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倾国》 第1页 [史学研究] 《一笑倾国》作者：封剑望江湖【完结】 正文 第一章 一见倾心 （1） 幽王二年，西州三川皆震。是岁也，三川竭，岐山崩。 整个周朝为之震恐。 周朝的伟大首都镐京在今天的西安，与岐山的距离大致相当于成都与汶川的距离。镐京也有强烈震感，好在破坏不大。 周朝太师周公和太保召公连忙组织军民，前往歧山抗震抢险救人。 ------------------------------------------- 半个月后，抗震救灾胜利结束，周公召公从岐山回来，怒气沖冲来找我。 我，就是周朝天子。 “大王，你看你，不务正业，整天就知道劳民伤财，修建宫室，大兴土木，惹怒了上天，这才用地震来惩戒我们。”周公毫不客气，上来就是一通训斥。 “哎，周叔，可不能这么说，修宫室说明咱国家富裕啊。再者说，多亏重修宫室了，原来那个，说不定这次就塌了。”我可不吃这套。 “大王，你选美女的事情也放放吧，关心关心老百姓的疾苦吧。”召公说话了，稍微客气一点。 “哎，召叔。你说这地震，这属于天灾啊，自然灾害知道不？这干我什么事？”我更不服气了。登基之后就开始选美女，可是就这么选了一年多，也没选个中意的，正烦着呢。 ------------------------------------------- 周公召公走了，我一肚子闷气正无处发，太宰虢石父来了。太宰是什么？总理。 “老虢，你也来数落我的不是？”我瞪着眼问，要拿他出出气。 “大王，您说哪儿去了？我是来祝贺大王的。”虢石父笑嘻嘻地说。 “祝贺？祝贺什么？” “我们大周朝在大王的领导下，取得了抗震救灾的全面胜利，难道不该祝贺？” 我一听，心情好了许多。 虢石父见幽王的脸色见好，继续发挥：“大王，咱们这次抗震救灾那是及时全面，不遗余力，救出来无数的灾民。现在，灾民们对大王感恩戴德，齐声歌颂。这不，歌颂大王的民歌都出来了。” “什么民歌？”我一听，来了兴趣。 “那可多了，我给您随便唱一首。”虢石父清了清嗓子，开始唱起来：“天灾临兮死何诉，周公唤兮召公唿，天子疼兮诸侯哭，纵做鬼兮也幸福。烈马战车兮救雏犊，左一锹兮右一锄，感恩大王兮齐欢唿，再死一次兮心也足。” 听完，我满意地笑了。 “纵做鬼兮也幸福。真的？做我的臣民，冤死了也幸福？” “那还用说，这不，再死一次心也足啊。” “好好，传唱下去。”我十分高兴，决定把这个歌曲传唱出去，给周公召公们看看。 我边笑边说：“老虢啊，你要是出门就被车撞死的话，寡人一定去亲自唿你唤你，让你也死得幸福，哈哈哈哈，你真是太有才了。” 我不是傻瓜，当然知道这是虢石父自己编来拍马屁的。不过，我喜欢这首民歌，也喜欢虢石父。 ------------------------------------------- 数日后，褒城大夫褒顼朝见。 “大王啊，地震了吧，天灾都是人祸引起的啊？万恶银为首啊，您就别选美女了。”褒顼上来就是一句。 “什么？你的意思，这地震是我弄的？”我没好气地说。心中暗道：老周老召仗着老脸来说说也就罢了，你是个什么东西？真是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来。 “那，那怎么会。”褒顼一愣，似已发觉今天苗头不对。 “既然不是我干的，你来说我干什么？” “这个，这个。” 这傢伙一时间想不出适当措词，这个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一拍桌子，也没客气：“来人，关起来。你是个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 褒顼入狱了。 正文 第一章 一见倾心 （2） 时光像箭一般飞逝。一年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而逝。 基本上，我选美女的程序是：首先由选秀委员会的大臣们进行初选，之后由我在朝廷进行面试。朝廷是什么地方？就是我议政的地方。 登基三年来，我在这里进行过数不清的面试，可是没有一个能够让我心动。我时常感慨“天下无美女，天子很没劲”。 面试的时间到了，我懒洋洋地坐在宝座上，心里并不抱多大希望。 忽有人报导褒洪德上殿，他要先做选手介绍，因为这个美女是他选送的。 我当然知道，他是来救他父亲的，当下心中并不以为然，暗暗笑道：本天子登基以来，所阅美女车载斗量、不计其数，你小小的褒城，能找出多美的美女来？ “大王，我爹是褒顼，我是我爹的儿子褒洪德。我爹老煳涂了，脑残变态，不知道自己吃几两干饭，冒犯了大王。如今为了给我爹赎罪，我特地寻访到一个绝世美女进献大王。”褒洪德说罢，看我什么反应。 “嗯，带上来看看。”我淡淡地说。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 就在这时忽然飘来一阵淡薄的兰桂芳香，接着又响起一阵环佩之声。紧接着又是一阵“滴答滴答”的声响。我和众臣、近侍不约而同朝殿外望去。 第2页 但见一个少女款款行来，步态优雅，轻盈飘逸，犹如从云端走来。她身姿优美，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淡粉色抹胸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优雅柔美。发挽乌云，珠翠疏饰，一缕青丝垂在胸前。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整个朝庭里的人全都屏住了唿吸，所有的目光都盯在同一个方向。 这个方向，当然就是这个美丽的少女行来的方向。 待她走得更近了一些，我忽地感觉脑际轰隆一声大震，就如雷霆轰顶一般，几乎窒息。 这少女很年轻，不过及笄之年。她长得实在太美，简直比仙女还美。 她的肌肤莹白纯洁如极地冰雪，一眼望去，根本无从分辨她哪里的肌肤被衣衫覆着，哪里的肌肤是裸露着的。 她娟若鹅蛋的嫩脸之上，鬼斧神工般，匀称至极地分布着美到极致的五官： ——联娟的细眉，薄黛轻描。 ——一双美好动人的蝴蝶剪影，纤长卷翘，说不出的娇媚、可爱。 ——剪水秋眸，亮如夏星，澈似晨露，柔若碧湖。 ——小小的樱唇，娇嫩细薄，曲线优美，十分好看。 ——玉颊光润，莹洁剔透，细腻嫩滑，吹弹可破。脂粉薄施，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冰雪肌肤上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 ——尖尖的下颏，和双颊构成了一道非常优美和谐的抛物线，细巧精緻中更显柔美。 正文 第一章 一见倾心 （3） 倾国倾城、仙姿玉色，似乎都不足以言其姿色之美。 如非是亲自所睹，我会坚信无论凡间、天上，都不会有这等无与伦比的玉人。 在那一刻，我知道自己的生命从此就属于这个女人了。 我的身边并不缺少女人，我的后宫佳丽万千，但没有一个能让我如此动心爱怜。在一个十几岁含苞欲放的少女面前，我一个堂堂天子失态了，彻底失去了理智。 她已经走了过来，我却已被她引得心神俱失、魄走魂消，如处云端、如登仙境，飘飘忽忽、浑然忘我。 她走到我面前，止步，颔首垂颈，双手轻轻伸出衣袖，欠身行礼。但见她姿态优美，清纯娟媚，神情动人，说不出的惹人怜爱、让人心疼。 最美的还是她的手。素手细美，指排削玉，外形之柔美、可爱已到极致，说不出的好看、迷人。 同时她也开口说话了：“民女参见大王。” 其时正值葭月，寒意甚深，但她那无法用语言形容得出的优美清甜的话声，传入耳中，让人顿觉如沐春风。 仿佛，春天已被她带来一般。 其实，她比春天还要美丽得多，动人得多。 在场的每一个男人都惊呆了。 我感觉自已升到了天堂。 我好不容易地才开口说道：“不须多礼。” 随即下旨：美人留下，褒顼可以走了，官復原职之外，作为国家补偿，还要重重犒赏。 我当即宣布退朝。回到后宫，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美丽的少女道：“民女叫褒姒。” 她抬头瞧了我一眼，又垂下头去，沉默不言。 我看得出，她现在很紧张、很害怕，也很陌生、很迷茫。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神情，我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深深的疼惜之意。 我安慰她道：“你不用害怕，只要我还是大周天子一日，你就决不会有毫髮之损，也决不会受到任何人的一言半语的轻薄、污衊。” 她又抬起头，望着我，微微颔首，眼中现出一丝感激之色。 我抱着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穿着衣服看脱了衣服看，怎么看怎么觉得美不胜收。只觉她清新淡雅好似空谷幽兰，圣洁得像一株盛放在冰雪绝峰上的梅花。 然后我决定颁奖了。 天子给女臣民的最大奖赏是什么？临幸。 ------------------------------------------ 这里要说说周朝时候后宫的编制，也就是天子究竟有多少个法定女人。 据《礼记》中介绍，天子的后宫归王后领导，王后以下，是三个夫人、九个嫔、二十七个世妇、八十一个御妻。算起来，一共一百二十一个女人，一个加强连的编制。这个数字恰好是十一的平方，也就是说，每排十一个人，能够排十一排。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平均每个人能摊上三天，万一摊上你那天正好来月经，那算你倒霉，天子也正好休息一天。所以说，天子也不容易。 这一百二十一个女人中，王后和三个夫人规定了都必须是诸侯或者公卿的女儿。 这么多人，怎么安排？ 按照规定，依据每个月月亮的圆缺变化，从初一到十五，是由地位较低的女人开始到地位较高的，而从十六到三十，是由地位较高的逐渐安排到地位较低的。具体安排是：一日到九日，八十一御妇，每夜轮九人；十日到十二日，二十七世妇，每夜轮九人；十三日轮九嫔；十四日轮三夫人；十五日，皇后。十六日，皇后；十七日，三夫人；十八日，九嫔；十九日到二十一日，二十七世妇，每夜轮九人；二十二日到三十日，八十一御妻，每夜轮九人。 第3页 除了王后和夫人，其余的人到五十岁就没有资格跟王上床了。 当个王容易吗？一夜復一夜，夜夜不得闲啊。 当然，真正当王的，没几个遵照规定干活的。 我登基第一年，就把后宫的编制给用完了。 现在，姒儿来了，可是没有编制了，怎么办？ 先搁下，编制问题以后再说。我这样想。 正文 第二章 后宫争斗 （1） 自此，我居于琼台，日日陪伴在褒姒身边，近三月不入后宫、不理朝政。 申后得知后，气愤不已，怒火中烧，有一天，带着丫环，直奔琼台，正碰着我和褒姒，当即指着她的鼻子就骂上了：“小妖精！害人精！狐狸精！不要脸！祸国殃民，乡巴佬！……” 我有点尴尬，倒也不怕。只恐她动手伤了褒姒，上前挡住申后：“做人要厚道！……只因未定位次，所以未曾朝见。回去吧，和她没关系！” 申后骂骂咧咧却也无可奈何，怅然而去。褒姒委屈状，嘤嘤而泣。我极为恼火，呵斥侍卫…… -------------------------------------- 次日，褒姒苦劝之下，我终于上朝了。 退朝后，回到琼台，只见她正坐在地上，呜呜咽咽，痛哭不已。 “怎么回事？”我一回来，宫女们急忙闪开。 “呜呜呜呜。”看见我到了，她哭得更伤心。 “这是怎么回事？”我对着周围的宫女们怒吼。 宫女们吓坏了，一个个跪在地上发抖。最后，还是那个负责给姒儿讲鬼故事的宫女哆哆嗦嗦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情况是这样的。 -------------------------------------- 我去后，褒姒在屋里很百无聊赖，一个宫女给她讲鬼故事听，外面传来了吵闹声。让她奇怪的是，吵闹声里竟然还有男人的声音。 很快，有宫女进来报告，说是太子带了一帮申后的宫女来这边拔花。由于未得准许，可以定性为採花大盗。就为了这个，双方在外面吵起来了。 褒姒决定出去看看，不就采个花吗？ 来到外面一看，只见一个少年站在那里，正指挥众人在那里乱拔花草。不用问了，这少年就是太子了。 “採花就採花，别连根拔啊。”褒姒好言劝道。 太子见了她，呆了一呆，本能的搭讪了一句：“吃了吗？” 就在这时，宫女们向褒姒施礼：“娘娘万安。” 太子恍若隔世般，突然脸色大变，大迈一步，上前抓住她便要殴打，不知为何又突然改变主意，将她推倒在地，就转身离去。 正文 第二章 后宫争斗 （2） “这个小兔崽子，反了他了，来人，将太子捉回来。”我怒不可遏，自己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如今竟然有人要在自己的头上动土，管他是谁，砍了再说。 内侍领命，去捉拿太子。 “美人不用害怕，寡人替你做主。”我安慰她道。 “大王，算了吧。你放我回家吧，我家里虽然穷，爹娘虽然低贱，但是他们视我为掌上明珠，从来没有打我骂我。我宁愿回去过苦日子，大王，你就让我走吧，呜呜呜呜。”褒姒哭着说。 “不行，你不能离开我。” “大王，求你了，让我走吧，我什么都不要，就把自己的衣服穿走就行了。”褒姒又说，下定了决心要走。她越是这样说，我就越是恼火。 “不行，谁都可以走，你不能走。只要我还是大周天子一天，你就不能走。”我说得斩钉截铁，不容辩驳。 褒姒不说话了，只是哭泣。 不久，内侍回报，太子畏罪潜逃。 我心中暗道：跑了就跑了吧，真要捉来，也挺难办。不过今后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办？ 想了想，有了办法。 第二天，我就宣布，太子宜臼举止失当，令他前往申国插队，接受姥爷的再教育，没有允许，不得擅自回京。 --------------------------------------- 此后不久，褒姒在试用期内表现优秀，特由临聘转为正式编制，职位是夫人，从此改称褒妃。 转眼间，褒妃进宫已经三个多月了，我仍是和她形影不离。 又过了一个多月，忽有一天太医告诉我褒妃怀孕了。 自此，我已再没跟她有过一次鱼水之欢，但是我还是要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 也许是我一分一秒也离不开她，看不到她我就觉得生不如死；也许是我担心自己不守着她，她就可能被人害死。总之，我依旧不肯去临幸别的女人。 于是，整个后宫瀰漫着绝望的气氛。 正文 第二章 后宫争斗 （3） 自从我赶走了太子宜臼，宫里风平浪静了，褒妃也进了编制，成了正式的后宫人员。最近，又发现她有了身孕，我很是高兴。 那天褒妃正和我吃着新鲜的水果，看着西方歌舞。所谓西方歌舞，就是西面胡人的歌舞。申后急匆匆地来了，身后还跟着老宫女琼瑶。 “大王，出大事了，还在这里歌舞昇平。”申后开口就说，众人都吃了一惊。 “犬戎打过来了？”我也是一愣，急忙问。 第4页 “比犬戎打过来还要可怕呢。” “那是什么？快说。”我有些急了。 “让他们都退下。”申后神神秘秘的样子。 我挥挥手，除了姒儿，所有人都退下了。 “这，褒妃也要迴避。”申后犹犹豫豫。 褒妃就要起身，被我一把拉住：“你不用走。” “这。”申后似乎有些为难。 “这什么这？快说吧。”我有些不耐烦起来，这个申后歷来喜欢装神弄鬼，默默唧唧。 申后见我下令，没办法，对琼瑶说：“开始吧。” 我有些奇怪，什么大事，竟然要一个老宫女来讲。看在琼瑶是个辈分极高的宫女的分上，我点点头，让她说下去。 琼瑶开始讲故事了，故事的开头是这样的：在很久很久以前…… ——琼瑶的故事 十四年前，那时的周王还是宣王。 突然有一天，宫里出了怪事。 什么怪事？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宫女木桃突然生了一个女婴。大家都很奇怪，别人五十多岁都绝经了，她还能生孩子，牛啊；再说，五十多岁还能被天子临幸，这天子的性取向是不是有问题？早有人去向姜后汇报，姜后大惊之后大怒，将木桃捉来审问，心说你这个老东西比我还老，怎么天子能看上你？ “说吧，把你的野汉子招出来。”姜后一拍桌子，喝问。 出乎众人的意料，木桃并不害怕，说道：“王后娘娘，我冤枉啊。我要是真的偷了腥，这辈子也值了，死我也认了。偷了就是偷了，没偷就是没偷，我没有理由分明没有偷却说自己偷了。” “没有？难道你自己会生？”姜后气得乐了，心说我才说一句你就说这么多句，你以为你周星驰啊。 “娘娘，说来话长，你听我说，是这么回事。”木桃也有故事，她开始说起自己的故事来。 正文 第二章 后宫争斗 （4） ——木桃的故事 木桃的故事在四十年前，那时候宣王还是太子，那时的周王还是幽王的爷爷厉王。 有一天厉王没事在库房里转悠，突然看见了一个罐子上满是灰尘，连蜘蛛也有了，就问库官这个罐子是干什么用的。库官急忙说：“大王，这个罐子别看是个罐子，可不是个寻常的罐子，是文物古蹟啊。说起来，有这罐子的时候，大王您还没有呢。” “我还没有？你这么说，难道这罐子是商朝的？”厉王有些生气，心说这分明是你懒惰，不肯经常擦拭，却说成这个罐子年代久远。 “大王，何止是商朝？这是夏朝的。想当年夏桀的时候，王宫里突然来了两条龙，夏桀吓坏了，不知道怎么办，太史就告诉他准备一个罐子，把龙的口水接下来。于是夏桀叫人准备了罐子，那两条龙流了些口水就走了，这罐子就是装龙口水的。从夏到商再到周，都没人敢开。传说中，谁开谁亡国。” “你编的吧？”厉王当然不信。 “大王，有文字记载啊，您不信，我给您找出来看。” “算了算了，罐子给我看看。”厉王才懒得去看什么歷史记载，心想你说没人敢开，老子就偏要开。 库官连忙找了抹布把罐子擦干净，放在一个盘子里递给厉王。厉王假装去接，故意一松手，盘子摔在地上，连罐子摔得粉碎，一大滩水从里面流了出来。不用说，这就是龙口水了，看来还真不少，罐子密封得还不错——这也雄辩地证明了我们在四千多年前就掌握了先进的密封技术。龙口水有些发黄，而且有点混浊，奇臭无比。想想看，放了七百多年，什么能不臭？ “还真有。”厉王倒有些意外，掩着鼻子摆摆手，“擦了吧。” 库官连忙叫人来擦，奇怪的是，那龙口水大概掺了不少龙鼻涕，黏煳煳地怎么擦也擦不掉。厉王把太史找来想办法，太史说了：“大王，龙这东西属于至阳，只能至阴来克。大王快找几个宫女来，光着屁股大声喊叫，这龙口水就没了。” 厉王心说别的咱没有，光屁股宫女大把。于是一口气找来三十六个宫女，一个个脱得精光，将龙口水围成三圈，好像足球宝贝似的大唿小叫。说来奇怪，这龙口水还真怕了光屁股宫女，化身成乌龟，缩着脑袋，落荒而逃，三十六个光屁股宫女在后面紧追不放，看看赶上，前面遇上一个七八岁的小宫女，那乌龟跑到小宫女身后，就不见了。 正文 第二章 后宫争斗 （5） ——妖女去了哪里？ 木桃讲到这里，姜后有些听不下去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跟她怀孕生孩子有什么关系？ “讲完了吗？乱七八糟的，龙口水跟你生孩子有什么关系？”姜后不耐烦了。 “娘娘啊，那个小宫女就是我啊。你说怪不怪，自从我遇上了那个乌龟，第二天肚子就大了，这不，一直大了四十多年，今天生下来了。”按着木桃的说法，她生的竟然是个龙女，至少也是个龟女。麟凤龟龙四大神物，龟还排在龙的前面呢。 “这么说来，你生的还是个龙女啊？我这娘娘的位置是不是该让给你了？”姜后十分生气，眼里露出凶光来。 第5页 木桃知道事情不妙，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女儿的性命了，急忙说道：“娘娘，不是龙女，是、是个妖女。” “既然是妖女，来人，把妖女扔河里去。”姜后见老宫女说得云里雾里，也懒得去管她是不是在瞎编了，把她女儿淹死也就算了。 木桃哪里敢说话，眼看着宫里侍者把女儿抢了，用草蓆包着，抱出宫外，扔到河里去了。 正文 第二章 后宫争斗 （6） ——妖女是谁？ “后来呢？”褒妃听得入神，听到这里，忍不住问。 “后来，据说那个妖女没有死，被人救了。过世的太史公曾经说过，这个女孩子将来会断送大周的江山的。”琼瑶小心翼翼地说。 “她现在在哪里呢？”褒妃松了一口气，想要知道答案。 琼瑶见姒儿盯着她，不敢看褒妃，接着说下去。 “据说，这个妖女被一家卖桑木弓的救了，后来就到了褒城，算起来，现在就快十五岁了。”琼瑶接着说，一边说，一边瞟了褒妃一眼。 褒妃禁不住有些高兴。她一定是想到这个女孩子总算没有死。最奇的是，这个女孩子竟然也在褒城，会不会自己见过她？ 到这个时候，我已经知道琼瑶的故事是要说什么了。 我看褒妃高兴的样子，纯得无法形容。这样单纯善良的女孩儿会断送了大周的江山？这不是瞎扯吗？ “你可知道这个妖女叫什么？住在什么地方？”我故意问。 “大王，有句话琼瑶不敢说。” “说。”我大声喝道。 “据琼瑶知道，褒妃正是褒城人，她爹娘不是她的亲爹娘，正是卖桑木弓的，原本是镐京人氏。褒妃的年纪也与那妖女相符。恕琼瑶大胆，只怕褒妃就是那个妖女。”琼瑶壮着胆子一口气说出来，她知道，这番话一出来，要么飞黄腾达，要么脑袋不保。 褒妃到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说来说去，申后和琼瑶不是来讲故事的，是来要自己命的。琼瑶的故事她当然不信，但是她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信不信。 “你编的吧？”我说，很显然我不信。 “我要是编的，天打五雷轰。”琼瑶赶紧发誓。 “那好，把木桃给我找来。”我说，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可是，木桃已经死了。不仅木桃死了，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死了，除了琼瑶。 什么叫做死无对证？ 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而且越来越难看。 “琼瑶，显然是你在这里胡说八道，妖言惑众。来人，推出去餵狗。”我愤怒极了，我就知道琼瑶是来害褒妃的，从她开始讲故事，我就知道。 申后有些慌了，她急忙求情。 可是，这个时候求情有用吗？特别是申后求情会有用吗？我想：你也是同案犯。 就连褒妃也替琼瑶求情。 褒妃求情有用吗？我想：你这么善良，陷害你的人更应该餵狗。 “大王，我和你打个赌。褒妃已经有身孕了，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若是生下来是个好孩子，我甘愿餵狗；若是个妖怪，请大王为我平反昭雪。”琼瑶镇定地说。她从前讲过靠打赌逃生的故事，想不到自己给用上了。 这是一个我不能拒绝的建议，否则就显得我太心虚。 于是，琼瑶被关押起来，申后没趣地回去了。 正文 第三章 美人不笑 （1） 褒妃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终于有一天太医告诉我“你们不能再干那个事了”。我说我早就不干了。 直到有一天，王宫里传出“哇”的哭声，褒妃的孩子落地了。每个人都很关心这个孩子，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是人还是妖。 结果是这样的：男孩子，是人。 我十分高兴，因为我又多了一个儿子。 申后很沮丧，她知道，琼瑶这下要餵狗了。可是，这一次她猜错了。 “放了琼瑶吧。”褒妃对我说。 “为什么？” “我们生了孩子，是大喜，何必要杀人？况且，她也是不得已。在宫里混，都不容易。”褒妃说。 我放了琼瑶，整个后宫的人都开始称颂褒妃，包括那些原本嫉恨她的人。 ---------------------------------------- 时光如水，岁月如歌，四载弹指即过。 褒妃从十六岁到二十岁，从天真少女到成熟少妇，从苗条身材到大肚婆再到略显丰满，我对她始终恩爱如一，忠贞不渝。 这期间，还时不时有人献上新的美女，但没人能够撼动褒妃在我心中的地位。 我给自己的小儿子取名伯服，我很喜欢这个儿子。 ----------------------------------------- “爱妃，为什么你从来不笑？难道在宫里的生活不如意？难道有什么心事？”我问褒妃。 “怎么会呢？妾在宫里深得大王的宠爱，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琼浆玉液，听的是靡靡之音，看的是翩翩之舞，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怎么会不如意？” “那你为什么从来不笑？” “大王，妾出身贫寒，常常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妾从小就总是发愁，总是担忧，没有什么让我开心的事情。我几乎就不知道笑是怎么回事。后来到了宫里，不愁吃不愁穿，按理说我该高兴才是，可是我还是高兴不起来。” 第6页 “为什么还是高兴不起来？” “大王宠爱我，我知道宫里那么多后妃们都很嫉妒，恨不得我死，恨不得伯服死。如今大王健康，我们母子还能好好活下去，可是哪一天大王去了，我们孤儿寡母的，我们靠谁去？到时候我一狠心一跺脚，追随大王去了，可是伯服怎么办？宜臼能放过他吗？申后能放过他吗？每每想到这些，我怎能笑得出来。” 说到这里，褒妃哭了。我搂着她的肩头，没有说话。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可是既然褒妃说出来了，我勐然发觉这确实是个问题。我知道，只要自己头天死，第二天申后和宜臼一定会把他们母子剁成肉酱的。 正文 第三章 美人不笑 （2） 那次我回到琼台，见满地破布，问其来歷。 褒妃含泪说道：“妾不幸身入深宫，谬蒙宠爱，以致正宫妒忌。又不幸生子，取忌益深。今正宫寄书太子，书尾云：‘别作计较’。必有谋妾母子性命之事，愿大王为妾做主！” 说罢，便将书呈与我观看，只见上面写道：“天子无道，宠信妖婢，使我母子分离。今妖婢生子，其宠愈固。汝可上表佯认己罪：‘今已悔悟自新，愿父王宽赦！’若天赐还朝，母子重逢，别作计较。” 我认得是申后笔迹，当下问其通书之人。 褒妃道：“现有温媪在此。” 我即命牵出，不由分说，拔剑挥为两段。 是夜，褒妃又对我撒娇撒痴说：“妾身母子性命，悬于太子之手。” “有我做主，太子能把你怎么样？”我果断回应道。 褒妃道：“吾王千秋万岁之后，少不得太子为君。今王后日夜在宫怨望咒诅，万一他们母子当权，妾与伯服，死无葬身之地矣！” 言罢，鸣呜咽咽，又啼哭起来。 “我欲废王后太子，立你为正宫，伯服为东宫。只恐群臣不从，如之奈何？”我问。 “臣听君，顺也。君听臣，逆也。吾王将此意晓谕大臣，只看公议如何？”褒妃说。 我点了点头，道：“你所说不错。” 次日，早朝礼毕，我宣公卿上殿，开言问道：“王后嫉妒怨望，咒诅朕躬，难为天下之母，可以拘来问罪？” 虢石父奏道：“王后六宫之主，虽然有罪，不可拘问。如果德不称位，但当传旨废之；另择贤德，母仪天下，实为万世之福。” 尹球奏道：“臣闻褒妃德性贞静，堪主中宫。” “太子在申，若废申后，如太子何？”我问道。 虢石父奏道：“臣闻母以子贵，子以母贵。今太子避罪居申，温清之礼久废。况既废其母，焉用其子？臣等愿扶伯服为东宫。社稷有幸！” 我心下大喜，传旨将申后退入冷官，废太子宜臼为庶人，立褒妃为后，伯服为太子。如有进谏者，即系宜臼之党，治以重辟。 当时两班文武，心怀不平，但均知我主意已决，徒取杀身之祸，无益于事，尽皆缄口。即日告老去位。群臣弃职归田者甚众。朝中惟尹球、貌石父、祭公易一班臣子在侧。 正文 第三章 美人不笑 （3）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我高兴了，这下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放心了。”褒后说。 可是她没有笑。 事实上，我的记忆中，她似乎从来就没有笑过。 褒姒不笑，褒妃不笑，褒后还是没有笑。 “你为什么还不笑？” “我笑不出来。” “为什么还笑不出来？” “我也不知道，大概这件事情在我的意料之中吧。” 我有些失望，这样的事情褒后都笑不出来，什么能让她笑出来呢？ 于是，我决定把自己的人生目标锁定在“博褒后一笑”上。 正文 第三章 美人不笑 （4） 上次因废申后、废太子，立褒后之事，朝中大臣弃职归田者甚多，朝廷已然元气大损，我却仍旧朝夕与褒后在琼台作乐，荒废政事。 我当然知道如此下去，西周很可能就要毁在我的手里。 可是我不能自制，我发现自己已彻底离不开她了，哪怕是很短的时间，只要不在她的身边，我就说不出的难受。 相反地，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明知江山不稳、朝不保夕，我也觉得比什么都幸福。 唯一的缺憾，就是她从来都不笑。 我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她开心一笑。 因为我想让她快快乐乐地活着，开开心心地活着。 我要尽我所能让她开心，哄她高兴，只要有可能，哪怕是月亮，我也要为她摘下来！ 正文 第三章 美人不笑 （5） 我召唤乐工呜钟击鼓，品竹弹丝，宫人歌舞进临，褒后却全无悦色。 我无奈之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喜欢音乐歌舞？” 褒后冷冷答道：“正是！” 我又询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我一定为你安排。” “妾无好也。曾记昔日手裂彩绸，其声爽然可听。妾就喜欢听手撕烂彩绸的声音。” 我心下大喜，只要有喜欢的就好办！来人，弄个一百匹彩绸来，还有你们这些有点力气的宫女，来来来，让你们过把瘾，十分奢侈、豪迈地给我把它们撕烂！ 第7页 彩绸是撕烂了一地，可是褒后依旧如此矜持！ 莫非那些宫女撕得还不够欢快？我如此想。 褒后却道：“妾生来就不知道笑是什么玩意儿！” 正文 第三章 美人不笑 （6） 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 我开始身体力行，讲笑话、扮鬼脸、出洋相，可是，由于我天生没幽默感，忙活了半天，褒后还是从来没有笑过。 我当然不死心，又命令手下的搞笑高手为褒后逗乐。为了鼓励大家拿出绝活，还许了重赏。 这帮人可不简单，个个天赋异禀，都极具幽默感，加之后天培养修炼，都是搞笑能手、幽默专家，职业就是逗乐，俗话说就是吃这碗饭的！不为重赏，就为捧牢饭碗，也得卖力表现，倾情演出。可是褒后没等商量，就把饭碗砸破了。 就在我和宫女们笑得前仰后合，鼻子都乐得冒出鼻涕泡的时候；褒后却皱了眉，似乎觉得很无聊。 在褒后表情的问题上，我眼里是不揉沙子的。 随着我的一声大喝——“滚！”这帮人集体失业了。 正文 第四章 一笑倾国 （1） 我想尽法子哄褒后开心，可是褒后还是那么冷酷，一次也没有笑过。 这让我特失自尊。自已贵为帝王，同时又作为男人，居然没有法子，让心爱的女人开怀大笑！我认为自已，不管是作为帝王，还是作为一个男人，都很失败！所以我也开始闷闷不乐了。 褒后看到我为博她一笑，如此伤神，她心里有点感动，就对我说：“大王为妾用心良苦，但妾自幼就生就了一怪脾气，能吃能喝，就是不能笑。天下有许多大事等着大王去过问、去处理。妾事小，何足大王劳心？” 我说：“爱妃，病在你身上，可痛在吾心里，我一定会治好爱妃的顽疾！让你天天开开心心地笑着生活！” -------------------------------------------- 凡有人能致褒后一笑者，赏赐千金。这是我的一道布告天下的诏书。 天下人一定在笑我，在笑我情痴，笑我的无奈。他们知道现在他们的君王已经被迷惑了，我心爱的褒后，在天下百姓的眼里一定和前朝妲已一样变成了误国的妖女。 不！褒后和妲已是不一样的，妲已害过许多人；可是褒后只是一个忧郁纯洁的女子，她没有什么错！ 错，只是错在我一个人身上，我什么都不需要，我只要她开心、开心！ ---------------------------------------------- 终于，一个人想出了一个计策。 “大王，我有办法。”虢石父是个很聪明的人，我已经有想法要把他提拔到三公的位置上。 “你有什么办法？速速讲来。”我问。 “大王，我这计策虽好，可是兴师动众，不知大王可认为值得否。”虢石父先卖个关子。 “若是能让褒后开口一笑，别说兴师动众，就是送半个江山出去，也不在话下。” 虢石父道：“大王，当年先王为了防备西戎入侵，因此在骊山之上建了烽火台，每隔二十里一座，直达诸侯国，但有贼寇入侵，立马点火，附近诸侯见到烽火，星夜起兵来援。如今天下太平，烽火好久不用了。大王可以和褒后去骊山游玩，夜举烽火，诸侯必然急忙忙来救，来了却没有贼寇，一个个都得傻眼，褒后见了，必然开心大笑，哈哈哈哈。”虢总理想像那个场景，忍不住自己笑了。 正文 第四章 一笑倾国 （2） 虢公的计策让我胆寒，烽火戏诸侯！我当初发明这烽火台可不是为了闹着玩的，烽火台是国防的关要，天大的玩笑一开，以后外敌入侵怎么办？如果我真的没有了江山，变成了一个走在路上都没人多看一眼的人，姒儿还会是我的吗？她还会理我吗？ 我本来是理智的，把虢石父骂了一顿。 可我一回后宫，看见褒后忧郁的神情，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为了我心爱的女子，我的生命都可以不顾，还在意什么江山啊？ --------------------------------------------------- 不久季冬已至。漫天飘着大雪。 一切准备妥当，我起驾，带着褒后，从镐京出发直奔临潼。来到骊山脚下，有轿子接着，上到山上。 此刻漫山遍野白茫茫的一片，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到了。 有褒后在身边，我什么也不需要。我怕的只是她寂寞无聊。幸得山上有座骊宫，虢石父早已经备好宴席，并有歌舞。 这些歌舞对我来说，只能起到些调节气氛的作用。我的目光很少离开褒后。 她柔顺浓密宛似流水的漆黑长髮，披在双肩落于腰际，髮髻轻挽粉妆初成，眼澄秋水，仙肌胜雪，高洁素雅，清媚脱俗。 现在的褒后，还是那样地美丽，那样地圣洁，无与伦比，无可言喻。 看看天色黑下来，这边开宴，那边点火。烽火台上，火焰腾腾，慢说二十里，就是五十里外也看得清清楚楚。 于是，二十里外的烽火台也连忙举火，一一传递，一直传到了东西南北各路诸侯那里。 首都有难，中央有难，天子有难。四面的诸侯看到烽火起来，立即进入一级战备，有的诸侯国国君亲自带队，有的派出最精锐的战车，大家奔向同一个目标：镐京。 第8页 正文 第四章 一笑倾国 （3） 时值严冬，午夜狂奔，星星引路，踏雪而行，诸侯们为了什么？ 他们为了一个信念：保卫祖国，保卫中央，保卫我周天子。在数百里的范围内，车马辚辚，人喧马嘶，旌旗摇动。 可是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 我当时就怀疑我是不是已经疯了。 或许我早就已经疯了、傻了。 我当然知道我闯了多大的祸，可是我连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如果不能让我的褒后开心一笑，我就算活着，一辈子拥有这江山，又有什么意思呢…… 天亮时分，秦军第一个来到。他们先到了镐京，发现没有敌人，听说天子在骊山，于是马不停蹄直奔骊山。 骊山脚下，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山上烽火在燃烧。敌人去了哪里？秦军气喘吁吁，来回乱窜。正在此时，东面一支军队杀到，郑国军队来到。两支军队相会，你问我，我问你，大家都是干瞪眼。 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北面一支军队杀到，郑军和秦军正准备迎战，仔细一看，自己人，是晋国军队。三支军队会合，傻乎乎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骊山脚下乱成一团。 当大家忙三伙四、满头大汗地赶到边界，打算为祖国再立新功的时候；接到一个迟来的告白——请大家列席天子的烟火晚会。 来的诸侯们第一感觉是上了贼船，第二感觉是褒娘娘很美。可褒娘娘看到他们，终于第一次开怀大笑。 众诸侯们，有的一脸惶急满头大汗，有的还没明白大声吵嚷问别人怎么回事，有的惊诧莫名楞怔发呆，有的失望之余强自镇静；一群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换了谁也非笑不可。 正文 第四章 一笑倾国 （4） 在那一刻，我的心飞了起来！ 然后我痴痴地看着她的笑脸，像是一个渴了几天几夜的人捧着一掬清水，心中有着无比的满足，同时又有着无比的珍惜、害怕。 我害怕她的笑容消失，就如害怕那一掬清水从手中渗落。 人们看着美丽的烟花的时候，总希望它能多停留片刻。可是烟花总是在最美的时候，就会化成灰，然后消失。 我也知道，最美的东西，往往也最短暂。 褒后很快地停止了笑。 好久，我才无奈地把目光移开，转头望向远方。 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一切都变了。 大地上的积雪不知何时竟全部化为乌有，百花齐放，万木齐绿。 展现在人们面前的，已完全不是冬天。 褒后的开心一笑，寒冬竟也被她笑去，新春竟也被她笑来。 褒后的一笑，美得醉人，固不必说。未料竟神奇如斯，简直不可思议。 或许因为她已是这个世界上美的极致。 已不仅仅局限于人类。就连大自然中任何美丽的事物都难以和她相比。 ——水月相溶，不足以譬其柔；极地冰雪，不足以喻其洁。 纵然是万紫千红，抑或是烟花盛放，又如何能比得上她的笑容？ ——即使在地球的两端，也能让人感觉到小楼春雨卖杏花的明媚温柔。 不，岂止是让人感觉得到她的明媚温柔？就连这世界上的一草一木都能感觉得到！否则，它们又怎么会在沉睡的季节突然甦醒呢？ 爱妃，你的笑容这么好看、这么迷人，就连这些没有感情的草木都能感觉得到。 所有的树木在腊月寒冬中为你而绿，所有的花朵在冰天雪地里为你而盛情绽放。就连冷酷的冰雪都为你美丽的笑容化去。 这是多么大的魅力？ 可是，你为什么总是不笑？ 正文 第四章 一笑倾国 （5） 正当我认为今后再也不能够看到她那旷古绝今、空前绝后的笑容时，奇蹟发生了。 褒后又笑了。 那次褒后笑了好几回，因为断断续续还有卫国、宋国、陈国、虢国等十多个诸侯国军队前来保卫首都。 我看着褒后比花开更艷丽、比冰雪更纯洁的笑颜，我觉得我已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就算现在立刻死了，也比别人幸运得多。 那次我虽然看到了很多次褒后的笑脸，可是我们回宫后，她却再也没有笑过。 我阻挡不了对褒后的笑容的渴望，更阻挡不了我想要她快乐幸福的意愿。 是以，从那之后，我不断地点火，驰援的诸侯军队越来越少，逐渐地谁都不肯来了。 ----------------------------------------------- 没想到一切来得这样快。 通敌叛国之人就是申后的父亲申侯。我废了太子，废了申后，这本在我意料之中。他和犬戎国主各率大军，浩浩荡荡进发镐京。 敌军压境，城里乱作一团。 “点点点点火吧。”虢石父只有这个主意。 快马上骊山，立即点烽火。 骊山烽火狼烟一起，一百里之外都能看见。 申戎联军并没有立即攻城，他们也在看烽火。他们担心，如果现在攻城，就算攻进去，诸侯援军一到，自己就被反包围了，到时候想跑都来不及。所以，申戎联军是围而不打，万一诸侯援军到了，立马就跑。 三天过去，诸侯未发一兵，申侯哈哈大笑道：“女婿啊，叫你玩邪的，傻匕了吧？” 第9页 城里乱了套，救兵不到，怎么办？ “虢总理，当初烽火戏诸侯的主意是你出的，如今诸侯都不来了，你看着办吧。”所有人都这样对虢石父说，没办法，虢石父硬着头皮，凑了一百乘战车出城应战。 结果也不难预料，虢石父大败，全军覆没，身死乱军之中。 “老虢，老虢。”城头上，我在唿唤虢石父。 虢石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看看城头上的我，笑一笑，闭上了眼睛。死而復活，活而復死，正应了他那句“再死一次兮心也足”。 正文 第四章 一笑倾国 （6） 我的身边只有郑侯姬友，他是我的亲叔叔。 “大王，如今犬戎军四面都是，硬闯不行。把你的行头给我，我去引开敌人，你混在平民中逃走。”姬友建议。 “不，我堂堂周朝天子，丢不起这个人。”我说。 “那大王选两匹快马，我保护你杀出去。”姬友武艺十分高强，这是无人不知的。 “不，叔叔，我不能只顾自己，要走，褒后和伯服也要一起走；要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我斩钉截铁地说。 “大王，社稷为重啊，这个时候了，还要儿女情长？” “不，没有了褒后，要社稷还有什么用？备车，我要带着他们一起走。”我说得坚决，让姬友竟然也有些感动起来。 姬友令人备了车，我和褒后、伯服上车，姬友上了战车，率着剩下的数百名卫士，亲自执戟保护，往东门杀去。 姬友是个骁勇善战的勐将，敌军重重围困下，他竟保着我们杀出东门去了。但敌军仍是紧追不捨。 我们三人坐着马车，如何跑得过犬戎的骑兵？姬友勇勐，拼着命保护我们到了骊山脚下，力尽战死。 我看着姬友和战士们一个个倒了下去，泪如雨下，是我连累了这些可怜的战士…… 我又回头看了褒后一眼。我多么希望临死前能再看到她的笑脸，可是她的眼神里已全是悲伤、绝望…… 我无法接受自己死后，褒后被敌人蹂躏的现实，犹如刀断肠，剑穿心。可是，可是我又怎忍心让她陪着我一起死去？ “爱妃，答应我，你一定要活着。”我摸着她美丽的脸颊说。 我忽地看到她眼里的泪水涌了出来。 那是为我而流的吗？ 她的泪，犹如一把刀，在我的心上绞割。那钻心的疼痛，已让我无法忍受，我多么想用一把刀结果了自己，以解除这让我不能忍受的痛。 可是，我又想要多看我心爱的褒后一眼。哪怕就一眼…… 敌人的矛终究刺中了我的心脏，我终究再也看不到她了…… 正文 章外章 陨灭 褒姒望了望漫野的尸体，又看了看眼前的犬戎兵，眼中充满怜悯，嘴角一丝苦笑——就是这轻轻的苦笑也让戎兵不由自主的把刀放下，傻傻地呆立了……褒姒倒是出奇的平静，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幽王和伯服，似乎被烽火燃烧着一般。 褒姒终于相信所有的季节都会飘零——她缓缓拿过呆若木鸡戎兵手中的刀，抬头望天，把刀横上了自己的脖颈…… ——她走的这条道路没有上帝。 地上一片狼藉，空中溢满血腥。 可是，蓝天依旧，白云依旧，轻风依旧…… 正文 后记 褒姒走了，走进了歷史。褒姒就这点事儿。有人认为她和妲己一样是“红颜祸水”，也有人为她打抱不平，说褒姒虽然“祸国”，却不像妲己那样“殃民”。而笔者看来，她就是一个普通女子，却因其空前绝后的容色，而成为一段歷史的终结者。可是，她何尝不是歷史的缔造者呢？没有毁灭，哪来新生？一个腐朽的社会，存之何用？如果这是一汪绝望的死水，索性泼它个破铜烂铁！ ——尽管如此，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古今兴亡事，都付扯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