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虎》 第1章 饲虎 作者:东栏  文案  “我听闻西天如来有割肉为鹰,今日我来个以身饲虎!  本道长的精元……可是全都给你了……虎王。”  正经文案在此——  主要故事,  原本想报恩的虎王结果被恩公吃的干干净净  还生了孩子的郁闷故事  嬉皮是深情忠犬美貌攻x无情冷淡受  攻是清冷正值别扭(?)深情攻,还有黑化的可能哟><~ 内容标签:生子 春风一度 破镜重圆 不伦之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衡修,白离城     第1章 楔子    大雪封山。  小桃山四下一片苍茫之色,那些青的树,红的梅,绿的草,都在一夜之间被风雪覆盖。  从北方刮来的大风把小木屋吹的左摇右晃,王樵夫起了身,自己的老伴几年前染上了风寒,病虽治好了,但身子骨不如从前,受不得寒,他将屋子里的漏风处都用小木片一一塞的严实了,又蹑手蹑脚的开了门,院子里的木门没有钉牢,被风吹的吱吱作响,他怕这声音把熟睡中的老伴吵醒,他拿了个锤子,打算好好的敲一敲。  他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扑通”一声,像是有什么人倒在了地上。王樵夫一个惊吓,原本的睡意也全部消散,他一提神,弯着腰拿着手中的油灯一照,借着微弱的灯光,王樵夫果然看到了一个男人,蜷缩在那儿,手里紧紧抱着个小猫一样的东西,脸色苍白的和鬼一样。  “喂,小伙子!你醒醒!”王樵夫凑过去推了推他,那人轻轻的呻吟了一下,就睁开了眼。  王樵夫这才看清那人模样,他活了五六十年,还未见过这般人物,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还有那张脸真是雪白雪白的,怕是村头的小莲英都是比不上的。  那人勉强的站了起来,王樵夫这才发现这个年轻人穿的是道服,头上挽的也是个道士髻,不过有些狼狈和松垮,但是那人的神情举止,却依然十分的优雅,那人对着王樵夫弯了弯,随即轻声的询问王樵夫可否留宿他一夜。  对着这么个神仙人物,王樵夫自然是点头答应,他把大儿子的房间收拾了一通,又在床里铺上了一层稻草,好让这神仙道长睡的舒服些。  青年道长道完谢之后拿出几两小碎银,递给王樵夫,他看着怀里的小白猫,踌躇了一会儿,道:“老丈家中可有婴儿?”  “……?老头有一孙子,不过前日被大儿子带到了亲家那儿了……道长是不是需要什么?”  青年道长略微的皱眉,白净的脸上浮现出了忧虑之色,他道:“那,可有些适合婴孩吃的东西?”  王樵夫有些疑惑,这个道长难道是带着孩子的?但是看他怀里抱的是个小白猫……是给它喝的么?那猫从道长进屋开始,就没放来下过,看道长这幅虚弱的模样,却不忘照顾一只白猫,真是慈悲心肠。  他绞尽脑汁,想起锅台那儿还有一碗小米汤,一直都温在那儿,正好可以给这个小猫吃,他忙去取了过来,递给道长的时候,道长对他抱以一笑,王樵夫的老脸红了红,看到道长一脸的疲惫,便告了辞,回到了房中。  王樵夫走后,陆衡修抱着小猫,把米汤递到了它的嘴巴旁,小猫喵呜一声,就低着脑袋吸起了米汤,看它这幅饿坏了的模样,陆衡修心中一痛,他叹口气:“尘儿,喝慢些,明天爹爹带你去找娘亲……,你不要怪娘亲狠心……他也是迫不得已。”  小猫终于喝饱了,它打了几个小小的饱嗝,似是感到了陆衡修的悲伤,它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陆衡修的手掌,又讨好的蹭了蹭。  “你啊……”陆衡修看到儿子这幅可爱的模样,他一直绷着的脸也露出了笑意,他低头亲亲怀里的小东西,想着那人小时候是否也是这个模样?  那人清冷的眉眼,还有雪白的身姿霎时如同漫天的白雪一般涌入了陆衡修的心中。  白离城,我的虎王,今夜,你在如姬的身旁,睡的可好?  白离城。    第2章    湖城一夜春雪。  薄薄的雪花挂在青松绿柏之间,甚为风雅。  晨风带着丝丝的凉气抚过它的头顶。  “呜……”它打了个哆嗦。抬头看着逐渐清明的天色,开始诅咒笨熊阿吉。  小桃山位于湖城东面,东临云湖,南接青城,山水相接,景色宜人。  传说此处本是一片洪泽,目所及处,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有位仙人路经此地,觉得甚是单调,随手把从仙山蓬莱上取得的一块泥土扔在宽阔无边的湖水中,便成了小桃山,小桃山上的土是从蓬莱那儿过来的,自然就带着一股仙气,久而久之,不少修真问道的隐士亦或是一些稍微开了些灵智的动物慕名前来,以借小桃山的灵气来助自己修行。  它窝在这个阴冷潮湿的坑里,内心懊恼无比,若是之前乖乖的听阿紫的话留在青鸾老家,而不是因为听了小桃山的仙名跑到这儿来修行,是不是不会遇到笨熊阿吉?  两天之前。  它趴在一根小小的圆木上,从青鸾山下的梨河顺流而下,入了青湖,好不容易到了岸,只觉得四肢发力,脑子昏沉,又在湖边吐了个够,正靠着湖边的榕树休息着。  耳旁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它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见到一高一矮两个人,矮个子的是个梳着两个团子头的小男孩,大大的一见到它就亮了起来,拉着高个子的男人的衣服,奶声奶气的说道:“胡三哥哥,你看,一只小白猫!”  它一愣,自己堂堂百兽之王,居然被人误认为是一只小猫?再仔细看看这个讨人厌的小孩,他生的倒是唇红齿白,白白嫩嫩,像是画上的小童子,可是头顶上两只半月一般的白色的熊耳朵倒是出卖了他——原来是个小熊精。  那男人轻轻笑了笑,狐狸眼弯了弯:“吉少爷,那可不是一只猫,那是只能咬人的老虎。”  吉少爷?它狐疑的望着二人,这只小熊怎么越看越眼熟?尤其是它那副蠢笨的模样,连化个人形都还带着毛团一样的耳朵和尾巴,倒像是自己的青鸾峰上的邻居笨熊阿吉。  阿吉虽然笨,但却是熊王的儿子,一生下来就含着颗晶莹剔透的内丹,没过几个月就能化作人形,又被自己的熊爹熊妈捧在手里精心呵护着,明明是一块出生的小动物,凭什么它就要忍饥挨饿,披星戴月的修行,到现在连人形都化不出来,反观阿吉,不过是出生好了些罢了,脑子却是笨的一塌糊涂,明明能变成人了,走起路来还是个左摇右晃的熊模样,后来阿吉一家人从青鸾峰搬走了,据说是找到个修行的宝地——原来是到这小桃山上来了。  阿吉伸着小小白白的熊爪子在它的身上一阵乱摸:“胡三哥哥,这只小猫和我在青鸾老家那儿的小宠物小白长的好像啊,我能把它带回去养么?”  阿吉显然一直都把它当成宠物的,它听了心中很不是滋味,都说人分九等,凭什么动物也是这般?!  那狐狸精跟班若有所思的看着它,然后对着阿吉说道:“吉少爷如果实在喜欢,不妨拔了它的牙,带回山上,到时候你想怎么玩弄它就怎么玩弄它……”  它早就气的要扎毛了,不时的发出低低的吼叫声,但是不识货的阿吉仍是摸着它说道:“不如也叫你小白,你喵喵两声给我听听。”  它的眼睛一红,对着那白白嫩嫩的小手狠狠咬了下去,阿吉吃痛的把它甩在地上,原本笑意盈盈的胡三的表情一变,忙抱起阿吉紧张的说道:“吉少爷,把手给我看看。”  阿吉可怜兮兮的看着胡三,伸出小小的熊爪子,白白的皮肤上有着一排红红的牙印,胡三面色一沉,轻轻的抹去了阿吉眼角的泪珠,对着趴在地上的它冷冷的一哼:“不过是一只稍稍开了灵智的白虎,居然敢咬阿吉少爷?”  那双上挑的狐狸眼眯了又眯,而后伸出两根手指头把它提了起来,心疼的看了一眼仍在吸着鼻子哭泣的阿吉,拎着它走了几圈,又道:“我是把你丢给山脚下那群牛鼻子老道,让人家直接把你当成精怪给正法了好,还是直接把你送到村头猎户家,这身虎皮看着倒是不错呢,只可惜少了些……”  它听着浑身一哆嗦,但仍是咬着牙,浅色的眼睛冷冷的瞪着狐狸精。  胡三微微一笑,搓了搓它头顶的绒毛:“无奈上天有好生之德,可是你咬了我家少爷,这口气不出,实在是过意不去,这样如何,前几日我瞧见青云观里几个小道童在此地不远的地方设了个陷阱,我将你扔进去,那个洞可是深的很,似乎还有什么捕兽夹在里面……呵呵,你说怎么样?”  它略微一呆,笨熊阿吉又凑过来,拉着胡三的衣服道:“胡三哥哥,它看上去小小的又这么可怜,还是让我带回去吧……”  胡三揉揉了他的脑袋:“少爷,养虎为患这一说你知不知道?别看他现在小,有朝一日他长大了,再来咬你一口,可不像现在这么不轻不重了,你若是真的喜欢小猫小狗,我捉来一只给你便是,少爷乖,嗯~。”  阿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留恋的看了它一眼,便默许了胡三。  胡三三步并两步把它扔进了那个在草丛后面的土坑里,抱着小笨熊扬长而去。  它一掉进那个洞,一只前爪就被捕兽夹吃的死死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的绒毛,疼的它虎躯一震。  阿吉,还有那胡三,我们梁子结大了!  它被坑在这个洞里数日,可怜此处荒山野岭,不见人烟,饿个半死不说,昨夜一阵风雪,险些把它给活埋了,它原本就是一只小白虎,现在可好,被雪这么一盖,几乎同雪是一般颜色,就算有人来了,也很难发现它。  屋漏偏逢连夜雨,小雪过后,天依然是阴阴沉沉的,不一会儿就飘起了青雨,雨水落在它身上,冰凉刺骨不说,不消片刻,就把它的毛给冻住了。  难道自己真的要命丧于此?那胡三也是个修真的狐狸精,想必是要杀它又不敢亲自动手,只好假借老天爷,是生是死还要看它的造化了。  它垂直脑袋等死,听到一阵树叶摩擦的声音,似是有人来了,可是它早就没了力气,张开嘴巴也只是发出“呜呜”的细弱的叫声。  “哈哈,师兄,你看这是前几日我同苗风师弟做的猎……猎妖洞!能用来捕捉妖怪不说,平日里可以捉捉山鸡之类的打打牙祭,你肯看这个洞我们挖的好不好?”  穿着紫色道服的少年乌黑的眼睛瞪了眼还在蹦蹦跳跳的师弟:“真是胡闹!此处仙气缭绕,哪来什么妖怪?都是些无害的灵兽罢了。”  “嘿嘿,师兄说的是!不过这个洞生的如此明显,想必也没有什么……灵兽,灵兽能掉下去,咦,里面好像真有什么东西。”  洞两旁的稻草被拨开,它虚弱的睁开眼睛,看到两个小小脑袋,其中穿着紫色衣服的少年静静的看着他,然后弯下腰,伸直手,小心翼翼的将它从洞里抱了出来。  恩公。    第3章    因为之前冻了一夜,就算是被恩公温暖的手抱着,它仍是忍不住瑟瑟发抖,恩公的肤色很白,漆黑的眼睛一如点墨,正略带思索的看着它。  在感激的同时,它也没有忽略恩公和他师弟的装扮,二人皆是紫色的道袍,不过师弟的衣服的颜色浅了许多,还有些偏蓝,但是在他们的袖口上端端正正的绣了个八卦,出于妖物的本能,它见着这些的太极八卦就觉得浑身犯怵。  深黑冰冷的眼眸扫过它的天灵盖忽然一顿,它的肩膀也瞬间缩了一下。  天灵盖那儿正藏着自己好不容易连成的一点结晶……难道被恩公看出来自己是只妖精?它下意识的抖的更加厉害,就连头上的几根呆毛都跟着颤抖起来。  恩公似乎注意到它的不安,原本冷硬的神色忽然一收,漂亮的脸上依旧是一脸的端肃,只是右手慢慢的向前移了移自上而下的顺起了它的毛。  它小心翼翼的又满怀感激的看了恩公一眼,恩公俊秀的眉目也柔和了不少,他低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讲给自己听一般:“是个妖就是个妖吧。”  它两个柔软的耳朵动了动。  恩公身后的师弟时不时凑过来想要看看他,几次都被恩公挡住,小师弟有些不高兴的翘起嘴巴,恩公又开口道:“青崖,莫要胡闹,它有伤在身,经不起的你的折腾。”  “……师兄!我就想看看它啊,对了,师兄你不是想把它带回观里吧?”  摸着呆毛的手停了停,纤长的脖子轻轻一转,侧过头看向自己的师弟:“是有如何?”  “哎呀!”小小的少年急的直跳脚:“师兄,万一真是这样,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你想,师傅生平最讨厌这些不干净的东西,被师傅发现了,这个小东西自己会没命,就连师兄你也逃不过师傅的责罚……”  长长的手指忽然竖在了青崖的一张一合的唇边,青崖一愣,便看到自己的师兄一手抱着小白虎,背对着他,身形笔直如松,只是空闲的手臂向后伸到了他的面前,做出一个让他噤声的姿势。  “……唔?师兄?怎么了?遇到妖怪了?”他歪着脑袋看着前头的漂亮严肃的少年,有些不解的小声问道。  少年面无表情的说道:“没什么,只是你太吵了。”  “喂!!”若不是看在这个混蛋是自己师兄的缘故,他早就张嘴开骂了,青崖气呼呼的拽住了眼前的袖子,瞪着袖子的主人道:“师兄,你居然我吵?我不是为你好……”  “嘘。”纤秀的眉毛一挑。  “……?”突然被恶劣的师兄施了噤声术的小小少年有些生气的向前冲了几步猛地跨到了师兄面前,却愣住了。  雪后的阳光透出树枝,照在那张俊秀逼人的脸上,让他有些愣神。  师兄一向冷漠严肃的冷上居然流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神色,他的嘴角微微的勾起,注意到自己小师弟的眼神便转头看了他一眼。 第3章 “这是迷石阵。”  “啊,这不是形容那些乌烟瘴气妖物云集的地方才会出现的阵法么?怎么在这儿也会有?我还要回去把这青玉簪交给小师妹呢。”  陆衡修用剑在树上画了几道标记,而后说道:“青崖,凡是没有绝对,迷石阵多出现在你方才口中描述的污秽之处,但是若是碰上了道行高深的人,无论地处何处,施下这么个阵法,还是很简单的。”  “道行高深?难道是师傅?”  又向前走了几步,但听衣服和路边的草木摩擦时候发出的沙沙声,陆衡修已经又走了几步,他矮下身子仔细的在空气中嗅了嗅,捕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味道。  是……妖气?不过闻着有些熟悉,一旁的青崖还在转着脑袋看着四周,嘴里嘟囔着什么小师妹不高兴什么的,陆衡修听了,也只是淡淡的一笑。  知好色而慕少艾,青崖对娇俏可人的小师妹如此伤心,他自然是理解的,随意的把眼前的杂乱的树杈劈开,转头青崖道:“别磨蹭了,先在树上做好标记,走一步算作一步。”  青崖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口道:“不知道苗风现在在做什么,我还给他买了个风筝,咦,风筝好像又是小师妹喜欢的……哎,睡觉苗风和小师妹生的那么像……害的我总是搞不清。”  陆衡修的脸皮子抽了抽:“苗风师弟同小师妹是同胞兄妹,长得像是自然的。”  雨越下越大,把二人的衣服都淋湿了,将额头上的雨水抹去,两边的景色也渐渐模糊起来。  但是,陆衡修细心的发现,虽然路旁的花草树木像是被人抹了一遍一般,但是脚下的路却变得异常的清晰笔直,一路上没有大弯更没有绕圈,可是明明就在前面的青云观却永远也走不到。  “哎,师兄,你说到底是不是迷石阵啊,是不是鬼打墙啊。”  “没有鬼气。”  倒是有一阵淡淡的妖气,像是自己小时候捡到的那一只小白虎的味道。  他十二岁的时候曾经养过一只小巧可爱的小白虎,他还相当的喜欢它,不过,他就养了短短几日那只小白虎就跑了。  他仍是记得自己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小白。    第6章    小白丢了之后,他还郁郁寡欢了许久。  之后,他又偷偷背着师傅养了许多小猫小狗但是他从未觉得满意过。  这么多年,他给自己的宠物取过名字的,只有小白而已。  面无表情的砍掉绊脚的树枝,又转头叫了声青崖,后者哎的应了一声,连蹦带跳的跑了过来。  “我说师兄,你知不知道怎么才能破解这迷石阵?而且,这真的不是鬼打墙么?”  “先回到来时的入口再说。”  “可是师兄,你不是朝着青云观走么?”  “眼见未必为实,你没看到前面的‘青云观’模样有些奇怪么?”  青崖一听,忙仔细的朝着青云观望去,斜斜的雨中,那翘起的屋檐模糊不已,像是被雨给打碎了一般,还有平日里的深色的大门似乎也变得怪怪的,明明是笔直的门框,却逐渐变得扭曲朦胧。  “哎?!师兄,这个青云观是假的?”  “迷石阵也是幻境的一种,它取自于李白的‘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中的迷石二字,在阵中,你所见到的东西都不一定是真的,看到的道路也非全是假的,或者说,我们现在能走的,有且只有脚下的一条路而已。”  陆衡修话刚说完,天色忽然一压,雨势也加剧了,大而急的雨水打在周遭的花草树木上,青崖退后了几步,忽然哇的一声,三步并两步的就抓住了站在前面的陆衡修的胳膊:“大师兄,你这么说,我也发现了,你看,我们刚刚做记号的几棵树都没了!!还有,还有这些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从小桃山山长出来的……师兄,我,有些犯怵……”  “青崖,修道之人最忌讳‘急躁’,静下心来,跟着我走。”  “师兄,你也走慢一下啊,你说看到的东西都不一定是真的,万一我们走在的不是路上而是什么水里呢?”  “师兄,你说小师妹等这么久会不会着急,还有,无横师弟今天也下山了,他一向喜欢小师妹,会不会早我一步送给小师妹礼物呢?还有苗风他最近都怎么理我,难道他嫉妒我和小师妹郎情妾意?但是不对啊,苗风和小师妹是兄妹……”  “……”陆衡修沉默了一阵,忽然伸出两根长长的手指在青崖仍在一张一合的嘴巴上一抹,青崖立马就噤声了。  不甘的张着手臂表示抗议,青崖气呼呼的瞪着眼前笔挺的背影,但是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乌云,只得撒着腿跟着。  青崖一安静,陆衡修一直浮躁的心神也沉静下来,他仔细细的看着周遭的景物,那抹似有似无的妖气渐渐的淡了,似乎……没了?皱了皱眉头,如果真的是小白,那么按照小白的修行,就算到了七年之后的现在也不过是一只大一点的毛球而已。  一只大毛球是不可能有什么能力去布下一个迷石阵的。  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雨渐渐的小了,最后淅淅沥沥的一点点,从翠绿色的树叶下不住的滴落着。  陆衡修一心向前走着,身上也开始冒出了丝丝的热气,他运功把衣服烘干,漆黑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没注意到身后的青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树木的轮廓渐渐的清晰起来,隐隐的,看到一缕炊烟从不远处升起,透过树林之间的间隙,隐约的看到一座黄色的小茅屋。  陆衡修眼睛一亮,他前前后后走了快一个时辰终于给绕到最初进山的原点。  那座小茅屋里住的是刘大娘,刘大娘丈夫早逝,青年寡居,怕惹人非议,就独自一人带着搬到了山里来住,那处小茅屋门前是个小茶铺,为了照顾刘大娘家的生意,陆衡修每次下山都和师傅在这儿喝上一碗茶。  他刚刚在进山的时候,和青崖也喝了碗茶才走的,如今两个冒着个缺口的大茶碗还摆在那儿,里面的茶水倒是还剩一点——还透着点热气,似乎人刚走不久,陆衡修一踏进茶棚里,就转头打算给青崖解咒,但是一回头,就发现后面不知何时早就空空如也,寂静的山林里只听到幽幽的鸟鸣声。  ……他刚刚明明是感觉到青崖在自己的身后跟着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难道他还在迷石阵中?  试探性的朝着刘大娘的茅屋叫了几声,不一会儿屋里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哎呀,姨母,有客人来了。”  人未至,声先到,而后,一只白皙的犹如凝霜的手臂伸了出来,拉开了门帘子,一个年级大约十六七岁的漂亮少女端着茶壶走了出来。  她一见到陆衡修,白皙娇俏的小脸就红了一大半,走路的姿势也扭捏了起来:“客观,您要喝些什么?”  陆衡修直直的看着她,再三确认这是个人之后,这才道:“随意,能解渴即可,你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他端着一张正经俊秀的脸询问着,不过是因为看到一个陌生的少女出现在自己从小到大就很熟悉的店铺里难免有些谨慎罢了,但是人家姑娘家明显是误会了,她以为这位年轻俊俏的小道长对自己也有了那么几分意思,便有些羞赧的说道:“我是刚刚才来的……我,我叫做阿侯……”  阿侯尚未说完,刘大娘也从房里走了出来“哎,是陆道长,你不是个刚刚才走么?怎么又独自折回来了,这是我家远方亲戚阿侯,这苦命的孩子刚死了爹妈,那边的亲戚又不要她,她只好找我这个老婆子了,你和你师弟前脚走,她后脚就到了,陆道长,你先做着,我去给你弄壶茶。”  陆衡修淡淡的扫过二人,开口道:“不必了。”  “客官您刚刚不是很渴么?您是不是嫌弃阿侯……见着我不开心?我……”阿侯低着头,战战兢兢的说道。  “不是,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了。”丢下这两句话,陆衡修便起身打算离开。  刘大娘是真的,阿侯也是个人,但是……他总觉得不对劲,真真亦假时假亦真,假的事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真真假假参杂在一起。  雨早就停了,月出深山,陆衡修有些疲惫的靠在树干上,他花了将近半天都没走出这个幻境,还把苗风师弟最喜欢的青崖给弄丢了,不对,青崖好歹也是他的师弟,怎么能形容成个有趣的物件……  他暗叹一声,有些头痛的看着那似乎仍在不远之处的青云观,觉得周身疲惫不堪,找了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山洞,他矮身钻了进去。  山洞的入口不大,但是洞中别有一番天地,陆衡修刚打算和衣躺下却听到一声娇柔婉转的女声:“陆道长……我,我可以进来么?”  ……?阿侯?陆衡修半爬起来,侧过头,就看到白日里看到的美丽的少女正站在自己跟前,穿着薄薄的轻衫,瑟瑟发抖的看着自己。  “这么晚了,阿侯姑娘怎么会孤身来到此地?”  “我,我不放心道长,一路偷偷的跟过来……道长,我,我好喜欢你……”  “……贫道不明白姑娘说什么,山中多魑魅魍魉,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快些回去好。”  “我,我实在喜欢道长!!道长,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随你。”  片刻。  “道长,你冷不冷?”  “不冷。”  “道长,我冷,你抱抱阿侯好不好?”  沉吟片刻。  “……好。”陆衡修脸色不变的看着阿侯把那层薄衣褪去,脸上被一双冰凉又柔软的手小心翼翼的摸着,鼻尖充斥着少女的清香。  终于……闻到了一点……妖气?!  陆衡修脸色一变,忽然扣住了阿侯的手腕说道:“修行不可急功近利,你身为牡丹花精,身上却有一股灵气,想必是吸收了日月精华才练成了这幅人形,为何忽然想要走这采阴补阳的捷径?”  “我……”  “吸人精元虽然可以提升修为,但是不过是一时之效,况且……你的手法过于稚嫩,同那些狐妖相比自是差的太远,若还是要坚持走这一条路,似乎有些艰难。”面不改色的说了下面的话,陆衡修满意的看着眼前牡丹花精娇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裂痕。  “我,我的确是喜欢你我才想和交合的!”阿侯有些不甘的开口道:“如果是别的臭男人,我是看都不想看一眼的!”  陆衡修仍是低着眉,似乎不在看她,她嘴巴一撇又有些希冀的说道:“你,你还记不记得你窗口的一朵绿牡丹?”  ……  绿牡丹……陆衡修仔细的想了想,似乎是青崖弄来讨好小师妹的,后来小师妹觉得开出的花居然是绿色的这样同叶子有什么区别,就把它扔了出去,当时自己正好路过,觉得绿牡丹十分的稀奇就这样被扔了有些可惜,便带了回去。  看着眼前少女黑亮又不掩饰爱慕的眼神,陆衡修在内心深处鄙弃自己这个喜欢乱捡东西的习惯。  “人妖有别。”  “况且,修道之人,怎能有儿女情长。”  “姑娘请回。”  说完这一句陆衡修就转过身子在身边画下一道屏障,将他和阿侯完全的遮挡开来。  阿侯仍是不死心的扑了上去,却被屏障上的道符给撞飞了,她眼泪汪汪的看着仍是一脸冷色的陆衡修,后者淡淡道:“若再不走,我便要收了你了。”  小桃山的另一侧。  明月,凉亭,一盘棋,半壶酒,三个人。  “我说狐王,你这回出了个馊主意了吧,人家陆道长清心寡欲连你妹子嫌弃,别说是一棵毫无风情的牡丹了。”  “哼,牡丹是花中国色,陆衡修那傻子不懂得欣赏罢了,我还以为当年他特意留住了绿牡丹,觉得他对阿侯会有些意思……”  “本想凑成这一对,也算是给白兄报恩了,没想到又是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如明天给他点银子试试?”  “狼王,你又犯傻了吧,给银子?人家道长随便捉几个妖怪就能把自己的腰包揣的鼓鼓的,他会却这些玩意?我是看他长这么大还一副清心寡欲不懂男欢女爱的可怜样才想到以美人还恩情的好主意的,谁知道他是这么个不解风情的货色……”  “狐王,你别把你说的好像不是妖怪一样。”  “白兄,我们已经为你想尽了法子了,其实,我觉得吧,这恩情还是亲自去还的好,假借他人一来显示不出你的诚意,二来人家陆道长也不知道啊。”  最边上的男人这才转回了头。  他生得极白,整个人沐浴在月色下,堪比一尊玉雕。  一双浅淡色的眼睛像是琉璃,给人一种漂亮又高傲的感觉。    第7章    “楚兄说的倒真是有几分道理。”白离城修长的手指对着不远处的陆恒修那儿一划,霎时,远些被一层轻雾遮住的山路渐渐清晰起来,“幸好,这一切不过都是幻想,不然我这次可是要报错恩了。”  “白兄,真有你的,先是施下一个幻术让陆道长以为自己中了迷石阵,再让牡丹花精去找他,这样亦不会折损他的道行,二来若他不喜欢美人你也会提前知道,等到真正报恩的时候便能投其所好,殊不知他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 第5章 青雨如织,密密斜斜的打在眼前少年模样的道长身上,他蜷着身子躺在地上,手里握着一把四月仙,深眉紧锁,淡色的双唇微抿,映着俊秀的面容,给人一种脆若琉璃的错觉。  恩公?!  面无表情的弯下腰,伸手戳戳了昏死过去的恩公。  没动。  再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崖顶,白离城默默的把恩公抱了起来。  狼王的一张狗嘴还会诅咒人,怎么没几天恩公就自己摔了下来,看样子还摔的不轻。  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地方摔坏了,就像他当年不下心把爪子给弄断了一样……  如果这么一说,那他把恩公带回家,然后就像恩公当年照顾他一样照料恩公,是不是就等于还恩了呢?  心中豁然开朗,白离城的脸上也流出了一丝微微的笑意。  陆衡修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雨渐渐的停下,晚风中夹杂着一缕带着湿湿的花草的芬芳。  他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干干净净的床上,浑身清清爽爽的,像是被人换过看衣服,膝盖上的伤被细心的包扎好了,四周弥漫着一股药草的香气。  四,四月仙呢?迷蒙了一会儿,猛然想起那本应该在自己手里的花朵,一转头,就看到桌子上摆着个琉璃的小碗,里面用水泡着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采来的四月仙,他松了口气,四月仙的花期虽然只有三日,可是一旦离开根部,若是细心保管,泡在清水里,还是可以保存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的。  放松的同时,陆衡修紧绷的脸上也出现了一道裂缝,他最近这是流年不利还是怎么回事,为何每次都是莫名其妙的昏了过去,每次醒来都在床上?这一次还是个如此陌生的地方?  他着凝神的片刻,已经有人走了进来。  来人一身干干净净的雪白衣裳,整个人清清淡淡的,让陆衡修驻目的是那人脸上的一对浅色的瞳仁,像是两潭秋水,清亮无暇。  那人淡色的嘴角微翘,见着他醒了,开口道:“道长,你醒了?可有感到哪儿不舒服?”  声音也是十分的清亮悦耳。  陆衡修忽然觉得自己心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也不知道对面的男人说了什么,脑子里尽是一些曾经读过的句子。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板着脸好好的整顿了一下自己的心思,陆衡修这才道:“多谢这回兄台相救,贫道已经无碍了,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白离城见到了活蹦乱跳的恩公,这是他修成人身以来第一次同恩公对话,心中也是十分的欣喜的:“敝姓白,无字,双名离城。”  陆衡修道将着名字在心中默画了一遍:“贫道俗名陆衡修,字博扬。”  陆衡修悄悄的瞄了几眼白离城,见到那一张清俊雅致的容颜,心中的躁动更甚,反复默念了几遍静心咒,半爬起来又道:“多谢白兄救命之恩,贫道还有急事,告辞……嗯?”  白离城走近了几步,倾身用手把他压了回去:“……道长莫急,道长身上有几处伤口极深,不躺上几日是无法痊愈的,白某不才,略通岐黄,所谓医者仁心,我实在不忍心看着道长就这样带着一身伤病离去。”  “……我……”陆衡修刚想说自己已经没事了,就觉得左膝一阵剧痛,他的脸色一白,被眼见的白离城看见,白离城把他重新塞进了被窝里,小心的把膝盖上的绷带打开,低头凝视了那道伤口一阵子,沉着脸道:“道长若是还要逞强,这条腿怕是要废了。”  他说的是真话,脸上的表情也是一派的认真严肃,恩公不比他,他当年虽然断了个爪子,但好歹还是个妖精,妖的身体比起脆弱的人类,自然是强大很多,恩公的修为再怎么高深,也逃不过这具凡人的躯壳。  陆衡修忍着痛,刚想说自己其实没什么大碍,但是看着白离城一脸凝重模样,浅亮的瞳仁里一片不容抗拒的神色,陆衡修沉默了一阵,有些为难道:“可是,这花……”  白离城仍是抬着那双修长白皙的小腿,盯着那道深深的伤口,头也不抬的回应,语气里透露出一丝不耐:“那几朵四月仙是么?你要把它们送到哪儿去?我可以代劳。”  陆衡修脸色微红:“白兄,可否放了贫道的……腿?”  “呃。”白离城有些尴尬的松开手,他暗想恩公大抵是有些生气了,于是略带歉意的说道:“抱歉道长,白某方才逾越了,道长,你的腿上的伤口确实十分严重,白某建议你在此地修养几日,有什么事等腿上的伤好再去处理,这些四月仙……是道长打算用来送人的么?”  “……实不相瞒,家师急需这几颗四月仙。”  “原来如此,我看道长衣服上的标记,想必道长定是山前的青云观中的弟子了,这样如何,我明天让我家小童为你送去,而道长你就在此处安心养病,嗯?”  “那贫道就却之不恭了。”    第10章    陆衡修在床上躺了几日,总觉得有几分不自在。  陆衡修这十几年一门心思的苦修,每天过的就是早上白菜馒头中午青菜馒头晚上咸菜馒头的生活,个中清苦,他自己心中知道,但为了能成为像师傅那般的强大的道者,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这几天他的日子过的委实太过舒心了。  早上起来白离城早就派了自家的书童阿福给他备好了美味的早点,中午白离城出门归来,给他换了药,又同他一起用了午膳,菜色虽然清淡,但是味道确实好极了,晚上照例是一顿药膳,白离城是个极为心细之人,没一顿饭菜都不带重复,但看白离城的双手白净纤长,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如是想来,他的家境定当不错,但是为何住在这样隐秘的山林深处?  白离城的房子也不大,他出门就看到干干净净的院落,院子里一共就三四间房子,向前是前厅,向后是主屋,他住在南边的客房里,从窗子里就能看到白离城睡得卧房,而且整个房子里似乎就阿福一个书童外,没见到别的下人了。  他也曾怀疑过这个白离城是不是山中的狐仙鬼怪所化,但是他同白离城相处了这么久也没感到一丝妖邪之气。  而那阿福,更是个普通圆润的可爱少年,成天就坐在树下呆呆的看着院里的几颗竹子,时不时的露出傻傻的笑容。  ……陆衡修半靠在床上,看着仍是痴痴的盯着竹子猛瞧的阿福,默默的转过头,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的绑着绷带的左腿。  他已有三四日没看到白离城了。  偶尔问起阿福,阿福圆圆的脸上露出了不自然的神色,有些躲闪的说自己公子是回老家见老爷夫人,心中却是叫苦不迭。  阿福虽然被自家的虎王抹去了妖气,但是骨子里还是一只胆小怕事的小熊精,他一见到浑身冒着正气的陆衡修,总是觉得心虚不已。  春风送暖,万物勃发,虎王的发情期也到了,他当年是靠着凌云子的一颗聚神宝丹又靠着日后的勤奋苦修才得到了这些修为,所谓欲速则不达,由于拔苗助长一般,他虽然能修成人身,但是作为白虎时候的秉性一时还是无法改变,譬如……每年春天的发情期。  这些时候,他都会去找一些漂亮干净的女妖,今年亦是如此,临走之前,他又反复交代了阿福,让他好好的照顾好陆衡修,这才放心的离去。  阿福遮遮掩掩的表情让陆衡修有些狐疑,难道看似坦荡又宅心仁厚的白公子回老家会去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想到这里他又觉得心中莫名的不快。  阿福看到道长的严肃不悦的神色,心中一紧,连忙派自己的手下阿翔回去告知正搂着美人的虎王,还捎带了一个陆道长身体不适的假消息,不知为何,阿福总觉得,如果说上这么一句,不管有什么急事,大王都会赶回来的。  白离城还在温柔乡里,就听到那个叫做阿翔的小妖双目含泪的说陆道长忽然不行了,口吐鲜血,小命休矣,他一惊,忙从琴姬身上爬起来,匆匆套上衣服,脚下生风,一会儿功夫就到了那山中的小屋。  明月高挂,深蓝色的夜空下,山岚如墨,白离城一脚踏进门口,张口就道:“道长,我听闻你……”  陆衡修正坐在院里的小石桌上,一手端着茶,半仰着脖子面无表情的看着月亮。  白离城的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说道:“道长,我听阿福说你伤势加重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陆衡修缓缓的转过头,看着衣冠整洁的白离城,却不由自主的眯了起了眼睛。  脂粉的香气。  他默默的喝了一口茶,将心中霎时涌出的郁闷和不快饮下,露出了一丝略带苦闷的笑容:“白兄,我无碍,让你担心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白离城道:“那不行,还是让我看看你的腿。”他方才一听到阿翔说恩公出事了,就急急忙忙的出了门,所谓关心则乱,在路上他仔细一想,就觉得不对劲,恩公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怎么会忽然就不行了?况且,恩公只不过是断了条推而已,又怎么会突然吐血了?走到门口看到一脸淡漠的恩公正端正的坐在那儿,不免放下了心,但是看着恩公有些难过的表情,他还是觉得不舒服。  恩公……究竟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是阿福太笨,没有悉心照料恩公,所以才让恩公露出了这样的神色?  半蹲着摸着恩公的腿,感觉断裂的骨头都长得差不多,白离城轻声问道:“道长,你是不是觉得山中岁月枯闷,心中不愉快了?”  “白兄,莫要叫我道长了,听着生疏。”  “……”  “那我唤道长的表字博扬如何?”  “嗯……可以。”陆衡修正凝神看着白离城。  他正低头仔细的看着陆衡修的腿,额前的发丝像是染上了淡淡的月光,整个人都融在了月光里,仿若蒙着成轻雾,玉白的下颚弯成一道优美的弧度。  ……陆衡修看着,忽然觉得心中有一道缺口被填满了,可是离得这么近,那一种胭脂的香味却更浓了。  怪不得阿福会有那样不好意思的表情,原来白离城这几天去找姑娘了?  有些不满的抿了抿,陆衡修忽然道:“白兄这几日很忙么?”  “……”白离城一抬头,雪白的脸上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确实有点。”  他的发情期还未过去,这几日确实有一些‘忙碌’。  陆衡修又接着道:“其实也没什么,这几日天气不错,觉得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春光。”陆衡修第一次说这类似于‘调情’的话语,总有些不好意思,他一说完,就撇过头,佯装看起不远处的桐花树。  ……白离城楞了楞。  一个人?难道阿福就不算人了么?他一转头,果然看到阿福蹲在竹林里,委屈的吸着鼻子看着他们。  见白离城没有回答,陆衡修又厚着脸皮道:“这几日几番叨扰,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总觉得自己同白兄一见如故,再过些日子我便打算回去了,白兄……如果不介意,可否多……多……”他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就觉得心跳如擂鼓,迟钝如白离城也发觉了陆衡修的意思。  “无碍,家中的事也解决的差不多了,我也觉得自己同博扬你十分的投缘。”  说罢,他冲着陆衡修微微一笑,晶亮的眸子在月色下恍若琉璃。    第11章    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温暖的光芒,陆衡修觉得眼睛一花,心神也微微的荡漾起来。  同白离城又聊了几句,言谈中,他又发现白离城对于不光医术了得,对于修道也有自己的一份独特的见解,只是稍稍稍稍深入几句,便会发觉白离城似乎是一个急于求成的人。  不过陆衡修也没放在心上,二人各自回房歇下之后,陆衡修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月光如练,如同白离城那一张皎洁俊秀的面容,陆衡修面色微微的一沉。  自从第一次见着白离城,他就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了,脑子里跳出那些古怪的男欢女爱的诗句不说,就连白离城在后来这几天没有留在这座山间小屋之中都让他觉得失落和不满。  今夜,闻到了白离城身上的胭脂水粉的味道之后,他更是觉得自己的心情一落千丈,又拉下脸胡乱的扯了一通,希望白离城能多陪他几日,好在白离城最后是理解了他的意思,并且十分善解人意的做出了留下来的承诺。  ……为何他会一个男人产生了这种异样的感情?  为何他不像青崖师弟那般喜欢小师妹?为何梦中那位美丽痴情的牡丹花精都让他无动于衷?  难道他是个……断袖?!!  脑子里闪过一个‘断’字,他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断腿,沉吟许久。  他陆衡修从断崖上摔下来,不仅仅的摔断一条左腿,还不小心把袖子也给弄断了?  翌日,陆衡修顶着两只黑眼圈醒来,便听到有人轻轻叩门的声音,他答应了一句,门便被来人推开了。  是白离城。  白离城仍是一身不染尘埃的白衣,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博扬你醒了?昨夜同你聊得真是愉快,只是关于欲速则不达的问题,我还是有些疑问。”  陆衡修仍是有些迷糊,白离城又道:“我昨夜思索了一夜,博扬你的意思我也大致能明白,步步为营,稳中求胜固然不错,不过若是正巧碰上了一些特别的辅助……”  “白兄,你说什么?”脑子依然有一丝混沌,隐约中,他似乎了解到白离城问他的是修道上的问题,可是心中却觉得不对劲,白离城是个凡人,没事问些这个做什么?况且按照白离城的思路,他修的应该不是正道,而是些妖道魔道……  白离城顿了会儿,见到陆衡修脸上露出的警惕的神色,立马改口道:“没什么,都怪白某悟性不够,钻了牛角尖,对了,博扬,昨日你说了不想错过这片大好春光,不如现在准备准备,一起去踏青如何?”  陆衡修收拾整齐之后,白离城早早就站在院子门口等着他了,书童阿福也跟在后面,手上还捧着个大大的包裹,清秀的脸上也挂着一对黑眼圈——脸没有睡好的模样。 第7章 阿福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他家大王最烦的就是睡得好好的时候被人吵醒,现在不过离大王躺下才过去三四个时辰,如果把他弄醒了……想到大王阴沉的脸色,阿福又打了个哆嗦。  陆衡修有些体贴的笑笑:“我知晓了,等他醒了,麻烦你告诉我一声,我有些事情找他。”  “唔,唔好的。”阿福连连点头,却仍是挪不开脚步子,陆衡修依然捉着他的袖子,脸上还换上了一副极其认真的神色。  “你家公子……可有心上人了?”  “……哎?”阿福微微一惊,陆衡修却松开了他,又道:“我想知道,你家公子,可有喜欢的姑娘?”  “我家公子……他,他一门心思的钻研……医术,对于这些事并不是很在意,如果真的有什么姑娘……我想想……我也不太清楚。”  “是么?”陆衡修点点头,默默的端起了碗筷,食不知味的吃起了早点。  白离城的心情有些复杂。  昨夜他正好好的同恩公下着棋,阿福忽然跑来对自己说琴姬找来了,就站在门口随时就要进来,担心被恩公发现自己是个妖的事实,只得立马撇下陆衡修,急急忙忙的冲了出去,把琴姬拉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正板着脸打算质问她为何不顾他的禁令跑到了这儿,却没想到琴姬自己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大王是不是不喜欢妾身了?”  ……“此话怎讲?”  “妾身,妾身听闻大王在此地养了个新的美人……并且打算迎娶她作为虎后……”  “你是从哪儿听说的?”白离城一愣,而后就觉得好笑起来,新的美人……是指恩公?凭心而论恩公的相貌的确不俗,担当得起美人二字,可是……恩公是男人,什么美人,什么虎后的,这些个词语同一个男人联系在一起,无缘的让人觉得十分的荒谬可笑。  “大王,您都好几日没有回来了……若是往年到了这个时候……您都会和妾身在一起……妾身知道大王打算在今年成亲……”  白离城的眼睛慢慢的眯了起来。  原来哭了半天,是打算向自己……求亲的?  琴姬是个美人,当年自己刚刚登上虎王的宝座的时候,狐王楚宁为了表示祝贺,特意把族里的大美人琴姬送给了自己,他虽然十分的欣赏琴姬这样的绝代佳人,可是……在他心中一只老虎的妻子……也应该是个母虎才对,关于虎后,他早就有了心仪之选。  同族的如姬相貌清秀标致,尤其是那一双深黑的双眸,总给他几分似曾相识的错觉。  他仍在沉默着,忽然琴姬的表情一变,想条蛇一样缠上了他,仰着白皙的脖子,在他的耳边轻声低喃着……不过,说是轻声,他总觉得就算隔个几丈远,旁人也是能听的一清二楚的。  像是特意说给什么人听一般。  白离城如是一想,就觉得心中微沉,他一侧头,就看到不远处的大树后微晃的人影。  一阵山风吹过,带动起一抹深紫色的衣摆。  恩公?!!  难道恩公全部都看到了?!!白离城只觉得周身一凉,也未去听琴姬说了什么,随意的敷衍了几句,就施展了移形换影之术,将自己同琴姬带到了他处。  琴姬一阵欣喜,刚落了地就手脚并用的缠了上来,白离城早就没了那份心思,一安顿好琴姬,他便匆匆赶了回去,途径山中的一处小池子,在原地站了半晌,最终褪去衣服,好好的洗了个澡,将身上琴姬留下的狐狸的妖气给彻彻底底的去除干净了,这才又向着小屋走去。  还未走几步,他又呆住了,他一向是怕水的,刚刚洗了个冷水澡,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其实,就算是被恩公知道了自己是个妖怪……也没什么的吧?反正恩公在他家已经白吃白喝的住了快一个月了……自己该还的恩的也差不多还清了吧?  况且,他如今已经是个虎王,恩公虽然优秀,但归根到底还是个小道士,就算是要收了他,也没那个能力。  他一个劲儿的担忧什么?!  该死的冷水澡,把他漂亮的虎毛都给弄了湿了!  一脸疲惫的捉着阿福给自己烧桶热水,钻进去泡上了大半个时辰,直到水温有些凉了,他慢悠悠的擦干净身子,安心的躺上了床。  他醒来的时候窗外仍是一片浅灰色,青灰色的云满满的铺在天空上,同远处的山色相接,由于天气阴沉,他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刚刚睁开眼睛,仍是想着恩公同琴姬的事,只觉得脑子混沌极了,末了,半爬着靠在墙边,脸上仍是一片似醒非醒的表情。  陆衡修一进门就看到这么个景象,心中微微的一动。  除却昨晚所见的到的冷漠的白离城,平日里他看到的白离城都是风度翩翩潇洒俊美的模样,但是此时的他神色迷离,青丝披散在双肩,俊秀的脸上带着一丝慵懒和迷糊,让陆衡修觉得有些可爱。  可爱……?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下意识的弯起了嘴角,陆衡修道:“白兄,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第14章    “白兄,你知道这世上有断袖龙阳之说么?”  略微踌躇了一会儿,陆衡修缓缓的张开了口。  白离城有些清醒了,随口道:“自然听过。”  陆衡修仍是站在门口:“那白兄觉得有了这些癖好的人呢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他  ……?一头雾水的看着年轻俊秀的恩公,白离城这才发现自己只身着中衣,头发散乱委实有些不雅,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扭过了头:“呵呵,这些……其实都不是大不了的事,世界之大,何其不用?个中滋味好比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若是做任何事都要顾及他人的眼光,这般人生岂不是非常无趣?”  陆衡修失神的点点头,而后想起什么又道:“那白兄,如果你认识的人中,有人不好女色偏好男色的话……你会不会……瞧不起他?”  白离城正想着如何能避开恩公把衣服穿戴起来,一想到大抵是阿福把恩公放进自己的房门的,就觉得一肚子的火气,见着恩公一脸的紧张和期待,心中虽然有些不耐烦,可仍是认真的回应道:“博扬,我方才说了,人只要顾及就好,管他人做什么,若那人是我的朋友,我也不会因为他的这些喜好而对他另眼相待。”  陆衡修道:“我知晓了。”  白离城看他一副十分明了的表情,心中松了一口气,刚打算转身换衣服的时候,陆衡修又不紧不慢的说道:“那白兄,如果我便是你那个朋友呢?”  ……!!!什么?!白离城身形一僵,浅浅的双眸也骤然睁大了。  陆衡修的意思是,他是个断袖的?眼珠子扫到道长那张仍是端整严肃的面容,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了个活的断袖,心中有一些新奇……和复杂。  恩公眉眼秀致非常,除却那一身道袍,怎么看都觉得恩公是个目若星辰,容颜如玉的风流少年,先前阿福就说过许多女子都暗里地觊觎恩公的美色。  可惜,他的恩公居然是个断袖,不过不消半刻,白离城就释然了。  难怪自己先前的美人计不管用,原来是使错了性别,早知道如此,不如直接让阿福捉几个美貌少年给恩公送上去……  可是,不对。  恩公怎么会对自己说他是个断袖在白离城的认知里,幼时的陆衡修是个十分腼腆温柔的小小少年,长大了的他仍是端整严肃,为人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可是同时,他也是个藏得住性子的人,如果不是非常苦恼,他定然不会同他人说出这些。  再看一眼陆衡修,只见他仍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左腿微微的前倾,似乎是要随时准备走进来。  视线缓缓的上移,沿着白皙的颈项,滑过笔直的鼻梁,对上那一双漆黑的双目,白离城忽然呆住了。  陆衡修的正看着他,而且那副神情,像是一直都在紧紧的盯着他,如同寒潭的一样的眼里藏着一片炙热的火焰,像是要把他燃烧了一般。  ……陆衡修为何这般看他?!难道……  “白兄?你怎么不回我了?”  “我,我……博扬你稍等一会儿,我方才醒来,还未来得及洗漱……”  明知白离城实在逃避,陆衡修也不好多说什么,他点点头,有些失落的转身离开。  白离城大大的松了口气,余下的时间里,他的眉头一直都没舒展开来。  果然狐王出了个馊主意。  不就是报个恩还个债么?怎么了弄了半天,倒有几分要以身相许的意思了?  如果他自己是个女子也就算了,嫁给恩公这般的英俊少年也不吃亏,再不然恩公是个女人也不错,恩公这般品貌就算变成了姑娘家也是顶顶的漂亮的。  可惜,他同恩公人妖有别不说,还都是男人……怎么能够在一起呢?  一定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自己急着要抱这劳什子的恩,恩公现在肯定还在青云观里正经的修行着,如果当初救下恩公的不是自己而是随便的一个女妖精,结果大概也不会变成这样。  等到换上衣服,阿福进来收拾床铺的时候,他又得知现在已经大概是傍晚时分,他这一睡就睡掉了一个白天。  而陆衡修,似乎一夜未眠,白日里也没见他休息。  ……叹了口气,白离城不由自主的扶住了额头。  陆衡修难道是魔怔了?  如是说来,他真是害惨了恩公。  白离城梳洗干净之后,不自觉的走到了陆衡修的门口。  天空正飘着细雨,雨落在青石上沿着石头的细缝流进了泥土里,有的仍是徘徊在地面上,溅湿了他鞋子。  ……雨天一向都使白离城觉得烦闷,原本有些犹豫的他看着愈来愈大的雨势,干脆推开了屋门,抬腿就跨过了门槛。  不大的小屋里坐着个正在发呆的陆衡修。  他听见了声响,就转过了头,见着白离城,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之色。  白离城微笑道:“博扬,今晚没了月亮,不如我们听一听春雨如何?”  如此不着边际的话语让陆衡修无疑有些诧异,白离城接着说道:“雨打春花,倒也别具一番诗情。”  ……如果此时他接着白离城的话茬聊聊这些风花雪月,或许,他们还会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可是他却不乐意。  他想知道,白离城怎么看待他,白离城知道他有这般不雅的癖好,甚至还对他怀有一些别样的心思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无论是接受也好,拒绝也罢,他都不想看到这样的白离城,这般敷衍的有些虚伪的白离城。  所以,他可以压低了嗓音,慢条斯理道:“的确如此,可是白兄,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抬起头,望向那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容颜:“白兄,我是个断袖。”  “白兄,不仅如此,我还有个心仪之人。”    第15章    说完这一句,陆衡修就沉默了,只是一双漆黑的眼睛闪着光,直直的望向白离城。  白离城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视线,讪讪道:“是,是么?那可要恭喜道长了。”  这一声道长叫的极为生疏,陆衡修不由得脸色一僵。  白离城状似无意的接着道:“对了,道长你在此地也有些时日了……”  陆衡修未等他说完,便起身道:“确实,陆某叨扰了白公子几日,是时候该回去了。”他说完,便迈开了步子。  白离城眼皮子一跳,他可不是故意要赶恩公走的,虽说,他心中也隐隐的做了这个打算,但是看着陆衡修真的要起身离开了,便又道:“这般晚了,外面又下着雨,陆道长你还是先歇息一夜,等明日天气放晴了回去也不迟。”  “多谢白公子好意,只是贫道忽然觉得,淋一淋雨也能让脑子清醒些。”  冲着白离城释然一笑,他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他本是截然一人,此刻心里虽然有些难过,可有觉得自己并未少了什么,一出房子,就觉得细雨扑面,山色空蒙,心情也好上了许多。 第9章 害得他大清早的就跳进了带着寒气的池子里才纾解了许多。  原本他一心修道,从未想过娶妻生子,现在为了小白,他的脑子里就满满的装了一个白离城,再也无暇顾及其他,反而开始认真的思索他同白离城日后的生活来。  他本是这般打算的,等着他同白离城彻彻底底的心意相通之时,再有更一步的接触也不迟,只是……他低估了自己本身的欲望。  其实,也不能怪他吧。  明明心上人就在身边,自己还在一味的犯傻,抱也抱不得,吃也吃得,就像是饿了许久的狐狸好不容易逮到了一只雪白肥嫩的兔子不吃却等着它长得更肥嫩些到最后反而让兔子跑了……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白离城这几日似乎并无反悔之意,不如趁热打铁把生米煮成熟饭算了……省得他晚上想入非非睡不着觉不说早上还要往池子里跳,弄得每天湿淋淋的,万一被他人发现,岂不是丢大脸了。  等到白离城回来,陆衡修已经把晚上的要做的事情翻来覆去的想了许多遍,譬如第一步先是要脱衣服第二步则是适当的调情第三步大抵是可以进入了正题。  若是放在一个月前,有人对他说,他会为了这么个事情认真思索了整整一天甚至还翻阅了诸多书籍,他定然是不相信的。  可是事到如今……  年轻的道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忧郁之色,只是他原本就生的一张风流标致的面容,这番沉郁的模样到是真真的迷人,起码——刚刚踏进房门的白离城是如此觉得的。  这几日陆衡修同他发乎情止乎礼,并未有什么逾越之举,借助恩公的精气修行似乎也没有希望了,阴寒所逼,白离城的脸色有些泛白,甚至比起他的白衣都要淡上三分,他看了看正低头苦思的陆衡修,道:“博扬,你怎么了。”  陆衡修眉头一跳,转眸见到了白离城那冰雪一般的俊秀的姿容,忍不住道:“没什么,我只是想……你我今晚是不是应该更进一步?”  白离城的薄唇抿了抿。  陆衡修又小心翼翼道:“……其实,你若是不愿意也未尝不可……”  “是先用膳还是先去沐浴?”长达片刻的沉默后,白离城终于缓缓的开口。  陆衡修眼睛微亮:“不急的,等到晚上……可以慢慢来。”  夜色如同泼墨,陆衡修早早的沐浴过后,坐在床边,听着屏风后传来的一阵阵的水声,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这是他同白离城的第一晚,他难免有些慎重,白离城在浴桶中待了大半个时辰,那磨人的水声哗啦哗啦的,十分的挠心,又仔细的把白日里看到的东西一一温习了,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平日里的自信的模样。  不过,如果白离城想要做上面的那一个呢?  不行!他做的每一个梦里,都是白离城伏在自己的身下,气喘呻吟的模样,真是美得惊心动魄。  但是,如果白离城真的一心想要压住他呢?  仔细设想了这一种可能,最后他叹了口气,如果白离城真的需要这般,那就让他在上面又何妨?反正,无论怎么样,他都是同白离城结合在一起了。  他这般想着,白离城已经从屏风后面出来了,他身着一件单薄的中衣,由于沾着水滴的缘故,微微的有一些透明,带着一些阳光的色泽的长发正带着淡淡的湿气,打着卷儿,贴在脸颊的两边,倒真是个活色生香。  陆衡修的眼神一暗,立马就把方才脑子里那些个‘就算处在下方又何妨’的想法抛到了天边。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眼前的男人狠狠的压在身下,按住他的腰肢,亲吻他淡薄的双唇,恨不得在他的身上种满了自己的印记……  陆衡修一惊,他道此刻才发现自己原来如此贪心,对于白离城的执念如此深重。他深深的看了眼白离城,而后道:“离城,若你现在反悔,还来的。”  白离城倒是有些诧异了,他反问道:“我何时说过我会反悔的?”  陆衡修道:“那好,我对你这样,你可有不舒服的感觉?”  言毕,他起身抱住了白离城细细的腰杆,白离城脑子一顿,原本以为自己会觉得十分的肉麻,可是真正的感受到陆衡修有力的双手的时候,他却觉得无所谓了。  见到白离城摇头,陆衡修又更进一步,唇舌一路沿着白离城弧度优美的下巴细细的吻住了对方的唇角,好一阵子后,又道:“这般呢?”  白离城又摇了摇头。  陆衡修心中一热,干脆抬手解开了他衣带,看着那赤裸着的线条完美的身躯,眼睛更加深邃了。  双手在他身上游移着,直到看的差不多了,便学着书上的步子进入了所谓的‘正题’。  白离城自始自终都是任凭他的摆布,直到最后由于他的突然进入而不由的吃痛的闷哼起来,他的身子一软,陆衡修瞬时捉住他的腰肢,飞快动了起来,直到他觉得自己快要魂飞魄散之时,终于感到了一股热流注入了自己的身体深处。  他一直皱紧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好暖和——身体里的寒气果然消去了许多,难怪有些妖精喜欢用这个法子修炼。  他仰着头,轻轻的喘了几口气,白皙的胸膛上下起伏,周身都沉浸在情尽之后的余韵里,正打算睡上一觉,不想陆衡修又翻过他的身子,面对着他,又一次的进去了。  无力的瞪了压制在自己身上陆衡修一眼,见着对方脸上一片情动之色,又想起方才浑身酥软温暖的感觉,又放软了身子,随他去了。  一番折腾到大半夜,陆衡修才恋恋不舍的退了出去。    第18章    情尽之后,陆道长终于心满意足,他的手臂仍是牢牢的箍着白离城,享受着这一刻的慵懒和快意,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就看到在自己怀中的白离城正仰着修长的脖颈失神的喘息着,胸膛上两点都有些红肿,可怜的在烛光中随着主人的呼吸,起伏着,陆衡修心中又是一动,只想弯下脖子凑过脑袋好好的用舌头抚慰一下那两点异色。  视线又缓缓的下移,密密麻麻的吻痕渐渐的消失在腰腹下,两条修长笔直的大腿无意识的张开着,露出他方才狠狠蹂躏过的秘境。  陆衡修薄薄的双唇抿的直直的,面上一片正经之色,但是脑子里却是一张张香艳至极的画面,双手也不老实的向下游移,在白皙柔韧的腰间缓缓的摩擦着。  白离城被吻的半肿的唇微张着,方才的情事冗长而激烈,被陆衡修按在身下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像是脱了水的鱼,被那一下下有力的撞击顶到呼吸都有些困难,在陆衡修松开他之后,他更是觉得浑身酸痛,连动都一下都十分的困难,恨不得立马就进入梦乡,好好的睡上一觉。  可是,双腿之间的滑腻的感觉让他很不舒适,勉强的打算爬起来去清洗一番,却又被陆衡修按住了。  “离城……你介不介意,再来一次?”  那双修长有力的手在白离城的身上摩挲着,看似再给他按摩一般,可是手指头却渐渐地滑入了那有些敞开的私密之处,白离城一怔,随即狠狠的瞪了陆衡修一眼:“你怎么还想要?!”  陆衡修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初尝情欲,便有些欲罢不能,暗骂自己没出息没定力,连忙缩回了手指头,带出一点湿腻的液体,他轻轻的摩擦了一下指尖,片刻后才想起那种液体是什么,一张俊俏的脸孔就彻底红了。  白离城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见着小道长十分羞涩的躲在哪儿,就觉得一阵无力——他堂堂虎王都没觉得不好意思,而这个什么都干了的恩公居然还不好意思了,他沉吟了一阵,也有些难以启齿的开口:“博扬,可否松开你的手,我想去沐浴。”  “嗯?”陆衡修回过神来,立马讪讪的松手,可是看着连爬起来都有些困难的白离城,立马有些懊恼自己做的太狠了,忙也跟着起身扶着白离城道:“我带你去。”  白离城没有做声,只是耳根子也跟着红了。  清洗完之后,陆衡修又为白离城换上了整洁干净衣裳,整个过程之中,白离城都浑浑噩噩的,他体内的寒气和陆衡修‘渡给’他的精气正在互相融合,两股气息相冲让他觉得身子一下子冷一下子热的,加之方才被陆衡修弄的太过厉害,他只觉得劳累无比,眼皮子都睁不开来了,直到后来他在陆衡修的怀里深深的睡去他都感觉不到了。  陆衡修的睡眠一向很浅,而今晚,他更是睡不着觉了。  终于,拥有了白离城。  这种滋味太过美好,让他回味了整整一晚,直到天色破晓他的眼里才有了一丝微微的倦意。  可是,他还是不想睡。  万一,他一醒过来就发现这一切不过还是在梦中怎么办?就像是之前每一天的早晨一般,一睁眼就看的不是温香软玉而是空荡荡的床。  温香软玉?他又低眉看了看白离城冷峻的轮廓,暗自把这个奇怪的想法挥去。  他的白离城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虽然,腰杆子确实很软……尤其是在情动之时……  不由自主的抱紧了怀中修长柔韧的身体,听到怀里人不舒适的一声闷哼,他又下意识的放开了手臂。  不是梦。  这不是梦。  太阳渐渐的从地平线上升了出来,金灿灿的阳光给山林镀上了一层明亮的色泽,不知名的小鸟在树枝上唱着欢快的歌曲,清风送来一阵阵泥土的芬芳,一切都在沉睡者苏醒过来。  可是年轻的道长却渐渐的进入了梦乡,他拥着自己心上之人,沉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陆衡修长这么大,终于知道了春风得意的滋味,大抵就是这般,平日里无论是赏花下棋喝茶逗鸟都有个人伴着你,这种人是谓知己,若是又有个人能不分昼夜的待在你身边,你想抱抱他就抱抱他,你想舔舔他就狠狠的舔他,这种人是谓爱人,而他陆衡修的知己和爱人都是同一人人。  这个人曾经毫不迟疑的拒绝了,而现在呢?他正乖乖的躺在自己的身下,一连的情动迷蒙之色,平日里看着有些冷峻的线条也柔软了许多,浅色的双目蒙着一层雾气,当它们望向你的时候,就会觉得心中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般,痒痒的,很不多把眼前人吞进了肚子里,同自己的骨肉融合在一起才能满意些。  山中的岁月一晃而过,陆衡修同白离城相遇只是适逢立春过后,恰好是雨季,几乎每日里都是连绵不断的细雨,这般时候,白离城都是十分的嗜睡的,加之后来他几乎夜夜都通陆衡修荒唐到快要天亮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又是日落西山天色昏沉,接连几个月都没见过太阳的模样,让他委实有些烦闷。  初夏时节,并不是很热,但是天气渐的转好,这日白离城好不容易早起一次,望着屋外的一片蓝天白云,难为的,在早上他也能露出淡淡的笑容。  陆衡修早就梳洗完毕,他这日也换上了一身新衣服,那套穿的许久的道袍被他叠的整整齐齐摆放在柜子里,前些时候趁着白离城睡得正香,他便悄悄的下山,依照白离城的喜好买了身新衣。  白离城一抬头就看到打扮的一丝不苟的道长,对方虽然面上仍是表情不多,可是眼里还隐隐的带着一丝期待,闪着光一样看向他。  他刚醒,脑子不甚清醒,目光向下一瞥,就看到陆衡修居然没有穿着之前那身正正经经的道袍,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白衣?  陆道长生的斯文英俊,如今白衣翩翩,更是如同浊世佳公子一般,标致极了。    第19章    白离城看着陆衡修的模样,便从善如流的赞美道:“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博扬这般果然清爽神气了许多。”  陆衡修的嘴角溢出一丝笑意,他凝望着白离城道:“离城谬赞了。”  白离城道:“这话就不对了,什么谬赞的,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他本是随意一说,语毕便发觉自己说了什么,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忽略掉心中涌出的那一抹热意,他佯装着看着窗外的风景道:“今日天气不错,趁着大家都能起得这么早,不如出去走走转转,博扬你说如何?”  这话正中陆衡修的心意,他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一边说着,一边为白离城拿出一套簇新的衣衫,白离城坐直了,薄薄的被子滑了下去,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来。  陆衡修的双手一顿,乌黑的双目眯了又眯,看着那一些淡掉了的痕迹,便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好想再在白离城身上亲上几口,用牙齿用舌头一寸寸的印上自己的印记。  一番整理之后,二人便出了门。  陆衡修这段时间拔高了许多,他原本起白离城的眉间,现在已然同白离城不分上下了,同并肩他走在一起,只要侧过头便能闻到白离城清香的发丝。  夏花如同骄阳,大片大片的洒满了山道,陆衡修一路同白离城在小路上左右穿梭着,没走几步就到了青湖边上。  青湖位于小桃山东侧,湖水澄澈清透,目所及处一片青绿,映着蓝天白云,仿若明镜。  不知是不是由于来得太早的缘故,湖边人烟稀少,偶尔些小舟缓缓的飘过,行至天边,船中的一二点游人也渐渐的模糊起来。  陆衡修向岸边的船家租了艘小船,拉着白离城上了船,二人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性质划着船桨,扁扁的船桨拍打在湖面上,荡出一圈圈的涟漪,在寂静的空气里,声音清晰极了。  不一会儿也觉得无聊了,索性松开手,让小舟自个儿飘荡在这静谧如画的天地里。  偷得浮生半日闲。  一边抿着上好的西湖龙井,白离城一边沉吟着。  ……其实,他已经清闲了许久了,身为堂堂的虎王,他不在自己的山洞里带着,不好好的修炼而是成天和眼前的漂亮的小道长颠鸾倒凤……真是太不像样了。  可是,他并没有闲着,靠着恩公给他的精元,他的修为已经大有进步,身体也好了很多。  大拇指摸索着杯子的把柄,他偷偷的扫了一眼似乎也是在沉思的陆道长,又不着边际的想着这房中术果然是个好法子,不过恩公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了。  虽然眉目之间仍是英气逼人的模样,但是陆衡修那副略带憔悴的模样可是瞒不过白离城的双眼的。  十分愧怍的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白离城在心中对着陆衡修承诺,再过几日,他便把恩公放回去,让恩公能好好的修生养息。  陆衡修全然不知白离城的心思,他之所以凝眉苦思,不过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的本职。  他还是个道士,上头有个了不起的师傅,下面有一群不让人省心的师弟们,他如今只顾自己潇洒快活,全然忘记了他原有的责任,心中便是一沉。  深深的看了眼白离城,陆衡修也暗自做下了决定。 第11章 利爪慢慢的收了回去,最终归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晶亮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门缝。  小尘的平板冷淡的声音又传过来:“陆道长,你养的那只白虎如果在喝了这两包安胎药之后身体仍是没有好转的话,这里还有一味药草你拿回去用文火炖上两个时辰再把渣滓去掉,留下汤汁喂给他喝,虽说白月虎是雌雄同体的体质,但他们的数量极其稀少,几百年才会出现一次,他们往往是独自生活,甚至会把自己同普通的白虎混淆在一起,如果没有同雄性交合的话,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还能生孩子,当然这是些怪力乱神只说,不过今日亲眼见到了,只得感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话说回来,你的白虎知道自己怀孕了么?”  陆道长一怔,方才还有些喜滋滋的脸色也忽然变了。  白离城不知道,他甚至一度觉得只是肚子不舒服而已,如果白离城不喜欢孩子呢,或者说白离城会觉得身为男人生孩子是一件很耻辱的事呢?陆衡修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仍是一言不发,卫神医看在眼中,忙拉了拉小尘,越过自己的小徒弟走上前对着陆衡修道:“衡修,凡是还不可这么早早的下定论,如果白公子并不是白月虎呢?”  白离城眉心一跳,整个人又凑近了些。  是的,他才不是那什么不阴不阳的白月虎!他白离城堂堂虎王,从小大到大都是个公的,如果不是因为修炼的时候岔了气,也不至于沦落成现在的样子,夜夜同陆衡修颠鸾倒凤,害得他腰酸背疼就算了,现在居然说他有了孩子,他实在是不能接受。  亏大了,这笔交易他白离城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日后被狼王狐王特别是笨熊阿吉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嘲笑他。  门内的交谈还在继续,陆衡修的清冷的声音像是雨打春水一般动人:“白月虎可有什么特征?”  卫神医轻咳了一声,显然是并未记住,好在小尘自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见着师父又忘记了,他便体贴的代替卫神医说道:“白月虎顾名思义,白是指它的毛色,这个月,是说在它们身体的某一处会有一块月亮形状的胎记,月亮有可能是满月也有可能是新月,不过这个胎记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显现。”  “特殊情况?”  “嗯,书上说有时候会是情动之时,有时候是面对自己心上之人的时候,有时候情绪发生了极端的变化譬如极为生气或者喜悦也是会出现的。”  白离城神色一变,忙撩起了自己的袖子,翻过手腕,便看到在脉搏以下三四寸的地方隐隐的出现了一轮红色的新月的轮廓。  这个?!桃花一般的双目若有所思的眯了起来。  他先前也曾在手腕上看到过几次这玩意,当时还觉得是道长在自己身上作祟留下的印记的其中之一,没想到这个小月亮居然是自己的胎记?难道他真是那倒霉的白月虎?  屋中的陆衡修也在沉思着,而后十分确定的说道:“我曾在他的身上见过。”  “似乎在他的左手腕上出现过好几次这样的标记,神医,如果按照这样说的话,那离城他是不是就能确定是白月虎了呢?”  “这……这白月虎毕竟是书中记载的,我也没有见过,但是白公子又同上面形容的别无二致,所以我觉得大概已经可以确认了。”  陆衡修微微颔首:“我知晓了,衡修先谢过神医了。”他提好了药包,转身就打算出门,却被卫神医叫住了:“衡修,你同白公子是什么关系?”  陆衡修的声音里丝毫不见迟疑之色:“正如神医所想的一样,他腹中的孩子便是我的骨肉。”  卫神医一个哆嗦,就连小尘的眼皮子也抽了一下。  鹤凌云还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徒弟!那认真执着的眼神简直就和当年的鹤凌云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鹤凌云从豆角田里抱了陆衡修回来,他还觉得这小陆道长就是鹤凌云自己偷偷生下来的呢。  算了,鹤凌云那幺蛾子和他卫神医也没什么关系,他们家的事他就当做没看见好了,低头看了看不知何时沉浸在书海里的小尘,卫神医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陆衡修一出来就看到了门口白离城。  白离城面上没有太大的表情,腰杆子仍是站的直直的,只是身子有些略微的摇晃,水色的双唇紧紧的抿住,琥珀色的眼睛直直的看向他。  陆衡修的脚步子一停,他现在同白离城的身高不相上下,他也望向了白离城,被白离城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虽然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张开口道:“离城,你知道了?”  白离城轻轻的点了点头。  早在方才他就想通了。  如果真的要他白离城生孩子,他也只得认了。  就当是他欠陆衡修的一并还清了。  况且,这个孩子毕竟也是自己的骨血,刚刚得知自己怀孕了的时候他虽然觉得不甘和愤怒,可是稍稍想了一会儿,便觉得算了。  其实那个小尘也说对了一句,他的确是从小到大都是独自生活的,虽然在青鸾老家的时候还有个朋友阿紫,但是阿紫却是一只母花猫,他出生的时候,不知为何被爹娘丢弃在一个山洞里,幸好被阿紫看到,把他叼了回去,正好阿紫也刚刚生完孩子,便用多余的母乳喂养了他。  阿紫就像是自己的母亲一般,有时候也像是姐姐,他曾经暗暗发誓等到自己真正强大的时候一定要回来好好的照料她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奉养。  可是,等他重新回去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阿紫了。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都说虎毒不食子,阿紫对待异族的他都能细心照顾,那么他自己的孩子又怎么可以去嫌弃呢。    第23章    而后的日子里,在这山中小屋的院子中总能看到阿福和陆道长蹲在地上拿着蒲扇煽风点火的模样。  陆道长毫无怨言,毕竟他就是害的白离城成天躺在床上上吐下泻的始作俑者,可是阿福就不一样,他原本就觉得自己个可怜的劳碌熊,如今更好,每天都不能睡过三个时辰,好在他是一只黑熊,眼皮子地下的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也没人能看出来。  白离城被肚中的小虎崽子几乎折腾去了半条命,他原本还能趁着陆衡修不在处理一些公事,同陆衡修交合过后,他也好歹会有一些精力将道长留在他身体中的精元好好的运用一番进行阴阳调和,可是现在呢?每天躺那儿不是吃就是睡弄得不好还会肚子疼,最最让他气愤的是,自己的肚子还越来越大,不过才三四月,却圆的像个球似的,让他日常起居十分的不便。  白离城站在铜镜面前,正抿直着唇角有些恹恹的看着镜子里朦胧的人影。  他的原型是一只大白虎,那模样,威风凛凛,那眼神,不怒自威。  对于自己的外貌,他一向都是十分的自信的。  就算化作人形,他也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眉梢眼角还带着一股风流劲儿。  可是现在呢?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身姿被陆衡修在自己身上中下的小虎崽子给打破了,腹部以上还是个清瘦俊美的青年模样,一到小腹那儿,线条就大大的改变了弧度,成了一个巨大的隆起,仿佛是个俊雅高贵的公子忽然长了个土财主一般的大肚子,公子和土财主二者结合在一起,让他觉得十分的刺目。  真难看。  双手却无意识的抚过圆圆的肚子,隐隐约约朦朦胧胧的铜镜无法倒映出那嘴角微微勾起的弯度,但是很快在听到人来的声音之后看似冷硬实则柔软的双唇又冷冷的撇了下来,白离城头也没有转,只是留给对方一个固执冷淡的背影。  “离城,你看,我从湖里捉到的鱼,你想吃什么味的?是清蒸的还是红烧的?还有晚上还想吃什么?上次的芝麻油手撕鸡你想不想再吃一次?”陆衡修一身便服,因为天气炎热,他把袖子向上撩着,露出一大变白皙结实的胳膊,他现在这模样俨然没有了当初所见到的青云观大弟子那般冷淡优雅了。  白离城脸色不变,只是盯着自己的肚子,而后道:“随便,不过记得都放上点醋。”  陆衡修这才看到白离城似乎是不太高兴,目光也跟着游移到那圆圆的肚子上,胸膛忽然涌出了一阵热流。  他的男人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他们二人共同的结晶。  充满爱意的双眼代替双手轻柔的爱抚着自己的孩子,陆衡修的语气更加温柔起来:“这我自然知道,离城,这些日子,害的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我实在很难过,你有什么要用到我的地方你尽管说。”  白离城长眉微皱,语气不悦的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再怎么不济也是个男人,这点苦我还是吃的了的,博扬,你不要因为我可以怀孕就把我当做女子看待了。”  陆衡修自觉失言,忙道:“我知道的,我只是觉得过意不去,明明是我们两的孩子却让你承受这怀胎之苦。”  白离城也有些恼怒,他们二人都是男人,在下面的那个是他,到头来生孩子的还是他,不过他又想到这一切不就是他咎由自取的么,谁让他当初接近人家的时候就没安好心?  陆衡修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多言,只是提了提手中的鱼和鸡笑着说道:“那离城,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去厨房了,你若是身体不适,便大声唤我。”  陆道长本就长得俊美漂亮,如今在阳光下一笑更是色如春花,看的白离城一阵头晕目眩,在凝神看去,便看到那青松一般俊挺的身影,他左手提着鱼,右手拿着鸡,指缝里还夹着一把嫩葱,同陆衡修本身清淡的气质一比实在是相去甚远,可是白离城却没有觉得任何的不和谐,相反,他的脑子里居然冒出了博扬还真是出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的念头。  白离城默默的盯着陆衡修,好一会儿,见着了厨房顶上的缕缕炊烟,他才回过神,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房,百无聊赖的躺了上了床。  摸了摸自己有些圆润的下巴,闻着窗外传来的阵阵菜香,他一直都没能舒展开来的眉头终于松懈开来了。  凭良心说,陆道长的手艺十分的不错,做出来的东西色香味俱全,老远闻着就会使人饥肠辘辘。  陆道长长得又英俊漂亮,而且小小年纪就修为颇深,如此的俊秀人物想必会有很多姑娘家喜欢的。  是了,那什么绿牡丹,还有那跟着陆道长一起出家当了道姑的无名姑娘不都是被陆衡修的美色所迷了么?如果陆衡修终有一日会觉得其实还是女子比较适合他的话,那他白离城和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不对,他自己刚刚还鄙视陆衡修把他当成了女子看待,怎么现在就起了女人的心思,什么肚子里的孩子,什么怎么办,他白离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患得患失起来?  视线移到了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上面。  这个里面的孩子是他的。  是他白离城一个人的,从头到尾都和旁人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陆衡修……到时候好聚好散就行了吧。  夏天一转眼就过去了,初秋的时候白日里还带着夏末的残热,但是太阳一落山,晚风就送来了阵阵的凉意,陆衡修怕白离城着凉,便早早的给他换上了厚重的外衫,白离城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陆衡修把头贴上了他的肚子,双手环抱着他变得粗粗圆圆的腰肢说道:“再等些时日,最多个把月,等孩子出世了,一切都好了。”  那微热的呼吸吹到了肚子上面,虽然隔着衣服却还是让他不由自主的放软了身子。  是不是怀了孕,身体会比以前更加敏感?  借着宽大的衣摆掩盖掉自己身上的尴尬的反应,白离城堪堪的躲过陆衡修,默默的穿上了衣服,一副听话的模样。  他同陆衡修相处的时间越长,越有一种他们二人本是夫妻的错觉,他努力的忽略掉这份感觉,不停的劝诫自己不能再般深陷下去,到时候真的变成一只断了袖子的虎王……还真是很难听的。  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一日他正被陆衡修扶着在院子里走着,忽然觉得肚中一阵阵的疼痛,下身的衣服都湿透了,陆道长当时脸色大变,一把抱起他,脚下生风的就飞去了同济堂。  卫神医如果能有鹤凌云那般掐指一算的本领,他今天一定会好好的给自己算上一卦,先是早上一醒来就看到了爱徒小尘坐在自己的床边一脸认真的询问断袖龙阳有什么好,他当时大骇,几番追问才知道村头的小恶霸小黄蛋居然把正出门打水的小尘拦下,一脸羞涩的送给小尘一朵小红花,还说什么既见君子云何其忧之类他的狗嘴里绝对说不出的文绉绉的话语,末了还对小尘说自己对小尘一见钟情,希望能和小尘永结秦晋之好,听完小尘面无表情的叙述,卫神医险些被自己的唾沫给呛死。  他正打算把小尘按住好好的教育一番,并且又暗地里决定把小黄蛋狠狠的揍一顿的时候,但听轰的一声,他同济堂原本就不甚结实的正门直接被人给踢烂了,剩下的几片门板可怜兮兮的在那儿晃荡着,看的卫神医心中一片老泪纵横。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缺根筋的鹤凌云教出来的好徒弟陆衡修,他这几个月经常来这儿抓药,卫神医同他也有些熟了,但是这般急急忙忙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到。  陆衡修一见到神医,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放松之意,但是他接下来的话却又让神医眉头一跳。  “神医,离城他……他要生了。”  卫神医在心中反叨念他是神医不是产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后,这才道:“我知道了,你先把人放到里屋的床上,衡修,你稍稍等我片刻,我先去换身衣服……”他话未说完,却在陆衡修漆黑冰冷的双目里立马改口道:“都说医者父母心,我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停住,衡修你莫要惊慌,我这就去给白公子接生,小尘,你先去弄一盆热水过来,衡修,你也不要站着不动,去弄些干净的的毛巾和布来。”  陆衡修二话不说照着卫神医的吩咐一一做好,神医刚解开白离城的衣带子,忽然觉得后脑神一阵发麻,偷偷的向后一瞥,就看到了陆道长正板着脸,两道目光一如冰丝一般黏在他的身上。  ……神医轻轻的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低声道:“衡修,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你在我身边我怕我无法专心……”  陆衡修仍是那个表情,他犹豫了一下,终于点点头,又饱含深意的看了看卫神医,这才转身出了门。  ……松口气之后,卫神医开始专心致志的向着白离城看去,但看白离城眉头紧皱,脸色惨白如雪,单薄的唇角里不断的溢出脆弱的呻吟,双手捂着圆圆的肚子,不停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  其实给男人接生对于卫神医来说还真是第一次,他平日里接触的到的各式各样的病患都不及眼前的这个特殊。  一个怀了孕的男人也就罢了,可是对方还有个妖精的身份,原型又是一只白虎,万一……这一胎里不止一个怎么办?  小尘倒是十分镇定的站在那儿,正挤着热毛巾给白离城擦汗,他一脸认真的伸着手探着胎位,片刻后转头对着卫神医道:“师父,我看他的胎位似乎不是很正,他的情况特殊,万一难产就不好办了,但是不知道人同妖一不一样,也不敢妄加评论,你看这样如何,书上说在这个位置开上一刀就能把孩子拿出来,这般就可以省得承受那妊娠之痛。”  卫神医觉得自己的小尘一向很上进,他是十分的欣慰的,只不过看着小尘衣领上别着一朵小红花怎么看怎么难受,他虽然觉得心中有些不快,可是耽误之际还是眼前的白离城,他亲自探了下胎位之后,脸色一变,情况果然如同小尘所言。  ……若是用小尘所言的法子……也不是不可,但是如果真的按照那个法子,万一一个不小心把白离城给伤了……陆衡修岂不要找自己拼命?  原本闭着眼睛的白离城忽然睁开了双目,他的雾色的眼睛泛着水光:“给我一刀……不必担心会伤到我……”  卫神医咬了咬牙。  陆衡修在屋外徘徊了许久,他觉得脚下的泥土都被自己的鞋磨到深深凹陷了下去,修长的眉宇皱了川字,他时不时的抬头看着天色,算来算去不过是过了两个时辰,他却觉得度日如年。  怎么还没好?  不会是离城出了什么事了吧?  他本想冲进去,又怕自己在场会让神医手忙脚乱,只得焦急的站在门外,听着无力若有似无的喘息和闷哼,他只觉得心如刀绞。  究竟还要多久?!在他几乎要拔腿向里冲去的时候,门忽然被打开了。  卫神医一脸疲惫的扶着门框,手里抱着只湿漉漉的小白虎,见着陆衡修脸上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恭喜陆道长,是个……儿子。”他说出儿子两个字再看那只可怜小小的团子样的小虎崽忽然觉得有些别扭,陆衡修倒是不以为意,他一脸感激的接过小白虎,正打算进门看一眼白离城,忽然从卫神医身后冒出个小脑袋,正是小尘,他捧着看上去更小一些的白虎踮着脚越过自己的师父对着陆衡修道:“陆道长,你还有个儿子。”  两个……?陆衡修看了看卫神医,卫神医笑笑:“哈哈哈,这就是给衡修你一个惊喜,衡修你千万不要介意。”他说完忽然脸色一变,一脸正色道:“你快去看看白公子吧,他……他为了生下这两个孩子险些把命给送掉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发觉人早就不见了,陆衡修飞快的跑到了白离城的床前,见到他正安然的睡着,淡色的发丝紧紧的贴着脸颊,整个人仿佛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 第13章 这个想法让白离城自身都吓了一跳。  又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这一张年轻俊美的面容。  陆衡修生的好看,他一直都知道,今夜借着月光,更觉得斯人如玉。  乌黑飞扬的眉宇,浓密的睫羽,俊挺笔直的鼻梁,淡色的薄薄的双唇,完美的五官仿佛被人精雕细琢过了一般,让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轻轻的摸了一下那看上去仿佛是用冰雕成的脸颊。  会不会一碰就碎呢?  指肚刚刚刚刚触及到那薄薄的眼皮,温热的触感让他一愣,而后发觉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立马讪讪的收回手。  恩公长得还真是漂亮。  不知道日后那两个儿子哪一个会像陆衡修多一些。  视线又跳到了那两个正在熟睡的白毛团子,它们正无意识的翻着身子,背靠背的睡在了一起。  身边躺着个人,不远处又是自己的孩子,白离城恍然有一种夫妻多年的错觉。  夫妻……他同恩公?  脑子里反复的想了想他与恩公在一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画面,忽然有些觉得其实这般……也不错?  阖上双眼之前,脑子里又闪过一个声音:“不行,你不可以再纠缠恩公了。”  “你同他已经差不多两清了……”  “他的精气亏损的太多……在这般下去……他迟早被你害死……”    第26章    心神不宁的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陆衡修早就穿戴整齐的坐在那儿,一手抱着一只小白团,正在同它嬉戏?  他另一只一手拿着一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小拨浪鼓,认真又笨拙的摇晃着,小虎崽刚刚能睁开眼,不过还是细细的一条缝,它显然对父亲给的玩具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一个劲儿的摇着身子,粉粉的小鼻头一耸一耸的,像是在找着什么东西。  陆衡修显然没有发现这些,他正疑惑着为何青宇会对这个十分有趣可爱的拨浪鼓没有兴趣,就发现手中的小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离自己的怀抱,一骨碌的滚到了下面柔软的摇床里,稍稍的打转了几下,就寻着气味抱住了自己的弟弟。  可怜的弟弟如同它的亲爹一样嗜睡,它方才睡得正乡,忽然觉得自己被一个不知名的玩意老树盘庚一般死死的抱住了,它有些生气的睁开眼睛,看到毛茸茸的一片,一时之间吓了一跳,不由的嗷呜的叫出了声。  陆衡修忙轻轻地把青宇推开,后者十分不满的伸着爪子想要抓住自家弟弟,但是不一会儿手里就被陆衡修塞了个小布偶,虽然摸着没有弟弟舒服,但好歹是软软绵绵的东西,便有勉为其难的抱住了那只小兔子状的布偶。  陆衡修十分好笑的看着真撇着粉色的嘴巴的青宇,又看到不知何时又进入了梦乡的疏影,稍稍轻叹一声,便习惯性的把头转向了白离城。  白离城不知何时就醒了,他正坐在那儿,眼睛扎也不眨的盯着自己。  “离城,你醒了?抱歉,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白离城轻轻的摇了摇,脖子上那一抹嫣红的印记就像是蝴蝶一般翩跹在半空中,瞬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旖旎的气息。  陆衡修眼神一黯,又道:“那你是不是饿了?阿福在上送来的早点还在那儿捂着,我给你拿来。”  “博扬。”  “嗯?”  白离城的眼神有些涣散,脑子里一片梦中所听到的话。  再这般下去,他迟早要被你害死的。  恩公虽然看上去起色尚可,但是仔细端详一番就不难发现他眉宇之间的憔悴。  难道真的是自己害了他?  “你不必对我这么好的。”  白离城有些愧疚的看了一会儿陆衡修,对方听完他所说的话,忽然低低的笑了。  “离城,我若不对你好,那我要对谁好去?”  “离城,你说过我们已经算是两情相悦了,现在我们连孩子都有了,不如找个时候去一起见见我师傅,我自小没有爹娘,全仗师傅抚养长大,他对于我来说,就像是父亲一般的存在,如果他能承认我们,那便再好不过。”  陆衡修亮晶晶的眼神就像是黑夜里寒星,眼底却带着柔软的弧度,窗外的清风似乎也十分的善解人意,微微的吹了进来。  他只等白离城一个回答。  ……?!白离城面上个神色不变,但是心中却是一阵天翻地覆。  陆衡修的意思是……要同他‘成亲’?还要去见什么凌云子?  这是万万不可的。  那个凌云子嫉恶如仇,面对妖物更是从未见过他有所留情,像是天底下所有的妖怪都同他有杀夫之仇夺妻之恨一般,当年他借着恩公的气息,偷偷的钻到了凌云子的房中拿走了青云观的镇门之宝聚神丹,为了躲避凌云子的追杀,他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忐忑不安的日子。  凌云子道行高深,听说早就到了飞仙之时,却迟迟不愿意上天,他常年都在寻找一些能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一直都在执着着什么,那颗聚神丹能够提高修为的同时,更有聚魂之用,天底下也只用三颗,他当时不知道,一得手就囫囵吞枣的咽了下去,还差点把自己个呛死了,猛灌了好几口水才完全吞进了肚里。  时候他才知晓,这颗聚神丹是凌云子找了十年才找到的,本想用于给‘那人’聚魂,没想到被一只小虎妖给得了,愤怒之情可想而知,白离城对于这个凌云子向来是能躲就躲的,现在让他亲自送上门对他说自己不仅偷了那颗聚神丹还干脆把人家心爱的大弟子给拐跑了,鹤凌云不劈死他才怪!  白离城沉默了许久,佯装没有听见陆衡修的话,只是说道:“衡修,青宇和疏影的关系倒是不错的。”  “是的,青宇似乎特别喜欢疏影。”  陆衡修的眼睛一直都不曾离开他。  白离城躲躲闪闪的表情已经让他有些清醒了。  白离城难道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么?难道只有自己是一厢情愿的么?可是为什么他会愿意给他生孩子?甚至昨晚还那样顺从的躺在自己身下?  而后二人一时无言,幸好阿福及时赶来,捧了一大箱子的玩具,圆圆的小脸上一片大大的笑容:“公子,陆道长,你们看,这是我从山下新买来的,听说小孩子们都喜欢这些。”  阿福一向神经粗大,也没发现什么,他把满满一箱子的小玩意倒到了桌子上,一个个的摆放整齐,其中一个小铃铛在他拿取的过程中一直发出叮铃铃的脆响,一直沉浸在木偶当中的陆青宇终于抬起了小脑袋。  “喵~”它发出像是小猫细弱却略带兴奋的叫声,原本‘备受宠爱’的兔子布偶被也扔到一旁,它探着身子,一脸好奇的盯着那个小小的银铃铛。  陆衡修的心思也转到了儿子身上,他忙从阿福手上拿过小铃铛,挂在它小小的肉爪子上。  小白团十分满意的挠着爪子,让铃铛不时的发出叮铃铃的声响。  可怜的疏影也被吵醒了,它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百无聊赖的陪着哥哥一起逗弄起了铃铛来。  白离城默不作声的看着。  他的两个儿子,似乎都很喜欢恩公?    第27章    他的两个儿子,似乎都很喜欢恩公?  陆衡修觉得这几日白离城有些不对劲了。  虽然还是同他笑着,但是笑容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之感,白日里见到他的时光也短了很多。  是了,他从未询问过白离城在这妖里是担任个什么职位,如果白离城是给什么妖大王打下手,那岂不是每天都要很忙?但是又看着白离城平日里也十分的闲散的模样,他似乎就是个单纯修炼的妖精而已?  他并没有过多的揣测白离城的身份,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知道。  师傅嫉恶如仇,曾发誓要斩尽天下的妖物,他身为师傅最亲信的大弟子非但没能以身作责到头来还和一只虎妖私定终身,若白离城是个普通的虎妖还好,如果他是什么虎大王什么的到时候面对师傅就更不好说了。  其实,他还是想亲口听到白离城对他坦白一切。  摇篮里的两个虎崽又大了一些,陆衡修无意的那儿一瞥,便立马心惊肉跳的直起身子,但看其中的一只大白团正捉着仍在熟睡的小白团的爪子,长着没有长牙的小嘴巴津津有味的又啃又吸,可怜的小白团子不堪其扰,却又迟迟不想醒来,无可奈何的扭着身子,眼角还挂着一滴泪水。  陆衡修很快就安定下来,所谓关心则乱,青宇还没长牙,对疏影造不成什么伤害,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快速的把兄弟二人拉开,趁着大白团子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将自己的手指头代替了它的弟弟塞进了它的嘴里。  感觉到小小的儿子捉着自己的手指头狠狠的吮吸着,陆衡修忽然联想到什么,一脑子的香艳的画面让他的脸上不禁冒起了两朵红云。  夜里在床上的时候,自己是不是也对着白离城这样又啃又吸的?  早上醒的时候,侧眼就看到白离城脖子上的那一片片的红痕,映着雪白的肤色,真真的活色生香。  陆道长还在家中安心的带着孩子,白离城却在一早起来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大王洞里。  大王洞这个名字是前任虎王取的,他匆忙上任,未来得及给它改个动听婉约些的名字,后来时日久了,也看着习惯了,反正笨熊阿吉的洞还叫做大熊洞,有这么难听的名字‘珠玉在前’,他也觉得没什么了。  大王洞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模样,这儿原本就是一处极具灵气的福洞,被前任虎王一发现,就立马用来当作了自己的老巢,对于这个大王洞,白离城还是相当的满意的。  大门开阔,一出门就面对一片的青山绿水蓝天白云,比起笨熊阿吉的破熊洞要气派威严了许多。  而进了门,就是真正的别有一番洞天了,虽说是个山洞,可是进去之后,没走几步就能看到一池露天的寒潭,寒潭放旁边又是大一片平地,白离城早就安排了手下在此处仿照了江南的园林的格局修建了诸多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怪石,路过这一片恍若仙境的景色之后,又能看到一个洞门的入口,这个洞中之洞则是白离城平时闭关修炼的地方。  白离城正面无表情的坐在池边的柳树下,听着手下的小妖对着自己一一汇报进来的状况。  下属阿非平板的声音让他听着索然无味,甚至还从脑子里冒出了一丝睡意。  当初他是怎么挑人的?怎么声音这般难听?还不如陆衡修悦耳!  桃花一般双眼冷冷的扫过无辜的阿非,那一张平淡的甚至有些难看的脸又让白离城开始有些不满了。  远远……不如恩公好看!  早知道去狐族捉个美人过来了,起码还能赏心悦目。  等等,他白离城什么时候变成了个以貌取人的人了?  阿非在他身边已经待了快三年了,怎么突然就给看厌了?  如果阿非有陆衡修一半俊俏斯文就好了,陆衡……修。  白离城脸色一沉。  他明明已经打算离开恩公了,怎么现在满脑子的恩公?难道他对恩公……  阿非的话差不多都要说完了,他早早就发现大王今天十分的心不在焉,匆匆的汇报完之后,他立马换上了个狗腿的笑容:“大王,如姬来了,正在明月院里等您呢。”  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的白离城愣了一下,便迟疑的说道:“什么?”  “如姬来了,她正在明月院里等您,要我帮您把她叫来么?”  如姬?  他已经有许久没有见到如姬了,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她了。  如姬是生的什么模样的?  她的眉肯定不是这般细长,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她的眼肯定也不是这般又圆又大的,看上去有些傻气,她的鼻子有这么小巧么?不是应该更加笔直更加俊挺些么?她的嘴巴呢?她的嘴巴怎么会比先前厚了些还小了许多?  白离城微微的凝眉,坐在自己对面的紫衣少女则是一脸的喜悦,她微微的侧过脸,佯装在欣赏院子里的花枝,眼睛却时不时的瞟向了自己的如意郎君。  “大王,如姬……许久没有看到您了。”良久,见者白离城始终一副沉默的模样,如姬忍不住轻声的开口了,她的声音如同夜莺一般清亮悦耳:“大王,如姬上个月就办了成人宴,大王您……没有来……” 第15章 他一进门就换了身衣服,坐在书桌前,随手捧起一本书,想要借着书本让自己静下心神。  可真是一点心思都没有。  揉了揉眉心,他干脆起身到了院子里,望着满空的月色,微微的闭起双目,借着月华,像是从前那般调息起来。  陆衡修疑惑的看了一眼方才白离城站的位置。  他刚刚明明是感觉到了白离城的气息,若隐若无的,等到他刻意去寻找的时候,又不知从何找起了。  罢了,那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大抵是已经多日不见他,心中的思念太过,让自己生出了一些幻觉。  耳边传来阿福的声音,他低头看向了这个小小的少年。  阿福似乎……换了一件衣服?  他同二师弟齐云去做了什么?怎么连衣服都换了?  脑子里稍稍的想了几下,忽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立马在心中摇头。  他怎么可以这样想呢?二师弟一向磊落,怎么会做出这些事儿?似乎是接收到陆道长疑惑的神色,阿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忽然脸色一变,他佯装自己还是一如往常的模样,对着陆衡修说道:“道长,我们快些回去吧,今天时月圆之日,公子他说不定会回来的。”  陆衡修神色一动,便没去深究‘阿福为什么换了衣服’这么个问题。  他带着儿子们,想着让这一对小东西能欣赏到夜间的山色,便没有使用什么御风之术,而是正正经经的一步步的走向了山中的‘家’。  阿福却是不同,他但怕白离城一到家中见不到他会察觉到他这一天的懈怠,于是拔起脚就飞快的跑了回去。  他一到院子里就看到了端坐在那儿的白离城,浑身的熊猫都吓得直了起来,白离城察觉到他的到来,脸上的神色不变,只是斜了他一眼,清冷的声音一如月光:“阿福,你也知道回来。”  “大王,阿福知错了!”噗通一声阿福不顾自己崭新漂亮的衣服会沾染上灰尘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白离城神色恹恹的摆摆手:“罢了,你先起来,我有个事情要同你说。”  “阿福,我同如姬下个月成亲,你给我准备准备。”  “……!”阿福诧异的抬起头,不自觉的出声道:“那陆道长怎么办……”  白离城的脸上也同时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同他没有关系。”他和陆衡修注定是人妖殊途。  阿福默默的点点头:“明白了。”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了推门的声音,白离城同他抬头就看到了陆衡修,陆道长见着他微微一笑:“离城,你回来了。”  满眼都是欣喜的神色。  他的身上像是带着山中的月光,整个人尤其是眼睛格外的明亮无暇,白离城心中登时生出了几分愧疚。  心中愧疚了些,同陆衡修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上了许多:“博扬。”  陆衡修全然不知白离城的心思,他抱着两个已经睡熟了的儿子,轻声道:“他们睡着了,我先把他们放到床上去。”  看着笑的如同春风一般的陆衡修,白离城的眼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沉静的点点头。  夜半,陆衡修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忽然感觉到自己屋内的门被人打开了,一阵寒风吹了进来,他不舒服的睁开了眼睛,朦胧之间看到了一个清冷瘦长的身影。  那人的眼珠子如同最明亮的琉璃,极为浅淡的颜色却十分的有神,这一双美丽的眼睛正凝望着自己,像是蕴藏了千万句的话语一般,陆衡修一个激灵,便看出这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忙半坐起来:“离城?你怎么来了?你冷不冷?”  白离城仍是沉默着,但是他的身体却慢慢的靠近了陆衡修的床,最后坐在了床上,直直的凝视着自己的恩公。  陆衡修眉心一跳,难道白离城中了离魂症?怎么这么个表情?他又朝着白离城道:“离城?”  “博扬,你究竟喜欢我什么?”许久,白离城才神色迷茫的开口。  白离城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陆衡修一下子就脸红了,他的眼珠子有些不知所措的扫过了白离城那一张极为认真的面容,而后十分确定的说道:“我对你一见倾心。”  一见倾心?  白离城思索了一番,又道:“博扬,你可曾记得你少时养过的一只叫做小白的老虎?”  陆衡修也抬头看向了他:“自然记得。”  白离城又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便是你养过的小白?”  “知道。”极为肯定的语气,而后又补充道:“一直都知道。”  白离城顿住了。  什么?恩公居然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倒霉的断腿的小白?那他接下来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本想说自己不过是为了报恩而来,虽然最后的目的已经有些难以启口,但是他还是想着这样可以让恩公有个心理准备,等到日后自己离开之后,他也不会太过纠结。  “那你……为何还喜欢我?”  “为何不能喜欢?”陆衡修也有些疑惑:“我对你的钟情同你是不是小白没有任何关系。”  白离城觉得心头一跳,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默默的解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大半个白皙光滑的肩膀来。  陆衡修眼睛一热,声音也有些沙哑了:“离城,今晚你……打算留下?”  “嗯。”  陆衡修觉得,自己一向是起的很早的。  可是这一天,不知怎么的,他睡得如此之熟,就连白离城什么时候起床离开了他也不知道。  昨晚的一夜旖旎让陆衡修觉得回味无比,他满足的醒来想要抱一抱他的心爱之人,却发现自己扑了空。  白离城已经走了?  他记得白离城一向嗜睡,尤其是情事过后往往要睡个一整天才会满意,怎么今天醒的这么早?  穿戴整齐之后,他一出房门,就觉得不对劲。  整个屋子里都静的出奇。  没有人?  他朝着白离城的屋子走去,房门是半掩着的,轻轻一推,就听到木板发出的吱呀的声音,这一种声响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的清晰。  屋内空空如也,就连装着两个儿子的摇床也是空的,木头做的小摇床被窗户里传来的山风吹得轻轻的摇晃着。  嗯?陆衡修有些奇怪的打量了一番,又转身出门唤起了阿福。  叫好几声阿福都没有人回应。  阿福也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并没有作多想,心里想着白离城说不定同他昨天一样只是带着阿福和两个孩子出去走走罢了。  不对。  白离城原本就不是什么爱凑热闹的人,他同他相处这么久,也从觉得白离城会在大清早起来带着儿子和阿福出门。  除非……  陆衡修一惊,连忙又冲向了白离城的卧房中,只望能在房中寻找到一些信笺字条什么的,可是目所及处都是一片空空如也。  ……心中的那一个想法似乎得到了一些证明。  难道白离城打算不辞而别了么?  不会的,他昨夜还那般顺从的躺在自己的身下……  顺从,是了,昨夜的白离城太奇怪了。  突然到自己的房里,突然主动的脱下衣服,突然又在今天早上……不告而别。  陆衡修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就这样呆呆的坐在了地上,直到他回神的时候已经是日薄西山了。  白离城大概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第30章    夜色如墨,陆衡修失神的看着天空。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的月亮比起昨日还要圆润了几分,挂在深蓝色的夜空中将银白色的光芒洒向了大地。  陆衡修端坐在这一片月色中,恍然间同月光几乎要融为一体了。  昨夜,他同白离城还花前月下,不过是一夜醒来,身边就空空如也了。  仿佛这几个月都只是一场梦境一般。  为什么。  陆衡修的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这三个字,他只觉得自己胸口像是被人挖走了,一下子从最甜蜜的天堂跌入了阿鼻地狱。  白离城。  白离城!  突然,他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毫无表情的走在山中的小道上。  不行,他还是要找到他!  他只想问个明白,为什么突然不辞而别,为什么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狠狠的咬破自己的食指,将沾染着鲜血的手指头用力的想着眉心一点,口中念了几句咒语,霎时陆衡修的双目一片血红,脸色却苍白如纸。  一条红色的布在山路上铺展开来,弯弯曲曲的延伸到山林深处。  陆衡修深吸一口气,抬脚便走了上去。  一路没几乎没有停歇,越向前走,妖气越盛,陆衡修的眼睛徒然睁大了些。  大王洞?  他先前听师傅说过,此处住着几个妖王,其中的虎王的妖洞的名字尤为俗气,叫什么大王洞,不若狐王的云似府听着优雅,也不比狼王的天寰居听着大气。  还有几分乡土的感觉。  白离城在这个大王洞里?  等等,白离城的真身也是一只虎,难道他是虎王?  不会的。  年轻小道长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  他曾经千万种幻想从未想过白离城是虎王,他总觉得白离城不过是一个能修成人形白虎罢了。 第17章 紧紧的抱住了两个儿子陆衡修的神色微动,两个小面团子也醒了过来了,疏影被风吹得轻轻的打了嗝,青宇则嗷呜的小声叫了出来。  “你在做什么?”  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白离城不知何时清醒了,他正着一双仿若蒙着轻雾的眼睛,迟疑又有些冰冷的看着陆衡修。  陆衡修一怔,他抖动着双唇,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只是抱着两个儿子,沉默的站在那儿。  “你要带他们去哪儿?”注意到自己的两个崽子都在陆衡修的怀里,白离城刻意忽略掉心底的那一份心虚,十分不悦的盯着陆衡修。  良久,陆衡修才迷茫的开口:“白离城,你为何要骗我?”  “……情非得已。”  “白离城,这个两个孩子是我的,你既然要成亲,自然会有人给你生更多孩子。”  白离城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冰冷不悦的目光反复的扫过陆衡修:“他们是我生的。”  “可是你就要成亲了!”  “如姬会对他们好的……”  “青宇和疏影都是我的骨血,我自然都要带走。”听到如姬二字,陆衡修脸色一白,他不容白离城说完,转身就走,白离城一凝眉,飞身而出,挡在陆衡修面前道:“要走可以,放下它们。”  “白离城,我真的,对你失望透顶。”  白离城心中一痛,一时之间忽然那无法言语,他可以面对陆衡修的责备,甚至陆衡修对他挥剑相向他都可以接受,但是惟独无法忍受此时陆衡修漠然的眼神。  “哦,失望?也对,谁让我是个妖呢?堂堂陆道长自然是瞧不起我们这些低下的妖物的。”微微一笑,白离城轻念咒语,缓缓从手心里拔出一柄冰色的长剑,又道:“陆道长,你要是真的想走,得过白某这一关呢。”  “白离城,我不想同你打,你让我带走他们,从此我们各不相欠,如何?”  白离城长剑一闪,瞬间就砍落了陆衡修脸颊两边的鬓发:“陆道长,刀剑无情,你先把孩子放下如何?”  “你也知道刀剑无情。”陆衡修毫无表情的看着他,他堪堪的转身躲过白离城的剑光,一手抱着两个儿子,一手也跟着拔出身边的佩剑。  在他拔剑的一刹那,白离城忽然一跃,单手就抢过了挂在外面一些的青宇,等到他准备夺过疏影的时候,却被陆衡修轻而易举的躲过。    第33章    白离城眯起了双目,他将青宇放好,挑着剑冷冷的瞅着陆衡修,后者淡漠的眼神让他觉得心中更加的怒火中烧,手中挽起一个剑花就向陆衡修飞去,陆衡修凝眉转身,却不想白离城也跟着变了方向,冰色的长剑直指仍在打着盹儿的疏影。  陆衡修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了,他立马侧身挡过剑锋,白离城也是一愣,却来不及收起长剑,只听哗的一声,陆衡修的衣服被逼人的剑气狠狠的划破,尖利的剑锋直直的刺进了他的左肩,他的脸色瞬间苍白如雪,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静的能听见白离城急促的呼吸声。  “我……”良久,望着陆衡修的嘴角缓缓的溢出的血丝,白离城一脸迷茫的开口,只是刚说出一个我字却觉得自己再也接不下去了。  白离城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他不是故意的,他根本就不想伤害恩公,只是剑一出手就难以收回,看着恩公痛苦的神色,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也是难受极了。  陆衡修微微的勾起嘴角:“白离城,谢谢你,你刺我一剑,大家从此便是两清了,如何?”  两清……  白离城一声不吭的低着头,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两清,美得很,他早就想这般了,身为堂堂的虎王成天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已经十分的不像样了,还雌伏于他人身下,最最最难堪的是,身为男人的他居然还生下了两个孩子,如今对方要求两清他自然应该是求之不得,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不好受呢,当初离开陆衡修的时候也是这般,心中七上八下的,仿佛是丢了魂魄了一样糟糕。  可是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说不,再过几日他就要同自己一直都心心念念的如姬成婚,陆衡修也应该走向自己正常的轨迹,他应当去做回那个斩妖除魔根正苗红的小道长,这一切的恩恩怨怨似乎就此便能化解了。  白离城的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陆衡修看不清他的神色,以为白离城已经默许了,暗自神伤了半晌,有恼怒自己为何还会对这个无情的男人抱有期待,最终道:“那么虎王,再见了。”他这次用的是移形换影之术,用自己伤口处流出的鲜血催动咒术,瞬间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等……”白离城一愣,立马回神出声,却发现对面空空如也,只有地上一片尚未干涸的血迹,异常的触目惊心。  他出神的盯着那一片血迹,许久忽然拔腿飞出了大王洞,月色疏朗,浓雾蒙蒙,山林里一片幽秘,白离城立在山顶,琉璃一般的双眼缓缓的的扫视过树林深处。  到处都找不到他。  他似乎是彻底的把恩公给弄丢了。  咬了咬牙,他脚尖轻点了枝桠,恍若一只白色的大鸟一般落了下来,快步穿梭在树林里,将陆衡修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但是还是一无所获。  路过当初那个青崖所设下的猎妖洞的时候,他忽然的愣住了,当年他就是在这个地方同恩公相遇,一晃经年,他同陆衡修居然已经形同陌路。  他只不过想报个恩而已,却没想到结果是如此的糟糕。  他沉默的靠在了树干上,视线一直都不曾从那一个黑色的洞口中移开,他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明明想要同陆衡修彻底的分开的,明明这便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为何现在他觉得心像是被挖走了一大块,失落极了。  是了,一定是疏影被陆衡修带走的缘故,他喜欢的应该是如姬,陆衡修不再缠着他,他应该觉得高兴才是,现在这般难过,不过是因为陆衡修正好带走了自己心爱的小儿子罢了。  一定是这样。  找到了这样的借口,白离城便心安理得的回了大王洞,把正在酣睡的阿福给弄醒,命他派人去寻找陆衡修,阿福正做着美梦呢,刚梦到自己捉着心爱的熊猫精梦灵的小手打算一起回老家成亲,不想被一道闪电劈中,一下子给吓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了自家大王正冷冷的瞅着自己,吓得他又出了一身冷汗。  “去把陆衡修给我找来。”  丢下这一句话,大王又大步的出了门,白色的衣裳带着夜风的寒意,微微的向上翻起。  白离城并没有闲着,他本想差遣阿福去找人,自己就能再睡个回笼觉了,可是思来想去,还是十分不放心的又亲自出了门。  陆衡修其实并未走远,他一离开白离城的大王洞,就到了师父平日里闭关所用的一处福洞,先把疏影安顿好,又把带血的衣裳换下,恰好洞里有着师父平日闭关修炼之时所准备的便服,治疗了一会儿自己的伤口之后,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一脸倦色的睡去。  第二日早上醒来,他一出洞门,就看到了几个小妖徘徊在里山林里,似乎在找着什么人,为首的少年正是白离城的小厮阿福,阿福眼睛尖,立马就看到了他,一脸欣喜的跑来道:“道长,你快随我回公子那儿,他有急事寻你。”  昨晚白离城走的太过匆忙,未来得及同阿福解释,阿福还以为陆衡修对于白离城的身份毫不知情,仍是面不改色的扯着谎,陆衡修冷淡的看着他:“我不认识你家公子。”  “哎,道长,你怎么回事,怎么几日不见就装作不认识我们了呢?”阿福瞅着陆衡修不悦的模样,心中一跳,但是碍于白离城下达的旨意,只好死死的拽着陆衡修的袖子。  “让开。”  “道长,公子等着你回去呢,啊……”一道金光闪过,阿福被弹倒在了地上,陆衡修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抱着怀中的疏影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  “道长!”阿福先是看到了陆衡修冰冷的神色,又注意到了小面团子,心中立马了解了几分,他对着手下使了几个颜色:“陆道长,这可由不得你,我家公子若是不高兴了,那我们也没有日子过。”    第34章    阿福话音刚落,几个手下便十分识相的冲了过去,但看陆衡修拔出佩剑,一道剑光闪过,那群小妖死的死伤的伤,大半都倒在了地上。  “同白离城说,我同他彻底没有瓜葛了,莫要再纠缠不休下去。”  阿福一愣,看着眼前的小道长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温和的模样,眼皮子一跳,忙招呼着几个还能动的手下逃了回去。  他刚走到半路,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那人生的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一脸的书生气,唇角点着一颗黑痣,又有些福相,他见着阿福,甩开了手中的扇子,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到是谁,这不是从我家跑到白离城那儿的阿福么?这般飞沙走石的是要去做什么?”  阿福一愣,看清来人的相貌之后,立马在心中暗叫阿弥陀佛,真是熊一倒霉起来喝凉水都要塞牙缝,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碰上了白离城的死对头熊王阿吉?  毕竟是先前的主子,阿福对他还是有些畏惧,但是熊王同虎王素来不合,他两边都不想得罪,正在那儿斟酌着怎样开口,熊王又道:“我听闻白离城他这几日喜得贵子,可是却不见孩子的娘,现在又忙着和如姬成亲,你说是不是很蹊跷?”  “是,是……有一些。”这个阿吉小时候还是个粉雕玉琢天真无邪的小白熊,不知道怎么的,稍稍长大了些就是这般阴沉无比,总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啊,阿福,你猜猜看,我昨晚去找胡三哥哥的时候瞧见什么了?”  阿福暗自嫌弃了这个熊王一番,在妖精中谁不知道这个熊王从小粘着一只狐狸精,长大后更是被传二人有着断袖龙阳的癖好,胡三明明和自己族里的大美人成了亲,熊王还是不知好歹的同他同俗同住,说说,大半夜的还找什么胡三哥哥,这不是诚心恶心他阿福么?  “我昨晚瞧见一个小道士,怀里抱着个小白虎,模样挺像白离城小时候的,嘴角还挂着血丝,别提有多可怜了,当时我还微微的诧异来着,不想过了一会儿,就瞧见你们虎王跟着跑出来,似乎在找些什么,你说虎王同这个小道士之间是不是有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熊猫莫要胡言,我家大王为人正直,要是真的有些什么,也不是你脑子里所想的那样。”  “呵呵。”阿吉摇了摇扇子:“那倒是,像我这般无可救药的断袖的确是不能说些什么,但是呢,我又听说白离城曾经在桃花谷旁的小屋里金屋藏娇……藏的貌似是个男人,还是个道长……”  阿福的眼睛一暗,想必这事儿是多嘴的琴姬告诉他的,他冷下脸转身不理会那阴阳怪气的熊王,朝着大王洞走去。  他没有看见,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熊王阿吉的脸上露出了个阴森的笑容。  白离城找了陆衡修一夜,累极了,便在书桌旁小睡了一会儿,梦中瞧见了还是小白虎的自己被陆衡修捧在手心的模样,那时的恩公还是个小小的少年,笑起来温温柔柔的,仿若一池的春水般动人,可是一转眼就是天昏地暗的一片,恩公面色如同鬼魅一般苍白,他捂着自己的肩口,失望又痛苦的看着他,而后转身决绝的离去。  白离城猛的睁开了眼睛,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忽然发现桌子上挂着的毛笔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动了起来,细细长长的笔杆子跳到了砚台里,沾了些墨水,在白纸上缓缓的写道。  ‘你要找之人,在小桃山侧的七星洞里。’  ……白离城揉了揉眉头,那支笔仍是自顾自的写着。  ‘限你在一个时辰之内过来,你若是不信我,我可以给你看一件信物。’  刹那,在桌子上出现了一块带着血迹的方布。  陆衡修的味道。  白离城心头一跳,立马放下了一切的怀疑,转身就冲出了门外。  阿福匆匆赶到的时候发现大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他也放在心上,想着大不了晚一些告诉大王陆道长要同他决裂的事儿,他还能自在逍遥一会儿。  要知道,大王一怒,天下缟素,他阿福还想多活几年攒钱老婆本回家娶妻呢。  白离城一到七星洞便轻轻唤了一声陆衡修,久久都无人应答,他在洞里转了许久也看不到一个人影,他正想着那人是否欺骗了自己,忽然间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哈哈哈,白离城,你也有今天!”  阿吉?!白离城猛然一个转身,就看到了一身黄衣的阿吉正靠在洞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阿吉,他人呢?”  “什么他?你是说那个小道长么?他——自然不在这里。”  白离城眼睛危险的一眯:“是你把我骗过来的?”  “哼,是又如何?”阿吉理所当然的微微一笑。  白离城道:“把我骗来,你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还在嫉恨我讲楚婉许配胡三的事儿?”  “你还有脸说!”一听到自己的心中之痛,阿吉的脸色一变:“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我同胡三哥哥说不定早就胡同情愫,成为一对神仙眷侣,而不是像现在一般,他的眼里只有楚婉,对我不闻不顾。”  “那是胡三不喜欢你,与我何干?”  “闭嘴,都是你的错!”努力的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阿吉又缓缓道:“不过现在没关系,白离城你是厉害,你靠着当年偷来的聚神丹一步步的爬上了虎王这个位置,我学术不精,样样不及你,吃暗亏也只能自己吞,但是现在又不一样了,你有没有发觉自己现在浑身无力?身上的灵力正一点点的流走?”  什么?!白离城瞳孔一缩,他忙默念了几句烂熟于心的法术,但看一道微弱的光芒闪过,阿吉还是平安无事的站在那儿。  “你以为我是白让你来这个七星洞的么?我寻了好久才找到这个返还香,专门用来对付你这样投机取巧的妖精,我倒要看看,去了聚神丹的功效,虎王你会是个什么样子。”    第35章    白离城怒气冲冲的瞪着阿吉,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而罪魁祸首阿吉正在那儿微微的笑着,黑亮的眼珠子片刻都没离开白离城,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几乎开始变得有些透明,浑身正向外丝丝的冒着寒气,白色的寒气像一层轻雾一样渐渐的把他包围起来,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过去,轻烟渐渐的淡去,阿吉原本得意洋洋的表情在见着白离城之后猛然一变,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后退了几步,又忍不住凑上前去仔仔细细的看去。 第19章 他居然就这样丢弃了自己的孩子。  若是让陆衡修知道……  白离城心中一沉,看了看不知何时已经空无一人的四周,握紧了拳头,狠狠的砸在了一旁的大树上,直到双手被粗糙的树皮磨破流出了鲜血,他才怔怔的收回手一步步的离去。    第38章    毓秀刚拎着小白团子到了青云观的大厅里,便看到几个小师弟一脸兴奋的谈论着什么,依稀中听到大师兄,回来的字眼,他耳朵一动,便拉住其中一个人道:“师弟,你说什么,大师兄回来了?”  “毓秀师兄,是啊,大师兄刚刚来的,说是要收拾东西,马上就走呢,师父想要留他一夜他都不愿意,为此师父还生气了呢。”  毓秀道:“哦,这样,那大师兄现在在哪儿?”  “刚刚说是要回房收拾东西了。”  毓秀一听,忙把小团子向袖子里一塞,匆匆的跑到了陆衡修在青云观里的住所,他一到门口,就看到那一道修长身影,那人转过头,略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又微微的颔首道:“毓秀师弟。”  毓秀耳根微红,他抬头看了一眼几乎半年未见大师兄,发觉大师兄长高了一些,轮廓也越发的俊美,尤其是那一双漆黑的双目,就像是天上的星辰一样,明亮无暇。  “师兄,我,我从路上捡到一只小猫妖,我怕师父不让我养,我能不能把它放你这儿?”毓秀一开口,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尤其是他发觉大师兄的好看的眉头在听到猫妖二字的时候轻轻的蹙起,心便是一沉,不过陆衡修却是微微一笑:“哦,小猫妖?给我来看看。”  毓秀看着笑得如同春花初绽的大师兄,那原本挂在耳坠的红云慢慢的移到了脸上,他从袖子里拿出眼泪汪汪的青宇,递给陆衡修道:“便是这个,我看他模样不错,又有些灵气,便十分的喜欢……”他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被陆衡修打断了,陆衡修的眼睛在看到小猫的一瞬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乌黑的眼珠直直的盯着小团子,薄薄的双唇微微的颤抖起来:“这是……哪儿捡到的?”  小小的青宇见到熟人,立马来了精神,他蹭的跳到了陆衡修的手上,在他的手腕上讨好的蹭来蹭去,还不是发出喵呜喵呜的细细的叫声,陆衡修摸着它的毛茸茸的小脑袋,沉声道:“你在哪儿捡到的?”  毓秀先是小小的诧异了一会儿,而后捕捉到一贯温文的大师兄语气里的不悦,暗叫大师兄似乎对这只小猫妖很熟悉,他脸上的焦急的申请倒是同那个带着猫妖的少年有些相似,毓秀隐约的觉得这有一些不对劲,连上啊却是面不改色道:“我从山道上捡到的,我见着它的时候它就蜷缩在那儿,模样像是被父母遗弃了,大师兄,这只猫妖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么?”  陆衡修的脸色明明暗暗,最终只是淡然一笑道:“没什么不对劲,只是我十分的喜欢这个小玩意,毓秀师弟可否忍痛割爱把它转让与我?”  毓秀忙道:“既然大师兄这么喜欢,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了,大师兄,我听闻你打算离开师门独自远行,这可是真的?”  陆衡修有一没一下的摸着青宇的身子,青宇则是转着脑袋找着自己的弟弟,陆衡修不动声色的把它抱紧了些,他的嘴角微微的勾起:“我是有这个打算,小桃山虽然漂亮,可是人总不能在一个地方呆一辈子,也不能总守着一个人过一辈子,呵呵。”他最后的声音极低,像是只说给自己听的一般,微微的带着一点自嘲辛酸之意。  “哎?师兄你说什么?”  “没什么。”陆衡修的脸色在深秋的暮光变得朦胧了一些,真是还带上了一点森冷的味道。  毓秀总觉得大师兄比起先前变了一些,但究竟哪儿改变了,他也说不上来,只是这样的大师兄有一些陌生了,眉眼还是那般,俊秀中带着一丝清冷,可是总觉得现在那股淡淡的清冷的味道变味了,乌黑的双目少了先前的温润,变得有些疏离和冷淡。  毓秀的眼神越发的痴迷起来了,这样的大师兄似乎更加的俊美端华,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点仙气。  陆衡修似乎没有察觉到毓秀的视线,他道:“时候不早了,毓秀师弟用过晚膳没有?”  “没……”  陆衡修道:“这样,听青崖说小师妹的厨艺最近大有长进,若是师弟不嫌弃可否同我一起去用膳?”  “自然可以!”毓秀觉得想也不想的点头答应道。  饭桌之上,凌云子坐在正中,两边的弟子按照长幼依次排开,陆衡修把青宇藏在袖子里,低着头扒着饭,凌云子则沉着脸,冰冷的眼神不时扫过他。  “衡修。”  陆衡修立马放下碗筷毕恭毕敬道:“在。”  “我闭关这几个月你都干什么去了。”  其他的弟子虽然仍是夹着菜吃着饭,但是动作都变慢了许多,一时之间整个饭堂都静默了下来。  陆衡修道:“弟子历劫去了。”  “……历劫?何劫?”  “弟子不想说。”  “不想说?为何?”  “弟子不想说。”  “……罢了,你长大了,为师你管不住你了。”  “弟子知错。”  “知错?你何错之有?衡修,为师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也曾这样,时日长了,便能走出这所谓的劫数,你若是想要出门离开这儿为师也不拦你,但是你要清楚,不管你走多远,你都要回来的。”凌云子稍稍一顿又道:“这青云观掌门人的位置,为师为你留着。”  陆衡修深吸一口,道:“弟子知道。”  凌云子这才满意点头:“那继续吃饭。”  听着碗筷重新开动的声音,陆衡修却有些食不知味的嚼着米饭,心中思绪万千。  白离城为何把青宇丢掉了?之前还为了疏影同自己大打出手,为何现在把青宇给抛弃了?  难道,他为了和如姬成婚连这点情谊都不顾了么?  陆衡修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掏空了,他原本已经打算把白离城忘记,带着疏影过一些平淡的日子,可是当他看到被抛弃的青宇的时候,还是觉得失望和难过。  回到山下的住处,陆衡修打开房门,看着依然还在睡觉的疏影,微微笑道:“疏影,爹回来了,你看这是谁?”  疏影半睁着惺忪的睡眼,舔了舔自己的前爪,懒懒的看了一眼陆衡修手上的青宇,忽然喵呜的叫了出来,整个小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退。  与它不同,青宇一亮,他左摇右摆的挣脱开陆衡修的怀抱,蹭的跳到了疏影的床上,欢天喜地的扑到了疏影,张开小嘴巴就咬住了弟弟软软的耳朵。  陆衡修看着兄弟二人在一起嬉戏打闹的模样,面上的表情终于有些松了下来,他转过身将床上的被子铺好,换下衣服躺了进去。  月色慢慢的透过窗子,带着一点点的凉薄之气,陆衡修翻了个身,想着明早是否要上山一趟,再去看一眼那曾经的山中小屋,还有那满天红云的桃花谷。    第39章    桃花谷中的景色一如往常,这里丝毫不受谷外四季的影响,自顾自将春天留驻。  淡粉色的桃花一如红云,终年不谢,配以山中的清泉流过,桃花流水,天上人间,想必那些文人墨客见到这般景致大抵都会忍不住赞叹流连一番,陆衡修虽然潜心修道多年,对于这些个风月雪月也从未放在心上过,不过这个地方有着太多自己同白离城的回忆,他站在漫天的桃花之中,想着当初自己就是在这样的景色下对着白离城一见钟情难免有些唏嘘。  情爱之事并非自己一厢情愿是就可以解决的,事到如今他并不责怪白离城,只是原本那一刻只为白离城跳动的心已经慢慢的冷却了下来。  把青宇和疏星放在花瓣上,他靠在树旁,带着一壶陈年的女儿红一点点的就着这如画的景色饮下,每喝一口,白离城在自己心中的印象就变得浅淡了几分。  或许,再深爱的人,经过时间的消磨都会慢慢的被淡忘,剩下的不过是那些曾经拥有的记忆罢了。  一壶清酒下肚,陆衡修整个人都有些半梦半醒了,他一手抱着一个团子,带带的看着湖光山色,一坐就是一个上午直到自己忽然听到一些声响,一扭头就看到一个样貌秀美的少年,穿着一身有些脏了却还是依稀能看出是白色的衣裳,但是露出的两条腿又过于光滑白皙,就算是脏脏的衣服也遮挡不住那一片冰肌玉骨,他身后跟着个馋着脸的大汉,口中不停地叫着小美人你你把我引到这个地方是不想与我好好的一尽鱼水之欢的污秽之语,听的陆衡修不禁的皱眉,他正打算起身的时候,那看似纤细柔弱的少年突然说了句什么,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大汉转眼之间就被少年狠狠的踢到,他一脸怒气的擦着男人的脑袋,反复的踢了几脚又脱下衣服跳入了湖里。  只见白影一花,陆衡修隐约的看到了少年那清冷秀气的面容。  白离城?!  不对,一定是他眼花了,那个人比白离城要小上许多,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而且身上也没什么妖气,明显不是白离城。  少年似乎没有发现陆衡修,他洗干净之后,有些厌恶的看了自己的已经快变成灰色的衣服一眼,不过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套了上去。  他路过那个被他放倒的大汉的时候,又狠狠的踩了对方一脚。  陆衡修有一些看不过去了,他起身上前道:“你这样是要取他性命么?”  少年的身子一顿,有一些不可置信的回过头,见着陆衡修之后,脸色猛地一变,干脆把男人直接揣进了水里,而后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陆衡修有些诧异,他原本是不想多管闲事的,但是一见到那一张肖似于白离城的面容,他就忍不住拦下他:“我同你说话呢。”  “与你何干?”  少年扬起冷傲又秀气的眉目有些不高兴的望向他。  “……”陆衡修暗自笑笑,便道:“的确无关。”说罢他便又回到了方才的那棵树边懒懒的靠在那儿,仍是抱着两个团子,眯着眼一副惺忪之态。  白离城一阵纳闷,难道陆衡修并没有认出他来?  他悄悄地躲在一旁偷偷的看着陆衡修,他几乎快要一个月都没见到他了,方才他一个人呆在山中的小屋里发呆,无端被一个山野的莽夫缠上,他一路走到桃花谷都无法摆脱他,只得将他引至水边,狠狠的揍了一顿,可是十分不凑巧的是,他居然在这儿碰到了陆衡修。  突然听见陆衡修声音他本能就像逃开,可是对方居然没有发现他就是白离城,对着他的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生疏和冷淡,甚至到后来都不加理会他,只是自顾自的坐在那那儿,让他没有原来的觉得十分的不满。  为什么不多看他一眼?!难道陆衡修没有发现他就是白离城么?就算是他现在隐去了妖气,可是陆衡修不会觉得他的容貌很面熟么?  白离城愤愤的站在那儿,琥珀色的双眼在看到陆衡修手里的青宇疏影这两只小团子的时候微微的一变,转而变得温柔起来,两个面团子还是那般的干净漂亮,正抱作一团,你一下我一下的互相蹭着。  似乎过得很好。  不对,青宇怎么会在陆衡修的手里?!  青宇不是被那个叫做毓秀的师弟给带走了么?为何现在又回到了陆衡修身边?  虽然有些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但是白离城还是微微的送了一口。  也罢,比起落入陌生人的手中,青宇能回到自己的亲生父亲身边这个结果要让他放心太多。  白离城充满眷恋的盯着那其乐融融的父子三人,双脚就像是粘住了一般,不能移动半分,他在心中反复叫嚣自己应该在立马离开,可是身子却十分不听话的愣在那儿。  ……难道他对陆衡修存有幻想?  难道他也得了断袖龙阳的疾病?  紧紧的抓住了一旁的枝桠,将桃花都捏碎在了手里,整个手都湿腻腻的。  不对,肯定不是这样,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呢?  白离城的眼睛越瞪越大,眉头也紧皱成小山的模样,片刻,便松了下来。  才不是这样。  他才没有喜欢上陆衡修,他只是放不下自己的亲生骨肉罢了。  是的,一定是这样,反复的默念着青宇和疏影的名字,白离城一抬头,十分坚定的望向了陆衡修。  陆衡修酒醒的时候已经是日薄西山了,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带着不知道何时睡着的两个孩子打算走出桃花谷回自己山下的住处,他刚走了几步,就觉得背后跟着一道淡淡的视线,他一愣想着白天的那个少年居然没走,那少年小小的年纪却心肠狠毒,但是又看他似乎是独自一人,十分的孤单寂寞。  陆衡修又挪动了一下身子,明显的发觉对方仍是看着他,甚至也跟着走了几步,他一怔,立马转身道:“别跟着我。”  白离城愣愣的看着他:“……”  他不知道这个陌生的陆衡修为何如此冷淡,漆黑的眼睛就像是一道寒光,让他不由自主的向后缩了几步。  陆衡修见着这张同白离城有几分相似的脸上露出了疑惑不甘和伤心的神色,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不过是个孩子,似乎比自己最小的师弟还要小上一两个月,整个人也太过纤瘦仿佛是一阵风就能吹到一样,再加上他衣衫破落,配上一副失落难过的表情,陆衡修就觉得再狠的话自己也说不出口了。  “算了,同我一起走吧。”  白离城的眼睛亮了亮。  “你叫什么名字?”  穿过林间的小道,陆衡修无意的问起了白离城,后者微微一顿,而后张口道:“我叫小白。” 第21章 想着自己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的情景,陆衡修心里便明了了半分,他道:“既然如此,那毓秀同我骑一匹马好了。”  白离城立马睁大了眼睛,毓秀则露出了微微羞涩的笑容:“师兄,这样不好吧?”  陆衡修有些奇怪的说:“有何不可?”  白离城忽然道:“为何一定要骑一匹?!”他一说完才发现自己一张口就是满满的酸气,便有些后悔了。  陆衡修坦荡的说道:“出门在外,一切从简。”  白离城一时无语,立马懊悔的想起自己逃出来的时候顺手带的一堆金银财宝,便忙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番,掏出了一小袋银子,对着陆衡修道:“这些钱能不能再买一匹马?”  毓秀道:“师侄,你哪来这么多钱?”  白离城对着他一咬牙,想说自己当了这么久的山中大王这点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但是对着陆衡修也略带惊疑的目光,硬着头皮胡诌道:“我父母留下的。”  陆衡修道:“这样也行。”便接过银子,掏出最小的一块从卖马的老板那儿买下了一匹个头最小的小母马,牵给了白离城。    第42章    白离城见到那正甩着尾巴的小马驹,眉心不由得一跳,陆衡修道:“它比较适合你。”说罢黑黑的眼睛有意无意的扫过白离城瘦弱的肩膀。  白离城觉得肩头一烫,陆衡修却若无其事的同毓秀骑上了马,对着白离城道:“白白,还不上马?”  白离城毫不费力的跨上那匹小白马,小白马倒也温顺,背着白离城就跟上了陆衡修,白离城冷着个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其在他们二人后面,忽然觉得头顶上一痛,有个小袋子掉到自己的怀里,他顺手一摸,便摸出这是自己先前给陆衡修的那个钱袋子,抬眼望向陆衡修,却只看到一个乌黑的脑门还有漆黑的发丝下一段光洁白皙的脖颈。  白离城立马别过了头。  三人一路走着到了邻近的青城,一到城中的客栈中,三人就下了马,把马安顿好之后,便在客栈里吃了一顿饭,期间毓秀问陆衡修道这一去是要到哪儿,陆衡修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茫然的神色之后,便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去墨城。”  一旁的白离城默不作声同两个儿子一起喝着肉汤。  墨城是个江南小城,与湖城相距四五百里,陆衡修是怎么想到要去那儿的?白离城面上没有多问,只是神情间有些疑惑,倒是毓秀大大方方的说道:“师兄是要去老家看望爹娘么?”  爹娘?白离城一怔,随即想着陆衡修居然还有爹娘,但是又想陆衡修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也不像自己自幼就被爹娘抛弃,人家回老家看望父母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陆衡修道:“嗯。”  晚上时候陆衡修单单的为白离城开了一间客房,自己则打算同毓秀一屋,白离城发觉之后,心中的不快逐渐的放大,趁着陆衡修在房中沐浴毓秀出门的空当,他犹豫良久,最终一咬牙推门而入,对着屏风后的陆衡修道:“师父。”  陆衡修方才擦洗完毕,身上随意的披了一件单衣,白皙结实的肌理若隐若现,他正擦着头发,忽然听到白离城的声音手上的动作一顿,而后沉声道:“何事?”  白离城听着那声音就觉得心猛地一跳,也不知道是不是房内的热气未散的缘故,他只觉得面上烧的厉害,可是他一想到毓秀要同陆衡修共睡一张床,就感到钻心一般的难受,于是顾不上面子,他慢慢的走出屏风,抬起眼睛笔直的望向陆衡修道:“我……不想一个人睡。”  他斟酌了良久,才打算这般开口,先前他是想说,‘师父,我不想你同毓秀睡一个房间。’可是这么说出来十分别扭不说甚至还会让他人误解。  陆衡修长长的头发上还沾着一点湿气,他没有束起它们,而是任意的披散在哪儿,这让他平日里总是一本正经的脸上莫名的带上了一丝狂狷之气,白离城的眼珠子转了转,悄悄的避开了陆衡修。  陆衡修道:“为何不想一个人睡?”  白离城原本有些拉不下面子的,但是走出第一步之后,他变觉得顺畅了许多,他暗想反正陆衡修把他当做了个没用弱小的少年,他干脆就装成这样,他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眼角溢出了一点泪光,努力想做出害怕的模样,可惜他一张脸一向摆脸色摆惯了,实在是装不出意想之中的可怜的模样,他干脆低下头,轻声说道:“我害怕。”  陆衡修挑了挑眉毛:“害怕?”  白离城胡诌道:“嗯,一个人睡,不舒服。”  “……”陆衡修沉默的看了他几眼,在白离城差点以为陆衡修已经发觉自己正在扯谎的时候,对方忽然道:“既然这样,你便和毓秀一屋吧。”  和毓秀?白离城脸色一变,忙说道:“我……我想同师父你一屋。”  “……”陆衡修奇怪看着他:“为何?”  白离城暗骂这个陆衡修哪来这么多的废话,面上老老实实的说:“我不喜欢师叔。”  “为何?”  又是为何?!如果,如果对着的不适‘白白’而是‘白离城’这个男人还会成天把‘为何’二字挂在嘴边么?白离城愤愤的想着,但是碍于现状,他只得一五一十的说道:“因为师叔也不喜欢我。”  陆衡修看着自己的小徒弟有些委屈的眼神,心中一软,下意识的想要伸出手摸摸他软软的头发,但是理智告诉他不可这么做,他抽回了伸了一半的手臂,道:“白白,不要闹脾气,毓秀师弟为人温和谦让,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讨厌你的。”  温和谦让?白离城好笑的想起自己从第一眼见到毓秀开始人家就从没给过他好脸色过,温和谦让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他暗自咬了一下下唇,想着这个不识好歹的陆衡修,他愿意睡他已经算作是不错了,他居然还要把自己推给那个可恶的毓秀,他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不顾脸面的放下身段来这般恳请陆衡修。  他越想越懊恼,干脆一转身打算离去,却被人捉住了袖子,那人轻轻一拉就把他拉近了怀里,闻着陆衡修身上淡淡的香气,他觉得自己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而陆衡修显然也微微的一惊,他原先只是想叫住这个任性的小徒弟,只是没想到对方的身子这般轻这般软,只是稍稍的一拽就连衣服带人的到了自己的怀中。  怀里的身体纤细而柔软,尤其是那一杆细细的腰肢,仿佛轻轻一折就断掉,陆衡修的眼睛眯了眯,他原本就是个极其自律的人,一生之中唯一的意外便是白离城,但是对这这个同白离城相差甚远的少年的身上,他居然有一些心猿意马起来。  两道剑眉猛地皱了起来。  好奇怪。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陆衡修的目光一寸寸的扫过‘白白’梨花一般的侧脸,心中的疑惑逐渐的加大。    第43章    陆衡修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是一片坦然,他只是稍稍愣了一会儿,就把白离城轻轻的推开道:“若是真的觉得害怕,就和为师睡一屋。”  白离城还未从方才那亲昵的姿势中清醒过来,他心中隐隐的闪过一丝失落,可是又觉得如蒙大赦,如果方才不是陆衡修先推开了他,他自己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样才能拒绝陆衡修的怀抱。  难道……他喜欢上了这个小道长?  白离城的眼睛微微的睁大了一些,他先前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种可能,只是以往他总是沉浸在着陆衡修给予的温情之中,认为这一切不过是理所当然,他也总是觉得自己与陆衡修之间不过是恩公与报恩人之间的关系,至于后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一切虽然不是他所想的,可是事实上他居然为了陆衡修生了两个孩子不说,甚至到了现在,他对于恩公居然产生了一丝心动?  亦或是早在山中小屋之中的岁月里,他就已然动了心?  不,不会的,他怎么可以真的爱上一个男人呢?他难道真的同阿吉一般是个断了袖子的妖怪?  就在白离城心乱如麻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了嗷呜嗷呜的声音,他一侧头,就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伸着小爪子爬了过来,满脸兴奋的看着他。  走在前面一点的青宇先是咬了一下旁边弟弟的耳朵,看着疏影果不其然嗷嗷痛叫了几声,趁着陆衡修还未找他算账之际,就立马跳到了白离城的怀里,讨好似的亲着白离城的手指头。  陆衡修的心思立马回了身上,他见到大儿子又一次的欺负起可怜瘦小的疏影,立马沉下了脸,但是青宇跑得快,三步并两步的躲进了白离城的怀里,白离城手足无措的抱着它,他看看怀里可怜兮兮的青宇,又望望一脸不快的陆衡修,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陆衡修道:“白白,把它给我。”  白离城犹豫了半晌,他跟着陆衡修这么多天这还是他第一次抱到了自己的儿子,对于青宇方才的调皮捣蛋他也觉得非常生气但是怀里暖暖软软的小东西又让他实在不忍心去说它,陆衡修见状,便向前跨了一步,沉声道:“白白,把我的儿子给我。”他可以强调了儿子两字,无意让白离城心中溢出一丝窘迫,青宇看着自家阿爹生气了,立马转头抓住了白离城的衣襟,张开小小的嘴巴道:“阿娘,怕!”  ……  不光是白离城,陆衡修也是诧异了一下,而后有些尴尬的看着白离城道:“它太调皮了,方才他只是无心之言,你不要放在心上。”  白离城却道:“它……它会说话了?”方才青宇开口发出人言的时候,他觉得脑子里一轰,根本无法顾及这个小东西说了什么,只是觉得满心的喜悦仿佛要把整个身子都盛满了。  陆衡修以为白离城没见过从一只小白虎会说人话,一时觉得惊奇和害怕,立马道:“为师先前曾对毓秀说过,我的两个儿子是我同一个妖精所生,会说话也不会稀奇。”  白离城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它们这几日都不曾说过人话……”  陆衡修摸了摸疏影的软软的小耳朵道:“青宇比较聪慧,早在七八日之前就会说话了,不过能说的也就只有几个字而已。”  言下之意疏影还是不会说话,又加上天生弱小才会沦落到天天被自己的大哥欺负的地步。  白离城心疼的看着可怜的小疏影,对着陆衡修道:“师……父,以后就有我来照顾它们两个吧。”  青宇一听心中一乐,立马道:“阿娘,高兴!”  白离城终于发现了青宇口中的奇怪的称谓,他僵硬的抬起头对上了陆衡修漆黑的眼珠子。  陆衡修道:“青宇,不可胡言。”  青宇依旧我行我素的舔着白离城的手臂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阿娘,喜欢!”  白离城暗想,他一定要找个日子让青宇叫他阿爹才行……  陆衡修佯装没有听见,他看着白离城道:“时候也不早了,你收拾收拾,马上同我一起休息吧,不过。”他话音一转,有些为难的说道:“青宇此刻醒了,要在他哄他入睡就有些麻烦了。”他手中的疏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眯着眼睛睡着了,在睡梦中还捂着自己的小耳朵生怕又被哥哥咬了去。  白离城道:“我可以……哄哄他的。”  陆衡修道:“他们倒是很喜欢你。”  白离城面上一红,想着自己是这两个小东西的亲爹,它们不喜欢他喜欢谁去?  陆衡修忽然又道:“白白,我总觉得你像是我认识的一个故人。”  白离城立马睁大眼睛向他看去,陆衡修又苦笑道:“罢了,大概是我眼花了。”他的声音压低了些:“他现在应该呆在小桃山里当着自己的山大王,身旁又有如花美眷怎么可能出现在我身边……”  他的声音虽然轻,但是也没避着白离城,白离城稍稍竖起耳朵,就能听个一清二楚,他忽然觉得有一些心酸,抱紧了怀里的小白面团子。  毓秀一推开门,就瞧见了这幅景象,大师兄正低着头苦思着什么而那个妖精变的白白正坐在大师兄的床上手里抱着大师兄的儿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搞,搞什么?他不过是出门买个干粮怎么一回来就什么都变了?大师兄不是同自己睡以屋子么?  陆衡修见着了他,立马道:“毓秀,今晚你睡隔壁。”  ……!!毓秀一惊:“师兄,为何这样安排?”  陆衡修不解的看着他:“在哪儿休息不都一样么。”  毓秀苦恼的看着这个不通人情的大师兄,恰好看到了白离城嘴角的哪一点浅淡的笑意,心中的怒火更甚,他说道:“的确都一样。”而后一转身头也不回的跑到了隔壁的客房。  陆衡修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对着白离城道:“时候不早了,睡吧。”  白离城点点头。  夜色蒙蒙,陆衡修早早的睡着了,月光打在他安详的睡容上,一切都静悄悄的,白离城翻了个身就睁开了眼睛,默默的深处手,摸了摸那一张如玉一般的面容,手指头刚触碰到光滑的肌肤就觉得指尖传来一点灼人的热意,让他瞬间又把手缩了回去。    第44章    白离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身边的床位早就空出了一大截,两个白团仍是谁在一边,只是不见了陆衡修,青宇发觉白离城醒来,原本佯装睡着了的眼睛忽然睁了开了,黑亮亮的眼珠子滴溜溜的打着转,望着白离城:“阿娘!抱!”  白离城睡眼朦胧的看了它一会儿,再听到阿娘二字的时候忽然清醒了,他愣了一阵,身子就靠了过去,伸出双手把小小的青宇抱了起来,他仔细的打量这个天生调皮的大儿子,它的脸圆圆的,眼睛黑黑的,怕是遗传了陆衡修的那一双寒潭一般的黑眼珠子,它的鼻子圆圆的嘴巴小小的——一时之间也无法看出它的相貌是遗传了父母之中的哪个,青宇见到自己的阿娘盯着它看,便歪了一下脑袋,奶声奶气的说道:“阿娘?”  白离城头皮一炸,立马沉下脸佯装不高兴的样子道:“不是阿娘,是阿爹。”  “阿娘。”  白离城道:“阿爹。”  “阿娘。”青宇也急了,它干脆伸出爪子抓起白离城的衣领,粉色的小鼻子在白离城身上仔仔细细的嗅了一圈,然后一脸坚定的说道:“就系阿娘!”  白离城无奈的捏了捏它的耳朵。  “嗷呜……”疏影也醒了过来,它扭了扭见着那个烦人的大哥缠上了阿娘立马十分满意的闭上眼睛准备睡上一个回笼觉,却被青宇给打断了,青宇一脸开心的从白离城的怀里蹦出来,肉肉的小脚踩着疏影的尾巴,抬起小小的下巴道:“阿娘,看弟弟!”  白离城连忙把青宇拎了起来,沉声道:“不可以欺负疏影。”  青宇不解的看着他,认真的问道:“什么系欺负?”  白离城道:“你每日对弟弟所做之事便是欺负他。”  青宇默默的盯了疏影几眼忽然抿住了小嘴巴,白离城正诧异的看着它,青宇又道:“如果弟弟又不见了怎么办?” 第23章 白离城还未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就又听到陆香雪这么一说,他觉得脑子一轰,身子就不受控制的走上前拉住了陆衡修的衣摆。  陆衡修转头看向了这个个子矮小的小徒弟,白离城道:“师,师父,我困了。”  陆衡修点头对着陆香雪说道:“姐姐,可有客房了?这一路舟车劳顿,有些乏了。”  陆府之中长年就住着陆香雪和王婶,除了陆衡修的房间日日都打扫一番之外,其他的房间都结了的几层蜘蛛网,所以到了这一夜仍是陆衡修同白离城睡一个房间。  陆香雪看着紧紧的拽着陆衡修衣服的白离城,心中有一些奇怪,但是也说不上来哪儿怪,便由他去了。  夜半,白离城睡到一半,忽然觉得身边的人似乎起来了,耳边还传来鸟类扑腾翅膀的声音,他微微的睁开眼睛,就看到陆衡修披着一件外衣,笔直的站在窗边。  “师父?”白离城揉了揉眼睛。  陆衡修面色凝重的看着手中的红色的帖子,良久都不曾开口。  “师父?怎么了?”白离城光着脚丫下了床,走到陆衡修跟前,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陆衡修慢慢的转过头了,嘴角勾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没什么。”  白离城看到他面上露出这样的神色,心里忽然难过极了,他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口气中隐隐的带了一点急迫之意,脸上的表情在陆衡修看来,是像极了白离城的,他原本就因为白离城烦恼,心里也隐约的觉得不耐烦了,他干脆道:“没什么,不过是——青宇同疏影的娘要成亲了,送来了喜帖罢了。”  成亲?!白离城心里咯噔一声,脑子也完完全全的清醒了。  他白离城居然要成亲了?而他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    第46章    白离城深深的震惊着,他的脑子里飞快的构想了几种可能,他记得自己临走之前给阿福留了一张信笺,只是说自己要闭关几月,同如姬的婚事也要拖延,但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今日会有一个‘白离城’寄来喜帖给陆衡修并且邀请他回去参加‘白离城’的婚礼。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陆衡修直直的站在那儿,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脸色苍白了些,他低头凝望着自己手中的帖子良久,忽然出声道:“不早了,先休息吧。”  白离城向前走了几步,悄悄的瞄了几眼桌子上的喜帖,佯装好奇的说道:“师父,师娘不是已经同你成亲了么?”他说道‘师娘’二字的时候,脸色微微的一红。  陆衡修眼睛微微的一阖,像是掩尽了无尽的寒光:“睡觉。”  他的口气冰冷,白离城忽然觉得鼻子一酸,委屈极了,当初陆衡修对待他哪有这样过?每天都是轻言软语,更别说给他脸色了,白离城暗自瞪了他一眼,不自觉地翘起了嘴巴,转身就爬上了床,他刚钻进被子里,疏影就爬过来了,它伸出肉肉的爪子捏了捏白离城翘着的嘴巴,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白离城湿湿的眼角。  他摸了摸二儿子头上的几根呆毛,疏影舒服的眯上了眼睛,一边的青宇见了也跟了过来,不过它对自己的小阿爹兴致缺缺反倒捉起了疏影,舔起了疏影的小脸来。  白离城心中的郁闷之情也因为它们的这一点小动作而消散不少,他瞟了眼仍是站在那儿的陆衡修,见着陆衡修正换下衣裳准备上床了,立马转过头专心致志的逗弄起两个儿子来。  他表面上正同儿子们玩耍,但是暗地里却竖起耳朵偷偷的听着陆衡修的动作,床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换衣服的声音,又听见那人掀开了被子,整个人躺倒了床上,白离城不由自主的向里缩了缩身子,耳边忽然冒出个声音:“你再向后退,便是要掉下去了。”  白离城不理会他,仍是看着青宇同疏影,陆衡修却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再过几日我便回湖城一趟。”白离城立马转头,看着陆衡修那一张俊秀逼人的面容,他的嘴唇动了动,突然好想说出自己就是白离城,那个在湖城的‘白离城’是假的,但是千言万语一到了嘴边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沉默了半晌,陆衡修却接着说道:“到时候你是呆在这儿还是同我一起去?”  白离城的眼睛闪了闪,说道:“我同师父你一起去。”  陆衡修道:“白白,或许我要同你说清楚一点,青宇同疏影的娘不光是妖精。”  白离城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陆衡修慢条斯理的说道:“他是个男的。”  白离城暗想这点他当然知道,难道他白离城变成了女人不成?但是他面上还得作出一副吃惊的表情:“怎么会?”  陆衡修道:“他天生体制特殊,即使身为男子也能受孕生子。”  白离城从善如流的把眼睛睁大了些,陆衡修道:“吓到你了么。”  白离城立马说:“没有没有,只是有些奇怪罢了。”  “奇怪?”  白离城犹豫看会儿,才说道:“我只是奇怪他要同谁成亲。”  陆衡修眼眸里露出一点苦涩之意,最终平静的说道:“他要同谁在一起都与我无关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但是每一字都像是锤子一样重重的击打在白离城的心上,白离城咬了咬嘴巴,抬起眼角望向了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不喜欢他了么?”  陆衡修却面带倦意的说道:“睡吧。”  他没有直接的回复白离城的问题这然白离城心中的不安变得更大了,他辗转了半晌,终究还是无法入眠,他看了看已经熟睡了陆衡修,悄悄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桌子边,拿起喜帖仔细的看了一会儿,当他注意到帖子上熟悉的字迹的时候,眉头不由得皱起来了。  真的是他写的。  手指头一一摸过上边的烫金的字迹想着究竟是谁捏造了这些,还是他其实就是白白而不是白离城呢?  无端的想起一句诗来。  庄生晓梦迷蝴蝶。  究竟是庄生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化作了庄生?他究竟是白离城还原本就是白白?白离城茫然的站在那儿,他有些无法理解自己的妖生了,他的前半生过的太过如意舒心,他似乎跳过自己应有的成长的阶段,服下聚神丹之后他一跃龙门成了高高在上的白虎大王,着过程太过一帆风顺,等到现如今他被阿吉陷害变成了这幅模样他才有一些后悔。  若是当初他安安分分作为一只小妖修炼着,一步步按部就班的走过来,他的妖生会不会大不一样?  世上本就没有后悔药。  白离城挫败的倒退了几步,坐在在了凳子上,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睡得正熟的陆衡修,这一坐就是一晚,直到清晨的雾气慢慢的从窗户和门檐的缝隙里渗透出来,沾染上了他的衣角,让他觉得有些冷了,他才回过神来。  他估摸着陆衡修快醒了,便拍了拍脸,爬到了床上装作睡着了一般,不多时,陆衡修便起身了,他的动作极轻,就连拉开门的声音也是悄声无息的,静到白离城暗想如果有一天陆衡修连这个徒弟白白都不要了,他是不是就再也找不到他了呢?  陆香雪早就醒了,她梳洗完之后,换上了一身淡黄色的新衣服,见着陆衡修从屋里出来,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容,上前拉住了陆衡修的衣袖道:“阿修,你起来了?来来,姐姐带你去城里逛逛,你许久没有回来了,一定对这儿不熟了。”  陆衡修道:“我先前来的时候已经见过了,同我离家那会儿差别不大。”  陆香雪脸色一沉:“你这傻孩子,我叫你去便是要去的,你看看你,穿的这么破旧,想必你师父一定十分的抠门,姐姐带你去做几套新衣服,我陆家的男儿怎可穿的如此寒碜?”  陆衡修有些为难的说道:“恐怕不好吧,男子汉何必在意那些。”  陆香雪一咬银牙:“不穿的好些,怎么娶媳妇儿?”  陆衡修听见媳妇二字,脸上露出了一点苦笑,他正要说什么,却看见了自己的徒弟白白正站在房屋前,脸色煞白煞白的。    第47章    白离城等陆衡修起来了才从床上坐起来,佯装自己刚刚才醒,揉着眼睛出了房门,听到了陆衡修同陆香雪的对话,听到陆香雪要为陆衡修许配婚嫁的时候,他只觉得气血一阵上涌,心里跟着猛的一抽。  他还怔在哪儿,陆香雪又挑起细细的柳眉道:“怎么听到媳妇二字又傻了?你要妖精老婆没了也好,阿修你这般品貌,什么姑娘找不到?”她一边说一边挺起了不甚丰满的胸脯,骄傲的挑起了嘴角:“我家弟弟这样神气,想嫁给你的姑娘多得是呢!”  陆衡修看着她不加掩饰的骄傲的神气,也忍住了笑,道:“姐姐说的是,可是姐姐作为家中长辈都未急着嫁娶,我一个做弟弟的,又怎么可以着急呢。”  一旁正在扫地的王婶忍不住插嘴道:“小少爷这儿是哪儿的话,城里最有名气的季公子可是天天巴巴的跑来提亲呢,小姐一直都念着你,始终不愿意答应呢。”  陆衡修收起了调笑之色,一脸惭愧的说道:“抱歉,姐姐,我回来晚了。”  陆香雪擦了擦眼角:“死孩子,知道回来就好,阿修,姐姐倒是要问问你,你以后还走不走了?”  陆衡修道:“我原本是想离了师门之后,就四海为家,到处看看……”  陆香雪一脸不耐烦的打断他:“去,去,去,什么四海为家?这儿才是你家!你给我乖乖的呆这儿,娶个娘子好好的过日子,爹娘在地下看的也安心,况且,你也不希望你那两个儿子没有娘照顾吧?”  陆衡修不说话,但面上已经露出一丝动摇之色,陆香雪又趁热打铁的说道:“说到那俩个小东西,他们可有名字么?”  陆衡修答道:“大的叫做陆青宇,小的叫做……白疏影。”  陆香雪道:“怎么名字还不一样?一个姓陆一个姓白的。他们何时能化作人形?”  陆衡修道:“小的随我姓,小的则同他们的娘亲一个姓,化形之事不便急于一时。”  陆香雪讶然的盯了他一会儿,最终说道:“算了,你先于姐姐去裁缝铺里看看衣服。”  白离城一直都站在那儿,他偷偷的听着二人的谈话,当他看到陆衡修并没有拒绝陆香雪让他成亲之时,心里的抽痛更加的强烈了,他有些无措的看着陆衡修的背影,却发现陆衡修那一双乌黑的眸子似乎无意的向他这儿一瞥,脸上捎带了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  白离城手中的拳头握紧了些,难道自己被陆衡修发觉了?他在一边站了半天,最终陆衡修只是对着他说道:“白白,我同姐姐出一下门,你有什么需要带的么?”  白离城茫然的摇摇头,陆衡修见着他,脸上露出个笑容来:“白白喜欢什么东西?姐姐给你弄来,米香楼的茶点味道不错,不过味道甜了些,不知道白白你喜不喜欢。”  陆衡修见者白离城猛地一垂头,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不由得的插嘴道:“我小时候似乎是喜欢的。”  陆香雪给了他一个白眼,又捏了捏白离城的脸皮子笑眯眯的说道:“你别看你家师父总是板着一张脸,其实他小时候可调皮了,十个指甲里没有哪一天不灌满污泥的,我每天都得捉着他的爪子去洗,你也别害羞,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就和姐姐说。”  白离城耳根子红的厉害,他听着陆香雪不停的自称着姐姐,又想起自己同陆衡修之间的关系,不由得带入起来,这么一想,心情便有些微妙了。  陆香雪见他人又小又喜欢害羞,便忍不住继续逗弄他道:“白白你今年多大了?这么害羞可是不好的,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还这般扭扭捏捏的,这可怎么生好?”  白离城的脸上已经爬上了一层薄怒之色,他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他气的不是旁人,而是自己,他的自尊不许与自己表现出如此脆弱的心态,暗自唾弃了半晌,听见陆衡修在他上头说道:“姐姐,不要拿他开玩笑了。”  陆香雪恋恋不舍的捏了捏白离城细滑的脸蛋,好一会儿,才同陆衡修出了家门。  白离城同王婶二人坐在家中,王婶见他生得清秀,却不爱说话,一派的斯文模样,心中便有些好感,不停地拉着白离城白离城说长道短,白离城面上努力的应承着,心中却是叫苦不迭,王婶年纪一大把,人年纪大了,话也多了,可是耳朵又偏偏不好,她问什么,白离城便答一句,但是更多的时候她却是听不清楚的,又让白离城不得不重复了一遍。  时间长了,白离城便觉得不耐烦极了,王婶话题一转,说起了陆衡修,这让白离城又不得不专心的听起来。  王婶说道小少爷小时候的奶名叫作宝儿时,白离城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现在一副少年模样,没有了当初的冷硬之气,轮廓圆润了些,他这一笑,眉目弯弯的,浅色的双目如同蓄着一泓清水,王婶看着,不由道:“白少爷真是个神仙人物,你这一笑比对门的小薇还要漂亮呢。”  白离城听到小薇二字,心中就想起了一道警钟,这名字他已经听了不下三四次了,现如今王婶又拿他同小薇作比较,他心里难免产生一丝想要把对方比下去的奇怪的想法。  这时,陆衡修同陆香雪也恰好回来了,陆衡修换上了一套簇新的衣衫,整个人愈加的风神俊秀,他打开门,带了一点风雪,片片的挂在他的发丝和肩头,如同细碎的花瓣一般,白离城略微迷蒙的看着他,想着陆香雪说的对,她家弟弟这般的人品,何愁找不到妻子。  一旁的陆香雪则微微笑道:“白白,你来试试这一套衣服,方才在铺子里见着了,觉得特别的适合你,便一起买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手里拿出了一套雪白的衣服,递给了白离城。  白离城忙谢绝道:“不行,我不缺衣服的。”  陆香雪却是道:“什么缺不缺的,你看看你,穿的你和你家师父一般灰不溜秋真是难看,来来,既然是白白,就要穿穿白衣服,你皮肤白,传上去一定像个雪人一样可爱。”  白离城道:“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陆香雪刮了刮他的小鼻子道:“小小年纪说和就和你师父一般老成了。”  白离城抬眼看了看陆衡修,后者则默默的点了点头。  待到白离城换好衣服,陆香雪忙拉他的胳膊道:“我就说吧,白白你穿上这一件一定好看,是不是,阿修?”  陆衡修却没有答话,他直直的看着白离城,忽然有些不确定的轻声的说:“白离城?”  白离城浑身一僵,陆香雪也道:“什么白离城?”  陆衡修这才恢复了往常的神色:“没有,方才一时眼花,认错了人。”  白离城也勉强打起笑道:“是,是么?”  陆衡修深深的看着他,忽然又转头对着陆香雪说道:“对了,姐姐,再过几日我要同白白出一趟远门。”  陆香雪立马道:“什么?要去几日?什么时候回来?” 第25章 陆衡修看着她血红的双眸,忽然道:“你入魔了?”  ‘白离城’抬着眼睛看着他道:“是又如何?为了他,我甘愿成魔。”  陆衡修抽出剑:“既然成魔,便休怪我不客气了。書#萫閄苐”他说完,脸色也跟着便了,原本的乌黑的双瞳忽然变成了冰蓝色,看的‘白离城’心下微微的一惊。  白离城同阿吉赶到‘大王洞’的时候,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地上倒着一片妖精,他们脸色都是枯黄枯黄的,脖子上露出五个深黑色的指印,像是被人刻意吸干了精气一样。  白离城摸了摸其中一人的的身子,转头对着一脸震惊的阿吉阿福道:“这里有人入了魔障。”他在人群中寻到了狐王同狼王,他们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好在还有一口活气,阿吉嘱咐下手活着的人带了出去,自己则同白离城向着大王洞内走去。  他绕着弯曲的山洞走了一会儿,还未靠近自己的主房,忽然听到砰的一声,一抬眼就看到一道还未散去的极为耀眼的剑光。  光芒散去之后,白离城同阿吉只看到陆衡修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拿着剑,剑笔直笔直的指向前方,剑身则深深的插进了一具女妖的身体里。  白离城觉得那女妖十分的眼熟,眼神一闪,便叫道:“琴姬!”  他的声音极轻,但是陆衡修却也听到了,他转过头,冷冷的看了一眼白离城,白离城触及到他的目光,心中猛的一凉。  陆衡修的眼神太过冰冷,甚至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蓝色,琴姬惨死在他的剑下,而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浑身的破破烂烂的,脸上也带着几道伤口,看上去狼狈极了,但是他的脸色却是如同冰封了一般,特别是他的眼神,冷的叫人心寒。  陆衡修把剑从琴姬的身体拔了出来,他慢慢的擦拭过剑身,忽然转头对着白离城与阿吉道:“妖。”  阿吉迟疑的看着白离城,低声道:“他说腰做什么?难道他刚才打架的时候闪着腰了么?”  白离城却道:“退后。”  陆衡修冷冷的说道:“妖,都该死。”  白离城咬了咬唇,阿吉仍是愣愣道:“他,他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陆衡修却已经提着剑飞身冲了过来,寒冷的剑光直直的逼向了白离城同阿吉。    第50章    剑光袭人,白离城眼睛睁的大大,一眨也不眨的望向陆衡修,但见对方寒着脸,眼珠子一片乌黑,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而已,白离城忙用力把阿吉推开,下一刻却觉得自己的肩头一痛,眨眼间长剑就穿透了他淡薄的肩膀。  “唔……”巨大的痛楚一下子让白离城说不出话来,他面色一片苍白,失去了血色的唇看着有些骇人,他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对上了陆衡修那一双略带迷茫却仍然冰冷的双目。  “白离城……”陆衡修盯着他,抿直的双唇里清晰又缓慢的吐出了这三个字,带着无尽的眷恋和痛苦。  白离城仰着脖子,嘴角溢出了一点鲜血,他深深的注视着陆衡修,最终说道:“我在。”  陆衡修的神色清明了一些,他愣愣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剑,忽然松开了剑,抬手抹去了白离城嘴角的血迹,皱着双眉说道:“白白?”  白离城则道:“我是白离城。”他方才以为陆衡修已经认出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承认了自己便是白离城,当说出这个真相之后,他忽然觉得接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困难,有些一旦映着头皮说开了,往往能发现其实输出口的后果并没有到无法承受地步,他观察着陆衡修面上的表情,见到对方面上又露出了一点迷惘,便一鼓作气说道:“我就是那个欺骗你的感情的白离城。”  陆衡修的表情松动了些,他伸出手缓缓的抚上了白离城光洁的脸颊:“白离城……离城。”  白离城的眼角微微的湿润了,他难以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要流泪,他光是听着陆衡修这般唤他的名字,就觉得心都快裂开了,他的眼光闪了闪,却始终不知道说些什么,陆衡修两根修长的手指在他的眼角徘徊了一会儿,轻轻的接住了那一点晶莹的泪水。  “白离城,你为什么哭了?”  白离城微微的撇过头,用力擦了一下眼睛,袖口沾到了尘埃,整个脸被他擦的脏脏的,陆衡修的眉头皱了皱,低头从袖口里拿出一块方巾,轻轻的抹去了白离城脸上的灰尘。  白离城眼泪忽然无法止住一般更加汹涌的流了下来,他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见到这般亲昵温柔的陆衡修,他原以为自己堂堂的男子汉是不屑与这一点柔情蜜意的,但是当陆衡修又恢复了从前那般的体贴的时候,白离城猛然发现自己渴望这一份温暖实在是太久太久了。  正当他怔怔的看着陆衡修的时候,陆衡修脸色却瞬间又冷了下来,他突然抽回了自己的手,反手一转,长剑又飞到了自己的手里,他握着剑,冰冷的剑尖直指白离城的眉心:“身为妖孽,惑人心智,当杀。”  白离城一惊,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陆衡修,后者则冷漠的抿着双唇,一脸的杀气,白离城思来想去,想着自己从刚刚遇见陆衡修开始,就发觉他的神智似乎并不是很清醒,如今见他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恨意,却是满目的冷漠和杀气,当剑头即将穿向自己的脑袋的时候,白离城连愣神的时间都没有,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道寒光一闪,像是有什么利器打在了陆衡修的剑上,陆衡修虎口一阵,随即手下一个不稳,但听哐当一声,长剑就被打飞到了地上。  陆衡修略带怒气的转过了头,还未待他看清来人的模样,就觉得眉心被人一点,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僵了起来,直直的倒在了地上,他的身体在触碰到地面之前就被那人扶了起来。  那人低头看着怀里的陆衡修,又抬起眼望向了白离城,预料之中的疼痛迟迟的没有袭击到白离城,他不由得睁开见,却看到了一个面貌清秀身形飘逸的男人把陆衡修抱在了怀里,那男人也正看着他,他的目光之中带着和陆衡修相似的冷漠,却夹杂着几分厌恶的鄙夷。  “虎王。”  白离城的脑子混沌了一会儿,便想起这个碍眼的身穿道服的男人正是陆衡修的师傅凌云子,他虽然早就不惧怕凌云子了,但是此时此刻同凌云子四目相对,他还是觉得全身一冷,肩膀也有些颤抖起来。  凌云子淡漠的看着他:“当年你盗走我派聚神丹之事我可以不做计较,只是你同我徒儿纠缠不清我却无法坐视不管了。”他说罢,略带怜惜的抚过陆衡修紧蹙的眉眼,又接着说道:“如今他同你已经两不相欠了,他方才伤了你就当做一报还一报了。”  白离城沉默的听着,凌云子又把陆衡修怀里的两个小东西抱了出来,递到他的面前:“你死死的缠着我徒弟不放是不是因为他们?”  白离城心中一阵警觉,他立马抬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凌云子道:“你可以带走他们,我的徒儿,不需要这些。”  白离城眼睛一睁,他听到凌云子把青宇同疏影概括为‘这些’二字之时,心里已经燃起一阵怒火,他一把抱过两个儿子,怒气冲冲的看着凌云子。  凌云子淡然一笑:“怒又有何用?你伤他至此,还想要做什么呢?他本是修仙之体,你一个区区的虎妖把他的人生弄得乱七八糟的,事到如今,他已经为了你几近癫狂,你还想怎么样?”他的脸上本是一派云淡风轻的,但是说到最后语调也微微的变了。  白离城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你的意思是,你要带走他么?”  凌云子道:“是有如何,你管得了么?”说罢他站起身子,看也不看白离城一眼,口中默念一道咒术,眨眼便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白离城忽然觉得,如果让凌云子就这么把陆衡修带走了,他这一生可能都无法再见到他了。    第51章    白离城抱着孩子,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他一手捂住胸前的伤口,张口念出一段用于疗伤的咒语,却想起自己身上的妖力尽失,已经同凡人无异,他抹去了嘴角的鲜血,扶着一旁的枯树,一时之间有些不错所措起来。  一旁的阿吉还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刚刚那个小陆道长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变得那么吓人?”  白离城沉默的看了他一眼,阿吉立马乖乖的闭上嘴巴,他上下打量了白离城片刻,然后皱起了细细的眉毛:“白离城,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没关系么?要不要先去我那儿把身上的伤治好?”  白离城原本打算说不用,可是话还未说出口,就觉得嗓子里一甜,嘴里溢满了铁锈的味道,阿吉了然于心的扯住了他的衣服说道:“都这个时候还逞什么强,乖乖和我回去把身体弄好才是真的,如果真的舍不得人家,等你重新活蹦乱跳了便去青云观找他就得了……”  “阿吉。”  “嗯?”正想着如何把白离城拖回去的阿吉抬头望向了他。  “谢谢你。”  阿吉的脸红了红:“没什么大不了的,好歹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再说,如果不是你让楚婉同胡三哥哥成亲,我也……我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心意……我们两现在也不会心意相通……”  白离城忽然道:“真好。”  “哎?好,好什么?”  白离城低声道:“世上最美好的事莫过于两情相悦,你同他能在一起,对你们而已都是再好不过的。”  阿吉听出了白离城口中的落寞,他拍了拍白离城的肩膀:“别伤心了,若是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就放下一切的架子把人追回来不就好了?”  白离城侧头望向了他,随口说道:“如此说来,你似乎精于此道?”  阿吉脸上的红晕更甚,若不是白离城此时是个伤患,他真想直接把人丢在这儿不管了,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瞥了一眼白离城说道:“与你何关?”  白离城沉声道:“从为……求过他人,我担心就算我向你说的那般,他也不会原谅我。”  阿吉说道:“好了好了,你也别胡思乱想了,快随我回去养伤才是真的。”  陆衡修是被一阵喧闹声给吵醒的。  “看,是大师兄!”  “是啊,大师兄回来了!”  “哎,快去告诉毓秀师兄,他知道大师兄回来了一定非常高兴的。”  “你傻啊,毓秀师兄不是被师父派出去追青崖苗风二位师兄了么?”  “说的倒也是,我倒是忘记了这一茬。”  陆衡修原本还想再好好的睡上一觉,但他听着周围叽叽喳喳的一片,身上感觉再累,眼皮子还是勉强的睁了开了。  他一睁眼,那几位绕在他床前的小师弟们立马噤了声,半晌,其中一人说道:“大师兄,你醒了?我这就叫师父过来。”  陆衡修摆摆手,那位师弟立马如蒙大赦一般的跑出了门外,剩下几人面面相觑道:“那我们也去叫师父去……”  陆衡修不禁哑然,他看着这几张慌慌张张的脸,淡漠的说道:“我有这般吓人么?一个两个跑的这么快是要躲什么?”  年纪稍小的瑞和挣扎了一会儿,抬起脸小心翼翼的看着陆衡修说道:“大师兄,师父说的,你一醒就要马上去通知他,因为,因为……”  “因为你差一点就要入魔了。”瑞和尚未说完,凌云子冷淡的声音就从门边传了过来,他向前走了几步,抬手抚过了陆衡修的额头,看了看陆衡修同平常无异的神色,脸色稍霁:“既然醒了,就去思过屋里面壁反省三日。”  陆衡修的脸色白了白,他方才做了一个既漫长又荒诞不羁的梦,梦中的他杀死了白离城曾经的宠姬琴姬之后,只觉得血光冲上了自己的脑子一般,大脑一片混沌,再后来白白匆匆的赶到,口口声声的说自己便是白离城,他又拔出剑,将剑刺向了白离城,而后画面一转,他似乎看到了师尊,又看到了自己惨死在妖物口中的双亲……他越想就越觉得脑子越痛,脸色也越发的苍白,额头已经渗出了丝丝的冷汗。  凌云子看在眼里,俊秀的眉毛微微的蹙起,随口念了一句静心咒,看着陆衡修平静了下来,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为了那么一个妖物扰乱心魔,值得么。”  陆衡修低头道:“弟子知错。”  凌云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继续说道:“在青云观里我最器重的弟子便是你,你本事修仙之体却为这种俗事耽误了修行,你叫我怎么能不生气?”  陆衡修的眼睛睁大了些,而后他忽然道:“弟子明白了。”  凌云子道:“明白什么了。”  陆衡修平静的说道:“风花雪月不过是黄粱一梦,梦醒了,我便也醒了。”  凌云子神色一动:“你当真打算忘记他了么?”  陆衡修的眼里露出了几分痛苦之色,他低眉道:“弟子一定会竭尽所能不再想他。”  凌云子面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你明白这一点就好。”说罢,他有些疲惫的说道:“你也知道,苗风同青崖的事已经很让我伤神了,你是我最满意的弟子,苗风是我的亲生儿子,但是你在我心中不比苗风差,我希望你能认清自己,好好的修行,不要叫我操心下去。”  凌云子面目依然俊秀逼人,只是眼角微微的透出了一丝疲惫和老态,陆衡修默默的望在眼里,原本想说的话也无法出口了,凌云子像是看透了他心中的想法,沉声道:“你是不是舍不得那两个同妖精一起生下的孽种?”  陆衡修凝眉道:“师父,请不要这么说。”  凌云子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看他脸色实在不好,便道:“那妖物的妖力被封,独自一人也很难带好那两个……小东西。”    第52章    陆衡修道:“师父,我可以不见白离城,但是青宇同疏影是我的两个儿子,舔犊之情,人皆有之,我不想同他们分开。”  凌云子道:“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是白离城何尝不是这样的想的?他毕竟是他们的亲生母亲还在在母亲身边应该会更好一些,不会像苗风这般……干起同自己师兄私奔的蠢事来。”  陆衡修身躯一震,先前毓秀还在青城的时候接到一封书信就匆匆的赶回了青云观,他虽然没有过问,但是隐隐的知道是关于青崖同苗风的事,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事实居然是苗风同青崖私奔了,他抬起眼睛望向了凌云子,凌云子叹口气:“其他的事等你面壁思过之后再说吧。”  陆衡修心中有千言万语此时也全部噎在嗓子里,他一向敬重自己的师父,如今面对师父的严厉却有些憔悴的面容,他觉得愧疚极了。  陆衡修不知道,在他思过反省的这几日里,阿吉已经跑到了青云观来来回回了好几趟,原本凌云子是一概不见的,直到那一日阿吉实在忍不住了,自个儿破了结界冲到了陆衡修的住处,对着陆衡修说道:“陆道长,我本以为白离城无情,没想到你比他还要无情无义,他如今就快要死了,你却连见都不愿意见他一面。”  陆衡修顿时大惊失色,阿吉又说:“也不知道你那把破剑是什么做的,他被你刺过之后,身上的伤口就再也没有好过,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眼看就差不多了,我本想遵照他最后的请求让你去见他一面,但是你那神仙一样的师尊始终都把我拒之门外,这是不是你自己的意思?”  陆衡修脑子里哄的一声,他光是听到阿吉说白离城快死了,就觉得浑身冰凉,什么都不知道了,面对阿吉咄咄逼人的质问,他也只是迷茫的跟着点点头,他这一点头,就更引起了阿吉满腔的怒气:“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玩完了人就不算数了么?我同他成天闹别扭闹了这么多年不是说好就好了,你和他还有过夫妻之实,怎么可以说不要就不要,这也太薄情寡义了些吧?”  陆衡修呆呆的重复道:“薄情寡义……说我薄情寡义,他,他又何尝在乎过我?” 第27章 凌云子看他答应的爽快,道:“你可做好准备了,服下前尘忘尽你便真的忘记他的一切了。”  陆衡修的眼睛清凉无暇:“或许会有遗憾,但不会后悔。”  凌云子哑然了片刻,最后喃喃自语道:“有时候,我会觉得你才是最无情的那一个人。”  陆衡修一言不发的站在那儿,这两年中他不是没有听过白离城小消息,他陆陆续续的得知白离城已经不当虎王了,独自一人带着疏影在山中的小屋里过着平淡的日子,他也知道白离城曾经多次的上青云观来找他,只不过都守门的弟子被拒之门外了,他不是没有心动过,只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两年前的陆衡修了,他有着太多的责任,他是青云观里的大师兄,是师父最器重的徒弟,他怎么可以为了私下的儿女情长而抛却这些。  有时候,爱情不过是人生之中的很小的一部分罢了。  陆衡修接过凌云子递来的精致的小药瓶,闭目一饮而下,再一次睁眼,乌黑的眼里已经是一片冰冷。    第54章    平心而论,白离城觉得自己过的并不舒坦,他这两年几乎每日都回去青云观去找他那被凌云子强行留下的大儿子青宇……还有陆衡修,可是每一次还未靠近门口就被那两个碍眼的看门弟子给拦住了。  每一次拒绝他进入的理由总是千篇一律:“我们掌门不见任何人。”或是:“大师兄不在观里。”  白离城明知道他们是骗人,也只得咬咬牙转身回去,直到前日,守门弟子忽然改口说道:“掌门师兄不见任何人。”  掌门师兄?白离城微微的挑起眉毛,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们的掌门不是凌云子么,什么时候变成你们师兄了?”  守门弟子甲一本正经的绷着一张脸说道:“师尊已经飞升了,现在大师兄才是掌门。”  ……白离城徒然一惊,他捉着守门弟子甲的领子道:“你说什么?凌云子飞升了?陆衡修成了掌门?”  守门弟子乙一脸不高兴的看着白离城的手上的动作,沉声说道:“的确是这个意思。”  白离城脸色一沉:“我要见他。”  守门弟子乙说道:“掌门师兄说了,他现在不见任何人——尤其是妖。”  白离城不理会他话中的嘲讽,他冷着一张脸,这两年里他总是碰着闭门羹,他虽然面上毫不在意,但是心里却是非常的难过的,不过阿吉也劝过他说他先前那样伤人道长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原谅他是可以理解的,只要时间长了,道长的心结能解开了,一切就好商量了,白离城虽然听着觉得有些奇怪,他很想对阿吉说这是凡人哄娘子的法子,但是看着阿吉信誓旦旦的表情,便也相信了,他觉得金城所致金石为开,总有一天陆衡修会消了火出来见他的,只是他等了这么久居然听到的是陆衡修已经当上了那什么劳什子的青云观掌门的消息。  什么狗屁掌门,难道要他体贴又温柔的恩公变成凌云子那个老不休的模样么?白离城越想越气,他再也忍不住的推开了两个弟子,脚下生风的冲进了青云观里。  在他怀里的疏影则有些诧异的转了转脑袋开口道:“阿爹,你这是要去哪儿?”  疏影虽然比不得青宇聪明,但是此时的他也能化成人形,不过比起青宇要小上一些,他小小的脸蛋红扑扑的,长的同白离城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头发和眼珠子的颜色都是淡淡的,在也阳光下微微的闪着光。  白离城粗声粗气道:“找你娘。”他说罢,又觉得不是很对,便讪讪的改口道:“找你另一个爹。”  疏影迷迷糊糊的眨了眨圆圆的眼睛:“我还有个爹?”  白离城应声道:“你不仅还有个爹,你还有个哥哥。”  疏影的小眉头皱了起来:“哥哥?”  白离城道:“嗯。”他刚嗯完就觉得面上一道冷风刮过,脚步也顿住了,抬头就看到了一个带着冰冷的气息的身影,看清他的容貌之后,他不禁屏住了呼吸,他已经有两年没有看过这个人,他比先前高了,眉目之中还有一些少年时的清俊,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和身形都改变了很多。  白离城道:“陆衡修。”  陆衡修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是何人?”  白离城整个人霎时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你……说什么?”  陆衡修仍然冷淡的问道:“你究竟是何人,竟敢擅闯青云观禁地?”  白离城道:“我是白离城,你忘记我了么?”  陆衡修道:“我不曾见过你。”  白离城死死的盯着他,忽然道:“我知道了,必定是凌云子那个老不休出的鬼主意才让你变成这样的,你怎么可以忘记我?你看看这是谁。”他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里的疏影,疏影被自己的阿爹突然拎了起来,黑溜溜的眼睛对上了陆衡修那一张冷淡的脸,忽然小嘴一咧,露出了个极为甜美的笑容。  陆衡修神色一动,但是很快又冷淡了下来:“我不认识他。”  白离城也有些生气了:“陆衡修,你不认我没关系,你怎么可以连你的孩子都不要了?”  陆衡修一直都是平淡冷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困顿之色:“我的孩子?”  白离城道:“难道你连亲生儿子都不想承认了?”  陆衡修片刻间就恢复了清明:“我只有青宇一个儿子。”  白离城听到青宇的名字,立马道:“青宇,青宇在哪儿?”  陆衡修有些古怪的看着他:“青宇与你有什么关系?”  白离城终究是受不住了,他恨恨的盯着陆衡修:“青宇是我的生的,你说我同他是什么关系?”  陆衡修皱眉道:“胡扯,青宇是我死去的妻子留给我的孩子。”  白离城怒极反笑:“死去的妻子?哦,陆道长什么时候成亲了我居然都不知道?”  陆衡修道:“这自然是与你无关的。”  白离城紧紧的抱住疏影,脸上的怒气已经无法藏住,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好,好与我无关……”  陆衡修火上浇油一般的说道:“若无其他的事还请施主回去吧,这几日门内有私事不方便见客。”  白离城冷冷的一笑:“不见是么?你迟早会后悔的。”他说完就扯开步子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白离城走后,陆衡修冷漠的看着他的背影许久,对着假山后藏着的青宇说道:“你出来吧。”  青宇知道自己藏不住了,便只好认命似的小跑到他的跟前,拉着他的衣袖说道:“爹,那个人是谁啊,长得好像阿娘呀,还有他手里抱着的是我的弟弟小影吗?”  陆衡修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你若是这样想,便差不多是了。”  青宇的眼睛亮了亮:“是吧是吧?我能去找他们么?小影长得好漂亮,我好想抱抱他哦……”  陆衡修道:“以后再说。”    第55章    青宇咬了咬红红的小嘴巴,满脸不高兴的看着已经变成了掌门的阿爹,对着他吐出一截粉色的小舌头,做出个小小的鬼脸,看着陆衡修神色微凛,立马露出了个笑脸:“对了,爹,你先前教我的那套心法我有些忘了,能再同我说说么?”  陆衡修道:“以你的年纪其实不必如此勤奋。”  青宇眨着眼睛说道:“可是师尊没有走之前曾经说过要我多多努力每天都要注重修行不可间断。”  陆衡修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圆圆的脑袋,蹲下身与他平视道:“欲速则不达。”  青宇微微的别过头,小声道:“迂腐。”  陆衡修额头上隐约飘上了一点阴云:“再说一遍。”  青宇立马讨好似的笑道:“我说还是爹您有远见。”  陆衡修道:“油嘴滑舌,不知像谁。”  青宇听完立马转着眼珠子说道:“我是爹的孩子,既然是像爹您的。”  陆衡修忍不住捏住了他脸上的皮肉:“既然像我你也应该知道此时我会让你做什么。”  青宇呜哇一声叫了出来,两只小断手立马死死的抱住了陆衡修的裤子,眼泪汪汪的抬头说道:“爹,你刚刚不是说了欲速则不达么?那你现在怎么还叫我去背书练功?那些简单的东西我早就弄得一清二楚了……而且我好累哦……”  陆衡修眉头一皱而后突然微微一笑:“那今日便放过你一天,爹带你去山上走走样?”  青宇知道陆衡修原本就不打算让他练功,方才不过是开他的玩笑,心里虽然一喜,可是一张雪白的小脸却板了起来:“行,不过我还小,爬不动山,所以我要阿爹抱上去!”  陆衡修表情不变,但眼里却是满满的宠溺:“只此一次。”  青宇却是欢呼一声一下子就跳到了陆衡修的怀里,勾着陆衡修的脖子,在他的脸上连连亲了几大口,陆衡修笑笑,便一手抱着他小小软软的身子,向着后山走去。  青宇贴在陆衡修的怀里,忽然小心翼翼的问道:“爹,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不高兴的事儿了?”  陆衡修眼睛一眯:“此话怎讲。”  青宇掰起了手指头,认认真真的分析道:“平时这个时候爹爹你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处理公事的,但是今天你见过那个男的之后就变了,我总觉得爹爹你的心情不是别好。”  陆衡修道:“观里的事我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所以今日便有空带你出来了,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嚷嚷着要我带你出门走走么?如果你再有么多问题,我便是要回去了。”  青宇听着,忙摇摇头,紧紧的抱住了陆衡修。  适逢暮春时节,山道上一路的落花,纷纷扬扬,寸寸点点,飘落在陆衡修同青宇的肩头,真真是入了画中一般。  陆衡修失了一段记忆,不过凌云子曾对他说过这段回忆于他而言似乎是无关紧要的,他也不以为意,只是今日见到白离城,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他带着青宇上了小桃山,嘴上虽然说着只是为了上山透透气但是他心里却是清清楚楚的知道他方才是看见了白离城朝着这儿走去他才会下意识的跟了过来。  他沿着窄窄的山路走了小半个时辰也没见到任何人影,心里隐隐的冒出一点失落,他正为自己的这点心思而觉得奇怪的时候,天色忽然暗了下来,乌色的云连绵不绝,片刻细密密的雨珠子就打了下来,陆衡修忙念了个避水咒,霎时雨水便于二人隔开了,被咒术弹开的雨珠像是一层光点罩在他们身上,青宇觉得有趣便伸出手指头戳着那些小雨点儿,戳了半晌,便觉得无聊了,四下转着脑袋,眼睛一亮道:“爹,你看那儿有个房子,不如去那儿坐坐避避雨?”  陆衡修却是微微的一怔,他总觉得这一片雨色十分的熟悉,像是有很多事都发生在雨中一样,但是他一时半会儿也理不出一个思绪,倒是青宇这样忽然出声让他总算回过神来,他随着青宇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一处稍显破落的矮房,怕是山里的行脚人随意搭建的临时的住处。  陆衡修的看了几眼那处矮房,忽然眼神一寒。  妖气!虽然并不十分的明显,但是陆衡修还是清清楚楚的察觉到那一点若有似无的夹杂着一丝血腥的妖气,他不禁把怀里的青宇抱紧了些,然后低声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青宇却摇头说道:“我才不要呢,回去有什么好玩的?好不容易能出来一次,而且爹,你不觉得山中赏雨,别有一番情趣么?”  陆衡修神色一动倒不是因为青宇口中的话,而是他看到从那矮房的门边忽然探出了个小小的脑袋,对方一见到陆衡修,忽然又把脑袋缩了回去,虽然只是一晃而过,可是陆衡修却已经认出了他——先前那个自称白离城的男人所带着的孩子。  陆衡修忍不住快步上前,一手推开残破的木门,在屋里转了半晌,却没看到任何人影,陆衡修有些疑惑起来,屋外的雨也渐渐的大了,哗啦呼的雨声带着暮春的最后的一丝凉意,整个地面都湿湿潮潮的,陆衡修模糊的想起似乎有那么一个人非常厌恶这样下雨的天气,每逢雨天总是恹恹的躺在床上,而那个时候的他……  那个是他在做什么?!陆衡修两道斜飞的剑眉忽然皱了起来,他只觉得脑袋隐隐的作痛,他努力的回想着,却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他站在窗口,怀里的青宇早就蹦到了地上,欢天喜地的四处摸索着,陆衡修没有理会他,青宇的心智再怎么成熟也不过是个三岁不到的孩童,小孩子每到一个新的地方总是忍不住好奇的到处看看,当他走到房子里最角落的一处稻草堆的时候,忽然‘呀’的惊叫出来,陆衡修立马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他方才真是疏忽大意,明明这儿沾着一点妖气他竟然因为陷入了深思而忘记了,他又惊又吓的抱住青宇,却听青宇又奶声奶气的说道:“这个不是今天看到的小弟弟么?”  “……?”陆衡修有些惊疑的抬起头,看到了正躲在墙角里瑟瑟发抖的小东西,他脸上齐眉的刘海似乎被雨气给打湿了,乌黑的发丝粘在了雪白的脸颊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噙着一点泪光,绯红的小嘴巴也轻轻的颤抖着,他死死的看着陆衡修,忽然伸出手捉住陆衡修的衣襟:“救救阿爹!”  陆衡修一顿,疏影以为他不答应,一直转在眼角的泪珠子终于滑了下来,他松开了陆衡修的衣服,小声的抽噎道:“你,你这个坏人,不救阿爹,亏我还以为……你,你走开!”  陆衡修看着他哭得直打嗝,心里忽然觉得难过极了,他下意识的摸了摸疏影的头顶的发旋,沉声道:“我没说过不救你爹。”  疏影立马止住了哭声,他抬着浓密的眼睫看着陆衡修,小声说道:“真的么?我以为你很讨厌阿爹,在我和阿爹走后还找人来杀阿爹……”  听到这儿,陆衡修不禁有些疑惑的开口:“找人杀你们?”  疏影抽噎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他,他穿着和你一样的蓝衣裳,拿着剑都冲着阿爹飞过来,阿爹为了我没有躲掉,肩膀受伤了……阿爹,阿爹是不是要死了……都是我没用……”  他年纪虽小,说话还不甚利索,但是寥寥数语已经让陆衡修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始末——再白离城父子走后,自己门里的弟子去找他麻烦了,白离城避闪不及,受了伤,人大概带着孩子躲到了这里,难怪他方才闻到的妖气原来是白离城身上的。  白离城是个妖,他第一眼见到对方就察觉到了,所以在白离城说自己生了青宇同疏影他便觉得是无稽之谈,就算青宇说白离城长得像他的妻子他也不过是觉得青宇是太过思念他早逝的娘亲才会说出这样的胡话。  他陆衡修怎么会同一个男人在一起?特别是对方不光是男人还是个口口声声说生了孩子的妖怪,光是这么一想,陆衡修就觉得可笑。  无稽之谈。  心里满满的装的是对那个叫做白离城的妖怪的鄙夷,但是看到白离城哭得只打嗝的儿子,他却觉得莫名的心软了,他拿出袖子里的方帕细心的擦掉了疏影脸上的泪珠子,一边的青宇也是安抚的抱着他,还在他小小的脸上粘上了几个湿哒哒的吻:“别哭啦,哥哥抱抱你。”  疏影被他亲的起了一阵的鸡皮疙瘩,他瞪着又黑又大的眼睛:“我又不是女孩子,我不要你抱。”  青宇却是没有听到一般,他伸着短胖的小手紧紧的抱着他,一脸笑嘻嘻的说道:“不让我抱,我便不让我爹去救你爹。”  疏影愤愤的盯着他,但是一想到自己受伤的阿爹,只得抿着小嘴巴,任由青宇对他胡作非为。 第29章 陆衡修却道:“不可,此处妖气慎重,我方才便是遇到一只极为凶残的妖兽,追至此处便不见了人影。”  白离城恶声恶气的说道:“我也是妖,你为何不捉我?”  陆衡修道:“你与那些妖怪不同。”  “哪里不同,都是妖怪罢了。”  陆衡修认真的说道:“你不害人。”  “有,我害过!”  “……那人是谁?”  看着陆衡修一本正经的表情,白离城心情更差,他干脆道:“那人就是你,行了吧,我这是要下山你别挡我的道,就算是你说的那只妖兽冒出来,我也不会害怕的。”  陆衡修仍是站在那儿,低头看着他:“你怎么害我的?”  白离城眼里闪过一道寒光,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把路很想扑到在地,好在地上的草地十分的柔软,陆衡修的皮肉也够硬,他被人猛地推到也只是略微皱了一下眉毛,便放松身体任由白离城了。  白离城一口气扒开陆衡修身上繁复的道服,趴在他身上攀着他的脖子对着那微张的薄唇就狠狠的亲了下去,他又不顾陆衡修吃惊的表情,伸出手指头在陆衡修光裸的身上摸索起来。  他细长的手指头捏住了陆衡修胸上的一点,成功的听到了陆衡修闷哼一声,心里便有些得意,他抬头看着陆衡修,发觉对方正拧着眉毛但是眼底却带着一点情欲之色,不由得想起阿吉所说的身体还记得他这么一说,于是一鼓作气的沿着陆衡修的脖颈一路舔了下去。  当他拉下陆衡修的裤子,看到那已经蓄势待发的火热之处之时,不由得微微一惊,便有些手足无措的吊起湿润的眼角望向了陆衡修。  陆衡修眼里早就是一片冰蓝,他看到白离城的脸,呼吸一促,压着嗓子说道:“你便是这样害我的么?”  白离城心中一颤,他忽然觉得陆衡修声音里带着一点让他羞怒的嘲讽,便道:“远远不止如此,若是我真的做到那一步,你可千万不要后悔。”  陆衡修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有些倨傲的眼里似乎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白离城一咬牙,伸手在陆衡修那处胡乱的撸动了几下,又解开自己的腰带,将裤子褪至膝盖处,露出两节雪白的大腿,他扭着头伸着两根长指头在自己的私密处捣弄了一会儿,就对着陆衡修坐了下去。  两个人同时闷哼一声。  陆衡修刚刚看着白离城给自己扩张,早就血脉喷张,如今白离城又主动的骑在自己身上,他觉得自己简直要置身在一片天堂里了,可是白离城远远没他那么好受,他趴在陆衡修的身上一动不动,脸上一片惨白,自身的欲望也萎靡了。  陆衡修道:“仅仅如此?”  白离城听罢,立马坐直了腰杆:“当然不止如此……你给我动动!”  陆衡修道:“你自己不会动么?”  白离城听着他刻意压低的嗓音,心里的怒气更甚,他扭着腰道:“好,我动,我动总行了吧!”  陆衡修原本整暇以待的表情终于变了,他猛地翻过身把白离城压在身下:“不牢离城兄,这点小事还是陆某来做吧。”  白离城情欲迷蒙的脸上露出了一点惊诧之色,他捂着嘴巴道:“你……你记起来了?!”  陆衡修却是满脸迷惑:“记起什么?”  白离城道:“你方才叫我离城……”  陆衡修道:“我也不知为何,只要你一碰到我,我的脑子里就会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方才……我便是情不自禁了。”  白离城眼皮子都是绯红的一片:“别说了。”  陆衡修道:“我失了一段记忆,自身也是不好过的,但是……遇到你之后我便有些想起来了。”  白离城有些欣喜的看着他,陆衡修却是在他身体里恶意的一动:“特别是做了这事时候,我似乎想的更多了。”  白离城心中大窘,难道阿吉真的说对了?!  陆衡修却接着一脸正经的说道:“所以……离城兄,你可以愿意常伴我左右……我需要你帮我找回那段丢失的记忆。”  白离城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失落,欣喜夹在在一起,最终只是轻轻的点头。  陆衡修终于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他本生的好看,如今一笑更是色若春花,目如晓星,白离城看着,竟有些呆了,陆衡修紧紧的抱住了他。  白离城。  我的白离城。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早就想起了我们之间的一切,不过我也不打算让你知道。  这一次我不在会像从前那样对你小心翼翼患得患失,虽然我还是如此的在乎你,可是两情若要久长怎么只能让我一个人担惊受怕每天都是如履薄冰呢?  我会对你比以前还要好——当然,我也不会让你发现我是如此的爱你。  爱到就算服下师傅给我的前尘忘尽却仍是无法忘怀你。  而且,这一次你既然亲自送上门来,我又怎么会再想着去忘记你,放开你呢?  陆衡修一边微笑一边亲吻着白离城白皙的喉结。  闭着眼睛的白离城没有看到此时的陆衡修眼里的狡黠和无悔的深情。  不过没关系,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相知相爱。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正文完了,明儿继续番外~把没有交代的继续交代完~  第58章 番外·陆道长要飞仙了?    白离城站在半腰深的溪水里,一头长发四散的披在光滑白皙的后背上,微微眯着的眼里透着一点慵懒餍足的意味,陆衡修站在他身后,漆黑的眼睛慢慢的扫过他优美的腰线,哑着嗓子说道:“山中风寒,你站在水里不冷么?”  白离城眼中寒光一闪,脸上露出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的神色,他愤愤的盯着陆衡修,暗想这个人明明在方才云雨的时候还亲昵的叫他一声离城,怎么一旦穿上了衣服就又变回了那一张讨厌嫌的嘴脸。  白离城冷哼一声:“冷也总比浑身脏兮兮的强。”他一边说一边毫不避讳的弯下腰翘起了白皙的臀部伸出两根手指头探进了身后的密处,正咬着牙扣挖起来。  陆衡修看的眼睛都直了,他轻咳一声,用袖子掩着脸道:“白公子你……你能不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这般行事么?”  白离城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方才也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怎么不说这些。”  陆衡修眼神颇为迷离:“方才我也是意乱情迷一时忘情了。”  白离城听着心里更加愤怒尤其为自己刚才的下贱之举而感到后悔,他随意的擦干净了身子,把衣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衣领也没收好,露着洁白的布满了暧昧红痕的肩膀和脖颈,瞪了陆衡修一眼,就匆匆的想要离去。  这个陆衡修根本就不是当初那个温柔贴心的小道长了,白离城心里涌出一股悲哀之意,仿佛是小孩子失去了最喜爱的玩具,却又不知道在哪里才能重新找到它,而他白离城当初是什么样的人?当初他身为堂堂虎王,好不威风,现如今沦落成了这副模样,为了这个已经忘记他的人患得患失实在是不像是他的作风。  看着白离城羞愤的背影,原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陆衡修忽然道:“白公子你穿成这样是要去哪儿?”  白离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去山下给我儿子添些衣服。”  陆衡修神色温和:“是疏影么?”  白离城反驳道:“疏影也是你叫的的么?”  陆衡修嘴角带着一点笑:“哦?我怎么记得先前白兄曾说过疏影也是我与你的儿子?”  白离城皱眉:“有么,我怎么不记得,反正你连过去都忘记了,不记得这个也是应该的。”  陆衡修慢慢的向前走了几步,不动声色的揽住了他的腰,将他紧紧的箍在了自己的怀中:“说实话,方才与白兄你肌肤相亲的时候,我倒是真的记起来一些事儿,只不过刚刚只有那么一次,能想起来的也不多,我想来日方长,我们多做几次,我大概就会全部记起来了。”  白离城听着他的话,一时之间忘记了他手上的动作,他察觉到陆衡修话语里的暗示,立马脸颊飞红了起来,他原本想要对着陆衡修说上一句无耻,可是光是想着自己扇着陆衡修的脸大叫无耻未免有些太过女气,他的脸红了又白,白了红,最终只是冷冷一笑:“你身为修道之人居然说出这种话,真是叫我大开眼界。”  陆衡修低声道:“哦,那离城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  白离城心猛地一跳,陆衡修方才情动之时也只是叫了一句离城兄,现在忽然唤他离城,明显是比先前还要亲密一些,简直就像是回到了两人最初那一段如胶似漆的时光,白离城神色微怔,随即道:“你爱说什么便说什么,反正我管不了你。”  陆衡修偷偷的捏住了他的手,白离城终于察觉他的小动作,立马甩开了陆衡修的手臂,慌忙的退出了陆衡修的怀抱,他微微的仰着头看着陆衡修——陆衡修比两年前要高多了,白离城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青葱稚嫩的少年道长连个头都只及白离城的眉梢,现如今他却比白离城高出了将近半个脑袋,那一张过于俊秀的脸也变得阳刚英气上许多,白离城看着,不禁有些怅然,这个人的确不是他的小道长了。  他与小道长在一起的时间太短短到他还未发现自己的心意两个人就分开了,他们分开的时间又过长,长到了小道长已经完全忘怀了他们那些不堪的过往。  白离城垂下了长长的眼睫,有些无力的说道:“你不要这样……”  陆衡修反问:“不要怎么样?”  白离城道:“你说出那些话分明就是想要开我玩笑看我笑话而已,我知道你心里并不喜欢我,你嫌我是个妖怪,我以后不缠着你便是……”  陆衡修看他这般妄自菲薄,心中一软,长臂一伸就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离城,我没有这个意思,我说出那些全是肺腑之言,我只要一见到你,脑子里就会冒出一些画面来,同你亲近的时候那些画面就会变得更多更清晰,我想同你在一起,因为没有人能让我如此……凡心大动。”  白离城听罢闷声道:“凡心大动?你以为你是个神仙不成?”  陆衡修不以为意的笑道:“原本我是有飞升之意,不过现在……”  白离城一愣,立马集中五灵望向陆衡修,只见陆衡修眉目清润,举手投足见隐隐带着几分仙气,在这一片钟灵毓秀的景致中到真像是个谪仙。  “你……你……”白离城你了半天,最终道:“你现在是半仙之体?”  陆衡修含笑的点点头。  白离城眼睛忽然睁大了些,起先是有些不可置信,而后则是忽然想起什么,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你还打算继续飞升么?”  陆衡修乌黑的眼睛注视着他,慢条斯理道:“修仙本是虚无缥缈之事,我只求一个随缘,现如今我已经找到比成仙还要重要的事儿,已经没有了那份心思。”  “你为何这么说?难道对于你们这些道士来说,还有比成仙更好的事儿了么?”  “自然是有的。”  “……?”  看着白离城稍显疑惑的表情,陆衡修忍不住笑道:“我若真的去修仙,那就无人陪伴白兄了。”  “你休得胡说八道!”  几个月后,桃花谷旁的小木屋里。  白离城趴在床上,陆衡修则给他揉着腰,白离城一动不动哼哼着,他侧头看着陆衡修,见者眉目越发俊美的陆道长,忽然说道:“你是真的不打算飞仙了?”  陆衡修的正用手指头描着他的腰线,头也不抬的应道:“不去了。”  “那你可曾想起来了?”  “差也差不多了。”  “什么叫做差不多?你这几个月日日夜夜都做你还记不起来么?”  “或许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才能完全想起来。”  听到这个答案,白离城有些满意的眯起了眼睛,片刻他又道:“我想起来了,听闻凌云子那个妖道前日来找你商量飞升的事宜……这是不是真的?我告诉你陆衡修你若是敢对着我口是心非阳奉阴违……”  “离城,你可曾听过一句诗?”  “什么诗……嗯……你轻点儿。”  陆衡修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白离城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白离城脸色一红,许久忽然说道:“我亦然。”    第59章 番外·陆道长媳妇的那点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