼簿直接来找我，说除了石头也不知道你还喜欢什么，让我帮着参详呢，那傻孩子，都开府封王了，还离不了爹。” 这是一点私库都不藏，全暴露在皇帝爹面前了，谁来了、谁送了礼，整个贺宴收了什么礼，都在礼簿上了。 “我在里边给你挑了一些，让他重新造册，等你办乔迁时再送给你。” “省得现在给了，下个月还得送，那傻孩子比不得他大哥二哥，收礼的机会也不多。” 一个刚封王的皇子，和早几年就封了王、这两年还一直在御书房看奏折的齐王，哪里能比？ 齐王的私库都快赶上太子了，若不是他经常私下拿好东西去天机阁学小道术，他的私库真要赶上太子了。 萧北辰想到自家那几个当寻常人家孩子养大的儿子和女儿们，就很欣慰、很满意。 他庇护不了几代人，至少他能让自己的儿女不用像他那样经历尔虞我诈、机关算尽没有亲情的前二十年。 说起燕王府贺宴，云棠也说了几个问题，又说起自己回永安侯府的认亲宴，把她叮嘱永安侯的那些问题也说了一遍。 萧北辰点头，笑道：“你还是不愿意花心思应酬京城里那些人，交给你父亲甚至你兄嫂，都是合适的。” “你父亲当年是康宁求了诚王才弄回京城来的，若在北境多留几年也能多挣些军功，以你的关系，我给他升个国公也没什么。” “只不过如今……显然是不能了，就这么混着吧，有你这个护国长公主在，他在京城也风光。” “倒是你二叔在南大营缺少历练，能往上爬的机会不大了，还有你大哥……”萧北辰说到这里语声微顿。 第379章 新年第一朝议，依然是太子监国 “大夏战力充足，不缺悍将，地方安稳，京城四大营储备的武将多，他想冒头确实很难，很考较心性了。” “还有你二哥，一个武将子弟选择走科举入仕的路子，也是难为他了。” “听闻他才学还不错，打小也是奔着文武双全的目标去的，并未做那虚度光阴的纨绔，这一点，比很多权贵子弟好多了。” “棠儿，你父叔就不说了，你对你大哥和二哥可有安排？” 萧北辰没问她其他兄弟，都送到禁卫营学道了，安排显而易见。 趁着还年少，有心学道、有热血劲头吃苦，若真学了出来，辅助青龙卫能做很多事情了，也算解决了那些少年们的出路。 现在就是在南大营多年却还是个校尉的江彦庭，既进不了兵部也去不了军营的江彦轩。 云棠沉吟了一下，才看向萧北辰，小脸难得有几分严肃。 “三师兄，我年前给了他们几颗洗髓丹，还有两册功法，虽不是道术，但能学会也能精进武功，并聚灵元。” 灵元，是一种超脱内力的道家之气。 灵元和道韵是道门修行之人日常修炼的结果。 大哥和二哥没有修道，不会道术，但他们自幼习武，若能在内力之上修炼出灵元，也有以武入道的机会。 云棠说起这个，萧北辰期待地看着她。 “永安侯当年能戍守北境说明其实力，足以撑起门楣，但有人不舍他吃苦还有家人分离，将他调回了京城。” “如今做到兵部侍郎也没差，最多将来做尚书。” “还有二叔……以我多次相处对他的观察，还有昨晚他维护我甚至与老夫人闹了不愉快，他的心境品德没有问题。” “我想让他下半年去西南，辅助主将，也增加些地方防务的经验，将来回京述职也有机会往上升一升。” 一直留在京城大营里是很能升官的，按部就班来得熬资历。 而她之后要发展西南一带民生，安排些自家人手过去并无问题。 “如果二哥能在科举上走到殿试，就放他去西南做个城守，以后配合我种田经商、改善百姓生活。” “那些细碎的琐事，我也懒得费心，二哥心细、处事周全，他适合。” 她安排二哥去给自己做副手，将二叔调过去调节军政关系，配合她发展民生也有好处。 而将二叔调出南大营后，永安侯府在军营中就只有大哥了，大哥往上爬的机会就容易多了。 不然叔侄同在南大营，是容易互相掣肘的。 云棠不提其他地方的用人，只管她自己职责里的那一亩三分地，且一直放在心上，这就琢磨上了将来的发展问题。 萧北辰笑了。 “好，三师兄给你记着，等罗天大醮之后就把你二叔先调出去，你大哥等年关考察成绩出来再说。” 至于二哥……他选的是科举，当然是跟着科举的章程走，这也是看他自己本事闯出来的路，不算安排。 至于三叔江明威？他也是自己通过科举闯出来的，只不过实力比两个兄长差了不少，在礼部混了个闲职也安于现状。 云棠没提三叔如何安排，毕竟已经确定了二叔的前程，还有大哥和二哥之后也有安排，全部都安排上只会显得她太贪心了。 只要她开口，对三师兄都不算事儿，但她不能。 萧北辰也没问江明威，但他已经安排上了，从礼部正六品主事，直接升至正五品郎中。 一个大品阶，但也只是一个五品小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根本不算什么升迁。 如果江明威不是太扶不起来，他就该抓住这次升迁的机会好好表现，以后说不定还能升至侍郎呢。 但尚书位置就别想了，三十多年纪还只是个六品主事，又不去军营历练，看来不论文武也就那样儿了。 用完早膳，云棠和云玄墨也各据一处开始画符，萧北辰继续研究符箓大全，厢房里变得安静、专注。 之后王公公过来，萧北辰便去了一趟御书房处理事情。 正月十六开朝，一大早萧澈就上朝去了。 新年第一朝议，依然是太子监国。 满朝文武再也没人敢有轻视之心，心里的嘀咕都不敢有。 朝臣看着太子一脸严肃、气势凌然端坐于龙椅之上，明明还未满十九，那帝王之姿竟不输其父。 那些原有二心想扶持齐王上位的臣子们，不得不熄了心思，暗自庆幸没闹出什么夺嫡之事来，不然…… 结局怕是他们自家满门的人头都不够砍的。 新年第一次朝议没有讨论新的问题，而是将旧年未完的问题做一个清理、了案。 之后就是年前就提上了章程的开春农耕，还有雪灾过后的北境安置、西境战后的安置等问题。 这些章程上的问题，不一定在一次朝议上能有漂亮的处理结果，却是一把重锤敲在所有人心头。 太子萧澈说，下一次朝议，若是这些问题没有合理方案定下，负责的朝臣扣三月俸禄、其他朝臣扣一月俸禄。 刚过完年就扣俸禄……满朝文武心中叫苦，纷纷将目光死死盯着户部。 刚回京的靖北将军顾成峰，今天也上朝了，只不过别的臣子要行跪拜礼，顾成峰只行了道礼。 他是个道士！皇上的师弟！ 萧澈还起身向他还了一揖，就差没直接看座了。 这不平等对待，又一次让那些满朝文武在心里掬一把辛酸泪。 关于北境和西境的安置问题，顾成峰早与萧北辰商量出方案了，萧北辰也与云棠细说了方案的执行。 如今拿到朝议上来说，当然这些事情不能仅止于清风观同门之中，这本来就是国事！ 就算有萧北辰的私库出钱，云棠的便捷出行飞舟还有顾成峰种田道人的囤粮以及亲自去买粮的一系列配合。 这件事也是要在朝堂之上周知百官的，哪些钱要从户部出、哪些钱皇上自己拿私库填补、哪些钱有护国长公主分担。 萧北辰要给云棠立威，护国长公主的声望就必须要先立起来。 这些都由太子萧澈上朝处理，萧北辰去御书房处理的是其他事。 是什么急事要找小棠儿? 中午，顾成峰与萧北辰一起回的清风殿，很快，王公公就领着一队内侍将酒菜送来摆上桌。 云棠和云玄墨也收起了符笔，将桌面上画好的符纸整理了一下，收了起来。 一起吃饭，说了今晚出发的行程之后，顾成峰便回去了。 云棠和云玄墨都回去泡药浴，之后云棠歇中觉，云玄墨坐在小院中一边雕玉坠一边陪着她。 正午的阳光暖暖地照进小院中，安静、闲适、祥和。 下午，云棠打着哈欠醒来，推开窗子就看见熟悉的侧影，她懒懒地趴靠在窗口，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喊他。 直到云玄墨自己感受到呼吸声的不同，转头看过来，就见原本半开的窗子露出小姑娘懒洋洋的俏脸。 云玄墨起身走过来，隔着窗子将她一副还没睡醒的小脑袋撑起来，俯下身看着她。 “没睡醒就再睡一会儿，醒了就赶紧起来，这迷糊小懒虫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人家这不正在醒瞌睡了嘛，看见九师兄正忙着呢，真好看。”云棠露出傻呼呼的笑脸，说出的话也有些不着边儿。 云玄墨失笑，将手伸进窗内将她身子扶起来靠着窗边坐好，手指顺势轻捏了一把她软呼呼的小脸颊。 “九师兄忙起来真好看？”他含笑问她。 “九师兄什么时候都好看。”云棠将脸颊往他掌心蹭了蹭，撒娇地傻笑着。 还有什么比睁开眼就能看见九师兄在身边陪着她更幸福的？ 就算九师兄不在睁眼可见的地方，也会在她一眼寻得到的地方陪着她。 这就是幸福。 俩人在窗口闹了会儿，云玄墨去打热水，云棠关上窗子又换了少年装扮，等云玄墨回来，就见她手中拿着梳子正等着他。 云玄墨有些可惜地将她的少女发式换成了道髻，用一根青玉簪子固定好。 云棠现在穿的是月白暗纹锦袍，腰间一条青色绣翠竹腰带。 云玄墨现在穿的是一袭天青长衫、腰带恰是月白绣银竹叶样式。 他们的衣物都是七师兄给他们准备的，在制衣时就有用同一匹布的情况，现在只需要云棠自己随意搭配即可。 俩人牵着手有说有笑地走出去，前面院中只有小道童们在练习道术，三师兄不在厢房中。 他们便走出清风殿，去紫微阁前的平台上看着天街上繁华的街景。 再远些，能看到云上观的上空，功德、道韵流转，看来各地来的道士们还在切磋呢。 云棠给九师兄说年前在这里，她教几个师兄们南宗雷法的事情。 只不过，她不会再在这儿教其他师兄们了，因为对京城百姓还是很有影响的。 不久，萧北辰就回来了，见他们俩在紫微阁外面便走了过来。 “怎么不多休息？夜里奔波是很辛苦的。”萧北辰道，说完也朝南边看了一眼，露出笑容。 虽然罗天大醮还没开始，但道门这样的盛事，各家宫观也有交流切磋的机会，是好事。 道门兴盛，庇佑一方安宁。 “我这两天状态又好了很多，应该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两天不睡也无事。”云棠笑着解释。 她这几天只是睡了中觉，加上每天的药浴和丹药调理，已经恢复大半了。 前两天跑了一趟北境，并没有觉得疲累，昨晚灯市逛了那么久，回来也没有累倒，打坐到清晨就恢复了状态。 剩下的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彻底恢复如初的，后面继续依靠药浴和丹药调理呗。 不影响这趟出京买粮就行了。 萧北辰见状便看了云玄墨一眼，云玄墨也保证他和棠棠都恢复很快，这才放心。 萧北辰可没忘记，小棠儿是灵元耗尽、损了精气神，老九却是损了半条命更需要养着的。 但看他自去西境到回来后都一直跟着小棠儿跑，也没虚弱，就知道恢复得不错。 若让他在清风殿养着，只能看着小棠儿出门奔波，想必他也是不愿意的。 萧北辰便没有多说什么，只道：“观里留守的弟子已经收到我传去的鹤信，会在清风山下几座县城收粮。” “也会派人去谭州府送信，你们先去去南境，再去东境直接把粮食收上来，南境那边，也给神刀门传了鹤信。” 王坤和韩雯依一起去了西境，如今正在北境游玩，家里孩子都送到了兰家暂住，但神刀门还有弟子们在的。 “到时他们也会通知兰家帮着收粮，你们四师兄想去南境看看，先去才不耽搁时间。” “好。”云棠连忙答应了。 其实她就是一个跑腿的，买卖之事她并不熟悉，这次跟着四师兄也是一个学习的机会。 九师兄倒是去过很多地方，但他都是青龙卫出任务，不会管太多民生之事。 三两下说完出门的事情，他们又都看向云上观那边。 一直都是一真在招待各宫观的人，清风观去的弟子们在帮忙，清风观玄字辈还都没有露面。 但到月底，他们回来后也该去云上观一趟了。 这时，一名禁卫匆匆走过来禀道：“皇上、九道爷、小道爷，陈国公郑元方在宫外求见小道爷。” “他可说了何事？”云棠诧异，又有些蹙眉嘀咕，“不会是为了那些话吧……” 禁卫不知道云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他如实禀道：“他没说，只说急事求见。” 云棠便看向萧北辰。 萧北辰道：“让他到这里来。” 禁卫匆匆离开，又过了一会儿，就见到郑元方在禁卫领路下匆匆赶来。 从宫门走到这里是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可见他脚下生风、额间冒汗，但气息还是很稳。 毕竟是武将。 “臣见过皇上。”郑元方先朝萧北辰深施一礼，不在朝堂觐见无虚跪礼，一个恭敬的长揖到地便可。 “免礼，是什么急事要找小棠儿？”萧北辰随口地问。 郑元方讪笑着看向云棠，解释道：“我也是中午和永安侯吃饭，才得知棠儿就要出京办差，听说要去东境还有南境，就想着……” 郑元方说到这里有些无奈，再次向萧北辰行礼：“臣向皇上求个恩德，能否搭棠儿的顺风去一趟南境贺州。” 第381章 知道这消息太仓促，他也来不及想别的办法了 郑元方解释道：“我那长女出阁两年，如今女婿任贺州城守，家族又在京城，他们在贺州是没有旁的亲族的。” “我那外孙三月将满周岁，没有亲族长辈看他抓周，原是无奈之事，如今……听闻棠儿要去南境，就想着能否同行，给我那外孙送点生辰礼。” “若是不便，就只能请棠儿帮姨父跑一趟贺州，将礼带过去了。”郑元方说着，一脸期盼地望着云棠。 他已经打算好了，不管是他过去，还是礼过去，总要实现一样。 他进宫见云棠，实则也是向皇上求这个恩德，他知道想要进宫见到云棠，必然是要先通过皇上同意才行的。 实在是知道这消息太仓促，他也来不及想别的办法了。 云棠见不是说郑杏雨的事，便大方地笑道：“这个不难，不过只能带上姨父，姨母就算了，我用飞舟从天上走，胆怯的人跟着是麻烦。” 云棠直接说麻烦，一点也不想搭理康宜郡主。 至于她是怎么从北境将四师嫂还有跟着的那些丫环婆子们带回京来的，她是不会说的。 郑元方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上，眼中闪过一抹好奇的激动之意。 “听你父亲说过，你有那个什么木傀往地上一扔，就能站上去‘咻’地一下飞远了。” “昨天你回府都是直接从天上走下来的，棠儿啊，你这实力真像个小神仙呀。” 云棠笑了笑，对这种激动的反应已经习惯了。 永安侯府上下都见识过她这小道术了，也是从开始的激动到后来的崇拜，然后习惯了。 “既是如此，朕便准你出京跟着靖北将军去收粮，贺州府收粮任务交与你。”萧北辰见云棠同意，这才开口。 有了收粮的任务，就不算无差出京了。 如今的郑元方已是陈国公，却还未安排实职军务，算是只安享爵位和有上朝资格的富贵闲人。 当然，也是在放长假，却也不能撤离京城。 但安排了买粮的任务，出京就有了理由，贺州府是郑元方大女婿任城守，让他去负责收粮再好不过。 郑元方一听自是大喜，当下拜谢皇上，而后看向云棠，目光灼灼。 “棠儿，何时出发？你生辰之前会赶回京城吧？” 他知道，云棠生辰在罗天大醮之前，现在他知道罗天大醮对皇上、对道门、对朝廷，都是极重要的一大盛会，他也不想错过。 “傍晚就出发，半夜里就能到，晚饭恐怕不能好好吃了，到时就在清风殿随便吃些。”云棠说道。 “月底能回，我会先将姨父送到贺州，之后我们会去南境和东境，最后再到贺州接姨父一起回京。” 见郑元方惊讶得张大了嘴，瞪起了眼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云棠又笑道：“我一夜能到北境边城。” 郑元方狠狠咽了一口唾沫，那表情就像看见了一个聚宝盆出宝贝似的，不可思议道： “这神速，调兵或许不方便，传个军报怕不是能千里加急？” 以往八百里加急，都能跑死几匹千里马了。 “也可以万里送军粮，不会让战场上断了粮草。”云棠正色道。 郑元方又是狠咽了一下口水，说不出话来了。 他是武将，军粮在战场上的作用，就是无数将士的命！ “好了，你赶紧回去收拾一下，要准备什么都赶紧的，东西不怕多，小棠儿带得了。” “就是帮不上忙的闲人就不要带了，此去都是买粮的人手。” 萧北辰提醒道。 郑元方猛地回过神来，明白此次他真的是搭的顺风舟，不敢大意，连忙抱拳一揖，转身匆匆走了。 他是下朝以后与永安侯还有诚阳郡王、诚和郡王一起去了永安侯府喝酒，永安侯的理由是有事要说，酒是棠儿给的青云醉。 一顿酒喝下来，永安侯把昨天云棠说与他的关于郑杏雨的婚姻坎坷一事说了。 郑元方无奈，除了要更加用心为郑杏雨挑选亲事，也想要等云棠得空再替郑杏雨算一次姻缘，能化解还是要化解的。 之后，永安侯就说到了云棠的护国长公主府，还有下个月的生辰宴以及在生辰当天要办的乔迁宴。 永安侯说起此事还是掩饰不住的骄傲。 虽然自己女儿受封护国长公主是无上荣耀其实与他这个亲爹并无关系，永安侯府也不会从中得到什么实质的好处。 但他依然是护国长公主的亲爹，他就骄傲。 之后，大家相约下午去护国长公主府看看环境，也认认门，再商量宴客的细节。 当然还有一件事，云棠生辰时，她的师父师兄们肯定会到，永安侯是要拜见师父，送上厚礼表达救命和养育之恩的。 送什么好？ 如何拜见、如何款待才不失礼？ 永安侯内心其实也很紧张的。 而郑元方听说云棠有能从天上远行的木傀，可以连夜出京快速去别处完成任务，这一次会去南境后，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酒足饭饱后，其他人都去找护国长公主府在哪里，他却与大家说明原由后就告辞了，匆匆赶来见云棠。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兴冲冲回去安置礼物，也派人通知吴家，有什么要带去贺州的，他可以一并带过去。 仅限于傍晚之前，虽无具体时辰，但日落之前只剩下多少时间，还是很清楚的。 他出宫都是骑的快马，不敢耽搁。 回到陈国公府，康宜郡主听说能去贺州，立刻兴奋起来吵着也要去。 郑元方懒得与她纠缠，只说有礼快些准备，赶不上就算了，转身就派在家带娃的长子亲自跑一趟吴家，说明情况。 最好是当场就有什么礼是能带回来的，需要慢慢收拾的就算了，再不行有家书可带也好。 吴钰言是吴家嫡长孙，其母五年前病逝，守孝三年苦心读书，出孝后正赶上秋闱、春闱，一路考过去，最后以榜眼入仕。 吴钰言的亲事是诚王妃与吴家老夫人一起定下的，能做贺州城守，也是诚王向皇上举荐的。 吴钰言连翰林院都没进，直接去了贺州，在贺州任上与郑元方的长女郑芳雪成亲。 第382章 你若不赶紧将准备的礼拿出来，那就自己去送吧 郑家都在西南，诚阳郡王一家也在西南，不算边城，戍卫的正是西境和南境之间的安防，也协理当地几座州府的安宁。 贺州，就在他们戍卫所辖，离得不算太远。 只不过如今郑家和诚阳郡王一家都回来了，只有诚阳郡王长媳的娘家也姓吴，还在西南辅理新调任过去的武威侯，没有回京。 还在任上的吴钰言和郑芳雪小俩口当然也不能擅离回京，孩子去年三月出生，今年三月将满周岁。 吴钰言的父亲已娶继室，又添了个儿子，再加上庶子也有几个，吴钰言与其父和继母的关系要疏淡一些，外放贺州之后也只往来了几封家书。 但上面还有真心惦念他的祖父祖母在呢，也是郑元方给吴家送消息过去的原因。 小外孙周岁没有长辈为其庆贺生辰，郑元方心里难免遗憾，就想着至少生辰礼要到。 没有云棠这趟顺风舟，他也是在准备生辰礼，打算过几日就派人往贺州走一趟的。 康宜郡主也是很惦念着外孙的，一听能去贺州就想跟着去，却被郑元方无视了，顿时很生气。 她也不让人去将原本就准备着的礼收拾起来，只管与郑元方闹。 郑元方刚与父母禀明了此事，见康宁郡主还是不理解搭顺风舟的意思，怒道：“蠢妇！你能不能看清楚点形势！” “这次是我求到皇上那儿讨的恩典，才能跟着棠儿和靖北将军出京买粮的机会去趟贺州。” “为免被人诟病，皇上临时安排我负责贺州买粮的差事，我最多能带子卓同行，带你？当是出京游玩吗？” 康宜郡主被骂得一脸委屈，抹着眼泪道：“既然都是出京，多带我一个怎么了？难道要我独自南下吗？” “我想俊儿呀，呜呜呜……”康宜郡主说着就哭了起来。 郑芳雪所生的儿子叫吴俊。 郑芳雪嫁给吴钰言快两年了，吴钰言勤于公务不贪女色，管理贺州也有些成绩，在百姓中渐有声望。 女婿前程似锦，女儿内宅安逸，就是他们一家回京了，想见女儿和外孙都太难了。 其他时候还好说，就是外孙将满周岁，这么重要的日子却无长辈在身边，她心里也难受着，心疼孩子。 “你想去，就自己安排车马出发，多安排些护卫跟着便是，当初怎么回的京，照原路回去贺州也非难事。” 见她哭诉思念外孙，郑元方缓了缓情绪，声音温和了几分，只不过，依然不会答应康宜郡主同行的要求。 他一向理智、识时务，外甥女可明言了不能带姨母，他若这么不识趣，下次只怕再难找那孩子帮忙了。 永安侯并未隐瞒十五家宴发生的事情，虽说是家丑，但也是在告诉他们，家里的情况就是这样，心中有数。 毕竟，请家族长辈到祠堂禀明情况并写文书断亲这件事情，想必也不会瞒得太久，总会传出去的。 但若不做到这地步，以后难免会有人拿孝道来说云棠的不是。 永安侯宁愿自己扛下所有骂名，也不能让孩子在这件事上吃亏，损了名声。 永安侯原本就对云棠有亏欠、有愧疚，怎么会让不利于她的闲话发生，影响她护国长公主的声望？ 知道侯府情况的郑元方，对康宜郡主的行为是很警惕的，就怕她也上赶着去欺负云棠，得罪云棠就是得罪了皇上！ 但康宜郡主思念外孙并没有错，她想去，就去呗，只不过不能跟着他走就是了。 他道：“棠儿会先将我送到贺州，今晚半夜里就能到，之后她与靖北将军还要去南境其他地方还有东境，月底会接我回京。” “北境雪灾之后缺粮、卫国公世子如今也在西南收粮安置西境百姓，咱们朝廷不算缺粮，但要大量收粮也不是小事。” “棠儿她是个有真本事的，但也不容易，小小年纪就要四处奔波劳累，若你这姨母不知体谅她的难处，还要去给她添麻烦，我绝对不允许！” 郑元方说到这里时，神情又严肃起来。 “我怎么添麻烦了，我只是想跟着去贺州看孩子，我保证不添乱还不行吗？”康宜郡主委屈可怜地道。 郑元方嗤笑一声，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 “此去都是办差男子，棠儿是道士，你一个妇人跟着算什么？让靖北将军怎么看我郑家！” 郑元方说完，见康宜郡主不以为然，气得站起了身，脸上已有了怒意。 “总之你想去自己去，别找我麻烦最后连我也去不成！” “你若不赶紧将准备的礼拿出来，那就自己去送吧，父亲、母亲，咱们这边准备的抓紧些，傍晚就要出发的。” 他懒得再理纠缠不清的妇人，道理说不通那就不要说了，耽搁正事可不行！ 老陈国公连忙道：“快了，马上就好。”他一得到消息就让人去拿为曾外孙准备的各种生辰礼了。 什么木马、木剑、金银器物、金银锞子……除了给孩子早早存家底，其他也是小孩子再大些会喜欢的玩耍之物。 他们郑家是武将出身，自然也会准备男娃会喜欢的玩耍之意。 老陈国公夫人也是早就准备了一些衣料、衣物、孩子饰物和小玩意儿。 康宜郡主做为外祖母能准备的也无非就是那些东西，各种小摆件、小衣物等。 郑元方也准备了启蒙书、文房四宝、镇纸、玉石等物，就连鹌鹑蛋大小的夜明珠都有两颗。 康宜郡主只顾纠缠郑元方，却不吩咐人去拿准备的礼物，郑元方就准备丢下她不管了。 他还着人去通知了诚阳郡王、诚和郡王还有永安侯，表示自己已成功得到了云棠的准许，傍晚就要跟着一起出京了。 时间不等人，郑元方甩袖离开，亲自去清点家人准备的礼物。 得到消息的长媳刘芊芊也匆匆赶来，送了早就准备的金项圈、金铃铛手镯，还有两匹衣料。 两个妾室袁氏和陈氏，也送来了各一个金项圈、一套文房四宝。 都是寻常礼物，但价值也不算便宜，作为妾室给正室外孙的礼，也不轻了。 第383章 一点规矩不懂就别放出门让人笑话了 身为内宅立足的妾室，她们都没选择自己做针线，就怕小衣物出现问题或者被人利用做出问题，背不起后果。 这些礼都是铺中现买的，不过是花些银两罢了。 俩人准备的东西还都是一模一样的，也不用分高低，都很识趣。 郑元方让人将她们送来的礼都装入箱中，老陈国公走过来一脸担忧道：“这么多东西怎么带过去呢？” 他是听说能坐飞舟从天上走，虽然没见过，但听说云棠经常这么做，道术实在是厉害的。 但能带这么多东西走？ 这一趟出去可不是专为他们郑家跑贺州的，还有买粮差事呢，靖北将军才是这趟出行的重要之人。 郑元方笑道：“父亲见过棠儿的袖里乾坤了吧？” “那天在诚王府，她能一挥袖就拿出那么多酒坛子还有糕点提盒，装下这些东西也不是事儿，皇上都说能装得下了。” 听他这么说，老陈国公也想到那天见到的情景，当时可是惊呆了老眼的。 “棠儿这孩子，还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老陈国公不禁笑了起来，由衷感慨道。 郑杏雨带着丫环也来送自己准备的小绣件儿，听见祖父在夸云棠顿时变了脸色。 她不满道：“可惜人家护国长公主不是咱们郑家的女儿，不是祖父的孙女。” 本来就是负气的话，说出来就很阴阳怪气。 老陈国公拧眉不悦地看着她。 “你这丫头回了京真是越发不像样子了，说话粗鄙、行事无礼，跋扈、气量小，处世不周全、行事没城府，到哪儿都是得罪人的性子。” 老陈国公将孙女的毛病全挑了一遍，见她噘着嘴不服，便看了一旁帮着清点物品的老陈国公夫人一眼。 “老婆子，康宜郡主教不了这个女儿，你上点心管管，教教一个贵女该有的端庄和气度，一点规矩不懂就别放出门让人笑话了。” 他说的，是诚王府家宴那天，他可是在场亲眼看着这孙女是怎么得罪云棠的。 而当时的康宜郡主在做什么？正在诚王妃面前与自己的胞妹扯头花呢，听说当时云棠就直接说了这么一句。 “哟，扯头花呢。” 真是丢死人了！ 虽然最丢人的该是诚王夫妇，毕竟起冲突的都是他们自己的嫡女，但其中一个也是他们陈国公府的宗妇，一样没脸！ 再看这个孙女，以往在西南只当活泼烂漫，回了京城与京城贵女一比，这粗鄙任性、无知妄为的性子就暴露出来了。 年关宫宴上就与好几个贵女起了冲突，听说被人背地里闲话嘲笑过了。 初八那天在诚王府又那般不知分寸。 如今连他这个祖父都敢当面埋汰了，在她眼里还有规矩和礼仪吗？ 老陈国公夫人一脸无奈地看着这个满脸不服管教的孙女，也不禁有些生气了。 这母女两个怕不是回京后水土不服吧，一个个都争着闹事。 “先回去把《女训》、《女诫》拿出来读熟了，明天一早过来我院中请安时，要考较的，若有不熟，就等着抄书吧。” 老陈国公夫人也板起了脸，目光冷沉地看着郑杏雨。 心里转了个念头，老陈国公夫人又看向远远站在一旁的两个妾室。 “明儿起，也让梨烟、冬霞、倩云三个丫头过来学些礼仪，按平时请安的时辰即可。” 三个郑元方的庶女年纪都还不大，打小也学了一些基本礼仪，但那是在西南生活，如今回了京，又有郑杏雨的前车之鉴。 老陈国公夫人就想将她们从小严格些教导，莫等到了待嫁年纪成了郑杏雨这样的性子，不太好扭转的。 郑杏雨是个记仇的性子，就怕现在严格教导，也会是阳奉阴违，但不能不教、不能不管。 云棠当天在诚王府说的那些话，康宜郡主生气、郑杏雨不满，他们其他人却是仔细琢磨、反复推敲过的。 觉得很可能还是孩子性格影响决断，才会有那姻缘的不顺。 郑杏雨见祖父将自己批得一无是处，不服气时心里也委屈不甘，眼底差点蓄不住泪意。 这时又被祖母发了话，只得低头含泪应了，就先退下了。 她不过是来给姐姐和小外甥送些礼物，没想到就领了这么重的责罚回去，她招谁惹谁了？ 是祖父羡慕别人家的孩子，嫌弃她，才引起她的不满而脱口而出说了些真心话，戳了祖父的肺管子吗。 袁氏和陈氏相视一眼，连忙上前禀命，心里暗暗同情着自己的女儿，她们的女儿性子才没嫡女那么差呢。 也就嫡长女的性子像国公爷一些，这嫡次女真真是……像极了康宜郡主的。 她们也不敢多嘴，若得罪了康宜郡主，以后在这后宅里也没她们的好日子过。 这些事揭过之后，又有郑家其他几房亲族也匆匆来送礼。 得了消息的他们不敢多想，有早就准备了礼的、有匆忙中开库房去拿的、有直接亲自去铺子里现买的，都跑得气喘吁吁的生怕来晚了。 之后又有萧恪、萧越亲自来送诚王府、诚阳郡王府、诚和郡王府准备的礼，并表示他们也去。 云棠飞舟一夜去北境、隔天就从北境接回靖北将军一家的事，他们早就听说了，得知这次云棠表妹也是飞舟出京，立刻跃跃欲试了。 不就是买粮吗，他们原本就是从西南回来的，熟得很。 郑元方听他们说了意图之后自然是不阻止的，笑道：“等下先去清风殿，看棠儿的意思。” 他也不知道飞舟多大、能带多少人，但若能带上这些人手自然是好的。 最后，永安侯亲自跑来一趟，也将准备的礼物送上，见到萧恪萧越也要去，顿时无奈了。 “你们刚回京还没领实职，倒是方便了，我家里只有彦轩能去，可他正在帮我拟宴客清单呢，现在也赶不上过来了呀。” 这眼看着已是傍晚了，郑元方已经将所有准备的礼装了箱放上了马车，要出门的人已等在前院门厅了。 就等吴家那边的礼让郑子卓带回来就进宫。 再回去喊江彦轩也来不及了。 第384章 为什么不准她进宫?为什么不让她去贺州? “彦轩今年要下科场，还是别让他去奔波了，耽搁读书，棠儿办宴之事也马虎不得。” “棠儿如今身份高、年纪小，不熟人情世故，这宴请之事还得你们掌手，也不闲着。” 郑元方连忙说道。 至于江彦庭？他是南大营的校尉，平时能请假回家待几天尚可，哪能随便出京？ 永安侯兄弟三个都是有实职的，更加不能出京了。 永安侯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却没办法。 没想到在棠儿出京办差时能帮上忙的，却是几个表兄，自家父兄没一个能帮得上忙，在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郑子卓带着一车吴家准备的礼回来了，直接不用卸车，郑子卓将礼单拿了过来。 郑元方大手一挥：“出发！” “等等！带上我呀！”康宜郡主带着一群丫环婆子远远地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几名小厮抬着几口大箱。 在郑元方不理她而径直去清点物品时，她想着再纠缠也无济于事，不如直接准备行李跟着，就不信他们还能真的将她抛下。 她要以行动表明跟随的决心！ 匆匆忙忙收拾了一些行李细软之后，她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也清点好了，匆匆赶来前院就看见他们要出发，急得连忙大喊。 郑元方回头一看，顿时头疼不已，也很愤怒。 真是一个纠缠不清、无知无畏的蠢妇！ 他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各种不方便，这一趟不是为他们的贺州之行准备的！ 她还这么自以为是，真是说不通！ 郑元方目光如火焰在燃烧，说出来的话却如碎冰渣一般。 “走，无需理会！” 康宜郡主见状，也连忙吩咐下人：“快，快跟上！备马车！别让他们走了！” 郑元方原本给吴家准备了马车。 郑子卓却是从吴家带箱子回来就已经安排好了马车，自家准备的马车便空出了一辆，正好被康宜郡主用上了。 郑元方板着脸也不理后面跟着的康宜郡主，同车离开的永安侯一脸担忧。 “她真要闹着去，可咋办？” 郑元方冷笑：“那也要看皇上同不同意了，惹怒了皇上，左右是她自己受着。” 永安侯听后沉默，没想到康宜郡主也是这副自以为是的性子，她们不愧是姐妹！ 永安侯也跟着进宫，他自己来时的马车也在后面跟着，一路到了宫门口才停下来，就等在外面。 郑元方一行车马直接进了宫，康宜郡主的马车跟在后面。 原本会被以为是一起的而不会被阻拦，但郑元方还是怕不知所畏的人真的惹怒了皇上，后果谁也担不起。 云棠可是明确说过，不带姨母的。 郑元方在过了宫门时还是下了马车，与禁卫说了一句，正准备通过宫门的的康宜郡主那两辆马车就被禁卫拦下了。 康宜郡主知道是郑元方和禁卫说了什么才被阻止的，气得对郑元方破口大骂。 禁卫可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为首的禁卫当下怒斥：“放肆！宫门重地岂容你撒泼！再不退下就抓进天牢！” “你敢！”康宜郡主见小小禁卫竟然敢对自己如此无礼，气红了脸，声音也提高了。 “本郡主要进宫见皇后，还不赶紧让开！” 康宜郡主气归气，还知道找理由。 既然不能跟在郑元方后面走，那她进宫见皇后总行了吧，只要进了宫，她还是可以跟着郑元方。 别想甩开她！ 然而，禁卫却拖出拒马，再以一排长予朝外对着康宜郡主一行，一个个眼露杀意，显然是不会被她郡主身份吓到的。 “康宜郡主是吧？竟敢大闹宫门、辱骂禁卫，等着吧！本校尉会上奏皇上的。”那名为首的禁卫一脸鄙夷地开口，声音冷冽，不留情面。 不久前，清风殿的小道童就跑来传过皇上旨意了，只准郑元方这边的人进宫，不许康宜郡主进宫。 就在他们见马车上都有箱子，以为都是郑元方一行人时，还好被郑元方及时提醒了，不然可就犯下大错了。 没想到堂堂郡主还有想混进宫的时候，过错却是要他来背的。 他心中有怒意，自然不会客气。 康宜郡主气得差点一口老血憋不住要喷出来，但她只能生生地忍住。 这时候她也知自己情急之中有些冒失了，这里可不是诚王府，而是皇宫！ 她再有尊荣也惹不起禁卫，禁卫营可是直属御前，有先斩后奏大权！ 得罪了禁卫不要紧，大闹宫门的罪名，她却承担不起。 “无意冒犯，不懂为何独拦下本郡主？能否代为通传云棠，就说姨母也想去贺州。” 康宜郡主用力平复了一下情绪，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隔着车窗示好地开口。 那为首的禁卫却神情不变的冷漠，道：“皇上有旨，不准康宜郡主进宫！” 皇上有旨！ 康宜郡主眼前一黑，这就是冲着她来的！ 为什么不准她进宫？为什么不让她去贺州？ 拒马就在马蹄前面三尺，只要她再往前一步，这些禁卫就敢论她的罪！ 她还要背上一个抗旨的罪名，真的能被抓入天牢的。 “回府。”康宜郡主眼中喷火、表情有些狰狞地开口。 郑元方那个狗东西！竟然敢在这时候抛下她！ 清风殿，云棠和云玄墨还站在紫微阁那边看着天边渐渐绚烂的晚霞涌出，将天幕染成了浓郁飞扬的颜色。 顾成峰不久前刚到，带着他的几个长随和护卫，都是一起从北境回来的，这次再带出去也不会因坐飞舟而害怕了。 习惯了，有经验了。 顾成峰与萧北辰在厢房说事情，其他人等在清风殿外，与几个守在外面的禁卫聊天。 等郑元方一行都到了，云棠看着要跟去帮忙的萧恪、萧越还有郑子卓，不由笑道：“也好，可以同时多去几个县城。” 一座州府下辖十个左右县城，从州府派人下去收粮难免有些慢，云棠挨个县城放人下去，收完粮再挨个接回来，她只负责跑腿就行了。 没有从户部调人，用的还是自己人。 等永安侯与云棠说了几句话后，郑元方走过来说起正事。 他不敢提康宜郡主的事，只问这么多箱子如何安置。 第385章 再来挑衅朕，剁了她手脚、一辈子禁足 云棠看一眼刚从马车上卸下来的那么多只大箱，笑着拿出一只乾坤袋，道诀一捏，袋口一张，那些箱子就在众人目光里消失不见。 云棠拉上乾坤袋的绳子，随手往袖中一塞。 “等到贺州全部拿出来就行。”云棠笑道。 郑元方整个人都麻了，嘴唇动了动，愣是没发出声音。 永安侯看得一脸惊奇：“棠儿，这袋子……怎么和袖里乾坤那么像？” 他可是见多了棠儿从袖中拿东西的，刚才那袋子也是塞进了袖子，可那袋子为何也这么能装？ 云棠随口解释道：“这就是小号的袖里乾坤，又名乾坤袋，能装一屋子的东西。” 乾坤袋也好、储物戒也罢，都是根据炼器师的实力和材料，可以决定空间的大小。 六师兄做出来的乾坤袋，也有两、三间屋子大的。 她做出来的乾坤袋，当然能有一座院子那么大。 她做出来的储物戒有皇宫那么大，能囤许多东西了，而她的空间，更大！ 她给师父师兄们的是储物戒指，她自己平时通过袖子掩饰而使用的，其实是空间。 永安侯惊奇的目光渐渐变得火热，很快他以拳抵唇轻咳了两声，随即转开目光，有些讪笑地走开了。 再看下去都忍不住想要了，但他不说自己父亲的身份，以他现在的实力也是没有资格使用这样的神物的。 还是别贪心了，孩子孝顺，又是丹药又是功法还给好酒，已经很有心了。 他要再贪得无厌，根本不愧做她爹！ 永安侯走开后看向清风殿那边，心想要不要去拜见皇上？还是就这么赶紧离开吧…… 见他控制了自己那一瞬间的念头，云棠理解而满意地点了点头，但也没就乾坤袋的事继续说。 其实她已经计划等闲下来后带着几个师侄们好好炼制一批乾坤袋出来。 不说给这些人，青龙卫也应该人人配备一个，出行方便。 正学道的那批少年们，若学有成，将来也是要派出去执行任务的，带一个小空间能装很多东西了。 如果材料允许，乾坤袋也可以改成储物戒，只是一座小院子大小甚至只是几间屋子的话，还是很容易做的。 戒指戴在指间，比乾坤袋更容易保管，不易丢失。 她有这个能力，为何不为这个世界造福？ 但她不会就说出这层想法。 不多久，就见几个禁卫提着食盒匆匆过来，后面还有一队太监也是每人提着一只提盒，看数量好似要摆席。 永安侯和郑元方都有些惊讶地看向云棠。 “晚饭随便吃，剩下的都是我要的干粮热食，毕竟这趟出京，你们或许只需要跑一两处地方，我和九师兄却是要不停地飞来飞去，接送你们。” 云棠连忙解释。 众人恍然。 大家走去清风殿，永安侯就要告辞离开，云棠道：“父亲来了，就随便吃点再走吧，不过我们吃完就要出发。” 永安侯忙道：“我不吃了，晚上去诚王府吃，就是……来了还是要见过皇上才是。” 这里是皇宫，他真是仗着孩子的面子来就来了、走就走了，说到底是逾越，追究起来就是无宣未传而进宫。 云棠见状也没勉强，领着一行人走进清风殿厢房，永安侯和郑元方还有三个表兄弟连忙上前行礼，又见过了顾成峰。 “宫门口的事，朕已知晓，永安侯你去诚王府代朕传句话，康宜再这么不知所谓就贬为县主。” “现在不夺了她的封号，是陈国公府几代都有军功，让诚王妃和老陈国公夫人对她严加管教，再来挑衅朕，剁了她手脚、一辈子禁足。” 萧北辰在永安侯准备告退时，突然开口说起康宜郡主的事情。 萧北辰此时表情有些严厉，说出来的话充满杀意。 他是奉道帝王，平日里过得像寻常百姓似的不讲什么威严和规矩，但他是皇帝！ 一个郡主竟然敢在宫门口撒泼，这事儿根本小不了。 永安侯不敢多嘴置喙，连忙低头领命，退出时担忧地看了郑元方一眼，却也不敢停留私议，就匆匆出了清风殿，一路往宫门快步走去。 他只与云棠说了晚上去诚王府吃饭，并未与皇上说，没想到皇上不派太监传旨或是传口谕，却交给他代传。 这是皇上听见了还是算到了他先前的话？ 还是说交给他传话，仍然是将帝王之怒克制在皇室亲族当中，而非直接下旨训斥、夺其封号甚至更严重的处置。 但是最后那句“剁了她手脚、一辈子禁足”的话，恐怕就是最终结果了。 康宜郡主只是在宫门前撒泼，就被皇上如此责罚。 康宁郡主那么恶待棠儿，皇上还没有出手，是看在棠儿的面子上吧…… 想想也是可笑，康宁郡主恐怕不知道，她到现在还能执着她所想的、怨天怨地乱撒气，竟全靠棠儿才能这般安然无恙呢。 永安侯出了宫，等着他的自家马车和护卫连忙迎上前来，他上了马车直奔诚王府而去。 清风殿这边，众人匆匆吃了晚饭，都是西南军中回来的，郑家父子和萧家兄弟吃饭都极快。 顾成峰这边包括他带来的长随和护卫，也都是北境边城和军中长期生活的，吃起饭来也是迅速得很。 反而是云棠不紧不慢只不过是随便吃了些，等云玄墨放下碗筷时她也连忙放下了碗筷。 太监们送来的那么多提盒，她一一打开看过，都是现做的饭菜还有不少糕点和肉包，品种不算多、份量基本是一个品种就是一提盒。 云棠看过之后就将提盒全都收了起来。 “希望能在不同地方都有时间逛一逛，吃些当地特色小食。”云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眯眯地道。 萧北辰笑道：“别忘了给三师兄也带些回来尝尝。” 云棠点头，连忙答应了。 等其他人略作收拾回来，云棠便起身道：“三师兄，我们走啦。” “去吧。”萧北辰没有送他们，不想再一次看到青龙飞上天的潇洒，他又操控不了。 来到紫微阁前的空地上，云棠拿出青龙木傀随手一扔，一声龙吟就见飞舟离地五尺，看呆了好几人。 第386章 商量各自任务，定下十天之约 云棠一个旋身轻松跃上飞舟，看着底下还呆愣着的几人，她将飞舟又往下降了两尺。 “姨父、恪表哥、越表哥、卓表哥，上来吧。” 在她说话间，云玄墨一抬脚便已站在了她身旁。 顾成峰也带着一行人上了飞舟。 郑元方回过神来，讪笑了一声连忙施展身法跃了上去。 他虽不修道术，但他是武将，马背上征战多年的武将，他能轻松跃上马背，这飞舟降下来还没马背高呢。 三个表哥则是一脸兴奋地抬起脚，直接跨了上去，而后好奇地打量着飞舟内的情况。 在下边瞧着好像不大，但上了飞舟又发现其实也挺宽敞的。 能挤一挤载上三十人的飞舟，顾成峰这边只有十多人，郑元方和三个表兄弟只有四人，再加上云棠，也就是二十余人。 如果康宜郡主是周氏那样心性的人，带上她也有位置，但…… 康宜郡主那性子，万一飞到天上一阵闹腾岂不添麻烦？ 最重要的是，云棠不喜、不愿，自然想都不会想到要带她。 郑元方不敢给云棠添麻烦，自然也不会求情。 萧北辰先将将狠话搁下了，也是警告。 郑元方没有惊吓也没有求情。 反而想着，康宜郡主已经到了谁都管不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任性程度，希望她还惜命，知道帝威不可冒犯。 剩下的，就只能等他从贺州回来再说了。 青龙飞跃上天，飞舟很快便迎着夕阳晚霞飞于高空之上，远离皇宫飞在京城上空。 郑元方盘腿坐着、四平八稳，眼睛不敢乱瞟，表情有些严肃。 萧恪、萧越和郑子卓却是坐在边上，小心翼翼地朝下方好奇张望着。 云棠和云玄墨站在前面，云玄墨俯头在云棠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云棠转头朝后面看过去。 为防万一，她开启了防御阵法，还是上次从北境回来时布置的简单小阵。 昨夜里也用过的，不然带着那些个皇子公主们，尤其明曦她们没学道术呢，启动防御阵法才放心一些。 今晚，这些个都是武将，但毕竟高度早已远超他们登过的城池和山岭，也是要安全至上的。 开启阵法之后，明显感觉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变小了。 顾成峰手中正拿着一册功法在看，感觉到不同了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他并没有与郑元方说话，而是就着天空比地面亮堂的环境，在看书。 一张小几摆在面前，对面就坐着郑元方。 云棠又拿出一壶清茶，走过去给顾成峰和郑元方各倒了一杯茶，而后看向郑元方。 “后半夜到贺州城内，就将姨父和卓表哥放下来，你们之后加紧在贺州府城和周边各县收粮。” “以不影响当地百姓生活为前提，粮价按行价即可，先以城守府名义收粮上来，写明清单，等我来接时再将银钱一次支付了。” “所有粮食不计五谷杂粮、买得到蔬菜也一并买着，鱼、肉、鸡、蛋也要。” “不管买到什么、拿什么来装，记好清单和帐目，等我来自有能装得下的。” “活物也能装？肉类不怕放久了臭掉？”郑元方惊讶地道。 云棠一笑，道：“姨父先前看到我将御膳房出来的那些饭菜和包子、糕点都收起来了吧？” “那都是之后我怕经过荒野没热食吃而准备的干粮，放多久都不会有事。” “这也是我们乾坤袋的厉害之处了，热的、凉的、生的、活的，带血的，都不怕串味儿。”云棠又补了一句。 郑元方再次呆住。 虽然早就知道这姨侄女是个厉害的道门高手，也见识过她的袖里乾坤，在见到飞舟时还是吓了一跳。 没想到，她的乾坤袋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见识。 “那些活物倒罢了，就是肉恐怕放不了太久，若我明天就大肆采买回来，你又好多天没到，岂不真要臭掉？” 郑元方很快回过神来，提出问题。 云棠想了一下，觉得不是事儿，说道：“需要宰杀的可以先定货，等我到了再现杀……” 这时，顾成峰开口了。 “小棠儿，那些活物和需要宰杀的肉，我自己去买，陈国公就负责买粮即可，方便搁几天的菜也可以买一些，不方便搁放的也可以不买。” 顾成峰原本就有不少乾坤袋，如今又有云棠送给他的储物戒，那些鱼肉、活禽什么的，他这边显然更方便。 云棠一听连忙点头，而后与四师兄还有姨父这边就商量起各种负责哪里的采买、买什么更有利，又定下十天之约。 郑子卓是随他父亲一起负责贺州境内任务的，只在一旁默默听着。 萧恪和萧越兄弟过来帮忙，云棠没有将他们单独安排下去，可以跟着顾成峰一座州府、一座州府地买过去。 他们白天不在天上飞，不是不能飞，而是不想太招人注意，给当地百姓造成恐慌。 正好白天在各地采买、晚上赶路，他们都是习武之人，一两天不睡觉不算什么，在飞舟之上还能打个盹儿呢。 刚上飞舟的新鲜劲儿过去之后，当夜色拉满天空又赏了会儿星月之后，便都打起了盹儿。 只有云棠和云玄墨回到前面操控方向。 云棠没去过贺州，云玄墨来给她指引方向。 即使隔着防御阵法，夜风也渐渐凉了起来，云玄墨拿出斗篷将云棠裹了起来，从后面揽着她生怕她冻着。 其他人倒是没穿那么多，毕竟开春了的京城还是很暖和的，不像北境，这会儿还是冰天雪地呢。 不过武将习武有内力护身，最近郑元方和萧恪他们都用过洗髓丹，修炼内力又有了质的提升，裹着斗篷后，这点寒冷还是抵挡得住的。 只是时间也不宜太长，在他们终于感觉到寒意侵人、身子有些瑟缩时，也到了子时时分。 云棠将飞舟下降了些，不飞那么高就没那么寒冷了，有了夜色的掩护也不招人注意。 又飞了一个时辰就到了西南，贺州在望。 云棠拿了热腾腾的包子给大家宵夜，补充热量，又拿了热茶出来，每人一杯。 刚吃喝暖和，飞舟就进了贺州城内，在郑元方的指点下，找到了城守府的位置。 第387章 何止他们没有真实感? 城守府前有一块空地，云棠就将青龙悬于空地之上，离地五尺。 没有直接进城守府，是怕惊扰普通人。 众人轻松跳下飞舟，回到地面时心中顿感踏实，在天上飞了那么久，心中一直难掩激动兴奋，真到了地面才知道，还是脚踏实地更安心。 郑元方吩咐儿子去喊门，他见云棠直接将乾坤袋拿出来，那么多箱子就出现在空地上，不由诧异。 “棠儿，进了城守府再拿也行呀，还能省了搬箱子的力气呢。”有这袋子真是好用啊。 云棠却道：“姨父，我们就不进去了，还能往下一个州府赶赶路。” 郑元方顿时心情有些沉重，他们真是辛苦啊。 有常人没有的实力，同样也要承担常人承担不起的担子，真是不容易。 “那就进府略作休息，喝口热茶、吃点热食再走？”郑元方关心地再次开口。 不久前在飞舟之上，他们都吃到了热包子还有热茶，他知道云棠准备了这些干粮，但他们二十多人也吃了不少，她的干粮肯定不多了。 云棠却拿出一块小兔子玉坠递给郑元方，笑道：“不了，趁着刚出门还不累，多跑跑，后面累了再歇。” “这块平安玉坠，是我这个表姨送给孩子的周岁礼，孩子现在还小不方便戴，姨父与表姐说清楚，等孩子再大些了戴吧。” 一听是平安玉坠，郑元方眼睛亮了亮，这可是好东西，家里也只有几个小孩子才有。 “那我就替你表姐和俊儿道谢了，以后不忙了有机会再来贺州，一定记得来看看你表姐。”郑元方接过玉坠，笑道。 云棠随口答应了，又从云玄墨手中接过一块麒麟金锁递给郑元方。 “这是我九师兄准备的，不是什么法器，就是小玩意儿。” 云棠没给麒麟金锁做成防御法器，孩子还小，连给个玉坠都要叮嘱以后再戴了，将金锁做成法器现在没有意义。 云玄墨那里像麒麟金锁这样的小玩意儿还有好几个，都是以前给云棠攒的礼物。 只不过后来他出事了，回不了东境，再见时云棠已经长大了。 路上他们悄悄商量了一下，就拿这个送礼。 富贵人家的小孩子从出生就会收到很多长辈们准备的长命锁、金银项圈、璎珞项圈、手镯脚镯、各种锁片。 既适合孩子戴着玩儿、价钱上也拿得出手。 顾成峰知道郑元方来贺州的原因后，根本来不及另外备礼，但他们修行人随身最不缺的便是各种符箓。 因此，这时候顾成峰便拿了九张平安符出来，让云棠和云玄墨赶紧帮他折起来，他又往袖中掏了掏，掏出九个绣“福”字小符袋。 将每张平安符塞进符袋之后，这才递给郑元方。 顾成峰笑道：“得知你外孙将满周岁时，我正忙着出发收粮的事，未能及时准备重礼，还望勿怪。” 他自家孙子满月时，陈国公府留在京城的人是代表陈国公府送了礼的。 但他这九张平安符也不便宜，是天师境画出来的，不是普通黄符。 云棠见四师兄没有解释，怕不是修行人的郑元方低估这符的价值，最后不被郑芳雪珍惜使用。 便说道：“这是只有天师才画得出来的金符，只不过咱们自己能画，准备起来也没那么难。” 这话说得好像是在解释这符不算什么一样，但郑元方本就是精明之人，又回京有些时日了。 天机阁的金符什么价，他是知道的，心下顿时又惊又喜，感激地看向顾成峰。 虽说他们天师画起来不难，但这是九张金符，从天机阁卖价来看就是九千两！ 就算只算成本也得上千两了。 “多谢顾将军……多谢成峰兄！”郑元方一脸喜气地抱拳朝着顾成峰行了个揖礼，这才双手接过那九个符袋。 “我会交代芳雪和钰言，仔细收好这些重礼。”郑元方一脸郑重地再次说道。 就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郑子卓那边也敲开了城守府的小门。 城守府格局都是前院是府衙、班房、侧面还有府牢、差所，后面过一个花园隔断过二门、三门才是后院，是城守居住的大宅院。 他们现在来的位置正是府衙办公的前院门外，实在是只有这里空地宽敞，夜里降下青龙，可也不能随便磕着屋角、墙垣什么的。 府衙前院是有衙差值夜的，打开门一看是郑少将军，吓得连忙打开门行礼。 郑子卓让衙差一个去通知吴钰言、一个去叫醒班房里其他衙差，先将箱子抬进去。 从府衙前院到后面从里边走不算太远，但从外面走却是要绕到旁边巷子去角门，再叫守门府卫开门、喊人，也要不少时间。 至少要多出走巷子的时间，郑子卓才选择直接从前院喊人，先把东西拿进去再说。 这时候也不能直接叫醒妹妹起来拜见父兄吧，有什么事还得等明天早上再说了。 等郑子卓过来说明情况时，就见云棠他们已经回到飞舟之上，顿时惊异地开口：“棠儿你们怎么又……” “卓表哥，贺州这边的事就辛苦你了，我们要赶去川州府。”云棠笑着挥了挥手，飞舟便往上升、渐渐远去。 郑子卓张了张嘴，根本来不及挽留，只得叹了口气。 “这儿去川州府，快马也得两天时间。”他们原来就是戍守在西南一带的，贺州府在他们戍防后面，而川州府则在东边。 都不算远，从夹角算距离，是紧邻的两座州府，也得两天快马日夜兼程呢。 只不过刚感慨完，他便抬起了头看向天边…… 要说快马……哪里比得过飞舟？ 他们当初回京城走了多久？如今从京城过来都不用一晚上，飞在天上时不觉得，回到地面才有种不真实感。 何止他们没有真实感？忙完公务刚回到后院看过熟睡的儿子后才躺下不久的吴钰言，被下人悄悄唤醒时，也很没有真实感。 京城里刚过完元宵节，岳父和舅兄怎么会半夜突然出现在贺州府衙外？事先也没消息传来，这也太突然了，就像…… 他不会是在做梦吧？ 第388章 这份亲恩深重，他的人生夫复何求? 吴钰言没有惊动睡着的妻子，悄悄出屋匆匆赶去前厅，见到真是岳父和舅兄时，还疑惑地用手擦了擦眼睛，不敢置信地嘀咕。 “不是梦？” 正喝着热茶的郑元方差点一口水喷出来，旁边郑子卓理解地开口解释了原由，吴钰言这才惊喜地上前行了礼。 知道岳父和舅兄过来是送家里人准备的生辰礼，吴钰言红了眼眶，声音有些哽咽地起身行了跪礼，以表达他的感激。 又说了会儿话，郑元方拒绝了吴钰言安排吃食，见厢房收拾出来了便先去休息。 吴钰言亲自送岳父和舅兄到住的屋子之后，这才回去后院。 吴钰言看到那么多箱子已经送到了他们院子的小厅上，心情依然无法平复，几次眼睛酸涩想要落泪。 他出身世家名门，规矩就比亲情多，疼爱他的母亲病逝，父亲再娶，那个家里就只剩下祖父祖母还关心他了。 与诚王外孙女郑芳雪定亲，是祖母为他仕途铺下的光明大道，助他走上锦绣前程。 陈国公府在西南也很关照他，让他一个年轻城守初上任就顺风顺水，可以大展宏图。 还有郑芳雪品行端正、为人温婉、和善持家、俩人相处下来感情日渐深厚，又有麟儿，如今岳父和舅兄还亲自来送孩子的生辰礼。 这份亲恩深重，他的人生夫复何求？ 云棠这边，青龙飞远，天亮后到达了更南边一点的川州府。 见出城官道上已有远行的车马，云棠又绕了半圈在一处离东门不远的偏僻路边林子上方停了下来。 二十余道身影飞掠而下眨眼之间就落入林中，云棠随手收了青龙木傀，随风飘下，进入林中就被云玄墨长臂一伸，直接接住了她。 顾成峰无语地扬了一下眉，说道：“走吧，从东门进城，先吃点热乎的，再分头去找粮行、集市。” 他率先走出小树林子，其他人连忙跟了上去。 萧恪萧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云玄墨，也连忙跟了上去，不理落在后面的棠儿妹妹以及……她家九师兄了。 这一晚上俩人依偎在一块儿根本不避讳他们当表哥的、当师兄的，啥情况他们就是眼瞎也看明白了。 他们哪里知道，云棠和云玄墨就是打小习惯了这样相处，如今关系已成了定亲关系，一时也没特意去避嫌。 城门内不远就有许多小食摊，做早上出城或进城生意的，顾成峰在前面领路并没有在这里停留，他走得快，其他人也是脚步匆匆。 最后走到了另一条街正好看见一家粮行，斜对面就摆了几家小吃摊，有热乎的包子馒头、豆浆油条、豆腐脑和白糖糕。 “四师兄，我要吃豆腐脑~”不等顾成峰开口，云棠就在后面跑了过来，开心地喊着。 她回到京城这么久还没吃过豆腐脑儿呢，应该说…… 她重生回来以后就没吃过，可是以前在东境，九师兄经常背着她下山去镇子上吃的，她喜欢放糖、甜甜的。 卖豆腐脑的摊主是个中年大婶，衣着朴素但面容和善，见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公子老远就跑过来要吃豆腐脑，顿时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她家豆腐脑可是祖传手艺，口味好、份量足，卖得还便宜，在附近几条街都是有口皆碑的。 “给每人来一碗豆腐脑。”顾成峰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难怪皇上总将小棠儿当女儿宠呢，这谁扛得住爱撒娇的孩子啊。 之后，云玄墨和萧越又去旁边摊上买了加胡椒粉的三鲜馄饨，他们在飞舟上吹了一夜的风，喝些胡椒汤驱寒。 又买了油条、豆浆、馒头和白糖糕。 云玄墨将摊主的白糖糕全部买下了，云棠侧身往桌下挡了挡，拿出了十几只宫制的空提盒给他，全部用来装白糖糕，以后慢慢吃。 馒头现吃，他们一直在城里买粮，倒是不怕断了干粮。 摊主的肉包还没出蒸，直接订了两蒸笼的数量，让摊主蒸熟了就喊他们。 之后，众人占了豆腐脑和馄饨两处摊的几张桌位吃了起来。 摊主看得笑眯眯的，一早上二十来人的生意，还是一起做的，不影响对方营生。 趁着吃饭时，顾成峰就和几位摊主聊起了家常，打听当地的民生。 去年粮食有没有丰收、粮价如何、城里粮行生意情况、城外村镇能不能收到粮食…… 顾成峰说他是北地来的粮商，北地去冬遭了雪灾，想收些粮食运去北地买卖。 一听是北地来的，几位摊主都热情地尽他们所能介绍起来，还有先到馄饨摊的客人也成功搭上了话。 还有人说他家有亲戚在北境呢，也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 从北境来的顾成峰连忙说了一下北境救灾和朝廷安置情况，让那客人放心下来，直呼朝廷英明、皇上万岁！ 一顿早饭时间，一行人也将整个川州府的民生、民情和粮食情况打听了个大概。 付帐时，云棠还多要了几碗豆腐脑当众装进一只提盒中，交给云玄墨提在手中。 她蹦蹦跳跳地又跑到一个刚经过的走贩那儿，把一提靶的糖葫芦全买了下来。 走贩手里拿着十两银锭子，一脸茫然地看着小公子扛着稻草扎在木棍上的提靶欢乐地走远，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今儿早上刚做了一锅糖葫芦出来，第一批货出门还没开始卖呢……这就卖光啦？ 顾成峰带着护卫去斜对街粮行谈粮食的事，他的几个长随也各带了两个护卫去了城中其他粮行。 顾成峰看着云棠这模样，直接让她和老九乖乖等在外面，暂时还用不上他们。 萧恪和萧越从云棠扛着的提靶上摘了一根糖葫芦，笑嘻嘻地朝他们分到的一家干货铺子走去。 他们除了买粮，什么活禽、生肉、蛋都要，干货当然也需要，北境军需要粮食、受灾严重家计最艰难的农家百姓也需要。 若能补充城中铺子的货，从中赚少许跑腿费，也值得。 毕竟有云棠的飞舟，还有多个储物戒指的优势，他们比这天下任何一家商队都有运输优势。 第389章 谈价，别人没有义务对你行善 顾成峰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北境在今年平稳度过，只要入夏后能种上一季粮食，年关也就好过了。 他自己手中就掌握着很多粮田，别的农户庄子怎样他无法掌控，自家的粮田却是可以最差保下七、八成秋粮的。 顾成峰忙着找粮行掌柜谈买粮的事，听说是北境粮商下来，粮行掌柜并未降价反而觉得商机到了，要按本地零卖价格给粮。 顾成峰见他奸滑，也不生气，只笑道：“这个价格也行，现银付帐，掌柜能拿出多少粮来？” 既然人家要赚大利，那就尽可能将人铺中囤粮收了，等人家无粮可卖时，闲闲看着别的粮行提价好了。 有他这样大肆收粮的粮商南下，对当地粮价肯定是有涨幅的，但他在小摊上特意找小摊主询问过行情了。 一百文内的涨价对百姓生活是不会有很大影响的，但也不能再高了，再高价，衙门肯定会介入监管。 而年刚过，百姓家都会有余粮，不会被粮价上浮影响而开始疯抢粮食更被抬价，毕竟南境又无灾祸，不差这一两个月的粮价起浮。 见顾成峰大方好骗，粮行掌柜眼睛一转，直接伸出一只手掌：“五千石。” 顾成峰笑道：“行，五千石我都要了，那么……价钱得按粮商收价来了。” “我也不压你的价，前年的米二十文、去年的米二十五文，今年你若有新米给我，三十文。” 新米每斤价三十文，已经是零卖价了，但显然老板不可能拿得出今年的新米，还没种呢。 有了新米价做上限，去年的米就不能再当作新米报价了，二十五文却又不是零卖价，要低了两、三文呢。 只不过，前年的米就真是陈米了，库存还有万把石呢。 粮行掌柜心思转动着，立刻道：“前年的米和去年的米，都按二十五文上秤，这买卖才好谈呢。” 他说完又似怕顾成峰不满意，连忙笑着解释。 “老板你也别嫌弃前年的米了，我们百年老粮行，陈米也都是悉心呵护的，你不放心可以去库房查验的，我不说是陈米你都不会看出来差别的。” 他们也常常会在新米中混入少量陈米，或是用陈米做便宜搭头，或是做降价活动抢别家粮行生意。 但有句话他确实没乱说，他们东家几代粮商，对米粮是真用心存放，派专人负责陈米管理的，不会乱掺杂物。 价是价，物一定是好物。 顾成峰早就从面相将粮行掌柜看透上下三代了，当下笑道：“陈米一万石、新米五千石，折中均价二十二文。” “黄豆、绿豆、红豆各三千斤，老玉米、窖存红薯各两万斤，都按零卖价的八成价付钱，过秤现付，不用车马送货。” 顾成峰从粮行掌柜身上看出了这家粮行的情况，这家粮行在府城就有两家铺子，在附近三县还各有一家分铺。 他要的这些货，这家粮行供不出来，但府城两家铺子就能供上大半，再从县城粮行调货，今天就可以把数量全部收上来。 他没将价钱压太狠，也没由着粮行掌柜欺价。 毕竟他言明了身份，是北地来的粮商，收粮原因不用他解释，别人也是清楚的。 而粮行是做买卖的，低价收粮进来再抬价卖出去，哪家铺子做买卖都是如此。 因此，他也不能让粮行一点赚不上，别人没有义务对你行善。 顾成峰也没拿出朝廷文书，毕竟是他亲自下来收粮，而非要求当地衙门收粮，那就是不打算走官面了。 官面的赈粮，去年就发下去了，他自己手中握着的粮食，就是官面粮食。 一听能销这么多货，问题是那些豆子粮食不少也有前年的陈的，今年夏天又有新的上来，按卖价的八折优惠，于粮行是有利的。 粮行老板这次没急着谈判，而是陪笑道：“您稍等，我去查查帐面，就怕没这么多货。” 他找了个理由匆匆去到后面小隔间里，和帐房先生一起打了半天算盘，出来时满面笑容。 “这个数量、这个价也卖得，就是粮价还望再涨一文，我们小本买卖。” 顾成峰却摇头，正色道：“我是粮商，家里也有不少庄子种粮，这价钱我都没还你价的，还不用你们费力送货，做的干脆买卖何乐不为？” “还有你囤那么多陈米不出是为何？再过几个月今年新粮就出来了，这陈压陈、陈粮价更不划算啊。” 顾成峰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却说得粮行掌柜心里一哆嗦，他们南境的夏粮确实快出了，前年的陈粮还压着万把石呢，只靠混入新米中卖得何时卖得完？ 若能以二十二文的价一次清仓，是很划算的。 相比之下，去年的新米也只能卖二十文看着有些亏，但能一次销出这么多，不怕今年新米出时又继续压着货了。 最重要的是，东家不用担心压着太多货而无大笔现银新收粮、也不怕米仓腾不出来。 他们做的本是流动生意，可以囤货，却忌讳压货，这之间的平衡全靠经营者把握，他管着一家大铺子，也是经营者之一。 粮行掌柜心里飞快地盘算着，最后又让顾成峰多买下五千斤红薯，才将这一单大买卖同意立刻报与东家。 毕竟涉及到其他分铺的货了，他管不到别家掌柜那里。 顾成峰答应了，知道他们东家就在府城，便说道：“我再去城中别处逛逛，一个时辰后再过来，希望不要让我白跑了。” 粮行掌柜连连答应着，热情地将顾成峰送出门，立刻就让伙计套了一辆马车匆匆往东家那儿赶去。 顾成峰出了门，见到街边站着两个有说有笑的，老九正拿着湿帕子在给小棠儿擦拭嘴边的糖渣，便笑着走了过去。 “小棠儿，你把戒指给我几个，之后你们就自己逛去，等晚上我们再决定去哪家县城，这粮行分铺在附近县城。” 他们过去，就不用县城粮行装车运来府城了，更节省时间。 听他这么说，云棠也没询问买粮的细节，点头道：“好，那我们找到中午吃饭的地方再传信儿回来。” 第390章 这……真的是北境来的粮商? 她好不容易和九师兄出来，又有四师兄操心买粮的事，就不想费脑子了。 刚才四师兄也体谅她扛着一靶子糖葫芦呢，没让他们进粮行去。 他们绕到粮行旁边的暗巷避人耳目后，将整个提靶都收进了空间，这才拿着两根糖葫芦一边吃着一边回到了粮行门口。 见四师兄让他们去逛街，云棠当然乐意了，拉着云玄墨就朝着一条热闹的街市走去。 这条街上店铺林立，首饰铺子、成衣铺子、玉石古董铺子、印石字画铺子，甚至还有一家大书局…… 这里经营的生意比刚才有粮行的那条街要高端一些，说明这些街上的生意也都是能够互相吸引同一范围客人的。 而这里是城东，一些玩乐场所则聚集在城南和城西南一带，城西聚居多市井百姓、买卖生意也会相对低端和实用一些。 什么米粮、杂货、干货、专做小户人家生意的布庄、酒楼、糕点铺等等，还有集市也都在城西那边。 有时候城东大户人家采买生活物品和买菜什么的，也会有专门的管事带着人赶着马车去城西的。 整个大夏王朝，居住环境和生计营生，都有差不多的区域分割，就算是新进城的外乡人，在城中想要做什么，也不太容易迷路。 云棠没有去寻客栈，城中最大客栈当然在城东，想图实惠就去城西，但他们夜里就走，不需要投宿。 反而是经过几家酒楼，有些纠结。 “傻棠棠，这里又没有如意楼，找家中等实惠、生意不差的酒楼就行了。” 看云棠站在一家三层楼高的酒楼面前，小脸纠结地嘀咕着不知道这里的招牌菜好不好吃时，一路默默陪着的人忍不住开口了。 云玄墨以前来过川州府，只不过是招行任务，不可能有时间如此悠闲地逛街、寻美食的。 “但你想吃招牌菜，可以进去点一桌，再打包带走便是了，还能多吃几家。”想到她是小吃货，云玄墨又补了一句。 原本还有些失落的云棠一听后面的提议，顿时小脸都灿烂了起来。 “九师兄，就这么办！”云棠欢欢喜喜地拉着云玄墨走进了那家看起来不错的酒楼。 另一边，萧恪萧越兄弟寻到一家卖干货的大铺，也按之前在飞舟上顾成峰教导的方式，与掌柜谈起了收货生意。 北境主要收粮，临时加收的那些干货、荤素菜什么的……都是顾成峰为北境军准备的。 老百姓灾后日子不好过还可以往南迁迁，北境军却是不能调动的，他们也要吃菜，也要丰富囤粮种类。 当然，等南边今年收了粮，朝廷还能再补给北境一批粮食。 一直忙到午后，几批人才疲累地往西南方向的一家酒楼赶过去。 是云棠和云玄墨从东向西一路点各家酒楼招牌菜点到那边，才定了一个能摆三桌的大包厢，之后给他们传了鹤信。 在路上时，云棠就给了他们每人一张行踪符，百里之内，他们走到哪里都能被云棠追踪到，百里之外也能追踪到大致方向。 一行人坐下就吃饭，忙了大半天早饿了，根本没有客气可讲。 萧恪和萧越，得知云棠竟然是一路寻酒楼美食，都很惊异地问她，寻到了没？ 云棠笑眯眯地道：“还没来得及品尝，就每一样都点了几道重复地，后面当干粮吃也方便。” 点了一座府城的多家酒楼的招牌菜，当干粮…… 萧恪和萧越哭笑不得，都不说话了。有那么多神奇法器的妹妹，他们羡慕不起！ 饭后稍作休整之后，云棠和云玄墨跟着萧恪萧越去将谈好价钱和数量的几家干货铺、杂货铺再跑了一趟。 这次云棠付帐，云玄墨帮着盯秤装袋装筐，而后在管事和伙计们的震惊目光里，将所有货都装进了乾坤袋中。 看到这神奇之事，普通百姓可是吓呆了，云玄墨淡然道：“贫道的秘密，还望诸位不要多嘴外传，否则……” 他自称贫道，又语带威胁，顿时让那几个心思沸腾的管事和伙计们吓得连连点头。 道爷会道术，是惹不起的！ 看着云玄墨一身贵公子打扮却语气淡然地称“贫道”，萧恪和萧越相视一眼，心中觉得稀奇。 他们想起来在清风殿初见棠儿表妹时，好像也听她这么“贫道”过，后来就不怎么听见了，原来，只是他们给忘了。 跑了三家铺子就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他们去约定的粮行找顾成峰。 其他长随和护卫们都是散买各种北境需求之物，他们每人都有一只乾坤袋，跟着靖北将军那么多年，一只乾坤袋还是会用的。 因此，他们都是走哪儿就买到哪儿，杀价、挑货、付帐、装袋、走人。 到下午早就将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去到最早那家粮行的同城分铺，帮着顾成峰一起将剩下的粮都收了。 等云棠他们到时，那边也快到尾声了。 顾成峰笑道：“今儿还挺顺利，咱们下午就去鲤南县，说不定天黑能赶去鲤江县呢。” 因他找的那家粮行是有几家分铺的，他要的粮又多，是将东家的囤货除了新米以外的其他种类都买走大半的程度。 因此，等粮行掌柜找到东家得到同意之后，在约定时辰内东家亲自与顾成峰见了面，收了一半钱，货都收齐之后再结算另一半钱。 在顾成峰在府城盯着过秤装袋收进乾坤袋时，东家亲自坐着马车匆匆赶往鲤南县去了，因为顾成峰说他有快马半个时辰就能到鲤南县。 在见识了那么多货一眨眼间就消失在顾成峰手中的乾坤袋里时…… 众人包括粮行东家都信了他的“快马”，可以半个时辰到达正常要走两个时辰的鲤南县。 申时将过，这边事了，顾成峰大手一挥，笑眯眯道：“走了。” 为了节省时间，云棠没让大家再走出东门外，而是就在粮行后院米仓外面的方便晒粮的空地上，拿出了青龙…… 看着一行人跃上离地一人高的飞舟，飞舟的远影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两个粮行掌柜呆若木鸡。 这……真的是北境来的粮商？ 第391章 她也意识到如今的境地，怕是不好收场了 飞舟这次直接飞进了鲤南县城，飞得高又将近傍晚，没人会盯着天上是不是有飞鸟的。 云棠找了一处没有窗子朝暗巷的屋顶，众人直接从飞舟跃下，轻松落在暗巷中，云棠立刻收了飞舟，轻松跃下。 这次选位置也是一种经验，让之后行动更便利。 县城不比府城，几条街很快就找到目标了，之后顾成峰去东家等着的那家分铺，其他人继续分散行动。 这次云棠没有继续拉着九师兄闲逛了，她跟着两个表哥又去寻干货铺子，遇到什么就买什么，能买到多少都随缘。 云玄墨则留下来帮四师兄这边早些将剩下的粮都收齐了。 按照约定，明天早上去鲤江县，东家在等到他们之后为分铺掌柜做了交接，就立刻坐着马车往鲤江县去了。 没有东家接洽，几家分铺都有各种的管事和掌柜，根本不可能那么快拿出那些货。 这么多米和杂粮清仓式售卖，将积压的货都变成了现银，虽然不如零卖赚钱，但也有小赚的，最重要的就如当时粮行掌柜自己盘算的，清了仓、解决了积压问题、有足够的现银为之后的收夏粮做准备。 东家对这笔大买卖很满意，还与顾成峰忙里偷闲打听清楚了北境的粮行名称，知道北境确实有几十家连锁大粮商，心里更加踏实了。 夜幕降临，其他随机采买数量不多的几批人手都到了这家粮行分铺会合，云棠征询了顾成峰的意见，去买了些热食。 忙完之后他们这次没有直接从粮行离开，而是回到之前降下飞舟的暗巷。 夜幕下，各家各铺都有掌灯，暗巷中行人不多，脚步匆匆低头往家里赶，谁会注意到飞舟悬于头顶上方？ 一行人悄无声息回到飞舟之上，立刻朝着鲤江县而去。 虽然不管是鲤南县还是鲤江县这时候都已关上了城门，但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事儿。 没多久就在鲤江县找到一家大客栈，在附近侧巷中跃下地面。 这样的操作越来越熟练了，回到地面直接去客栈投宿，包了一座小跨院，要了热水之后就拿出云棠事先买好的热食摆桌吃饭。 连夜也要赶到鲤江县，是为明天一早在这座县城继续采买其他铺子的东西，而不只是那家粮行的生意。 之后还能赶往下一家县城吃中饭呢。 他们在府城采买数量多，到了县城则减了半，是以当地百姓民生为重，不影响百姓们正常生活的情况下进行买粮。 这一天下来虽然累，但大家任务进行得很顺利，云棠还拿出了两坛青云醉，除了她，所有人都喝到了贡酒，心情都很不错。 吃完饭，顾成峰让云棠先去休息，他拿出南境舆图铺在桌上，与萧恪萧越看了起来。 萧恪萧越在西南多年，虽然这张舆图并非军事布防图，但却标注了大小城池，虽未细化到村镇，但对他们接下来的任务是很有帮助的。 可以决定明天继续去到哪里。 他们的任务是时间紧迫的，就算能去到很多地方，也不能随意游玩、领略当地民情风光。 就连云棠，也只在今天上午逛了一下，下午就帮着干活儿了。 而这时候的京城…… 昨天傍晚时郑元方匆匆进宫，康宜郡主被拦在宫门外，闹了一场被禁卫喝斥威胁之后也只能憋屈地回了陈国公府，原本心里还很气恼。 气郑元方抛下了她，气小小禁卫也敢甩脸子……气得她在屋里砸了不少东西，然而…… 永安侯将皇上的话直接说成是口谕，带到了诚王府。 诚王没想到刚清静几天又闹了这么一出，这次还是直接激怒皇上…… 当时气得差点吐血，大骂“逆女、不知所谓的蠢妇”，最后心口闷痛直接昏了过去。 诚王妃也吓得手脚直哆嗦几欲昏厥，诚阳郡王让人通知府医赶紧过来，检查了诚王的情况又去检查诚王妃的情况。 府医给出的结论却只有一个：急怒攻心。 诚阳郡王也怒了，没让永安侯再去陈国公府。 而是命诚王妃身边的主事嬷嬷带着几个婆子和府卫，直接去了陈国公府，将康宜郡主带回诚王府。 康宜郡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这阵仗却有些不妙的感觉，而她心里正不痛快呢，就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嬷嬷回去禀明母妃，我身子不太爽利，还是等明儿再过去探望她吧。” 然而，那主事嬷嬷却不怵她，一脸严肃地开口：“郡主在宫门口撒泼一事惹怒皇上，皇上传下口谕……” 主事嬷嬷将“剁她手脚、一辈子禁足”的话也传到了，神色不变地继续说道：“王爷和王妃气晕了过去，世子让老奴过来请郡主回府。” 没想到皇上会传下这样的口谕，康宜郡主一时间脸色变得惨白，无措道：“嬷、嬷嬷，真是皇上……” “放肆！还敢质疑皇上不成？！”主事嬷嬷突然眼神一厉，声音就带着训斥的意思。 这是诚王妃身边的主事大嬷嬷，比上回将两个郡主分头关进厢房的那位还要有地位，康宜郡主不敢再说话了。 她也意识到如今的境地，怕是不好收场了。 可是老天爷知道，她只是想跟着郑元方一起去趟贺州看女儿和外孙啊，怎么就这么难呢？ 还惹怒了皇上，她连皇上的面儿都不曾见上，怎么就惹怒了皇上呢？ 她一个诚王嫡女、先皇御封的郡主，是当今皇上的堂妹啊！ 皇上还真是不留情面、不顾情面。 这事若传了出去，她这个郡主真是什么面子、里子都没有了，比上回被自己母妃关进厢房反省还要难堪。 康宜郡主指节发白死死揪着手中帕子，嘴唇哆嗦着，一如她此刻同样在哆嗦着的心情。 在诚王府来人时，老陈国公和老陈国公夫人就知道了，只不过来的是诚王妃身边的嬷嬷，便由老陈国公夫人匆匆赶了过来。 得知了皇上口谕之后，老陈国公夫人也是两腿发软差点就往后摔倒，吓得身边的丫环们连忙搀扶住她。 这下好了，陈国公府的下人也听见了…… 第392章 若你们主子不好过，你们的脑袋也不会安稳了 下人自然是不敢议论主母的。 老陈国公夫人压下心里的气愤，讪笑着对诚王妃身边的主事嬷嬷道：“还请代老身向老王妃告罪，让王妃费心了。” 老陈国公夫人说完还放低了姿态福了福，主事嬷嬷连忙还礼，还安慰了老陈国公夫人几句。 虽说萧北辰让永安侯带回去的话，是让诚王府和陈国公府都管教康宜郡主。 但诚王府还能管管，老陈国公夫人显然是管不了一个郡主儿媳的。 老陈国公夫人刚才说的告罪，虽未明言告的何罪，聪明人却是一听就懂了。 老陈国公夫人没有与康宜郡主说一句话，却将姿态放得极低，还一路将主事嬷嬷一行人送到了二门外，这才匆匆去寻陈国公。 老陈国公正在书房等着呢，听说事情原由后，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别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咱们却是清楚的，这事原本也可大可小，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呢？”老陈国公想不明白。 “元方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棠儿是要用道术从天上走，去的都是买粮的人手，你再看看康宜都做了什么？” 老陈国公夫人却心思清明地开口。 “身为郡主、家妇，她听元方解释事情的不方便了吗？她理解元方的难处吗？她尊重元方的安排吗？” “元方都不理她先走了，她还能弄两辆马车追上去，像什么样子！在宫门口被拦还能撒泼，她真的是皇家郡主？” 老陈国公夫人冷笑一声，一脸嘲讽。 “我看皇上这口谕，是真的被她蛮横无知的样子气到了，嫌丢人，才勒令管教的，剁手脚什么的，才是气极之言。” “毕竟……听说传口谕的是永安侯，若真是要论罪，恐怕就是王公公直接传旨了。” 所以说到底，皇上还是给诚王府留了颜面的。 至于他们陈国公府？元方不是带着子卓跟着棠儿出发了吗，这就不关他们的事了啊。 老陈国公也明白过来，又是无奈一叹，道：“难怪，是让郡主回王府，而非交给我们约束呢。” 因为诚王府也知道过错该他们来担，因为这么大个郡主，是诚王府养出来的啊。 老俩口坐在窗下喝了杯茶，唉声叹气、低声议论了这件事半天，最后都决定不管了，也不方便插手。 主事嬷嬷只在训斥康宜郡主时说王爷王妃气昏过去了，并没有告知老陈国公夫人，老俩口不知这件事情。 不管，才是明智选择。 但老陈国公夫人在回自己院子之前，还是决定去敲打一下康宜郡主院中的下人，别在府里乱嚼舌根。 康宜郡主是被王府来的婆子盯着就差上手拽了，离开时她身边的丫环婆子想要跟上，被主事嬷嬷训斥了，让她们不许跟着。 因此，康宜郡主是一个人被带回了诚王府，她院中所有下人此时正心情惶恐不安地待着，谁也无事做事，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事…… 老陈国公夫人到来，一群下人在院子里全都跪下了。 自家主子刚走不久，主子的婆母就到了，会是什么事情？是要发落她们？ 每个人心情都在谷底忐忑不安着，脸色也不好看。 陈老国公夫人见到她们这般战战兢兢的反应，也明白怎么回事，她也没端着，只是让自己带来的人将院门关上，而后坐到厅上说话。 康宜郡主院中的下人都到厅上重新跪好，老陈国公夫人这才开口，语气平缓。 “郡主只是被老王妃身边的人接回了王府，大约是要住上几天的。” “你们莫要乱嚼闲话，败坏了你们主子的名声，也显得我国公府约束下人无力、管教无方。” “杏雨是个急性子，你们若敢对她透露半点风声，又惹出什么祸端，就是你们这里所有人的命，恐怕都不够填的。” “其他事情……一切照旧，别忘了，若你们主子不好过，你们的脑袋也不会安稳了。” 老陈国公夫人敲打着这些人。 见她们惶恐之中竟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便明白她们应该也在担心事情传出去会影响郡主名声。 康宜郡主虽是当家主母，在国公府里一直都是有权威的，但郑元方却是纳了妾的，后宅就不是康宜郡主说一不二。 在陈老国公夫人来之前，康宜郡主身边的主事婆子就先提过这样的问题了。 其他人都忙着表了忠心，之后她们就很担心其他院子是否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被娘家来人不太体面地接回去，换了谁都没什么脸面，何况还是身份尊贵的郡主？ 她们也不知道身为婆母的老陈国公夫人会怎么定论这件事情呢。 如今见老陈国公夫人也是在警告她们以郡主名声为重，她们就安心了。 老陈国公夫人这番话就代表了国公府其他主子们的态度了，只是…… 主事婆子磕了个头，一脸愁苦地开口： “老夫人，郡主是一个人回的诚王府，身边都没带人，二小姐会相信郡主是自己回王府小住么？” 哪有主子出门时身边不带下人跟着的？ “明儿一早她们来请安时，我会告诉所有人，郡主回诚王府小住，等国公爷回来时也就回来了。” 面对婆子的担忧，陈老国公夫人没有轻慢，她认真想了一下，想到这个主意。 郑元方和郑子卓去贺州送周岁礼这件事，全府上下都是知道的，大家都来送了各自的礼呢。 如此，郑元方出门了，郡主也回娘家小住不是很合理？ 主事婆子也觉得这个理由好，又磕了个头，陪笑道：“辛苦老夫人了，我等也会在院中安分等待郡主回来。” 言下之意，就是为这一院子几十号下人打了包票，她也会盯着管着，若闲话还是在府里传开，那也不是她们院子里的下人干的。 老陈国公夫人不在意她的言下之意，对她的主动态度很满意，又交代了两句便扶着丫环的手离开了。 郑杏雨正一脸烦躁地在自己屋里背《女诫》呢，还真是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母亲发生的事情。 康宜郡主被带回诚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第393章 他为女儿办宴，当然要考虑到这些隐患问题 诚王和诚王妃刚刚醒缓过来，正被儿子扶着喝醒神的汤药，府医和后面请来的御医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能让老王爷和老王妃都急怒攻心昏厥过去，必然是很大的事情。 他们是医者，只管治病可不敢对诚王府的事情有半点好奇心。 等诚王夫妇彻底缓过情绪，诚王妃一脸郁郁，诚王又想骂人时，立刻被两个儿子先哄着消气，眼神示意还有外人在。 一直在这里的永安侯也连忙请了御医和府医出去，询问之后的治疗方案，需要什么药…… 御医与府医原本就是认识的，诚王夫妇的病情又都差不多，只是年纪大了难免要更注意一些，用药也要小心一些。 当下御医和府医便商量了一会儿，确定了用药方案之后，就由医药开方，负责后继的调理事宜，御医便告退了。 永安侯送御医出门，回来向诚阳郡王说了御医和府医商量的用药方案，诚阳郡王点头，叹道：“瞧瞧这都什么事啊。” 本来今天他们得知云棠有长公主府，还将在下月的生辰当天办乔迁宴时，是很高兴的。 长公主府离他们也不远啊，反而是永安侯府还离得远一些呢。 不过永安侯也不郁闷，因为他要为女儿掌手张罗办宴的事呢，原本是约好吃了饭就直接去长公主府瞧瞧环境的。 结果郑元方听说云棠能从天上出京很快去南境，就动了去贺州的心思。 就有了后面的事…… 原本是说好等看完长公主府后，晚上在诚王府吃饭，也将这好消息告诉诚王和诚王妃的，结果…… 一家子也没吃饭，看诚王还在生气、诚王妃在抹泪，其他人也没了心情，不过也没敢让孩子们知道。 永安侯知道一会儿康宜郡主就要来了，他自然是不会再留在这里，送完御医回来禀明了情况之后，就连忙告辞。 诚阳郡主有些歉意，说道：“明天一起去看棠儿的府邸，需要安排什么，我也能帮着出出主意。” 永安侯连忙笑着答应了，又担忧地看向诚王和诚王妃。 想了想便劝道：“今儿的事，皇上是气得狠了，但事情起因却不大，离不开姨姐那性子造成的罢了。” “岳父岳母管教归管教，却也要爱惜身体，另外……我当时是跟去了清风殿的，棠儿不带姨母，就有不带的道理。” “去的二十多人里，除了咱们家的几人，就是靖北将军带着的那批人，全是男子，再就是棠儿和她九师兄。” “还有那飞舟，可不是一般人能坐的，你们想想寻常坐个小船在水上玩玩也罢了，若乘小船在水上行千里路呢？” “棠儿那小舟却是要从天上像鸟儿一样飞的，姨姐她不怕高？她敢将眼睛朝下看一眼吗？到时候她吓得哭哭啼啼喊着要下来，让棠儿怎么办？” “棠儿是会道术，但棠儿不是仙人，不能任人为所欲为的，不让去就是杜绝这层隐患呢，我去看过就明白了。” “姨姐就是能进宫，撇开她原本就不能靠近清风殿的规矩不说，就算她去了，看见那飞舟又小又挤还要飞上天，怕也是要吓得不敢站上去的。” “姐夫早就将这层意思说与姨姐听了，姨姐自己不信还非要跟着才有了宫门口的事。” 永安侯将自己见到的、听说的和自己理解的，还是全面地解释了一遍，让诚王夫妇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为别的，棠儿的生辰要到了。 办宴的事是他负责的，家里边的郡主和老夫人是不能想了，他还是希望到时诚王妃能去帮着待客的。 别家女眷也罢了，棠儿几个师兄家的女眷尤其是长辈们到了，还是要有个身份高、辈份高的女性长辈出面招待的。 不然就是失礼。 他为女儿办宴，当然要考虑到这些隐患问题。 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诚王妃气自己养出了这样的女儿，事后难免也会怪到云棠办事不妥帖，就带上姨母怎么了？ 因此，他将那飞舟的情况和出行的人是什么情况都明说了，诚王妃当然就不会再误解云棠了。 郡主是什么身份？先不说带不带得了那么多人，郡主身边最少也得有两个大丫环，还有婆子呢…… 何况还有畏高的问题、男女大防问题、像鸟儿一样在天上飞本身就很吓人的问题…… 诚王妃听后果然就骂起了康宜郡主不知所畏、不知进退、越活越不懂事了。 永安侯见状也不再说什么，行了礼便赶紧离开了。 诚阳郡王妃想了想，开口道：“贺州离我们那些年居住的县城，坐马车也得两天呢，王爷，骑快马也得一天吧？” 诚阳郡王点头：“千里马不停蹄也得七个多时辰。” 诚阳郡王妃说的，只是他们坐马车不赶时间的正常赶路，中途是要在另一个县城投宿的。 诚阳郡王妃又笑道：“我们从西南回来有经过贺州的，回到京城也要了一个多月呢。” 后面的话她不需再细说什么，其他人也听明白了，一个多月的寻常路程，云棠从天上走只需要半夜，这是什么速度？ 海东青吗？ 但显然这样的速度，就算不恐高、不计较一切其他因素，也是会吃不消的，何况还是养尊处优的贵妇？ 诚王妃对自己这个长女是很失望的，心中积着气，想着要如何教才能让这女儿变得明白事理一些呢？ 想到姐妹俩都是油盐不进、冥顽不灵的性子，诚王妃只觉得心跳都快了很多，又有些呼吸不畅了…… 再说永安侯一路回府，想到如今一副静心礼佛、不问世事态度的康宁郡主，也歇了去锦华棠告诉她胞姐这件事的心思。 再想到元宵夜里不欢而散之后，他就没再去过松鹤堂，那晚只有二房和三房在那里伺候到很晚，晚饭成了宵夜。 第二天老母亲就病了，消息传遍了全府上下，但他问过府医，只说年纪大了静养、调理，放宽心情莫再气怒即可。 说到底，都是任性妄为想要闹个赢，未能如意就气怒攻心、伤人伤已。 第394章 老夫人年纪大了，这样病下去…… 永安侯心里也很沉郁。 但他不去松鹤堂，松鹤堂里老母亲一日未进食、头晕眼花、起不来身……各种不适的消息就一直被葛婆子传到前院来。 他这一天都不在府里，消息就不停地传到胡管家那儿，他一回府就听胡管家神情凝重复杂地来禀报，气得他半天都不想说话。 这不就是想要让他知道，老母亲是被他气病的，想要他去低头服软认错！ 可这是他能认错的事情吗，孝道在上，也要讲道理才是。 若这世间只论孝道不论是非曲直，还不得乱套了？ 永安侯也就是之前回府匆匆准备郑元方外孙的周岁礼，对胡管家报上来的消息一声没吭，很快又匆匆出府了。 忙到天黑了才回府，诚王府的晚饭没吃上，一回来刚端上茶杯，又见胡管家一脸窘迫地站到了自己面前。 “去把葛婆子叫过来。”永安侯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一脸沉郁地开口。 胡管家心中一紧，神色更加凝重了，不敢怠慢连忙退下，吩咐外头一个小厮快跑去一趟松鹤堂。 等葛婆子一路小跑过来时，永安侯又重新喝完一杯茶，坐在小厅的方桌旁沉思着，屋里没有点灯，只有屋檐下的檐灯将门口照亮。 葛婆子原本听说侯爷回来了还心头一喜，想着兴许侯爷体谅老夫人病了，会来服个软哄一哄，母子也就和好了。 老夫人也是放任她这么做的。 她伺候老夫人几十年，也明白老夫人心有悔意，只是拉不下这张老脸，就想着病了也好，没病也要装个病吓吓不孝儿孙们。 到时他们自然不敢再这么气着自己了。 可这一天，侯爷根本不在府里，葛婆子也只能将消息不断传到胡管家那边，提醒胡管家，家和万事兴，母子哪有隔夜仇的？ 胡管家这才替她传了这些话，但显然侯爷还在气头上，胡管家连劝都不敢劝上半句。 葛婆子一进书房的院子，见到所有屋子都没点灯，只有院中几盏灯笼在夜风里微微晃动着。 微弱光芒一晃一晃瞧着不只是冷清，还有些让人恐慌。 这情景像极了主子们的心情，阴郁不定、凉嗖嗖的。 葛婆子欢喜的心里一下就如淋了一盆冷水，身子不由哆嗦了一下，看向站在屋檐下的胡管家，脸上表情迟疑不定。 胡管家不满地瞪了葛婆子一眼，却是先走进小厅小心禀道：“侯爷，还是点上灯吧，葛婆子到了。” 之前永安侯不肯点灯，坐在黑暗中发闷气。 这时候听见胡管家的话，叹了口气，道：“点灯。” 胡管家连忙吩咐外面的小厮进来点灯，很快小厅就亮堂起来。 小厮们退下之后，胡管家才喊候在外头廊下的葛婆子进来回话。 葛婆子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进来行礼之后，就不说话了。 “怎么哑巴了，今儿不是很能说吗。”永安侯冷眼瞥着战战兢兢的婆子，冷嘲地道。 这是说葛婆子今天一直将老夫人这里不舒服、那里不好的病情往前院传的事。 “老奴莽撞了，请侯爷息怒。”葛婆子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却是声音哽咽起来。 “老奴在老夫人身边半辈子了，眼见着老夫人如今这情况也是忧心着急，又不知如何开解。” “就想着老夫人是家宴上与儿孙闹了不快，心里不痛快才病的。” “若是侯爷能去安慰老夫人几句，老夫人心里也能敞亮一些，心情好了自然这病……也就好了。” 葛婆子说到这里时眼睛早已红了，偷偷望向永安侯，又补了一句：“老夫人年纪大了，这样病下去……” 永安侯面无表情地看着为主子母子缓和关系的老仆，突然呵呵笑了一声，眼中却无一丝笑意。 “葛氏，老胡，撇开身份和规矩不谈，昨晚暖香阁里发生的事情，你们也觉得一个当祖母的这样苛待孙女，做得很对？” “你们都是在我江家半辈子的老人了，家里什么情况你们比谁都瞧得清楚，心里都敞亮着呢。” “我江家子弟几代行武出身，对庶务并没有那么用心，却也一直认定着：家和万事兴。”永安侯声音低沉，透着一丝疲累。 “可这几个月来，郡主身为主母她为这个家和万事兴做了什么？如今老夫人又为这个家和万事兴，做了什么？” “棠儿是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江家血脉，她们又是如何待她的？” “身为长者却不慈，还故意羞辱一个孩子，不分贵贱，这件事都是欺人太甚，又有何脸面再来谈她们如何？” 永安侯语气沉缓，说出的话语重心长。 就如他说的，葛婆子和胡管家都是侯府几十年的老仆了，家里情况他们其实都明白。 葛婆子也是忠仆，不然不会想到这一招来缓和母子关系的，但永安侯注定不会如她所愿了。 永安侯这一番话，让他们也想到了昨晚闹得不欢而散的事情，在胡管家看来，起因就是那一袋连他都不会放在眼里的银子。 而在葛婆子心里，却是深知矛盾不在这里，这只是一个引发矛盾的火星子罢了。 她一心想要缓和母子关系，显然有利老夫人养病，老夫人现在肯定是有心病，但…… 谁来心疼倍受委屈的大小姐？ 葛婆子也是有两个小孙女的。 她虽是奴籍，侯爷体恤她并未将她的孙子们也放在奴籍，而是还了良籍。 还在府中公子们开蒙读书时，让她的两个孙子跟着当伴读一同上了几年学、习了几年武。 如今她的大孙子在侯府产业的铺子里当小管事呢，再历练两年升个大管事不成问题，也是前途无量的。 侯府给她体面，她也将侯府当家，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才会真心想要帮一把，但侯爷的话也让她沉默了。 她当然知道老夫人做错了，但老夫人执意要这么做时，她也没有尽力阻止。 想到这里，葛婆子一脸惭愧地哭了起来。 “是老奴未能劝住老夫人行事，是老奴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是老奴未能将此事及时报知侯爷阻止，都是老奴的错……” 第395章 要看护国长公主府的门槛，她们迈不迈得过去了 永安侯看着葛婆子惭愧地哭了起来，认错的态度不似作假，且意识到的问题也没有偏差，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哭。 过了会儿，胡管家低着头一脸讪然道：“侯爷，如今这情况……大小姐恐怕又要很长时间不回侯府了。” “棠儿下月生辰，正式搬去她的护国长公主府，以后都不会住在侯府了。” 永安侯说到这里，又是轻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却满是嘲弄。 “她们瞧不起山野来的小道士，却不知小道士的身份可比她们高多了。” “棠儿难得回来一次就要作妖，以后她们想要见棠儿一面，可是要看护国长公主府的门槛，她们迈不迈得过去了。” 说到这个，永安侯又觉得解气，心里痛快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明朗了几分。 而“护国长公主府”这话一出，葛婆子直接呆住了。 胡管家倒是已经知道的，昨晚侯爷和二爷、三爷很晚才吃饭，就在花园里那间花阁里摆了一桌酒菜，喝着酒说了许久的话。 他就在园子里伺候着呢。 想到大小姐以后都不回侯府了，胡管家心里也是一阵憋得慌。 他们可是这京城里最早一批学道的普通人，他们以天师小道爷是他们家的主子而骄傲自豪着呢。 结果…… 大小姐就要搬走了。 心里不舍，可想到府里的祖母和母亲都是那个不仁不慈、不明事理的鬼样子，大小姐不回也罢。 胡管家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情，又为能够搬出去住更好宅子、有更高身份不受侯府后宅这份鸟气的大小姐而高兴！ 见葛婆子一脸呆滞茫然地跪在那里，一副哭相却又没有哭出声的样子。 周管家开口道：“葛氏，大小姐有更尊贵的住处是好事，你就不要纠结这个了，还是多想想怎么劝解老夫人吧。” “你也知道老夫人此事欠妥，侯爷若因孝道去服软，只会让老夫人以为她是对的，以后还会这么做的。” 周管家指出问题，提醒葛氏，又叹了口气，便不继续说了。 葛氏明白她再怎么打算，侯爷都不会去服软，老夫人那边也就不能任由着生闷气了。 她这个老夫人身边从大丫环做到主事婆子的忠仆，就应尽力去劝解老夫人，不能因一时之气迁怒侯爷，侯爷可是一家之主啊。 老夫人憋着气不顺的大小姐……不知老夫人知道大小姐要搬出侯府的时候，会不会后悔？ 身为祖母，却从未表现过祖母的仁慈。 哦对，侯爷已经亲自斩断了大小姐与老夫人之间的亲情关系，大小姐不用认祖母，老夫人也不用当自己是个祖母了。 什么亲情、孝道、慈祥都可以当作浮云了。 葛氏磕了个头，这才直起身看向永安侯，表情异常严肃。 “今天是老奴行事不妥帖了，老奴回去会多劝老夫人看开些，好好养病。” “如此，就回吧，若老夫人还要抱怨什么，就把棠儿下月会的搬走的事告诉她，让她省省心，以后棠儿都不会来碍她的眼了。” 永安侯明白葛婆子重新选定了立场，又交代了几句。 以后，松鹤堂那边不会再什么都往他这边传了，有那么多丫环婆子们伺候着，府里还有府医呢，老母亲无法就是心里不痛快，还能怎么样？ 但他要让葛婆子还有周管家明白，他不去松鹤堂的道理，以后遇到才好拿捏。 这是他的立场。 葛婆子起身告退，周管家询问道：“侯爷可在外面吃过晚饭了？可要摆饭？” 永安侯这才回过神来，苦笑道：“没呢，二弟、三弟回来没有？” “二爷、三爷傍晚时都回来了。”周管家连忙回道。 “就在这里摆一桌，派人去请二爷、三爷过来陪我喝一杯。”永安侯说道。 他还没吃饭，不管两个弟弟有没有吃，来喝杯酒说说话总是可以的。 葛婆子匆匆回到松鹤堂，先让小丫环打了热水给她擦了手脸，整理了一下衣裙这才去内室看懒洋洋歪在软榻里失神的老夫人。 老夫人见她回来了，眼中闪过一抹希冀，身子都坐直了些，随即想到自己是病人，又一脸哀愁地躺了回去。 “怎么，他宁愿叫你过去问话，也不过来给亲娘请安？”老夫人有些虚弱地问。 这病三分真，剩下七分全靠装。 只要她认为她病得很重，那就一定是重病。 葛婆子垂下眸子一脸恭敬却无奈地开口：“老夫人您就消消气吧，那可是您辛苦生下的亲儿子，是您的长子啊。” “侯爷年少从军，与您聚少离多的那些年，您一边思念着他、担心着他，却又知道他要撑起家族有多不容易，您也心疼他的啊。” “三位爷，您都疼爱着，却最心疼大爷啊。” 葛婆子张口就说起老夫人与侯爷的母子情份，也不禁眼眶红了起来，眼含热泪一脸感慨。 老夫人原本气闷的表情僵了僵，眼中也有热意，鼻头微酸，这本是她引以为傲的儿子，也是撑起侯府荣光的顶梁柱。 昨晚却为了一个……为了他自己的女儿，那么说他的亲娘。 “如今儿孙都在膝前，一个个懂事又孝顺，从不让老夫人操心，铭哥儿又活泼可爱，过年时还唤了一声清晰的‘曾祖母’呢。” “老夫人是有福之人，只管享清福就是了，怎么还跟儿孙过不去坎儿了呢，您只怨侯爷惹了您生气，怎不想想侯爷心里有多难过呢。” “他的亲娘不喜他的亲生女儿，他得多难过啊。” 葛婆子见老夫人沉着脸色没有说话，想到侯爷那边也是心情不好，壮着胆子又继续劝解着。 然而，提到云棠，老夫人原本沉默着的老脸又是一沉，朝葛婆子瞪来一眼。 冷声道：“去了一趟前院，这是回来给他当说客了？还是你也要来训斥主子了？” 葛婆子吓得连忙低头，只叹道：“老夫人息怒，老奴只是得知了一个消息，这心里头也有些不是滋味了。” “什么消息？”老夫人见她说话如此大胆，也不禁有些好奇。 第396章 失去了才知道……这之间的差距，让她追悔莫及 葛婆子见劝解了半天，老夫人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却怪一个老奴帮着侯爷来训斥主子了，干脆把心一横，便说出了护国长公主府的事情。 老夫人得知云棠下个月要搬去护国长公主府、还要办乔迁宴的事，顿时惊呆了。 不再是一脸心气不顺的烦躁表情，而是呆若木鸡一般地望着葛婆子，微张着嘴、瞪着眼反应不过来。 葛婆子怕她又气着了，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 “侯爷说，大小姐认回咱们家，没有得过咱们家一分利，反而是咱们家一直在占她便宜、沾她的光。” “大小姐不欠咱们家，是咱们家亏待了大小姐，如今大小姐要搬去护国长公主府了，本来是一件很荣光的事。” “江家出了一个护国长公主，是光宗耀祖之事。但元宵之夜闹的事，真真是丢了江家脸面，也让侯爷难堪了。” “侯爷说，大小姐过年从师兄们和各家长辈们那里收到的金梅花，都能装上几大箱了，皇上还给的夜明珠呢。” 所以，对一个不在乎金子的有钱有权势的晚辈，你一个老婆子竟然以为给银子羞辱是一个很得意的事？ 实则你是在羞辱你自己，是在羞辱你自己的家族！ 葛婆子得了侯爷的叮嘱，将这事的过错慢慢剖解开来，希望还在气头上的老夫人能明白，你以为欺负了人，实则是自取其辱罢了。 这事儿若传出去，别人不会笑话被欺负的云棠，只会嘲笑老夫人，还有看永安侯府的笑话罢了。 葛婆子从云棠要搬去护国长公主府这件事，慢慢地仔细道来这其中的问题，老夫人原来没想那么多的问题。 在得知自己不满意的孙女，竟然可以另起门户且有高贵尊荣的生活，而并非在他们侯府依附他们时，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 不是云棠从永安侯府拿身份，而是永安侯府需要攀附云棠。 这是她的孙女！ 如今却不是她的孙女了，因为不是她能拿捏得了的晚辈，也不会孝顺她，不会再来她面前笑吟吟地行礼说话。 曾经看不起的，以后高攀不起了！ 失去了才知道……这之间的差距，让她追悔莫及。 “下个月……是棠丫头生辰吧？”好半晌之后，老夫人才缓过神来，声音微微颤抖地问。 葛婆子忙道：“是啊，乔迁宴就在生辰这边，两宴一块儿办呢。” 老夫人松了一口气，神色缓了缓，有些期待道：“那我准备一份厚礼给她过生辰，借着这机会缓缓关系，那丫头应该会高兴吧？” 毕竟，哪家孩子不想得到祖母的宠爱呢？ 葛婆子愣了愣，有些诧异老夫人的转变。 前一刻还气呼呼地质问她训斥了主子，怎么这就要对大小姐示好了？ 葛婆子露出为难的神情，却不得不提醒道：“那一天，侯爷恐怕不会让老夫人去的，怕自讨没趣呢。” “长辈给她过生辰，那是她以前盼都盼不到的尊荣，怎么就是自讨没趣了呢。”老夫人沉下脸色怒视着葛婆子。 她发现今晚这老奴才话很多，一直在替江明安那不孝子说话呢。 “老夫人您还不明白吗？是侯府要攀附护国长公主府呀，可您和大小姐闹几次了呢？”葛婆子把心一横，说话更直接了。 希望老夫人清醒一点。 可别等那天非要跑去闹一场，将家里矛盾真的暴露在无数宾客面前，可就真是让全京城都来看永安侯府的笑话了。 “那是她不尊长辈，我还没骂她不孝呢，她还能将我拦在门外不成？”老夫人不高兴地瞪起了眼。 葛婆子突然有些无力，不明白老夫人怎么变得这么拎不清了…… 但侯爷那句讽刺的话，她是始终不敢说出口的。 那样的话，侯爷能说，她便转述也不行，若又惹得老夫人病情加重，她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罢了，该劝的劝了、该摊开说明白的也说了那么多。 若老夫人还没明白，如今的大小姐已与她这祖母断亲了，不是她还能仗着祖母的优势可以大闹的了。 见她低头不说话了，老夫人本还要继续问办宴的事，但想想又觉得今晚葛婆子说那么多话态度有点奇怪。 怕不是给江明安当说客来了？ 她才不会中计呢，哼。 老夫人想到这点，也不搭理葛婆子了，只让人去看小厨房里的炖品好了没有。 她下午睡醒过来在院子里走了会儿，就着夕阳在窗下吃过晚膳了。 这都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再进些药膳炖品，再过一个时辰也就能歇下了。 松鹤院这边的劝解任务就算结束了。 花园那边，三兄弟聚齐，见又有青云醉，可把江明礼和江明威高兴坏了。 江明礼咂巴着嘴道：“有棠儿在，咱们可真是沾大光了，这贡酒都能多喝几坛，就是……” 江明威刚坐下，听见二哥笑容变得惆怅，连忙好奇问：“就是什么？” “就是明天得回营了，刚过完年，南大营的训练任务比年前冬里要重。” “岳父前儿还说，罗天大醮在城南，是咱们南大营布防，可不能出岔子。” 这次布防任务，可真是他们南大营占了地理优势，东大营和西大营可是在抢呢。 若他们训练不卖力、表现不好，说不定皇上真的会改变主意呢。 在京城权贵人家的在职武将，无处调任的多在京城四大营和远一些的京畿卫戍军，真正捏着兵权又有机会攒军功的，都在四境边关军里呢。 武将子弟要历练也都在四大营，寒门子弟历练的多在京畿卫戍军里。 可哪怕无实权也只是一名副将，江明礼也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的，回来过了节也不能一直待在府里不走了。 多的是人盯着他的位置，他若下去，多的是人抢着顶上来。 永安侯是北境回来的，自然明白二弟的意思，笑道：“今晚多喝两杯，明天回营可不能再沾酒了。” 江明礼开心地答应了，三兄弟一起举杯，却都默契地不提昨晚的事情，还有老母亲如今的情况。 都不想让那些烦心事破坏了今晚月下共饮美酒的心情。 第397章 他要的，只是族里的选择 第二天早上，江明礼便回去南大营，江明威只是礼部一个小官，上不了朝，却是每天要去礼部衙门点卯当值的。 只有永安侯，可以不用每天按点去衙门，他在前院等着江家族里长辈。 昨天他就派人送信给掌管族里事务的族长和族老们，说明有重要事情商量。 他虽贵为侯爵，却也没有去担一族之长的大任。 他爹、他爷也没有，因为他们是武将立家，不可能分心去管旁的事务，且常年在军营中、在战场上。 但永安侯府与江家族里一直都是息息相关、互相扶持的，族里也出了一些读书人，做了些小官，京官倒是都没有。 不是江家留不下一个子弟做京官，而是看到江明威只是一个六品小官，就想要去地方上博政绩，更容易出头。 总的来说，江家在京城不算名门望族，更不是什么豪门世家，身份最尊贵的也只是两代永安侯了。 家族没有大前程，但也日子安然没出祸端，永安侯每年也会给族里一些银钱扶持，仕途上能帮得上的也不会袖手旁观。 侯府与家族那边关系是和睦的。 族长一听有重要事情，一大早就带着六个族老都到了，来到前院花厅上寒暄了几句，坐下喝茶时，才听永安侯说起事情经过。 听说老夫人为难云棠，几个老头都很惊讶，无法理解，别说是刚认回来的自家孩子要疼爱一些，就冲着云棠的身份，也没人敢明着去得罪吧？ 这老婆子竟然上赶着在过年图吉利的事情上，明着欺负人？ 脑子里是积多了冬天的潮气，这都开春了还没倒干净呢？ 几个老头都很不满，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去说教一个后宅妇人，但生气的同时也很好奇。 江明安找他们过来说这事，是打算如何处理？ 永安侯也不需要他们做出什么回应，说完整个事情经过之后，才说出他今天请他们来的目的。 他要族里权威做见证，写下断亲书。 断掉云棠与老夫人的祖孙关系，以后云棠不再被恶待她的祖母继续欺负，拿孝道作筏子害云棠。 没想到他会这么处理，几个老头喝茶的动作都停下了，一个个吃惊地看着他。 最后还是江族长放下茶杯，缓缓开口。 “明安啊，这断亲哪有断一人的？你母亲是江家老夫人，与你是血脉至亲，你与棠儿是血脉至亲，棠儿也是江家人。” 这世间有偏爱就会有不被偏爱的，却没有因为不喜闹了矛盾就要断亲的，尤其是大家族里利益争斗哪有那么干净？ 也没有谁说断亲就断亲的。 何况，不是江家与云棠断亲，父女关系看起来还不错，单挑祖母断亲，说出去都挺荒谬的。 永安侯垂着眸子神情淡然地听着族长和族老们在那儿说着不理解的话，强调血脉关系和家庭中有矛盾很正常的话。 听了半晌有些不耐烦了，这才开口说道：“诸位长辈明白，寒门小户都有争吵闹矛盾的，世家大族更是算来算去的事儿多，但……” 永安侯缓缓抬起目光看向表情严肃的族长和几个族老们，神情也变得异常凝重。 “诸位长辈可知，哪个百姓家出了公主？就算是皇室，哪一年出过封号护国的公主？” 他这一反问，让几人顿时目光一凛，原本严肃的脸上更添几分肃容。 “如果这事就这么当家事、当祖母矛盾揭过了，以后老夫人更加变本加厉拿孝道来欺我朝护国长公主，怎么办？” “我们现在可以关起门来当家事，这事闹得多了总有传出去的时候，皇上会认为这是我们家事吗？” “打护国长公主的脸，只是祖母教训孙女？还是说一个臣妇无视皇权？旁人会不会认为，这护国长公主毫无威权，是不是谁都可以欺压一下？” “是不是咱们要将这件矛盾当作小事化解，等将来皇上震怒时再拿整个江家问罪？” 永安侯说到皇权时，江族长和六位族老就心里哆嗦了一下，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在他们的意识里还是当作江家女儿与祖母间的不和，着实忘了他们江家确实出了一位圣旨册封的护国长公主。 云棠行事低调，或者说云棠在京城一直忙着自己的事情，并不参加各府应酬。 她去过的也就那几家，还是她自己亲近的关系而非各家人情应酬，京城里认识她、熟悉她、打过交道的人，其实并不多。 就连江家族里，也只在认亲宴时见过一面，那时的云棠表现乖巧懂事、沉稳大气，他们也没想到会闹出祖孙不和的事情来。 他们只知道康宁郡主不喜这个女儿，云棠回来后母女关系闹得很僵。 没想到老夫人也闹起来了…… 若只是江家姑娘，这事儿确实不大。 但以云棠如今的身份，这事儿就很大了，大到他们江家全族都担不起责任的大！ “明安啊，这断亲文书一写，祠堂里一放，可就不好更改了，传出去也还是你脸上无关，让人瞧了侯府笑话啊。” 江族长语重心长地开口，又道：“不能劝和？” 永安侯苦笑，将那晚的经过又再细说一遍，包括二弟埋怨了几句最后却被逼得只能下跪求老母亲不要生气的地步。 而自己后来说的话，老母亲不但听不进去还骂他，最后他当面说要断亲的话，也没让老母亲醒悟，只一味怪他不孝，甚至当晚就病了。 第二天又不停纵容下人来传病情到他耳中，就是在暗示他去低头认错。 可她有冷静下来反思过，身为祖母该不该对孙女表达歉意？ 恐怕她一直沉浸在自己被儿孙忤逆的悲伤、生气情绪里，压根不去想自己有没有做错。 若他真的去认了错，刚才他说的变本加厉的后果，就不远了。 明白了前因后果和老夫人现在的态度，江族长和六位族老沉默了。 永安侯也不急，静等这几个老头做出选择。 这事情是他决定的，便有阻力也不可能再更改，他当着老母亲的面说过断亲的话，也与棠儿表过态了。 他要的，只是族里的选择。 第398章 不会让你娘走到去家庙那一步的 而江族长和六位族老此时已将这件事上升到家族危机的程度，江明安提醒了他们，这不是简单的家事，涉及到皇权了。 他们也有听闻，皇上是棠儿的师兄，待棠儿极好的，若知道棠儿在家里被祖母苛待，会不生气？ 帝王一怒的后果，他们江家承受不起，自然不能让一个后宅妇人毁了江家。 意识到这层隐患后，就不再劝说永安侯家和万事兴、莫做自伤颜面的事了。 颜面与性命比起来哪个更重要，他们这些老头还是分得清的。 当下都同意永安侯写文书祭告祖先，当然不可能主动将文书交去衙门立档。 这事说到底还是为云棠以后不被长辈以孝道为由压制、欺负，而做出的一个防范措施，也是警告老夫人莫再去找云棠麻烦的手段。 他们代表家族做出了选择，之后的事情就进行得很顺利。 由永安侯写明事情闹成这样的经过，以及对隐患的担忧，涉及到家族而上禀族里。 而后再由江族长亲自执笔写明此事的危害性，并同意永安侯的请求。 最后，永安侯、江族长和六位族老全都签字画押，文书就写了一份，交与江族长带回族里立档。 这并非对外的什么正式文书，就是防范手段，因此也没多写，以后让老夫人知道这件事情结果就行了。 若有遗失，事情经过详细、利弊明确，他们在一起再写一份出来便是。 忙完这件事，永安侯才将下月云棠生辰宴和乔迁宴一起办的事说了一遍，先口头邀请了他们那天去长公主府喝酒。 之后，还要写帖子送去各家的。 这么大的事，京城权贵要参加，他们江氏族人当然也要。 也是难得让江家风光的机会，虽不说要谋什么利益，光是去喝酒赴宴，就是很荣耀的事情了。 得知云棠竟然还有自己的长公主府，江族长和六个族老惊讶之后就是惊喜，刚才他们没有做错选择。 若他们在此事上有所阻挠，恐怕也会得罪护国长公主了，以后怎么好相见？ 认亲宴时，云棠还唤了他们一声叔公的。 他们江家原本也非世族起身，而是寒门崛起，因此，江族长当时没让云棠唤他族叔祖，而是直接唤的叔公，以显亲切。 离开之前，江族长沉吟了一下，看向永安侯道：“明安啊，我们几个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不如去祠堂，请你母亲来见，总要说说她的。” 不是来前院见，更不可能去松鹤堂，而是去祠堂。 族长和族老们来了，在祠堂指责一个后宅妇人，这后果是很严重的了。 妇人嚣张的倚仗是什么？ 不外乎是被宠爱、身份、地位，而养成了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性格罢了。 但女子嫁为人妇，总还是会忌惮一件事，那就是不被家族认可，后果就可能是被剥夺身份、名份和地位。 比如被除族、比如直接被沉塘、比如死后不得葬入祖坟…… 就不知道老夫人怕不怕这些了。 永安侯见族里长辈愿意出面约束老母亲，想到今天一早又有婆子来禀他说老夫人一夜气闷难眠，到清早头疼难忍，已经哭半宿了…… 既然老母亲打定主意要这么逼迫他，他为了不闹出更多错事也是希望有人来管管老母亲的。 府医每天早上都会去松鹤堂复诊，到底有没有病，府医能做府医，能是混吃混喝的？ 中午一盅天麻枸杞红枣炖鸡或是枸杞桂花羊肉羹、下午一盅冰糖燕窝或是燕窝炖梨、晚上还有清淡些的药膳汤。 还有早晚两碗安神清火的药汤。 这么悉心照料下，是她想病就能病的吗？ 永安侯也没想到老母亲越发胡搅蛮缠了，也很生气，就吩咐人去松鹤堂请老夫人去祠堂，别让族长族老们等着。 但他却阻止了江族长他们，苦笑地叹了口气。 “还是等松鹤堂那边传出消息再去吧，估摸她会病得更重，起不了身甚至当场昏过去，也去不了祠堂的。” 见他这么说，江族长也不禁皱眉，连族长都管不了了？ “明安啊，若真是如此，你娘恐怕也不适合再出门赴宴了，就让她在松鹤堂安心养病吧。” 江族长重新坐了下来，意有所指地开口。 “那也不能就这么由着她，一个妇人还敢藐视宗族了。”一个族老不高兴地说道。 就算是皇上也不敢无视宗族和宗祠，天地以人立本，人以族为纲。 不然，何谈“光宗耀祖”？何谈“撑起门楣”？就是老百姓都还讲个“顶门立户”呢。 “她去不去祠堂，咱们是要将话传到的。” “她以贵妇之尊不愿讲究三从四德，也要以侯府兴盛为重，若敢毁侯府前程、伤家族根基，家族是有权代她亡夫休妻除族的！” “若这富贵风光的侯府已经容不下她无知无谓的心，那就请她去家庙安老，粗茶淡饭有益她回归本心，找回神智。” 江族长几句话，就定论了侯府老夫人的去处。 其他族老们这才安静下来，永安侯心中却是微微泛疼。 他是希望老母亲能想清楚后果，却也不是要闹到这地步，但若今天老母亲真的要以病拒见族里来人，得罪宗族就会是这后果。 他不想老母亲得罪宗族，但老母亲自己能拎得清吗？连宗族都不放在眼里，还有什么是她会畏惧的？ 他心里也担心后果真不是他能扛得起的。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小厮匆匆跑回来，禀道： “老夫人得知侯爷请了族长和族老们过来，要在祠堂见她后，就气得骂了一句侯爷不孝子，就昏过去了。” 永安侯挥退小厮，叹了口气。 江族长和族老们齐齐看着他，果然知母莫若子。 但见永安侯脸色不好，眼中藏不住沉痛心情，江族长也叹了口气，无奈道：“不会让你娘走到去家庙那一步的。” “我们先回去，下午我会让老妻来一趟，将话传到，顺便探个病。” 江族长虽然很气后宅妇人的无礼和无视宗族的嚣张，但见江明安如此，也不好将事情做得太过。 说到底，他们江氏一族与永安侯府原本就是互相守望的，不是仇人。 第399章 就怕非要头铁撞南墙不罢休 永安侯将江族长一行人送到府门外，看着他们上了马车之后才转身，他没有继续回去前院，更没再派人去松鹤堂。 他叫来胡管家吩咐。 “一会派人去通知老夫人一声，断亲文书已送到族里宗祠，下午族长夫人会来探病，并传几句宗族对她的话，若她再拒见……” “族里会如何处置，我也护不住她，我一个没兵没权的小小侯爷，没她以为的手眼通天。” 永安侯说完就叹了口气，见胡管家一脸凝重地听着，也没继续说这事了，而是看着不远处赶来的马车。 “我去护国长公主府了，白天不回，族里来人，好生招待，别让老夫人耍威风得罪了族里人。” “是，属下省得。”胡管家连忙领命。 等永安侯上了马车出府，胡管家站在原地思索了会儿，终是没有安排别人去松鹤堂。 府里这些事，下人里只有他和葛婆子最知情也最操心了，可不能再安排别人，传得沸沸扬扬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松鹤堂，老夫人在府医来后不久就缓缓醒了过来，一副伤心欲绝、随时都能咽气的虚弱模样，就连府医都快绷不住平静的脸色了。 这后宅里的老妇是真能装啊！ 胡管家到松鹤堂后，见到府医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 老夫人见到胡管家过来，又是一副气怒攻心、虚虚地骂着：“那不孝子让你来做什么？滚出去！” 胡管家垂眸，一脸恭敬却语气沉沉地说道：“侯爷刚送走族长和族老们，让属下来禀老夫人，断亲文书已送族里宗祠。” “下午族长夫人会来，若老夫人还要拒见，得罪了族里，就是侯爷也保不住您。” “侯爷说他是个没兵没权的小小侯爷，没有您以为的手眼通天。” 当着府医和一众松鹤堂丫环婆子们的面儿，胡管家就将这番话给说了，顿时让老夫人涨红了脸，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胡管家。 想骂人，又有些心虚。 他们所有人都是将她的不满当作闹剧在看吧？ “江明安呢？”最后，老夫人喘了几口大气，才冷着脸问。 “侯爷出府了，白天不回。”胡管家连忙又禀道。 老夫人又问起另两个儿子，胡管家继续道：“二爷早上就回了南大营，三爷一早去了衙门。” 老夫人沉默了。 她闹什么呢？儿子们都不在家，大孙子早就去了南大营，二孙子在温书备考，其他孙子们都在禁卫营。 大媳妇身份尊贵进门二十多年就不会每日里来请安，偶尔会来一下罢了。 二媳妇和三媳妇出身也不差，虽然可以把她们叫来立规矩、侍疾，但也会让她们看了笑话，轻瞧了她这个婆母。 老夫人心里憋着一口气却无处宣泄，真是能将人生生地气病了。 可府医还在这儿呢，管家显然是不孝子那边的，全都冷眼瞧着她笑话呢，她想晕是真的晕不过去了。 “罢了，既然族里要来人，我还能拦着不成？”老夫人冷着脸压下心底的委屈，缓缓开口。 “都出去吧，我养养精神，可别等客人来了怠慢了。” 不孝子警告她别得罪族里人，这族长夫人她还得喊一声嫂子呢，若要说教几句，她也只能听着了。 只是没想到，断亲文书这就写好送到族里去了，不孝子是真想气死她啊。 别的不说，这事族里怕是已经传开了，都知道她和那丫头断了亲，下个月她还如何去给那丫头过生辰？ 她原本想装作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等那丫头再回来，送她点什么，说点好话哄哄也就是了。 护国长公主乔迁府邸这么风光的事，自然是要大宴宾客的，她这个祖母岂能不到？ 当初认亲宴都没来几个门第高的人家，是诚王府没到，别人都在观望呢。 她都知道，因此，她虽不喜云棠，但在那天也是积极待客的，为的是不丢侯府体面。 如今云棠以护国长公主的身份宴客，康宁郡主怕是不会去也去不了的，到时谁来待客？还不得是她这个当祖母的？ 她原本是这么想的，也计划拿病逼着不孝子过来，娘儿俩再把话摊开来说，也就和好了。 之后宴客一事，不还是他们侯府的家务事？ 没想到不孝子却将事情给做绝了，有了断亲文书，她还怎么去护国长公主府？被人问起来，她不要脸面的吗。 就是一句闲话也是不能听见的。 老夫人一脸悲伤地倚着几个大迎枕，又变得有气无力了，却是望着窗外出神。 胡管家见状便朝葛婆子那边看去一眼。 葛婆子连忙上前询问老夫人可要捶腿？见老夫人没有拒绝，连忙安排了一个丫环上前。 葛婆子送府医和胡管家出去，一直走到松鹤堂外面，府医松了一口气就赶紧告辞。 胡管家却是喊住他，笑道：“老夫人年纪大了，难免有些折腾，辛苦李先生来回跑了。” 府医连忙拱手陪笑道：“份内之事。” 等府医走后，胡管家看向葛婆子。 葛婆子连忙将昨晚回来后劝解老夫人的经过细说了一遍。 见老夫人还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今天也果然是装昏拒不去祠堂，也就是拒见族长族老们，胡管家也很无语。 原本还觉得老夫人处事大气，有贵妇风范呢，没想到连这种能轻易被拆穿的小伎俩也敢用，当别人傻的还是瞎的？ 还是说，笃定没人敢拆穿她？ 胡管家不便说什么，只将永安侯交代他的那些话也告知了葛婆子，叮嘱她下午盯着些。 显然族长夫人就是来办不久前老夫人装昏拒见族长而未能继续的那件事。 老夫人拒见族长，族长也不好跑来松鹤堂，但族长夫人却是可以过来的吧，以探病为由，谁也拦不了她过来。 葛婆子听得一脸忧心忡忡，就怕老夫人非要头铁撞南墙不罢休。 想到老夫人昨晚的想法，她又赶紧告诉了胡管家，让胡管家禀与侯爷，也好有个应对。 松鹤堂外，两个为主子操心烦恼的忠仆，又嘀咕了好一阵儿要注意的事情之后，胡管家这才匆匆离开了。 第400章 这样的门第，也根本不怕有人冒充身份 永安侯坐在马车里一路心事重重，等到诚王府时连忙收拾了心情，先去诚王府探望诚王夫妇。 毕竟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们可都是气昏过去的，做为女婿总要去请个安。 到了诚王府，就发现诚阳郡王和诚和郡王已经在等着他了，诚王和诚王妃状态已经恢复了。 他们没提康宜郡主的事，永安侯也没多嘴去问，只说今天要去护国长公主府的事。 诚和郡王笑道：“走吧，父王和母妃原本也想去逛逛的，只是他们又想等棠儿回京后再去。” 诚和郡王这么说，永安侯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其实大家都想去云棠的长公主府逛逛，毕竟他们是长辈，孩子有了自己的府邸，都是好奇而有兴趣的。 但他们毕竟是长辈，就这么跑过去也不太体面，看在外人眼里多少有些闲话吧。 就想等云棠回京后，再找了云棠一起过去。 护国长公主府里有护国长公主，他们登门才合适呢。 但诚阳郡王和诚和郡王又不同了，他们是舅舅，跟着永安侯一起去看办宴安排的，得先熟悉环境、商量细节安排。 就这么说了几句话，喝了一盏茶，永安侯就起身告辞，与诚阳郡王和诚和郡王一起去离得不远的另一条二街的护国长公主府。 这条街早在多年前就被萧北辰改了名，原来叫春风二街，前面还有春风大街、后面还有春风三街。 但在萧北辰将这里的两座宅子给了云玄墨和云棠之后，就命人将这里改为：青阳街。 青阳，也谓之春天。 他们清风山下有座村子叫青阳村，他们回清风观就从青阳村旁过，那时云棠老念叨青阳村里杏子熟了…… 于是萧北辰大笔一挥，将他们门前这条街赐了名。 没有大街或二街，这里就是拥有单独名称的一条街。 然而这些年，也不知谁起的头，春风大街和春风三街也跟着被人喊青阳大街、青阳三街了…… 后来上一任的顺天府尹便直接改了名，这里便全以青阳为名了。 诚王府则在离得不远的威远大街。 威远之名，是初代诚王开府后改的名，一直延续下来了。 永安侯他们离开诚王府，马车很快就到了青阳街，拐进去没多久就看见了护国长公主府。 虽然宅子大小和规格比不上诚王府，但门前王阶层数、麒麟镇宅都有。 永安侯下了马车抬头看向那块气势很足的府匾，只不过府匾被红绸遮住了，不知情的人并不会知道这里就是护国长公主府。 永安侯也是听云棠细说起位置，才不怕找错地方的，而他很快也朝旁边紧挨着门头的另一座府门看过去。 那边府门没有挂匾，大门紧闭，小门也关着，不知道府内是否已安排了下人，又或者说，云棠的九师兄早就住进了这里？ 永安侯是知道这两座宅子归属的，心里暗道皇上对这两个师弟是真的好。 多年以前棠儿还那么小，棠儿的九师兄也还是少年，这就连府邸都给安置好了。 他早已怀疑，棠儿那位俗姓司的九师兄，是否就是定国公当年出事一直下落不明的那位嫡长子，因为年纪对得上。 棠儿能在那样的情况下被师父捡到，她九师兄有没有可能也是被师父捡到？ 但棠儿不说，棠儿只叮嘱让他离定国公府远些，还说他们要完了，他便明白这绝非无怨无仇的话。 他想问棠儿，她要乔迁了，她九师兄呢？何时办宴？府里可有其他人？ 永安侯心思百转千回，让护卫上前拍响护国长公主府这边的大门。 不一会儿旁边小门就打开了，探出一个打量的身影，见到他们这阵仗先是一怔，很快就走了出来抱拳一揖。 “请问是哪家贵人到访？我家主人不在府中。”门上小厮客气地开口。 护卫还了一礼，问道：“此府可是小道爷的？” 门上小厮连忙应“是”，目光更显疑惑。 府匾还用红绸遮着呢，等乔迁宴时再摘下红绸，这时候来问门，应该是不会有人胡乱走错的。 护卫笑道：“家主永安侯，同行还有诚阳郡王、诚和郡王。” 那门上小厮一听，一脸郑重地连忙朝着永安侯他们躬身行礼，朗声道：“属下给侯爷请安，给两位郡王请安。” 永安侯随意摆了摆手，就见那门上小厮退后两步朝门内喊道：“小道爷的父亲和舅舅们到了，赶紧开大门迎接。” 门内传来几声应诺，很快就见气势更比永安侯府威风的护国长公主府大门缓缓向两边打开了。 受原本宅子的面积影响，虽说这里是地位尊荣的护国长公主府邸，但门头也就堪比国公府规格吧。 大门打开，永安侯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诚阳郡王和诚和郡王进府。 虽然他们来了也要拍门、等人家打开门才能进去，但刚才一个守门的小厮那一声喊，说明云棠早已和府里下人交代过。 不然谁知道他们与云棠的身份？ 便是知道身份，也未见着本人，如何辨认？ 但那小厮却喊得毫不迟疑，这样的门第，也根本不怕有人冒充身份。 永安侯并不知道，这府里的府卫是从禁卫营调过来的，门上小厮里有擅道术的道士，面前这位就相术见长。 而隔壁归属云玄墨的宅子里没有府卫，有的是青龙卫，京城皆知青龙卫神秘却不知青龙卫衙门在哪里。 青龙卫衙门就在云玄墨宅子的另一边宅子，也一直征用了云玄墨的宅子做为练武、修炼之地，这边的府卫也由他们充当了。 云玄墨那些年在青龙卫任龙头，大多时候都在外执行任务。 在京城也是清风殿住住，自己宅子住住，却并不从大门走，而是通过角门从青龙卫那边宅子进出。 永安侯不知道他离青龙卫衙门如此之近。 他走进云棠的府邸之后就有外管家匆匆跑来，领着他们一行进去，按他们的要求领着他们在府里转转。 转着转着，他们有些疑惑，怎么这宅子从前面瞧着不算大，后面园子却很大呢？ 第401章 这面积对不上，就是内里别有洞天的感觉 花园里没有太多楼台亭阁，却在四周种了许多开花结果的树林子。 走进二门就要穿过一片正在含苞待放的桃花林，桃花林一侧是正在盛放的梅花林，另一侧则是梨花林。 这时候正打着苞儿的桃花和梨花也就算了，怎么梅花还能开得那么灿烂呢？ 永安侯府也还有梅花，但已进入半开半谢期了。 他们种的都是红梅，从冬天开完正月也就差不多了，进入二月后就是花谢期。 这里的红梅却开得正盛呢，还有很多花苞儿甚至花芽，想必到生辰宴时，还能有不少梅花绽放的。 能同时看到梅花、桃花、梨花，确实是能办成赏花宴了。 还有其他几处林子则是种的杏树、石榴树、桔树、枣树、柿子树。 每一片花林中间只留了一条青石走道隔开，没有围墙，朝向园子中间那一面则是用一条葡萄长廊围了起来，再往中又有一条宽敞的青石走道。 这是园子最外围的景象，往中间就与寻常人家花园差不多布置了。 各处风景点缀其中，也有铺满矮丛花圃的小山坡、也有竹林掩映的观景山房、也有蜿蜒的小湖、也有水榭、敞轩、花阁、凉亭…… 但花园的地面大多用来种果树了，建筑的位置明显就比一般府邸要紧凑很多，没有出现闲散和多余的空角。 但…… 永安侯走了一圈儿忍不住问道：“府里园子是不是用到九道爷的园子了？” 管家没想到小道爷的父亲竟是知道隔壁府邸是谁的。 他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很快便笑道：“回侯爷，这外头瞧着是两座宅子，实则进了二门就是一座了，这园子就是两座园子合起来布置的。” 果然如此。 永安侯刚还怀疑呢，不然这面积对不上，就是内里别有洞天的感觉。 诚阳郡王和诚和郡王却是听得一脸疑惑。 诚和郡王问道：“九道爷？” 永安侯忙笑着解释。 “是棠儿的九师兄，棠儿是这位九师兄带大的，早在多年以前，皇上就将这里两座宅子给他们了，只是棠儿还没住进来而已。” 随后，永安侯又一脸正色补了一句：“这位九师兄才是青龙卫龙头，也是之前咱们在清风殿时，棠儿忙着法事要救的那位。” 诚和郡王恍然，诚阳郡王若有所思，他以前就说过，他以前在西南驰援西境时，有远远见过青龙卫斩妖，当时带队的就是龙头。 只不过后面就没有见到过了，莫不就是那次受了重伤？ 但他们并未就这事继续说下去，毕竟那是云棠的师兄，他们背后议论算怎么回事？ 知道是两座园子的面积而解惑之后，他们又继续去逛，逛完了花园又去各处院子看了看。 这些院子当然是内院，府里下人、随从都是住外院的，不在他们参观范围。 因果树林子的原因，就没有东西两边院子了，主院在北边，还有跨院、侧院，院落都很集中。 而主院与花园隔开的一处建筑，则是原本专属于王府、公主府的银安殿，到了这里则是改成了三清殿。 来到这里他们又发现，三清殿、祖师殿还有偏殿格局都与清风殿差不多，三座大殿面积是肯定又占用了隔壁宅子面积的。 祖师殿在隔壁那边，三清殿在中轴，偏殿在公主府这边，殿侧有厢房、宽檐回廊隔开，以回廊又围出了一排后厢房，自成一座小道观格局。 “这可比父王将银安殿改成三清殿要正式多了，不愧是修道之人。”诚和郡王看完忍不住感慨。 而云棠的主院则在这座小道观的东侧，与回廊相连，过来做功课很方便。 其他东角、东北角的小院落都不用去看了，主要格局他们已经了解了，往回走时便商量宴客时运用哪些地方安排客人。 花园是肯定要迎客的，这座小道观应该也是可以供客人进来的，看这小道观里已经供奉了三清、旁边祖师殿则关着殿门。 他们与管家询问原由。 管家说祖师殿是给观里弟子拜香的所在，一般不进外人，平时都是青龙卫、府里其他修道之人过来小道观做功课。 所以，这座小道观是方便府内修道之人使用的，却比那些临时布置的要正规。 永安侯见小道观面朝花园，就计划将偏殿安排给云棠招待师门的人。 其他客人就好安排多了，主要是怕对清风一脉的客人招待不周，那他这个父亲可就给孩子拖后腿了。 主要是安排摆宴的位置，以及宴前游玩和闲坐喝茶说话的位置，主要布局得有数，剩下还要余留一些观景位置给人游园时随意使用。 他们一致认为，年前那么多人请不到云棠也见不着云棠，好不容易云棠要开府设宴了，有请柬的一定会来，没请柬的肯定也会想尽办法也要来…… 云棠叮嘱过永安侯，请柬就直接下到各府，什么人来、来多少人由人家自己安排，有带人现象也无妨，来的人多礼轻肯定是失礼。 而她的目的，就是要像萧烨那样收一回礼。 罗天大醮花费不少，她都掏了不少金子、银子了，再者她也要借着这次机会在京城权贵圈子亮出名号、打出名声。 她虽非皇女，但她也是真实受封的长公主。 以她与皇上的关系，她在其他长公主里实则已是最显赫最有权势的那位，而她也要利用这个身份，建立声望，多赚些钱。 至于收礼后的回礼？自有三师兄给她安排，听说一律送两盒宫制糕点，外加两张平安符。 到时就按请柬数量送，而不是按人数来送，不然一张请柬人家来了几十号人，又能送多少礼呢？ 这事，云棠在元宵夜里与永安侯说请柬之事时，有小声解释，以免永安侯再给她安排别的回礼。 永安侯也给诚阳郡王和诚和郡王细说了这个安排，顿时让两位当舅舅的琢磨开了，半晌，诚和郡王小声嘀咕。 “棠儿何时掉钱眼儿里了？” 诚阳郡王则在琢磨着：“棠儿过年收了不少压岁钱吧？” 永安侯沉默了，家里那事，他实在不愿提起。 第402章 他们已经意识到，棠儿办宴的目的 永安侯想了想，说道：“棠儿应该是不差钱的，她这么做应该有她的深意。” 他说得这么含蓄，诚阳郡王和诚和郡王也不好再问。 当然，什么原因也不重要了，他们已经意识到，棠儿办宴的目的，就是冲着收礼去的。 而他们，也要为棠儿好好准备一份生辰礼才是。 这也是他们当舅舅的给外甥女的第一份生辰礼，以前失去的机会也不好弥补，只能从价值和数量上弥补了。 三人将整座府邸都走了一遍，也明白除了前院，后面都是与隔壁合并的，如此为什么又要分出两个门头呢？ 这也是他们心底的疑惑，有向管家试探过原由，管家却摇头表示不知，也就不好再问了。 但他们办宴时却要注意这个问题，最后，永安侯决定等拟出请柬名单后，就去一趟清风殿，这事儿皇上肯定知道。 一到宴客日就是瞒不住的，皇上应该不会不提前作好应对安排吧？ 他们来到前院，又听管家说了如今府里下人安置、日常事务还有厨房情况，毕竟办宴重点在厨房，再就是下人和安全。 得知护国长公主府配备了五百禁卫，取代了府卫或是说府兵，负责护国长公主府的安全问题。 还有一百六十名护卫，负责整座府邸日常安全以及出行安全。 小厮、粗役、马夫、花匠、扫洒和各等丫环和婆子们、管事婆子等，也有不少人数。 还有厨房那边掌厨是御膳房安排过来的，几名副厨和厨娘则是各地找来的，加上厨房下手、杂役、库房、采买和大小管事。 再加上前院里的管事、帐房、门房、巡夜护院等。 林林总总的岗位加上大管家以及还未正式到岗的公主府标配长史，总数得有近千人了。 亲王府规制也就是不超过千人，府兵也以府卫取代。 一般公主府和郡王府是差不多规制，不超过八百人，其他权贵勋爵世家们，规制人数就更少了。 但很多人家都会在暗卫人数上做文章，这个是有明有暗不好监管的。 但朝廷有规制，也是防止有权有势者养私兵，祸及江山安稳。 云棠做为护国长公主，她府下的从员规制是千人，目前是九百多人，介于八百到一千之间，也没有暗卫。 当然这所有的人都是年前到岗的。 以前只有几个道士以小厮的身份住在这里，还有一个管家和几个负责扫洒的下人，厨房没安排，都是直接去隔壁吃饭。 隔壁云玄墨那边有厨房和几个下人，剩下的都是青龙卫。 也就是说，青龙卫、云玄墨、云棠，是三宅并列，从宅内互通，外面看却是三座大宅子。 谁会想到，青龙卫衙门是在大宅子里？ 就算现在永安侯自认知晓不少内情了，也只以为隔壁闲置院落当成了青龙卫营房。 就算如今都知道府内别有洞天，也寻不到路走到隔壁宅子里去，他们在四处观看时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以为只是将中间花园面积给合并了，还有小道观占用了隔壁一部分面积，其他的还是各自的地盘。 殊不知，这两边府里都是有阵法的，让你走的你才能看见。 安排好地方和人手之后，就是待客的席面、酒水、茶饮、糕点和各种小食安排，需要多少数量和银子。 还有各家车马和从人的安置，谁负责门前迎客、府中招呼客人，谁负责礼簿、谁负责入库、谁负责送客、送回礼…… 府里下人的任务和职责、主子们的任务分担。 永安侯当然是办过很多次宴的了，于人情世故方面比两个郡王还有经验。 但这次是给自己女儿帮忙办宴，他心里只会更加慎重，就怕哪一步出岔子，影响了孩子那么重视的事情。 诚阳郡王在西南生活多年，家里的事都有郡王妃操持，他从不费这个心思。 这时候虽然能参与的建议不多，但他看出来了，永安侯的紧张。 想到自己那两个拎不清的妹妹，诚阳郡王满心无奈，也能理解永安侯此时慎重的心情。 忙到午后，管家领着人送来中饭就摆在前院小厅上。 三人吃了饭后，又与管家和帐房商量了采买和银子使用的情况之后，又确定了请柬的几个邀请范围后，这才离开。 三人只坐了一辆马车来的，自然要先回诚王府，但永安侯没有进去。 他站在马车下，笑道：“我先回去初拟一份详实的名单出来，后天再来给你们看看，也给岳父岳母掌掌眼。” 今天不再进诚王府，是怕这会儿诚王妃还在忙着教女，他去说这事情不太合适。 诚阳郡王笑道：“那就不送了。” “我明天也要去玉石行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货。”诚和郡王突然想起来一事，兴致勃勃地笑道。 给棠儿送礼，送什么不重要，玉石和亮晶晶的珠子，她肯定是喜欢的。 诚阳郡王瞥向他，突然提醒一句。 “如今的棠儿应该也喜欢金银，现在打制点什么东西怕是来不及了，明儿你顺路帮我瞧瞧，有合适的先买些回来。” “你自己不去？那也可以让大嫂去逛逛嘛。”诚和郡王见大哥就开始使唤自己了，无语地盯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金子做的物件还是很多的，就最寻常的金项圈多准备一些，棠儿应该也是高兴的，还有金头面啊什么的……” 诚和郡王觉得除了玉石难寻，这金子打制的物件还真是好解决，他笑道：“大嫂过年不还说要给柔儿多准备这些压箱底么？” 富贵人家女儿，谁的嫁妆里没有这些金饰金物件儿压箱底？ 就如金头面，也不一定要戴在身上的，都是出嫁女的家底、私房体己，必要时拿出去卖了换钱，或者直接当作价值物打点给别人。 也会准备一些银物件儿，用来打赏下人也方便。 他们的话也提醒了永安侯，他早就在给云棠拟嫁妆单子了，倒是没想到要安排多少金物件儿，得回去赶紧添上。 永安侯回到侯府时已近傍晚。 胡管家向他禀报，下午族长夫人和几个族老夫人来过，还带了…… 第403章 族长夫人就是来训斥她的! 想来江族长和六位族老回去之后又商量了许久，便做到了一个解决办法。 族长夫人和几个族老夫人这次过来不但带了探病的礼，也带了一位京城名医和一个坐馆郎中还有两名女医过来。 在老夫人没有提防的时候就到了松鹤堂。 在老夫人到厅上迎客时，当场诊断，望闻问切一番操作下来，直接戳穿了老夫人病情，让她再装不了病。 都是医者，还有女医，几人会诊不可能出现误诊。 饶是伎俩再多，面对这么多人，有族里嫂子，还有外面的郎中，老夫人也只能顺势接受这个结果，不敢表露太多。 若她表露出什么不满的情况，或是与族长夫人她们争吵起来，都会被传出去的。 她失了颜面，侯府也丢体面。 老夫人虽然心里诸多算计，但也不敢真的拿侯府名誉作妖。 其实在胡管家来转达了永安侯那番话尤其是“他只是一个无兵无权的小小侯爷”时，她就不敢再闹了。 她还是很重视侯府名声和前程的。 解决了病情的问题，族长夫人示意随来的胡管家送走那些医者，而后才开始训斥老夫人的糊涂，还有竟敢拒见族长的大胆。 没了装出来的重病，也就无法装昏了，何况她面对的都是后宅里的人精，装昏装病这些伎俩在她们面前真的不算什么事。 老夫人只能生生地领受了那些训斥，辩解自己那晚受了气确实病得厉害，这两天自己想通了才缓过来的…… 但这重要么？ 族长夫人就是来训斥她的！ 几个妇人你一嘴、我一嘴地足足训了老夫人一个时辰，茶也喝了几杯，离开前又警告她不要再闹腾。 已失了荣耀的亲孙女，还要与儿子闹离心，多傻才做出这种糊涂事？ 看着她们又嘲笑自己犯蠢，老夫人一直沉着的老脸都要挂不住了，也只能生生地忍住，亲自将一行人送出松鹤堂。 后面都交给葛婆子去送，她让丫环扶着颤颤巍巍地回到内室，挥退所有下人就掩面哭泣起来。 等葛婆子将人送到二门外上了马车离开之后，又与胡管家交换了信息之后回来。 见老夫人还在内室哭泣，其他丫环婆子们立在外头不敢进去。 最后还是葛婆子让人打洗脸水来，她亲自端着进去安抚老夫人情绪，伺候她洗了把脸，重新搽上润肤面膏。 “我早就知道我做错了，只是没想到他们做得真绝，可我如今想后悔都不行啊，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老夫人重新倚靠着大迎枕，红通通的双眼失神地望向窗子外头。 院角的花含苞待放、生机盎然，而她却觉得自己病恹恹的、生机流失比去年还快。 最近这些事情不如意，心里头总不得劲儿。 “我苛待了孙女，如今断了亲再不能回头了，认错能挽回孙女吗？连办宴都不让我去，让我怎么认错？” “我是真的病了，只是说得严重了些，想让不孝子来看看我罢了，怎么到她们嘴里就成了闲着装病吓人？没事搅家精？” “我不过是没有好好给棠丫头压岁钱而已，怎么就骂我搅家精？怎么都在怪我？” 老夫人没看葛婆子，就这么一脸恹恹地望着窗子外面，嘴里嘀嘀咕咕地。 葛婆子默默端来温热的茶水，没有去接她那些嘀嘀咕咕的话。 她知道，老夫人心里后悔了，只可惜这世上有后悔药也没用，事情已经发生了，有些事情错了想回头，也回不了头了。 因为伤害已成。 就算现在老夫人再补一袋金梅花给大小姐，哪怕是给的两袋子，也是抹除不了老夫人曾给那一小袋银梅花的羞辱。 羞辱云棠，也羞辱了自己这个祖母，还羞辱了永安侯这个云棠的父亲、自己的儿子。 不怪族长夫人她们讽刺老夫人的愚蠢。 而这些话，对老夫人又是一次羞辱。 这回旋镖最后还是只扎进了老夫人的心里，就算之后云棠允许她去自己的生辰宴，她又有什么脸面去呢？ 大约是这些念头都在老夫人心里来回跳动，让她竟真生出一副病态，这次不是装的了。 永安侯回府后就听胡管家原原本本地禀报了下午的事情，其实也无旁的事，就这一件了。 其他庶务还有二夫人掌着呢，论持家管事儿，又不是只有康宁郡主才会，谁家嫡女出阁前不学这些本事呢？ 只不过是康宁郡主嫁的是永安侯，侯府三房人没分家，掌家主母才只有康宁郡主罢了。 如今康宁郡主经历了这么多事，也不在府里闹腾了，更不去夺回本属于她的掌家大权。 因为她已意识到自己如今形势不好，便有心相争，也是斗不过那些人的。 又夫妻离心、儿子们也有怨言，云棠更是直接无视她的存在，就连父王母妃都只怪她、训她，她大势已去只能韬光养晦了。 还好养女孝顺，江映雪解除禁足之后倒是每天早上过去请安，陪她礼佛后一起用了早膳这才回自己院子，安静得十分低调。 因而，府里除了最近老夫人在闹腾，可谓真的很清静了。 永安侯听完后也没说什么，只道：“老夫人那边先就这样吧，让葛婆子盯着些别出乱子便是。” “她想去棠儿那边府里是不可能的，不管是做客还是以祖母的身份待客，都不会让她去的。” 这就是永安侯最后的态度，在族长夫人她们过来训斥之后，不管老母亲是否真心有悔过之心还是形势所迫不得不接受事实，都不会让她去。 不然，断亲文书不白写了？ 以后再闹时，还有何约束威信可言？ 等胡管家退下之后，永安侯思索了会儿，便起身去南院，这时候江明威早已下衙回来了。 他还要与二弟媳和三弟媳商量办宴的一些细节。 虽说请了云棠的两个舅母出面待客，自家还有两位婶母也是能安排上的，这样的机会，也是永安侯府表现的机会。 至于康宁郡主？养病即可。 二夫人和三夫人都已听说了办宴的事，只是没想到她们也能帮上忙，都很惊喜。 第404章 只能向皇上表态，他们诚王府不断亲 商量了半个多时辰后，三夫人让人在小厅上摆饭，让永安侯兄弟小酌几杯。 可惜江明礼回营去了，不然三兄弟估计又会去花园里吹着晚风喝着美酒说说话，很是惬意。 二夫人这边则是婉拒了三夫人的留饭，谈完事情就回了西院，饭后她还要看帐。 尤其是云棠办宴的事交给了永安侯，他们侯府就算不送乔迁礼，也是要准备生辰礼的。 二夫人和三夫人也通过气了，做为婶母，她们也要单独为云棠准备一份生辰礼。 一直以来都是沾云棠的光，她们想送点什么也没机会，就连见面礼都是先收到见面礼之后才补送的。 随着云棠在府里与大家熟悉起来，大家心里越发觉得歉意。 云棠在他们心里，早已不是那个刚回来认亲的陌生孩子了。 尤其在本该和乐融融一家团圆的好日子，老夫人闹那么一出，虽然大家心情都不好了，但也更心疼云棠。 因此，二夫人和三夫人这次可是主动积极地表示要给云棠准备生辰礼的。 第二天，永安侯没有出门，就在书房里草拟名单，将京城权贵世家以及朝臣、勋爵们全都过了一遍。 无关什么阵营，在皇上强盛的朝廷，什么阵营都只能是私底下小派系，是影响不到太子大业的。 而他作为诚王系，却要慎重对待一些皇室、公侯门第，有些请柬是需要他亲自去送的，但这仅限于从永安侯府的地位而言。 他如今代表的是护国长公主，亲自登门送请柬又是否合适？ 这个问题他先搁置一边，继续将拟下的名单开始分类…… 第二天上午，永安侯便去了诚王府。 诚王府那边已经处理了康宜郡主的事情。 经过父母的训斥和解释原由，康宜郡主总算能想像到如果自己真的跟着去了会是什么后果，这才后怕地认了错。 而这些原由解释，郑元方早就说过了，只是康宜郡主根本不信罢了。 现在是她的父母再说，并且一直强调云棠修道的厉害，不是她这种平凡妇人能够理解的，她这才消停了些，开始担忧惹怒了皇上的后果。 看她冷静下来总算知道怕了，诚王交代诚王妃继续管教，免得过了两天又是老样子，做一些有失皇室宗女体统的事情。 他说道：“皇上生气，恐怕不只是你大闹宫门，而是你以皇家郡主的身份大闹宫门，伤了皇家体面，若不重罚，天威何在？” 康宜郡主现在也明白这后果不是她能承担得了的了，只低头怯弱地认错，表示再也不敢了。 诚王这才不再训斥她，而是亲自去了一趟清风殿，向皇上赔礼。 解释康宜心系长女和外孙，以为有顺风车可以搭，心愿难成行这才急了，做了蠢事，现在关在王府闭门思过，已经知错。 萧北辰见诚王亲自来认错，也没为难他，只道： “你养的两个好女儿，一个个上赶着比蠢，这京城里年长的郡主也不只她们两个，怎么就这么突出呢。” “看在王叔一把年纪还要为她们操心的份上，我不追究她们，你回去告诉她们，还想保住郡主体面，就给朕安分点！” 萧北辰趁着这件事，直白地给出警告，说得诚王老脸通红，连忙起身就要下跪谢罪。 萧北辰手中端着茶杯正要喝茶，见状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伸手虚扶。 “王叔你这是何苦，赶紧起来吧，一把老骨头了还这么折腾，诚阳王兄会怪朕的。” 萧北辰没有放下茶杯，也没让诚王跪下去，隔着距离一伸手，一股力道就扶住了诚王，让他起身。 诚王重新落座，叹了口气，却垂下眸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皇上说的都是事实，他娇惯的女儿长大了却变得不明事理了，有他的权势撑腰，行事不知进退、无所畏惧。 经过最近这些事，他也明白，该给她们清醒清醒了。 诚王又说了几句云棠办宴的事，知道皇上给云棠赐下公主府，听说布置得很好，他做外祖父的也很高兴，盼着那天去热闹热闹呢。 说到云棠，萧北辰的心情才好了些，原本板着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知道永安侯和诚阳郡王、诚和郡王一起去公主府看的环境，已经开始张罗办宴的事了。 萧北辰笑道：“江明安为棠儿还是尽心的，可惜了康宁不知道发什么疯，她与小棠儿的母女也就剩下血脉因果还没断了。” 说到血脉因果，萧北辰瞥了一眼诚王：“不过这因果迟早能断，从朕封小棠儿护国长公主就开始了。” 郡主的女儿，被皇上封了长公主，从身份上就发生了改变，还是皇上圣旨御封的，皇上受命于天，这改变当然就成立了。 若康宁郡主知道悔意并有所补救，可能断因果还有些麻烦，但目前来看显然人家当母亲的毫无母亲觉悟。 诚王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沉默半晌才开口。 “康宁不配做棠儿的母亲，我们老俩口却是在努力做一个好外祖父外祖母的，虽然一开始……” “我们听信了康宁的话，以为棠儿有多不好，对棠儿也不好，这也是我们老俩口至今都后悔想要弥补的过错。” “万幸棠儿原谅了我们，初八那天还来了诚王府拜年，我们都很高兴，我们是绝不同意断亲的。” “旁人攀亲或许还因为棠儿如今的身份地位，可我们诚王府不需要，还望皇上明鉴。” 初八那天家宴，除了两个逆女闹矛盾被关起来了，总的来说是很热闹和睦的，他那天也很高兴。 年纪大了，儿孙满堂，小曾孙都有几个了，一家和睦顺遂便是他想要看到的。 不管云棠如今是什么身份地位，都是他诚王的外孙女，亲的。 但康宁的恶劣显然也改不掉，越劝越执拗，还总往牛角尖里钻。他也没办法，只能向皇上表态，他们诚王府不断亲。 萧北辰无奈地叹了口气，却缓缓说道：“那就学江明安的吧，虽然元宵之后棠儿没告诉我回府发生的不愉快，但我看出来了。” 诚王听得一脸疑惑。学江明安？看出来什么了？ 第405章 罗天大醮还没开始，城里城外都在赚银子 然而，萧北辰却并不细说何事。 诚王想了想也没问，棠儿元宵夜里回府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他回去问江明安不就行了？ 诚王并未多待，他进宫就为了康宜一事来请罪的，皇上愿意揭过去，他也该识趣告退，不然还等皇上留你用膳呢？ 诚王走后，萧北辰又看了会儿符箓大全，想到买粮的进度，又不由暗自赞叹。 有小棠儿驾飞舟，出门办事是真方便。 接下来几天，永安侯忙着一一确定办宴细节，在明白了云棠办宴的目的是为收礼之后，他是将能请的都写上了名单。 为了给别人提个醒儿，他也早早让人放出风声，护国长公主要在十四生辰那天在护国长公主府，办乔迁宴。 说是乔迁宴，来客还能不送生辰礼？ 这就是理由的学问了。 如果明说是生辰宴，恐怕就不会有人送乔迁礼了，因为没人知道你何时搬家的，又是否要办乔迁宴。 两宴意义不一样，不办生辰宴还显低调。 但消息放出去时强调是生辰这天办乔迁宴，只要不傻，这礼都得丰厚，送两份礼更显诚意。 有了这样的消息，自然会有人来问永安侯，护国长公主府在哪儿呢？ 永安侯一律回复：下帖子时自有分晓。 然而，也有明眼人发现永安侯常往一处府邸跑，想来…… 那府邸的府匾用红绸遮住了，但也更清楚地说明一件事，一时间，护国长公主府在哪里，就成了公开的秘密。 京城热热闹闹的，随着正月下旬进入月底，天气越发暖和起来，城中积雪也在悄然融化着，化为水流流进水沟。 也有人家趁着红梅花未谢时又办了梅花宴，有人家桃花初开时，也会邀些亲近人家来赏桃花。 京城很多人都知道，云上观一侧山林里有大片梅花林，而后山更有大片桃花林，然而……如今的云上观是不对外迎客的。 听说是正在筹备下个月的罗天大醮。 已到京城的各地宫观道士们如今全都住进了云上观新建的院落中，有住不下的远道而来的火居道士，则统一安排在了山下的庄子里。 从外地闻讯而来的百姓们，有瞧热闹的、想蹭大醮功德的、有诚心奉道的信众，有富贵人也有小户百姓。 山下的庄子当作客栈来做这些人的生意，庄子不但提供客栈住宿还提供定食。 定食就是每日三餐固定吃什么，以套餐的方式算价钱，方便厨房供应，而并非酒楼由客人自由点餐。 这么安排，实则是庄子在年前抢建的是有不少，但对陆续涌入京城的那些客人来说，还是不够住的。 有整租的小院落，也有不太宽敞的小单间，还有便宜的六人间、九人间呢。 就连附近的皇觉寺，也得到了云上观的知会，按香油收香客。 尽管是寺庙，而此次大醮是道门盛会，这一点也不耽搁皇觉寺收纳远客投宿。 有钱的投宿请先添香油，手头拮据的可抄经文供奉或帮着寺庙做活计换吃住，各取所需，互给便利。 不管是云上观还是皇觉寺，都早早对外宣告： 罗天大醮期间，不接受京城内百姓或贵人家眷暂住礼佛，以方便将房舍腾让给远道而来的善信。 不管这个善信是信佛还是信道，在这佛门与道门其实关系很和睦且在除妖驱煞、行善积德的世间，是互相守望的。 在盘龙岭，云上观创立之前，山上有名的是皇觉寺，也是皇家寺庙，只不过这任皇帝奉道，就有了后面的皇家道观云上观。 但这并不影响寺、观各自修行，有时还会往来呢。 朝廷每年仍会给皇觉寺一些钱粮贴补，和以前规制一样并不因云上观崛起而改变。 这次云上观要办罗天大醮，一真道人早就与皇觉寺的方丈商量了罗天大醮期间需要皇觉寺帮忙的地方，还有应对突然增加的各地百姓的事项。 虽然涌入京城的外地人越来越多。 城南一带不只皇家庄子快要住满了、皇觉寺也快住满了、有些京城人家在城外的庄子，也被人包了两、三个月。 山下几座最近的村子住的都是奉道信众。 年后就在村长的带领下也收拾了一些空置的屋子开了临时客栈，略作布置就能对外迎客，村长家里临时增加饭食供应。 罗天大醮还没开始，城里城外都在赚外地来客的食宿银子，城中各店铺的生意也好得不得了。 从城南往盘龙岭这条官道上，也多了不少摆摊的小商贩。 卖小玩意儿的、卖特产干货的、卖各种小吃食的，新建起来的固定茶寮也增加了几个。 萧北辰每天都会抽点时间站在紫微阁前的平台上，望着城南到盘龙岭一带，看着那边的热闹和繁荣，心情特别愉悦。 罗天大醮让他们师兄弟都掏了不少银子，在这几个月的日子里总要回些本的。 朝廷掏的钱，只是修建好几座皇庄以及云上观扩建院舍，其他全几乎没掏，都是他私库出钱，交给天机阁直接负责，也未经过朝廷哪座衙门。 毕竟在当时，云棠提出要办罗天大醮，主要目的就是以功德救云玄墨，这是他们师门的事，成本和后果都不会让朝廷去承担。 只不过罗天大醮还未开始，云玄墨已经救回来了，凶手堕神也被云棠遇见，以【言出法随】抹杀。 但罗天大醮却要继续办，因为云棠还有神游九世获取的功德可助大夏王朝国运强盛、百姓福祉昌隆。 就算云棠没有这么多功德可散，就以这七七四十九日盛会，本身就是功德之事，是祈福。 只不过这些细节，萧北辰没有参与，他能帮得上忙的就是每天画一些天符出来，给天机阁囤些货。 其他黄符自有天机阁的符师们在忙碌。 云棠和云玄墨、顾成峰也没参与，他们正忙着在南境收粮呢。 接连几天，他们除了偶尔会留在一地投宿客栈等买粮，其余时候不是在空中飞就是在各粮行忙着。 时间卡得很紧，并无多余空闲耽搁，还好他们不是修行人就是习武的人，这么多天奔波劳累都撑得住。 第406章 他们都打定主意缠着看起来最好说话的云棠了 赶在十日之约到来之前，他们到了南境神刀门。 王坤的大弟子早已将他们能买到的粮食和一些南境特产菜蔬干菜准备好了，等他们一到，又派人去江边买了不少鲜鱼虾回来。 半天就交接清楚了，银钱都是神刀门付的，没要顾成峰买粮的本钱。 神刀门平时也不专注别的生意，买粮数量是有限的。 但不妨碍他们去江边找渔户买鲜鱼虾，早几天就谈好的，渔户也有准备，倒是收了不少鱼虾，补足了菜品。 之后，他们又去了兰家，当晚直接在兰家住下。 兰家本是南境首富，家族生意遍布南境，在东境和西境也有不少分铺，目前有兰玦的父亲、叔辈还有大哥和堂哥在负责。 兰玦幼年随云老道学道，就注定他不会接管家族生意。 但兰家人没想到，学成道术的兰玦却专注于酿酒生意，还轻易成了贡酒皇商，且酿酒手艺还是跟着当了皇上的三师兄学的。 如此，兰家除了配合兰玦经营贡酒生意，也只能哭笑不得了。 兰玦人在北境，其父兄对于他的师兄弟很是热情，当晚宾主尽欢。 只不过，却有三个小萝卜头缠住了云棠。 六岁的王琰、五岁的兰羡、四岁的王琪，一个个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地望着云棠，问的问爹、问的问娘…… 他们三年前随爹娘去过清风观，对云棠是有些印象的，虽然印象也不太深了，毕竟三年前他们才多大？ 但云棠是他们见过的小师叔啊！ 相比没见过的或者更没印象的云玄墨以及肯定没见过的顾成峰，他们都打定主意缠着看起来最好说话的云棠了。 尤其是王琰王琪兄妹，他们都在兰羡家过年了，爹娘也没接他们回去，他们可想爹娘了。 他们可看见了，小师叔他们都是坐船从天上飞过来的，他们也要坐那个船飞去爹娘那里。 在他们的提醒下，兰羡也想到有许久没见着爹了，他也怪想爹的，自然也抓着云棠的手不放了。 云棠一脸无助地看向八师嫂方婷。 方婷也是南境大户人家的嫡女，性情温婉端庄，但并不柔弱浅白，能带着三个活泼顽皮的孩子，说明她还有旁人看不见的刚毅和耐心。 看到云棠求助，方婷连忙笑着上前，说道：“小师叔赶路辛苦了，你们明天再找小师叔说话啊，让小师叔早点休息好不好？” 三个孩子一听小师叔辛苦，还是很体贴地松开了小手。 只不过下一瞬，王琪又扑在了云棠身上，大眼睛含着两泡泪，瘪嘴道：“我跟小师叔睡觉觉。” 这样小师叔明天早上起来就能和她说话了。 见小丫头这么有心计，方婷也忍不住扶额了。 “你们乖乖去睡觉，等过几天小师叔把你们爹娘接回来。”看着这么小的孩子思念自己爹娘，云棠有个主意。 兰羡还好一点，至少他娘在身边，另两个可是爹娘不在身边而自己还住在别人家里，心里会有不安的吧？ 她自己打小是没有爹娘意识的，但她在京城时也会去师兄们家里，看到师侄们都有爹娘，她心里也会羡慕的。 因而，她能共情孩子们的那点心思，主动想了个主意。 她抬头看向方婷。 “五师嫂，等我们忙过这几天回京交差后，就去北境把八师兄接回来，到时再让他回家接你和一羡去京城，你若想去，可以先收拾行李等着我们回来。” 顾成峰正在一旁与兰家主说话呢，这边孩子们的哭闹他其实是听见的，他自己儿女几个呢，如何不明白孩子们闹的什么？ 当下立刻也开了口。 “小棠儿，一会儿我给八师弟他们传个鹤信，看看他们到了哪里，明晚你和老九就去一趟北境。” “我这边都有兰家帮忙收的粮，估摸也要两天才点得完，正好我们也在这里歇一天，其他人也累了。” “等你们回南境后，把我们送去东境，之后你再将他们两家人送回京城，顺道把陈国公父子带回去。” 顾成峰不愧是带兵打仗的，立刻提供了最有效的一套方案和路线。 云棠点头，看一眼云玄墨。 云玄墨点头，想到从南境直接去北境是一夜到不了的，于是征询地看向云棠：“棠棠，今晚可以先走？” 云棠点头。 这些天虽然奔波，但到了地头忙的都是四师兄和表哥他们，她和九师兄休息居多，毕竟他们都还在恢复当中。 她用过【言出法随】之后被掏空了精气神，利用睡觉来恢复，其中也还有九师兄利用七星同命结分担了一部分。 这些天她一直在睡觉，九师兄一直在修炼，对他们的帮助是相互的。 因而，他们的状态比出京时是有提升的，今晚直奔北境，等白天找地方睡一觉，入夜继续飞，后天早上就能到了。 大后天早上到京城把她手中的粮食留下，腾空储物戒，还能帮兰家运些货物去其他地方呢。 想到这里，云棠说了这样的想法，也有意去趟京城的兰家主正低声与长子商量这事呢，见云棠主动提议帮他们带货，更是喜出望外。 他们兰家在各地都有商铺，自然也有几支商队，有走水路的，也有走陆路的。 但哪一路都不如云棠从空中走啊？ 他们吃饭时已听顾成峰说了运粮的优势，虽是他们没见识过的储物戒指，但他们从兰玦那儿见过乾坤袋呀。 他们身上就有乾坤袋，兰玦送的。 因而，兰家主当下就开心地笑道：“那是好极，有劳小棠儿帮忙了。” “那这两天我们也安排人手去清点些货物，运往京城也做做这几个月的京城生意，正好我们也想去京城参加罗天大醮呢。” “南境道观的祈福法事我们是经常参加的，罗天大醮这么大的盛会还没见过呢，得去！” 自己出门得跑一两个月的路程，坐那什么飞舟只要一晚上，傍晚出发，早上能到，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怎么能错过？ 当下确定了人数而物品不会占地方后，他们兰家在场的人就自己兴奋地商量起来了。 第407章 赶去北境接兰玦他们回来 云棠抱着哭兮兮一脸期盼的王琪，抬手揉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微笑安抚她。 “你们可听见了，小师叔和九师伯现在就出发去接你们爹娘回来，再等两天就到啦。” “真的吗？”小丫头一听顿时振奋了，又有些不确定地问。 旁边王琰连忙过来将妹妹抱开，开心道：“放心啦，小师叔都说了就一定会的！” “小师叔，我爹爹也会到吗？”兰羡连忙问。 云棠点头，笑道：“都会回来的，他们还要带你们去京城玩儿呢。” 一听去京城玩儿，他们眼睛都亮闪闪地很是兴奋，他们可记得，（爹爹）爹娘去年就是要去京城才将他们留在家里的。 还是小师叔最好了，小师叔一来就能把他们爹娘接回来，还能让爹娘带他们去京城…… 王琪开心得抱着云棠更加不愿意撒手了，撒娇道：“小师叔和琪儿睡觉觉，琪儿最喜欢小师叔了。” 云棠哭笑不得。 方婷也很无奈，只能上前将小丫头抱起来，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 “琪儿不喜欢八伯母了吗？八伯母好难过呀……” “啊……”王琪一脸茫然，小脑瓜儿有些转不过来了。 “小琪儿乖乖，我们一起去睡觉觉吧，哥哥他们也困了呢。”方婷见孩子绕不过来了，连忙又笑哄着道。 王琪下意识朝哥哥和羡哥哥望过去，两个小哥哥立刻懂事的打呵欠、揉眼睛，表示他们确实困了。 于是王琪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就被方婷交给了旁边的奶娘。 方婷笑道：“赶紧给我们小琪儿洗香香了睡觉觉去啦，哥哥们也赶紧去。” 于是三个孩子就乖乖地走了。 方婷再看向云棠，笑道：“小琪儿真是可爱又黏人，平时还是好带，就是时日长了会想她爹娘。” 云棠微笑附和，不敢说她爹娘正在北境游玩呢，怕是没想过将孩子带在身边，实在是…… 他们出门时，也没有飞舟可用啊，这都是她后来拿出来的手段。 云棠便道：“八师嫂你也歇着去吧，我和九师兄这就出发了，早些走也能早些将八师兄接回来。” “真的很快吗？会不会太劳累呀？”方婷不放心地问。 云棠笑道：“若不是白天不方便，怕被百姓看见引起误会，一天两夜就将人接回来了，飞舟不累人的。” “棠儿，你此去将这些粮先交给我二弟，我再修书一封交代他怎么安排。”顾成峰那边说道。 这些天买粮顺利，几座州府县跑下来已经收到不少，北境军不缺粮，但会缺菜，老百姓的粮只要粮行有得卖，粮价就不会受影响。 偌大的北境当然也有别的粮行经营。 他们自家种的粮食只是其中一部分，如今他们将自家粮行的货补上，其他粮食也会想办法维持经营，问题就不大了。 等夏粮一收，朝廷也要往北境补给。 顾成峰不担心北境生计，不过是有条件下有备无患罢了。 他都不用向兰家借笔墨，就自己从乾坤袋里拿出笔墨纸张，走到一旁案前开始写字，很快一封文书就完成了，装入信封。 “去吧，老八和老十一回来，也让他们帮着干点活儿。”顾成峰将信封递给云玄墨，笑看着云棠道。 云棠莞尔，四师兄这是看他们南下收粮辛苦了，觉得八师兄和十一师兄在北境游玩太舒适，替她抱不平呢？ 云棠笑着点头：“好，等忙完今年的事，我们师兄弟们再好生游玩去吧，三师兄的江山估计三师兄自己都没全部逛过呢。” 说到这个，云棠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三师兄很想要青龙木傀，为了这个正努力修炼呢。 那边，云玄墨也与兰家主他们寒暄告辞，知道他们是赶去北境接兰玦他们回来，兰家主他们虽然感慨辛苦，但也没有阻止。 他们也很好奇，飞舟真的能后天就赶到北境边城去？ 但他们是商人，心中有疑惑也不会随便问出来的，都在期待三天后能看到他们归来。 寒暄告辞之后，云棠和云玄墨就到了院子里，萧恪和萧越兄弟也与顾成峰打过招呼了，开心地来到院子里。 “恪表哥、越表哥，这一趟速度会快一些，你们会更累的。”云棠说道。 她这些天的状态又恢复了很多，已接近冬天刚回京时，之前是载的普通人太多，她都没怎么加速。 龙从云，比顺水行舟还要快很多的。 萧越笑眯眯地道：“这不就是历练吗，累了就躺下休息便是。” 他说着还从衣襟里拉出一只小巧精致绣符纹的袋子里拿出一件棉斗篷裹在身上。 这只小巧精致的袋子，正是云棠前两天送给他的乾坤袋，有一座小院子大小的空间。 教了他使用方法，他怕挂在腰间不安全，就又找云棠要了根带子缝好，挂脖子上了。 塞在衣服里瞧不出异样，贴身放着他自己也有安全感。 萧恪也得了一只，学了二弟的也这么收着了，到各地遇到什么想买的也买了一些装进去，带回家也是特产。 得知乾坤袋里能装食物不会变质，他们也学云棠的买了不少各地小吃食，就连糖葫芦都买了好多根。 虽然京城不缺糖葫芦，可这是南境买回去的，当然意义不一样了。 云棠也是看他们出来辛苦，帮忙很用心，又是行武之人，将来要回到军营中去的，有个小乾坤袋也方便，就送给他们了。 至于那些储物戒，当然要用在更需要的地方，比如帮四师兄运粮，以后帮八师兄、十一师兄他们运货…… 云棠拿出青龙随手一扔，一艘飞舟就在兰家人再次惊讶瞪大了眼的注视下，悬于一人高的空中。 兰家主和兰大哥他们连忙跑上前，踮着脚朝飞舟上看了看，却是没人敢伸手去摸。 兰家主笑道：“能坐二、三十人在天上飞，真是世间奇景啊。” 云棠笑吟吟地抱拳一揖，一个飞身便上了飞舟，其他人也连忙告辞，飞上去就坐了下来。 云棠可说了要加速的，他们可不能浪费时间。 云棠操控飞舟咻地飞远……顾成峰看着手中两只储物戒指，露出了笑容。 第408章 明明他们出身贵胄，却也不得团圆 天空之上，星空晴朗，不用再抢点时间打个盹儿了，萧恪萧越兄弟心情舒畅地赏了会儿夜色，这才看向云玄墨。 “墨兄，这些天也不见你怎么休息，打坐就能消除疲劳吗？”萧越好奇地问。 云玄墨笑笑：“打坐也是在修炼，修炼不疲劳的。” 萧越立刻看向云棠，露出期待的笑容：“妹妹，这是学道的基本功吗？” 云棠点头，笑道：“是基本功，却要有一定实力才行，也有打坐时睡着的。” 萧恪在一旁笑道：“这个是听说过了，萧磊说萧睿睡着了，要增加打坐修炼时间补回来。” 说到正在禁卫营训练的少年们，云棠也笑了。 因为五师兄一直没有回京，林昊然就带他们一直夯实基大础，打坐修炼内息是肯定要的。 功力不够的难以入定，干坐着当然累人也会困的。 几人聊起了道门的入门功法，每天除了功课还有基础功，还可以做什么……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云棠对两位表哥也亲切了很多，从愿意给他们乾坤袋就能看出来，她真正接纳了他们。 不过云棠也有想法，可以普及小型乾坤袋换一笔钱。 不过她手头存货也不多，不能直接放天机阁去卖罢了。 云玄墨抽空也给三师兄传了鹤信，表示他们正在赶往北境，虽然四师兄肯定已传过鹤信了，但他们已在路上了，还是说一下为好。 当然，跟八师兄那边也要提前约定地方的。 他们之前过去就是在云风观前，这次也约定到云风观，并说了有书信带给顾二兄，让他们提前知会一声顾二兄。 北上的路，确实比南下速度快了很多。 快到京城上空时，收到萧北辰的鹤信，表示知道了，让他们从北境回来时如果到早上了就回清风殿休整一天，主要是怕云棠累着。 萧北辰再回鹤信答应了，并表示他们就要经过京城，直接过去…… 之后萧北辰便没再有鹤信传来，他们在下半夜的寅时就到达了京城上空，比云棠至今说出去的时间要早多了。 萧恪萧越也不睡了，兴奋地朝下面看过去，虽是下半夜万籁俱寂，但京城的灯火依然如鱼龙一般随风流动，显示繁华。 云棠没问他们要不要回去一趟，反正白天也赶不了多少路，毕竟他们是要再回南境去的，时间不等人。 因此，也就是几息之间，京城就被抛至后面了，一路北上的夜空清澈寒冷，就连云棠也裹紧了斗篷，手里多了一个小暖炉。 主要是云玄墨怕她冷，又不好当着两位表兄的面将人揽在怀里，只能往她手里塞手炉。 防御阵法是一直开启的，不然只会更冷，光是听着呼呼的风声都觉得如攀雪山一般，从心底里就涌出嗖嗖寒意。 而对于生长于京城、这些年生活在西南的贵公子来说，北地的一切都让他们觉得新奇，尤其是慢慢随着天光也能看见积雪的山岭、田园、村庄。 他们在西南不怎么能见着雪，年前回到京城才能感受到真正的寒冬，而后过了年就是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了。 没想到，南边早已是艳丽的春天，北境竟然还在冬天没有苏醒。 “棠儿，可有经过德州？”突然，萧恪问道。 这会儿天色刚蒙蒙亮，因北地寒冷，这时辰出门的人不多，他们也还没落地休息。 萧恪突然提到德州，萧越神色一怔，随即希冀地看向云棠。 云棠停下飞舟，云玄墨拿出北境舆图在小桌上铺开，云棠拿出罗盘。 过了会儿，云玄墨伸手指了指右前方一个方位，说道“我们现在应该是在青州上空，一个个时辰应该是能到德州的。” 不过是绕一个时辰的路罢了。 云棠便问道：“德州怎么？” 萧恪笑道：“你大表姐一家就在德州，她夫婿是德州城守，咱们可以去那边一趟，傍晚再继续北上。” 反正白天也是要落地休息的。 没想到就是这么巧，此地离德州不远了，幸亏他问出来了。 萧恪萧越都很高兴。 萧越笑道：“我还是宣儿周岁时见过的，芷儿出生到现在都两岁多了，还没见过呢。” 说起来就很惆怅，明明他们出身贵胄，却也不得团圆。 诚阳郡王一家在西南多年，他长女萧嫣却随夫婿在任上也有多年，一南一北离得真是远啊。 当然，如今萧恪萧越他们却不这么想了，以后要探望萧嫣，岂不就是半夜的路程？ 一个时辰，天色已大亮，云棠在城外一处山林处停下，落地之后收了青龙，几人一起走下山，在官道上寻到一处客栈。 开在城外不远的客栈，都是方便远客到来时遇到城门未开需要落脚，比茶寮舒适，但也比城中客栈简陋太多。 但远行旅人也不会太过计较，总比露宿荒野要好多了，还有热食热水供应。 当然，一行人找到这里可不是为投宿的，而是这样的客栈也有车马行长期安排马车在此揽客。 他们租了一辆马车进城。 进城后直接到了城守府外。 萧越开心地上前敲门，萧恪这时候才为难起来。 “来得有些突然，都没准备礼物，妹妹也罢了，外甥和外甥女那边可咋办呢？不知道南境的糕点和糖葫芦能不能行……” 云棠见状，袖中一掏，当下就有几坛青云醉、绣玉楼的春布，还有她那天在诚王府收到的金梅花…… “这春布是我年前在绣玉楼买的，如今的京城可能这布厚了些，这北境做新衣裳应该还能穿两个月。” 云棠笑道：“表哥回去换其他东西抵给我就行了，这金梅花你数一数数量，回去按数量还给我就行了。” “这酒是皇上给我的，如意楼有标价，回去你也折价给我。” “好！太好了！多谢棠儿！”萧恪看着这些东西就欢喜得不得了，果然出门带上棠儿妹妹就万事无忧了。 一共六坛青云醉，是贡酒！ 一共六匹春布，是如意楼买的！ 一共四小袋子金梅花，他们哥俩一人两袋，分别给外甥和外甥女。 另外，云棠还拿了两提盒御膳房的糕点，宫里出来的特产，对萧嫣来说应该是意义非凡的。 第409章 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清晨，会突然看见娘家兄弟过来 而她能在如此匆忙之下，还能凑出这么多礼已是很好了。 萧恪高兴极了，再次作揖道谢，表示回京就将这些东西等价还给她。 等萧越敲开了城守府大门，让门上赶紧通知唐怀安，诚阳王府来人了。 等门上一边邀请他们去前厅稍坐、一边派人赶往后宅禀报时，萧越摆了摆手又回到府衙外面的空地上。 萧越看着一地礼物，还有长兄手里抱着的六匹布料以及放在布料上的钱袋子…… 萧恪笑着解释了一遍，萧越看向云棠，感叹道：“棠儿你都带着库房出门的嘛，怎么袖子里藏那么多东西？” 云棠白了他一眼，两手一摊无奈道：“我这不是一天天都在外面跑嘛，带的东西多出门才方便呀。” 她这么一说，萧越下意识就摸了摸自己挂脖子上的那只乾坤袋的位置…… 然后，萧越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云棠的话。 他以往出门，都是骑马，能带一两个包袱就算不错了，当然是轻装快行方便了。 如今，他却可以带上许多东西了，等回京后他还要好好整理规划一下他的乾坤袋，就一座小院那么大，可不能浪费空间了。 几人说笑间，一名身穿官袍的年轻男子就从打开的大门跑了出来，看见萧恪时眼睛亮了亮，一脸激动地跑了过来。 “大舅哥！”来人正是萧嫣的夫婿，已致仕的前吏部唐侍郎的嫡长孙，比吴钰言还要早一科的状元郎唐怀安。 唐怀安已经二十八岁了，考状元之前就与诚阳郡王的嫡长女嘉嫣县主定下婚约，考上状元之后就成亲了。 出翰林院后就外放德州任正四品城守，虽然离京城远了些，但年纪轻轻就外放这么大的官儿，也是前程似锦。 或者说，诚王的一个孙女婿、一个外孙女婿，都以二十多的年纪外任正四品，已是仕途很高的起点了。 再加上长子和两个女婿都掌兵权，小儿在三法司，都是很重要的位置了。 也难怪诚王早就不管事儿了，上朝只是去散心的，不想去就不去了。 唐怀安与萧恪年少相识，算是谈得来的发小了，只是也有多年未见，对年纪还小的萧越就要没那么熟了。 唐怀安先给比他小两岁的大舅哥萧恪行礼之后，才将目光看向还不到二十一岁的萧越，不太确定地问：“可是二弟？” 萧越笑着抱拳一礼，道：“正是萧越。” 唐怀安就开怀地笑了起来，而后才将目光转向云棠和云玄墨，确定不熟，但能跟着萧恪他们过来，想必也是重要之人。 唐怀安便朝少年装扮的云棠和云玄墨也作了个揖，微笑道：“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贫道云玄棠。”云棠立刻行了个道礼，客气地回道。 云玄墨也微微一笑，却答道：“青龙卫。” 全说道士，一会还得解释身份，他与云棠不一样，云棠与萧家是嫡亲。 “原来是青龙卫的大人，下官有礼了。”唐怀安顾不上疑惑少年道士的身份，而是连忙一脸恭敬地再给云玄墨一揖。 青龙卫可是见官大一级的，就算他已任正四品城守多年，在这德州地界也是说一不二了，但见着青龙卫还是要低一头。 简单寒暄之后，唐怀安就邀请几人进府，萧越和云玄墨也帮着将酒坛子和提盒拿起来，毕竟他们临时过来，既没车马也没从人，全靠自己动手了。 只有云棠袖着手悠闲地跟在他们后面，德州的城守府与贺州的城守府格局没有什么差别。 也都是前面府衙公堂、两侧六房、班房、羁押，从公堂旁边一道穿堂直接往后走。 穿过中庭再进一道垂花门，穿过花园就是后院的城守和家眷的住处了。 前面办公、后面居家，城守府也有府卫、小厮、护卫、丫环婆子、粗役等。 虽然后院比之京城里的府邸要小了不少，但他们就是小家庭居住在此，又显得很宽敞了。 因此，除了城守府的府卫配备，是有他们从京城带来的护卫甚至暗卫的。 上次他们去贺州是下半夜，这次来德州却是早上，已经辰时中，整座城守府都已苏醒，下人们正在忙碌着。 唐怀安亲自领路一直将人领到主院的前厅，一边命人上茶和糕点、一边命人去厨房准备早饭，而他亲自去后院告诉萧嫣。 萧嫣的胞兄胞弟来看她了，唐怀安想快些将这好消息告诉她，过了花瓶门到东跨院就忍不住快走了几步。 东跨院是他们夫妇的住处，如今孩子还小也安置在这边厢房，西跨院暂作库房，将来给孩子们住。 进屋的时候看见萧嫣正亲自喂着女儿唐芷吃蛋羹。 小丫头开开心心、乖乖巧巧地，不时还要扭头朝哥哥展示一下她认真吃饭的模样。 五岁的唐宣也很有哥哥范儿，每当妹妹转头过来看着他笑容灿烂时，他就很默契地夸一句：“妹妹真乖！” 唐宣是自己吃早饭的，他已经不需要奶娘跟着了。 下人打起珠帘，唐怀安却站在帘外看着妻儿们温馨的模样，不由红了眼眶。 他赴任多年，只有长子是在京城出生的，周岁在京城办宴，很热闹。 芷儿是在德州出生的，只有长辈们送来的一些贺礼，都没人来德州看孩子。 但他也知道，京城到德州太远了，而岳父一家在西南领职，也没办法去其他地方。 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清晨，会突然看见娘家兄弟过来。 不是年节，也不是孩子们生辰，也没有别的事情…… “夫君不是去府衙了，怎么又回来了？”唐怀安感慨时，还是萧嫣看见了他，诧异地开口。 唐怀安这才走进内室站在暖炕边，将伸着小手求抱抱的女儿抱了起来，萧嫣连忙拿起帕子给孩子擦嘴边的蛋羹残渣，怕弄脏唐怀安的官袍。 唐怀安看着妻子，这才笑着说明回来的原因。 “嫣儿，你大哥和二弟来了，在前面厅上。” 话刚说完，萧嫣发出一声惊呼，身子就是一晃，险些没站稳。 第410章 萧嫣一眼看见的当然是自己的至亲 唐怀安连忙腾出一只手去扶了一下她，还好他也是抱惯孩子的，没有出现差错。 “大哥？二弟？他们怎么来了？这不才过元宵节？”萧嫣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唐怀安，是她没睡醒？ 唐怀安无奈道：“赶紧收拾一下，咱们去前面。” 萧嫣这才稳了稳心神，慌忙喊丫环给她梳妆、要换衣服，可最后她又等不及，只走到镜前略看了看，就往外走。 大哥和二弟已经到了，她怕他们久等。 她一着急就将孩子们给忘了，满心都是去见娘家兄弟。 等她走到廊下又想起来，孩子们还在屋里呢，于是又转身匆匆走了回来。 唐怀安刚给儿子把鞋子拿到炕边让他自己穿，又亲自给女儿穿上小棉鞋，就见到萧嫣又走了回来。 两个大丫环原本跟着萧嫣，匆匆交代另两个丫环照顾公子小姐，没想到刚出去又跟着萧嫣转了回来，她们也有些哭笑不得。 “你先去吧，我带孩子们随后就到。”唐怀安也知道萧嫣情急有些无措了，他目光温柔地轻声叮嘱着。 萧嫣看一眼也有些着急地自己穿鞋的儿子，还有茫然无知正开心地任由父亲照顾的女儿，她露出了笑容。 “我们一起过去。” 她说着就上前给儿子将鞋子最后穿后，将人抱下炕来又整理了一下小袍子，让丫环拿了棉袍过来。 等两个孩子都穿上了小棉袍之后，萧嫣才牵着儿子的手往外走，两岁多的女儿则由唐怀安抱着。 一家四口来到前厅，就见到四人正坐在那儿，三个在喝茶、一个在啃糕点。 “大哥！二弟！”萧嫣一眼看见的当然是自己的至亲，顿时声音哽咽地喊了一声，眼眶便红了。 萧恪和萧越连忙将茶杯放下，起身走上前将萧嫣打量了好几眼。 萧嫣忍着情绪，朝萧恪行礼，而后看向萧越。 萧越也连忙朝姐姐作了个揖，笑着喊了一声：“姐姐。” “越弟也长大了。”二十四岁的萧嫣看着二十岁的弟弟，眼泪终于落下来。 她因嫁人而不能随家人去西南，这些年除了偶尔的书信往来，便只剩下无穷的思念了。 好在有儿女要照顾，也分去了不少精力，夫君又待她极好，让她在这北地过得还不错。 但见到娘家人，一时间情绪还是汹涌而来，有些控制不住想哭。 好在唐怀安走到，笑着道：“嫣儿别哭，先让兄长和二弟回座叙话，还没见过宣儿和芷儿呢。” 经唐怀安提醒，萧嫣连忙将五岁的儿子和两岁的女儿拉到身边，示意他们喊舅舅。 唐宣三岁就跟着父亲背《三字经》、《千字文》了，如今是已知礼的年纪，当下便整理了一下衣袍，而后一脸郑重地行了跪礼。 “唐宣，拜见大舅、二舅。” “好孩子，快起来。”萧恪连忙将孩子扶起来，将一袋金梅花送给他，笑道，“这是大舅给你的压岁钱。” 虽说年已过了，但这不还是正月么，又是多年未见的重逢，身为长辈给点东西不就是需要一个理由么。 不当见面礼，是因为城守家的小公子，在这德州府给见面礼的人应该也不少。 来自长辈的压岁钱，意义更重要。 唐宣听说是压岁钱，差点没控制住小脸的兴奋雀跃，小孩子喜欢收压岁钱，是天性。 “多谢大舅。”唐宣欢喜地伸出一双文静的小手掌时，还不忘道了谢。 而后是萧越也送上一袋子金梅花。 这些都是云棠初八那天在诚王府收到的压岁钱，不同人送的袋子大小和金梅花数量当然也有不同。 她拿出来的四袋，正是诚阳郡王和诚和郡王给她的，再分成四小袋来装着。 这都是舅舅的心意。 但她年纪大，她的舅舅们给她准备的当然数量更多，唐宣和唐芷还是两个小孩子，各一半也很丰厚了。 这都是在府外时与萧恪商量好的，到时萧恪还她同等数量的金梅花。 唐宣领完两个舅舅给的压岁钱，之后就轮到唐芷上前行礼喊舅舅了。 唐芷年纪小，只会呆呆地望着面前的陌生人，小脸有些怯怯的，最后在萧嫣的鼓励下才软软地喊了一声“大舅舅、二舅舅。” 这么软萌可爱的小丫头，让本来就有女儿的萧恪忍不住抱了起来就亲了一口。 萧恪的女儿萧玉琪才一岁呢，更小，软软糯糯的很可爱。 萧恪看着外甥女的目光都是宠溺的。 唐芷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陌生人是对自己好的，原本有些无措不安的情绪这才缓了缓，小脸上便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萧恪见孩子不认生了，这才将装金梅花的袋子递到她手中，让她伸着小小的两手抱着。 萧越也在一旁想抱娃，只是根本抢不过大哥，只能委屈巴巴地将钱袋子也递了过去。 “芷儿，这是二舅舅给你的压岁钱。” “噢~”唐芷扭头看一眼二舅舅，只会被动抱着又一只钱袋子，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却是不会说道谢的话。 孩子正在学说话，能喊人就不错了。 一家人叙了旧，萧嫣让人将女儿抱不动的两只钱袋子收走，这才请兄长和二弟坐下说话。 这时候她才看向仍坐着旁观的俩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萧恪将唐芷交给萧嫣，萧嫣示意奶娘抱到一旁玩儿。 萧恪这才介绍道：“这位是云棠，你肯定想不到她的身份。” 萧嫣一听更加疑惑了，她打量着面前刚啃完一块糕点正拿着帕子擦手的少年。 “她是小姑母的亲生女儿，永安侯府真千金，江映雪是小姑母当年从北境带回京的，棠儿被丢在了北境，让东境清风观的观主收养了。” 萧恪也不扯远了，直接将云棠的身世说了一遍。 他们当然都知道，当年小姑母康宁郡主是在北境生完女儿出了月子之后回的京，女儿江映雪也是在侯府娇宠长大的。 谁会想到时隔十三年，竟然出现了真假千金一事，如今真千金是怎么弄丢的？假千金是什么身份？都没人知道。 因为康宁郡主只说回京路上被人掉了包，但……云棠却说自己是被血亲丢弃的。 第411章 大表姐一家 丢弃和掉包可是两回事。 而母女关系恶劣到如陌生人，甚至是仇人。 就不知康宁郡主心里咋想的了。 不过萧恪并未细说云棠是怎么被弄丢的以及如今母女的关系情况，只是解释了一下为何出现了真假千金一事，以及如今云棠已认祖归宗。 萧恪也没特意去提江映雪现在如何了。 但萧嫣不是萧柔，她已经二十四岁，外嫁多年了，当下从兄长的言语之间听出了事情并没有表面这般风轻云淡。 而她也聪明的没有细问细究，而是好奇地打量着云棠。 云棠在恪表哥介绍她时就起身行了个道礼，但也没有再自称“贫道”。 只不过，她也没有主动与萧嫣寒暄，在恪表哥解释她身份时，她又自己坐下了。 一夜奔波再不累，她也愿意坐着歇会儿，另外他们都在等城守府的早饭，先前唐怀安就吩咐下去了。 萧恪也没介绍云棠在道门的厉害手段，但有一件事却是不能漏掉的，他又笑道：“你们不知京城里的事儿……” “我们也是年前回京才知道的，棠儿与皇上师出同门，如今已被皇上册封护国长公主，下个月棠儿生辰，也要搬去护国长公主府了。” 萧嫣脑子里“嗡”地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她怔怔地望着云棠，同门什么的已经无暇去想，护国长公主这个身份，着实吓到她了！ 她祖父是诚王，她父亲是诚王世子、现在的诚阳郡王，她也只是一个小小县主，没想到这个表妹竟然就是长公主了。 还有封号！ 她封县主时，也只得一个嘉字，与妹妹也是同一个字。 她两个姑母也只一个“康”字，还有慧欣长公主和慧媛长公主，也只得一个“慧”字。 云棠得的却是两个字，还是：护国！ 她相信皇上一世英明不会因同门之谊就给云棠这么高的封号，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大哥没告诉她？ 萧嫣震惊之后就下意识地思索起来，望着云棠时目光充满了打量和好奇，但没有嫉妒和不满。 只是好奇，特别好奇！ 云棠也在看萧嫣面相，知道这位大表姐性情中有几分似大舅，萧柔表姐性情则要更加温婉娴静一些，似大舅母。 但任由萧嫣打量，云棠就是不开口说什么。 最后还是萧恪轻咳了一声，继续道：“嫣儿，你表妹的事你以后自有机会多加了解，别总盯着你表妹瞧啊。” 萧恪也没说见到护国长公主要行礼什么的，毕竟这是他们嫡亲表妹，也不是要行礼的正式场合。 自相识以来，也是云棠给他们行揖礼，没见他们要行礼的。 唐怀安在一旁听到云棠身份时也是吓了一跳。 正想着要怎么行礼时，就见妻子反应有些失神，舅兄也没其他提醒，他也不好冒然行大礼。 但萧恪却提醒了萧嫣，萧嫣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着云棠的表情便收起了打量，目光温和了不少。 “棠儿表妹，姐姐我已多年未回京城，不知还有这些事儿，你们难得过来，可要在德州多住些时日，姐姐也与你多相处相处，带你逛逛府城。” 萧嫣见云棠一副少年装扮，也确实不了解云棠，摸不透云棠的性情，因此，她想与云棠多相处一下也很正常。 云棠却笑道：“多谢表姐好意，不过我们此次来北境是有其他事情，顺路到了这里，傍晚就要离开。” 云棠说到这里想起什么，她往袖中掏了掏，掌心中就出来两块护身玉坠。 “来得匆忙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两个孩子，这是平安玉，给孩子戴着吧。” 云棠将两块玉坠递出去，萧嫣看得一愣，没立刻反应过来。 一旁萧恪连忙起身走过来，接过两块已经串好打着七星结红绳的小巧平安玉坠，笑道：“还不快让宣儿和芷儿过来谢过表姨。” 萧嫣虽然不解大哥为何如此重视，但表妹给她孩子送礼，她当然也很感激，连忙唤来两个孩子。 一脸茫然有些娇憨的唐芷还是被哥哥唐宣牵过来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萧恪亲自将玉坠给他们一一戴在脖子上，叮嘱他们要爱惜。 唐宣知礼，虽然心中疑惑一块玉坠而已，怎么大舅如此郑重？但他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而后给云棠作了个揖。 “唐宣谢过表姨赐礼。” 而后，唐宣又教妹妹行礼道了谢：“谢谢，表姨。” 看着两个孩子这般懂事，云棠露出了真实的笑容。 她好像对这些可爱的孩子都没什么抵抗力，看到他们总不自觉想到自己的小时候。 之后，萧恪让唐宣带妹妹到一边去，再介绍了云玄墨，听说是云棠的九师兄、青龙卫龙头，萧嫣神色便严肃了几分。 表妹的九师兄，不也是皇上的同门？还是见官大一级的青龙卫，哪样身份都不低了。 云玄墨也是一脸淡然客气，也往袖中掏了掏，拿出两个符袋，微笑道：“这两张平安符，就送与你夫妇吧。” 而后他又看了一眼在一旁站着的两个孩子，再看向云棠：“棠棠，拿两根糖葫芦。” 云棠莞尔，其实刚才她给两个孩子见面礼了，九师兄也给表姐夫妇见面礼了，只是九师兄看到这么小的孩子肯定也是心软的。 她立刻拿出两根糖葫芦，笑道：“这是我九师兄给两个孩子的。” 见是两根糖葫芦，萧嫣也露出了莞尔的笑容，却也伸手接过了。 “最近刚下过一场春雪，外头的走贩有几天没来过了，我想买根糖葫芦都买不着呢。” 因此，哪怕是街边最寻常之物，此时对他们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买到的。 见她这么说，云棠又默默看出两根来，没想到萧嫣竟是眼前一亮，一旁唐怀安目光温柔地看着萧嫣，有些无奈地笑着。 “这是南境的糖葫芦，不是北境的糖葫芦。”云棠见表姐这反应就知道她爱吃，便多说了一句，强调这是南境特产。 “棠儿你是怎么从南境带来糖葫芦的，路上要走很久吧？你刚才……” 第412章 你这边缺粮不严重就先熬着吧 萧嫣一边将糖葫芦递给儿子和女儿，一边好奇地看向云棠的袖子，态度比刚才亲近自然多了。 说到云棠的袖子，萧恪和萧越也不禁笑了起来。 萧恪指着还放在一旁的其他礼物，笑道：“那些给你们带的礼，也是棠儿袖子里拿出来的呢。” 萧嫣睁大了眼睛，像听到什么神奇的故事，又开始好奇打量起云棠来了。 若不是初次见面，她恐怕要上手去看看表妹的袖子是什么料子做的了…… 云棠浅笑道：“道术而已，你们看到的袖子可不是简单的袖子。” 萧嫣还是一脸不解，萧越在一旁解释：“道门的袖里乾坤，有一个很大的芥子空间，能放不少东西呢。” 他说着又伸手往自己的乾坤袋摸了摸，笑得一脸喜悦，他虽然没有袖里乾坤，但他有乾坤袋呀。 饶是西南军中小有名气的军师，此刻他也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萧嫣一听立刻又连着追问了好几句，满眼都是好奇，只不过这次问的是她二弟，见云棠不是很热络，她也不敢直接问啊。 唐怀安那边就陪萧恪和云玄墨说话，没多久就有管家亲自领着下人来送早饭。 主子们的早饭已经吃过了，这是不久前得到吩咐匆匆赶做出来的。 也没多丰盛，但在如今依然冰天雪地初春的北境，其实还是很丰盛了。 小米粥、肉包、馒头、红枣鸡蛋羹。 唐芷在奶娘的照顾下开心地吃着糖葫芦，见到又有早饭端上来，立刻走了过来。 因为云棠给了她糖葫芦，她是亲眼看见的，因而就很亲昵地走到云棠身边，伸着小手来拉云棠的手。 “表姨~包包~”她想吃肉包，之前早饭她那碗蛋羹都还没吃完呢，闻到肉包的香味立刻想吃了。 云棠便给她拿了一只肉包，轻轻掰成两半之后再放到一只碗中，将碗交给随后赶过来的奶娘端着。 奶娘手里还拿着小丫头吃了两颗的糖葫芦呢，端着碗一脸无奈地笑着，哄孩子走到一边去，别影响客人们吃饭了。 唐芷开心地跟着奶娘走了，因为奶娘手里有肉包，不过她也没忘记喊哥哥一起吃。 看着小兄妹感情很好，云棠眼中流露着温暖的笑意。 云玄墨给她舀了一碗红枣蛋羹，见她看着不远处的小兄妹，便又给她拿了只肉包掰成两半，将有味的那一半喂到她嘴边。 云棠回过神来，顿时脸颊有些发烫，嗔着他：“九师兄，人家马上就十四岁了，不是四岁！” “那就自己吃。”见她终于回过神来了，云玄墨便笑着将那一半肉包放到她面前的碗中。 随后又叮嘱道：“吃完了早些睡，夜里赶到也能省不少时间了。” 因此，夜里还要加速赶路，能歇就赶紧歇吧。 云棠点头，开始专心吃饭。 另一边，萧嫣和唐怀安也坐了下来，与萧恪和萧越说话，询问了一些家里的事情、京城的事情。 罗天大醮的事他们年前就都收到了消息。 但他们不能离开辖地，萧恪萧越也不能将萧嫣带回京城去，这么冷的天儿带她在天上飞？ 想想就不可能，毕竟她要回也是要带着孩子的，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带？又不是云棠师兄们家的孩子，有师兄们自己抱着保护呢。 萧嫣和唐怀安也才知道，他们是怎么来到德州的。 没想到还能有在天上飞的飞舟，萧嫣对云棠更加好奇了，只不过这次没敢再那么明晃晃地打量云棠，心里多了一丝敬畏。 而唐怀安已经思索开了，他凑近萧恪小声询问：“方便带些东西回去吗？” “带什么？”萧恪好奇地问。 唐怀安虽是萧恪的妹夫，但也是小时候的同窗发小，关系不错的，因而适应了久违的心情之后，气氛就随意了起来。 “带些德州的特产回去，给岳父岳母的、给祖父祖母的，也给唐家带一些去，平日里走一趟也不容易。” “去年入冬冷得早，几个月都是冰天雪地的，还好见机早安排了柴木、火炭取暖，不然真是不知如何过冬呢。” “德州还不算北境更北方，雪灾相比之下没那么严重，但也离京城远，这会儿山林田地都还冻着呢，开春农事怕是要耽误了。” 唐怀安毕竟当了几年城守，心里搁着百姓生计，说着带特产回京的，结果几句话又给说到雪灾和百姓生计上了。 萧恪便道：“靖北将军南下买粮了，我们这一趟北行，就是带一批粮食去北境边关的，你这边缺粮不严重就先熬着吧。” “一会我给你们留一些南境开春的青菜还有鲜鱼虾。”萧恪低声道。 这是他们兄弟有了乾坤袋之后，自己掏钱买的货。 原本只是新得了乾坤袋这样的宝贝，见着什么都想装的心情，因而在帮着收粮采买时，就顺手给自己也囤了一些。 听说有新鲜鱼虾，唐怀安也不禁眼睛亮了亮，露出期待的目光。 他笑道：“我们在府里弄了个小温棚种了些萝卜和白菜，过年吃到了萝卜嫩叶，出萝卜的时候白菜也长出来了。” “府里吃点青菜勉强是够的，就是鱼虾太难了，水面还没破冰呢，只有鱼干、咸鱼。” 萧恪听得一阵心酸，为北境百姓们心酸，毕竟连城守大人都吃不到鲜鱼，普通百姓、穷家小户怕是连米都难吃上的。 难怪靖北将军手中有一部分囤粮，朝廷也赈了一批粮下去，却还是如此心急往南境和东境买粮，就是担心穷家百姓吃不上饭吧。 富户不过是吃不上鲜鱼，有条件的连温棚青菜都能吃上一点，可穷苦百姓谁能弄得到这些？ 他心里对靖北将军更加肃然起敬，却也不会在这里对妹夫说这些，毕竟这北境实际还是靖北将军在管着的。 哪怕明面上靖北将军的权力可能没那么大，但以靖北将军与皇上的关系，就不难理解靖北将军为何要管整个北境粮食的问题了。 萧恪又想到一个问题，同情地看着唐怀安。 “鱼虾我是买了不少，但你养不了那么久啊，最多就是这几天吃个新鲜？” 第413章 我觉着你性情无暇、温婉、淡泊、出尘 唐怀安一听就无奈了，却又不甘心道：“吃不了那么久我就拿盐腌着，半鲜半咸，再用干椒生姜炖着，放几片菜叶吃个热乎？” 萧恪失笑，随即又露出同情的表情，叹道：“好吧。” 吃完早饭，萧嫣安排的丫环婆子们也早已张罗了两间厢房出来，烧了暖炕，让几人去休息。 这时候的德州哪怕是富贵人家，也都是有暖炕的，不然捱不过这样的寒冬。 至于为何不多收拾几间厢房出来？当然是为了省柴炭啊。 最后，萧恪和萧越一间厢房，云棠和云玄墨一间厢房，面对众人的诧异，云棠坦然道：“我们打坐就行。” “打坐？”萧嫣诧异不解。 云棠微微一笑，解释道：“我们道门中人每天都要修行的，出门在外更是很少像常人那般睡觉，都是打坐调息。” 除了她，在九师兄身边时都是睡觉的，而九师兄就守着她、护着她。 “在客栈如此，在荒野如此。” 萧嫣见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她没权利管表妹是如何修行或是如何生活的。 安顿好他们之后，萧嫣听说大哥他们能带很多东西回京城去，连忙去安置早就准备的一些东西。 还有之前因无法给明月公主添妆而有些遗憾，现在却能交给大哥带过去了，多少能弥补一些吧。 当然还有云棠的生辰礼，或者说给云棠准备的回礼，也可以当是见面礼。 毕竟她们今天才第一次见上面，她是表姐理应为她备礼。 唐怀安也派人去府衙说了一声，又把官袍换掉了，也忙着去张罗德州特产。 云棠和云玄墨只是随表哥他们过来的，自然不会去好奇表哥他们与表姐家的事情。 云棠是爬上炕就睡着了，云玄墨就在一旁打坐修炼，陪着她。 等云棠睡醒已是两个时辰后，差不多午后了，他们拿了自己备用的洗出来洗漱，整理了衣袍这才出门。 外面候着的小厮还想为他们打热水来，结果云棠说：“不用，已经用过了。” 小厮顿时就呆住了。 萧恪和萧越比她早醒半个时辰，这会儿萧越在陪外甥和外甥女玩耍，与姐姐说话。萧恪与唐怀安在书房那边…… 见云棠和云玄墨过来了，萧嫣连忙安排午饭，让人去喊萧恪和唐怀安回来。 午饭很丰盛，也有了一道清蒸鲜鱼，两个孩子都喜欢吃。 吃了饭，云棠就拉着云玄墨出去逛街，约好申时末刻回来就直接离开。 萧恪和萧越自然留下来团聚，以及处理剩下的事情。 云棠和云玄墨在德州府城逛了逛，发现寒冷并不影响府城的繁华，酒楼生意一样很好。 云棠本来又想囤一些吃食的，但云玄墨却摇了摇头，提醒道：“德州有大河，德山出木柴、山货、野味，如今雪灾封山。” 因此，看似生活不受影响，实则影响并不小。 云棠便只在经过几家生意红火的酒楼时，打包了几样招牌菜，没多要。 逛了一大圈儿就回到城守府，萧恪萧越已经在等他们了。 萧嫣笑道：“棠儿，姐姐给你准备了见面礼，还有你生辰时无法去京城做客啦，就把生辰礼也先给你吧，望你不要介意。” 萧嫣已经听说了不少云棠的厉害本事，当然也有永安侯府里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这时候很心疼云棠，连礼都直接备出两份了。 萧嫣拉着云棠走进旁边暖间，命丫环赶紧把礼拿上来。 “听大哥说你喜欢玉石，姐姐我手里正好有两块好料，是白玉和青玉，送给你做生辰礼。” 萧嫣先打开两只小箱子，里边各放了一块已经割开的玉石，有饭碗那么大。 云棠一见就知道确实是好玉，没想到表姐初见面就送这么重礼，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她。 “表姐，这太贵重了。” “心意最重要。”萧嫣却说道。 “你送给孩子们的玉坠用料就是极品好玉，姐姐也是想告诉你，你付出的真心总有回报，不会总落空的。” 这话有些隐晦，云棠疑惑地看着萧嫣。 萧嫣却觉察失言了，连忙打了个哈哈，笑道：“姐姐的意思是，你值得我们的好，你很好！” 云棠若有所思。 “等你及笄时，姐姐若不能回京，也会让人给你送去及笄礼。”萧嫣又一脸郑重地说了一句。 不等云棠反应，又拉着她走向另一个丫环面前。 那丫环手中端着一只托盘，托盘上铺着柔软的锦布，上面放着一对羊脂玉镯。 “姐姐我当年出嫁时，母亲为我准备了许多对玉镯，说玉镯贵气、端庄，让我平日里多戴玉镯，也收敛性情不要浮躁冒失。” 玉尊贵，却易碎。 她戴着玉镯行事自然能三思、谨慎、稳重。 “我挑了挑，觉得这对羊脂玉很适合你，虽只见面半日，但我觉着你性情无暇、温婉、淡泊、出尘。” 萧嫣一边解释、一边将那对精致剔透的羊脂玉镯戴上云棠手腕。 看见云棠手腕间没戴首饰却系着一条编织的绳带时，表情愣了愣，抬眼看云棠时眼中便有一抹心疼。 云棠连忙笑道：“表姐，我不是戴不起首饰才系绳带，这是我师门法器，要一直戴着的，我九师兄也戴呢。” 云棠笑着说得容易，萧嫣哪里知道这是很厉害的道门秘法？ 也只有云棠和云玄墨戴着的，其他人可没有。 萧嫣便不多想了，笑道：“这不影响你戴玉镯子，这镯子大小也适合你，好看。” 云棠垂眸看着腕间多出的镯子，也不由露出了笑容，道：“那就多谢表姐了。” 见过这么多人，这个表姐确实是有姐姐风范的，这个表姐对她也很自然地就当妹妹看待了，让她不难接受。 “听大哥说你很忙，但你有夜行千里的飞舟，以后不忙了记得来德州看表姐，来德州好好逛一逛。” 看出云棠是开心的，萧嫣也很高兴，两人又聊了会儿，云棠收下了萧嫣表姐给她的见面礼和生辰礼，也答应等得空了再来德州。 半个时辰后，他们拒绝了吃晚饭再走，而是看着灰蒙蒙的天色，就在院中拿出了青龙…… 如果这本书让读者大大们不满意，那就下一本加油！【感谢所有来过本书的大大，祝大家阅读愉快！】 第414章 八师兄，你进天师境啦! 灰蒙蒙的天色和呼呼地寒风，让路上行人来去匆匆，不愿意再悠闲地逛着了，天黑早，回家也早，没人会注意天上飞着什么。 也是云棠他们决定提前出发的原因，这样也能早些到达边城，云玄墨又给八师兄那边传了鹤信。 不去云风观，直接到边城碰面，连夜见顾二兄。 迎着北风赶了约莫两个时辰的路，戌时中，青龙降在边城一座院子外面。 因为他们看见了兰玦和一名武将正在门坊上方屋顶上喝酒聊天呢。 看到缓缓降下来的飞舟，兰玦笑着起身，朝他们挥了挥手，旁边的武将一脸惊喜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他早就知道大哥一家要坐飞舟回京，他想象不出飞舟应该是何模样，大哥与他说，就是一条龙？ 后来兰玦他们来了才知道，就是一艘不知是何材料打造的船，无篷无坊，也不长翅膀，就是能飞。 若非亲眼所见，如何能信？ 兰玦从屋檐上凌空踏步走下来，云棠和云玄墨见了皆是眼睛一亮，云棠上前打量着兰玦。 “八师兄，你进天师境啦！” 虽然境界还不是很稳因，但这凌空踏步如闲庭信步一般轻松悠闲，不进天师境是做不到的。 兰玦笑眯眯地点头，见云棠不继续问了，自己忍不住接着说下去。 “前两天突然悟了，之后我有尝试画天符，画了十张成功了三张，今天画了十张成功了六张。” “你这情况本应闭关巩固的，只是……”云棠见状也替八师兄有些无奈。 “我们到南境，羡儿想你了，还有琰儿和琪儿尤其可怜……我就答应他们来接你们回南境了。” “兰伯父和兰大哥也想去京城看看罗天大醮的热闹呢，我答应带上他们回京，还有八师嫂也是。” 云棠说完将两手无奈一摊，所以，兰家人进京当然还有一些走动应酬，八师兄哪有时间闭关？ 兰玦却不觉得无奈，而是豁达笑道：“那就去吧，四师嫂和她们身边普通人都敢坐飞舟，我们兰家人也不怕的。” 至于修行，本来他们就修的入世道，若嫌俗世纷扰，寻一深山老林自给自足就好了，何况入世走动？ 见他有数，云棠又露出了笑容，而后看向走过来的武将。 “这就是小棠儿？得七、八年没见过了吧。” 武将打量着云棠有些惊讶，仿佛一瞬间多年时光如流水一般过去了，当年那个萌萌的小道童已经长大了。 “云棠见过顾二兄。”云棠朝武将行礼，主动喊了人。 四师兄的二弟顾成胜，笑容豪迈地又将云棠夸了夸，而后才看向其他三人。 显然，云玄墨来过北境几次的，顾成胜认得他，当下俩人又是一阵寒暄，这才看向萧恪萧越他们。 萧恪随军多年、长得又像其父，顾成胜一眼就认出来了，当下又与兄弟俩也寒暄了几句，询问了西南的情况。 知道诚阳郡王和陈国公他们都回京述职了，目前还在京城没有安排新的去处，顾成胜心里有些惆怅。 他们兄弟戍守北境也有那么多年，咋还没回京述职呢。 当年他们接的永安侯的任，没有新的将领前来，他们就只能继续守下去。 不过看他家大哥都在北境建道观了，还得了个种田道人的称号，想来这一时半会北境是换不了人的。 只不过这些话他都只能在心里想想，是不好在嘴上说的。 就在门前寒暄了一阵之后，才将人领进府里。 这是边城的靖北将军府，他们顾家人都住在这里。 只不过大多时候，顾成峰一家都住在云风观那边的庄子上。 离这里也有骑马半天的距离，是方便顾成峰种田，顺便建了一座道观，培养弟子。 顾成胜夫妇就住在这边的靖北将军府里。 说是将军府，其实就是在驻地的一处方便安置家眷的住所，宅子可不算很大，下人也远没有京城的靖北将军府多。 但顾二夫人提前得知了云棠他们晚上会到，早就在厨房里张罗吃食了。 哪怕是如今缺粮少菜的根本没开春的寒冷天气里，顾二夫人也在那些咸鱼、腊肉、风鸡上动了不少心思，与厨娘商量着尽量将菜做得好吃一点。 还杀了一只鸡，炖了干菇鸡汤。 顾二夫人没生女儿，只有两小子还早早跟着大伯在道观那边庄子上学艺，很少着家，如今见着了云棠很是欢喜。 若不是辈份不对，都想认干女儿了。 云棠他们一到也没等多久就能吃饭，这时候也很晚了，但靖北将军府却在忙碌着很热闹。 住在不远的秦将军也来了，陪兰玦、王坤、云玄墨还有萧恪萧越他们喝了几杯酒，也询问了一下京城的情况。 云棠知道秦将军是秦安月的父亲，也特意说了秦安月和小修远的情况。 秦将军眼眶红了红，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又沉默了，给小外孙的满月礼和周岁礼，早就交给顾成峰带回去了。 不受命回京述职，他都见不着小外孙，女儿也不可能带着那么小的孩子来北境探亲。 最后还是顾成胜替秦将军说出心声，他征询地问云棠：“小棠儿，以后可方便让安月带孩子乘飞舟来北境？” 他可记得当初大哥一家都是坐飞舟回京的，刚才云玄墨交给他书信，虽说的是买粮的事，但也说了回京的一些事情。 他知道，这飞舟一夜就回到京城了，快着呢，是真方便啊！ 若非职责所在，将领不得撤离职守，他都想偷偷回京看一眼老父母了。 云棠摇头，不给他任何希望地道：“孩子太小了，要飞那么高总得有个几岁大才行。” 孩子不是那些修为普通的大人，各种承受力都不可比的。 就是兰羡、王琰和王琪他们，三岁就开始学道了，也要有他们爹的怀抱里才能被安心护着，哪能任由他们随便坐在飞舟上不管不护？ 见秦将军一脸讪然，眼底有失望黯然的情绪。 云棠又道：“今年冬天小修远周岁，四师兄肯定会安排你们回京一趟的。” 述职也不只是卸任，只要北境安稳，探亲的理由还不由三师兄和四师兄随便找？ 第415章 他们不缺干草，缺粮 一听有望回京，秦将军眼睛一亮，顾成胜也是很高兴。 他们都是京城来的将领，北境军还有不少本地将领，任内回家探亲比他们方便多了，这事他们就能作主。 但他们回京，就只能听旨和调令了。 如今云棠这么说了，他们觉得这事有戏，当下又高兴地和兰玦、云玄墨、王坤还有萧恪萧越干了两杯酒，这才放下酒杯。 云棠没将自己的青云醉拿出来，因为军中禁酒。 将领偶尔小喝几杯可以，平时除了犒赏将士时，都是不允许碰酒的，否则就违了军令。 哪怕是在自己的府里，他们也不敢明着喝酒，更别说贪杯了。 他们拿出来待客的酒也是边城的烧刀子，劲儿大得很。 因此，除非他们敬酒，不然这边师兄弟三个是绝对不会主动端杯的，绝不多喝一口。 萧恪萧越在西南军中也有喝酒的机会，他们那边的酒也没北境的烧刀子烈，因而也安静得很，只管埋头吃饭。 韩雯依与顾二夫人并未上桌吃饭，坐在旁边椅上喝着茶，不时聊上几句家常，不参与那边的说话。 白天来到这里的兰玦、王坤、韩雯依三人是吃过晚饭的了，这顿饭是为云棠他们一行人安排的。 一顿饭也没吃上太久，他们还有正事要办。 刚吃完饭，云棠就拿了一枚储物戒出来，让顾成胜带她去粮仓那边，她好直接拿粮食。 虽说顾成峰有修书安排这些粮的用处，但云玄墨在路上就与八师兄交代过了，让顾成胜安排粮仓囤粮。 他们在路上走了一天两晚，足够顾成胜这边安置了。 顾成胜和秦将军也终于体验了一回乘飞舟在天上飞的感觉，若非是夜里也不能引人注意，他们都想仰天大笑了。 真是痛快！ 云棠这次只带了云玄墨一人，让其他人稍作休息，连夜就要回京城了。 等到了北境军的几处粮仓，云棠都给他们将空着的粮仓装满了，还有不少鲜鱼虾和干鱼虾、干菜、干货甚至猪肉都有。 老百姓可以去行市上买粮买菜，就算是穷家百姓，也有赈银和赈粮在年前就发下去了，熬过正月是没问题的。 二月、三月还会陆续下派赈粮，那都是各地衙门的事了。 军中粮草才是他们的职责，人要御寒要吃饭、马同样要御寒要吃草，但人不能吃草啊。 他们不缺干草，缺粮。 看到不断装满的粮仓，守粮仓的士兵和校尉们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但没人对这神奇如做梦一般的事情表示惊吓。 他们的主将就是道门高人，如今再来几个又有何稀奇的？ 完成这一桩放粮任务后，云棠又回到边城往靖北将军府堆满了粮食。 又跟着顾成胜去了一趟边城衙门，也放了粮，交代这些粮用来赈济百姓，实在不够吃就每天熬粥也行。 雪灾原本就是越往北受灾越严重，越是边城百姓越是贫苦一些，因此，顾成峰也提前交代了，粮食重点放在边城这边。 等化雪融冰也是越往南越早，到时北境往南的几座城池百姓也能自救。 看着堆积如山的粮袋，衙门里从县令、主簿、师父到捕快、差役、杂役等，全都激动得落下泪来。 他们有粮了啊！ 全是靖北将军弄来的粮食啊！ 靖北将军带兵如神、爱民如子！ 云棠也不跟这些人耽搁时间，放完粮食就回到了靖北将军府，又将剩下还有不少各种的菜分装进几个乾坤袋中，交给顾成胜安排。 顾成胜手中就有他大哥给他的乾坤袋，因此是知道用法的。 普通人或是道行低的人用乾坤袋就很方便。 储物戒指不是一般人用得了的，给普通人戴着就是一枚普通戒指，起不到任何作用，根本打不开。 几只乾坤袋里还有少量的粮和不少菜，顾成胜如打了胜仗一般兴奋。 云棠道：“四师兄还在南境收粮，之后应该会充入那些粮行去卖，保障百姓粮价稳定。” 顾成胜连忙点头，道：“这些粮军中是够吃了，必要时会挪一些接济无粮的百姓。” “家境好些的多有囤粮，苦的都是那些山野村庄里的穷家人，之后我会安排下去，粗粮也能活命。” 云棠一听这些粮还是只能保障北境军，对穷苦百姓还是杯水车薪，想了想又拿出一只储物戒。 让顾成胜将府里所有空屋子全部腾出来，全装满了粮食，有部分米，大量玉米和红薯、干鱼、干菇和一些南境农家干菜、酱菜。 “月底月初，我送四师兄回来一趟，再送些粮食过来，除了充入粮行的，也要赈一批粮给穷苦百姓，他们怕是没钱买粮的。” 去年秋粮是收上来了，那时还没有雪灾。 粮税缴上之后还能卖掉一些，剩下口粮过冬，秋耕种麦子和油菜，来年三、四月就能收一批了，然而…… 入冬雪灾，天寒地冻，今年春末怕是收不到几颗粮了，土壤还冻着，估摸得端午前后才会解冻，能不能赶上端午前后种稻，就看天了。 去年受的灾，受影响的其实是今年，也是顾成峰一直担心并且急于四处收粮的原因。 他们只能一处一处收、一批一批送来北境。 云棠后来再给的那一批，是她自己收了准备去西南一带赈济百姓的。 但西南原本就在南境与西境的夹角，比北境有地理上的优势，因此，她将粮食放了一半在这里，自己缺的，回去南境和东境也方便行事。 顾成胜得知是云棠将准备用到她封地百姓的粮也留下了很多，感激得红了眼，朝着云棠就作了个大揖表示感谢。 云棠摆摆手，笑道：“剩下的事情就由顾二兄辛苦了，我们得走了，明天一早得回到京城，明晚赶到南境。” 一听她时间这么赶，顾成胜原本还想说话也不敢耽搁她了。 很快，云棠就和早已准备好在等着他们的几人上了飞舟，没有多的道别话语，飞舟远去。 靖北将军府的院子里，顾二夫人仰着脖子看了半天也不嫌脖子酸，一脸激动地晃着顾成胜的手臂。 第416章 天子脚下，天子想要一条街怎么了 “大嫂就是这么回京去的吗？我也好想啊！”顾二夫人也是大涨见识，但她一点也不害怕，反而一脸兴奋，十分期待。 “好了，等远儿生辰时，咱们再看有没有机会吧，小棠儿回去也要与皇上说这事呢。” 顾成胜被夫人像个孩子似地摇晃得哭笑不得，只能劝她冷静了。 俩人回去也激动得根本没法入睡，各自拿着帐本仔细看了起来。 明天，顾成峰还要去将军中粮仓再清点一遍。 衙门那边也是匆匆放的粮，只有一个大概数字，他是交代衙门那边清点数量造册，也要过去复核。 还有家里的根本都没计数，但云棠给了他总帐册，到时怕是无法全部对上，毕竟后来云棠又给了不少东西。 但数量不能出错，北境收到了多少粮食，都用去了哪里，都要有帐的。 这些粮可全是钱买来的，有他家大哥掏的钱、皇上的私库还有云棠自己的钱…… 回京路……天上，兰玦他们说着在北境的这些天经历。 游历北境壮阔的山河、积雪挂冰的天地、穷苦百姓的生活，让出生在南境首富兰家的兰玦深受震憾和感悟。 卡了几年升不上天师境的焦虑突然就豁然开悟了，几乎是一夜之间就破境而上，虽然没能更进一步，但总算是进入了新的修炼境界。 接下来只要稳固境界，再继续修炼提升就行了。 王坤也快了，见到兰玦已是天师境，他也没着急。 原本兰玦就是自小学道的，而他是惨遭灭门逃出之后，身负仇恨而学道，心境不一样。 后来他以武入道，多年来专注炼器、兼修符术，其他道术五花八门都只稍有涉猎而不敢分心，就怕学越多反而越废。 这些年他们都在南境，他致力炼器、打造武器、兵器，兰玦忙于做生意赚钱，他们修为境界其实差不太多。 如今兰玦迈入天师境，他就觉得自己也快了，心境上隐隐有破势之相，又还差着些火候。 北境游历让兰玦悟了，而他没悟，那就说明他的契机不在这里。 王坤坦然说起这两者间的不同，以及他的想法，云棠似有所悟没有说话。 至于韩雯依，她原本入门晚、离开清风观早，这些年嫁与王坤忙于掌家庶务和生儿育女，修炼一途是最弱的。 但她心性淡泊也不着急，就很随缘。 师兄弟们一路聊着修行上的事情，萧恪和萧越在一旁默默听着不敢吱声，但也听得很是兴奋，觉得学到了、长见识了！ 依然是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但他们毕竟是丑时出发，这一路快行也不停留，到京城时天色早已大亮，已是辰时末了。 天亮时都到京城北不远了，云棠一咬牙不管会不会被人注意到，就直接朝着皇宫飞了过去。 好在如今京城的热闹全聚在城南到盘龙岭一带，城北反而冷清多了。 便有人抬头看见了，也只当有一只大鸟飞过，惊讶之后也不会多想。 萧北辰和以前一样站在紫微阁前的平台那儿，望着云上观方向，不过这次还有云玄玉和云玄影都在。 萧北辰早就收到了鹤信，知道他们今天早上能回来，他也想知道如今北境的情况。 还有兰玦他们几人游历北境回来，兰玦还入了天师境，云玄玉和云玄影也是好奇他们的经历，都匆匆赶了过来等着他们。 一行人落地，萧恪和萧越也知道这些同门有话要说，他们立刻向皇上告辞，匆匆回家去了。 约好了傍晚前再来，还去南境帮忙的。 而云棠自然是不得空回侯府或是去看看她的护国长公主府的。 她刚收起青龙木傀，萧北辰就给她把了脉，知道她气息灵元都很稳固充沛，这才放心。 云玄玉拉着韩雯依说话。 云玄影则是将兰玦看了又看，又打量起了王坤。 王坤知道六师兄这是在奇怪，为何他没升境呢，顿时有些尴尬。 这一路都坦然面对一切的王坤，此时面对师兄的目光，竟有些窘了。 “六师兄，你带十一师兄去炼器，十一师兄你心中想炼什么就炼什么，随心而为，申时中刻回来吃饭，晚上回南境。” 云棠打了个小呵欠，回头朝两个师兄交代着。 她没说这么做为何，但王坤却是眼睛一亮，云玄影也抚掌露出了笑容。 “你一个打铁的，这一趟游历不应该白逛了才是，想来还是得从打铁找灵感呢，还是小棠儿聪明。” 兰玦是富贵公子，生活在南境，北地一行的所见所闻所感都超出了他的生活，他开悟而升境是水到渠成的自然结果。 王坤有感悟却没开悟，还差着些火候，云棠当时就想到这个可能性了，或许也不行，但总要一试的。 当下王坤都顾不上还没吃早饭呢，就跟着云玄影走了。 云玄玉笑道：“那我就带玄依逛街去了，申时回来。” “我去买些京城小食，回去哄哄孩子。”韩雯依也道。 于是她们也说笑着跟在云玄影和王坤后面走了。 兰玦朝萧北辰抱拳一揖，笑道：“我也去准备家人住处，这两天他们也要来京城小住了。” 兰家在京城当然也有生意，只不过没个固定宅子安置家眷，毕竟他们主要还是生活在南境，也不会留守在京城。 兰玦在京城有如意楼生意，还给绣玉楼供货布匹，在南境和其他地方也有连锁生意，也不常来京城。 因此，他还得赶紧去买座大宅子呢。 萧北辰道：“青阳街尾有两座宅子，给你和十一留的，中间还有二师兄的，不让你们住中间宅子，是青龙卫也在那边。” 萧北辰这么一说，兰玦瞪大了眼睛，忽然想到什么，不可思议道：“三师兄，你不会将整条街都买了吧？” 萧北辰笑哼一声，傲然道：“天子脚下，天子想要一条街怎么了，何况只是几座宅子。” 其实都是当年给云棠和云玄墨安置宅子时，就想到了有一天其他师弟们也会需要，就陆续将那条二街的宅子都高价买了下来。 就是为了有一天他们师兄弟齐聚京城时，准备的。 第417章 带上这些也算是京城特产吧 只不过都是有家眷的单独安排宅子，像二师兄的宅子，就是清风观在京城的一个方便落脚之处了，其实平时也是被青龙卫在用。 至于十师兄？萧北辰压根没给这个游方道士准备什么宅子，他爱住哪住哪儿。 兰玦开心地走了，看着他快步追上前面几人说去宅子的事情，萧北辰转向云棠和云玄墨。 他们是年纪最小的两个师弟，也是一早就把清风殿当家的师弟。 “走，先去吃饭，吃了饭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吃中饭时再说。”萧北辰只看了一眼，就催促俩人赶紧去吃饱了好睡觉。 这些天他们可真是白天在忙、夜里在赶路，连云棠都没什么睡觉时间，何况是云玄墨？ 走进清风殿，云棠和云玄墨去给三清和祖师上了香，这才回厢房，小道童们连忙摆上早饭。 云棠拿了一些南境的特色小食还有糖葫芦给他们，几人谢过了小师祖后就开心地出去了。 萧北辰也要了一根糖葫芦来吃着，看着云棠和云玄墨吃早饭，不用他问，云棠就边吃边说了一些去南境的进度。 真是一路卡着时间不敢浪费半点的，当然他们不是最辛苦的，最辛苦的是四师兄和四师兄带去的那批人。 然后就是萧恪和萧越，云棠老实道：“一开始我只是打酱油的，后来我帮着付帐，节省了一点时间。” “再后来我和九师兄也买了一些粮食准备送去西南，但是昨夜里看北境还是很缺粮，就多留了一些在那里。” “西南那边不用太担心，你五师兄在那边，你二师兄昨天也过去帮忙了，那边的情况比预想的好。” “师父还在西境，说伤兵恢复得不错，大师兄刚回到西境，这次大战西境没受到影响，就是雪灾影响收粮，但比北境好多了。” “大师兄在西陵收了些金银和粮食，虽然不多，但粮食补给西境暂时是够了，剩下的朝廷会陆续送过去。” “你暂时先不去西南了，帮四师兄把北境的粮送过去就好，接下来也要歇歇，罗天大醮马上就要开始了。” “你们俩个修为要完全恢复，抓紧时间闭关几天。”萧北辰叮嘱道。 虽然云棠和云玄墨看起来正常，恢复得也不错，但萧北辰知道，这不是他们受伤受损之前的状态。 至少云玄墨还不是，云棠则是看不出来，深不可测。 萧北辰也清楚，他们两个还没解开同命咒呢，因此他们是可以互相平衡互助的。 萧北辰不清楚的是，有同命咒在，云棠一直在暗搓搓地挪用自己这具身体暂时用不了的实力，一点一点渡与云玄墨。 因而，云玄墨看似还没有恢复到两年前，实则功力底子已超两年前。 也就是说，两年前云玄墨是天师境中阶，现在是天师境巅峰，过段时间可能就是巅峰之上了。 云玄墨自己也没发现，只当是自己正在恢复之中，也在修炼提升境界的路上，有进益不是很正常嘛。 他没想到同命咒除了分担，共享生机，还有渡功力的作用。 云棠和云玄墨相视一眼，答应了三师兄的安排，吃完早饭就回自己院子去，云玄墨先去了一趟厨房，打了热水回去。 俩人回到自己屋里，都泡了药浴。 这些天在外面奔波，他们连睡觉都没条件，哪有机会泡药浴呢。 这次泡完药浴，云棠没去找九师兄擦头发，而是开始打坐。 云玄墨也没过来看她的情况，刚才说好的，修炼。 因为萧北辰提到闭关，他们吃完早饭就说不吃中饭了，修炼一天到申时再说。 因而，萧北辰也没让摆饭，他自己也忙着修炼，其他人在外头忙也没进宫来找他们，直到约定的申时就陆续回来了。 最先到的是云玄玉和韩雯依，她们与其他人是一起出宫，先找了地方吃了早饭才分开。 她们这次没回绣玉楼，而是一路逛街，遇到卖小食的铺子或是摊子，就去尝一尝，买了不少先囤起来。 原本韩雯依还不太习惯囤吃食，但这一路没少看云棠随时能拿出各种吃食来与他们分享，她是深刻体会到储物戒的好处了。 自从知道孩子们想念爹娘后，她心里就搁着这事儿，想着回去怎么哄孩子。 其他人还没到，云棠和云玄墨也还在修炼没过来。 萧北辰让人奉茶，就问十二师弟这一趟北境之行的游历，云玄玉没有多话就陪坐一旁默默喝着茶。 聊了约莫一刻多钟，王公公就亲自领着一队内侍送来很多御膳房刚做好的各式糕点小食。 萧北辰笑道：“这些都是今天御膳房特意做出来的，也有一些地方特色的，你们拿一份回去，哄哄孩子，也给神刀门的弟子们尝尝。” 萧北辰没提其他家人长辈。 王坤当年遭遇的是灭门，他已没家人长辈了，韩雯依是家族弃女，从当年逃出之后就没再联系过的。 因此，他们如今只有重新建立起来的神刀门以及他们的孩子。 韩雯依见到这么多新鲜热乎的美食也是眼睛一亮，连忙起身谢过了三师兄，就将给她的那十几只提盒收了起来。 另外还有不少提盒，萧北辰笑道：“还有一份是给老八的，如今方便在京城和南境来回了，带上这些也算是京城特产吧。” “另一份就是给小棠儿的了，吃早饭时还跟我说，出门时给她囤的干粮都快吃完了。” 这话顿时让云玄玉先笑了起来，韩雯依想到去北境和从北境回来时，云棠拿出来的热乎吃食，也不禁笑了。 小师弟就是一个随时囤吃食的小吃货，但小吃货却很大方，会与师兄们分享，真是个好孩子！ 快到申时末了，兰玦和云玄影、王坤才匆匆赶了回来，看到其他人皆是一脸埋怨地看着他们，顿时有些尴尬。 兰玦忙着安排人收拾三师兄给他的宅子，虽然不用他管细节如何，但要注意的地方总要吩咐别人去张罗的，确实费了些时间，也没吃中饭。 至于王坤这边……他的笑容最是勉强，有些惭愧。 第418章 她不介意把二舅带上，也尝尝披星戴月赶路的滋味 其他人一看就明白了，萧北辰安慰道：“这才半天多时间，若这样就能随便突破也太容易了，再酝酿酝酿就是了。” 王坤连忙应下，这才解释：“时间确实仓促了，还无法做到专注其中。” 如果心里一直搁着申时会合的事，是无法浑然忘我的。 但他也摸索到了一点心境上的感悟，他打算回去闭关两天，给儿子打一把剑出来。 云棠给他的储物戒里就有炼器材料，只不过他一直没拿出来用，也是想着得空时给儿子打一把武器的。 只不过他一直没回南境。 其他人听他一说便明白了，都很支持他。 云棠笑道：“不着急一两天，我们今晚就过去，后天我送四师兄他们去东境，再回京，之后再去接你们两家人过来，也有几天了。” 因为兰家人也想到京城，因此，云棠必然是要多跑一趟的，四师兄那边就有不少人呢，这样也不太方便带兰家女眷。 听云棠这么一说，王坤心里更加安稳了，连忙笑着应下。 一行人匆匆吃饭，萧恪萧越还没到，但已到申时末，也不能一直等着了，云棠给两个表哥留了饭收起来。 他们赶不及那就在飞舟上吃好了。 都是师兄弟，一桌吃饭也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也不会因为座上有皇帝而拘谨，边吃边聊速度也不慢。 等吃完，也说完了这次去南境接了家人来京城后的安置，以及师父和大师兄、二师兄回京后，他们都要去云上观一趟。 萧北辰还没有去云上观，但进了京城的几家道观来人，萧北辰都让云玄影在天机阁请吃了饭，代尽了地主之谊。 但随着罗天大醮日期将至，他这个皇帝也是要以云玄辰的身份参加罗天大醮的。 一行人刚吃完饭，正喝着茶，萧恪和萧越就匆匆赶到了。 “恪表哥、越表哥，给你们留了饭，出发再吃吧。”云棠立刻说道。 没有询问没有埋怨，就是说一个事实。 兄弟俩忙着给萧北辰行礼又给其他人也抱拳打过招呼之后，萧恪这才看向云棠笑道：“我们吃过了，刚从席上匆匆跑过来的。” 云棠歪了歪头，萧恪忙解释道： “下午正好你父亲来我们郡王府了，得知我们回来就多聊了一阵，得知我们要傍晚又出门，就早早安排了吃饭。” “对了，这次叔父让我们把萧衍也带回京，他过年都没回的。” 云棠想了想，才想起来萧衍是谁。二舅的长子，在南境云天书院跟着楚大儒读书呢。 云棠点头，看兰家有多少人，看萧衍有多少随从，不行只能再多跑一趟了。 不过这么辛苦的事，她不介意把二舅带上，让二舅也尝尝披星戴月赶路的滋味。 她这么想着，就这么说了。 其他人有些好笑，却不好说什么。 毕竟这是云棠与舅家的事。 但萧恪和萧越却是表情古怪了一下。 他们算是武将，这一路奔波也是明白有多辛苦的，就不知道他们不爱习武的叔王扛不扛得住。 但具体情况确实需要具体安排，他们也没多话，就保留这个决定了。 他们坐下喝了杯茶，大家就准备出发了。 就这几天回来的，师兄弟们也没有什么道别的话要说，云棠就很干脆地拿出青龙，率先上了飞舟。 云玄玉朝着渐渐远去的飞舟挥了挥手，转身就拉着云玄影离开。 看着她一副很忙碌而无暇闲聊的态度，萧北辰很无奈，但他什么也没说，目送他们走远后，又转身看向南边天空。 将近傍晚的天空依然很亮，往南边去是要经过盘龙岭的，但为了赶时间，云棠只是往西边绕了一下，没绕太远。 毕竟绕远了这么早出发的意义就没有了，也就是稍微避开一下道门其他人的注意罢了。 半个时辰后就回到了直奔南境的路线上。 半夜里他们就到了兰家，事先得到消息的顾成峰已经告知了兰家人，这会儿除了孩子们外都没有睡觉，在等着他们。 看到他们回来，兰家大嫂连忙张罗晚饭，方婷上前与大家打了招呼而后就笑盈盈地看向兰玦。 兰玦与大家说了一声之后就和她先回院子去了。 其他人被兰家主和兰大哥迎到花厅说话，顾成峰得到消息也从客院赶了过来。 这两天他们又在附近两座县城跑了一趟，收了不少干货和杂粮回来。 至于其他粮食，兰家早就帮他们收过一批了，只是没想到他们什么吃的都能买，连新鲜猪肉、鸡鸭、鸡蛋都没放过。 一行人聊到下人过来摆饭。 兰玦也匆匆赶了回来，说起三师兄给兰家在京城安置了宅院的事，师兄弟们都住得很集中，以后常住也很方便往来。 兰家主一听就很高兴，这不是一座宅院的事，而是这宅院是皇上给的，他们虽为商户，但他们有皇上这个大靠山啊！ 当下也说了他们的计划，带一批货进京，省了平时车马的辛苦和时间。 他们一家子都去京城，加上跟着的下人，控制在二十人，因为王坤韩雯依一家也要去。 这件事云棠就没参与了，八师兄回来了，当然是八师兄解决，她只管操纵青龙，跑腿。 兰家那边说得热闹，云棠和云玄墨、萧恪萧越忙着吃饭，饭后就去了客院休息。 第二天早上，云棠还在打坐修炼时，几个小孩子就热热闹闹地跑过来了。 “小师叔！我爹娘回来啦！我爹娘真的真的回来啦！”四岁的王琪很是活泼地喊着。 “小师叔，我爹也、也回来了！”五岁的兰羡也笑嘻嘻地在喊。 只有六岁的王琰懂事了，只是跟着弟弟妹妹，没有叽叽喳喳的。 他们一觉醒来就发现爹娘（爹）回来了，可高兴了，小师叔说会接爹娘回来的，真的很守信用，不愧是他们小师叔！ 云棠走出屋子，就见到他们蹦蹦跳跳地跑到了面前，一个个手中还拿着糕点在吃，是云棠熟悉的御膳房的糕点。 “爹娘给你们带好吃的回来了呢。”云棠蹲下身，伸出手指点了点王琪的小脸颊，笑道。 第419章 巅峰之上，凌空踏步随意挥洒星河 王琪笑得眉眼弯弯，点头道：“嗯，还有漂亮的小裙子，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还有小师叔给我们的礼物！”兰羡在一旁提醒王琪。 云棠原来也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来南境，给这几个小师侄的见面礼、压岁钱，早就给他们爹娘了。 这次师兄们回来，自然是一大早就和孩子们说上话了，带回来的特产礼物，当然也有她和九师兄给的那些东西。 云棠注意到九师兄并不在这里，想来是一早就和四师兄说事情去了。 这间客院是一座二进小跨院，她和九师兄住上房两间，外院还有两间是表哥他们住了。 四师兄和他的手下住另一座客院。 十一师兄和十二师兄想必是住孩子们住的院子，他们是常来兰家的，应该有为他们专门准备一座小院。 云棠蹲在那儿陪三个小萝卜头说话。 爹娘回来了，他们的喜悦和雀跃都是显而易见的，再不是那晚哭兮兮、委屈巴巴的小模样了。 尤其是云棠答应带回他们爹娘，他们等了两天果然就见到爹娘回来了，因而现在他们小小的心里对小师叔是无比信服的！ 云棠陪他们聊了会儿，就回屋洗漱，让几个小萝卜头自己在院子里玩耍。 等她收拾妥当又到院子里和黏人的小丫头说话时，云玄墨就回来了。 见她起来了，已用自己囤着的热水洗漱过了，就道：“那我们去前面吃饭吧，其他师兄都过去了。” 所以，他是回来唤她起来的。 云棠牵着王琪，道：“好。” 他们走出客院，就见四名丫环端着热水和洗漱之物走过来，见他们出来顿时愣住，脸上皆有惶恐之色。 云棠看了一眼，便知道原由了，笑道：“我已经洗漱过了，去吃饭。” 那四名丫环低头弯腰，为首的丫环赔礼道：“是奴婢们来晚了，请小道爷恕罪。” “不必如此，我们出门多了，都有自己带着梳洗用具，方便使用。”云棠不想她们不安，便多解释了几句。 毕竟这里是八师兄家里，如果她们伺候不周，伤的是八师兄颜面，担责的是八师嫂。 而他们是道士，院中并无下人伺候，早起又无固定时间，这些丫环想必也是得知她醒来了才匆匆赶过来伺候的。 哪里知道她起来到梳洗有这么快？ 她都这么说了，那为首的丫环压下心底的不安，笑得有些勉强：“那我们……” “去收拾屋子吧。”云棠说道。 她自己回侯府小住时也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伺候她的那些丫环们若无事可做就会不安，觉得自己失职，每次她回去总会被热情地围着伺候。 伺候主子是她们的价值，没得伺候的机会，就失去了价值，身为丫环她们就会担忧、不安，害怕被主子抛弃。 果然，得了云棠的吩咐，四名丫环齐齐松了一口气，挪步到一旁依然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云棠就牵着王琪走了过去，云玄墨则带着兰羡和王琰跟在后面。 云棠和云玄墨住过的屋子并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他们出门在外都有自己的东西带着，用完就收起来了。 来到花园一处角亭，那里已经在摆早饭了，四师兄、八师兄、十一师兄、十二师兄都在。 云棠走过去就注意到，两个表哥不在，她疑惑地看一眼云玄墨。 云玄墨笑道：“两位表哥一早出门了，说是去一趟云风书院，下午回来。” 萧恪和萧越还要去东境的，自然不会掉队，但去找萧衍则是受叔父交代，接人也得提前通知一声才是。 而今天，顾成峰还要将兰家还没清点完的粮食全部收完，明天他们就往东南去，后天就到东境了。 清风观守观的道士还有谭州府早已收到了传信，会提前收粮，因此他们过去不会再挨个县城亲力亲为了。 西境和西南缺粮的问题有大师兄、二师兄和三师兄解决，他们也不用急着跑很多地方了。 等夏粮收上来，各地储备的粮仓也能调出大量粮食继续补给北境。 说不定北渝、北苍还要来找大夏买粮呢。 毕竟北渝和北苍去年也受了严重的雪灾，得清风观道士们相救才没受到妖祸，想来至少两年内都在忙着粮食的事。 西陵和南越战败，被云玄罡走了一趟，玄女信仰又被摧毁，想来三年内都只能休养生息了。 而大夏要办罗天大醮也不想生出事端，这应该是几国之间暂时的和平了。 而接下来，师兄弟们也要努力修炼，都想看看巅峰之上是什么风景。 几人说笑着，说到巅峰之上时，便不约而同看向了乖巧喝着八宝粥的云棠。 几个孩子刚才拿了肉包又跑到花园里逛去了，云棠才得已好好吃个早饭，见师兄们看向自己。 云棠放下调羹，微微一笑，道：“巅峰之上，就是轻松驾驭青龙、凌空踏步随意挥洒星河。” 他们到达天师境的都能凌空迈步，但要战斗？那还是等中阶之上吧。 而云棠说的随意挥洒星河又是怎样的光景？ 在座也是天师境巅峰的顾成峰陷入思绪之中，战斗什么的对他一个武将来说是家常便饭了，他也是以武入道的。 但要挥洒星河？他想了半天北境的星夜，确实有一种天地苍凉、穹宇之下恣意豪迈却也孤凉的感觉。 这么想着，心底有一股隐隐沉积已久的情绪油然而生，直冲天穹，然而，却又在浩瀚苍茫中游然无踪，想要寻其轨迹时却又不得其法。 桌上几人的说笑声在见到四师兄入定一般的状态时，都立刻安静下来，就连吃早饭的动作都轻了许多，不敢发出声音。 云棠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让四师兄有所领悟，但显然还差着一些火候，或者说是契机？ 看四师兄几句话就这副状态，王坤也若有所悟。 他匆匆吃完早饭就站起了身，看向其他人做了一个打铁的动作，就抱拳一揖，匆匆走了。 他没喊上自己的妻子，昨晚就说好了，他先回神刀门为儿子打造武器，找找契机。 第420章 四师兄我啊，终于也能挥洒星河了 韩雯依今天要陪云棠出去逛逛，带上孩子们一起。 云玄墨还有兰玦则帮着四师兄清点剩下的粮食。 但四师兄突然入定，他们也不放心，因此云棠选择留下来。 云棠不去逛街了，韩雯依想了想还是带着孩子们离开了花园这边。 她修为太低，就是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反而是孩子们在这里别打扰到四师兄参悟才好。 云玄墨和兰玦决定赶紧去安排人手先把事情做完，再回来看看情况。 没多久之后，整座花园在兰玦的吩咐下，就没人敢靠近了，兰府所有人都不进花园范围。 只有云棠还坐在凉亭中，桌上的东西都还没有收走，云棠慢慢地继续吃着，观察着四师兄的反应。 四师兄似乎已进入了自己的冥想之中，神识与外界隔开了。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日上三竿、渐至午后，没人敢过来询问情况。 花园外面已被兰府护卫守住了，忙完的云玄墨和兰玦也只悄悄爬上围墙看向角亭这边的情况。 云棠吃完一根糖葫芦，默默拿出帕子擦干净手，这才抬头看一眼外面的天色。 两个时辰不短了，四师兄还没有悟透挥洒星河吗？ 云棠歪头想了想，起身走出角亭给云玄墨传了鹤信，说明了情况之后，回来角亭中便开始布阵。 一座小型的阵法形成，瞬间这一方天地变得暗沉下来，仿佛黑夜来临，夜空中星芒闪烁、星斗慢慢流转起来。 云棠手指飞快结出无数道印，一道道金光印记打入顾成峰眉心，就仿佛一道道会动的符咒一般进入了顾成峰的神识之中。 顾成峰还在努力追寻着那凝聚成形却又如烟云消散的星河轨迹，他虽一次次看似徒劳地追逐着，但他一点也不着急，没有流露出半分焦急之态。 他幼年学道至今已是中年，早已参透得失，出身武将又掌管北境军防，行事谨慎稳重，不会冒进。 当他意识到自己若能抓住那些星河轨迹，就能突破巅峰壁障时，他更加耐心甚至带着虔诚的精神专注着这一件事。 哪怕是一次次重复也不会放弃。 时间早已不在他的意识之中，他只是在专注地做着寻找、追逐、眼睁睁看着其消散的重复动作。 就在这时，在他的天穹下突然出现了许多闪亮的金光道韵，如舞动的星火一般无章法轨迹地飞舞着。 他停了下来，目光凝重地看着眼前飞舞的金光道韵，突然眼睛亮了亮。 又看了许久后，他闭上了眼，慢慢以指为剑，练起了师门入门级别的两仪剑。 入门功法，在入门者来说是有些难学、枯燥却能夯实基础。 在入门已久的高手使来，却如拆解小时候常玩耍的玩具，轻易而充满了怀念。 同样的一招一式，在小时候是有板有眼，在长大了实力变强之后，就能随手拈来、恣意挥洒，同招数而有千变万化的形迹变幻。 看着眼前乱舞的金光道韵，顾成峰下意识练起了两仪剑。 一遍又一遍直到融会贯通、炉火纯青乃至无需意识牵引而身引灵气流动自然而然化身为剑，有剑无形、无剑有灵。 天边闪电划过仿佛一道道剑光闪烁，却神奇地没有劈到角亭顶檐，剑气外放却又在阵法之中流动。 云棠看到四师兄依然专注地领悟着却状态明显变化了，变得更加气势凌然，道韵在他身上流转着越来越浓郁，似要将他包裹其中。 云棠手中结印不停，金光一遍遍引入顾成峰神识之中，继续增加星斗数量和流动的速度。 沉浸在神识冥想境界的顾成峰感觉到了星斗轨迹在慢慢顺其自然而被他找到之后，又开始了新的变化。 他没有着急，而是下意识又变化了一种剑法，依然是师门基础的七星剑阵，配合着天罡步又一遍遍地练了起来。 就这样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更加杂乱无章的星河轨迹终于顺着顾成峰的心意慢慢流动起来，渐渐地只见星河如剑随他舞动成想要的剑法。 剑指如泓、气若山河。 一遍又一遍地熟能生巧，掌控起来也变得随心所欲，顾成峰在神识中总算露出欣慰的喜悦。 云棠看见四师兄周身笼罩在金光之中，功德和道韵同时暴涨却不四散，而是凝如浓雾将人笼罩其中。 云棠这才停下手中结印动作，慢慢退出角亭，拿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九师兄不在身边，她只能自己拿出帕子随便擦了擦脸上细密的汗珠，收起手帕缓缓吁出一口气。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顾成峰周身笼罩的金光浓雾总算是全部被他吸引，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就仿佛刚才舞剑时下意识闭上的眼睛，剑法学成后停下了动作，收工，而后睁开眼睛，回到了现实之中。 看到身边没有其他人了，只有小棠儿站在角亭外盯着自己，顾成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地问：“小棠儿站那儿作甚？其他人呢？” 随着顾成峰开口，云棠露出了笑容，也开口了，说的却是：“四师兄好了，你们可以过来了。” 她随口一说，声音却传出很远，整座兰府都能听见，正蹲在围墙上看着这边的云玄墨和兰玦立刻飞身过来。 云棠也走上前将之前布下的小阵法给收了。 顾成峰立刻发现原本黑暗如星夜的角亭环境，又变成了白天，正是下午申时前后，亮晃晃的。 云棠坐下来，看见桌上还剩下一点儿早饭但是早已凉透，还有一盘桃花糕剩下几块，她便伸手拿了一块来吃。 “四师兄，感觉怎么样？”她一边吃一边好奇地问。 毕竟她能觉察到一些事情，却是无法看进四师兄的冥想之境。 而她以道韵化咒印制造了星空之象，让四师兄参悟星空更加清晰一点，以四师兄目前的实力想要凝聚一片星河还有些难度。 有了她输送的道韵和咒印，就像添了一把火，看样子是成功了，因为四师兄的境界确实升了。 在云玄墨和兰玦走进角亭的时候，就见顾成峰笑得一脸畅快，朗声道：“四师兄我啊，终于也能挥洒星河了。” 第421章 萧衍这人说他抠门儿吧，他又能散财! 云棠拿出一壶热茶泡了几杯，给四师兄、八师兄、九师兄奉茶。 几人就着还剩下的那几块桃花糕，就听四师兄说起刚才突然入定，参悟星河的细节。 说到自己在一遍遍重复追逐却怎么也追不上那些星河轨迹时，突然多了许多金少闪烁的时候，顾成峰突然停住，目光看向云棠。 “那些突然涌入的道韵，小棠儿使的什么法子？”他确定是有人相帮，睁眼只看见了小棠儿。 云棠笑得一脸乖巧，解释了原由。 “山河道印，以道韵咒结而成，我看四师兄入定两个时辰了还没有动静，眉眼略显凝重，便想着可能还差了一把火。” “我猜四师兄是对我早上那句话有所悟，随即入了定，那悟的定然就是星河境界，若差一把火，说不定山河道印会用得上。” “这山河道印可化作山海大地，与星河穹宇呼应而生自然之象，浩瀚而踏实，这样的悟境对四师兄肯定有利。” 顾成峰点头，脸上笑容明和，说道：“正在我一遍遍不惧徒劳时，出现的那无数金光看似杂乱无章，却莫名熟悉。” “就像年纪入门刚学道法时，我下意识就练起了两仪剑……”练着练着就掌握规律了，或者说剑之所至自成规矩，最后为他操控，也就能挥洒了。 说到最后，顾成峰一脸感慨，是小师弟出手补足了他的火候，才能在今日毫无准备时仓促而突破地破了境。 虽然不知道巅峰之上有什么，但他确实打破了天师境巅峰那道壁垒，只不过又好像看到了更加浩渺的苍穹…… 不知是否需要巩固境界，又或者说这境界茫茫无境无界？ 他说出疑惑，只能讪笑着期待地望着云棠。 毕竟小师弟已是巅峰之上，眼前只有小师弟能解释了。 云棠歪了歪头，一副思索模样，缓缓地开口。 “我也不太清楚，但能感觉到，巅峰之上是另一个更加厉害、神秘的境界。” “而我们这才刚刚推开这个境界的门，还不算堤走入到这方境界之中，还在门口。” 云棠能说出这番话，其实也能证明她早已到达更高更远的地方，但她不能这么说，而是略微描述了一下，让四师兄理解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剩下的，以后也可以去问师父，还有大师兄和二师兄。 现在加上四师兄，他们清风观已有五人在巅峰之上。 这个结果让几人都很振奋，这意味着他们清风一脉综合实力更强，如果再出现堕神什么的……他们的战力同样更强。 这样的喜事，在兰玦去安排吃饭问题时，顾成峰就开始给师父传鹤信，然后挨个给大师兄、二师兄还有三师兄都传。 至于师弟们？ 那还是不说了，有炫耀之嫌。 云棠听四师兄这么嘀咕时，抿唇看向云玄墨，到底是没有提醒四师兄，可能对三师兄而言，就是妥妥地炫耀了。 三师兄知道后怕要直接闭关了。 云棠没想到的是，三师兄从四师兄那儿知道这件事后却没有回应四师兄，而是给她传了鹤信，很简单一句话：我也要挥洒星河！ 云棠无语了。 三师兄这是要她也帮他添把火？ 因为顾成峰突然入定一事，花园都是不准人靠近了，云玄墨和兰玦忙完回来也一直关注这边情况。 他们几人都没有吃中饭，这都下午了，顾成峰也想今晚就回清风观闭关几天，就干脆现在吃饭了。 好在南境的粮也收得差不多了，只要去东境完成剩下的任务就行。 但是顾成峰这几天不能再去忙这些事了，他刚到巅峰之上，如云棠说的这才打开一扇门，还在门口呢。 不管之后能迈出多远、能看到多少风景，至少现在他需要巩固境界，那么…… 剩下的事情就需要云棠和云玄墨去完成。 顾成峰看着小小年纪的云棠，一脸歉意地道：“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云棠却是摇了摇头，不在意地笑道：“不算什么，我虽奔波但状态却是在恢复的，不然之前也结不了山河道印。” “这个月忙完，你也好生歇歇。”顾成峰说不出虚话，只能这么说道。 云棠点头，又与顾成峰说了之后去北境的安置，顾成峰说其他地方需要分一些粮下去，可以带上顾二兄去安排。 他们北境军仗着他与皇上的关系，其实能管的地方还是很多的，说到运输，在北境的冰雪环境下，哪有云棠跑腿更方便？ 这是要将云棠的优势用到极致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在他们吃饭的时候的时候，萧恪和萧越也回来了，带来了背着书箱的萧衍。 十四的少年长身玉立、气质文雅，身边只带了两名护卫随从。 萧恪领着萧衍与众人都见过礼之后，就到了云棠面前。 萧衍好奇看着比自己矮的小少年，突然露出灿然的笑容：“这就是我亲表妹？好可爱呀！” 云棠刚抱拳对这位大自己年头的表哥行了一揖礼，就听见对方说自己可爱，顿时翻了个白眼。 回京以来，听得最多的是：长这么大啦！ 还没有人会这么直接了当见面就说她可爱的。 “衍表哥可有给你可爱的表妹准备见面礼呢？”云棠面无表情地看着萧衍，也不客气的问。 “当然有！必须有！”见表妹果然找自己讨要礼物，萧衍开心地笑了。 他眼睛亮亮地看了看云棠，就将之前放到地上的书箱打开，拿了两样东西出来。 “这是我们云天书院饭堂最好吃的云片糕，送给棠表妹做见面礼。” 云棠…… 这人怕不是在食堂吃饭顺手打包了一点带给她？ “这一袋子是我过年在各处收到的压岁钱，我全部都给棠表妹，听闻棠表妹在京城收了其他表哥不少压岁钱，这是表哥我给的。” 没想到他会将自己过年收到的压岁钱，全部拿来给她。 前面那么小气还随便的送糕点，转眼就送这一大袋子压岁钱的豪气，还真是把云棠搞得有些无言以对了。 说他抠门儿吧，他又能散财！ 说他散财吧，他说话还真是直白！ 第422章 云棠瞪着他，这人竟然敢在她手里抢吃的! 云棠看了他几眼，却见他毫不迟疑地将钱袋子递过来，笑眯眯地看着她，是个性格开朗纯良的人。 云棠便收下了那一只沉甸甸的钱袋子，又被他顺势塞来一包云片糕，还真是…… 云棠一脸无语，还是没将云片糕推回去，却也没好气道：“既然要打包糕点，就不能多拿一些，这一包怎么够吃啊？” 萧衍笑容一僵，有些傻眼了。 所以棠表妹不高兴，是嫌他送少了？ 可他去打包时，已经只够装这一包了啊，全被学院里那些贪吃的货给买光了。 他赶着跟哥哥们过来，也没时间定明天的货呀。 “妹妹先尝尝，若是喜欢吃，下回哥给你多买一些回来！”萧衍很快就找到了解决办法，一脸机灵地笑着。 云棠想到二舅要这表哥回京城去，是为了让表哥也能参加罗天大醮沾些功德福气，就像年前的云上观祈福法事，去过的人都知道好处多多。 因此，怕是端午之前都不会回南境了。 她只好道：“行吧。” 她拆开包装吃了一块云片糕，点点头：“味道还行。” 她将糕点重新包好收了起来，又拿出一只提盒打开，在萧衍两眼放光时，挑了一块芸豆卷递给他。 “也给你尝尝我顺手从宫里打包来的芸豆卷，看有没有家的味道。”云棠笑眯眯地说道。 没说芸豆卷比云片糕好吃，但最后这句“看有没有家的味道”简直了，萧衍直接破防。 萧衍眼眶微红，他在接过云棠递来的糕点时，另一只手突然伸向提盒，又拿走一块豌豆黄。 云棠瞪着他，这人竟然敢在她手里抢吃的！ “多谢妹妹赏哥一口吃的，还是宫里的糕点好啊，咱们书院那伙食，一天天跟修吃苦道似的，没甚油水还说什么是吃得苦上苦，方为人上人。” “咱们书院其他都很好，就是这吃食太不顶饿了，稍微吃多了、吃快了就会被批不够端雅、是匹夫。” 云棠看他左一口、右一口吃着手里的糕点，却毫无形象地埋汰书院的伙食，有些哭笑不得。 这么嫌弃，怎么不回京去？ 堂堂诚王之孙、诚和郡王长子还愁没有最好的读书条件？ 不管是宫里的尚书房，还是国子监，还没他读书的地方？ 自己非要窝在离家这么远的书院，怪得了谁。 但最后，云棠什么都不想说了，她见萧衍手里糕点还没吃完，一边诉苦一边眼睛却又瞄上了提盒，立刻将提盒收了起来。 看着那么大一只提盒突然在眼前消失，萧衍不敢置信地盯着云棠。 虽然早就听哥哥们说过云棠这表妹的本事还有袖里乾坤的厉害，他还是看呆了。 “不、不是，妹妹你明明有那么多吃的，为何连多一块点心都不肯给为兄？这么抠门儿吗？” 为了一口吃的，“妹妹”、“为兄”都喊上了，这人真如其面相是纯良的？ 云棠疑惑地又看了萧衍两眼，直接转过身不理他了。 “恪表哥、越表哥，我今晚要送四师兄回一趟清风观，在东境停两天就回来，这两天你们就在南境逛逛，休息一下。” 四师兄要回清风观闭关几天巩固境界，剩下的事就由她和九师兄来做，东境之行有清风观的弟子们帮忙，也没什么事要做。 就是去不同地方把粮食汇合到她这里就行了。 萧恪却说道：“我们过来是帮忙干活儿的，想要逛逛以后有的是机会。” 萧衍已吃完糕点，忙道：“我也要去，清风观不是妹妹你的师门吗，我可以去看看吗？” 萧衍一脸期待地望着云棠，有关云棠的事，哥哥们在书院找到他说明回京一事时，就已经都告诉他了。 他当然也心疼这个妹妹，但又觉得妹妹因祸得福才能拜入这么厉害的门派，变成这么厉害的妹妹！ 他这一套逻辑，当时就让萧恪和萧越听呆了，不知怎么评价，问题是，略一回味竟还真觉得他说得有理。 “那行，你们还没吃饭，吃了饭就走。”云棠也没阻止，去她师门而已。 他们这边刚吃完饭，在萧恪他们到的那一刻，兰玦就吩咐下去了，没等多久就有新的饭菜送了过来。 他们原本就是中午没吃饭，这才直接将晚饭准备上了，再等萧恪他们吃饭也不耽搁时间。 云棠没给萧恪他们说今天四师兄的事情，只和萧衍聊了一下书院的事情，主要还是萧衍一直找云棠说话。 看来是在书院与很多同窗们待久了，又跟着大儒先生游学过，去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读书人，擅谈。 三兄弟吃饭都很快，两个在军营吃饭雷厉风行、一个在书院饭堂也惯会抢时间，因而…… 好像也没聊上几句，他们三人就都吃完饭了，稍作休息之后就可以出发。 顾成峰那边也和兰玦一起与兰家处理完剩下的任务，其他随从们也都准备好了。 云棠就在花园里拿出了青龙木傀。 这次，几个小萝卜头也跑来看见了小师叔拿出来的飞舟，兴奋地就跑了过来，也嚷着要坐飞舟。 还是方婷和韩雯依拉住了他们。 “先让四师兄他们先办正事，咱们晚几天就能坐啦。” “可是我们也好久没去清风观了呀，我都想师祖了。”兰羡有上结不甘心地争取着。 “你师祖在西境未回，不在观里。”兰玦直接阻止了儿子的小主意。 兰羡小脸一呆。 最后，云棠和云玄墨上了飞舟，顾成峰和他的随从们还有萧家三兄弟和萧衍的两个护卫也都上了飞舟。 兰家人目送他们离开。 飞舟一路直线东行，刚入夜不久就进入了东境上空，再朝着清风山飞去。 东境的夜晚比南境要来得早，因为白天就下起了春雨，绵绵细雨下了一整天，天黑得早，天气也冷，寒气沁人。 飞舟在天上哪怕有防御阵法，也让他们如回到北境一般，除了顾成峰、云玄墨，其他人都拿出了厚实的斗篷将自己颤抖的身体裹得严实。 久在南境的萧衍和他的两个护卫却是没有那样的斗篷准备的。 第423章 清风观的小道士怎么来住客栈啦? 萧衍就拉着萧越的斗篷一角往自己身上盖。 云玄墨见状就将自己的斗篷拿出来递给萧衍。 萧衍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表妹的这位师兄人还怪好咧，他开心地接了过去，道了谢。 云玄墨又拿了两件斗篷出来扔给后面的那两个护卫，他们虽然有艺傍身但非修行之人，在这高空之上也是够呛。 那两名护卫也没忸怩，恭敬地道了谢之后就接了过去。 好在这雨都被阵法挡下，不会直接影响到飞舟上的众人，只不过是空气冷峭了些。 去这北境的和从北境来的，只要裹暖和了就没什么不适应的。 在南境生活了几年的萧衍和那两名护卫是从京城过来的，适应能力也不差。 顾成峰上飞舟之后就开始打坐，继续在神识中一遍遍地练着那几套刻入骨子里的剑法，也一遍遍地带动星辰舞动、星河璀璨。 东方破晓时便到了清风山上，山林里吹来的风带着潮湿的寒意，山下村子仍在沉睡中。 山上的清风观却响着做早课的钟声、诵经声、木鱼声。 云棠没有降下飞舟而是绕了一圈就到了山下不远的小镇上，是他们师兄弟都很熟悉的镇上，直接到镇上最好的那座客栈附近才落地。 踩在了镇上的青石地面上，萧衍只觉得手脚还有些发软，他身子摇晃了一下便抱住了萧越的手臂，看向云棠。 “棠儿妹妹，这一路你都不累吗？这么高你都不害怕呀？你为何到了道观又走了呀？……” 萧衍这一路都想说话来着，但是顾成峰在打坐，其他人都不说话，他也不敢开口，憋了一路了。 云棠看着他有些狼狈地原地蹦跳着活动身体，却还不忘叽叽喳喳的，就有些想笑。 但她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观里正在做早课，我们就不去打扰了，先在镇上住下，吃点热食。” 云棠没在镇上客栈住过，但她没少来过，然而，最先去客栈要房间的，却是顾成峰。 回到清风山，对顾成峰来说也是时隔二十年的久违，这里的一切都是回忆，他心情难免有些激动。 这会客栈里并没有太多客人，剩下的房间几乎都让他们一行人给包下来了。 客栈的掌柜也早不是一、二十年前的那位，顾成峰定完房间连打招呼的心情都没有。 到是云棠和云玄墨走进客栈后，掌柜看见是他们便笑了起来。 “清风观的小道士怎么来住客栈啦？” 清风观在整个道门都是声名赫赫的，云棠和云玄墨他们也都有很高的身份，当然也有很高的辈份。 但对这些山野小地方的普通百姓来说，却没有那样的认知，在他们眼里，只有清风观里的老道士、小道士、小道童…… 当然，认得道号的会直接称道号。 只不过云棠和云玄墨也有三年未见过了而已，一时间知道面善却又想不起来名字了，但他们都穿着清风观的道袍呢，也好认。 “刚回来，安顿一下客人。”云棠笑道。 云玄墨也笑道：“赶紧弄点热茶，赶了一夜的路有些冷。” 掌柜原本还想聊上几句的，一听云玄墨说赶了夜路，便明白这一路必然辛苦，冷得很。 连忙吆喝早起的两个小二赶紧去厨房烧热水，再喊其他小二们赶紧起来干活儿。 房间多，一行人也没急着去，就在大堂坐了下来。 没多久就有小二过来送了几壶热茶，一杯热茶进肚，才觉得身子回暖了些。 云棠已在几张桌上摆了在兰家拿来的一些热食，直接就吃起了正餐。 大早上吃正餐，看呆了掌柜和小二们。 他们并不知道，一行人都是昨天申时吃的晚饭，这一路上因为冷只喝过一杯热茶，并没进食，这会儿其实是又冷又饿的。 吃饱之后，后厨也烧好了热水，一行人分批回房去泡热水澡，再准备好好睡一觉。 云棠和云玄墨却没用那些房间，顾成峰也没有，他们吃完饭后，外头才见天亮了些许。 “恪表哥、越表哥、衍表哥，你们先在这里睡一觉，等中午再来接你们上山。”云棠叮嘱三个表哥。 “好。”萧恪连忙答应了，萧衍还有些不乐意，见状只得闭了嘴。 刚才他们在天上看见清风观了，却只是绕了一圈就走了，但也看了个大概，清风观很大，清风山也很大且地势好像还有些险峻。 与云上观下山不远就到了官道不同，清风山下可是有村子的，因而……走路去清风观其实很远。 如果天气好，他们去爬爬山、登高赏景也是一件雅事，但这阴雨绵绵的天气，爬山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他们只能在这里等云棠来接他们，而不是自己直接过去。 云棠交代之后就和九师兄一起走了，看着走在前面的四师兄，云棠小声道：“这么多年，镇上没什么改变，却也还是有些物是人非的。” 云玄墨垂眸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伸手牵住了她，却是什么也没说。 他明白云棠的意思，说的是四师兄此时的心情。 走到刚才落地的偏僻之处，云棠拿出青龙。 师兄弟三人依然是坐飞舟回的清风观。 这天气以他们的实力走上清风山也不难，只是没有必要。 先前不直接落地，是知道观里弟子们在做早课，不好打断，若他们突然出现，观里弟子们肯定是会受影响的。 而将其他人安置到镇上客栈，则是去收粮的时候就不用再山上山下地跑了，总不能次次让云棠都用飞舟来去吧，云棠也要休息的。 萧衍他们住在镇上还能四处逛逛，清风山下的小镇虽然比不得大城，但也有些小繁华的，各式铺子、酒楼还是有不少的。 等他们再回到清风观时，就见弟子们已经做完早课了，有人去了饭堂、有人在广场上练武，也有人在练习剑阵。 三清大殿面前的广场比云上观的还要宽敞一些，弟子丝毫不比云上观的少。 飞舟一靠近，很多弟子都发现了，广场上原本分散的道士们立刻停下了练功，有人示警、有人张望，还有人已经飞速摆阵开始防御。 第424章 这本就是他的师门，他是回家，不是做客 “这都是二师兄的徒子徒孙啊？这反应能力还是可以的。” 顾成峰看着广场上飞速跑动的道士们，忙而未乱的阵仗，不由笑了起来。 他正想着要不要出一招试试师侄和师侄孙们的应对实力，就见下面已经有人在喊了。 “是小师祖回来了！”随着飞舟靠近，有眼力好的人认出了云棠。 云棠回京之前都在观里，观里弟子是最熟悉她的了。 而云玄墨有两年未回观里，也随后就被人发现，很多声音都充满了激动。 “九师叔！” “九师叔祖！” 云棠也是小师叔祖，只不过她小的时候嫌字多，让人直接喊她小师祖，之后所有人便都这么称呼她了。 虽然年纪小，但辈份高啊，没办法，那些二、三十岁的徒孙们也只能乖乖地照喊了。 见底下有人认出了他们，顾成峰便不好出手了。 其实他刚才也犹豫了一下，怕真的一招出去吓坏了徒子徒孙们，回头二师兄要训他了。 飞舟落地，顿时一大群年纪不一的道士们就围了过来，打招呼的、摸飞舟的，还有人直接爬上了飞舟询问要怎么飞起来…… 云玄墨轻咳了一声，热闹的叽喳声、围着云棠的询问声全都安静了下来，围着的、挤着的人群迅速退开了好几步，朝他们行礼。 “弟子见过九师叔、见过小师叔！” “弟子见过九师叔祖，见过小师祖！” 云玄墨诧异道：“你们不认识四师兄？” 声音一静、呼吸一滞。 随后所有人都露出些许慌乱神情，而后身体往前更低了。 “弟子拜见四师叔！” “弟子拜见四师叔祖！” 这些弟子都是这二十年里陆续收的，越往后收得越多，二十年前云玄岚也收过几个弟子。 像一真就是首徒，但也是半路收的，年纪比云玄岚这个师父还要大呢。 但一真有天赋，学得快，十年前就派他去了云上观任观主，也收了不少弟子了。 二十年前，顾成峰随着萧北辰回京后，帮着萧北辰巩固帝业，最早的北大营就是他在管的，后来他接替永安侯戍守北境，北大营交给了周将军。 而他在北境十余年执掌军务、种田，还创立了云风观。 这么多年他是没回过清风观的，没时间。 见过顾成峰的那一批师侄，如今正在云上观呢，留在清风观的还真是第一次见他。 云玄墨也没想到是这样，顿时尴尬了，怕四师兄不高兴，毕竟清风观也是四师兄的师门。 顾成峰笑了笑，温和道：“这么多年我远在北境，不认识很正常，不必拘礼，各忙各的去吧。” 交代买粮的鹤信是三师兄传的，他忙着自己的事情还真是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失算了。 此时留观的所有弟子们都已经赶到了广场之上，纷纷拜见了四师叔（祖），云玄墨交代他们各自散去，让负责买粮的人到他院中说事。 云玄墨又朝顾成峰道：“四师兄，你的院子没有改变，你现在就闭关吗？” 观里弟子再多，他们玄字辈弟子的院子都是不会动的。 只有他和棠棠是两人一间小院，其他人都是一人一间小院，每院两、三间屋子，不大，但是方便他们修炼。 “我先回去闭关，也就是巩固一下境界，有事来找我，中饭不吃了。”顾成峰便说道，他又看向云棠。 “小棠儿，忙完回来教四师兄南宗雷法。” 云棠一怔，没想到四师兄还记得这事。 她还是去年冬天教过三师兄、五师兄、六师兄、七师兄的，其他师兄们也都知道了，但是后来想学没条件而已。 没想到刚回清风观，四师兄就提了这事。 云棠点头：“好。” 顾成峰便自己走了，这本就是他的师门，他是回家，不是做客，不需要其他人领路。 云玄墨去和负责买粮的说事，云棠正要跟着就被一群一、二十岁的徒孙们围住了。 “小师祖，你们怎么是从天上回来的？那是飞舟吗？” “小师祖，飞舟比御剑难吗？可以带我们也飞一下吗？” “小师祖，听说你把九师叔祖救回来了，好厉害！” “小师祖……” 明明是十几、二十岁的道士，此时在云棠面前却叽叽喳喳地毫无形象，却又全都两眼放光、一脸崇拜地望着云棠。 云棠在他们面前就是一个小道童模样，回东境前就换回了道袍，是他们熟悉的小师祖。 只不过是出关以后的小师祖，太厉害了！ “飞舟比御剑难，你们这么多人，我可没法带那么多次，太累人了。”云棠微笑着说着拒绝的话。 见到他们露出失望的神情，想了想还是道：“这些日为买粮之事，四处奔波，我要睡觉去了，以后再回观里，就带你们在山头飞一下。” 这些都是每日里相处的师侄孙们，她也不能太小气了。 但九师兄是让她去睡一个时辰再说，她若在这里玩耍浪费了时间，要挨批评的。 这群年轻道士们见小师祖还留了希望给他们，一个个又露出了笑容，让开了道路。 “小师祖赶紧去休息吧，等下次回来再说。” 云棠笑着点头，就回观里去了。 走进三清大殿就见到九师兄正在上香，四师兄已上完香刚往后面走去。 云棠也赶紧过去，在她乖乖上香时，云玄墨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旁等她。 云棠又拜完祖师们，这才跟着云玄墨往后院里走。 清风山很大，清风观也很大，大殿后面还有几座殿宇，是弟子们的学习、修炼之处。 再往后才是吃住之所，他们玄字辈的院子在往东的一片山头，师父的院子在他们院子的前面一些。 往西、往北的那一大片宅院，甚至往坡上、坡下都延伸开去，则是后来二师兄收弟子多了陆续加盖出来的。 云上观的格局与清风殿是有大方位相似的。 清风殿而是缩小的清风观格局，却没有那么多屋宇，或者说是当年三师兄他们在清风观时的模样。 云棠一路跟着云玄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小手被大手拉住。 她抬起头，就见到九师兄温润宠溺的笑脸。 “棠棠，我们回家了。” 第425章 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在道观里的时候 云棠一双杏眼倏地亮了起来，眸底却是泛起一阵泪意，她用力点头，声音微微哽咽。 “嗯！九师兄，我们回家了！” 九师兄回来了！她也回来了！ 俩人牵着手走回他们的小院，就仿佛那年云玄墨最后一次回来过年时。 云玄墨两年多没回来，再回到自己的院子，看着自己的屋子纤尘不染，一直被收拾得很干净，他转身含笑看着小不点儿。 只要她在观里，收拾屋子的事情其实是不会让其他人插手的。 但她是去年初冬就去了京城，这些时日应该是交代了其他人过来，因为他们终会回来。 果然就见云棠在屋里转了一圈儿，笑着解释出门前交代几个明字辈小道童收拾屋子的事情。 俩人正说着话，负责买粮的那几个一字辈的师侄就过来了。 “你去睡一会儿，我去把粮收上来。”云玄墨还像小时候那样，抬手揉了一下云棠的小脑袋，笑着说道。 云棠点头，就回自己屋里去了，她重生回来就出关了，几天后就去了京城，再回到自己屋中，她也需要平复一下心情。 躺下半天根本睡不着，听见外面师侄们的脚步声出了院子，九师兄的脚步声来到了窗子下，云棠连忙闭上眼睛放平呼吸。 很快，九师兄的脚步声也出了院子，云棠又睁开了眼睛。 正当她想着要做点什么强迫自己睡觉的时候，九师兄的脚步声又回来了，吓得她连忙重新躺好，紧紧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屋门被人推开。 “睡不着就起来泡个热水澡。”云玄墨的声音带着无奈的语气，轻轻响起。 云棠睁开眼睛，就见九师兄提着两桶热水进来，倒进她的浴桶里。 “哦。”云棠乖乖起身。 “你先洗，我再去提点水回来，我也泡一泡，一会来给你擦头发。”云玄墨叮嘱着，又再次出了门。 云棠又乖巧地应了一声，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明亮的笑容，心底纷乱的情绪跟着平静了下来。 关上屋门，云棠给浴桶里泡上了药材，用灵力催了催药性，而后准备更换的衣物。 泡着药浴，这一路的疲惫都消失无踪，灵元又充盈了起来。 沐浴之后，她就拿着梳子去隔壁找九师兄了。 云玄墨早已沐浴好，头发也用道术烘干了，一身蓝色道袍让他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在道观里的时候。 其实自他醒来，他都很少穿道袍，云棠也总作少年装扮。 还是这次回东境才都又换回了道袍，仿佛只是一起出了一趟门，又一起回来观里了。 至于这两年多发生的事情，就当作不存在了。 见到云棠过来，就像不久前在清风殿时那模样，云玄墨露出了笑容。 俩人就在窗下梳头、绞发，看着院子里盛开的桃花，谁也没有说话。 弄干了头发，云棠直接在云玄墨的榻上睡着了，云玄墨给她盖好被子，就在一旁打坐修炼。 刚才他交代了师侄，申时准备饭食，他们今晚去谭州府城。 至今还有两个师侄在谭州，有宋城守配合收粮，而其他师侄们则是在清风山附近县镇收了粮。 他们都有乾坤袋装粮，只是要自己四处奔波，但也还算轻松，东境一半范围已收完，另一半地方也不用再去了。 顾成峰估算这些粮食能撑到四、五月，等夏粮出来再收一批，那时罗天大醮结束，他们也有时间，人手也更多。 云棠是申时被云玄墨唤醒的，云玄墨没有睡觉，打坐修炼的进境也是明显的，他看起来毫无疲惫之感。 俩人迅速梳洗、收拾好屋子之后就出了院子。 就有小道童过来说饭堂那边已经蒸上了馒头，熬上了粥。 最近观里囤粮也拿了一半出来，说要给远在北境的云风观师兄弟们，因此他们最近都吃得比较清减，能省则省。 原来是白面馒头和米饭，现在是二合面馒头和米粥，再加上一些咸菜和小炒，素比荤多。 就算是云棠他们回来，也是一样，都是观里人，没有谁是客。 云玄墨也没交代他们为镇上那些客人准备什么吃食，要大鱼大肉，云棠这里就囤着御膳房的菜肴呢。 他们要先去接表哥他们来山上吃饭，谁知才走到外头，老远就听见萧衍的说话声。 “一山道长，你们这儿跟仙境似的，可允小生在此多住些时日呀？” “一山道长，这大殿比云上观还要大呢，你们去过云上观没有？” “一……” “衍表哥，你不知道云上观是我们清风观的分支吗？”云棠见表哥一来就缠着一山师侄，师侄表情有些尴尬，连忙开口。 “棠儿妹妹！你可醒啦！一山道长说你和墨兄在休息，不让我们进去打扰，我都绕着你们清风观跑一圈儿了。” 萧衍见到云棠立刻丢下一山道人，跑了过来。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云棠也是诧异。 她睡醒了才知道有些晚了，原本与表哥他们约的是中午让他们在镇上吃饭，再接他们来观里逛逛的。 “我们吃完中饭就遇见了这位一山道长，他来问我们是要走路上山，还是就在镇上等你们过去，直接去谭州。” “我一听当然是不乐意了，我好不容易来了妹妹长大的清风观，怎么能不来看看呢，得知妹妹累了还在睡觉，就答应走路上山了。” “这山路可真难走，我几次都要爬不上来了，还是恪表哥和越表哥轮流拽着我才没躺在半路呢。” 萧衍立刻说起之前的事情，还想诉苦卖惨，却被萧越打断了。 萧越嫌弃地白了他一眼，道：“山路难行，棠儿和墨兄却是从小走到大的，他们走得，你如何走不得？” 一句话就将萧衍蹦到嘴边的卖惨话给硬生生地卡住了。 “你能走上来，确实不错。”云棠笑着夸了萧衍一句，而后伸出手递给他一块小兔子形状的青玉坠子。 “奖励你的，见面礼。”云棠笑吟吟地道。 这块平安玉坠原本在南境就要给的，毕竟其他表哥表弟们都有了，这位没自己讨要，想必是还不知道这事儿。 第426章 这俩吃货碰到一块儿，居然还能聊不到一块儿去 “妹妹这份厚礼……为兄却之不恭了。”萧衍看见云棠掌心那块小小的玉坠时，眼眶一红。 “你知道这个？”云棠见他这反应，有些奇怪。 萧衍点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年前有收到小弟在家书中炫耀过，知道妹妹你给的平安玉坠是护身法器，很珍贵。”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啊…… 云棠有些尴尬，还好给了，不然等回了京见其他人都有，就他没有，怕不得埋怨她了。 两个舅舅家待她都还不错的，这个表哥虽然顺手从书院饭堂打包糕点给她做见面礼，但他是表达亲近而非小气。 因为他给了很多金梅花还有金花生、银饼子，应该是在南境收到的各家亲戚和师长们给的压岁钱。 等萧衍将玉坠戴好，小心藏入衣襟里后，云棠就带他们在观里四处也逛了逛，还去了她住的小院。 看到她竟然和墨兄共住一间小院子，萧衍整个人都呆住了，不敢置信地看向云棠。 云玄墨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过来，而是去了饭堂那边，萧衍说话也就少些顾虑了。 “妹妹，你这……不太好吧，哪怕是亲兄妹也……” 云棠微笑：“我们在清风殿也住一样的院子呀，从小到大就是这么住的呀。” 萧衍……他要怎么让这位小道士妹妹明白，这样不合规矩？ 头疼。 倒是萧恪和萧越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 虽然云棠和云玄墨都没有明说，但他们的表现可不只是一起长大的这么简单，他们心照不宣等喝喜酒呢。 只有这个在书院待久了的读书郎，才会觉得这规矩那规矩的，迂腐了啊。 最后，在云棠一脸无辜纯良的表情下，萧衍放弃了说教。 他是读书人，不是书呆子，清风殿是皇上的清风殿，皇上都不管，他操心什么？ 萧衍自己想开后又开开心心起来了，逛完清风观就去了饭堂吃饭。 萧恪和萧越一路也在默默感受着这位表妹从小到大的生活轨迹。 虽然什么也没说出来，但他们心里却明白，这是江家兄弟们最想来做的事情，却让他们萧家兄弟先来了。 也不知道回去说出来，会不会让江家兄弟羡慕嫉妒？ 饭堂里，顾成峰刚刚到。 得知其他人是自己走路上的山，他特意将萧衍夸了几句，夸得萧衍有些脸红了，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羞愧。 其他人都是习武之人，爬点山路不算什么，只有他是被两个表哥轮番拽上山的，到底是上山了，是值得夸奖，但…… 这不也是说明他实力最差吗。 吃完饭，天边夕阳还在山头，山林里光线却是暗淡下来。 山里黑得早，山下村子里这时候也是炊烟四起，农人归家了。 一行人去了外面广场上，云棠拿出了青龙。 顾成峰也送了出来，又交代了手下随从们几句。 云玄墨也叮嘱了守观的几个师侄们几句。 毕竟如今观里只有这些人在，师父和二师兄还有那二十多个入门早的师侄们都还要在罗天大醮之后才会回来。 清风观这边除了日常修炼，也还有春耕，观里产业都要人费心管着的，这么多人要吃饭，可不只靠信善供奉。 师侄们当中也有各司其职的管事人手，纷纷应下。 而后，在所有人羡慕震惊的目光里，一行人乘飞舟远去。 谭州离得不算远，这时候才是傍晚，飞舟到谭州府城上空时，才刚入夜不久。 在云玄墨的指点下，云棠找到了城中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在附近偏僻的暗巷落地。 一行人走进客栈，两名中年道人正坐在大堂角落喝茶闲聊，看见他们进来眼睛一亮，连忙起身走上前。 “弟子见过九师叔、见过小师叔。”两人行礼，齐声道。 云棠认出是一青、一和，也笑着与他们打招呼。 一青道人、一和道人看见他们尤其是看见了云玄墨，满心激动又不得不克制情绪。 毕竟云玄墨这两年的情况，他们虽然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但云玄墨身受重伤、九死一生却是清风观上下都知道的。 如今看到云玄墨好好的，如何不激动欣喜？ 一行人顿时将客栈大堂给占满了。 好在这是夜里，客栈里的客人要么在房中休息，要么去外面酒楼吃饭了，大堂这会子只有掌柜和一个伙计在。 突然来了这么多客人还要包下一座小院，掌柜和伙计顿时热情起来，很快又有几个伙计走了出来，领着去后院的、张罗烧热水的都忙了起来。 然而，只有云玄墨领着四师兄的那些手下跟着一青、一和去后面院子，云棠和三个表哥还有萧衍的两护卫却仍坐在客栈大堂。 掌柜疑惑地上前询问：“几位客官不是一起的吗？” “我们还有事，不住了。”萧恪随口说道。 一听不住了，掌柜笑着抱拳一礼，立刻走回柜台后算帐去了。 “可惜，难得来谭州府城，居然不能四处逛一逛，我听说谭州有条谭江，谭江鱼鲜美。” 萧衍见云棠在啃苹果，也讨了一个边啃边一脸遗憾地道。 云棠没什么感受，她印象中好像是跟着师父和九师兄从京城回观里时，来过谭州府城一次。 但也只留了一天，跟着九师兄在街上逛一逛，她记得谭州府城的酸酱鸭很好吃。 她突然一抚掌，也是一脸惆怅道：“上回吃酸酱鸭的时候……还是上回。” 萧衍…… 萧恪和萧越皆是嘴角勾了勾，哭笑不得。 这俩吃货碰到一块儿，居然还能聊不到一块儿去，也是厉害了！ 云棠忍不住咂了咂嘴，不放弃地看向柜台那边，笑眯眯地问： “掌柜，兴阳街的老蔡鸭馆离客栈远不？” “不远，就在前头街口对面呢，那边生意红火，每天都要开到戌末亥初才打烊，客官想吃现在还赶得上。” 掌柜自是能听见大堂上客人们闲聊的声音的，这会儿回答还挺仔细。 云棠他们没带计时的沙漏，但掌柜这么说了，她立刻站起身，只不过她并未直接往外跑，而是朝穿堂那边望了一眼。 九师兄还没出来。 “怎么不走了？”萧衍疑惑地问。 第427章 回京也要给大家带些特产，根本不够分 “九师兄还没出来。”云棠说道。 九师兄去后院把师侄们这些时日零散收到的粮汇总收上来，也让师侄们与四师兄的手下们熟悉一下之后，他才会离开。 “让你越表哥和衍表哥去买，我陪你在这儿等你九师兄。”萧恪立刻说道。 萧越连忙站起身，笑道：“出门右拐街口对面，老蔡鸭馆。” 他说了一遍地址，云棠点头，老蔡鸭馆没错，在哪里可是刚才掌柜说的，不会有错。 云棠摸出一只钱袋子，萧越立刻阻止道：“无需妹妹掏钱，我去看能买到多少。” 他如今可是有乾坤袋的人了。 之前回了一趟家，除了将姐姐姐夫带回来的特产拿回去，将姐姐给明月公主的添妆交与母妃。 他也有重新收拾了一些行李放进乾坤袋，以后不管去哪儿都方便。 见他不让自己出钱，云棠也没拒绝，笑道： “去吧，就怕这时间晚了，没什么货了，对了，那里的泡菜也很好吃，有酸、辣、甜、盐几种。” “明白。”萧越摆了摆手，就与早就走到门边的萧衍还有两名护卫一起走了。 云棠走到柜台边上看了一眼沙漏，松了口气，还有半个多时辰，应该还有货吧。 在萧越和萧衍回来之前，云棠频频走到客栈门边朝一个方向望过去。 萧恪见了有些无奈，这可是护国长公主呢，出门就要打包许多御膳房的各种吃食的人啊。 好在云玄墨没等多久就出来了。 萧恪连忙也站起了身，笑道：“我们去那家老蔡鸭馆与他们会合。” 云棠转身，见到云玄墨立刻跑了过去拉着他的手。 “九师兄，我们去买酸酱鸭吃。” “买了呀，在这儿呢。”云玄墨拿出一只乾坤袋交给云棠。 云棠诧异地望着他，何时买的？ “早就传信给一青他们了，直接找老蔡订了两百只，还有十几坛泡菜，够吃很久啦。”云玄墨笑着解释。 他就知道，来了这里小不点儿肯定会想起来这事儿的。 云棠一听有两百只，顿时眼睛都笑成了一对桃花状，开心得不得了。 她将那只乾坤袋打开用神识探了探，连忙又系好收进袖中，拉着云棠往外走。 “我们过去那边，看他们还能买到几只，咱们在路上吃。” 三人走到老蔡鸭馆时，就见里边还真有不少客人，萧衍站在柜台边等打包的货。 这老蔡鸭馆有上下两层，楼上用餐，主食酸酱鸭、副菜是各种泡菜和冷盘，辅食是各种面食、小粥，不提供米饭。 客人来这里主要是品尝酸酱鸭，而这里并非酒楼。 一楼大堂则不提供给食客，而是给待打包的客人喝茶等待的位置。 打包主要得提前订货，没有提前订货想要现买数量多的，就凭运气了。 萧越正与铺中专门负责打包的伙计在沟通数量，到这时候了，不管是在待的客人还是要等打包的，数量都不多了。 每天到戌时末亥时初打烊，不是说不能卖完货提前打烊的，不过是最晚会到那时候，就算没卖完也会打烊。 而这时候虽然快打烊了，仍有不少在等货的客人，显然不会有太多货给萧越打包带走了。 萧越才要与伙计打商量，甚至在提价高买，就是不想让云棠失望。 云棠一到，萧衍表情就有些垮了，连忙解释道：“二哥正和人打商量呢，咱不着急哈。” 云棠一听就知道没什么货了，忙笑着与另一边的萧越喊道：“越表哥，能买几只就几只，我们晚上够吃就行了。” 萧越回头，表情也不太美好，云棠忙又拿出乾坤袋晃了晃，笑道：“我们之前有订货了，我刚知道的。” 萧越自是能认得乾坤袋了，一听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答应了，也不继续提价了，按原价找伙计买了六只酸酱鸭。 这是伙计能给出的最多数量了。 又把那些泡菜各拿了两坛，这个倒是能够提前多准备的货，也是打包整坛卖得比较少的，货量充足。 但云棠只随口说了各要两坛，萧越也就照做了。 很快打包出来，装了三箩筐，萧越喊了大家进去搬筐，又将一只背篓交给萧衍拿着。 萧越在柜台付了帐，一行人搬筐的、提背篓的热热闹闹地离开了老蔡鸭馆，继续往客栈那边走去。 别人还以为他们是住客栈的，慕名前来买些美味下酒菜配宵夜呢，哪里知道他们拐进了客栈旁边的暗巷里，很快就不见了。 前往贺州的天上，云棠将泡菜用几只盘子装好，拿了几双筷子出来，又把用陶罐装着的酸酱鸭拆开都摆在矮桌上。 又拿出在兰家囤的白馒头，大家挤坐在桌边开心地品尝美食。 “确实好吃，很开胃啊。”萧越赞道。 “这要放在我们书院饭堂，怕是那些贪吃鬼能将饭钵都掏光了，这也太下饭了。” 萧衍吮完一只鸭翅膀，又拿馒头去沾着汤底大口吃着，不忘又埋汰了几句书院饭堂伙食的油水少。 “棠儿不是说有订货吗，不知订了多少？”萧越好奇地问。 “妹妹能多给我几只不？为兄在南境久了怕回京后水土不服、吃不了多少饭，正好用这酸鸭子开胃下饭。”萧衍立刻笑眯眯地看向云棠。 只有萧恪一声不吭地吃着，他才不会告诉这两货，有两百只那么多呢，可别还在天上就打起来了。 “有是有些，只是回京也要给大家带些特产，三师兄家、四师兄家、五师兄家、六师兄家、七师兄家……” “哦，师父和大师兄、二师兄、十师兄也要回京了。”云棠一边吃一边就开始掰手指数了起来。 数得三个表哥都眼睛发疼。就说在京城的师兄多呗。 就在他们心里吐槽时，云玄墨突然开口了：“还有九师兄家……” “对哦。”云棠恍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随即又道：“马上八师兄家也要进京了，还有十一师兄和十二师兄家。” “你就说不够分呗。”萧衍无语极了。 “好像……真是。”云棠想到还有许多人可以送的，毕竟是不去谭州吃不到的美食，她看向云玄墨。 第428章 多谢表妹送的平安玉，救了小儿一命 不用云棠开口，云玄墨便轻声开口。 “我交代一阳、一和了，这两天继续订货，能订到多少订多少，毕竟以后咱们也不能为了一只酸鸭专程跑一趟谭州。” “嗯。”云棠一听又高兴了，笑道，“这样我送特产给大家也能没那么肉疼了。” 其他几人……皆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等他们品尝完酸酱鸭的美味又将几种品味的泡菜也都尝了尝，又往肚子里塞了两个馒头之后，这才将桌子收拾干净。 这一顿就当宵夜了。 等他们到达贺州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因而，他们没有直接进城，而是在城外寻了一处山林落地。 从山上一路跑下来，正好有支商队进城，他们出了点银钱搭了商队的运货马车到城门口。 他们自然是没有路引的，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然让百姓知道有几个皇家子弟闲逛串门儿似地来了贺州，也是一件挺奇怪的事情。 没有马车、没有随从，说他们是皇家子弟？ 萧恪和萧越已随父回京述职不再是西南军中之人，自然是更加不能说出他们身份的。 最后，是云玄墨出示了青龙卫的令牌，一行人以青龙卫的身份顺利进了贺州城。 这时候已是上午，城内街市繁华，店铺林立，宾客来来往往。街边小贩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也不绝于耳。 他们也不赶时间，就一路逛了过去。 云棠对那些女子喜爱的事物没什么兴趣，因而，那些成衣铺子、布庄绣坊、胭脂水粉或是首饰铺子，都没多看一眼。 反而是瞧着经营不错的酒楼、糕点铺子、小食铺子……她都能兴致勃勃跑过去看一看、问一问，合心意了就开始囤货。 萧衍再一次见识到云棠的吃货性子，深知大哥二哥所言属实，但这也更合他性子，他也一路开心地跟着跑。 云玄墨也不管他们，只是笑着跟在后面，一路忙着付帐，而后提东西。 云棠也不好当着百姓的面儿什么都往袖中塞，因而，他们都会寻个掩人耳目的机会再将东西收进储物戒。 云棠不戴储物戒，大家都知道她有个厉害的袖里乾坤，怎样都不觉得奇怪。 这一路逛到了城守府外，就是中午了。 但他们并不直接进城守府，而是让萧衍的一个护卫前去通知郑元方和郑子卓，他们先去城中最大的酒楼尝尝贺州美食。 这也是通知郑元方父子，他们已经到贺州了，也是考虑到万一郑元方父子去了其他地方收粮还没回来呢？ 他们并不愿意将时间留在城守府做客，而更愿意在贺州继续逛着，夜里再回京城。 当他们才在酒楼雅间坐下，点了一桌好菜还没到上菜时间，吴钰言就跟在护卫后面匆匆赶到了。 吴钰言身上没穿官服，但他是贺州城守，一进酒楼就引起不少客人注意，低声议论着城守大人这脚步匆匆是要见什么人？ 一进雅间，吴钰言就看见了熟悉的萧恪萧越，连连抱拳拱手，笑道：“表哥们到了门前怎么又走了，可是钰言招待不周？” 吴钰言与萧恪同是二十六岁，但吴钰言娶的是萧恪表妹郑芳雪，是表妹夫。 “钰言客气了，是我们来的晚了，总不好在饭点进府，正好时间匆忙也想尝尝贺州美食，这才来了酒楼。” 萧恪笑着起身，解释了原由之后就向吴钰言介绍云棠和云玄墨，至于萧衍，都是京城里出来的，自然是认得的。 当下两边寒暄又是一通热闹之后，吴钰言好奇打量着云棠，又一脸郑重地说道：“多谢表妹送的平安玉，救了小儿一命。” 云棠一怔，诧异道：“发生了何事？” 那天他们虽然匆忙到达城守府外，没有进去，但贺州无煞，还是看得明白的。 当时可是有她和九师兄还有四师兄都在场呢，三个天师还能漏看了？ 吴钰言连忙解释：“五天前，有女眷来访，探望芳雪和俊儿，带了小玩意儿送与俊儿玩耍，当晚俊儿高热。” “府医束手无策，又请了城中有名的老郎中进府看了，说是小儿受了惊，又或是冲撞了什么，让我们请道士或是和尚来看看。” “岳父回来知晓后，让芳雪赶紧将平安玉拿出来给孩子先戴上再说，之后是岳父抱着俊儿，说他戎马半生可抵邪煞。” “但我们都看见，那块平安玉上有金光闪了几下，没多久孩子的高热就慢慢退下去了，都没有喝药，一个时辰就恢复正常了。” “岳父说，平安玉或是平安符，只有在遇到危险时就会起到防御作用，平安玉起到作用保护了俊儿，是我们亲眼所见。” 吴钰言说完，又朝着云棠作了个大揖。 这是五天前的事了，只是云棠他们一直没有来，并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情。 云棠点头，问道：“孩子这些天可恢复了？” 吴钰言直起身，笑道“已经恢复正常了，能吃能睡、能和以前一样学说话，也认人。” 所以，没有后遗症。 云玄墨这时问道：“知道是怎么撞煞的吗？” 吴钰言神色一正，看向云玄墨拱手道：“还没有，但那天发生的事情我们也没大意。” “首先就将别人送给孩子的物件拿箱子装起来上了锁，贴了府衙的封条再摆在公堂条案上，以官威镇压着。” “第二天一早就派了府衙师爷带着府卫去了那女眷家里，细细询问，并未直接抓人，毕竟还不能证明是那女眷起了坏心害人。” “但这些天里，那女眷是被禁足在屋中不许与任何人见面的，那家人也不许出府，没派衙门捕快差役，就没那么招人注意。” “岳父说，等你们来了就好了。”郑元方他们没法像云棠他们那样随时传鹤信，只能等十天之约到来了。 但在这之前，他们不妄猜别人恶意、不连累无辜，但也不会大意放任不管。 有云棠和云玄墨将要过来，他们也没上报朝廷派青龙卫过来。 好在，云棠他们是提前了一天过来的，期限是明天。 “那就赶紧吃饭吧，一会去看看。”云棠说道。 第429章 是接触了染有煞气的物件 最后，吴钰言也留了下来一起吃饭，吃饭时大略说了这些天派了人手出去往贺州各县镇收粮的事。 贺州城池大，但也属于西南后方，因此，他们收粮没有顾成峰在南境收得多。 但有吴钰言及府衙对辖地的了解，他们也知道在哪里能多收两成、哪里要少收两成。 郑元方和郑子卓也没闲在府城，会在附近县镇帮忙，五天前回来过一次，前天又出去了，今晚不回明天中午也会回来的。 吃完中饭，萧越去结了账，一行人走路去城守府。 吴钰言还待找人安排马车过来，被萧恪摆手阻止了，笑道：“这初春暖阳、微风和煦的，走走更舒服。” 吴钰言当然知道这样的天气在外面晒晒太阳很好，但棠表妹可是小姑娘，还是护国长公主呢，怎么能怠慢？ 然而，当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扭头去看云棠时，就看见云棠已经站在一个扛着一草靶糖葫芦的走贩面前了，顿时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尤其是在看见云玄墨还走过去给了一锭银子，将整根草靶子和走贩背着的背篓都接过来提在手中时，他更是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云棠和萧衍已经各拿了一根糖葫芦边走边吃了起来，一双眼睛还在街边小摊上看来看去，真就是逛街的孩子。 他便什么也不说了，在云玄墨递来一根糖葫芦时还下意识接了过去…… 走着走着看见旁边有条小巷，云玄墨连忙大步走了过去。 其他人脚步未停，吴钰言却是奇怪地看过去，不知道这位青龙卫的墨兄去那巷子作甚。 但是下一瞬看见云玄墨转身走回来时手中已经没有了草靶子和背篓，顿时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走吧，他们是修道的，有些旁人没有的本事，羡慕不来。”萧恪走回来将发呆的吴钰言拉走了。 一行人从东侧门进了城守府，直接到城守家眷所住的后院那边，郑芳雪得知了消息，连忙过来相见。 萧恪、萧越是她表哥，萧衍是她表弟。 只有云棠是从父兄那里有所了解却还未见过，当下拉着云棠看了又看，对云棠这一身少年装扮很是诧异。 云棠从清风观出来又换了一身少年衣袍，云玄墨也是，这样行走在人群里不会太招人注意。 就在小厅上说了会儿话，等吴俊睡醒之后，郑芳雪亲自去将孩子抱了过来。 快满周岁的孩子一脸呆萌地望着屋里的几个陌生人，倒也没有怯场。 云棠上前将孩子抱了过来，与孩子一双呆萌茫然的眼睛对视着，而后她抬手在孩子小脑袋上摸了摸，露出笑容。 “孩子不是受惊或是冲撞，是接触了染有煞气的物件，沾染了些许煞气，平安玉将煞气驱除了，就恢复了正常。” 若是受惊，估计光是后面戴上平安玉，还没这么快消除症状。 当初铭儿被雷声所吓，也是当夜高热不退还有惊厥之症，比吴俊的情况严重多了。 她当时可是念了收惊咒、护身神咒还用丹药给孩子泡了药浴的。 想到这里，云棠以道韵笼罩孩子全身，而后两指点在孩子额间，将金光神咒打入孩子身体，又念了一遍护身神咒。 有金光神咒加持、护身神咒护体，一点小煞气是近不了孩子的身了。 “这些天多让孩子晒晒太阳，不去偏僻少人烟的地方就好了。”云棠将孩子递回给看呆了眼的郑芳雪。 云棠念的什么咒，郑芳雪和吴钰言都听不懂，但是他们看得见啊。 云棠将孩子以淡淡流动的金光包裹起来，还有一道强烈的金光点进了孩子眉间呢。 这……很厉害吧？ 他们瞧着就很厉害啊！ 见郑芳雪抱回了孩子还没有回过神来，云棠笑道： “原本我怕孩子太小会自己拉扯挂坠绳子，才叮嘱说等孩子再大些戴上平安玉，现在来看，还是就戴上吧，平时小心照看便是。” 刚才吴俊被抱出来时，云棠就看见他脖子上已经戴着平安玉坠了，显然是五天前那事吓到这对年轻父母了。 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戴上平安玉确实安全些，也得亏一直戴着了，煞气驱除之后也没有被新的煞气找上。 受惊之后精神弱，容易招邪秽。被煞气沾上的人同样会有些影响，若长期不解决这问题，就容易变得招阴体质。 云棠给孩子加持了金光神咒，体质正阳，自然就会邪煞难侵了。 听她这么说，郑芳雪才露出了笑容，吴钰言也松了一口气，又叮嘱郑芳雪这就抱着孩子去外头晒太阳去。 孩子正好睡醒了，去外面玩耍也是他喜欢做的事情，正好还要喂些辅食。 等郑芳雪抱着孩子出去之后，吴钰言立刻说道：“那个东西还放在府衙公堂上镇着呢，派了带刀捕快守着。” 这几天他升了两次堂，有注意被封条封着还上了锁的箱子没有异常。 他也交代人不要动，并且明说了里边的东西邪门，要等青龙卫的人过来查看，衙门里的人也就不会有好奇心了。 于是一群人便穿过花园去前院，走进公堂，在府衙六房和捕快衙役们的好奇围观下，云玄墨上前打开箱子。 箱子里只有一只看起来就很新的红色绣球，很适合一岁左右的孩子玩耍，再大些的孩子都不爱玩了。 绣球上还用金线绣着福字，送给小孩子当礼物，也是有心了。 送礼的女眷是府城一富户徐家的夫人，平日里就与郑芳雪有些往来，关系谈不上多亲近，就是本地乡绅富户攀交城守府罢了。 平日里走动，总要找个由头，带些登门礼，城守府有个将满周岁的小公子，送个小玩意儿给小公子，更能示好城守和城守夫人。 却没想到…… 那徐家夫人这几天都被禁足，就连徐家人也不被允许出门，不过师爷明言，目前不知事情真相如何，要等青龙卫来查。 师爷言语客气，徐家也清楚城守家小公子的事情，自然不敢说什么，只能暗叹自家倒霉了。 因为徐家夫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430章 无需审问、推理，只观面相便知许多事情 那个绣球是府里绣娘缝制的，还不是外面买的，绣娘在府里十几年了，也无可疑之处。 当然，绣娘同样也被看管起来了，正惶恐不安地等着结果。 绣球被云玄墨拿在手中，他只看了一眼后便拿了一张安魂符贴在上面，而后看向吴钰言。 “去徐家看看。” 绣球是徐家夫人送来的，当然与徐家有关，所有人都知道去徐家是最正常的选择。 吴钰言没有多问，连忙吩咐人备马车。 萧衍没看明白，忍不住凑近云棠低声问：“妹妹，这绣球怎么了？” 云棠平静道：“有些事看出来，不能说，别多问，跟着走就是了。” 萧衍只好闭了嘴。 贴了安魂符的绣球被云玄墨用一只空的乾坤袋装了起来，收入储物戒中，一行人坐马车的、骑马的，就匆匆往城东的徐家赶去。 很快到了徐家，门前有护卫守着门，徐家的门房也在，看见是城守大人亲自来了，连忙将大门打开直接让马车进府。 师爷先骑马前来说明了情况，等吴钰言带着大家来到徐家正厅时，徐家上下全都等在这里了。 吴钰言并未因儿子出事而迁怒徐家，见到徐老爷时还抱拳表达了歉意。 “发生此事，非你我之愿，这些天不让贵府的人出门，也是不敢放出行凶之人，让贵府受委屈了。” 吴钰言将话说得很客气，是在真相未明时说的，可见诚意。 毕竟现在谁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绣球给孩子玩过之后孩子就出事了，徐家总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徐老爷哪里敢埋怨？心里叹倒霉，嘴上却是不敢流露半点怨意的。 他连忙还礼，躬身致歉，而后一脸期待地望向跟着吴钰言过来的一群人。 他可听师爷说得明白，得等青龙卫的人过来调查情况。 吴钰言也如他所愿地解释过来的原因，是青龙卫到了。 除了萧家三兄弟和两护卫不知道要做什么，云棠进府就拿出了罗盘，在府里四处走了走。 云玄墨则是让将徐夫人还有绣娘都带过来，包括所有接触过绣球的徐家人。 接触过绣球的，只有做绣球的绣娘马氏，还有徐夫人及其身边的两个大丫环。 事情其实很简单，徐夫人让府中绣娘马氏做了一只小孩子喜欢玩儿的绣球，拿去送给城守家小公子，是示好之意。 因而，双方都没有对此事做何解释，只等青龙卫来查，能不能还徐家清白也靠青龙卫来查了。 徐老爷通过城守府的态度也明白，事情没有定论，也没有怀疑到他们身上，不然就不是在家里禁出，而是直接下狱了。 现在，徐家上下全都眼巴巴地望着青龙卫们。 听到其中一人说要见徐夫人和绣娘，当下就从女眷那边走出一名衣着华丽、容颜憔悴的妇人，约莫二、三十岁年纪。 “妾身鲁氏，见过吴大人，还有这位大人。”徐夫人上前行礼。 她只认得城守吴钰言，只知问话的是青龙卫，不知官职身份，但也不敢怠慢。 云玄墨也不废话，只是让徐夫人抬头，观其面相无异，虽精于算计但无恶行，手中没有人命，夫妻宫和睦、子女宫已有两子一女。 云玄墨开口道：“绣娘呢？还有谁接触过绣球？” 当下两名大丫环上前行礼，低着头不敢说话。 一名形容更加憔悴的妇人从院子里的下人队伍里匆匆走进来，跪下行礼：“奴婢马氏，是府中绣娘。” 徐氏连忙解释道：“马氏十五年前就进了徐府做丫环，后来妾身进府，见马氏针线手艺好便调她进了府中针线房，也快十年了。” 这也是力证绣球没有问题的说法。 只有绣球没有问题，才怪不到徐家。 云玄墨同样让马氏和两个大丫环将头抬起来，他是青龙卫不是审案子的衙门，无需审问、推理，只观面相便知许多事情。 看着跪在那儿的马氏还有两个丫环，云玄墨叹了口气，拿出那只贴有安魂符的绣球，说出原由。 “你命中失一子，已有一年余，因你时常思念，孩子魂魄并未转世而是留在你身边，你做的绣球想必是你这个孩子喜欢之物。” “后来绣球交与徐夫人这边，是这位丫环接触最多吧，看你一脸病容应是沾染了孩子的怨念。” 云玄墨伸手指了指其中一个丫环。 那丫环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云玄墨，早忘了害怕。 她确实在那天从马氏手中拿走绣球之后，当晚就有些乏力、发热还有头昏头重之症。 她只当是染了风寒，第二天便告病假了，没有随夫人去城守府，同去的是另一个丫环。 因此，她们两个都是接触了绣球的人。 而她熬了姜汤喝了两天，虽然病情并未变得严重，但也没有很快康复，不过是个下人，只要没变严重就还是要伺候主子的。 但夫人第二天就被禁足在屋中，她就禀明了夫人，又有另一个大丫环佐证，便也在自己屋中休息，没再到夫人跟前。 而另一个大丫环是后来接触绣球的，同样染了一丝怨念，却病得轻一些，无人怀疑是绣球招来的。 听完云玄墨讲出真相，其他人皆是一脸震惊，不敢置信，而马氏却是捂着嘴早已泪流满面。 她的幼子于一年前夭折，当时有两岁了，生前确实很喜欢跟在她身边，很乖巧懂事，从不添乱。 她给孩子做过一个绣球，孩子每天就抱着绣球自己玩耍，后来……孩子染了风寒没撑过两天便夭折了。 她按夫人的吩咐做绣球时，心中确是思念自己早夭的幼子。 她时常做着做着便泪流满面，等到绣球做好还拿在手中出神了许久，想的全是自己的孩子。 “大人，我的孩子……”马氏哭着问，她那还在身边流连、没有投胎的孩子在哪里？ 云玄墨看向手中的绣球，轻声道：“孩子跟着绣球走了，最先接触到绣球的丫环是沾染上了孩子的怨念才染病。” “后面孩子应该怨念没那么重了，没有连累到其他人，只是城守公子年纪太小，又玩了许久……” 第431章 都是无妄之灾 “虽然你家孩子无意害城守公子，但绣球阴气重，导致城守公子染煞。” “后来绣球被封锁在府衙，你家孩子的魂魄在绣球中也出不来，无法再回到你身边。” “如今我将绣球带过来，孩子魂魄有些虚弱，我以符养着，今晚就送他去投胎。” 云玄墨将事情经过说清楚，有人因绣球里有只鬼而吓得连连后退。 也有人一脸好奇地盯着绣球直瞧，无法想像这样一只刚做出来的绣球，竟然会发生这种诡异之事。 而马氏，跪在地上早已哭成了泪人，她朝着云玄墨猛磕头：“求求大人，让奴婢见见孩子吧。” 这一年多她那么思念孩子，孩子不走也是因为思念娘亲吧？ 她可怜的孩子啊…… “亥时设香案，你可来见孩子最后一面，也了了这因果。”云玄墨没有拒绝，说道。 “多谢大人。”马氏连忙道谢，而后又挪步朝向徐老爷和徐夫人再次磕头。 “此事是奴婢惹的祸，求老爷夫人责罚，求老爷夫人不要怪罪孩子，都是奴婢的错。” 她那可怜的孩子死前只有两岁，也没有故意害人作恶，她可怜的孩子是好孩子。 看马氏额头都磕红了，有些淤青已现，徐老爷叹了口气，无奈道：“罢了，事情能查清楚还了徐家清白就好。” 徐夫人气得直绞手中帕子，瞪着马氏却也说不出苛责谩骂的话来。 本是她有意攀交城守府，谁会想到这么一个小玩意儿会闹成这样？ 马氏只管为她死去的儿子求饶，可想过城守小公子若出了事，谁担得起这责任？ 最后，还是吴钰言神色复杂地开口： “这件事都是无心之过，本官一家和徐家都是无妄之灾，就此揭过吧，也莫要为难绣娘了，是个可怜人。” 痛失爱子，思念孩子、孩子同样也思念母亲而无法投胎还流连于母亲身边，光是听着就令人心酸落泪。 但这是旁观者的心情。 他无法追究这样的妇人和这样的小鬼，但他也替自己差点出事的孩子心疼，若非云棠表妹送的平安玉，后果他也担不起。 他的孩子下月将满周岁了，若出了事他如何承受得起？ 吴钰言不敢想下去，他看向云棠再次郑重地一揖到地，语气庆幸地道：“多谢表妹送来平安玉，不然……” 若是这一次岳父没有要来贺州看他们，表妹南下买粮也不会经过贺州，就算来到贺州也不会来找他们，毕竟，他们本不相识。 云棠站在云玄墨身边，很是理解地道：“这就是缘法。” 吴俊命中有这一劫，也有这机缘庇护。 那小鬼也无心害人，只是不满自己喜欢的绣球被人拿走，估计是情急中想抱回绣球而使魂魄进入了绣球，之后的事也不由他。 云棠怕徐家为难马氏，小鬼还在绣球中呢，若是听见什么不好的而再生怨，也是后果难料的。 因此，她将当时情景猜测了一下，便明白说了出来，让徐家人和徐家下人清楚这事情是怎么造成的。 听了云棠这番解释，事情也更有画面感了，很多人都心酸落泪。 就连初为人父的吴钰言都红了眼眶，再次开口道：“这绣球就烧给马氏的孩子吧，让那孩子能安心离开。”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吴钰言也不可能再要这只绣球，直接退回徐家也令徐家难堪，正好那早夭的马氏幼子喜欢。 这番话也正好给了徐家台阶下，徐老爷连忙道：“如此甚好。” 随后徐老爷又看向云玄墨，征询道：“那孩子随马氏在府里生活了两年，大人可是要在徐府超度？” 云玄墨点头。 徐老爷这么问也是猜到了，果然如此，便也大方道：“那就由徐家安排香案，准备香烛纸钱，不知还需要何物？” 云玄墨便说了超度需要的一应之物，除了香烛纸条，也有祭品。 让孩子吃饱了上路，当然还要让其父兄也来送一送，了了孩子在世间的因果。 云玄墨一一吩咐，徐老爷全都答应下来。 马氏的男人在外头铺子里做小管事，徐家人不许外出，外面的人其实也进不来，这些天与铺中是断了联系的。 长子有七岁了，在城西私塾里读书，住在塾舍，只有沐休和旬假才会回来。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云玄墨将绣球又重新收好，准备离开。 吴钰言便与徐老爷又寒暄了几句才跟着离开。 若说来时心中还有些不得不为之的歉意而客客气气辩解几句，此时虽仍客气，但同是无妄之灾，他也不会对徐家赔礼道歉。 徐家同样是被连累的，却只能怪到马氏母子，然而……吴钰言明说了不要为难绣娘，他也只能将这憋屈咽回肚中。 徐老爷亲自送吴钰言和青龙卫一行人出府，吴钰言平复了心情态度也很谦和，见他没有迁怒自家，徐老爷也彻底放心了。 大厅上，徐夫人还是朝马氏直瞪眼。 马氏自知这一切都是自己母子惹出来的，仍跪在地上继续磕头，说着求饶的话。 最后，徐夫人不得不咬着牙让马氏起来，而后就自己走了。 徐老爷和徐夫人都走了，其他家眷也心情复杂地跟着离开，这时才有管针线的婆子和绣坊的其他绣娘们上前来搀扶马氏起身。 马氏的幼子每天跟着马氏到绣房，再跟着马氏回家，她们都是看着孩子出生长到两岁的，多可爱乖巧的孩子啊…… 没想到为了一只绣球，竟发生了这样离奇的事情，更没想到那孩子夭折一年多竟然还未去投胎，还每天跟着马氏去绣房？ 虽然这么一想会觉得害怕，但转念一想孩子生前的模样，又不觉得有多可怕了。 那只是一个她们熟悉的孩子啊！ 至于徐夫人身边那两个都沾染了怨念而病了几天的大丫环？ 她们都不敢说什么，只能自认倒霉了。 云棠他们没有直接回府衙，而是继续在城东一带逛街，见到好吃的好玩的又开始大量采买。 吴钰言也算明白了这位表妹的性情了，就先回府告知郑芳雪事情真相去。 第432章 阴阳有界、生死有别 天黑时，郑元方和郑子卓匆匆赶了回来，得知孩子撞煞的真相后，一时也是无言沉默，无法去生气，心里又梗着一股害怕。 如果这次他们没有搭云棠的顺风飞舟来贺州，云棠没有给孩子那块平安玉…… 他们心底的害怕和庆幸，与吴钰言当时是一样的。 但绣娘的孩子那么小死了，害到别人非他本意，怎么去怪罪那样的小鬼？ 而绣娘、徐家人都不知情，更加无法去怪什么罪。 吴钰言说的无妄之灾，只能就这样了。 云棠他们没回城守府，而是又找了一家酒楼吃大餐，被吴钰言派人找着地方后，郑子卓也跑了过去与他们一起。 吃完饭还有时间，他们才回城守府，将收到的粮食清点数量和种类，再由云玄墨收入储物戒中。 郑芳雪这边也在清点要送回京城的东西，至于给明月公主准备的添妆，则是年前郑家回京时，就交给了康宜郡主带回去。 不像萧嫣是在北境，与家人几年难见，又遇雪灾封路，若不是萧恪他们过去一趟，都没办法送什么回京。 这边粮食全部早就买好的，只要点数收起来就行，还有今天郑元方父子才带回来的那批粮食，是他们自己经手，不需要再点什么数。 买粮的钱，云棠都直接和吴钰言结算了。 这是给北境买粮，并非私事，却又不是朝廷给贺州的任务，因而，出人出力跑腿即可，花费银钱还是要明算帐的。 忙完这一切，郑芳雪那边也带着人将十几口箱子抬到前院，郑元方便笑看向云棠。 云棠了然，拿出一只新的精致小巧的乾坤袋，教了郑子卓使用方法就让他自己去把箱子装进去。 郑子卓看着手中比钱袋子还小的差不多巴掌大的锦袋，哪怕知晓了用法也还是有些紧张，最后是萧越笑着走过去帮忙。 在云棠让郑子卓自己动手时，萧恪和萧越就有感觉，那只乾坤袋是送给郑子卓的。 毕竟他们兄弟都有了，郑子卓若知道就他没有，心里怕要羡慕嫉妒眼红了，肯定也会找云棠表妹讨要。 当然，云棠表妹也不是白给他们乾坤袋的，等收夏粮时他们还要出来帮忙。 就算是这样，也是他们大赚特赚，占便宜了。 收拾好后，一行人就告别郑芳雪，前往徐家。 吴钰言安排了两辆马车，他也同去看看超度小鬼是什么样的场面，为此，他连官袍都没有穿，一身常服上了马车。 因为云玄墨说过，官威也能挡煞，就像当初将那只绣球锁进箱子封在公堂上，就是正常的做法。 公堂、官袍、官印，都是有官威的，受社稷之力庇佑。 而社稷之力，便是国运。 来到城东徐家，徐老爷亲自在门外等候，见到城守大人又亲自到了，他连忙上前相迎。 他心里庆幸自己出来候着了，若在明知官家登门的情况下还坐在家里等，只怕以后都结交不到年轻的城守大人了。 这城守可是后台靠山很大的，便结交不了好，也别交恶呀。 今天之事他徐家自认倒霉了，却也不能因此得罪城守大人家，该补救还得补救。 毕竟，决定做一个绣球去送给城守小公子的人，是自家夫人。 徐老爷并不认识郑元方，吴钰言随口解释青龙卫，他客气行礼之后也就没有再多问了。 青龙卫的大人下午就来过了，为首的大人揭开了真相，他也不知道青龙卫的大人是多大官，不怠慢便好。 一行人到了马氏住的小院子。 马氏只是府中绣娘，嫁的却是徐家一个小管事，在外面铺中做事的。 因而在徐府下人院子有分到一座两间屋的小隔院，长子也能在城西读得起私塾，自己在城中却是无产无宅的。 夫妇做事勤恳、待人宽和，行事也很忠心，发生这样的事情，其他人也不好苛责他们。 而他们得知自己的幼子夭折之后还在亲娘身边徘徊并未投胎，内心也很难受。 父子俩下午收到消息后都是当场就哭了起来，一个哭可怜小儿子、一个哭亲小弟。 这时候看到青龙卫到了，连忙上前来跪下行礼。 云玄墨道：“起来吧，阴阳有界、生死有别，孩子已经亡故就莫再牵挂，让他安心投胎去。” 云玄墨说的是劝慰话，也是在告诉他们，孩子之所以不走，也是亲娘的思念造成的，让孩子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而一直流连在此。 云玄墨没有说的是，阴魂要先归地府，根据地府冥司的安排投胎，并非刚死就能直接投胎转世。 云玄墨要做的，就是将小阴魂交与阴差带走，说明原由让阴差莫要为难，给孩子再投个好人家。 云玄墨检查了徐家准备的香案、香烛、祭品，还有孩子父母准备的孩子姓名、生辰、灵位。 云玄墨给马氏一家开了天眼，其他人见在场人多也想看到，纷纷要求开天眼，但被云玄墨拒绝了。 这又不是可以随便看热闹的事情，你想开天眼就开？道士陪你玩儿呢？ 有吴钰言在场，那些人声涌动的场面很快就安静下来，不敢再求云玄墨给他们一个长见识的机会。 而吴钰言和萧家兄弟、郑家父子他们都有云棠事先给过一张符，捏在手中便如开天眼，可以维持一定时间看见。 云玄墨拿出绣球放在香案祭品旁边，挨着灵位，而后手指捏诀划过，香烛齐齐点上，上了香念了咒。 贴在绣球上的符纸无风飘落，一道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案桌前，刚睁开一双似才睡醒的大眼睛，茫然地看向四周。 当看到自家爹娘和哥哥后立刻开心地跑了过去，喊着“爹、娘、哥哥！” 清脆软糯却带着雀跃的喊声，让看得见、听得见的人都心酸落泪。 马氏早已哭成了泪人，上前要抱住孩子，只不过是抱了个空，顿时情绪差点崩溃。 云玄墨没管他们，而是指间夹了一张请冥司正神的符纸，念动咒语，很快小院中突然刮起一阵冷嗖嗖的风。 风在院中形成一道旋涡，从旋涡中走出一个样貌模糊的瘦高身影。 第433章 青龙卫斩妖除魔驱煞，是不会收费的 其他人就算开了天眼，也看不清那瘦高身影的具体面容，云玄墨和云棠却看得很清楚，来的是白无常。 云玄墨和云棠连忙行了道礼，白无常一手哭丧棒、一手铁链，也连忙还了礼。 “两位天师，所为何事？”白无常并没有将长舌头亮出来，而是清瘦的脸庞露出温和的笑容，并非传闻中那么可怕。 但他一身白袍、一手哭丧棒、一手黑铁链，本身就很吓人了。 马氏虚搂着小儿子，浑身瑟瑟发抖，嘴唇也在颤抖，满心地不舍和焦急，却也知道不能再因自己的私念而强留下孩子。 误了孩子投胎，会变孤魂野鬼的。 马氏的丈夫则搂着长子也跪在一旁，目光不舍地看着已成小鬼的孩子，手里拿着祭品在吃。 孩子小，祭品准备的是几样糕点，孩子便虚倚在娘亲怀里开心地吃着糕点。 他并不自知为鬼，也不懂得闻香，但为祭品便能吃，只不过吃的是供奉而非实物，至于实物会变成什么样也不是他该去想的事情。 四周那么多人为何挤在院中，他也不懂。 看着孩子如此开心吃糕点的模样，马氏差点哭昏过去，还是她丈夫在旁拿手撑了她一下，哽声道：“你莫再哭了，让孩子安心去。” 马氏强压伤心情绪，眼泪汪汪地看着幼子。 云玄墨那边已与白无常说完事情经过和商量的结果之后，就拿起那只绣球烧了，那绣球就出现在小鬼手中。 徐家也安排了不少纸钱烧过去。 云棠现折了几个金元宝烧了，白无常毫不矫情地收下了，笑眯眯地道了谢。 而后，白无常看向已抱起绣球开心玩耍的小鬼，手中铁链收了起来，只招了招手，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那小鬼走向了他。 看着孩子头也不回地跟着高瘦白袍身影走进旋涡，马氏死死地捂着嘴不敢喊孩子的小名，就怕孩子又因她的不舍而跑回来。 青龙卫的大人说了，生死有别，不能耽误孩子投胎，青龙卫的大人也说会向阴差说情，让孩子早些投个好人家。 院中卷成旋涡一样的风消失了，院中的阴冷气息也消失了，马氏终于放声哭了起来，长子也呜呜地哭红了眼睛。 云玄墨交代徐老爷：“小鬼已送走，诸位不必多想，贵府无煞，若不安心就多晒几天太阳即可。” 这时，云棠开口，道：“若想买天师画的平安符，百两一张，不买也无碍，此间事了，我等这就告辞了。” 云棠一番话，让萧衍睁大了眼睛，只不过他懂事，不会在这时候多嘴，心中却想，天师还带卖符吆喝的？ 徐老爷却是眼睛一亮，青龙卫的符，就算不为此事图心安，也要为自己保平安啊。 他可是听说了，京城天机阁的平安符，就是百两一张的，还未指明是天师所画的符呢。 眼前青龙卫却明言是天师所画的平安符，一百两不贵啊。 “三十张平安符！”徐老爷立刻开口。 三十张，三千两，一家老小够用了。 至于下人当然是买不起的，连吭一声还价都不敢。 云棠拿出闲时所画的黄符，转手先赚三千两。 他们没找徐家要这次事情处理的费用，青龙卫到处执行任务都不会找事主收费，除非有另外的单子。 比如云棠刚才卖符，也有临时加看风水或是与主案无关的驱煞、法事科仪还有相面算命等任务，则是可以与事主家谈好价钱再办事。 青龙卫斩妖除魔驱煞，是不会收费的。 云棠和云玄墨当然无暇给人做法事、算命，抓紧时间卖点符纸，还是可以的。 收好三千两的银票，一行人就告辞了。 毕竟超度是亥时开始，虽然迅速干脆但也花了些时间，他们今晚还要赶回京城呢。 徐老爷却很懂事，一路送人出门时，又送了一百两银票，作为此事的酬劳，当着吴钰言的面又将青龙卫感谢了一通。 云棠也不客气就收下了那张百两银票。 两辆马车回到衙府，就在花园里，云棠拿出了青龙木傀，吴钰言这一天见识太多，还是被突然变大的飞舟给惊到。 这……就是岳父和舅兄说的能在天上飞的船？京城与贺州只有半夜路程就能到？ 直到亲眼见到一行人上了飞舟，飞舟在夜色里腾空远去，吴钰言站在花园里半天都没有动一下，他的脑子里嗡嗡的，一时消化不了这么多玄妙的事情。 他低头看一眼手心，先前捏在手里可以见到小鬼和阴差的符纸早已燃成了灰。 当时只感觉到手心微烫，符纸就成了一撮灰，在路上就撒掉了，这时候掌心只剩下一点符灰痕迹，证明他今夜里见过鬼。 他摸了摸岳父送来的平安符，将符袋小心收入衣襟中，这可是能保平安的一百两！ 不，岳父好像是说这不是普通黄符，而是只有天师能画的天符，比黄符更厉害！ 飞舟之上，大家都有些情绪高昂地聊开了。 毕竟于萧恪萧越、郑元方郑子卓他们，都是年内回京去云上观参加了祈福法事的，只知道法事开始就跪在三清大殿外面，直到法事结束。 除了感觉到身上旧伤没了、精神更好了、无病无痛的，也感觉不到别的事情。 一路见识了云棠的道术，又是符又是法器、又是袖里乾坤，还有木傀飞舟已是他们对道术认知的极限了。 直到今夜，他们见到了小鬼，见到了阴差。 他们所有的认知和自以为的接受能力再一次被刷新。 除此，萧恪和郑子卓心里还有些难受，他们都是当爹的人，且孩子也还小，看到这样早夭的孩子，心里确实揪了许久。 直到天色渐亮，蓝绸的天空飘过几团白云、七彩的朝霞将白云和蓝天都染上了灿烂的颜色。 他们也到了京城的上空，又是从西边绕过了盘龙岭范围，就仿佛从西境回来似的，绕远了些，回到清风殿时将近辰时。 其他人回家心切，萧衍却嚷着要去清风殿逛逛，于是云棠便领着萧衍走进清风殿。 看到在院中教小道童练剑的皇上时，萧衍差点脚一软摔倒。 第434章 若能考个举人回来，朕便给你个官儿做 萧北辰看见他们回来，收起剑势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接受大家行礼时，便将手搭上云棠乖乖伸出来的手腕上。 “嗯，状态是越发好了，今天好好去睡一觉，明天再出门也可。”萧北辰见云棠无碍，松开手时笑道。 “嗯，明天晚上再去，十一师兄回去打铁了，四师兄刚突破到巅峰之上，也回清风观闭关了。”云棠说道。 说到顾成峰突破一事，萧北辰嘴角便撇了一下，当年他们可是一同去清风观拜师学艺的，又是一同回京打江山的。 最后他因忙于政事疏忽了修炼，反倒让那个喜欢种田还建了道观的家伙先爬上巅峰之上瞧更高更远的风景了。 收到鹤信后他都差点道心不稳了，最后找了老六和小玉儿来喝酒，骂了老四半天才心气顺畅了些。 这两天他也是闭关在修炼的，知道云棠他们要回来，这才出关活动一下身体，顺便教教小徒孙们练剑。 萧北辰看见低头如鹌鹑一样的萧衍，笑骂道：“衍小子倒是个离得家的，若不是你父王要将你揪回来，你怕是都忘了京城在哪边了。” 萧衍一揖到地，一脸讪笑道：“是侄儿不孝，忙于求学忽略了家人。” “你小子不会想考科举吧？”萧北辰往厢房走时，突然回头问了一句。 萧衍嫩脸一红，更加腼腆了。 他是这么想来着，但他一个郡王世子怎么考科举呢？ 因而当得知云天书院可以统一报名参加当地科举而不用回祖籍地参考时，他就有了想法，留在云天书院先考个秀才再说。 在云天书院不管什么身份，只认在册学生，同窗们、师长们、师兄们也都不会管你什么身份，皆按书院规矩来。 他很喜欢那里平等、和睦、向上的读书氛围，这两年确实乐不思归了。 “行，你小子若能考个举人回来，朕便给你个官儿做。”萧北辰见萧衍一脸不好意思的忸怩模样，笑道。 “多谢皇上！”萧衍一听，顿时顾不上难为情了，连忙行礼道谢，腼腆的神情一下又变得神采飞扬起来。 他今年才十四，原本是计划今年下场考童生的，连名都报了，结果父王让堂兄来找他回京，他原本是不乐意的。 结果一听云棠的事，立刻就屁颠屁颠地跟着走了。 他想着，既然亲表妹有一夜回京城的本事，等开场前他再求亲表妹送他回南境就好了。 科考在下月，正好过了云棠生辰之后。 而他回京除了确实有些想家了，也有为刚认回来的亲表妹过生辰之意。 可他在南境过惯了普通学子的生活，手里头有些拮据，只能回家找母妃要银子才能给亲表妹买生辰礼呢。 不然，他愿意顺手从书院饭堂买糕点当见面礼？ 得知亲表妹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比如珍珠玉石，比如夜明珠，正好他在家里还有一些，也可以送的。 这些话他当然没直接跟云棠说。 只是没想到回来第一个见到的竟然是皇上，皇上还许了他官做！ 真是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少年笑容明亮，其他人见了也是有些好笑，也不提醒他，就算不科举，将来年纪再大些也是要领职办差的。 官不官的，他们都是宗室子弟，出身就是官了啊。 在清风殿吃了热乎的早膳，郑元方说了在贺州的事情，自然也说到了外孙撞煞一事。 而后才由云玄墨汇报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和处理结果，毕竟这也是青龙卫的职责范围。 吃完饭，一行人便告辞出宫，萧衍在等早膳时就拉着云棠在清风殿逛了一圈儿，见果然与清风观格局相似，不由暗叹。 打小就知道皇上奉道，还在宫里修了一座小道观，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故事。 “妹妹，你真的不随我回王府去逛逛？”临时走，萧衍还有些依依不舍，想拐表妹回家去玩几天。 他们才认识两天呢，勉强算三天？他自然是想与表妹多相处的。 云棠却没好气道：“你还是多想想回去会不会被二舅打吧，还逛逛呢，还有，你妹妹正在家里盼着你带南境特产回去呢。” 诚和郡王有三子一女，萧衍的胞妹萧晴还没满十二呢，若知道长兄回来了，能不盼着收礼物？ 云棠一句话顿时说得萧衍变了脸色，露出惊慌之色。 “我、我直接从书院下山就到了兰家，而后就跟着你到东境啦，哪来的特产？”他能把书箱行李都带上就不错了。 “再说你给大哥、二哥还有卓表哥那能装很多东西的袋子，也不见给我一个，我两手空空、两袖清风，拿什么买？” 说到乾坤袋，萧衍一脸可怜巴巴地用控诉的眼神望着云棠。 然而，云棠却不为所动，翻了个白眼，道：“其他人都没有，你可别到处散播我给了谁袋子的事儿，不然将来其他人都有了，就你没有！” 这威胁！ 萧衍脸上惊慌委屈的表情瞬间又变成了害怕，讨饶道：“好妹妹，我不说了成不成？” “从此我便将这事抛到脑后去了，以后你有了多的请务必先给我一个啊，我可是你最亲的表哥了！” “多亲？”云棠见他为了乾坤袋也是很拼，不由好笑地问。 “我们可是同岁的！”萧衍理直气壮。 云棠一想也对，虽然是一个年内、一个年后，中间隔着年头呢，但他们确实是年纪最接近的表兄妹了，其他人要么大很多、要么小很多。 “等今年忙完罗天大醮之后，我教他们炼器时，顺便帮你炼制一个袋子便是。”云棠大方地允了。 萧衍……最后，萧衍是被等在一旁不耐烦了的萧越给揪着后脖领子带走的，看着堂弟旁若无人地哄表妹可真是，看不下去了！ 这小子打小就鬼灵精怪的，总搞事情被打，只是后来读书却显露出天赋，才免了不少揍。 后来去了一趟南境却不肯回家了，说什么找到一个绝佳的读书环境，还有志同道合的同窗们…… 以为他跟着大儒读书还有那么多志同道合的同窗们能好好熏陶读书人的气质，没想到才回京又显形了。 第435章 目前情况在好转，但也是治标不治本的 萧衍被萧越拖走后，云棠也空闲下来，见九师兄在三师兄那里说话，她现在还无睡意，便在一旁坐了，拿出玉坠开始雕刻。 出门在外忙里偷闲会画一些符，但她没忘还要给禁卫师侄们护身玉坠呢。 这些时日她和九师兄也陆续攒了不少，还差着几块呢，正好这次要明天傍晚出门，她得赶一赶进度了。 禁卫师侄们都去了一趟西境回来了，最危险的时候没能得到她这小师叔的护身玉，等回到宫里执勤能有什么危险？ 但她毕竟答应了人的，总要兑现承诺。 云玄墨与三师兄说完这趟出门的事情，包括收回来多少粮，四师兄交代他的话。之后见云棠在雕玉，他也走到那边做一样的事情。 萧北辰见状也不与他们说话了，他这几天打坐修炼的时候多，看符书的时间却是减少了。 但他画紫符却是流畅了很多，成符率已稳稳地到了八成。 不打扰云棠和云玄墨雕玉，萧北辰起身去祖师殿打坐，继续领悟修行。 一个上午时间，京城里热闹得很，因着他们回来，诚阳郡王府热热闹闹，诚和郡王府鸡飞狗跳，最后都去了诚王府陪长辈吃中饭。 郑元方和郑子卓回到陈国公府后，才得知后继之事，郑元方看着一脸委屈哭泣的康宜郡主，气得差点摔杯子。 但最后他忍了又忍，转身走了，甚至没与她说外孙撞煞差点出事这件事。 郑子卓回府先去拜见了祖父祖母，就回自己院子去了，得知母亲后来干的那些事儿，他只叹了口气，无法说什么。 禁卫营那边，各项训练热火朝天地进行着。 原本禁卫们都有自己的训练节奏，奈何年后那些少年们太卷了，搞得他们不得不跟着拼命训练起来。 少年们修道进度还在入门基础上，但武力值却是进益了不少，与禁卫们互卷的结果，就是原来一个打五个，现在能一个打十五个。 他们忙着训练，还不知道云棠他们回来了。 反而是萧澈和萧斐都在御书房处理朝政呢，消息灵通多了，中午就直接跑来清风殿蹭饭。 云棠刚把第二个玉坠刻完，看了萧斐一眼，又看了萧斐一眼，突然道：“斐小子你这体质好像有在改善呢，我还没给你驱厄呢。” 她年前忙完给九师兄驱煞的事，俩人身体还没康复就因西境战事而匆匆去了西境。 后来因【言出法随】而掏空了精气神，回京后也只能通过睡觉来养身体。 等身体康复一些，又去了北境，之后一边继续养着、一边继续忙着，压根没机会给萧斐解决体质问题。 萧斐这体质是他出生之前的宫里那些事儿造成的，她自然是提都不敢提一句的。 相信三师兄自己也清楚，十几年来一直用各种法器和平安玉、平安符保着孩子小命。 就算她什么也不做，等罗天大醮时也能解决问题。 但萧斐希望她能解一二，到时他不是那么倒霉了，在罗天大醮上能获功德不是更多？ 忙到现在再见萧斐，云棠也想起来还有这件事情要兑现承诺，却发现萧斐身上的厄运体质有所改变。 萧斐见问，笑得很是开心还有些小得意。 “父皇教我修炼了，虽然这些日子我又碎了小师叔给的一块玉坠，燃了几张平安符，但比原来好太多了。” “修炼刚刚入门，父皇也发现我体质有所改善，就是修炼太晚，灵元稀薄、道韵太少了。” “父皇不敢让我就服用培元丹、固灵丹，怕太依靠丹药而使我基础不稳，但是父皇有给我输了一些道韵，好用的。” 云棠听后点点头，笑道：“等吃了饭我教你一个用纸傀吸煞的法子，用熟了还可以布阵，当初我驱煞都是符阵和纸傀大阵一起用的。” 用纸傀或是符纸吸走煞气，减轻自己身体荷煞的负担，厄运体质也因诅咒而起，不管是堕神、厉鬼、邪秽，诅咒都是同源的。 萧斐因诅咒而成了招厄体质，修炼了天师道法等于给自己加强了由内而外的一道防御屏障，加强了抵抗能力。 倒不是说招厄的力量变小了，而是防御变强了，有些倒霉的事情没有影响到他，就以为发生的次数变小了。 而能影响到他又碎了一块平安玉的情况，当然是很严重的了。 目前情况在好转，但也是治标不治本的。 云棠原本是要自己布一大阵给萧斐破咒，但他自己也在修行了，教他功法让他自己慢慢练着？ 正好她还没有时间集中给他解决问题，这个法子教出去也是授艺。 萧斐一听可以跟小师叔学纸傀术还有布阵法子，高兴得两眼放光，连连作揖。 “多谢小师叔，要不我们现在就开始吧，用膳还早呢，一个馒头一碗汤就能解决了。” 云棠看他着急要学，没好气道：“都拖这么久了，还差这一时吗，等我先和三师兄说说，等我不在京城时，还有三师兄可以教你。” 萧斐见状只得应了，却又开心地看向萧斐：“大哥，你会纸傀术么？以前小师叔剪纸傀的时候，我有学呢。” 冬天里，云棠知道要用到许多纸傀时，一直在剪，后来萧斐过来帮忙，他稍微有所涉猎，云棠便正式教了他如何剪纸傀。 这时候学到的本事正好能用上了，叫他如何不高兴？ 萧澈也替弟弟高兴，倒霉二弟终于开始走正运了呢。 云棠让九师兄先考较一下萧斐学道的进度，她去到祖师殿与三师兄把这层想法说了。 萧北辰一听便笑道：“好，斐小子打小没有好生打过基础，但他自己喜好，不像小胖墩贪玩儿，这么多年自己倒也学了一些庞杂的小道术。” “你教了他剪纸傀，他自己得闲就将剪纸傀当作消遣休息来用，已经攒了不少纸傀呢。” “这些日子我自己忙着巩固境界，只教了他一些基础让他练着。” “你教阵法时也带带澈小子，他将来是要做帝王的，多些保命手段才不受欺负。” 云棠听后有些诧异：“澈小子还有人敢欺负？” 第436章 挑十几个体力好不怕冷的带出去练练吧 萧北辰笑道：“无人敢欺负他，不过是我希望他早些坐稳江山，我也好卸了这重担，有时间去巡狩我的江山，不然……” “做了一辈子皇帝却连自己守着的江山是何模样都没见过，岂不遗憾？” 云棠歪头想了想，理解地点了点头。 三师兄还这么年轻，又在东境生活了那么多年，肯定还想回到以前那种逍遥自在的生活里去的。 云棠笑道：“我会尽快准备青龙木傀送与三师兄。” “小棠儿真乖！不枉三师兄疼你！”萧北辰一听云棠记得青龙的事，顿时笑着抬手揉了一下她的小脑袋。 心情畅快了不少！ 午膳摆在厢房，云棠拿出一罐还热乎的酸酱鸭，还有四碟泡菜，看得萧北辰眼睛亮了亮。 “谭州老蔡的手艺，真是怀念啊。”当年他在东境时去谭州办事，也吃过酸酱鸭，只不过那时的老蔡，是现在的老蔡他爹。 萧澈和萧斐却是没吃过的，尝了一口也是大呼好吃，连饭都多吃了两碗。 饭后，云棠又拿了糖葫芦出来，糖衣包裹的山楂，顺便消食。 萧澈和萧斐看着云棠拿出一根草靶子，拔了两根糖葫芦分给他们。 他们都看傻了，下意识接过糖葫芦来咬了一颗，却仍盯着云棠手中扶着的草靶子。 看着云棠走哪儿都囤吃的，萧北辰一脸宠溺地笑着，小棠儿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可爱，实力变强了，囤吃的本事也变强了。 等喝了茶，他们就去祖师殿布纸傀大阵，萧北辰和云玄墨自是一看就懂，只不过他们平时不怎么剪纸傀来用。 而萧斐又剪了许多，这时正好用上。 萧澈和萧斐亦步亦趋跟着小师叔，看小师叔摆阵、听小师叔讲解阵法要领和效果。 纸傀大阵摆在空中，地面又摆了五行阵法，借用五行相生相克的优势强化纸傀大阵，这次无需旁人守阵，阵中之人也可自己操纵阵法。 云棠没有自己去拔除萧斐的厄运诅咒，而是教他口诀和驱除的方法，让他一点一点自己动手。 虽然效果甚微，但萧斐却练得一脸兴奋，毕竟是自己动手的，有收获就很骄傲了。 而云棠在萧斐练了几遍熟练流程之后，也进了阵中，给萧斐输送散若轻烟、形似流泉的道韵。 云棠拥有的道韵比萧北辰还要多得多，当初云玄墨醒过来后就靠她不停地输送道韵巩固灵元，加速恢复。 萧斐的情况相比云玄墨的危机，已经轻松得不算什么了，只要方法用对，解决并非难事，但云棠却不愿意一次解决，而是留给萧斐自己练手。 但她输送道韵提升他的修炼底蕴，更有利他加强防御抵抗能力。 基础夯实，以后学什么都有优势。 一个时辰过去，云棠收回了手起身出阵。 “你自己再练一个时辰，暂时就不用继续了。”云棠说着看一眼已经变黑甚至燃烧成灰的纸傀，又补进新的纸傀入阵。 萧澈已有修为，只需记下云棠所说的那些要领和步骤，倒是不需要和萧斐那样持续练习，因此，他在半个多时辰前就去御书房了。 萧斐今天是不用去御书房看折子了。 云棠和云玄墨回去休息，到这时候他们也需要休息一下了，毕竟昨天也只小睡了一下，又是一夜奔波。 晚上云棠和云玄墨都没有去吃饭，到夜里才醒，用小米粥配馒头随便对付了一下，之后打坐到第二天清早。 俩人泡了药浴，收拾一番之后才走去前面。 就见到一群人正在清风殿外张望，他们昨晚回去才知道云棠已经回京了，一大早就跑了过来。 萧烨不满地看着云棠。 “小师叔，我居然是听萧衍那小子说才知道你回京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再忙也还是能过来陪你吃顿饭的呀。” 只不过他这话一说，旁边就有不少人在偷笑。 萧简和萧鸿从后面挤过来，一脸期待地望着云棠。 “小师叔，那个谭州鸭子还有没有？” “小师叔，听说那鸭子很下饭呢。” 云棠…… 萧衍这是找他们炫耀去了吧？ 昨天回京路上，她有给萧恪萧越和郑子卓各两只酸酱鸭。 一家人一起吃还是能算一道菜的，若想都拿回自己院子去吃，当然不够分，但她并没随便多送。 萧衍没有乾坤袋，当然就没有得到。 但整个城王府有四只，三府家宴摆四桌也够了。 当然还有一些泡菜都是坛子装着的，就没给。 她回来就没出清风殿，连明曦她们那边都没得到消息，自然也不会再回侯府，倒是忘了这帮小子们其实消息是灵通的。 “人家老蔡鸭馆生意很好的，都排着队等货呢，我哪能买到许多来给你们分啊。”云棠没好气地说道。 “你不是带了很多特产回来？”萧烨立刻说道，随即又有些控诉，“小师叔你连萧衍都能带，竟然不带上我们！” “你那飞舟挤一挤能坐三十人，把这帮小的留下，我们这些能干活儿的还凑不齐三十人？” 萧烨随手指了一圈，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下次何时出京，带上我们呗。” “活儿都干得差不多了，今晚倒是准备去北境，那边还冰天雪地呢，你确定要去？半路冻成冰碴子了不是拖我后腿了？” “我能去的，我最近练火属性功法呢，不怕冷。”萧烨立刻说道，并不犹豫。 其他少年们也纷纷表态，只有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外的十岁上下的那帮人，叹了口气。 他们都听说小师叔在忙着收粮，他们可以充人数，却力气有限，真就拖后腿吧？ “挑十几个体力好不怕冷的带出去练练吧。”萧北辰袖着手悠闲地走过来，说道，“挑自幼习武的。” 立刻就有二十多人响应，萧北辰…… 他忘了光是江家就有六个小子在这里，越国公府也有两个，诚阳郡王家还有两个，还有平国公府有个小子、周将军家、林将军家…… 光是这些武将子弟就能随便有二、三十号人了。 “这次把昊然带上，昊宇留下继续带其他人修炼。”云玄墨说道。 第437章 万一赶不回来吃饭，师兄们就不等你了 云棠答应了，明白三师兄是想趁着方便带许多人出门的机会，让这帮已经练了两个月的小子们出去涨涨见识。 不然只靠着在禁卫营里练入门基础，和小道童何异？ 九师兄让带上昊然，则是多一人保护这些人，还能带领这些人。 少年们给皇上行礼问安，免礼之后便纷纷赖在清风殿不走了。 虽然其中有宗室子弟、勋爵子弟、世家子弟、官家子弟还有寻常百家家读书郎，但他们近来常见皇上，常在御前，倒是不再拘谨不安了。 他们今天就是来找小师叔蹭吃蹭喝的。 云棠无奈，却也不愿意他们赖在这里不像样子，显得她三师兄很没天威似的。 “一然过来。”云棠将正在九师兄那边说话的林昊然喊了过来，拿了六坛酸酱鸭和几碗泡菜给他。 又拿了几样在南境买的酒楼招牌菜和在贺州买的街边美食，一一告诉大家是什么。 “别说小师叔没给你们带特产，实在是太赶时间了没能多逛多买，人家店铺也没法临时供那么多货。” “还有一些我还得留着送礼呢。”云棠说完还看了萧烨一眼，都是他带的好头。 “知道了，多谢小师叔。”萧烨笑眯眯地，而后一脸羡慕地看着林昊然将那些吃的装入乾坤袋。 这帮小子们果然有得吃的立刻就走了，说什么来陪小师叔吃一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看着他们说笑着离开，就连萧北辰都忍不住好笑。 云棠倒是还记得送特产的事儿，也将老蔡鸭馆的那几样分成了几份，让三师兄唤来王公公往后宫里送。 中宫一份、四妃各一份，几个公主们共一份，不是她小气，这些吃食都靠着她的空间才能保持保鲜，送多了也不能存着慢慢吃呀。 南境买的多是酒楼的招牌菜或是街边小食，当礼来送是拿不出手的。 谭州的酸酱鸭在整个东境都有名，有陶罐装着还有酸汤浸着，打开盖子就能吃，也可以放到中午再加热了吃。 算是能够拿得出手的特产了，另外还有在贺州买的糯米酒，云棠也给皇后和四妃各送了一坛子。 而给几个公主们那边，则是给了一整个草靶子的糖葫芦，直接让人扛过去的。 也不枉她跑了这么远，还能惦着给她们带些吃的回来。 等她分完这些，萧北辰也凑在一旁看到她到底带了多少五花八门的吃食回来了，看到连菜都有就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提议。 “小棠儿，中午就吃你在南边买的这些招牌菜了，把你六师兄、七师兄也叫过来一起尝尝。” “好。”云棠答应了，昨天歇了一天，今天她没什么事儿。 但她手底下也没闲着，又收拾了几份出来，让明德去找林昊然再跑来一趟。 “五师嫂应该会想吃谭州特产，只可惜我们到谭州时已入夜，还好收粮的客栈离老蔡鸭馆近，才能买到这些，其他谭州美食到是没机会买。” “你把这一份单独给你母亲，她应该有五师兄给的乾坤袋，收着慢慢吃。” “这一份是给林祖母、林祖父的；这一份是给林伯母、林伯父的；这一份是给林二兄家的。” 实际上就是准备了四份，每份都有两坛酸酱鸭，几碗泡菜，还有半席在南境买的热菜以及几样糕点。 清点出来用她平时囤御膳房美食的提盒装好，交给林昊然收进他的乾坤袋。 林昊然虽是和其他人差不多大的少年，但他是能进青龙卫执行任务的，又是云玄渊的长子，身上当然不只有一只乾坤袋。 云棠又将给靖北将军府的几份也单独分出来，交代林昊然一并送过去。 “你去了顾家就说四师兄刚破境正在清风观闭关，月底月初就回来了。” “还有带话给一方媳妇，我今晚再去北境，明早到边城，她若有什么要带给娘家的可以准备，申时让人送到清风殿就行。” 云棠一一交代林昊然。 因为顾奕方正在云上观那边，就连顾家兄弟们也都只在禁卫营中逛了逛，并不随其他人一起修炼，修为境界不一样。 因而，顾家兄弟还不知道云棠回来了，云棠现在也不得空连跑卫国公府和靖北将军府两家，她还要去看看她的长公主府呢。 昨天就听三师兄说了，这些日子永安侯一直在忙着办宴的事，熟悉环境和人手，安排那天前前后后的各种事宜，其实也挺忙的。 但她今天不会回永安侯府。 等林昊然走后，云棠和三师兄、九师兄一起吃了早饭，就拉着九师兄去看他们的新宅子。 萧北辰见状，只笑着提醒：“记得回来吃中饭。” 想了想，萧北辰又道：“小棠儿你还是把吃的留下吧，万一你不得空回来，师兄们不是白等了？” 云棠尴尬一笑，连忙将许多吃的包括一些各地早食都拿了出来，还有一些酒庄里买的酒，重新装在一只小乾坤袋里，递给三师兄。 “小棠儿真乖，出门都知道给师兄带特产了。”萧北辰笑眯眯地接过那只小乾坤袋，还不忘夸奖了一句。 云棠灿然一笑：“那是必须的。” “去吧，万一赶不回来吃中饭，师兄们就不等你了。”萧北辰摆了摆手，心中却是了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云棠没有走宫门，而是拿出了青龙木傀，看她一步都懒得多走的模样，云玄墨无奈地上前。 “好了，大白天的就别飞来飞去的，坐马车去吧。” “哦。”云棠又将青龙木傀收起，拿了一根糖葫芦出来，边走边吃看向云玄墨，又将刚咬了一颗的糖葫芦串递向云玄墨。 “只咬一颗不会被人看见的。”她小声说。 因为云玄墨说回到京城就不在人前吃糖葫芦了，会有损他青龙卫龙头的威严，他堂堂男儿会被人小看的。 因此，云棠没有给他一根，而是提醒他吃一颗就好了。 云玄墨无奈地咬下一颗糖葫芦，依了小不点儿的意，这才与她一起出了清风殿，喊了禁卫套上马车，坐马车出宫门。 云棠的马车就停在清风殿不远，因而她只要不从天上走，就能坐着马车在宫道上走，不用走到宫门口再套马车。 而赶车的和随从都是禁卫。 第438章 唯一的亲生女儿不会从永安侯府出阁了 出了宫，马车行到热闹起来的街市，云棠趴在窗边朝外望去，感叹道：“应该用马车的，我们可以去逛街呀。” 他们这些时日到处跑，也逛过一些府城和县城街市了，但在京城还是没什么机会，而京城才是他们以后常住之地。 云玄墨笑道：“若逛下去，到宅子里怕不得中午了，虽说三师兄说好不等咱们吃饭，但咱们还是要尽量赶回去吧。” 六师兄和七师兄都进宫了，就为了和三师兄一起尝尝她从外面带回来的菜？ 云棠想了想，乖乖点头，也坐正身子朝九师兄身边挪了挪，而后抱着他手臂靠在他肩膀上，笑道：“那就去看看了直接去绣玉楼？” 这样也能接七师兄一起进宫呢。 云玄墨笑着点头：“好。” 青阳街离皇宫不远，他们很快就到了。 因这些时日永安侯常来，诚阳郡王和诚和郡王来过两次，萧烨他们一群人也来玩耍过两次，原本冷清的大宅子倒是热闹起来了。 云棠和云玄墨的到来，不只是长公主府这边已经到岗的所有人都很振奋，就连隔壁和隔壁的隔壁青龙卫们留守在京的所有人，也都纷纷往这边赶。 青龙卫衙门从外面看就是一座大院子，有自己进出的各门，但在内里却也有通过云玄墨宅子的前后角门，云玄墨的宅子就更是在主院那边能直达云棠这边了。 只不过因花园占用了云玄墨宅子，而使他这边正好分成前后院，前院一侧仍属于青龙卫在用，另一侧用于待客、办公。 花园以围墙和宽檐游廊隔开，后院则是云玄墨的书房、修炼等去处。 从用处上看格局，云玄墨的宅子就是前院，云棠的宅子则是花园和后院，而后掌管的衙门在隔壁。 这样一切图方便、看喜好的布置，都是萧北辰在为他们操心。 多年以前云棠也来过，只不过那时她的宅子是空着的，也不是现在的格局，她住在九师兄那边宅子里。 如今再来，瞧着环境格局都大变样了，她拉着云玄墨的手，一边走一边感慨，心情复杂。 宅子很大，管家和长史都赶来了，为他们领路，沿路介绍着这些格局、装潢，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他们到岗很久了，可府中无主子，他们平日里就算再是兢兢业业，感觉也很奇怪。 可他们的主子一天天在外头忙着，难得回京也住在宫里头，他们有什么办法？ 好不容易人回府了，每一个人都不顾一切地找机会上前行礼问安，就为了能看一眼主子。 云棠没有拂了他们的好意，一路态度温和地与他们示意，好在这些下人只是行礼问安，并没有一直跟着他们。 最后逛到了主院，进主院之前，他们先到了小道观里，看着格局和清风殿主殿差不多，只是要小一些。 他们上前给三清和祖师们行礼上香，之后才进了主院。 其他各院他们没去逛，而是直接进了还没搬家具的大院子，云棠以后的住处，成亲之后云玄墨也会住在这里。 宅子最大的面积都分给了花园，或者说果园，其他住处集中在主院范围，至少二十年内不需要扩建宅院。 云棠走了一圈儿，见自己的院子比永安侯府安排的那座院子还要大，直接就有前后三进，还有侧院和角院，就很满意。 “屋子里得安置起来了，等我忙完这几天就要回来了。” 她已经不会回永安侯府住了，当然可以继续住在清风殿，可她若要提前在新家宴请亲戚和长辈，总不能这样空荡荡的。 “回小道爷，永安侯是想等你回来问问，按侯府棠风院的布置可好？”刘长史解释。 “他想亲自为小道爷布置家具，将来小道爷成亲，这些原本也是父母长辈张罗的。” “等到成亲时，再将内卧家具重新添置，其他屋子的倒也不必改动，他已经在为小道爷打制婚床了。” 大户人家的贵女出阁，其他家具可以赶制。 婚床就要精心挑选木料、打制怎样的样式显贵气，这都彰显着家中对贵女的爱护。 就像有些父亲会为女儿从很小就埋下女儿红，待出嫁时再拿出来喝，甚至放进嫁妆里，彰显宠爱和体面。 永安侯已经知道，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不会从永安侯府出阁了，来过护国长公主府的他心里已经有数。 云棠的亲事不管说与谁，都会在护国长公主府居住，这些嫁妆直接就在长公主府里了，不可能再从永安侯府搬到长公主府来。 因此，他现在已经开始张罗嫁妆以及家具。 整座护国长公主府的家具用具和各种器物，他管不了，在皇上改建修缮这座府邸时，就都有规制和配备的。 但他可以为女儿住的主院尽一份本该是他身为父亲该尽的心意。 虽然他与长史、管家说这事的时候，云棠还没有回来，也不知何时回来，但他已经开始张罗了。 当然，这事他自然是要禀明皇上的。 但是云棠昨天回来，到现在萧北辰都没提过这边的事情，也没提过办宴的事情。 云棠看向云玄墨，云玄墨点头之后，她才说道：“下回永安侯再过来，就告诉他可以。” “还有我的嫁妆家具且慢说，先把棠风院的家具搬过来给我把这屋里布置了，反正那原本也是他给我安置的，不浪费了。” “还有棠风院的匾也挂到这边来，我这院子还叫棠风院，我院子里的下人直接调过来用，好歹也是用顺手的。” 云棠有些明白父亲想表达心意却总没机会的那份心情，毕竟她什么也不缺。 但父亲能想到以后她出嫁的事，还开始给她打制家具了，这份心意，她领了。 棠风院当时是匆忙布置起来的，但一切用物都不差，也是新的，她用过了能搬过来再用也行得。 刘长史和郑管家连忙答应了，恰是这两天永安侯都没有过来，应该是忙着张罗家具的事情去了。 毕竟上一回过来时就提过此事，而办宴的细节早已商量完了，剩下的就是等下月初正式派送请柬。 第439章 护国长公主的车驾出现在大街上，是否说明…… 云棠和云玄墨并未在新宅子里多待，不过在离开之前，又见到了青龙卫们，与他们说了会儿话。 主要是看云玄墨与属下们说话，毕竟云玄墨当天回城时，青龙卫们都去南门迎接了的。 只不过当时的云玄墨死咒未除、身负浓郁煞气还不能随意现身见众人，后来解咒除煞之后只去青龙卫处理了一下事情，随后就去了西境。 从西境回来不是在调理身体就是出京奔波，没再去青龙卫了。 如今虽是忙里偷闲，到底是又到了这里，他不去衙门，其他人就跑过来见他了。 至于云棠？ 云玄墨不在时，云棠就是青龙卫欣然认可的龙头，云玄墨回来了，当然还是云玄墨为龙头。 云棠原本也不管事儿的。 但是他们都手执天子剑，都是帝王任命的龙头，这在青龙卫都是明确的，不过，他们会唤云棠“小道爷”。 闲聊了几句之后，云玄墨也没细问衙门事务，毕竟如今战力都还在外面没有回京，留守京城的反而没什么事。 京城乃天子脚下，帝王之气镇守着，原本就没什么需要他们出勤的案子。 得知云玄墨和云棠今晚还要出京去北境，之后还要去南境，再去东境，这么忙……众人也没敢耽搁龙头的事，很快就原路返回了。 而这一切，对于护国长公主府的下人来说，好像也非稀奇之事，并不觉得突然在自家府邸出现了一群人，是很奇怪或值得警戒的事情。 看来，他们都已知晓，隔壁宅子其实也是主子的。 一般仆役并不知道，隔壁的宅子还通着另一座隔壁宅子呢。 他们无法随意穿过相隔的门，自然也不知隔壁宅子是个什么情况，就更加不会发现另一个隔壁宅子的秘密了。 云棠和云玄墨又上了马车，其他禁卫们也在府里各处逛过，这时候也连忙跟着走了，去绣玉楼。 两匹马拉着的大马车，还有禁卫随行，其实在外面是很引人注意的。 因而，云棠他们去宅子时没人注意，从宅子出来时就有很多人发现了，有眼尖的人认出这是护国长公主的车驾。 因而，护国长公主去绣玉楼了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传开了。 倒不是说护国长公主去哪里都要被人盯着、议论，而是护国长公主有许久没传出消息了。 以前护国长公主总住在清风殿，极少回永安侯府，这事情也令永安侯府被外人笑话了许久。 但最近永安侯放出了消息，护国长公主要在十四岁生辰那天办乔迁宴，以后会住在护国长公主府，而负责办宴的是永安侯自己。 只这一件事就让各家不敢再妄议永安侯府什么了，更不敢当作笑话看。 哪家能出一个长公主？还是有护国封号的长公主？ 以前没什么身份存在感也不在京城寻常官家走动赴宴的护国长公主，因为一座府邸乔迁而突然令所有人都不敢轻视怠慢了。 不敢轻视护国长公主，自然就不敢轻视其本家永安侯府。 永安侯府在权贵众多的京城虽不算家道中落，但也绝非如日中天、风光荣耀。 但他能操办护国长公主第一次正式面见京城权贵世家的大宴，就说明他在护国长公主心里的份量。 那些从年前就不断往永安侯府送礼、送各种赴宴请柬的人家，却全都得不到护国长公主的回应。 这时候得知护国长公主要办宴，顿时又看到了希望。 而护国长公主的车驾出现在大街上，是否说明护国长公主终于要出来走动了？ 此时正是正月底，初春天气渐暖时，各家花宴还未停。 得到消息的人家不管是正在办花宴的，还是刚办完花宴的，都在想着怎么邀请到护国长公主来府里走走。 只是，这帖子该送到哪里？ 派出去打听的人也打听不到有用的消息，试探地往永安侯府递帖子，得到的回答却是护国长公主不在府中。 多的消息就打听不到了。 谁会知道，云棠出现在绣玉楼，仅仅只是去找七师兄的呢。 云玄玉还有事情没忙完，云棠和云玄墨趁着来逛的客人不认识他们，也在一楼逛了逛。 选了几样摆饰留着以后摆在他们的新家。 云棠去年买的那尊三万五千两的玉佛，早就给云玄玉又拿回绣玉楼放卖了，云棠没要银子，反正罗天大醮花的钱，有不少就是绣玉楼出的。 绣玉楼实际也是三师兄的生意，因而，他们师兄弟之间不会算得那么清楚。 如今云棠挑选的摆饰，掌柜也直接没有收钱，就给云棠收入袖中了。 等到云玄玉出来找他们，得知他们自己挑选了东西后，不由笑道：“都知道自己挑选吃食以外的物件了。” 从小儿云棠的穿用都是云玄玉张罗的，云玄墨在京多年一样如是。 云棠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岔开话题：“七师兄，我年前拿了不少布料，还有一些囤着也没什么用处，不若再拿回来给你放货架上？” 她那时也是凑足十万两，让徐掌柜帮忙选的布料，以春布为主，有少量冬布和年布。 她当时送了一些，过年又送了一些，她自己不缺新衣穿，布料不送人就没什么用处。 “那些布料放一年不过时，咱们绣玉楼的衣料时兴三年都不是问题。”云玄玉却自信地笑道。 云棠一听连忙道：“那我继续留着，囤些东西在手里还是很方便的，前两天去北境临时去了一趟德州，表哥就从我这里拿了布料和酒。” 云玄玉笑看着云棠，道：“小棠儿有了自己的府邸，以后收礼、送礼的事都是要单独去操心的，这样吧……” 云玄玉想了想，提议道：“你把冬布和年布拿回来，换成夏布给你，今年送礼送夏布更合用。” “春布与秋布共用，最近绣玉楼太忙，你放些布料在这里，过阵子给你和老九做秋天的衣袍，你一个长公主也要多些漂亮的女裙。” 云玄玉为云棠安置着，云棠连忙点头，乖巧地随云玄玉去了后面一间厢房，把那些布料都拿出来。 第440章 在德州放下物资 俩人挑选了一阵，换了些夏布收起来，准备做秋天衣物的那些料子也选了出来。 有只能做女裙的，也有做少年袍的或是可以共布的，都在云玄玉的搭配下，一一选好。 云玄墨站在一旁看着云棠和七师兄在那儿嘀咕商量，他是不懂这些的，却看得十分舒心。 以前都是七师兄给他们张罗。 如今，棠棠也能为他操心这些事情了。 忙完这些，云玄玉就同云棠他们一起出了绣玉楼，早已传信给六师兄，接下来他们直接去天机阁接人。 忙了一冬，最近绣玉楼和天机阁才没那么忙了，云玄玉和云玄影总算也能稍微歇歇，得知云棠带回了外地特产佳肴，他们也很有兴趣尝尝。 他们这些年都很忙，一直在京城倒是没什么机会去各地走走了。 进了宫，萧北辰已经在等着他们了，刚把一桌子好菜摆上，还有云棠从南境买回来的酒。 萧澈和萧斐又跑了过来，看到赶上了蹭吃蹭喝，哥俩竟都露出了同样的笑容。 “还是小师叔周全，我以前也常出京，都是吃完就走了，哪里会想到能用这样的方式带各地美食回来哟。” 萧澈一脸感慨地说，立刻遭到萧斐的无情控诉，他连出京的机会都没有！ 不，他连出京城的机会都没有，因他的体质问题，父皇将他看得很紧。 萧北辰在一旁却是一副看不争气臭小子的表情，等他们刚吃完饭就被赶走了。 “父皇，我还想跟着小师叔再练练纸傀术呢。”萧斐还想挣扎一下。 “练什么练，你小师叔晚上就要去北境了，不得让她休息休息啊。”萧北辰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萧斐一听也是，歉意地朝云棠笑笑，这才跟着萧澈离开了。 大家转入另一间厢房喝茶，云棠和云玄墨也将这些天积攒的平安符交与六师兄。 他们画的都是天符。 听说如今京城里来了很多外地富户，天机阁在整个大夏王朝只此一家，因而每天来买符和法器物件的客人很多，天符也卖得很好。 云玄玉如今有些空闲了，也被云玄影要求每天多画符。 看着师弟们都这么努力在赚钱，萧北辰自然也不好意思一天天享清闲，在画紫符实力渐涨后，也每天腾一个时辰来画天符。 他们当中只有云玄墨是靠画符换点体己银的，其他人画符都当支援天机阁囤货了。 因而，云棠画的符也全都交给了云玄墨，她和九师兄赚钱是一家的。 等云玄影和云玄玉出宫，云棠和云玄墨也回了自己小院子，又各自雕了一块护身玉，这才去睡一会儿。 到傍晚时他们梳洗好了来到前院，萧北辰说道：“靖北将军府送来十几口大箱，还有千石粮食，给秦家的和给顾二的都有标记。” 云棠上前将那些箱子和粮袋按标记收入两只乾坤袋，听见外面的说话声便朝院子里看去一眼。 原来是萧恪和萧越正在清点二十多个被挑选出来的少年们的衣着，交代他们要注意的诸多事项。 毕竟要论乘飞舟奔波在天上，他们很有经验了，提前交代清楚，其他人到时也能少添些麻烦。 这次除了原本在禁卫营训练的那些少年里挑了十五岁以上的二十二人，还有林昊然、顾奕宁、顾奕珩。 虽然顾奕珩只有十三岁，但他是在北境长大的，当初是乘飞舟从北境来京城的，这次能回去，自是吵着要去的。 虽然顾奕飞和顾奕晓也闹着要去，但他们年纪太小，被萧北辰拒绝了。 顾奕方要忙云上观那边的事情，都好一阵儿没回京城了，这次也只能让出机会不去。 再加上萧恪萧越还有郑子卓，还有云棠和云玄墨，刚好三十人。 满载。 主要是顾家几兄弟是临时得知了消息闹着要去的，不然没这么挤。 这是青龙木傀的满载人数，云棠实力已恢复得差不多，比年前去西境要强，自然也就不在话下。 三十人匆匆吃了饭，又收拾了一下这才上了飞舟，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觉得惊奇。 水里划着的船，他们都熟悉，有的还亲自摇过橹呢。 可是这飞舟无撸无翼，怎么飞呢？ 云棠站在前面，云玄墨在她身边。 后面是一群初次登上青龙木傀的少年们，而后是上元夜里坐过的萧烨、林昊然，再就是江家兄弟们，接着是萧恪萧越郑子卓，顾奕宁在后面。 等所有人都挤着坐好之后，云棠他们向萧北辰行了一礼，飞舟就在一阵低呼声里缓缓升空，而后慢慢加快了速度。 给了少年们惊奇和适应之后，飞舟便加速往北境直飞而去，有防御阵法的庇护，耳边也只听见呼呼的风声。 有很长时间，飞舟之上都是一片安静，所有刚才还热热闹闹满脸兴奋的少年们，此时表情个个紧绷着、一片静寂。 “别朝下看，看天上、看周围，夕阳、晚霞、云天一色。”萧越见到这帮小子们紧张的模样，不禁笑道。 又是好半天之后，才有人陆续转动僵硬的脖子，慢慢去看四周的环境，慢慢被落日晚霞绚烂的美景给迷住了，注意力这才转开了。 就这么不声不响飞了两个时辰早已进入了北境地界。 云棠没与少年们说话，自然有表哥他们去说一些之前到处跑的事情，给大家先长长见闻。 这次他们又去了一趟德州，诚阳郡王给唐怀安和萧嫣他们也送了几百石粮还有许多菜和炭，还有一些冬衣。 有给萧嫣一家的冬衣，也有一些质量差些的棉袍，还有军中替换下来的旧军被等物资。 这是让唐怀安可以拿去资助贫寒百姓的，多的粮虽然救济不了谁，但若施粥还是能撑些时日的。 德州不在北境边城，不在雪灾最严重的地方，但却是唐怀安的辖下，诚阳郡王身为岳父能帮上忙的地方，也就这些了。 他们在德州放下物资，随便吃了一碗热乎的汤面，稍作休整之后又继续往北境边城赶路。 有了这一趟中转调整，少年们也总算是适应了这一路的状态，再往北走除了更冷一些，倒是心境平和了不少。 第441章 小道爷到了，就意味着又有粮食了 中途多绕了德州，到边城的时候已是巳时，即使是冰雪天气下的北境也已天色大亮了。 为了不耽搁行程，他们也顾不上是否会被人瞧见，一路就到了靖北将军府内大院子里。 他们一出现，立刻就有好几个暗卫、护卫从不同位置迅速冲出，看到云棠和云玄墨，还有自家公子们也在人群里，顿时愣住。 因为这次来的人着实有些多，还全是少年人，一个个身体僵硬地爬下飞舟，哆哆嗦嗦地活动着手脚，脑袋也僵硬地转动着，好奇打量这座边城的靖北将军府。 京城的靖北将军府威武霸气，是他们熟悉的，这里…… 和他们城外的庄子差不多吧。 一番见礼之后，顾奕宁和顾奕珩带路领他们去大厅，早有下人去禀报了顾二夫人。 云棠他们要过来并未提前通知到，毕竟这里没有人能够接收他们的鹤信，他们也没知会云风观那边就直接来了。 顾二夫人见一下来了这么多京城少年们，尤其自己的长子也回来了，也是高兴不已，只是小儿子没有回来，又是一阵牵挂。 顾奕珩解释，他们过来是帮忙干活儿的，人太多没办法再带上小弟他们了。 顾二夫人看到这么多人再想到那晚见过的飞舟模样，也就有些明白，没有再说。 顾二夫人连忙张罗早饭，被云棠阻止了。 “顾二嫂还是让人去通知顾二兄，我们这次过来送粮，边城上回派了粮，其他城池可缺粮？还有那十二粮行也要去一趟。” 云棠说道：“还有家里给你们带了不少东西来，还有一方媳妇给秦家也准备了不少东西，等我们吃了饭也去一趟秦家，或是安排人将东西送过去？” 云棠说着，拿出那些箱子，看一看地方，又走到前面大院将粮、菜还有火炭、干柴都拿出来，一瞬间堆了一院子。 顾二夫人都看傻了眼。 而这些都是京城靖北将军府准备的，给他们自己用，也可以接济别人。 顾二夫人来不及惊叹，连忙交代几个护卫分头去喊人。 而云棠这边直接拿出御膳房准备的热乎馒头、小米粥还有她在谭州买的泡菜。 他们人多，出来也不是游玩的，因而这样的干粮管饱还方便，大家用下人匆匆送来的热水洗了手脸，就坐下开始狼吞虎咽了。 就连萧烨贵为王爷也毫不讲究，与其他少年们无异。 等他们吃完早饭，秦家那边来了几个女眷带着护卫，还赶了两辆平板驴车。 看到竟是驴车，而女眷竟是走路过来的，这帮子京城少年们再次看傻了眼，尤其是那些个武将子弟。 难道边城的武将家眷都这么简洁、彪悍？ 秦夫人领着两个儿媳看到这一院子物资时就高兴得哈哈笑，毫无贵妇风范，与顾二夫人寒暄了两句之后就去寻标有秦家标记的那些箱子。 其他粮食和干柴什么的直接分割数量就行，都是顾家安排的。 那些箱子里的东西则是秦安月准备的。 等装满两辆驴车赶走之后，秦夫人婆媳三人才走进大厅拜见云棠和云玄墨，而后看向那些少年们。 得知燕王也来了，秦夫人很是惊讶，连忙领着俩儿媳要行大礼，萧烨腼腆地摆手阻止了她们。 “你们不必多礼，本王是随九师叔和小师叔出京历练的，不讲究那些。” 没想到京城少年王爷这般谦和，秦夫人露出了笑容，又寒暄了几句再看向云棠，笑眯眯地道：“辛苦小道爷了。” 秦家不是顾家，女眷可不好意思称大名鼎鼎的小道爷为“小棠儿”，但也没称长公主。 毕竟哪家长公主能够有这么强的实力，可以一夜间就从京城来到北境？ 云棠与她们坐下说话，有下人来奉茶。 其他人则是被顾奕宁和顾奕珩带去他们院子休息，云棠说过，先睡两个时辰，下午开始干活儿。 女眷说话，云玄墨不便陪在一旁，便去了旁边偏厅继续雕护身玉坠，他不需要休息。 就连林昊然也是头一次这样赶路，见九师叔不困，他也不好意思走。 结果云玄墨看他一眼，便道：“去睡，晚上还要赶路去其他地方。” 林昊然这才去找其他人，而萧恪萧越还有郑子卓，他们早就习惯了逮着任何可以休息的时候打盹儿，根本不讲究。 边城天寒地冻的，屋子虽大还多，但都是烧炕的，可烧不起地龙，就连炭盆都少，炭火主要集中在营帐中。 顾家从京城准备了这些东西，或许也只是杯水车薪，但总比没有的好。 顾成胜和秦将军还有两个年轻副将骑着快马匆匆从兵营赶了回来，看见云棠皆是眼睛一亮。 小道爷到了，就意味着又有粮食了。 “小棠儿，边城的粮食都分发下去了，接下来我们从边城往南、东北、西北开始铺开。”顾成胜笑道。 这几天他们也没闲着，根据年前赈粮情况估算最缺粮的城池，还有城外村庄过冬情况。 这些当然是各州县要管的，但缺粮的问题就只能靠他们来解决了。 因为他们不仅仅只是北境军，他们的主将顾成峰可是皇上的发小、师弟，他们还要管整个北境生计的。 顾成峰也不寒暄客套，一来就说起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有了云棠的飞舟，赈粮计划会很方便进行。 云棠也说了这次带了多少石粮食过来，还有一些干货、干菜、鱼肉蛋等。 这次还增加了不少干柴，北境的山林不少，但都在冰雪覆盖下，就算现在砍了柴也是潮湿的，有的可能还被冰块裹着呢。 虽然上两次过来都没有带干柴，但京城乃至南境都一直在安排人手砍柴、晾晒、扎成捆，这次都带过来了。 铺开舆图，确定好路线之后，又看了物资清单商量这些物资能赈多少城池，优先哪些百姓之后，云棠也去休息了。 顾二夫人去张罗中午的酒菜，秦家人则回了秦家去看秦安月给他们带来的东西。 顾成胜看着院子里的那些粮食、棉被、棉鞋……想到家中老父老母，一时也不禁红了眼眶。 他也想回京城去看看。 第442章 他们这时候也有些懊悔，没有自带粮食过来 少年们一直睡到午后才起来，迅速梳洗之后就来到前面大厅，拜见了顾成胜和秦将军，又与秦家兄弟打过招呼。 秦家兄弟年少时在京城也是和萧恪、萧越、郑子卓他们打过交道的，只不过后来秦家随顾家戍守北境，萧家和郑家则去了西南。 之后多年未见，都是驻军出身，很快就聊到了一块儿。 顾二夫人见大家起来了，连忙张罗摆饭。 准备了羊肉锅子配山菇，猪肉炖粉条和辣白菜，还有一碗红枣鸡汤、一碗黄豆芽、一碗煎豆腐、一罐酸酱鸭。 酸酱鸭当然是云棠拿出来的，主要是边城缺粮，还要一下张罗这么几桌饭菜，不可能像在京城那样丰盛美味。 或者说带着边境特色风味还每一碗都很朴实。 就在顾二夫人凑不出几桌鲜鱼时，云棠拿出了酸酱鸭。 不只上桌要摆的那几罐，还多给了三十罐让顾二夫人也往住在边城的其他将领家送送。 这两条街都集中住的一些将领家眷。 将领常在军中偶尔回来，家眷为了不夫妻骨肉分离，也都住在这里，哪怕生活艰苦。 当年，云棠就是在这里出生，而后在回京路上被弃。 这里的人并不知道当年永安侯的小女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云棠过来都是以顾成峰的小师弟“小道爷”的身份，知道她就是永安侯府真千金的并不多。 或者说，京城里这样的消息可能并没有传过来。 云棠也不会提。 桌上就是这样六道菜，份量却是很足，没有大米饭，热乎的二合面大馒头直接用蒸笼端出来的。 还有几个大泥炉子烧着火、架着锅，锅上就摆着几层大蒸笼，摆在大厅里既能增加温度，又能不让馒头太早凉掉。 馒头凉了会变得硬梆梆，这帮京城里来的富贵少年们哪里咬得动？ 虽说很多出身武将门第，自幼习武也能吃苦，但这边城的苦，怕是想都不敢想的，顾家也不可能让他们吃这样的苦。 但这边城也没有大白馒头给他们吃，能拿出二合面的馒头已经是待客的余粮了。 军中可是吃的四合面，谈不上松软可口但能饱肚子，兵将一样待遇。 京城的少年们可没吃过玉米混麦面的馒头，但他们没人表示好奇，都知道边城缺粮。 他们这时候也有些懊悔，没有自带粮食过来，现在全吃的靖北将军府的口粮，他们还人多。 最后一个个吃到八分饱就全表示吃饱了。 在禁卫营那么久都是熟悉彼此的，有一个开口，剩下的全默契地没敢多吃。 云棠和云玄墨没有说什么，云棠吃完一包二合面馒头后还拿出一碗甜豆腐脑出来配着吃，看得少年们眼睛一亮，全都眼巴巴地望着她。 刚才他们吃馒头的时候如果也有一碗豆腐脑儿，就更好了。 云棠却送了他们一记白眼，就是没有多的拿出来，吃完就将自己的碗给收了。 这时萧烨叹了口气：“看来小师叔的囤粮也不多了。” 若是有个几十碗，以小师叔的大方肯定会给他们匀些出来的。 云棠这才慢吞吞地开口：“这还是我在川州早摊上买的，不剩下几碗了。” 顾二夫人听见忍不住笑出声，不提实力，小棠儿就是个孩子。 这位燕王也是个小孩子性情。 好歹是吃完了中饭，大家稍作休整就分成两队。 一队先跟着顾成胜他们往东去宁州府，把人送过去之后，云棠再回来把另一队带上，去宁州以东的宁武县。 大雪封路，有人的地方都只能将住地附近铲通。 如今正月都快过去了，各地百姓和衙门甚至驻军都会尽量铲路，只有将路铲通才能与外界联系上。 但要往更远的地方去还是很难，尤其是缺粮时更要保持体力以及不要让自己生病。 在朝廷的赈济无法细致到各地时，就靠各地衙门和百姓们自救了。 往年北境不是没有下过大雪，这种冰天雪地的环境也是很常见的，北地百姓自然也有自己的生存能力，但…… 去年冬天是雪灾，情况更加严重，且冻土也很严重会直接影响到种粮。 好在去年秋粮都收上来了，正、二月里是没有问题的。 但云棠他们二月里不得空过来忙这些事情了。 把人手分成两队先安置宁州两城之后，云棠和云玄墨又带着顾成胜去了宁州的自家粮行。 得知粮行的粮食早就卖完了，别家粮行也没有余粮，有靖北将军早在雪灾之初就传过话，想要囤粮抬价的商户抓到必抄家。 靖北将军自己就是种田道人，手握无数良田的，又手握兵权，商户自是不敢生事。 再有自家在十二座府城经营的大粮行带头，也没生乱子。 就是粮行没粮了。 云玄墨按顾成胜的分配给粮行足够的粮，用于配合府衙按户籍人丁卖粮，并着府衙安排施粥以及清点贫户、农户放赈一部分粮。 农户秋收之后会留下自家口粮，缴粮税后再将余粮卖出，但今年的麦子没有收成了，自然缺后继的口粮。 府衙的人见是顾二将军亲自来了，哪里敢怠慢？ 顾成胜也警告城守，他在城中会安排军中探子，若敢私吞私卖私囤，等着撸官、抄家。 不愧是掌军将领，就连威胁都是简单直接之言，不管城守是否好官，一个个都是心里一个哆嗦，哪敢造次？ 虽是不同衙门各司其职，但在地方向来都是兵权大于衙门辖权的。 何况这粮还是北境军将领亲自送到，却无朝廷文书，不是正规途径的官粮、赈粮。 顾成胜又问了百姓们最缺的物资，各自分配了一些留下。 衙门众人见到这些哪里敢怠慢？ 很是认真地清点了数量，列为清单立下文书，再多人签字盖印，收下这些物资，并保证记录每一斤粮的详细去处。 这些事情，都有顾成胜与衙门接洽，云玄墨只负责给出粮食、少年们配合清点记帐，云棠就在一旁看着，顺便休息一下。 忙完宁州城，又去下一地，再折回宁武县将人再带往新的地方，如今来回反复，不分昼夜。 第443章 今天三师兄要上朝了，咱们也得去 到了这里也不管是否会被百姓们看见天上有人了。 这么大量的粮食放下去，百姓们很快就知道了，是种田道人去南境和东境买粮回来了，买粮的银钱还是皇上出的。 放粮这么大的事不可能做了好事不留名，这是朝廷的责任，却没用朝廷的银子和人手，自然要将功德给自家赚了。 护国长公主不需要在北境扬名，操心的也一直是萧北辰和顾成峰，云棠和云玄墨就是两个跑腿的，和其他来帮忙的人没有两样。 一天之后，原来的两队人手变成了三队人手。 云棠还回了几趟边城又带了不少人手出来，到最后她只负责将人手送到不同地方，剩下放粮、接洽那些琐碎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做。 北境十二州就这么日夜铺展开去，转眼正月就只剩下两天了，二师兄云玄岚带着清风观弟子们赶来了北境。 他们先去西南帮了五师兄云玄渊之后，云玄渊带着弟子们继续往南境逛去了，他们得知云棠他们还在北境，就赶过来帮忙。 云玄岚操控着另一只青龙木傀，带来的是清风观一部分有战力的弟子和几个青龙卫黑衣卫。 西南妖祸都已经处理完了，青龙卫其他几队人手和蓝衣使们也赶回京城去了。 他们一行有二十多人，顾成胜见到他们来也不客气，立刻将人混编进其他队伍。 而后，两只青龙木傀开始将边城来的将士往回撤送，因为他们已经解决了东北和西北的问题，而后一路往南铺开人手。 这次就连德州、兴州、青州都得到了一些粮食和柴，虽然不多，但进入二月之后只要不下雨，百姓们可以上山砍柴回来晾晒。 除了种粮会有影响，其他生活生计将不成问题。 云棠和二师兄各自跑了两趟，将边城来的众人都送了回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次在北境待了几天，他们还得回南境去接人呢。 好在他们的人都是从北往南铺开的，除了边城的人送回去，剩下的都是京城来的，回去的路却是近了。 最后在德州休整半天，这才离开，赶在正月最后一天的后半夜回到了京城。 所有人都觉得累趴了，少年们再次回到清风殿外时，都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恍惚感，给皇上行礼之后就全回禁卫营睡觉去了。 现在可还是夜里呢，累得连宵夜都不想吃，只想在暖炕上美美地睡上一觉。 萧北辰见二师兄也回来了，直接找云棠拿了些热菜摆上桌，要与二师兄聚一聚。 其他人则是八宝粥配馒头随便对付了一顿，也在清风殿住下。 云棠和云玄墨明天还要去南境，就没陪他们，直接回去睡觉了。 只有回到清风殿他们的院子，他们才能安心睡下，在外面奔波这几天能打个盹儿就不错了。 第二天清早醒来，云玄墨提着热水进来，笑道：“赶紧泡药浴，今天三师兄要上朝了，咱们也得去。” 今天是二月初一，大朝，年后不管事的皇上今天要去上朝，大事。 “虽然我小时候跟着三师兄去上过朝了，可是我们也要上朝吗？”云棠一脸不解。 她三岁时在宫里小住，经常跟着三师兄去上朝的。 三师兄坐在龙椅上，她就坐在龙椅旁边啃糕点，小胖墩也去过，不过有他去就拉着她一起躲在龙椅背后。 小胖墩说不能让朝臣发现他们在那里玩耍，会给三师兄惹麻烦。 三师兄却说不怕，还给她在地上放了一只小蒲团，让她坐在小蒲团上，不过小胖墩却是被赶去尚书房读书了。 可她如今都长大了，就算封了长公主也不需要上朝呀。 云玄墨听她说起幼时往事，也不禁露出了笑容，却解释道：“三师兄今天要处理定国公府的事情了。” 他的爵位也不能再拖了，若非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外面奔波，这事儿早就处理了。 云棠一听是这事顿时来精神了，嫌泡药浴时间太长，只是洗了个热水澡，毕竟这些天在北境也没那条件。 梳洗之后烘干头发，想了想让九师兄给她挽道髻，穿的是浅蓝绵缎少年袍，戴好压袍玉佩和清心铃，又是一个活泼少年郎。 云玄墨也是惯穿蓝袍的，颜色深些，更衬他君子如玉、气质如修竹，与云棠佩戴了同样款式的玉佩和道门的清风铃。 俩人收拾好后一起来到前院，萧北辰已回他寝殿去了，毕竟他要上朝也要换龙袍，只有二师兄云玄岚在等他们吃早饭。 “老三让我今晚跟你们一起去南境，万一老八家里想来京城的人多，咱们有两只青龙木傀也方便。”云玄岚笑眯眯地道。 “之后老四那边由我去接，我也要回去看看。” 云玄岚如今是清风观实际掌观人。 师父早就不管事了喜欢四处云游或是闭关，或是采药炼药，而云玄岚教了不少弟子出来，壮大了清风观。 云棠和云玄墨连忙应下，吃完早饭，俩人又将剩下还没能雕完的那块护身玉坠忙完，并不急着去上朝。 云玄岚在泡茶，见他们连这点时间都在忙着做事情，不由诧异。 “最近护身玉送出去太多，得多做几块囤着。”云棠解释。 给禁卫师侄们的护身玉坠已经完成了，现在就是在囤资源，不然哪天又要给谁一块时，拿不出来了。 见云棠小大人似地忙着囤法器，云玄岚好笑地抿了抿唇，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师父说，小师弟有小师弟的道。 以他的修为也根本看不出来小棠儿闭关到底是悟出了什么，他可一直都在观里的啊。 俩人把手里活儿做完，小内侍来通知他们上朝，他们这才收拾了一下，走去今天上朝的武英殿。 虽是大朝，却也不会让所有京官都来上朝。 来的都是正五品以上，从殿内排到殿外，好在今天天气不错，站在外头也不算太冷。 云棠和云玄墨一路从清风殿走过来，而非从宫道走过来，殿外的品阶低的官员看得一脸惊奇。 直到有去过永安侯府认亲宴的一些低阶官员们认出云棠，心里瞬间思索开了。 这是……护国长公主也要上朝？ 第444章 九师兄，他可不配让这把天子剑见血! 云棠和云玄墨刚走到武英殿外，殿前太监拱手见礼，而后高喊：“青龙卫龙头进殿！护国长公主进殿！” 武英殿内的议论声顿时停止，整座大殿安静下来，殿内朝臣们纷纷扭头朝殿门望过来。 只能站在殿外广场上的低阶京官们听见这一声喊，皆是面露惊讶之色。 原来护国长公主身边的那一位蓝袍男子，竟是大名鼎鼎的神秘衙门青龙卫的龙头？！ 不是说护国长公主是青龙卫龙头，怎么还另有其人？ 云棠是青龙卫龙头一事，早在去年冬里就传遍京城了，在她还只是永安侯嫡女的时候。 站在外面的京官们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除了好奇青龙卫龙头一事，也是刚才殿内传来皇上的怒斥声，让人震惊。 云棠和云玄墨却是不知道前一刻殿内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听三师兄安排在这时候来到朝堂上。 他们穿过文武朝臣中间的过道，走到金阶之下，云棠疑惑地看一眼跪在地上的那位。 定国公。 想到三师兄让他们今天来上朝是为了处理定国公府的事情，云棠朝旁边跪着一脸颓丧却也疑惑看向他们的定国公，突然啐了一口。 满朝文武看得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云棠却若无其事地朝着金阶之上的人拱手一揖，大声道：“玄棠见过皇上。” 她没有下跪。 云玄墨无奈收回目光，也朝端坐在龙椅上的人躬身一揖，朗声道：“玄墨见过皇上。” 玄棠。 玄墨。 朝臣们忍不住又发出“嗡嗡”之声，这、这名字一听就是…… 有御史眼睛一瞪，倒是很想出列指责这位青龙卫龙头玄墨，见皇上竟敢不跪！这可不只是殿前失仪，还是蔑视皇权！ 但见旁边那位护国长公主也没跪，有跃跃欲试想要参奏弹劾的御史，捏了捏拳头不得不先忍着，看看再说。 “免礼！”龙椅上的人随意地道。 就在朝臣们惊讶皇上态度时，就见金阶之上站着的太子竟然走下两步，朝着云玄墨和云棠拱手一揖，而后站到一旁。 朝臣当中已经有不少人抚着袖子开始擦眼睛了，还有人直接用手背揉起了眼睛。 看不懂！ 看不清！ 也在朝堂上站在前面的诚王、诚阳郡王、诚和郡王还有几个老王爷们，全都默默看着这一切。 云棠的身份是所有人都清楚明了的，也知道她与皇上的同门关系。 云玄墨却是不上朝的，又在云上观躺了两年，就算以前有人见过他，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他是谁了。 而永安侯在看到云玄墨出现时，突然就明白了结果，他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今天朝议第一件事是这个月买粮赈北境之事。 皇上就明说了是自己私库出银，师兄弟们捐银，师弟们四处奔波在南境和东境买了粮再送往北境一事。 这件事说出来重点是让朝廷诸臣明白，为这件事出钱出力的是谁！ 今天朝议第二件事就是点名定国公，司博川。 定国公当年宠妾灭妻、纵妾杀嫡子还敢将妾室扶正、庶子变嫡子，死不忏悔还无数次想请封庶嫡子为世子，却对失踪嫡长子不闻不问不救。 这些事经过皇上的口说出来，满朝皆惊，虽然对当年定国公府的一些事情也不算秘闻，却也十几、二十年过去了，老京城人都早已遗忘了。 却没想到在今天皇上会突然提起来，还单点定国公出列质问，半月前就让他似写陈情折子，怎不见动静？ 就在定国公哭诉狡辩不肯承认的时候，云棠和云玄墨就到了，打断了定国公伏地痛哭的行为。 而云棠突然朝着定国公啐那一口，让定国公暗暗心惊，不知道这位手眼通天的小道爷是几个意思？ 其他朝臣们更是惊得顾不得殿内气氛又开始议论起来了，却无人敢出声指责云棠这行为不妥。 因为，皇上似没看见一般，毫不在意。 就连监国太子都上前给云棠行礼了，似乎……也给那位行礼了？ 所以，那位也是皇上的同门师弟，和旁边这位名满京城的小道爷是一样的！ 转过这个念头后，朝臣们眼神都变了，再看向还跪在地上整理情绪的定国公，都不约意味深长起来。 今天皇上突然又开始上朝了，还是这样的大朝议，绝对不是心血来潮过来走走逛逛。 “既然司博川你笃定当年之事无人知晓真相，就算朕也查不了你的罪，那么，朕也懒得再听你狡辩无耻之言。” 萧北辰等云棠跟着云玄墨走到诚王他们那一侧的金阶之下站好之后，恢复威严气势再次开口。 云棠却是偷偷朝着诚王他们抱拳一揖，微微一笑，算是见过外祖和舅舅们了。 郑元方今天也来了，只不过大朝议，家里小子们无官无职无宣，不能跟着来上朝。 有封号在身的齐王、燕王又在忙自己的，压根不知道今天朝议这么热闹，也没来。 王爷们站在一边，另一边则是在京的公侯们。 此时，那些国公、侯、伯等皆是一脸惊讶地看着云棠和云玄墨，不明白他们进殿来干什么，还站在王爷们那边。 也有不少人转头打量一脸微笑的永安侯，猜测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定国公见皇上动怒，再次伏地高呼：“臣知罪，求皇上开恩！” 知罪，却不承认其罪，直喊开恩也是好笑。 云棠差点没忍住再次再吐口水。 这时，云玄墨突然拿出天子剑：承影。 云棠诧异看向他，脱口道：“九师兄，他可不配让这把天子剑见血！” 云玄墨轻哼一声，正要拔剑的动作倒是停下了，他走上前拿剑鞘拍了拍还伏地一副认命认罪却浑身憋屈的司博川。 萧北辰见状，也差点没端住帝王威严，小棠儿还是个孩子，不懂朝堂规矩很正常。 但老九出手，他愿意多看一会儿热闹。 司博川被剑鞘拍得浑身一震，抬头看向站在面前一脸讥诮的云玄墨，忍着怒气问：“龙头何意？” “你再看看？”云玄墨居高临下看着跪地上的中年男子，目光清寒。 “看什么？”司博川一怔，不解。 第445章 定国公这么会说书，去茶楼应该生意不错 “看看本座，长得是否像你那早已被婆母和妾室欺凌而死的发妻！”云玄墨说完，将一脸震惊将眼瞪圆了的司博川一脚踹翻。 原本跪得端正的司博川就被这一脚给踹得后仰，后背跌在冰冷的地面，而他却忘了反应，只是一脸震惊地望着云玄墨。 云玄墨却眼带杀意地盯着他。 “你恐怕不知，你这十年小命，是本座送与你的，不然，十年前、十五年前你定国公府就该封府绝嗣了。” “可笑你蠢不自知，还再三为你那妾室子请封世子，十几封请封折子都被按下了，就不想想是何原因吗？” 朝臣们倒吸一口凉气。 所谓事不过三，三次请封没过就该反思原因了，定国公竟然递了十几封请封世子的折子？好勇！ 这时金阶之上传来一声哂笑，萧北辰道：“这些年若非朕的九师弟不让朕出手，定国公府还能安稳？” “皇上明鉴！臣发妻当年是病逝，臣未亏待……” 司博川再是迟钝也明白怎么回事了，惊得后背发凉，连忙再次跪倒，战战兢兢地解释。 只不过他的话未说完，再次被剑鞘拍飞，在地上翻了一滚才姿势狼狈地歪倒身体。 但他毕竟年轻时也是一名武将，忍痛爬起身怒视着云玄墨。 “逆子！还敢弑父？！” 司博川万没想到，当年被拐的两岁幼童竟然会有一天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还是在朝堂之上！ 这本该是光宗耀祖、父慈子孝相认的场面，却没想到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看自己如看仇人，还直接动手了！ 但在朝堂之上，皇上和朝臣都看着呢，他也不能多作辩解，说多了全是家丑。 面对他的指控，云玄墨却是微笑拔剑，剑刃闪烁着幽幽寒光，剑尖指向愤怒的司博川，声音透着冰雪般的清寒。 “青龙卫见官大一级，本座手执天子剑，斩天斩地斩鬼神，杀你绰绰有余！” 朝殿内的议论声早已静止，文武百官皆是呼吸一滞。 “老九，收剑。”这时，龙椅之上的人突然语气平缓地开口。 云玄墨收剑回鞘，朝向金阶之上拱手一礼，而后走回云棠身边，云棠朝他微微一笑。 她知道九师兄只是在发泄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情绪罢了，根本不会真的把那定国公怎么样。 他们可是修道之人。 “如诸卿所见，朕的九师弟云玄墨，便是当年定国公府所谓走丢的嫡长公子司墨风。” “当年两岁的孩童亲眼目睹其母被搓磨而死，定国公知晓后不为其母声讨公道却对外宣称其母病逝，对其也是不闻不问。” “其母才下葬，府中就有下人将其抱出府丢给外面的拐子，却在拐子将其带去东境卖掉之后又派人追杀。” “是朕的师父路过才救下一命，得知真相，将其带回清风观收为第九弟子，朕忙于国事也是几年后才知定国公宠妾灭妻的丑闻。” “朕应承过九师弟，由他决定何时将此公案揭开，在这一天到来之前，定国公府上下的性命，就当九师弟还偿生恩。” 萧北辰将当年真相以牵涉其中的身份口述出来，哪怕没有人证物证，没有呈堂证供、没有签字画押，也无人敢有质疑。 因为十八年前定国公夫人突然病逝，尸骨未完其唯一嫡子又走失，在这京城生活超过二十年的谁人不知？ 在那三年都是京城里最热门的话题之一，只不过后来天机阁建立、云上观以皇家道观的身份建立，渐渐成了新的话题。 定国公宠妾灭妻的事情不新鲜，但这桩公案背后还有真相如今大白，也是令满朝文武唏嘘不已，一时间又是议论声“嗡嗡”响起。 “皇上，臣发妻生前确实在内宅过得不太安逸，婆媳关系不睦总被臣母责备，但说搓磨至死可真是冤枉啊！” 定国公吓得脸色白了又白，连声辩解，就连声音都哽咽起来。 “至于纵妾杀嫡子更是无从说起，臣当年就两个儿子，便是偏爱妾室一些，也绝不会伤害儿子。” “当年风儿下落不明，臣也是派出许多人日夜寻找，从京城找往各地一连许多年不曾放弃，当年顺天府也是知晓的。” “只因害怕闹大了会伤到孩子性命，臣不敢声张还悄悄去找了当年的顺天府尹，就连京畿之地也没少去搜。” “后来更是因此接连抓捕到了好多个拐子窝，这在京城应该也不算秘密，但臣痛失爱子，也是这些年才放弃寻找……” 司博川说着声音更加哽咽，眼眶通红地看向面无表情的云玄墨，看着儿子一脸冷漠反应，心里一阵痛楚。 “臣想的是，若孩子活着早就长大了，若……臣这些年都是安慰自己，孩子肯定在某个地方好好活着的，只是忘了回家的路而已。” “咔”。 突然，一声轻微的“咔”打破了司博川悲惨酸楚的自诉。 原本有不少朝臣同情地落下泪正要掏出帕子擦擦眼泪时，就被这突兀的一声给“咔”得愣住了。 就连热泪盈眶的司博川也是一愣，扭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就见护国长公主手里捏着一把瓜子，正在嗑瓜子，见他看过去，还朝他吐瓜子壳。 又是那个“呸”地动作。 司博川目光一沉，气红了眼。 “咳，小棠儿，不是早就告诉你，在朝堂上只能偷偷吃糕点，不可以吃容易发出声音的零嘴吗。” 萧北辰也有些尴尬，他正看热闹呢，他也想来一把瓜子慢慢嗑啊。 云棠想起小时候坐在龙椅旁看三师兄上朝骂那些朝臣的时候，三师兄确实叮嘱过，只能偷偷吃糕点，不然太招人注意了。 但这次不一样，她解释道：“回皇上，这定国公说的一出好书，云棠忍不住就掏出瓜子来嗑了，就是还缺一杯清茶。” “定国公这么会说书，去茶楼应该生意不错。”云棠瞥一眼表情有些狰狞快要控制不住愤怒的司博川，又补了一句。 萧北辰知道，若不是他拘着，小棠儿年前就要对定国公府动手了。 不能明着杀上门，弄点诅咒或是放点煞气，却是轻而易举的。 第446章 成为新的定国公 “皇上，护国长公主她……”定国公没想到护国长公主在朝堂上这般不给自己颜面，心中再次惊了惊。 他想到去年冬天，护国长公主去平国公府的时候也是有打过照面的，也没见这般无礼，如今…… 这还是朝堂上！ “别说护国长公主了，朕也觉得你很会说话，瞧瞧这满朝文武有多少被你痛失爱子的悲伤感染到开始抹眼泪了？” “可是啊，当年被害的司墨风就站在这里，你当着他的面儿将你们的罪全部撇清了，强调他是自己走失的？” 萧北辰嘲讽地看着表情变幻莫测的司博川，语气渐渐变得威严。 “想来你们这样的世家贵人，平日里与道门接触还是太少了！”萧北辰声音突然变得严厉，“朕的师父道法高深，擅相术！” “相术基础便是观面相、知因果！朕的师父当年救下司墨风便从他面相知晓他经历了什么，而两岁多的孩子当时也是能说得清楚话的！” “谁害的他母亲，谁将他强行抱走而府里有人见到却毫不阻拦！谁将他扔给拐子要求尽快卖出京城越远越好！” “谁在追杀他时连面巾都懒得遮一下，直接将他当死人看而说了许多事，他都记着呢！” “朕知晓九师兄遭遇之后自然也会观你面相，你巧舌如簧也骗不了朕！” “既然皇上笃定一切，又为何到今日才发落臣？”司博川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便汗如雨下，眼中涌出一丝恐怖和忌惮。 他居然当面质问皇上了！ 萧北辰冷笑：“刚才你聋了？朕说过你定国公府上下的性命，是朕的九师兄还偿你的生恩！今日，当然是要了断这桩因果了。” 也就是说，云玄墨还偿的生恩，够了。 司博川知晓自己辩解无用，皇上已经笃定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定国公府的罪，他再辩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司博川面如死灰，深深一叩头，声音悲切道：“罪臣不会伤害亲骨肉，当年之事罪臣真是痛失爱子。” “可府中有下人作乱，罪臣未及防范才酿成大错，罪臣事后也查过，揪出那几个下人严刑拷打追问风儿下落。” “知道被拐子带出了京城，这么多年一直派了许多人手在外寻找，不敢懈怠。” “罪臣知道十年未果也该梦醒了，只不愿接受这孩子凶多吉少，如今也不曾将外面的人手撤回来。” “罪臣当年是偏爱妾室一些，但也未曾亏待发妻，是她病弱，生了风儿之后恐再难生养，家母才对她不喜了些。” “发妻病逝、嫡子下落不明，罪臣也是日日煎熬，绝无害人之心……” “咔”地一声，再次打破这悲伤情绪。 司博川忍无可忍抬头怒视云棠。 然而这次嗑瓜子的不只有云棠，就连云玄墨也嗑上了，刚才那一声就是云玄墨嗑出来的声音。 而云棠竟然正在给诚王、诚和郡王还有几个老王爷手里放瓜子…… 司博川气到胸口剧烈起伏，只觉喉间一股腥甜之意迅速翻涌，他极力压抑着，不能吐血！不能吐血！不能吐血！ 若他当场吐血，皇上和朝堂上这些看热闹的人不会因为他被不孝子气吐血而同情他，只会想到护国长公主刚才说的那句话。 到时只会看他笑话，嘲笑他去茶楼说书了。 司博川突然扭头看向另一边，气道：“永安侯！你这嫡女也是刚认回来不久，当年难道也是府里下人……” “本侯嫡女是当年从北境边城回京路上发生变故，抱错的！”永安侯没想到司家的事情还没辩明白呢，竟然就攀扯到自己身上了。 他立刻简洁开口，其他的，都不应该在这里细说，这不是他的案子。 “这到是，永安侯府可没有宠妾灭妻，永安侯也无妾。”旁边有别的侯爷嘀咕了一句，不少人跟着附和，只不敢扩散话题。 永安侯府没有宠妾灭妻，却有母女关系恶劣呀。 不过，如今再看司家子如何对其父的，大约也能想到为何永安侯府母女不睦了。 都是回来讨还公道的！ 也就意味着，当年永安侯府孩子抱错一事，恐怕也有内情啊！ 只不过，大家的窃窃私语并没有影响到萧北辰的心情，小棠儿给人发瓜子来嗑的行为却让萧北辰不开心了。 他都没有瓜子嗑！ 萧北辰清了一下嗓子，议论声瞬间安静了，就连嗑瓜子的声音也没有了。 当然，那些王爷们虽然接了云棠的瓜子，但也没人真敢在这儿嗑呢。 敢在朝堂上嗑瓜子的大约自立朝以来也不出两人。 云棠！ 司墨风！ 哦，这位司墨风刚才自称“玄墨”来着，既是皇上的同门师弟，想来也是姓云的。 最近奉道之风大盛，又有罗天大醮在即，京城里的人几乎都理清了皇上身后道门的身份，还有小道爷的事。 自然就知道了清风观一脉的关系。 也就不难推断出玄墨是道号，全名该叫云玄墨。 毕竟云棠初到京城就是：云玄棠。 御前还有一位云玄渊呢。 天机阁还有两位。 因而，就算是三品以上高官、勋贵王爷……也没人敢在这时候提起在朝堂上嗑瓜子的行为是否失仪、是否藐视皇权的话题。 但他们是绝不敢效仿此行为的！ 萧北辰见场面安静下来，他缓缓开口：“今日定国公府这事，朕也不是要听谁的辩解，而是将真相公之于众。” “既然司博川一直在诉说他如何痛失爱子、如何寻子不曾放弃，却不承认当年宠妾灭妻、纵妾欺主一事，那么……” “你就为你这个选择付出代价吧。”萧北辰说完轻呵一笑。 看着司博川浑身一震连忙伏地高喊“皇上恕罪！皇上明鉴！”却不为所动。 萧北辰朗声道：“内阁拟旨！” “先定国公司青耀战功赫赫、威扬海内，文华武定、功在社稷，今有嫡长孙司墨风承乃祖遗风，少年入主青龙卫、执天子剑斩妖除魔平定四方，功在社稷。封：定国公！” 直接略过今任定国公司博川，续上先任老定国公的风骨，成为新的定国公。 而非定国公世子！ 第447章 司墨风当了定国公，他怎么办?! 司博川在听皇上说“拟旨”时，还以为是要给他定罪了，哪曾想竟是直接册封司墨风为定国公。 他为次子请封世子这么多年，都没有成功，没想到背后有这一层真相！ 如今知道他的嫡长子活着，这国公爵位还给长子也是理所当然，但—— 皇上却当朝拟旨，让他的嫡长子成为定国公，那他呢？ 他正值盛年。 虽说这些年没领实职但也是功勋在身、爵位在任，他又不是国公当到老还要去御书房闹一场才能将爵位传给儿子的卫老国公！ 司墨风当了定国公，他怎么办？！ 显然皇上根本不给他申辩的机会，那逆子恨他，是故意的！ 司博川浑身僵冷，呆呆地望着金阶之上那威严的帝王。 二十年前他与先父也有从龙之功，二十年后，他的爵位被这位帝王金口玉言给撸了…… “好了，一会内阁将圣旨拟好，太子，去拿朕的大印盖上！”萧北辰继续说道。 “着吏部左侍郎、礼部尚书以及禁卫一营前往定国公府宣旨，并当场清点定国公府家产……” “今日便分家分府，新任定国公拿回他亡母的嫁妆产业，并分割定国公府祖业、财产，搬出原宅。” “以后，新任定国公住哪里，府匾便悬挂哪里！分家分府各自安好，互不往来！” 萧北辰说完，朝王公公那边看了一眼，王公公连忙快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亲自奉来一杯清茶，萧北辰接过茶杯慢慢喝上一口。 “司博川，你的嫡长子回来了，继承爵位、继承祖业都是应该的，是符合礼法祖制的。” “如今他继承爵位也只是分家立户，没将你府里那些妾室庶子们迁出去，不过念他们年幼，也是看在司家祖宗份上，网开一面。” “以后他就是司家分支，你家务事就不要再找他了，当年之事，他不找你算帐，朕也懒得再管。” 萧北辰说完，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瘫倒在地的司博川归列，而后将手中茶杯递给王公公，再次开口。 “今日朕来上朝的第三件事，靖北将军顾成峰镇守北境、去冬雪灾突至，救灾、放粮、斩妖驱煞庇护百姓，解决北渝、北苍兵祸隐患。” “今又四处奔波买粮赈济北境民生，其功在社稷。封：顾成峰为靖国公，其弟顾成胜为靖北将军，继续执掌北境军。” 经过定国公一事，此时再封靖北将军为靖国公，满朝文武都没觉得有多惊讶，只是静静地听着，何况…… 皇上说的靖北将军这些功劳，他们也是无可辩驳的，不管朝中哪个阵营都说不出靖北将军的问题。 因为从去冬到开春，关于北境的诸多事情，可是一直在议着的。 朝廷虽也给北境拨了银子、大力调了粮食，但雪灾覆盖北境近十州，越往北灾情越严重，到后来运粮队伍都进不去，风雪交加、冰雪封路、山林河流也都冻住了。 若非靖北将军这么多年在北地大量种田，本身就囤了不少粮食，只怕北境此时早已浮尸万里！ 其损失惨重丝毫不输战祸。 但北境却在靖北将军的自救下损失极小，而其中还有清风观及时以道法相救，至少在斩妖除魔上的功劳，是普通人根本没法争功的。 而后，罗天大醮虽然也调动了工部力量抢建宅院，却并没动用国库银子，这个户部可以为证。 朝廷能支援北境的钱粮也是有数的。 剩下就全是皇上自掏私库，还有清风一脉同门出钱出力，就连买粮也是自己派人手去的。 听说陈国公郑元方父子还有诚阳郡王的长子、次子都去帮忙了，还有诚阳王府这边大力收粮、收柴，就连炭铺的炭都买清仓了。 这些事儿在京城都不算秘密，而使得他们也听说了能从天上飞的手段。 此手段来自护国长公主。 渐渐有那精明之人也慢慢回过味儿来，为何皇上封长公主，偏要封“护国”。 能一夜越几州的距离，能大量运送粮食，平时也罢了，战起时、灾乱时可真真是救命仙人！ 此次雪灾能够安稳活下来，第一幸亏有靖北将军这个种田道人，第二恐怕就得幸亏有护国长公主了。 而皇上前面说第一件事时，也说到了青龙卫龙头也就是新任定国公，他也在此买粮、送粮的队伍里。 但皇上在封其为新任定国公时却只提到斩妖除魔，可见其功绩之大。 他们或许可以要求眼见为实来质疑新任定国公的功绩。 但他们也清楚，青龙卫的存在就是做一些他们无法眼见为实的任务、护社稷安宁的。 若他们当真有眼见为实的机会，只能说他们遇到大事了！ 他们无法质疑新任定国公，自然也接受原本就有大量战功和治理北境有方的靖北将军成为靖国公。 等封新的靖国公圣旨、新的靖北将军圣旨全都拟好之后，萧北辰交与太子过目、用印。 而他再次开口。 “好了，朕今日上朝之事差不多了，现在，吏部、礼部还有禁卫一营，去定国公府继续处理朕刚才所说之事。” “老九，你……”萧北辰说到这里又看向云玄墨，本想问他是不是也该跟去见证一下。 然而，云玄墨明白三师兄的用意，却摇了摇头，神色淡然。 “我和棠棠今晚还要去南境，就不去那里浪费时间了，还不如回去睡一觉呢，一夜奔波千万里，便是天师也很累人的。” 云棠原本想说去看看热闹，但见九师兄不愿意再踏足那里，便没有说什么。 但她想了想，却提醒道：“九师兄生母的嫁妆产业，这事一定要清点清楚，别遗漏了什么才好。” “还有这么多年产业铺子必是盈利的，可不能按二十年前的清单来看，赚来的银子我家九师兄可没花一文！” 她还没过门，不便直接出面做什么，只能提醒一句了，可不能便宜那家子。 萧北辰便道：“王德祥，你跟着去！一天清点不完的，三天也不嫌多！人手不够就将禁卫二营也调过去！” 王德祥也就是王公公，连忙俯身应诺。 第448章 不过是交出了国公爵位，分家了而已 “诸卿可还有上奏？” “无事便退朝！” 随着皇上的询问，很快今日的大朝议便散了。 萧北辰为了方便臣子们说话，说完退朝便起身走了，朝堂上果然一下便沸腾起来，议论的却全是定国公府那些事儿。 王公公走到还瘫坐在那儿发呆的司博川面前，笑眯眯地道：“恭喜老定国公寻回爱子！” 不管是那一声“老定国公”，还是那一句“寻回爱子”，都让司博川心里在滴血，一张脸由原来的惨白瞬间又变得通红。 在周围的其他朝臣们见状，也连忙上前恭喜司博川寻回爱子、荣升老定国公了。 气得司博川差点又要喷出那口老血，浑身颤抖，只有与他平日里交好的人俯身提醒。 “事已至此，还是赶紧回去处理后继事宜吧，这已是最好局面了。” 司博川愣了一下，是啊，这已是最好局面了。 不过是交出了国公爵位，分家了而已。 若司墨风当年没有被人抱出府，而是在府里长大，原本就该请封司墨风为世子，这爵位原本就该交到他手中。 至于分家，等司墨风成亲后，原本也是可以分家的。 毕竟他将妾室扶正，妾室与主母原本关系是不怎样，又怎么容得下嫡子媳妇进门后掌家？ 因而，分家也是必然的！ 但如今，皇上没有直接革他的职、没有抄他的家、没有问罪他如今的妻室，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么想着，司博川心里也安定了不少，他撑地缓缓站起了身，脸上也挂上了勉强的笑容，回应那些人虚伪的道贺。 看他们这就寒暄在一块儿了，真正的现任定国公还被晾在一旁，场面就总有些…… 还好，还有云棠在，诚王、诚阳郡王和诚和郡王原本就站在他们身边，此时却是一个劲儿打量着云玄墨。 直打量得云棠忍不住挡在身前，嗔道：“外祖父、大舅、二舅，看什么呢。” 见她维护，两个舅舅先就笑了起来。 诚和郡王先开口道：“棠儿放心，你九师兄分家一事，我们诚王府也会帮你们盯着的。” 这未来外甥女婿的事，当然也是他们诚王府的事了。 云棠莫名听懂了二舅的话里有话，小脸不禁红了红，一旁云玄墨却是抱拳一礼，道：“那就有劳了。” 显然，面对诚王府这边的猜测，云玄墨并不否认。 何况，他的宅子就在如今护国长公主府的隔壁，只要进了护国长公主府明白花园格局，自然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 见他不撇清关系，自然就是证实了他们的猜测，诚和郡王的笑容更加温和，他抬手拍了拍云玄墨的肩膀。 “大夏朝最年轻的国公爷，等你们忙完回来，得请咱们当长辈的喝酒才是。”诚和郡王意味深长地道。 云玄墨微笑，又是抱拳一礼：“棠棠原本也是想过几天忙完了再请长辈们到府里赏花的。” “好，都是一样，那咱们就等着了。”诚和郡王哈哈一笑，应下了。 诚阳郡王也看着云玄墨很是满意，他可是去过外甥女府邸的，关于这位九师兄的事，也就听永安侯说过了。 诚王站在一旁虽未说话，但也一直在打量着这个听说可能会成为自家外孙女婿的年轻人，脑子里全是那些年关于定国公府的传闻。 这些年，他们诚王府其实是不与定国公府走动的，宠妾灭妻之辈，他们瞧不上。 却也没想到，他家外孙女会与这位下落不明的定国公府孩子扯上关系，当然，他也未想到，他的亲外孙女流落在外十三年…… 唉。 这世事。 这时，永安侯终于走过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些侯爷、伯爷，有兵部也有其他衙门或官职的勋贵们。 “棠儿，这些天辛苦了，不歇两天再出去吗？”永安侯关切地问。 云棠摇头，道：“还要去趟南境，回来再歇。” “那你也要注意身体，量力而为。”永安侯提醒，在云棠点头答应之后，又压低了声音，问她，“长公主府那边……” 云棠道：“昨天我和九师兄去看过一眼，听长史和管家说过了，父亲辛苦了，我有留话给他们，父亲再去就知道了。” 永安侯一怔，本想问留了什么话，但见身边全是别人，便又忍住了，他点头道：“好，明天再去。” 他也有许多话与孩子说，但此刻显然不是时机。 他知道身边跟来的人是什么意思，便将这些人与云棠和云玄墨都介绍了一遍。 云棠也没不悦，一一笑着寒暄了两句，云玄墨在青龙卫几年，虽不曾与朝堂上的人打交道，却也是一方掌座，自有气势。 而对于别人一声声的“定国公”称呼，他也淡然领受，毫不觉得别扭或是腼腆。 自然就有人问起云玄墨，何时办宴，也好给大家道贺的机会。 云玄墨看一眼云棠，笑道：“等与老宅那边分家之后，分府出来也办个乔迁宴，到时会下帖子邀请各府。” 棠棠办乔迁宴收礼，他本无意弄这些，但若有机会办，想必棠棠也会高兴的。 见他这么说基本就是定下了，众人连忙笑着答应了，也识趣地告辞了，顺便将新任定国公等分家之后会办乔迁宴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只不过这消息之后很快又有了让人热议的新话题。 新任定国公要办乔迁宴而非袭爵的贺宴，那就是要搬出府去了，如此，这位年轻的定国公的新府邸在哪里？ 是早就安置好了的，还是准备新买？毕竟皇上拟旨时可没提过，会赏赐府邸吗？ 青龙卫龙头，原来住在哪里？ 青龙卫，在哪里？ 这问题一个接一个地被人曝出来，议论半天也找不到答案。 而武英殿内，云棠和云玄墨与众人告辞，说要回去休息，傍晚出发，永安侯也不好拉着云棠一直说话。 众人看着他们居然不走殿门口而是从皇上离开的那道门走出去，心下又是一阵复杂。 这都是住在皇上清风殿的人，司博川如何争得过？ 司博川坚持扶正的那妾室在京城贵妇间也风光了十多年，有人知道她本来面目，有人并不知情，但…… 第449章 修道之人修的是善缘，而非结恶果 这么多年来也足够让人淡忘她做妾室的过去了。 很多人都忘记了，却也有不少人今天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现任……不，该说上任定国公了，司博川他这位继室好像并非诰命。 以定国公夫人风光了这么多年，却无诰命在身。 国公夫人都有一品诰命加身，有皇上主动赐诰命的，也有国公自己请封的，经皇上应准就行。 这么多年司博川为那次子请封世子的事，满朝堂皆知，却无印象他为继室请封诰命一事。 不知这里边又是什么真相？ 是了，皇上都没准世子请封了，又怎么会给妾室诰命？今天在朝堂上，皇上可是明着说司博川宠妾灭妻，说的一直是妾室，而非继室。 皇上从未承认过司博川现任国公夫人的。 想到这一层因果，众人心里也就有数了，纷纷盯着定国公府分家之事，想看看如今的司博川会怎么做。 国公夫人……不，那妾室眼看着自己的风光和富贵要被分出去，自己的儿子与爵位无望，怕不要气死？ 这么大的热闹，不看可就亏了。 朝臣们都走完了，京城里也是议论纷纷好不热闹。 今天定国公府的旧事还有新任定国公的事，已是最热闹的一件事，靖北将军加封靖国公一事都没什么人去提了。 再者，靖国公本人都不在京城，连道贺都没处道贺去。 但即使如此，该送贺礼的也不会少，全都派人送往靖北将军府了。 云棠和云玄墨没去管这些事儿，他们回到清风殿，看到三师兄和二师兄在厢房喝茶，就走了过去。 看到他们来了，萧北辰便笑了起来。 云玄岚也是看着云棠，好笑道：“没想到小棠儿是个懂气人的。” 云棠噘了噘嘴，不满道：“若不是不想九师兄被人诟病，哪会这么便宜了他们。” 她不能对康宁郡主出手，同样也不能对司博川出手，都是要担因果的。 他们修道之人修的是善缘，而非结恶果。 不然以他们的实力，斩谁不容易？ 但若是对方先出手，他们还击就很合理了，不然，哪个道士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想气死三清吗？ 今天萧北辰当着朝臣的面揭穿了定国公府当年的丑闻，却未直接拿下司博川或是定罪那继室还有那老夫人，倒也不是说他不能。 而是想留着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爵位和富贵脱离他们的掌控，让他们看到司墨风的风光和地位。 死，太便宜他们了。 师兄弟几个都有些感慨，却也没有再多说，毕竟司家于他们只是小事，今天闹起来不过是要把爵位给云玄墨。 青龙卫龙头云玄墨，俗姓司。 定国公司墨风。 这两个身份并不冲突。 萧北辰和云玄岚许久未见，还有许多事情要说，云棠和云玄墨便回了他们的小院，也有他们的事情还没做完。 中午来前院吃饭，云玄玉和云玄影都过来了，他们也知道了朝堂上的事情，都来向九师弟道贺，终于拿回了本属于他的东西。 他们却也明白，这么多年真相没有揭开，定国公依然风光，只因云玄墨还没想好要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而已。 他原本是不想再提旧事、不去面对过去了的。 他不回定国公府，司博川也无法实现为他爱子司承阳请封世子的愿望，等他死了，定国公爵位也就被收回去了。 但他的棠棠成了护国长公主，还是永安侯嫡女，他就不得不拿回自己的爵位，这样将来成亲时，京城里才不会觉得棠棠是低嫁了。 萧北辰直接在朝堂上简单粗暴地解决了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去查案、提供证据来证明。 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 留着定国公府邸给司博川一家，却偏摘下那块象征着司家荣光的百年府匾，无疑也是狠狠扇了司博川一耳光。 所有的羞辱，他得受着。 而萧北辰又明明白白的告诉司博川，这一切都是你宠妾灭妻的后果，是你自己的选择。 师兄弟几个开心地吃了饭，这件事情就揭过了，又各自忙去。 云棠和云玄墨也回去泡了药浴，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继续雕刻玉坠。 玉坠上有平安符文、有道韵、有功德，什么实力做出来的护身法器就能承载什么实力的力量。 做累了就接着画了半个时辰的符。 没有歇中觉，到了申时就简单吃了些热食，等申时中刻就直接出发。 这次没有再带上别人，因为这一趟是专程接兰家人还有十一师兄一家人进京的，原本位置就不够，当然要都留给兰家人。 为此，云玄岚也要跟着跑一趟，这样兰家人才能有更好的安排。 云玄墨是一直陪着云棠不让她一个人孤伶伶在外奔波的，这样他们还能说说话，他也能照顾她，却没想到…… 出发时，云玄岚根本不拿出青龙木傀，而是直接上了云棠这边的飞舟，笑眯眯道：“二师兄歇歇。” 云棠莞尔，也明白这样是最好的选择。 飞舟远去，云棠盘腿坐在前面，云玄墨摆上桌子，泡了三杯茶还摆了一碟糕点，师兄弟三人悠闲地喝茶吃糕点，闲聊着。 飞舟上再也没有早些天挤满了的感觉，又布了防御阵法，很是舒适，飞速也快得多了。 有二师兄兜底，云棠将速度再次提了提，到兰家花园上空时，天色刚蒙蒙亮，已经得到消息的兰玦早已等在那儿。 看到他们来了，就连二师兄也到了，连忙上前给二师兄行了礼，而后笑眯眯地看向云棠。 “小棠儿辛苦了，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是先歇歇再吃，还是现在去吃？” 云棠笑道：“先吃吧，吃饱了睡一觉，中午我和九师兄去外面吃。”顺便，逛街买特产。 上回来这里已经收了许多粮食，这次不会继续花力气去收粮了，新粮自有兰家人陆续收上来，因此，这次过来就是接人回京城的。 只需要等到傍晚出发就行了。 听她说着安排，兰玦笑道：“好。” 早饭依然摆在花园里，只不过不在上回那座角亭，而是在一座假山上的凉亭里，可以俯瞰整座花园美景。 第450章 以兰家名义开了两场凝玉丹的拍卖会 最近天气又暖了几分，南境天气本来就比其他地方暖和一些，春天的花儿开得更加灿烂了，在高一些的位置赏花，范围更广。 在这样微风和煦的清晨，风里都是桃花的清甜气息，心情自然舒适，吃着早餐也特别地香。 云棠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听着师兄们说话。 云玄墨说了这些天他们去东境、北境的情况，云玄岚也说他们在西境的后继情况，还有去帮云玄渊在西南赈粮一事。 只不过云玄渊带着弟子们又继续往南境逛去了，依照他的计划还会去一趟东境，去清风观瞧瞧。 只不过腾蛇速度不如青龙，最后也不知是他先到，还是云玄岚先到。 但到初六，所有人都是要回京城的。 兰玦这边，却是趁着家里人在收拾行李、运货情况时，忙着将凝玉丹的生意推广出去。 没有开铺，也没在哪家铺子铺货，而是以首富兰家的名义广发请柬邀请了许多能在一两天内赶到云州府城的富户或富户女眷。 以兰家名义开了两场凝玉丹的拍卖会。 不求能卖得多好，而是要将凝玉丹的名气先打出去，言明出自京城天机阁，是道门高人炼制神丹…… 卖得贵，但效果好。 若便宜岂不满大街都是利用凝玉丹变得年轻貌美的女子？ 又放出风声，宫里皇后和妃嫔都在用。 除了药效，搬出天机阁的权威以及宫中贵人们在用这个口碑，剩下的，就是来客们自己考虑了。 也有想要结交兰家的，或是原本就与兰家交好、有人情关系的、生意走动的人，都参与了拍卖。 只不过一次三颗起拍，起拍价六万两，加价五百两一次，也就是说，想买的最低都出得起六万两以上的银子。 兰家放话他们通过兰玦与天机阁的关系，才弄到手一百颗，天机阁也有拍卖的，不过得去京城。 而如今京城因罗天大醮盛会，各地宾客如云，这时候去京城恐怕连客栈都住不上了。 当然这些消息对这些南境大户并非秘密，而兰家在南境也是身份超然的家族。 六万两买三颗美容养颜的神丹并不便宜，且十天服用一颗，这只是一个月的量，有没有效果三颗下去就知道了。 因而，虽然参与拍卖的人很多，但加价的人却并不踊跃，最后也只卖了十六单，四十八颗。 从六万五千两到八万六千两的价都有，没一单超过九万两的。 兰家也不着急，一副试试就知道了的闲适态度。 但凭这十六单进帐一百多万两银子，单颗也有两、三万两银子，去掉成本也有近两万两的收入。 兰玦并不怕供货方云棠听了会心里不平衡，而是细细与她讲了拍卖会的热闹，虽然生意做得不多。 对外放话是一百颗，最后砸手里还有五十二颗呢，但他一点也不怕卖不掉，因为尝到甜头的人肯定还想买。 到时口碑和名气自然就出来了。 一个月后他们家从京城回南境，又可以对外说再进了一批货回来。 云棠听得也是一脸期待，笑道：“炼丹比画符赚多了，懂行的好卖。” “但平安符、驱煞符更得人心，一般人也买得起。”兰玦笑道。 主打一个薄利多销、消费得起。 看小棠儿竟然与八师兄说起了生意经，云玄岚在旁看得哭笑不得，暗叹小棠儿长大了，都知道赚钱了啊。 而合作共赢的云棠和兰玦吃完早饭就先把那四十八颗凝玉丹的进价算了出来。 其他成本是兰玦的事，云棠这边当初说好的，批发价是一颗一万两，但当时她给了兰玦很多存货，约定的是卖掉结账。 因此，现在卖掉了四十八颗，就有四十八万两银子要给到云棠。 云棠收到一大把百两和千两的银票，数了半天。 而后又数出四十万两银票交给云玄岚。 “二师兄，你之后要回东境的，观里出钱买粮我也不知道花用了多少，你先拿去用着，多的收着、少了之后再找三师兄要。” 云玄岚见她刚收到钱还没捂热又给出来了，逗她道：“这么多银子，不先在兜里捂两天？” 云棠一脸肉疼的表情：“还是赶紧给了吧，我怕捂两天就舍不得了。” 这次买粮的事，原本就是他们师兄弟们出钱出力。 她出了，四师兄也出了，八师兄家里帮着买了那么多粮，这钱肯定也是八师兄掏的，或是八师兄家里也帮衬了不少。 十一师兄和十二师兄虽然不在家里，但神刀门弟子们出面买了那么多粮还有鲜鱼虾、干鱼虾和其他肉菜等，也是神刀门掏钱的。 三师兄当然也出了不少，不然当初四师兄也拿不出那么多钱直接南下买粮的。 都是自家师兄弟，谁给都是给。 但是清风观弟子多，只靠观中香火和弟子们下山驱邪除煞看风水、算命赚钱，哪有他们在京城天机阁赚得多？ 因此，云玄岚调侃之后也没矫情，在座都是清风观一份子，给观里赚钱也是他们的职责。 “这次买粮用不到这么多钱，多的留着之后新粮出来再买，若是少了就找三师弟去要了。”云玄岚笑道。 小棠儿给的各种资源已经够多了，听说罗天大醮需要的金银、银钱，小棠儿也给了不少。 云棠点头，又看向兰玦：“八师兄努力卖凝玉丹，不赚白不赚。” 兰玦扑哧一笑，叹道：“师兄正在努力中，现在是宣传和试用过程，不要着急。” 当初直接搞拍卖会而非定价买卖，不就是要搞饥饿营销，因为货少而让有需要又出得起价钱的客人哄抢？ 这也是拍卖会的意义呀。 只不过拍卖会拍卖的都是物以稀为贵，且货不多，有其唯一性，才更显价值。 但他一次只放出来这么点儿，也不影响这效果。 云棠点头，又聊了会儿赚钱经验，就和云玄墨回了他们之前住过的那座小跨院，先睡两个时辰再去外面逛。 兰家人知晓他们来了，并没有过来找他们，而是最后清点要带去京城的物品。 行李、特产、登门礼，当然还有兰家要带去京城的货已装满兰玦的储物戒指。 第451章 全都期待能在天上飞，像鸟儿那样! 最后，兰玦还找云棠要了一个空的储物戒，方便带上更多的货，到时京城商铺铺满了货，还可以就近去附近周州县城铺货呢。 怎样都比从云州送过去要方便。 而这几天，兰家全都在忙着铺货的事情，家中女眷就忙着收拾行李和各种礼物，没一个闲的。 就连兰羡都在忙着背道经、练习入门基础功，因为他父亲说了，等去了京城肯定会忙着玩耍没时间修炼了。 韩雯依也在云棠他们离开后，带着两个孩子回了神刀门。 王坤闭关炼制了一把火属性的剑出来，在炼制过程中果然突破了。 只不过炼制完成后也累得够呛，直接倒头大睡了一天一夜，之后就是闭关稳固境界。 韩雯依只派人给兰玦传了这消息，这几天都在神刀门盯着王坤修炼，处理神刀门的事情。 他们没亲没戚的，要去京城也没什么带的，只需要安置好门内事务就行。 云棠和云玄墨也没立刻去神刀门看他们，在兰家休息好后就出去逛街了，中午还是在江边画舫吃的鱼鲜。 而后又四处逛了逛，采买了不少鲜鱼虾还有江水螺和干虾，还有许多淡水珍珠。 一路遇到吃食，云棠都是先尝再囤，感觉一般般的就不会多买，即使这样，等到傍晚时，她也吃得饱饱的了。 而兰玦早有鹤信传来，兰家和王家都已准备好了，在兰家等他们回去呢。 于是他们匆匆赶回兰家去，刚进二门，就见花园里正玩耍的一群小朋友都跑了过来。 跑在最前头的是兰羡和王琪，王琰跟在后头生怕妹妹跑太快会摔着。 “小师叔~”王琪老远就伸着一双小手，大眼睛里闪烁着灿亮的光芒，小脸笑容灿烂。 云棠只好松开云玄墨的手，弯腰将扑过来的小丫头抱了起来。 兰羡和王琰也跑到了面前，兰羡一脸兴奋地望着云棠：“小师叔！我们要坐飞舟吗？” 云棠点头，笑道：“嗯呢。” 兰羡开心地转身跑了，去与兰家其他小孩子说他们坐飞舟的消息。 兰家这次确定去京城的有兰家主夫妇、兰大哥夫妇还有他们的儿子兰舟、兰钰、兰莛还有女儿兰蕙。 从十二、三岁的少年到四、五岁的孩童，全都一脸雀跃很是期待能在天上飞，像鸟儿那样！ 云棠上回来时就见过他们了，这时候再见面也不用太隆重见礼，话题全在今晚坐飞舟的的热闹上，气氛很是喜庆。 因为多了一只飞舟能多带二、三十人，兰家二叔夫妇带着还未婚嫁的孙子和孙女也过来了。 再加上伺候他们的下人、护卫、奶娘还有管事、大帐房。 能带上的其他下人都是挑挑拣拣，不能多，但也不想少，总之按飞舟能载人数来算。 王坤和韩雯依这边就简单多了，只有他们夫妇带着一双儿女，再加上两个奶娘、两个护卫。 韩雯依虽为神刀门主夫人，但她也是修道之人，上次出门就是夫妇二人，这次也不带什么丫环婆子。 何况他们夫妇还要参加罗天大醮法事的，此行身份是道士，而非大户人家夫人。 大家到兰家全都见了面，而后入席吃饭。 席间，云棠给所有人说了乘坐飞舟要注意的事情，也是避免飞舟上天时有人恐慌乱动而给自己添麻烦。 尤其还带了一些普通女子，还有小孩子，先克服他们的恐慌无知心理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真若有人摔出飞舟，以她和九师兄还有二师兄的实力，当然也能轻易将人救回来。 何况还有刚突破不久的八师兄和十一师兄？ 饭后也到了傍晚时分，大家在南境天气暖和而没穿太多，这时候也都纷纷回去换上了厚袍，在外面又罩了一件宽敞大棉袍。 还准备了冬天御寒的斗篷，为的是夜里寒凉时能够裹上。 兰玦与父兄再次确定了没落下什么东西之后，所有人收拾整齐就到了花园里，云棠和云玄岚早就拿出了青龙木傀。 因此，其他人看见的并非木傀，而是一艘能载三十人的飞舟。 若让那些普通人看见是一只小小的龙形木器，怕是不敢坐了。 云棠和云玄墨这边主坐女眷和孩子，还有兰家主夫妇、兰二叔夫妇、兰大哥夫妇、兰玦夫妇以及韩雯依。 其他下人、护卫、管事、帐房等男子，则坐在云玄岚那边，王坤也去了那边，可以帮着二师兄照看一下那些普通人。 妇孺皆被放在中间，兰玦坐在后面保护自己的家人。 云棠开启防御阵法之后看向大家，笑道又叮嘱大家几句要注意的事情。 孩子们都开心地答应了。 而后云棠慢慢让飞舟离开地面，飞了一人多高、一丈高、比屋宇还高…… 这样也是给普通人一个适应的过程。 在孩子们欢呼喧哗声里，她再次提醒：“大家不要大声说话不要笑哦，会吓到地上百姓啦。” 而这个也是之前交代过所有人的，小孩子们纷纷伸出小手捂着自己的嘴，用力点头表示他们会乖乖哒。 而他们都在自己爹娘怀里，根本不觉得害怕。 但飞上天后，就有人觉得凉快了很多。 即使有防御法阵在，这些毕竟是普通人，呼呼的风声听进耳中也会在认知上觉得凉快。 云棠停下飞舟示意大家将斗篷裹好，将孩子们藏在斗篷里就行。 众人连忙照做，收拾好之后，飞舟才迎着夕阳晚霞朝北迅速飞去…… 云玄岚那架飞舟在前面，那边都是大人且是男子，事儿没这么多，云棠顾虑小孩子们而不像来时飞那么快。 但这一夜还算顺利，到清早辰时将至，便已绕开盘龙岭一带，回到了京城。 众人近距离看了夕阳晚霞，又在瞌睡中看了旭日和朝霞，很是惊叹。 云棠将飞舟直接悬于青阳街上空，在自己的护国长公主府花园里落下。 孩子们被唤醒，妇人不敢熟睡只能靠打盹儿熬了一夜，这时候双脚踏上地面也是欣喜万分。 他们……到京城了？！ 云玄岚那边也收了木傀走过来，笑道：“你们自行安置，我先进宫与三师弟说一声。” 这次没直接到清风殿，自然要人通知一声的。 第452章 放在京城生活，能管他、教他的师叔伯就多了 云棠答应了，也将青龙木傀收起。 转身就被几个小家伙拉的拉、抱的抱给围了起来。 “小师叔，这是哪里呀？”兰羡仰着小脑袋，小脸有些茫然。 “小师叔，困困……”王琪抱着云棠的腿还有些迷糊地嘟嚷着。 “这是小师叔的新家哟，只不过小师叔还没有搬过来，一会儿送你们去隔壁睡觉。” 云棠笑着解释。 她说的隔壁就是云玄墨住过的隔壁宅子，那儿是有屋子可以住的，云棠以前在京城也住过，只不过去年回京后就一直住在清风殿。 他们这么多人从天而降，府卫和护卫们早就看见了，郑管家匆匆跑了过来，跑得气喘吁吁却是满面笑容。 前天小道爷才来过，说昨天要去南境接人，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看这阵仗应该是把人都接回来了。 郑管家上前行礼问安。 云棠道：“赶紧准备早饭、热茶，还有着人去巷子那边的兰府通知一声，安排几辆马车来接他们主家。” 郑管家连忙领命退下。 云棠一手牵一个地走向兰家人那边。 众人在天上僵坐了一夜不敢乱动弹，终于两脚踩在了地面上，心里踏实了，身体却还是僵硬的，模样有些尴尬。 云棠笑道：“我让人准备早饭和茶去了，这是我府里，诸位可以先慢慢走动活动一下筋骨，吃了早饭再回去歇息。” 方婷笑道：“好，那就先在小棠儿这边歇会儿了。” 等大家渐渐恢复正常，去了净房之后出来，又分作几处稍事梳洗了再回到花园里一处敞轩坐下喝茶。 不一会儿就有丰盛的早饭摆了上来。 郑管家知道云棠接人回来会是早上，云棠也交代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早上，要准备早饭，因而虽是匆忙但也不仓促。 王长史也跟着来了，见过礼后禀道：“街尾的兰府派了马车过来，在前院候着了。” 兰玦听后笑道：“等我们吃了饭就回去。” 想起来什么，兰玦又看向王坤，道：“三师兄给你家也安排了宅子就在我隔壁，二师兄的宅子在中间，再过来就是老九和小棠儿的。” 青阳街原是二街，这条街上原来的宅子比较多，后来全给萧北辰买下并且各自打通，给了他们就只能算是六家了。 大师兄和六师兄住天机阁，在天机阁后街也有小宅子，七师兄住绣玉楼后街的宅子。 十师弟是个游方道人，四海为家，来京城当然也是去二师兄那边，二师兄的宅子就是为清风观其他人准备的，当然也可以去天机阁，或是云上观。 只有他们都有家小，才会安排专门的宅子安置家小。 王坤得知自己也有宅子，诧异之后也是欢喜，笑道：“那以后倒是可以常在京城住着了。” 王坤扭头朝热热闹闹的另一桌看去一眼，脸上笑意更浓。 “孩子们喜欢他们小师叔，将来倒是可以让他们跟着小棠儿学道法的。” 小师弟比他们厉害多了，这样的带艺师父不拜，师父都会骂他们笨的。 他们师出同门，学的都是一样的路数，他带儿女们入了门，再找小师弟来教并无影响，也不影响他继续教儿子神刀门的武艺。 “也是，我常在外头忙生意，羡儿那点基础全靠他自己自律修炼了，放在京城生活，能管他、教他的师叔伯就多了。” 兰玦感同身受地笑着附和。 三师兄、四师兄和五师兄的儿子们都长大了，只有他们两家的儿子还小，正是需要好好启蒙念书和学艺的时候。 吃了早饭，兰玦便先领着家人回他们在京城的新宅子去了，若非京城已经安置好大宅，兰家不可能来这么多人，都是打算常住的。 王坤和韩雯依的宅子，是萧北辰告诉兰玦，兰玦刚才想起来提起的，云棠和云玄墨还不知道呢。 因而，那宅子是还没有收拾过的，只有几个守宅子并负责日常打扫照顾的下人。 反而是云玄墨那边，他早已安排人收拾出来了。 只是他们还在恢复当中，都需要三师兄的帝王之气助力，因而一直住在清风殿没有回来。 安置王坤一家是早有计划的，因而，送兰家人离开之后，云玄墨就领着王家人从角门去了隔壁宅子。 隔壁也有护卫和下人，毕竟他不常在，青龙卫却有不少人在使用这边的，因而并不冷清。 在一座宽敞还种了一株梅花树也带敞轩的大院子安置了王家。 管家和管事婆子也都过来见了主子，拜见了王坤和韩雯依。 云玄墨叮嘱他们好生伺候，云棠也从自己的长公主府带来几个丫环，笑道：“十二师兄，这些人先用着。” “虽说三师兄在京城给你们安置了宅子，但要收拾出来也要时日，不用着急，慢慢安置着就是，毕竟这个月起都忙起来了。” 云玄墨也忙道：“是啊，这时候也别太分心了，十一师弟还要继续巩固境界呢。” 他们都知道，王坤和韩雯依重心都在南境神刀门，在京城并无生意和亲戚，从未想过在京城安置什么产业的。 如今三师兄给了他们宅子，他们师兄弟几个又都集中在京城了，当然也想在京城常住了，也为了孩子们。 只是王坤要修炼，韩雯依要照顾孩子，这个月还有明月公主大婚、云棠宴客，马上罗天大醮也开始了…… 他们也没带几个人来京城，确实不宜在这时候分心在琐碎的小事上。 王坤便笑着答应了。 云棠低头，看着小丫头拉着她的手一脸开心的模样，便道：“再等几天小师叔也搬来隔壁了，小琪儿就可以常来找小师叔玩耍啦。” “太！好！啦！”王琪开心得原地蹦跳，跟一只可爱活泼的小兔子似的。 就连王琰也是笑容灿烂。 虽然九师伯的宅子也很大，但是没有小师叔那边花园大呀，那边园子里种了那么多果树，以后可以爬树摘果子了！ 又说了会儿话，王坤就找了间屋子开始修炼去了，韩雯依则是哄孩子们睡觉，两个奶娘是普通人也经历了一夜的飞行，这会儿也需要休息。 云棠则是跟着云玄墨去了他们原来住过的院子。 第453章 收起来吧，回头换新的也还是你的 虽然上次来护国长公主府四处看过，但他们并未过来云玄墨的宅子。 云玄墨交代这边的下人给王坤一家收拾一座大院子出来，倒是没想过自己也回来住。 因为接下来云棠要闭关，他也一样。 但此刻回来了，他们还是回了他的院子，这里格局与清风观、清风殿并不一样，但他的院子里有她的房间是一定的。 上房一明两暗三大间，另外两边各有一间耳房，后头还有一间抱厦。 从抱厦出去有一方小小花庭，种着几株桃花，花树之间有一块空地做了个秋千架，多年未有人来用过，秋千架有些陈旧。 云棠回来这里很快就到了花庭，看着面前陈旧的秋千架，眼眶红了红。 云玄墨走过来，见她有些伤感，他抬手摸摸她的头，声音温和道：“是有几年没用过了，等我重新弄一个新的来。” “可这是我小时候玩过的。”云棠瘪嘴，有些不开心。 “衣服旧了要换新的，屋子旧了也要修整，秋千架哪怕你每天都在用，旧了就容易发生危险，总要修一修，修不了就换新的。” 云玄墨却耐心解释，伸手抓住悬挂座板的麻绳微一用力，麻绳果然就出现断丝，早已老化了许多。 “不要扯啦！”云棠眼眶微红，伸手抓住云玄墨的手，不让他再用力扯麻绳了。 “收起来吧，回头换新的也还是你的。”云玄墨收回手，眉眼温柔地看着云棠。 他是可以在之前一并交代府里下人，将他们院子收拾出来，也将这座秋千直接换成新的。 但他怕小不点儿回来一看不是原来那架秋千，也会不开心的。 他早就发现了，小不点儿与他分离太久，心里有太多怀念的情绪，分离的这两年多时间里，她长大了。 他们再相见，就要一起接受和消化她已长大的事实。 云棠噘了噘嘴，走上前伸出手摸了摸秋千绳，而后将手放在支撑架上。 她不敢直接坐上去玩一会儿再收起来，她怕那麻绳真的断了……可就真的毁了整座秋千架了。 最后，她将整座秋千架放入空间之中，成为她的回忆。 面前空地什么也没有了，云棠叹了口气，却回头看向云玄墨：“新秋千就不放在这边了，以后我又不住在这边。” “好，新的放到你那边去。”云玄墨微笑，自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从小到大，他们都是住在一间院子的，可她搬去隔壁宅子后，他却是不能跟着去了。 成婚之前，如果她住那边，那他就只能住在这边了。 只不过刚才她心情低落，也没必要就提醒她这个。 俩人赏了会儿含苞待放的桃花，还是决定回清风殿去。 今晚二师兄要回清风观，他们还是决定也去一趟，能多接一些师侄和师侄孙们来京城。 罗天大醮这么大的盛事，没道理其他宫观来了许多人，他们清风观却人数不多。 他们没有惊动其他人，直接找了个空地就拿出了青龙木傀。 见此捷径，云玄墨也只是嘴角抽了下，没有再拒绝，这确实是最快最方便的选择。 几乎就是一个起落之间，他们就到了清风殿外。 云玄岚也只是刚到不久，正与萧北辰在说话，见到他们回来，萧北辰笑道：“小棠儿回来了，你师兄们呢？” 云棠道：“八师兄带着兰家人回他那边安置去了。” “十一师兄和十二师兄住在九师兄府里，孩子们要先睡觉，十一师兄和十二师兄说晚点再进宫。” “嗯，他们在京城没有人手，新宅子可以慢慢收拾，住在你们那边也好，热闹一点。”萧北辰点头。 俩人坐下喝了杯茶，闲聊了几句后就回去自己的院子休息。 云棠一觉睡到了午后，推开窗子就见到云玄墨坐在院子里，依然是在雕着玉坠子，和之前那样很是闲适。 云棠趴在窗边看了会儿，在云玄墨扭头看过来时，身子猛地向后一个翻滚躺回炕上，将被子一盖假装还在睡觉。 “傻棠棠。”窗外传来云玄墨的声音，“起来洗漱，吃些东西。” “噢。”云棠噘了噘嘴，还是乖乖地爬起来。 他们常在外面奔波的，洗漱和用水都会有一些囤着的，也不用次次都去小厨房自己打水过来。 很快，云棠洗漱之后走到院子里，云玄墨拿出一碗八宝粥和两样清淡小菜。 “先垫垫，一会儿兰家和王家都进宫了，三师兄在春晖殿设席。”云玄墨一边说一边继续雕刻并不停歇。 云棠坐下来又拿了热茶出来，递了一杯到云玄墨面前，而后乖巧吃饭。 吃完饭，她又回屋泡药浴，云玄墨想了想，也回去泡着，最近师兄弟们都有进益，他也想再上层楼，不能懈怠。 俩人各自忙完，将屋子收拾干净之后就一起去到前院，见其他人还没有到，便又画了会儿符。 各自画了约有五、六十张符后就听见禁卫来报，兰家人和王家人进宫了。 萧北辰也放下手中的符书，起身道：“我们去御花园迎一迎吧。” 春晖殿在御花园侧，将地方选在那里是方便客人可以逛逛御花园。 云棠扭头看了看，问道：“三师兄，二师兄不在这里？” 萧北辰道：“你二师兄下午去了云上观，一会儿得回来了。”毕竟今晚还要回清风观呢。 他们刚走到御花园那边，就见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过来了，是兰家人，以及王坤韩雯依带着两个孩子。 小孩子们都被抱着，毕竟这长长的宫道，不是谁都可以像云棠那样可以坐着马车走的。 小孩子们到了陌生环境都很乖巧，只不过在看见云棠身影后顿时眼睛都亮了亮，争先恐后地喊了起来。 “小师叔！” “小师叔，我在这里！” 萧北辰笑道：“好像一下来了好多个小棠儿呢。” 云棠嘿嘿一笑，也朝兰羡和王琪他们快步走了过去。 她知道自己小时候也很活泼的。 萧北辰今天穿的是道袍，兰家人要给他下跪行礼时被他摆手制止了。 “都是八师弟的家人，不必行此大礼。” 最后其他人没下跪，兰羡、王琰、王琪全跪了。 第454章 无法忽视、不能不认的小师兄 三个小家伙不顾场合就朝萧北辰跪下了，磕了个头后就萌萌地喊道：“弟子拜见三师伯！” 然后齐齐伸出一双小手，小手心朝上，又喊道：“新年吉祥！恭喜发财！” 云棠在旁嘴角直抽搐，三师兄刚才还说他们像她小时候呢，她小时候有这般会讨压岁钱吗？ 今天都二月初三了呀。 但压岁钱总是虽迟但到的。 萧北辰被这几个孩子给萌到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云棠一眼，而后往袖中掏了掏，掏出三块腰牌，笑着放到三个孩子伸出的手心中。 “这是三师伯给你们的进宫腰牌，以后想来宫里玩耍就拿这个腰牌给守门的禁卫看。” 萧北辰笑眯眯地解释了腰牌的用处，在三张茫然好奇的小脸盯着玉牌时，又拿出好几只小巧精致的钱袋子。 看到熟悉的钱袋子，三个小家伙皆是眼睛亮了亮。 “起来吧，讨个压岁钱还要下跪，多不划算呐。”萧北辰见三个傻孩子还跪在地上，便笑着让他们起身。 等他们站起身后，才将钱袋子一个分了一个，里边装着的自然都是金梅花。 要知道这些孩子要来京城后，早就备着了。 至于进宫的腰牌，师侄们都有的，虽然经常出入皇宫的那几个并不需要每次都亮出腰牌，但他们全都有。 就是才回京的顾家兄妹，也是一人一块的。 哪怕顾奕珩和顾奕晓只是顾成峰的侄子，但他们也是顾成峰的弟子，都有道号的，也就一样都有腰牌。 兰羡、王琰、王琪都在南境生活，从未来过京城，今天是第一次来京城、第一次进宫，当然也是第一次见到皇上这个三师伯。 因此，萧北辰也亲自给他们发了腰牌。 三个小家伙现在还不懂腰牌的意义，但有压岁钱收，他们还是很开心。 一个个笑容灿烂地拿出自己的小乾坤袋，将腰牌和钱袋子收了起来，又朝他们和善的三师伯行了道礼，表达了谢意。 萧北辰看着这几个孩子也很是喜欢。 不过，他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兰家人，问兰玦：“老八，你家侄子侄女们也来了，唤上前来，压岁钱我都备着呢。” 反正不管来多少人，他的袖子里也是准备了不少钱袋子的。 兰玦便笑着喊了一串儿名字，首先是他大哥家的，十二、三岁的兰舟，而后是十岁的兰钰、七岁的兰莛、四岁多的兰蕙。 他们家只有兰蕙是个小姑娘，其他皆是儿子。 而后是大堂兄家的三个分别是十八岁的少年兰瑾、十五岁的少女兰薇、十岁的少年兰宣。 二堂兄家的四个分别是十七岁的少年兰丞、十四岁的少女兰欣、十一岁的少年兰谦、八岁的小姑娘兰雪。 来京城的这些孩子，加上兰羡一共是十二个。 随着兰玦点名，全都走上前给萧北辰行礼。 虽不是君臣之礼，他们也无官身更不是权贵子弟，说白了若无兰玦的关系，他们就是南境商户出身。 但有萧北辰前面的话，他们行了晚辈礼。 萧北辰一一给了压岁钱。 “去园子里玩儿吧，一会儿明曦她们就过来了。”萧北辰笑着说道，“萧烨他们正在禁卫营，已经让人去通知了。” 而在年纪相仿的皇子公主们没到之前，云棠招待他们，其他人则去了御花园视野好的花阁。 不一会儿明曦她们几位公主就快步赶到了，只有明月婚期临近，没有出来。 不久又见皇后也领着浩浩荡荡的中宫队伍来了，孩子们连忙回到花阁见过徐皇后。 徐皇后知晓兰家是南境首富，也早就知晓兰玦是皇上的钱袋子，见到兰家孩子也是一阵好夸，又将带来的礼物赏赐给他们。 在见着王琰和王琪后，也是好一阵稀罕，还抱了王琪，给王琪的赏赐也特别多。 小孩子们被徐皇后那么多礼物给惊喜得连忙行礼道谢，关系一下就拉近了不少，觉得贵为皇后却和蔼可亲得很。 热闹的寒暄之后，孩子们将礼物收进各自的小乾坤袋里，又去御花园玩耍去了。 他们的小乾坤袋只有荷包大小，容量也只有一间屋子大小，虽然装不了多少东西，但也使用很是方便。 都是天机阁早些年炼制的半成半废之物，兰玦出得起高价，也就买了不少。 与云棠给表兄们的那种小巧精致有一座院子大小的乾坤袋，没得比。 但是小孩子们却很稀罕，里边装了许多零食、玩具、珍爱之物还有私房钱等。 花园凉亭，明曦明华明芝三个公主见到又有新朋友了，都很高兴，公主没有架子，兰家姐妹也就不拘束了，很快就聊到了一处。 萧烨带着一群人过来了，御花园虽大，但有他们几十号人一来就是乌央央地一大片，走哪儿都是热闹的。 只不过很快，少年们见到六岁的王琰、五岁的兰羡、四岁的王琪，笑容就有些僵住了。 小的仰着头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们。 而他们看到这些小孩子竟然也是一字辈，是他们的师弟……不，师兄，顿时有种哭不出来的感觉。 他们这些人都是差不多时间成为云玄渊的记名弟子，哪怕后来又加入了几个，也没特意去排过先后。 就像在书院读书一样，属于一批同窗，也没特意去起过道号，反正是一字辈。 大家每天读书、背道经、练入门基础功、打坐修炼灵元…… 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几个年纪那么小的师兄出现在面前。 还是无法忽视、不能不认的小师兄。 因为都是师叔们的孩子，这都是嫡系亲传弟子啊！ 少年们慢慢地反应过来，这几个小孩子自己并无认辈儿排行的意识，只是好奇他们有好多人…… 萧烨蹲下身，露出特别和煦的笑容：“琰儿、羡儿、琪儿，你们好呀！我是你们三师伯的儿子，可以叫我烨哥哥。” 本来以为这几个小家伙可能不太好哄，萧烨心里还有些忐忑。 然而，兰羡、王琰、王琪一听要唤哥哥，顿时眼睛一亮，齐齐抱拳一揖，而后摊开一双小手心，奶声道： “烨哥哥，新年吉祥！恭喜发财！” 第455章 你虽拜的是五师兄，可你爹是谁啊? 萧烨被叫懵了。 但他毕竟刚经历了过年讨压岁钱的事，对此并不陌生，最后在少年们的哄堂大笑声里，一脸尴尬地在身上摸了摸。 摸出一只钱袋来，往三个小孩子伸出的小手心里放上一把金梅花。 三个孩子开心地笑着，嘴里也乖巧地喊着：“谢谢烨哥哥。” 有了萧烨前车之鉴，其他人肯定不会再试图与这几个古灵精怪的小师兄们沟通身份了。 摆烂了。 然而，三个孩子见到这么多人都围着他们的小师叔，连忙将金梅花收进他们的小乾坤袋里，就立刻跑了过去挤进人群，扒拉着云棠不放手。 “小师叔，我们玩儿！”王琪奶声奶气地宣告着她与小师叔的关系。 “小师叔，带我们逛园子！”兰羡也在一旁帮腔。 “见过师兄了没有？”云棠笑着抬手摸摸两个孩子的小脑袋，问他们。 俩人露出茫然的表情，王琰说道：“还没有。” 于是云棠看向一脸尴尬的萧烨：“刚才不是给过压岁钱了？” 萧烨表情僵了一下，突然指向自己，瞪大了眼睛：“我是师兄？” “你傻啊，你虽拜的是五师兄，可你爹是谁啊？” 萧烨一愣，随即恍然地哈哈大笑起来：“我是师兄！我是师兄！我是师兄啊！” 他刚才咋忘了，就算他哪个师父也不拜，他也是他父皇的儿子。 从出生起就算是入了清风观的门，何况他记起来小时候是跟着父皇启蒙过的啊。 萧烨的突然仰天狂笑，让三个小孩子看得一脸嫌弃，他们朝云棠身边更靠近几分，兰羡小声道：“小师叔，烨哥哥是不是傻了。” “是有点儿。”云棠好笑地道。 于是三个小孩子看向萧烨的目光更加……一言难尽，有嫌弃、有同情、有不解。 不过最后，他们却能毫无阻力地跟着萧烨后边跑，硬是无惧身高和年纪的差距，加入了那一帮子人当中。 没多久也不再那么拘束而与少年们打成一片的，还有兰家那些少年人。 至于兰家姐妹们和兰大哥家的几个小孩子，则是与明曦她们几个在一块儿玩耍，云棠看向磊家都玩得很好，便也溜回了云玄墨身边。 云玄墨哪一边都没参与，只是找了处清静些的地方，继续雕着还没完成的那块玉坠。 再晚一些，林昊然和林昊宇兄弟，还有顾家几兄弟也进宫了，顾奕方则是跟着二师伯云玄岚一起回来的，直接进了宫。 云玄影和云玄玉下午才得到消息，这时候也进宫来见兰家人，还有自家小师侄们，他们都是带着见面礼来的，场面又是好一阵热闹。 看着他们都回来了，萧北辰便让王公公去准备开席。 因云棠他们今晚还要去东境，这晚饭是吃得有些早的。 这时，萧北辰收到鹤信，得知云玄渊带着弟子们也到了清风观，他露出怀念神色。 他看似每天无事清修，实则很忙，很多事情都要他把控全局，需要他拿主意的。 他给云玄渊回了鹤信，说今晚二师兄和小棠儿还有老九就会回观里去，让他们准备明晚一起回京。 吃了饭，云棠和云玄墨便与客人们告辞，回去清风殿。 少年们那边和小孩子们那桌，还在热热闹闹叽叽喳喳地边吃边聊，没人注意小师叔开溜了。 云棠也确实是悄悄走的，就怕黏人的三个小家伙会跟着她跑，白天他们可说了，坐飞舟好玩儿，下次还要坐的。 御花园这边还很热闹时，云棠已经拿出了青龙木傀，依然是九师兄和二师兄与她一起。 回清风山的距离没有去云州远，他们回到清风观时还是下半夜。 早在云玄渊带着十几个徒弟上山后，顾成峰也出了关，经过这几天闭关巩固境界，收益颇丰，也是许久未见五师兄，自是相谈甚欢。 知道二师兄也要回观，顾成峰和云玄渊做完晚课之后，就在他们昔日的小院里备了个火锅慢慢吃喝。 飞舟到了清风观上空，他们立刻感觉到了，连忙迎了出去。 观里选出了二十多人去罗天大醮，这时候也兴奋得谁也不去睡觉，都在三清大殿打坐静待着呢。 云棠收了青龙木傀，笑眯眯地与许久未见的五师兄打起了招呼，其他弟子们则是来见云玄岚。 云玄岚回了主事殿，听守观的弟子们禀报了这些时日的许多事情，还有买粮的情况。 云玄岚也拿出一叠银票交与守殿的掌事弟子，这是粮钱。 而后云玄岚又交代了观里之后的事情，看了被选出来的弟子后就让他们赶紧去准备，一刻钟后就要继续出发了。 之后云玄岚与顾成峰、云玄渊说话。 云玄墨则去找一青、一和，清点了他们后来在谭州府继续收回的粮食数目，还有交代他们继续订的老蔡鸭馆的货。 老蔡鸭子每天只能做出多少酸酱鸭，也不是当天现做就能现吃的，因而，每天能出多少货，他们早早定了就能多做出来。 这几天里，有了云玄墨的交代，一青、一和愣是买到了一千只！还有其他泡菜也各自买了一些，数量没这么惊人罢了。 还有谭州府城其他美食也各自挑选了一些囤货，光是乾坤袋就用了两只。 云玄墨很满意，将钱结算给他们。 又从云棠那儿拿了京城美食给他们，还有一些京城特色小吃也留与观中弟子们，数量不多，各自品尝一下还是够的。 很快，一刻钟后，他们就要继续出发了。 顾成峰的那些手下也在昨天就回到了清风观休息，这时候也早就收拾好了，准备回京。 顾成峰他们一行人自然还是跟着云棠这边，多出来的几个位置则给了禁卫。 云玄岚那边也有多出来的几个位置，也给了禁卫。 这样云玄渊的腾蛇就不用满载十四人，而只需带着几个弟子轻松出发，也能将速度略微提一提升了。 但腾蛇的速度确实不如青龙。 哪怕是连夜赶路，青龙能在早上天色大亮后赶到京城附近，腾蛇却要连着白天赶路不停，也只能在中午之前到达。 他们确实在赶时间。明天，师父和大师兄也该回京了。 第456章 将永安侯府的棠风院整个搬过来了 因此，这一趟就算是白天也飞在天上，也是不能再在路上耽搁了。 云玄渊也只能放弃再去谭州府城走走的念头，跟在青龙后面赶路。 清晨，京城在望。 辰时末，云棠直接选择在靖北将军府落地，这样四师兄就能直接回去休息了。 顾成峰看着云棠和云玄墨还有几个禁卫都没下来，笑道：“你们先回去歇歇，告诉三师兄，我下午再进宫。” 云棠笑着答应了，青龙再次升空直奔清风殿而去。 云玄岚那边则是直接去了清风殿，他的徒子徒孙，也是要拜见三师叔的，昨晚出发前，他都让萧北辰准备好见面礼了。 回到清风殿，云棠和云玄墨见过萧北辰之后就回自己的小院去休息了。 这一晚赶路毫不带歇的，还是从南境刚回又去了一趟东境，不可能不累人，是消耗精气神的那种累。 而云玄岚还不能歇，他刚到就听萧北辰说，师父和大师兄还在路上，听说他们跑得快，也想让他去接一接。 云玄岚听了哭笑不得，这是都想体验青龙木傀的好呀。 他喝了杯热茶，只能继续出发了，反正他不嫌累，回头让师父或是大师兄自己操控飞舟就行，他可以歇着。 而这事并没有让云棠和云玄墨知道。 云棠和云玄墨睡醒就是中午了，陪三师兄吃中饭的时候才知道二师兄又出发去接师父和大师兄了，心里一阵欢喜。 终于，他们师兄弟和师父都能齐齐整整地团聚了！ 吃完饭，云棠和云玄墨又去了一趟大丰钱庄，兑换了十万两的银锭子出来，一锭锭的官银整齐地码在大木箱中，再被他们收入储物戒。 看着那么多银子凭空不见，大丰钱庄的管事和帐房、伙计们都吓了一跳，但来人是护国长公主，他们也不敢多问。 好在云棠这次是坐着马车来的，若是看见她直接从天上走，怕不得吓晕…… 俩人从大丰钱庄出来便一路逛街到护国长公主府，郑管家告诉他们，永安侯今天一早已将永安侯府的棠风院整个搬过来了。 这个搬，就是将原本布置在侯府棠风院的所有家具细软，一切云棠之前在侯府自己院子所用之物，全都搬到这边院子了。 当然也包括那块院匾。 但长公主府的棠风院比永安侯府的棠风院要大得多。 缺少的家具物件也由永安侯从侯府添置上，保障了云棠的棠风院一应之物，全由永安侯府提供。 随着这些物件搬过来的，还有侯府那边棠风院的所有下人。 管事的杨婆子，四个一等丫环红锦、翠绡、紫绫、青罗，六个二等丫环小桃、小竹、小荷、小桂、小菊、小梅。 还有八个三等小丫环和六个粗使婆子，全都送过来了，正在如今的棠风院收拾呢。 云棠听后便拉着云玄墨一起先去了主院。 原本空荡荡的院子，因为家具物件和下人的到来顿时有了烟火气，云棠走进去立刻就见一阵脚步声匆匆走了出来。 在院子里，杨婆子和四个大丫环皆是满脸激动地迎上前行礼。 “小姐！” “小姐回来了！” “不不，该叫长公主了，奴婢给长公主请安！” 众人又是行礼又是激动地喊着，其他小丫环们和粗使婆子们也是兴奋地跟在后面行礼请安。 以前，她们是侯府的下人，比一般大户人家的下人要有派头多了，如今她们是护国长公主府的下人，只觉得自己的身份也是跟着涨了。 她们是在侯府其他下人们的艳羡和祝福声里离开侯府的。 侯府那些旧姐妹们还叮嘱她们，让大小姐别忘了侯府的大家，大家都是追随大小姐奉道的信众呢。 看着她们兴奋地叽叽喳喳，倒是没有新到公主府的不安和拘谨，就仿佛以往每一次她回到侯府时的喜悦和兴奋热情。 云棠笑道：“以后还称小姐便是，我习惯了。” 毕竟以往她是贫道。 后来回了侯府与她们相处，她们待她是真心的，她也习惯了那有数的几次在棠风院的生活。 众人连忙行礼应诺，而后翠绡两眼放光地问她：“小姐，以后会常回公主府的吧？” 当她问出口时，众人明显呼吸一滞，个个皆是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以前在侯府，她们的小姐可真难得回府一趟的，可如今这是专属于小姐的护国长公主府啊，哪能不回啊？ 云棠笑道：“罗天大醮期间，恐怕是不常回的，其他时候不出京时，当然要回。” 她也不是要一直住在清风殿的，这不是一直在忙嘛。 见她说要回，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至于说罗天大醮，她们好歹也奉道有快三个月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了，自然是理解的。 说了会儿闲话，云棠便让她们散去，让人奉茶，她与云玄墨回了上房。 主院三进，采用的四合院格局，屋子集中而适居。 而这三进主院，进院门不单纯是围墙围着的，而是有一排倒座房，已布置成了敞轩、待客之处。 东厢四间暂时空置，但也布置成了闲坐看书写字的地方，是按两间书房的格局布置的。 西厢两间暂做库房，前后余出空地，一处种了桃花、一处种了花圃，此时正是赏花时节。 前面各有穿堂至两处侧院，侧院前面又连着角院。 前面的两座角院，一座是小厨房，一座是浆洗房、公用净房也在这边。 上房三间、一明两暗，明房为厅，内里再隔出前后厅，抱厦做成了暖阁。 两暗为东、西偏屋，也在内里隔出了前后间，东边明窗下有座榻、西边明窗下有座炕，东为主卧、西为起居间，到冬天也是暖间。 西屋后面还隔出了净房、浴房。 东、西侧院皆为跨院，连着二进院子一共有四大间，暂时空置着，将来有孩子们就是他们的住处。 二进院子正房有三明两暗，将来也可留给子弟使用，现在依然是空置的。 再往后三进院子则是一排后罩房，棠风院一应丫环婆子们住着，两座后角院则用作库房。 虽然格局和布置都很合用，但…… 第457章 他不是客人，是主人 云棠年纪还轻，这样的三进大院哪怕是成亲后住着其实也是很宽敞的。 何况库房对有空间和储物戒的道门高人而言，也很鸡肋。 而这样一座三进院子，在寻常百姓家，已经是家境优渥一家子能住下的家宅了。 但这里是护国长公主府，主院有这样宽敞才是合规制的。 云棠和云玄墨进了西屋坐下。 看着屋里一些熟悉的家具摆放，但又与侯府的西暖间明显不同的布局，心下也只是感慨了一下，很快就接受了。 这里不是侯府了，这里是云棠自己真正的地盘，也是他们成亲后的家。 杨婆子和四丫环心里好奇小姐为何不在前面的敞轩待客，而将九道爷这样的男子迎进了自己的上房，这也是小姐的闺房啊。 但她们也只敢在心里不解，嘴上却是不敢有半句疑惑的。 然而，云棠一眼看穿，放下茶杯便说道： “以后我的师兄们、师父还有师侄们、师侄孙们过来，都按道观里的规矩，不许拿什么公主府的规则来怠慢他们。” “还有，我和九师兄从小都是住一座院子的，他不是客人，是主人，他的话就是我的话。” 云棠目光沉静地看着几人，几人也被她的这番话说得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 虽然她们早就知道大小姐从小在道观里是被九道爷带大的，上回九道爷去侯府，也进了大小姐的院子，到了暖间喝茶。 但…… 但她们也看明白了大小姐的表情，明白这不是她们可以置喙的事情，连忙低头行礼，应诺。 “嗯，你们还不熟我的师门有哪些人，以后见多了次数也就清楚了。”云棠见她们懂事，便又说道。 这时，云玄墨说道：“今天师父和大师兄回京，棠棠，安排明天大家先到这里聚聚。” 云棠想到二师兄接师父和大师兄去了，五师兄虽然慢了些，但现在肯定是已经回京了的。 他们是从宫里出来去钱庄再来这里的，五师兄肯定是先回家去了。 云棠点头，突然扬声道：“郑管家，长史、帐房来主院。” 杨婆子和四丫环一脸疑惑地看着大小姐，最后，杨婆子小心问道：“小姐，我这就让外面的小丫环去通知长史大人和管家、帐房过来。” 云棠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若需要你们去喊的，我会明说。” 没多久，郑管家就跑在前面先到了，刚请完安，不一会儿刘长史还有陈帐房就步履匆匆、气喘吁吁地也赶到了。 而这时候，云棠和云玄墨已经转到了外厅坐着喝茶了。 看着他们上前行礼，云棠示意三人坐下，让丫环奉茶。 而后云棠看着他们，说道：“虽说我时常不在府里，但府里日常事务、开销都需要你们费心，这里有一万两银子，先拿去帐房。” “另外随着护国长公主府一起的还有南郊一座庄子、北郊也有一座庄子，还有一座多年前的温泉大庄子就在盘龙岭附近。” “京城的铺子有一家粮行、一家布庄，等以后有空了我会再添几家铺子，现有的这些，都交给你们打理。” “以后这些产业营生出了钱，也能用来养着公主府开销。” “京城里那些人情往来，日常差不多的你们自己看着安排，若需要多添的情况，告诉我。” 云棠说完，将许多口装着银锭子的大箱一拂袖拿了出来，就摆在厅上，即使这些早知小道爷手段的人，也看得眼睛直跳。 但主子给了府里生活开销，他们当然高兴，在这之前，他们都是靠着宫里送来的钱度日呢。 一万两也能用许久了，何况还有铺子和庄子的营生。 云棠又拿出一小叠各处的契书放在桌面上，而后说道：“回头再找几个得力靠谱的管事，帮我在京城和附近州府县镇找合适的铺子。” “我要继续增加粮行、布庄还有开几家糕点铺子或是提供糕点的茶楼。” 云棠在放弃开丹药铺子后，就想着糕点生意是她最喜欢的，也是目前师兄们没有去做过的生意。 而她手头还囤了不少各种茶叶，以及她自己就会做一些糕点和小食、甜品，以后可以做起生意。 她不开酒楼，也不开酒庄，这都是八师兄的生意，布八师兄在南境有布料生意，她顺便铺点货也能做个日常小买卖。 这天下布行生意遍地都是，不差她这几家，而她同样做得。 绣玉楼和天机阁都只有京城才有，那是因为这两家都是提供平安防御类法器、阵法的生意，并非寻常人都开得起来的铺子。 但酒楼、茶楼、糕点、粮食甚至还有其他干货，这些生意却是寻常人都可以做得来的生意，她也做得。 有了卖凝玉丹的钱，她就有做买卖的本钱，以后钱生钱，她可以帮到更多百姓，可以发展西南经济。 同样，她也可以成为三师兄的钱袋子。 刘长史掌管府里一切人情往来以及朝俸，是对外职务。 郑管家掌管府里一应庶务和管理下人，是对内职务。 陈帐房则掌管府里一切涉及钱、财、帐的事务。 陈帐房之下还有六个帐房，各自分管不同职务。 郑管家之下当然也还有各处的大小管事们。 刘长史底下则还管着府卫们的调度以及公主仪仗等事务。 因此，云棠说这些事情，只需要找他们三人前来。 而如今偌大的护国长公主府其实只有云棠一人，要办的事情很少，几人也闲得慌。 而云棠现有的产业不管是庄子还是铺子，还是以后要扩展产业、增加人手，这都是郑管家要负责的事情。 田地屋契铺权，一应契书则要交到帐房管理。 刘长史则有权监督管家和帐房。 云棠说完这些，又交代道：“我明天要宴请卫国公府、靖国公府、隔壁的兰府、王府还有其他师兄们。” “到时皇上家应该也会到，你们且去安排席面。” “不要什么消息都往外传，让京城里人家笑话护国长公主府的人嘴上都没带锁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云棠又叮嘱了几句，只是郑管家却一脸迟疑地行礼，说出为难事。 第458章 师兄们一致请求师父不要再收徒的原因 “回小道爷，皇上亲临，这……席面要如何安排才不至于怠慢？天子驾临，主桌多少才合适，是不是先定下请柬确定人数？” 不然咋安排食材和席面数量呢？ 大户人家请客也不会临时加席，何况是权贵人家？ 这真真是把郑管家给难到了。 当初永安侯来张罗乔迁宴时，光是定什么菜式、定多少席、席设何处，他们就商量了几天的，中途还有修改，还给皇上过目了。 别的倒好说，就是皇上家要来，让郑管家不敢将这些话瞒下来不说。 云棠便看向云玄墨。 云玄墨原本在一旁漫不经心地喝着茶，这时见云棠看向自己，才缓缓开口。 “皇上应该只带着皇后过来，加上四位公主、五位皇子，皇子都不带从人的，公主也就多带两名宫女，皇上最多带上王公公。” “皇上那边给宫人预备一桌就是了。” “其他各府就按京城席面安排，多的留到晚上用，少的临时去补，人数上你们知晓那几家全来就是了。” “兰府和王府两家就是昨天到的那些人，而后是师父、大师兄、二师兄、六师兄、七师兄，还有天机阁一些弟子、清风观弟子们。” “这些全都是主桌的，按八人一桌安排，有临时增加的也好加人。” 云玄墨又大致算了一下清风观这次来的人，还有已去云上观好些时日的人也要看到时候来或不来。 当然那十几个禁卫也是五师兄的亲传弟子，也是要来的。 这么细细一算，郑管家心里也大约有数了，席面当然往多了备，还有晚上呢。 之后，云棠又道：“我这里还有从云州买回的鲜鱼虾、干鱼虾、江水螺，还有谭州买的酸酱鸭，还有泡菜可以做冷盘。” “到时干鱼虾也可以做香酥小鱼干、辣炒干虾，做下酒菜，还有一些去年晒的春槐干花，可以泡发了炒鸡蛋或是做槐花鸡蛋盒子。” 京城再是富庶繁荣，刚开春也没什么新鲜食材，何况还是云州来的水产？ 若按寻常路数从各地运来京城的食材，就只能是干货了，想要新鲜的可是难上加难，但云棠有她的优势。 有了这些，郑管家就只需要准备活鸡活鸭、猪肉、羊肉、腊肉、豆腐等食材，做出十几道丰盛的菜肴了。 当下为了保鲜，约定明天一早云棠再来将她手中的食材拿出来，确定了数量之后，郑管家终于放心了。 这时候，云玄墨突然传到鹤信，师父回京了，让他们赶紧回宫去。 云棠开心地站起身，笑道：“就这么安排着吧，我这就回去邀请大家明天来府里的事。” 倒也不怕明天不能宴客，她回京后要请师父和师兄们到自己宅子里吃饭的事，是早就计划着的，三师兄也知道。 先请了师门，再请那些亲族，都是要提前请的，毕竟她都要办乔迁宴了，真要在那一天与外人一起请，就对这些亲族怠慢了。 师父来京城了，常住京城的其他几个师兄们肯定也要请师父的，而她过些日子还有大宴，自然要先安排上。 俩人上了马车回宫，来到清风殿，就见兰羡、王琰、王琪他们几个正在殿外和守德、守明他们玩耍。 守德、守明他们几个小道童都有十岁左右年纪了，却是一脸尴尬又小心翼翼地陪着几个……小师叔祖玩耍。 清风观的辈份排行，云老道的道号是云清缘，是清字辈。其十三个弟子是玄字辈。 再往下是一字辈、明字辈、守字辈。 因此，兰羡、王琰、王琪年纪虽小，却是一字辈的，和云上观主一真道人是同辈。 顾奕方的儿子顾修远则是明字辈，道号：明远。 这也是当年云棠入清风观后，师兄们一致请求师父不要再收徒的原因了。 年纪太小，辈份太高。 云棠看着几个小孩子玩儿得很是融洽，也没惊动他们就悄悄进了清风殿。 三清殿中，师父和师兄们都到了，都坐在蒲团上正在说话。 云棠和云玄墨走进去，开心地给师父行礼，又问安了大师兄，又去三清像前磕了头，而后拿了自己的蒲团也坐了下来。 云老道看着自己的弟子们一个个都好好地，就连差一点就失去的九弟子如今也安然无恙了，他笑容满面很是高兴。 云棠见师父师兄们都齐整了，连忙说了她想明天请他们去自己新宅子吃饭的事。 云玄渊就笑道：“我正想请明天呢，倒是让小棠儿先开口了。” 这么多年在京城且有家室的，也就是萧北辰和云玄渊了，顾成峰都在北境多年，没有他刚回京就先请客的道理。 云棠笑着解释：“我这不是刚去了一趟新宅子嘛，想着再有几天就要办乔迁宴了，总得提前些请师父和师兄们吃饭嘛。” “家里人都来啊，我是不是应该先写请柬亲自送上门才合适呢。”云棠又补了一句。 而后挠头，讪笑道，“还是太匆忙了，只来得及与府里管家说这事，还没准备请柬，应该先去铺子买一些请柬回来的。” “行了，师兄们都听到了，不用再专门去买请柬。”顾成峰笑道。 这些天小棠儿和老九一直在为北境的事奔波，哪里有空张罗这些？ 他们的新宅子都是皇上安排人手去收拾的，哪有人为他们筹备这些细节？ “你们还没成家，不用准备得那么细致，我们听见就算。”云玄渊也道，“那就这么排着吧，后天就到我家了，也不准备请柬了。” “那我就不择日子了，就今晚吧。”萧北辰也笑道。 他昨天才宴请了兰家和王家，老四和老五都不在京城，也就没请他们家里人。 当然，卫国公府和靖北将军（国公）府原本就在京城，平日里往来也多，不差这一次。 顾成峰道：“那我就接在老五后面了。” 其他几人相视一眼，云玄玉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那我……” “你和大师兄、老六就算了，你们又不像老四、老五那样都是一大家子。”萧北辰忙道。 云玄玉看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第459章 得到了清风一脉身份的证明 于是兰玦便接在四师兄后面请。 至于王坤和韩雯依？他们今天去自己宅子看了看，想趁着这几天有空先安排人收拾宅子，但要请客显然还不方便。 这几个月确实只能住在云玄墨那边的。 今天是初四，接下来初五、初六、初七都排下来了。 初八那天，顾成峰还要另外安排对外的大宴，他如今可是靖国公了，满京城都想来道贺的。 这么多年他在北境，与京城里走动不多，家中十分低调，趁着这个机会也要经营一下自家的声势，这也是萧北辰提醒他的。 当然初八的宴，师门的人就不会在意了，他们有各自的事情要忙，闲着的才会去。 就像云老道和大弟子、二弟子都要去云上观见见其他宫观的道友，等初十再回京城。 初十，是明月公主出阁的日子，他们也是长辈，如今都在京城自然是要来喝喜酒的。 至于云棠的十师兄云玄扬，他是个游方道人，忙碌了大半年如今来京城就是奔着休息的，哪里有吃喝他就去哪里。 云玄扬选择住去二师兄的宅子，那里也是清风观的落脚地，去街市闲逛喝酒也方便。 大家相谈甚欢，萧北辰也出去吩咐了御膳房备席，依然在春晖殿，因为御花园里风景更好，小孩子们也好玩耍。 之后，萧北辰亲自领着师父和师兄弟们去御花园逛逛，也通知皇后还有皇子皇女们都来拜见。 云棠和云玄墨没有过去，因为云玄影又在催天符了，他们打算在开席之前尽可能再赶一赶货。 早在清风观里见到云玄渊的那十几个禁卫弟子后，云棠就将新做好的平安玉坠给了他们，还给了几张五雷符。 这些禁卫们都是见过云棠用雷法轰玄女观的，见是五雷符还是天符，一个个都激动不已，大呼小师叔威武！ 云棠完成了这件事，现在就剩下给天机阁供货了，画平安符对她这种巅峰之上境界的天师来说，并不是难事儿。 画符就和喝茶一样容易。 但也还是有些消耗时间，他们就在紫微阁前的平台上拿出桌子，就着傍晚之前的阳光忙了起来。 兰羡、王琰和王琪三个小家伙跑了过来，好奇地趴在桌边看着。 没有叽叽喳喳问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又非寻常小孩子，他们也是入了道门的小道童，知道这是在画符，于是看了一会儿又跑开了。 过了会儿，萧烨他们一行人就从禁卫营收到消息，赶去拜见了师祖还有大师伯、二师伯、四师伯、十师叔…… 这几位都是之前没有见过的，尤其见到师祖全都跪下了磕头。 云老道早在西境就听五弟子说起了这次收了一批记名弟子的事，但后来又听说这批记名弟子表现不错，有望成为亲传弟子。 因而，云老道也给他们准备了见面礼，每人一个清心铃，看着都是银铃香囊模样，只不过穗子就需要自己做好了挂上去。 因而，清风一脉都有同样的清心铃，包括青龙卫也都有，但每个人的穗子都有差异，并不完全一致。 云棠和云玄墨现在的清心铃穗子是一样的，是以前云棠亲手编的，而云棠佩戴的第一条穗子，则是云玄墨给她编的。 得到同款的清心铃，就意味着得到了清风一脉身份的证明。 云老道看着少年们朝气蓬勃、喜气洋洋，又给他们讲了使用方法，需要催动清心铃真正作用的心法，让他们明天一早到清风殿，自会教与他们。 这是师祖传法，少年们兴奋得脸都红了，一双双目光亮灿灿的，全都再次跪下磕了个头以示谢意。 而后，天机阁主云玄罡也送了他们每人一套画符的笔墨，就是符笔和朱砂，让他们半年之后在紫微阁跟他学画符。 至于为何是半年之后？ 除了少年们还在学习基础功法，也是罗天大醮这就要开始了，忙完这件盛会之后得空，可不就在半年之后了？ 而如今掌管清风观的云玄岚，则是给每人一件清风观的道袍，有了师门赐的道袍，他们穿上才能算清风袍弟子。 平时自己做的道袍，只能称之道袍的衣袍，与道门毫无关系。 而到了十师叔云玄扬这里，少年们得到的见面礼就有些五花八门了，但在得知是十师叔游历八方斩妖驱魔的一些战利品后…… 云玄扬成了少年们心中仰望的英雄，被围着说了半天游历的往事，点点滴滴皆是人生经验，少年们听得一脸向往。 傍晚开席，云棠和云玄墨也被守明来通知，便等画完笔下那张符纸后，收了桌子。 俩人大略清点了一下这几天攒下的天符数量，装进一只小乾坤袋中，这才去了春晖殿吃饭。 花园里，几个小家伙跑过来，王琪开心地拉着云棠的手，仰起灿烂的笑脸问：“小师叔，明天去你家玩儿呀？” “嗯，明天去我家。”云棠低头笑看着可爱的小姑娘。 “我明天吃了早饭就过去，小琪儿，我去喊你。”兰羡立刻说道。 “好，我近得很，我等你呀。”王琪笑得摇头晃脑的。 “小师叔，你明天出宫的时候带上我们一起呀。”明曦她们几个也迎了上来，开心地说道。 云棠却无奈地道：“我和九师兄今晚不在清风殿，今天我去新宅子看过了，我以前在侯府院子里的东西都搬来了，我回去住。” 一听她今晚就出宫，明曦她们几个顿时蔫儿了。 云棠忙笑道：“明天跟着你们父皇母后出宫就是了，你们还没去看过我的新宅子吧？” 然而，明芝却道：“看过啦，三皇兄带我们去的呢。” 原来如此。 云棠笑道：“我那园子里种了许多果树，春天赏花，夏天开始就可以陆续摘果子了。” 说起这个，几个公主也开心地说起上回去时见过的风景，为那么多果树林子而惊叹，喊着到时候要去摘果子。 几个小的也在一旁蹦跳着附和，嚷着要摘果子。 云棠见到徐皇后在看着自己笑，连忙上前行礼，又单独请了她。 徐皇后虽是三师嫂，但也是中宫皇后，是国母，云棠也不能随意招待。 第460章 实力不够，就是拖后腿的! 徐皇后自是笑得一脸和善地答应了。 晚饭之后，徐皇后也很识趣地告辞，在座就她奉道但非道门之人，其他人却全是清风一脉的弟子了。 几位公主虽然没有正经学道术，但她们都是萧北辰的女儿，自然也算入门弟子的。 徐皇后回了中宫立刻让人准备明天要送与云棠的礼物。 云棠还要在生辰那天办乔迁宴，礼物则是早就准备着了。 之后其他几家也要办宴，徐皇后就不必全部都去，派人送上一份礼便是。 御花园里，夕阳余晖未尽，孩子们玩耍的叽喳声不时传来。 少年们却是不像以前那样四处闲逛了，还是围着十师叔听那些斩妖除魔的真实故事。 他们学了道，却还遇上过那些超脱于普通之上的灵诡事件呢，以前他们还嚷嚷着想进青龙卫，而青龙卫处理的案子不都是这一类么？ 如今听来，才知道以他们现下的实力哪怕再练几年，想要处理这类的案子怕也是不够火候的。 这让他们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时，心里也有了一种急促感，在原来的紧迫感之余，更清晰地认知到实力的份量。 实力不够，就是拖后腿的！ 自然，心机如他们，也缠着十师叔答应抽空教他们一些应对不同妖物魔物的道法，多增加一些知识和经验也好啊。 他们甚至觉得，可能小师叔（棠儿妹妹）也可能没有这种经验呢。 他们若能学会，也能弥补一些实力上的不足吧？ 直到天黑，众人这才告辞出宫。 云棠和云玄墨今晚也会出宫，韩雯依便带着几个孩子坐了云玄玉的马车，云棠却扶着师父坐了她的马车。 其他人各回各家，云玄扬也随二师兄云玄岚回清风观的宅子。 兰玦只抱了兰羡进宫，没带方婷过来，兰家其他人也还在熟悉自家环境以及京城生活，他们并非师门之人，自然不会又跑进宫来。 兰羡跟着韩雯依和云玄玉坐马车先走了，兰玦和王坤却是晚走一步，与大师兄、六师兄又聊了一阵生意上的事。 兰玦原本就是经商的，有自己的生意。 如今兰家也打算在京城扩展生意，而不局限于南境，因而，兰家主和兰大哥来京后也是很忙的。 王坤过往专注于神刀门的发展，如今也想将神刀门的生意扩展一下，比如在京城开个兵器铺子。 神刀门虽扎根于南境很有名气，但也向其他各地提供一些武器，并给朝廷提供一部分兵器制造，虽不似兰家有钱，但也很有势力。 这次的罗天大醮还有北境雪灾，王坤觉得自己能帮上三师兄的地方太少了，如今他再有钱一点、生意多一点…… 萧北辰通过最近诸多事情自掏私库的地方也多，也深知钱、粮、兵器于帝业的重要性。 一个朝廷再有钱，要运作一个朝廷的开支也不小，如果不是他私库有钱、师兄弟们这么给力，此时他该焦头烂额的。 至少这个年，绝对不会好过！ 但他过得很轻松，还有余力修炼道法，巩固实力并更上一层楼，全靠着这些师兄弟们出钱出力出粮出武器，还有年迈师父为他奔波谋划。 这一波，他是躺赢了。 可他也不能次次都等着躺赢啊，还有他儿子将来登基之后遇到这类事情又该怎么办呢？ 因此，听到十一师弟说要扩展生意的时候，他是惊讶之后便欣然同意。 原本神刀门就接兵部的外单生意，如今当然也不例外，但在京城开兵器坊，则又方便与兵部更加紧密地交易。 毕竟京城到南境云州，除了云棠那些手段，普通人只用车马和船只，是要跑很多天的。 这么长的路程也很容易发生一些变数，因而每次运送兵器都是重中之重、严格防御。 如今有了青龙，运送就方便了，却仍然不利于兵部的人随时交流探讨。 而有了兵器作坊，就能开起武器铺子。 做一做买得起刀、剑、匕首、弓箭等武器的京城生意，没有铺子只靠订单供货，大利都让别人赚去了，神刀门就彻底沦为作坊。 他们聊着生意经，却还不知云棠和云玄墨也在商量着以后赚钱的计划呢。 只不过回青阳街的路上，云棠却没提这些，而是与师父说着这些日子四处奔波的事情。 去年云老道算到北境雪灾，当即带着观中徒子徒孙们北上救灾，这一路都救到了北渝、北苍那边去了。 后来西境战事，云老道又利用粮食与北渝、北苍两国谈好了友好盟约，而后一路去到西境。 他们刚从西境回京，却是不知北境雪灾的后继情况了。 听到云棠说起几次来回北境并未发觉哪里有妖祸，百姓们也有那些粮食可以继续撑下去，不由松了一口气。 以南境和东境的粮食足以助北境熬过开春和夏天了。 马车来到青阳街，云老道也来到了护国长公主府，一进宅子看到那么大且种了许多果树的园子，顿时就笑了。 “你三师兄是懂你的。”云老道笑着调侃了一句。 虽然云棠在观里生活的那些年，萧北辰在京城当皇帝，但云棠喜欢爬上爬下摘果子的事，在观里也非秘密。 这么多果树，以如今云棠的本事，根本无需爬上爬下了，但到了摘果时，也是一个乐子。 云老道四处看了看，当晚就在小道观里住下，云棠和云玄墨亲自照顾师父歇下之后，这才离开。 在两宅的小门边，云棠有些依依不舍，最后云玄墨无奈地道：“那就去我那边吧。” “噢。”云棠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当下就往云玄墨背上一扑，被云玄墨背着穿过小门回去他那边院子。 小道观也占用了隔壁宅子的面积，云玄墨的主院与云棠的主院也就离得很近，他们也不需要什么人照顾，一应生活用品也都随身带的有。 云棠在云玄墨这边就有自己的屋子，回到屋里等云玄墨帮她收拾了一下，就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清早，他们起来后就回到云棠那边院子。 陪师父做了早课吃了早饭，而后云老道找云棠要了青龙木傀，直接去清风殿了。 第461章 有为云棠祈福之意 云老道并未忘记，答应了徒孙们今天教他们使用清心铃的方法。 只不过昨天是准备在清风殿住下的，他也有几年未与三弟子说说话了，但最后还是决定跟着可爱的小棠儿走了。 反正有青龙木傀，再回清风殿也就是一个起落的时间，比他自己凌空御风而行轻松多了。 云棠和云玄墨目送师父离开，转身便去了府里大厨房。 掌厨是宫里御厨，还有其他几个外来的酒楼大厨，如今都是护国长公主府的厨子，已经到岗半个多月了。 郑管家已经和厨子们商量好安排出了十几道菜肴和冷盘，和乔迁宴的菜式差不多。 也是想借今天的小宴让云棠和其他贵客尤其是皇上看看这些办宴菜肴。 而其中有几道菜是云棠要拿出来的云州特产，还有谭州酸酱鸭。 昨天云棠就和郑管家说过了，这些食材她手头还有许多，办宴那天也够用，且都是新鲜货。 也因此，乔迁宴的席面其实是在原来永安侯确定的基础上，又添了几道的。 从原来的十二道菜变成了如今的十六道菜，再加上六个下酒冷盘，是十分丰盛隆重且符合长公主府规制的。 就连宴客的圆桌都是定制的大桌，每桌坐十人毫不嫌拥挤，有的挤一挤甚至能坐到十二人，若是妇孺混桌，坐到十六人都可以。 这些大桌是永安侯上个月就找木匠赶工定制的，直接就是一百席的数量，以后再有什么宴客也方便。 便是永安侯府想宴客都可以来云棠府里拖过去用。 而护国长公主府里原来有的那种常规八到十人圆桌，当然数量也不少，却是可以挪作别的用处了。 比如在一些敞轩、花阁、水榭、山房、小面积的空地上摆着，方便客人小坐，用着茶点小食。 毕竟，护国长公主初次设宴，又是两宴一起办，光是下请柬就差不多网罗了整个京城权贵门第了。 这种大办，与其他府里的大办，又有着意义上的不同，何况永安侯早就明白了云棠办宴的另一层目的，自然是往最大程度地去办。 就连一些京城富户只要查出身家清白些的，都收到了请柬，一些门第低些的大户人家也收到了口风，到那天护国长公主府是开门迎客的。 这些，云棠还不知道，永安侯却是将细节都禀与了皇上的，得到了许可。 毕竟身于京城不论朝臣、京官还是富户、市井百姓，皆是天子的臣民，护国长公主也非护某一人，护的是整个大夏王朝。 如此，让这些平时见不着大场面的百姓们也见到护国长公主真颜，有何不可？ 甚至，永安侯还为云棠准备了从二月十一到二月十三为期三天的施粥、赠粮计划，到时在城中设十个赠粮长棚，四座城门口再各置一个。 一共是十四个位置，意味着云棠十四年生辰，也有为云棠祈福之意。 毕竟云棠满月之后的遭遇，若非遇着了云老道师徒，很明显是活不过两天的，说不定当天晚一些就会被山里的野兽给吃了。 因而她是因道门而活下来，她的每一个生辰都是道门给的，是上天的赐福，如今，身为亲父的永安侯也是真心想做点什么回馈。 这个计划自然也得到了皇上的同意。 云棠还不知道永安侯府最近在忙施粥赠粮的计划，江家兄弟也没对她提起这事。 今天云棠宴请师门，那些少年们昨天已经知道了消息，不请他们也是会一个不落跑过来的。 到时席就摆在花园里，也是提前预演一下办大宴当天的情况。 当然也要提防天气问题，萧北辰早就给算过了，二月中旬无雨，下旬有风雨。 因此，云棠办宴无碍，云上观那边却是在广场上修建可以临时搭毡布防雨的凉棚架子了。 就如建房一样将外围修廊柱、搭横梁，到时有天师在，将偌大的广场全部用毡布遮住都容易。 盘龙岭下沿着官两侧也在修建多座宽檐长廊，可以在下雨天方便行走，也适合原地避雨。 这些当然都是额外增加的成本，但有临时而起的凝玉丹生意，这点成本根本不算什么了。 七七四十九天的罗天大醮，不可能全部无风无雨，尽量避免影响盛会的诸多应对，正在一一实施着。 这些时日，顾奕方就在忙着那些事儿，京城南门外一直到盘龙岭一带。 因为增加了皇庄、路边小贩，也有一些有钱有权的人家也在增加田舍，都快形成一座京郊小镇了。 比原来的京郊小镇离京城更近。 这些进度，云棠都是昨天听六师兄对师父和师兄们说起时，才知道的。 安排好厨房里的所有菜肴和糕点以及还要用到哪些小厨房后，琐事儿就交与了负责厨房事宜的管事。 云棠和云玄墨刚回到花园里，正商量着今天用什么酒时，就见二门那处桃花林里跑出来几个雀跃的小家伙。 “小师叔！我们来啦！” “小师叔！一起玩儿呀！” “……” 跟在三个小家伙后面的，还有兰大哥家的几个小孩子，也跟着兰羡他们喊小师叔，很是开心。 跟在小孩子们后面慢慢走过来的，则是年纪大些的那些少年和小姑娘们，还有兰玦堂兄家的那几个。 兰家这次来京城的一共有十二个孩子，从小往大分别是：兰蕙、兰羡、兰莛、兰雪、兰宣、兰钰、兰谦、兰舟、兰欣、兰薇、兰丞、兰瑾。 从四岁到十八岁，这时候三三两两地结伴而来，就像放羊似的，大的放小的，小的放更小的…… 却异常和睦温馨。 他们同住青阳街，大人未到，他们因小弟小妹们吵闹，就早早地走路过来了。 先到了隔壁喊上了王琰和王琪，再一起来这边。 门上小厮们和护卫们早就见过他们了，自然不会拦着，直接就让他们自己往园子里来了。 王琪和兰蕙手牵着手蹦跳到云棠面前，立刻就一边一个牵住了云棠的手，笑颜灿烂道：“小师叔，去看梅花呀！” 她们也是刚才来的路上，听哥哥姐姐们说起，京城还有红梅花呢，他们云州的春梅都快谢了。 第462章 终于可以像个正常贵女待客了 云棠带着一群小孩子们去梅花林里逛。 云玄墨则去青龙卫那边，现在没什么事情，他又回来了，是该去青龙卫那边一趟的。 之后，韩雯依与兰家人一起过来了，王坤却是先去了天机阁，说要与六师兄一起过来。 云棠直接传话府里下人来奉茶、摆上糕点小食。 而她棠风院的杨婆子和四丫环听见召唤也匆匆赶了过来，云棠让她们辨认了客人。 毕竟这都是以后会常来常往的近客，府里下人若不识得难免尴尬。 而这，也是云棠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以前便是带了这些个丫环婆子出去，也只是带她们去赴宴见世面，并没有为她们介绍谁，甚至都不特意带在身边。 而她每次出去还都是要么回宫要么回云上观，都没回侯府。 如今终于可以像个正常贵女待客了，身为她的一等丫环和管事婆子，心里都很激动。 府里还有不在主院伺候的丫环婆子，出来奉茶、领路或是其他差事都各司其职，却归郑管家管。 杨婆子和四丫环昨天才搬来这里，已经熟悉了主院环境，也在云棠的交代下找郑管家熟悉了长公主府的一应规矩。 她们是外来的，但她们却是云棠身边的，长公主府里其他各处的丫环婆子也只能羡慕却不敢嫉妒，惹了是非，她们承担不起后果。 云棠虽然也只来过两回，对整座府邸的改建、修缮都没管过。 但府里不但有管家还有长史、府卫，规矩什么的自然有人去定、有人去教、有人去管，不需要她操心。 云棠只管带着女眷们四处闲逛，有想去其他地方的也自去。 府里无长辈和其他亲族，就她一人还是与众人都熟悉的，兰家人也乐得自在，不必拘束。 稍后，卫国公府与新晋的靖国公府也都全家热闹出动，约好了似的竟是陆续过来了。 云棠正在花园深处的长湖边，似有所感竟直接凌空踏步穿过了湖面，走直线赶到了二门外，在前院迎上了两家人。 “林祖父！林祖母！”云棠看见刚下马车的两位老人，立刻开心地唤了一声便走了过去。 来客就他们身份最高，云棠打小也亲近他们，上前行了道礼，便扶着太老夫人笑着又朝其他人笑着寒暄了几句。 “你这孩子可算是能歇下来了，这些时日可累着了吧。”太老夫人慈祥地笑道。 “嗯，可以歇到生辰。”云棠笑道。 她的生辰是本月十二，罗天大醮是本月十五开始。 “那也好，你五师兄这么多年也出了一趟远门，回来说起这一路经历还意犹未尽的，说等不忙了还要带我们也出去走走呢。” 太老夫人说着便笑了起来，又看了身边跟着的儿媳和孙媳一眼，说道： “我这把老骨头可不敢跟着他折腾了，倒是你林伯母还有五师嫂可以跟着去走走，听他说的那个什么木傀，一次能带十余人。” 说的正是腾蛇，太老夫人却一副害怕不敢尝试的表情。 云棠莞尔。 想来是五师兄回家后演示过腾蛇的作用了，虽说卫国公府都随着五师兄奉道多年，但也只是普通人，如何不害怕？ “等秋天我用飞舟带林祖母去逛逛，看看咱们大夏的江河湖海、各地风情，就坐小船一样，比五师兄手里那个好。” 云棠笑着提议。 既然五师兄有带家人出游的想法，她得空后完全可以将五师兄家人送去他们想去的地方。 比如去东境或是南境，到了地头他们再用马车在附近州县慢慢行、慢慢逛，差不多时她再去将人接回来。 她这么一说，太老夫人总算有了几分兴致，如今的卫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还有二房夫人皆是一脸热切地点头，表示她们想去。 显然是知道飞舟的，羡慕着呢。 新晋的靖国公夫人周氏，不就是坐着飞舟从北境一夜飞回京城的吗，这事儿京城里知晓的人不多，但他们卫国公府上下可清楚着呢。 云棠一一答应着。 林老头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 就这会儿说话的功夫，跟在他们后面的靖国公府车马也就到了，云棠连忙又去迎了顾家人。 今天顾家除了顾二将军夫妇在北境边城，其他人全都来了。 就连刚满百日的顾修远也穿得跟福娃娃似的，被秦安月抱着走了过来给云棠行礼。 云棠笑着逗了小远儿几句，便迎两家人去园子。 刘长史和郑管家早已领着丫环和小厮迎上前，还未入席，暂时不用分男客女客各自招待。 众人进了园子自然也是要四处逛逛的，有云棠亲自领着，倒也不需要太多下人伺候。 与兰家人会合之后又是一番介绍，因师兄们都不在，来的还只有十二师兄韩雯依，云棠自然是要一一介绍的。 兰家是商户，见了世家贵勋难免有一瞬地拘谨，但在云棠的介绍和林家、顾家的和善主动寒暄下，气氛很快便融洽起来。 今天，林昊坤没去学里，他很快就与兰家年纪相仿的少年说上了话。 林妍和林雅也与兰家姐妹走到了一处，为小师叔担起了招待兰家姐妹的任务。 兰羡和王琪则是看着小小一个的顾修远，一脸新鲜地问：“这就是小师侄呀？” 韩雯依在一旁笑着点头，这可是师门最小的弟子了，辈份却也不低呢，明字辈后面可还有守字辈的。 兰家、王家、林家、顾家都到了，其他师兄们都还没到，宫里也还没到，少年们在禁卫营修炼也在继续。 云玄渊回来了，自然也要回去检查这帮记名弟子这些时日的修炼情况。 顾成峰则是去了一趟兵部，晚一点就会过来。 云玄玉那边则是刚出绣玉楼，马上就到了。 这时，郑管家匆匆来报： “小道爷，永安侯派了胡管家来问询，说昨晚从家中子弟口中得知，小道爷的师父和师兄们都回京了。” “想问小道爷，可方便让他今日来拜见？还是另择日子，请小道爷安排安排，侯爷那边要备礼谢恩。” 郑管家转达了永安侯派胡管家来询问的话，问得小心翼翼。 第463章 师门宴都不让他去 云棠想起来，永安侯早就与她说过了，要感谢师父的救命和教养之恩。 但今天是她宴请师门的人，并不想在这样轻松惬意的日子里，提及她的当年。 无趣。 云棠说道：“让胡管家回去告诉父亲，这事得等晚些时候我与师父禀明了，看师父的意思。” “还有，本月初九我会宴请亲族，明天会准备好请柬送与各府，若他有空可以明天早上过来一趟，看看宴请名单可有疏漏。” 云棠原本是打算晚上再去一趟侯府与永安侯定下名单的，毕竟是请俗世里的亲戚，这事儿也不是她一定就能随意定下的。 诚王府这边的不难确定，主要还是江氏族人那边的。 她听江彦朗悄悄说过，元宵之后父亲请了族长和族老们过来，真的写了断亲文书，老夫人装病闹腾，族长夫人来训斥了老夫人。 这样的族人，结交一下也行。 他们修的是天师道，并非摒弃一切俗世纷扰而入深山修行，他们修的是入世道，就离不开与人的纷争和牵扯。 她和九师兄都有朝廷的身份，考虑事情就还不仅仅只是修行之事，也要参考权衡一些东西。 郑管家领命而去。 胡管家等在前院一座角厅，一脸羡慕地喝着茶，心里暗叹棠风院的人真是好福气，可以跟随大小姐来到这里，而他…… 却只能老实候在这里，都不敢在大小姐的府邸多走两步。 以前他就觉得大小姐并未将侯府当作真正的家，来回都跟做客似的，如今这种感觉更深刻了。 因为他是永安侯府的管家，而非护国长公主府的管家，他就是个亲戚家的下人。 因而，刚才看到护国长公主府的管家时，他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一杯热茶喝完，胡管家慢慢平复内心纷杂的情绪。 郑管家过来转达了云棠的意思，胡管家连忙告辞，匆匆回去禀明侯爷。 永安侯在书房坐立难安，看着多只大箱备好的礼物，想到云棠一路来的态度，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等胡管家回来说了云棠的意思，永安侯有些颓然地坐回书桌后的圈椅中。 孩子这是将他这个亲父当外人了，师门宴都不让他去。 但宴请亲戚的日子总算是定下来了，永安侯又松了一口气。 诚王都问过几回了，在云棠请长辈过府之前，其他人都自己跑去逛过云棠的府邸，诚王却不好意思就这么去。 毕竟他是外祖。 当舅舅的可以说是帮着操办大宴、看看府里还缺着什么，也是个由头。 孩子们可以说逛园子去，说走就走了。 他们当长辈的，还有舅母和表嫂们却是不请不好意思登门的，怕别人说闲话。 毕竟云棠一直在外奔波着，并不在府里，就是找云棠说话的理由都找不着。 现在好了，日子定下来了。 “怎么是初九，今天也才初五。”永安侯突然看向胡管家。 胡管家忙道： “属下也是有此疑惑，便问了郑管家，郑管家说初六是卫国公世子宴请师门，初七是靖国公宴请师门，初八靖国公还要办大宴。” 胡管家不知道的是，原本初八该是兰玦宴请师门，但顾成峰晋升靖国公，这宴也不宜再拖，顾成峰最近买太多粮食了，缺钱。 因此，兰玦宴请师门的日子也定在了初七，不过是晚宴。 这样，顾家也能多半天时间去安排第二天大宴的事，师门众人也就早些告辞而转去兰府。 云棠确实只有初九有空宴请自家亲戚们了。 清风殿。 云老道看着少年们都换上了道袍、佩戴清心铃，言行规矩地做完早课，又演练了一直在练的入门基础功，不由笑着抚了抚长须。 而后，云老道亲自指点他们，又提了一些要注意的地方，而后领他们进三清殿坐在蒲团上，给他们讲解清心铃的用法，需要使用的功法。 这个只需有入门基础，使用起来并不难，难的是实力低则用处低，实力高则用处高。 就这么一个上午不知不觉流逝过去，云玄渊来提醒师父，得去云棠那边了，这才结束讲课。 云棠那边，上午几家人都陆续到来。 徐皇后带着五个公主坐了两辆马车，再加上宫女和护卫，一行车马再是低调，也还是有些热闹。 也惹得不少人注意到青阳街这边的情况，猜测护国长公主已经回府了。 萧北辰则是晚一些，等萧澈和萧斐御书房那边的事情处理完，父子三人只坐了一辆低调的马车出宫。 只带了十几个禁卫随行，正是云玄渊的亲传弟子。 偌大的园子里来逛的人越来越多，比早上那会儿要热闹多了。 云棠忙着迎客，最后众人逛完园子都回到了梅花林子里。 桃花林子种在垂花门入口处，因而进园子就要穿过桃花林。 桃花林一侧是梨花林，林子里有座凉亭。一侧是红梅花林，林子里有一座狭长曲折的花廊，尽头是一座两层花阁。 今天的席面就摆在梅花林里，一层男客桌、二层女客桌，花廊里会再摆几张散桌。 至于那些少年们则在梨花林那边摆桌，免得他们谈笑风生太过吵闹，影响这边长辈们的清静。 开席之前，众人可以先赏花。 看着如年内冬腊月绽放的梅花林风景，看着开春后暖风里的桃李芳菲梨花笑的美景，心旷神怡。 清风观的弟子们也来了，来看他们的小师叔（祖）的宅子。 云棠忙交代大厨房将预留的食材处理上，到时沿着梨花林那边继续摆桌。 看到师父和大师兄、二师兄在说话，云棠连忙走过去，低声说了永安侯想要拜见的意思。 云老道一听，先抬手掐算一番，叹道：“小棠儿与侯府亲缘未断，你生母如今怨气太甚，这侯府断不可去。” “为师不去，你也不要去了。”云老道又叮嘱了一句。 云棠愣了一下，她还怕那恶妇不成？好像过往几次交锋，都是她气到康宁郡主，康宁郡主却算计不到她身上。 前世算计她靠的也是胎发诅咒之力，这一世她一回来就先将胎发拿走，断了康宁郡主的杀机。 师父何出此言？ 第464章 这是隔世的怀念，重生的真实 “恶人生恶念，恶念生恶人，自作孽，自承受。”云老道轻声道。 云棠不解，正要问时，云老道却提了提声音，道：“你生辰那天自会见着，专程拜见倒也不必。” 云棠便提起永安侯之前的叮嘱。 云老道笑了笑，不在意道：“永安侯失了个好女儿，清风观多了一个好弟子，为师可不亏。” 云棠一听顿时腼腆地笑了，她能入师门也是她的福气。 “那我明天早上就这么与永安侯说了，我家师父忙着呢，也不好在这里耽搁时间。” 云老道笑眯眯道：“这些天在京城里，为师腾些时间指点一下徒孙们，明天轮到其他人了。” 云棠了然。 今天指点那些记名弟子了，清风一脉如今实力最低的就是他们，当然他们入门太晚有循序勤修便可。 但在京城的一字辈弟子，还有太子、顾家兄弟、林家兄弟还有那十几个禁卫弟子。 当然也还有青龙卫里的七师兄那些年培养过的弟子。 天机阁还有一些呢，因为太忙，许多事情都没派他们出来。 如今师祖在京城，能听师祖一次课，对他们修行自是有大益处的。 至于王琰、兰羡、王琪他们几个小的就算了，每天开开心心且未落下修炼，就值得师祖夸赞几句了。 等顾成峰从兵部回来，顾奕方领着二十多个清风观弟子也从云上观赶回来，就可以开席了。 八荤六素两汤再加六道冷盘，席面丰盛还有外地特色。 一众客人吃得欢喜，感叹都是托了云棠能一夜飞千里的福，才能在这样的时节将南境和东境的特产都摆上桌。 云棠头一次待客，记忆里她在京城时都是吃完这家吃那家，在宫里时还有师兄们从宫外带零嘴小食给她。 如今她也可以用好酒好菜招待师兄们还有师父、师侄、师侄孙们，就很有成就感。 今天的酒不是青云醉，而是去年的梅花酿，这次去南境找八师兄要的。 她办大宴的酒，也全定了南境的梅花酿，男客桌的是两年陈酿、度数高，女客桌就用去年新酿、度数低。 今天摆上桌的酒就按大宴的安排摆的。 至于小姑娘和小孩子？则用贺州采买的糯米新酿做成甜酒桂花蛋羹当饮品，。 今天给他们安排的就是这个，小家伙们一边吃一边夸好吃，再吃点糯面小食和麦面薄饼和羊肉羹，就饱了。 下午客人们各自散去，办事情去的、闲逛玩耍的、酒后小憩的都有。 孩子们则去了云棠主院睡中觉，交给杨婆子和四丫环照顾，师兄弟们则到了前面的小道观里，听师父讲罗天大醮的安排。 虽然他们都知道罗天大醮要做什么，并且早在云棠提出要办此盛会时，就已经商量出了上三坛、中三坛、下三坛要怎么安排了。 但要真论经验，谁能比过师父？ 只是一直都很忙，到此时师徒才总算都歇下来了，且很齐整地坐在一起听师父授艺。 要知道他们师兄弟十三人，年纪差着呢，其实是能分出三批甚至是四批弟子来算的，并没有那么整齐地同时在清风观生活过。 云棠入观时，三师兄、四师兄、五师兄早就回京打江山了。 像现在这般，所有师兄弟都坐在这里，一起听着师父讲大醮科仪，云棠心里一阵恍惚。 这是隔世的怀念，重生的真实。 花园里依然热闹，少年们跟着清风观的师兄们学起了剑阵，虽然他们没有剑，但都以指为剑，练得不亦乐乎。 他们人多，这次清风观来京城的人数也不少，双子剑阵、三才剑阵、六芒剑阵、七星剑阵、八卦剑阵…… 都是入门基础的剑阵，人少，变幻也由简单到复杂、有修为浅到实力高的施展特色。 而所有的变化施展都靠天师道的功法支撑，若非学过基础功法，是没法真正发挥实力的。 就算给人看了热闹，也不怕被谁学了去。 一直到傍晚时，小道观那边才结束上课，云棠交代郑管家准备上晚宴。 除了徐皇后申时回了宫，太老夫人随后也回去休息了，其他人都还在这里。 春暖花开、美景闲适，都愿意在这里打发时间，享一天清闲。 晚宴备了一个火锅、两个荤干锅、两个素干锅、四个小炒、一个炖盅，一共十个菜，再加六个卤盘下酒。 辅食准备了香菇烧麦、芝麻面饼、萝卜饼、小笼包还有汤饺。 不论老少都吃得很畅快，谁也不饿着谁。 吃完饭才见夕阳落尽、晚霞渐渐淡去。 又喝了一杯消食茶，这才散去。 云棠和云玄墨在门前送客，林老头吵着要坐飞舟，云棠便用飞舟送卫国公府的人还有靖国公府的人回去。 云玄岚这边也被师父安排跑一趟宫里，师父今晚要住在清风殿。 只有住在青阳街和附近的人，才各自或走路或坐马车地回去了。 云棠和云玄墨按路程远近先将四师兄一家送回去之后再去卫国公府。 一落地，林老头就开心地笑：“这个好！这个真方便！小棠儿以后送老头去海边钓鱼啊！” 看着开怀的林老头已经在畅想以后不用月余奔波的辛苦，就能去东南海域钓鱼了，云棠自是笑着应下。 她也想去海边多买些海产回来。 她甚至已经在想以后要开什么样的铺子了。 丹药太贵，铺货不现实，但若将各地特产都齐聚京城开特产铺子呢？ 这样的生意自然也有别家在做，兰家就有，但架不住她进货方便呀。 她还可以专门进一些不易保存的新鲜货，这是别家除了有配方外绝计做不到的买卖。 不会与其他师兄们家的生意重复，却能充分发挥她的优势，赚钱！ 云棠和云玄墨回到府里坐在观景山房喝茶。 望着远处园子里的风景，耳边是晚风吹来竹叶娑婆声，幽静的气氛里，却是她对未来的规划和畅想。 见她最近说起赚钱就兴致勃勃、精神抖擞，云玄墨哭笑不得，但也没有阻止。 这些天四处奔波也看过各地大城的繁华，囤物资需要大把的银子、囤各地美食同样需要大把银子。 第465章 万一以后真是女婿，总不好一直唤司大人 第二天早上，永安侯便早早来到了护国长公主府，门上小厮自是恭敬地将他迎进府去。 门上早就得到吩咐，让永安侯直接去主院。 云棠和云玄墨已经从隔壁过来了，正在主院敞轩吃早饭，见到永安侯一个人走过来，云棠起身迎了几步。 “辛苦父亲一大早过来，原本该是我回趟侯府的。”云棠笑道，“只是我前天才回来，昨天又忙着招待师门，实是不得空。” 永安侯笑道：“我知道，你五哥他们回去我有问过，昨天很是热闹，就是你也知道，为父是诚心想要拜谢你师父的。” “你师父是世外高人，为父也不知如何表达谢意，就在库房里挑了一些有年月的山水字画、玉器摆件。” “又去你师门的天机阁买了十二盒最好的朱砂，还有几件当年为父在北境收缴的战利品，好歹是装了几箱子。” 永安侯一来就将自己已备好的那些谢礼给说了一遍，实在是见不着云老道，他的心意也无人知晓。 现在说与这个女儿，希望这个女儿能感受到他的诚意，好歹能让他有个机会拜见她师父。 他没有能力收罗道门法器，也不能对一个修道之人直接送金银，以侯府如今的财力也送不起大量的金银。 他甚至都没有几块库存的好玉石，便是以前有几块，也都送给云棠了。 侯府不富，这话却不能说与云棠听，就怕这个女儿会误会他小气。 原本侯府不该如此拮据的。 只是与康宁郡主闹得太僵，康宁郡主压根不会给云棠这个亲女置办嫁妆，甚至在被夺家权后也不可能贴补侯府分毫。 仅凭侯府的公帐家底，要维持一府上下的各项开支，还要为云棠准备嫁妆。 底下的江彦钰、江彦冲也到了说亲年纪，今年总要成亲一个，聘礼也不能寒酸，总不好比江彦轩成亲时差太多。 都是这两年要用到的大笔银钱，侯府没有太多现银，永安侯这几天都在清点家中库房、盘外头铺子庄子的帐目。 为云棠师父准备的谢礼并不多，但有几样是当年的战利品，还有几样是祖上传下来的古董物件，只能这样了。 云棠都不需要观面目，就从永安侯的神色中明白了几分。 她将人迎进敞轩坐下，让丫环赶紧再添一副碗筷。 永安侯也没客气，与云玄墨寒暄了两句就坐下了，笑道：“一早上赶着来这里，还真是没来得及吃早饭的，正饿着呢。” 碗筷送上来时，永安侯笑看着云玄墨，这都一大早就在一起吃饭了，和一家子小俩口的日子有何不同？ “以前唤你一声司大人，却是不知你竟是当年走失的那个孩子。”永安侯微笑道。 “如今皇上已将爵位给了你，你却还未领青龙卫以外的实职，也没在京中走动，不知是仍以云玄墨的身份，还是司墨风？” 云棠不解父亲为何这样问，不想他为难九师兄，直接道：“当然是定国公呀。” 称呼爵位就行了，哪个还要直呼其名？ 敢直呼其名的也不多吧。 永安侯无奈地看向自家女儿，只能说得再明白些了。 “那不是外人称呼的吗，以你和你九师兄的关系，为父在你九师兄面前称他一声定国公，可不是见外了吗。” 云棠一怔。 云玄墨却是露出腼腆的笑容，说道：“侯爷称我玄墨即可，五师兄在禁卫这么多年也一直对外用的玄渊。” “师门直接用本名行走的，只有四师兄、八师兄、十一师弟、十二师弟，其他人都用的道号。” “好，那就唤你玄墨了。”永安侯见云玄墨这么说，也只好先认了。 心中却在想，有个亲近点的称呼也好，万一以后真是女婿，总不好一直唤司大人。 但见云棠都没明白他这个父亲的苦心，他也不敢追问他们的婚事是否定下了，毕竟皇上那边也未透露什么风声。 吃了饭，云玄墨先去青龙卫，云棠陪永安侯一起到园子里走走，就走到了水榭那边坐下，云棠自己拿了热茶出来泡了两杯。 只有父女俩在，也好说事情。 云棠拿出一张宴请单子递给永安侯：“父亲看看可有落下了哪家亲戚？” 永安侯看向纸面，只有简单几家：外祖、大舅、二舅、姨父、族里。 永安侯哭笑不得，拿出自己带来的一叠请柬，摆在云棠面前。 “没有疏漏，族里这边都给你写好了。” 除了族长家，还有六位族老家，还有在京城的几家族亲，有做小官的也有开塾授业的寒门读书人家，还有开铺的。 当然也有族里子弟在侯府产业上做管事或是帐房的，这些人家请过来也得好几桌了。 “原本不该让族里人家与王府这边一起赴宴，毕竟门第差得太远了，怕王府这边觉得怠慢，也怕族里人觉得拘谨。” “你这又不是大宴，没有那么多客人就难免会两边碰上，你又忙，分开宴请只会更累人。” “但若分开宴请，却能免了许多麻烦问题，我是主张分开宴请的。”永安侯分析说完，提议道。 “初九就只宴请你外祖家、大舅家、二舅家和姨父家，还有你二婶娘家、三婶娘家、你大嫂和二嫂她们的娘家。” “这些都是京中高门，林家是将军府、常家是伯府、卫家是尚书府、周家是侍郎府，都是在京中有官有爵的。” “这几家也想要结交你，想要依附你带动家族更进一步的，都找过我几回了，也给你下帖子了，只是你一直在忙，就都给婉拒了。” “我自不想让你被这些家族的人情困住，但你这么大一座长公主府在京城，这些往来必不可免，总要走动起来的。” “先走动看看，若不合适，以后也能早做取舍，真等大宴那天，来的人太多，你也无暇细看是否可结交的。” 永安侯的提议自是深思熟虑的，也与二弟、三弟商量过得失权衡，一切以不损云棠利益为重。 “至于江氏亲族，就专程请一次以示对家族的重视，只请族长和族老们家，以及在京城的一些长辈，就按以往家里宴请的名单请即可。” 第466章 不相干的外人尚且如此，何况是族人? “若你想要族里子弟出来做事，也可趁机安排来见见，指不定什么事，总有他们出息的机会。” 永安侯想着，若云棠能从族里挑选出一些机灵沉稳能干的子弟，多少能为她办些琐事，也能拉扯族里子弟一把。 江氏一族自他祖上出武将开始，之后也出了不少行武之人，也成就了早两代永安侯时代的辉煌。 到了他这一代却是慢慢少人习武了，也有读书科举入仕的，也有市井做工的，也有帮着侯府管理产业的。 这些都是留在京城的族人，其他逐渐分支分宗出去的则分散在各地，自然不提。 京城这一宗本也是从祖籍分支出来的，与祖籍那边已经没什么往来了。 几代以来，留在京城这一宗一直都是依附着侯府的，也是侯府的责任。 家族式微，子弟再难有大出息，永安侯也不能将人都送往不适合他们的高度，只能尽量安排他们的出路。 有能读书的便供读入仕，入不了仕或不愿意做官的就进了族学或是自己开塾授业，或是在铺面上做管事、帐房。 如今也就几个族叔、族兄弟做了地方主簿、七品县令，其余的全都没入市井成为平民百姓。 云棠初开府也需要人手办差的，永安侯才有这样一个两全其美的想法。 云棠对这样的提议倒是没什么感受。 她虽身份地位高，也能在三师兄召唤时悠哉去上朝，但她并无实职，总不能把江氏族人都送去西南为她开荒种田吧。 但永安侯为家族操心，云棠表示能理解。 只是她并不想突然就成为江氏一族的大靠山，让江氏子弟以为有她庇护便可膨胀不匹配的野心。 她把这层顾虑直接了当地说出来，永安侯神情僵了僵，沉吟了会儿才道： “你说得对，虽说为父是为族人寻一条出路，但族人怎么想，也非为父能掌控的，便有这心，也该是秩序渐进、慢慢来。” 若一下帮得太多，让族人以为护国长公主是江家人一定会维护他们，而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岂不是连累了云棠？ 想到这里，永安侯心里也是一阵后怕，随即惭愧地看向云棠。 “是为父思量不周全了。” “父亲不必如此，父亲身为永安侯有为族人谋利的责任，能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再说父亲也没要求我为族人谋什么官职地位，只是想给子弟一个机会而已，只是族人于我，还很陌生，才会想到这个隐患。” 云棠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又道：“父亲也明白年前年后一直在给我下帖子有意结交的那些人家，不也是存着那些心思？” “有那心思也在情理之中啊，谁家不想往上走？谁家不想前程锦绣？不相干的外人尚且如此，何况是族人？” “如今我既然开府迎客，身为族人有心沾光想要依附，无关人心好坏。” “只不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些年族人依附侯府却难出有本事的子弟，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云棠的话，说得永安侯又是一愣。 他细细咀嚼着这话，脑海里一一闪过那些见过的族人身影、了解的长辈禀性、并无过错的子弟态度。 半晌，永安侯无奈地看向云棠：“棠儿，族人几代在京都是追随侯府存在的。” “这么多代下来也未出过恶人，也没有纨绔或爱惹是非的人，家境不好的也有本分做工，赚钱养家。” “虽无大才能，但也未出懒货。” 所以，族人有什么问题呢？ 云棠笑了笑，说道：“家族祖上也出过一些大小武将吧？为何这些年没有了呢？” 永安侯表情僵了僵，有些尴尬不知如何说。 “我知道。”云棠心下微叹，也明白永安侯的难处。 “就连风光的永安侯府身为武将门第，上一代只出了祖父，这一代也只出了父亲、二叔还有大哥继续走武将这条路。” “族人想必是看不到仕途前程，弃武从文也未见什么好结果，子弟失了斗志，能够入市井做工、踏实做人，还算本质不差。” 云棠将族人这么多年的一步步转变给摊开来说，永安侯听得目瞪口呆，可转念一想好像真是。 族里如何且不说，就说他二弟、三弟，分明都是自幼习武的，如今三弟却只能通过科举做了个小官混日子。 二弟进了南大营却也只能熬资历。 他是嫡长子可以袭爵，原本在北境也能有所发展，却又调回了京，在兵部做一个同样熬资历的侍郎。 长子就更不用说了，他二叔都要熬，何况是他？ 次子年少时就发下宏愿要文武双全，还考了个秀才回来，显然也是想走他三叔那条路了。 太平盛世，闲置的武将确实有些多了。 武将家族的子弟想要从战场挣军功也得熬着，家底厚的熬得起，家底不够殷实的就只能另择出路了。 他隐约知道族人的选择是因为没有更好的出路，但他也认为家族式微，也有子弟不够出息的原因。 却没想到，云棠直指问题本质，是弃武从文的效果不太好，才渐渐家道中落的。 “父亲不必烦恼这些事，当务之急不是族人如何崛起，而是先攒家底，侯府产业都快比不上康宁郡主的财富嫁妆了。” 一句话，就让永安侯涨红了老脸，有些憋屈。 康宁郡主出身诚王府，她的嫁妆当然很丰厚，每年产业就有不少进帐。 以前虽不会贴补侯府公帐，但两个儿子成亲的聘礼却是在公帐之外都有自添一份，让亲事办得风风光光。 而侯府原本也有不少产业，只是每年也要贴补族里，族学就一直是侯府在出资。 原来是为教子弟识字明理，后来更期望教出能考科举的后代，因而，族学还要请好夫子、提供更多书籍，还有笔墨等。 有入仕做官的也要额外提供一些银钱打点，外放做官也要给些银两，到了地头也好添些小产业养家糊口。 除非做到高位大官，不然日子是很拮据的，还要人情往来、示好上司、结交人脉…… 除非做贪官，或是长袖善舞、商户助力，不然哪来的富贵前程？ 第467章 侯府很难恢复祖上荣光了 显然，江氏族人没有那种擅长钻营利益的人，能在京城过活，除了自力更生、同族互助，大头就靠侯府了。 永安侯府子弟都不敢大手大脚花销，各房也还有妻子嫁妆贴补。 但永安侯最近要为云棠准备嫁妆，谈不上丰厚也不能太少，除了惹人笑话，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因而，嫁妆单子列下来，能去掉一半侯府家底，这还是不丰厚的清单。 毕竟这已不是永安侯嫁女，而是护国长公主出阁，嫁妆太少不是让京城笑话？ 可康宁郡主收紧了自己的嫁妆不闻不问，完全没打算给云棠一个子儿的意思。 还好诚王府会出一份嫁妆、两个郡王舅舅也会各出一份，再加上其他人给的添妆，加起来总算能够得上丰厚了。 可这都掩饰不了永安侯府产业缩减的事实。 随后而来的还有江彦钰和江彦冲的亲事，也不能寒酸，侯府很难恢复祖上荣光了。 云棠从父亲掩饰的愁苦面相，早就看见了他的苦衷，这才说出不急崛起、先挣家底的话。 原来的永安侯府与康宁郡主的嫁妆产业还能难分高低、互相映衬而粉饰繁华，如今侯府在为她办嫁妆，差不多掏光家底了。 永安侯一脸憋屈，直接沉默了。 云棠却笑道：“父亲，我办大宴的请柬送出去多少张了？” 永安侯道：“京城各家再算上满朝文武，一共送出一百二十张，排得上号的商户、皇商，送出二十张。” “族里送出十张，总共一百五十张。” “我与族长族老们说了，那天来客多、权贵多、别有用心者也多，族里不需要到太多人，有十家代表即可。” “其他亲戚都在那一百二十张内，包括卫国公府、靖国公府、陈国公府。”也就是包括云棠的四师兄、五师兄两家了。 “还有你其他师兄的请柬我都空着，就等你回来商量怎么送了，毕竟我也只去天机阁买过东西，没见过你大师兄和六师兄他们。” “还有绣玉楼，也不是侯府有钱能随便去逛的地方……不知如何专程去送请柬，总不能直接交给掌柜？” “还有你师门其他人要如何安排，我进宫问过皇上了，皇上说师门不会在那天专门跑来凑这热闹，若有礼送来会直接给到你手中。” “之后便是摆席的地方，已经在园子里实地测过了，一边摆女客席、一边摆男客席，中间以围幔分隔。” “还有你园子大，到时来客多而混杂，可不能出岔子。” “因而，我与刘长史和郑管家都细细商量过，那天虽不局限客人逛园子，但在各处都会安排上府卫。” “另外会从侯府还有诚王府调暗卫过来，守着一些偏僻角落，以免有人在你这里生事，宫里也会派两个御医过来，诚王府也会安排一个府医。” “目前你府里只有棠风院是不宜擅闯之地，到时你院子里的下人自己守着便是。” 永安侯说到这些心情略好了些，脸上有了几分笑容，道：“虽说只有一百五十张请柬发出去，但会来的客人绝对不下于六百人。” “再加上燕王还有你哥哥他们那些人也有几十个，听说你与他们那些人家中的姐妹也有交情，自然也是要来的。” “我都没给他们请柬，只让你哥哥他们口头邀请了，让他们过来帮忙，带姐妹们过来逛逛。” “他们各自家里却都是送过请柬的，也在那一百二十张请柬里，还有几家在那二十张请柬里。” “听说你八师兄和十一师兄家也搬来了京城，就住在附近，我也没登门，这请柬要怎么送？” 永安侯说了一些细节上的安排，又询问地看着云棠。 云棠道：“我昨天已经请过了，你再单独给兰家和王家送张请柬。” “八师兄的父母兄嫂还有二叔二婶都来了，十一师兄和十二师兄是夫妻，只有一双儿女没有其他家人，准备一些登门礼让胡管家送去便是。” “这几天都忙着做客，不一定能见到主家，正常送请柬便是。”云棠说道。 永安侯点头，他已经知道，诚和郡王妃便出身这南境首富兰家的旁支，主家嫡次子便是云棠的八师兄，是皇商。 若非有这层关系在，请柬都该送两张的。 另一家师兄是南境神刀门，也是声名赫赫，他都想找神刀门打一把好剑…… 云棠却在想着客人的数量。 要来的客人多，其中还有富户自然是父亲为她特意给出的机会，富户能来参加护国长公主的宴，贺礼能少？ 但同样的，富户也能通过赴宴的机会结识更多权贵，这是护国长公主提供给他们的机会。 是人情互利，谁都不吃亏。 云棠笑道：“父亲帮我悄悄放出消息，天机阁拍卖的凝玉丹，我手头正好有六十颗，打算在那天卖出去，五万两一颗，三颗起卖。” 永安侯听得睁大了眼睛，端着茶杯的手竟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五万两！一颗！ 但他想到那晚康宁郡主花二十万两买到两颗丹药，一夜治愈重病的事，心情便又平和了不少。 也不是太贵。 最近他跑过几次天机阁，自然也听说过凝玉丹的事，那是拍卖会上的新贵。 “好。”永安侯答应下来。 “再找人悄悄议论下年前康宁郡主重病的事，她从我这里买下两颗丹药，药到病除。” 云棠压低了声音，永安侯怔了一下。 “别让人知道消息是父亲故意放出去的，凝玉丹和药到病除的消息，要慢慢在外面传开。” “凝玉丹不需要吹捧，天机阁已经两次拍卖，最低价六万多两，最高拍到了十二万多两。” “我这价钱是为庆贺生辰，特意从天机阁拿了点货，赚点小钱花花。” “至于康宁郡主买过的醒神丹、强身丹，只需要让外人知晓成本价就要十万两，我手头有货并不打算卖。” “那晚也是看康宁郡主病重还不收敛脾气有中风迹象，才拿出来的。到时若有人想买，自然会找过来询问，到时我再开价。” 第468章 给你也赚点钱 “凝玉丹在南境已拍卖了两回，进帐一百多万两。” “我打算借我这身份办宴的机会便宜放六十颗货出去，等用的人多了知道好处，天机阁的销量也就起来了。” “我自己卖出去的，低价高卖，到时分一成红利给父亲，让你也赚点钱。” 永安侯突然眼眶微微泛红，心里一阵感动。 他的女儿哪怕没有养在跟前，也是那么孝顺、懂事，能为侯府着想。 他何德何能有这样一个优秀又善良的女儿。 “为父不要，你自己留着用吧，如今这么大一座公主府，就算只有你一个主子，底下的人却不少，开销也不会少。” “听说你还自己掏钱买粮送北境了，若你手头没有宽余的银两，可办不成这些事儿，还是手头多攒些银钱为好。” 永安侯感动之后连忙拒绝了，他可没脸要女儿的钱。 他都没有余力为女儿办一场风光大嫁，没有丰厚的嫁妆给她，哪有脸上手要银子？ 见他拒绝得干脆，也是为她着想，云棠笑了笑，只道：“这事儿再说，先把风声放出去，有了风声，才好办后面的事。” 永安侯点头，虽只送出一百五十张请柬，但他知道那天肯定不会只来一百五十家客人。 会有许多够不到收请柬的人家想办法跟着收到请柬的人家一起过来的，到时收礼册子上不可能只收到一百五十家的礼。 而回礼也改成了在收礼处谁来送了礼，就直接回以两盒御膳房出炉的新鲜糕点，不送平安符了。 毕竟如今天机阁的平安符卖得太快，多是外地来京的人买了，要带回去当特产送人的。 毕竟天机阁只在京城才有。 也因此，天机阁也会收紧平安符的外送，尤其是天符更加不会随便送人。 而两盒宫制糕点就是京城也没得卖，还有皇家的荣耀和体面在，做为回礼足够了。 不在送客的时候按请柬给，那是不便操作，不逢人就给，当然是秉着不铺张浪费的原则了。 谁送了礼，谁收到回礼，这才合情合理。 云棠对此也没异议。 她要办宴本身就是出于利益和人情世事考量的，又不是她闲得慌下帖子邀些亲近的客人或是女客来府里赏花。 父女俩又说了会儿放消息要注意的细节，便一起出门，先去诚王府那边送请柬。 初九请的算是家宴，请长辈该她亲自登门，才是礼数。 诚王终于等到云棠登门请他去逛新宅子了，顿时拈着胡须笑得老脸开花，也没计较云棠先请的是师门。 有云棠身世原因，诚王府是最没资格去指指点点云棠师门的，不过诚王也想见见云棠的师父，却被云棠拒绝了。 “师父不喜特意的安排，若是哪天遇上了那就是有缘。”云棠解释。 诚王一想也对，这不就是道法自然么。 诚王妃看着懂事的孩子，想到那个又病了的女儿，不由叹了口气，有些忧心地问云棠。 “棠儿，年前你母亲重病，你给了两颗丹药一吃，就药到病除了，如今你母亲又病下了，听说病得不轻，不知……” 诚王妃只字不提那丹药是十万两一颗的，却想让云棠再拿出一、两颗出来把康宁郡主治好。 省得康宁郡主一天派人给她传两回信，哭哭啼啼说不孝女诅咒她，总做恶梦不得安宁，这病怕是不好了。 若云棠能把那糟心母亲给治好，也堵了她的嘴，再怪不到云棠身上来。 云棠却歪了歪头，一脸不解地看着诚王妃，又看看永安侯。 永安侯并未提起康宁郡主。 “我上回那药，一颗是醒神丹、一颗是强身丹。”云棠说道。 “醒神丹可保不中风、不身体瘫麻、服用之后头脑清醒、身体轻松。” “强身丹是提升体能，不要那么体虚病弱，有些常年卧病的，没什么大病却总离不开药罐子，各种虚弱力乏的，服用效果就很好。” “那晚我看她连喘气都辛苦却还在发怒，也不知收敛情绪，若是不管难免要中风瘫痪，这才卖了两颗丹药给她。” 因此，若康宁郡主又需要那样的丹药了，她一点都不介绍再多卖几颗，前提是银钱现结，概不赊欠。 说到这里，她又看了永安侯一眼。 永安侯自是记起了之前女儿叮嘱他的话，正要放出风声卖丹药呢，成本价是十万两。 给自己母亲的价是成本价没赚钱，赚钱难免让人诟病，若是外人要买，加多少都是合理的。 诚王妃此时提起丹药，永安侯连忙道：“我瞧着康宁就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但也没显出什么重病，咳嗽声时有时无的。” “府医每天都有请脉，御医也来过两回，只说风寒、思虑过重，还有些偏头风，用药调理、好生养着。” 所以，需不需要那两颗丹药，得云棠说了算。 是不是对症？要不要赚这个钱？成本价算不算赚钱？ 云棠道：“强身丹最少能管半年不患风寒，除非进冷水泡过、开门窗吹过夜风，正常过日子一年也冻不着。” “不然凭什么成本都那么高。”云棠又补了一句。 “那就不是再买丹药的事了。”诚王皱眉，瞥向诚王妃，“不是已经不闹了吗，怎么又开始作妖了？” 他算是发现了，这两个女儿都是不省心的。 管了这个、那个闹腾，管了那个，这个又开始作妖。 他都不想理会她们了。 感觉到诚王的怒意，诚王妃无奈道：“兴许是日子过得不如以前舒坦，忧思成疾，御医不说了思虑过重吗。” “若夜里睡不好也是容易着凉的，再多思郁结休息不好，可不就头痛么。” 诚王妃的解释，让众人都沉默了。 云棠却懒得管，师父可不让她去侯府了。 她放下茶杯起身行礼道：“初九那日，云棠恭迎外祖父外祖母了。我还要去给大舅家和二舅家还有姨父家送请柬。” 她这次登门，还带了几样在南境买的特产干货和糕点，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权贵如诚王府现时节能够买得到、吃得上的。 诚王夫妇看着丝毫不为母亲担忧的云棠背影，皆是叹了口气。 第469章 你的丹药治不了她的忧思成疾 云棠跟着永安侯又去了诚阳郡王府和诚和郡王府，两府都挨着父母的诚王府呢，因而，云棠一到诚王府，另两府其实就已收到了消息。 只不过诚和郡王去衙门了，诚阳郡王倒是在家。 云棠没有太多时间与大舅和大舅母闲话家常，闻讯赶来的表哥和表姐妹们也只来得及寒暄几句。 云棠还要挨个去陈国公府，而后赶去卫国公府吃中饭。 得知这几天都是师门宴，只有师兄弟及他们家人之间的走动，也就没人嚷着要凑热闹了。 就连萧烨他们那批人也只去云棠的护国长公主府凑了热闹，不会去其他几家。 永安侯看着自己的女儿刚回京就忙着走亲戚却无暇回一趟侯府，心下黯然惆怅却又无颜埋怨什么。 如今连自己的府邸都有了，还如何提醒她回家？ 从陈国公府出来，永安侯神色就有些落寞，云棠疑惑地看了两眼，突然问道：“父亲可是要我去给康宁郡主治病？” 永安侯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拧了眉头不满道：“她病了自有府医和御医，你的丹药治不了她的忧思成疾，别吃力不讨好。” 都是自己作的妖，又不是死人的病症，御医都说放宽心养着了，她不听，怪谁？ 这时候若以孝道压着孩子凑过去治病，康宁郡主不但不会领情，还会白让孩子受委屈。 何必呢。 云棠想了想，说道：“师父说，恶人生恶念，恶念生恶人，自作孽，自承受。” “师父不让我回侯府，想来就与康宁郡主有关，我若去了怕是要招惹是非的。” “你师父说得对，你别回了，有事情让人传信儿给我。”永安侯一听连忙说道。 “你有空儿了也可以传信儿，让你妹妹们过府玩耍，知道你最近一直在忙，我让她们不要过来打搅你。” 云棠知道父亲如今是真心为她着想，思量许多生怕她不知周全的事，对家里人也有约束。 只因为家里出了一个护国长公主，他最怕的就是她被人借势胡来，坏了她的名声和威望。 也怕家里人不知轻重，耽搁了她的正事。 吃早饭时，父亲还说，真是没想到，原来长公主还能上朝去呢，可真是威风极了，让他当时都觉得威风凛凛，其他侯爷们都眼红得不行。 虽然她解释，不是所有长公主都可以上朝，只因为她有“护国”的封号。 因此，不只是那次上朝，以后有需要时，她还能去上朝。 以她第一次上朝就表现出来的那股嚣张劲儿，还有皇上对她的偏宠，不管以后她上朝如何，想必都是没人敢叽歪什么的。 何况，现在很多朝臣和权贵们都知道了，她就是十年前那个可以坐在龙椅下的小蒲团上，啃着糕点看热闹的小道童。 如今嗑个瓜子儿又算什么？ 而这，也是她御前红人和权势的象征。 这个象征，她当然也不会浪费，就有了后面让父亲悄悄放消息要卖一批凝玉丹的事。 想讨好她的、确实有需求的，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永安侯的马车在卫国公府门前停下，看向云棠。 “你去吧，我先回去准备给兰家和王家的请柬，还有消息……” 后面的话不需要明说，父女俩当作秘密相视一笑，云棠便下了马车。 最近都是师门宴，她也穿的是道袍，师兄们也都是穿道袍，就连一直是慵懒美人模样的七师兄也换上了道袍。 这样，他们师兄弟们团聚在师父面前，才更有清风观的风貌。 云棠转身朝着马车窗口的父亲行了个道礼，便转身走进卫国公府。 看着孩子像回自家一样走进了国公府大门，永安侯眼眶有些湿润。 他记起来去年入冬天气，孩子回府却被人要求走小门，还得靠着道术嚷了那一嚷子，才得已从大门进府。 入府以后经历了什么、面对了什么？ 孩子的委屈真是三天也说不完，侯府又有什么脸面去要求孩子什么？ 以前他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孩子从外头回来的还与家人不亲，可是孩子转身就给家人送了那么多贵重的见面礼，让他惭愧汗颜。 后来诸多事发生，也让他明白，孩子根本不差他侯府的身份，不差他江家的姓氏，却还是选择了回来认亲。 而他却无法给孩子弥补什么，反而被家里那两个目光短浅、心思薄情的妇人给了孩子太多委屈。 侯府给孩子的，怕是还没有卫国公府给的多呢。 卫国公府园子里，兰家、王家、顾家和几个公主们已经到了，没到的是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六师兄、九师兄、十一师兄。 徐皇后今天和之后也不会再出宫了。 昨天到护国长公主府那是云棠的新宅子还没去过，又早就听说园子里都是果树林子，这时候花开正好。 云棠办大宴那天，徐皇后也不会出宫，因而有提前过来走走逛逛的意思。 至于卫国公府、靖国公府，都是以前来过的，也不会特意又来一次，何况明月公主出阁在即，徐皇后也有许多事情要张罗。 云棠到后见九师兄竟然还没到，当场就传了鹤信，而后就陪着女眷长辈们说话，没多久云玄墨就到了。 云玄墨与其他人打过招呼，就拉着云棠到一旁廊子下横凳上坐了说话。 “请柬都送出去了？” “嗯，外祖家、大舅和二舅家、姨父家都我亲自过去了一趟，也送了些登门礼。” “二婶娘家、三婶娘家、大嫂娘家、二嫂娘家，就由父亲派胡管家走一趟就行了。” “各家的登门礼我出门时交代郑管家先往侯府送，再给父亲去安排了。” “之前不是找七师兄换了一批布料嘛，每家送两匹，加上两坛南境的桂花酒、宫里的两盒糕点，不多，还算体面。” “还有族里的几家就由父亲去，登门礼就再加上一些云州水产、北境的干货，对族人来说更实惠。” “父亲说初十那天我们给明月送嫁之后，就可以回府里招待族亲了，只请族亲少了拘谨，还能多来些子弟、妇孺，这才是走亲戚的热闹。” “刚才送请柬的路上，我和父亲又商量了一下……” 第470章 司家最近闹得可凶了，要死要活的 “既然都分开请了，那就在十一那天再单独请一些闺阁贵女，就小胖墩宴客那天的小姑娘们。” “还有我去年认亲宴时来过的各家千金，那天有头有脸的都没来，都是父亲的兵部同僚家还有六部一些小官家的女眷来了不少。” “也算与我相识微末了，我让父亲给我将那些人家单独给女眷下帖子，并言明大宴当天客人太多，怕招待不周便提前请。” “这样到十二那天，这批人就不用来了，至少能省去一百人的压力。” 而这些人里很多都是小官家的、门第不显的、权势不高的甚至还有市井人家。 其中一部分因着她们的兄弟在城南书院读书结交到江家兄弟，这才有幸成为云玄渊记名弟子，进而能够来到她面前。 因她一句话，这些少年们才能将家中姐妹带出来一块儿玩耍，见识富贵高门的宴会。 到那一天她无暇照看，可别让她不曾结交的那些高门贵女给欺负了。 毕竟这次的宴会宴请的人多而杂，总有照看不到的时候。 永安侯听了她的想法立刻同意了，说这件事交给他去安排。 想来所有请柬明天就可以全部送出去了，毕竟要请到哪些人家，江家兄弟晚上回府就知道了。 看她要连着办宴，云玄墨又心疼又无奈，最后却只能道：“这些宴，我都不能陪着你了。” 云棠理解地点头，却又不开心地撇起了嘴。 她知道，九师兄身份未揭开时还可以跟在她身边，或是在她目光所及的位置忙自己的，就像燕王府贺宴时那般。 但他上过朝了，三师兄当朝下旨让他直接袭定国公爵位，虽然他之后又不露面了，但很多人都见过他了。 比如诚王、诚阳郡王、诚和郡王、郑元方，还兵部尚书、礼部侍郎。 林老将军在忙城南戍卫的事，文昌侯无上朝实职，才没见过这位新任定国公。 因此，若云玄墨在初九那天跟在云棠身边，定然会被人诸多关注的，甚至还可能追问亲事什么的。 而师父说，先把定国公坐稳了再公开亲事，不然外界只会说这个定国公是靠着护国长公主才得到的爵位。 虽然，云玄墨确实是因为和云棠的亲事，才想要的这个爵位。 但别人岂会管你个中细节微妙？难免会有闲话碎语伤人。 至于江家族人宴会、女眷们单独设宴，就更加不适合他在了。 “正好这些天我也要处理司家的事，清点司家财产，司家最近闹得可凶了，要死要活的。” “你二舅都带着三法司的人登门要查当年真相了，还说怀疑当年我母亲早早病逝怕不简单……” “一开始司家还想吃定我不孝呢，呵呵，结果被三法司追查当年的事，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老婆子倒是消停了，只装病不出。” “一营禁卫过去当天又调了一营禁卫，直接将整个司府围了起来，不让进出，王公公盯着吏部、礼部只管查帐、清点所有财产，压根不理后宅那些闹腾。” “只不过那些帐目产业也还要全部核验清楚，一时间也查不完，司博川想见我，压根见不着我。” “不过等王公公那边的信儿，财产点清楚了我还是要去一趟的。” “还有我母亲当年的嫁妆呢，虽说单子早不知道在哪儿了，但衙门肯定是有备案的，我都要拿回来。” 云玄墨说起司家的事，神情淡然仿佛在说很普通一件案子，都是别人家的事，与他无关。 云棠却拉着他的手，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大手掌心，再与他十指相扣，什么安慰的话都没有说，这一举动却足以抚慰他的心绪。 俩人就这么坐着，安静地看着长廊外的花圃，都没有再说话。 远处假山那边花树下，少女们和小孩子们在踢毽子玩儿，热热闹闹。 等师父和其他师兄们都到了，五师嫂宋明珠和弟媳徐婉连忙安排开席。 云棠被明曦她们几个拉过去与秦亦瑶、兰家姐妹几个坐了一桌，陪她们吃吃喝喝。 吃了饭又陪师父师兄说话，将永安侯早上说的想要拜见送谢礼一事说了出来。 见永安侯连谢礼都准备了几箱，萧北辰还是赞了一句：“小棠儿回府后，永安侯还是有努力做好一名父亲担当的。” “那就初九早上见一面吧。”云老道看一眼可爱的小徒弟，便松了口。 初九正是云棠要宴请亲戚的日子，早上见一面后，他还忙他的去，也不耽搁云棠宴客。 云棠连忙应下，又说了想在大宴当天放六十颗凝玉丹出去赚点小钱花花的事，怎么操作也说了。 最近安排了天机阁两次拍卖会的六师兄云玄影、在南境也办了两次拍卖会却只卖出四十八颗凝玉丹的八师兄兰玦…… 全都有些傻眼，这样也行？ 云棠莞尔道：“总要试试，反正消息先放出去。” “价格又都比拍卖出来的最低价还要便宜，又是护国长公主放出来的货，这样的优势若还卖不完，只能说爱美之人太少了。” 云棠又不甚在意地道：“反正随便卖卖，弄点现银再添点产业，我的糕点铺子还没着落呢。” 一听她说到糕点铺子，师兄们全笑了。 当初云棠是提到丹药铺子的，但是天机阁是有丹药买卖的，根本不需要她单独开家铺子浪费资源。 又有兰玦直接拿货回南境销卖，也不怕没销量。 后来她就总结了师兄们的生意，最后选择了她喜欢的糕点做生意，顺便开茶楼，也是师兄们没有涉及的生意。 萧北辰是打算直接给她两家茶楼铺子的，但她说要自己赚钱买铺，还要买田地庄子，多种粮。 这次北境雪灾造成的严重缺粮，对她和师兄弟们都有些后怕的感觉，手里头有闲钱的都已在商议在各地买粮田、开粮行的事。 自家有田再开粮行，也能自给自足。 江山广袤总有荒芜，一边种熟田、一边垦荒田，田地多而收粮多，百姓们才能吃饱饭。 虽然大多良田掌控在富户甚至权贵手中，但他们的介入又是不同的意义，初衷总为百姓生计。 第471章 皇帝的羊毛很好薅是吧 这次若没有种田道人的囤粮习惯以及他们自掏腰包买到足够的粮食，北境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从这次的事情而让他们都生出种田囤粮的想法，也只有他们有囤粮的优势。 尤其是云棠，她还有西南封地要管。 她已经想到赚钱的各种小计划了，办大宴赚礼金就是攒成本的。 趁着她这个护国长公主风头正盛时，又有乔迁和生辰这么好的由头，旁人也说不了她什么。 以后别人办宴请她，也要看她有没有时间、在不在京城了，就算她去或是只送礼，也不可能原价回礼。 不然，她这身份和地位还要来作甚？ 看她对赚钱这么上心，其他师兄们都有些不好意思太咸鱼了，就连一向四海为家的游方道士云玄扬，都露出讨好的笑容看向云棠。 “小棠儿，你买田地庄子的时候也帮十师兄看看，十师兄不得空管这些琐事儿，就在你庄子旁边也买个一两块地，种点粮换点小钱？” 云棠失笑，白了云玄扬一眼，道：“那还不如十师兄直接投点本钱来，与我合伙开糕点铺子呢，嗯，是开茶楼。” “到时根据你投入的本钱分红，赚点清静钱不是一样嘛，总比种粮食赚得多。” 云棠的提议，立刻得到其他人的附和，纷纷表示愿意投钱进来，多开几家分铺，一起分点红利。 集中成本投入，方便云棠统一管理。 再找三师兄要点宫里的糕点方子出来，茶楼的名字就直接用：御膳楼，旁人想仿都没那胆子。 御膳楼的名字，是八师兄兰玦提的。 云棠却一脸疑惑：“我开的是茶楼呀，御膳不是酒楼吗？” 兰玦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口误，口误。” 他可是如意楼的东家，做的不就是酒楼生意么。 萧北辰陪师父坐在一旁喝着茶，看着师弟们为生意各抒己见，却是哭笑不得。 皇帝的羊毛很好薅是吧。 “那就叫御茶楼？”吃着糕点的云玄玉提了一嘴。 “这个好！”萧北辰立刻附和，却得到了云玄玉一个白眼。 “御茶楼卖的是御厨面点、糕点，配各地名茶也合适。”云棠笑道，“之前那个御膳楼其实也可留用，做养生的药膳。” “小棠儿是个会做生意的。”云老道忍不住笑夸了一句。 还都是吃的，不愧是他可爱的小徒弟。 再看一眼老九，闷不吭声只管给小棠儿剥瓜子花生，就有些没眼看。 没眼看的云玄墨心里早就在盘算这些生意的本钱了。 他从司家拿回来的那些钱财、产业，都会交给棠棠，成本肯定是够了。 师兄弟们议论了半天，确定了云棠的御茶楼和御膳楼各自经营的特点，并且由云棠牵头直接亮出护国长公主身份。 这样也是一个噱头保障，无人敢使绊子，同时也不敢随意去仿，毕竟这个“御”字，也不是谁都有胆去用的。 最后所有师兄们都投入一万两银子交给云棠，就连萧北辰都投了一万两，一共十二万两基础本钱。 之后，云棠也会投入十二万两进来，以后盈利一分为二，云棠占一半，剩下一半均分为十二份给他们。 之后云棠要开的粮行就给云玄墨以定国公的身份去开，名下也会多记几家田地庄子。 大家又商量起了一些细节，论经营之道，自然是兰玦最熟，云玄玉次之，而后是云玄影。 云棠听听这个的经验、听听那个的建方，竟是忙得不亦乐乎。 上边的几个师兄则是在一旁看热闹，师父看了会儿就和林老头到另一边说话去了。 傍晚，在卫国公府吃完晚饭，趁着夕阳未尽时众人告辞。 云棠是坐着永安侯的马车出来的，这会子没有安排自家马车，但云玄墨却是骑马来的。 云棠婉拒了七师兄要送她的好意，转身就被云玄墨放到了马背上，云玄墨翻身上马，一兜缰绳就带着她先走了。 看着俩人急急走了，大师兄和二师兄、五师兄、六师兄、十师兄都袖手站在门口，不约笑叹一声。 老九还是老样子啊。 倒是萧北辰没出来，因为青龙木傀现在在师父手中，师父为了抽空教导徒孙，今晚还住清风殿。 就能将他和他的皇子公主们一并带回去，真是方便！ 兰家来的人多，马车都有好几辆，这时候才都上了马车鱼贯而出。 王家一辆马车，王琪趴在窗边还在朝外喊着小师叔，想让小师叔与她一起坐马车回去，结果…… 小师叔早就离开了。 傍晚的街市并不冷清，夜市已经陆续开始出摊，卖各种小食的、卖各种小玩意儿的、卖各种便宜小首饰的…… 长街灯火连成线，一点一点照亮街市的繁华。 俩人共骑悠闲漫步在街市上，虽然没有停下来买什么，但能这样逛一逛，也算忙里偷闲的乐趣。 最后，他们还是在街边买了几碗鲜汤馄饨，便回青阳街去。 就着夜色在观景山房点了灯，把鲜汤馄饨拿出来，又拿了两根在南境买的油条，当作宵夜来吃。 护国长公主府的园子很大，整座内院因主子不多、院子又相对集中，而使园子里这时候静悄悄，被大片的黑暗笼罩着。 有点像小时候的清风观。 那时不如现在扩建得热闹，弟子们夜里在殿内修炼或是在房中打坐，他们在屋顶上看着清风山的夜色。 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大片山林子，便有月光落下来，也只照得稀碎的光点随着夜风摇曳。 那时候他们坐在屋顶上可没有热腾腾的馄饨，也没有香喷喷的油条，只有藏起来的馒头，再泡一碗热姜糖茶。 她一边啃着有些凉了的馒头，一边就着九师兄手里的碗啜一口甜滋滋又带着辣味的热茶，心里却是很开心的。 说起幼年往事，云玄墨嘴边也噙着怀念的笑容。 不管到了什么年纪、不管生活在什么环境里，他们的心境依然能找回当年。 这也很不错。 俩人在观景山房聊了许久，到夜深时才回隔壁院子去睡觉，至于棠风院…… 杨婆子和四丫环看着空荡荡的主屋，只能叹气。 即使换了一座新宅子，棠风院还是那座棠风院。 第472章 帮扶族人、亲戚，量力而行 第二天早上，永安侯又跑来了。 似乎已经找着了规律般，果然看见云棠和云玄墨在吃早饭，他的心情也跟着轻快了不少。 虽然难得见到忙碌的女儿，女儿不回侯府了想见上一面还是那么难，但只要知道她在京城里，至少他早早跑来还是能遇上的。 云棠见状也不由想笑，以前是她回侯府就要被通知去书房见父亲，如今父亲却能赶在她吃早饭时来找她。 云玄墨也习惯了，笑着请永安侯入座，又喊人赶紧奉茶、添碗筷。 永安侯坐下后，便先说道：“请柬和礼都送出去了。” “那些消息也以我来与你商量事情而带回府里，再由府里的下人透露出去，今天应该就能传遍京城了。” “你要提前一天邀请各家闺阁千金们，昨晚也交代你哥哥们。” “让他们今天直接找其他人说，不用请柬，将你的用心说明白即可，明天一早就能得到回馈。” 而明天也才初八呢，各家都能应对。 再者，云棠的用心也是专程请那些小姑娘们玩耍，比在大宴时各种人混杂的场合，要好。 “到时，你那些表姐表妹还有公主们，也都在那天一起来，不等大宴当天，确实能省心不少了。” 不只是不用分心去照看那些小姑娘们，云棠也不用多花精力招待她们，也能少点疲累。 “认亲宴那天来过的各府千金，我也让你二婶和二嫂拟名单了，那天她们招待的，都有数。” “今天也能将请柬送出去。”永安侯很利索地将昨天商量好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 这可是为他女儿办事呢。 云棠笑着道了谢，也提起正事。 就算今天永安侯不来，她也会晚些让郑管家送个信儿去侯府的。 “昨天我与师兄们商量过，合伙做两档生意，一档是茶楼和糕点铺子、一档是药膳小食。” “招牌一个是‘御茶楼’，一个是‘御膳楼’，京城各开四家，省得客人嫌远而不光顾。” “这个月先陆续将京城的铺面都开起来，端午之前看营收情况开始将生意做到京城外，慢慢拓展分号。” “父亲看看族里可有人愿意行商，可有管事之能，这两桩买卖都是有皇上入股的，打我的名号去做。” “我们的招牌都是‘御’字打头，赚有钱人的钱，定位、定价都会高些，还需要有本事的帐房先生，将来分号多了还能巡铺查帐。” “我暂时不找外面人，优先族里需要活计也人品、行事可靠的人。” “若有人欺下瞒上、阳奉阴违或是在外面打丰我名号行恶，我只会重罚绝不轻饶。” “再有，族里子弟若有或读书、或习武、或行商管事有天赋的，可重点培养。” “让族里自己关注一下子弟的成长，别有天赋而错失机会，人尽其行、物尽其用，也要用于得当。” “这也是族长和族老们该担起的责任，以前侯府能给的不多，听父亲昨天说的我也细琢磨了一下。” “祖辈能出不少行武将才，那是祖辈有机会从战场挣取军功，才能带着族人一同崛起，后来侯府能带动族人发展的优势没了。” “族人无法乘风而上，只能慢慢转行而家道中落，最后没于市井。” “如今有护国长公主府成为族人靠山，却不养纨绔、不纵恶行，说到底我虽有封号荣光，却依然是个道士。” “道士修行修心，不会为族人毁了道心。” “但若族人得力，我自当维护，助族人一臂之力。” “父亲回去将我这番话说与族里人听，总归一句话，先提供一些活计给族人贴补家用。” “为长远计，子弟凭自己本事得到我的扶持，为家族将来挣一份光明前程，眼高手低的、实力配不上野心的，就别出来搅乱是非了。” 云棠一番话，也是昨晚在观景山房与云玄墨商量过的，他们先商量好，再交与永安侯去办。 以永安侯如今对云棠的维护，自然会帮她办好这件事情，何况这也是为族里好的长远计划。 “好。”永安侯一脸严肃地听完，也道，“昨晚我与你三叔也商量过，扶持族城这件事，明着还是得我们来。” “才不让人以为得了你这样的大靠山而乱了心神，做一些不得体的事情。” “你这番话，我也会压着些说的，不能让族人以为你突然给出这么大一块肥肉是很轻松的事，不能滋长了他们的野心。” “剩下的，我都会与族长和族老细谈的，剩下的再交给他们安排下去。” “虽然不能让族人一下明白都是你给出的好意，但也不会让他们有落差而怨怪上你。” “你该保持的距离还得保持，该端着的态度还得端着，咱们是帮扶族人，不是任由族人啃食利益而不知感激。” 永安侯这么说也是在提醒云棠。 不能因为这些利益于她是可以轻松给出的，就随手放出那么大利益随便可争的信号。 得一步一步来。 他幼时曾听祖父说过，家势渐渐不如从前时，族里需要改行另谋生路的那几家就生过怨言。 怨永安侯府没有用心帮扶族人，在危难时肯定是会抛弃族人的主儿。 祖父还有父亲可受了不少冤枉气。 虽然这并不能动摇家族根本，也止于牢骚闲话，后面各家也就接受了新的环境，而永安侯府这些年在生计上的帮忙也一直没有断过。 但这件事却被历代侯爷家主当作家训教导后继者，帮扶族人、亲戚，量力而行。 帮，固然是好心，却不要被人将这份好心架在火上烤。 永安侯想了想，女儿虽不是侯府继任者，但爵位比侯府更高，又有御前的份量。 为了以后不出隐患、祸端，他还是将这些往事认真说与她听，也将先祖们的教导告诉她。 云棠听后沉默了。 这道理，她是明白的。 “我知道了，父亲大可让族人知晓，我愿意做这些，都是看在侯府的份上，是父亲为他们争取来的。” “以后，一切事情就由父亲从中周旋安置，恩与怨，就由父亲来担吧。” 第473章 由他来为孩子权衡进退 永安侯没有拒绝，在孩子与族人之间，他是最好的中间人。 孩子有本事，却不知人情世故如何，毕竟是修道之人，岂能让孩子花费太多心力在俗事上？ 如果需要有个可靠的人去筹办那些琐碎之事，最好的人选确实就是他自己。 由他来为孩子权衡进退。 有了这样的决断，之后的事情如何安排下去，也就容易了许多，至少有个计划的方向了。 永安侯提议在京城四个方向的二街开御茶楼，既有护国长公主的名头，就不怕酒香巷子深的问题。 只要考虑车马易行、不要因慕名蜂拥而来的客人而导致街巷拥堵即可。 另外，既承一个“御”字，面点糕点就要有自己的招牌特色，最好有宫里糕点支撑门面。 而御膳楼主营药膳，这是好事，调理身体、滋补元气，但为了省去一些客人不知的常识，最好在附近开药堂医馆。 或是将御膳楼开在药堂医馆附近，客人有疑虑时也好就近询问，还能互相带动生意。 还有一个问题，他也委婉地提醒云棠，铺子已有护国长公主的名头，就不要再对外说皇上有入股的事了。 历代皇上多有私产，但皇上做生意这种事，宣扬起来并不太好，有损天子威严，就算是族人也不要知道的好。 师兄弟们入股是师兄弟们自己的事情，对外只以云棠一人名头即可。 云棠一听确是如此，连忙点头，道：“还是父亲思量周全。” “这事确实不应让外人知晓，我本意是不想让族人觉得是我一人产业而行事不周，搬出皇上入股以震慑。” “相比皇上的帝威，震慑反而是小事一件了。” 永安侯见孩子听劝，欣慰地点头，笑道：“正是如此，此事我一人知晓就行了，人手的事我也会为你挑选。” 云棠笑着点头，这件事就只能先交与父亲去办，选了人手出来才能继续去选铺子，不然…… 总不好她自己跑去街上看铺，或是直接找中人吧？ 朝廷官员是不准行商的，却允许有家底、产业，允许女眷的嫁妆有铺子、田产收入。 也因此，对官员家中有人经营产业一事，却也管得并不是太严。 尤其一些大家族中有未入仕子弟或旁支涉足营生，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 云棠虽有封号，但她未领实职，又为女子，打理产业不管是铺子还是田地，皆是允许的，不会被人弹劾。 但身为长公主找中人这件事，难免成为市井笑谈，笑她地位显赫却手下连个可用之人都没有。 永安侯吃了早饭也将事情说得差不多了，又匆匆离开忙去了。 云玄墨看着永安侯匆匆离开的背影，突然有些羡慕。 棠棠至少还有个父亲可以为她操心呢。 他是母亲早逝，父亲也只是别人的父亲，现在应该正恨他夺了爵位，还要夺走家产呢。 俩人喝了杯茶闲坐说了会儿话，就起身去园子里走了走。 春日暖得的清晨，风儿还有些凉意，不过对他们来说，这点凉意根本不算什么。 山房那边传来清脆的鸟鸣声，等云棠望过去时，就见到几只鸟儿又掠翅飞向了园子里的桃花林子、梨花林子。 欢快清脆的声音也使得偌大的园子多了几分活泼的气氛。 “小师叔~”王琪欢快的喊声就像清晨的小鸟儿一般，清脆、欢快地从桃花林里传出来。 云棠扭头看过去，就见到一个粉色的小身影就像桃花绽放一般，却是从差不多颜色的林子里跑了出来。 后面跟着穿了一身小道袍的王琰。 见只有他们俩人过来，想必是从前院的角门直接从隔壁跑过来的，没经过外面的青阳街。 “你们怎么自己跑来了？”云棠和云玄墨迎上去，云棠蹲下身将粉裙小姑娘抱了起来，笑着问。 “娘亲要先去趟七师伯那里，爹爹要去六师伯那里，我和哥哥先过来找小师叔玩儿，到时候跟着小师叔一起去四师伯家里。” 小姑娘口齿伶俐地解释了原由，就是没说，奶娘要帮她们洗衣裳了再过来找她和哥哥。 他们家只带了两个奶娘过来，九师叔家里又只有几个粗使婆子和小厮，娘亲说她们的衣服还是不要交与别人了。 在王琪和云棠叽叽喳喳说着话时，王琰那边已经与九师伯在说修炼上的事情了。 要论师门功法，他爹早就让他多向九师伯和小师叔求教的。 云玄墨今天没打算去青龙卫，是打算晚些进宫找王公公了解司家的事情进展，这会儿便改了主意，带着王琰在园子里练基础功法。 云棠见状便让郑管家去兰府将兰羡带过来。 王琪是一个才四岁的小姑娘，她的入门修炼要求没那么高。 但王琰和兰羡做为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自幼修炼便被约束得严格些。 兰羡也懂事，很快就跟着郑管家过来了，见到王琰在九师叔面前一板一眼练功，也没羡慕小琪儿能和小师叔玩耍，而是跟着练上了。 后来，王琪也觉得玩耍不香了，跑到园子里空地上，跟在哥哥和羡哥哥后面，也摆开架式跟着练。 云棠拿了椅子和小桌出来，坐在一旁悠闲地喝着茶，看九师兄教三个小孩子修炼，不时纠正一下小动作。 想到小时候自己也是跟着九师兄一招一式、一点一滴地修炼，如今的她自然是不需要再练这些了。 王家两个奶娘忙完赶了过来，见到小主子在练功也不敢打扰，只远远在一处向阳的位置晒太阳，并不靠近一步。 韩雯依和云玄玉过来见孩子们在练功，也不禁笑了。 云玄玉拿出几件道袍递给云棠，笑道：“小棠儿，给你和老九做的新道袍，回头试穿若有不合身的拿去绣玉楼改。” “还有法袍要等两天也有了，你八师兄和十一师兄刚到天师境，幸好你当初说预备黄袍呢，果真是能穿了。” 云玄玉笑着说起师门法袍准备的情况，当初云棠还说让师兄们都穿黄袍呢，结果最后也只有韩雯依没到天师境，只能穿红袍了。 第474章 去司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摘下府匾 但他们清风观玄字辈出了十二个黄袍，在天下宫观已经是拔尖儿的了。 当然，最拔尖儿的是，清风观有五位紫袍，师父、大师兄、二师兄、四师兄、小棠儿。 不过师父说，不要让小棠儿能穿紫袍的消息传扬出去，年纪太小、树大招风，罗天大醮时穿黄袍便足够。 如此，云棠实力在巅峰之上这件事，只有师父和师兄们知道。 而三师兄终究是差了一点儿没能到巅峰之上，但能在短短时日到达天师境巅峰，也属不易。 如今是天师境巅峰的有三师兄、五师兄、六师兄和她自己，还有老九、老十。 一字辈里云上观只有一真是黄袍，其余红袍、绿袍却有很多，清风观那边黄袍弟子还有两位，红袍、绿袍不少。 云风观来的红袍和绿袍也有好几个，剩下都是有潜力的小弟子。 没有近期突破的弟子，因此法袍都是早早就有的，不需要云玄玉操心，有需要新法袍的则会记录在案，一一赶着进度。 而他们师兄弟则都有新袍，尤其是云棠，同时新做了黄袍和紫袍，今天拿来的则是常服，就是云棠平时总穿的蓝色道袍。 云棠收起道袍谢过七师兄，她是去年冬里就在绣玉楼量身过的，其实不需要再试穿也知道是合穿的。 三人说了会儿话，那边修炼也结束了。 云棠带着三个小家伙去主院，让丫环打来热水给他们洗了手脸，重新整理衣袍头发。 云玄玉和韩雯依也跟来了，看着主院宽敞却有些空荡荡的，一时也不知要说点什么好。 重新梳洗一应妥当之后，他们就出发去靖国公府。 靖国公明天大宴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请柬也都送了，今天却是师门宴。 虽说连着几天都是这些人在做客吃喝玩耍，但有不同家做东，主要还是各府走动熟悉一下。 这样的师门宴，其实是为兰家准备的，也让王家小兄妹与师伯的家人多熟悉，将来在京城住着，也多些亲戚。 靖国公府的府匾已经换上了，靖北将军顾成峰升任靖国公，其弟顾成胜荣升新任靖北将军。 只不过消息还没有由朝廷传至北境，只由顾成峰给自己的云风观弟子传了鹤信，再由弟子转告，让顾成胜那边知晓。 云棠在府前下了马车，一手牵着王琪、一手牵着兰羡，却是抬头看了一眼亮灿灿的新府匾。 她想着九师兄的定国公府还没有对外迎客，不知这会儿原定国公府的府匾是否已摘下了？ 不摘下，不解气。 但她这几天忙着自家的事，还没问过三师兄呢。 等中午摆席时，云棠溜到萧北辰身边悄声问：“三师兄，定国公门匾还挂在那儿呢？” 萧北辰被问得怔了怔，瞥了云棠一眼，又看向与师侄们坐一桌的云玄墨，便了然地笑了笑。 “早在那天王公公与吏部、礼部一去司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摘下府匾，放心吧，三师兄给你俩出气呢。” 云棠一听顿时解气了，笑道：“多谢三师兄。” 她开心地走了，萧北辰无奈地摇了摇头，其他人好奇，萧北辰便将那日上朝集中解决定国公府旧案的事说了一遍。 顾成峰感慨不已，虽说他也在那天荣升国公爷，但他在清风观闭关呢，没能上朝瞅一眼热闹。 不然，他肯定会朝小棠儿伸手讨一把瓜子来嗑。 云玄渊当时也还未回京，其他人又都不做官、未领职，自然无法上朝瞧这热闹去。 但司家落得如今下场，也是司博川宠妾灭妻、恶婆婆搓磨儿媳成病的报应。 没能直接夺司博川的官、定司博川小妾上位的那位继夫人的罪、没能将司家赶出京城，还要被他们分成三成家产以及继续住着原定国公府的大宅子。 他们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萧北辰无奈道：“年代久远实在无法摆出确凿证据，只能将真相宣之于众，让他们行的恶藏不住。” “再将爵位直接传给嫡长子再分家分宗、自立门庭另起分支族谱，以后从老九这一代的所有荣光都与司博川那边无关。” “司博川母子也无法以孝压人来找老九的麻烦，也分不到老九这边的好处，毕竟他们中间隔着当年的仇怨呢。” “以后便是闹起来，外人也说不了老九的闲话，而司博川那边失去一切，就留在京城看着自家落败、看着嫡长崛起，也是一种惩罚。” 萧北辰说到这里，见师弟们还在琢磨，又道：“司博川这么多年一直在为第二子请封世子。” “如今不论是他还是他的第二子，又或是他那小妾都是美梦破灭，越是接受不了越是煎熬，到时互相指责、怨恨，也是有的。” 如今还有分家产一事在忙着，那些人无暇细想。 等一切忙完后，失去了爵位荣光、财产大减不足以维护往日风光，出门还被人嘲笑奚落时，心里的落差就会让怨恨膨胀。 到时，司博川还能继续宠着那位有手段的小妾继室？ 小妾成继室本就是美梦成真、野心勃勃时，却突然贵妇梦碎，恐怕也会怨天怨地怨所有人。 还有那位做着世子梦的纨绔第二子，恐怕也没脸出门继续与狐朋狗友们厮混了。 他虽出身为庶子，但没多久就成了嫡子，这么多年来谁还知道他原是庶子？ 真相一出，他便还有嫡子名头，在别人眼里也会成为笑话，他自己又不长进，想要出息也难了。 至于底下几个小的？ 这一切变故还影响不到他们什么，无非就是没了国公府公子小姐的好身份了，日子过得不如以前富贵罢了。 还留有三成家财产业，则是不让云玄墨被人诟病。 继承爵位也是继承家主，原本就要获得大半家产的，底下兄弟被分出去就只能沦为旁支，能分到的家产就是有限的。 只不过正常情况下这样的人家根本不可能就分家而已。 上有老、下有小，此时分家若无正当理由，只会被人笑话家风不正。 但司家的事闹了这些天，如今满京城皆知了，都当笑话看，也当“宠妾灭妻”的案例警示各家各族。 第475章 只送礼过去 申时之前，众人便又转去了青阳街兰府。 兰家人这些天已经收拾好宅子、安排好了下人，暂时还办不了大宴，但这种小宴还是能轻松办到的。 云棠也是头一回来这边宅子。 知晓整条街这边的宅子全是三师兄以前买下的，留给他们师兄弟了。 趁着这次便利，不只是去兰府，也将二师兄那边还有十一师兄那边的宅子都逛了一遍。 小孩子们还有其他少年们和小姑娘们，也跟着跑了个热闹。 明曦她们如今和兰家姐妹关系也不错，一路叽叽喳喳的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缠着小师叔了。 朋友多了，能聊的也多了。 傍晚在兰府吃了饭，大家这才散去。 明天靖国公府的宴，他们都计划不去了，也让四师兄四师嫂不用分心招待他们。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永安侯没有来。 云棠还张望了好几眼，等早饭吃完也不见父亲过来，这才叹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侯爷今天要去靖国公府，说不定以为会在那儿见着你。”云玄墨了然，说道。 “咱们只送礼过去，父亲一到就会知道我没去了。” 云棠说道，又唤来郑管家确定了明天席面，就照着那天师门宴的菜色来办，多备几桌。 最近主子都在府里，还设宴待客，郑管家的职责也渐渐熟练上手，很快便领命而去。 刘长史过来询问，去云上观是用长公主座驾，还是用别的马车。 云棠看向云玄墨。 云玄墨道：“今天是道门的事，低调些好。” 云棠点头，对刘长史道：“用别的马车就好。” 府里专属主子的马车就有四辆，其中一辆还是双马的长公主座驾，其他三辆相比之下低调一些。 安排好要用的马车后，云棠拿出千两银锭子装了两口箱子，交与刘长史。 让刘长史用红纸写上贺字贴在箱子上，作为护国长公主给靖国公的贺礼。 云玄墨也会送千两银锭，不过是安排青龙卫右御卫史何威送过去，同时也是在提醒别人，如今的定国公是青龙卫龙头。 这也是青龙卫第一次涉足京城高门贵府的人情往来。 说不定以后青龙卫衙门也会现身，说不定青龙卫龙头上朝也会成为常态。 他们选择送银子而不是别的物件，是知道四师兄如今最缺的是银子，银子体面、实惠，也给别人做个示范。 因而其他师兄弟们也都商量好了，统一送银锭子过去。 安排好这些，他们便上了马车去隔壁，接王坤、韩雯依还有两个孩子。 今天师父要去云上观，会从宫里过去，萧北辰和云玄渊也会过去。 这也是两年来萧北辰第一次出京城，欢喜得不得了。 天机阁这边，云玄罡和云玄影留在京城最后清点所有罗天大醮要用的器物。 云玄玉也在忙着，不会过去。 如今最闲的就是兰玦、王坤、韩雯依还有云玄墨和云棠。 兰玦打算带家人去云棠的温泉庄子上住两天，这时候正热闹的安排出门事宜。 云棠只将王家四口和兰羡一并接了，就和九师兄先出发了。 他们是要直接去云上观的。 今天就连王琪和兰羡都换上了小道袍，梳着道髻，在车厢里看了会儿热闹的街市，便温习着道礼。 他们小时候去过师门，但对叩拜三清圣人和祖师爷的礼有些记不清了，心里还是有些小紧张的。 但他们有在小师叔府里的小道观叩拜过，便不停地练习着步骤、互相提醒着。 云棠和云玄墨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在那儿叽叽喳喳忙个不停，也不提醒。 王坤和韩雯依就更是笑眯眯地瞧着，当热闹来看了。 马车出了南门，能看见外面官道两旁就有不少摊贩，不时有路人经过驻足，挑选、问价、还价、付钱。 云棠看了会儿窗外的热闹，发现官道也从一边拓宽了，不然两边摆摊叫卖、行人闲逛，马车容易被堵。 但他们一路行来，马车却是畅通无阻的。 走了不远还能见到路边新修的宽檐长廊，廊下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条横凳可供路人休息。 想到师侄们说的，盘龙岭下热闹得能形成一座新的小镇了，若不是客栈、庄舍被皇上抢了先机，怕是要引来许多商户争生意的。 但盘龙岭下是不允许商户介入的，会影响云上观还有皇觉寺的清静。 如今只是罗天大醮带来的热闹，并非允许以后每天都有这么热闹，但不会阻止小贩摆挡档做点小买卖。 这还只是出京城到云上观这条道上所见，盘龙岭下附近的镇子和村子，同样是受益的，带动了小户经济。 马车到了山下，云棠他们都下了马车，准备走台阶去云上观，而不是坐着马车沿着前面的山道一路进观。 这些时日，过来的人太多，跑马车那条山道是被禁卫看管了，不允许马车上去的。 不然谁家坐着马车都可以走那条捷径，岂不是观里马车都要停放不下了？ 云上观的广场可不是用来停放各家马车的，原本的马厩能停放的马车数量也是有限的。 何况观里扩建了不少小院落，已经住进了许多各地宫观来的道士，这要将观里变得车水马龙的，还如何修行？ 也是如此，云棠的马车也不会上山去。 山脚下和去年办祈福法事时一样，也设有关卡，要求上山进观的人登记身份信息。 但守关卡的禁卫见到云棠和云玄墨，立刻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一行人沿着石阶往上走，云棠心情却是无比放松的，云上观的观匾在阳光下闪耀着功德金光。 她牵着云玄墨的手，仰头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云玄墨此时心境也是有些起伏激荡的。 他在濒死时送入云上观，在苏醒后坐着天子御驾离开云上观，如今才是真正凭着自己的意志和心态，一步一步走进云上观。 这之间虽只有一个多月时间，却经历了生死，跨越了沧海桑田。 他垂眸与云棠相视一笑，却谁也没提年前的事，没去感慨什么沧桑。 都过去了！ 走进云上观却发现，观里不如观外热闹。 第476章 初见小师弟是应该给点什么 广场上和以前那样摆了许多拜凳，但数量远不如年前的祈福法事时人数多。 三清大殿里传出念经的声音，敲钟击磐、木鱼醒神，神圣的道法庄严肃穆的气氛却一下将人区别于观外、观内之感。 来到这里，就连刚才上山时叽叽喳喳小脸兴奋的孩子们，也不禁安静下来。 “先去大殿吧。”云棠提醒。 广场上这些都是信众，人数不多也可能是最近才来的，有些早就来过的也不会每天都来观里的。 他们出城一路过来在官道上见过的那些行人，也是其中一部分呢。 几人带着几个孩子走进三清大殿，诵念道经的声音并没有停下来。 不过蒲团上那些云上观的道士们，在看到云棠和云玄墨走进来时，皆是眼睛一亮，微微露出笑容。 但他们并未中止科仪过来拜见，而是照旧维持着科仪秩序。 一真道人没有在这里，大殿中也有不少其他宫观过来的陌生面孔。 他们念的还是祈福经，应该是在为罗天大醮预热，做祈福法事。 几人带着孩子走到正中供案前方摆放的几个蒲团那里，分成三批依次叩拜、上香。 三个小孩子也在指导之下照着做了。 于是所有道士的目光又都看着这三个穿着小道袍的孩子，显然不是云上观的小道童，以前没见过。 直到见这三个小孩子跟着进了旁边的祖师殿，这才露出恍然的表情。 清风观的弟子！ 祖师殿供奉的都是清风一脉历代的祖师爷和师尊，只有清风一脉的弟子才会到祖师殿叩拜祖师。 从祖师殿出来，他们并未在三清大殿停留，更不会去打乱科仪的进行，而是走出了大殿从旁边去后山。 山道上已经走下来一个道士，正是一真道人。 “一真拜见九师叔、十一师叔、十二师叔、小师叔。”仙风道骨且很有声望的一观之主一真道人，笑吟吟地行礼。 一真道人是二师兄云玄岚的弟子，年纪却比云玄岚还要大上十岁。 云棠以前也习惯了，毕竟她年纪小、辈份大，如今见他一个个喊过来，突然心生感慨。 喊比自己小很多的师叔，习惯了也不是问题，但…… “一琰、一羡、一琪，见过一真师兄。” 三个在家里就被教过、在来时路上又被叮嘱过的小孩子，齐齐向一真道人行了道礼，声音清脆。 一真道人看着面前三个孩子，表情有些微的僵硬。 这样的小道童在观里都是守字辈，要唤他一声师祖的。 面前这三个孩子却是一字辈…… 就，很考验道心。 看到一真道人果然表情有些尴尬，而三个孩子还一副无辜地仰着小脸望着面前的老道士，心里想着自己应该没有失礼吧？ “三位小师弟，贫道有礼了。” 没过多久，一真道人已经回过神来，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给三个小孩子微微欠身，一甩手中拂尘，还了半礼。 然而接下来三个小孩子的操作，又让一真道人表情再次僵住了。 三双小手掌齐齐朝上伸到了一真道人面前，三张小脸期待地望着他。 “咳、咳。”王坤有些脸红，尴尬地上前将三双小手掌拉了回来。 “乖啊，别打扰了你们一真师兄的事情，咱们去后山桃花林子里逛去。”王坤笑哄着孩子们。 “你们几个小家伙以后可别乱朝师兄们伸手啊，小心那么多师兄们也会向你们爹娘伸手呢，给不过来的哟。” 云棠倾身在三个小家伙耳边低声提醒。 她也没想到，这几个孩子还记着讨要压岁钱呢，这是在京城伸手习惯了。 三师兄家的、四师兄家的、五师兄家的，可是全都给这几个最小的送过礼物了呢。 也让这几个小的听到要喊师兄就有些条件反射地伸出小手掌了。 一听自家爹娘还要给回去，三个小家伙连忙将自己的小手收回来、藏到了背后，笑容有些腼腆。 一真道人听见小师叔的话，这才恍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他笑道：“初次见到小师弟是应该给点什么，不能空手。” 一真道人往袖中摸了摸，竟是摸出三把尺余的桃木剑，笑道：“这是后山桃心木做的，给你们应该称手。” 三个小孩子看着手中的小桃木剑，皆是眼睛一亮，他们自记事起就入门了，自然是知道桃木剑的意义的。 “多谢一真师兄。”三个小孩子欢喜地行了道礼，表达了谢意，而后便拿着小小桃木剑挥舞起来。 “你去忙吧，师父和三师兄、五师兄要过来了，我们去桃树林里逛着。”云玄墨说道。 “是。”一真道人行礼，而后便继续下山去了。 他原本在桃林外静室打坐呢，也是感知到师叔们到了，这才匆匆下山来的。 但他一早就收到宫中鹤信，知道今天师祖和三师叔、五师叔会过来，也确实需要他去安排的，毕竟三师叔也是皇上。 云棠他们今天过来还是以闲逛玩耍为主，罗天大醮开始之前，并没有他们的事情。 三个小孩子手中拿着桃木剑耍了几个简单的入门剑招，就被要求先把桃木剑收起来，以后修行到了，自然会用到桃木剑。 三个小孩子也乖巧听话，将桃木剑收进自己的小乾坤袋中，就蹦蹦跳跳地跑进了桃林里去了。 云棠跟在后面，却是朝那两座地室望了一眼，而后转身看向云玄墨。 他们用过的那间地室，还有多道阵法没有清除，被她离开时开启了防御阵法，谁也进不去。 她刚才走进桃林，并没有感知到谁来触碰过阵法，想来后山禁地，一直被守护得很好，来外的各地道士也很守规矩。 当然，除了云上观的人，也无人知晓这里曾经藏着一口青木大棺，以及云玄墨的经历。 云玄墨低声道：“既然关着就别打开了，容易惊动别人。” 云棠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 原本她还想着今晚要不要就在地室住下呢，那些时日她一直在地室陪伴着他的。 但她布下了防御阵法，如今若再撤去，难免引来别人的好奇，反而生事。 地室中可还有师门布下的几道大阵、阵中阵。 第477章 师父是怕她木秀于林、怀璧其罪 云棠没有走近地室那边，而是转身往桃花林深处走去。 她自己府里也有一小片桃花林子，但这里是云上观的桃花林，要大了几倍，走在林深处，仿佛置身于一片粉色花海中。 清风携香扑面而来，暖暖的、甜甜的，令人心情舒畅。 山前的梅花林子没有她施出道术，按正常气候时节已渐进花暮状态。 如今观中有许多道门高人在，她当然不会特意去显摆自己的一手奇奇怪怪小道术。 师父说了，整个罗天大醮期间，她就做一个懂事低调的小天师便好。 虽然她的天师身份是三师兄在册封她为护国长公主时宣布出去的，册封圣旨原来供奉在三清大殿中，如今已转放置在祖师殿了。 但她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则无人知晓，更不会让外人知晓，反正去年的祈福法事是她办的，让信众们获益良多，却无几人见到她主持科仪。 因而，如今在京城说到她的天师身份，还不如她的护国长公主的身份更有名、更受人关注呢。 师父是怕她木秀于林、怀璧其罪，师门能护着她，但也不能千日防贼。 因而，云上观这边在忙碌的事情，云棠都没有出面，直到今天师父有空了要来云上观，她和九师兄才出来逛逛。 云老道带着皇帝三弟子和卫国公世子五弟子也是坐着普通马车来的云上观，只不过随行的禁卫要多了几倍。 他们到山下的时候，一真道人已经在三清大殿提醒过正在念祈福经的一众道士们，这时候刚结束科仪。 所有人来到观门前迎接师祖还有皇上。 萧北辰是他们的师叔（祖），更是这大夏王朝的皇上，云上观也是皇家道观。 随着一真道人领着云上观的所有道士包括小道童都往观前迎接。 而观中又出现不少禁卫列队并维持秩序的时候，广场上刚从拜登起身的那些信众们很是惊讶。 若非是在云上观中，这样突然出现的禁卫阵仗肯定会吓到众人，但此时众人却在惊讶之后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这是发生什么了？” “前些天也不曾这样啊，是出什么事了吗？” “看这阵仗是有大人物到了吧。” “这可是云上观，什么大人物有这般阵仗？” “……”议论声很快就安静下来了，只因为观门口走进来一行人，禁卫队伍分列两旁，走进来三名道士。 道士？云上观原本就不缺道士。 来云上观的外地道士都陆续住进了新建的小院中，有的会在大殿做功课，有的会在自己小院修炼，有的则下山逛去了。 但无一家宫观的道士有这般隆重的阵仗。 在无数双好奇的目光里，一真道人领着云上观的道士们拜见了云老道和萧北辰、云玄渊。 听见那齐声的： “拜见师祖！” “拜见师叔（祖）！”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是清风观的云老道和弟子们到了。 也有机敏有眼力劲儿的，慢慢嚼出味儿来。 能有这么多禁卫，那不是…… 但他们也没听见来的三人是什么道号呀，如何确定来的是那位？ 就在无数心思翻涌时，云老道与萧北辰和云玄渊已经往三清大殿走去，和云棠他们来时一样，也是先拜三清圣人，而后拜祖师爷…… 之后去了偏殿，原本在三清大殿念经的那些道士上前拜见了云老道一行人，互相寒暄之间了解了那些道士的身份。 很快，就有不少在小院中修炼的各宫观的道士们也得到了消息，匆匆赶来拜见。 虽然罗天大醮是在云上观举行，他们此时也住在云上观中，但来者是清风观的道士，却是无人会怠慢。 就连在梅林中感受世事沧桑、四季轮回，顺便享一时清闲在喝茶、对弈的洪老道、方天道长，也感知到了，抬眼看一向云上观那边。 洪老道放下茶杯，笑道：“紫微星临，咱们得去拜见。” “也好，有余年未见云老道了，听说他近来修行越发虚无缥缈、高深莫测了，总得去见识一下，顺便讨讨心得。” 方天道长笑着放下指间一枚白子，直接往棋盘上扔了一张符纸，而后起身。 洪老道将棋盘整个儿收了起来，也笑道：“那就回头再继续棋局。” 俩人领着各自随侍的小道童，慢悠悠地走出了花期凋落的梅花林。 梅花林在前山，也是很大一片林子，以前是游客信众们都可以去赏梅的，只不过这两年多以来闭山谢客，不给外人踏足了。 桃花林在后山，原本就是云上观后山禁地的一部分。 就算是道门德高望重、声名显赫、实力高强的南境玄天观主洪老道和北境苍云观的方天道长，也不能自行擅入桃花林。 擅闯别家道观禁地这种事，他们也做不来。 一真道人待客至今，哪怕他辈份不算太高，也是一观之主，他不邀请，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当然，有体面的宫观高功，也不会主动去提这种事。 如此，洪老道和方天道长便时常来这片梅林，早已赏不了什么风景而无人过来溜达，反而更显清静。 他们来到偏殿，看着里面挤满了各地道士，都在排着队上前拜见云老道，再谨慎客气地询问另两位的道号。 这些年在道门走动得多的当然是天机阁主云玄罡、清风观如今的掌观人云玄岚。 顾成峰虽在北境建了一座云风观，但他自己忙着种田还要掌兵，虽名扬天下但也很少在道门一些盛会中走动。 其他人皆入俗世有各自的身份，对道门盛会也是不参加的，反而……空有其名，认识的反而不多。 云老道也无意在此时显摆弟子们的身份，并不急于回答这些人的打探。 这时，洪老道的爽朗笑声从人群后面传了进来。 “你这破老道矫情什么，世人不知你弟子中出了个皇帝，咱们道门还能不知？” 随着洪老道这一声爽朗的大嗓门一嚷，挤在这里的队伍便连忙向两边分了分，腾出一条能过一人的道儿。 而他的话也让人群议论声“嗡嗡”地响起。 第478章 贫道清风观云玄辰 萧北辰和云玄渊起身行了个道礼，齐声道：“见过洪师伯、方天师叔。” 洪老道眼中闪过诧异，脱口道：“帝王竟如此谦和？” 就算他与云老道是同辈修行人，知道皇帝到了也不好摆谱，连忙过来寒暄几句便是他的态度。 没想到…… 方天道长也是一脸惊讶，却没有像洪老道那般立刻说出疑惑。 萧北辰拱手温和一笑：“贫道清风观云玄辰，师父座下三弟子。” 他这么一说，洪老道和方天道长便明白了，此间只有清风观弟子，没有皇帝。 刚才是他们失言了，但在偏殿中挤了这么多人，当然也是有所猜测的，应该不需要隐瞒什么。 洪老道与萧北辰这么一对话，顿时让所有原本就在猜测而挤过来好奇围观的各家道士们，皆是两眼放光。 天下道门谁不知，当今坐江山的帝王，是清风观出来的道士啊。 可帝王就是帝王，平时也不会出宫给他们瞧上一眼啊，如今却有机会寒暄一句，他们也觉得很荣幸。 “贫道拜见皇上！” 似乎是心之所想在这一刻莫名地融合，福至心灵地喊出了这一句，竟很整齐。 “诸位道友不必多礼，唤贫道玄辰道长便是。”萧北辰笑眯眯地拱了拱手，毫无帝王架子。 其他道士们见状心中也很欢喜，不但见到了帝王，还是一个只论道门关系而不摆皇权天威的道士。 是他们的荣幸！ “见过玄辰师兄！” “见过玄辰师伯！” “见过玄辰师叔！” “……”众人欢喜之余也回过神来，连忙按各自宫观的辈份重新见礼，至于那些徒孙辈的则根本没有机会挤进这座偏殿中。 都是正一天师道，尊三清圣人而代代传承下来，很多不同宫观都能牵扯出师祖往上的同门关系。 最明显的例子便是此地的云上观和北境的云风观皆出自东境的清风观。 还有西南的太玄观出自南境的玄天观。 因而，此次盛会尚未开始，俨然已成了各地来的宫观道士们的一次认亲盛会。 就是那些不在宫观的游方道士或是家学渊源的修行人，也都热情地认了山门、探讨了开宗师祖的传承…… 如今，面对萧北辰这样的帝王道士，自然也是毫不犹豫地攀起了关系。 场面再度热闹起来，萧北辰很有耐心地又与众道士们寒暄了几句。 云玄渊请洪老道和方天道长落座之后，接过小道童端来的清茶亲自奉上，之后就坐到一旁看热闹去了。 有三师兄的帝王光环在，他这个御前禁军统领被人遗忘了，他也懒得上前找存在感。 云老道不理徒弟们那边，只与洪老道和方天道长叙旧，说着这几年里的诸多事情，还有北境的雪灾、西境的妖祸。 北境的雪灾，苍云观也出了不少人力和物资，没有苍云观的帮助，雪灾后的妖祸也没那么快控制住。 而西南战场在前、妖祸在后，也是危机重重。 除了清风观、青龙卫，当然也有西南太玄观的道士们积极出山斩妖驱魔，后来玄天观也派了不少红袍补充战力。 他们都很忙，直到最近才能在京城一聚，说起来皆是感慨。 一杯茶后，云老道邀请洪老道和方天道长去静室一叙。 他们辈份高，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萧北辰和云玄渊也连忙跟着，一真道人拦下其他也想跟随的众人。 一真道人一脸和气地道：“诸位道友，大醮还未开始，还有许多机会见到贫道的师祖与师叔们。” 众人一想也对，今天皇上以道门身份来了云上观，难道只是过来露个面的？ 当然不是。 他们可早就知道了，此次罗天大醮上三坛的普天大醮，便是由皇上主醮，率文武百官、世族参加，以佑江山稳固、天下太平。 见识过不少道门盛会科仪的他们表示，这么盛大的大醮场面还从未见过，帝王主醮的场面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知道后面还有许多机会一睹龙颜的道士们，开心地离开了偏殿。 而此时的后山静室，一真道人早就做了待客布置，有小道童在这里守着。 洪老道和方天道长来云上观几天了，还是头回踏上后山禁地范围，走在石阶上不禁感慨。 “早闻后山桃花美景，奈何无人请老道欣赏，还得是云老道你来了，才能还了贫道心愿。” 洪老道说得含蓄，却又带了两分埋怨，却并非指向云上观，而是云老道。 云老道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解释。 “这后山原也没什么可禁的，只不过是前两年布了几道阵法在这里，不愿意随便什么人都能踏足此处，无心坏事，才改成禁地。” “有禁地的山门也显得有底蕴，在外人眼中还有几分神秘。” 洪老道神色嫌弃地看了一眼云老道，对他的解释竟不知说什么好。 走在他们后面的方天道长则是翻了个白眼，扭头看向后面的萧北辰和云玄渊。 “玄辰、玄渊你们怎么有空来了？不理国事了？” 听前面俩老头闲话，还不如与后面两位师侄聊天呢。 萧北辰笑道：“去年就让太子监国了，我也能多些时间修炼，不然境界不稳，于修行并非好事。” 方天道长恍然，笑道：“难怪看你境界高了许多，三年前你就一个初期天师。” 萧北辰笑了笑，可不是么。 说话间便到了后山桃林入口的静室，云老道站在静室外面朝桃林方向看了一眼，笑道：“老九、十一、十二、小棠儿，过来拜见你们师叔伯。” 桃花深处欢乐的说笑声静了一下，而后是云棠惊喜的声音传来：“师父来啦！” 平平无奇两句对话，却传出老远，大半个后山都能听见。 听见了云棠的回应，云老道笑呵呵地走进了静室，请客人上座。 洪老道辈份年纪比云老道还要大上一些，坐在云老道对面。 方天道长坐在洪老道下首，云老道下首则是萧北辰和云玄渊。 小道童奉茶，又往茶桌上摆了几样点心、果脯。 “你明明只比我小两岁，怎么瞧着比我年轻了不下十岁？”洪老道突然开口。 第479章 枉他还亲自拉生意呢，没货啊? 云老道一听，原本风轻云淡的高人模样顿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当然是养心丹吃出来的。” 原来八十岁的云老道因为几十年修行，在别人白发苍苍时，他只是须发有些微的花白，云棠重生出关后，给了许多修炼资源给师父。 其中就有养心丹，长期服用可养气血，气血充盈可不就更显年轻？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 这么多资源用下来，修行境界当然会更上一层楼，原本就在巅峰之上的实力，如今更加虚怀若谷、深不可测。 但洪老道问的是为何年轻了这么多，又不是问的修行为何高了这么多。 “养心丹？”洪老道愣了愣。 他们天师道虽不注重炼丹，但也是有一些秘传炼丹术的，不过不是求长生、问天道的罢了。 就像云棠以前拿出来的解毒丹、培元丹也是许多宫观自己也有的，丹方和炼制手法些微不同罢了。 有些底蕴强的宫观，也有养心丹、清血丹、清心丹…… 突然，方天道长拿出一只古朴符文的乾坤袋，从里边倒出一只盈白小瓷瓶，又从小瓷瓶里倒出一颗棕红色丹药。 方天道长很干脆地将掌心的棕红丹药摊在云老道面前，一脸求知地问。 “云师兄的养心丹，可是这种？” 方天道长六十年纪，观里还有观主师兄七十多岁了，也没云老道现在这模样年轻。 他们苍云观就有炼制养心丹，常年气血充盈便显年轻，当然修为也不低。 只不过见云老道提到养心丹，难免就有了探讨炼丹术的意思。 云老道看了一眼，也从袖中摸出两只天青色瓷瓶，看着比方天道长刚才拿出来的瓷瓶要大上一些。 他将两只瓷瓶大方地送给洪老道和方天道长。 “颜色略有不同，我这个是小丸子，一瓶有三十颗，送给洪师兄和方天师弟了。” “每天早上打坐之后、吃饭之前服用一颗就行，没有避忌，十天便可见微妙效果了。” “一个月后若觉得这丹药还行，或师门有需求，可以到天机阁购买，买得多让小六给你们优惠些。” “当然，这丹药也不能当饭吃，不能过于依赖，修行境界上去了寿数才能跟着上去，不然也就是样貌显年轻多活个几年罢了。” 云老道很大方地送了两瓶丹药出去，却是一通操作猛如虎，为天机阁拉生意呢。 方天道长没想到云老头这么大方，欢喜地道了谢就赶紧打开瓷瓶看了一眼。 一股比自家养心丹更加清香扑鼻、心旷神怡的丹香溢出，仿佛一瞬间头脑都更加清明了几分。 他两眼放光突然站起身朝云老道作了个揖，笑道：“师兄大方！” 洪老道望着手中被塞来的一瓶丹药还有些发愣，闻到丹香才猛地回过神来，也瞄了一眼便开心地将瓷瓶收了起来。 洪老道也朝云老道拱了拱手，笑着谢道：“多谢师弟了，就是天机阁我也逛过两回了，并未见养心丹。” 云老道看向另一边安静坐着的两个弟子。 “不是说天机阁有丹药卖的？”枉他还亲自拉生意呢，没货啊？ 萧北辰忙解释道：“天机阁往外卖的丹药都是应对寻常世人的病痛、调理方面的，价钱也便宜些。” “咱们修行之人要用到的丹药，并不往外卖。” “是怕有些修行不够的人还有一些寻常世人都信赖丹药，不思修炼，还以为只靠丹药就能长生永寿呢。” “但若是咱们熟悉的、可靠的同门同道，需要这些丹药，也是可以往外卖的，就是不公开随便卖。” “师父说的这些，若洪师伯、方天师叔有需求，去天机阁找老六就行，就是囤货不多，若供不上货就只能先下定了。” 这些清心丹他们手头都有，是小棠儿给他们的资源。 当然丹方也早就给老六了，天机阁可以自己炼制一批出来，以后他们同门修炼总会有需求。 云老道这才听明白，原来是有货，但不往外随便卖，原因却是能理解的。 洪老道和方天道长也表示理解。 洪老道笑道：“我家是肯定需要的，别的不说，不能让你家师父给比下去，如今我这师兄的模样都要变成师叔了。” 所以，他肯定是需要的，一瓶的量应该就是看变化的效果的。 至于师门的需求，到时再下定便是。 云老道嘲笑道：“没想到你这老头竟还是个爱臭美的！” 洪老道翻了个白眼，不服气道：“谁还没年轻过？修炼归修炼，老态龙钟的百八十岁寿岁，谁乐意反正我是不乐意。” 他年轻时也是道门美男子，虽然比方天要差一些就是了。 想到这里，洪老道朝旁边安静坐着，微微闭目似乎还在回味刚才丹香的方天道长瞥了一眼。 清心丹他都没有一颗，方天刚才却随手拿了一瓶出来，显然也是个臭爱美的。 方天道长并没有理会两位老头在那儿感慨光阴如梭、岁月如流水……他正在通过刚才闻到的丹香细细品鉴药方。 购买需求是肯定有的，也不是想要探究人家的丹方，只是……丹香一出、两种清心丹的质量高下立判，他就很想分辨一下。 这时，外面传来小孩子的嬉戏声，不一会儿就听见云棠喊了一声：“师父！” “这儿呢。”云老道笑着回了一声。 就像以前在清风观，小棠儿满山跑，还和师父玩捉迷藏呢。 那时候他就扯着嗓子一声吼，满山都能听见，小棠儿就会不知道从哪里回一句：师父~ 也就老九在观里时能让他这个老头子轻松一些。 不一会儿，几人就走进了静室，三个小孩子跑在前面，也开心地喊着：“师祖！” 只不过一进来就发现有两个陌生人，灿烂的笑脸顿时僵了僵。 而后停下脚步，朝陌生人行了个道礼，这才走去云老道那边乖乖巧巧地也行了个礼，又给萧北辰和云玄渊行了个礼。 一改刚才在桃花林里撒欢儿的模样，看起来就是很有规矩的小道童。 一看道袍和腰间挂着的清心铃，就知道是清风观的。 第480章 说到了云上观禁地的真相 云棠他们一进来，就认出了客人的身份，连忙行礼拜见，而后也去了师兄们那一侧的空椅上坐下。 洪老道打量云玄墨时两眼放光，又惊讶地将云棠看了又看。 “没想到小棠儿都长这么大了！” 云棠…… 好像就离不开这句魔咒了，她乖巧地笑着，有些腼腆地没再回话。 方天道长却开口道：“玄墨这是已解除了堕神死咒？” 云玄墨连忙应道：“回师叔，去年底解除的。” 洪老道却笑道：“可喜可贺。”说完又盯着云棠直打量。 云棠被盯着，露出一脸茫然无辜的表情：“洪师伯，小棠儿如今可是天师境哟。” 说完，又一脸骄傲地补了一句：“黄袍。” 洪老道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哈哈一笑，道：“就说小棠儿这一身气息不寻常，到天师境巅峰了吗？” 云棠神色不变，一脸乖巧地回道：“罗天大醮之后肯定能到。” 她是巅峰之上，最近也有压着自己的气息，但…… 面前的两位可不是普通天师，是与师父齐名、实力相差不大的紫袍高功大法师。 想要彻底瞒住自己的实力并不容易，因而，她主动说出自己是天师境。 再含糊地说快到天师境巅峰了。 在师境巅峰在黄袍中是顶级实力了，再往上便能轻松穿紫袍。 她的回答也不知洪老道和方天道长信了没。 云老道适时开口，笑道：“小棠儿八岁那年突然开悟，之后修炼颇有进益，十岁闭关。” “出关便到了天师境，可让她师父得意坏了，若非这两年太忙，非得摆两桌庆贺一下的。” “就你得瑟！”洪老道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便露出了笑容，不再那么打量云棠了。 说到底这是清风观的弟子，什么境界与他什么关系？又不能偷回自家道观去。 如此一想，自然是不能让云老头太得瑟了，当下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又问起了云玄墨的情况。 当年云玄墨出事，清风观倾尽师门之力相救一事，也不完全是秘密，只不过关系分远近，帮忙的也不少，也就有些人是知晓内情的。 只不过这两年云玄墨自己在哪里？是怎么养伤的？外人就知道得不太清楚了。 云老道代为作答：“老九当年差点没了命，是师门耗了百年功德救回来的。” “之后就让他在这后山地室中不被堕神发现气息，以阵法、帝王之气、功德和道韵养着。” “自此云上观便有了后山禁地，又时时以祈福法事供奉，玄辰也没离开过京城。” 云老道的解释让洪老道和方天道长大吃一惊，齐齐看向云老道，又再看向云玄墨，顺便也看了萧北辰两眼，心下暗暗惊叹。 刚才云老道正是说到了云上观禁地的真相，说有几个阵法不想外人窥视，成为禁地还显得神秘有底蕴呢。 却原来是将中了堕神死咒的云玄墨，悄悄藏在这里了？ 这也不难理解，就是…… 也就清风一脉有此强大的底蕴啊，他们观中的实力能布大阵、能消耗功德、道韵，但他们没有帝王镇守啊。 若同样的凶险发生在他们师门，怕是凶多吉少。 这个念头不约而同在洪老道和方天道长心里闪过，俩人皆是神色微凝，又多看了萧北辰两眼。 萧北辰心如明镜，被看得有些无奈。 师门在上，他这个帝王也不能说什么。 云老道也没继续说后继如何。 就连青木大棺、封印、云棠的实力、七星同命咒、许多次驱煞大阵和努力、凶险，全都只字未提。 反正提与不提，堕神都已死，玄女观被摧毁，就算在南越和西陵还有玄女信仰存在，没了堕神，其他都不是问题。 就算还有别的堕神，他们也有了大量的经验应对。 就算这种危机凶险将来会发生在其他宫观，他们互相守望，必然也是倾力相救。 却唯独同命咒这种事，不太好解释。 云棠和云玄墨依然戴着同命结，并不掩饰。 实力低的只会以为那是腕饰，实力高的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姻缘线，也只会当作小俩口之间戴同样的腕饰。 便有人瞧出端倪，知道这是七星同命结又如何？ 他们依然有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解释。 好在，洪老道和方天道长惊讶之后也没再细问，更没有去探听地室阵法细节。 各自师门渊源而使他们关系亲厚，但也不能擅自涉足别人师门的秘辛和技艺，太失礼了。 于是话题很快便说到其他年前年后发生的事情上，他们也都为这天下百姓出过力、庇护一方，自有功德。 只不过，云老道却怕拘着三个小孩子了，就让王坤和韩雯依带孩子们出去玩耍。 而后云棠也连忙拉着云玄墨起身，行礼道：“师父、洪师伯、方天师叔，我们也出去逛去了。” 她知道，当九师兄的情况解释完后，他们今天来云上观的任务就完成了，不必一直留在这里。 云老道看孩子机灵，笑道：“去吧，中午……” “中午我们去庄子上吃饭，八师兄一大家人这会儿应该到庄子上去了，我也去看看庄子。”云棠忙道。 “那就去吧。”云老道见状便放人了。 原本想让他们留下一起在云上观吃饭的，看来小棠儿并不乐意，难道是压制修为太辛苦？ 刚才小棠儿进来时的气息，他就感觉到与之前的不一样，虽然前几天已经在有意识地压制，但今天压制得更厉害一些。 云棠和云玄墨、王坤、韩雯依行礼告辞，带着三个孩子走出了静室。 他们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洪老道嘀咕：“近来常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是你们清风观的人吧？” 云棠脚下一个趔趄，云玄墨忙拉住她，俩人相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两只青龙木傀，一只在二师兄那里，一只在师父那里。 两只腾蛇木鬼，一只在青龙卫，一只在五师兄手里。 飞来飞去都与她无关啊。 云棠理直气壮地拉着云玄墨走在后山的石阶上。 “小师叔，庄子上有桃花吗？”王琪扭头好奇地问。 第481章 都是七师兄在帮她打理这些产业 “不知道呢，小师叔也没去看过呢。”云棠连忙笑道。 “有的，没这里的桃树多，能长不少桃子了。”韩雯依开口，她是去过庄子的。 “真好呀，不知道桃子什么时候可以吃。”王琪一听，开心地感慨了一句。 众人…… 而后是一阵欢乐的哄笑声。 云棠与云玄墨也相视而笑，随后开心地离开云上观，往他们庄子上去。 至于天上飞来飞去的问题，就留给师父和三师兄、五师兄解释去吧。 他们的马车在送他们过来之后就去庄子上了，本来是到傍晚时来接他们回京城的。 但他们在观里逛了半天，发现观里道士多、信众多、游客也多，有种香客云集的感觉。 他们是来享清闲的，就不愿意在前山转悠，后山桃花林里还可以逛逛。 就是师父又在静室招待洪老道和方天道长，还被他们发现自己实力有些高，压制了修为还要一直自我戒备着就太辛苦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盘龙岭下的官道上，他们左右看看。 往皇庄那一带的路边也有不少小摊，与出城时的小摊主卖玩意儿不同，这里卖各种小食和吃食摊子更多一些。 显然是专做云上观出来的道士和信众吃饭生意的。 云棠原本就喜欢囤各种吃食的，来到这里自然要逛一逛。 三个小孩子更加兴致勃勃如飞鸟出林。 这边小摊前停一下，吸口水，买一点吃的尝尝，转眼又到那边小摊上看一看，又是好奇想买来尝尝。 韩雯依看一眼王坤，王坤连忙付钱，给孩子们买了许多好吃的，吃不完也先拿在手中，趁人不注意就收起来了。 有云棠囤美食的习惯，师兄们也都经验满满了。 云棠也是尝到好吃的，便买了不少，直接往云玄墨手中塞。 等他们一路逛到自家温泉庄子时，都是午后了，早过了吃饭时间，但谁也不饿。 就是走得有些累，王琪更是早就被爹爹抱着了。 云玄墨也过去将兰羡抱了起来，毕竟八师兄不在这里，他总不能任由孩子自己走那么远的路。 只有六岁的王琰坚持走到了温泉庄子，才直呼脚都要走断了。 兰家其他人上午就到了温泉庄子，安置好了四座小院落住下，还泡了一回温泉。 刚吃完中饭正要去休息，看见他们终于到了，小孩子们立刻不困了，一群人迎了出来。 兰羡坐在九师叔肩膀上，一脸灿烂地朝家里人挥着小手。 “羡哥哥，你们怎么才来呀？”四岁多的兰蕙有些疑惑地开口，兰羡比他们还要早出门呢。 “我们去云上观啦，看了桃花，还买了许多好吃的！”兰羡麻溜下了地，给哥哥姐姐和妹妹说起这一路的经过。 只不过，说到看桃花时，他们表情都有些愣。 因为这座庄子上就有不少呀，马车进庄子的土道上，两边都有种桃树。 庄子旁边的山林里应该有不少梅花树，只不过眼下梅花已落，但也能看到大片葱绿的树木，还有红艳艳的山花。 土道旁边的田地里还有大片的紫云英呢，更远一些还能看见成片的黄灿灿，听说是油菜花。 兰玦给家里人解释，这是皇上给小棠儿的庄子，虽然小棠儿还没来过，但这里都是按小棠儿的喜好布置的。 有山有水、有田有地，必然不能少了开花的果树！ 之后主种油菜和稻谷，还要套种一些黄豆、绿豆和玉米，山坡上还会种一些红薯和花生。 当然这些农物种出来，还有南郊一座农庄、北郊一座农庄种出来的粮食，都是供货给她自己在京城的那家粮行的。 赚来的钱除了维护这大小三座庄子的开销，盈余则攒起来送到了清风观。 因而，云棠打小就不差钱，除了师兄们给的零花，还有这些进帐，都不用她操心经营琐事，只管收钱。 云玄墨在京城的产业都没有她多，只有在她南郊和北郊的农庄旁边也各有一座农庄，赚点体己钱。 云棠这座温泉大庄子是附近有名的。 只不过附近其他庄子的主人以前也没少打听过，却只知是小道爷的产业，却无人认得小道爷罢了。 如今小道爷名满京城，这庄子就更无人敢擅闯了，守庄子的管事、小厮、长工、佃户，竟都是云上观的信众。 如今得知小道爷来了，还不等云棠与兰家人多聊，就由庄子上的大管事领着一群人在前院拜见。 云棠连忙将一路买的各种小吃拿出来，交给兰家少年和小姑娘们去吃。 她与云玄墨去到前院，看见院中已乌泱泱地站满了人，得有一百多人吧？ “小人拜见小道爷！拜见九道爷！” “老奴（奴婢）拜见小道爷！拜见九道爷！” 乌泱泱的人群突然齐齐高喊，行礼拜见。 “诸位免礼，这些年打理庄子事务都辛苦了！”云棠微笑着开口，目光扫了一眼院中众人。 “不辛苦！”众人齐声表达了恭敬和谦虚。 “你们都忙去吧，有事可以现禀。” 云棠示意众人退下，拉着云玄墨转身走到敞厅，在桌前坐下，拿出了一壶热茶泡了两杯。 林管事挥退了其他人，跟着走进敞厅，再次抱拳一揖，笑道：“小人林阳，管着这座庄子已有近六年时间。” “如今主子回来，可有时间看看这些年的帐册？以后庄子上的事务、农事规划，主子可有什么想法，只管吩咐。” 云棠一听，突然想到自己向来是收银票，倒是从未操心过这种事情，过往…… 她便问道：“以往帐册都是给谁在看？” 林管事忙道：“以往帐册都是按季度送细帐、年关送总帐到绣玉楼，有什么命令也都是从绣玉楼传下来。” 云棠便明白了，都是七师兄在帮她打理这些产业。 “以前的帐我就不看了，从今年起一应帐册就送到护国长公主府，庄子上日常照旧便是。”云棠说道。 林管事没有疑虑，连忙应诺领命。 云棠又叮嘱林管事好生招待在庄子上小住的兰家人，便让他退下了。 “看来是得找个人专门打理这些产业了，不然光府里的帐房也忙不过来。”云棠叹道。 第482章 国泰，则民安;民安，则天下太平 “不是让郑管家在找人了，到时找几个在外面跑的小管事，再从江家找个专属帐房。”云玄墨慢悠悠喝着茶，说道。 云棠轻轻“嗯”了一声。 找人的事，只能先等着了。 俩人喝了杯茶，说了会儿话，就去内院找师兄们说话，小孩子们已经跟着哥哥姐姐去外头逛去了。 云棠已不是小孩子，又是在自己庄子上，哪怕是第一次来，也不会看新鲜似的到处去逛了。 师兄弟几个坐在一处嗑着瓜子，聊着云上观眼下的情况，将师父和三师兄、五师兄在后山静室招待洪老道、方天道长的事大略说了一遍。 兰玦听得一脸庆幸，笑道：“还好如今青龙在师父和二师兄手中，这就不关小棠儿的事了。” 几人都笑了。 坐了会儿，韩雯依提议去泡温泉，于是几人一起去后院温泉池子。 盘龙岭西南方向有几处温泉眼，附近的几座大庄都有温泉，小庄没有温泉但也能在冬天种些新鲜菜蔬。 这一带的庄子主人皆是非富即贵，但他们师门只有云棠在这里有一座温泉大庄，其他人都是来这里小住的。 别家温泉庄子也会借给别人使用，但云棠的温泉庄子却只有师门的人来过。 主院的温泉有阵法守着，就算有人能够闯入庄子，也找不到温泉所在。 从外面看也只见寻常的院落、屋宇，根本看不出来端倪。 云棠与韩雯依进了其中一间屋子，有单独引水的温泉池子。 云玄墨和兰玦、王坤则去了另一间屋子，还带了葡萄酒进去。 泡完温泉清洗之后重新换了一身衣袍常服，没再穿道袍。 又吃了一碗烤鸭配小粥之后，云棠和云玄墨便准备回京城去了。 其他人都会在庄子上住一天，毕竟初十是明月公主出阁、十二是云棠宴客，之后再回来庄子上，就等着罗天大醮了。 而明天是云棠宴请亲戚的日子，她总不好等明天早上再回去。 马车行驶在回京城的官道上，道路两旁的小摊贩还在做着傍晚的生意，夕阳斜照，山风送来阵阵清凉，来来往往的行人却依然很热闹。 “没想到这场盛会还没开始，百姓们就先小赚一笔，也是意外之喜。”云棠看着窗外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国泰，则民安；民安，则天下太平。”云玄墨微笑道。 日落时分，马车进了京城南门，一路往城北的青阳街而去，街市熙熙攘攘，夜市将开。 云棠和云玄墨在街边买了几样热食才回护国长公主府，在凉亭里吃着晚饭。 刘长史来报，今天靖国公府很热闹，很多人都在问护国长公主和现任定国公为何没有去靖国公府做客。 刘长史一律回答：小道爷出城了，定国公不知。 云棠点头，笑道：“这样就好。” 刘长史又道：“永安侯得知小道爷出城了，没有说什么，只问了明天宴客的准备，便说明天会早些带家人过来。” 刘长史禀完事情就退下了。 云棠边吃边道：“是有许久没见着侯府的人了，只希望那些不喜我的别来，相看两厌。” 云玄墨轻声一笑，道：“有了这么多次经历，侯爷应该有数了。” 俩人吃完晚饭，在园子里逛了会儿就去了观景山房。 点上明瓦琉璃宫灯，云棠拿出“浮影”悠闲地轻抚道曲，云玄墨则是在桌前画符。 这些日子不是在外奔波，就是回来各种宴会大小聚，只有这种时候才难得清闲。 听山风清冽、听竹影婆娑、听静夜心境、听一切道法自然，融会贯通。 云棠抚了半个时辰的琴，也画了一个时辰的符，在子时之前俩人才回去隔壁院子休息。 第二天早上，云棠回到棠风院泡药浴，沐浴梳洗之后换上了一身女装。 绣粉色缠枝海棠花的短襦红裙，月白小袄交领绣海棠花，同款绣粉色缠枝海棠花的半臂。 再长发再披、半挽一个小姑娘俏丽的发髻，戴上桃花嵌珍珠绢花、金蝶展翅镶玉珠花钗。 与冬天的端庄贵女装扮不同，今天这一身更显活泼俏丽，有春天气息。 就连手腕上也只戴了一对秀气的镂花金镯，不贵气，却符合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佩戴。 红锦在云棠拿出来的首饰匣子里翻了半天，找到一对小巧精致的金花耳钉，又提议戴上金项圈。 云棠对镜照了照，摇头拒绝了。 虽说今天是以金饰配红裙为主配妆扮，但她依然是简单风格，并不愿意太过隆重。 毕竟今天依然算家宴。 几个丫环围在她身边，见她不愿意也就作罢。 梳妆之后，云棠走出屋子，隔着院子就见到云玄墨已经坐在敞轩等她吃早饭了。 “九师兄！”云棠立刻如清风一般掠过宽敞的院落，直奔敞轩那边。 “好看吗？”在云玄墨转头看过来时，云棠笑吟吟地旋了个身，长发轻扬、裙摆旋出了一朵俏丽娇艳的红花。 云玄墨唇角轻扬一抹笑容，眼中满是宠溺，声音和煦：“好看！” 如愿得到夸奖，云棠的笑容更加明艳。 她几步进了敞轩，在云玄墨身边坐下，很快就在杨婆子的带领下，几个二等丫环迅速摆上早饭。 一屉小肉包、一屉豆沙馒头、一盘鲜虾萝卜饼、两碗小米粥、两碗桂花甜酒蛋羹、还有一碟蒜蓉醋泡木耳、一碟泡菜。 俩人边吃边聊今天的事情，并无食不言的规矩。 吃完早饭喝了一杯清茶，云玄墨就往青龙卫那边去了，今天他不回来吃饭。 云棠虽然知道这是早就决定的事情，九师兄也不便就出现在亲戚们面前，但……她还是有些不开心。 让人撤去桌上残局，她起身转去敞轩隔壁屋子，坐下来抚琴消遣。 琴声传遍整座护国长公主府，传到了隔壁、隔壁的隔壁……就连二师兄那边宅子里修炼的清风观弟子们也都听见了。 听出是道曲，纷纷诧异地走出屋子寻找琴声来源，当发现是这边传去的时，心下便有些了然。 这是小师叔（祖）在抚琴呢。 以前在清风观时，小师叔（祖）也时常练琴的，只不过不是这首道曲。 显然是小师叔（祖）实力大涨，能抚的琴曲变多了。 第483章 侯府的人到了 整座护国长公主府都被琴曲洗涤，上下无数人都觉得心境异常平和。 突然，琴声渐静，云棠停下抚琴的动作，缓缓抬头朝府门方向看了一眼，便起身收了琴，往外走去。 在敞轩这边伺候的四丫环愣了一下，连忙跟了上去。 “小姐这是？” “侯府的人到了。”云棠说道。 四丫环惊讶，小姐在这里好好地抚琴呢，怎么就知道侯府的家人到了？ 云棠却无意给他们解释什么，快步穿过园子出了二门往前院走去，没多久就看见刚刚进府的一行车马。 几辆马车在前院一侧停下，方便将马车一会停放到外院马棚那边去。 永安侯三兄弟坐了一辆马车在最前面，他们一下马车就看见了笑吟吟走过来的云棠。 红裙随着脚步轻轻飞扬，少女俏丽活泼如明媚的春风。 看着她这副模样，永安侯心里一阵欣慰。 前两次见到她都是穿着道袍，还以为今天也会如此，没想到这孩子还知道换回贵女装扮呢。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父亲、二叔、三叔。”云棠上前福了福，也没行道礼，让永安侯心情又欣慰了几分。 江明礼和江明威也笑哈哈地与云棠打了声招呼，便抬头朝四周看了看，感叹云棠这府邸真是让他们不知说什么好。 云棠轻笑：“二叔、三叔以后常来便是了，哪里需要说什么的。” 见她依然是那个在侯府守礼又懂事的孩子，江明礼和江明威也很高兴，孩子身份太高了，他们确实有些无措，不知如何相处了。 孩子依然亲近他们，他们如何不高兴？ 叔侄又聊了几句近况，那边马车也依次停下来，二夫人和三夫人下了马车，云棠又连忙过去相迎。 后面是四姐妹坐的马车，四姐妹一下马车就如来了四只喜鹊，喳喳个不停，让场面一下变得热闹起来。 直到那一声同样不输欢乐的喊声传来。 “姑~姑~来啦~” 过了年的孩子已经能越来越顺溜地说出两个字了，脱下厚实笨拙的棉袍子，行动也更加轻便灵活起来。 江奕铭是被他爹江彦庭抱着下马车的，一下马车就要到地上，一到地上便撒开小脚丫朝云棠跑了过来。 老远就伸着一双小手臂，虽然不像以前那样喊着“抱抱~”，但这动作却明确得很，模样很是可爱。 小家伙今天没穿小道袍。 穿的是粉蓝夹衫，外罩一件银蓝半臂，绣的是银线粉桃花纹，腰间挂着金铃铛，手腕上戴着一对镶红宝石银镯。 看来卫玉兰如今也不能再随意摘下她给孩子的防御法器。 云棠将扑到面前的孩子抱了起来，不等她说话，孩子就在她脸颊上吧唧了一口，露出灿烂的笑容。 云棠也不禁笑了。 小铭儿自第一回见到她就十分亲近她，又是许久未见却丝毫不认生，反而还知道用他的方式主动表达对姑姑的思念了。 “铭儿，跟小姑姑们去园子里玩儿去吧。” 云棠逗了会儿小铭儿，见到二哥二嫂也下了马车，便将他放下地，示意他跟着其他姑姑先进园子。 江映月和江映欣连忙过来，一边一个牵着小脸露出不太情愿的孩子往垂花门那边走。 云棠看向走过来的江彦轩和周思玥，一个笑容温和、一个笑容明媚，云棠也笑着与他们打招呼。 江彦庭看着妹妹与二弟夫妇说话的融洽画面，再看一眼下马车后安静站在他身边都说不上话的卫玉兰，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儿。 就算不用像二弟妹那样八面玲珑、谈笑风生，好歹见着人露个笑脸主动一些打声招呼不会？ 虽说妹妹根本不计较这些细节，但卫玉兰是大嫂，是将来侯府的当家主母，这样小家子气可有些上不得台面。 但又想到还在府里装病的祖母和母亲，江彦庭顿时没了脾气。 祖母当年何尝不是侯府主母？母亲不但是现任主母还是郡主呢，又如何？ 唉。 罢了，只要姑嫂没有矛盾，就这样吧，相安无事也算求仁得仁了。 云棠与二哥二嫂又聊了几句近况，在最后面的二叔和三叔的几个妾室也下了马车，过来给云棠行礼。 云棠没拿架子，客气地与她们寒暄了两句，就请她们到园子里随处逛逛。 妾室是二叔和三叔家的，她又与庶兄庶妹关系不错，自然也会礼待他们的姨娘。 这次侯府来的人里，除了老夫人、康宁郡主和江映雪，都来了。 其他兄弟几个一早去禁卫营修炼去了，中午会赶来吃饭的。 永安侯府是最早到的，云棠领着他们逛园子，将府里大致格局说了一遍，逛完在观景山房喝茶小憩。 观景山房是府里的高处，可赏更多、更远的远景。 近处还有一丛丛的翠竹、蔷薇，山坡上除了走道还有几处花圃，有种短丛小花的、有种矮桩栀子、蔷薇。 山房两侧还延伸出花架搭成的廊，爬着一簇簇含苞未放的红色、黄色、白色、粉色间隔栽种的木香。 此时木香虽未到花季，但已有无数大大小小的花苞儿，也是一道风景。 虽格局也没有太过精妙匠心，但入眼之处，每一个角度都能看到一片风景，风雅、别致，置身此处，心旷神怡。 云棠拿了几样在南境买的小食摆上，众人都吃了个新鲜。 毕竟永安侯当年是戍卫北境的，其他人连京城都没出过呢，何况南境那么远！ 坐下来正好聊聊家常，聊聊南境的风光、东境的习俗…… 府里只有云棠一个主人，其他人又都是自己家人，倒也无需特意去招待，气氛很是舒适融洽。 半个时辰后，诚王府、诚阳郡王府、诚和郡王府的人就一起到了，再晚一刻钟，陈国公府也到了。 跟在后面的还有林将军府、文昌侯府、兵部尚书卫府、礼部侍郎周府，几乎除了妾室都是全家都到了。 光是这几家人的车马就将青阳街入口给差点堵上了，也很招人注意。 相信很快京城里就知道，护国长公主府已经有客人登门了，就不知道他们能不能也过来拜见或是下帖子？ 第484章 当亲戚走动，自然也不会拿身份说事 云棠喊了大哥和二哥同她一起赶去前院迎客，永安侯和其他人也没轻慢，都跟在后面。 毕竟诚王府这边的人不只是长辈，还是身份很高的长辈，其他人可不敢只当寻常亲戚对待。 光是迎接诚王府这边的人就花了不少时间，这边刚送到园子里，后面其他几家又到了，云棠连忙又转身过去迎接。 林家的人，还有江明礼夫妇跟着迎接，文昌侯府常家的人到了，又有江明威夫妇跟着迎接。 到了卫府和周府，则是江彦庭和江彦轩一直跟在云棠身边。 就是这么一阵忙碌，总算将今天的客人都客气地迎进了府，也给了那些以前并不熟的亲戚家十足地体面。 林家人、常家人、卫家人、周家人，不知道是商量好的，还是都存着同样的心思，见到云棠都没喊“长公主”，而是亲切地喊了“棠儿”。 这一声“棠儿”瞬间将原本并不熟悉的人一下就拉近了。 其他同辈的，也都是“棠儿”、“棠妹妹”、“棠姐姐”地喊，十分热情，但又不会显得讨好卑微。 对此，云棠也都一一含笑应了，并无表现不悦。 既然请了这几家当亲戚走动，自然也不会拿身份说事。 江彦庭和江彦轩见妹妹态度谦和，一进一退很有气度，皆是放下心来。 他们一直都知道妹妹很忙，除了师门几家在走动，从未参加过京城权贵门第的各种宴。 就算在卫国公府或是靖国公府、燕王府遇上了别家夫人小姐，也并不热衷打交道。 妹妹的身份高、有权势、辈份也高，她不搭理别人，别人也不敢太过放肆，想要结交她也找不着机会。 年前年后送到侯府的那些请柬都堆成山了，不就是例子？ 他们的岳家还有二叔、三叔的岳家，都是父亲提议才请了，他们知道后其实心里也捏了一把汗。 怕这几家太过热情想要表达结交之意，反而使妹妹不适应。 现在来看，他们想起了父亲说过的，妹妹是有觉悟好好做一个护国长公主的。 这只仅仅是风光、富贵。 这是权势，也意味着要承担起来的责任。 他们的妹妹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觉悟和气度，真是太了不起了！ 长辈们那边，永安侯亲自招待，女眷那边二夫人和三夫人齐作陪。 各府贵女们则有四姐妹主动领着逛园子，累了就找地方坐下，很快就会有丫环来送茶点，倒也自在。 各府公子们则由江彦轩去招待了。 江彦庭就陪在云棠身边帮着应酬，不让妹妹太孤单应对这一切。 就这样忙了好一阵儿之后，长辈们也四处逛去了，云棠才得已歇下来，拿出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两口。 江彦庭坐在一旁看着她，于是云棠给大哥也倒了一杯递过去。 “怎么不见司兄？”江彦庭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茶，突然好奇地问。 以他这些日子听到的不少消息，他已知这位九师兄的身份是司家那位、如今的定国公了。 以这位九师兄和妹妹的关系，今天这样的场合怎么没来帮着点呢？ 刚才恪表哥、越表弟都问起了司兄，他知道他们也帮着去买粮了，与司兄是很熟的，比他还熟。 就连萧衍那小子都问起了。 如此，九师兄帮着来陪同说说话也是方便的。 云棠却笑了笑，只道：“九师兄还有事情要忙。” 江彦庭一听，心里闪过念头，便问道：“司家那边……” “听二舅说已经大致定下章程了，七成产业、分家分宗，三成产业和原国公府留与司家那些人。” 云棠点头，九师兄找王公公问过后继的进度，差不多主不是这样了。 毕竟继承国公爵位的是他，他才是正版家主继承人，得大半产业是理所当然的。 既然皇上都没承认过司博川的继室身份，那几个所谓的嫡子便仍算庶子。 庶子能分到多少产业？ 只不过正常情况下，继任家主也是要奉送长辈的。 比如府里病了许久还在闹腾的老夫人，在朝堂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此时只得骂名的司博川。 但有当年之事，又不要原国公府的老宅，父子关系几近于冰封和陌路，自然也就不存在奉养这种事了。 虽然三师兄说过，要防止以后司家人来这边闹腾，还不太好解决毕竟算家事。 但真到了分割司家爵位和产业的时候，这种隐患肯定会在文书上杜绝，不会让云玄墨去承担这种后果的。 云棠从不担心，因为三师兄会为他们搞定这一切。 只不过，她也没与大哥细说这些事情。 兄妹闲谈了几句，歇得差不多了便又继续去招待各家亲戚们去了。 这时候他们果然去了梅花林里的花阁。 毕竟这都春二月中旬了，还有冬天凌雪怒放的红梅花景可观，自然不愿意错过。 而妇人们则去了梨花林里闲逛。 各府里或有梅花、或有桃花，或是两者都有，唯独不会大片种下梨花，颜色浅淡，而梨与离谐音，总觉得在府里种这么多梨花不太好。 没想到云棠府里会种这么多，但转念一想，云棠是道门天师啊，她怕什么忌讳？ 因而，几个妇人笑言，自家不种，以后想赏花了来棠儿府里就是了。 梅花、桃花、梨花、杏花、桔花、石榴、柿子、桂花、枣花、长湖角落和桥边还有荷花…… 简直是春、夏、秋、冬四季皆有花可赏，秋天还能丰收大片的果子！ 这样的格局布置，恐怕只有护国长公主府里才有了。 这么大一座园子简直就是一座果庄，到了夏、秋能摘不少水果呢。 就算没有戏台、没有说书解闷，这么大的园子也让几家人随意消遣到了下午，申时开始陆续送客。 毕竟明天是明月公主出阁，并不是谁都能进宫送嫁，但公主府是有大宴的，得去。 最后，只有永安侯府众人留下来，兄弟几个负责烤肉，一家人相处比元宵节家宴还舒适。 烤肉正香时，云老道师徒都回来了，后面跟了一大群徒子徒孙…… 第485章 永安侯对云老道的谢意 他们都是刚从云上观回来的。 云棠这才知道，三师兄身为帝王昨晚竟然没回宫。 云老道上回就说了，初九早上见永安侯一面的，结果…… 永安侯半点也不敢问云老道，为何早上没有出现。 当云棠说这就是她师父时，永安侯神色一凛，而后有些激动地朝云老道一揖到地，恭敬地道： “江明安拜谢云真人当年救下小女、养育小女，还授师艺培养小女成为天师，大恩大德，永记于心！” 侯府其他人连忙过来给云老道行礼，态度十分恭敬。 云老道看着江家人如此态度，还算满意，但这里边却少了三个还有纠缠因果之人。 他也不揭穿侯府如今并非上下一心的事实，抚须微笑、一脸和气道： “侯爷不必拘礼，贫道在山中遇到小棠儿，是天意。” 剩下的真相，便一字不说了。 永安侯起身，请云老道入座，又喊江彦轩赶紧去拿早上带过来的那几箱谢礼，又恭敬邀请云老道光临永安侯府…… 云老道被永安侯的谦卑和热情搞得有些不自在了，叹道：“侯爷不必如此，谢礼贫道收了便是，其他的不必在意。” “贫道今日在云上观讲经，一时未能履约过来，还望侯爷谅解海涵。” “罗天大醮盛会在即，云真人忙于道门法事，是在下唐突了。”永安侯见云老道无意去侯府做客，也不敢再劝。 云老道虽是个道士，却也是皇上的师父，永安侯可不敢有半分大意，生怕自己态度不够谦卑。 当然，他对云老道的谢意也是出自内心的真诚，只是不知如何才能表达自己的诚意。 好在萧北辰那边与云棠说了几句话就过来了，永安侯连忙拜见皇上。 有萧北辰和云棠在场，气氛稍微缓和了些。 “师父，昨天我们走后，洪师伯和方天师叔那边还好解（糊）释（弄）吧？” 云棠亲自给师父和几个师兄奉茶，又催促哥哥们那边烤肉好了就赶紧送过来这边。 王坤和韩雯依也带着孩子们回来了，听到云棠这么问就差点笑出来。 “你这孩子，你洪师伯说你长大了，不乖了。”云老道端着茶杯笑着瞥了云棠一眼，没好气道。 “不过你师父机智，昨晚拿了青龙出来招待你洪师伯和方天师叔还有太苍观、浮云宫、祁山观的几个师叔伯们飞了一圈儿。” “他们都羡慕得不行，得知只有巅峰之上中境才能用，自然不会再怀疑你了。” 因为云棠说过自己是天师境，快到巅峰的坎儿，很可能在罗天大醮后破境，那也离巅峰之上差着许多距离呢。 而云老道又用事实解释了飞来飞去的事，就算还有人疑惑，也不会再想到云棠这个将至巅峰的小道士，是如何飞来飞去的。 云棠朝师父伸出两根大拇指，毫不犹豫地夸道：“还是我们家师父最厉害！最有大智慧了！” 萧北辰坐在一旁老神在在地喝着茶，对这场景早就习以为常了。 永安侯恭敬小心地陪坐一旁，看看自己女儿与仙风道骨的云真人相处那么融洽、自然甚至有些随意、活泼，他内心很是羡慕。 棠儿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平静，虽然谦和、尊敬、乖巧、懂事，却也只是符合一个贵女形象。 此时在师父面前的棠儿，才更像一个寻常人家的小姑娘，活泼可爱，亲昵自然流露。 再看皇上这气定神闲的态度，显然平日里他们师门都是这么相处的。 不一会儿，云玄渊那边喊了一声，林昊然端着两大盘烤肉和烤鱼送了过来。 “师祖，快趁热吃，撒了这个香料好吃的。”林昊然笑嘻嘻地提醒。 跟在后面的林昊宇则端了一盘送到萧北辰面前，行了一礼赶紧转身又跑了，他也还没吃上呢。 “小棠儿，还有甜羹么？光吃烤肉有点干。”萧北辰看一眼云棠，拿了一串烤肉慢慢吃起来。 云棠连忙往桌上放了两碗甜酒蛋羹，还飘着桂花香味。 是她今天早上吃过之后，叮嘱小厨房又做了不少出来，都收着呢，午后本来想拿出来给家里人配糕点吃的。 但她又事先安排了大厨房准备了红枣燕窝盅，便没拿这个出来了。 不一会儿，王琪和兰羡便闻着味儿来了，跟在后面的王琰手里还拿着两根烤肉在吃着。 云棠又在一旁清了张桌，安顿他们几个小家伙吃蛋羹。 随着王坤、韩雯依还有兰玦过来，云棠都给永安侯作了介绍。 在京城的几个师兄，父亲都是打过照面的，或是早闻其名知道是谁的。 这几个从南境来的师兄，却是头一回见上面，当然也是久闻其名的。 永安侯连忙满脸堆笑地一番寒暄，十分和气。 云棠得了空儿，又将自家二叔、三叔和大哥、二哥他们，也给师父和师兄们都做了个介绍。 而后，云棠将一直挨在自己腿边站着的孩子牵到身前来，笑道：“师父，这是我大侄儿江亦铭，小铭儿与我投缘。” “看到了，这孩子有道缘。”云老道笑容和蔼地道。 在小铭儿溜溜哒哒过来抱住云棠的腿、一脸好奇打量他们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 一双小手戴着镶红宝石银镯法器，腰间还挂着一串金铃铛法器，这两样法器如今也就当个防御在用，实则真实价值远不只这些。 小棠儿说的神游九世，就像分身转世一般，带回来不少好东西，她给了师门很多资源。 但一个俗世不足两岁的孩子能得这几样宝物，可见小棠儿是很喜欢这孩子的。 云老道从桌上碟中拿起湿帕子擦了擦手，往袖中掏了掏，找到一颗比汤圆还大的夜明珠，放在掌心递给小铭儿。 “小铭儿，这是云爷爷给你的见面礼。” “哇，师父你竟然还藏着这么大颗的夜明珠，都没给过我！”云棠一见立刻嚷了起来。 “你这孩子！你再想想到底有没有给过你？”云老道不满地朝云棠吹胡子瞪眼睛。 云棠一双大眼眨巴眨巴，一脸茫然。 突然一只大掌落在她的脑袋上，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第486章 棠儿对家人的好，是无价的 是云玄墨回来了，他轻笑道：“你一岁生辰时，师父给了你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当玩具。” “你两岁生辰时，师父给了你两颗这么大的夜明珠，你嫌没有拳头大还哭了，后来师父给了你两颗，你才开心了。” “你三岁时，师父带你来京城，三师兄得知你喜欢夜明珠，给了你六颗汤圆大小的……” 云玄墨每说一句，云棠的小脸就红了两分，最后不好意思地低头拉着他的手晃了又晃，嘿嘿地笑着。 “好了，快让你侄儿收下吧，这孩子看来和你一样也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云老道哈哈笑道。 云棠连忙松开了云玄墨的手臂，弯腰教小铭儿上前伸出一双小手心，接过云老道给的那颗大大的夜明珠。 又教小铭儿说“多谢、长辈、赐礼。” 孩子还要到六月才满两岁，过了年才将话说得利索一些，也是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 一次要说一句话还是有难度的，只能分几次来说。 云棠拿了一个黑色绣银线云纹的锦袋出来给小铭儿将珠子装了，再将袋子系在他腰间。 这样只要他拉开绳子就能看见袋中的夜明珠。 小铭儿倚在她怀里不时去拨弄一下袋口。 虽说此时夜幕还未降下，园子里还很敞亮，但夜明珠装在黑袋子中，还是能清晰地散发出柔和的亮光。 小铭儿看得开心，不时朝着云棠展露灿烂的笑脸。 永安侯陪云老道又说了会儿话，便识趣地起身告辞了。 虽说这里是他女儿的府邸，但他清楚这里与他女儿最亲的却是她师门，他们这些人在这里，反而让她师门的人不好说事情。 今天能见着孩子的救命恩人兼师父，还见着了好几个孩子的师兄，也没将气氛闹僵，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希望以后多些走动的机会，关系也能亲近一些。 说不定还有机会探探云真人的意思，棠儿的亲事是如何安排的？ 云棠见父亲要回，也没挽留，而是牵着小铭儿送他们离开。 云玄墨今天也跑了几个地方刚回来，这时候也没回避，而是跟着她一起送侯府的人离开。 “棠儿，你师父给铭儿的礼太重，我准备的那些谢礼只怕还不够，回头……”出了二门，永安侯才小声说道。 “父亲不必介意这些。”云棠笑道。 “道门讲的便是随缘，父亲真心准备的谢礼，不计多少都是心意，师父收的也并非什么礼，而是心意，这便是随心而为的缘。” “若是再添补什么，反而刻意了些。”云棠又补了一句。 她已经知道了侯府的家底和责任，自然不会让这种小事变成父亲的负担。 “父亲，等铭儿再大一些，让他也拜入清风观做个小道童，长大了也能像棠儿一样做个有本事的人。” 见永安侯迟疑着还想说点什么，一旁江彦庭低声道。 其实他早就有这想法了，只不过孩子如今还太小，便是提出拜师之事，不管是拜谁为师都会成为负担。 因而他是打算再等一两年了再说这事的，见父亲因棠儿师父给的礼太贵重而汗颜，这才开口。 他心里很清楚，自从棠儿回侯府给家人送见面礼开始，回馈就永远达不到等价。 就算侯府有这家底可以回馈差不多甚至更贵的礼，棠儿先付出的心意也是无法去衡量价值的。 棠儿对家人的好，是无价的。 他不去比较这份价值孰轻孰重，只看自己有没有回馈的心意。 在今天看到棠儿师父说孩子有道缘时，他心里要送铭儿学道术的念头就更加明确了。 铭儿学道术的同时还能学武，将来能报效朝廷的机会更多，也比他们父辈、祖辈更有实力，他也放心。 没想到江彦庭这就在为儿子打算了，永安侯愣了一下，云棠也有些诧异。 “大哥舍得孩子小小年纪离开家？”就算大哥舍得，大嫂也不会舍得的。 “不怕妹妹笑话，刚才大哥也有悄悄注意你师兄们家的孩子，瞧着也都不大，他们有父母的便利可以从小就学道。” “但我却不能直接就要求妹妹来教孩子，妹妹有自己要担起的责任，一向也不得空闲的。” “因而大哥是想等孩子再大一些能够照顾自己起居时，就送去东境，学个十年归来也就是个少年。” “回来再学几年武艺，将来不管是做道士还是做将军，都能有些本事，就像你那些师侄们……” 江彦庭说起这番打算，眼神流露着期待的光芒，嘴角也浮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他的铭儿出身将门，别的孩子能吃的苦，他的铭儿也不会软弱。 云棠看着大哥这一脸坚定的表情，就知道大哥这想法并非今天临时所起，想了想也就没有拒绝。 “倒也不用送去东境，等明年看情况再说吧，今年师门要忙的事情有些多。” 见她同意了，江彦庭笑着点头：“好。” 他可是听说了，妹妹三岁便能读道经呢，现在他有空也在读道经，到时候先带铭儿读一读。 识字倒也不急于一时，能跟着背一背就好。 兄妹这边说着铭儿的将来，永安侯站在一旁心情复杂，但也没出声阻止。 家里已经出了云棠一个道士，还是天师，将来再出一个又如何？ 他们一直没将家里那兄弟几个如今也在学道的事，当作云棠这个程度的学道来看待。 而是当作拜名师学武艺的事情来对待的，就没觉得他们也是道士。 四姐妹站在周思玥身边，都在朝着这边张望着，想要过来作别，又怕扰了父兄与大姐姐说话。 江彦轩那边安排好自家的马车，让二婶她们女眷都先下了马车，这才走过来。 四姐妹连忙跟着走了过来，向云棠福了福，江映柔笑道：“大姐姐，那我们后天一早再过来了。” 云棠笑着点头，道：“好。” 明天公主出阁，百官在朝殿相送，三品以上诰命进宫送嫁，之后百官会去公主府喝喜酒。 而四姐妹包括她们的母亲，都够不上进宫送嫁的资格。 她们父亲的品阶，也无法去朝殿，只有永安侯可以。 第487章 父王母妃也在呢，她还能胡来? 如果云棠没有回来。 如果康宁郡主没有与永安侯闹僵，也没有惹皇上不喜而被勒令不准进宫，她是可以带着江映雪进宫送嫁的。 但…… 如今康宁郡主在年前就不能进宫了，早就成了全京城贵妇们的笑柄，只是还没有人当着她的面儿嘲笑罢了。 当然，康宁郡主年前就一直在真真假假地病着，年后倒是出来走动了几次，最近又病了…… 江映雪年后跟着康宁郡主赴了几次宴，却都不受人待遇，后来康宁郡主一病，便也不出门了，说是为母侍疾，以尽孝道。 这样的消息传出府，若不是都知道云棠与她们的关系本就不好，又一直在为皇上办差，恐怕就要被人说云棠不孝了。 今天云棠设宴，康宁郡主、老夫人还有江映雪都没有来，彼此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提起。 就连康宜郡主也被郑元方耳提面命再三叮嘱过，不管是惹不起云棠，还是惹不起皇上，聪明的都别提康宁。 若是非要去得罪云棠，以后还是和康宁一样在府里病着吧。 若是以往，康宜郡主肯定是不忿的，凭什么她一个姨母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了？ 但自郑元方从贺州回来，告诉了他们吴俊的遭遇，若不是云棠和云玄墨去了，恐怕他们的外孙就凶多吉少了。 看在外孙的份上，康宜郡主当着公婆和丈夫的面儿作了保证，绝对不会乱说话，更不会挑事儿。 何况她自己的父王母妃也在呢，她还能胡来？ 再者，康宁都去不了自己亲生女儿的府邸，她这个姨母却能去，本身就比康宁有优越感了，她气什么？闹什么？ 听了她这番解释，又因诚王夫妇都在，郑元方这才带着康宜郡主来了云棠的护国长公主府做客。 康宜郡主还特意补上一大袋子金梅花，解释是正月初八那天未来得及给云棠的压岁钱，另外又添了两盒珠花做这次给姨侄女的礼物。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康宜郡主满脸堆笑也没见面就说刻薄话，还送钱送礼地上门。 云棠自然也客客气气地与她寒暄了几句，收下了那一袋子金梅花，还有首饰。 云棠自己当然是不会戴这些首饰的，但她这几个月也收了不少，都囤着呢，将来妹妹们出嫁还能做添妆呢。 如今的云棠可会精打细算过日子了。 至于郑杏雨？ 她与云棠的矛盾一直在。 只不过在康宜郡主闯宫撒泼，被皇上传话要剁手脚之后，就一直被老陈国公夫人约束着学规矩、教人情世故。 既然做人的道理不屑于好好学，好歹学些规矩和处世的经验，行事知些进退。 因而，今天陈国公府除了几个妾室，其余人都来了，康宜郡主一脸和气，郑杏雨也安静了很多，没有上来就找茬儿。 当然，看到云棠这么大一座府邸丝毫不输他们陈国公府的排面，虽说院子少些，但园子却更大，种了那么多果树也丝毫不显狭窄，她心里是掀起了惊涛骇浪的，随后便直冒酸泡儿。 皇上也太宠云棠了吧，一个郡主嫡女，与她身份一样，凭什么却封了长公主还有这样的风光？ 这都超过其他长公主了吧。 但她学了这么久的规矩和人情世故，好歹是知道三缄其口了，没有当面就将这些话给丢出来招惹是非。 至于她心里在如何腹诽，就是旁人管不着的了。 云棠看郑杏雨面相就知道她的敌意更甚，只不过懒得搭理罢了。 今天的家宴办得很顺利，几家亲戚们到一块儿既如愿来了护国长公主府，也看到了云棠，相处又是一团和气，都是心满意足离开的。 当然，云棠也收到了不少登门礼。 还有郑元方在贺州从云棠那儿拿的给女儿女婿的礼，还有萧恪萧越兄弟从云棠那儿拿的给妹妹妹夫的礼…… 都不约而同选择了折算成银子给了云棠。 云棠相当于出了一批货，折现成银子回到自己手中，还是很满意的。 云棠和云玄墨将侯府的人都送出府，看着车马出了府门，这才回来。 园子里，少年们还没有走，依然喧闹着在烤肉，谈笑风生丝毫不因皇上和师祖、师叔伯们都在而显得拘束。 就连萧澈和萧斐傍晚从御书房出来，都闻风赶来了这里吃烤肉。 云棠和云玄墨回到师父这边的敞阁，笑吟吟地简单汇报了一下今天设宴款待亲戚们的事情，又追问师父今天在云上观讲经的情况。 今天是她设宴，自然是不能再去云上观了。 九师兄不会丢下她自己跑去因而也没去，他只在京城里办了几件事情，这时候才赶回来。 其他师兄们却是都去了云上观的，不同时间赶去的，却是随师父一同回来的。 见云棠有些不开心地噘起了嘴，云老道忙笑着安慰她。 “这不是让你能瞒则瞒嘛，若带你在身边，那么多师叔伯没一个糊涂的，万一在哪儿就看出来你在压制实力呢。” “说不定你洪师伯和方天师叔其实已经看出来了，只不过他们与师父关系亲近，看破不说破罢了。” “但是能少晃就少晃吧，等到罗天大醮时，找个合适的时间再假装突破一下就好了。” 罗天大醮对他们道门修行之人的好处多着呢。 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都不远千里奔波，也要来，还早早地来，就怕来晚了占不到好位置呢。 “知道啦，我等过了生辰闭关两天再去。”云棠连忙笑着应了。 这些天虽是不出京奔波了，但她一直在忙于走亲戚和招待亲戚，也没什么时间闭关。 三师兄还让她闭关几天恢复一下状态呢，也没能好好清静下来。 好在每天晚上可以打坐两、三个时辰，再睡一觉，时间上还是很宽裕的。 九师兄最近修为也恢复了不少，说不定在罗天大醮时，也能突破一下呢。 一直到夜幕降临，众人这才散去。 而云老道临走时却说了一句：“青龙木傀以后就搁师父这里了，免得哪天你随手拿出来用，被别人逮个正着。” 云棠…… “知道啦，我最近不用。”真要用时，她手头还有呢。 第488章 今天出嫁的是公主 云玄影走之前，则是给云棠留下了定单。 “洪师伯和方天师叔各自定了一千颗养心丹，都只肯给两千两银子，师父说我们有凝玉丹赚有钱人的钱就行了，给同门的丹药就别卖贵了。” 所以，养心丹一共两千颗的订单，就交给云棠来完成了。 至于成本多少，他也不知道。 云玄影压低了声音提醒：“小棠儿你那么多不同的丹药，可有算过成本？”毕竟她拿出来的洗髓丹，能五百两到一万两随口卖。 还有那些驱毒丹、培元丹、固灵丹都是随便给他们的，师侄们、青龙卫们也都拿了不少，都没算过钱。 醒神丹和强身丹什么的，倒是在康宁郡主那儿赚到了二十万两银子。 凝玉丹就更是直接用拍卖的方式，起拍价就是两万两一颗还得三颗起拍。 这价钱确实很随缘，也就是随心所欲。 但是成本如何，他们并不清楚，全都是云棠拿出来的货。 云棠笑了笑，不在意道：“有亏钱的也有赚钱的，互相补贴吧，师父说得对，给同门的就不要卖得太贵了，当然这些不痛不痒的丹药，也不用大肆宣传去卖，有来买的就按这个价好了。” 师父比原来瞧着年轻了很多，虽不全是养心丹吃出来的，还有其他修炼资源呢。 但养心丹本身就是养血养心的滋补之物，常用少量用地蕴养着，也是能延缓衰老的。 效果没有师父的这么好罢了。 师父已经解释过为何不对外大肆买卖这些丹药。 是不想让一些俗世人或修行低的人，将丹药当成修炼捷径，从而不能好生修炼只依赖丹药。 若真有人这么想，还想这么做，那后果他们可不会担。 他们天师道本来就不是求长生的修仙流派。 云棠怕养心丹流出之后真的招来这样的是非，与六师兄叮嘱了这些话之后，便拿出了十只大丹药瓶。 “这里是一千颗，先分别给他们一半，剩下的我这两天清点一下药材，在罗天大醮之前先炼制出来。” “等罗天大醮之后，我再去采些药材回来，多炼制一些其他有利修炼和养生的丹药出来。” “咱把各路有需求的买卖都给做了，也能赚些银子，把罗天大醮的花销快些赚回来。” 云棠如今说起赚钱就很有兴趣。 她自己倒是不穷。 但她知道罗天大醮、北境雪灾、买粮、西境战场送去的那么多粮食和兵甲，都是他们师门和师兄弟们凑出来的。 当然也包括三师兄的钱袋子。 这样的事情若再多发生一两件，他们就真的要喊穷了。 因此，赚钱也是势在必行的，连师父都向洪师伯和方天师伯拉丹药生意了，他们还能偷懒？ 云玄影笑着答应了，带走了那十瓶丹药，回去送货就说是库存，剩下的货得等下个月了。 四千两银子倒是已经现收，一文不少。 等其他人全都离开后，云棠与过来禀事的刘长史和郑管家说了会儿话，又交代了收拾残局之后，就和云玄墨回了隔壁主院。 云棠泡过药浴之后就开始清点药材，拿出自己惯用的炼丹炉，就挑了一间空屋做为丹室，准备炼丹。 云玄墨见状也不打扰她，就在旁边原本用来画符的符室忙碌着，静静地陪伴着她。 这一晚他们谁也没睡，一个炼了一夜丹药，一个画了一夜的平安符。 “还只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今晚再接着炼，好在药材囤了不少，回头还能多准备一些货出来。” 天亮后，云棠清点了所有丹药装瓶之后，将炼丹炉收了起来，走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看着开了窗子还在画符的九师兄，说道。 云玄墨完成了笔下那道符之后，这才放下符纸，看一眼旁边箩筐里规程着的符纸，笑了笑，也走了出来。 “还是画符划算一点。”他感慨了一句。 平安符在天机阁很畅销，尤其是天师所画的天级平安符，有钱人用来送礼、外地人拿来当特产买。 价钱怎么都比养心丹贵太多，他一夜也画了五、六百张。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师父还能继续年轻，总会让更多人注意到的，得有个解释才不招是非。” 云棠无奈地笑了一下，身体自然地靠着云玄墨而后抬头看向天空。 清晨的天空已是干净的浅蓝，有洁白的云团子轻轻飘过，淡淡的霞光透过云团子照耀大地，将云团子也染成了隐隐的七彩颜色。 天气不错！风景很美！ 俩人说了会儿话，之后云玄墨去收拾符纸，俩人又各自沐浴梳洗，换了新衣。 今天要进宫给明月公主添压箱银，三师兄嫁女，总不好太过随意。 俩人忙完便回到棠风院，云棠一到，四丫环立刻上来给她梳头、选首饰、选今天要穿的衣裙鞋袜…… 一阵忙碌之后，杨婆子那边也带着几个二等丫环将早饭摆出来了。 还是在敞轩那边吃饭，只不过今天永安侯是不得空过来的。 吃了饭，他们会合了王坤韩雯依和王琰王琪，再和兰玦方婷兰羡，一起坐了两辆马车进宫。 顺路接了云玄玉、云玄影。 大师兄云玄罡则是和二师兄云玄岚昨晚随师父回了清风殿。 他们做师叔伯的，早就给明月公主送过添妆了，但在今天送嫁时还会给明月公主再准备了每人五千两银子，作为压箱银。 女子出嫁，除了父母准备的嫁妆，长辈或亲戚们也会或多或少再给一些添妆。 添妆为物。 压箱也叫添箱，则为钱。 都是为了给出嫁女充实私房体己的。 很多有家底的母亲，都会在平时就给女儿攒一些金银项圈、镯子什么的。 都是将来可以直接当钱使的硬通货，不在嫁妆中，却能压箱底。 都是期待出嫁女将来在夫家过得富足而有底气，是娘家人的祝福和关怀。 今天出嫁的是公主，一个母族失势、亲娘也不能出来送嫁的公主。 但她的父皇却要将她风光大嫁，召令百官观礼、命妇送嫁，各种添妆和压箱银都不会少。 但都比不过云棠他们这些师叔伯给的每人五千两罢了。 第489章 不想吓到棠棠 云棠他们到明月的宫殿时，就看见宫女太监进进出出忙个不停，中宫主事嬷嬷也在这里。 毕竟不是中宫所出，皇后张罗婚事虽然隆重，但也不会亲自过来一个庶公主的宫殿中。 就只派了一个主事嬷嬷带了几个大宫女过来，帮着张罗出嫁事宜、最后清点嫁妆，将陆续增加的添妆和压箱银什么的都登记在册。 每一个前来送添妆或是压箱银的命妇，都是先过来这边之后再去中宫喝茶，皇后便在那边招待。 云玄墨几个站在院中，与迎出来的太子萧澈说话，云棠和七师兄、八师嫂、十二师兄带着几个小孩子进了殿内。 殿内并不冷清，明曦明华明芝都在陪着明月说话。 临到出阁了，原本总是一副心事重重、不愿意与人交道的明月公主，却有些不舍这份姐妹情谊。 对于妹妹们不计较她别扭性子的热情相待，她也真心地笑着回应她们。 还说她在外面有自己的府邸了，以后她们在宫里待闷了还可以去她府里玩儿。 姐妹们说笑着，看到云棠她们进来，立刻起身相迎。 云棠看一眼明月公主，见她眉宇间虽有淡愁，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却比年前好了很多，两相比较都不像同一人了。 她也不多问，在七师兄她们拿出压箱银的时候，也连忙拿出几口箱子，上边都有贴大红喜字。 “这些压箱银，是我和你九师兄给你的。”她笑着也说了下自己这边的情况。 十一师兄和十二师兄虽为夫妻，但他们的压箱银却是给的两份，加起来一万两。 她和九师兄的加起来当然也是一万两。 七师兄还带来了不方便进来的六师兄的，她那边加起来也有一万两。 “多谢师叔们对明月的宠爱和照顾，这份心意，明月永铭于心。”明月公主眼眶微微泛红，声音有些哽咽。 她朝着云玄玉、方婷、韩雯依和云棠盈盈下拜，神色认真。 “起来吧，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要开开心心的。”云玄玉扶了一下，声音温和地开口。 明月公主凤冠霞帔、端庄娴雅，起身时已是眼中含泪，她点头，道：“明月会开开心心出嫁，将来也能与驸马顺顺利利的。” “便是如此。”云玄玉笑了笑，便示意宫女给明月拭泪，重新整理妆容，可不能含泪出嫁。 云棠在旁看着，心生疑惑，送个压箱钱而已，怎么还哭起来了？ 明月公主又走到殿门口朝院中没进来的几位师叔行了礼、道了谢，这才回来擦掉眼泪整理妆容。 中宫派来的主事嬷嬷领着小宫女来奉茶，亲自拿着册子将那么多箱银锭子记录在册。 云棠走过来告诉主事嬷嬷，哪个师兄的名字和身份，记上去的全是道号。 主事嬷嬷不懂，但也清楚都是皇上的师兄弟，不敢有半分怠慢。 记完压箱银后，云棠她们又坐了会儿，等几个小孩子四处逛了一圈儿回来后，便准备先去清风殿看看，再去中宫打个招呼。 明月公主连忙送她们，她说道：“父皇陪着师祖和大师伯、二师伯、十师叔一早就过来了，这会儿应该在清风殿的。” 云棠一听，点了点头，笑道：“你四师叔、五师叔家应该是女眷进来，会晚一些。” “你赶紧回去坐着吧，这一身可不轻吧。”云棠又提醒明月。 明月连忙停下了脚步，不好意思地浅笑道：“是很重，年后就在练习这个重量了，不然今天别说走路，怕是站着都要人扶着呢。” 云棠惊讶得瞪大了眼：“还要提前练习？” 明月点头，这个动作大了一点，身体便有些前倾，吓得她连忙绷住表情，努力维持身体平衡。 云棠看得目瞪口呆。 一旁云玄玉好笑道：“明月没有学道，这些重量是有些吓人了，时间长了会有些辛苦，小棠儿你却是不必担心的。” “我为何不必担心呀？”云棠不解，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有些茫然地看向云玄玉。 “等你出嫁时，以你的修为，身上再荷重十倍也无所谓吧，头上再多顶十斤会觉得重吗？”云玄玉见云棠表情呆呆的，调侃道。 云棠想了想，就在几人以为她会说“不重”时，她却小脸认真地道：“那么重的东西，还是给九师兄帮我拿着吧。” 她可是从小到大都不会荷重的，上下清风山时，都是九师兄背她的，她自己走路嫌累。 “老九，你自己给她解释吧。” 云玄玉没想到小棠儿会犯呆，一时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最后扭头朝院中尴尬直笑的云玄墨搁下一句话，便往外走了。 韩雯依也忍笑地拉着方婷快走了几步，兰玦和王坤连忙跟在后面，连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是他们傻，公主的凤冠霞帔已经是规格最高了，咱们为何还要增加十倍重量累自己呢。”云玄墨走过来拉着云棠的手，小声说道。 云玄墨知道七师兄的意思，是棠棠能轻易承受得住新嫁娘这一身荷重，不会像明月那样稍不注意可能都站不稳。 但他不想让七师兄调侃的话去吓到棠棠，早早就为出嫁这天的事烦恼。 他的棠棠就无忧无虑等着出嫁就行了。 “九师兄，我猜七师兄就是嫌那一身行头太重，才不愿意嫁人的。” 云棠噘了噘嘴，突然似想到了什么，她凑在云玄墨耳边神秘兮兮地小声嘀咕了一句，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 云玄墨听得整个人僵了僵，一脸不可思议地看一眼云棠，还能这样？ 他连忙朝外面望去一眼，还好七师兄走远了，若是听到，心里怕要郁闷了。 “傻棠棠，可不兴拿这话去调侃七师兄，会生气的。”云玄墨连忙小声叮嘱。 云棠连忙乖巧地点点头，没有继续说了。 云玄墨又扭头警告地盯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太子萧澈。 萧澈正两眼放光地盯着他们，暗想原来小师叔和九师叔好事将近了吗？ 见到九师叔警告的眼神，萧澈连忙抬头看天，朗声说道：“今儿天气晴朗，是成亲的好日子啊！” 第490章 明月出嫁 见他懂事，云玄墨便牵着云棠离开了，远远地看见中宫那边很热闹，他们立刻出了后宫往清风殿去了。 云玄玉他们几人先一步到，已经在厢房与师父和师兄们在喝茶说话了。 看见他们到了，众人的目光还带着调侃的笑意。 云棠倒是没有多想，只有云玄墨俊脸红了红，随即上前给师父行礼，又给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问安。 云棠跟在他身边一一行礼，然后就拿出了昨夜炼制的丹药。 她将丹药瓶都递给云玉影，笑道：“一夜没睡呢，就只赶了一半订单，剩下的明天早上应该就有了。” 一听养心丹又有了货，云玄影笑容满面，连忙接过去。 云玄影好笑道：“你昨儿给的，我还没送货呢，照你这速度，岂不是干脆再等等，到明天一起送？” 云棠却是扭头看向云老道：“师父，明天送货可以吧？” “明天为师亲自送吧。”云老道见徒弟们备货这么积极，心里也高兴，这让他在洪老道面前倍有面子。 于是，云玄影将自己手中一千五百颗养心丹都送到师父那里。 云棠又将云玄墨昨夜画完的五百多张天符递给云玄影，道：“六师兄可要记好帐呀，九师兄也是彻底画的符，很辛苦呢。” “所以你们昨晚都没睡，全在赶货呢？”云玄影诧异地看了看云棠，又看了看云玄墨，见他们点头，不由叹了口气。 “一会朝殿观礼之后，你们就赶紧去睡吧，尤其是小棠儿你这两天都要宴客，别累过头了，小心等罗天大醮时不好突破境界了。” 萧北辰笑着提醒。 只不过说到云棠要在罗天大醮时突破境界，其他师兄们都有些忍笑。 这是云棠对洪老道和方天道长的回答，用来应对她实力为何那么高的。 找个机会当众突破一下，震惊一下别人。 云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知道啦。” 又说了会儿话，顾成峰和云玄渊一起过来了。 他们两家是一起进的宫，也是先去明月宫里送压箱钱，他们只到了院中，周氏带着顾奕瑶和宋明珠带着林雅一起进了殿内。 之后，顾奕瑶和林雅留在那里与明曦她们一起陪着明月，周氏与宋明珠出来往中宫去，顾成峰和云玄渊就往清风殿来了。 云棠见状，就小声问云玄墨：“九师兄，我们要去中宫看看吗？” “就怕这时候那边人太多，你过去会让那些人都找你说话，还有七师兄她们几个都没官身，也没诰命，招人注意。” 云玄墨小声说道。 他们进宫时以为，徐皇后会在明月宫里陪伴一下。 毕竟是嫡母，这样不管宫里是否有其他贵妇，他们去送压箱钱直接寒暄几句就走了过场，可以直接离开。 没想到，徐皇后没去明月宫里，其他命妇们自然也不便一直留在明月宫里而不去拜见皇后。 这样，中宫是很热闹，明月宫里就只有明曦姐妹几个在陪伴了。 只有宫人进进出出清点嫁妆、添妆和压箱钱，不冷清，但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好在，太子也在那边，还能撑些场面。 不过太子告诉他，送嫁去公主府的是二弟，齐王萧斐。 萧斐带着萧烨他们一群少年人在盯着嫁妆那边，还有出嫁公主仪仗等，也是忙碌得很。 云棠和云玄墨坐在一旁的嘀咕声，在座其他人都听见了，目光全看向了萧北辰。 萧北辰道：“不用去中宫了，一会随我一起去朝殿观礼，等明月出宫，咱们在紫微阁喝送嫁酒。” 见他这么说，其他人都答应了。 他们都是女家长辈，自然不会去公主府那边喝喜酒，而是在女家这边喝送嫁酒。 只不过这习俗是民间的，今天是皇帝嫁女，规矩是规矩，执行起来还是有些零零散散的。 等时间差不多了，一行人便去文华殿。 其他朝臣们也都到了，正在朝殿里三三两两说话呢。 明月宫里，太子听着掌事宫女的汇报之后，又见执香宫女匆匆赶来汇报吉时到了，便去看明月。 明月公主已经准备好了，微笑起身福了福：“太子长兄，臣妹已准备好。” 萧澈笑道：“好，长兄送你到中宫拜别母后，你与驸马一起去文华殿拜别父皇，之后你二哥会送你到公主府。” “剩下的就是你自己安排了，今天以后，你就是个出嫁女，以后与驸马好好相处。” “是。”明月公主垂眸又行一礼。 “发嫁！”萧澈微笑，而后说了一声。 随后外头便响起了一阵鞭炮声，鞭炮声里是好几个内侍齐声高唱：“明月公主起驾！” 接着便一声声传了出去。 明月公主从未如此隆重过，见此阵仗竟有些发怵，内心更是感慨万千。 她在心里默念一句：母妃，明月出嫁了。 她的生母至今被困在冷院，小时候她偷偷去见她，会被各种要求她求父皇……后来父皇不准她再去。 如今她出嫁，父皇准她再见生母一面，就在院外拜别，却也是昨晚的事。 今天，她被宫女扶着走出自己的寝殿，坐着公主步辇前往中宫，拜别母后。 驸马林慎安已封文宣侯，赶着时辰到了中宫，在这里等着明月公主过来，一同拜别徐皇后，再一起出了中宫，坐上步辇前往文华殿。 从明月公主走出自己的寝宫开始，萧斐那边就安排人将嫁妆队伍往宫外送，以免误了时辰。 文华殿，萧北辰已经带着师门一行人过来，满朝文武连忙行礼，又不约而同去偷看敢与皇上同行的那些人。 有的穿着道袍，有的穿着华服，竟然还有女子！ 只不过在看见手牵手而来的云棠和云玄墨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只是闪了闪，谁也不敢去说什么。 那可是敢在朝堂上嗑瓜子的人！还有敢在朝堂上当着皇上的面儿向亲父拔剑的人！ 惹不起啊惹不起！ 随着一声“公主、驸马到……”朝堂上安静了不少，所有人都往两边让开，将中间位置留出来。 明月公主与驸马文宣侯林慎安在朝殿上拜别君父，户部尚书父子都在一旁看着，满心欢喜。 第491章 她有娘家撑腰 礼部尚书念完长长的仪文，大意是天家女儿萧氏明月今天尚驸马，以后要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相亲相敬之类的话…… 光是这个仪程都进行了两刻钟，最后到了皇上这里，却只有一句简单的话。 “……嫁为人妇，好生过日子，若受了委屈便回宫告诉父兄。” 明月垂在凤冠珠帘后的眼睛微微一热，差点落泪。 父皇这话并非要告诉她什么，而是在告诉林家，别欺负算计她，她有娘家撑腰。 但她什么也不能说，只认真地根据仪程行礼，三跪九叩拜别父皇，而后被林慎安扶起身，随即便有宫女上前扶住了她。 出了朝殿仍上步辇出宫。 步辇上，林慎安关心地看着她，低声道：“脖子可累了？膝盖痛吗？可有在膝盖那里绑护膝垫子？” 明月莞尔，微微侧眸瞥他。 这人早前让三皇弟悄悄带了一对长长的柔软护膝垫子给她，让她今天早早绑在腿上，不管怎么跪都不怕磕着冻着膝盖包括小腿。 有长裙遮挡，根本不怕被人瞧出什么，她也能轻松一点。 若是以前，她断然不敢这么做的。 但三皇弟却说：你傻呀，规矩是规矩，身体可是自己的。 石板地面又硬又凉，你能跪多久呢？你是新嫁娘，何必遭那罪？就算被发现了，难道父皇还会罚你？ 她一想也对，就同意了。 面对林慎安的关心，她轻轻“嗯”了一声。 虽然没有多的话，但林慎安却是欣喜地笑了。 步辇只送到宫门口，文宣侯的花轿、迎亲仪仗正等在宫门外，齐王萧斐也等在这里。 萧斐上前将明月从步辇上抱下来，大步走到花轿那边送入花轿内，等明月坐好了，这才吩咐起轿。 宫门口自然是不能再放鞭炮了，但有迎亲仪仗的鼓乐队伍，更加热闹，也没宫中时那么庄严肃穆了。 林慎安也骑到了扎着大红花绸的高头大马上，喊了一声：“回程。” 虽然明月和林慎安住的是公主府，是尚公主，但本质上依然是公主下嫁到林家，只不住在林家罢了。 公主府就在户部尚书林府侧旁边不远，今天大婚实则还是林府设宴，男客在林府喝喜酒，女客在公主府这边入席。 大夏王朝的驸马没有不能入朝为官的规矩，也不算赘婿，只是公主不用在婆母跟前立规矩，也不用应对妯娌、姑嫂的关系而已。 等于是刚成亲便自动分家分府了，也不用管夫家那些庶务，公主府有自己的产业和人情往来。 热闹的队伍慢慢远去，萧斐也骑着马带着一队禁卫送嫁。 随着迎亲仪仗离开，那些命妇们也陆续从宫里出来了，跟在队伍后面送嫁去公主府。 萧烨他们那几十个少年们也跟着一同逛去了，这样的喜事，他们当然不会错过喝杯喜酒的，何况其中本来就有林慎安的两个弟弟呢。 其实云棠也想去看热闹的，但她是小师叔，还是长公主，若去了难免给别人添麻烦。 于是她乖乖地站在云玄墨身旁，看着公主出嫁的朝廷仪式。 萧北辰已经宣布了退朝，也不与臣子们寒暄就领着师父和师兄弟们从侧边离开，云棠被永安侯喊住。 附近正要走的不少人一听永安侯喊住护国长公主说话，立刻停下脚步装作与旁边人说事情的样子，其实都支起了耳朵。 永安侯脸上还有些激动和忐忑。 他走过来小声问道：“棠儿，你将来出嫁，是从你自己府里发嫁吧？不会来宫里吧？” 他以前认为是从护国长公主府发嫁，嫁到隔壁新的定国公府去。 虽然亲事没有传出消息，但他观察许久了，认定新任定国公就是他未来女婿，也一直觉得就是这样的出嫁路线，但…… 今天看到明月公主出嫁，是在朝殿拜别皇上的，还有礼部司仪。 那他的棠儿虽不是皇家女，但也是皇上册封的护国长公主呢，又会如何出嫁呢？ 这么一想，他心里也有些懵了，若去护国长公主府发嫁，他还能帮着张罗操持着呢，若来宫里…… 他只能在旁边看着？ 他的眼神有些忐忑，云棠却有些莫名其妙。 “侯爷赶紧去林府喝喜酒去吧，其他大人怕是在等你呢。”云玄墨适时提醒了一句。 永安侯一看，附近至少有十几双眼睛在偷看着他这边呢，还有一些人虽然没有看他，但也都没走。 永安侯无语地抿了下嘴，只得点头，又看了云玄墨和云棠一眼，最后还是先走了。 刚才还热热闹闹站满朝殿的臣子们，也都三三两两热热闹闹说着话就出宫去了，不过没有谁直接回家，而是都赶去林府喝喜酒了。 皇上都让他们来观公主出嫁的仪式，另一边林尚书府的拜堂仪式，当然也是要赶过去观礼的。 虽然林尚书府和公主府离皇宫都不算远，但今天这么多人的队伍肯定走得不快，到了主街上还能看见路边挤满了百姓看热闹呢。 公主出嫁啊！ 这热闹可不是经常能看得到的。 公主府的府卫虽然不如护国长公主府的人数多，但也有几百人规制。 不过今天只来了两百人，加上从宫里带出来的宫人十几人，明月这边的人数并不多。 但林尚书府迎亲，来的护卫、小厮还是不少的。 加上禁卫在前面清道，一路虽然热闹但不会拥挤，也没人敢在这里闹事，场面喜庆而顺利。 嫁妆队伍早就出发了，这时候花轿出发，前面的嫁妆队伍还没走完呢，正好接上。 花轿队伍后面，又有命妇送嫁，长长的车马队伍接着，花轿进了林尚书府，送嫁队伍最后的车马才刚出发。 就这样浩浩荡荡的热闹着。 明月坐着的十六抬花轿停在了林尚书府门前，林慎安下了马，走过来将她扶出花轿，一路按民间百姓家娶妻的仪式进了门。 他们的队伍走得慢，林尚书父子匆匆赶了回来，才喝了半杯茶稍作休息，这边新人就进了门。 张灯结彩、华堂高朋，林家人和亲戚们都兴奋地期待着公主嫁到。 第492章 没人去管徐皇后什么心情 皇宫，明月出宫之后，徐皇后与四妃感慨了好一会儿，她也是头回嫁女没经验，原来操持嫁妆、出嫁事宜也这么累人的。 四妃也是心有同感。 尤其是只生了一个女儿的周惠妃，暗想等明华出嫁时，她一定要多多上心，可不能由着徐皇后这般交差。 若非皇上在徐皇后拟好的嫁妆单子上又添了许多东西，还下旨让命妇进宫送嫁，明月的亲事还不定办成什么样儿呢。 中午，四妃在中宫陪皇后用膳，见皇上都没露面，也识趣地告退了。 四妃一走，徐皇后脸上一直端着的温婉笑容便沉了下来。 这么多天了，皇上都没为嫁女一事来过她宫里商量。 今天一早，皇上去了一趟明月宫里，之后就直接回清风殿了，如今除了偶尔的家宴，皇上真是一步也不踏入后宫。 就连嫁女，都是分作两处完成的拜别仪式。 为了给明月撑腰，召令命妇进宫送嫁、让朝臣到朝殿观礼。 总之皇上一句话，这规矩就都有了。 她这个皇后什么也不能说，说了也没人来听她的。 她为太子选妃操碎了心，好不容易选中四个不错的贵女，皇上只派王公公来传口谕：皇子皇女的婚事，无需皇后劳心，朕自有安排。 一句话，她这个皇后只管享清福就是了，儿女们的亲事都没资格管。 她贵为皇后，一年下来能见着皇上面儿的次数，还没有他那些师兄弟多呢。 她一年能和皇上一起用膳的次数，同样还没有他那些师兄弟多。 她说话的份量，甚至还不如小棠儿呢。 可她还什么都不能说，不然她这皇后的位置也要到头了，她可是要做太后的！ …… 没人去管徐皇后什么心情，清风殿旁紫微阁，此时酒席未散，谈笑风生。 萧北辰陪师父和师兄们喝酒，顾成峰感慨他长子娶媳妇时，他在北境都没法赶回来，亲事办得如何他也不知。 萧北辰连忙起身给他倒酒，笑得一脸示好，哪里有皇帝的模样？ 他们可是从几岁时一起去东境，沿路没钱了还乞讨过的，最后一起拜入清风观学艺，一起长大、一起摆摊、一起打架的生死兄弟。 顾奕方成亲时，京城这边只有祖父祖母，父母兄弟和二叔一家都在北境边城呢。 没有靖北将军在的靖北将军府，一直很低调，顾奕方又只是兵部一个小小官，自然也没人上赶着巴结顾家。 以前那些轻瞧了靖北将军府的人，如今怕是要后悔得自戳双目了。 谁会想到，靖北将军会突然原地升官，成为靖国公？连侯爵都直接略过了。 他们更不会想到，靖北将军在北境的话语权有多大。 若他们看见皇上竟然亲自为前任靖北将军、现任靖国公倒酒，怕是眼珠子都能瞪出来。 云玄岚、云玄渊、云玄影、兰玦、云玄扬他们几个，却是习以为常，在这里，全是熟悉的师门兄弟，就仿佛回到了当年的清风观。 云老道品着小酒，笑看着徒弟们哪怕入世这么多年也还是不忘初心，相处起来依然是一片赤忱，他心里就敞亮得很。 云玄墨和云棠则是跟萧澈、顾奕方还有几个禁卫师侄们坐了一桌，谈论着京城里最近的一些事情、司家的事情…… 云玄玉和韩雯依、方婷还有明曦姐妹、顾奕瑶带着兰羡、王琰、王琪一桌。 周氏和宋明珠他们代表靖国公府和卫国公府女眷，先去了中宫，后面也随其他命妇们一起送嫁去了公主府。 周氏和宋明珠背后代表着两座国公府，在京城权贵女眷中的走动和人情往来，自然是不能像方婷、韩雯依她们那样可以随意的。 吃了饭，王琪他们几个要去外面玩耍，明曦姐妹与顾奕瑶就陪着他们去御花园了，正好太子要去御书房，也一同跟着走了。 其他人也各自忙去，不忙的则到清风殿喝茶。 云棠和云玄墨相视一眼，便也向三师兄告辞。 “回去歇着吧，之前还说让你回来后闭关几天呢，结果你瞧瞧你这一天天忙的。”萧北辰看着云棠不知说什么好了。 “小棠儿，养心丹不着急的，师父晚两天给他们也行的。”云老道也连忙说道。 他现在后悔说天机阁有货了，瞧把他可爱的小徒弟给累的，都不能睡觉了。 “知道啦，回去就睡了。”云棠笑得一脸乖巧地答应了。 云玄墨牵着云棠的手走出紫微阁，一路闲逛地走出宫去。 他们坐着大马车来的，将大马车留给八师兄家和十一师兄家了。 早上来时考虑今天进宫的马车太多，才共坐一辆马车来的，这时候回去，他们打算在街上逛逛。 买点街边小食回去。 这一逛就到了午后，太阳暖暖地照着，云棠都有些打呵欠了，云玄墨见状连忙牵着她回青阳街。 这次是回棠风院。 到了暖间，云棠拉着云玄墨的手不让他离开，噘着嘴不开心地看着他。 “我不走，你睡会儿，我在这里画符。”云玄墨知道棠棠打小粘人，如今更是害怕他不见，立刻笑着说道。 云棠这才点头，喊丫环给她卸下首饰，换了一身家居的常服出来，就在暖炕上睡了。 云玄墨搬了张方桌放到窗下，示意丫环婆子不要在这边闹着云棠睡觉，就在窗前坐下，拿出画符的朱砂、符纸，还有一摞符纸。 红锦进来奉茶，见状也不敢打扰，小心地放下茶后赶紧退下了。 四丫头在前厅那边不敢靠近暖阁，连后厅都不敢待着，只敢在前厅门廊下站着，与杨婆子小声嘀咕商量。 最后她们拿了针线在廊下长凳上坐着，绣花做荷包香囊、符袋那些，做的轻巧活儿又不用说话，自然就不怕吵着小姐与九道爷了。 小姐说过，九道爷也是此间主人，不是客人。 小姐每晚都不住自己院子，而是去了九道爷那边宅子，小姐说她小时候就住那边。 因此，她们心里都明白，小姐住哪边都行，反正她们棠风院已经有两个主子了，今天这样的情况，将会是她们以后的常态。 还是早点习惯吧。 第493章 玄墨这边何时宴客? 云棠也只睡了一个时辰就醒来了，下午族里人要来做客，她总不好一直睡着。 见她要忙，云玄墨也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起身道：“我回自己院子去继续画符了。” 云棠本想说不用急着走，但她又要重新更衣梳头，只得无奈地同意了。 知道她不舍，云玄墨微微一笑，抬手捏了捏她脸颊，温声道： “赶紧忙你的吧，一会儿家里兄弟姐妹来得早，见你还没收拾好，岂不拘谨？” 云棠点头。 云玄墨便离开了。 云棠今天进宫穿的是粉蓝衣裙，俏丽但不争风，比较低调。 重新梳洗后就换了一身石榴罗裙，梳的垂挂髻，头上戴了一支珊瑚珠花，两侧再添一朵绢花，便有了几分活泼明媚的风采。 就连耳环都挑了一对红珊瑚耳坠。 云棠在琉璃镜前看了看，想给九师兄瞧瞧好不好看，结果一转身才想起来，九师兄已经回隔壁去了。 但是没关系，她可以过去找九师兄。 “你们赶紧收拾收拾，小厨房里的吃食也盯着些，别误了事。”云棠交代一声，人便出了门。 四丫环只来得及应了一声“是”，就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家小姐消失在院门外。 “小姐肯定找九道爷去了。”翠绡嘀咕。 另外三个都偷偷笑出声。 杨婆子进来叮嘱她们：“可别说漏嘴传出去了，毕竟小姐和九道爷的亲事还没确定下来呢。” 九道爷是主子，这事儿她们自己知道就行了。 毕竟亲事还没定论，没有公开，若从棠风院传出风声，惹来外面的闲话，就是她们的罪过了。 四丫环吐舌，纷纷应了，又赶紧收拾屋子，杨婆子则去小厨房继续忙着了。 今天下午要来的客人是江氏族里的，应该有不少人，小姐早就安排了大厨房那边准备糕点，但让她们小厨房准备燕窝甜羹。 等客人来了先上一碗燕窝甜羹，再摆上糕点小食，毕竟是请的晚宴，摆饭时间还早呢，下午时间长，小食总得准备多一些的。 云棠跑到隔壁主院，就看见云玄墨坐在院中继续画符，见到她来便露出笑容，眼中竟有几分怀念。 “这是八岁棠棠回来啦？”云玄墨配合地开口。 云棠歪了歪头，笑得有些腼腆：“是有许久未梳这样的头发了。” 在京城时七师兄帮她梳过的，九师兄只会给她梳道髻，她回清风观后也只会梳道髻。 因而，就算从小有许多七师兄为她准备的好看衣裙，还有各种小首饰，她也用不上。 如今不用四处奔波忙碌，身边有丫环伺候时，她的装扮才丰富起来。 云玄墨画完手中那张符，放下符笔便走过来，拉着小不点儿转了一圈儿，夸赞道：“好看！” 云棠被夸得笑脸更加明媚了，表情却多了几分腼腆。 还想再腻歪会儿，但他们同时感知到了什么，不由相视一笑。 “父亲过来了，我先回去了。” “嗯，晚上客人走了给我带饭过来，我继续画符。”云玄墨拉着她的手，轻声道。 云棠点头，转身直接就从这边院子凌空越过院墙，沿着墙头几步就到了那边小道观外面，再过去就是棠风院外面的长廊。 永安侯在林尚书府喝喜酒，告辞后没回侯府，直接就往护国长公主府来了。 今天他只是去做客的，也不是主客，没喝太多酒，一路穿过园子早将酒气散去了。 这时看见云棠突然出现在长廊里，他顿时露出了笑容。 “棠儿，你是在宫里吃的饭？没去明月公主府么？” 云棠笑道：“我是师叔、是长辈，不好去明月府里，是在清风殿和师父师兄他们一起吃的饭。” 云棠将永安侯领到敞轩坐下，便拿出醒酒茶给他泡了一杯，道：“已是未时末了，族里人还没有过来。” 永安侯接过茶喝了一大口，道：“我交代你大哥带着族人们一起过来，未时中出发，到这儿差不多申时吧。” 也快了呢。 “家里人今天不一起过来？”云棠听说是大哥领着族里亲戚们过来，有些诧异。 说到这个，永安侯有些愁苦，无奈道：“郡主昨晚病情加重，今天你大嫂和二嫂都要过去侍疾，来不了。” “我怕她们过了病气，就让你大哥带着铭儿，今天一并过来你这边，你二哥在前院书房读书，没进后院。” “你二婶、三婶带着映柔她们几个去明月公主府了。” “原本她们够不上进宫送嫁，但明月公主邀请了你四个妹妹，她们就直接往公主府去了，这会儿应该也快过来了。” 都是事先约定好的，直接从明月公主府就过来棠儿这边。 “你二叔和三叔今日在府里，也该快过来了才是。” 江明礼和江明威品阶够不上去朝殿观礼，侯府去林尚书府喝喜酒也不用三兄弟一起过去。 因此，今天江明礼和江明威都在家休息呢，正好钻营功法，也不知道会否记得还要来侄女府里的事。 云棠听后不由笑道：“二叔和三叔就随他们吧，父亲你到厢房去歇会儿？” 这时，前院的小厮匆匆跑来禀报，江家客人到了。 永安侯笑道：“那就不歇了，你随为父去前面迎一迎吧，毕竟还有族长和族里长辈。” 云棠起身，笑着应了。 穿过大园子时，永安侯突然问了一句：“玄墨……在忙？” “九师兄在自己院子忙着画符呢，天机阁的天符很畅销，如今有空又能画天符的师兄不多。”云棠解释。 永安侯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 想了想，他又小声问道：“司家那边分家很快的，玄墨这边何时宴客？” 云棠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永安侯忙解释道：“你的公主府还有乔迁宴、生辰宴呢。” “他袭了国公爵，又是重新开府的，不也要办乔迁宴？就算不庆生辰，也该有贺宴的，你四师兄不就办了贺宴？” 原来是这个啊。 云棠说道：“不得空了，还有几天就要办罗天大醮了，要乔迁也得五十天后吧。” 就算他们不用每天都在云上观，也是没多的精力办别的事情的。 第494章 还是家底薄了 刚走到前院，就见马车一辆辆驶进来了，最前面的马车已经停下来，先下来的是江彦庭，他怀里还抱着儿子。 “姑~姑~”小铭儿一见着云棠便开心地喊了起来。 江彦庭便将小家伙放到了地上，让他自己去云棠那里。 江彦庭转身扶着族长下马车，后面还有两个族老。 另四个族老在后面的马车里，年纪也轻些，他们根本不等江彦庭去搀扶，就自己下了马车。 几人一下马车就一脸喜气地打量着久闻大名的护国长公主府。 在外面瞧着门庭不是很宏大宽敞，进来才发现地方其实一点也不小。 永安侯领着云棠走过去拜见了族长和族老们，小铭儿顺势便拉着姑姑的手，笑得一脸开心。 云棠给了他一个苹果，小家伙就乖乖地抱着苹果站在一旁啃了起来，也不打扰姑姑与客人寒暄。 江彦庭见儿子一副小吃货模样，哭笑不得地将人又捞回自己手里，帮他拿着苹果免得果汁残渣啃得到处都是。 云棠拜见了族长和六个族老还有其他几家的长辈，又见过了族长夫人和族老夫人们…… 寒暄之间其他族里叔伯们和妇人们也都到了，接着是同辈的兄弟姐妹粗粗一看也有二十多人…… 还有几个是小铭儿那一辈的，年纪却有三到六岁不等。 众人一开始还有些拘谨。 有些没去认亲宴也没见过云棠的，更是腼腆。 但见云棠一脸笑容温和，打招呼很是平易近人，至少比江映雪和气好说话的样子，就让众人心里踏实了不少。 匆匆寒暄了几句之后，云棠就邀请众人先去园子里。 江氏族人如今顶多算是寒门，生活在市井之中也没有大户人家那么多规矩。 除了族长和族老家还有几个丫环跟着，其他好多家都是没人下人伺候的。 因而，来了十几大家子人，有的已是四代同堂，但总的人数也不算多，也就是十桌差不多了。 云棠在寒暄打照面时，就大略看了一下这些人的面相，忠厚正直者多，无奸恶之相。 难怪永安侯之前那么多，也希望能扶持下去。 一进到园子里，众人便被几片灿烂的花树林子给惊艳到了。 小孩子们尤其雀跃着想要去跑跑，只不过都被家里大人拘着了，怕失礼惹人笑话。 “去逛着吧，一会到梅花林里来吃糕点。”云棠笑着说道。 众人一听顿时高兴地跑了。 除了长辈们还守着体面，其他人都忍不住去四处走走。 他们穿过的是桃花林子，往一旁的红梅仍在绽放的林中小道走去，林中有两层花阁待客。 云棠让父亲帮她招待，她去看看午后炖着的甜品好了没有。 不一会儿，郑管家亲自领着小厮过来奉茶、送上糕点。 云棠回棠风院，得知客人已经到了，杨婆子连忙吩咐丫环们将炖盅装好准备送过去。 云棠本想直接收了由自己送过去更方便，但又一想，这点小事就不炫耀她的袖里乾坤了，以后在府里设宴待客的次数还多呢。 于是便由杨婆子亲自领着六个二等丫环去送甜品。 先不开炖盅，等到了那边再打开舀入碗中，热腾腾地不怕穿过大园子就被风吹凉了。 一个个炖盅装在提盒中，被送去梅林那边。 云棠则是将留给她的那一只炖盅收了起来，准备晚上和九师兄一起吃。 她回到园子里，就见到江家同辈们和小辈们正往梅林去。 这时候开花的是梅花、桃花、梨花、杏花，几片林子也不算太大，随便一路就逛完了。 半道上看见云棠，几个小孩子还停了下来，笑容灿烂地喊她：“棠姑姑！” 看着一张张纯真灿烂的笑脸，云棠心情也很好，她喜欢和小孩子打交道，乖巧可爱。 “乖，棠姑姑给你们护身符。” 云棠心情好，往袖中摸了摸，摸出几只小符袋来，都是编好长绳的，直接挂到脖子上，收在衣内。 听说是护身符，几个孩子开心地行礼道谢，并没有胡乱伸手来拿。 护身符便是平安符，只要不遇到事情化为符灰，便能一直戴着。 虽是消耗之物，但能用多久也取决于人的。 云棠以前给了永安侯不少平安符，永安侯是有送一些去族里的，因而，小孩子也知道这个符的意义。 来到花阁中，小孩子们自去寻自家爹娘，云棠看桌上都摆上了不少吃食，便笑着招呼大家吃，不必拘礼。 原本见一来就有燕窝吃，不少人确实又拘谨起来了，这是在家根本吃不起的补品。 直到永安侯再三招呼，这才端了一小碗坐在一旁慢慢品尝着。 永安侯也端了一碗，见到云棠进来，便道：“棠儿，燕窝还多了好几碗呢，你自己也吃。” 云棠笑道：“是算了二叔三叔、二婶三婶他们的，他们不是还没来么。” 至于大嫂、二嫂，她就不提了，免得又提起那突然重病的康宁郡主，少了众人的兴致。 永安侯一听也想到了这一层，忙笑道：“那得继续拿回灶上温着才是，也不知他们何时过来。” 云棠不在意道：“那就不留给他们了，给婶子伯娘们都匀一匀趁热吃了吧。” “这些燕窝是我在南境买的，还有不少呢，回头都拿一些回去自己炖着吃吧。” 云棠也拿了一碗，边吃边和永安侯边吃边唠家常一般，化解了燕窝多出几碗不太好分的问题。 见她有这准备，永安侯心里一阵欣慰又有些酸涩。 棠儿还是那个刚回侯府的棠儿，总是这么知礼又重礼。 原本准备的数量就只会多不会少，何况侯府还有这么多人没到呢。 因而，几乎每个女眷都多分了一两调羹的量，没一口浪费的。 小孩子们并不觉得燕窝有多好吃，但里边放了冰糖，吃起来甜甜的，又觉得很美味了。 这次连红枣都没放，就是冰糖燕窝。 云棠也从这件小事上知道，江氏族人的拘谨是为何。 还是家底薄了。 吃完燕窝又吃了块糕点，年轻一辈又往园子里逛去了，只不过毕竟是第一回来，他们也不敢乱闯，都是结伴一起去逛的。 云棠则是看了永安侯一眼，永安侯连忙说起正事。 第495章 家道中落，谋生更重要 “棠儿开铺的事，我与你族长爷爷和族老爷爷们商量了一下，从族里能选出三个帐房、两个掌柜，能管事的也有几个。” “另外你族兄弟们二十以下的有十几人读书还行，想让他们再多读几年书试试科举。” “二十以上的那几个，有两个能做帐房，还有几个在侯府产业这边做事，不方便过来。” “你还有个族叔是木匠，底下带着几个子弟，京城里木匠活儿也好做，只是活计零散，也不是时时都有。” “我和你二叔三叔商量过，侯府打算开一家木器铺子，你看如何？” 云棠点头，叹道：“父亲若早些开木器铺子，我还能帮你多揽些活儿呢，工部年前在城外建那么多庄子、云上观还扩建了好几座院子。” 哪样是离得开木匠的？ 就是她这宅子改建，不也要门窗、家具？ 永安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那些是没揽着，但你府里要添的家具物什，我都是交给你族叔在做呢，还有……” 他顿了顿，到底没有提及嫁妆一事。 就像今天城内大设粥棚，施粥还赠粮一事，他也未对孩子提过一句。 见云棠看过来，永安侯连忙笑道：“这铺子开起来，以后还得你也放在心上，多帮着招揽下生意。” 云棠点头，又看向那个笑得一脸憨厚的族叔，道：“这铺子还是侯府与族叔合伙开吧，族叔有手艺，也不能只当做工，多少赚些。” 永安侯笑道：“我与你族长爷爷他们商量这些事的时候，正是这么决定的。” 云棠又道：“族里可有喜欢做吃食的？做菜、酿酒、糕点、面点这些，干活利索、手巧些的，可以开作坊。” “我要开药膳铺子，这个不方便送货，但糕点、面点那些，却是可以做好了或是做到半成品再送货的。” “不然万一将来生意太好，铺子里忙不过来，若另外有作坊供货，却是省力省心了许多。” “作坊就开在我糕点茶楼附近，送货便捷，我拿食方给你们，只供我一家，这是条件。”云棠又说道。 江族长眼睛一亮，道：“这就是说，棠儿让族里负责你的糕点铺作坊？” 拿着棠儿的食方只给棠儿供货，这作坊不还是棠儿的吗，但作坊交与族里，盈利就是族里的。 云棠点头，将江族长想到的利益说了出来，让他们安心。 云棠解释道：“我开的是御茶楼，卖的糕点肯定要从宫里御膳房出货。” “但御膳房又不是专门做买卖的，最多只供两种货，隔段时间再换一换口味就行。” “其他的货品种多些，就要有专门的作坊负责，与铺子分开管，更有利藏于市井，毕竟这是手艺。” 若真是什么都由御厨来，岂不什么人都能体验一把宫里贵人的生活？ 但她另外设置糕点和面点作坊，就有机会将她转世吃到的那些美食，挑一些合适的做出来。 “作坊去掉成本，按供货价供货，所赚利益归族里。” “需要有人擅长厨艺、有人帮着搬东搬西，有夫妇或是一家子的安排进来更好，可以住在作坊里。” “到时我会另外安排人手专门拖货，需求多或少时，会及时传达到作坊这边，作坊离铺子近就很方便。” “铺子到时也会提供客人打包带走，就需要定制一些食盒、提盒、糕点盒，就需要族叔这边赶做一批出来。” “当然，油纸包也行，这个会交给铺子里负责。”云棠又道。 但她说的，在座的众人却都听明白了。 永安侯府与木匠族叔合伙开木器铺，侯府提供铺子、族叔提供手艺和干活人手。 云棠开的茶楼会卖各种糕点和面点还有其他小食，会另外安置作坊，作坊生意交给族里赚钱。 再加上要几个帐房、掌柜、管事，就解决了族里不少人的生计问题。 虽然同是做工谋生，但给侯府和云棠这边做工，显然更有利益。 族里今天只来了十几大家子，其实还有一些人在外帮侯府管产业并没有在京城，还有在铺中不能抽身过来做客的几人。 另外还有几家在外做地方官的人家。 加起来也不少人了。 闲置劳动力和底层劳动力比较多，有了永安侯与族长他们的商量，族长自然希望年轻一辈能再多出几个读书人。 以前习武谋不到前程，后来弃武从武效果也不太理想。 但有了云棠这么大一座靠山在，他们相信，不管是习武还是读书，只要自身实力过硬，就一定会有机会。 只是这两代子弟已经不怎么习武了，家道中落，谋生更重要。 但族里开办族学，孩子包括女孩子都是五岁开蒙读书，到十岁再决定出路。 因而，族里家底再薄，靠着侯府也能让女子读书到十岁，能认字明理，哪怕将来能高嫁，也是知书识礼的。 这次，族里对子弟的要求，读书必须苦读到二十岁再决定前程事。 二十岁以内的子弟，就不派出来做工了。 但云棠提的糕点和面点作坊，却是连妇人也可以做的事，甚至可能妇人更适合去做这件事。 当下就有几个婶子和嫂子在小声议论起来，有几人明显是跃跃欲试的。 永安侯却笑道：“这事儿回去慢慢商量着，开铺的事还得等我去帮着张罗，棠儿过了生辰就要参加罗天大醮了，两个月内都不得空的。” 众人的议论声顿时安静下来，一个个看向云棠的眼神都有些惊叹。 他们倒是忘了，江明安的亲生女儿，是个道士呀，还是天师呀！ 看她一身闺阁千金打扮，都忘记她是个小天师了。 她师兄可是天机阁主！ 她师兄可是皇帝！ 她师兄可是靖国公！卫国公！ 听说将她带大的还是最近新任的定国公！ 这身份……这靠山…… 这么想着，众人心里不禁火热起来。 只要跟着棠儿做事，江氏一族虽不知何时崛起，但赚钱发家让日子过得富裕些，并非难事吧？ 云棠默默打量众人脸上洋溢着的喜悦，心里暗赞还是父亲处事老道、心有成算。 第496章 不着急，顺其自然 不用拿出更大利益，用实在的利益解决实用的出路即可。 最后确定三个帐房，分别总揽御茶楼、御膳楼和田庄的总帐册，不让底下的帐房和掌柜、管事胡来。 再选定两家人负责糕点作坊，等于是云棠将糕点出货外包给族里人，她提供作坊和方子，族里人做出糕点后专供货给她。 目前京城会开四家御茶楼，但不会同时开张，而是陆续开张，因此，大家都还有适应的时间。 若将来供货太忙，还能增加干活的人手，作坊获利也能更多一些。 至于作坊利益在族里要如何分配，就由族里人回去自己商量了。 毕竟云棠给出的利益是给族里的，不是给某一家、某一人的。 但干活的人肯定要多拿一些，而非只是做工领工钱。 这些，其实永安侯早就与族长他们商量过了，不过具体确定下来，还是到云棠这里当面细商才有结果。 就这样聊了半天，永安侯便领着一直坐在这里的众人也四处去走走逛逛。 二夫人、三夫人领着四姐妹也匆匆赶到了，她们在明月公主府里与一些认识的夫人小姐聊得久了，耽搁了些时间。 她们来后，江氏族里的女眷气氛也能放开一些，不然光是云棠一人招待，难免会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后来就在林子外面的敞轩和长廊里摆桌吃饭，云棠拿出青云醉。 得知是贡酒青云醉，就连族长都有些失态，喊着要多喝几杯，云棠亲自过去给他们倒酒。 见她毫无护国长公主的架子，江族长和几个族老们差点落泪。 真是个好孩子！ 没有康宁郡主养出来的倨傲脾气。 夕阳西下时，永安侯便领着族里人离开。 云棠给每家都准备了回礼，每家一提盒宫里出来的糕点、两盒燕窝。 知道族长他们喜欢青云醉，又给每家准备了两坛子，也就是两斤贡酒。 都不是实用的东西，每一样都代表着体面和荣光。 永安侯也找云棠要了两坛子青云醉，便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云棠将众人送到了府门口，只有小铭儿还拉着她的手不肯回家。 “姑姑还不得空陪你哟，等你再长大一些，来跟姑姑学道术哟。” 云棠垂眸看着孩子仰着一张可怜巴巴的小脸，便抬手摸摸他的小脸，笑着安抚道。 “铭儿听话，姑姑累了得回去休息了。”江彦庭见孩子犟在这里，无奈地哄着。 小家伙一听，歪头道：“睡觉觉？” “嗯，小铭儿赶紧回去睡觉觉，明天再来玩儿。”云棠随口哄着。 一听明天还能再来玩儿，小铭儿这才开心了，松开了云棠的手，转身朝爹爹伸出双手。 江彦庭连忙将人抱了起来，看向云棠道：“我们先回去了，你也赶紧歇着去吧，明天还要宴客呢。” 初九、初十、十一、十二，没一天能轻松的。 就算他想让儿子跟棠儿多相处相处，也不敢在这时候提出来，还是等两个月后吧，那时棠儿应该就得闲了。 云棠点头，看着大哥抱着小铭儿上了马车，小铭儿还趴在窗边喊着：“姑姑~睡觉觉~累！不累！” 孩子大概是想说，姑姑累了赶紧去睡，睡了就不累了。 云棠莞尔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最后一辆马车离开，云棠转身回去。 杨婆子领着四丫环等在桃林外边，见她送完客了连忙迎上来。 这个问要不要沐浴，那个问要不要捏肩捶腿…… 云棠笑道：“不了，九师兄还没吃饭呢。” “你们也吃饭去吧，早些休息，我明早回来沐浴。” 云棠说着便往小道观那边走，在众人的目光里凌空走上隔壁的墙头，消失在那边宅子里。 府卫们对此早已见惯，杨婆子和四丫环无论看了多少次大小姐的本事，还是满心的震惊和激动。 郑管家正指挥着一众小厮丫环婆子们收拾宴客残局，还要连夜打扫园子，这样明天早上的清扫也能轻松一些。 隔壁主院，云棠过来就见到云玄墨还在院子里画符，似乎就没离开过。 但院子里已经张了灯，整座院子明亮温暖。 “忙完了？”见她来了，云玄墨将手中画成的符朝旁边的箩筐里拂去，又重新铺上一张符纸，抽空微笑道。 “嗯，歇歇吧，吃饭了。”云棠轻声道。 “好。”云玄墨笔下一气呵成又画成一张符，这才放下符纸，捏了捏手指、活动了一下肩膀。 “棠棠，画符真的能巩固境界，巩固到一定程度就能破境呢。” 云玄墨活动了一下身体就去清点箩筐里已经画完的天符，语气随意地说着并不随意的话。 “你快突破了吗？”云棠惊喜地走过来，上下打量着云玄墨。 云玄墨将画好的符一摞一摞摆在桌面上，再开始清点，闻言笑道：“没这么快，但总觉得机会很大。” “不过都是这两天画得有些专注、有点多了，才有这样的感觉，之后我会多花些时间在画符上。” “嗯，反正这两个月也不能去做别的，你就多画符好了，顺便还能多攒点钱。”云棠笑着点头。 她是有九世积累才有那么高深的实力，超出所有师兄们而不得不有所收敛，师兄们的进阶却都是在这一世修炼出来的。 三师兄通过画符提升了境界，五师兄在修炼雷法和帮她驱煞的时候提升了境界。 六师兄在天机阁主要炼器，七师兄和十师兄都是战斗系的，他们都有自己的进阶之路。 八师兄在北境游历时进阶。 十一师兄在游历时领悟还差着火候而最后在炼器时成功进阶。 大师兄和二师兄的修为一直是所有师兄们当中最高的，他们何时进阶也有他们自己的路。 四师兄迈入巅峰之上时，她助力了一把。 如今九师兄也在巅峰期巩固境界了，却通过画符触碰到了进阶的壁障，她很开心。 “不着急，顺其自然便可。”云玄墨笑容温和、气质淡然。 他将符纸都收了起来，拉着云棠去厅上。 云棠将事先给他留着的晚饭摆在桌上，在他吃饭的时候说了今天待客的情况。 第497章 她便死了，我一个道士也不会为她戴孝的 是夜，云棠继续炼丹，云玄墨继续画符，都在为目标而努力着。 一直到后半夜，云棠完成了炼丹任务，才去找云玄墨。 “九师兄，别画了，赶紧睡觉去。” “好，再画两张。” 云玄墨笔下未停，随口说着。 虽然他昨晚就没睡觉，今晚不睡好像也没什么，但他知道，若不收手，棠棠肯定会拉着他去睡觉的。 自从俩人关系说开了之后，他们可没一个炕上一个被窝躺下过，通常都是她睡觉、他在旁边打坐的。 将桌上剩下的几张符纸画完之后，云玄墨才停下来，还有些意犹未尽。 “以往都是抽空就画一些攒着，原来一直画下去的感觉竟是这样，都能进入忘我之境了，仿佛我便是为符而生。” 看着云棠帮他清点符纸数量，云玄墨倒了一杯热茶坐在旁边喝着，浅笑道。 “以后每晚我都陪你画一个时辰的符。”云棠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也不能全用来画符呀，还得打坐修炼不是？” 云玄墨点头，修炼也不能落下，画符只是修炼的其中一种。 等收拾完，俩人各自回屋匆匆洗漱后，就睡下了。 云棠都没有找云玄墨撒娇让他照顾。 第二天早起，俩人起来打坐半个时辰之后，又去了小道观做早课。 等他们早课做完，府里其他也过来做早课的人也陆续到了，看见他们竟然这么早，都有些不好意思。 大家只能算信众，早上腾得出时间的都会过来做早课，或是晚上做晚课，平时来不了的也会多读几遍道经，以自己的方式表达虔诚。 云棠和云玄墨与他们简单寒暄了几句便不影响他们做早课的心境，而是去园子里走了走，活动了一下身体。 之后云棠回棠风院沐浴，云玄墨也回了自己那边的院子沐浴，到了辰时，这才一起用早饭。 云棠才想起来昨天有收着一盅燕窝还没吃，便拿了出来。 今天设宴招待小姑娘们，不需要再准备那么多燕窝，而是准备红枣桂圆百合莲子银耳羹，做午后的甜品。 中午的席面上，则会准备甜甜的不醉人的糯米新酿桂花酒（甜酒）。 既然都是招待小姑娘们，菜肴也会出新，以美味可口和各种辅食为主，不会出现太多正式的大鱼大肉了。 他们刚吃完早饭，永安侯便抱着小铭儿带着四姐妹过来了，后面跟着几个丫环还有小铭儿的奶娘。 “父亲，你们吃早饭了没，我让人……”云棠见状连忙说道。 永安侯却摇头，道：“吃过了来的。”他若要来赶早饭会早些过来的。 “你大哥今天有事，不能带孩子。你大嫂和二嫂还在你母亲那里侍疾，她的病情好像又严重了。” “也不知道咋了，药吃了就吐，饭吃不下，粥喝不了两口，连话都说不了两句就喘不上气。” “昨晚让你大哥带着铭儿在前院住着，今晚就让铭儿在你这边住吧，等明天大宴之后，我们再把铭儿接回去。” 永安侯不想多提康宁郡主，但昨晚回去才知道康宁郡主的病情越发重了，他去瞧过不似作假，心里也是有些犯愁。 府医和御医都看过了，只说身子弱、精气神太差，一开始还说是染了风寒，后来又说不像，却又诊不出确切的病来。 真是让人头疼。 他是服过洗髓丹的，自是不怕过了病气，但铭儿还小呢，可不能被牵连了。 康宁郡主这一病有些来势汹汹，两个儿媳只能每天侍疾了，连昨夜都没回自己院子。 江映雪也是一直待在锦华堂侍疾。 这么一看，云棠连侯府都不回，若被有心之人拿来说事，还真能说道一二呢。 好在云棠不回侯府是已搬入自己的护国长公主府，原本就分开住了，若不然…… 永安侯本不想说府里这些糟心事，但他不想女儿一无所知，应对被动。 他还有些期待女儿能出面治好康宁，能省去许多麻烦。 “棠儿，御医都瞧不出她的病了，这属于疑难杂症了吧，你能治吗？或者天机阁……” 云棠摇头：“师父不让我回侯府，想必就与她的病有关，而她的病，显然也与我有关。” “既然师父说她是‘恶人生恶念，恶念生恶人，自作孽，自承受。’如果这是她的因果，那就该她承受。” “因此，我和天机阁都不会管。” 见永安侯一脸黯然，眉头深深蹙起，云棠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正月初八在外祖府里见着她，还是好好的。” “正月十五虽未见着她，但也未听说她有病，不过是托病不想见我罢了。” “这还没到一个月呢，怎么就病得这么严重呢，必有原因绝非风寒这么简单的。” “找不着这个原因，医者又如何治得了她的病呢。” “若她非要不死不休地作妖，后果自然要她自己承担，要说谁管得着，无非就是父亲能管，父亲管不了也是外祖父去管。” “轮不到我来管，她便死了，我一个道士也不会为她戴孝的，最多去吊唁，看看可有煞气需要清除。” “下葬选坟地的风水问题，则是可找天机阁看看呢，我会让天机阁给点优惠的。” “父亲大可将这话带回去给她，是死是活看她自己，她每作妖一次，我与她的因果便淡一分，我是巴不得早些斩断与她之间牵扯的。” 云棠将话说透，这事不该她来管，且康宁郡主的死活对她没影响。 但她没说的是，师父早就算到康宁郡主在暗算她这个血缘上的女儿，突如其来的病，不过是被反噬到罢了。 堂堂天师，岂是一介普通人能够算计的？ 前世，康宁郡主利用她的胎发找邪道下诅咒害死她。 这一世她刚回京就拿回了自己的胎发，康宁郡主找不到媒介给她下诅咒，想来是用了自己的什么东西为媒介。 效果自然没有她的胎发更好用，且她如今是天师境巅峰之上的实力，岂是一般道士算计得了的？ 若是谁都可以轻易下咒害人，修道之人岂不人人可危？ 第498章 诅咒反噬只是其一 她的实力高，邪道的实力低，这诅咒自然不好用，进而反噬施咒之人以及媒介之物。 听永安侯说起康宁郡主的情况这么严重，想来被反噬得严重。 那邪道是谁？邪道在哪里？ 似乎已不重要，以她如今强横的实力直接就反弹了，不需要再亲自出手。 想到这里，云棠勾了勾唇，心底竟有些开心。 诅咒反噬只是其一，康宁郡主身为亲母对她恶意越重，她们之间的血脉因果就越淡。 有这份因果在，她不能对康宁郡主做什么，但她什么也不做，架不住康宁郡主自己作死啊。 还有江映雪…… 昨天听四姐妹悄悄告诉她，江映雪也染了风寒，在锦华堂侍疾时还吐了血，大有死也要在锦华堂侍疾尽孝的意思。 康宁郡主让人将江映雪送回雪心院养病，这才唤了两个几乎不去锦华堂请安的儿媳过去侍疾。 永安侯为康宁郡主的病犯愁，却是不敢提江映雪的病情半句的，还勒令满府上下都不得外传。 如今外头只知道康宁郡主染了风寒，江映雪侍疾也染了风寒。 这就意味着她们的风寒是传染人的，自然也没人敢登门探病了。 就连御医也请了两个，实在查不出具体病因，就只能按风寒、伤了元气需要调理为主要治病方向了。 云棠的话说得也很绝情，永安侯却无法为康宁郡主辩解什么。 在经历元宵夜家宴的事情后，他对老夫人和康宁郡主早就不抱希望了。 既然她们可以对孩子无情，又怎么能怪孩子对她们没感情？ 若是以前，他肯定是要说道几句，劝解孩子懂事一点，如今…… 面对一直很懂事的孩子，他是说不出半句大义凛然的话了。 永安侯叹气道：“罢了，待明天大宴过后，我再与她谈谈吧。” “我今天过来是确定明天大宴事宜的，你与姐妹们玩去吧，一会儿各府千金们也要到了。” 永安侯将小铭儿交给云棠，便去找郑管家和刘长史了。 为明天宴客之事，他来过这边多次，各方细节都是与刘长史和郑管家商量的，今天也要最后确认一遍。 云棠今天宴客只是小宴，与明天无关，倒是小事。 永安侯一走，四姐妹立刻围了过来，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大姐姐，二嫂今天不能过来，我们帮你待客。” “大姐姐，母亲说让你今天与嘉柔县主商量好，虽说今天你已专门宴请了各府千金，但还有些没请到的，或是你原本不熟也无交道的，如果明天来了，还得有人帮着招待一二。” “二嫂不能来，你就拜托嘉柔县主吧。” 萧柔今年端午前及笄，年纪、身份、处事能力都是足够应对这些东西了。 云棠点头：“好，原本也是拜托了大舅母和二舅母帮忙待客的，今天再和柔表姐说一声好了。” 而后她又笑看着四姐妹：“你们也帮着些，解决完今天这批闺阁女，明天担子就轻了很多。” 说到这个，四姐妹都不禁笑了。 今天来的，都是她们比较熟悉的，帮着待客也没心理压力，就一起玩耍便是。 明天来的虽然不是熟悉的，但人数上少了很多，同样没什么负担。 像大姐姐这样客人多到要分几次来请的，她们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见呢。 但她们谁也没就这件事吐槽什么话，因为她们也清楚，大姐姐身份高，宴客之事本来就复杂一些。 大姐姐府里又只有大姐姐一个主子，剩下全靠大伯父帮着张罗呢，郡主伯母又是那样…… 家里大嫂也担不起事，二嫂能帮上忙的如今又抽不开身，想想大姐姐也真是不容易。 在客人到来之前，她们在园子里凉亭那边喝茶嗑瓜子闲话家常，最近做客多，多的是话题。 正好云棠忙，有些人家的春宴花宴什么的，她都没去，听姐妹们聊聊热闹也好。 没过多久，萧柔便带着妹妹们到了，同来的还有二舅家的萧晴，在姐妹们后面还跟着这两天不上学的萧武、萧拓。 因为萧玉璋和萧玉琪也吵着要来玩儿，大表嫂吴燕回也只得跟着来了，再加上跟着的丫环、奶娘、小厮，就是热热闹闹一大群人。 他们一到，园子里顿时热闹了不少。 一阵欢乐寒暄之后，大家都送上了生辰礼物。 虽说云棠是明天的生辰，但她今天提前宴请贵女，贵女们自然也会提前送上生辰礼物。 云棠也没客气，一一开心地收下了。 之前两次家宴收的都是登门礼，直接交给管家和帐房负责登记入库。 这次是闺阁小姐妹间送的生辰礼，她自己收了交给四丫环去登记在册，放在自己院中的私库里。 而后大家都嚷着要去观景山房吃茶点，在高处可以看风景，省得四处跑太辛苦。 云棠由着她们，牵着小铭儿跟在后面。 没多久兰府那边的姐妹们也带着几个小孩子到了，都是来过几次的了，也不用特别去招待谁，都很惬意。 将至辰时末，其他受邀的各府贵女们便陆续到来，明曦三姐妹也从宫里坐着马车过来了。 云棠便领着四姐妹去迎客，想了想又把杨婆子和四丫环也带上了，她身边人手不够，还得是培养自己的亲信人手了。 好在今天来的很多都是少年们家中的姐妹，有这层关系在，彼此也少了拘谨。 何况她们在云棠没回京时就跟着家中兄弟来这里逛过的，这次是云棠在府里的情况下正式登门做客，对环境也是熟悉的。 一阵热闹寒暄之后，也各自结伴玩耍去了，最后都集中在山房那边喝茶休息。 韩雯依将王琰和王琪也送了过来，让他们找到兰羡、兰蕙、兰莛他们一起玩耍后就自己走了。 “十二师兄不在这里吗？”云棠随口问道。 “这两天有空，就过去收拾我们自己那边的宅子了，以后要常住的，还是早些收拾出来的好。” 韩雯依笑着解释。 这几天都是云棠在忙着宴客、炼丹，她和十一师兄可没那么忙，来京城也有些时日了，便决定还是把自家宅子收拾出来。 第499章 已步上了自己的宿命之路 “那你去忙吧，有需要人手的找九师兄，他在他院子里画符呢，还有青龙卫都能帮上忙的。” 云棠便笑道。 “好。”韩雯依笑着答应了，又叮嘱了孩子们几句就走了。 云棠委托了四姐妹和萧柔、萧晴还有林妍、林雅帮她待客，她自己便又轻松了不少，也能多照看几个小师侄一些。 小铭儿与萧玉璋、萧玉琪、郑唯珍玩到了一块儿，各自都有奶娘跟着，云棠也不用太操心。 而后，云棠发现郑杏雨没来，便问那几个庶姐妹。 郑梨烟腼腆地解释：“二姐姐说她明天再过来，不与我们一道。” 云棠不解：“她为何要说不与你们一道？” 若说郑杏雨还对她有意见，初九那天就可以不来，可她却来了。 根据两次见面的情况，郑杏雨也不是要与庶妹划下道来各走一边的人，为何？ 郑梨烟小声解释：“我们明天是不来的，如果她今天一起过来了，明天也不好单独再来了，想必是这个原因。” 云棠听得一知半解。 这时，最小的郑倩云突然说了一句：“大姐姐有喜欢的人了，明天兴许能见着，我偷听到的。” 这实诚孩子！ 郑梨烟急忙瞪了她一眼，想警告她不要乱说话，只是话已经说出来了。 云棠这才恍然，连忙低声道：“你们别再说出去了，我也当没听到吧。” 郑梨烟松了一口气，讪笑道：“正是如此。” 说完又警告地看了郑倩云一眼。 郑倩云还没满八岁，见状也知道自己嘴快了，一脸尴尬忐忑地连忙点头。 旁边的郑冬霞没有说话，只是跟着点头表示不会往外说。 她们三个都是庶女，年纪也还不大，在嫡母那儿就是小透明，但好在父亲公正，她们日子也不差。 至少以她们的身份，她们还能去诚王府做客，还能来棠姐姐府里做客呢。 当然同来的还有大嫂刘芊芊和侄子郑唯珍。 云棠没找表嫂问情况而是找的三姐妹，后来悄悄一掐指，便明白郑杏雨是几个意思了。 郑杏雨压根不信她当初说漏嘴的相术，如今这不就已步上了自己的宿命之路么。 只不过事情好像延迟了一点，与最初她一眼看见的情况略有点偏差，看来是姨父找道门的人化解过了。 却没有完全化解掉，想必也与郑杏雨的性格有关系。 中午，用小圆桌就在花树林外面的长廊里摆了一长溜儿的席面。 席间全是小姑娘们，大家也放得开，叽叽喳喳边吃边谈笑风生，全忘了淑女该有的端庄。 就连跟来的丫环们和奶娘们也没安排到下人院子去，全都在这里设了席，远远一望好不热闹。 而这也是云棠要的惬意舒适的气氛，无关利益和人情世故，就是大家都能放松地玩上半天，然后开心地回家。 未时，云棠又让人送上了甜品和糕点，申时，众人便陆续告辞离开了。 虽然时间还早，但都知道云棠明天还有大宴，不好一直耽搁她的时间。 她们也明白云棠提前一天宴请她们的意思，就怕明天客人太多太杂，她们小姑娘多了不方便，怕招待不周。 她们也早就听说了，明天是两宴齐办，来的客人怕不下百桌，有权贵、有商贾，还有凝玉丹要卖，小道爷其实很忙。 她们来送礼，大到一匹绣玉楼的好布料、一件首饰、一块玉石印章，小到一件绣品、一副桌屏…… 基本都是五十两到五百两之间的价值，各种各样拿得出手的但又不超出闺阁贵女间们之间合适的礼物。 云棠的回礼，则统一是每人一张平安符，用精致符袋装好了，都是她自己画的平安符，按天机阁的价值不低了。 众人没想到能收到这么贵重的回礼，纷纷道了谢便开心地收下了，结伴告辞离开。 今天，萧烨他们那一伙少年们都没有过来。 倒是顾奕瑶来了，还帮小师叔护送明曦她们几个回宫去，顺便去明曦她们宫里吃了晚饭，再让萧澈送她回去。 云棠送走客人，四姐妹跟着小铭儿一起留了下来，这样明天她们也不用来回奔波了，就连新衣裙都带来了。 云棠让郑管家将棠风院的西跨院收拾一座出来给四姐妹住。 她的院子是三进院落，在两侧还各有两座跨院，前后还有四座角院，院子比侯府原来住过的那座棠风院要大得多。 目前住在这里的却只有杨婆子和四个大丫环、六个二等丫环、八个小丫环还有六个粗使婆子。 她自己都不在棠风院住。 如今四姐妹是第一次在她府里住，各自又只带了两个丫环过来，也不好住得太散，怕她们会害怕。 因而，只收拾一座跨院出来，也有几间屋子，四姐妹可以住在一起。 另外还有小铭儿要安置。 云棠看了看那座跨院，便让小铭儿跟着奶娘也住了一间屋子。 这样至少那座跨院是热闹的。 “大姐姐，你一个人住在上房会害怕吗？”年纪最小的江映欣好奇地问。 她住的小轩院也就四间屋子，小巧但是被她布置得很精致温馨，两个大丫环也住在她院中，她不会害怕。 但是大姐姐这院子好大啊！ 云棠都没忍心告诉她自己不住这边，只是笑道：“不怕，以后你们可以常来这边住。” 听说可以常来，四姐妹都很高兴。 她们知道大姐姐一直很忙，但是听说忙完罗天大醮之后，大姐姐就可以轻松些了，到时候她们也想跟着大姐姐学习道术。 最近哥哥们在家里练习道术步法还有咒术，她们看得好生羡慕。 云棠陪四姐妹聊了会儿天，等奶娘将小铭儿照顾好哄睡之后，又安排杨婆子陪奶娘一起住在这边，夜里也好有个照应。 之后她说还要修炼便离开了跨院。 等她终于回到隔壁主院去，云玄墨见她这么晚才过来，不由笑道：“还以为你今晚要和妹妹们一起睡呢。” “你还没吃饭呢。”云棠嗔了他一眼，可不好意思说，她并没忘记要过来陪他画符的。 云棠将饭菜拿出来摆上，这次云玄墨立刻将符收了，赶紧进屋吃饭。 第500章 今天主打一个海棠花人美花娇 二月十二，清风习习、阳光明媚，春风里吹来一阵阵清甜柔软的花香。 云棠沐浴之后换上了一身七师兄送给她的新衣裙。 石榴红绣金银双线海棠花半身襦裙，桃粉色绣银黄双线迎春花交领中袖上襦，石榴红同绣海棠花半臂，腰间束着迎春花色绣海棠花瓣的腰封。 白玉梅花佩压裙，右侧挂着一条清心铃。 长发半披，再挽了个朝云近香髻。 比平时多插了两支镶红宝石梅花金簪，发髻上侧更是戴了一支海棠花流苏簪，发髻后方则以一对云纱海棠珠花固定。 首饰也是七师兄绣玉楼送来的，反正今天主打一个海棠花人美花娇。 看一眼戴过几次的秀气羊脂玉镯，云棠想了想，将去年认亲宴时诚王府送的礼拿出来，挑出那对厚重些的羊脂玉镯戴在手腕上。 想了想，又把戴好的压裙白玉梅花佩摘下来，重新戴上诚王府送的那条青玉芙蓉佩。 虽说青玉与她主打红、粉、黄三色无关，但她的清心铃是青色穗子，正好搭上。 “小姐，把这只八宝缨络项圈戴上吧，好看！”翠绡在一旁提议。 云棠看一眼摆在宽盒中的首饰，那次诚王府虽然没有来人，但送来的礼还是不少的。 除了玉如意摆件、夜明珠、东珠项链、玲珑宝花钗、莲花净瓶她用不上，羊脂玉镯、芙蓉玉佩都用上了。 还有这套八宝缨络项圈是带金锁片的，还有一对镶红宝石串珍珠滴泪耳环，是一整套的。 在四丫环的热切眼神中，一向装扮简单的云棠还是点头答应了。 另外还有一块金镶玉长命锁，应该是弥补云棠满月还是周岁的礼，就连丫环都没提议戴这个。 云棠是在北境边城出生的，满月之后随康宁郡主回京，但最后回京的却是江映雪而非她。 因此，就算当年诚王府有送什么礼，也都是江映雪收着了。 四丫环显然也清楚这种事是不能提及的禁忌，因而，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那块小孩子才戴的长命锁。 但这套八宝缨络项圈上戴的长命金锁，却是闺阁少女喜欢戴的项圈首饰，就没那么多避忌了。 云棠平时不戴，是她从小穿惯了道袍和男装，换回女装能戴一些首饰已经足够，觉得戴了这个更显贵气，有些张扬。 但今天意义不一样。 今天是她十四岁生辰，也是她护国长公主府第一次正式开府门迎客、办大宴的日子。 她今天的衣着打扮、一言一行，都要端庄隆重，不失护国长公主的风范。 而她生于开春，在深山绝境中于海棠花树下被师父捡到，被师父赐名：棠。 七师兄以“棠风院”命名她住的院子，父亲在她院子外面种了好几棵海棠花树。 三师兄在她的大园子里也种了一小片海棠花林。 今天，七师兄又给她准备了绣海棠花的衣裙，还有海棠花首饰。 所有人都认定了，海棠花是她的本命花，也是她的吉祥花。 就连九师兄一大早都送了她一幅画，是她在海棠花树下巧笑嫣然的模样，是今年他们逛园子赏花的风景。 只不过，九师兄没将他自己入画，倒像是他只是一个作画的人，将她灿烂的模样给画于纸上。 云棠虽然不满意画上没有他，但在他保证明年的画上肯定有他自己后，还是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每年她的生辰，他都会画一幅画给她，只不过她周岁时他没画，是雕的一只小兔白玉护身符。 她两岁生辰时，他雕的是一块梅花红玉护身符。 她三岁时，送的是桃木小剑。 等她到了四岁，就开始送画作了，只不过更多的还是在桃花树下看书、画符、吃糖葫芦的模样。 云棠将画作挂在上房东屋内室墙上，虽然她不在这儿住，但这是她的卧房。 云棠梳妆穿戴好，走出上房便先去了隔壁院子，她要第一时间给九师兄看她这一身妆扮。 云玄墨早起练了一遍剑，便回来梳洗也换了一身绣玉楼送来的天青色长袍，衣襟、袖口、袍摆都绣了浅粉色海棠花瓣。 瞧着不打眼，但又点缀了一抹春色。 就像云棠衣裙上的海棠花随风吹落，落到了他的衣袍上一样。 而他腰间束着一条青玉腰带，云棠见了也不由眸光闪了闪。 她选那块青玉芙蓉佩是临时起意，没想到就与九师兄的玉扣腰带搭上了…… 便是常与九师兄穿搭相配的她，心里也染上了一抹意味难言的情绪，垂下眉眼弯弯，唇角勾起腼腆的笑意。 “我家棠棠真好看！” 在云棠偷瞄云玄墨衣着的时候，云玄墨也一眼看出了端倪，心下欢喜。 他拉着云棠的手笑夸着，一双目光亮如星辰，更似容纳星辰的浩瀚穹宇。 “九师兄也好看！”云棠仰起了灿烂的小脸，笑意盈盈地望着她家玉树临风的九师兄。 经过这些时日的药膳、药浴调理和修炼恢复，年前那瘦得让人心疼的虚弱模样已消失不见。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是三年前英姿勃发、洒脱自在的九师兄，不，是更加虚怀若谷、修为高深且气度斐然的九师兄。 可他依然那么高，而她依然需要仰着头看他，让她忍不住偷偷踮起了脚…… 发觉小不点儿的小动作，云玄墨忍笑莞尔，伸出手揽住她的腰，垂眸笑得一脸温柔。 “吃早饭了没？”他故意岔开话题，免得小不点儿在身高的差距上继续纠结。 “没呢，刚梳妆好就跑过来了，忘记问早饭了。”云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解释。 以往都是他们一起过去那边吃早饭，今天因妹妹们和小铭儿住在她院中，这会儿应该刚起吧？她还没去看她们。 也因着这事，昨晚她就和九师兄说好了，早饭送过来让他自己吃，她陪妹妹们和小铭儿一起吃。 “你就不要再跑一趟了，还有什么吃的随便给我一点就行了，等会我再画一个时辰的符，就过去你那边。” 云玄墨笑道。 他如今不只是神秘的青龙卫龙头，也是新任的定国公，又是她的师兄，那天有上朝见证他受封定国公的满朝文武都是知道的。 因此，他可以过去帮着在前院待客的。 第501章 仿佛在看自己不曾有过的闺阁少女模样 云棠见时间也不早了，便没有磨蹭，将自己囤着的吃食拿了一些早食出来。 “那我过去了。”临走时还有些依依不舍，一直都是他们一起吃早饭的。 “去吧，你妹妹们和侄儿都是头回在你这里住，你总不好一直不露面。”云玄墨无奈地提醒她。 云棠一想也是，这才转身匆匆回棠风院去，今天打扮这么漂亮，她都没有直接从墙头走，而是从小门走过去。 刚到辰时，府里各处已经忙碌起来。 云棠再回到棠风院，杨婆子和四丫环都在廊下等着，见她脚步轻快地回来，都不由露出了然的笑容。 她们刚才还小声嘀咕呢，或许明年小姐就要成亲了，到时就不用两边跑来跑去了吧？ 只不过出了屋子，她们就闭嘴不提，就连院中二等丫环都不知道这些事情，被她们当秘密守着呢。 “杨嬷嬷，早饭好了吗？妹妹她们起来了没有？”云棠见她们都站在廊下显然是在等着自己，连忙问话掩饰尴尬。 “回小姐，早饭已经好了，梳洗的热水也送到西跨院去了，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六小姐已经起来了。” 杨婆子笑着一一回禀，又补充道：“小公子也起来了，先送了一碗小米粥和小肉包过去让他先吃着了。” 小孩子捱不得饿，醒来就要吃的，以往都有奶娘直接喂，如今自是不再喝奶。 侯府也没有牛奶和羊奶喂他，都是吃细粥、蛋羹这些。 杨婆子她们都是从侯府过来的，对侯府的情况和小铭儿的饮食起居也是清楚的。 何况昨晚杨婆子昨晚是和小铭儿的奶娘一起照顾小铭儿的。 云棠听后点点头，说道：“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在敞轩摆早饭吧，九师兄不过来，我和妹妹们吃。” “你们也早些吃饭，今天会很忙，别饿着了。”云棠又叮嘱了一句。 众人连忙应诺，就收拾屋子的、去小厨房的、清点院中待客物品的，都忙了起来。 云棠去西侧第一座小跨院里，刚走进去就听见热热闹闹的。 小铭儿吵着要姑姑，奶娘端着粥碗还在哄着他吃饱了再去…… 四姐妹刚沐浴完，正急着头发不知何时能干，能不能梳得起发髻，又在商量着戴哪样首饰…… 她们昨天过来时每人都带了两个大丫环，好在她们住在一起，感情也好并无嫌隙，这时候八个丫环一起伺候她们也容易。 云棠一出现，小铭儿很快就看见了，开心地朝她跑过来，小手还举着一只肉包想让她吃。 吓得云棠连忙喊道：“停下！铭儿可别将手里的油弄到姑姑新裙子上啦。” 小铭儿听话地停下脚步，一脸茫然不解地看着云棠，听她说了那么多，不由歪了歪小脑袋，露出思索却呆萌的表情。 奶娘有些着急地赶过来，忙哄道：“铭儿乖，我们吃了早饭也去洗香香，换新衣！” 奶娘不愧是从一开始就照顾孩子的，轻言细语一说，小铭儿就听懂了，他低下小脑袋看一眼自己身上，又抬头看向面前的姑姑。 似乎终于发现了姑姑今天穿的衣裙和昨天不太一样，便露出灿烂的笑容。 “姑姑，新衣！不脏脏！” “铭儿真乖！”云棠抬手在他小脑袋上摸了一下，便赶紧往四姐妹住的厢房走过去。 因是第一次住下，她们害怕分开睡，便四人挤了两张床，最后还是在一间屋里睡下了。 看见大姐姐来了，四人纷纷起身相迎。 云棠见她们只着中衣衬裙，还在忙着绞干头发呢，便上前以小道术帮她们烘干头发，笑道： “好了，把衣裙穿上，去梳头发吧。”她说着，又往袖中掏了掏，掏了几对云纱珠花出来。 有桃粉云纱的、有嫩黄云纱的、有杏红云纱的、有蔷薇红云纱的。 除了嫩黄色接近鹅黄色外，桃粉、杏红、蔷薇红的颜色是比较接近的，都介于粉、红之间的不同色差。 不管是珠花、绢花还是衣裙，这些粉粉的颜色都适合小姑娘。 云棠将四对珠花拿出来送给她们戴，可把四个小姑娘高兴得差点原地跳起来，再不是第一次去绣玉楼时的拘谨模样了。 “大姐姐，我们有把你去年送的首饰带过来，只在过年时戴过两次的，今天也可以戴。” 江映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虽然年关时母亲给她们四姐妹都添置了几样首饰，年后又为她们添置了几样首饰和新的衣裙，是为了各府赴宴还有来大姐姐府里做客准备的。 但她们拥有最贵重的首饰，还是大姐姐在绣玉楼给她们买的那一套。 因此，她们早就商量好等大姐姐宴客时，就戴那一套首饰。 衣裙留出了一身新的没穿，这些日子几次来大姐姐府里则是另几套衣裙换着穿了。 没想到大姐姐今天又送她们好看的珠花，可以让她们打扮得更漂亮一些。 她们都很开心。 云棠看着她们叽叽喳喳开心雀跃的模样，仿佛在看自己不曾有过的闺阁少女模样。 她笑道：“这种珠花我还有很多，都是七师兄给我准备的，我也戴不了那么多，毕竟我穿道袍的时候多。” “回头再送你们几对。”她又不常赴宴，又常穿道袍和少年打扮，那么多小首饰根本戴不完，搁久了也容易过时。 京城里首饰生意和成衣布料生意，也是追时新款式的。 绣玉楼背后有首饰作坊、成衣作坊，而布料则多来自南境，是八师兄的布坊供货。 因此，他们掌控了作坊，也就掌握了款式新风向的主动权。 而她，能在年后就拿到今年的夏布，也是这个优势。 当然，七师兄送她那么多新样式的云纱珠花，她也希望帮七师兄带带生意。 昨天专程宴请贵女们，她就戴了云纱珠花和金镶玉流苏花簪。 今天她又戴了海棠花的流苏花簪和海棠花的云纱珠花。 又给四姐妹各送一对，回头自然有人跟风去买了来戴。 姐妹们很快就梳妆好了，随云棠一起去敞轩那边吃早饭。 永安侯他们也早早地过来了，云棠看过去，见卫玉兰和周思玥果然没来，心下暗嘲。 第502章 永安侯是在尽父亲的责任 看来，康宁郡主是铁了心要在她过生辰宴客时，闹出儿媳们和女儿都在侍疾，就她这个亲女不孝的事让人闲话。 生母受难，亲女在风光宴客？ 呵，也不看看她们母女平时是什么关系，外面的人便要说她云棠的不是，难道不更应该怀疑康宁郡主这病重很蹊跷？ 再者，她马上就要忙罗天大醮了，还怕这点闲话？ 以为这样就能拿捏她？真是可笑。 果然，永安侯一脸无奈地开口。 “今天你生辰，家里那点糟心事就不说了，你大嫂和二嫂前两天侍疾，我也不敢让她们过来，怕带了病气过来就不好了。” 永安侯这样解释还是压着事态的，不想让云棠回来的第一个生辰就过得不开心。 云棠回来连年都没在家里过，难得在元宵夜回家，又发生了那样的不愉快…… 因此，永安侯其实比云棠更在意这些事，更怕又闹出什么岔子。 “今天你二婶和三婶都会帮你，还有你大舅母和二舅母，我们出门时，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她们早些过来。” “不必担心今天客人多，外头的事还有我和你二叔、三叔，你大哥和二哥，还有你两个舅舅呢。” 虽然侯府有人作妖，但他们能使得上力的人也不少，根本不怕今天的宴会忙里出错。 永安侯又压低了声音，问起另一件他关心的事情。 “棠儿，凝玉丹的事如今消息早就传开了，今天是单独安排个时间，还是让有需要的客人自己来找你？” 云棠道：“晚一点九师兄也会过来在外院帮着待客，男客若问丹药之事，就直接找九师兄买，内宅女客这边就直接找我。” “我已经叮嘱过郑管家和刘长史这事，若有人问起，你们就这样说，一会我也会告知舅母她们。” 凝玉丹既然要放卖，她自然也会拿一些出来送人。 目前只悄悄送了两个舅母，没让她们声张，毕竟她一点也不想送给康宜郡主。 早就听说这丹药在天机阁拍卖出的最低价是六万两一颗，还有更贵的。 诚阳郡王妃和诚和郡王妃能免费得到一瓶赠送，自然是不会多嘴给云棠招是非的。 云棠叮嘱过她们。 不需要与客人讲凝玉丹的好处，只需要让客人知道今天想买就直接找云棠开口便是。 三颗起卖又不想买三颗的，也可与人一起合伙买。 三人各分一颗不就能来下一单了？ 这是初九那天，云棠悄悄叮嘱两位舅母的。 就连二夫人和三夫人，都没有得到一颗，云棠不想还没买卖就大手笔四处送人，但也清楚侯府根本买不起。 哪怕二夫人和三夫人都有自己的嫁妆产业，也是买不起一颗的。 她们手中的积蓄还要照顾她们自己的儿女，可不是为了自己的容颜不顾家人过日子的人。 云棠没再给侯府的人什么贵重礼物，却是会分一成红利给侯府，这对侯府整体是有利的。 永安侯听云棠这么说后心中也有数了，知道云玄墨也会过来帮着待客，心下很是满意。 只不过他是女方父亲，无法主动提起亲事，不然，怕是要直接去问云玄墨何时提亲了。 父女简单说了这几句之后，云棠派人去通知的郑管家和刘长史也都到了。 按照一早就商量好的分工，今天永安侯三兄弟会在门前迎客，江彦庭和江彦轩在前院走动，招待去前院的男客。 陈帐房带着帐房的几人和小厮们，负责在前院登记礼册。 刘长史总揽前院男客的招待事宜，哪里需要茶点、哪里需要小厮领路、哪里需要应对客人琐事，都归刘长史负责。 郑管家则总揽内院女眷这边的招待事宜，各处茶点、领路和伺候琐事都有管事婆子盯着。 郑管家总揽事务倒也不算太忙，就是需要兜着的地方有点多，还包括大厨房和各处小厨房的安置。 而后府卫原是禁卫调派，本来就分了多个小队，直接给他们分配了各处的防务，有问题直接报与云棠。 因康宁郡主突然重病还叫去了卫玉兰和周思玥侍疾一事，永安侯提防她选在今天搞事情。 因此，昨天过来便说了侯府的暗卫护卫们不动，要守住侯府不许康宁郡主以及她的下人出府。 今天只有诚王府会安排五十个暗卫过来，还有两名府医。 人手虽然不多，但在暗处也不算少，毕竟云棠这里的府卫本来也不少。 云棠没有动用青龙卫，虽是她头回办大宴，但也不能惧这怕那的，显得小家子气了。 原是永安侯慎重，生怕给她办砸了这才有许多谨慎小心周全的细节安排。 有了连办几次小宴的经验，永安侯心里的紧张确实缓和了不少，但也不敢松懈。 再一次与刘长史、郑管家还有陈帐房核对各处任务之后，又去大厨房清点食材准备情况。 云棠也跟着过去，拿出了在南境囤的一些新鲜水产和干货，还有东境谭州府特产酸酱鸭和泡菜，今天也是算在席面里的。 这个只等上菜时直接拿出来都还是新鲜热乎的，根本不需要大厨房里再去费功夫。 至于糕点，因云棠要开御茶楼，今天给客人准备的回礼也是宫里的糕点，最近宫里一直在备货。 每天都是新鲜热乎的往清风殿送，萧北辰用专门的乾坤袋一袋一袋按品种收着了。 全都用提盒装着呢，后来怕提盒不够用，都改用油纸打包了。 今天回礼的糕点则会用木盒装着，比油纸打包的更显贵气，顺便给即将经营起来的御茶楼的御膳糕点做宣传。 摆桌待客的糕点和甜品，还有席面上的面点辅食，则是几座小厨房各自分担任务，不怕忙乱混淆。 但永安侯还是各处都去检查了一遍才放心，看着他如此劳心劳力操持着，云棠心里还是感激的。 虽说永安侯是在尽父亲的责任，尤其是在生母那样的情况下，他这个父亲更加愧疚更想表现。 但云棠不怪他，前世之事，永安侯并未参与，这一世，他却在尽他的能力弥补。 虽然给他弥补的机会并不多…… 第503章 转换成功德信仰回馈到云棠身上 辰时中，诚王府的车马便长长地驶入青阳街，将附近街市的人吸引得纷纷驻足观望，这才恍然想起。 今天不就是护国长公主十四岁生辰吗，今天也是护国长公主开府迎客办乔迁宴的日子啊。 如今都知道护国长公主府在青阳街了。 只不过府匾一直被红绸遮住，便没人往这边递拜贴登门，或是下送宴会邀请贴。 但有人从青阳街经过的，总会抬头多看几眼，心中想着宴客这日会是何等的热闹…… 而今天，不就是宴会的正日子了么。 昨天城中多处粥棚都有永安侯府在施粥、赠米。 虽然永安侯府的人没有对外解释原由，但很多人都在说，这日子一看就是为侯爷嫡女祈福的。 市井都在称赞永安侯为女积福，是一个好父亲。 只不过康宁郡主放出来的母亲重病、亲女都不回府探望侍疾的消息，也传得沸沸扬扬的。 但这些闲言在侯府施粥、赠粮一事上，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毕竟康宁郡主恶待亲女的事，从去年传至如今，京城里谁人不知？ 而护国长公主去年在云上观主持祈福法事，多少人前去云上观参与而沾光许多人都清楚。 法事结束又去西境战场、年后回京又四处奔波买粮赈灾北境的诸多事，由朝廷传出的消息自然不假。 护国长公主一直履行着【护国】的职责，在京城百姓心里的份量，岂是一个小小的康宁郡主可以比的？ 因而，康宁郡主放出云棠不回府探望病母和侍疾的消息，不但没有得到外人同情反而招了不少骂名。 而今天，云棠办乔迁宴，护国长公主府一下进入无数人的关注之中。 有关云棠在北境出生后因病弱而被留下、又失踪而流落到东境清风观的往事……以及到底是侯府双生女还是真假千金的真相…… 迅速又回到了满京城百姓议论的漩涡中心。 原本永安侯府放出的是双生女解释，但有平国公夫人与康宁郡主达成换亲一事而坐实了真假千金的真相。 后面换亲不成，永安侯出面直接解除了婚约，又云棠布阵施法治好了平国公世子的重伤，平国公府与永安侯府也不往来了。 永安侯府又传出了请族长族老见证云棠与老夫人断亲一事，听说还是永安侯亲自安排的…… 不得不说，自从去年云棠回京，永安侯府的事情就没消停过，但……更多人却是同情云棠，感慨人心不古、亲情血脉抵不过十三年陌路。 外间纷纷扬扬说的全是与云棠有关的事，永安侯府的是是非非也被人评论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而护国长公主府在一阵长长的鞭炮声里摘下了红绸布露出金字御赐府匾之后，整个青阳街都热闹起来。 最先入府的客人便是外祖父家和大舅家、二舅家，长长的车马热热闹闹驶入府内。 随着这阵热闹而来的，还有许多瞧热闹的附近几条街的住户百姓和路人。 永安侯见状连忙让人抬出好几筐一大早做好的福寿包。 办的是乔迁宴，永安侯也没忘记今天是云棠生辰。 除了外头设的粥棚并未告诉云棠，今天也是准备了许多福寿包，用来送给外面看客的。 除了福寿包还有七文一串的钱串子。 只要来到门前道了一声恭喜或是“祝护国长公主生辰吉祥如意、福寿安康”的，都能领一个大大的福寿包和一串钱。 虽然东西不多，但也比直接撒钱显摆富贵要体面而有诚意。 长长的桌子一摆出去，桌上搁着几筐热腾腾香喷喷的福寿包，一个能抵两、三个馒头的大小，还有一串钱可领。 立刻就有不少来看热闹的路人和附近几条街的百姓都拥了上来。 原本他们也慢慢了解道门也开始奉道，更是信仰天师小道爷、敬重护国长公主。 在这样的日子里说一句诚心祝福的吉祥话，他们张口就来，谁也没觉得不甘愿。 反正人人都有一个福寿包和一串七文的钱，众人皆大欢喜。 奈何福寿包太美味了，便有人耍了滑头过一阵儿又跑来再说一次，也一样能再得一个福寿包和一串钱。 有不少人都悄悄耍起了小心思，除非让府卫和小厮认得出来那张脸了，不然还能多来几次。 即使如此，护国长公主府门外送福寿包和钱的消息，还是很快传了出去，又招来了许多百姓和各府里来瞧情况的小厮。 这些人里哪怕只有一半出自真心地祝福，都能转换成功德信仰回馈到云棠身上。 云棠正将外祖家和大舅家、二舅家请到棠风院。 这是自己的嫡亲长辈家，在今天会有许多外客的情况下，自然是要将他们安排到自己主院的。 云棠原本也不住这边，因而，东厢四间布置成了两个书房，就自家兄弟和表兄弟们自己可以随便使用。 西厢两间原本是留作库房的，也都重新布置成待客厢房了，姐妹们可以在这边招待其他贵女说话。 上房则是诚王夫妇和儿子儿媳都可以在这边坐。 等外客到了，他们都会去帮着待客，二进院子还有三明两暗大小五间屋，从抱厦可以过去，从两边跨院也可以过去。 那里就是给大舅母和二舅母专门用来集中招待女客的地方。 今天诚王府不只来了三十个暗卫。 还调了四个管事婆子、二十个一等婆子、十个一等丫环和二十个二等丫环过来，专门负责棠风院这边的干活，别处一概不管。 云棠在棠风院的人手平时不显少，像今天这样的场合显然是不够的。 尽管有两个舅母过来支撑场面，诚王妃还是不放心，直接从自己府里调派了这些人手过来帮忙。 云棠府里的那些丫环婆子们，只负责棠风院外面的事即可，也能少些压力。 云棠原本与诚王府有些嫌隙，不过看在诚王清仓式送自己那么多玉石的份上，便接受了他们的诚意而走动起来。 却没想到为了自己办宴的事情，外祖母会如此上心帮她。 对比亲祖母那样的恶劣态度，还有康宁郡主……她都懒得提起，果然人是要靠对比的，才能衬托出外祖母的好来。 第504章 最合适的礼物，这份心意更隆重 云棠也没客气，当下谢了外祖母的贴心安排。 就让那四个管事婆子、二十个一等婆子、十个一等丫环和二十个二等丫环们，负责棠风院各处的茶点、看守门户不让人乱闯和应对各种女客情况等。 自己院中的杨婆子带着六个二等丫环负责棠风院小厨房和前院事宜，十二个小丫环负责洗杯盘、六个婆子守院子，不让人乱闯住处。 这么职责分工下来，大家各有地盘也不会乱，更不会因为增加了外面来的帮手而有撕扯的情况。 棠风院对外待客的地方有倒座两间敞轩、西厢两间、西跨院一间、二进上房明暗五间。 东跨院两间留给卫国公府和靖国公府女眷使用，也方便这两家帮她分担一些与两家相熟的客人。 这样两个舅母就负责二进院子那边，敞轩这边则交给二婶和三婶，各自相熟和身份不同的客人也知道能往哪里去。 自己住的上房这边的内外小厅和暖阁则给外祖母。 万一若有其他老王妃或是身份贵重的老夫人来了，也好有个去处。 毕竟这次宴客，可是将京城权贵世家不论亲疏都送过帖子的，但最后谁来谁不来，她也不清楚。 再有后院还有两座角院，原本也是留作库房用的，但她刚搬进府哪有那么多东西安置？ 因而，其中一座角院临时布置成方便女眷更衣的净房，另外一座角院是女客随行的下人使用。 第一次办大宴，这样的安置已经很细致周全了。 经过这一次之后，以后若再办宴将请哪些人、会有多少客人又如何安置最好，才有可用的经验。 至于中午的席面，而集中在大园子里那些花树林子外面的空地，方便统一摆桌上菜，而不是还要四处走动。 吃完饭也不影响分散各处小憩。 而园子里其他凉亭、花阁、山房、水榭、敞轩等，则留给男客游逛和小憩。 这样的安排都是经过几次商量和亲戚们的建议后，最后确定下来的章程。 到时若有人不听安排胡乱走动，也会有府卫和暗卫及时出面纠正。 云棠自己没有办大宴的经验，好在有这么多长辈为她张罗操心，而她主打一个真诚和听劝。 这时候还没有外客到来，众人都在云棠的院子里坐下，安排着今天的任务。 诚王妃见云棠今天打扮富丽端庄、精致俏丽，心里十分欣慰，想到孩子坎坷经历和淡薄的母女情分，又不禁红了眼眶。 云棠见状连忙笑道：“外祖母今天也要辛苦了，云棠年纪轻，可耐不住应对那么多客人，还得长辈们帮我兜着了。” 诚王妃正暗自感伤，见状连忙笑道：“放心，有你外祖母和舅母她们呢，办宴的事，咱们都有经验。” 诚阳郡王妃也忙笑道：“是啊，待客之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到时你四处打个招呼就好，若是累了就休息。” 诚和郡王妃也笑道：“别忘了，今天也是你生辰，可不兴把自己给累着了。” “知道了，辛苦大舅母和二舅母了。”云棠连忙行礼，又笑容真诚道，“多谢外祖母和大舅母、二舅母送云棠的生辰礼。” 今天诚王府、诚阳郡王府、诚和郡王府一到，就先将乔迁礼在前院送上了，每家两千两银锭子直接记上礼册。 诚王又单送了新寻到的一块海碗大小的玉石、一柄紫玉灵芝如意做为生辰礼，诚王妃则送了六盒金镶玉首饰头面、两对玉镯、两块玉佩。 诚阳郡王送了十二个金项圈，诚阳郡王妃则送了十二盒金头面。 诚和郡王送了十二个金项圈，诚和郡王妃则送了十二对金镯子。 乔迁礼直接送银锭子，生辰礼则都是玉石和首饰，首饰又以金首饰为主。 正是应了当初诚和郡王和诚阳郡王说的，棠儿喜欢亮晶晶的玉石和夜明珠，如今应该更喜欢金子和银子。 于是他们都挑了金首饰，可以留给云棠将来出嫁压箱底。 这些礼其实并不算贵重，但却送到了云棠心坎儿里，让她很高兴，对这些长辈的态度又真诚了不少。 另外大表哥萧恪夫妇送的是生辰礼是六幅绣工精致的桌屏。 二表哥萧越送的是一幅字，他说他穷，自己写了一幅字装裱起来当心意送了…… 对此，云棠也笑着收下了，没有嫌弃二表哥的抠门儿。 其他表哥表弟表姐表妹们，也都挑了能表达自己心意却无法直接用价钱估值的小礼物给她。 云棠自然是一一都开心地收下了。 侯府这边自然是送不出这么多金子银子的，乔迁礼也送了一千两银锭子，永安侯准备的生辰礼则是绣屏、古董花瓶、古董字画。 二叔二婶、三叔三婶也是商量好的，一个送了十二个金项圈、一个送了十二对金镯子，价值都差不多。 只不过是夫妇一起送的，不像两个舅舅家都是分开送的。 大哥直接塞给云棠两锭金子。 二哥则是准备了两盒金头面，说是二嫂提前准备的。 其他还未成亲的哥哥们则是凑钱给云棠打了十四个金项圈。 说是她今天十四岁，过往十三年也没送她生辰礼，便凑齐十四个金项圈送给她。 他们送的金项圈虽不如长辈们送的重，但也是他们的心意。 四姐妹则是凑钱买了一套画符的朱砂和符笔，又各自绣了一块绣帕，笑得腼腆地送给她。 侯府家底薄，云棠早就知道，从她当初入府的月钱只有五两，她就知道这些兄弟姐妹的积蓄都不会多。 但他们还是尽力送了她最好、最合适的礼物，这份心意更隆重。 云棠没有嫌弃他们的礼物少，而是感动地道了谢。 只不过今天忙，谁也没有时间多生感慨，送完礼物就都忙起来了。 云棠则是陪着外祖母和舅母她们说话。 诚王则是跟着已在学道的孙子们去了前边的小道观，跟着也上香叩拜，祈求国泰民安、家和万事兴。 辰时刚过，外客便陆续登门。 永安侯他们连忙去前院迎客，女客则由府里一等婆子领着往棠风院这边领。 云棠这边则是收到师父和师兄们传来的鹤信…… 第505章 至于乔迁礼，师父和师兄们就敷衍多了 前天在清风殿吃饭时，师父和师兄们都说，这次她过生辰就每人送她一颗夜明珠做生辰礼了。 毕竟以前还能给她一些小法器或是一般人没有的小玩意儿。 但她如今手握多少修炼资源，没人知道。 但她给师门、师父和师兄们的修炼资源，各种功法、丹药和阵旗、桃木令、道幡等阵法物品，还有防御法器和攻击法器，各种符…… 她坐拥宝藏库什么没有？因此，这次师父说只送夜明珠，其他师兄们立刻附和，就送夜明珠。 礼轻情意重，一颗就足够。 但云玄墨却是没有附和的，因为他手里的那些东西都是棠棠的，因而，他专门画了一幅画送给棠棠。 夜明珠统一由三师兄派人来送乔迁礼时，一半送过来，师兄们说今天就不过来了，不然云棠还要分心来招待他们。 而他们也懒得与别的客人寒暄，就不过来了。 至于乔迁礼，师父和师兄们就敷衍多了，天机阁送来一块中堂匾，用于悬挂在前院正堂门檐下的。 就像云棠认亲宴当天，三师兄送来的“棠风院”院匾一样，这次是天机阁送的中堂匾。 名字是师父起的：明泽堂。 正堂迎面墙上还有一块大匾，是师父亲笔写的：福泽四方。 这就是师父和大师兄、六师兄送的乔迁礼了。 二师兄上回来时四处看了看，就给观景山房也提了匾：竹风斋。 七师兄则送了一块中堂大屏风，也摆在明泽堂。 八师兄包揽了这次办宴所有梅花酒。 十一师兄和十二师兄觉得乔迁送武器不太好，便在绣玉楼定制了一座屏风，用于放在棠风院。 云棠的上房已经有屏风了，这座大屏风便放到了二进院子的上房厅上。 十师兄没送过这样的乔迁礼，其他师兄们乔迁、升官、喜寿宴等，都没这般隆重对待过。 最后，他在天机阁逛了半天觉得没有小棠儿适用的，便又去绣玉楼逛了逛，买了一幅古董字画送了，可以挂在小厅上。 至于三师兄、四师兄和五师兄他们的礼？ 他们都是在京城有家有当、有身份地位的，这乔迁礼自然也会另行安排，不会像其他师兄们那样。 因而，今天卫国公府、靖国公府都会来做客，三师兄也会从宫里送来乔迁礼。 即使送礼的事早有安排，还是各自都传来鹤信给云棠祝贺生辰。 云棠收到鹤信后开开心心地忙去了。 随着陈国公府后面到的是兰府众人。 八师兄的家人来京城小住，除了罗天大醮之外，也是想适应京城的繁华和结交人脉。 一个是多拓展生意，一个是给年纪到了的子弟们相看亲事。 因而，云棠今天设宴，兰家人肯定都会过来。 两府离得近，又与云棠最熟，他们过来这边，比去卫国公府和靖国公府做客，还要自在。 云棠来到门口只来得及与陈国公府众人寒暄两句，见到兰家人也过来了，便让父亲招待陈国公府的人，她过去迎接兰府的人。 四姐妹和五哥、六哥、七哥、八哥都跟着她。 她便让他们领兰家来的年轻一辈去园子里，告诉他们今天园子里的招待规矩。 而后她将兰家主他们这些男客介绍给姨父郑元方他们认识。 又亲自领着老陈国公夫人、康宜郡主还有兰老夫人、兰二老夫人、兰大夫人、八师嫂方婷她们去棠风院。 一路上，云棠笑着与众人说话，对康宜郡主有了初九那天的相处经验，也能笑脸迎人而不生冲突。 当然，康宜郡主得知胞妹如今在府里养病不能来云棠这里时，她对云棠的态度倒是莫名好了很多。 至于她打什么主意，旁人多少也清楚，只不过也没必要就拆穿她，只要不在今天作妖闹事就成。 郑元方早就和诚王他们说过，如果康宜郡主真的在云棠办宴的这天惹事，他会立刻将人堵了嘴绑回府去。 诚王没有意见。 诚王妃自知两个女儿都不是省心的，也只能叹气接受了。 这些事都是私下商议的，没人闹到云棠面前来。 康宜郡主一路笑盈盈地询问云棠今天的安排，却一点笑脸都不给同行的兰家女眷。 在京城不是官只能算商贾人家，也配与她堂堂郡主待在一起？ 但她还想着多与云棠亲近，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得罪云棠。 等回头让康宁知道她这个姨母在云棠这里更受待见，不得气死？ 另外她还想找机会问问云棠，杏雨的亲事到底如何，这些天杏雨喜欢上了平国公世子，她其实是不愿意的。 毕竟平国公世子秦明宇打小就与江映雪定了亲，后来被平国公夫人闹得沸沸扬扬的换亲一事，最后以解除婚约收场。 虽说如今平国公世子无婚约在身，曾经让他落入谷底的伤病又给治好了，不论是身份门第还是少年将军的前途，都是一门好亲事。 但……毕竟是与永安侯府的姑娘定过亲了。 她心里就不太舒坦，只是杏雨那丫头执拗，只吵着让她找人牵线，她年纪也不小了，等不得…… 可云棠在正月初八那天说过的话，她后来也知道了，心里就觉得这桩亲事怕是不顺的。 她心里琢磨着这事儿，也没让女儿知晓。 她也没声张，府里其他人还不知道这件事。 她不知道的是，云棠一个照面就知道这位姨母在为女儿亲事犯愁，而郑杏雨一脸心情不错的表情。 想来昨天表妹说的事，郑杏雨是笃定今天能在这里见着心仪之人了。 云棠不动声色地将人都领到暖阁先见了诚王妃。 而后除了老陈国公夫人和康宜郡主外，又领着其他人去了二进院子的上房，让大舅母招待陈国公府女眷、二舅母招待兰家女眷。 康宜郡主还不知道，被她嫌弃的商贾兰家人，是诚和郡王妃的娘家，且论御前关系，比她这个郡主更有体面。 云棠安顿了这两家客人之后，正要再去前院，却被康宜郡主的丫环又请去了暖阁。 “棠儿，外头都说你有那个凝玉丹卖，可能便宜些，姨母也想试试那丹药好不好用。”康宜郡主笑眯眯地开口。 第506章 姨母这也不是谈价的态度呢 “姨母放心，凝玉丹好不好用看行价就知道了。”云棠淡然笑道。 “若是不好用，天机阁根本不可能拍到一颗十二万两，等下次再开拍卖会时，只怕还能卖到更高呢。” 所以，凝玉丹根本不怕口碑问题，反而是用户需要担心来争抢的人更多而抬高价。 康宜郡主见云棠直接略过了自己的“便宜些”诉求，顿时脸色有些难看。 同在暖阁里的还有诚王妃和老陈国公夫人。 见康宜郡主沉下脸色，诚王妃连忙抢先开了口。 “棠儿，你姨母自是知道凝玉丹好卖的，只是三颗起卖就要十五万两，也不少了……” “对呀，天机阁起拍价才两万两，你就不能按两万两的价卖几颗给我？连姨母的钱也要赚吗。” 康宜郡主找到了发泄口，立刻生气地又开了口。 云棠看看诚王妃，再看看康宜郡主那张冷脸，心下暗嘲，脸上却露出委屈的表情。 “回外祖母、姨母，我从天机阁就拿到六十颗丹药，想借今天办宴来客众多的机会给自己赚一点钱。” “姨母却让我按天机阁起拍底价给你货，如果是两万两，你会不会多买几颗？” 康宜郡主理所当然地点头。 云棠苦笑：“可是姨母买得越多，天机阁亏得越多，我想趁今天赚点钱的机会，可是直接被搅黄了。” “若姨母拿着多买的凝玉丹转手再五万两卖出去，最后赚钱的就是姨母了，而我什么也图不着。” “天机阁因为我还得亏出几十万两，这让我在师兄们面前情何以堪？” 一听要亏几十万两，诚王妃和老陈国公夫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这么严重？ “你说亏就亏啊，唬谁呢。”康宜郡主不乐意了，撇嘴道，“我便宜多拿些，当然是留着自己慢慢用了，哪会再卖给别人。” “我只是合理猜测最差结果。”云棠小声嘀咕了一句，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 “姨母不认为亏本，那便说什么都没用。”云棠苦笑。 “恐怕就算两万两给你，你也会认为我赚了两万一，只要你不信，我便是将材料和丹方都给你，你也不信的。” “一颗丹药两万两肯定不是成本，不然天机阁若两万两拍卖出去，不也是亏本？你真是不老实。” 康宜郡主果然不信，撇嘴不屑地道。 在她心里，觉得云棠没一句实话。 云棠当然不会给她实话。 但她给天机阁和八师兄的成本批发价一万两，也不是她的成本。 而是她占着转世的资源优势炼制出来的丹药，成本比给价高得多了，只是她不赚师兄们的钱罢了。 这一世若要再炼制同样的丹药，若无她囤在空间的材料，也是很难炼制的。 如此，别说一万两成本，便是十万两也是便宜的。 但这些她如何解释？她也犯不着解释给这里的人听。 云棠脸上的苦笑收了收，神色淡漠了些，语气也没刚才和气了。 “刚才我说了，若姨母不信，就算我将天机阁炼丹的材料和丹方都给你，你也是不信的。” “如此，你买什么呢？你所谓的‘便宜些’难道让我白给你丹药还要倒找你钱，才叫老实？” “何况，天机阁会两万两卖出凝玉丹？你倒是去买买看，看你五万两拿得到一颗不。” 天机阁拍卖出来的最低价可是六万两！ “这不是在跟你谈价吗，你这什么态度！”康宜郡主被云棠嘲讽得老脸一红，脸色更加难看了。 云棠无奈一声哂笑：“原来姨母是在谈价呀。” “我刚不说了吗，我从天机阁就拿到六十颗凝玉丹，也是想自己赚点钱的。” “五万两的价，比天机阁最低拍卖价还要便宜一万两呢。” “那些花了十几万两拍到一颗的客人，肯定觉得我的价是大便宜，恨不能多买几颗呢。” “这之间的优惠差距，别人都算得清楚，可是姨母却说天机阁起拍价是两万两，成本肯定没有两万两。” “姨母这也不是谈价的态度呢，再者，我若随便降价瞎卖，赚不到钱还坏了天机阁的规矩呢。”云棠又是嘲弄一笑。 她的气定神闲，却气得康宜郡主就要暴躁骂人了。 诚王妃连忙再次开口，提高了两分声量，还不悦地横了康宜郡主一眼。 “好了！棠儿就这么点货，价钱多少也是早就放出了消息的，你不愿意花钱也别搅坏孩子的生意！” “我怎么不愿意花钱了，我这不是想要点优惠嘛。”康宜郡主见母妃不高兴了，也有些委屈地辩解着。 “凝玉丹要三颗也就是一个月才能看到效果，想要常年巩固容貌体态年轻些不要衰老太快的状态，最少得十五颗到二十颗以上。” “这就是为何要三颗起卖的原因了，又不是能一颗就直接起死回生、返老还童的仙丹，但也好过许多滋补调理方子了。” “有闲钱的买几颗来吃吃，年轻个三、五岁也是幸事，还能保你长生不老，一辈子年轻呀？” “这样的丹药若满大街随便卖，不满城全是小姑娘都不用老去的吗，这可有违天道纲常哦。” 云棠又是一番话，说得诚王妃和老陈国公夫人想笑，又觉得笑出来有些尴尬，最后皆是拿帕子掩了掩嘴。 没喝茶没吃点心，愣是被她们做出了刚吃完东西的模样。 康宜郡主更是气得张口结舌，脑子里闪过无数想说的话，最后却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她难道不知道这药并非仙丹？但天机阁都拍卖到十二万两一颗了啊，若不是仙丹妙药谁愿意花这个价钱？ 她也不是傻得以为能永葆青春年少，但她今年将满四十六了啊！再是会保养她也四十六了啊。 面对即将到来的年过半百，府里妾室却是一个三十，一个二十七、八，男人的心再是会伪装公平，常去谁院中却是掩藏不住的。 她就算不讨好男人，她也想年轻一点让自己活得开心一些啊。 可这话让她如何说出来？！ 诚王妃却是看见了长女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和落寞，心下一动，便有些了然。 她也是过来人，如何不明白？ “罢了……”诚王妃缓缓开口。 第507章 棠儿很可能是皇上的钱袋子…… “棠儿，给你姨母三颗凝玉丹，十五万两银子回头外祖母让人送来。”诚王妃决定给长女把这钱出了。 高门世家的主母，外人瞧着风光，实际如何，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长女当年嫁的国公世子，身份门第可配，却只生了一子两女，后来夫婿要纳妾添丁，谁也不能说什么。 次女嫁的是侯世子，倒无添丁之忧，后来先侯去世，世子袭爵，二十多年来都没有纳过妾，哪怕如今关系闹僵，也没纳妾。 因而她一直知道，长女与次女之间的矛盾，并非这次回京后闹出来的冲突，而是一直都在的长女心结。 看着妹妹生了三子一女，夫婿也无妾室，早早掌家就连婆母都不压着她。 而自己只生了一子两女，夫婿纳有两妾，夫婿也不听自己的，上头还有婆母时常约束。 当姐姐的嫉妒妹妹过得比自己好太多，心里的不甘便慢慢形成了刺，不见血却扎得疼。 诚王妃知道两个女儿之间这点事，也知道次女常拿这事来讽刺姐姐，姐姐则是嫉妒妹妹也不口软。 她平时没少分开劝她们，也当面训斥过她们。 有时候她是真的很生气她们的行为，也嫌弃她们的不识大体，但…… 这时看着长女想要养颜的丹药，却胡搅蛮缠地想要还价想必是钱不够使，又让她心疼了。 她决定先买三颗丹药来给长女试试效果，若是好，再商量后面怎么买的事。 诚王妃这一开口，康宜郡主黯然的神色顿时怔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望向她，喃喃道：“母妃……” “你既想买，想必是早就打听清楚了，那凝玉丹不便宜，也不是一两颗就够的，你还价是为长远打算，想多买几颗吧？” 诚王妃笑容无奈，替康宜郡主说出心里真正想法，也是向云棠解释。 不是姨母非要还价，而是多买几颗需要一大笔钱，想还价也是情理之中的。 云棠露出了然的表情，理解地点了点头，附和道：“是需要多几颗才有效果。” 似乎为了缓和气氛，她也连忙解释道：“但成本确实不低，这丹药原本也不是拿来行市随便买卖的。” “只因最近事儿多花费都不小，这才把道门的丹药拿出来卖一些。” “我往年的积蓄也都买了粮送去了北境，皇上这才允许我从天机阁拿六十颗丹药出来便宜点卖。” “换些银子用于这么大一座府邸的开销，我那西南封地又是多荒山野岭的，也在等银子开荒种粮呢。” “丹药就这么多，多卖一颗就少一颗，五万两已经是在破坏天机阁拍卖的规矩了，还请外祖母见谅，不要觉得云棠掉钱眼儿里了。” 云棠说完还朝诚王妃福了福，一副可怜老实又无奈烦恼的模样。 诚王妃嘴角抽了抽，心说可不就是掉钱眼儿里了么？ 但云棠这番解释，也让她无法辩驳。 她听诚王提过，就在封靖国公还有朝殿上定论司家前案的那天，皇上就说了靖国公还有护国长公主买粮赈济北境之事。 而江明安为这孩子筹备大宴时，也有来诚王府与他们商量邀请宾客的名单。 就听他们说过，办大宴是为收些礼金，要多收礼就要多拟宾客名单…… 那时她就知道，棠儿这孩子别看年纪小，是真有心思且掉钱眼儿里的。 后来诚王告诉她，棠儿需要钱，需要钱的背后还不一定就是棠儿自己需要钱。 从许多事情来看，棠儿在帮天机阁赚钱，天机阁背后是皇上。 也意味着，棠儿很可能是皇上的钱袋子…… 这也可能是棠儿给凝玉丹定价五万两就是五万两，不能随便优惠和降价的另一个原因吧。 棠儿也不一定能做主，再纠缠下去，可能就得罪皇上了呢。 这么一想，诚王妃连埋怨云棠几句的心思都没了。 左右不过十五万两银子，她堂堂亲王妃富贵了一辈子，这点钱还不算什么。 “你也不容易。”诚王妃笑道。 “不管是为师门出力，还是担起护国长公主的职责，你小小年纪能做到这般，外祖母也以你为傲。” 听到来自外祖母的肯定和嘉许，云棠连忙露出开心的笑容。 她自袖中随手一摸，手中便出现一只小巧精致的白瓷瓶，上面贴着“凝玉丹”的签纸。 她将白瓷瓶递给诚王妃：“外祖母，这里是三颗凝玉丹，十五万两银子可以回头让哪个表哥送来便是。” “好。”诚王妃没让身边的婆子丫环伸手，她亲自接过那只小瓷瓶。 好奇地打开瓶塞正想看一眼，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丹香，顿时差点陶醉了。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就听云棠提醒：“外祖母，别让丹香都跑没了。” 诚王妃吓得手一抖差点没将小瓷瓶掉了，她颤抖着手连忙将软木塞重新塞上瓶口，有些凝重地看向云棠。 “这丹药没受影响吧？”这一小瓶可是十五万两啊。 “我听外头说，这凝玉丹晚饭后服用一颗，一刻钟后沐浴，而后好眠，第二天早上起来就能见着容光焕发了。” 康宜郡主看着母妃手中的瓷瓶，眼神亮亮的，嘴里也说起外面传出来的话。 天机阁都拍卖过了，自然就有使用方法和效果传出来，不然谁知道凝玉丹？ 云棠笑着随口附和了一声，自然不会说凝玉丹也有部分洗髓丹的效果。 洗髓丹服用之后不久就会分泌许多身体杂质，而使身体出现污物、恶臭等现象，因此服用之后没多久就要赶紧沐浴。 凝玉丹主要在调理身体元气，当然也会优先排除身体里的杂质。 让人从经脉到血脉都会清理干净，再提供元气，从而在精气神上使身体更加年轻。 相似的功能，在洗髓丹、培元丹、固灵丹、养心丹都有，只不过成份的比率还有其他药效的不同，呈现的结果也就不一样了。 当然，对修道之人来说，显然其他丹药更有用，凝玉丹对修道之人所需的效果显然还差得远。 但对普通女子而言，却足以改变很多问题。 “棠儿，再给我拿一瓶，回头也给你母亲……”诚王妃迟疑了一下，再次开口。 第508章 棠儿，你母亲可是做了什么? 她想着，这事肯定瞒不了今天没来的康宁，康宜得了这便宜肯定也会去找康宁炫耀的。 别到时她们姐妹又吵起来，还让康宁怨她，不如从一开始就将一碗水端平。 康宁最近病得厉害，不知这丹药对她是否有用？ 想到刚才闻到的丹香，就让她感觉身体都轻松了不少，心下不禁有些意动。 不知她这把年纪服用凝玉丹，会否让身体也变得年轻一些，平日起居没那么吃力？ 不只是她这么想，就连一直没开口参与她们关于凝玉丹话题的老陈国公夫人，心里也有些想法。 她一介老夫人自然不图年轻貌美了，不过若能让身体年轻些，少些病痛和乏力，是不是还能多活几年？ 但是云棠说了这丹药并不能长寿，只是让女子养颜显体态年轻些的丹药…… 几人各有所思时，云棠缓缓开口了。 “外祖母，凝玉丹是养颜的，并不能直接治病，且康宁郡主的病是她自找的，就连御医都治不了，您还是别操心了。” “至于买三颗凝玉丹给她的事……外祖母还不如直接给她十五万两银子呢。” “比起赚钱，我更担心她拿了丹药不吃，却说吃了无效，再四处去抹黑我，岂不让我犯难？” “凝玉丹又不只给她一人吃，因而她若真来抹黑我，谎言也是占不住理儿的。” “到时外间用过凝玉丹的人肯定会嘲笑她、骂她，最后不是又给她添了一笔是非？” “棠儿，这么好的丹药，她会吃的吧。” 诚王妃诧异地看一眼云棠，没想到她对自己的母亲防备到如此地步。 康宁真的已恶劣到会对亲女出手相害的程度？ “你母亲与你之间的关系，外祖母也不想调和了，免得让你为难，但要说在外抹黑你……不至于吧。” 虽然这两天是有听到外头一些风言风语，说云棠不回去探望重病母亲、不侍疾是大不孝什么的。 但这也是事出有因，不管是康宁那边还是棠儿这边，都各自有理，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 孩子如今这么戒备、消极，想来也是受到这闲话影响了。 诚王妃正要再说点什么安抚云棠，就听云棠浅笑着开口。 “那都不重要，皇上都给我另外赐府邸了，不就是看不得我在侯府受了许多委屈，让我搬出来另住呢。” “倒是外祖母可有去探望康宁郡主呢？我是听说她病得很严重，但我给她掐算过，是无病之象，然而御医和府医也不会作假。” “父亲最近一直在为我忙着许多事，有些事我也没与他说，今日既然说到康宁郡主，我倒是想提醒外祖母一声。” “不管康宁郡主在做什么，有些事情不会是她一人能轻易做成的，锦华堂那么多下人都是她的人，必然有人听命而为。” “有人为之，便会留下痕迹。外祖母有时间大可去了解了解。” “当然，或许有些真相是那些下人宁死也不敢说出来的呢，毕竟康宁郡主才是她们的主子。” “但我可以说一句，最近谁病了、谁伤了、谁死了，都逃不过干系，随便查查必有端倪。” “若外祖母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我没说呢。”云棠说得云淡风轻，话里的意思却让诚王妃变了脸色。 就连一直陪坐一旁不敢介入太多的老陈国公夫人，都听得差点冷汗淋漓。 这是发生了什么？ 为何云棠这丫头突然说出来的话，有些吓人？ “棠儿，你母亲可是做了什么？”康宜郡主神情怔忡了一下，突然开口。 云棠却是微微一笑，道：“姨母，今天是云棠生辰，你也知我与亲母关系不和，就不提她了吧。” “卫国公府女眷都到我院子外面了，我得赶紧去迎一下。” 云棠说完行了礼便匆匆转身走了，留下暖阁里表情复杂的三人。 “不行，这事得和王爷说一声。”诚王妃突然声音低沉开口，她看向旁边伺候着的一个婆子。 “不应该是直接将妹夫叫过来细问吗，这不是在他侯府发生的事情吗。”康宜郡主却道。 这时，老陈国公夫人讪笑提醒：“棠儿也说了，今儿是她生辰，先不提……咳，卫国公府女眷到了，老身也去迎一迎。” 老陈国公夫人敏锐地觉得，与其继续坐在这里看着这对母女说康宁郡主的事，还不如她赶紧离开。 去陪卫国公夫人说说话，她会更轻松一点。 “亲家去吧，我就不过去了。”诚王妃连忙道。 她是亲王妃，不论身份、辈份还是年纪都不需要她起身去迎任何人，除非皇后亲临。 否则在这京城里还没有哪个女人需要她主动去迎接的。 至于康宜郡主则是没有心思。 她满心都是云棠刚才说过的话，就连已经买到手的凝玉丹，都分不开她的注意力了。 云棠穿过前厅刚走出去，就看见太老夫人、卫国公夫人、卫国公世子夫人还有林二夫人领着一群丫环婆子热热闹闹地说笑着走了进来。 虽说有安排一等婆子在前院那边迎女眷到棠风院来，但到了棠风院这边，在敞轩那里的二夫人、三夫人也连忙上前相迎。 寒暄了几句后，二夫人亲自领着她们往事先安排的东侧第一座跨院去。 刚走到院中，云棠便匆匆走了过来，笑盈盈的行礼，道：“林祖母！林伯母！五师嫂！林二嫂！是云棠有失远迎了！” “你这丫头在忙什么呢，居然还准备了软轿给林祖母呢，是嫌林祖母老了，腿脚不利索了呀。” 太老夫人笑着一见面就埋汰起云棠来了。 “哎呀，哪有嫌弃林祖母呀，我这不是怕园子太大了来我院子还要走半天嘛，我好心给祖母省些力气怎么还被嫌弃了呢。” 云棠故作委屈地解释。 一旁五师嫂宋明珠和林二夫人徐婉便呵呵地笑了起来。 她们上回来并没有直接到棠风院，而是在园子里逛着，有游逛和中途休息的时间，倒不觉得园子有多大。 今天是直接进府就来棠风院，要穿过大园子确实就显得路很远了。 没想到小棠儿准备了软轿，只不过专为祖母准备的，她们还得自己走。 第509章 这还是永安侯严格控制请柬数量的情况 软轿到了棠风院外面才停下，一行人走进院中就遇见了云棠匆匆相迎。 调侃了几句便热热闹闹地往跨院那边去。 得知诚王妃在上房的暖阁，定国公夫人想要去拜见，云棠摇了下头，轻声道：“晚一点吧，你们先歇歇。” 见她这么说，众人便没有强求，毕竟云棠是主人，诚王妃是云棠外祖母，她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的。 刚走到东厢这边，老陈国公夫人也出来了，笑吟吟地上前先给太老夫人见礼，而后与定国公夫人寒暄起来。 就这样，老陈国公夫人很自然地跟着她们去跨院了。 云棠见状不动声色，忙前忙后招待茶点，又陪林祖母说话，又收了不少生辰礼。 直到又有新客到来，云棠没有出去迎接，毕竟能让她亲自迎接的不外乎那几家长辈。 林妍和林雅姐妹昨天就来过了，今天过来就是帮着待客的，过了会儿她们也去了西厢那边。 这时，太老夫人便笑道：“小棠儿你且忙去，祖母这边不需要你陪着了。” 云棠这才起身，笑道：“那我就去前面看看了。” 老陈国公夫人看着云棠离开，心中暗叹。 侯府祖母不见人露面，倒是卫国公府这位辈份高的老夫人，却被这样的小姑娘喊作祖母。 真是再一次让她深刻体会到，云棠这孩子在京城里的身份和辈份有多高了。 接下来一个时辰里，云棠虽然没有担起迎客的任务，也来来回回忙得够呛。 好在除了自家亲近的长辈，其他来做客的人家还是没有老夫人到来的，多是夫人、少夫人、千金们。 但有云棠提前一天专门请了一批贵女们，今天来的小姑娘明显少了很多。 还有慧欣长公主也带着十岁的小女儿周雅琪到了。 周雅琪一见到云棠便笑道：“小道爷，原本今儿我是不来的，我母亲非要我给她作伴，于是我又来啦！” 周雅琪是萧烨的小伙伴周天佐和周珍佑的妹妹，自然是来过几次了，也早在燕王贺宴时与云棠认识了。 但慧欣长公主却是第一次见面，以往慧欣长公主也给云棠下过帖子，奈何云棠一直没空。 同为长公主，慧欣长公主才是萧北辰的庶妹，但论地位品级，恐怕还是封号护国的云棠更高。 驸马是太傅次子、户部左侍郎、华阳侯周唯安。 育有两子一女，周天佐和周珍佑如今都在学道呢。 因此，慧欣长公主虽也是头回见到大名鼎鼎的云棠，却十分熟悉亲切。 俩人在园子里就聊上了，慧欣长公主直接就要买凝玉丹，还说银票都带来了。 云棠一听也没客气，瞥一眼又过来的几个结伴的妇人，便笑道：“姐姐有现银、云棠有现货，现在就钱货两讫吗？” 慧欣长公主见她做生意这般干脆直接，也不禁笑了，便点头道：“当然可以！” 于是一个吩咐身后的女婢拿银票袋子出来，云棠这边直接往袖中一摸，就拿出一瓶凝玉丹来。 她让永安侯放消息的时候可说了，一人现买一瓶即三颗，五万两一颗，一瓶十五万两已是低于拍卖价，不还价。 也就康宜郡主才想仗着长辈身份混水摸鱼，可惜，云棠并没给她这个面子。 而慧欣长公主其实早就知道皇后和四妃都有凝玉丹。 她很聪明，没有直接去后宫打听而是趁着年关给皇上送年礼时，直接找皇上讨要。 皇上给了她三颗，说再要等机缘。 正月，天机阁放消息拍卖凝玉丹，做为用过知道效果却没有多的凝玉丹的人，她自然是去拍卖到一颗的，八万两。 虽然肉疼银子，但明显感觉到身体年轻态，她还是咬咬牙决定继续买。 就听说了云棠手中有六十颗准备低价放货。 她是想买六颗的，但长子劝住了她，说小师叔既然放出这样的消息就定有这么做的道理。 以后他找机会问问小师叔，若能便宜些再多买几颗就是，不必在小师叔生辰这天纠缠价格和数量，影响小师叔行事。 因此，就有了刚才见面就直接提到买凝玉丹的事。 当着走过来的几个妇人热切的目光，云棠和慧欣长公主爽快地完成了交易。 云棠笑道：“这是一个月的量，三个月共需九颗，之后每月就只需要一颗了。” 她不说一共需要多少颗，但从一个月三颗到每个月只需一颗的变化，听着还是很让人心动的。 但那几个妇人却没有询问凝玉丹的事，只是上前给两个长公主行礼，寒暄了两句便在云棠的指引下去了棠风院。 而云棠并没有领她们过去，而是继续去前院那边。 登记礼册是在前院进门不远，连摆了四张桌子，可以同时排四队客人，每张桌子却安排了两本礼册。 有人登记礼册、有人唱诺客人身份和礼物内容、有人帮着辨认来客身份、有人负责清点礼物并装箱抬去库房。 办宴不只门前迎客寒暄热闹，登记礼册这里也是各府展示礼物和身份的最重要一环，有人显摆、有人羡慕、有人关注，才是最热闹之地。 云棠没有去登记礼册的地方，只是找了个角落偷听了一会儿。 知道几乎每一个来客都给乔迁礼送的现银，生辰礼送的各种贵重物品，就很满意。 这一百多张请柬，果然来的客人不只一百多家，光是这一会儿功夫唱诺的人数就有小几十了。 只能说收到请柬的人家更有排面罢了。 蹭请柬一起登门才有机会送礼，从而混个脸熟的小家族和在京城营生的商贾富户，甚至在京畿之地、附近州县赶来的人家，也有不少。 这还是永安侯严格控制请柬数量的情况。 来者礼金都是百两起步，一千两、两千两的也有不少。 至于各种玉器、玉石、首饰、古董、字画、屏风等摆件也有不少，还有人参、灵芝等珍贵药材也有人送。 “棠棠，刚才有外地来的客人想要以五万两的价买五十颗凝玉丹，说是带回东南家乡去卖。” 云玄墨突然出现在云棠身边，原来他已经到前院帮着待客了。 第510章 平国公夫人向云棠道谢 “五十颗呀……”云棠有些犹豫。 云玄墨却压低了声音，提醒道：“你的囤货若不能持续炼制新丹出来，还是别给人批发了。” 云棠一怔，随即点头道：“也是，咱们的丹药还是别交给外人去卖，不管赚多少都没必要，又不是行市常见之物。” 可别为了快速折现就大量放货出去，他们在京城和南境本来就有拍卖的，哪样都不少赚了。 而云玄墨提醒得对，她暂时还不得空炼制凝玉丹，现有的囤货是越卖越少的。 俩人相视一笑，云棠拉着云玄墨的手，笑问：“都找你批发了，你卖掉多少了？” “卖了十二颗了，听侯爷说找我就行，直接就找我掏钱了，想多买几颗的我都拒绝了，说货不多。” 云棠点头，笑道：“我也卖掉六颗，外祖母出钱给姨母买了三颗，慧欣长公主买了三颗。” “我也是不给多买，尽量让更多有需求的人都能买到吧。” 俩人再次相视一笑，今天云玄墨负责男客购买凝玉丹，云棠负责女客购买凝玉丹。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一共只有六十颗凝玉丹，实则并非如此。 云棠和云玄墨手中的货远超他们以为的六十颗。 而是今天不管是谁来买，按每人最多三颗交易，不管最后是十人交易、三十人交易还是一百人交易，都会有货。 所以，他们真的不需要为五十颗批发能进帐两百五十万两银子而心动。 同样的价放出同样数量的货出去，批发哪有零卖香？ 零卖意味着发展了更多客户，将来这些客户都会转化成天机阁拍卖会的购买者。 天机阁第一次就能拍出最低六万两、最高十二万两的价。 以后就算卖不到十二万两的高价，只要不低于六万两，都是他们拍卖更赚，而非批发。 俩人又聊了几句，云玄墨便去婉拒那位东境来京城做生意的客人，不批发，但会允许他买三颗。 若不愿意买也不强求。 云棠则是回棠风院去，路上遇到结伴的镇国公夫人、越国公夫人和平国公夫人在梅花林外面。 越国公夫人在燕王府是见过云棠的，这时看到云棠在不远处走过，连忙喊了一声。 她们没有直接去棠风院，而是在园子里慢慢走着欣赏护国长公主府的风景。 除了镇国公府没有合适年纪的子弟能加入萧烨的队伍，府里千金也没机会接触到云棠。 卫国公府张承威和张承安是在学道的，只不过张晨欣两次得罪云棠，张家兄弟也不敢将她带到云棠面前来。 平国公夫人见到云棠时表情都是僵的，想笑又觉得别扭、想寒暄又不知怎样才算动听的那种僵硬、尴尬。 云棠看着她们，越国公夫人笑得一脸慈祥和蔼，镇国公夫人笑得一脸端庄宽和，只有平国公夫人笑得比哭还难看。 请柬自然不会少了平国公府的，平国公还在西境，平国公夫人不能不来。 秦明扬一大早就跑到这边来帮忙了，秦明宇陪母亲过来，但他去前院了。 最后，还是越国公夫人提醒平国公夫人。 “你刚才不还说要当面向棠儿道谢吗，怎么人在面前了你又不说话了？” 被她这么一说，平国公夫人一张老脸更加红通通，笑得更加勉强了，但还是开了口。 “是、是啊，去年冬里因为一些误会，做、做了一些有失体面的事，后、后来国公爷来家书训斥，也让我好一阵惭愧。” 平国公夫人想到自己年纪一把了，明明是康宁郡主提出换亲替嫁的，结果到头来担下骂名的却只有她。 她心里也委屈。 最后儿子埋怨、父母责怪、就连平国公的家书都说她不地道，行事小家子气了。 她真是百口莫辩，打落牙齿和血吞。 可是，随着长子的身体一天天好转，真的如云棠所言过年走着去宫宴，年后能出城跑马…… 她心里自然是很高兴，也总算觉得有些对不住云棠了。 就为了三十两，平国公府不是拿不出来的三十两，闹得鸡飞狗跳、人尽皆知，还落下那么难堪的骂名。 她当时真是脑子被门夹了吧…… 她自然是准备了谢礼的，只是与永安侯府撕破了脸面，她也不好意思登门。 又听说康宁郡主被夺了家权，她也不知登门要如何面对侯府的人，就没去成。 后来听说儿子几次去侯府、往宫中递牌子，都见不着云棠，送到侯府的谢礼和年礼，永安侯都收下了，但也回了年礼。 永安侯对她家明宇说的是：我与你父是发小兄弟，你不必如此拘礼。 可她问明宇，亲事还有机会吗？ 明宇却是一脸黯然失神地摇了摇头。 云棠，他们家求不上。 江映雪，他们家不再求。 后来，明宇就在家中锻炼身体、慢慢开始练武、写字，积极治疗的同时也在为恢复到能回西境做准备。 看着儿子一天天恢复正常，她心里对云棠确实是感激的。 但她打听到云棠根本不在京城，也没回侯府，想要见上一面……京城能见到一面的人可真不多。 燕王贺宴，她去了，她也去园子里找了，也问过燕王府下人，但就是没见着云棠。 后来次子告诉她，大家都知道她当初闹过的事，帮着小师叔避开了她而已。 后来得知越国公夫人见过云棠，她就透露自己想要当面向云棠表达谢意。 今天恰是这么巧，她的马车在护国长公主府停下时，后面的恰是越国公府马车，而前面的则是镇国公府的马车。 于是她们三人在门前寒暄，一起进了大园子…… 今天终于如愿见着了云棠，终于可以向云棠当面道谢了。 可她一开口还是控制不住的尴尬、窘迫，有些磕巴地表达着心里琢磨了许久的话。 “当初轻瞧了你这丫头，没想到你果真是个有本事的。” “看着明宇一天天好起来，你确实兑现了当初的承诺，我很感激，感谢你没有计较我当初的失态，依然治好了明宇的伤。” 开了头，后面的话就说得利索起来。 平国公夫人脸上的表情也没那么僵硬了，说完她还朝着云棠郑重地行了一个福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