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密情报》 第1页 [军事小说] 《绝密情报》作者:李传思【完结】 谨以此文献给战斗在隐蔽战线的无名英雄们。 这是一部描写新世纪中国隐蔽战线鲜为人知的殊死搏斗的长篇小说。 作者长期战斗在隐蔽战线的前沿,他以自己的亲身经歷为背景创作了这部佳作,作品警示人们:在个人荣辱、地方局部经济利益与国家安全发生矛盾的时候,我们应当作出怎样的生死抉择? 这是一个现实的社会问题,又是一个重大的政治问题,令人警醒、引人深思、振聋发聩! ——题记 第一章 跨国调查 三年前。 濒临海边的l国首都,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一派繁华景象。 中国芜城市某公司代表团一行十人参观完一些名胜风景后,开始与l国某公司就引进一项先进技术问题进行谈判。项目部年轻的副经理刘正军最为忙碌,他既要担任谈判的翻译,又要负责谈判记录,还要整理当天的谈判纪要。但他精力充沛,应付自如,丝毫也没有疲惫松垮的神态。 每天中午,别人都休息了,刘正军总要出去。 这天,他在宾馆的门口叫了辆计程车,对司机说:“你好,请送我到国际技术研究中心。” 计程车穿过几条大道,很快停在了中心门前。对面是一家装修精美的咖啡馆。刘正军走了进去。他找了个正对国际技术研究中心大门的位置坐了下来,要了杯咖啡,悠闲自得地喝了起来。但他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出入中心的所有车辆。他拿出一个小本子,把那些车辆的车牌号全部记了下来。 这是他第三天到这里来。第一天,他专程去了一家大型网吧,查找国际技术研究中心的背景资料。他进入了几个网站,都没有找到该中心的具体情况。虽然没得到自己想得到的结果,可刘正军还是很高兴,因为这至少说明了一点,即这个中心是可疑的,不然,它为什么不在公众网上披露有关信息呢?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他事先想了另一个办法,就是查清出入中心的车辆牌照,看看到底是哪些部门的车经常与这个中心联繫和来往。他的本子上已经记录了上百个号码。 他当然知道,这样有规律的活动会引起l国有关部门的注意,何况他是在非常神秘敏感的国际技术研究中心周围活动。果然,在第五天,他就发现有人跟踪他。是两个人,一高一矮,一个白人一个黑人,都很强壮。 刘正军并不想甩掉他们。他不迴避,也不躲闪,每次都径直向国际技术研究中心对面的咖啡馆奔去。那两个人总是轮换着一个在里面喝咖啡,一个在外面守候。 第九天的上午,对方公司在谈判前临时通知代表团的所有成员,说是带他们去参观那条先进技术的生产线。于是,一辆中巴把他们全部带到了一家工厂。进车间前,对方声称按厂方的保密规定,所有人必须把随身携带的物品交给工作人员保管。大家只好把手中的包及小型提袋悉数上交。 等他们进了车间后,那两个跟踪刘正军的人出现了。原来,这次谈判的项目涉及高科技的内容,l国间谍情报部门以维护国家安全的名义,不顾公司的反对,在谈判团中安插了人员。他们发现代表团中的刘正军不仅相当活跃,能力非同一般,而且,每天中午都单独行动,觉得可疑,便秘密跟踪了一次,看到他去的是国际技术研究中心对面,更是心存疑虑。这个中国人到底想干什么?于是,他们把这一情况报告了l国的军事情报局。军事情报局一听,感觉此事非同小可,立即派出专门人员对刘正军进行秘密监视。他们跟踪了几天后,觉得刘正军形迹确实可疑,但不像是一个专业情报人员,又没有明显的违法行为,便不好轻举妄动。他们研究了一个方案:秘密搜查刘正军的记录本,看他到底记了些什么东西,再相机行事。 为此,他们设计了这次所谓“参观”。那两个人从刘正军的提包里翻出了那个在咖啡馆做记录的本子,发现上面有一段话:“我在l国首都国际技术研究中心对面观察了十天。l国的朋友向我推荐,这条马路的车流量很具代表性。据我的不完全统计,这里每个小时的车流量达到近十万车次。但我感觉到,虽然车流量这么大,可尾气排放量却非常小,几乎感觉不到废气的污染。所以,我建议车辆日益增多的芜城市可从l国进口汽车尾气处理设备。”里面的前十几页里都有每天的具体数据记录。 见此,那两个人互相望了望,耸了耸肩,对l国某公司谈判代表说:“刘先生不仅是一个很称职的谈判代表,还是一个很用心很敬业的外贸职员。我建议你们可就汽车尾气处理设备再和他们做一笔生意。好,没事了,以后我们不会再打扰你们了。” 国际技术研究中心董事长约翰听了下属们对刘正军情况的综合汇报后,沉吟了片刻,说:“此人真是个人才,可惜时间太短。不然,我倒想亲自会会他。”他还把刘正军的名字和单位输入了自己的电子记事本。 刘正军在进入l国之前就准备了这一手。他买了几个一模一样的小本子。只有那个记有汽车车牌的本子是一直贴身存放的。 第十天,他吃了中饭后,一个人先逛了地下商场,然后从商场转到保龄球馆,见没人盯梢,就迅速从球馆后门出去,拦了辆计程车。 第2页 他上车后对司机说:“请帮我找一家大型网吧,要离这里远一点的,辛苦你。” 司机很高兴,说了声“ok”,就带着他转了不少弯,到了一家网吧。他掏出那个记录本,很快准确地进入了l国首都的交通管理网站。他一个一个输入号码,通过比对,他发现出入那个中心的车辆大部分是l国军事情报局的。 一个星期后,芜城某公司代表团引进技术的谈判任务圆满结束,乘飞机回国。 刘正军回到了他自己的单位——芜城市国家安全局。 原来这个刘正军是芜城国家安全局侦察一科的科长。他的本名叫甄隐,刘正军是他的化名。一年前,l国在芜城湄山区某飞弹部队附近成立了一家通讯公司办事处,主业不怎么样,但与当地有关部门人员以及一些领导攀拉关系却是相当活跃,引起了国家安全局的关注与怀疑。这家通讯公司在我工商部门登记的主管部门是“l国国际技术研究中心”。为了查清其背景情况,经省国家安全厅批准,同意甄隐化名刘正军,以某公司项目部副经理的身份去l国实地开展查证工作。 甄隐在向局领导汇报时说:“基本可以肯定,l国国际技术研究中心是l国军事情报局的一个掩护机构。而l国驻湄山的通讯公司办事处很有可能就是专门搜集我飞弹部队情报的一个站组。我们必须高度注意并採取必要的侦察手段。” 刘峻的出国梦 首都机场。 戴着宽边墨镜的刘峻朝送他的几个朋友挥了挥手,转身向绿色通道走去。 一小时后,一架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757客机载着他冲上了蓝天。 直到这个时候,刘峻才相信自己是真的要出国了。俯首鸟瞰越来越远的祖国大地,他兴奋到了极点,少年时就有的出人头地的梦想,今天终于实现了。 他出身于陕西一个普通农家,毕业于芜城大学哲学系。 毕业时,《芜城晚报》来招人,是社长邵为亲自来的。邵社长是一个中年知识分子,很爱才,也很有思路。他觉得刘峻知识面很宽,看问题的视角很独特,分析问题的思辩性很强,非常难得。而且刘峻长相英俊、气质不俗。邵社长当场就拍了板。 当了记者后,他上路很快,钻山打洞採访名人,写大块头文章。因而他的起点比别人高。他还非常注意卖点,专门选择那些女艺人和另类的女作家,专门问一些读者感兴趣的话题,写了大量花花绿绿的文章。《芜城晚报》为此在全国名声大噪。不久,他就出了名,成了名人,名人也捧他。六年后,他晋升副高职称,并被提拔为报社最年轻的副总编。 但他的理想不在芜城,接触的人多了,层次高了,见识广了,他就想出国,他嚮往海外的花花世界。 一个偶然的机会(事后才发现其实是必然)改变了刘峻的命运。有一天,l国出资兴建的商贸大厦开业,总经理平志远(中文名)亲自登门力邀刘峻参加开业典礼,并送上了一份烫金的大红聘书,正式聘请刘峻为商贸大厦的总策划。刘峻联络同业的朋友,在芜城为商贸大厦展开了一个声势浩大的宣传活动,把l国商贸大厦的名字输入了千家万户。 几天后,刘峻被一辆劳斯莱斯接入了平志远的办公室,其实这是一间密室…… 次日晨,一个电话把刘峻叫醒了。是他大学同学王彬打来的。 王彬在大学里与刘峻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大学毕业后,王彬分配到了芜城一家叫益北机器厂的军工企业。后来效益不行,他就辞职下海了。听说下海经商也不顺手,与同学都断了往来。有同学说他感到没有脸面见江东父老,发誓不混出个名堂不回芜城。这次主动上门,看来是发迹了。 刘峻赶紧起床下楼。一辆锃亮的灰色宝马停在门口,一个富态的男人站在旁边。 两人上车后,王彬告诉刘峻,他在芜城开了个“天康保龄球馆”,已经办了一年。 王彬的保龄球馆的确很气派,进门一个大厅,正面一幅巨大的壁画。一条艺术长廊通往球道,两侧挂满了一幅幅精美的油画,有风景的,有人物的,这在芜城确实是独一无二的,给人一种很大气有品位的感觉。 王彬带他参观了一番,两人没有多说话,然后直奔球馆。他们玩了两个多小时,刘峻感到手臂有些酸痛,就说不打了。两人便到浴室沖了个澡,到美容美髮室吹了个头髮,又在咖啡厅坐了下来。此时,咖啡厅正播放那首有名的萨克斯管独奏曲《回家》,旋律轻缓柔曼,泛着一丝淡淡的哀愁,淌着一股莫名的伤感。这种音乐,最适宜聊天。 聊了一会儿,就又聊到了钱身上。王彬竟讲出了一个与刘峻一样的观点:“你呀,如今成了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现在这称唿不是褒义而是贬义了,意味着死板和贫穷。一个知识分子必须与商结合。否则,你就只能清贫。市场经济时代,文人靠什么?就靠知识,靠智慧。以前知识与智慧不值钱,现在可以卖钱了。” 刘峻听了,不觉又有了往日那种知音的感觉,便不由自主地说出了他被l国商贸大厦聘为总策划的事,言语里透出炫耀的味道。王彬一听,眼睛顿时一亮,说:“老兄你行,出手不凡啊,攀了个外商,起点高,前景肯定很好。” 第3页 刘峻摇摇头:“哪个单位都是反对在职人员搞第二职业的。现在我们单位并不知道此事,我是摸着石头过河呢。” 王彬说:“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出国呢?” 刘峻的脑子里突然间亮了一下。他早有一个计划,自从认识平志远先生,他的这个计划就更有希望了。他想去l国。 出乎意料的是,刘峻以为很难办的出国问题竟一下子变得非常容易。 在以后一段时间里,他与平志远又接触了几次,两人山南海北,天文地理,无话不谈,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两个月后的一天,由于他的出色表现,平志远给了他一个丰厚的红包。特别是平先生最后说的一段话使他兴奋不已、激动万分。 平志远说:“刘先生,你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年轻人,但还需要突破,需要再上一个层次。我在给国内总部汇报我的工作时,也汇报了我所交朋友的一些情况,其中主要是你的情况。董事长听了后,也与我有同感,他说要争取机会让你到l国进修一年社会学,同时兼修新闻学。不知你意下如何?” 刘峻听了,浑身的毛孔一下子全部张开,心花怒放。他抑制住自己的激动,尽量不使嘴唇哆嗦:“平先生,您真是我这一生的英明导师,是上帝给我派来的伯乐。如果能够成行,我一定加倍地报答您,为您效犬马之劳……” 王彬的背景 芜城国家安全局位于南郊,树木掩映,庄重肃穆。 就在刘峻离开芜城前往l国的那一天,甄隐正与分管侦察的副局长李子慧碰头,单独汇报侦控对象王彬的近期活动。 原来,王彬从益北机器厂辞职后,便南下去了海滨城市z市。他属于那种既想轻松舒服又想赚大钱的人,找过几份职业,都不如他的意。最后,他终于在l国某公司驻z市办事处谋得了一份肥差。他每天的任务就是陪那位约翰主任聊天。约翰主任一脸红鬍子,个子高大,声如洪钟。他说他对芜城的人特别有感情。在招聘王彬的时候,约翰刚开始并没有看中他,无论专业还是个人素质他都没有过人之处。就在约翰找了个藉口,说他没有行政管理的经验,准备打发他走的时候,王彬赶紧说他曾在益北机器厂的党办干过两年,虽然只是负责党务,但也属于管理工作。 约翰主任听后大喜过望,连连称赞:“好,好,这一段经歷非常难得,非常宝贵。你知道吗?益北机器厂是世界有名的军工企业,出了很多了不起的成果。你是那里出来的,肯定也了不起啊!” 王彬听后深感汗颜。他声音很小地说:“益北的确有很多高级工程师和兵器专家,但我不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文秘人员。” 约翰好像吃了摇头丸似的,头摆得很厉害地说:“不不,年轻人,你是太谦虚了,中国人喜欢谦虚,可我们l国人不喜欢。你是益北人,你就要自尊、自信、自豪,懂吧?如果我叫你再回益北去,你愿意吗?” 王彬顿觉尴尬,他好不容易从那里跑出来,又好不容易谋得一份美差,如果再回益北,岂不自扫面子? 约翰主任看破了他的心思,说:“王先生,你放心,我不是不要你,而是给你钱再回益北去发展,你仍然是为我们公司做事,而且任务更光荣更艰巨。当然,我们会视你完成任务的程度和所做贡献的大小付给你酬金的。” “什么任务?是推销产品吗?”王彬问。 “这个你不要急。你先在这里干一段再说。这一段时间就是休养生息,就是陪我聊天打发时间。一切我都会安排好的。” 天下还有这等美事?王彬有些不信。但此后几个月,王彬果真成了约翰的专职陪客。日子倒真是轻松好玩,报酬也不低。约翰的汉语说得很好,又不需要翻译,交流起来非常方便。他对中国政治、文化、经济、社会等许多方面的了解比王彬还要多还要深,令王彬极为钦佩。 有一天,约翰把他叫到密室,说:“王先生,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我觉得你是一个很优秀的青年。你可以正式工作了。但在工作之前,我想你还需增加些见识。我已经联繫好,你先去澳门玩一个星期,见识见识场面,回来我就会给你具体布置任务了。” 他看了看王彬,又突然问:“你有女朋友吗?” “在益北的时候曾经谈过一个,她嫌我没钱,吹了。现在孤身一人。”王彬红了脸道。 “没关系,我们公司在澳门也有机构,那里有几个漂亮的姑娘,我会打招唿的。希望你在那边玩得痛快。”约翰主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 第二天,王彬就独自去了澳门。出了海关,那边果然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举着牌子在接他。那女孩个子高挑儿,白皙秀美,热情大方,刚见面就显得很熟络。在那里的几天,那女孩几乎是全程陪他游玩,又当嚮导,又照顾生活,一切都安排得井然有序且舒舒服服。就在回z市的那个晚上,那女孩敲开了他的房门…… 王彬回到z市后,约翰主任找他作了一次长谈。地点在密室,就他们两个人,灯光很亮。 约翰那双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把他盯得心里直发毛。一会儿,约翰终于开口了:“王先生,请别见怪,今天我是想让你对我有一个重新的认识,也让我对你有一个重新的认识。你在我这里已有几个月了,有何感想?咱们都很熟了,随便说,但要说真话。” 第4页 王彬想了想,说:“我觉得在这里过得很舒服,但并不充实;一切都感到新鲜,但并不刺激;跟您在一起学到很多东西,但同时又感到很空虚。这就是我的真实感受。” 约翰听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非常高兴,他说:“很好,王先生真是一个聪明人、一个有心人、一个直爽人。我要的就是你这种感觉。” “您要的就是这种感觉?”王彬感到很惑然。 “对。”他点了点头,又说,“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这个行当恰恰是最充实最刺激最冒险的职业。之所以这一段时间让你无所事事,就是要让你闲得发慌憋得发闷,要让你主动提出来想做事要做事。” “请您告诉我,您到底是干什么的?”王彬问。 “间谍,你听说过吗?”约翰非常郑重地答道。 “间谍?您是间谍?”王彬惊诧地问。 “对,我是l国军事情报局的人员,你如果害怕,如果不愿过那种惊险刺激的生活,你马上可以走,还来得及。”接着,约翰主任告诉他,当初看中他的就是他在益北的那段经歷和在益北的人际资源。军事情报局对他的素质很满意,想把他培养成一个职业间谍,只要干得好,他就会享受荣华富贵,还可以到l国去定居。目前,他的任务就是一个,回益北去,千方百计弄到开花弹的有关资料。 王彬的心里当然非常清楚自己是在干什么,但他没有丝毫犹豫。也许是天生喜欢冒险和刺激,也许是想多搞些钱出人头地、衣锦还乡,特别是想到那些性感的姑娘,他就觉得不管干什么都非常值得。他说:“主任,我愿意。并且,我非常感谢您及l国军事情报局对我的培养和赏识。我会好好干的。” 约翰很满意,他起身到一个保险柜里拿出一张表格,说:“你填一下吧,填了,你就是我们的正式成员了。” 王彬不假思索,拿起笔很快就填了,并说:“主任,您就布置任务吧。” 约翰笑道:“我说了,你暂时不要急。你还得接受一段时间的职业培训。这对你完成任务会有好处。明天,我会安排人带你去一趟香港。你去做点准备吧。小伙子,欢迎你加入我们的组织,预祝你成功!” 两个月后,王彬携带巨款大摇大摆回了芜城,登记开办了天康保龄球馆。 l国的情报部门在王彬走后不几天,便将驻z市的办事处撤销了,机构和人员全部迁到了澳门。约翰主任在送王彬上飞机时说:“你到了芜城,首要的任务是创业和拉关系,要给人一个生意人的印象,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把自己的意图暴露出来。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磨刀不误砍柴工,你近一个时期的任务就是磨刀,刀磨好了,柴自然就能砍了。到时候会有人与你单线联繫的,那个人就是你的上司。”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王彬的意愿发展。他把保龄球馆办起来后,几乎每个月都要大规模地请一次客,主要宴请益北机器厂过去的同事,有党办的,有厂办的,也有技术科研部门的,反正只要是他的熟人或熟人的熟人,他都是来者不拒。几个月下来,他手头虽然有了几个见钱眼开的朋友,但那都是核心机密外围的人,关键时刻还是派不上用场。在益北工作的时候,他就知道开花弹的设计者是吴家谦。他多次托朋友去请吴工来玩,可那个吴工不是说没空,就是说身体不好。一句话,就是不为所动。把王彬急得没法,气得半死。他当然不知道,吴工得到了安全部门的提醒,是不可能上钩的。 甄隐与芸娟 有一年的建军节,芜城歌舞团来局里慰问復员转业军人。在那次联欢会上,多才多艺又阳刚气十足的甄隐与晚会上最耀眼的公主——芜城歌舞团的舞蹈演员芸娟一见钟情,两人时而翩翩起舞,时而谈笑风生,令局里的所有年轻人暗暗垂涎。后来,他们两个就谈起了朋友。 甄隐在感情上属于粗放型,加上又是个有名的工作狂,所以,两人交往了一年多,就出现了龃龉。但他没有在工作上表现出来,外人都还以为他们好好。李子慧几乎每次碰到他,都要催他快点结婚。 有一次开完会,李副局长又问:“甄隐,你和芸娟怎么样了?军人嘛,要速战速决,别婆婆妈妈的。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呀?” 甄隐就低下了头,不吭声了。 李副局长便问:“怎么,出事了?我一个月前在家属院碰到过芸娟一回,她向我诉苦,满脸的委屈,说你有时候十天半个月的没消息。她找你也找不到。干我们这一行是有特殊性,但也没有规定不准谈恋爱呀。我也没有规定不让你与她联繫呀。我听她谈的,很合情合理,是一个好姑娘,你可不能让给别人哟。我们安全机关也喜欢和需要漂亮女孩的。这样吧,不管怎么忙,我做主,下个月办了,无非是不能休婚假而已。好不好?” 甄隐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他说:“局长,我们已经分手了。就是上个星期。” “怎么,分手了?你,你呀!到底是什么原因?”李副局长惊问。 甄隐嘆了口气,说:“我也是无可奈何,我不是不爱她,但有时一上案,确实把她忘了。三个月前,我去l国,一去就是半个月。我既没有告诉她我去哪里,又没有告诉她我去干什么。这是我们的纪律。她虽然知道我们这个部门的特殊性,但她还是不太理解。她认为她是我的恋人,有什么不可以对她说的呢?所以,她心里很不舒服,有怨言。上个月,我到湄山协助公安机关办案,一住又是十多天,根本就顾不上和她通个电话。上个星期,我跟踪一个对象到商业大厦,在门口正好碰上芸娟,她叫我,那个时候我怎么能答应她?我横了她一眼,没理她,继续盯住目标。那一次还真巧,目标是个年轻女人。她一气之下就走了。晚上她来找我,说安全局就干些这样的无聊勾当,算了,不谈了。我也无话可说,回忆起来,我关心她确实太少太少。我想了想,还是让她走吧,不要误了别人的幸福。” 第5页 后来,甄隐通过朋友的介绍,和一家公司的会计曾珏结了婚,并生了一个儿子。 王彬一回芜城,局里即交由甄隐负责侦控。他一头就扎了进去,很快就积累了很多情况。王彬在益北迟迟得不了手后,近期几乎停止了去益北的活动,也几乎中止了与益北人的来往,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更为头痛的是,王彬来芜城几个月了,一直没有发现有人和他联繫接头。但是,王彬的开支那么大,保龄球馆最多是收支平衡,他的钱是谁暗中提供的呢?前一段时间,《芜城晚报》记者刘峻与王彬来往密切。经查,他们是大学同学,来往当然是正常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什么可疑迹象。可有趣的是,刘峻又与l国商贸大厦的总经理平志远交往甚密。刘峻只是为平志远写过一篇gg文章,然而平志远却给了刘峻非同一般的回报,即通过l国的关系为刘峻办理了留学事宜。 甄隐向李副局长汇报说:“我个人的感觉,刘峻的这次留学来得太突兀了,而且是与平志远接触以后发生的。平志远商贸大厦的背景也是l国国际技术研究中心,我觉得这里面有一种微妙的东西,很可能是l国情报部门策反工作的一个新动向。因此,我比较有把握地认定,刘峻这次去l国,肯定会出名堂。” 李副局长听完后,说:“你的一些看法有的是合理的,但有的只是想像,没有确凿的证据。国家安全工作不像公安刑侦工作,弄错了是会影响国与国之间的关系的,甚至还会产生国际影响。平志远在芜城已经有几年了,虽然他背景可疑,但我们并没有发现他从事与他身份不符的活动,也没有发现他与王彬来往的证据。至于刘峻,的确是一个有才华的记者,报社领导很器重他,送他去留学,并非不合情理。当然,平志远那么热心,是有疑点,但你能拿出证据来吗?我的意见是,目前仍然要死死抓住王彬不放,继续加强侦控。我相信,只要严密盯死王彬,不愁找不到破绽。近期千万不可打草惊蛇。我们始终要认定一点,l国情报部门在我们芜城布建情报网络,主要目的是两个:一是开花弹的资料,二是飞弹部队的军事情报。没有达到目的,他们是不会轻易罢手的。我们的线放得越长,战果就会越大。我敢断定,作为军事要地和军工企业众多的芜城肯定有一张外国间谍网。我们的目的不是要抓一两个人,而是要彻底摧毁这张危及我国家安全的间谍网络。” 甄隐连连点头,老领导的话给他提了醒,他想了想,一个主意浮现在脑海。 第二章 致命的诱惑 刘峻进了l国一所名牌大学,主修社会学,兼修新闻学。学校的规模很大,环境幽雅,教师优秀,藏书丰富,特别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学者经常来这里讲学,带来了大量的信息,使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体悟到了一种全新的感觉。他欣喜、兴奋,跃跃欲试。 他的衣食住行被平先生所说的约翰董事长安排得相当周到。原来,平先生说的那个总部叫“l国国际技术研究中心”,是一个融生产、商业、科研于一体的大型综合性企业。到l国不几天,董事长就邀请他参观了企业的整体运作、内部管理以及科研项目的开发情况。令刘峻印象深刻的是,l国的企业环境和企业文化的确高人一筹,很符合他的审美观点。 他赞嘆道:“l国真不愧是世界经济强国,此次亲见,名不虚传啊。” 董事长意味深长地对他说:“谢谢您对敝国和敝企业的赞誉。刘先生,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是打基础,上台阶。我想,你目前最大的障碍是语言问题。我决定派个人陪你学,那样会对你有所帮助的。” 刘峻的确面临着语言关,因此,他非常感谢董事长。董事长拨了个电话,一会儿就进来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大约二十岁年纪。 刘峻的学习生活就这样开始了,本来料想的枯燥的语言训练如今因为莉莉的参与也觉得轻松多了。董事长专门为他租了一套三居室的住房,装修舒适豪华,还为他配了一台轿车,令他受宠若惊。 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当刘峻提出请莉莉留下过夜的时候,她含羞一瞥,同意了。这对互相倾心的男女终于暗度陈仓,结合到了一起。初试的兴奋与快乐,令刘峻迷恋不已,莉莉在床上的万般风情,令刘峻欲罢不能…… 特警何山 当刘峻在l国醉生梦死的时候,王彬的保龄球馆却出了件令他头痛的事。 一天晚上,球馆生意十分火爆,想玩的人排着队在等候。王彬看着这场面,真是心花怒放、笑逐颜开。他坐在咖啡厅内,听着保龄球“嘭嘭嘭”悦耳的撞击声,他眯着眼,哼着小调,享受着成功的喜悦。 突然,他听到一阵吵闹,还有一个粗门大嗓的声音在骂娘。他出去一看,原来是两伙人在对骂,其中一伙大约有五六个人,全部清一色的“板寸”,且脸露兇相。王彬感觉有些不对头,这些人是不是故意来寻衅滋事的?这时,馆内几个保安沖了过去,将双方扯开,并强行要带他们去治安执勤室。未料“板寸”们个个身手矫健,将保安们打得到处乱窜。“板寸”还不过瘾,又开始砸玻璃。满馆的玩客有的离馆而去,胆大的就站在旁边看热闹。 第6页 王彬赶紧跑过去。几个“板寸”停了手,直奔王彬而来。 其中一人勐一记勾拳,将王彬打倒在地,一颗鲜红的牙齿就掉在他的手边。 突然,一个魁梧的小伙子挡在前面。只见他轻轻一拨,“板寸”就趔趄着往后倒去。他把王彬扶起后喝道:“你们也太无法无天了!”又转身对服务员说,“赶快报110!” 那几个“板寸”气得嗷嗷大叫:“哪里又来了个杂种,你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给我打!”好一个小伙子,但见他使出一路令人眼花缭乱的拳脚,刚中有柔,柔中有刚,飘飘忽忽,把几个“板寸”看得晕晕乎乎,摇头晃脑,不知从何下手。冷不丁身上挨了一脚,又冷不丁脸上挨了一拳,一会儿工夫,几个人全都变得鼻青脸肿。正当看客们起劲地欣赏小伙子的武艺时,外面警笛大作,110民警唿啸而至,将当事双方带到了公安局。 原来这个小伙子叫何山,是芜城武警支队的特警,马上面临退伍。他出示了证件,警察信任他,详细听取了他的陈述。何山与王彬被放了出来,那几个“板寸”被警察暂时扣留。 分手的时候,王彬一再感谢何山出手相救,并力邀何山退伍后到自己的保龄球馆工作。 一个月后,何山终于正式到天康保龄球馆上班了。 王彬对这位恩人厚爱有加,他要何山当他的贴身保镖兼司机。他觉得只有何山在他身边才有安全感。 间谍 刘峻就要回国了。 回国前的那个晚上,董事长约刘峻在海边一座幽静的别墅里作了一次深谈。那晚月亮很亮很圆,好像就挂在窗外的树上。海水也比较平静,只能听到细微的波浪拍岸的声音。 话题是从莉莉开始的。董事长说:“我听莉莉讲,你很爱她,她也很爱你。她还向我递了一份报告,要与你一同回中国,到中国去结婚成家。恕我直言,我不仅没有同意,反而把她骂了一顿。不过,我倒是有个想法,像你这样优秀的年轻人,应该在我们l国生活与工作,那才不枉活一生。说老实话,刘先生,你就要走了,我从内心里是捨不得的。时间虽短,但你的才华,你的聪明,你的适应能力,都是非凡的。我们l国人讲话不喜欢夸张,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想让你当我的助手。你应该知道,我们l国的哲学基础是实用主义。你如果真爱莉莉,真想和她结婚,你惟一的办法就是为我们企业做些实质性贡献。到那时,我就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把你安排来l国,入l国籍,你就可以在这里大展身手了。” “可我能为你做什么呢?我只是一个记者。” “这你就错了,记者是一个没有行业的行业,可以天马行空独往独来,记者是神通广大的。而且我看重的不仅仅是你的职业,更重要的是你的基本素质和应变能力。你到l国来学习的这一年,更证明了我的判断。素质好,干什么都行。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对你说,怕引起你的误会。你现在要走了,我看说出来也无妨,你自己会作出思考和判断的。我还经营了一家兵器研究所,专门研究常规武器的改良与提高。几年前,我国情报部门获悉,你所在的芜城有一家军工厂,叫益北机器厂,开发了一种新武器,外形像迫击炮,但弹头的威力大得多。它落地后爆炸,发出一种强大冲击波,可以摧垮树木,接着中间弹心蹦向空中,又再次爆炸,无数小钢珠与弹片勐烈袭向地面,杀伤力相当大,非常适合山地作战。我们把它叫做开花弹。政府与国防部将这一重任放到我肩上。我组织了不少人研究试验,但一直没有成功。如果你愿意帮我,愿意来l国,特别是真心实意想与莉莉共度今生,你就给我想点办法,弄到这套武器设计图。只要那套图一到手,我会马上将你接过来。当然,这是有危险的。不过,正因为有危险,才可看出你的真挚和你的价值。” 刘峻听了只觉得汗毛直竖。他问:“你们是间谍机关?” 董事长连连摇手,笑道:“刘先生过敏了。在我们国家,武器也是一种商品,制造与销售武器同样也是一种商业行为。说白了吧,我是为了赚钱。你知道吗,你在这里的开销就是由我们的工厂提供的。” 一提到这件事,刘峻一下子气短了半截。冷场了一会儿,他说:“可是,那张图是那么容易弄到手的吗?” 董事长说:“这就要看你的手腕了。你是个聪明人,会有办法的。你回国后,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对平先生讲。平先生只是个商人,他只负责赚钱,然后供给你活动经费。为了不牵连他,你往后最好别去他那里。平先生会以其他方式付酬给你的。我另外指定了一个人与你单线联繫,他的代号是‘闲云’,你的代号是‘白鹤’。他会给你出主意的,但没有特殊情况你们不能见面。你事事要小心,中国的国家安全机关听说很厉害,千万要谨慎从事。好了,明天您要走了,还得收拾收拾。我预祝你成功,希望你早日归来。” 临出门,董事长将一支很精緻的“钢笔”交给刘峻,告诉他这是一架微型照相机,还向他传授了使用方法。董事长交代他,事成之后,不需要拿图纸,只需拍入“钢笔”即可,那样携带出境更安全方便,又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第7页 刘峻在那里当场试验了几次。董事长满意地点点头,说:“明天你走,我就不送了。刘先生,我恭候你的好消息。” 刘峻转身欲走,董事长又叫住了他:“噢,还有一件事。你回芜城以后,可以去结识一个人。此人叫刘正军,两年前是芜城某公司项目部的副经理,来过l国,素质相当高。如果你能与他认识,并加深感情,为你所用,肯定会对你有帮助的。” 刘峻飞抵北京后,即挂了个电话给平志远。三个小时后,刘峻转机直飞芜城,平志远在机场迎接了他。 在车上,平志远说董事长把刘峻在l国的学习情况作了介绍。董事长说他佩服刘先生非凡的适应能力和勤奋的学习精神,希望刘先生回芜城后大显身手,大展宏图。至于经费,他会全部负责,不用刘先生操心。两人对董事长提出的那个敏感问题都没有触及。 次日晨,刘峻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女人。她第一句话就自我介绍道:“‘白鹤’,你好,欢迎你回来。我是‘闲云’。你没有忘记我吧?” 刘峻突然间浑身一阵发憷,一种阴森的感觉袭上心头。他想起了常在影视剧里看到过的间谍活动场面。幸好对方是个女人,而且声音挺温柔的,他的心里才稍稍感到平静了一些。 “你好,我怎么能忘记?有什么事吗?”刘峻问。 “有两件事:一件,从现在开始,你每星期三和星期天晚上八点到十点,分别去天康保龄球馆咖啡厅和报社办公室。我一般情况下就在这两个时间向这两个地点打电话找你。天康听说是你同学办的,那里方便。与你房间联繫多了怕引起注意。另一件,为了早些把那东西弄到手,我想了一个选题,名为《军转民:歷史的大趋势》。你想办法争取报社领导批准,尽快介入军工企业。声名起来后,再重点突破益北机器厂,靠近开花弹的设计者。当然,下一步我会再做安排。好好干吧,祝你好运!” 刘峻放了电话,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的背上浸满了冷汗,他发现自己已成了一名间谍,一名出卖国家的叛徒。他学过《国家安全法》,知道什么是危害国家安全罪。然而,他又觉得只要谨慎从事,就不会出问题的,在l国的情况有谁会知道呢?特别是想起l国天堂一般的生活,想起莉莉那异国女人的万种风情,他恨不得立即取了那份图纸,奔向莉莉的怀抱。 按照“闲云”的指示,刘峻当天就草拟了一份选题报告。他提出,芜城军工企业比较多,在当今和平的国际环境和国内发展市场经济的形势下,军转民既是改革深化的必然产物,也是市场经济的必然抉择。这一问题不解决好,军工企业就难以适应形势变化,势必造成人才浪费、资源浪费、技术浪费,势必会使企业走向困境。在报告的后面,他又附了一份採访提纲。社长邵为看了后,当即给予了充分肯定。 此后一个多月,刘峻深入芜城八家军工企业採访,走访了这些企业的负责人、科研人员和技术人员。当然,他在益北机器厂是呆得最久的。他与厂长作了彻夜长谈。他装着不经意地问了开花弹的研制与开发使用情况。厂长告诉他,这种常规武器最适宜山地作战,又极具杀伤力,它的研制者是高级工程师吴家谦。刘峻当即提出想听听这位兵器专家是怎么看待军转民问题的,厂长同意了。第二天,刘峻在吴工家里採访了他。 吴工有一个独生女儿,叫吴玲,二十五岁,大学毕业后在一家机关工作,那天正好是星期天,吴玲也在家。她早闻刘峻大名,又从报上得知他刚刚留学归来,心中甚是敬佩,又见刘峻年轻潇洒,一表人才,便暗暗有些心动。採访中,吴玲又是倒茶,又是递烟,还亲自下厨炒菜,忙得不亦乐乎。这些细节,吴工看在眼里,刘峻当然也看在眼里。他想,他的成功肯定得藉助吴玲之力。採访完,吴工对刘峻的知识面与缜密的思维大加赞赏,问:“刘记者,你多大年纪?” 刘峻说:“不好意思,已届而立,虚度年华呀。” 吴工就说:“真是年轻有为,我是老朽了。以后有时间多来玩,我就喜欢和年轻人说话,那样才会开阔思路,充满激情,不被时代所淘汰。” 吴玲也盛情招唿着。临走,刘峻又不失时机地与吴玲交换了各自的电话号码。 此后,刘峻还走访了政府有关部门,他获取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经过十天的思考和归纳,他写出了长篇调查报告《军转民:歷史的趋势——对军工企业发展的思考与建议》,分三天在《芜城晚报》连载,后又被国内多家权威报刊选载。 刘峻终于在沉寂了一年后又一炮打响,迅速走红了。 刘峻从l国回来后,积极介入军工企业,特别是在益北机器厂活动频繁,大量走访高层知情人士,还居然成了开花弹设计者吴家谦的座上宾,此情况终于引起了国家安全部门的关注和警觉。 就在刘峻的文章发表后的第二天,芜城国家安全局侦察一科召开碰头会。李子慧、甄隐以及技术侦察部门的几位同志参加,碰头会的主题就是刘峻。甄隐首先介绍了一些基本情况。他说,刘峻回来后,很快就与平志远、王彬分别进行了单独聚会。王彬还给了刘峻一笔钱。虽然他们并没有谈及什么实质内容,但王彬凭什么要给刘峻钱呢?从这一现象可以看出,他们之间一定有一种微妙的关系。王彬每个月要去外企俱乐部两次,而平志远也是两次,这应该不是简单的巧合。至于他们两个是不是在里面碰头,交流信息,传递情报,目前还不清楚。平志远非常狡猾,并且很有反侦察经验。侦察一科几次想派人打进他的核心圈子都没有成功。他的核心圈子全部是清一色的l国人。 第8页 李副局长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接着说道:“关于王彬这起案子,到目前为止,应该说是有进展的,甚至可以说是有突破的。我再说几点意见:第一,切忌打草惊蛇,要把线放长,把网张大,这样才能诱敌暴露。第二,继续想办法打进外企俱乐部。” 甄隐插话道:“对,是要派人打进去。上个月,为了控制外企俱乐部,我们按照您的指示,专门在对面的花园别墅租了几间房。但望远镜根本看不到里面,窗帘太厚;里面声音太多太杂,难以分辨。平志远他们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一方面固然是安全保险,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里人多声杂,易于掩护。” 李副局长说:“技术侦察永远代替不了人力侦察。所以,我建议你们在这一点上想些办法。我不相信那里面全部是外国人。比如服务员、行政人员、物业管理人员等等,难道全部是从外国带来的?我们不能像公安部门一样可以利用公开的管理手段,强行去闯去查,我们必须得靠秘密手段,通过秘密渠道,神不知鬼不觉地打进去。打进去以后,就要想办法搞清平志远与王彬的联繫规律和谈话内容。那样肯定有风险,但不要怕,这毕竟是我们的国土,国家是我们坚强的后盾。当然,我不是鼓励大家去蛮干,要尽量避免出事。所以,我们的工作就一定要细緻,一定要周密,在打击敌人的同时,要绝对保证国家机密和我方人员的安全。” 莉莉出马 位于离l国首都二百公里的军事情报局,雄伟壮观,前面绿草如茵,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雕塑,环形马路全部由花岗岩砌成。东面是一个巨大的停车坪,停满了高档小车。后面是一个高尔夫球场。四周是安有电网和电子监视设备的围墙。有一条专用公路直接通向该局。周围没有也不能有任何建筑物。 董事长接到局长的电话,要他立即去局里汇报有关工作。他没有带司机,自己驾驶宝马直奔情报局。他把车停在指定的位置,然后拿出特制的身份卡,通过电子眼的严格检查,才进入局长办公室。 局长对他近一段时间的工作特别是针对中国芜城的军事情报工作很不满意。他说:“约翰,这么多年来,我不否认你做出了一些成绩。你在中国的z市、芜城布建秘密情报网,也成功地策反了几个高素质的对象,但是,我要的是结果。几年前,你们在芜城的湄山克服了很多困难建了企业,确实不容易,就在飞弹基地的眼皮底下,多好的条件啊。可还是被中国的国家安全机关发现了,弄得我们非常被动。那是我们情报人员自己出的错,现在再去那里就难了。重要的是,芜城湄山的飞弹基地就是针对我国的,是我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我们必须要把它的情况弄得相当清楚,要把他们的布置特别是发射井的坐标搞清楚,才能在关键时候先发制人,彻底摧毁它,以保障我们的国家安全。这是总统的指示,也是国家的要求。开花弹也是如此,在常规战争中,它同样是对我们军队的一个巨大威胁。要尽快把它弄到手,以研制反制它的武器,提高我方的战斗力。我命令你,要抓紧时间物色一个人,专门培训,派过去,现场督促指导情报人员的工作。搞开花弹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要继续把触角伸向飞弹基地,搞到核心的东西。搞飞弹部队情报不能急,不能像几年前的那次一样,心急就容易出错。也不要因为那次失败就不敢再涉足那个地方。我看可以制订一个三年规划,当然,如果能快就要快。战争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也是没有时间表的,随时都可能发生。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董事长连连称是。他说:“请局长放心,本人这一次一定全力以赴。而且从前方反馈回来的消息表明,在芜城的情报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有的还有明显进展。按照您的指示,我回去以后就安排人参加培训,一个月后就派到中国芜城去,争取以满意的成绩向您汇报,不辜负您和总统的期望。至于飞弹基地,我再和有关人员认真研究一次,拿出个详细的方案,再通知前方情报人员实施。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将对人事安排和工作重点做适当的调整。我个人的想法,这次要利用中国人到湄山去建立据点。只要安一个有用的钉子,我想总会有收穫的。” 局长脸上这才有了些笑意。他站起身,到酒柜里取出了白兰地,一人倒了一杯,说:“好,我预祝你成功!等下一次见面,我希望能为你及你的部下举办庆功酒会。” 约翰回到了自己的“公司”。他叫来了莉莉,对她说:“你马上准备一下,局里将安排你进行一次有针对性的培训。明天你就去报到。” 莉莉觉得非常突然,她问道:“您能告诉我什么内容吗?” 董事长说:“局里要派你一个月后到中国的芜城去一趟。” “是不是去传递您很重要的指示?”莉莉问。 “不,我的指示不能由你去传递,那样太危险。在芜城,我有专人传递我的指令。” “平先生?” “噢不,他是商人。我的传令者是一个中国女人,她是我两年前部署在芜城的一颗闲棋冷子。她虽然不具体从事间谍工作,但她发挥的作用是一般间谍发挥不了的。” 第9页 “那我的任务……” “你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负责把开花弹的资料绝对安全地带回来;另一个是好好抚慰一下刘峻那个小子,要始终让他对你迷恋,为你疯狂,失去理智,完全彻底地为我们服务。” 第二天,莉莉悄无声息地由专车送到了军事情报局的“中国城”。军事情报局确定的中国重点城市,在这里都有“模拟城”,包括主要的街道、商店、机关、公园、酒店、车站、影剧院、党政军重点要害部门、军事基地等等,与中国所在的对应地别无二致。走进这个地方,就像走进了中国的某个城市,无论是语言、环境、gg、风俗都是严格的中国化,非常逼真。这是军事情报局专门针对中国的训练基地,目的就是要让自己的情报人员提前进入角色,适应目标国的生活,同时,也能非常有现场感地研究进入、接头、撤退的路线和部位。 莉莉住进了一所公寓。这是建在“芜城”的一个专住外国人的花园公寓。她站在里面,可以看到“芜城”的主要街道和建筑物。有人专门带她熟悉周边的环境、购物场所和娱乐场所。她看到了刘峻上班的“芜城晚报社大楼”、王彬的“天康保龄球馆”和平志远的“商贸大厦”以及“外企俱乐部”。那人还带她参观了“女性用品商店”,并特意向她介绍了这个商店的结构,说关键时候可以利用这个商店作为掩护离开芜城。 花了半个多月,她逐渐熟悉和适应了“芜城”这个环境。她随时可以叫出某条街道和某个建筑物的名字,知道芜城三十四条公共汽车交通线的起始站名,了解这个城市的各个娱乐场所和大型的酒店,对芜城通往北京、上海和广州的车次与航班倒背如流。董事长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 此后,董事长又对她进行了郑重的嘱咐。他告诉莉莉,这一次去中国,责任重大,要格外谨慎,千万不能有半点纰漏。要想方设法调动刘峻的积极性,不能让他有半点异心。 莉莉说:“请董事长放心,我会有办法的。” 董事长说:“莉莉,就看你的了。任务没有完成,你就不能回来。但任务完成了,我会为你在局长面前请功的,你的帐户上肯定也有一笔足以让你过上美满生活的奖金。” 军事情报局很快为莉莉伪造了一个身份证和一份护照。 莉莉新的化名叫丽雅。 第三章 神秘的杀人案 董事长的指示很快传到了芜城。 在对刘峻实施侦控的一个晚上,侦察员就获得了这条重要信息:原来刘峻的上司竟是一个女人!刘峻的代号是“白鹤”,那女人的代号是“闲云”。她指示刘峻不要太急,太急容易暴露。她建议刘峻可以先关注一下飞弹部队的情况,以他的名气到那里去交点朋友。她说,飞弹部队的东西董事长也非常感兴趣,说董事长亲自传信过来,要他想办法打进去,弄点那里面的核心的东西。 李副局长和甄隐他们听到这一消息后,又惊又喜又急。惊的是,刘峻的上司不是平志远,也不是王彬,而是一个神秘的女人!芜城有这么一个女间谍,他们竟然毫不知晓;喜的是,战果又扩大了,既发现了一个女间谍,又确定了一个新间谍;急的是,l国间谍情报部门又想把那双黑手伸向我飞弹部队,必须採取对策,应对这一变化的形势。 有一个问题一直令甄隐迷惑不解:在这宗间谍案件中,到底谁是核心人物?从国籍上来看,应该是l国人。但“闲云”是个什么角色?所有重要的指令应该从l国发出,但他们到底通过什么渠道?谁负责接收和传递?“闲云”指挥刘峻,但谁指挥“闲云”?从侦察的情况来看,平志远与王彬的有线电话及传真、信件等都没有发现可疑情况,那么,l国的指令到底是谁在收发呢?甄隐提出了这一问题。大家觉得他提得很有道理,可谁也作不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甚至推测。李副局长说,把这个问题暂时放到一边,先从实实在在的对象入手。他说他不相信顺藤摸不到瓜。 于是,一张秘密的反间谍网悄悄在芜城撒开了。 李副局长和甄隐等人当然不会忘记,驻芜城的飞弹部队多年来一直是l国情报部门关注的重点。就在三年前,芜城国家安全局还协助公安机关在飞弹部队所在的湄山区破获了一起因窃取情报而杀人的案件。想到这里,敏感的侦察员们就提出了一个问题,刘峻背后的那个人是不是当年在湄山指挥窃密的那个人呢?他们当年失败了,是不是这次变换面目又想捲土重来呢?甄隐便到档案室调出了那年的案卷。那个案子又一次展现在他眼前。 湄山位于芜城的西郊,阳明峰是湄山的最高峰。三年前的四月八日黄昏,在如血的晚霞里,湄山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十多名民警在阳明峰下紧张地进行现场勘查。他们刚刚接一山民报告,说在阳明峰西侧一石崖下发现一具血肉模煳的女尸。 经调查,死者是湄山风景区导游处的戴芳。戴芳,二十五岁,毕业于芜城旅游学校导游专业,l国语、日语能应对如流。她的父亲是飞弹部队的副师职参谋。据了解,她作风正派,业务过硬,责任心强,干事麻利,深得领导和同事的赞扬。 第10页 法医鑑定表明,戴芳身上除碰撞伤痕外,没有他人击打或其他钝器的印迹。那么,戴芳是自杀,谋杀,还是不小心摔下了悬崖? 说自杀,凡与戴芳熟悉的人都摇头否定。他们说戴芳决不是那种人,她事业心强,性格泼辣,办事干练,而决非懦弱受不得挫折之人。如果说有什么挫折的话,那就是在感情问题上,她前一段时间与附近一家l国通讯公司办事处的行政主管罗伯逊谈恋爱。听说最近两人分手了。是不是她想不通,就一气之下自杀了?但同事们都认为那种可能性不大。因为,他们看到戴芳与罗伯逊分手以后,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她说:“还是找中国男朋友好,与外国人谈恋爱,文化、价值观以及习俗和为人处世的方式,都相差太大,非常累。”她甚至比以前更开朗更活泼了。 说不小心坠下悬崖,大家也认为难以成立。因为戴芳虽谈不上走遍了嵋山的每一寸土地,但她为了当好导游,为了游客的安全,各个景点、各条山路,乃至各个有危险的地方,她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在一个大白天,她会不小心掉下悬崖?当然,马也有失蹄的时候。可那个地方并不是险峻的地方,戴芳的“失足”令人们无法相信。 三种情况排除了两种,显然只剩下谋杀了。然而,这一种情况就更难说清。戴芳人缘极好,又没有和别人在工作、生活、感情上的矛盾,有谁会去谋杀她呢?是罗伯逊?可能性也几近于零。因为西方人的爱情观比中国人更开放更自由更随意,而且他还得在这里工作,有必要为了这次失恋而杀人吗? 分析陷入僵局,调查悄悄展开。 专案组一边开展外围调查,一边正面接触了罗伯逊,毕竟他曾经是戴芳的恋人,有必要告诉他这个消息,也好观察他的反应。罗伯逊长得高大魁梧,一头金黄色的捲髮,蓝蓝的眼睛,直挺的鼻子,算得上一个英俊帅气的小伙子。他一听这个消息,那双天蓝色的眼睛竟然流下了眼泪。民警们看不出他有丝毫做作。 他说:“也许你们了解了一些情况。是的,我的外表给别人的印象是风流浪漫,其实,我在骨子里是传统的。我不善于主动与女孩子打交道,在与异性的交往中,几乎都是对方主动。戴芳也是如此。她主动邀请我玩,主动向我表白。后来,她看到还有一些女孩子来找我,就受不了。我知道这是中国女孩的通病。她们要求恋人一定要专一,至少恋爱期间不能再与异性交往。所以,她看到无法改变,就提出不和我交往了。我也没办法。我确实喜欢戴芳,我不相信她会自杀,我倒是有点相信她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因为,那个地方是我们以前经常去玩去坐的,她可能心情不好一个人去了那里。” 如果真如罗伯逊所言,那戴芳不小心掉下去的可能性就很大了。但那一天戴芳是心情不好吗?她为什么会一个人去那里呢?弄清了这个问题,也许会找出一些眉目。 于是,民警们就着手了解那天最后一个与戴芳有联繫的人。为此,他们走访了戴芳的几个领导和同事。几位领导均称没有叫戴芳上阳明峰。同事们也说,那个时候她并没有导游任务,戴芳也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唿。最后,还是管理处的司机小刘提供了一条线索:“戴芳下午一点多出门前,我去她办公室看报纸。推门进去时,听到她正在打电话,说的是l国语,叽里哌啦说了两句后,就挂了电话,很生气的样子。然后就出去了。” 说的是l国语?是不是和罗伯逊?当然,那家通讯公司有八个l国人。专案组就暗地里派出民警开展了侦查。同时,因涉及到外国人,为慎重起见,公安分局将此情况报告了市公安局和市国家安全局。 市国家安全局派甄隐参与了此案的调查。甄隐在案情分析会上,站在国家安全机关的角度提出了一个新的思路。他说:“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和工商部门提供的资料表明,驻湄山的l国通讯公司的主管是l国国际技术研究中心。经我们查证,这个中心有l国军事情报局的背景。所以,他们在湄山建通讯公司办事处,其意图我们早有所知,就是冲着飞弹部队而来的。这个办事处的主任叫约翰,是个中国通,曾在北京、上海呆过几年。但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确凿证据认定他们搜集我军事情报。而从戴芳的身份来分析,她是飞弹部队司令部一个副师职参谋的女儿,并和通讯公司的罗伯逊谈过恋爱。可不可以这么认为,罗伯逊看中戴芳的是她特殊的家庭背景呢?如果成立,那么,能不能进一步推测,当他们交往一段时间以后,罗伯逊提出要她想办法弄部队的情报,遭到戴芳的拒绝。而罗担心戴会把他的身份暴露出来,从而想杀人灭口?” 大家认为甄隐的分析很有道理,因为前几次的推测可能性不大。但法律是讲究证据的,认定罗伯逊作案还没有确凿扎实的证据。于是,专案组请求国家安全局对罗伯逊进行全方位侦控。 就在国家安全局派出技术侦察小组进驻湄山的第二天,公安分局收到一个署名“新加坡一游客”邮寄的包裹。邮戳是桂林的,时间是四月十四日,里面是一盒录像带,附了一张纸条,上面写道:“我是来自新加坡的一名游客,四月八日下午,我在拍摄阳明峰景区时,突然出现了下面一段镜头。我当即全部录了下来,但由于太突然和太短暂,录得不是很好。现提供给你们,想必会有用的。” 第11页 局领导和刑侦大队的民警立即观看了一遍,兴奋不已,马上又召回专案组成员看了一遍:一个穿白色中山装的长髮男青年与戴芳走在阳明峰西侧的石崖处,好像是在谈什么事。忽然,那男青年伸手将戴芳一把推下悬崖。接着那青年隐入了山后。 专案组反覆观看了多遍,大家好像都舒了一口气:“真是踏破铁鞋,得来轻松。”但那个男青年是谁呢?从录像带上来看,虽然距离远了点,而且那男人几乎全是侧面或背对摄像机。可他转身的那一瞬间还是被拍了个正着。 专案组又查了旅游部的登记,确证四月八日是有一个新加坡旅游团来过湄山。警方分析,这名游客很可能是怕警方找他,影响他的日程安排,所以,在出境前才将这盒录像带寄来。 事不宜迟,专案组当即召开紧急会议进行磋商,并星夜将录像带送到了省城。省公安厅与省国家安全厅组成联合鑑定小组,对录像带上的人像进行了计算机点块解剖和扫描分析,很快将里面那个男青年的侧面和正面照片翻印了出来。 经秘密比对,那个男青年是l国通讯公司办事处僱请的中国员工,叫郑威。当天晚上,郑威就被警方秘密逮捕。 审讯中,郑威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但他说,这一切都是罗伯逊叫他干的。罗伯逊许诺,事成之后,给他十万元人民币。 罗伯逊是凌晨在被窝里被抓起带到公安局的。 原来,罗伯逊大学毕业后,出于好奇,报考了l国军事情报局,以优异成绩被该局录取。工作以后,他不甘寂寞,总想在上司面前显示自己的能力。有一天,他听说中国芜城的飞弹部队情报是l国的重点目标,而多年来,军事情报局在这方面毫无建树。他就想从这里入手,寻找突破。于是,他阅读了中国特别是芜城的大量资料,逐步成了中国方面的专家,终于在一次派遣考试中崭露头角。他被派到了中国芜城,在约翰的情报组干事。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罗伯逊是胸怀大志而来,本就有些瞧不起一直没有什么建树的约翰,所以,他做事,高兴就与约翰打个招唿,不高兴就我行我素。约翰一时间也拿他没办法。 从对资料的分析研究中,罗伯逊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到中国办事,主要靠关系。所以,他一进入中国后,就大施手腕,通过几次应酬,他结识了几个地方官员和飞弹部队的几个军官。他暗自高兴。但料想不到的是,这些人几乎都谢绝了他的“意思”,而且也没有想和他深交下去的意愿。眼看这条路走不通了,他不得不採用间谍的经典手段,开始物色与飞弹部队有紧密关系的异性对象。他瞄准了戴芳。 为此,在一次酒会上,他主动与戴芳搭讪,并用l国语和她攀谈。在交谈过程中,两人都觉得志趣相投。罗伯逊对戴芳的处境深表遗憾,他说像戴芳那样的人,当一名普通导游简直是大材小用,而应该去l国留学,他说他愿意提供担保和疏通关系。留学曾是戴芳一个玫瑰色的梦,她当年勤奋学习外语,也是想有朝一日出国深造。面对罗伯逊那富有诱惑力的鼓动,戴芳不禁为之心动。但戴芳的头脑一直是理智而清醒的,她不愿意做出越轨的举动。虽然乐意与罗伯逊打交道,也想趁此机会提高自己的l国语水平,可她只是在业余时间暗暗地与罗伯逊接触。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在罗伯逊的宿舍里玩,罗伯逊在她喝的茶里投下了速效安眠药。罗伯逊对她实施了姦污。等她醒来,发现这一情况后,她气愤地打了罗伯逊一个重重的耳光。“你,没想到你竟是这么一个畜牲!”戴芳骂道。 罗伯逊心里清楚,中国的女人把所谓的贞操看得比命还重要,一旦失身,她就属于那个男人了。所以,他表白道:“真对不起,我实在是太爱你了,我无法控制自己。你嫁给我吧,等我这次任务完成后,我们就去l国结婚。” 戴芳大哭了一场。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告他?他无非是一走了之。可她呢?还怎么在这里呆下去?又怎么向父母交代?今后还怎么恋爱结婚?她如今只能希望罗伯逊说的话是真的,而不是欺骗她的。于是她说:“你是真心爱我?” 罗伯逊见她问这句话,一颗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他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是的,我向上帝发誓。” 戴芳说:“那好,我们马上结婚。” 罗伯逊就显出了一副很痛苦的样子:“这样急干什么?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而且,我今后的前途与事业,包括我们两个以后的生活、幸福,全部系在这个任务上了。” “什么任务?要到什么时间才能完成?”戴芳问。 罗伯逊说:“那就得看你了。” “看我?”戴芳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跟你说实话吧,我到中国芜城来,就是要搞一些飞弹部队的情况。你的父亲不是那里的参谋吗?搞几份文件资料不是轻而易举的吗?只要你能帮我搞一些,我们马上就能离开。否则,我就是回了l国,也会被解僱,会失业,我们的生活将会陷入贫穷。”罗伯逊说到这里,还动情地流出了眼泪。 戴芳终于明白了罗伯逊的意图。她咬着牙说:“原来你、你是间谍?我可以告诉你,你这是做梦!”说完,她推开门,沖了出去。 第12页 遗憾的是,戴芳并没有把这一情况报告公安机关或国家安全机关。她想,只要自己不出卖情报,不再与罗伯逊来往,就问心无愧了。当然,她也有一个难言之隐,毕竟罗伯逊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不想把他搞惨。如果这么做,她自己也不可能有好名声。 罗伯逊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马上就慌乱了。他最担心的是她去报案,那他就彻底玩完了。他出了一身冷汗。他甚至等着警察来抓。 可几天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他看到戴芳照样上下班,照样笑容灿烂,他就有些心定了。不过,戴芳从那时开始就成了罗伯逊心头的一颗钉子。他觉得必须除掉她,因为说不定哪一天,她会去举报,就会毁了他的大好前程。于是,他就着手策划,考虑到自己与戴芳谈过恋爱,他不能亲手去杀她,那样目标太大。他得物色一个可靠的人,一定要干得不露半点痕迹。他就选择了办事处的中国雇员郑威。他看中郑威的是,特别贪钱,喜欢占小便宜。他就许诺,事成之后给他十万元。而且,只要细心,不会有事的。 他又精心挑选了作案地点,那是以前他与戴芳常去的地方。那地方偏僻、陡峭,所以,少有人去。他想了一个理由,便打了个电话给戴芳。 那天,戴芳一听是他的电话,就想挂掉,但罗伯逊早有准备。他说:“戴芳,我只有几句话,请听我说完。” 戴芳就说:“快讲,我没时间听你啰嗦。” 罗伯逊说:“我明天就要回国了,我想最后见你一面。用中国话说,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嘛。给个机会好不好?我想送件小小的礼物给你,算是一种纪念吧。如果同意的话,下午一点半在阳明峰老地方见。” 戴芳说:“不,你走你的,不关我的事,我不会去。” 罗伯逊说:“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爱你是没错的。对于一个就要离开中国的人,这点小小的要求,你也不答应吗?反正我在那里等你。你不去,我就不走。” 戴芳气得就把电话挂了。 放下电话,她渐渐冷静了。她想还是去吧,最后与他作一个了断。她担心她如果不去,他真不走,今后对她总是个麻烦和阴影。她希望他越快离开中国越好,她就能开始一种属于自己的全新的生活了。 她看看表,就匆匆收拾了一下,朝阳明峰赶去。 一点半,她看到罗伯逊的同事郑威来了,有些诧异,问:“郑威,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心情不好,来这里走走。”郑威苦着脸说。 戴芳问:“怎么,失业了?” “那倒不是,是失恋了。” “你也失恋了?” “对,她跟一个老外了。”郑威边说边走到了悬崖边。 戴芳以为他想不通想自杀,就跟了上去,并劝他道:“这没什么的,好女孩多呢。想开点,啊!” 突然,郑威转过身,勐地将旁边的戴芳推下了悬崖。 案子至此告破。郑威被判处死刑,罗伯逊被判十年有期徒刑,后被驱逐出境。 不久,l国驻湄山的通讯公司办事处悄然撤走。 分手 甄隐与芸娟的关系断了之后,有一段时间,他每次回家打开房门,就想流泪,以往家里热闹欢快的气氛已不復存在,芸娟走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家里很凌乱,被褥一半在床上一半在地上;厨房里的器具都起霉了,因为很久没有用过了。以前,芸娟每个星期都要过来两次,两人一起做饭,一起搞卫生,非常温馨浪漫。 他躺到床上,还能闻到芸娟身上特有的气息。他有些后悔,他认为自己不是没有感情或不讲感情的人,但不知怎么,只要一工作,他就忘却了一切。同事们都说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在这样一个时代,一个讲实用讲金钱的时代,像芸娟那么漂亮的女孩能爱上他,一个普普通通并註定要默默无闻的警察,确实不容易。他也知道,追求她的人不少。可他又给了她什么呢?关怀?照顾?金钱?舒适?都没有。当然,这方面的心愿是有的,但很少有这方面的行动。 记得分手的那天晚上,芸娟是含着泪走的。 那天下午,芸娟早早地来到了他的房子,把房间里的一切收拾得熨熨帖帖,还买来了许多菜,在厨房忙了一个多小时。她打电话给他,请他无论如何回去,她有重要事情要和他谈。 他回去了。可他一进门就说:“芸娟,我这一段正在办一个重要的间谍案子,今晚我们只能在一起一个小时。请你原谅我。” 芸娟说:“我知道,但我也可以告诉你,今后你可以自由自在地工作了。等吃了饭,我就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甄隐一听不对头,问:“怎么,到外地表演去?” 芸娟的眼泪就流了下来:“甄隐,我们在一起不合适。我不是不爱警察,我非常爱警察,不仅是因为你们是社会的嵴樑和保护神,而且,我从你身上看到了什么是有责任感事业心的男人。但我受不了,我需要时时刻刻的呵护,需要疼爱。说句老实话,像你这种国家干部,註定赚不了大钱的,无非是饿不死而已。可我们还要买房子,我还想有自己的车子,这些都是你註定不会有的。也许这和我的职业有关吧。所以,我想了很久,我觉得还是早点提出来为好,对你对我都有好处。我想和你分手,我已经联繫好了,准备到北京一家舞蹈学院进修一段日子,也是让自己清静反思一段日子。如果有所发展的话,我就不准备再回芜城了。你以后不能不要命地工作,也要注意休息。连生命都不珍惜的人,我想他再怎么干,也不是什么成功的人。” 第13页 甄隐的心就开始沉重了,他绝没有想到,芸娟是来和他分手的。他没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太突然了! 他说:“芸娟,是我关心你太少,我想郑重地对你说声对不起。我以后肯定会注意的。至于钱,我们也并不缺呀。总还不至于要和我分手吧,真到了这一步吗?还可以挽回吗?我爱你,这你应该清楚。” 芸娟说:“我已经决定了。我只是提醒你一句,光有爱是不够的,婚姻的目的是生活,生活的目的是幸福快乐。好了,我们不再谈这个沉重的话题。来,喝一杯,以后我们还是朋友。” 那场酒喝得很伤感,两人都落了泪。简单地吃了一些后,他们都吃不下去了,又吻抱在一起。芸娟的眼睛始终是红红的,她说:“我其实很爱你,你在我心目中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说着,就要拥着他往床上去。 甄隐一动不动,他也想,也有冲动,但他克制住了。他说:“芸娟,既然你决定要离开我了,我们就不能再这样了,我要对你负责,你以后还要结婚生孩子呢。走吧,我正好要出去,我送你去歌舞团。” 甄隐下了楼,把车开到了路边。芸娟坐了进去。她说:“如果我没有记错,你这是第一次送我,我会记住的,谢谢你。” “到北京后,方便的话,请和我联繫。我还是劝你到时回来,在北京,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别人放心,我还不放心呢。”甄隐笑着说。 芸娟也笑了,说:“你今晚怎么变得温柔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一会儿就到歌舞团了。芸娟下了车,说了声再见,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甄隐在车子里呆呆地坐了足有半个小时。后来想起这段感情,他也没有更多的后悔。他想过日子还是一般的女人好,芸娟那么活泼漂亮,追求生活的层次太高,未必是一件好事。曾珏虽然长相不如芸娟,脾气也不太好,但她能吃苦耐劳,能持家,没有很高的要求。不过,从那次和芸娟的谈话中,他学到了一点,对女人要多点关心,哪怕是形式上的。这样对自己的工作有好处。他觉得以后要尽可能多地抽些时间陪陪妻子和孩子。 一晃就是几年过去了。甄隐也时常想起芸娟,她去了北京吗?生活得怎么样?回过芜城吗? 盯梢 芜城国家安全局立即将档案里约翰的照片传真到z市国家安全局。经比对,此约翰就是曾在芜城设办事处的彼约翰。原来,他从芜城撤走以后去了z市。另据z市反映,后来约翰去了澳门,然后又回了l国本部。表面上看,他是一步一步在退缩,实际上他是以退为进。他不再用本部的人员直接搜集情报,那样风险太大,而是就地发展,用中国人来搞,那样更隐蔽一些。甄隐心想,约翰这一步棋也并不是什么好棋。 刘峻一刻也没有忘记自己的秘密使命。接到“闲云”的指示后,他便做了精心计划。先是与部队的宣传部门进行了联繫,结识了两个宣传干事,并请他们吃了饭。得到名记者的邀请和青睐,那两个干事受宠若惊。听说刘记者想去他们部队採访,两个干事连连表示欢迎。他们回去后立即向领导打了个报告,终于得到领导的批准。不久,刘峻就以《芜城晚报》记者的身份前往湄山区,是一辆军车专程去接他的。他来到了飞弹部队某基地採访。他与部队一些官兵进行了座谈,走访了两所营房。最后,他提出要参观飞弹发射架,想体验战士们那种责任重大又枯燥乏味的生活,但遭到基地领导的婉言谢绝。为不暴露意图,他也不好勉强。不过,他还是略有收穫。他熟悉了基地周围的情况,知道在离基地二十公里以东的地方有一家大型民营企业,叫天华集团,规模很大,潜力也很大。而且,那天中午,基地宣传处请他在附近的乐乐夜总会吃饭,他在那里认识了夜总会的武老闆。 军车载着刘峻离开了湄山。甄隐骑着摩托车在后面紧紧跟着。由于人手和车辆都不够,他没有叫别人,自己亲自上。 到了高等级公路,军车突然提速,唿啸而去。甄隐轰大油门,急起直追。在一个拐弯处,对面忽地冲过来一辆大卡车,甄隐躲闪不及,扭转车头,划出一道十多米的弧线,直落路边的稻田里。 那军车绝尘而逝。 甄隐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泥人,他感到腿上有一种火烧一样的感觉。他艰难地爬了起来。第一件事就是从包里拿出手机,幸亏没被打湿。他立即通知陆平,在进市区的路口跟上刘峻,并告诉了他军车的车牌号。 二十分钟后,局里后勤科派人开车把他和摩托一同送回了局里。甄隐进了局医务室。经检查,他的小腿中度骨折,得休息治疗。 李副局长闻讯当即赶到医务室看望。看着打着石膏绷带、躺在床上的甄隐,李副局长的心一酸,眼眶就湿润了。他说:“这几天,你就安心养伤,我从侦察二科临时调两个人接外线。” 甄隐欠了欠身,说:“局长,我这点伤不算什么。我想不会影响办案的。这次受伤我觉得划得来,至少发现乐乐夜总会的武老闆与刘峻称兄道弟,关系不一般。我建议,那个姓武的也要交技术侦察部门控制。乐乐夜总会就在飞弹部队附近,位置相当重要。” 第14页 李副局长表示同意。他走后,甄隐打了电话给陆平,把控制武老闆的事对他说了。 第四章 吴玲的爱情 一个星期三的晚上,刘峻去了天康保龄球馆咖啡厅,王彬正在那里等候。他们聊到大约八点四十分,王彬的手机响了,说是一个朋友请他去有点事,得先走一下。刘峻就催他:“你去吧,我一个人坐坐,没关系的。” 王彬就走了,临行时说:“等我回来啊。” 王彬走后不久,吧檯小姐就过来叫他:“刘先生,您的电话。”刘峻知道这必是“闲云”无疑了,就过去接,果然是。“闲云”对他的成功表示祝贺,又问了他益北机器厂的情况。当听到吴工程师的女儿对他有爱慕之意时,“闲云”兴奋地说:“‘白鹤’,吴玲就是你的突破口,进攻吧,利用她,我相信一定会将图纸拿到手。当然,情场上的事我想你也有经验了,下点功夫,既要表现出有知识,又要捨得花钱。有了这两点,没有什么女人是征服不了的。祝你顺利攻下第二关。” 次日,平志远派人送来了一万元现金。刘峻感觉到,一切都是那么默契和紧凑。于是,他开始行动了。他打电话与吴玲聊天。在礼拜天,他要么去益北吴工家做客,提一些礼物,送一些作品请吴工斧正,以在吴玲的父母面前显示礼节与才华;要么就约了吴玲到外面玩,请她吃饭,给她买衣服和首饰。几来几往,两人迅即坠入情网。 一天晚上,刘峻约吴玲到一家咖啡馆聊天。吴玲和每一次约会一样,作了精心打扮。她的所谓精心恰恰是不精心,略施薄粉,休闲淡妆,给人一种清新素雅的感觉。 吴玲其实也长得很漂亮,是属于耐看的那一种。但在刘峻的眼里,l国女人那种妖媚与风骚,是中国女人没办法比的。所以,于刘峻而言,吴玲只是他利用的一个工具而已。他要彻底征服她,使她死心塌地为他服务。 他们就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找了个情侣卡座坐了下来。 大厅人很多,空调效果又不是很好,刘峻感到非常闷热,脸上的汗流个不停。吴玲见状,时不时地递餐巾纸给他,这使刘峻有些感动。望着吴玲秀美柔顺的样子,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占有冲动。坐了一个多小时,他说:“小玲,这里太热,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到我的房子里去坐坐好吗?我那里是中央空调,很凉快的。” 吴玲立即露出了羞涩的笑容。她说:“好,那我们走吧。” 他们打的去了芜城晚报社的宿舍楼。刘峻虽然是个单身汉,但住的是副社长标准的房子,三房两厅,挺大的,装修也很舒适,空调效果特别好。 他为她拿出了冷饮,同时还拿出了一本尚未出版的书稿。他说:“这是我在l国一年,利用业余时间写的游记。你尽管没去过l国,但我相信,看了这本书后,你肯定有一种和我一起到l国旅游的感觉和体会。你先看看,我还有一篇稿子没完,明天的头版,很快的。” 吴玲就真的认真翻看起来。还没看两章,她就深深地为他生动流利的文笔而倾倒,为他精彩的议论和抒发的感情而心动。她觉得刘峻真是一个完美的男人,一个有着丰富内涵的男人。她在内心深处为有这么一个男朋友而非常自豪。她不禁偷偷地深情看了一眼正伏在电脑前打字的刘峻,一股温情如春潮涌动,泛上心来。 正好刘峻也回过头来,两人的眼光碰到了一起。吴玲羞赧地一笑,问道:“写得真好,你准备什么时候出版?” 刘峻说:“目前我还没有时间,我想再修改一遍,我的想法是要出就要出最好的。” 说完,他就走到了吴玲身边,含情脉脉地望着她,把她望得心里直发慌。他轻轻说:“玲,你真美,我能吻你一下吗?” 吴玲的脸更红更热了。她心里不就等着这一刻吗?她没吭声,也没反对,只是低着头,像一株嫩嫩的含羞草。 刘峻就抱了她,先亲她的额头、眉毛、眼睛,然后勐地抱紧,两张嘴就咬到了一起。刘峻边吻边抱起了吴玲朝床边走去。 就在那个晚上,刘峻把半推半就的吴玲留在了自己的宿舍,占有了她的全部身心。吴玲为拥有芜城惟一的留洋记者而倍感自豪。她沉浸在温馨浪漫的玫瑰色的梦里。 女人一旦被男人占有,就不再属于自己了。从那以后,吴玲就有了一种离不开刘峻的感觉。她经常就住在刘峻那里,做饭洗衣,心甘情愿地照顾着刘峻的生活。刘峻白天採访,夜晚写作,尽管很忙很累,但他仍抽出时间陪吴玲逛商场看电影游公园,可谓体贴入微,温柔多情。在吴玲看来,男人能做到事业与老婆两不误,就无可挑剔了。她觉得她找到了一个百里挑一的好伴侣。同时,在与刘峻的交谈中,她还发现刘峻是一个有很大抱负的人。他想积累知识与资金到一定程度后,就到l国去定居与发展。特别是她听刘峻说,他这样做是为了让她与孩子过上一种全新的幸福的生活,她就更为感动。 不过,吴玲觉得刘峻靠辛辛苦苦爬格子赚钱存钱太累了,而且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积攒一笔巨款呢?刘峻说:“玲,我没办法啊。你不要以为我是名记者就什么都可以摆平。其实,名记者值几个钱?为了今后的前途与幸福,特别是我们俩和我们今后的孩子,我不得不拼命写,拼命积攒。我只是担心,等我的钱存够了,人可能也老了,别人就不会要我了。唉!” 第15页 吴玲听后,又是感动又觉黯然,陪着嘆气。刘峻见了,心中窃喜。 不久,吴玲怀孕了,她又惊又喜又怕又急。刘峻一听,脸色阴沉下来,说:“去做人流,我们现在不能有孩子。” 吴玲就哭,说:“峻,我们结婚吧。” 刘峻正色道:“结婚?怎么结婚?你知道我的理想,我不愿在中国,更不愿在芜城这么一个角落里生活。我们一旦有了小孩,办出国手续就多了一道麻烦。我一定要去l国,带你到那里去生儿育女,发展事业!” 吴玲说:“我不是不理解你,也不是不愿意。可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就这么等下去吗?” 刘峻说:“玲,你放心,我正在想办法呢,我的一些朋友已经答应帮我。所以,你现在还是把孩子打掉,你还怕今后没有孩子吗?到了l国,你想要几个,我们就生几个。” 吴玲一个劲地含泪摇头,就是不允。 芸娟来电 甄隐只在医务室住了两天两晚,就自己偷偷拆了绷带,回了办公室,被同事们发现后,连推带搡地又把他赶回了家。大家要他无论如何再休息两天。 甄隐并没有把自己负伤的消息告诉家里。他不想让母亲与妻子担心。他只打了个电话给曾珏,说到外面办案,可能要几天才会回来。 所以,他一进家门,见他一瘸一拐的样子,他母亲的眼泪就不由自主地下来了。还没等他的同事走,母亲就蹲下身子,摸着他的小腿问:“隐子,是被人打了,还是被车撞了?难怪我这两天眼皮子跳得厉害,总感到你出了什么事似的。” 甄隐装得没事一般,笑着说:“不小心摔的,小问题,就快好了。” 曾珏正在给小孩餵饭,她站起来问道:“你们都吃了吗?” 同事们说:“吃了,嫂子。”然后,他们就都走了。 等他们一走,曾珏问:“甄隐,有什么事还得瞒着家里吗?” 甄隐说:“没事,前天骑摩托车出去办案摔了一跤,过几天就好。怕你们担心,所以就撒了个谎。” 曾珏说:“你出不出事,有没有事,我都管不了。但我得提醒你一句,你父母只有你一个儿子,我们也只有一个儿子。你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叫我们怎么办?你如果稍微有点责任感的话,请珍惜自己的生命。不为你,为我们。” 甄隐说:“这个我知道,放心,我以后肯定会注意的。” 曾珏把儿子交给母亲抱了,自己进了厨房。一会儿,她端了一碗汤出来了,往桌上一放,说:“把蛋汤喝了,早点休息。这几天就别去上班了。我不相信缺了你甄隐,国家安全局就不转了,中国就不安全了。” 甄隐就笑:“那倒是,如果你的丈夫有这么重要,那也不会摔伤腿了。好,休息两天。这两天由我带儿子。你也休息休息。” 这时电话响了,是一个女人,声音很甜美。 曾珏问:“请问找谁?” 那女人说:“请找一下甄隐。” 曾珏自打与甄隐结婚后,就很少发现有女人找甄隐。只听说过他以前有一个叫芸娟的跳舞的女朋友,后来从没听他提起过。她其实心里也知道,她的丈夫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所以,在这一点上,她非常满意甄隐。她几乎没有担心甚至怀疑过甄隐在对她的感情方面会发生什么变化。因此,她一接到这个女人的电话,心里就“格登”了一下,问道:“请问你是……” 那女人笑了笑说:“我是他几年前的一个朋友,很久没见过面了,想和他说几句话。” 曾珏的眼睛怀疑地瞥了一眼甄隐,说:“好,请等一下。”便把电话交给了他。 甄隐喂了一声,问:“请问你是谁?” 女人说:“才几年就把我忘了?好了,我也不想让你猜了,芸娟,还记得吗?” 甄隐差点叫了起来:“什么,你是芸娟?你怎么回来了?现在在哪里?” “先不要问我在哪里,现在你有空吗?我们能不能在一起坐坐?”芸娟说。 甄隐为难地说:“现在不行,我的脚受了点伤,不太方便,改日吧。你是回来探亲还是……” “不,我已经回芜城了。没关系,你把办公室电话告诉我,我到时再和你联繫吧。” “行,你记一下。”他就把电话号码告诉了她。 放了电话,曾珏问:“是芸娟?从北京回来了?” 甄隐嗯了一声。 曾珏说:“看你的高兴样,好像脚突然好了似的。她约你见面?” “对,毕竟还是朋友嘛,几年没见过面了,聊一聊。” 曾珏忧郁地望了他一眼,说:“聊聊倒是可以,可千万别聊出花絮来。” 甄隐白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花絮?何况,你也知道,我们这样的单位是有严格纪律的。放心,我甄隐可没有那么容易犯错误。” 曾珏说:“但愿如此。好了,休息吧。” 刘正军 从湄山採访部队回来后,刘峻突然想起了董事长给他提到过的刘正军。由于事情很多很忙,回国这么久了,他都差点把这事忘了。他确实想见见这个人,能让董事长那样隆重推荐的,肯定决非等闲之辈。而且,他还有一个深层次的想法,就是如果能把刘正军拉进来,不仅能帮他做些事,他也不会感到如此寂寞和害怕。于是,他趁此时正是年中,便以《对外贸易给芜城经济建设带来的促进作用》为题,採访了某公司总经理章子儒。 第16页 採访完后,因两人都去过l国,便围绕这个话题又聊了一会儿。刘峻问:“我的一个l国朋友,在我回国的时候,专门问起您的一个下属。” “噢,问起谁?” “刘正军。说当年是项目部的副经理,很有才华,年轻有为,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对,有这个人,确实是相当优秀的一个年轻人。” “他现在在哪,能介绍给我认识吗?听说他l国语说得很好,我想和他见见面,交个朋友。而且,我那个朋友还托我带了些礼物,一定要我送到他手里。可是我回国以后,您也知道,我一直非常忙,到今天才有机会来拜访您。”刘峻说。 章子儒自从l国回来后,与甄隐时有联繫。在那次合作的时候,国家安全局就特意叮嘱过他,除了他自己外,绝不能把甄隐的真实身份透露给任何人。几年来,他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此时此刻,见刘峻诚恳的样子,又是名记者,他几乎就要讲出来了。但他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仍然按照当初统一的口径说:“他呀,当初是临时性的。” “临时性的?”刘峻问道。 “对,他是我一个客户的秘书,北京大学外语专业毕业的,能说会写,素质相当高。因为那个项目主要由他们承担,所以,客户提出要他参与到谈判代表团中来,超前介入项目的运作。我就答应了,并为他办了个副经理的身份。事实上,刘正军干得很出色,说老实话,我也非常想留住他。”章子儒似乎还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 刘峻有些失望,又问道:“他现在去了哪里?” 章子儒说:“这个项目已经过去三年了,过后我也没再与那个客户联繫。不过,如果刘记者一定想见的话,我可以试着联繫联繫看,但不一定能找得到。因为现在是市场经济社会,人的流动性很大,今天在这里,明天可能在那里,变化太快。” 刘峻说:“那倒也是。请章先生费点心吧。实在找不到也没有关系的。” 说完,他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就走了。 章子儒对名记者委託的事不敢懈怠,立即和甄隐取得了联繫,问他怎么办。甄隐绝对想不到会有这种事。间谍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因为刘峻并不知道“刘正军”是国家安全局的,主动权在甄隐手里。至于怎么答覆刘峻,甄隐还不能马上拿出个意见,他对章子儒说:“章先生,我知道了。等我向领导报告后,再给你个信儿。” 甄隐有一个习惯,就是向领导报告任何事之前,他自己总会先考虑个意见。他不愿意在领导问起来时,无言以对。他在想,既然刘峻找上门来了,这至少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但怎么利用呢?直接与他见面、接触?和他交“朋友”?他觉得时机还不成熟,弄得不好,会弄巧成拙,打乱整个计划。如果不接触,这么一个与对手直接打交道的绝好机会就会白白失去。他觉得暂时不见面,可一定要通过另外的渠道与刘峻联络上。只要有这条线拴着,又以所谓“朋友”的身份与他保持联繫,也许能了解到这个主要对手另一些深层次的情况。 他想到了电子邮件。他想,他为什么不在网络上与刘峻交“朋友”呢?在那个虚拟世界,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防着谁,刘峻极有可能会坦露自己真实的心理和想法。如果谋略运用得当,还很有可能会了解到他的一些动态。 于是,甄隐把这一情况向李副局长作了汇报。李副局长果然先问他的意见。甄隐就陈述了自己的看法。 李副局长基本同意。他说:“为稳妥起见,特别是为不引起刘峻的怀疑,你一定要想一个非常充足的周全的不和他见面的理由。然后明天去申请一个普通的电子邮箱号码,并告诉章子儒。让他替你转告刘峻。局里将专门配一台电脑用于你们之间的通信,并要指派专人接收刘峻的信件。因为你的精力还是要放在办案上。” 第二天,甄隐就把一切事情办好了。他专程去了某公司找到了章子儒。一来当面谈话既方便又清楚;二来他们两人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章子儒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热情接待了甄隐。 甄隐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章子儒笑着说:“你放心,我会照你讲的去做。冒昧地问一句,刘峻是不是有问题?” 甄隐说:“也不是,只是他从l国回来后,与一些可疑的人接触较多。我们正在调查,目前还没有结论。所以,我不能与他直接见面。另外,我的信箱你一个星期后再告诉刘峻,要让他感觉找到我确实不容易。” 章子儒说:“好,这些不说了。今天晚上你一定要在这里吃饭。我们有好久没在一起了。我还得感谢你呢。” 甄隐说:“要说感谢,首先得我们感谢你。你配合我们做了许多工作,你是有功之臣呢。要不这样,你请客,我买单。我们好好喝几杯。” 一个星期后,章子儒联繫上了刘峻。听说找到了刘正军,刘峻非常高兴。他问:“你是怎么找到的?他现在在哪里?” 章子儒说:“他离开原来那家公司了。现在他自己单独干,他利用自己懂外语,熟悉一些外国公司的优势,开了一家信息谘询公司。不过,他说目前正是创业阶段,还不想与外界打交道。他是一个很有自尊心的人,听说你找他,听说l国的朋友还记得他,他好激动。但他说像你这样有才华有名气的朋友,现在他交不起。等以后他干出点样子了,一定要和你见面,成为真正的朋友。所以,他要我转告你,谢谢你的好意。如果你是真心愿意和他交往的话,他要我告诉你他的电子邮箱。他愿意做你网上的一个朋友。” 第17页 刘峻听了也非常感动,觉得这个刘正军确实是一个有个性的人,只是很遗憾不能见面。他于是记下了刘正军的电子邮箱。 当晚他就给刘正军发去了一封电子邮件,是用l国语写的:“正军兄,很遗憾你不愿意见我,知道你正在干大事,我不便勉强。说老实话,在芜城,能与我对话的人不多,我也看不起他们。但我感觉到,你其实是一个有层次的人。所以,我特别想认识你,并希望能成为你的朋友。发邮件肯定不过瘾,我想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们在网上聊天好吗?我明天就去网易聊天室申请一个用户,取名叫不败。你也去办一个吧。办好了发个信过来,把名字告诉我。” 甄隐收到后,照地址也发了个邮件过去,同样用l国语:“刘峻弟,信收到。感谢你的信任和谬赞。你有赫赫大名与泱泱才华,而老兄不才,如今还混得非常艰难,无颜面对老弟,有些话确实难以在邮件上表达。同意你关于聊天的建议。我会马上去办的,参照你名字的取法,我就叫常胜吧。有时间我们再聊。” 图穷匕现 一天,芜城国家安全局收到省厅转来的国家安全部密传电报,上称:“l国军情局派遣一名间谍入境,此人系女性,化名丽雅,现已到北京。据侦察发现,该女已订明天赴芜城的机票。请严密监视,有什么情况及时报部。”电报上还附有一张丽雅的传真照片,旁边註明,此人右眉上有一颗黑痣。 李副局长立即召集侦察人员研究侦控方案,分析此人到芜城来的主要意图。 甄隐认为,这次l国军情局冒着风险直接派遣国内间谍来芜城,肯定带有重要任务。要么是对芜城的情报工作做重大调整,要么就是来取情报的。因为,根据现在的情况来分析,开花弹的资料刘峻很快就能弄到手。如果这种分析是对的,那么,她来以后,一定会与平志远联繫的。所以,这一段时间对平志远的控制要加紧。他还提出,考虑到此人身份的特殊性和使命的重要性,到机场“接送”的任务,由他和陆平负责。其他有关同志在从机场到城里的路上接应和待命。 陆平同意甄隐的看法。他补充道:“丽雅这次来,估计住在外商别墅小区。我建议立即与外企服务部门的朋友联繫,查清她到底预订了哪一套房子,如果没有预订,最好安排在我们的秘密据点视线范围内,以便实施有效侦控。同时,立即通知在别墅小区商店工作的人员,做好监视准备。” 李副局长要求大家马上进入战备状态,并抓紧对车辆、通讯及监视设备做一次认真检查,该维修的突击维修,特别是机场的监视器不能出任何问题。明天务必要圆满完成任务。 次日下午二点三十分,北京至芜城的飞机正点进港。 当时,芜城刚下过一场雨,天色阴沉,视线不是很清晰。同时,当天的旅客尤其是外国旅客似乎特别多,出口处密密麻麻、闹闹哄哄的,给辨认工作增加了不少难度。甄隐与几名侦察员在大厅里守候,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分站在不同的点位,眼睛像鹰一样过滤着每一张脸。陆平坐在监控室,手里拿着丽雅的照片,认真对通道里的每一个人进行比对。 突然,与照片酷似的一张脸扑入了镜头。高鼻大眼,卷头髮,二十多岁。陆平很快把她定格,并拉出特写,右眉上确有一颗痣。他立即与出口处的甄隐联繫:“请注意,目标出现,就要到出口了,请做好跟踪准备。” 几名侦察员就悄悄退出了大厅,进了车,并发动等候。一会儿,目标就提着一只蓝色密码箱出来了。她没有等人来接的意思,非常熟练地走到一排正在等客的计程车前,打开一辆红色捷达车的车门,钻了进去。车子迅速驶离了机场。 甄隐没有含煳,一脚油门,2000型桑塔纳如离弦之箭跟了上去。车上的侦察员不时与局总台联繫,报告方位。 红色计程车似乎没有要立即找地方落脚的意思,而且看得出,那个女人对芜城的大街小巷非常熟悉。这让甄隐感到奇怪。难道那个女人以前来过?计程车一会儿慢慢悠悠,一会儿又疾驶如飞,一会儿又停下来。甄隐骂道:“这娘们儿还真有两手。”有几次,差点让甄隐冲到前面去了。为了不暴露,他通过总台又调了两部车,在市区进行接力跟踪。大约捉了一个多小时的迷藏,红色计程车才驶进了外商别墅小区。 外企服务部门朋友反馈的信息说,丽雅很狡猾,她没有事先预订房间。直到刚才,平志远才打电话要安排一套房子。不过,也没关系,她住的房子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所有工作基本完成。 刘峻带着神秘而欣喜的表情回来了。吴玲一见,问:“有什么好消息?” 刘峻道:“好消息是有,而且是赚大钱的好消息。我虽然做不到,但你能做到。” “我?”吴玲以为是开玩笑,说,“我能赚大钱?别逗了,快说,什么好消息?” 刘峻问:“做好饭了吗?” 吴玲说:“好了,我这就去端。”她到厨房把几个菜端上了桌。 刘峻打开冰箱,拿出了两瓶啤酒,喃喃自语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太好了。我们有机会了。” 吴玲觉得他怪怪的,便问:“你倒是说呀,是什么好消息?把人都憋死了。” 第18页 刘峻倒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上一杯,这才说:“真的只有你做得到,我不是开玩笑的。你父亲不是益北机器厂有名的兵器工程师吗?你应该听说过,他前几年设计了一种被人称为开花弹的武器。” 吴玲点了点头。刘峻又说:“外省有一家兵工厂正在研制一种类似的武器,但有一个关键技术没有攻破。那个工程师是我朋友的朋友,今天中午我们在一起吃饭,他说到了这个情况。你知道,现在是市场经济,同类企业也在搞竞争,那家工厂想托人搞到这份设计图纸。因为同行相忌,他们不可能直接到益北厂去要。据我了解,他们决不是要剽窃这项技术,这一点你放心。生产武器是国家控制的,不可能允许国内两家企业生产同一种武器,上面还有主管部门呢。他们纯粹是借鑑,好解决某一个部件的技术问题。他们许诺的报酬十分诱人,谁弄到这份图纸,就给谁五十万元人民币!我一听,这不是上帝赐给我的一个机会吗?这不是上帝要安排我们去l国吗?” 吴玲没有吭声。她听父亲说过,这种武器目前在国际上是处于领先地位的,很多国家都在想办法要弄到这项技术。这项技术属国家机密。而且,就在去年,国家安全机关还专门提醒过她的父亲,说境外间谍情报机关已经盯上了开花弹的技术,准备派人接近他和他的家人。她父亲为此召开过一次家庭会,特意叮嘱她和母亲一定要有高度的警惕性,在与人交往的过程中,对对方的动机要时刻注意。作为一个国家机关的工作人员,她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吴玲嗫嚅道:“可,可是,这是国家的军事机密啊。” 刘峻明白她的心思,他早有了心理准备,便说:“玲,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是担心图纸落入他人之手,会毁了你父亲的一世英名。但你的父亲也是我的父亲呀。我会去害他老人家吗?而且,你要知道,我这样做,并没有把这张图纸卖到外国去,还是在国内。而且,别人也并不是要仿造这种武器。同时,你不去拿,他们还可以去请别人拿呀。玲,能否尽快去l国,我们能否尽快结婚,全在你了。你难道对此无动于衷吗?” 吴玲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她面临着两难境地,一面是父亲的成果,是国家机密;另一面是自己深爱的男人和自己的命运。她有些头昏脑涨,感到非常地心累,便伏在桌上,不想讲话。刘峻凑过去把吴玲紧紧抱住,又亲又吻,柔声道:“玲,你别怪我,也别胡思乱想。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不会勉强你的。我再去想别的办法吧。” 望着刘峻消瘦的脸庞和已有些许白髮的鬓角,望着他那双睿智的眼睛,想着婚姻的前景和肚子里孩子的前程,吴玲的心情复杂而微妙。她哭了,她说:“峻,我确实非常爱你,也确实非常希望与你出国一起生活。但有些事情我做不了主,别逼我,让我好好想想行吗?” 刘峻点了点头。他默默地进了厨房,破天荒第一次把碗洗了。 那天晚上,两个人都没再说一句话,各想各的心思。 第五章 约会 也是那天晚上,甄隐与芸娟终于见面了。 他们约了在一家咖啡馆喝咖啡。芸娟一身素雅的打扮,仍是那么漂亮清丽。两人都没有了当年的那种激动。 甄隐问她:“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 芸娟说:“先在北京跳了一年舞,你也知道,北京人才济济,註定我是跳不出什么名堂的。后来我就去了一家公司,干得还可以,待遇也不错。再后来,赚了点钱,我就想自己搞,开了一家公司。但在北京那地方,大官太多,没有深厚的关系,想做点大事非常非常难,所以,我就回来了。我的关系也好,我的根也好,毕竟都在芜城。” “你做的什么生意?公司开在哪里?”甄隐问。 “你怎么变成工商局的了?我暂时还无可奉告。因为我还没有真正做起来,不好意思跟你说。等我做起来后,我一定请你去参观指导。”芸娟闪了闪眼,狡黠地说。 甄隐笑笑,说:“那好吧,生意上的事我不懂。但我有几个朋友,如果能帮你,我会感到很荣幸的。” 芸娟说:“好了,不谈我的事了。你过得怎么样?那天接电话的是不是你的太太?” “对,我的太太曾珏。” “有小孩了吗?” “有了,是个男孩,一岁多了。”甄隐骄傲地说。 芸娟的脸上就露出了失落的神情,说:“真羡慕你。” 甄隐便问:“你呢?” 芸娟就说:“说了不谈我的事。最近你在忙什么?又抓了几个间谍?” 甄隐说:“反正有做不完的事。最近光l国的一宗间谍案就把我弄得昏天黑地了。” 芸娟道:“我就想不通,现在是和平年代,l国又是一个超级大国,它到中国,到芜城来搞间谍活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甄隐说:“这个问题说起来就话长了,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 芸娟就晃了晃手说:“好好,不说了。还是按过去的规矩,不该问的我不问,不该说的你不说。我有一个请求,不知你能不能满足我?” 第19页 “请说。” “我们一个月见一次面好吗?请放心,我不会勾引你。只是在芜城,我感到很孤独,和女人接触,她们嫉妒我的美丽;和别的男人接触,我又不敢,怕他们对我有想法。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会有安全感。”芸娟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 甄隐说:“那没问题,只要你觉得方便。当然,也要看我那会儿有没有时间。” 情人 已是黄昏。刘峻在外面吃了饭,正准备回家,他的手机响了。有人给他发了一条简讯息。那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不知道是谁的。上面写道:“请速到报社对面,有人想见你,平。” 他想可能是平志远吧,就加快了步伐。 确实是平志远给他发的简讯息。莉莉的到来,平志远也是刚刚接到的通知。他与董事长之间,没有特殊紧急的情况从不直接联繫。他得到的国内指令都是通过董事长一个神秘的联络员来传达的。他在商贸大厦六楼购物区专门设了一个“消费者投诉箱”,并由秘书每天取一次。董事长有什么指示,就由那个联络员把信件丢到箱里。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见过那个联络员,纪律也不允许他去见。他昨天下午接到通知,说莉莉已到,请他接洽。同时,董事长就芜城情报工作的调整作了最新的安排。 远远地,刘峻看到了一辆黑色的公爵车停在那里。他走了上去,车窗的玻璃就摇了下来,里面竟然是他日思夜想的莉莉! 他开门钻了进去,一把就抱住了她,用l国语说:“莉莉,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早通知我一声?我好去接你呀!” 莉莉此时也是泪流满面,湿润的嘴唇任他吮吸。 车子开动了,司机他不认识。后座就只有他们两人。莉莉双臂紧紧抱着他,轻轻在他的耳边说:“亲爱的峻,想死我了!你还好吗?” “什么都好,就是见不到你不好。这下都好了,你又回到了我的身边。”刘峻边说边摸着她的胸部。 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车子驶入了一片公寓区。刘峻问:“这是什么地方?你住这里?” 莉莉点了点头:“对,这是芜城专门供外国人居住的公寓,管理很好,比较安全。而且我一个人一套,你来这里也方便。” 他们就进了莉莉住的三楼房间。平志远已经坐在了里面。 几个人打了招唿后,莉莉说:“你们先谈吧,我去洗个澡。”她就进了浴室。 平志远说:“刘先生,本来董事长规定我不能和你直接谈有关机密事项。你的任务由另一个人安排。但这一次他有一个重要指示,务必要我和你当面谈。因为通过‘闲云’用电话交代,可能会泄密。” 刘峻就问:“什么指示?” 平志远说:“关于你下一步的行动问题。现在来看,开花弹的资料估计很快就能搞定,据我们分析,吴玲肯定会答应的,只是个时间长短的问题。我们必须把眼光瞄准飞弹部队,那是我们下一个重点。我想告诉你一个情况,几年前,我们曾在湄山建立了一家外资企业,目的就是要搞那里的情报,但由于一个情报员的失误,导致了行动的失败。现在如果还由我们l国的人出面,肯定会引起安全机关的注意。所以,董事长的意思是要你出面,我们出资,你选个目标打进去,从长计议。说白了,就是要你放弃现在的记者职业,重新将身份染色,你得彻底从芜城的媒体消失,一切从头开始。你的收入和住房我们都会考虑。等开花弹的资料到手,你就得甩掉吴玲,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当然,莉莉近一段时间就在芜城,她随时可以和你在一起。” 刘峻对此感到既突然又兴奋。突然的是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他不知道怎么去做;兴奋的是他终于能和莉莉天天在一起了。他关心的是,他什么时候能与莉莉去l国定居。他提出了这个问题。 平志远说:“董事长同意并委派莉莉出任l国驻芜城电子工程公司总经理助理,就是对你前一段工作成绩的奖赏。他明确表态,只要你能弄到飞弹部队的布防图特别是发射井的坐标,他马上把你和莉莉接去l国。董事长是很讲信誉的人,这一点你放心,他现在不就把莉莉送到你身边了吗?” 刘峻无言以对。他感觉到自己在这条路上已经越走越远了。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深知要想再退出来已不可能。l国只要把他的把柄随便抛一点出来,国家安全机关就可以把他送进监狱。而平志远他们最多只是个驱逐出境。他只能干下去,一直干到把飞弹部队的情报弄到手,才有可能安全离开中国,远走高飞,平静度过余生。 他同意了。平志远又与他具体谈了一些想法。刘峻提出,先打进湄山的天华集团公司,那里离飞弹部队近,再想办法靠近,可能要容易些。平志远认可了他的意见,并说,好好把行动方案设计一下,到了那里后,一切要相机行事,一般情况由他自己做主,重大事项会有人和他联繫。 谈完这些事后,平志远就先走了。 这时,莉莉洗完澡出来了。她比以前更加性感更加妩媚,身上散发出一股特别好闻的香味。刘峻哪里还等得及,像一只饿虎一样扑了过去。 “莉莉,想我吗?”刘峻一边解着莉莉的衣服,一边问。 第20页 莉莉也解着他的衣服,说:“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看谁想得更厉害。” 刘峻受了挑逗,一把将莉莉放倒在床上,两人就绞缠到了一团,各不相让,整整折腾了几个小时才罢。 莉莉一直很兴奋,说:“峻,我得感谢你,不是你勤奋地工作,董事长能让我来中国和你相聚吗?你肯定很辛苦,以后我会照顾好你的。” 刘峻说:“没什么,为了你,我吃点苦算什么?我还得感谢你呢,这么远到芜城来,真委屈了你,让你受苦了。”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在乎这些。我们睡吧,明天你还得上班呢。”她伸出一双玉臂,把他抱得紧紧的。 “我明天不上班了。”刘峻说。 莉莉惊讶地问:“为什么?” “董事长没跟你说?他要我辞职,到另一个地方去做事,等那边的事做好了,就叫我们回l国结婚。为了这个目标,我会好好去做的。” 莉莉问道:“他要你干什么呀?” 刘峻知道莉莉是公司下属一家兵器企业的工程师。他不想让她介入到这宗骯脏的交易中来,就说:“他要我完成一件他感兴趣的事。等以后我做完了再告诉你。真的,你这次来,准备呆多久?” 莉莉说:“我也不知道,到时,董事长叫我回去就得回去。” “莉莉,干脆别回去了,我们找一个地方躲起来,成家、生小孩、过日子。我肯定能养活你的。”刘峻抓着莉莉的手说。 莉莉的脸就忧郁起来,她说:“我何尝不想这样?我天天都是这么想的。但我的父母、我的弟弟都还在l国。你也知道,l国讲法律的。我与董事长签了合同,我违约了,经济上的赔偿我就受不了。我的家人还会受到牵连。而且,你曾经说过,l国比中国要好啊。在那里,我们结婚生子,不是更幸福快乐吗?” 刘峻就不再做声了。 按照事先的计划,刘峻故意有几天没有回家。直到一个星期后的那天晚上,他才极不情愿地离开莉莉。 他说:“莉莉,真不好意思,我还有一个女人要应付。那个女人对于我完成董事长的任务有帮助。我必须得回去一下。” 莉莉就亲了他一口,说:“去吧,没有关系的。我们l国的女人与你们中国的女人不同。中国的女人总喜欢把男人拴在腰带上,不给自由。我们却认为,爱是需要自由的。而且,一个男人有许多女人爱,不是更说明他有魅力吗?去吧,我不会像中国人那样吃醋的。心里有我,以后跟我回l国就行了。” 刘峻就打的回了报社。进到家里,吴玲一个人在看电视,见他回来,她就笑着迎了上去。吴玲明显地消瘦了,但他不为所动,也没有理她,径直走到电脑旁,打开,就开始列印辞职报告。打完后,他告诉吴玲:“玲,我想和你商量件事。在报社我干了多年了,工资太低,无法实现我的理想。所以,我想辞职,到外企或民营企业去工作。就我的水平,干个部门经理或总经理助理是没问题的,工资是报社的几倍。我明天就递交报告。所以,请你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希望你把孩子流掉,也希望你和我脱离恋爱关系。跟着我,你不会幸福的。” 吴玲只觉得血往上涌,唿吸急促。她绝对想不到她心目中的王子会说出这样的话。以前那个甜言蜜语和信誓旦旦的刘峻去了哪里?是不是自己没有答应他的那个要求而使他产生了这些过激的想法? 吴玲这一段时间是在痛苦中度过的。刘峻不回来,间或打个电话,总说是在外面採访,没有空。她知道,他是在生气。因此,当刘峻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是又惊又喜,又爱又恨,她哭了。一听这话,她更是感觉像掉进了冰窟里。 她久久没有做声,只深情地看着他。她实在是太爱他了,她不愿失去他。吴玲终于告诉刘峻,她决定试试,但有一个条件,不许拿走图纸,不能连累她父亲,而且钱一到手就去l国结婚。刘峻一听,眼睛一下子变得格外明亮。他说:“行,我只要看一眼,记住有关的数据就可以了,决不拿走图纸。只要有了钱,去l国的手续我很快就可以办好,在l国我有许多朋友,担保问题也会很顺利的。” 于是他们研究了具体的实施步骤与细节。当晚,在报社办公室,他向“闲云”作了汇报。“闲云”又给他的方案提出了一些具体意见。 次日,刘峻与吴玲双双回了益北机器厂。因为两人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吴工两口子就像接待贵宾一样忙上忙下,不亦乐乎。 那晚刘峻有意识地与吴工喝酒,兴致都很高,一气喝了一瓶多“竹叶青”,吴工当场就倒了。吴玲嗔怪道:“都是你,把爸爸灌成这个样子。” 刘峻说:“我是见到爸爸高兴,其实我也喝了不少。” 吴玲妈连忙说:“不关小刘的事,你爸爸今天的确有喜事,他获得了国防科工委颁发的有特殊贡献的专家津贴。没事,扶他去睡一会儿就行。”吴玲就将吴工扶到里屋床上,顺势将他腰间的钥匙取下放进口袋。 然后,吴玲又帮着收拾了桌椅碗筷,才道:“妈,我和刘峻出去走走就回。” 第21页 他们躲过了经济民警的巡视,翻墙进了办公楼。吴玲知道她爸爸办公室的位置。两人开了门,又反锁上,这才放心大胆地在里面翻寻。他们将能打开的抽屉与保险柜都搜查了一遍,终于在一个卷宗里找到了那份设计图纸。刘峻叫吴玲出去望风,他说他用笔记一下就走。吴玲便出了门。她并不知道刘峻用钢笔式微型照相机将整套资料都拍了下来。而后,吴玲又亲手将资料放回了原处。她虽然有些紧张和恐惧,良心也深感不安,但她想,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连累到她父亲身上,也就心安理得了。 他们又翻墙回了家。那晚,刘峻兴奋得整夜未合眼,吴玲也替他高兴,他们共同憧憬着未来。 他们当然不知道,早在他们行动前,芜城国家安全局就已通知益北厂悄悄将开花弹资料换了一套,关键的数据做了改动。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让l国间谍情报机关彻底麻痹,充分暴露,在合适机会一网打尽。 第二天天还未亮,刘峻就兴沖沖赶回了自己的宿舍。他不想去上班了。他必须开始打入天华集团的具体步骤了。他手里把玩着那支笔,想着怎么把它交给接头人。 这时,电话响了。“‘白鹤’吗?”是那熟悉的女人声音,“我知道你回来了。” 刘峻只觉得那女人就像一个影子似的,无处不在,自己的一切都逃不出她的控制。他产生了一种恐惧感,但恐惧感马上被内心的激动掩盖了:“是我,货已到手了。” “很好,明天晚上七点去外企俱乐部东门,会有人来取的。” 当晚,刘峻与“刘正军”一同走进了“网易”的聊天室。他们有了以下一段对话。 两人都没有什么寒暄,好像是老朋友一样,单刀赴会,直截了当。刘峻问:“你为什么要离开原来那家公司?不是干得很好吗?” 甄隐答:“给别人干,干得再好终归是个打工者。我想自己当老闆,这是我追求的最高境界。” “佩服。我也有过这个想法。我甚至还有一个更好的构思,就是离开芜城,离开中国,去l国。你去过的,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国度啊!那里有我的朋友,有我的爱情,有我追求的事业。” “可我在那里没有朋友,没有爱情,更没有事业。我只能在中国,甚至只能在芜城。” “但我暂时还实现不了。我还没有资本。所以,我得为此而努力。” “是想多赚些钱吗?” “赚钱是一个方面,还有别的。” “那你太累了。我劝你不要太让自己为难。你与我不同,你地位有了,名气有了,还求什么呢?” “唉,有些事不是能用几句话能说明白的。人一旦步入了某个程序,就不能自己做主了。我现在就像一个过了河的卒子,只能往前沖,没有退路了。” “为什么不能跳出来,先认输,再重新洗牌呢?” “那不行,我只能也必须得把这副牌打下去,并且打好。” “那我只能劝你好自为之了。” “谢谢你的理解。和你一样,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我也想在近期换一个单位。你觉得怎么样?” “到什么单位?干什么?” “目前还没有想好。不过,等我弄好了,我会和你联繫的。” “那好,祝你心想事成。” 刘峻想离开报社?这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他会去哪里?这是一个新的动向。那个丽雅一来,刘峻就要动,不知道l国情报部门的葫芦里将要卖什么药。 刘峻辞职 吴玲在等待着刘峻的好消息。 然而刘峻并没有给她带来结婚或出国的好消息。相反,一个晴天霹雳差点把她击倒。第二天,刘峻阴沉着脸告诉她:“别人捷足先登了。我拿去的资料成了一堆废纸!迟了,一切都迟了!”说完,他揪着自己的头髮大声地嘆气。 吴玲脸色惨白,喃喃自语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呢?”她坚决不相信还会有谁能弄到这份资料。 “是谁?我要去报案。”吴玲站了起来。 刘峻吼道:“还去报案?那不是把我往监狱里推吗?那人也知道我搞到了这份资料。” 吴玲就瘫坐到了地上。她捂着脸,伤心地嘤嘤啜泣。 刘峻说:“看来,我得辞职了。请你别阻拦我,我意已决。同时,也恳切地请求你不要再跟着我,那样你会痛苦至死的。我这是说的心里话。”说完,他关了门,就一个人走了。 从事后来看,刘峻的这一步算是表现出了一点点人性和良心。他没有让吴玲跟着他陷得更深。 刘峻向社里递交了辞职报告。 第二天,邵为也向市委宣传部递交了辞呈。一个星期后,组织部下文,免去邵为社长职务,同时任命了新的社长。 刘峻正式成了一个无业人员。他知道,以往的光环要不了多久就会烟消云散,才华横溢的名记者刘峻将不復存在,他将成为另一个刘峻,心里有一种紧张一种惋惜也有一种轻松。他不想回去,也不方便到莉莉那里去。那天,“闲云”就提醒他,不要随便到外商别墅小区去,会引起国家安全机关的注意。 第22页 他感到极度无聊,就在一家小面馆吃了碗面,然后信步在芜城的大街上闲逛。他去哪里?下一步怎么走?他并没有底。他知道,一切自会有人安排。 他来到了一家茶坊。这个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他找个位置,叫了一杯绿牡丹。 一会儿,进来一个女孩,高昂着头,亭亭玉立,身材也挺高的,灯光下,五官显得很生动。刘峻的心揪了一下。这种感觉只有在l国见到莉莉的时候有过一次。他不禁又偷偷地看了她一眼。 茶坊生意很好,除了他坐的那张小桌子只有他一个人外,其他都已坐得满满的。 女孩似乎急了。她到处搜寻着,看到了刘峻,就走了过来,问道:“先生,请问这里可以坐吗?” 他注意到女孩也是一个人,一个想法就冒了出来。 他说:“可以,我是一个人。” 女孩的心情就开朗了:“噢,那正好,谢谢,我也是一个人。” 坐下后,女孩问:“先生,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他说是的,是散步到这里随意进的。 “难怪以前没看到过你。”女孩自言自语道。 两人就都无言地坐着喝茶。 子夜过了,茶座里的人逐渐地少了,但那位小姐却无半点要走的意思。 刘峻看了一下表,说道:“哎呀,小姐,凌晨了还不回去?” 女孩低眉一笑:“没关系的,你不是一样在这里吗?” 刘峻就说:“我是无家可归,你应该不是吧。” 女孩点了点头,说:“表面上有家,其实那不是我的。既然都无家可归,我们就出去走走行吗?” 刘峻求之不得,说:“好啊,但有一个条件,今天的茶由我买单。” 女孩说:“行,满足你的虚荣心。” 他们沿着人行道向前走去。不远处是一块很大的休闲绿化带,许多恋人就在这里或坐或躺地谈情说爱。 他们也选了一块地方坐下。在闲聊中,刘峻了解到,女孩叫官小艷,二十岁,安徽人,现在芜城天华集团公司做事。 “在天华集团公司?那可是一家有名的民营企业啊,很有发展前途的。”刘峻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一个天华的人,这是不是上帝的暗示? 女孩问:“你呢?在干什么?” “我呀,昨天还在一家外企做白领,今天就辞职泡茶座了。那里工资太低,个人的价值体现不出来,还整天受气。我想换个地方干干。” 两人天南海北,无话找话,眨眼就到了凌晨两点。 刘峻就问:“你晚上住哪?我送你回去。” 小艷有些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望望天,喃喃自语道:“今晚月亮真好。你去叫辆车吧。” 刘峻就去了马路边,那里有的士在等客。他们坐了进去。刘峻的手很自然地搭在小艷的肩膀上。他想试探一下反应。不料小艷不仅没有拒绝,还很自然地把头靠在他的胸前…… 刘峻的辞职不仅在报社引起轰动,也在芜城国家安全局内引起震动。刘峻是真的要换地方了。记者这么好的职业,l国情报机关为什么不利用了?当初他们看中刘峻的不仅仅是他个人的素质,还有就是他的职业。那么,是不是刘峻感觉到了什么或发现了什么?或者,他是搞到了开花弹的资料领了一笔赏钱就想洗手不干了?这一举动引起了侦察员们的深思。他们派人以刘峻朋友的名义,接触了吴玲。但吴玲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她心情极为不好,她清楚刘峻不可能再回到她身边了。她于是不得不一个人悄悄去做了人流。她想请两个星期假,到外地去散散心,以彻底忘却刘峻和那一段日子。 刘峻辞了职后,杳无音讯,并且奇怪的是他与那个神秘的女人也断了联繫。难道他真的是洗手不干了?一天,甄隐以市委宣传部某科干部的名义和已经辞职的邵为联繫。在交谈中,甄隐了解到一个信息,刘峻很有可能进了一家外企。 专案组作了认真研究,决定对以前的那个侦察方案进行必要的调整和修改。甄隐向局领导提出建议,一方面他将密切注视网上刘峻的消息,另一方面也不能被动等待,必须主动出击。他建议调动全局所有侦察员立即行动,花一个星期时间,对全市四十六家外企做一次地毯式秘密调查,以摸清刘峻的去向。 此时的刘峻正在紧锣密鼓地实施他的计划。l国情报部门指示他,为了防范中国国家安全机关的侦察,以后的联繫改到外企俱乐部。那里有加密的专线电话,“闲云”就通过那条线路与他保持联繫。另外,在外企俱乐部还专设了一个五十四号信箱。这个信箱就是情报的交接点。刘峻把小艷的情况作了汇报。“闲云”说,这是天赐良机,这个女孩以后也可以利用。就按这个计划行动吧。她还特意叮嘱,要尽量施展自己的才华,往高层爬,越高越好,那样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第六章 打入天华 一天,刘峻打电话给小艷:“怎么样,最近你们公司招人吗?我在家闲不住了。” 小艷说:“我正要找你呢,可你并没有告诉我联繫方法。我急死了。是这样的,下个星期要招几个,其中有一个是放在总经理办公室。总经理将亲自面试。你抓紧报名吧。” 第23页 他第二天就去报了名。 一个星期后,他接到小艷的电话,通知他马上去天华集团办公楼四楼,覃总经理要当场考试部分报名者。 终于轮到他了。他还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去了。因为如果不能录取,他这一步就失败了,进天华的企图也可能破灭了。他就得另外想办法。 进了门,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考官旁边的记录员竟然是小艷!他刚想打招唿,小艷向他眨了眨眼睛。他反应很快,马上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换了一副谦恭谨慎的表情,坐到了凳子上。 主考官一看就是一个很精明的人,眼光锐利,四十来岁,有一副漂亮且雄性味十足的络腮鬍子。 主考官作了自我介绍。他说他叫覃军。 “啊,您就是覃总?天华集团的覃总?这么年轻?”刘峻脱口而出。这是他预演了很多遍的台词。 “对,我就是覃军。”看来他对刘峻的反应很理解,也很满意,“你没想到我会亲自来主考吧?为什么?因为这次招聘太重要了。但我又不能声张,一声张,马上会有人写条子,这个关系那个关系的,就选不到我真正需要的人才。” 刘峻一听,不禁更加肃然起敬。 “本公司不能满足于现有状况,必须要再次拓展事业。这就需要人才。谁占领人才的制高点,谁就占领了市场的制高点。最近,我们的服装业在市场的占有份额越来越大。年初我为此专门招了一支女模特队,效果很好。你认为,作为一个模特,除了长相与体形,最重要的还有什么?”覃总问道。 刘峻不假思索地答道:“审美能力。她要知道什么是美,怎么才能充分展示美。”美学属于哲学的一个重要范畴,这个问题问到了他的饭碗里。 覃总看来很满意,小艷也在一旁用眼神对他表示赞赏和鼓励。覃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了句:“我可以正式宣布,你被录取了。但要你做一个普通职员太浪费了。我想把你放到我身边,专搞策划,月薪暂定八千元。小艷,你马上把聘书填好给刘峻,明天就上班。” 小艷微笑着答道:“覃总,我马上就会办好。” 刘峻站了起来,说:“谢谢覃总的厚爱,我会全力工作的。” 覃总说:“你先坐下。今天能招聘到你这样的年轻人,是我天华的荣幸。所以,我现在的心情非常好。我正有一件难事在手,久思而无良策。你帮我出个主意如何?这可以算是你为公司做的第一件工作。” 刘峻很兴奋,眼睛闪着亮光,他最喜欢新鲜刺激的事情,便说:“请覃总明示。” “我从一个小公司做到一个大公司,再从一个大公司做到一个集团公司,但我并没有自我满足。我的目标是要往跨国公司的方向努力。现在中国不是在搞入世谈判吗?现在的问题是,我的资金在房地产市场投入不少,周转资金又跟不上。我需要钱,不仅是维持运转,我还要扩张搞新的项目。目前中央正搞清理整顿,我在银行的几个老关系胆子突然变小了。他们都不敢贷款给我。不过,我不怪他们,因为他们前些年给了我很大支持。在芜城,只有工商银行我没有去贷过款。那时我并不需要。前不久,工行换了个行长,是个年轻人。我托朋友请他吃饭,他参加。可送钱,或请他洗澡按摩什么的,他坚决不参加。而且还不像是假正经。你说,有什么好办法把他攻下来?”覃总一口气说了一大通。 刘峻听了,一方面为覃总的远见卓识而深感佩服,另一方面又为这样一件有趣的事而心驰神往。他觉得应该首先把这件事做好,做好了这件事,自己就可以在天华立足了。而且,自从给l国董事长做事以来,他感到与人玩和玩人是一种充满乐趣的游戏,在这一过程中能充分发挥和体现人的智慧,体验常人难以体验到的快感。 他就问:“覃总,手段是为目的服务的。只要能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吗?” 覃总点了点头,鼓励他说下去。 “公司已经用过的手段能告诉我吗?” 覃军怔了一下,他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确实非同一般。今天面试了这么多人,能过前面两关的人都不多。看样子,这个刘峻可能还真有办法替他解决那道难题。他决定说实话。 他说:“金钱和美色一直是我认为无往而不胜的两大法宝,事实上在此之前,也确实发挥了无往而不胜的作用。我可以告诉你,这两大法宝都用了,但现在不灵了。” 刘峻说:“我认为这两大法宝永远还是两大法宝。只要人类的基因在本质上没有改变,它们就永远是灵的。我觉得关键的问题是,什么样的环境,什么样的气候,用什么样的方式方法去使用法宝,才是最重要的。覃总,您如果有具体对象而且又信任我的话,请您把他的个人资料给我,我好好琢磨琢磨。我想,一个星期后,您肯定会得到满意的结果。” 覃军听他说得很有道理,喜出望外,说:“这个人是芜城工商银行行长刘志伟。他的个人资料官小姐会给你的。那好,我预祝你成功,也等着听你的好消息。” 牛刀小试 芜城工商银行行长刘志伟年纪确实不大,不到四十岁。但他为人稳重,业务娴熟,又清正廉洁,颇得上头器重。他毕业于芜城财经学院,在他的同学中,他是第一个进入厅级干部层次的,可谓少年得志。他出身于贫困山区,其父母靠卖猪卖羊供他上完大学。他为此非常孝顺父母。现在,他把父母接到芜城同住。他妻子与他是同班同学,有一个儿子,十二岁,上初一。 第24页 这一段时间,可以用“疲于应付”和“焦头烂额”来形容他的工作与生活。每天不知有多少公司开张,都要贷款,有领导写条子的,有同学朋友介绍的,有过去的老关系来求贷的,一上班,办公室门口就排满了人。而与此同时,中央一个接一个发文件,要求严格控制贷款,还要严查坏帐,要下大力气追贷。有不少资金,包括银行自己动用的,都办公司、入股市或炒房地产去了,哪能说回就回呀。而且,这些都是他的前任搞的,前任在前面开拓奋进,现在由他在后面打扫战场。可气的还在后头,省行平时看不到人,这个时候竟然一个接一个督察组来催他,好像是一批一批的催命鬼。还煞有介事地说,这是锻鍊与考验他领导能力与水平的时候了。他心里很不是个滋味,谁有能力谁来呀。这一切都弄得他寝食难安。 而偏偏在这节骨眼上,他的母亲突然病倒,医生说有中风的迹象,令他措手不及。当时,他正在外地出差,是妻子送他母亲去医院的。如今的医院也真他妈的黑,没有五万元,就硬是不让你住。他家哪来那么多钱?妻子不得不打电话向工行求救。工行财务部门急忙送去了五万元。他妻子写了张借条。“屋漏偏逢连阴雨,自古有祸不单行。”刘志伟心想,这中国的古人说话也真他妈绝,好像是印第安人的咒语一样。他这一段算是真正体会到了这句咒语的沉重含义。 好不容易下了班,他第一件事是去医院送饭。他很感谢妻子,是她专门请了假照顾母亲。她很理解他,也心疼他。她还说,这是女人的事。作为一个有大学文化的职业女性,有这样传统的思想,着实令他惊讶,也着实令他感动。所以,这一段时间,他没有要司机开车。他对司机说,要你天天跑医院,不仅你烦,我也过意不去。于是,下了班,他就自己开车,先买好盒饭送到医院,陪母亲聊聊天,然后再回去做饭与父亲和儿子一起吃。 这天,从医院送完饭回家,在车内就看到宿舍大门口坐着一个算命的瞎子。平时他是不大注意的,也不太相信这东西。但路灯下,那块算命招牌上写的几个字却令他怦然心动。上面写道:“专为春风得意者和倒霉透顶者算命”。他走南闯北,这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怪异的算命gg。 他坐在车里久久没有下来。他在反思自己,我到底算是个春风得意者还是个倒霉透顶者?在外人看来,我肯定是春风得意、少年得志,羡慕和眼红我的人不知有多少。但这一段,我倒霉透顶,又有谁知道?按宿命的说法,现在是我命中一劫,既是劫,就在劫难逃。但这一劫到底要持续多久?他还担心母亲,她真的就这样一病不起了?她还没享什么福呀。他起了去算一算命的念头。在这样一个非常时期,他感到了一个人的渺小,感到了冥冥中可能真有一个主宰人类命运的神。可堂堂行长能像普通老百姓一样蹲在瞎子旁边抽籤求卦吗? 他等了一会儿,正是吃晚饭看《新闻联播》的时候,门口没有几个人了。他于是迅速推开车门,走到瞎子面前,说:“先生,来,到我的车里给我算个命。” 瞎子看样子是个中年人,长髮披肩,仙风道骨,戴副墨镜,驼背。他两只手朝前探,说:“好好,车在哪儿?” 刘志伟就牵了他的手,两人开门坐进了后排。车里没开灯,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 算命人问道:“先生,请报上您的生辰八字。” 刘志伟就把自己的出生年月日和时辰说了。 不料那瞎子还没有掐指去算就说:“先生您姓刘吧?”这一句话把刘志伟吓了个半死。他以前只从地摊小报上或从别人的闲聊中知道有些天上知一半地上全知的神人,如今这样的神人高手竟坐在自己眼前。他不由得肃然起敬。 “您怎么知道?”他大惑不解。 “您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那好,按规矩,我先说三句话,如果是真的,您就听下去;如果是假的,您就把我从车里推下去。” 刘志伟笑了笑,说:“您说吧。” “第一句,您的妻子是您的同学;第二句,您有一个儿子;第三句,您是一个孝子,而令堂现在正得一场大病。”瞎子眼睛始终空空洞洞望着前面,嘴里喃喃念道。 刘志伟听完,头皮开始发麻。他是从不相信所谓命运的。他只相信自己,相信个人奋斗。但此刻,他的一切信仰都轰然坍塌。他不得不相信,这个社会,还真有洞悉过去预知未来的高人。而人的命运,确确实实是生来就註定了的。他的兴趣陡增,他想知道,自己今后的路到底怎么样。他于是说:“先生,您说下去。” 瞎子说:“实话告诉您吧,是观音菩萨要我来的。您以前看见过我在这里算命吗?肯定没有。我一直在五一大道的天桥上摆摊算命的。昨晚观音託梦于我,告诉了我您的地址和姓名,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的大名叫刘志伟。我又碰上一个好心人牵我来的。菩萨说您是个难得的孝子,令堂有难,特叫我来引渡开导您。您目前有一大劫,此劫不化,您以及您的家人将会有大凶。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无论如何要我做好这件善事,也是为来世积德。所以,我决定在这里坐三天,您如果找我,那是您有救,您必将有大福;如果您不找我,那您就在劫难逃,怨不得谁了。” 第25页 听到这里,刘志伟是彻底地五体投地了。他庆幸自己没有错过佛缘,他感谢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更感谢眼前这位菩萨的使者。他激动地抓住瞎子的手,说:“请先生明示一条路。” “您目前这个大劫,还伴随许多小劫。这许多小劫,就是有人想害您伤您。有来自上面的,有来自下面的;有来自左方的,有来自右方的。”瞎子说道。 联想起自己当前的境况,他连连点头,尽管瞎子看不见。 “不过您放心,这些小劫菩萨会一一化解,伤不到您。您母亲现在的病痛也只是一个小劫,会慢慢好的,不必多虑。但化解大劫,菩萨要您做一件大善事才能做到。您是否愿意呢?” 刘志伟连忙说:“请先生指示。志伟在菩萨面前发誓,只要我能做到,决不会有半点含煳。” “其实,这是菩萨给您一个做善事的机会。因为这件善事能拯救另一个遇有大劫的人。当然,观音菩萨也指示了那个人给您做一件善事,以解救您现在遇到的苦难。” “我要做一件什么善事,您能更具体地明示一下吗?”刘志伟像听一个谜语,他真有些摸不着头脑。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菩萨只是告诉我,这几天,那个身有大劫的人会来找你。他做的善事你一定要接受,千万不要拒绝。同时你也为他做一件善事。至于你们能不能接上头,就得看你们有没有佛缘有没有福分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好,菩萨的使命我算是完成了,我得回去了。”说着,他就摸索着要下车。 刘志伟忙从口袋里掏钱给瞎子。瞎子坚决不要,他生气道:“菩萨的事情还要钱,您这不是损我阳寿吗?” 刘志伟就说:“那我送您回去。您住哪儿?” “我今天也是做善事,做善事是不求回报的。您让我自己走吧。” 瞎子就下了车。只见他摸到围墙下,拿过自己的棍子,捡起那块招牌,丁零丁零地摇着铃铛,朝远处一步步走去。 刘志伟的心情就好多了。他回到家里,很快炒好了几个菜。他还拿出了一瓶家乡人送的陈年老酒,与父亲干了几杯。吃饭中,他谈笑风生,往日的神采又恢復了。儿子有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过他这么高兴了,便问:“爸爸,是不是奶奶的病好了?” 他说:“对对,奶奶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刘峻埋在新租的公寓里研究刘志伟已经三天了。期间,他只出去过一次,就是与外企俱乐部联繫,把自己新的手机号码和办公室电话号码告诉了“闲云”,以便紧急情况下联繫。 芜城市国家安全局侦察部门对外企特别是对飞弹部队周围外企的秘密调查也已完毕。结果出人意料,四十六家外企都没有刘峻这个人。这次调查非常细緻认真,不仅查了所有员工的花名册,而且还秘密把名单与真人做了比对。刘峻到底去了哪里?有些同志急了,说当初就不应该放走他的,应该在他去窃取开花弹资料的时候逮住他。甄隐劝他们说,刘峻肯定还在芜城,因为他一旦离开芜城就一钱不值;而只要刘峻在芜城,就肯定有办法找到他。因为他的目标是情报,他必须得与人打交道。 那天晚上,覃军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他要小艷与刘峻联繫,问问进展怎么样了。小艷打刘峻的手机,但手机是关机的,又唿他,也没回机。覃总想,这傢伙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吹牛的?大学毕业才几年,虽然在外企干过,还当过高层主管,但他真有那么大的能量?覃军就有些动摇了,自己是不是把这个年轻人看得过高?于是,他对小艷说:“你开我的车去看看,他如果在房子里,你就要他给我回个电话。” 小艷就开车去了。 敲门。刘峻在。他一脸得意的样子,说:“小艷,你来看我?是想我了吗?” 小艷冷着脸说:“是覃总要我来的,你的手机和唿机都关了,联繫不上。他问你事情干得怎么样了,要你马上给他回个电话。” 刘峻凑到小艷的耳朵边上轻轻说道:“大功告成!” 小艷惊叫道:“真的?快说说,怎么告成的?” “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肯定没有什么好条件。” 小艷说对了。这一段时间,“闲云”命令他一心一意攻下天华,不能与莉莉联络,更不能和她在一起。等事情办妥后,她会为他们买一套房子的。“这个时期是你的消失期,你必须在芜城彻底消失,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个时候,你再与莉莉在一起,就没有人注意了。”“闲云”说。所以,刘峻有些闷得难受。加上小艷有莉莉的姿色和风韵,他就更想。在他的心里,小艷成了莉莉的替代品。 “当然是好条件。你忘了我的功夫吗?我们做一次爱,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你。自从与你那一次后,我就再没想过别的女人。我们真的只有一夜情的缘分吗?就半个小时,好不好?你就一点也不想我?”刘峻已经紧紧把小艷抱住了,并伸出了嘴巴。 小艷一动不动,她说:“刘峻,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你和我现在都处于一个积累和创业的阶段。特别是你,作为一个男人,应该有一份能立足社会的事业。你还刚刚开始,如果整天就想些这样的事,你会一事无成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一个很功利的人。我说的功利,不是贬义的,而是赞赏。你难道愿意为了一个女人丢弃一份完全能够成功的事业?所以,我劝你珍惜现在,先跟着覃总好好干,有些事以后再说。只有细水才能长流,听话,好吗?” 第26页 刘峻的手就松开了。他想,小艷说的的确是对的,他来干什么?他要实现一个什么样的目标?他的目标是搞飞弹基地的情报,然后再搞一笔钱,与莉莉去l国结婚定居。 于是,他说:“你说得对。说白了,我现在还没有资格去好好爱一个人。我能给予她什么呢?好,我这就打电话给覃总。” 电话通了。刘峻说:“覃总,事情基本搞掂,明天我就去找那个刘行长。” 覃总说:“不是基本,而是一定。你坐小艷的车,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覃总一个人在办公室。办公室足有二百平方米,一张巨大的老闆桌,一圈黑色的真皮沙发,一个投影电视,两面墙的书柜,非常有气派。 这是刘峻第一次进覃总的办公室。就像当年进平志远的密室一样,在这样一个环境,刘峻首先就感到自己矮了半截,气短了不少。 覃总先表扬了刘峻几句,然后说:“我不会问你是怎么做的。我完全相信你。先祝你明天马到成功!”他走到一个小酒柜前,拿出了一瓶人头马。小艷立即取了几个高脚酒杯,倒了三杯。三个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覃总又从抽屉里拿出两个牛皮信封。他拣出其中一个说:“明天你把这四十万给刘行长。”又把另一个递给刘峻,“这是给你的十万。” 刘峻连忙推着:“覃总,您已经给了我丰厚的待遇了。况且,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覃总板了脸,说:“这是在公司,不是在党政机关。你在企业干过就应该知道,企业的最大目的是什么?是追求利润的最大化。谁为这个最大化做出了贡献,谁就要得到高额回报。请你记住,从现在开始,今后我给你的红包,你必须得接受。你不接受,就说明你想平平安安混日子,不想为企业绞尽脑汁,不想为企业做特殊的贡献。刘峻,你虽然只来了几天,而且还没有正式接触我们天华集团的运作,但你应该感觉到了,作为一个民营企业在中国现阶段的难处。政府至今也没有给我们民营企业一个准确与合法的定位。说白了,我还是一个大个体户。没人帮我们,只能靠自己,靠不拘一格用手段,不拘一格用人才。没有这两条,我们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比如,对刘行长,如果我们有正常的贷款渠道和贷款份额,还用得着这一手吗?” 刘峻就没有话说了。他的心里只有兴奋、激动。他想,能碰上覃总这样的老闆,是他前生修的福气。从今往后,他只要略施小计,一定能赢得覃总的信任和提拔。当然,在关键时候,他还得利用小艷的特殊身份。 他就把两个信封都放到了自己的包里。他说:“谢谢覃总。明天您等我的好消息吧,我走了。” 覃军说:“慢。如果你与刘行长谈好了,你就告诉他,明晚八点,我在东海楼八十八号包厢请他吃饭。另外,刘峻,你以后有空跟小艷学学开车,跟我干不会开车,会很不方便的。我在交警总队有朋友,到时拿本执照就是。但你不对别人负责,必须得对自己负责,还是得认真学一学,不能马虎,自己有把握了,能上路了,就告诉我。好,你走吧。明天我等你的电话。” 刘峻在心里笑了,他在l国就学会了开车,但他不能说。 刘峻走后,覃军问小艷:“女人的直觉是很厉害的。你觉得刘峻能干成这件事吗?他真有那么大的能量吗?我会不会看错人?” 小艷说:“我感觉他能做成。这个人虽然年轻,但很聪明,肯动脑子,也肯干。” “嗯,我也是这种感觉。如果这事能成,我肯定会重用他的,也不会亏待他。我的身边就需要这样有智慧的人。今晚我不回去了,你也在这里睡吧。”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急促的电话铃声把覃军和小艷惊醒。 覃军就拿起了电话:“是我,真的?太好了!祝贺你旗开得胜!” 他把电话丢了,一把抱过小艷亲了又亲,说:“公司有救了!天华有希望了!” “怎么?刘峻成功了?”小艷也兴奋得脸色通红。 “对,刚刚就是他的电话。刘志伟答应贷给我一千万。今晚他还答应到东海楼出席晚宴。走,我们去东海楼,一定要让刘行长满意。” 临行前,覃军给东海楼经理冯小华打了个电话。东海楼也是天华集团的一个部门,主营餐饮、住宿和桑拿。 冯经理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冯小华个子高大,是河北人,部队团职转业。因为家属在芜城,他就留在了这里。当初朋友将他介绍给覃军时,覃军看中了他三条:一条是干过团职,管过不少人,有管理经验;一条是部队出身的,作风严谨,不乱说乱动;第三条他是北方人,在覃军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看法,北方人憨厚老实忠诚。所以,他就把这块很多人都想弄到的“肥肉”交给了冯小华。事实上,两年多来,无论是经营、管理或是上交利润,都令覃军非常满意。 晚上八点,工商银行行长刘志伟准时来到了东海楼。刘峻与冯小华奉命在门口等候。 刘志伟中等身材,胖瘦适中,没有一般厅级干部的富态,戴一副近视眼镜,风度儒雅。他自己把车停好,然后几个人上了楼。 第27页 刘志伟与覃军吃过几顿饭,彼此认识。所以,他们也没有了初次见面的客套。 覃军说:“刘行长,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别的不说了,这次我很感谢您在关键时刻救了小弟一把。” 刘志伟语义双关地说:“哪里哪里,你不也是救了我一把吗?咱们是彼此彼此。我希望我们今后多多合作。” “这话不应该是您说的,而应该是我说的。您以后还得多支持我,没有银行做后盾,您知道,我们这些民营企业能活得过几天?来,我敬您一杯。” “覃总,不瞒你说,我对你是早闻大名。在芜城,谁不知道你?但我没办法,最近压力太大,所以,你前几次约我,我都不敢来,今天也趁这个机会作个说明,道个歉,请你多多包涵。这一杯算我自罚。”刘志伟说着,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覃军忙说:“刘行长您是折杀我也。我倒是真的没怪罪过您。该道歉的应该是我,刘峻年轻,今天如果有得罪您的地方,一切责任在我。我就先自我批评一杯。” 喝完,他说:“刘峻,你也喝一杯。” 刘峻赶紧站了起来,举着一杯满满的酒,走到刘志伟身边,说:“行长,我为我的冒昧,也为我今天的荣幸敬您一杯。我干完,您随意。”说完,他现出了空空的杯子。 刘行长也站了起来,说:“刘小弟敬酒,我岂有不干之理?”他也干了。然后,他说:“覃总,我真羡慕你。你有刘峻这样的人才,难得啊。我和刘峻很有缘分,我们并不相识,但一见面,很投缘。不怕你笑话,他说的话,我好像都在冥冥中听过似的。你说怪不怪?所以,他替你转达的要求,我满口就答应了。说实话,一千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放在现在这个时候,就不那么容易。最近,正好我手头有一笔还贷,一千五百万,我到时和有关部门打个招唿,就不进银行了,直接划到你的帐上。” 覃军见又多了五百万,激动得站了起来,说:“伟哥,老弟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我绝对不会亏待大哥的。” 刘志伟说:“我知道了,你已经把我当大哥看了。” 几个人都喝了不少。覃军说:“伟哥,今晚您一定要放松放松。不是我说您,您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为的啥?想开一点,中国又不是我们几个人的。您得听我的,先桑拿一下,醒醒酒,然后再按摩一下。健康才是第一重要的。” 刘志伟已经醉眼,说:“好,听你的。” 他就摇摇晃晃地进了桑拿室。不到半个小时,他就汗滴如雨了。接着酒也醒了。他以前一直过的是苦行僧的生活,这时他就大有感慨了:“这他妈才是生活。过这样的日子才真他妈不冤!”这样一想,他就期待覃军今晚再给他作进一步的安排。 覃军是何等样人?只要刘志伟肯进桑拿室,他就一切都明白了。等刘志伟出来,覃军马上就把他送进了按摩室。他交代经理,必须安排最好的小姐伺候。 直到凌晨一点,刘志伟才满脸疲倦地出来了。覃军、刘峻、冯小华在大厅里等候。覃军与他握了握手,说:“刘行长,耽搁您的时间了。” 刘志伟这时又恢復了行长的做派。他点了点头,与几个人一一握手,说:“好,好。”然后,器宇轩昂地朝自己的车走去。 那天晚上,覃军与小艷就留在东海楼过夜。 冯小华说要为刘峻开个房间。但刘峻坚持要回自己的公寓睡觉。他于是打了个的回去了。 一进房,他就捂着嘴哇地大叫了一声。今天是他最得意的一天。他为公司贷了一千五百万,自己也赚了十万。他为自己的聪明和运气而吃惊。他抬头看了一下挂历,突然记起今天是与“闲云”联繫的日子,差点给忘了。他觉得有必要把这几天的情况报告一下。他就匆匆化了一下装,戴了顶假髮,下楼拦了辆的士,向外企俱乐部奔去。 平志远给他办了个外企俱乐部特别出入证。他直接守候在专线电话旁。一会儿,电话响了。他把最近的情况向“闲云”作了汇报。“闲云”在电话里哈哈大笑起来,说:“很好,你干得真漂亮,你已经在天华立足了。下一步,你既要做好本职工作,争取往上爬,往市委市政府钻,更要注意观察,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条件向飞弹基地靠近靠近再靠近。这就是你的任务。只要你有条件靠近了,我就会派技术人员来观察分析,描绘图纸。我这几天专门到天华看了一圈,那里的位置很好,它涉及的范围直指飞弹部队。我想,你肯定会有办法完成任务的。” 接完电话,他又坐的士回了公寓。 躺在床上,他怎么也睡不着。回忆起上午的情景,他就蒙着被子偷着乐。 他到刘行长的办公室时,那里已经站满了人,都排着队,正一个一个听刘行长召唤。刘峻走到最前面,说:“我是刘行长的侄儿,有个急事找他,最多五分钟。”他很快就进去了。 他进去朝刘志伟点了个头,接着就说道:“刘行长,我是天华公司覃总经理办公室的职员,叫刘峻。覃总您认识,也见过面。他委託我来请求您为他也是为天华做一件善事,天华目前因资金问题处境艰难。另外,覃总听贵行的朋友说,您母亲住院了,且病得不轻。他很焦急,他说您的母亲也就是他的母亲。他特意叫我为他转达一点心意,请您一定接受。这点心意,覃总说不是送给您的,而是送给母亲的。请您无论如何给他一个替母亲做一件善事的机会。”说完,刘峻走过去,把一个信封放到了刘志伟的抽屉里。 第28页 刘峻两次提到“做善事”,刘志伟的心动了一下。他凝神观察刘峻,此人高大英俊,眉目间还真有些慈善之气。莫非这小伙子就是观音菩萨的使者?他赶紧站了起来,不仅没有拒绝那个信封,反而热情地握着他的手说:“刘峻,请坐请坐。覃总是我的老朋友了,还这么客气干什么?你一定替我谢谢他。他要贷个什么数?” 刘峻说:“一千万。” “行,你告诉覃总,等着办手续就是。” “覃总还告诉我,如果今天您有空的话,他晚上在东海楼想请您聊聊。八点,我们在那里恭候您如何?” 刘志伟想了想,说:“行,我会准时到的。” 刘峻就这样躺在床上过滤了一遍自己的表现,觉得确实没有什么疏漏。难怪刘行长要在覃总面前表扬他。他想,他刘峻在天华公司终于能够立足了,而且,他感到他的这个立足肯定是一个高层次的立足。 他爬了起来,走到墙边的一排柜子前,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顶长长的假髮。他看了看,又嘻嘻笑着。然后,他走到窗户边,打开,突然手一扬,把假髮从十层高楼上远远地扔了出去。 夜深人静,孤处一室,他就想到了莉莉和小艷,想到莉莉万里迢迢从l国来到这里,却不能和她在一起,心里就不是个滋味。他甚至有些恨那个至今也没见过面的“闲云”。他想那个女人肯定是个变态者,肯定是个没有男人爱的人。而想到小艷此时正与覃军搂在一起睡觉,心里也有些隐隐作痛。也不知怎么,他玩的女孩子也有几个了,他接触的女孩子就更多了,就偏偏对这个一夜情的女人情有独钟。他想是不是自己的脑袋出了什么毛病。 睡不着,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未曾谋面的朋友刘正军。他觉得应该和他联繫联繫了。 楼下就是一家网吧。他用l国语给刘正军发了个邮件:“常胜兄,睡了吗?如果没睡,能否到聊天室来聊聊?我等你。不败。”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有人点击了他的名字,是常胜。 “这么晚还没睡?我也没睡,正在翻译一本l国的技术资料。怎么样,这么久没消息,是不是换了单位?” “对,是换了单位,而且今天我做成了第一笔生意,一笔非常大的生意,比在报社过瘾多了。” “我真替你高兴,祝贺你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工作。我只是想问一句,你那是个什么单位?是自己当老闆吗?” “真对不起,我和你一样,也是刚刚立足,还不好意思与朋友说。说来惭愧,我是替人打工,还没有当老闆。不过,我们的目标是共同的,一定要当老闆。” “很佩服你,干什么像什么,干什么精什么。” “其实说穿了,那又有什么呢?我的内心非常孤独,心爱的女人远在天边,亲朋好友不能来往,这样的日子还像人过的日子吗?” “噢,还有这种事?该不是和我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呢?” “唉,难言之隐啊!有些事可能一辈子也不能和人说的。不过,我有一种感觉,我们之间很有缘分。也许以后的某一天我会给你说的。” 甄隐在心里骂道:这傢伙真狡猾,还跟我捉迷藏。我就不信,狐狸的尾巴总能藏住不露出来。 覃军这一段时间心情特别好。项目组又有资金启动了,正在研究一个新的项目。有一天下午,他带着小艷,约了刘峻到他位于郊区的一幢别墅里聊天。别墅红瓦白墙,位置非常好,前面临湖,后面是山,树木掩映,视野开阔。秋阳正懒洋洋地挂在天边,几个人坐在宽敞的阳台上,围着一张小圆桌,喝着饮料,一边欣赏着湖光山色,一边聊着天,不啻为人生的一种享受。 覃军说:“刘峻,你已经完成了任务,不仅为公司做出了杰出的贡献,而且表现出了超常的智慧和能力。我将正式任命你为天华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月薪暂定一万二。小艷,你今晚上把任命通知列印好,明天我将在中层以上干部会上宣布。刘峻,你有什么意见或想法吗?” 刘峻绝对没有想到今天会有这个结果,这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虽然他预感到覃总会给他安排个好一点的位置,但他真的没想过副总经理这个位置。这太突然了,让他有些局促不安,脸因为兴奋涨得通红。 覃军微笑着对刘峻说:“刘总,今晚该你请我和小艷吃饭吧?” 刘峻唿地站了起来:“是,非常荣幸!” “对了,刘峻,还有一个事,我也一直挂着。你该找个女友。公司有一个女子模特队,长得漂亮、身材好的有几个,你注意一下,看中了的就追。” 刘峻发现,覃总说这话时,小艷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变得有些难看。 甄隐接到陆平的电话,说据外企服务中心内线的报告,丽雅准备离开芜城,已经订好飞北京的机票,请示怎么办。甄隐说,暂时不要有所动作,不要惊动目标,待向局领导报告后再定。他就去找了李副局长。 李子慧问甄隐:“你的看法呢?” 甄隐说:“我们在侦察中了解到,丽雅来芜城一是传达l国的指示,对情报工作进行调整,刘峻的神秘辞职和失踪,很可能是其调整的一部分。二是来取开花弹资料的。现在她的任务基本完成,应该是正常回国。考虑到开花弹资料已经过我们伪造,对敌人没有丝毫用处,也就是说丽雅的离开并没有对我国家安全构成威胁,我建议让她走。而且,我们如果动了丽雅,弄得不好,就会影响整个侦察工作大局,就会使全盘出现被动。我并不排除l国派她来的目的,可能就有试探我国家安全机关动静的意图。” 第29页 李副局长点了点头,说:“对,就按你的意见办,放她走。但在机场要布置人,看她是否还与什么人接头,看还有什么人去送她。同时,按部里要求,将丽雅的航班号及时间传真给国家安全部。” 甄隐说:“好,我这就去布置。” 丽雅走的那天晚上,“闲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刘峻。 刘峻听后心里很生气,问:“为什么要这样?莉莉才来两个月呀。” “闲云”说:“我也没有办法,这是董事长的指示。而且你弄到的开花弹资料只能由莉莉带回去。就是因为她才来两个月,还没有引起国家安全机关的注意,才叫她走的。她如果呆久了,那就会麻烦些。我想你总不至于希望她在芜城出什么事吧。董事长说,再过一段时间,等你这边的工作再取得些进展的时候,还会叫她来的。” 刘峻回到房间,心情极为不好,一个人拿出一瓶白酒,闷闷地喝,直喝到凌晨三点多才醉醺醺地倒在床上。 第七章 弹冠相庆 l国军事情报局。 在局本部餐厅一个豪华小包厢里,局长正设宴为约翰董事长和中国情报组的有关人员庆功。 局长满面红光,兴高采烈,他举起一杯酒,说:“今天只是一个小型庆功会,对你们在中国芜城所取得的初步成绩表示祝贺。获取开花弹的情报,不仅对我们的军事发展,而且对我们情报工作本身,都意义重大。它至少说明一个问题,只要我们用人得当,指挥得当,就没有攻不破的堡垒。我把开花弹的资料已经交给了国防部,由他们去安排有关研究所和企业进行研制。当然,国防部也拨了一笔经费给我们,以示奖励。这笔钱我会分给你们的。为此,我希望你们各位再接再厉,乘胜前进,一鼓作气,拿下芜城飞弹部队的核心情报。到那个时候,举办庆功会的恐怕不是我,而是更高级别的官员了。来,干杯!” 约翰董事长脖子一仰,把一杯干了。他说:“请局长放心,从目前的进展情况来看,势头喜人。就是这个弄到开花弹情报的刘峻,经过我们的指导,现已进入飞弹部队附近的一家叫天华集团的大型民营企业。这家企业是芜城本地的纳税大户,很有发展前景。在现在的中国,谁财大,谁就气粗。前几天,芜城方面来电,刘峻通过个人的努力已经当上那家企业的副总经理了。” 局长一听,眼睛刷地一亮,说:“啊,太好了,太好了!” 董事长说:“下一步我的想法是,要刘峻利用天华的影响和金钱,把关系的触角伸到芜城的高层去,通过高层的力量把天华的地盘扩大到飞弹部队的鼻子底下。这样,天华集团就成为我们在芜城专用于对飞弹部队的秘密情报点和观察哨了。而且,我还有一个目标,就是到一定时候,在拿得准的情况下,拉一个市领导下水。那就能搞到更内幕更深层的情报了。” 局长越听越兴奋,举起杯,站了起来,说:“来,各位,让我们为约翰的智慧和目标的即将实现干杯!” 董事长脖子一仰,一杯又干了。 局长说:“约翰,在国外搞情报,是掉脑袋的事,千万要注意安全和自我保护。一旦有危险,要立即採取措施,果断处置。” 董事长说:“局长放心,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这方面的迹象。莉莉取到开花弹的情报平安回国就证明了这一点。不过,我们还是不能有丝毫松懈和麻痹。在这方面,我们有一个应对方案。如果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们就会斩断这个环节。在芜城,与刘峻有工作联繫的只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至今没和刘峻见过面。” “那就好,那就好。情报工作的要求就是万无一失。”局长点了点头。 “夜来香”夜总会 “夜来香”夜总会是天华公司的支柱部门。几年来,业务越做越红火,属于芜城顶尖级的娱乐场所。 这里的经理叫朱迪,三十八岁,很有头脑,是覃总器重的经理之一。他是夜总会的第二任经理。第一任经理叫赵军,是覃总刚刚出道时的结拜兄弟。覃总开始做大以后,便涉足娱乐业。赵军跃跃欲试,连连请缨。覃军见他人很活,在社会上交际又广,白道黑道都有一帮朋友,觉得比较合适。于是,就把这个摊子交给了他。但覃军告诫他,一是要稳,不要急于想赚大钱,先把名声做出来再说;二是违法犯罪的事不要去挨边,天华的事业才刚刚起步,经不起大的折腾。赵军什么都答应,他说:“覃哥,你尽管放心,兄弟不好好干,不为覃哥挣脸,不为天华赚钱,我就是王八!”覃总仍不放心,他知道赵军有一个弱点,就是爱色如命,见了女人都想上,而且,下三烂的朋友太多。他就特意为夜总会定了一个主题,即以歌舞为主,当然可以搞一些包厢,但包厢也只能唱歌。同时也敲了敲赵军,要他一定要注意形象。 上任后,赵军一开始不敢太露相,行为庄重,举止风雅,只看覃军脸色行事。不料开业一段时间,生意清淡,没有预料的火爆。而由于场面很大,开销也很大,每开业一天,就要亏损数千元。这样下去,再大的家当也会付诸东流。覃军心急,不断向他施加压力。于是,他对夜总会的设施进行改造,重新对场所进行布局和修整,还招募了一批高中以上文化、容貌姣好、十八至二十二岁的姑娘来夜总会做事。夜总会的巨幅gg上也增添了新的诱惑。霓虹灯闪闪烁烁,色彩斑斓的灯光下,“桑拿按摩,新型享受”的字样,仿佛在向路人抛着媚眼…… 第30页 终于有一天,“夜来香”的情况引起了许多市民的议论,也引起了市委市政府的关注。市局治安支队突击行动,将夜总会的卖淫女一锅端走,还抓了不少嫖客。几天后,赵军因容留和教唆妇女卖淫以及提供场地被警方收审。 覃军花了很大功夫,找了不少关系,最后用二十万元罚款把他保释出来。为此,覃总对自己的管理和用人原则作了深刻反思。他花高价从另一个办得非常出色的夜总会挖过来一个年轻副经理,就是朱迪。朱迪那年三十六岁,他在那边不是很受重视,但覃总与他交往过几次,发现他有头脑、有品位。 朱迪察看了“夜来香”的规模和内部结构,觉得这是一块很值得雕琢的玉。他提出了自己的经营理念:第一,以歌舞为主体,以文化为支撑;第二,服务的顾客以高层次群体为主,兼顾工薪阶层;第三,演职员以芜城为主,但要走出芜城,因为芜城的大夜总会有好几家,顾客每次见到的都是熟悉的面孔,就会慢慢失去兴趣。覃军深表贊同。经过几年工夫,“夜来香”终于脱颖而出,成了芜城娱乐行业的名牌。 一天刚上班,刘峻就接到一个神秘电话。 对方是一个男人。他说:“刘总,你好啊,过得爽吧?” 刘峻觉得对方的口气有些怪怪的,就问:“你是谁?” 对方说:“你先别问我是谁,先问你是谁!你凭什么能当上天华的副老总?你干记者干得好好的,还出国留了学,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刘峻一听,即刻出了一身冷汗。这个人是谁?他怎么知道我的底细? 他想了想,就笑着问:“不错,你这么了解我的情况,是不是我的朋友?你到底是谁?报个名字。” 对方说:“是朋友还是敌人,那要看你的表现。” 刘峻道:“什么意思?” 对方说:“中午十二点我在凯丽餐厅的芙蓉包厢等你,就我们两个人,吃个便餐怎么样?敢来吗?” 刘峻说:“行,我会按时到的。” 挂了电话,他感到来者不善,想请示“闲云”又来不及了。怎么办?他想必须得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去正面接触又怎么知道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要摸清了对手的意图,就会有办法对付。他相信自己有这方面的能力。 他准时去了。推开芙蓉包厢的门,他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坐在里面。那人黑瘦,精干,一副狡黠的样子。他进去的时候,那人就站了起来,说:“你好。”并伸出了手。 刘峻和他淡淡地握了一下,回了一句:“你好。” 那人就自我介绍说:“我叫赵军,我想你应该听到过这个名字。” “赵军?你就是赵军?久闻大名,我多次听覃总说起过你。原来是你,真吓死我了,以为是哪个要敲诈我。”刘峻赶快以退为进,他想以此取得主动。 赵军忙说:“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请刘总来随便聊聊。因为我们没有见过面,冒昧地请你肯定不合适。所以只有採取这个办法了。” 刘峻就开着玩笑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以前在报社干过?你开了个侦探公司?” 赵军说:“可以这么说吧。到目前为止,天华还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去,就连覃哥也是。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过去呢?当然,你放心,我不会随便去说的,我只是有些感兴趣。” 刘峻听出了他的话中有话。他明白无误地告诉刘峻,他的底细目前只有他知道。而刘峻更清楚,自己的底细一旦被传开,他在天华就很难混下去了。如今只有赵军一个人知道,他肯定有什么条件要提。刘峻就等着他。 刘峻说:“军哥,老弟初来乍到,我知道你和覃总的关系,今后还得请你多多关照。” 赵军就有些得意了,他说:“哪里哪里,你现在是副总了,大权在握。我是被驱逐出去的,何来对你关照?应该是你要多关照我。” 刘峻抓住这一句,问:“噢,你有什么事要我关照?” 赵军说:“我们就别绕弯子了,直说吧,我想回天华,继续搞‘夜来香’夜总会。而且,我也可以跟你说,覃总是不会有多大问题的,只要你在旁边说说话,就能成。” “那朱迪呢?覃总可是很器重他的。”刘峻一步一步地引诱着。 “那小子我会有办法让他走的。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表个态,到时候你支持不支持我?”他正式摊牌了。 刘峻知道在这个时候硬顶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他想先答应也无妨,到时再随机应变吧。于是他说:“我这里没有问题。其实,你千万不要认为我说话有多大用,一切都是覃总说了算。到时如果他徵求我的意见,我肯定会同意。” “那就好,来,我敬你一杯。”两人就举起了酒杯。 几杯酒一下肚,说话就随意些了。赵军问:“你为什么要离开报社呢?那可是一个既有名又有利的地方啊。” 刘峻说:“不是别的,我失恋了,我不想再在那个地方干下去。” “不是失恋吧?听说是你不要那个吴玲了。她还怀了你的小孩呢。不过,你走了以后,她把那个小孩流了。”赵军红着眼说。 第31页 刘峻听了,心里还是有些酸涩。此时,他不清楚赵军还知道他多少情况,他觉得这个赵军是个潜在祸害,应该想办法除掉。 当天晚上,他没有听“闲云”关于不能再找过去朋友的指示。他觉得应该去联络联络,特别是与武老闆。他感到武老闆不仅人靠得住,讲义气,而且在合适的时候,可以利用他的人把赵军除掉,无非是出点钱而已。他先打了个电话,武老闆在。他就一个人悄悄去了乐乐夜总会。 他绝对没有想到,就是他这一次出现,又闯入了国家安全机关的视线。 包藏祸心 甄隐安排人打入外企俱乐部后,通过细心观察,发现平志远与王彬经常在这里碰面交谈。在他们的交谈中,“湄山”与“飞弹基地”等几个词出现的频率比较高。同时,运用胸针式微型摄像机,把他们的每一次见面情况都进行了秘密录像。 但是,一直没有发现刘峻。 刘峻真的失踪了吗?平志远、王彬就真的没和刘峻联繫了吗?从常理上来分析,那应该是不可能的。那么,刘峻到底到哪里去了呢?从获取的信息,从大的范围来看,他很可能在湄山。这始终是l国间谍情报机关关注的重中之重。而且,那个神秘的“闲云”也曾指示过刘峻要把注意力转移到湄山去。但他具体又隐藏在哪个部位呢? 甄隐感到很迷惑,但从多年的侦察工作经验中,他始终相信一点,狐狸再狡猾再厉害,总有露尾巴的时候。所以,他一方面安排人继续密切监视平志远和王彬,另一方面,他要求技术侦察部门不能放过平、王的任何一次通话,并要对通话进行认真研究分析。他不相信刘峻就是孤军奋战,不和任何人发生联繫。 就在甄隐苦苦寻找线索的时候,侦察员向他报告,刘峻露面了! “快说,在哪?”甄隐急急地问。 “昨晚在乐乐夜总会和武老闆喝酒。喝完就走了,去了天华集团。” “天华?他去了那里?”甄隐想了想,突然悟到了什么。刘峻去了天华,天华就在飞弹部队的附近。对,肯定是奔飞弹部队去的。看来,他的想法并没错。 他立即将这一重大情况报告了李副局长。 李副局长指示,马上到天华开展秘密调查,暂不要惊动任何人,主要调查刘峻在天华期间是否与军方人员有接触,是否有其他危害国家安全的行为。先调查,然后再制订新的侦察方案。 秘密调查了一个星期,结果表明,刘峻自到了天华以后,兢兢业业,勤奋工作,一心扑在天华的发展上。群众评价相当高,可谓有口皆碑。还反映他很少与外人交往,很少出现在公开场合。 专案组的同志在碰头会上都觉得奇怪,刘峻跑到那里去干什么呢?是图那里的高薪吗?如果真是要重新做人,犯得着亲戚朋友都不联繫吗?反正大家都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但到底是什么问题,还不是很清楚。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么久了总算找到这个人了,也是个大收穫。只要知道了他的下落,不愁查不出他的真实意图。 甄隐提出了一个问题:“刘峻这么规规矩矩勤奋工作,是什么意思?是不是l国情报部门要他长期潜伏伺机而动呢?” 这一段时间刘峻很勤奋很忙碌,忙于熟悉情况。他又陆续走访了东海楼的冯小华和位于西郊的天华房地产公司经理莫进。 他是在医院与冯小华谈的。因为受到朱迪的启发,他心中有了一个主意。所以在最后,他特意委託冯小华做一件事。冯小华答应了,他说:“刘总,你放心,只要是为公司好,我会想办法完成任务。我毕竟还是个军人。” 与莫进联繫时,他正在西郊的售房部。刘峻就独自开车去了。西郊是芜城最荒凉最贫困的地区,稀稀落落地散居着一些农户。这里恰恰又是飞弹部队最核心的地方。飞弹的发射井基本上都集中在附近几个乡。按照有关规定,军事禁区周围二十公里以内不能建任何企业或建筑。惟有天华建的十栋商品住宅楼,是这里的一大风景和亮点。当时是怎么建起来的,他并不清楚,但从这里至少可以看出,覃军确实是很有能耐的。天华修的一条路,是这里惟一的一条水泥马路。刘峻赶到那里时,莫进已在门口等候。 莫进四十五岁,与赵军、覃军号称“桃园结义三兄弟”。他现在逢人就说,他运气不好,本想在房地产市场为覃总赚一把票子、撑一把面子,不想那一套就是两年。他变成了一个无事可干无所作为的人。但他敬业精神很强,两年里仍然坚持每个星期到西郊办公一天。他就在那里转,看着在自己手上建起的一栋栋房子,自豪、自卑、幸福、痛苦,什么样的感情都有。 刘峻有一个问题一直不解,覃军为什么要选择这么一个没有前途的地方盖房子呢?同时,他又是怎么在这个军事禁区内建了这么多房子呢?他一直不好问,因为这是覃军的一个痛处、一块软肋、一篇失败之作。他也一直在想办法。他想,如果能帮覃军解决这个问题,那他在天华的地位就稳如泰山了;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利用这个基地,达到“闲云”说的靠近军事目标的目的。但他想了很久,却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这里投入的资金太大了,这里的环境太恶劣了。他想,除非再投入一笔资金用于改善这里的环境,否则别无他法。然而这可行吗?任何一个聪明的人都不会这么干。 第32页 售房部就一个工作人员和莫进,冷冷清清的,一副败落的样子。他们就坐在木板凳上聊起来。 原来两年前,当时的市委书记在城建规划上,力主将西郊纳入版图。书记提出,要把西郊建成芜城的深圳,并在一些会议上放风,欢迎各路巨贾到西郊投资,一切优惠。精明过人的覃军立即嗅到了无限商机,他带着老本和贷款第一个扑了过去,很快就立起了一片住宅。然而没有多久,书记异地为官,市长升任书记。市长说西郊是军事基地,出于国家安全的考虑,不能搞招商引资,那样会出大问题。他提出将东郊定为高新技术开发区。覃军后来才知道,书记与市长是一对冤家。覃军只好自嘲道:“花两个亿学到了许多知识,也值得。不过学费还是高了点。” 前不久,因为资金紧张,覃军专门找了莫进,要他想办法用低价促销,把房子优惠卖出去算了。他已经等得失去了信心。 聊了一个多小时,刘峻提议到附近看看。因为周边没有马路,他们只能步行。刘峻看到很多地方都有铁丝网或“军事禁区严禁擅闯”的木牌。两人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刘峻突然看到一座拔地而起的大山,大山四周是无边的水泊。他阴郁的心情一下晴朗了许多。他问:“这里还有这么好的风景?” 莫进说:“这是一个水库,上世纪七十年代修的。” 刘峻观察着那座山,大山有五个山峰。他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就是那一刻,刘峻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为自己的想法欣喜异常,激动不已。他觉得计划的突破,都得从这里开始。 那天晚上,他破例与莫进喝了不少酒。莫进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以前在一起聚会,刘峻是从不喝酒的。他问:“刘总,今天到我这个荒凉的地方来,怎么这么高兴?莫不是为我找到了一个大买主?” 刘峻红着脸,说话都有些口吃了:“老莫,可、可以这么说。我相信你要解套了,我们天华要飞了。” 刘峻通过几天时间对了解的情况作了非常认真的消化、分析和思考。他觉得他必须郑重地找覃军汇报一次,而这次汇报异常重要。他必须首先说服和打动覃军。覃军心动了,他的计划就完成了一半。 他找了覃军。那天晚上,为了喝好酒,他们都没开车,由司机送到覃军朋友一个酒店门口,他们径直去了一个小包间。 两人几杯过后,刘峻就把了解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谈了自己的看法。他说朱迪真的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仅仅放在一个夜总会,有些屈才也有些废才了,建议提拔到总公司来任副总经理,负责科研与技术开发。 他重点谈了对房地产问题的看法,他心里明白这对他是最重要的。他必须打动覃军,才能达到他的目的。所以他说,他前几天专门去看了一下那里的环境,并不是如他想像的那么差,而是时候未到。他说西郊是一块未加雕琢的玉,天华的房地产问题,可以概括一句话,叫成也政策,败也政策。他刻意浓墨重彩地渲染了那里的自然环境,说那是一笔难得的资源,天华肯定能从那里找到突破口。他建议覃总暂不要急于处理那些房子,等待时机,相信会有丰厚回报。 覃军一直很认真地听着,他是做了准备来听的。刘峻到天华快四个月了,他也一直默默地观察着,他非常满意和欣赏这位哲学系毕业的助手。 两人聊到快十二点才散。 刘峻没有回自己的房子,而是去了一家网吧。他又给“刘正军”发去了一个电子邮件,约他到网易的聊天室聊天。 他们仍然是用l国语交谈。 “常胜兄,又有很久没联繫了,这一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还好,我的公司已初见成效,而且我与二十多个国家和地区建立了经贸信息交流制度,基本实现了资源共享。应该可以预见,我的公司是有发展有前途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见面了。你呢?还好吗?又有什么振奋人心的消息?” “首先我得祝贺你取得的成绩。我说过的,老兄是一个真正的人才,取得这些成绩,我并不奇怪。当然,我也有好消息,我的一个伟大计划正在逐步实施。为我祝福吧,等我的计划完成到了一定程度,我们兄弟俩就可以见面了。” “我等着这一天。” 甄隐和办案民警都在琢磨,刘峻那个所谓伟大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呢?他到底想干什么?不过,从这次对话可以看出,刘峻还在活动,而且还是在策划一个大的活动。既然l国情报机关不惜捨弃记者这个绝好的位置,指派刘峻来到天华公司,肯定是在酝酿一个阴谋。刘峻已经是这张外国间谍网中的一颗重要棋子,只要把他盯死看牢,不愁发现不了l国间谍在芜城的活动,也不愁掌握不了他们的犯罪证据。 第八章 待遇优厚 第二天上班,刘峻到办公室,发现一个年轻貌美个子高挑儿的女孩在为他擦窗抹椅,并为他泡了茶。他感到很奇怪。那女孩倒非常大方,说:“刘总,不认识吧?我是天华女子模特队的,叫许雯。覃总上个星期就找我谈了,要我给你当秘书,并特意嘱咐我一定要尽心尽力服务好。从现在开始,你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好了,我会努力做好的。” 第33页 刘峻深感意外,他倒真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如此待遇,毕竟太年轻了。他有些激动,也有些手足无措。他去了覃军的办公室。覃军正与小艷在说什么。 “覃总,您怎么,怎么给我配了个秘书?”刘峻问道。 “是啊,我想给你个出乎意料,所以,没有徵求你的意见。怎么样?还满意吗?我相信我的眼光也是你的眼光。像你这样的个头,这样的长相,这样的气质,这样的水平,没有许雯这样的女人陪伴,岂不可惜?”覃军又笑了笑,“从今天开始,我们的刘总正式告别单身贵族。我祝贺你!” 小艷也伸过了手,意味深长地对他说:“刘总,我也祝贺你。不过,我要说一句话,你要好好爱她。” 刘峻也意味深长地回答:“小艷的指示我一定照办。放心,我会好好爱她的。” 刘峻坐在十五层高楼办公室的皮椅上,透过落地窗,俯视着下面错落的楼群和车水马龙的景象,心中不禁感慨万千。作为一个贫穷的农家孩子,他终于在芜城立足了,并且已经成为了芜城上流阶层的一员。他有钱,有车,有房,还有女秘书,这是人人都嚮往的一种生活。这就是地位,如今他实现了。 但他的内心深处始终有一种强烈的忧患感。他毕竟不是财富的主体,而只是一个依附。这一切终究不是他的,说有就有,说无就无。而且他已经是祖国的敌人,已经犯下了危害国家安全的罪行,只要败露,他马上就会沦为一个囚徒。如果说,从乞丐到富翁,从富翁到乞丐,只有一步之遥的话,那就是指的他这种人。所以,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只是暂时的。一旦完成任务,他必须马上去l国。因此,他要时时保持谨慎,保持积极进取的姿态,他必须抓紧时间,越快完成任务越好。否则,他总是不安全的。 这时,电话铃响,是许雯的。“刘总,有一个电话,是一个叫冯小华的打来的,接不接?” 刘峻忙说:“快接过来。” 冯小华告诉他,他上次交办的事已基本办妥。保安部派人已经盯住了经常闹事的一个骨干分子。经过秘密了解,那人叫时勇,二十八岁,是一个下岗工人,住人民路九十八号。此人讲义气,好喝酒,贪色。 刘峻说:“很好,只要他有爱好就好,爱好就是他的弱点。这样,你们再找一个能接近他的人,最近约他出来喝一次酒、玩一次。约好了,我参加。” 冯小华说:“你有什么想法跟我说,我去办就是,怎么能要你亲自出马?” “冯经理,这可不是一般的事,我必须参加。” “那好,到时我再和你联繫。” 放下电话,刘峻舒了一口长气。他的意图是,从这个叫时勇的人身上找到一个突破口,挖出幕后那只黑手,彻底根除危及天华餐饮娱乐行业的祸源。那样,覃军会感谢他的。他想看一看,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更想试一试,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 他的心情一下子振奋起来。自从自己成了一个间谍以来,他就特别需要有对手,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都能令他兴奋,令他始终保持旺盛的创造力。他打了个电话,要许雯下了班后与他一起吃晚饭。许雯高兴地答应了…… 左右逢源 覃军这一段确实在搞一个庞大的项目。“芜城证券”一个朋友在一年前就建议他,要想办法将天华打入股市,只要一上市,就能筹集到巨额资金,那时就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覃军知道中国的股市是一个黑洞,里面有数不清的钱,就看你有没有能耐拿得到。但政策规定,只有国有企业能上市。所以他就问:“我是一家民营企业,连起码的资格都没有呀。” 朋友就说:“你听说过借壳上市吗?” 覃军点点头:“我知道,就是通常说的借船出海,借鸡生蛋。” “是啊,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吗?” 覃军听了若有所悟。 朋友进一步开导他:“你听说过资产重组吗?” 覃军又点点头,但他说:“也听说过,可我不知道你的意思。” “你可以在股市找一家亏损企业,与他们谈,花一笔资金收购他们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这家股份制企业就由你当董事长了。然后对其资产进行重新配置,将它的名称改为天华股份就行了。那时,按照你们所谈的协议,你就可以支配从股市募集的资金了。募集资金的名义很多,最主要的是发行新股和配股。到那个时候,资金就会源源不断了。” 覃军越听越兴奋,眼睛亮亮的。他说:“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你来当我的顾问好吗?你负责寻找、谈判和一切技术性问题。我负责资金注入到位。目前谁也不要声张,等前期工作差不多了,我们再做宣传。” 天华与“芜城证券”就正式开始悄悄联手运作。 一年后就进入了资金注入阶段。经谈判,对方企业提出要天华注入一个亿资金,他们才能让出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到哪去弄一个亿呢?覃军为此到处奔波。 此时,他觉得应该对副总经理刘峻透露些情况了,同时,他也想请刘峻出出主意。他觉得刘峻脑袋里点子多,他兴许有办法。 第34页 刘峻这几天也正在实施他的几个计划,并且计划正进行到关键时刻。 前天,他通过冯小华引见,与芜城市委书记杨春林的公子杨晋会了面。杨晋是自己驾一辆挂武警牌照的凌志车来的,五短身材,身边跟着一个年轻漂亮的所谓女秘书。那次见面,刘峻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不仅因为杨晋外表丑陋,细眼、塌鼻、暴牙,更主要的是,他要价高,口气大,要求天华每月付酬三万元,另在东海楼固定给他一套高档客房使用。他说,只要天华同意,他马上可以给芜城市公安局局长打电话,绝对保证天华所有餐饮、娱乐场所的安全。至于把西郊作为开发区,使天华那边房地产解套的事,他说现在市里还没有把西郊作为开发的重点。说白了,还没有纳入议事日程。不过,他答应慢慢和老头子去说,相信会有结果。看着他趾高气扬的样子,刘峻心里就非常不舒服,但他始终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与厌恶,一边为杨晋倒酒,一边还得满脸堆笑点头称是。最后,为了公司的利益,当然也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他答应了杨晋的全部要求。他想,反正又不是自己的钱,而且这点钱,对于天华来讲,也只是一点小钱,但如果这点小钱能换来大利,他认为还是非常值得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天华向“上层建筑”迈出了关键的第一步,也为他实现那个目标打下了基础。 临走时,刘峻把事先准备好的烫金聘书郑重地交给他,不料他不屑一顾,他说:“我从来不要这东西的。我的名字和面子在芜城胜过任何聘书。刘总你放心,我杨晋不是不讲信誉的人。你们天华的事我管定了。”说完,他扔下一张名片就走了。 紧接着,昨天晚上刘峻和时勇也交了锋。时勇被他彻底征服。 时勇是被他一个朋友带来的。他刚开始还有点怕,怕报復。但朋友向他保证,绝对不会出问题,他才忐忑不安地进入了预定的包房。包房里就只有他和另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刘峻。 寒暄了一阵后,刘峻开口了:“我们年龄差不多,就以兄弟相称吧。时兄,你可能不知道我的身份,我是天华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叫刘峻。东海楼是天华下面的一个部门。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呀,有缘,有缘。如果不打,你我兄弟又怎么能坐到一起呢?你说呢?” 时勇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只得挤了挤眼,道:“是,是。” “但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单独找你来吗?” 时勇摇了摇头。 “我听冯经理和几个保安说,你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你参与闹事,其实是身不由己,你下岗了,你要生活,但你没办法。我听了后,就特别想见见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还想和你交个朋友。今天就算见个面吧,以后我们要常来常往。” 时勇听了这些话,觉得很舒服。他渐渐就来了兴致,自个儿边听边就干了几杯。他说:“刘总,我们虽没见过面,但你刚刚说的话确实说到了我心里。你理解我。我正式向你道个歉,也向冯经理道个歉。我保证以后再不参加到东海楼闹事了。” 刘峻打断了他的话:“不,时兄,要参加,要继续参加。” 时勇以为他是讲反话,忙说:“刘总,我是真的保证不参加,我说的是真话。“ 刘峻也说:“时兄,我是真的要你参加,我也说的是真话。” 时勇看了看他的表情,觉得确实不是开玩笑,就问:“为什么?” 刘峻举了举酒杯,说:“今天我们是来喝酒的,不是来讨论问题的。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喝了酒,再玩玩,然后再说好吗?” 时勇就很激动,说:“谢谢刘总,那好,可你一定要回答我。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个心里存不得事的人。你不说,我会难受。” 刘峻事先吃了几片解酒药,所以,他喝了一杯又一杯,毫无醉意。时勇的酒量本来是惊人的,见刘峻如此厉害,他心里想今天碰到了知己。他于是越来越兴奋。不久,他有些招架不住了。他说:“刘总,我时勇佩服你,你是我至今碰到惟一一个能与我喝这么多酒的人。好了,我认输,我不能再喝了。再喝,我可能就不能和你说话了。” 刘峻明白这个人是怕喝醉不能玩了。他肯定知道东海楼里有桑拿有按摩。刘峻就说:“那今天你没喝好,我就没责任了。”说完,他拍了一下巴掌。门口一个男侍应声进来。 刘峻说:“你扶这位先生到桑拿部去,然后再安排一个好点的小姐按摩。你说一声,一切由我买单。” 时勇感激地看了一眼刘峻,说:“刘总,那我去了。” 刘峻笑了笑,说:“你去吧,好好玩,我在这里等你。” 刘峻以为他会玩到好晚的时候,但他竟在十一点就出来了。刘峻心想,这傢伙还真有点义气,怕他久等。看他一脸倦怠的样子,刘峻心里笑了,好,就是要这个效果。 “刘总,让你久等了,真不好意思。”时勇说。 “哪里哪里,你肯定没玩好,不然不会这么快出来。” 时勇说:“不不,该玩的都玩了。谢谢刘总的盛情。” 刘峻就说:“那我们到八楼喝茶去。喝点茶解解酒。” 第35页 包房也早已准备好,灯光暗暗的,音乐轻轻的,很有情调。一名侍应生泡来了上等龙井,一股清香很快就瀰漫了整个包房。 时勇喝了一口,说:“刘总,你现在能给我说为什么了吧?” 刘峻还是没回答。他从随身携带的真皮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往时勇面前一放,说:“我知道你目前家境不太好,这是一万元。如果你真把我当兄弟的话,你就不要客气。你收下了,我就跟你说为什么。” 时勇立时就侷促起来。他说:“刘总,你、你这是干什么呀?你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出来,我时勇绝不是个不仁不义的人。” “好,我的意思就是要你人在那边,心在我这里。再通俗一点讲,就是要你人在那边,但得帮我干事。” 时勇就望着他,希望他说得更明白一点。 刘峻紧接着问:“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愿意回答就回答,不愿意回答,我绝对不会逼你。我可以给你时间,因为毕竟我们才认识。第一个问题是,东海楼与夜来香的多次闹事,都是你们干的吗?” 时勇点了点头。 “谢谢。第二个问题是,你们的头是谁?或者说,是谁指使你们干的?”刘峻趁热打铁。 时勇就有些犹豫了。 刘峻说:“你放心,我绝对保证你的安全。今晚为什么就只有你我两人?我早想好了这一点。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从这里出去,你我就从来没见过面。另外,我还可以告诉你,我把你的退路都准备好了,你随时可以到我天华做事,工资不会低于党政机关的干部。” 时勇想了想,觉得刘峻真的考虑周到,彻底打消了他心里的顾虑。而且,还给了这么多的钱,今后交上了这个朋友,还可以常来东海楼桑拿、按摩。想到这些,他决定全部说出来。 他说:“是赵军,就是以前在你们天华夜来香干过经理的。他拿钱给我们,每闹一次,一人五百元。” “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时勇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刘峻就交代他:“时兄,从现在开始,只要赵军布置什么行动,你一定要事先通知我。这是我的名片。另外,你要主动靠拢赵军,了解一些情况。我一旦需要,就会打电话找你。你把你的唿机告诉我,我唿你,你不管什么情况都得回话。” “行,我记住了。” 刘峻想,原来是赵军!这对他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这对他实施那个除掉赵军的计划有什么意义?他在心里盘算和思考着。他有了一个主意,要么向警方报案,借警方之手除掉赵军;要么,把这个情况告诉覃军,借覃军之手除掉赵军。但又一想,都不行,目前并没有赵军犯罪的证据,而覃军与赵军是把兄弟,弄得不好,过早地暴露了自己的意图,以后再补救可就难了。所以,他决定,还是再观察一段再说。他想,既然赵军是这副德性,他肯定会有机会。于是,他叮嘱冯小华,以后那些二流子只要一动,他就通知酒店,武警转业的保安就严阵以待,弄他几次瓮中捉鳖。他告诉冯小华,如果那些人继续一意孤行,那就狠狠地打,当然不要闹出人命。如今有了书记的公子做后盾,公安又算什么? “政治敏感” 刘峻收到覃军传唿的时候,正是早上。他在看早间新闻。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无论多么忙,他每天都坚持看新闻,他说这是学哲学的人的一个优点,也是一个缺点。一条新闻触动了他的神经。中央电视台报导,中央决定要加大对民营企业的扶持力度,说非国有企业创造的价值在gdp中所占比重逐年增大。他完全忘记了回机。天生对政治敏感的他,对这条新闻的价值和它将会给经济领域带来的变化,整整琢磨了一个小时。 许雯因为有事,早早就出去了。他一个人呆在房子里。唿机又响,他这才开了手机回。 覃军问他:“刘峻,怎么回事?是不是和许雯到了忘我的境地?我等了你一个小时了。” 刘峻激动地说:“你今天看了早间新闻吗?”他以为所有人都有他这个毛病。 “只有神经衰弱的人才那么早看电视。你快点过来,有要事商量。我在办公室。” “行,我就过来。我正有一件大喜事要告诉你。” 一进办公室的门,刘峻刚要开口,覃军制止了他。覃军说:“你的大喜事慢一点讲,我手头正有一件大难事。说完大难事再说大喜事,心里舒服些。” 刘峻发现覃军确是一副苦相,满脸的憔悴,像万恶的旧社会。就问:“什么难事能难倒我们的覃总?” 覃军就把准备上市和目前碰到的困难简要地说了一下。 刘峻听了,说:“这正和我要说的大喜事有关。大喜事绝对摆平大难事。” “噢,还有这样的好事?说说看。”覃军也一下子来了精神。他对刘峻最近处理的几件事很满意,特别是把书记的公子拉了过来,是一个了不起的成绩。是不是刘峻想动用杨书记的关系? 刘峻又问:“你真的没看今天的早间新闻?太可惜了。它是条改变我们命运的新闻。”他就把中央将加大对民营企业扶持力度的那条新闻说了。 第36页 不料覃军反应冷淡。他说:“你喜欢看电视,我喜欢看报纸。昨天报纸上就登了,我也注意到了。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至少我目前还没有看出来。” “这里文章大着呢。”刘峻把沙发往前移了移,说,“前些年,中央实行税制改革和税收分流,分为国税与地税。在体制上各地分设国税局和地税局。国有大中型企业的税收全部直接送中央,你说地方怎么办?地方政府就不过日子了吗?地方的官员就不要花钱了吗?地方的领导就不出政绩了吗?怎么办?就靠我们了,地方就得靠我们这些集体企业、民营企业、个体企业和农民了。而民营企业由于它有一定规模,有一定效益,有灵活的体制,又优于集体、个体和农民,必定成为地方财政、税收的大户和官员的钱袋子。以前没有政策,地方也不敢大胆扶持民营企业,因为那要冒一定风险。中央这一提倡和要求,当然对我们民营企业是一个利好消息。我们虽然会成为地方搜刮压榨的对象,但同时我们也增加了讨价还价的筹码。地方需要一个活的大的财源,政府绝不希望我们亏,更不希望我们垮,他们会来主动保护我们。所以,我预测,不出一个月,我们不找书记市长,书记市长会主动来找我们。我们是他们真正的衣食父母了。到那时,还怕要不到钱吗?还怕政策不向我们倾斜吗?西郊解套的日子也肯定不远了。” 覃军听了他的分析,觉得是有道理。他的确受到了极大鼓舞,似乎看到了天华的美好灿烂的前景。但要到达那种境界,还需要一段时间。他眼前的问题是要马上弄到一个亿。他问刘峻有什么好办法解决这个燃眉之急。 刘峻说:“我们为什么不去找刘志伟呢?” 覃军说:“上次要了一千五百万了,还没还呢。” “那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私人的钱,况且现在的气候比两年前好多了,中央现在实行的是积极的财政货币政策,同时发出要大力扶持民营企业的信号,贷款应该容易多了。另外,只要我们能上市,马上可以圈到几个亿,还了债还有余。他完全不用担心我们的偿还能力。覃总,这件事我去办。我和他已经有了一次缘分了。按照他的性格,他不会轻易与其他人发生这种关系。你注意没有,那天晚上,他在东海楼玩得很高兴的。” “我知道,那个小姐告诉我,她把刘行长弄得很舒服。他非常满意。” “当然,这一次我们的礼物要比那一次重一些。我想,西郊到了解套的那天,还需要钱。因为那只是几栋房子,我们应该还要做大,我看中了那座山和那个水库,那是一笔很有潜力的旅游资源。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把政府的注意力引导到那边去,让政府去修路,去搞基本建设,然后带动我们的产业。到了那个时候,刘行长还大有用场。我建议,在西郊选几套装修高档的房子送给那些对我们有用的人。从刘行长开始。只要他们敢收,我们就敢送。” 覃军加了一句:“他们如果要女人,我这里也有。” “天华还有这样的女人?”刘峻惊讶地问。 “女子模特队呀。你以为我真要搞模特队?我是在搞人才贮备。不然,哪有小艷和许雯给我们享受?什么时候这些女人全部出去了,什么时候我们天华的事业就达到了辉煌。你那句话说得对,只要他们敢要,我们就敢送。你明天就带八十万和一套房子的钥匙去见刘行长。你告诉他,我们上市后,还可以送他一些内部职工股。他如果很积极配合的话,过几天约他吃个饭。我挑一个模特,我带小艷,你带许雯。只要他满意,就送他们去西郊过夜。” 事情就按照他们设计的思路在运行。刘行长秉承佛的旨意,与刘峻彻底成了好朋友。不到半个月内,他指示几个支行,分别为天华贷款,总计一亿元。 正当覃军春风满面一切顺利的时候,一个噩耗传来,副总经理候选人、“夜来香”夜总会经理朱迪被人杀害! 第九章 朱迪被杀 那天傍晚时分,朱迪不知什么事非常兴奋。他与有关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唿,说今晚有事,他不来夜总会了,然后就匆匆回了家。他穿了一套名牌西服,扎了一条最漂亮的领带。站在镜子前,他把抹了摩丝早已僵硬的头髮又梳理了一遍,直到没有了明显的破绽,才满意地笑了笑,拿着那件锃亮的皮大衣出了门。 他是吹着口哨出门的。望着那轮渐渐隐去的落日,望着天边若隐若现的晚霞,他兀自笑了。一辆计程车停在身边,他开门坐了进去。司机问:“先生,去哪?”他说:“东方广场。” 东方广场位于芜城大学的北面,是学校搞大型活动的地方,四周绿草如茵,广场的南面有一座巨大的雕塑,是芜城大学的标志性建筑。站在广场,可以看到横亘于前的芜江以及傲立于江中的芜洲岛。当计程车到达广场的时候,天骤然就黑了下来。朱迪下了车,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这里的空气和空气中含着的草莓的味道,他太熟悉了。 学校正在放寒假。由于这里的空旷,三面来风,凛冽刺骨,广场上早早就没有了人。朱迪打了个寒噤,赶紧把皮大衣穿上,走到了雕塑下,许多许多的日子和画面就又恍然于眼前。他毕业于芜城大学,与这座雕塑相伴了整整四年。毕业后虽然还在同一个城市,但先忙于生计后忙于事业,愣是几年没有回过校园。他真的没有时间。 第37页 他坐在雕塑下,望着如锅底一般黑的无边的夜空,开始了对多年前就发生在这里的一段浪漫时光的怀念。那是他的初恋。他是建筑工程系的高才生,毕业后留校任教。她是中文系的女才子。 那是一个崇尚诗歌的年代。 她叫朱梦。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和女人。 然而,秀才恋爱就和“秀才造反”一样,往往难以成功。毕业的那年,女孩被父母召回家乡南昌,到了一所大专院校教书。爱情的余温只持续了一年就冷却了。当然,初恋的那份美好、那份浪漫、那份温情,犹如一粒种子播撒在心中,在一生的过程里,随时都可能发芽、开花。比如,朱迪忙的时候,那粒种子就封存在记忆的地窖里,而一旦闲下来,那粒种子就破壳而出,轻轻摇曳着他的记忆。后来结婚了,他仍然如此。 朱迪的妻子叫刘洁,护士,这段时间与同事们到大连棒槌岛旅游去了。 朱迪就这么坐在雕塑下,迎着南来北往的寒风,回忆着,后来竟睡着了。他睡着的脸上还荡漾着甜蜜的笑意…… 刘洁到达芜城的时间是二十一点四十五分。她看到来接她的单位司机表情肃穆,她不敢问,但心揪得更紧了。 接她的小轿车直接送她去了医院。在路上,她一直在胡思乱想,在拼命地猜测。丈夫到底是怎么啦?现在怎么样了?正在动手术吗? 然而,医院她是太熟悉了。车子并没有去住院部,而是去了她绝没有想到的太平间。她的血一下子直往脑门上涌,脑袋一阵晕眩,车子还没停下来,她就昏了过去。 等她醒来,她发现自己已经住在医院,手上吊着输液瓶,两位同事坐在旁边守候。这时,一名警察推门进来,见她神情好些了,这才告诉了她事情的原委:她的丈夫朱迪前天晚上在东方广场被人杀害!他是在那座雕塑下,在睡眠状态中,被人在后面用钝器击中头部致死的。 警方希望她尽快稳定情绪,为警方提供一些情况,协助警方早日破案。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她说:“我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会死。” 警察对她说:“我们想到你的家里去看看,也许会找到一些对我们有用的东西。” 刘洁一听,翻身就下了床,脸色惨白地说:“那就走,我希望马上抓到那个杀人兇手。我要亲手剐了他!” 警方判断在她家里很可能找到有利于破案的线索。因为现场太简单,也太明显,作案者并没有伪造现场,也没有拿走受害者身上的钱物,很显然不是一起突发性的谋财害命案,而是针对性很强的有意图的谋杀。而且,朱迪在那么晚的时候,那么冷的天气,那么远的路程,独自一人跑到东方广场的雕塑下去干什么?是不是有人约了他?从具体实施过程来看,作案者手法拙劣,用的是铁棍或木棒之类的东西,只从后面击了两棒就马上离开了,法医鑑定证明了这一点。看来,目的不一定是要朱迪的命,因为朱迪除了头部出了一点血外,身上再没有其他伤痕,甚至他瞌睡的姿势都没动,加上并没有取走朱迪身上的手錶、手机、戒指、钱包等东西伪装现场,从这一点分析,作案者是个新手,没有前科。警方综合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起谋杀案,兇手极有可能是朱迪的熟人。所以,必须对朱迪身边的人开展调查研究,对他生前用过的东西进行查找,看能否寻到什么蛛丝马迹。 警方首先查了刘洁出去旅游期间朱迪打出的电话记录。奇怪的是这几天他竟然没有打出过一个电话。又调了他的手机通话记录,也不多,只有几个。据他“夜来香”几位同事反映,他这一个多星期几乎就没去过夜总会上班,与外界断了来往,埋头在家搞一个网页设计。他说这个设计对他、对天华太重要了。因通话只涉及到几个人,查证工作并不复杂。然而经仔细认定,通话人都被排除了嫌疑。 经刘洁同意,警察打开了朱迪的电脑桌的抽屉。 一张a4列印纸呈现在眼前,上面有几行列印的字,列印日期正是案发当天。其中有一句话使所有在场的警察眼睛为之一亮,这是一条极为重要的线索:“我已经到了芜城,但我不会告诉你我在哪里。如果我们还有缘分的话,我今晚就在老地方,在那个充满诗情的地方等你。我想你应该记得,不见不散!”落款是zm。 听语气,是个女人。这么说来,那天晚上就是这个zm把朱迪约到东方广场去的?这个神秘的zm又是谁呢? 覃军和刘峻对朱迪的被害非常悲痛与惋惜,对他副总经理的任命书都已经列印好,只等宣布。特别是听警方说,他这几天埋头加班加点就是为了为天华设计网页,他俩更是心如刀绞。覃军对刑侦队的全队长说,请他们一定要查到兇手。 刘峻说:“覃总,朱迪已经去了,现在最紧迫的问题是,‘夜来香’要有一个经理。请你赶快决断。” 覃军想了想,说:“有是有一个人选,但我一直犹豫。本来等朱迪任命后,我想暂时安排这个人当副经理,观察观察怎么样。现在要他一下子当经理,我真有些担心。” “谁?” “赵军。” “是他?” “对。赵军这几个月几乎每星期都要找我一次,要我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将功补过。看在兄弟的情分上,我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第38页 听覃军这么一说,刘峻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预感,兇手十有八九是赵军!如果是赵军那就太好了!他没有表露,就连那天晚上时勇提供多起闹事的幕后指使是赵军的情报,他也没有告诉覃总。他认为,这事不能讲,一讲,覃总就会暴跳如雷,就会去找赵军。那赵军就会收敛,对他终不是个好事。另外,他考虑到,赵军是覃总的结拜兄弟,说出来他还真没面子。刚刚听了覃总的话,刘峻知道,赵军还真找了覃总索要“夜来香”的经理位置,他之所以要背后操纵闹事,就是对“夜来香”的红火看不惯,对朱迪的才干看不惯。而他之所以对朱迪下手,很可能就是因为覃总说的那句“朱迪无人取代”的话,使他感到了绝望。不除朱迪,他赵军无望。而且,那天他约自己吃饭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说他有办法让朱迪离开这个位置。刘峻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对朱迪下杀手。然而,警方目前的查证结果却是一个女嫌疑人。 不过,刘峻比较坚定自己的看法。他想,他应该配合警方做些事,这对他也是一个关键时期,他决定启用时勇,叫他千方百计一定要摸点情况。同时,如果真是赵军的话,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稳住他,让他彻底麻痹。然后借警方之手,除掉这个祸根。于是,他说:“覃总,我同意你的意见。但暂时不要给他当经理,让他负责一段看看。”他这是一箭双鵰,既拴住了赵,又给了覃一个台阶。而且更重要的是,不管怎么样,他们是把兄弟,自己只是一个高级打工仔。如果让覃总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今后很可能自身难保。因为覃总会觉得他太有心计,放在身边不安全。 覃军嘆了口气:“唉,矮子里面拔高子,只好如此了。叫小艷打电话给他,明天就去接班吧。” 破案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刑事警察不得不请求精通计算机网络的技术警察支援。两名技术人员应约赶到。其中一个看了那张a4纸上的字说道,这是朱迪从自己的“伊妹儿”上下载的。上面就留有他和zm的网址。一名警察说那个网址他熟悉,是芜城“一线千里”网吧的网址。zm是在那里给朱迪发的邮件。 警察问刘洁:“你以前知道朱迪和这个zm通信的事吗?” 刘洁说:“我今天才知道。我不懂电脑,从没有用过,更没有上过什么网。” 两名警察就动手操作起来。 打开朱迪的收件箱,警方发现,那个zm几乎每天都给他发信,可以说全部属于情书。看得出,zm是一个情感丰富的女人,一个对朱迪非常爱恋的女人。里面她诉说着相思,倾吐着苦恼,憧憬着未来。但全部的网址只是一个,经警方查证,这不是芜城的,而是江西南昌的一个私人网址。那么,这个zm一定是南昌人了。 此后几天,警方密切跟踪和取阅朱迪的电子信箱里的邮件,发现那个zm仍然继续向朱迪发信,看样子,她似乎不知道他已经死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她没有来过芜城?或者,是为了制造一种假象,混淆警方视听? 几名刑警当晚就驾车直赴南昌。在南昌警方和信息产业部门的支持下,很快查出zm是朱梦的英文缩写,朱梦系南昌某大专院校的教师,毕业于芜城大学中文系。警方马上分析道,朱梦与朱迪肯定在学校谈过恋爱。但从她发给朱迪的电子信件中可以感觉出,她那么爱着他,又怎么会专程跑到芜城去杀害他呢?按常理,还真的说不过去。 在以后几天的秘密调查中,也证实了警方的看法。朱梦在案发前后并没有离开南昌,并且从种种迹象分析,朱梦极有可能至今都不知道朱迪被害。那么,那个神秘的杀手又会是谁呢?他怎么会模仿朱梦的语气给朱迪发去死亡的邀请信呢?他又是怎么知道他们在网上的幽会呢?他为什么要杀害朱迪呢?这一连串的疑问使刑警们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大家最后把看法统一到了一点上,那就是不能排除朱梦丈夫的嫌疑。也许他感觉出了朱梦的“红杏出墙”,发现了老婆和旧恋人的偷情,从而恨从心中起,怒向胆边生,便暗暗查阅了朱梦收到的电子情书,并从中对一些信息做了周密精确的分析。事实上,警察也发现,在他们的电子通信中,“东方广场”“雕塑”等等名词使用的频率最高。他不可能不敏感。然后,他一个人悄悄熘到芜城踩点,熟悉地形,等一切就绪后,便在一家网吧以朱梦常用的方式和语气给朱迪递去了幽会信。 这种分析符合推理,也符合常理。 南昌警方随即开展了调查。调查表明,朱梦的丈夫叫许健,毕业于上海交大计算机专业,现供职于一家颇有实力的电脑公司,从事软体开发。单从这一点来看,他要打开朱迪的电子信箱,跟踪两人的通信,实在是举手之劳,无需吹灰之力。而且据反映,近一段时间来,朱许关系非常紧张,常常吵架,听说到了离婚的地步。这么说,许有杀人的情感基础和心理动机。现在的关键是,许在案发前后是否真的离开了南昌去了芜城? 警方决定先从朱梦入手,以朱迪朋友的身份与她接触,目的有二:一是彻底证实她是否有嫌疑;二是如果她被排除,那就告诉她朱迪的凶讯,请她协助破案。 朱梦听说是朱迪的朋友从芜城来,很高兴就答应了见面。她如约来到了警察租住的宾馆。 第39页 朱梦长得瘦高,虽然也有三十多岁了,但五官灵秀漂亮,风韵仍容易让人一见钟情。一件贴身的棕色女式皮夹克,一头乌黑亮丽的头髮,很有文化味。 她很热情,也很大方。几个回合下来,警方更加确认她是个不知情者。于是,警察说出了朱迪的死讯。朱梦一听,眼睛顿时瞪得老大,眼泪一下就盈满了眼眶。她不相信,问:“你们是朋友,怎么和我开这样的玩笑?”警察不得不掏出了《警官证》:“我们都是芜城市公安局的,这次来就是为了破这个案子的,请你协助。” 朱梦就捂着脸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她说,她今天还给他发了信。警察劝了一阵,又拿出了那张以zm名义写信的a4纸给她。她看了后说:“我毕业后再没去过芜城,也没有发过这样的信给他。” 警察问:“那你想一想,还有谁会以你的名义给朱迪发这样的死亡邀请信呢?” 朱梦定了一会儿神,摇了摇头。 警察提示道:“你丈夫许健有可能吗?” 朱梦想了想,说:“许健虽然恨我,也非常恨朱迪,但凭我对他多年的了解,他要干出这样的事,可能性不大,甚至可以说,可能性等于零。” 南昌警方秘密调查的结果也与朱梦说的吻合。许健没有作案时间。 侦破工作至此受阻。 几天后,刘峻觉得时机成熟了,他开始了行动。原来,当他得知警方排除了那个女人作案的可能,并为罪犯又画了一个像的情况后,他更坚定了自己的看法。他找时勇密谈了一个小时。时勇不负使命,仅仅两天工夫就颇有斩获。 刘峻匿名给全队长打了个电话,他先介绍了赵军的基本情况、个人歷史和他怀疑赵的原因分析,接着说:“赵军不一定是现场的兇手,可我基本可以肯定,赵军是幕后策划者。他有一个手下是一名电脑高手,搞装潢设计的,叫王天明。还有一个打手叫吴卫。他们都在赵军的公司做事。你们可以去查查。” 全队长问他:“你能不能留个姓名?” 刘峻说:“对不起,我是赵军公司的人,不能留名的。” 全队长非常重视,当然也不是很抱希望,但刑侦工作的一个原则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立即作了安排。他找来了专案组成员,说:“兵分两路。一路拿王天明的照片到‘一线千里’网吧找老闆核对一下,看案发当天王天明是否去过,我相信老闆还会有印象。一路把赵军与吴卫监控起来,包括秘密搜查他们的住房和办公室,控制他们的通讯联络。” “一线千里”网吧老闆看了王天明的照片,说十多天前他是来过,但只坐了半个来小时就走了,不像是来网上聊天,或者看信息的,更不是来玩游戏的。他隐隐约约记得,那人好像是给什么人发个信,比较短。因为那天也巧,正好王的旁边那台电脑出了点小毛病,他在修,就随意瞥了一下,所以还有点印象。调查人员说,“一线千里”网吧规模不大,只有十五台电脑,估计老闆不会记错。更重要的是,热情的老闆还告诉他们,凡是在他那里访问过别的网址的,内容可能被操作者删除,但网址是自动留存的。警方随时可以去查阅。 最让专案组振奋的是,警察在吴卫的设计室保险柜里发现了一根方形的杂木棒,上面有一块血迹,经化验,就是朱迪头部留下的。 警方决定收网。 在强大的攻势和确凿的证据面前,早已诚惶诚恐的王天明、吴卫不得不招供了他们的犯罪事实。当天晚上,赵军在“夜来香”的经理办公室被刑事拘留。 刘峻的心终于落下了。他分析,赵军这一去,不是死刑,就是无期。那傢伙对他不会再有什么威胁了。 不久,刘峻找时勇作了一次秘密谈话。他表示他肯定会兑现当初的诺言,为时勇在天华找一份工作。时勇感谢刘总对他的信任。他提出想到东海楼谋个事。刘峻一听就知道这傢伙的意思。他答应了,并说会把他安排到副经理的位置,令时勇非常感激。临走时,他送了时勇两句话:“跟任何人都不要提起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只须对冯小华经理负责,对他忠心耿耿;另外,在东海楼做事,诱惑太多,一定要改变过去一些习惯,特别是不能和那些小姐乱来,如果你还想发展的话,就要慢慢树立自己的形象。我会注意你的。” 时勇也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刘总你放心,我时勇绝对是你的人,有什么事我随时听从调遣。” 暗流奔涌 自从到了天华后,刘峻就再没有什么朋友。与覃军是上下级关系,与小艷是红颜知己,与“闲云”等人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与莉莉虽然无话不谈,但她远在天涯。他现在惟一的朋友就是网上那个虚拟世界里的刘正军。那个人与他没有任何现实的冲突,甚至互不认识。那个人不要求他干什么,更不强迫他干什么,而且还是那么理解他。他没有把这个刘正军的事报告“闲云”或平志远,他知道,一旦把这个事情报告了,就会带来没完没了的麻烦。他觉得应该有一方属于自己的隐秘的天地。所以,每当有什么高兴的事,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刘正军。他喜欢那种缥缈的对话,那种对话非常地惬意。 第40页 他又约了刘正军到聊天室。 “正军兄,最近我的事业进展顺利,正朝我设计的方向发展。我成功地除掉了一个绊脚石,物色了一个铁桿兄弟。只可惜还不能和你一起痛痛快快地喝次酒。” “峻弟,我为你事业的顺利而高兴。但从你的话中,我感觉出了一股血腥味。你所说的事业难道是充满血腥味的事业?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为你的处境深表担忧。冒险的危险的事情,我劝你不要去干。你还年轻呢。人生一世,求个平安。” “谢谢老兄的提醒。不过,请你放心,我会好好把握的,我会努力做到既成就事业,又保护好自己。” “但愿如此。我只能希望你好自为之。” 刘峻预测的好日子也终于来临。 那天下午,小艷接到市政府办公厅秘书处的一个电话,说第二天上午,汪公莽市长和谢璜常务副市长一行二十人要来天华视察,请做好汇报和接待工作…… 官场风云 八点半,覃军率总公司机关所有工作人员就整整齐齐列队站在公司大门口翘首等候。 刘峻知道,在这个场合他不能出面。因为按惯例,市领导出席的活动,几大家新闻单位肯定会派记者来的,他的熟人太多。所以,他找了个藉口,临时走了。 这时,就听到警车的喇叭声。等候的人一下子就像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全部笔直了腰杆,神情庄重肃穆起来。 欢迎仪式隆重而特别。 汪市长表情严肃,身材魁梧,他与覃军握了手后就目不斜视地朝里走。常务副市长谢璜则是满脸笑意,除了与覃军打招唿外,还特别地和那八个女模特一一亲切握手。他的眼光在一张张青春漂亮的脸上流连忘返。覃军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特别令覃军高兴的是,《芜城日报》、《芜城晚报》、芜城电视台、芜城广播电台四家新闻单位都派来了记者全程报导。覃军和刘峻设计的那个方案很有可能会实现。 领导们都看到了桌上摆的自己的名字,这一般都不会看错,大家就按排定的秩序先后坐了下来。 汪市长看了看会场的阵容,心里很满意。 谢璜“啊”了两下,说:“今天,汪市长百忙之中来视察天华,不仅是对天华的重视,也是对整个民营企业的重视。市政府已经作出一项重大决策,今后要大力培育和扶植民营企业,要营造一个好的政策环境促进民营企业的发展。天华是汪市长视察的第一家。汪市长主要是来听听你们的基本情况和发展目标,当然,有什么困难和问题也可以提出来。覃军同志,你就先汇报吧。最后再请汪市长作重要指示。” 覃军清了清嗓子,开始汇报。他简明扼要地介绍了天华的基本规模、产业结构、经济效益和后几年的发展计划。他把重点有意放在借壳上市和西郊开发两个项目上。他说:“我们天华目前已经成功地对一家上市公司进行了重组改造,注入资金一个亿,现已更名为天华股份。明年将增发新股,可募集资金三至四个亿。我们董事会作出了决定,把这笔资金用于信息和生物制药两大产业。并准备将这两大产业的骨干企业放在芜城。如果这一设想得以实现,不仅能为芜城带来可观的税收,更重要的是能带动芜城的高科技发展,使芜城的经济和社会发生跨跃式变化。至于具体建在什么位置,我还没有与董事会其他成员磋商,我个人的意见是放在西郊。我对西郊进行了具体考察,觉得那个地方非常好,房地产几乎是一片空白,地皮便宜,一张白纸好作画。那里还有秀丽的风景,一个烟波浩渺的水库,一座神秘莫测的大山,特别是大山的五座小山峰,旅游潜力相当大,环境相当宜人,非常适合发展高科技。但西郊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基础设施不行,没有道路,没有市场,归结为一句话,没有政策导向。” 说到这里,就没有人认真听了,下面就有人开始交头接耳:“我们芜城还有这么一个地方?”“神了,哪天得去看看。” 汪市长和谢副市长看样子也来了兴趣。汪市长当即打断了覃军的汇报:“覃总,真有此事?” 覃军说:“等散了会,您可以亲自去验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汪市长忽地就站了起来:“还等什么?现在就去。就算是开现场会嘛。走。” 大部分在场的人,心早已飞到了西郊那片神秘的土地。只等汪市长一开口,大家“唿啦”一声就全出了会议室。车队浩浩荡荡直驱西郊。车子只能开到天华房地产公司的住宅附近。一行人不得不下来走路。 汪市长以前分管农业的时候也来过西郊,看过这个水库和这座大山,当时倒并没有这种感觉。如今听覃军这一讲,见了此景,激动万分,连连说:“好,好,真好。” 市长兴致越来越高,朗声道:“走,回会议室,继续。” 谢璜正和一个叫卓卫的模特小姐聊得起劲,听汪市长说要走,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赶紧跑了过来,说:“市长,休息一下吧,下午再谈。” “不,继续。”汪市长头也不回地朝车走去。 这一幕,覃军又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回到天华总公司会议室,落座后,汪市长问:“覃军同志,你还有什么补充吗?” 第41页 覃军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知道汪市长并不想听他再讲了,连忙说:“我的汇报完了,请市长和市里其他领导作指示。” 汪市长就喝了口茶,然后便说开了:“天华是芜城民营企业的一面旗帜。旗帜是什么?旗帜就是方向。从天华的身上,我就看到了方向,看到了我们芜城民营企业的发展方向,看到了芜城整个经济的发展方向。因为,以后民营企业将是芜城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柱。你们离不开芜城的发展,芜城的发展更离不开你们。这么多年来,我认真反思了一下,政府关心你们确实也太少了,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们默默地蓬勃发展壮大,为芜城做出了贡献,了不起呀!当然,我也听出了你们的意思,就是希望政府为你们的进一步发展提供一个良好的政策环境和硬体设施环境。我可以表个态,你们的急就是我们的急,你们的困难就是我们的工作重点。谢璜同志,请你尽快组织人代表市政府拿出一个开发西郊的意见,争取尽快提交市委常委会讨论。我讲完了。谢璜同志,你也表个态吧。” 汪市长的讲话赢得了一片热烈的掌声。覃军以及所有天华的员工都有些热血沸腾了,脸因为热血沸腾而涨得通红。 谢副市长也笑得很开心,眼睛眯眯的,露出一口黄牙。他说:“我是协助市长工作的,主要分管财政、税务和金融三条线。我的主要任务就是服务,今后重点就是为你们服务。我表个态,我一定当好民营企业的后勤部长。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当然是小困难,大困难还得市长拍板。我也会多和你们联络的。” 覃军都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意思是我手里有权,你们千万不要小看我。 送走市长一行后,覃军和小艷回到了办公室。这时,刘峻也回来了。他看得出,大家的心情非常好。覃军说:“刘总,你的汇报提纲很成功,可以说不仅抓住了重点,更抓住了他们的心理。今天的效果非常好,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特别是现场去西郊是这次视察的高潮。” 刘峻说:“我觉得提纲倒是一般,关键是你那富有鼓动性的语言把他们的情绪调动起来了。” “不调动不行啊。你没在我这个位置可能体会不到,我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资金。在那家上市公司花了一个亿,说是说明年增发新股,但还不知道证监会批不批呢。如果不批,那我又陷进去了。在股市募集不到资金,什么信息,什么生物制药,统统都是瞎扯。所以,我必须尽快想办法让房地产復活,必须再从政府从银行掏钱,否则就要死了。这个严重性,别人不知道,我心里最明白。今天你发现没有,那个谢副市长盯上卓卫了。很好,正如你经常说的,人都有弱点,就怕他不暴露。到时,和卓卫谈谈,要她做好准备,主攻谢璜。你和杨书记的公子联繫一下,叫他再做做工作,杨书记这一票可是最关键的。” 刘峻拨通了杨晋的电话。 杨晋说:“我已经和老头子说了两遍了。他说他不好直接干预政府的事情,但只要政府把开发西郊的意见提交常委会,那就是他说了算了。所以,你说下个星期政府会提交讨论方案,只要是肯定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跟你表态,这事就这么定了!天华就等着进钱吧。还有,你上次跟我说覃总进政协的事,我也和老头子说了,他说这个问题不大,说汪市长和谢副市长都评价覃总是个难得的人才。我估计最近就能定下来。不过,刘总,我也得提个小小的要求,记得你上次要我担任天华房地产公司名誉经理时,向我说过,那里有八百套房子。能不能送我一套?要有产权的哟,也算是贡献奖吧。” “在西郊送你一套有产权的房子?”刘峻故意反问了一句,他是说给在旁边的覃军听的。覃军反应很快,立即点了点头。 刘峻接着说:“就怕你不满意,那里还没有路,又是农村。” “没有关系,那都是暂时的,我和你们一样对西郊的前景非常乐观。” “那没问题。但东海楼那套是不是退出来?”刘峻觉得这小子太贪了,不能这么便宜他。他看到覃军向他竖了竖大拇指。 杨晋就哈哈大笑:“刘总,对你的精明和敬业本人深表佩服。行,你什么时候把西郊的钥匙给我,我也什么时候把东海楼的钥匙给你。” 刘峻把情况告诉了覃军。覃军说:“看来,事情已有了九成把握。现在的关键是,要尽快促成谢璜把开发西郊的意见提交常委会。我们分头行动吧。” 果然没过几天,经杨书记亲自提名,覃军终于成了市政协常委。他也很高兴,特别是他到芜城哪个地方,哪个地方的党政领导都出来见面,向他汇报,请他作指示。那种人上人的感觉,那种君临一切的快感,是做单纯的企业领导人体会不到的。他在心里感谢刘峻那小子为他所做的努力。 一连串的喜事令刘峻兴奋不已。他又约了“刘正军”一同走进了网易的聊天室。 “正军兄,好久未聊了,还好吗?” “还好。只是这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你的事。上次和你聊完以后,我一晚上没睡着,我真替你捏一把汗。你其实是一个文人,而且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文人。但我感觉到你做的事肯定是一种充满危险的事。当然,我不会强迫你跟我说真话,你之所以做自有你自己的道理。可作为老兄,我还是想问一句,你是真的好吗?” 第42页 刘峻的心勐地颤了一下。他觉得刘正军这句话打到了他的心坎上。他差一点流出了眼泪。他更加感觉到这个人的确不是一般的人,这个人有着非凡的感悟力和洞察力。如果能和这个人说说心里话,他肯定能得到教益和启发。但他不能,绝对不能。 “老兄,怎么和你说呢?我现在确实过得很好。最近我把我的上司又向上推进了一步。我虽然不可能是名义上的老闆,但我将是事实上的老闆。说心里话,我到了那一步,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你能过来和我一起共事。我们兄弟俩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可我知道你不可能来,因为我们都属于帅才,谁也难以屈就。不过,我认为我们还是可以合作的。我们可以共同投资信息产业。你觉得呢?” “你应该了解我的个性了,我喜欢单干。我并不求赚大钱,也没有你说的很大的事业。我之所以单干,完全是追求一种自由的境界。人不过一日三餐,要那么大的胃口干什么呢?所以,我也劝你不要活得那么累。能多点钱,能潇洒一点,我并不反对。但千万不要捨命求之,那样会得不偿失。这些话你如果不愿听,以后我可以不说。” “不,我愿意听,还没有人能够对我说这种话。我听的奉承话太多了。所以,听你的话我感到很难得。只是我已到了这一步,就像高速公路上飞奔的汽车,即使想停也难以停住。祝福我吧,我们虽然未曾谋面,却心灵相通。” “行,我祝你好运!” 第十章 好色的副市长 覃军约谢璜吃饭,谢璜爽快地答应了。他说:“今天本来有几家约我吃饭,我全推掉了。天华不仅是政府的重点,更是我以后的重点。那天你们的汇报很成功,汪市长很高兴。我觉得覃总你很有思想有头脑,安排出奇制胜,特别是几个模特给人印象深刻,比市长后面视察的几家民营企业强多了。” 覃军说:“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今晚就带一人来陪您喝两杯。” “那好,是那个叫卓卫的吧?”谢副市长倒是个直来直去开门见山的人。 “对,是她。那天回来后,她一个劲在我面前夸您,说您这么大的领导居然那么平易近人,确实没有想到,出乎她的意料。她还说您学识丰富,幽默风趣,她非常崇拜您。听说我请您吃饭,她生怕不要她参加哩。” “在哪?” “晚上八点,东海楼八十八号包厢。我会在下面接您。” 谢副市长对八十八号非常熟悉,他接待外宾或外省市领导几乎都在这里。他非常高兴地说:“好,就这么定了。我会准时赶到的。” 他是一个人“打的”去的。这样的活动,他一般不要司机送,更不要司机参加。覃军还不知道个中缘由,连连道歉:“我失误了,我应该派司机来接您的。” 谢璜摆摆手:“我有一个原则,公私分明,私事不用公车。我是把你看做我私人朋友的。” 覃军当然听出了话中之话。他说:“谢谢谢市长如此器重覃某。” 晚饭吃得很好,也谈得很好。谢璜一直兴致很高,谈兴很浓。就他们三人,谢璜很满意,心里直赞嘆覃军会办事。卓卫就紧靠着他坐着。他们一会儿是交杯酒,一会儿是情侣酒,有几次,他甚至要卓卫坐到他腿上喝,花样百出。覃军有时故意说去方便,就听见里面传出谢璜和卓卫的浪笑声。 吃完饭,谢璜用牙籤剔着牙,边剔边说:“覃总,别看我是副市长,从内心里讲,我羡慕你呢。我们每天有人看着,有纪律约束着,要关註上级的声音,还要关註上面的脸色。难啊!” 覃军点点头:“市长说得对,我嘛,图个自由。谢市长,那今天晚上您还有别的安排吗?” 谢璜醉眼地说:“我今晚推掉了所有公务和私务,一切听从覃总安排。” 覃军心领神会,他向卓卫使了个眼色,三人就上了覃军的“大奔”,直赴西郊。 覃军把他带进了一套豪华的房子。刚刚落座,覃军就说:“谢市长,以后,这套房子就归您了。您就把这里当个家吧。当然,卓卫可以随时听从您的调遣,为您服务。她就是这个家里的一员。” 谢璜像是在梦里。他说:“覃总,你先坐。我告诉你,我有了一个计划,市政府要全力支持天华的发展,开发西郊的规划正在制订。我会抓紧把它提交到常委会讨论,只要一通过,我会保证资金的重点投入。明天我就通知银行和有关单位,对东郊的开发和建设要放慢步伐,再从那里调一部分资金用于西郊的基础建设。你放心,天华的事业也就是我的事业。你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当然,也可以叫卓卫跟我说。” 覃军说:“谢市长,我记住您的话了。今晚不早了,就早点休息吧。明天我来接您去上班。”又转身对卓卫说,“你先去放水,给谢市长好好洗个澡,醒醒酒。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覃军和谢璜都不知道,早在一个星期前,这套房子的卧室里就被人安装了一个秘密摄像机。这种摄像机是l国间谍情报机关生产的先进的针孔式摄像机,全方位的,图像清晰,不易被人发觉。 原来,有一次在外企俱乐部,“闲云”通过专网对刘峻说,谢璜虽然是一个副市长,但他不仅管钱,更重要的是他还是芜城军地协作领导小组组长,他手头的关于飞弹基地的绝密文件很多,这对l国非常有用。要想办法把他弄过来为l国服务。 第43页 刘峻就问:“他这么高的职务,可能不太好弄。弄得不好,我们就可能前功尽弃。” “闲云”就说:“这个人好弄,据我们了解,他好色如命,这是他致命的弱点。同时他又面临退休,作为一个老共产党员和一个老领导,他肯定害怕身败名裂。所以,对这样的人,只要抓住了他的把柄,不怕他不听我们的话。你们天华不是送了一套房子给刘行长吗?也可以送一套给谢市长嘛。不过,谢市长这一套房子我们可以在里面安一个摄像机,把他与女人的床上戏录下来。然后你可以公开找他摊牌。你尽管放心,我对谢璜已经做了一个时期的研究分析了,他绝对不会对你怎么样。他会乖乖地听你的安排。因此,你在安排房间前,要弄到房子的钥匙,配一套放到外企俱乐部的五十四号信箱,到时会有人取的。” 刘峻答道:“好,我会抓紧去办的。” 在回天华的路上,刘峻越想越觉得害怕。他感到“闲云”这个女人真的是神秘莫测、法力无边、无处不在。那么,自己的一切活动也在她的掌控之中了。他想,他不能表现出丝毫背叛的举动,一旦被那个女人发现,他完全可能小命难保。 刘峻选择好了房间后,就专程开车去找了莫进,要了那套房子的钥匙,又在路上找了个配钥匙的小店子配了一套,并用信封封好,写上了房间号码,连夜送到了外企俱乐部。 一个深夜,有几个黑影就偷偷潜入了那套房子,在卧室里迅速安装了摄像机。 半个月后,开发西郊的方案提交市委常委扩大会讨论,刚开始反对意见不少,这些人认为芜城资金有限,东郊正开发得如火如荼,如果又开发西郊,战线铺得太长,势必影响芜城其他方面的建设。只有一个副书记从军事禁区的角度,提出开发西郊不很合适。但政府几个主要领导,特别是汪市长、谢副市长始终坚持,并提出了考察报告和开发的可行性意见,尤其强调了西郊开发的高科技含量及辉煌的前景。至于资金,他们说天华自己可以从股市中募集一部分。谢副市长最后还强调了一句:“我是芜城军地协作领导小组组长,军队的有关协调工作我会去做的。该说明的说明,该宣传的宣传。同时,军队可以进一步加强内部安全防范嘛。” 杨书记坐在主持人席上,一言不发。最后两边意见讲完,大家都把眼睛望着他,等他拍板。 杨书记一头白髮,浓眉大眼,长得极为方正,给人的感觉是不怒而威。他虽然只有五十五岁,但资格很老,三十八岁就是地委书记,四十一岁任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现在这个班子里的人几乎都是他一手培养提拔起来的,所以,他在班子里具有绝对权威。他扫视了一下全场,说:“本来经济工作是政府的事,这些事本来应该是你们拿主意的。但开发西郊对于芜城来说,又是一件大事。前几天,我看了芜城卫视的连续新闻报导,西郊是一块很好的地方嘛。我贊成开发西郊,把西郊作为芜城下一步新的经济增长点。要加大招商引资的力度,把本市的民营企业,把国内的集团公司,把境外有实力的财团的目光吸引到我们西郊来,这才是芜城的发展方向。至于有个别同志提出军事禁区的问题,我认为这不应该成为影响开发西郊的一个理由。我不仅是芜城的市委书记,还是军分区的第一政委。我的态度是,凡来投资的外商,我们都欢迎;但你如果干危害我们国家安全的事,我们就打击。政权在我们手头嘛,怕什么?” 一锤定音,西郊特别是天华的命运从此改变。 据理力争 芜城国家安全局得知这一消息后,觉得很不对头。西郊是军事禁区,歷年来在开发的问题上,市委、市政府的意见都是一致的,那就是不能开发。而且,据了解,那里的开发主要是围绕天华的所谓发展而展开的。局党委在讨论研究这一问题时,甄隐谈了他个人的看法。他认为里面有蹊跷,不排除有刘峻的因素。刘峻是天华的副总经理,且是主持日常工作的公司领导。覃军的大部分精力和时间都放在政协的工作上,基本上不太过问公司具体事务。而据调查发现,刘峻经常与杨书记、谢副市长联繫,并有很好的个人关系。市里几位领导的子女出国定居或留学,基本上都是天华具体经办和提供经费支持。这当然不是怀疑市领导被刘峻策反,而是说他们很有可能被刘峻打着经济建设的招牌利用。从开发的规划来看,天华将在飞弹基地的眼皮底下建一个别墅区,那对我国军事利益与安全是非常危险的。从发展的角度来看,不仅给今后的防范增加了难度,而且也为敌人打开了方便之门。他建议以国家安全局的名义向市委写一个报告,陈述理由,趁还没有具体操作,立即终止西郊开发。同时,为更多更方便地掌握情况,考虑到谢副市长主管西郊开发和军地协作工作,甄隐建议由局领导出面,单独向杨书记报告,派陆平暂时担任谢副市长的秘书。 李副局长说:“我基本同意甄隐同志的意见。据侦察工作发现,近一段时间来,l国军事情报局在芜城的情报网相当活跃。刘峻到天华以后,虽然没有具体的情报搜集行为,但不排除他的目的就是促成这一决策,把l国的情报触角伸到军事禁区前沿,为其观察与搜集情报建立一个据点。我的建议是,马上派人与飞弹部队协商,如可能的话,以两家的名义合署向市委写报告,这样分量可能要重些。” 第44页 其他局领导都发表了相同的意见。 最后姚局长综合了一下大家的意见,指示由李副局长出面,与飞弹部队保卫部协商,尽快拿一个报告出来,为保密起见,报告直送杨书记阅。 李副局长下午就带甄隐去了飞弹部队。部队保卫部也觉得问题严重,但感到无可奈何。保卫部长易雄大校说:“这个事情我们可能难办,不便参与一起写报告。因为谢副市长前天还专门为此来与我们首长协商过,希望我们能理解地方政府工作的难处,理解地方经济建设的压力,请求我们全力支持。杨书记在我们的常委会上也讲了相同的话,要求军队发扬优良传统,支持地方建设。提到了这么高的高度,你说我们还能唱反调吗?我们首长在内部特别是保卫部的会上,只好强调加强内部管理,严密内部防范,不让敌人有隙可乘。所以,请国家安全局理解。我们非常感谢你们,在以后的具体工作中,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尽管提出来,一家人嘛。” 没办法,李副局长一行不得不打道回府。他和甄隐向姚局长作了简要的汇报。姚局长说:“此事我们一家也要写。因为,这事关国家安全和利益。我们不写谁写?我们不管谁管?不管结局怎么样,至少我们要尽到我们的职责。李副局长,你抓紧组织人起草,要写得充分些、严肃些、紧迫些。写好以后,我直接去找杨书记,当面陈述。” 甄隐很快就把报告写出来了。姚局长与杨书记的秘书联繫了一下,说有重要情况要向杨书记单独汇报,就直奔市委常委楼。 杨书记在办公室等候。他戴上眼镜认真看了姚局长递上的报告,笑着说:“姚局长,报告写得很好啊。你们的政治意识、职能意识非常强,这一点是好的,是值得肯定的。我不否定你们陈述的理由,而且我很贊成。但是老姚啊,我有一点得跟你指出来,我们不能再用计划经济时代的眼光来看待市场经济时代和市场经济社会。形势变化了,我们这些老同志都要与时俱进,不与时俱进,就要被时代所淘汰。老姚啊,你们是职能部门,你们看问题的视角无疑是专业的,但不能看任何问题都只用单纯的业务观点去看,那样,就会只见树木不见森林。你站在市委市政府的角度想想,什么是大局?什么是全局?什么是中心?什么是重点?我是一把手,我每天得想这个问题啊。你说,芜城的经济建设上不去,我们这班人能交差吗?芜城没有别的资源,就是军事单位多。在计划经济时代,这是财富;可在市场经济时代,用一句不好听的话说,是包袱。我们总不能因为军事单位多就不搞开放不搞建设了。当然,引进外资,对外开放,不可避免鱼龙混杂,但那是支流,不是主流。你们国家安全机关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为经济建设服务。怎么服务?我看两条:一条是为经济建设提供一个优化的环境,另一条是发现、防范和打击破坏者。前一条是最重要的。不能把引进外资统统看做是引进间谍,怀疑一切与杯弓蛇影都是不对的。美国那么开放,严格说就是一个移民国家,它垮了吗?乱了吗?没有嘛。” 姚局长听了,觉得有必要再说些理由。他想打断书记的讲话,就说:“但是,我们……” 杨书记就有些不耐烦,说:“老姚,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为党工作了几十年,敌情意识我还没有吗?开发西郊虽然可能会影响军事安全,但这正是对你们国家安全机关的考验,是骡子是马可拉出来遛遛嘛。而且,飞弹部队的安全本身就是你们的第一任务,你们可以加大工作力度嘛。开发西郊是市委常委会的决定,也是芜城经济建设的一件大事,全市人民都在盼望着。我希望你,也包括国家安全局的所有同志都能把思想和行动统一到市委的精神上来,紧紧围绕大局和全局来开展工作,积极发挥职能作用。好不好,老姚?” 姚局长只能点头:“好,那我别的就不说了,一切按书记的指示办。最后,我想转达一下我们局党委的一个请求。” “说。” “为了在这样复杂严峻的形势下更好地发挥我们的作用,考虑到谢副市长主管西郊开发,与各方面打交道的机会多,我们想派一个年轻干部出任谢副市长的秘书。以这个岗位为掩护,我们可以接触更多的人,掌握更多的情况。请您批准。” 杨书记思考了一会儿,说:“这个没问题。你们选好了人就告诉我。我直接通知办公厅去办。” 杨书记的公子 刘峻把杨书记委託他的事悄悄告诉了小艷,并说了自己的意见:“我想把杨晋安排任天华驻l国的代办。” 小艷就笑他:“你真是个书呆子。你以为杨书记真的是要你为他儿子安排个工作?那就大错特错了。他的本意肯定是要你把他儿子搞出国,并负担一笔费用。你可能不知道,谢璜的儿子就是通过覃军出国的,在加拿大,天华还为他在国外的帐户打去了三十万美元供其生活用。刘志伟更邪,他的儿子初中毕业就要覃军想办法送去了澳大利亚上高中,费用由天华负担。我还知道其他几个市领导的子女也出国了,都是一些企业办的。杨书记以前是比较正统的,加上杨晋不争气,读书不行,没有什么留学之类的理由,所以,前几年没赶上趟。现在书记知道自己在台上只有几年了,也就想为后人着想了。不过也好,书记大人把这个人情给你做,那是对你的莫大信任和支持,你就办吧。对我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第45页 刘峻在心里苦笑了一下。书记把这个人情给他,与其说是信任,不如说是无奈。因为他是碍于覃军政协常委的身份。不然,他提出来,覃军敢说半个不字吗? 事后,他与杨晋就有关问题单独交谈了几次,证明他和小艷都错了。杨晋和他说了老实话:“刘总,你听说过‘楼外楼’的枪案吗?” 刘峻点了点头。他看过报纸,也看过电视。这是他做记者养成的习惯。他还记得《芜城日报》上是用大号标题,头版第二条消息登的,说芜城发生一起建国以来的首例持枪火併案。大意是在“楼外楼”宾馆餐厅里,一个叫寒山的青年与一个叫丁一的青年持枪火併,丁一死,寒山负伤出逃,公安机关正在缉捕云云。 杨晋说:“那家‘楼外楼’宾馆是我办的,我是总经理。这个案件影响太大,老百姓议论很多,老爷子要我出去避避。要我等案子破了、风声过了再回来。” 刘峻就望着他,心想这案子是不是跟他有关系。杨晋很淡然地一笑,说:“这案子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与我有关系,警方不就抓我了吗?你放心,你只负责帮我办好去l国的手续,然后按我提供的帐户汇四十万美元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就不劳你了。我父亲在那边还有几个老关系,他们到时也会帮我的。” 刘峻说:“放心,我会尽快给你办好的。” 当天晚上,刘峻把这一情况报告了“闲云”。他建议l国情报部门可以把杨晋作为后备力量培养。他的理由是:第一,杨书记还年轻,还可以搞一届,他在芜城拥有绝对权力;第二,杨晋在芜城关系很广,可以说是无孔不入;第三,杨晋人很灵活,爱钱爱色,弱点明显;第四,杨晋因一起枪案出国,这个把柄可以利用。他说l国的情报工作如果要在芜城后继有人的话,杨晋是最合适的人选。他当然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考虑不便说出,那就是只要杨晋被发展为间谍,那是他推荐的,他的手里就多了一张讨价还价的牌。如果l国情报部门对他耍花招,他就把这件事情捅出来,使他们在芜城的间谍网遭到破坏。 “闲云”对他的推荐没有当场表态,只说杨晋确实是一个合适的对象,但她必须请示总部和董事长才能答覆他。 刘峻说:“杨晋去l国的手续很快会办好,请董事长尽快研究个意见。到时我好将他到l国的时间告诉你。” 两天后,“闲云”通知他,董事长对杨晋很感兴趣,说他会在l国恭候杨晋。 于是,刘峻加快了杨晋出国手续的办理步伐。 临出国前,杨晋给了刘峻一块“芜o”小车牌照和一张出入市委常委大院的特别通行证。刘峻知道,“芜o”牌照是专供市委市政府、政法部门和市直机关领导使用的,享有很多权利。覃军当了政协常委后也配了一块,很方便。杨晋说,这是一百号以内的,属于市委市政府配发范围,是他专门到市公安局交警支队办的,用起来更方便。而那张通行证之所以特别,是因为证件上有杨书记的亲笔签字。据杨晋介绍,这样的通行证全市只有十张,是他父亲为了及时了解社会各阶层的真实情况,专门物色了一些来自各阶层的联络员。杨书记为此特意向大院保卫部门作了交代,持他签字的通行证的人,二十四小时可以直接找他,不得阻拦。 刘峻连连表示感谢,并特意嘱咐他,到了l国后,有什么困难直接跟他联繫。 敲山震虎 一天,刘峻给谢璜打电话,说有个重要的事情要汇报。谢副市长听出是天华的副总有事,立即说:“好,好,你来,我在办公室等你。”他心里明白,天华找他有事,肯定是好事。要么是送钱,要么是又安排他什么精彩的活动。 刘峻敲门,进去。谢璜见了,马上就笑得皮开肉绽。他说:“是刘总呀,你好,请坐请坐。这人参乌龙茶是刚泡的。” 刘峻说:“我不坐了,市长很忙。有一个朋友托我带来一盘录像带,说很精彩很好看,特意要我给您送来。不过,他又特意嘱咐,只能您一人看,千万不能让别人看见。” 谢璜一听,觉得有趣,说:“噢,是什么带子?” 刘峻看到他的办公室里有电视,还有vcd,就说:“我也没看,肯定是有意思的。您就先在办公室里看看吧,不行,就丢了它。”然后,他站了起来,说,“谢市长,那我先走了。您有什么事,请尽管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的名片。” “好,那我就不送了。慢走。” 刘峻听到后面门“嘭”的一响,还有摁暗锁的声音。他知道,谢璜肯定有些按捺不住了。但他也很紧张,如果谢璜不吃那一套,那他刘峻就立马死定了。不过,他还是相信“闲云”的判断,谢璜真要是敢对着干,那他也立马死定了。两相权衡,他认定谢璜要失去得更多。所以,他想这次策反谢璜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估计不出几个小时,谢璜就会打电话给他。 果然,刘峻到办公室还没坐下,电话就响了,是谢璜。 “是谢市长啊,您亲自打电话来,有什么指示?”刘峻装得什么也不知道的口气问。 “刘总,我们到富凯大酒店咖啡厅谈谈好吗?就现在。”谢璜的语气很急。 第46页 刘峻暗喜。他问:“行,但您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吗?要不要带人?” 谢璜说:“不,就我们两个。” 刘峻就下楼开车直驱富凯。一会儿,谢璜来了。仅仅一个小时,谢璜好像衰老了许多,脸色很不好看。一落座,他就问:“这盘录像带是不是你们搞的?” 刘峻直截了当地回答:“是的。” 谢璜问:“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我对你们天华还不好吗?你们还要我怎么样?” 刘峻说:“您千万不要误会,我们没别的意思。您支持天华够多的了。但我还有另外一个意思。” “什么意思?” “听说您是芜城军地协作领导小组组长,是这么回事吗?”刘峻问。 “是的。” “我也是受朋友之託,请您从现在开始,以后凡是有关飞弹部队的工作报告、形势分析、部队情况等等文件,一律复印一份给我。您退休的那一天,就是我们合作终止的时候。放心,谁也不会知道。我是联络人,您不需要和其他任何人发生关系。当然,您也不会白干,我的朋友会视文件的价值付给相应的报酬。谢市长,说句老实话,您再过一年半就要退休了,再不为自己作些打算就迟了。您想想,干了一辈子,存了几个钱?您不必担心,我明天就会为您买一台进口的小型复印机,为安全起见,最好放到您家里。我朋友还有一个意思让我转告您,您的儿子不是在加拿大吗?他会在最近去看他一次,顺便送些钱过去,身在异乡,各方面都不会很方便。而且,您退休后,我朋友说只要您愿意去加拿大,他全部负责。” 谢璜一边听一边出着汗。他的内心越来越感到恐怖。他知道自己的把柄已经被人掌握了,如果那盒录像带捅出去,那是一件多么丑的事啊!几十年的老党员,二十年的老领导,竟然会干出那样的行径,岂不为千夫所指?可出卖军事情报呢?那是卖国啊!能干吗?他用手帕擦擦汗,眼睛望着窗外流水一般的车流,久久没有做声。他决定不了,这是他从政以来所有决定中最难作的决定。这是一个两难决定,同意,是一条不归路,因为一旦走上这条路,就是与祖国、与党、与民族为敌;不同意,也是一条不归路,自己马上会身败名裂,一钱不值。也就是说,两条路都是绝路,现在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他觉得眼前最佳的选择就是与刘峻配合。这样做,既能保住位子,风风光光退休,退休以后又能名正言顺去加拿大与儿子团聚,到时候再想办法在那里定居。只要中间不出纰漏,他就能在组织、在芜城、在家庭中仍保持原有的良好形象,一切的罪过就都带进了坟墓。 他说:“刘总,你说的都能兑现吗?你能不能做主?” 刘峻知道火候已到,就说:“谢市长,跟您说实话吧,我就是l国情报部门的人。我们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目标实现了,我们就都得走人。我们谁都知道这是危险的。所以,只要完成了任务,您要走,我也会走。现在我们已经绑到了一起。如果您出了问题,我不也要栽进去吗?您放心,l国的实力您也清楚,通过我和他们打交道来看,他们是很讲信用的。” 谢璜说:“那好吧,我相信你。要我怎么做,你尽管说。” 刘峻在心里暗暗佩服“闲云”的分析和判断。他说:“您要做的就是两件事,第一,继续支持西郊开发,要尽快把那边搞起来,最好您能在飞弹基地附近划一块地方给天华建房;第二,有关飞弹部队的情况、文件,有什么复印什么,然后我到您办公室取。” 谢璜站了起来,说:“好吧,现在我们是同志了,我提出一个条件,请你把我那套房子里的摄像机拆掉。否则,会影响我的情绪的。” 两人相视一笑。刘峻说:“谢市长,您放心,今天晚上我就叫人去拆掉。以后您可以大胆地做您该做的事。” 谢璜还真的没有食言,一个月后,西郊就开始热闹了。成批的施工队、大量的推土机隆隆开进。西郊一夜间成了芜城关注与议论的焦点。 谢副市长还特别关照天华,为天华专门划出了低价的四百亩地,用于建一片别墅区。 莫进神采飞扬,天天乐得合不拢嘴。他找来了一些朋友,开始策划售楼方案。那十栋楼有独特的地理位置优势,特别是在高层,打开窗户,就能欣赏到湖光山色。莫进将其定名为“湖山花园”。 不到两个月,除总公司留的十套外,天华在西郊的七百九十套住房销售一空。覃军的资金全部收回。 那天,他把刘峻和小艷都叫到办公室。他对小艷说:“你起草个文件,标题就是关于奖励刘峻一百万元的决定。明天下发。另外,你通知财务部门,从下个月起,公司职工一律加两级工资。” 刘峻和小艷都感到很吃惊。刘峻说:“覃总,这一段我又没做什么,怎么你……” “不是你对形势的洞察入微和透彻分析,我早就想把西郊的房子廉价抛售了;不是你确定走上层路线的原则,西郊的开发有这么快吗?我们其他方面的工作有这么顺利吗?你们不用惊奇,我不会无缘无故给人钱的。喏,这是一张一百万的信用卡。”他递给了刘峻。 第47页 刘峻也就没再推辞了。但他说:“那好,覃总,我可不可以提个小小的建议?” 覃军说:“你说。” 刘峻说:“我不想要现金,人生一世,有钱用就够了。我想用这一百万元换一栋别墅。也就是说,等天华的别墅区建好时,给我一栋,要靠山边的一栋。” 覃军笑道:“一百万你收了,别墅也给你,就这么定了。” 刘峻非常高兴,说:“我今晚做东,请你和小艷喝一杯。” 覃军说:“好啊,小艷不参加,就我们哥俩。” 小艷做出不高兴的样子:“我知道我参加你们不方便。你们这些男人,就这副德性。” 覃军和刘峻相视一笑。 那晚喝了酒后回家,许雯正哼着歌在收拾床铺。她也非常高兴,刘峻得了一百万,自己又加了工资,能不高兴吗?刘峻一进门,她就抱住了他:“又喝这么多酒,看你成了什么样了?去洗个澡,我已经把水放好了。”说着,她动手脱他的衣服。 他光着身子进了浴室。一会儿,许雯也光着进来了。她为他打好香皂,从上到下搓抹了一遍。完后,两人就上了床。正要干好事,刘峻的唿机响。 他拿过来一看,是莉莉的留言:“我在外商别墅小区,等你,想你,快点来!” 莉莉又来了!他差点高兴得叫了起来。但不能在许雯面前表现出来。 刘峻就马上换了一副样子,显出很烦的神态说:“是他妈谢璜那个老东西。肯定又是要我去为他买单,要不就是要我给他安排活动。” “是谢市长?去吧,谁叫他是管我们的官呢。我听卓卫说,他虽然五十多了,可干起那事来不亚于年轻人,瘾真大,说有时一个晚上就那么折腾,不要命哩。” 刘峻也打趣道:“真的?也许到了那个年龄都有这个心理吧,因为只有几班车了,还不抓紧时间就没戏了。”他其实早知道,他在外企俱乐部看了谢璜与卓卫的床上戏,觉得那个老傢伙在床上真箇是才高八斗,经久耐用,属于那种技巧实力派的,就是年轻人看了,也心惊肉跳,自愧不如。 “可不是。卓卫说,她都有点吃不消了。不过,她也承认,谢市长很会怜香惜玉,几个月的工夫就给了她三十万,加上覃总给她的,她说她发了。” 刘峻已经穿好了衣服。他说:“雯,那我先去了,对不起,你先睡,不要等我。” “别太累,早点回。”许雯坐在床上招唿道。 上了车,刘峻加大油门,直奔外商别墅小区。他上了三楼,轻轻扭开门,发现莉莉已经睡在床上。此时的莉莉好像一朵刚刚出水的芙蓉,以往总是盘在头上的乌黑的长髮,这时如瀑布一样披在裸露的肩上,那张漂亮洋气的脸在柔柔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妩媚生动。 “愣着干什么?头一次?快上来。”莉莉含笑说道。 刘峻就用最快的速度脱光了衣裤,莉莉把被子掀开,原来她早已赤条条在等候他了。两个泥鳅一样的人就光熘熘地抱到一起。 “怎么又和上次一样,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刘峻边吻着她的乳房边问。 “我也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反正每一次来,董事长都是神秘兮兮的。我也不好问。但我就是想你。叫我来我就高兴。就是董事长管我们管得太死,我真恨他。上次我那么远跑来,用你们中国话说,我是活守寡。我们像夫妻一样生活了几次?我受不了了。今天我一到芜城,就一定要你来,不然,我会死的。当然,关键的是我今天听平先生说,你在天华得了重奖,又往我们的目标迈进了一步,我必须向你表示祝贺。” “快了,我们就快能到一起了。”刘峻爬到了她的身上。 “我知道你会为我努力的。可是,也不能不注意身体啊。我希望你永远是那么年轻健康。” “完成董事长的任务肯定没有问题。但我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我们自己也要弄些钱,不然,到了l国也难以过上幸福的生活。所以,除了董事长的任务外,我还得完成自己的任务。天华有的是钱。” 莉莉听了,非常感动,她把刘峻抱得紧紧的,说:“我不要你去弄那么多的钱,我只要你快点完成董事长交给你的事情。我要快点和你回l国结婚。越快越好。我不想在中国呆得太久。” 刘峻说:“好,我的乖乖,我会尽快的。” 第十一章 谁是“闲云” 祸不单行,福也不单行。 和莉莉云雨的第二天中午,小艷又约刘峻到长信宾馆去幽会。刘峻在心里叫苦不迭。 原来今天是覃军生日,他中午回家去了。小艷早早地到宾馆开了房间。 一进门,小艷就娇柔地搂着他的脖子说:“我的宝贝,本来昨晚我就要叫你来的,但覃军在办公室,就没叫你了。祝贺你,干得不错。我们又朝目标迈进了一步。”说完,她脱去了衣裤,钻进了被子。 刘峻也上了床,他抚摸着小艷,趁机问:“艷艷,你到底为我定的是什么目标?你不能让我总是不明不白地干吧。能说说吗?而且,说老实话,我已经有足够的钱养活你了,我不能把自己心爱的女人老是给别人呀。我们现在离开好吗?”刘峻轻轻运动着。 第48页 小艷想了想,说:“峻,你别逼我好不好?我觉得现在还不到时候。你也绝不能小富即安。你只要记住,我爱你,真心爱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我好,就行了。” 刘峻急了,突然间就不行了。他从她身上爬了下来:“但你想过没有,爱是离不开一个基本条件的,就是要在一起,要有正常的性生活。那些柏拉图式的爱情只存在小说、电影、电视里,现实生活中是不可想像的。我只要想到你经常都和覃军在一起睡觉,让他在你身上爬来爬去,我的心就像刀子在割一样。我与许雯在一起,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在乎吗?你不在乎,还叫爱我吗?” 小艷就爬到了刘峻身上。她用小巧的舌尖舔着他的眼睛、鼻子和嘴唇。她说:“你还是一个失业者的时候,我就爱你,难道现在我就不爱你了吗?你再回忆一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你以为我真的是无聊?真的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覃军要我时,就给了我一张二十万的龙卡。坐计程车是我的家常便饭。房子我也有。我是经常进那个茶座的,你以为我真没有位置?我是有专座的。” “那你怎么要和我坐到一起?”刘峻问。 小艷说:“事到如今,也过去了那么久,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那天是你的同学王彬特意要我去的。” “王彬?你怎么认识他的?他怎么安排你来和我坐到一起?”刘峻大惑不解。 小艷说:“王彬曾经在益北厂干过,这你应该知道吧。我嘛,当时也在益北厂干团委书记。他就拼命追我。追了一年多吧,在这一过程中,可能是我给他的压力太大,我经常对他冷嘲热讽,说他不会赚钱,是个废物。他受不了,就一气之下跑了,跑得无影无踪,连个音讯都没有。我觉得他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也并没有很在乎。后来,益北厂军品生产越来越不饱和,开始搞军转民,但生产的缝纫机和电风扇又销路不好,效益开始下滑,有一段时间连工资都发不出了。我想这决不是久留之地,就到效益非常红火的天华去应聘,没想到一聘即成,到模特队只干了几天,就当了覃军的秘书。” 刘峻打断了她的话:“别扯远了,王彬怎么为我的事找到你了?” 小艷说:“别急嘛。后来王彬莫名其妙地又回来了,还托人找我,见了面,想重续旧好。但听我说做了别人的情妇,他就退缩了,这一点不如你勇敢。我就更看不起他了。我们联繫很少。可有一天,他突然来找我,说要我无论如何帮他一个忙。我问什么忙,他说他一个同学失业了,很痛苦,而这个同学曾经帮过他一个大忙,他必须得给予回报。他说不管要多少钱都愿意。我从没有看他这么义气过,就有些感动。我就问他什么意思。他说要我想办法把你弄到天华去。我说行呀,我们天华每年都招聘人的,叫他报名就是。但王彬说他这个同学很有个性,那么明目张胆地帮他,会伤他自尊心的,必须设计个场面,让这个同学觉得谋得这个职业是他自己努力和能力的结果。他说这一辈子就这件事求我。并且,他要我绝对不能在你面前提到他找过我。我只好答应了,说随时听他招唿。那天晚上你去喝茶,他就来叫我了,并在外面告诉我哪个是你。当我走近你的时候,我的眼睛不禁一亮。你太英俊了。说实话,第一次吸引我,是你的外表。我就不由自主地想和你坐到一块。这就是缘分吧。到了凌晨,你以为我不知道时间?我有手机呀。我只是想和你多坐坐,而你这个心术不正的傢伙竟然那么晚了还请我和你散步。就是那一刻,我觉得你这个人有胆量,也有心计。当然,如果是别的男人,或者是我不是很感兴趣的男人,他使坏,我肯定走了。但我对你产生了好感,说白了,就算是你要打我的主意,我认了,并积极配合你。所以,当你提出要我和你走一走,要和我在草地上坐一坐,我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你以为天下的女人都那么好骗?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与男朋友在一起睡觉的同房吧?其实,我早已搬出去住了,只是有一些读书时的行李和一张单人床还放在那里。我知道她和一个男人一直同居。我的目的就是要让你骗我,看你还有什么办法。不过,你表现不错,还把我带去了宾馆。可见,你并没有把我看做街头妓女。让我更进一步了解和爱上你的是那次面试。那次面试,你的智慧和谋略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我从初中开始,就喜欢看小说,特别喜欢看那些有智慧讲谋略的作品,我崇拜那样的男人。所以,你应该了解我,我并不爱那种已经成功的男人,他们或是暴发户,或是靠关系,当然,也有靠智慧的,但那也是过时了。我爱你这样的男人,是因为你有成功的智慧。男人喜欢在事业奋斗的过程中享受快乐,女人却喜欢在塑造一个男人的过程中享受快乐。我知道你痛苦,男人都视女人为专利。所以,我有一个重要问题想问你,我想把覃军的性功能废掉,彻底免除你的后顾之忧,好吗?以后,我就完完全全属于你了。” 刘峻说:“废掉他的性功能?你怎么废掉?” “这你就不用问了。我自有办法。” “我当然同意。但有一点,不能伤害他的性命,不能让他知道是你干的。” “覃军现在就有些不行了,我和他在一起更多的是一种形式。你放心,他的床上功夫和你比起来,相差十万八千里。”说着,她一把捏住了他,“我说的不错吧,仍像当初那样粗壮。来,大干快上吧。” 第49页 一晃就到了下午两点多。她匆匆收拾了一下,对刘峻说:“我先走了,我不能让覃军知道我今天中午和你在一起。百万富翁先生,这次房间归你去买单。” 小艷走后,刘峻就陷入了沉思。小艷居然与王彬有关系?而王彬居然在那样一个关键时刻知道他辞职?最为奇怪的是,他似乎知道自己的目标是天华。刘峻就有些大惑不解了。这些东西好像都有一个人在操纵,都做得那么恰到好处。难道小艷与王彬都是l国发展的间谍?或者,小艷就是那个“闲云”?从与小艷的交往和交谈中,他感觉到她确实不是一个一般的女人,她的思维、眼光与处事能力,与那个一直隐形的“闲云”不差上下,声音仿佛也有些相似。而王彬曾有过一段神秘失踪的经歷,而且在他去l国留学的事上,他们的看法竟是惊人的一致!但他又不相信,王彬在尽心尽力经营他的保龄球馆,小艷在尽心尽力为他刘峻赚钱,怎么看也不像个当间谍的。不过,刘峻觉得以后自己得多留个心眼,多观察观察。如果小艷真是“闲云”,那他就要把她争取过来,到时两人远走高飞。 陆平自担任谢璜的秘书后,发现刘峻与谢副市长的联繫非常密切。因为一般情况下,外面打进找领导的电话都得先经过秘书,这是办公厅定下的规矩。刘峻也不例外。他每次找谢市长,都先通报姓名,由陆平转。一来二往,刘峻就与陆平弄熟了。陆平从他与谢副市长的交谈中感觉到,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而且,陆平还发现了谢副市长两个问题:一个是,刘峻十天半个月总要亲自到谢璜办公室来一次,每一次来都带着一个黑色的皮包,瘪瘪的,而每一次离开时,陆平总觉得刘峻的皮包一下子变得鼓了许多,但到底多了些什么东西,不清楚;另一个是,只要没有特殊情况,谢副市长周末下班总要提前走一会儿,不要司机,也不要秘书,陆平从窗户里看到,都是刘峻的那辆“芜o”牌公爵车在接他。 陆平向甄隐报告了这一情况。因涉及到市领导,按有关规定,芜城国家安全局向省国家安全厅汇报了这条重要线索并请示下一步如何行动。省厅批覆,可把谢璜一併纳入侦察,但要特别慎重,在没有发现证据的情况下,不能向任何人包括市委领导透露,以免误伤好人,造成不良影响。 不久,据跟踪的侦察员反映,谢璜每个周末几乎都是在天华的“湖山花园”度过。在那里,他有一套房子,还包养了一个情妇。 甄隐觉得事情重大,不排除谢副市长有被刘峻策反的嫌疑,忙写了个报告,请示局领导怎么办。李副局长说:“暂不要轻举妄动,继续密切监视,看还有无其他情况。” 一段时间来,由于刘峻与小艷的幽会日渐增多,便自觉不自觉地把许雯晾到了一旁。许雯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她整天情绪郁悒、两眼茫然,像是丢了魂的人。她知道刘峻在公司的地位和作用,她作为秘书,也知道他确实很忙,所以,她从来不问他去了哪里,在干什么。她一个人默默承受着寂寞和孤独。有时一个星期,刘峻都难得陪她一个晚上。她就独坐床头,冷清地望着窗外,数天上的星星,有好多次,就那样坐到东方发白。她并不怀疑刘峻对她的感情,她最担心的是刘峻提到过的那个女人。她隐隐地感觉到,那个神秘的女人正在一步一步威胁着她的爱情。 一天晚上,她和刘峻吃了饭,收拾完后,就一个人一声不吭地上了床。刘峻觉得不对头,走到她的身边,抓着她的手问:“雯,不舒服?”问了几次,许雯却不回答。一会儿,她干脆用被子蒙着脑袋,不想听他讲话。刘峻就急了,他掀开被子,发现许雯已经泪流满面。 “怎么啦?告诉我,碰到了什么事?”他也躺到了床上,抱住她,看着她问。 他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好好看过许雯了。这一看,他才发现,许雯瘦多了,脸色没有了以前的红润,眼圈发黑。她的眼泪流到了他的手上。她问:“你不要再骗我了,你并不喜欢我,更不爱我,你还是在爱着那个女人。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刘峻的心一紧,以为许雯知道了他和小艷的事。他就显得有些侷促和不安。她真要是知道了,他和小艷就彻底完了。他说:“你胡说些什么呀?如今公司的业务越来越大,副总又只有我一个,我得方方面面去应酬和打点,你又不是不知道。” 许雯说:“再忙也得有个休息呀。我就不值得你应酬和打点吗?峻,你说句老实话,我们到底还有没有发展?我不想这么名不正言不顺地下去,我不想和有的女人一样做情妇。如果你另有所爱,我就走,离开你,离开天华。我觉得我活得太累。” 刘峻久久没有做声。他的心也在揪着痛。回首往事,他觉得他欠女人的情太多了。莉莉、吴玲、小艷给了他很多很多。莉莉为了他,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甚至丢掉了她工程师的位子。吴玲为了他,不要名分,还为他怀了孩子,现在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小艷为了他,暗地里扶持他的事业,默默关注和关心着他,甚至为了他而废掉了威风八面大名远播的覃总经理。她们是为了钱吗?她们都有职业,都有钱。她们确实都是爱他的。眼前的许雯,温柔美丽,温顺乖巧,只想一心一意守着他,做一个贤妻良母。这几个女人,都令他刻骨铭心,不知作何取捨。但他明白,他深爱的是莉莉,他嚮往的是l国,他的目标是成为l国的有钱人上等人。 第50页 他不想再承受沉重的情债了,更不想再让许雯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他耗费青春了。他也知道,他与许雯很有可能是一个无言的结局,那他真的会一生不安的。于是,他说:“雯,对不起,我真的很难做到好好爱你。我确实还在爱着那个女人不能自拔。我不想给你讲假话。但我喜欢你绝不是假的,我并不想伤害你。既然你已提出了,你说怎么办吧。我都听你的。” 许雯哭得更厉害了。好一阵,她才擦了眼泪,说:“刘总,那我走了。请你记住,我是真心爱过你的。也请你多注意身体,在你这个年纪承受这么大的压力,确实也不容易。” “你想去哪?去干什么?”刘峻关切地问。 “还不知道。但肯定会离开芜城。芜城有我太多的幸福和太多的痛苦。在这里,我会每天伤感的。所以,还是远远地离开为好。” 她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打成了一个包,放进了一个皮箱。然后,她又到梳妆檯前梳了头髮,在清癯的脸上施了一点点胭脂。临出门前,她请求刘峻再吻一下她。接着她伤感地问:“刘总,我一直有一个心愿,就是想知道那个魅力无穷的女人到底是谁,她在哪里。我真的想见见。如果她真的超过我,我彻底认了。” 刘峻说:“请原谅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我保证以后在某个时候会告诉你。假如以后我还能结婚的话,新娘肯定是她。” “我真羡慕她,有你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在苦苦等她恋她。我也很幸运,能和你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相守了一段日子。我满足了。另外,请你转告覃总,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没有完成好他交给我的任务。我向他表示道歉。”说着她就要出门。 刘峻突然觉得眼眶一潮,心有些隐隐作痛,他对她说:“许雯,实在对不起!”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说:“许雯,给,这是二十万元,算是我的一点补偿吧。” 许雯说:“这几年我存了些钱,不缺钱用。况且我陪你是心甘情愿的,不存在谁欠谁的,你自己拿着吧。” 刘峻就急了:“雯,你这一出去到外面是很难的。先拿着吧,就算朋友一场,我借给你的还不行吗?” 许雯想了想,说:“也好,算借吧。等我有了,我肯定会还你的。” 刘峻站在阳台上,看到提着皮箱的许雯拦了一辆计程车,很快就消失在夜幕里。他在心里为她默默地祝福,祝她一路平安,一生幸福。 没有女人的家,是缺乏温馨和踏实的。许雯这一走,刘峻突然间觉得空落落的。那一个晚上,他就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他这才感到许雯为什么坚决要走。在这么个大城市里,一个异乡客太孤独了。人怕穷又怕孤独,但心怕孤独不怕穷。他失眠了。这是他回国以后第一次。 疑云满目 陆平逐渐发现了谢璜的一个规律。谢璜本来是市政府有名的“快刀手”,送他修改的文件,他往往是三下五除二,干净利索地改完退还,从不拖拉;而送他阅示的文件,在他手头更是从不耽搁,一会儿工夫就还给你,该签字的签字,该批意见的批意见。陆平刚来的时候,很欣赏谢副市长这种干练果断的工作作风。但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陆平发现,如果是上午送给谢璜的文件,他必定是下午还;如果是下午送的文件,必定要到第二天上午才还。而且,陆平还注意到,谢璜退还的文件中,凡是部队呈阅的文件,上面都有明显的折印。稍稍细心的人就会看出,这个折印,只有在将这个文件复印的时候才会产生。更可疑的是,当部队文件达到一定数量的时候,也就是十天半个月的时候,刘峻就要提着那个黑色的皮包来一趟,非常正点。 他将这一情况报告了甄隐。甄隐通过分析,断定谢璜有出卖我军事情报的重大嫌疑。甄隐又立即向李子慧副局长作了汇报,并提出了一个获取证据的初步方案。李副局长表示同意,当即召集专案组有关成员就方案的实施细则进行了详细研究。 一天,刘峻又提着那个黑包来找谢璜。他在外面秘书室与陆平打了个招唿,就径直进了里间。一会儿,他便提着包出来了。他没有马上走,而是坐在陆平对面的沙发上,显得很随意地问道:“陆秘书,最近忙吧?” 陆平就愁眉苦脸地说:“是啊刘总,你每次来什么时候看我闲过?我每天光清理文件就得花一个上午的时间,下午就要将市长的批示登录进电脑,并告知有关部门和人员,还要定期将落实情况报告市长。你也知道,谢市长管的方面很宽,经常要出去视察,我得跟着。那样,白天没做完的事就得晚上做。所以,加班是经常性的事。不像刘总您,我是没有自己的时间的。” 刘峻就说:“那倒是。但作为一个年轻人,吃点苦受点累是好事,有失必有得,至少你能跟着市长学到很多别人难以学到的东西,终究会有回报的。” 陆平笑着说:“刘总讲话还挺有哲理的。我就是这样想的,不然,我还真不想干了。随便到哪个部门工作都要比这里轻松自由。” 刘峻站了起来,说:“那我就不耽搁你的宝贵时间了。以后等你轻松一点的时候,我请你吃饭,再到外面玩玩,你一定得赏光,好吗?” 第51页 陆平也站了起来,道:“谢谢刘总厚爱。那我就不送了。” 芸娟与甄隐的联繫明显增多了。甄隐的工作很忙,有时只见个面,有时只打打电话,虽然他们呆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但芸娟还是感到了一种难得的慰藉。 刘峻就提了包出了门。他的车停在政府办公楼前面的大坪里。他把包放在右边的空位上,发动车,缓缓驶出了政府大院。 政府大院前是一个十字路口,车很多,刘峻打了左向灯,欲往南走。突然,只听得后面“嘭”的一声,刘峻感到自己的身子震了一下。他知道车被人撞了。他马上打开车门,果然见一辆白色桑塔纳的车头贴在自己的车尾上。车尾保险槓明显凹了进去,右尾灯被撞得支离破碎。他气得走到后车驾驶室,扭开车门,大声骂道:“瞎了眼吗?你怎么开的车?” 没想到那人比他还凶一些。他站了出来,身坯很粗,满脸横肉,咧嘴道:“你是怎么开的车?打了左向灯又总不走,是等死?” 刘峻虽然也高大,但碰到这样的人,他也有些心虚。不过,交通规则他是懂的,这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责任全是对方的,而且他用的是享有特权的芜o牌照,所以他说:“我不会和你这种人比喉咙的,浪费我的时间。我们等交警来处理。” 这时,对面就过来了两个交警。交警分别向他们敬了礼后,见刘峻用的是芜o牌照,首先对他就客气了几分。询问了几句后,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你赶快把他们两部车的位置测量一下,画好图。我找他们了解些情况。”又转身对刘峻与那个司机说,“你们跟我到岗亭来一下。” 在岗亭谈了十多分钟,那边测量的交警就过来了。两人简单碰了一下头。一个交警对刘峻说:“这起事故不是很大,也不是你的责任。我看就这样处理,你把车开到修理厂去修一下,多少钱,开个发票给我们。”又对另一个司机说,“因这起事故的责任全部在你,所以,你的执照必须扣下。而且,在这几天里,你必须做到随叫随到。对方的修理费由你全部承担。如果你们没有异议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了。” 刘峻当然不知道,就在这十多分钟里,在交警的巧妙配合下,他放在车上的黑色皮包已被甄隐悄悄掉包。两个包一模一样,只是里面的文件已改成经过销密处理了的“文件”。 甄隐把包取回后,打开一看,里面果然全部是飞弹部队报给市领导的文件,有参与军事演习的规划,有技术装备建设的意见,还有部队队伍建设的打算,其中大部分是绝密级。 至此,谢璜被l国间谍情报机关策反并出卖我国家机密的事实,被市国家安全局正式认定。 省厅批覆,为不影响整个破案工作大局,对谢璜先实施侦察,在适当时候再向市主要领导汇报。同时,在军事演习期间,减少上报地方的文件。凡上报的文件,都必须将核心机密内容作技术处理。 有一个星期,覃军和政协几位常委到上海去参观考察,主要是学习浦东开发的经验。那个星期,刘峻和小艷就住在他的别墅。刘峻本来不想住那儿,说心理感觉不好。小艷表示理解,但她说,覃军每天晚上都要打电话来的,名义上是问问她,以示关心,实际上是查岗。如果她不在,他虽不会怀疑到哪里去,可肯定会不高兴的。刘峻也就没坚持。 覃军的浴缸很大,带冲浪的。刘峻与小艷天天晚上就在里面洗着鸳鸯澡。刘峻有一种“神龙戏水,有凤来朝”的皇帝的感觉。他说,如果每天都能这样,他会幸福死的。小艷就说:“那你肯定会玩物丧志。” 有一天上了床,小艷说:“峻,你不会怪我吧?” “什么事?” “许雯呀。其实,我早知道这个结局。那一段是我故意多和你约会的,就是要多损耗你的精力,让你没有精神与她男欢女爱的。我了解许雯,她内心里是个有个性的女人。她是我去学校亲自招来的。我面试她的时候,我并没有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她以为我是某个学术机构的,便和我大谈歷史的变迁和政权的更迭,还真谈得好,对我很有启发。我的那个计划就是在与她的谈话中产生的。你可能还不知道,她是学校的文娱部长,跳舞跳得非常好,有天分。我想她不会甘心被你冷落的。她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顺应现实,一种是摆脱现实。她会选择后者。你还能说我不爱你吗?” “我从来就没有怪你,而是怪自己,欠女人的太多,包括你。对了,你告诉我,你的那个计划到底是什么?现在还不能告诉我吗?我为了覃军,为了天华,已经做到了这种程度,天华越来越大了,覃军成了市领导了,你期望我的我都做到了。”刘峻说。 “像你这样聪明还没听出来?政权的更迭,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小艷意味深长地望着他。 刘峻就说:“你是要我取代覃军?” 小艷点了点头。 刘峻说:“那是不可能的,天华说到底毕竟是一家私人公司。覃军还不至于愚蠢到把公司给我。我也不可能接到他的班。”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小艷接着说,“我要你帮他把天华做大做强,就是为我们的今后的发展打下基础。我没有告诉你,我现在正在学习财会,目前当然是为他服务,但长远是为你服务。我真正想做的是刘峻公司的财务主管。我要为你也是为我们管财理财。覃军没有和你说起过这事吗?” 第52页 “讲过一次。他说要把你任命为天华的财务主管,把张定干换了。因为我不知道你的意图,就没有表态。我想下一次我肯定会贊成的。” “这是第一步。以后我要逐步在财务方面培养自己的人,我在覃军身边工作,学会了一条,办企业,财务太重要了,必须是自己的人。这里面的文章太多了。当然,我们是不可能取代覃军成为天华的老闆,但你想一想,我们为什么不能自己暗暗登记一家公司?我们则慢慢地从天华财务上一笔一笔注入一些资金过去。你放心,对于一个拥有十亿资产的大公司,一年弄个两三千万是不成一点问题的,两三年后不就大了?同时,你把覃军推到政协去,真是一步妙棋。他的社会活动多了,公司的全权就归你掌管了,你就可以利用这个优势把一些生意不带到天华,而带到我们两人的公司。当然,对外还是要说是天华的二级单位。天华这么大,有谁会知道呢?我记得那次面试许雯时,她有句话说得好,说没有千秋万代的政权,没有亘古不变的朝代。天华也会是如此,它现在已经处于巅峰期了,盛极必衰。自然规律,不是覃军,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所以,我们得早作打算。绝对不能等到天华垮了再谋退路。好了,我的良苦用心,你应该明白了吧?” 刘峻好像觉得自己成了刘备,在听诸葛亮大谈三分天下的《隆中对》。他一直觉得覃军是个深谋远虑的人,没想到他的后面更有高人,自己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战术家而已。他不得不在小艷面前五体投地了。 他问:“那你要我如何做?” 小艷笑笑:“我还得靠你哩,怎么问起我来了?我算是提个建议吧,你自己再考虑考虑。以后,你要多促使覃军参加些社会活动,尽量让他远离业务。而你正好相反,要多介入业务,不仅是宏观谋划,更要参与具体经营。最好能建议覃军让你兼一至两个有实力的企业的一把手。那时,我们的目标就能更快地实现了。” 刘峻点了点头。但他还有一个疑问:“等我们有了实力后,又怎么名正言顺地离开天华离开覃军呢?特别是你?” 小艷说:“到时会有办法的。好了,都说完了。刚刚我是男人,现在我要做女人了。来,上。” 刘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小艷,你还和王彬有联繫吗?” 小艷笑着说:“怎么,怀疑我和他有关系?放心吧,我根本就瞧不上他。自从那次叫我和你见面后,我就再没和他见过面。事后听说你在天华安排得挺好,他曾经打过一次电话给我,说谢谢我,要请我吃饭。我没答应。怎么,你们同学间都没联繫过?” 刘峻点了点头。 小艷说:“看来,王彬成熟了,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不过,你如果想见他表示感谢的话,我可以联繫的。我们一起去天康保龄球馆去打打球。” 刘峻连连说:“不不,我现在还不想和他在一起。” 覃军回来后,对刘峻说:“这次到上海浦东,收穫很大,那才叫真正的现代化。你通知各部门领导,明天我要和大家谈一谈,我这次到上海考察的一些体会。我想,对他们、对天华都有好处。” 刘峻就想起了小艷的话。他说:“怎么样?现在知道了当官的好处吧?你到了这个位子,视野更宽了,渠道更多了,认识的人层次更高了,对天华只有好处。而且更重要的是,你通过考察,可以递交报告给市委市政府,把你的一些想法和建议说出来,分量比一般企业领导人要重得多。你一定要利用好这个位置。” 覃军就说:“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我在外面多了,你就要多受苦受累了。” “我还年轻,身体也好,吃点苦受点累倒没什么。我最担心的是我的能力,我怕辜负你对我的期望。我建议你再物色一个副总经理管业务。”刘峻以退为进,同时他也想探探覃军的态度和对他的信任程度。 “不,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你先干起来吧,我会支持你的。” 第二天,覃军在各部门负责人会议上发表了讲话。他兴致极高,谈笑风生。他先介绍了一下上海浦东建设的基本情况和他的基本观感,然后说:“我个人的体会,浦东的主要经验就是三条:一条是开放,搞外向型经济;一条是人才,大胆大方地使用人才,大胆就是要放手,大方就是要高薪;一条是管理,引进西方发达国家先进的管理办法。这是我印象最深的。而这三条正是我们天华今后要谋求生存和发展的政策原则取向。随着加入世贸组织的希望越来越大,天华也要逐步从内向型往外向型转变,我们已经有了好的基础,可还要加大力度。我借这个机会,正式宣布一件事,由于政协方面的事情比较多,市领导也要我多协助抓抓经济工作,比较忙,以后我只管管宏观方面的大的事情,日常方面由刘总全权处理,各公司一律向他请示和汇报工作,并按他的指示办。我要特别说明一句,财务部也不例外。” 这是小艷和刘峻绝对没有想到的结果。他们的心都因激动和兴奋而蹦跳。太快了,太快了,这比他们当初的设计提前了许多许多,令他们都有些措手不及。 向市委的调查报告自然由刘峻来捉刀。覃军提供了一些资料,并提出了一些观点。他要求刘峻再作些深化和升华,特别是在理论上要有些概括和提炼。 第53页 覃军的调查报告很快送到了市委书记杨春林的桌上。杨书记仔细看了几遍,非常激动。他有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有情况有分析有对策而且理论性很强的文章了。他当即提笔作了一段批示:“送常委各同志阅。市政协常委覃军同志的调查报告写得很好。他从一个企业家独特的视角出发,深刻分析了上海浦东开发开放的经验、特点,剖析了我市经济发展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和不足,提出了切实可行的意见建议。请市委办公厅、市政府办公厅认真组织学习,并在《领导参阅》上刊发,供县以上党政领导参考。希望各级领导要切实解放思想、转变观念、开拓进取、敢闯敢干,扎扎实实把我市的经济建设搞上去。” 覃军由此声名大噪。 第十二章 图谋不轨 别墅区终于建成了,内装修也已经全部弄完,刘峻也拿到了最靠山边的那栋别墅的钥匙。他站在屋顶的平台上,用高倍望远镜试着看了看,飞弹部队的活动和基地的动静可以说是一览无余。他在心里庆幸道:“我的任务终于完成了,我可以去l国与莉莉结婚了。” “闲云”对他的努力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和肯定。她说:“你真是我们一个非常杰出的职员。你一步一步把天华的地盘向军事禁区推进,神不知,鬼不觉,整个过程没人知道你的真实意图,为我们l国在中国威力无比的飞弹部队眼皮下建立了一个绝妙的据点,真是间谍史上的一部杰作。董事长很满意,已经向总部为你请功去了。你放心,董事长说他一定会兑现诺言的。但他提醒你,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要小心谨慎。没到l国,你和莉莉都不能说是安全的。另外,我还告诉你,董事长为你那栋别墅,也是为我们的那个据点,准备奖给你个人五十万美元,平先生马上就会为你另立一个新帐户。到时,你去外企俱乐部取。为了加快工作的进度,明天,会有人来找你的。他们将进驻别墅。” 第二天,“闲云”就派了几个陌生人来找他。他带他们住进了别墅。他看到他们带来瞭望远镜、摄像机、测量仪、电子信号搜索器和绘图纸等工具。 刚去的几天,他们白天睡觉,晚上就开始制作伪装物。他们在楼顶巧妙地搭建了一间小房子。那是一个精美的观察哨,四面都有一个小窗户,可以看到四周的景象和动态。他们整天住在别墅里,很少出去,只有一个人负责购买物品和做饭菜。刘峻希望他们快点搞完,他也好早日离开中国。但“闲云”告诉他,这事还不能急,太急弄不到真的准的东西。她说:“‘白鹤’,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现在是安全的,这一年多来,你基本上没有在芜城抛头露面,身份隐藏得非常好,所以,你大可不必着急。总部的意思是,你干到这一步很不容易,要格外珍惜。据我们的情报,不久中国将会有一次针对l国的大规模军事演习,那个时候,芜城的飞弹部队肯定会有所动作。所以,我们的人必须呆到那个时候,以此验证他们绘的图纸是不是准确。不过,还得辛苦你的是,要继续关注飞弹部队的情况,有什么核心的东西要牢牢抓住。” 刘峻答应了。但他还是有一个心病,那就是董事长真会兑现承诺吗?是不是只把他作为一个利用的工具呢?就像他对待吴玲一样?如果是那样,那他就得留有另一手,得自己搞足钱。有了钱,不愁没有去的地方。他的目标是五千万元。 刘峻开始执掌天华的全面工作。他提议由小艷担任总公司的财务主管,让张定干退休;提议时勇担任财务部副主管,同时送时勇到芜城财经学院会计班进修半年。 公司几个与覃军一起创业的老同事,包括莫进、张定干等向他进言,认为不能让刘峻权力过大,那样会对覃军是个威胁,对天华的发展也不利。但覃军没有听他们的。他说:“我和天华之所以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就是用人得当。我一贯的用人原则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如果怀疑刘峻,我是不会用他的,至少我目前是不怀疑他的。你们不要再说了,按我说的去做。你们一定要支持刘峻的工作,就像当初你们支持我的工作一样。” 对覃军一直忠心耿耿的张定干又提出:“覃总,不管是哪家企业,一把手可一定要抓住人权和财权啊。您现在这两个权都交给别人了,您以后会被架空的。到时出了什么问题再来纠正,可就迟了。刘峻再怎么样,毕竟还是外人啊。” 覃军就有些生气了,说:“老张,你难道还怀疑我的驾驭能力?好像我覃军就已经老眼昏花了。你们放心,我还没到那个地步。跟你们交个底吧,我这也是一步棋,就是要观察刘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不给他权力,不看他怎么用权力,能看出一个人的本质吗?这毕竟是我的企业,不是国家的,也不是合资的。我可以给他,也可以随时废他。不过,我告诉你们,刘峻是不错的,他最近对财务部门的人事调整是经过我同意的。小艷还是我先提名的。那个时勇虽然是刘峻提名的,但他在东海楼老冯那里干了几年副经理了,我暗地里作过了解,是可以信赖的。你们放心吧。” 几个人悻悻而退。 刘峻正在看工商管理方面的书。小艷已经好几次催他去註册属于他们自己的一家公司。本来他是想要她去办,因为在芜城,他与工商、税务等部门都熟悉,不方便,弄得不好,让覃军知道了,那后果不堪设想。她也同意了。但后来,她改变了主意,说还是不在芜城的好。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芜城开一家公司,说不定哪一天疏忽了一下,就会被人发现,而且每天会过得很累。她要刘峻到海南找个地方註册一家公司,说那里远离大陆,是个真正意义上的特区,思想开放,环境和政策都很宽松,而且发展前景很好。只要能注入资金,她估计一切都没问题。她的意思是,公司的初始阶段纯粹是一个空壳,其用途就是从天华吸纳和接收资金。当然,得派一个信任的人去那里做一些前期性工作,比如租一套房子,挂一块牌子,开一个帐户,结交几个权力部门的朋友等等。她说,时勇是个合适的人选,他不正是在学习期间吗?可以先叫他到那里去打前站,谁也不知道。等事情办好以后,刘峻负责去验收一下就行了。 第54页 这正中刘峻的下怀。他心里明白,现在是开始要利用小艷的时候了。只要等资金到齐到位,他马上想办法找一家l国的企业,把钱划过去。到了那时,他与莉莉屁股一拍,可以一辈子享尽荣华富贵了。 前天,在海南已经呆了半个多月了的时勇打来电话,说事情均已办好,请刘总去检查指示。为了长远和稳妥起见,他参阅了一些书籍,了解了一些相关知识,以便到海南后对公司资金的运作再作些调整和规划。 他就打电话给覃军,提出请两天假,说有一个从国外回来的同学到了海南,要他无论如何去一趟见个面。他说两天以后绝对赶回。覃军就同意了,他还关心地说:“要不要带个女孩去?而立之年了,还孤身一人,多没面子。你同学肯定会笑你的。” 刘峻表示感谢。他说:“自从许雯走后,我一个人习惯了。没有关系的,在国外流行单身贵族呢。” 次日上午,刘峻就飞到了海口。时勇租了一辆奔驰600亲自开车到机场接他。他非常满意,心里想这傢伙还真的会办事,对自己是真的很忠心,在这么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伺候得这么周到和有档次,着实不容易,也真难为他了。上了车,刘峻说:“时勇,看样子你干得不错呀。” 时勇连忙说:“哪里哪里,还不知道刘总满意不满意呢。” 奔驰在高速公路上跑了一个多小时,驶入了风景优美的“观海花园”。他们上了五楼,进了一套装修豪华的房间,足有两百平方米。凭窗远眺,对面就是蔚蓝色的大海,地理位置非常好,是一个度假和休闲的好地方。 刘峻赞嘆道:“很好,选得很好。” 时勇说:“这地方是好,就是租金贵了点。” 刘峻说:“租金贵一点是小问题,关键是要把事情办稳妥办稳当,不能出任何问题。记住,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和任何人讲。我对你是信任的。” 时勇说:“你放心,刘总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情一到我的肚子里,很快就会烂掉,什么也不会存在。” 接着,时勇向他汇报了事情的进展情况。 他看了工商执照,公司註册资金是五百万。他当即与小艷联繫,要她最近把资金打过来。然后,他们又去了工商银行。刘峻查验了帐户。当晚,他做东请工商、税务、银行的有关人员吃了饭。他说,他前几年主要在芜城投资,但近来芜城的投资环境越来越差,他想把资金慢慢转移到海南来,以后就在海南求发展了,请他们多支持。特别是这一年他得在芜城消化一些遗留问题,可能不会在海南搞实业,还得请他们多关照。工商、税务和银行的人员连连表态,对于任何形式的投资,他们都表示欢迎。在搞实业之前,公司税收全免。说等刘总过来后,他们一定全力搞好服务。饭后,刘峻给每人送了一个两万元的红包。 第二天下午他就回了芜城。但他没有回公司,也没有与覃军联繫,自己悄悄“打的”去了长信宾馆。他唿了小艷。小艷回话,这么快就回来了?刘峻说,还不是想节约一天,看能否和你在一起?小艷说,正好覃军下午去政协开常委例会去了,说她就过来。一会儿,小艷就在外面敲门。刘峻一开门,就把她抱了起来。小艷说:“你还没把情况告诉我呢。” 刘峻唿吸已经有些急促了:“你这个妖精,想把我憋死。等我快活一把再说。”就把小艷扔到了床上。 完后,刘峻向她通报了海南那边的情况。小艷说,她会在这个星期把五百万打过去。 “可不能留下什么痕迹。”刘峻提醒道。 小艷说:“放心,我在财院除了学习正规的知识外,还和那些做过会计出纳的同学交流了许多经验。跟他们,我主要是学习怎么做假帐,怎么对付各种检查。我想,凭我现在的水平,矇混一般的甚至水平较高的专业人员应该不成问题,何况是覃军和天华财务部的这几个人?” 两人又对以后的事情做了些计划。 刘峻回去以后,因为高兴,独自喝了些酒。他又把刘正军约到了聊天室。 “正军兄,你好。现在想和你聊天,我都感觉到很有压力。因为你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君子。而我其实是一个很俗很俗的人。” “如果认我这个老兄,你说这些话就见外了。” “我喜欢谈钱,我也确实需要钱。只有赚足够的钱,我才能实现我的目标。” “我知道你的目标是出国。” “对,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只有出国才会安全,才会幸福,别无选择。” “在国内就不安全不幸福吗?为什么呢?” “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在中国,凭我这样的人能赚那么多钱,靠正当渠道行吗?肯定是不行的。说句不太好听的话,只能靠歪门邪道。而靠歪门邪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终究是不安全的。怎么办?惟有出国一条路了。你说呢?” “那倒也是。但你想没想过,现在停止走歪门邪道,也许还来得及呢。或者讲句大道理,把你做得不对的事情向有关部门说清,求得个理解和宽大,是不是会比整天提心弔胆好呢?当然,能出国,一走了之,也是一条路。可你又想没想过,你真的就能那么顺顺利利出国吗?为兄从内心里替你担心。” 第55页 “老兄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我前几次和你说了,我已经没有办法回头。实在地说吧,我的事情很可能是要命的问题。与其自寻绝路,不如走为上。这些话本不该对你说。” “没关系。我们只是网上的朋友,说什么也无所谓,只要滑鼠一点,我们就各自消失,谁也不认识谁。不过,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我还是要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千万不要再一条道走到底,一条路撞到墙。我这一点还好,胃口没那么大,当然,能力也没那么大。我想当老闆,不是喜欢钱,而是喜欢那种感觉。” “现在我是越来越羡慕你了,自由的感觉对于我来说,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但我相信,只要出了国,自由的感觉肯定又会回到我的身上。” 以假乱真 芜城国家安全局侦察员发现刘峻的别墅上建有可疑建筑物,断定这是一个对飞弹部队基地的观察哨。同时,从各方面侦察的情况表明,里面还住了几个可疑人员,时不时在上面活动。 甄隐分析,这些人肯定是在对基地进行录像和描绘图纸。他提出,要尽快与军方联繫,请军方协助,建立一些伪装物和假髮射井,以迷惑敌人。这样做,既能确保军事机密安全,又能诱敌深入,让对方充分暴露,到时一网打尽。甄隐想出了一个很好的主意。他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专案组的侦察员按照各自的分工,立即行动开来。 有一天,刘峻在别墅里与人打电话,电话竟然不通,没有一点声音。是怎么回事?他刚开始还有些警觉,便出去询问附近几栋别墅的情况,都说不通了。看来是这边的线路出了问题,他放了心。一个人说,他打电话叫电信局的人来修。他当着刘峻的面用手机要通了电信局总值班室。对方答覆,他们马上派人来修。 大约过了四十来分钟,一辆标有电信局维修字样的北京吉普车开进了别墅区,有四个人,都穿着特制的工作服,拿着工具和专用的检测器,开始挨家挨户地检修。其中一个人找到了别墅区的总线路埠,用起子打开,进行检查。 刘峻的别墅是最后检查的。刘峻在暗中偷偷观察,他发现这些人技术娴熟,动作规范,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如果这里面有诈,应该是先到他家,以让他毫无准备。事实上,他等那些人来的时候,就通知别墅里的几个人出去了,里面的东西很快清理收拾完毕。 四个修理工全部进了刘峻的别墅,他们对整个电话线路进行了检测,发现问题出在卫生间。有两个人就拿出了工具,把卫生间那一段线路进行了重点检修。刘峻自始至终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维修。另外两个因无事可干,就被刘峻安排在客厅里喝茶。 仅仅只过了十来分钟,电话就通了。刘峻表示感谢,并问:“辛苦了,要多少钱?” 来人说:“不要钱,你们这一片是新用户,还属于免费维修期,以后有什么情况可及时告诉我们。” 此时,甄隐正带人在飞弹部队基地保卫部通报情况。几句寒暄过后,甄隐切入正题。他说:“我们手头目前有一起专案,已经经营快两年了,现在已进入关键阶段。主要案情是,l国间谍情报部门在我内部策反对象,目标仍然是盯住基地,想获取我军事核心机密。这个人现在在天华集团,他的房子就在基地附近。我们已经发现有几个人在里面活动。为了不打草惊蛇,更为了获取更多更确凿的证据,我们决定继续放长线钓大鱼。不过,你们放心,保证军事机密的安全也是我们国家安全机关的职责,他们已完全在我们的控制之内。我们今天来的意思是,请你们给予配合,比如可以做一些假象迷惑敌人等等。我们双方给对手设一个圈套,以圆满破获此案。” 基地保卫部长易雄大校说:“非常感谢国家安全机关对军队的支持。保护国家军事安全是我们共同的责任,我们军方更是责无旁贷。你们放心,我马上会向首长汇报,并拿出我们的方案。我们会尽快将方案付诸实施。你们也知道,再过两个月,中国人民解放军陆海空三军将在东海、南海同时进行大规模军事演习。我基地届时将要予以配合。幸亏你们及时提醒,不然,我们的动态就会被他们掌握。我想,l国间谍情报部门肯定会非常感兴趣的。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以假乱真,既不影响军事演习,又不被敌人发现我们的真实部署,还能协助你们办案,这真是一举三得。请你们回去以后,转告国家安全局的领导,我们一定会认真配合的。这么多年来,我们军地双方一直配合默契,这一次肯定也能把这起专案破得非常漂亮。” 甄隐也表示了感谢。尔后,双方又就具体的工作细则做了周密的磋商。 因为在刘峻的别墅里没有碰到那几个人,甄隐决定借用谢璜。他找陆平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一番。 有一天刚上班,见谢璜神清气爽,陆平就说:“谢市长,听说天华的覃总奖了刘总一栋别墅,你去看过吗?” 谢璜说:“有这事?没听说过,更没看过。” 陆平说:“听说那不仅位置好,而且装修非常豪华,您不想去见识见识?我也想开开眼界呢。” 谢璜听了这消息,起了想去看看的念头。他想,刘峻那小子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第56页 他说:“好,告诉司机,就去。” 他就带着秘书陆平突然来到天华。覃军正与刘峻在办公室谈一个事情。见了谢副市长,覃军说:“谢市长,您这是干吗?微服私访?大驾光临,总得通知我们一声呀。” 刘峻与陆平很熟了,也说:“陆秘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市长要来,你怎么也不事先打个招唿呀?” 陆平说:“我是想打个电话的,但市长怕影响你们的正常工作,不让我打。” 谢璜说:“本来我没打算来的,我是刚到湄山开发区管理委员会听取工作汇报,顺便到天华看看。” 覃军与刘峻立刻就忙得不亦乐乎了。 谢璜说:“不要忙,我只是来看看,没有什么工作任务。这样吧,听说你们的别墅区建得很漂亮,带我去参观参观吧。不管怎么样,总还有我的一份功劳吧。” 覃军似乎听出弦外有音,以为是谢副市长想要一栋别墅,就说:“可以可以,我和刘总就陪您去看看。” 一行人就开车去了别墅区。 到了那里,下了车,谢璜一眼望去,连连感嘆道:“漂亮,气派,庐山也不过如此啊!” 他又转头对着刘峻问道:“刘总,听说覃总因为你劳苦功高,奖励了你一栋,能让我进去欣赏欣赏吗?” 刘峻在心里叫苦不迭,他绝对没有想到这傢伙竟然要去他的别墅。而此时一行人已经到了别墅的门前,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叫里面的人迴避。覃军正望着他,他只好点头道:“当然可以,市长赏脸,岂有不让之理?请进。”他就打开了房门。 谢璜就带着覃军和陆平几个人从上到下看将过去。他们看到里面有四五个人在上上下下走动。谢璜就问:“就住上亲戚了?” 刘峻忙解释道:“不是,都是些朋友。我想装一套家庭影院,他们在帮我的忙。” 谢璜“噢”了一声,就没再问了。转了一圈,谢璜夸道:“豪而不艷,华而不俗,很有品位,不愧是刘总的眼光!” 刘峻在一旁点头道:“市长过奖了。市长什么时候方便的话,就多到寒舍来坐坐。” 陆平则在一旁非常巧妙地把那几个人以及屋顶上的所有装置一个不漏地秘密拍摄了下来。 策反杨晋 在芜城耀武扬威惯了的杨晋,没想到一到l国就遇到了一件令他非常有失自尊的事。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那天一下飞机,在经过海关检查的时候,边检人员对他进行了仔细的盘问。他以为是例行检查,就一一作了回答。但过了一会儿,来了几个自称是l国移民局的警察,不由分说就把他带到了飞机场保安部一间房子里。 进了门,那几个人把门“砰”地一关,就喝令他道:“跪下!” 他通过翻译说:“你们凭什么要我跪下?” 一个黑人警察眼睛一瞪,上来就给了他一个又大又脆的耳光,并吼道:“我们接到中国警方通报,你和一起枪案有关,我们怀疑你负案在逃,有移民倾向。” 杨晋这一下傻了眼,他是有口难辩了。他想,他妈的,公安局在芜城不敢动他,等他出国了施暗箭,真是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出去以后,一定打电话给老头子,把公安局长坚决撤换。 他辩解道:“没有,根本没有这回事。你们可以去调查。我是中国天华集团驻l国的代办。” 又一个警察走了过来,“唿”的一下用手铐将他铐到了窗户的铁栏杆上,并踢了他两脚。接着,他们开始对他的行李进行了搜查。 这样弄了一个多小时,他们对他宣布:“鑑于你有刑事犯罪的嫌疑,在没有澄清之前,我们必须先对你予以拘留。同时,你可以提供你在l国的亲朋好友的联繫方法,我们会与他们联繫的,看谁愿意为你担保。放心,我们l国是一个讲究民主与法制的国家。” 他就被一辆车送到了移民局的拘留所。 失去自由的味道真是难受,杨晋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那间小小的房子里蹿来蹿去。第一天过去了,第二天又过去了,他透过窗户,望着外面那一方小小的天空,心里就越来越感到害怕。他不知道l国移民局会把他怎么处理。远离家乡,身在异国,举目无亲,此时的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无依无靠的感觉。他想,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救他呢? 到了第四天,正在杨晋深感绝望的时候,有一个警察开门进来,说:“请你去一趟会客室,有人想见你。” 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开朗起来,肯定是有人来救他了,他可以出去了。 但来的那个是l国人,他并不认识。杨晋就疑惑地望着他。 那个人年过半百的样子,但满面红光,特别精神,颇有学者风度。而且令杨晋意外的是,他的中国话说得非常地道。他笑着自我介绍道:“我是l国国际技术研究中心的董事长。今天来见你,是受了我的好朋友,也是你的朋友刘峻先生的委託。他得到你被拘留的消息后,非常着急,就打了电话给我,要我无论如何想办法救你出去。你知道,我们l国是世界上最民主的国度,人权高于一切。你在中国受了迫害,在我们l国肯定会得到保护。所以,我来这里之前,专门与移民局的官员就你的问题交涉了两次。他们担心把你放出去,会受到中国警方的缉捕。弄得我也不敢做主担保了。因为我要对你的安全负责。为此,移民局特意委託我带来了一份声明书,只要你签个字,你就可以出去了,并很快能得到两年的签证。两年后,只要你愿意,还可以办理定居手续,你就可以成为l国人了。我想不说你也知道,这就是一份要求政治避难的声明书。”说完,董事长从皮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杨晋。 第57页 “政治避难?”杨晋拿过来一看,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完完全全是一份反中国、反共产党的宣言书。 “对不起,我不能签,我还要回去的。董事长,你们的移民局这样做是不是太卑鄙了一点?” 董事长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说:“年轻人,你真可爱。你难道不知道,国家与国家之间,无所谓友谊和文明的,只有利益才是永恆的。我可以告诉你,你在l国的所有关系都受到了移民局的警告,谁都不敢来担保你,刘峻给你划过来的经费也被移民局冻结。你想想,如果你在l国连起码的生存都没有保障,还何谈回去?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你们中国的一句老话。你想想吧。请你明白,我是想真心救你的。” 杨晋知道,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走一步算一步吧。他就问:“移民局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董事长说:“其实,他们并没有别的意思。杨先生,这只是两个国家两个民族两种思维不同而已。你们中国人总是觉得别人做什么都会有什么意思,而我们l国人就是看不惯侵犯人权的行为。我们是从保护你的角度来考虑问题的。我建议你考虑考虑。而且,你签这个字,除了移民局的几个人外,就只有你我知道。我不会告诉刘峻的。” “我签了字就可以走了吗?”杨晋问。 “当然,我就是来接你的。至于你是愿意留学,还是愿意到敝公司先工作一段时间,一切都由你定。” 杨晋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拿起笔在那份声明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他并不知道,他签的是一张卖身契,以后的发展一切都由不得他做主了。 在此后的一年里,l国间谍情报机关以威逼利诱的手段,终于将杨晋策反,并对其进行了系统全面的训练。当然,这已是后话了。 第十三章 权色交易 星期日上午十点,由于昨晚上和卓卫在一起折腾得太厉害,睡在湖山花园公寓里的常务副市长谢璜还没有下床。卓卫几次说要起来了,但他不准她下去。他仍然叫她赤裸着身子,他抚弄着她的头髮、乳房、小腹,摩挲着她光滑的腿和脚,就像品味着一道道美味佳肴,眼光发亮,恋恋不捨,嘴里还喃喃念道:“好,真好。” 卓卫说:“我想自己开一家公司,过过当老闆的瘾。” “行啊。”谢璜鼓励道。 “我已经考虑了一段时间,觉得在芜城不好,会影响您的声誉,我想到海南去办,那里偏远,无人知晓。当然,我肯定不会冷落了您的,您只要需要,我马上会到您的身边。而且,我每月最多在那边呆个三五天,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伺候您。我想,您也不会要我去干那些具体的生意事吧。我知道您会答应我的,所以,前一段我瞒着您过去了一趟,我看中了一块地,四十亩,目前每亩的价格挺便宜的,我想把它买下来,待以后行情涨了再抛出,肯定会赚的。别笑我,我只会做这样的低水平生意。”卓卫说完,把丰满的乳房紧紧地贴在他搓衣板一样的胸脯上。 此时的谢璜早已意乱情迷,他说:“那边开价多少?” “不贵,整个就八百万。”卓卫淡淡地说,“对于您,就像签个字一样容易。” 谢璜说:“是挺便宜的。这样吧,到时你到那边办个帐户,我从西郊的开发资金里划过去就是。” 就在湖山花园隔一栋公寓里,银行行长刘志伟也正在与模特顾蔷缠绵。他们已经暗暗地在一起两年了。顾蔷跟他的时候还是一个黄花闺女,其间,为刘行长堕了两次胎,令他非常感动和愧疚。这天上午,这里的一幕与谢璜那里正好相反。九点多,刘行长要起床,顾蔷就是不肯。 顾蔷说:“志伟,我跟了你两年了。两年里,我几乎就再没有出去过。我也知道,今生要嫁给你的可能性已经不大。我绝不想让你为难,因为我爱你。但我还年轻,我不想就这么空虚无聊地打发日子。我有两个姐妹在海南做房产生意,上半年盖了一片楼房,但现在还没有全部卖出,资金周转不过来。而她们最近又看中了一块地,很便宜的,最重要的是明年有几个大型国际会议在附近开,那里的地价很快会往上涨。所以,她们急需一笔贷款,要我想想办法。她们答应我在她们的公司挂一个副总经理职务,贷款有回扣,而且房子售完后,我还能提成。还有,我想好了,等赚了钱后,你拿去一些给儿子寄去,他小小年纪在外面不容易。”顾蔷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 刘志伟见她还为自己着想,不禁有些感动,便问:“她们需要多少钱?” “她们已经筹集了部分资金,还差三千万。” “好吧,过几天等我准备好了,以你的名义办个手续。那边有帐户吗?” 这两个几乎相同的情节,都是刘峻精心策划的。在时勇把海南的事情办好以后,刘峻就在构思如何把那边的事业做大做强。他首先觉得必须把资金基础逐步搞雄厚,他不想在短期内动用天华太多的资金,急功近利反而出乱。在他的心里,天华是一汪活水,是灌溉“刘峻”公司的源泉,只能挖渠,不能决堤。于是,他就想起了杨书记、谢璜和刘志伟等人。杨书记官太大,不能轻易动用,要到关键时刻启用。谢璜与刘志伟已经享天华的福几年了,不能让他们总吃白食,也应该让他们有所回报了。而从他们身上搞到的钱,人不知,鬼不觉,即使出了事,有替死鬼顶着,他们也只能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一句话,这是白拿,是无本生意。 第58页 为此,他秘密地分别召见了卓卫和顾蔷,向她们交代了任务和方法。他提醒她们,不能永远这么下去,该为自己考虑了。他允诺她们,钱一旦到手,给她们每一个人买一栋别墅和一本内存一百万元的存摺。他最后叮嘱她们,这件事任何人都不能说,包括覃总,他说覃总是严厉禁止她们向领导索要钱物的。而他是为她们好。如果消息透露出去,她们将一分钱也得不到。为表示他的诚意,他给了她们各十万元现金,说是劳务费。 事后,他通知时勇到海南去。果然,不久他的帐户上就增加了三千八百万。在此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刘峻和小艷运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其资金很快上升到一个亿。 “楼外楼”枪案 中央电视台发布我人民解放军在东海、南海进行军事演习的消息后,刘峻别墅里的人立即成了全天候工作人员。 飞弹部队在那一段时间也进入了战斗状态,野战吉普车在飞弹发射区来回穿梭,运输车日夜繁忙,检修车更是东奔西走,呈现出一幅大战临头的景象。 刘峻别墅里的人一个个又激动又紧张。他们用望远镜观察着动态,抄录军车车牌号码,捕捉着有可能是发射井的可疑位置,校正已经画好了的图纸。同时,他们还打开了先进的测试分析仪器,搜索空中的无线信号,企图破译我飞弹部队与北京总部及沿海战区联繫的密码。 有一天晚上,甄隐与公安局刑警队的全队长聚餐。这已成为他的惯例,他专门交代科里的人,每个季度无论多忙,都要安排和公安局刑警队吃一顿饭。他说公安机关与国家安全机关是两个拳头,一个公开,一个秘密,需要互相支持配合。两家的关系是兄弟关系。那晚喝到半酣,他就听全队长几个人在议论一宗案子。全队长说:“他妈的,最近‘楼外楼’酒店的枪案一直破不了,弄得我没日没夜的,人都快死了。” 甄隐想了想,他记起来了,在报纸电视上看到过,便问:“是不是半年前的那宗案子?还有一点点印象,怎么?很复杂?” 全队长一下子变成了一脸苦相,把头摇得像货郎鼓:“唉,市委市政府天天督办,公安部挂牌催办,局领导压力很大,我就像套上了一个催命符。” 甄隐问:“那两个人持枪火併,到底是什么原因?” 全队长说:“是为了一个女人,‘楼外楼’那个跳肚皮舞的女人。也许是争风吃醋吧。叫人恼火的是,那个女人什么都不说,每次问她,就知道哭。我真是毫无办法了。” 甄隐就说:“‘楼外楼’案子是有压力,那老闆不是杨书记的儿子杨晋吗?” “就是啊,他虽然现在出国去了,但资产还是他的,法人代表也还是他。听说出了那个事以后,酒店的生意不行了,书记很不高兴。所以我们的压力才那么大。要不是这样,过了这么久,谁还会问起呀?”全队长发着牢骚说。 甄隐警觉地问:“什么,杨晋出国了?” 全队长说:“对呀,我听出入境管理科的人说,是天华的人给他办的。” 天华的人?会不会是刘峻?l国情报部门会不会在这里做手脚?甄隐陷入了沉思。 全队长没有注意甄隐的变化。他还是一个人在说:“那个跳肚皮舞的女人还真叫美。” “她叫什么名字?” “雪娟,听说是从北京来的。” 雪娟?北京来的?甄隐的心一沉,一个娟字又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他突然想去看看,并且,他似乎有一种直觉,这个雪娟会不会是芸娟?甄隐就说:“那个雪娟现在还在跳吗?” 全队长笑笑:“她倒没事,每天照样在跳。‘楼外楼’酒店还就只那个舞厅生意好,火爆。说白了,都是冲着那个舞女去的。舞女嘛,有多少感情可言。所以,那个丁一死得真是冤。” 甄隐问:“这个案件是你亲自经办?” 全队长说:“是啊,甄老弟,我知道你是抓间谍的高手,能不能帮帮我?方便的时候也替我调查调查,思考思考?” 甄隐就笑,说:“我的手头正养一条大鱼,我还恨不得叫你派几个人来帮我呢。不过,你放心,我们在侦察过程中如果发现有这方面的情况,会及时告诉你们的。” 甄隐心想,他倒是想去看看,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次日天一黑,从不去舞厅的甄隐找了一个朋友去了“楼外楼”。那朋友与酒店的副总经理梁广很熟。开演前,他们就在梁总的办公室坐着聊天。 甄隐有意识地说:“我没来过‘楼外楼’,最近才听说这里有一个女人跳舞跳得相当好,而且听说还和一起枪杀案有关。所以,就想来看看。她就是跳舞吗?” “对,她的肚皮舞跳得极有境界,极具异域风采。每晚表演一个小时,好多客人到‘楼外楼’来,就是冲着她来的。” “那么,你能谈谈她吗?她为什么有那么大的魅力?”甄隐又问。 “关于雪娟,我能说的不多。因为我对她了解也不多。她是我们杨总前年春天在北京认识的。那时她在北京一家文艺单位当专业舞蹈演员,专跳埃及肚皮舞。那天杨总去观看演出,听人介绍说雪娟小姐是芜城人。他当时正为‘楼外楼’酒店的生意清淡而苦恼,那次去北京的任务之一就是要物色几个层次高一些的演员为夜总会撑场面。于是他就在演出结束后去找了她,力劝她回家乡发展事业。她言语不多,但我第一次与她接触,就强烈地感到她是一个心事很沉重的人,包括谈吐、气质与心绪,似乎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灾难性的事情。 第59页 杨总说那天他只是想试试,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想不到她竟很爽快地同意了,并当场和杨总签了约。后来,她就辞职回来了。她刊出了开设舞蹈班、招收舞蹈学生的gg,在杨总的大力支持下,办了一个舞蹈短期培训学校,白天当教师,晚上就在我们这里表演。我们合作得很好。她的事业也得到了空前拓展。当然,她也成了大款。一时间她名倾全城,追求她的人一大堆。” “寒山与丁一也是她的追求者?”甄隐问。 “对,寒山是其中的一个,不久便成为雪娟的恋人兼经纪人了。丁一也是一个仰慕者和追求者。丁一几乎每天晚上都来看雪娟的表演,并且隔三差五公开送大把的钱给她,条件只有一个,雪娟陪他跳跳舞。寒山当然不舒服,看不惯,有几次差点与丁一打起来;还多次扬言要丁一小心狗命。不久,果然就发生了那桩案子。” 甄隐又问:“能不能介绍一下寒山与丁一?” 梁总呷了一口茶,说:“寒山是一个毕业才几年的艺术学院学生,画画的,在一家gg公司做事,他很有才华。但画装饰画不是他的长处,更不是他的兴趣。他就每天晚上跑到我们夜总会来,可不是来消遣的,而是来画雪娟的舞姿和体态的。他说过,雪娟这样的艺术胴体太难碰到了。他每晚就站在舞台的一角,支一个架子画。光雪娟跳舞的速写他就画了一大本。雪娟最初没有在意。有一次她因为好奇,看了他画的几张画,立即就被他的艺术天赋迷住了。她有一次和我交谈时说,寒山的眼睛是一双真正能捕捉美的眼睛,他发现并留住了她每一个最美的瞬间。还说他的画里透出一股灵气。两人就开始了交往。不久以后,寒山以雪娟为模特,截取了肚皮舞中的一个绝妙瞬间,创作了一幅大型作品《托起迷人的韵律》,获中南地区油画大赛一等奖,并送去巴黎参展。两人的感情从此达到巅峰。而丁一呢,是个暴发户,搞个体经营的,但也颇有艺术素养,特别是跳舞,悟性极强。在我们夜总会,能与雪娟配对跳舞的可以说别无他人。这样,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机会也比较多,在舞蹈方面谈得投机。加上丁一有钱,人也剽悍,出手又大方,深得雪娟的好感。总之,两个男人都有一定档次,都与雪娟在感情上有这样那样的瓜葛。咳,可惜,寒山竟为了这份感情将丁一枪杀了。” “雪娟是不是一个很势利俗气的人?”甄隐听了他的介绍后,产生了这样一种感觉。他想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女人肯定不是芸娟。那他就放心了。 “不,不是,雪娟是一个品位较高的人,一般人她不屑一顾。而且,她并不在乎钱,她的钱都是寒山管的。我在与她交往的过程中感觉到,她是一个非常痴迷于艺术的人。可以说,艺术对于她绝对是第一位的。” 听到这里,甄隐更想立即见到雪娟了。 “她每天晚上都按时来吗?”甄隐有些担心他见不到雪娟。 “雪娟极守信用。就是丁一死了,寒山跑了,也没影响合同的履行。我看得出,她能做到这一点,是克服了极大困难的,也是非常不容易的。” 八点整,“楼外楼”舞厅门口两侧便停满了小车与摩托车。乐池里已经响起振奋人心的《卡门序曲》。鼓点把人们的心敲得乱跳,夜生活正式开始。前奏完毕,闹闹哄哄的观众们顿时安静下来。 九点,主持人宣布雪娟小姐表演肚皮舞。立刻掌声雷动,人头齐翘。 一曲带有野性和异域情调的音乐如狂流勐泻,灌满大厅,使人想起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突然,随着一阵紧锣密鼓,一股旋风飘过,身着红三点式衣着的雪娟像一团火从后台一蹦而出,只见她蛇身扭动,臀部摇颤,肚皮翻飞,整套动作热烈而奔放。观众的嘘声、口哨声立即此起彼伏。她那娴熟的技巧,优美的舞姿,多情的神态和高雅的气质,令人痴迷,全场的观众几乎都不自觉地丢掉了看客的身份,沉浸于这种氛围,跟着叫,跟着喊,跟着欢唿雀跃。 一个小时很快就完了。在这一过程中,甄隐仔细地观察着,他越看越觉得雪娟就是芸娟。他找到了梁总,将一张写有自己名字的纸条递给他,请他无论如何转致雪娟,他想见见她。他自信,如果真是芸娟,她会见他的。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梁总向他招招手,示意要他过去。甄隐的心就跳了起来。他希望这个女人不是芸娟,但又希望她是。看来,她真是芸娟了。 “怎么样?”他故作镇静地问。 “你运气好,半年多了,对陌生的男人她一概不见的。她说她不想再认识男人。她很反感的。刚刚你要我递纸条,说老实话,我也只是完成任务,她肯定会拒绝的。嗨,今天也不知你用了什么迷魂药,她竟然同意了。怪事,真的是怪事。去吧,她现在正在休息室等你呢。” 梁总送他到休息室门口,就转身照顾他的业务去了。晚会下半场还有魔术和时装表演。 甄隐站在空空的休息室,心里咚咚地打着鼓。如果真是,怎么办?怎么开口?说些什么?她为什么要瞒着自己?经歷了这次枪案,她能挺得过去吗? 芸娟的爱情 一会儿,她出来了,真箇把甄隐惊了个眼大嘴大:“是你,真是你,芸娟?” 第60页 她莞尔一笑:“认出来了吗?我知道你总会来的。我也知道不可能永远瞒住你。怎么样,没想到吧?”她倒是先问起他来了。 原来真是芸娟。但甄隐不解,短短几年不见,芸娟怎么成了“雪娟”?怎么成了舞女?又怎么引出了那宗枪杀案?他有一连串的问题在脑海里翻滚,乱糟糟的,竟不知从何问起。毕竟有过一段交往,出乎意料的结果使他有些兴奋,就认真地看着她,想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些过去的回忆和回忆中的过去。 他说:“你知道的,不是工作需要,我从不进舞厅的。所以,你这么有名,我到昨天才听公安的朋友说起。我有一种直觉,雪娟就是芸娟。我就来了。果然是。” “你跳得真好。”甄隐由衷地贊了她一句。但他马上又问:“可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一直隐瞒真相?”甄隐逼视她。 她似乎早就知道他要问这些问题,就不假思索地答道:“我不是故意要隐瞒真相。我是一个舞女,又是在一个夜总会跳舞,让你知道了,你会怎么想?倒不如就隐瞒下去,还能让你对我一直保持一个美好的印象。我想,你总该理解我的这种心情吧。还记得那一年我离开你,我心里好烦好后悔,其实,我真不想走,其实,我真的想留在你的身边。但我就是忍受不了你对我的冷漠和忽视。那晚我就坐火车离开了芜城。那一刻,我觉得我应该重新开始一种生活。后来,我就去了北京发展。在那里,我爱上了一个警察。这可能也是因为你的缘故吧,我对警察有一种天生的喜欢和信任。我和他结了婚。你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吧。正如你说的,我在那里人生地不熟,我需要爱,需要一个爱我呵护我的人,需要一个家。” 甄隐听了她的话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甚至觉得芸娟不是个舞蹈演员,而是个一流的悬念大师。这么一段时间里,原来她去重塑自己了,并且真的重塑出了另一个芸娟。她还结婚了,有了丈夫。她丈夫还是个警察。然而,使他难以张口的是,以前的事别说,她为什么又与寒山相恋?又为什么和丁一勾搭?难道她后来成了一个庸俗的风流的玩世不恭的女人? 芸娟又现出迷人的微笑:“我看你脸上画满了问号,是感到突然,还是不相信?是的,这么长时间了,你肯定不了解我了。而且这件事,我一直深埋于心底,连杨总、梁总我都没和他们说。唉,我想我也该说出来了,毕竟你和我算一对特殊的朋友。说实话,我不能再憋下去了,再这么下去,我会难受死的。今天你也来了,也知道事实的真相了,在这个城市里,我终于有一个能说说真话的人了。只是有些太晚,是我对不起你。” 她低头摆弄了一下裙子的皱褶。当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甄隐发现她的眼角已泪珠莹莹。他想,她肯定有一个沉重而富有悲剧色彩的故事。 她声调低沉地开始娓娓叙说: “我丈夫叫林丹,辽宁人,长得又高大又英俊,七年前毕业于刑警学院,分配在北京一个公安分局当刑警。那一段时间我们过得好快活,好浪漫。那个时候,我真感到自己就像一只涅的凤凰,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我在心里发誓,我今生今世一定要好好地爱林丹,我要把一个女人的全部柔爱与美丽献给他。我还要在心理与角色上,彻底忘记过去那个芸娟。然而,真应了那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的话,就在我们婚后一个月的一天,海淀区发生一起持枪杀人案。两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杀了一个计程车司机后,劫车外逃,被警察发现。林丹和他的战友奉命在三环路守候,结果、结果……他倒在了歹徒的枪下。当时我唿天抢地、悲愤至极,许久许久都难以从失去林丹的悲痛中走出来。” 说到这里,芸娟已泪如雨下。不轻易流泪的甄隐,眼睛也湿了。他睁大眼睛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以控制眼泪不落下来。 一会儿,她平静一些了。她说:“后来我撮了一小包他的骨灰,一个人在晚上坐车跑到香山脚下,把它埋在我们常坐的那棵枫树下面。他喜欢看香山的枫叶。他曾经开玩笑说,死后若能埋在这里,真是一桩美事。我偷偷地完成了这件事,也算了却了他的一桩心愿。” 原来离开他之后,芸娟还有这么一段悽美的爱情。原来这么些年里她还有这么一段撕心裂肺的变故。甄隐被她对丈夫的深情所打动,也为她多舛的命运而黯然。他久久地呆在那里,脑海一片空茫,心情和芸娟一样极为沉重。 那天的交谈是在芸娟的泪光中结束的。他无法再问下去,她也无法再说下去。 “真对不起,甄隐。没办法,现在只要提起林丹,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几年来,我没有向谁诉说过,也没有谁能听我的诉说,真谢谢你。今晚我终于说出来了,我感觉到心情要好些了。我们再约个时间好吗?我知道你很忙,一切就你的时间吧。” 甄隐苦笑了一下,说:“忙倒真是很忙,我如果不忙那才叫怪。不过,再怎么忙,我也会抽时间再和你聊的。”他真的没想到,芸娟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他就站了起来,把芸娟的电话号码记在本子上。朋友还在外面等他。他发动车子,把朋友送到家后,他直接去了办公室。那一晚,他的心情极不平静。回忆那个时候,他虽然也喜欢芸娟,可并没有真诚地去关心关注过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她的音讯,他并没有去打听过,甚至可以说对她几乎已经淡忘。他是愈来愈感到深深地愧疚了。现在,他就很想去了解她,甚至想去陪陪她。此时的芸娟肯定需要精神上的慰藉。她虽然曾经是一个警察的妻子,现在又是一个舞蹈明星,还是一个引发了一宗重大枪杀案的始作俑者。但她毕竟把少女的梦託付过他,把一个女人的初恋交给了他。他很想再次走进她的内心世界,很想给她力所能及的关爱与慰藉。 第61页 他终于打破了他们一个月见一次面的约定。次日中午,趁着有点时间,甄隐就打电话给她。她在。他便开车去了。 沿着护城河,穿过星星岛,甄隐来到了一片幽静的住宅区,找到了她的住处。 敲门进去,他立刻感受到一股温馨的气息。这是一套典型的女人居室,大大小小五间房子,处处散发出悠悠淡淡飘飘渺渺的清香。甄隐记起在以前的卧室里也有过这种气味。整个布局是浅色调,家具不多,却样样精巧,装饰并不豪华,却清新明丽。惟有她的书房显得色彩凝重,正面墙上悬挂着一幅埃及金字塔和狮身人面像的壁画,淡黄色的基调,灰濛濛的背景,透出一种远古的索寞,反映出了主人的艺术品位与审美情趣。他还注意到,她的写字檯上立着一帧埃及女人照片。 他们就在书房里面交谈。她冲来了咖啡。他们就从埃及谈起。 甄隐问:“你后来怎么想到,又是怎么选中去专修埃及的肚皮舞呢?” 她说:“有一次演出,我稍化了一下妆,林丹惊讶地说,你像一个埃及女郎。他还突然蹦出了一个主意,建议我在外形和专业发展上挖掘潜力。他要我利用自己特有的外在形象,去塑造特有的舞蹈形象,那样才能从一个普通的伴舞演员向特殊的个性演员跨越。他劝我最好争取一个去埃及学习的机会,专修埃及舞蹈,了解他们的舞蹈技巧,感悟他们的民风民俗,汲取他们的文化养分,给我们国家的舞台带来一股异域的风。他描绘的这个世界令我神驰。他牺牲后,我确实有一段时间非常消沉,我感到了生活的无望与无趣。有好几次,我一个人在北海公园的湖边徘徊,真想一跳了之。但我想起他生前对我有一种深情而美好的期望,我想实现它,也是对他在天之灵的一种安慰。于是,我抹干眼泪,勤学苦练,终于考取了埃及国家艺术学院,并在一年的时间内学完了埃及肚皮舞的全部课程。在那段时间,我去了撒哈拉沙漠、金字塔和其他一些埃及民族气息非常浓厚的地方。在学习和感受的过程中,也算是排遣内心的苦闷、孤独和寂寞吧。 因我专修的肚皮舞风格粗犷,充满野性,回国后就成了一些大型文艺晚会的压台戏。我慢慢地声名鹊起。不过,虽然事业蒸蒸日上,但心却总往下沉。我很孤独,常常深更半夜一个人打车在偌大的北京城游荡。我确实受不了啦。在我的眼睛里,北京的每一处景观都有林丹的影子,我无法排遣,所以,当杨总邀我回家乡发展事业时,我毫不犹豫答应了。我真的想换一个环境。不管怎么样,在芜城,我还有同学,有朋友。我就这样回到了芜城。” 说到这里,她站了起来,给甄隐的杯里加水,加冰块。有些事情不说不知道,一说就对上号。他此时就有一种感觉,她浑身的确散发出一种埃及文明的魅力。她的眉宇,她的语调,她的举手投足,她的一睇一盼,令他想起埃及的诗歌、舞蹈、绘画和他读过的埃及的小说。他在想,以前他就为什么没有发现她的这种美呢?他是多么粗心和不在意啊! 他这才看出,她的写字檯上立着的原来就是她自己的照片,一个酷似埃及女郎的中国女人。 芸娟低头抿了一口咖啡,突然抬头问他:“甄隐,你认为真正的爱情是什么?” 甄隐顿时措手不及。这个问题,他倒从没有认真去思考过,就随口答了一句又土又俗的话:“海枯石烂不变心呗。” 她其实并不在乎他的回答。她自言自语道:“真正的爱情应该是铭心刻骨。也许婚姻会变,但爱情只有一次。是的,一次!” 他于是想起了自己,想起了寒山,想起了丁一,便说:“我很冒昧地问一句,你不要生气。你既然认为爱情只有一次,那就是和林丹。可你那时和我,后来跟寒山又算什么呢?还有丁一?” 她仰头往沙发上一靠,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唉,是呀,和你,和他们算什么呢?” 她的眼泪又涌出来了:“那时和你,我也仔细想过,那是我的一厢情愿,其实,我们之间缺的是激情。而后来,怎么说呢?我是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正常的女人,一个年轻的正常的女人啊!” 她掏出一方洁白的手绢擦擦眼睛。她的眼睛竟红了。 有一句歌词叫“最是寂寞女儿心”。揭开了她心灵的一块伤疤,他感到于心不忍,便站了起来说:“芸娟,真对不起,你先休息一下,平静一下心情。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她连忙拉住他的手说:“不,不,你坐下。我也不知怎么的,很久没有这般脆弱了。你理解吗?” 甄隐当然理解。任何一个人,无论他事业如何辉煌灿烂,倘若生活中没有一个知己去与他分享快乐,他是不幸的。而任何一个人,无论他如何清高孤傲,其实,他的内心里是非常非常渴望与人倾诉衷肠的。芸娟就是两者兼而有之。作为一个故知,有幸成为她倾诉的对象,应该作为她一个忠实的听众。而此时的她,肯定想一吐为快,她不想再这样憋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也许她的精神会彻底崩溃的。因为,她的精神负荷实在太重了。与她亲近过的四个男人一离两死一伤,哪一个女人会不铭心刻骨、撕心裂肺啊? 第62页 他们安安静静地坐了约半个小时。她一直无声地流着泪。他为她打来了水,又递毛巾给她洗脸。她终于又开始讲叙。 “我是一个年轻的正常的女人,在婚姻上我不可能像古代贞节牌坊上的女人一样从一而终。我需要依靠,需要慰藉,需要爱抚,更需要一个能在事业上支持、理解,能与我共享成败甘苦的伴侣。当然,如果遇到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我会非常喜欢的,你要知道,女人毕竟是女人,无论从生理还是心理的角度去看,哪一个女人不想当一个无忧无虑舒舒服服的太太呢?我遇上了寒山。初识寒山,他还只是一个毕业才几年的美术院校的学生,家境不好,工资不高。不过,我从他的画里看出了一股灵气,一种境界,以及潜在才华。我甚至有一种预感,他一定会成功,一定会出人头地。另外,寒山这个人很善解人意,对舞蹈也有独特的看法。我们就这样开始交往。寒山很爱我,自从他坦露这个想法后,他就几乎天天和我在一起。后来,他当了我的经纪人,到各地联繫演出,并亲自为我设计gg形象,画巨幅宣传画。我的名声与影响逐渐扩大,我很感激他。当然,我的钱也越来越多。不过,我这个人已经不在乎钱了,你也知道我的经歷,钱能给我带来什么呢?能带来爱情?能换回林丹?都不可能了。所以,我把钱全交给寒山去管。寒山说,等钱赚到一定的数目,就和我结婚,然后带我遍游名山大川,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建一幢房子,从事艺术创作。我就做他惟一的专职模特和太太。我不能说不嚮往这种生活。但我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的歉意,我比他大六岁,我对他总产生不了结婚那种圣洁永久的感情。真的,我倒是觉得要是有这么一个弟弟该多好。我便没有应允他。他却每次开导我说,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五,享清福等等。我都淡然一笑。他急了,几次跪下来流泪,求我接受他的爱。我在心底里是喜欢他的,他聪明、儒雅、机敏、极富艺术素养,我这套房子里的设计就是他弄的,包括紫罗兰香味,也是他的独特构思。他问过我好几回,为什么不爱他。我笑着说:‘等你长大以后就明白了。’他说他会为我自杀的。 后来,我在夜总会的舞会上认识了丁一。现在想来,如果没有认识丁一,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惨案了。我也许就和寒山结婚了。不知为什么,我第一次与丁一跳舞,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有魅力的男性。他粗犷的面部,宽厚的体魄,野味十足的举止,加上韵味十足的舞技,一下子攫住了我的心。和他跳舞,我感觉到我是那么轻盈,他是那么有力;我是那么柔弱,他是那么强大。我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觉得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女人。除了你、林丹,丁一是第三位让我心动的异性。 丁一那时三十七八岁,有妻子和一个女儿。他说他是一个个体户。他几乎每天晚上都来夜总会,都请求我陪他跳一曲舞。我乐意与他跳。这么久了,还没有一个能与我搭对跳探戈、华尔兹的。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我觉得丁一彬彬有礼,不像人们说的那种个体户形象。不瞒你说,不久后的一天下午,我就邀丁一来到了这里。当然,我也知道,与丁一结婚是不太可能的,至少很难,但我愿意当他的情人。你一定会笑我是心理不正常或者人格不健全吧。” 甄隐苦笑了一下,连忙说:“不,恰恰相反,我认为这些都是心理正常、人格健全的反映。哪一个正常的人不想找到自己的另一半,想追求一种完整的人的生活?” 她感谢他理解她。接着她又说了下去: “后来有一次,我在这里与丁一在一起,被寒山发现了。寒山大发雷霆,扬言要杀掉丁一。我不顾一切制止了他。寒山自从我与丁一认识,特别是偏爱与丁一跳舞后,一直闷闷不乐,好几次与我大吵。我知道他爱我,也知道他对我的事业很有帮助,但谈到爱这个问题,我实在无话可说。那天我劝住他后,丁一走了。他沉默不语,就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我坐在他旁边,看着他那么伤心的样子,我心里委实也不舒服。我握住寒山的手说,你就不能再找一个心爱的人吗?你那么有才华,肯定有好姑娘爱上你的。你做我的弟弟吧。他的眼泪就流出来了,一把将我揽在怀里,疯狂地吻着我说,我真的只爱你,如果你不答应,我会死的。我当时的心情异常复杂。两个男人,都是优秀的,一个令我感情冲动,一个令我理性激动,我怎么办呢?就是现在,我仍不知如何选择。与丁一?那很可能是个无言的结局,可他是那么抓住我的心;与寒山?似乎很般配,而且为了我,他竟愿意捨弃生命,可他比我小六岁,我又找不到那种爱的冲动。我就说,我们的年龄相差太大,我总找不到那种感觉……寒山说,我们为什么不能试试?为什么还没在一起生活就武断说不行?我无语以对。我这种犹豫不决,造成了后来的恶果。寒山又说,我们再搞几次大型的演出,凑足了一笔款项,就远走高飞,到一个美丽幽静的地方去安家落户,享受艺术与人生。我是一个浪漫型的人,被他描绘的远景深深迷住了。我竟答应了他的要求。也许,我是不该答应的。 几场演出后,寒山欣喜若狂,说够了,够了,可以走了。我也很高兴。我们还开始收拾东西,开始物色安家的地方。然而,没过几天,那桩枪杀案就发生了。我知道,寒山是为了那天他看到的一幕,是为了了结他与丁一之间的仇怨。一句话,是为了我而将丁一枪杀的。” 第63页 芸娟的眼圈红了。她起身去了洗漱间,一会儿,又回来,靠着书房的门说:“可怜的丁一,竟因为我成了冤死亡魂!”话一说完,她又泪如断珠。 正在这时,甄隐的手机响。一名侦察员说:“科长,有一个重要情况!” 甄隐当即起身道:“好,我就来。” 芸娟见状,也站了起来,说:“你去吧,工作要紧。但我想你以后能多来坐坐。你愿意吗?” 甄隐望着她,心里有些隐隐作痛。他点点头,说:“当然愿意,有时间我会和你联繫的。事到如今,想开些,日子还长着呢。” 甄隐赶到办公室。陆平和专案组的几个同志在。他们告诉他:“刚刚得知一个情况,刘峻别墅里的人传出话,说他们对基地的绘图已经完毕,马上准备撤出。怎么办?” 甄隐说:“现在报告李副局长再研究来不及了,我看还是先不要惊动他们。立即通知负责监视的同志,等那几个人出来后,要一个一个看死盯牢,并秘密录像,主要是摸清他们到底在什么单位工作,住什么地方,要详细搞清楚,为最后收网做好充分准备。你们先行动吧。我这就去报告李副局长,如果没有别的意见,就按这个办。” 第十四章 罪恶交易 刘峻别墅里的绘图工作基本完毕,那几个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暂时撤离。晚九点,刘峻用车将他们送到了市中心。为防跟踪,在那里下车后,他们每个人叫了辆计程车,分不同的方向,迅即离开。 就在刘峻回到别墅,独自饮酒高兴之际,武老闆挂来了电话。武老闆口气很急,要他立即到“乐乐”夜总会去一趟,说有一件难办的事请他去商量商量。刘峻心情正好,又确实很久没有到“乐乐”夜总会去了,便开车去了。 武老闆把他引到了桃园包厢,那里坐了两个人。武老闆介绍道:“这是我二弟吴超和三弟周严。”又转过来介绍道,“这就是我经常跟你们说起的刘先生。他以前是芜城的名记者,到l国留过学,现在又在l国的一家企业担任副总经理。”四人寒暄了一阵,才切入正题。 原来,就在上个月初的一天晚上,周、吴来找武老闆,神秘兮兮地对武老闆说:“大哥,我们最近弄到了一份来大钱的货。” “什么货?该不是白粉吧?”武老闆眨眨眼睛说。 “不是,比白粉要值钱多了。”周严卖着关子,吴超则在一旁窃笑。 “快说,什么货?有用得着大哥的地方尽管开口。” 周严便对着飞弹部队的方向努努嘴,道:“那里面的飞弹布阵示意图。”武老闆一听笑了:“嘿哎呀,我还以为是什么神秘东西呢。一张纸,值几个钱?” 周严忙捂了武老闆的嘴:“你轻点好不好?你不知道,这可是国家一级军事机密,若是安全机关和部队晓得了,我们都是要掉脑袋的。” “有那么厉害?”风险愈大,利润也愈大。武老闆知道这个道理。他就有些激动了。 “当然。我告诉你,现在我们就要找买主,外国商人最好,台湾的也可以。我听人说过,一些外国人和台湾人争着到这里办这个公司那个集团的,其实,大都是冲着飞弹部队来的。我还听人说,那张布阵示意图真要是卖给外国人,少说也可以拿到一千万元。” “啊,这么值钱?快说说,你们是怎么弄来的?” 周严喝了一口酒,说:“我们听说这傢伙值钱,就在部队交了两个哥们儿,一问,还真是那么回事。后来我们就把藏图纸的地方给套出来了。这不,刚刚我们兄弟爬进了司令部保密室,打开了保险柜,拿出了这份图纸,到外面复印一份后又将原件送了回去。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怎么样,佩服兄弟吧?” 武老闆一听,赞赏地点了点头,说:“嘿嘿,拿一张纸,对两位贤弟而言,还不是如探囊取物一般?”他非常清楚,周严与吴超干这一行绝对是行家里手。周严十四岁开始干小偷,十八岁在芜城的黑道上就有“神偷”之称。据说,有一次,几个号称“天下无敌”的外地扒手来找周严“切磋技艺”。双方商定在最繁华的黄兴街比赛,从东头开始到西头结束,看谁偷得最多最快。结果,周严不仅第一个出街,而且收穫远远超过对手。那几个人不得不在芜城最高档的皇极大酒店设宴请客,拱手认输。吴超十六岁干锁匠,配配钥匙修修锁,三年后,本来悟性极高的他,不知是得了哪路怪师的真传点拨,竟学会了一手开锁的绝招,无论什么锁,只要他一看一摸一扭一听,就知道怎么打开,在黑道上有“开锁怪侠”之誉。这两人以前常来“乐乐”玩,喜欢桑拿按摩,出手也大方。武老闆与他们打过几次交道后,知道两人绝非等闲之辈,意欲结为朋友,就免了他们几次单。周、吴两人见武老闆豪侠仗义,有兄长风范,便在“乐乐”夜总会的“桃园包厢”里搞了个“三结义”,拜武老闆为大哥,周严老二,吴超第三。从此,“乐乐”夜总会成了他们经常聚会玩乐的据点。 周、吴二人虽然不缺钱花,但贼胆包天,慾壑难填。特别是他们经常想到,干那样的事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一旦落入警方之手,就可能把牢底坐穿。因此,他们常常在一起商量怎么干一件“大事”,一次性解决终身的享用问题,然后金盆洗手,立地成佛。这次算是弄成了。 第64页 武老闆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办?” 周严说:“大哥你出道比我们早,见多识广,朋友又多。而且你的夜总会项目齐全,档次挺高,来往的客人多是有身份的,特别是三资企业里的外企人员也常来这里潇洒玩乐,所以,这事还得请你亲自出面。觉得可信赖的就透露一点儿看看,看是否有人对这东西感兴趣,到时候我们再出来谈。大哥放心,没有一千万元我们是不会卖的,一旦卖了这个价钱,大哥你得一百万,我与三弟各四百五十万。” 几天后,武老闆的老主顾、台资企业高虹集团董事长林风到“乐乐”来玩。武老闆客气异常,为林风安排了一个高档包厢,精心挑选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陪他娱乐。林风兴致很高,对那小姐爱不释手。武老闆见状,对小姐说:“咪咪,一定要让林老闆开心哟。”就反锁上门走了。那晚,林风就在包厢里与咪咪干起了巫山云雨的事情,直到凌晨才尽兴而去。他去买单时,小姐告诉他,武老闆已经签了。林风甚是感激,第二天晚上又来了,一定要请武老闆吃饭致谢,两人就去了“皇极”大酒店。酒至半酣,武老闆开口了:“林老闆,有一件事想找你商量商量,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听?” “什么事?武兄尽管说。” “我有两个朋友弄到一件货,想请你鑑定一下价值。” “哦?”林风侧过来耳朵,轻轻问,“什么货?” 武老闆说:“是飞弹部队的布阵示意图。” “啊?是这个货?这可是件非常值钱又非常危险的货啊!” “是啊。所以,我才找你商量,你见多识广,而且是一个靠得住的朋友。你说说,这货值多少钱?” 林风道:“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可是件无价之宝啊。” 武老闆一听,心里有了底,说:“既然是无价之宝,我想就卖给老弟你,大家共同发发啦。你肯要吗?” “你的朋友出什么价?” “一千万人民币。” 林风想了想,说:“武兄,这个价并不高,我从内心里想要,尽管我拿了没用。但我知道有些国家正千方百计想弄到它。我只要一转手,肯定会赚一大笔,但我现在受不起这个价。不过,我告诉你一个渠道,你的朋友可以到l国大使馆或者l国驻广州领事馆联繫。他们一则肯定会要,二则也肯定愿意出这笔钱。如果真能够搭上线,你放心,这个价是不会有问题的。” 武老闆连连道谢:“感谢林老闆指点。另外,这件事还得请你保密,千万不要与他人说。” 林风道:“武兄放心,我知道这傢伙既是宝贝又是炸弹,稍有不慎,是要掉脑袋的。你这么相信我,我还会出卖你吗?” 武老闆便说:“那么,我谢谢你了。我叫他们先与l国人联繫吧。” 周严认为,找领事馆还不如找大使馆来得更直截了当,很有可能价钱也更好些。但马上遭到反对,另两人认为,大使馆在北京,戒备森严,耳目众多,弄得不好,还未动就会被抓起来,到时前功尽弃,后悔莫及。还是去领事馆好些,广州毕竟是个商业城市,花花世界,空子肯定多些。那么,到底怎么个联繫法?吴超说,到广州后就查电话,查到了电话就直接告诉他们,我们手头有这么一张图,看他们要不要。如果要,就约个地方见面。武老闆说,如果对方以为我们是骗钱的,到时向警方一报案,岂不是自投罗网?周严想了想,说,只要对方感兴趣,就先告诉他们两个飞弹发射井的坐标,让l国方面去查证。l国的间谍卫星是很厉害的,情报机关也举世闻名,他们肯定会去印证。只要印证不差多少,他们一定会找我们的。那时他们就不会觉得我们是骗子了,我们也就可以开价了。武老闆又提出一个问题,说,如果查不到电话呢?周严愣了一下,说,如果没有查到电话,那就只有想办法闯进领事馆,或者在领事馆门口堵住l国的人了。但真那样做,事先我们在手心里必须写一句话,就写“我有飞弹布阵示意图”,同时备一条湿毛巾。l国人感兴趣,他们就会约我们谈,如果有人抓,就立刻擦掉。我不承认,又没有证据,警察是没有办法的。三个人认为准备这样两种方案较好。 最后三个人决定由周严去广州。因为周严以前多次去过广州,有几个铁哥们儿在,有地方住,不必拿身份证去宾馆旅社登记住宿,免得留下地址。何况,周严是小偷出身,随机应变的能力强些,腿脚也利索,万一真有个什么闪失,就说是想偷外国人的钱,无非是关几天而已。 说干就干。次日黄昏,武老闆与吴超去车站为周严送行。周严上车后,像西方人一样伸出两个指头,做一个“胜利”的样子。武、吴两人则扬扬拳头,为其鼓劲加油。 列车向南疾驶而去。 l国驻广州领事馆。站岗武警威严挺立,不可侵犯;巡逻警察尽职尽责,来回巡视。整个领事馆戒备森严。 周严翻遍所有的电话号码本,多次询问114台,均无所获。他只好採取第二方案。但他在领事馆附近观察了两天,同样找不到任何靠近的机会。这是他始料不及的。第二天晚上九点多钟,他又悄悄潜到了领事馆附近,路灯不是很亮,也没什么人。他想应该有机会了。巡逻警察过来了,又过去了。他看到只有一个武警在站岗,是强行冲进去,还是等里面的人出来?没等他想出一个办法,他的背被人拍了一下,把他吓得弹了起来。 第65页 那人着便衣,个子高大,问他:“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幸亏早有准备,就用芜城方言说:“我来广州玩,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那人声音不大,但很威严:“你问这个干什么?赶快离开这里。不然请你到公安局去。”周严一听,出了身冷汗,原来是个公安,好险!他马上说:“噢,看不得的,好,我就走。” 第三天,他按捺不住了。这样苦苦等待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他就打了电话回芜城,与武、吴商量。他说:“大哥,进不去,看守很严。”武老闆说:“你不要再等待了,久了会引起警方注意的。不如这样,先回来吧,交易之事以后再作打算。” 周严便于当晚乘上火车,次日上午回到芜城。武、吴两人到车站接他。武老闆拉了周严的手说:“老弟辛苦了,走,先去喝杯茶。” 周严说:“真不好意思,辜负两位兄弟的期望了。” 吴超忙安慰道:“哪里哪里,好事多磨嘛。没关系的,人是活的,总有办法。”他们就“打的”到鹏程茶馆喝早茶。席间,周严说:“这条路看来走不通,那鬼地方看得太严了,我观察了几天,没有任何破绽。我们得另谋出路。还有,这东西放在身上不能太久,夜长梦多,得想办法尽快出手。” 吴超直点头,说:“严弟说得对。而且为了这件货,我们有好长时间没有做事了,手头有些紧,得快点脱手,搞点钱用。” 武老闆毕竟老练稳重些,说:“这事急不得,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弄得不好,走漏风声,就因小失大了。”几人就没再吭声。喝着喝着,只见武老闆突然拍了一下脑袋,说:“咦,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呢?” 吴、周眼睛一亮,忙问:“谁?” “我的一个记者朋友,还是《芜城晚报》的名记呢,叫刘峻。他在l国留过学,现在又在大企业当老总,肯定有不少关系。我找他看看。” “可这事不是开玩笑的,他靠得住吗?”吴超问。 武老闆想了想,说:“凭我的感觉应该是靠得住的。像他那样的人,见多识广,朋友又多,开销肯定也大。只要有钱,我想他不会拒绝。有谁会跟钱过不去呢?而且,刘峻真要是告密,我们就杀了他。” 听到这里,刘峻哈哈大笑。其实,他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这不正是“东方不亮西方亮,得来全不费功夫”的绝妙范例吗?他毕竟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此时他已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了。 刘峻笑完之后说:“首先,我得祝贺你们几位,得到如此贵重的宝贝,人生能有几回?我只是一个企业负责人,既不是公安部门的,又不是安全部门的,我会多管闲事吗?何况,我们还是兄弟!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经地义。至于帮忙嘛,我在l国是有些朋友,但他们是否感兴趣,我还得先问问。” 武老闆就说:“老弟,那就有劳你了。你放心,事成之后,哥们儿有你一份。” 刘峻板了脸道:“武兄,这话就见外了。我要是为了这几个钱,把你们几个卖给安全部门,不同样可以得到吗?” 武、周、吴闻听此言连连称是。 刘峻回去后,想了很久。他当然知道,这无论是对于董事长还是对于l国,都是极重要的情报。不然,他们也不会花那么大的人力、财力与时间在飞弹基地。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他想,即使那些人在他的别墅里用了那么多的时间绘了图纸,但那毕竟是画的,与真实的图纸不可同日而语。他又想,就这么轻易将如此重大的情报拱手交给董事长,他能得到丰厚的回报吗?其实,他也知道,他不过是董事长棋盘上一颗普通的棋子而已,一旦没有什么用了,很可能就会把他废掉。所以,他得抓住这一机会,利用这一筹码,达到自己的目的。他的目的是,董事长立即帮他办好去l国定居的手续,并提供一笔可观的经费,同时同意他和莉莉结婚。他不愿一个任务接一个任务地干下去了。 于是,他把这一重要情况和自己的想法向“闲云”作了汇报。“闲云”听了也非常兴奋,她充分肯定了此情报的重要价值,说她会马上报告董事长,请他等候指示。 甄隐的心痛 在甄隐的心里,一直存有一个疙瘩,那就是那个因芸娟而遭枪杀的丁一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魅力而能与芸娟灵肉与共。他在心里笑自己,为什么会对丁一感兴趣。也许是想看看,那个男人到底比自己强在哪里? 甄隐决定暗地里去走访丁一的遗孀,看能否走进那个谜,揭开那个撩人心扉的谜底。 他找来了在芜城认识不少三教九流的一个关系。这个关系曾经在他经办的一起案子中发挥过关键作用。他们不时还有些联繫。他打电话问那个人:“你认识在‘楼外楼’被枪杀的丁一吗?” 那人感到有些奇怪,开玩笑地说:“甄科长,你问这个干什么?他欠你的钱?” “不是,我一个朋友托我了解点情况。” 那人就说:“不止认识,我还和他打过交道。有一次别人欠他的钱不还,他委託别人给他追债。我曾参与过此事,还到他家里去过。他老婆我也认识。你有什么事情?” 第66页 “我想去他家里看看,以你的名义,找他的妻子聊聊。至于为什么,你就别问了。” 那人以为甄隐又办一个什么案子,就说:“那没问题。你约个时间好了,我负责联繫就是。” 丁一的妻子叫吴菁,外貌与气质俱佳。事情虽然过去几个月了,但她的脸上仍写满了忧伤与哀思。她的卧室仍然挂着她与丁一的结婚照。这是甄隐第一次看到丁一的像,他的眉宇间英气逼人,脸部轮廓粗犷如山崖,确实雄性味十足。怪不得芸娟如此迷恋他。 然而,他是一个优秀的丈夫吗?吴菁是否知道了丁一与芸娟的事呢?他试着问:“丁一都已过世半年多了,你还这么悲伤,会坏了身体的。” 不料此语一出,她的眼泪就汩汩而下:“我能不悲伤吗?我们十几岁就开始相恋,二十几岁结婚,直到他被杀,我们一直相亲相爱。他对我很好。他做生意,我持家。他赚了钱,从不胡来。他惟一的爱好就是跳舞。可是他每天都按时回来睡觉。真的,他是一个好丈夫。现在有几个这样的男人呢?” 这个开场白,使他不敢再提芸娟的事了。他已经清楚,吴菁是一点也不知道芸娟的,更不知道丁一与芸娟的灵肉关系。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丁一肯定是一个不同凡响的人物,至少他很有心计。在外面风流倜傥,沸沸扬扬,而在家里仍是个好丈夫的形象,着实为难了他的手段。 甄隐当然不能捅破这层纸。于是他问:“你以前就认识寒山吗?你能告诉我,丁一为什么与寒山发生矛盾而最终导致被杀的吗?” 吴菁立即转悲为怒,道:“寒山那个死鬼,我谈不上认识,我只见过他一面。一年前的一个晚上,丁一跳完舞回来,后面就跟着寒山。丁一介绍说这是个画家。又说他们有事要商量。然后就到里面房子里去了。他们在里面边喝酒边谈,看样子很谈得来。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寒山才酒气醺醺地走了。我觉得奇怪,丁一从来只和生意人来往的,今天带个画家回来干什么?难道他要改行做画生意了?我就问他。他神秘兮兮地望着我笑,说如今有哪行哪业的人不做生意?说那个画家的生意还挺大哩。他们要好好合作做一笔大买卖。?杂谏獬∩系氖挛掖硬还剩虼耍乙簿兔辉倏陨恕:罄炊隙闲∫凰担骄g胨苑梗岛焦慌笥眩顾嫡獗噬庹孀龀闪耍钦媸侨松槐首畲笞詈玫穆蚵簟s幸惶焱砩希诖采希椅仕裁瓷馐顾饷锤咝耍ψ胖凰盗艘痪洌骸薇旧狻!业较衷谖梗膊恢蓝∫坏降子牒阶鍪裁瓷狻5铱梢钥隙ǎ揭欢ㄊ且蛭谏馍嫌攵∫徊芏∫磺股钡摹?晌蚁氩煌ǎ∫蛔錾庖恢笔呛芪戎氐模换嵋蛭父銮攵苑秸础n裁凑庖淮尉沽寂馍狭四兀俊? 甄隐不禁大惑不解,而且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无论是梁总说的,还是芸娟讲的,一个共同点就是丁一与寒山一直是势不两立的情敌。可现在吴菁说的却恰恰相反,他们是朋友,他们还在一起喝酒,他们一直在做一笔买卖!这不又是一个天大的谜吗?他有些愈来愈弄不明白了。他觉得尽他所看过的侦探小说和间谍小说,都有些不够用了。当时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干了什么? 甄隐望着丁一的遗像发呆,突然,他有一种感觉,觉得他们说的那笔买卖一定与芸娟有关,但到底是一桩什么买卖呢?最后又为什么兵刃相见呢? 吴菁见他沉默无言,说:“你们是丁一的朋友,你们也帮我想想办法啊。公安那班人都是吃干饭的,都半年多了,还没有把寒山抓回来。如果是丁一的错,我认了。如果丁一是无辜的,我要寒山抵命。” 甄隐说:“不管怎么样,杀人是法律绝不允许的。我还可以告诉你,我在公安有朋友,我也问起过他们,他们现在正全力追捕寒山,一刻也没有停止。我相信会抓住的。” 吴菁泪眼地把甄隐两个人送到了门口。 这又是一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 他当天就把他在吴菁那里听到的和想到的,告诉了全队长。他说:“我感觉到寒山和丁一不是情敌,他们好像是一伙的,合伙在对付雪娟。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他们的动机为何,我还不太清楚。我想他们可能是谋取雪娟的钱。”全队长听了,竟沉默了许久,一副很深沉的样子。突然,他翻翻眼睛,跳了起来,高兴地一拍脑袋说:“我明白了,有线索了!”甄隐忙问什么线索。他神秘地说:“以后再跟你说吧。但我肯定会谢谢你,这是我们两家合作的又一部经典作品。” 甄隐想拖住他问个明白,可是他匆匆跑了。他说他要尽快向局长报告。 甄隐被他搞蒙了。他好几次打电话给全队长,要他作出解释。可那小子还真沉得住气,就是缄口不言。甄隐也弄不懂,他说的那些东西里面究竟有什么线索呢?他是被公认为脑子好使的人,而且也破了不少案,其中大都是高智商的间谍案,可这次真把他难倒了。他想,这两个兵刃相见的男人,在别人包括芸娟眼里,一直是一对势不两立的情敌,可为什么在背后他们却又是合作伙伴酒肉朋友呢?他们到底在干什么?真就是为了钱吗?而且更令人奇怪的是,芸娟到现在为止,仍然对他们一往情深。她难道没有一点异样的感觉吗?他百思不得其解。 第67页 一个星期后,警方获悉寒山已偷渡出境,到了法国巴黎。一个月后,警方通过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与法国国家中心局联手,在巴黎一举将寒山抓获。不久,警方将寒山引渡回国。 此案进展如此神速,颇令人惊奇。这时,全队长才告诉甄隐说刑警队要为他请功。他大惑不解。全队长说那天听了他的叙述后,突然感觉到,寒山与丁一做的生意就是合伙骗芸娟的钱。钱到手后,又可能因为分赃不均而引起厮杀,这就排除了情杀的可能。按照这个思路推理,只要沿着钱的方向就可以弄清寒山的踪迹。局长听了后,觉得很有道理,便立即派人去了银行。调查结果表明,寒山户头上的存款大部分在七八个月前,就已陆续转到了广东,然后又转到了香港。这说明警方的判断和推理是对的。于是,他们顺藤摸瓜,终于查出寒山将巨款汇到了法国巴黎某银行。警方沿着这条线,将寒山逮捕归案。 甄隐无意之间为公安局破了一起疑难案。公安局还为此专门送了一块匾挂到了甄隐的办公室。 但甄隐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芸娟又成了他的心痛。 当甄隐再次找到芸娟时,她明显地憔悴了。 依然在她那间极有情调的书房里,她郁郁地说:“我知道寒山被抓回来了。唉……” 第十五章 覃军的反击 有一天上午,覃军参加政协常委的例会,十一点就散会了。凑巧的是,刘峻和小艷又到长信宾馆秘密幽会,出来时正好被开车从对面经过的覃军瞥见。覃军就把车停在拐弯处,他看到刘峻的手搭在小艷的肩上,小艷一副小鸟依人、好幸福的样子。那幸福的表情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的,他回忆,和他在一起她从没有过这样的表情。他的心一下子揪得好痛。 他一直等到他们走后,才把车开到长信宾馆停车坪里。他来到服务前台。 “请问一下,我一个朋友叫刘峻的住在哪间房子?”他很艺术地问。他想证实,他们是否在这里开房子苟合。 小姐态度很好,她说:“请您等一下,我查查。”她就把登记簿拿了出来。一会儿,她说:“他住一二一八,但他刚刚退房了。” 覃军“噢”了一声,说:“那就谢谢了,我再去找找看。” 果然他们苟合了。小艷移情别恋了。 “这个臭婊子,居然这么心狠手毒!”他抓了电话就想把小艷叫回来。但他马上又冷静下来了。这能说明问题吗?如果她不承认呢?那不就把矛盾公开了?以后怎么办?这件事得从长计议。 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了自己,心里那种痛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他就一直没有出去。那晚,他没有吃饭。小艷回来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说没事,只是有点累。小艷就偎着他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视。他感到非常厌恶。但他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没有表现出来。他必须得这样,这么多年的奋斗,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与平常一样,睡得早早的。他与小艷已经分开睡了。但不管怎样,他的内心还是极度痛苦的。 第二天早晨,小艷去上班前,照例抱了他,亲了亲他的脸,说:“我爱你。” 几天后,覃军专门买了一条波斯种的哈巴狗,很漂亮柔顺,又请了一个保姆专门照顾。他为狗取了一个名字叫“哈丽”。 自从有了哈丽,覃军的性情就有了很大的改变。他变得温情而和蔼。因为哈丽聪慧伶俐,极通人性。每天只要听到覃军在外面的脚步声,它就兴奋得不由自主,就扑到门边蹭着叫着。覃军进了门后,它就两条后腿站着,搂抱他的小腿亲着嗅着。往往这个时候,覃军就幸福地丢了手中的东西,把它抱在怀里,或在沙发上,或在床上快乐地嬉戏。而在吃完饭的时候,他总要带它到别墅周围散步一个小时。 有一次,哈丽病了,不想吃东西。覃军拿它平时最喜欢吃的新鲜猪肝餵它,它一动不动。覃军生怕它饿坏,就生气了,说:“你再不吃,我今天就不带你散步了。” 哈丽一听,那对晶莹的眼睛就望着他,竟然流出了眼泪。它郁郁寡欢,硬是把猪肝吃了。这一举动把覃军也感动得眼眶湿润。他想,动物都如此有情,为什么他那样关爱的两个人却如此无情呢?你们如此无情,难道还要我对你们有情吗? 这一段时间,他在酝酿一个计划。这个计划是不能露出一丁点痕迹的。因为他的对手都是高智商的人。他绝不能打草惊蛇,一切还得照原来的运转。他照样参加政协的所有活动,他照样信任刘峻和小艷,他照样与他们吃喝与谈笑风生。 其实,他是在寻找一个突破口。他迫切想弄清的是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他把一些相关的人统统做了一次排队。他最后把目光盯住了时勇。他找冯小华作了了解,时勇是刘峻一手介绍进来,又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而且,事后一想,对时勇的提拔,也得到了小艷的默认。这么说,时勇是他们的心腹之人就成了不可否认的事。那么,怎样才能在时勇的身上找到突破口呢?他想,只要突破了时勇,刘峻和小艷的真实意图就瞭然于胸了。他不想动用更多的人,人多坏事。 时勇已经从财经学院结业,回公司财务部上班了。覃军关在家里冥思苦想了一天,终于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他拿起了电话,把一个心腹叫了过来,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他想,他得展开反击了。 第68页 有一天,东海楼的冯经理打电话叫时勇去玩,说他自从到总公司以后,好久没去玩了。时勇也觉得是,想当年,他当冯经理的副手,两人配合得相当默契。冯小华对他可说是相当关照。他当然知道,冯经理是看刘总的面子。在那一段时间,他非常敬业,改掉了很多恶习。所以,从内心里,他还是非常感谢冯经理的。接到冯的电话,他马上答应了。下了班后,他驾车去了东海楼。 就他们两人在一个包厢,一个长得很秀美的姑娘负责伺候。冯小华说:“时老弟,如今你是春风得意,深得老总们的喜欢,可不能忘了大哥哟。跟你说老实话,这一段时间酒店生意不是很好,今年上缴的金额你还得高抬贵手啊!” 时勇连连说:“大哥放心,老弟我好说,我这一关没问题。” 两人就开始你一杯我一杯地干了起来。冯小华发现,时勇在与他喝酒时,眼睛却是直直地盯着那个小姐看。冯小华就笑了,他低声说:“老弟,怎么,看中这姑娘了?她可是刚来的。” 时勇一听,更有些心嚮往之。快吃完的时候,冯小华接到一个电话。他说:“老弟,我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你先自己喝两杯。”然后又交代那个小姐,说,“你好好在这里招唿,我很快就回。” 冯经理走后,时勇就觉得放松了。趁着酒兴,他说:“小姐,你过来,坐。”他指了指身边的位子。 小姐怯怯地坐到了他身边。时勇就用手去抓她的手。她收了回去,说:“先生,我,我不是三陪小姐。” 时勇笑着说:“谁是天生的三陪小姐?都是一步一步来的嘛。来,不用怕,靠拢一点。”他又用手扳着小姐的肩头,脸随之伸了过去。不料,那姑娘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这一下,他火了。在他的地盘上,竟然有人敢对他这样,岂不是翻了天了?他立即站了起来,揪了那女孩的头髮,也回敬了一个更加响亮的耳光。没想到,小姐更为火爆,她一脚把桌子踢了个底朝天,酒瓶、碟子、饭碗哗啦啦就倒了一地。同时,她大喊道:“来人呀,有人强暴!” 门开了,几个保安沖了进来。时勇一看,没一个认识的。他就说道:“我是总公司的,以前在这里当过副经理,叫时勇。今晚,是你们的冯经理请我来的。” 一个保安说:“我是东海楼的保安部长。对不起,我们都不认识你,请你跟我们到保安部去。一切等冯经理回来再说。” 到了保安部,那个部长就打听冯经理的去处。经理室的人说,冯经理到覃总那里去了。他就把电话打到覃总的办公室。正好是覃总接的电话。一听是这个事,覃总大发雷霆,骂道:“还有这种事?自己人到自己地盘闹事。你叫时勇立即到我办公室来!” 刘峻正好也在覃总的办公室,他们几个人在商量一件事。覃总对刘峻说:“刚刚东海楼保安部来电话,说时勇在东海楼想对一个新来的小姐非礼,被小姐拒绝,他就闹事,真是岂有此理!平时看还蛮好,没想到竟是个畜牲。刘总,这人是财务部的,交你处理。我看,这样的人只能开除。他的自制力太差了。” 时勇进来了。他耷拉着脑袋,与每个人打了个招唿。覃总板着脸没吭声。冯小华则显得很尴尬。刘峻脸色铁青,问:“你是怎么回事?” 时勇讷讷地答道:“我,我……”他确实不好回答。 刘峻说:“你先回去,明天我再找你。” 第二天,刘峻找了时勇,又问他为什么要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干那样的事。时勇就哭着说:“刘总,都怪我没听你的话,怪我昨天喝多了酒。” 刘峻嘆了口气,说:“唉,谁叫你干得不是时候呢?覃总他容不得这样的事了,所以,他现在就特别容不得这样的人。他说要开除你,你说怎么办?” 时勇就跪了下来,说:“刘总,我是你的人,你要救救我。” 刘峻说:“我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副手,也只是覃总的打工仔。这样吧,你去找找覃总,求求情,诚心悔过。我想他应该能原谅你。” 时勇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去了覃总的办公室。 毕竟生姜还是老的辣,好一个精明练达的覃军,只用了几句话就把时勇变成了自己的心腹。当然,这几句话,是他经过了长时间对对手的分析,最后推敲而定的。时勇把刘峻和小艷挪用大量资金到海南的情况作了详细交待。并且,他告诉覃军,说刘峻已通知他近期要打一笔资金到l国某公司,还特意嘱咐他此事绝不能和小艷讲。 覃军仰天嘆了一声,说:“他把小艷也骗了!” 沉默了一会儿,覃军说:“时勇,从现在开始,你要把握一点,海南的资金一分钱也不能转走。刘峻越急,你就越不能办。我在那边有几个朋友,他们也会有办法的。当然,这一段时间,你该怎么应付还怎么应付,但要动脑筋,想办法,不要露出什么破绽。” 时勇说:“谢谢覃总宽宏大量,请覃总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办好的。” “好,你去吧。刘峻问起你,就说我饶你一回,下不为例。料他也不会怀疑的。” 飞弹布阵图 第69页 飞弹布阵图被窃的情况被芜城国家安全局侦悉了。 第二天早晨,z市国家安全局也获得了这一重要情况。他们将王彬和另一人的通话录音带以及整理的文字一併寄给了芜城国家安全局。经音质鑑定,另一人就是平志远。可为什么不是那个神秘女人与他们联繫呢?那个神秘女人到底负责什么,她又在哪里?这一切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由于此情况太重要太紧急,侦察员们来不及去想别的,立即将其整理成《要情专报》,报给飞弹部队、省厅和国家安全部。此专报引起了解放军总政治部、国家安全部、飞弹部队总部和省厅的高度重视。军委和安全部领导作出了紧急批示,要求军地双方马上成立联合专案小组,严密侦控,决不能让军事核心机密落入敌人之手。省厅连夜派出一支精干的侦察分队赶到芜城,与芜城侦察员一道,共同研究作战方案。 侦察员们研究了两套方案。第一方案是,为弄到确凿证据,确保人赃俱获,暂时不打草惊蛇,而是周密经营,放线钓鱼。第二方案是,先确保机密安全,在此前提下,再精心设计,引蛇出洞。部队和省厅领导指示採取第二方案,因为这一机密实在太重要了,如果在破案过程中稍有疏忽,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省国家安全厅领导指示,芜城国家安全局反外国间谍工作基础扎实,卓有成效,可以此为契机,逐步收网,一网打尽,绝不能放走一个。 当晚,姚局长直接打电话给市委杨书记家里,称有紧急情况汇报。杨书记说:“我这就去办公室。” 随后,姚局长带李子慧副局长及甄隐去了市委常委办公楼。 姚局长简要地把谢璜副市长被l国间谍情报机关策反及出卖我军事情报的情况作了汇报,同时也转达了省国家安全厅的意见。杨书记听后深感震惊。他不时用毛巾擦着汗,而且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在办公室走过来走过去,连连问:“老姚,事已至此,你说,你说怎么办。” 姚局长说:“据我们工作掌握,到目前为止,l国间谍情报机关还没有窃取到我们的实质性机密。所有对象都在我国家安全机关的控制之内,这些请您大可放心。今天我们来汇报,主要是两个原因:第一,按有关规定,涉及到市级领导班子成员,必须向一把手报告;第二,就是想取得您对我们下一步工作的支持。” 杨书记说:“你们有什么要求和想法,尽管说,我会全力支持的。” 姚局长说:“既然您知道了谢璜的情况,就请您暂不要告诉其他市领导,也不要变动或停止他现有的工作,以免惊动他。上级部门已经作出指示,要我们尽快破案。我们估计在一个月内将此案侦破。在此期间,建议市委常委不要再研究机密性强的事项。” 杨书记说:“行,这个没问题。我心里有数就是。” 一天晚上,有侦察员报告,平志远与王彬先后去了外企俱乐部。 平志远和王彬都喜欢喝咖啡,他们在外企俱乐部咖啡厅都有固定的座位。每一次只要他们去了那里,侦察员就进入工作状态。 这天,他们在里面讲了许多东西。从他们的谈话里,侦察员们获悉,飞弹布阵图藏在“乐乐”夜总会武老闆密室的保险柜里。 他们谈完,平志远就走了。王彬则去叫了吧檯服务员刘琴,两人步入了舞厅。 舞厅正播放中国着名的《梁祝》舞曲,在外企俱乐部,这是一首贴面舞曲,灯光早已昏暗。王彬一进去,就搂了刘琴跳了起来。他贴着她的脸问:“怎么样?在这里还好吗?” 刘琴说:“谢谢王总,很好。外国人不仅都是绅士,还非常大方,所以,我的收入挺高的。” “那就好。等再过一段时间,我介绍你去一家外资企业,充分发挥你的外语长处,那时候,你还会赚更多钱的。” “真的?” “那当然是真的。在这里,毕竟天地很小,你是一个需要广阔舞台的人。这只是我的感觉。不知说得对不对?” 刘琴把他抱得更紧了:“你真是一个难得的细心的男人。” 王彬说:“到了那个时候,我如果提出要娶你,你会同意吗?” “娶我?你愿意娶我?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曾经是个三陪女,你受得了吗?” 王彬说:“我不在乎这些,我在乎的是感觉。我觉得你很适合我。这就足够了。” 他们又跳了几曲后,王彬才恋恋不捨地离开了俱乐部。 获得飞弹布阵图的下落,侦察员们准备採取行动。国家的重要军事机密决不能外泄。然而在行动的当晚,“乐乐”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天晚上,月明星稀。大约十一点多,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察突然将“乐乐”包围起来,并很快冲上了二楼三楼的娱乐城。原来这是芜城公安局治安大队的警察。他们接到举报,说“乐乐”娱乐城的包厢里卖淫嫖娼厉害,便闻风而动,大举清剿。 几名警察首先冲进了经理办公室。武老闆正在里面一个人看黄色录像《勐龙戏水》。人赃俱获,武老闆第一个被带下楼,送进了一辆警车。其他警察也迅速地一个包厢一个包厢搜查,果然带出来二十多对正在苟合的男女。大约四十分钟后,整个行动结束。警察当即查封了夜总会。 第70页 十几辆警车唿啸而去。 凌晨一点,月影西斜,万籁俱寂。只见一个矫健的黑影飞身攀上了二楼,又轻轻拨窗而入。他很快找到了武老闆的密室,迅捷地打开门,双手利索地向保险柜伸去。 翌日上午,武老闆交了罚款,写了保证书后被放了出来。他回“乐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密室。他锁好门,打开保险柜,他的心终于落下了:那张图好好地摆放在那里!他把它捧在手里,坐在地上,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他想,什么东西都可以丢,这件宝贝可丢不得呀。不仅仅是它值钱,更重要的它是两兄弟冒着生命危险搞来的,而且是他们终身的依託!要是丢了,他怎么向两位老弟交代?怎么说得清道得明?他捧着那张图,眼神呆呆地,在地上坐了很久很久。 由于一夜未合眼,加上担惊受怕,他感到心力交瘁,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醒来已是下午,刺眼的阳光从密室的小窗户射了进来。他感觉眼睛黏黏煳煳的,就揉了揉,站了起来,把那张图纸重新放到了保险柜里。 第十六章 得意忘形 隔了几天,刘峻去“天康”,“闲云”打电话告诉他,说董事长对他的工作很满意,对他提出的条件不仅理解,而且完全答应。 刘峻的心情一下子灿烂起来,不管前景如何,他日思梦想的目标就要实现了。他当晚又去了莉莉的住地。 久别相见,分外动情。两人站在房中,忘记了说话,只是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好一会儿,才互相扑向对方。 完后,刘峻说:“我们很快就能到一起了,高兴吗?” “看你高兴的样子,任务已经完成了?”莉莉问。 “我搞到了芜城的飞弹布阵图,董事长非常感兴趣,他说,他愿意用一千万人民币买下那张飞弹布阵图。” 莉莉瞪大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她惊唿道:“一千万?我不愿意,太便宜那几个小子了。” “不愿意?不愿意我怎么去拿别人的图纸?” “峻,我不是不要你去拿那张图纸,又不是我出钱,我操那个心干什么。我是对你说,你提供了那么重要的东西,可你得到了什么?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我是爱你的呀。”此时,莉莉那双漂亮的眼睛柔情似水。 刘峻说:“可董事长已经答应我去l国定居并和你结婚呀,他还答应为我们提供一笔足以过上幸福生活的钱。” “定居是不错,可他能给多少钱?所以我想,我们要想个办法把那一千万搞到我们自己手里!”莉莉说。 “搞到我们自己手里?怎么搞?”刘峻听了深感意外,他没想到那么柔弱的莉莉会想得那么远,又想得那么奇。 莉莉坐了起来,轻轻问道:“董事长不是给了你一支钢笔吗?那钢笔都是我们公司生产的,厉害得很。你去找那几个人,说要看看图纸,验验真伪。只要他们拿出来,你只需用钢笔一晃,那图纸不就到了你的手中吗?” 经莉莉这一说,刘峻顿时豁然开朗。是啊,怎么就忘了那支神奇的“钢笔”呢?它不就是用来“偷”东西的吗?只是,刘峻觉得这样做不太仗义,对不起朋友。他有些踌躇。莉莉见了,就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也欣赏你的为人。但我的确是为我们今后的生活考虑。你先想想吧,我决不会逼你做勉强的事。” 刘峻躺在床上,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他想,为了莉莉,他曾经发过誓什么都愿意为她干。如今连卖国的事都干了,还在乎道义?况且,不仁不义,也就是这一回了,反正就要出国了,还怕别人戳嵴梁骨?于是,他翻过身,温情地对莉莉说:“只要是你高兴的事,我都干。不过,这件事还得你配合。” “要我配合?” “对,因为你是l国人,你就当做是感兴趣的买主,然后……”刘峻如此这般地在莉莉的耳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武老闆等人正心急如焚地等着消息,那天下午,春风满面的刘峻突然出现在眼前,令他们大喜过望。 武老闆还没等刘峻坐稳,就急急地开口了:“刘弟,怎么样?” 刘峻说:“唉,这事还真费了不少的神。你们想想,这事叫我怎么开口?这可是国家军事机密啊。稍有半点纰漏,我的脑袋还能挂在脖子上吗?” “那是那是。我们知道你是冒了风险为兄弟们办事。”几个人连连道。 刘峻抿了一口茶,接着道:“幸亏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有一个l国人表示出了兴趣。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很有来头。她愿意和你们谈谈。当然,不管你们避不避嫌,我都得参加。因为她不会说汉语,我这个翻译是少不得的。” 几个人又连连道:“哪里哪里,都是兄弟,避哪门子嫌呀?” 第二天,刘峻就带来了一个眉清目秀、个子高挑儿的l国女郎。那女郎自我介绍道,她叫丽雅,二十四岁,商学硕士。在桃园包厢里,丽雅直奔主题,说她对飞弹布阵图很感兴趣。但她担心他们弄到的是否是真品,提出要验货。吴超一听,极为兴奋,当即就要起身去拿图,被武老闆暗中制止。武老闆想,这张示意图行家一看,只要记忆力好,完全可以记个大概,到时稍加修正,就无需再出钱买了。这点雕虫小技,武老闆还是看得出来的。 第71页 武老闆笑笑说:“丽雅小姐,请你放心,保证是真傢伙。如果不相信,我们可先提供两个发射井的坐标,让你和你的老闆去验证。验证可信了,我们再谈也行。” 丽雅小姐微笑着点了点头,说:“武老闆精明爽快,是个高手。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我怎么向我的老闆汇报呀?我连那张图的样子都没见过,是大的还是小的?是方的还是圆的?是彩色的还是黑白的?我们总不能为一张子虚乌有的图纸花那么多钱吧?” 这女人说得合情合理,天衣无缝,令武老闆等人无言以对。他们几个人便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起来。 丽雅见状就说:“我看这样吧,刘先生是你们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他,他总该看过那张图吧?只要他说一句话,证明那张图是真的,我就可以交差了。刘先生,你看过了吗?” 刘峻很尴尬地摊了摊手,道:“真不好意思,我也没有看过。我纯粹是帮朋友们的忙,看不看无所谓的。” 这时,武老闆开口了:“那既然丽雅小姐相信刘先生,我们可以给他五秒钟时间。走,峻弟,我们出去一下。”周严也跟了出来。他们想,五秒钟,记十个坐标,四十个数据,即使是天才,也是不可能的。 在一间密室里,武老闆拿出了那张图。刘峻手里拿着那支“钢笔”,因为他干过记者,手中拿支笔是司空见惯的事。谁也没有在意。图纸展开后,刘峻用笔这里点点,那里戳戳,神情严肃地说:“真的,绝对是真的!”他们哪里料到,那张图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入了刘峻的囊中。 刘峻对丽雅说了。过后,周严又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有两个坐标的数据。丽雅笑着收进坤包,然后说:“我会马上和l国联繫的。只要那边验收满意,你们开的价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一出门,丽雅就将那张纸条撕毁丢了。她说:“给我两个?我要的是十个!”两人会意地哈哈大笑。 他们得意的样子被侦察员们秘密摄入了相机。 刘峻、丽雅一走,武老闆三人就点了几个菜,要了几瓶啤酒庆贺起来。 喝到半酣,周严传唿响。他復了机,说是一个朋友找他,就先走了。 正在兴头上的吴超眉开眼笑地说,大哥,这事要成了,我们就发大财了。武老闆也是有意地说,这算什么大财?我只能得一百万元。况且,刘峻在这里面起了相当大的作用。如果没有他牵线,我们这张图不就是一张废纸?你们应该考虑给他一份。这样算来,我就得不到一百万了。这点钱对于我来说,顶个屁用。我一个月的开销就要几万,这点钱能花几天?吴超说,大哥放心,到时我再跟二哥说说,再加一百万,我们兄弟间不能因为钱伤了感情。至于刘峻嘛,给他五十万足够了。武老闆说,周严这么卖力地又跑又钻,他会抠出一百万?不可能的。而且,这件货如果没有你开锁,他能拿得到?你应该算头功,可他和你一样平分秋色,我算什么?吴超忙说,大哥你的作用大呢。如果不是你,怎么找得到买主?所以,头功应该是我们两个。他周严算什么? 一会儿,又是几杯酒下肚,吴超就说,大哥,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武老闆精明,一看吴的眼神就明了底细,便道,在大哥面前还有什么遮遮掩掩的?吴就说,“货”反正捏在我们手里,我绝对不会再复印给他。我想我们到时候平分算了。武老闆说,那周严会肯吗?此时,吴超的眼睛里闪过一道肃杀的寒光,说,我们想办法干掉他! 武老闆一听,不禁打了个冷战,连忙说,使不得使不得,我们是三兄弟,发了誓拜了把子的,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吴超笑笑,说,如今是什么时代了,有钱就是兄弟,无钱就是路人,兄弟值几个钱?武老闆考虑了一会儿,说,三弟,你说怎么办。吴超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说,大哥你不是不知道,周严那小子好色胜过吃饭。你出面在宾馆开间房,再花点钱安排一个铁心的女人跟他玩,然后在茶杯里下毒,料他周严也不会提防。等他一死,就把尸体拖到郊外的山上埋掉,人不知鬼不觉的。那时候,我们不就是真正发财了吗? 说干就干。第二天上午,当三个人又在一起的时候,武老闆说,三弟,最近又玩了什么新女人?周严沮丧地说,没有呢,最近手头很紧,好久没玩了。武老闆说,我知道你好久没有玩女人了,从你的脸色就可以看出来。这样吧,前不久我在华盛宾馆认识了一个女孩,很漂亮的,而且很够味。我给她打个电话,叫她今天陪你过过瘾,房间和一切费用由我买单。 说完,他就联繫起来。一会儿,他告诉周严,要他去华盛宾馆一零二五房间,那女孩在那里等。周严浑身一阵燥热,连连说大哥你真会体贴人,就一股风似的走了。 周严进入宾馆房间,果见一妙龄丰满的女人着三点式已先行躺在床上。饿极了的周严扑过去把女人翻来覆去疯狂地折腾起来,几番下来便已筋疲力尽,口舌焦干,躺在床上直喘粗气。女人见状就下床倒了杯茶,娇喘吁吁地扶起周严,亲自把茶餵进了他的嘴里。周严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幸福与舒适。然而,仅仅几分钟工夫,他突觉不妙,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倒了下去。 第72页 女人没有惊慌。她穿好衣服,稍稍化了一下妆,就拨通了一个电话。一会儿,武老闆与吴超便提了个大箱子进来了。武老闆当场付了两万元给那女人,要她立即到亲戚家去住一段时间。尔后,两人将周严的尸体抬至卫生间,用杀猪刀将其肢解成几节,装进箱子,清理干净现场后,抬出了宾馆。又乘车至一山上,匆匆挖了个坑,把箱子埋了,这才志得意满地回了“乐乐”。 话说刘峻用“钢笔”拍下那张图纸后,那天晚上就睡在莉莉的房间里。 刘峻望着又媚又骚的莉莉,感慨地说:“莉莉,在外人面前,你美丽、高雅、端庄,真的像一个硕士;而在床上,你则是一个十足的荡妇,让我迷恋,不能自拔。” 莉莉闪了闪眼睛,说:“要不是这样,你会爱我吗?” 刘峻又说:“今天你的表演非常棒,真可谓是天衣无缝。如果不是在l国亲眼见过你的工作,我宁愿相信你是演员。” 莉莉说:“别笑我了,还不是你逼的?要不是为了帮你完成任务,我会去干那样冒险的事吗?你知道,那几个要真的看出了破绽,一千万元呀,不打死我们才怪呢。我告诉你,从现在起,你们男人的事我不再干预。你也不要再叫我出面了。” 刘峻忙赔着笑说:“好好,我不笑你了,其实,我是夸你呢。我答应你,你以后就乖乖地在家当太太,让我来伺候你行吗?” “行啊,这次有了这张图,我们就可以回l国了。”莉莉高兴地说。 刘峻一听,道:“在弄到这张图之前,我们还必须得应付武老闆那几个人。你如果不出面,他们肯定会怀疑的,那样的话,我们的一切计划就会被全部打乱。” “那你说怎么办?” “我看再过几天得去找他们一次,你就再当一回演员好吗?” 莉莉很理解地点了点头。 刘峻就往床上重重地一躺,说:“好啦,我终于熬到头了。董事长的任务完成了,我一个手下很快会将一笔钱打到l国去,我们的好日子就要开始了!来,莉莉,你得让我好好享受一下了。” 莉莉也上了床,她脱得干干净净,趴在他的边上,像一只温柔的波斯猫。她说:“峻,你想怎么享受就来吧。” 次日上午,刘峻到外企俱乐部向“闲云”简要汇报了一下情况。“闲云”高度赞扬了他,称他不费一枪一弹不花一金一银就弄到了价值连城的情报,非常非常了不起,董事长一定会为他请功的。至于武老闆那几个人,她同意他的方案,与莉莉一起去把他们搞定。她说,为了稳重起见,可以打发十万元给他们,也算是辛苦费吧。她会通知平先生把钱送外企俱乐部的。 过了两天,刘峻和莉莉又去了“乐乐”夜总会。武老闆与吴超正眼巴巴地企盼着他们。 几句寒暄后,丽雅开门见山,说她的老闆已经验过货,很遗憾,经卫星定位勘测,发现他们提供的坐标方位根本不对,那似乎是一张十年前的图纸。因此,这宗买卖看来难以做成,非常抱歉。 武、吴一听,顿时傻了:弄了半天,竟然弄的是一张废纸?他们几乎要哭了,他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吴超说:“不可能呀。我和周严亲耳听部队一位少校说这张图就放在司令部保密室的保险柜里。我们也没有找错位置呀。” 丽雅说:“但你们想没想过,作为军方的核心机密,就那么容易被你们偷到吗?” 刘峻不失时机地又补充了一句:“我估计你们地方绝对没有找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黑夜之中看不清,拿错了图纸。丽雅小姐刚刚不是说了,那是一张十年前的过了时的布阵图。你们应该知道,世界上每个国家的飞弹都是经常变动位置的,为的就是不让敌人摸清规律。” 丽雅和刘峻都没有说错,这张图的确是假的。原来,前不久的那个晚上,芜城公安局治安大队在“乐乐”夜总会开展的那次“扫黄”行动,竟是专案组周密设计、军警特联手上演的杰作。那个爬窗入楼、进门开锁的人就是甄隐!他把一份精心制作的复制品放入武老闆的保险柜,同时把那份真的飞弹布阵图送还了部队。由此,军方彻底放了心,国家安全机关则继续张网以待。 这些情况,武老闆、刘峻等人当然是不可能知道的。 武、吴听了无言以答,只沮丧地摇头嘆气,他们在心里为死去的周严鸣冤叫屈。 见火候已到,丽雅就说:“你们也别伤心,我的老闆要我转告你们,他很愿意和你们交个朋友。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生意不成仁义在嘛。我们今后肯定还会有合作的机会。所以,我的老闆委託我带了十万钱,请你们无论如何要收下,就算是一点点辛苦费吧。” 事已至此,武、吴就更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毕竟还有十万元,总比没有要好。于是他们的心情就好了些。武老闆说:“谢谢丽雅小姐,谢谢你的老闆。我们会继续想办法弄到那张真图纸的。到时候,我们再找丽雅小姐。” 当晚,刘峻就把这些情况向“闲云”作了汇报,并请示情报怎么处理。 那女人命令道:“你明天下午一点三十分将货送到‘皇极’大酒店咖啡厅,我在那里等你。我拿一份《芜城晚报》,面前玻璃瓶里放一束红玫瑰,记住!另外,董事长已通知我,你去l国的一切手续都办好了,你就做些准备吧。” 第73页 刘峻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找了家网吧,给刘正军发去了一个电子邮件。他要把自己即将出国的消息告诉刘正军,以共同分享他的快乐。 “正军兄,告诉你一个特大喜讯,我所有的事情都已处理好,就要出国了!” “真的?祝贺你。什么时候动身?我能不能去送你?我们神交这么久了,还没有见过面呢。你不想和我见一见吗?” “当然想见。我就是和你商量这件事的。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呢?” “明天下午怎么样?” “明天下午?”刘峻想了想,明天下午他得和“闲云”交货。不过也没关系,交完货见面也不迟。他就继续敲打着键盘:“行,明天两点半我们在‘皇极’大酒店见面吧。我手里拿一束红玫瑰。” “好,我会准时赶到的。” 刘峻第二天上午很快处理完了公司的事务,看看时间还早,便开车去了莉莉所住的公寓。他想快点把这一特大喜讯告诉她,与她共同庆贺。他们一直呆到十二点多,刘峻才极不情愿地从莉莉那里走出来。在门口,莉莉送了他一枚戒指,还亲自为他戴上,并说等他回来。刘峻非常感动,他轻轻吻了一下莉莉,依依不捨地离开公寓,然后准时赶到了“皇极”大酒店。 咖啡厅坐了不少人,刘峻远远地搜寻,很快就看见了一张举得较显眼的《芜城晚报》。他走了过去,看到报纸把那人的脸遮住了,一束红玫瑰插在面前。没错,肯定是她。刘峻轻轻走上前去,在对面坐了下来,然后有意咳嗽了一声,道:“请问这里可以坐吗?” 那人将报纸放下,刘峻大吃一惊:“王彬,是你?” 王彬正色道:“是我,我就是‘闲云’。” “那,那是一个女人啊。”刘峻不解。 “那是我的假声。货呢?”王彬伸手问。 “你真的是‘闲云’?”刘峻不放心,嘟哝道。 王彬说:“老同学,你这么聪明,难道一点也没感觉出来?告诉你,我也是董事长派来的。前几年,我在芜城失踪了,其实,我是在z市接受董事长的教育和培训。董事长一直想搞到益北机器厂的开花弹设计图。听说我是从那里出来的,董事长非常感兴趣,便指派我回芜城。但益北机器厂的人都知道我是辞职走的,而且也没混出个名堂,就都有些看不起我,不愿与我多来往。我虽然想了很多办法,可总也打不进去。你知道,如今也有钱办不到的事。我只好向董事长推荐了你。平志远先生就亲自出马,聘你为总策划,给你钱,送你出国深造,这都是我出的主意。你没有辜负董事长的期望。同时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被董事长破格提拔为l国陆军情报部门少校情报官。你已经是l国的人了,老同学,祝贺你!” “那我什么时候去l国?”刘峻问。 “你别急。董事长说,一个星期后平总经理会把所有手续交给你。他对你这次的表现非常满意。他说还要在l国为你举办庆功宴会呢。到时,我们老同学就能在异国他乡见面了。” “那莉莉呢?” “莉莉也要一个星期后才能走。她不能与你同行,那样怕引起注意。好吧,把那支笔给我。”王彬最后说。 刘峻把那支“钢笔”往王彬面前一推。正当王彬准备接的时候,保镖何山神色匆匆地跑了过来。王彬顿感意外,因为他告诉何山,要他远远地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他们的雅座的。 “什么事?”王彬问。 何山说:“老闆,有几个人好像是专门来找你的。” 王彬说:“什么人?你把他们摆平不就得了?” 何山摇摇头:“我也不认识。这次摆不平了,他们有枪!” “啊!”王彬与刘峻同时站了起来,但已经晚了。几个魁梧的汉子围了过来,其中一个掏出了证件。一个声音将他们吓得差点昏过去:“我们是芜城国家安全局的。你们有危害国家安全的嫌疑,请跟我们走一趟。”此人正是甄隐。 刘峻问道:“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甄隐就问:“你是不是叫刘峻?” 刘峻点了点头。 甄隐说:“我就是你要找的,而且一直不方便见面的,你昨天约我今天相会的刘正军。难道我找错了吗?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我们终会见面,你也会把你的一切告诉我。我也说过我等着这一天。这些你想必没有忘记吧。这一天就是今天。到了国家安全局,我希望你能兑现诺言,把你做过的和知道的,毫无保留地说出来。走吧。” 刘峻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你就是那个刘正军?刘正军是安全机关的?不,不可能,肯定是你们冒名顶替。” 甄隐就把双方的电子邮箱号码以及聊天室的名字讲了一遍,并笑着讥讽道:“你当初取名不败,我就知道你不希望自己失败;我则取名常胜,我不可能失败,我必定要赢你。这回你相信了吧?” 刘峻自言自语道:“不,不可能。刘正军是我的一个很好的兄长,他绝对不是你这样的人。” 甄隐说:“我还不好吗?我几乎每一次都劝你停止犯罪,但你一意孤行,终于走到了这步田地。我只能说,你是咎由自取。” 第74页 刚把他们带到局里,甄隐的手机就响了,是负责监视丽雅的侦察员打来的,口气很急:“科长,丽雅跑了!” “什么?你们是怎么盯人的?”甄隐气得质问道。 第十七章 金蝉脱壳 原来,有两名侦察员一直守候在那个女人的公寓对面。十二点多,他们看到那个女人送刘峻出来,两人还亲热地拥抱接吻。临走时,那女人从身上掏出一枚戒指给刘峻戴上。他们从高倍望远镜里看得清清楚楚。他们还发现女人在为刘峻戴戒指时,可能划破了刘的手指。因为刘的手颤了一下,女人连忙用手帕替他擦血。十二点四十分,侦察员又看到平志远开车来到这里,一会儿,接了那女人去了市中心的“女性用品商店”。他们一直跟踪到那里。之后,平志远与那女人下了车,两人说了几句话,平志远摇了摇头,又用手指指车,意思是他不进去了,就在车里等她。女人笑着点了点头,就进了商店。侦察员们见状,就在车里监视。平志远点了烟,慢悠悠地吸着。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平志远开了车门钻进了车内。 时间过了近一个小时,那女人总不见出来,平志远也不见走。侦察员们感到奇怪,有一人便下了车,悄悄进了商店。哪还有那个女人的影子?商店四面都有门,她早已熘了。 甄隐一看表,快下午两点了。他突然明白过来:“我们上当了!那女人用了‘金蝉脱壳’计,肯定是换了钢笔跑了。” 一想明白,甄隐的脑门立即渗出了冷汗,那可是l国货真价实的军事情报局人员,让她在我们的眼皮底下熘掉,那不是我们的奇耻大辱吗?他不敢怠慢,飞快拨通了民航公安处的电话,要他们火速查清下午一点到三点的航班中有无一个叫丽雅的l国女人。十分钟后,民航方面答覆,有,已乘下午一点三十分的航班飞往北京,一个小时后到。 甄隐这才放下心来。他马上向李副局长作了汇报,李副局长当即请求省厅出面报告国家安全部,请民航总局命令那趟航班到北京后,所有旅客一律不得下飞机。接着,芜城国家安全局将丽雅的照片迅速传真到了北京市国家安全局侦察处,请他们将丽雅暂时扣押。 三点十分,丽雅乘坐的航班飞临北京上空。她斜躺在坐椅上,正洋洋得意地做着美梦。她非常佩服董事长的远见,一切都似乎在董事长的预料之中。董事长在她来中国之前的那个晚上,特意嘱咐她,一是既不要付代价,又要把情报弄到手,惟一的办法就是玩活刘峻,一定要充分利用刘峻对她的迷恋之情;二是等刘峻把东西装进“钢笔”后,用另一支一模一样的假钢笔将真的掉包,然后他会通知刘峻去与另外的人接头送货。这样做的原因是基于一个假设,如果他们的活动受到了中国安全机关的监视,那么,设计一个接头,可以迷惑中国的侦察员,又可以保护她的安全;三是在她临走时,送一枚戒指给刘峻做纪念。这枚戒指上有一朵带刺的玫瑰,在给他戴上时,要装作无意间刺破他的手指,一定要流血。丽雅问为什么,董事长就训斥她怎么不懂纪律,不该问的不要问;四是她得手后,由平志远开车送她去一个前后左右都有出口的商店,她可以从另一个门出去,“打的”直奔飞机场。这也是基于同样的一个假设:如果平志远和她都受到中国侦察员的监视,那么,由平志远等在门口,可以稳住对方,不至于很快发现她的意图。 丽雅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在芜城的活动。她感觉到她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董事长肯定会给她丰厚奖赏的,从此,她也就不需要再为衣食担忧了。 其实,丽雅早已厌烦间谍工作了。回顾这几年的经歷,她感到羞耻和恐惧。她是在十八岁的时候认识董事长的。那时,她在一家工厂当工人,父母失业,家境贫困,就靠她一个人的收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有一天,一个很有身份很有气派的中年男人来到她们工厂,说是要招一批特殊人才为国家服务。二十五岁以下的青年男女都去参加了面试。她凭着非凡的美貌过关斩将,一举夺魁。她非常高兴。因为她不再是一个普通的低收入的工人了。她可以去干大事赚大钱,可以让父母过上幸福安稳的日子了。那个中年男人也就是后来的“董事长”对她特别赏识,带她去了一所学校,后来才知道是一所间谍学校。临去的那天晚上,董事长把她叫到他的房间,说她既漂亮又聪明,只要好好跟着他干,肯定会有无量的前途,而且也肯定会为国家做出重大贡献的。她诚惶诚恐地听着,像一个小学生。董事长拿出一个大信封,说:“这是一点小意思,你先拿着,它足可以让你父母过两年好日子了,你就安心地在这里学习吧。有男朋友了吗?” 她的脸兀地变红了:“还没有。” “那就好,我必须提醒你,你如果想成就一番事业,想让父母过上好日子,这几年就不要谈男朋友。我还要提醒你,从今天起,你要断绝和所有熟人朋友的来往,当然,和父母可以联繫,可以写信,但写的信必须经过学校检查才能发出,而且信里绝对不能谈及你的学习内容。这是纪律,明白了吗?” 她点了点头。但她并不知道她将要学什么和干什么,她感到有些害怕。 董事长站了起来,说:“好了,今天就谈到这里。来,让我抱抱你。” 第75页 她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头,但还未来得及反应,董事长就张开了有力的双臂把她紧紧抱住了。董事长将她姦污后说:“这是你的必修课,你的任务就是让所有见到你的男人都拜倒在你的脚下。” 她去了学校,学校的位置很偏僻。头半年主要学习世界政治、国际形势、擒拿格斗、射击驾车等等。半年后,开始讲授色情课程。主要内容是学习如何勾引异性,使对方迷恋而甘愿为你服务等等。 毕业后,依照董事长的安排,她先后将一个韩国官员和一个俄罗斯商人拉下了水。接着又把中国的刘峻弄得神魂颠倒。她既骄傲,又厌恶,但终究还是无奈。她的想法是等搞足了一笔钱,便跑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去成一个家,生两个孩子,安度此生。 天网恢恢 这时,飞机已经着陆。丽雅正要起身,只见一个空姐手拿话筒站在前面说道:“各位旅客,实在对不起,机场刚刚出了点麻烦,所有乘客暂时不能下机。” 不一会儿,前门开了,上来了几个表情冷峻的男人。他们的目光犀利肃杀,丽雅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恐惧。她不由自主地有些发抖,手本能地握住了“钢笔”。然而,一双眼睛很快就盯住了她。 那人掏出了证件:“丽雅小姐,我们是北京市国家安全局的。我们怀疑你从事了危害我国国家安全的活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芜城国家安全局看守所。 刘峻被带到了审讯室。甄隐发现他左手中指上的戒指特别醒目,便突然想起那名侦察员报告过的,说丽雅在给刘峻戴戒指时弄出了血。他走过去,一把抓过刘峻的左手。刘峻以为他要打人,他听说警察审讯时首先都将犯人打一顿,打掉对手的自尊和威风。于是,他吼道:“你要干什么?我会请律师的!” 甄隐没有理他,仔细看了看戒指,果然是l国情报部门特制的臭名昭着的“玫瑰戒”。原来,早几年l国情报部门就研制了一种秘密暗杀武器——玫瑰戒。戒指上的玫瑰里有一根细刺,带毒,只要破皮见血,毒性就立刻进入血液。这种毒性不痛不痒,慢慢发作,先从手开始,一个星期后死亡。甄隐见了大惊失色,说:“刘峻,你知道这是什么戒指吗?这是枚毒戒指。你已经中毒了,走,赶快去医院。” 刘峻不相信,以为甄隐是故弄玄虚,逼他就范,就说:“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儿?想骗我诈我?这是我未婚妻送给我的,是她亲手给我戴上的!” 甄隐道:“你说的是丽雅?恰恰就是她和她的主子要置你于死地。好啦,现在没有时间和你一下子说明白。你如果再拖下去,那就没救了。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你只不过是l国情报部门的一个外围人员,你的任务完成了,你也就没什么价值了。但你却知道l国在芜城的一些情报人员的情况,这样,他们就要杀人灭口。走,先上车,我再跟你细谈。” 甄隐的这几句话正打中了刘峻的软处。他跟着侦察员们上了车。在车上,甄隐介绍了“玫瑰戒”的功能。最后,他问:“你知道你所谓的未婚妻现在在哪里吗?” 刘峻脱口而出:“她在公寓里等我,她不是间谍,她是一个兵器工程师。” 甄隐哼了一声道:“可惜呀,可惜她没有你这么重情。你被骗了,刘峻。丽雅现在在北京。她是l国军事情报局的人员,她将你的‘钢笔’掉了包,想独自回l国邀功请赏,但已被我们抓获。你的主子是想置你于死地,杀人灭口呢。你难道还不明白?” 刘峻开始有些半信半疑。他回想起上午与莉莉在床上缠绵之后,的确是莉莉要他去浴室沖澡。他想可能就是那个时候,莉莉做了手脚,因为那支“钢笔”他是一直随身携带的。 医院到了。他们先去了化验科,结果很快出来了,刘峻的血液里含有一种古怪的毒素,正向手臂缓缓蔓延。院方称目前还没有办法消解这种毒素。考虑到毒性严重,时间紧急,院方建议立即施行手术,截除左臂,以保性命。 刘峻闻讯,呜唿一声,长嘆道:“罪有应得,咎由自取。截吧!截了以后,我向你们坦白一切。” 平志远送走莉莉,就去了外企俱乐部。他要了杯咖啡,在老地方坐了下来。但几个小时过去了,仍不见王彬的影子。他就有些坐不住了,因为事先已经约好,一旦刘峻的“钢笔”到手,王彬就得立即将它送到外企俱乐部。他并没有料到董事长已经幕后安排莉莉偷梁换柱带走了情报,当然他更没有料到莉莉、王彬和刘峻都已经落入法网。 他端着杯子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边,又足足看了半个小时,还是不见王彬的影子。他心急如焚,此事倘若出了娄子,不仅官难保,恐怕命都难逃。因为到手的情报都跑了,他肯定难辞其咎。而且一旦失手,很可能l国在芜城的谍报网就会彻底暴露,那个时候,按照国际惯例,就算中国的安全部门将他驱逐出境,回国后他还能活命吗? 所以,整整一个下午,他都不停地与王彬联繫。但王彬的手机总是关着,他不得不直接打电话到天康保龄球馆找。打了两次,服务小姐都说不在。他觉得很蹊跷,几年了,还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他预感到不妙,可他细细回想起与王彬、刘峻以及莉莉的交往,大都是非常谨慎的,特别是与王彬的联繫更是在秘密状态中进行的。提供活动经费和有紧急事情聚会一般都在外企俱乐部,那里大都是熟人,安全保险。自从刘峻弄到那两份绝密情报后,他愈加小心仔细,公开场合几乎与刘峻断了往来,与莉莉也只是在外企俱乐部见过两次面。他主要是通过手机与王彬联繫,转达董事长的指示。他送莉莉走的时候,特意观察了周围的动静,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迹象。而他在芜城多年,一直是以纯粹商人的形象和各界打交道的。一切都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的,应该不会发生意外。 第76页 一会儿,他再次拿起手机拨通了“天康”的电话,他说要找何山。他听王彬说起过这个司机兼保镖,他想,何山应该知道王彬的去向。此时此刻,他只能走这步棋了。 一会儿,小姐叫来了何山。 “何先生吗?”平志远问。 “是的,我是何山。” “我是王总的朋友。请问王总现在在哪里?” “噢,王总呀,他下午一点多就与晚报记者刘峻先生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还有别的人吗?” “没有,就他们两人。” 平志远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但他仍不放心,便问:“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吗?” “那就不知道了。王总没有叫我开车,他自己开车去的。”何山答道。 挂了电话,平志远即出了门。他坐进自己的车内,没有急于发动,而是把坐椅放平,躺在上面。他在想,他们两人出去这么久未回,到底是去了哪里?又在干什么?是不是背着他向董事长直接邀功请赏去了?那不可能呀。董事长一直是与他单线联繫的,这可是情报工作铁的纪律,也是情报安全的重要保证,相信董事长不会冒这个险的。那么,是不是丽雅没有走,她背后又去找刘峻要了“钢笔”,然后再回l国?那应该也不会。因为那样做,必须得有董事长的指示。而董事长真要作出这样的决定,又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董事长已不信任他。可反思这几年,他在芜城从无到有,勤奋敬业,广交朋友,密布网络,特别是成功地物色和策反了刘峻,获取了价值连城的军事情报,可以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董事长也通过各种途径对他进行了表彰和鼓励,对他一直是信任的。 那么,王彬和刘峻到底去了哪里?又在干什么?他深深知道,一刻不了解到这两个人的去向,他就一刻也不会得到真正的安宁,他越想越焦躁不安起来。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有人敲他的车玻璃。他睁开眼睛,摇下了车窗。 “请问您是l国商贸大厦的平先生平总经理吗?”一个魁梧的年轻汉子在外面问。 “对,我是。您是……”平志远惊异地看着对方,不禁有些惊慌。 “我是王彬王总的司机何山。王总下午与刘峻不知因为什么事情特别高兴,在郊区一栋别墅里喝得烂醉。他刚才突然想起说与您有一个重要约会,因此,特意要我立即赶来接您。” 平志远此时的心总算彻底放下了。原来那两个傢伙是喝酒去了,他们喝得烂醉是因为一件特别高兴的事情。当然,何山是决然不知道内情的。的确值得高兴,也的确值得烂醉。获取了这样重要的情报,在l国情报史上也是史无前例的,肯定会彪炳史册。他的心情一下子灿烂起来,忙开了门,道:“你就是何山?快,快上车带我去!” 何山彬彬有礼地说:“我开了王总的车来了,您就跟在我后面吧。” 两台轿车一前一后迅速离开了外企俱乐部。 轿车出了芜城,驶向郊外,很快就到了一座山下。平志远来这里玩过。这里是一片别墅区,树木葱茏,云遮雾绕,是远近闻名的风景区。 车子缓缓驶进一家小院,何山与平志远先后下了车。这时,有几个人从对面大厅里走了出来。其中一个中年汉子笑着说:“平先生,你终于来了。” 平志远也笑了笑,说:“你是……” 那汉子说:“我是芜城国家安全局的李子慧。我们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啊!你们……”平志远转身问何山,“你,你骗我?” 何山耸了耸肩,摊摊手道:“我也和你同行,兵不厌诈嘛。” 其实,在侦破这起特大间谍案件中,何山只是其中的内线之一。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本文不可能把他们全部写出来,并给予浓墨重彩的描述和颂扬,但他们是真正的无名英雄。他们就像一把尖刀,插入敌人的心脏,为了国家的安全,甘冒风险,默默工作。他们多数时候要以灰色面目出现,有时得不到家人和朋友的理解,可他们无怨无悔。 李子慧很郑重地对平志远说:“你放心,我们会和l国驻华大使联繫的。但在你还没有交待清你在我们国家从事的间谍活动之前,我们必须对你实行刑事拘留。” 与此同时,武老闆和吴超也落入法网。他们不仅交待了窃取和密谋贩卖国家军事机密的全过程,而且也招供了杀害周严的罪行。 一个星期后,根据平志远、王彬、刘峻等人的供述,l国在芜城的十二只“鼹鼠”先后被我国家安全机关秘密捕获,包括谢璜。直到此时,刘峻才得知,王彬所说的都是假话。原来,王彬早已与董事长有约在先,不管採取什么手段,不管物色什么人,只要弄到开花弹和飞弹基地的所有情报,功劳都记在他的头上。于是,他看中了老同学刘峻。刘峻不过是他手中的一粒棋子罢了。王彬已经买好了飞北京的机票,从那里取道去l国邀功请赏,他决定领取一笔巨额酬金后即开一家公司,自立门户。同时,刘峻也并未被提拔为“少校情报官”,更未成为什么l国人,那都是王彬编造的谎言。董事长对待他的态度是利用完了就干掉他,以免生祸患,因为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董事长还决定让平志远回国,另派人接任商贸大厦总经理之职。 第77页 当平志远被问到是谁担任他和国内总部的联繫人时,他的嘴唇嚅动了几下。他没有想到中国的国家安全机关居然发现了这一条非常隐蔽的渠道。这条渠道是董事长的得意之作,也是出于保护他的考虑而设计的。他觉得他已经说得太多,并且很明白他被驱逐回国的结局。他问了一句:“我如果说了,可不可以申请政治避难?或者,为我设计一个失踪的假象?我不愿回l国,我愿意在中国度此余生。” 甄隐说:“平先生,请你注意,你现在是一个对中国犯下了罪行的人。你目前还没有权利和我们谈条件。但我们会尽心尽力保护你的。” “谢谢。” 他交待,在他与国内总部之间是有一个联络员,是一个中国人。但到底是个什么人,他到今天也不知道。他们是通过商贸大厦“消费者投诉箱”进行联繫的。即董事长将指令从l国发给联繫人,再由联繫人放入投诉箱,然后他再把指令取出传达各情报人员。 “你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甄隐问。 “是真的不知道。在董事长还没有发现我被抓之前,他很可能会继续给我发来指令。你们可以在我的商厦投诉箱附近设伏。我相信那个人一定出现。那人送来的指令都用的是传真纸,并且都用的是l国语。”平志远回答。 事不宜迟,当天下午,甄隐就率侦察员们潜入了商贸大厦。他必须得亲自去,因为只有他最熟悉l国语。“消费者投诉箱”就挂在值班经理办公室的旁边墙上。大厅经营百货,人很多。甄隐一班人混在顾客的人流里,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箱子。他们想看看,到底是谁在传递那些调动和控制芜城间谍网活动的指令。 甄隐戴一副茶色眼镜,明地里在挑一根皮带,暗地里却观察着在投诉箱附近走动的人。突然,一个人很醒目地跳进了他的眼帘。虽然她戴了一顶精巧的漂亮的毛线帽,但她的身材和气质还是一下子抓住了他。是芸娟!她来逛商店?在这种场合碰面该多尴尬。甄隐怕她认出,想扭过脸迴避。可芸娟根本就没看他,而是直接奔向投诉箱,把一个信封丢了进去。然后,她就径直出了大厅。 一名侦察员跟了出去。 甄隐的冷汗随之而出。难道那个联络员是芸娟?芸娟是间谍?他不敢再想下去。以往手脚最麻利的他,现在竟然一下子迈不动腿了。他在心里默默地祈求:但愿不是,但愿芸娟投进去的是一封真正的投诉信!因为在行动之前,箱子里已经被掏空,所以,只要打开箱子,真相就大白了。 陆平和另一名侦察员迅速打开了箱子。信封也迅速被拆开,并送到甄隐手里。 果然是l国发过来的一份传真,内容是责令平志远要尽快督促丽雅将飞弹布阵图带回国内。 甄隐半晌没有吭声,而且他的脸上密密地布了一层汗珠。几名侦察员从没见过他们的科长出现过这个样子,忙问:“甄科长,是吗?” 只有陆平轻轻说了一句:“甄哥,刚刚那个人好像是芸娟?” 另几个人都吓了一跳:“芸娟?那个人是芸娟?不,不像,不可能!”在他们的心目中,芸娟是那么美丽、高雅,而且还曾经是他们科长的恋人。 甄隐嘆了口气,说道:“是她,是芸娟!” 陆平问:“那现在怎么办?” 甄隐神情黯然地说:“她回芜城两年了,和我重新联繫上也有一年了。她一直在‘楼外楼’夜总会跳舞。可她在和我的交往中,明明知道我是国家安全机关的,明明知道我就是对外国间谍搞侦察的,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情形,甚至连套取情况的问题也没有发生过。想不到联络员竟是她!她难道仅仅就是个联络员的角色?” 陆平说:“那我们是不是再验证一下?” 甄隐说:“不用了,事实已经很明了了。她住的地方我知道,行动吧。” 几个人驱车直奔芸娟的住宅。先期跟踪的那名侦察员已经在那里等候。甄隐说:“陆平跟着我,其他人就在下面等。” 上了楼,敲门。 芸娟开门,她一见是甄隐,高兴地说:“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又见了陆平,叫道,“你是陆平吧?对,是陆平。太好了,进来坐。” 两人都板着脸,神情严肃。甄隐有一种难言的隐隐的心痛,陆平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芸娟感觉出来了。她问:“怎么?有什么重要事?这么严肃悲痛的样子。” 陆平望了望甄隐,没有做声。甄隐说:“芸娟,我们今天来确实有重要事,而且心情确实也很沉痛。我们是来执行公务的。” “公务?到我这里?”芸娟问。 “对。我们怀疑你从事了危害国家安全的活动,并且我们也掌握了这方面的证据。” “你是说我?不是开玩笑吧?”芸娟瞪大了眼睛。 “没错,是你。刚刚你去了商贸大厦,你传递的是l国间谍的指示,而且你不只是这一次,你已经干这件事两年了。你怎么解释?”甄隐盯着芸娟问道。 “我传递的是间谍的指示?不,那是我l国一个朋友的普通信件。”芸娟申辩道。 第78页 甄隐说:“芸娟,我会冤枉你吗?我也希望你说的是真的,但事实不是这样。” “那,那我是受那傢伙的骗了!”芸娟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说,“为什么所有的男人都要骗我?” 甄隐表情冷静地说:“走吧,一切到局里再说好吗?你完全有说明解释的权利。” 第十八章 芸娟的身份 通过芸娟的自述和对丽雅的审讯,甄隐了解到,芸娟的确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担当了l国间谍的联络员。 原来,芸娟去埃及后,l国间谍情报机关在北京的一个线人就报告了这一消息。芸娟之所以引起注意,原因有三:第一,她是芜城人,芜城是中国非常重要的军事要地,她回芜城,不会产生什么别的影响;第二,她的前男朋友是芜城国家安全局的侦察员,有他这层关系,她不会轻易受到怀疑;第三,芸娟刚刚死了丈夫,感情上需要慰藉,这是容易利用的突破口。约翰董事长得知这一情报后,职业的敏感使他特别兴奋。他一直觉得,中国的国家安全机关很厉害,他自己就曾在芜城的湄山区败过一局。为此,他整天担心在芜城的平志远以及其他情报人员的安全。光联络的方法他就想了不少,可总感觉有疏漏,都不是很满意。他就想到了芸娟。如果能把芸娟发展为间谍,反间谍人员的恋人成了间谍,哈哈,那就真是太有意思了。我约翰的情报史上又多了精彩的一笔。中国有一句古话,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认为这不仅是一个绝妙的工作机会,而且还为他报了在湄山的一箭之仇。 摸清了芸娟在埃及的基本情况后,董事长在人选上作了认真的思虑。最后,他决定把曾在芜城湄山情报组工作过的罗伯逊派过去。他其实并不喜欢罗伯逊,但考虑到罗伯逊懂中文,人又英俊潇洒,还熟悉中国特别是芜城的情况,由他去也许更能取得芸娟的好感,进而打动她。动身之前,他对罗伯逊作了专门的培训和嘱咐。他要求罗伯逊一定要相机行事,以感情征服为主,绝对不能暴露间谍的身份。建立恋人关系是最高层次的,如不能,千万不要强其所难,中国人讲究含蓄,乱来就会前功尽弃。退一步建立很好的朋友关系也行,只要能抓住她就算完成了任务。他的想法是,不让芸娟有间谍的感觉,但必须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从事间谍的活动。那样,她才会自觉自为,心甘情愿。同时,把她作为在芜城的联络员是再好不过的人选。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可以与她联繫,而不会引起芜城国家安全机关的注意。 罗伯逊在埃及的身份是国家艺术学院绘画系的留学生。他不辱使命,以个人的魅力和巧妙的设计首先赢得了芸娟的好感。在那里,几乎没有人说汉语,芸娟感到了另一种说不出的孤独。碰到了罗伯逊,她感觉到他乡遇到了故知。他陪芸娟去了撒哈拉沙漠与金字塔,他的浪漫和激情深深打动了她。特别是在狮身人面像的下面,罗伯逊回忆了他在中国芜城一个恋爱的故事,让芸娟流下了眼泪。 那是一个清朗的夜晚,金黄而明亮的月球高高地悬挂在头上,沙漠上有风,细细的沙砾吹在脸上,有一种痒痒的感觉。远处还有人点了篝火,一些人围着篝火又唱又跳。 罗伯逊声音很低沉,似乎还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之中。他说,他最难忘的是中国的芜城,那是一个遥远而美丽的地方。他的灵魂也留在了中国芜城,因为他的初恋情人就生长在那里。他说那个女孩与芸娟一样漂亮,集中了东方女人所有的优点,使他非常着迷。那段时间是他一生中最幸福最快乐的岁月。然而,他是l国人,并有自己的职业,在许多事情上身不由己。他在中国工作的期限到了,必须回国。她太爱他了,受不了,就在他走前的一个晚上,也是这样一个月朗风清的晚上,她跳楼自杀。 说到这里,罗伯逊已经泣不成声。 一会儿,他抬起头,直直地望着芸娟,眼神晶亮晶亮,波光一漾一漾的。他说:“我来埃及就是想迴避现实,寻求心灵的天堂。尽管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无法平静自己的心情。在这里看到你以后,我仿佛又看到了我的爱人,又回到了那段难忘的岁月。你太像她了。你使我的感情又得到了復活与激发。不知不觉,我发现自己悄悄地爱上了你。对不起,请原谅我的鲁莽。” 这几句话令芸娟感动不已。他与自己一样也是来寻求慰藉的,与自己一样也经歷过刮骨剔肉的感情痛苦,与自己一样也对艺术有狂热的追求。她有一种遇到了知音的兴奋与冲动。她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叉进了罗伯逊的头髮,安慰道:“人死不能復生,过好自己的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有艺术在,还怕寂寞吗?” 罗伯逊趁机抓住了她的手,深情地说:“如果没有艺术,我可能早离开了这个人间。现在有了你,我想我会更加热爱生活的。我能吻你吗?”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芸娟总算又恢復了理智。她抽回了手,说:“对不起,我差点克制不住自己了。我有男友,我不能和你再发生感情上的故事。” 罗伯逊说:“我不够优秀吗?” “不,你很优秀,而且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那你为什么不爱我呢?” 第79页 “有些事情是很难用优秀不优秀来决定的。以后让我再和你解释行吗?”说完,芸娟站了起来:“走吧,回宾馆,我想休息了。” 在以后的几个月里,罗伯逊使用了很多办法想赢得芸娟的爱情,但终没有成功。他不得不採取另一个方案:做芸娟最好的朋友,让她回国后充当他的信使。 芸娟本来就对他很有好感,而且在心里也非常感谢在埃及的这段时间中他能爱护和陪伴她。所以,在回国的前一天晚上,她请他吃饭以示谢意。罗伯逊知道她肯定会请他,就将早已准备好的话在饭桌上适时推了出来。 “芸娟,你明天走,我后天也走。”罗伯逊说。 “怎么,你也这么快就走?为什么?”芸娟问,这出乎她的意料。 “你不在,我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芸娟低了头没有吭声。 “芸娟,在这个分手的时刻,我没有别的可说了。我只想问你一句,愿不愿认我这个朋友。我是真的很爱你,希望以后我们能继续保持联繫。我信命,我相信是上帝安排我们在这里相会。我不愿从此没有你的消息。”罗伯逊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芸娟抬起头,眼睛已经湿润了。她说:“你怎么不是我的朋友?你是我今生最好的朋友。我非常感谢你在异国他乡,在我孤独寂寞的时候,能那么默默地关心关爱我。回国后,我肯定会跟你联繫的。” 罗伯逊就把一张名片递给了她,说:“这是我的传真和电话号码。我建议你回去以后,买一台传真机,到时把号码告诉我。那样,联繫既省钱又方便还非常快捷。” “这是个好点子,我会去这么做的。”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一直没和你说过。我有个叔叔现在还在中国芜城工作,担任l国驻芜城商贸大厦的总经理,你可能知道这个商厦。我那次去中国也是由于他的原因,是他推荐我的。但就是因为我的那场恋爱,特别是那个女孩为我而死,叔叔非常气愤,认为是我的过错。他经常对我说,中国的女人应该珍惜,而不应该践踏,他指责说肯定是我践踏了她。直到今天,他都不肯原谅我。我打电话,他不接;我写信,他不回。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个忙,你如果回了芜城,以后就请你为我代转信件给叔叔。到时我就发传真给你。我记得他的商厦里有一个‘消费者投诉箱’。你投到里面就可以了。我叔叔是一个责任心和正义感很强的人,他对消费者的投诉最为重视,看得甚至比命还重要。他每天都要亲自看那些信件。我要锲而不捨地给他写下去,直至他原谅我为止。你愿意吗?” 芸娟又一次被他编造的这个故事所感动。她连连点头,说:“你放心,我只要回芜城,就一定为你办这件事,直到他原谅你为止。” “谢谢。但这件事你千万不能和任何人说,包括你最好的朋友。因为这是我和我叔叔间的事,西方人是很讲究隐私的,请你给我保密。”罗伯逊高兴地握住了她的手。 芸娟笑答:“你放心,我会做到的。” 芸娟回国后,并没有去芜城,而是留在了北京。这把约翰与罗伯逊急得坐立不安。他们不得不启动了北京和芜城的所有关系,终于在杨晋与芸娟之间搭成了线。芸娟也由于罗伯逊多次催促那件事,加上在北京阴影难去,就同意了杨晋的邀请,回了芜城。 罗伯逊每次发过来的传真都是l国语,她看不懂。她就认真负责地把它丢进了商贸大厦的投诉箱,且一丝不苟,随到随送。当然,她也有一点不解:为什么两年了他的叔叔还是不原谅他呢?但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她只是尽职尽责地去完成朋友的嘱託。所以,就算出了寒山与丁一的事,她也没有离开芜城的想法。她想,等罗伯逊与他叔叔的关系好了再走不迟。 因为芸娟的行为客观上已危害了我国家安全,她暂时被羁押。等待她的是法律公正的判决。 最后的结局 正当覃总准备採取进一步行动的时候,冯小华告诉他,刘峻被抓了! “被抓了?什么事?”覃军有些意外和震惊。 “是被国家安全局抓的,听说他是l国的间谍。还听说谢副市长也是,也被抓了。”冯小华说。 “啊?会不会和我们天华有关?”覃军急了,问。 “听说有关,特别是和西郊开发有关。市委市政府可能会决定,暂停开发,重新规划,说那里离飞弹部队太近了。现在,上头正在追查决策失误的原因,杨书记和汪市长已经做了几次检讨了,仍没有过关。昨天,听说杨书记郑重地向省委提交了辞呈,说他有负于党,有负于芜城人民,说他革命几十年,没想到栽在一个年轻人手里,深感无脸再担任书记职务。我看,你也要提前做点准备,毕竟刘峻是天华的副总。” “唉,我白手起家,奋斗了十多年,从没看错人。没想到只这一次看错,就毁了我的全部事业。这是天要亡我啊!小艷呢?”他突然问。 “小艷去海南了。她听说这个事后,后悔不已,觉得最对不起的是你。所以,她不好意思来见你,只到我那里打了个招唿就走了。” 覃军久久没有说话,两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第80页 刘峻后悔莫及,他本是一个前途无量的优秀记者,但由于贪钱恋色追求享受,最后沦落为国家民族的罪人。他因参与间谍活动,并窃取和为l国军事情报局提供我国家军事核心机密,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他的一段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将在铁窗里度过。丽雅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后被驱逐出境。谢璜、刘志伟等人均受到了法律的严厉制裁。 芜城第一监狱六十七号房。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从高高的铁窗射进来的时候,刘峻已经起床了。他挂着一条独臂,在房间里走过来走过去。他烦躁不安,难以平静。他感到对不起父母,对不起报社领导,更对不起对他钟情如斯的吴玲。他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他叫来了看守,恳请看守转告监狱领导和报社领导,给他一支笔一沓纸,他要把这几年来他的思想变化、心路歷程以及灵魂深处的忏悔写出来,用自己的亲身经歷和感受告诫每一位公民:任何一个出卖国家和民族利益的人,都註定没有好下场! 监狱和报社的领导同意了。 不久,一篇题为《迟到的忏悔》、署名“范仁”(犯人的谐音)的来信在《芜城晚报》上发表了,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强烈反响。许多机关事业单位和学校都把它作为宣传《国家安全法》、强化国家安全意识的生动教材,进行学习、讨论和思考。 惟有吴玲,在读到这篇文章的时候,一个人关在屋里,伤心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