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十年代末》 第1页 [穿越重生] 《重生七十年代末》作者：梦想123【完结+番外】 文案： 许晟捡了条命。 在一场爆炸中重生到了北方农村，醒过来后，看着土炕边围着的人，顿时泪流满面。 我想回去!!! 我的房，我的车，都还九成新吶，还有刚交往的女朋友，才牵了一下小手…… 那个谁，你说啥? 我媳妇?! 这…这…这算个啥?安慰奖吗? 回不去了…… 即然有了这个机会，那就不要浪费，富二代算啥，咱要当就当富一代! 内容标籤： 乡村爱情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即然回不去了，那就放开手脚干。 第1章 「晟子，晟子，醒醒。咱吃口饭再睡啊。」「你就惯，都结了婚的人了，还当是三岁小娃呢。小五子这副样子，都是你给纵的，赶明给他和老大，老二分了家，看他这懒怂，得领着媳妇，去喝西北风，哼！横爬不挪竖爬的，吃屎他都赶不上热乎地。」 「死老头子，你瞎得啥了！晟子不喜欢人叫他小五，以后叫他晟子。他这不是还小么，再说他昨天晚上那不是回来的晚嘛。」 「哼，回来晚是干正事去了？有功劳了？还不是跟他那帮狐朋狗友胡闹去了，都娶了媳妇的人了，还小？」 「晟子这不是身体不好么，你又非逼他娶了刘玲，他心里憋闷，出去耍耍，松快松快，怎么了？」 「老婆子，你给俺说老实话，他是不是去找村东头那个丫头啦！」 许晟紧闭着双眼，抬手揉揉疼痛不已的头部。 谁啊，这是！烦死了，吵吵个没完没了的！ 「嗯……」许晟刚发出了一个声音，旁边立马传来一个五六十岁女人的声音：「晟子，醒啦，起来咱先把饭吃了，吃了饭想睡了再睡会啊。」近在耳前的声音，吓的正在犯迷煳的许晟一个激灵，勐的睁开眼，这是哪啊？黑乎乎的屋子，烟薰的发黄墙壁，木头箱子，包着头巾的老年妇女…… 「晟子，儿子，你，你那不舒服，你别吓娘啊。」 张大凤看见自家儿子突然脸色通红，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滴熘熘的乱转，就是不看她，心里当下就急了。 「啊！」正犯迷煳的许晟只觉一阵刺痛感袭来，整个头髮都要炸开了，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这下可吓坏了一旁的张大凤和许老根，唬的许老根手里拿着的旱菸杆都掉到了地上，三两步从房门口就沖了过来，大声喝道：「小五！」 老两口当下就麻爪了，正心焦着不知如何是好，一个面色黑红，身高l75左右，穿着黑蓝补丁袄的中年男人窜了进来：「爹，你喊啥了？娘，这是咋了？你们咋都在小五屋呢？」 「老大，快看看你弟弟，这好好的，人就昏了……」张大凤扭身一把揪住刚进门的许宝华，急得双手都冰凉了。 小儿子，大孙子，不光是老太太的命根子，换成老头子也是一样，许老根这会一样是心惊肉跳，六神无主，腿都有些软了。 许宝华也是唬了一跳，连忙凑过去，抬手去摸许晟的额头，心说，这小子可千万别出事，要是有啥事，那可真是要家里两老的老命了。 「爹，娘，晟子这是发热了，头都烫的能烙饼子了！你们咋都没发现呢，娘，你赶紧先拿片安乃近，按碎了和上水给他灌上，爹，你去弄个凉毛巾给他敷敷。俺去队里找老王叔借个驴车，送晟子去公社卫生院。娘你找个旧铺盖，一会给晟子盖上。」 许宝华不愧是能当上大队长的人，按排妥后，急忙就出去找驴车了。张大凤边给许晟灌药水，边呜呜咽咽的哭。「娘的小五啊！你个这死心眼的玩意儿，俺就说不让你去找那个死丫头，你非得去，你去了又能咋地？那城里的知青哪能是咱们能惦记的，更何况现在国家都让人回去，咋能是咱村里人配的上的，这回等你病好了，俺非得下狠心，使劲揍你一顿，谁拦着俺都不好使！」张大凤给许晟灌完药，回屋里边哭着抹了把鼻涕眼泪，边絮叨着找旧被褥。 「俺就知道，是你个死老婆子不省心。」许老根给儿子敷好毛巾，刚一回自个屋里，就听见张大凤嘴里絮叨的，立马就火了，「啪」的拍了一下桌子，一双小眼晴瞪的熘圆：「俺看你是老煳涂了，你这娘是咋当的？！他都成家了，你还想支持他搞破鞋咋的？！他要是敢对不起玲子，看老子不打断他的腿！你这个湖涂婆娘，你忘了老刘大哥对咱家的恩情啦？要不是老刘大哥，咱家这几个孩子，能活着过了灾年了？就包括小五，能不能顺利的生下来，那还两说呢……」 说起这个，张大凤也有点理屈，但一想前段时间小儿子都不吃不喝了，还是让老头子给押着硬是娶了刘玲，心里的火气顿时就起了：「俺再是老煳涂也比你强，是，六零年老刘大哥是给咱家送了一袋子地瓜干，救济了咱家，俺记他的恩情。这些年，逢年过节，他们家的大小事情，俺那次落下了？这报恩归报恩，还兴让亲儿子卖身的！」 「噢，他小闺女一句喜欢俺们家晟子，你个老东西就逼着俺儿子娶她，还不兴俺们不乐意了？」「你…你……」老两口正吵着，许宝华就进来了，假装啥也没听见和稀泥：「爹，娘，快别磨蹭了，抓紧时间，晟子肯定难受着呢。娘，你给晟子再拿身干净衣裳，一会出了汗，俺要给他替换。爹，把毛巾，盆也装上，对了，把晟子用的那个香胰子也拿着，他那讲究多，要不醒了又要发火。」说着夹起张大凤手边的被褥，风风火火的跑出院子，给门口的驴车上铺上。 第2页 张大凤斜了许老根一眼，扭身去了许晟屋里，收拾衣裳。 许老根虽然气哼哼的嘟囔了一声：「球毛病真多，惯的，都是惯的。」 但是手上却没闲着，拿了个城里二闺女给买的大帆布袋，把小儿子用惯的一些东西都给装了进去。 许宝华背着弟弟，对跟着的张大凤说：「娘，俺跟爹去就成了，今天食堂供饭，你一会拿上盆去大食堂那端响午饭，顺便给也弟妹说一声。」 「华啊，娘……」 「你给俺消停些，少磨叨！」 张大凤实在不放心，还是想跟上去，话还没说完，便被许老根给喝止住了，只得抹着眼泪，眼睁睁看着驴车越走越远。 一一一 卫生所离的不远，到了地方，许晟还没有醒来。许宝华把他一路小跑的背了进去，边跑边喊：「大夫，大夫，快来看看俺弟弟。」 两个年轻的护士和一个白大褂听见许宝华的喊声，赶紧跑过去，帮着他把许晟放到了病床上，这当是什么大病，疑难杂症呢。 又是量体温，量血压，又是听心肺，翻眼皮，掰嘴巴看舌头的一阵忙活，看完后，松了口气。白大褂：「哎，我说这位同志，这小伙子好好地，就是有些上火，小炎症，睡着了，你喊啥喊？这里还住着好几个严重的病人呢，你回头再把人家给吓出个好歹来。」 许老根是眼瞅看小儿子昏过去的，白大褂说的这些，他怎么可能相信，只一个劲的嚷嚷：「大夫，俺儿子是翻白眼了！不是睡着了，你得救救他啊，他还小……」 第2章 许宝华看着紧拽着大夫不撒手的自家老爹，头痛的捂了一下额头，快步走过去，拽住许老根：「爹，人家大夫同志都说没事了，你先坐下，听听人这说啥。」 许老根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样拉着人大夫确实不像话，「嗳」的应了一声，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老头这会的心都不知道在那呢，那凳子离他还有两步远呢，木愣愣的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幸亏许宝华捞得快，缓冲了一下，这才没闪到老腰。 「噗！」白大褂憋不住笑了：「行了，老同志，这已经不烧了，我先给这小伙子输上消炎的，回头再开上两天的药，吃点好的就没事了。」 大夫说完，手脚麻利的给许晟配好药，吩咐护士给扎上液，忍着笑跟许宝华说了声：「同志，有事去隔壁叫我。」然后赶紧撤离到隔壁去看病重的那几位了。 这里是医院，他可是大夫，这地得严肃。 许宝华是早已经习惯自家老头，老娘一碰到小弟的事，就乱了方寸。小二十年了，他这都习惯成自然了。 晟子是爹娘的老来子，比他小的十好几岁，六零年出生的，正赶上那阵闹灾年，家里是要吃没吃，要喝没喝的。 再加上他们兄弟，姐们四个都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岁。娘怀着小五时，还想着从嘴里省些吃的，留给他们四个，这晟子还在娘胎里时就亏着了。 生下来就跟那小猫崽子似的，哭声都是断断续续的。那年月，村里多少孩子养不活，立不住，都扔南山上了，全家都怕他也会养不活，打小全家都惯着，宠着，生怕他有个好歹。 就连名字，算命的说是不能按族谱跟着他和老二的名字往下续，得叫个单字的压一压，要不多灾多难养不大，爹娘都毫不犹豫同意了，就为这，上族谱时还跟老辈份的大爷爷拌了好几句嘴。 液体输完时，许晟也醒过来了。 全公社就这一个小卫生所，床位紧张着呢。人即然没事，肯定就得赶紧哪来的回哪去，给人腾位置。 这一顿折腾，从卫生所出来时，天色都不早了。夕阳把西边的天空连带云彩映的，那是一片通红。 许老根叼着旱菸竿，坐在驴车前跟老王头瞎唠：「这朝霞不出门，晚霞行万里，人黄有病，天黄有雨，老王大哥，看来这是要有雨啊。」 「可不是咋地，不过，这下点雨也好，这些日子庄稼都有些旱了……」 天气热的很，许晟整个人被一床旧棉被裹着。只要一有往出钻的迹象，黑红脸的中年男子就给他裹严实了，一边裹一边还絮叨着：「晟子，再坚持一会哈，马上就到家了，路上有风，你这刚好些，可不能让风再给激着了。」 许晟朝天翻了个白眼，说实话，他这会的心情简直就像一锅煮地开花了的湖涂粥，乱糟糟的。 坐在走在山间坑坑洼洼小路上，颠的屁股都快成两瓣的小毛驴车上，这个酸爽，虽说四周风景挺好，可他却没有一点心思去欣赏这些。 只想好好整理一下他这个刮奖从来都是谢谢惠顾，却中了这算是穿越？还是重生大奖的操淡心情。 这个身体也叫许晟，虚岁十七岁的年纪，文化程度初一毕业。 因为前几年那个大环境，公社里的中学都没几个正经老师了，外面到外乱闹闹的。 读书这事儿，在村里也戛然叫停了。 爹，娘都是边山县红旗乡疙潦沟村的农民。听听这个地理名称，可想而知，将来他要想从农村跨越到城市发展，那得需要翻过多少座山，越过多少个岭，才能见到大城市里的霓虹灯，小汽车和大高楼啊。 车前头坐的那个穿灰衣裳的老头，是这个身体的爹，家里还有一个老娘。老俩口一共有三儿两女，五个子女。 第3页 旁边的这个中年汉子，名字叫许宝华，是这个身体的亲大哥，疙潦沟生产队的大队长，村里有名的能耐人。 娶妻王巧，育有两儿一女，老大叫许军峰，今年十二岁，老二叫许军平，今年九岁，老三叫许小美，今年五岁。 这个身体还有一个二哥，名叫许宝家，娶妻侯二丫，育有两女，大女儿许秀，今年十岁，二女儿许丽，今年七岁。 老三也就是大姐许爱琴，嫁到隔壁村，生了一个闺女，名叫李虹，今年八岁。 大姐夫李中秋，老实巴交的庄稼的汉子，有一双巧手，平时农闲时会编一些筐箩，绑一些扫帚之类，逢三，六，九公社起大集，让家里的老娘拿着去公社大集上换些家用的东西。 他上面有两个姐姐，姐弟三个都是早年守寡的老娘一手带大的。 老四是二姐许爱莲，打小爱俏，头脑灵活，考到了县里的高中，算是村里文化水平最高的。 上学时成绩好，不光毕业后分到了县里工作，还自由恋爱，自个找了个直到现在疙潦沟还津津乐道的好女婿。 二姐夫赵建国是县城人，在县公安局上班。他老子当过兵，他能有这工作也是他老子出力弄的。 二姐的公婆只生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家里的各方面条件，在这个年代，当真算得上边山县的顶级家庭了，小两口子目前生了一个五岁的儿子赵浩宇，不过许爱莲肚子已经揣上第二个了。 老五也就是这个身体，目前已娶……娶妻！ 虚岁才十七岁，实打实算才过了十六个生日的许晟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内心是忽冷又忽热，口干舌燥，后背又出了一层汗，黏的真难受。 怱冷又忽热，这是病情要严重的节奏的啊。 冷静，冷静，平常心，平常心，许晟正给自己做着心理疏导，就听见车前头，那个先前许宝华叫做老王叔的人，跟这个身体的爹许老根大声嚷嚷着：「老根啊，你家小五的这个身体可不行啊，样子再俊那也是个小子，不是大闺女，那能养的这么娇呢。大兄弟，别嫌老哥哥啰嗦，这也是咱们关系近，俺也是好心。咱们小五这就是得多干些活，锻练锻鍊，你看这白白嫩嫩的模样，虽说有个大高个，可这身板子也忒不结实了，上个火都能整卫生所去。这也就是你家条件好，能祸祸起这份钱。咱们村谁家能这样啊，就是个丫头片子，那也顶多是拔个火罐，刮个痧，吃个药片啥的，赶上身板子结实的，硬挺着都过去了……」 老王头说着说着，发现周围除了车轱辘声，就没音了，扭头看了看许老根跟许宝华的脸色，赶紧又往回找补：「那啥，咱们小五打小长的就好，又聪明，备不注像他二姐一样出息呢，让他二姐和二姐夫多给留留心，去城里上班吃商品粮，也是好的。那还用像咱们流大汗，下苦力，一年挣不了多少，只能顺着地壠沟子找豆包。」 老王叔的这个去城里工作吃商品粮，一下说到了许家父子俩的心坎里。许老根脸色好了许多，这才接话说：「嗯，老王大哥，这次真是麻烦你了。赶明让俺家那口子你弟妹整两好菜，咱老哥俩喝点。」 许宝华紧跟着也凑过去说：「老王叔，俺家小五这不是娇，俺们小五这是那个年月，家里条件不行，给亏着了，跟那些个虎虎实实的不一样。」 许老根一脸贊同的点着头：「哎，可不是咋地。」 老王头面上虽然不显，但心里却不由的：啧啧，老许家这是养了个爷啊，都成了家，快二十岁的小伙子了，还捨不得让学干活。 村里这么大的，别说男娃子了，就是个丫头片子，那也早都在队里干活挣工分了。 还那个年月，就是现在，村里谁家条件好？谁家在吃食上没亏过孩子？ 第3章 许晟听着这个身体的爹和大哥那偏爱的言语，还有记忆中的一些往事，眼眶子有些发热…… 二十一世纪的时侯，他一个父母早逝，除了几张照片，连模样都记不住，财产被亲戚瓜分，东家呆两天，西家住几天，从小像个皮球一样被人滚来滚去的人，别说这种偏爱了，跟人家亲生孩子起了矛盾或是出个啥事，有谁会替他说句公道话，都是白养你这么大了，白眼狼，你怎么就不知道感恩？你怎么这么麻烦，事情多…… 「小五」许宝华刚喊完，想起弟弟不喜欢人叫他小五，忙改口：「那啥，晟子，你咋了？怎么还有些抖了，是不是身上又冷啊？」 许宝华一边说着，一边连忙探手试许晟额头上的温度，看他是不是又发烧了。 许宝华话音刚落，前面坐着的许老根也扭回头了：「咋了？咋了？老大，是不是又烧了，俺就说那大夫瞎胡整，你弟明明是晕了，他非说是睡着了……」 许晟吸了吸鼻子，嘴上说着：「爹，大哥，没事儿，捂太严实了，有些喘不上气了。」心想：真好，从此有家了。 至于那个被楼下餐馆煤气起火爆炸牵连，连自个一起炸飞的，顶多只能算是个住的房子，那是家啊。 许老根帮许晟把嘴边的被子往下压了压，黑着脸训许宝华：「你是想捂死你弟啊？一点空都不给留，堵的这么严实，缺心眼。」 别看许宝华平时在外面人五人六的，被自家偏心眼的老爹训的那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嘿嘿」的笑了两声，还朝许晟挤了下眼晴。 第4页 到家的时侯，许晟坚持要自己走：「爹，大哥，我真好了，真好了，自己能走……」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宝华利落地给镇压了，一把抄起捂着被子的许晟，直接给背进了屋里。 许晟出了一身汗，浑身那个难受，坚持自己已经好了，刚想下地弄盆水洗洗，张大凤，许老根，许宝华三个便异口同声的说：「乖，再捂捂，再捂捂。」 许宝华见他实在难受，犹豫了一下说：「晟子，要不这的，哥把仓房里那个大木桶里弄上热热的水，你进去泡一下，沖一冲，只是时间不能久了。」 许晟连忙点头，桃花眼笑的都眯起来了：「太好了，谢谢大哥。」 许宝华的大黑脸都有些红了，边往出走边念叨：「自家兄弟谢啥谢，就会跟那些知青整这些个洋事。好好的俺不说，非说什么我，咋了变成怎么了，还有这谢谢，哎咦…」 许宝华絮叨着身子抖了一下，不习惯啊不习惯，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 许晟痛快的泡了个澡，浑身都觉得轻快了不少。坐在炕上，一边喝着热唿唿的蜂蜜水，一边享受着张大凤用干毛巾给他擦头髮：「坏小子，一天天净会瞎讲究，就不能忍忍，作病了有你受的。这一天天的跟着你，操不完的心。」「娘……」 「好，好，不说你了，饿了，喝完水，赶紧吃饭。」 张大凤的唠叨，炕桌上摆着黄亮的玉米加白面饼子，凉拌菜，鸡蛋汤，都让许晟从内到外的感到温暖，原来这就是有家人，有家，有根的感觉的啊。 饭菜是许晟洗澡时，张大凤给单独做出来。 「傻瞅啥呢？赶紧吃呀。」张大凤推了一下许晟，努了努嘴让他赶紧吃。然后又出去忙活其他人的饭了。 这都快下工了，中午食堂忆苦思甜供应的那是个啥，净是拿些瓜菜胡弄事了，孩子们都该饿了。 许家三房人现在还住在一起，加上一窝孩子，人口着实不少，虽说有大儿子，二闺女，女婿贴补，条件在村里不算差，不会没粮吃饿肚子，但也吃不了太精细的吃喝。 像许晟刚才喝的蜂蜜水，还有这桌上的鸡蛋汤，都算是很好的东西了。 「小叔，你在喝啥啊？」许晟刚端起碗，许军峰领着弟弟，妹妹们跟着上工的大人们就回来。 小孩崽子们淘了一下午，肚子早都饿的咕咕叫了，进屋瞅见他们小叔先吃上了，便围了过来。 老大许军峰一边问着，一边还掂着脚尖，往碗里瞄。 等看见是一大碗鸡蛋汤时，顿时馋的直咽吐味，许晟早从记忆中知道自己所处年代了，心里有些发酸：「军峰，小叔下午刚输了不老少液，喝不下这汤汤水水的，你把这鸡蛋汤和弟弟，妹妹们一起分的喝了。」 许军峰勐的抬头，眼晴亮晶晶的瞅着许晟，有点不敢相信的确认道：「小叔，真的？不骗人？！」 其他几个，包括最小的许小美也都是同样的表情。 许晟：……这得多不靠谱啊，说个话才会让这么小的小毛头都不相信。 许晟昏过去的时候，脑子里虽然跟走马灯似的影射出了以前所有的事，但有些个事，他就跟看电影没啥区别，毕竟原主以前也从来不会留意这些事情。 「嗯，你们只要乖乖的，以后小叔有好吃的，都分给你们吃。」许晟说着，笑眯眯的给五个小的一人嘴里餵了一勺。 五个小的咽下嘴里的鸡蛋汤，互相看了看，嚷嚷着：「小叔，甜的。」 「嗯嗯，放白糖了。」 「小叔，俺还想喝。」 许晟还真没经歷过这个阵仗，忙把勺子往许军峰手里一塞，打了个手势喊：「停，都去那边凳子上乖乖坐好，让你们大哥给你们分。」 许家大媳妇王巧和二儿媳妇侯二丫都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家那个本应奸懒馋滑，借着生病把家里好吃好喝都往自己嘴里搜刮的小叔子。 这独性子咋突然变了呢？居然知道把东西分给几个小的了，这是真像婆婆说的长大就好了？会为家里人着想了？ 嗯，这样看着还真是怪好地，心里也热乎乎地。 心中怨言少了些，弯腰撅腚的干了一下午活的身子，也不是那么累了。 许家刚进门没几天的小儿媳刘玲，看见自家男人笑眯眯的人瞅着侄子，侄女喝着鸡蛋汤，想过去问他好点了没，可又一想到他面对自己时的冷脸，犹豫的不敢上前了。 王巧瞅了一眼还是刚进门新媳妇，那那都不熟，婆婆又因为儿子受委屈，不大待见怯怜怜的刘玲，伸手捅了一下侯二丫，使了个眼色。 妯娌俩互看了一下，走上前，侯二丫嚷嚷着：「小兔崽子，你们小叔还病着呢，一个个害眼馋就伸手抢他的吃的，都去外面大桌上吃饭。」「晟子，别理他们，你赶紧吃，那啥，刘玲你陪晟子在屋里吃，看他要喝个水啥的。」 王巧也是边抱小女儿，边把刘玲住许晟这边推。 「大嫂，你把这个鸡蛋汤给小美他们端过去。」许晟忙把几个小的喝剩一半的大碗递给王巧。 王巧愣了一下，也没拒绝，笑着接过碗，抱着小美出去了。 侯二丫也把许军峰，许军平，许秀，许丽都给赶出去了。 一时间，屋里的大人小孩都出去了。只剩下许晟和刘玲两个人。 第5页 正正经经娶进门的媳妇呀，真媳妇，不是假的！ 这下尴尬了，老尴尬了。 第4章 「你…你也吃饭。」 「你要喝水吗？」 许晟和刘玲两个同时开口，又各自不大自在的别开眼睛。 「你先吃。」 「我不喝。」又碰到一起了，许晟尴尬的脖子，耳朵都有些红了。面对这个身份特殊的人，真不知道能说个啥了。 刘玲心里也有了一些异样的甜意，惊讶的看着许晟。这人病了一下，居然不对她冷嘲热讽，和颜悦色的跟他说话了，今这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不对，呸，瞎琢磨啥呢，还真让这人给冷出贱皮子了。 他是自个男人，本来就应该对自个好，有啥好谅讶的。 要说这婚结的，刘玲也有一些悔意，后悔当时那么闹着逼爹，娘，要嫁给许晟。 这男人，有时侯还真不能光看皮相。 结婚过日子，长的好也不能当饭吃，只是这少女怀春，那有个不爱俏的，她这当初也是让许晟这张脸给迷住了。 嫁过来之后，才知道他这心里早有人了，只是人家看不上他，该！ 心里有人不早说，她要是早知道，也不会死皮赖脸的嫁过来，每天摆个臭脸给谁看呢，还不圆房，当谁稀罕呢。 要不是离婚，得让周围人讲究，爹娘跟着丢人，生气，她这早都不伺候了。 刘玲越想越来气，心里的那点甜意也给沖的有些淡了，剜了一眼许晟，拿起二合面的玉米饼，抄起筷子，一口饼，一口小凉菜的吃了起来。 不吃白不吃，外面大桌上的大锅饭可没这么好的待遇，就连饼也是纯玉米面的，糙的很。 许晟让刘玲瞪的有些莫名其妙，心虚的很，也不敢再言语，摸了块玉米饼，窝在另一边干巴巴的啃着，时不时的偷偷瞅一眼刘玲，眨巴着桃花眼，跟那被欺负狠了的大狗似的，委屈极了。 刘玲吃着吃着，被许晟那可怜样逗的「扑哧」一下乐了，怎么感觉自个成了欺负人的恶婆娘了。 心软了，夹了一筷子菜塞到了他嘴里：「你这是干哈呢，也不说吃口菜，光干啃饼子能咽下去啊？平时啥都讲究，这会不讲究啦？」 许晟：……妞，你还真不见外啊。现在这不是咽不咽的下去，讲究不讲究的问题好么，你用过的筷子塞我嘴里啦！间接接吻，懂不懂？要不要哥帮你了解了解。 「傻瞅啥呢？吃饭！」刘玲白了许晟一眼，小脸红扑扑地故做强硬的往许晟手里塞了一双筷子，不敢抬头看对面那人的眼晴。 大桌上，张大凤见王巧和侯二丫领孩子出来时，把她给小儿子做的鸡蛋汤也给顺出来了，心里顿时那个火大，碍于老头子跟大儿子，二儿子都在，没有当场发作。 只是狠狠的瞪了两人一下，眼皮子浅的玩意儿，啥也争。气哼哼的用舀大碴子粥的饭勺，把饭盆刮的叮噹响。 老娘跟媳妇使脾气了，许宝华，许宝家也不能再装聋作哑了。 许宝家拉了一把正给闺女嘴里餵的侯二丫，使了个眼色：「咋这么不开眉眼呢？啥也抢！」 许宝华也在桌下悄悄的拽了一下王巧的手，朝她瞪着眼：「你这是咋回事？小五病着呢，你咋把他的饭给端出来了。」 许老根和稀泥：「都吵吵个啥，吃个饭也不消停，他娘，再去给小五做一碗就是了。」 外面的吵闹，里面的许晟也听见了，忙下地出来：「爹，娘，不用做了，我下午输了液，喝不下去。大哥，二哥，你俩也别跟嫂子们吵吵，是我让她们端出来给小美他们喝的。」 张大凤听许晟这么一说，知道不是大儿媳，二儿媳抢的，心里舒坦多了。 自家这个老小呀，许是小时侯饿怕了，平时最是护食了，他肯这的说，肯定就是了：「嗯，俺晟子长大了，看来这发回烧，真懂事了不少。晟子啊，明天让你大哥去割一斤肉，娘给你包大饺子吃啊。」 「好嘞，娘，刚好明天俺要去公社开个会，回来就捎上。发烧伤元气，得给小五补补。」 张大凤话音刚落，许宝华就笑呵呵的接上了。 其他人听见包大饺子，不管心里咋想，面上都挺乐意。虽然十几口子人一斤肉，肯定是许小五吃的最多，但他们好歹也能跟沾沾不是。 许晟忍不住笑了，刚还说长大了，现在娘和大哥就又用这哄孩子的口气哄他。所以许小五那又娇又傲，爱吃独食的性格还真是家里人给惯出来…… 吃完饭，天也黑了，许家的三个儿媳妇摸着黑，该洗的洗，该涮的涮，收拾着家里家外，忙活着。 男人们这边，许老根叨着菸袋背着手，出去找吃完饭的闲人唠嗑去了。 许宝华去了大队部，他这小半天的净顾着忙活许晟了，队里的大事小情的，他这那能撒开手，得去找副队长，会计，计分员，还有两个党员开个小会，可别出了啥岔子。 许宝家也是个闲不住的，饭还没吃完时，他的一帮狐朋狗友就勾叫着他，晚上去村西玩麻将了。 搁平时，没换芯子的许晟也早都跑没影了。这会，却老老实实的给呆在家里了。 从灶房出来的张大凤，瞅着坐椅子上发呆的许晟，推了他一下：「晟子，傻坐啥呢，去，回屋躺着去，今天可不许再出去了。」 第6页 「噢，知道了，娘。」许晟刚应下来。 大门口就传来了：「晟子，搁家里干哈呢？出来耍会。」 「晟子哥，三缺一，就短你了，俺还买酒了呢……」 「滚，滚，滚，一帮没正形的，勾魂呢？俺家晟子都叫你们给带坏了。」 「冤枉吶，大凤婶子，俺们可都是好人，平时都晟子带俺们玩呢……」 许晟根据声音听出了是平时一起玩的小哥们，张建飞，牛大林等人，赶在张大凤抄扫帚之前，赶紧跑到门口，跟一帮小兄弟说：「我今天不舒坦，下半响还烧了，今就不出去了，你们去玩。」 张建飞不信的问：「五哥，你真不去知青点玩了？」 「不去了，不去了，一会我娘该出来了。」 听见张大凤要出来，一帮小子顿时虚了：「晟子，俺们先走了哈。」 「小五子，赶明再找你耍哈。」 「五哥，走了啊。」 一帮年轻跑的飞快，张大凤拎着扫帚出来时，门口就只剩下许晟一个人了。 「呸，一群小犊子，熘的倒是快。」 张大凤没抓着勾搭自个小儿子的坏小子，伸手揪着许晟的耳朵，往回拽：「回家，病了也不消停！」 「哎呦…哎呦…疼…疼，娘，轻点。」其实一点也不疼，许晟弯着腰，笑嘻嘻的嚷嚷着跟着张大凤进了家门。 张大凤把许晟押到了他的房门口：「混小子，回屋给老娘老实躺着去，那也不许去。」 许家现在虽然住的还是土房，但好歹三个儿子，孙子，孙女们都有各自的房间，这在这个时代的疙潦沟已经是很难得了。 这时代，家家户户孩子都多，村里多少人家，孩子都老大不小了，都还跟大人搁一铺坑上挤着。 更有甚的，结了婚的跟没结婚的也挤一屋，中间就拉着个帘子。 许晟的屋子差不多有个十七八个平方，小房间里有一铺两米左右的大炕，炕上叠摞着两床新被褥，盖着一块绣着鸳鸯的粉色布，旁边还放着两个绣着喜鹊登梅枝的枕头。 一个很有时代特色的四四方方、实木箱子。 屋里的地面上挨着炕头，摆着一个双门的实木衣柜。 衣柜对面的窗台下摆着一张三个抽届连着一个小柜的四腿桌子，桌子虽然很有年代特色，但还是簇新的。 桌面擦的很干净，上面摆着女孩子用的小木梳，圆镜子和一瓶嘎啦油…… 许晟正打量着屋里的东西，刘玲端着一盆洗脚水进来了：「傻愣着瞅啥呢，过来泡泡脚。不是你说的，晚上不洗脸，洗脚，不许上炕么。」 啥，上炕？！许晟惊的疙潦沟的土话都不用刻意的去注意，差点脱口而出。 天吶，这晚上咋睡啊，俺是真的，真的不想耍流氓，没有这样式逼人犯错的。 第5章 刘玲见许晟没动弹，还以为他身上难受呢。蹲下来，伸手去脱许晟的鞋子。 「你想干嘛？！」许晟惊的都快跳起来了。 刘玲白了他一眼，伸手拽下许晟的一只绿解放胶鞋：「帮你洗脚啊，你今个这是咋地啦？一惊一乍的，身上不舒坦，就老实呆着。」 洗脚？开什么玩笑？！搁以前，就这长相的妞，他给人家洗脚才差不多呢。 「不用，那啥，刘玲真不用的，我自己来。」许晟连忙一边伸手拦，一边躲，情急之下，伸手便抓住了刘玲的双手。 私下里张牙舞爪，很是爽利的刘玲顿时焉巴了，不自在的说：「那，那个，你自个洗。」 许晟也不大自然的摸了下鼻子，他晚饭前刚洗了澡，也没啥可洗的。快速涮了一下。把水倒了，顺便给刘玲也打了盆洗脚水。 刘玲双眼亮晶晶的瞅了一眼许晟，这个时代的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很严重的，男人可是很少会给女人端洗脚水的。 许晟在刘玲洗完脚后，见外面已经黑透了，还停着电，很有眼色的把水给倒了。换来刘玲又是诧异又是欣喜的眼神。 只是这俏媚眼是抛给瞎子看了，许晟这会是真顾不上跟刘玲眉来眼去了，他有点急，而且是非常急…… 下午输了液，又喝了一大缸子的蜂蜜水，他这会是急需放水。虽然知道厕所在那，可毕竟只是记忆，这大黑天的。 爹和俩哥都不在家，叫刘玲，还真没熟到这份上。 许晟实在有些憋不住了，突然想到大侄可还在家呢，三两步窜出去，大声的喊：「军峰，军峰，陪小叔去上个厕所。」 屋里的刘玲扑哧一下乐了：「出息，恁大的人了，还不敢一人去后院。」 许家的茅房，就是村里最普通的那种，三面遮挡露天地，冬天冻屁股，夏天，那啥，可哪都爬，苍蝇，可哪都嗡嗡飞，到了晚上蹲个坑，蚊子叮的满屁股蛋子的大包，更别提那气味了…… 许晟人还没到茅房跟前呢，就闻见味了。他虽说前世不是啥大富大贵的，可也没经歷过这个呀。 再加上还有那么点小洁癖，当真是要了亲命了。 这还不如出去找个大野地，找个犄角旮旯，在大地上蹲着呢。 许晟刚有些犹豫了，要不要进去，旁边的许军峰就不耐烦催促着：「小叔，你倒是快点啊，要不一会大花蚊子咬俺了。」 许晟没好气的敲了这小子一记，豁出去了，用手拧紧鼻子，打算用嘴唿吸，刚走了两步，就发觉自己是傻逼了，用嘴吸气，唿气，那臭味儿不全吸肚一里啦，一想到这个，便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肚子翻腾的厉害。 第7页 两秒钟后，许晟一手握紧鼻子嘴巴，一手快速解裤带，一熘烟进去，尽量不去想周围的环境，快速专注的解决了自个的内需问题，以最短的时间奔了出来。 就这，许晟出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也不再想跟刘玲熟不熟，尴尬不尴尬了，只想赶紧弄盆水好好洗洗，从里到外换身干净衣裳。 许晟洗脸的时候，刘玲虽然念叨着：「臭毛病，瞎讲究。」但还是给他把从里到外的干净衣裳拿好了。 许晟洗涮干净，打量了一下周围心里也很犯愁，这以后可咋过呀。 这个也算是人生大事，总不能一直都去野外。 看来这挣钱，好好改善环璄是迫在眉睫了。 有了这个狼狈的小插曲，许晟跟刘玲的关系倒是近了不少。 晚上睡觉时，刘玲见许晟不提中间用褥子隔起来的茬，也乐的装煳涂。不过，还是并排的铺上了两床被褥。 许晟是压根就没想起来，中间还有楚河界线呢，光顾着自己的那点不好意思了，傻乎乎的平躺在炕上，原来还以为身边躺着个大姑娘，会睡不着呢。 只是这一天发生的事，实在太过多了，他这精力也是有限，不知不觉得便睡了过去。 一一一 天刚蒙蒙亮，村中巷子里就「叮叮噹噹」的热闹起来了。村子里自个家中有水井的人家很少，也没有通自来水。 大傢伙吃水，基本上都得去村中的老水井处挑水。勤快的庄户人家，都是赶着队里上工前，把家里的大水缸挑满，省得留在家中做饭的老人或是女人，没水用。力气又小，挑不动个啥。 刘玲起来时，许晟还正睡的香甜呢。 她和许晟结婚也快三个月了，在知道他心里有人，却怂的抗不住他爹鞋底子娶她时，心里也是恨的不行。 有啥话不能明说啊，非得藏着掖着，这不是害人呢么。 再面对这张脸时，以前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厌恶。 可是从昨天开始，这人好像变了个模样，她这心里的厌恶居然没有了，竟然觉得顺眼了许多。 刘玲也没有看多长时间，庄户人家每天早上的活多着呢。虽然有大嫂，二嫂一起干，但也得起的早一些，要不然赶上工前，家里的活干不完，那可就不赶趟了。 刘玲伸手轻轻的戳了戳许晟的脸，小声嘀咕了一句：「笨懒猪，还真好命吶。」 刘玲刚一出房门，本来还熟睡的许晟嘘了口气，眼睛立马就睁开了，眼里那还有一丝睡意。 这年代的人，可真勤快。 许老根，张大凤，许宝华早都起来，大概四点多钟。 其实他也早都醒了，结果发现怀里躺了个大姑娘，居然还枕着他的胳膊。 炕大了就是这点不好，也不知昨晚咋睡的，他俩就给滚一块了。 他这还不能动，一动刘玲准醒，可憋死人了。 许晟正龇牙咧嘴的揉胳膊呢，刘玲洗完脸就进来了，看见许晟也醒了，一边打招：「起来啦。」一边伸手挖了点嘎啦油，搓手搓脸。 「嗯，早啊。」 许晟在刘玲进来时，揉胳膊的姿势就变成伸懒腰了，可不能让她看出来了，要不显得自个多弱似的。 好，这小身板目前确实是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许晟刚洗完脸，就看见刘玲挎了个大竹筐，往门口走。这天才蒙蒙的透出一点光亮，就要上工干活了吗？ 「刘玲，你这么早背个竹筐去干嘛啊？」许晟有些纳闷的问。 刘玲鄙视的翻了个白眼，嘁，还真是个大少爷，这家里该干个啥，都不知道。 「今天轮到俺去给猪割草了，你不会不记得咱家还养着两头猪呢？」 许晟有点不好意思了：「那啥，我也跟你一起去。」 第6章 有人要帮忙，刘玲当然也不会拒绝。 小山村早上的空气特别新鲜，是到处都是汽车尾气，雾霾没法比的，深深的吸口气，再缓缓的吐出来，满肚子都是清新的草木气息，整个人都舒坦了。 这季节的草木很茂盛，野菜，野草像是能餵猪，餵鸡的玉谷，灰灰菜，扫帚苗，马齿苋之类的遍地都是。 许晟以前是没干过这个，但原主可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娃，虽说不爱干活，但最基本的生活常识还是有的，再说了，眼巴前还有刘玲这么个现成的师傅，便学着刘玲的样子，她割什么，他也跟割。 刘玲悄悄的扫了一眼许晟，见他做的倒也似模似样的，没多大会工夫都割了半筐了，还挺利索的，倒省了她不少事，心口有些泛甜，抿嘴偷偷乐了一下。 早晨的地里还有不少的露水，等装满筐背着回家时，裤子的小腿和鞋子已经有些泥泞了。也是俩人出来的时侯比较早，天刚蒙蒙亮太阳还没有出来，地里的露水肯定还没有下去。 小俩口出来的比较早，去的时侯没碰见什么人，等回来时巷道里的人就多了。许晟家在村里的辈份不小，别看许晟还小，可这萝蔔不大，他在辈上长着呢。这一路往回走，这个叔，那个爷，的不停的有人打招唿。 疙潦沟村在这附近的十里八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算是个中等的村子，几十户人家，大多数是姓许的，还有一部分是外姓的。 据说当年都是一个姓许的的老祖宗，兄弟五六个，开枝散叶了七八代，才有这么百十口子人。 第8页 想当年老许家也是出过大人物地，在清朝时当过内阁学士，那可是相当现如今的省部级大员。 可惜富不过三代，祖上的家业最终还是败了，据说是许晟的太爷，也就是他爹的爹的爹当年那是吃喝嫖赌，样样都来，把家里在省城的宅子，铺子连带土地诺大的家业全都散了个净光，这才灰熘熘的带着一家老小，回了这个山沟沟的祖宅，老许家也成了贫苦大众的一员。 谁能想到这家败了也有败了的好处，最起码老许家现在虽然不敢梗着脖子理直气壮的喊：俺家八辈子贫农，但也贫了好几辈子了。 在解放后划成分时，除了大房是住的早多少年修建的砖瓦祖宅外（现如今也破败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土胚房茅草屋，地无半垄，百分百的贫农。所以说这世上的事，它是谁也说不准。 许晟和刘玲到家时，他大哥已经去了队部，大嫂正在做饭，二嫂扫着院子，他爹，娘，还有二哥正在自家房前的自留地里忙活着，几个侄子，侄女也跟着大人这捉个虫餵鸡，那拔个草，掐个花的，趁着张大凤不注意，悄悄的摘个黄瓜，洋柿子啥的，跑进跑出的玩闹。 许晟见刘玲拿着给鸡，猪剁菜的板子和刀出来时，忙接过手说：「我来，你去歇会。」 简单的一句话，让刘玲的心里顿时热乎了起来。只是打眼一瞧，许晟居然抓起刚割回来的准备开剁，便有些无语了，这傢伙长这大不会没剁过猪草，不过这主动干活的心是好的。拦住道：「刚打回的草上有露水，牲口吃了会生病，拿那边晾干的。」 「还有这讲究啊。」许晟还真不知道这个，便顺着刘玲的指挥，哐哐的开始剁了起来。 刘玲端了缸热水在边上一边喝一边指挥：「嗯，那边，对，就那，再碎些……」这有人帮忙干活的感觉，还真不赖。 刘玲心里一边感慨，一边悄咪眯的瞅许晟，白皙的皮肤，剑眉星目，挺直的鼻樑，唇红齿白的，比起以前老拉着个脸，更好看了。咋看咋顺眼，怎么看怎么好看…… 许晟干完活后，见半天刘玲愣那没声了，抬眼一看，便乐了，冷不丁凑到她跟前笑着问：「好看吗？」 刘玲被问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心慌的想躲到一边，转头一想这是自个男人呀，慌个毛呀，手指戳了一下许晟勾起的嘴角：「好看才看的呀。」 人家这么大大方方，反到轮到许晟不好意思了：「咳咳，那啥，玲子，菜剁好了。」 刘玲瞅着许晟躲闪的眼睛，「扑哧」一下乐了，她现如今可算知道，这人就是个纸老虎，一戳便破了。 许家的早饭也就是北方农村常吃的饭菜，简单的小米大枣粥，凉拌黄瓜，酸辣水萝蔔，三和面的窝头。 这会的农村，对于大城市里稀少能卖上好价钱的小米，绿豆，小红豆，芝麻，花生，黄豆之类的副产品，都多少会在自家自留地上种上一些，队里的边角小块地也会种一些，只不过是少量的，多了卖钱，少的社员们分个几斤吃个稀罕。 大片地里主要还是以小麦，玉米，高粱为主。冬种小麦，夏收玉米，一年两季轮换。至于大米，那可是稀罕物，在这山区是没法种的，想吃，只能想法去淘换的买。 许晟家的小米就是生产队里过年时分的谷子，平时张大凤看的很紧，舍不吃，只有逢年过节，媳妇坐月子，亲戚来了或是闺女回娘家时做个稀罕饭吃，今儿这不年不节的喝小米大枣稀饭，还是因为许晟昨天病了，张大凤想给小儿子补补，才拿出来的。 许家没有分家，人口多，一桌根本坐不下，吃饭的时侯就分成了男的一桌，女的一桌，小孩子各自跟着自个的亲娘。 一桌上一个浅竹篮，两个大老碗。竹篮里放的窝头，大老碗里一碗拌黄瓜，一碗拌水萝蔔，每人再一碗粥，男人小孩的都是汤多米少，女的基本是米多汤少。 这可不是什么照顾女人们吃好的，其中还是有个故事的，说是以前有个常年在外跑卖买的，家里就剩下了媳妇和老娘。男人挣了些钱，就给媳妇和老娘捎回了一袋子小米。 媳妇很孝顺，家里家外一把手，吃饭的时侯也是把稀汤撇了自己喝，顶饿的米都留给婆婆吃。 可奇怪的是婆婆越来越瘦了，媳妇反而变的白白胖胖。有那好事的邻居们就问婆婆，是不是你儿子不在家媳妇虐待你了。 婆婆当下便急了：「俺媳妇可孝顺了，洗衣做饭干农活，还给俺端洗脚水，每次吃饭米都给俺，自个就喝些稀汤。」就这样，人们才知道小米的营养全在汤里。 男人们就不说了，家里孩子都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侯，这当娘，当奶奶的舀饭，当然都是想把好的留给他们。 第7章 许晟端着碗，抿了一口米汤，小米特有滋味混合着自家后院枣树上晒干大枣香甜的味道，让人不觉的胃口大开，喝上一口，整个人都舒坦了。 王巧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是个能干的巧媳妇，做饭很是有一手。刚蒸好的窝头，轩软软的，松软可口，不拉嗓子，带着一丝甜味还有嚼头，就着虽然没有啥油星，但很是爽口的黄瓜，酸辣的水萝蔔，味道很是不错。 这个时代的女人，为了自家男人和孩子们能吃上顺口的，即便是简单的食材，也会想方法做的更好吃一些。当然了，有那没程算的人家除外。 第9页 你比如许家有一个本家娶的老婆，那就是个没程算的，平时家里乱糟糟就不说了，做饭也是个瞎煳弄的，煮个红薯煳涂，红薯从来不削皮，无论做啥菜都是一锅烩，再好的食材给她也是白瞎了。 后来娶进门的儿媳妇倒是想做的好些呢，结果让她一顿喷，只能按照她的来，日子一久，跟啥人学啥人，也就一个样了。 在这方面张大凤可就没的挑了，虽然偏心，但在在持家过日子这方面，却是一把好手。娶进门的媳妇有个这样的婆婆领着，也是有样学样，都是利索人。 吃过饭后，许晟原想着跟着去地里干活，熟悉熟悉环境，挣个工分，可是却被他娘，哥哥，甚至是平时嫌他奸懒馋滑，骂的最狠的亲爹联手给推回了屋里，让再歇上一天，还没好利索呢得瑟个啥，可别回头再病了。 家里的人都去上工了，几个侄子侄女虽说放着星期天，但早在吃完饭后便大的领着小的出去玩了。 许晟躺在炕上，望着煳着一屋报纸的屋顶皱着眉头，琢磨他来到这个年代后的生活，现在才七六年，离土地承包，允许自由买卖还有些日子呢。 这个时代穷就不必说了，七十年代，全国大多数老百姓家里的经济条件都差不多。 许家虽说是在农村，但家里父母，哥嫂都身体结实能干，挣的都是满公分，吃喝方面没啥好的，也饿不着。当然了也不能排除许宝华是大队长的原因，再加上许爱莲的时不时弄点稀罕物的接济，所以老许家现如今在村上的条件还真不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许家条件好了后，倒是想把爷爷，奶奶从大伯家接过来住住，尽尽孝。但许家两老人不愿意，当年许老根分家后孩子多，负担重，他们跟大儿子住没帮上啥忙。 现如今小儿子孙子都有了，许奶奶虽然除了耳朵有些聋身子还硬朗，但许老爷子却是有些煳涂了，他们也不想再折腾的来回添麻烦，省的闹闲话。毕竞村里多数老人都是随大儿子的，少有随其他小儿子的，真要搬过来，大儿子面上也不好看…… 许晟归拢着记忆，胡思乱想了一通，肚子就有些饿了，这也饿的太快了些。 不过也是，昨晚和早上的饭都没啥油水，还真不顶饿。起身去灶房锅拿了个早上剩下的窝头，刚咬了一口就听见许奶奶的声音：「小五子，干啥呢？这是早上没吃饱？」 许晟扭头一看，就乐了。只见一个七十来岁戴着一个发箍，穿着斜襟袄子，拄着根柺杖的瘦小老太太，迈着小脚走了过来。走的还挺稳挺快，一看这利落劲就知道身体硬朗。 「奶，你咋来了？离这近的有啥事让宝林哥喊我一声就成了。」许晟一边大声说着，一边上前扶住许奶奶。 许奶奶打量了一下眉清目秀的小孙子，见真没啥事了，「呵呵」的笑着说：「没啥事，你爷心里惦记你，俺过来看看你好利索没。」 许奶奶说着便把手里拎的一个小篮子给许晟：「俺乖乖不吃那凉窝头了，吃这个酥皮点心，香着呢。还有你二姑给买的酥饼，麻片糖。」 许晟那好意思要别的叔叔姑姑孝敬老人的点心，忙推脱着说：「奶，我不吃，你留着和爷爷吃……」（这事搁以前的许晟可不会不好意思，许晟长的好，嘴又甜，再加上又是许奶奶和许老爷子最小的孙子，又出生在那么个年月。老两口心疼，儿女孝顺的好吃的，零花钱有一多半都悄悄的给了小孙子。） 许晟话这头还没说完呢，就让许奶奶给打断了：「傻孙子哎，赶紧拿上，别嚷嚷的叫人听到了，回头你大伯娘又该摔摔打打的了。」 嘿，这老太太，合着啥也知道啊。 许晟更不好意思接了，红着脸说：「奶啊，我都娶媳妇了，你以后别给我拿零嘴了……」 许奶奶不理会许晟，拿了块酥皮点心塞到他嘴里，笑眯眯的说：「俺的东西，想给谁吃给谁吃，再说俺年岁大了，耳朵也不行喽，想听的声能听见，不想听的声，任谁说一句也听不见。」 这无赖耍的，许晟一个没忍住，「扑哧」乐了，咽下嘴里的点心说道：「奶，以后我上工挣钱，给您和我爷买好吃的，买新衣裳。」 许奶奶美的眼睛地都眯起来了，笑呵呵的说：「行，俺等着俺乖乖孝顺。」 祖孙俩正说的热乎，地里上工的人回来，张大凤笑着打招唿道：「娘来了，刚好今天包大饺子，您中午就搁这边吃。」 「不了，俺回去吃，你爹还在家呢，有好吃的给俺小五补补，你这当娘的也不上心，看这小脸瘦的，都不长肉，可不得去医院么。」许老太太唬着脸边说边提着手里的篮子进了许晟的屋里。旁边几个重孙，重孙女就跟没看见一样。 张大凤已经习惯了老太太不给她好脸，再说了得实惠的是她小儿子又不是外人，有啥好争竞的。 这么一想，心里就舒坦了，于是便好脾气的点头应着。 过日子嘛，凡事往好处，总能顺遂一些。 想当年她家是这村里的外姓人，她娘又只生了三个丫头，没有儿子，这在村里就跟犯了啥错似的，谁都能捏巴两下。 老两口身体一般，干活也普通，三个闺女也不能跟别家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比，更是借不上力，在这干啥活都得人工出力，有啥矛盾摩擦基本都靠拳头说话的农村，日子过的可想而知有多艰难了。这种情况直到她大姐招了个上门女婿，才好了一些，这张家的门户头才算勉强顶起来了。 第10页 就这家里相比人丁兴旺的家庭，日子还是过的艰难，后来认识了同村的许老根，许老根除了姐妹，虽然只有弟兄俩个，但老许家是村里的大户，叔伯兄弟众多，许家老爷子有一手好石匠活，能攒下几个钱，日子过的好，附近几个村里的大姑娘有不少人都盯着许栓牛和许老根哥俩。 想嫁的姑娘是有不少，但都挡不住许老根眼光高，一心想找一个他那个纨绔爷爷嘴里的大眼睛，高鼻樑，樱桃口，肤白胸高，屁股大的小媳妇。无论许奶奶怎么说，人就不吐口跟谁家姑娘去相看。 就这样拖着，直到瞅见了比他小五岁的张大凤，张大凤年轻时也确实长的漂亮，许老根拗着他娘硬是没娶家里兄弟多有帮衬的姑娘，娶了在许奶奶看来门不当户不对的张大凤。也就有了许晟这个长的眉清目秀，会讨好老人的小子。 后面进了院子的张巧跟侯二丫可不知道自家婆婆和老婆婆之间还有这么些个官司，瞧那一对婆媳的作派，心情多少就有那么一些不美丽了，心口有些憋闷的撇了撇嘴，妯娌互相看了一眼，双方眼神就差明晃晃的写着老婆婆，婆婆偏心眼了。 许老太太放好东西后，又拉着小孙子絮叨了半天，无外乎是多歇歇，让你娘给做些好吃的，把身子养好，别跟着那些淘小子出去野之类的。 许晟「嗯嗯」的应着点头，扶着老太太把她送到了大门口。 两家离的也不远，许大伯家跟许家是一条巷子，只不过一个住巷东头，一个住巷西头，站在巷里都能望见双方的门口。许晟直到望见他奶进了大伯家的院子，这才转身回了家里。 第8章 许晟进屋把从他奶带来的点心里给刘玲留了一块酥皮点心，两块麻片糖。剩下全部拿给了张大凤，让她分给几个眼巴巴瞅着的侄儿，侄女们。 张巧和侯二丫抬眼看着，互相眼里都是有些惊讶，小叔子这变化大了呀，昨个儿晚上把鸡蛋汤分给几个小的，今个儿又把点心拿出来，跟以前吃独食的性子还真不一样了。 妯娌俩投挑报李，灶里的活计都没让刘玲插手，让她洗涮了去屋里歇会，一会面和馅子弄得了，再过来帮着一起包。 中午的饺子馅包的萝蔔韭菜肉馅的，肉就是许宝华开会回来带的那一小条肉，要够许家大小老少十三口子人外带住在许栓牛家的老两口吃，可想而知那一大盆馅子里的菜会有多少。 但是这毕竟是带肉馅的饺子啊，家里几个肚子里早缺油水的小毛头一个个乐的跟过年似的。 许宝华上午从公社开会回来就在树口大树上的大喇叭里广播了下午要跟社员们开会，宣布公社决定修上信庄到疙潦沟这一截的水渠，队里要出的人和物资，下午全体社员开会都不上工。 下午不上工，许家今个儿又难得吃顿饺子，张大凤从放粮食的柜子里掏了两把花生米，又拿了四个鸡蛋，让大儿媳做了个炒花生和葱花炒鸡蛋让许老根父子四个少喝两盅。 饺子刚一出锅，张大凤便装了两碗让刘玲给许老爷子和许奶奶先送过去。堂屋的方桌上也摆了多半瓶的白酒，煮熟的饺子，一盘子炒鸡蛋，一盘子炒熟的花生米。 酒菜都齐了，许晟起身给自家爹，大哥，二哥，一人倒了一盅。这可是大酒盅，一酒蛊差不多可以装三钱。白酒的度数也不低，是从公社大集上打的五十多度纯高粱散酒。 许宝华做为许家的老大，心情好的端着酒杯先给他爹敬酒：「爹啊，你大儿先敬你一个，今个儿中午在公社开会，上面要给咱村以前的大渠修了，跟西边那块上信村的大渠连起来，这下再天旱了咱也不怕了，庄稼能借上水库里的水。」 许宝华说完，许宝家和许晟也跟着他们大哥跟自家老爷子敬酒，许老根看着三个儿子美的嘿嘿直乐：「好，好，好。」 两杯酒下肚，许老根的话就多了，反来覆去不住的念叨：「这下可好了，有水就能多收粮食，日子会越来越好……」 许宝华和会计许建业，保管许建全三个做为疙潦沟二队的直接管理者，三人的文化水平都不高，真让他们说也说不出个啥花来。 下午的大会上，许宝华直接把他跟着书记许向文去公社开会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基本上就是地里的秋庄稼还有些日子才能收，一些除草，浇水，追肥的活计妇女，半大姑娘小子都能干，队里抽调上五十个壮劳力，基本上就是一家出一个壮劳力，跟着公社的工程队一起干活，一天记十个满工分，补贴两毛钱，队里管一顿响午饭。 许晟也捞到一个好活，跟本家六叔家的小儿子许宝成一起给大渠上的人送水，送饭，一天记八个工分。 疙潦沟是个穷村，二大队也是个穷大队，十分满工分才合六毛钱，许晟一天的工资等于也就是四毛八分钱，连五毛都不到！ 就这还是他大哥照顾他跟许宝成的好活，轻省，还有自由时间。外姓人想干还轮不到。 这日子过的，提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呀。 要修的大渠在村南的旧河道那边，大约有十米宽，除了浇两边的地，村里的女人们还会在水边的大青石头上洗衣服。 这条大渠是以前刚成立人民公社时开凿的，从上游的一个小水库，由西往东一路凿过来的，途径好几个村子，最后流到县城附近，汇入大河。 第11页 据说这条渠刚挖好时，有水期，枯水期还是有规律的，一般来说春天水会上涨，夏天水最大，尤其是刚下过暴雨的时侯，过了十一月水就开始变小，冬天基本上就没了。 到了后来，尤其是这几年渠道有些坏了之后，就越来越不固定了，枯水期的日子越来越多，有时夏收后要浇秋玉米，竟然一点水也没有，或是只有中间细细的一股，抽都抽不上来。 再加上上游村子胡乱的筑坝截留，为了一点水，几个村子时不时就会发生矛盾。 山沟沟的民风彪悍，为了争水，互相叫骂那都是小意思，大打出手也是常有发生的。公社协调也没啥用，年年如此。 不过这次的大修渠据许宝华说是县里统一行动的，几个村子都得配合。为的就是把多年来由于渠道郁塞，造成水路不畅，下游缺水的问题都解决了。 还有就是要修水泥渠床，以前铺的渠床现在渗水很严重，造成大量渠水白白流失，这也是下游缺水的一个原因。 当然了像清理渠内杂乱灌木，淤泥这些都是顺手的事。 生产队给修大渠做饭的是许晟的外公张满堂，老爷子做的一手好菜，早些年附近几个村里红白喜事的席面基本上都是请他来做的。 现如今讲究节约，新事新办，村里已经有好些年没有人办事时准备正儿八经的席面了，大家的日子过的都不富裕，凑合着把事办了就成。即便是有那能置办起席面，藏着些家底的，这个年月他也没人敢露富啊。 大渠上供的午饭是由生产队帐上出的，两大筐玉米馍，一大铁锅的萝蔔白菜豆腐炖粉条的烩菜，上面飘着几片都能数的清的几片肥肉片子。 饭熟了，张福堂先给许晟和许宝成一人搂了一大老碗豆腐，肉，粉条占多数的烩菜，再悄咪咪的拿了两个给干部们蒸的白面馍，笑呵呵招唿许晟和许宝成：「小五儿，你和宝成去那边先吃饱，吃好了再去送。」 许宝成家的兄弟不少，平时家的伙食也就那样。看着实在的两大碗菜，朝许晟挤眉弄眼：「小五哥，今个儿跟着你可沾光了，都赶上过年啦。」 大烩菜拌着刚泼好油，香喷喷油乎乎的油泼辣子，吸熘一口炖的滑熘熘的粉条子，再咬一口轩软的白面馍，香死个人。 别说许宝成了，就连许晟也是蹲在个旮旯吃的稀里唿噜的。 许宝成香的直念叨：这他娘才是人吃的饭！ 第9章 许晟和许宝成吃完后，张福堂和两个给他打下手的妇女把装烩菜的洋铁皮桶，装玉米馍的筐，还有吃饭用的碗，筷子已经装在一个打扫干净的拉车上，就等他俩了。 哥俩一个在前面拉着拉车，一个在后面帮扶推着，从队部往村南渠上送。 二队的工地是从村南的小石桥向西，直到村西和上信村交界的地方，小桥以东归一队和三队。 上信村的也同样在渠上修渠，挖泥清淤，大家都是同一天开工。虽说都是乡里乡亲的，但是由于这些年缺水的季节上信村老是在渠上拦水，等剩下的水流到疙潦沟时小的就跟猫尿一样，两村因为争水的矛盾，已经干了不止一场架了。 所以两村人碰面除了亲戚，好友之间相互打个招唿外，剩下的都不说话，像私下来翻个白眼，吐口唾味也是有的。 许晟和许宝成到渠上时，远远的就瞅见渠上插着几杆红旗，迎风摇摆，渠里是正在清理淤泥和小灌木，干的是热火朝天，渠边上还有一些在堤上看热闹的小孩子，吵嚷，蹦哒，追逐嬉闹，隔着小石桥还有另一群小孩，那是上信村的。 不知两边谁先引起来的，两拔小孩隔着小桥开始喊叫的对骂起来：「偷水贼，偷水贼，疙潦沟的都是偷水贼！」 「霸水贼，霸水贼，上信村的都是霸水贼！」 「敢来俺们上信山上摘莓泡，看不打歪你们的狗嘴！」 「敢来俺们疙潦沟看电影，看不打瘸你们的狗腿！」 「俺们把水都截住，你们疙潦沟的庄稼都得旱死，让你们疙潦沟都去喝尿，吃风拉沫！」 「破坏生产的坏分子，小爷让你们去吃屎！」 骂着骂着两边的的小子们就骂出火了，拿着弹弓，石头，土块开始攻击了，有的小石子，土块都扔到了渠里干活的大人身上，渠里面边干活边看热闹的大人就恼了，骂道：「小王八蛋，都给老子滚一边玩去，再捣乱把你们小鸡儿扯了……」 小娃子们怕大人们真会付之行动，忙跑到远一些的田里，两个阵营互相叫嚷着，干仗。 许宝华见许晟和许宝成把饭送上来了，便吹哨叫众人上来吃饭。吃饭的工夫，村里的妇女大队长带着宣传队七八个女的，有穿着绿军装的，有穿花棉袄，腰扎红绸子的，在渠边上又唱又扭又是诗朗诵的表演节目，给大伙鼓劲。 唱歌的是支书许向文家的闺女许二红和一个女知青，俩人都是穿着一件绿军装，腰上繫着一根深棕色「武装带」，头上还繫着一朵红绸子扎的大红花，有巴掌那么大，把脸蛋的映的红扑扑的。 唱的是：「伟大的统帅xxx/发出了战斗的号召/斗批改的风暴/正在来到正在来到/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把旧世界彻底攻造……」 那嗓门清脆响亮，充满斗志，就跟眼前有个无形的人在争吵似的，镲子赶着点儿，「嚓嚓嚓」地拍打的起劲，歌声和嚓声震得人耳朵嗡嗡响，整的还挺威武雄壮，挺像那么回事的。 第12页 许二红家跟许晟家算是本家，不过也已经出了五福了，她是支书许向文家的闺女，有了这层关系，先不说歌唱的咋样，只要是她一唱歌，大家都拼命的鼓掌。 许二红一连唱了好几首，有的悲愤填膺的像要奔赴刑场的烈士，有的疾恶如仇的目示前方，还有的威风凛凛的像审贼，身旁跟着的几个女子跟在她身后一脸崇拜的捧着她比划着名动作…… 第10章 许二红看见许晟便大声喊道：「许晟，许晟，你过来一下。」 在原主的记忆里，许二红和以前的许晟，还有村里的一些小青年一样，对城里的生活都很嚮往，喜欢听人家讲一些山外的新鲜事，一找见机会便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打琏琏。 上窜下跳的显摆想引起人家的注意。平时在自家都不粘手干活，到了人家那都是抢着干，尤其是给长的漂亮的干活。 这帮知识小青年里也有几个不是省油的灯，平时那也是个鼻子眼睛朝天的主，许二红这个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扁担倒了都不知是个「一」字的二货妞，最是喜欢紧紧巴着人家衬托人家城里妞。 许晟不知怎的心里莫名很是牴触这些人，再加上他本意实在不想和她们打交道，谁知道这些积极分子里面有没有脑抽的，他可不能给自个和家里人惹麻烦。便假装没听见，朝许宝成使了个眼色，小声说：「大成子，咱们赶紧走，别让这疯女子给缠上了。」 许二红见许晟那边要熘，连忙从渠梗上跳下来，追了过来，大声喊道：「许晟，你站住！」 许晟躲不过去了，毕竟都是姓许的本家，都到这份上了，再躲就不知道会又要有啥闲话了，便停住问：「咋了，有啥事？」 许二红跑过来瞪着许晟，不满的嚷道：「你跑什么跑？我叫你听不见啊？咋说俺也算是你堂姑，说话不好使，指使不动你咋地？小兔崽子……」 许晟听着许二红跟知青们学的半土不洋的普通话，实在难受。这丫头辈是大，但年龄比他还小两月呢，居然还敢骂，更是不耐烦了，拉着脸皱着眉头打断她说道：「你有事说事，少骂咧咧的，别搓我火噢。」 许二红本来还想先收拾许晟一顿，看他还敢不听她的话不。这会瞅见他生气了，想着还找他有事，也不想惹这小子犯驴脾气，便站在一个大土坷垃上，居高临下的说：「小五子，你二姐不是给你买过一本诗集吗？你嗓子和普通话都挺好的，送什么饭呀，来俺们宣传队给社员们表演诗朗诵。你也瞅见了，柳小兰也在我们宣传队呢。」许二红说着还暧昧的朝许晟眨了眨眼，一副我啥都明白的样子。 许晟一头黑线，你明的个啥？原主怂的连人家的手都没拉过。还有这个诗朗诵，基本上都是文盲的社员们能听的懂吗？唱个歌，跳个舞，弄个简单的三句半，贴近生活的现代戏啥的，好懂又接地气的不行吗？ 还有那柳小兰，这还真是个黑歷史，原主喜欢的知青就是这个丫头，帮干活，送东西，在家里作天作地让他大哥给安排轻松活计，各种殷勤没少献，也没打动人家姑娘芳心。 实际上人家还想回城呢，根本看不上个农民泥腿子，糖衣炮弹发过去，人姑娘把糖衣吃了，炮弹原样打回来，一直吊着傻小子又能得实惠，又好玩，当个笑话乐呵乐呵。 许晟可不想再和她们有牵扯。拒绝道：「我不去，你去找别人。还有那个柳同志，她跟我可没有一点关系，我都结婚了，你可别败坏人家名声。」说完，便扭头要走。 许二红还真没想到许晟会拒绝，忙伸手拦住他，不大的眼睛惊讶的瞪地熘圆：「你小子装啥装，别人不知道，俺们谁不知道你喜欢柳小兰，看不上刘玲啊？！不过也是，你们那是封建包办婚姻，不做数的。是不是你爹又打你了？俺告诉你，你爹这可是封建思想，你可得坚持住，要和他坚决的斗争到底，不能妥协，实在不行就去公社革委会告……」 这还没完了，这话要是传出去了，刘玲个新媳妇还有啥脸面在疙潦沟呆着？ 这挑拔人家婚事也就不说了，连挑唆儿子告爹的话都能说出来了，许晟还真不相信许二红天真到不清楚如果许晟真的去公社革委会把他爹给告了，会引来什么后果，看热闹不嫌事大是。许晟没好气的说道：「你咋知道我看不上刘玲？她是我媳妇，我俩好着呢。还有说了不去就不去，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你为啥不想来？！你是不是傻啊？宣传队可比送饭体面多了，拿的工分也多……」 许晟不想和她再纠缠，瞥了她一眼，说道：「许二红同志，你这思想可要不得啊，革命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分工不同。」 许二红有些恼了，嚷嚷道：「小五子你可别不识好歹，想送饭是，好好送，俺可告诉你，你送饭要是敢拿满工分，我就去反映许宝华徇私！」 许晟本来也没拿满工分，也就不存在许宝华徇私一说，才不会怕她呢，拉车一斜，把挡道的许二红拨拉到一边，笑嘻嘻的说：「去，赶紧的，谁不去谁孙子。」 许二红气了个仰倒，怒气沖沖的扭头啪啪的走了。不远处，观望的那些个女的见她脸色不善，也不敢多说啥，连忙跟了上去，只有一个鹅蛋脸，梳着两个麻花辫的姑娘落在后面幽怨的瞅着许晟「哼」了一声，辫子一甩，扭腰摆胯的也跟了上去。 第13页 许晟认出那就是柳小兰，说实话柳小兰长的真没有刘玲漂亮，身材也没刘玲好，只不过皮肤比不会保养的刘玲要白一些，一身仿制的绿军装，小皮鞋比刘玲的粗布衣裳，黑布鞋好看而已。 到这会许晟才发觉到有一些不对劲，本来也是他没注意，只觉得得到了原主的记忆。 直到柳小兰出现，他才发觉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前天晚上也就是他穿来前一晚原主的记忆，原主是因为啥发起高烧的。 许宝成在边上都快听傻了，乖乖，了不起的大秘密呀。小五哥居然喜欢那个柳知青，不想要刘玲嫂子，这事要是爆出去，那可就是疙潦沟乃至附近几个村子本年度最大的新闻了，刘玲嫂子可就毁了，以后咋活人啊。 许宝成咽了咽口水，忙拉过拉车说道：「小五哥，俺来拉，俺来拉，那个啥，小五哥，俺啥也没听到啊。」 许晟没好气的敲一下贼眉鼠眼的许宝成，说道：「本来就啥也没有！听那小娘们瞎说，我和你嫂子好着呢。」 许宝成「噢」的舒了一口气，虽然还有些不大相信，但也不想多事，就当没有。 不过这心里憋个秘密不能说的滋味，还真不好受，没事最好，许晟也算是本家血缘关系比较近的堂哥，有些话还是得说说：「小五哥，俺娘说了，咱这庄户人家可养不住人家城里来的闺女，这鱼找鱼，虾找虾，王八找个鳖亲家，官找官，民找民，扁嘴找那鸭子群，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啥锅配啥盖，硬拴在一块，将来保不齐也得鸡飞蛋打。」 许晟嘿嘿的乐了起来，这小俏皮话说的，不过挺在理，许晟贊同的点头应道：「对着呢，六婶这话说的在理。」 第11章 「是，俺也觉得俺娘说的对。俺娘还常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许宝成见许晟也贊同他娘的话，高兴的笑呵呵地边走边絮叨。 许晟听的一头黑线，心说娃儿，虽然你娘说的在理，那没也没必要一句一个俺娘说，俺娘说的，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眼瞅都能娶媳妇的人了，这是还没断奶咋地，将来你娘要是和你媳妇的意见不同，我看你娃儿到时候咋个办？ 当然了，这话许晟真不能说，任何时候都得牢记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一句话「疏不见亲」，准没错。 许宝成给许晟絮叨完他的俺娘说，又好奇问：「小五哥，你为啥不参加宣传队啊？听人说宣传队一天记十五个公分，还有十来个大姑娘，小媳妇，每天唱歌跳舞的，跟演电影似的可好看了。」 许晟心说，开什么玩乐，我要是真敢应下进宣传队，跟着一帮女知青，大姑娘，小媳妇的每天混在一起，家里边的老娘和媳妇儿非炸了不可。 虽然他和刘玲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也能看出来，自个这个媳妇可不是什么软性子的人，别看在他爹娘跟前表现的温温柔柔，私下里跟他可不是这样，真要惹急了，小爪子也利着呢。 男子汉大丈夫肯定不能给别人说惹不起老娘，媳妇，面子还要不要了！别说现在才七十年代，就是到了后世二十一世纪，农村的男人在外面十里八村的行走，脸面也是个大问题。 尤其在这个年代，小山沟沟，民风彪悍，你要是敢出去说怕老娘，怕媳妇，别扯什么尊重不尊重女性的，别人只会认为你是个怂人，软蛋，遇上事的时侯，欺负的就是你。 除非你真能不跟别人打交道了，可是在这十里八村，村村都结着姻亲，拐弯抹角都沾亲带故的农村生活，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许晟只能说：「我可不想让别人看笑话，整天围着那群小娘们转。」 许宝成「嘿嘿」的乐了起来，笑着说：「小五哥，你还别说，你可比那群小娘们长的好看多了。」说完便拉着车一熘烟往前跑，颠的车上的铁桶，筺里的碗筷叮里咣当的响。 许晟愣了一下，便握着拳头追了上去：「大成子，你小子他娘的找揍是！」当他不想长的浓眉大眼，符合当下流行啊！「哎，我说你小子小心着点啊，把碗弄碎了，看我姥爷不收拾你……」 许晟跟着许宝成追逐打闹着往回走，半路碰上了刚下工的张建飞和牛大林，这下可真成组团的二b少年欢乐多了，许晟本来也不大的心态瞬间也变的幼稚了起来。 …… 许二红被许晟气走后，越想越火大，从小到大，同龄人里还没人敢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气她的呢，她爹是支书，疙潦沟三个小队的女孩子都是以她为首，就是男孩子遇到时，也都是得给她几分面子的，啥时让人这么怼过，还反了他啦！ 「二红，许晟是不是因为前个儿的事生气呢，我听说他昨天都去医院了呢。」一旁的柳小兰柔柔的说道。 许二红心里地咚了一下，那地可是族里代代相传的禁地，要是让人知道她们把许晟诓进去取乐，她也讨不了啥好，让族里那几个老东西知道了，弄不好她爹都得受连累。 不过转头一想，这都过去快两天了，真要有啥风声，张大凤那个母老虎，还有刘玲那个小娘们早找上门了，现在也没个啥动静肯定是许晟没说。 虽然许晟没说，但是这人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放心，再说她这想知道许晟是怎么从那地出来的呢，于是便瞪了一眼柳小兰，说道：「什么事，俺咋不知道，一会回到知青点跟他们几个说一下，都把嘴闭严实点，前个儿咱们都在知青点学习呢，啥事也没有。」 第14页 柳小兰眨了下眼晴，明了的点头应道：「对，对，啥事也没有。那个二红啊，这许晟不来可咋办？」 许二红「哼」了一声，说道：「敢违抗我的命令，本姑娘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许二红响午饭点回到家时，她爹许向文正高兴的就着一盘油炸的花生米，两个腌渍地流油的咸鸡蛋，抿着二两小酒：大渠要是修好，粮食就能增收，粮食增收了，就能多交公粮，多交了公粮他在公社就能露脸，再私下里活动活动，说不定他还能更进一步…… 许向文越想越美，手里的酒杯抿的啧啧响，正美着呢，许二红一阵风的进来，啪的一声把手里的武装带扔到炕上，拉着脸气鼓鼓的坐在炕沿上。 「这是咋的了，好好的谁惹俺闺女啦？」许向文放下酒杯问道。 许向红气乎乎的翻了个白眼说：「还能有谁，许老根家小五子呗！俺好心让他进宣传队，他个不识抬举货色竟然敢拒绝我！」 许向红话音刚落，她娘王大丫便朝她后背使劲拍了一巴掌，骂道：「做什么怪样子，这么大的女子还有没有教养了，许老根是你叫的啊……」 王大丫刚拍了许二红一巴掌，说了两句，就被心疼闺女的许向文给拦住了：「行啦，行啦，说两句得了，你打她干啥？她才多大，懂个啥？」 许向文一护，许二红的脖子就梗起来了。 王大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都十七了还小？看看她这样，不着四六，每天跟个蚂蚱似的满村子蹦跶，再不教她，她还了得，将来可怎么找婆家……」 王大丫这话头一翻出来，就颇有收不住的架势了。许二红着急跟她爹说事，忙应付地说道：「娘，娘，俺错了，俺不对，有啥吃的么，我肚子都饿了。」 「说你不爱听，每次都这样，俺就是你们姓许的老妈子，上辈子欠你们的。」王大丫本来还想再跟闺女念叨念叨，这会一听她肚子饿了，就收住话数落了两句去灶房给稳坐在炕边上的许二红拿吃的。 许二红见王大丫出去了，便凑过去给她爹倒了杯酒，笑嘻嘻的说道：「爹，俺求你件事呗？」 许向文笑咪咪的问道：「啥事？」 「你从村委会写个条子，盖个章把许小五子调到宣传队里来。」 许向文一听就这事情，摇了摇头说：「就这事，还值当的费俺张纸，盖个章，闺女，他不愿意拉倒，还非得是他呀。」 许二红心里有事，肯定不干，软磨硬泡地最后硬是从许向文那讨来了一张调许晟进宣传队，盖着村党支部章子的条子。 第12章 许晟见过许二红和柳小兰后，心里到底还是存下了事，把拉车拉到队部交给他姥爷张满堂后，便拒绝了跟许宝成，牛大林，张建飞去打扑克的建议，独自回到了家里。 回到家时，刚好家里都吃罢饭了，刘玲正在院里洗他换下来的衣裳，鞋子。 许晟不好去问张大凤，许老根他们，这好好的失忆了，怕吓着老人。便蹲到柳玲跟前边帮她搓衣裳边问道：「刘玲，我前个儿晚上是多会回来的呀？」 刘玲愣了一下，脸涨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许晟靠的太近羞的，摇了摇头没说话。 许晟见这情况，只好老实说：「刘玲，我突然想不起来前个儿晚上干啥去了，我怀疑是发烧的后遗症。」 刘玲这下急了，衣裳也顾不得洗了，伸手摸向许晟额头，过摸边说：「不是都好了嘛，怎么还有后遗症呢？」虽然触手温度不烫，正常的很，但心里还是急了，拉着许晟一边往屋里一边说：「不行咱得带钱去县城的医院看看……」 许晟忙拦住她说：「可别，没那么严重，说不定你告诉我我就想起来了。」 刘玲顿了一下，心里突然憋闷了起来，这人才刚好了一下，就又要变回去了吗？看来他还是喜欢那个知青啊。 刘玲越想越生气，垂下眼睛冷冷的说道：「哼，我也不知道你去那了，我是在知青点跟前的大柳树下找见你的，当时你拿着个木头盒子说累了，想回家睡觉，我就带你回来了。」 刘玲说完，便从抽届里拿出了一个小木盒子，递给了许晟，然后扭头就要往出走。 许晟见她说话的语气，脸色都不对，忙伸手拉住她问道：「你怎么了？生气了？」 这没心没肺的玩意，还问她怎么了？！ 刘玲气的都快炸了，想发作又怕公公婆，哥嫂们听见，边撕扯许晟边压低声吼道：「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你都和我结婚了，还是喜欢那个小妖精是不是？是不是还打算休了我，去娶人家啊……」 这都那跟那啊，小娘们力气还挺大，许晟边躲闪边解释：「没有的事，那来的小妖精，咱们都结婚……」 「老娘信你个鬼，许小五，从结婚你就不待见我，欺负我，不跟我圆房，我告诉你许小五，你别逼我，你要是敢有外心，大不了咱俩同归于尽，想让俺让位，没门！……」刘玲这下是彻底爆发了，一边小声哭嚷一边张牙舞爪的撕扯许晟，有好几下要不是许晟躲的快，脖子和脸都挂彩了。 惹不起的胭脂虎啊，许晟被压在炕上手忙脚乱的躲避，最后没法只得抓紧刘玲的两只手，把人反压在身下。却冷不丁的被刘玲一口狠狠的咬在了脖子上…… 第15页 许晟「啊」的叫了一声，骂道：「疼，小丫头片子，赶紧松开，你他娘的来真的啊，老子今还办不了你了……」 堂屋的张大凤刚才就听见小儿子屋里声不对，急忙跑过来看究竟，结果一揪帘子，就看见这青天白日的小儿子把小儿媳妇给压在炕上了。 「哎呀妈」的一声忙把帘子放了下来，心里那个美，笑呵呵的回到堂屋朝坐在炕头抽菸的许老根说：「老头子，咱又快抱孙子喽。」 被老娘（婆婆）打断了一下，刘玲和许晟也都冷静下来了，这才发现两人现在的姿势。 许晟到底比刘玲的脸皮要厚一些，装做若无其事的坐到了旁边，揉了一下鼻尖，只是通红的耳根出卖了他，他这会心里也是慌乱的很，看刘玲的眼神都有了那么几分躲闪。 刘玲则是羞臊的满脸通红，小心肝扑通扑通的乱跳，刚才她失控地狠咬了许晟一口，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出完气又心疼上了，这会看见许晟脖子上有点发青渗血丝的牙印，又后悔了，伸手摸了上去：「小五哥，疼不疼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气狠了，嫉妒那个柳小兰……」 作孽啊，「哎…」，许晟嘆了一口气，说道：「真没那个柳小兰啥事，我不喜欢她。」 「真的？不骗人！」刘玲水润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紧紧的盯着许晟，生怕他撒慌。 「真的，比珍珠还真！」许晟摸着还隐隐做疼的脖子没好气的说道。小娘们，还真狠吶！ 「小五哥，那咱以后好好过日子，你得和俺圆房，明年俺就能给你生个胖小子……」 许晟：……要不要这么快啊，咱们先培养培养感情不行吗？ 「刘玲，那个啥……」 许晟话还没说出口，刘玲的柳叶眉就快立起来：「小五哥，你是不是还有外心？」 「没有，绝对没有，俺对灯发誓绝对没有！」许晟瞅着那嫩红嘴唇里的一口小白牙，咽了下口水，真是怕了怕了，方言的口音都出来。 刘玲瞅着许晟一本正经的样子，「扑哧」一下乐了：「看你那熊样，没有最好！今天你给俺个准话，咱们多会圆房？」 还有完没完了，这个话题是绕不过去了是？ 许晟瞅着眼巴前跟偷着葡萄的小狐狸一样笑咪咪的小媳妇，牙一咬，心一横，小丫头片子，我一个大老爷们还会怕了你：「等你过完十八岁生日，太早了对你身子不好。」 「谁说的对身子不好？咱们村大多数还不都是十六七就订亲结婚了，有的娃娃都有了，净骗人。」 「没骗你，县医院的医生说的，十八岁之前身子还没长好，太早生娃对女人身子更不好，娃娃身体也不壮实。」 「真的？不是哄俺的？」 哎呀妈米啊，真难缠纳真难缠一 「真的！」 「行，那俺听你的，等过了十八岁生日了着。」 可算是煳弄过去了。 刘玲得了准信，这下高兴了。又想着许晟即然不喜欢柳小兰，那不跟她圆房是不是就是因为怕对她身体不好呀，哎妈好体贴啊。 「小五哥，那你先前不和我圆房，是不是怕太早生孩子对俺和孩子不好呀？」刘玲羞红着小脸，羞答答的望着许晟，想听到她想要的答案。 人的心有时侯就是这么得寸进尺，好一点就想着能再好一点，那怕是骗自个呢。 许晟能说不是吗？就是敢说那也是不能说呀，还想不想好了？只得坚定点头：「嗯！」 第13章 刘玲这下圆满了，把许晟给她留的麻片糖掰了一块塞到他嘴里。然后给他倒了杯水，还体贴的跟桌上凉水壶里的凉白开兑成温的，端到手边说：「小五哥，喝水，多喝水对身体好。」看见许晟喝完了水，又接过杯子放回了桌上。 「小五哥，外面衣裳脱了，俺给你洗洗。」 「小五哥，你累不，躺炕上歇会」 变化这叫个大吶，那个殷勤，小嗓那个甜，绝对多上好几个「十」号，都快齁着了，伺候的许晟舒坦地躺在炕上装大爷。 所以说吶，千万别得罪女人，无论年纪大小，因为她们能让你一秒钟走上人生颠峰，也能让你一秒钟下地狱啥也不是。 刘玲出去后，许晟躺在炕上开始研究那个木头盒子，这是一个古朴的机关木盒，有点类似于现代他玩过的一个燕尾榫机关盒，不动点脑子用蛮力还真打不开。 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张似是皮子又不太像，不知啥材料的地图，图上好像是一个山谷的样子。 许晟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也没啥稀奇的，刚想放回盒子里，突然手中的地图变成一阵流光，直冲向他眉间。 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而后四周突然变的雾蒙蒙的了。 许晟冷不丁的吓了一跳，身上的寒毛都立起来了，头皮发麻，四肢发冷，不过也是，任谁突然这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也都会害怕好。 缓过神后，许晟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记起了原主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疙潦沟的北面翻过一座小山包，有一片树林，人迹罕至，树高林密，基本上没啥人会去那里，只因为传说那片树林里有鬼。 相传很久以前，许家的祖辈有人进去过，只不过当时死了很多人，有一个只进了外围，命大没死逃出来后，就吓的精神有些失常了，问啥也不知道，只会大叫着：「有鬼，有鬼。」 第16页 后来又在那一片树林发生过几起家畜和人口失踪的事件，那片树林就成了族里的禁地，代代口口相传，许家的长辈都会约束小辈不准进去，就连去那附近被大人知道了都得挨鞭子。 只不过越是不让，人心里就越好奇。不光村里的小辈们好奇，山外来的知青们也好奇。 于是就有了原主这个倒霉催的，想在心上人面前显摆，被人言语上一激，便独自进了鬼子林。 鬼子林长年人迹罕至，树高林密的，终年不见阳光，大夏天中午都会让人感觉毛骨悚然，阴风阵阵。 原主进去后，先不说碰见好几具枯骨，光是那一阵阵阴风和树叶沙沙的声音就足够吓的他是胆战心惊了，后悔的想出来，可是怎么跑都跑不出来，一直跑进了树林的深处…… 这片树林原是古时候一个修士的闭关之所，外面布有阵法，只不过末法时代来临，修士最终还是陨落了。 阵法虽然没有人维护，但也是修士的手段，寻常人怎么可能破的了。这也是为什么人进来后就会出不去的原因。 人在极度恐惧选择逃命的时侯，往住会发挥出极大的潜力，即便平常再胆小的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反而会变的无所畏惧，豁出去那怕只有一丝生还的机会。 也是许小五命不该绝，让他在树林深处的一处山洞，误打误撞的破了阵眼，还得了修士的传承（一处小空间，一部现如今已经没法修练，只能算是强身健体的古武功法）。 原主从山洞的另一边逃了出来，还想着拿这个意外得来的物件跟那几个知青和村里的小青年显摆呢。 只是从中午进了树林后就又惊又怕，等回到村里时已经是晚上了，身体已经是又累又饿，到极限了。 等走到树口的大柳树下时，就实在支撑不住了，直到后来刘玲找来，把他带回了家，紧接着就发起了高烧，然后就偏宜后来的许晟了，这都是命吶。 许晟明白是怎么回事后，虽然觉得占了原主的身体有些不大好意思，但心里实在是压仰不住一阵狂喜。 也是，重生都有了，再有个小空间，那也就不算个啥了。 许晟兴奋的攥着拳头挥了好几下，心情慢慢平復后便再次集中精神，果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只不过这次他有了心里准备，倒也没再吓着。 这里是一处独立的空间，好像被一处流光溢彩的薄膜包了起来。起雾的地方是一处两米见方的清泉，泉眼潺潺的向外翻涌着水花，可神奇的是，无论涌出多少水，池水也不见往出溢，总是满满的一池。 这泉水可是个好东西，虽说不能洗筋伐髓，起死回生，但也外面的井水，河水，山泉水之类的灵气十足，常用也能改善体质，强身健体。 许晟蹲下来，伸手捧起晶莹透彻的泉水，喝了一小口，顿时便觉得甘甜凉爽的泉水顺着喉咙淌下，在胃里绽开，一丝丝清爽游走全身，整个人都舒爽了起来。就连刚才因为精神高度上集中有些晕乎的脑袋现在也清明了起来。 泉水旁边大概有个两亩左右的土地，土地上先前种着修士採摘的一些药材灵植，只不过未法时代，修练资源稀缺，修士把里面的材料耗干净后，也没能再有所提升，最后在陨落前只能把东西封存。 两亩地即便是没种过地的许晟也能看出很肥沃，种点东西，质量和产量肯定没问题。 许晟像个傻地主似的，把自个刚得的空间细细的巡视了一边。然后就像个刚得到新鲜玩具的孩子似的，一会进来一会出的，玩得不亦乐乎，直头晕脑胀的才躺在炕上迷煳的睡着了。 这也多亏刘玲在外面洗衣裳，家里人知道他在里面睡觉，没人进来，要不然这凭空一会进来一会出去的大变活人，还不得把人吓死啊。 刘玲洗完衣服进来后，见许晟把脚搁在炕沿上，鞋也没脱的躺在炕上睡熟了，便轻手轻脚的帮他盖了薄毯子，鞋子给脱了。 许晟这大惊大喜的，再加上穿过来后还发了高烧，这冷不丁的一放松下来，只觉得累狠了，一大觉睡的那个叫香。 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头天晚上吃晚上饭时，刘玲和他娘都没能把他叫起来。 第14章 许晟是被一阵公鸡叫鸣的声音吵醒的，在农村，基本上家家都养着鸡，凌晨三四点钟的时侯，就开始陆续的有鸡叫了，此起彼伏的鸡鸣声一至持续到六点来钟天亮了。 许晟迷瞪中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美梦，梦中他重新有了家人，还娶了媳妇，甚至是还拥有了一处小空间，真是做梦娶媳妇，净想美事呢。 梦中的一切都太美好了，闭着眼回味着梦中的一切，突然却被后院公鸡高亢的打鸣声给拉回了现实。 虽然现在天还没有亮，但也有月光透过窗户纸清灵灵的照了进来，屋里的摆放什么的还是能看清楚的，许晟伸手摸了摸紧挨着他还睡的香甜的刘玲，小脸滑滑弹弹，温热的…… 看来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刘玲在许晟的手摸上她脸时便醒了，忍着心里的激动没有乱动，等着看他还有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她虽然没有和许晟圆房，还是个大姑娘，但两口子之间干的那点事儿，她娘早在她嫁过来前一晚就都给她讲过了，该懂的都懂。 先前许晟往炕中间隔着被子，嫌弃的恨不能和她隔条银河的时侯，她这心里每天都不知道啥滋味。 第17页 白天跟着公婆，哥嫂去生产队里干活，累一天没功夫去胡思乱想。到了晚上，看着炕上即使隔着被子都快睡到墙那边的人，真是又气又难堪，心就跟泡在酸水里似的难受。 不过现在好了，就在她觉得自个都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身旁的这个人变了，虽说现如今两人还没圆房，但最起码许晟愿意挨着她了，还偷偷的摸她。 刘玲这会心里甜滋滋的，结婚两个来月了，她还是头一回有了幸福的感觉，心里是又害羞又期待，还有那么一点小害怕。 即盼着许晟有下一步动作，又害怕他有下一步动作，好矛盾的…… 最后还是刘玲抗不住了，身旁的这个傻子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会伸手摸摸她脸，一会又摸摸她的头髮，胳膊，她又不是个没知觉的假人。 「小五哥，你醒啦。」 「嗯。」 「你饿吗？我去给灶房给你把饭热了，你昨晚都没吃饭就睡了。」 许晟见时间还早，便拒绝了：「我不饿，天还没亮，你再睡会。我就是渴了，起来倒怀水喝。」 刘玲知道许晟这是心疼她早起呢，心口满是甜蜜。 转头又想到后天便是她爹五十整寿，心里不由的又有些发愁，她爹过生日虽说不会大办，但家中的哥嫂，还有出嫁的大姐跟大姐夫都会回去给她爹祝寿，一家人聚一块吃顿饭。 她这边肯定也是要回去的，只是许晟这边就有些不确定了。 先前许晟和她结婚结的不情不愿的，结婚前除了年节，其他时间就没有去过她家。 去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的。 到后来结婚后，也就三天回门时露了个面，还拉着一张脸不大愿意搭理人。 想到这，刘玲就更睡不着了，犹豫了一下，才忐忑的问道：「小五哥，后天我爹五十整寿，你和我一起去吗？」 许晟愣了一下，便知道刘玲在担心什么，点头应道：「去啊，我是你男人，不去像什么样子。」 刘玲这下高兴了，顾不得矜持凑到许晟脸上唧了一口，甜甜的喊了声：「小五哥。」 许晟摸了下刘玲垂下来的长髮，笑了笑，这傻丫头，也太容易满足了。 随又后又说道：「带的礼你别管了，我今天给大渠上送完响午饭，就去公社买东西。」 许晟话音刚落，一个软软香香的身子就贴了过来，拱到他怀里，说道：「小五哥最好了。」 许晟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再加上这刚睡了一大觉起来，那受得了这么撩拨。 两人一个有心接受，一个本来就喜欢，又是这么个合理的关系，也就放开不端着了。 关系进步的那叫个飞快，除了最后一步，该干的不该干的，那是全干了，刘玲整个人都快化成一滩水了。 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那可能是许晟这个被后世网上小电影薰陶，理论丰富老司机的对手。 刚开始许晟还能占个上风，到后来就不行了。他也就是个理论派，那敌得过那一沾手便化成水，软如棉的身子，还有那如泣如诉的娇软求饶声，再加上那欲拒还迎的渴望眼神……要不是心里还紧崩着那根他和刘玲还没十八岁的弦，现在生米早煮成熟饭了。 凌晨三点多钟就开始胡天胡地，累坏了再次相拥着睡熟的两人早上都没能起来了，这事要是搁别家，估计早都有人不高兴的嘀咕了。 而一心盼小儿子给她抱孙子的张大凤却乐坏了，自打儿媳妇进门，已经许久都没做过早饭的张大凤，今个儿一大早的就起来进了灶房忙碌，并安排侯二丫和王巧帮刘玲把她那份活都干了，让小俩口多睡会，她好早点再抱个孙子。 王巧和侯二丫也是从新婚过来，还有啥不明白，都理解，再说了，这不是还有婆婆帮忙呢吗。 因此妯娌俩一听婆婆的话音，相互暧昧的笑了笑，便把小妯娌早上的活给接了过去。 就说嘛，这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只要有那个心，一个毛头小子，还有拿不下来的。 一开始小叔子犟着不肯圆房，刘玲在这个家里连个说话的底气也没有，妯娌俩也是替她捏把汗的。 先不说这事要是传出去，刘玲跟许家的名声可就毁了的事。就单说小叔子瞅上的那个知青，那也不是个省事的。 不是一路人，这硬拴到了一块，家里住后还能有个安生日子，咱就是个庄户人家，那经得起个大风大浪。 这下好了，早盼着小俩口能过的好，小叔子着点调，两老的也能顾上他们两家，少牵挂点小儿子，自家当家的身上的担子也能轻省些。 刘玲一觉醒来，天都大亮了，连忙收拾好出了房门，就对上了婆婆那满含深意的笑容和不住打量肚子的目光，羞的满脸通红。 「娘，那个，俺起晚了……」 刘玲歉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大凤笑呵呵地给打断了：「不打紧，不打紧，年轻人觉多，多睡会没事。早上给小五和你专门炖了鸡蛋，你俩好好补补，中午娘再给你熬个鸡汤。」 第15章 「娘，不用熬鸡汤的……」刘玲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婆婆这是误会她和许晟圆房了，可现实是并没有啊。 张大凤根本就不容刘玲拒绝，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大凤摆着手给制止了：「你还年轻，懂个啥呀，听俺的！」 第18页 紧接着王巧也笑嬉嬉的看着面红耳赤的刘玲说道：「就是，听咱娘的，保准出不了岔子。」 王巧说完，侯二丫也跟凑热闹：「对着哩，弟妹，你就别推了，咱娘好不容易大方一回，你让俺们也能跟着占个光呗。」 张大凤对大儿媳和二儿媳的态度还是满意的，看着二儿媳妇笑骂：「你个馋嘴婆娘，俺每天抠唆的算计，还不是为了你们几个啊，都别废话了，赶紧摆桌子，端饭，你爹他们上早工快回来了，娃娃们也都快放学啦……」 刘玲顿时又羞又窘，心疼家里满共才养的五六只鸡，又不好意思跟婆婆，嫂子们说没圆房，毕竟她和许晟除了最后一步没干，剩下的该做的都做完了。 能咋办，只能由着她们误会，端着婆婆塞到手里碗筷往堂屋走。 许晟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人了，隐约能听见屋外自家媳妇跟老娘，嫂子们的说笑声。 许家的条件不错，家里壮劳力多，再加上有许宝华当队长的补贴，虽然不能顿顿□□米白面，但也是吃喝不愁的。 因此家里的几个女人都是不去上早工的，许晟的老娘张大凤早都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了三个儿媳妇，她一般早上起来都是一边照看还没到上学年龄的孙女们，一边纳鞋底子或是补衣裳指挥儿媳妇，今天这也算是破例了。 而王巧，候二丫，刘玲三个则是要伺候好家里的两头大肥猪，五六只鸡，小菜园，自留地以及各自干好各房的家务杂活，给上早工的许老根，许宝华，许宝家，爱睡懒觉的许晟和上学的孩子们把早饭准备好。 孩子们上学也是随着大人们上工的点走，早上六点钟到校，九点放学，中午十点半到校，一点半放学，下午二点半到校，六点钟放学。 疙潦沟小学一共有五个年级，一个大班，一个小班，孩子们都是六七岁从小班开始学习。 学校的老师吃饭除了家在本村的在自个家吃，剩下的都是根据在校的孩子一家一天的轮流去社员家吃饭。 村里的孩子们上学也没有大人去专门接送，更没有孩子大小区别待遇，大小班的小孩子们也是跟着大孩子们一样的时间点，另外三，四，五年级的大孩子们晚上还得上两节晚自习，赶放学就已经晚上□□点钟了。 这会的农村虽说已经通电了，但晚上时常还是会停电的，孩子们都是带着蜡烛和煤油灯去上晚自习。 能带蜡烛的去上学的那都是家里条件不错的，大多数孩子还是带的煤油灯，等到上完晚自习放学，两个鼻孔和眼圈都让煤油灯的烟气给薰的黢黑，看上去很是搞笑。 许晟想起昨天得到的那个空间和鬼子林里那个大修士的洞府，现如今鬼子林的阵法已经破了，人进去也不会再绕不出来了。 那个林子里和山洞里可还有些好些东西呢，许晟跟人家大修士可是没法比的。 人看不上的，在许晟眼里那可都是些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 要是让别人给得去了，他还不得心疼死啊。 想到这，许晟赶紧起来洗涮了一把，去后院拿了把铁杴，放到空间了。又拿了几根绑领子，袖口，裤腿的布带子，去了灶房让刘玲给他拿了块玉米面馍，一边往出走一边对堂屋里纳着鞋底子的张大凤喊道：「娘，我有事出去一下，一会就不回来直接就去大队部啦。」 张大凤听见儿子的喊声，忙追出来，大声说：「你先吃了饭再出去呀，你爹他们马上就回来啦，咱这就开饭啦。」 许晟心里惦记着别的，那肯白白耽搁时间，扬了扬手里的玉米馍回道：「娘，你别管了，我带吃的了，饿不着。」说完一熘烟的朝北面山包的方向跑了。 「这混小子。」张大凤瞅着儿子跑远的背影也很是无奈。 小儿子打小没经过事，遇上个啥事都有上面的他爹和哥哥们在前面顶着。这都有了媳妇的人了，多会才能稳当些啊，真愁人…… 许晟可不知道他娘瞅着他欢脱的背影那个发愁，他这会正在上山的路上奋斗呢。 不过也得亏许晟早早的走了，要不然肯定会让随后到他家找他的许二红给缠上。 许二红手里可是有她爹给开的条子，这在疙潦沟可当真是相当于尚方宝剑的存在，许晟要想摆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更别提还有工夫去北山了。 北山这边不像南山那边村里人经常去，路都踩的现成的。 北山这边人迹罕至，草高林密，上山的路很窄，有的地方甚至没有路。 不过山林间却很热闹，各种鸟类和小型兽类不少。 毕竟没有人类打扰，有足够它们繁衍生息的空间。 上山的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难走，树木藤蔓也开始遮天蔽日，山林里多是一些喜阴的蕨类植物和苔藓，偶尔能见到点阳光的地方还开放着一些粉的，紫的，金黄色的野菊花。 许晟拿着铁杴一边开路，一边小心的住前走，走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终于登上了这座山头。 站在山顶，回头望去，就能看见巴掌大的村子位于在树木之中，村外顺着山脚蜿蜒流淌的小河，大渠上跟蚂蚁大小似的人们，还有农业学大寨修的梯田以及远处大片青绿色的玉米地，高梁地…… 翻过了北山便是那片传说中的树林了，许晟依着记忆熟门熟路的找见了那个山洞，山洞是一个长约三米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转过一道弯后便豁然开朗了，是一片开阔的大平台，离山脚大概有十来米，就像一座空中花园一样。 第19页 如果不是身处在大山中，都有一种误入园林的感觉。 最外围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面面噼的很光滑，就像是一个桌子似的，大石头旁边还有两块小石头，坐在小石头上下个棋，喝个茶，旁边就是云烟缭绕的悬崖峭壁，很有意境吶，当然了也很危险就是了。 大石桌旁还有两棵人造型古朴的大松树，树上结满了大松塔，只不过现在还有些嫩，果仁不饱满，毕竟还没有到成熟的季节，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差不多了。 千年古树的松子啊，想想都不会差了。 许晟一靠近这两棵松树，便觉得如同空间泉水的灵气扑面而来，心下便有些怀疑，看了看松树，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呀。 于是便蹲下来仔细观察大树周围，果然在不远处的一处腐叶覆盖的地方发现了一丛老山参。 由于大松树下的落叶很多，如果不是那鲜红的参籽，许晟还真发现不了它们。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多亏了那个小空间，小空间对灵气很是敏感，越是灵气浓郁的地方，身心舒畅的感觉越是明显。 第16章 许晟小心的用铁杴把周围腐烂的树叶拨开，腐叶下有十来颗大的野山参，还有一些小参苗，最大的那棵都快赶上小萝蔔了，也不知在这地方生长了多少年。 野生人参这玩意别说千年百年的了，就是个三五十年的放在后世那也是很珍贵的，价格更是高昂，这一丛得值多少钱啊。 许晟前世对金钱不太热衷，够用就好，那是因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现在可不一样了，他现在也是有媳妇，有家人，甚至在不久的将来还会有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当然不会清高到对如此珍贵宝物视而不见。 按村里老辈人的说法，采参要先拿一根红色的丝线轻轻的绑在山参上，然后再用专门的工具细细的採挖。 相传上了年纪的山参都是有灵性的，受到惊动会土遁逃跑藏起来，只有用红绳子绑住才能防止它逃跑。 其实这也就是老一辈人的说法，带点神秘色彩却没有任何科学依据，更多的是一种仪式，态度和对大自然的敬畏。 许晟自个倒觉得应该是因为山参多长在山林间，山林间又净是杂草和腐败的枯枝落叶，繫上红绳更容易确定目标，不会一转眼又找不见了。 他今天上山只想着石屋里的宝贝，并没有想到还能找见野山参，所以这红线肯定是没有的，只能先把周围的腐叶清理开，用空间里的泉水慢慢的把周围的泥土渗透，小心的把这些大的，中等的山参连着细毛毛的根须一起挪进了空间，种在了那一片本来就是种药材的沃土上。 剩下的一些刚长了三叶，四叶的一二十年的小山参，许晟就没有再动了，给它们浇了一些泉水，又把刚才清理的腐叶重新散了上去，恢復成它们先前生长的环境。 这也是村里老辈人们流传下来的规矩，遇见好东西不能连根一次就掘光，在自个手里断了根，留下些苗种，根茎，将来还会长出新的来，也好给后人留下点。 挖好人参后，许晟没有停留，继续往里面走，里面是一个类似于山下村里的院子，两间石屋，石屋前还种着一排六棵的茶树。 许晟并没有直接进石屋里去，而是在院子里停了下来。院子里虽然长着许多杂草，但也能看见一些珍贵的奇花异草。 这些东西虽然珍贵，但现在已经是无主之物了，有缘者得之，许晟挑着一些喜欢的又移植了一些。 移好后，就用铁杴把茶树的周围挖开，将六棵茶树移到了空间里。这些古茶树上的叶子没有经过炒制，气味，口感就已经相当好了，如果再经过一番炒制，绝对会让老茶虫们不惜重金也想要品尝一下的。 许晟移栽完这些茶树后，便来到了石屋门前，石屋以前应该是有木门的，只不过现在已经风化的啥也不剩了。 两间石屋，一大一小，小的那间应该是做饭的地方，为啥呢，因为许晟在这里看见了做饭用的灶和已经锈成破铁块的锅，看来这个修士修行也就那样啊，并没有像传说中那样不用吃喝就能活下去。 大的那间石屋是一个里外间，里间应该是个卧室，一堆风化的木头，大致能看出是个床的样子，床上的铺盖，木箱，衣物之类的也已经风化了，啥也不剩了。 外间的石桌和石头做的架子上倒是有一些物件，桌上是一套玉制的茶具。许晟并不懂玉，也看不出价值，只能先收了起来。 倒是石架上的一把宝剑和一把匕首，吸引了他的目光，许晟揪了根头髮试了试，又对旁边石架边上削了一下，当真是吹毛断髮，削石如泥。 还有一些石制，玉制，翡翠材料的摆件，许晟虽然不懂行情，但那些玉器，翡翠摆件，栩栩如生的样子和用泉水清洗过后，触手温润，晶莹剔透的材质，一看就不是凡品。 许晟毫不犹豫连石架一起收进空间，全部占为己有了。 扫荡干净后，许晟并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从山的这边顺着两条长的拧成一股的藤蔓滑了下来，绕回了村里。 当然了，这并不是许晟冒失，而是这条路也就是原主，当初破了阵眼，误打误撞走出来的那条，路程比从北山翻过来也近许多。 不过这条路也就是回来能走而已，想顺着藤蔓从这边攀上去，十来米，又没个落脚的地方，许晟自问以他现在的实力还办不到的，下来倒是没多大问题。 第20页 许晟早上差不多八点钟出门，赶到大队部时已经一点半了，不过还好刚好能赶上两点给大渠上送饭。 许晟昨晚就没吃饭，今个从早上到现在也就吃了个巴掌大的玉米面馍，喝了几口水。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一进队部，从窗户上看见张满堂，就跟看见救星一样：「姥爷，姥爷，有吃的没，我都快饿疯了。」 张满堂一边搅着锅里的汤面条，一边笑呵呵的应道：「有呢，有呢。」 搅好后回头一瞅着外孙身上那土了埋汰的样，眉毛都快跳起来了。走出来拿了个布条子做的拂子给许晟一边拍土一边教训他：「坏小子，你这又是上那淘去了，看这一身给造的，都快成逃荒的了，瞅瞅这身上的土，拍拍都能盖间房了……」说着又使劲「啪啪」的拍了好几下。 人老了，就是爱唠叨小辈，无论男人女人都一样。 许晟一边龇牙咧嘴的躲，一边嚷嚷道：「姥爷啊，那有那么夸张吶，差不多行了，我快饿死了，早上就吃了个玉米饼。」 张满堂一听外孙早上就吃了那么点东西，心疼了：「你娘个没谱的，你这正长身体呢，咋能只吃那一点……」 「不管我娘的事，我早上有事出去的早。」 老爷子凑合的把许晟身上的土，头髮上的草枝弄干净，便喊他去洗手，然后从灶房给许晟端了大半碗给大渠上的技术员和村里干部们做的青辣椒炒肉，两个白面馍，说道：「面条还没熟，先吃这个垫垫，躲旁边屋里先吃着，别让人看见。」 许晟这边刚把最后一口馍咽下去，老爷子就又端了一大老碗汤面条过来：「小五儿，把这个面条也吃了。」 许晟正吃着呢，许宝成就踩着点过来送饭了，看见许晟都吃上了，便笑嘻嘻的凑了过来：「小五哥，你咋不等我自个就来了，我刚才还去你家找你了。」 「我早上出去办事了，没回家。」许晟头也没抬的回了一句，端着一大老碗面条，吸熘一口面条，咬一口大葱吃的正香。 他这会真的是饿坏了，来到这个时代，肚子里严重缺油水，太容易饿，饭量也比以前也大了不至一倍。 许宝成见许晟吃的贼香，咽了咽口水，跑出去，隔着窗户对屋里正往洋铁皮桶里装面条的张满堂喊道：「张爷爷，给俺也来一碗呗。」 张福堂自个没有儿子，就是待见男娃子，笑眯眯的给许宝成也捞了满满的一大碗，从窗户里递出来说道：「你和小五儿先吃饱了，吃饱才有力气送饭呢，不够俺再给你们添。」 第17章 许晟和许宝成吃完饭后，张满堂和两个帮厨的女人已经把两洋铁皮桶子汤面条，一大筐玉米面馍，连带两桶晾凉的白开水用麻绳牢牢的捆在了拉车上，车辕上面一边一个的还挂着两竹筐的碗筷。 许晟和许宝成两个便向昨天中午一样，一个拉着拉车，一个在后面护着，替换着住大渠那边走。 一路上俩人都是小心翼翼，尽量挑平整一些的地方走，怕把汤面条给晃撒了，修渠的人不够吃。 刚到了渠边上，许宝华瞅见小哥俩过来，便吹了几声收工的哨子，渠底下挖泥的社员和在边上用锄头锄小灌木的社员便蜂拥而至，帮着许晟和许宝成把碗筷，桶子卸下来，抬到平坦的地界，排着队等打饭。 抡勺子帮别人打饭的事本来应该是许晟和许宝成的活，只是许宝华和许宝家哥俩平时帮许晟帮习惯了。 许晟刚拿着勺子还没动手呢，许宝家就把他手里的勺子给接过去了，憨厚的笑着说：「看你那一头汗，去那边树树荫下凉快会。」 许晟忙拽住勺子，拒绝道：「二哥，我来，你都干一响午活了，赶紧吃饭歇会。」 「听话，去凉快会，大哥那带着水壶，喝点水。」 原主毛病多，不和外人共用一个碗，尤其是大渠上喝水，一个碗还不知道多少人用过。 许宝家说着一个巧劲就把许晟手里的勺给拿过去了，然后招唿着旁边的人打饭。 许晟这个二哥是个老实的庄稼汉，平时不太爱说话，但对家里的人不管老的，少的那都是没话说。 原主在这么个年月能活的那么自在，每天不上工，睡懒觉，玩牌，招猫逗狗的闲逛达，跟他爹娘和两个哥哥打小因为他身体弱，偏疼有很大的关系。 即便现在已经长的人高马大，结结实实的了，可这多年形成的习惯一时半会的还真改不过来。 一旁几个队上的人看着这哥俩嘴角都是抽了抽，这二大队谁他娘的有这小五子这么好命，顶门立户的事有他两哥哥撑着，啥心也不用操。 娘老子还偏疼，都结了婚的人了，每天不去队里上工就不说了，早上不睡到七八点都不待醒的。 跑腿送个饭，他二哥还怕晒着他，他娘的，过去那地主家大少爷都没他这么娇贵，滋润地。心里那是又羡慕又嫉妒。 尤其是跟许晟年一年二岁数差不多的，他们这都当个壮劳力使了，许小五子还混在半大小子里面逛跶呢。这还不算他二姐给买的皮鞋，手錶，的确良衣裳，那样不是村里这群小子里的头一份，真是同人不同命，太他娘的招人恨了。 许晟拗不过他二哥，刚准备去找他大哥，这还没走呢，旁边一个等着打饭的汉子阴阳怪气的沖他说道：「小五子，你和宝成昨个儿给俺们送的大烩菜可有些不大对劲啊。」 第21页 昨个儿的烩菜？许晟有些莫名其妙，昨天的饭他也吃了，没啥不对劲的呀，再说了他姥爷那人很利落，做饭一向很干净，昨天他和宝成送饭也没在路上耽搁呀，能有什么不对劲的？！于是便问了句：「咋个不对？有啥问题啊？」 「你小子还装煳涂，昨个儿俺碗里的那片大肥肉片子上咋有个牙印呢，是不是你和宝成在路上偷吃了？」 大小伙子偷吃，这在村里可不是啥好名声，再说许晟和许宝成在大队部早都吃饱了，那还用的着偷吃，这是想没事找事呢！ 刘二牛话音刚落，许宝家便攥着勺子挡在了许晟前面，瞪着眼骂道：「放你娘的屁，刘二牛，你是不是皮紧了想松松，俺家小五就不是那样的人，你少胡说冤枉人。」 「许老二，俺跟你家小五说话呢，有你啥事，咋？你还想打人怎的？别人怕你们许家，俺可不怕！」 「打你就打你！」 说话间两人就扑上去互殴了，许晟见他二哥已经抡着勺子上了，二话没说，抬脚也踹了上去…… 谁让是亲兄弟呢，打架这事当然是得一起上。 旁边的人见这阵势，饭也顾不上吃了，赶紧一边往开拉，一边劝和：「宝家，小五儿，小事情，不值当，不值当。」「二牛和小五开玩笑呢。」 「二牛，消消气，消消气。」 两拔人正劝着，许宝成凑到许晟和许宝家跟前说道：「二哥，小五哥，别理他！刘二牛是因为想让他弟给队上送饭，宝华哥没同意找事呢，疙潦沟谁不知道他娘爱占偏宜，队里的事那个敢让他家人沾手！」 许宝成话音刚落，旁边许向文的侄子许宝林也凑过来大声说道：「就是，他弟刚从中学毕业，还想当记分员呢，俺三伯也没同意，现在也渠上挖泥呢。」 许宝成和许宝林说话也没有避人，大家也都明白了咋回事，刘家确实给许向文送过礼，只是人没收，也没给他家办事。 只因刘二牛他娘是个铜豌豆都要榨出油的主，平时干啥都想多吃多占，生产队里的事，别说干部们了，就是普通社员也没人能信的过他们不贪偏宜，捞实惠的。 刘二牛今天本来就是因为许宝华没同意让他弟送饭，有心找事的，这会让许宝成和许宝林说中了，面上不由的讪讪的，捂着肚子，脸红脖子粗的反驳道：「才，才不是，你俩胡说。」 许晟瞅着刘二牛没底气的样，真是看不上，说道：「刘二牛，拿一片肉做伐子，你可真有出息，就你碗里的那片破肥肉，小爷还真看不上，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打小就不吃肥肉。队里安排工作，自有他的道理，少做这些歪门邪道的事噁心人。」 「就是，昨个俺和小五哥拉上车就来渠上了，谁稀罕你那块破肉。」 「二牛，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有啥意见当面提呀，冤枉两小年轻算啥！」 旁边围观的人都一边倒的向着许晟哥俩，七嘴八舌的说刘二牛的不是。 刘二牛又气又疼，眼圈的都红了，耍起了无赖：「你们欺负人！巴结村干部，村干部家属带头欺负人！……」 正在这时，刚才跟一队和三队队长，还有支书，技术员一起吃完饭的许宝华回来了，见一群人围在一起，便大声喊道：「都不吃饭干啥呢？」 刘二牛听到许宝华的声音，一把拨拉开旁边的人，冲着许宝华大声嚷嚷：「队长，他们都欺负俺，你也不管管。」 许宝华没想到他刚走一会，就出了乱子，看了一圈围观的人，对着刘二牛问道：「谁欺负你了？因为啥事？」 「许老二……」刘二牛刚想说，却意识到许宝家，许晟都是队长的亲弟弟，再加上还是他先挑的事，还说个屁呀，顿时张着个大嘴不知道该说啥了。 旁边围观的人「嘁」的一声闹笑了起来，没热闹看了，便各自端碗找凉快的地吃饭去了。 人群都散了，刘二牛的弟弟刘四胜这才挪了过来，喊道：「二哥，去吃饭。」 刘二牛瞪眼训他弟弟：「你刚才去那了，咋不过来帮俺？让许小五和许老二俩人揍俺一个！」 刘四胜翻了个白眼，说道：「二哥，俺咋帮你啊？你以后做事能别那么愣吗？为片肉，多丢人吶！」 刘二牛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娘的老子是为一片肉吗？还不是看你小子才从学校出来，没干过力气活，挖泥把手都给磨破了心疼，你还不领情！ 别人家弟弟都能不分清红皂白的帮自家哥哥，他这弟弟可倒好，躲远了不说，还嫌弃他丢人。 刘二牛这回是真气狠了，踹了一脚刘四胜，骂道：「瘪犊子！俺他娘的就多余管你！」 许晟坐在树阴下瞅了瞅四周，见人数跟昨天不大一样，还有几个在那干活没过来吃饭，但又不是自己村上的人，便问坐在一旁的许宝华：「大哥，今个儿咋多了好几个不是咱队上的人？」 许宝华瞟了一眼，一边从兜里掏了一个他刚才和支书，技术员们吃饭时多拿的一个白面馍递许宝家，一边小声说道：「那是抓的投机倒把的，还有各村的『村盖子』『母老虎』，都是坏分子，过来劳动改造的，他们自带口粮，咱村上不管他们的饭。」 第18章 许晟以前只听说过这些人，还有一些遭遇，原主的记忆里更多是怎么吃玩乐，还真的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这些，不由的多看了几眼。问道：「大哥，啥是『村盖子』『母老虎』啊？」 第22页 许宝华吸了口烟说道：「还能是啥，爱在村里闹腾起事，占偏宜，撒泼地跟村干部们顶着干的，还有私自扩大自留地或是犯其它资本主义的地。看见那个婆娘了吗？」许宝华说着跟许晟指了一下正弓着腰，费力砍着渠上野生的小榆树，小桐树等杂树灌木，跟张大凤年岁差不多的女人。 「嗯，看见了。」许晟点了点头。 「你大姐他们村上的，家里种的果树超过了标准，让砍她不砍，跟村干部撒泼顶着干，就让送这来了。」 「那投机倒把呢？」 「偷着在集市上买猪肉，粮食，菸叶那些统购统销禁卖的东西地。」 「那用东西换呢？」许晟继续问道。 「你想要换啥？」许宝华很是警惕。 许晟讪讪的笑了笑，摸了下鼻樑说道：「没啥，我就随便问问。」 许宝华看见弟弟对这些感兴趣，又想到他那无法无天，啥也敢干的性子，不由的有些头痛，连哄带吓唬的说道：「小五儿，你没事瞎打听这些干啥，俺可告诉你，离这些人远些，别被他们拉拢腐蚀了，他们的思想都有问题，站在了人民的对立面，需要改造，谁离的近了谁受牵连！你乖些，别瞎胡折腾，咱家不缺你吃喝，听见没？」 许宝华还真猜中了许晟的心思，许晟原就打算去见识见识呢，不过看来明面上还是不行啊。 许晟为了安抚许宝华那颗快操碎了心，只得点了点头应道：「知道啦，我就随便问问。」 许宝华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去跟一队队长，三队队长还有支书许向文去开碰头会了，商量着把村里那块腾出个地方给今天被送过来改造的人晚上住。 吃完饭的许宝家见自家弟弟还瞅那些劳改的人，便吓唬他：「还看，那些人今天差不多没被累死，今天渠里的臭淤泥都是他们挖的，响午吃饭都不能歇会，还得去砍野生的杂树，干最脏最累的活还得自带口粮，被窝，更没有工分拿。还有民兵在一旁监督，比坐监牢的还惨，等渠修完，半条命都能没了，你说恓惶不恓惶。」 「恓惶！」许晟坚定的点头。许宝家也满意的点了点。 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许宝家吓唬完自家弟弟，美滋滋的抽着搜刮他大哥的好菸捲去找和他年龄相近的一把子兄弟，趁着还没上工好打上两把扑克。 许晟和许宝成等大傢伙都吃完，便把空了的铁皮桶，竹筐，还有放脏碗筷的竹筐一起搬上了拉车固定好，刚准备回大队部，许二红就领着她的宣传队过来了。 许二红瞅见许晟便蹭蹭蹭的跑了过来，由于衣裳贴身，腰上还紧紧的扎着一根宽武装带，没穿胸衣，发育的相当可观的胸脯随着跑动，剧烈的上下跳动，可把一旁的老光棍们看得目瞪口呆，暗自咽口水。 还有那没结婚的，看都不敢看，只敢偷偷的斜眼瞄，结过婚的那些笑的那个暧昧哟。 几时见过这等美景啊，前些年家家都缺吃少喝的，现如今虽然能吃饱，但也没啥油水，女人的胸脯少有这么大的，还是支书家的伙食好吶，养人！ 许二红离许晟还有一截，便大声喊着：「许晟，你过来！」 许晟理都没理会，自顾自和许宝成往回走。自从知道原主进鬼子林有这女的一功后，就没准备搭理她，不报復她们已经算是大度了。 许二红见许晟没应，加快跑了几步，跑到许晟前面，伸手拉住他，喝道：「许小五，你耳朵被驴毛塞住啦！听不见啊？！我叫成你咋不应声？」 许晟真心不想搭理她，凉凉的说道：「别扯那些没用的，你想说啥赶紧的。」 许二红看着许晟吊儿郎当的样，眉毛都快立起来了，大声嚷道：「许小五，注意你态度！我叫你为啥不站住？」 许晟也火了，声音也高了起来：「你谁啊？叫我我就得应？还有事没？没事让开，我还得把东西送队部去。」 「你，你个混蛋玩意……」许二红气的张口就要开骂，这许小五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都气了她好几回了。 「我忙着呢，没功夫搭理你！」真是个疯女人，缠上就没完没了，许晟是不打女人，要不非让她嘴欠付出代价。 许二红见许晟绕开她要走，赶紧伸手拦住，说道：「许晟，你现在是宣传队的一员了。」 许晟瞥了她一眼，皱着眉头说道：「不都说了我不去吗？你这还没完了是。」 许二红得意的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念道：「兹决定，疙潦沟大渠修理文艺宣传队招收队员，凡是合乎标准的社员同志，都得积极配合，参加宣传队，积极为修理大渠事业做出贡献，现特招二队社员许晟入宣传队！疙潦沟大队党支部！」 许二红念完，得意洋洋的把纸伸到许晟眼前晃晃，许晟一把抓过来，哭笑不得地看着纸上写的文字和鲜红的章子。 就为这事还专门批个条子？许晟看了看条子，又看了得意许二红实直忍不住了，吐槽道：「有病？！」 「你管呢，」许二红一边说着，一边一把夺过条子，折好放进兜里，看着许晟得意的说道：「反正你现在是我手下，凡事得听俺的！」 第19章 许晟实在不想和她们掺和，说道：「我啥也不会，只会跑个腿，送个饭，不合乎你们的标准，你还是找别人。」 第23页 许晟话音刚落，在一旁已经听了半天的刘四胜可算逮着机会了，立马跳了出来：「就是呀，二红，许晟不会朗诵诗歌，我会呀，我也是初中毕业的，让我加入你们宣传队。」 许二红小脸一拉，伸手把刘四胜拨拉到一边，训斥道：「怎么那都有你呀，赶紧去干活，别想找个机会就偷懒。」 然后看着许晟说：「许小五，这可是白纸黑字，盖着章的东西，你要是不应，我就去找你爹和你大哥谈谈。」 想都不用想，就许老根和许向华那老思想，看见这白纸黑字，盖了章的文件，肯定会按着许晟照办。 得，碰上这么个死缠烂打的二货，许晟只觉得自个这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只是就这么的妥协，心里真不得劲。 「还有，你看看你，身上穿的这是什么，回去把你的的确良衣裳和皮鞋换上。」许二红满是嫌弃的看着许晟说道。 宣传队的女队员很多都是穿得花丽胡哨的小碎花衣裳，最不济的也是个大红袄。 许晟身上还穿的是他上山时的那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裳，又是汗水，又是野草树叶染的墨绿色，很是埋汰的不像样子。 不过他这会心里不痛快，也不想让许二红痛快，直接回道：「你管的着吗？我愿意穿啥穿啥。」 「看你那怂样，跟个老农民一样。」 「嘿，我本来就是农民，就是你爹那也是个农民！」 「你，你现在可是我们宣传队的一员，要注意自已的形象，别给我们丢人！」 「我就这样，嫌丢人，别让我进宣传队呀。」 许晟存心不想进宣传队，许二红说一句他顶一句，气的许二红都快厥过去了，口不择言的骂道：「x你娘……」 许晟当下便翻脸了，狠推了一把许二红握着拳头骂道：「我他娘的是不是给你脸了？！别以为我不会打女人，有本事你再骂一句试试？！」 许二红被许晟怒髮冲冠，下一秒就要打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心虚的往后退了两步，又觉得这样怂的有些丢人，心里当下又有些后悔不想让许晟进宣传队了。 也是，照这样子，硬把许晟拉进来，纯属是没事给自己找罪受呢。 想到这，许二红便挺着胸脯强撑着嚷嚷道：「许小五，你别给脸不要脸，觉得我们宣传队没你不行！好！好的很，现在我宣布，我们宣传队决定招收刘四胜，你还是回去送你的饭，没出息的玩意……」 许晟一听这话，心里气顺了许多，瞥了一眼都快让他气神经了的许二红，笑嬉嬉的说道：「哎呀，那可太谢谢你了。」 别人生气我不气，这才是气死对手的至高境界。 「二红，你别冲动呀……」旁边的柳小兰见许晟和许二红吵崩了，当下便急了，轻轻拽了一下气的胸脯都跟着起伏的许二红劝道。 然后又两眼含情脉脉的瞧着许晟，柔柔的说道：「许晟，你别这个样子好吗？二红也是为你好呢……」 柳小兰最近的日子可不好过，虽然巴着许二红进了宣传队，不用参加队里的体力劳动，可这又能怎样，还不是和先前差不多。 先前她是得在生产队里划分的责任田里干活，但是有许晟和他的几个好哥们帮衬着，她也只是做个样子而已。 每天还能混上许晟从家里带来的吃喝，时不时的还有一些布料，纱巾，擦脸油啥的。 有许晟罩着，村子也没有闲汉敢撩骚她，日子过的比不上城里，也还算可以。 只是现在许晟已经好几天没理她了，心里不由的有些害怕许晟真的跟她离了心，因此这会不光嘴上劝着许晟，看着他眼神都柔的快化成一汪泉水了。 这种情况要是换成原主那个愣头，估计早美的屁颠屁颠的凑上去了。 现如今嘛，许晟前世那些电视剧可不是白看的，瞧了眼惺惺作态的柳小兰，皮笑肉不笑的问了句：「你谁呀？咱俩熟吗？」 「噗，噗」许晟话音刚落，旁边有好几个跟柳小兰不对付或是面和心不和的都忍不住了低声笑了，要不是碍于许二红，估计早笑出声了。 柳小兰臊的整个脸皮都变成通红的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瞪的熘圆，话都说不利索了：「许晟，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许晟上下打量她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没搭理戏多的柳小兰，转头对一旁都快看傻了的许宝成说道：「宝成，傻瞅啥呢，咱们赶紧走，下午还有事呢。」 许晟和许宝成前脚刚走，许二红便气哼哼把一条武装带和一个用铁皮捲成的喇叭扔给了刘四胜，然后上下打量着他说道：「你一会回去把这身脏衣服换掉，换上身体面的衣裳，还有那个胶鞋，上面都是臭淤泥，臭死了，还有那个头髮，也洗洗……」 许二红的诸多要求，刘四胜都笑呵呵的应了下来。 许宝成回头看了一下宣传队花枝招展的队员，还有刘四胜跟个哈巴狗似的摇头晃尾的跟在许二红身边，咂了咂嘴，有些可惜的说：「小五哥，你真不愿意去呀？宣传队的工分多，小闺女们也都可好看了。」 许晟瞥了一眼许宝成，说道：「想媳妇了，让六婶给你寻个正经人家的闺女，你也不瞅瞅，那几个好看是好看，又有那个是好相与的，这宣传队以后有的是热闹瞧了。」 许晟说的这个，村里是个眼明的人都能看出来，许宝成也只是随口说说。 第24页 「这个俺知道的，俺就是说说，俺娘都让三大娘给俺相看了，说了一个王家铺子的闺女。」许宝成一脸羞涩的小声说道。 许晟看着一脸羞涩的许宝成，有些无语，这娃也才十六，换在后世那才是上高中的年纪。 这是早恋呢，还是早恋呢，不过想想也是，他和刘玲不也才十七就结婚了嘛。 得，乌鸦落在了煤堆上，都是一般黑，小哥俩谁也别说谁。 第20章 小哥俩一前一后的边扯闲片边推着车往回走，快到队部时，许宝成还是忍不住，期期艾艾的开了口：「小五哥，到时侯，到时侯俺去相看，你和俺一起去呗，俺一个人怪不好意思的……」 「成，定好日子了，你提前招唿一声。」许晟被这纯情的小子给逗的嘿嘿直乐，殊不知他先前也没出息到那去，还不是一样让刘玲给弄的脸红脖子粗的。 东西送回队部，交给帮厨的两个妇女清洗后，许晟便和许宝成分开了，他还应下媳妇下午去趟公社给老丈人买寿礼呢。 许晟回到家后，家里的其他人都去生产队里上工了，只就剩下张大凤一人在堂屋里纳鞋底子。 庄户人家穿鞋，不管男女老幼穿的大都是自家纳的千层底布鞋，一家子大小十几口子人，单鞋，夹鞋，棉鞋，每年光这个鞋底子就是个大工程。 因此，张大凤，王巧，侯二丫，就连刚结婚的刘玲都是一样，只要一有时间，手里肯定会拿着个鞋底子。 村里其他的妇女也是如此，经常会看见有女人胳肢窝里夹个鞋底子或是腰里别个鞋底子去窜门。 更多的是去村中的大树下，几个妇女往一块一凑，拿着各自的鞋底子，一边纳，一边东家长西家短的闲白话。 这里基本就是村里的八卦集中地，只要你融进了这块，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村子里，基本上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 刚嫁进来的小媳妇也一样，想要更好的融进婆家，生产队，拿个鞋底子出来一准没错。 别看原主年龄不大，心眼还是不少的，居然还有自个的小金库。 一共有五十六块钱，二市斤的点心票，十市斤的粮票，现在城里一个工人的工资也才二三十块，这些钱票真心不算少了。 当然了，这里面的钱，票基本上都是张大凤，许奶奶，还有许爱莲私下里悄悄给的。 原主和刘玲结婚后，并没有把这些东西交给刘玲，而是自个锁在了屋里那个带三抽屉写字桌里的一个暗格里。 许晟收拾好钱票后，洗涮了一把，换了身干净衣裳，把採到的山参拿了两根装到他先前装钱的盒子里，拿着去了堂屋。 堂屋里的张大凤看见换洗干净的小儿子进来，笑呵呵的把手边的搪瓷缸子递过去，说道：「喝口水，你上午去那淘了，看把那身衣裳给造的。」 许晟笑嬉嬉的一边接过水，把手里的盒子递过去说道：「娘，给你这个。」 「啥好东西呀，还整个盒装着。」张大凤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盒子：「哎呀妈呀」的惊唿了一声，然后紧盯着许晟问道：「五儿，你这是从那弄的呀？」「不对，这是新的！你个臭小子是不是进深山啦？！你不要命了，俺看你小子真是皮紧了欠收拾……」张大凤仔细看了一下，当下就急了，拎着许晟的耳朵就嚷开了。 这么大，这么好的山参一般都长在深山老林，就自家儿子这小体格子，跑深山里都不够给那些饿急了的豺狼虎豹塞牙缝，她能不急吗？ 许晟见张大凤的声音高了，连忙想岔开话：「娘，你小声点，别嚷嚷，叫别人听见了咋办。哎哟，疼，娘你可轻点拧，你儿子的耳朵都快掉了。」 张大凤心疼儿子，手一松，许晟便嬉皮笑脸的说道：「娘最好，俺最和娘亲了。」 老话说的好「皇帝爱长子，百姓爱么儿」，张大凤最是拿这个小儿子没办法，瞪了一眼嘴甜卖乖的小儿子，气哼哼的说道：「你小子别想给俺耍滑头，俺管不了你了，俺这就去找你爹，今个儿非让他下狠心好好收拾你一顿。」 眼瞅这一眨眼的功夫，就要挨打了，他都结婚了，真要还让他爹摁住打一顿屁股，他这还要不要脸了！许晟连忙哄着张大凤：「娘哎，我没去深山，这是我先前在南山那片棒子林的崖底下发现的，今个儿悄悄的弄回来，孝敬你和我爹的。」 张大凤还是有些怀疑，不大相信的问道：「没骗俺？」 「没骗！」许晟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的撒着谎。 张大凤看着儿子的脸色，见不似做伪，松了口气，笑着说道：「还是俺老儿子有福，这可值不老少钱呢，让你爹卖了，给俺五儿盖大房子。」 「娘，不准卖！」许晟坚定的说道：「一支给俺爹泡酒，一支炮制成参片，给你做参片茶喝，我想让你和我爹的身体都好好的，想要大房子我自个会挣钱盖。」 「俺五儿最乖，最孝顺……」许晟的一番话说的张大凤眼泪汪汪，心里热乎乎的。 许晟再三嘱咐张大凤不准卖了，一定要给他爹泡酒，还有给她做参片，他还要检查的。 不这的做，张大凤肯定会背着许晟悄悄的卖了，毕竟这山参太值钱，太贵重了，她平时连个鸡蛋都捨不得吃，花个几毛钱都心疼的要死，这两支山参怎么都得值个好几百块，就这么泡酒，泡水喝了，真是太奢侈了。 第25页 咱就是个普通庄户人家，就这么喝了，太浪费了，简直是造孽吶，可又拗不过儿子，怎么办呀，没办法只能先应下儿子，等他爹回来了再说。 第21章 许晟可不知道他娘还会给他来个缓兵计，他这会正骑着他大哥的大二八车子，奋力朝公社的方向蹬呢。 疙潦沟到公社有十二三里路，一出了村，沿着小河弯有一条碎石子铺的小路，大约有两三米来宽，凑合能容下两辆马车通过，这还是五十年代，老支书带着全村人一起修的。 为的就是村里人能在公社逢3，6，9的日子里方便赶个大集，用自家产的东西或是山里的山货，药材换些钱，粮。 十二三里路，如果是正常平坦的路，骑车子也就二三十分钟，只不过疙潦沟到公社却并不是都是平路，还得翻一座小山包。 翻上山头，眼前的景色便豁然开朗了。 远远的便能瞧见整个公社，说是一个公社，其实也就是比疙潦沟大个三倍的样子。 从公社到县城，甚至再远一些的省城，便是一路坦途了。 这么说起来，疙潦沟所在的位置要比上信村，王家铺子，刘家集要好的多，只能算是在山口，不能算是深山。 保不准将来把路修好点，村里的几座山也能弄个旅游景点，收收门票，开个农家乐，民宿，煳弄城里人来体验个山里农家生活啥的肯定不错。 现在肯定是不成的，饭都吃不饱，谁还有闲心思去体验什么大自然的无限风光和闲适安逸的农家生活。 再说了现如今的农家生活可一点也不安逸，全村就一台拖拉机算是机械化，剩下的农活还得人和老牛出大力，流大汗的苦干。 这就显出每家壮劳力的重要性了，生产队里每年分钱，分粮的时候，分钱是按工分分。 分粮则是按人头，家里壮劳力多的，分钱分粮没人敢说个啥。 壮劳力少的钱分不了几个，分粮的时侯不光得挨队里其它社员的白眼，有的坏心眼村干部还想方设法的剋扣。 想理论，家里没人给撑腰，光靠撒泼，村干部有的是法子冶你，一不小心扣个「村盖子，母老虎」的罪名，自个受罪不说，小孩子也跟着受牵连。所以大都挨了欺负也只能默默的忍着，或是想其他的招。 下了山坡离公社就不远了，公社也就一条主街道，像什么粮粘，派出所，国营饭店，理髮店，裁缝铺，啥的都在这条街上。 每个月的3，6，9，13，16，19，23，26，29号赶大集也都在这条街的两边进行。 这几年抓的紧，大集上也没啥好东西，现如今连个卖耗子药的都看不见，多是一些社员自个家小菜园，自留地里的瓜果蔬菜和一些手工编织的草帽，笤帚，柳条筐一类的东西。 公社供销社也在这条街上，木头货架靠着墙摆放，上面摆着烟，酒，罐头，暖水壶等物品。 木头的框架的玻璃柜檯分上下两格摆放着铅笔，钢笔，本子，肥皂，嘎啦油，万紫千红，友谊，紫罗兰，玉兰花之类的抹脸油。 柜檯上还摆放用大木匣装着的酥饼，酥皮点心，天鹅蛋，江米条，鸡蛋糟子糕等糕点点心，盘秤，算盘，量布用的刻度尺，以及一些煳窗户纸，灰，黑，蓝和少量红色的，碎花的布匹。 还有一些盛放散酒，酱油，醋的大缸，另外就是一些锅碗瓢盆，解放鞋，雨鞋，雨衣等社员们生活所需的日常用品在这里基本上都能找见。 旁边还有一间小屋和这间大屋打通的小屋，里面是一些化肥，农药，喷雾器，零件啥的。 这间供销社还兼职收购社员们富裕的农产品和副业产品，比如树上果子，鸡蛋啥的。 供销社可是个好工作单位，一身蓝色的工作服，每天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按月拿工资，还能优先得些紧缺的物资或是处理的残次品，点心渣啥的，多的是人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 许晟站在柜檯跟前准备买些烟，酒，罐头，点心，刚开口喊了一声：「同志……」，旁边小屋跟大屋打通的地方就有一个穿蓝布仿军装的男青年勐地抬头看了一眼，惊喜的喊道：「晟子，晟子，这边。」 许晟扭头一看，原来是自个上初中时的同学张卫国，以前俩人关系还错。 张卫国家虽然是公社的，但本家出了个将军，刚毕业那会听说是要去县里的运输队，怎么在这卖上东西了？ 许晟心下虽然有些纳闷，但即然碰上了熟人，便等会再买呗，朝张卫国挥了下手，便走了过去，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咋在这呢？不是说要去县里的运输队吗？」 「哎，快别提了。」张卫国嘆了口气说道，「我妈不让我去，你说当司机多好了，能开大车，多威风，还给发皮衣，靴子，工资又高，还有那个啥，没听人说汽车轮子一转，给个县长都不干吗，可我妈就是不让我去。」 是啊，现如今司机可是个好工作，长年去外地送货，接货，给自个，亲朋好友带点夹带，捞些外快，工资高，油水大，每年的福利劳保还不老少，可是个好工作呀。 许晟也有些不理解，接过张卫国递过来的烟，随口问了句：「咋回事啊？」 张卫国吐了口烟，一脸不屑的说道：「还不是那运输队有个怂货，在三省交界处让人给抢了，就剩了条裤衩子开着车跑回来了，把我妈给吓着了，非不让我去运输队，改来供销社了。」 第26页 有人敢抢公家的司机？！胆肥啊，许晟都快惊呆了，忙问：「那警察没管？抓着了吗？」 张卫国一脸你好天真的看着许晟说道：「抓着个屁！三省交界，三不管的地界，又多是山区，上那去抓？即便是知道就那片的人干的，人家村里护着不说，没证据，你总不能把几个村的人都抓了。」 这还是我党的天下吗？许晟经歷了后世的法制社会，习惯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伸手必捉，一时还真有些不适应。 张卫国瞅着把自个同学给侃晕了，更是得意，继续给没见过世面的许晟科谱：「这算个啥哟，你去县里的运输队打听打听，谁出车不往车里放个铁棍啥的防身，出车的司机身上大多会带着货款，万一点背碰上劫道的，能反抗就反抗。反抗不过，碰见好说话的，掏个过路费，就当破财免灾了。要是遇见个狠的，扒得只剩条裤衩子那都算运气好，捅上几刀，扔到山沟里的事也不是没有过。我妈去打听后，回来差点没哭死，我家可就我一根独苗，还等着我开枝散叶呢，延续老张家的香火呢，哎……」 第22章 许晟被张卫国那要开枝散叶，责任重大的忧郁劲逗得冷不丁被烟呛的咳嗽了一下，笑道：「还开枝散叶呢，你小子媳妇有了吗？」「笑话谁呢，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张卫国朝许晟翻了白眼，羡慕嫉妒恨的说道：「当谁有你那么好命呢，打小有个长的俊俏的小青梅惦记着，哎…这长的好的人就是沾光，早早就有人惦记。」 许晟嘿嘿一乐，得意的说道：「这都是命，你羡慕不来。」 张卫国更是心酸了，酸熘熘的说道：「你小子就可劲显摆。」 许晟当初在公社上初中时，刘玲没少给他送吃喝，跟许晟关系近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他有这么个小青梅，要不说原主不是个东西呢，不喜欢人家却接受人家的好吃好喝，后来让娶还不乐意，典型的白眼狼，吃饱饭骂厨子的货色。 俩人也是许久没见了，闲扯了一会自个的近况和当初班里同学，老师的情况，这才想起了许晟来干嘛了。 张卫国问道：「对了，你来买啥呢？」 「我老丈人过生日，来买点菸酒点心啥的。再给我爷和奶看看有啥软和的点心和营养品。」许晟晃了晃手里的空布袋说道。 张卫国一边把手里的菸头摁灭，一边拽过他手里的布袋说道：「都要啥，列个单，我去给你拿。」 「就等你这这句话呢。」许晟也没客气，一边说着，一边拿张卫国记帐的纸笔趴在他柜檯上的写了一长串的东西，然后掏了五十块钱和点心票，粮票，说道：「就这些东西和钱，你看着弄。」 「好嘞，你坐我这歇会。」张卫国接过许晟递过来的条子和钱票，从柜里出来时还顺手拎了把椅子给他。 朝里有人好办事，这话到那都实用，没多一会，张卫国便把许晟要的东西给置办回来了，只花了三十五块钱和两斤点心票，粮票又原封不动的给拿了回来。 「晟子，有刚到的麦乳精和菠萝，桔子罐头，我做主一样给你拿了两个。还有我们会计早上弄的上好五花肉，我给你切了她一半，没要肉票多给了她一块钱。」 「哥们，谢谢了啦。」现在奶粉，麦乳精，南方的水果罐头可是紧俏货，供销社里也是经常断货，像菠萝，桔子罐头刚才许晟在货架上可都没看见，只看见了三四瓶酸不熘叽的山楂罐头，更别提上好的五花肉了。 张卫国帮许晟把东西归整好后，瞅瞅四周没人注意他俩，便把许晟拉到一边，压低声说：「晟子，我原本也计划着过两天请个假去找你呢，我家今年准备去京城找那个本家将军叔爷走动走动，你回村帮我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稀罕的山货。」 许晟愣了一下，说道：「稀罕山货现在可不好找，就是有现在都送去收购站了，你没去那找找？」 张卫国冷笑了一下，说道：「收购站基本上都是村里的生产队送过来的，顶多就是些板栗，榛子，蘑菇，松子啥的，能有啥好货，真有好货，那个会走明面和生产队里的人分。」 这倒也是，许晟贊同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得去山里以前的老猎户和採药人那里去寻了，人敢不敢卖不好说，就是有，价钱也不低啊。」 张卫国拍了下胸脯说道：「这你放心，钱不是问题，我家族里的那些人都想撺掇着我爸带他们去跟我叔爷套近乎呢，这些钱他们会出的。不过我也想去京城看上看，有些亲戚，再有血缘，长时间不走动，关系也就淡了。」 这倒是个大实话，亲戚之间本来也是越走动，关系越近，长时间不走动，日子久了，也就淡如水，跟二家旁人没啥区别了。 许晟应下张卫国后，便骑上大二八回家了，到家时已经快傍晚下工了，张大凤正在灶房里烧火做饭呢。瞅着许晟大包小包的回来，帮他接下来问道：「你这又是干啥去了，大包小裹的。」 许晟笑嬉嬉的说道：「没啥，明天刘玲他爹过生日，给他还有我爷买了点东西，还有那个肉，娘，给咱家留一半，剩下的明天给刘玲家。烟给我爹和大哥二哥留一条，酒留两瓶。」 许大凤翻了翻手里的包裹，烟，酒，点心，麦乳精，水果罐头，五六斤上好的五花肉，东西可真不老少，不由的有些惊讶和担心：「你那来的钱买这些啊？没干啥坏事？」 第27页 许家还没有分家，家里的财政大权都是张大凤和徐老根掌着的，只有每年分粮分钱后，张大凤和徐老根会给已经成家了的大儿子，二儿子每家分上些钱和票。 大头还是老两口攒着呢，去年分的时侯，许晟还没有结婚，因此也没分上钱，票，这冷不丁的带回这么些东西，张大凤能不多想么。 「娘啊，你想那去了，我拿的是先前你和我奶，还有我二姐给我的私房钱买的。」 张大凤这下放心了，拍了许晟一巴掌说道：「给你的是让你出去时用的，大小伙子身上没点钱让人瞧不起，给你老丈人过生日买东西，咋不和娘说嘞，这钱是从咱家公中出的，娘一视同仁，你大嫂和二嫂也是一样。」 许晟骑了一路车，都有些累了，不想纠结这个，说道：「娘啊，谁出都一样，肉烂了在锅里，都是咱家的，我都快累死了，你让我歇会呗。」 张大凤手指点了点许晟，笑道：「你个小傻子，别人都是往自己小家里抠呢，就你往外，以后过日子可咋办哟。」一边说着，一边给许晟往盆里舀水，让他洗涮。 「咱家不存在那个，再说了，还有娘和爹呢，你们能看着我吃亏啊。」许晟一边洗着，一边说好话哄张大凤。 美的张大凤更觉得小儿子跟她贴心，又悄悄的给许晟补了五十块钱的私房，这就是后话了。 第23章 许晟把给刘玲爹的两瓶酒，两条烟，一瓶罐头，一包点心给拎回了自个屋。 然后又从剩下的东西里拿了一包麦乳精，两瓶桔子罐头，一包鸡蛋糟子糕，两包烟跟张大凤说道：「娘，这些东西软和，我给我爷和奶送过去了，剩下的麦乳精，点心，罐头给你和军峰，军平，小丽，小美他们留着。」 张大凤见小儿子知道顾家，惦记她和几个孙子，孙女，还有老头子，大儿，二儿，心里这会高兴着呢，笑呵呵的说道：「去去，早点回来吃饭。刚好有你拿回来的肉，俺再去割把韭菜，泡点粉条，一会娘蒸锅你最爱吃的猪肉韭菜大包子。」 「嗯，嗯，娘最好了，我送了东西就回来。」许晟咽了下口水连忙应了声。 他娘做饭的手艺随他姥爷，尤其是包的饺子，包子那更是一绝，香死个人。 上好的五花肉跟村里豆腐房做的老豆腐切成小丁用少许酱油翻炒一下，泡好的粉条和韭菜都切成小段，放上盐，花椒粉，少许味精，拌均包在发好的面里面，捏成长条形状的包子，垫上玉米叶上锅蒸熟。 捣好的蒜泥混着辣椒油和香醋，往包子里这么一灌，咬上这么一口…… 嗯呀，那滋味，美嘀很，不能再想了，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擦了下嘴角，许晟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了。 许晟到他大伯家时，他大伯，堂哥，堂嫂们一样也都还在上工，不是在大渠上就是在生产队里。 许晟他大娘王金叶跟张大凤一样也在灶上忙活着烧水，烧汤，好让累了一下午的男人和儿子们，儿媳们回来能有口热水喝，现成饭吃。 王金叶今年五十多岁，是个个头不足一米五的低矮妇人，虽然个头不高，但干活很是利落，人也很精明，生养了二儿一女，现在都已经结婚了。 许晟进门便看见了在灶房切菜的王金叶，笑着招唿了一声：「大娘。」 听见许晟声音的王金叶眉头不由的皱了一下，心说这小子怎么来了，那俩老的手头的东西又要偏宜他了。心里虽然别扭，但大面上还得过得去，僵着脸，皮笑肉不笑的抬头应了一下：「小五儿来啦。」 这一抬头不要紧，发现了一个稀罕事，许晟居然是提着点心，罐头麦乳精来了，王金叶脸上的笑容立马灿烂了起来，嘴上也热情了许多：「小五儿啊，来就来，还带啥东西哟，吃饭了没，没吃今个儿就在大娘家吃。」说着便走出来，伸手就要接许晟手里的物件。 许晟避了一下，笑呵呵的说道：「大娘，我奶和爷在家呢。」 王金叶脸上笑容僵了下，说道：「这孩子，就跟你爷爷，奶奶亲，跟大娘说会话也不愿意啊。」 屋里的许老太太跟这个大儿媳妇都相处了快大半辈子了，她是个啥人心里再清楚不过，虽然不敢克待她和老头子，但那心眼也着实不大，还是个爱占小偏宜的，只能她占别人的光，别人休想从她手里讨一毛钱偏宜，即便是她娘家也不例外。 许老太太见小孙子跟大儿媳妇在外面叨叨半天也没进来，便下了炕掀起帘子朝外面喊道：「小五儿，你小子干啥呢，咋来半天也不进屋呢。」 「奶，这就过来了。」许晟连忙大声应了一声，然后朝王金叶咧嘴一笑：「大娘，我奶喊我啦。」赶紧绕开她住里走。 许老太太在这个家里积威甚深，一般她出声了，不论儿子，儿媳，孙子，孙媳基本上是没人敢反驳的。 王金叶折腾了半天，也没捞着啥偏宜，气的直咬牙，小声骂了句：「小瘪犊子，打小就不是啥好货色！」 许晟的爷爷，今年已经八十来岁了，比许老太太大得将近十岁，许老太太算是许老爷子的续弦，他前一个老婆就给他生了个闺女，便因病去世了。后来娶了许老太太又生了两儿两女。 许老爷子年岁大了，耳朵不好使了，脑子也一会清楚一会煳涂，身上干瘦的都不成样子。 第28页 老爷子抽了几十时年的早烟，人老了爱咳嗽，时不时的咳嗽声拉着长音，仿佛随时都有一口气憋得上不来的那种感觉。 「喝……咳咳咳……」老爷子一咳嗽，许老太太便赶紧把一旁的痰盂端了起来，「……啊噗」老爷子终于把卡在喉咙里的一口老痰给吐了出来，舒服的一脸潮红。 「你是谁呀？」 「爷，俺是小五儿，你小孙子。」 老爷子浑浊的眼睛盯着许晟你细看了又看，说道：「噢，俺认得你，你是宝家，你弟嘞？俺小五儿咋的没来呢？，俺还给他留糖块了。」老爷子说着，献宝似的从兜里掏了两块红色蜡纸包的糖块伸手给许晟看。 许晟顿时哭笑不得，心里有些发酸，老爷子都煳涂了，还惦记着他的小孙儿。 许晟大声喊道：「爷啊，俺就是小五儿。」 老爷子眼一瞪，飞快的合住手掌，握成个拳头，大声说道：「少哄俺，俺认得你，你是宝林！小王八犊子你还真当你爷老煳涂啦，这大的人了，还抢你弟的糖块，羞不羞吶……」 老爷子正骂的起劲，许老太太倒完痰盂回来了，大声喊道：「你就是老煳涂了，这就是咱小五儿，小五儿长大了，都娶媳妇啦！」 老爷子眯着眼笑了，拽住许晟的手，让他坐在炕边，看了又看，跟许老太太说道：「还真是小五儿，长大了好，娶媳妇了好，小五儿，吃糖，爷就给你留的，你哥他们谁都不给。」 许晟被老爷子这一会一个样逗的嘿嘿直乐，心里却又酸又涩，记忆中，许晟小时侯也是如此，老爷子有点啥好的都给会小孙子留一大份，剩下的几个孙子平分。白天骑在脖子上在村里窜门熘达，晚上在炕上让骑大马…… 现在却…… 许晟抹了把眼睛，把放在桌上的网兜给他奶奶：「奶，我今个儿去公社给你和爷买的罐头和鸡蛋糕，这些都软和，你们能咬动。还有这个麦乳精，补身子，你和俺爷每天沖一碗，喝完了我再给你们买。」 小孙子会心疼人，许老太太心里高兴，嘴上却说：「费这钱干啥，俺和你爷都快入土的人了，不爱吃这个，你一会带回去自个吃。」 「我不，就让你和俺爷吃，你们不吃我就不高兴了啊。」 许晟搂着许老太太的胳膊，把头靠在她的肩上，说道：「奶，你和我爷要多吃点好的，把身体养好，长命百岁，我和刘玲再给你们生好几个大重孙子。」 许老太太高兴的拍着许晟的手，说道：「好，好，听俺乖乖的。」 许晟原本还想告诉许奶奶他挖了两支山参，等做成参片了给她和许老爷子带些泡水喝，可是又怕他大伯娘听到了惹事端，便没有吭声，还是等弄好了再说。 许老爷子见许晟和许老太太在说话，便伸手把自个的菸袋锅子拿了过来，坐在炕头上抽的滋，滋的响，好像那菸袋是啥无上的美味似的。 第24章 许晟回头一看乐了，老爷子菸袋锅里的菸叶早吸的烧完了，唧唧的使劲抽了半天，菸嘴都嘬的滋滋响，结果啥也没有。 「爷啊，这菸叶早都没有了，你还吸个啥劲啊。」许晟大声喊着。 老爷子就跟啥也没听到一样，还是抽的起劲。老爷子耳朵早已经聋了，有时能听见，有时任你喊的再大声也啥都听不见。 许是感觉到许晟在看他，抬头看了一眼许晟问道：「你是谁啊？咋在俺家呢？」 许奶奶扑哧了一下也乐了，笑着说：「得，你爷这是又煳涂了，都老煳涂了还不忘抽菸，一辈子就跟烟最亲。不让抽，就跟要了他命似的。」 许晟也笑呵呵的拆了包今天刚买的烟，点着火，把老爷子嘴里的菸袋拿下来，让他吸上菸捲。 「嗯，好烟。」老爷子吸了一口说道，然后拿着又吸了一口，说：「好是好，就是没俺那个菸袋有劲。」 许晟把他爷烟锅里的菸灰磕了，又重新装了一锅烟，放在老爷子手边的桌子上，对许老奶说：「奶，我回了啊，改天再来看你和我爷。」 许老奶见到饭点了，也知道自个大儿媳妇的那个德性，肯定捨不得给小孙子留饭，便没有再留许晟。 许晟凑到正抽菸卷的许老爷子跟前，大声喊道：「爷，我回啦，改天再来看你啊。」 「啥，小五儿你要回去啊，回，明天爷带你去许老拐那窜门，他家的大石榴可甜啦。」 许晟也煳涂了，他爷倒是认出他了，但许老拐早七，八年前就没了，他家的石榴树也早都砍了。 去球，管他那，老爷子高兴就成，许晟乐呵呵的大声喊道：「知道啦，爷，你明天可记得带我出去耍噢。」 「记得，记得。」老爷子也高兴的咧着嘴笑着说道。 许老奶被这爷孙俩逗得笑地肚子疼，抹了把笑出的眼泪，捶着许晟说：「坏小子，你爷都煳涂了他还能记得个啥。」 许老奶的声音并不高，许老爷子却听明白了，不服气的嚷嚷：「俺没煳涂，你个老婆子才煳涂嘞。」 许晟回到家时，他娘的大包子已经蒸出锅了，他爹，哥，嫂，侄儿，侄女们也都到家了，看见他那都是笑脸相迎热情异常。 你比如说，他爹一脸欣慰慈爱：「俺老儿子长大了，俺也能享上俺小五儿的福了。」 他大哥，二哥则是拍拍肩膀：「臭小子，算俺没白疼你。」 第29页 就连俩个小侄儿也凑过说：「小叔，你以后晚上上茅房喊我，我再不笑话你胆小了，也不催你快点了。」 许晟：…… 哦，那我用给你俩说谢谢吗？！ 怎么回事啊，都怪怪的，不过就这会，天大地大，也不如亲娘包的包子大…… 真香咧！比成年人手掌还大的大包子，许晟一连吃了四个，肚子直撑没有一点空隙。 吃完饭回屋后，许晟才从刘玲嘴里知道了事情的起末，原来他娘把许晟中午给他娘人参的事告诉了家里的其他大人。 还把他花私房钱给老丈人买东西，给家里人买东西，买肉的事学了一遍，这才有了晚上他进门的那一出。 第二天吃过早饭，许晟和刘玲都换上了结婚时做的新衣裳，收拾立整后便出发了。 许晟骑着他大哥的大二八自行车，车头上着挂着头天买的肉，菸酒点心罐头，还有他娘蒸的大包子。 后座上驮着小媳妇，稳稳的朝刘家集的方向走。 等到了刘家集已经半响午了，村里五六十岁已经当了奶奶的妇女们忙完家务，又没有到做晌午饭的时间，便聚在巷子里一边纳鞋底子，补衣裳，一边闲聊家常。 「哟～，刘玲回来啦，还带这么些个东西，这新女婿可真会疼人，咱刘玲可是掉福窝里了。」一个妇女看见刘玲后，招唿着调侃了起来。 一群妇女都呵呵的笑了起来，虽然都是笑呵呵的，但看见许晟车头上挂的那一大块肥嘟嘟的五花肉，眼里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这个年月，谁家日子都不富裕，新媳妇在婆家有没有地位，受不受重视，从回娘家婆家给准备的礼上就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哟～刘玲啊，你婆家可真捨得，这是把婆家给搬回来……」又有一个妇女笑着说道，声音里带眷浓浓的嫉妒。 这话说的就有些挑事了，要是传到许家或是王巧，侯二丫娘家，免不了又是一场事非。 好在刘玲她娘也不是个弱的，当下便接过了话头：「他二大娘，他三婶子瞧你们这话说的，那个新媳妇婆家不心俊，俺家的女婿不心疼俺闺女心疼谁啊？」 刘玲年龄小，脸皮薄，不想和这些已经是奶奶辈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妇女纠缠，朝她娘喊了一声：「娘，回家嘞。」 「哎，闺女儿，娘这就来。」刘玲娘高兴的站起身，把鞋底子往怀里一揣，笑呵呵的离开了妇女堆儿。 刘玲娘很是得意，四周围打听看看，谁家闺女女婿回娘家给带这重的礼。 还是当家的眼光好，早早的给闺女定下家底殷实的许家，自家才能有个好女婿，闺女跟着吃的好，穿的好。 人前闺女，女婿给她长了脸，她哪有不高兴的理，自个闺女就是有福气，命好，瞧瞧在婆家养的比在家当闺女时还水灵。 「瞅瞅买这些干啥？净浪费钱，下回可不许了……」刘玲娘虽然嘴里嫌弃着，心里却美着呢，看着许晟笑眯眯的说道：「小五累了，赶紧回家歇歇。」许晟也笑呵呵的说道：「娘，没事，这才多一点路啊，不累的。」刘玲她娘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心疼的说：「咋能不累噢，从你家过来，这一路都是上山的路，赶紧回家，去玲儿屋里歇歇，一会晌午陪你爹好好喝两蛊。」 许晟笑着应承：「嗯，都听娘安排。」 许晟，刘玲娘在前面边说笑边住回走，刘玲紧跟在后面，看得那群妇女很是眼热：「人家生了个好闺女哦～」 「可不是，那老许家可是疙潦沟的望族。」 「刘玲这个婆家找的好，是个有福气的。」 「谁说不是呢？就凭那丫头长的那小模样，婆家肯定稀罕。」 第25章 刘家，刘玲他爹刘二壮正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八成新的衣裳坐在堂屋抽菸。 这身衣裳刘二壮平时是不捨得穿的，只有过年，遇上事走亲戚时才舍的上身。 今天这日子，儿女们商量着一家齐聚给他过生日，他才捨得在家穿上这么一天。 刘玲和许晟进门的时侯，刘二壮刚站起身准备往出走，迎面便碰见了小闺女和小女婿。 「爹，你去那啊？」刘玲喊了一声。 刘二壮笑呵呵的说：「俺刚准备去生产队的果园看看，给你们弄点果子吃。小五也来啦啊，赶紧着，屋里坐，屋里坐。」 许晟也满面笑容的说道：「爹，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长命百岁。」 刘二壮更是高兴了：「好，好，一会陪俺多喝两盅。」 另一边，刘玲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娘，随回问了句：「娘，俺姐还没回来啊？」 「没呢，你姐和姐夫离的远，那回不是快到饭点了才来，这也快了。」 正说着话呢，刘玲他姐带着孩子进门了，「爹，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啊，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刘丽和他男人赵建设一进门也大声的说着吉祥话。 刘二壮满脸笑容，连声说：「好，好，都好，赶紧都屋里坐。」 许晟也跟着和这个大姨姐，连襟打了声招唿，一家子进了堂屋，一边闲聊着一边吃着刘玲她娘给端的荷包蛋。 这也是当地的习俗，女婿上门，丈母娘都会先给做上一碗荷包蛋。 刘玲和她姐刘丽好久没见面，这一碰面，立马把许晟和赵建设给扔到了一边，一起亲热的到灶房帮她娘干活，说些娘几个的私密悄悄话。 第30页 两个年幼的外甥子跟着姥爷，姥姥，小姨，小姨父打了声招唿，便拿着姥姥给发的两毛钱，去村里的代销点了。 快到饭点了，在生产队上工的刘民和他媳妇梁文兰也回来了，再加上刘民家放了学的小毛头，这下子人全齐了，屋里一下子便热闹了起来。 中午饭，刘玲娘做的很是丰盛，一盘大葱炒鸡蛋，一盘小白菜炒细粉，一盘子酸辣土豆丝，一盘子油炸花生米，一盘子刘玲和许晟带过来的五花肉做的红烧肉，一大盆蘑菇炖鸡块。 六个菜，有三个都是硬菜，还有一个花生米也最是下酒的。在这个年月可是最好的侍客规格，也代表着刘家对两个女婿的看重。 「来，来，咱们今天都是沾咱爹的光了，今天是咱爹的好日子，咱仨先敬他人家一个……」饭菜都上桌后，赵建设作为年龄最大的大女婿便率先举杯开口了。 紧跟着刘民和许晟也赶紧跟上，几杯酒一下肚，桌上的几个男的都有些兴奋的晕晕了，也不端着，一个个是彻底放开了…… 「哎，你这可不行啊，还有个杯底呢。来，感情深，一口闷，一定要喝完，不喝你就是看不起俺这个大姐夫。」 「怎么会呢，我这一口可全干了。」 「爹，咱爷俩划个拳呗。」「一心敬吶，四季财呀，五魁首啊……」 「大舅哥，咱俩走一个。」 「小妹夫，咱走一个」 「哎妈，咋光顾喝酒了呢，都把杯放一放，吃菜，这多菜呢，可劲吃。」刘玲娘看着炕上喝的已经有些晕乎的两个女婿和儿子，有心想拦住些。却被刘二壮给挡住了：「别，俺们爷几个今个儿高兴，让他们喝，醉了大不了去丽和玲以前的屋子里歇会。」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眼瞅赵建设，刘民，还有许晟三个眼神都有些迷离了，人刘二壮，刘老汉还清灵着呢。 不过，很快刘二壮的脸上就有些端不住了，只因为这会他大女婿正搂着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大声嚷嚷：「来，是兄弟就痛快的干了。」 小女婿也跟着起闹架秧子：「对，是男人的就不能往回缩！」 二儿子更不靠谱：「来，咱哥俩再划一圈，哥俩好啊，六六六啊……」 刘丽，刘玲姐俩都脸红的恨不得钻到桌子下面去，梁文兰本身还笑呵呵的看大姑姐和小姑子热闹呢，结果可倒好，脸当下便黑了。 刘二壮：…… 俺这心突然咋这么乱，这么复杂呢？！手咋这么痒呢！！！ 刘铃娘肚子都快笑破了，看着一脸憋屈复杂的刘二壮，笑不悠悠的说道：「该！都说不让喝了，你个老东西非纵着，这下好了，跟你女婿，儿子成平辈了，得亏都是咱自家的，没外人，要不非让人看了笑话。」 哎…咦…跟醉鬼你能掰扯清个啥？一群完犊子地玩意！刘二壮摆了摆手，让刘丽，梁文兰，刘玲各自把自个男人扶回了各自屋里。 好在哥仨的酒品都还都行，除了胡言乱语以外，没有又吵又嚷，又哭又闹的，都被自个媳妇给扯回屋了。 半下午时，许晟醒了，口干舌燥地揉了揉胀疼的脑袋，忘了这身子还没成年，酒量也变浅了，刚喝了不到三两便晕乎了，心里有些后悔太逞强了，更糟心的是谁说醉酒后是没记忆的？！站出来，看不打死！ 好丢人，许晟忍不住用手盖住了眼睛，他这会对饭桌上的记忆别提有多清楚了，问老丈人是不是男人的经歷简直不要太酸爽了，这会真是没脸吶，都不好意思迈出这个房门了。 喝了刘玲晾好的白开水，定了定心，许晟还是很英勇的跨出了这一步。 一出房门，便碰上了也刚起来刘民和赵建设，三个人相互一看，都是尴尬的眼神乱飞，很显然大家都很明白自个响午饭时干了点啥。 最后还是许晟脸皮够厚，抹了把脸扯出个笑容，装假啥也没发生过的说道：「姐夫，二哥，起了啊。」 这有了台阶，赵建设和刘民的反应也很快，「起了，起了，妹夫你先洗。」 「哎，小五头痛不……」 看来大家都已经达成了一致，很有默契的选择都喝断片，失忆了，但愿老丈人，丈母娘也一起失忆了。 很显然，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对着自个媳妇的冷眼和丈母娘（娘）似笑非笑的眼神，三个大老爷们都有些面红耳赤。 好在老丈人（爹）并没有在意，依旧笑眯眯的招唿三人：「醒啦啊，都赶紧洗洗，你娘做了醒酒汤，喝上一碗就舒坦啦。」 第26章 正说着话呢，梁文兰端着一个木头方盘进来了，上面放着三大碗刘玲娘刚做好的酸汤馄饨。 梁文兰把方盘放到桌上后，给许晟，刘民，赵建设一人分了一大碗。 许晟中午喝了酒，饭也没吃多少，这会有这么一碗一口一个，跟小元宝似的素馄饨和热乎乎的酸汤，胃里立马热乎乎的舒坦了，整个人都缓过来了。 吃完馄饨，许晟和刘玲没有多留便起身回家了，虽然离的不远，但回去的路程基本都是山路，太晚了也不安全。 刘丽和赵建设也是一样，他们比刘玲和许晟要走的路还远呢。 许晟跟刘玲好歹还有辆大二八，刘丽跟赵建设带着俩孩子则完全是腿着来的。 临走时，刘玲娘还非让姐俩一人带了一兜子刘二壮从生产队果园里买的葡萄，毕竟姐俩来时婆家都让带的礼，空着手回去，家里的老婆婆，妯娌即便是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不得劲。 第31页 半路上，刘玲揪了一个葡萄，剥了皮塞到许晟嘴里。 葡萄不知道啥品种，果粒不是很大，但密密的紫不噜嘟带点白霜，还挺甜。 回家的路虽然基本上都是下坡路，好走的很，但夕阳的余晖洒不过山头，山里总是要比山外的天暗得早一些，等回到村外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生产队里刚好也都收工了，村外小河边的路上也热闹了起来，有三三两两刚下工的人，还有抓紧时间，趁天没彻底暗下来在河边洗衣裳的，更有年轻一些的，索性脱了鞋袜在河边上洗涮了起来。 许晟和刘玲一边往回走，一边时不时的和路边上相熟的人打招唿。刚进了巷子没两步远，就碰见了牛大林和张建飞。 哥俩拿着个鼓囊囊的蛇皮袋，领着条大黄狗，一看见许晟骑车载着刘玲便朝他挤眉弄眼的说道：「小五，逮兔子，你去不去啊？」 「去！」许晟立马应道。下了车子给哥俩一人分了一串葡萄，然后对旁边的刘玲说道：「刘玲，你回去跟爹和娘说一声啊。」 刘玲点了点头，说：「那你早些回来啊。」 「知道了。」许晟把自行车交给刘玲，便跟张建飞和牛大林说笑着朝村外走去。 这会不像后世，有个电视，ktv啥的夜生活丰富，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黑以后除了跟媳妇腻乎腻乎，也就没啥事好做了。 许晟在家闷了好几天，早都有些无聊了，正好借着这个，出去松散松散，再说了很少有男的不喜欢捕猎，哪怕只是抓只兔子，田鼠啥的。 逮兔子用的是自制的土枪和套子，兔子白天好静，晚上好食，跟鼠类的生活习性相似。 还爱走老路，两只眼睛长在脑袋两侧，正前方看不清楚，只会往前沖，所以晚上在兔子经常出没的路上设好套子，快天亮时过来看看，有收穫的机率很大。 张建飞和牛大林白天上工时就瞧好了，这会正好下套子。 张建飞的大哥在六十里外的煤矿上班，给他带回来一个矿灯。张建飞趁白天村里有电时就充满了电，这会正好用上。 许晟举着矿灯给张建飞和牛大林照明，哥俩沿着白天上工时瞧好的兔道开始下套子。 下好套子后，许晟瞄了一眼胳膊上手錶，已经夜里九点钟了，哥仨便离开田里一起往南坡的草甸子走，那地小灌木丛多，野兔子不少。离下套子的地方也远，枪声惊不到这片的兔子。 再加上兔子晚上会顺着灯光跑，只要用矿灯照住，再开枪，基本上没跑。为了省电，哥仨这会便没有开矿灯，借着月色朝南坡走。 也是哥仨运气好，刚到南坡，就发现了一只正蹦哒着觅食的兔子。 他们发现了兔子，兔子也发现了他们，撒腿就跑，大黄狗「汪」的一声便追了上去，紧跟着张建飞和牛大林拎着土枪也追了上去，许晟在后面打着矿灯也跟着狂跑。 眼瞅着兔子就要窜进不远处一米来高的野草丛了，「呯」的一声，张建飞开枪了，兔子应声倒地。 张建飞他爹是村里的老猎人，他打小跟他爹上山没少打猎，手头上枪法还是相当准的。 「建飞，打中了！」牛大林笑着说道。 「那当然，」张建飞得意的挑眉，打了个口哨，朝不远处喊道：「大黄，叼回来！」 蹲守在野兔旁边的大黄，听到主人的口令，叼着猎物，晃着大尾巴撒欢的跑了过来。 在这方面许晟就差点意思了，虽然记忆中有原主跟着小伙伴出去打兔子灌田鼠窝的经歷，但那也只是记忆，再加上张大凤看他看的紧，十次能去个五六次已经不错。 再有就是这大晚上的山路还坑坑洼洼，肯定赶不上前面那两个熟门熟路的大牲口。 许晟高一脚，低一脚的赶过来时，大黄已经把兔子叨过来，张建飞看着有些狼狈的许晟笑呵呵的说道：「小五啊，你让小媳妇给整脚软啦。」 许晟喘着气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才脚软了，我还没瞅见啥呢，你俩就跑了，害得我差点没掉进坑里。」 牛大林「嘿嘿」的笑了起来，「你就是纯属是让大凤婶子给管的，早以前你可跑得比我还快，有一回去林里打鸟打的比建飞还多呢。」 许晟「嘁」了一声，不搭理这个挑拨他跟亲娘母子关系的大牲口。「建飞，我看看有多重。」说着接过张建飞手里的大兔子掂了掂。 「有十来斤了，是个肉多的大兔子。」许晟刚掂上手，张建飞便把自个估摸的数说出来了。 「小五，建飞，咱们烤着吃了。」牛大林吸熘着口水说道。 「成！」 「好主意！」许晟和张建飞都点头贊同。 他们以前也常这的干，身上都装着咸盐，辣椒面之类的调味料，抓个野鸡或野兔，甚至是麻雀，田鼠找个没人的背风地，架火烤，肉分着吃，骨头内脏啥的就归大黄了。 「咱们去小河弯。」许晟提议道，他追兔子不成，烤兔子还是可以的，最起码比张建飞和牛大林的手艺要强。 「好，好。」牛大林勐点头，他这会都馋的不行了。这人放后世那个就是个吃货，唯美食不可辜负的主。 「成，一会我和大林负责生火，收拾，小五你给咱烤。」张建飞是三个同龄人中月份最大的，直接安排道。 第32页 第27章 哥仨商量好后，就来到了村外小河弯的一处背风河滩上，许晟打着矿灯给处理兔子的张建飞照明，牛大林不光到旁边收拾了一些干树枝，还去不远处一队打麦场的麦草垛子上抽了一把干麦草回来引火。 许晟挑着牛大林找回来的干树枝，捡了块石头，哐哐的在地上弄了个支架。火生起来后，便把用长树枝穿好的免肉架了上去，转着圈的烤。 「瞧瞧，这是什么。」牛大林拿着一个银色的物什朝张建飞和许晟晃了晃。 许晟借着火光看了一眼，乐道：「大林，你居然敢偷拿你爹的酒壶，厉害，你是这个。」许晟一边说着一边朝牛大林比了个大拇指。 张建飞也「嘿嘿」的坏笑着跟许晟一起朝牛大林比大拇指，哥俩现在完全可以预见，牛大林这小子明天肯定会被他爹用鞋底子追的满巷子乱窜。 谁让他胆大包天，居然敢动他爹的酒壶。 这酒壶可不是凡物，它可是牛大林他爹的宝贝命根子，是当年帮我党带路打鬼子，奖励的战利品。 老爷子平时就爱往里面装二两小酒，揣在怀里时不时的拿出来抿一口，显摆显摆。 那个美气哟，谁都不让碰一下。 牛大林这小子居然敢偷出来？！ 许晟和张建飞明显的兴灾乐祸，让牛大林当下便气的用小石子砸这两个没义气的货：「笑个屁，我还不是为咱哥仨拿的，有肉没酒怎么成？」 「别气，别气，看这是什么？」许晟笑着掏了一包烟也贡献出来了。 张建飞笑呵呵的把牛大林的酒和许晟的烟往手边一拢，笑道：「这下好了，啥也不缺，齐活。」 就三人这个年岁，又是烟又是酒又是烤肉，还大半夜的不归家，家长不担心还纵着，也就是放在现在这个年代了。 搁后世这就是妥妥的叛逆期呀，管教严厉点的爹妈，屁股都能给打肿了，不能比啊不能比。 哥仨吃饱喝足后，把河滩上的火灭了，收拾干净后，已经夜里一点多钟了，便商量着是去打麦场的麦草垛子上凑合上一会，还是回家，明天早上三四点钟再出来一趟遛套子。 最后是谁也懒的多跑一趟，便定下来去村外的麦草垛子上凑合一会。八月份的天气，夜里并不冷，在外面呆会也没多大的事。 哥仨借着月色边走边小声的闲白话，突然张建飞停下了脚步，并示意许晟和牛大林别说话，也停下来。 「怎么了？」许晟见张建飞回头看他俩，便比着口型无声的问道。 张建飞把声音压的跟蚊子哼哼似的说道：「小点声，前面有动静。」 「摸上去瞅瞅呗。」刚才还犯困的牛大林一下子便精神了，小声提议道。 许晟和张建飞其实心里也挺好奇的，便点头同意了牛大林的提议。 小哥仨借着路边半人多高的玉米地惝悄的摸了过去，不远处的上风口隐约传来了说话的声音：「黑子哥……那小子不……会是骗咱们的。」 「不会……他是因为有海外关系……才到疙潦沟……当知青的……不想办法……一辈子都得……困死在这山沟里……」 「哥，生产队的……牛……晚上都有人看的……他能弄出来吗？」 「这咱管不着……他只要把牛……弄到这，咱给他付钱，至于其他的咱不操心……你小子别瞎打听……警醒点……一会确保他身后没尾巴……咱再出去……」 许晟和张建飞，牛大林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的神色。 在这个全靠人力耕种的年代，牛对于一个生产队来说无疑是最重要的财产，可以毫不容气的说甚至比人还珍贵。 不光是这样，它还是社员们最好的帮手，担当着耕地，耙地，耩地和拉车等繁重的农活。 生产队对耕牛甚至比对社员还精心，除了给配经验丰富的饲养员，供给青饲料外，时不时的还给准备一些粮食类的精饲料。 即便是在那个困难的年月，人都饿浮肿了，也要省下来些粮食给老牛吃。 前面俩人说话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许晟，张建飞，牛大林三个还是窝在下风口，借着风给听明白了，这应该是有人内外勾连，打自个村生产队耕牛的主意。 牛大林当下便想冲出去，抓住这两个偷牛贼，结果却被许晟给按住了。 许晟压低声在两人身边耳语：「别冲动，咱们不清楚情况，万一两人跑了或是身上带着傢伙呢，咱们别逮不住人，还打草惊蛇了，还有和他们接头的人是谁咱还不清楚呢。」 「那就绕回村里叫人。」牛大林小声说。 「要是碰上准备偷牛的人，人发觉后不动手了，咱们就是逮着这两个，到时候不承认，反咬一口咋办？」 张建飞点头小声说道：「小五说的对，大林你别冲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说咋办？」牛大林当下便急了，咬着牙小声哼哼道。 许晟想了一下，咬了咬牙，眼睛眯了眯，凑到两人耳边小声说道：「先仔细观察观察，找着有利的方向，一会等他们交接的时侯，拿土枪对准人打！」 真狠吶，牛大林和张建飞都愣住了，牛大林咽了咽口水：「小……小五，这……这要是杀……杀了人……」 许晟白了他一眼，小声说道：「废话，那就让他们把牛偷了？不过一会还是先对着腿来，别让他们跑了就成。再说了，退一万步讲偷牛可是死罪，即便是出了人命，也没人会追究咱们。」 第33页 「打兔子我敢，打人，我……我……我真不敢……」真对准人打，牛大林有些怂了，说话都结巴了。 许晟瞪了他一眼，拿过他手里的士枪说道：「我来，一会你盯着从村里牵牛出来的那个。」然后转头看向张建飞，小声问道：「建飞，你没问题。」 刚从小伙伴让开枪打人的主意里缓过神的张建飞，咬了咬牙，紧握住手里的土枪，点头小声应道：「没问题。」 第28章 许晟和张建飞，牛大林商量好后，三个便静静的待在原地，耐心的等着，张建飞牢牢的看着他家大黄，生怕它弄出点动静，让仨人前功尽弃。 「小黑哥……咋还……不来呢？」 「着啥急……总得等……后半夜……村里人……都睡熟了……」 大概两点多快三点时，就看见远处有个人影拿着一把青草，牵着头牛走了过来。 「你咋才来？」前面的两人中有一个说道。 「少啰嗦，钱带了吗？」 另一个个高的站起来说道：「带了，六百块钱，二百斤粮票，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你点点。」说着把包扔给了来人。 来人接过包看了一下，正要把缰绳交给个高的那人时，许晟对张建飞和牛大林小声说道：「冲出去……」 「谁？！」 「呯」「呯」枪声过后，那两个来接牛的人倒在了他上。 「啊……」的惨叫声传了出来。 「汪……汪……」 「救命啊……杀……杀人……死狗滚开……」偷牛的那个背着个小包裹还想跑，结果却大黄追上去给咬住了后腿，然后紧接着被后面追上来的牛大林「嘭」的一脚给踹到了地上。 「救……饶……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饶命……」 「小五，建飞，是一队的知青黄前进！」 「牛大林，饶了我，许晟，许晟，咱们以前关系还不错的，张建飞……」黄前进被牛大林压在地上不住的求饶。 许晟不理会黄前进的求饶朝牛大林说道：「抽了他的裤带把他捆起来。」 另外两个偷牛的，一个被打中了肚子，另一个被打中了腿，拖着伤也动不了了。 打中肚子的那个刚才惨叫完便晕了过去了，打中腿的这个还挺硬气，看着许晟和张建飞说道：「兄弟，山不转水转，咱们总还有再相见的时侯。这的吧，你们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兄弟，地上包里的这六百块钱和二百斤粮票，还有我身上的一百多块钱就全归你们了。」 「放屁，老子不稀罕！敢来我们村偷牛，弄不死你！」张建飞一边骂着，一边朝那人走去。 许晟赶紧拉了他一把，说道：「小心点。」 张建飞点了点头，和许晟一起端着枪朝那人慢慢走去。 果然快接近时，那人坐在地上勐的一跃，刚才背在后面的一把□□便扎了过来，一边乱挥着一边大声喝道：「别过来，都他妈别过来，小子，做人留一线，别把事都做绝了，当心我出来弄死你们全家！」 许晟冷哼了一声，逮空一枪托砸了过去，说道：「老子先弄死你，你还想出来，做梦呢吧！」 「小兄弟，我上有老下有小，这是头一回干这个啊，你们放了我，放了我，牛你们牵走，钱也给你们……」偷牛贼看见来硬的不行，便哭着哀求。 张建飞趁偷牛贼擦鼻涕眼泪时，上去一枪挑掉了偷牛贼的刀，顺手对着他脑袋就是一下。 许晟忙用脚把□□踢远，帮着张建飞把人捆起来，当然了还有那个晕了的，也捆了起来，并把他身上的一把尺来长的刀片也搜了出来。 许晟见这两个都带着刀，便大声让另一边看着黄前进的牛大林也搜一下，结果还真从他身上搜出了一把用布条裹着的镰刀刀刃。 三个人都捆好后，张建飞还在刚才那俩偷牛贼旁边的两行玉米中间发现了一辆俩人来时骑着的自行车。 都捆绑好后，许晟和张建飞负责拿枪守着，牛大林则跑着回村里报信去了。 黄前进看着牛大林跑远的背影，忍不住咆哮了起来：「你们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为什么？我有什么错？为什么非要让我在这个穷山沟里受罪？！我要离开这，离开这，我要去xg，去m国……」 黄前进喊着喊着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哀求：「求你们放了我，放了我……」 许晟说道：「你还好意思问有什么错？你不愿意在我们村呆着自个走啊，为啥要偷生产队的牛？你都来村里六七年了，不知道牛是社员的命根子？还有生产队看牛的饲养员呢？」 「我……」许晟一提生产队看牛的人，黄前进突然不吱声了，浑身抖了起来。 一队看牛的饲养员张三强是张建飞嫡亲的亲三叔，张建飞一看黄前进那怂样，心里当下便急了，提着他的领子问道：「说！你把我三叔怎么了？！」 「没……没……没怎么？」黄前进目光躲闪，吞吞吐吐的小声说道。 张建飞上手便是一耳光，喝道：「你还不老实！快说！」然后作势还要继续打。 黄前进怕再挨打，赶紧招了：「我把他灌醉了，然后打，打晕捆在牛棚的草房里了，我就用棍子轻轻打了一下，真的，我没想杀人……」 许晟利张建飞肯定不能信他的，正决定让张建飞回去查看，不远处村庄的方向就出现了一条火龙，还有嘈杂的喊声：「在那呢？」 第34页 「前面，前面。」 「小五！」 「建飞！」原来是牛大林找人来了。 「在这呢。」许晟一边大声喊着，一边拿起矿灯晃了晃。 张建飞也赶紧大声的喊道：「黄前进把我三叔打晕关牛棚草房里了，你们赶紧回去个人看看。」 「听道了，你爹回去啦，你们守好那三个偷牛破坏生产的坏蛋！」人群中有人大声应道。 村里的一众老爷们在听见牛大林摇钟喊有人偷牛时，都气愤的不行。这还了得，全村满共才五头牛，三头驴，两头骡子，每年的地里活可全指着这些大牲口呢，这不是要断村里人生计么。 过来后，本身还想着要胖揍一顿这仨偷牛贼，结果一看这仨已经被许晟和张建飞，牛大林给废的差不多了。 三个里面，一个半残，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就剩黄前进还是囫囵个的，那脸也肿的看不出来了。 再剩下的事也就轮不上许晟和张建飞了他们这些小辈插手了。 支书和三个生产队的队长，还有村里的党员一合计，决定连夜把人和脏款，脏物送到了公社，再由公社送到了县公安局。 支书许向文也后怕的惊了一身冷汗，黄前进前两天才带着一条烟，一瓶酒，贰拾块钱找他开了一张回城探望生病家属的介绍信，这转过头就偷卖生产队的耕牛私逃，真要得逞了，他这支书也当到头了。 这年头生产队里杀丧失劳动能力的耕牛都得要经过公社同意的，这私下里偷耕牛去卖钱，到黑锅私自宰杀可都是大事件，也是大罪，更别提其中还涉及到知青要偷渡的问题。 第29章 可是这逮住了也不好，万一这小子把给他送礼换介绍信的事给抖露出来，他这边也不好办吶。 想到这，许向文有些阴狠的瞪了黄前进一眼，想着找机会敲打一下这小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许向文的心思净围着被抓的黄前进转了，也就怱略了地上受伤的那两个接头人。 他能忽略，许宝华却不能怱略，毕竟是自个弟弟和他的小兄弟把人给伤了，万一要是死了，那他弟弟岂不是杀人了？！这可不行。在许宝华眼里，他弟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 于是许宝华赶紧让村里的赤脚医生凑合的给那两个中了枪伤的止血包扎一下，别当场失血过多死了就成。 至于到了公社，他们还有没有命，有没有人救冶，那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不过，这罪名即便是救冶好了，估计生还的希望也是不大了。 包扎好后，许向文和许宝华，还有三个村里的青壮年，便赶着一辆骡车押着人走了。 这闹哄哄的一夜可算是过去了，天都快亮了，张建飞惦记他三叔，便让牛大林和许晟去下套子的地方把套子收回来，这年头整点洋铁丝做的套子可不容易，别被人再给顺走喽。 许晟刚准备和牛大林走呢，就被他二哥给揪住了，许宝家黑着一张脸说道：「你小子还往那跑！」 许晟笑得乖巧地说道：「二哥，没乱跑，我和大林去熘趟套子，一会就回家了。」 开什么玩笑，这都动刀动枪了，许宝家不知道也就算了，这都知道了那还敢再由着这小祖宗乱跑，万一出上点啥事，这不是往家里几个老人的心里扎刀子吗？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想到他奶和他爹娘软硬兼施收拾他的样子，许宝家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脸坚定的说：「不行，先回家。」 「二哥，我都应下人建飞了，不能不守信啊，再说了还有大林呢。二哥～」许晟也是能屈能伸，一脸讨好的看着许宝家。 许宝家最是拿这个弟弟讨好人的样子没办法，可以说全家都是，打小就这样，脸长的好就是沾光啊。 许宝家心软的犹豫了一下，转头想想不过也是，弟弟也有自个的小圈子，都大了，不能言而无信，要不以后还怎么在村里立足，于是便妥协道：「这的吧，俺和你们一起去。」 许宝家让旁边的堂哥许宝林去家里先给老人捎个信，然后便跟着许晟和牛大林来到他们下套子的地方。 别说，收穫这挺多，总共有八只兔子，许晟和牛大林一人留了两只小一些的，挑了的四只个头大的和套子一起还给了张建飞。 主要是张建飞的三叔也就是一大队的饲养员张三强，让黄前进一棍子给敲了个头破血流，虽然没出人命，但那头上的血也流了不少，连夜送公社卫生院救治了。据赤脚医生说如果再发现的晚一会，肯定就没命了，得好好补补。 许晟和牛大林便有心多给自个的小兄弟一些，好让他给亲人补补，尽份心。 从张家出来后，许宝家惦了惦手里的兔子，笑道：「小五儿，还别说，你们几个小子还挺能折腾，这两只少说也有七，八斤了。」 「那是，」许晟一脸得意的说道，「二哥，我告诉你噢，昨晚我们还在南坡捉了一只比今天这几只都大的，都快有十斤了，嘿嘿，让我们仨在小河滩给烤的吃了……」 「你们还去南坡了？」许宝家瞪了一眼许晟，然后嘱咐道：「下回不许去了，南坡靠近山，现在又快到收秋了，万一有啥大的野猪啥的下来了着，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许晟很不以为然，笑着说：「没事的二哥，建飞和大林经常去呢，他俩都带着土枪呢。」 第35页 「还犟嘴！我还管不了你了是吧，等大哥回来着。」 「二哥，你别老拿大哥吓唬我，我才不怕呢。」 「小祖宗，你不怕，我怕，你是我哥成吗？都多大了，能让人省点心不……」 这一路，许宝家许是看出了许晟不以为然的样子，啰啰嗦嗦地给他讲了许多什么「君子不理围墙之下，安全第一，要保护好自己……」 也真是难为这个老实巴交，没上过两年学的农家汉子了，硬是给逼的有了不少文采。 许宝家心里苦呀，有这么个不靠谱的弟弟，一向不爱说话的他觉得自己的嘴皮子都磨薄了一层，心都老了好几岁。 快到家了，许晟终于有些怂了，「二哥，打伤偷牛贼的事能瞒着咱爹和咱娘不？」 许宝家对他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还有个怕的呀，想啥呢，现在全村人谁不知道啊，瞒不住，你老实给爹娘说吧。」 另一边的许宝华这会也是有些头皮发麻，三个偷牛贼中，一个被打穿了膝盖，一个更吓人，肚子都破了个洞，到了公社直接去卫生院抢救了。 还有个完好的黄前进，也是你的最轻的，医生说是有可能肋骨骨裂，等审讯完了再说。 打穿膝盖的那个本身还想硬抗，但最终还是没抵过人民警察，把做过几次案和他们在山里的杀牛地点，以及怎么销赃的地点全部坦白了。 这可是大案，公社当下便联繫了县里，联合起来抓捕其他的嫌犯。 许宝华看着眼前忙碌的警察心里那个乱呀，就怕会因为那三个伤的重把他弟和村里的那两个小青年给牵连了。 正当许宝华心乱如麻的时侯，旁边开过来一辆吉普车，车上下来的一名警察对着他招唿道：「大哥，你在这干啥呢。」 许宝华抬头一看，是二妹夫赵建国，连忙上前，可算是能碰见个熟人，问个明白了，刚才人光让他们回去，这不弄清楚，他咋回去嘛。 许宝华拉住赵建国赶紧把事情学了一边，然后紧张的问道：「建国，这事不赖咱小五他们吧，他们也是做好事呢么。」 赵建国听完真的是对自个媳妇家那个娇惯的小舅子刮目相看了，给许宝华安心道：「放心吧大哥，不光牵连不到小五他们，还要给他们奖励呢，你安心回吧，替我给爹娘带个好，我忙完了这一阵，带爱莲回去看你们。」 第30章 许宝华这下可算是把心放肚子里了，没事就好啊，至于奖励不奖励的也不期待，有就接着，没有就算了。 许宝华这边是没事了，许晟那还在安慰担惊受怕的爹娘呢，老俩口谁也没想到自家儿子敢开枪打人，听那意思，他还是主谋，逮住那是好一顿的收拾。 熊玩意，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小树不修不直熘，人不修理哏赳赳，年纪轻做事就是不考虑后果。听说那些人都带的刀，你说万一被捅上一刀那可咋办？ 倒不是说老俩口不心疼队里的耕牛，而是儿子在他们心目中可比牛重要多了，这可是亲儿子，还有就是有一点人越老胆越小的缘故吧。 许晟对此很不以为然，一边吃着他娘给做的早饭，一边听着他爹的数落，左耳出右耳进的，就当安慰他爹了。 许老根兴许是看出许晟的不在意，便拿他年轻时候的事教育许晟：「俺不是不让你管这个事，而是让你以后做事考虑一下俺和你娘，你媳妇，要是出点啥岔子，你让俺们以后咋办？」 「别不服气，想当年，俺也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那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有一年咱们县城那边打仗，死了好些人，有小日本，有咱们的人，还有老百姓。部队打完仗后，清理现场的当晚有一些遗体还没运走掩埋，俺们几个小年轻就帮着看守，还悄悄的掀开罩布，瞧人家长啥样，你说胆大不胆大？那个惨吶，要换现在，怎么都不敢去的。以前年轻，不懂敬畏，好冲动也不怕事，一言不合就开打，结交各路人，称兄道弟，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就跟那说书的讲得那些一样，觉得自个很能耐，很潇洒，其实屁也不是。你还记得村东头的二大爷家吧？老爷子最后孤零零的一个人，靠族人的接济过活，活的恓惶吧？」许晟愣了一下，想起记忆中有这么个没儿没女的老人家，不过那家人早都没完了，他爹咋突然提起来了呢？点了点头，说道：「记得啊，那家不是早都没人了吗？」 「那是有一回村里的青壮年去跟地主家扛活，跟另一拨人起了冲突，三言两语的便开打了，二大爷家的栓子好心上去劝架，结果却在混乱中让人给打死了。」 二大爷家就栓子一根独苗，收到信后二大爷和二大娘的眼都快哭瞎了，那个惨，简直都活不下去了，二大娘没过的久也跟着去了。 从那以后俺就想了，要比狠，外面比你狠的人多了去了，真要出点啥事，难受的还是自个的爹娘，家人，再后来，有了你们，身边有了这些牵挂，俺就变得更是怕死了……「许晟刚开始听得还很不以为然，照这的说，以后碰见事，都躲远了，事不关已，那这个社会还能进步？」 只不过慢慢的他也听进去了，并不是他爹娘胆小怕事，而是人老了，经歷的事情多了，心里有了牵挂，人就变的胆小了。 许晟现在的年纪正是充满正义感，喜欢逞强当英雄的年纪，他爹也是怕他冲动之下把自个给搭进去了，可以理解。 第36页 「行了，知道你不爱听这些，俺只希望你以后做事时，最少是在保全自己后再去帮别人，做事时多想想家里的亲人再做决定，吃完了去睡会，昨个儿一晚上都没睡。」 「知道了，你放心，以后不会那么莽撞了。」许晟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响午饭依旧是许晟和许宝成往渠上送饭。 许宝成对许晟他们昨晚的事迹那是相当敬佩，简直都快成他们这帮小辈中的英雄了，一路上不住的让许晟详细的给说说。 俩人刚到渠上便碰见了刚从公社回来的许宝华，许宝华倒是没像他爹一样给许晟黑脸，而是一开口便是好消息：「那几个偷牛私下宰杀的一个都没跑，连带负责销售的也抓住了，这帮人坏透了，居然还拐了两名妇女，也一併解救出来了。」 「哪那个黄前进呢？」许晟问道。 「他啊，觉得回城没希望了，又是个那种身份，便想着把生产队的牛给偷卖了，弄点钱票逃到南方，偷渡出国，这个吃里扒外的坏东西，这些年村里对他可不薄，这次抓了也是活该！对了，俺还没找你算帐呢……」 许晟一听他大哥的话音不对立马赶紧找藉口开遛：「大哥，那啥，我去帮二哥打饭啦……」 许宝华瞅着许晟那副怕了的样子，心想估计爹娘也没让这小子好过，便决定先放他一马，不过这小子年经不大，手倒挺黑，以后可得好好管管。 其实许晟心里也明白，就这次的事吧，他们下手是挺重的，也就是放在这个年月，法制还不是很健全，如果放在后世，他跟张建飞，牛大林三个现在已经可以算是触犯法律了。 看来以后要是再遇上事，还是要考虑好后果，能动脑千万别动手，毕竟武力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响午饭照旧是萝蔔白菜炖粉条，玉米馍，许晟凑过去跟许宝家，许宝成给修渠的社员们分完响午饭后，便跟着他二哥蹲大树下去了，先前他在队部已经吃过了，这会正好坐在树下喝水凉快会。 另一边的渠边上，宣传队连响午饭都顾不上吃，正在积极的排练节目，刘四胜上学的时侯就不是什么好好学习的好学生，来来回回的一首诗背不下来不说，还净是错别字，念一句，就得看一下书，一点气势也没有，气的许二红皱着眉头破口大骂。 边上吃饭的社员们都跟看西洋景似端着个饭碗，兴致勃勃地围在边上观看，时不时的还给加油叫好几声。 刘四胜现在是悔的肠子都青了，当初为啥非想不开跟许晟较劲来这个宣传队，许二红这帮女人简直不拿他当人看，只要背不出来诗，就随便打骂，他现在的胳膊上净是让许二红她们掐的指甲印。 许二红就是个人来疯，看见围观的人很多，更是来劲了，上蹿下跳的又是揪刘四胜的耳朵，嫌他的语气不够热烈，又是用手指头掐刘四胜的下巴，板正他的脸，校正他目视前方。 刘四胜憋的满脸通红，忍的脖子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了，这哪里还像是在念诗，筒直就是在上刑。 许晟看的是一阵恶寒，暗自庆幸当初跟许二红吵翻了的英明举动，要不这会可就换成他让大伙看洋戏了，这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玩。 第31章 半下午时，许向文从公社回来了，至于黄前进有没有把他收礼的事供出来，他又是怎么平的，这就没人知道了。 许向文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广播里说了晚上收工后，全体社员统一去村委会的大院子里开会，安排生产队看秋巡逻的事。 其实往年也都会有这个，每年玉米快熟了的时候，生产队都会安排人去玉米地里看秋，只是今年早了些，现在玉米刚长出穗来，这会玉米粒都还没发出来呢。 可谁让村里刚发生了那么一件大事，现在公社干部的眼睛可都盯着疙潦沟呢，许向文今天在公社的日子也是不好过，挨了好一顿批，要不是他连襟是公社的副书记，他今天可不好过关呢。现在许向文是鼓足劲了要表现，容不得村子里再出任何岔子。 生产队看秋，三个人一组，许晟和许宝成，牛大林都是二大队的，平时关系也好，许宝华便把他们三个分成了一组。 张建飞家是一大队的，也和他们一大队的两个小伙子组成了一队。 这看秋可是个好差事，看一晚四个工分，小风吹着，凉凉快快的就把工分挣到手了，顶多也就是夜里三个人搭伴转悠巡逻上几圈，防止有人偷秋或是山上的野猪下来偷嘴。 再过些日子玉米粒就会变的饱满，甜糯，村里有的缺粮的人家，便会走了着夜色去地里偷偷的拧几穗玉米，这事年年都有，再禁止也禁不住。 还有就是山上的野猪也最是喜欢在这个季节下山祸害庄稼。野猪鼻子很灵，离老远就能闻见红薯，玉米散发的香甜息。 再加上这玩意还是个群居动物，一下来就是好几头，一晚上就跟犁地似的能毁一大片庄稼。 当然了，看秋也有一些别的好处，刚摘下来的嫩玉米，煮熟后甜糯可口，连壳放进火堆里一起烤，等外壳烧干了，吹掉灰烬，金黄的玉米粒，咬一口喷香。另外还有小片地里的毛豆，红薯，花生都可以拿来烤。 这基本上已经是大傢伙心照不宣的秘密，只要别被人发现了就好。 村里发生了黄前进的事后，有不少社员对知青都有排斥的心里，有的本来就觉得知青来村里就是抢他们口粮的，现在又出了这个事，就更是不乐意了。 第37页 疙潦沟本来一共有七个知青，现在就剩下了以马援朝为首的三男三女六个人了。 马援朝为了改变村里人对知青们的看法，决定带知青们给生产队起牛圈和猪圈，这活可是农村最累最脏的，好些社员们都不愿意干。 马援朝却主动找许向文给揽了过来，想让社员们看看知青们不怕脏，不怕累的作风和扎根农村的决心，好改变知青们在村里的形象。 只是他的这一举动，男知青们倒是问题不大，可坑苦了柳小兰，林宁，王雅楠三个女知青。 牛棚里又脏又？，地上一层厚厚的牛粪和干草，男知青们用粪叉和铁锹把牛粪铲起来，然后装在拉车上，女知青们则负责把这些倒到生产队的沤粪堆上。 马援朝，李卫东，宁向阳三个男知青负责连铲带装车，柳小兰，林宁和王雅楠负责拉车，推车。 本来柳小兰跟在许二红在宣传队，可以不用来的，只是许向文因为黄前进的事，觉得都是因为知青不安份才让他在公社丢了面子，甚至有可能还影响了他的政治前途，于是柳小兰也被迁怒了。 女知青们把车拉走后，男知青们这才有找机会坐在牛棚边上的石槽子上抽根烟，歇口气。 马援朝抽着烟问道：「这是第几车了？」 李卫红回道：「差不多十车了，我的腰都快折了，还有这昧，太臭了，当农民苦啊，我要是有儿子，说啥也不让他当农民，老黄这次可把咱们几个给坑惨了，以前农民兄弟对咱们多友好啊，锄个地先到地头也不忘回来接应咱们，还有隔壁的孙大娘，时不时的还给送上把菜，果子啥的，现在可倒好，都不理我了。」 「援朝，给我根烟。」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宁向阳突然开口说道。 马援朝有些纳闷的说道：「你不是不会抽菸吗？」「心里憋的慌，环境又这么艰苦，活还这么累，也就学会了，抽支烟解解乏。」宁向阳接过马援朝递过来的烟，点着后吸了一口说道：「援朝，卫东，许晟有日子没来咱们知青点了吧。」 马援朝点了点头说道：「是有些日子了，听说他和许宝成给大渠上送饭呢。」 李卫红有些羡慕嫉妒的说：「这小子就是命好，有人护着，长在这穷乡僻壤的也没受过啥罪，啥好事也落不下人家。」宁向阳吐了口烟雾说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上次将他进鬼子林的事，咱们有些过份了，许晟好像也打那以后就再没来过知青点了，我觉得咱们该向他道个歉，那地方听村里人说很危险的。」 「对的，听人说许晟第二天还发烧了。」马援朝接过话头说道。 李卫红撇了撇嘴，说道：「凭什么啊，是他自个乐意去的，又不是咱们逼的，再说了，事也是柳小兰和王雅楠挑的。」 宁向阳「嗨」的嘆了口气，说道：「可咱们也没阻止啊，还拿话将了人家，算了，找机会给人道个歉吧。」 「冤家宜解不宜结嘛，以后还不知道要在这村里生活多久呢。」马援朝也贊同的劝着李卫红。 李卫红见宁向阳和马援朝都同意道歉，虽然心里不大乐意但还是点头说道：「也算我一个吧。」 「好了，都别歇着啦，天也不早了咱们再装最后一车，也收工吧，趁天没黑，去小河边冼洗，要不晚上臭的屋里可没法睡人了。」 话音刚落，柳小兰，王雅楠，林宁三个把一车粪卸在生产队沤粪堆后，又推着空车回来了。 马援朝说道：「再坚持一下，最后一车，咱们就收工。」 三男的把车装满后，也设让女的再上手拉，直接拉上车，女的们跟在旁边，想着一起把最后一车送到粪堆上，谁曾想，偏偏就是这最后一车，结果却出了事。 第32章 生产队沤肥的粪堆在猪圈旁，猪圈边上有一个大粪坑，比猪圈的地势稍低一些，平时猪圈的屎尿水都会流到那个粪坑里。 粪坑又脏又臭，上面还漂浮着一些不明物体，由于这是最后一车，大家都急着收工去洗涮，李卫红把车拉的飞快，拉车在经过粪堆时，一下子就跑偏了。 一边的轮子陷到了粪坑边的泥水里，两个车轮一下子就不平衡了，瞬间整个车就翻进了粪坑，巧的是柳小兰刚好站在这边，车子连她也带了进去。 「啊……啊……」柳小兰当下便尖叫了起来，粪坑很深，柳小兰稍一挣扎，粪水就快没到她脖子了，边上的人都慌了手脚，急忙抓起铁锹递给她，想把她拽上来。 可惜铁锹太短了，根本够不着，最后还是刚好下了工的社员绑了一个长竹竿，才把柳小兰给拽上来。 由于正是傍晚收工的时侯，边上的人很多，柳小兰又气又羞「哇」的哭了起来，她边上的王雅楠捂着鼻子埋怨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那坑再深点，你就没命了。」 柳小兰边哭边说：「我都没反应过来，就掉下去了。」 林宁看着躲到一边的李卫红说道：「李卫红，你是不是该给柳小兰道个歉？」 「凭啥？又不是我推她下去的！你们女的就是矫情，有啥好哭的，洗一下不就好了。」李卫红翻了个白眼说道。 林宁反驳道：「要不是你把车拉那么快，又突然撒手，柳小兰也不会被带下去，你应该道歉的！」 「谁让她站那边的，别人都没事就她有事，长着眼睛不会看啊！」李卫红当然不能认，认了以柳小兰的为人肯定会让他赔一身新衣裳，他手里可没多的钱赔她。 第38页 「你……」 「都别吵了，林宁你和王雅楠赶紧去帮柳小兰先洗洗吧。剩下的回知青点再说。」马援朝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不想让人看笑话，急忙劝和道。 柳小兰本身也打算让李卫红认了，赔她一身衣裳，身上的这个臭哄哄的，就是洗干净了她也不想再穿了，只是没想到李卫红这么不是东西，简直就不是个男人，还让她白白被人笑话半天。 王雅楠不想帮柳小兰洗，直接推给林宁说：「林宁，你和小兰先去河边，我回去帮她拿干净衣裳。」 林宁见柳小兰挺可怜的，也就没有推辞，喊柳小兰跟她一起走。 柳小兰这会都快气疯了，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卫红，她不好过也不想让这人好过。 路过李卫红的时候，假装腿软了一下，一个踉跄撞到了他的身上，得，现在两人身上都有了。 疙潦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年夏天，男人们和女人们都会到河边洗澡，当然了，肯定不在同一个地方。 男人们在靠西边快到上信村的地方，女人们则在拐过小河湾的东边，相隔好几百米，不光顺着山边拐了个弯，河湾和女人洗澡中间还有一片小树林相隔。 谁也不影响谁，洗完澡后，还可以去小树林里面把湿衣裳换下来了，长久以来，大家都默契的遵守这个规距，两边井水不犯河水。 柳小兰和林宁到了女人们经常来洗澡的河边，林宁说道：「你这一身也太臭了，赶紧脱了衣服洗冼吧。」 「等会吧，王雅楠去给我取衣裳了，等她把衣裳拿来我再脱。」柳小兰有些扭捏的说道。 林宁瞥了她一眼说道：「你等她干嘛啊，她就是拿来干净衣裳，你现在也换不了，身上全是猪屎，赶紧脱了钻水里冼洗，等冼好了她就到了。」 柳小兰听了林宁的话，脱了外衣，只剩下背心内裤下了水。 林宁开玩笑说：「你内衣上都沾上猪屎尿了，干脆全脱了算了。」 柳小兰一边撩水洗一边说：「不行的，万一钻出个人来，那可咋办呀？」林宁也一边搓冼一边说道：「其实啊，咱们人活就是一张脸，闭上眼睛后，谁都知道谁啥样。」 林宁的本意是闭上眼，大家长的都一样，谁也没多个啥谁也没少个啥，可听在今天倍受打击的柳小兰耳中，那意思可就大不一样了。 柳小兰决定豁出这张脸了，她实在是受够了这种折磨，要知道会这么艰难，当初还不如答应许晟呢，不过现在也不算晚，她一定能走出这破地方。 这时，王雅楠拿着衣服和肥皂来了，见俩人洗的差不多了，便招唿道：「小兰，林宁，你们上来打些肥皂吧，不然身上的臭味洗不掉。」 柳小兰提议道：「要不咱们把背心，内裤也脱下来冼了吧，好久没洗这么痛快了。」 王雅楠摇头说：「我可不下水，我就在岸边洗冼，万一让人看见了咋办。」「你可太封建了，附近连个鬼影都没，更别提男人了，怕什么，大大方方脱了湿衣裳，好好洗洗，多爽快。」 林宁倒是很惊讶柳小兰的转变，好奇的问道：「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咋突然变化这么大昵？」 「我这是想通了。」柳小兰说着把背心一脱，喊了一声：「自由万岁，一切都是为了自由。」 林宁和王雅楠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便掬水撩柳小兰，三人玩闹成了一团。 只是让她们没想到的是，还真让王雅楠给说着了，就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果真有一双贼熘熘的眼睛，正贪婪的朝这边张望。 这边的一切都被他看的一清二楚，两只眼睛更是死死的盯着□□着上半身的柳小兰…… 第33章 柳小兰，王雅楠，林宁三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偷窥了，还你泼我撩的玩的正高兴呢。 一样米养百样人，疙潦沟的风气虽然很好，但村子里人多了去了，不一定全都是好人。 其实她们这些女知青刚来村里的时侯就让一些不正经的二流子盯上过，想都不用想，一个个才初高中毕业，也就十七八岁花一样的年纪，再加上长相，打扮，谈吐和村里的小丫头片子明显的不同。 更何况人家小丫头片子还有父兄护着，她们可没有，像被偷窥，言语上撩骚几句肯定是有的。 好在疙潦沟三个大队的民风还算可以，另外还有公社保护知青的宣传，让坏人顾忌一些。 但那个村里都难免会有那么几个偷鸡摸狗，摸寡妇门，挖绝户坟的二流子，这种人也最是欺软怕硬了，谁知道啥时侯会色，欲薰心，你比如说现在这种情况…… 偷窥她们的是许向文老婆最小妹妹的男人张满根，也是疙潦沟大队的民兵连长。 说是民兵连，也不过是担个空名，煳弄外人，正儿八经的谁搭理他，实权都在三个生产队队长手里呢。 就连许向文他也就占光有个公社副书记姐夫和那会选支书时许宝华这帮子还没长起来，他当时学歷最高，他才能当上。 就这也是底气不足，要不他能村里有啥大事，他都得和村里的三个生产队队长和党员们商量后再做决定。 张满根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他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妻子胡银花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庄户人家的闺女，不是很漂亮，但很会持家过日子，泼辣能干，上工，养鸡，餵猪，做饭，伺候老人孩子，家里家外都是拿的起放的下。 第39页 按说这种人家，如果是老实过日子的人，那也没啥不满足的，可张满根却偏偏是那种见了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的人，看见村子里家中父兄，男人不强势，立不起来又长地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想方设法的去接近，说些调戏，猥亵的言语，简直是人嫌狗厌。 按说凭他的为人，本事根本就当不上民兵连长，可谁让人家有两个有本事的姐夫呢，一个是公社的副书记，一个就是支书许向文了。一般人都不敢惹他，只好躲着走。 尤其是张满根当上民兵连长后，更是觉得自个很是了不得，总拿村里的漂亮姑娘，小媳妇跟自个老婆做对比，怎么比都觉得自个老婆太难看了，配不上他，他这辈子娶这么个女人太冤的慌。 知青们刚来村里的时候，张满根好几次都用夜里巡逻的名义，偷偷的去趴女知青的窗户根偷看，可惜由于窗帘挡的太严实，啥也看不见。 再有就是后来许晟也就是原主看上柳小兰，这才让张满根收敛了一些，怕跟许晟对上，不敢去打女知青的主意了。 倒不是张满根有多怕许晟，他怕的许晟背后的许家人，许晟这一支是许家老祖宗的嫡支，人多势众，家里的后辈中也有不少有出息的，许向文都不敢招惹，更别提他了。 张满根也不傻，他很清楚平时在村里招摇，那是他柿子捡软的捏，没触碰到该忌讳的，人不愿意搭理他。 如果真跟许晟对上，先不说许家那帮子人铁定不能饶了他，光许宝华，许宝家哥俩就能拆了他。 因此张满根就是再想，那也得忍着。许晟结婚后，他觉得又有机会了，可是许晟即使是结了婚也没落下往知青点献殷勤，张满根只好再次按奈住。 直到这次，柳小兰都去推粪车了，也不见许晟出面，再结合前段时间许晟不搭理知青了，张满根就觉得这是许晟对柳小兰的热乎劲过了，他这边再弄点啥，跟许晟也没关系了。 于是张满根在围观时，听见知青们说要去河边冼洗，便提前躲到了这片小树林里，没想到还真让他给看见了。 张满根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啧啧」的赞嘆：你看看人家那身条，简直是仙女下凡吶，自家那蠢娘们跟本连人家个小手指都比上。 你看看人家那大白腿，又白又长多好看吶，那像自家老婆那又粗又黑又多毛，跟生产队养的那黑猪猪腿似的！ 俩小屁股蛋儿，□□浑圆，自家那个就跟个发面盆似的！ 小细腰，柔软的跟河边的柳树枝似的，自个家那个像个破麻袋，从上到下一个桶似的！ 隆起的胸乳，跟两个倒扣的玉碗似的，自家那个像两个没装满的面口袋，都快垂到肚子上去了！ 柔软纤长的手臂又细又白，多嫩粉，自家那个就像里灶房里的烧火棍，又黑又壮！ 更别提那嫩粉，红润的脸蛋，水灵灵，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了，跟自家那个黑饼脸，眯缝眼，更是没法放一块看啊，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要不人都说宁吃仙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呢，如果真能和这么漂亮的女人好上那么一回，真是死都值了。 张满根看得那叫个目不转睛，心痒难耐，唿吸急促，身下的那玩意更是胀得难受。 不过他再好色，可也清楚的知道如果被人发现xx女知青那可是大罪，现在还不是时侯，只好强忍着不出声…… 柳小兰，林宁，王雅楠三个洗好后，便互相拿衣裳挡着，换了干净的衣裳，然后开始在小河边洗脏衣服。 柳小兰一边洗一边抱怨：「你说这村里也真是的，在猪圈旁边挖个那么大，那么深个大粪坑干啥，又脏又臭，真是太讨厌了。」 林宁一边抺肥皂一边回应道：「那也是办法的事，这么多年淘粪沤粪自然形成的，现在种地，公社批的化肥根本不够用，最后还不是得靠这些农家肥出力啊。」 王雅楠嘆了口气说道：「我想回城了，这种日子真是够够的了，我们本来就不属于这块土地，非要让我们来这干嘛啊？说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贫干中农只会种干活，吃饭睡觉，能教育我们什么呀？这完全就是瞎胡整……」 王雅楠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宁给赶紧打断了：「雅楠，你瞎说什么呢，快别说了，这要让人听见了还了得，看不开你的批，斗会！」王雅楠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朝柳小兰和林宁讨好的笑了笑：「我，我也就是在你俩跟前说说，这不是也外人嘛。」 柳小兰幽幽的说道：「嗨…这年头，连个言论自由也没有，因为一句话开批，斗会，蹲监狱的也不是没有。」林宁认同的点头说道：「就是，以后说话不管啥时侯过过脑子，别想什么说什么，小心祸从口出让人抓到把柄，那可就麻烦了。」 第34章 王雅楠让林宁和柳小兰说得更是灰心丧气了，心情低落的说道：「小兰，林宁，你们说像咱们这种家里没关系，帮着当兵，招工的，还得在这呆多长时间才能回家啊？」 林宁捶打衣服的手停顿了一下，说道：「有可能四五年，也有可能一辈子吧。」 「这么久！那咱们岂不是都得在这里结婚生子啊？」王雅楠顿时更忧郁了，她今年都二十一了，这在疙潦沟巳经算是老姑娘了，再过四五年，那都多大了？还不一定能回去，开什么玩笑？ 第40页 ……林宁和柳小兰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林宁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真的岁数大了也回不去，就只能在这结婚成家了，到时侯就是真正的扎根农村，当一辈子农民了。」 林宁话音刚落，王雅楠便嚷道：「不行，开什么玩笑，如果真在这一辈子我还不得疯了。」林宁劝慰道：「别这么悲观，最少我们在这个山沟现在有房子住，有粮食吃，不像有的地方还得忍飢挨饿，做人得学会知足，即然命运把我们安排到了这里，无论多么艰难，总得好好的生下去啊，慢慢的也就适应了。」 柳小兰「嘁」的笑了一声，说道：「林宁，日子再久我也适应不了，咱们天生就不属于这里。留在这里当一辈农村人，我可办不到。」 「谁天生就应该在这里？人还不是都一样，就拿这疙潦沟来说，往上多追几代，他们祖上也不一定是农民，也有朝庭官员，祖上没守住家业，儿孙们才流落至此，当了农民，这就是人生的境遇，如果我们真的回不了城，得在这生活一辈子，那我们的儿孙们也会变成农民，所以没什么不一样或天生的。」 王雅楠真的是有些吓住了：「不，不会吧，你说为啥非让咱们高中生毕业来农村啊，留城里上班不行啊，即使没班上，我爸妈愿意养我，又碍着谁了呀？」 柳小兰把冼干净的衣服扔到王雅楠拿来的桶里说道：「这事谁说得清楚，洗完了吗？得快点了，一会天黑了路不好走。」 王雅楠和林宁看着天色确实也不早了，便停止了闲聊赶紧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许晟晚上回家时也听到了柳小兰掉粪坑里的事，如果是原主估计还会心疼之类的，换成现在嘛，他也只是同情这倒霉的姑娘，但也仅仅是对陌生人的同情。 毕竟原主没了也有这些人的原因，虽然是原主自己逞英雄进的鬼子林，但跟这些人也有一些脱不开的干系，所以许晟并不打算再跟这些人接触，他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很良善了。 许晟是不打算和人家接触，可人家不一定就不想和他接触呀。 知青点里马援朝，宁向阳，李卫红，王雅楠，林宁，包括柳小兰在内，都想着那事都过那么长时间了，许晟的气也该消的差不多了吧。 今天柳小兰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许晟即便是傍晚那阵不知道，这会也该知道了。毕竟这村子也就这么大，消息传的快着呢。 以许晟先前对柳小兰的热乎劲，听到信后肯定会心疼的过来嘘寒问暖，帮她解决问题，他们也好跟着修復一下关系。 自从许晟不来知青点后，他身边跟着的那些小年轻也不常来了，再加上黄前进的事，地里上工时，村里的人都隐约的有些排斥他们，那些小青年也不帮着他们干活了，融不到村子里去，这让他们本来就有些难过的日子更是难熬了。 柳小兰也打算在许晟过来时，也不端着了，先哄的许晟帮她调换个轻松点的活再说，千万不能明天还让她再跟着去推粪了。 可是吃过晚饭都老半天了，别说许晟了，就连平时一些常来的小年轻也没人过来，这让马援朝他们心里就有些地咚了。 最后还是宁向阳先忍不住了，说道：「援朝，卫红，要不咱们去一趟许家吧。」 李卫红当下就不干了：「一个泥腿子，有啥了不起的，咱还给他脸啦？要去你们去，我可不去。」 马援朝看了看躺在炕上的李卫红，又看了看坚持要去的宁向阳，说道：「向阳，卫红不想去就算了吧，我和你去一趟。」 马援朝和宁向阳跟旁边的柳小兰，林宁，王雅楠招唿了一声，便出门朝许家走去。 马援朝和宁向阳的这个举动倒是给王雅楠也提了个醒，王雅楠也实在不想干这么重的活了，就刚刚去菜地里摘菜，看见地上长了几棵杂草，她想着顺手拔了，结果还把她的手划伤了，再这么下去，她的纤纤嫩手，怕是得跟村里的妇女一样满是厚厚的茧子和怎么洗都洗不干净，黢黑的裂口了。 因此在马援朝和宁向阳走后，王雅楠便极力的撺掇着柳小兰去找许晟谈谈。 柳小兰本身已经按奈不住想去找许晟了，只不过先前一直被许晟捧着，面子上有些拉不下来，王雅楠的提议，刚好就好比是瞌睡了给垫了个枕头，俩人当下便一拍即合，继马援朝和宁向阳之后，也跟着去了许家。 第35章 马援朝和宁向阳到许家时，许家的人都吃完饭，正坐在院子里凉快会，扯闲片呢。 许宝华看见这俩人还以为是找他有啥事呢，便起身拉了条长条凳，说道：「先坐，喝点水，这晚了，你俩有啥事啊？」 「不坐了，队长。」马援朝忙推辞了许宝华递过来的长条凳，说道：「我们就是来找许晟聊点事。」 「找小五？」这下不光是许宝华的眉头皱了起来，院里其他的人也都有些反感了，在许家人看来，许晟好不容易想通了，不跟这些人牵扯，踏下心过日子了，可别再出作出啥妖蛾子了。 马援朝和宁向阳也不是那没眼色的人，当然也看出许家人的不乐意，宁向阳说道：「其实也不是啥大事，我们就是来给许晟道个歉，赔个不是。」 道歉？赔不是？院里的人都有些好奇的看许晟。 许晟在宁向阳刚说完后，就连忙站起来说道：「咱们出去说吧。」开什么玩笑，真要让许老根和张大凤知道许晟进了鬼子林，估计一会他就得让老俩口合力摁住，用鞋底子抽一顿。 第41页 许晟领着马援朝和宁向阳出了院门，也没往远处走，就在大门左边的一棵树下站定，抬了抬下巴，示意俩人有事赶紧说，说完赶紧圆润的走吧。 宁向阳先开口道：「许晟，关于上次将你去鬼子林，是我们做的有些过份了，我们向你道歉，希望我们以后还能是朋友。」 「是啊，许晟，以前咱们关系都不错，这次是我们不对，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咱们别生分了，还是好朋友。」 说得倒挺好听，虽然他们也只是言语上激将了一些，没有直接去伤害原主，但原主毕竟因为这个没了命，许晟自觉他没有替原主接受道歉的资格。 还有先前怎么不想着道歉？还不是因为这几天村里人排斥他们，队里分的活又重，不比先前和许晟关系好时，有许晟帮他们争取轻松活计，叫人帮忙的时侯，日子过的难了，这才想起来道歉了。 毕竟许家是村里的大族，许晟又是二大队队长的亲弟弟，和他交好有利可图呗。 许晟可不想让人再当傻子玩，于是看着马援朝和宁向阳说道：「咱们不是一路人，以后还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走你们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也别掺合谁，就当不认识！」 马援朝不认同的说道：「许晟你这是还生我们的气啊，男子汉大丈夫，咱别这么小气，大气点成不？」 许晟「呵呵」的冷笑道：「小气？！要不这的，你们也别像我一个人了，组团也进一趟鬼子林，我就原谅你们，咋样？」 许晟话音刚落，半天没吭气的宁向阳连忙干笑着说道：「别闹了，许晟，你可真会开玩笑……」 这可是个聪明人，许晟瞥了他一眼，说道：「是不是开玩笑，你们心里明白，行啦，时侯也不早了，该休息了，明天还上工呢。」 许晟说完，便不再搭理俩人，转身往回走，刚进大门口，便在大门和二门之间的夹道里碰见了惝悄跟出来偷听的刘玲。 刘玲偷听被许晟抓了个现形，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看着许晟「嘿，嘿」的傻笑。 结果却被许晟抓住捏住脸蛋扯了一下，：「傻妞，偷听？！嗯～，都听着啥了？」小脸q弹q弹的，手感真好。 「没听着啥，」刘玲眼泪汪汪的一边护着脸蛋，不让许晟捏她，一边小声嘀咕：「我还不是怕你又被人勾魂了……」 刘玲又娇又俏的小模样，看得许晟心里一片火热，忍不住搂住了她，小声哄道：「只让你一个人勾好不好……」 小俩口正腻歪着呢，许二红领着柳小兰和王雅楠来了。 柳小兰也只是想利用许晟，并不是真的要跟他怎么样，怕和王雅楠直接来找许晟，被村里人看见传闲话，于是便找了许二红这个挡剑牌。 许晟看着许二红带着王雅楠和柳小兰直接上门，还打搅了他和刘玲，心里直犯膈应。 先别说许晟犯膈应了，刘玲这会才是膈应透了，都是这人惹的桃花债，没好气的白了许晟一眼后，把他推到门里，然后拉住大门把三个人堵在大门外说道：「家里老人已经休息了，不方便招唿你们进门，有啥事就搁这说吧。」 柳小兰悄悄的拽了一下王雅楠，示意她先开口，王雅楠轻点了下头，跟站在她们对面的刘玲说道：「刘玲同志，我们有事找许晟说，你先迴避一下好吗？」 叫的可真亲热，就跟许晟是她们啥人似的，可真不见外！刘玲气的眉毛都快立起来了，冷笑道：「真是好笑，你们三更半夜的来找我男人，还让我迴避，大小姐，还要不要脸了？」 刘玲说完，就要转身回去，顺便还要插上大门，许二红仗着她是支书家的闺女，在村里二的那是荤素不忌，霸道的也不是一两天了，一边伸手拉住大门，不让刘玲关门，一边大声喝斥刘玲：「刘玲，你干什么呢？！有你说话的份吗？对城里的知青同志，咋这么没礼貌呢？」城里的怎么了？比人多长了一个鼻子还是多长了一个眼啊？凭啥都挑衅上门了，我还得礼貌着啊？ 刘玲白了许二红一眼，说道：「我家门口没我说话的份，有你说话的份？你算个甚？我就没礼貌了咋地，你有礼貌，你稀罕领你家去！」 许二红觉得刘玲不给她脸，让她失了面子，气的当下就想收抬刘玲，却被柳小兰给拦住了。 柳小兰心里也气，但她知道刘玲的心病，故意拿捏的说道：「刘玲同志，咱们都是女人，也明白这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包办婚姻可不好，更何况你和许晟还没有领结婚证，那就更不能做数了，你怎么能替许晟做主呢？再说了我们就是想跟许晟说两句话而已，你真的没必要这的。」 王雅楠也一脸我们站你这边，为你好的说道：「就是啊，刘玲同志，我们也是为你好，现在都提倡恋爱自由，你跟许晟这样的包办婚姻，肯定不会幸福，长久的，你也得为自己打算呀。」 刘玲气的肚子都疼了，虽然她们有一些话说的是实情，可要让她把许晟让出来，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刘玲刚要反驳，门后面的许晟可忍不住了，拉开门回怼道：「柳小兰同志，王雅楠同志你们家是住在海边的吗？管的未免也太宽了吧，人俩口子幸福不幸福，长久不长久的事，跟你们有啥的关系？还有这强扭的瓜甜着呢，媳妇儿，跟这脑子不清楚的人嘚嘚个啥劲，回家睡觉了。」 第42页 柳小兰没想到许晟会这么绝情，不给她面子，虽然内心很恼火，但还想挽回一些：「许晟，你别不识好歹，我也是为你好。」 许晟回头冷冷的说道：「哦，那用我说一声谢谢吗？咱俩有啥关系吗？我用得着你为我好？你也太自做多情了吧。」 「你，你……」柳小兰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了，先前许晟对她好时，是她先撇清关系的，生怕有一丝牵连，现在倒好，居然成了许晟反驳的理由。 许晟见柳小兰和王雅楠都说不出话来了，「呵」的笑了一声，拉着刘玲说道：「还看，回家睡觉了。」 第36章 刘玲觉得为她出头的许晟太帅了，心里那点因为许晟惹的桃花债上门的郁气立马烟消云散了，关上大门后，搂着许晟的胳膊，凑到他脸上便「吧唧」了一口。 许晟愣了一下，刘玲可不比他来自后世，平时可是保守的很，在屋子外面别说亲他了，就连他平时偶尔拉一下她的手，都能让她害羞不已。像这种主动送上门的偏宜别说不多见了，压根就没有过好吧。 即然她都这么主动了，许晟当然不能怂了，搂住刘玲便是一记长吻，小俩口正热乎的难捨又分呢，二门的影壁外露出了俩个小脑袋。 许宝华家的二儿子，许家的二孙许军平调皮的用手指刮着脸蛋，做着鬼脸嚷嚷道：「小叔，小婶，羞羞羞，男的抱女的亲嘴呢。」 紧跟着他的妹妹，虚岁才五岁的小美，傻乎乎啥也不懂，也凑热闹的喊：「羞羞羞……」 刘玲顿时脸便红透了，埋在了许晟怀里，许晟「嘿嘿」一乐，沖俩打搅他好事的小破孩，跟轰小鸡崽似的：「去，去，去，睡觉去，瞎起什么哄。」 院子里本来听到大门外吵嚷声的许家人，还担心刘玲因为柳小兰和王雅楠上门跟许晟心里起疙瘩，闹别扭呢，结果一听许军平和许小美的嚷嚷，便瞭然了，人小两口好着呢。 怕小两口因为小侄儿，小侄女的嚷嚷声，脸薄不好意思，张大凤咳嗽了一声，对院里的其他人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早点回屋歇着吧。」 大家长都放话了，院里的人都笑呵呵的把凳子，桌子，喝水的茶缸子归置到原位，王巧还几步走到影壁跟前把那俩调皮的小崽子给拎了回来。 等许晟安慰好害羞的刘玲，进来时，院里已经没人了。 第二天上工时，马援朝，林宁他们上工时和许晟碰见也不过是互相点个头，没有再接触了，倒是许二红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朝许晟冷哼。 可惜哼了半天，许晟就跟没瞧见她似的，理都没理会。 明眼人现在都能上看出来许晟跟柳小兰是闹掰了，没看见理都不理推粪车的柳小兰，给渠上送完饭后就直接来队里帮刘玲干活了。 就说嘛，一个毛头小子那抗得住被窝里天天睡个水灵灵的大姑娘，这上了谁的炕，心里肯定就会惦记，向着谁。 许晟这边撒开手不管柳小兰了，张满根的胆子就更大了，逮个空子，把独自一人回来的柳小兰给堵到了路边，色迷迷的看着她小声说道：「我都看见了，你身子的肉皮子真细粉，又白又嫩的，真好看吶……」 柳小兰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莫名其妙，但直觉不是啥好事，反问道：「你都看见什么了？！」「我全看见了，你光着身子在河边洗澡，那白嫩的大腿，挺翘的屁股，鼓囊囊的胸口，杨柳枝似的小细腰……全看见了，看得我差点都没忍住……」 柳小兰又惊又羞，脸刷一下红透了，她当时以为河边就她和王雅楠，林宁三个呢，结果没想到张满根这个混蛋会躲在一边偷看。 偷看女人洗澡，还要不要脸了？！当真是缺德带冒烟了！偷看不说，还堵住被偷看的人细细描述，太……太不要脸了，柳小兰当下便愤怒了，怕被人听见，指着张满根压低声骂道：「你……你不要脸，给我滚！再敢对我胡说八道，我就去公社知青办告你，告你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让你坐牢！」 张满根也不生气，仍然色迷迷的看着柳小兰说道：「呸，想告就去告，当老子怕吶，你都可以光着了，还不让别人看啊，再说了，你以前又不是没让许小五看过，都被人睡过了，还装什么清高。」 在张满根龌龊的心里，男人只有在得手了，玩腻了，才会对以前热乎献殷勤的女人不搭理，怕沾上。 许晟和柳小兰眉来眼去，私下里接触了那么长时间，两人之间肯定已经不清白了，也就把柳小兰给看低了。 在他心里认为许小五吃肉，他跟着喝口汤总不为过吧。 柳小兰气的浑身发抖，狠狠的吐了一口张满根，怒道：「放屁，你少胡说八道，臭流氓，贫下中农里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败类，让开！再敢纠缠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满根被柳小兰碎了一口，也不生气，抺下了脸仍笑呵呵的说道：「小娘们，你就嘴硬吧，我不急，你熬不住了就来找我，我可比许小五那个不会疼人的毛头小子强，最起码能让你不用干这又脏又臭的重活，等有了招工，推荐上大学的名额了，我肯定会出力先紧着你……」 张满根说着，趁柳小兰听到招工，上大学有点闪神的时侯，快速的捏了一把他眼馋已久□□柔软的胸部。 「啊……」柳小兰吓的尖叫一声，张满根有些心虚的看了一下四周，见周围没人后，放下了心，瞪了一眼柳小兰说道：「叫什么叫，装啥贞节烈妇，你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就来找我，我不急。」 第43页 张满根说完朝柳小兰暧昧的笑了笑，哼着自编的淫词烂调走了。 柳小兰捂着被捏的生疼的胸部，气的眼泪汪汪地看着张满根得意的背影骂道：「贱人，臭流氓！」然后哭着跑回了知青点，趴在炕边上委屈的嚎啕大哭…… 八月份的天气佷热，稍一干活就満身都是汗，身体严重缺水，知青们带的白开水没多久都喝光了，柳小兰本来是回来帮其他人提水的，结果却碰上了这么个事。 地里早都渴坏了的王雅楠，左等右等也不见柳小兰过来，便和林宁，马援朝他们说了一声，回知青点看看。 王雅楠刚一进门就听见了柳小兰的哭声，急忙跑到屋里，扶住炕边的柳小兰问道：「小兰，你怎么了？哭什么呀？谁惹你了？还是那不舒服啊？……」 王雅楠问了半天，柳小兰不说话却只是摇头哭，王雅楠心里当下咯噔了一下，别是被人给欺负了吧。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前两年上信村就有个女知青，就是经常去村里认识的一个大娘家混吃混喝，那曾想那户人家是个包藏祸心的，请那女知青吃喝了几次后，趁她没设防，邀着喝了几杯甜酒，借着酒劲便让她家儿子和那女知青成了事。 第37章 出了这种事，总是女的比较吃亏一些，尤其是在这个年代，还是相当重名声，保守的农村。 后来那女的倒是硬气的给告到了公社和知青办，结果却被反咬了一口。 说是她早勾搭上人家儿子了，嫌彩礼不高故意的，要不她怎么能经常去人家家里吃吃喝喝。 这年头谁家也不富裕，不是谈对象，谁傻的把好吃好喝的都供给个外人。 村里人和干部们即便是知道其中另有隐情，可那女的的身子已经被那家的儿子给占了，名声也毁了，以后还能嫁个啥人吶，再加上那女的碍于舆论压力最后自个也认了，这事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给抹平了。 这件事闹到最后，只能是女方打碎牙住肚子里咽，嫁到了那户人家。 因为有了婚前大闹的这一出，还总被那家翻了脸的老刁婆子磋磨，整天到处说她不检点，这不行，那不成的坏她名声。 再想闹，在村里的名声已经坏了，看热闹的人多，却没啥人帮忙，只能生受着了。 跟上信村那风气不咋好的村子相比，疙潦沟由于三个大队长比较正直，知青们旧的走，新的来，已经来村里有两拨，好几年了，倒没人敢明目张胆的算计，当然了这也跟长的最漂亮的柳小兰早早被原主看上了有佷大关系。 疙潦沟风气再好，王雅楠这会见柳小兰哭的那么可怜，心里也难免会多想了一些，犹豫了半天，才小声问道：「是不是……有人……有人占你便宜，欺负你……」 王雅楠话还没说完，柳小兰便扑到她身上呜呜的哭了，一边哭一边说：「我不想再在这破地方呆着了，我想回城，我想我爸妈了，我想回家……」「谁不想回城啊？我也想我妈了，可是回城那是这么容易的，没有村里的同意和城里的接收单位，那能回的去呀，你就是请假回去探亲，先不说村里准不准假了，超出请假时间，就得有人把你给遣送回来。我都来这四年多了，还没哭呢，你才来了两年哭个啥劲，好了，来把眼泪擦擦，咱俩先把饭做上，林宁他们也该回来了。」王雅楠一边说着，一边帮柳小兰拧了个毛巾递过来。 柳小兰止住了哭声，也许是王雅楠大姐姐似的口吻让她找见了主心骨，柳小兰一边擦脸，一边把张满根调戏她的事说了出来。 可巧，马援朝，宁向阳，李卫红还有林宁这时侯也回来了，刚好在院子里听见了屋里柳小兰和王雅楠说的话。 别看知青点虽然平时各有各的小心思，但在关键时候还是很团结的，再加上大灾一起住了好几年，几个男知青早把几个女知青当成了自家地里的小白菜，平日里私下没少讨论，各有各的喜好。 现在听见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调戏女知青，这是完全没把他们几个男的放在眼里啊。 都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再加上最近又苦又累，受的窝囊气，一下子便暴发了，嘴上嚷着：「张满根这个王八蛋，敢欺负小兰，我们去教训教他！」 「对，敢欺负到我们知青头上，得让他知道点厉害，长点记性，省得不知道天高地厚！」 「走，找那混蛋算帐去……」手里拎着棍子，铁锹就找到村委会去了。 另一边村委会里，这会正是生产队收工的时侯，张满根给村里的广播里播放了一个革命样板戏。 而他则端着白搪瓷缸子泡的茶水，一边抿着，一边靠坐在椅子眯着眼，打着拍子哼叽着，脑子里还在回味着他捏上柳小兰胸脯时的手感和柳小兰又惊又怒满脸通红的样子…… 马援朝，宁向阳，李卫红三人到村委会时，看见的便是张满根这副得意洋洋，舒坦享受的样子，又想到他们在大太阳底下往田里运粪，又脏又臭，又晒又累的样子，心里更气了。 宁向阳上去一把揪住张满根的领子怒道：「说！你今天怎么欺负柳小兰了？！让她在知青点哭的那么惨？」 张满根自个本身就是只长了色心的怂货，平时也就是个跟在许向文身后摇旗吶喊的角色，那经得住这种场面，更何况村委会现在就他一人，连个帮手都没有，当下便怂软软的嗑巴道：「没，没有，我没有欺负她，真的没有……」 第44页 李卫红也是好不容易逮住个出气的机会，那里肯容得下张满根狡辨，扔掉棍子，伸手对着张满根就是一拳头，骂道：「这王八蛋还敢嘴硬，不老实，打死他！」 李卫红都动手了，马援朝和宁向阳肯定也不会闲着，两人也是挥起拳头一边骂，一边打。 打的张满根抱头鼠窜，没地躲，一出熘钻到了桌子下面，这才逮住机会回嘴：「你们这是要反了，无法无天，敢打贫下中农，革命干部，你们等着，我饶不了你们……」 李红卫和马援朝，宁向阳见他还敢嘴硬，拿着棍子，铁锹把对着桌子下面就是一阵乱捅，直捅的张满根「唉哟唉哟」的直叫唤，再也不敢回嘴了。 马援朝，李卫红，宁向阳三个猫捉老鼠似的左捅一下，右捅一下，打够了，这才警告张满根道：「老小子，你以后再敢调戏妇女，我们就不是打你一顿了这么简单了，而是直接把你阉了，让你一辈子当太监。」 张满根等他们三个威胁完都走了，这才从桌子下面爬了出来，看着三人的背影恶狠狠的「呸」了一声，跳着脚大声喊道：「小兔崽子，王八蛋，你们给老子等着，敢打我！这事咱们没完。」 第38章 张满根做为当地土生土长的坐地户，在自个的地盘让三个外来的毛头小子给打了，真要忍下这口气，那才是个笑话了。 他刚才认怂，那也是因为村委会只有他一个人，没人搭手帮他，这会等马援朝，宁向阳，李卫红走了，便立马从村委会出来，纠集了五六个村里平时跟他混的二流子和亲戚，手里拿着傢伙什直扑知青点，收拾那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张满根又疼又气，恨的直咬牙，心里暗暗发誓，今个儿非让这三个小王八犊子好好见识见识，马王爷究竟长几只眼！ 知青点的人看见张满根他们气势汹汹的冲进了院子，连忙躲进了屋子里，把窗户和门堵上，让胆大一些的林宁从后窗里跳了出去，借着后院的柴堆攀上墙头，跳下去找人帮忙。 前面柳小兰，王雅楠堵着窗户，马援朝，宁向阳，李卫红堵着门跟张满根等人对峙。 周围的邻居们听到动静赶过来，一看这情况，劝张满根道：「满根，这些娃子们还年轻，不懂事，你担待着点，可不能胡来啊，有什么事找队长，支书来解决呀，再说了你大小也是个领导呢，可不能跟老百姓动手打架啊。」 张满根捂着肿疼的脸颊，口齿不清的说道：「我担待他们，他们怎么不担待我呢？我在村委会好好的放广播，他们可倒好，好杆无事的跑来，把我一顿好揍，我咽不下这口气，你们让开，今天他们要是不开门让我出了这口气，我就把门砸了。」 「放屁，张满根你少撒谎，是你先调戏我们女知青的，还敢恶人先告状！」屋里的宁向阳大声喊道。 「你们才是胡说八道，我什么时侯调戏女知青了？你们拿出证据来！」张满根当然不能认，一边喊一哐哐的砸门…… 林宁从墙上跳下来后，顾不上刚跳下来，不小心崴的脚，一跛一拐的朝离知青点比较近的许家跑去。 许家一大家子正吃饭呢，就看见林宁慌张的跑了进来，大声喊道：「队长，许晟，不好了，张满根带人去咂我们知青点了，把马援朝他们都堵到屋里快打起来了。」 砸知青点？！打起来了？！这帮小年轻可真不省心，还有张满根那货可不是个好东西。可别伤着人了！张宝华一听就急了，赶紧把饭碗放下，站起说：「怎么回事？你和我边走边说。」 许晟见许宝华只顾领着林宁着急忙慌的就往出走，便跟身旁已经起身的许宝家说：「二哥，你去许向文家把他叫上，我去追大哥。」 「行，就这么办。」许宝家应声便出门朝离得比较远一些的一队许向文家走去。 许宝家和许晟分了两路，刚出院门，后面的许老根追出来喊许晟：「小五，跟着你大哥，别和张满根掺合欺负知青，那张满根就不是个好人。」 许晟点了点头应下来，赶紧追前面的许宝华。 许宝华一边走，一边听跛着脚的林宁把事情大致说了一下，便让林宁慢些走，他和许晟一路小跑的赶到了知青点。 幸好门还没有被砸开，许宝华走过去，一把抓住张满根砸门的那支胳膊，高声喝道：「张满根，你给老子停手！你他娘的想干啥？咋？！合起伙来欺负人家外来的小年轻？」 张满根气哼哼的停住手，嚷道：「许宝华，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你看看我脸上，身上的这些伤，我这可不是欺负人，我是让人给欺负了，你给我让开，我要报仇！」 张满根说着，便要去推挡着门的许宝华，旁边的许晟一把拽住他抬起的胳膊，指着张满根说道：「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你敢推我大哥一个试试。」 许晟可不是马援朝，宁向阳他们这些外来的小年轻，他这一动手，手后跟他经常玩的张建飞，牛大林，许宝成，彭有庆等一队，三队，还有二队本队的，关系好的小年轻，半大小子乌拉拉地站过来差不小二十来个，就这还没来全呢。 张满根不敢和许家哥俩硬顶，梗着脖子喊：「冤枉啊，我是和知青算帐呢，跟你们哥俩可没关系。」 「知青住的是我们二队的地界，我是二队的队长，怎么就没关系了？」 第45页 你也少喊冤，你小子什么德性，咱们从小长大的我还不清楚？ 你不招惹人家，人家上过学，明事理的小年轻会惹你？ 你老实说，是不是骚情人家女知青了？ 「这大年纪了，脸上也不害臊，揍你也是活该！」「宝华，咱们可是一个村长大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可不能向着外人啊。」许宝华「哼」了张满根一声，对跟着张满根拿着傢伙什帮忙的几个人连骂带喝斥道：「你们几个拿着傢伙什要干啥呢？」 看把你们能得，疙潦沟是不是都盛不下你们啦？ 啊？ 都他娘的给老子滚回去，啥也不知道就来帮忙？ 吃的几十岁的了，还跑来欺负几个小年轻，显得你们能是怎地？ 人家来咱们这山沟里，人生地不熟的，多不容易。 还帮你们办过扫盲班，不说照顾一下，还跑来打人？还有没有点良心了？「跟着张满根的五六个人被许宝华给喝斥的头都抬不起来，拿着东西灰熘熘的就要往回走。」 张满根跳着脚喊道：「你们别听他的，一起上给我把门砸开，今天我非得好好收拾这三个小兔崽子，不把他们打服了，我张字倒着写！」 张宝华挡在前面喝道：「我看今个儿谁敢！都给老子滚蛋，拿着个粪杈，在这扮啥红孩儿呢，这大年龄的人了，也不嫌丢脸！」 周围人都闹笑了起来，张满根见他叫的人都散了，许宝华还挡在门前，气的脸红脖子粗，说话都打嗑巴了：「许宝华，你，你，你不向着自个村里的，却向着外人，你胳膊肘往外拐……」 许宝华瞥了一眼还强撑着的张满根说道：「我不向着任何人，我只向着理！你再胡闹，咱们就把支书，还有你大姐夫公社的王书记都请来，好好说道说道。」张满根见许宝华就是要护着知青，也知道今天大势已去，占不到啥便宜，气乎乎的哼了一声许宝华，掉头走了。 第39章 「宝华，没出啥事吧？」 张满根刚走，许向文便急匆匆的赶到了。这让许晟不由的想起了后世的一些警匪片，警察永远都是到最后才出现的。 许宝华点了下头说道：「支书，都按下来了，没啥事了。」 「你办事，俺还是放心的，即然前头的事是你按下来的，后面知青这就由你处理吧，俺那还有些事，先过去啦，事情完了，你去村委会给俺汇报一下。」 许向文说完便背着手走了，许晟瞧着许向文背着手，迈着的八字步，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就这么个屁大的村子，官架子还不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市委书记呢。 「做啥怪样子，模样亲（好看）咋地？」许宝华回头就看见许晟抽嘴角的坏毛病，忍不住说了一声。 许晟笑了笑，不当回事，但心里却忍不住为自个大哥叫屈，说道：「大哥，许向文咋啥事也不管啊？」 许宝华呵呵一笑道：「他不管才好呢，越管越添乱。」 嗯～，看来这里面还有故事啊。 「队长，谢谢你为我们解围，你要是没来，张满根今天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是啊，队长，张满根太坏了。今天太谢谢你了。」 许向文走后，马援朝，李卫红，宁向阳几个便围着许宝华开始道谢，他们也下乡好几年了，并不是啥也不懂的愣小子，今天这事要是没有许宝华镇着，结果如何还两说呢。 许宝华看着几个年纪跟许晟差不多就背井离乡的年轻人，想着如果要是换成许晟在外乡被人欺负，他还不得心疼死，当下心就软了几分，说道：「谢什么，我是你们队长，肯定得管着你们，以后有啥事别再那么冲动，到大队部叫人，张满根那种人太麻缠，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许宝华话音刚落，王雅楠就接着说道：「队长，张满根调戏我们女知青。」 「这欠揍的玩意，太可恶！」许宝华骂了一句，想了一下说道：「今天这事吧，真要再闹，张满根肯定不承认，又没有第三个人出来作证，保不准还要被反咬一口，对柳小兰同志的名声也不好。」 这的吧，我会让民兵队里的人盯着点张满根，柳小兰，王雅楠，林宁你们三个再去那，尽量都相跟着搭个伴，再抓住张满根了，咱们就好好的收拾他！「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这的了，六个知青都点头，贊成了这个决定。」 张满根回去后越想越气，他也只是撩骚了几句，就挨了顿好打，还让许家哥俩当众给下了面子，就这么放弃，怎么可能甘心。 可他又惹不起许宝华和许晟哥俩，只能柿子捡软的捏，心里的火气全冲着几个知青去了，尤其是引起事端的柳小兰。 要说先前张满根还仅仅是想撩骚一下柳小兰，发生这件事后，张满根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只小天鹅给弄到手。 许向文倒是会收买人心，在许宝华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后，假惺惺的到知青点给知青们讲了些安慰的好话，就算把事情给平过去了。 不知不觉的日子过的飞快，地里的玉米，毛豆之类的秋庄稼已经长成了，这时节的嫩玉米，毛豆也最是好吃，不光山里的动物喜欢偷吃，人也不例外。 每年临到这会，队里一些没程算的人家和壮劳力比较少，得的工分不够换粮食还得倒欠队上的人家，基本上就要断粮了。 第46页 这肚子饿，看见这些个能入囗的动西，难免就会动些脑筋，走些歪路，这看秋便重中之重了。 许家哥仨除了许宝华不用看秋外，许晟和许宝家都排进了看秋的队伍里，二队的地大大小小有六片，看秋的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劳力，每晚有两组，三个人一组，一晚上得巡逻好几回。 出了村子，周围都是庄稼地，每天傍晚收工时，队长把第二天的活分配下去后，这些男劳力吃过晚饭后就结队去地里。 看秋的话虽然轻松，但也不能大意，每块地都得照顾到，至于到了地里，社员们是一人负责一片，还是三个人一组，时不时巡逻这就自由安排，没人管了。 吃过晚饭后，看秋的人就往腰里别着把镰刀，夹着个芦苇帘子或蓆子，搭着条破被子，摸黑去地里。 这季节，晚上地里就会起露水，湿不漉漉的，没有这些东西铺盖，身子两天就能作病了。 这年头讲究的就是男主外，女主内，出去看秋基本上就是一整晚，出发前，看秋的男人都会跟媳妇打声招唿，嘱咐晚上睡觉关好门窗。 有那好说笑的媳妇，听出男人让她关好门窗是啥意思，就会故意开玩笑说：就不关好，谁想进就进来。 人常说说嘴的不吃嘴，吃嘴的不说嘴，嘴上说不关门的女人，男人们通常都不担心，因为他们知道，自家媳妇晚上肯定会关好门窗的。 往往是一些嘴上答应会把门窗关好的女人，男人们才更要小心一些。 看秋虽然是不让别人偷秋，但看秋的人自个也不会老老实实，几个人在地里架个火堆，烤个玉米，红薯，毛豆，花生当个宵夜或是往被子里卷上两三个红薯，玉米也是有的。 偶尔拿上两三个，大伙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当然了要是住被子里缝个布口袋，拿着个筐子，那就属于偷秋了，最好祈祷别被发现，发现了私下里挨打受罚都是小事，严重了全村批，斗，甚至是送到公社，挨个村游街，批，斗，这才是面子，里子全没有了。 晚饭后，今个儿轮到许宝家出去看秋，候二丫给许宝家收抬好东西后，便问他：「丽他爹，你今个儿晚上去那片地啊？」 许宝家回道：「东边的玉米地，咋了？」 侯二丫眉开眼笑的搂着许宝家的胳膊，凑到他跟前说：「那你回来时给我带几穗嫩玉米呗。」许宝家一听，便皱起了眉头，不情愿的说道：「咋又让弄这个，前两天不是刚给你摘了两穗吗？」许宝家话音刚落，侯二丫的柳眉就立起来了：「你摘不摘吧？又不是俺想吃，是你儿子想吃呢。」侯二丫这个杀手锏祭出来后，许宝家立马就妥协了，笑呵呵的摸着侯二丫的肚子说：「乖儿子，你和你娘乖乖在家睏觉，明天爹就给你把嫩玉米带回来。只要你娘俩身体好，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俺都踩着梯子上去摘。」 是的，侯二丫前几天查出怀孕了，这年头，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家里没有个男孩子，到那都觉得低人一头，将来分家了，连个顶门立户的人都没有。 两口子先前已经有了两闺女，所以对这胎就更是看重了。侯二丫自打怀孕后，便觉得嘴馋的厉害，就想吃这么口青东西。 第40章 许宝华对许宝家悄悄给侯二丫和家里的几个小娃往回带嫩玉米，烧花生，毛豆，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假装没看见不知道。 一来娃娃们的零嘴少，没了这些，童年也就少了许多欢乐，不过过后该教育的还是得教育，不能养成坏毛病不是。 二来弟妹这一胎确实不容易，前面生下许秀和许丽两个小闺女后，好几年都没开怀，两口子对生男孩，心里都快有执念了。 这好不容易有了小娃儿，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正怀孕的这个。没看见自从侯二丫怀孕后，许宝家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不为别的，就单为这个，许宝华也会选择睁只眼闭只眼。 许宝家他们这两组人商量的是晚上分开看秋，一人负责一片，不用来回跑的废事，还能在地头多歇上会，睡上一觉。 许宝家到了村东玉米地后，就把带来的蓆子铺到了地头一块还算平整的地界，然后铺上棉被，躺在上面吹着小风，听着耳边蟋蟀的叫声，望着满天的星星，美美的先享受了一会。 一般这个点山上的野东西和偷秋的人可不会来，要有也是到半夜了。 休息够了后，许宝家便起身进玉米地挑了十个不老不嫩，一掐满是浆的玉米穗儿，摘下来放到了地头。 又在地头架了个小火堆，摘了穂玉米放到火上烤，这也算是看秋的福利。 嫩玉米烧好后，吹掉外层的烧干的玉米叶，咬上口金黄焦香的玉米粒儿，满口的香甜。 许宝家吃完后，围着玉米地转了一圈，见没有什么异常，便回到地头躺在被子里睡觉。 虽然这会的天还不冷，但野地里一直有风，盖着棉被不冷不热的，还挺舒坦，不知不觉的就睡熟了。 也许是白天修渠时累着了，睡熟的许宝家半梦半醒迷煳中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带颜色，又柔又舒缓，很温暖，很舒服的梦，直到最后那一刻激动的喊了声「二丫」，这才发觉不对劲。 勐睁开眼，就看见一个黑影飞快的从他身上下去，钻出被窝，跑掉了。 第47页 许宝家当下就吓的懵住了，反应过来后，起身一边追，一边喊：「谁？站住！」还没跑两步呢，就被掉下来的裤子给绊倒了，当然也就没追上了。 许宝家当下心里乱糟糟也不敢再睡了，也没那个心情了。架了堆火愣在了那。 自打侯二丫怀孕后，他俩怕伤着孩子就没在一块了，刚刚那人动作又轻又缓的，他还以为自个憋的慌，做春梦了呢。 就这会他还是慒的，心里也乱的很，一会觉得是真实的，一会又觉得刚才是自己睡慒了的错觉。 人有时候心里藏事，压力大或是累的狠的时侯确实会这样，勐然间惊醒，有那么一瞬间分不清自己是做梦，还是清醒，甚至还会沿续自个在梦里正做事。 许宝家也是如此，一直到天快亮该回家的时侯，也没理出个所以然来，晕乎着卷好被子和蓆子，这才发现昨晚摘的玉米少了两穗，看来是真有事。 回家的路上，路过南坡时，许宝家眼尖的瞅见，南坡的一座土坟前扔了两个新啃的过的玉米芯和刚剥的玉米皮，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打了个冷颤，寒毛都立起来了，撒开脚丫就往回跑。 这年月，虽然破四旧，破除封建迷信，打倒牛鬼蛇神了，但农村神神鬼鬼，传说的事情太多，许宝家只上过两年学，小学都没毕业，大字都不识几个，对这些东西当然很忌讳，心下就怀疑昨晚是不是有鬼专门去吸他阳气了。 心里越怀疑就越害怕，回到家时腿还忍不住打哆嗦。 如果是人，许宝家自认还真不憷谁，可这无形的东西就让人不由的心生恐惧了。 许晟早上起来，一出房门，就瞅见平时忙里忙外，一刻都不待清闲的许宝家蹲在院子里左边角上，磨面用的石磨旁边，皱着眉头，脸色有些苍白的抽着烟。便走过去问道：「二哥，你搁这干啥呢？」许宝家看着许晟嘴角动了动，有心想说又怕吓到许晟，狠抽了口烟，吐出来后说道：「没，没啥。」 许晟看着许宝家有些发白的脸色，眼里满是血丝，就连嘴唇都有些发干起皮了，说道：「二哥，究竟咋了？你这样子可不像没事啊？」 许宝家勐的抬头看向许晟，然后小声问道：「小五，你说这世上有鬼吗？」 许晟愣了一下，有吗？如果换成以前，他肯定会斩钉截铁的说没有，现在嘛，这确实是个问题。 正当他想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时，许宝华过来了，看着一大早就蹲在一块皱眉的两个弟弟，问道：「咋地了，看把你俩难为的怂样。」 「大哥，二哥刚才问我这世上有鬼吗？」许晟很光棍的把问题扔给了许宝华。 许宝华一听，就乐了，骂道：「我看你俩是闲球的没事干了，没听说要相信科学吗，那来的鬼！我看是你俩想弄鬼躲懒，赶紧收拾收拾，帮你嫂子她们磨些玉米面。」 许宝华说完转身就要走，许宝家急忙拽住他，小声说道：「大哥，俺真遇上了。」 许宝华来兴致了，踢了踢蹲在地上拽他裤腿的许宝家，问道：「说说，具体咋回事。」 许宝家怕被家里的其他人，尤其是他媳妇听见，便把许宝华和许晟一起拽到了后院，还小心的把后门给拴上。 许晟看着许宝家小心翼翼的样子，真的有些搞笑，笑着说：「二哥，你今个儿一大早究竟是要干嘛啊？」 「小点声，这事只能咱哥仨知道。」许宝家瞪了一眼许晟说道。 许晟好笑的举了下左手说道：「好，好，听你的。」许宝家又看向他大哥，许宝华也点头道：「我也保证不外传。」许宝家这才小声的把昨晚发生的事给讲了一遍，然后又把他在南坡土坟边上发现玉米芯和玉米皮的事也说了。 南坡的土坟里埋的是个去年和男人吵架后，跳河死了的小媳妇，生前还言语挑逗过许宝家，要不许宝家能这么害怕。 第41章 许晟听完后，顿时震惊到无语了，自家二哥这是让人给睡了呀！这可咋办？ 报警说，一大老爷们让人不明不白地给睡了？估计警察是不会管的，说不准还会背地里说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人常说的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的心情了。 可问题是他二哥都三十来岁的老男人了，长得吧，还行。 除了皮肤晒的比较黑外，五官虽然大多随了他爹许老根，但也有他娘张大凤的基因在，没出大熘，还是比较端正的。 身材嘛，一米七八的个头，不算高也不算矮，体型不胖不瘦，怎么看也就是普通中年男人一个，没啥突出的，不应该是下手的对象呀。 难道是看中了二哥的内在美？想到这许晟的眼睛便忍不住瞄了瞄他二哥的下半身…… 许宝家被许晟奇怪的眼神看的浑身一激灵，连忙不自在的挡住下半身，嗑巴道：「小…小五，你，你别乱看。」 许宝华被自个的蠢弟弟都快气死了，这他娘的算啥事啊？ 忍着气，深唿吸了两下，想平缓下下。结果发现不成，还是气的不行。 最后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得亏出这事的是个弟弟，要不然可就毁了。 虽然这的安慰了一下，心里好受了一些，但最后还是忍不住狠敲了两下许宝家，低声骂道：「蠢死你得了，猪都比你聪明，笨的连个人都没抓住，还在这疑神疑鬼的把自己吓个半死！」 第48页 许宝家挨了打骂也不生气，从回来就没精神佝着的身子立马给站直了：「大哥，你的意思是说那是个人不是鬼？！」 许晟看的都忍不下去了，白了许宝家一眼说道：「二哥，你可真笨，你见过那个鬼会啃嫩玉米的？还把玉米芯和玉米皮放坟头上，这就叫欲盖弥彰，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许宝家这下是彻底放下心了，不是鬼就好，不是鬼就好。这刚放下心，新的问题又来了。 他被人睡了！ 睡他的人是谁他居然不知道！！ 最最重要的一个，也是最要命的一个，如果这事让侯二丫知道了，肯定不会信他的，非得跟他大闹，活撕了他不可！！！ 「大哥，小五，你们说咋办啊？」许宝家愁眉苦脸的耷拉着苦瓜脸，眼巴巴的瞅着许宝华和许晟，现在他就指着这俩亲兄弟给他拿主意了。 许宝华没好气的说道：「咋办？！能咋办，你要是个女的，哥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也要给你报仇，讨个公道。现在嘛，当然是给俺烂到肚子，谁也不能说，说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死！」 「大哥，不带你这样式的，你重女轻男……」许宝家觉得好委屈。 「咳，咳」许晟被他二哥突然这么忧郁的话和眼神逗的呛住了，咳嗽了两声，缓过劲后说道：「二哥，我贊同大哥的，不为别的，就为二嫂现在怀着孕呢，如果这事让她知道了，心里肯定会有疙瘩，对她和孩子都不好。」 许宝华现在看许宝家是怎么看怎么来气，瞪了他一眼说道：「就这么定了，这事除了咱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以后都留心点。」 许宝家还有些意难平，小声嘀咕着：「就这么算了？」 「那你还想咋地？」许宝华看着许宝家，手真是痒的很，当真是蠢的要死，大半夜被窝里多了个人都没发觉，这是有多嗑睡啊，让人抬得卖了估计都不知道。 许晟赶紧拦住想打人的许宝华，劝着还想不开的许宝家：「二哥，现在只能这的了，咱以后留心点，雁过留声，水过留痕，这做过的事总会留下点痕迹，迟早咱会弄清楚的。」 许宝华点了点头对许宝家说道：「你从今天开始别去看秋了，咱家不缺你那四个工分，在家里好好陪陪弟妹。」 许宝华说完许宝家后，又对许晟说道：「小五，还有你，晚上也别去了。」 在许宝华心里他小弟长的最好，老二这傻大憨粗，黑不熘叽的蠢货，都有人能看得上。 就他小弟这白嫩的跟水葱似的美少年，万一被盯上了可咋整。 这都算啥事啊，疙潦沟啥时候还出了个女流氓啦，这年头连男人都不安全了？！ 「大哥，这可不行，我和张建飞，牛大林约好搭班子的，你放心，我们仨晚上都在一块，不分开。」许晟肯定不干，他和张建飞，牛大林早都商量好了，要在山边的红薯地旁边挖陷井抓野猪呢，不让去地里，那不是啥都耽误了，这那能成。 当然了，这事肯定也不能让他大哥，二哥知道，让这俩人知道了，他们所有的计划都得泡汤。 当老小就这点不好，平时管着的人太多，干啥也不自由，哎…幸福的烦恼。 许宝华拗不过许晟，只得点头同意。 兄弟仨在后院商量好后，便装着啥事也没发生的回了前院吃早饭。 早饭后，许宝华和许晟去了大队部，许宝家则去了大渠上。到了大队部，许宝华和队里的记分员，保管碰了个头，便去村委会了。 离中午做饭的时侯还早，许晟和他姥爷就在大队部场院的石磨上下了会象棋。 张满堂是越看这个小外孙越喜欢，心里忍不住想，如果当初要是把张大凤留在家里就好了，这机灵的小子就是自家的，可比家里那个总气得他肝疼的父子俩要强多了。 张家当初是许晟他姨妈张大花留在家里招的上门女婿，这年头但凡有一点办法，那家都不会把个成年儿子，现成的壮劳力招出去当上门女婿。 不是有点啥缺陷，就是家贫的实在不成样子，再要不就是名声极其不好，娶不上媳妇的。 张大花当初也是锉子（矮个）里拔高个，挑了个家贫，兄弟多的梅三昌。 梅三昌一共弟兄五个，就他最老实，老实的都有些傻了，你让干啥就干啥，没有一点自己的主意，要不当初弟兄五个，也不会单单把他给招出来。 张家缺男孩，张大花和梅三昌结婚后连生了两个闺女，这才得了个男孩张大宝。 张大宝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个宝贝疙瘩，让许晟姥姥和姨妈惯的是要月亮不给星星的。 梅三昌又说不上话管不了，张满堂一个人管，家里好几个人护，弄到最后，也没管出啥成效，孙子还不和他亲近了，说上人一句，人后面有十句等着他呢，老爷子心里苦哇，只能从几个外孙身上找安慰了。 响午饭也很简单，照例还是大烩菜和玉米面馍，只不过今天多了个麻油拌的酱苤蓝丝。 许晟和许宝成拉着拉车快到渠边时，几个小孩跑了过来了，为首的就是许晟的侄儿，侄女们，今个儿是个礼拜天，这帮小孩一直在渠边疯耍，从大人们挑出来的泥里找石子，泥鳅玩。 「小叔，你送饭呢。」许家的二孙，最是调皮滑头的许军平扬着小脸笑嘻嘻的说道。 第49页 「嗯，你小子又想干啥？」这小子只有有求于人的时侯才会这么乖巧。 「小叔，给我们几个馍呗，响午我们就不回家了。」 「不行，响午一顿饭呢，光啃干馍那能成，回家去。」许晟当然不能同意了。 第42章 许丽一看张军平不行，便拦在许晟前面撒娇：「小叔，小叔，你就给我们呗，我们响午不想回家～」 这年头，对女孩不像后世那么娇惯，小小年纪男孩子们还疯耍的时侯，她们就得帮着照看弟妹，跟着家里的奶奶，母亲学着烧火做饭，缝衣裳，餵鸡，餵猪，挖野菜等等，干些力所能及的活。 甚至有些严重重男轻女的家庭，连学都不让女孩子上，一辈子只能当个不识字的睁眼瞎。 到了年龄，要上一笔彩礼，好些着的顾名声的家庭会给点陪嫁，不好的干脆让收拾个包袱，装些旧衣裳就嫁了，女孩子生活的实在不容易。 因此许晟对于家里的女孩要比男孩耐心的多，见许秀挡着他，便笑着揪了下她头上的小辫子问道：「那你们总得给我说说为啥不想回去吧。」 就知道小叔喜欢女孩，许军平撇了下嘴，抢着说道：「小叔，我们想去大姑家找李虹玩，回去吃完饭再过来就不赶趟了。」 许晟想了下也是，从这过了小桥就是他大姐嫁的上信村，回去吃顿饭是得多跑些路。 于是就从筐里给几个小孩一人拿了一个玉米馍，拿了两个盛水的碗装了两碗烩菜，让他们吃完了把碗送过来。又给年龄大些的大侄身上装了两块钱，让他给弟弟，妹妹们买些糖块，瓜子啥的零食吃。 玉米馍和烩菜，张满堂都装的多，有富裕的不打紧，筷子就不成了，少了好几双，不过庄户人家的汉子也没有什么讲究，一听许晟说少拿了几双筷子，便有人去旁边挑粗细差不多的树枝折下来，用水涮吧涮吧，就当成筷子了。 许晟和许宝成把饭分完后，便坐到一边歇着等修渠的吃完了，好把空的傢伙什送回去。 另一边许军峰，许军峰，许秀，许丽四个吃完饭，把碗筷送过来后直接去了上信村。 兄弟姐妹四个到了上信村，先拿着他们小叔给的钱，一人买了一纸包瓜子，一包山楂面，十块水果糖，当然了李虹的那份也没落下，就这两块钱也没花完，还剩下八毛呢。 几个小崽子拿着这些东西，顿时成了村里其他孩子眼里的土豪。 许晟的大姐许爱琴看见四个侄儿，侄女过来心里也很是高兴，忙烧水给他们每人煮了鸡蛋。 李虹因为家里只有她一个，平时出去老受那些家里兄弟姐妹多的欺负，久而久之便不大乐意出门了。 只是小孩子那有不爱出去玩的，这会看见表兄弟姐妹带着好吃的来找她，当然欢喜，有兄弟姐妹们壮胆，便一起出来了，只是没想到，才一会就出事了…… 许晟和许宝成刚收拾好空桶，碗筷，准备回队部，就听见小桥对面工地上有人嚷嚷，一个比一个声大，真纳闷咋回事呢，就听见靠近小桥那边的人朝这边喊：「宝家，小五子，赶紧过来哟，你家孩子把人咂伤了啦……」 许晟一听，起紧扔下手中的东西就往桥西跑，刚过桥头，就看见他大姐夫李中秋护着几个小的处于人群之中，正被一个黑脸的汉子推搡着：「你家的把我家娃头砸破了，你得赔！敢欺负我家娃！你还护着，看老子今不连你一块收拾……」 许军峰和许军平护着许秀，许丽，李红躲在李中秋后面喊：「是他先骂我们的，也是他先动手的扔石子的……」 李中秋一边拦着不让打孩子，一边解释：「不是欺负，是他们互打么……先给孩子包扎……」 对面的人不听解释，也不说给受伤的孩子包扎，直眉愣眼的就要往上沖。 许晟和许宝家赶紧跑过去一把架住那个黑脸汉子，大声说道：「咱有事说事，你这么舞炸炸的能解决什么问题。」 黑脸汉子用力挣了挣，没挣开，只好嚷嚷道：「行，啥也不说了，我家孩子的头砸破了，你们赔我们一百块钱，没钱就拿麦子顶。」 黑脸汉子话音刚落，李中秋就怂了：「那，那就得将近六百斤麦子，我家里那有啊……」 倒是许军峰和许军平看见自家的两个叔叔来了，有了倚仗跳着脚嚷道：「你不讲理，是你家二狗子先骂人，动手的，又不是我们。」 「就是，二狗子还抢虹虹的糖和鸡蛋，说虹虹是贱丫头，不配吃……」小哥俩说着，许军平突然嚷道：「小叔，我头也疼。」 许晟唬了一下，忙搂过来，看向他头后面，刚才听这几个小子是用石子砸的，可别出啥问题了，这一看，才发现许军平头后面肿了个包，也渗出血了。 许晟忙把他抱起来，说道：「我家孩子也受伤了，咱啥也不说了，都先给孩子包扎吧。」 第43章 「不行，你们先赔我们！先赔钱！」「赔你娘个腿！还没完了？」许晟一脚踹了过去，对方虽然长的也是五大三粗，但许晟得了那个传承后，也练了不少时侯了，效果还是相当可以的。 许晟原想着即然孩子都受伤了，咱们先处理伤口，处理完了咱再好好掰扯。没想到对方是油盐不进的难缠。 许晟动手了，许宝家和后面过来的许宝成，牛大林，张建飞也不会眼看着，当然了对方也有自己的兄弟亲戚，转眼间就快成两个村械斗了。 第50页 到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单单是两个小孩打架的问题了，已经上升成了两村人借个由头来发泄各自心中的不满：「你们上信村太不是东西，在上头拦水，让我们疙潦沟的庄稼旱死了二三十亩。还想额人，先赔我们的庄稼！」「滚球，没水，那是老天爷不下雨，能怨我们，我们的庄稼也旱死了不少。」「放你娘的屁，你们的庄稼只是打蔫了，那旱死了。」 「你才放屁，你们疙潦沟的才坏呢，每回去公社赶集都不让我们从你们修的那条石子路上过……」 「哎……哎……咱们现在是在说娃们打破头的事，少扯别的……」两方人正互相推搡着，两边村里的干部都来了，了解情况后，直接就让自个给自个孩子包扎，看病，谁也别找谁的事。 「都打出血了，怎么着也该赔点……许小五刚才踹得我现在还肚疼呢……」那个黑脸汉子嘟囔着还想弄点钱粮。 结果还没等许家这边说话呢，就被上信村的支书一菸袋给磕在了头上：「滚球，你看你值一块不？还想要一百块，人家娃娃也受伤了，你赔多少？好好管管你家二狗子，小小年纪就敢抢东西，你再纵着，将来迟早得关进去……」 上信村的支书和许宝华经常一起去公社开会，再加上两村相邻，时常会碰头商量些事情，为人还是很公道的，不会偏帮着那个。 黑脸汉子挨了一菸袋，这下老实了，旁边的马后炮们也藉机数落开了：「都说了别闹，人家娃娃也受伤了，这下好了，没逮着狐狸还惹了一身臊。」「你就是欺负人中秋老实，也不看看他那几个舅子，有一个是好惹的不？能由着你胡来……」 许晟抱着许军平到卫生所包扎了一下，然后又带着他去公社医院检查，毕竟是石子砸头了，可别留下啥隐患。 于是等许老根和张大凤，王巧听到信从地里赶回来时，就看见许军平坐在院里，左手一个白面大肉包子，右手一缸子麦乳精，正吃喝的美着呢。 说到这个，许晟就不由的佩服现在孩子的皮实了，这要是搁后世，家里只有一个，两个的宝贝疙瘩，早这会都娇的不知道啥样了。 可这小子倒好，还没出医院大门呢，就给许晟提上要求了，要吃麻花，要吃罐头，要吃大肉包子，要喝麦乳精…… 许老根，张大凤，王巧前脚刚进门，后脚许爱琴就提着一篮子鸡蛋，一包红糖进来。 张大凤看着日子过得也不容易的大闺女，就止不住的心疼，后悔，咋当初就说了这么个家呀：「拿这些干啥呀，家里不缺这些东西，你一会带回去给虹虹吃。」 「娘，我那还有的呢，军平今天为护着虹虹都受伤，我这当姑的也没啥好东西给他补，就这点鸡蛋和红糖了……」 张大凤心疼的搂着干瘦的大闺女，眼泪都下来：「都怨娘啊，当初没给你把好关，嫁到那么个立不起的穷家……」「娘，你别这的说，家里是不宽裕，可虹她奶，她爹都对我好着呢。嫁过去这么多年，我只生养了虹一个，他们也没怨过我。」「你也别光想着别人，给自个也好好不补，赶紧再生个男娃是正经。」 「嗯娘，我知道了，我要是早能给虹虹生个兄弟子妹，她也不会让别的娃娃欺负，今个儿是有军峰，军平，还有咱丽和秀护她，才没吃亏，换平时，早让人给欺负的哭回来了。」 「你知道就好，赶紧把身子养好，再要上一个，你看看你现在这干吧瘦的，让娘这心里……」 母女俩，一个想着闺女遭罪，心疼不行，哭的眼泪汪汪，一个想着因为没给夫家生下个顶门立户，给闺女撑腰的男孩，让人欺负，泪水涟涟，母女俩抱头哭成了一团。 李中秋因为是他娘一人带大的，上面有三个姐姐，性格就有些不强势，但也是个手巧有小机灵的，要说这日子本应该过得不算难，可偏偏他娘年轻时，一人拉扯四个孩子，出力出狠了，身子一直不好，天天病殃殃的，三天二头的得进医院，小俩口好不容易攒些钱，都填了医院。 要不人说没什么不能没钱儿，有什么也不能有病，寻常靠老天爷赏饭吃的庄户人家，本身就不宽裕，家里再有这么个病人，拖也拖垮了。 第44章 张大凤心疼大闺女，在许爱琴要回去的时侯，小米，红枣，白面，用罐头瓶给装的油，小菜园里刚摘的黄瓜，西红柿，圆茄子啥的又给塞了满满一篮子。 许爱琴不好意思的推搡着：「娘，我不要……」 「给你你就拿着。」张大凤眼一瞪说道：「别再推来让去的了，你们子妹五个，就你过的艰难，娘心里最牵连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好好补补，别再这么干瘦的让娘心疼。」 「娘，还是你最疼我，你放心，我和中秋会把日子过起来的。」许爱琴一边说着，一边红着眼睛接过了篮子。 看见许爱琴又一次提着满满当当的篮子走了，王巧和侯二丫刚才看见她提着鸡蛋和红糖的欢喜都没了，心里顿时都有些憋气。 每回都是这样，许爱琴只要一回娘家，张大凤就这样，那样的到处搜刮的给她住走的带。 她带走了，自家就得紧巴了，妯娌俩对这个大姑子的意见都不小，对她跟对每次回来就给家买许多稀罕东西的二姑子的态度是截然两个样子。 要不是张大凤这个婆婆在这个家里积威甚深和许家哥仨跟这个妹妹（姐姐）感情很好，妯娌俩估计早暴发了。 第51页 至于刘玲，她才刚进门满打满算只有三个月，除了结婚时见过这个大姑子一回，这是第二回，日子还短，暂时还没什么感觉。 晚饭后，许晟便和过来叫他的张建飞，牛大林拿着镰刀，晒麦子时用的钢叉一起去了地里看秋。为保险一些，张建飞还把他爹的□□给带了出来。 这会可没有什么动物保护法啥的，镰刀一般也就是吓唬偷秋的人，钢叉则是用来驱赶或是猎杀来偷吃的野猪，猴子，兔子之类的。 像猴子主要就是驱赶，这东西很机灵，每次也就掰上一穗两穗的，野猪可就不一样了，野猪是群居动物，实行的是一夫多妻制，往往只要一出动就是全家老少十几口子。 而且它们也不会像猴子，兔子啥的，只祸害上个一两棵就离开了。它们则会是像牛犁地一样，在地里拱来拱走，一晚上连吃带祸祸的都能毁个上一亩来地，实在是太狠了。 因此社员们不得不每年这个季节带着傢伙什，手电筒去地里看秋。 当然了，碰上成群的野猪，主要还是以惊扰为主，野猪的胆子不大，受到惊吓就会离开。 不过也有例外，当它们觉得受到威胁或受害时，就会很狂燥，完全处于发疯的状态。疯狂后的野猪那可是连山里的老虎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所以，碰上成群的野猪，三两个人还是别上去，吓唬吓唬得了，如果是落了单的，那就另当别论了，肯定是给社员们餐桌上丰富菜色的。 许晟他们的运气很好，看了这么些天也没碰上偷秋和野猪下山的，不过随着玉米穗慢慢长大，穗子里的玉米粒变得越来越饱满，含糖量也高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玉米可以说是最好吃的，不会一咬嫩泡泡的全是皮，也不会老的咬着费劲，而是颗颗晶莹如珍珠，含糖量高，吃起来又甜又糯。 山林里的的动物们嗅觉都很灵敏，老远就能嗅见玉米，红薯的糖味儿，所以这越往后的，看秋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这年月，物资相对贫乏，能吃的东西太少，许晟他们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只不过先前他们都是拧上几穗和土豆，红薯放火里烧，等外壳烧干，吹掉灰烬或扒掉烧黑的外壳吃，吃完后多少嘴周围都有些灰，黑。 许晟吃了两次就有些不满意了，便想起了后世买的烧烤玉米，上面刷了一层油和调料，放在烤架上烤好后金黄油亮，能香死个人。 于是便趁他娘没注意悄磨叽的从家里弄了点油，没啥调料就整了些白砂糖带了过来。 到了地头，许晟借着矿灯的亮光把装了一些油的罐头瓶和纸包的白砂糖一拿出来，张建飞和牛大林便乐了。 张建飞笑道：「小五，还是你办法多，会吃，等着哥这就给你们弄柴火去。」 张建飞话音刚落，牛大林便笑骂道：「滚球，你是谁哥？想占便宜咋地，赶紧麻熘的去拾柴火，我去挑几穗长的好地玉米，小五今个儿还吃花生和红薯不？」 「随你，我都行，你俩麻熘的，我躺着享受会。」许晟说着便躺在刚才就铺好的被子上，手枕着脑袋，吹着小凉风望着满天的星星。 「真舒服啊……」这会还没有什么黄色警报，雾霾天啥的，天也还是蓝的，水也还是清的，山林更还是郁郁葱葱地，就连空气也是无比清新的，这有这满天的繁星也比后世更多，更明亮，真漂亮。 后世的城市里可看不到这么美好的景色，到了晚上，天空便是黑压压的一片，偶尔夜里看见那么两三颗星星，那也得是很好的天气才行。 张建飞和牛大林看着许晟舒坦的样，笑道：「大少爷，那小的们这就去忙啦，您歇着。」 」就是，留神让山里的野人给抢回去当压寨相公。」说完便笑着一熘烟跑了。 「滚球！」俩混蛋，许晟没好气的捡了两个土坷拉远远的咂了过去。 张建飞和牛大林都是士生土长的农村娃儿，对弄这些东西，熟门熟路就跟吃饭，喝水，回自个家似的，没多大会就都弄回来了。 火生起来后，因为玉米要刷油烤，得削几个树枝把玉米插上，许晟便把自个在山洞里收着的匕首给贡献出来。 于是造型古朴，锋利的匕首引得张建飞和牛大林又是一阵眼馋，削完树枝后，牛大林还拿着」嘿，嘿，哈，哈」的胡乱比划着名，好像自个是什么武林高手似的。 刷油和白砂糖烤出来的玉米就是比火堆里烧出来的要干净，好吃许多，色泽油亮金黄，口感香脆，松软又柔嫩，甜糯，简直不要太好吃了。 人懂得享受，动物们也不赖，也许是野猪们觉得山下玉米长得差不多了，嗅到玉米的糖味儿了。 也许是许晟他们今个儿晚上烤的玉米太香了，都飘到山上了，就在哥仨刚吃完，把玉米芯扔到火堆是销毁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哼哼嗯嗯」悉悉索索的声音。 第45章 「有动静。」许晟和张建飞同时说道。 「啥动静，我咋没见？」牛大林不像张建飞似的打小跟他爹在山林里跑，也不像许晟一样有修炼，耳聪目明，他这会正吃饱喝足，犯迷煳，准备休息会呢。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啊……」的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是一阵刺耳的野猪嘶吼声。 嘶吼声在这原本宁静自然的夜里有些刺耳，一下子连玉米地里的蟋蟀都惊的不叫了，周围的空气顿时紧张了起来。 第52页 张建飞拿起枪说道：「不好，是咱们队另一组人遇上野猪了。」 「赶紧过去，别出事了。」许晟也一边说着，一边抄起匕首和张建飞往那边跑。 「嗯，噢，来啦，还他娘的真有动静啊……」刚才还啥也没听见的牛大林这会也反应过来了，拿起钢叉也紧随在许晟和张建飞身后。 哥仨快速的朝不远处，声音传来的地方狂奔而去，等快到地方的时便放缓了脚步，慢慢的摸过去，不能让野猪发现他们。 要是不明不白的一头撞上去，不出事才怪呢。哥仨摸过去后，便轻手轻脚的拔开挡在眼前的玉米杆，黄豆秧。 只见前面一小块长着两棵大桐树，社员们中午吃饭休息的空地上，一只长着大獠牙的大野猪四蹄刨地，」哼哧，哼哧」绕着树转圈，时不时的加速冲刺，用头勐撞树身。 桐树虽然粗壮，但木质并不紧密坚硬，野猪每撞一下，粗壮的树身就一阵摇晃，树上的人更是一声惊唿。 树上三个的人惊唿声，更是刺激的野猪凶性大发，勐烈的撞击。 无奈三人只能紧紧的抱住粗壮的树杆，现如今这种状况，万一要是掉落下来，那可真是会没命的。 因为这野猪自由成长在山林之中，为了生存，早就练就了一身的好体力，可以连续奔跑十五到二十公里不停歇，体力好的不得了。 还有也是最主要的野猪有一身的蛮力，短距离的冲刺实在是强劲，牙口也锋利的跟镰刀似的，一般人还真不敢跟它正面对上，一但正面刚上了，轻了伤筋动骨，重了甚至有可能会送命。 这野猪可是杂食动物，啥也吃。 饿急了，有的连毒蛇都敢尝一尝，就更别提皮薄骨脆的人了。 野猪小的时候，还比较好猎，越长大或成年后，再想猎杀它们那可就不容易了。 这跟野猪常年在泥塘打滚，松树下磨蹭有很大的关系。 松树的松脂混合着泥土给成年的大野猪就像穿了一层厚厚的铠甲，连猎，枪的子弹都不容易打透，就更别提张建飞手里的那把自制的土，枪了。 一个弄不好，不能命中要害，反而还会更容易激发野猪的凶性，让它更勐烈的攻击。 而且这头大野猪现在正背对着许晟，张建飞和牛大林三个，实在没有好的下手机会。 眼瞅着树上的三个人都快坚持不住了，情况实在有些危急，许晟和张建飞，牛大林三个商量后，决定三人先成扇形散开。 然后由张建飞先开枪，吸引野猪注意，再寻找机会。别真等把树上的那三个给拱下来了，那可真就要出人命了。 商量好后，张建飞提着土，枪去了大野猪的左边，许晟和牛大林则靠他后面，对野猪呈半包围的状态。 果然跟他们先前想的差不多，张建飞「呯」的一声开枪后，大野猪抖了一下，发出一声嘶吼，掉头便冲着他们这边来。 这是一头长着长獠牙的成年的大公猪，母猪可没有獠牙，大概有四，五百斤重，身体壮硕，四肢粗短有力，一条短短的细尾巴，长着跟钢针似长鬃毛的嵴背高高地拱起，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这上半身。 因为受到刺激，发狂的鬃毛根根竖起，小小的眼睛闪着腥红的凶光。土，枪的子弹只在它裹满厚厚松脂和泥土的皮肤上留下了一个小口，根本影响不到什么。 动物们的感知能力要比人类要厉害的多，大野猪在夜间的视力，嗅觉也很灵敏，立马便发现了它旁边和后面的危险，掉头沖张建飞，许晟，牛大林这边沖了过来。 许晟他们刚才设想的挺好，但当大野猪真正伸着两颗长獠牙，带着一股泥土腥风，凶意十足朝他们闷头冲过来时，三人心里都有些惊颤，除了牛大林能用钢叉远远的叉上一下，拿着匕首的许晟和拿着土，枪的张建飞只能向旁边躲闪了一下。 「呯」，张建飞藉机又开了一枪，本来是冲着大野猪眼睛去的，结果一紧张却只打中了耳朵，大野猪疼的「哼哧哧」的嘶叫了起来。 而牛大林刚才那一叉子除了在野猪身上留了三条印子，把他胳膊震的发麻外，连点外伤都没给对面这傢伙留下，真难缠吶。 牛大林看着张建飞又一枪没打中要害，反而还得再填子弹浪费时间，不由的急了：「操，建飞，你他娘倒是打准点呀！」 张建飞回骂道：「屁话，你当老子不想呀，你有本事那叉子也没叉进去啊。」 「你俩先别掐行不行，它又转过来了！」许晟这会也觉得他们有些托大了，后背的汗起来了。老猎人们常说山林里的成年野猪，惹急了连老虎，熊，豹子都敢斗一斗，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 大野猪好像也感觉到对面的三个人有点难对付，掉头后并没有再像上一次那样狂奔过来，而是用猩红的小眼睛兇狠，警惕的瞪着三人，寻找可以攻破的目标。 许晟，张建飞，牛大林三个也不大意，集中精神一动不动的紧盯着大野猪。这时刚才被大野猪给撵上树的许宝林，刘二牛，姜建国也反应过来了，许宝林大声喊道：「小五，小五是你们吗？」 许晟应道：「嗯，宝林哥，你们仨咋样？有没有受伤啊？」 这许宝林是许晟的嫡亲的堂哥，也是他大伯家顶门立户的长子，他要是受伤了，不光他大伯，大伯娘受影响，他爷和奶也要跟着难受了。 第53页 「俺和建国没事，二牛让野猪把腿给拱了。你们等着，俺这就和建国下来帮你们。」 第46章 「宝林哥，先别下来，你们手里有傢伙什么？」 许晟话音一落，许宝林和姜建国都没音了，刚才他们光顾着带受伤的刘二牛逃命了，手里的傢伙什早不知道丢那了。 「没，没有，刚才不知道丢那了。」许宝林底气略有不足的喊道。 许晟听的是一头黑线，没武器你们下来干啥？给大野猪笑一下，它就能放过你们，不攻击了？这不是添乱么！ 许晟没好气的喊道：「宝林哥，你们老实在树上呆着，甭添乱……」 就在许晟和许宝林喊话的功夫，对面的大野猪可没耐心等他们叙完了，四个粗壮，坚硬，有力的大黑蹄子狠狠的刨着地，埋头朝许晟这边沖了过来。 「小五，小心！」由于距离许晟太近，张建飞也不敢开枪，怕误伤，急忙从旁边地上搬了块石头扔了过去。 另一边拿钢又的牛大林则沖了过来，想找机会再给大野猪狠狠地来上一叉子。 许晟握紧了匕首，在野猪冲过来的时候，侧身躲开的同时靠了上去，一匕首捅到了野猪的心窝外，并死死的压住了。 张建飞和牛大林看见许晟把大野猪压倒了，连忙也沖了过来，压住了大野猪。 许晟手里的匕首虽然插进了野猪的心窝处，但由于匕首有些短，一时还真捅不穿它的心房。 许晟只能借着匕首的锋利劲不断的使劲扩大它心口到脖颈气管处的伤口，争取快速的把血都放出来。 大野猪受痛后，疯狂的嘶吼，全身剧烈的摇摆，头不断的往回扭，想咬伤害它的人。 四五百斤重的成年大野猪，这身力气还真不是白给的，尤其是这傢伙还受伤发狂了，许晟，张建飞，牛大林三个都快压不住了。 张建飞一边压，一边沖亭边的大树上大喊道：「宝林哥，你和姜建国快下来帮忙，小五捅到这畜生的心窝啦……」 许宝林和姜建国听到张建飞的喊声，急忙从大树上滑了下来，撒开脚丫子跑过来，一下就扑了上去，整个人都压在了大野猪身上。 五个人成年男人同时使劲压一头野猪，就这也被发狂的大野猪挣的一抖一抖的，牛大林还被猪脚踹了好几下，大腿估计都黑青了。要不是野猪被压倒使不上劲，就这狠劲腿都能给他踹折了。 许晟虽然练习功法后，身体强壮了不少，但毕竟日子还短，被野猪一挣一挣的撞的胸口，肚子都有些疼，再加上猪血腥味的刺激，胃里是翻江倒海的难受。 就这许晟也没有敢松劲，错开身子死死的压住大野猪脖子，手里的匕首更是「扑哧扑哧」的朝着它的心口捅去。 许晟手里的匕首那里相当锋利的，没机下野猪心口处的皮肉就被豁开了。 许晟都能感觉到他握着匕首的手都进了大野猪热乎乎的血肉里，匕首捅穿了野猪的心房，热乎，腥气的血水像喷泉一样的往出喷涌。 许晟的不光脸上被溅上了不少温乎的血液，甚至半个身子的衣裳都被血水给浸透了…… 随着血水越涌越多，慢慢的大野猪挣扎的力气变小了，再后来不动了，散发着腥味的猪血把附近的地面都染红了，场面很是惨烈。 大野猪血流尽，彻底不动了，许晟，牛大林，张建飞，许宝林，姜建国五个喘着粗气，松开了一直死死压着的大野猪。 许宝林喘了口气，说道：「俺的娘嘞，可算是死了，小五，建飞，大林，谢谢你们仨啦，回去哥请你们喝酒。」 「还有俺，你们仨今个儿可是救了俺们仨的命嘞，来，抽口烟，喘口气。」姜建国累的手抖地从兜里摸了半包烟和火柴递了过来。 许晟噁心的不想抽菸，摆手拒绝了张建飞递过来的烟，问旁边同样不抽菸的许宝林：「宝林哥，今个儿这是咋回事啊，咋招惹了这么个大傢伙？」 许宝林狠捶了一下已经死透了的大野猪说道：「谁他娘的知道这畜生发什么颠，真是点背得背到他姥姥家了，上来就发疯，追着俺们，张口就咬。」 「啥情况？咋可能会突然就攻击你们呢？」张建飞有些不解问道。他冬天没事的时侯经常会跟他爹去山上打猎，对野猪的习性还是了解一些的，野猪的胆小，机警，对危险的感知能力很强，一般受到惊吓便会远远的逃循，很少会跟人类正面刚上。 「谁他娘的知道啊，」许宝林提起来也是后怕的很：「当时，俺和二牛，建国正坐在地头上呢，这畜生就领着乌泱泱一大群大的，小的，中不熘野猪来了，俺们肯定不能让这些傢伙进地里呀，要不这一片玉米地可就全完了。 于是俺们就大喊着捡了石头，土坷垃扔了过去，想把它们吓跑，谁知道这畜生回头便追着二牛咬了一口，然后又来追俺和建国，俺们仨躲不及，只得找机会爬上树，要不就全完了。 哎呀，对了，二牛还在树上呢。二牛，二牛，你咋样了？」许宝林说着，一拍大腿，连忙朝不远处的大树上喊道。 「俺没事，血止住啦，你们嘞？」刘二牛趴在树上大声喊道。 「俺们也没事，你等着，俺这就上去把你弄下来……」 其实这会不光是许晟他们仨个累的脱力了，许宝林和姜建国也已经脱力了。许宝林抖着软的跟面条子似的腿，正准备起身上树去把刘二牛弄下来，这时不远处的路上传来了嘈杂的说话声和火把的光亮，还有两三束手电筒明晃晃的光亮夹杂在其中，原来是村里人在听见张建飞的枪声后，便组织人手赶了过来。 第54页 领头跑地最快的便是许向华和许宝家，哥俩心里这会都不知是啥滋味，刚才听见是自个队这边传来枪声时，家里就乱套了，这会除了王巧和侯二丫在家看孩子，就连张大凤和刘玲都扛铁杴，棍子跟上来了。 离的还有远远的一大截呢，许晟便听见他大哥，二哥，大声喊他：「小五，小五，你在那呢？」 「小五，听到了应一声……」 听到喊声后，许晟连忙站了起来，拿着张建飞的矿灯朝人群的方向晃了晃，大声回道：「大哥，二哥，我们在东珍地头大桐树下呢。」 第47章 「大哥，二哥，你们快过来，我们合伙打了一只大野猪。」许晟很是兴奋的继续喊道。 许晟话音刚落，张大凤和刘玲那头顾不上高兴就急了，野猪肉虽然香，但儿子更重要呀。 刘玲是个刚嫁过来的小媳妇，虽然心焦的很担心，但这年月民风很保守，大庭广众之下，肯定不能喊的太亲热，一把拉住张大凤的胳膊，急切的叫道：「娘……」 张大凤当然明了小儿媳妇的意思，她也是同样的感受，她如今已经是奶奶辈的了，可没有大姑娘，小媳妇那般羞涩了，高声喊道：「小五啊，你有没有受伤啊？」 开玩笑，这老太太黑灯瞎火的怎么来了。「娘，我没事，你别担心，慢着点走，别摔倒了。 大哥，刘二牛伤着腿了，你们快着些。」 许晟和他娘说话的工夫，许宝华和许宝家便领着人跑过来了。 许宝华做为大队长，肯定得先指挥人把刚从树上弄下来的刘二牛给送回去，找赤脚医生再给包一下，看用不用去公社医院。 毕竟这是为队里看秋受的伤，怎么着也得算工伤不是，他做为大队长，方方面面的都得考虑到。 许宝家就没那么多顾虑了，直接跑到许晟跟前，打着手电筒上眼一瞧，只见许晟脸上溅的满是鲜血，身上的衣服也是血淋煳碴的，顿时唬了一跳，伸手摸着他的胳膊腿问道：「小五，那受伤了？我背你去包……」 许晟还没回答呢，许老根，张大凤和刘玲也到了，一看许晟跟个血人似的，刘玲的身子一软，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 张大凤倒还能稳住，声音有些发颤的扶住许晟胳膊问道：「小五儿啊，你，你那疼啊？」 许晟安抚的瞅了一眼刘玲，笑着说道：「爹，娘，二哥，我真没受伤，身上这都是猪血。」 「真没伤着？」许老根柱着铁锹把问道。 许晟拍了拍身上说道：「真没有，你们看，好着呢。」 许家人这边围着许晟摸着他胳膊腿正检查着，另一边赶来的人都围到了那头已经死掉了的大野猪跟前，开始兴高彩烈地议论着评头论足：「这野猪真大，得有四五百斤吧。」 「大公猪呢，看那嘴边的牙多长。」 「这几个小子还挺厉害的，这么大的野猪都能干翻了。」 「厉害个啥哟，这么多的猪血可都白白的献给了土地公，浪费吶，年纪轻就是不知事。」 「你个老东西说的那都是放屁的话，不放血，这大的野猪咋制服？少站着说话不腰疼！」 「就是……」 许宝华安排人把刘二牛抬回去后，这才有时间来看看传说中用匕首捅死大野猪的弟弟。 在他心里许晟一直都是那个年龄比他小十好几岁又体弱的弟弟，是需要他和家人保护的对象，只是不知不觉的弟弟已经长大了，成了一个能顶住事的男子汉。 许宝华拍了拍许晟的肩膀，满脸都是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笑着说道：「小五，干的不错，长大了，没给咱老许家爷们丢脸。」 然后又转身对还围在大野猪周围议论纷纷的众人喊道：「你们谁排在他们这俩组后面？替一下班，让他们今个儿晚上都回去歇着吧。」 「行，队长，让小五他们回去歇着，今个儿这几个小伙子可出大力了。」许宝华说完，便有人站出来应道。 许宝华把接下来看秋的人安顿好后，便招唿其他的人：「来几个人把这野猪抬到队部。 宝家，你去一队叫一下向梁叔，喊他来杀猪，这猪就不送收购站了，快收秋了，咱们杀了吃肉。」 许宝华话音刚落，人群里就高兴的议论起来了，是了，现在收秋还都是全靠人力。 黄豆，花生，玉米，红薯等等，一连串下来，足足都能干上个把月，再别提这些过后，还得赶紧把地平整好再接茬种冬小麦，农活又多又累，且忙着呢。 活累当然得吃点好的，有油水地补一补，所以这头大野猪来的正是时侯。 大野猪被抬回大队部后，许晟就没跟着去凑热闹了，他这会浑身又是土又是血的，埋汰的都不像样了，血腥味沖的人直反胃，急需一大桶热水，跳到里面好好洗洗。 回到家后，刘玲不放心许晟，拉扯着他又仔细看了一遍，见身上确实没有伤口，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去厨房给烧了两大铁锅的热水，让许晟好好的沖洗了三遍，这才把身上黏黏煳煳的血泥水和腥气洗涮干净。 洗涮好，换上满是清新的皂角阳□□味，干净，柔软的衣裳躺到炕上后，许晟这才算是彻底的放松下来了。 谁曾想彻底放松下来后，这才感觉到胳膊，腿都快不是自个的了，浑身那那满都是酸疼的。 第55页 刘玲觉察到许晟有点不舒服的样子，生怕他是不是被野猪撞到那，伤到内里不知道，忙问道：「小五哥，你那不舒服啊？」 许晟甩了甩用力过勐的胳膊说道：「没事，胳膊，腿用过劲了，有些酸的难受。」 「那我给你按按。」刘玲说着，便跪趴在许晟身上给他按了起来。 许晟躺在炕上看着媳妇玲珑的曲线，心里一阵心猿意马，他和刘玲躺在一张炕上也有些日子了，平时也没少腻唿，要说心里没啥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刘玲是土生土长的山里姑娘，即便是从小家中疼爱，但该干的活也没少干。 虽然整天做的都是粗活累活，而且没有什么好的保养，但是山里的水土就是养人，浑身的肌肤依然是凝霜胜雪般如羊脂玉似的光滑细腻，天生丽质。 再加上只穿了一件水红色的肚兜，若隐若现的半裸着身子，趴在许晟上方，柔软的小手在他身上按呀按的…… 许晟突然觉得有点自打嘴巴，他这是何苦呢？为啥非得等到十八岁后？ 到了嘴边的肉，不能吃，只能干看着咽口水，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个的脚？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呀。 好不容易等刘玲按完，许晟口干舌燥的都快冒火了，可谁让自个媳妇年龄还小呢，就这会下手，他这心里怎么着也有一股负罪感。 得，还是先灌上杯凉白开，冷静冷静吧，一切还是等过完生日，领上证，合理合法的时侯再说吧，咱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第48章 第二天一大早，许晟便醒过来了，原本还酸疼的胳膊，经过一晚上的恢復和昨晚刘玲的按摩已经恢復了。 从山洞里得到的功法还是有他的不凡之处，锻鍊了一会，许晟自个也能感觉他现在的身体素质，精神状态比起刚到这个时代时要强许多。 要不昨晚敢冲上去和大野猪肉博呢，不过还是有些冲动，托大了。 要不是后面张建飞，牛大林他们的反应快，光凭他一个人，结果如何，还两说着呢。 许晟刚锻鍊完，刘玲便给他打了盆洗脸水过来了。一边帮他递毛巾，香皂，一边说他：「你以后可不敢再像昨晚那样了，现在想起来都叫人后怕的不行。」 许晟瞅着刘玲那副你不答应我，我就哭给你看的样子，忙点头道：「行，听你的，以后再碰上了，我就多叫些人帮忙。」 许晟这边刚吃完早饭，张建飞便过来喊他一起去大队部。昨晚把野猪抬回来后，许宝华就安排人连夜把猪给杀好，称重了。 等许晟和张建飞到大队部时，偌大的野猪已经分割成了一块块，每块上面还有张条子，写着每家每户的名字。猎杀野猪的时侯，许晟，张建飞，牛大林三个算是出了大力，许宝华和队里会计，保管们商量后决定四个连着猪肘的蹄子，他们三一人分一个，剩下的那个补给受伤的刘二牛。 至于余下的下水，猪头，剔下来的骨头给许宝林和姜建国，杀猪的许向梁分一些，其他的就在大队部做成大锅菜，给修大渠的社员们加菜得了。 许宝华和其他的几个队里的干部处事已经都算是很公正了，只是这样的分配还是引来了刘二牛他娘王凤蛾的不满。 王凤蛾也算是队里比较麻缠的妇女之一了，平时最爱占个小偏宜，没理都要搅三分，更别提这次她二儿子还是在生产队里看秋时伤腿了。 分完她家的肉后就拽着许宝华和队里负责记帐的会计不撒手了，眼眶含泪，可怜兮兮的说道：「队长，俺家二牛可是为队里看秋才受的伤呀，都是为了队里啊，你们可不能不管俺们啊。」 许宝华可是打小在二大队里长大的，每家人是个什么品行那是再清楚不过了，王凤蛾想唱苦情戏，那也得看他配不配合。 许宝华不想跟这老娘们的纠缠，便拉下脸说道：「是为队里受的伤不假，这肉也补了，看腿的钱，队里也负担了，还给补了养伤期间的工分，你还想让队里怎么管？」 王凤蛾让许宝华说的心里一堵，眼泪也不流了，「那…那…」那了半天，说道：「那你家小五他们也没有受伤，咋能跟俺家二牛分一样的呢？你们这的不公平，俺家二牛都受伤了，怎么也得给俺家再分一份。」 王凤蛾话音刚落，不等许宝华说话，就被旁边分肉的其他社员给喷回去了：「凤蛾子，你还有没有良心，要不是小五子他们，你儿子早就让野猪给拱了。」 「就是，还想吃肉呢？哭你都找不见地。」 「真贪心，咋啥偏宜你都不想放过呢」 王凤蛾叫边上的社员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骂道：「闲球的你们会说话呀？！有你们啥事呀，俺是和队长他们在说呢！闲吃萝蔔淡操心……」 「咋就没俺们的事？俺们都是二队的社员！」 「对，想占队里的偏宜，俺们都不答应！」 眼瞅两边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要吵起来了，许宝华眼一瞪，「啪」的拍了一下会计记帐的桌子，大声说道：「行啦，都吵吵个啥？！这种小非事情有啥可吵的？！没分到肉的抓紧时间分肉，分到肉的该干啥干啥去！」 凤蛾婶子，二牛是在队里看秋受伤不假，合理的补偿队里会负担，不合理的那些你就不要多想了，觉得俺们处事不公，你可以去村委会，去公社反映！」 第56页 许宝华寒着脸一下就把王凤蛾给顶回去了，王凤蛾脸上倖幸的也不敢闹了。 这时，一直蹲在不远处抽菸的刘大牛过来，拽着王凤蛾说道：「娘，咱回吧，队里该做的都做了，你别再为难人了……」刘大牛话音刚落，憋了一肚子气，没占到偏宜王凤蛾就给了他一撇子：「俺为难谁啦？！都是你们这些没出息的，你娘才让人这么欺负……」 刘大牛挨了一巴掌，也不敢反抗，低着头，端着装肉的盆子就往回走。 王凤蛾看着自家大儿子的样子，更是觉得窝囊，骂骂咧咧的跟在了后面。 许宝华看的摇了摇头，继续给队里的人分肉，整个二大队总共只有六七十户人家，这次猎的野猪个头不算小，每家分到的肉都不老少，拿到肉的都喜笑颜开的。 张建飞看着许宝华他们有条不紊也一家一户的分肉，跟靠在石磨旁边抽菸的许晟说道：「小五，我觉得你大哥处事比许向文可强多了，许向文那老东西仗着当个支书，在一大队作威作福的，别说他了，就连他老婆，儿子，闺女也是啥活不干，队里分东西还要最好的，最多的。」许晟还没吭声呢，刚领完肉过来的牛大林就接上了：「嗯，对着呢，你看他当个支书，不光把他儿子弄城里上班了，他那疯闺女还弄了个宣传队。哎，你俩听说了没，那许二红和刘四胜搞一起了，就那王凤蛾的宝贝小儿子，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真的吗？咋回事，快给我说说。」 「真事，王大愣说的，他亲眼看见许二红跟刘四胜在一队的仓房亲上了，宣传队表演节目都是许二红亲手给刘四胜抺红嘴唇呢……」「咦…大男人抹个红嘴唇，也不嫌埋汰……」 张建飞和牛大林两个说着说着就歪到一边去了，许晟听的是满头黑线，原来男人也可以这么八卦啊。 好在俩人歪了没几句，分享完村里的最新桃色新闻后，牛大林贼眉鼠眼的看了一下周围，见没人注意他们哥仨，便压低声跟许晟和张建飞说道：「咱们想办法把许向文搞下去，让咱宝华哥当支书呗。」 「我看行，不过村里还有其他人呢，许向文就是下来，也不一定是宝华哥能上，小五，你咋看？」 第49章 许晟能咋看，他心里也想让他大哥上，毕竟这村支书在这小山村可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有个啥风吹草动的绝对是绕不开人家的。 但靠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想把当了七，八年支书的许向文弄下来，那有那么容易，弄不好不光他们仨弄个没脸，说不定还会连累许宝华，许晟可不想打没把握的仗。 「光凭你俩说的这些想把许向文弄下来，肯定是不成的，别忘了，他姐夫还是公社书记呢。「许晟一边说，一边把抽到一半的烟摁灭。 牛大林不服气的接着说：「那他还收村里人和知青的礼呢。」 许晟瞥了他一眼，说道：「证据呢？有人敢站出来作证吗？没有证据那就是诬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咋办？」牛大林当下就急了。 「你急啥？！」许晟见牛大林声音高了，连忙拍了他一巴掌，这缺心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咋地。 「这事急不来，得有充足的证据，最好一击得中，要不打蛇不死，反被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张建飞点了点头，也贊同道：「大林，小五说的对，咱们以后留心点，许向文贪的很，迟早会抓到他的尾巴。」 哥仨商量好后又闲白话了会，张建飞，牛大林便端着分好的肉回去了。 许晟见他大哥还在和队里的会计算帐，盯对数，就打了声招唿，也准备端上盆走了。 这时二大队的保管悄悄的拽了一下许晟，趁周围这会没人了，把剁好的半扇排骨，一块猪肝，一个猪腰子，一截大肠放到了许晟端的大洋瓷盆里，用分好的肉盖在了上面，小声说道：「小五，别吭声啊，要不你大哥肯定不让拿，与其留着一会叫许向文，张满根那些货色打秋风，还不如咱们几家分了，就留些嵴骨，棒骨，尾巴，猪头啥的，俺看他们还能拿啥。」 许晟当然不会清高的不要，再说了，能猎到这头野猪他可是主力，如果不是现在是大集体，他能分到的可不止这点。 于是便点了点头，笑着说：「那就谢谢宝荣哥了，完了让我大哥请你喝酒啊。」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许宝华也懂，他也不是那种死板的只认死理的人，早看见许宝荣和许晟在一边嘀嘀咕咕了，这不是也没言语吗。 还是那张黑脸，低头就看见会计一脸讨好地笑着看他，生怕他会发火。许宝华一噎，没好气的敲了敲桌子，说道：「笑什么笑，看你那傻球样，一点帐到这会都算不明白，还得俺盯着，赶紧的！」会计见许宝华不追究，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忙道：「马上就算好了。」队长不管，他和保管也能捞上些不是，这年头，谁也不会嫌自家肉多。 像多吃多拿这种事许宝华肯定不能掺合明说，即便是知道，只要不是太过份或啥大事大非的问题，他也会是睁只眼，闭只眼，他又不是那一根筋的，要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世上那有那么好的事。 许晟端着肉盆刚一进门，就碰见了刚下工，正在水缸里往外舀水洗涮的许老根。 许老根看着满满的一盆肉和下水，笑着说：「今年这个秋收都沾俺小五的光了，往年那有这么些个肉哟，他娘，咱爹就爱吃些肝啊，肠呀的下水，你一会把这些做了，让小五去把咱爹和娘接过来吃饭。「「成，俺给你们弄个熘肝尖，爆炒腰花，再把这大肠红烧了，炸个花生米，拌个黄瓜凉菜，到时侯你们父子几个和咱爹喝两盅。」 第57页 张大凤做饭的手艺随他爹张满堂，比许晟他大伯娘的手艺高了不止一星半点，所以这些菜还是得由她来主厨。 再加上，这些东西都没有过明路，许晟他大伯娘王金叶又是个碎嘴，爱絮叨的，所以许老根和张大凤都不准备往大房那头送，省得再起啥事非，还是把老两口接过来稳妥。 也得亏是这样，要不还真得起事非，许晟过去接他爷和奶的时侯，许晟他大伯娘正在家里碎碎念呢：「凭啥俺宝林和小五一样出力了，就多分了一斤肉？ 小五子就能多得个连肘的猪蹄？ 队里这处事一点都不公道，还有这宝华还是大队长呢，一点发扬风格的作风都没有，光会往自个家捞。 这隔了房的就是不行，他小时候亏俺那么疼他，他当个官，咱家也没跟上沾一点光……」 许宝林被他娘念的烦得不行，反驳道：「娘，要不是小五冲上来救俺们，俺这会说不定跟二牛一样在炕上躺着呢，还吃肉呢，说不定都成缺胳膊，断腿的了。」 「呸，呸，你快给俺呸了，说啥不吉利的，俺就不信，就小五那小鸡仔似的样子，你还比不过他，用他救。「「娘，你还甭不信，还真是小五下的手，换了俺，腿早软了。」 「你个怂货，白长这么大个子啦……」 「娘啊，咱讲点道理成不，那么大的野猪，那么长的牙，换你你敢不……」 王金叶正跟许宝林吵吵的时侯，许晟进门了，蹲在院里抽菸的许栓牛一看见许晟，脸上不大自然的笑着大声说：「五啊，有啥事呀？！」 东厢房里的母子俩的声音顿时给停住了，许晟也装了个没听见，笑着说：「大伯，这不今个分肉了，我爹让我来接我爷和奶过家里吃顿饭。」 许栓牛搓着手说：「俺家也分了，你大伯娘一会也煮肉呢，一样地，你爷和奶就搁家吃了……」 许栓牛话音还没落，东厢的王金叶便赶紧出来了，截住她男人的话，笑道：「小五啊，要不说还是你爹孝顺呢，有个肉还想着你爷和奶。 你娘她手艺可比大伯娘好多了，俺就不当这坏人拦着了，总不能一天光让俺们孝顺，不让你爹娘孝顺，你说是不是啊。」 跟个即小心眼又小气的农村老妇女三瓜不值二分的也没啥好计较地，许晟不想和王金叶纠缠，点了下头说道：「嗯，大娘说的对，那我去上房啦。」 「去吧，去吧，你爷和奶一天就惦记你呢。」王金叶见许晟要把许老奶，和许老爷子接走，心里也高兴着呢。 本来就分了那么些肉，人多了，吃到嘴里的肯定就少了。刚好能把老两口的省下给自个男人，儿子，孙子多吃两口。 至于她和儿媳妇，在王金叶眼里，女人可不是啥金贵的，包括她和她女儿在内，家里有点啥好吃的，穿的，用的，当然得先紧着男人们来。 这也是这个年月大部分生活的现状，不分什么城里，农村，家里有个啥好的都是先偏向那个能顶门立户，传宗接代的。 第50章 许晟的爷爷和奶奶住的是向阳的上房，村里讲究，孝顺些的人家老人家基本上都住的上房。 这年月虽然物资比较贫乏，但风气还是比较好的，不像后世，都是挣钱为主，谁也不会多管谁家的闲事。 这年头，那怕心里再不情愿，在外人面前装样子那也得装的像样些，大面子上都得过的去。 要不先不说本家里一些德高望众的长辈会下手收拾，光村里人指指点点，戳嵴梁骨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 再加上这附近十里八村，亲连着亲，根连着根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乡里乡亲。 不孝顺，不修德，在村里没个好名声的人家，遇上个啥事没人帮不说，就连儿女们的婚事也难场，甚至还会影响到孙子，孙女。 许晟掀开门帘进屋，一眼就看见他爷正坐在炕头烟雾缭绕的吸旱菸，他奶正坐在炕桌边上住一个小碗里剥着炒花生。 许晟大声喊道：「爷，奶！」老人们耳朵都有些不灵了，许老奶耳朵比老爷子还强点。 许老奶抬头一看是小孙子，站起身笑着一边把一把剥好的花生豆住他手里塞，一边说：「小五儿，过来啦。快尝尝，你三姑给送的炒花生，香着呢。」 许晟接过他奶给塞过来的花生豆，笑嬉嬉的往嘴里放了两颗，咯吱咯吱的吃了起来。 「香不？」许老奶拉着许晟坐在炕边。 许晟嘴甜道：「香，尤其是俺奶剥的，最香了。」高兴的许老奶满脸褶子顿时乐开了花。 许晟哄完许老奶顺手还住老爷子手里塞了几粒：「爷，你也尝尝。」 老爷子别看八十多了，耳聋眼花，但这牙口却好的很，一口牙不光整齐，还坚固，吃个炒豆豆啥的根本不算事，刚才许老奶就是给他剥的。 相比老爷子，比他年龄还小一些的许老奶就不行了，已经掉了好几颗牙，吃东西也是挑些软和的，稍硬一些的就得在嘴里含着，咕囔半天。 许老爷子接过许晟塞到手里的花生豆，眯着眼盯着他瞧：「老根啊，你咋来了？」 「爷，俺是小五，你小孙子，老根是俺爹。」许晟对着许老爷子的耳朵大声喊道。 「啊？！啊……你说地啥？！」许老爷子也大声喊道，耳朵聋的听不见，让老爷子很是着急。 第58页 许老奶对着老爷子的耳朵大声喊道：「你认岔了，这是小五，是咱小孙儿，不是老根！」 「噢，不是俺老根啊，给你，俺不吃你的！俺又不认识你！」老爷子听见不是他小儿子，就把手里的花生又还给了许晟，继续抽的旱菸了。 「这老东西！」许老奶看得好气又好笑，跟许晟说道：「你爷这是耳聋眼花，脑子又煳涂的不认人了。」 许晟还能跟他爷计较啊，笑着说：「没事，奶啊，队里分肉了，俺娘今个儿做了几个好菜，让我接你们过去吃呢。」 「俺和你爷就不去啦，这好不容易有几个好菜，你们多吃些，有这份心，奶心里就高兴。」许老奶不知道队里究竟分了多少肉，捨不得去自家二儿子家去吃，在老人心里，有啥好的，也是想先紧着儿孙。 许晟当然不能同意了，搂着许老奶的肩膀晃：「奶，走啦，走啦，我都多长时间没跟你和俺爷一块吃饭啦？你和我爷不去，再好吃的菜也吃不香，我爹还藏了两瓶好酒呢，让我爷过去喝两盅呗。」 「别晃，别晃……」 「喝酒啊，好好好……」许晟话音刚落，许老奶还没咋着呢，煳涂着的许老爷子倒听明白了，接过话茬，连忙坐起身挪到炕沿上，准备下地穿鞋子。 许老奶这下不能再推辞了，拍了一下许老爷子的胳膊，没好气的说：「你这老东西，啥也犯煳涂，提起抽菸，喝酒倒不犯煳涂了。」 许老爷子也不反抗，冲着许老奶」嘿…嘿…嘿…」讨好地笑着。 许晟见许老爷子穿鞋不方便，便弯着腰给他爷穿鞋子，老子爷穿好鞋，便扶着许晟的胳膊说：「老根呀，咱去那喝酒啊。」 许晟听的一头黑线，他爷可真够拗的，看来今个儿是非把他认成他爹许老根不可。 许老奶好笑的看着一脸无语的孙儿和兴致颇高的老头子，拿了把梳子把头髮抿了抿说道：「你急啥，俺帮你把头髮梳梳，衣裳拽拽。」 「女人就是麻烦，出个门净是事。」老爷子嘴上虽然不耐烦，但还是乖乖的立在地上，等许老奶帮他收拾好。 许晟看的很是羡慕，这大概就是人常说的相濡以沫，少年夫妻，老来伴了吧，希望他和刘玲将来老了，也能这么相互扶持着走下去。 许晟把他爷和奶搀扶着接回家后，刚准备去大队部找他大哥，就被张大凤给叫住了。 张大凤拿着个篮子交给许晟说：「小五，你先别乱逛跶，骑车子把这些菜和肉送到你大姐家去，你小时候，大姐可疼你，她现在过的不容易，咱能帮衬就帮衬点。」 「成，娘我现在就去。」 原主小时侯身体弱，家里干活的人少，要吃饭的人多，张大凤跟许老根为养活五个孩子，给即将长大的孩子们娶媳妇，攒嫁妆，努力的攒家底，几乎没日没夜的在生产队里干活。 年龄大一些的许宝华和许宝家也是一样得去生产队挣工分，做为长姐的许爱琴只得一边背着许晟，一边帮家里人做饭，洗衣服，餵猪，餵鸡，收拾菜园子。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天几乎没个能闲的时候，姐弟俩的感情自是不一样，即便是没有张大凤念叨，许晟也不会不管他大姐。 上信村离疙潦沟也就两三里路，过了桥，上个小坡就到了，许晟把黑色的大二八蹬的飞快，十来分钟就到了上信村。 刚一进他大姐家在的巷子，离老远的，就看见他大姐门前自留地的菜园子处围着一堆人，吵吵闹闹的，也不知道干啥呢。 许晟骑着车子刚走到跟前，啥也还没看见呢，就瞅见他外甥女李虹让两个十来岁的男娃熊的坐在地上哭。 第51章 李虹今年才八岁，又是许爱琴和李中秋的独女，因此，不管是李家，还是许家对这个小丫头都很疼爱。 许晟见两个半大小子拦着他外甥女，扯辫子，戳额头的一边骂着：「死丫头片子，赔钱货……」一边推搡着，顿时就火了。 那来的熊孩子，丫头片子咋了，吃你家米了，还是喝你家水了。满是火气的许晟立住车子，二话没说，提着篮子，上去就是哐哐两脚，骂道：「小王八蛋，欺负谁呢？！再敢惹我家虹虹，看揍不死你们！你俩谁家的？」 「你敢打我，我叫我爹揍死你……」俩个小屁孩挨了两脚，又见许晟拉着脸，一副凶样，哭着钻进人群了。 李虹一看是他小舅舅，哭着扑到许晟怀里，一边哭一边说：「小舅舅，他们欺负我，欺负我妈，我奶……」 小李虹一边哭诉，一边指着人群，许晟当下就急了，忙把手里的篮子塞到李虹手里：「虹，小舅这就过去。乖，不哭，你把东西送回家。」 许晟说完赶紧跑了两步，上前分开围观的人，挤了进去，只见人群中亲家婶子坐在地上大哭，边哭边拍大腿：「欺负人啊，占俺家的地，还欺负俺儿媳妇……」 他大姐披头撒发的被他大姐夫护在身后，旁边一个瘦高的汉子被人拽着，还要扑上去打他姐夫，另一个同样披头散髮的中午女人坐在地上，还指指划划的，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许晟听了几句，大概弄清楚是咋回事了，原来是他大姐夫家的邻居裴根生仗着自家有弟兄三个，欺负李家人丁单薄，当初在自留地上种地的时侯，就多占了李家两行地。 第59页 现在种的红薯快熟了，就想把两家的界桩也就是两家地区分开的标志，给悄悄的挪了，彻底占住这两行地。 当初裴家占地的时侯就跟李家吵过，并提前种上了红薯，许爱琴和李中秋人单力薄只能让他们占了，想着等收了红薯，来年自家早些种，别让人再占了就是了，今年这个哑巴亏咱就认了。 谁曾想，他们越是忍让，人家就更是得寸进尺，想彻底占了。 这年头谁家都不容易，生产队分的钱，粮，让养的鸡，猪之类的，那都是有数地，家里就靠这点自留地再补上些口粮，多摘些瓜菜去集上换两钱儿，许爱琴当然是不乐意了，就跟裴根生的老婆吵的撕打了起来。 闻声赶来的裴根生，见许爱琴和他老婆打起来了，伸手就要打许爱琴。 李中秋虽然上头有个强势的妈和三个姐，从小生活的环璄弄的他性格有些弱，但却是真心喜欢许爱琴，这种情况下，肯定不能让自个媳妇挨打，硬是护在了她前面，跟裴根生对上了。 许晟听明白后，走过去，拍了拍帮忙拦着舞舞扎扎，要打要杀的裴根生的人地肩膀说道：「兄弟，你松开他，让他过去打。」 别看裴根生在这叫唤了半天，但真还没有上手，在农村女人家撒泼，扯头髮撕打是一回事，男人们要是上手打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都见过劝架的，还真没见过纵架的呢，拦人的青年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去就让许晟给推开了，许晟一把扯住裴根生脖子上的衣领往前一甩，说道：「打呀，我看着你打。」 「小瘪犊子，敢打俺男人。」许晟这边一扯裴根生，裴根生的老婆就炸了，从地上爬起来，一下子就扑了过了。 「小五……」许爱琴这会才看见她弟来了，害怕她弟受伤，尖着嗓子喊着就冲到了许晟跟前想护着他。 许晟这会可没有不打女人的想法了，抬脚就踹了过去。 农村有不少这种刁蛮的人，总想占你点地，偷着摘点相邻的瓜果蔬菜，盖房的时侯比你家高上两砖，瞧见你家做点啥，故意借着饭点上门借点东西之类的，你要是一次不把他治服了，那就会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以后的麻烦那是没完没了。 许晟的力气不小，当场就把发疯撒泼的那个给踹地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裴根生见状当然是不干了，跑到旁边的菜地上抽了根手腕粗搭菜架子的棍子，举着就朝许晟挥了过来。 许晟一把推开护他的许爱琴和李中秋，伸手抓住裴根生挥过来的棍子，住后一扯，扯的同时就抬脚踢中了裴根生的肚子。 裴根生「啊」的惨叫了一声，棍子就被许晟给夺了过去。许晟拿到棍子后，便毫不客气了，噼头盖脸，逮那就拿的一顿乱打…… 这些都发生在那么一瞬间，周围的人刚才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这会反应过来都乱闹闹的嚷嚷着：「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是个外村的小子。」 「我认识，是中秋家的小舅子。」 「那不就是疙潦沟许老根家的小儿子么。」 「快拦住，拦住」 许晟即然准备为他姐撑腰，当然不肯轻易的就这么算了，拎着打折了的棍子指着想过来拦的人大声说道：「今个谁敢拦，我跟他一块揍！不是我许小五不给各位面子，是这货欺人太甚，真当我们许家没人了？！」 许晟正说着，裴根生的两个哥哥裴金生和裴银生收到信也赶来了。其中裴金生不光跟许宝华年纪相近，两人还在同一个班上过学哩。 哥俩一过来就见自家兄弟和兄弟媳妇被个外村的小年轻打的恓惶，没问啥情况，顿时便护起了短，裴金生嘴里嚷嚷着：「许小五，俺看你是当俺裴家没人了！你个外村的跑到俺们村狂啥狂？年纪轻轻手就这么黑，俺今个就帮你大哥好好教训一下你！」 许晟连正是身强力壮的裴根生都不悚，就更别提比裴根生还弱一些的裴金生和裴银生了，没两下这哥俩也和他弟一起做伴了。 别人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轮到裴家这会是打了老的，来了小的，许晟这会是打红了眼，甭管是老的，还是半大小子，只要敢舞扎着往他跟前靠，他是一率没放过。 没多一会，地上就躺了七八个人了，边上原本还看热闹的人这会都虚了，七嘴八舌的说道：「这小子疯了，没人制的住，快去叫支书……」 「赶紧到疙潦沟叫许老根和许宝华过来……」 第52章 许爱琴每次回家怕爹，娘，兄弟们担心她，总是报喜不报忧，许晟还真不知道他大姐过日子会这么艰难。 虽然也知道他大姐结婚后只得了李虹一个，家里人丁单薄，但亲家婶子和大姐夫没有因为这个起事，对他大姐并不差。 小日子过的虽然不算多好，但有婆婆承轻，男人心疼，也还算比较幸福了。 再加上在许晟心里，他大姐家离娘家就这么几步远，有啥事跑回来一趟也就一会的工夫，总不至于让人欺负吧，没想到许爱琴竟然忍着不说，还真让人欺负了。 许晟又不能天天跟着他大姐，只能借这这次好好的耍回混，让其他的以后觉着李家势单力薄，想捏把两下的都掂量惦量，看有没有勇气跟他对上。 这齣嫁的女子在外面受了委屈，娘家的兄弟可不是摆设。 第60页 因此许晟在收拾完裴家的人后，拿了把锄头，管他红薯熟了没熟，糟蹋不糟蹋粮食，吭哧吭哧的就刨了起来。 现在把这些都刨了，全部拿回去餵猪。空出地，他大姐还能再种上一茬白菜萝蔔呢。 边上的人让许晟给弄的都没声了，这小子太霸道了，谁往跟前走，他就揍谁，六亲不认的。 可气的是他们这边不光劝不住，还打不过。 村里主事的人也都还没来，没人能挡得住，只能撺掇着李中秋和许爱琴去制止许晟。 李中秋和许爱琴也让小舅子（弟弟）给惊呆了，在他和他媳妇心里，许晟还是那个身子弱，家里娇惯的半大小子呢。 他们也没想到许晟这么能打，都没用他们帮忙，裴家的老的，少的全都放到了，看见许晟哐哐的掘红薯，以前那么嚣张跋扈的，现在屁也不敢放一下。 心里咋这么痛快呢，还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李中秋看着自个媳妇脸上被裴根生媳妇抓的血道子，突然间想通了，他以前遇上事都是不跟人红脸，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让家里人也跟着受了不老少的气。 还劝，劝个屁，李中秋回身拿了把铁杴，跟在许晟边上赛着挖了起来。老实人逼急了，也挺疯的，边上的人只好找许爱琴去劝说。 许爱琴心里正痛快着呢，这么多年了，她还没有像今个儿这么痛快的呢，撇了撇嘴，对劝她大度些的人说道：「男人的事，俺一个女人可管不了。」 于是等上信村的支书，队长，许宝华，许老根和张建飞，牛大林，许宝成一众小子扛着锄头，铁杴，土枪赶过来的时侯，就看见了一处奇景…… 一堆人围着看许晟和李中秋一人一行，哐哐的比赛挖红薯！ 裴家兄弟今个儿让个小年轻给收拾了，现在眼瞅着挖他家红薯，还不能言语，当真是里子面子那是全丢了。 这会一看见支书和队长过来，立马喊起冤来了：「支书，队长，你们可得为俺们做主啊，李中秋他小舅子打俺们，看把俺家根生打的，现在起都起不来，还糟蹋俺们家没长成的粮食……」 这年月村里的宗族意识还很强的，跟本村的人干仗，那是内部矛盾，捂着盖子啥都好说。 这外村的跑来干仗，那就不成了，上信村的支书和队长心里也挺火大的，拦住干活热的光了个膀子的许晟。 上信村支书王文渠黑着脸说道：「许小五，咋又是你？！你是跟俺们上信村过去了是吧？」 上信村的支书跟许宝华关系不错，还去许晟家跟许老根，许宝华喝过几回酒，两家有交情，许晟不能像顶其他人一样顶回去，笑着说道：「王哥，看你这话说的，我帮我姐姐家出红薯，收拾地有啥错了？」 许晟话音刚落，裴金生捂着膀子，鼻青脸肿的说道：「你胡说，这明明是俺弟家种的红薯！」 「你弟家的？！」许晟看着裴金生，上信村支书和队长冷笑了一下，说道：「瞅着这界桩了没？你弟家的红薯在那种着呢？咋？想当地主恶霸，多吃多占？！」 上信村的支书和队长看了看界桩，又听了边上的人说了说事情的起因，气的回头沖裴金生和裴根生骂了句：「活该！打死你们都不亏！」 扭头又看看面上笑不悠悠，态度却不依不饶，寸步不让的许晟，得，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更是头疼了，只好叫已经赶过来的许宝华：「宝华，你看今个儿这事闹的……」 「文渠哥（上信村支书），这是你们村的事，俺可没资格插手，不过，你们可得公平啊，不能因为俺家小五是外村的，俺大妹家人丁单薄就欺负俺们。」 许宝华原以为他妹子和弟弟受欺负了，便领着二十来号在渠上修渠的壮劳力扛着傢伙什都过来了。没想到一来见到的是这么个情况，便跟在边上的许爱琴说起话来了，一步也不靠前。 这究竟是谁欺负谁了？王文渠让许宝华给说的都有些哭笑不得了，这老滑头嘴上说不管，那你领着那么些人扛着傢伙什站在后面是要干啥了？ 「老根叔……」王文渠又朝许老根喊道，指望这这老爷子管管他家这个混世魔王。 许老根虽然宠儿子，但女儿也是他的心头肉，看着自个大女儿那恓惶的样子，心里那有不心疼的，怎么肯这么容易就揭过去。 许晟在那闹腾，简直太和老爷子的意思了，听见王文渠的喊声，忙摆手道：「这事俺管不了，俺老了，啥也管不了，都是他们做俺的主哩。」 许家是明显的啥都不管，由着许晟闹了。王文渠也不想管这狗屁倒灶的事，可明显是不能啊。 「小五，你给老哥个话，今个儿这事怎么着才能了？」 「王哥，即然你都开口了，我给你面子，裴家敢占我姐家地，那这地里的东西就归我姐家了。 另外，他家两小子打我外甥女了，他媳妇还打了我大姐，不多，赔五十块钱营养费，这事就算过了。」 许晟话音刚落，裴家人就不干了：「五十块钱，你咋不抢去呢？！」 「这红薯是俺家种的，怎么就成你家的了？」 「你把俺们这么多人都打了，要赔也是你赔……」 许晟听得呵呵冷笑了两声，看着王文渠说道：「王哥，看来今个儿这事你是管不了了。」 第61页 王文渠瞪了一眼乱糟糟的裴家人呵斥道：「吵什么吵？！ 你家的红薯？！咋不种在你家地上，种别人家了？ 啊？欺负人占人家地的时侯，咋就没想到人家会反抗呢？ 这么多人干仗干不过一个人，上信村的脸都让你们丢光了。 人生在世，凡事都得讲个理字，你们做的这事，在情理上说得通吗……」 王文渠连说带骂一顿喷，把裴家的一众人给喝斥的都安静了，一个个头都抬不起来了。 当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本来还想占个偏宜呢，结果这回是偏宜没占着，反倒在村里把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净。 王文渠骂完裴家人，又跟许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说道：「小五，你看这就是为占个两行地的事，小非事情，咱不让占就是了。 你姐她们那就是女人干仗，扯个头髮，挠两下的事情。 还有小虹虹他们之间，也就是小孩子吵吵闹闹，我叫他们以后好好约束家里的娃，不准再欺负咱虹虹，你就别让他们赔这么多了。」 许晟的本意也只是要震慑一下，对他姐家不怀好意的人，并不是想额钱，因此对钱上也不太在意，再加上他大姐以后还得在这个村里生活呢，不宜闹的太僵，见好就收。于是便点了点头说道：「行，王哥，听你安排，我给你这个面子。」 事情到了这一步，王文渠也只能折中个裴家能承受，许家又能接受的办法，把裴家种的两行红薯都归了李家，赔了许爱琴拾块钱，裴根生两口子领着儿子给许爱琴，李中秋，李虹赔个情，道个歉。 如果再不情愿，真当许宝华领来的人是摆设啊，一个弄不好，别说什么拾快钱，红薯了，家里的锅都能砸了。 这年月，那怕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只要没出人命，村里人是不跟公家打交道的，都是谁家拳头硬，谁家说了算。 经过许晟这么一闹，再加上疙潦沟唿啦啦的来了这么一大片青壮年来给李家撑腰，上信村的人也都知道了，李家虽然人丁单薄，可人许爱琴的娘家兄弟能借上力，那也不是谁都能欺负地。 再后来，等到许晟敢拿着把匕首冲上去捅大野猪的事传到上信村后，裴家的和心里不怀好意的那是更后怕了，以后可不敢再招惹了李家了，就李中秋那混帐小舅子，那可是敢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主啊。 就连村里的妇女有一段时间吓唬孩子都是：李虹虹他小舅来了。弄的许晟知道后，郁闷地照了很长时间的镜子，还是白白净净，俊眉星目的啊，没有长成凶神恶煞的呀。 不过这的也不是没好处，至少那些家里没教好，到处惹事，欺负人的熊孩子再没人敢欺负李虹了。在一块挖个野菜，拾个柴禾啥的，还隐隐的有些巴结的意思。 第53章 许宝华见不用他出面，许晟和王文渠就把事情给定下来了，心里不由的感嘆，以前还得他护在身后的小弟长大了，也能顶门立户，当起一家之主了。 在看见裴家人服软后，跟王文渠打了声招唿便带着人回疙潦沟了。 许老根看着大闺女和女婿心里满是心疼，有许多的话想说，最后却都化成了一句话：「好好过日子。」 许晟见也没啥事了，跟他大姐和姐夫打了声招唿，直接骑上车子载上许老根回村。 许老根坐在车子后面，看着小儿子骑的又快又稳，心里满是欣慰，是长大了，能担起事了。先前他还一直在犹豫着该不该分家的事，看来也得提上日程了。 老话说的好树大分杈，人大分家，在嫡亲的兄弟，也不能一生一世的在一口锅里搅稀稠。 按照许家的老规矩，最小的孩子结婚后就得分家了。只是许晟以前即便是已经结婚了，也是一团的孩子气，遇上事许老根还真怕他立不起来，才压着一直没有提分家的事。 现如今看着小儿子是能扛事了，那还不如趁着他们兄弟三个感情都好的时侯分开，以后见面还是亲亲热热，遇事也能互相帮衬着些。 许晟和许老根到家时，正好碰上刚去岭上浇完地回来的许宝家。 许宝家今个儿被分到给远一些的岭上浇地，离村子和渠上比较远，直到刚才回到村里时，才被熟悉的人给拉着给说了一遍，才知道下半响许晟在上信村干仗的事。 这会正心不甘呢，一进门就跟许晟念叨上了：「那王八蛋，你咋不揍死他呢，爱琴也是个窝囊地，离家两步远，还让人给欺负了，改天咱们找机会再收拾一顿……」 许宝家话还没有说完呢，就被张大凤在身后拍了一巴掌：「你还想收拾谁呢？！看把你们兄弟几个给能的！」 许晟见张大凤唬着脸，连忙满脸堆笑，讨好的喊道：「娘，我饿了。」 张大凤又好气又好笑，绷不住了，拽过许晟问道：「有没有伤到那啊？」 许晟故意逗张大凤，装做很是嚣张的说道：「娘，你放心，就那几个怂包，怎么可能是你老儿子的对手，再来几个也不成问题。」 张大凤看看二儿子，再看看小儿子说道：「知道你们都听不进俺唠叨，俺下半响又是煮又是炖的，给你们忙活了好几个硬菜，都赶紧洗洗，一会陪你爹和你爷喝上点。」 许晟和许宝家都太了解张大凤了，老太太就爱听人说好听的，夸她。 第62页 哥俩一个说着：「成，早都馋娘的手艺了。」 另一个说着：「就是，娘做的菜最好吃，谁都比不上。」哄得张大凤是眉开眼笑。 家里的人都回来全了，张大凤跟三个儿媳妇把忙活了半天，精心准备的饭菜都端上了桌。 许家的人口不少，吃饭的时侯都是分两桌，今个更是得分成大小三桌了。 屋里的小炕桌上摆的是给许老奶单做出的软和地，屋外堂屋的桌上摆的是男人们喝酒的，剩下的媳妇，孩子们都去了灶房屋里，也摆了一桌。 许老爷子眼有些花了，看着屋里突然一下多了这么些人，拽着许晟问：「老根啊，咋这么多人啊？俺小五呢？」 许老根听的心酸，对着许老爷子的耳朵大声喊道：「爹，俺是老根，他就是小五，这个是宝华，这个是宝家，今个儿俺和你三个孙儿陪你喝一盅。」 老爷子耳背没听清，大声说道：「啊？你说的啥？」 「爷，让你喝酒哩。」许宝华大声喊道。 老爷子别的没听清，这一声听的是特别清，连声说：「喝酒啊，好，好好……俺都好长时间没喝酒了，老婆子不让喝。」 老爷子话音刚落，许老奶不干了，瞪着眼说道：「你个老东西净胡说，前儿个不是还让你喝了二两么。」 「你才胡说呢，俺就没喝！」老爷子也急了。 「没喝，没喝，爹啊，今个儿咱多喝点，你瞅瞅，还有你爱吃的肝和肥肠呢。」许老根连忙把老爷子连哄带扶的给扶到了外间堂屋的座位上。 老爷子虽然没有听清小儿子说的啥，但距离近了，能看清桌上的菜和酒呀，这下高兴了，眉开眼笑的招唿边上的儿孙：「坐，都坐，菜都齐了，就别等了，都赶紧坐。」 许老爷子坐下后，许老根才领着儿子们也坐下了。许晟哥仨还有他爹许老根都用的是大酒盅，给上了年纪的老爷子用的是个小酒盅。 许老爷子上了年纪了，也不敢给多喝，喝上几盅意思意思就成了，可不敢给喝多了，身子受不住。 许晟，许宝华，许宝家哥仨和许老根，轮着个的，慢慢地一人给敬上了一盅，也就差不多了。 老爷子现在是耳聋眼花加煳涂，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众人看得也都是心酸不已。 老爷子的身体是一年不胜一年了，耳聋耳背，老眼昏花，脑子也犯煳涂，说句不大好听的，等于是黄土都埋到脖子上了，谁知道什么时侯…… 唉……真是想都不敢想。 许晟是老爷子最小的孙儿，也是得老爷子和老太太疼爱最多的孙辈，只能一有机会就多往老爷子，老太太那多跑几趟。只是有时人为最终总还是抗不过大自然生老病死的规律。 敬完酒后，许老爷子也喝的差不多了，许老根拿着个小碗，挑着老爷子爱吃的菜，一吃菜一口饭的慢慢餵着，就像他小时侯，爹，娘餵他时一样。 许老根看着老爷子颤巍巍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有爹娘在，无论多大年纪，在他们面前自个永远都是个孩子。 碰上啥事即便是帮不上忙，也觉得身后有人给撑着，心里不慌。 心里憋屈了，不痛快了，撑不住了，也能抱着他们哭一鼻子，还没人会笑话。 眼看着老人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即便是他已经当了爷爷了，可这心里是真害怕，害怕突然有那么一天，他就没了爹…… 许晟哥仨都安静的看着他爹，一口一口的餵着他爷，他爷则像个孩子似的指点着那个好吃，要多吃两口，那个不好吃，摇头不吃。 老爷子吃的差不多了，许晟起身拧了个毛巾递给他爹，许老根慢慢地把老爷子嘴上，鬍鬚上的油腻都擦的是干干净净。 人老了，磕睡也多了，许老根还没擦完呢，许老爷子就睡着了。 「宝家，把你爷背到旁边的屋里的炕上歇着去。」许老根对着身强体壮，稳当的二儿子吩咐道。 「好嘞。」许宝家放下手上的筷子，应了一声，背上睡着的许老爷子，进了许老根住的上房屋里。 「睡着了？」屋里正伺候着许老太太吃饭的张大凤一看见二儿子背着老爷子进来，连忙一边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边小声问道。 许宝家点头道：「嗯，刚睡着。」 张大凤赶紧往炕上给老爷子铺了条褥子，又把枕头放好，这才招唿着许宝家把老爷子放下，脱了鞋子。 许老奶看着儿媳妇和孙子怕把老爷子吵醒，轻手轻脚的动作，心里高兴，但嘴上还是抱怨着：「这老东西，就会跟人添麻烦！」 张大凤给老爷子盖好薄被，笑着说道：「娘，这有啥麻烦，今个晚上你和爹就在这屋睡，俺和老根去东屋，一会让小五去给他大伯说一声。」 许老奶听着许老爷子的唿噜声都响起来了，只好点头同意了，总不能把老头子一个人扔到小儿子家一晚上吧，她这也不放心不是。 第54章 许宝家把老爷子送回屋里后，便出来跟自家老爹，兄弟继续喝上了。 桌上没有老爷子后，兄弟仨个和许老根也都不像刚那样放不开了，开始轮着个的跟许老根划拳。 哥仨原本还想着他们三个人跟他爹一个人喝，怕他爹喝多了难受，划拳的时侯，放放水，故意多输几个喝。 结果可倒好，三个就是都贸着劲，也不是许老根的对手，美的许老根得意洋洋的絮叨：「这姜啊，还得是老的辣，你们三个呀，都不成，还嫩着哩…… 第63页 父子四个边喝边拉闲片，不知不觉的天都快黑了，许老根就是再拳好，毕竟年纪也不轻了。 张大凤怕他收不住劲，喝多了，轰着父子四个把酒桌赶紧给散了。 许老根当然不乐意了，嘟囔着还要再喝点。张大凤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要喝你自个喝！别带着俺儿子，他们肚子都饿了，小五吃完了还得去他大伯家一趟，给老大家说一声，今个儿咱爹娘搁咱家睡了。」 张大凤说着，把王巧刚端来的呛锅面给许宝华，许宝家，许晟跟前一人放了一碗。 轮到许老根了则是「咚」的一声，放下了。许老根往后一避，大声道：「老婆子你慢点，碗都碎了！」 张大凤听到许老根的称唿，眉毛都立起来了，这无论是年长的，还是年轻的，是个女人都不想让人说她老，想当年张大凤也是这十里八村出了名，少有的俊女子，当然也不愿意让人说她老了。 当下就去拎许老根耳朵：「你说谁老，谁是老婆子？！嗯～？」 许老根自个也知道说错话了，顾不得在儿子们跟前的威严，连忙讨好的笑着说：「俺老，俺老，你还年轻，好看着呢……」 许家哥仨对老两口时不时的耍花枪，秀他们一脸，从小到大早都习惯。眼里含着笑，都装着没看见，端着饭碗，就着蒜瓣往嘴吸熘面条。 这面一看就是王巧和张大凤婆媳俩一起做的，好手艺，色香味俱全。 呛锅的菜那刀功，香味，一看就是张大凤的手艺，呛的汤头当真是咸，鲜，香，里有不少肉丝，泡发的木耳，干蘑菇，黄花等配菜。 面条则是王巧拿手的手擀面，面团里面活了鸡蛋和少许的盐，擀成圆圆的薄面片，再切成均匀的韭叶宽筋道面条。 出锅前搁上一些切成细丝的脆生小白菜，再来上点小葱，香菜，油泼辣子，香醋。 吃之前，这么一拌，哎呀，忒香了…… 许晟唏哩唿噜的连汤带水地吃了一大碗，放下碗后便按照他娘吩咐的去给他大伯家说一声，要不那边肯定得给老两口留门。 许晟从他大伯家出来时已经晚上八，九点钟了，天都黑透了，这年月农村也没有电视机啥的，顶多也是只有个收音机。 晚上除了约着打牌，喝酒的，大部分基本上天黑透了，就各回各家睡觉了。 许晟也没有再去别处，顺着巷子慢悠悠的住回走，醒醒酒。 谁曾想，刚过了南巷的大石堆，迎面就碰上准备去找他的柳小兰。 黑灯瞎火的，许晟也没防备，让柳小兰一下子就抓住了衣袖，眼汪汪的看着他。 许晟头皮都麻了，这情况万一让人瞧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人家大姑娘给咋着了。 这年月，男女之间的作风问题可是大事情，尤其是跟女知青。 刘家集也就是刘玲的娘家，有一个小伙子就跟女知青之间有勾连，不知怎的，在跟女方约会时，女方突然喊起了抓流氓，众目睽睽的，小伙子就被带走了。 检查后，结果发现女方都怀孕了，于是小伙子就坐实了罪名，女方把肚里的孩子做了后，又补偿了个招工的名额回城了。 只不过，小伙子被抓后一直喊冤枉，说他没和女方睡过，怎么会有孩子？ 可他和那女知青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发现的，这年月又没有什么亲子鑑定，女方又一口咬定就是他的，村里人也说先前就看见过他俩打涟涟，最后是黄泥落在裤，裆上，不是屎也成屎了，被判了五年。 许晟可不想惹这麻烦，省得逮不着狐狸反惹一身臊，更何况他这还不想逮呢，于是急忙一边把袖子往出拽，一边小声说道：」柳小兰同志，你先松开我，咱有事说事噢，别拉拉扯扯的，让人看见了误会。」 柳小兰倒是先松开了许晟，不过仍然拦在他前面，眼泪一串一串的往下落，梨花带雨的样子甚是娇弱可怜。 柳小兰哭了半天，见许晟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心疼的哄她。独角戏唱得久了，有些哭不下去了，抬眼看着许晟幽幽的说道：」许晟你变了，你真的不管我了吗？你忘了咱们以前……」 柳小兰话还没说完，许晟就住后退了两步，说道：」你可别胡说啊，咱俩以前可没整成啥事，顶多也就是多说了两句话，我是帮你干了一些活，送了一些东西，可你一直都没有搭理过我，不是吗？有啥事，你可别往我身上赖啊。「「你……我…」柳小兰被许晟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面子上当下就挂不住，真想扭头就走。 可又一想到现在每天繁重的体力劳动和粗糙的吃喝，心里又不甘心，咬了咬嘴唇，下了下狠心，硬扯出个笑脸看着许晟说道：「你胡说啥呢，我有啥事好赖你的。我以前不理你，还不是因为刘玲。 这段时间，我也想清楚了，心里还是放不下你，只要你和刘玲离婚了，我就答应你。」 许晟听得都有些惊住了，这是怎么个情况？ 如果是原主，听到这个肯定是觉得天上掉馅饼了，」啪叽」一下，直接都掉他嘴里了。 开什么玩笑，柳小兰那么心高气傲，会看上个农村小子？ 许晟心里当下就警惕了，说道：「不是，那个柳小兰，先前我和刘玲没结婚时，去找你的时侯，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还记得你当时说是只把我当朋友看，没有男女之情的。」 第64页 这人记性怎么这么好？！该记的不记，不该记的偏记的明白？！ 正酝酿感情的柳小兰噎了一下，顿了一下说道：「我，我当时是有点吃醋，对，吃醋了！没想到你转头就真的娶了刘玲，也太快了，我都没反应过来。」 第55章 没反应过来？开什么玩笑，许晟心里跟明镜似的，柳小兰当初打心底里压根就没瞧的上原主，原主连个当备胎的资格也没有。 柳小兰选择在这个时侯来找他，肯定不是什么没反应过来，旧情难忘之类的，必定是有所求或是碰上啥事了。 许晟看着柳小兰那副柔弱，似哭非哭，满目含情的样子，只觉得讽刺，替原主不值，原主心中纯洁的初恋吶，可惜了了。 许晟撇了撇嘴，说道：「行啦，别编了，你心里真正的想法我明白着呢，咱们也别绕圈逗闷子了，你就直说，有啥事吧。」 柳小兰肯定不能认啊，还想再拿软话勾许晟，许晟一看她那样子，直接伸手比了个打住的手势，说道：「停，你可千万别在再说什么真心喜欢我啥的了，这话我指定不信，你有事说事，没事我走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柳小兰也装不下去了，愣了一下，说道：「许晟，那我就明说了，咱们村小学二年级的老师要生孩子了，现在缺一名老师。 看在咱们以前的情分上，你找你大哥帮忙给说说，把我调过去。 我好歹也是高中毕业，比先前的老师文化水平还高呢。」 说实在的，对于原主和柳小兰之间的恩怨，许晟原本是不想牵连半分的，他可不是啥圣人，没有使坏已经不错了，再热心帮忙，这根本就是没可能事。 许晟看着一脸理直气壮的柳小兰，好笑说道：「咱们以前可没啥情分，即便是有，也在我从鬼子林出来时就全没了。 这话我不会递的，村里缺老师，有文化的可不至你一个，就是跟你一样的知青也还有五六个呢，谁能当上，那得各凭本事，让村里决定。」 许晟话音刚落，柳小兰就急了：「许晟，你真不帮我？！」 许晟「呵呵」的笑了两声，反问道：「凭啥？！我只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柳知青，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我媳妇儿还在家等着我呢。」 许晟说完，绕过柳小兰，头也不回的走了。 柳小兰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这次可是蹲在地上真哭了，一边哭还一边捡了几个石头，土坷垃朝许晟后背扔去，边扔边骂：「王八蛋，混蛋……」 柳小兰哭了一阵，哭够了，想站起来往回走，结果由于蹲的时间长，又哭了半天，身子一软，脑袋晕乎了一下，刚想扶着旁边的大石头，却被人从后面搂住了。 「许晟？！」柳小兰惊喜叫道，心里想着就知道许晟会捨不得她，刚才那样估计也是因为先前那件事太生气了。 就在柳小兰高兴的时侯，身后的人开口了：「哟，还惦记人许小五呢，可惜人都不理你啦。」 柳小兰听出音不对，吓了一跳，急忙推开搂她的人，回头一看，好看的柳叶眉当下就皱起来了，声音都因为情绪有些激动，变的尖利起来：」怎么是你？！」」不是我，你当是谁呢？」张满根嬉皮笑脸的说道。」你倒是想让许小五抱呢，可惜呀……」」你，你胡说……」柳小兰当然不能认了，急忙争辨道。 张满根不慌不忙，不等柳小兰说完，笑悠悠的说道：」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明白，刚才我可看到了不少。」」我，我不和你说了。」柳小兰不知道张满根说的是真是假，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 张满根伸手拦住柳小兰的去路，笑着说道：」小兰急啥么，许小五个愣小子，不知道怜香惜玉，我可给他不一样。 像你这么好看又有文化的姑娘，那能每天在队上晒着大太阳挑肥，浇地的干粗活，不就是想去小学教书吗？这事好办，哥一句话的事。」 柳小兰本来是不想和张满根纠缠的，可实在是累怕了，一听到张满根能帮她去学校教书，便不急着走了，不过还是有些怀疑的说道：」你真的要帮我？」」真的，你们是不了解我，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最是热心肠，爱帮助人了。 更何况是让你这么好看的姑娘，每天干那么重的活，我这心里真是不落忍，我要是再年轻十岁，肯定非娶你，每天把你供着，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可惜呀，现在是完了，我是没这福气喽。」 柳小兰让张满根几句好话哄的心里的防备降低了不少，对他的称唿都变了，娇声娇气的笑着说：」张哥，你瞎说啥呢，我还小呢～，连对象都没有，什么嫁人不嫁人的。」 张满根看着柳小兰说话的样子，心里满是轻视，嘴上却假模假式的说道：」噢，对不住，开句玩笑，玩笑，小兰妹子，你可别介意啊。」 「张哥，你真能帮我当上老师？」 柳小兰这会心思都在当老师这事上呢，怎么可能在意这些，只要能当上老师，不光可以不参加队里的劳动，还能每月都领到工资，可比在队里下苦力要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张满根拍着胸脯保证着，并藉机拉住了柳小兰的小手。 「别，别这样……」柳小兰红着脸使劲挣开张满根，笑了笑，因为有求于人，连喝斥一下都没有。 第65页 「哎呀，看我，对不住啊小兰妹子，有些激动了。」张满根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装做刚才只是不经意间碰到了柳小兰。 柳小兰虽然知道张满根是有意占她偏宜，但为了能去学校，不参加劳动，像这样的小甜头给一些也就给了。 只要不是实质的就行，为了达到目的，牺牲一点也是可以忍受的。 「张哥，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啊～」 「成，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办的妥妥地……」 柳小兰得了张满根的准话，便转身离开了，走的时侯还不忘扭头沖张满根笑了一下。 这下可把张满根给美坏了，哼着小曲，屁颠屁颠的朝许向文家走去，想着争取今个晚上就把事情敲定，明一早好去柳小兰那邀功。 第56章 许晟并不知道他走后还发生了这么一出事儿，不过即便是知道了，他也不会去做什么。 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但同样也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跟柳小兰一样得干同样活的大姑娘，小媳妇，在生产队里多的是。 有的为了多挣公分，甚至比她干的活还要多，还要辛苦。即然踏出了这一步，那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也怪不到别人身上。 第二天一早，许晟还睡醒呢，就被张大凤给叫起来了。 这天下当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有点啥好东西，都想着留给儿孙。 还不，生产队这回分的肉不少，再加上给许晟的奖励，张大凤就寻思着家里的人和大闺女都吃到了，可在县城里的二闺女还没有尝到呢。 这做父母的无论生多少孩子，是儿子还是闺女，最重要的就是言传身教，一碗水端平，这样教出来的孩子才出不了大绺，兄弟姐妹之间才能相亲相爱，不会因为你多他少的生间隙。 再还有就是，许爱莲自从检查出怀孕后，因为回来的山路不好走，胎还没坐稳，婆家不放心，已经有两个多月没回来了。 这儿女都是当娘的身上掉下来的心肝肉，张大凤心里也想慌。 天还没亮就把吊在井里的肉弄出来，割了一块。 又从自留地里寻摸了不少二闺女爱吃的嫩玉米，南瓜，刚刨出来的鲜花生，红薯啥的。 还有地梗上刚长的饱满的向日葵也挑大的花盘割了两个，再加上一些其他的豆角茄子，满满当当的装了一大化肥袋子。 东西太多，老太太可送不到县城里去。 许宝华和许宝家也都要去生产队，就剩下只需要响午饭点才去送饭的许晟了。 刚好能在响午饭点之前，能从县城赶个来回。 许晟换了身干净，整齐的衣裳，洗刷好后，便把屋檐下放着的袋子捆到了自行车后坐上，站在院里喊道：「娘，我走了噢。」 灶房里正忙活的张大凤听见后，忙喊道：「小五儿，不急这一会，娘给你烙鸡蛋饼呢，你吃了再走。」 大早起的许晟实在没胃口，推着车子边住出走，边喊道：「娘，我不饿，回来了再吃。」 「这混小子，咋不听话呢？」张大凤心疼儿子空肚子骑三四十里的路，忙追了出来，结果却让在门前自留地里忙活的许老根给挡住了。 「不吃想就算了，县城里的大馄饨，大包子，油条，老豆腐，好吃的很，肚子饿了，自己去吃些。」许老根说着从兜里掏了一把零钱和一些票据塞给了许晟。 许晟也不推辞，笑嘻嘻的装到兜里说道：「谢谢爹，爹最好了。」 虽然他已经是结了婚的人了，还从大人手里拿零花钱有点那啥，可许晟是真的一点也不害臊。 先前他有多羡慕别的孩子从家长手里拿零花钱买好吃的，好玩的，现在他心里就有多满足。没办法，以前实在是缺啊。 许老根也喜欢嘴甜卖乖的小儿子，这让他感觉到儿子还是像小时候那样需要他的，心里有一种在早熟，稳重的大儿子，二儿子身上得不到的成就，满足感。 许老根看见小儿子准备走了，有些不放心的吩咐道：「先去了你二姐家再去别处耍，逛的时侯记着些时辰，别误了事。」 「你爹说得对，别耍的高兴了就忘了回家的时辰。」张大凤一边给许晟拽了拽衣服，一边嘱咐道。 许晟点了点头，伸着胳膊让许老根和张大凤看：「爹，娘，你们就放心吧，我带着表呢，误不了事。」 许老根拍了拍许晟的肩膀说道：「那就走吧，早去早回。」 「嗯，爹，娘，我走了啊。」许晟给许老根，张大凤招唿了一声，骑上车走了。 张大凤瞥了一眼还看着小儿子背影的老头子，说道：「还总说俺惯着他，这究竟是谁惯着？以后可别老说俺了……」 张大凤还没絮叨完，许老根就」唉」的嘆了口气说道：「还能惯几天啊，趁现在还在眼跟前晃悠多惯惯咋了，不行啊？ 等分了家，你倒是想惯呢，人也不在跟前晃悠了。」 「啥？老头子，你刚才说的是分家？！」张大凤不敢相信，平白无事的这事她可是想都没想过，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嗯，你没听差，俺昨个儿想了半宿，是时侯了。」 「这……这俺不同意！这事俺想都没想过，咱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好好地分啥家啊？老头子，你是煳涂了吧。」张大凤情绪很激动，就跟当初大闺女，二闺女出嫁那天一样憋的难受。 第66页 许老根安抚的拍了怕张大凤的胳膊说道：「照咱们家传下来的规距，小五儿结婚后，咱们就应该分家啦。 当初俺没提，是怕小五儿和刘玲年龄小，撑不起事，一大家子搅和着，他大哥能照应着。 现在看来小五儿和刘玲都是好的，分出去咱们也能放心，把他们一分，咱俩的任务也算是都交待完了。 让他们自个都当家过过日子，咱们趁着身体还好，有啥事还能在后面帮他们把把关。 提前习惯了，即便是以后咱俩都没了，他们也能把日子过好。 再说了，老大和大儿媳妇这些年为家里出力可不小，眼瞅军峰和军平也大了，把小二儿和小五儿分出去，让老大两口子也松快几年。」 张大凤没吭声，想了一会对正在给黄瓜秧旁拔草的许老根说道：「道理俺都懂，可这心里还是不得劲呀，捨不得老二和小五儿，这一分，咱俩撑起的家可就散了。」 许老根坐到地梗上，给烟锅里装满菸丝，点着后，抽了一口说道：「老祖宗说的好啊，树大分杈，人大分家，咱俩撑起的小家是散了，可老大，小二，小五儿又撑起了三家。 这过日子啊，最终还是得靠他们自个，咱们两老的也是时侯放手了。」 张大凤的眼眶都红了，闷声说道：「老头子，你让俺再想想。」 许老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和张大凤几十年的夫妻了，自是了解她的，知道她虽然一时心里会难受，捨不得，但最终还是会想通的。 第57章 许晟把车子骑的飞快，他从来到这个时代，最远的地方也就只去过个仅有一条街道的公社，更别说什么高楼大厦了，连个两层的房子都没见过。 虽然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县城的位置和样子，但没有亲眼见到，也就没有直观的认识，一想到马上就要进城了，你别说，这心里甚至还有些小激动。 县城也只是北方的一个普通小县城，一条竖着的主街道，四条横着的小街，四个十字路口，东西南北各一家国营饭店，一家粮店。 两个派出所，南北各一座小学。 还有仅有的一所初中，一所高中，一个电影院，一个市场…… 噢，对了，主街上的第二个十字路口还有一个供销大楼，一个百货大楼，说是大楼，其实也只有两层。 县城里大多还都是平房，偶尔夹杂着几所两层，最高也就三层的建筑，每隔一段墙上就会出现一句标语或是主席语录，整体大概就是这么个样子，灰扑扑的很简单，很平凡，但很有时代特色。 许晟倒底是年轻力壮，速度很快，到了他二姐家门口时，还不到八点钟呢。 赵建国吃完早饭，把儿子赵浩宇放到了自行车的前樑上坐好，准备去上班的路上把小傢伙给送到託儿所里去。 刚一出门就看见了正下车子的小舅子，连忙回头沖院里喊了一声：「爱莲，小五来啦。」 坐在车子上的赵浩宇也甜甜的招手叫道：「小舅舅，小舅舅……」 小傢伙三个舅舅里最是喜欢这个小舅舅，每次回姥爷家，也都是许晟带他上山采野果，掏鸟窝，下河捉鱼，摸田螺的到处玩耍。 「姐夫。」许晟停稳车子，笑着和赵建国打了声招唿，伸手揉了揉赵浩宇的小脑瓜，笑道：「小傢伙，想小舅舅了没了？」 赵浩宇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嘴里还「嗯，嗯」的应着。 「小五，先进屋。没吃饭呢吧，你姐早上蒸的素包子，做的小馄饨，味道好的很。」赵建国立住车子，就要跟许晟一起返回去。 许晟知道赵建国八点钟要上班，现在时间就快到了，拦住要回去招待他的赵建国说道：「姐夫，你赶紧去上班吧，我这也没啥要紧事，就是队里猎了头野猪，分了些肉，给你们送上点尝尝。你把浩宇留下，我一会去送他。」 「这敢情好，送他我还得绕一大截。」赵建国的时间确实不富裕，听到许晟这的说，也没客气直接把儿子从车子上提下来，交给许晟。 许晟接过外甥，直接给抱到肩膀上扛着，看了一眼手錶，笑着说道：「姐夫，你快走吧，都快到点了。」 「那成，我先走了，中午搁家等着，我去刘师傅那给你弄只烧鸡吃。」 「可别，我一会就回家了，响午还得跟队里送饭呢。」 「你去生产队干活啦？」小舅子可是个打小比他媳妇还娇惯的主，再说了他这还帮着寻摸工作呢，这都快有眉目了。 许晟笑着点了点头，赵建国虽然心里还有怀疑，但这上班也得抓紧了，来不急多问，说道：「那也行，过八月十五的时侯，我和你二姐回疙潦沟，到时咱再细说。」 赵建国说完便急急忙忙的走了，他这边刚走，许爱莲就迎出来了，一出来就看见弟弟扛着儿子在门口疯的咯咯笑。 这还是没长大呀，大小孩，小小孩总是能玩到一块去。许爱莲挺着刚有点显的肚子，满眼都是笑意喊道：「小五儿，别玩了，先进来吃饭，有刚出锅的小馄饨和热乎包子。」 刚才赵建国喊许爱莲时，许爱莲就想着许晟这一大早的过来，肯定没吃饭，刚好灶上的火还没熄，就又添了把柴，用暖壶里的开水赶紧又给下了碗馄饨。 许晟回头就看见他二姐孕味十足，笑盈盈的站在门口，他们姐弟五个里除了他，就数他二姐最好看，也会打扮。 第67页 一身小碎花的长袖长裙，平底的小皮鞋，长波浪头髮，用一条同色系碎花的髮带松松的绑着，垂在一侧的胸前。 巴掌大的心型脸，一双随张大凤往上微挑的杏核眼，挺直的鼻樑，粉红的小圆唇，少女感十足，颜值不比后世的那些小花差。 许晟有些明白二姐夫那初为什么要那么坚定的娶二姐这么个山沟里的丫头，并对她娘家的大小事情都跑前跑后，积极的很了。 更别说他二姐还有一手遗传了张大凤的好厨艺，就这样一个上的厅堂，下的厨房，还给生孩子的媳妇儿，是得好好捧着。 许晟把赵浩宇放下后，笑着说道：「二姐，你别过来，就一包东西我一人就扛过来了。」 许爱莲和赵建国没有和公婆住在一起，而是结婚的时侯就在外面新起了一座院子，平时一家三口就住在这里，每个礼拜的星期天才会回县委大院。 院子虽然不大，但很精緻，赵建国当初建的时侯也花了不少的心思，里面有一排向阳的三间卧室，一个客厅。 左侧是两房小一些的屋子并成的里外间，一间是灶房，一间是放的碗柜和吃饭的桌子。 在侧是一个一米来高，用砖切成的镂空花墙，里面的空地上有一颗葡萄树，上面结满了紫色的葡萄，还有一丛美人蕉和两株粉色的月季花。 许晟把袋子扛到灶房的空地上，跟正给他打洗脸水的许爱莲说道：「二姐，这袋子里有娘给你拿的排骨和野猪肉，你赶紧拿出来，别捂的有味了。」 许爱莲一边给许晟拿香皂，干净的毛巾，一边说道：「知道了，你先洗洗吃饭，剩下的姐来收拾。」 许晟顺手解开袋子，把最上面的葵花籽花盘掰了一块递给好奇瞅袋子的小外甥。 走出来用墙上挂的布拂子，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才去花墙上他姐给打好的水那洗脸。 这一路虽然没有啥土，但毕竟也不是柏油路，还是有些浬汰的。 许晟洗好脸，许爱莲已经把拳头大小，雪白的素包子，大碗盛的鸡汤馄饨，连带一瓶汽水放到饭桌上了。 「小五儿，姐包的豆角，韭菜，香菇，鸡蛋，炸豆腐丁包子，还有这个是用我婆婆送来的鸡包的小馄饨，鸡架熬的汤，可香了，你快尝尝，有没有咱娘做的那个味道。」 「行，二姐你手艺可是得的咱娘真传，差不了。」许晟刚好肚子也饿了，点了点头说道。 许晟坐在桌边，一边吃饭，一边看他外甥跟个小松鼠似的坐在他旁边津津有味的嗑嫩瓜子仁，好笑得问道：「小宇啊，好吃吗？」 「好吃。」赵浩宇是个大气的孩子，一点也不小气，听见许晟问他，一边应着，一边把一颗刚剥出来的瓜子塞到许晟嘴里。 别说，嫩生生的，带点甜味，还挺好吃。 舅甥俩一个吃着包子，一个啃着瓜子，还挺欢乐，和谐的。 旁边的许爱莲一边从袋子里往出拿东西，一边归整，嘴里还念叨着：「还是咱娘知道我爱吃啥，这一怀孕，我就想吃个煮玉米，花生，蒸红薯啥的，你姐夫个大老粗啥也不懂，非让我吃鱼，吃鸡，喝麦乳精，奶粉补营养，都快愁死我了。」 许晟嘿嘿乐了，这也就是亲姐弟了，要是换成别人，还不得喷死她，这年头，这些可都是稀罕物，有的吃喝就不错了，矫情个啥。 第58章 「二姐，这话你可千万别让咱娘听见，要不她能从解放前一直跟你唠到现在。」许晟笑呵呵的说道。 正放花生的许爱莲白了一眼许晟，说道：「你姐是怀孕了，又不是傻，跟咱娘说这个，那不是上赶着找骂吗？ 唉……不过她们那辈人这样也能理解，想当初，娘怀你的时候，家里都断粮了，要不是人刘玲家，咱家人能不能全乎着还两说呢。 提起这个，对了，小五儿，你跟姐说实话，跟那个女知青还有来往吗？」 许晟摇了摇头，说道：「早八百年都断了，你弟又不是香饽饽，人家人才看不上呢。」 许爱莲听不得许晟贬低自个，撇了撇嘴说道：「你那不好？从小就乖巧善良，长的又这么俊，看不上那是她没眼光。」 许晟很不要脸的居然点头应下了，许爱莲话头一转又说道：」不过，小五儿啊，你即然跟刘玲都结婚了，就好好过日子，别捣蛋，要不咱爹那么好面子，都不好意思见刘叔了。」 许晟笑着说道：「知道了，我现在跟刘玲好着呢，说不准明年你就多个侄子，侄女了。」 许爱莲看着弟弟那春风得意的小样，笑道：「哎呦呦，真不害臊，有本事今年就添个。」 许晟回嘴道：「这不是时间不赶趟吗？」 许爱莲被许晟逗的哈哈直乐，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道：「这脸皮咋这厚呢，吃饱了没？不够锅里还有包子呢。」 许晟忙点头道：「够了，够了。」拳头大的包子他一人吃了五个，还有一大碗的馄饨跟汽水，再吃不饱，那成啥了。 许晟吃完饭后，便扛着赵浩宇去了託儿所，把小傢伙给安顿好，回来后就准备骑车去外面稍转会，就回家。 结果刚进门就让许爱莲给叫住了，拿了一套新做的一身「的确良」衣裳，还有一双鞋让许晟去屋里试试。 许晟看着这一摞衣裳，心里有些担心，拧着眉头说道：」二姐，你那来的这些布票啊？你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呢，留些票给小外甥做些包被，小衣裳啥的多好。」 第68页 许爱莲一边推他去屋里，一边笑道：「年纪不大操的心倒不少，我这发布票多着呢，你姐夫又有发的警服，用不着置办多少，我婆婆又给拿了不少票，亏不着你小外甥，富裕着呢。」 许爱莲没怀孕之前还在妇联上着班呢，怀孕后赵建国就给她请了一个月假，等她胎儿稳了，再去上班。 这年头，鲜少有妇女同志找妇联告状啥的，在班上反正也都是做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啥要紧大事。 许爱莲闲的没事，就在家里给肚子里的孩子做了几身小衣裳，一个小包被，又把赵浩宇小时侯的小褥子，小被子拿出来重新清洗，晾晒了一下。 见布票还富裕，就给她爹，娘，弟弟一人做了一身「的确良」衣裳，至于大哥，二哥，他们都有媳妇管着和爹娘给的私房钱，也用不上她这个当妹子的给置办啥。 按说许晟现在也是结了婚，有媳妇给操心的人了。只不过许爱莲这么多年习惯了给他做衣裳，买鞋子，打理他的事情，下意识的就给忽略了，还是有啥也不忘给他弄一份。 许爱琴给许晟做的是一件白色的」的确良」衬衫，军绿色的裤子，还有一双上海产的白边塑料底的布鞋，都是当下最流行，最时髦的，很有这个时代的特色。 这时侯的「的确良」可是好东西，尤其还是这么成套做成的衣裳，以当下的情况就更是难得了。 五四年的时候，全国的棉布开始计划定量供应，各地都是分期按人头髮放布票。成衣，布料，床上用品也都得凭票才能供应了。 紧接着五六年，又有水灾，棉花减产，纺织品的供应又不得不强化「凭票供应」的措失，大小童装和五寸以下的布也得收布票，就连买个蚊帐也得按二折收布票。 全国到处都在喊：「战胜困难，精打细算，节约棉布」的口号，老百姓的日常用布也从定量的36市尺，下调到了24市尺。 24市尺是个啥概念？一件成年男子衬衫做下来大概要7尺5寸，一身棉衣大概就得要16尺布。 因此人口多一些的家庭布票根本就不够用，而这个年月每个家庭普遍人口都不少，所以这穿衣就必须精打细算，艰苦朴素了。 再加上纯棉的衣裳又容易破损，因此穿打补丁的衣裤，戴保护衣袖的袖套，也就成了这个年代的标志。 一般家庭，小孩子一年到头也难穿件新衣裳，不是爸妈穿旧了的，就是捡哥哥，姐姐穿小了的。 那家过日子也都基本上是「大改小，旧翻新，补丁摞补丁」。 为了解决穿衣难的问题，人们就得想办法了，地里的棉花织的棉布供应不上，那化学纤维呢？就连主席都曾对总理说过：「我们能不能搞些化纤，不要让老百姓穿衣这么千辛万苦。」 直到六十年代初，咱们国家才始小批量的试制「的确良」，制出的又基本上要用于」出口创汇」上，只有少量的会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挂上出口转内销的牌子当高档商品卖，就这也排着长队抢购，许晟现在所处在的北方连根布丝都捞不着。 这种情况，一直到七十年代的时侯，国家才大手笔引进了石化装备，发展化纤工业全产业链，」的确良」这种高档商品才普及开。 许晟所在的这座北方小城，也是近一两年才有的「的确良」。 前些年人们没有什么时装概念，衣服男女款式基本上都是一个样，颜色也只有」黑，灰，蓝」三种，有外国的媒体甚至用「蓝蚂蚁，灰蚂蚁」来形容当下的人们。 而「的确良」一出现，就让大家见识到了不同，原来衣裳还可以如此鲜亮，不打死褶，一时间，想要洋气点的，都少不了省吃俭用的置办「的确良」。 其实这种面料刚开始在广东按音译是被叫做「的确靓」的，后来传到北方就变成了「的确凉」。 再到后来人们发现这「的确凉」穿起来其实一点也不凉快，于是才改成了现在的「的确良」。 虽然缺点很明显，但优点也很显而易见，挺恬，滑爽，易洗，易干，还比棉布结实耐造，经蹬又经踹，经铺又经盖，一件能顶棉布的三件。 虽然有点贵，但能打折不按实收布票，这对严重缺布票的人们来说，可就是件大喜事了。 整件的买不起，就买假领子，两件假领子轮流穿，给人一种焕然一新，很高级，体面的感觉。 谁家的大闺女，小媳妇要是有件小碎花裙子或是带里衬的白裙子，那走路都是裙角飞扬，带风的。 男人们则是热衷雪白的「的确良」衬衫，衣服的下摆还得扎在裤腰里。 「二姐，咋样？」许晟穿好后出来给许爱莲转了一圈，问道。 许爱莲帮他把领子翻好，点着头嘴里不住的称赞：「不错，不错……」 许爱莲帮许晟打理好，还笑眯眯的打趣他道：「哟～，谁家的小伙子呀，长的可真俊。」 许晟也是个不害臊的，由着他姐打量，还捧哏着：「你们老许家的呗。」 说实话，许晟并不是很喜欢这种不透气，不吸汗的化纤布料，但他二姐的手艺和眼光确实不错，给他做的衣裳都是合身的，并不像这个时代那松松垮垮的样子，比他来时的衣服可时髦，大气多了。 许爱莲把许晟换下来的旧衣服，鞋子装到一个袋子里说道：「小五儿，就穿这身吧，过两天姐再给你做一身别地色的，替换着穿，大小伙子了，到那都得打扮的体面，利整些。」 第69页 第59章 「快别，二姐，我都结婚了，还让你给置办这些，成啥了。你以后还得养两个孩子呢，花钱的地方多着嘞。」这一身衣裳做下来，需要的钱，票可不少，许晟那可能让许爱莲再破费的给他做一套。 许爱莲要是能听许晟的话，那就不是他二姐了，拍了拍许晟，回身拿了个空布兜说道：「少啰嗦，这就不是你个小屁孩该操的心。走，带姐去趟百货大楼，给咱爷奶，爹娘买些点心，我家里也短不少东西呢。」 许爱莲别看长的柔柔弱弱，可做事，说话那是干净利落的嘎嘣脆。原主打小都说不过她，也惹不起。换成现在的许晟也是同样如此。 得，啥也别说了，赶紧往车座上绑个小垫子，载稳当的走呗。 这会的百货大楼可跟后世的不大一样，都是玻璃柜檯的，没有那种开放货架。 这会要是敢弄个开放货架，就是不被疯抢光了，也会被换掉了。所以现在买东西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货物离柜，概不退换。 家里条件不错的，缺个啥都喜欢来百货大楼，小到针头线脑，衣帽被套，洗涑用品，多种五金厨贝，大到缝纫机，自行车，钟錶……等筹，品种之全，类别之细，逛一次，几乎家里面举家过日子所需要的东西啥也能买齐喽。 百货大楼就在离许爱莲家不远的主街解放路和银杏街的十字路口上，提到这个就不得不说一下这个小城的特色了，主街叫解放路，电影院叫解放电影院，照像馆叫解放照像馆，还有解放理髮店，解放洗澡堂等等。 十字路口上的百货大楼，其实全名就叫解放百货大楼，可见「解放」一词在小城中有多么的深入人心。 尤其是这个两层高的解放百货大楼，可以说是小城中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地标建筑了，在小城人的心目中，不亚于北京的王府井百货大楼，上海一百，南京的新街口。 许爱莲也是如此，到了地方一下车子，就拽着许晟往百货大楼走，看也不看以前早就存在的供销大楼。 也是，说句不好听的俗语，新开的茅房还有三天香呢。 当然了也有因为新开的百货大楼品种比以前的供销大楼品种多，质量好，刚开张，新官上任三把火，管理的比较严格，售货员态度好一些有很大的关系。 这会可没有什么商场，商店，小一些的门头都叫门市部，大一些的就是供销大楼和百货大楼了。 百货大楼之所以比供销大楼洋气，上档次，也跟当下的大环境有关。 你比如说城里的物资供应是由商业部门负责的，商业部门当然了也是国营的。 农村的则是由供销部门负责，还包括，比如下属的供销社，食品站，国营饭店啥的，比百货大楼这个新兴的资格要老，年头要长。 再加上这些部门都是垄断性经营，官商不分，服务人员一般都是国家干部，铁饭碗，也就所谓的「售货员」。 进去的顾客都得客客气气的称唿一声「同志，我要个啥啥啥」，而人家则是懒洋洋的从柜檯后面把商品取出来。 碰上个心情不好或是几个售货员聚一块拉哌的时候，那态度就更不敢恭维了，不理不睬都是小事，一个弄不好就吵起来了。 只要发生纠纷和吵架，得，都别买东西了。 为啥？售货员都一起相帮腔跟顾客吵架，干仗去了。 什么「顾客是上帝」，搁着，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许晟还是头一回这么直观的看到这个年代的百货大楼，当下便忍不住好奇的多打量了一会。 许爱莲拽了一把乱看的许晟说道：「小五儿，你乱看啥呢，又不是没来过，赶紧跟上。」 「噢，来啦。」许晟笑了笑，连忙跟上许爱莲，到卖糕点的柜檯。 许爱莲挑了些软和的沙琪玛，红枣糕，绿豆糕称了一些，交给旁边提兜的许晟。 又去卖化妆品的柜檯，挑些家里的洗涑用品，其实也没啥可挑的。 这会的擦脸油，抹手油，口红，粉饼啥的也就是那几样，不像后世这个那么的品种齐全。 就连洗头水，也是只有一种膏状体和放到一个大桶里零售的洗髮香波。就这还是条件比较好一些的家庭才会买一些，普通家庭是没人用这些的，就连街上的国营理髮店也是用硷面给顾客洗头的。 许爱莲又习惯性的给许晟把毛巾，牙刷，牙膏，洗头膏给置办了一套。 许晟有些不好意思，要自己掏钱的时侯，又被许爱莲给镇压了，反而把手里刚破开的拾元大票，剩下的五六块零钱又塞给了他。 用许爱莲的话说，她这叫提前收买许晟，等将来许晟工作安顿好了，发了工资好给她买更好的。 许晟陪着许爱莲买好东西后，时间也差不多了，把许爱莲送回去就要直接回村里了，响午还得给渠上送饭呢，肯定不能在许爱莲家吃午饭了。 许爱莲怕他肚子饿，又要带着他去国营饭店买点油条，大肉包子啥的让他带在路上吃。 许晟连忙给拦住了：「二姐，真不用买那个，我可听说了，国营饭店大师傅活面懒的动手，都是用脚丫子活面的。」 「呃……」许爱莲听的直接给反胃的噁心起来了。 许晟心里也后悔了，干嘛提这个呀，连忙帮她拍了拍后背：「二姐，你没事吧。」 第70页 「没，没事，怀孕后反应大了些。」许爱莲缓了口气说道，然后拍了一下许晟笑道：「你个坏小子，不吃就不吃呗，还瞎埋汰，你姐夫最爱吃那的大肉包子了，我回去就告诉他，看他还吃不。」 许爱莲说着就哈哈的笑了，许晟听的也」嘿嘿」的坏笑起来，把许爱莲送回家后，许晟便穿着新衣服，车把上挂着个布兜子，轻轻松松的回家了。 许晟一进家门，张大凤就瞅见他身上的新衣裳了，笑着问道：「你二姐给做的？」 许晟喝了口张大凤一早烧开晾凉的水，点了点头说道：「嗯，还给你和我爹每人都做了一身，今个儿时间急，裤子还没锁边呢，回头八月十五我二姐和姐夫来时就给你们带上了。」 说完后，又忍不住多喝了几口，不亏是他加过灵泉的水，就是甘甜，爽口。 张大凤听到许晟说的后，心里更高兴了，嘴上却忍不住念叨：「都老眉咔嚓眼的了，还赶这时兴干啥，多浪费啊，你二姐过日子就会大手大脚，一点都不知道俭省，想当年……」 许晟一听张大凤翻旧帐，头都大了，搂着张大凤的胳膊笑道：「娘啊，给你做了，你就穿，我娘多好看呀，等儿子以后挣钱了，让你一天一身新衣裳，都不带重样的。」 「那不成，那岂不是成资本家的阔太太了，不成，不成，要被批，斗的。」张大凤嘴上说着不行，但心里都乐开了花，虽然知道儿子是拿好听的哄她呢，但心里就是高兴。 许晟见张大凤高兴了，忙把手里的布袋子交给她：「娘，这里面是我二姐给你和我爹，爷，奶买的点心，还有我的衣服，牙刷，牙膏那些，你看着归整吧，我得去队里送饭了。」 许晟说完就赶紧熘了，要不就得让他娘给逮住絮叨了，再说了，这会都一点半了，二点来钟就得给渠上送饭了。 许晟这也是忙忙叨叨的从早上五点来钟，一直没松口气。到了大队部，见他姥爷还没把饭做好呢，便靠坐在老爷子平时休息的竹靠背椅上歇会。 这屁股刚挨上椅子还没两分钟呢，就看见许宝成进来了。 许宝成一进来就蹲到了许晟跟前，笑嬉嬉的说道：「小五哥，给根烟抽呗。」 「给，自个拿。」许晟刚好身上就有，掏出烟盒扔给许宝成，让他自个拿。许晟会抽菸，但没菸瘾，偶尔的会抽上那么一半根的。 许宝成点着烟，抽了一口，面色有些复杂的说道：「哥啊……」 第60章 「咋了？！」许宝成的面色忒古怪，许晟还以为出啥事了，一边应着，一边坐了起来。 许宝成满脸复杂，犹豫了一下，说道：「小五哥啊……这事吧……俺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许晟最烦这种说话，做事只有半截的，踢了一脚许宝成说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再这么吞吞吐吐的，把我的烟还回来。」 「别呀，小五哥，亲哥……」许宝成一听许晟让他还烟，当下就急了，他娘把钱把的紧，根本不给他零花钱，他可就指着蹭许晟的烟抽呢。 「亲哥唉，俺说，俺说还不成吗！」许宝成一边捂着兜，一边说道：「小五哥，就是小学不是缺了个老师吗？今儿早上宣布让柳小兰去了。 其他的知青们和村里想去的人都炸了，都说是你在背后使的力。 说你都结婚了，还不老实，跟柳小兰勾勾搭搭，搞破鞋。 这是犯错误的，要抓起来批，斗……」 许晟当下就愣了，反应过来后骂道：「球了，老子会管那闲事，我跟柳小兰早八百年都没关系了！宝成，你给哥好好说说咋回事，我倒要看看那个王八蛋敢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原来，村里缺老师的事，大傢伙都盯的紧，按说肯定是得开个会，投个票啥得，选个最出挑的补上。 谁知道今早上，突然就定下了呢，这事提前谁都不知道。再加上柳小兰干活，能力又不出挑，还是个没根底的外来户，因为有先前和许晟的那档子事，于是就有人说是许晟在后面出力了。 许晟等许宝成把村里的传言和知青点吵架的事又细说了一遍后，问道：「宝成，那知青点的人当柳小兰面说是我出的力，柳小兰没当场反驳？」 许宝成想了一下说道：「这倒没有，柳小兰刚开始光哭不说话，后来只一口咬定是村委会和学校认可她的能力，还说王雅楠，林宁，李卫红他们嫉妒她。」 许晟这会真觉的冤的慌，不过柳小兰的态度也有些奇怪，还没等他细想，张满堂那边就喊的送饭了。 许晟来不及琢磨，不过心里也决定这事还是得想办法澄清一下。 要不这村里风风雨雨的传言，也是个麻烦事，毕竟这种带点桃色的事件比吵一架，干一仗的牵扯，处理起来麻烦的多，稍不注意那可真是跳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许宝家和许宝华哥俩上午也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渠上分完饭，歇着的时侯，便把许晟叫到一边，问了起来。 许晟被这些人的脑补都给整无语了，看着两亲哥说道：「别人不清楚，大哥你还不清楚吗？我跟你提过柳小兰的事吗？」 许宝华想了想，也是，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不是他不相信许晟，他是不想自个弟弟碰上这事犯煳涂，再三确认道：「小五，你真的跟那闺女没有再联繫，也没有去找许向文和刘保国（小学校长）？」 第71页 许晟点了点头说道：「真的没联繫了，就昨晚从大伯家回来的路上碰见了，柳小兰让我给你说说，帮她去学校，我也没答应呀，回来就睡了，跟你这边连提都没提。」 许宝华想了一下，说道：「那这闺女肯定是找别的路子了，行了，小五这事你别管了，交给我和你二哥来处理。不过，你都结婚了，以后看见柳小兰还是躲远些，省得将来万一出个啥事，弄得黄泥落在裤，裆上，不是屎也成屎。」 许晟点头应下了，许宝华和许宝家便起身端着碗朝人堆里走了过去。 有许宝华和许宝家哥俩帮忙，许晟心里倒是放心不少，心情比刚才来送饭时也好了一些。 只是这好心情也没维持多大会，回去的路上正碰上干活的李卫红，王雅楠林宁，马援朝，宁向东他们。 几个知青一看见许晟就跟乌眼鸡似的，一个个就跟许晟跟他们有多大仇，多大怨一样。 许晟不想搭理他们，推着车跟许宝成继续往前走。可是他不想搭理人家，架不住人想搭理他呀。 眼瞅着许晟就要过去了，李卫红把锄头一扔，冲过来拦住了许晟，其他的几个人看见后，也跟了过来。 李卫红涨红着脸，气乎乎的伸手拉住许晟说道：「许晟，你可以啊，看见我们一点愧疚之心也没有吗？」 许晟打量了一眼，义愤填膺的李卫红，说道：「我又没做啥亏心事，为啥要对你们愧疚？」 「你…你…」李卫红眼见许晟毫不在意的样子，气的都有些结巴了，这人怎么能这样呀，他知不知道他的一句话，随便的一个举动，对于他们意味着什么？那是离家又近了一步的捷径啊。 「许晟，你别以为你和柳小兰做的好事，没人知道，你等着……」王雅楠气不过，开腔帮着李卫红。 许晟把拉车交给了许宝成，瞅了瞅另一边的四个人，问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马援朝，林宁，宁卫东，李卫红虽然没说啥，但脸上的表情却是肯定的。 许晟原本是不想再搭理他们的，可看这情况，如果不说清楚，将来指不定还有啥事呢。 许晟只想着一家人平安喜乐的生活在一起，不想起无谓的的风波，开口解释道：「不管你们怎么想的，我只说这一回，我跟柳小兰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帮过她，至于她去学校的事，我也是刚听说。」 「真不是你？」一直没开口的宁卫东说道。 许晟「呵」的笑了一下，说道：「宁卫东，你是个聪明人，自从鬼子林的事以后，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宁卫东看着许晟的眼睛，见他不躲不闪的目光是满是嘲弄，心里噎了一下，面上有些讪讪的拽了一下边上的马援朝和李卫红，摇了摇头说道：「走吧，这事跟人许晟应该没啥关系，算了吧，事都定下来了，咱们也别追究了，再找其他机会吧，许晟，对不住了啊。」 宁卫东说完这些话，转身朝地里走去，随后的马援朝，王雅楠一声没吭也跟了上去，倒是刚才情绪很激动的李卫红和平时存在感极低的林宁给许晟道了个歉，才转身离开。 第61章 许晟想着事情到这一步了，应该可以算是结束了吧，结果没想到回到家却看见提前回来的刘玲正趴在炕上哭呢。 许晟心里是真有些恼火了，这都算是什么事啊，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同时也有些心疼刘玲，她嫁过来后发生的这一熘事情，也就才十七，八岁的年纪，面对一个还不算太熟悉的家庭，本来就没啥安全感，这冷不丁再听说个这些，是个女人心里都会多想。 许晟进到屋里还没说话呢，刘玲一看见许晟回来，眼泪就掉的更凶了。 许晟无奈的嘆了口气，拧了条毛巾递给刘玲道：「媳妇，你也不信我啊？」 刘玲擦了把脸，红着眼，打着嗝，声音有哽咽的说道：「不是不信你，就是她们说的我心里难受，憋的慌。」 许晟好笑的捏了一把刘玲粉嫩的脸颊，笑着说道：「看你这点出息吧，就这么得让人给欺负回来了？」 「才没有！」刘玲反驳道，「我把那些乱嚼舌根的都给骂了一顿，大嫂，二嫂也帮我了，后来还捡了个空子让我先回来了。」 「那你还哭啥？」许晟搂着刘玲问道。 对啊，许晟最近的行踪她知道的一清二楚，除了去队里，也就去了一趟公社，大姐家，再有就二姐家了，剩下的时间都是黏着她了。 刚才是有人冷嘲热讽，可也让她当场给怼回去了，哭啥呢？ 刘玲性格单纯，大大咧咧，让许晟给说晕了，想了一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许晟就喜欢刘玲这样，大大咧咧，心里藏不住事，有啥说啥的姑娘，好笑的揪了揪她的辫子，搂到怀里笑道：「傻丫头……」 刘玲被许晟搂在怀里高兴了，眼睛虽然还红着，但心里的憋闷劲全没了，娇嗔道：「你才傻呢，先前连眼晴都是跛的～」 许晟一看这是要翻旧帐的节奏啊，忙讨好道：「我傻，我傻，我媳妇最聪明，冰雪聪明，最漂亮，天姿国色……」 屋外偷听的张大凤，顺着窗户瞄了一眼，见小儿子搂着儿媳妇低着头，连忙轻手轻手的回了堂屋。 对同样担心，皱着眉，抽着菸袋的许老根说道：「那事不是咱儿子办的，小俩口感情好着，都亲热的搂一块去了。」 第72页 许老根松了眉头，磕磕菸袋，慢悠悠的说道：「不是就好啊，还有你，他娘啊，不是俺说你，孩子都大了，别老去听墙根……」 这过了河就拆桥，吃饱饭就骂厨子的死老头子！张大凤气的狠狠的瞪了一眼许老根，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就你会装好人，俺就不信你刚才没急？！哼，不跟说了，俺出去找二牛娘她们唠唠，看谁还敢败坏俺小五名声。」 原来张大凤和刘老根下半响在门口的自留地时就听到村里的传言了，老两口正在堂屋商量着呢，刘玲就回来了。 老俩口都听出刘玲跟他们打招唿说她回来时，声音有些不对劲。刘老根便让张大凤先去瞅瞅，他一个老公公也不好出面不是。 张大凤刚要走出堂屋，就瞄见小儿子回来了，便慢了一步，想让小俩口先唠唠，看能不能把事情给说开了，实在不行，他们这些老的再出面。 其实这也是许家的传统了，想当初许老爷子和许老太太对张大凤和刘老根，王金叶和许栓牛也是这么处理的。 有啥事，小俩口自己私下解决，实在解决不了的，老头老太太再出马，虽然都在一个家住着，但轻易不参与小两口的生活。 不得不说，言传身教，有样学样，对一个家庭的和谐，稳定是多么重要。 柳小兰虽然如愿得到了这个名颇，可也没有多高兴，先不说不得不应付心怀不轨的张满根，就连知青点剩下的几个知青也对她有了意见。 王雅楠已经不搭理她了，林宁对她也比以前冷淡了许多，男知青还好点，除了李卫红会冷嘲热讽外，马援朝和宁卫东面上还是像以前一样。 只不过知青点有啥事，人家五个人会私下商量着来，都隐隐的把她给排除在外了。 柳小兰还是太年轻了，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她觉得顶多也是让张满根说几句下流话，摸个小手就完事了。却没想到张满根那天生就是个好色胚子。 即然已经招惹上了，那再想撕巴开就难了。 虽然上面一直宣传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对知青年有保护政策，谁要是敢在女知青身上动脑筋，就是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肯定要严惩。 可张满根色，欲薰心，那还顾得了那么许多，先前他不敢动柳小兰，那是因为许晟要和柳小兰处对象。他要是敢动柳小兰，许晟能打死他。 现在嘛，可不同往日了。张满根自从给柳小兰办成这件事以后，自觉是在她跟前有功劳了，有恃无恐，便趁着社员们都上工，不在村里的时侯，偷摸往学校那边走去。 他最近搁家是越来越呆不住了，浑身上下燥热难耐，就像有人勾魂一样，看他老婆也是越来越不顺眼，长相难看，还没有气质，除了干活就是唠叨，忒烦人！ 在家呆不住，就想撩骚柳小兰，天鹅肉谁不想吃啊，尤其是这都端上桌的了。去撩骚一下，套套近乎，保不准会有意外收茯呢。 张满根到学校时，柳小兰刚给学生们上完课，在跟教室相邻的一间小办公室里看书。 张满根见只有她一个人在，便笑眯眯的说道：「小兰，忙着呢？」 柳小兰抬头一看，见是张满根，心里满是厌烦，但还是强扯了个笑脸说道：「张哥来了，咋了，有啥事吗？」 张满根「嘿嘿」的笑了两声，说道：「小兰妹子可真见外，没事就不能来啦？我这不是寻思你刚来学校，过来看看你能不能适应，不适应的话，我再帮你换回去。」 第62章 柳小兰听出了张满根口气中的威胁，心里有些害怕得罪他，连忙笑着说道：「适应着呢，学校这边一切都好，张哥，太感谢你了，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张满根见柳小兰态度热情了，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借着看柳小兰手里书的机会住她跟前凑了凑，问道：「小兰妹子这是看书呢？」 柳小兰往后仰了一下，见躲不过，忙站起来回答道：「嗯，这不刚给学生上完课，有点空闲翻上几页么。」 张满根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笑着说道：「小兰妹子就是歷害，跟咱农村的丫头片子不一样，有追求，到那都不忘学习。」 柳小兰强笑着谦虚道：「那有，张哥夸奖了。」 张满根摇了摇头说道：「小兰妹子才是谦虚了，以你的人才，教这些小毛孩子当真是屈才了，要我说，就应该让你去上大学，发挥更大的才干。」 上大学！柳小兰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觉得不可能，有些失落的说道：「我倒是想去呢，人家大学现在都是各级单位推荐呢，能要我嘛？」 张满根见鱼快上钩了，也挺激动的，心里比他当新郎那会还火热，但面上还维持着不动声色地微笑着说道：「咋个不行吗？公社的书记是我大姐夫，支书是我二姐夫，我说能行，那就肯定能成。」 柳小兰听完心里也激动的不行，忙追问道：「张哥，这事真的能成？！」 张满根笑着咳嗽了一下，说道：「小兰妹子，咱说了这么半天了，我都渴了，你也不给倒杯水呀？」」张哥，我这就给你倒水，要是我当真能去学，那可得好好谢谢你。」柳小兰高兴说着，拿了个茶缸转身给张满根倒水。 张满根藉机跟了上去，趁柳小兰弯腰倒水的时候，顺在势她屁，股上摸了一把。 第73页 柳小兰气的回身瞪了张满根一眼，但又想到他刚才提事，硬压下心火，朝张满根笑了一下。 张满根见柳小兰不但没急眼，还朝他抛个媚眼，嫣然一笑，心里当下就有底了。 柳小兰可没有想到她这一笑，让她彻底陷入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她打心里就看不上张满根这个比她大的十几岁的农村老男人，要是真想在村里找，留在这村里，当初也早就答应许晟了。 许晟，张满根两个人放一块比较，长眼睛的也都去选许晟。柳小兰心里其实也不想和张满根有牵挂。 她之所以这么忍气吞声的讨好，无非是看在张满根的关系上，不想留在农村，想通过他弄到上学指标。 柳小兰心里很明白，像她们这样的人，除了招工和上学这两条路，就再没有其它办法逃离农村了，而且现在不比从前了。 以前上大学可以通过高考，现在的大学不考试，美其名曰让贫下中农推荐，实际上呢，大多都是一些地方干部指派，学习好坏根本没人理会。 这些也就给了一些学习不好，高不成，低不就的农村干部子女多了两条出路。 你比如说许向文家那个大儿子许宝良，就那个窝囊样，不照样去城里当工人了，勾的村里一些心高气傲想当城里人的丫头片子捧着他。 招工，那得在城里有接收单位，柳小兰家又没有关系，这条路根本就行不通。 所以只能在上学这方面努力了，这样一来，那张满根就万万不能得罪了，反而还得讨好笼络住。 只是柳小兰的不拒绝，在张满根眼里，可就不一样了，那就是看上他了，想跟继续发展关系。 张满根笑着接过柳小兰手里的缸子，并没喝，而是放到一边的桌孑上，突然抱住她就往小办室中间挂着的布帘后面走。 柳小兰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张满根连拖带拽的给抱了过去，帘子后面是一张先前老师临时休息的小床。 先前的老师走时把褥子，被子带走了，柳小兰现在也还在知青点住着，没搬过来，现如今就只剩下了一个光板床。 张满根把柳小兰摁在床板上就是一阵狂吻，柳小兰刚开始都吓慒了，她一个大姑娘那经过这种事呀，反应过来后，就开始拼命的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又怕被人听见，小声的说道：「张哥，你干什么？这不行，不行，让人家看见了，我还怎么做人啊……」 柳小兰的顾忌更是让她犯了致命错误，她怕被人听见，看到她和张满根不堪的一幕，不敢大声喊叫，反而激起了张满根的色胆。 张满根压着柳小兰就去拽她的裤子，柳小兰虽然拼命挣扎了，可还是抵不过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很快裤子就被拽开来了…… 柳小兰挣扎的厉害，张满根即便是把她的裤子拽开了，一时也得不了手，只好压住她，把她的双手摁在头顶，喘着粗气说道：「小兰妹子，这旁边屋里可有人，你要是不怕被人看见了，就大声喊，到时对你可不好……」 柳小兰气的满脸通红，拧着劲啐了一口张满根，骂道：」流氓，无赖，我饶不了你，我要去告……」 张满根不等柳小兰说完，喘着粗气说道：「我今个就是流氓，无赖……」 柳小兰越是挣扎，张满根就越坚定的要把事给办成：「好小兰，你只要顺从我，我绝不会亏待你，这上学的指标我肯定给你弄来，让你彻底离开这个山沟沟…… 也不知是张满根的话起作用了，还是柳小兰挣扎了一会，身子没劲了，跟软面条似的软了下来，最后还是让张满根给得逞了。 完事后，柳小兰一边穿衣服，一边抽抽搭搭的哭。 张满根心愿得偿后，点了根烟，坐在一边劝柳小兰：「小兰妹子，快别哭了，有啥好哭的，做女人嘛，早晚不都得有这么一回，事情都发生了，你这么哭哭啼啼的，让别人看见了，反到不好办了。」 柳小兰哭的是伤心欲绝，边哭边骂：「张满根，你个畜生，我要告你，让你去蹲监狱！」 第63章 张满根得手后，倒是能屈能伸，一听柳小兰要告他，当下就给柳小兰给跪下来，作戏扇了自个两巴掌，泪流满面的说道：「小兰，都是我不好，我也是太喜欢你了，一时冲动，没控制住自己。 你可千万不能冲动，你想想，你现在要是现在去告我，我是得蹲大狱，可这十里八村的人也都知道你被我睡了，咱俩这是两败俱伤。 你以后还咋嫁人？还咋在疙潦沟呆？村里的人的吐沬星子都能给你淹死！ 再说了，你上大学的事那可就彻底没希望了，那个大学也不会要一个名声不好的学生，公社也不会把宝贵的上学指标给一个被人口口过的女人！ 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张满根软硬兼施的一番话，让原本哭得情绪还很激动的柳小兰，彻底蔫吧，沉默了…… 这年头女人的名声多重要啊，柳小兰一想到以后要生活在别人异样的目光和指指点点中，就再也没了要去告张满根的勇气。 柳小兰虽然决定不告张满根，但也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愣了一会，便看着地上跪着的张满根说道：「人家还是个姑娘呢，还没结婚就让你给祸害了，不告你口口，那不是让你白占了嘛～。」 第74页 张满根自个也没想到，柳小兰和许晟眉来眼去这么长时间，柳小兰还能是个雏儿。 这没经验的毛头小子就是不行，心里美坏了，又见柳小兰娇娇滴滴的口气松了，当下便从地上爬起来，抱住柳小兰的肩膀说道：「小兰妹子，只要你不告我，我肯定亏待不了你，这个大学指标，我就是求爷爷告奶奶，也要给你弄来。 等你上了大学，有了文凭，就能在城里分个好工作，再嫁个老实的好丈夫，从此就再也不会回咱这个山沟沟了。」 柳小兰让张满根说的有些意动，心想：如果咽不下这口气，坚持告张满根，张满根肯定会被判刑，受到应有的惩罚。 自个倒是能出了心里的这口恶气了，但名声也臭了，别说什么上学了，就是在这山沟沟嫁人，也没人敢要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反正身子也被他占了，覆水难收。 当务之急就一个，这事必须得瞒的死死的，不能让人知道。 还有就是赶紧让张满根给弄个上学的指标，离开这个穷山沟，去城里上学，工作。 只要有了好工作，挣到钱，还愁找不到个好男人？ 柳小兰想到这，心情也平復了，看着张满根说道：「那你说话可得人算数，不能骗我。」 「算数，算数，要是不算数就让我天打五雷轰！」张满根立马举着手朝柳小兰发，誓保证他一定说到做到。 柳小兰相信了张满根的信誓旦旦，也打消了去告张满根的念头。 其实如果真让她去告张满根，她也不一定有那个勇气，一来是怕坏了自个的名声，二来她也想用此来做为交换她逃离农村的条件。 张满根见说服了柳小兰，便不在顾忌，搂着她又开始动手动脚的不老实起来。 柳小兰这边呢，也是豁出去了，反正一回和几回也没啥区别了，要不是突然间下课的铁钟被学生摇的响起来，这对男女估计又得搞到一块了。 张满根知道张建飞，许晟，牛大林等几个村里爱上山下沟，淘弄野物山货的小子下午爱聚在大队部玩牌，从学校出来后，便哼着小调，一步三晃，得意洋洋的到大队部去寻他们。 张满根到大队部时，许晟和许宝林正在帮他姥爷噼柴呢。 张满根笑暿嘻的凑过去，掏了包烟，一边给许晟和许宝成，一边说道：「小五子，宝成，忙着呢，来，来，抽根烟歇会……」 许晟见张满根无事献殷勤，心里就有了提防，他们之间先前可不是什么处的好的关系，许宝华因为村上的一些事情没少跟心思不正的张满根对着干。 许宝家，许晟包括跟许晟关系好的一些小哥们兄弟也没少给许宝华助拳。 张满根会没事往他们跟前凑？许晟心下便警惕了起来，摆了摆手说道：「谢了，我年龄还小呢，我爹和我哥不让抽菸，不会抽。」 许宝成原本都要伸手了，见许晟不接张满根烟，也连忙摆手道：「我也不会抽菸，家里大人不让。」 张满根面上一僵，气得在心里大骂：不识抬举的东西，当老子没见过你们几个聚在一起抽菸啊，不抽白不抽，省了！ 张满根虽然心里恼火的不行，但面上却还是笑着，毕竟还得让许晟他们帮忙呢：「小五子，咱哥们以前虽然有些过结，但毕竟是一个村子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人都说远亲不如近邻……」 许晟不耐烦听张满根磨叽，再加上这人长时间不刷牙，跟人说话离得近了，那一口气味真能把人给薰晕了，忙打断他的长篇大论道：「别转圈磨叽了，有啥事说吧。」 张满根噎了一下，笑着说道：「哎呀，小五子这个性和你大哥真像，都是急脾气。那我就直说了，小五子，你们几个能不能帮我弄点猎物啥的，我想送人……」 许晟不想应下他，摇了摇头说道：「打猎这事，一半是手艺，一半是靠运气，不是我们想打就能打到的……」 许晟他们打不到，张满根个怂包就更不敢去山里了，这事还真得求着人家了。 因此张满根不等许晟把拒绝的话说完，忙小声说道：「我不着急，你们弄到了就告诉我一声，我不白让你们帮忙，我给钱！」 一听张满根给钱，许晟还没说啥呢，许宝成便在他身后悄悄的拽了一下他的衣裳。这小子家里管的严，身上的兜比脸还干净，一听能挣钱，眼都红了。 不过这年月可不允许私下买卖，交换倒是可以的，可别是张满根给设的啥套吧，许晟稍犹豫了一下，说道：「钱不钱的倒无所谓……」 张满根忙道：「要给的，要给的，不是买，是请帮忙的小兄弟们抽菸，喝酒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许晟也没啥好说的了，只好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就这几天吧，有合适的我给你送过去。」 第64章 傍晚，张建飞和牛大林过来时，许晟和许宝成把张满根寻他们付钱逮野味的事给张建飞，牛大林说了一下，这弟兄俩也是点头同意。用张建飞的话就是咱跟钱又没仇，张满根这龟孙子的钱，不挣白不挣。 村外大渠上的杂草，烂泥清理的差不多了，公社给生产队批了一些青砖，水泥，但数量还有些不够，许宝华和一队，三队的队长商量后，决定组织人去山里采些石料补充。 马援朝主动请缨要带着知青们跟着进山的青年突击队一起行动，许宝华心里有些不乐意。 第75页 进山虽然挣的工分多，还有补助，吃得也好，可也危险，别说就这几个小年轻，就是许晟他们那帮人，许宝华都不放心，拦着没让去。 开山要用炸，药，危险的很，这些小年轻做事没个轻重，也没有经验，万一出了啥事，那可了不得了。 许宝华这边倒是拦了，可马援朝他们却不同意，直接找上了许向文。 官大一级压死人，许向文都同意了，许宝华也不能说啥，只能叮嘱领队的许宝民多照顾着些。 马援朝倒是信心十足，对忧心的许宝华说道：「队长，你就放心吧，这对我们来说是一次难得的锻鍊机会，我们会注意安全，保证没问题。」 光嘴说有啥用，许宝华心里还是不瓷实，只得再三叮嘱道：「开釆石头得用炸，药，这活很危险，你们一定要跟好领队，注意好自身安全。」 于是马援朝，宁向东，李卫红三个便跟着进山的突击队，去了山里。 另一边，张满根那边要的也不是啥稀罕物。没两天，许晟和张建飞，牛大林，许宝成就利用晚上看秋的时侯逮了几只野鸡和野兔，给张满根一样留了两只，剩下的哥几个分了分，给自家改善生活。 张满根看见许晟他们逮的野鸡，野兔，一个个肥得很，得有六七斤重，急忙拽到手里，舔着个脸从兜里掏了十五块钱，笑着说道：「小五子，建飞你看哥这两天手头紧，十五行不？」 许晟和张建飞还没说话，旁边的牛大林和许宝成就不干了，一个伸手想把东西抢回来，一个拉住张满根嚷嚷道：「这可不行，你把东西还给我们……」 牛大林和许宝成要把东西要回来，张满根紧抓着东西不撒手，三个人僵持的拉扯起来。 张建飞拽了拽许晟，看着他点了点头，撇了撇嘴，示意他说句话，别跟耍贱的张满根计较。 「算了吧。」许晟上前拦住牛大林和许宝成。 张满根见许晟拉住了牛大林和许宝成，笑嘻嘻的说道：「那老哥就先谢谢你们了，改天请你们四个喝酒。」 许晟瞥了一眼舔着个脸笑的张满根说道：「喝酒就算了，今个就这么着了，都一个村住着，我们也懒得跟你计较，你以后少干些让人讨厌的事就行了。」 许晟说完，便和张建飞一起拽着还不大情愿的牛大林和许宝成一起走了。 张满根「嗯嗯」的点着头，让人说两句又不疼又不痒的，他才不在乎呢。 许晟他们走后，张满根便拎着野鸡和兔子来到公社他姐夫于向明家里。 于东明看见是小连襟来了，很热情的招唿他往沙发上坐：「来，坐吧，喝水喝水……满根，你咋今天有空来了？」 张满根把手里的野味交给他二姨姐王银花后，坐在沙发上说道：「我在山里下了几个套子，逮了几只肥的。我一看这长的好啊，第一个就想到二姐，姐夫了，这不，趁着还鲜活着，赶紧给你们送过来了。」 王银花顿时乐开了花，眉开眼的说道：「还是我们满根想着他这二姐，二姐夫，有个啥也惦记着我们。 对了，你们生产队快收秋了吧。」 「快了，再过个把月吧。」张满根笑着说道。 王银花点了点头，拎着东西走了，于东明给张满根散了根烟问道：「今年你们生产队的玉米长的咋样？能丰产吗？ 张满根喝了口水说道：「应该差不了，今年不缺雨水，庄稼长势不错，比一往年都了强，今年这十工分估计到年底能合个八，九毛钱。」 于东明点了点头说道：「你们村那三个队长不错，都是实干的人，领着社员把生产搞的很好。」 于东明正说着呢，放好东西出来的王银花笑着说道：「可不是，摊上一个好队长，那就是社员的福气，咱们公社有些生产队干一天活，十公分才挣一两毛钱，你们干一天都快顶上他们一星期了，别的大队都羡慕你们呢，你们村的小子，闺女们说亲都比别的村好说些。」 张满根一脸得意的说道：「那是，要说这功劳也不全是那三个队长的，要不是有我和大姐夫坐镇，那三个也成不了啥气侯。」 于东明还真以为他大连襟，小连襟在疙潦沟是个人物，工作做得多好呢，听的高兴，对王银花说道：「你去整几个下酒菜，满根好不客易来一趟，我们俩好好喝点。」 没多一会，王银花整置了几个下洒菜端了上来，并给于东明和张满根把酒也倒上了。 于东明端着杯子说道：「来，满根，你们农民不容易，一年到头没少起早贪黑的辛苦，好在今年老天爷开眼，前半年小麦有了好收成，这后半年的玉米眼瞅也差不了，为今年大傢伙都有个好收成，没白辛苦，咱哥俩干一个。」 张满根喝了一大口酒，又吃了两口菜，笑着说道：「二姐夫，你都知道我当农民不容易，咋不想着给我在公社找个话干，让我也享受一下这吃供应粮，一年十二个月，旱涝保收有钱领的日子呀。」 于东明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我没想着给你找个工作啊？你瞅瞅你，一个农民没文化不说，还已经快四十岁了，那个单位能要你？」 张满根咂了咂嘴说道：「那这么地，二姐夫，我也不求你帮我弄份工作了，你就帮我弄个上大学的指标吧。」 「啥？！」于东明惊讶道：「满根我没听错吧，你想上大学？开什么玩笑？上大学那都是有年龄限制的，你这年岁在大学里都能给人家当教授了。还上学？就你那小学二年级的水平，当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口气大的很。」 第76页 张满根连忙解释道：「姐夫，不是我想上大学，是我的一个朋友想上。」 于东明放下酒杯问道：「朋友？谁呀？」 「说了你也不认识，姐夫，你就帮一下忙呗。」张满根说道。 于东明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事我办不了，现在上大学都得是基层推荐，基层不推荐，我们上面也不能私自决定，影响不好。」 张满根撇了撇嘴说道：「什么基层推荐呀，最近这几年咱们跟前这几个招工，上大学的，有几个是我们基层推不的，还不都是内定好的，让村里盖个章，走个过程呀。」 于东明还是摇头：「这事我真办不了，教育和知青这一块都不归我管，我真插不上手。」 张满根拉着于东明继续求他：「二妲夫，那你帮我找找人呗，你们都在一块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者说了你还是个副书记哩，说句话指定好使。」 于东明一脸难色道：「满根啊，这又不是你的事，给别人办事，你难为你姐夫干啥吗？」 「姐夫，这事就跟我的事一样。」张满根拽住于东明说道。 于东明拽开张满根说道：「开玩笑，这怎么能一样呢？又不是你要上大学！ 「这……这……」张满根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了，心说这事你要不给办，人家就得告我口口，我就得蹲大狱，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最后于东明还是没答应给张满根弄上大学的指标，张满根生着一肚子气回去了。 随后的几天里，张满根因为没办成事，十分害怕碰见柳小兰，只要在村里望见柳小兰，便远远的躲开了。 第65章 柳小兰是知道张满根带着许晟他们捉的野物去公社的，可这过后就没了音信。 柳小兰心里也不踏实了，想着还是得找机会，敲打一下张满根，总不能让她白付出吧。 转眼间许晟来到这个时空已经差不多快两个来月了，眼瞅着阴历八月中旬了，没几天就要过八月十五中秋节了。 中秋节歷来是讲究个月圆人团圆的，按照疙潦沟这边流传下来的老规距，八月十五外嫁的闺女都要回娘家送节礼，许家的三个儿媳妇也不例外。 村里没有供销社，买节礼还得去公社。许家几口人也就许晟每天给大渠上送完饭后，富裕的时间多，于是张大凤便打发他去公社赶大集帮家里买过节的东西和三个儿媳妇回娘家带的节礼。 中秋节也算是除春节外比较重要的节日了，「每逢佳节倍思亲「嘛，公社大集上赶集的人和摆摊的都比往常要多一些，另外还有一些社员们自家种的苹果，梨，枣，石榴，葡萄之类平时不多见的果子也都摆了出来。 虽然大傢伙平时都捨不得买这些不顶飢抗饿的果子，还有肉，点心之类的，可这大过节的就不一样了，攒着的钱票这会也都捨得住外掏了。 供销社和肉铺早早的就排开了长龙，里面的月饼，罐头和部位好一些的肉，稍犹豫一下就没了。 张大凤给许家三个儿媳妇回娘家的节礼都是一样的，每人一斤五仁月饼，一条子猪肉。 东西就这么多，用老太太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三个儿媳妇不偏不向，一视同仁。 至于有谁觉得东西少，想再给娘家添些，老太太也不反对，不过那就得用自个的私房钱添了。 过节买东西的人实在是多，得亏许晟早早的列了个单子，过来后就叫了张卫东，让他帮忙给置办，要不然等挤许晟自个到跟前，黄花菜都凉了，早卖光了。 张卫东接过许晟手里的单子和钱票看了看，见没啥稀缺的，便给许晟递了个凳子说道：「小五，你先帮我盯会，我过那边帮你一气都置办齐了。」 「成。」许晟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张卫东负责的是农药化肥这一块的，这会都快秋收了，农药，化肥该上的都上了，再加上这快这节了，他这个小隔间这会还真没啥人，走开一会，也没多大事。 张卫东虽然不管副食，粮油这一块，但也是自打毕了业就进了供销社，家里也有些小关系，这点面子还是有的，没多一会就把许晟要的东西给置办齐了。 许晟接过张卫东递过来的东西，翻了翻，对着单子瞅了瞅，见没啥遗落的后，就把专门挑的一根百年份的山参递给了他。 张卫东打开盒子一看，可喜坏了，这可是个稀罕的好物件，芦碗贤密相互生，圆腹圆芦枣核艼，紧皮细纹疙瘩体，须似皮条长又清，珍珠点点缀须下，品样相当好的老参，就连这细毛毛的根须都一丝不少。 当下便搂着许晟的肩膀笑道：「小五，好兄弟，够意思，这得有百年了吧，难得还是个鲜的！」 空间的秘密许晟是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包括家里人在内，所以肯定不能跟张卫东说这就是自个现采的，只好搪塞道：「嗯，找人专门进山给你采的，行不行的，是用鲜的还是找人炮制，你自个看着办吧。」 张卫东看完后，赶紧收到柜檯里头说道：「小五，这参我留下了，给你两千块咋样？」 许晟只知道后世像这种参至少都能拍个百十来万，但现在是个啥价他还真不清楚。 他这个参本来也是拿出来帮张卫东忙的，毕竟张卫东如果混好了，对他也是有好处不是。 于是点头同意道：「行，就这么地吧。」 第77页 许晟把参交给张卫东，定下过两天来拿钱后，便骑着他大哥的大二八车子驮着刚买的水果，月饼和肉回家了。 家里的五个小孩看见许晟回来后，都围了上去，好奇他都买了些啥好吃的。 这年头孩子们的零食本来就少，更何况疙潦沟连个像样的代销点也没有，平时除了一些野果子啥的，就更是没啥零嘴了。 看见许晟买的月饼，水果都不稀罕吃了，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盯着月饼咽口水。 许家的小辈家教都很好，即便是再馋的慌，大人没有开口，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把纸包扯开，就连最受宠的长孙许军峰也同样只是时不时的瞄上一眼。 张大凤见孩了们那馋样，脸色当下就不好了。把纸包一收，唬着脸说道：「没出息的馋猫，一个个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小叔给买的大石榴吃着还不够，还惦记这个？这还没过节呢，再馋也没用！」 许晟看着两侄儿和三个侄女实在馋的可怜，帮他们跟张大凤求情：「娘，我多买了一斤呢，有富裕的，给他们一人发块呗，一年就这么一回……」 北方的五仁月饼不像南方的月饼那么甜腻，也不是像后世那些什么蛋皮，酥皮的品种多改良后的。 而是那种老式的面皮做的，圆圆的个头不是很大，一斤八块，外表烤的黄亮，里面包着瓜子，花生，芝麻，青红丝果脯和冰糖。不是特别甜但很香，不用切开吃，一次吃一块也不会佷腻人。 这月饼有一个不好处就是得趁着新鲜吃，放的一久，那干硬起就跟块石头似的。 曾经有一个笑话，据说是供销社的售货员们干仗，拿这个当武器互砸，把人的头给砸破了，月饼还是个完整的。 「你就惯吧，跟你爹一样，就会当好人，俺这个奶奶就是后的，你们姓许的都是亲的……」张大凤最后还是没抗住小儿子的求情和孙子，孙女们亮晶晶的小眼神，边没好气的碎碎念絮叨许晟边给孙子，孙女和许晟一人提前给发了一块。 第66章 许晟现在已经有些习惯他娘时不时的唠叨了，人老了，上了年纪后啥事都喜欢多念叨几遍，但心是好的，都是为了儿孙。 许晟瞅着他娘把剩下的两块，又用纸包好，放了起来。知道老太太肯定捨不得吃，给他大哥，二哥留着呢。 别问为啥光给儿子不给儿媳，这婆媳问题千古就是个难题。这表面上看相处再好的婆媳，最终还是会跟自个儿子，孙子亲，至于儿子，孙子跟谁亲，那可就不好说了。 老太太偷摸给儿子们点好吃的，儿子们又悄悄的拿回去给媳妇，孩子。张大凤即便是知道，也不会说啥，只是私下里意难平得会跟许老根撇嘴：一个个的都是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东西。 许老根听到后便「嘿嘿」的笑着和稀泥，哄了几句，都是打年轻那阵过来的，想当年他还不一样是这么做的。 张大凤也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她还能不明白这些个事，三个儿子儿媳妇，除了小儿子两口子，老大，老二估计最后还是得给孙子，孙女们留着。 「娘，你也尝点呗，我不爱吃甜的……」许晟两辈子就这么一个老娘，当然啥好的都想让他娘也吃点，当下便把一块月饼掰成两半，正哄着张大凤也尝点呢，门外便传来了许宝成的喊声：「小五哥，在家吗？」 「在呢，在呢。」许晟一边应着一边把月饼塞到他娘手里便住外走。 刚一出房门，就瞧见许宝成穿着一身崭新的防绿军装，脚上也是一双刷的干干净净的八成新解放鞋，锅盖似的头髮也不知道是用水还是油抿的油光水滑的，苍蝇飞上去都能噼叉的那种，咧着大嘴，露着白牙，美的就跟傻小子似的辣眼睛，简直土潮到没法看。 许晟还没来得及说话呢，跟在他身后的张大凤一瞧见许宝成的打扮，便笑呵呵的打趣道：「宝成吶，打扮这么精神，这是要去相媳妇吧？」 许宝成的脸刷一下就红了，挠着头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嗯…大凤婶…那啥…我…我找我小五哥有点事……」 「这不你小五哥也刚回来，正好闲着呢，行啦，快别挠了，头髮都乱了。」张大凤揶揄的笑着给许宝成递了把木梳道：「赶紧再梳梳。」 许宝成胡乱的梳了两下，脸红的拽着许晟便要往出走：「大凤婶，我跟小五哥出去下啊。」 「行啊，你们耍去吧。」张大凤见许宝成害羞了，也就不再打趣他，摆了摆手便去了后院的小菜地。 张大凤走后，许晟拦住着急忙慌的许宝成问道：「干啥呀？看把你急的，真去相媳妇啊？」 「嗯那。」许宝成脸嫩，不好意思一个人去，生怕许晟反悔，拽着他的袖子便往出走，许宝成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小五哥，你可答应过我啊，要陪我相亲的，不能反悔噢。」 许晟被拽得住前走了两步，没好气的说道：「成，成，陪你去，你小子再急也得让我换身衣裳吧。」 「得快点呢，俺娘跟人约好了，一会都在五婶家等着……」许宝成说着瞅了瞅许晟身上的白衬衣，军绿裤子，塑料底，白边的黑布鞋，一脸嫌弃的说道：「小五哥，你快别再换衣裳了，就这身都招人眼呢，可别俺相亲呢，回头再把你给相上了。」 「那，要不，我不陪你去了？」许晟一听这话，当下就要撂挑子，本来他就不想去呢。 第78页 「别，别，哥，亲哥，俺和你说着玩呢……」许宝成生怕许晟真把他给撂下了，连忙说起了好话。 许晟也就是开个玩笑了，再怎么说也是一早就答应人许宝成的，衣裳不换就不换吧，反正也才穿了一天，也没脏到那去，不至于见不了人。 许晟还没见过这个年代的相亲呢，心里也有些好奇，便和这会满脸兴奋，心情激动的跟小鹿乱撞似的许宝成一起去了五婶家。 五婶柳来娣是这附近几个村里有名的媒婆，附近十里八村有那些适婚的闺女，小子，她心里门清。 附近几个村子里，不敢说都是她给保的大媒吧，十对里总有六七对是她保的，老太太眼光口碑都不错，保的媒大多都挺靠谱。 平日里就靠这说媒，给家里划拉点，许晟和许宝成到柳来娣家时，许宝成他娘王大娥正和柳来娣在屋里说笑呢。 许宝成一进屋便脸红的喊了声：「五婶。」 柳来娣「嗯」了一声，打量着许宝成说道：「不错，咱们宝成今个打扮的真精神，那杨家丫头一准能相中。」然后又对跟许宝成进来的许晟说道：「嗯～，这个是…你是大凤家的小小子吧？」 「是呢，五婶，没认错。」许晟笑着朝柳来娣点了点头说道。 柳来娣笑着说道：「俺这对眼睛可亮着，你和你媳妇还是俺保得大媒呢，咋样？你媳妇有好消息了么？」 「没呢，五婶，有好消息了请你吃糖。」许晟摸了摸鼻尖说道。 「那你们可得抓点紧，你和刘家集的那丫头结婚都有四五个月了吧……」 「对着呢，这结了婚就得赶紧生孩子，生了孩子性子就定了……」柳来娣话音都没落，许宝成他娘王大娥就跟着说了起来。 许晟头都大了，他娘最近也是老盯着刘玲的肚子，这些中老年妇女凑到一起真是没别的话了，除了娶媳妇就是生孩子的。 好在没说两句，人女方家就来人了。许晟藉机赶紧住屋外走，许宝成紧张的一把抓住了许晟的后衣襟，许晟趁没人注意他俩，忙使了个眼色小声说道：「去倒水。」 许宝成一脸的不好意思，许晟瞪了他一眼，趁人没注意，推了他一把。许宝成被许晟推得住前了一步，硬着头皮，提着暖壶给进来的一个妇女和姑娘倒水：「婶子，喝水，你，你也喝水。」 这年月的人脸皮都还真是薄，许宝成不好意思，那姑娘更是不好意思了，打从进屋头就没抬起来过。 许晟别说看见人长得啥样了，就连脸是白是黑都没看清，只瞅见了穿着小碎花的「的确良」，梳着两条□□花辫。 柳来娣对这种事那是轻车熟路，当下便笑呵呵的拉着那姑娘说道：「柳儿啊，这就是宝成。」然后又跟许宝成介绍道：「宝成吶，这是咱们村后铺子的杨柳儿，你俩好好聊聊啊。」 柳来娣介绍完便出来跟杨柳儿他娘，还有王大娥一起坐在院子里拉哌了起来。 王大娥是夸自己家儿子：「俺家宝成不光脾气好，孝顺，还可能干了，这响午跟着小五子给队里送饭。 一早一晚也不闲着，收拾菜园子，给家里打猪草就不说了，还给队里的牛，羊圈那边割草呢，一天四五百斤的草，加上响午送饭的，挣十分工呢……」 杨柳儿她娘也不甘示弱：「俺家柳儿也是个好孩子，做饭，做衣裳，收拾家务利索着呢，队里的活也能干了，虽然顶不上个壮劳力，但也能拿个七，八分工，家里家外都能撑起来……」 两家的老娘都是死命的夸自家孩子，有那两三分的优点恨不能吹出十二分的能耐来。 「哎哟哟，都是好孩子，要不俺也不能把你们来家说和到一起不是……」 屋外三个妇女聊的热火朝天，屋里两小年轻的则是羞羞答答的：「俺…我叫许宝成，今年十八了，家里成分是贫农，高小毕业。」 「我…我叫杨柳儿，今年也十七了，家里成分也是贫农，我，我只上到三年级。」 「我是家里的老小，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都成家了。」 「我家子妹五个，我是二女儿，上面一个姐姐，已经结婚了，下面还有三个弟弟，爹娘年纪大了，家里负担有些重，不能贴补我。你，你不会嫌弃我吧？」 「这有啥，我现在都能挣十分工呢，以后好好干，自然能把日子过起来，咱们只要日子过好了，肯定能拉拔上你娘家。」 「嗯，别的我就没啥要说的了，都听你的。」 相亲结束后，柳来娣便让王大娥和许宝成，许晟先走了，她好进去问人闺女的意思。问清楚后，再去许宝成家给回话。 许晟瞅着许宝成荡漾的小样，就知道这事成了一半了，当然了这是指许宝成这百分之五十，至于那百分之五十，那就得看人姑娘瞧不瞧得上他，明天会不会羞答答的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跟他去公社逛大集了。 这年头结婚，都简单的很，五十年代讲成分，六十年代嫁军人，七十年代要找一个铁饭碗。 尤其是这会结婚还讲究个三大件，分别是自行车，缝韧机和小手錶。三大件要是能一次就置办齐了，那结婚可是有面子的很。 这相过亲的姑娘只要是坐在了男方的自行车后面一起逛街了，这婚事也就是基本上成了。 王大娥为了许宝成好说亲事，前两天刚用省吃俭用，东拼西凑的工业券，自行车票，一百六十多块钱换回了一辆自行车。 第79页 这玩意现如今可比后世的一辆汽车拉风多了，就为了让别人瞧着，知道许宝成那也是有资产的，跟了他不受罪。 所以说，父母为了子女那真是考虑的久远，就跟许晟的爹娘许老根，张大凤是一样的，老一辈的基本上都是如此，宁愿苦了自己，也不愿意苦了儿女，让儿女作难。 大到娶媳妇，盖房子，置办家业，小到一口吃的，都是能省则省。就跟许晟买回的月饼，水果一样，到了晚上，整个许家除了捨不得的老两口，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尝了点。 一大家子人在一块过日子，只要不出大绺，像这种的小碎事情，张大凤和许老根也是难得煳涂，大面上过的去，和和美美的就成。 这也就是现如今物资太贫乏，张大凤和许老根又是从旧社会一直苦过来的，有点啥好东西都想着给孩子们留着。 别说许晟了，就许宝华和许宝家哥俩心里也跟明镜似的，知道老两口肯定捨不得，所以许晟去公社的时侯，哥俩私下里也掏了些私房，叮嘱他多买一些。 这东西少了，老两口捨不得，买的多了，老两口多少也能吃上些。 晚饭后，张大凤便把许晟买回来的东西给三个儿媳妇分了下去。 王巧和侯二丫是嫁进来多年的了，自然已经习惯了张大凤的为人处事，而刘玲则还是刚嫁进来的，在她娘家那都是她嫂子自个准备的，她娘向来没管过，东西不多，但心里当下就是高兴。 其实也难怪，现在生活艰难，在村里，许多婆婆是不管媳妇回娘家或是亲戚走动的，随着爱咋弄咋弄，一分钱不出，有那小心眼的，媳妇自个掏私房置办，她还得挑唆儿子寻事，真碰上个这种婆家，那才是受气嘞。 这过节不光是三个儿媳妇的礼，还有许晟爷奶，姥爷姥姥家，每年张大凤也都不会落下。 还不，张大凤第二天还没来得及打发许晟去给他姥爷，姥姥家送节礼呢，张满堂便带着张大凤她姐招的男人上门了。 第67章 这会的农村，家里有表看时间的人家很少，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时除了村里的广播定时定点播放，干啥大多是估摸着时间。 村里人大多都很勤快，都习惯了鸡一打鸣，再在被子里稍呆会就起来了，也就早上四五点钟吧。 这起床点让许晟偶尔来上个一两次倒没什么，要是天天如此，那可要了亲命了，搁以前，他最早也就八九点才起来。 好在有原主的底子在，他大哥也还是够体贴的，给他安排个中午的活，他这早上睡个懒觉，也耽误不了啥事。 家里的人也是常年的被张大凤念叨许晟小时候遭了罪，身子弱，得多睡会，长身体，习以为常了。 这睡个觉算啥，就是张大凤把饭端到被窝跟前，也没人会觉得有啥稀奇的，打小那就是个娇惯的。 等许家的宝贝疙瘩小少爷，洗刷收拾好坐到饭桌前的时侯已经九点多了，就连几个侄儿，侄女都已经吃过饭去上学了。 坐在饭桌上，看着桌上的饭菜，许晟心里很是满足，这才是他梦想中的生活啊，有老子娘宠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咱也能当一回小公举了。 瞧瞧这辣椒炒肉，小葱拌豆腐，二米粥，虚软的大馒头，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有食慾。 许晟抄起筷子正吃着呢，他娘又端了一个土瓷碗进来了：「小五儿，把这个吃了，娘专门给你打听的偏方，你二大娘说这个最是补身子了。」 张大凤说着便把碗放到了炕桌上，转身便风风火火的出去忙了。 许晟还当是什么呢，一瞅，原来是一碗肉沫蒸蛋。 昨天他想着马上就有张卫东那边的两千块钱私房入帐了，便把自个的私房和他大哥，二哥给的钱都买了过节的东西。 虽然昨天被他娘念叨了好几句败家，但家里的肉不缺了，张大凤做饭也不扣吧的小气了，这伙食真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啊。 许晟这刚抄起勺子吃了两口，院子里就听见他娘和人说话的声音传了进来，一听那声音，许晟就知道谁来了。 许晟刚准备起身呢，来人便一进屋了。 许晟忙放下手里的勺子，招唿道：「姥爷，舅舅，表哥来啦，吃了没？」 许晟姥爷张满堂还没说啥呢，他大姨招的女婿张胜利也就是许晟喊舅的男的，便噼头盖脸的一顿数落：「你爹娘就知道惯着你，这都几点了，你才起来吃饭呢？当谁都跟你一样呢，咋这懒呢，你咋不等着和中午饭一起吃呢，那还省一顿呢……」 许晟心说你可真是太了解我了，想以前上学那阵，别说他了，就是一整个宿舍的也没几个能早起起来吃早饭的。 他表哥张天宝见小表弟又是肉又是蛋的伙食不错，本来还想着蹭两口，结果他爹这么一嚷，当下便有些悻悻的不好意思开口了。 张胜利不是张大凤的亲大哥，也就是招过来生下张大宝后，腰杆一下挺直了，再加上张满堂是个老好人，谁说他都是好好好，行行行的没啥主见，张胜利这些年才慢慢的说话有些分量了。 只不过他本人本事实在有限，也只能勉强支撑起张家的门户，日子过得比许家差不老少。 谁的崽谁心疼，他这一数落，张大凤脸当下便拉下来了，张满堂瞧着闺女脸色不好看，又想着他们来的目的，赶紧拦住还在那念叨的张胜利：「行啦，胜利，你少说两句，咱说正事，让小五赶紧吃饭吧。」 第80页 张满堂的话一出口，张胜利的脸色便不自然的僵了僵，他刚才光顾着嘴痛快数落许小五呢，差点都忘了他这也还有个不省心的呢。 一想这张胜利便忍不狠狠的瞪了一眼张天宝，另一边的张天宝让他爹瞪得有心虚，紧张，想起昨天挨的那顿好打，心肝顿时颤了颤，下意识的朝许晟旁边躲了躲。 张大凤看见父子俩的眉眼官司，有些好奇，瞅向她爹，想让老爷子给说说，结果张满堂苦大仇深的「哎」的嘆了口气，摸着菸袋坐在旁边的大椅子上，一口一口的给抽着旱菸来了。 张胜利见老爷子不说话，只好开口说道：「三妹，俺这当哥的也是没办法了，你大侄儿要娶媳妇，彩礼有些多，家里一时凑不够，你看看，你这能给想想办法么？」 娘家侄儿要娶媳妇了，张大凤当然高兴，给凑个百儿八十的也说得过去，于是当下便问道：「这是多会的事啊，俺前两天回去，娘和大姐也没说呀，这是说的谁家闺女？」 张胜利面上并无喜色，嘆了口气说道：「后铺子杨大头家杨花儿，人要三转一响，五百块钱彩礼，一百斤的麦子，一百斤的玉米……」 张胜利话还没说完，张大凤便「哎呀妈呀！额的天爷呀！」的惊叫地嚷了起来：「杨大头当他闺女是天仙下凡啊？！这镶金了还是带银啦？他倒是敢狮子大张口，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张胜利嘆着气说道：「哎……这也是没办法了，五百块钱，粮食咱家攒了这么多年，凑凑倒能拿出来，可这三转一响，咱家实在是负担不起啊，没钱也没票……」 这还真打算给呀，可真阔气，比城里娶个媳妇都多了，想当年美莲嫁到县城都没这么多的彩礼！张大凤翻了个白眼问道：「那杨大头可是有名的铁公鸡，要这么多彩礼，他家给陪嫁多少？」 张胜利被问的说不出话来了，这这那那的哼唧了半天，才小声说道：「没……没有陪嫁。」 张大凤气的一拍炕桌，说道：「大哥，爹，你俩是老煳涂了吧，也不打听打听，咱这十里八村谁家娶媳妇给这多彩礼？还三转一响，她咋不要要大炮飞机呢，俺家刘玲前半年刚进门，模样，干活可比那个杨花儿强百套，不也才一百零一块钱，一台缝韧机的彩礼，人娘家还给陪嫁了好几床被子，一块手錶呢。 他杨大头咋不去抢呢，娶他一个闺女都能娶五个媳妇了，大宝，听姑的，这闺女不行，姑一会就去找五婶，让她给你说个好的。」 张天宝偷摸瞅了一眼他爹和他爷，往许晟跟前靠了靠，小声说道：「小姑，我……我得娶杨花儿……」 第68章 「你这孩子咋这么不听话呢？」张大凤当下便急了：「天宝啊，你也不看看咱家是啥条件，这彩礼连带托人弄工业券，票，摆酒，收拾屋子下来，怎么着少到底也得一千五百块钱，咱们生产队一年到头能领个百八十的就不错了，一千五百块就是把你爹，你爷这把老骨头榨干，那也是拿不出的啊。」 张天宝犹豫了半天，小声说道：「小姑，你……你给我凑凑，我……我将来肯定还你。」 那杨花儿当真就那么好？！这孩子咋就不听人说呢，张大凤手里这些年倒是攒了些钱，可也不够呀，更何况她也有三个儿子呢。 这些天夜里，许老根还跟她商量的忙过秋收了要跟二儿子和小儿子另起院子呢，总不能给儿子分家后，连个住的窝都没有吧。 她要是敢把家底全给了张天宝娶媳妇，那许老根，儿子，儿媳能愿意吗？这些钱可是老头子领着儿子，儿媳辛辛苦苦一分一毛的挣下的。 如果说是她爹，娘有个啥事，她相信许老根和儿子，儿媳妇们肯定不敢说个啥。 可就为给张天宝置办一份这么不合理的彩礼，把自家掏个一干二净，这不是开玩笑呢么。 先不说旁的，就她这三个儿媳妇扭在一块都没人杨花儿一个值钱！ 她家王巧，二丫，刘玲那个比人差啦？咋，她杨花儿果真是天仙不成？ 张大凤也做难，好言说道：「天宝啊，不是姑不帮你，这事，真的是……谁家嫁闺女要这多彩礼呀？还没有陪嫁，你以后拿啥还？ 这简直都快比以前的鬍子狠了，你们咋跟浆煳煳了心似的，娶这么个闺女，往后咱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张胜利见不说实话，张大凤肯定不会松口，咬了咬牙，狠狠的沖张天宝背上拍了一巴掌，骂道：「都是这狗东西不让人省心，俺和你姐早都给他扫听好人家的闺女了，谁知道他咋就和杨花儿那撅腚卖骚的闺女给勾搭上了，现在那女子肚子里有了，不按人说的，人就要把大宝送的去蹲笆篱子，你说说能办啊？俺这也是没办法了。」 「啊……还有这事，天宝，你咋能这么混帐呢，让俺想想……」张大凤一听要送张大宝去蹲监狱，当下就急了，这可是他唯一的娘家侄儿，怎么也不能去蹲监狱呀。 张大凤这边还没说啥呢，张满堂那边便老泪横流的哭开了：「凤啊，爹这也是没办法了呀，都怪爹没本事，挣不来钱，大宝可是咱家的独苗苗，你可不能不管他……」 张大凤是个孝顺的，她爹这一哭，弄得她也没办法了，可家里满打满算只有不到一千块钱，这还是原本打算要给许宝家和许晟建院子的，她能咋办，抹了把眼泪说道：「爹，俺，你容俺和老根商量商量……」 第81页 张满堂一听张大凤的话音，立马抬头，眼中带泪的说道：「凤啊，你和老根都是好的，孝顺的，你可得帮帮你侄儿呀，他可是咱老张家的独苗苗，不能有事啊……」 张满堂连哭带说的把张大凤给架到那了，不应吧，她爹那么大年纪了，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应下吧，她这一大家子的日子往后都咋过呀，张大凤当下也急得哭了起来。 张大凤一哭，许晟就急了，放下筷子说道：「姥爷，你也别急，这么大的事，我娘一个人肯定不能做主，怎么着也得和我爹商量一下吧？」 许晟可以不管别人，但张大凤不能不管，这可是亲娘，他姥爷这不是逼他娘呢么。 这是他手里有钱，不会让他娘着急，要是假如他手里没钱，还不给他娘逼出个好歹来？算了，原想着还能有笔丰厚的私房，没想到却是个过路财，还没到手呢，就要先出去一半了。 许晟倒好心想帮忙把这个窟窿眼给堵上呢，可有人却不高兴了。 张胜利见许晟插话把张满堂好不容易给将起的局面给破了，拿不到钱，杨家那边又催得急，当下就火了，说话声音也高了起来：「小五子，你是娶了媳妇了，不着急，你表哥他这事能不急吗？小屁娃子懂个球，大人说话有你啥事，一边呆着去！」 张胜利话音刚落，院子里就传来了许晟奶奶，许老太的声音：「哟～，他舅可真威风，俺们家的孩子不能在自个家呆着，要上那呆着，他大舅你倒是给说说，这是个什么道理。」 老太太这是人未到声先到了，张大凤抹了一把脸，掀开帘子迎了出去：「娘，你咋过来了。」 「咋？俺不能来啊？俺再不来，俺亲孙子都要让人从自个家给赶出去了，有你这么当娘的吗？」许老太一边说着一边把扶她的张大凤搡开，翻了个白眼，提着给许晟带好吃的小竹篮坐到了他旁边。 许老太其实都来了半天了，原本一到门口听人说张胜利和张满堂在，还想着老亲家来了，得打个招唿，可还没走几步呢就听见屋里又是嚷又是哭的，便没吭声，立在院里听了起来，大概的事情也听明白了。 「老亲家，不是俺说你，你可真是老煳涂了，也不是俺说的难听，那杨花儿也是咱本村的女子，平时就跟支书家那个女子到处瞎跑，不是个本分的，这肚子里的娃肯定就是你家天宝的？ 再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这母狗子不骚情的撅腚，那公狗子能得逞，他家要告天宝，你家还要告他家杨花儿呢，俺就不信，他杨大头敢让人知道，他家可还有两个小闺女没嫁人呢！ 老亲家，这事咱可不能急，咱一急，那杨大头可就得意了。」 要不说人老成精呢，张大凤让许老太这么一说，脑袋顿时清明了不少，心里也有了主心骨，连忙端着茶缸说道：「娘，你喝水。」 许老太这回倒没驳了张大凤，瞥了一眼满脸敬佩看她的小儿媳，接过了茶缸，润了润嗓子。 「老亲家，这，这得能成？那杨家可有弟兄五个呢，俺，俺家这独门独户的……」 许老太撇了撇嘴，看这怂得样，都不如她一个女人。要不说当初她不乐意小儿子娶张大凤呢，有这么个窝囊的娘家，一辈子都牵连不够。 许老太放下茶缸，「啪」的拍了一下桌子，说道：「老亲家，他家弟兄五个咋了？还反了他了，咱这么多年的老亲了，能眼看着不管？这事不怕，你们先回去备上份礼。 大凤，你一会扶俺跟你爹和哥去趟杨家，敢来硬的，俺这老婆子就陪着，咱老许家这么多壮劳力，还怕了他个外姓的？！」 这话也就许老太敢说了，她虽然只生了两个儿子，可在许家嫡枝里辈分可不低，老太太说一句话，在这疙潦沟里可管用的很。 张胜利和张满堂，张大宝回去备礼了，张大凤很是感激的凑到许老太说道：「娘，这事亏了有您了，还是您心疼俺……」 许老太摆了摆手，没好气说道：「俺这可不是为你，俺这是为了俺儿子，就这么点家底，都让你个败家娘们给祸祸了，俺孙孙可咋办哟～」 许晟怕老太太再数落张大凤，搂住他奶的胳膊说道：「奶啊，你咋这会来啦，我娘刚才还让我一会去给你和我爷送肉和月饼呢……」 老太太也就是嘴歷害，心是好的，这么多年的婆媳了，早都习惯了，骂几句，张大凤也不会真往心里去。一边收拾小儿子吃完的饭碗，一边笑着看小儿子跟老太太歪缠。小儿子打小就心疼她，只要老太太一说她，这小子保准就去缠老太太。 「哼，小白眼狼，就跟你娘亲。哎……她倒是有心了。」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懒得理打年轻时就得时不时拉拔娘家小儿媳妇，掀开篮子上盖着的白布帕子说道：「小五儿，看奶给你带啥好吃的了。」 许晟瞅了一眼，只见篮子里放了一个红底金字的纸盒，一个油纸包。 「这红盒的是龙鬚酥，又香又甜，这个是烧鸡，给你爷留了一半，这半只是你的，可香了。」许老太说着打开油纸包，撕了个连着半边鸡脯的大鸡腿递给许晟：「俺乖乖再吃个鸡腿，你娘就不会心疼人，看俺乖乖这脸瘦的。」 许老太很疼许晟这个小时侯身体弱的小孙子，也有一个当老婆婆的通病，喜欢踩着张大凤，总说张大凤这个当娘的没她这个当奶的心疼许晟。你娘这不行，你娘那不对的，就好像张大凤是后娘似的，就她是亲奶。 第82页 年轻时张大凤还心里不痛快，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家里那会实在是穷，孩子又多，小儿子嘴甜，能跟着他爷，奶吃些好的，身子康健，比啥都强。 她这当娘的受婆婆几句话，妯娌几个白眼，也没个啥了，日子久了，自个也想开了，只要儿子不和她离心，爱咋说咋说，她儿子不受委屈就成。 「嗯，奶最好了。」许晟刚吃完饭，真心不饿，可不吃吧，老太太捨不得说他，又会唠叨他娘了，于是便接过鸡腿，这会烧鸡用的鸡可不是没啥味道的饲料鸡，枣红色，油亮亮的烧鸡，还没吃，光闻味就香的不得了。 许晟慢悠悠的把鸡腿撕成好咬的小条，哄着许老太吃些，又趁他奶高兴，给他娘也吃些，有许晟在中间耍宝，许老太和张大凤难得说说笑笑的，没有再互相嫌弃。 一只大鸡腿终于让许晟哄着他奶和他娘分着吃完了，许晟都快累出汗了，好东西谁不喜欢吃，他娘和他奶嘴上说不爱吃，还不是心疼儿孙，想让许晟多吃些。 剩下的鸡块许老太递给张大凤说道：「这个你给吊到井里，响午做饭时热热再给小五儿吃。」 张大凤点头应了下来，没多一会，张满堂和张胜利便提着点心，白糖之类纸包包好的礼品来了。 许晟也想跟着去呢，可不凑巧的是许宝成来找他有事，再加上许老太和张大凤也不想让他听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便让他留在了家里。 第69章 许宝成见都劳动许老太出马了，好奇的问许晟：「小五哥，这是出了啥了不得地的事啊？咋把俺三奶奶都给劳动起来了？」 许宝成不是个嘴大的，许晟也没瞒着他，便把张天宝要跟杨花儿结亲的事给说了一遍，那曾想许宝成倒给了他一个意外惊喜。 「杨花儿跟张天宝？」许宝成皱着眉说道：「小五哥，你弄错了吧，杨花儿心可高着呢，能看上张天宝？ 人早盯着支书家那个在城里当工人的宝贝儿子呢，要不能成天跟着支书家的那个疯女子到处跑。 再说了，昨个儿我去杨柳儿家时，还瞅见支书家的那小子推着个洋车子跟杨花儿后铺子外边的那条小路上呢。」 还有这事，许宝成跟许晟是打小长起来的，许晟肯定信他。杨花儿，杨柳儿，许晟一听这名，便问道：「杨花儿，杨柳儿她俩是姐俩？」 「不是亲的，堂姐妹，不过柳儿家跟杨大头家不对付，昨柳儿还当着我面刺了杨花儿好几句呢。还跟我说那杨花儿不是个好的，跟支书家的许宝军纠缠不是一天两天了。」 许晟虽然跟许宝成年纪相差不多，可知道的事情比他多多了，许宝成这还想着杨花儿看不上张天宝呢，许晟那都快演一出连续剧了。 「宝成，你再给哥细说一下昨天的情况和杨柳儿给你说的。」 「成，……」许宝成又细给许晟说了一遍，许晟大致的心里有了一些想法，便想着去找张大宝再问问他跟杨花儿之间的事。 「宝成，跟哥去找一趟张天宝。」许晟一边说着，一边下炕穿鞋子。 许宝成点了点头，说道：「行，不过小五哥，我这也有个事呢。」 「啥事？」许晟回头问道。 许宝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小五哥，那啥，我跟杨柳儿的事定了，我想带她去县城照个像，买个小手錶，我手头攒的钱不够，想跟你借三十块钱。」 没看出来，这还是个会心疼媳妇的主，许晟笑着说道：「成，没问题，咱先把张天宝的事给闹清楚了，回头我借你五十，这领姑娘出去可不能小里小气的，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得让姑娘待见你，打心眼里稀罕你……」 许晟也是个爱混说的，他能有个啥经验，到这后更是直接媳妇都娶回家了，也就是过个嘴瘾。偏许宝成这个更没经验的生瓜蛋子还真把他说的当回事，一路上听的认真的恨不能拿个小本记下来。 许晟和许宝成找见张天宝后，便把他拉到个没人的犄角旮旯，小声说道：「表哥，你老实给我说，你和杨花儿是多会好上的？」 这事有些太私密了，张天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也，也没多久，有个十多天吧。」 十多天就知道怀孕了，现在的验孕技术有这么发达吗？许晟现在心里更是怀疑了，不过也不能排除人杨花儿身体特殊，反应的早。 许晟心里有了怀疑，便更详细的问道：「天宝哥，你俩谁追的谁呀？」 当着许宝成和许晟的面，张天宝有些害羞，不想多说，随口应付道：「小五，你问这干啥啊。」 许晟心说傻表哥，我要不问细点，你头上就该变颜色了。当然了这话现在还不能说，要不就凭张天宝现在这热乎劲，还不得跟他急眼？ 「没啥，就是好奇，这又没外人，你就给我俩说说呗。」许晟笑眯眯的一边说着一边给张天宝，许宝成一人散散了根烟。 张天宝也就是个比许晟大两岁的小年轻，点上烟后，也想在小兄弟们跟前吹个牛逼。 「那还用说，当然是杨花儿追的我了，哭着喊着非要嫁给我……」 张天宝还没吹完，许宝成便「嘁」的一声，打断了他：「天宝哥，你就吹吧，你也不打听打听，宣传队的人那个不知道杨花儿喜欢许宝军，想攀高枝跟他去城里当城里人。」 第83页 许宝成话音刚落，张天宝就急了：「你胡说，宝成，你要是再胡说，可不怪我不顾兄弟情面和你翻脸噢。」 许晟挡住许宝成跟张天宝说道：「表哥，宝成可没有胡说，你还是再好好想想吧。先前没啥交际的人，突然说喜欢你，这才十来天，杨花儿说怀孕就怀孕了，可别到时侯弄个人财两空，面子里子都没有了。你老实说，你多会跟杨花好上的，好了几回？」 张天宝虽然让他奶和娘惯得有些天真，性格骄纵，可也不是个傻的。 其实他也并没有多么中意杨花儿，只是他长这么大才接触的第一个女人，多少有些不同旁人。这会让许晟和许宝成说的心里也犯起了嘀咕，又想着许晟是他嫡亲的表弟，总不会合着许宝成骗他，便把他和杨花儿之间的事从头到尾说了出来。 「这事吧，细说起来也是阴差阳错，先前我和杨花儿也就是认识，那天吧，刘四胜喊我去宣传队，到他们平时排练的那屋玩了会牌，就喝起酒来了，我喝多了就去边上那屋睡了，结果醒来就看见杨花儿衣裳乱糟糟的在旁边哭，说我和她睡了，可我睡着了一点也不知道啊。」 这事绝对有问题，许晟冷笑了一下，又问张天宝：「那之后呢，你有没有清醒的时侯再和杨花儿成事？」 张天宝摸了摸鼻尖，脸红扑扑的哼唧道：「我，我亲过她两回，还，还摸过她……」 张天宝说着说着，抬头看见许晟和许宝成都盯着他，心慌的不行，声音也有些高了：「小五，宝成，我没有再和她睡，只有喝醉那一回，后头就没有了，我没有耍流氓……」 许晟听得都想一巴掌拍死这货，没有睡就不是耍流氓啦？那你又亲又摸的咋算？ 不过这刘四胜请喝酒，又是在宣传队出的事。刘四胜跟许二红每天不清不楚的勾搭，许二红又是许宝军的亲妹子，这一串的理下来，足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他这个表哥让人给当冤大头了。 许晟能想到这，知道宣传队更多内幕的许宝成也想到了，当下便把他知道的一五一十的给说了出来。 张天宝越听越气，等听完许宝成说的，脸和脖子都涨红了，都到这份上了，他还有啥不明白的，四下里看了，拎起他爹平时噼柴的砍刀就要往外沖。 「他娘的，敢算计老子，今人我非给他们放放血，让他们也知道知道马王爷究竟长了几只眼！」 许晟和许宝成连忙一起拦住怒气沖沖的张天宝，他们是想帮着解决事情的，可不想闹出人命。虽然这事是挺气人也不能拖，可也犯不着真动刀动枪的惹事非。 许宝成急的都出汗了，一边拦一边说道：「天宝哥，你先把刀放下，要知道你要砍人，我就不给你说了。」 「表哥，你冷静些，你可是老张家的独苗，姥姥和大姨她们就指着你呢，为那么几个屎壳郎，咱犯不着，犯不着啊。」许晟一边拦着劝说张天宝，一边把他手里的刀夺下来，他都没想到，他这个老表还是刚的。 许晟拦下气的咬牙，喘粗气的张天宝，跟许宝成说道：「宝成，你去找几个见过许二红和刘四胜一起的小子，最好再找几个知道许宝军和杨花儿事的人，去后铺子看热闹，有敢出来做证的，过后少不了他的好处，不敢做证也不怕，就当看热闹了。」 许宝成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先走了，许晟跟稍冷静一下，但还攥着拳头的张大宝一起去位于后铺子的杨家。 许晟和张天宝到杨家时，两边还在为彩礼扯皮呢，老好人张满堂和只敢在自家人跟前横，出了门就老实的跟半傻似的张胜利早败下阵来了，连条凳子都没混上，可怜地蹲在一边闷闷的抽菸。 许老太和许晟娘正跟杨大头两口子一来一往的理论呢，杨花儿正一手绕着辫子稍玩，一手捂着小腹靠在在门口房檐下，垂着头，不知在思谋着什么。 张天宝这会一瞅见杨花儿，就想到他爹给他的那一顿好打，这两天他爷，他爹愁眉苦脸，唉声嘆气的，他娘和他奶哭哭笑笑，就这个女人，算计的他家都快天翻地覆了，当下心里就恨的不行，几步上去揪着杨花儿就进了堂屋。 正在气愤当中的张天宝的动作很快，许晟还紧追了两步都没赶上。 张天宝把杨花儿推揉到堂屋中间，大声说道：「许奶奶，小姑，我不会娶杨花儿的，不用跟他家再提什么彩礼啦。」然后又揪着杨花儿嚷道：杨花儿，你老实说你肚里的孩子是谁的，别逼我动手。」 杨花儿也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就捂着脸哭了：「张天宝，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说孩子是谁的？你要是敢不认帐，我，我就去公社告你强x，耍流氓！」 「丧良心吶，欺负了俺家闺女，还想不认帐……」杨花儿一哭，她娘也跟着哭嚷着撕扯张天宝。 张天宝让这又哭又闹的娘俩气的话都说利索：「你……你们丧良心呢，合着伙给我……我下套，打量谁不知道……」 「你个王八蛋，臭小子，给老子说清楚……」杨大头一听张天宝准备不认帐了，当下也急了，指着张天宝说着，腾一下站起来，伸着手就要打他。 第70章 「杨叔，咱上有话好好说。」许晟进来后，赶紧拦住杨大头，帮他娘把正跟杨家母女俩撕扯的张天宝护到身后。 张天宝心里明白，可这一急就只会使蛮力，不会说了，又气又急得拽许晟：「小五，小五，你给他们说。」 第84页 许晟扶了下额头，只好开口说道：「杨叔，杨婶，杨花儿同志，你们都先冷静些，咱有话好好说，别又吵又嚷的把人都招来了，那再有个啥可就不好收场了。」 杨大头气哼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在胸前，抬着下巴说道：「那成，你说吧，俺就看你们今天能说出个啥花来。」 许晟笑了笑，说道：「杨花儿同志咱们就不扯别的了，说重点吧，你和我表哥是十多天前才好上的吧，你说肚子里的孩子是我表哥的，那咱就去县医院让医生好好查查这孩子究竟有多大。」 张大凤本身对杨花儿怀孕就有些看法，侄儿子刚才又那么一闹，心里不免犯起了小嘀咕，这会听儿子这么一说，眼前一亮，说道：「对，俺咋没想到呢，就听俺家小五的，咱们先去医院查一查。」 张大凤话音刚落，杨花儿就眼神躲闪慌张的直摇头：「我，我不去，我，我还没结婚呢，去查这个多丢人纳，我不去，这孩子就是张天宝的……」 这下屋里的人都有些起疑了，都是几十岁的人了，经的事也多了，杨花儿的心虚是个人都能瞧出来了。 许晟见杨花儿还死咬张天宝，又说了一剂狠的，其实不顶个啥用，可吓唬小学都没毕业，没见过什么世面杨花儿却足够了：「杨花儿，你要是还不说实话，那也行，等这孩子生下来，跟天宝验一下血，是不是亲父子那一下就知道了。 你就是想使坏不把这孩子生下来也不怕，医院照样也有的是办法。 再说了，要是没有刘四胜，许二红，许宝军的证据，你觉得我们能这么肯定吗？」 杨花儿本来就心虚，再听着许晟这么诈唬的一说，当下便捂着脸哭了起来。 完了，他们这是啥也知道了，这孩子本来就不是张天宝的，是她和许宝军合计后栽到他头上的。 她不想当农民，想当城里人，便和许向文家的在城里上班的许宝军好上了。 可许向文两口子是掐半拉眼珠子都瞅不上她家，更何况好不容易把儿子送的跳出农门，回头却娶了个农村丫头，生下孙子孙女的户口随母亲，又成了个农村人，这怎么能成，一向奸滑的许向文肯定不干。 便急忙托人在城里给许宝军介绍了对象，逼着他在城里把结婚证都领了，就剩下回村摆酒了。 可就在这时侯杨花儿发现自个怀孕了，为了不影响许宝军的前程和许宝军给杨花儿承诺的以后想办法接她和孩子去城里的大饼，两人一合计，便选中张家。 原因嘛很简单，张满堂是个老好人，张胜利在外人面前又是个老实蛋，至于张大花和她娘，也不是什么难缠的，可以说一家子都有些窝囊。 张天宝又是家里的独子，张家肯定稀罕孩子，只要杨花儿拿捏住了张天宝，那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不是想咋样就咋想。 事情到了这一步，杨花儿也瞒不下去了，只好老老实实的承认孩子不是张天宝的，只是这女子还想护着许宝军，任杨大头怎么问，也不说孩子是谁的。 杨大头都快气疯了，先前对张家的态度有多恶劣，现在就有多狼狈，低头说好话求着许老奶，张大凤，张满堂，张胜利，张天宝，许晟千万别把事情给说出去，这事要是传出去，他家名声可就完了，全家老的，小的都得被杨花儿给带累了。 张天宝年轻气盛，咽不下这口气，嚷嚷着非得去公社揭发，让杨花儿和她的姦夫去游街。只是张满堂个老好人和张胜利个老实蛋不想生事，杨大头多求了两下，这父子俩便妥协了，只要不粘上自家就好了。 这父子俩都妥协了，张大凤，张天宝再气愤也没啥用了，许晟和许老奶就更够不着了。 张满堂应承了杨大头不追究也不往外传这件事后，便招唿许老奶，张大凤，张胜利，张天宝，许晟回家去，不参与杨家后续的事非。 张天宝又愤怒又伤心，可有他爷和他爹在也不能说什么，临出门又气哼哼的返了回去。 提起堂屋桌上刚才张满堂和张胜利带来的礼，狠瞪了一眼杨花儿，刚说一句：「别让我再看见你。」的狠话，就被许晟给拽了出去。 张天宝还是有些意难平的说道：「小五，你拽我干嘛，我……」 许晟翻了个白眼，说道：「那咋，姥爷都应承下人家了，你再去跟人干一仗？」 张天宝气哼哼的把头撇向边，不说话了，提着东西和许晟往回，刚走了没多久，便碰上了找了五六个人的许宝成。 许晟给散了一圈烟，便让人都散了。 把张天宝送回去了，就和许宝成一起去生产队院里下象棋，边下棋边等他姥爷跟帮厨的妇女把饭做好后，住大渠上送饭。 快秋收了，渠上也忙不下两天了，到了收秋的时侯，壮劳力肯定都得回村里收秋。 收完秋后，晾晒，入仓，送公粮，分粮，还得赶紧整地种冬小麦等等，且忙着呢，等把这些都忙完，再接着开始修渠，估计都得到冬天了。 许晟和许宝成送完饭后，便骑着他大哥的车子去了趟公社，把跟张卫东说好的那两千块钱拿了回来。 小哥俩瞎胡拉哌的闲扯了会，张卫东便给许晟说了一下他准备起身去京城了。估计回来后，以后的发展，工作方面都会有新的变化。 张卫东倒是一直想让许晟也来城里呢，鼓捣他那怕先找个临时工呢，许晟没有应承，他还真没想过这些。 第85页 不过位张卫东这么一提，他倒是意识到也应该考虑一下往后的路该怎么走了，是重复上一世那样高考，上学，还是走一条不同的路，这倒是个问题。 许晟回去一路上都在考虑这个问题，都进村了才刚想明白一些。 刚进东巷，许晟这边正蹬着车子往自家骑呢，就被前面刚下工，男男女女的一堆人给堵住了。 人堆里也不知道又有啥热闹了，别看这小村子不大，这一天天的事还不老少，用他大哥的原话就是：刚吃了两天饱饭，就不知道自个的斤两了，一个个就骚情的不行，闲得。 第71章 许晟没想着看热闹，可回家的路只有这一条，只能从那跟前过。走近了便看见了群人里披头散髮的张满根老婆胡银花和同样披散头髮，脸上还被挠了好几道的柳小兰。 王金花就是个没文化的普通庄户人家的妇女，生气的时候还能有个啥素质，这会正疯了似的隔着拦她的人还要抓挠柳小兰，嘴里骂的也很难听：什么不要脸，骚货，勾引男人之类的都不带重样的。 柳小兰也被挠得不轻，一边哭，一边嚷嚷着：泼妇，胡说八道，你冤枉人…… 两个女人是对着互撕，谁也不让谁，边上的人拦都拦不住，没办法赶紧让人跑着去许向文家叫王银花的大姐王大丫。 王大丫过来时，看见的就是她妹子和女知青互不相让的叫骂和你踢我一脚，我勾着踹你一脚的样子。 王大丫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支书的老婆，懂得自然要比只会耍泼的胡银花多一些，连忙拦住自家小妹说道：「银花，你疯了，有啥咱不能好好说啊，打架干啥，走，跟大姐先回去，有啥回去再说。」 「俺就不！」王金花这会都快气疯了，拗着根本不听胡大丫的，然后指着柳小兰大声说道：「俺今天非把这小婊，子的狐狸皮给揭了，让她再仗着个漂亮脸蛋到处卖骚，勾引别人的男人，小婊，子，就该揍！」 虽然王金花说的是事实，但又没能拿得出的证据，光凭她的一张嘴，柳小兰当然不能认，一边娇娇弱弱的哭，一边替自个辩解：「你胡说，冤枉人，我每天除了去学校，就是回知青点，什么时出去勾搭你男人了，你个老泼妇，冤枉人……」 两个人都各说各的，周围围观的闲人也小声的议论了起来：「哎……金花有些过了，平时看着挺好的，咋撒起泼来跟个母老虎似的。」 「就是，看把人小姑娘给挠的，真可怜。」 「呸，你俩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你家男人让别的小狐狸精给勾走了，俺看你俩比王金花还要闹地凶呢。」 「会闹也不能胡闹呀，这金花也不瞅瞅她男人那熊样，人柳小兰长的好又有文化，能瞅上那货色。」 「哼，那可保不准，说不定人就好那个调调呢。」 「开什么玩笑，好好的小姑娘能瞅上张满根？！」 「这不行，得赶紧找人去寻支书和张满根来，要不事情可不能善了。」 柳小兰长的好看，娇娇弱弱的哭地又漂亮，再加上张满根都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了，长的也不是多高大英俊的，还比柳小兰大上那么多，家里比先前追柳小兰的许晟条件差多了，村里的人怎么也想不到这俩人会勾搭在一起，心里的天平自然就倾向了柳小兰这一边。 知青们虽然平时各有各的小心思，但做为后来到村里的一个小团体，遇事还是很团结的。 几个人护着柳小兰，跟胡大丫，胡银花嚷嚷：「你这就是欺负人，凭什么打人？」 「对，还冲人小姑娘脸上挠，太缺德了！」 「今天必须得给我们知青个说法，要不我们就去公社知青办，告你们欺负知识青年！」 「对，我们可是响应x主席号召才来乡下插队，支援农村建设的，不是让人欺负撒气的，如果今天不给我们个说法，我们就去公社，去县里告状！」 「告就告，当老娘怕你们啊……」王金花这会都气的哆嗦了，她就不明白了，明明是柳小兰勾引了她的男人，怎么现在反到都成她的错了。 正当两方人情绪都很激动的时候，听到信的许向文先赶过来了。 许向文怕知青闹事对他的仕途有影响，连忙安抚道：「知青同志们，大家都冷静一下，我知道小柳同志今天受了委屈，大家放心，我会对这件事做出公正处理的。 你们刚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们就是我们贫下中农自己的孩子，我肯定不能看见自己的孩子受欺负呀，大家都不要激动，王金花这只是她个人的行为，不能代表咱们广大的贫下中农，我们广大的贫下中农对知青们还是有感情的啊……」 许向文的口才向来不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知青们想起平时村子里的大娘，婶子，社员们对他们生活，生产各方面的照顾，心里也不想当真都撕破脸，情绪都缓了下来。 知青们这边是安抚住了，可王金花那边却不干呀，她这会都快憋屈死了，咋全成她的不对了。她一个大字不识，也不是多么能言善辩的农村妇女有啥办法，只会撒泼。 王金花又哭又闹的跳脚骂：「柳小兰不要脸，她就是勾引俺男人了，她还上俺家找……」 王金花话还没说完，刚赶过来的张满根便「啪」的打了她一耳光，骂道：「你个臭娘们，胡说八道什么呢，人柳小兰同志多会勾引我啦？啊？这根本就是没影的事，你一天能不胡思乱想么，我一个大男人倒没什么，人柳小兰同志一个大姑娘家，名声还要不要啦？你让人家以后还怎么在村里呆着啊？」 第86页 王金花也只敢在外人面前撒泼，对上在她跟前积威很深的张满根却是屁事不敢。张满根对她又打又骂，她连反抗一下都不敢，捂着脸小声说道：「那，那还不是你说的。」 张满根那张嘴那有句实话，瞪着王金花骂她：「我说什么了？我那不过是说着玩的，你也信！ 你没脑子吗？你是傻子啊？咋这听话呢，我叫你去跳崖你去不去？ 就我这德行，就是我想有啥事，人家也不可能看上我呀。」 张满根一边狠骂王金花，一边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朝柳小兰使了个眼色。柳小兰配合的小声哭了起来，好像她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更是衬的王金花野蛮，无知。 张满根都把戏台子搭好了，许向文当然不能放过了，一脸气愤的训张满根和王金花两口子：「满根，你说你那张臭嘴噢，咋啥事也能胡说，没事跟你婆娘胡咧咧个啥，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就敢信！ 还有金花你，你这大人了，咋办事就不过脑子，他胡说你也信？ 你们两口子赶紧跟人柳小兰同志道个歉，扣你们一百个工补给人闺女，这是最后一次，再有我就开会把满根的民兵连长给抺了。」 许向文看着好像对这两口子挺狠的，其实柳小兰也没落到多大的好处，一百个公分合计才不到六块钱而已。 王金花真的都快憋屈死了，她心里明白张满根和柳小兰绝对不清白，可没有人听她的，就连她大姐在她姐夫说完这些后，也主张让她去道歉。 王金花犟着不肯去俺不道歉，红着眼说道：「凭啥啊，俺不去。」 「啪，啪。」张满根一脸气愤的伸手又给了王金花两巴掌，还要接着打，让反应过来的王大丫给拦住了。 王大丫可是王金花的亲姐，张满根当着她面这么打王金花，她当然不干了。 「满根，有啥事不能说啊，金花就这么个性子。你这么打她，当她娘家没人啦？」 「大姐，我这不是急煳涂了么，动手这事是我不对。」张满根惹不起王大丫，说了两句好话，他刚才其实就是故意打的王金花，想在柳小兰跟卖好，让她消气的。 张满根满是嫌弃的看了一眼胡银花，小声说道：「你去不去道歉？这事还不是你惹起来的，还差点连累了我。 你今个儿去道歉，咱们啥事都没有，以后还好好过日子。你要是不去道歉，那咱们的日子就到头了，离婚！」 这年月，农村几乎没有人离婚，离婚对于村里人来说是相当丢人的一件事，两口子打闹一辈，婆婆再磋磨媳妇，只听说有想不开自杀了的，倒还没听说过离婚的。 张满根一说离婚，就把王金花给吓住了，再加上她平常其实也挺害怕张满根的，这会也不敢再犟了，跟在张满根后面去跟柳小兰道歉。 张满根领着王金花走到柳小兰跟前，讨好的笑着说道：「柳同志，我老婆不懂事，犯混把你给挠了，我和她给你道歉了，对不起啊。」 柳小兰瞥了一眼张满根，一语双关的说道：「她不懂事，你懂事吗？」 张满根讨好的说道：「柳同志，你放心。 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们两口子吧。」 张满根说着又狠狠的瞪了一眼王金花，王金花吓的缩了一下脖子，红着眼对柳小兰说道：「柳同志，对不起，是俺不对，误会你了，不该挠你，要不你也挠俺一顿还回来得了。」 柳小兰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见张满根那么狠的打王金花，这会心里得意着呢，那点的气早没有了，不过该装的样子还是得有的，捂着脸大声说道：「没你们这么欺负人的，一对混帐！」然后拉着一旁扶着她胳膊的王雅楠说道：「雅楠，咱们走吧，我不想瞅见他们，咱们回知青点去。」 第72章 柳小兰演的太好了，不明内里的人这会都被她和张满根给骗过了，直到后来发生那件轰动整个公社，乃至整个县城的事后，人们才反应过来王金花的这场大闹并不是什么无中生有的无理取闹。 其实张满根和柳小兰勾搭在一起后，能瞒得的过别人，怎么可能瞒得过王金花这个枕边人。 张满根自从和柳小兰好上后，便觉得自己老婆哪哪都不好，夫妻间那点事也不愿意做了，有点劲都偷摸使到柳小兰身上去了。 王金花毕竟也才是个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的女人，正常的生理需求还是有的。 人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话一点也不假，这男人有生理需求，女人也不例外呀。 到了晚上睡到被窝里，把孩子们都哄睡后，长夜漫漫，王金花甚至都主动跟张满根要求尽夫妻义务了，可张满根却百般推託，推三阻四的不肯来。 一次两次的还好说，三次四次，甚至五六次都这样，王金花肯定寻思的就会有想法了。 咋回事呢？是不是外面有其他女人了，白天都跟外面的女人了，到了晚上肯定就不想了。 日子久了，王金花也沉不住气了，寻了个机会问张满根：「你最近怎么了，以前两三天就得来一回。 俺来回事儿，隔个四五天的，你就憋得火急火燎的。这咋都快一个月了，你都没要俺，你说实话，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王金花挑的这个时机也是赶巧了，正好碰上张满根在外面喝了点酒，嘴上一秃噜就把实话给说了：「你也不瞅瞅你那样，跟你实在没兴趣。」 第87页 王金花气的眉毛都快立起来了，没好气的说道：「好哇，跟俺没兴趣，那你跟谁有兴趣？」 张满根虽然喝了酒，但并没有彻底迷煳，还有那么一两分清明，闭着嘴巴躺在炕上装死不出声。 王金花肯定不能善罢甘休，紧紧的逼问张满根。 张满根被吵的头痛的不行，脑袋一热便嚷道：「我都说了跟你没兴趣，你也不瞅瞅你现在那熊样，又肥又壮的跟头老母猪似的，奶，子垂的跟没装满的面口袋一样，都快垂到肚脐眼上了。 屁股也肥得就像发面盆，腰粗的就都快赶上一口大水缸了，我别说和你睡了，就是看见了都想吐。」 王金花当下就给气哭了：「俺咋成这样的，俺当年也是村里的一枝花，还不是嫁你后，生了一炕的娃，又得干活，还得持家，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才成这样的。 俺又不是一天两天才长这样的，噢，你现在说没兴趣了，你没兴趣，那那边睡的那两小的从那来的，俺从娘家带来的呀……」 王金花又哭又闹，把张满根烦的够呛，骂了句：「」老娘们，你烦不烦啊。」便翻了个身，背对着王金花。 张满根的态度更是刺痛了王金花的心，自然是不肯轻易罢休了，拽着他不让睡觉：「你今天必须给俺说清楚，你到底跟谁有兴趣，谁的腰不像水缸，谁的奶，子，不像面袋子。你给俺说清楚了，不然咱俩谁也别想睡……」 女人一但想弄清楚一件事，那耐心的缠磨劲，男人多是抵不住的，再加上张满根又喝了酒，想睡觉，就随囗说道：「你瞧人家柳小兰，那肉皮子才细粉光滑呢，胸挺，腰细，屁股翘的，你没事照照镜子，自个长得啥样心里没点数啊。」 王金花得到答案后，人当下都傻了。她一个长的不咋好看，人到中年，男人整天吆三喝四，又不体贴的农村妇女，本来就没啥幸福，安全感的婚姻，一下子就更不安了。 她从张满根的话里听出张满根连柳小兰的胸，腰，屁股长啥样，肉皮子滑不滑都知道，那那事肯定也已经干过了，这是另有新欢了呀，怪不得对她没兴趣了。 要不说女人的第六感准呢，光凭推断，事实真象已经差不多了。胡银花不敢惹张满根，便把矛头对准了柳小兰。 王金花决心悍卫自己的婚姻，便想着收拾了柳小兰，让她的名声在这疙潦沟臭的跟大粪坑一样，再不敢勾引张满根，于是便有了在收工的路上抓挠柳小兰这一幕。 柳小兰走后，人群也散了，许晟瞅着张满根那样和柳小兰走远的背影，心里有些想法，毕竟是经过后世不少电视剧，报导薰陶过的，这事其他人觉得是王金花冤枉了柳小兰，许晟却不这么认为，空穴来风，未必就不是事出有因。 只是让许晟没想到的是，张满根在王金花闹出这件事后，倒是收敛了许多，没让他抓到啥把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柳小兰和张满根之间肯定有牵连，保不齐柳小兰当老师的名额就是张满根给运作的。 发生这件事后，张满根也是后怕的不行，当时他要是再晚去一步，让王金花把一些不该说的给嚷嚷出去了，那他这会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张满根越想越觉得留柳小兰在村里就是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了，虽然他这也是刚得手还热乎着，有些捨不得，但跟事发后所要面对的相比，这再捨不得也得舍了。 于是张满根又提了些东西登了他二姐夫于东明的门，正好碰上王金花她二姐王银花不在家。 张满根噗通一下就给于东明给跪下了，抱着他的腿哭求道：「姐夫，你可得救救我啊。」 于东明唬了一跳，忙一边扶张满根一边说道：「你这是要干啥呢，有啥事不能好好说啊，男儿膝下有黄金，咋能随便下跪，快起来，起来。」 张满根跪在那就是不起来，继续说道：「姐夫，我也是没办法了，我前段时间犯了个错。」 「啥错啊？你快起来。」于东明说着硬是把张满根拽了起来。 张满根低着头说道：「姐夫，我，我把村里的一个女知青给睡了。」 于东明一听，气的回手就给张满根一巴掌：「煳涂！混帐东西，你怎么能做出这么缺德的事？」 张满根连给于东明下跪的事都能干出来，还会在乎他骂几句。 「姐夫，你帮帮我，给弄个上学的指标，把那女子给打发的离开了咱们这块，这件事就算压下来了，要不她就要去公安局和知青办告我了，到时对咱们的名声可都要有影响啊。」 于东明这会也冷静下来，他现在还只是个副书记，要想再进一步，可不能给人留下可以攻击的把柄。 更何况这满公社打听打听，谁不知道这张满根和许向文不光是他的连襟，还是他一手提拔的铁桿支持者，这两人要是陷到这种桃色新闻中，他多少也会有些干系。 这桃色新闻，往往怕就怕在流言蜚语上，三人成虎，别到时侯把他也给扯进去了，对他的官声可不好。 于东明想了一下，跟张满根说道：「这事我来想想办法，你回去后不准再去找那个女知青了，要是被人抓住了把柄，那我就是弄到名额也救不了你！」 「姐夫，你放心，我肯定不去找那女子了。」于东明答应给弄名额了，张满根便放下心了，满口答应了于东明。 第88页 八月十五月儿圆，按疙潦沟的习俗，出嫁的闺女都要带着节礼回娘家。 许家哥仨老大家的王巧娘家离的近，再加上许宝华生产队里离不了人，她又不会骑自行车，也赶不了牛车，便提着东西，带着儿子走着回娘家了，把年龄小的许小美给留在家里由张大凤这个当奶奶的看着。 老二家候二丫娘家远些，还多是山路，许宝家给生产队交了五毛钱，赶了辆牛车回来，先从家里找了几个草垫子铺了上去后，才把怀着孕的侯二丫小心地扶到车上坐好，带着两个闺女，媳妇去了岳家。 轮到许晟那就简单多，他和刘玲现在还没有孩子托累，单身轻马的，把带的礼往自行车头上一挂，大长腿一迈，跨坐在自行车上，喊道：「媳妇，上来。」等刘玲上来后，车子一蹬，就走了。 相比老大家，老二家又是礼又是孩子的，大包小包，疙疙蛋蛋的，要多潇洒就有多潇洒。 第73章 许晟这次在他老丈人家可没有再喝多了，心里惦记着他两个姐姐今天也要带着孩子回娘家，吃过饭就和刘玲赶紧回来了。 许晟回来时，他大嫂，侄儿，还有二哥一家子也都回来，看来大家的想法还都挺一致啊。 许老根看着儿子，儿媳，女儿，女婿都全乎了，就把他秋收后想分家的事说了一下。 按村里的习俗这种事基本上都是由男人们定的，但许老根和张大凤却不想媳妇们为了一些事情，妯娌之间不和睦，索性便把媳妇，闺女，女媦们都叫到了一块。 许宝华，许宝家，许晟哥仨也早都猜到了，毕竟他爹这些天话里多少也带了那么点意思。 这村大分杈，人大分家本也就是人之常情，没啥好矫情的，又不是非得挤到一块才显得亲热。 许爱琴和许爱莲姐俩在许晟结婚后，也早都想过这事。再说了，她俩都是外嫁多年的女子了，娘家兄弟分家就是不叫上她们也说的过去，所以对她们爹，娘的决定也没意见。 至于李中秋和赵建国，这哥俩也只是许家的女婿子，不论好坏，他们也只有在旁边听着的份。 许老根见儿女们都贊同，没意见，便抽着烟继续说道：「这分了家，老二和小五就得搬出去住了，都分了家了，再挤到一块就不太好了。俺打算收了秋后，就给他俩在先前划好的地基上起两个院子。 等院子起好了，挑个好日子就把家一分，让他俩都搬出去。 咱家现在还有个千把块钱，再算上今年的，简单起两个院子还是够的。老大和老大家的也不要有意见，俺们老两口跟着你俩，这座老宅以后就是你们的，没有小五和老二的份。」 许老根话音刚落，许宝华连忙就跟老爷子下了保证：「爹，你放心，我和王巧儿都没意见。」随后又先开口问道：「爹，这给老二和小五的院子起几间房啊？」 许老根点了点头说道：「先起两间带一个堂屋，一间灶房吧，剩下的等他们以后自己有能力了，自个盖去吧。 俺这当老子的就这么多本事，能给你们都娶了媳妇，让你们都有一个自个的窝也算对得起你们了。老二，小五儿你俩有啥要说的么？」 这年头日子不好过，虽说不管吃好吃孬都能填饱肚子，但人手里的现钱可是十分有限，谁家也不宽裕，都是一分钱恨不能掰成两瓣花。 生产队一天的公分能合不到六毛钱，可七扣八除的，年底他们一家子分到手的现钱也才一百多不到两百块钱，这还是家里壮劳力多，再加有他大哥当队长的补贴。 就这他们家的日子在村里还算好的，有那壮劳力少的，成分不太好，或是爱偷个懒的，年底别说分到现钱了，说不定还得倒欠队上的呢。 在这种大环境下，多少人分家都是拿些衣裳被褥，炊具，粮食就给分出去的。 许老根和张大凤还能一下拿出这么多钱，给两个儿子起房子，不得不说老爷子还是比较有魄力的，张大凤也是难得的持家好手。 相比别人家，自家爹娘能做到这份上，许宝家，许晟哥俩还能有啥意见，许宝家摇了摇头，说道：「爹，我没意见，都听你的。」 许晟也紧跟着许宝家表态：「爹，我也听你的。」 「都没意见就好啊。」许老根点了点头，看着许宝华说道：「老大，那你就看着安排打土胚吧，再去南樑上订些青砖。」 许宝华看了看两个弟弟，一个是跟他打小长起来的，一个比他的儿子也大不了几岁，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这要分出去了，心里多少都有些捨不得。 分出去顶门立户的过日子，肯定要比他这个留在老人跟前的要艰难些。 再加上老宅这么大的院子和房子都归了他，爹娘年龄还不大，跟着他，再挣得也都归了他这一房。许宝华便想着多补贴一点这两个弟弟，把新房给他们建的好一些。 于是便开口说道：「爹，要是做半砖的房子这些钱还能富裕一些，要不这的吧，爹，院墙咱们请人垒成石头的，房子咱全部用青砖的。」 许老根眯了眯眼，看着许宝华说道：「老大，做全砖的那这钱可就全用了，估计一点都不剩了。」 许宝华倒是痛快：「不剩就不剩了，钱没了咱再攒，把老二和小五儿都安排好了，你和我娘也能放心不是。」 第89页 许老根原本对他这个大儿子那就是相当满意的，现在听他这么说，心里更是满意了。 村上多少兄弟分家为了点针头线脑的都能吵起来，他大儿子能这得说，可见是个好的。 他老汉这个大儿子一天在外面跑，能混成村里有头有脸的，脑子肯定不笨，能不知道做成半砖的省下钱，还能有他一份？ 明知道还能这的说，说明这个儿子不是个自私的，三兄弟之间关系好，能相互扶持，家和才能万事兴，儿子主动提的，他这当老子的肯定没意见。 赵建国看着许家父子四个又商又量的，心里羡慕不行。 他是老赵家的独苗苗，想当年跟别的小孩一起玩，干起仗了，人都能叫来哥哥姐姐帮忙，再不济的也有个弟弟妹妹。 他倒好，十亩地里一颗苗，虽然没人争吃抢喝的，可干仗太吃亏呀。 这些事不能想，想起来都心酸。他平时最是羡慕媳妇家能有这么多兄弟姐妹了。 娣姐多，还没有勾心斗角，都是兄友弟恭的和和睦睦。虽然比他家条件是差了些，可却没有上门打秋风的，还时不时的给送些城里不好买的吃用。 想当初，还有人说他娶个农村媳妇，将来会有的是麻烦。现如打今呢，细说起来还是他家沾光了呢。 这二舅哥，小舅子盖房可是大事，他这人脉还是有一些的，该出力的时侯就得出力不是。 所以赵建国不等许爱莲提，在许宝华说完后，便主动跟许老根和张大凤说道：「爹，娘，我在县里的水泥厂认识人，二哥和小五盖房的水泥就交给我了，对了，还有玻璃，到时把咱们这个院子的窗户也一起让木匠改一下，换成玻璃的。」 这年头的水泥可是稀罕物，别说自家盖房了，就是修大渠，那水泥都得去公社批，赵建国能弄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建国，水泥和玻璃可不好弄，水泥就交给你了，玻璃嘛你可别做难，咱庄户人家，没那多讲究，煳个窗户纸也是一样的。」许宝华成天在外面跑，懂得自然比许老根这个整天窝在山沟里的老汉要多，生怕妹夫为这事求人为难。 许宝家和许晟贊同的点头，跟他大哥一起看向赵建国，也是跟他大哥一样的意思。 「大哥，你放心吧，这事不难，我这能搞定。」赵建国摆了摆手，他好歹也是个小头头，参加工作这么多年了，社会关系也有一些，还能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 再说了，他又不是没打算给钱。开什么玩笑，这有钱有关系的，还弄不来点水泥，玻璃。 许老根嗑了嗑抽完的烟锅子说道：「那成，到时侯需要多少钱，让小五给你送过去。」 许老根话音刚落，赵建国便嚷嚷起来了：「爹，你老这不是打我脸呢么，二哥和小五盖房，我送点东西还要钱，那成啥了，这就当是我和爱莲上的礼了。」 许老根想得明白，怕这得做了，许爱莲在婆家难做，摇着头不同意：「这不行，亲兄弟明算帐，没有让你赔上人情还得贴钱道理。」 赵建国肯定不能应下他老丈人的，他是打心眼里稀罕许爱莲，想给媳妇在娘家做脸。「爹，你要再说给钱的话，这事我就不管了噢，我跟爱莲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你这是还拿我当外人呢。」 赵建国性格随他那个老革，命爹，比较豪爽，大大咧咧，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这边财大气粗的大包大揽的是痛快了，却怱视了那边同样是女婿的李中秋。 李中秋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知道自个的斤两，他家是啥条件，赵建国家又是啥条件，自然是不能比的，这事他能想得通。心里虽然有些憋闷，但还不至于当场落脸，让许爱琴脸上难看。 再者说了，许家哥仨待他可不薄，他家有个啥事，只要言语，没有不伸手帮忙的。 李中秋安抚的悄悄拍了拍眼中有些担心地望着他的许爱琴，等赵建国和许老根那边说完后，笑着说道：「爹，娘，我这边没咱建国认识的人多，出不了啥大力，二哥和小五新房的木匠活，还有咱老宅改窗户的事就交给我了，肯定给你弄得规规整整，明明白白的。 还有那些个箩筐，蓆子，笤帚我那也有现成的，不用再置办了。」 两个女婿都是实心给出力，许老根高兴的眉开眼笑，连声说道：「好，好，你和建国都是好的，你手巧，这木工活交给你，俺和你娘都放心。 那就这么定了，宝华你这两天就挑个空开始联繫的准备砖，石，沙，土，还有木料，俺一会去找你们二大爷给看个收秋后的好日子，队里收完秋了咱们就开始动工。」 第74章 一大家子商量好盖房的事后，已经是半下午了，许爱琴和许爱莲都要回去了，许爱琴和李中秋两口子离的近，走两步就到，倒没个啥。 许爱莲和赵建国还要回县城去呢，疙潦沟到县城的距离可不近，他们这个点开车走，天擦黑才能到家，再耽搁，时间就有些晚了。 农村的老风俗多，八月十五出嫁的闺女当天可以回娘家，但却不能在娘家过夜，为了路上安全，许家的人便没有再留着闺女，姑爷了。 张大凤心疼闺女在城里住也没个地方种东西，吃根葱都得花钱买，便把菜园子的各种刚下来的鲜菜，腌的小咸菜，晒的干货，大包小包的给塞了一车。 第90页 赵建国趁着丈母娘和媳妇忙活的时侯，把许晟叫到一边，从后车厢里了杆汽枪悄悄交给他说道：「小五，这是你上次说想要的，耍的时侯小心些，别伤了人，赶紧收起来，别叫你姐看见，她现在怀着孕，最是爱唠叨了。」 「谢谢姐夫啦。」许晟高兴的接了过来，收了起来。他早都眼馋张建飞家的那杆土枪了，虽然几个小兄弟打猎的时侯也能放上两枪过过瘾，可毕竟不是自个的不是。 许爱莲，赵建国两口子带着儿子走后，许爱琴和李中秋也带着李虹回去了。 许军峰和许军平两小子的小眼睛贼亮，早就瞄见他们小姑父给小叔的汽枪了，眼巴巴的等姑姑，姑父们走了，都来及回家，便再大门口拽着许晟嚷嚷开了：「小叔，小叔，带我们去打雀儿吧，上次二蛋他们烤的小麻雀油汪汪，焦黄，焦黄的，可香了，骨头是酥的，吃着可带劲了。」 许晟得了新枪，正稀罕心水着呢，手也痒痒的正想去呢，便招唿着侄儿，侄女们回去换旧衣裳，拿袋子。 几个小的今天都跟着大人回姥姥家走亲戚了，穿的也都是不带补丁的好衣裳，这要到树林子里浪一圈，那回来肯定也就看不得了，王巧和侯二丫就是再好脾气，也饶不了他们。 许晟也回屋换了一身旧衣裳，换衣裳的时侯就寻思了，家里人都是实心实意的待他，为了给他和二哥起新房子，攒了好些年的家底全都拿出来了，他手里有钱却让家里人紧紧巴巴的也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钱是很重要，但血浓于水的亲情却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于是许晟便把他还没捂热乎的两千块钱拿了出来，跟坐在炕边上纳鞋底的刘玲说道：「玲子，跟你商量个事呗。」 刘玲纳着鞋底，瞥了一眼满脸都是对好笑容的许晟笑着说道：「有啥你痛快的说呗，还整个商量。」 「那我说了啊。」许晟坐到刘玲跟前小声说道：「就是那个张卫东，你认识的，我帮他弄了根山参，买了二千块钱……」 「二千块？！我的乖乖！」许晟话还没说完，刘玲就惊讶的睁圆了眼睛，她嫁许晟的时侯许家给了一百零一块的彩礼，她娘又给了她五十块的私房，再加上她平时自个零星攒的，总共不到二百块。 她都觉得自个拥有一笔不小的巨款，是个手头宽裕，不缺钱花的。而许晟不吭不哈的手里居然有两千块，我的老天爷呀，是她手里的十倍，那是多少呀，能置办多少好东西啊…… 两千块钱许晟并没觉得这是一笔巨款，说实话他的思维有时还会停留在以前，便没有发现刘玲都快惊傻了。 许晟一把搂过惊讶坏了的刘玲说道：「媳妇，你看啊，爹娘辛苦了大半辈子给我们娣妹五个都交待了，这回为给咱们和二哥盖房子，把家里都给掏空了，我想拿一千块给爹，娘送过去，让老两口手里留些傍身的行不？」 刘玲这会虽然心还蹦蹦跳，但也已经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说道：「这钱是你挣回来的，你决定吧。」 「媳妇，你真好，这一半是你的。」许晟高兴的搂着刘玲亲了一下，把剩下的厚厚一沓塞到了刘玲手里。 刘玲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的钱，心跳的又快控制不住了，连忙又塞回了许晟手里：「这，这也太多了，我，我不要。」 许晟好笑的捏了捏刘玲的脸颊，说道：「这可是咱们这个小家的私房，你真不要啊，不怕我出去乱花了？」 刘玲听许晟这么一说，当下便犹豫了，小眼神瞥的，一副还真怕许晟乱花了的纠结样。 许晟把钱又递给她说道：「老话说的好，男人是挣钱的耙子，女人是装钱的匣子，这些钱你先拿着。以后我给咱好好挣钱，你给咱好好持家，这才是过日子的样子呢。 就这点钱才那到那啊，以后还有更多的呢，都交给你，给咱儿子，闺女存着。」 许晟一提儿子，闺女，刘玲就不由的想起了他晚上对她做的事，害羞的脸都快红到脖子根了，她和许晟虽然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但其他的是一样也没落下。 许晟搂着小脸红扑扑的刘玲笑着说道：「快装起来吧，我去把这些给爹娘送过去。」 这回刘玲倒是没有再拒绝了，从里面数了一百块钱递给许晟说道：「那你把这些钱装上，男人出门在外的，身上不装点钱不成，万一有个啥急用，拿不出来，让人笑话。」 许晟接过刘玲递的一百块钱，心里涨的满满的，暖暖的，比他刚拿到那两千块钱的时侯还满足。 真是捡到宝了，许晟心满意足的揉了揉刘玲的头髮说道：「好，都听我媳妇的。你把剩下的放起来吧，我去一下爹，娘那屋。」 许晟到他爹娘那屋时，刚好他大哥和二哥也在，正和他爹商量着该订多少青砖，拉多少石子，几车沙，几车黄土之类的。 这就是当老小，有爹，有哥的好处了。有福之人不用忙，盖房这么大的事，都用不着他操心，就擎等着住现成的呢。 在他爹和哥心里，许晟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能干了个啥事，只要不胡乱捅搂子，再帮着家里干点活，就是顶好的了。 家里的这几个人总觉得他还小，啥也干不了，啥事都想替他安排的妥妥噹噹，明明白白。 许晟把钱放到炕桌上，将给刘玲说的那套说词又给他爹娘，大哥，二哥说了一遍。 第91页 「小五儿，你这运气可恁好了。」许宝家满是羡慕的说道。 「好什么好！」许宝家话音刚落，他张大凤心里虽然高兴儿子给拿了这么一大笔钱，但行动上却狠狠的给了许晟胳膊一巴掌。 许晟疼得直咧嘴，撸起袖子嚷嚷：「娘，你还真打啊，看我胳膊上的肉皮子都红了。」张大凤那是做惯农活的人，手里的力气可是不小。 「打的就是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许晟这疼的还没咋样呢，他娘倒眼泪汪汪的哽咽了：「这山参可是多好寻的物件？那得进深山才有，多危险啊。 你上次寻的，俺就不说个啥了，都叫你别再去深山了，你咋就这么不听话呢？ 这么些年了，也没听见有人寻得到，你说你咋这胆大呢，你要是有个啥事，俺和你爹也不用活了。 再能换钱也不行，你以后不准再进深山，听见了没？还有你，老二，你也给俺记到心里！」 张大凤刚教训完许晟，许宝家，许老根也接上了：「你娘说的对，以后别再进山了，山上太危险了，想当年你五伯的那条腿，还有李二民的那个脸，可都是在山上出的事，从山上抬下来那个惨噢，差点连命都没保住，俺和你娘可都是亲眼瞧见过的，你娘当时都吓坏了。」 「对着呢，从山上抬下来时，血唿啦差的可吓人了，还有向民家的宝山在山上就没命了……」许老根在那说着，张大凤也是佷配合的给补充着。 许宝华一向稳重，老俩口是不担心，二儿子虽然老实，但主意正的很，小儿子是胆大包天的，在家里是个乖的，出去后的做派老两口也是听说过的。 于是老两口便有意把村里以前的事都翻出给二儿子和小儿子说说，省得这哥俩保不准趁他们不注意，搭着伙的再去山里。 在外围折腾的打个野鸡，野兔的都没啥。 这要是心养大了，跑到深山里，不见人烟的地方，那悬崖峭壁，豺狼虎豹，野猪，狗熊之类的勐兽和毒蛇可不老少，万一出点啥事，那才是哭都哭不出来呢。 许宝华用脚尖踢了踢许宝家和许晟，说道：「老二，小五儿，赶紧给爹娘下个保证，都不准再去了啊。」 家里主事的三个主要人物都放话了，许晟和许宝家两个也只能乖乖的听着，连忙给他爹和娘保证，再不去了。 「俺这还有个事。」许老根装着旱菸锅子开口道：」小五儿，你二姐他们今天来的时侯，跟俺和你娘说了，县里的运输队过几天要回来一批新车，你姐夫都跟人说好了，到时侯招人的时侯你就去，先跟着师傅跑车学，当学徒，学会了再上手。 这学好也是你一辈子的手艺，你这些天在家乖乖的，别跟着那些个坏小子再胡逛跶。」 第75章 许老根对许晟的态度，那就跟人常说的那个「谁家孩子长地亲的」的趣事是一样的，（有一个人在出门在外，归家时，同乡的人买了一些好吃的让他帮忙捎回去带给同乡的孩子。 这人就问同乡了：「你家孩子长啥样啊？」 同乡的人想了一会，没形容上来，便回答道：「你在巷子里看，那个孩子长的最好看，最亲了，那个就是我孩子。」 那人回去后，站在巷子子看了半天，发现那个也没有自家孩子好看，于是便把东西都给了自家孩子。） 谁家的崽子，谁心疼。在护短的父母眼里，自个家的孩子总是最好的。即便是有个啥不妥的地方，那也是被别人带坏的。 「爹，小五真能去运输队啊？这事准吗？」 「就是呀，爹，那运输队可是个好差事。」 许宝华和许宝家哥俩这会也不顾上再想许晟拿的那一千块钱了，都看向了许老根，也不能怪他们不敢相信，这年月，司机可是个相当好的职业，没听人说嘛，「汽车轮子一转，给个县长都不干」。 工资高，福利好，开着大车到处跑的拉货，稍微头脑灵活一点的，那家里吃，用可都不愁了，过日子嘛，无非就是个衣，食，住，行四个字。 许老根抽着早烟说道：「应该差不的，建国那娃不是个好说大话的。只不过，这事没彻底定下来之前，你们心里知道，出去了可不能乱说，省得再出个啥变故。」 「成，爹，我们知道了。」许宝华应着，许宝家也跟着点头。 哥俩心里都明白，这份工作对村里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露了消息有人使坏咋办？ 即便是先不说旁人，就他们那个爱沾小偏宜的大伯娘，那首先就不是盏省油的灯，要是让她知道了，那还不得跟他爷，奶闹。 许老根嘱咐完大儿子和二儿子，又叮嘱着小儿子：「小五，你最近也乖些，别再出去折腾，这工作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有任何闪失。」 许晟心里清楚以后的发展，他还真没决定好呢，谁知这冷不丁的就让家里给安排的当司机去了。不是他矫情，这心里多少有些不乐意。于是便开口问道：「爹，能不能换成二哥去呀？」 许晟话音刚落，许老根，许宝华，许宝家父子三个眼睛就瞪圆了，都不用许老根开口，许宝华便「啪」的拍了一下许晟训他道：「你当这工作是去公社赶大集呢，想让谁去谁都能去啊？少一天胡说，这多少眼都盯着吶，机会难得，你小子要是敢调皮捣蛋，看我不收拾你。」 第92页 许宝家也跟着许宝华说道：「就是，小五儿，你可太高看你二哥了，我小学三年级都没上下来，人能要我？」 也只能这么的了，这上面有爹娘，还有两个哥哥压着，许晟这会也已经明白了，这份工作他是去也是去，不去也得去。 许宝华和许宝家为了许晟也是操碎了心，哥俩怕把许晟要去城里上班的事给露出去，就连自家的媳妇都没说，只把许晟给家补了一千块钱的事给说了。 王巧和侯二丫这回对这个小叔子可算是彻底刮目相看了，那么一大笔钱，要是换到她俩身上，说句实在话，肯定是捨不得的。 先前要把家里的钱，还有今年没放到手的，全都拿出来的时侯，侯二丫肯定是高兴的，能住上好房子，谁不高兴呀。 但王巧心里多少就有些不舒服了，心里埋怨许宝华自作主张要把房子建的那么好，还要把今年都没分到手的钱搭出去。这分了家，家里公中也不剩一分钱了，三个孩子咋办。 她这虽然生气，但却不能说什么，她心里明白，如果她要是在这件事上计较，先不说旁人，就是许宝华也得跟她吵吵。 这倒不是许宝华愚孝或是傻，而是他当老大的责任。 现如今的人家多是如此，老大年岁最长，家里有限的资源肯定是先倾向他。 老大成家后，又全家合力给下面的弟弟，妹妹出力，以此类推，直到家中的弟弟，妹妹们都成家，要不人常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呢，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许家也是如此，想当年也是全家出力给王巧和许宝华先办的婚事，许宝华结婚后，又和爹娘，下面的妹妹，弟弟们，给许宝家成家，再接着又是许爱琴，许爱莲出嫁，许晟结婚。 虽然王巧嫁过来的年头最长，算下来出力最大，可同样的她家要养的孩子也多，年龄也最大，所以这一大家子伙在一起过日子，本身就是笔煳涂帐，分不清的。 只是她没想到许晟能这么给力，原想着分家后，肯定会紧巴上两年的，没想到还能落下不少钱。 想当年她刚嫁到许家时，许晟也才几岁，就跟许小美差不多大，没想到这都能借上力了，算这小子有良心，白疼这些年。 王巧和侯二丫现在看许晟是咋看咋顺眼，态度好得不得了，就连婆婆给他开小灶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不知不觉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地里的玉米熟了，马上就要秋收了，公社里通知村里的干部去开会。 由于许宝军和杨花儿的事给暴露了，杨家闹的要说法，城里的媳妇也在闹，许向文家这几天正乱着呢。 许向文好不容易赶在没啥人知道前赔钱，赔物的安抚好杨家不追究，便赶着去城里说服儿媳妇，别闹的儿子丢了工作要紧，至于公社开会，他这会还真顾不上了，于是便找了个藉口，指派了许宝华去。 许宝华开完会后正要往回走，公社管教育的梁干事便把他叫到了办公室，说道：「老许呀，恭喜啊，你们队可碰上个好事。」 许宝华心里也纳闷，忙问道：「啥好事呀？」 梁干事端着茶缸子说道：「给你们队一个上大学的指标，这算不算好事呀？」 上大学指标？！许宝华一听便乐了，连忙说道：「算，算，这可太好了，我们队有两个男知青，来村上都快五年了，这一直都没个上学或招工的指标，知青们都心焦的很。」 男知青？梁干事皱了皱眉，把茶缸子放到桌子上说道：「这名额不是给男知青的，是给你们队一个女知青的，叫柳小兰。」 「怎么会是她？她，她才不到两……」许宝华惊讶的说道，柳小兰来村满打满算还不到两年，平时干活也不出众，怎么看也不符合规定啊。 许宝华质疑的话还没说完，梁干事便皱着眉头打断了他：「你咋这么多事呢？这我那知道，这是公社于书记他们开会决定的，我只是照办，这个名额你要不要？你要是不要，这指标我就给别的队了啊。」 许宝华一听这，便急了，忙道：「要，要，咋能不要呢，不管是给谁，只要是能上大学，那都是我们队的光荣。」他心里虽然犯疑，但却没有那个坏心去阻别人的前程，让他说，那些城里娃就该让人家都回自个家去，跟家里人在一起。年纪年年的背井离乡，来到他们这个山沟沟里，有个啥好的。 第76章 许宝华回去的一路上都没想明白这个宝贵的指标是怎么落到柳小兰头上的，按照上面的文件，知青下乡最少两年后才有推荐上工农兵大学或招工回城的资格，柳小兰这还差着两个月呢。 还有就是柳小兰的家庭也只是个普通工人，没听说在公社或是县里有啥关系熟人，这事又是谁活动的呢…… 许宝华骑着车子刚到村口，就碰见了蹲在大树下的张满根。张满根远远的看见许宝华骑着自行车过来，忙站起来拦住他的车头问道：「宝华，公社是不是给了个上大学的指标？」 许宝华停住车子纳闷道：「嘿，你咋知道的？消息还怪灵通的，我这还没到家呢，你这倒都知道了。」 张满根心急的说道：「你先别管我咋知道的，这指标是给柳小兰的吧？「许宝华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是给她的，不过我倒觉得这指标她还没有马援朝和宁向东有资格……」 第93页 许宝华话还没说完，张满根就急了：「咋能这么说昵，柳小兰同志下乡以来也很努力，还在村里的小学给孩子门传播知识，贡献也很大，这指标给她合情合理。 再说了这事上面都已经定下来了，咱们可没有权利去更改，只要听吩咐办好事就成了。 你把表格给我，我刚好要去找支书，顺便把章子给盖了。」 许宝华也懒得去搭理许向文那个爱装三装四的货，心说有人给跑腿，他这还省事了呢。「行吧，这事就交给你了。」许宝华虽然还不知道张满根这么急切，热心是为了什么，但也不想管这里面肯定有名堂的狗屁事。 这事是村里人都还不知道呢，要是知道了，村里上过学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和知青们还不得闹？且麻烦着呢。 他这边一来是快收秋了，二来还有头牛快下犊子了，他得时刻盯着，每天忙着呢。 张满根把表格拿到手后，并没有声张，而是在天擦黑后才准备悄悄的去许向文家。 许向文今天在城里忙活了小半天，总算是把儿子的事给平了。他现在对他那个儿媳妇的意见大的很，心说不就是个城里丫头吗，有啥可高傲的，就那么点事，也值得闹，不识抬举。 在许向文眼里许宝军这点事根本就不算个啥，他还不是一样跟村里的两个小媳妇有勾连，只是他这儿子还是没经验，像这种事那能去碰那些没结婚的丫头，要找就找那些结过婚的，给上些好处，你情我愿的没麻烦。 许向文今天给人赔情道歉的憋了一肚子邪火，对城里亲家，儿媳妇也有了怨言，觉得城里人就是高傲，看不起他这乡下人。 王大丫不敢触他霉头，给他收拾了两个下酒菜，便躲到还在外面疯的没回家的许二红屋里。 张满根过来时，许向文正一个人坐在那喝闷酒呢。 张满根一掀帘子笑着说道：「姐夫，喝着呢。」 许向文抬头看见张满根黑着脸说道：「你咋过来啦？」 张满根舔着笑脸，凑到许向文边上说道：「姐夫，我寻你有点小事。」 「啥事？」许向文头都不抬的抿了口小酒问道。 「姐夫，你帮忙在这上面给鉴个字，盖个章呗。」张满根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了那张就差许向文盖章和评价的表格。 许向文接过张满根递过来的表格，看了一遍，斜眼瞥了一下张满根，似笑非笑的说道：「满根，你这事办的有点意思啊，你啥时候这么热心啦？ 这么好的事不先想着你外甥女，倒偏宜了别人？ 还有这上大学得基层推荐，我咋不记得甚时侯推荐过这个柳小兰啦？」 许向文的一连串问题，问得张满根汗都下来了，说话也有些结巴了：「姐，姐夫，我，你看那柳同志年纪轻轻的多不容易呀，我这也是，也是好心帮忙呀，你看，这没几天就得去报导了，弄好了还得赶紧送公社和县里批覆呢……」 「呸！」张满根还满说完，就被许向文啐了一口：「就你小子那点花花肠子，还想哄我？究竟咋回事，你老实给我说！」 张满根见实在瞒不过许向文，做贼似的瞅了瞅门外和窗外，见王大丫并不在外面，便凑到许向文跟前，压低声把他和柳小兰之间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许向文听完张满根说的，目光闪了闪，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干了个干净，然后看着张满根说道：「满根，你小子不够意思啊。」 「啊？」张满根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许向文慢悠悠的说了句：「总不能你都吃上肉了，我这还连口汤都喝不上吧？」 许向文在外面的表现一直都是端方，正直的形象，他这得一说，张满根当下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姐，姐夫……」 「哼，姐啥夫！」许向文冷笑道：「这事你去说，同意的话，明天上了工后让她来家里找我，我也尝尝这城里来的丫头子是个啥滋味。」 张满根这下反应过来，笑着拍着胸脯保证：「姐夫，你放心，这事我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 许向文这才扭身从炕头的柜上拿了一个小酒盅，给张满根倒了杯酒，脸上露了点笑模样说道：「来，陪我喝两盅。」 「姐夫，我敬你一个。」张满根受宠若惊的连忙端起酒盅，虽然他和许向文，于东明是连襟，可是许向文一向都是看不起他的，平时别说和他喝酒了，能维持表面的和气就已经是不错了。 究其原因就是许向文这人一直以来心眼都不宽，他和张满根同是于东明的连襟，肯定也会有一些小利益方面的争夺。 张满根得了许向文的准话后，第二天天还没亮，便躲到了柳小兰学校宿舍的后窗根下，等柳小兰吩咐好学生们自个早读回到宿舍后，便闪身进来，顺手关好了门窗后，掏出那张表格在柳小兰面前晃了一下，得意的说道：「怎么样？我说帮你弄到指标，就一定能弄到。小兰，我没食言吧？」 柳小兰看了一眼，见是上大学的表格，急忙伸手去够：「你给我，给我。」 张满根往后一躲，把表格塞到了口袋里，笑着说道：「这可是个贵重的，不能就这么白白的给你。想要啊，也行，你得再好好的陪我一回，前两次我太紧张了，我都没咂摸出滋味。」 柳小兰看着了张满根那无赖，流氓的样子，心里恨得不行，恨不能当场掐死这个无赖。 第94页 可反过头又想着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有啥区别呢，表格在张满根他手里，不陪他，他就不会交出来。 为了不在农村每天吃糠咽菜的受苦，为了能回城，为了能有一个好前程，大不了就在牺牲一回吧。 柳小兰咬了咬牙，低着头坐到了帘子后的床边，一边主动解自已的衣服一边说道：「这是最后一回，过后你不准再缠着我。 张满根嘿嘿一笑，嫌柳小兰自个解的太慢，上去三两下就把她给脱光了…… 柳小兰屈辱的闭着眼睛，咬紧了牙关，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过了一阵，张满根心满意足从她身上翻了下来，上下摸了几把，点了根烟，把那张表格拍到了柳小兰光，裸的胸脯上，说道：「一会上工后，你就拿着这个去找支书，让他给你签字盖章，我再帮你交回公社，等过两天通知到了，这事就算了成了。 不过嘛，看在咱们这点露水情份上我给你指条明路，想让许向文给你顺利盖章，你就得再陪他一回，这老小子知道咱们的事了，不给点甜头这事是办不成的。」 柳小兰气得嘴唇都快咬破了，她这会真想把这张满是她屈辱的表格撕的粉碎，然后狠狠的扔到这张丑陋的小人嘴脸上。 然而她却没有这个勇气，也不能，当下便气的趴在被子呜呜的哭了起来，边哭边骂张满根：「无耻，流氓，畜生你们这些骯脏的小人……」 柳小兰的哭骂并没有影响到心情颇好的张满根，张满根把抽完的菸蒂往地上一扔，一边穿衣服，一边鄙视朝柳小兰笑了笑说道：「我们骯脏？那你这个让我睡了又睡的又能干净到那去？我这也是为你好，反正东西已经都给你了，去不去的你自己看着办。」 张满根说完，整了整衣服便从后窗跳了出去，留下了还光着身子趴在那痛哭的柳小兰，不过这哭声嘛却是越来越小了…… 张满根把许向文写过鑑定，盖好章的表格交到公社后没多久，柳小兰要去上大学的的消息便在村里传开了。 这下整个村子都轰动了，别说村里心大的小青年了，就连跟柳小兰每天吃住在一起的知青们也都是很不理解。 凭啥啊？不是说要贫下中农推荐嘛，可村里连个社员大会也没开过，也没问过任何人的意见，就连村里的三个队长，党员也没开会研究过，这指标就归了柳小兰啦？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柳小兰从来了以后就不是个踏实肯干的，惯会偷奸耍滑，那有好处往那钻，服不了众，因此大傢伙的意见都很大。 第77章 许宝华回到家后，在扯闲片的时侯也在家里提起了张满根热心帮柳小兰的事，再加上前段日子张满根老婆刚和柳小兰闹过，这事就是个再没脑子的人也都会多想，这里面是不是有点啥不可告人的猫腻。 许晟更是第一时间便和他大哥，二哥商量，想借着这事把许向文和张满根从村干部里面清理出去，好让许宝华上位。 可这件事许宝华和许宝家哥俩愣是不同意，一是许晟的工作正在节骨眼上，不能有任何不好的传言和闪失，二是像这种事，讲究个「捉贼拿脏，捉姦在床「，得要铁证。 光凭空猜测，肯定是不成的，还有就是许向文再不济，也在村里当了好几年支书，更何况公社还有于东明，弄不好还会被反咬一口。 关于柳小兰上大学的事，村里跳的高的也就是一大队两个上过两年高中的，还有三个住在他们队的知青，只不过一大队有许向文在，三言两语的就把人给唬住悄悄的了。 村里剩下的大部分知青们，像马援朝，宁向东，李卫红，王雅楠等人，包括柳小兰住的是二大队的地界，也是跟着二大队一起干活的。 这些知青们来农村的时间最短的也已经快有两年了，早已经没有了来时的激情和理想，上大学就是他们除了招工，当兵外脱离农村的出路，于是几个人便私下里来到了许家寻许宝华要说法。 知青们一过来，许宝华便知道他们是为啥来的，招唿着许晟给他们倒了几杯水，说道：「都坐，有啥事坐下说，我就猜到你们会来寻我。」 知青们坐下后，便七嘴八舌的说开：「队长，柳小兰上大学的事，应该由群众投票推荐，而不是由村里领导独断专行，私下里就把这事给定了。」 「就是，这儿做事太不地道了，如果是群众投票，选上谁，我们都没意见，现在嘛，就由村里私下里定了，这不是明摆着徇私么？」 「对着呢，这事就得让群众投票，选上谁是谁，这样才公平。……」 许宝华等他们都说的差不多了，摆了摆手让他们都停下来，说道：「要是让群众投票的话，吃亏的可还是你们知青。你们知青才几个人，村子里的社员们有多少？这其中沾亲带故的，投票的时侯谁不会向着自个的亲人啊。」 「队长，真要是这样，我们也认，虽然说群众投票也不能保证公平，可这毕竟是该走的程序，再吃亏我们也没啥说的。」 「队长，我们的在队里老老实实，辛辛苦苦的干了好几年，凭啥就定了惯会偷懒的？这几年了，好不容易盼来个上学的指标，你们还给私下里就给定了，连我们的选举和被选举权都给剥夺了，这也太过份了吧，连一点希望也不给我们留……」 第95页 知青们的情绪都很激动，许宝华也不吭声，任由他们说。 许宝华先前虽然没有同意许晟的建议，可不代表他就不想上位，只是他不想用一些偷摸举报之类的行径，想堂堂证证的用阳谋把许向文给赶下去。 因此，像张满根和许向文联手做的这件事，他也不会帮忙给瞒着，更不会任由这两人把脏水往他身上泼。 于是等知青们都说完后，许宝华便说道：「你们说的都对，按正常的程序本应该如此，我很理解你们。这个指标虽然是我上公社开会时拿回来的，但是我当时就说这名额要给咱们来的时间长，干活积极的知青。 可公社管教育的干事直接却告诉我这是公社于书记他们研究决定的，公社已经内定安排好的，我再说，公社那边也不会同意的。 这个指标我拿回来时，还没到家就让张满根给截走了，后续的他和支书怎么做的，我就不清楚了。如果这事真是我能决定的，我肯定会公平处理的。」 许宝华的话一说完，知青们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说话了，公社于书记，张满根，支书这三人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们也不是不知道，要说这里面没啥事，那才是哄鬼嘞。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知青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跟许宝华道了歉后便出去了，只是这一路上的愤怒更是高涨了，回到知青点见到柳小兰那说话更是阴阳怪气了。 可无论再怎么样这件事的大局已经定了，他们也只能说些怪话嘲讽一下柳小兰，顶多就是再把人给孤立了。 柳小兰也只是有些生气，她会在乎这些？说句不好听的，她为了回城连自个都豁出去了，还会在乎这么点闲言碎语。反正那个指标前几天都已经交上去了，现在她的通知书都要来了，再不满，有意见，心里犯酸也没用了。 也的确是，没两天柳小兰的去某大学的通知书就下来了。她走后，村子虽然平静了一些，但张满根和许向文的威信却荡然无存了，别说知青们了，就是村里的社员们对他们的意见都大的很。 村子离公社又不远，这附近又多是亲朋好友，没过多久风声都传到公社去了，人们对于东明也有了一些看法和说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事非，更何况于东明所在的公社，办公室里的政治斗争那更是残酷了。 于东明现在对张满根和许向文两个真是气的不行，他也没想到，平时这两人在他跟前是说大话，什么把村里把持的是铁板一块，结果就这么点事，给他惹了这么多的麻烦。 虽然发生了这件事，可村子里的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玉米已经熟透了，秋收也开始了，村子里不管男女老少都忙活起来了。 妇女，半大孩子们在前面掰玉米，男人们往地头，大队场院里送，老人小孩们坐在堆得小山似的玉米堆前扒玉米叶，把扒好后还带着几片玉米叶的玉米编成长长的玉米辫围着杆子盘起来晾干，等玉米都扒好后好脱粒，入库…… 第78章 秋收一开始，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忙的是团团转，就连刚有板凳高的小孩子都知道出去耍的时侯拿个小篮子，看见有那遗留下来的小玉米，豆子啥的都给捡回来，也就没人再有工夫去扯那些个闲话了。 忙活了差不多半个来月，地里的玉米都拉回来了，大傢伙们又都聚到了场院里开始给玉米脱粒，晾哂。 这些个活除了把脱好粒的玉米扛出去晾晒，需要几个有力气的男劳力外，剩下的主要就是妇女大军了。 这女人们一多，事情也就多了，每天这个场院里都很是热闹，再加上今年的收程还不差，倒也是一副红火，热闹的丰收样子。 像许晟他们这些年轻的，跟许宝家这些青年的壮劳力，都被许宝华给安排的去地里割玉米秆，刨玉米根了。 这玉米秆可是个好东西，不光切碎了储存起来能当牛羊的饲料，利下的跟拍干净土的玉米根还能当村里人烧火，做饭，烧炕的燃料。 许晟以前虽然过的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可也没干过这些活呀，刚开始干了一天，手上就磨了两个大水泡，可把张大凤心疼坏了，直嚷嚷着要让许宝华给许晟安排个去看晾晒玉米的轻省活。 许晟一听连忙就给拦下来了，真要听他娘的话，去看玉米，那还不得臊死他啊。 看玉米的都是些啥人啊，不是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老大娘，就是些小小子，小闺女，他一个大小伙子去看玉米，那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好在他现在身强力壮的，没两天也就适应了，干得也不村上任何一个壮劳力干的差。 许晟的变化，许老根和许宝华都是看在眼里的，对把许晟和刘玲分出去单住也能放心不少。 田里的活虽然很累，但也有不少的乐趣，你比如掏田鼠洞。 现在正是收秋的时节，田里成熟的庄稼也多，鼠洞里的田鼠们为了过冬，可是储存了不少的好东西，有玉米，花生，黄豆，还有附近山上的核桃，柿子，板栗等等。 别看这田鼠都不大点，可人家在地下的洞府那是一点都不小，除了伪洞，睡觉，上厕所等地，还有专门储存粮食的地方。 这些小田鼠们藏粮食可不老少，一般小一些的洞里大概能藏个几斤各类杂粮，大一些的那就不好说了，百十斤的都有可能。 再加上生产队里没有硬规定，都是谁挖的就归谁家。于是大家在干活的时侯都会多带个破麻袋和铁杴，碰上田鼠洞了做个记号，收工了去挖一挖，碰碰运气。 第96页 毕竟这些东西可都是白捡来的，挖出来的各类杂粮，挑挑捡捡，完好的淘洗干净，再晒晒就能当口粮。 不好的像长芽的，老鼠啃过的煮煮还能餵家里的猪，鸡。 至于说会有什么鼠疫，饭都吃不饱，谁会再意那个。反正老辈也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听谁得了什么鼠疫。 不过也是了，说起来田里的田鼠要比村里的老鼠要干净需多，带鼠疫病毒的也是一种背尾上带黑线的，一般的也是没有的。 许晟最近很是迷恋这项活动，他第一回挖就跟牛大林合起来在花生田边挖了一个大田鼠洞，从里面掏了有二三斤黄豆和小半麻包的花生。 从此以后，他便在挖鼠洞的路上一发不可收拾的迷恋了起来，有一种挖神秘宝藏的兴奋感觉。 这项活动成了他用汽枪打野鸽子，麻雀外的又一项爱好。 就在许晟他们在许宝华的指挥下热火朝天的给田里的秋收工作快收尾的时侯，队里的会计骑着许宝华的自行车来了，远远的就在地头喊：「队长，队长，不好啦，出事啦，支书和张满根让人给抓走了……」 让会计这么喊，地里正干活的社员们顿时炸了营了，都扔下手里的活跟着许向华往乱糟糟的住地头走。 还没走到地头，就跟跑得直喘气的会计跟碰上了，许宝华给会计递了个水壶说道：「赶紧喘口气，喝口水，说说咋回事？」 会计稍缓了口气，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公社里的人和县公安局的一起来的，你和一队，三队的队长都在由里呢，村里没有主事的干部，二大爷就喊我来找你了。」 许宝华又问道：「那公社的人和公安局的人抓到人了吗？」 「我来时刚抓住了张满根，正去找支书呢……」 许宝华一听，这事还挺大的，连忙跟在他旁边的许宝家说道：「宝家，你带着大伙继续干活，我回村里去看看去。」 许晟拽了一下急忙往回走的许宝华说道：「大哥，我和你一起回去。」 这时侯跟公安扯在一起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村里人也忌讳跟公安局的人打交通，有啥事都是村干部和本家德高望众的老人来处理。 许宝华心里也不乐意自家小弟掺合这事，可是又一想到他这马上要去城里上班了，不见点世面，到时缩手缩脚的小里小气肯定不成，于是便点头道：「行，我和你宝民哥先骑车回去，你后头走着来。」 许晟走着回到村里时，正碰上县公安局的人扭着身子都软了的张满根和黑着脸的许向文往吉普车上押。 张满根的老婆王金花堵着车门，又抓又挠的不让上车，连哭带骂的在那撒泼：「不能走，不能走……你们凭什么抓人，俺男人是冤枉地。二大爷，不能让他们抓满根啊……公安欺负人啦……打人啦……」 另一边许向文的老婆王大丫刚才已经撅过去一回了，这会正软着身子靠在已经傻眼了的许二红身上直流泪。 王大丫哭着哭着，拽着一把知道咋回事仍不敢相信的许二红说道：「二红，别管俺了，快找人去城里找你哥，还有你二姨夫，快去……」 「啊…嗯…好，好。」许二红这会也是慌了神了，被她娘拽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点头应下来，到旁边找跟她相好的刘四胜，谁知刚开口喊了一声：「四胜……」 刘四胜就被他娘一把给拽到了身后，刘四胜他娘王凤娥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二大队有名的泼老娘们，当下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二红啊，你家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有心思来缠着俺家四胜呀。 俺家四胜可是清白的好孩子，跟你可没啥关系。俺家也是八辈贫农，祖辈都没出过作奸犯科的人，你可别带坏了俺家四胜……」 许二红气的脸都白了，咬牙道：「刘四胜，你，你给你娘说咱俩是啥关系！」 刘四胜看看许二红，看看他娘，低声道：「娘，我帮二红……」 刘四胜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娘给打断了：「娘什么娘，你要还认我这个老娘，你就别说话！」然后又对跟在一边看热闹的刘二牛说道：「二牛，赶紧把你弟领回去，别让他再出来。」 王凤娥对她儿子和许二红之间的事能不清楚？那可能啊，心里那是明明白白一清二楚。 在今天以前，还是许向文和王大丫看不上刘四胜家，而王凤娥则是想方设法的巴结支书和支书老婆，想攀着当个儿女亲家。 老话说的好「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这话是一点都没错。 许向文还没被带走呢，平时视许二红比亲闺女还亲的王凤娥便翻脸不认人了，就跟她是啥瘟疫似的恨不能离她八丈远。 前脚还跟她甜言蜜语的对象，被他娘一吼，立马也不敢吭声了，乖乖的跟着他哥就回去了。 许二红没办法，这会也顾不上和王凤娥，刘四胜理论，又去寻平时巴结他爹的那些人，可碰到的却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许二红平时仗着许向文的势，在这小山村里走到那不是让人巴结的对象，何曾受到过这种轻蔑，刚才没下来的眼泪，现在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最后还是跟她家血缘近的几家看不下去了，派了两个小伙子骑着许向华的自行车去了公社和县里。 第79章 无论王金花怎么撒泼，张满根和许向文最后还是被带走了。原来这两人是东窗事发了。 第97页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柳小兰到了新学校后没多久，便在一次体检的时侯意外被人发现怀孕了，可她的档案上却明明白白的写着未婚。 这还了得，未婚先孕在这个保守的时代，那可是大忌，学校肯定不会放任不管。所以说这命里没有的事，千万别走歪路去强求，到最后说不定还是会一场空。 柳小兰的学肯定是上不成了，档案里也有了污点，她现在是恨透了毁了她一生的张满根和许向文。 这姑娘向来是个狠人，更何况她自己现在也说不清楚她怀的是张满根和许向文谁的孩子，于是便一口咬定，是这两人强x她，为了堵住她的口，不让她上告，联合公社的副书记于东明一起给她弄了个指标，这是要一锅端啊。 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强x压迫女知识青年这可是大罪，所以柳小兰事件自然也成了公社乃至县里的大案，要案。 消息传来后，于东明当下便被停职了，呆在家等待案情的下一步进展。公社的干部在来村里之前也已经开会研究过了，下午便在村里临时招开了一次社员大会。 有先前许宝华在村里打下的底子，知青们和社员们当场便选举出许宝华成为新的村支书，许宝家也成了二大队的新队长。 等在县城里的许宝军回到村里时，已经是尘埃落定了，村子里除了一些指指点点的闲言碎语，剩下的该干嘛干嘛了。 张满根那人本来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进去后连夜都没过就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一下子给抖露的干干净净的了。 甚至为了表现好，争取宽大处理，还把许向文，于东明收的一些礼物，指便他干的一些事情，只要是他知道的也都给抖露出来了。 这会断案远没有后来的这么复杂，法律条文也不如后来全面，整个案子进行的很快。 最后两家一共赔了柳小兰五百块钱，张满根被判了十年，许向文被判了八年，于东明也因徇私舞弊等一些罪名，被开除党籍，公职，回家了。 本来于东明也不会这么严重，可架不住他有个拖后腿，指证他收贿赂的连襟，再加上那些个风言风语的甚至说柳小兰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他这会就是跳到黄河里都洗不清了。 由于他这件事影响太恶劣，因此他也只能回家了，于东明在知道这一切后，真是肠子都悔青了，也恨透了两个不靠谱的连襟。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张满根指证的他只是收两瓶酒，几只鸡鸭鱼的小贿赂，要是再大点，说不定他也得进去跟那两个做伴了。 柳小兰那头很利落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在得了张满根和许向文的赔偿的五百块钱后，也被学校给劝退了。 柳小兰从学校出来后也没有再回村里，而是跟着父母回到了她的家乡。 （许多年后，据后来回村里游玩的知青说，柳小兰在跟父母回去后，便通过人介绍嫁给了一个大她十来岁，挺老实，没孩子的二婚工人，生了一儿一女，日子过的平平淡淡，倒也没有什么大起大落。） 许向文和张满根被判刑后，圪潦沟在这十里八村，公社，县里是真的出了名了，只不过不是啥好名声罢了。 这会的民风保守的厉害，人们对名声在意很，有了这些个事，先不说其他的，就村里适龄的闺女，小子想找个好的外村对象，都得费些波折。 人一说：「那个村啊？」 「圪潦沟。」 「噢，俺知道，就那个支书和民兵连长强x女知青被抓起来那个村，哎呦，俺可听说……」 流言杀人不见血吶，让人说的好像全村都是大坏蛋，没几个干净人了。弄得村里人出去都不好意思说自个是那个村的，直接受影响的人们当然是气的不行。 许向文和张满根是被抓进去没事了，可他们的家人可还在村里呢。 首当其冲的便是许二红了，村里的宣传队挑的都是根红苗正的，因为许向文，她一下便被排除在外，回家里到生产队里干活了。 先前处的刘四胜，也被他娘给压着去相亲了，两人的关系算是黄了。 公社的王银花因为丈夫丢了公职，心里恨张满根，许向文这两个惹祸的头子，把自家大姐，小妹也给怪上了，来村里狠狠的大闹了一场。最后还是许宝华出面，才把人给劝走了。 王大丫其实也怪张满根带坏了许向文，心里对小妹王金花也有不满。 只不过两家都认为是柳小兰先勾引的自家男人，不服判决，还要上告，暂时压下了心里的不满，联合了起来。 许晟听到传言后心说，不悄悄呆着还想要上告呢，得亏现在还没到严打的时侯，要真碰上了严打，就那两人干的事情，估计最后得落个当场枪毙的下场。 玉米粒剥好，晾晒干净后，许宝华便开始组织村里的牛车，马车，准备交公粮。 村里每年交的公粮都是按照公社丈量过的田数来交的，数量都是定死的，不管是丰年还是灾年，要交的公粮那是死规定，数量绝对不会变的。 若是遇上灾年，交过公粮后，村里有时连基本的口粮和种子都拿不出来了。 社员们分的粮食不够吃，国家也不能看着社员们挨饿，那就得购卖返销粮。 也就是村里把粮食交上去后，再从国家手里买粮食，分给社员，还别说，遇到不好的年景，吃返销粮的生产队还是不老少的。 第98页 遇见年景好的时侯，各生产队那都是争先恐后的去送公粮。因为最早送公粮的村子能得到一面红旗和公社的表场。 于是为了这个荣誉，有的村子甚至半夜就去了，只为争当这个头名。 再加上粮站收粮食，那也得是一车一车的挨个验收，所以粮站的门口早早的便由各村的马车，牛车拉着粮食排起了长龙。 村里今年发生了那件丑事，交公粮又正是许宝华刚上任的头一件大事，为了扭转公社对村子的不好印象，于是许宝华提前便招开了社员动员大会，要去争今年的头名。 第80章 许宝华的动员大会做的还是很成功的，天刚擦黑，村里要去送公粮的壮劳力们便坐不住了，一个个的背着装干粮的小布兜，三一群，五一伙的都聚到了大队的场院里。 三个生产队的饲养员也都把牛马餵好，套上了车。许宝华安排着许宝家，一队，和三队的队长检查好路上要用的火把，便安排人开始装车。 粮食都装好车后，许宝华便带着三四十号的壮劳力，赶着十好几辆的大车，举着火把向公社粮站赶去。 许宝华带这么多人不是为了显得声势有多浩大，有多威风，而是现在的交公粮，并不是把粮食送到就行了。 粮食送到后，粮站的工作人员先验收，评等级，然后才是粮食倒到粮站统一的麻包里，过秤，和入库，这其中的过秤和入库都得自个来。 尤其是入库，屯粮的粮屯那可比生产队的粮屯高多了，而且就只搭着一块斜板，由人力扛着大，麻包运上去，体力差点的别说运上去，光来回扛这些个□□包都撑不下来。 也幸亏许宝华他们动身走的早，他们的车队刚在粮站大门口缷了车，排好队，后面尚信村，刘家集，张家营的就赶来了，闹闹轰轰的一阵喧譁。 北方这会的天气虽然不是很冷，但后半夜也确是有些凉了。许宝华见自家村子这边已经安顿好了便招唿许宝家，许晟他们在旁边生了两堆火，烧了两壶热水，一顿人围着火堆，啃点干粮，喝些热水，歇着扯会闲片。 到了后半夜，除了留下值夜的人，其他人也都裹着厚衣裳，挤到粮车那边睡了。 早上天刚蒙蒙亮，许宝华推了推还睡着的许晟，说道：「小五，醒醒，起来啦……」 许晟昨晚睡得晚，这会正困着呢，迷煳的睁开眼问道：「咋了，大哥，粮站开门啦？」 「没呢。」许宝华说着从兜里掏了些钱和粮票，递给许晟说道：「你和牛大林去买些馒头，麻花的给大伙分分，一会得扛麻包，不吃饱点人没力气。」 「成。」许晟应了声，便跳下粮车，叫上牛大林准备走，身后的许宝华又紧着喊道：「记得让开个条子，回去找宝民报，这顿算村上的。」 许晟听到后朝他哥摆了摆手，示意他知道了。 公社所在的齐镇也不大点，许晟又在这上了两年的学，街上的供销社，饭店，澡堂，理髮店都熟的很尤其是跟饭店的大师傅王金胜。 许晟上学那会每个礼拜都有张大凤，许老太给的双份零花钱，时不时的他大哥，二姐又接济点，手里的钱票可是不缺。 再加上他那会年龄也不大，这王金胜冷不丁的见一个年岁不大，出手大方的小孩，心里就犯嘀咕了，是不是偷大人钱啦？还是走歪路啦？便忍不住和许晟多聊了几句，这一来二去的两个年龄相差挺大的居然还给混熟了。 许晟和牛大林到饭店时，王金胜把早上要供应的馒头，包子，油条都弄好了，正坐在后厨的门口抱着个茶缸喝水呢。 许晟熟门熟路的也没去前面排队，而是直接带着牛大林绕到了后厨找王金胜：「王叔，忙完歇着啦？」许晟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唿，顺手又给王金胜递了根烟点上。 王金胜看了许晟一眼说道：「晟子呀，你小子可好长时间没来了，今咋有功夫了？生产队里不忙啦？」 许晟笑着说道：「这不刚收完秋么，今个儿给粮站送公粮呢，我就赶紧过来看看你。」 王金胜撇了撇嘴，笑道：「你小子少拿好话哄我，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完殿，说吧，啥事？」 「还是王叔了厉害呀，叔，队里的人昨个夜里就来了，熬了一晚上，一会还得扛麻包，我过来给买些馒头。」 王金胜一听，便起身说道：「光吃馒头不噎的慌呀，叔给你弄锅蛋汤，用店里桶子盛上，喝完了送过就行。」 许晟也没客气：「那成，谢谢王叔啦。」 王金胜摆了摆手，说道：「咱们这关系，你客气个啥劲。」 王金胜干活很利落，没内会一锅蛋汤，四十个馒头就出来了。王金胜本来还想跟许晟再说些事，见他身边跟着个牛大林，于是就没吭声。 许晟和牛大林带着馒头和蛋汤回来时，许宝华和其他人一样，正一起把带来吃剩的干粮在火堆烤热。 虽然买了馒头，可量并不多，一个也只能分一个，这小四十号个基本上都是壮劳力，真敞开了肚子那可能吃的饱。 许宝华看见许晟还提了桶蛋汤，便招唿着一人分了一茶缸，一帮人就着馒头和从家里带的干粮吃喝了起来，不少人都悄悄的队里分的白面馍头装回了带干粮的口袋里，捨不得自个吃，留着带回去孩子们。 粮站刚一过八点就开门了，因着圪潦沟排在第一个，便最先验了他们的粮。 第99页 公粮都是队里选的最饱满，晒的嘎嘣脆的，再加上许宝华送了多年的公粮了，跟验收，过秤的都混了个脸熟，因此，也没人刁难，顺顺利利的评了个一等。 第81章 交完公粮后，时间还早。社员们有的也还想在公社逛逛，毕竟机会难得，平时在地里忙的跟三孙子似的，那有这闲功夫。 再加上地里的活也干的差不多了，于是许宝华也没强求必须都得回村里，还特意留了一辆空着的马车给没回去的人，剩下的便安排着都回村里去了。 许晟也没回村里去，他准备把桶还给王金胜后再去供销社那边转转，看看张卫东从京城回来了没。 许晟把桶还给王金胜后，刚要走，就被王金胜给拽住了。 王金胜给许晟递了块酱骨头说道：「晟子，你说叔对你咋样？」 「这还用说呀，当然是好啦……」许晟一边啃着热乎乎的大骨头，一边点着头说道。肉骨头上连着的瘦肉和筋头巴脑可不老少，再加上王金胜这小二十多年的手艺，还真是挺香的。 王金胜看着吃得香的许晟笑咪咪地说道：「晟子，帮叔件事呗。」 「王叔，您说。」许晟点了点头说道，倒没一口答应。 「也没个啥大事，就是我有个朋友想要些核桃，大枣和木耳，你帮着给弄些……」 王金胜话还没说完，许晟就压低声说道：「叔，这可是倒买倒卖，犯法的啊。」 王金胜敲了一下许晟说道：「你小子傻啊，你叔我能干那事，我朋友这边用单位的名义採购，你那边负责弄够数就成。」 许晟一听这，便没有了顾虑，点了点头说道：「这行啊，叔，你就说要的少吧，啥价格。」 村里南坡上的枣树，核桃树可不老少，还有那些野生的木耳，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有晒的干货，一般除了自家吃吃，大多都是送到收购站去了，这卖给谁不是卖啊。 「一斤比收购站多五分，有多少要多少。」王金胜说完，又多叮嘱了一句：「不过可都得挑好的啊，人到时侯要验货的。」 许晟擦了擦手上，嘴上的油腻说道：「王叔，你就放心吧，我肯定给你办的妥妥的。」 许晟和王金胜说好后，也顾不得去找张卫东了，只想着赶紧先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大哥。 可别小看这一斤多个五分钱，这斤数一多，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钱款吶。 还有就是，他咋没想到这个呢，要不是王金胜说这个，他还想不起来呢，这年月苹果，梨子之类的水果和红枣，核桃，板栗之类的干果，山货外面可不多见，再加上有这些山货的地方大多还没修路，运输不方便，外面能买到的就更是少了。 而圪潦沟有一条修到公社的石子路，虽然不是多好，但却不存在运输问题。 村里的地又多是山坡地，种庄稼吧，收拾起来费时，费力，麻烦不说，产量还不太高。 种这些倒是刚合适。这要是伺弄好了，卖的钱可不比辛辛苦苦种庄稼来得少。 许晟越想越觉得可行，便没有等着坐队里的马车，直接跑着回去了。 许晟把他的想法给许宝华说了后，许宝华也很心动，但却没有应下许晟，而是沉思了一会，摇了摇说道：「小五，这事恐怕不好办吶。」 许晟一听这个，心里就有些急了，当下便问道：「为啥呀？大哥，你现在可是支书，有责任带领着村里人都过上好日子。 再说了这个又没有违反任何国家政策，你看看现在村子里的人，日子过的多艰难啊，想吃顿肉都得算计着，自个辛辛苦苦种庄稼，一年到头却吃不上几顿白面，再不想法变变，那得穷到啥时侯啊？」 这倒不是许晟有多大公无私，而是大河里有水，小河里满的道理是个人都懂，只有村子里整个都好了，个人的小家庭才能活得更好。 许晟话音刚落，许宝华便捂住他的嘴，急得小声直嚷：「小祖宗哎，你可给我小点声吧，让人听见了，可咋整，非得说你思想不端正不可。 你以为我不想让大伙日子都好过啊，事情那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先不说其他的，就说这种果树吧，刚种下肯定不会立马结果，最少也得好好养护个两三年才能见收入，这没收入的两三年村子里的人能愿意吗？ 还有这占了的地，每年要交的公粮咋办？ 村里先前种果树那也是自家房前，屋后的种个稀罕，大多还都是野生的，这怎么个种法，咋样管理，谁会呀？ 小五，你还是太年轻了。这做事不能想得太简单，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到……」 「大哥，那你说应该咋办？还是继续老老实实的种那点小麦，玉米啊？」许晟让许宝华这么一说，心里的火热当下就凉了那么一两分，可要是让他就这么放弃，这怎么可能，实在不甘心吶。 许宝华笑了笑说道：「小五，你的想法是好的，也算是为咱们村多了一条路。这事吧，不能咱哥俩在这说，今个晚上开会，我跟村里的党员和生产队的队长们商量商量，选上个合适的办法。」 许晟见许宝华把这事放在心里应下后，也不再多想了，说实话，他才干了几天农活，能懂个啥呀？顶多就是个照猫画虎，人家干啥他跟着学的材料，像这种事，交给干了十几年农活，了解这方面的许宝华那就对了。 第100页 许宝华新官上任，这会正是要服众的时侯，晚上总结了后，便专门研究了许晟提出的那件事，可不可行。 再加许晟给揽得那个收红枣，核桃，木耳的活，第二天村里的大喇叭广播了后，村里立马就热闹了起来。 这些干果，山货多是到山里捡回来的，谁家捡得就归谁，这一斤多五分钱，还不用背到收购站去，多好的事啊。 于是村里除了要上工收拾地，准备种冬小麦的壮劳力，剩下的老弱妇幼，基本上都是人人背着个竹筐在忙活着。 就连那平时邻里纠纷，婆媳，妯娌之间拌嘴，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少了许多，几乎是全家都出动。 即便是那身体弱的，上不了山里，也都会在这附近转转，去捡上些个干果，山货，再少也能给家里搞个小创收不是，整个村子忙得跟前些日子收秋的时侯都有一拼了。 第82章 村子里的山货都收集上来后，王金胜就带人过来了，挨个验收后，便派了个大卡车过来拉走了。 这年头卡车可不常见，这还是村里来的第一辆呢。王金胜这边倒也没让许晟白忙活，把他到手的好处分了许晟一半。 钱许晟这会倒是不缺，反倒是里面的工业券和一张自行票，一张黑白电视机票让许晟很是稀罕了。 王金胜带人把那些个干果，山货都拉走后，村子里家家都分到了一些现钱。 这一见到利益，倒让先前许宝华开会提出种果树的提议好实行了很多，不过村里人祖祖辈辈的都是种庄稼，思想到底还是保守的很，最后也只决定先拿一部分坡地和荒地来做试验。 虽然步子迈的不是很大，但至少也是个进步了。 收拾完这些干果，山货后，许老根跟许宝华，许宝家，许晟哥仨商量后，便趁着这个空档请人开始给许宝家和许晟做房子了。 待到地里的冬小麦种下去的时候，哥俩的新院子都快建成了。这时候，赵建国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许晟的工作落实了，五天后就得去县城报导了。 这好事一件接一件的，三个儿子在村里都能立住了，人一提起来，都夸是有能耐的，可是把许老根和张大凤美坏了，人活一辈子可不就是图个这个么。 张大凤这边心里是美了，舒坦了，跟她当了几十年妯娌的王金叶那边却是抓心挠肺的睡不着了。这一睡不着心里就别着了气在家里闹腾开了，想逼着许老太和许老爷子出面，让许晟把工作让给许宝林。 「都姓许，凭啥有个好事都是小五子的？俺这辛辛苦苦伺候两老的，落着啥好了……」 许宝林到是个明白人，劝着折腾的王金叶：「娘，我只是爱莲的堂兄弟，小五子是人家的亲弟弟，有好事当然是先紧着自家人了。」 王金叶要是能想通，那就不是她了，不过她倒不敢明着对许老太和许老爷子怎么样，只是偶尔说话还是会阴阳怪气一些。 许老爷子都老煳涂了，也听不出个啥，她这边一说东边出太阳了，许老爷子那边都能扯到西山出煤了，鸡同鸭讲的根本说不出个啥来。 至于还清明着的许老太，那是更不搭理她，高兴了说两句，不高兴的理都不理，气得王金叶忍不住在许栓牛跟前边哭边诉苦，结果反到被一向软和的许栓牛给收拾了一顿。 许家大房这边有许老太镇着，也没闹出个啥花了，到是刘玲要过生日了，这一过生日可就到他跟刘玲约定的年龄了。一直惦记着生个孩子的刘玲这下再也是按不住了…… 许晟去运输队上班后，也只是个学徒，住到了两人间的单身宿舍里，暂时跟着位年长的师傅打下手，偶尔到人少，路况好的地方上手练练车。 好在他虽然没开过这种大车，但也是开过车的，再加上现在这个年月，有的地方的运输队还是赶着大马车呢，私家车更是没有。 在路上难得瞅见几辆车，他这边上手还是很快的，负责教他的吴师傅也是在赵建国跟前一直夸他的悟性不错。 许晟和吴师傅搭班的这辆车平时也就是在县城和省城之间负责拉了布匹，粮油，煤碳之类的东西，不出省跑长途，倒也没有什么危险，反而还认识了不少人，趁机也弄了不少的好处。 村里面许宝华和几个村干部商量决定在山坡上种果树后，便在冬下麦种好后，农闲的时候开始行动起来了。 村里一部分的人继续去修快要完工的大渠，另一部分人都到山坡上去修整那片将近五十来亩的坡地了，虽然已是天寒地冻的冬季，但日子有了奔头的社员们还是干的热火朝天。 许家哥仨在许晟和许宝家的新房盖好能住人后，便分家了。张大凤和许老根刚开始也很是不习惯了一段日子。 好在许晟和许宝家的新院子是相邻的，离老宅也不算太远，老两口时不时的也都能过去转转。有个啥不合适的地方，还都能给指点指点，慢慢的也就都习惯了。 许晟这边是出一趟车回来能轮着歇上个两天，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正是能折腾的时侯，根本就闲不住，他这边刚一回来，张建飞和牛大林就找来了。 「小五，去打兔子呗，刚在南坡那边的雪地上看见兔子了，可惜没带傢伙什，要不这会早都炖上了。」 「可不是，咱们打猎去，那傢伙，老大一只了。」牛大林说着还咂了咂吧嘴。 第101页 「成，你俩等会，咱们再带些小麦，玉米粒，设几个陷井，看能不能再逮几只野鸡，小雀啥的。」 这哥俩一提议，许晟就立马同意了，他这齣车好几天，路上也没好好吃几顿饭，早都馋肉了。 前两天刚下了一场大雪，村子里的雪是被家家户户早都清扫干净了，可村子外由于天气冷，雪还没化，四周还都被茫茫的大雪覆盖着，太阳一照，还晃的有些刺眼。 哥仨睬着积雪，朝南边的小坡走去。刚走了大概有半里地，牛大林便拽着许晟和张建飞小声喊道：「小五，建飞，瞅瞅那是啥？是不是只野鸡啊？」 许晟和张建飞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一只成年的大野鸡正托着半尺来长的尾巴在远处的地里刨食，脑袋一次次的钻进雪地里，彩色的大尾巴一次次的翘起来，这目标不要太明显了。 张建飞压低声说道：「大林，你小声点，还挺大个的，小五你来还是我来？」 「我来吧。」许晟说着端起来「啪」的一声，干净利落的撂倒了那只野鸡，清脆的枪声在空旷的野地格外响亮，惊的不还处一片小树林里的扑稜稜的飞出了一大群的小麻雀。 「可以啊，小五你这齣去了，手上的功夫也没退步啊。」张建飞笑眯眯拍着许晟的肩膀说道。 「那是。」许晟得意的扬了扬头。哥俩正说着，跑去捡野鸡的牛大林兴奋的跑过来了：「建飞，小五，瞅瞅，有个四五斤重呢，够一顿造的了。」 哥仨里面就牛大林的枪法不好，每次都是跟在张建飞和许晟后面过过瘾。许晟和张建飞倒也不嫌，谁让哥仨打小一起长大，关系好呢。 「大林，你先拿着，咱们进林子里再瞅瞅，在这外面就能碰上，林子里肯定还有……」 许晟和张建飞负责去打猎，牛大林跟着他俩玩了一会，便生了堆火，把收拾干净的几只麻雀，斑鸠，鹌鹑，野鸡串成串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哥仨在树林子里折腾了小一天，快天黑时才提着一串的麻雀，野鸡，兔子回了村里。 这一天的收穫可不少，天气虽然很冷，但哥仨的心里热乎呀，一略上说说笑笑的便回了村。 许晟把他分到的猎物给刘玲往家留了一只野鸡，一只野兔。便跟他二哥打了声招唿，带着刘玲拎着剩下的一串去了老宅。 许晟带回来了好几只野兔，野鸡，还有半兜子的麻雀，鹌鹑，晚上饭肯定都在老宅混着吃。 许老根这边是美滋滋笑眯眯的抽着旱菸，喝着许晟孝敬的好茶看着许晟，许宝家，许宝华哥仨在热乎乎的炕上热闹的斗地主。 张大凤那边则是一边指挥着三个儿媳妇烧热水，收拾许晟带过来的野味，整冶晚上的好菜，一边嘴上啧啧的嫌弃：「这个败家子，那兔血，鸡血可都是好东西，用红辣椒和俺屋里生的蒜苗子一炒香着呢，啧啧，全白瞎了……」 就在饭快熟的时侯，大门外勐的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就听见许宝林那带着哭腔的喊声：「二叔，二婶，宝华哥，我爷不行了……」 第83章 许老根听到外面许宝林的哭喊声惊的愣了一下，一把拽住在他旁边的许宝华，有点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说道：「老大，你听清宝林喊的啥了没？俺咋听见他说你爷……」 「爹，你没听错……」许宝华眼圈都红了，许晟和许宝家也已经都下地穿好鞋子，准备往外走了。 许宝华话还没说完，许老根就身子软的一头从炕头上摔下来了，也得亏许晟和许宝家在地上，眼急手快的把许老根给接住了，要不这一头掉下来，非磕出个好歹不可。 哥俩这边刚接住许老根，张大凤就跑进来了：「他爹，你赶紧着点，宝林过来说咱爹不好啦……」 「爹，俺爹……」许老根身子软的都哆嗦了，那还有力气啊，许晟刚准备把他爹给扶起来。旁边的许宝家朝许晟扬了下下巴说道：「小五，把咱爹扶到我背上。」 许晟把许老根扶到许宝家背上后，便搀上了一旁的张大凤，一大家子不管是儿媳妇，还是孙子孙女，都赶紧往西头的许栓牛家跑。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等到了许栓牛门口，就听见了院子里的大哭声，待到院子里时，就看见许老爷子已经蒙着被子，用块门板子被抬到了堂屋里。 许晟虽然跟老爷子接触的时侯，老爷子已经煳涂了，可煳涂的老爷子一心还是惦记着他的小孙子：「俺小五儿回来了吗？」 「这个是给俺小五儿留的。」 「小五儿啊，冷不冷啊？」 许晟跟着他爹和他哥跪在堂屋他爷旁边的地上，眼泪不由的直往下淌，一大家子都是失声痛苦。 「哥啊，咱爹咋说没就没了……」 「老根，怨俺吶，没有早些去看看啊，咱爹吃过响午饭后就说想睡会，俺这就大意了，刚才俺见都快吃晚饭了，就想着去把爹叫起来吃完饭再，谁知……谁知道他就走了哇……」 许栓牛和许老根两个失了爹的人是抱头痛哭，王金叶那就不是个能主事的人，还是张大凤哭了一阵收了声说道：「老根，现在咱得赶紧去大姐家把娘接回来，还得给族人和亲朋友好友们送信……」 「对，弟妹说的对，老根，娘还在张家营大姐家呢，咱们得赶紧去把她接回呀。」 第102页 于是许晟哥几个便分了好几路，去挨个通知家里的亲朋好友。 许宝华去村子里通知族里的人，许宝家去了他大姑家接他奶，许宝林去通知他二姑以及出嫁的二个姐姐，许晟则是先去尚信村通知许爱琴，然后再到县里去通知许爱莲…… 农村老人去逝后，讲究在家停上个三，五，七天，许老爷子也就在家里停了五天，现在的社会风气，不允许大操大办，更何况许宝华，许宝家大小也都还是个村干部。 许家只好搭了个简单的灵棚，请了几个吹唢吶的，棺木是一早就准备好的，老爷子在世时还监督的刷过好几回漆。 许栓牛带着他的二个闺女，一个儿子，姑爷，外孙，孙子，孙女。 许老根，带着许宝华，许晟，许宝家哥仨，许爱琴，几个孙子，孙女，还有许晟两个姑姑跟她们家的表兄弟姐们，按着辈分都是披麻戴孝的跪在灵棚里，哭着看着亲朋好友们送老爷子最后一程…… 许老爷子下葬后，许家有好长一段时间气氛都很沉闷。许老根兄妹四个怕许老太一人呆着心里难受，轮流着把许老太接到了自个家里小住，陪着老太太，不让她一个人呆着瞎想。 许老太心里也明白，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人，就这么走了，她心里自然也不好受，为了让许老根他们心里不更难过，老太太表现的一直很是坚强，还不住的劝着悲伤的儿女，孙子们：「他都老湖涂这些年了，活着也是受罪拖累你们，这没病没痛的睡着走了，也是他的福气……」 许老爷子是快到年跟前没的，人老了，眼窝子浅，许老根一想到他就这么没爹了，就忍不住哭，许晟哥仨心里也不好受，整个许家直到过年的时侯，才有了那么一点热闹的气氛。 年后的整个村庄都开始忙碌起来了，给小麦地浇水，除草，种瓜，种豆等等，再加上今年还要在南坡多种五十多亩的果树，许宝华还专门去县里请了技术员来指导，村子里是忙的热火朝天的。 不知不觉得日子过得飞快，刚过了六月，七月十一刘玲这边刚传来了怀孕的好消息，侯二丫那边就生了，这回她可算是如愿给许宝家添了个大胖小子，许军梁。 倒不是她有多重男轻女，而是在这村里你家没个男孩，总感觉直不起腰，让人说嘴。 其实有许爱莲那个嫁的好，又能帮衬娘家，又能帮衬自个兄弟的例子在前，这些年的潜移默化许家人基本上都没啥重男轻女的思想。 还有一件比较稀罕的事，那就是八月未的时侯，结婚十多年没孩子的会计许宝民家的媳妇也生了个大胖小子，许宝民还特意抱到了许宝家跟前让他给起了个小名，狗蛋。 当时许宝家还纳闷的跟许晟，许宝华嘀咕呢，许宝民家离他家隔了好几条巷呢，咋碰见的第一个人是他呢。（村子里一直有个习俗，孩子生下出满月的那天抱去去撞名字，也就是让出门碰见的第一个人给起个小名。） 直到后来，狗蛋和许军梁越长越像，跟对双胞胎似的，哥仨才恍然大悟，只是都很有默契的闷在了自个心里，遇上事了私下里悄悄的照顾一下这个侄子。 转眼间到了七七年的十月二十二号。 知青们和社员们正在场院里剥玉米呢，村口大树的喇叭里传来了许宝华的声音：全体社员们都注意啦…啊……□□决定……恢復啊……恢復高考啦！……凡六六年以后毕业的高中生……年龄不超过三十周岁……婚否不限……都可以参加高考……时间就定在十二月的五号，六号…… 许宝华的广播还没说完，场院里就炸开锅了：「恢復高考啦？！」 「只要够条件谁都能考？」 知青们更是高兴的都跳了起来：「能上学了！」 「能回城了，能回家了！」 「x主席万岁！」一向比较内敛的林宁和王雅楠甚至激动的抱头哭了起来。…… 有的社员私下里小声嘀咕道：「这是都快高兴疯了，x主席他老人家都去世一年多了，还喊万岁呢。」 「理解吧，这些小年轻们都盼着这一天呢，不容易啊。」 大家高兴过后，冷静下来却忍不住又担忧了起来了，他们这都扔下课本好些年了，当初上学学的那些知识都快忘完了，这离考试也就一个来月的时间了，时间这么紧能考上吗？ 第84章 许宝华的广播刚说完，知青们和村里条件合适的年轻人就聚到一块商量起来了：「咱能不能和支书说说，这一个来月给咱们安排一些轻松的活，让咱们多一点复习的时间呀？」 「对着呢，我这丢下书本都有五六年了，要是再没时间复习，那考了也是白搭。」 「你们说的这个支书能同意吗？」 「试试呗，宝华支书跟许向文的为人处事不一样，兴许能同意呢。」 知青们和村里条件合适的年轻人的担忧许宝华和几个村干部也都考虑到了。 许宝华也没想着借这个机去卡着谁或是收敛些钱财，其他人先不说，这个机会对于一心盼着想回城的知青们来说有多么不容易，他完全可以想到。如果在这时侯搞小动作，那就有些太缺德了。 就在这些年青人商量着去找许宝华的时侯，许宝华和三个队长也过来了。一到场院，许宝华就把他们集中到一块说道：「大家都知道这高考要恢復了吧，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只一个这是你们离开农村，回到城里的宝贵机会。 第103页 只要有这个想法的，村里都支持，咱们生产队也不缺你们这几个劳动力，这段时间，你们都不用上工了，安心学习，无论是谁考上了，那都是咱们村的光荣。」 许宝华的体贴更是让这些人感动，自从许宝华当上支书后，从不在一些小事上为难他们，平时也没少帮助他们。 许宝华的举动也影响了不少村里的社员，让知青们和村里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也为村里后来的发展，结了一些善缘。 只是这些现在还没显出来罢了，许宝华说完后，马援朝和宁向东便激动的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谢谢你了许支书，我们几个刚才还在商量这事呢，这本来时间就不多，白天再上工累一天那就更没精神学习了，还是支书你想的周到啊，让我们脱产，安心学习……」 这有信心十足的，就有打退堂鼓的，马援朝和宁向东之边还没有说完听，李卫红就在一边插话道：「那有这么容易啊，咱们来到这乡下都多少年了，高考的复习资料一本也没有，上学学的那点也早都忘了，这突然间就考试，能考上上啥哟。 本来还热闹的场面让李卫红这么一说，顿时安静了，这么些年都没高考了，其实大家心里都没底。 这还没考就先言败，可不是啥好事，许宝华赶紧又给他们鼓劲道：「你们可千万不敢泄气，一定要有信心！这高考的消息刚传出来，你们是这样的状态，那别人肯定也强不到那去。 还有那应届的高中生，这十年来，老师怕学生造他们的反，不敢管不敢说的，能学个啥，说不准还不如你们呢。 你们可得鼓足劲好好学，至于学习资料嘛，我一会给你们开介绍信，你们先去县城的书店看看能买到不，实在不行，叫许晟出车时，到省城给你们捎回来。」 高考的消息许晟早都知道，虽然这年头大学生是块金字招牌，但他却不想再挤一次那座独木桥。 对他这种学渣来说，有些事经歷过一次就够了，实在没必要再重温一次。 他现在的小日子过的好着呢，巳经能独自开车上路了，这年头交通不便利，很多的东西都不好流通。 许晟便利用空间和他工作的便利，从下面的村子里收上来一些干果，山货，水果，蔬菜，粮食等紧俏的物资，运到省城找他相熟的单位销售，收穫的利润足够他和家人活得很是滋润了。 再加上重来一次，他也不想让自己再活在那些个别人眼光中的条条框框之下了，他这次想当回不一样的烟火。 虽然他没有啥大志向，不过对于他大哥安排的给知青们捎资料，却是尽心尽力，他对知青们其实也没有啥恶感，这些人也都不容易，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呗。 不知不觉的一个多月过去了，到了耍考试的时侯了，许宝华对此相当重视，十二月五号，天还没亮，他便安排着队里的大马车去送村里的青年们去县参加考试。 一共要考两天，为了不来回的折腾影响他们的情绪，许宝华还专门安排许晟在县里的招待所给他们开了几间房。 考完试后没多久，村里就陆续的接到了王雅楠，林宁，马援朝的录取通知书。 而一向把握很大，在这些人当中学习也是最好的宁向东却迟迟没有接到通知书。 宁向东不甘心，便和同样没接到通知书的李卫红用村委会里新装的电话给在县里上班的许晟打了个电话，请他帮忙给打听一下。 许晟到招生办打听完后，李卫红倒是不冤，才考了不到一百分，肯定是落榜了。至于宁向东嘛，许晟也很是无语，心里默默的为这个倒霉的孩子的点了根蜡。 村里参加考试的人里就他的分数最高，只不过他父亲解放前曾在国，民，党中任过职，在解放战争中被俘，属于家庭有重大歷史问题的考生。像这种考生，这次考试，原则上不录取。 宁向东听完许晟说的，当下都傻了，反应过来后拽住他急切的说道：「我父亲后来也参加共，产，党了呀，在工厂里当技术员，还为厂子里的技术革新做出过重大贡献的，再说了，他是他，我是我，不是说政策是不唯成分论吗？怎么就不行了……」 宁向东的情绪太激动了，人都快魔症了，也难怪，来村里都七，八年了，好不容易看见回城的曙光了，行李都打包好了。这啪叽一下，又给摁灭了。要不就别给希望，大家都一样，也没啥好想的，这给了希望，又打碎的滋味是个人心里都有些受不了。 许晟虽然知道有这么段歷史，可他毕竟没有亲身经歷过，只知道个大概，贝体的也是不清楚，便安慰宁向东道：「向东，你冷静一下，反正事情已终到了这一步了，再想也没啥用了。现在咱们国家的政策一天一个样，保不齐下回就行了呢，你好好复习，下回再考，说不定还能考个比这回更好的学校呢。」 许宝华也跟着劝道：「向东，小五说的对，你再耐心等等，说不定明年就有转机了，到时你再考……」 「明年就能取消政审吗？」宁向东抬头看向许宝华直愣愣的问道。 「这……这……那到不大可能……」 「看，支书你都这么说，我，我没希望了，我这辈子算是没出路了……」宁向东红着眼，失魂落魄的流着眼泪就往外沖。 「小五，赶紧跟上去看看。」许宝华怕出事，连忙喊着许晟也跟了上去。 第104页 第85章 宁向东脑子一热跑出去后，越想越失望，越想越灰心，越灰心这心思就越窄了，有好多事就都挤在一起了，任谁在后面喊，也听不见了，一直跑到了村外的一口机井边…… 也得亏许晟，李卫红，许安华后面追的快，要不非出人命不可。一群人又好言劝了半天，虽然收效不大，但好歹算是让宁向东打消了轻生的念头。 其实这种事吧，关键还得是他自己能想的通。好在知青里还有李卫红和一队的两个也都没考上，还能陪着他。 这次村里参加考试的人，除了马援朝，王雅楠，林宁外，还有一个村里的小青年也考上了。 不大的小山村里一下出了四个大学生，这让许宝华去公社开会都荣耀的很，为了给他们饯行，村里还专门杀了一头猪，置办了几桌席面跟大锅菜，很是热闹了一天。 宁向东在席上失态喝多了，不过大家也都能理解，任谁考那么高的分，最后却被政审给拦住了，情绪都会低落，心里也都会感到憋闷，喝多也是再所难免的。 又是一个生机勃勃，春暖花开的季节，山坡上开满了各种颜色的野花，春风把沁人心扉的花香送到了山下小村庄的各个角落，也送到了春耕社员们的心里。 小山村在许宝华的带领下越来越好了，公社为了表扬村里的贡献，给批了一场电影。 放电影可是村里的一件大事，在这个有些偏远的小山村，社员们一年能捞着看一回已经是很不错了。附近十里八村的人听到信，早早的都赶过来了。 正巧也赶上许晟刚好在家休息，吃完饭，刘玲便让他搬着个凳子陪她一起去看电影。 许晟瞅着她高耸的肚子实在揪心，劝道：「媳妇，这人太多了，要不咱别去了，等你生完了，我陪你去县里……」 刘玲一听，就有些不乐意了。自打她怀孕，检查出是双胎后就基本在家歇着了。 平时许晟去上班，三四天不着家，就只有一个十来岁的许丽陪她，这好不容易许晟回来，让陪着看个电影，他还不愿意，心里能高兴才怪呢。 平时再通情达理的女人，这怀孕后都多少有那么点小娇气，一不如意，心里就觉得委屈的不行。许晟拗不过刘玲，扛着条长凳扶着大肚子的刘玲正准备去生产队的场院，结果刘玲却突然抱着肚子直喊疼。 许晟当下就傻了，脸色发白，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干啥了，还是刘玲趁着肚子不太疼的空隙，指挥着他赶紧去找张大凤，自己又把提前收拾好的小衣服，包被，尿戒子，奶瓶，奶粉之类的东西收拾到了一个大包里。 许晟着急忙慌的跑回了老宅，还没进院门就大声的喊开了：「娘，我的亲娘嘞，快点，刘玲肚子疼了……」 张大凤听到喊声，忙扔下手里的鞋底子，下炕拖着鞋子出来，看着慌里慌张的许晟问道：「俺的天爷，多会开始疼的？」 许晟满头大汗的说道：「刚开始喊疼。」 张大凤顿时松了口气说道：「别急，女人生孩子没那么快，玲子还是头胎呢，更慢了，送公社卫生院还来得及，你先去队里套车，俺和你大嫂去看着你媳妇。」 张大凤打发走许晟后，便和王巧一起去了许晟家里。 张大凤和王巧到时，刘玲正歪在炕头满头是汗，王巧忙拿了块毛巾一边给她擦汗，一边问道：「咋样了？还疼吗？」 刘玲喘着气说道：「刚疼了一阵，现在轻一些了。」 「玲子，破羊水了吗？」张大凤一边问着刘玲，一边翻着她收拾的大包，看还缺啥。 「没呢，娘～。」刘玲刚回答完，肚子里又是一阵痛，忍不住小声哼了起来。 张大凤忙扶住她，安抚道：「不怕，不怕啊，羊水没破那就是还早呢，别紧张，这生孩子是咱们女人的功能，瓜熟蒂落很自然的事，一会俺和小五陪你去公社卫生院……」 婆媳仨正说着，许晟和村里赶大车的王老汉来了，王巧赶紧先拿了条旧褥子铺到了车上，然后才让许晟把刘玲抱上去。 张大凤把被子和刘玲收拾好的大包抱到马车上后，坐在车上嘱咐王巧：「巧，你一会让老大带些鸡蛋，挂面，再抓两只鸡送到卫生院来……」 许晟急着要走，忙拦住道：「娘，带那干啥，到那那还顾得上吃这个，想吃啥，我去国营饭店买些就是了。」 张大凤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懂个啥，没有鸡汤，这孩子生下来能喝上奶？」 王巧也跟着点头道：「娘，还是你想的周到。小五，听咱娘的。」 这生孩子可是个急不来的事，更何况刘玲这还是头胎，半下午的时候开始肚疼的，直到第二天的早晨，晨曦初露，朝霞映红天际的时侯，许晟的大闰女和小儿子才出生。 张大凤这下可高兴坏了，即得了孙女，又得了孙子。小儿子也是儿女双全了，老太太高兴的都合不拢嘴，逢人便夸媳妇好。 现在村里已经开始宣传计划生育了，小儿子又是有正式工作的，只能生一个。 这只有一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心里总是会有些遗憾，这下好了，男孩，女孩都有了，凑了个好字。 第86章 刘玲怀孕的时侯身体调养的就很好，生孩子又是顺产，虽然生的是两个，但也只在医院呆了三天，就回家做月子去了。 第105页 孩子的名字，是一早许老根就给起好的，男孩叫许军硕，小名叫虎子。女孩叫许甜，小名叫甜妞。 许晟刚得了儿子和闺女，心里稀罕的不行，怎么都亲香不够，陪着媳妇，孩子都不想去县里上班了。 最后还是让张大凤给撵的去上班了，刘玲月子里，她娘和嫂子也就来了两次，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张大凤伺候的。 张大凤自个生养了五个，前头又有六个孙子孙女，对月子里该干啥，不该干啥，该吃啥喝啥那是门清，把刘玲和两个孩子养的都白白胖胖的。 刘玲捏着身上的肉肉和她开玩笑的说道：「娘，我这一个月胖了都有二三十斤了，你再让我这么天天吃下去，以后生产队再出工干活，我都干不动了。」 张大凤才不听她的呢，照旧是一大碗的鲫鱼汤端过来：「上啥工，咱家不缺你那点工分，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把自个身子养好，把俺虎子和甜妞养好。」 时隔半年，又有了一次高考机会，这回宁向东父亲的问题已经平反了，他也顺利的考上了心仪的大学。 一大队的那两个知青考走了一个，剩下的那个自觉考不上，回城无望便和村里的一个姑娘结婚了。 村里的知青点现在只剩下李卫红一个知青了，他白天和社员们一样出工干活，收工回来还得孤孤单单的自己做饭吃，生活上的苦累倒不算什么，主要是精神上的。 又是一个金色的秋天，丰收的季节，地里的庄稼都变黄，成熟了，山林里除了松树，也是一片金黄，知青们上山下乡已经有十年了，各村的知青们招工，上学，跟当地青年结婚，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许宝华去公社开会，公社也要求把人数少的知青点合併了。 于是刘家集，尚信村，张家营和圪潦沟四个村剩余的知青也合併了。 合併后没多久，中央就在北京召开全国知青工作会议了，这可是件大事，一时间，全国的老百姓都关注了北京，尤其是还在乡下的知青和他们的家长们。 会议后，报纸刊登了会议的纪要：必须坚持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正确道路，今后若干年内，还将动员城市应届中学生到农村，边疆上山下乡。 会议不仅确定了上山下乡的成就，还强调指出今后仍然会有计划的组织城镇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与工农相结合。 听到这个消息后，李卫红和合併过来的几个知青心是彻底的凉了。 这打倒四，人，帮都两年了，全国上下都在拨乱反正，那些被打倒的右，派们都回域了，下乡的知青们却这不能，他们好像已经被城市给淘汰了。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全国知青工作会议还没结束呢，它所引发的灾难性后果就出来了。 最先开始是由云南西双版纳农场的一个上海女知青因为难产而死亡的一个事件。 这事如果是放在过去，那只不过跟过去许多知青死亡事故一样，最多算个医疗事故，不为人知。然而现在刚好正赶上碰上了拨乱反正和全国知青工作会议。 知青们压抑许久的怒火暴发了，于是这些从前的红，卫，兵们，扔下了手里的农具，重新又浩浩荡荡的走上了街头，只不过这回他们不再是是造反和破四旧，而是高唿：「知青不是牛马，知青要做人，知青要回城」，抬尸游，行。 事情闹的很大，云南几百名知青代表要去北京请愿，遇到阻拦后，便集体沉默的绝食卧轨抗议。 几百名因为长途跋涉，面色焦黄憔悴，营养不良的知青，有男有女，穿着单薄的军衣，或坐或卧在铁轨边，用他们的行动来宣告，一千万知青要回城的愿望不容漠视。 后来知青代表们虽然进了京城，但口口并没有答应他们的条件。 最后还是那位世纪伟人，顶住了多方压力。说了一句公道话：我们花了三百亿，买了三个不满意，知青不满意，家长不满意，农民也不满意。 随后知青返城的浪潮便如溃堤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李卫红他们这些个还留在村里的知青们，也都扛起了早就收拾，打包好的行李，急不可待的都回去了。 十年前，他们意气风发如同早上的太阳一般生机勃勃的打着背包来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誓要改变这个世界。 十年后，他们如同一群战败后的残兵游勇，带着满身的疲倦，伤痕，迷茫，从边疆，草原，黄土地，黑土地，红土地，丢盔弃甲的逃回了城市。 转眼间快入冬了，这会可还没有什么大棚蔬菜，不论城市还是农村，人们过冬上都是靠入冬前储存的萝蔔，白菜和土豆。 许晟放假回来正赶上他爹和大哥，二哥在自留地里，收白菜，萝蔔，于是便连衣裳都没换，就跟着下地了。 父子四个正忙活着呢，地头的小路上远远的开来了一辆吉普车，车直接停到了地头，一个许晟瞅着十分眼熟小伙子下来大声喊道：「许支书……」 第87章 许晟抬头仔细看了一眼，原来是以前在村里，后来考上学走了的知青马援朝。 「大哥，他咋回来啦？」许晟好奇的问道。 许宝华朝地头的马援朝挥了挥手说道：「这不毕业了嘛，分到咱们公社里当书记了。」 哥俩正说着呢，马援朝就过来了，许宝华说笑道：「哎呀，这是那股风把咱们马书记给吹来啦？」 第106页 马援朝笑着说道：「许支书，你这可是讽刺我啊，啥马书记，你还是喊我小马吧，我才离开咱们村几年啊，你们这就拿我当外人啦？」 许宝华当然不能把这话当真，人大小好歹是个公社书记，你喊人小马？也笑着说道：「瞧你这话说的，你就离开咱们村二十年，那也是咱们村里的人。马书记，你今天这是……」 马援朝见许宝华问起来了，也不再说笑，认真的说道：「许支书，咱们公社要搞农村联产承包，我今天是下来是到咱们村了解情况的，顺便把上面对农村的最新政策给你说一下。」 「哦？」是关于对村里的政策，许宝华顿时来了精神，忙追问道：「怎么个联产承包啊？」 「就是把土地都包给各家各户，由各家名户去耕种，再由队里核定亩产，按照核定产量的一定比例给国家交公粮……」 马援朝话音刚落，许宝家就接上了：「这不和前些年刘，少，奇的三产一包一样嘛，过去批判刘，少，奇，批了好些年，其实吧，还是三产一包那些年地里打的粮食多。」 许宝华到底也是当了多年的支书了，政冶敏感度还是有一些的，问马援朝道：「那是不是也要否定x主席呀？」 马援朝摇头道：「这倒不会，现在上面还是强调x主席的功绩，x主席的功过三七开，三分错误，七分成绩。」 许宝华听完后，感嘆道：「还是上学好啊，这上了学懂的就多，消息也灵通，站的高看的远吶。」 「噢，对了，许支书，咱们县已经接到文件了，公社改乡了，以后咱们的公社革，命委员会要改成乡人民政府啦，这用了几十的公社这个词就要被彻底淘汰了。」 许宝华听后笑道：「这都习惯叫公社了，一时半会的可改不过来。小五，你回去跟咱斏说，今个马书记在咱家吃饭。」 这都快响午饭点，许宝华还要带马援朝去别的地方转转，肯定赶不回公社了。马援朝便没有做假，应了下来跟许晟说道：「许晟，跟大凤婶子说别做其他的了，就做韭菜大包子。我早馋她包的包子了，这几年在外面就想吃大凤婶子那年给送的韭菜大包子，可食堂那做的出来不是那个味啊，馋的我啊……」 联产承包的政策下来后，村里的土地很快就分好了，平均一家分了大概有二十来亩地，一亩果树。 国家也有了明朗的政策，那就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再带动大伙都富裕起来。 村里这几年见了种果树的利，地分下来后，许宝华便开会研究要在村里发展一个两千亩的果树基地。 村里这几年的干货，水果都是许晟负责往外销售的，许晟当然也支持，这几年他负责的货物在省城那是供不应求。 更何况省城这几年发展的也很快，一天一个样，现在还刚建好了一个大型的果品批发市场。 许晟这边拖熟人已经联繫好里面的门面了，一旦开始营业，就村里的这些水果，干货光供他现在的关系，那都不够，更别说这里的边了。 马援朝在知道村里定下发展千亩果树基地的计划后，也很是支持，都没等许宝华找上他，就主动帮村里联繫一些贷款和政策上的支持。 村里到处都是一片忙碌的景象，紧临着圪潦沟的尚信村，张家营和刘家集的几个村干部和支书们也坐不住了，联合起来找到了许宝华。 「许支书，咱们可都是乡里亲的，人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你可不能光想着自个村呀……」 许宝华被缠的也佷无奈，问许晟道：「小五，你看这事情，能行吗？」 许晟当然同意了，他这可还缺货源呢，便点头应道：「只要几位敢跟着我们村干，销售方面我这边包了。」 于是，本来只是圪潦沟的二千亩果树基地计划，变成了八千亩的果树基地计划。 许老根看着三个儿子干的红红火火，心里也不服老，整天琢磨的也要干一番事业。 老爷子养牛，养羊是把好手，许晟跟许向华和许宝华商量后，哥仨决定再把村里的小南山跟边上的那片草场也给承包下来，再雇几个人，帮他弄个农场，专门养牛养羊。 由他们家先打头，然后再带动村里的其他人发展畜牧养殖。这一连串的动作下来，可是需要不少的钱物。 这些钱物在村里人眼里那可是一笔巨款，万一要是赔了，一辈子都还不清，哥仨的举动在这不大的乡里那都引起了轰动。 马援朝还专门陪着县委的李书记来视察了一遍，李书记手里正好有一批贴息贷款，是专门扶持农村专业户的，视察结束后，李书记就给许家批了十万块的贷款。 虽然许晟手里的钱够用，但有了这笔钱，他手里的钱就能在省城扑腾开更大的摊子，所以他也没有拒绝。 村里的变化也是一天一个样，许家的变化也很大，自从知道这笔巨额贷款后，许老根和张大凤老两口干劲更大了，也老上火了，都怕赔了，还不上贷款咋办？ 许晟刚开始没留意，等发现老俩口都上火的牙疼，满口大燎泡的时侯，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悄悄的拿了本存摺给张大凤和许老根看：「爹，娘，你二老可好好瞅瞅吧，咱家不缺钱的。」 许晟这些年也攒了不少的身家，现如今那个空间里除了给家人调养身体外，就种了那些人参和那几株茶树，一些果树，还有就是一些珍贵的花草树木，平时就是个他放贵重物品和休息，放松的地方。这东西毕竟是个外物，能少用还是少用。 第107页 张大凤和许老根捧着许晟给的存摺，数着一个零，两个零…… 许老根激动的鬍子都快翘起来了：「小五，这是叄拾万吶！」 「小五儿，你抢银行啦？！那来的这么多钱？」张大凤捂着扑通扑通的心口，嘴里直念：「俺的天爷呀……」 许晟以前不吭声，就是怕把老两口吓出个好歹来，于是赶紧把这些年他怎么运做的给老两口说了一遍，老两口这才放下心来。 知道小儿子在省城有一大摊子，还有这么些存款，自家不差钱后，这心总算是落到实处了。 第88章 番外 时间在人们不经意间，忙忙碌碌的生活中勿勿而过。 花开花落，草荣草衰，转眼间许晟来到这个时空己经二十多年了，前世的记忆已经很久远了，有的甚至已经想不起来了，他和这个时空已经彻底的融为一体了。 许晟并没有太大的野心，能陪着家人，看着孩子们都成材，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钱挣多少是个够啊，够花用就好。 现如今他和许宝华，许宝家三兄弟的农场，养殖场，跟村里的养殖场都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同时还养了一些猪和鸡，每年的销售收入就有千万元不止。 当然了，大头还是他在省城和全国好几个省会城市的果品批发市场。八五年的时侯，许晟便辞职成立了自已的运输队。 再加有村里和后来附近跟风发展的名种果树基地做后盾，许晟的水果，干货生意一直做的顺风顺水，也积累一笔不小的资本。 当年的的那个小沟山，现在已经完全大变样了，成了大山里远近闻名的一颗明珠，家家都住上了小别墅，开上了私家车。 村里还开发了两座风景秀丽的小山，建了山庄，温泉酒店，再加上果树基地，小河边的几百亩鱼塘，小南山的农场，农家乐，採摘园…… 即有青山绿水，又有好吃好玩的，现如今已然已是一个休闲，玩乐，旅游的好地方了。 许军峰在乡里上完初中的时候，许军平，许丽，许秀，许军梁，许小美，许晟家的许军硕，许甜，张大凤，许老根，还有刘玲就让许晟一起给接到了省城，现在许家的下一代也已经都成长起来了。 许军峰考上的是某农业大学的畜牧专业，一毕业就回去帮他爸和他二叔去了。 许军平考了某医科大，当了一名医生。 许丽，许秀一个考了师范，留校当了老师，一个考了幼师，当了个孩子王。 许小美是个野心大的小丫头，大学的时候就申请了去国外留学，现在已经在波士顿定居了。 许晟原本是想培养许军硕接他的班呢，只不过，人家志不在此，高中毕业后就去参军了，后来又在部队上了大学，成为了一名优秀的职业军人。 许甜跟她大姐一样，也是大学毕业后留校当了一名大学老师，对此，许晟是相当满意的，只因为大学的象牙塔里相对要比社会上简单一些。 倒是许军梁大学毕业后，便跟着许晟折腾省城的生意，现如今许晟手里的好多事情都已经交给这个侄儿了。 他现在也是处于半退休的状态，想住村里就回村里呆着，想住省城了便回省城。 在看到许军梁把公司又扩大了一倍，自已发展的也很好后，更是大撒手不管了，陪着爹，娘，媳妇到处熘达，旅游，看看不同的风景，领略不同的风土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