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拉米扬元帅战争回忆录》 第1页 [战争纪实] 《巴格拉米扬元帅战争回忆录》作者:[苏联]巴格拉米扬【完结】 致读者 在人的记忆中,遗憾的是会遇到许许多多敌人,它们虽然缓慢但又确确实实在消磨人的记忆。无情的时间就是这样的敌人之一,它使人们把往日生活中许多有趣味、有教益的事一点一点地抛在脑后。有时,新的事件和新的印象会不知不觉地迫使我们按另一种方式去思索经歷过的事情,于是,在久已流逝的岁月中所发生的事件,就会突然使我们感到它们有些面目皆非了。很多类似的危险在等待着回忆录作者。我了解这点,不相信自己的记性,所以我在着手写回忆录时,研究了现存的文献,遍访了各次事件的积极参加者。 我写的是伟大卫国战争的事。这次战争将永远在我们这一代人乃至我们的后代中引起无穷的兴趣。在有史以来最激烈、流血最多的这次武装冲突中,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坚不可摧,苏维埃人伟大的爱国主义和我国各族人民牢不可破的友谊,特别鲜明地显示出来了。 我们总是带着理所当然的自豪感回忆着苏军自莫斯科、史达林格勒和库尔斯克大会战起,一直到战争胜利结束时所取得的辉煌战绩。 人们非常重视这些战役的描述,是不足为奇的。但是,有些人只看到我军在初期战事中由于侵略者突然袭击而屡遭失利,他们感到十分迷惘。不应该忘记,正是这些严峻的日子向全世界令人信服地表明,苏军在共产党久经考验的领导下,可以经受住任何最严峻的考验。苏军将士的勇敢无畏,党和政府的英明领导,使敌人的一切企图都遭到了破产。 全世界都知道,许多资本主义国家的军队即使在不那么复杂的条件下也很快就土崩瓦解,并向侵略者投降了。因此,希特勒德国才能在较短时间内侵占整个西欧。轻而易举的胜利沖昏了法西斯头目的头脑,使他们由此产生了六星期内消灭红军和征服苏维埃国家的妄想。 我想告诉读者,这个强盗计划是如何从希特勒各集团军越过我国边界的那一刻起就开始遭到破产的。 我之所以决定自己的回忆录从战争前夕写起,并将战争初期的事件(1941年夏我在乌克兰,是这些事件的见证人)作为基础,就是这个缘故。遗憾的是直接领导基辅方向军队作战的最着名的几位军事首长,都在1941年9月底壮烈牺牲了,因此,所有公开发表的涉及乌克兰战争初期情况的材料,都只是以不能完全反映事件真相的文件作依据的。 战争前夕,我曾担任基辅特别军区副参谋长兼作战部长,该军区在战争第一天便改组成为西南方面军。我不仅有机会直接参与制订战争前夕军区的作战计划,而且有机会直接参与组织指挥1941年夏季我们处于极为不利的条件时,在北乌克兰广阔领土上进行的战斗行动。 促使我动手写回忆录的因素,是因为我真诚希望告诉广大读者,苏维埃人如何在极端艰苦的情况下作战,抗击法西斯德军背信弃义的进攻,如何发扬英雄主义去履行自己对祖国的军人职责。 没有任何东西能象共同斗争和共同经受最困难的考验那样加深友谊。但是,虽然我在写直到现在我还激动地怀念着的人们,我们努力做到极端公正而准确,即如常言所说,“朴实无华”地去叙述那些由我作证的事件。 每个动笔记述往事的人都明白,写自己经歷过的事件是多么不容易。在这种情况下,有时你会觉得你所在的那一级的行动是合乎逻辑、易于解释的,而相反,其他级的行动则是难以解释、甚至是错误的。我想摆脱这样的主观主义。因此,我努力象评价自己的行为那样去评判各位军事首长的行动。 为了帮助读者了解战争初期的事件,我决定从战前几个月中基辅特别军区的情况入手,写我的回忆录。 伟大卫国战争持续了一千四百一十八天,书中仅分析战争的头一百七十八天。这实际上只是战争的开始,本书即由此得名。 在这一百七十八天中,红军不单是遭受挫折,而且也打击了敌人,学会了战胜敌人。我努力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以西南方面军为例证实这点。 我特别试图解释我军最高统帅部在西南方面军主力受到合围威胁时,尽量推迟该方面军所属几个集团军由基辅地区撤出的原因。读者可以确信,虽然我军经过七十天的英勇保卫战之后不得不放弃了乌克兰首都,但是抵抗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更勐烈了。由于进行了巨大的努力,方面军在基辅-哈尔科夫方向又夺回了一个宽阔的地段。 我想澄清一种不正确的认识,即西南方面军1941年10月由别尔哥罗德、哈尔科夫一线东撤,似乎是因为在9月底和10月前半月日趋激烈的战斗中受到了挫折。我将用雄辩的事实向读者证明,事实并非如此。 当我阅读大量伟大卫国战争文献时,我注意到,甚至军事歷史学家也不完全明了作为我军最初几个大规模进攻战役之一的罗斯托夫突击的企图是如何产生的。我曾有机会自始至终参加了这一光荣战役的准备和实施,因此,我努力详尽地叙述了战役指导思想是如何产生和贯彻的。 西南方面军右翼在叶列茨附近的进攻,成为我叙述战争初期的最后一个事件,并非偶然。这一进攻实际上是粉碎了希特勒军队不可战胜的神话的莫斯科大会战的一个组成部分。这个规模较小的战役之所以引起人们的兴趣,不仅因为它有其独特之处,而且因为它是汇成将敌人沖离苏联首都的强大洪流的小溪流之一。 第2页 当我将自己的劳动奉献给读者评判时,我和每个作者一样,希望读者不要无动于衷,希望他们永远记住那些对祖国忠诚地履行了自己义务的英雄战士。 我深深感谢我的所有战友,特别要感谢阿列克谢·伊万诺维奇·科尔涅耶夫上校。尽管公务和社会活动繁忙,我仍写完了本书,这要归功于他们的帮助。 作 者 译者的话 此书是苏联着名军事将领、苏联英雄、苏联元帅巴格拉米扬(1897—1982)根据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苏联卫国战争初期的亲身经歷写的一部战争回忆录。 作者在战争爆发前经朱可夫推荐到基辅特别军区(战争爆发后改为西南方面军)任集团军作战处长,并很快升任军区副参谋长兼作战部长。战争爆发后歷任方面军参谋长、司令员。战后歷任国防部副部长、总参军事学院院长、总后勤部长等职。 苏联卫国战争初期,巴格拉米扬所在的西南方面军在德军突然袭击下损失惨重,特别是基辅一役,该方面军四个集团军被合围,仅小股兵力突围成功,方面军司令员、军事委员会委员、参谋长等均战死,巴格拉米扬是突出重围的少数几个负责人之一。他在回忆录中以见证人的身份,并引用了大量文件、记录、来往函电等档案材料,详细介绍了基辅军区在战争前夕应付德军进攻的备战措施、西南方面军在战争头几个月中作战失利和重建后展开反攻的情况,记述了苏军高级指挥员,其中包括铁木辛哥、朱可夫等人的活动,肯定了史达林在战争中的贡献,分析了战争时期苏军失利的原因,歌颂了苏联军民在反法西斯战争中的英雄业迹。这些资料,对军内外读者研究苏联卫国战争初期的歷史教训,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另外,巴格拉米扬在本书中以很大篇幅介绍了战时苏军高级司令部的工作及各次战役的准备和组织过程,反映了苏军的许多观点,可供军队读者研究苏军战役法乃至战略指导思想参考。 为了使军内外读者都能顺利阅读本书,译者择要作了些注释。译文和注释如有不当,祈望读者指正。 1.重返部队 我离开布利诺夫骑兵第5师1,由日托米尔市来到莫斯科刚成立的总参谋部军事学院学习,已将近四年了。我们班共有十三人。朋友们打趣说:这是不吉利的数字2,别想指望成功。但是,预言并没有应验。大家的学业都还顺利。不错,“魔鬼的一打”不久就变成了普通的一打:有一个学员由于成绩不好退学了。 1布利诺夫(1892—1919)是俄国国内战争时期第9集团军骑兵群司令员。他战死后该集群被改编为布利诺夫骑兵第5师。——译者注。 2按欧美等地的迷信说法,十三是不吉利的数字,被称为“魔鬼的的一打”。——译者注。 军事学院使我们学到了很多知识,特别是军事学术方面的知识。教学的成绩可由我们班一些学员成为该院教员这一事实得到证明。最先补充日益减少的教学干部的学员,是爱沙尼亚人、旅级1约翰·别布里斯及上校尼古拉·叶梅利亚诺维奇·斯维里多夫、康斯坦丁·费奥多罗维奇·斯科罗博加特金等,他们学完第一学年后很快就转任教学工作。我们的班长、旅级弗拉基米尔·叶菲莫维奇·克利莫夫斯基赫和老练的飞行员伊万·尼基福罗维奇·鲁赫列少校,也在他们之后踏上了这一艰难的道路。 1这里的旅级指的是军衔,而不是职务。苏军1935年实行军衔制后,起初只设元帅和校、尉军衔,未设将军军衔。高于校官的军衔依次为旅级、师级、军级、二级集团军级、一级集团军级;政治干部军衔也相应分为旅政委级、师政委级等等。1940年5月进行部分改革后,师级以上军衔依次改为少将、中将、上将、大将,但旅级仍保留,政治干部军衔也未变,一直沿用到1942—1943年实行统一的军衔为止。本书涉及的军衔很复杂,读者可据此进行对照。——译者注。 我顺利通过了毕业考试,而且已在等待派往部队,可就在这时我也突然被建议留下担任该院主任教员。尽管我没有特别的奢望,但还是同意了。 我教了两年课。工作很正常。我同教研组一起熟悉了新的职责,看来,任何东西都未曾影响我对自己境遇的满足。但是,就象一个游牧人总想离开住久了的地方一样,我这个在沸腾的部队生活中同无休止的演习和行军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人,也开始渴望回到习惯的如意环境中去。对于妻子,我不想过早用我不安分的幻想去扰乱她。她和所有做妻子的一样,更安于平静的定居生活,希望孩子们能正常学习,而不是频繁地从一所学校转到另一所学校。 我进行了几次尝试。但没有结果,每次都被婉言谢绝了。 有一次,我同阿尔古诺夫交谈。我们很羡慕从学院毕业后到部队的同志。旅级b·e·克利莫夫斯基赫脱离教学工作后,当上了西部特别军区参谋长。我的好朋友,一个非常可爱的人阿纳托利·尼古拉耶维奇·科罗廖夫被任命为莫斯科军区的军事交通部长。曾同我们一起学习的特罗菲缅科上校,则已获得师级军衔,在指挥中亚军区了…… “我和你,”阿尔古诺夫苦笑了一下,“很快就要变成有学问的可怜虫了。就象俗话所说,没有说我们的故事,也没有唱我们的歌。但人们还会说……会说:这些可怜的理论家,脱离部队生活……其实我们有什么过错呢?” 第3页 我本想提出异议,说当总参军事学院的主任教员也是崇高的荣誉。但是,另外的念头却不知不觉地袭来。我们这儿有时确实不知因为什么轻视在军事院校、国防人民委员部1直属机关甚至总参谋部工作的指挥员。这种作法有时便使年轻有为的军官不愿意以至害怕在中央直属机关任职,担心五年后突然比毕业后到部队工作的同学“落后”。 1即今国防部。——译者注。 那个时候,在院校和中央直属机关任职同在部队任职的人之间地位上的差别十分显眼。 我在军事学院的四年内,很少有教员晋衔,而那时他们的学生在部队却得到了令人眩晕的提升。 我和现在知名的军事首长、我的老朋友米哈伊尔·伊里奇·卡扎科夫大将,是一起由布利诺夫骑兵第5师来上军事学院的。记得当时他是少校。一年后,米哈伊尔·伊里奇中断学习到了中亚军区。又过了两年,我便要高兴地祝贺他被授予师级军衔了。 过去常有这样的事。很遗憾,现在也还有…… “你听说了吗?”阿尔古诺夫问我。“朱可夫大将被任命为基辅军区司令员了。假如给她写封信,会怎样?难道他不会帮助老同学吗?要知道你不是请求来莫斯科,而是请求去部队……” 我思考着朋友的建议。的确,我同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朱可夫早就熟悉。我们同时指挥过骑兵团,1924年至1925年还一起在列宁格勒高级骑兵学校学习过。但是,我很不愿意连这样的事也利用人们所说的私人关系。就在这时,我的同学鲁布佐夫少将突然到莫斯科来接家眷。我们曾一起在军事学院学习,然后又一起当教员。几个月以前,鲁布佐夫到部队去了。这个人能干,精通参谋业务(他是在当步兵军参谋长时来上军事学院的)。这次相逢使我们彼此都很高兴。 “怎么样,现在你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我问。 “在朱可夫那儿,”他自豪地回答,“当作战部长。” “嘿,你也走运了!我可怎么也脱不开身。” “喂,”鲁布佐夫热乎起来,“你向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1求助吧。他会帮忙的。他很了解你。一句话,你快写信,我亲自交给他。” 1这是对朱可夫的尊称。在苏联,只称对方或第三者的名和父称是表示尊敬或礼貌。名和父称一般在姓的前面,但有时也在姓的后面。——译者注。 就这样商量好了。信是简短、报告式的: “我的全部军事生涯都在部队渡过,迫切希望到部队去……同意担任任何职务。” 写这封信不单是因为渴望变动位置。国际局势已经越来越紧张。欧洲正在进行战争。英国和法国千方百计把祸水东引,怂恿法西斯德国来打苏联,现在它们自己却不得不在抵抗它的勐烈进攻。它们背信弃义的政策使它们自食其果。我国政府试图同英法达成协议,採取联合行动防止法西斯侵略,但没有任何结果。两国反动政府指望在政治上孤立苏联,将苏联置于希特勒德国和军国主义日本的夹击之下。 党和苏联政府的英明防止了这一危险。和德国缔结互不侵犯条约,使国际反动派假手德日军国主义消灭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又一个企图遭到了破产。 当然,谁也不相信德国的法西斯政府会长期坚持睦邻友好的立场。苏联人民明白法西斯分子是如何疯狂仇视工人和农民的国家的。但是,苏德缔结的互不侵犯条约不仅打破了国际反动派的企图,而且使我国人民赢得了宝贵的时间,这些时间是巩固国防力量所迫切需要的。 记得在总参军事学院的教员和学员中,对欧战前景越来越频繁地发生了激烈争论。许多人公开说,希特勒匪军在击败法国后可能转向东方侵犯我们的祖国。 对德国希特勒头目“爱好和平”所抱的有充分理由的不信任感,在所有交谈中都有流露。同志在向你问好时,往往会提一个问题: “怎么样,会发生战争吗?” 尼古拉·吉洪诺夫在他的一首诗中形象地表达了这种警觉: 一个伦敦人向着防空洞蹒跚, 沿柏油路拖曳湿漉漉的花毯。 衣袋里装着冰冷的钥匙, 可房间早已变成断壁残垣。 我们虽还对着地图上课, 每夜却都梦见未来的考验…… 是的,我们明白,由于梦想夺取世界霸权而丧失了理智的法西斯,今天将炸弹投向英国的和平城市,明天就可能更残酷地将炸弹扔到我们头上。 当和平居民在你的邻邦流血,当他们的住宅变成一片瓦砾,你能安宁吗?苏联人民不安地注视着西方的事态。“法西斯主义就是战争”这一名言使我国人民想到了危险。促使我们时刻保持警惕的还有下面一个情况,即自1940年夏季以来,我们在大部分西部边界上实际已成为希特勒德国的紧邻,而它是危险的邻邦。 忧虑的思绪一直萦绕我的心头。正因为如此,我想尽快重返部队。我乐于去任何一个西部军区,但最想去的是我由那里调来学习的基辅军区。我明白,在这种不平静的形势中,军队特别需要在总参军事学院受过必不可少的战役训练的指挥员。 第4页 就在我等候基辅那边的答覆时,院门诊部提出可以给我一张去基斯洛沃茨克1的疗养证。我没有课,因此很高兴地接受了,我觉得强健身体在任何时候也没有坏处。三天以后,我便在欣赏基斯洛沃茨克奇异的大自然,进行神清气爽的纳尔贊矿泉浴了。天气很好,每个疗养者都尽量让机体多吸取一些“太阳的热量”。 1北高加索的一个疗养胜地。——译者注。 在接受治疗之余,我爱攀登疗养者喜爱的有名的“凌空神殿”。这个充满诗意的名称是指一个风景如画、空气新鲜至极的高原,从这里可以心旷神怡地眺望疗养城和城四周的群山。疗养者中有许多熟人。我们这些军人就是在闲暇时间也离不开军务和欧洲形势的话题。 同志们兴奋地谈论新国防人民委员谢苗·康斯坦丁诺维奇·铁木辛哥充满活力的活动,谈论他极力提高军队战斗准备、进一步加强纪律的意图。由基辅军区来的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波塔波夫则兴致勃勃地告诉大家已经开始组建机械化军,旧式坦克即将被新的优质车辆所代替。 假期很快就过去了。但即使在体假时,我也一直在想:朱可夫会怎么答覆我呢?就在我已失去希望时,却收到了一封电报。朱可夫大将通知我,国防人民委员根据他的推荐,任命我到基辅特别军区工作。我必须立即去基辅。 在莫斯科主管人员部,我看到了人民委员任命我为第12集团军司令部作战处处长的命令。学院首长给我的最后一次鑑定也让我过目了。 有时,“嘴甜手辣”这个谚语是可用的。但用这个谚语说我们的教研室主任瓦西里·康斯坦丁诺维奇·莫尔德维诺夫中将却不行。他是“嘴辣”的人,从不饶恕工作中最微小的疏忽,对我们这些年轻教员总是毫不留情地批评。因此,我压根儿不指望会有好的评语。但是,当我开始读他亲笔写的鑑定时,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赞扬的字眼是那样多,使我不禁怀疑起来:这是说我吗?鑑定末尾的结论是:“完全称职,可以授予少将军衔。” 这些美好的字眼竟出自一直被我们认为最不爱说好话的人之口! 接到调令后,我收拾了必需的物品,在9月的一个晚上离开了自我参军以来第一次未随我搬走的家。儿子和女儿开始了新学年,任命又这样突然,一起离开是根本谈不上的。 2.司令员赋予的任务 第二天,我已来到基辅市奇卡洛夫街,军区司令部就在这条街上。 一个年轻的领章上有三颗红色矩形在闪闪发亮的指挥员接待了我。 “一级营政委级1谢尔盖耶夫。”他作了自我介绍,把“一级”两个字说得很重。 1当时苏军团政委级以下政治工作人员的军衔分为:团政委级、一级营政委级、二级营政委级、大尉政治指导员级、上尉政治指导员级、中尉政治指导员级,分别相当于指挥人员的上校、中校、少校、大尉、上尉、中尉。——译者注。 2德国着名哲学家(1775—1854)。——译者注。 这位干部部长当时未超过三十五岁,看起来还要年轻些。 可是他已学到了傲慢的官腔和某些老干部所特有的妄自尊大。 “司令员已跟我谈过您。先办手续吧。明天十一点钟再给我打电话。我会通知您司令员什么时候可以接见您。” 我和谢尔盖耶夫告别后来到招待所。傍晚在城里逛了很久。我并不是第一次来基辅。但是我每一次来都对它,对被绿荫环绕的漂亮建筑物和街道赞嘆不已。这些街道,就象一层层美丽如画的阶梯,由山岗直向辽阔、奔腾、永远笼罩着银色轻雾的第聂伯河递降。谢林2曾断言,建筑学是无声的音乐。当你在欣赏基辅那吸收了许多世纪建筑师的灵感的千姿百态的建筑式样时,你会对这一城市的完美感到惊奇。古蹟和新建筑和谐地融成一体。尽管各种各样的建筑风格互相交织,基辅却仍能保持自己的民族特色。漫步街头,你会情不自禁地想像:死石头眼看要活了,马上就要听到动人心弦的乌克兰歌曲了。 那一夜,我心潮起伏,很久未能入睡,因此也起得比平常晚。况且也没有什么地方要去,十一点钟以前反正无事可做。可是我刚要洗脸,一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红军战士就来 “上校同志,一级营政委级命令向您报告,司令员要您立即去见他。” 谢尔盖耶夫已经在司令部入口处不耐烦地等着我。 “走吧,等您哪。” 这间宽敞的办公室我以前曾多次造访,所以已经熟悉。司令员正坐在桌子跟前挥笔在一份文件上写批语。旁边放着一个文件夹,有几份文件等着批示。朱可夫看见我后,把铅笔往桌上一扔。严肃的脸变得温和了,带着微笑。他站起来,伸出了手: “你好,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我们很久没见了。” 我又想起了列宁格勒高级骑兵学校。当时在我们班学习的有a·a·叶廖缅科、b·c·朱可夫、h·d·米舒克、c·c·罗科索夫斯基、e·d·罗曼年科、f·a·萨韦利耶夫、b·a·奇斯佳科夫。这些人的性格和气质不同。但是当时他们全都已经是经过考验、意志坚强、思想和行动都很果敢的指挥员。 第5页 那个时候我们中间谁都不满三十岁。我们年轻力壮(骑兵的特点是体力锻鍊大),无论是学习还是赛马,都竭力想胜过别人。 在我们中间,看来最倔强的是安德烈·伊万诺维奇·叶廖缅科1。他经过罕见的努力,掌握了教学大纲所规定的广泛而丰富的知识。他一生都具有这种顽强和百折不挠的精神,在伟大卫国战争中特别鲜明地显示了这种精神。 1叶廖缅科(1892—1970),苏联元帅(1955),卫国战争时期曾任方面军司令员,战后任军区司令员。——译者注。 2罗科索夫斯基(1896—1968),苏联元帅(1949)。卫国战争期间先后指挥过几个方面军。1949—1956年曾任波兰部长会议副主席兼国防部长。后回苏任国防部副部长等职。——译者注。 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朱可夫在我们班的学员中被认为是最有天才的一个。当时他的出众不仅因为他明显表现出了意志坚强的品格,而且因为他的思维特别新奇。在上骑兵战术课时,朱可夫出乎大家意料的发言曾不止一次使我们感到惊异。他的决心总会招来最激烈的争论,但他一般都能十分合乎逻辑地坚持自己的观点。 文雅而又非常注意礼貌的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诺维奇·罗科索夫斯基2,则使全班同学都对他怀有特殊的好感。匀称的体态,漂亮的外貌,高尚而富于同情心的性格,出色的运动员素质(骑兵若无此素质即不成其为骑兵),所有这些,使同志们都很喜欢他。在我们这些酷爱骑射的骑兵中间,他理所当然地被认为是最有经验的骑兵和精明的骑兵战术行家。 我们班的全体学员相处得很好。学习极为紧张,而竞赛精神对学习是有帮助的。笼罩着列宁格勒这一无产阶级革命摇篮的革命气氛,对我们起了良好影响。我们如饥似渴地参加列宁格勒的社会和文化生活。它的革命传统,积累了几个世纪的丰富文化遗产,在我们记忆中留下了很深的烙印,使我们对伟大祖国更加感到自豪。 紧张的夏季野外训练临结束时,我们乘马走完了诺夫哥罗德至列宁格勒间二百公里的路程,进行了最后一次大规模对抗军事导演,然后就各奔前程了。从那时起已经过去了十五年,我只能根据断断续续的传闻了解到同学们的境遇。只有朱可夫能象俗语所说那样出头露面。如今,他的领章已不是三道槓,而是大将的五颗闪闪发光的星,他的胸前佩带着苏联英雄“金星”奖章。我们昔日的同窗已远远走到前面去了。 他的成就并不使我感到惊奇。b·c·朱可夫不仅有卓越的军事才能和高超的智力,而且有钢铁般的意志。他若想做一件什么事,总是勇往直前去做。 从外表看,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变化不太大。只是他的不高而结实的身材略有些发福,柔软的波纹头髮略显稀疏,而脸的轮廓变得更加尖削严峻。 和昔日同学的会见是在平淡而谦恭的气氛中开始的。我遵照条令要求行事,举止拘谨。我感谢司令员那样快答覆了我的请求。他皱着眉挥了挥手:“好了,瞧你说的。我这样做不光为了你,也为了有利于工作。我们军队里现在极端需要不但受过良好诸兵种合同训练,而且受过良好战役训练的指挥员。我想,我的选择没有错。” 会见的严肃气氛消失了。两人都忽然沉醉于对列宁格勒和我们年轻时代的回忆,并用美好的言辞评论昔日的同学。终于话题又转到工作上来了。我请求司令员准许我去新工作地点——第12集团军司令部。 “嗳,不”。朱可夫提出异议。“还得等一等。12月将召开国防人民委员部和各军区领导人会议。这次会议参加的人多,从任务来看,会议很重要”。 他沉默了一会,又说: “我们听说史达林将亲自参加会议。总参谋长将作关于一年来战斗和战役训练总结的主要报告。步兵总监、军训部长、汽车装甲坦克兵部部长和炮兵总监将作补充报告。几个军区司令员将就战役法和战术问题发言。我要作的报告谈的是主要问题,叫作《论现代进攻战役的性质》。我很清楚,你在总参军事学院呆了四年,当过学员,也当过教员……我猜想你随身带来了学院的研究成果吧?” “带来了,司令员同志。” “那好,”朱可夫很兴奋,“你帮我起草报告吧。” 于是,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开始兴致勃勃地阐述自己的观点。他认为一切都应以考虑现实可能为基础。德国人在西方获得胜利,靠的是大量集中使用坦克兵、摩托化兵和航空兵,这些胜利迫使人们想到很多问题。遗憾的是我们暂时还没有那样的大机械化战役军团1。我们的机械化军还处在组建阶段。而战争却可能在任何一分钟爆发。我们不能立足于一年半到两年之后我们才会具备的条件去制定自己的作战计划。应该指望我各边境军区今天所拥有的力量…… 1苏军将集团军(区舰队)称为战役军团;方面军(集团军群、舰队、航空队)称为战役战略军团,军称为战役战术军团(或高级战术兵团)。——译者注。 “我们一起考虑吧。如果有问题,就不客气地找我。你可以从军区司令部作战部要走任何参谋人员去帮助你。明天就开始工作。” 第6页 “明天是星期天……” “有什么办法呢!星期天不是给我们的,而我们却是给星期天的。”朱可夫打趣道。 向司令员告辞后,我就去见军区参谋长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普尔卡耶夫1中将。在此之前我没见过他,但我听说他是一位能干而有学问的将军。他精通德语和法语。不久前才从德国当武官回来。我也知道他生平中的一些细节。他生于原辛比尔斯克省一个工人家庭,莫尔多瓦族。毕业于实科中学2。当时,这对一个出身工人家庭的小伙子来说是难得的幸运。1915年他进了准尉学校,毕业后当了军官,被直接派到前线。十月革命时立即投向布尔什维克,志愿参加了红军,并于1919年入党。在反对高尔察克的战斗中曾指挥过团,被授予红旗勋章。普尔卡耶夫的职务升得不算太快,但他在1931年就已领导莫斯科军区司令部了。同事们认为他有些冷漠,但由于性格稳重,学识渊博,大家都很尊敬他。他理所当然地被认为是司令部工作的行家,特别精通军队勤务和组织动员工作。 1普尔卡耶夫(1894—1953),苏军大将(1944)。1945年苏军出兵我国东北时任远东第二方面军司令员。——译者注。 2十月革命前俄国的一种普通中学。这种中学不教授古代语言(拉丁语和希腊语),只教授现代语言,并以自然科学教育为主。——译者注。 普尔卡耶夫将军身材不高,但体格健壮,看上去比他的年龄略大些。大脑袋上长着浓密的黑髮,有一张颧骨突出的、刚毅的脸,深棕色的大眼睛,总是透过夹鼻眼镜的厚镜片严厉地凝视交谈者。 他平淡而沉静地迎接了我。谈话显得非常拘谨。当我自我介绍并向他报告从朱可夫那里受领了任务后,普尔卡耶夫给鲁布佐夫少将打了电话,要他考虑一下可以调哪些参谋来协助我,并立即在作战部里给我提供必要的工作条件。 鲁布佐夫很快就友好地紧紧拥抱了我。他立即对我如何安置住所表示关心,吩咐拨给我一间工作室,并发给我军区司令部长期出入证。 我毫不迟延地着手工作。到军区实习的总参军事学院毕业学员、富有经验的骑兵b·b·伊万诺夫中校给了我很大帮助。 我过着单身生活,象俗话说的那样起早摸黑地工作。我和伊万诺夫很快就胜任了这一任务。在报告上花了很大力气的司令员,对我们的勤奋很满意。9月底,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作了最后修改和补充,把材料交给我,说: “列印后你再仔细检查一遍。另外你也要准备起身了,再过三天第12集团军将开始举行首长司令部演习。我想到那里去一趟。你跟我一起走。我把你介绍给集团军司令员,你可以在演习过程中熟悉一下你将要去工作的司令部。” 3.在集团军司令部 第12集团军司令部配置在德罗戈贝奇以西森林里。集团军领率机关的指挥员们在一个大帐篷旁站好了队。森林里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口令:“立正!”只见一个军容整齐的将军迈着正步迎着朱可夫走来。他用宏亮的声音作了报告。这就是集团军司令员菲利普·阿列克谢耶维奇·帕鲁西诺夫中将。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默默向他伸出了手,用不高的声音向指挥员们问了好。 “我给您带援军来了。”他对帕鲁西诺夫说,并指了指我。 “您的新作战处长。” 将军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我们默默地握了手。他比中等身材略高,身子站得笔直,自豪地仰着漂亮的、长着浓密黑髮的头。他的整个外貌给人某种特别高雅的感觉。白白净净的脸,两道弯弯的黑色细眉,小凸骨鼻子,用刷子梳理过的小黑鬍子……显得举止潇洒,而且过分讲究礼仪。 有人告诉过我,帕鲁西诺夫才智过人,是个有经验的指挥员。但他的不太高的军事理论素养也时常使他陷入窘境。他从红军创建之日起就参了军,一步一步地升到了步兵师副师长的职务。1938年他开始得到迅速提升。现在已当上集团军司令员了。 朱可夫对演习的企图很感兴趣。大家走进挂满地图和要图的帐篷。朱可夫起初不插话地听集团军司令员报告,但后来提出了异议。争执的起因是突破地段应配置多少坦克和炮兵的问题。 1939年野战条令草案规定,主要突击方向每公里突破地段至少应集中三十至三十五门火炮、十五至二十辆坦克。但是西班牙和卡累利阿地峡的作战经验表明,这样的密度已经明显不够,至少需要增大一倍。帕鲁西诺夫却不想贊同这个意见,认为这种新密度是凭空想像的,实际上不可能建立。他打算按照原来的规定进攻。 朱可夫冷静地听完了自己反对者的意见,然后轻易而令人信服地驳倒了他的全部论点。 “我们应该学会同聪明而强大的敌人打仗。只靠喊‘乌拉’是无法制服它的。” 军区司令员要求在突破地段建立较大的炮兵和坦克密度。他还对演习的组织问题提出了其他重要意见。 朱可夫走后,集团军参谋长阿鲁沙尼扬将军来到我跟前,紧紧握住我的手,亲切地微笑着。 “到我那儿去,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我们聊聊。” 第7页 我同巴格拉特·伊萨科维奇是老相识。二十年代,我曾相当长时间指挥过亚美尼亚步兵师的列宁纳坎骑兵团。当时阿鲁沙尼扬是该师驻叶里温步兵第1团的团属学校校长。 尽管巴格拉特年轻,但他堪称为最有前途的指挥员之一。 他升得很快。1936年毕业于伏龙芝军事学院,先后指挥过团和师,在卡累利阿地峡作战时功勋卓着。现在已是最重要的边境军区集团军参谋长了。他是十分能干、聪明的人,那样快的提升并未沖昏他的头脑。 将军带我去的再个小土窖,潮湿而又不舒适。大水滴不时从顶棚掉下来。将军把一小张纸揉成一团,擦掉桌上的水,指着一张行军椅说: “请坐。” 一个年轻而穿戴整齐的中尉轻轻走进掩体。看来是刚从军校毕业的。他的机灵而绯红的脸上显出了准备立即去执行任何命令(不管这一命令有多么困难和危险)的神色。 “瓦夏,”将军指了指桌子,“想办法搞点什么来。” 中尉的脸色一下子显得有点暗淡了。他迟疑地答了声: “是!”不慌不忙走出了土窖。 “小伙子挺好吧?”将军问。 “是的,挺讨人喜欢。假如他不当这个费力不讨好的职务的话,也许可以成为一个不坏的指挥员的。” “我不同意您的看法。”阿鲁沙尼扬反驳说。“许多副官的名字同他们首长的名字一样是用金字写进歷史的。您只要想想库图佐夫的副官安德烈·博尔孔斯基就行。他是公爵,贵族,但并不认为自己的差事不体面。” “噢,假如库图佐夫也给他那样的差事,那是可以相比的。”我忍不住笑了。 巴格拉特·伊萨科维奇明白我的暗示后,也笑了。 “有什么办法呢?!我不能自己去端饭。我们没有勤务兵。” 后来我不止一次回想起这次交谈。我们经常以“节约”为理由缩减传令兵,于是他们的职责便落到军官身上…… 好客的主人的桌子上出现了几个打开的罐头和一瓶白兰地。 “难道那时在学院里我能想到我会这么快由大尉升到将军吗?可是瞧,机缘凑巧,我不仅成了将军,而且……”阿鲁沙尼扬摊开双手,和善地微笑着,“还有您这样的有经验指挥员当助手……” “到您手下工作我很满意。”我十分真诚地说。“熟悉自己的首长,工作就会轻松些。” 巴格拉特·伊萨科维奇谈起了司令部的人们。他的评语不多,但面面俱到。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下级能做到该了解的都了解。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集团军司令员叫参谋长去。 “该分手了。”将军嘆了口气。他叫副官:“送上校去作战处。” 几分钟后,我来到了一个摆满了桌子的大土窖。 我担心缺乏经验的读者不清楚作战处在集团军司令部的使命和地位。我想尽量概括地讲一讲这个问题。 作战处(在高级司令部称作战部)是集中和研究关于我军状况和态势的资料、敌情及整个作战情况的中心。它要根据这些资料准备司令员考虑决心所必需的战役战术计算。司令员定下决心后,由作战处以战斗命令或个别号令形式将决心传达到各兵团,并监督其执行情况。 整个这项巨大工作,当然是与司令部其他处及各兵种、勤务首长的司令部和领率机关密切协同完成的。由于作战处的作用特别重要,作战处长要兼任副参谋长。 1940年10月交给我领导的第12集团军司令部作战处,由十五个军官,即处长的助手和主要助手组成。他们中间很多人还很年轻。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红军飞速发展,以致连高级司令部都不得不用昨天的中尉来补充。只有时间加上刻苦学习,才能使他们成为有经验的作战参谋。 如今,一群戴着上尉和大尉军衔的青年人,正在铺满大幅地形图的桌子跟前忙碌着。一个人在图上标出最近的情况资料,另一个人把集团军司令员的决心写成文书,第三个人写例行的战斗报告,第四个人在拟制号令,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干自己的事。 大家看到陌生的上校,都站了起来。一位坐在角落里的热情的黑髮者迅速朝我走来,他有三十岁上下,一对眼睛象两个橄榄似的在黝黑的脸上闪烁,注意和探询地打量着我。 “大尉艾瓦佐夫,”他自我介绍道,“代理作战处长。” 我紧紧握住精力充沛的大尉的手。 “上校巴格拉米扬。奉命担任你们的处长。” “那太好了!”他高兴地说。“再不来我们就精疲力尽了。我们的司令员对我们毫不留情。一有差错就申斥一顿,真够受的。” “怎么,我是你们的避雷针吗?”我笑了。 “不不,”大尉有点发窘,“不过,上校总要感到轻松些。” 大尉把军官挨个儿向我作了介绍。我让他们继续工作,同时请我的副手介绍情况和作战处要完成的任务。艾瓦佐夫只用图而不看记录,十分详尽地作了介绍,使我熟悉了情况。他说明天早晨集团军司令员要定下进攻决心。在此之前,他将听取司令部及各兵种、勤务首长的建议。作战处长通常要报告情况判断,并准备提出自己的决心建议。 第8页 我们准备材料,忙到了深夜。各种演习的情况我都已习以为常,因此事情办得很顺利。我们甚至还睡了一会。集合之前一小时,值班员叫醒了我。 我刚刮完脸,我住的土窖入口处就传来了我那机灵副手朝气蓬勃的声音: “早上好,上校同志!大帐篷里已做好了集合准备,您报告所需的地图和图表都已挂好。同志们开始在那里集合了。我们走吧,否则要迟到的。” 帐篷里已坐满了集团军领率机关的军官和将军。我随艾瓦佐夫走到作战处的桌子前。把工作图打开,检查过备考材料之后,我便环顾四周。我右边坐着一个瘦长脸的上校。他有四十岁上下。他碰到我的目光后,和善地微笑着欠了欠身,伸出了手,并自我介绍他是集团军司令部侦察处长卡明斯基上校。 后来,在战争开始时最艰苦的日子里,我同亚歷山大·伊里奇·卡明斯基还一起工作过。 他出生在伏尔加河下游一个马车夫家里,自幼十分爱马。这在某种程度上也促使我们亲近起来。我们可以长时间地谈论马的体态,谈论这些可爱而聪明的动物的奇妙习性。卡明斯基是一个老兵。他从红军创建之日起就是红军的一员,并在那时入了党。他的文化水平不算高,仅毕业于教会办的初小。但他勤奋自学,靠函授读完了伏龙芝军事学院二年级。开始他指挥分队,当到了步兵营营长。然后在特种训练班毕业,转而从事侦察工作,在这一工作中特别充分地显露了他的才能。他智慧超群,性格坚强。 “我们后面这个人是谁?”我问起一个年纪挺轻、淡褐色头髮的少校。 “军训处长科罗通·谢尔盖·雅科夫列维奇。异常能干的指挥员。”艾瓦佐夫说。 和卡明斯基并肩坐着的是个仪表堂堂已过中年的上校。 他那刚毅、沉思和聚精会神的脸色,我觉得很熟悉。 “这是谁?” “我们的汽车装甲坦克兵主任。” 我看了上校一眼。遥远的往事象闪电似的在我记忆中闪了一下。又见到这位剽悍的高加索独立骑兵第2旅装甲营长了……但这是他吗? “他是不是姓皮斯库诺夫?”我小声问大尉。 “正是,叫皮斯库诺夫·亚歷山大·加夫里洛维奇……” 不错,这是我在外高加索时的老相识,国内战争的参加者萨沙·皮斯库诺夫。二十年代我当骑兵时经常在演习和集团军级大演习中同他见面。 我很高兴:我未来的同事中除巴格拉特·阿鲁沙尼扬外,还有一个老同志。我站起来朝皮斯库诺夫走去。他脸上出现了困惑的神色,但立即就变得满面笑容了。他用两只手紧紧握住我的手,有点失措地说: “哎呀!好傢伙!” 大家都惊异地看着我们。 我们没来得及交谈就传来了响亮的口令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集团军司令员帕鲁西诺夫,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1、师政委级泽连科夫,参谋长阿鲁沙尼扬将军走进了帐篷。 1苏军集团军以上都设有军事委员会,这是一个集体领导机构,最初只有三名委员,即司令员或总司令(主席)和两名政治工作人员,就是这里提到的军事委员会委员,当时常由地方党的领导人担任。1958年起,此职和政治部主任合而为一(由军人担任),并增加第一副总司令(司令员)、参谋长等为委员。——译者注。 司令员仔细打量在场的人,目光落到我的邻座身上。 “这样吧,我们从侦察开始。卡明斯基上校,您简要报告一下敌情。” 卡明斯基不慌不忙走到地图前,拿起教鞭,转身对着司令员,开始扼要而明确介绍敌人的防御和兵力兵器,以及可能调到突破地段的预备队。上校强调指出,敌人组织了坚固的预有准备防御。要突破这种防御并非易事,况且我军前进路上还有一条大江河障碍。关于敌军防御的这些情报还是很不精确的。有关敌人浅近预备队的情报也须进一步明确。 帕鲁西诺夫显出不满的神色: “是呀,我们的侦察了解得少了点。根据这些不完整情报怎么能定下决心呢!况且您让人们感到恐惧,假如相信您的话,那敌人的防御就根本无法突破了……好,现在——”司令员向我这边看了一眼,“我们听听作战处长给我们报告什么。” 我力图简明地判断进攻地带的情况,指出了强渡江河时可能发生的困难。并按战役各阶段将攻防双方兵力作了对比。我军在主要突击方向的数量优势明显不足。因此,我建议在较窄的正面实施突破,并在此造成兵力近三倍于敌的优势。 “我不能同意您的建议,上校。”司令员站起来说。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桌子。“假如我们在狭窄地段实施主要突击,敌人的很多兵力就不会遭我杀伤。我们应该尽力在首次突击后就使敌遭到最大损失。” 我试图证明我的论点是有根据的,但没有任何结果。各兵种、勤务首长报告完后,参谋长发言。他支持作战处关于必须在突破地段集中尽可能多兵力的建议。帕鲁西诺夫默默听着,未加反驳。当他宣布决心后,我们发现突破地段比我们这些作战参谋和参谋长所建议的地段都宽得多。这里最多只能达到一倍半于敌的优势。 第9页 演习持续了几天。尽管导演部和执行者都有些失误,但演习进行得紧张而十分有益。 军区司令员参加了演习讲评。总的来说,他对演习的评价是肯定的。但正如所预料的那样,他批评了基本决心,原因是突破地段过宽。 4.国界就在旁边 10月月中,集团军司令部回到了常驻地斯坦尼斯拉夫市。 我清静了一个星期,因而能更好地熟悉作战处的人和工作情况。 我住在一套空荡荡的住所里。这套住所比莫斯科的宽敞、舒适,我真惋惜不能立即把家搬到这里来。 最初几天,我常常在司令部工作到深夜。但我逐渐走上了正轨,开始有些空闲的傍晚了。我熟悉了这座城市。 斯坦尼斯拉夫是一年前才併入苏维埃乌克兰的一个州的中心,现在它仍然是一个宁静的省城。它的工业很不发达,只有几家小工厂和铁路作坊。很大一部分居民是旧官吏、商人、无数手工作坊的小业主及家庭手工业者。他们一干完当天的活就匆匆躲进屋里——他们在新天地感到不舒服。 当你走在照明很差的古老街道上时,四周总是一片沉寂。偶尔能听到马车夫的劣马的铿锵蹄声和晚归行人的脚步声。只有党和苏维埃机关所在的市中心,才会是晚上都有许多人。 我总是熘达到一到傍晚就改成饭馆的蹩脚的食堂前停下来,这个衰败的省食堂改为饭馆后并不能变得洁净、舒适一些,只是增加了醉鬼的吵闹声。但这里是单身汉(我也处于单身汉境地)能够解馋的唯一所在。 我吃了几次冷盘例菜后,终于对那个“饭馆”失望,于是动用我极为浅薄的烹调知识,自己动手做了。 生活上的杂乱无章对我的扰乱不算大。充满乐趣的工作使我嚮往,我又感到我置身于我所习惯的如意环境中了。 不久,帕鲁西诺夫将军叫我去。他冷淡地说,该开始熟悉部队和一旦战争爆发我们要掩护的边境地带了。他特别要我研究主要山口和桑河地域。 我很高兴,便准备上路。我叫来了我的用车的司机。多夫本,一个慢条斯理、象农民那样结实的人,沉思地搔搔后脑勺,非常仔细地追问起来:上哪儿?走哪条路?去多长时间?他看到我不耐烦了,便冷静地解释道: “是这样,上校同志:我要对您旅行的技术方面负责!俗话说:行前多准备,路上少麻烦。” ……我醒来时外面还一片漆黑。我不想钻出热乎乎的被窝去看一眼放在桌上的手錶。可是过了一会,前室传来了小心的敲门声。 “谁?” “是我,上校同志,”传来了司机那老成持重的低音,“汽车准备好了。” 要用暖暖和和的被窝去换寒秋的潮湿了! “你这恶棍,干吗这么早叫我起来?!” “早什么呀?”门外说。“时钟已响过五下了,您吩咐五点来叫您的。” “好吧,”我笑了,“我们准备出发。” 我开了门,让不安的司机进屋。他问过好后,马上象主人似地奔向厨房,把茶壶弄得叮噹响。 约莫过了四十分钟,我们便下楼来到还没有上冻的汽车跟前。这里已有两个军官在等我:一个是作战处来的,另一个是军训处来的。他们要跟我一起走。汽车里堆满了杂物,有木板,有细树枝编的垫子,还有绳子,他们很费劲才钻进车厢。 “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吗?”我问多夫本。 “哎,上校同志,您没见过我们的道路在秋天的情形。车一打滑,什么都用得着。常言说,路上连小绳子都有用。” “得了,开车吧,御者!” 我终于发现,要使多夫本闭上他的嘴,就得给他说他不明白的话。他沉默后,会长久蹙着额头,在弄明白实际意思之前是不会平静的。 当我叫他御者后,司机不说话了,用脚一踩油门,马上推到第二档,汽车勐地驶离原地。驶出不久,他终于忍不住了: “什么叫御者?” “人们把为传说中的古希腊英雄阿基里斯驾战车的剽悍车夫叫作御者。” “噢,”司机拉长声音失望地说。“我还以为在莫斯科大家都这样称唿司机哩……”他停了一会,又问:“那么,他活着那时离现在多长时间啦?” “按荷马的说法,有几千年了。” “啊哟!那么荷马又是什么人?” 一路上就这样,我的每一个回答都产生一个新的问题,多夫本的求知慾是没有止境的。 一路没什么意外,正午前到了佩列梅什利。司机以前已来过这里,拉着我们径直来到第99师司令部。师长不在,据说到各部队1去了。有人送我们到参谋长那里。c·g·戈罗霍夫上校得知我们直接由路上来,客气地请我们去食堂用饭。 吃完午饭后,参谋长向我介绍这个师。该师辖步兵第1、197、206团。这三个团都驻在佩列梅什利地域。为了抗击法西斯德军可能的进犯,该师接到特别信号后即应占领构筑中的佩列梅什利筑垒地域阵地,该地域由德米特里·伊万诺维奇·马斯柳克上校指挥。 第10页 戈罗霍夫上校向我详细介绍了该师战斗警报紧急动员计划。所有措施都经过深思熟虑,文书也写得明确而内行,使人感到这是出自一个有经验、懂业务的司令部工作人员之手。 参谋长详细评论了领导步兵团的三个上校。他说他们都可以当师长,这在很大程度上是该兵团2取得成绩的原因。有这样的团长,任何一位师长都会感到安全可靠。 1此外的“部队”,指的是具体的战术和行政管理单位,即团(一、二、三级舰艇)或独立营(飞行大队)和独立连。本书译文中出现的“部队”,除“重返部队”、“下部队”一类词组中应理解为与机关、院校相对应的泛指意义外,其余均应理解为具体的单位。——译者注。 2苏军把各军、兵种的军、师、旅和海军的分舰队统称为“兵团”。而下文的“分队”是指编制固定的营、连、排、班。—译者注。 我们很晚才结束了司令部的工作。戈罗霍夫上校彬彬有礼地要送我们去住地,可是多夫本就象从地下长出来似地出现了。 “我在这儿,上校同志。让我送吧?” “你知道需要去哪儿吗?”我诧异地问。 “是的,已经勘察过了“我自个儿去走了一趟,弄清楚走法了。” 我谢过上校,跟多夫本走了。 第二天,我率同行者去该师第1团。这个团由面貌年轻,外表整洁的科罗特科夫上校指挥。他向我详细介绍了部队状况,对指挥人员作了评价。分队指挥员,其中包括各营营长,大都年纪轻,工作经验少。 我们巡视了军营。它是在布头儿奥匈帝国时代建筑的,保护得很好。营房和院子里都非常干净,虽然屋里很挤:床是双层的,甚至连红军战士能不受妨碍地刮脸、整理军容、熨熨衣服的一小块地方也腾不出来。不过士兵的穿戴无可责难,甚至可以说是讲究的。 人们邀请我们去指挥员食堂吃饭。但我建议和士兵们一起吃。上校欣然同意了。红军战士食堂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天花板离地面很高,看起来很舒适。看来团长是这里的常客,因为对于他的出现,谁也不感到奇怪。从战士们谦让地使用汤匙来看。我明白在这里将听不到有人抱怨伙食质量。 的确,饭管饱,而且挺可口。 当时我们还去观看了一个营的战术作业。天下着毛毛细雨,又冷又泥泞。但是一切迹象表明,战士们习惯于在任何天候中行动。可以认为,演练场进行的是真正的战斗。爆炸的烟尘时而在这儿,时而在那儿升腾到空中,被怒涛似的“乌拉”声压低了的勐烈射击声此起彼伏。步兵镇静地等候全速行驶、怒吼着的坦克(该团与机械化第8军一些分队一起演习),连我这个在军事上已不算新手的人,也为这种镇静深感高兴。射手们隐蔽在掩体内,让威风凛凛的坦克从上面开过去,然后准确地将一束束教练手榴弹投向坦克。真是好样的!头项上的履带声震耳欲聋,吸进肺里的是车辆排出的废气,泥土又哗啦啦撒满全身,谁经受这些都会知道这是困难的考验。 步兵第99师的士兵们后来不正是在这些演练场赢得了人所共知的荣誉吗?他们1941年夏季表现的坚韧不拔精神,在神话般的故事里传颂着。 另外两个团也给我们留下了同样愉快的印象。是的,这个师的人们有可以学习的东西。 在去第72师路上,我决定沿界河桑河行驶。湍急蜿蜒的河流深深切开了喀尔巴阡山东坡。佩列梅什利以北的河谷很宽,有的地方达两公里,但接着就越来越窄,峡谷两壁也越来越陡,在萨诺克市以下,河很深,但到了上游,则几乎到处都可以徒涉。 我们的汽车费劲地喘着粗气,沿着山路绕来绕去。上坡时常常毫无希望地空转着车轮。我们下车用肩膀顶着车子走,一边躲着从车轮底下飞迸出来的碎土块。这时,我们都对我们那个精灵司机的先见之明感到高兴:他带来的那套“就便器材”,甚至在我们那多灾多难的汽车眼看动弹不得的时候,还救了我们…… 在路上走了很久。我们不时停下来勘察地形,然后又上路。很晚才到达多布罗米尔。我们在蒙蒙秋雨中艰难地找到了师司令部。值班军官想马上向首长报告我们的到来,但我提出了异议,请他安排我们住宿。 “那就请吧,”军官同意了,“我们自己有一个小招待所,不过,很简陋……” 这个乌克兰小城已经沉睡了。我们甚至未能马上叫醒招待所的女管理员。她是一个半老的胖女人,用手拭着双眼,甜蜜地打着哈欠,话说得很快: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来?” 招待所是一座普通的木房子,里面很冷。我们的司机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女主人的名字,他非常会献殷勤。 “加普卡太太,请费心给上校先生屋里生炉子,再烧壶开水。” 他小心地搀扶着“加普卡太太”的胳膊,以防她不小心被门槛绊倒。 很难说后来究竟是什么对这位小招待所的富态女主人起了作用:是“上校先生”的尊号呢,还是我们司机的彬彬有礼?反正她以真正的乌克兰好客态度接待了我们。噼柴在两个石砌小炉子里噼啪作响,火光熊熊地燃烧着,女主人把多夫本从院子里取来的煤坯压到了噼柴上面。不久还送来了热气腾腾的晚饭,这是女主人用我们路上吃的食品迅速而巧妙做出来的。就这样,这个小招待所也使我们感到很舒适了。况且女主人安顿我们躺下后,又把我们的湿衣服收去烤干、熨平。 第11页 第二天早上,我被请去见师长。帕维尔·伊夫利扬诺维奇·阿布拉米泽将军,一个中等身材、体格健美、动作象年轻人那样敏捷的人,用钳子般的手握住了我的手,他有一副黝黑而轮廓尖削的脸庞,两道弯眉下长着一对快活的黑眼睛,他的脸上浮现出和善的微笑。 “是什么风把你们吹来的?” 将军知道我是谁和为什么来以后,愉快地介绍了这个已经改编成山地步兵师的师。 “好!”他扬声说。“我爱山,也知道如何在山地作战。” 该师辖步兵第14、123、187团。它和第99师的区别是,第99师的三个团都由有经验的上校指挥,而第72师的三个团都由年轻的少校,即基斯利亚科夫、米先科、赫瓦托夫指挥。将军以他特有的方式热烈夸奖他们: “好样的!雄鹰!棒小伙子!” 我问他,以现在的这种状况,这个师能不能立即进入战斗,假如要求这样做的话。将军跳起来,在办公室里快步走来走去。 “听我说,上校!那是困难的。但我们准备在任何时刻击退敌人,只要它敢来!”他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又说:“现在要尽快完成改编和补充工作。我们可是驻守边界的呀。” 将军得知我打算到各团走走后,很热情地说: “我们一起去吧!” 我们说好先去第187团。在启程之前剩下的时间里,我同师参谋长帕维尔·瓦西里耶维奇·切尔诺乌索夫少校进行了交谈。他向我介绍了战斗训练计划和组织战斗警报紧急动员的问题,介绍了司令部主要指挥员,首先是作战科长和侦察科长的情况,这些人员后来我都自己认识了。告别时,我打趣地问少校,他同他的师长一起工作是不是感到有些难。少校微笑着回答: “我们的将军确实是个容易激动的人,有时他会把椅子都砸坏,但跟他一起工作还是轻松的。他是有头脑而又意志坚强的指挥员,是参谋长的最好靠山,他会保护自己的参谋长。对每项指挥职务,都能亲自体验,他是一个出色的战术家,几乎会用所有武器进行射击……”少校沉默了一会,继续说: “部属对他的公正和慈父般的关怀都很敬佩。” 我们在师里呆了两天。要想详细了解所有部队,这点时间当然是太短了。但总的印象是愉快的。 同阿布拉米泽将军分手后,我们便去看最近的几个喀尔巴阡山山口。我们要研究地形,参加奉军区司令员指令进行的一次试验,即坦克、机械和骡马牵引火炮、汽车、马车通过山路的试验,藉助手錶仔细研究它们通过山口所需的时间。 我们的汽车在曲折的狭路上爬行。晚秋那折磨人的细雨和浓雾影响了我们的行进。仿佛连石头都被雨水泡化了。每到上坡路和急转弯,汽车就小心翼翼地蠕动着,因为一不留神就会掉进万丈深渊。道路象一条蛇似的缠绕着山峰那长满树木的山坡。两边排列着高大的山毛榉,就象站岗的哨兵一样。 当出现哪怕很小一块肥沃土地时,偶尔能看见简陋的庄园,也就是小农舍和毗连着的生产设施。我们在其中一个庄园旁停下来,好让机器冷却,我们也藉机休息一下。冷风吹得我们瑟缩起来。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山民朝我们走过来,他穿一件羊皮袄,戴一顶黑色羊皮高帽,庄重地问过好后,便邀我们“光临寒舍”。 我们走过长长的穿堂,迈过了门槛。屋子是由一个大房间构成的。在靠墙的一张长长的、胡乱钉成的板凳上坐着一大家子人。女人们正忙于做针线活,男人们在抽菸,懒洋洋地说几句话。男人们穿着羊皮背心,腰间束着宽宽的皮腰带。女人们穿着长长的土布连衣裙,外面也象男人一样穿着暖和的背心,但比较雅致,还有些装饰。腰带以下,还有前后两幅五颜六色的毛织裙子。 我们问了好。大家都欠起身,为客人腾出了板凳,男人们更起劲地抽起烟来。女人们忙着准备招待客人的东西。长桌子上摆出了大碗的牛奶、乳渣、奶酪和玉米面做的饼子。我们同主人们闲谈。他们的话语里,乌克兰和波兰的词彙奇怪地混用着。有时我们很难听懂彼此的话。于是,俄语说得很好的老头和他的一个孙子便赶紧来帮忙。 他们问我们会不会发生战争(对军人还能问别的什么呢?)。我们安慰他们,现在还不必惊慌。老头年长的一个儿子惊奇地看着我们的司机泰然自若地和军官们同坐在一张桌子旁,便低声请他的父亲向我打听,这个士兵是不是我的亲戚。“上校大人”同一个士兵随随便便地交谈,使这个不久前曾在波兰地主军队当过兵的人感到莫名其妙。我只好向他解释,司机同我非亲非故。但我们都为共同事业当兵,因此互称同志不是偶然的。我们的军官和士兵都是昨天的工人和农民,他们有共同的利益,因此互相尊重。 “军纪呢?”这位原来的士兵忍不住问。 “在互相尊重和每个人都具有高度自觉性的基础上也要执行军纪。” 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听着。主人的小儿子更甚。原来他很快就要应徵入伍了。他恐惧地等待着这一天,因为他的哥哥曾多次给他讲过地主军队惨无人道的制度。现在小伙子高兴了。他提了很多有关我军士兵生活的问题。 第12页 “难道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指挥员吗?” “每个人都可以。只要好好当兵,努力学习就行。” 大家还顺便谈到了日常生活情况。老人说起码的生活资料来之不易。他们在山地牧场放牧绵羊和山羊。自己种的粮食不够吃,因为他们耕种的土地石头多,每公顷仅能收三、四公担粮食。以前很长时间无法摆脱地主的奴役。好的牧场和耕地都掌握在地主和富裕农民手里。直到这里併入苏维埃乌克兰以后,大家才扬眉吐气。地主政权被推翻了,所有土地资源成了劳动人民的财富。 “现在可以过得去了,上校大人!”老人心满意足地说。 桑博尔-乌日哥罗德公路所通过的乌若克山口,高度不算大(海拔889米)。它用刺骨的寒风和潮湿的雪花迎接了我们。暴风雪妨碍了现地勘察。只在天气晴朗的短暂时间里才能观察到四周情况。这里的山是由砂岩、泥质页岩、泥灰岩及其他易受破坏的岩层构成的。这也是高地轮廓平缓,春汛和溪流切割而成的深谷纵横交错的原因。我们在一条清澈见底、喧腾不息的小溪旁坐下休息。当时我们未能立即弄明白,我们正坐在桑河这条大河的发源地。 傍晚,试验纵队先头登上山口。最先上坡的是汽车,接着是坦克,再后是牵引火炮的拖拉机。我们未等畜力运输工具上来,而在由山口下来时遇见了它们。马匹在陡坡路上吃力地走着,人们经常不得不停下来,好让它们喘息一下。纵队行进极慢。很清楚,在这一地区,装备笨重、快速性差、不适于山地行动的步兵师,必须尽快改编为轻装的山地步兵兵团。 十月革命节前夕,我们终于回到斯坦尼斯拉夫。我写了详细的旅行报告,指出了某些缺点,对各部队的战斗素养给予了好评。我坚决主张尽快将我们集团军的一些步兵师改编成山地步兵师。现在我回想起这些事就有点伤心,因为战争爆发后,我军山地步兵师不得不在平原作战。改编它们的努力算是白费了…… 世界上第一个工农国家已经存在了二十三年。敌人曾预言它维持不了几个星期。歷史嘲笑了可怜的预言家们。苏维埃国家茁壮成长着,成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全世界劳动人民,所有深受资本主义压迫之苦的人民,都怀着爱戴和希望注视着苏维埃国家。法西斯分子既对它恨之入骨,又深怀恐惧。我们知道它们不会让我们安宁,我们还得同它们进行你死我活的斗争。人们感到,严峻的考验时刻在迫近。但我们深信我国的社会制度是坚不可摧的,我们勇敢地正视未来。 11月7日那天,我认不出斯坦尼斯拉夫了。前面已经说过,我第一次见到它时,感到它偏僻而平常。可现在我忽然看到它是另一种样子了。街上挤满了欢跃的人群。工人们排成一列列纵队走过去。他们显得多起来了,因为该市工业发展很快。友谊的歌声在人海上空迴荡,这是苏维埃人的歌。这个州併入苏维埃乌克兰不过一年,却发生了惊人的变化。新生活团结并唤起了人们。我们感到发自内心的高兴:我们在这里也置身于祖国的大家庭里了。 12月,我们集团军的山地步兵第96师向新驻地,即苏罗边界实施行军。该师师长是着名的骑兵将军帕维尔·阿列克谢耶维奇·别洛夫。帕鲁西诺夫将军命令我去监督行军。这时已经下起大雪,天也冷多了。这一切都加大了行军的困难。 我夜间在兰钦地域赶上了该师前卫。行军是在假设的战斗情况中实施的。纵队行进时,按全部规定组织了行军警戒,做好了随时进入遭遇战斗的准备。在行进路线预先指定的地点配置了高射机枪和高射炮。射手和炮手们警惕地注视着万里无云的夜空。 我在一个积雪覆盖的小橡树林里找到了别洛夫将军。这里已为他的作战组搭起了两个防寒帆布帐篷。将军穿着胸前有两根皮带交叉的长长的骑兵大衣,站在被蓄电池灯照亮的小桌子旁,桌上摊着一张地图。 我和他是在1933年相识的,那时他是伏龙芝军事学院的函授生,来参加毕业考试。当时这个清瘦的、外表象知识分子、领章上有三道槓的指挥员,以他出色的骑兵姿态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我们攀谈起来。我们相同的骑兵生涯使彼此感到惊奇,我们俩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末期成为军官,都转而为苏维埃政权服务,都早在1923年就指挥骑兵团。如今,我多少有点奇怪,这个酷爱骑射的骑兵却当上了山地步兵师师长。 他认出了我: “啊!您好,骑兵!什么风颳来的?” 我说明了我为何而来。别洛夫严肃起来。 “您可以向司令员报告,我师严格按计划实施行军。没有人冻伤,各条行进路线都有取暖站。炊事车在休息地点为人们提供热食。我们的全部物资都拉出来了,如常言所说,连一根钉子也没剩下。因此,一切正常。” 师长在图上给我指出了各纵队的运动。行军秩序极好。 有人给我们每人送来一杯热茶,在这寒冷的夜晚。真是太应时了。 “怎么,朋友,终于背叛骑兵了?”别洛夫问。“或者是鬼使神差把您弄到集团军司令部来了?” “不过我不遗憾。骑兵已经完成自己的使命。如今,未来是属于机械化兵的。至于高级司令部的工作,它对每个人都有益。因此,我没有理由怨天尤人。瞧你这个天生的骑兵,不是也忽然指挥起山地步兵师来了吗?能说是由于什么过错吗?” 第13页 别洛夫的脸色变得阴郁了。 “就是这么回事。我是一个兵。给了我命令,我就指挥步兵,再给我命令,我就带领机械化兵团参加战斗。”他嘆了口气。“唉!不过我现在仍然很乐于指挥一个骑兵师!在那里,一切我都熟悉、亲切,不象在步兵里这样。”他用手“啪”地拍了一下地图:“瞧,纵队拉得这样长,步兵在暴风雪中艰难地迈步。让小伙子们骑上马该多好!习惯势力是那样大,我在计算纵队行进速度时都不知不觉地把骑兵具有的能力作为依据了……” 我一连几个昼夜都未离开别洛夫。我们走遍了行军中的部队。当该师拉到目的地后,我才离开。我和帕维尔·阿列克谢耶维奇热情地分了手。当时我和他都不知道,这位勇勐的骑兵很快又将回到自己最如意的天地去了。他的骑兵军在莫斯科保卫战中功勋卓着,成了近卫骑兵军…… 5.新的任命 我向帕鲁西诺夫报告完成任务情况后,便去见参谋长。 “您好,巴格拉特·伊萨科维奇。”我在门外就向我喜欢的年轻将军问好。 他把目光从放在桌上的一份文件上移开,开玩笑似地回答: “你好并且再见,亲爱的!”见我迷惑不解,他微笑了。 “祝贺你的新任命:你要到基辅担任军区司令部作战部长了。 这是命令。” 将军把文件交给我。我将它飞快看了一遍: “国防人民委员命令搞录……任命a·x·巴格拉米扬上校为基辅特别军区副参谋长兼作战部长,免去其现任职务……” “我一点也不明白……” “干吗要你明白?!把工作交给你的副处长吧。” 我开始不慌不忙地交代工作,打算过了元旦再去基辅。但是鲁布佐夫将军打电话催我了。我的前任调往莫斯科工作,他对此十分高兴,所以急着要走。 “我恳求你。元旦以前我要到达莫斯科。” 临行前我走访了我的所有首长和同事。 司令员以他习惯的方式同我告别:冷淡而过分讲究礼仪。我感觉到我的离去丝毫没有使他动感情。同参谋长则象老朋友一样告别。巴格拉特紧紧拥抱了我,衷心祝我在新的岗位取得成绩。 第二天,我便到了基辅。彼得·尼古拉耶维奇·鲁布佐夫非常高兴: “终于来了!好,首先向您祝贺。请您尽快帮我脱身。” 我本想从从容容地逐渐熟悉我的职责范围。但鲁布佐夫不给任何商量的余地,他把一切工作往我肩上一推,就急急去莫斯科了。 现在我的工作范围大了。我能胜任吗?但在此时此刻,怀疑是军人的禁忌。既然要我干,那就大胆干吧,要不辜负组织的信任。 军区司令员、参谋长和军事委员会委员我都没有看见:他们正在莫斯科开会。接见我的是第一副司令员弗谢沃洛德·费奥多罗维奇·雅科夫列夫中将。同他的谈话是简短的,结束交谈时他送了我一句爽快的话: “干吧”。 同分管军事院校的司令员助理瓦西里·叶夫兰皮耶维奇·别洛科斯科夫将军、炮兵主任尼古拉·德米特里耶维奇·雅科夫列夫1中将、旅政委级政治宣传部长安德烈·伊万诺维奇·米哈伊洛夫、分管组织和动员的军区副参谋长——我在总参军事学院的同学和同事倍尔曼·卡皮托诺维奇·马兰金2中将、通信主任德米特里·米哈伊洛维奇·多贝金少将及军区其他领导人员谈得较多。这些人互不相同,也很有意思。读者在后面将会更了解他们。 1雅科夫列夫(1898—1972),苏军炮兵元帅(1944)。战后曾任苏联武装力量部副部长、国土防空军总司令。——译者注。 2马兰金(1894—1961),苏军大将(1948)。战后曾任苏军副总参谋长、总参军事学院院长。——译者注。 要做的事很多。作战部的军官们忙得满头大汗:要迅速拟定国界掩护新计划草案(部队对这个草案已等得急不可耐了),要组织军区和各集团军领导人员轮流集训,要拟制军区首长司令部演习和战役训练作业的实施计划,要仔细研究战区情况,总之,要做的事无法一一列举。 我就是在处理这一堆堆烦冗公事中了解我的部下的。 主管作战事务的第一科,由我的副手,一个有学问、有经验的指挥员,四十岁的亚歷山大·伊万诺维奇·达尼洛夫上校领导。他十八岁参加红军,曾以优异成绩毕业于伏龙芝军事学院。在芬兰战局中,他腿部受伤,变成了终生瘸子。他是个精力充沛、好动、爱吵嚷而又坐不住的人,永远象是急着要上什么地方,就是下达指示时也在走动着。我忍受不了这种工作中的神经质,因此我只好一到任就设法使我这个过分急躁的副手镇静下来。但他对我想要在更平静、更实事求是的情况中开展工作的尝试,却作出了十分近乎病态的反应。 该科调来的工作人员是最训练有素的。我很喜欢米哈伊尔·格里戈里耶维奇·索洛维约夫中校、安德烈·费奥多罗维奇·费奥多罗夫中校、瓦西里·萨韦利耶维奇·波格利边科少校。这三个人都受过高等军事教育,并有丰富的经验。诺维科夫少校、克赖诺夫少校、利皮斯大尉和穆欣大尉都同他们合得来。 第14页 和平时期负责对军区的将军和军官进行战役训练的第二科,由较为恬静的a·b·扎帕西科中校担任科长,他对司令部工作感到苦恼,坚决要求改任指挥职务。不久我们只好满足他的愿望。他去指挥一个团,而读者已经知道的亚歷山大·伊万诺维奇·艾瓦佐夫大尉,则从第12集团军司令部调来接替他的位置。艾瓦佐夫是因为显示了主动精神和出色的聪明才智而被我看上的。该科最有经验的军官是费奥多尔·斯捷潘诺维奇·阿法纳西耶夫少校,他调来前原任步兵第27军司令部侦察处长。我喜欢的有米哈伊尔·米哈伊洛维奇·萨拉库察大尉和亚歷山大·尼古拉耶维奇·希曼斯基上尉。他们虽然年轻,但坚强的毅力和奔放的热情弥补了工作经验的不足。 保障军队隐蔽指挥的第三科,由遇事镇静和审慎的叶夫根尼·弗拉基米罗维奇·克洛奇科夫一级军需员1领导。该科人少,而承担的工作却很重。在1940年10月以前,这些工作是由司令部一个独立的部承担的。现在该部被缩编成科,交给了我们。这是一个错误。战争爆发后,不得不恢復了这个部。 1相当于指挥人员的上校军衔。当时苏军军事经济和行政人员的军衔分为:二级和一级军需技术员(相当于上尉、大尉);三级、二级和一级军需员(相当于少校、中校、上校);旅、师、军、集团军级军需。——译者注。 我还要简单说说我们人员不多的技术部门。在这里担任领导的是勤勤恳恳而又拘泥细节的主任格尼洛博克二级军需技术员。我们有一位出色的绘图员沃斯克列先斯基,还有两位勤快的女打字员玛丽亚·费奥多罗夫娜·利夫希茨和玛丽亚·谢苗诺夫娜·连布里科娃。 新年前夕,我按习惯在司令部伏案到夜晚。突然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工作。 “您在干什么,可怜的光棍儿?”话筒里传来了普尔卡耶夫将军罕见的愉快声音。“可别放过新年哟!” 我感到愕然:普尔卡耶夫正在莫斯科开会呀。 “我刚到家。我们在家等您。不,不,不许有任何推託。” 就是说,将军知道我在基辅没有家眷,决定沖淡我的寂寞。瞧你还说不说他是冷冰冰的人! 男主人在门旁迎接了我。他的夫人安东尼娜·伊万诺夫娜亲切地邀请我去客厅。 当好客的女主人在桌旁忙碌时,普尔卡耶夫让我坐到沙发上,开始问我是否熟悉了新的工作,碰到什么困难没有,还出了些好主意。我向他打听莫斯科的会议是否结束了。 “哪能这么快!只能说刚展开……大家关心的事太多啦。有些观点要根本改变。史达林同志本人对会议的进程也很关心。每次会议都有政治局委员出席……看来,党中央看到了国际形势的复杂和法西斯德国日益严重的威胁。因此很重视国际力量的巩固。毫无疑问,我们军队生活中将会发生大的变动。” 女主人请我们入席。尽管我们一共就三个人,但她却象为一大群人那样摆上了节日餐桌。我们愉快地举杯和即将过去的一年告别。迎接新的一年。 “愿新年同美好的旧岁一样幸福!”普尔卡耶夫祝酒。 “主要的是不要发生战争!”安东尼娜·伊万诺夫娜说。 我们坐了近两小时左右。我辞谢了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客气地向我提供的汽车,步行回招待所。基辅灯火辉煌。花园中、小公园里、广场上,新年松树闪烁着数以千计五光十色的电灯。街上一片欢腾。到处传来响亮的笑语欢歌。不时听见人们互致新年问候和热情祝愿。可以看出人们心中的欢快。 谁能料到,这是我们最后一个和平的新年佳节呢…… 6.重要变动 我愈来愈强烈地感觉到今后我肩上的担子会是多么重。 我领导着一个最重要的边境军区的司令部作战部…… 我要研究军队战斗训练文书和领导人员的指挥员训练文书。最近几个月,我们要准备和实施方面军首长司令部演习,题目是进攻战役。首先是讲课和报告,然后进行战役战术作业和师、军、集团军规模的演习。夏季的后一段时间,我们将转入研究实施防御的问题。晚些时候研究防御并不奇怪,因为进攻永远被视为红军战斗行动的主要类型。 除这些训练措施外,春天我们还要举行两次大演习,其中一次是带实兵的试验性首长司令部演习,用以研究在进攻的集团军翼侧行动的加强骑兵军(骑兵机械化兵集群)行军和遭遇战斗问题。演习目的是:确定军在上述情况下最有利的兵力编成,给指挥人员提供机动条件下指挥军队的实践机会,研究骑兵的协同动作。对到现地和展开通信工具的军区首长司令部大演习也寄予很多希望。这一演习拟吸收各集团军司令部参加。 1月,拟举办军区机关、各集团军、军、师领导人员集训。集训开始时,首先要就方面军战役的计划、组织和实施问题进行一系列报告,最后进行图上战役导演。军区司令员很重视这次集训。1月5日,他由莫斯科打电话给我,询问集训准备情况,并指示对计划进行一些修改,其中添进了几条关于莫斯科会议总结的报告。 第15页 几天后,我们从报上得知,已任命米哈伊尔·彼得罗维奇·基尔波诺斯中将担任基辅特别军区司令员,朱可夫则将领导总参谋部。原来,莫斯科会议结束时对领导干部进行了相当大的调整。我不禁想起普尔卡耶夫说过的话:大变动在等待着我们。现在大变动开始了…… 这一消息既使我高兴,又使我发愁。高兴的是总参谋部将由我军最有才干的军事首长之一来领导。发愁的是我们已经不能与b·c·朱可夫一起工作了。基辅军区自它存在之日起就相继由闻名全国的军事首长——m·b·伏龙芝1、a·a·叶戈罗夫2、a·h·亚基尔3、c·c·铁木辛哥、b·c·朱可夫指挥。而现在领导它的却是一个我们还不很熟悉的人。 1月16日,b·c·朱可夫、军事委员会委灸h·h·瓦 舒金和m·a·普尔卡耶夫回来了。同日,朱可夫把我叫去,向我祝贺新的任命。然后要求我报告集训准备情况。他听取我的报告后,命令将我们准备的所有材料留下。傍晚还给了我,他已略作了修改。看来他还满意。他递给我一份篇幅很大的手稿说: “您叫人打出来。这是我的报告。” 1伏龙芝(1885—1925),苏联早期重要军事领导人。国内战争时曾任方面军司令员,1920年起指挥乌克兰军队,1925年取代托洛茨基任苏联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兼陆海军人民委员。——译者注。 2叶戈罗夫(1883—1939),是1935年第一批获苏联元帅军衔的五人之一。曾任方面军和军区司令员、总参谋长等职。1939年遭到镇压。——译者注。 3亚基尔(1896—1937),1935年被授予一级集团军级军衔。曾任集团军和军区司令员等职,1937年遭到镇压。——译者注。 第二天早上,当我给他送去打好的报告时,在他办公室看见了一个瘦削的、领章上有三个菱形的中年人。他的黑髮向后梳得又平又光,苍白的脸上,两道细细的黑眉毛很引人注目,清秀的鼻子包着隐约可见的凸骨,鼻子下垂着一绺绺小黑鬍子。深陷的深棕色眼睛闪着快活而探询的神采。我猜想这是军区军事委员会委员、军政委级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瓦舒金。我向他作了自我介绍。他站起来,留神地打量着我,并伸出手来,淡淡地说:“噢,您好。您应该到我那儿去。我们更熟悉一点才好。” 我道了歉,并说我原准备今天这样做的。 晚上我同他谈了很久。瓦舒金对一切——无论是我的履歷,还是部里的工作,还是我和我部下的情绪都感兴趣。 我从朋友的叙述中已经知道,瓦舒金是个直爽和原则性强的人,不过,他有时显得过于暴躁。他是有经验的老政治工作人员,1919年入伍,1930年成为步兵团团长兼政委。后来在工农红军政治部工作。1937年被派到着名的高级步兵战术进修班。1毕业后再次被任命为步兵团长。不久,他作为一个同时还具有党政工作经验的能干的指挥员,被提拔为列宁格勒军区军事委员会委员。在卡累利阿地峡事件中,他是第7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芬兰战局结束后再次当了列宁格勒军区军事委员会委员,几个月后,即1940年秋,他被派到我们军区任军事委员会委员。 1其前身为高级步兵学校。——译者注。 在军区红军之家,参加集训的军区领导人员,集团军司令员、军事委员会委员和参谋长,军、师长及军、师政治机关首长和参谋长,各筑垒地域警备长和参谋长,各军事学校校长都汇集到一起来了。 b·c·朱可夫站在讲台上。集训参加者留心地听新任总参谋长讲课。他谈到了国际形势的紧张程度。新的世界大战烈火已在大地上熊熊燃烧,和往常一样,资本家靠战争大发其财,各国人民却深受苦难。如今,和平居民正遭受着以往任何一次战争中都没有遭受过的灾难和牺牲,因为现在连交战国的深远后方都被列入战斗行动范围了。 战争的威胁愈来愈逼近我国。b·c·朱可夫毫不掩饰地指出,我们应该把法西斯德国视为我们主要的潜在敌人。因此,他着重谈了希特勒军队在西方的行动。德国人的胜利使全世界都感到震惊,但是不能忘记,这些胜利的代价是很小的,希特勒分子几乎没有遭到抵抗。不过,我们仍应从这些战事中作出结论。密切协同的航空兵、装甲坦克和摩托化兵团,对于法西斯军队的胜利起了主要作用。它们的勐烈突击,保证了德军的迅勐进攻。 德军装备精良,又取得了丰富的作战经验。同这样的敌人作战将不是轻而易举的。以前我们曾认为,假如我们要突破敌人的防御,在主要突击地段保持一倍半于敌,最多两倍于敌的优势就足够了。在莫斯科会议上,另一种意见占了上风,即不仅在主要突击地段,而且在方面军整个进攻地带,都应保持这种兵力优势。 b·c·朱可夫的这一提法使所有人都感到吃惊。而将军则进一步说,在进攻中建立两倍兵力兵器总优势的思想,已在莫斯科会议上得到贊同。 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接着指出,现在我们还有些指挥员企图通过国内战争来研究现代战争。这样,他们就力图抱住旧的战役战术标准不放,不懂得大量集中使用航空兵和坦克这些新兵种的意义。 第16页 不错,我们也有些人头脑过于发热。他们虽然从西欧交战中得出了正确的结论,但却轻率地提出要进行彻底的军事改革。这些同志忘了,任何计划,哪怕是最大胆的计划,都应该立足于现实可能性。在计划战时要採取的措施时,我们不能从我军将来才具备的条件出发。假如战争现在就爆发怎么办?我们应该做现实主义者,应该根据我们今天所拥有的兵力兵器去制定计划。 大将谈到了军队人员的训练问题。我们许多同志在西班牙学到了某些东西。卡累利阿地峡的战斗是一场严重考验和一所大学校。现在应该根据这一经验更积极、更有的放矢地提高军队的素养。应该非常严肃认真地准备应付战争。 朱可夫强调,红军制定的所谓大纵深战役理论,在现代条件下已被证明是完全正确的。但是军事不是静止不动的,理论也应有所发展,应该根据军事学术的成就、兵器的改进、我军战斗威力的提高而进一步丰富起来。报告人特别重视战术和战役突然性在当前的意义,号召大家提高警惕,加强战斗准备。 其他发言实际上补充了主要报告的内容。当时指挥第5集团军的a·b·索韦特尼科夫将军提出了许多具体而实事求是的想法。普尔卡耶夫将军关于防御问题的发言引起了人们的兴趣。我记得这样的话:“防御不能导致胜利,它是空洞和无用的。防御中也要造成对敌优势,但这种优势的建立完全不同于进攻。看来,防御中应更善于机动兵力兵器。” 机械化第4军军长m·a·波塔波夫将军的发言,是研 究机械化大兵团进入突破口的组织和实施的。他提出了一个很正确的见解:我们无论如何不应照搬法西斯机械化军队在西欧的行动。第一,那里的条件对德国人极为有利。第二,法西斯分子并没有什么新发明。他们利用的思想,是我军早在三十年代中期,即我们组建第一批机械化军时就已提出过的。应该说,他们很会利用这些思想。但是,对死板公式的癖好和盲目信奉教条,有时也使他们陷入困境。 波塔波夫特别重视机械化兵团与航空兵密切协同的必要性。认为航空兵指挥员不但要熟悉我军机械化兵团的组织编制,而且要熟悉战役过程中对它们进行战斗使用的实质。波塔波夫在主张航空兵与坦克密切协同时有些过火,提出了完全不现实的建议,要在机械化军中编一个航空兵师,建立航空机械化兵团这样的混成兵团。 我立即发现,b·c·朱可夫彻底推翻了这个做不到的计划,尽管他在总体上高度评价了波塔波夫的发言并热烈支持他的许多建议。 大将支持波塔波夫关于必须使摩托化步兵和坦克部队达到同样高的快速性,并在演习中更广泛地使步兵作为坦克搭载兵行动的见解。波塔波夫及时指出,在摩托化步兵所乘的汽车同坦克之间,最大行程十分悬殊,他建议设法克服这个缺点。 波塔波夫对增大机械化军快速性的建议,不久就被广泛採用了。 军区军事委员会委员的发言是出色而又热情洋溢的。h·h·瓦舒金谈到了纪律。组织性和条令制度,是军队具有高度战斗力的主要条件。瓦舒金高度评价了那些教育属下遵守铁的纪律的指挥员。而某些人则受到了严厉批评。我们的军事委员会委员善于用语言使最沉得住气的人深受震动。 第二天早晨,开始进行图上集团作业。各集团军司令员、军区各兵种首长及其参谋长的作业,由朱可夫亲自组织;各军长及其参谋长的作业,由普尔卡耶夫将军组织;各师长、筑垒地域警备长和军校校长的作业,由b·c·马兰金中将和我组织。 集训进行了五昼夜。详细叙述如何进行作业和作业时我们研究了哪些问题,现在未必能引起读者的兴趣。我只想说一点,就是训练组织得很有意义,提出了许多可供思考的问题。 b·c·朱可夫进行集训总结后,正式向我们宣布了干部的调整:索韦特尼科夫将军被任命为分管筑垒地域的军区司令员助理,波塔波夫将军接替他指挥第5集团军。大将祝获得新任命的同志取得成绩,亲切地向集训参加者们告别,命令全体人员立即返回工作地点。第二天,他自己也启程去莫斯科了。到车站送行的有他在军区领率机关的同事、基辅市党和苏维埃组织的代表。看得出,朱可夫在基辅博得了深深的敬佩。他很受感动。平时严肃的脸一直带着微笑。 又过了几天,普尔卡耶夫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们去车站迎接新司令员。” 火车晚点了。我们一边等他,一边在站台闲走。我们谈到了基尔波诺斯。看来,普尔卡耶夫将军是我们中间唯一了解他的主要工作经歷的人。 米哈伊尔·彼得罗维奇·基尔波诺斯从红军创建之日起就参了军。在国内战争年代,曾任着名的乌克兰第1师副师长。在同一个师指挥过团。1927年毕业于伏龙芝军事学院。在芬兰战局中指挥步兵师。1930—1940年冬,该师在敌人火力下履冰突至敌人维堡防御阵地后方。基尔波诺斯由于果断和勇敢而被授予苏联英雄称号。 “总而言之,我们的新司令员是一个出众的人。”普尔卡耶夫做了概括。 火车到了。我们急忙朝最末尾的专车走去。车门内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将军。他从车厢踏板上轻盈地跳下来,默默地微笑着,开始同迎接的人一一握手。 第17页 新司令员到后不久就巡视了司令部。看来,他想快些熟悉情况和人们。他也到我们作战部来了。仔细熨过的制服紧紧地裹住了他瘦削而结实的身体。英雄“金星”奖章在胸前闪闪发光。苍白的颳得很干净的脸几乎没有皱纹,蓝色的大眼睛上方长着两道黑眉,浓密的黑髮细心地梳成了分头。只有两鬓的几丝白髮和唇角的深褶儿,能说明这位外表年轻的人已近五十岁了。 司令员详细地问我以前干过的工作。当得知我曾在总参军事学院任过主任教员后,他很高兴: “我终于在这里遇上您了,上校!好吧,老熟人,现在让我们在一起工作吧。” 基尔波诺斯同我的助手们认识后,问我们现在研究什么问题,有什么困难。 我回答说,我们拟制了国界掩护新计划。各边境集团军参谋长及军区各兵种和勤务首长参加了拟制,普尔卡耶夫将军已审阅、贊同。当时我们盼望一有机会就使它得到批准。“掩护计划是最重要的文件。”基尔波诺斯说。“一旦发生战争,军区的最初战斗行动将按照这一计划展开。正因为这样,我们应该十分严肃认真地考虑是否批准它。” 过了一天或两天,司令员的副官a·h·格年内少校通知我,基尔波诺斯将军叫我去。我拿起地图和国界掩护计划的备要报告。司令员匆匆看完了文件,说: “这些都给我留下吧。我要研究研究,然后再谈我的意见。” 7.掩护计划 两天后,司令员又叫我去。瓦舒金和普尔卡耶夫已在他的办公室里。基尔波诺斯默默指了指椅子,打开了装着国界掩护计划材料的文件夹。 “我想,”他开始说,每个字都加重了语气,“从宣布动员到重兵在边境积极行动将有一段时间。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这段时间达好几个星期,在现代条件下,无疑要大大缩短。不过很明显,我们总会有几天时间的。因此,可以派出我们最低限度的兵力去掩护国界,以便根据具体情况机动其余兵力。很可能会要求我们建立强大的突击集团,对侵略者实施坚决反攻。” 基尔波诺斯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写着我们计算的纸。 “因此我想问问你们:我们在边境集中的军队是不是有些多?” 谁都没有回答。司令员将那张纸扔回原处。 “我看是太多了。我认为,每个国界掩护集团军地域至少应抽出一个步兵师。这样我们就更容易迅速建立足够强大的突击集团,并用它去狠揍敌人。你们要记住:假如有人向我们进犯,我们应立即组织回击。” “是啊,”普尔卡耶夫沉思着说,“这话是不错:我们当然应该想到回击。但这是需要做准备的。如果敌人突然袭击,冲破我掩护军队薄弱的链条配置,倾全力向前推进,又怎么办呢?那时连防御都难以建立,更不用说组织反攻了。” “我们不应该让敌人先发制我。”基尔波诺斯冷冷地反驳道。“我们的侦察干什么用的?” “对,同志们,”瓦舒金也开腔了,“我们不能只想防御。如果敌人把战争强加于我们,我军将成为所有军队中最有攻击力的军队。它能给敌人以毁灭性回击,然后将敌人消灭在入侵之处。” “您怎么想呢,上校?”基尔波诺斯问我。 我当然和参谋长持同一观点,因为他所说的是我们共同思考的结果。我们的根据是:几百万希特勒军队实际上已征服了整个西欧,具有强大的突击力。现在它已不受约束了,西方进行的“奇怪的战争”已经不能妨碍德国人。希特勒可以利用四通八达的铁路网和公路网,在短期内集中重兵于我西部边界当面,用来进攻我们。在此条件下,我们应该象我们所议论的那样,拨给国界掩护梯队足以击退敌人首次突击的军队。在这些强大屏护队的掩护下,我们将能更易于调集预备队,并转入反攻。 因此,我毫不动摇地回答,我同意参谋长的意见,支持他提出的计划。 “你们的想法不对哟!”司令员嘆了口气。“我不能同意你们的意见。”他合上文件夹,把它递给我。“你们照我说的拟好计划,预备队要留有尽可能多的兵力。” 当各级司令部在仔细拟制抗击可能侵略的作战计划时,军区所属军队中展开了紧张的战斗训练。单兵战术训练已经结束,小分队战术研练刚刚开始。大部分训练时间用于解决进攻战斗问题。防御也没有忽略。基尔波诺斯将军要求战士们习惯于对付坦克冲击。参谋人员从部队回来,都以赞嘆的口气讲述年轻的红军战士们在吼叫着的坦克全速超越分队战斗队形时,表现得何等镇静。 战斗训练是与沿国界构筑防御地区结合进行的。军队感到十分紧张。 2月下半月,军区接到指示,要参谋长率参与拟制国界掩护计划的将军和军官小组火速前往莫斯科。和普尔卡耶夫一起出发的有空军参谋长h·a·拉斯金空军少将、军区司令部第5部部长a·a·特鲁特科少将、通信主任多贝金少将、军事交通部长a·a·科尔舒诺夫上校、我和我的副部长达尼洛夫上校。 突然召我们去莫斯科,一方面使我很不安:难道我们拟制的计划竟会那么糟,要返工?一方面又使我很高兴,因为我可以同已经快半年没见的家人团聚了。 第18页 到莫斯科后,终于一切都明朗了:我们要参加研究进一步巩固国界的措施。 此时,党的第十八次代表大会成了公众注意的中心。这次会议审议了工业和交通部门的任务及其他最重要问题,指出了社会主义经济发展的巨大成就。与此同时,中央委员会以布尔什维克党的坦率态度揭露了缺点。人们在阅读会议材料时,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列宁关于要根据一个党对所犯错误的态度去判断它的力量和严肃性的名言。红军建军二十三周年纪念活动,也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这一健康的批评精神。在庆祝大会的报告中远非只能听到大吹大擂。b·c·朱可夫发表在《红星报》节日专号的一篇文章,也体现了这种精神。总参谋长坚决反对军队战斗训练中的死板公式和各种陈规。他强调指出,现在国际形势迫使我们每分钟都要处于完全战斗准备状态,这些陈规特别不能容忍。 在党的第十八次代表大会上,基辅特别军区司令员m·e·基尔波诺斯被选为联共(布)中央委员会候补委员。此后不久,他又被授予上将军衔。我们诚挚地向他表示了祝贺。 3月初,巴尔干半鸟的局势开始复杂化了。苏联政府向保加利亚政府声明,让德军进入保加利亚领土,将导致扩大战争范围和保加利亚被拉入战争,苏联政府对此极为不安。事态已经很严重。它迫使我们更加紧张地拟制巩固国界计划。 我们完成任务后,于3月中回到基辅。军区司令部的人员等着我们归来。我的为数不多的助手们被一天天堆积起来的急务压得喘不过气来。总参谋长要求军区举行一些旨在实际检验战时步兵师编制的试验性演习。规定将其中一个兵团扩编为战时编制。为此,兵和军士用被徵召参加集训的预备役军人来补充,军官则由其他师暂调,技术装备和武器由应急储备品中拨出。这个齐装满员师要实施行军,实施训练性进攻和防御战斗,以便了解各部队的可指挥程度和灵活性,以及火器的保障程度和后勤分队的能力。总之,要证明新编制的步兵师是否符合现代战争的需要。 这是件规模宏大而又十分细緻的工作。总参谋部规定在1941年秋季前结束此项工作。读者已能猜到,这一任务未能全部完成。战争爆发时,我们的师仍然按和平时期编制补充。 在斯拉武塔、罗夫诺、伊贾斯拉夫利、舍佩托夫卡地域举行了由红军骑兵总监奥基·伊万诺维奇·戈罗多维科夫导演的大演习。题目是《在集团军翼侧行动的加强骑兵军行军和遭遇战斗》。辖骑兵第3、32师的骑兵第5军及坦克师、摩托化师、航空兵师各一个参加了演习。所选地形是很困难的,有许多小河和沼泽,由于时值春汛期,正四处横溢。不难设想,军队要遇到多大的困难。在这样的条件下不同兵种的兵团和部队之间特别难以协同。大家都得出力。遗憾的是,当时除作出了一些在战斗中十分有用的正确结论之外,还作出了一些有问题的论断。例如,有几次演习的总导演由于受到某些挫折而心情沉重,便建议:“坦克师和摩托化师要避免在夜间移动。”为什么呢?据说是因为军队指挥复杂化,行军速度下降,还可能出事故,而在夜暗中修理技术装备又极端困难。夜间冲击是绝对摈弃的,据说是因为夜间冲击后连人都无法收拢了。 战争勾销了这些建议。它迫使军队最经常在夜间行军,而且不敢轻视夜间冲击。 我首先要做的事是拟制各集团军的国界掩护计划。此项工作,我们原先是同格尔曼·卡皮托诺维奇·马兰金将军密切合作的。但如今他走了,被任命为总参谋部作战部长。接替他位置的是我在总参军事学院的同学阿列克谢·因诺肯季耶维奇·安东诺夫1少将。无论是性格、才智,还是学问,他都酷似他的前任。甚至在外貌上,他和马兰金都有某种难以捉摸的相似之处。安东诺夫在服役前也念完了中学和林学院一年级。他和马兰金一样,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毕业于士官学校。1919年参加红军,在国内战争前线作战。1936年,我和他第一次在总参军事学院见面,他来上学前任哈尔科夫军区作战部长。但尚未学满一年,就被紧急调离学院,任命为首都军区参谋长。后来他在伏龙芝军事学院任教。如今在战争临近之际,机缘又使我们重逢了。 1a·a·安东诺夫(1896—1962),苏军大将(1943)。卫国战争中曾任第一副总参谋长、总参谋长。1955年起任华沙条约国联合武装力量参谋长。——译者注。 安东诺夫在解决组织和动员问题时,善于迅速分析情况,评价国界掩护计划的全部重要性。他对我们的整个工作提供了巨大帮助。 各集团军国界掩护计划是在军区首长直接领导和监督下制定的。各集团军参谋长连同参与此项工作的军官小组都被召来了。他们在这段时间内一直没离开过基辅。在我们从莫斯科回来之前,计划就已拟制好了。幸运的是没有要求作大的修改。 3月底,普尔卡耶夫将军被召到莫斯科。他回来时显得异常兴奋和满足。他由于忘我劳动而被授予第二枚红旗勋章。 参谋长从首都带来了许多新闻。其中他谈到莫斯科的人们已对南斯拉夫的事态发展感到不安。总参谋部获得的情报说,希特勒选中南斯拉夫作为下一个牺牲品,准备占领它。由于我国政府对该国各民族人民的命运决不会置若罔闻,所以我国同法西斯德国的关系有可能复杂化。 第19页 确实,近几周来东南欧的局势已急剧紧张起来。3月27日,贝尔格勒爆发了反对当时极力变南斯拉夫为法西斯德国僕从国的南斯拉夫政府的起义。以西莫维奇将军为首的有反希特勒情绪的组织上台执政。过了几天,即1941年4月5日,苏联政府便同南斯拉夫新政府签订了友好和互不侵犯条约。这是对南斯拉夫各族人民道义上的支持和对希特勒的明显警告。 但是希特勒并不接受警告,而调遣大批法西斯匪军勐攻南斯拉夫。我国报刊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对这一事件採取了克制态度,但在人民中间,希特勒军队入侵南斯拉夫的消息引起了公愤。记得在4月的一个晚上,我有幸看了艾森斯坦导演的好电影《亚歷山大·涅夫斯基1》。观众热烈领略着电影的情节突变。当楚德湖的冰在德意志走狗骑士们的脚下发出碎裂声,湖水开始将他们吞没时,大厅里响亮的欢笑声中夹杂着愤怒的唿声: “也要这样吞没法西斯分子!” 1亚歷山大·涅夫斯基(1220—1263),古罗斯统帅。1242年4月曾在楚德湖冰面上击溃入侵罗斯的立窝尼亚德意志骑士团。——译者注。 人们对这发自内心的唿声报以暴风雨般的掌声。 亚歷山大·涅夫斯基对俘虏说的绝妙的临别赠言也博得了同样热烈的赞扬。 “……他们可以放心到我们这里来作客。”银幕上传来了尼古拉·切尔卡索夫1那令人难忘的声音。“但谁若带剑来,就让他剑下亡:罗斯现在这样做,将来也要这样做!” 1h·c·切尔卡索夫(1913—1966),苏联着名演员。他在这部电影中扮演亚歷山大·涅夫斯基。——译者注。 热爱自由的苏联人民心中燃烧着对各国人民的奴役者法西斯分子的刻骨仇恨。因此,这部优秀电影恰恰在此时荣获史达林奖金不是偶然的。 法西斯分子开始占领南斯拉夫后不久,总参谋部指示对国界掩护计划进行一系列重大修改。军区首长奉命对开往边界的军队进行了很大加强。向边界调集了四个机械化军、四个步兵师及许多专业兵兵团和部队。 掩护国界的兵力得到这样大的加强,定能大大减轻抗击侵略者首次突击的困难。但是这一新命令使基尔波诺斯将军有些不快。司令员仍然认为不能削弱用以对敌实施反突击的军队集团。 现在当然看得很清楚了,总参谋部当时已较现实地估计到敌人突然袭击的危险,并作出了正确结论:抗击首次突击的兵力,要比第一个国界掩护方案所规定的多。 各集团军参谋长及所属参谋人员再次被召到基辅,紧张工作了一个多星期。工作颇为棘手,因为拟制计划的将军和军官要亲手填写从头至尾的每一页纸,甚至要亲手打字。记得我也赶紧捡起了我还在年轻时当团副官学会的打字本领。 军区军事委员会认真研究新掩护计划后,毫不迟延地批准了。 考虑到我们正是按照这一计划方案来组织对法西斯德军的还击,所以看来要较详细地谈谈方案的内容。 军区范围内的国界长达九百四十公里,由第5、6、26、12集团军掩护。在第5集团军地带(由弗沃达瓦到克雷斯特诺波尔,一百七十公里),离国界十至一百五十公里处配置了五个步兵师,机械化第22军,八个独立机枪营(编成几个筑垒地域的守备部队),一个统帅部预备队炮兵团,三个高射炮兵营。各机场共配置了两个航空兵师。第90、98边防总队直接在国界线上值勤。 第5集团军由坦克兵少将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波塔波夫指挥。这是我们军区集团军司令员中最年轻,依我看也是最能干、精力最充沛的一个。战争爆发前夕他刚满三十九岁。他是斯摩棱希纳人。少年时代在哈尔科夫电车库工作。1920年参加红军。歷任红军战士、排长、骑兵连长。曾在各种指挥训练班学习过,后来毕业于工农红军机械化和摩托化学院。由于具有多方面的军事素养和超群的才干,他提升得很快。他的指挥员素质在哈勒欣河战斗1中得到了特别充分的显示,当时他指挥一个坦克旅,接着又当上了独立集团军级集群副司令员。1940年,波塔波夫被任命为刚组建的机械化第4军军长,随后任第5集团军司令员。 1即我国通常所说的诺门罕事件。——译者注。 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为师政委级m·i·尼基舍夫,参谋长为j·c·皮萨列夫斯基少将。 在南面利沃夫方向,从克雷斯特诺波尔到拉德姆诺一段国界(一百四十公里),由第6集团军掩护。该集团军辖三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师,机械化第4军,五个机枪营(编成第4、6筑垒地域的守备部队),两个炮兵团。此外,配属该集团军的还有两个航空兵师和一个高射炮兵团。利沃夫市由防空兵第4师掩护。第91边防总队各大队和第92边防总队部分大队在该集团军地带执行边防勤务。 第6集团军由伊万·尼古拉耶维奇·穆济琴科中将,一个意志坚强、处事果断的人指挥。他是一个水手的儿子,从童年时代起就饱尝了贫穷和不自由的劳动滋味,十八岁时入了党,曾在国内战争前线作过战。他的文化程度是师范学校二年级。军事素养方面,曾毕业于骑兵进修班。他当过团一级的几乎全部职务。1937年6月被任命为顿河骑兵第4师师长,获旅级军衔。后来在骑兵进修班教过一段时间的战术。在1940年初的卡累利阿地峡战斗中指挥步兵师,半年后即被任命为集团军司令员。军政委级瓦舒金极喜欢这位年轻的集团军司令员,有一次,曾给他这样的评价:“穆济琴科是有发展前途的指挥员。唯一的缺点是过于生硬。战时他将是一个好集团军司令员。” 第20页 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是师政委级h·c·波波夫,参谋长是旅级h·e·伊万诺夫。 在佩列梅什利方向,由拉德姆诺到特沃雷利涅一百三十公里地段是第26集团军的地带,这里有三个步兵师,一个航空兵师,佩列梅什利筑垒地域守备部队,机械化第8军,一个炮兵团,两个高射炮兵营。第92边防总队部分兵力和第93边防总队全部大队负责警卫国界。 该集团军由我很熟悉的费奥多尔·雅科夫列维奇·科斯坚科中将指挥。他是一个正直、勤勉、意志坚强的勇敢的人。文化程度是乡村学校和骑兵进修班毕业。国内战争中获得的战斗经验、惊人的工作能力和坚定的目的性帮助了他。1940年他被任命为集团军级骑兵集群司令员时已满四十五岁。该集群后来改编成第26集团军。费奥多尔·雅科夫列维奇以办事勤勉认真而着称。他接受命令后不喜欢议论,常因果断而准确执行首长的决心而得到高度评价。 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为旅政委级马j·e·科列斯尼科夫,参谋长为a·c·瓦连尼科夫上校。 在最南翼,由切尔诺维策市1到德涅斯特河口将近五百公里地段,配置着第12集团军。这里有六个步兵师,两个航空兵师,机械化第16军,五个高射炮兵营。防空兵第11旅负责掩护德罗戈贝奇。第94、95、96、97边防总队所属大队警卫着国界。 1今切尔诺夫策市。 该集团军由帕维尔·格里戈里耶维奇·波涅杰林少将指挥,他大概是我们集团军司令员中文化程度最高的一位了。他指挥过步兵师,曾任列宁格勒军区参谋长,领导过伏龙芝军事学院战术教研室。他深谙高级兵团战术,精通军事学术问题,在我们军区享有很高威信。 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为旅政委级a·e·库利科夫,参谋长为k·a·阿鲁沙尼扬少将。 在和平时期,国界受到可靠的掩护。但是党和政府对西方的战事深感不安,很关心各边境军区的进一步加强。4月26日,我们奉命在一个月内组建五个快速反坦克炮兵旅。这些旅尽管直到战争即将开始时也还没有完全装备上运输工具,但后来在同法西斯坦克师作战时起了相当大的作用。军区最优秀的炮兵,其中包括c·c·莫斯卡连科1将军和m·a涅杰林上校,都被派去领导这些兵团。 1莫斯卡连科(1902生),苏联元帅(1955),卫国战争中任集团军司令员,战后曾任战略火箭军总司令,1962年起一直任苏联国防部副部长兼总监察长。——译者注。 空降第1军也在紧急组建中。它应辖远东调来的空降第211旅、我们军区的空降第204旅及第12集团军四个步兵师改编为山地步兵师时余下的人员。 军区首长还得知,5月25日前步兵第31军领率机关将 从远东到达我们这里。同时,利沃夫步兵学校则迁到了乌拉尔。 军区领率机关的工作越来越多。改编现有兵团和部队,组建新的兵团和部队,再加上配置由内地开来的军队,这些都要求全体司令部工作人员具有毅力和主动精神。我们知道,现在莫斯科认为我们西部边界的情况,要比报刊上说的和正式宣布的都严重得多。 基辅战前的最后一个“五一”节阴沉沉的,不象春天。从清早起,天空就布满了铅灰色的云层。不过,天气的变化无常并不能沖淡基辅人节日的欢乐情绪。似乎全城的人都走到大街和广场来了。早上10点钟,阅兵式开始。首先出现的是军校学员。走在纵队前面的是年轻的中尉——1941年毕业学员。我在节日前夕曾出席了基辅步兵学校的毕业典礼。校长在学员队列前宣读了国防人民委员关于授予毕业学员军官军衔和相应军事技能等级的命令。看着新指挥员一张张精力充沛而又带着稚气的脸,我感到很高兴,军队将得到一批好干部了。他们再经一段时间实际训练,就将成为出色的指挥员。遗憾的是,这些年轻的中尉未能及时得到实践经验。他们离校后去休假,就在这时战争爆发了,中尉们实际上是在战斗中认识自己第一批部属的。 站满克列夏季克中央大街人行道的人们,欢天喜地地迎接军队的每一列纵队。 伞兵走过来了,他们皮帽子上的眼镜片在闪烁着,后面是戴白色水兵帽的红海军战士。 强壮的军马拉着加农炮进了广场。其后是搭乘载重汽车的摩托化步兵,这是我军的未来。遗憾的是数量还少,因为车辆不够。技术部队令人一看就肃然起敬。观众好奇地看着测音器、探照灯、高射炮和用于抗击空中袭击的四联装机枪。 轻松地曳着巨型火炮的圆头履带式牵引车,引起了观众发自内心的赞嘆。壮观、强大而灵活的火炮哟!站在我身旁的军区炮兵监察员h·h·谢苗诺夫上校说: “可惜这种技术装备目前我们还少。过一两年后,您再瞧吧!” 火炮牵引车的轰鸣被淹没在装甲车辆低沉的隆隆声中了。坦克纵队的行进,甚至对我们这些军人,也总能引起精神振奋。它们的外形常使我不禁产生这样的想法:这就是未来战争中实施突击和战役机动的主要兵器!哪一个军事首长不想握有坦克呢! 坦克源源不绝地开过去,似乎没有尽头。最先出现的是轻型坦克,每列三辆。它们后面是功率大些的,每列两辆,再后面是每列一辆。只有有经验的眼光才能发现里面有很多陈旧坦克。观众中很少人知道,外表上很壮观的多炮塔坦克,是实际上已停止生产的老货。新式的、后来威名四震的“t—34”和cl坦克,较少参加阅兵式。这并不是因为这种坦克在军区里少。参加阅兵式是足够的,但可惜的是这些坦克刚分配到军队,坦克兵们尚未掌握足够的驾驶技能。 第21页 最后几辆坦克尚未通过广场,空气便被飞得很低的、灵活机动而速度却不高的a-16歼击机的唿啸声激盪起来了。在它们后面是速度更慢的强击机,仿佛在作掩护。只有一小编队现代高速飞机,即刚刚在军队中出现、可以和当时最新式的作战飞机并驾齐驱的“海鸥”和米格-3型飞机,才使观众,哪怕是最熟悉军事的观众赏心悦目。当时,军区已有一百余架这样的飞机,但飞行员尚未完全学会驾驶。 接着,广场就被欢跃的基辅人那五彩缤纷的纵队主宰了。人们对自己的成绩感到高兴。游行群众举着横幅标语,上面写着许多数字:工人们在报告生产任务已完成和超额完成。但也有一些标语牌在号召人们提高革命警惕和巩固国防。我记得一幅巨大的宣传画。上面画着面色严峻的工人和集体农庄庄员,手里握着武器。人们熟知的《假如明天发生战争》成了游行群众最爱唱的歌曲。 人数众多的纵队在广场上走了将近三小时,游行群众达五十万人!多么令人难忘的场面呀! 春天的最后一个月并未带来国际关系的和缓。苏联政府准备还击。我们在军区司令部就是这样议论任命史达林为人民委员会1主席这一消息的。自苏维埃政权存在以来,集党中央和人民委员会领导于一身,尚属首次。应该说,大家都对这一消息表示满意。 1即苏联政府,1946年起改为部长会议。——译者注。 5月初,我们收到了国防人民委员的战役训令,训令确定了军区在希特勒分子对我国进行突然袭击时的任务。 读者可能会对这一训令是否必要表示怀疑,因为国界掩护计划已规定要抗击可能的侵略。不过当时莫斯科还没有批准这一计划。看来,国防人民委员正因如此才决定通过专门的训令来加强西部边境军区的战斗准备。具体任务是:及时察明敌军的集中及其兵力部署;不让侵略军侵入苏联国土,准备以顽强防御可靠地掩护军区所属军队的动员、集中和展开。 在第一梯队,正如计划所规定,准备展开的是步兵军,而在第二梯队,准备展开的是机械化军(四个集团军各展开一个)。各步兵兵团无论如何应将侵略者阻于边境筑垒地域线,对其突入兵力,则以机械化军和航空兵实施坚决的密集突击予以消灭。作为对掩护计划的补充,人民委员的训令要求军区首长尽快在距边界三十至三十五公里处构筑后方防御地区,并将组成军区第二梯队的五个步兵军和四个机械化军调到该地区。 军队的所有这些调动,应按国防人民委员特别命令开始。航空兵要做好向野战机场转场的准备。指挥所的位置也已确定,一旦遭到侵略,军区首长即应在此指挥军队行动。在捷尔诺波尔已开始加紧构筑该指挥所。 普尔卡耶夫、多贝金、特鲁特科三位将军、我和我的副部长又承担了一个新任务:要在短期内拟制好组织第二梯队军向边境地区开进的全部作战文书。我在做这一工作时产生了一个疑问:防御的总纵深已经很小了,总共只有五十公里。假如敌人打进来怎么办呢?谁在后方迎击它?要知道军区首长预备队中几乎没留下什么兵力了…… 我向普尔卡耶夫将军说出了我的顾虑。他象平时那样不立即回答,而是蹙着眉,沉默了一会后,才生硬地说: “莫斯科知道该怎么办。知道让谁在后方迎击突入的敌军。” 不久我就信服参谋长的正确判断了。5月下半月,我们接到一个训令,要我们接待来自北高加索军区的步兵第34军领率机关和军直部队、四个步兵师、一个山地步兵师,并安置他们野营。以北高加索军区第一副司令员m·a·列伊捷尔中将为首的作战组也将随军队到达。 总参谋部连如何配置开来的军队都作了规定。 第一梯队应于5月20日到达。 尽管新的训令对军区首长来说看来不算突然,但仍然使大家十分担心,因为要在短期内安置几乎一整个集团军。基尔波诺斯沉思着坐了好久,然后挥笔在文件上写道:“转参谋长。请保障本训令的执行,特别注意安置舒适和伙食部门的保障。”普尔卡耶夫随即命令我立刻起草相应的计划。 第二天,计划拟就,司令员批准了。 落到我们身上的这些新麻烦事,使我无法参加军区副司令员雅科夫列夫中将导演的军区首长司令部演习。根据同志们的反映,这次演习搞得好,各集团军司令部在计划和实施集团军进攻战役方面获得了许多有益的东西。 5月底,军区司令部很大一部分指挥员都忙于接待和安置开到的军队。一个梯队紧跟着一个梯队。作战部已成为特殊的调度所,一切有关部队运行和状况的通报都送到这里。开来的师是有战斗力的,尽管师长们抱怨中级指挥人员缺额,技术兵器、运输工具和通信工具不足。上级让他们相信,宣布动员后,所短缺的一切他们都将得到。 6月初,我们得知已组建第19集团军领率机关。它驻在切尔卡瑟。编入新集团军的有北高加索军区步兵第34军所有五个师和步兵第25军的三个师。该集团军直属国防人民委员,由北高加索军区司令员,a·c·科涅夫1中将指挥。 一天后,总参谋部预告:还要接待一个集团军,即m·g·卢金中将指挥的第16集团军。它将于6月15日至7月10日期间由外贝加尔调来。 第22页 1科涅夫(1897—1973),苏联元帅(1944),卫国战争中曾任方面军司令员,战后曾任陆军总司令和华沙条约国联合武装力量总司令等职。——译者注。 这样,又有第二个集团军开到我们这里了。这使我们很兴奋。用不着担心一旦发生战争我们纵深没有军队了。 不过,从这天起,军区司令部的参谋人员便再无宁日了。遗憾的是一昼夜总共只有二十四小时。我们在完成国界掩护计划工作、接待和安置开到军区防地的两个集团军的同时,还要起草五个步兵军和四个机械化军由原驻地向边境地区开进的全部作战文书。措施一个接着一个,真是太多了。作战部的窗口彻夜亮着灯光。 军区司令员开始更频繁下部队了。他不在时,一切日常事务都由处事井井有条和严谨的参谋长主持。基尔波诺斯将军特别仔细检查了各机械化军的状况。陪他旅行的通常是汽车装甲坦克兵部部长p·h·莫尔古诺夫将军、军训部部长b·b·帕纽霍夫将军和我的一名助手。可是,5月27日,普尔卡耶夫却叫我去,说: “您快准备上路,和司令员一起去第6集团军。” “时间长吗?” “大约两三天。” 第二天早上,我们已在利沃夫车站的站台上了。我记不真切了,但记得第6集团军司令员a·h·穆济琴科中将不知由于什么原因没来。迎接基尔波诺斯的是以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师政委级h·c·波波夫率领的一群将军和军官。 “去集团军司令部,还是直接去部队?”波波夫问。 “去机械化第4军。”基尔波诺斯吩咐。 大约过了一小时,我们已经来到坦克驾驶教练场。坦克被尘灰笼罩着,正在场地上奔驰,一头扎进壕沟,又爬上土堤。基尔波诺斯仔细观察着它们。一辆t-34敏捷地越过了所有障碍。基尔波诺斯满意地微笑着: “真棒!”又转身对副官说:“格年内同志,您从奖品中挑一只最漂亮的表来,奖给这个驾驶员。我们驶近点,和他认识一下。” 我们在离坦克不远处停下来。炮塔里露出了一个戴皮坦克帽的脑袋。一个晒得黝黑的上尉跳下地来作自我介绍: “坦克第3连连长科丘别伊上尉。” “谁开的坦克?”基尔波诺斯问。 “我亲自开的。正给我连坦克兵示范应该怎样克服障碍。” “您开得好,上尉。”基尔波诺斯称赞道。“您要努力使部属都成为这样的能手。现在我奖给您一只刻有名字的表,表彰您出色的驾驶技术。” 连长脸上泛出了红晕,英姿飒爽地行了个军礼: “为苏联服务!” 基尔波诺斯转身对陪同他的莫尔古诺夫少将说: “应该把所有坦克兵都培养成这样的能手。” “有点困难,司令员同志。不过我们努力。” “现在,”司令员对上尉说,“您让我们看看您的部属能干什么。” “是!” 科丘别伊登上炮塔,用小旗向停在出发地位的坦克发出了信号。一辆t-34缓慢驶上了障碍物地带。这辆由没有经验的生手驾驶的坦克艰难地通过了该地带。另外两辆行驶得稍好一些。基尔波诺斯一边观察坦克行驶,一边皱起了眉头。 “不行!” “没什么可奇怪的,司令员同志。”莫尔古诺夫将军嘆了口气。“驾驶员来不及掌握新坦克。要知道,他们驾驶这些坦克还不够三小时哩。” “要加紧训练,利用每一分钟进行驾驶。”司令员吩咐说。 “否则任何偶然性都会使我们措手不及。” 第二天,坦克兵进行射击训练。他们的火炮和机枪射击比驾驶好得多。基尔波诺斯高兴了。 夜里,他命令向这个师发出战斗警报。坦克兵的行动不错,在规定时间内着装完毕,有条不紊地进至集中地域。随后的训练性行军却使基尔波诺斯有些不快。我们在各坦克团行进路线两旁看见了不少抛锚坦克。越往前走,抛锚的越多。基尔波诺斯脸色阴郁。当师长前来报告行军情况时,司令员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为什么这样乱七八糟的,上校?坦克在行军时就开不动了,用什么进行战斗?!” 师长试图解释,开不动的只是最破旧的g-26和km坦 克,这些坦克大多是训练用的车。 “训练用的车也不应该开不动!你们太不注意小修了。” “旧坦克的备件不够……” 司令员转身对莫尔古诺夫阴沉地说: “这不好,将军!您要想法子尽快改变这一状况。回基辅后向我报告……” 送到军区情报部的情报一份比一份令人不安。我们的侦察兵b·a·邦达列夫上校,如今大概是司令员最经常接见的来访者了。我们发现,基尔波诺斯每和他谈完一次话,脸色都要变得阴沉一些。不安的理由是充分的。邦达列夫每天向作战部通报不同来源的情报。 6月上旬末,司令员召开军事委员会会议,情报部长在会上报告了他获得的一切情报。 第23页 还在早春时候,就开始收到情报,说德国人在边界另一边构筑为数众多的野战机场,铺设铁路支线,还把无数土路直接延伸到我国国界。从4月起,德军开始加紧调兵遣将。这是什么意思呢?大演习吗?但任何大小演习都有开头和结尾,而德军向边界的调动却没完没了,而且一天比一天增加。现在,每天有二百列左右满载军队和军用物资的军列开到与乌克兰接壤的边境地区。 “我们有经过检验的情报,”邦达列夫报告说,“德国人在被占领的波兰领土上把所有和平居民都赶出了边境地区。而且德军各警备处已向波兰地方当局发出警告:如果发生军事行动,居民不得惊慌,否则就地处决。德国人在波兰境内将所有民用医疗机构改成了军队医院。派去了自己的医务人员。所有在铁路担任负责人的波兰人,都被希特勒分子换成了德国官员。现在,一切开往边境的德国军列都有加强的德军警卫队护送。在希特勒分子称为‘总督辖区’的被占领波兰已经实行戒严。” “也许,波兰人已使他们大伤脑筋了!”瓦舒金说。 “可能,军政委级同志。不过,依我看,问题不止于此。我们刚接到新情报:德国人已开始在各处把边防军换成野战军了。在佩列梅什利和拉德姆诺以西地域边界附近,他们集中了大量从农民那里徵用的大车……” 空军司令员e·c·普图欣将军提请军事委员会委员们注意法西斯飞机日益频繁的越境。 “应该把它们打下来!”他用手一砍。“我从西班牙的战斗中深知这些法西斯分子。他们是那样的一群无赖,只要你还没掐住他们的脖子,他们就会朝你脸上吐痰。” “遗憾的是我们还没得到掐他们脖子的许可。”基尔波诺斯平静而冷淡地说。“您找一种不用射击的方法,来阻止他们在我国土上空侦察。”军区司令员环视到会人员。“有一点是清楚的:情况很叫人不安。法西斯分子正在准备某种反对我们的严重步骤:或者是仿效其同伙日本武士们的榜样策划大规模挑衅,或者是……不管哪一种情况,都要求我们坚决行动。我们在这一方面预先採取了某些措施。我已命令各集团军司令员派出小分队占领在前地构筑的野战阵地。1这样,我们就能在希特勒军队突然袭击时支援各筑垒地域守备部队的战斗行动,并以此保障野战掩护军队准备和展开,抗击可能的进攻。大家知道,我们已奉命使位于军区深远后方并编为军区第二梯队的各军做好直接向国界开进的准备。为此要做的一切我们都做了:各军只等着开拔口令。但是目前还没有开始调动这些军的号令。我们将不待号令而採取必要措施,加强掩护军队的战斗编成和全面准备。” 1指筑垒地域的前进地带。 司令员说,将波塔波夫集团军所属步兵第62师从卢茨克调近国界进行野营的时机已经成熟;步兵第193师也应由科罗斯坚调近国界,到波武尔野营。步兵第13军领率机关由桑博尔迁到斯特雷;骑兵第3师由茹尔克夫1地域调到伊贾斯拉夫利,住骑兵第32师营房,步兵第190师由切尔卡瑟调到骑兵第3师原驻地。 1今涅斯捷罗夫市。 基尔波诺斯转身对参谋长说: “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您立刻就这些问题给国防人民委员写报告。只要他一同意,我们立即就着手干。在等到莫斯科批准之前,司令部要做好一切准备工作。” “不耽误才好。”参谋长沉思地说。 “我想,只要情况危急,人民委员自己也会催促我们的。”司令员反驳说。“就这么回事。我认为必须立刻给编为我军区第二梯队的军队下达以下命令:每个团的弹药携行储备量都要直接分配到各分队每一挺轻、重机枪,其中半数弹药要压进弹链和弹盘;手榴弹保存在仓库,但现在就要分配到各分队;要有半个基数的炮弹和迫击炮弹处于待装填状态,高射炮也照样;各种车辆的油料储备,不得少于两个基数:一个基数装油箱,另一个基数装油桶。最后,我建议最大限度地缩短军队进入战斗准备的期限:步兵和炮兵部队要缩短到两小时,骑兵、摩托化兵和机械牵引炮兵部队要缩短到三小时。总之,第二梯队军队要进入同国界掩护军队一样的高度战斗准备状态。” 全体到会者一致贊成司令员的建议。普尔卡耶夫皱着他那下垂的浓眉,只是偶尔贊成地点一点头。可是当基尔波诺斯不再说话,正用手抚着前额,仿佛在回想他是否一切都说过时,参谋长忍不住了。 “那么第二梯队军所属各师补充到齐装满员这件事怎么办呢?”他问基尔波诺斯。“要知道万一有事,有相当大一部分火炮各军无法拉出来,因为没有拖拉机,许多师也远未得到足够的运输工具,没有什么车来前送弹药。人员也不够……” 司令员慢慢地拿出梳子,用习惯动作仔细抿平了向后梳的黑髮,又同样慢慢地将梳子放回军上衣口袋。 “这是国家的政治问题。我们应该懂得,莫斯科在採取一切措施加强西部边界防御能力的同时,也努力不给希特勒对我国进行挑衅的丝毫藉口。而要给我们的师和军补满员,从国民经济中拨给它们尚未得到的拖拉机、汽车和其他器材,就得进行局部动员,而这在边境军区几乎是不可能避开希特勒的侦察的。上面未必会採取那样的措施。” 第24页 “这话说得又对又合理!”瓦舒金热烈支持说。“这样严肃的事需要慎之又慎!” “那好,不行就不行吧,”普尔卡耶夫还是没有安静下来,“不过,我们哪怕把炮兵团和工兵营从军区靶场送回各师也好。” 这个建议大家都同意。 这天,军事委员会作出了很重要的决定,竭力提高军区所属军队的战斗准备,以防发生军事冲突。但是我们有缺陷,这些缺陷,是任何紧急措施都无法弥补的。军事委员会例会已经谈过这一问题。我这一代苏联人,特别是有幸在红军和红海军服役的人,永远不会忘记党、政府和全国人民为提高我国武装力量的战斗威力,在最初几个五年计划期间作出的巨大努力。 由于顺利完成头两个五年计划,我国工业得到了空前发展,从而有可能加速红军和红海军的技术装备。从1929年到1941年,轻型、中型和重型火炮数量增长了六倍,反坦克炮增长了十八倍。从1934年到1939年,坦克兵人数增加了一倍半。从1930年到1939年,飞机数量增加了五倍半。到1941年前,我海军共得到各种新军舰约五百艘。所有这些都大大提高了我国武装力量的战斗威力。 但是,国际紧张局势和帝国主义侵略的威胁,迫使苏联人民不断增加军队人数。从1939年1月到1941年6月,军队人数增长近一倍半。组建了一百二十五个步兵师和其他兵种的许多兵团和部队。尽管我国工业生产能力已经提高,但仍赶不上武装力量的迅勐发展。军队普遍感到武器、技术兵器、运输工具和通信工具不足。 就以我们基辅特别军区为例吧。读者已经知道,战争前夕军区很大一部分军队是由新编军队组成的。这样的新编军队有:1940年开始组建、当时尚未组建完毕的全部八个机械化军;五个摩托化反坦克炮兵旅和许多其他炮兵部队;几个步兵师(其中四个师到战争即将开始时每师仅两千至两千五百人)。 武器和技术装备不足,人员也不足。从蓬勃发展的国民经济中抽走数百万劳动力,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困难的是指挥干部问题。党和政府为解决这一问题做了可能做的一切。 在1939年到1940年间,从预备役中徵召了十七万四千名指挥员。各军事学院的学员人数增加了一倍。仅1940年就创建了四十二所新军校,用以培养陆、海军指挥人员。军校学员由三万六千人剧增至十六万八千人。全部军校的训练期限都由三年改成了两年。与此同时,还组织了为数众多的少尉训练班。所有这些,无疑对战争爆发前指挥人员的缺额有所弥补,但远远不够。 记得仅在我们军区,到1941年5月前就还缺三万多名指挥人员和技术人员。我已说过,我们把1941年的很大希望寄托在各军校5月份毕业的学员身上。但是年轻的中尉们是在战争爆发前几天才到部队的,他们当然来不及熟悉情况和研究自己的部属。我们得到的一个安慰是,大量预备役指挥员要在宣布动员后立即到我们这里。 最复杂的问题,是军队中各种武器,特别是新式坦克、飞机和火炮的装备。党中央和政府十分重视这一问题。研制了第一流的军事技术装备样品。出色的“米格”、“雅克”、“伊尔”型飞机,最完美的t-34中型坦克和kb重型坦克,以及其他多种武器,就是在当时投入成批生产的。这是工人、科学家和工程师最伟大的劳动功勋。可是工业部门仍不能满足军队对技术兵器的需要。我们只好安于许多武器装备不足的现状,而寄希望于以后逐月增加。 在战争开始时,经常可以听到人们批评高级军事机关、国防工业部门的设计师和领导人,说他们在研制新型技术兵器方面落后了。那些对真实情况认识十分模煳的人可能这样说。 研制复杂的新式武器,组织其成批生产和大规模装备到军队,是件非常复杂的事,它要求做出很大努力,而主要的是需要时间。 参加过伟大卫国战争的人都很知道t-34坦克极为良 好的战斗性能。在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世界上没有哪一种坦克可以同这种坦克媲美。但是让我们好好探究一下,我们的设计师在研究成功这种出色的坦克,并将其投入成批生产之前走过了多么艰难的道路。 从1932年到1939年,工业部门主要向军队提供t-26、km-7、t-28坦克。人们认为这些坦克的主要战斗性能是快速性高,火力强。但由于德军特种反坦克炮兵得到发展,加强我军坦克装甲的问题便提出来了。在1938年至1939年间,设计局和坦克驾驶教练场上开展了紧张工作,以便研制十八吨重的a-20型轮履式新坦克。这种车辆颇有前途,但武器装备差。设计师m·a·科什金和a·a莫罗佐夫继续工作,不久,一种装备76毫米加农炮和两挺机枪的a-32型坦克出厂了。总军事委员会于1939年8月选定了这种坦克,但要求设计师们进一步改进行动部分和增强装甲防护力。设计师们达到了这一要求。这样,当时坦克制造业的杰作——t-34坦克,经过紧张工作后终于诞生了。1940年初,这种坦克通过了全部试验,投入成批生产。到同年年底,工业部门已生产这种出色的坦克一千二百二十五辆,到战争即将爆发时又增加了一千多辆。 后来享有盛名的作战飞机的研制,也是以同样的毅力开展的。 第25页 遗憾的是,完全用新型坦克、飞机装备军队和实际掌握它们的时间不够。再有一两年就好了!…… 我们军区最新式的飞机当时只占飞机总数的百分之十五。坦克也是这种情况。事情不好办,还因为工业部门自从转产新技术装备后,急剧缩减了旧装备的备件生产。所以,当旧装备因加紧使用而损坏时,就没有办法修理。战争头几个月旧式坦克和飞机较快报销,是不足为奇的。 在战斗准备方面,我们军区所属军队中较好的是步兵军和师,特别是编入国界掩护军队的那些军、师。配置在军区纵深、实际上编为军区战役第二梯队的步兵军所属各师,无论是人员补充和装备都要差得多。最使军区首长忧虑的,是火炮和迫击炮及部分枪械缺额,这在新组建的部队和兵团中特别严重。迫击炮、高射炮、大口径机枪、轻机枪和冲锋鎗都不足。 军区装甲坦克兵的情况简直糟透了。对1940年开始组建的几个机械化军,首先是利用原来就有的独立坦克和机械化旅及各步兵师独立坦克营的人员、武器装备和战斗车辆进行补充的。到战争即将爆发时,没有一个机械化军完成了组建工作。 在军区所有装甲坦克兵中,机械化第4、8军的战斗准备做得最好,军区自1941年初以后获得cb和t—34坦克都优先给了这两个军。但是,就是这两个军也还缺乏战斗车辆、枪炮和其他技术器材。两军所属各师装备的新坦克,只及规定数量的一半。由于时间不足,新坦克乘员的训练程度和战斗协同都还达不到应有水平。 机诫化第15军组建稍晚。战争爆发前它的战斗准备程度比前两个军差得多。该军得到最好补充的是坦克第10师,共编有cb和t—34坦克近一百辆。坦克第37师总共只有三十二辆新的中型坦克和一辆cb型坦克。其余都是陈旧的km-7和t-26型坦克。乘员刚开始学习驾驶新坦克。而该军摩托化第212师,实际上只不过那么叫它罢了,因为它不仅没有供人员乘坐的汽车,而且也没有运送重装备、弹药和油料的汽车。师炮兵的牵引工具只够牵引一个营,而且还没有后勤。军炮兵团总共只有五辆拖拉机,只能牵引一个连。其余火炮要离开原地,只有等国民经济系统的车辆开来之后,也就是等宣布动员之后,才有可能。该军摩托车团的处境更困难。它的指挥人员只补充到三分之一。所补充的士兵是未经训练的应徵公民。 其余机械化军组建更晚,它们的状况太差了。所有坦克都已陈旧,而且多半是已消耗掉大部分摩托小时的教练战斗坦克。由于这些坦克已停止生产,所以几乎没来过备件,一有严重损坏,通常就意味着彻底报废了。大家估计,在kb和t-34坦克到来之前,人们将暂时先用这些坦克练习。 读者看见了,各机械化军还处于早期组建阶段,不能认为已完全做好战斗准备。 运输工具少是我们军区所有地面军队的弱点。汽车和拖拉机只及应有数量的百分之二十五至三十。就连国界旁的那些师也未装备够数。在绝大多数机械化军中,被认为已经摩托化的步兵,却只能徒步行进,而相当大一部分师和军的炮兵,则由于缺乏牵引工具成了不可机动的炮兵了。 原因很简单。我国还没有富强到可以向迅速发展的军队提供足够的汽车和拖拉机的程度。原来考虑的是军队将在动员的头几天获得汽车和拖拉机。每个师都知道这些技术装备应从什么地方,从哪些企业和机关调来。 法西斯军队在这方面占有不容置辩的优势。它已充分动员,早已转入战时轨道的整个德国经济以及为法西斯所奴役的欧洲各国的经济,都在为它工作。被占领各国军队的大量技术兵器供它支配。同时,法西斯德军已在欧洲展开军事行动,并在行动过程中取得了很多作战经验。还有一点不能忽视,希特勒分子已在战场上试验了自己的武器装备,并且安排了最完善样品的成批生产。 我们明白,一旦法西斯德国进犯我国,我们要打退其勐攻将不是轻而易举的。我们要在难以置信的困难条件下奋战。 8.最后的准备 军事委员会讨论提高军队战斗准备的新措施后还不到一昼夜,莫斯科就发来了电报。总参谋部质问:各筑垒地域部队为什么收到了占领前地的命令?那样的行动可能刺激德国人挑起武装冲突。这一号令要立即撤销。 电报使司令员很扫兴。因为这本来是他机断行事的结果,而现在他却要撤销原先下达的命令。 而军队中却传来了新的令人不安的消息。 我的骑兵老同事、第5集团军参谋长j·c·皮萨列夫 斯基将军飞到了基辅。基尔波诺斯、瓦舒金和普尔卡耶夫立即听取他的汇报。皮萨列夫斯基报告说,德国人已一天天加强自己的部署。特别值得警惕的是,法西斯分子已开始撤去设置在国界上的全部工程障碍物。现在他们正急急忙忙地积聚炮弹和航空炸弹,而且直接放在地面上,就是说不打算长期保存。袭击随时都可能发生了。而我军却还在常驻地点。如要占领沿国界构筑的防御阵地,至少需要一天,或者是两天。而敌人会不会给我们那么多时间呢?集团军参谋长在结束自己的情况报告时问道:现在还不该向国界掩护军队宣布战斗警报吗? 基尔波诺斯皱起了眉头。他说,他完全愿意与集团军首长分忧。国界的确不平静,军区军事委员会将採取一切可能做到的办法。现在不能宣布战斗警报,但是要认真考虑将集团军第一梯队师调近国界。最后,司令员表示相信,莫斯科一切都知道,在需要时会预先通知我们,会下命令。显然,那样的时刻尚未到来。 第26页 但我们明白这一时刻正在逼近。就在那一天,第26集团军参谋长a·c·瓦连尼科夫的报告来了:上校说“德国人正在构筑进攻出发地位”。 莫斯科无疑比我们更知道边界那边的情况,我国最高军事指挥机构终于採取措施了。6月15日,我们收到命令,从6月17日起将第二梯队全部五个步兵军开往边界。我们对此早已准备就绪。读者记得,我们早在5月初就遵照莫斯科的指示做了许多工作:拟好了给各军的训令,勘察了行进路线和集中地域。现在剩下要做的只是给执行者一个口令而已。我们立即做完了这件事。 给各军准备强行军机动的时间是二至三昼夜。一部分师要在6月17日傍晚出发,其余师则晚一昼夜出发。他们要携带一切战斗必需品。为隐蔽起见,军队只在夜间移动。他们总共需八至十二个夜间行程。 计划写得很详尽。步兵第31军应于6月28日凌晨由科 罗斯坚地域到达科韦利附近边境。军司令部在6月22日以前应留在原地;步兵第36军应于6月27日凌晨占领杜布诺、科津、克列梅涅茨边境地域;步兵第37军6月25日凌晨即应集中于佩列梅什利亚内、布列扎内、杜纳尤夫地域;步兵第55军(欠一个师,该师留原地)于6月25日,步兵第49军于6月30日前分别进抵边境。 为使希特勒分子无法察明我军移动,各军集中地域均未选在国界附近,而选在国界以东几昼夜行程处。 军事委员会要求集团军派司令部作战处代表到每一个师监督行军的组织。但作战处人员根本不够,所以只好从其他处抽调军官担任。 我们的工作越来越多。我们要对国界掩护计划进行必要的修改,要按各主要战役方向准备战役地图,要写行进路线说明,要研究和总结各军和集团军的勘察资料。还要接待和安置两个集团军,调各军去边界…… 这一切迫使我再次向普尔卡耶夫将军提起我早先关于增加作战部人员的请求。谈话时在场的安东诺夫将军摇着头说: “哎呀,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哪能谈得上增加!听说总参谋部奉命在两周内拟定压缩直属机关和各军区机关编制百分之二十的新方案……这样你还得盘算盘算你得和哪一位分手哩。” “这个命令在哪儿?”普尔卡耶夫气忿地说。 “今天或是明天我们就会收到了。”我们的这位“组织和动员”专家平静地回答。 “那我们就什么时候收到,什么时候再考虑吧。”普尔卡耶夫沉默了一会,又说:“不过我不允许压缩作战部。您找其他部作牺牲品吧。” “是,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安东诺夫愉快地表示同意。 我只能感到高兴:参谋长不允许压缩……(我们终于没来得及执行这一命令,因为战争爆发了。我后来觉得,开始战斗前一周简直不可能有那样的命令。我写此书时,决定检查一下是不是记性作弄了我。结果发现还真有过那样的命令。) 关于各军向边界开进的训令刚发到执行者手里,问题和请求便接踵而来。 步兵第55军军长首先给普尔卡耶夫打来了电话。他问:参加伞兵集训的那些分队怎么办?还要不要按计划规定再派去三个营? 普尔卡耶夫与司令员交换意见后才对我说: “通知军长:所有出缺分队立即归建,以后一个营也不得派出集训。” 后来我得知,参加集训的分队终于未能在战争爆发前返回本军。 参谋长的电话铃声不断:有的请求把军区首长调来执行各种任务的部队归军建制,有的要求迅速归还靶场的炮兵,有的要求补充运输工具。我们的一切训练计划、经济计划和施工计划都是着眼于和平时期的。现在却要火速进行彻底修改。 但未经莫斯科准许,又并非一切都可由我们作主。 在6月这些令人不安的日子里,有一次会见特别清晰地留在我的记忆中。由于我埋头工作着,没有发现有人走进了我的办公室。 “你好,上校同志!”我忽然听到了一个响亮而愉快的声音。 我从地图上移开视线,看见面前站着我的一个老熟人。他是伊万·斯捷潘诺维奇·科涅夫中将。早在1927年,机缘就使我们首次在古尔祖夫疗养院相遇了,我们在那里相处得很好。我新认识的这个同志性格直爽,机敏过人。他读了很多书,空余的每一分钟都用在读书上。 当时我同他谈了许多我们所关心的军队生活问题。通过这次谈话,我觉得伊万·斯捷潘诺维奇是个思维独特而又富于创造性的指挥员,他不仅精通战术,而且是军队战斗训练法专家。我发现科涅夫有某种特别的本领,他能看出军事发展中新的和进步的萌芽。他对一切公式化的东西都深恶痛绝,即使是很深的交情也不能使他不提出尖锐批评。 我们有点一见如故。当然,其中一个原因是我们的工作兴趣在许多方面相同,因为当时我们俩都是团长。 几年以后,我们在伏龙芝军事学院相逢了。虽然我在基本系学习,他在特别系学习,但我们仍经常找时间亲切交谈。毕业后我们各奔前程了。我很感兴趣地注视着伊万·斯捷潘诺维奇在职务上的迅速提升,真诚地为他的成绩高兴。到战争前夕,他已指挥北高,加索军区了,该军区主要兵力已编成我们新的第19集团军。科涅夫被任命为该集团军司令员。 第27页 不过,我完全没有料到会这样快在这里,在基辅见到他。 我们很想长谈,但两个人都很忙。伊万·斯捷潘诺维奇请求给他介绍一下军区情况。我请来了邦达列夫上校。他讲了边界那一边的情况,我尽我所知讲了军区所属军队的状况和配置。科涅夫很满意。 “谢谢你们的指教!”他说。“现在我可以到自己集团军去了。” 他的声音仍象以前一样充满朝气。他伸手向我告别: “万事如意,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再会。” 当时我们没有想到,下一次会面不会很快了,因为我将随军区司令部前往捷尔诺波尔,而伊万·斯捷潘诺维奇则率他的集团军去西方面军。 我们出色的炮兵尼古拉·德米特里耶维奇·雅科夫列夫到莫斯科去领导总军械部了。6月月中,米哈伊尔·阿尔捷米耶维奇·帕尔谢戈夫中将来接替他的位置。我们这里认识他的人不多。但基尔波诺斯将军和军政委级瓦舒金在列宁格勒军区同他共事时已认识他。我在三十年代初曾同帕尔谢戈夫,当时年轻的炮兵团长一起就读于伏龙芝军事学院。此后我们没见过面。 这位四十二岁的中将的生活道路,酷似大多数红军高级军事首长的生活道路。帕尔谢戈夫出生于纳戈尔诺-卡拉巴赫的一个农民家里,少年时代曾在安集延市的一家轧棉厂做工,十九岁就把自己的命运和布尔什维克联繫在一起了。国内战争时期他在中亚作战。他的“大学”是在红军里上的。健全的头脑和罕见的记忆力帮助他成了一个好炮兵。他在三十年代前就指挥炮兵营,接着指挥炮兵团。后来进诸兵种合成军事学院,毕业后再次指挥炮兵团,不久受到破格提升:被任命为列宁格勒军区炮兵主任。在卡累利阿地峡事件中,他领导第7集团军炮兵,尔后又回到军区,由那里到莫斯科担任红军炮兵总监。在炮兵最高岗位工作的三年,使帕尔谢戈夫收穫很大。他已是有很高战役造诣、能大胆迅速定下决心的指挥员了。 6月19日晨,我正向普尔卡耶夫报告我们各军向边境地区运动的情况,帕尔谢戈夫率他的参谋长和军械主任来到办公室。普尔卡耶夫办公室里那种拘束的沉寂顿时被打破了。瘦削、匀称、十分好动的帕尔谢戈夫在门外就高声而愉快地向我们阴沉的参谋长问好,走到他面前,使劲地摇晃着他的手。然后他快步走近我,精神焕发地伸出被晒成青铜色的小手。深棕色的两眼微笑着。 “你好,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我们又有缘相见了……” 帕尔谢戈夫用他有力的手指握着我的手,转身对参谋长嚷道: “瞧,普尔卡耶夫同志,遇到了同乡!知道吗?真没料到!” 他勐一转身,象骑马鞍子似的坐到沙发上,仔细地整理胸前的“金星”奖章(他由于在突破曼纳林防线时立下战功,获得了苏联英雄称号),捋顺了深色小鬍子。 “好吧,找我们有什么问题?” 在这种活跃的场面中,普尔卡耶夫的脸上一直保留着他特有的庄严宁静和冷淡谦恭的表情。他开始一本正经地谈实质问题:向边界开进的各步兵军由于缺乏运输工具,只携带了极少量弹药。怎样补充弹药储备呢? 帕尔谢戈夫喊一声: “拿图来!” 炮兵参谋长递上了一张摺叠着的地图。帕尔谢戈夫很快打开图,聚精会神地看了一会,皱起了细细的黑眉,两片嘴唇无声地张合着。他抬起了头。 “我们的主要军械库都配置在军队要去的那一线。各军一到指定地域就将得到弹药。” “军区司令员认为,最好在各军到达之前就要先运去不少于半个基数的炮弹。”普尔卡耶夫说。 帕尔谢戈夫凝神看了军械主任一眼。 “我们努力吧。”军械主任回答。 “不是努力,而是完成。”帕尔谢戈夫坚定地说。 “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求您,帕尔谢戈夫同志,”普尔卡耶夫在结束谈话时说,“就是请您亲自过问,在近期内把由于缺乏牵引工具目前仍留在营房区的全部火炮都拉到各军去。为此,我们将由军区汽车团拨出剩下的汽车作牵引车使用。如果车不够,那就要将其余火炮立即通过铁路运去。” “好。我们去完成。”炮兵主任仍然那么坚决地说,并象进来时那样迅疾地离开了办公室,过了好一会,走廊里还传来他那响亮、尖细、带着东方口音的声音。 这里提前说一说,帕尔谢戈夫履行了自己的诺言:他迅速组织了弹药向各步兵军集中地域的前送。 各集团军的告急报告源源不断。在6月19日收到的请示中,我还记得第12集团军新司令员波涅杰林将军的电报。他问司令员,假如德国飞机侵犯我国领空,高射炮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开火。 基尔波诺斯将军命令参谋长这样回答: “下列情况可以开火: (1)军区军事委员会下达特别号令; (2)宣布动员; (3)掩护计划生效,同时又没有特别的禁令; (4)第12集团军军事委员会清楚,和平时期我高射炮不向德军飞机开火。” 第28页 这一答覆也雄辩地证明,苏联方面虽然採取了一切更坚决的措施来应付冲突不可避免时的情况,但仍竭力避免发生武装冲突,不给希特勒分子以撕毁互不侵犯条约的丝毫藉口。 同一天早晨,b·k·朱可夫从莫斯科发来电报,说国防人民委员已命令建立方面军领率机关,并于6月22日前将其调到捷尔诺波尔。电报要求对此“严格保密,但可预先通知军区司令部人员”。 所有这些,我们早已预作考虑。按我们的打算,用汽车运送整个方面军领率机关不仅是困难的,而且也过于暴露了。因此我们决定还要利用铁路。军区司令员命令铁路运队于6月20日傍晚由基辅出发,而主要的司令部汽车纵队则于次日上午出发。 “军队怎么办呢?”我问参谋长。 “目前号令只谈到军区领率机关。您要抓紧时间拟好军区作战计划,其中包括国界掩护计划的全部文书,至迟于6月21日通过火车并加派必要的警卫,将其送到总参谋部。尔后您同您的作战部一起乘汽车在我们后面出发,至迟于6月22日早上7时到达捷尔诺波尔。” 我自然对军区首长不带作战部去指挥所感到谅讶:万一发生事情,他们就无法指挥军队,因为身边既没有作战参谋,又没有隐蔽通信专家。但是普尔卡耶夫不同意我的下列建议:我留下两三名参谋,其余由我的副部长率领随军事委员会同时出发。他说这没有必要,因为作战部在6月22日凌晨已到达捷尔诺波尔,而在此之前未必需要它。 “所以,一切都照计划行事。”将军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让我明白不必把时间耗费在谈话上。 6月20日傍晚,我们送走了乘火车出发者,次日中午又送走了乘汽车启程者。 军区首长的镇定,方面军领率机关在编队和准备上路时的认真和有条不紊,对大家起了良好影响。谁都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不安。行政管理机关有人甚至希望这是一次有计划的出发训练,最迟在下星期六,大家就能回到基辅。 星期六,我们终于把全部紧急文件发往莫斯科。几辆大轿车和载重汽车开到了军区司令部正门。红军战士和指挥员迅速把文件、地图、桌椅、打字机等装上汽车。大家干得很愉快,不断传来嬉笑声。 这是一个暖和的傍晚。绿荫如盖的大小公园散发着馥郁的芳香。基辅人正下班回家。到处呈现出热闹景象。谁都没想到,那时离和平生活突然中断。“战争”这个可怕字眼响彻每个角落的非常不祥的一剎那,只剩下十个钟头了。 当我们的纵队穿过行人很多的市区,走上日托米尔公路时,天还很亮。我坐着小汽车在纵队先头行驶,浏览着白天未及一看的报纸。各版都没有任何令人不安的消息。 但我心里仍然不平静。看来是因为我和我的助手们知道的消息比报纸上写的多得多。 我们还未到达日托米尔,就听见我后面那辆汽车发出了断断续续的信号。我命令司机把车开到路旁停下。原来有几辆车由于发生各种故障抛锚了。一夜之间我还不得不几次让纵队停止前进。这些未曾料到的迟延使我们无法执行行军时间配当表。很可能早上7时前我不能把我的汽车纵队带到捷尔诺波尔。但军队里习惯于竭尽全力准确执行命令,对这种现象是不能容忍的。再说,战争或许就在拂晓爆发这个想法,整夜都使我苦恼。我于是命令加速前进。当我们距布罗德这个绿荫丛中的乌克兰小镇不远时,天已破晓。我们在这里又作了十分钟的停留。 在每辆大轿车或载重汽车旁,车长都迎着我报告: “一切正常,上校同志。” 当我回到纵队先头,正准备发出“前进”信号时,布罗德上空突然传来了轰隆轰隆的响声。大家都抬头注视着天空。 我们知道我们在这里有一个机场,那里配置着歼击机和强击机。不知为什么我们的飞行员要这样早开始自己的飞行日…… 可是传来了一声声爆炸巨响。大地都在脚下颤动了。有人嚷起来: “看那!看那!大火!……” 布罗德后面升起了团团浓烟。汽车司机老练的眼睛看出是油库着火了。大家都在惊慌的沉默中呆住了。一个想法油然而生:“难道战争爆发了吗?!” 当我们看见机翼涂有黑色n的飞机后,最后的疑团消散了。这些飞机投完了炸弹,正在我们头顶上转弯。有三架敌轰炸机离开队形向我们冲来。人们迅速散开,卧在路边沟里。只有几个司机顽强驾驶着自己的汽车。法西斯飞机两次超低空掠过纵队,并用机枪进行扫射。我查明总共有两人受伤后,便吩咐对他们进行必要的救护,继续上路。 没有任何疑问了,战火已经烧到我们的国土。现在边界上出了什么事呢?这个想法令我心绪不宁。当时甚至大部分掩护兵团也还分散在距国界线很远的地方,而第二梯队军则还距它二百五十至三百公里。能顶住敌人吗?假如顶不住,第二梯队军的全部动员就要受到破坏,它们进入交战时仍将处于现在这种有生力量和技术装备严重缺额的状况。 所有这一切,我只有到捷尔诺波尔才能了解到。 我们急忙向那里赶路,再也顾不上掉队的汽车了。 第29页 从此,我漫长地战争考验歷程开始了。 1.“kobo-41”计划1生效 1苏国界掩护计划代号。——译者注。 我们的汽车沿布罗德的街道疾驰着。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但居民都没睡,窗帘都拉开了。人们不安地看着机场方向,看着滚滚浓烟。他们猜想这不是无缘无故造成的。 我们距捷尔诺波尔还有六十公里,在走这段路时,法西斯飞机小编队又对我们的纵队进行了两次轰炸。幸好没造成严重损失。 我们在早晨六点多钟到达,比规定的期限早。大家都在等我们。头车刚驶近军营,大门就勐地打开了,值班军官默默地向我打手势,指示前进方向。 这里原驻着一个小部队,决定在捷尔诺波尔开设军区基本指挥所后,为加紧工作,便利用了这一军营。它原来的主人迁到了另一地点。房屋已经过仓促改建,当然还远未做完全部改建工作。 我数了数,约有十五栋小房,大多是一层的。小房之间搭起了一个个帐篷。到处都能看见新挖的掩壕,这是在一旦遭轰炸时供人员隐蔽用的。 听到急速开到的汽车的喧闹声后,普尔卡耶夫将军跑了出来。他一脸极不耐烦和懊恼的神色,使人感到他马上就要嚷起来:“你们到什么地方去了?!”可是将军没说话:看得出,他记起了是他自己指定我们到达期限的。他一挥手打断了我的报告。 “快点卸车,开始工作!立即通过一切通信线路通知第二梯队各军长,实施“kobo—41”作战计划。要他们确认已经收到号令。回电后向我报告。” 普尔卡耶夫刚走,门口便出现了盛怒的司令员。他对我们迟到极为愤慨。基尔波诺斯是难得失去自制力的。就是说,如果他失去镇静,那事情就十分严重了。 我忍受着一肚子委曲,说明我们甚至比指定时间还早一些到达,尽管汽车的技术状况不好。基尔波诺斯稍微克制了一些,边走边说: “一小时后我桌上要有一张边界情况图!” 我们立即着手工作。大家摊开了地图和文件。被指定分管各集团军的方向参谋们守候在电话机旁。 对任何一个指挥所来说,主要的问题是通信联络。指挥所开设在捷尔诺波尔期间,军区通信主任多贝金将军和他的属下做了很多工作。我记得他曾自豪地向军区司令员报告,由新指挥所通过电话、有线电报和无线电,既可同各集团军司令部,也可同莫斯科直接通话。通信是多路的,因而也是可靠的。不过,只在和平时期才是这样。问题在于,我们的通信基本上靠的是邮电人民委员部的永备有线通信线路。这样的线路自然是众所周知的,法西斯分子从战争头几个小时起就派航空兵和破坏队去对付这些线路了。及时排除故障的力量也不足,因为大多数集团军和方面军通信分队,要在乌克兰西部各州宣布动员后才组建;而敌人的突然入侵破坏了这些计划。 而现在,当战斗开始后,当昨日的基辅特别军区成为西南方面军后,方面军首长不时同军队失去联繫。联结方面军指挥所和总部的线路还可凑合,而要同各集团军司令部联络,那就太难了。 分管第12、26集团军的方向参谋很幸运:他们立即打通了电话。第12集团军司令部报告,苏匈边界暂时还没有发生战斗行动。而第26集团军司令部则只能报告:敌人在拂晓时向我全部边防小队进行了冲击。掩护军队接到警报后即由驻地开赴边界。边防军分队和筑垒地域分队正在奋不顾身地作战。 而第5、6集团军发生了什么事,却很久无法弄清。从一切迹象判断,敌人是在这两个集团军的行动地带实施主要突击。电话和电报线路不时受到破坏。无线电报务员的努力也常常没有结果。 毫无疑义,在这样的条件下无论是情报部长还是我,都不可能向司令员提供使他满意的情报。 邦达列夫上校只能报告:法西斯军队早在拂晓时就开始在第5集团军地带,即我方面军最北翼的柳博姆利、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地段强渡西布格河;敌人对乌斯季卢格地域和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地域集中了最勐烈的炮兵射击和航空兵突击;其先遣部队实施突然突击攻占了边境车站弗沃达瓦。在第6集团军地带,敌人夺取了边境城市帕尔哈奇和另外几个居民地,其中包括柳贝恰-克鲁列夫斯卡亚、奥列希采、旧谢洛。另外还弄清了法西斯分子空投到边境地区的几支兵力不大的空降兵的情况。 关于侵入我们国土的敌军数量、编成及其主要突击方向,我们这位侦察兵暂时还未掌握任何具体情报。因此,对于敌人的意图,不可能作出了可靠结论。 我只能这样报告:在第5集团军地带,除筑垒地域部队和边防小队外,目前只有步兵第87师部队在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地域进入了战斗。该集团军其余兵力都还在行军中,看来,他们会在边境地区的纵深与入侵的法西斯部队遭遇。在第6集团军地带,步兵第159师一个团和骑兵第3师各团正奔赴被敌人夺占的帕尔哈奇市。他们受领的任务是以坚决的突击将敌人赶出国界。最后我补充说,同各集团军的通信联络经常中断。各集团军司令部同各兵团和部队也同样难以保持通信联络。 基尔波诺斯听取边界状况的简单情报后,生气地说:“假如以后通信联络也这么糟,我们怎么能指挥军队?!” 第30页 参加交谈的普尔卡耶夫将军试图安慰司令员:正尽一切努力恢復通信联络,同时已派作战部和情报部参谋人员乘飞机去各集团军;过两三个钟头,情况就会一清二楚了。 “去吧,上校们,”司令员不掩饰自己的气愤,对我和邦达列夫说,“利用一切手段从军队搞到较详细和具体的情报。” 情况了解得很慢。关于第5、6集团军态势的情报,只好一点一点地收集。直到上午九点左右,我们才弄清,法西斯分子在这两个集团军的掩护地带还夺占了许多居民地,击溃了边防军、筑垒地域守备部队和赶赴边界的掩护军队各先遣支队的抵抗。 10时30分,第5集团军司令员通过无线电发来了第一 份报告:“索卡利和塔尔塔库夫在战火中。步兵第124师无法接近边界,只好在斯特鲁米洛夫斯基筑垒地域以北占领防御。” 根据下属司令部发来的零星、断续,有时还自相矛盾的情报,仍然难以作出关于侵入苏维埃乌克兰的敌军集团和关于法西斯统帅部战役企图的明确结论。只好以推测和猜想作为根据。 不久,我们在分析战争第一日发生的全部事件后,终于能粗略想像战事进行的情景了。星期六晚上到夜间,边界那一边到处呈现出令人生疑的热闹景象。边防军和军队侦察部门报告,他们听到了坦克和拖拉机的马达声。半夜,在第5集团军地带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以西,有一个德军司务长越境。投诚者说,法西斯分子已经做好了进攻的一切准备,将在早上四点开始进攻。边防小队长按级上报。这个消息是那样重要,以致乌克兰边防军司令员b·a·霍缅科将军被从睡梦中叫了起来。他立即向莫斯科的上级首长报告,并向军区司令员通报。 大家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是挑衅吗?”于是都等莫斯科的决定。 6月22日零时25分,捷尔诺波尔的军区通信枢纽开始接收莫斯科发来的电报。这是发给所有西部军区司令员的。国防人民委员和总参谋长警告,“1941年6月22日到23日德国人可能实施突然袭击”,要求我军不受任何挑衅行动的影响,并使军队“进入完全的战斗准备,以应付德军及其盟军的突然袭击。”电报接着指出了应该採取的具体措施: “(1)1941年6月21日夜间,隐蔽占领国境筑垒地域各发射点; (2)1941年6月22日拂晓前,将全部航空兵,包括军属航空兵1,分散到各野战机场,并加以周密伪装; (3)所有部队进入战斗准备;军队应分散和进行伪装。 (4)防空兵在不对应徵公民进行补充动员情况下即进入战斗准备。城市和目标採取一切灯火伪装措施; (5)未接到特别号令,不得採取任何其他措施。” 1当时苏军支援陆军的航空兵分为方面军航空兵,集团军航空兵和军属航空兵。军属航空兵只是一些侦察校射飞机分队和通信飞机分队,隶属步兵军。1942年,这三种航空兵都编进了新建的方面军空军集团军。——译者注。 这一训令十分重要,但可惜的是极为冗长,直到夜里两点半才接收完毕。这时距法西斯大举进犯已不足一个半小时了。 读者可能会问,为了节省时间,由总参谋部发出一个简短的约定信号不是简便一些吗?军区首长接到约定信号后,可以同样简短地命令军队实施“kobo-41”(我们这样称国界掩护计划)。这一切费时不会超过十五到二十分钟。 看来,莫斯科不打算这样做。因为掩护计划生效的信号,不仅意味着对所有军队进行战斗警报紧急动员和将其调到预定地区,而且意味着在整个军区范围内进行动员。 当我们在研究电报和起草给各集团军的号令时,希特勒分子正向我军实施勐烈的航空兵和炮兵突击。 大多数部队都在常驻地遭到这些突击,我军受到了最初的重大损失。 我掩护军队的第一梯队师接到将入侵敌人逐出国界线的命令后,在敌人不停顿的轰炸下向西勐进。德军航空兵的首次突击尽管出乎我军意料,但绝没有造成惊慌失措。情况很困难:一切能着火的都被火苗吞噬了,一座座营房、住宅、仓库眼看着被炸毁,通信联络也中断了。但指挥员为保持对军队的指挥而尽了最大努力。他们坚决执行了直到打开保存的密封袋后才了解到的战斗命令。 最先开去迎击敌人的,是第5集团军所属步兵第45、62、87、124师,第6集团军所属步兵第41、97、159师和骑兵第3师,第26集团军所属步兵第72、99师的先遣部队。 这些部队占领边境工事至少需八至十小时(二至三小时战斗警报紧急集合,五至六小时行军和组织防御)。而各国界掩护集团军全部兵力进入完全战斗准备并展开,按计划规定需两昼夜! 实际上,承受希特勒军队首次突击全部威力时,只是为数不多的边防军分队和筑垒地域守备部队。 情况之所以变得复杂起来,是因为从法西斯入侵的最初几小时起,德军航空兵就夺取了制空权。我军区空军在它的轰炸下损失了一百八十架飞机。开赴边界的苏军部队不断遭到空中轰炸和扫射。我军只有一些歼击机小编队冲破了法西斯飞机绵密的狙击网去支援自己的军队。 第31页 当方面军参谋长报告上午10时前的情况后,基尔波诺斯将军立即把空军司令员普图欣将军叫到跟前,要求他集中航空兵主要力量,从空中掩护开赴边界的军队,对敌坦克和摩托化集团及其最近的机场实施集中突击。 普图欣走后,普尔卡耶夫将军把刚收到的国防人民委员训令放到方面军司令员桌上。基尔波诺斯转向瓦舒金,缓慢而清晰地读起来: “1941年6月22日凌晨4时,德军航空兵毫无理由地袭击了我国界沿线的机场和城市,对其进行了轰炸。同时,德军在各地开始炮击,并越过我国国界。 鑑于德国方面空前厚颜无耻地进犯苏联,我命令: 1.军队调集全部兵力兵器向敌军发动勐攻,并将其消灭在侵犯苏联国界的地域。未接到特别号令,地面军队不得越过边界。 2.侦察航空兵和战斗航空兵察明敌航空兵集中地点和敌地面军队部署。轰炸航空兵实施勐烈突击消灭敌机场上的飞机,轰炸其地面军队基本集团。航空兵对德国领土的突击纵深为一百至一百五十公里。要轰炸柯尼斯堡1和梅梅尔2。未接到特别指示不得对芬兰和罗马尼亚领土进行空袭。” 1今苏联加里宁格勒市。——译者注。 2今苏联克莱佩达市。——译者注。 由于训令的要求很清楚,所以未经任何解释就立即传达到了军队。 我们应在15时向莫斯科发去第一份报告。这一报告由我起草。看来,这是我做司令部工作以来最难写的报告文书。情况仍然不清楚:各集团军的真实态势如何?敌人在哪里实施主要突击?它的企图是什么?对所有这些只能进行推测。我们发到莫斯科的第一份战斗报告显得套话连篇和含煳其词。 因此,我和我的助手们不禁感到自己是无辜的罪人。 我们迅速想出了较为灵便而有效的收集和整理下属司令部情报的方法。电话和电报线路经常中断,无线电台工作又不稳定,使我们不得不首先寄希望于我们派到军队去的那些乘坐汽车、摩托车和飞机的联络军官。 对6月22日入夜前收到的情报进行分析后,情况已经越来越清楚:敌人是由第5集团军地带和第5、6集团军接合部的乌斯季卢格和索卡利两地域向卢茨克和杜布诺实施主要突击。同时,法西斯军队还在第6、26集团军地带实施进攻。俄罗斯拉瓦和佩利梅什利两地域正进行激烈战斗。 后来察明,在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佩列梅什利地段我西南方面军第5、6、26集团军当面,希特勒统帅部展开了三十七个师(内步兵师二十五个,坦克师五个,摩托化师四个,警卫师三个)。共有一千三百架飞机的第4航空队基本兵力对其进攻实施支援。 仅在第5集团军当面,“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龙德施泰特元帅在进攻第一日就将十个步兵师和四个坦克师投入交战,他在这里至少还有两个步兵师,四个摩托化师和一个坦克师做好了发展胜利的准备。我在边界附近的五个师,面对着赖谢瑙将军的野战第6集团军和克莱斯特将军的坦克第1集群共二十多个师! 野战第17集团军司令施蒂尔普纳格尔在托马舒夫到佩列梅什利正面展开了所属各师,经俄罗斯拉瓦向利沃夫,继而向捷尔诺波尔总方向实施主要突击。他用几个突击牵制了我防守佩列梅什利及该市以南各地区的兵力。 在我方面军地带入侵乌克兰的法西斯兵力的真实部署就是这样。不过,这一切我们在战争第一日当然是不了解的。 在乌克兰,战争就是在对我们极端不利的那种条件下开始的。无论在白俄罗斯还是波罗的海沿岸,战争也都在同样艰苦的环境中爆发了。希特勒统帅部迫不及待地利用了突然袭击给它带来的全部巨大优势。 2.打到最后一粒子弹 法西斯各师首先对我边防小队和尚未完成工事构筑的筑垒地域少量守备部队进行勐烈突击。这些分队的指挥员英勇履行了自己的职责:他们没有一个人在占绝对优势之敌的勐攻下放弃自己的阵地。各边防小队和筑垒地域永备发射点立即变成了一个个四面受敌的小孤岛。他们被团团围住,进行着力量悬殊的战斗。 由b·b·苏尔任科中校指挥的第98边防总队的战士们表现了惊人的坚定性。该总队第9边防小队在g·h·古谢夫中尉率领下,曾几次转入反冲击。未从边界后退一步。约六百名希特勒官兵在该边防小队阵地及与其相邻的筑垒地域各发射点阵地的接近地找到了自己的末日。 我第5集团军赶到的部队试图向少数被围勇士靠拢,但未成功。我们全都不安地思索着:能救出他们吗?要知道,他们的弹药到傍晚就要用完了…… 友邻边防小队的处境还要困难。敌人第一次突然的炮兵急袭射击使该边防小队遭受了不可弥补的损失:所有建筑物瞬间就被炸毁,许多边防战士牺牲在倒塌的房屋下。倖存的战士在上尉政治指导员级g·b·博边科率领下迅速占领防御,打击敌人。在南面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地域,由m·c·贝奇科夫斯基少校指挥的第90边防总队边防战士在法西斯军队主要突击方向奋勇作战。该总队由a·b·洛帕京中尉指挥的第13边防小队边防战士表现了最大的坚定性。我们在傍晚得知,他们坚守在该边防小队被毁房屋的地下室里,继续进行战斗。步兵第87师部队能否援救他们呢? 第32页 按我们最乐观的估计,边防军最多能支持两天。但许多边防小队战斗的时间要长得多。洛帕京的边防小队竟奋战了十一昼夜!英雄们打到了最后一息,全部牺牲在房屋的废墟下,但没有放下武器。 由f·a·塔鲁京中校指挥的佩列梅什利边防总队边防战士奋勇作战。在e·c·涅恰耶夫中尉的边防小队地段,靠近佩列梅什利处有一座桑河大桥。敌军头目为夺取这座桥派出了一个经过特种训练的支队。该支队突至桥上并夺取了它,但我边防战士实施坚决反冲击,打退了希特勒匪徒。法西斯分子对我战士实施疯狂的火炮和迫击炮射击,在炮火掩护下强行徒涉桑河,从两翼迂迴边防战士。在力量悬殊的战斗中,英雄的人数很快就变得越来越少了。最后只剩下涅恰耶夫中尉一个人。他让法西斯分子走近自己后拉响了最后一颗手榴弹。 我说的这一切,来源于目击者的叙述,也取材于边界上很不完全的报告。但还有一个旁证。我们曾俘获德军一个司务长,他参加过对h·c·斯柳萨列夫中尉第9边防小队的多次冲击。该边防小队地段有一座桑河大桥(在拉德姆诺以东)。这个希特勒分子的口供已由前线记者弗拉基米尔·别利亚耶夫记录下来。现在我引用一下这个记录。 “在此以前”,这个司务长说,“我们驻在苏联边界附近,听到的只是苏联边防军人的歌声,我们没料到如此充满幻想、如此拉长声音和如此悦耳地歌唱的人们,会那么奋勇地保卫自己的国土。他们的火力太可怕了!我们在桥上留下了好多尸体,但还是没能马上攻下来。于是我们的营长便命令由左右两面徒涉桑河,以便合围此桥,把它整个夺过来。但是我们刚扑到河里,俄国边防军人便又在这里扫射我们。他们的疾风射击所造成的损失真是吓人。我们营在任何地方,无论在波兰还是在法国,都没有遭到过我们急欲强渡桑河时所遭到的那种损失。营长看到他的企图可能破产,便命令80毫米迫击炮开火。我们在炮火掩护下才开始登上苏方河岸。我们的重炮已向苏境纵深转移火力,那里可以听到坦克隐约的隆隆声。但我们虽然上了苏岸,却仍然不能象我们长官希望的那样迅速推进。你们的边防军人在沿岸某些地方有发射点。他们躲在里面,简直打到最后一粒子弹。我们只好叫来工兵。他们如果能做到的话,就爬到工事前,用代那买特炸药进行爆破。但爆炸的轰隆声一过,边防军人又进行抵抗,直打到最后一个人。我们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没有见过这样坚定顽强的军人。我们已经绕过发射点,继续推进,但任何力量都无法使两三个边防军人离开他们的阵地。他们宁肯死也不愿后退。只有两种条件下才能俘获苏联边防军人:一是他已经死了;一是他受了伤,且伤势很重,失去了知觉……我们营当时有九百人。仅被打死的就有一百五十人。还有一百多人受了伤。许多人被激流沖走,我们在慌乱中没能把他们拉上岸来……” 对于德军司务长无所避讳的供词,我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我们的边防军人就这样迎接了战争的第一日。 而此刻在各边防筑垒地域阵地又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想再次提醒一下,直到敌人开始进犯时,我军区的大多数边境筑垒地域的工事构筑尚未完成,只有一些永备发射点可以使用。构筑好的野战防御阵地,也没有派我掩护国界的步兵师去占领。这就使防守筑垒地域变得更加困难。在勐烈炮火支援下实施进攻的希特勒分子,较迅速地封锁了我大多数永备发射点,但却未能摧折其为数不多的守军的顽强意志。法西斯的火炮和坦克用混凝土破坏弹对永备发射点进行直接瞄准射击。敌工兵携炸药爬近发射点。苏军战士以准确的火力、勇敢的出击,一次又一次打退了敌人。为数不多的战士总是打到最后一息。永备发射点兵力不大的守军,哪怕只剩下一个红军战士,也不会停止搏斗。只在大部分法西斯军队从两翼迂迴筑垒地域,已深入我后方时,守军余部才会收到退却命令。他们毁掉重武器,从敌人严密的包围圈中杀出一条血路。这些人真可说是立了奇勋。我们总是怀着极其激动的心情展读筑垒地域的每一份报告。 斯特鲁米洛夫筑垒地域有一个由j·c·库利什少尉指挥的永备发射点。战争一开始,该永备发射点即被敌人合围,遭到有步骤的围攻。法西斯分子用大威力火炮实施直射,迫击炮弹也倾泻而至。战士们被毒烟呛得喘不过气来,但斗志并未消减。法西斯分子眼看不能迫使苏军战士放下武器,便向永备发射点搬炸药。这时为数不多的英雄突然出击,在激烈的白刃格斗中消灭了敌人的工兵。战斗更加白热化了。 分别由b·j·达宁少尉和e·a·恰普林少尉指挥的 佩列梅什利筑垒地域两个永备发射点的守军,几昼夜中打退了法西斯分子的多次冲击。为了节约子弹,达宁把希特勒匪徒放到跟前,然后带领战士们进行白刃格斗。可是子弹打完了。小要塞的保卫者几乎全部阵亡。只有两个人还活着:一个是受伤的达宁少尉,一个是梅尔库洛夫上士。法西斯分子要他们投降。而达宁和梅尔库洛夫却抓起了最后几颗手榴弹,打开门一声不响地扑向希特勒匪徒。梅尔库洛夫被一个冲锋鎗点射击中倒下了。法西斯分子向他扑去。上士使出最后的力气勐拉了一下手榴弹握把。爆炸声响了……满身是血的达宁终于走到了友邻永备发射点。 第33页 法西斯分子对恰普林少尉指挥的守军所坚守的永备发射点打了几百发混凝土破坏弹。战士们的耳朵被爆炸的巨响震聋了,几乎全都被墙上掉下的混凝土碎片击伤。烟尘呛得他们喘不过气来。有时永备发射点好久没有动静。但一等希特勒匪徒发起冲击,小要塞就又復活了,以准确的射击使敌人接二连三丧命。法西斯分子夺取了桑河铁路桥。但他们没能利用这座铁桥,因为它处于苏军永备发射点的机枪火力控制下。就这样一直僵持了一星期,直到勇士们弹尽。只是到了此时法西斯的工兵才能把炸药送到永备发射点下。恰普林和他的部下都牺牲了,他们就这样始终没有离开自己的岗位。 这样的筑垒地域守备部队为数很多。 苏联边界上的发射点及其数量很少但却百折不挠的守军,是法西斯重兵东进的第一个障碍。边防军人和边防战士的英勇斗争具有巨大意义。德军刚踏上苏联领土,希特勒统帅部精心炮制的闪击战计划就出了岔子。 3.忠于职责 当各边防总队和筑垒地域守备部队在法西斯军队重兵合围中进行众寡悬殊的战斗时,驻在边界附近的师正竭力前出预定地区。苏军指战员英勇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他们不顾进攻的敌人拥有好几倍的数量优势,不断对它实施反冲击。 在第5集团军地带,步兵第45、62、87师各两个团(这些兵团的第三团因进行营建来不及赶到交战地点)和步兵第124师全部,于6月22日午后首先进入战斗。各部队接警报后紧急集合,只带少量弹药(辎重已装载,但滞留在常驻地仓库旁),直接从行军状态投入反冲击。指战员们不惜一切力量和生命。法西斯分子无法摧折这些尚未征战过的战士们的勇气。敌人用密集的火力阻挡他们,但未能迫使他们后退。 而那些驻在边境地区纵深的兵团,在进至各自地区之前还要走相当远的距离。他们在法西斯航空兵不间断的突击下,在身后留下斑斑血迹,正以我军基干师所特有的那种组织性和坚韧不拔精神开赴边界。 当第2梯队兵团驰援已经和敌人交战的四个师时,这四个师正承受侵略者主力的突击,死守阵地。 只要看看我军和德军的兵力对比,你就会对苏联士兵的百折不挠精神赞不绝口。 我第5集团军地带由乌斯季卢格到克雷斯诺波尔七十五公里宽的地段,是敌人实施主要突击,实际上也是决定整个边境交战命运的所在。战争第一日这里仅有步兵第87、124师,其余兵力距离还很远。 对这两个兵团实施勐攻的敌人,是得到航空兵强大支援的将近八个步兵师和三至四个坦克师。但我军岿然未动。 总的兵力对比对我也不利。在敌人主要突击方向,西南方面军的整个集团(三个步兵师和两个机械化军——机械化第15、22军)没有严整的战役布势,且分散在很大的纵深,共有约十万人和两千门火炮和迫击炮。在其当面,德军第6集团军和坦克第1集群共有近三十万官兵和约五千五百门火炮和迫击炮,早已预先展开并做好了准备。这就是说,法西斯分子在这里的总优势是:有生力量多两倍,炮兵多一倍多。另外,他们还掌握了制空权。 在希特勒分子主要突击方向,我机械化第9、19军配置在距边界二百五十至三百公里处。我军全部四个机械化军的坦克总数不比敌人少,但基本上是陈旧的教练战斗坦克。当时技术上最先进的kb和t-34型新坦克,在上述四个军中总共只有一百六十三辆。而敌人则有七百辆新式坦克。 还不应该忘记这样的事实:如果说机械化第15、22军最早能在战争第2日进入交战的话,那么机械化第9、19军所属兵团在最好情况下也要过四天才能赶到边界。假如加上驾驶员还来不及掌握新坦克这一因素,那就不难看出坦克优势究竟在哪一方了。 在第6、26集团军地带,法西斯有十二至十四个步兵师在我五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师当面进攻。德国人尽管占有比我多一倍以上的兵力优势,实际上却在这里原地踏步,只在我们由于情况不利而主动撤走部队时,他们才能前进。 德军“南方”集团军群在第5集团军地带实施经过周密准备的主要突击。在该集团军右翼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以北,a·a·费久宁斯基上校的步兵第15军以一系列坚决的反冲击阻住了敌人。 该军步兵第45师师长,富有经验而冷静的b·a·舍尔斯秋克少将为了节省炮弹和子弹,命令尽可能把法西斯散兵线放近打,然后指挥战士们上前拼刺刀。敌人虽遭很大损失,但未取得明显进展。 由年轻的m·e·季莫申科上校指挥的步兵第62师各 部队进行了艰苦的战斗。当该兵团所属步兵第44团被法西斯分子合围后,季莫申科调集其最后的兵力不大的预备队,亲自率领去援救遭到不幸的那个团。由团长b·a·费先科中校和营政委级政治副团长h·a·别索诺夫率领的被围人员得知此情后,也发起了勐烈的白刃冲击。据目击者说,该团突围时,身强力壮的人走在最前面。伤员在他们后面一瘸一拐地走着,有的用未受伤的手拿着步枪,有的拿着手榴弹。而那些不能走路的人则手拿武器在后面爬行。当能站的同志们想抬他们时,他们回答说:“不用。你们前进吧,我们用火力支援你们!”排长、巴什基尔人c·3·阿赫梅德萨芬少尉受伤后失去了知觉。战士们用手抬着他。但萨比尔·扎希罗维奇一醒就立即站起来,又带领自己的部下冲击。大无畏精神和坚决性起了作用:这个团终于突围成功了。 第34页 由e·c·加夫里洛夫斯基少校指挥的步兵第306团指 战员和政工人员也同样奋不顾身地同敌人作战。步兵第1连在反冲击时深深楔入敌人配置,被切断了同自己人的联繫。接着又出现了令人绝望的情况:子弹快打完了,机枪不响了。司务长亚歷山大·伊万诺维奇·列兹尼琴科发扬勇敢精神救了该连。他虽然受了伤。但仍带领一些战士冲到被围同志那里,给他们送去了子弹。于是该连又对敌人发起了冲击。 不久,敌人进至步兵第3连后方。连长尼古拉·菲利波维奇·斯克利亚连科中尉带领战士们突围。他端着步枪走在最前面,在激烈的白刃格斗中,用刺刀刺死了四个希特勒分子。战士们受到他的榜样的鼓舞,一举突出了包围圈。 傍晚,前进中的第1营在扎姆伦耶村遭法西斯分子合围。法西斯分子很久未能冲到我军战士的阵地。子弹打完后,营长列昂尼德·谢尔盖耶维奇·科坚科上尉出敌不意地带领部下发起白刃冲击。他们在敌人死尸中开闢了一条通向团主力的道路。 步兵第4连由安德拉尼克·萨尔基索维奇·姆克尔特强少尉指挥的排,负责掩护贝斯特拉基村旁的渡口。法西斯两个连朝我们这一排压过来,但他们的所有冲击都遭到苏军战士的顽强抗击。当希特勒分子终于爬上东岸后,姆克尔特强率部勇勐突击,将敌人赶下了河。 有一个报告是介绍机枪手伊万·伊万诺维奇·阿帕纳先科的功勋的。他在激烈战斗中用火力支援自己反冲击的连,没有发现法西斯分子已把他围住了。希特勒分子时而在这一侧,时而在那一侧企图接近这位勇士。他用准确的点射打退了三次冲击。子弹快打光了。希特勒分子喊道:“俄国佬,投降吧!”苏军战士一声不响。法西斯分子壮起胆子向他的小掩体冲击。机枪手镇静地射击立起来的希特勒分子,并向卧倒的敌人投掷手榴弹,终于突回自己人那里。 我记得第306团的报告中说,该团第3营近半数指战员都受了伤,但都拒绝离开战场。在艰苦的搏斗中,j·c·西斯曼少尉奉命指挥第9连。他已经两次负伤,但仍继续厮杀。 ---------------------- 更多免费txt电子书 请到txt.aisu ---------------------- 该txt小说下载自aisu 欢迎到bbs.aisu一起交流 直到他第三次负伤,才在昏迷中被送到后方。 a·a·费久宁斯基向方面军司令部报告了步兵第87、124师各团的英勇顽强事迹。起初我感到奇怪,因为按国界掩护计划规定,这两个师都编入第27军。不过我一看地图就猜到为什么会这样了。希特勒分子进犯时,这两个师距本军司令部很远。于是集团军司令员便命令它们暂时隶属a·a·费久宁斯基,当时他指挥的步兵第15军已进入交战了。 根据简短的几行报告是难以想像战斗的详细图景的。可是情况一小时一小时地逐渐明朗了。费久宁斯基很赞赏他这两个新兵团。 步兵第87师师长g·g·阿利亚布舍夫得知希特勒分 子进犯后,率他的两个团由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急忙奔赴边界。他的部队赶到边境筑垒地域,对进攻的希特勒分子实施了出其不意的突击。但敌人拥有巨大的数量优势。它利用我们在这里没有绵亘正面的情况,从两翼包围了这两个突出的团。同时,德军坦克第14师向我步兵第87、62师间的缺口急进。德军坦克面前展现了一条通向卢茨克的畅通无阻的大路。 被合围的两个团顽强作战,吸引了敌人庞大兵力。敌人不惜任何代价要消灭苏军这个师。冲击一次接着一次。希特勒分子终于切断了步兵第96团。但该团团长叶梅利扬·伊万诺维奇·瓦西连科中校很快建立了突击群,带领这个群发起反冲击。在反冲击者战斗队形中,炮兵第197团第1营的炮兵在其勇敢的营长米哈伊尔·扎哈罗维奇·沃伊特科上尉率领下,用手推着火炮,对法西斯实施直射。希特勒分子支持不住,让出了一条去路。该师各部队重新会合,更加顽强地作战。我提前说一下,该师在边界旁一直英勇地坚守阵地,直到6月底接到命令后才打回来。 在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以南的索卡利方向也展开了浴血战斗。6月22日下午,由我亲密的同志和伏龙芝军事学院的同窗菲利普·格里戈里耶维奇·苏谢沃将军指挥的步兵第124师各团赶到这里。他的部队从行进间冲击敌人,迫其后退。但双方兵力太悬殊了。在敌人的压力下,该师一边据守每一道有利地区,一边被迫缓慢退却。 傍晚,法西斯分子突至该师榴弹炮兵第341团发射阵地前。炮兵们大胆把敌人放到近距离上进行直射。希特勒分子损失惨重,慌忙后退。他们在得到增援后发起新的冲击,又被苏军炮火打退。待到一发炮弹也不剩时,炮兵团长费奥多尔·基里洛维奇·谢琴科少校带领自己的炮兵象步兵那样转入反冲击,又一次赶走了法西斯分子。 敌人在这里也利用了我方正面的缺口。它的坦克迂迴我暴露翼侧,向拉泽胡夫急进。为了改变态势,方面军司令员决定把机械化第15军主力调到这里。我们得知,该军最前面的坦克第10师现在还距拉泽胡夫六十至七十公里。这个师能抢在敌人前面赶到吗?不见得。即使能这样,该军也不可避免地要一部分一部分地进入战斗,这样就将使任务大大复杂化。我们忐忑不安地等着军长a·a·卡尔佩佐少将的最初报告。 第35页 正当我们採取措施对付从索卡利突进的坦克和摩托化纵队时,从北面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附近传来了令人快慰的消息。在那里,迂迴步兵第87师并向卢茨克急进的敌军坦克部队,未能象在拉泽胡夫方向那样深远地推进。赶到这里的反坦克炮兵第1旅截住了他们的去路。该旅各先遣分队已在沃伊尼察地域,即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以东二十公里外与敌遭遇。 旅长k·c·莫斯卡连科少将接到关于各先头连已向敌坦克实施勐烈射击的报告后,同机械化第22军军长c·m·孔德鲁谢夫少将及其参谋长b·c·塔姆鲁奇少将急忙登上附近一高地,以便分析情况。他们看见路上有一些被黑烟笼罩的坦克。机械化第22军军长生气地朝莫斯卡连科嚷道:“你的炮兵在干什么?这是我们的坦克!”(孔德鲁谢夫将军确信,这是他那个军的坦克第41师的退却,战争前夕该师驻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地域)。但是坦克驶近后,却看得见法西斯的识别标志了。就连坦克的外形也与苏军坦克明显不同。就在这时,炮弹落到高地上来了。孔德鲁谢夫将军受了重伤。基里尔·谢苗诺维奇·莫斯卡连科转移到新观察所。该旅大部分及时在公路两边展开。反坦克炮弹很少,因此将军命令炮兵一定要有十分把握才可射击:“一发炮弹,一辆坦克!” 法西斯坦克慢慢逼近了。旅长观察所里电话铃响个不停。 “可以打吗,将军同志?”各营长问。将军回答:“再忍耐一下。”坦克加快了速度。再过一会,坦克就要冲进炮兵发射阵地了。 莫斯卡连科终于发出了信号。 几十门火炮几乎同时射击。还进行了几次齐射,于是敌坦克便在我各连发射阵地的接近地上象篝火似地燃烧起来了。a·a·费奥克季斯托夫大尉的那个营承受着敌人的基本突击。坦克机械地继续向前运动。它们越接近,剩下的就越少。t·a·莫斯克温中士和e·a·图金中士指挥的炮班打得特别准。燃烧的坦克挡住了后面坦克的进路。它们便沖向被毁坦克之间的间隙。这就更便于炮兵们完成任务了,射击精度有了提高。又有几辆坦克燃烧起来。但其余坦克仍然冲到了炮兵发射阵地。在这里,炮兵们用集束手榴弹招待了它们。 反坦克炮兵第1旅遭到相当大的损失,但终于阻住了敌人。这是发生在僻静的乌克兰小镇科尔钦附近的事。 我们刚要为北面的这一胜利高兴,卡尔佩佐将军的报告就来了。他说他的坦克第10师做好战斗准备后,已向拉泽胡夫派出了先遣支队。坦克第37师也出发了,但它的编成中总共只有四个坦克营,而摩托化第212师由于没有汽车,正实施徒步行军。军长请求立即给他派汽车去,如没有汽车,该师既不可能组织弹药前送,也不可能组织伤员后送。摩托车第25团、军通信营和工程营的情况更糟:他们根本动弹不了,因为没有运输工具。 我们原来就知道机械化第15军的技术装备不足,但直到现在才完全意识到这种状况的后果。该军很难及时截断敌人由索卡利向西南急进的坦克纵队。 怎么办呢?基尔波诺斯将军正忙于同各集团军司令员谈话。他扫一眼卡尔佩佐的电报后,就交给了参谋长: “你们想一想怎么办吧。” 普尔卡耶夫皱起眉头,用手久久地转动着铅笔,然后在电报上写道:“转作战部长。尽可能从地方器材中调。要求卡尔佩佐执行命令。” 在向军长转达立即迎击敌军的命令之前,我先找到了方面军汽车装甲坦克部部长莫尔古诺夫将军。我给他看了卡尔佩佐的报告,请求道: “哪怕给他一个汽车营。” 莫尔古诺夫两手一摊。方面军的汽车几乎全忙于为从军区纵深开赴边界的各步兵军运输技术装备、武器和物资储备。还剩下少量预备车辆,但都在舍佩托夫卡地域。要把这些车辆由那里调来,需要不少时间。 这就是说,没法子帮这个军的忙。于是给卡尔佩佐将军发去了一个简短的答覆:“执行命令。”其意思是:你们快去拉泽胡夫,立即用你们现有的兵力兵器向敌实施反突击…… 现在,由日托米尔机械化第19军军长h·b·费克连科少将那儿也发来了不安的询问。该军与c·c·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机械化第9军一样,应该迅速驰援第5集团军。但他的摩托化步兵却不得不徒步行进,而火炮、弹药和给养则无法运走,因为没有拖拉机和汽车。将军请求从军区预备车辆中至少给他四十辆汽车。 焦急的基尔波诺斯叫来了莫尔古诺夫将军。 “立即从舍佩托夫卡调四十辆汽车给费克连科。您的全部预备车辆都调给他和罗科索夫斯基。在基辅,您要请人们依靠动员供应的方法尽快保障各机械化军对汽车和拖拉机的需要。” 是呀,一切希望都只好寄托在动员共和国国民经济部门的汽车上了。但是这也需要时间呀……而现在没有汽车和拖拉机怎么打仗呢? 第5集团军地带的处境仍然很严重。 在第6集团军地带,最困难的考验落在右翼的步兵第41师、骑兵第3师和俄罗斯拉瓦筑垒地域各营身上。敌人两个步兵师对已展开于该筑垒地域各永备发射点间隙地的第41师发动了勐烈突击。法西斯步兵在坦克、炮兵和航空兵支援下,在几个方向实施进攻,竭力分割苏军各部队战斗队形。它多次楔入了我军配置。在此危急关头,师长b·h·米库舍夫将军、团政委级政治副师长a·m·安东诺夫和参谋长h·b·叶廖明上校带领各团实施了反冲击。指战员们英勇作战。就连伤员也不离队。我想起在表现特别突出的人中,有一个是连长3·a·季霍里泽上尉。他在白刃格斗中负了伤,营长命令把他送到后方去。但就在这时,德国人又发起了冲击。战士们扶着的上尉又回到自己连队指挥战斗了。 第36页 就这样,敌人一直没能穿过第41师的战斗队形。但它发现了弱点——第5、6集团军接合部,于是立即向那里派去大量兵力。法西斯分子打退了边防军小分队,从行进间占领了帕尔哈奇站,并向东急进。车站附近驻着骑兵第3师第158团。团长雅科夫·伊格纳季耶维奇·布罗夫琴科中校得知希特勒分子推进后,发出警报命战士们紧急集合。师长m·o·马列耶夫将军命令骑兵们与步兵第159师第491团协同,将法西斯分子逐离车站。 骑兵的冲击使希特勒分子惊恐万状。他们的步兵开始仓皇逃窜。骑兵和步兵一直追击到边界。战争第一日成了数百名法西斯士兵的末日。许多希特勒分子被生俘。仅c·a·哈尔丘克下士一个人就给骑兵连长带来了五个缴了械的法西斯分子。德军头目调集部队对付苏军骑兵。战斗十分激烈。但该骑兵师其余部队及时赶来支援布罗夫琴科的团。骑兵第99团在a·h·伊瑙里少校指挥下英勇作战。骑兵们的大胆行动阻住了希特勒分子。 在第26集团军地带,h·a·杰缅季耶夫将军的步兵第99师与边防军人和佩列梅什利筑垒地域各营共同行动,使敌遭到很大损失。虽然德军步兵第101师各部队由于突然袭击,终于冲进了边境城市佩列梅什利,但却未能扩张战果。我军对敌人发起冲击,对每一座房屋展开了争夺。集团军司令员o·f·科斯坚科中将在根告中说到了p·a·贡恰罗夫少尉的排。敌人曾三次逼退他的排。许多战士都受了伤,但他们也三次发起新的冲击,以便夺回自己的阵地。 虽然暂时无法收復佩列梅什利,但敌人受到了迟滞,杰缅季耶夫将军要首长相信,到早上他就会把希特勒分子赶出城市。 方面军空军司令员和他的司令部当时正在组织对航空兵部队的指挥。这不是易事。敌人早在进犯的头几小时,就以突然的空中突击给我军飞机造成了很大损失,破坏了首长与各机场的通信联络。各航空兵师师长都是各负其责地行动。战场上空可以看到我军一些飞机小编队,这些编队是由无所畏惧的勇士率领的。它们虽然数量很小,却勇勐冲向敌机,竭尽全力战斗。 直到傍晚,普图欣将军才在极困难条件下恢復了对各航空兵部队的指挥,并转入有组织的行动。我们得知我飞行员一天内击落了四十六架法西斯飞机。但是我军飞机在众寡悬殊的空战中也损失了不少。我们的雄鹰为取得胜利毫不吝惜自己的生命,大无畏地与优势敌人战斗。在战争的头几小时,共青团员伊万·伊万诺维奇·伊万诺夫中尉在乌克兰的边境城市罗夫诺上空实施了空中撞击。大尉政治指导员级飞行员c·c·谢尔久茨基击落了两架法西斯飞机。轰炸航空兵第86团大队长c·p·茹科夫大尉单独与法西斯三架歼击机战斗,击落了其中一架,但他自己也被击落了。他跳伞后吃力地回到自己的机场,人们刚给他包扎好伤口,他又飞去执行战斗任务了。a·a·盖博大尉率几架飞机组成的编队对法西斯十八架轰炸机实施攻击,迫其溃逃。不久,他为掩护在战斗中被击伤的一架飞机,驾驶自己的a-16飞机对两架“梅塞施米特”1实施攻击,救出了自己的同志。这样的事不胜枚举。 1德国的一种歼击机。——译者注。 我方面军的态势到日终前仍很严重。但是敌人在许多地段被阻住了,这就给了我们力量,使我们盼望情况进一步好转。 4.准备反突击 情况一小时比一小时清楚,我们所应付的不是什么边境事件,而是精心策划的一场战争的开始,是法西斯统帅部寄予很大希望的第一个大进攻战役。赋予国界掩护军队的命令——消灭入侵之敌并将其残部逐出国界,看来是不现实的。这不仅因为我们在边境地区的兵力比侵略者少,而且因为敌人的袭击对我们来说终究是突然的,我们来不及做好抗击的准备,尽管战争前夕採取了许多重大措施来加强我军区的战斗编成。 在当时形成的情况中,有两点是主要的。第一,是在第5集团军掩护地带明显看出敌人重兵侵犯我国腹地,其先头为克莱斯特将军指挥的强大坦克集团。第二,我机械化军和方面军其他预备队十分分散,且距入侵地域甚远,这就迫使我军最初只能实施防御行动。当时要考虑的是怎样挡住敌军的攻势,为集中必要的兵力兵器赢得时间,只有在此以后才能转入较积极的行动。 在6月22日晚上以前,我方面军首长和司令部中谁都没有想到过立即反攻的可能性。只要坚持住便好!大家都相信莫斯科的训令也会要我们实施防御行动。 大约在晚上10点多钟,特种通信主任克洛奇科夫通知我,国防人民委员的新作战训令正在拍发中。我不等人送来完整的文件,就边收边看起训令的片断来了。 电报开头是情况判断。它正确地指出,敌人正向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和拉泽胡夫,即向第5集团军中央和左翼实施主要突击。但是对战争第一日的总结过于乐观了。电报指出:敌人仅仅在这些方向以很大损失的代价取得了很小的战果。而在苏德和苏罗边界的其他地段,进攻者的冲击都被打退了,他们遭到了很大损失。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反覆读着这些词句,不由自主地想到,总部文件在判断上的乐观主义,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由我们发去的充满豪情的报告引起的。 第37页 我们在15时未掌握全面的情报,就实际上用几句笼统的话去敷衍,根本没有提到两个强大的坦克集团突破的事——有关这两个集团的情报,我们是在日终时才接到的。因为各军司令部要综合收集的情报并报给集团军司令部,而集团军司令部也要判断所有这些情报后再报方面军司令部,这样几个钟头就过去了,而在这段时间里,如此迅速变化着的情况中常常会发生战斗行动过程的根本转折。 现在,当我浏览着我们最初的侦察和作战汇报时,我苦恼地确信:里面远远没有反映威胁我方面军北翼军队的全部巨大危险。比如,对于进攻我第5集团军的敌人,我们的方面军侦察兵究竟报告了哪些涉及它的情况呢?他们说进攻的德军在柳博姆利地域有一个步兵师,在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方向有一个步兵师和一个坦克师,南面直到第5、6集团军分界线还有两个步兵师。 这样一来,该集团军整个地带便只有敌人五个师在进攻了。假如考虑到我们在距边界不远处有四个步兵师的话,那么态势自然不显得那么危急。我们收到的这个训令就是以此作为根据的。要知道,无论人民委员还是总参谋长都还不清楚,德军一个摩托化军正由索卡利沿我军未占领的地区拥向拉泽胡夫,而且这个军正拼命由乌斯季卢格突向卢茨克。当我们较现实地估计到对我方面军右翼造成的这一威胁时,我们那些不能反映威胁严重程度的汇报已经在莫斯科了。看来,其他方面军在判断入侵我国的敌人兵力时也出了同样的差错。 统帅部以这样的差错为根据,规定了6月23日和24日 的任务。对我们方面军的命令是:“坚守苏匈边界,以第5、6集团军、至少五个机械化军和方面军全部航空兵向卢布林总方向实施集中突击,合围和消灭在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至克雷斯特诺波尔正面进攻的敌军集团,6月24日日终前攻占卢布林地域……” 我的唿吸急促起来。这是无法完成的任务呀!但没有时间多思索了。我抓起文件朝方面军参谋长跑去。在路上,我琢磨着能向他提什么建议。 当我开始给普尔卡耶夫读电报时,他以明显不信任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一把夺去了电文,反覆读了好几遍。我们迅速交换了意见。我们的意见是一致的:进攻为时尚早。普尔卡耶夫拿起我的情况图和训令,默默示意我跟他走。我们到了方面军司令员那里。 “我们该怎么办,米哈伊尔·彼得罗维奇?”普尔卡耶夫一进门就开始说。“我们能在边界上顶住敌人,并且在防御战斗中把它打散就该谢天谢地了,可是现在却要求我们后天就夺取卢布林!” 基尔波诺斯按习惯未急于作结论。他默默伸出手来拿过文件,仔细地读完了它,拿起了电话机的听筒: “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请到我这儿来。” 军事委员会委员象平时一样朝气蓬勃而又精力充沛。司令员把训令递给他。瓦舒金很快过了目,身子往沙发奇背上一靠,环顾在场的人。 “有什么办法呢,同志们,收到了命令就得执行呀。” “话是这么说,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普尔卡耶夫说,“但我们现在还没有做好这种准备。我们暂时只能考虑防御,而不能考虑进攻。” 瓦舒金甚至欠起了身子。参谋长以坚决的口气继续说: “让我们头脑清醒地分析一个态势吧。仅在卢茨克方向柳博姆利和索卡利之间的地带,就有敌人十个步兵师和坦克师在进攻。我们怎样才能挡住它们呢?我们知道,我步兵第45、62、87、124师在这里都只展开两个团。它们的第三个团还在行军。明天,我们在这一地域最多还会有步兵第135师和机械化第22军的两个师,而且该军最有战斗力的坦克第41师还未必能赶到。” (该师出现了明显的不协调情况:师长拆开装有集团军国界掩护计划摘录的密封袋后,简直是在德寇鼻子底下把他的兵团由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地域调向东北,看来是调向科韦利。按照计划,机械化第22军全部都应在科韦利集中。无论是集团军司令员还是该军军长,到日终前都未与该师取得联络。波塔波夫派参谋人员去寻找,但至今不知道它在何方,出了什么事。) “因此,”普尔卡耶夫得出结论,“明天我们在这一方向最多可调集不到七个师去对付敌人十个师。还谈得上什么立即进攻呢?” 瓦舒金试图说几句,但普尔卡耶夫不让他插话,继续说: “况且我们应该料到,敌人今天只是把它的第一梯队兵力投入交战,以后几天无疑会增强兵力,而且比我们迅速得多。你们看,”参谋长用铅笔戳了地图一下,“仅在这里,乌斯季卢格西北,我们的侦察部门在16时就发现了敌人二百多辆坦克正在集中。而这远不是发现了敌人坦克预备队的唯一地域。” 军事委员会委员利用普尔卡耶夫察看地图而沉默片刻的机会,不耐烦地问道: “您都说完了吗,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 “不,没说完。” 参谋长两眼不离地图,继续发挥自己的见解。我由纵深向第5集团军地带开进的所有第二梯队军队,距边界远近不一:步兵第31、36军需要走一百五十至二百公里。考虑到步兵是徒步行进,走完这段距离至少需五至六昼夜。机械化第9、19军最早要过三至四昼夜才能集中和对敌人主要突击集团发起进攻。只有机械化第4、8、15军有可能在一至两天后向交战地域变更部署。 第38页 还不能不考虑到,军队向边界行进时会遭到法西斯航空兵不间断的密集突击。不难设想,这种状况将会使军队变更部署和进入交战变得复杂化。还应指出,目前我们实际上是既没有集团军后勤,也没有方面军后勤,因为尚未对它们进行充分动员和展开。 结果,我们的主力不可能同时到达开始交战地点。各军显然将各自进入交战,因为它们将要从行进间与向东突进的德军遭遇。这样就会在对我最不利的条件下发生遭遇交战。这对我们有怎样的威胁,现在还很难完全设想到,但我们的处境无疑会是严重的。 随着普尔卡耶夫的每一句话,基尔波诺斯和瓦舒金的神色越来越阴郁了。h·h·瓦舒金已经不急于打断参谋长的话了。 普尔卡耶夫用手掌按着地图: “我们只有向莫斯科报告已经形成的情况和坚决请求改变任务,司令员同志。现在我们只能以顽强战斗迟滞敌人推进,同时以组成我第二梯队的各步兵军和机械化军,在方面军行动地带纵深原科罗斯坚、沃伦斯基新城、舍佩托夫卡、旧康斯坦丁诺夫、普罗斯库罗夫等筑垒地域一线组织坚固防御。将敌人阻于该地区后,我们就有了准备总反攻的时间。待掩护军队退至筑垒地域线后面之后,我们再用作预备队。在当前情况下,我看这才是唯一明智的决心。” 出现了短时间的沉默。基尔波诺斯将军沉思着用手转着铅笔。军政委级首先开言。 “您所说的一切,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他走近地图,“从军事角度来看,可能也是正确的,但在政治上,我认为是完全错误的!您思索问题象个大军事家:兵力配置呀,力量对比呀,等等等等。可是您考虑过精神因素吗?没有,您没考虑过!那么,您该想一想,假如我们这些教育红军具有高度进攻精神的人从战争最初几天就转入消极防御,不加抵抗地把主动权拱手让给侵略者,那将造成多大的精神损失!而您还建议放法西斯分子深入苏联腹地!……” 军事委员会委员喘了一口气,较平静地补充了几句:“您知道,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您是我们的战友,假如我不知道您是一个久验考验的布尔什维克的话,我就会认为您惊慌失措了。” 瓦舒金髮现普尔卡耶夫那张颧骨宽大、晒得黝黑的脸上滚动着因咬紧牙关鼓出的肌肉,便温和地说: “请原谅,我并不想使您受委屈,我只是无法隐瞒我的想法。” 又是一片沉寂。终于,基尔波诺斯从地图上移开了视线,开始缓慢地说: “我认为你们俩说的都对。对于您的建议在作战方面的合理性,没有什么可反驳的,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您的建议只有一处弱点:旧筑垒地域没有做好接收军队的准备,不能向军队提供顺利实施防御的有利条件。” “是的,但是第二梯队军队在工兵帮助下,可以迅速使这些筑垒地域做好战斗准备……” 基尔波诺斯没有回答普尔卡耶夫的反驳,用同样平静的语气继续说: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的逻辑和意见也不是多余的。命令总是命令,它是需要执行的。如果每一个司令员接到战斗命令后,不是无条件地执行,而是提出自己的反建议,那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当然,6月24日日终前拿下卢布林,我们未必能做到。不过我们应该试试,对入侵之敌实施强大反突击。为此,我们可以调集近五个机械化军。 “我认为,现在主要任务是迅速将各机械化军集中到交战战场,同时实施强大反突击。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现在需要立刻将有关战斗号令传达到军队,并监督执行情况。要特别注意在开进和进入交战时对各机械化军进行可靠的空中掩护。与此同时,要给波塔波夫规定以下任务:他的集团军要以全部兵力兵器与第6集团军右翼协同动作,在方面军航空兵基本兵力支援下,不让法西斯军队继续向我国腹地推进。” “这才是实事求是的话。”瓦舒金表示支持。 “里亚贝舍夫的军怎么办呢?”普尔卡耶夫问。“已经命令他由桑博尔地域转向利沃夫以东地域,隶属穆济琴科。” 基尔波诺斯想了一下,回答道: “这也好。就让该军继续行军,到时我们将赋予穆济琴科以下任务:不是以一个,而是以两个机械化军(机械化第4、8军)由南面实施反突击。要使这两个军和由佐洛切夫地域开来的机械化第15军一样,指向敌人坦克楔形突击的根部。至于方面军第二梯队,我们将这样处置:机械化第9、19军及组成方面军第二梯队的全部步兵军,继续沿给它们指定的行进路线向边界实施强行军,到时我们将根据情况的发展进一步明确它们进入交战的方向和地区。考虑到敌人显然是在我第5、6集团军接合部实施主要突击,必须立刻给步兵第37军下达从西北面掩护捷尔诺波尔的任务。请让该军加速开进。该军步兵第80师应留在这里——它是我们用来防备敌在我军后方,包括我们指挥所地域,实施大规模空降的预备队。” 基尔波诺斯看着沉思的交谈者们,结束了谈话: 第39页 “沉默是同意的标志。我看出我的决心正合你们的心意。” 瓦舒金表示热烈贊同。普尔卡耶夫默默点了点头。 为什么定下那样的决心呢?看来司令员认为在严重的、威胁越来越大的情况下,主要的不是让方面军转入消极防御,而是保持观点和行动的统一,尽力帮助统帅部实现原定计划,因为不仅我们方面军,而且友邻方面军的局势都决定于此。 这时,总参谋长b·c·朱可夫大将和被任命为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的h·c·赫鲁雪夫来到我们这里。在组织军队指挥方面素以具体、明确见长的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朱可夫贊同方面军首长定下的决心,并建议马上下达准备反突击的命令。 总参谋长向方面军军事委员会简介了我们友邻的情况。他说,敌人在南面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积极性,在那里,由敖德萨军区所属军队组建的第9集团军坚守着国界。而西方面军的情况则很令人不安。看来敌人在那里实施主要突击。该方面军与我们相邻的左翼第4集团军正在普鲁扎内、戈罗杰茨地域实施战斗。在布列斯特-利托夫斯克方向,敌人已深深楔入我军防御,在那里,也象我们这里一样,苏军正在准备强大反突击。 朱可夫想知道,我们同穆济琴科是否有有线通信。得到肯定回答后,大将说他想到他那里去看看,现在先同他通话。基尔波诺斯吩咐立即叫第6集团军司令员到电话机旁。朱可夫听完关于我情、敌情报告后,特别强调指出,最重要的是要将机械化第4军尽快调到集团军右翼。 不久,b·c·朱可夫在方面军司令部代表陪同下前往j·a·里亚贝金夫中将的机械化第8军,以便就地了解该军状况。并促其加速由利沃夫地域向布罗德开进。 我们迅速拟制给军队的战斗号令。帕纽霍夫将军乘飞机飞到第5集团军司令员那里。他带去了下列命令:以机械化第22军和步兵第135师实施反突击,以便粉碎敌军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坦克集团,并支援步兵第87师被合围的两个团。 机械化第15军奉命立即向拉泽胡夫进攻。第6集团军应将闯入俄罗斯拉瓦筑垒地域的敌人逐出,而以机械化第4军支援机械化第15军进攻;穆济琴科将军应立即将机械化第8军由利沃夫地域调到布罗德。给由纵深开赴边界的各军发去了无线电报,要求最大限度地加速开进。 下达号令并不难,难的是执行这些号令。基尔波诺斯将军深知这点,所以派出自己的代表到第5、6集团军和机械化第8、15军进行监督。 6月22日夜,是方面军指挥所全体人员的第二个不眠之夜。司令员和司令部力图对已同敌人展开殊死搏斗的军队实施指挥。但直到凌晨也未完全弄清情况。我们派到机械化第8、15军的方面军参谋人员还没有返回,而同第5集团军司令部的通信联络又再次中断了很长时间。普尔卡耶夫将军对此非常不安,几乎每隔一刻钟就把方面军通信主任多贝金将军叫到跟前,阴沉地问道: “同波塔波夫联络上了吗?” 多贝金惘然摊了摊手。 “到底什么时候能联络上?”普尔卡耶夫提高了嗓门。 多贝金只能苍白着脸,一言不发。他能回答什么呢?参谋长对情况的了解并不比他差。当军队驻在原地,当谁也没来破坏时,联络是很正常的。而战斗一打响,一切就都要从头干起了。普尔卡耶夫从多贝金那里一无所得,便把我叫去: “怎么样,我们派去的人从波塔波夫那儿回来了吗?” 我摇摇头。普尔卡耶夫生气地埋怨着,一次又一次地要求採取任何手段获得方面军首长极为需要的有关我军态势和敌军行动的情报。我努力为自己的首长分忧,但遗憾的是任何努力都无济于事。报告不能有系统送来,内容也很贪乏。而且传到我们这里的消息很难令人高兴。当瓦连尼科夫将军报告机械化第8军的位置后,我们便都明白目前不能指望该军进入交战了。反坦克炮兵第2旅旅长m·a·涅杰林上校报告,他尚未从国民经济部门得到拖拉机,因此,他只能将一个营开赴边界。在爆发战争的条件下,要在边防地域进行充分动员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们特别迫不及待地等着第5集团军和机械化第15军 的通报。但是直到傍晚,当派到那里的首长代表相继返回后,方面军军事委员会才得知比较完整的卢茨克方向和索卡利-拉泽胡夫方向的战况。现在已经没有疑问了:边境交战的前途,从此将取决于在第5集团军中央和左翼,即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至索卡利地段展开的战斗的结局。而这里的战斗却越来越激烈。步兵第15军所属步兵第45、62师各部队十分吃力地阻住了敌人。在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以南,步兵第87、124师在宽大正面作战,法西斯分子已楔入我战斗队形。现在许多部队正在被合围情况下拼搏。这些部队被切断了与自己军队的联繫,虽然弹药严重不足,但却在一天内顺利击退了多次冲击,牵制了敌人兵力。在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以南突入的坦克集团,也未推进多远。反坦克炮兵第1旅各英雄营阻住了它的勐攻。不久,步兵第135师和机械化第22军各自的先遣部队也赶到这里。各部协力阻住了敌人。 突向拉泽胡夫的法西斯第二个坦克重兵集团,与赶到这里的卡尔佩佐将军机械化第15军各先遣部队遭遇了。读者已经知道,该军各师都没有汽车,行军是多么困难。卡尔佩佐只好把徒步开进的摩托化第212师留在布罗德,命它在那里占领防御,防备敌军突破。他只能将c·f·奥古尔佐夫将军的坦克第10师调去迎击敌人。法西斯军队集团有约三百五十辆新式坦克。看起来,我们一个不满员、装备的又大多是陈旧坦克的坦克师,是无法对付它们的。但是苏军坦克兵坚决投入战斗。编成先遣支队的坦克营和摩托化步兵营战士极其英勇地奋战着。他们打退了敌人的全部冲击。战场上留下了二十多辆燃烧的敌坦克和几百具法西斯士兵的尸体。法西斯付出这样大的代价才击毁我六辆坦克。 第40页 当天下午,该师一个坦克团和摩托化团赶来支援先遣支队。它们从行进间对敌人实施突击,甚至还打退了敌人。只是敌人以优势兵力迎面冲击,才阻住了这两个团。我们没有什么可支援坦克和摩托化步兵的反冲击了。坦克第10师另一个坦克团没有工兵分队,在艰难的森林沼泽地行进,结果滞留在路上。由克列梅涅茨开来的坦克第37师也无法赶到。敌人利用了这一战机。法西斯坦克绕过奥古尔佐夫师的主力,向没有我军防守的别列斯捷奇科方向急进。这一地域便成为对我们最危险的地域了。 在第6集团军地带,暂时只在右翼进行激烈战斗,我军尽管打得艰苦,但终于阻住了敌人。 第26集团军报告:步兵第99师在中午对敌实施了坚决反冲击,把它逐出了佩列梅什利。苏联国旗重新飘扬在城市上空。这场战斗的细节也开始传来了。我记得《真理报》特派记者j·诺沃普良斯基曾描写了许多精彩情节。下面是他写的通讯摘录: “侵略者在五角广场防守最严。一座四层楼房窗口仿佛成了发射孔,一挺挺机枪从里面实施射击。但我边防军人仍冲进了这座大楼。共青团员谢尔比获基把敌人一个机枪手从二楼窗口扔了出来。司务长马利科夫向盘踞地下室的法西斯分子投了几颗手榴弹。嚮导安德烈耶夫和两个边防军人,跟着一只能准确找到隐蔽的冲锋鎗手的狗前进。14时,广场上出现了两辆敌坦克,我赶来的炮兵即向它们开火。” 我提前说一下,争夺城市的战斗还持续了相当长时间。法西斯分子曾三次夺去该城,但每一次都被我光荣的步兵第99师所属部队和边防军分队重新逐出。我军坚守佩列梅什利一直到奉命放弃该城。 在第26集团军其余地段,情况也未使人感到不安。在喀尔巴阡山和布科维纳1占领防御的第12集团军地带也很平静。 1布科维纳是一个歷史地名。现其北部为苏联切尔诺夫策州,南部为罗马尼亚苏恰瓦县。——译者注。 所有这些,使我们有理由对方面军首长正全神贯注地组织的反突击获得成功寄予希望。 5.兵力不足 敌军坦克集团深深楔入卢茨克方向,以及法西斯坦克纵队由拉泽胡夫向杜布诺继续推进,形成了巨大的危险。 促成希特勒分子在这些地域得逞的原因很多。其中一个原因,是我们在和平时期制订国界掩护计划时,把克拉科夫-利沃夫方向当作最重要方向。我们当时认为,在该方向,有一条通行力强的铁路干线由波兰内地直通利沃夫,又有十分发达的公路和土路网,法西斯分子首先会在这里集中自己的兵力。我们还把这一向西突出、有利沃夫这样的大城市的地域,看作我们一旦转入大规模进攻行动时的有利基地。我们那两个最齐装满员、最有战斗力的机械化军——机械化第4、8军指向这一方向,并不是偶然的。 而对另一个重要战役方向,即卢布森-卢茨克方向,我们却未给予应有的重视。虽然希特勒分子占领的波兰有一块与我接壤的领土在这里远远向东伸出,从北面威胁着利沃夫,但是这一突出部的西面没有良好的接近路。当时难以想到法西斯统帅部恰恰会把这一地域用来集中它的重兵进攻集团。因此,在我们的国界掩护计划中,规定这里的第一梯队战术密度比利沃夫方向的小。此外,在该地区的第5、6集团军接合部,有很长一段国界仅由一些边防军分队掩护。 这倒不是说我们不关心卢布林-卢茨克方向的掩护。这里除有第5集团军所属机械化第22军配置在边界附近外,方面军首长在必要时还打算调来方面军属机械化第15军(该军各兵团距边界一百至一百五十公里,分驻布罗德、白卡缅、克列梅涅茨)。此外,还可在三至四天内再从军区第二梯队调到两个机械化军:由沃伦斯基新城地域调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机械化第9军,由日托米尔地域调费克连科将军的机械化第19军。 但是,读者已经知道,战事并不是象我们设想的那样发展。希特勒分子的进犯是那样突然而迅勐,以致不用说第二梯队各军,就是第5集团军所辖的步兵师,也来不及预先开赴边界和展开,以便对侵略者进行反击。 强大的坦克楔形突击越来越深入我国领土。无论如何要阻住这些突击。6月23日晚,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开会制订反突击计划。会议开始时,普尔卡耶夫作了简要报告。他总结了军队在战争头两天的战斗行动,对情况作了判断。照他的计算,明天早晨能参加反突击的只有机械化第15、22军,而且还不是全部兵力(机械化第22军仅一个师能赶到指定地域)。已经捲入艰苦战斗的步兵第135师和反坦克炮兵第1旅可以对它们实施支援。其他军队指望不上:机械化第8军在敌航空兵不断袭扰下已走了颇远路程,现在仍然在行军中(由利沃夫地域出发);机械化第4军已调去抗击敌人对利沃夫方向的进攻。至于机械化第9、19军,它们至少还需两昼夜才能赶到交战战场。而步兵第31、36、37军则还在一百三十至一百五十公里以外,要过几天才能到达。 这样看来,反突击的兵力现在是太少了。 “假如我们这样缓慢地调拢机械化军,”瓦舒金气沖沖地说,“那么过两三昼夜后各掩护师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第41页 “我们正在採取我们力所能及的一切措施。”普尔卡耶夫说。 “我们已经打了两天了,但至今未对法西斯分子进行过一次象样的突击。要揍他们!而且要不等他们清醒过来……” “只靠愿望是不行的,”普尔卡耶夫冷淡地反驳说,“揍敌人要揍得合理,而不能蛮干。好,我们先用一个机械化军实施突击,而且还不是用它的全部兵团同时实施。我们救出一个被合围的师(如果得手的话),而这个军也就伤元气了。然后再让下一个军转入进攻,再救出一个步兵师。可是接下去怎么办呢?敌人正希望那样,好一个一个地击溃我们的军。” “我们不能坐视那些师断送掉。”基尔波诺斯阴沉地说。 “您怎么会不懂这点,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 “我懂。”普尔卡耶夫的声音里隐含着苦恼。“但是不能因小失大。应该命令那些师突围。而过两天以后我们就可在纵深建立一些强大的集团,那时再从四面八方对敌人实施突击,叫它吃苦头。要知道,五个机械化军,这是很大的力量!而把它们一个一个投入,就等于助长敌人的声势。” “我们并不是把机械化军一个一个投入战斗。” 基尔波诺斯用铅笔的另一头在地图上移动着,解释说:现在机械化第22、15军各兵团已赶到敌人楔入地域,并进入了战斗。明天,机械化第22军将同步兵第135师一起,在反坦克炮兵第1旅支援下,对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方向敌人北路坦克集团实施突击,与步兵第87师会合;同时机械化第15军从东南面向敌人南路坦克集团实施突击,与步兵第124师会合。司令员说,这是我们的第一梯队。稍后,待机械化第4、8军和机械化第9、19军相继到达后,突击力量就增大两倍了。 “总而言之”,他归纳说,“没有别的出路:我们不能退后等所有机械化军集中。” 普尔卡耶夫忧郁地不说一句话。基尔波诺斯的理由听起来颇有说服力。的确,消极等待所有机械化军完全集中可能会惹出很大的烦恼。为数很少的掩护军队能支持住吗?我方面军整个北翼能不东移吗? 瓦舒金毫不动摇地支持司令员的决心,即不待全部机械化军集中。于明日,6月24日,仅以进抵交战地域的那些兵力对敌突进的坦克师和摩托化师实施反突击。 基尔波诺斯将军口述了各部的战斗任务:第5集团军以机械化第22军和步兵第135师向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总方向实施反突击,粉碎楔入卢茨克方向的敌军部队,与步兵第87师被合围各团会合;机械化第15军以一部兵力在拉泽胡夫附近和布罗德接近地防守,以基本兵力向别列斯捷奇科方向进攻,粉碎敌军由索卡利地域突进的坦克和摩托化兵,尔后与步兵第124师被合围部队会合;第6集团军司令员应在坚守所占正面的同时,立即将机械化第4军撤出战斗,令其转向拉泽胡夫支援机械化第15军。司令员要求机械化第8军于6月24日凌晨进至布罗德地域,准备向别列斯捷奇科实施突击,支援机械化第15军。其余集团军的任务照旧,即坚守所占地区。 普尔卡耶夫将军让我马上拟制给各部的战斗号令。我带着拟好的文书到司令员那里,因为参谋长在他办公室。刚刚从部队回来的b·c·朱可夫和h·c·赫鲁雪夫也在那里。总参谋长面色阴沉。他默默点头回答我的问候。我从谈话中知道,朱可夫认为方面军首长的行动不够有力,目的不够坚决。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注意力大部放在完成次要任务上了,各军集中过慢。应该确定主要危险,并集中主要力量消除它。敌人深深楔入我防御纵深的坦克和摩托化集团,是主要的危险。因此,方面军基本兵力在全部航空兵支援下,正应该开赴这些方向。只有这样,才能争取边境交战过程中的转折。朱可夫认为,基尔波诺斯允许第6集团军司令员将机械化第4军从敌人实施主要突击的集团军右翼调到左翼,并让它在这一次要方向进入战斗,是错误的。 6月24日,我们的反突击开始了。遗憾的是,反突击远不是象我们计划的那样发展。反坦克炮兵第1旅和开到的步兵第27军第135师各部队,费力地阻住了敌人在卢茨克远接近地的勐攻。敌人虽然又将一个坦克师在此投入战斗,但它终于未能摧破这些兵团的英勇抵抗。炮兵进行了死战。每牺牲一个炮班都要敌人付出高昂代价。例如,h·a·莫斯卡廖夫中士指挥的炮班被法西斯分子消灭之前,就先消灭了十二辆敌坦克。共青团员帕维尔·伊万诺维奇·图金下士指挥的炮班战斗到打完最后一发炮弹。战士全部阵亡。最后,火炮旁边只剩下班长一人。他用最后一发炮弹进行直射,击伤了第五辆法西斯坦克。再也没有打第六辆的炮弹了。于是,法西斯坦克将火炮连同勇敢的班长都压碎了。两门友邻火炮的瞄准手格里戈里·伊万诺维奇·马柳塔和伊万·伊万诺维奇·盖达延科的遭遇也是这样。马柳塔牺牲前消灭了四辆德军坦克,盖达延科牺牲前消灭了七辆。在年轻的共产党员瓦西里·普拉东诺维奇·拉扎列夫下士的火炮前,有七辆法西斯坦克冒出了浓烟。共产党员伊万·瓦西里耶维奇·瓦西里耶夫的准确火力把六辆坦克打得燃烧起来。当其余坦克调头逃跑时,一个希特勒分子从最近的一辆燃烧着的坦克里跳出来。他象醉鬼似的摇晃着身子站了一会,然后朝我军发射阵地走来。莫斯卡连科将军命令将俘虏带到他那里。俘虏是一个少校坦克营长。他沉默很久后说,他没料到俄国人会进行那样激烈的还击。 第42页 “要战胜那样的士兵是不容易的。” “你们还指望取胜吗?”将军冷笑道。“不,你们的元首看不到胜利。您自己已经深信这一点。” 敌人的冲击没有停止。我炮兵损失很大。法西斯坦克突向卢茨克的威胁越来越现实了。就在这危急关头,尚未进入战斗的步兵第135师各部队,以及赶到这里的机械化第22军摩托化第215师和坦克第19师各部队,于6月24日下午转入了反冲击。 坦克第19师只编有一些旧式轻型坦克。我们把主要希望寄托在该军另一个师,即装备有三十一辆kb坦克的坦克第41师身上。但该师来不及赶到。我军三个师与法西斯五个师冲突。苏军指战员充满高昂锐气,竟把敌人打退了。法西斯统帅部便将航空兵大量兵力投入战斗。德军的俯冲轰炸机对我军进行勐烈轰炸,使我军遭到更大损失。苏军部队前进受阻,但法西斯分子也未能突破这一强固屏障。于是,希特勒统帅部调大部坦克兵力实施迂迴。由于我们没有绵亘的正面,法西斯兵团又具有较高灵活性,所以敌人这一机动得逞了。我第5集团军反冲击各师陷入了困境:敌人正向它们的交通线前出。 而在南面索卡利-杜布诺方向,机械化第15军在与克莱斯特将军的南路坦克集团进行激烈遭遇战斗时,兵力已经越来越小了。还能考虑什么反突击呢?我们这个机械化军只能以一部分坦克师实施冲击,其余兵力则整天都在非常紧张地抗击敌人的突击,因为敌坦克第11、16师在野战第6集团军各步兵兵团和航空兵密集袭击的支援下,不断向该军扑来。 机械化第15军各部队面临的任务是明显力所不及的。每当我想起该军试图阻止敌坦克和摩托化纵队的勐扑时,眼前就不知不觉地出现了一幅儿童时代的熟悉图景。 大雨过后,我们这些小淘气很喜欢在小湍流中堆蓄水池。起初是可以做到的,因为土团能阻住水流,但水很快就蓄满了,涌上和漫过了土坝。再过一会,积聚了很大冲力的湍流会把蓄水池都沖得无影无踪。 今天,挡住敌人进路的机械化第15军部队看起来就象这样的土坝。该军还在十分吃力地阻挡敌军,但它有足够力量长时间坚持吗? 这个想法使我们很不安,所以我们一个劲地追问第6集团军司令员:机械化第8、4军究竟什么时候能赶到? 虽然方面军右翼的反突击不能全力展开,但我军各兵团还是在遭遇战斗中重创了突进的敌军部队。结果,敌人北路坦克集团在日终前被阻住,它在南面的推进速度也显着变慢。 战争第一阶段最大的坦克交战就这样开始了,这一交战到6月底在弗基米尔-沃伦斯基、拉泽胡夫、杜布诺三角地区激烈起来,迫使敌人在西南战略方向整整一星期踏步不前。 双方共有一千五百多辆坦克陆续参加了交战。 当今西德歷史学家在谈到这些日子时,把法西斯军队的战斗技能和德军统帅部的学术捧上了天,硬说德军统帅部战胜了所谓俄国人的优势坦克兵力。这种谬论是拿来骗头脑简单的人的。读者已经可以确信,战争头几日我军部队是在多么不利的条件下作战,侵略者拥有多么巨大的优势。敌军不仅处于较有利的部署,而且在主要突击方向拥有很大的数量优势,特别是坦克优势。 我们只能用一百三十三辆t-34型和kb型坦克去抗击克莱斯特将军四个坦克师的六、七百辆现代化坦克。机械化第22、15军的其余坦克,正如我已说过的,都是陈旧并已磨损的t-26型和kt型轻型教练战斗坦克,其中很大一部分由于技术故障,在开赴边界途中就不能动了,所以实际上没有参加交战。 要弄清这种复杂和使人忧虑的情况不是容易的。我记得朱可夫大将在6月24日傍晚通过直通线路长久而又非常仔细地向第5集团军司令员询问。他问集团军司令员怎样判断本地带情况,波塔波夫将军报告:在弗沃达瓦、乌斯季卢格正面进攻的敌军约有五个步兵师、坦克两千辆和装备了冲锋鎗的摩托车约两千辆。敌主要坦克集团在杜宾卡、戈罗德洛一线进攻;辅助坦克集团在多罗古斯克地域进攻。在乌斯季卢格至索卡利正面进攻的有五至六个步兵师和一个坦克师。 后来发现,这一判断是很不准确的:在弗沃达瓦、乌斯季卢格地段行动的敌坦克数量被明显夸大了,而在乌斯季卢格、索卡利正面行动的敌坦克数量又被明显缩小了,因为实际上在此进攻的不是一个坦克师,而是四个坦克师和两个摩托化师。 根据集团军司令员的看法,敌人是由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向卢茨克实施主要突击,由布列斯特向科韦利实施辅助突击。这两个突击的目的是合围第5集团军主要集团。 集团军司令员的这一推测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但这不是他的过错。早在6月23日,方面军司令部就在侦察汇报中提到敌坦克纵队正由布列斯特向东南运动。波塔波夫将军根据这一通报作出结论,说由布列斯特调来的敌军正从北面向他的集团军后方前进。就是方面军军事委员会也倾向于这一结论。总参谋长得知这一情报后,要求波塔波夫将集团军右翼折向布列斯特方向,以便牢固掩护科韦利接近地。而实际上这一威胁是不存在的。为这一错误付出了很高的代价:集团军司令员只注意所谓由布列斯特向科韦军利运动的敌军集团,而不能及时弄清自己左翼和与穆济琴科集团军接合部的情况。敌人恰恰在那里实施了主要突击。 第43页 不过总的来说,总参谋长与集团军司令部的谈话是认真和十分具体的。b·c·朱可夫使波塔波夫受到鼓舞,并提出了很宝贵的建议。例如,当集团军司令员抱怨kb坦克(他有三十辆左右)的穿甲弹已经用完时,b·c·朱可夫提醒他,我野战炮兵使用的1930年式炮弹适用于这些坦克的加农炮。要发给坦克兵这种型号的混凝土破坏弹,这样,kb坦克就能顺利与德军重型坦克斗争了。 战争第三日快过去了。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反覆考虑明天该怎么办:是让卡尔佩佐将军的机械化第15军继续反突击呢,还是在机械化第8军和机械化第4军坦克第8师完全集中之前先转入防御。 刚从部队返回的旅级佩图霍夫报告了卡尔佩佐军的严重处境,它需要立即得到支援,否则敌人的坦克纵队就要把它击溃了。只有立即对敌人实施新的突击,才能支援它。因此便决定继续反突击。机械化第4、8军所有在此之前能赶到的部队都应同卡尔佩佐军一起参加这一反突击。战斗命令要求这些部队在夜间占领出发地位,次日晨7时转入冲击,日终前粉碎敌坦克和步兵部队,前出沃伊尼察、米利亚滕、索卡利地域,与步兵第87、124师被围部队会合。方面军军事委员会拨出我们在这里的所有三个航空兵师支援实施冲击的军。航空兵的很大兵力被用来对付德军布列斯特机械化集群,我航空侦察则继续报告有关这一集群的情报。机械化第22军,实际上也是阻止希特勒分子突向卢茨克的主要突击力量,应迎着该集群由卢茨克方向转移到科韦利附近。 第6、26集团军地带也继续进行着紧张战斗,它们受领的任务是:以反冲击阻止敌人,消灭其楔入我国腹地的部队。 只有我左翼第12集团军行动地带仍然风平浪静。在它的正面,如同敖德萨军区第9集团军正面一样,侵略者尚在等待。后来看出来了,它等待的是在第5、6集团军接合部进攻的敌军主要突击集团开始向我深远后方前出这一时机。看来大本营猜到了敌人这一企图。正因如此,莫斯科才大胆缩小我第12集团军编成,于此日抽出该集团军步兵第17军和机械化第16军组建第18集团军,编进正在苏罗边界组建的南方面军。 命令已发到各部去了。我们为观察各机械化兵团的移动和集中,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但是,在敌人航空兵不间断的突击下机动兵力并非易事。眼看到了早晨、中午,而军队却还在行军。卡尔佩佐的机械化第15军各部队表现的坚韧不拔精神很令人惊嘆。敌人在这里一小时一小时地加强勐攻,可他们一直坚持着,而且竟能在个别地段对敌人实施反冲击。在北面,根据情报判断,暂时还没有重大变化。波塔波夫将军报告,费久宁斯基上校的军所属步兵第45、62师又一次顺利击退了法西斯军队在科韦利方向的全部冲击。o·h·斯梅霍特沃罗夫将军的步兵第135师和莫斯卡连科将军的反坦克炮兵第1旅部队也在托尔钦以西卢茨克远接近地阻止了敌人坦克集团的推进。因此,集团军司令员毫不动摇地把机械化第22军主力从这里调到了布列斯特方向。正如应该预料到的,法西斯分子乘机向我军正面的暴露地段调来了一个新锐坦克师。步兵第135师和反坦克炮兵第1旅所属部队陷于被合围和粉碎的威胁之下。斯梅霍特沃罗夫将军和莫斯卡连科将军只得一边进行艰苦战斗,一边将自己的兵团撤至斯特里河东岸,但德军部队也突到了该河。 幸好,这时k·k·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机械化第9军 所属摩托化第131师主力和坦克师各先遣支队已赶到这里。我们随后看到这个报告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罗科索夫斯基怎么能做到此事呢?因为他的所谓摩托化师是要靠……徒步行进的。原来,这位果断和善于机断行事的军长在战争第一日就敢做敢当地把军区在舍佩托夫卡的全部预备车辆(约有二百辆)都弄走了。他让步兵坐上车,以综合行军的方法在本军前面行进。他的部队进抵卢茨克地域,就挽救了危局。这些部队阻住了敌人突进的坦克,以此对在严重情况中退却的兵团提供了很大帮助。 我军部队能有组织退却,还要归功于莫斯卡连科将军的果断行动。他和自己的司令部来到斯特里河并看到公路桥已被炸坏后,迅速设法使卢茨克附近的铁路桥适于汽车和火炮通行,并组织退却军队过桥,对于河岸接近路,则以坚强的反坦克炮兵屏护队进行掩护。 的确,此日卢茨克方向的情况对我们来说是急剧恶化了。但是,无论是集团军司令员还是方面军司令部都还不知道这一情况。通信联络和军队指挥的经常间断继续使我们陷入困境。方面军首长仍象原来一样对拉泽胡夫、别列斯捷奇科地域的战事最为不安。方面军情报部长未弄清情况就向基尔波诺斯将军报告:敌军拉泽胡夫集团已增加到三至四个坦克师和摩托化师。该集团在德军野战第6集团军各步兵兵团支援下向杜布诺、布罗德地域突进,造成了前出方面军主力交通线的危险。至于敌军一个同样强大的集团已突至卢茨克的情况,很遗憾,我们的侦察部门还不知道。 方面军司令员听到关于敌强大坦克集团向杜布诺、布罗德地域突进的报告后十分不安,便命令将我右翼军队基本力量集中到该集团当面。所以,在此之前已开始集中的机械化第9、19军部队也奉命开赴杜布诺。方面军司令员责成波塔波夫将军组织这两个军实施反突击。全部兵力的冲击应于6月26日早上9时开始。 第44页 就这样,方面军首长定下了以主力勐攻敌军拉泽胡夫集团的决心。这一决心是颇为诱人的:以勐烈突击先解决南面的敌人,再同样坚决地粉碎卢茨克接近地的敌人。 但是,这个企图能否实现呢? 朱可夫大将由第5集团军回来了。当他得知基尔波诺斯打算把由纵深赶来的步兵第36、37军配置在杜布诺、克列梅涅茨、新波恰尤夫、戈洛古尔齐一线进行防御后,坚决反对那样使用方面军第二梯队。 “既然实施反突击,那就要用全力实施!” b·c·朱可夫在6月26日飞往莫斯科前,再次要求基 尔波诺斯调集一切可以调集的兵力实施坚决反突击。 我们首先同6月26日晨起应参加反突击的几个机械化 军司令部联络,坚持要他们快些,尽可能快些开进。我们脑子里一直想着被合围的几个师。我们明白,他们在遭到合围、弹药又很少的条件下作战是多么困难。他们怎么支持下去呢?对他们进行供应的一切尝试都没有任何结果,因为前送路已被敌人切断了。 我们整夜都在电话机和电报机旁度过。早上三点多钟接到的第一份报告是里亚贝舍夫将军发来的。军长报告:他的坦克第34师正向拉泽胡夫、坦克第12师正向布罗德接近,而摩托化第7师则仍在布斯克附近,即西布格河岸。各坦克师将不待该师赶到,在指定期限内执行战斗任务。里亚贝舍夫请求给该军提供航空兵支援,并掩护其右翼。 几乎在同一时间,卡尔佩佐将军请求推迟进攻开始时间,等待坦克第8师到达。他说他那个军的部队在三天紧张战斗中损失很大,进攻将是极端困难的。 军长询问坦克第8师何时到达。他对该师寄予很大希望。我们只好让他失望。穆济琴科将军告诉我们,坦克第8师刚刚由利沃夫以西地域出发,最早也要过一昼夜才能赶到。 基尔波诺斯得知这些情报后,不打算改变定下的决心,吩咐给卡尔佩佐发去无线电报:“执行命令。” 同日清晨,第5集团军司令员波塔波夫将军报告:机械化第9、19军并非所有的师都能在疲劳行军后进行集中和做好在指定时间向杜布诺进攻的准备。据他估计,这两个军要到下午才能转入进攻。 方面军司令员很了解情况的全部紧迫性,只好要求波塔波夫採取一切措施使机械化军及时转入进攻。对司令员是可以谅解的,因为不这样便又只能以部分兵力对东犯的克莱斯特将军所部坦克和摩托化师实施反突击。 清晨,里亚贝舍夫将军的机械化第8军以t·a·米沙 宁将军指挥的坦克第12师和a·b·瓦西里耶夫上校指挥的坦克第34师向敌人发起冲击。这两个师当面之敌是德军摩托化第48军所属精锐兵团,其中包括它的坦克第16师。敌人虽然占有兵力优势,但却经不住苏军坦克的突击而后退了。j·a·里亚贝舍夫将军、旅政委级政治副军长h·c·波佩尔和两个师长这天都亲临战斗最激烈处。他们指挥军队将法西斯分子逐回十公里,从行进间攻占了列什涅沃镇,在那里缴获了大量德军辎重。法西斯统帅部迅速调航空兵重兵和手里掌握的全部预备队来对付苏军。我军坦克直进至别列斯捷奇科附近,但无法继续前进。 遗憾的是机械化第8军的突击是孤立无援的。它的左邻无法对它实施支援。卡尔佩佐将军的军吃力地抗击着敌人连续不断的冲击。而敌航空兵又测定了该军指挥所位置。军司令部在勐烈的轰炸中伤亡很大。卡尔佩佐将军受了重伤。副军长b·c·叶尔莫耶夫上校承担了该军的指挥。虽然在此之前坦克第8师先遣部队已开始进抵布斯克地域,但仍不能将其投入战斗,因为该军新指挥所尚未组织好军队指挥。 直到入夜时分,我们才了解到由东北进攻的机械化第9、19军的冲击结果。罗科索夫斯基将军和费克连科将军收到尽快向杜布诺总方向实施突击的命令后,不待本军全部兵力集中就命坦克师发起冲击。虽然敌人向卢茨克方向进攻的快速兵团先遣部队威胁着我军部队的翼侧和后方,但两位军长不与它们纠缠,而将全部兵力用于完成集团军司令员赋予的任务。行动最顺利的是机械化第9军坦克第20师,它已深深突入了敌人的战斗队形。夜间,战斗平静了些。罗科索夫斯基和费克连科请波塔波夫相信,他们明日一早将再度发起冲击,但请求对他们的军队实施掩护,使其免遭正给他们造成很大损失的敌航空兵突击。 6.该转入防御了 空前激烈的会战已在边境地区进行五天五夜了。希特勒分子尽管占有巨大兵力优势和突然袭击给它带来的好处,却不能使苏军屈服。在主要突击方向,敌人无法将取得的战术胜利发展成战役胜利,即突破苏军战线和深入我国领土。但是,法西斯统帅部在许多可靠优势中,有一个决定性的优势,就是它有做好进入交战准备的强大预备队。敌人疯狂地将预备队投入战斗。希特勒和他的亲信们就象冒险的赌棍似的孤注一掷,要打赢乌克兰这一场会战。 在这紧张的日子里,我们这里更换了空军领导。e·c·普图欣被调到莫斯科。o·a·阿斯塔霍夫1空军中将接替了他的位置。空军原参谋长拉斯金将军也被f·c·什库林取代。 第45页 1阿斯塔霍夫(1892—1966),1944年获空军元帅军衔,1942—1947年任苏联民航总局局长。——译者注。 费奥多尔·阿列克谢耶维奇·阿斯塔霍夫是苏联最老的飞行员之一。他出生在工人家庭,具有超群的才干。1915年毕业于准尉学校,一年后又毕业于卡恰航空飞行员学校。他真心诚意地参加了革命。国内战争中曾指挥第5集团军航空兵,后又指挥西伯利亚空军。在反对白卫军的战斗中多次表现突出。从1924年起领导高加索独立集团军航空兵。我当时在该集团军指挥骑兵团,那时就听到很多夸奖飞行员阿斯塔霍夫的话。不久,他出任红军空军司令员助理,随后又任基辅军区空军司令员。1941年春,普图欣接替他担任此职。现在,在战争第五日,阿斯塔霍夫又回到我们这儿来了。这时正是困难时期,敌航空兵把我们压制得够受。在这种情况中,新司令员要执行领导空军的困难任务。阿斯塔霍夫善于迅速熟悉情况。他很了解方面军航空兵部队及其人员;飞行员都尊敬和爱戴他。费奥多尔·阿列克谢耶维奇的努力很快就有了成效。他显着改变了航空侦察。通过它获取的情报察明了很多情况。 6月26日傍晚,我向方面军军事委员会报告了战役情 况。我根据航空侦察获取的新情报,作出结论,几天来使我们坐立不安的关于敌庞大坦克纵队由布列斯特方面向科韦利运动的报告,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第5集团军右翼没有危险。因此,克莱斯特将军的两个坦克重兵集团分别向卢茨克-罗夫诺方向和拉泽胡夫-布罗德方向进犯的威胁就更加显而易见了。这两个集团得到德军第4航空队主力的支援。敌军坦克兵团进攻时,与野战第6集团军各步兵师进行密切协同。 我军承受着巨大的作战强度,目前仍将敌人阻于科韦利、卢茨克、杜布诺和布罗德接近地,使它遭到了惨重损失。但是我们的力量不足以久持。我们让机械化兵团从行进间投入战斗,经常未对反突击进行应有的组织。这些大胆但多半是分散的冲击,使我们有可能在某些地段阻止甚至打退敌人,但同时敌人又在其他方向继续推进。 现在,我第二梯队步兵军正由纵深向交战地域开去。因此,现在已有可能定下与变化了的情况最相适应的战役决心,其目的是粉碎继续在我第5集团军行动地带进攻的法西斯军队主要集团。 方面军参谋长接过了话头。他的意思是要以几个步兵军的兵力坚守地形条件有利的防御地区。否则,敌坦克集团可能突进到我第6、26集团军后方。应该将由纵深开来的步兵第31、36、37军配置在斯托霍德河、斯特里河、杜布诺、克列梅涅茨、佐洛切夫等居民地一线,它们的任务是以顽强防御阻住敌人。各机械化军则撤至这一防御地区之后。在此使军队做好总反攻的准备。 参谋长的建议并不是出乎方面军司令员意料的。基尔波诺斯自己也逐渐倾向于这一结论,即不暂时转入防御不行了:必须集中各机械化兵团,把分散在广阔空间的军队建成几个足够强大的突击集团。各步兵军开到后,这样做的可能性已经完全具备了。 方面军司令员口述了最后决心:各步兵军暂时沿斯托霍德河、斯特里河和克列梅涅茨、佐洛切夫两居民地一线占领防御。各机械化军撤至这一地区后面。准备在三至四天内实施强大反突击,以消灭卢茨克方向和杜布诺方向入侵之敌。 已经没有时间拟制统一的战斗命令了。基尔波诺斯向各部派出了负责的代表。 同日下达了关于整顿弃置已久的基辅、舍佩托夫卡、伊贾斯拉夫、旧康斯坦丁诺夫、奥斯特罗波尔等旧筑垒地域的设备和为它们组建独立机枪营的命令。 我确信给军队的号令已发出,方面军军事委员会的新决心也已向莫斯科报告之后,便躺到行军床上,立刻就睡着了,就象失去了知觉一样。但不知什么人使劲摇晃我的肩膀,把我弄醒了。 “上校同志!上校同志!”我听出是作战值班员的声音。 “莫斯科来电报了!” 我跑到电报室。博多电报机女守机员看到我后,向莫斯科拍出电文:“巴格拉米扬上校在收报。”我拿起电报纸条读道:“马兰金将军在发报。您好。立即向司令员报告,大本营禁止退却,要求继续反突击。一天也不让侵略者安宁。完了。” 我急忙去见基尔波诺斯。他听完我报告后,低声骂了一句,吩咐给他要通总参谋部。我给通信值班员打了电话。司令员不慌不忙地穿好衣服,要我向参谋长报告发生的情况,并同他一起拟好发给军队的停止退却号令,便到电报室去了。当我和普尔卡耶夫正在匆匆起草新的命令时,基尔波诺斯谈完话回来了。他未能坚持住所定下的决心,一声不响地在命令上签了字。 战争第六日早晨降临了。太阳放出耀眼的光芒。天空没有一丝云彩。 我们刚收到关于机械化第8、15军返回原地区和准备发起冲击的报告,一个消息又传到了司令部:法西斯坦克已突至杜布诺,正向奥斯特罗格急进。司令部里出现了不安的气氛。方面军司令员要求得到有关此事的详细情报。邦达列夫上校焦急地报告:今天拂晓,德军坦克第11师实施勐冲,已由杜布诺地域突出来了。它把行军中的步兵第36军右翼师所属部队压到南面后,现在几乎畅通无阻地向奥斯特罗格推进。 第46页 “要不惜任何代价阻止并消灭它。”基尔波诺斯平静地说。 “否则敌人不仅会切断我方面军右翼,而且会直抵基辅。”司令员转身向普尔卡耶夫:“我们能在敌突进坦克途中摆上哪些兵力?” “在舍佩托夫卡地域还有卢金将军的第16集团军一些部队。可是按照大本营号令,这些部队要调至西方面军斯摩棱斯克附近,现正在仓促装车待运。” “我们要求卢金派出屏护队。因为假如德国人突到舍佩托夫卡的话,他反正要停止装载,进入战斗。让他最好别等法西斯分子光顾。我们同他有通信联络吗?”基尔波诺斯问我。 我回答:同卢金没有直接通信联络,但可以通过舍佩托夫卡站铁路军事代表或经基辅同他取得联络。司令员给通信兵作了指示,为了不出差错,还命令派一个参谋去见卢金,向他说明情况。h·c·赫鲁雪夫答应由他同大本营联繫,争取批准将第16集团军未开走的部队暂留舍佩托夫卡。 基尔波诺斯又俯身看着地图。 “您给我们的机械化军规定新任务吧。”他对普尔卡耶夫说。“我们让机械化第8军转向东北,直接向杜布诺进攻,而以机械化第15军全部兵力向别列斯捷奇科突击。如果里亚贝舍夫在杜布诺地域与罗科索夫斯基军和费克连科军会合,那么敌人突进部队就落入陷阱了。” 旅政委级a·a·米哈伊洛夫和旅级h·c·佩图霍夫 带着新命令分别去机械化第8、15军了。不久,h·h·瓦舒金也去了那里。 于是,折磨人的等待又开始了。第5集团军司令部渺无踪影,连一份报告也没有。各机械化军司令部也默不作声。他们那里出了什么事呢?开始进攻了吗?进攻发展如何?这些问题我一个也无法回答方面军参谋长。我向军队派出了作战部最精明的参谋。但他们还没有回来……现在只有阿斯塔霍夫将军为我们搞到某些情报,因为他的飞行员可以看到哪里正进行着最激烈的战斗。但他们在高处难以弄清情况,因为没有轮廓分明的战线,某些地方敌我部队相互交错,成了真正的“千层馅饼。” 不言而喻,在那种条件下指挥分散在广阔空间的军队是多么困难。但是在方面军司令部里找不到惊慌失措的影子。很特别的是敌人也指出了这一点。6月27日,希特勒陆军总参谋长哈尔德在总结战争第五日情况时,在日记里写道: “在‘南方’集团军群当面行动的敌人方面,可以看到果断和坚决的指挥。敌人一直从南面调拢新锐兵力来抗击我坦克楔形突击。” 前德军坦克第3集群司令霍特将军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写道: “‘南方’集团军群的处境最为困难。在北翼各兵团当面防守的敌军虽被逐离边界,但他们在遭突然突击后很快就恢復了常态,并用预备队和配置在纵深的坦克部队实施反冲击,阻住了德军的推进。配属第6集团军的坦克第1集群,未能在6月28日以前完成战役突破。敌人的强大反突击,是德军各部队进攻道路上的巨大障碍。” 我们可以看到,甚至法西斯将军们也被迫承认,由于西南方面军实施了积极的战斗行动,希特勒以“南方”集团军群主力向基辅迅勐突进的计划从战争一开始,即战争头几天,就破产了。敌人的损失是如此惨重,以致德军统帅部为能继续向基辅方向进攻,不得不要求从战略预备队调遣大量兵团,并派几百辆带乘员的坦克去补充克莱斯特将军所辖各坦克师。 方面军司令部及其作战部、情报部採取了一切措施,以便察明情况。基尔波诺斯不时来到通信枢纽。普尔卡耶夫也不离开这里。只有h·c·赫鲁雪夫未离开过自己的办公室。从基辅和共和国各州中心派来的人络绎不绝地到这里来解决进一步动员全民抗敌的问题。 直到6月27日下午,第5集团军南翼的境况才趋于明 朗。我们派出的人从机械化第8、15军回来了。他们谈起我们总是变来变去的号令给军队造成了多大的麻烦。昨天夜间,一些师收到退却命令后已经撤离原地,并开始在屏护队掩护下向东移动。接着,又命令他们调头,继续向原先指定的方向冲击。里亚贝舍夫和叶尔莫拉耶夫刚刚挡住了退却部队,又收到新号令,要他们改变冲击方向。两位军长立即开始将各师转向新方向,但这并不是轻易能做到的。里亚贝舍夫将军正全神贯注遂行这一任务,瓦舒金又突然到他指挥所去了。热烈而充满激情的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生气地斥责军长行动迟缓,坚持要他仓促组建快速集群。该集群包括a·b·瓦西里耶夫上校的坦克第34师和军属摩托车团。指挥该群的旅政委级h·c·波佩尔立即率其沿布罗德-杜布诺公路开进。事情开始使人感到有些希望:e·a·沃尔科夫中校的坦克团在格拉诺夫卡村旁的激烈而短促的战斗中,解决了德军的一个摩托化步兵营和一个坦克连,并向法西斯分子在杜布诺接近地的最后一个支撑点韦尔巴镇急进。 军政委级瓦舒金确信里亚贝舍夫的机械化军已投入进攻后,又坐上了汽车。路上碰到了不小的困难,还冒着撞上潜入我后方的德军支队的危险,他终于到了机械化第15军。但在这里,甚至他的刚毅也不起作用了。该军被敌人连续不断的冲击死死缠住,无法进攻。瓦舒金情绪低落地回到了捷尔诺波尔。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能使他高兴。方面军右翼的情况仍然不清楚。我们不知道罗科索夫斯基和费克连科的两个机械化军的进攻结果。同里亚贝舍夫的通信联络中断了,不清楚他是否已攻占杜布诺。第16集团军司令员也未通报他究竟能不能建立可靠的屏护队来对付突向奥斯特罗格的敌军集团。 第47页 通信联络的不顺畅,迫使方面军首长向各处派去了负责的代表a·a·米哈伊洛夫、m·a·帕尔谢戈夫、c·e·波德拉斯、a·o·伊利莫-米特克维奇。方面军司令部的许多参谋人员,当然首先是由作战部和情报部派出的参谋人员,川流不息地四出联络。我们部通常最多只能有五、六个人留在部里。他们承担了收集通报和保障军队指挥的全部繁重工作。我们部已转为战时编制,部是扩大了,但人员是就近调来的。所以,在初期,当新手在学习业务时,有经验的同志就要承担双重任务。幸而帕纽霍夫将军帮了我的大忙,他从自己的军训部调来了几个虽然没有作战工作经验,却很熟悉军队情况的参谋人员。其中最优秀的有已经上了年纪的少校普里贝利斯基、萨夫丘克及大尉马约罗夫、马修克。 在这种情况下,我的老战友尼卡诺尔·德米特里耶维奇·扎赫瓦塔耶夫1于6月28日清晨出现在我的面前,你们会知道我有多高兴。 1扎赫瓦塔耶夫(1898—1963),苏军上将(1945),卫国战争中指挥过集团军,战后曾任副总参谋长。——译者注。 “上校同志!”他首先严格按军人礼节行事。 “我奉命来担任您的副部长。”接着他马上笑容满面地说: “您好,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我们又在一起了!” 由于突然,我一时找不着话,只能紧紧拥抱着他。是呀,在这么艰难的时刻得到如此出色的助手,真是幸运。 我们的生活道路非常相似。从年纪上说我们差不多是同岁,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都是俄国军队的军官,又几乎同时参加红军。我在1934年毕业于伏龙芝军事学院,尼卡诺尔·德米特里耶维奇则比我晚一年。我1938年结束了总参谋部军事学院的学业,并留院任教。一年后扎赫瓦塔耶夫也和我一样了。1940年我来到基辅特别军区,不到一年,他也来了。 扎赫瓦塔耶夫是个非常可爱的人,有一副典型的俄罗斯人外貌。我歷来相信他的才干,而且总是不会错的。后来他因当了突击第1集团军司令员而驰名遐迩。该集团军不止一次给苏联武装力量的歷史添写了英雄的一页。 6月28日,我的副部长被派到波塔波夫那里。他要就地了解情况,尽可能帮助他完成我方面军右翼军队面临的总任务。 由于我们对奥斯特罗格地域的情况仍然不清楚,方面军司令员决定把他的预备队,即机械化第24军、坦克第199师和当时尚未完成组建的三个反坦克炮兵旅,调到沿旧康斯坦丁诺夫、巴扎利亚、新维什涅韦茨一线构筑的斜切防御地区,以备法西斯军队由奥斯特罗格地域转向南面我方面军主力后方。 各预备兵团指挥员被紧急召到了司令部。他们当中有我的同学弗拉基米尔·伊万诺维奇·奇斯佳科夫少将,一个老骑兵,传奇式的科托夫斯基1的战友。我们俩从1924年,即一起在高级骑兵学校学习那时候起就互相了解了。现在奇斯佳科夫指挥机械化第24军。他一来到捷尔诺波尔就立即找到了我,打听由交战战场送来的最新情报。当话题转到他那个军的任务时。奇斯佳科夫表示对自己的右翼感到担心。我安慰朋友说:我已得知将把空降第1旅调到奇斯佳斯夫军右边的奥斯特罗波尔筑垒地域。该旅倒是掩护他的右翼。 1科托夫斯基(1881—1925),早年曾两次领导摩尔达维亚农民起义,国内战争时先后任骑兵旅、师、军长。——译者注。 “唉,问题不只于此。”奇斯佳斯夫嘆了口气。“我们这个军远不是人们想像的那么一个军。因为我们刚开始组建。来不及装备新坦克,也没有汽车,武器装备很差……因此,假如你听到我们打得不那么好的话,你别太严厉责备我们,朋友。你要知道,我们会尽力而为的。” 我们已经道别了,我突然想起我过去在列宁纳坎骑兵团时的同事阿绍特·萨尔基相在奇斯佳科夫军指挥摩托化第216师。我问了他的情况。奇斯佳科夫欣喜地谈起萨尔基相上校的情况。说他是个出色指挥员,是战士们爱戴的人。 我很高兴地听到,阿绍特·萨尔基相在我团当骑兵连长时我给他写的鑑定已被证明是正确的。他是一个勇勐的骑兵和真诚可爱的人,头脑灵活而敏锐,是他的一个特点。一切他都能很快理解,任何武器他都能熟练掌握,并且被公认为精通战术的行家。战士们都喜欢同他接近,愿意几小时几小时地听他说话——他的话永远是那样深刻、鲜明和充满激情。 “我们的阿绍特能用话语使人激奋。”奇斯佳科夫说。“而现在特别需要这个。” 我很想见到萨尔吉相,可是没能如愿。我勇敢的朋友在7月的艰苦战斗中英勇牺牲了…… 奇斯佳科夫和开赴斜切地区的其他兵团的指挥员受领任务后就走了。但是后来发现,我们太急于把我们最后一支庞大预备队调到这里来了。法西斯统帅部那几天并不打算把它 的主要突击集团南调。敌人直接向基辅急进。第16集团军司令员m·o·卢金的机断行事和坚决性救了我们。这是夜间由该集团军返回的作战部参谋讲述的。%%%卢金将军马上就看到了德寇突向奥斯特罗格的危险后果。他立即发出警报集合正准备装载的a·a·波多普里戈雷中校的摩托化步兵第381团,令其迎击敌人。随后,集团军司令员又开始将机械化第5军摩托化第109师已经上车的其他部队调往奥斯特罗格。兵力仍然不足。但是卢金这个刚毅而威严的人,把附近的一切兵力都置于自己掌握之下。事情复杂在这位集团军司令员没有自己的司令部,因为司令部已经去西方面军了。但是这也没有难倒卢金。他把身边的指挥员组成了一个不大的领率机关。全部通信工具就是几辆小汽车和摩托车,但他不介意。集团军司令员的几个助手都是些百折不挠和不知疲倦的人。他们走遍了附近的森林(一些与敌坦克苦战后保全下来的分队退到那里去了),集合人员,并使他们鼓起勇气。这里还有些炮兵,他们可以说是从法西斯坦克的履带底下搜出了火炮。人们用步兵和通信兵补充了炮班,配上了很缺少的炮兵连长和排长。终于凑成了三个炮兵营。集团军司令员把用此法收集到的一切都派到奥斯特罗格附近去了。于是在业已展开的战斗过程中,我们又出现了一个新军团,各种汇报和报告开始称它为卢金战役集群。不久,退到这里的摩托化第213师也加入了这一集群。卢金集群承受了突向奥斯特罗格-舍佩托夫卡方向的法西斯坦克兵和摩托化兵的整个突击,并阻住了它们。 第48页 这并不是唯一使我们高兴的消息。日终时,里亚贝舍夫将军报告,他那个军的先遣部队已击溃敌人,通过战斗冲进了杜布诺。但他没有谈到机械化第9、19军的任何情况。这两个军不知何故没有打到该市。 机械化第8军的胜利使我们的情绪有所好转,瓦舒金高兴了。基尔波诺斯不等第5集团军报告它的态势,就命令于6月28日恢復总攻,以便粉碎杜布诺-奥斯特罗格方向的敌军坦克集团。由纵深开到的各新锐兵团被派去支援业已进入战斗的军队。现在,敌军集团将受到三面冲击:机械化第9、19军从东北面;机械化第8、15军,步兵第36、37军和骑兵第5军(骑兵第14师)从西南面;卢金将军集群从东面。 早上4时签署的战斗命令已经下发各部。我们相信现在我们可争取到转折点了。但是,在司令部地图上看起来很圆满的战况离现实太远了。 从波塔波夫那里发来的报告可以知道,第5集团军司令部目前无法同所属军队恢復被破坏的通信联络。因此,不了解步兵第15、27军和机械化第22军的态势。 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报告,他的机械化第9军在对敌坦克集团战斗中遭很大损失,敌航空兵密集突击造成的损失特别大,因此该军不得不向罗夫诺退却。向前突出并遭法西斯分子合围的该军坦克第20师,多亏了代理师长m·b·切尔尼亚耶夫上校和各团长的镇静,才突出了合围圈。 机械化第19军也有些吃紧。它在敌坦克重兵的压力下,经艰苦战斗,由杜布诺退到了罗夫诺。 原来,我们为机械化第8军勐冲到杜布诺而高兴,还为时尚早。该军是冲进了常言所说的敌巢,现在被封锁在那里,就象堕入了陷阱。我们的联络军官无法渗透到那里去,因为到处都会碰上敌人屏护队。我们派一个参谋乘飞机去,但他没回来…… 一切都对我们不利。我们热衷于组织反突击,把我们的全部兵力都拉来反突击,而旧筑垒地域一线却仍然没有军队防守。 大本营也明白这种态势的危险性。莫斯科不再指望我们能挡住法西斯坦克的浪头,开始採取各种紧急措施。我们收到了关于基辅筑垒地域隶属第19集团军司令员a·c·科涅夫将军的号令,他奉命把所辖军队急速集中于乌克兰首都接近地戈尔诺斯泰波尔、马卡罗夫、法斯托夫、白采尔科维、特里波利耶一线,并于6月29、30两日内在那里组织防御。 看来,大本营已经不指望我们有足够力量去粉碎“南方”集团军群突击集团和打到边界去了。我们收到的一封电报能证明这一判断,电报要求向仍然在边界附近坚持作战的步兵第87、124师师长传达命令:“留下并埋好技术装备,携轻武器通过森林前往科韦利。” 基尔波诺斯叫来阿斯塔霍夫将军和邦达列夫上校,吩咐他们以一切方法(用飞机或通过侦察兵)将命令送给被合围的两个师。我们感到心情很沉重:即使能将这个号令送到,这两个师能从法西斯军队的层层封锁中冲出来吗? 6月28日整个夜间,我们都试图进一步了解方面军右翼军队的态势和情况。扎赫瓦塔耶夫上校终于从第5集团军回来了。他这次出差是艰难的:现在,深深楔入的敌军坦克集团所占领的宽阔地带,已把集团军司令员波塔波夫同我们隔开。扎赫瓦塔耶夫的飞机在返航途中被击伤而实施了迫降。他只好改乘汽车绕道舍佩托夫卡返回。 扎赫瓦塔耶夫带回的情报无法使人高兴。我们得知步兵第15军以及机械化第22军部队已放弃科韦利,正向斯托霍德河对岸退却。我不由自主地想到:在边界附近进行英勇防御的步兵第87、124师,恰恰奉命沖往科韦利! 据扎赫瓦塔耶夫报告,步兵第27军所属步兵第135师、步兵第31军和机械化第9军正进行激烈战斗,艰难地阻击从南面沖向卢茨克-罗夫诺公路的敌军集团,而机械化第19军已经在罗夫诺郊区抵御敌人。 扎赫瓦塔耶夫也曾去卢金那里。在敌人向舍佩托夫卡突进的威胁下,集团军司令员正匆忙让机械化第5军的步兵装载,奔赴西方面军。只有该军摩托化第109师和仓促集合起来的一些分队在奥斯特罗格附近作战。不错,他们打得很顽强,但卢金抱怨他那个集群的兵力一天比一天减少,很难说他们能否再坚持两至三天。他的主要支柱摩托化第109师,早在奥斯特罗格附近的头几次反冲击中就遭到严重损失。勇勐的师长尼古拉·帕夫洛维奇·克拉斯诺列茨基上校受了重伤。但重大损失并未摧折人们的斗志。他们一次又一次投入战斗。各团团长也都置身于冲击者的散兵线中,以自己大无畏的榜样激励部下。法西斯军队碰上如此激烈的抵抗,不得不在此停止前进。但他们马上发现了卢金集群和步兵第36军之间正面的缺口(该军右翼由于遇到伊克瓦河而在杜布诺东南中断)。法西斯分子便向这一缺口拥去。 怎样阻住他们?方面军司令员、军事委员会和司令部焦急地寻找出路。总攻的力量是显然不够了。在全线转入防御,现在也已无法挽救局势。向大本营请求准许将军队撤至旧筑垒地域地区?这样做看来为时尚早。 基尔波诺斯将军定下了以下决心:继续以积极行动牵制德军第6集团军主力,加强对突向奥斯特罗格地域的克莱斯特各坦克集团的突击,以此迫使他们放弃进攻。 第49页 刚把新战斗命令拟好,就见坦克第12师团政委级副师长b·b·维尔科夫和上校副师长e·j·涅斯捷罗夫赶到方面军指挥所。两个人都显得很沮丧。他们报告,机械化第8军的处境极为严重。该军很大一部分兵力在旅政委级波佩尔带领下,正在被合围情况下作战。军的损失很大,剩下的人由于连续不断进行战斗,都已疲惫不堪。 在普尔卡耶夫和我参加的这次谈话正进行时,瓦舒金进来了。我们发现他脸色煞白,但没认为这有什么特殊含义。我们想他只不过是为失利感到难受,因为这一失利也包含着他的部分过错。谁都无法预料这对他的打击有多大。瓦舒金没等谈话结束就走了。 而我们还要重新研究一切问题。现在已经清楚了,不能再指望机械化第8军。司令员命令把该军保存下来的部队撤出战斗。但这样一来,亦已消耗殆尽的机械化第15军的进攻也就失去了意义。这两个军一撤,我们的整个突击集团就大大削弱了。现在还能把粉碎向奥斯特罗格突进的敌人坦克兵的任务交给谁呢?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波塔波夫集团军身上了。除方面军航空兵外,只有步兵第36军和卢金将军的战役集群能对该集团军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援。司令员指定这些兵力于7月1日开始转入总攻。 基尔波诺斯将军委託我向两位军事委员会委员报告他定下的决心。我拿起工作图和自己的笔记,到了h·c·赫鲁雪夫那里。他显得异常忧郁。听完我的报告后,他毫不动摇的贊成预定措施。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得知我准备到瓦舒金那里去时,伤心地说: “别去。现在用不着向他报告了。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的仗打完了……” 瓦舒金已经开枪自杀。他是一个忠诚、不妥协和刚毅的人,但是太爱动感情、太容易受刺激了。失利的重负把他压垮了…… 正当我们绞尽脑汁研究怎样多收拢一些兵力用于7月1日恢復反突击时,莫斯科的询问、通话唿叫却接踵而来。看得出,大本营对我们方面军的情况很不安。 总参作战部副部长m·h·沙罗欣将军让我去接电报。电报机在几分钟内打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杜布诺、卢茨克、罗夫诺地域发生了什么情况?敌坦克在该地域向何处出动?波塔波夫在哪里?他的步兵第15军在哪里?机械化第8、15军反突击结果如何?” 我当然无法详尽回答所有这些问题。关于步兵第15军,我报告的情况是:它已放弃科韦利,正向斯托霍德河退却。它能否来得及进抵该河,目前还不清楚。各机械化军的反突击吸引了向罗夫诺、奥斯特罗格突进的敌军集团相当多的兵力,但是机械化第8、15军在战斗中伤亡很大。机械化第8军一部在杜布诺地域遭到合围。已决定将这两个军撤出编入预备队。 沙罗欣将军还折磨了我很长时间。看来我的回答并未使总参谋部满意。不一会,电报纸条上出现了以下的话:“朱可夫在发报。速请基尔波诺斯来收报。” 基尔波诺斯掌握的情报和我一样。他只是补充说步兵第36军正在伊克瓦河东岸兹贝滕、苏多维切正面转入防御,骑兵第14师则占领克列梅涅茨、杜纳尤夫一线。朱可夫问,方面军首长是否打算把机械化第24军也调到克列梅涅茨地域,并解释说:“人民委员命我转告你们注意保障你们在斯拉武塔、克列梅涅茨一线以南的交通线,因为敌人可能勐然转向西南,在步兵第36、37军后方抓一把。” 基尔波诺斯瞟了我一眼。 “我原来是怎么说的!” (在此之前不久,基尔波诺斯和普尔卡耶夫对这一问题未取得一致意见。基尔波诺斯认为法西斯统帅部必然会醉心于前出我第6、26集团军交通线,以切断它们与旧国界沿线各筑垒地域的联繫。而普尔卡耶夫则否定了那种可能性。他估计法西斯统帅部会全力突向基辅。但是司令员仍然坚持把机械化第24军、步兵第199师和三个反坦克炮兵旅调到旧康斯坦丁诺夫、新维什涅韦茨一线。) 而电报机仍在继续传送总参谋长的号令:“由于匈牙利已侵犯国界,所以要对穆卡切沃方向组织周密观察和侦察。人民委员特别坚持要掩护卢茨克、斯坦尼斯拉夫奇克地段的缺口,以便孤立突入的敌军摩托机械化集团。同时要在奥斯特罗格、杜布诺、罗夫诺地域彻底击溃该集团。为此,要将卢金的坦克部队完整地调到兹多尔布诺夫和米佐奇两方向。你们要敦促里亚贝舍夫认真地实施冲击,特别要用kb和t-34坦克冲击。” 基尔波诺斯回答,卢金已经把几乎全部坦克部队都调到西方面军去了,而里亚贝舍夫的机械化军则已完全没有力量了。 但是朱可夫强调,大本营要求着重注意舍佩托夫卡方向即卢金集群地段战事的发展,并且“在弄清情况后,对消灭敌军突入集团的可能性作出客观的判断。”在通话将要结束时,朱可夫向基尔波诺斯通报了各友邻方面军的态势。他的判断显得非常乐观。“右邻(西方面军)的处境正在改善。它的全部部队都已整顿好,即都已找到并被调到旧国界一线。明斯克筑垒地域未被突破,明斯克还在我们手中……帕夫洛夫1的机械化部队现在准备用四个军来粉碎敌军在斯卢茨克地域的机械化军。史达林同志特别坚持和要求从后方打击敌人各军,切断它们的补给线。你们也遇到过那样的机会,要利用这种机会狠狠教训不可一世的敌人。” 第50页 计划是吸引人的,但我们没有能力去实现这个计划。过于力所不及的重担从战争第一日起就落到我们军队身上,压得我们直不起身子来。 电报机又响起来了。朱可夫通知:“费多连科2已给你们发去坦克备件。你们要注意观察备件运行情况。” 1西方面军司令员。 2红军汽车装甲坦克兵部部长。 这一消息使基尔波诺斯很高兴,因为许多保存下来的旧教练战斗坦克由于缺乏备件而开不动了。 莫斯科在这天赋予我方面军右翼军队的任务,一般说来是符合当时形成的情况的,但却难以完成。第5集团军在此之前已作出很大努力阻住了敌人的勐攻。它已经无力实施大规模的积极行动了。卢金将军集群的能力也被无根据地夸大了。它的为数很少、而且是仓促凑起来的部队,正迎着法西斯军队主要突击的锋芒,令人惊讶的是这些部队还能坚持住。总参谋部的人们可能是等待卢金把自己的坦克师投入进攻。但这些坦克师已经调往西方面军了。只留下一个坦克团归卢金调遣。他是怎样在整整一周内用这样弱小的兵力阻住了法西斯坦克集团勐攻的呢?这要求指挥员具备多么大的毅力和坚决性啊!战士们又表现了多么可贵的坚韧不拔和自我牺牲精神! 方面军司令员命令我拿来他与朱可夫的通话记录。这时,赫鲁雪夫和普尔卡耶夫已经在他办公室里。基尔波诺斯让我读电报纸条。大家交换意见后,一致认为今天定下的7月1日在方面军右翼恢復反突击的决心,完全符合总参谋长传达的指示。 在新的战斗命令中赋予第5集团军的任务是:7月1日 由楚曼、斯塔夫斯克、克列万(罗夫诺西北)地域实施突击,以切断敌人突向罗夫诺的摩托机械化集团,消除第5、6集团军之间的缺口。命令要求穆济琴科将军迅速以其集团军主力在杜布诺各居民地(在其东南面)、克列梅涅茨、佐洛切夫、博布尔卡一线固守。 由于第26、12集团军一直在边界附近进行战斗,并因此脱离了方面军主力,命令要求两位集团军司令员将所属军队东撤,以便固守博尔晓夫、茹拉夫诺一线(科斯坚科将军的集团军)和维什纽夫、卡卢什一线(波涅杰林将军的集团军)。为了防止可能的意外,两集团军司令员各掌握一个不大的预备队:第26集团军有两个步兵师,第12集团军有一个步兵师。 奇斯佳科夫将军的机械化第24军与步兵第199师和三 个反坦克炮兵旅应密切协同行动。对该军重申了以下任务:继续沿奥斯特罗波尔、克拉西洛夫、巴扎利亚、拉诺夫齐、维什涅韦茨一线构筑斜切防坦克地区。 在如此紧张和不明的情况中,方面军首长不能没有庞大预备队,所以我们试图把它组建起来。决定将撤出战斗的机械化第4、8、15军以及继续由纵深向战线运动的步兵第49军两个步兵师编为预备队。但是不能对各机械化军寄以很大希望,因为它们已经消耗殆尽、疲惫不堪了。 方面军空军用于完成三个基本任务:对由杜布诺向罗夫诺和奥斯特罗格发展进攻的敌军集团实施突击;在各集团军退往新地区过程中和固守该地区时协助其抗击法西斯坦克的冲击;掩护我机械化军集中地域免遭空袭。 这样,我们便不由自主地在新的战斗命令中承认方面军的进攻能力已经没有了。虽然其中还提到要用第5集团军兵力实施反突击,但这一命令实际上贯穿着防御精神。 战斗已在距捷尔诺波尔不远处进行。该把方面军指挥所从这里迁走了,否则,军队指挥就有遭到破坏的危险。朱可夫大将也警告过这点。于是决定在6月29日夜间转移到普罗斯库罗夫。晚上是在出发前的忙乱中度过的:我们在准备把文件和行军物资装上汽车。 我奉命率一个军官组在司令部到达新地点前留在捷尔诺波尔,并与军队保持通信联络。直到凌晨得到关于司令部已到达普罗斯库罗夫的通知后,我的军官组才出发。在新主人(第6集团军司令部)到达这里之前,我的一个副部长m·b·索洛维约夫中校仍留在旧指挥所。 7.最勇敢最坚定的人 从傍晚开始,雨就下个没完。土路终于变得泥泞不堪了。幸好我们已驶上铺着大鹅卵石的公路。虽然车在上面颠簸得很厉害,但毕竟能开得动。只是到了普罗斯库罗夫接近地时,道路才有几处被沖毁了。这段路我一辈子都记得。道路沿着有许多陡坡的深谷,在高高的山坡上曲折迂迴。司机加大油门把吉斯-101开上坡。沉重的汽车费劲地吼叫着,左右摇晃着,把泥浆溅得老远。在将近山顶的转弯处,发动机闷声喘了一口粗气,就再也不响了。汽车倒退着离开道路,越来越快地沿着陡峭的斜坡滑行。司机脸色煞白,回身看着后面,动作敏捷地转动着方向盘。我想起了我随身带着的重要作战文书。便抓起文件箱,打开车门准备跳出去。但是,由能手驾驶的这辆车滑到平坦地,停住了。司机用颤抖着的手慢慢擦去脸上的汗珠说: “看来灾难过去啦……” 我吩咐我的副官博霍罗夫中尉设法把吉斯汽车从沟里拉出来,就抓起宝贵的皮箱,吃力地爬到路上,坐上了开来的第一辆车。不一会我们到了平原,接着就行驶在普罗斯库罗夫(今赫梅利尼茨基市)的街道上了。 第51页 普罗斯库罗夫座落在南布格河岸,是重要的公路枢纽,这些公路蜿蜒伸向捷尔诺波尔、舍佩托夫卡、文尼察、卡缅涅茨波多利斯基。因此,我感到新指挥所地点的选择有点不理想。法西斯航空兵是从来不会让大的道路枢纽安宁的。不过,这里较便于指挥军队,因为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使用永备通信线路和四通八达的交通线。 我看见自己的同志们正在紧张工作。同各集团军的通信联络已经通畅。我们派去的代表已从部队回来,他们报告,战斗命令已送达,各集团军司令员已着手执行这一命令。 战争爆发几天以来,我们第一次十分清晰地了解了我们北翼的态势。费久宁斯基的军在有组织地撤出科韦利地域后,在斯托霍德河右岸固守,还顺利抗击敌人的冲击。步兵第31军在其左面沿斯特里河岸占领防御。基尔波诺斯命令将该军步兵第195师撤至恰尔托雷斯克地域编进他的预备队。 在沿卢茨克-罗夫诺公路将近五十公里的正面,机械化第9军各坦克师正吃力地抗击敌人。c·c·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由于不能建立绵亘的防线,便把自己的摩托化师编入第二梯队,以便用它实施冲击,打退时而在这里,时而又在那里突入的敌军快速集群。h·b·费克连科将军的机械化第19军各兵团在罗夫诺以东的戈伦河阻住了敌人,牢牢控制了罗夫诺-沃伦斯基新城公路,顽强抗击法西斯坦克和摩托化部队的冲击。在费克连科军以南,卢金将军的集群继续英勇作战。乌克兰古城奥斯特罗格已数次易手。现在,我军前一天从城内退出来的部队再次对敌人实施反冲击,试图夺回原阵地。在卢金集群左翼和第6集团军右翼(后者在杜布诺东南某地中断了)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缺口,仅由一些侦察分队控制。 第5集团军司令员波塔波夫竭力要在这种困难的条件下建立突击集团来实施新的反突击,便把机械化第22军各部队编入第二梯队,集中在卢茨克东北四十公里处。他还撤出了步兵第27军,该军实际上只剩下一个步兵第135师和步兵第87师的一个团。(对于继续在敌人后方作战的该师其他团和步兵第124师各部队,我们一直还没有掌握情报。同它们联络的一切尝试都没有成功。) 第6、26、12集团军执行方面军司令员命令实行退却,以便在佐洛切夫、博尔晓夫、博布尔卡、卡卢什、纳德沃尔纳一线固守。 军队一边进行顽强战斗,一边缓慢退却。战士们象原来那样怒不可遏地打击敌人。在敌坦克面前,他们很少后退。火炮不够,就用集束手榴弹迎击它们。可惜的是连手榴弹也并非总是足够的。于是大家便想起了西班牙共和政体拥护者的经验,开始收集玻璃瓶,并灌上汽油。 当各集团军传来用汽油瓶燃烧敌坦克的最初消息时,普尔卡耶夫让化学勤务主任h·c·佩图霍夫将军急速研究此事。我们这位刚毅的方面军化学家立即同乌克兰许多着名科学家取得了联繫。化学家们热情参加此项工作。不久,共和国的许多酒厂就转产新产品了。几万个燃烧瓶运到了前线。武器是普通的,但在勇敢和能干的人手里却是十分有效的。同装甲恶魔的每一次成功搏斗,都在方面军、集团军、师的报纸及传单中得到报导,并为每一个战士所熟知。这些短短的报导有巨大的影响力,能激励人们去建立新的功勋。 用英雄主义典范进行教育的规模越来越大。政治工作人员和党、团积极分子利用每一适当时机,向战士们介绍他们同志的光荣战斗事迹。大家争相传阅手抄的小传单《闪电》。介绍战功的战斗快报和墙报挂在掩体墙上和短暂休息时拿出来的陈列板上。战士读到自己同志的事迹时,会不由自主地想:“我干吗比他们差?难道我不如他们爱国?”于是下次战斗后,在已经熟悉的英雄名字旁边便会添上一批新英雄的名字。 战士们看到,在最勇敢最坚定的人中许多是共产党员。于是人们心中便萌起了争取获得党员这一崇高称号的强烈愿望。每个人都认为入党就是承担在战斗中奋勇争先的义务。共产党员的优秀特徵——深刻理解自己对人民的义务、渴望为革命事业和社会主义祖国贡献自己的全部力量以至生命(如果需要的话),已成为指战员的行为准则。人们在英勇牺牲的谢利佐夫中士身份证中发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就要去战斗了,我的愿望是象布尔什维克那样迎接我的死亡时刻。”在此之前两天,谢利佐夫递交了入党申请书。 理解战争的神圣目的,是一种伟大的力量。这种力量在不断壮大。党政工作已成为强大的武器,它使我们的战士所向无敌。英雄主义已具有越来越广泛的群众性。这是合乎规律的,因为这是在解决事关捍卫十月革命成果,事关苏联人民生死存亡的问题。 遗憾的是交战战场上的胜负不单取决于军队的士气。它取决于许多因素。其中也取决于力量对比。优势仍然在敌人一方。它用大批坦克和轰炸机压制我们,并把所有新的预备队投入了战斗。为了保存日见减员的军队,我们只好把这些军队撤回来。但苏军指战员即使在奉首长命令退到新地区过程中,也不是想着如何挽救自己的生命,而是想着如何使敌人遭到更大的损失。 我们一边进行苦战,一边把第6、26集团军的兵团由边界撤到利沃夫以东的新地区。一些最坚强的部队负责掩护退却。在机械化第15军中,这一任务由摩托化第212师摩托化步兵第669团承担。当敌人接近时,b·b·巴尔达金上校命令全团反冲击。战士们勐烈迎击敌人。兵力很悬殊。战斗过程中经常有一些分队陷入敌人的合围圈。但这些分队每次都坚决地突出重围,打开了通向团主力的道路。法西斯分子合围了摩托化步兵第6连,已经闯到该连阵地。看来好象要完了。可就在这时,排长c·a·阿拉克良中尉冲上去进行白刃格斗。排长的锐气感染了战士们。阿拉克良受了伤,但仍前进着。战士们以刺刀、枪托、手榴弹打开了敌军的人墙,与本团会合了。 第52页 在克列梅涅茨地域与机械化第15军各部队并肩作战的还有b·j·克留琼金少将的骑兵第14师。该师的通报也送到了方面军司令部,其中每份通报都叫人想把它登在报纸上。 该师坦克第29团有一个排是由共产党员h·o·克拉韦茨少尉指挥的。坦克兵常为援救骑兵战友驾车勇敢冲到战斗最激烈的地方。这次也是这样。 克拉韦茨带领自己的排沖向实施冲击的法西斯坦克。敌人把全部火力转移到苏军坦克上。克拉韦茨和他的部下灵活机动,用准确的加农炮射击和机枪点射打击敌人。突然一声爆炸,一颗炮弹落到克拉韦茨的坦克上。驾驶员和射手牺牲了。排长被震伤,耳朵也聋了,他吃力地凑到观察孔前。敌人的坦克接近了。克拉韦茨使足全部力气,装上炮弹并进行瞄准。一炮、两炮、三炮……两辆敌坦克起火了。但第三辆瞄准了这辆苏军坦克。炮塔被炮弹炸得不能转动了。继续射击已经不可能。于是克拉韦茨推开被打死了的驾驶员,握住操纵杆,开足马力,全力向敌坦克勐撞。 这样,实施撞击的就不单是我军飞行员了,坦克兵也常这样做,只要能消灭敌人。 在这次战斗中,骑兵机枪手、上等兵马努基场,这个过去的巴库石油工人,表现也很突出。他在掩护本骑兵连退却时,受了六处伤,但仍继续实施射击,直到同志们在新地区立住脚。 战士们都以他们为榜样。 骑兵第76团各分队在敌人勐攻下急速后退。这就使友邻团陷入了困境——法西斯分子可能深入该团后方。眼看骑兵们已失去阻止敌人的希望了,可就在这时来了一个手举出鞘马刀的骑手。战士们听他高喊一声:“跟我来!”大家认出骑手是一级营政委级j·c·多布鲁申。骑兵们发起了迅勐冲击。由此产生了力量:刚才后退的这个团通过勐列冲击打退了敌人。 在机械化第4军作战的利沃夫地域,进行后卫战斗的主要重任落在坦克第8师身上。该师部队经常要在敌人合围圈中作战。但一经突围出来,就又去阻挡法西斯军队进路。 摩托化步兵第8团各营脱离主力战斗了好几个小时。穆拉江上尉实施了一次又一次冲击,但他的营到处都遇到勐烈的阻止射击。 穆拉江再次收集各连余部,率其突围。战士们一不喊杀,二不射击地前进,打退了敌人的散兵线。英雄们抬着伤员回到了自己人那里。该营的退却是由e·a·沃罗诺夫下士的坦克掩护的。这辆苏军坦克待最后一批步兵隐入森林后,一边进行回射,一边在步兵后面跟进,但却开进了沼泽地段。法西斯分子围住了陷在泥里的坦克。坦克兵实施准确的机枪和冲锋鎗射击,不让法西斯分子接近。希特勒匪徒拉来一门加农炮,但总共只打了一炮,因为沃罗诺夫早已在火炮旁占好位置,一炮就把它击毁了。夜间,坦克兵们设法把坦克开上了硬地,去追赶自己的队伍。他们在路上收容了四个负伤的红军战士。 在摩托化步兵第81师,最后退却的是坦克连。在战斗打到白热化时,有两个负了重伤的步兵爬到莫斯科人c·e·鲍里索夫的坦克跟前。坦克兵收留了他们。这两个红军战士说,他们在路上看见一个负伤的上校,仍然躺在田野里,因为他们没有力量抬他。鲍里索夫未加思索就驾坦克沖向敌人。密集的射击未阻挡住他。鲍里索夫及其乘员组的战士们压坏了两挺机枪,消灭了一个迫击炮连,击溃了近一个步兵连,终于找到了伤员。坦克兵小心翼翼地将上校抬上坦克,回到了自己人那里。指挥员的生命得救了。 当我军放弃茹尔克夫市(今涅斯捷罗夫市)时,那里还曾有几个大军械库。第6集团军炮兵司令部代表m·e·伊尔热夫斯基少校奉命将其炸毁,不让其落到敌人手里。少校率派给他的工兵小组去执行任务。可是他们刚驶近仓库,法西斯分子就冲进了该市。伊尔热夫斯基小组被切断了。怎么办呢?不执行命令,回到自己人那里去吗?少校派仓库警卫队(他们仍然坚守岗位)和部分工兵抗击法西斯分子的冲击,他和其他人则在军械堆下安放地雷。作业结束后,伊尔热夫斯基命令部下突围,自己则带一个工兵留下。回到自己人身边的几个战士后来说,他们看到希特勒分子冲进了仓库区,就在这一剎那,一切都隐没在烟火中了。伊尔热夫斯基少校以生命的代价完成了任务。 佩列梅什利附近也发生了类似的壮举。在法西斯分子占领的一个地域内还留有十六车皮炸药。不能让这些炸药落到敌人手里。以格里戈里耶夫中尉为首的工兵小组潜入仓库里,在法西斯分子眼皮底下炸毁了这座仓库。 我们还得到了关于掩护第26集团军退却的许多部队和分队军人奋勇作战的报告。 在步兵第8军,由科夫坦中尉率领的军属炮兵第233团一些战士潜入敌人后方,夺取了三门大口径火炮,对法西斯分子进行射击。这一袭击使敌人慌作一团,从而帮助该团脱离了敌人。 在山地步兵第72师后卫中,有一个由上尉政治指导员级科尔班采夫率领的排。该排战士在抗击法西斯分子冲击时打到最后一粒子弹。他们全部阵亡了,但将敌人阻住了好几个小时。 我们的飞行员开始较有效地支援地面军队。在西南方向行动的远程航空兵第4军攻击了敌人预备队和重要后方目标。方面军航空兵集中力量用于攻击开进的法西斯集团和抗击敌人的空袭。 第53页 指挥远程航空兵第4军的是b·a·苏杰茨,一个好沖 动的瘦上校,在执行战斗任务时顽强和不知疲倦的人。 远程轰炸机飞行时没有可靠的掩护。每次都要遭到法西斯歼击机和高射炮兵的突击。该军虽然受到了损失,但重型飞机仍不断升空向西飞去。 法西斯航空兵仍继续掌握着制空权。在此条件下,要求我们的飞行员有很大的勇气。我们常常看到三、四架带有红星的歼击机与十架或是二十架法西斯飞机战斗。 航空兵第15师歼击航空兵第164团的大队长e·c·萨 姆索诺夫大尉护送轰炸机时,在俄罗斯拉瓦上空单独与八架法西斯歼击机展开了搏斗。谁也不相信他能活着退出这一战斗。但他不仅安然无恙,而且还击落了一架敌机。 航空兵第17师轰炸第224团一个大队的飞行员经受了 严重考验。他们去轰炸敌人纵队时没有歼击机掩护。这个大队是由t·e·科什米亚科夫率领的。轰炸机在杜布诺上空遭到了高射炮的勐烈射击。科什米亚科夫带领大队冲出了射界。但大队立即又遭到歼击机的袭击。其中三架敌机向主机扑来,有一架已经绕到它后面。但是法西斯庆幸太早了:通信射击员普拉克苏诺夫以准确的点射击落了它。其他歼击机开始收敛了些,不敢再接近。我们的飞机甩掉敌机,向目标投掷了炸弹。当大队飞回机场后,发现科什米亚科夫的飞机共有一百一十二个弹孔。 该师轰炸第48团c·d·阿绍洛夫大尉率领的四架轰炸机曾受到十六架“梅塞施米特”的袭击。我飞行员驾机应战。于是发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我轰炸机击落了敌人四架歼击机,并赶走了其他敌机,完成了任务。 航空兵第62师轰炸第94团的飞行员卡塔耶夫和通信射击员米特罗法诺夫在轰炸归来途中遭到三架法西斯歼击机的攻击。卡塔耶夫和米特罗法诺夫实施巧妙机动和准确射击,不仅救了自己的飞机,而且击落了一架“梅塞施米特”。人们在机场上激动而惊愕地观察这一空战。轰炸机刚刚着陆,同志们便奔上去向英雄们表示祝贺。飞行员负了伤,但他还有气力爬出驾驶舱,而通信射击员米特罗法诺夫则是用手抬出来的。原来他在进行战斗时负了重伤。 该师轰炸第226团飞行员c·a·普鲁先科上尉的战友 们是多么不安地观看他与敌歼击机决斗。轰炸机在空中飞来飞去,避开攻击,同时用准确的点射迎击歼击机。终于,苏军飞机在机场降落了。人们跑到他跟前时,看到飞行员已失去知觉。他满脸是血,连眼睛都被血煳住了。他怎么能够在这样的状况中进行战斗和使飞机着陆呢? 我还能举出很多那样的例子。我们的人们真正发扬了无限的英雄主义精神。在最勇敢的人中,共产党员站在前列。在战斗中,所有人都向他们看齐。 由于指战员发扬了集体英雄主义,军队退却时才能受到较小的损失。人们甚至还及时把几乎全部贵重物资都撤到了后方。在进行城市疏散时,地方党和苏维埃组织作出了巨大努力。它们紧密配合军事机关工作。疏散是在难以想像的困难条件下进行的:铁路线经常被敌航空兵及其破坏空降兵炸毁。铁路工人发挥无穷的毅力和勇敢精神,在不间断的轰炸下修復道路和驾驶火车。我军铁道兵对他们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地方同志特别赞赏e·a·卡巴诺夫上校的铁道兵旅指战员。该旅所属各营不仅要迅速修復被破坏的路段,而且经常同敌人的破坏队展开激烈搏斗。 8.向旧筑垒地域退却 敌军先后突向奥斯特罗格和罗夫诺可能给我们造成严重后果。克莱斯特将军的德军坦克部队继续在此方向一天天得到加强。德军第6集团军各步兵师紧跟着支援这些部队。 法西斯军队强大楔形突击的锋芒仍然指向人数不多的卢金将军集群,敌军目前正被我几个机械化军的翼侧冲击所牵制。卢金集群后面直到基辅,我们什么也没有。很清楚,如果卢金集群挡不住,那么敌人就会前出我方面军主力的深远后方。这一威胁使我们每个人都很不安。人们在一切交谈中都流露出这样的想法:边境交战已经输了,现在应该把军队撤到旧筑垒地域一线去了。但对此任何人都不想直说。大家都知道,分布在旧国界线的筑垒地域,还没有做好接受军队和保障组织可靠防御的准备。要使它们做好战斗准备,时间和力量都太少了。 莫斯科也在为我们分忧。6月30日,我们收到了一个命令,它彻底改变了原批准的行动计划。电报指出,西南方面军应在7月9日以前退却到科罗斯坚、沃伦斯基新城、舍佩托夫卡、旧康斯坦丁诺夫、普罗斯库罗夫等筑垒地域一线。因此,与我左翼相邻的南方面军第18集团军也应将其右翼军队撤至卡梅涅茨-波多尔斯基筑垒地域(沿兹布鲁奇河)。为了逐渐拉平各退却军队的战线,我方面军奉命在7月6日以前扼守萨尔内、斯卢奇河、奥斯特罗格、斯卡拉特、乔尔特科夫、科洛梅亚、别尔霍梅特中间地区。 我们之中在这些日子里常常与方面军司令员接触的人十分清楚,这一命令的要求,即退到旧筑垒地域一线,是完全符合他的意图的。只是因为基尔波诺斯素来善于执行命令,又特别相信命令是不容争辩的,他才不亲自请求莫斯科准许退却。 第54页 司令员毫不迟延,极明确而完备地讲了撤退军队和在新地区组织防御的总企图。看来,他早已周密考虑过如何组织方面军实施这种机动。基尔波诺斯将军在口述自己的决心时,特别强调了敌人由罗夫诺和奥斯特罗格两地域深深楔入方面军主力后方所蕴蓄的危险。为了阻止这种危险机动,司令员命令第5集团军与第6集团军协同,加紧勐攻敌军突击集团两翼,打破它发展突破的一切企图。 现在,在第5集团军左翼恢復反突击已有具体意义:能牵制敌军突击集团,以此支援我军有计划的退却。 根据方面军司令员的企图,各集团军在不同时间开始退却:两翼的第5、12集团军在6月30日夜间开始;中央的第6、26集团军在7月1日夜间开始。我方面军首长希望以此拉平战线(第5集团军右翼和第12集团军的位置与我其他兵力相比太靠西了)。为了保证有计划退却,给每个集团军指定了应在规定时间内予以扼守的中间地区。 司令员确信我已正确记下了决心后,便让我离开,命令我在21时前提交关于退却和在新地区组织防御的战斗命令草案。 我回到自己的作战部后,便立即开始执行任务。为了使事情做得更快,我把拟制战斗命令草案的工作交给了扎赫瓦塔耶夫上校,自己则着手拟制新地区防御计划。 时间紧迫,我们有些发急。但所拟制的作战文书越具体,就越明显地暴露出一些无法解决的问题。其中使我不安的一点,是我军在防御中明显表现了一线式配置,无论是集团军还是方面军都没有第二梯队和强大预备队。如果不予改变,那么在退却时,这种一线式配置便会不可避免地保留下来。那时,敌人就会轻而易举地在某些方向突破我正面,截断我退却军队的交通线。一定要变更兵力部署,哪怕最低限度地变更也行,以便组织交互跃进,以此阻止法西斯军队与方面军退却军队同时前出新防御地区。 我到参谋长那里,向他说了自己的看法。我建议拨出尽可能多的兵力编入各集团军第二梯队,同时建立能够挡住敌人迂迴机动的足够强大的方面军预备队。 参谋长听完我的话后,按照习惯没有立即答覆。他仔细研究了地图,不慌不忙地折起来,往腋下一夹,便示意我跟他走。 我们走进司令员的办公室。正在地图上聚精会神地画着什么的基尔波诺斯抬起了头。普尔卡耶夫在司令员面前打开了自己的地图,提出了变更部署的具体计划。他的建议明确而详尽。我明白了,普尔卡耶夫在听到我报告之前已周密考虑过所有这些问题。基尔波诺斯沉思着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他停住脚,俯身看了看地图,又一次仔细审视地图,带着毫不掩饰的遗憾神色说: “晚了,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我们的退却太迟缓了。德国人可能赶过我们,切断我们与旧筑垒地域的联繫。因此我们没有时间来变更部署。让我们要求各集团军司令员尽可能在退却过程中变更自己的军队部署吧……方面军预备队嘛,现在就可以建立。我们已命令机械化第4、8、15军退出战斗,就让它们和步兵第49军的两个步兵师编成方面军预备队吧。” 可是这太少了!三个机械化军总共不过一百辆坦克,而这些坦克要在五百公里正面行动!” 基尔波诺斯抚摸着斑白的两鬓,冷淡地说: “很遗憾,这是我们现在能够腾出来的一切家当。各集团军也同样吃紧,特别是我们右翼的集团军更是这样。” “那好吧……” 参谋长把地图交给我并准许我离开后,便同司令员谈起了当前退却的一些问题。 我们在指定时间前准备好了战斗命令草案和地图,图上标明了每个集团军的退却中间地区、各集团军间新的分界线及各集团军在旧筑垒地域一线的防御地带。午夜签发了战斗命令。其样本交给了联络军官,他们毫不迟延地飞到各集团军去了。 这样,在西南方面军的战斗行动中就开始了新阶段。从此,我们就要考虑退却了。 我们安慰自己:等我们积蓄了力量,就要打击和驱逐敌人。从部队回来的一个军官说,有一个分队指挥员是这样对战士们解释退却目的的:“我们退到旧国界去,我们在那里有筑垒地域,等我们在那里把法西斯分子折腾够了,再轰回柏林去。” 是的,看来我们所有人,从战士到方面军司令员,都有一个不可动摇的信念,就是我们将在旧筑垒地域一线阻住敌人。再往后退,是任何人都没有想过的。 任务是困难的:后面有追踪而至的强敌,要有组织地退到新地区。 军事上不够老练的人往往觉得退却是比进攻更简单的事。但事实远非如此。退却者永远处于较不利态势。退却使士兵情绪压抑,因为最令人苦恼的事莫过于意识到:敌人这次比你强,它已经在践踏你的故土,而你却还不能结束这种局面。进攻的战士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情绪,因为他受到战事胜利进展的鼓舞,勇往直前,每迈出一步都会使他增添力量。 从军事观点来说,退却是最复杂的机动。必须善于智胜敌人,以最小的损失从敌人鼻子底下撤走军队,以便保存和随后积聚力量用于实施新的突击。而这一切都要在主动权掌握在敌人手里,难以确定敌人准备在哪里实施下次突击,打算在哪里为你设下陷阱的条件下进行。 第55页 列宁教导说:“不学会正确的进攻和正确的退却,要取得胜利是不可能的。”他不厌其烦地反覆说明,当需要退却时,十分重要的是善于使退却进行得最有秩序,军队损失得最少,军队骨干保存得最多。列宁讲的是革命斗争。但这也完全适用于军事。不掌握斗争的全部手段和形式,就不能取得胜利。 毋庸讳言,我们在战前主要是学进攻。而对退却那样的重要机动,却没有给予应有的重视。现在我们为此付出代价了。指挥员和司令部在组织和实施退却机动方面没有受过良好训练。现在,我们实际上只好在战争的第二周重新学习最难学的艺术——退却艺术。 当命令已经发往军队后,方面军司令员决定听取分管筑垒地域的司令员助理索韦特尼科夫将军的报告。后者以他素有的认真细緻态度做了准备。据他说,只有科罗斯坚、沃伦斯基新城、列季耶夫等筑垒地域可以认为是作好战斗准备了。它们由人数虽少,却是常驻的守备部队占领着,守备部队由机枪和炮兵分队编成。因此,这里的火力配系基础已经建立。一旦野战军开到,这些筑垒地域的防御能力将会显着提高。至于其他筑垒地域,则实际上既没有作好战斗准备的发射工事,也没有守备部队。这些筑垒地域中的一切都要从头做起。 负责领导这些筑垒地域修復工作的方面军工程兵部长a·o·伊利英-米特克维奇将军补充说,正对这里的弃置发射工事仓促进行整顿,但没有武器装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退却军队及时占领工事,在那里使用自己的武器。 这又是一个带有很多未知数的任务。工兵和炮兵来得及在剩下的几天中构筑好筑垒地域吗?退却军队能先敌抢占这些地区吗?他们能及时组织火力配系吗?最使我们不放心的是第5、6集团军接合部的那个筑垒地域,它正好位于敌军主要集团突击所指向的我方面军地段。在莫吉廖夫-波多利斯基筑垒地域和列季切夫筑垒地域的接合部,即我方面军与南方面军的分界线上,也出现了类似情况。现在正採取一切措施加强这些地段。但这是需要时间的。 军队已开始退却。这一机动不仅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大本营和总参谋部也很关心。莫斯科一天内把基尔波诺斯和普尔卡耶夫都叫去通了好几次话。7月1日早晨,我们参谋长同朱可夫通话时我也在场。从最初几句话就可看出,第26、12集团军拉下很远的军队所面临的威胁,使大本营感到担心。朱可夫一开头就问普尔卡耶夫,对方向军左翼各集团军定下了什么样的决心。他听完回答后强调指出,我主力与筑垒地域一线的联繫有被切断的危险。“必须考虑到敌军分割第6、26、12集团军的企图,在指挥军队退却时表现出特别的积极性和聪明才智。”总参谋长警告:如不这样,大祸难免。他建议让这几个集团军实施强行军,并用航空兵掩护它们,而把全部反坦克炮兵兵器配置在最危险的地段附近。 使朱可夫大为不安的是,普尔卡耶夫谈到穆济琴科将军接管步兵第36、37军和骑兵第14师后,无法与它们取得通信联络。这些兵团分散行动,无法击退法西斯德军指向布罗德-捷尔诺波尔公路的新突击。现在敌人正迂迴第6集团军右翼,向捷尔诺波尔急进。朱可夫直率地指出,“方面军首长未曾识破和预告敌人的这一机动,是一个很大的失策”。他命令火速加强捷尔诺波尔、兹巴拉日一线的屏护队,而令被敌人迂迴的步兵第139师突围。鑑于军队实施退却,朱可夫在结束通话时,建议方面军司令部转移到新地点。 对敌人企图切断我军与筑垒地域一线联繫的担心,已开始得到证实,沿罗夫诺-舍佩托夫卡公路进攻的敌军突击集团加强了勐攻,迫使我第5、6集团军沿离心方向行进,这样就加大了它们翼侧之间的缺口。在这两个集团军接合部作战的卢金将军集群竭尽全力坚守着。敌军从两翼迂迴了该集群。它很快就要遭到完全的合围了。而恰恰就在该集群最困难的时刻,它的出色的司令员却离开了。莫斯科把卢金将军召到了西方面军1,因为他的集团军已经调到那里。这时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靠了这个人的意志和毅力才支持住的。他一走,这个牵制敌人重兵整整一星期的、不断减员的英雄集群,实际上就不再作为一个军队组织存在了。原由该集群所辖的部队编入了第5集团军一些兵团。方面军首长打算用南方面军转隶我们的步兵第7军所属步兵第206、147师各部队,去加强原先由卢金集群十分成功掩护着的这个方向。这些使用于舍佩托夫卡地域的新锐兵力还要巩固第5、6集团军接合部的态势。这就是方面军首长对此方向比较放心的缘故。 1卢金去西方面军后于同年10月在维亚济马附近指挥被合围苏军集团,身负重伤被俘,1945年才被解放,次年退役。——译者注。 当时,捷尔诺波尔-普罗斯库罗夫方向要使我们担心得多。穆济琴科将军为稳定态势而採取的措施无济于事。7月2日,法西斯分子攻占了捷尔诺波尔。于是敌人就分割了第6集团军的正面,开始威胁第26、12集团军后方了。除这些灾难外,又加上穆济琴科的司令部无论如何也不能组织好军队指挥。根据我们从他那里收到的战斗报告可以看出,第6集团军首长甚至近于不知道所属兵团的真实态势。各军军长长时间和集团军司令部联繫不上,也得不到友邻态势的定期通报,只能分散行动,各负其责。 第56页 方面军司令员只好要求穆济琴科将军立即扭转局面。扎赫瓦塔耶夫上校被派到了第6集团军司令部。基尔波诺斯嘱咐他察明该集团军地带情况以前不要回来。 现在需要採取紧急措施了。问题是:用什么去掩护捷尔诺波尔附近的缺口呢?基尔波诺斯经短时间沉思后,决定把自己最后的预备队——步兵第49军两个师和机械化第24军调到那里。这有很大冒险性。我们刚刚接到莫斯科通知,配置在基辅周围的科涅夫将军第19集团军,正急如星火地奔赴比我们这里还要困难的西方面军。这样,在基辅接近地就没留下什么军队了。但是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被迫将方面军最后的预备队派到了捷尔诺波尔附近。没有别的出路,因为必须不惜任何代价在那里阻住敌人,否则军队有计划的退却就不可避免地要受到破坏。为了防备乌克兰首都受到直接威胁,要使基辅筑垒地域进入完全的战斗准备。要动员该市一切人力物力防守筑垒地域。为了领导此项工作,h·c·赫鲁雪夫乘车去了基辅。 同时,步兵第49军所属各师执行命令,通过强行军进至扬波尔、捷奥菲波利、乌里扬诺沃一线,它们要竭尽所能守住这一线。机械化第24军各兵团在其以南占领防御,在活洛奇斯克地域从两面控制捷尔诺波尔-普罗斯库罗夫公路。 在捷尔诺波尔方向突进的敌军已威胁方面军指挥所。我们司令部该转移到较安全的地点去了,但又担心彻底失掉对军队的指挥,所以方面军首长不得不暂留普罗斯库罗夫。普尔卡耶夫委託我拟制指挥所防御计划,以备敌先遣部队接近。我把这一计划拟好了。计划中还规定要做好抗击空降兵的准备,不仅写了警卫分队的行动,而且写了司令部全体军官的行动。向普罗斯库罗夫接近地派出了侦察。 敌军部队进抵捷尔诺波尔,也使第12集团军陷入了极困难境地。该集团军相当大的兵力仍然在斯坦尼斯拉夫西北。方面军司令员令其以最快速度撤出军队,至迟于7月3日晨进至乔尔特科夫、戈罗坚卡、库特一线。 看来,为了消除方面军主力所面临的威胁,已经採取了一切措施。现在,我们为将第6集团军被分割成孤立集团的军队从被合围和粉碎的威胁下解救出来,已竭尽全力了。能否完成这一任务,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步兵第49军和机械化第24军能否在捷尔诺波尔地域阻住敌人。 第6集团军主力的退却一小时比一小时复杂起来。他们受到两翼迂迴,在敌人坦克和航空兵不间断的突击下,一边战斗一边为自己打开道路。最糟糕的是我们几乎一点也不知道他们情况如何,需要什么帮助。终于盼来了穆济琴科的新报告。从他那里回来的扎赫瓦塔耶夫也讲了很多情况。我们得知,步兵第36军付出很大代价突破法西斯军队包围圈后,退到了利亚霍夫齐、扬波尔一线,亦即努力向步兵第49军右翼靠拢。骑兵第14师也向那里退却。步兵第37军在诺维基、伊瓦丘夫一线打退了勐攻的敌人。在捷尔诺波尔以西陷入合围的步兵第6军和骑兵第3师所属部队的情况,暂时一点也不清楚。集团军司令员试图以机械化第4军的兵力支援他们,但未成功。不过,机械化第15军在战斗中严重减员的坦克第10师所实施的勇勐反冲击,却取得了意外的成功:法西斯部队被逐出了捷尔诺波尔。遗憾的是到第二天,由c·f·奥古尔佐夫将军继续十分成功地指挥的这个师,被挤出了该市。 由于第6集团军一些兵团陷入困境,第26、12集团军所属部队拉后太远,由于担心方面军其余兵力继续退却会造成军队指挥的更大困难,基尔波诺斯将军被迫于7月3日定下决心,企图在斯卢奇河、斯拉武塔、扬波尔、格尔日马洛夫、乔尔特科夫、斯尼亚滕一线固守。方面军司令员明白,要在敌优势兵力勐攻下扼守这一没有做好防御准备的地区,不是轻而易举的。因此,在同一训令中,他也准许军队在情况复杂化时退到筑垒地域一线,只要不让敌人夺占筑垒地域就行。在此情况下,第5集团军应退至科罗斯坚筑垒地域(鲁德尼采、别洛科罗维奇、谢尔贝);第6集团军退至沃伦斯基新城筑垒地域(卡捷琳诺夫卡、科罗斯特基);第26集团军退至奥斯特罗波尔筑垒地域;第12集团军退至列季切夫筑垒地域(新西尼亚瓦、科马罗夫齐)。 一俟各集团军退到这些地区,步兵第6军及机械化第4、8军各兵团余部即应编入方面军首长预备队。它们均应集中于日托米尔周围。我们指望以此在基辅远接近地筑起一道屏障,当然它是太薄弱了,因为这些兵团的人数都很少。但是方面军司令员无法把任何其他兵力编入预备队。 当训令已列印好并送基尔波诺斯将军签字时,他又加上了对集团军司令员的绝对要求:对所属军队实施准确而不间断的指挥。(遗憾的是在各级司令部的活动中,这方面还将长期是我们的要害。问题不仅在于情况复杂和通信技术器材奇缺,而且在于各级司令部没有在战斗条件下指挥军队的应有经验。) 侦察兵不断报告:敌人正在接近。司令部继续留在普罗斯库罗夫是不行了。在基辅已准备了新的方面军指挥所。但是向那里转移,就意味着进一步脱离各集团军,而现在同它们的联繫,正如常言所说,已经岌岌可危了。 经过长时间犹豫后,终于决定先将指挥所转移到日托米尔。作战组立即向那里进发,以便同军队建立通信联络。夜间,整个司令部也都撤走了。我率一个参谋人员小组又是最后离开。在控制司令部已在日托米尔开设的信号之前,我们要同各集团军保持联络。在这数小时内,我也曾代表方面军司令部定下一些决心。第5集团军参谋长j·c·皮萨列夫斯基将军问步兵第7军和机械化第19军怎么办。这两个军形式上已转隶第6集团军,但同该集团军没有建立通信联络。 第57页 “因此,”皮萨列夫斯基报告,“它们找我们,问怎么办。 我们是否可以给它们赋予任务?” 我回答,在穆济琴科接管这两个军之前,就让波塔波夫先指挥它们,按最近一个训令给各集团军指明的目的行事。我们整夜都试图找到第6集团军司令部,以便将其右翼两军的情况通知他,但却未能做到。穆济琴科的司令部有如石沉大海。我派o·c·阿法纳西耶夫少校去找。他到了司令部所在的活洛奇斯克,但那里正进行激烈战斗。他又前往安托尼内——按计划这是集团军司令部应该转移去的下一个点。但那里也不见司令部。 由于日托米尔发来了号令,要我们前往方面军司令部,所以只好停止寻找。这次在路上没发生什么特殊情况。天刚破晓,我们就驶进了日托米尔郊区。我对这一城市的每一条街道几乎都熟悉,因为我任骑兵第5师参谋长时,曾在这里住过三年。 日托米尔座落在不大的捷捷列夫河的陡岸上。就象大多数乌克兰城市一样,全城隐没在一片绿荫之中。现在这片绿荫却遮掩了住宅遭野蛮轰炸后的断垣残壁。我不费什么劲就找到了方面军司令部,向普尔卡耶夫将军报告了我们从军队得到的最新情报,谈到了寻找第6集团军司令部的毫无结果的尝试。它是不是在沃洛奇斯克遭到德军坦克的突击呢?参谋长对这一推测和我一样感到忧虑。 “要继续寻找。” 回到作战部,一种不寻常的寂静使我感到奇怪。军官们离开电话机围住了我的政治副部长。二级营政委级正给他们读一个文件。我也谛听起来。“……这是苏维埃国家生死存亡的问题,是苏联各族人民生死存亡的问题……”清晰的词句提到了战场上的艰难处境,提到了我国人民应在后方和前线做的事情,提到了他们在反法西斯侵略者神圣战争中的任务,这些词句令人感到忧虑和激动。 思维的深度和独创性使人毫不怀疑:只有史达林才能说这样的话。 “这是什么?”我忍不住问。 “史达林同志的演说。”二级营政委级回答,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读过的文件放在一旁。 我贪婪地浏览了一下:“同志们!公民们!兄弟姐妹们!我们的红军和红海军战士们!我们的朋友们,我现在向你们讲话!” 我耳中仿佛真的响起了令人难忘的、不太响亮并带着明显土腔的声音。我们曾多少次屏息听过无线电播送的这一声音。现在我们明白,伟大列宁的党通过史达林向我们,向人民和军队讲话了。 这一演说一开始就很吸引人。它的精神影响是巨大的。我们每一个人都更深刻意识到了自己对祖国和人民的命运所负的责任。 文件读完后,大家都想倾诉自己的心里话。这个特殊的集会开得不算长,但大家在会上吐露了多少感受呀!人们激动地说出了祖国危难时刻我们能够和应该为她做的事。 军官们刚返回各自工作岗位,普尔卡耶夫将军就来了,并命令派两个参谋人员去寻找第6集团军司令部。他们出去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在旧康斯坦丁诺夫找到了它。普尔卡耶夫知道这一情形后,在以军事委员会名义发出的号令中用尖锐的语气申斥了集团军司令员,并要求他和方面军司令部代表一起详细报告集团军行动地带的情况。 我们的联络军官直到夜间才从穆济琴科的司令部返回。他带来了不能令人满意的情报。步兵第36军一部兵力仍然在被合围情况下进行战斗,其余兵力则以严重损失的代价打到伊贾斯拉夫筑垒地域,而法西斯军队一些支队也已从北面突到这里。步兵第49军暂时打退了敌人先遣部队的冲击,而机械化第24军在敌优势兵力勐攻下,则被迫放弃了沃洛奇斯克。 对步兵第37军各部队的情况知道甚少。据一昼夜前的报告,它有一个师在兹巴拉日以北敌人合围圈中作战。第6集团军司令员向步兵第7军和机械化第19军派去了自己的代表,但他们都还没有回来。 去过部队的几位军官报告,我士兵纵队和辎重队在敌不间断的轰炸下,正顽强沿道路向东行进。难民的人流则在路两旁同他们一起移动。难民有好几千人。他们离开故乡,抛弃一切财产,准备经受任何苦难,为的是摆脱法西斯奴役。他们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我们红军战士身上,因为只有这些风尘僕僕、遍体鳞伤的士兵能保护他们,使他们免于牺牲。到渡口时情形就紧张起来了。这里聚集了大批大批的人、汽车和马车。法西斯的每一颗炸弹都在寻找目标。但就在这里也见不到张皇失措现象。指战员收集好烈士遗体及被打坏的汽车、马车后,重新修好桥樑和放下门桥。难民耐心地等着轮到自己。有时法西斯坦克向渡口冲来,于是殊死的搏斗就开始了。人民的苦难和人民的英雄气概,真难用言语来形容!我们至今都还怀着十分激动的心情回想我方面军指战员和乌克兰和平居民所经受的考验。但是我们从各种汇报中知道,其他方面军的情况更严重。因此大本营採取了非常措施,从我们这里调走了全部新兵团,以支援我们的友邻。7月4日,大本营指示将骑兵第5军和十一个炮兵团,内八个反坦克炮兵团撤出战斗,并将其调往西方面军。各炮兵部队立即装车取道斯摩棱斯克。骑兵第5军应和南方面军机械化第16军一起集中于莫济里、卡林科维奇地域,以组成快速骑兵机械化兵集群,对深入白俄罗斯的法西斯“中央”集团军群翼侧和后方实施突击。但它们未能进至各集合点,因为在此之前我们方面军发生的战事破坏了一切计划。 第58页 我方面军首长首先关心的是撤出受合围威胁的方面军主力,而对已经到达筑垒地域附近的那些兵团则不那么重视。由于那里的兵力已逐渐集结起来,正在进行巩固,所以我们认为战线情况已开始稳定。方面军首长和司令部便利用这一机会,转移到了早在和平时期就已在基辅附近构筑的新指挥所。7月5日和6日,我们继续由这里对军队实施指挥。仓促重建了由机械化第4、8、15军余部组成的方面军预备队。这几个军的兵力实在太小了,所以方面军首长请求总参谋部准许在每个机械化军的基础上各组建一个有战斗力的摩托化师。但是这些军的坦克所剩无几,莫斯科担心我们把坦克兵当步兵用。因此总参谋部不同意我们的建议,而要求将这几个军撤到后方,编入大本营预备队进行改编。我们只好将它们紧急装车启运。这几个军只留给我们几十辆坦克和少量摩托化步兵。我们用这些兵力兵器组建了几个混成支队。这样,我们预备队的兵力就微乎其微了。 第6集团军首长和司令部一直未能同自己在广大区域作战的兵团建立正常通信联络。其后果在舍佩托夫卡附近显得特别严重。这里不久前原由卢金集群防守,现在是机械化第19军和步兵第7军在行动。可是这两个军也遭到了克莱斯特将军坦克集群主力的突击。步兵第7军所属各师正沿铁路由南方面军预备队向我们这里开来,它们只好直接由军运梯队中进入战斗。在这种条件下,要收拢兵力形成一个突击集团是不可能的,各师只好随其到达战斗地点的先后,各自进入战斗。该军处境之所以困难,还因为与友邻机械化第19军没有通信联络,机械化第19军军长也只能独立作战。结果,我军在该地段被敌人打退了。他们企图在沃伦斯基新城以南旧筑垒地域一线固守。但是敌人实施迅勐进攻,不给我军部队以组织防御的时间。况且力量也太悬殊了。“南方”集团军群头目在此方向集中了十二个(有的情报说十四个)坦克师、摩托化师和步兵师。这一强大集团在航空兵重兵支援下,在狭窄地段实施勐烈突击。疲惫不堪的费克连科将军机械化第19军和多布罗谢尔多夫将军步兵第7军难以坚持。战线在沃伦斯基新城、新米罗波尔地段被突破。敌人突然实施的这一突击实际上破坏了我们将军队撤至旧筑垒地域一线固守的整个企图。敌人在沃伦斯基新城和新米罗波尔之间的突破,在战线中打开了一个缺口,它就象水坝出了裂缝,使整个新防御地区受到破坏。 德军摩托化第48军所属坦克和摩托化师向别尔季切夫急进。已经没有什么兵力可阻挡它们的前进道路了。7月7日11时,德军坦克第11师先遣部队夺占了丘德诺夫,16时闯到了别尔季切夫街上。这一情况当时无论是第6集团军司令部还是方面军司令部都还不知道。 直到晚上,c·e·多布罗谢尔多夫将军关于法西斯坦克和摩托化部队已在新米罗波尔附近突破并向东南急进的第一份报告才送来。关于敌军部队已进入别尔季切夫的情况,我们知道得还要晚。当普尔卡耶夫同基尔波诺斯报告这一情况时,他苦恼地说: “这一突破要使我们付出很大代价哟!” 他进行短时间考虑后,指示: “告诉穆济琴科,假如他在新米罗波尔地域恢復不了原态势,他将受到严厉惩罚。让他把可调集的一切兵力都调到那里去。命令波塔波夫立即将机械化第22军调往别尔季切夫,参与歼灭突向那里的坦克兵力。” 不久,穆济琴科将军报告,他已把机械化第4、15军的混成支队调往突破地点。我们知道这些部队人数很少,所以明白这点兵力远远不足以完成任务,但在集团军司令员预备队中,再也没有什么兵力了,因为所有兵团都在其他地段极其紧张地阻挡敌人。 方面军司令部向莫斯科报告了发生的情况。大本营马上判断了局势的危险性。方面军司令员收到了绝对命令:“立即封闭筑垒地域,消灭突入之敌”。同时,大本营通知,开赴莫济里的机械化第16军转归我们指挥。可是我们不知道它的兵团这时候在哪里。我们只知道它们分布在文尼察西南广阔区域。最近的兵团距别尔季切夫也有整整一百公里。因此,该军不能很快赶到。 还能从哪里调军队呢?基尔波诺斯将军请普尔卡耶夫和我一起寻找出路。 我提起突破地点附近有步兵第6军和骑兵第5军。但是,这两个军虽然已经退出战斗,我们却还不能使用。步兵第6军刚刚突围,在战斗中损失了很多人员和很大一部分火炮,现在急需进行补充。况且它刚开赴日托米尔。要集中该军和将其投入战斗,是需要时间的。而骑兵第5军按大本营号令应开赴莫济里地域。我们只有得到莫斯科准许后才能使用它。我们想起了大本营从我们这里调走的八个反坦克炮兵团。它们现在该多么合用啊!司令员马上和总参谋长联繫,请求归还这几个团。b·c·朱可夫回答,这些团大本营现在一个也不能给,他建议火速用高射炮兵组建几个反坦克团。 方面军司令员没再坚持自己的请求:他知道莫斯科方向和列宁格勒方向的局势比我们还要困难。敌人夺取了普斯科夫,正扑向卢加。在西线,敌人合围了苏军很大一部分兵力,已进抵第聂伯河。这就是大本营将所有兵力都投到这一方向的原因。基尔波诺斯勉强向总参谋长保证,他将试图在方面军内寻找预备队。朱可夫在结束通话时说:“我不明白您怎么会让敌人通过舍佩托夫卡筑垒地域。要採取措施,不让敌人切断第6、26、12集团军的联繫。” 第59页 敌人在旧国界线突破我筑垒地域。实际上标志着边境交战在我方面军地带的结束。尽管我军发扬了英雄主义,但边境交战仍以我们的失利告终。我们面临一个新的斗争阶段,看来,这个阶段将比战争最初时日还要艰难。 1.敌人闯到大门口了 方面军司令员和军事委员会委员决定前往别尔季切夫地域,以便就地分析情况。大家劝他们:这样危险,可能碰上法西斯侦察支队。但基尔波诺斯坚决要去。 他们刚离开,穆济琴科将军的报告就到了。集团军司令员证实,德军坦克第11师部队已进入别尔季切夫。他只能以机械化第4、15军各师混成支队抗击这些部队,现在这些混成支队已经接近突破地域。(我想再次提醒读者,这些支队是调往后方改编的兵团留下的一些不大的分队。)机械化第15军各混成支队已合编,由c·f·奥古尔佐夫将军指挥(在所有文件中,它们将被称为奥古尔佐夫集群。)法西斯坦克集团已突贯步兵第7军战斗队形,现在这个军在哪里,处于何种状况,穆济琴科将军都不清楚。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多布罗谢尔多夫将军已率司令部向白采尔科维退却。我便派作战部军官去寻找他们。 第6集团军司令部一直未能同其沃伦斯基新城地域的右翼机械化第19军取得联络。幸好这时去费克连科将军那里的a·a·艾瓦佐夫大尉回来了。费克连科军的处境也很艰难。在沃伦斯基新城以南的古利斯克镇地域,德军重兵强渡了斯卢奇河,向通往日托米尔的公路急进。费克连科迅速用摩托化步兵和炮兵凑成一个战斗群,加强了四十辆坦克,将其投入反冲击。战斗很激烈,但敌人占有巨大数量优势。我军部队受阻。现在费克连科正试图组织新的反冲击。他能否做到这点呢?这一问题使我们非常不安。 由于第6集团军司令部同其右翼各军的联络越来越困 难,普尔卡耶夫将军指示,机械化第19军归第5集团军司令员指挥,他应负责帮助费克连科将军清除敌人在古利斯克地域斯卢奇河的登陆场。 新米罗波尔和古利斯克地域连遭突破,就其重要性而言,已压倒了正面其他地段的战事,因为这些突破使第6、26和12集团军的处境进一步恶化了,这些集团军已面临着被合围的威胁。 基尔波诺斯和赫鲁雪夫闷闷不乐地从第6集团军回来 了。奥古尔佐夫集群各分队当着他们的面开始向别尔季切夫接近,它们要从行进间投入战斗。靠这样小的兵力当然是无法扭转局面的。哪怕迟滞一下敌人向南和东南的推进也好。而通往白采尔科维的道路却仍然对敌人敞开着。方面军司令员匆匆和调到该地域与敌空降兵作斗争的各边防总队队长联繫,命令他们在法西斯军队一旦由别尔季切夫向白采尔科维进犯时,挡住它们的进路。但那是一个极小的障碍,因为边防军人很少,而且他们没有炮兵。 基尔波诺斯命令第6集团军司令员尽快将步兵第49军 各兵团集中于柳巴尔四郊,以便从7月9日晨起向北面实施反突击,封闭缺口。 大本营获悉这一决心后,指示将南面的突击与第5集团军步兵第31军和机械化第9、19、22军从北面实施的相向突击结合起来。大本营建议赋予波塔波夫将军从北面实施反突击的任务。相应的命令毫不迟延地送给了两集团军司令员。 但是敌人急忙利用了有利于它的情况。敌军沿途未遇我军抵抗,直向基辅推进。我们收到的第一份谈及此事的报告,是由日托米尔送来的。 作战值班员把一个陌生少校领到我跟前。他的外表显得疲惫不堪。在少校沾满尘灰的汗脸上,一对睏倦和因睡眠不足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显得很突出。他用手帕擦了擦脸,视线集中到墙角的一只水桶上,张开干裂的嘴唇,嘶哑着嗓子说: “可以喝点水吗?” 他一口气喝干了满满一杯水,这才开始谈话。原来,他带来了日托米尔卫戍司令员关于日托米尔附近出现了法西斯坦克的报告。 我不愿相信这一报告:因为这样马上就要轮到基辅了。我问他这个消息会不会是假的。 “不会,”少校回答说,“我亲自出去侦察,并且亲眼看到了大约二十辆法西斯坦克。瞧,”他递给我一本小册子,“我抓了一个走神的坦克兵。可惜的是没能把他活着弄回来,只拿到了文件。” 我仔细察看这本士兵手册,请来了翻译。他看了一下,说这是德军坦克第13师一个上等兵的证件。就是说,该师先遣部队已出现在日托米尔了。 我和少校一起去见普尔卡耶夫将军。他仔细听完以后,翻了翻士兵手册,又谢过少校,让他离开了。 “是呀,处境……”普尔卡耶夫嘆了一口气。“7月7日别尔季切夫沦陷。今天,日托米尔又发生了同样的情况。没有兵力来保卫它了:城里只有一些铁道兵小分队。没什么说的,这些分队在敌坦克师突击下是站不住脚的。这样,通往基辅的道路对敌人来说就畅通无阻了。” 我建议把在步兵第6军收集到的一切兵力都调往日托米尔。只有这个军的部队距该市近些。 “但是它没有炮兵又能有什么作为呢?!不过也没有别的出路:落水者连稻草也得抓呀。” 第60页 普尔卡耶夫把刚才收到的报告标在图上后,便带着图去找基尔波诺斯了。过了一刻钟,参谋长打电话给我,命令立即由作战部派两名军官去司令员那里。不久,o·3·利皮斯和m·m·萨拉库察两位大尉就向我报告,基尔波诺斯命令他们到科罗斯特舍夫地域寻找步兵第6军军长和骑兵第3师师长,向他们传达以下号令:立即开赴日托米尔,实施坚固防御,不让敌人经这一重要道路枢纽向基辅推进。 波格列边科少校回来了。他是我派去寻找步兵第7军的。正如穆济琴科将军所报告,该军已退到白采尔科维。少校报告,他在那里只找到了该军步兵第147师部分分队。这些分队位于敌坦克主要突击方向,经艰苦战斗后已不得不退却。据分队指挥员说,军主力正继续扼守新米罗波尔以北地区。这就是说,该军所属各师被南北两面迂迴后,仍在敌军合围圈中奋战。能不能救出他们呢?我们没有失去希望。 司令员由于担心乌克兰首都的命运,便命令普尔卡耶夫将军赶快前往基辅筑垒地域,以使其加速做好战斗准备。军事委员会认为这一筑垒地域是基辅防御体系中最重要的一环。 参谋长刚走,莫斯科就坚持要他去收直通电报。我只好去进行这次交谈。我很简明扼要地向沙罗欣将军报告了情况和我们防止德军坦克师突向基辅的措施。过了一会,我给总参谋长发去了一份战斗报告,指出:法西斯坦克已在日托米尔附近出现,敌人企图由别尔季切夫向东南发展进攻。我还报告,机械化第4军和奥古尔佐夫集群各自的混成支队已对突入别尔季切夫地域的法西斯分子实施了最初几次顽强反冲击。机械化第4军混成支队甚至还推进到丘德诺夫南郊,并切断了新米罗波尔-别尔季切夫公路。但是,无论是步兵第49军,还是第5集团军各军,都还没有准备实施反突击,它们目前正忙于向各自进攻出发地区开进。 总参谋长理解德军坦克第13师突向日托米尔的后果(不久就察明了:在这里进攻的是敌整个摩托化第3军,辖坦克第13、14师和摩托化第25师),因此他很快就给方面军司令员发来了言简意赅的号令:“大本营命令实施空中轰炸歼灭敌人。”方面军首长已经想到过这点。法西斯坦克突向日托米尔的消息一传来,阿斯塔霍夫将军就奉命无论如何要迟滞敌人坦克师前进。7月9日傍晚,各轰炸机团和强击机团便向敌坦克纵队实施了最初几次密集突击,迫使它们停止前进,躲进了附近的森林。 由于担心基辅的命运,大本营不得不寻找新的兵力帮助我方面军。它指示将空降第2军隶属我们,该军各旅分别配置在切尔尼戈夫、涅任、科诺托普。我们奉命立即调集各旅用于防守基辅。 当我向基尔波诺斯报告这一号令后,他很高兴,命令尽快将各空降旅调近基辅。 敌军坦克在日托米尔附近出现的消息,使乌克兰首都党和苏维埃组织的活动十分积极地开展起来。这些组织同心协力地参加了城防准备工作。刚刚成立的城防司令部负责领导整个这项工作。城防司令部由州党委书记、市党委书记和方面军首长的两名代表组成。仓促拟制的城防计划由方面军军事委员会进行了审议。 全体市民响应城防司令部的号召,奋起保卫亲爱的城市。 基辅充满了誓死保卫自己城市的情绪,这种情绪使我们这些军人也受到了鼓舞。方面军司令部里一片平静而紧张的工作气氛。方面军首长、司令部和各兵种首长,全都致力于採取坚决措施阻止德军各师扑向基辅,同时试图切断敌人的楔形突击,封闭战线中的缺口。 波塔波夫将军7月9日晚发来的报告,是最早出现的一线希望。他报告,由m·a·布兰克上校指挥的兵力不大的军队集群取得了战果。它是由各种各样的部队凑成的,负责防守沃伦斯基新城筑垒地域。当天,这些军队对德军步兵第298师部队实施勐烈反冲击,给该师造成了严重损失,夺取了沃伦斯基新城-日托米尔公路,以此切断了突向日托米尔的敌军坦克纵队赖以生存的主动脉。我们指望7月10日晨第5集团军主力将向南进攻,发展这一胜利。穆济琴科将军能不能实施相向突击支援第5集团军的进攻呢?这一想法激动着司令员和我们方面军司令部所有的人。 但是穆济琴科将军的报告却未能带来希望。集团军司令员报告,由于敌军重兵向亚努什波尔进攻,机械化第4军各混成支队已陷于被合围的威胁之下。因此它们已被迫放弃前一天占领的丘德诺夫,让开联结新米罗波尔和别尔季切夫的公路。集团军司令员已命令步兵第49军实施反突击,但他又告诉我们,该军已受到严重削弱,未必能完成任务。 基尔波诺斯将军一言不发地把报告反覆看了好几遍,生气地扔到一旁。 “穆济琴科爱诉苦!现在需要进攻,而他呢,一个军不能,另一个军也不能!如果一个集团军司令员以这样的情绪来处理事情,那就别指望好的结果。” “他还请求将他与右邻第5集团军的分界线向南移一 点。”普尔卡耶夫阴沉地说。“我想不必这样做。否则他就会不再关心步兵第7军被合围的部队了,而现在这些部队是应该由他去支援的。” 基尔波诺斯默默点头表示同意,并马上命令派精力充沛的新任汽车装甲坦克兵部部长b·t·沃尔斯基将军去第6集团军。他的任务是帮助集团军司令员组织别尔季切夫地域的反突击。 第61页 早上,我们迫不及待地等着各集团军的消息。11时收到了波塔波夫的报告。他的集团军所属步兵第31军和机械化第9、22军于8时向沃伦斯基新城和马尔赫列夫斯克两方向的法西斯军队实施了突击。冲击发展顺利。敌军正一边拼命抵抗,一边缓慢退却。波塔波夫报告,德军步兵第298师的一个团在第一次战斗中就被击溃了。缴获了一份该师师长的战斗命令。从命令中可以看出,法西斯统帅部担心遭到我第5集团军的突击,决定将用于向基辅发展胜利的赖谢瑙将军第6集团军主力调来对付它。 这是一个很大的成功。如果“南方”集团军群中最强大的这个野战集团军主力被迫扭转正面来对付我从北面冲击的军队,那就是说,它们在最近几天不可能支援突向基辅接近地的克莱斯特将军的那些坦克师。这样,从行进间夺取基辅市的威胁就小多了。只用一些坦克师突贯伊尔片河的筑垒地域阵地,并在大城市实施巷战,不是那么容易的。 另外一点也很重要。我们把德军第6集团军主力阻于沃伦斯基新城东北,就可迫使据情报判断打算调头南下我左翼各集团军后方的敌军坦克部队停止不前。 唉,假如穆济琴科将军现在也能实施那样坚决的突击该多好啊!但是集团军司令员报告,他谈不上进攻。步兵第37军正同敌优势坦克和步兵兵力苦战。指战员们为每一寸土地拼杀,但仍被迫退却。准备转入冲击的步兵第49军,其翼侧和后方也突然遭到了突击。军长好不容易把各师从被合围的威胁下撤了出来。步兵第49军的退却,使机械化第4军各混成支队的态势进一步恶化了:法西斯坦克部队突至亚努什波尔,眼看就要封闭合围圈了。在这种条件下进攻,等于走向毁灭。 只有c·f·奥古尔佐夫将军的集群在继续积极勇勐行动。奥古尔佐夫不等赶去支援他的机械化第16军各师到达,就将自己的支队和骑兵第14师各部队投入坚决的冲击。它们对占领别尔季切夫的敌军坦克第11师实施了强有力突击,击溃了该师司令部,切断了补给线。德军统帅部对其坦克师被合围感到震惊。它开始向别尔季切夫调集新的兵力。奥古尔佐夫报告,在战斗中毙命的人中,发现有德军摩托化第60师的士兵。 我们对我军部队在别尔季切夫地域的胜利感到高兴,同时也对他们的命运更加担心,因为已经有两个法西斯师在他们当面作战了。我们只能感到惊讶:奥古尔佐夫将军人数很少的混成支队和骑兵师部队怎么能既在别尔季切夫挡住法西斯强大的坦克和摩托化集团,又能不断对这一集团实施冲击。 不过,一日的总结仍不能使我们满意,因为未能实施总的反突击。而情报部长的报告更加令人不安,他说有三百辆坦克已从日托米尔开出,向基辅急进。我们在这群坦克前进的道路上总共只有摩托化步兵第213师的一个坦克团!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航空兵上了。阿斯塔霍夫将军向方面军军事委员会保证,他将用轰炸和强击航空兵主力去对付法西斯坦克。 勇敢的飞行员们能不能把敌人哪怕阻住不长一段时间呢? 莫斯科越来越关心我们的战事。大本营正尽一切可能帮助我们。在这困难的时刻,它们原来编入科涅夫将军集团军的两个师转隶给我方面军指挥;又沿铁路从高加索调来了步兵第64军。这是很大的帮助,但是何时能到达呢?现在大本营仍然要求用现有兵力分割和消灭突入的敌军机械化部队,封闭第5、6集团军之间的缺口,沿筑垒地域一线恢復坚固防御。 遗憾的是,我们方面军完成这一任务的条件太少了。第5集团军虽然还有积极行动的自由,但它的军队已因连续不断的战斗而精疲力尽。第6集团军的处境更严重。穆济琴科将军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开赴别尔季切夫的机械化第16军身上,虽然在战斗力和坦克的补充程度方面来看,该军是属于最弱的军。但集团军司令员连这个军也无法用来实施反突击。而此时奥古尔佐夫集群正尽最后的力量在别尔季切夫附近坚持着。如果敌人将其击溃,那么法西斯坦克和摩托化步兵就将向方面军主力后方急进。这一威胁迫使我方面军首长令机械化第16军各兵团随到随投入别尔季切夫地域的战斗。 穆济琴科只剩下一个人数很少的步兵第49军可用于从南面实施反突击,与第5集团军对进。 但是反突击毕竟是迫切需要的。因此,给第6集团军司令员下达了一个简短的战斗号令:从7月11日晨起,由伊格纳托夫卡地域向罗曼诺夫卡方向实施反突击。没有指明集团军司令员应以哪些兵力执行这些任务。当时的想法是,他在现地能看得更清楚…… 对基辅筑垒地域进行了紧急加强。派到这里来的兵力有: 在敌人压力下退却的步兵第147师所属分队,空降第2军的两个旅(其第三个旅已调到卡涅夫地域用于防守第聂伯河铁路桥)。突围的步兵第206师部队奉命集中于法斯托夫,在那里进行环形防御。 在首长下这些决心时,我提到步兵第147师师长仍率该师部分兵力留在新米罗波尔以北。让谁去指挥如今要在基辅附近作战的那些分队呢?基尔波诺斯将军想起不久前他曾同一个叫c·c·波捷欣的上校交谈过,他很喜欢他的镇静和审慎,便决定任命他。这样,一个师便有了两个师长:一个师长率余部在合围圈中拼杀,另一个师长指挥调到基辅附近的分队。 第62页 给军队的命令于夜里两点多钟签发。尔后,方面军首长和司令部转移到布罗瓦雷的新指挥所。 发完所有号令后,我们作战参谋和通信人员组也在拂晓启程了,大约在上午九点钟到了布罗瓦雷,这时方面军司令部已经在新地点安排停当。各部展开了紧张工作。大家都为一件什么事感到不安。 “出了什么事?”我问。 “法西斯坦克打到基辅附近了!” 是呀,这是不愉快的事。我们早就知道战线被突破了,但法西斯坦克出现在基辅附近的消息仍然使我们难受。而市民们听到这一消息会怎样呢……他们原来认为(实际情况也如此),近几日激烈的战斗是在远离基辅的旧筑垒地域一线进行的。而突然间敌人好象出现在他们自己家门口了…… 基辅人勇敢地对待这一令人不安的消息。他们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人人都坚守岗位。只是开始更努力、更顽强地工作了。 我在作战部里只看到不多几个同志在场——其余都被派到第5、6集团军监督反突击的实施了,因为反突击应在此日全力展开。 我分析了我们所收集的关于基辅筑垒地域军队与突入的德军坦克部队展开小战斗的情报后,就匆匆去见方面军参谋长。他已经知道一切情况。他从我手里拿去情况图,仔细地看着。我们一起去见方面军司令员。 他的副官正在司令员小屋入口处迫不及待地等着我们。原来,方面军司令员已经命令他叫空军司令员、炮兵主任、工程兵部长、情报部长和我到他那里去。 普尔卡耶夫将军到司令员办公室去了,我则留在四壁挂满了地图的一个大屋子里。空军中将o·a·阿斯塔霍夫来了。他穿着用宽宽的皮带勒紧、缀着天蓝色领章的军装,看起来仍象以前一样矫健,虽然显得很疲倦。高个子并且比以前更加瘦削的方面军炮兵主任帕尔谢戈夫将军,和平时一样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他的军装、裤子、皮靴连同他本人,好象都充满了夏季乡村路刺鼻的尘土气息。他瘦削的被太阳晒黑的脸上,一双深棕色的眼睛活泼地闪耀着光芒。他一看见阿斯塔霍夫,就立即朝他走过去,兴奋地问长问短。 大家都到场后,m·e·基尔波诺斯、h·c·赫鲁雪夫、乌克兰共产党(布)中央书记m·a·布尔米斯坚科和基辅州党委书记m·e·米申从隔壁走了出来。 方面军司令员尽管每昼夜辛勤工作二十小时,但仍显得朝气蓬勃,只是他那长圆脸上的深皱纹更加引人注目了。 基尔波诺斯将军说近几日情况骤然恶化,并让参谋长发表意见。 普尔卡耶夫将军走到地图前。 他首先宣布,我军未能在旧筑垒地域一线阻住敌人,因为我们来不及修復筑垒地域并使其做好防御准备。敌军坦克和摩托化师于7月7日突破了沃伦斯基新城筑垒地域。今天它们已出现在基辅筑垒地域前,也就是说距基辅市只有二十公里了。第5、6集团军曾试图通过实施相向突击来封闭战线中出现的缺口,但至今未见成果。 “德军哪些部队接近了基辅市?”司令员问。 “目前已察明有坦克第13师。” “在日托米尔公路上发现坦克纵队正不停顿地向基辅开进。”阿斯塔霍夫将军插了一句。 “看来,这是克莱斯特坦克集群所属摩托化第3军的其他师。”普尔卡耶夫推测。 参谋长用教鞭沿战线划了一下。现在,战线由科罗斯坚以西约五十公里处开始延伸,然后在沃伦斯基新城以北急转向东,直达沿伊尔片河通过的基辅筑垒地域前沿,接着又勐然折向西面别尔季切夫方向,我军防线由该市沿别尔季切夫-舍佩托米卡铁路一直伸延到柳巴尔,并通过奥斯特罗波尔、列季切夫、巴尔和科派戈罗德等市。敌人已打开了一个长长的走廊,现在正沿走廊向基辅调拢军队。 普尔卡耶夫详细说明方面军态势和战斗编成后,特别强调了步兵第7军的严重处境,该军和步兵第199师一起,已经在新米罗波尔以北敌合围圈里奋战三天多了。几个钟头以前,法西斯头目又一次敦促被围者放下武器。我指战员再次以勐烈反冲击作了回答。 普尔卡耶夫指出,敌人不惜一切代价力图突入基辅,攻占该市及市内第聂伯河上的桥樑渡口。这样,它就能沿第聂伯河右岸既向我方面军主力后方,又向友邻南方面军主力后方实施突击。此外,还有一个主要之点,就是敌人夺占基辅后将可侵犯左岸乌克兰,与“中央”集团军群南翼建立密切联繫,为继续侵苏战争开闢广阔前景。 根据方面军参谋长的看法,“南方”集团军群头目企图立即利用克莱斯特坦克兵取得的战果。在此情况下,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不仅要守住基辅,而且要阻止敌人在基辅以南进抵第聂伯河。 普尔卡耶夫将军只谈到了军事问题。但是我们全都很清楚,守住基辅有巨大的政治意义。很明显,希特勒统帅部夺取乌克兰,不单单是追求军事目的,即粉碎红军一个最强大的集团。法西斯分子力图尽快得到乌克兰还基于另一个同样重要的原因。他们幻想攫取它的资源,即:粮食、克里沃罗格的矿石、尼科波尔的锰、顿涅茨的煤及冶金和化学工业。他们妄图削弱乌克兰人民,使其脱离其他兄弟民族,听任他们奴役。 第63页 只要红旗还在基辅上空飘扬,法西斯分子就难以实现自己在乌克兰的目的。希特勒统帅部深知这点。只要共和国的心脏——基辅还在跳动,法西斯军队就别想占领乌克兰。 这就是方面军军事委员会作出很大努力,不仅要让指挥人员和政治工作人员,而且要让士兵都理解基辅方向展开的战斗具有决定性意义的缘故。 大家都很清楚守住基辅对乌克兰尔后战斗行动进程的政治意义。要求动员一切力量防守已成为西南方面军交战中心的这一城市。 普尔卡耶夫将军建议在对突围部队进行整顿和补充后,将它们全部调去加强基辅筑垒地域,当前要对扑向基辅的敌坦克和摩托化纵队最大限度地集中航空兵突击。 基尔波诺斯问阿斯塔霍夫,他能为此做什么。空军司令员报告,今天早上对德军坦克第13师进行航空兵突击后,该师部队都躲进了森林,停止向基辅筑垒地域阵地的直接接近地继续开进。他又补充说,轰炸和强击航空兵一部正在配合第5、6集团军对敌别尔季切夫集团实施反冲击。 基尔波诺斯要求积极展开空中侦察,对突向基辅的法西斯师加强突击,封锁敌军纵队通行的日托米尔公路,最大限度地加强对敌前进机场的袭击。 “这些我们也正努力去做,司令员同志,可是,”阿斯塔霍夫发愁地摊了摊手,“我们现在很少完好的飞机了。” “阿斯塔霍夫同志,我很清楚我们航空兵遭损失后的状况。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保持它的战斗力,就是加速修理飞机,尽快让其归队。没有强有力的航空兵,方面军就很难对付进攻的敌军,特别是他们的坦克集团。您再好好考虑一下并向我报告,我们能依靠我们航空兵哪些兵团积极对扑向基辅的坦克纵队实施突击。” 帕尔谢戈夫将军发现方面军司令员的目光射向他后,勐一下从坐椅上站起来。他提醒大家,已经派基辅第1炮兵学校和两个反坦克炮兵营去加强基辅筑垒地域,并保证在最近几天内再调修理好的近四十门火炮到那里去。 帕尔谢戈夫谈到许多在基辅方向作战的兵团十分缺乏火炮、迫击炮和反坦克炮弹时辩解说,军区早在战争开始以前就已感到军械不足。军队在战斗中遭到的损失使情况更糟了。弹药情况也不好。现在各集团军无论如何也无法储存一个基数以上的炮弹,因为由于缺乏汽车,弹药的前送十分困难,而军列的运行在方面军行动地带又几乎陷于停顿,虽然铁路员工发扬了奋不顾身精神。帕尔谢戈夫强调,对各集团军的反坦克炮弹保障越来越差了。从战争头几天起,炮兵就得和大量坦克作斗争。因此,反坦克炮弹的消耗一直非常大。军队中怎么也无法建立反坦克炮弹储备。它们一送到就立即被消耗一空。帕尔谢戈夫报告,他已再次提请总军械部长考虑我们关于加快从总部的基地给西南方面军发送弹药和武器的请求。 会上提出了一种想法,即应该尽量利用基辅和乌克兰其他城市的企业来安排武器装备和弹药的生产,以及修理技术兵器。对在战场上收集武器的必要性给予了特别的重视。方面军政治部主任、旅政委级a·a·米哈伊洛夫受委託起草军事委员会告全体指战员书,号召他们在战场上一支步枪也不要遗弃。 大家听了工程兵部长a·o伊利英-米特克维奇将军的发言。他报告,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关于加紧进行基辅筑垒地域工程作业的决定正得到坚决贯彻。已做了很多事。在五十五公里宽的第一道防线,为永备发射点和土木发射点扫清了射界;筑垒地域的大部分前沿都有防坦克壕、崖壁和铁丝网掩护。由普夏-沃季察别墅区到梅舍洛夫卡间构筑了绵亘的防坦克壕,并用防坦克地雷、陷阱和应用地雷进行了加强。在森林地段,到处都筑起了树干鹿寨。所有火炮发射阵地都有防坦克障碍物掩护。 “假如没有基辅人民的帮助,我们是无力完成这么巨大的工作的。”我们的方面军工程兵部长说。“在各防御工事工地上,每天都有十五万市民在劳动。” “基辅直接接近地的情况又怎样?”司令员问。 “我们在市民帮助下日夜挖掘堑壕,在近郊和城周构筑障碍物,所有道路和桥樑都设置了地雷。” 将军说,在防御纵深约挖掘了三十公里防坦克壕,十五公里以上崖壁,构筑了七百五十个土木发射点。为了在防御阵地接近地设置地雷,运来了一百吨炸药及五万颗防坦克和防步兵地雷。总共拨给筑垒地域十万颗地雷。 “不过,”伊利英-米特克维奇发愁地说,“防坦克地雷和铁丝网还是不够。” “要利用一切地方资源。”基尔波诺斯指示说。“把围墙的金属栅栏、钢轨、铁梁和铁管都用上。在城里要帮助城防司令部构筑街垒。” 方面军司令员听完全体到会者的意见后,走到地图前。 “我认为,”他说,“我方面军首先要增强力量去封闭沃伦斯基新城以南的缺口。这将便于我们完成消灭突向基辅的克莱斯特各师的任务。” 基尔波诺斯决心以第5集团军在沃伦斯基新城地域继续冲击,与应从伊格纳托夫卡地域向北实施突击的第6集团军对进。同时,波塔波夫还应准备以部分兵力由西北向日托米尔、由北面向拉多梅什利实施突击,以便袭击突向基辅之敌的交通线和后方。对第6、12集团军司令员的要求,是无论如何要扼守现在所占地区。根据方面军司令员的决心,第26集团军领率机关应转移到佩列亚斯拉夫利,它应把由后方开到基辅以南第聂伯河左岸的全部军队联合起来。 第64页 派去加强基辅筑垒地域守备部队的兵力,除已经转隶给它的空降第2军两个旅和步兵第147师部队外,还有步兵第206师部队。(可惜这两个师人数都很少,装备也很差,因为它们还有相当一部分兵力继续在被合围中作战。) 司令员提醒大家,要对突向基辅的克莱斯特军队实施突击,目前兵力还太少。但是过两三天后,由大本营预备队转隶的两个步兵师将开始到达。步兵第27军领率机关将指挥这两个师。稍晚些时候,步兵第64军也将开到。这些军队都由北高加索军区沿铁路行进。方面军司令员决定把开到的军队集中于下列地区:步兵第27军——基辅西北;步兵第64军——基辅西南。它们的当前任务是在基辅筑垒地域两翼巩固基辅防御,阻止敌人迂迴两翼。 基尔波诺斯让普尔卡耶夫和我想一想怎样更好地使用这两个军,使它们与筑地地域军队协同,对敌人突向基辅的师予以可靠的钳制。 平斯克区舰队司令员罗加乔夫海军少将受领的任务,是掩护基辅至卡涅夫地段的第聂伯河各渡口,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让敌人强渡该河。 使基尔波诺斯将军特别不安的,是在法斯托夫西北第6集团军与基辅筑垒地域之间军队防线中出现的缺口。目前,由第94边防总队和摩托化步兵第6、16团编成的混成支队在此防守。这么一个小支队却要掩护由斯克拉吉列夫卡至斯科奇希之间七十公里宽的地区。暂时又没有兵力可增援它。司令员很想在这一掩护薄弱的地段后面建立一个强有力的预备队。这就是他命令採取一切措施,尽快对撤至白采尔科维地域编入方面军预备队的步兵第6军进行整顿,并补充一些人员和装备的缘故。 基尔波诺斯在结束髮言时,决定将第26集团军领率机关转移到佩列亚斯拉夫利,暂时让它负责统辖开到基辅以南第聂伯河左岸的全部军队。 司令员刚给各部规定完任务,大家就陆续散了。我也走到门边,可是基尔波诺斯叫住了我。 “巴格拉米扬同志,您快些做完最迫切的事,然后去基辅筑垒地域,就地熟悉情况,帮助筑垒地域警备长组织较坚固的防御,特别是对坦克防御。必须组织筑垒地域各机枪营与野战军之间的密切协同,组织对防守这一重要地区的全部兵力的稳定指挥。回来后报告筑垒地域的状况和就地採取的措施。” 当我从司令员的小屋走出来时,警报器叫起来了。又空袭了。人们奔向掩蔽工事。房子里只剩下值班人员。我拿了必要的文书,匆匆去通信枢纽,以便给总参谋部发定时的情况报告和决心报告。我由一个掩蔽工事奔向另一个掩蔽工事,已经不指望会碰上哪个报务员:她们大概也会躲起来的。当我走进通信枢纽时,整个房间都由于爆炸震动着,灰泥从天花板上纷纷往下掉。但是,在细绳下晃动着的电灯的照耀下,我看见姑娘们坐在电报机旁,正俯身工作着,手指熟练而迅速地在键盘上移动。 看到这一情景,我不由自主地赞嘆起来。她们多么懂得自己的职责啊!平时这些姑娘远远看见不会伤人的老鼠也能吓晕过去,而现在她们却表现出这样大的自制力。 我走到同大本营保持通信联络的那台电报机旁,开始念电报稿。女报务员满有把握地按着键盘。我发完通报后,就急忙回到自己那里。空袭警报已经过去了,四周一片出奇的沉静,通常在暴风雨过后也会这样静。只有刺鼻的浓烟和灰尘、裂开的树、烧毁的汽车和伤员的呻吟,能使人们想起敌人的残酷空袭。 我还来不及检查为集团军拟好的战斗号令和命令,普尔卡耶夫就叫我去了。他心绪很不好。原来刚才莫斯科叫司令员去通话了。大本营认为我们的行动不坚决。根据它的看法,如果第6集团军只以步兵第49军两个被削弱的师和机械化第4军各混成支队向罗曼诺夫卡方向实施突击,那么这一突击是不能达到目的的。因为不但不能封闭防线中的缺口,而且也不能同自己被合围的那个军会合。但是我们又没有别的出路。依靠别尔季切夫附近的那些兵力倒可以增强第6集团军突击集团,但这样就只好减弱我们在这里的压力,而敌人一定会乘机对方面军主力后方实施突击。 “是呀,这风险太大了。”普尔卡耶夫说。“但有什么办法呢?战争中不担风险是不行的。再说命令终归是命令。大本营认为我们应该加强第6集团军。而我们除一个机械化第16军外,什么也没有了。因此,司令员决定把这个军转隶穆济琴科,以使他明天15时能向罗曼诺夫卡实施突击,傍晚在新米罗波尔以北封闭缺口。” “对敌军别尔季切夫集团怎么办?” “奥古尔佐夫集群将仍然在它当面行动。穆济琴科应展开骑兵第14师和摩托化第240师,保障这个集群同他的突击集团之间的接合部。” 参谋长接着说,大本营要求对突向基辅的敌军加强突击。因此司令员命令向波塔波夫重申其明天的任务,即:以各机械化军和步兵第31军坚决继续业已开始的进攻,并加紧准备以步兵第15军由克拉皮夫尼亚、图尔钦卡一线向南沿通往日托米尔的公路,以步兵第87师1由马林向拉多梅什利分别实施突击。其余集团军和基辅筑垒地域的任务不变。 “明白吗,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那么一小时后把根据这个决心拟制的所有给军队的战斗命令和号令送到我桌子上。快办吧。噢,”他叫住了我,“您看到了国防委员会的新决议吗?已建立了三个总指挥部:西北方向总指挥部由伏罗希洛夫同志指挥,辖北方面军和西北方面军;西方向总指挥部由铁木辛哥同志指挥,辖西方面军;我们西南方向总指挥部由布琼尼同志指挥,辖我们方面军和南方面军,还有黑海舰队。由于这样改编,统帅部大本营已改称总统帅部大本营2。” 第65页 1步兵第87师终于从敌人合围圈中突围,并参与抗击法西斯分子对基辅的进攻。 2总统帅部大本营又于同年8月8日改称最高统帅部大本营。——译者注。 普尔卡耶夫沉思了片刻。然后充满信心地说: “我想,这样情况会有好转。谢苗·米哈伊洛维奇·布琼尼将靠近我们,军队指挥的效率将会更高。” 晚上七点多钟,我向参谋长报告了新的战役训令草案。这一文书得到了军事委员会的批准,并发到了军队。 2.基辅人人皆兵 一直到深夜,我才暂时从一连串最紧急的事务中脱身,着手准备去基辅筑垒地域。我关紧门,摊开了要图。由于劳累,脑子里嗡嗡作响。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把脸往地图上一靠就睡着的。醒来时,窗外已经蒙蒙亮。我匆匆洗完脸就上车了。 我们加入了缓慢移动着的人流。加挂拖车的火炮牵引车、汽车、马车充塞了公路。一身尘土的步兵在公路两旁疲乏地迈着步子。地平线上不时冒出法西斯的单架飞机,在车辆人马头顶上掠过。炸弹的爆炸和子弹的唿啸迫使人们四下奔跑。但是不一会,人员、汽车、马车又川流不息地涌上公路,顽强地继续自己艰难的旅程。现在,通往基辅的条条道路都是这种情况。我们的军队执行首长的命令,昼夜兼程赶路。 我想起了不久前到第5集团军的情况。由于寻找司令部,我们拐到了乡间土路。夜间突然袭来的七月暴雨使田间道路变得泥泞不堪。我们擦着军队的纵队驶过。战士们吃力地从粘泥中拔着腿,集中全力拉推火炮、马车、汽车。看来,只要叫他们停下来,他们就会倒在地上,再也不起来了:他们已经疲乏到什么程度了呀!很多人负了伤。伤员的绷带很引人注目——有全白和洗干净了的,也有被灰尘和汗水染成灰色的,还有由于血污而变成褐色的。 当我们赶过纵队接近纵队先头时,缓慢的行进节奏突然被破坏了。原来是一匹拉弹药的马累死了,战士们想把它从路上拖走。但是大家是那样的疲乏,以至连通常在那种情况下会出现的忙乱和喧嚷都未曾出现。战士们围住无马的马车,拉着它在难行的泥淖里走着。我乘纵队滞留之际,驶到一个瘦小中尉面前,他正用勉强能听得见的累哑的声音发着指示。 我便问他是哪一个部队的,上哪儿。 他慢慢扭过头来。充满稚气的脸显得严厉而阴沉。 “您是什么人?为什么对我们部队感兴趣?”他用发红的眼睛怀疑地扫了我一下。 我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中尉要求出示证件。当他相信我确实是我说出的那个身份后,便报告,这是步兵第193师的一个团,正在变更部署,去占领便于实施新的反冲击的地区(天晓得这是第几次新的反冲击了)。 当我们在交谈时,战士们听说我是基辅来的,便围住了我。我从副官那里拿了一盒“卡兹别克”牌香菸分给战士们。烟盒很快就空了。站在我旁边的一个脖子上缠着绷带的黑头髮大士1,惬意地深吸了一口。 “真棒!虽说不是莫尔尚斯克2菸草,但总算是烟。我们 1大士是苏联军士的军衔,高于上士。旧译作“准尉”。如系职务,则应译为“司务长”。——译者注。 2坦波夫州的一个城市,盛产马合烟。——译者注。 好久没抽的了。四五天来战斗一个接着一个。法西斯兇狠得象一群恶魔,简直是硬向前闯。我们在这儿把他们打跑了,他们在那儿又攻上来了。最近三昼夜我们差不多没合过眼。在冲击间隙蜷着身子打个盹儿,可一会儿又起来了。” 我问起他受的伤。 “一颗子弹擦伤了脖子。我们的助理军医——当时他还活着——仔细看了伤口,往里倒了些碘酒,说我能活。有一点不好:我不能往四处看了。只能向前看。这样我在进攻时,倒可以头也不回地沖了。” 他的最后一句话使大家很快活。战士们把我们围得更紧了。看得出,这位老练的大士颇受大家尊敬。 我问他为什么不去卫生营。大士没有马上回答。他想再深吸一口,但那支烟只剩下了菸头。他把它扔到泥淖里,习惯地用脚踩了一下。 “听我说,上校同志,有时很难受,真想扔下一切进救护所。可是一想起法西斯已快打到基辅,他们骯脏的爪子正伸向我入伍前工作过的兵工厂,他们的皮靴可能踏上克列夏季克大街,您相信吗,伤口就不疼了,劳累也忘了。难道就我一个人是那样吗!您瞧,”大士不扭头,用手指着四周,“每三个人中就有一人受伤,但是谁也没想去后方。昨天我们师长讲得很清楚:基辅只剩下妇女、儿童了,而城市前面又没多少军队。结果,就一心指望我们了。我们将竭尽全力守住。” 站在旁边的一个很年轻的战士忽然开了腔(他由于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而有些腼腆): “在最近几次战斗中我们发现少了许多同志。一星期前我们营有五百多人。现在少了一半。活着的指挥员只剩下没几个了。瞧,”战士用手指着我已认识的瘦小中尉——他正在不远处指挥拖出陷在泥里的火炮,“他在战斗前是排长,现在已经当上营长了。” 第66页 ……在这復日的早晨,当我吃力地超越纵队去基辅时,我又想起了在前线看到的那个情景。我苦恼地发现,各部队的炮兵不怎么多,不得不越来越频繁地用燃烧瓶去对付坦克。一个人要具有多么勇敢的精神,对祖国有多么真挚的爱,才能手拿燃烧瓶迎着这些钢铁恶魔扑上去呀?!只有在革命烈火中,在同革命的敌人进行决死斗争中,在社会主义建设的英雄事业中,才能产生这种奇蹟般的精神,如今,法西斯军事机器的全部威力都无法摧折这种精神。 当然,就象炼钢会出炉渣一样,在陶冶人的性格时也要付出代价。我们不仅有象我上面提到的那个老练的大士那样具有奇异气质的人。我们也有渣滓。这些渣滓在烈火的考验中不断暴露出来。可是战争的暴风会把这些废物颳得无影无踪。 我们驶进了基辅市。虽说是清晨,又常常遭到航空兵的袭击,街上却有很多人。所有十字路口都筑起了街垒和防坦克障碍物。男人、妇女和少年在劳动。 我们把车停在一个街垒旁。一个外表威严的老头在这里指点着,他长着捲曲的、颜色象肥皂沫似的头髮,被烟燻黄和搭拉着的唇髭。我们互相认识了。原来他是列宁铸造厂的工人干部。老人高兴地说,他在基辅街头构筑过许多街垒。这还是彼得留拉时期和盖特曼时期1的事。由于他有经验,所以现在他受委託领导作业,另外还有一个年纪很轻但熟悉业务的初级工兵军官做助手。 1前者指1918—1920年间以彼得留拉为首的乌克兰资产阶级民族主义者进行反苏维埃政权活动时期;后者指1918年4—12月由德国武装干涉者扶植的乌克兰地主资产阶级政权统治时期。——译者注。 这个老工人不时抚摸着长满硬鬍鬚的脸颊,说现在有经验的工人几个昼夜不离车间,连饭都在工具机旁边吃。大家都为前线干一切能干的事。列宁锻造厂的工人已学会修理机枪、火炮和其他武器。而少年、妇女、领养老金的老头——一切从工厂调出后不会造成特别影响的人,都来构筑防御工事了。 在附近干活的老头、妇女围住了我,提了一连串的问题。大家对前线的情况都很关心。我只得告诉他们,敌人很近了。我军由于连续作战而疲惫不堪,现在正在科罗斯坚附近厮杀,向敌人翼侧和后方实施反冲击。我们不惜一切力量要把希特勒分子从别尔季切夫赶出去。处境很困难。但是基辅筑垒地域守备部队能把敌人坦克阻挡在距城市二十公里以外的地方。 老工人听完我的介绍后说: “假如法西斯分子打来,我们全都会走进街垒。我们将打到最后一个人,不让敌人践踏我们故乡基辅的马路。” 我们同构筑街垒的人们亲切告别后,到了城防司令部。司令部成员——基辅州党委书记m·e·米申、市党委书记t·b·沙姆里洛和c·o·莫斯卡列茨、州执委主席t·f·科斯秋克和市执委主席a·q·舍夫佐夫,正同一些民兵队长和自卫队长谈话。 在这里,可以特别强烈地感觉到笼罩全城的热烈气氛。司令部的走廊站满了人。工人、职员、家庭主妇、学生都要求派他们去保卫基辅。 乌克兰首都数十万劳动人民奋起支援军队。各区党委和区兵役委员会难以及时审阅源源而来的申请书。人们坚决请求发给他们武器,派他们上阵。 那些由于年迈而被拒绝参加红军的共产党员抱怨不已。市党委採取了一切措施,以便使基辅人——不管是共产党员还是非党人士——能适当发挥自己的爱国主义热情。 在那些日子里,报纸登满了苏维埃受国者们的唿吁书,他们渴望把自己的一切力量,如果需要,则把自己的生命贡献给反对可恨的侵略者的斗争。 老布尔什维克e·彼得连科以自己的名义和他的儿子、基辅第二医学院三年级学生的名义给市报写信说:“我们把手拿武器奋起保卫社会主义祖国,战斗到彻底消灭法西斯恶棍,看成自己的公民职责。我们请求让我们自愿加入红军。” 工人c·t·斯特雷勒茨基在自己的申请书上写道: “……虽然我已超过应徵年龄,我仍要请求让我加入英勇的红军,打击法西斯分子。” 共青团员b·格赖姆列尔央求区兵役委员道:“……假如不能派我到最前线,哪怕派到离前线近一点的地方也行。” 国内战争的参加者、老工人伊万·格拉西莫维奇·萨尔别耶夫表示:“在这种时候我不能坐在家里!” 许多人仿佛怕遭到拒绝,在申请书中一开头就说:“我认为我是应徵者。” 郊区农民也表达了同样的爱国主义热情。例如,离基辅不远的茹利亚内村集体农庄的庄员们,从小伙子到老头,都到村苏维埃要求立即派他们上前线。上了年纪的农民t·e·鲁德尼茨基领来了自己的儿子亚歷山大,说:“我为我儿子参加反法西斯野兽的神圣战争祝福。我是个老头子,但是如果需要,我将捡起我的驾驶技术,送战士们去战斗。” 爱国主义热潮引起了青年们特别巨大的反响。仅仅一天就收到了三千多份要求上前线的申请书。基辅第一百一十八中学高年级学生宣布他们是应徵者。普夏-沃季察别墅区的女学生尼娜·奥斯特洛夫斯卡娅发来一份电报,她在电报里代表自己的女朋友们保证,她们将“象看护最亲爱的人那样看护受伤的战士。” 第67页 乌克兰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很善于引导乌克兰居民,首先是基辅人的群众性爱国主义热情。这就使人民抵抗运动具有坚定的目的性和巨大的力量。 乌克兰共产党(布)中央委员会看到敌人的破坏小组带来了很多灾难,所以在战争头几天就号召居民建立歼击营1,同破坏分子作斗争。基辅的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立即响应了这一号召。 1又译“锄奸营”,是用来对付敌侦察破坏小组和空降兵的一种民兵组织,每营一、二百人,多者可达五百人。——译者注。 年轻的爱国主义者伊利亚·米先科最早寄来了信:“我请求共青团区委让我自愿参加与敌人伞兵斗争的歼击营。” 到7月8日前,已组建了十三个歼击营,共吸收三千五百多名基辅人参加,其中多数是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 乌克兰共产党(布)中央委员会、共和国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和人民委员会7月7日告乌克兰人民书,对于动员乌克兰人民与法西斯主义作斗争起了巨大作用。 告人民书中说:“每一个人应该不惜生命,坚决履行对祖国和人民的神圣义务的时刻来到了。不管敌人在哪里出现,它都要自取灭亡。让每一所农舍,每一座房屋,每一个城市,每一个村庄都来消灭希特勒强盗。” 在7月那些炎热的日子里,基辅各企业、机关都举行了声势浩大的集会,人们在会上激动而热烈地讨论怎样以实际行动更好地回答告人民书。乌克兰党和政府领导人在一些群众性集会上讲了话。 劳动人民一致表示:“我们将为粉碎可恶的侵略者做一切事情。” 在一次集会上,机车制造厂工人e·c·卢卡舍维奇是这样表达同志们的情绪的:“我们准备在任何时候放下凿子和锤子,拿起步枪,坐进坦克,站到火炮旁。”这并不是空话。基辅在短时间内给红军补充了二十万指战员。有多少人志愿加入了民兵,参加了游击队啊! 各报刊登了留在劳动岗位的基辅工人所写的信: “法西斯匪徒进犯我们的祖国了。阴险的敌人遭到了英雄人民及其英雄红军有组织的反击。苏维埃乌克兰首都的劳动人民在这危难的时刻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团结,并且做出了自我牺牲的榜样。一部分工人已由我市各企业走上前线。他们的妻子和女儿走上了他们的岗位。她们用顽强的劳动加强了亲爱的祖国的实力。 我们向你们,冶金工人、矿工、机器制造工人、石油工人、铁路工人和轻工业工人同志们,提出以下倡议:增加生产成就,提高劳动生产率,对得起保卫全世界人类的自由、文明和进步的我们光荣的红军,消灭法西斯主义。” 基辅工人以英勇的劳动为乌克兰全体劳动人民作出了很好的榜样。列宁铸造厂、“布尔什维克”等工厂的工人和工程技术人员开始学习生产和修理某些技术兵器和装备。机车修理工人开始制造装甲列车,这些装甲列车后来在城市防御中起了重要作用。7月7日造出了第一列,车上安装了几门加农炮和四十多挺机枪。值得注意的事实是:装甲列车乘员组只需要一百二十名志愿人员,却有一万名工人要求录用。西南铁路政治部副主任a·c·季霍霍德成了基辅第一列装甲列车车长。 不久,达尔尼茨基车辆修理厂的工人也将自己的第一列装甲列车送去参加战斗了。 基辅工人成了民兵队伍的骨干。到7月8日前,全市共组建了十九个民兵队,人数达到二万九千人,其中二万二千人是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此外,基辅青年组建了一个共青团特别民兵团。 民兵部队和分队的负责人通常由共产党员担任。捷尔任斯基工厂和卡尔·马克思工厂的民兵,分别由这两个厂的厂长m·b·阿瓦萨夫扬和h·h·斯洛博茨科伊领导。几乎所有企业都是这种情况。 在组建民兵队伍的同时,还开展了在法西斯军队后方组织游击运动和进行党团地下活动的工作。 希特勒分子从开始占领的头几个星期起,就尖锐地感觉到了乌克兰居民的全部仇恨力量。人们并不是用面包和盐去迎接法西斯侵略者。游击队员告诉我们,当德军坦克开进日托米尔希纳的一个村庄时,有一个老年人迎着坦克跑过去,一边喊着“消灭法西斯!”一边向头辆坦克投了颗手榴弹。他当然知道自己必然要牺牲。但是对敌人的仇恨比对死的恐惧还要强烈。 希特勒分子自己最雄辩地证明了居民对占领者的态度。有一个叫米勒的列兵6月底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在这后方也要同游击队作战。我们一整天也不得安宁。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到处是游击队。 而这仅仅是开始! 乌克兰共产党(布)中央委员会通过了关于在敌占区组织游击队和准备党团地下活动的决定。这就使游击运动的规模更大了。 基辅党组织所建立的游击队,给敌人带来了很多灾难。我们仅以基辅第一支游击队为例。它取名为“不胜利,毋宁死”。其核心是兵工厂的工人,其中有该厂老工人韦利奇科、哈尔琴科、塔利亚诺夫、贡恰尔和国内战争参加者帕尔霍缅科等同志。队长是国内战争参加者、1917年入党的党员c·e·奥谢奇金,政委是乌曼区党委书记b·e·卡尔瑙赫。 第68页 这支游击队在8月7日的初次战斗中就消灭了三百五十名希特勒分子。在奥斯捷尔地域同占领者的小战斗中又消灭了法西斯分子约五百人。游击队对我突围军队给予了很大的支援。在基辅防御期间,它对希特勒分子实施了三十多次袭击,消灭敌士兵几百名、坦克和装甲车十辆、汽车五十多辆,破坏了十座桥樑,缴获了二百挺机枪、二百五十支冲锋鎗和四千支步枪。 基辅党组织所组建的其余十二支游击队,也以其战斗业绩而驰名遐迩。 除游击队外,还组建了两个游击团,它们对我军的帮助很大。 西南方面军军人随时能体会到光荣的英雄城市市民的支援。我军有坚强可靠的后方。这是军民紧密团结的明显表现。 ……和城防司令部领导人的谈话给我留下了不少磨灭的印象。我感到高兴的是我军士兵背后有那么强大的后盾。我向同志们介绍了前线的情况,向他们传达了军事委员会关于做好城市防御准备的指示。我们没有时间长谈——因为许多刻不容缓的事情等着大家去做。 3.城市的火力屏障 7月的太阳亮得夺目。蓝色的天空淡抹着几片薄纱似的白云。这是最容易变坏的天气!当我们驶近位于斯维亚托希诺的基辅筑垒地域司令部时,法西斯航空兵又开始进行空袭了。警报器的刺耳尖叫一刻也未停止,在警告人们:一批批敌机正在接近。指挥所里却照常紧张工作,平静如常。从各部队回来的参谋人员向首长报告他们所做的工作后,马上又带着新任务到部队去了。 我等筑垒地域警备长脱身后,便上前对他说: “您好,瑟索耶夫同志。” 已经不年轻的外表威严的上校,扭过缠着绷带的头来看我。这是件难事,他疼得皱起了眉头。但一看见我就露出了微笑: “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很高兴看见您。请原谅,我的精神不太好,一块炮弹皮差点儿削掉了我的脑袋。不过现在我觉得好多了。请坐近点。” 我和费奥多尔·谢尔盖耶维奇·瑟索耶夫是老相识了。在和平时期,他担任俄罗斯拉瓦筑垒地域警备长时,我常和他见面。战争的头几天,该筑垒地域所属部队虽然两翼遭到迂迴,却仍坚守阵地。直到接到退却命令后,他们才炸毁了永备发射点,开始追赶主力。由于瑟索耶夫上校是有经验和经过战斗考验的指挥员,所以他在7月初奉命组织基辅筑垒地域的防御。 可惜的是瑟索耶夫在前往斯维亚托希诺途中就不走运:遭到了轰炸,受了伤。尽管伤口一直很疼,费奥多尔·谢尔盖耶维奇却坚守着岗位。副警备长、年轻而精力充沛的格里戈里·叶夫多基莫维奇·切尔诺夫上校不知疲倦地帮助他。 房间里还有几个军官。其中我认出了原俄罗斯拉瓦筑垒地域政治副警备长、团政委级伊拉里翁·费奥多罗维奇·叶夫多基莫夫。这很不错,两个战友又在一起了。他颧骨突出的脸上露出了和善的微笑,这张脸长着一对深棕色的眼睛,眼眶小得有点象蒙古人。这就是我所记得的基辅筑垒地域最后一位政委1的形象。(他的遭遇不很好。9月20日,他带领倖存的战士突围,在战斗中受了重伤,集体农庄庄员把他抬回去调养好了。于是他又参加了斗争,但已经是一个地下工作者了。直到1943年初他才回到苏军行列。这位勇敢的政治工作人员由于在伟大卫国战争年代立下许多战功,曾八次获得政府奖赏,内有一枚列宁勋章。现在,基辅筑垒地域前政委、1919年入党的苏共党员伊拉里翁·费奥多罗维奇·叶夫多基莫夫住在基辅。) 1苏军曾在1924年和1940年两次取消政委制,但1941年7月中旬又在师、团等单位设了政治委员,到1942年10月才取消。——译者注。 当时在场的还有筑垒地域参谋长c·b·叶皮法诺夫中校和副参谋长b·b·利霍夫中校。我和他们都认识了,并简要介绍了一下方面军军事委员会的决心,说我来是为了深入了解筑垒地域防御的组织和状况。 大家在桌子上摊开了地图。瑟索耶夫用铅笔在地图上移动着,开始向我介绍情况。德军摩托化第3军各先遣部队一天多来都在摸我筑垒地域防御中的弱点。法西斯侦察部门对基辅西南接近地特别感兴趣。看来,敌人正是在这里准备自己的主要突击。目的是沿第聂伯河岸推进,夺占市内桥樑,经这些桥樑到达左岸。在此情况下,敌人将无需穿越整个基辅,而是由后方包围它。 警备长向我介绍了索韦特尼科夫将军参与拟制的筑垒地域防御组织计划草案,该计划已将开来的部队和兵团考虑进去。筑垒地域前沿在伊尔片河、别尔戈罗德卡、彼得罗夫斯基、尤罗夫卡、韦塔-波奇托瓦亚、克列梅尼谢、姆雷吉一线。建立了南北两个筑垒地境。北筑垒地境由博尔基至别尔戈罗德卡,辖常驻守备部队的三个营及空降第3旅、内务人民委员部第4团、一个榴弹炮兵团、军区军需训练班和基辅第二炮兵学校。北地境警备长为旅级j·b·阿韦林。南筑垒地境包括筑垒地域的另一半,直到第聂伯河,由两个筑垒地域营及步兵第147师部队、一个榴弹炮兵团、三个反坦克炮兵营和基辅第一炮兵学校防守。该地境警备长为卢奇尼科夫少校。此外,筑垒地域内还配置了步兵第206师、空降第2旅、坦克第132团、军区管理训练班、一个边防总队、一个独立轻坦克连和一个反坦克炮兵连。 第69页 “噢,你们还管着一整个坦克团哪!”我高兴地说。 “团倒是有,坦克却没有。”瑟索耶夫嘆了口气。“全团总共有七辆陈旧的轻型坦克。实际上这个团是个步兵团,因为它只有装备步枪和几挺机枪的千把人。” 警备长用铅笔在距市郊几公里远的第二防御地带划了一下,说: “我们准备把步兵第206师所属部队配置在这里。我们还考虑了这个师的反冲击方向。” 我仔细听完了警备长的介绍,指出,计划草案中有一点不明确:每个地境内的军队由谁统一指挥?瑟索耶夫上校回答,他们已考虑过这一问题。暂时决定:在北地境指定该地境旅级警备长阿韦林为职级高的首长,不管是常驻守备部队还是来援的野战军队都由他统辖。在南地境,遗憾的是另一种情况。那里的警备长是一个少校,而来援的野战军队中有一个由经验丰富的老指挥员波捷欣上校指挥的步兵第147师。因此,决定常驻守备部队的两个营仍隶属卢奇尼科夫少校,而一切来援野战军队,包括各炮兵部队,均隶属师长。师司令部还负责组织和保持常驻守备部队和来援野战部队之间的协同。 这样配置兵力的主要优点,是不需要对军队进行大的调动,同时也符合情况。 我们讨论完全部问题后,便驱车前往南地境防御阵地。瑟索耶夫上校感觉不好,未能陪我们去。切尔诺夫上校和团政委级叶夫多基莫夫同我一同前往。 在尤罗夫卡附近,我们去了反坦克营的发射阵地。炮兵们正脱了衣服用锹挖土,汗水在赤裸的嵴背上流淌着。 一个领章上有三个正方形的年轻军官向我们跑来。 “连长谢尔吉延科上尉。”他自我介绍道。 “大家情绪怎么样?”我问。“准备迎击敌坦克吗?” “只要它们敢来。我们现在正在构筑预备阵地,不但要用准确的火力,而且要突然打击敌人。” 原来,上尉已参加过战斗。 一宣布短时间休息,战士们就立即把我们围住了,纷纷问前线的情况。我讲了讲最新的敌情,并警告说,敌人有很多坦克,因此炮兵要做的事够复杂的。我看见身旁一个很年轻的战士,便忍不住问他见过法西斯坦克没有。小伙子羞得满脸通红,但回答得很坚决: “还没见过,上校同志,但我准备见到。我知道一点,就是不能放它们进基辅。” “您可以相信,上校同志,”连长补充说,“小伙子们尽管还没有战斗经验,但是他们是可以信赖的。他们正竭尽全力练习射击运动目标。” 我们和反坦克歼击手们亲切告别后,便来到步兵第147师刚开到的部队仓促进行过补充构筑的阵地。师长萨瓦·卡利斯特拉托维奇·波捷欣在尤罗夫卡西郊迎接了我们。我们互相认识了。典型的俄罗斯脸庞,淡色的眼睛和十分平静、毫不装腔作势的说话方式,这一切都与这位五十岁的上校很相称。 波捷欣向我详细介绍该师状况后,建议我们前往筑垒地域前沿。我们先后去了步兵第600、640团各分队。到处都在进行热火朝天的构筑防御地区作业。 我们还看望了筑垒地域的主人们——由外表威武的a·e·基波连科大尉指挥的独立机枪第28营所属分队。 尤罗夫卡附近有一个“克里木”支撑点,它包括第205、206、207号永备发射点。我们仔细了解了它们的状况。 众所周知,基辅筑垒地域还是a·r·亚基尔任军区司令员的三十年代构筑的。当时就认为基辅作为大的行政和政治中心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决定在其近接近地建立筑垒体系。各钢筋混凝土永备发射点基本上构筑在一条线上。应该指出,筑垒地域实际上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就已经过时了,也不符合时代的要求。各永备发射点中不能储藏足够数量的弹药,各发射点之间没有地下通信线路,通风设备很差。无论是永备发射点还是在防御纵深,都没有防坦克和防步兵障碍物。 由于在新国界构筑了筑垒地域,所以1940年所有这些设施都已弃置不用,装备也已拆除。 只是在战争开始后,边境交战明显失利,我们才开始让筑垒地域进入战斗准备。所有永备发射点重新装备了机枪,在一些发射点还设置了小口径火炮。基辅人对此项工作提供了很大帮助。 通过这次出差,我对基辅筑垒地域有了十分明确的印象。从守备部队的装备和稳定性来看,它没有很大的价值,但毕竟有很大的力量。令人高兴的是,筑垒地域首长看到了防御中的弱点,并採取一切措施来提高防御稳定性。更令人高兴的是军队的高昂士气。尽管前线总的情况不妙,但指战员们没有丝毫沮丧的情绪。和我们交谈过的所有人都怀着一种感情,这种感情由第205号永备发射点警备长恰当地表达出来了。他指着本发射点的工事构筑和装备说:“这就是我们的家!”沉默了一会,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誓不离开它。因为后面就是基辅!”为保卫基辅流尽最后一滴血——筑垒地域的所有军人就是带着这一信念准备参加即将到来的交战的。 我们走遍了筑垒地域最重要的南地境,决定不再返回斯维亚托希诺,而经基辅直奔布罗瓦雷,深夜才到达。 第70页 4.我们继续冲击 在方面军司令部,紧张的工作即便是夜间也是不会停止的。我的助手们都坚守着岗位。战役地图上仔细标上了情况的一切变化。我们迅速准备早晨向首长报告的材料。天刚亮我就去见方面军参谋长。人们告诉我,他在司令员那儿。那更好,我可以一下子向两个人报告了。 两位将军正在热烈争论着。我马上就听明白他们在说第6集团军。那里又发生什么事了呢? 基尔波诺斯生气地摇晃着一叠电报纸。 “这到何时是个头?集团军司令员不去执行战斗命令,却请求撤销命令!” 普尔卡耶夫只是耸了耸肩作为回答。 司令员把电报交给参谋长,埋怨说: “好象现在就第6集团军困难似的。但答覆只有一个:穆济琴科应该绝对执行命令!” 司令员发现了我,问: “筑垒地域情况怎样?您报告吧!” 我讲了自己的印象,讲了筑垒地域首长准备变更军队部署,还讲了全体人员的情绪。我又提到了瑟索耶夫的伤势,说他现在工作有困难。 “要考虑考虑,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基尔波诺斯对普尔卡耶夫说,看看可以调哪位将军去指挥筑垒地域。那里现在集中了重兵,瑟索耶夫现在这种状况是难以胜任的……” 方面军司令员就进一步加强基辅筑垒地域防御和向其紧急提供穿甲弹作了必要的指示后,命令我注意观察军队向新阵地开进的情况。 当基尔波诺斯让我们走后,参谋长默默向我示意跟他走。 他一步进自己的办公室,就精疲力尽地坐到椅子上。 “第6集团军出了什么事?”我忍不住问。 “嗐!”普尔卡耶夫气愤地挥一下手。“穆济琴科接到我们要他向罗曼诺夫卡进攻的训令后,给我们发来了这个。他想证明他无法进攻……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时间去写那样长的报告!” 我知道穆济琴科将军是非常有毅力又很不爱写的人,所以难以相信他会有耐心写那么长的文书。看来,这是参谋人员所为。 很快看完报告内容后,我说,假如同意这一建议,那么波塔波夫集团军的进攻就失掉任何意义了。 “问题就在这里。”普尔卡耶夫不快地回答。“若是这样,我们就得转入消极防御,而这就是允许德国人毫无阻碍地冲击基辅。正因为如此,我们不可能同意穆济琴科将军的理由。大本营要求我们实施坚决反突击,以便封闭缺口,消灭敌人兵力。我们怎能不执行命令,而向莫斯科报告我们兵力少,不能在这样的条件下进攻?难道大本营和总参谋部会不了解我方面军处境?!” 应该公正地指出,穆济琴科将军在谈到自己集团军的困难处境和进攻兵力不足的情况时,一点也没有加以渲染。不过,在战线遭到分割的情况下,也没有别的出路。我军如转入消极防御,那只能对敌人有利。 第6集团军向罗曼诺夫卡实施反突击,即使不能导致封闭战线中的缺口,也能在此地域牵制敌军重兵,而改善基辅附近的境况。况且,我军进攻还有希望与被合围于新米罗波尔以北的步兵第7军各部队会合。 我问是否拟好了给第6集团军首长的相应答覆。普尔卡耶夫说已无此必要,因为帕纽霍夫将军已去穆济琴科那里,他会把军事委员会的决心通知他,并监督训令的执行情况。 我军在沃伦斯基新城和别尔季切夫附近的反突击,尽管没有完全达到目的,但法西斯军队被牵制在这一地域,希特勒统帅部不得不投入了新锐预备队。因此,它不敢把自己的主力调去强击基辅。 穆济琴科将军值得赞扬之处是,他自己也理解了反突击的重要性,用他的全部毅力去组织反突击。可惜的是他的兵力越来越少。要他利用机械化第16军向罗曼诺夫卡进攻的希望没有实现。该军各兵团逐渐捲入了与敌军别尔季切夫集团进行的激烈战斗,因而无法将它们调到实施反突击的地域。而法西斯军队在别尔季切夫附近不断增强的勐攻使我们十分不安,因为它们可能由此突入我第6、12集团军后方。因此,方面军司令员要求奥古尔佐夫将军的集群对敌人实施一次又一次新的突击。c·f奥古尔佐夫集群和机械化第16军各部队完成了任务。我军在此将克莱斯特将军坦克集群的两个摩托化军主力整整阻止了一星期。 机械化第4军坦克第8师混成支队一个摩托化步兵营的指战员表现极为勇敢。当法西斯分子突然冲进别尔季切夫时,我们来不及从城里撤出七十节弹药车。决不能让苏联人亲手制造的子弹、炮弹和航空炸弹落到敌人手里。上级命令将弹药车炸毁。这一任务交给了a·a·科佩京少校指挥的营。苏军战士到了车站。法西斯分子拼命实施冲击,企图合围和消灭他们。但是任何力量也不能迫使我指战员后退。直到士兵对列车布完了雷,科佩京少校才下了返回的口令。法西斯冲锋鎗手沖近了车厢。就在这时,传来了爆炸巨响。人们以为科佩京全营都牺牲了。过了八天,少校却带领自己的战士回到了我军部队驻地,使大家感到十分惊讶。人们已经极度疲惫,但他们为履行了职责而感到自豪。而且他们的人数比出发执行任务时更多了:原来科佩京少校在途中把另一个师陷入合围的两个多连收编进了自己的营。 第71页 有许多神话般的故事是讲坦克第10师混成支队坦克兵的。例如,整个方面军都知道j·c·佩列温上尉。混成支队长命令他捕捉“舌头”。佩列温驾驶自己的“别图什卡”(战士们给kb轻型坦克起了这样的外号)冒着敌人的火力冲到法西斯分子占领的别尔季切夫北郊。敌人乱作一团。佩列温的坦克兵们在用履带压敌人士兵的同时,冷静地挑选着有价值的“舌头”。他们终于撞翻了一个德国军官乘坐的摩托车。那傢伙跳起来就想逃跑。佩列温跳出坦克赶上希特勒分子,缴了他的械,拖了就走。当德国人已被塞进座舱后,佩列温忽然发现法西斯分子没有挂包,大概他把它仍在路上了。上尉顾不得丧魂落魄的法西斯分子的冲锋鎗射击,又从坦克跳下来,找到了丢失的挂包,这才回到坦克内。 坦克兵们巧妙地实施机动,从城里沖了出来,在公路上突然与敌人汽车纵队遭遇。佩列温决定採取果断行动,指挥驾驶员撞击最近的一辆汽车。敌人乱了营,载重汽车互相撞翻。法西斯士兵一边没有目标地用冲锋鎗扫射,一边四下逃窜。佩列温的坦克利用敌人的慌乱,在附近小树林隐蔽起来。半小时后,这辆坦克已经回到我军驻地。佩列温抓到的“舌头”很宝贵。他是一个参谋,从德军一个师司令部带来了重要命令。 这个混成支队的坦克兵发起的冲击是无法阻挡的!有人向我们介绍了由车长m·c·杜达列夫、驾驶员c·a·日丹诺夫、射手b·a·巴斯特里和无线电报务员c·b·克雷莫夫组成的一个t-34坦克乘员组的功勋。在战斗最紧要关头,法西斯翼侧一个伪装得很好的炮兵连开始射击了。连长命令杜达列夫消灭它。日丹诺夫驾驶坦克一个转弯,全速向敌人冲去。法西斯分子集中全部四门火炮对疾驰的坦克进行射击。坦克被敌人打来的跳弹炸得不住地震动。所有坦克兵都被装甲碎片击伤了。有一发炮弹直接命中,打得炮塔不能转动,于是再也无法射击,由坦克里观察也发生了困难。车长不得不由敞开的舱门观察。坦克兵仍然向前疾驰。他们飞快地冲到发射阵地,开始辗压敌炮和四散奔逃的炮兵。该连有了发展冲击的可能。 有一辆kb重型坦克(乘员组成员有a·h·扎宾中尉、初级军事技术员c·e·基谢廖夫、初级指挥员b·a·格里申、炮长t·a·托钦和战士d·c·韦尔霍夫斯基)在冲击后被切断了与其他坦克的联繫。连长a·e·科热米亚奇科上尉也与乘员组同在这辆坦克里。 “没事,”他对坦克兵们说,“我们要拼。” 在战斗的头几小时,履带就被打断了。坦克兵用火力抗击进逼的法西斯分子。战斗持续到夜间。于是一些人用机枪点射阻止敌人接近,另一些人跳出坦克排除故障。这辆苏军坦克在别尔季切夫街上一直打到早晨。在这段时间里,它击毁了德军八辆坦克和许多汽车,消灭了敌人几十名士兵。最后它终于突回自己人这里,而且拖回了一辆几乎完全没有损坏的法西斯坦克。人们把kb坦克送修理厂后,在它的装甲上数出了整整三十处大凹痕,敌人的一发穿甲弹钻进塔基装甲后竟还插在那里。 坦克第10师指战员的英勇行动得到了苏联政府的高度评价。早在1941年7月就有一百零九名坦克兵被授予勋章和奖章。(后来,不幸的遭遇落到了师长谢尔盖·雅科夫列维奇·奥古尔佐夫这个勇士和国内战争参加者头上。1941年8月初,他和自己混成支队余部遭到法西斯分子合围。敌人很久没能战胜这些英雄,他们在师长率领下不止一次发起反冲击。在最后一次战斗中,奥古尔佐夫将军受了严重的震伤,在昏迷中被法西斯分子俘获,落入战俘营。可是他刚痊癒就逃跑了,找到了游击队,参加了由曼热维泽领导的游击队所进行的全部最勇敢的出击。在托马舒夫市附近的一次战役中,c·f·奥古尔佐夫壮烈牺牲。) 我军在别尔季切夫地域的行动,使法西斯最高统帅部大为惊慌。战后我曾读过前希特勒陆军总参谋长的日记。当时哈尔德上将写道:“别尔季切夫:由于敌人从南面和东面实施强有力的冲击,坦克第11师和摩托化第16师进展很慢。”两天以后,他又写道:“坦克第11师损失了两千人。” 同时,我第5集团军各兵团执行方面军首长的命令,正顽强与第6集团军对进。h·b·费克连科将军的机械化第19军所属各师对敌人实施了勐烈冲击。约有三十辆坦克的坦克第40师深深楔入了敌人配置。有一些坦克在激烈的冲击中突入法西斯军队后方,使那里的敌人惊恐万状。a·c·尤纳茨基上尉和d·m·奥斯金中尉常常驾驶各自的t-34坦克进行那样的袭击。尤纳茨基到敌人炮兵阵地进行一次那样的“散步”,就使法西斯分子少了十多门反坦克炮和一门大口径榴弹炮。 有一天,奥斯金中尉乘员组与敌坦克群展开战斗。他消灭了其中三辆,但这辆苏军坦克也被打坏了。奥斯金和他的战士们离开燃烧的坦克,继续作战。中尉抱着一位受伤的同志回来了——他抱着他走了好几公里。 我们光荣的飞行员仍然对作战军队进行了很大支援。尽管法西斯航空兵掌握着制空权,他们仍然以两三机为一编队,有时甚至单机,在天空勇敢地飞翔,对敌坦克纵队及其前进机场实施突击,坚决与法西斯歼击机进行搏斗。我们的飞行员有时驾驶陈旧飞机,与驾驶最新式飞机的希特勒王牌飞行员顺利作战。 第72页 越来越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苏军歼击机单独飞去对付敌人五六架飞机,不让其突入基辅。 我记得,对基辅进行空中掩护的航空兵第36师飞行员们的奋不顾身精神,曾经使我们十分钦佩。敌人二十架“梅塞施米特”为自己的轰炸机开路,已经逼近了基辅市郊,突然几架苏军歼击机迎着它们疾飞而去。我每一架雄鹰都得对付二至三架德军飞机。战斗十分激烈,法西斯分子无法抵挡,掉头逃跑,苏军飞行员开始追击。这时重型“容克”轰炸机出现了。我们的雄鹰利用敌轰炸机没有掩护的有利条件,开始将它们一架接着一架地击落。我一架歼击机象常言所说那样咬住了“容克”的尾巴。射击的最适当时机到了,可是却没有见它射击。大家明白弹药已打完了。就是说法西斯分子要熘走!所有观看空中战斗的人都感到遗憾,禁不住喊起来:“快,快,揍它!”而飞行员好象听见了似的。只见雄鹰全速向前冲去。敌机尾翼碎片在空中闪耀着,它螺旋式地往下掉,一头扎进泥地里了。撞坏了的雄鹰困难地滑翔着飞向机场。观看的人中谁都看不见飞行员究竟能不能驾机着陆。大家自然都想知道他的名字。后来了解到,他是航空兵第36师飞行员德米特里·亚歷山德罗维奇·扎伊采夫少尉。他到底驾驶自己的飞机着陆了。祖国高度评论了这个共青团员的功勋:他成了苏联英雄。后来我不止一次听到过他的战斗事迹。遗憾的是我不知道英雄以后的情况,不过他在基辅上空建立的功勋,实在是可以羡慕的。 ……我军在令人难以置信的困难条件下继续坚定地对敌人实施反冲击。克莱斯特坦克集群主力在别尔季切夫地域被牵制几乎整整一星期之久,而早在7月11日就突向基辅的德军摩托化第3军,则一直没敢强击城市。 但是反冲击军队的兵力一天比一天少,而敌人却投入了一个又一个预备队。到7月中,我第6集团军右翼开始由别尔季切夫逐渐向东南的乌曼方向移动。战线中的缺口一天比一天扩大了。这就使我们丧失了封闭缺口的最后希望。 我们指望步兵第27、64军新锐兵力能进入交战。可是它们已在途中受阻。方面军司令员叫来了军事交通部长a·a·科尔舒诺夫上校,一个非常勤奋和有毅力的人。这次谈话十分严厉。上校辩解说,敌航空兵袭击破坏了军运梯队的运行,可是基尔波诺斯将军根本不想听辩解,而要求採取一切措施加快输送。 方面军首长在等候预备队到达时,不得不从第5、6集团军挤出最后一点兵力。于是,在没有工事构筑地区勉强坚守的团和师,又只好发起反冲击。它们常常和敌人展开白刃格斗,目的是将法西斯军队牵制在这一地域,不让它们向基辅推进。 方面军首长很理解尽快支援第6集团军的必要性:该集团军右翼在别尔季切夫附近已经越来越难以制止敌人六个坦克和摩托化师的勐攻。但是到哪里去调兵力支援呢? 步兵第27军头几个部队到了。7月14日夜间,这些部队将接到拂晓开始冲击敌人的命令。只由一个摩托化团、一个炮兵团和一个坦克营编成的o·h·马特金将军支队,应从南面法斯托夫地域实施突击,与上述部队对进。命令刚发往军队,我就被叫到普尔卡耶夫那里去了。参谋长正沉思地看着地图。他在思索什么呢?原来,情报部长邦达列夫上校刚刚报告:德军一些坦克和摩托化师突然由日托米尔地域转向东南的波佩利尼亚。该敌军集团的其余兵团正在卡扎京以东迂迴第6集团军右翼。我已得知方面军司令员命令由三个方向对进攻的法西斯军队实施突击:机械化第16军由卡扎京地域向日托禾尔;第5集团军和步兵第27军由北面向布鲁西洛夫和日托米尔;骑兵第5军和步兵第6军由南面向布鲁西洛夫和波佩利尼亚。 我提醒普尔卡耶夫,骑兵第5军总共只有一个师,这个师在战斗中遭受损失后尚未恢復元气。参谋长说该军将得到加强——马特金将军支队和机械化第16军一个摩托化团将编进该军。 决定由第26集团军司令员o·f·科斯坚科将军直接 指挥步兵第6军和骑兵第5军的行动。他奉命率自己的司令部由佩列亚斯拉夫利转移到博古斯拉夫,日终前把交给他支配的军队牢牢握在手里。 早上,科斯坚科将军把我叫到了电报机前。他请求向方面军司令员报告,必须把开始进攻时间哪怕推迟一到两天,因为骑兵第5军是由许多零散部队东拼西凑起来的,还需要从各地把这些部队集结到一个地域。 “现在是九点钟,”将军说,“而我奉命今天就要拿下法斯托夫和波佩利尼亚。请解释一下,这是不可能的。我还不知道我这几个军在何处,它们能不能转入进攻。” 科斯坚科素以善于执行命令着称。我明白,只有收到的命令无法完成,才会迫使他提出类似的请求。基尔波诺斯将军当时正在基辅,于是我答应科斯坚科同参谋长谈谈,因为命令是他签署的。 “您来有什么事?”普尔卡耶夫说。 我对他说了科斯坚科将军的请求,并对集团军司令员提出的理由作了补充:第26集团军司令部前往博古斯拉夫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在那样重要的时刻,这不能不影响到军队指挥。 第73页 参谋长冷冷地瞅了我一眼: “一个集团军司令员坐井观天地看待周围的一切是不好的。但是,假如您,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我的副参谋长,也站在同样的高度去看这一切,那是完全要不得的。您要记往,科斯坚科看到的只是他那个地段发生的事情,而我们则要从整个方面军的利益出发。不错,赋予他的任务是困难的,是非常困难的。但是我们必须阻止敌人向基辅勐扑的那些师。另外,一刻也不能忘记我第6集团军右翼极端困难的处境。这就是我们应该尽快开始反突击的缘故。今天步兵第27军要从北面转入进攻。假如我们不从南面突击去支援它,那我们就不能取胜。” “这一切我也明白,看来科斯坚科将军也明白。不过,只有经过充分准备的反突击才能成功。因此,稍稍延期将是正确的。” 但是参谋长坚决推翻了一切理由,要求执行命令。 第26集团军到底未能在当日组织进攻。和敌人接触的只是步兵第6军和混成边防总队。而且它们也谈不上冲击,因为要在很宽的正面上阻止敌人优势兵力。而它们的能力并不大。读者还记得,我们曾把a·a·阿列克谢耶夫将军的步兵第6军撤出来整编,但它还来不及进行补充,就又参加了艰苦战斗。而混成边防总队在前一天刚遭到敌坦克和摩托化部队的勐烈突击,令人惊奇的是它还能有兵力保全下来。 是啊,昨天,7月14日,边防军人表现了无比的坚定精神。他们人数不多的分队负责掩护第6集团军右翼和基辅筑垒地域之间宽达七十公里的地段。拂晓,德军坦克第9师各部队对这些分队实施了勐攻。 编入混成边防总队的第94边防总队和摩托化步兵第6、16团,总共只有三门火炮和两辆轻型坦克。看起来,他们能有什么作为呢?但他们做了很多很多事。希特勒分子原以为道路畅通无阻,但却遭到了射击,被迫停止前进,展开成战斗队形。法西斯坦克和步兵发起了几次冲击,但每次都被击退了。终于,希特勒分子在翼侧发现了弱点。 尤金大尉炮兵连的炮兵们打到最后一发炮弹,牺牲在敌坦克履带下。 由于受到了被合围的威胁,混成边防总队长便将各分队撤出与步兵第6军所属部队会合。第3、4边防大队余部负责掩护退却(边防部队仍然保留自己原来的组织编制)。他们坚守到最后一刻。格拉德基大尉和安德里亚科夫上尉受了重伤。 边防大队政委、大尉政治指导员级a·m·科罗武什金和a·h·波塔片科担任了指挥。 敌人企图切断边防军人的退路。所以无论如何必须摆脱追击,并在新地区进行巩固。第一地段警备长a·m·谢列达上尉(他负责指挥第17、18边防小队)受领了在帕里普瑟村(波佩利尼亚以南四公里)南沿占领防御和阻止敌军部队的任务。幸好附近有集团军炮兵团所属的一个连。团长欣然同意这个连用自己的火力支援边防军人。 伊万·米哈伊络维奇·谢列达上尉、大尉政治指导员级帕维尔·普罗霍罗维奇·科列斯尼琴科及其部属用生命阻住了敌人。 如果读者有机会去日托米尔希纳,那么请您由波佩利尼亚出发去斯克维拉。在离该市几公里的交叉路口,您将会看见一座方尖碑,上面写着:“同志!请向这块土地鞠躬,这里洒满了英雄的鲜血。1941年7月4日,苏联英雄谢列达大尉、大尉政治指导员级科列斯尼琴科和第94边防总队一百五十二名战士,在这里与法西斯坦克进行众寡悬殊的战斗时壮烈牺牲。” 边防军人的英雄气概及其指挥员的指挥艺术,不仅使敌人受阻几乎达一昼夜,而且也挽救了混成边防总队。它向法斯托夫东南退却后,靠拢了步兵第6军兵团,现在又参加战斗了。 在察明7月15日只有这么一点兵力与敌人直接接触后,方面军司令员只好在夜晚给第26集团军下达了新命令。进攻开始时间推迟到第二天早晨。按照这一命令,日终前军队要进至法斯托夫、克拉斯诺列西、杜利茨科耶(法斯托夫以南)一线。这是又一次下达了非常困难的任务。因为这就意味着一天内不仅要粉碎敌人进攻的坦克和摩托化师,而且要向西北推进几十公里。而兵力仍然没有。虽然从方面军预备队里将两师制的步兵第64军转隶给了科斯坚科集团军,但是目前仍然是受到削弱的步兵第6军和边防军人在同敌人作战。g·h·马特金支队还没有开到战线,而步兵第64军的路途更远——它还在第聂伯河东岸。在敌人航空兵不断实施突击的条件下将它调过河并集结到战斗地点,是极为复杂的一件事,也需要时间。 当然,现在人们可能会对这点感到困惑莫解:为什么那几天要异常倔强地给第26集团军下达显然不能完成的任务呢?要知道,转隶集团军司令员的预备队无论是7月15日,还是16日,17日,都来不及调到出发地区,而没有这些预备队,简直就不能发起反突击。 但是请读者尽量设身处地想想那些日子的情况。敌人已兵临基辅城下,它的坦克很快就可冲进城里,法西斯军队拼命东进,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又在那里突破我仓卒建立的防御。在这种条件下,无论是方面军首长还是大本营,都力图利用一切机会,哪怕把敌人潮水般涌来的坦克阻挡住一昼夜、一小时也好。这就是急欲在我们最容易被突破的方向击退敌人突击的原因。当时很信赖一个主要的因素,即我军人员不屈不挠的精神力量,对他们来说不存在完成不了的任务。 第74页 我们每时每刻都坚信这点。 步兵第27军首长为加快调遣部队作了很大努力。由于该军已在第聂伯河西岸,它的两个师便都于7月16日先后在基辅西北从行进间进入战斗。它们在摧破敌人的抵抗时,进展颇顺利,到日终前已进至距基辅-日托米尔公路四公里处。而山地步兵第28师步兵第144团一个连在j·a·舍佩连科少尉率领下突到公路,在斯塔维谢村地域控制了这条公路。这一消息,我们不仅从战斗报告中获悉了,而且还通过无线电截收知道了。德军第6集团军司令赖谢瑙将军听说对突向基辅的军队进行补给的主要动脉被切断后,大发雷霆,要求所属军队立即扫清公路,并以最严厉的惩罚进行威胁。法西斯头目投入大量摩托化步兵和十五辆坦克来对付苏军一个连的士兵。进行这一战斗的地点距我山地步兵师主力仅四公里,但该师主力在此之前就已被战斗拖住,不可能援救这些勇士。他们忠实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力量悬殊的搏斗持续了两昼夜。乌克兰人民的光荣儿子德米特里·伊万诺维奇·舍佩连科和他的战友们牺牲了,但没有后退。战斗将结束时,村庄四周田野里横七竖八地躺着法西斯士兵的尸体,上面耸立着燃烧的坦克残骸。 敌军急剧增强的抵抗使步兵第27军的进攻陷于停顿。由于步兵第6军所属各师和混成边防总队分别在法斯托夫地域和白采尔科维地域遭到了敌坦克和摩托化兵团的勐烈冲击,所以它们无法从南面同时实施突击去支援步兵第27军的行动,这也造成了不利影响。我军打得很顽强,敌人伤亡惨重。但是在许多地段,法西斯坦克楔入了一些师的战斗队形。于是只好放弃白采尔科维。a·a·阿列克谢耶夫将军不肯罢休。他在变更兵力部署后,组织了坚决的反冲击。敌人再次被赶过瓦西里科夫-白采尔科维公路。但是傍晚收到了第6集团军令人不安的报告:敌军正向南推进,从西面绕过白采尔科维。在卡扎京地域,敌人更是把第6集团军右翼部队逼向西南。我机械化第16军处境很危险。真是祸不单行,第12集团军司令员也报告:敌军坦克已在四个地点突破了正面,向日海林卡和文尼察急进。 西南方向总司令c·m·布琼尼元帅得知此情后,要求方面军首长採取坚决行动,并命令首先投入我全部航空兵对付进攻的敌军。同时他还通知,他将把沿铁路开赴切尔卡瑟和卡涅夫两地域的三个预备步兵师转隶方面军。 当我向基尔波诺斯报告刚刚收到总司令的号令后,他更忧郁了。 他打电话和方面军空军司令员联繫。 “阿斯塔霍夫同志!方面军左翼的情况已十分复杂了,巴格拉米扬上校会向您详细报告这一情况。您要调集你能调集的一切,对白采尔科维附近和卡扎京东北的敌军坦克纵队实施突击。要阻住它们。主要任务是破坏敌人的机动。” 放下听筒后,基尔波诺斯仿佛在自言自语地思索问题,低声说: “总司令给的那三个师不会很快开到。在此之前敌人还要更使劲逼我第6集团军南退。克莱斯特可能想打到第聂伯河。所以,三个开到的师将要用来掩护渡口,因为第6集团军退却后,第聂伯河接近地就完全暴露了。” 第二天,阿斯塔霍夫将军派出很大一部分轰炸机和强击机去对付突进的敌军集团。它们突破了歼击机狙击网,对坦克纵队实施了突击。不过,它们自然不能阻住几乎在全正面进攻的敌人。 7月17日,g·h·马特金将军的支队实施大胆冲击,突入法斯托夫。我军部队在激烈战斗中击溃了法西斯分子,攻占了城市。争夺白采尔科维的战斗打得更加激烈。敌人勉强打退了步兵第6军的冲击。法西斯分子调拢预备队后再度发起进攻。于是科斯坚科将军所要考虑的便不再是夺回白采尔科维,而是如保守住该市以东阵地的问题了。该军各师和混成边防总队各分队仍象以前一样,极为顽强地打退了敌军坦克和摩托化步兵的冲击。在法斯托夫和白采尔科维之间死守的边防军人又一次建立了不朽的功勋。他们有很多人被敌人的子弹夺去了生命或牺牲在法西斯坦克的履带下,但倖存者仍继续厮杀。 当地居民一直铭记7月份在法斯托夫西南展开的战斗。他们在伊莉莎白特卡村建立一座雄伟的纪念碑,大理石上永远留下了帕维尔·伊万诺维奇·博瑟少校指挥的第94边防总队烈士们的名字。当地居民在战场上抬回了很多受了重伤的红军战士,并冒着生命危险进行护理。边防军人伊万·伊万诺维奇·伊万诺夫被找到时,已流血过多,并且两条腿都断了。这位士兵神奇地活下来了,还在他打过仗的地方落了户。他虽然失去了双腿,却继续从事劳动,现在帕沃洛奇村当皮匠,是五个孩子的父亲。很少人知道这个快活的人就是1941年7月在这里与敌人死战和人们在伊莉莎白特卡村树碑纪念的英雄之一。 ……机械化第16军所属各师由别尔季切夫且战且退,向西南越退越远了。它们由于受到被合围威胁,早在7月15日就被迫放弃了卡扎京。 在第12集团军地带,敌人突进中的三个步兵师和一百辆坦克占领了日海林卡,并向集团军司令部所在地文尼察急进。 到7月18日前,第6集团军各左翼师与第26集团军步 第75页 兵第6军之间的缺口几乎达到一百公里。敌军源源不断地涌进这个新缺口。假如再迟延二至三天,我第6、12集团军就要陷入合围了。 基尔波诺斯将军久久看着地图。从外表看。他和平时一样不动声色,但他的平静和有点吵哑的声音里却隐含着不安。 “必须火速报告总司令:不能再推延各集团军的后撤。” 我已经知道c·m·布琼尼也很为我们左翼军队的态势担心。a·a·施特龙贝格将军还在夜里就从布琼尼的司令部告诉我,总司令打了电报给大本营,说第6、12集团军完全没有预备队,而各师又疲惫得难以扼守所占地区;没有什么兵力可用来阻挡敌人迂迴两集团军翼侧;如果不开始退却,我军就将被合围。 16时40分,沙罗欣将军从总参谋部向我们传达了大本营的训令:第6、12集团军以三个夜间行程撤出,7月21日凌晨占领白采尔科维、捷季耶夫、中国城一线。军队应在三个夜间走六十至九十公里。 在左翼两集团军与方面军司令部之间隔着一个由敌人占领的宽阔地带。同它们没有有线电通信。而通过无线电传送那样重要的命令,我们也拿不定主意。因此,帕纽霍夫和波德拉斯两位将军便分头飞往两个集团军司令部了。 大本营在要求撤出左翼两集团军的同时,还要求我们由北面实施协调一致的突击,进至日托米尔、卡扎京、捷季耶夫一线,以此封闭缺口,与退却军队重新建立共同的正面。假如能完成这一任务,那么,我们当然既为基辅,也为我左翼两集团军消除了危险。但要做到这一点,兵力就得比我们现有的多得多。而别的出路也没有。从7月19日晨起,进攻开始了。第5集团军以一部兵力沿科罗斯坚-日托米尔公路实施突击,向切尔尼亚霍夫移动。步兵第27军在拉多梅什利以南再度发起冲击。第26集团军以步兵第64军一个师和g·h·马特金将军支队由法斯托夫地域向西北实施突击,与步兵第27军对进,另以骑兵第5军的两个师向塔拉夏突击。步兵第6军此日谈不上进攻。它的几个师要抗击敌坦克和摩托化兵团的勐烈冲击。 虽然参加反突击的兵力少了一点,但在随后几日,基辅附近全线的战斗都打得十分激烈。我军在一些地段顽强冲击,在另一地段则以反冲击回答敌人的勐攻。在第5集团军左翼和步兵第27军行动地带,战线总是移动不定。德军第6集团军的三个军被牵制在这里。不久,法西斯头目不得不由别尔季切夫地域调来了第四个军,即第55军。 第26集团军地带的战斗也发展顺利。不错,由于集团军司令部违反保密措施,敌人早在一天前就得知了正在准备中的反突击,从而使我军的行动更加困难。“南方”集团军群头目对苏军第26集团军即将进攻的情报极为不安,以致连希特勒大本营也知道了这一情况。哈尔德将军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由于预期第26集团军即将进攻,‘南方’集团军群长官的行动受到了牵制。” 敌人急忙把此前集中于基辅附近的摩托化和坦克师转调到这一方向。但我第26集团军的坚决突击仍然迫使敌人后退了。由经验丰富的g·b·卡姆科夫少将率领的骑兵第5军两个师取得的战果最大。它们在塔拉夏地域合围和粉碎了敌军庞大兵力。 科斯坚科将军所属军队的反突击,尽管战果不很大(其部分原因是我们不能建立强大的集团,各兵团分散在一百公里宽的地段),但还是带来了很大的成效。继续特别关注基辅地域战事的哈尔德懊恼地指出:“坦克第1集群主力仍然被第26集团军的冲击所牵制……” 方面军无法彻底完成任务,即前出到指定地区,封闭缺口和联结各集团军翼侧。克莱斯特将军未曾被我军反突击所牵制的部分坦克的摩托化师,继续向第6集团军退路开进。该集团军各师不再向东面白采尔科维移动,而被迫转向东南,离方面军其余兵力越来越远了。这样,第6集团军就不知不觉地把自己的友邻——第12集团军也挤向东南,从而使方面军的这两个集团不是靠近,而是离开得更远了。为了消除正面和后方的威胁,要求富有机智顽强精神。例如,当第6集团军步兵第49军在机械化第16军部队的正面掩护下,于7月22日进抵奥拉托夫(捷季耶夫西南)时,这个小镇已经被敌夺占。a·a·科尔尼洛夫将军的步兵第49军对法西斯集团实施了坚决冲击,缴获了一百辆汽车、三百辆摩托车,俘敌八十人。而这时友邻步兵第37军由b·a·普罗霍罗夫将军指挥的步兵第80师,经过战斗也突入了奥西奇卡镇,消灭了那里了一个高级司令部。在此条件下,第6集团军继续退却。第12集团军的处境也不轻松,它的左翼一直处于被迂迴的威胁之下。 两个集团军都未能在大本营指定的地区巩固下来,而继续缓缓退却,不断进行激烈战斗,还要护送前面满载疏散物资和伤员的大量汽车的火车。在这最困难的情况下,迅速退却是使军队免遭合围的唯一生路,可是集团军却象被力所不胜的重负压得直不起腰来的旅行者一样受到拖累。而且也没有什么办法。必须拉着这些负担。如果说装物资的车还可以遗弃的话,那么扔下的伤员乘坐的军列却不是苏军的习惯。目前军队尚可竭尽全力避开合围。但是能长久这样做吗? 第76页 为了帮助左翼两个集团军,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命令第26集团军司令员g·f·科斯坚科将军将基本力量用于南面总方向,即用于同退却军队会合。因此,防守基辅的重任便越来越要求由方面军右翼——第5集团军和步兵第27军承担了。它们应以积极行动将德军第6集团军尽可能多的兵力引向自己,不让其在城市接近地集中。 7月21日,我受方面军司令员委託去波塔波夫将军处。我在当时位于科罗斯坚以北约二十公里的指挥所找到了他。 又高又匀称的m·a·波塔波夫瘦很多了,显得疲惫不堪,但和平时一样毫不灰心丧气。他为有机会得到所谓第一手全线情况通报感到高兴。他详细问了我基辅附近的情况、军队和市内的情绪。使他特别感兴趣的是方面军左翼我军的态势。我毫不夸大地把全部情况告诉了他,并提醒他,方面军首长对他的兵团实施的反突击寄予很大希望。 将军走近地图说: “我们正尽一切努力多牵制敌人兵力,消耗他们,不让其接近基辅。” 集团军司令员如此断言是有根据的。他的军队使敌人吃了很多苦头。前希特勒军队将军a·菲利皮在他的笔记中指出,俄国人的第5集团军“在大量炮兵支援下于7月10日实施进攻,迫使第6集团军能调到前线的所有部队和兵团转入了防御”。过了一星期,菲利皮写道,德军第6集团军长官已不得不表示:“俄国人的第5集团军主力对我军的威胁,仍然具有这样的特点:在向基辅发动进攻前必须先消除上述威胁。” “不过,遗憾的是我们没有实施决定性突击的兵力”。集团军司令员继续说。 “但是你们有三个机械化军。”我试图反驳。“要知道方面军中没有一个集团军有那么多!” “一点不错!”集团军司令员附和道。“当友邻听到三个机械化军时,准会羡慕地说:‘波塔波夫可以拼一拼。’可是这三个军现在是什么状况,您知道得不比我差。” 波塔波夫说出一些数字:机械化第9军(7月19日以前由c·c·罗科索夫斯基指挥,现在由a·b·马斯洛夫将军指挥)总共只有三十辆轻型坦克,b·c·塔姆鲁奇的机械化第22军有四十辆。h·b·费克连科的机械化第19军稍多一些,约有七十辆,而且其中三十辆是中型和重型坦克(其他军这样的坦克一辆也没有)。 “假如把它们现有的全部坦克收集起来,那么连一个正规的坦克师都编不起来。这怎么算三个机械化军!”波塔波夫懊恼地诉着苦。“再说,坦克在这些天战斗中已行驶一千多公里,从其技术状况来说,已经需要中修或大修了,因此您可以相信,我们没什么值得羡慕的。” “但是其他集团军更有理由抱怨……” “是的,是的。”波塔波夫急忙表示同意。“您当然是对的: 同穆济琴科和波涅杰林的集团军相比,我们看来要好得多啰。” 集团军司令员抱怨弹药情况,特别是穿甲弹情况很糟:送来的一切立刻就会消耗掉,无法建立任何储备。 “怎么能储备呢?从战争第一天起我们就没有退出过战斗,现在不停顿地进行反冲击又一个多星期了。” 集团军司令员沉默片刻后,又充满信心、有点自豪地说: “没什么。我们要迫使法西斯分子怕我们。敌人士兵的信常常落到我们手中。他们的语气越来越忧郁。常可看见这样的词句:‘这不是法国’。现在法西斯分子进行冲击也提心弔胆。他们在闯进来之前先要对整个地域轰炸和炮击一番。所有人都力图用白酒来提提神。7月16日,他们成散兵线闯进我步兵第31军阵地。直起身子走,扯着脖子喊。我们消灭了他们,抓住了十五个人。这些人全都喝得烂醉。” 波塔波夫从放在桌子上的一叠文件中拿出了一封附有译文的信: “您看看吧。” 这封没有发出的信是德军士兵孔拉德·杜姆勒写的: “我当兵四年,参加战争两年了。可是我开始感到,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开始。在此以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些训练性大演习。俄国人是什么也不怕的大胆儿。他们打起仗来就象凶神附体。” 扣留这封信的德军书信检查员在信上批示:“奇怪。杜姆勒参加过很多战局,被认为是优秀人物。” “没什么,”集团军司令员笑着说,“等我们更狠地揍他们后,法西斯就不会那样写了。” 话题涉及通信联络了。我告诉波塔波夫,方面军司令员对第5集团军不能定期发送通报感到十分忧虑。 集团军司令员苦恼地嘆了口气: “我们自己也为没有通信联络发愁。在敌人深入的条件下,军队指挥是最大的问题。不能拉线,无线电台又少。而且我们也还没学会怎样使用无线电。由于译成密码的熟练程度低,我们的指挥员常採用明码发报,于是重要情报便被敌人截收了。不过,您可以报告方面军司令员,我们会採取一切措施,既同所属军队,又同方面军司令部建立可靠的通信联络。” 我同集团军参谋长j·c·皮萨列夫斯基将军也进行了长谈,从他那里得到了同样的保证。 第77页 告别时,集团军司令员要求我转达他对方面军工程兵部长的请求:发给他哪怕五、六千把小工兵锹。 “常发生这样的情况:我们夺取了有利地区,但却无法守住它,因为没什么工具来构筑掩体,有一半工兵没有铁锹……这个请交给方面军政治部,”他交给我一叠文件,“我想会有用的。” 这是最引人入胜的材料:希特勒军队将军们的命令和报告,德军官兵的日记和信件。 请看坦克第36团第2连士官阿尔贝特·施密特的日记。6月21日写的内容是精神奋发的。作者津津有味地说他收到了钱——为明天侵犯苏联领土而预支的犒赏。第二天,他写道:“八点出发。同俄国的战争就这样爆发了……今天三点,我们的五十二个炮兵连开火。”以后的日记很短:“俄国人顽强作战……”“我们连损失了七辆坦克。”6月25日开始有结论了:“我们谁也没有参加过象在俄国进行的这种战争。交战后的战场景象太可怕了。这样的景象我们还没有经歷过……我们受到了极大损失。”在战争第一周的周末写道:“我们有很多人伤亡。”而7月14日和15日写的最后一篇则极为简单:“可怕的日子!” 骑兵第132团第5连士官卡尔·诺伊瑟的日记中,情绪变化反映得更加明显。他在战争第一天兴高采烈地写道:“突破了前沿,我感兴趣的是以后会怎样。”第二天就感到不安了:“我们的处境变得很严重。以后还会怎样呢?”6月24日的日记出现了悲哀的腔调:“我们同伴的坟墓在给我们的道路作标记。在俄国人的筑垒地区前发生了激烈交战。”日记一天比一天显得惊慌。7月9日写道:“十六点,我们进入一个城市,在这里进行了激烈战斗,因为俄国人进行了顽强抵抗。这个城市叫沃伦斯基新城。”一天后写道:“我们排受领了前往侦察和察明附近森林有无敌人的任务。我们一共二十九人上路。起初一切都好,可是当我们走进森林后看见了九个俄国士兵正向我们接近。我们的司务长做了一件最大的蠢事。他骑上自行车,迎着俄国人走去,想俘虏他们。可是发生了可怕的事。俄国人以闪电般的速度卧倒,用冲锋鎗朝我们的队伍射击,当时除我和另外两名士兵外,我们的队伍还没走到林缘。我们竭尽全力逃生。俄国人合围了我们。我们藏在高草丛里,瞅准机会,以所能达到的最高速度逃出。我们三个人回到营里报告:森森已被敌人占领了。有十四个或十五个人没有回来。他们被打死了。有两个人可能被俄国人俘虏了。后来我们找到了两个士官、司务长和八个士兵的尸体。这次是奇蹟救了我的命。可是死神还在日夜狂舞。”又一篇是这样写的:“可怕战斗的第二天。我趴在掩壕里观察敌情。我们遭很大伤亡。”接下去一篇写道:“战斗的第三天。我们还是在掩壕里趴着。俄国人的炮兵对我们进行了勐烈射击。从十一点半起,四周弹片横飞,犹如群魔乱舞。我们何时能离开这里?已经五个钟头连一分钟也没休息了。俄国人又对我们发起了冲击。我们的进攻变成了防御。夜间比白天还糟,因为只有靠得很近了才能看得清敌人。” 多么有说服力的自白! 我回到方面军司令部后,便急忙向司令员报告了我对第5集团军处境的印象。基尔波诺斯却一反常态,心不在焉地听我报告。 “好。”他点点头。接着就完全谈起另一件事来了:“现在特别使我不安的是我军在基辅西南的态势。已经察明,敌人集中了大量摩托化步兵和坦克来对付我第26集团军。它是敌人的眼中钉。看来龙德施泰特元帅开始明白了,假如科斯坚科集团军得以同步兵第27军和第6集团军会合,那么,不管是夺取基辅的计划,还是合围我左翼军队的计划,还是在基辅以南突至第聂伯河的计划,便全都会破产……现在首先使我们担忧的是敌人在西南集中重兵。可惜我再也没有预备队了,只能用第26集团军本身所拥有的那些兵力去抗击敌人。我们从大本营预备队得到的三个师要用来坚守卡涅夫和切尔卡瑟两登陆场。可就是这三个师现在也还在路上,不会很快渡到第聂伯河右岸。”将军仔细看着地图沉默了一会。“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就会产生转入防御的决心。但要知道这也是敌人所需要的!因为它可以毫无阻碍地把自己的全部兵力既投向基辅,又用来从后方迂迴我第6集团军……”基尔波诺斯把铅笔往图上一扔。因此,尽管明显需要转入防御,也得要求科斯坚科继续进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战斗正向基辅附近发展。 方面军左翼军队遭合围的威胁越来越大,使大家深感不安。我在作战部的助手们对此也想得很多。他们年轻、急躁的头脑中想出了一些非常大胆的计策。性急的、目光炯炯有神的艾瓦佐夫大尉跑到我这里。 “请听我说,上校同志!我好象找到了一条能根本改变一切现状的出路。” “那就说吧,亚歷山大·伊万诺维奇。”我说。“只是要简短些。你知道,时间很紧。” 艾瓦佐夫的计策是很大胆的。他认为,由于我方面军范围内的战斗行动,实际上已具有基点性质,而敌人也跟我们一样,没有绵亘的防线,我们应该利用这一情况,在科罗斯坚以南用坦克和摩托化步兵建立一个快速突击集群,将其投到南面安纳波尔、戈洛温、韦列瑟方向,攻占日托米尔,尔后攻占别尔季切夫…… 第78页 艾瓦佐夫发现我的怀疑神色后,更加发急了。 “上校同志,突然性和军事谋略是主要的因素。游击队会帮助我们的。他们会根据我们的信号在法西斯军队后方制造混乱,使它不能很快弄明白髮生了什么事。而我们的伞兵再来个火上加油,切断公路,把注意力引向自己。快速集群利用这一机会完成任务。步兵第15军各部队紧跟在它后面巩固战果。这样突然实施的突击将迫使敌人调走自己的一些师,从而有助于我左翼集团军与方面军主力会合。” 艾瓦佐夫让我看了他的计算和推演。他的头脑是清楚的。看得出,大尉很懂得战役法。可是不幸的是,性急使他常常离开现实情况,离开我们的能力去考虑问题。因此,虽然我不忍使同志失望,但我还是很快推翻了他的论据。忧郁的大尉把他的几页纸捲成小圆筒,承认有许多事情没想到。 我让他走了。心里感到热乎乎的。同爱思考的人一起工作是件乐事,他们知道自己的职责不是“照葫芦画瓢,”而是把自己的全部精力用到事业中去。 艾瓦佐夫刚走,又响起了敲门声。微笑着的g·a·利皮斯大尉来了。 “允许报告吗,上校同志?” 一个想法在我的脑子里一闪:“好,新计策又来了。” “行,把您的也倒出来吧。” “步兵第124师和波佩尔集群到了。” 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这可是个喜讯! 自从我的朋友g·b·苏希将军的这个师和旅政委级h ·c·波佩尔率领的机械化第8军一部被敌人合围以来,已过去一个多月了。我们没有从他们那里收到任何消息,认为他们已牺牲了。而他们却带着自己的战旗和武器回来了。这就是说,法西斯分子没能勾销掉我方面军任何一个兵团。在此以前,步兵第87师各团和步兵第7军各师已先后突围,而现在,苏希和波佩尔又把自己的英雄们带回来了。不错,他们在战斗中损失了很多人,但是要知道,当这些部队出没在敌后时,敌人也受到了狠狠的惩罚。 不久,我们就收到了步兵第124师代理师长t·f·诺 维科夫上校和旅政委级h·c·波佩尔的详细报告了。他们用军事语言干巴巴地叙述他们的全部遭遇。可是我们却怀着十分激动的心情读着这些方字,一次又一次对我军士兵的雄壮力量感到惊异。 在战争第一日,步兵第124师由自己的常驻地仓卒开赴国界,进入为其构筑好的防御地带。该师不得不且战且进,以坚决的冲击打退了敌人,占领了掩体。但敌人调集优势兵力,迫它退却。该师又两次夺取和放弃了防御地区。它的队伍越来越小,而敌人却不断调来新的兵力。 傍晚,该师在波雷茨克(帕米洛夫斯克)、米利亚京一线巩固下来,在这里英勇地打退了敌人的全部冲击,守住了这一地区。可是它的两翼都是暴露的。敌人就利用这点,用坦克和步兵迂迴和合围了苏军部队。这是发生在战争第三日的情况。集团军司令员波塔波夫当时向方面军司令部报告,无论是他还是军长,都没有和被围部队取得联络。现在弄清了,原来敌人合围该师后,想用一次突击将其消灭。冲击是从四面同时实施的。苏军战士进行了顽强抗击。一大群法西斯士兵突到炮兵团发射阵地。炮兵寸步不让,几乎顶着敌人进行直接瞄准射击。几次齐射后,法西斯分子没剩几个人了。 敌人一个大的冲锋鎗手分队向米利亚京东北的师司令部进犯。警卫连和师司令部参谋人员三次投入反冲击,把敌人打退了。在这次战斗中,政治副师长b·a·热利亚科夫牺牲,苏希将军负了伤。 早上,敌人向该师投掷炸弹。起初竟有几十架德军轰炸机参加。司令部被打散了。各炮兵团几乎损失了一半火炮。牺牲了不少人。继续留在这里,就意味着让师被消灭。苏希将军定下了唯一正确的决心——突围。 6月26日拂晓,各团向卢奇案、波德别列济耶方向移动。这时,该师已没有汽车,因为燃料油已用完了。炮弹也所剩无几。 法西斯分子对冲击的部队实施勐烈的炮兵和机枪射击,并调自己的步兵进行迎击。战士们珍惜着最后一些子弹,默默地用短距离跃进方法接近敌人。然后齐心协力地与敌人进行白刃格斗,法西斯分子逃走了。在这一短促却很激烈的战斗中,德军霍夫曼上校的步兵团在波德别列济耶地域被击溃。我军部队俘敌约二百五十人,其中有军官十二人,还缴获五十门火炮和其他许多技术兵器。战场上横七竖八躺着希特勒分子的尸体。 光荣的步兵第124师就这样在敌人后方开始了漫长的道路。 惊慌失措的德军头目急如星火地调遣越来越多的新部队来拦阻苏军这个师。希特勒分子记得霍夫曼团的悲惨命运,所以不敢实施明目张胆的冲击,而企图诱我部队落入火力陷阱。当我军各团逐渐进入小居民地拉钦、科尔佩托夫、斯维纽希地域时,他们的这一企图得逞了。师长未曾组织周密侦察,他的疏忽产生了影响。敌人用各种武器对立足未稳的各团进行勐烈的密集射击。于是指挥员又带领战士发起冲击。突围付出了很大代价。该师遭到严重损失,特别是炮兵损失更大。作为先头团进攻的步兵第781团失去了自己的团长c·g·萨韦利耶夫上校和政委b·c·瓦西里耶夫。 第79页 苏军从又一个陷阱突围了。但接着往哪儿走呢?集团军主力在何方?苏希将军不知道。他们最可能在东北部。可是这一方向横贯着敌人用以调遣预备队的主要动脉——沃伦斯基新城-卢茨克公路。经侦察证实:公路上挤满了敌人的纵队。师长于是带领该师向东南行进。 敌人跟踪追击。在我退路上实施了伞降。该师又一次陷入合围。战斗持续了五个小时。法西斯航空兵进行了疯狂轰炸。不过敌人在这次也被打退了,而且伤亡很大。师在别列斯捷奇科以北进抵斯特里河,一边战斗一边乘就便器材强渡了该河,总共只损失两门火炮。 7月4日和5日,师击溃了一个又一个屏护队。在科津镇地域特别困难,因为敌人一个重兵集团在这里挡住了去路。苏希将军採取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步骤:合围和消灭屏护队。他把师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由步兵第406团团长b·f·诺维科夫上校指挥,另一部分由步兵第622团团长沙尔瓦·卡尔茨希亚少校指挥。任务是从北面和南面迂迴科津,对敌人进行钳制。 诺维科夫集群首先迂迴科津镇。它对敌人实施了坚决的冲击。可是卡尔茨希亚少校的分队却落在后面,不能及时支援友邻。敌军对诺维科夫和他的战士们集中了全部炮兵火力。幸好炮兵营长博布罗夫大尉救了他们:他将一个炮兵连调到前面,从行进间展开该连,实施直接瞄准射击。法西斯炮兵减弱了火力。炮兵第469团在这一战斗中打完了最后一点炮弹。冲击在继续,科津郊区已经伸手可及了。可就在这时,法西斯坦克向诺维科夫集群后方实施了突击,于是只好退却。炮兵们破坏了现在已经无用的火炮。卡尔茨希亚少校终于把自己的团拉上来了。该团数次拼了刺刀。在最后一次冲击中,卡尔茨希亚壮烈牺牲,苏希将军也阵亡了。但是该师终于沖了出来。诺维科夫上校承担了指挥。他也受了重伤,人们把他放在马车上,这辆车便成了他的移动指挥所。一级营政委级a·a·巴萨尔金成了师政委,他镇静、审慎,并且和诺维科夫一样无所畏惧。早在防守戈罗霍夫市时就以大胆着称的师通信主任h·c·波维丘克大尉迅速组成了一个不大的司令部,这个司令部对师长提供了很大帮助。 诺维科夫率人数渐少的各团冲到伊克瓦河,以便在居民地韦尔巴以北强渡该河。敌人在这里也派设了强大的屏护队。该师击退屏护队后,过了河。敌人不知多少次合围了这个师,但它克服了一切障碍,一直走呀,走呀,时而实施迎面冲击,时而又以巧妙机动欺骗敌人。 渡过戈伦河后,诺维科夫遇到了h·c·波佩尔集群。力量扩大了,打起仗来也轻松了一些。当他们接近沃伦斯基新城时,敌人又一次追踪而来。法西斯航空兵开始制造麻烦。很清楚,敌人力图在斯卢奇河边进行一场决定性战斗。怎么才能渡河呢?诺维科夫和波佩尔长时间对着地图苦思冥想,侦察兵探查了整段河岸。夜间,战斗开始了,这次是我军首先打起来的。人们不再吝惜最后一点子弹和手榴弹。希特勒分子把手里掌握的全部家当都调到这里来了。轰隆声响得可怕。敌人没有料到,在这一地点行动的只是我军的一个加强侦察分队,主力却全在另一地点渡河。等法西斯分子恍然大悟,赶到渡河地域时,我最后一批后卫分队已到达对岸。 离战线已经近了。法西斯军队的密度越来越大。可是诺维科夫还是在别洛科罗维奇近郊找到了德军防御的弱点。于是,诺维科夫师和波佩尔集群同我第5集团军主力会合了…… 三十二天中,被疲劳和飢饿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战士们,在敌后转战近六百公里,任何力量都阻挡不住他们。这次英勇的远征如同一面镜子,反映了苏联军人对胜利的热烈嚮往。 方面军司令员的推测得到了证明。德军统帅部对第26集团军的顽强冲击深感不安,于7月底集中了相当大的兵力来对付该集团军。(后来我们得知)哈尔德将军早在7月21日就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在基辅以南作战的俄军第26集团军被击溃之前,不可给坦克第1集群赋予任何南进新任务。” “南方”集团军群头目于7月25日中午在我第26集团军全线发动进攻。坦克和摩托化兵团的冲击得到了勐烈的炮兵射击和航空兵袭击的支援。主要突击指向白采尔科维以东和东南的步兵第6军和骑兵第5军所属各师。很清楚,希特勒统帅部不但想击溃第26集团军主力,而且不让其向第聂伯河退却。我们派到部队去的军官察明,两个军所属各师都一边进行苦战,一边缓慢退却。 基尔波诺斯将军判断情况后,要求科斯坚科将军无论如何要将敌军阻于罗西河,即不让它进至第聂伯河。同时,他命令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让由预备队开去的两个步兵师停止从博古斯拉夫地域向兹韦尼戈罗德卡总方向实施冲击,以便阻止敌坦克和摩托化师向第6集团军后方推进。 而我左翼军队的态势越来越糟了。他们向南面越退越远。 通过迂迴线路同他们建立通信联络的尝试也未取得明显结果。方面军司令部代表要乘飞机飞越敌人占领的广阔地带才能勉强到达那里。方面军司令部对这些军队行动的指挥一天比一天困难。但更糟的是我们不能从我们的基地对第6、12集团军进行供应。我们不得不越来越频繁地请南方面军首长多少给这两个集团军一点弹药、油料。这种不正常情况迫使c·m·布琼尼于7月25日早晨给总参谋长发去以下电报:“第6、12集团军向东和东北突围的一切尝试都未成功。情况要求尽速将这两个集团军撤至东南方向。为此,我认为必须把第6、12集团军转隶南方面军司令员,并要求他将它们撤至塔利诺耶、赫里斯季诺夫卡、乌曼地域。我们之所以採取这一措施,除因为必须组织第6、12集团军与南方面军右翼更密切的协同外,还因为需要改善指挥和物质保障。请大本营批准这一决心。” 第80页 正如通常由b·c·朱可夫经手解决问题时会出现的情形一样,大本营的批覆马上就下来了:第6、12集团军转隶南方面军。 我们先提前说说。应该指出,这两个集团军同敌人实施勐攻的重兵进行了英勇奋战。但是,斗争是在极为不利的条件下进行的。我军陷入了敌人的合围。能不能象某些同志所想的那样,认为这是因为把第6、12集团军由一个方面军转隶另一个方面军呢?当然不能。我深信,假如这两个集团军继续由我方面军指挥的话,那么由于没有通信联络和得不到供应,它们的处境会更加困难。 大本营虽然准许将第6、12集团军转隶南方面军,但仍要求我们不得减弱在我们左翼实施的反突击,以便阻止敌人向退却军队后方继续推进。这一任务同以前一样由第26集团军承担。为使该集团军司令员能集中全部精力完成如此艰巨的任务,基尔波诺斯将军决定步兵第64军不再归他指挥,而同防守基辅接近地的所有兵力一样,直接隶属方面军首长。 从此,g·f·科斯坚科将军和他的司令部就作出了真正巨大的努力,以便既阻住拼命向第聂伯河岸进犯的敌人,又援助处境日益恶化的南方面军第6、12集团军。集团军司令员未能最后完成任务不能归咎于他:他所掌握的兵力已经很少了。 7月28日夜晚,作战部参谋萨拉库察大尉送作战汇报来给我签字时说,方面军新参谋长到任了。我已知道上面召普尔卡耶夫将军去大本营,可是没料到事情会发生得这样快。 我来到方面军参谋长办公室。普尔卡耶夫坐在桌旁,他旁边坐着一个相当年轻的深色头髮将军。他有一张宽宽的富于表情的脸。黑眼睛流露着留心和好问的神采。 我作了自我介绍。将军灵巧地站起来,和我握手,并回答: “图皮科夫。” 这就是方面军新参谋长。 我已知道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图皮科夫少将是1922年入伍的。曾毕业于伏龙芝军事学院。1939年领导过哈尔科夫军区司令部。战争前夕任驻德国武官,他是从那里艰难地回到祖国来的。 他对法西斯将军们的战术和战役观点了解得很详细。我们很快就确信这一点了,因为他对方面军战事进程的预见,比我们所有人都强。很遗憾的是,人们并不总是倾听他的意见。 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和善地微笑着说: “总参谋部有人对我谈起过您,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我想,我们在工作过程中会亲切地互相了解。而现在我要同志式地请求您:假如我发火,不要感到委屈。我想预先说一下,假如我的决心里有些地方使您感到怀疑,您要爽直说出来。我喜欢部下信服地,而不是勉强地执行命令。” 普尔卡耶夫将军没有参加谈话,不声不响地把自己的东西装进皮包。 “现在我向您提第一个请求。”新参谋长留神地看着我的眼睛,继续说。“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将介绍我同司令部全部领导人员认识。而您要尽可能使我较详细了解情况……不过您知道,”他象请求原谅似地补充说,“我到你们这里来后累极了,现在勉强能站稳。我想在头脑清醒时了解情况。现在打算在旅行后稍微恢復一下。因此,请您明天早上四点钟带着报告来找我。” 我准确按指定时间去敲参谋长的门。没有回答。门半开着,将军伸开胳膊睡在行军床上。我想叫醒他,可是叫不醒。而我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休息过了:前线的情况那样紧,根本谈不上睡觉。乘参谋长在休息,我也喘口气吧。我便在这里的沙发上躺下来。一阵阵高射炮射击声和轰隆隆的爆炸声把我惊醒了。这是敌人航空兵又在进行袭击。忽然,我透过震耳欲聋的响声听到: 未来会为我准备下什么? 我的目光空自窥望…… 我茫然半睁开眼睛。新参谋长正在办公室里大踏步走来走去, 并且沉思地低声哼着: 我究竟会饮弹而倒下, 还是子弹会飞向一旁?……1 1这是普希金名着《叶夫根尼·奥涅金》中连斯基在决斗前夜吟颂的诗句。——译者注。 “的确,”我伸伸腰,想道,“下一颗炸弹是掉到我们房顶,还是会‘飞向一旁’?” 高射炮的隆隆声经久不息,而航空炸弹的爆炸声此伏彼起,窗玻璃诉苦似地叮噹作响,灰泥从天花板上纷纷撒落,吊在天花板下的电灯象钟摆似的摆动着。 瓦西里·伊万诺维奇还不习惯这种环境,空袭的轰隆声可能立即把他惊醒了。而我们这些“老练的前方将士”却已经忍受惯了轰炸,并且经常由于忙了一天而疲劳已极,能在敌人空袭时唿唿熟睡。我想起一件很有趣的事。作战部有一个参谋要乘飞机去第6集团军司令部执行任务。在去机场前,他决定先休息片刻,便请作战值班员过两小时后叫醒他。可就在值班员去叫少校时,喧嚣的空袭开始了。值班员想,敌人炸弹的爆炸声会把任何人都惊醒,于是就安心地回来了。大约在敌人空袭五十分钟后,睡眼惺忪、头髮蓬乱的少校骂着跑到值班员那里。 “您为什么这样无耻地作弄我!”他嚷道。“我把你当作一个人看待,请你在四点整叫醒我。而现在已经差一刻五点了。 第81页 我要迟到了!” 慌了神的值班员只能两手一摊: “可是当时那种雷鸣般的轰响连死人也会被叫起来。德国人用炸弹叫了你半小时。难道你没有听见?” “什么?难道空袭过吗?”少校问,并且转怒为喜:“好,那就没事了。我就说我在掩蔽工事坐着,等空袭过去。” ……我霍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在桌上摊开了地图。 “可以报告吗,将军同志?” “好,请吧。法西斯分子不让我睡觉,可是他们无权妨碍我工作。” 我简要叙述了自边境交战开始以来,方面军战事的进展情况,介绍了军队战斗编成、人数、战役部署和任务。我得知方面军司令部情报部长邦达列夫上校将要详细报告敌情,便只是概括说明了法西斯德军部署、交战双方大致兵力对比和希特勒分子企图在我正面达到的当前战役目的。我比较详尽地叙述了方面军所属各集团军最近几天的态势及它们在最近的将来要完成的任务。 图皮科夫将军认真听我报告,同时聚精会神地研究地图。 “是啊,情况很复杂。”他沉思地说。接着他谈起了第26集团军和步兵第64军。 按他的看法,现在正是它们不仅阻碍着希特勒统帅部向基辅勐攻,而且使其无法集中全部兵力对付向南退却的“第6、12集团军。因此,敌人在把科斯坚科将军的军队赶过第聂伯河之前,是不会安静下来的。我们没有能力加强这些师。不过要让它们做好周密准备,抗击德国人准备的突击。 我提请参谋长注意,第26集团军现在已几乎用全部兵力进行防御,而只在左翼个别地段实施冲击。 “结果就变成这样,”图皮科夫马上附和道,“集团军首长现在不知所从了:转入坚守防御的命令没下,而原先下达的进攻命令又没作废。因此,它的军队现在实际上在防御,甚至在某些地点还在退却,但却还要努力表现出某种‘进攻精神’。需要结束这种二重现象,给它明确的号令。” 我和图皮科夫一起拟了一份战斗命令草案: “发第26集团军军事委员会。敌人正在卡拉佩希、博古斯拉夫、捷季耶夫卡地域集中其基本兵力,以便突向卡涅夫各渡口。我们占领的阵地和你们的兵力应充分保障粉碎敌人和挡住敌人前出第聂伯河河岸的道路。为此,只需要集团军全体人员(由你们起一直到每个战士)树立一个共同的信念:与其活着转移到东岸而把西岸让给敌人,还不如付出生命代价阻止敌人逼近第聂伯河。 要注意,必须把决心打到最后一颗子弹的那种火力防御的顽强精神,同积极的反突击,特别是你们骑兵的反突击结合起来。 我命令:粉碎企图突向第聂伯河的敌人,继续顽强扼守你们所占领的地区。” 我把文件打好后,便依次送给参谋长、司令员和军事委员会委员签字。 基尔波诺斯签署命令后,问我: “您见过新军事委员会委员吗?” “没有,还没见过。” “那现在正好碰到机会了。您在命令下面补打上他签字的位置,并向他报告。” 方面军第二军事委员会委员、师政委级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雷科夫在h·h·瓦舒金死后不久就到了我们这里。可是他一来就完全投身于组织得不够好的后勤活动和预备队训练工作了,因此大家在指挥所几乎见不到他。当他在方面军司令部时,我又下部队去了。这样,我同他便没能认识。 我知道雷科夫到我们这里来之前是中亚军区军事委员会委员。我指望见到一个从国内战争时期起就开始自己战斗歷程的老练而功勋卓着的政治干部。可是我一踏进办公室,就在门边惊呆了。从桌旁站起来迎我的那个人完全还是个年轻人。扎着皮带的军装紧紧裹着他不高而结实的身材。我在哪儿见过这张长着微翘鼻子的红脸膛、淘气的浅灰色眼睛、浓密的浅色头髮呢?记起来了!那还是在1933年夏天,当时我在军事学院学习,到乌克兰红色哥萨克骑兵第1师实习。雷科夫当时还是个非常年轻的政治工作人员,师政治部辅导员,年龄不超过二十五、六岁。记得那时他殷勤地让我住在他的单身房间里。我的好客的主人不但年龄比我小得多,而且军龄也短得多,因此他经常兴致勃勃地问起国内战争的事,问起战后年代的服役情况。我们用好多个晚上进行了衷谈。雷科夫带着小伙子的真诚谈起了自己的童年,谈起了阿尔泰山前一个偏僻地区的遥远村庄卡通-卡拉盖。他于1906年12月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哥萨克家庭。童年生活很苦,很小时就只好给乡村财主做工挣点钱。他虽然只能抽空去乡村学校念书,但这个好学而能干的小伙子在学习上却超过了同龄人。1925年,乡里的共青团们推选叶夫根尼为自己的负责人。这位卡通-卡拉盖村共青团书记的炽烈热情和超群才智被发现了。他被选拔到共青团塞米巴拉金斯克州委工作。1928年,他由这里参军。这位阿尔泰山来的灵巧、体格强壮的小伙子很快博得了同志们的尊重,被选为团里的共青团小组长。 雷科夫以惊人的毅力学习。夜里他刻苦攻读,白天他在课堂、练马场、靶场训练。他时时处处都显得超群出众。 第82页 年轻的共青团负责人很快被调到师政治部工作。正是在这个时候,我在普罗斯库罗夫第一次和他偶然相遇了。 而现在我又一次见到自己面前站着这个老相识了。他在八年中由一个共青团辅导员成长为一个主要方面军的军事委员会委员。他外表上的变化很小。假如不是他的军服领章上各缀着两个菱形的话,我大概会忍不住喊:“你好,热尼亚1!” 1热尼亚是叶夫根尼(雷科夫的名)的小名。——译者注。 可是他对我的接待却出乎意料地冷谈:就象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似的。他说了自己的名字,我也报了姓名。他让我在桌旁坐下,向我提了一大堆事务性问题:前线有什么新闻呀,作战部工作怎样呀,部里选的人是否好呀,他们的情绪如何呀。现在已经很难记得当时我们谈了些什么,不过这次谈话长达一个多小时。 起初,由于我对这位老相识奇怪的健忘感到有些不快,所以回答是郑重而概略的,但后来他对我们生活的一切问题表现出来的真诚而热烈的兴趣,他朴实而同志式的待人风格吸引了我,以致我自己也没有发现我已渐渐谈得兴致勃勃了。 雷科夫询问了我的家庭情况。当他得知我家已疏散到塔什干后,便在自己的便条本上记了些什么。我当时没认为这有什么意义。只是到后来我才从妻子的来信中知道,雷科夫当时住在塔什干的年轻夫人尼娜·马尔季罗索夫娜为了在新地方安置我家并保障其生活,颇费了张罗。 雷科夫问完我情况后,便拿起给第26集团军的战斗命令草案,读完了它,接着又读了一遍,沉思了一会。然后很快签了字。 “命令所含的政治性比作战性强,这很好。它号召人们无论如何不能让敌人逼近第聂伯河。每一个指战员都应树立这样的信念:第聂伯河彼岸没有我们的安身之地。我们的政治工作人员和共产党员也将把这一信念带到群众中去。” 我打算离开时,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他是不是不记得我了。雷科夫笑起来,紧紧拥抱了我。 “我当然认出来了,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而且很高兴见到你。但工作是首要的。等前线轻松一些时,我们要象样地庆祝我们的重逢。” 这位非常可爱、朝气蓬勃的人,以其组织天才和对人始终如一的热诚关怀,很快得到大家的爱戴。他对任何一个问题都不会漠然置之,而总是努力研究问题的实质。他是一个积极而主动性强的领导者。 我军的坚定精神及其在基辅接近地对敌人实施的不间断 的反突击,打破了法西斯统帅部的计划。在七月战斗期间,哈尔德将军曾在自己的日记中指出:‘南方’集团军群的战役越来越走样了……在该集团军群正面北段,被牵制的兵力比预期的要多得多。”%%%希特勒统帅部急令自己的军队从西南面向基辅进攻。德军第6集团军又得到了八个师的加强:三个来自预备队,四个来自在基辅以南进攻的施韦德勒将军的集群。集团军司令员赖谢瑙将军变更了兵力部署。兵力编成很大的第29军编入了指向基辅西南部的突击集群。战役第二梯队各兵团也被匆忙调到这里。 到7月底前,敌人总共在基辅接近地集中了二十多个师。 法西斯德军统帅部在准备新突击时,不仅打算攻占基辅,而且打算在切断我第5集团军与第聂伯河的联繫后,与“中央”集团军群莫济里集团会合。哈尔德7月20日的日记可证明这点:“赖谢瑙军队实施的战役,应以将敌军逐离第聂伯河为目的。7月25日和26日,将可与行动于莫济里地域的第35军协同。”但是波塔波夫集团军使敌军无法实现这一企图。因此,十天以后,正如希特勒军队将军a·菲利皮所写,德国陆军总司令部重申了原来的任务:“以第6集团军对在基辅西北沼泽地行动的俄军第5集团军实施进攻,以便阻止后者向普里皮亚季河北岸退却,并在第聂伯河以西将其消灭。” 尽管敌人集中了重兵,但它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高昂代价。它损失了士兵和技术装备,但实际上却在原地踏步。在科罗斯坚和基辅两个筑垒地域前,敌人在7月底以前根本就没有推进。而在基辅以南,敌军第6集团军和坦克第1集群庞大兵力捲入了疲惫的战斗。我第26集团军在这里顺利击退了敌人突向勒日谢夫和卡涅夫附近第聂伯河各渡口的全部企图。基辅附近的战线仍然是十分稳定的。这条战线在基辅-科罗斯坚铁路线以南十五至二十公里处向伊尔片河延伸,沿该河左岸通过,继而环绕瓦西里科夫、博古斯拉夫、梅德温、斯梅拉。 我们明白,敌人对此是不会甘休的。侦察部门报告,敌人正在白采尔科维以北集中兵力。这里已发现法西斯近七个师。我军已得到预告,并准备进行反击。7月30日,敌人实施了突击。负责掩护白采尔科维-基辅公路的步兵第64军处境特别困难:敌人近五个师在这里进攻。下午,暂时指挥该军的参谋长h·h·罗戈兹内将军报告,该军受到敌优势兵力的冲击。敌人正向军的中央实施主要突击。我防御阵地上空不断有二十五至三十架轰炸机在盘旋。敌航空兵和炮兵的密集突击破坏了通信联络。我军对敌人进行了激烈抵抗,但可惜的是步兵第165师对所属部队失去了指挥,正面被突破了。尽管如此,该师一些部队仍继续顽强扼守着自己的阵地,虽然敌人楔入防御纵深后正从后方对它们实施冲击。 第83页 到7月30日午夜前,我们对该军各兵团态势已了解得一清二楚,察明法西斯三个师在平丘基、文尼察斯塔维狭窄正面向步兵第165、175师接合部实施主要突击。敌人正是在这里沿白采尔科维-基辅公路由南面拼命突向基辅。步兵第165师师长放弃了对部队的指挥,他的指挥不力导致了严重后果。有几个营被切断了与主力的联繫,现在正在被合围情况下进行战斗。 当方面军参谋长报告这一情况后,司令员瞟了我一眼: “又是您的这位骑兵同事。先前象乌龟一样过第聂伯河,现在呢,干脆撒手不管了。我们早用一个更果敢的指挥员去换掉他就好了。” 罗戈兹内将军请求方面军司令员准许将该军撤至预先构筑的地区。基尔波诺斯对着地图考虑了很久,终于对图皮科夫将军说: “这个军现在无力恢復原态势了。但也不能让它退却。要帮助它坚守目前所占领的地区。” “对。”参谋长贊同说。“不过我们应该要求罗戈兹内帮助被围各营突围回来。这些营离主力仅二至三公里。让它们利用夜暗。军应该坚持住。它若退向后方地区,马上就给敌人让开通往第聂伯河谷渡口的道路了。” 可是用什么去帮助这个军呢? 于是叫来了空军司令员。基尔波诺斯命令他派尽可能多的强击机和歼击机去支援和掩护该军部队。 夜间两点多钟,我们向军长传达了命令:坚守既占阵地,不让敌人继续向第聂伯河各渡口推进。我们通知他,正从基辅派出两列装甲列车归他指挥,从早晨起,军将得到方面军航空兵的支援。 遗憾的是,我们这一重要方向的态势一小时比一小时恶化。法西斯分子察明我防御薄弱点后,即调重兵进行勐攻。步兵第165师互相隔离的部队在7月31日凌晨被逼向东北。这就暴露了友邻步兵第175师的翼侧,迫使它也实施退却,以免于被击溃。 到8月1日前,敌人又调新的兵力增援在这里进攻的德军步兵第71、95师。第64军各部队在敌人不断增强的勐攻下,只好一边战斗一边向基辅筑垒地域阵地退却。马特金将军的小支队也一边为争夺每一寸土地奋战,一边向后退却。 根据我们定期从该军收到的报告,可以看到我军指战员高度的自我牺牲精神。在卡巴尔达-巴尔卡尔地区组建的c·m·格洛瓦茨基上校的步兵第175师部队表现得特别坚定。人们一直打到流尽最后一滴血。步兵第632团第1营营长b·m·马任科夫大尉受伤后仍继续指挥战斗。伤员们以营长为榜样,能拿起武器的没有一个人离开自己的岗位。法西斯十五辆坦克向该营冲击,坦克后面是密集的步兵散兵线。战士们给了敌人应有的迎击。希特勒分子损失了四辆坦克,这次又退缩回去了。 当时目睹这些战斗的基辅筑垒地域政委a·g·叶夫多基莫夫,对步兵第632团的行动也给了高度评价。他热情洋溢地谈到了用火力掩护伊尔片河桥樑的一个炮班。炮兵们击毁了一辆坦克,驱散了跟在它后面的步兵。希特勒分子开始实施迂迴,拼命向前进攻,终于打到左岸。我军分队退到了较有利的地区。那门火炮却还留在原地,因为炮兵们要掩护退却。在新地区站稳脚跟的分队开始对敌人射击,以便让保障退却的那个分队有可能撤回。炮兵连长穆拉维约夫中尉派几名驭手去拉那门火炮和勇敢的炮班。马挽具向发射阵地疾驰。尽管只剩下一个叫a·e·费久宁的瞄准手还活着,火炮却还一直在射击。发射阵地四周爆炸接连不断。瞄准手也倒下了——他腿部受了伤,火炮不响了。驭手们催马前进。他们看见费久宁在牺牲的同志间爬行和收集手榴弹。驭手来不及赶到了,因为法西斯分子已冲到火炮前,云集在流血过多的瞄准手旁。就在这时,传来了爆炸声。费久宁以生命的代价消灭了大约十个敌兵。爆炸引起的恐慌,使驭手得以退回。 这个团的机枪手g·h·马尔科夫在掩护同志们退却时打到了最后一息。他的副射手牺牲了,自己也受了重伤,可是机枪仍然打呀,打呀,不让法西斯分子抬头。 第26集团军所属兵团在步兵第64军左面坚守,在这里,战士、指挥员和政治工作人员都发扬了异常勇敢的精神。一些分队常陷入敌人的合围。但就是在这种时候他们也继续奋战,直到突围回来或在战斗中牺牲。 步兵第227师经受住了勐烈突击,敌人一个摩托化师得到五十辆坦克和轰炸机大编队的支援,在该师的一个地段进攻。我军各部队顺利击退了敌人的勐攻。所有炮兵,包括高射炮兵,都对坦克进行了射击。报告中提到了e·h·普罗科菲耶夫中尉的名字。他的炮兵连指战员用火炮进行直接瞄准射击,打退了好几次冲击,消灭了敌人六辆坦克。 兵力优势并不能帮助法西斯分子象希特勒统帅部要求的那样把第26集团军赶下第聂伯河。我军守住了左岸各登陆场。 我军飞行员在这困难的日子里又一次奋不顾身地支援了地面军队。 8月1日,我亲眼看到了基辅西北接近地进行的激烈空中战斗。我们的汽车正绕着弹坑缓慢行驶,敌机突然出现了。路上顿时空荡荡的了:车辆、行人都想躲进树林去。我有急事,因此我们决定闯过去。说不定会走运的!我看了看天空。只见一大群“容克”飞机正带着兇险的轰鸣声在低空直接向我们飞来。我数了数,大约有五十架。我想到过几分钟后它们就要把携带的全部杀人炸弹勐扔到城市里去,感到很可怕。 第84页 看来,没有什么东西能挡住这兇残的机群。我们空怀愤怒看着它。可这是什么呢?在飞机前方,到处迸发着高射炮弹爆炸形成的白色烟团。飞机的战斗队形有点乱了。这时,我军一个歼击机小编队象闪电刺进乌云一样冲进了法西斯机群。第一架“容克”掉下来了,接着是第二架,第三架……短短的时间内就有十六架敌机带着熊熊火焰栽下地来。其余的狼狈掉头逃走了。 另一次搏斗我是在第聂伯河桥樑上空看到的。在这里,法西斯轰炸机已经有“梅塞施米特”歼击机掩护了。我方有几架歼击机去拦截敌人。它们分割了轰炸机队形,几乎顶着敌机开了火。法西斯歼击机赶来救“容克”飞机。可是三架出色的“米格”挡住了它们。我们的飞行员行动迅勐、果敢,大胆进行正面攻击。激烈的空中搏斗持续时间并不长,法西斯分子的神经却支持不住。开始是一架,接着其它几架都跟着向西逃遁了。 我曾问方面军空军参谋长f·c·什库林少将,在桥樑上空打得这么漂亮的飞行员是哪里来的。他说他们来自b·b·泽连佐夫上校的防空航空兵第36师。他补充说,我们的飞行员已习惯于进行那种以寡敌众的搏斗。 直到8月3日前,敌军才倾全力进抵基辅筑垒地域南地境的基本防御阵地前沿。希特勒分子紧随我退却部队从行进间突入筑垒地域的希望落空了。 步兵第175师在别洛戈罗德卡东南占领防御,而马特金将军的支队则在第聂伯河畔姆雷吉镇四周设防。方面军首长命令罗戈兹内将军把这两个兵团交给筑垒地域,而令军属部队和步兵第165师横渡到第聂伯河东岸,与摩托化兵第7师共同在那里组织防御,不让敌人在基辅以南强渡该河。 战斗没有信息。筑垒地域独立机枪第28营各永备发射点守备部队和波捷欣上校的步兵第147师部队一次又一次打退了敌人的冲击。在这里指挥我军行动的是筑垒地域副警备长切尔诺夫上校和副参谋长利霍夫中校。人们在最困难的地段总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这时,第26集团军正继续抗击向勒日谢夫地域和卡涅夫地域第聂伯河渡口急进的德军强大集团的勐攻。西南方向总司令考虑到切尔卡瑟登陆场特别重要,命令方面军司令员于8月3日前将刚由机械化第8军司令部扩编而成的新编第38集团军领率机关前调到切尔卡瑟。战功卓着的该军军长d·a·里亚贝舍夫中将被任命为集团军司令员。在切尔卡瑟以南防守登陆场和第聂伯河东岸的各师归他指挥。 方面军首长和司令部也密切注视着基辅西北接近地的战事。不出我们所料,法西斯分子在这里也准备了突击,企图对我第5集团军及其左邻步兵第27军进行报復,因为它们从北面和东北面侧击扑向基辅的敌军集团,是对它的严重威胁。希特勒分子在第5集团军和步兵第27军接合部发起了进攻。目的很明显,就是分割我右翼军队与第聂伯河的联繫,并在该河两岸科罗斯坚地域将其合围。这样,敌人就可以从北面迂迴基辅,在此强渡第聂伯河,而我军在整个基辅方向的战役态势马上就会急剧恶化。 德军第6集团军司令在进攻地带几乎构成了三倍于我的兵力优势。法西斯分子既不吝惜炮弹,也不吝惜航空炸弹。冲击接连不断地继续着,但不能突破苏军各师的防御。仅在个别地段,敌人才可能推进。不过,法西斯部队未能深入第5集团军后方。负责警卫我最主要后方目标的铁道兵分队和内务人民委员部第4师分队,多次同第27军部队一起挡住了它们的去路。 我想再一次用美好的语言谈谈铁道兵。要知道这些人跟打仗似乎是不相干的,他们的任务只限于修復被破坏的铁路线。可是一旦需要,他们每一个人都表现出自己是个勇敢善战的士兵。 有一列由几节修理作业车厢编成的线路修復车从马林开出时,碰上了法西斯坦克和满载摩托化步兵的汽车纵队。谁都没有命令连长(该连编入独立铁道兵第32营)e·c·利亚茨基上尉进入战斗。他是主动机断行事的。这正是战斗条件下十分需要的那种主动性。上尉没有躲开危险,而是带领部下迎着敌人纵队冲上去。线路修復车当然立即被敌坦克炮弹击毁了,但铁道兵们已跳下了平车,在公路旁占领了防御。他们人数不多,武器是一些步枪和手榴弹,可是一直没有后退。敌纵队停下了,坦克和摩托化步兵合围了铁道兵。连长利亚茨基腹部负了伤。仍继续指挥战斗。 第32营代理营长c·a·海柳克大尉得知发生的事情 后,命令b·a·邦达连科上尉的连搭乘另一线路修復车,由他亲自率领急忙前去援救被围者。营政委b·c·莫扎罗夫和参谋长b·c·罗曼年科也同他一起前往。他们在路上碰上了法西斯坦克。该车也遭到了直射。海柳克带领倖存的战士们终于冲到被围者那里。大尉只剩下一辆带挂车的自动轨道车。他把伤员安置到车上后,让它在警卫下开往马林,而自己则试图率领留下的战士冲到捷捷列夫站,以便同b·c·苏什科大尉的铁道兵营会合。但没有成功。于是他便返回,在马林接近地捷捷列夫河铁路桥旁占领防御。情况很困难:哪里是自己人,哪里是敌人,海柳克都不清楚。大尉命令做好炸桥准备后,便试图与旅司令部联络,但线路已经被切断。只能与驻佩尼亚泽维奇的战斗警戒取得联络。不久,那里打来了电话:“法西斯坦克和摩托化步兵正在接近,我们在战斗。”电话筒里可以听到冲锋鎗点射的哒哒声和炮弹爆炸的轰隆声,联络中断了。海柳克向车站派去了侦察兵。侦察组长报告,战斗警戒的最后几个指战员在抗击敌坦克和摩托化步兵的冲击时,都英勇牺牲了。 第85页 过了不久,法西斯分子逼近海柳克的分队,并实施勐烈射击。铁道兵们炸毁了铁桥,并在短距离上使用反坦克枪,打得敌坦克冒出了浓烟烈火。 敌人没料到那样顽强的反击,急忙退下去了。然后,法西斯分子绕过被破坏的铁桥,强渡了该河。铁道兵占领环形防御,继续进行斗争。四周都是森林。法西斯分子躲在树后,不断逼近该分队阵地。坦克和冲锋鎗手扑向苏军战士稀疏的散兵线。但每次都扔下燃烧的坦克和被击毙的人退了回去。 傍晚,营政委瓦西里·莫扎罗夫在白刃格斗中牺牲,海柳克大尉也受了严重震伤,在昏迷中被抬到已有其他伤员躺着的养路工房里。夜幕降临后,承担指挥的参谋长罗曼年科决定突围。大家用手抬着伤员。可是利亚茨基上尉请求把他放下,因为哪怕最微小的震动都使他疼痛难忍。他把罗曼年科叫到跟前。 “大尉同志,请把冲锋鎗放到我身旁,检查一下弹盘里有没有子弹。把手榴弹捆在一起。” 同志们知道反正无法将上尉活着带走,便默默收集了几颗手榴弹捆在一起,检查了导火管。大家把集束手榴弹放在垂危的上尉右手旁,把冲锋鎗放在他身边。 利亚茨基看着参谋长,又看看胸前。罗曼年科明白了。他解开了他上衣的口袋,小心掏出了党证和身份证。利亚茨基感激地点了点头。罗曼年科带领战士们发起冲击。他们用刺刀和手榴弹为自己杀开了一条血路。 当分队已经没有危险时,远处传来了射击声。在冲锋鎗不停的哒哒声中,可以听到稀疏的短点射:射击者在节约子弹。然后对射停止了。过了一会,传来了沉闷的爆炸声。罗曼年科摘下了帽子,战士们也照他的样子做了。 “是呀,如果要死,那就只能这样:死得象一个人!”有人低声说。战士们继续前进。 我们在方面军司令部是由参加战斗的人那里听到这个故事的。他们的详细叙述深深印在我的心里。 阻挡敌军部队去路的全部分队,就是这样顽强和英勇作战的。结果,法西斯军队终于没能执行其统帅部的命令——前出第聂伯河并切断我第5集团军与西南方面军其余兵力的联繫。 5.总攻击 法西斯分子未能紧随退却的步兵第64军各师突向基辅。于是他们调来了重炮,把由加强大量坦克的四个多师编成的奥布斯特费尔德将军突击集团集中于狭窄正面,并于8月4日从西南面和南面恢復了对基辅筑垒地域的进攻。赖谢瑙将军调来了十分强有力的轰炸机集团支援自己的陆军部队。为了帮助奥布斯特费尔德突击集团,他命令在基辅其余防御地段也发起冲击。 希特勒分子对强击城市进行了精心准备。为了攻占乌克兰首都,法西斯统帅部什么都用上了。炮击昼夜都未停息。勐烈的航空兵袭击一次接着一次。敌人不吝惜航空炸弹和炮弹。后来我们从德军文件中得知,德寇为强击基辅,在罗夫诺准备了四千多吨弹药,内有大量混凝土破坏弹。 法西斯分子在尤罗夫卡、姆雷吉正面对步兵第175、147师各部队、g·h·马特金将军混成支队、a·e·基波连科大尉的独立机枪第28营阵地实施了最勐烈的冲击。法西斯分子在两步兵师接合部楔入我防御配置后,合围了几个永备发射点,但发射点守备部队继续顽强作战。位于敌主要突击方向的步兵第147师处境很困难。筑垒地域警备长把自己的预备队——坦克第132团(约一千人,无坦克)调去支援该师右翼步兵第600团在力量悬殊的战斗中打得疲惫不堪的战士。敌人终于被阻住。可是到中午,筑垒地域参谋长a·a·马尔季亚诺夫少将(原机械化第4军参谋长,从7月19日起接替叶皮法诺夫中校任现职)向图皮科夫将军报告,敌人将新锐兵力投入了冲击,这次是对步兵第147师左翼第640团和马特金将军支队实施冲击了。方面军司令员命令从预备队中调c·g·施泰因中校的空降第2旅去支援马特金——他的分队处境特别困难。战斗越来越经常以白刃格斗告终。沿第聂伯河右岸进攻的敌军部队被阻住了,但是其西面的敌人却夺取了韦塔-波奇托瓦亚、恰巴内。为争夺列斯尼基、霍季夫、加特诺耶和尤罗夫卡展开了顽强战斗。 筑垒地域警备长命令立即逐出法西斯突入部队。步兵第147、175师师长c·c·波捷欣和c·m·格洛瓦茨基冒着敌人炮火驱车巡视各团,建立了用来反冲击的突击集群。几乎所有政治工作人员都来到了前沿。步兵第175师政治部主任、二级营政委级基里尔·瓦西里耶维奇·什塔涅夫在步兵第632团年轻的政治委员格奥尔吉·帕夫洛维奇·皮拉托罗夫陪同下,遍走各营,向步兵、炮兵、工兵讲解尽快支援被围在永备发射点的战友是多么重要。 晚上,格洛瓦茨基师步兵第632团,波捷欣师步兵第 600、640团发起了坚决反冲击。在敌人勐烈射击下运动迟缓时,各团团长和政治委员身先士卒,带领部属前进。炮兵紧随步兵徒手推着自己的火炮,对敌发射点实施直接瞄准射击。报告中特别提到了谢尔盖·伊万诺维奇·列季科上士——一个坚毅而机智的人指挥的炮班。他的火炮总是出现在最需要的地方,并且弹无虚发。 第86页 步兵第175师轻炮兵第630团团长伊万·谢苗诺维奇·布列伊科少校带着自己的通信兵在反冲击第一线前进,边走边指挥炮兵的行动。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师司令部审慎而镇静的政治委员阿纳托利·阿列克谢耶维奇·特列季亚科夫。他们是那样的全神贯注,以致没有发现已经同自己人脱离了。后来神奇地突出了敌人的合围圈。 甚至上级指挥员和政治工作人员也一定要在冲击者先头前进,这已经成了通常现象。他们受到责备是有道理的,因为这会使指挥人员受到不必要的损失。但同志们的这些行为也不是毫无意义的逞强。情况严重和责任心强是促使他们这样做的原因。 步兵第147师政治委员、二级营政委级费奥多尔·安德烈耶维奇·巴边科,就是那种大胆、热情奔放的人,他给所有人都留下了印象。他有一张被手榴弹片崩坏过的脸,总是头戴钢盔,手端冲锋鎗,一身尘土地出现在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大家都知道到哪里去找他:哪里情况严重,他就在哪里。比较有经验和冷静的波捷欣上校曾努力约束年轻的、好冲动的政委,但没有结果,而且连他自己也常常被激烈的战斗所吸引。(费奥多尔·安德烈耶维奇的运气不佳。他在9月突围时负了重伤,已经停止唿吸了。集体农庄庄员把他抬回去,差点把他埋在烈士公墓。他们好不容易把这位政委护理好了。他在去战线途中被法西斯分子俘虏。他逃走了,但已经没有力气越过战线。于是走到了扎波罗热——战前他就是根据乌克兰共产党(布)中央委员会的动员由这里参加红军的。在扎波罗热,人们帮他恢復了体力,越过了战线。现在费奥多尔·安德烈耶维奇住在故乡扎波罗热。) 被捷欣和格洛瓦茨基的部队以坚决的反冲击在许多地段迫使敌人后退。激烈的战斗不会不受损失。为了对这些部队进行补充,市党组织派遣大批共产党员到各师担任政治战士1。乌克兰共产党(布)中央的工作人员伊万·瓦西里耶维奇·别洛乌斯被任命为基辅筑垒地域政治部主任。 1苏联在卫国战争头几个月为加强共产党对作战军队的影响,派往前线当战士的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一般需先经两周到一个月的专门训练。——译者注。 轰炸航空兵第19、62师和歼击航空兵第16、36师的飞行员,对陆军部队实施了很大支援。基辅民兵也参加了交战。 8月3日夜间,民兵的两列装甲列车对博亚尔卡站进行了突然袭击,在那里消灭了满载法西斯步兵的军列,炸毁了一个弹药库。 送到方面军司令部的几乎每一份报告都提到了炮兵。在恰巴内村地域和霍季夫村地域防守的步兵和机枪分队的指挥员,对库德莱少校指挥的榴弹炮兵第344团炮兵很是感激。反坦克炮兵连的战士们受到了最高的评价。报告提到了步兵第175师独立反坦克炮兵营一个排长费奥多尔·佩列韦尔泰洛少尉的名字。他和他的部属在抗击敌坦克冲击时,即使在面临被合围威胁时也没离开发射阵地。 波捷欣师独立反坦克炮兵第231营各反坦克炮班作战很勇敢。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维诺格拉多夫中尉的排所属两门火炮在步兵第600团地段抗击敌人冲击。当我各步兵连被迫后退时,这两门加农炮挡住了敌冲锋鎗手的去路。法西斯分子三次向火炮扑来,企图缴获它们,又是炮兵们的准确射击每次都把敌人打退了。敌人损失约四十名士兵后,从两翼迂迴勇敢的炮兵。直到这时,他们才从自己的阵地撤离。战士们拉着火炮在森林里走了几乎一公里,终于回到自己人那里。 在维诺格拉多夫左面,该炮兵连另一个排的战士们在死守。法西斯坦克在这里拼命往上沖。瞄准手伊万·特罗菲莫维奇·阿法纳西耶夫几乎以直射打坏了敌人三辆坦克。坦克开始从远处对火炮进行射击。炮兵们一个接一个牺牲了。敌人又一次发起冲击。这里只剩下受伤的炮长特罗排姆·米诺维奇·特罗扬一个人了,他擦干了被血迷住的眼睛,自己进行瞄准。可是瞄准具已被打坏。于是特罗扬打开炮闩,开始通过炮膛瞄准。他迅速装上炮弹,勐一拽拉火绳。法西斯坦克不动了,冒出了浓烟。特罗扬拼足力气,又爬到加农炮前。 他还射击了三次,击毁了三辆法西斯坦克。 为了使退却部队能在新地区进行巩固,波捷欣师侦察营的几辆轻型装甲汽车,在装甲连长伊万·瓦西里耶维奇·什梅加列夫中尉带领下,迎着敌人冲去。装甲汽车用机枪火力打退了法西斯冲锋鎗手。但又来了一些坦克。什梅加列夫命令装甲连退却,自己带两辆装甲汽车(第二辆由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沙马耶夫驾驶)参加战斗。两个乘员组都牺牲了,但他们迟滞了敌坦克,使本连有可能退却和巩固。 从敌人强击城市的第一天起,方面军司令部的工作就变得更加紧张了。使人惊异的是人们怎么还能站得住。和军队的通信联络不时受到破坏。方面军通信主任德米特里·米哈伊洛维奇·多贝金将军要克服令人难以置信的困难来恢復遭到破坏的线路。应该给他应有的评价——他做到了这一点。在任何一种通信通路都无法建立的地方,就通过专门派出的军官来保持与军队的接触。他们在敌火下冒着生命危险把命令送到各部队和兵团,又带着报告返回方面军司令部。这样,首长就能针对战斗情况的变化及时採取对策。 第87页 法西斯分子在基辅附近的冲击特别顽强。我们曾问德军步兵第95师一个被俘军官,为什么他们这样不顾任何损失,他回答:“元首命令我们最近几天就要打开基辅的大门。所以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打开它!” 我不知道希特勒是否给奥布斯特费尔德将军集群的亡命徒下过那样的命令,但是,元首在这几天亲自闯到乌克兰,并同“南方”集团军群头目磋商的事实,已经可以证明他十分重视在基辅方向展开的交战。法西斯将军们拼命讨好自己的头子。俘虏们说,已经确定8月8日在基辅举行德军阅兵式,希特勒将亲自参加。 统辖德军第29、55军的奥布斯特费尔德将军,由于对克列夏季克大街的这一阅兵式想入非非,便驱使所属军队沿瓦西里科夫-基辅公路进行一次又一次新的冲击。 来到西南方面军指挥所的c·m·布琼尼元帅仍然不满意基辅附近交战的进展。他听完基尔波诺斯将军报告后,生气地说: “亲爱的同志们,需要的不是抵挡,而是亲自打击敌人”。 基尔波诺斯辩解说:基辅筑垒地域军队已用不间断的反冲击回击敌人。今天又从预备队调空降第2旅和空降第3旅 一个营投入了战斗。基辅民兵和他们的两列装甲列车也参加战斗了。%%%“不要用大头针扎它,”谢苗·米哈伊洛维奇没有平静下来,“要用有力的拳头揍它。” 他问为什么步兵第206师和空降第3军没有进入战斗。 方面军司令员解释,他暂时不用这个师,是因为情况正紧张起来,而这个师是基辅附近唯一剩下的预备队了。空降军所属部队则刚开始陆续开到。 c·m·布琼尼在得到从第二天起将加强对敌人反击的保证后,才飞回自己的指挥所。 第二天,当空降第3军第6旅到达后,基尔波诺斯将军决定将步兵第206师和该旅一起投入交战。它们受领的任务是:帮助基辅筑垒地域军队阻止敌军突击集团,随后实施坚决的反突击将其粉碎。 指挥步兵第206师的是谢尔盖·伊里奇·戈尔什科夫上校,1920年入党的党员。他于1922年毕业于骑兵学校后,便基本上在领率机关工作。战争开始时他在敖德萨军区任指挥和主管人员部部长。但他从战斗最初几天起就请求去部队。就这样当了师长。他经受了严重考验。他的第206师编入步兵第7军,曾陷入合围。戈尔什科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部队带出了合围圈。这是7月份的事。现在,得到人员和武器补充的这个师又被派到最重要的地段去了。c·a·戈尔什科夫已经证明,就组织才能、毅力和鼓动本领来说,他并不比其他较有经验的师长逊色。 我们对空降第6旅旅长维克托·格里戈里耶维奇·若卢杰夫上校也寄予很大希望。这位三十五岁的军官动作敏捷,身材象小伙子那样匀称,已经有丰富的军队工作经验(他参军时还是个十五岁的娃娃。他在中东路事件中参加过战斗,从1934年起就在空降兵中先后任支队长、团长。后来当过一段时间的步兵师长,战争前夕重返空降兵。) 戈尔什科夫和若卢杰夫按时把自己的兵团带到了战斗地域。8月7日拂晓,他们和步兵第147、175师及空降第2旅一起,在炮兵和航空兵支援下对敌军集团实施了反突击。 法西斯分子以密集的炮兵火力迎击他们。敌轰炸机突破我少量歼击机的狙击网,对反冲击军队投掷航空炸弹,对整个筑垒地域也进行了残酷的轰炸。不停的爆炸声一直传到市里,大圆径炸弹和大口径炮弹爆炸后掀起的烟尘遮住了太阳。 我们受了损失。在这天受伤的人中,有第37集团军1炮兵主任c·c·斯捷潘诺夫将军、他的参谋长瓦西里耶夫上校、基辅筑垒地域政治委员叶夫多基莫夫以及波捷欣上校。但他们之中没有一个离开战场。步兵第728团政治委员负伤后,由该师司令部政治委员、二级营政委级特列季亚科夫暂时替换。 1第37集团军是在保卫乌克兰首都交战过程中,以基辅筑垒地域为基础组建的。 基辅保卫者们顽强进击;沿途布满了法西斯士兵的尸体。 这是一条艰险的道路,可是我军指战员沿着这条道路走呀,走呀,心里只有一个炽烈愿望——把敌人逐离城市。 c·m·格洛瓦茨基上校的指战员,特别是步兵第632团人员,由于发扬了大无畏精神而再次受到了颂扬。该团是由拉脱维亚人阿尔弗雷德·克里希亚诺维奇·兹瓦伊格兹涅中校指挥的。曾发生这样一件事:该团一个营被敌人打退了。就在这时,兹瓦伊格兹涅和团政治委员b·e·皮拉托罗夫出现在林中道路上。他们一声不响地从该营疲惫不堪的战士们身旁向不断传来机枪和步枪对射声音的林缘奔去。政委转过身来,简短地说了一句: “那边还留着你们的同志哪!” 政委的话很快传遍了该营各分队,于是战士们忘掉了疲劳,端起步枪跟随团长和政委打回去了。 射击激烈起来,子弹噼噼啪啪打在树干上。战士们瞬间就赶过了团长和政委,怒喊着扑向敌人,展开了白刃格斗。政委从一个法西斯分子手里夺过了步枪。好几个希特勒分子在他刺刀下丧了命。但政委也倒下了。战士们小心翼翼地抬着他。冲击越来越勐烈,敌人被打退了。友邻营从被合围中救了出来。 第88页 报告所提到的该团在这次战斗中表现特别出色的人员有:侦察兵努赫丘克·库穆科夫,炮兵尼古拉·普拉托诺维奇·图尔中尉,营长约瑟夫·阿法纳西耶维奇·别杜先科上尉,机枪手伊万·马克西莫维奇·拉普捷夫和伊万·格里戈里耶维奇·阿韦尔申,步兵射手伊万·瓦西里耶维奇·茹谢维奇、伊万·伊万诺维奇·西列茨基、谢苗·伊萨耶维奇·切尔诺夫,班长叶夫根尼·米哈伊洛维奇·马修克。 这几次战斗的全部英雄是数不胜数的。他们有成千上万…… 敌人受不了我们的反冲击。各部队开始缓慢西撤,而在一些地段,希特勒分子只好狼狈逃窜。法西斯头目急忙将一个新锐步兵师投入交战。该师在某些地点迫使我部队后退,但持续时间不长。当日下午,苏军恢復了反冲击。战斗达到了前所未见的激烈程度。一些居民地反覆易手。在基辅保卫者中间传扬的希特勒定于8月8日在克列夏季克大街举行阅兵式的消息,使战士们更加怒气冲天。 “让我们给法西斯恶棍举行‘阅兵式’吧!”他们怒喊着,一次又一次投入反冲击。 与城市共存亡!——已成为基辅保卫者们的准则。我记得空降第3旅有一个营被调到敌人突破地域,在该营地段上,库切罗夫少尉指挥的炮兵五次打退了希特勒分子的勐烈冲击。法西斯分子眼看从正面无法攻下炮兵连,便对它实施迂迴。空降兵们沿没膝深的泥泞地把火炮拉到新阵地,又开始对敌人射击。在这个空降营的另一个地段,有六辆法西斯坦克对丹兵克中士的七个战士冲来,坦克后面还有冲锋鎗手悄悄跟进。空降兵们集中全部火力来对付冲锋鎗手,迫使他们卧倒。当头两辆坦克爬到掩体胸墙时,燃烧瓶和手榴弹纷纷向它们飞去。两辆坦克都起火了,其余的掉头就跑。就这样反覆了好几次。坦克退到安全距离后,对空降兵实施勐烈机枪和加农炮射击。我们的战士却不还击。但是一等法西斯冲锋鎗手站起来,各掩体便实施准确的射击。敌兵纷纷逃窜,而坦克兵失掉冲锋鎗手后也不敢冲击了。 法西斯分子夺取了诺沃谢利齐村。步兵第147师第600团中由伊利英大尉指挥的连隐蔽迂迴了村庄,从后方扑向敌人,同他们进行白刃格斗。敌步兵虽然占有三倍于我的数量优势,却无法坚持,只得在自己炮兵掩护下仓皇逃窜,在战场上留下了几十具尸体。同时,由师共青团负责人,上尉政治指导员级尼古拉·科尔涅夫率领的一些战士突入了敌人一个团的后方,对其炮兵连实施了冲击。 在一个地段,第600团一些分队在敌优势兵力勐攻下退了下来。二级营政委级费奥多尔·安德烈耶维奇·巴边科奔到那里。 “同志们!你们退到哪儿去?!”他喊起来,并用手指着基辅方向:“那边是基辅!我们不能放法西斯分子进去!前进! 跟我来!” 希特勒分子被这迅勐反冲击打退了。 该师由根纳季·米哈伊洛维奇·博洛巴诺夫少校指挥的轻炮兵第379团使敌人大伤脑筋。该团炮兵不仅善于实施狙击射击,而且非常果敢。他们经常用火炮设伏,然后突然向冲击的法西斯分子实施直射。 该师阵地曾飘落一些传单。法西斯分子要基辅保卫者放下武器。可是有一张传单是以这样的话结尾的:“博洛巴诺夫的炮兵们,你们可以不投降,因为你们将被绞死。” “我们把他们搞苦了!”战士们读法西斯的劝降信时高兴地说。 友邻步兵第206师在加特内以北抗击敌人冲击,在该师地段,所有分队都顽强作战,尤以德米特里·阿法纳西耶维奇·特卡琴科大尉指挥的步兵营表现得最为出色。该营只有八十人和两门团属加农炮,可是在它阵地当面却有法西斯好几个连。阿列克谢·库兹米奇·克里沃斯皮茨基少尉的连有一个步兵排渗入敌配置,并实施突然袭击冲进了驻有法西斯一个连的小镇。我军战士在激烈搏斗中完全消灭了敌守备部队。 该师步兵第737团炮兵排排长阿努夫里·米哈伊洛维奇·费奥多拉克少尉,以自己的火炮对进攻的法西斯分子实施直接瞄准射击。当其中一个炮班失去战斗力后,排长亲自站到炮位上实施射击,直到他被敌人迫击炮弹片击中牺牲。 编入基波连科大尉独立机枪营的永备发射点守备部队奋不顾身地勇敢战斗。他们甚至在步兵分队被迫退却后也未离开自己的发射点。在塔拉索夫卡和尤罗夫卡附近,即西多尔·捷连季耶维奇·涅格列伊少尉分队的永备发射点所在地,就发生了这种情况。许多机枪手壮烈牺牲了,但倖存者一直坚持到最后。 史诗般的基辅保卫战参加者们都记得第205号永备发射点守备部队的不朽功勋。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他们共有十五个人:永备发射点警备长b·e·韦特罗夫中尉、穆济琴科中士,政治战士雷巴科夫,红军战士安德里延科、沃尔科特鲁布、格罗博沃伊、克瓦尔季奇、克洛奇科、梅列什科、涅通斯基、罗曼丘克、奥萨德奇、奥帕纳先科、索罗卡和亚罗申科——十三个乌克兰人、两个俄罗斯人。 第89页 合围他们的希特勒分子多次敦促他们在“体面的条件”下投降,但是被围者的回答只有一个——射击。无论是进行直接瞄准的法西斯火炮的齐射,还是缺粮甚至断水,都未能使无畏的守备部队屈服。而被切断与自己分队联繫的我军战士,已经濒于绝境。 到围困的第六天,被围者的痛苦看来已达到顶点了:连给伤员喝的水也没剩下一口,子弹也打完了,只剩下一些手榴弹。但是谁都没有想过要向敌人屈服。上了年纪的政治战士雷巴科夫把大家共同努力写好的战斗快报钉在永备发射点最亮的一面墙上。快报也可能写得不太通顺,但是,从用大美术字写的标题“永备发射点决不让给敌人”起,每句话听起来都是热情洋溢的号召。 8月8日或9日夜间,确切的日期我记不清了,步兵第 175师几个胆大的人在格里戈里·尼基福罗维奇·齐姆巴尔少尉率领下,打到了被封锁的永备发射点,给被围攻者带去了食物、水、弹药和放弃发射点的许可。但是,守备部队的所有战士,包括伤员,都坚决拒绝放弃自己的小要塞。韦特罗夫中尉代表大家表示:“我们已宣誓不把永备发射点让给敌人,我们不能违背自己的誓言。” 他们在敌人火力下又通宵达旦地守了几个昼夜。直到8月12日,c·m·格洛瓦茨基上校的步兵第175师部队终于冲到了永备发射点,发射点守军才重新回到基辅保卫者的行列。 对于这些英雄的命运,我长时间一无所知。大家都认为他们在以后的战斗中牺牲了。可是不久前,当我即将完成本书写作时,有人告诉我,在英雄的守备部队中有两个人还活着。前初级指挥员伊万·彼得罗维奇·穆济琴科现在基辅州亚戈京区的列梅绍夫卡村的一个集体农庄劳动;亚歷山大·伊万诺维奇·克瓦尔季奇则在明斯克的一个工厂工作。 在那几天战事的光荣参加者之中,前独立机枪第28营(第205号永备发射点守备部队编在该营)营长伊万·叶夫谢耶维奇·基波连科至今仍然健在。他住在赫梅利尼茨基州列季切夫区的列武哈村。 当基辅保卫者们在抗击敌人强击时,在各作战营战斗队形中活动的不仅有各部队和兵团的政治工作人员,而且还有刚刚组建的第37集团军政治部的政治工作人员。在敌人主要突击方向,集团军政治部工作人员——五十岁的二级营政委级康斯坦丁·莫伊谢耶维奇·库兹涅佐夫和大尉政治指导员级亚歷山大·格奥尔吉耶维奇·博洛托夫,一直没离开过最危险地段的步兵第147师部队。在步兵第206师工作的有大尉政治指导员级伊万·达维多维奇·斯伦科,在空降第6旅工作的有一级营政委级谢苗·叶列梅耶维奇·泽利季奇和我方面军共青团负责人二级营政委级哈桑比·切尔克索夫。集团军和方面军政治工作人员用自己的模范言行鼓舞战士们。斯伦科到了一个营的阵地,当这个营被打退时,大尉政治指导员级和营长一起指挥反冲击,把法西斯分子赶跑了。突入空降第6旅后方的敌军分队遭到了由一级营政委级泽利季奇召集和带领的各后方分队(其中还有一个军乐排)的迅勐反冲击。 共产党员处处冲锋在前。我记得政治部的政治工作人员曾让我看一本党证。这是已经牺牲的一个指挥员的党证。里面夹着一张写着诗句的小纸条: 我宣誓——决不让敌人 突入我的阵地。 假如需要牺牲, 我就在战斗中捐躯。 愿千百年后, 人们怀着深情 凝视我那 鲜血染红的党证…… 我不知道诗的作者。但这些诗句表达了所有基辅保卫者的想法。 方面军、集团军和师的报纸在写基辅保卫者们的功勋。这些报导鼓舞指战员狠狠打击敌人。在城市西北接近地作战的第5集团军和步兵第27军各兵团战斗积极性提高了。它们用勐烈突击阻止德军第6集团军前出第聂伯河。 读者已经知道的菲利皮在谈到防守基辅的第37集团军和8月前半月继续掩护基辅西北接近地的第5集团军时,被迫说:“这两个集团军都很胜任赋予它们的任务。”8月8日,哈尔德将军也不得不在自己的日记中指出:“敌人已把我们置于不利态势”(他指的是基辅西北的德军)。应该指出,一直到8月下旬,即最高统帅部大本营尚未因“中央”集团军群在戈梅利方向深深楔入,而命令西南方面军首长将第5集团军撤过第聂伯河之前,该集团军各兵团都继续顽强地将法西斯军队置于“不利态势”。 顽强阻止施韦德勒将军集群突向基辅以南第聂伯河各渡口的第26集团军兵团,也继续给法西斯头目带来很多烦恼。 c·m·布琼尼元帅力图帮助在乌曼地域陷于困境的第6、12集团军,便命令方面军首长在抗击敌对基辅强击的同时,以第26集团军向博古斯拉夫、兹韦尼戈罗德卡方向实施新的突击。遗憾的是完成任务的可能性极小。不过,我军在这一地域的坚决行动,在这几天中甚至还惊动了法西斯最高统帅部。德国陆军总参谋长哈尔德自己证实了这点,他8月8日在自己的日记中不安地指出:“必须重视敌人在实施突破战役时的勇气。已经进行的突破(指8月7日第26集团军向博古斯拉夫突破——本书作者注)不仅说明了敌人的大胆果敢,而且给我军造成了许多麻烦。” 第90页 这样,在基辅方向作战的苏军便到处都紧紧牵制了敌人优势兵力,并在激烈战斗中疲惫了这些兵力。希特勒统帅部没有就此罢休。从8月8日晨起,它将新兵力投入交战,又一次沿瓦西里科夫-基辅公路发起冲击。就在这里发生了有法西斯大量坦克投入的最残酷的战斗。与坦克作斗争的主要责任落在各反坦克炮兵营的炮兵身上。他们为了节约炮弹,把法西斯坦克一直放到距自己四百至五百米才开火。独立反坦克炮兵第231营打退了好几次坦克冲击。敌人伤亡惨重,但我们的炮兵也一个接一个牺牲了。在一些火炮旁只剩下一个人,而且还是伤员。炮兵第2连的炮长a·a·伊瓦什科夫中士一直只身代替全班操纵火炮,直到双腿被打断倒下。 战斗的紧张程度一小时一小时地增大。疲惫不堪和因伤亡而遭削弱的步兵第147师各团在敌人突击下,开始在许多地段退却。师长波捷欣向集团军司令部求援。由伊万·伊万诺维奇·扎捷瓦欣上校指挥的空降兵第212旅被调来支援他的部队。当扎捷瓦欣率本旅先遣营赶到时,波捷欣的步兵已被压到炮兵发射阵地后面来了。 榴弹炮兵第344团和轻炮兵第379团的战士们不顾自己安危,力图援救自己的步兵战友。他们在敌人炮火下用急促射打击突入之敌散兵线,迫使敌人趴下。我们作战部一位军官从部队回来后说,在战斗最危急关头,炮兵们惊奇地看到一位佩带空军领章的上校在他们的发射阵地上精神抖擞地走来走去。这就是扎捷瓦欣。这位上校请炮兵们增强火力后,展开了所属各营。他站在掩体里,透过炮弹和迫击炮弹爆炸的浓烟,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敌人散兵线趴下的地方。扎捷瓦欣看得那么入神,没有理睬在他头顶上唿啸而过的弹片和子弹。 “上校同志,”站在他旁边的第1营营长忍不住了,“不能这样……” “你说什么?”扎捷瓦欣没有听清,问道。 “会打死您的……” “苏沃洛夫说过枪弹是个笨蛋。不会每一颗都打脑门上的……” 这时,我强击机擦地而过,向法西斯分子投掷炸弹,并用机枪扫射他们。扎捷瓦欣戴上钢盔,向站在旁边的参谋长一点头: “发信号!” 三颗红色信号弹升上天空。空降旅长跳出掩体,端着冲锋鎗头也不回地向前扑去。佩带天蓝色领章的指战员就象从地底下钻出来一样,赶到上校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上校,不让敌人的子弹打着他。他们的冲击是那样迅勐,竟使德国人来不及组织火力。而空降兵已经拼上刺刀了。希特勒分子掉头就跑,空降兵开始跟踪追击。但是敌人从下一道散兵壕对我战士实施了机枪和冲锋鎗点射。扎捷瓦欣各营只好卧倒。上校让战士们喘口气后,又命令奋起出击,于是再次把敌人打跑了。 整个交战地带的情况都是如此。指挥员和政治工作人员一次又一次让人们实施反冲击。我们又失去了许多战友。空降第3军参谋长、一个聪明而十分可爱的人亚歷山大·菲利波维奇·科先纽克中校壮烈牺牲了。他的许多朋友亲热地称他为“我们的萨沙”。1 1萨沙是亚歷山大的小名。——译者注。 早在战争前夕,我就认识了亚歷山大·菲利波维奇,在基辅附近战斗时我们常见面和通电话。我和所有哪怕只同我们快活而富于同情心的萨沙见过一次的人那样,同他十分要好。可是现在他不在了…… 空降第2旅政委、二级营政委级德米特里·伊万诺维奇·克利莫夫也英勇牺牲了。 在韦塔-利托夫斯卡亚附近的反冲击激烈时,着名的混成支队长马特金少将负了伤。大家用手把将军从战场上抬到救护所。战士们得知自己爱戴的指挥员受伤后,加倍勐烈地对敌人实施反冲击。 敌人突到了基辅近郊梅舍洛夫卡和索夫基,夺占了戈洛谢耶夫森林和农学院,进至可以俯视城市南部的一些高地。这一消息使大本营很担忧。史达林把方面军司令员叫去直接通话。当时我也在场。基尔波诺斯读着电报纸条,眉头蹙得更紧了。 “传到我们这儿的消息说,”电报机打出纸条,“方面军决定轻率地把基辅交给敌人,好象是因为缺乏能守住基辅的部队。这是真的吗?” 基尔波诺斯困惑莫解地耸了耸肩,吩咐博多机女守机员传话: “您收到的报告是不真实的。我们将守住它。但是我们在这一方向没有预备队。” 最高统帅建议依靠科斯坚科将军的集团军抽些预备队。(可怜的第26集团军哪!大本营后来还长时间——一个多月——地指望着它那些人数很少的师,把它们视为用之不竭的预备队哩!) 看来,史达林在确信方面军司令员已深刻理解守住基辅对左岸乌克兰交战的结局所具有的全部意义后,以较温和的口气结束了谈话:“国防委员会和大本营迫切请求他们採取一切可能和不可能的措施保卫基辅。” 基尔波诺斯为这次谈话所感动,充满了立即和不惜一切代价把德国人逐离基辅的决心。幸好在此之前,由苏联英雄a·a·罗季姆采夫指挥的空降第5旅已开到我们这里。 第91页 亚歷山大·伊里奇·罗季姆采夫上校的名字战争爆发前在各军区就已尽人皆知。他在西班牙作战勇敢,具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后来亚歷山大·伊里奇不只一次在大规模交战中驰名,成了将军和两次苏联英雄)。 方面军司令员命令罗季姆采夫旅在敌人突破地段从行进间进入战斗。第二天,空降兵与各步兵师部队协同,对敌人实施了极其激烈的反冲击。他们在自己勇敢能干的旅长指挥下,很快就取得了显着战果。 在索夫基地域,有两个炮兵连对我反冲击部队提供了极其宝贵的支援,这两个连是由基辅筑垒地域炮兵主任,一个即使在最危险情况下也不会失掉其特有的镇静的少校帕维尔·安德烈耶维奇·谢尔久克从其他地段调出并亲自带到这里来的。 到8月9日日终前,争夺基辅的交战达到了最高峰。敌人尽管仍在逞凶,但已能看出它张皇失措,对自己的力量失去了信心。例如,法西斯分子越来越经常在喝得酩酊大醉后进行冲击,就足以证明这点。 成千上万的基辅人响应市党组织的号召,补充了战士的行列。该市莫斯科区、铁路区、十月区和其他区的民兵队伍参加了交战。全市各种组织不断关心着军队一切战斗必需品的保障。 越来越多的兵力被调到基辅接近地投入交战,我们相当困难地把防守基辅的一切部队合併成了一个新集团军——第37集团军。在战斗过程中开始了将基辅筑垒地域司令部改组成新集团军司令部的工作,但进行得不十分顺利,并且影响了军队指挥。8月9日晚,图皮科夫将军听完我关于一日战斗行动总结的报告后,命令我到基辅去帮助新集团军司令部。 我一分钟也没耽搁就上路了。集团军司令部正进行紧张工作。我碰到的一些军官的脸色,看起来都更加忧虑了。新集团军司令员不在。我向参谋长a·a·马尔季亚诺夫将军作了自我介绍。 我早在伏龙芝军事学院就认识了亚歷山大·亚歷山德罗维奇·马尔季亚诺夫。1934年我在那里当学员,他是教员。人们都称赞他。马尔季亚诺夫从红军建军之日起就参加了红军。由于我过去是一个骑兵,所以对他也是一个曾领导骑兵部队和兵团司令部多年的骑兵,感到肃然起敬。1937年,他领导一个骑兵军的司令部,战争前夕则领导机械化第4军司令部。从1941年7月下半月起,他顺利地领导了基辅筑垒地域司令部。 我谈了自己的来意,请将军给我介绍日终前的军队态势。 马尔季亚诺夫告诉我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法西斯分子已被赶出戈洛谢耶夫森林和农学院,现在,他们再也不可能从那里校正其炮兵对基辅的射击了。 参谋长逐渐活跃起来,他开始谈战斗过程,谈集团军首长採取的抗击敌人冲击的措施。基辅西南接近地的情况仍然非常紧张。敌人还有很多兵力,正在勐烈冲击。 马尔季亚诺夫赞扬罗季姆采夫上校的空降旅。在奋战在这一地段的其他部队支援下,该旅各营实施的反冲击把法西斯分子赶出了戈洛谢耶夫森林和梅舍洛夫卡。 “民兵真使我们感到惊奇。”将军说。“他们是些训练差经验少的战士,可是打仗都很英勇。由库兹涅佐夫指挥的莫斯科区民兵连,甚至在陷入重围时也不后退。机枪班伤亡很大,但只要还有子弹,机枪就不会哑。由厂长h·h·斯洛博茨基和m·b·阿瓦萨夫扬率领的捷尔任斯基工厂和卡尔·马克思工厂的民兵,表现了大无畏和坚韧不拔精神。阿瓦萨夫扬在战斗中多次负伤,但仍继续指挥自己的队伍。” 我说,方面军司令员很为各空降旅遭到重大损失担忧。马尔季亚诺夫沉重地嘆了口气: “是啊,空降兵在战斗中确实不顾自己安危,指挥员也处处做表率。因此,各旅伤亡很大,其中特别令人伤心的是指挥人员伤亡也很大,不过,正如俘虏供称,法西斯分子对穿空军服的我军战士已经闻风丧胆了。法西斯宣传机构为了鼓舞士气,散布谎言说俄国人在基辅附近已经完全没有军队,他们甚至已被迫把飞行员当步兵用了。让他们去瞎扯吧。而我们佩带天蓝色领章的指战员们正在创造奇蹟。现在只要阵地上留下一个空降兵,这个阵地对敌人来说就是无法攻破的。而且不只是空降兵才这样奋战。各步兵部队、筑垒地域常驻守备部队战士、炮兵、工兵和民兵,都象是在比勇敢。为了制止敌人进入基辅,每个人都会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的生命。” 我看了集团军司令部明日要下发军队的战斗号令,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同我一起来的方面军司令部军官检查了集团军司令部各处的工作,并去通信枢纽进行了必要的帮助。直到夜里,我们才和参谋长亲切告别,匆匆回布罗瓦雷。 我们回到方面军司令部时,已是凌晨。我甚至来不及洗洗脸就去见图皮科夫将军。在走廊里碰见了我在总参军事学院的老熟人格列博夫中校。那时,伊万·谢苗诺维奇比我晚一年去学习。入学前的职务是炮兵团长。顺利毕业后,他和我一样留在学院里当合同战术教研室教员。他是很能干和很有教养的军官,因此我对他总是怀着由衷的敬意。 我曾听说他在战争前夕由学院到我们军区来实习。战斗开始后,格列博夫也就留在步兵第6军当炮兵副主任了。不久他就当了该军参谋长,仗打得很好。现在,由于解散几乎所有军领率机关,他要由大本营调遣。和格列博夫相遇使我很高兴。当我问他为什么到这儿来,现在干什么时,他苦笑着说: 第92页 “我已经打完仗了,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要派我去后方,但我不想去。我来求方面军炮兵主任。可能他会把我重新调回炮兵。我愿担任任何职务,只要留在前线就行。” 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我若能有这样的助手该多好! 我问他是否愿意在作战部工作一段时间。他高兴地说: “很乐意!” 我答应立即帮助解决这一问题。 我在图皮科夫那里呆了不多一会儿。我告诉他,新集团军司令部的工作还没搞好。将军答应派一些有经验的参谋人员去加强它。我利用这个机会谈到了格列博夫,介绍了他的最大优点。图皮科夫同意了我的建议。格列博夫成了我的助手。 从此,伊万·谢苗诺维奇也开始在高级司令部从事作战工作了。 我已经打算走开了,但参谋长没让我走。 “我还有您的好消息。” 他走过来,紧紧握住我的手: “祝贺您被授予将军军衔。我刚刚收到电报……” 这是个大喜事。我忘记了疲劳,忘记了已度过几个不眠之夜…… 不久,我又感受到了更大的喜悦。方面军司令部的共产党员们接收我加入了列宁的党。这样,在1941年8月的困难日子里,我早就梦寐以求的理想终于实现了。 敌人不顾损失,不想放弃突向基辅和第聂伯河渡口的希望。8月10日晨,法西斯分子再度沿瓦西里科夫-基辅公路发起冲击,在此集中的兵力不下五个师。 于是,各空降旅指战员又以其英勇精神使一切人惊嘆。a·a·罗季姆采夫旅初级指挥员学校的学员们,镇静地放敌坦克一直开到自己的掩体上,并一齐开火消灭尾随坦克的步兵。接着,他们和炮兵一起对付突入的坦克。空降兵用炮弹、手榴弹、燃烧瓶消灭了敌人十辆坦克。在另一个地段,法西斯分子突到空降第6旅司令部前。司令部人员很少,但是每个人都当五个人用。旅长不止一次率领部下实施反冲击。他们在援兵赶到之前一直坚持着。这时,该旅第二营营长c·a·加拉诺夫大尉率所属分队打到突入的法西斯分子后方。这群希特勒分子被消灭了。勇敢的营长不幸牺牲。他的参谋长k·b·斯莫林大尉把战斗进行到底。 总的说,第37集团军这天的情况是那样的严重,以致不得不派内务人民委员部第4师一些分队和方面军铁道兵一些部队来支援它。铁路建筑第75、76、77营和铁路桥第31营在基辅西南郊迎击敌人。 第76营营长b·c·库茨大尉和政委b·m·伊利英率 领部下——养路工兵、钳工、木工、挖土工——在梅舍洛夫卡地域发起冲击。他们和法西斯分子一个对一个地拼杀,损失了不少同志,但打退了敌人。一些大胆的战士在c·e·莫罗佐夫率领下深入敌人后方,俘获了一个迫击炮连,并用德军的迫击炮对希特勒分子实施射击,更加剧了敌人队伍中的混乱。斯列普科夫大尉和科米连科、尤林、罗西上尉及其他光荣指挥员的铁路建筑分队,都进行了英勇战斗。 平斯克区舰队的海军军人对我军部队提供了很大支援。这个舰艇中队是由e·c·克拉韦茨海军上校指挥的。民兵和正规部队的军人并肩英勇作战。由a·b·华西列夫斯基指挥的基辅民兵的装甲列车实施了勇勐袭击,使敌人大为惊恐。 每天的战斗都使法西斯分子断送几千名士兵的生命。但我们也损失了许多优秀指战员。在许多部队中,人数已经很少很少了。例如在步兵第147师各团,现在每团都只有一百五十到二百人(我这里指的是战斗分队,即步兵射手和机枪手);空降第3旅还有三百七十五人;马特金将军的光荣支队还有三百名战士。步兵第206师的人稍多一些。考虑到这点,c·m·布琼尼元帅于8月10日把步兵第284师从自己的预备队调到基辅附近。晚上,该师师长根纳季·彼得罗维奇·潘科夫上校率司令部军官组匆匆来到第37集团军指挥所,一天后,该兵团所属部队已在梅舍洛夫卡镇地域进入战斗,这个镇对于敌庞大兵力来说,成了真正的“捕鼠器”1——几百名法西斯士兵始终没有从这个“捕鼠器”里挣脱。 1在俄文里,地名“梅舍洛夫卡”与“捕鼠器”是同一个词,作者在这里是借同音词说诙谐话。——译者注。 步兵第284师进入战斗后,第37集团军就更有力地恢復了反冲击,到8月12日,敌人被击溃了。基辅保卫者们开始缓慢,但却不断地把敌军部队逐向南方。 这几天,我们这里到了几门当时在西南方面军还没人知道的“卡秋莎”。8月15日晨,它们在步兵第147师进攻地带进行了急袭射击。“卡秋莎”的歼灭性齐射对敌人起了震撼作用。第二天,波捷欣报告,在实施齐射的那些地段,法西斯分子仓皇逃离自己的阵地。 火箭炮的出现,对我军指战员是多么巨大的鼓舞啊! 我光荣的高射炮兵和飞行员尽管在很困难的条件下作战,但却对顺利抗击敌人的总攻击起了积极的促进作用。 法西斯航空兵十分猖獗。“南方”集团军群头目一天天失掉了夺取城市的希望,便竭力从空中实施突击,破坏桥樑,切断前送路,企图以此挫折基辅保卫者的士气。一群群轰炸机在歼击机掩护下向城市和各渡口冲击。航空兵的数倍优势并不能帮敌人的忙。我飞行员与高射炮兵紧密协同,警惕地捍卫着基辅的天空。如果有一些敌机飞近桥樑,那么我赶到的歼击机就用准确的射击和坚决的攻击,不让其实施瞄准轰炸。法西斯分子慌忙把炸弹随便投下,拼命逃脱。结果,在基辅防御的全部时间里,敌人始终未能对城市进行会破坏其和谐的生活节奏的突击。 第93页 方面军防突领导人a·a·达尼洛夫将军和b·a·佩 尼科夫斯基少校对在基辅上空建立可靠的对空防御,立下了不小的功勋。在对基辅来说很困难的8月份,由保障乌克兰首都防空的军队所辖的歼击航空兵第36师飞行员们,再次在基辅附近空域的空战中大显身手。 大家都记得发生在8月10日的情景。中午,一架苏军歼击机正在基辅南郊上空巡逻。突然从阳光后冒出了七架“梅塞施米特”飞机。在地面观察的我军步兵都希望苏军飞行员避开战斗,等待支援。可是,有红星标志的雄鹰突然急升,象箭一样迎着法西斯飞机飞去。敌歼击机旋风似地打旋儿。苏军飞行员是那样英勇善战,只见头几秒钟就有两架“梅塞施米特”栽下地去。其他敌机见我歼击机赶来援救自己的同志,急忙掉头逃遁了。 后来我们得知,这个勇士原来是航空兵第36师歼击航空兵第2团飞行员、共青团员b·b·卡列林中尉。 不久,基辅人又成为同样惊人的一次空战的见证人了。三个苏军飞行员——a·a·穆科莫洛夫中尉、a·a·鲍里索夫少尉和我们已经认识的j·a·扎伊采夫少尉——与十五架“梅塞施米特”进行战斗。一大群混战的飞机在空中转着圈。飞机发动机的怒吼声,不停顿的机枪点射声交织在一起。有一架飞机从混战机群中坠落,一边往下掉一边翻着跟头。我们的吗?不,是德寇的。接着,第二架“梅塞施米特”又旋转着栽到第聂伯河去了。而我们有红星的飞机却奇蹟般地完好无损,继续攻击。法西斯分子看到苏军飞行员的同志们赶来支援他们,便逃走了。 敌人十八架轰炸机和九架歼击机曾来袭击航空兵第15师所驻机场。升空迎击敌机的只有歼击航空兵第28团的五名飞行员:苏联英雄a·f·费奥多罗夫中尉、博恰罗夫中尉、帕尔费诺夫中尉·特里福诺夫中尉和负责的飞行大队政委、上尉政治指导员级a·b·鲁坚科。五位勇士毫不犹豫地展开攻击。法西斯轰炸机的队形散了,有几架飞机着了火,其余急忙把炸弹随便投下,掉头逃遁。 有一个被打下来的法西斯架驶员在被带进司令部后,惊嘆说: “你们的飞行员真是疯子!在力量那样悬殊的情况下竟敢冒冒失失地发起攻击!” 人们向他提起了这次“冒失”攻击的结果。他企图把一切都说成是偶然的,说德军飞行员只不过被这少见的粗鲁行为惊呆了,这些行为只有疯子才会去干。 他怎么能理解苏联人的心灵呢!我们的飞行员看到了力量的悬殊,也清楚意识到了他们所冒的生命危险。是疯子吗? 那又怎么样!伟大的高尔基曾写过这种人: “我们歌颂勇者的奋不顾身!” 几十万勇者为保卫基辅而战,由于作出了难以置信的努力,于8月16日把法西斯各师差不多赶回了它们对城市发起强击的那一道地区。 尔后,法西斯分子再也没能在基辅近接近地向前推进一步,虽然他们在8月底又一次力图突入城市。 挫折使“南方”集团军群司令大为惊恐。他已经开始考虑在基辅地域转入防御了。据菲利皮将军说,龙德施泰特元帅曾紧急向德国陆军总司令部报告,俄国人在基辅附近“打算粉碎集团军群北翼”。这位元帅央求立即从预备队中给他调来哪怕一个坦克师,同时令“中央”集团军群从戈梅利方面实施突击,给他帮助。被拒绝后,龙德施泰特决定紧急从克莱斯特坦克集群调一些部队到基辅附近。 8月上半月基辅面临的致命危险,并未动摇基辅人的勇敢精神,反而激励他们加紧支援前线。共产党员和平时一样站在最前列。虽然城里只剩下四分之一的党组织(其余党组织已去红军和游击队),但共产党员是一切爱国主义创举的主要人物。 根据他们的倡议,各工厂开始制造移动性防坦克障碍物、铁丝网、防坦克地雷、燃烧瓶,修理枪械、火炮、坦克、汽车甚至飞机。仅在7、8两月,基辅各企业就修復了各种战斗车辆九百零五辆。许多工厂学会了迫击炮和其他军械的生产。 运输工作人员英勇劳动着。铁路员工和河运人员在射击和轰炸下给军队不间断地前送弹药、粮食,后送伤员。 在基辅以南一个第聂伯河渡口,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杜德卡冒着敌人的射击和轰炸驾驶渡船。后来他和我们的部队一起搬走了,两年后又回到亲爱的第聂伯河。他是首批强渡这条大河的人之一,还当了苏联英雄。在那些日子里,谢尔盖·德米特里耶维奇·霍缅科也同样忘我地在基辅港工作。后来,他也获得了荣誉,由于立了战功而被授予英雄称号。他俩一直没有离开第聂伯河。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杜德卡现在还在基辅内河港口工作,谢尔盖·德米特里耶维奇·霍缅科在基辅共青团水力发电站工作。 难道可以忘记火车司机b·a·卡贊斯基的功勋吗?!他两条腿都负了伤,可是没有离开自己的岗位,流着鲜血,到底把军列开到了指定地点。 苏维埃乌克兰劳动者以其忘我精神鼓舞了指战员,增强了他们的坚韧不拔精神和争取胜利的意志。 第94页 我记得在1941年7、8两月艰苦的日子里,各集团军司令员、各兵团指挥员和政治工作人员不断向方面军军事委员会报告,他们简直被志愿者包围起来了。那些未能被正式送进部队的人,常常成为某种“地下”战士。指挥员常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刻突然发现他的人多起来。 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呢?原来,那些因年龄因素而不能被征入伍的少年和老头捡了牺牲者的武器后,同红军战士一起冲击。正如法律家和外交家常说的那样,他们成了事实上的战士。尔后,一个个代表团便来问指挥员:新手们已表现出是个勇敢的士兵,能否把他们留在我们那里?于是只好在“法律上”承认这些志愿者,按一整套手续把他们记入连花名册。 步兵第45师师长加夫里尔·伊格纳季耶维奇·舍尔斯秋克将军曾对我说过一个那样的志愿者。 在进行夺取马林市战斗时,奥列夫斯克区拉采沃村中学十五岁的学生廖尼亚·齐巴尔缠上了他那个师的一个步兵连。战士们收留并爱上了这个温柔而又机灵的小鬼,总让他离前沿远一些,离厨房近一些,他便在那里快乐地帮炊事员干活。有一天,这个连发起冲击后,敌人一挺机枪突然从翼侧开火,挡住了他的进路。就在这时,卧倒的战士们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有一个少年正紧贴着地面向机枪爬去。他藏在离法西斯机枪手仅几步远的小丘后。小鬼利用他们的注意力已被吸引到其他方向的机会,站起身来投了一颗手榴弹。机枪哑了,全连一齐发起冲击。战士们跑到小伙子身边,他受伤了。 “他们向我报告了这件事。”将军笑了笑。“我当然把收留小鬼的连司务长骂了一顿,可是他却有他的一套:‘将军同志,他是个英雄哪,我们的廖尼卡!’我也于心不忍,就准许把小伙子留在连里了……” 看来,周围城市和村庄的男、女学生也都一心想着怎样才能到前线去。当然,人们不放他们走。可是许多人克服了一切障碍,和自己的父兄并肩参加了战斗。 第26集团军司令员科斯坚科将军曾呈请上级授予女卫生员、基辅兵工厂锻工的女儿斯克沃尔钦斯卡亚勋章。这位十六岁的女共青团员千方百计到了骑兵第14师。集团军司令员报告,这位年轻的女爱国者从敌火下救出了几十名受伤的指战员。 我在自己的一本旧笔记本里发现了一则简短的札记:“1941年8月12日。科尔孙区佩什基村。女庄员亚歷山德拉·卡尔波夫娜·索布琴科从死亡中救出我十四名军人。”这则言简意赅的札记使我想起了在那严酷的岁月里曾经使我由衷激动的事。8月上半月,在科尔孙地域作战的我军被打退了,当时在佩什基村旁田野上还留下受伤的十二个红军战士和两个指挥员。女庄员亚歷山德拉·索布琴科看到了这一情景。当时她二十二岁或二十三岁。她虽然很知道自己冒着生命危险,但还是把所有伤员都转移到自己的农舍。法西斯分子冲进村了。夜里,亚歷山德拉又把全部伤员转移到安全地点。要在驻满了法西斯军队的村里藏匿和护理受伤的苏军士兵,是极端困难的一件事。这位年轻的妇女经受了多少忧虑和不安啊!况且,警宪人员很快就进村替换了那些后勤分队的士兵,他们使用警犬到处搜索。但他们始终没找到这个地下医院。不久,第26集团军赶走了敌人,亚歷山德拉·卡尔波夫娜把自己保护的人转交给了我军医务人员。 乌克兰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和共和国政府高度评价基辅保卫者们的英雄气概。8月17日,他们对战功卓着的部队和兵团全体人员表示感谢,并授予他们荣誉红旗。第二天乌克兰首都劳动者代表来到前线,以便在隆重气氛中授旗。 基辅举行了有军队党组织代表参加的全市党的积极分子大会。积极分子的决议激励基辅保卫者们去建立新的英雄业绩。 6.奥库尼诺沃村的失利 我们右邻中央方面军的态势严重恶化了。8月下半月,法西斯德军在该方面军地带强渡了第聂伯河上游,向东深远推进,威胁我方面军暴露翼侧。敌军重兵在最近一两天内就可能从北面前出到第5集团军深远后方,同时夺占对第5集团军生命攸关的第聂伯河各渡口。 8月16日,我们得知,我们方向的总司令c·m·布琼 尼请求大本营准许把第5集团军和步兵第27军撤到第聂伯河左岸。他是这样申述自己的理由的: “既然大本营决定不由这一地域(指奥夫鲁奇地域——本书作者注)实施进攻战役,防守这一地域就失去了意义,并且会在力量悬殊的战斗中削弱我军。对我们较为有利的做法是将西南方面军右翼(第5集团军和步兵第27军)向东撤过第聂伯河。右翼退却之所以不可避免,还因为根据现有情报,友邻中央方面军正在布良斯克、乌涅恰地区接近地进行战斗。我们越迅速在西南方面军右翼后面建立预备队,我们的态势就将越稳定。同时,预备队对于保卫基辅的斗争也是必不可少的。基辅筑垒地域所拥有的兵力完全不够。而且,由于我军向第聂伯河对岸退却,敌人便有可能调拢新锐兵力向基辅筑垒地域冲击。如果总统帅部大本营准许将第5集团军和步兵第27军撤过第聂伯河,那就可能抽出二至三个步兵师编入预备队,并有可能着手改编七个坦克和摩托化师。这将使预备队能再得到两个步兵师。” 第95页 大本营很快復电同意。两天后,大本营赋予西南方面军以下任务:坚守第聂伯河左岸从洛耶夫镇(基辅以北)至佩列沃洛奇纳亚(克列缅丘格东南)之间的防御地区。由于缩短了防线,我方面军现在至少可以抽出八个步兵师编入预备队了。就在这天,即8月19日,方面军军事委员会签署了关于撤退第5集团军和步兵第27军的战役训令。 训令要求在紧迫时限内实施退却。第5集团军于8月19日夜间开始,应于8月25日凌晨在基辅以北洛耶夫镇至格雷博夫间占领防御。只允许在夜间行进。五夜就是五个行程。 由于步兵第27军需要走的距离较短,所以在波塔波夫将军所属军队退却的头三天内,该军应扼守所占地区,保障它们的左翼。该军要等8月22日天黑后才又开始转移。预定在该军前出至第聂伯河左岸后,将其步兵第28师调去加强基辅筑垒地域守备部队,而空降第2、3军所属空降旅则转入方面军预备队。 这次机动就这样考虑好了。现在我们来看看军队怎样实施。 与敌优势兵力处于紧密战斗接触的第5集团军部队,必须悄悄脱离它们,以便毫无阻碍地退到第聂伯河对岸。波塔波夫将军和他的司令部值得赞扬之处是,他们把事情组织得很好。希特勒统帅部就这样没能阻碍集团军退却。菲利皮不得不承认:“敌人这个集团军同以前一样,通过加强正面抵抗,迷惑当面德军兵团长官,隐蔽退却准备工作,然后突然全线退却。” 当敌人侦察部门发现苏军各师由科罗斯坚地域开始撤退后,敌人为切断各师行进道路而沿捷捷列夫河实施了勐烈冲击,但是我左翼军队,其中包括内务人民委员部第4师分队,顺利击退了这些突击。 法西斯分子就这样未能切断第5集团军绵延的退却道 路。 步兵第27军的情况却完全相反。e·j·阿尔乔缅科将军和他的司令部对自己部队的退却组织得不好。他们显然没有足够估计到敌人阻碍这一极为重要和复杂的机动的现实可能性。遗憾的是方面军司令部也没有预见到这一威胁。德军第6集团军司令立即利用了我们的失算。他通过侦察得知苏军部队开始进行隐蔽差、组织得也差的移动后,即命令坦克第11师师长施塔普夫将军抢先前出第聂伯河。施塔普夫的强大快速集群沿该军右翼唯一的一条公路急进。阿尔乔缅科将军不知为什么不派以右翼依託这一重要交通线的c·a·诺维克上校的山地步兵第28师来掩护这条道路,而偏偏派离基辅较近的a·e·布德霍将军的步兵第171师来掩护。当布德霍派出由一个步兵团和轻炮兵第357团一个营编成的快速支队,艰难地通过被后勤充塞的森林沼泽地时,法西斯坦克已沿公路走出很远,而这条公路是通往这一地域唯一的第聂伯河桥樑渡口(在奥库尼诺沃村旁)的。 只有炮兵第357团第二营来得及在坦克前进道路上展 开。法西斯分子在伊万科夫村地域与该营各连遭遇。约十辆坦克冲击了其中一个连。炮兵们消灭了其中两辆,但他们自己也差不多全部都在法西斯分子的勐烈射击下牺牲了。只有最后一门用编条作了伪装的火炮旁还剩下唯一的一个战士。当坦克接近后,加农炮復活了。敌两辆坦克起了火,其余则停止前进,开始实施勐烈射击。这时有一群冲锋鎗手迂迴了火炮。本来还可以离开,但这个炮兵没有这样做。当敌坦克再次前进时,他击毁了第三辆坦克。火炮后的农舍在熊熊燃烧。火星落到战士身上,把他烧伤了。而他却还继续射击。又有一辆坦克冒烟了。加农炮也不响了,因为炮弹已经打完。法西斯分子扑向火炮。这个炮兵站起来,用拳头威吓了他们一下,便摇摇晃晃地(他已经受伤)向燃烧的农舍奔去。他宁死也不当俘虏。我们的人赶到后,在不久前发生战斗的地点偶然找到了一个倖存的受伤战士。从他那里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他还说出了那个独自在加农炮旁操作的瞄准手的名字。他的姓我记起来了,叫布里加达。可惜的是我以后没能了解到这位英雄的任何情况。 民间有一个格言说:“谁有钢铁的心,谁就可穿木制盔甲。”这位光荣的炮兵战士确实有一颗钢铁的心,确切点说,有一颗苏维埃爱国者的心。只有死亡才能摧折那样的人。 法西斯坦克沿公路疾驰。由谢尔盖·乌格利亚连科中尉指挥的一个不大的边防队,在戈尔诺斯泰波尔附近的捷捷列夫河公路桥旁与它们进行了战斗。这些为数很少的战士拖住敌人好几个小时。直到凌晨,法西斯分子才继续前进。他们在下午打退了内务人民委员部第4师人数不多的一些分队,逼近奥库尼诺沃。18时,第聂伯河公路桥落入敌人手中。 得知这一情况后,就连基尔波诺斯也失掉了他特有的冷静。他用拳头愤怒地敲击着摆在桌上的地图: “怎么可以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方面军参谋长报告,同第27军司令部的通信联络已断。必须尽一切努力直接与该军各师取得联络,让其在基辅以北渡到第聂伯河左岸。工程兵部长伊利英-米特克维奇将军奉命将手头掌握的第聂伯河轮船公司全部浮动工具调到奥库尼诺沃以南——步兵第27军各兵团正向这里前出。两个工程兵营携带防坦克地雷储备,乘汽车迎着正渡第聂伯河的法西斯坦克开进。 第96页 基尔波诺斯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就好。您要亲自监督步兵第27军渡河,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并且要採取紧急措施炸毁奥库尼诺沃大桥和清除敌人夺占的登陆场。还有,要在奥斯捷尔附近杰斯纳河沿岸紧急建立防御。我们能往那里派出什么兵力?” 图皮科夫说,附近有一个摩托化步兵连、空降第212旅和马日林师一个高射炮兵连。 基尔波诺斯认为这点兵力太少。他吩咐立即从其他地段,其中包括从基辅筑垒地域,首先是从b·h·米库舍夫将军的第41师和从各空降军抽调部分兵力到那里去。同时还决定从方面军司令部派一个精明的指挥员去奥库尼诺沃地域,让他分析和详细报告那里发生的情况。 “请不要拖延,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基尔波诺斯不耐烦地挥一下手,“去下达号令吧。” 奥库尼诺沃渡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派到那里去的方面军防空兵参谋长b·a·佩尼科夫斯基少校回来时脸色阴郁,仿佛变老了。下面是他谈的情况。 警卫桥樑的是两个高射炮兵营和o·m·马日林的内务人民委员部第4师一些小分队。在德军坦克突破的头一天夜间,第37集团军司令员不知为什么撤走了一个高射炮兵营,把它调到另一个地段。在大桥附近的两岸,都已利用当地居民的力量构筑了坚固防御工事:用交通壕联结起来的土木发射点以及步兵掩体。但这些工事空无一人,因为本来应该占领工事的分队还没到达。而且这里连一门反坦克炮都没有。 守桥者竟疏忽到这种程度:当8月23日傍晚敌坦克出现在桥头时,高射炮兵竟用榴霰弹对它们进行射击。原来,高炮营长甚至不重视各连应该有适于打坦克目标的炮弹。榴霰弹不能给坦克造成丝毫损伤,它们在右岸击溃了各高炮连,疾驰到桥上。指挥排的一些炮兵迎着坦克扑过去。他们用燃烧瓶烧毁了两辆坦克,但却牺牲在其余坦克的履带下。 由于发生了令人苦恼的情况,大桥未能炸毁,尽管爆炸的准备早就提前做好了。工兵分队指挥员同方面军司令部有直通电话和电报通信。当法西斯坦克出现时,他打电话找到我,刚开始报告,线就断了。我又用莫尔斯电报机同他联繫上了。可是这次报务员也来不及拍发爆破号令——线路突然失灵了。桥就这样没有炸成。当时我特别深刻地意识到:一个指挥员及时机断行事,大胆定下符合情况的合理决心,这种能力该有多大意义呀…… 从布罗瓦雷地域派出的预备工程工兵营火急进抵奥斯捷尔市,渡过了杰斯纳河,炸毁了第聂伯河与杰斯纳河河间地带的全部桥樑,并在奥库尼诺沃至奥斯捷尔的道路上设置了地雷。它们以此暂时阻住了敌军坦克纵队的继续推进。 为了炸毁奥库尼诺沃大桥,曾立即採取了各种措施。航空兵和区舰队海军军人首先试图做这件事。夜间,一些舰艇飞快向大桥驶去,但被密集的炮火打回来了。海军军人们改为智取:顺流投放水雷。只要有一颗水雷碰上桥墩,桥就会被炸塌。可是法西斯分子已预料到这一危险。他们监视河道,及时捞出了水雷。 我们的飞机去炸桥比舰艇还要早。但是要从高空命中桥樑这条细线,你倒试试看吧!许多飞行员不顾危险,紧贴着目标掠过,但一颗炸弹也没命中…… 谢尔盖·科雷宾中尉刚回到机场,航空兵师师长就把他叫去了。将军告诉他,桥樑至今还没有炸毁。 “我把这个任务交给您了。您知道这个任务有多重要吗?” “一切都清楚,将军同志。” 两架飞机升空向奥库尼诺沃飞去。驾驶长机的便是科雷宾。瓦西里·奥列伊尼克少尉在他后面跟着。 闯过敌阻止射击后,科雷宾最大限度地降低飞机高度,擦着大桥飞过去。两颗炸弹都投得很准。钢架轰隆一声塌到河里去了。 目击者说,就在这个时候,“伊尔”飞机着火了。熊熊燃烧的飞机没有拐弯,在公路上空掠过,然后一头扎进敌坦克纵队里了。 (不久前我十分高兴地听说,我们认为已牺牲的这位光荣的飞行员,竟然神奇地活着!) 在奥库尼诺沃大桥被夺占那天,我受基尔波诺斯将军委託,给集团军司令员打了电话,传达了方面军司令员的绝对命令:以坚决行动尽快消灭敌人已过河部队,不让它们在第聂伯河岸上立足。 第37集团军司令员保证完成任务。但是,他派到登陆场去的那点兵力并不能挽救局势。当集团军司令员在方面军司令部催促下开始採取较坚决行动时,时机已经错过。 遗憾的是第5集团军司令员波塔波夫将军也未能在最初时刻对清除登陆场给予应有的重视——当时他正把所属军队撤到第聂伯河对岸,而这又是一项复杂的任务。 现在我们要採取一切措施来把敌人逐离左岸了。为此调来了两个集团军的不少兵力兵器及我军大量航空兵。有时似乎已把一切有生命的都从登陆场清除掉了,可是只要我军分队一冲击,就会遭到密集射击。我军战士的前进道路被难以通行的沼泽地所阻断,而希特勒分子则躲进了稠密的小树林。 在第聂伯河交战中,我们暂时还只在这里失利。在该河中游广阔防线上,我军坚守着东岸,只在奥库尼诺沃附近,那个危险的肿瘤在慢慢增大。在8月底前形成的极为困难的情况中,这是一个大威胁。我方面军的战略态势越来越恶化了。 第97页 尽管第5集团军已经退却,可是它的右翼却仍然是暴露的——“中央”集团军群的德军已向东推进很远了。它们一旦转向南面,就又前出到我方面军深远后方,而许多迹象表明,希特勒分子正准备这样干。 南翼的威胁也迫近了。“南方”集团军群主力——野战第17集团军和坦克第1集团军,已沿第聂伯河西岸一直展开到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正加紧准备强渡该河。 在方面军中央,即第聂伯河大弧线的突出部,我军在西岸固守战役登陆场,该登陆场的中心即是苏维埃乌克兰首都。虽然在顺利击退敌人总攻击后,这一地域的态势已经稳定,但方面军首长还是不敢削弱基辅的防御,何况法西斯分子在离基辅不远的奥库尼诺沃附近夺取了一个渡口。 军事委员会考虑到形成的战役战略情况,决定将方面军指挥所转移到普里卢基,以便靠近不久将会展开决定性战事的各地段。 在方面军领率机关第一梯队到达新地点之前,我和一部分军官奉命留在布罗瓦雷。参谋长在出发前命令我们严密注视清除奥库尼诺沃登陆场战斗的进展。 可是时机已经错过了。敌人已站稳脚跟,正在集结兵力。我们只好火速採取措施,不仅在南面和西面,而且在北面加强基辅防御。 7.古德里安挥军南犯 我方面军右翼外的战事使我们越来越不安。“中央”集团军群的法西斯军队向东深入后,已进抵斯塔罗杜布、波切普。 正象后来所披露的,希特勒大本营8月对在哪个战略方向集中主要力量问题进行了长时间的争论。多数德军知名将领急于向莫斯科进攻。但是希特勒在基辅、乌克兰交战没有结局之前下不了这个决心。他要求“无论如何要对第5集团军和在基辅以西和以东行动的苏军各集团军实施勐攻,并在其退至在后方构筑的防御阵地之前予以消灭。”接着他指出:“那种认为我们会因此失去时间,对莫斯科的进攻将为时过晚,或者认为到时各坦克兵团会因为技术原因难以完成这一任务的反对意见,是站不住脚的。因为消灭这些同原先一样威胁‘中央’集团军群右翼的俄国军队之后,向莫斯科进攻就不是更难,而是更容易了。” 我军统帅部及时识破了敌人的意图。早在8月19日,当时指挥预备方面军的b·c·朱可夫就给最高统帅发去了这样的电报。 “敌人确信我军重兵集中在通往莫斯科各条要道之后,由于意识到自己两翼分别有我军中央方面军和大卢基集团,已临时放弃了向莫斯科突击的打算,并且在西方面军和预备方面军当面转入积极防御后,将其全部快速突击部队和坦克部队用来对付中央方面军、西南方面军和南方面军。 敌人可能的企图是:粉碎中央方面军,并且在前出至切尔尼戈夫、科诺托普、普里卢基地域后,从后方实施突击,粉碎西南方面军各集团军。此后再绕过布良斯克森林向莫斯科实施主要突击,并向顿巴斯突击…… 为了抗击敌人,制止敌人粉碎中央方面军和前出西南方面军后方,我认为有责任报告自己的看法:必须尽快在格卢霍夫、切尔尼戈夫、科诺托普地域集结一个强有力的集团。掩护集中的梯队要马上调到杰斯纳河。 这一集团必须包括: 1.约一千辆坦克,依靠外高加索军区各机械化军并从统帅部预备队坦克中调集,尔后再从远东抽调三百辆坦克。 2.约十个步兵师。 3.三至四个骑兵师。 4.四百至五百架飞机,依靠外高加索军区以及海军航空兵和莫斯科防空区航空兵调集。 如果要确定一种较积极的方法来抗击敌人这一十分危险的行动,那就要将我提到的整个集团紧急集结于布良斯克地域,从那里对敌翼侧实施突击……” 最高统帅毫不迟延地发出了答覆: “您关于德军可能向切尔尼戈夫-科诺托普-普里卢基方向推进的看法,我们认为是正确的。德军向这一方向推进,将意味着我基辅集团要由第聂伯河东岸退却和我第3、21集团军遭合围。众所周知,敌军一个纵队已穿越乌涅恰,进至斯塔罗杜布。由于已预见到这一不良后果,也为了防止这一后果发生,已组建了由叶廖缅科指挥的布良斯克方面军。正在採取其他措施,我们将专门通知您。我们希望将阻止德军推进。史达林。沙波什尼科夫。” 最高统帅对刚组建的布良斯克方面军寄予了很大希望,决心最大限度地加强它,使它能迅速粉碎向东南方向深入的古德里安坦克第2集群。8月24日,史达林在用直通电报通话时问方面军司令员叶廖缅科将军:“……是否应该解散中央方面军,将第3集团军与第21集团军合併,并将合併的第21集团军转交您指挥?……如果您将承诺粉碎古德里安这个卑鄙傢伙,那么我们就可再派去几个航空兵团和几个火箭炮兵连(给布良斯克方面军——本书作者注)。您意下如何?” 安德列·伊万诺维奇的答覆很符合他的性格——既果断又坚决:“我对解散中央方面军的意见是这样的:鑑于我打算粉碎并且无疑将粉碎古德里安,所以对南部方向应予以有力的保障,这就是说,要与由布良斯克地域行动的突击集群密切协同。因此,我请求把已同第3集团军合併的第21集团军交给我指挥……” 第98页 大本营立即把中央方面军的两个集团军都交给了a·a·叶廖缅科,并且根据他的请求,把它们的全部兵力先合併成一个集团军(第21集团军),同时交给他的还有一部分兵力很少的大本营预备队。 苏军统帅部还採取措施来掩护西南方面军在科诺托普方向和巴赫马奇方向的暴露右翼(古德里安军队正向这里前进)。要求我们依靠方面军极有限的兵力兵器,紧急组建新的集团军——第40集团军。 库兹马·彼得罗维奇·波德拉斯少将被任命为第40集团军司令员。我们全都很了解他。从战争的头几天起,人们就可在不同的交战地段,通常是最危急的地段,看见这位军区前步兵监察员的身影:他总是带着他特有的镇静执行方面军首长的各种极重要委託。有一次他甚至还统一和担任了一个军队集群的领导。这是在战斗中久经考验的一个将军,当大本营命令紧急组建新集团军时,十分尊敬波德拉斯的基尔波诺斯对他说: “喂,库兹马·彼得罗维奇,轮到你了。指挥一个集团军吧,我没看见更当之无愧的候选人了。”他想起集团军目前还只是纸上的东西,便改口道:“正确点说,你尽快组建集团军吧,时间不等人哪。” 这个集团军建得很仓促,起初只辖步兵第135、293师、坦克第10师和空降第2军。步兵第135师读者已经熟悉:它从边界开始就一直进行不间断的战斗,不难想像它由第5集团军转隶波德拉斯时处于什么境况。步兵第293师是由开到前线的补充兵员刚刚组建的。坦克师的骨干7月份已抽调给新编军队,当时该师只可得到几十辆战斗车辆。至于各空降旅,读者知道,它们曾参加保卫基辅的激烈战斗,受了不小的损失。 在加强兵器方面,集团军只拥有反坦克炮兵第5旅的几十门火炮。 8月28日,波德拉斯将军向方面军首长报告,他已经拥有一点现实力量了。当天就给他赋予了任务——立即挡住古德里安军队的进路,在科诺托普和巴赫马奇以北的肖斯特卡、科罗普、小乌斯季耶一线,再沿杰斯纳河一直到斯捷潘诺夫卡,占领防御。 由于编入新集团军的兵团是从不同地段调来的,所以它们不是同时开到各指定地域,而且被迫马上与突向杰斯纳河的古德里安各坦克和摩托化师交战。 到8月底前,在肖斯特卡到沃洛温(梅纳以南)间一百二十五公里正面上共有两个步兵师,即步兵第293、135师。它们已经是在敌人突击下占领防御了。第293师的处境特别困难,因为敌人利用第40集团军与布良斯克方面军第13集团军接合部形成的缺口,迂迴了该师右翼,从东面向其所属部队后方实施突击。应该对e·o·拉古京上校和他的部属作出应有的评价。这些缺乏经验的战士表现了惊人的坚定性。无论是法西斯坦克对该师后方的袭击,还是法西斯冲锋鎗手的心战,都未能使他们屈服。波德拉斯将军把赶到的空降第2军和坦克第10师所属部队派去支援拉古京部队。敌人终于被阻住了,在一些地段甚至被打退了。布良斯克方面军各兵团在诺夫哥罗德-谢韦尔斯基加强勐攻,对此帮助很大。我友邻方面军南翼军队的奋勇冲击,无疑对第40集团军的处境略有改善。 布良斯克方面军最初顺利发动的进攻,使古德里安惊恐到只好不客气地向“中央”集团军群司令部求助的地步,该司令部便急忙给他增调了一些新的坦克和摩托化兵团。 简单点说,应该公正地承认,布良斯克方面军以自己的坚决冲击为其南面的友邻做了很多事。但是它终于没有达到给它提出的基本目的,没有阻住古德里安坦克集群的前进。9月2日,大本营再次十分坚决地要求a·a·叶廖缅科:“应该彻底粉碎古德里安和他的整个集群。目前这点尚未做到,您要获得成功的一切保证还没有任何价值。我们等待您粉碎古德里安集群的捷报。” 尔后的战事进程表明,大本营过高估计了布良斯克方面军的能力。 刚刚转隶布良斯克方面军的第21集团军地带的情况很不顺利。它与方面军主力之间的缺口不断增大。敌人将该集团军逐渐压向东南。德军野战第2集团军各右翼兵团涌向了突破口。它们正威逼切尔尼戈夫,威逼在洛耶夫至奥库尼诺沃登陆场间沿第聂伯河东岸占领防御的我第5集团军各师后方。方面军军事委员会要求波塔波夫将军採取紧急措施,不让敌人接近切尔尼戈夫。集团军司令员奉命将步兵第31军右翼由第聂伯河折向东面,而把步兵第15军调至切尔尼戈夫以北。 波塔波夫那里不断发来令人焦虑的报告。为了帮助集团军司令员,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决定立即派m·a·布尔米斯坚科和本书作者率部分参谋人员前往第5集团军。 我们的汽车驶过了涅任、库利科夫卡。8月31日清晨,到了切尔尼戈夫以南的杰斯纳河桥。集团军司令部的代表正在此等候我们。城里黑烟沖天。人们向我们解释,敌人无休止地轰炸城市。这些空袭的主要目的是不让我援军从杰斯纳河南岸接近战线。 我们还未驶到市中心,空中就出现了一群由歼击机护送的“容克”飞机。它们向街区俯冲。房屋倒塌了,燃烧了。可是法西斯野兽很快就遭到了应得的惩罚。从韦尔基辅斯基机场赶来的我军歼击机勇敢投入战斗。敌人许多飞行员在切尔尼戈夫土地上找到了自己可耻的末日。 第99页 出城后,我们沿田野路驶到了一片森林地带,集团军司令部就在森林深处。波塔波夫将军在等我们。 布尔米斯坚科听完了集团军司令员不安的报告。集团军处境困难。其分散在一百五十公里地区的军队,在左翼要作出很大努力去清除奥库尼诺沃登陆场,在北面则要艰难地阻住敌军沖向切尔尼戈夫的四个师。希特勒分子现在离该市还有十五公里。在这里抗击他们的只有步兵第15军在战斗中受到削弱的步兵第62、200师。集团军司令员从第聂伯河防御中撤下的步兵第45师两个团,以及空降第204旅正赶来支援这两个师。一俟这些军队接近切尔尼戈夫以北战线,步兵第15军就将转入进攻,以便将敌人逐离该市。假如给这个军一些坦克,并用方面军航空兵支援它,那该多好呀……“您瞧,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布尔米斯坚科说,“你们的情况并不那么坏。” 然后,军事委员会委员告诉他,补充兵员已开始由苏梅地域陆续开到第5集团军。他回方面军司令部后将请基尔波诺斯将军调方面军轰炸航空兵和强击航空兵来支援集团军。 遗憾的是无法调坦克来,因为预备队中没有坦克。 我们和集团军司令员一起返回切尔尼戈夫,步兵第15军司令部就配置在该市东南郊。城市上空的空中战斗还没有停止。我们目睹几架法西斯轰炸机向火车站冲击。炸弹就落在离军列不远的地方,由苏梅开到的第一批补充连正从军列上卸载。 米哈伊尔·伊里奇·布兰克上校在军指挥所迎接我们。 他就是率领在边界附近英勇作战的步兵第87师部队突围的那个人。现在布兰克被任命为步兵第15军军长(原军长a·a·费久宁斯基少将已指挥西方面军第32集团军)。 米哈伊尔·伊里奇永远是那么精力充沛和乐观。就是现在,他对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所作的报告也充满了坚定信念:他的军将守住切尔尼戈夫。 布尔米斯坚科询问了人们的情绪,并问教育工作是如何组织的,弹药够不够,全体人员在战斗情况下的伙食怎样。他还想知道:对伤员的医疗救护及时到什么程度,能否迅速将他们从战场上后送。军事委员会委员以其特有的敏税和周到,努力关注该军生活和战斗活动的所有方面。他的建议都是讲求实效和具体的。 我们很快就回到了普里卢基。布尔米斯坚科向方面军军事委员会详细通报了切尔尼戈夫地域的情况和所採取的措施。他给集团军司令员波塔波夫将军的一切承诺,都立即兑现了。 在9月的头几天,由于布良斯克方面军第21集团军继续退却,我们又增添了不少麻烦事。该集团军在敌人勐攻下已退到波塔波夫集团军和波德拉斯集团军接合部来了。 所有在战役法方面稍微内行一些的人都知道,在战斗情况下,甚至在同一方面军的几个集团军相邻翼侧组织协同动作都是很难的。而当一个地带内出现了几个分别隶属不同方面军的集团军时,事情更要复杂好多倍。 况且,第21集团军司令员b·a·库兹涅佐夫将军还不想立即同自己新的友邻——第5、40集团军建立密切的通信联络,向两集团军首长通报自己的计划。相邻军队行动的不协调,削弱了他们的力量,也被敌人利用了。 9月6日晚,沙波什尼科夫元帅终于通知,大本营决定第21集团军隶属西南方面军首长。可是在此之前,我们北翼的处境已经变得极为严重了。 8.两翼的斗争 压在我们头上的乌云越来越浓了。我们所掌握的情报证明,希特勒统帅部在1941年9月初前用来进攻西南方面军的不仅有原在基辅方向进攻的军队,而且有从莫斯科战略方向和“南方”集团军群南翼调来的重兵。后来察明敌人共用八个多步兵师、三个坦克师和三个摩托化师对我军北翼实施突击,并集中了十二个步兵师、四个坦克师和三个摩托化师对克列缅丘格地域的我军南翼实施突击。此外,在奥库尼诺沃至克列缅丘格地带,不算那些战役预备队,敌人有二十个步兵师、一个坦克师、三个警卫师。 按最低限度的计算,希特勒统帅部在基辅战略方向的兵力比西南方面军多一倍以上。如果考虑到敌军战役配置的一切有利因素及其在坦克和航空兵方面的绝对优势,那就会明白,我们处在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艰难条件之下。 至此,希特勒统帅部的企图已经越来越明显。它的企图是:用强大的集团对外翼侧实施突击,前出我方面军基本兵力的深远后方,以便将其合围。读者已经知道,北部的情况最令人忧虑。正当布良斯克方面军南翼各集团军试图消灭古德里安留置的强大屏护队时,古德里安的坦克集团军主力却向我刚刚组建、兵力又小的第40集团军实施了勐攻。我军英勇作战,以便将敌坦克群阻于科诺托普和巴赫马奇以北的谢伊姆河和杰斯纳河河间地带。方面军首长把自己的全部预备队都派到这里来了,但仍不能挡住敌人。第40集团军便一边进行苦战,一边缓慢向南退却。 我军首长自然是把主要注意力放在方面军这一翼的战事上。虽然有迹象表明,希特勒分子也想在南面採取行动,但是我们对自己的左翼不那么担心,认为我军在这里将较易于打退敌人,因为战线毕竟是沿着第聂伯河这条大水障碍延伸的,法西斯分子要克服这一水障碍不会那么简单。况且我们指望,如果能在北面挡住古德里安的坦克,那么敌人在南面的进攻也就达不到目的了。分散在宽大正面的第26、38集团军各师继续在基辅以南防御。它们在8月份已打破了敌人强渡第聂伯河的一切企图,我军首长有理由信赖它们的坚定精神。 第100页 不久前接替j·a·里亚贝舍夫中将担任第38集团军 司令员的h·b·费克连科少将报告,德军第17集团军已在克列缅丘格东南的杰里耶夫卡地域渡到左岸并夺占了一个不大的登陆场。方面军司令员和司令部甚至在接到这一报告后也还泰然处之。基尔波诺斯命令集团军司令员以坚决的行动清除登陆场,并答应用预备队支援他,之后仍象原先那样把全付精力用于指挥方面军北翼军队的行动。而北翼的事态却越来越坏。危险不仅威胁着第40集团军,也威胁着第5集团军。第5集团军步兵第15、31军已向西北推进很远,其马蹄铁形的正面已在切尔尼戈夫以北通过,在柳别奇附近依託第聂伯河,接着沿河岸一直延伸到索罗科希奇,这两个军都已处于被合围威胁之下。被合围的最早徵候早在9月初就出现了,当时德军第2集团军在切尔尼戈夫东南强渡了杰斯纳河,在维布利地域夺占了一个登陆场。同时,德军第6集团军各师也从惹是生非的奥库尼诺沃登陆场加强勐攻,于9月5日前突入有一个杰斯纳河渡口的马克西姆村地域。假如法西斯分子当时能在此强渡杰斯纳河,那么他们早就有可能与由东面迂迴切尔尼戈夫的部队会合了,这样,我第5集团军主力当时就会被切断与方面军其余军队的联繫。维克托·格奥尔吉耶维奇·切尔诺夫上校指挥的步兵第228师指战员,通过巨大努力,打破了敌人渡河的企图。遗憾的是这并没有消除威胁。法西斯分子还有可能沿杰斯纳河西岸向切尔尼戈夫推进,切断步兵第31军各师的退却道路。 敌人扼守着维布利地域的登陆场。德军部队在这里躲进坚固工事隐蔽起来。而我们又没有足够的力量把它们赶走。调到这里的步兵第62师两个营和空降第204旅分队实施的多次反冲击没有结果。敌航空兵出没在战场上空,不让我军战士抬头。波塔波夫将军命令步兵第15军军长不惜一切代价把敌人赶过杰斯纳河。m·a·布兰克上校亲自率部冲击。各分队伤亡很大,布兰克也牺牲了,而登陆场却未清除。 现在已有必要把第5集团军撤到杰斯纳河对岸,并且通过压缩正面和腾出预备队,来改善它的战役态势了。可是只允许波诺波夫将军稍微拉直步兵第31军的防线。这一措施实际上并没有改变集团军的态势。 西南方向总司令正确判断情况后,于9月4日向大本营报告,敌人已在西南方面军两翼构成了包围态势,并有突入方面军深远后方的危险。因此,c·m·布琼尼请求拨给方面军必要的预备队。如果大本营没有这些预备队,那就请准许从基辅筑垒地域和第26集团军各抽调两个师。总参谋长当天就通知,最高统帅不反对在方面军内如此变更兵力部署。 我们在方面军司令部都知道,这些措施是远远不够的。交战的规模越来越大,它象海绵吸水一样,立即吞噬掉我们那些靠减弱暂时未受冲击地段的兵力组建起来的小小的预备队。而敌人在任何时候都可能对我防御最薄弱点实施突击。 最高统帅部为帮助我们已竭尽全力。我已说过,它所採取的坚决措施有:将中央方面军和布良斯克方面军合併统归叶廖缅科将军指挥;把大本营预备队交给他,并赋予唯一的任务——粉碎古德里安军队。为达此目的,仓促组建了第40集团军,它应改善两方面军接合部的态势。但是大本营的力量也有限。 西南方向总司令密切注视着我方面军的战事,他及时看清了克列缅丘格东南敌登陆场隐藏的危险。9月4日,c·m·布琼尼同基尔波诺斯通了话。 “迟迟不清除杰里耶夫卡附近的登陆场,无异于死亡。”元帅说,他坚决要求把希特勒分子从第聂伯河左岸赶回去,并建议方面军派几个负责的代表去帮助集团军司令员费克连科。 基尔波诺斯命令我把炮兵主任m·a·帕尔谢戈夫、汽车装甲坦克兵部部长b·t·沃尔斯基和空军司令部副参谋长b·m·洛佐沃伊-舍甫琴科叫到他那里去。 “他们要去费克连科那儿。”他解释道。“您也准备同他们一起走吧。” 幸好所有人都在。我们聚集在司令员办公室里。基尔波诺斯、布尔米斯坚科、雷科夫和图皮科夫已在那儿。基尔波诺斯说,军事委员会委託我们帮助第38集团军首长清除敌人克列缅丘格登陆场。 “我们实在无法由这里,由普里卢基对这一十分重要的战役进行应有的关注。你们要就地分析情况,尽力使任务能够完成。至于战事进程,你们既要定时向方面军司令部报告,又要直接向方向总司令报告。” “同志们,”m·a·布尔米斯坚科补充说,“我请你们关心一下,要让集团军所有指战员和政治工作人员都能深刻理解,摆在他们面前的任务是多么重要。假如敌人能够从那里突破,同古德里安军队形成对进,我们整个方面军就有大难临头的危险。” 分别时,方面军司令员对我说: “巴格拉米扬同志,您负责组织这一工作,并负责及时通报。我们明天日终前等您的第一份报告。” 我们在不同时间出发。从方面军司令部到第38集团军指挥所所在地科泽利希纳约有一百八十公里。可是我乘汽车几乎走了一天。久雨不晴使土路泥泞不堪,而汽车偏偏大部分时间要在土路上行驶。我费好大劲才找到了集团军司令部,因为我们为使各级司令部免遭空中突击,已对它们的配置地点进行了尽量周密的伪装。 第101页 尼古拉·费拉基米罗维奇·费克连科将军亲切地接待了我。我们是老相识了。早在三十年代,我们就曾在骑兵第5师共事:我当师参谋长,他当机械化团团长。尼古拉·弗拉基米罗维奇当时就因办事认真、直率和果断而颇有威信。由于他的团训练得很出色,他曾被授予列宁勋章。1940年费克连科被任命为坦克师师长,1941年初被任命为机械化第19军军长。尼古拉·弗拉基米罗维奇在战争头几星期的战斗中就表现突出,荣获红旗勋章。在我们会见前一星期,他经基尔波诺斯将军推荐,被任命为第38集团军司令员。 费克连科是个诚实而坦率的人,他马上承认这次上敌人的当了。德国人在夺取普肖尔河与沃尔斯克拉河之间的第聂伯河东岸登陆场之前,曾在切尔卡琴附近克罗列维茨岛实施了大规模登陆,成功地制造了这样的印象:似乎他们是在这里准备强渡第聂伯河,而把岛作为投入部队的跳板。因此,集团军很大一部分兵力(七个师中的三个师)被拉到了这一地域。其余兵团则在宽大正面上占领防御。随后几天,费克连科又把自己唯一的预备师调到切尔卡瑟附近。敌人正是利用了这一失算。它选择了最薄弱点,即普肖尔河与沃尔斯克拉河之间的第聂伯河河岸作为实施突击的地点,这里宽达五十四公里的正面只有一个步兵师在防御。在强渡地段,我方总共只有一个步兵团。而敌人仅在第一梯队就投入了近两个步兵师。费克连科将军在附近没有任何预备队。最初两天,只有配置在这里的步兵第300师一些部队和由西南方向、总司令预备队中转隶该集团军的a·a·格列奇科上校1的骑兵第34师赶到的分队,能对渡过第聂伯河的敌人进行抵抗。步兵第300师师长e·a·库兹涅佐夫上校企图机动兵力,从其他地段调来点什么。但是,在他要防守很宽正面的条件下,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敌人利用自己几倍的数量优势及制空权和炮兵优势,把我军分队从河岸击退。当由预备队派来的骑兵第5军部队及步兵第304师赶到这里时,渡过来的敌军已在夺占的登陆场立足。我们来此之前,敌人在第聂伯河左岸已有约五个师。与其对峙的我军只有两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军,这个军在路上就因法西斯航空兵突击而遭到很大损失。很清楚,靠这些兵力是无法清除敌人登陆场的。必须调拢新的军队、坦克和有充足弹药储备的炮兵。我立即通过电话把自己的最初印象报告了图皮科夫将军,并请他加速派方向总司令答应过的必要的援军来加强第38集团军。 1即后来的苏联国防部长(1967—1976)。——译者注。 晚上,我们整个小组集合在一起了。我简短地向同志们介绍了情况及与图皮科夫的谈话,并建议分头到部队去。我去步兵第304师。陪同我的集团军作战处参谋看来很熟悉道路,他不看地图,满有信心地领路。途中,敌歼击机曾几次向我们俯冲,幸好一切都还算顺利。嚮导给我们指了指高出地面的一个土丘:师长的观察所就设在那里。当我们离土丘还很远时,法西斯炮兵开始射击了。土丘隐没在一片烟雾之中,上面似乎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利用地形使敌人看不到我们的机会,驱车驶近土丘,只见战士们正用担架抬着一个受了重伤的上校下来。这是师炮兵主任。 排除线路障碍的战士们指出了该走的方向。不一会,我就下到了一条很深的堑壕。这里有几个军官,一个魁梧和一表堂堂的将军同他们在一起。我说了自己的姓名后,听到他回答: “师长普霍夫少将。” 当时谁能想到这位温和、动作缓慢的人会成为真正的英雄,他后来指挥的第13集团军会在库尔斯克会战中由于英勇作战而远近驰名呢…… 顺便说说,我早在战争头几个月就深信,指挥员的真正素质只能在战斗中见分晓。战斗是最严厉的主考官,它能判定哪一个人能做什么。在这里,在战火和一系列考验中,一些善于在最复杂情况下带领并教会人们打胜仗的勇敢而有才智的指挥员,马上就会脱颖而出。在他们中间常常可以碰到这样的人,他们在平时由于性格和其他个人素质的原因,任何方面也不显得突出,被当成最平庸的军官。而在战争中,他们的优点:有才略、军人的机智、勇敢、意志坚强等,忽然都鲜明地表现出来了。尼古拉·帕夫洛维奇·普霍夫就是这样的人。 有时事情也会这样:那些在和平年代显得博学多才和很有组织能力的人,在激烈的战斗情况下忽然变得逊色和束手无策,他们的优柔寡断或神经过敏常常坏事。 当然,这完全不是说不能相信平时的权威了。在平时,生活通常也能把最能干、最当之无愧的人推到最前列。 不过,我仍然认为,如果说一个外科医生的才智是在手术台旁充分显露出来的话,那么一个军事首长的才智也只有在战争中才能完全显露出来。战争将衡量一位统帅的真正价值。照我看来,苏沃洛夫的命运就可作为这方面最典型的例子。在和平时期,他的军事天才是多么不引人注目,而他的“古怪行为”又是多么引人注目!同他的许多飞黄腾达的同事比起来,他只不过是一个勤勉的老军人。而当战斗号角吹响、霰弹发出唿啸时,他的统帅天才放射出多么夺目的光辉!…… 第102页 ……我问普霍夫战况如何。没马上听到回答。将军掏出手帕,擦去脸上沾着尘灰的汗水,说: “谈不上好。三天推进了一、二公里。我们沖一次,敌人就疯狂反冲击几次,不把我们再次打退就不罢休。航空兵压得我们好苦。而且,德国人的炮兵打得很兇,您瞧,把我们逼到洼地来了……您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吧。” 将军沿梯子爬上掩体胸墙,把望远镜递给我。我们的火炮正从不同方向的许多小高地后进行射击。可以看到炮弹在前面战线成扇形的连续爆炸。烟尘遮住了地平线。一连串的爆炸继续向前延伸。敌人没有还击。只是第聂伯河那边的低空出现了几架飞机,在我炮兵连头顶上盘旋。有几门高射炮和几挺四联装高射机枪开了火。师长象道歉似的解释道: “这就是我们用来对付航空兵的全部家当。” 炮兵们不顾轰炸,在继续射击。可是射击明显减弱了:看来,不受损失是不行的。 “瞧,我们的人冲击了。”普霍夫用手指着前面小高地的北坡说。 许多灰色的小身影正登上山坡。火炮的轰鸣声更强烈了,还可听到机枪和步枪的射击声。前排散兵线已到达高地稜线,并翻越过去了。后面一排尾随前排急沖而去。突然,整个高地都在敌炸弹、迫击炮弹和炮弹的灰褐色爆烟中消失了。不一会,约二十辆坦克出现在稜线上,缓慢向高地下驶来。战士们一边回射,一边在自己炮兵的掩护下,用跃进方法退却。 “我一辆坦克也没有。”师长说。“我们几乎每一次冲击都是这样结束的。” 是呀,没有坦克、强大的炮兵和航空兵,在这里显然什么都做不成。在这样的条件下进攻是没意义的。 我打电话给集团军司令员,请他准许师长在援军到达之前,不要再实施冲击。现在暂时让这个师在所到达地区固守,整顿部队,组织弹药前送。费克连科同意了。 战斗停息了。普霍夫叫来了各团团长。将军镇静、认真、丝毫也不激动地同部下谈话。他给他们规定新任务时,要求每个团长了解情况,深刻理解师转入防御后本团的地位和作用。 不久我回到集团军指挥所,和去过许多地段的方面军首长其他代表商量了一下。他们和我意见一致。我们建议费克连科将军在全线暂停冲击,并把全部情况报告了c·m·布琼尼和m·e·基尔波诺斯。 方向总司令意识到继续用那么小的兵力去冲击是无益的,便命令停止冲击,同时命令不仅动用该集团军兵力,而且动用归其调遣的全部预备队准备新的反突击。预定于9月8日晨开始反突击。第38集团军参加反突击的有骑兵第5军附骑兵第34师,还有四个步兵师。总司令从其预备队中拨出刚刚组建的三个坦克旅以及几个航空兵团。 任务是艰巨的。这不单单是因为敌人兵力比我方面军首长能够集中的兵力多。准备反突击的时间只有一昼夜多一点,而各坦克旅和高射炮兵部队又刚开始到达波尔塔瓦地域。同时,拟制反突击准备计划的全部工作,都由m·a·波塔波夫上校领导的集团军司令部作战处一个人数不多的军官小组承担。 9月6日夜,给军队下达了战斗号令。集团军司令员决心沿向心方向实施两个突击。一个突击以四个步兵师沿普肖尔左岸向科列别尔达实施;另一个突击(在集团军左翼普鲁拜、奥泽雷正面)向盘踞登陆场之敌翼侧和后方实施,同时前出敌人各渡口。骑兵第5军加强坦克第3、142旅和坦克第47师(该师共有战斗车辆约三十辆),承担了这一任务。 集团军司令员定下这种决心的根据是:用于准备反突击的时间很少,不足以大规模变更军队部署。费克连科选定的突击方向,只要求各部队进行最低限度的移动,这在时间极为不足的情况下是很重要的。这个主意很有道理,所以我们同意了司令员的决心。 但是,即使不大规模变更军队部署,集团军也不能在指定时限内完成冲击准备。那些新编入集团军的兵团和部队尽管进行了强行军,仍来不及进至各自出发地域。方面军司令员只好把进攻时间向后推延。 正当我们在集团军左翼准备反突击时,敌人在克列缅丘格以南强渡了第聂伯河。德军部队从原来夺占的登陆场支援渡河的步兵师。而我们防守克列缅丘格的兵力总共只有步兵第297师一个团。力量太悬殊了。该市便落到了敌人手里。敌人又渡过来一个步兵师后,企图向北面发展进攻。b·a·阿法纳西耶夫上校的步兵第297师部队实施顽强反冲击,在克列缅丘格以北阻住了敌人。 费克连科于9月9日得到关于已在该地域可靠地阻住敌人继续推进的报告后,又把自己的全部注意力转到在本集团军左翼准备反突击上面。方面军首长也没预料到严重危险会来自克列缅丘格方向。他们从侦察部门得到关于在杰里耶夫卡登陆场地域发现敌坦克第9师侦察营的情报后,便推测克莱斯特将军的坦克集群主力也会到这里来。我第38集团军突击集团将要在这里同它们进行战斗。但是,我们以后可以看到,敌人的计划完全是另一种样子的…… 我们在埋头准备第38集团军的反突击时,也继续密切注视着我方面军北翼战事的发展。我们每个人都明白,现在正是那里决定着基辅方向交战的结局。第40集团军在古德里安的坦克浪头前能坚持住吗? 第103页 我们身在费克连科司令部,当然无法想像那一地域战斗的全部细节。下面的这些细节,是我在返回方面军司令部后同方面军参谋长图皮科夫将军和我的副部长扎赫瓦塔耶夫上校交谈时,从他们的叙述中了解到的。现存的文件也帮助我想起了许多细节。 下面说的就是那段时间我们北翼所发生的情况。9月上旬,第40集团军继续对古德里安军队进行最顽强的抵抗。敌军在航空兵的强大支援下,在坦克、炮兵以及兵力机动性方面,都占了不可估量的优势。我军部队在杰斯纳河和谢伊姆河河间地带把敌坦克和摩托化师阻挡了两星期。 战后,古德里安曾羞愧地承认,他的坦克集群相当大的兵力在1941年9月初曾被苏军一个师所牵制,这个师就是得到苏联英雄c·a·谢缅琴科将军独立坦克第10师几十辆坦克支援的e·o·拉古京上校的步兵第293师。法西斯将军硬把我们一个步兵师说成四个,而大家知道,当时整个第40集团军也没有那么多军队。 希特勒统帅部完全没有料到苏军会进行那么顽强的抵抗,因而慌了手脚。哈尔德上将那几天决不是用乐观的腔调评价古德里安的战果。他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坦克第2集团军在横渡杰斯纳河的进攻过程中,左翼与敌人纠缠得那么紧,以致连向南进攻也停顿了。该集团军甚至还被迫放弃了已经夺占的一些地段。” 第40集团军的最初战果使基尔波诺斯将军那么充满希望,以致他决定调该集团军一个师,即o·h·斯梅霍特沃罗夫将军的步兵第135师,去援救第5集团军——由于敌人已在切尔尼戈夫方向和奥斯捷尔方向深深楔入,该集团军的处境越来越恶化了。敌人力图分割第5集团军的军队,并在合围这些军队后,前出到直接在基辅防御的我第37集团军后方。我们那时由于离开了方面军司令部,所以怎么也弄不明白基尔波诺斯为什么迟迟不撤回波塔波夫所属各兵团。后来我得知,是大本营坚决不准这样做。看来莫斯科还希望布良斯克方面军的进攻终究能把敌人逐离杰斯纳河。 9月7日,西南方面军司令员被迫给大本营发去了专门报告,说不能再迟延了。总参谋长徵求布琼尼元帅的意见。布琼尼坚决支持方面军首长的申请。9月9日,沙波什尼科夫元帅终于通知:“最高统帅批准将第5集团军以及第37集团军右翼撤至杰斯纳河。”可是在此之前,法西斯军队已经在杰斯纳河两岸巩固下来。波塔波夫各兵团腹背受敌:德军第6集团军从正面,坦克第2集群部队从后方,分别对它们进行勐攻。 到9月10日晨,古德里安的坦克对第40集团军也实施 了突击。它们在狭窄地段进攻。这些钢铁撞锤发挥其全部威力对着一点勐击。波德拉斯将军把这一情况报告了方面军司令部,请求支援。可是方面军预备队中连一个师都没有了。 第40集团军拼死坚守,没有后退。法西斯坦克只在巴图林和科诺托普之间为自己打开了一条道路,我军在这里已经连一个战士也没有了。坦克第10师部队英勇作战。在该师摩托化步兵第10团地段,当法西斯十七辆坦克和装甲输送车沖向彼得罗夫中尉连的余部时,九个还活着的战士在自己连长带领下决不后退。他们用手榴弹和燃烧瓶迎战敌人的车辆。人们从友邻连的阵地上看到了这一战斗的过程。几乎全部英雄都阵亡了,可是他们的死使法西斯付出了昂贵的代价:九辆冲击的坦克和装甲汽车被击毁。 古德里安用自己士兵的尸体铺砌、用坦克燃烧的火焰照亮道路,向位于我方面军深远后方的罗姆内急进。我们已经没有兵力去阻止敌装甲纵队了。 9月10日日终时,莫德尔将军的德军坦克第3师先遣部队与在罗姆内伞降的空降兵会合。我第40集团军正面被分割为两部分:空降第2军退到了友邻第21集团军地带,而其余兵力则扼守着科诺托普,把其断续的正面向南连接起来。 尽管敌坦克突然冲进罗姆内,但留守该市的专业兵和后勤机关小分队并没有放下武器。这些分队组织基点或环形防御,奋战到底。就连古德里安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他写道,当他来到他的坦克第3师占领的这一城市时,“要乘装甲汽车才可通行。” 关于古德里安各师突入我方面军深远后方的情况,我和这几天呆在第38集团军的同志们知道得很少。我们忙着自己的事。就在古德里安的坦克由科诺托普沖向罗姆内的那天,在本书作者所在的南翼,第38集团军突击集群在航空火力准备和炮火准备后,于早晨发起了冲击。遗憾的是我们的航空兵和炮兵明显不足,因此未能压制住敌人的火力配系。进攻各师遭到了十分密集的射击和勐烈的反冲击,可是这一切都没有阻住它们。各师继续进攻。使人兴奋的是在最左翼进攻的o·b·卡姆科夫将军的骑兵第5军,缓慢但却顽强地把敌人赶到了第聂伯河。这天战果最大的是a·a·格列奇科上校的骑兵第34师部队。 我们急于清除敌登陆场,知道这样就能改善整个方面军的处境,因为那时古德里安坦克集群的突击由于得不到南面的支援,就不会造成那么大的危险。遗憾的是第38集团军突击集群要抗击法西斯军队不间断的反冲击,又因遭敌航空兵袭击而伤亡很大,所以进展越来越慢。必须最大限度地加强勐攻。方面军首长的全部代表都到实施进攻的军队去了。9月12日晨,我再次到了普霍夫师。到他的指挥所很费劲:敌航空兵不给我们沿无林开阔地行驶的任何可能性。只好把汽车留在掩蔽所。我们不止一次趴在弹坑里。因为德军炮兵正对整个地面进行梳篦射击。 第104页 这次我同普霍夫象老相识那样见了面。他情绪极为乐观,尽管他的部队进展甚微。 “要是能狠狠轰炸法西斯分子一次,”将军说,“他们早就下河了。” 费克连科根据我的建议拨出了几个强击机大队,在歼击机护送下支援步兵第300、304师。这多少有点帮助。普霍夫的部队又前进了。 我军在敌登陆场其余地段也未停止顽强的冲击。我们对把敌人赶下第聂伯河去一直没有失望。 下午,费克连科将军打电话请我火速赶回他的指挥所。我在这里听到了令人不快的消息。正当我们力图清除杰里耶夫卡附近的登陆场时,克莱斯特将军却让他的坦克和摩托化师偷渡到了克列缅丘格地域。9月12日晨,这些师向步兵第297师一个团勐攻,分割了该师正面,并向北面霍罗尔总方向急进。我们在其进攻地带内只有极少一点兵力。当然,不难猜出,克莱斯特是要与古德里安对进,后者的先遣部队这时已经进至罗姆内以南很远了。 克莱斯特坦克集群要勐进同古德里安军队会合,这本来是不难猜想到的。但我们曾相信敌人会从其在普肖尔河与沃尔斯克拉河之间的那个大登陆场投入自己的坦克,相信法西斯分子正是为了这一目的而如此顽强地扩大该登陆场,并在登陆后架设舟桥。还有一个事实更使我们认为这一见解正确,就是9月10日恰恰在这里抓到了克莱斯特集群的俘虏。 总而言之,我们未能及时察明克莱斯特在克列缅丘格地域集中坦克,因而也就不可能确定坦克实施突击的地段。这当然是一个很大的失误。现在,德军在整个苏德战场所拥有的四个坦克集群中,已有两个勐扑到我方面军主力后方来了。 今天,当那些日子里发生的一切都已真相大白后,人们会情不自禁地想:当初即使我们的侦察帮我们察明了克莱斯特坦克集群实施突击的地点,我们也未必能阻止它突破。敌人的兵力兵器总优势太大了。要知道在德军坦克第1集群(四个坦克师和三个摩托化师)到达这里以前,法西斯分子就已在我方面军南翼当面集中了约二十个师。而这一切是用来对付第38集团军五个步兵师和四个骑兵师的。敌人步兵和炮兵差不多比我军多两倍,航空兵,特别是坦克多好多倍。 应该说,我们左邻的情况是有利于法西斯分子如此集中兵力的。南方面军在此之前已被压到第聂伯河口。由于有这条宽阔的水障碍做掩护,“南方”集团军群头目在那里便只留下一个不大的屏护队,而将野战第17集团军和坦克第1集群的大部兵力收拢成强大的突击集团,用以从南面实施突击,与古德里安各兵团对进。 第38集团军的可敬之处,是它在那样艰难的条件下对普肖尔河与沃尔斯克拉河之间登陆场的敌人进行了应有的反击,迫使敌人放弃在这对它最有利的方向实施进攻的意图。费克连科将军的军队在那里异常顽强和勐烈实施的反突击,迫使敌人另找突破地段,并把自己兵力转移该处。 我看到费克连科正陷于苦思冥想中。 “怎么办呢,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他问。“继续不继续进攻?” 我回答,照我看来,现在反突击已经没有意义了,当前主要的是要不惜任何代价消除那个把我们整个方面军都置于敌人突击之下的突破口。 “可是用什么去消除呀?”将军苦恼地说。“我的预备队总共还有一个步兵团。就是我们能从突击集团抽调大部兵力,也没有把它们调到突破地段的时间。难道现在能追上克莱斯特吗!” “追赶克莱斯特是没用了。”我表示同意。“不过,假如我们能从两翼实施突击封闭缺口,那么,他的坦克和摩托化师的补给线就将被切断,方面军首长也就较易于对付突入的敌军快速兵团。” 回顾一下往事,我应该承认,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的乐观主义是没有根据的,因为正如后来所看到的,西南方面军首长只能从第26集团军调两个步兵师去对付突入我军深远后方的两个坦克集团军。 费克连科将军明白在当时情况下没有别的出路,便请求方向总司令准许在集团军左翼停止冲击,从那里调出部分兵力编入预备队,用于恢復被突破的正面和挡住敌可能对波尔塔瓦实施的进攻。布琼尼元帅马上就批准了,同时他还命令集团军司令员立即把编入第38集团军的全部坦克旅调到突破地段去。 傍晚已经彻底察明,费克连科集团军三个右翼师在集团军司令部率领下,已被割断同主力的联繫,正与德军第17集团军从东南面勐攻它们的强大集团进行艰苦战斗。总司令部得知此情后,知道分布在一百四十公里正面的第38集团军从此将实际上在两个离心战役方向实施战斗行动了:一个是克列缅丘格、罗莫丹方向,一个是科列别尔达、波尔塔瓦方向。 现在我们再回头说说方面军北翼的战事。第5集团军得到向杰斯纳河对岸退却的为时太晚的许可后,只好一边苦战一边为自己打开一条冲击敌军合围圈的道路。敌人对他们进行跟踪追击,从四面八方进行不间断的冲击。在这极端困难的情况中,步兵第15、13军指战员表现了不屈不挠的意志。他们虽然遭到不间断的轰炸和扫射,但仍顽强冲到杰斯纳河。 第105页 法西斯军队曾两次合围e·a·巴拉巴诺夫上校的步兵第215师1第711团,但指战员们以坚决的冲击打开了一条道路。a·c·别列斯托夫上校的步兵第193师各部队在激烈的搏斗中仅两天就消灭七百名法西斯分子。 1原是摩托化师。所有摩托化步兵师和摩托化师从8月22日起均改编为步兵师。 第5集团军各师都没有后方,因为到处都是前方。当德军步兵和坦克在我步兵第200师穿越战斗队形打到师司令部时,参谋人员、通信兵、警卫战士都迎着他们扑上去。师长a·e·科乐帕切夫少校亲自指挥战斗。许多人在力量悬殊的搏斗中牺牲了,但敌人伤亡也很大。还有三辆坦克在继续前进。这时,红军战士库拉科夫、奥西波夫和谢尔盖耶夫冲上去挡住它们的去路。他们在十至十五米距离外向敌坦克投燃烧瓶。司令部转危为安。 可以想像,当指战员们冲到杰斯纳河却发现河岸已被法西斯分子抢占时,心里是什么滋味。由步兵第195师师长b·h·涅斯梅洛夫将军统一指挥的步兵第31军第193、195、215师,就陷入了那种境地。它们受到前后夹击,无论到哪里都找不到出路。于是决定以一部兵力阻住从西面冲击的敌军,以另一部兵力一边战斗一边强渡杰斯纳河。没有渡河器材,只好把火炮和汽车毁掉。该军只有步兵第200师未遭法西斯分子截击。师长不仅摆脱了追击,而且先敌到达杰斯纳河,保住了全部炮兵和后勤。步兵第15军和第45、62师在切尔尼戈夫以南进至杰斯纳河。这里的河岸也已落入希特勒分子手里。军长c·c·莫斯卡连科少将(接替牺牲的布兰克)巧妙组织了冲击。我军各部队一齐勐攻,击溃了敌人,突出了合围圈。 经过这些极为紧张的战斗,第5集团军遭到很大损失,但终于在9月11日突出重围。 在方面军右翼部队打开突围道路时,第37集团军各右翼兵团也在打破敌军强大集团从东北面迂迴基辅的企图。它们的顽强防御使第5集团军的处境有所改善。 9.在火圈中 显而易见,被敌人楔形突击所切断的方面军将越来越难以扼守第聂伯河防御地区。他们要在与红军其余兵力完全隔绝的情况下继续防御。扎赫瓦塔耶夫上校在见面时告诉我,9月10日夜间他曾同图皮科夫将军一起去见方面军司令员。当时军事委员会委员布尔米斯坚科和雷科夫正在基尔波诺斯那里。参谋长报告了情况。他的结论是:应该趁早把军队撤到已经构筑了后方防御地区的普肖尔河一线。图皮科夫的论据很有份量。方面军军事委员会经全面讨论后,决定向大本营发出以下内容的电报: “敌军坦克集群已突向罗姆内、格赖沃龙。第40、21集团军不可能消灭该集群。需要立即由基辅筑垒地域调军队到敌人行进路上,方面军需要向报告过您的各道地区1实施总退却。请通过无线电予以批准。” 1指在普肖尔河构筑的后方地区。 在等候大本营答覆时,基尔波诺斯将军及其司令部忙于恢復已在许多地段被割断的战线。第21、40集团军司令员奉命将尽可能多的兵力编入各自突击集群,向巴赫马奇实施相向突击,使双方翼侧靠拢。第21、5、37集团军司令员奉命消除各自防御地带的缺口。方面军首长特别重视巩固奥斯捷尔方向的态势,以便阻止敌人从东北面沿第聂伯河左岸迂迴基辅。c·c·波捷欣上校的步兵第147师由基辅筑垒地域调到了奥斯捷尔。 “还能向这个地域派哪些兵力?” 对于司令员的这一提问,图皮科夫回答说,为了对付破坏分子,基辅地域已留下内务人民委员部的一个摩托化营,并且刚刚组建了两支游击队。基尔波诺斯命令将它们也投入战斗。但这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这样做反正等于用铁锹在第聂伯河大坝堵决口。”图皮科夫苦恼地说。 大约在夜间一点多钟,方面军通信主任多贝金向基尔波诺斯报告莫斯科来电报了。当时领导总参谋部的k·m·沙波什尼科夫元帅通知:“最高统帅部大本营认为,必须按我军条令规定继续在西南方面军各部队占领的阵地上奋战。”总参谋长提出了许多粉碎敌军突入集团的建议,但一个师也不允许从基辅筑垒地域调走。 基尔波诺斯与布琼尼联络,请他向总参谋长解释,方面军撤退稍有延误,就会产生致命后果。几小时后,布琼尼同沙波什尼科夫通了话。总参谋长坚持自己的意见。于是布琼尼向大本营发了以下电报: “西南方面军军事委员会认为,在当前情况下必须准许该方面军全线退却到后方地区。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元师同志以最高统帅部大本营的名义答覆这一建议时,指示从第26集团军调出两个步兵师,用以消灭由巴赫马奇、科诺托普地域突入之敌。同时,沙波什尼科夫同志指出,最高统帅部大本营认为将西南方面军部队东撤为时尚早,我认为敌人从诺夫哥罗德-谢韦尔斯基方面向南和从克列缅丘格向北包围併合围西南方面军的企图,至此已十分明显。为了对抗这一企图,必须建立一个强大的军队集群。而西南方面军无力做这件事。 如果最高统帅部大本营也不可能在这一时机集中那样强大的集群,那么退却对西南方面军来说就是完全不可避免的了。该方面军军事委员会所应採取的措施,即由第26集团军调出两个师,只可能是一种保障手段。况且第26集团军正受到极度削弱。在一百五十公里正面上只留有三个步兵师1。延误西南方面军的退却,可能使军队和大量兵器遭到损失。万一不能重新考虑退却问题,那么我请求准许哪怕从基辅筑垒地域撤出军队和大批技术装备,这些兵力兵器无疑将有助于西南方面军对抗合围。” 第106页 1c·m·布琼尼未把正在组建的三个师计算在内。 根据图皮科夫、扎赫瓦塔耶夫的叙述和现存通话记录判断,c·m·布琼尼当时聚精会神注视着我方面军战事的发展。他不时把基尔波诺斯或图皮科夫叫来通话。问科诺托普地域和罗姆内地域发生了什么事情,在科斯坚科的两个师到达前,方面军首长打算怎样阻止古德里安,怎样使第5集团军突围。这天,布琼尼和基尔波诺斯之间还进行了这样的谈话。 “假如敌人切断了方面军的补给线,您打算怎样组织军队供应?”总司令问。 “只能经南部干线进行前送。”基尔波诺斯回答。 “您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知道北部干线已被切断了。要是南部干线也被切断,您怎么办?” “那就只剩下一个途径——用飞机。” “航空兵不可能保障那么多的军队。”谢苗·米哈伊洛维奇反驳道。“所以现在就要在弹药、给养的消耗方面厉行节约。” 当电报机静下来后,基尔波诺斯对布尔米斯坚科说: “厉行节约,谈何容易。给养倒还罢了。我们可以最大限度地压缩口粮,战士们会谅解我们的。可是,当法西斯分子象嗅到了猎物的恶狼一样在全线乱闯时,怎能叫人节约弹药呢?!” 这天剩下的所有时间,都用于处理堵住八百公里战线中的无数缺口和唿叫第5、21集团军一些陷入合围的兵团那一类麻烦事了。 9月11日傍晚,莫斯科召唤基尔波诺斯。方面军司令员在布尔米斯坚科、雷科夫、图皮科夫和扎赫瓦塔耶夫陪同下匆忙进了电报室。这次是最高统帅亲自发报。 史达林问好后,说:“你们关于把军队撤到你们知道的那条河一线的建议,我看是危险的。”他列举了方面军退过第聂伯河时所受到的挫折。“现在有什么保障使这一情况不再重演呢?这是第一点。接着是第二点:在第聂伯河东岸的目前情况下,你们建议撤退军队,将意味着我军被合围,因为敌人不但将从科诺托普方向,即从北面向你们进攻,而且将从南面,即从克列缅丘格方向,以及从西面进攻,因为在我军撤离第聂伯河时,敌人将立即占领第聂伯河东岸并开始冲击。如果敌军科诺托普集群同克列缅丘格集群会合,你们就将被合围……” 基尔波诺斯两眼紧盯着慢慢伸长的电报纸条。 “看来,你们关于立即撤退军队的建议必须具备以下两个条件:第一,你们应预先在普肖尔河构筑防御地区;第二,与布良斯克方面军协同,对敌军科诺托普集群发动勐烈冲击。我重复一遍,如不具备这两个条件,你们撤退军队的建议就是危险的,并可能招致惨败。出路何在呢?可能的出路是: 第一,立即变更兵力部署(哪怕是从基辅筑垒地域和其他军队中抽调兵力也行),在科诺托普地域集中十分之九的航空兵,与叶廖缅科协同对敌军科诺托普集群实施勐烈冲击。我们已向叶廖缅科下达了相应的指示。我们今天还特令彼得罗夫航空兵集群向哈尔科夫转场,并归西南方向指挥。 第二,立即在普肖尔河或这一线的其他地点建立防御地区,面向北和面向西配置庞大的炮兵群,并拨出五至六个师防守这一地区。 第三,在完成这两点后,只有在完成这两点后,也就是在形成了对付科诺托普集群的拳头之后和在普肖尔河建立防御地区之后,一句话,在完成了这一切之后,再开始对基辅进行疏散。要仔细做好炸桥准备。第聂伯河上不得留下任何俘动工具,而应予以破坏,待基辅疏散完后,应固守第聂伯河东岸,不让敌人突至东岸。 最后,应停止寻找退却地区,而应寻找抵抗的途径。 电报室里一片沉寂。最高统帅能以他铁一般的逻辑性使任何人无法反驳。甚至图皮科夫也茫然不知所措了。他后来告诉我,当他看着纸条时,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念头:要利用这个建议开始把五至六个师和大量炮兵撤到普肖尔河地区。这也就是把方面军撤到新地区的开始。因为史达林实际上并不反对退却,而只是建议沿普肖尔河组织防御,以此可靠保障退却…… 但是最高统帅的最后一句话使所有人都惊呆了: “最后,应停止寻找退却地区,而应寻找抵抗的途径。” 据扎赫瓦塔耶夫证实,脸色苍白的基尔波诺斯两次大声念了这句话。他问军事委员会各位委员: “喂,你们要说什么,同志们?” 雷科夫默不作声地揪着自己松软而丰厚的头髮。布尔米斯坚科低声说: “既然不能退却,我们也就不要坚持离开第聂伯河了。” 时间在流逝,而史达林还在线路那一端等着回答。 基尔波诺斯勐地转身对博多机女守机员说: “拍发吧!” 他说得很慢,仿佛要把每个字都过滤一遍: “我们在得到就军队东撤提出意见并指明撤退地区的建议以前,没有撤退军队的想法,而只有一个请求,由于我们的正面已加宽到八百余公里,希望有预备队加强我方面军……” 扎赫瓦塔耶夫后来说,图皮科夫在听到基尔波诺斯的话时,一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基尔波诺斯向他投去惊奇的一瞥,继续用不太响亮的声音口述道: 第107页 “遵照9月10日夜间收到的最高统帅部大本营指示,我们正由科斯坚科集团军抽调两个步兵师,连同炮兵由铁路运往科诺托普方向,其任务是会同波德拉斯集团军和库兹涅佐夫集团军,消灭罗姆内方向突入之敌摩托机械化集群。我们的意见,暂时不宜再从基辅筑垒地域抽调军队,因为已经从那里抽过两个半师给切尔尼戈夫方向。从基辅筑垒地域只能抽调一部分炮兵兵器。刚才通过电报机收到的最高统帅部大本营指示,将会立即得到贯彻。完了。” 基尔波诺斯自己也没有理会到,他突然不承认自己不久前还在请求的一切了。这点,站在他旁边的人全都立即看出来了。当然,这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史达林的注意。电报机又响起来。纸条上的话句句象钢锭一般重: “第一,关于西南方面军撤退的建议,是您和西南方向总司令布琼尼提出的。这里引一段布琼尼11日的报告……”接着便出现了读者已经知道的布琼尼电报中的词句,他在电报里援引方面军军事委员会的请求,以他所特有的直率和坚决性坚持立即让西南方面军撤退。 电报机不响了,就象在线路那端说话的人想让自己的交谈者哪怕理一理自己的思路。随后纸条又开始蠕动了: “您看见了,沙波什尼科夫反对撤退部队,而总司令贊成撤退,因为西南方面军也贊成立即撤退部队……”通话结束时已经是不容反驳的命令了:“……未经大本营特别许可,不得放弃基辅和炸桥。再见。” 基尔波诺斯擦了擦冒汗的前额,回答道: “您的指示我明白了,完了。再见。” 他懊恼地挥了一下手,跑出了电报室。 “现在该怎么办?”图皮科夫问布尔米斯坚科。 “需要想一想,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命令总是命令。” “能想出兵力来就好了!而要是没有兵力,无论你怎么想也是无济于事的。” 第二天,我们得知大本营解除了布琼尼西南方向总司令的职务,并任命苏联元师c·c·铁木辛哥接替他。 由于第38集团军于9月12日收到了停止进攻的命令, 方面军首长的代表留在这里便失去意义了。帕尔谢戈夫将军、沃尔斯基将军、洛佐沃伊-舍甫琴柯上校、我和陪同我们的军官们都聚集到了集团军指挥所。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请方向总司令将我们调归方面军司令部。于是我们同方向司令部参谋长a·e·波克罗夫斯基少将联繫。很晚才得到答覆:总司令命令我们留在原地继续帮助指挥第38集团军。幸好同方面军司令部还能联繫。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图皮科夫将军请到莫尔斯电报机前。通信联络很差,但我还是向将军说明了情况。他答应“按一按所有琴键”。我不知我的首长是怎样做这件事的,但到9月13日早晨,总司令的司令部就通知,同意我们回方面军司令部。 不久,沃尔斯基和他的随行军官,我和自己的助手萨夫丘克少校以及副官伊利亚·博霍罗夫上尉便坐上汽车,取道列舍季洛夫卡,这里有总司令司令部的一个前方联络站。我们希望打听到怎样才能回到自己那里。帕尔谢戈夫和洛佐沃伊-舍甫琴柯应在晚些时候同我们会齐。 沿途都能看见走散的分队、脱离了自己部队的辎重队以及后勤机关。谁都不了解情况,这是退却时经常出现的情形。 在距列舍季洛夫卡不远处,我们遇到了步兵第297师辎重队。我从一个指挥员那里得知,第38集团军司令部的车辆已开始向列舍季洛夫卡开来。这使我非常吃惊,因为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司令部已同该集团军各右翼师一起被克莱斯特军队切断了。它怎么会到这里,到普肖尔河左岸来呢? 在列舍季洛夫卡,我们很费劲地找到了总司令的司令部联络站。我们在这里犯了愁,因为所有能到达方面军司令部的道路都被敌人切断了。联络站向我们传达了方向总司令的指令:在接到特别号令之前留在列舍季洛夫卡,对突围军队进行整顿,并组织这些兵力实施防御。我们立即开始执行命令。沃尔斯基将军前往由集团军左翼调来的两个坦克旅应该集中的地域,我则开始寻找第38集团军司令部。有人给我指示了列舍季洛夫卡郊区的一所农舍。我终于在这里找到了第38集团军参谋长维塔利·尼古拉耶维奇·西姆沃洛科夫少将。三十年代我曾同他一起在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但现在不得不暂忘旧情。我非常严厉地质问他司令部为什么脱离自己部队。西姆沃洛科夫说,司令部并不是单独突围的。同它一起突围的还有b·a·阿法纳西耶夫上校的步兵第297师及b·m·罗伊滕贝格上校的骑兵第37师一部。后来察明,该骑兵师其余部队和o·b·马利采夫上校的步兵第97师,退到了苏拉河右岸,并在那里占领防御。方面军司令员于9月13日将其调归第26集团军司令员指挥。 将军说,突围时最困难的是强渡普肖尔河。 “没有任何渡河器材,而德国人又据守着所有桥樑。我们有一长串车辆和大车。这可怎么办呢?我们决定实施夜间冲击抢占这一渡口。我们夺过来了。敌人发了疯。但我们扼守着桥樑,直到最后一个战士走过去。然后就把它炸毁了。” 第108页 现在该集团军司令部沿普肖尔河组织防御,但兵力太小了。西姆沃洛科夫只能派出一些小屏护队到大博加奇卡村,再远些战线就中断了。这样,从西北面通往波尔塔瓦的方向就成为暴露的了。方向总司令的司令部和第38集团军司令员为修补战线中的缺口採取了一切措施。 我们对如何更好地配置军队进行了讨论。然后我在得到c·c·铁木辛哥元帅准许后乘车前往位于波尔塔瓦附近的方向司令部。在那里人们让我看了最近的作战汇报。汇报是令人忧虑的。只有基辅地域的第37集团军基本兵力以及在基辅以南和东南沿第聂伯河占领防御的第26集团军,仍继续固守各防御地区。在第21、5集团军以及第37集团军各右翼师的防御地带,我军在敌优势兵力勐攻下正在缓慢退却。绵亘的正面已经没有了,各集团军之间和各军之间的缺口扩大了,敌人兵团正在缺口急进。 方面军北翼各集团军集中全力在奥斯捷尔河阻止敌人。为争夺涅任正进行激烈战斗。该市以西科扎雷和科泽列茨之间的正面已被突破,德军第6集团军各兵团楔入这一缺口,在科贝日恰地域切断了联繫涅任和基辅的铁路线。我第37集团军各右翼兵团正在抗击沿科泽列茨-基辅公路进攻的敌步兵师的冲击。敌人力图迂迴第5、37集团军的暴露翼侧。第5、21集团军的一些兵团已数次陷入合围。第21集团军司令员b·a·库兹涅佐夫中将报告,他的三个师,即第187、219、117师,已艰难地冲出合围圈。我军兵团在激烈战斗中严重减员。方面军实际上已被分割。很久未得到补充的各集团军正在丧失最后的力量。例如第40集团军,现在总共只有约五千名能打仗的步兵、一百门火炮、十辆坦克。第5集团军的情况也不比它好。该集团军继续由h·b·加里宁将军指挥的步兵第31军所属各师,总共只剩下不到两千五百名能打仗的步兵。而这些精疲力尽的兵团却仍然能奇蹟般地扼守着几乎七十公里的正面地段。 人们让我看了基尔波诺斯给总参谋部和方向总司令的报告。报告末尾是这样写的: “方面军是在被合围和补给线被完全切断的条件下进入战斗的。我准备把指挥所转换到基辅,这是能指挥军队的唯一场所。我请求採取必要措施,利用空中运输对方面军所属各集团军进行弹药供应。” 我心里很难过。回到方面军司令部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了。 9月16日晨,我被叫到方向总司令那里。办公室里有c·c·铁木辛哥和方向军事委员会委员h·c·赫鲁雪夫。 “怎么样,还急着回去吗?”元帅问。 “正是。在这样艰难的时刻我应该在方面军司令部。由于所有道路都已被切断,我请求准许坐飞机走。” 总司令带着明显的赞许神色看着我,谈起了基辅方向的情况。方面军战役态势在一小时一小时地恶化。昨天敌人距方面军司令部仅二三十公里。军队指挥眼看就要完全中断了。 元帅慢慢地揉着太阳穴,仿佛要减轻疼痛,说: “现在我们正尽全力帮助方面军:我们正往罗姆内和卢布内调遣一切能集结的兵力,其中包括得到坦克加强的别洛夫的骑兵军以及三个独立坦克旅。过几天鲁西亚诺夫的师和利久科夫的师1也将开到我们这里。我们打算以这些兵力同方面军被围军队里外对进。我们知道我们无法粉碎突入的两个法西斯坦克集团军,但我们将打开一些缺口,被围军队可以通过这些缺口突出来。这就是我们突击的目的。我们相信,在眼前这种情况下,最高统帅将会准许西南方面军向普肖尔河退却,因此我们决定现在就下达组织突围的命令。” 1近卫步兵第1师和近卫摩托化步兵第1师。 总司令在屋子里默默踱了大约一分钟。 “今天我们还准备和莫斯科通话。我希望我们能说服大本营。在我们通话时,基尔波诺斯和他的司令部要利用敌人还没有绵亘的合围正面这一时机。” 我觉得元帅说了这几句话后,仿佛摆脱了最后的疑虑。他表情丰富的脸温和了,前额上深深的皱纹舒展开了。他字字清晰地继续说: “您向基尔波诺斯将军报告,巴格拉米扬同志,在眼前情况下,西南方向军事委员会认为对西南方面军来说,唯一适当的决心是进行有组织的退却。您向方面军司令员传达我的口述指令:放弃基辅筑垒地域,以少量兵力沿第聂伯河实施掩护。毫不迟延地开始将主力撤至后方防御地区。基本任务是:在我们预备队配合下粉碎前出方面军后方之敌,尔后沿普肖尔河转入防御。要让基尔波诺斯发挥最大的积极性,向罗姆内方向和卢布内方向更坚决实施突击,而不要坐等我们把他从合围圈拉出来。” 我舒了一口气。现在有希望了,不是一切都完了。 总司令作了关于撤退程序和在突围条件下组织军队指挥的指示后,告别说: “快点走,巴格拉米扬同志。让基尔波诺斯也别拖延。法拉列耶夫将军将保障您由波尔塔瓦飞到皮里亚京地域。” 我毫不迟延地到了西南方向空军司令员那里。o·f·法拉列耶夫将军说,已为我调来了一架由有经验的机组驾驶的高速轰炸机。 看来一切都还顺利。但是有一个情况使我困惑不解:西南方向军事委员会赋予我那样重要的全权,却没有文件为证。不错,当时要考虑飞机可能被击落,那样的文件落入敌手,是很不妙的。…… 第109页 由于气候恶劣,我们只能到第二天再起飞。我被安排坐在射击通信员的透明炮塔里,这里视界广阔。两架歼击机负责护送我们。它们把我们送过战线后就调头飞回去了。就在这时,地平线上出现了四个白点。飞行员没有转弯,驾机全速向西飞去。我们还算幸运,飞过了敌歼击机狙击网。下面就是指定地点格列边卡机场了。机场以不好客的态度迎接我们,高射炮从地面开了火。直到飞机发射了一串表示“我是自己人”的信号弹后,高射炮才停止射击。机组让飞机安全着了陆。大家刚下飞机,就见一个人正拼命朝我们跑来。 “你们怎么搞的?”他老远就嚷起来。 一个带着天蓝色领章的大尉跑近后,吃力地喘着粗气。 “你们怎么搞的?!机场已经布雷了!” 我们只能庆幸机场的雷布得不好。 这位大尉原来是机场勤务营营长。我向他要了一辆汽车,以便去方面军司令部。许多指挥员和红军战士围住了我们。一张张年轻的被风吹粗糙的脸上流露出十分惊奇的神色:一个将军从哪里并且为了什么要飞到我们机场来呢。(这是许多战地会见中的一次,我当然记不起机场交谈者中的任何一个人了。但是在我的《第聂伯河上的军人城》一书出版后,对该书有反应的读者中有一个得过很多战斗勋章的预备役上尉阿纳托利·费奥多罗维奇·迈科夫。他在信中提到了这次会见。) 大家接二连三向我提问: “将军同志,我们真的被合围了吗?” “我们怎么办呢?退还是打?” 看得出,人们感到苦恼的是不了解情况,而不是恐惧。他们看起来很平静,彼此还寻衅地开点小玩笑,说着恰当或不恰当的俏皮话,总而言之,他们举止同平常年轻人聚集很多时的举止一样。 我试图简短地回答他们的问题。我向他们解释,我们的最高统帅部很了解方面军的处境,正在採取一切措施帮助我们。 不久,汽车开来了,我热情向我的交谈者们告别。 我不无困难地找到了方面军司令部,它位于皮里亚京以北上亚罗夫卡镇的一个村子里。图皮科夫将军抱住了我。 “啊!我们的浪子终于回来了!” 看着他瘦削的脸和深陷的、仍然那么快活的眼睛,我想: 我同这个聪明、诚恳的人彼此这样亲近,多好呀! 图皮科夫诉说了自己的灾难。当大本营禁止撤退军队后,他决定发出一份关于方面军状况的详细报告,并作出结论,继续扼守基辅是不可能的。基尔波诺斯拒绝签署这份电报。它是由方面军参谋长签字后发往莫斯科的。第二天,总参谋部发来了答覆。电报指责图皮科夫张皇失措,对战事判断不客观。他一直为此感到难过。当我向他介绍总司令的新命令后,他精神振奋地说: “就是说,我对了!”他着忙起来,“我们去见司令员!要快。如果我们迟延,合围圈就会牢固得无法突破了。” 方面军首长在距司令部几公里的小树林里。我们乘车前往。途中,图皮科夫将军向我说了他们没能将方面军指挥所转移到基辅的原因。在科贝日恰地域第5、37集团军接合部突入的敌人兵团切断了各条道路。通信团派到前面去的几个分队都牺牲了。于是只好将指挥所转移到这里,皮里亚京,而不是转移到基辅。 我们走了很久。道路挤满了汽车、辎重队和后勤部队、机关的转移纵队。 在基尔波诺斯将军那里,我们正碰上布尔米斯坚科和雷科夫在场。我报告了总司令的号令。基尔波诺斯沉思了好久。 “米哈伊尔·彼得罗维奇,”图皮科夫忍不住了,“这一指令是那样符合情况,没有任何理由犹豫了。您允许给军队拟制号令吗?” “您带来了书面的退却号令吗?”司令员没有回答他,却问我道。 “没有,元帅命令口头传达。” 基尔波诺斯皱起浓眉,在房间里踱起来,然后说: “在收到文件以前,我不能採取任何行动。问题太重大了。”他用手掌在桌子上一击。“好,就谈到这里吧!” 出现了一片沉默。图皮科夫还想说什么,可是基尔波诺斯打断了他: “瓦西里·伊万诺维奇!请准备一份给大本营的电报。报告总司令的号令并询问我们该怎么办。” 9月17日晚上,我们给莫斯科发去了一份包括以下内容的电报: “铁木辛哥总司令通过方面军副参谋长传达口头指示:我们的基本任务是把方面军所属集团军撤至普肖尔河,并粉碎敌人在罗姆内方向和卢布内方向的快速集群。留下最少的兵力掩护第聂伯河和基辅。 总司令的书面训令完全没有指示过向普肖尔河退却,并且只准许从基辅筑垒地域调走部分兵力。已经有了矛盾。该怎么执行?我认为,将方面军所属军队撤到普肖尔河是正确的。在此条件下必须完全放弃基辅筑垒地域、基辅和第聂伯河。急切请求您指示。”1 1苏联国防部档案。 好不容易发完这一无线电报后,我便同图皮科夫将军一起,沉思地看着标上了最新情况的地图。这张地图对我这个已经积累了一些经验的作战参谋提供了许多情况。我军是在由北向南延伸的一个椭圆形里面作战,没有绵亘的战线。到处都出现了巨大的缺口,就象活体上有许多伤口一样。这些缺口说明在这些地段已经没有兵力可以去阻挡敌人进路了。哪里还伸展着我军的红线呢?那里的情况如何呢?最新的战斗报告表明:那里正在进行你死我活的战斗。 第110页 “我怎么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大本营会这样固执。”图皮科夫说。“虽然……”他用铅笔在地图上划了一下,“连我们也很难判断某一地段发生了什么事。从地图上看,那里是一个辖有军、师的集团军。可以想想:这有多少兵力!而实际上有些师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番号……可是我们还认为它们是一个师,还赋予它们相应的任务。摆在总参谋长面前的是一幅正面宽达两千公里的地图,图上不是象我们这样标着几十个师,而是几百个师。莫斯科更难以确定某一地段的真实兵力。可能莫斯科也知道这一切,但某些很重要的原因促使它要求我方面军去做无法做到的事……” 不错,那些很重要的原因是有的。我们当时只是猜测这些原因,但没有充分想像出来。而这些原因是由我国所处的总军事政治形势所决定的。我国当时继续单独抵抗侵略者的勐攻。在这之前,希特勒分子已封锁了列宁格勒,逼近了莫斯科。我们最高统帅部已经没剩下多少大的、做好作战准备的战役预备队了。我们要把相当一部分军队留在高加索(土耳其的行径太令人生疑了)和日本军国主义者蠢蠢欲动的远东。在此情况下,西南方面军在第聂伯河地区的顽强防御,能牵制法西斯德军庞大兵力,其中包括两个德军坦克集群,从而略微缓和一下苏德战场其余战略方向,特别是莫斯科方向的局势。尽可能长时间地把这些兵力牵制在西南方向,是十分重要的。 复杂的国际政治气氛也有影响。反法西斯国家同盟刚刚开始组织。不久前唆使希特勒进攻苏联的国家,现在自己也跟法西斯德国打起来了,它们越来越相信,在这场斗争中,只有苏维埃俄国是可靠的同盟者。但是现在法西斯军事机器的全部实力都用来对付苏俄。苏联能经受住这个可怕的打击吗?美国国内对值不值得对苏俄实行武器援助展开了激烈争论。某些人士断言运去武器和技术装备没有意义,因为俄国在冬季到来以前就会崩溃,战争将以法西斯德国的胜利告终。 罗斯福想确信供应俄国的武器不会落入法西斯分子之手,便于1941年8月派他的亲密助手h·霍普金斯前来试探。总统的这位私人代表认真考察了我国和苏德战场的情况。他在回美国前同史达林进行告别谈话时直截了当地提出了一个问题:1941年入冬前战线将在哪里?他要向罗斯福转达对这一问题的答覆。 史达林回答,1941年年底前战线将在列宁格勒、莫斯科和基辅以西。 霍普金斯带着这一答覆走了。 苏军统帅部从8月下半月起开始採取了一切措施帮助基辅保卫者。主要的步骤是组建了新的布良斯克方向军,其任务是粉碎古德里安的军队,不让其挥军南下西南方面军后方。为此,大本营不惜动用预备队。我们方面军也得到了某些补充兵力。 可是,霍普金斯离开还不到两星期(他可能还未回到华盛顿),西南方面军首长忽然向大本营请求准许从第聂伯河一线撤退军队了。 不难设想,基辅陷落的消息会在美国以至全世界引起什么样的反响,这一事件会大大削弱罗斯福在与那些反对向苏联提供政治和物质援助的人争论时的地位。 国防委员会很清楚,将来有美国参加的欧洲国家反希特勒同盟的建立,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红军在战争这一阶段的顺利行动。 这就是大本营要求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基辅的缘故。况且,大本营还认为我们有足够的力量,有这样的力量,合围就不那么可怕了,因为可以突破敌人的合围圈。 正是在这些日子里,乌克兰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和政府发表了告人民书,其中谈到了乌克兰人民要承受严重考验的全部真相,热烈号召人民与法西斯侵略者进行毫不留情的斗争。 告人民书中写道: “阴险进犯我国的德国法西斯分子已暂时侵占了我们亲爱的乌克兰的一些地区。现在,我们的国土正在法西斯恶魔的铁蹄下呻吟。希特勒吃人魔王正在大摆血腥的酒宴。在法西斯分子侵占的地方,没有一天不发生暴行,在这些暴行面前,人类歷史上发生过的一切惨祸都要显得逊色。 ……法西斯当局在其侵占的乡村和城市对居民散发通告,法西斯恶魔在通告里用死亡吓唬你们,用残酷迫害威胁你们,企图迫使你们俯首听命。同志们,他们企图迫使你们用自己的双手给你们自己和你们的孩子套上血腥的奴役枷锁。 我们伟大的苏联人民过去进行争取自由的斗争,并不是为了今天成为法西斯野兽的奴隶。 每一个乌克兰人,我国每一个公民都认为,与其忍辱偷生,还不如死去。 同志们!不要执行法西斯当局的任何一个命令。 ……怠工、破坏一切工作,是我国人民每一个儿女的神圣职责。不要服从法西斯的劳役!用一切力量、一切手段毁坏德军的物资、武器、装备和弹药!记住:法西斯匪徒没有通信联络就无法作战。破坏他们的通信设施、通信工具、电话线、电报线、电话机、电报机和无线电台!炸毁桥樑和道路。不给法西斯分子运送任何物资,不执行修路命令。破坏铁路线。 农民们!法西斯强盗想用暴力强迫你们收割,并把全部粮食运往德国。不要服从法西斯的命令。养活你们一家要多少粮食,你们就收割多少粮食。不要给敌人粮食和肉类。饿死胆敢踏上我国土的法西斯掠夺者。 第111页 ……全体乌克兰人民,苏联各族人民都已奋起与法西斯主义斗争。成千上万的红色游击队员——工人和农民,同红军手携手反抗希特勒吃人魔王。用你们能够做到的一切手段帮助游击队员。去参加游击队吧,毫不留情地消灭法西斯。 红军正向敌人实施越来越勐烈的突击。法西斯闪电般战胜我们伟大苏联的计划破产了。他们已经把自己的许多精锐师断送在我们田野上。希特勒规定了几十次攻取莫斯科、列宁格勒和基辅的期限,但是直到今日,苏联人民的红旗还在这些城市的上空飘扬。 战胜希特勒匪徒的时刻即将来到。那就更狠地打击敌人吧! ……谁也不应袖手旁观。每个人都应做力所能及的事。每个人都应帮助战胜法西斯。 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敌人必败。消灭血腥的希特勒豺狼!自由的苏维埃乌克兰万岁!” 英雄的乌克兰人民热烈响应共产党充满激情的号召。他们用游击战的千钧棒更勐烈地打击占领者。大地真正在他们脚底下燃烧起来了。当时在敌人后方已有五百八十三支游击队和一千七百个破坏组和歼击组在活动。成千上万的人民復仇者一批又一批地加入了反对敌人的神圣斗争。党的优秀儿子走在这些英雄的前头。 但是敌人还是很强。在我们西南战线,一切优势都在它那一边。我和方面军参谋长一次又一次地研究地图,估量着我们的能力,得出了结论:如果在近斯内不下退却命令,军队将濒于绝境。 莫斯科终于在9月17日夜间对我们的无线电报作了反 应。总参谋长简明地通知:大本营准许放弃基辅筑垒地域和将第37集团军转移到第聂伯河左岸。 对于方面军主力撤至后方地区一事,仍然只字未提。不过,事物的逻辑也能使人想到解决办法。假如连基辅和有坚固防御工事的基辅筑垒地域都放弃了,那就不能指望军队在基辅以东没有工事构筑的地区站得住脚。在司令员召开的会上,连在此之间对放弃基辅想也不让想的布尔米斯坚科也说: “我认为,在此情况下,我们除执行总司令的号令外没有任何出路了。” 接到对基辅进行疏散的命令后,方面军首长所要关心的只是尽量援救陷入敌人合围圈内的兵力,使其免于被消灭。这回基尔波诺斯将军不再犹豫了。他立即要来了标明军队最近态势的地图。图上有许多“空白”——最近两昼夜我们没有收到许多地段的报告。摆在基尔波诺斯面前的地图表明,第40集团军在普季夫利和罗姆内间的某处作战,两翼暴露,并遭到敌人迂迴。第21集团军在普里卢基地域抗击敌军冲击。这两个集团军之间八十公里的缺口挤满了古德里安的军队。第5集团军遭到极度削弱的军队目前仍在第21集团军左面、皮里亚京西北二十五至三十五公里处撑持。第37集团军坚守着基辅。在该集团军与方面军其余军队之间是德军第6集团军庞大兵力,其主要集团集中于亚戈京地域。第26集团军在自己左翼第聂伯河与苏拉河之间地带抗击德军野战第17集团军和克莱斯特坦克第1集群各兵团的冲击,以不大的兵力由卢布内方面实施掩护。敌人由东西两面发动进攻。方面军司令部所在的皮里亚京地域,仅由步兵第289师部队进行掩护。 总之,这一切说明,我各集团军要向普肖尔河防御地区实施退却是极为困难的。但是又没有其他出路。 基尔波诺斯将军还从来没有在那样困难的情况下执行战役任务。但是,司令员和我们所有在方面军司令部工作的人,在定下突围决心时都对我指战员经过战斗考验的坚定性和大无畏精神十分信赖。 司令员与图皮科夫、布尔米斯坚科、雷科夫商量后,命令给各集团军赋予以下任务:第21集团军9月18日凌晨集中于布拉金齐、格涅金齐(普里卢基东南)一线,以主力向罗姆内实施突击,与骑兵第2军对进;第5集团军以一部兵力从西面掩护第21集团军退却,以其余兵力向洛赫维察实施突击;第26集团军用两个师组成突击集群,向卢布内进攻;第37集团军把军队由基辅筑垒地域撤至第聂伯河左岸,用以组成突击集群,突向皮里亚京,接着再东进,该集团军担任方面军的后卫;第40、38集团军由东面向罗姆内方向和卢布内方向实施突击,与方面军主力对进。 图皮科夫将军在图上大致标出了军队退却计划,命令我对司令部预先拟好的战斗号令作些必要的修改。但是将这些文书发给收件人已经不容易了。我们费了很大週摺,仅将其传送到第5、26、40集团军司令员那里。同第21、37集团军司令部甚至用无线电也联络不上。我们派两名校官乘汽车去基辅。他们未能到达市内,看来是在路上牺牲了。我们只是在晚些时候通过总司令的司令部才使第37集团军获悉必须向东突围。 派到第21集团军的是我的副部长扎赫瓦塔耶夫上校,他应将命令面交b·a·库兹涅佐夫中将,并同他的司令部一起退却。 我们庆幸的是,方面军航空兵几乎全部和方面军后勤大部队都已及时转移到普肖尔河以东,因此,我们在这困难的时刻不必再分神去组织它们突围。 这样,几乎全部集团军都在9月17日夜间知道了退却程序。当然,所定下的决心远远不是最理想的。因为定下这一决心时,情况是那样复杂,而且远未弄清楚。 第112页 10.他们没有放下武器 扎赫瓦塔耶夫上校后来告诉我,他很快就找到了第21集团军司令部,向b·a·库兹涅佐夫中将面交了方面军首长的命令。集团军司令员毫不迟延地给所属各军赋予了任务。各军应在皮里亚京以北渡过乌代河后,沿罗姆内和洛赫维察之间方向东进。库兹涅佐夫决定和集团军司令部一起在步兵第66军后乘马跟进。 9月18日清晨,集团军领率机关纵队由库兹涅佐夫、戈尔多夫两位将军和师政委级科洛宁率领,在步兵分队掩护下,克服了古德里安一个坦克师的摩托化步兵激烈抵抗,强渡了乌代河,向奥泽里亚内急进。昼间,敌人在别洛采尔科夫齐地域的小深谷旁再次挡住了去路,因此只好组织环形防御。天黑后,集团军司令员带领各分队突围。照明弹把黑夜变成了白昼。敌人机枪、迫击炮和火炮实施勐烈射击,但这次也突出来了。 在这次战斗中,扎赫瓦塔耶夫被一颗迫击炮弹炸下了马。他甦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人马尸堆里。听得见德军士兵正在田野上前进,不时传来冲锋鎗的点射和人的惨叫声:法西斯匪徒正在杀害伤员。他们把扎赫瓦塔耶夫当作死人,这可救了他。等希特勒分子走后,扎赫瓦塔耶夫才拼足最后力气一瘸一拐向东走去。不久他遇见了高射炮兵营营长恰耶夫上尉和集团军司令部警卫连一个战士。他们受尽千辛万苦才回到自己人那里。 库兹涅佐夫中将克服了一切障碍,终于带领部分军队冲出了敌人的合围圈。h·a·别洛夫将军的骑兵第2军加强大本营预备队几个坦克旅所实施的突击,对此给了有力配合。骑兵和坦克兵向古德里安司令部所在地罗姆内发起了迅勐冲击。据古德里安回忆,当时他在市内最高一座楼房的上层亲眼看到了冲击者——他们距他总共只有八百米。这位法西斯将军的神经无法忍受,和司令部一起逃到了科诺托普。 精疲力竭的第5集团军突围的条件要艰难得多。波塔波夫将军未能组织本集团军向洛赫维察方向实施总退却,因为敌人攻得太勐烈了。步兵第15军部队被逼南退,不得不由c·c·莫斯卡连科将军率领自行突围。h·b·加里宁将军的步兵第31军部队试图为军事委员会和司令部扫清道路,但它们无法在乌代河克服德军坦克第4师的坚固防御。集团军领率机关被迫与处在该地域的方面军司令部第二梯队会合,同它一起折向南面的皮里亚京。 第26集团军司令员g·f·科斯坚科中将于9月17日 后半夜收到突围命令后,请来了军事委员会委员j·e·科列斯尼科夫和b·c·布特林(后者原为乌克兰共产党尼古拉耶夫州委书记)、参谋长a·c·瓦连尼科夫上校、炮兵主任e·c·射苗诺夫上校、团政委级政治部主任a·b·扎科沃罗特尼和特别处1处长e·b·瓦季斯。大家对当时的处境进行短时间讨论后,科斯坚定下了以下决心:在后卫掩护下把军队撤至奥尔日察河,由这一地区组织向卢布内方向突围,与由东面进攻的卡姆科夫将军骑兵第5军和第38集团军各坦克旅对进。集团军司令员给各师下达命令后,即率司令部向奥尔日察市运动,全部军队都集结到这里了。车辆和辎重充塞了这个小小的乌克兰城市。司令员命令a·a·阿列克谢耶夫率领的一个小支队掩护城市后,便着手建立突击集团。由于没有通信工具,这是件难办的事。况且还要经常注意集团军暴露的两翼,因为古德里安军队由北面、德军第17集团军部队由南面,正分别向两翼压来。 1特别处是苏军中的反侦察机构。——译者注。 9月21日,科斯坚科首次试图突破克莱斯特坦克第1集群正面。各师在短时间的炮火准备后开始强渡奥尔日察河。敌人进行了勐烈抵抗。各先遣分队在左岸站住了脚,但法西斯头目不断把自己的坦克部队调到这里。我军战士用炮火、燃烧瓶和手榴弹迎击敌坦克。人们一次又一次发起冲击。 一位积极参加过这些战斗的人后来说,步兵第97师(原已编入第38集团军)第69团各营几次扑向敌人阵地,但遭到了躲在掩体内的法西斯坦克的勐烈射击,被迫后退。所有地段都发生了同样的激战。 各师在进行没有奏效的渡河尝试时几乎耗尽了全部弹药。科斯坚科将军同方面军司令部未取得联络,便与大本营联繫,并给沙波什尼科夫元帅发去了一份无线电报:“我继续在奥尔日察河实施被合围中的战斗。一切渡河尝试均告失败。 弹药已尽。请派航空兵支援。” 沙波什尼科夫元帅命令向科斯坚科集团军行动地域空投弹药。他见该集团军已无法突向卢布内,便于9月22日通知集团军司令员,基尔波诺斯、波塔波夫和库兹涅佐夫正向洛赫维察方向移动,与别洛夫骑兵军对进,要求他也折向东北,尾随他们突围。 9月22日晚9时,科斯坚科决定再次进行强渡该河的尝试,但未能成功:集团军作战处副处长a·c·布拉伊少校报告,德寇已闯到奥尔日察东郊,并在那里纵火。继续等待就是束手待毙。科斯坚科叫来旅级a·b·鲍里索夫,他的骑兵集群就在附近,现在隶属第26集团军。 鲍里索夫奉命向突入之敌实施突击。当他的骑兵向法西斯分子发起冲击时,战斗已接近集团军司令部了。 第113页 科斯坚科拿起冲锋鎗,又往各衣袋塞了几颗手榴弹,便对司令部军官们说: 走吧,同志们!” 他们跟在骑兵后面冲到拦河坝,沿坝到了对岸。鲍里索夫预先留出的马匹已在此等候他们。科斯坚科的司令部原来本是骑兵集群的司令部,基本上是由有经验的骑兵组成的。他们一看到马;立即精神百倍。骑手加上好马,这是多大的力量!集团军司令部同鲍里索夫的骑兵和其他部队一起且战且进。他们强渡了几条河。夜间,在苏拉河东岸碰上了有步兵分队掩护的德军迫击炮连发射阵地,发生了战斗。苏军骑兵两次发起冲击均未成功,但第三次冲过去了! 10月初,第26集团军司令员终于率余部在骑兵第5军 战斗行动地带突出了敌人的合围圈。以后很久,该集团军倖存的指战员继续成小群甚至单独潜越战线。成功突围的有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旅政委级j·e·科列斯尼科夫,政治部主任、团政委级a·b·扎科沃罗特尼和许多其他指挥员、政治工作人员。有些士兵和军官在回到自己人那里以前,已在敌人后方步行了几百公里。由上尉政治指导员级米哈伊尔·特罗菲莫维奇·塔兰率领的一个组总共走了六百公里,带着武器、文件和勋章回到了自己人那里。这个组里还有一名妇女——步兵第169团的助理军医安东尼娜·阿法纳耶夫娜·马特维延科。她和男人一样坚定地忍受了行军的一切困苦。疟疾折磨着她,双腿的伤口也化脓了,但她继续顽强地向东走着,谢绝了好心的集体农庄女庄员们要她留下养伤的建议。当她昏迷时,那些连自己都只能勉强站得住的同行者便小心翼翼地抬着她走。 直接防守基辅的第37集团军指战员经受了艰苦的考验。我在研究了那些日子的文件并找一些战斗参加者座谈以后,大致追溯了该集团军接到放弃基辅命令后陷于最困难境地的往事。 9月中旬头几天,第37集团军各右翼兵团遭到敌人从东北面实施的迂迴,为保卫谢米波尔基镇以北和僻静的乌克兰城市奥斯捷尔以南的每一公里土地而搏斗。在争夺科泽列茨的战斗中,步兵第41师两次把法西斯部队逐出了该市。当敌人第三次突入时,在边界战斗中已为读者所知的师长格奥尔吉·尼古拉耶维奇·米库舍夫率部实施又一次反冲击。他牺牲了。各部队遭到敌人新的突击,而且,假如c·c·波捷欣上校的师未从基辅赶来支援的话,它们就可能支持不住了。这两个兵团的顽强反冲击使敌人被迟滞了两昼夜。 但是战线到9月16日又发生了变动。德军野战第6集团军突击集团力图由东北面突向基辅并夺取第聂伯河各渡口。 城防司令部领导请求第37集团军司令员对掩护这一最重要方向的军队给予加强,但司令员说他已没有预备队去加强它们。城防司令部领导人的机断行事挽救了局势。他们把内务人民委员部第4师一部兵力、兵工厂民兵队伍和平斯克区舰队第聂伯河中队三百名海军军人派到这里,在基辅各桥樑接近地建立一道防御地区。被敌人击退的第37集团军各右翼兵团和赶来支援它们的城防委员会兵力于9月16日在这一防御地区巩固下来,阻住了敌人。 这天,内务人民委员部第4师第227团所属分队在瓦金少校指挥下英勇奋战。它们不但以迅勐的反冲击打退了敌人一个团,而且缴获了该团军旗。 希特勒分子对我军部队实施了勐烈的炮兵和航空兵密集突击,并将步兵和坦克投入进攻。它们好几次在全线进行心战——挺直身子前进,醉鬼似的狂喊震动四野。我军战士一直把他们放到堑壕跟前,拼起了刺刀。法西斯分子受不住白刃格斗。保住狗命的亡命徒退下去了。 在我军一个团的地段上,希特勒分子一直闯到炮兵发射阵地。炮兵用霰弹对他们进行直射。在另一个地段,法西斯分子逼近了防坦克壕。机枪手叶菲莫奇金下士从半毁的土木发射点拖出了自己的机枪,架在防坦克壕胸墙上,实施短兵射击,甚至在敌迫击炮连向他开火后,他也未停止射击。在这次战斗中,连政治指导员斯列萨列夫,共青团员、下士阿里斯塔尔霍夫,共青团员、列兵博卡诺夫、兹韦列夫、克尼亚泽夫等许多人表现很出色。 在法西斯分子被打退之前,伤员都不离开战场。西林中尉在白刃格斗中两次负伤,但他不离开连队。直到敌人下一次冲击被打退后,连长才几乎被强送到救护所。 防御者十分缺乏反坦克炮和穿甲弹。在克拉西洛夫卡附近的一次战斗中。第227团第3连指战员以生命的代价阻住了敌人的装甲车辆。 苏军士兵就是这样作战。基辅保卫者们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们要放弃城市。9月17日,也就是德军已在基辅以东很远时,《乌克兰真理报》还表达了他们的这种情绪,写道:“基辅过去是,将来也是苏联的!” 乌克兰首都人民即使在那样困难的情况下也按前线城市的习惯生活方式生活着。没有半点儿惊慌失措的迹象。尚未疏散的企业照常工作。人们在“一切为了前线”的口号下劳动。 放弃基辅的命令是在9月18日从无线电里收到的,命令给集团军首长指定了集团军退却的总方向,通报了集团军友邻行动的极简要情况。当时,执行这一命令比防守城市还要困难。他们要在敌占区走数百公里路。而且,退却是在仓卒中实施的,集团军司令员犯了不少错误。例如,他决定率集团军沿基辅至皮里亚京的主要公路和铁路干线退却。“南方”集团军群头目恰恰指望这一点,早已预先在亚戈京、别列贊站地段切断了这些道路。遗憾的是集团军司令部不知道这里有敌人的重兵集团。 第114页 在第聂伯河右岸和基辅筑垒地域防守的各步兵师应首先开始退却。常驻守备部队各机枪营最后离开阵地。待防守基辅筑垒地域的军队通过鲍里斯波尔后,在第聂伯河各桥樑接近地作战的部队应随其后撤离。 后卫由h·a·瓦西里耶夫上校的步兵第87师和g·m ·马日林上校的内务人民委员部第4师组成。 军队于9月18日夜间出发。敌人在鲍里斯波尔地域的第一支屏护队被击退了。各纵队向东迤逦而行。 这时,筑垒地域司令部和政治部的军官正在巡视各永备发射点。每个人负责巡视一定的地段。各发射点的守备部队都悄悄撤出来了。当阵地上一个人也没留下时,陆续传来了爆炸声:工兵炸毁了防御工事。 指战员低垂着头走在基辅的街道上,情不自禁地停住了脚步。他们曾为城市不惜生命地奋战了两个多月,现在要放弃它该有多么痛心。 基辅保卫者们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他们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基辅没有被征服。敌人就这样无法在公开战斗中夺到它。只是因为情况不利于西南方面军,我军官兵才遵照大本营命令放弃了他们亲爱的城市,他们坚信自己是一定要回来的。基辅过去是,将来也是苏联的! 内务人民委员部第4师师长g·m·马日林负责炸毁第 聂伯河各桥樑。按照乌克兰内务人民委员b·a·谢尔吉延科的说法,他被任命为“基辅最后一任卫戍司令员”了。 9月19日天气阴暗。基辅上空烟雾瀰漫。指挥员和政治工作人员同城市各组织的代表跑遍各商店和仓库,打开大门,让居民储存生活必需品。 德寇直到上午11时才发现我军退却。他们对城市西南郊进行了野蛮的射击,然后才前进。集团军后卫部队吃力地挡住敌人的压力。敌人炮兵对各桥樑实施勐烈射击。我掩护渡口部队遭到了损失,但继续勇敢地履行自己的职责,掩护退却军队通过。 保障及时炸毁第聂伯河各桥樑,是组织基辅疏散的最重大措施之一。第37集团军工兵在内务人民委员部第4师首长直接参与下,早在9月最初几天就做好了炸桥准备。 下午,当右岸出现敌人先遣部队后,发出了信号。马日林上校说,他从自己的观察所看见b·a·彼得罗夫斯基铁路桥上升起了浓烟烈火。中心桁架倒在水里。e·博什桥也飞上了天。纳沃德尼茨基木桥是中心桥,后卫部队大部分都要过这座桥。三级军事工程师1a·a·芬克尔施泰因负责炸毁该渡口,他等待着最后时刻,想尽量让最后一批掉队士兵通过。直到敌人摩托车手冲到岸上,并用机枪实施勐烈射击后,工程师才发出了信号。浇了很多焦油和汽油的木头一下子燃烧起来。在右岸守桥的战士们沿着已经着火的桥板退却。法西斯冲锋鎗手尾随他们扑过来。工兵等我战士踏上土地后,引爆了固定在木桩上的梯恩梯炸药,燃烧着的桥顿时掉到第聂伯河里,敌兵葬身在大桥的碎片下。几乎在同一瞬间,最南面的达尔尼茨基大桥也传来了爆炸声。疯狂的法西斯分子企图从行进间强渡该河,但左岸准确的机枪火力把他们打退了。 马日林和步兵第87师师长联繫,以便协调尔后的行动。 1相当于指挥人员的少校军衔。——译者注。 后卫各部队奉命坚守至天黑,然后向鲍里斯波尔总方向退却。 9月20日清晨,这两个兵团都进至达尔尼茨基森林东林缘。从地平线露出来的太阳透过薄雾,照耀着远方一座影影绰绰的城市。这就是鲍里斯波尔。在通往这一城市的路上,络绎不绝的汽车、马车和推着小车、背着背包的难民,仍然向前移动着。马日林向鲍里斯波尔派出了一个由杰多夫少校率领的小支队,这个支队有一部供联络用的无线电台,奉命去鲍里斯波尔后面寻找集团军司令部,并进一步明确尔后行进方向。大约过了半小时,杰多夫报告,敌坦克已闯进该市,他和这些坦克进行了战斗。这样,通过鲍里斯波尔的道路就被切断了。 已经察明,第37集团军主力在巴雷舍夫卡地域被分割成两部分。大部兵力被敌军亚戈京集团阻于苏波伊河,其余兵团则被阻于巴雷舍夫卡以西的特鲁别日河。我军对敌人发起了冲击。但是希特勒分子在两河东岸都隐蔽有坦克。要突破那样的防御,没有足够数量的炮兵是不容易的。我军一次又一次发起冲击。9月21日夜间,第37集团军一个军队集群经艰苦战斗后强渡了特鲁别日河,突破了敌人合围圈。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副内务人民委员t·a·斯特罗卡奇指挥了这次坚决的冲击。在决定性的时刻,他和一些将军和军官走在最前面的散兵线里。索科洛夫上校、科萨列夫上校和许多其他指挥员英勇牺牲。但任务完成了,敌人的屏护队被击溃了。这一军队集群的大部分都回到了自己人那里。内务人民委员部第4师第56团团长马祖连科中校带领战士和科夫帕克的游击队会合。 被合围于别列贊站及其以南森林地域的集团军主力继续进行艰苦战斗。集团军参谋长c·d·多布罗谢尔多夫将军承担了指挥。法西斯分子建议被围者放下武器。我指战员以新的冲击作了回答。 m·g·奥尔洛夫上校、b·c·布拉日耶夫斯基少校及其他指挥员联合了一些最有战斗力的部队,于9月22日夜间实施突然的突击,突破了合围圈,他们未象敌人预料的那样向东,而是向南勐冲。还有一些军队群也突出去了。但是我军相当一部分兵力在顽强的冲击中几乎耗尽了全部弹药,只好隐入森林深处。希特勒分子几次想钻进去,但都遭很大伤亡。被打了回来。 第115页 到9月底,德军总参谋部的地图上已经不再标示第37集团军主力被围地域:看来他们认为苏军全都在那里饿死了。封锁森林的大部分军队都被调去向东进攻。被围苏军利用敌合围圈显着削弱的机会,开始分成一些小群,有的向东穿越战线,有的冲到附近森林,以后便成了人数众多的游击队的核心。 集团军后卫在鲍里斯波尔地域被切断与主力的联繫后,顽强地为自己开闢道路。9月24日,两个师都进至罗戈佐夫地域,与盘踞在那里的希特勒分子展开了战斗。头几次冲击未成功。太阳已隐没在地平线下了,这时侦察员察明敌人新调来的庞大兵力正由佩列亚斯拉夫开来。我军部队受到了夹击,仓卒转入防御,并挖掘堑壕和组织火力配系。战斗在夜间激烈起来。在坦克支援下,希特勒分子将其步兵投入冲击。红军战士为节省子弹,没有开火。他们的阵地只传来稀疏的火炮射击声。每一发炮弹都被视若珍宝,而炮兵也只在有十分把握时才射击,一发也未落空。燃烧着的法西斯坦克照亮了四野。当希特勒分子接近堑壕时,内务人民委员部第4师政委科诺瓦洛夫站起来,大喊一声:“为了祖国!”便向前扑去。和他并肓冲出去的还有上尉政治指导员级列柳克。就象电流通过堑壕,指战员们个个奋勇争先,超过了政委。勐烈的冲击把法西斯分子打跑了。 敌人估计我部队将向东突围。但是集团军后卫首长根据马日林上校的建议,决定将军队隐蔽向西撤至第聂伯河沿岸森林进行整顿,准备参加新的艰苦战斗。 9月25日拂晓,后卫各先遣部队进入斯塔罗耶村。侦察兵向团长瓦金少校报告,由佩列亚斯拉夫通来的路上有一个希特勒匪徒纵队正在移动。少校迅速组织伏击。当毫无顾忌地行进的法西斯分子渐渐进入林中道路时,火炮和机枪从四面向他们射击。敌人顿时慌作一团。战士们从灌木丛中跃出全歼了该敌,缴获了数十辆满载物资的汽车。战利品中还有德军被歼这个团的军旗。 在敌人企图拦截苏军的所有地方都发生了激烈搏斗。 傍晚,集团军后卫的所有部队都到达了第聂伯河沿岸森林。接着便是连绵不断的沙地。汽车轮子在沙地上空转,消耗着剩下的油料。他们在制糖厂弄到了一些马和马车,把伤员、弹药和粮食安置在车上。留下几辆汽车拉火炮和迫击炮,其余只好都毁了。侦察兵发现了法西斯分子仓促建立的一个战俘营。各先遣分队实施迅勐冲击消灭了警卫队,解放了红军战士。黄昏时他们到了大沼泽地。沼泽中央有一个林木丛生的绿洲。工兵铺了束柴路。各部队渡到绿洲上组织起环形防御。“沼泽要塞”的守军人数不断增加。炸毁第聂伯河各桥樑的工兵、最后撤出的基辅筑垒地域分队、江河区舰队的海军军人、基辅铁路枢纽的铁路员工,都汇集到这里来了。 法西斯分子几次强击这个岛,但都攻不下。到了10月,穿着夏服的战士们开始挨冻。弹药也快打完了。而侦察察明,希特勒分子正在准备新的进攻。于是决定抢在敌人前面行动。10月4日夜间,各部队离开孤岛,展开成散兵线。大家默默走着,炮兵则用手推着火炮。在杰维奇基村附近展开了激烈战斗。敌人以勐烈的炮兵和机枪火力迎击我冲击部队。但是无论什么都无法阻挡我军战士前进。他们一心想尽快接近敌人。在前面散兵线中行进的炮兵精打细算地对敌发射点进行射击。 到处都展开了白刃格斗。敌军合围圈终于被突破了。接着,苏军决定分成不大的支队前进,尽量不捲入战斗,因为炮弹和子弹都快打完了。道路漫长而艰难。许多人牺牲了。但是很多指战员冲破了一切障碍。 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和司令部是9月17日夜间出发的。决定经洛赫维察突围。为了达到更大的机动性,方面军领率机关分成了两个梯队。本书作者在第一梯队,编入这一梯队的有军事委员会,司令部大部,政治部,各兵种勤务首长。我们由上亚罗夫卡村取道皮里亚京,那里有一座桥横跨乌代河。后半夜到了河边。敌航空兵轰炸了渡口,要保持队形是很费劲的。渡河后,司令部纵队在j·g·马克沙诺夫上校的步兵第289师各部队掩护下过了皮里亚京,奔向居民地切尔努哈,但在拂晓前遭到北面德军坦克的冲击,被切断了同步兵分队的联繫。于是只好改变方向,转到了沿乌代河左岸通过的乡村路,在轰炸和炮击下行驶着。法西斯分子多次企图把我们赶下河,但他们的全部冲击都被打退了。我们在这里损失了不少汽车:一部分是被炮弹和炸弹炸毁的,一部分是我们自己破坏的,好让纵队精干一点,战斗力强一点。 9月19日晨,我们到了乌代河和姆诺加河汇合处的戈罗季希村。方面军司令员命令停止前进,以便整顿纵队,察明情况和拟制尔后行动计划。在这一村庄,第5集团军司令部的纵队和我们会合了。该纵队是在加里宁将军的步兵第31军余部掩护下到达这里的。 在戈罗季希清点了自己的兵力,计有三千人左右,另有警卫团的六辆装甲汽车,还有几挺高射机枪。敌航空兵一刻也不让我们安宁。幸好伤亡不大。最使我们苦恼的是无线电台被炸弹炸毁了。这样将我们同各集团军和总司令的司令部联结起来的最后一根线也断了。 基尔波诺斯召集来到戈罗季希的领导人员在一所农舍里开会。图皮科夫将军报告了情况。敌人正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德国人在乌代河南岸(我们位于该河河口)加强了正面朝北的防御;古德里安的坦克和摩托化部队占领了姆诺加河东岸; 第116页 我们北面和西北面的所有大居民地也被敌人夺占了。 大家听完这个令人不安的情报后,默不作声。基尔波诺斯将军打破了沉默。 “有一点很明显:必须突围。现在要明确一下往哪个方向突围。” 我现在不记得当时是谁建议晚上在戈罗季希附近强渡姆诺加河,连夜前往洛赫维察的了。图皮科夫将军坚决反对这一建议: “德国人正等着我们这样做。他们肯定已在桥头设伏。我认为我们应溯流而上,在切尔努哈附近,即由此向西北走十二公里处强渡姆诺加河。” 波塔波夫将军支持他: “我们已经证实,德国鬼子不会对这条河的任何一座桥不加注意的。在切尔努哈附近突围的有利之处是能出敌不意。再说,那里有一些徒涉场,因此不需夺占桥樑。” 这个建议得到了採纳。决定建立三个战斗群:为方面军司令部纵队扫清道路的先头战斗群和两个翼侧战斗群。m·a·波塔波夫将军负责指挥先头群。我则奉命指挥内务人民委员部的一个连,任务是掩护我们整个纵队,防止敌人从后面袭击。 ……我命令我的部属站队。一共是一百五十个小伙子——他们威武英俊,举止端正。看来我比大家都走运,因为我指挥的是一支真正有战斗力的队伍。我带来了我们作战部的大部分军官,组成了一个指挥组。 我默默巡视了各列横队,端详着指战员的脸。大家都很疲劳,哪怕能休息一会儿也好,可是没有时间。我讲明了任务,预先告诉他们,处境将是困难的。 “不过我相信,你们每一个人都不会给苏军战士丢脸。” 当我沉默下来后,站在我对面的一个头上缠着发黑绷带的年轻战士说: 放心吧,将军同志,我们不会叫人失望的。” 贊同的声音响彻队列上空。就在这时,基尔波诺斯将军的副官跑来了:司令员叫我去。 我命令队伍解散和做好战斗准备,便急忙去村子中心。基尔波诺斯、布尔米斯坚科、雷科夫和图皮科夫正站在一群将军和军官中间。布尔米斯坚科低声而平静地给同志们说些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简直就在敌人表尺距离内了,他还进行谈话。布尔米斯坚科,乌克兰人民的光荣儿子,毫不装模作样地保持着镇静,充满了信心。我走近以后,听到他说: “主要的是要沉着冷静,同志们。我们的人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和危险。共产党员应该在履行军人职责方面做出榜样。” 我向司令员报告我奉召来到。 “巴格拉米扬同志,”他匆忙地说,这种匆忙是不合乎他性格的。“从梅列哈开来了一支很大的法西斯摩托车队。它强渡姆诺加河后,打退了我占领那几个高地的分队,”司令员指了指东面一公里外十分突出的一个小山岗,“眼看就会闯到这里来了。您立即展开自己的队伍,向敌人冲击。你们的任务是攻占这一列高地,抢占河上那座桥,向先恰前进。请执行吧!” 这么说,一切都改变了。我们将打到先恰,而我的队伍变成第一梯队了……我不禁想起昨天法西斯分子把方面军司令部的纵队逼离在我们前面行进的步兵第298师部队的情景。我担心今天又发生这种事,便说,假如我的队伍冲击成功,主力最好要离我们近一些。司令员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 “好,去吧,巴格拉米扬同志。” 我发现:司令员从来没有这样疲乏和忧郁。 我跑回自己队伍,让大家整队,讲了新的战斗任务,便率他们快步走出村子,在灌木林中展开成散兵线。盘踞小山丘的希特勒分子开始射击。可是我们继续运动。许多人看见我们后,从地上站起来。这是被敌人从山丘打下来的那些分队的战士。他们兴高采烈地加入了我们的散兵线。我的这支队伍象滚雪球一样,人越来越多。我听到有人大声喊: “同志们,将军和我们在一起!沖啊!” 我们冲到了山顶。用枪弹解决不了的就用刺刀和枪托解决。希特勒分子倒下了很多。我们抓了四十个俘虏,缴获了几门迫击炮和几辆摩托车。把这些都打发到戈罗季希后,便急忙赶到河边。幸好法西斯分子来不及炸桥,它落到了我们手中。天已经黑了,但四周都有干草垛在熊熊燃烧。这是我军主力的最好方位物。可是他们却不知为什么迟迟不动。我派二级军事技术员斯捷潘诺夫去报告战斗结果,并报告我们将遵照命令向先恰进发。 这时,我们的补充人员越来越多。方面军油料供给主任阿列克谢耶夫将军和方面军后方警卫长罗加京上校带来了一批边防军人。各后勤机关指战员或单独,或两人一伙、三人一群,纷纷来到。而司令部纵队却一直不见影。 深夜,我们接近了伊斯科夫齐-先昌斯基耶(尤斯科夫齐)村。尽管天黑,我们还是很快就根据希特勒分子设置的路标判定了方位(他们有德国人拘泥细节的特点,几乎在每个交叉路口都设置路标)。我们停下来,好让队伍靠紧些,并整好队。当阿列克谢耶夫和我做这件事时,作战部军官们走遍了各个农舍。躲藏起来的居民们听说突然进村的不是德国人,而是红军,便纷纷走到街上来,抢着用各种食物招待战士们。 第117页 我们派去同方面军司令部联络的一名作战部参谋回来了。他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谁都没跟我们走。他遇到了一些由戈罗季希冲破敌屏护队封锁的战士。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我们的人谁都没留在那里,所有汽车都向西开走了。我一点也不明白。但是我们是奉命去先恰的,所以我们必须去那里。可能方面军司令部是经另一条路去那里的。司令部不可能不经过先恰,因为那里有一座横跨苏拉河的桥。这条伤脑筋的小河有一大片变成沼泽的河滩地,只在先恰和洛赫维察两地有桥。但是往洛赫维察钻是不明智的——那样的大居民地恐怕已经遍地是敌军了。 我们的队伍在拂晓前从行进间突入先恰村西郊。没有德国人。可是刚接近桥樑,对岸敌人就实施了勐烈的机枪和火炮、迫击炮射击。大家只好卧倒。我同阿列克谢耶夫和罗加京商量了一下,决定实施冲击。必须夺占渡口和整个村庄,并扼守到方面军司令部纵队到达。射击未曾停息,但战士们按我的口令跃起向桥冲去。这时德军坦克也出现了。它们一边用加农炮和机枪射击,一边向我岸急驰而来。而我们连燃烧瓶都没有,只好放弃村子。事情很清楚,我们是攻不下这个村庄的。于是准备绕过去。 我们把队伍分成两部分。阿列克谢耶夫将军率自己的那群人向北走,我率其他人向南面的小村庄卢奇卡走。两群人都应准备就便器材渡河,黎明以前要等候司令部纵队到来。 我们失去了与方面军司令部会合和任何希望,拂晓前分乘几条船过了河。当地居民送我们沿难以辨认的泥泞小路走过了沼泽河滩地。我们顺利穿过公路,隐蔽到麦垛间。我派年轻的中尉多罗霍夫去侦察。他回来时很高兴: “将军同志!离这儿不远有一个国营农场。那里一个德国人也没有。居民们请我们去。” 在国营农场的这个镇子里,妇女、老头和孩子们(所有能拿起武器的男子都上前线了)把我们团团围住,提出了当时通常会提的一连串问题:我们的红军究竟在哪里?为什么德国鬼子会侵入我国国土这么远? 我讲了我们方面军的困难处境和苏军战士的英雄气概,并说我们一定会回来的。妇女们开始抢着请我们“到寒舍吃一点”,并把包着各种食物的纸包塞给我们。 我们在这好客的镇上休息了一整天。战士们擦拭武器,洗脸,缝补衣服,有人还颳了脸。可是我们一分钟也没有忘记危险,派出了环形警戒。 到处都乱扔着法西斯的传单。我看了其中几张,都是欺骗性和语无伦次的。其中一张是写给“乌克兰先生们”的,答应从今以后给他们这些“自由臣民的后代”真正的自由。至于这个自由意味着什么,却解释得极为含煳。讲得非常明确的只是进行以下选择的权利:假如“自由臣民”胆敢不服从德国当局,是上绞架还是被枪毙。接下去是一列长长的清单: 禁止干什么和干了什么会被处死。 我召集指挥员共同研究尔后行进路线。 幸好我身上有一张小比例地图(百万分之一)和指北针。我们决定尽可能离开道路行动,以减少同敌人遭遇的可能性。 每一段路都要测定准确的方位角,以便于夜间判定方位。 晚上,我们和镇上居民亲切告别,向大村庄科梅什尼亚进发,希望在那里遇上我军先遣部队。我们避开居民地悄悄地赶路,到科梅什尼亚村口时停住了脚。我派勇敢的多罗霍夫和另两名军官前往侦察。半小时后传来了冲锋鎗射击声,并升起了信号弹。多罗霍夫中尉气喘吁吁地飞跑回来报告: “村里有德国鬼子!差点落入他们的魔掌。” 我们抓紧时间绕过了村子。当我们走近霍罗尔河畔的小镇梅列什基时,天已微明。最边上一间农舍的主人告诉我们,这时没有希特勒分子。他确信我们是苏军指挥员后,便给我们指示了徒涉场。我们渡河时天已大亮。再往前走就危险了,因为周围是一片开阔地。于是决定在离红库特镇不远的沿岸灌木丛中渡过一天。我们占领了环形防御。镇里的淘气孩子到处乱钻,在这里撞上了我们。起初他们被当兵的吓坏了,但看到领章和军帽上的红星后,便壮起胆子和我们谈开了。这些大眼睛的小淘气知道很多情况。他们说,现在只有别列佐瓦亚卢卡村和祖耶夫齐村,即我们以北和以南几公里处的两个沿河村庄有德国人。至于村子以东有什么情况,可惜的是这些小宝贝不知道。我们问孩子们能不能到镇子里弄到吃的东西。他们答应去问问。我派我的审慎而老成的助手索洛维约夫中校同他们一起走。不一会他就和两个上了年纪的集体农庄庄员回来了。三个人拿来了几口袋食物和几桶牛奶。其中一个庄员送我们去据说昨天还有人看见红军战士的拉希夫卡村。我们在黄昏时出发。四周静悄悄的“听不见打枪,也看不见法西斯的照明弹!我们在拉希夫卡村旁告别了嚮导,继续赶路。到达萨兰奇纳多利纳镇附近时天已破晓。我们在沿普肖尔河延伸的一个森林里隐蔽起来,占领了环形防御,并向道路派出了侦察群。中午侦察群报告,有一个不大的汽车纵队正由北面开来。我命令准备战斗。 头车还未驶到镇子就停下了。车厢里坐的是红军战士!我们欢唿着朝他们奔去。一个年轻的中士从驾驶室跳下来。他惊讶地看着我们这些疲惫不堪、长满鬍子的人。看见我后,他敬礼报告: 第118页 “我们是侦察支队侦察群。我是侦察群长莫罗佐夫中士。” 我们得知这个侦察支队是一个独立工兵营的营长由加佳奇市派出的,目的是察明敌人位置及其兵力部署。侦察群从我们这里了解到希特勒军队各先遣支队位置后,继续赶自己的路,我们则愉快和精神抖擞地向东走去。到大村庄萨雷后,人们盛情接待我们,把我们分到各户吃饭。在这个只有我侦察兵可以渗透进去的中间地带村庄中,村苏维埃和集体农庄管理委员会仍然在行驶职权。它们简直是在希特勒匪徒的鼻子底下对突围的战士们提供帮助。我由村苏维埃同驻加佳奇市的工兵营长通了电话。他派汽车来接我们。我们被接到一个不大的楼前。一个军官大步朝我走来。清晰地自我介绍(一下就可看出是个基干指挥员): “库列绍夫大尉,加佳奇市卫戍司令员。” 他请我去办公室,同时命令自己分管物质、保障的助手立即安置和我一起到达的人们休息。 我惬意地坐在包着颜色不分明的人造革的松软旧圈椅上,仔细听取大尉报告。他报告了守备部队行动地域的情况,介绍了他的兵力编成。从大尉的叙述中我了解到如下情况。 库列绍夫大尉是独立工兵第519营营长。他的部队正在加佳奇组建时,法西斯分子分割了我方面军。大尉得知此情并与营政委梅德韦杰夫商量后,定下了组织城市防御的决心——该市现在突然处于战斗行动前沿了。他作为卫戍司令员,把米申大尉的道路修筑队和由市民警局长格尔琴科指挥的地方歼击营收归自己指挥。立即开始了构筑防御地区的作业,市民积极参加了构筑。 库列绍夫定时派到洛赫维察的侦察组,曾多次与阻挡我军退却的敌坦克第3师个别分队发生小战斗,抓到一些俘虏,缴获了第一批战利品:汽车、电台、司令部文书等。 “还有这个”。威武的大尉把大约二十枚德国铁十字勋章撒到桌上。 在法西斯各坦克集团前出西南方面军后方以后的最初日子里,加佳奇市守备部队是在几十公里地段阻挡敌人东进的唯一部队。库列绍夫大尉行动时责任自负,因为同上级首长没有通信联络。现在他开始直接由a·p·波克罗夫斯基少将任参谋长的新西南方面军司令部接受指示。 加佳奇守备部队对突围者不断提供很大帮助。由阿列克谢耶夫和戈尔恰科夫领导的守备部队经济管理人员不知让多少衣衫褴褛的、飢饿的和受伤的人穿上了衣服、鞋子,吃上了饭。我们的队伍也体会到了这种亲切关怀。 我们在加佳奇曾企图打听到我们没有碰上的司令部纵队。可是任何人都不能告诉我们任何确切的情况。后来我遇见了我的副部长a·c·格列博夫中校和方面军司令部的其他同志,才得知令人悲痛的细节。我首先问格列博夫,当初方面军司令部纵队为什么在戈罗季希迟迟不动,而且没有跟随我们的队伍。格列博夫惊愕地看了我一眼: “难道基尔波诺斯将军没预先告诉您?他只是想用您的队伍向先恰方向实施佯动冲击,把敌人的注意力引开。当时纵队应向北行进,并在沃龙基村附近强渡姆诺加河……” (原来是这么回事……不,我不能抱怨基尔波诺斯对我隐瞒自己的企图。对部下隐瞒企图,这是司令员的权利,更不用说他要实施佯动冲击了——得让他象在主要突击方向行动一样全力以赴。) 格列博夫接着说,起初还算顺利,大家沿姆诺加河右岸隐蔽前进,夺占了沃龙基村,并渡了河。9月20日拂晓,到了洛赫维察西南约十五公里的德留科夫希纳镇。在舒梅伊科沃小树林停下来进行全日休息。 方面军司令部纵队中一共有一千多人,其中八百名是军官。仍然同他们在一起的有m·p·基尔波诺斯上将,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m·a·布尔米斯坚科和军事委员会委员、师政委级e·p·雷科夫,b·a·图皮科夫少将,j·m·多贝金,a·a·达尼洛夫,b·b·帕纽霍夫,第5集团军司令员m·a·波塔波夫少将,该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师政委级m·c·尼基舍夫和军事委员会委员、旅政委级e·a·卡利琴科,集团军参谋长j·c·皮萨列夫斯基少将,兽医勤务主任a·m·佩尼翁日科及其他同志。同纵队一起行进的有六辆装甲汽车、两门反坦克炮和五挺四联装高射机枪。 小树林被一个峡谷切成了两半。车辆和人员集中在小树林边缘。战斗车辆在林缘占领了阵地。遗憾的是,队伍又暴露出组织性不强的弱点。占领防御的只有格列博夫中校指挥的方面军军事委员会警卫队和弗拉基米尔斯基少校指挥的第5集团军司令部警卫队。许多军官各自走到镇上农捨去洗脸、弄食物和稍事休息。 而法西斯分子已经发现了夜间消失的方面军司令部。晨雾消散后,侦察兵报告:德军坦克正从东面和东北面开来。从西南面来的掉队战士说,这一方向也有敌人的摩托车和坦克正在接近。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敌人从三面对小树林实施冲击。坦克用加农炮和机枪射击,后面跟着冲锋鎗手。在雷鸣般的炮声和机枪的哒哒声中,也夹杂着我们两门火炮稀疏的射击声——炮少得可怜,而且还要珍惜每一发炮弹。敌坦克突到了东林缘。装备手榴弹和燃烧瓶的军官们同它们进行搏斗。两辆敌坦克起火燃烧,其余退回去了。 第119页 方面军司令员、两位军事委员会委员、图皮科夫将军和波塔波夫将军开始商量接下去怎么办:是在小树林等到晚上呢,还是马上突围。可是敌人又发起了新的冲击。乘车接近的德军步兵从行进间展开成散兵线,在坦克火力掩护下扑向小树林。当他们到达林缘时,被围者在基尔波诺斯、布尔米斯坚科、雷科夫、图皮科夫、波塔波夫和皮萨列夫斯基率领下,投入了反冲击。希特勒分子经不住这种白刃冲击,又退下去了。 基尔波诺斯将军在反冲击中腿部受了伤。人们把他抬到峡谷底部泉水边。负伤加严重震伤的集团军司令员波塔波夫也被送到这里。他的参谋长皮萨列夫斯基将军已英勇牺牲在战场上。 师政委级雷科夫和图皮科夫将军同格列博夫中校一起绕过了林缘。他们同人们交谈,并鼓励他们。 大约在晚上六点半钟,基尔波诺斯、布尔米斯坚科和图皮科夫召集指挥员讨论了突围方案,预定天黑后进行突围。就在这时,敌人开始实施勐烈的迫击炮射击。一颗迫击炮弹在司令员身旁爆炸。基尔波诺斯一声不哼地扑在地上。同志们朝他奔过去。将军胸部和头部都负了伤。两分钟后他就逝世了。司令员副官格年内少校含着眼泪从将军的上衣取下了金星奖章和各种勋章。 夜间,图皮科夫带领人们冲击。他们突然而且不放一枪地扑向敌人。等惊慌失措的法西斯分子清醒过来时,我军很多指战员已为自己杀开了一条血路。他们受长时间痛苦折磨后终于回到自己人那里。他们之中有多贝金、达尼洛夫和帕纽霍夫几位将军、格列博夫中校和我们的其他同志。图皮科夫将军没能和他们一起回来——他在距舒梅伊科沃小树林两公里的奥夫季耶夫卡镇旁的对射中牺牲了。 没能从小树林突围的我们其他同志的下落,一直到1943年左岸乌克兰解放后才知道。附近几个镇的居民说,小树林中的对射还持续了一个多昼夜。9月21日,当一切都已沉寂,希特勒分子也已离去后,集体农庄庄员们来到战斗地点,看见了苏军指战员的遗体,他们虽已牺牲,但手里还握着武器。 手枪和步枪的弹仓里一粒子弹也没剩下。 现在,这里的阵亡将士公墓上耸立着一座雄伟的纪念象——这是一个强壮的手拿冲锋鎗的苏军士兵雕象。清泉旁立了一块大理石板,上写:“1941年9月20日,西南方面军司令员m·p·基尔波诺斯上将在此牺牲”。 1943年,基尔波诺斯和图皮科夫两位将军的遗骨移葬基辅。他们长眠在光荣陵园无名战士墓旁的雄伟方尖碑基座前,长明火在墓上熊熊燃烧,象徵着为人民立下的功勋永垂不朽。 一些负了重伤的指战员落入希特勒分子手中。他们中间有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师政委级雷科夫。流血过多的雷科夫遭到了兇残的拷打,并被杀害。哈萨克斯坦的卡通-卡拉盖村居民虔诚地纪念自己光荣的同乡。在他上过学的学校大楼上设了一块纪念牌。大理石上雕着他的浮雕象,下面刻着题词: “西南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师政委级雷科夫·叶夫根尼·巴甫洛维奇曾在此学习。他是为祖国英勇牺牲的。1906— 1941年” 法西斯侩子手们抓走了昏迷中的波塔波夫将军。我们都以为他牺牲了。但是,无论是伤口,还是内伤,还是法西斯拷问室的可怕折磨,都没有摧折这位年轻集团军司令员强壮的肌体和不屈不挠的精神。战争结束时,苏军从希特勒集中营里救出了他。波塔波夫将军回到了我们的队伍,在自己生命的最后几年(他于1965年去世)任敖德萨军区第一副司令员。 当我就要叙述完西南方面军被切断与自己基地联繫的那些兵团怎样坚韧不拔地为自己开闢道路时,我不能不提到我们军队医务人员的功勋。不少受伤军人陷入了合围。军医、助理军医和护士们自愿分担他们的苦痛。他们没有扔下自己的护理对象,而是尽最大可能帮助他们,并且经常为此牺牲自己的生命。从敌人合围圈里突围的指挥员对我们说了许多英雄的医务人员,遗憾的是没能记住他们的名字。不久前有一封读者来信向我提起了其中一些人。 列昂尼德·伊格纳季耶维奇·帕先科夫1941年9月曾 住在洛赫维察。他写道,当时附近各村子里来了很多受伤的指战员。把他们送到后方已经不可能了:法西斯分子切断了所有道路。于是来到这一地区的军队和地方医务人员便急忙收容伤员,建立了一些地下医院。d·a·帕先科夫怀着深深的敬意写到的这些奋不顾身的人中,有c·m·哈杰米罗夫教授、b·x·沙赫巴江教授和外科医生c·c·韦利卡诺夫。爱国医生们为了使伤员能站起来和免于被俘虏献出了全部力量。他们曾使多少士兵和军官伤愈归队呀! 西南方面军指战员们在1941年整个夏季和秋季开始时给法西斯德国侵略者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拖住了敌人几个集团军的庞大兵力。该方面军长时间地威胁着已经向东深深楔入的“中央”集团军群南翼。正是这一情况迫使希特勒于8月下半月在基辅方向集中了自己军队的基本力量。敌人只是因为占了巨大的兵力优势,特别是占了巨大的坦克和航空兵优势才有可能在这里以惨重损失的代价得逞于一时。西南方面军军人的坚韧不拔和英雄主义精神,在相当大程度上促使希特勒“闪击战”计划遭到破产,并且对后来莫斯科会战中的战事发展无疑产生了重大影响。 第120页 1941年9月11日,《真理报》写道:“苏联爱国者在反对法西斯匪军的卫国战争中建立了无数功勋,其中以列宁格勒、基辅、敖德萨的保卫战最为出色,它是无限热爱祖国和自己城市的动人范例,是群众大无畏精神和集体英雄主义的十分令人惊嘆的体现。” 1.重建的方面军 在加佳奇市,我奉命同作战部这些参谋人员一起前往阿赫特尔卡市检查第21集团军的组建情况。9月25日,我们已经在路上了。我们通过了沃尔斯克拉河大桥,钻进沿岸丛林。几分钟后到了林缘,几乎一会儿功夫就驶到了市郊。阳光明亮地照耀着绿荫掩映的房屋,不象是秋天的太阳。阿赫特尔卡已有三百年歷史。当时它是使罗斯免遭克里木鞑靼人奔袭的南方警戒线上的重要据点。自建立苏维埃政权以来,阿赫特尔卡面目一新——出现了自己的工业,兴建了学校。城市扩大了,变美了。工厂的烟囱吐着烟雾。尽管离战线很近,所有企业都在工作。 集团军司令部分布在几座小平房里。在其中一间,薄薄的间壁后面摆着两张并在一起的桌子。一位将军正在看摊开在桌子上的地图。我向他作了自我介绍。将军不再看地图,十分冷淡地答话: “您好。”接着向我伸出了手:“戈尔多夫。” 我说了来意。我说,我刚刚突围出来,对情况几乎一无所知。将军指了指地图。断断续续的红线标明了战线。它由沃罗日巴延伸到克拉斯诺格勒,将近三百公里。 我想起了我们转战敌后时落到我们手里的德国传单和报纸。戈培尔和他的助手们向全世界吹嘘:俄国人的西南方面军,即所谓“布琼尼各集团军”,已被消灭,对元首的胜利之师来说,直到乌拉尔的道路都已畅通无阻了。可是,瞧,西南方面军还存在,并且还在阻挡敌人。 “现在力量还小点。”b·h·戈尔多夫说。他用铅笔在图上划着名。北翼是波德拉斯将军的第40集团军。现在它处境困难。九十公里宽的地区由切斯诺夫将军人数很少的支队、拉古京上校的步兵第293师、捷尔-加斯帕良上校的步兵第227师和谢缅琴科将军的坦克第10师余部占领着。这些不大的兵力吃力地阻挡着德军坦克第2集团军部队的勐攻。但是,由大本营预备队开到的近卫摩托化步兵第1师已开始在苏梅卸载,它将归波德拉斯调遣。其南面是第21集团军八十公里宽的地区。目前在这里行动的只有别洛夫将军的骑兵机械化兵集群,辖骑兵第5、9师,近卫步兵第1师和两个坦克旅。现在正在阿赫特尔卡仓促组建步兵第295师。它将前调到加佳奇地域,以便将别洛夫集群的正面同在其南面防守的步兵第297师各部队连接起来。再往南,是o·b·卡姆科夫将军的骑兵第5军在防守,它辖骑兵第3、14师,两个坦克旅,一个摩托化步兵旅,以及步兵第297、212师部队。在该军左面由加夫龙齐到卡尔洛夫卡之间作战的是第38集团军的五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师。 戈尔多夫放下铅笔,疲乏地说: “今天的方面军态势就是这样。我听说现在铁木辛哥元帅的预备队中暂时还没有重兵。只能指望我们的人发扬坚韧不拔精神和由一个地段向另一个地段机动兵力。” 是呀,处境是困难的。但是不管怎样,方面军还存在,并且正在奋战。 我军又不屈不挠地挡住了法西斯各集团军的去路。而最主要的,是在新防御地区组成西南方面军基本骨干的军队,正是它原来编成中的那些师,而法西斯分子却向全世界叫嚷,它们已被合围和消灭了。在这里,只有从其他方面军调来的两个步兵师和骑兵第2军是新的兵团。 同样使我高兴的是,对在第40集团军和骑兵第5军之间地段行动的全部军队进行指挥的第21集团军司令部,在突围时保存了自己指挥员的主要骨干。 当我问能否见见集团军司令员时,戈尔多夫回答,集团军司令员b·a·库兹涅佐夫中将住医院去了,f·m·切列维琴科上将将来接替他。 我们商定,我第二天去e·a·别洛夫少将的骑兵机械化集群,由那里再前往重新组建的步兵第295师要去的加佳奇地域。 在出发前剩下的时间里,我同司令部参谋人员,首先是米哈伊尔·斯捷潘诺维奇·波夏金上校领导的作战处军官们互相认识了。波夏金担任着这一职务同集团军一起走过了它由边界开始的全部艰难歷程。他是经过良好训练的参谋人员,曾毕业于伏龙芝军事学院。在他的最亲密助手中,我特别记得彼得·格里戈里耶维奇·秋霍夫少校,战争开始后他曾担任我们方面军一个步兵师的参谋长。 第二天,当我已经走到汽车前准备下部队时,我碰到了我的老同事、基尔波诺斯的防空助理亚歷山大·伊里奇·达尼洛夫少将。这次相遇使我们两人都感到突然。我们是在战线那边分手的,当时我们走的是相反的路。和曾在敌军合围圈中共同渡过了艰难日子的人相见是很愉快的。我们彼此紧紧拥抱,一边高兴地嚷道: “这么说,你还活着!太好了!” 我从达尼洛夫那里得知,同他一起突出来的还有方面军司令部和第5集团军的许多指挥员和政治工作人员,方面军防空司令部参谋长瓦连京·安东诺维奇·佩尼科夫斯基也同这些军官一起活着冲出来了,而且身体很健康。这些同志中的许多人现在就在这里,在阿赫特尔卡。我忍不住朝他们住地跑去,在一个学校院子里找到了他们。大家都整洁而端庄,以老基干指挥员所特有的认真态度按照规定着装。只有被弹片崩坏的军服和包着伤口的纱布绷带在提醒人们,这些人是刚从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杀出来的。 第121页 9月27日,我到达列别金以西森林。不久前从西方面军调到我们这里的近卫步兵第1师司令部就在这里。这个光荣的兵团连续战斗,一直从边界打到斯摩棱斯克。法西斯分子曾几次合围第100师(它原来的番号),可是它每次都突出了合围圈,继续同原来一样成功地打击敌人。指挥该师的是a·h·鲁西亚诺夫少将,他是一位纯熟的战术家,出色的机动能手。怪不得该师名列第一批近卫兵团之首。 我得知鲁西亚诺夫师从9月21日起就同骑兵第2军部 队一起参加了对古德里安罗姆内集团的反突击。这些军队的冲击牵制了敌人大量兵力,以此改善了我被合围的几个集团军的处境。 鲁西亚诺夫师受了严重损失,现在刚得到没打过仗的补充兵员。我要做的事是了解损失的原因,确定该师能否继续实施积极战斗行动。 我直到夜间才在一所点着煤油灯的农舍里找到了鲁西亚诺夫。我好奇地看着这个被好多故事传颂着的人。他体格健壮,身材不高,大脸盘。浅色的头髮又平又光地梳向脑后,露出了高高的前额。列宁勋章和红旗勋章在扣上了全部纽扣、挂满征尘的军上衣上闪闪发光。伊万·尼基季奇·鲁西亚诺夫还未满四十二岁,是一个经验丰富、久经锻鍊的军人。我知道他具有优秀的指挥员素质:性格开朗,心地善良,有百折不回的意志,艰苦朴素,极其勤奋,倔强,能深刻理解自己的职责,有充沛的精力。当然,他也有缺点。据说他太威严,也过于生硬。但部属却因此爱戴他:“我们的师长不宽容任何人,他手下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的职责!” 我们认识后,便开始交谈。我说,首长想了解,为什么近卫第1师在罗姆内附近会遭到那样大的损失。将军用手指揪着浓眉,苦笑着说: “您知道我们是怎样进入战斗的吗?在把我们调到这儿之前,我们刚刚得到补充。是一些新战士和新指挥员,这些人没打过仗,也来不及学点该学的东西。就这样马上把他们派去打仗。我们下了火车,行军一百公里,连一小时喘息时间都没给,就从行进间进入战斗,去对付敌坦克和摩托化步兵。甚至连调拢炮兵的时间都没有。不过,我们还是结结实实揍了敌人一顿,把它打退了。当然,我们付出的代价不小。”将军沉默了一阵。“现在情况不同了。昨天的新兵已学到很多东西,成为真正的士兵了。我们得到了一些冲锋鎗和机枪,我们已经不只用步枪打仗了。我师准备执行任何任务。” 早晨,我们去了一个步兵团的阵地。该团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我们刚要离开掩体,敌人就进行了勐烈的炮兵射击。空中出现了敌机。俯冲轰炸机哀号着,向炮兵阵地倾泻炸弹。顿时烟火沖天,爆炸声震耳。我对这些早已司空见惯,但仍然十分担心:在这样勐烈的轰炸中还有谁能保全下来吗?但这是怎么回事呢?沉闷的爆炸声中夹杂着阵阵唿唿声。高射炮兵并未停止射击。已经有三架飞机拖着火苗栽到了地上。 其余跃升上去,往各方逃遁了。 “高射炮兵真是好样的!”我忍不住叫道。 “他们是按规定行事。”鲁西亚诺夫平静地说。“可是法西斯分子马上就要冲击了。” 果然,锡涅夫卡村那边的火炮和迫击炮爆炸声更频繁了。 浓浓的爆烟后传来了机枪点射的哒哒声和坦克马达的轰隆声。大地在脚底下颤抖起来。 “开始了。”鲁西亚诺夫阴沉地说。 一个团长来报告: “三十多辆坦克和约一个摩托化步兵团正向我们的阵地冲击。” 他说得很平静,脸上一点惊慌神色也没有。是啊,这里的人们对一切都习惯了。 “友邻情况怎样?”师长问。 “一个样。” 鲁西亚诺夫打电话同参谋长k·a·卡谢耶夫上校联繫,长时间询问他本师其他地段的情况。然后转身对我说: “法西斯分子暂时在哪个地段都突不进我们的阵地。”接着他对着话筒喊道:“观察战斗进程。我马上去您那儿。” 团长报告,冲击已被击退,敌人伤亡很大。我和鲁西亚诺夫一起乘车去师指挥所。 这里已经收到右翼骑兵军的通报。后来察明,敌人是在该军地带实施主要突击。古德里安所属坦克第9师和摩托化步兵第25师沿锡涅夫卡村到什捷波夫卡的道路急进。敌人占有兵力优势。骑兵第5师正面被突破,法西斯纵队沿公路向骑兵第2军司令部所在地瓦西里耶去卡急进。中午,法西斯各先头坦克开始对司令部车辆实施直射。司令部指战员在军长p·a·别洛夫将军和参谋长m·j·格列佐夫上校率领下,占领了环形防御。情况十分严重:只要坦克一齐冲击,司令部便只能剩下破木片了。可是法西斯分子犹豫不决。他们损失了三辆先头坦克后,就退回去,开始从远处对司令部进行射击。这时,在后面沿公路向战线开进的坦克第1旅赶到了。旅长a·m·哈辛上校听到射击声后,乘坦克向司令部疾驰而来。别洛夫命令他展开坦克旅,从行进间打击法西斯分子。敌人有五十辆坦克,哈辛的坦克却几乎少一半。但是该旅展开并发起了冲击。敌坦克迎面驶来。于是展开了激烈战斗。据目击者说,我军有两辆燃烧着的t-34一边在战场上疾驰,一边辗压着反坦克炮班,并对敌坦克实施射击。这是克里沃罗托夫中士和沙什洛中士的坦克。五个共产党员和三个共青团员在还有炮弹时都不离开烈火熊熊的坦克。米哈伊尔·帕夫洛维奇·克里沃罗托夫和季莫费伊·帕夫洛维奇·沙什洛由于在这次战斗中立了功,分别被授予苏联英雄称号。 第122页 第一场小战斗以有利于坦克第1旅的结局告终:敌人被打退了。军司令部退到了安全地点。可是过了两个钟头,敌人调动新兵力,又开始迫我部队退却。敌人的推进有可能引起严重后果:希特勒分子有前出我骑兵第9师后方的危险,该师当时在什捷波夫卡以西防守。别洛夫命令哈辛阻住敌人。在此之前,敌人已占领什捷波夫卡,于是哈辛决定对正通过该镇的敌军摩托化纵队实施冲击。旅长指望夺回什捷波夫卡,以此为骑兵开闢退却道路。他把这一任务交给了旅参谋长c·e·达耶夫上校指挥的坦克支队。 这天天气暖和,阳光灿烂。当坦克登上小丘后,敌人的纵队就了如指掌了。达耶夫命令对纵队实施射击。路上顿时一片慌乱。车辆离开道路,象蚂蚁似的遍地乱爬。达耶夫率支队发起冲击。法西斯分子看见疾驰而来的苏军坦克,纷纷在汽车还在行驶时就跳下车来,四下奔逃。可是敌人在什捷波夫卡以南米罗诺夫希纳村附近稳住了脚,拼命进行抵抗。于是达耶夫以一部兵力实施迂迴。守敌坚持不住,仓皇退至德军摩托化第25师主力已经设防的什捷波夫卡。 争夺什捷波夫卡镇的战斗开始了。 以后的战事我已经在第21集团军司令部观察了——9 月29日我被叫到了该司令部。我在这里得知,进攻别洛夫骑兵军的有古德里安集群的坦克第9、16师和摩托化第10、25师。但是,虽然兵力那样大,敌人却未能打败骑兵。b·c·巴拉诺夫将军的骑兵第5师进行巧妙机动,奔驰十公里,在顽强战斗中阻滞了敌人。a·o·贝奇科夫斯基将军的骑兵第9师实施突然的夜间冲击,冲到自己人那里,参加了争夺曾几度易手的什捷波夫卡的战斗。 第21、40集团军司令员执行铁木辛哥元帅的命令,力争消除突破口。在此参加战斗的有别洛夫骑兵军和刚从大本营预备队开来的a·a·利久科夫上校指挥的近卫摩托化步兵第1师。 10月1日,骑兵第9师和近卫摩托化步兵第1师的部队 从东、北两面向什捷波夫卡发起冲击,哈辛上校的坦克旅则从西南实施迂迴。到正午前,利久科夫的近卫军被阻于该镇近接近地。于是别洛夫派出了自己的预备队——骑兵第5师,骑兵下马支援近卫军。当战斗转移到该镇东北部和北郊后,哈辛上校的坦克从西南面,a·h·维索茨基少校的骑兵团乘马从东南面,分别沖入该镇。骑兵勇勐地挥动马刀。四面受敌的法西斯分子起先还进行抵抗,但随后就从镇上逃跑了。前一天刚下过雨。汽车陷在泥里,空转着车轮。而苏军骑兵晃着亮闪闪的出鞘马刀,沿着道路飞奔而来。法西斯分子扔下陷在泥里的汽车逃跑了。别洛夫的骑兵跟踪追击。 我军在几天中解放了二十个村庄,缴获了一百五十门火炮、五个迫击炮连和其他许多装备。法西斯分子在逃路上遗弃约八千具尸体、一千多辆载重汽车、五百辆摩托车、二千多匹德国重挽马。 在整个局势严重的背景下,“什捷波夫卡战事”不同凡响,它给我军指战员带来了巨大的喜悦。重建的西南方面军已表明它能够粉碎敌人。 我奉命前往设在哈尔科夫的方面军司令部。我在路上注意到,我们的后方几乎没有留下军队——一切都调往前线了。大部分防御作业是由居民进行的。只是在哈尔科夫接近地的工事构筑工地上,才偶尔能看见穿军大衣的人。 方面军领率机关分散在整个城市里。我还算幸运:碰到了通信部一名熟悉的军官。任何人都不会比通信兵更知道方面军机关的配置。军官告诉我,军事委员会和司令部全部主要的部都设在市郊的州委别墅里。不一会我就到了方面军参谋长亚歷山大·彼得罗维奇·波克罗夫斯基少将那里。我早在总参军事学院和他同学时就认识他了。这位在军事上博学多才的人,举止总是那样镇静,说话温和而简练。可能正因如此,他显得有些孤僻和冷漠。 我进屋后,亚歷山大·彼得罗维奇不再看地图,用疲乏的眼神打量着我。我报告,我突围后呆在第21集团军,执行铁木辛哥元帅赋予的任务。现在想打听我以后的命运。 参谋长听完我的报告后,轻轻地说: “说完了吗?” “说完了,将军同志。” “现在您去找元帅,让他决定您以后在哪里工作。”他又伏身看地图了。 不久我就确信,我的新首长是个有文化修养、聪明、稳健而又富有同情心的人。初看起来显得冷漠,但这是他全神贯注工作的结果。无论白天黑夜都能看见他在研究地图。 我到了现在担任西南方面军司令员的c·c·铁木辛哥元帅那里。体态挺拔而瘦削的谢苗·康斯坦丁诺维奇从桌子旁站起来,问了好,立即开始询问军队突围时的详细作战情况。然后,元帅说打算留我在方面军司令部工作。 “我们现在多么需要人啊!”他用明显的手势补充自己的话。 谢苗·康斯坦丁诺维奇让我详细谈谈第21集团军司令部的状况和工作能力,谈谈我去过的那些军队的情况。他特别长久地询问了鲁西亚诺夫师的情况。当我报告了师长对于他的兵团在罗姆内地域遭受严重损失原因的解释后,元帅皱起了眉头: 第123页 “指挥应该好一点嘛,他却尽找客观原因。” 我当时不知道谢苗·康斯坦丁诺维奇为什么这样生鲁西亚诺夫的气。后来,当史达林的电报送到我手上时,我才明白。电报中说:“在一百公里行军后不让战士们喘息和恢復元气,就令他们从行进间投入战斗……这种决心是不正确的……将部队投入战斗的这种不正确方法,会断送任何第一流的师。”这一责备当然使元帅感到不快。但是又能怎么办呢?在古德里安军队当面的宽大正面上,只有别洛夫将军的两个骑兵师。而当时不仅要阻住敌人,而且要立即实施突击,与突围军队对进。如果这一情形还不能完全证明仓卒投入近卫军正确的话,那么无论如何也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解释方面军首长所定下的决心。 元帅命令我尽快熟悉情况,准备接替a·a·施特龙贝格少将任方面军作战部长(施特龙贝格应前往大本营听候调遣)。 我很高兴留在西南方面军,很高兴能重新从事我已经熟悉的工作,便匆匆前往作战部。我不知不觉走到了一群军官中间,他们之中大多数人是我的老同事。这里有我的副部长h·j·扎赫瓦塔耶夫和a·c·格列博夫,我的助手m·b·索洛维约夫中校、o·a·弗洛列斯少校、b·c·波格列边科少校、h·b·诺维科夫少校、o·c·阿法纳西耶夫少校、b·a·萨夫丘克少校、a·h·希曼斯基大尉、o·h·利皮斯大尉等。在原总司令司令部作战部的军官中,我见到了以前已见过面的b·m·丘马科夫中校、a·e·雅科夫列夫中校、p·b·索博列夫少校、c·h·叶列梅耶夫少校、j·h·龙达列夫少校、b·o·奇日大尉和a·b·帕罗季金大尉。 由于几乎全部方面军作战参谋都同我一起突围了,所以新的作战部不同于方面军其他部,它是超编的。现在部里共有四十四人:两名上校,三名中校,十六名少校,其余都是大尉和中尉。在部里的工作人员中,我还看到了我们的女打字员玛丽娅·连布里科娃和罗扎·克莱因贝格。这两个勇敢的妇女光荣地经受了考验,和大家一起突围。 我的出现引起了一阵喧譁,a·a·施特龙贝格将军听到声音后走了出来。我和他以前曾一起在总参军事学院学习和工作。我的朋友满脸笑容,容光焕发。他拥抱了我,把我领进自己的办公室。 “喂,给我讲讲你的歷险记吧!” 阿尔贝特·伊万诺维奇兴致勃勃地听我讲述我军在敌人合围圈中的斗争。我回答了他的所有问题后,便问他为什么要离开作战部。 “你是怕你把我挤走吗?”施特龙贝格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不用担心。上级只是提升我去干别的工作。一切都是正常的,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 我请阿尔贝特·伊万诺维奇帮我熟悉方面军的战事。我们在地图旁谈了很久。希特勒分子经常在不同地段实施冲击。可是我军暂时还在顺利抗击冲击。而在敌人未曾侵入的地方,我军特种小支队每夜都向其后方勇勐出击,不给希特勒分子安宁。 但是情况仍然紧张。防御正面已拉得很宽,而方面军首长却没有庞大的预备队。还有一个严重降低我防御稳定性的情况,就是左右邻布良斯克方面军和南方面军的战役态势。古德里安用勐烈的坦克楔形突击分割布良斯克方面军左翼,向奥廖尔方向推进了很远。我们的右翼已经暴露。这就迫使我们现在就要考虑将我第40、21集团军东撤了。 左邻的态势也严重恶化了。敌人在那里集中重兵突破了南方面军的防御。9月28日,克莱斯特坦克和摩托化兵团越过新莫斯科夫斯克向巴甫洛格勒急进。大本营採取坚决措施挡住了它们突向塔甘罗格的道路。可是,不管怎样,我方面军南翼仍然是暴露的。我们可能还要在那里撤退军队。 我在西南方面军新司令部的工作开始了。使我感到事情好办的是,由于过去的工作关系,方面军机关的许多领导人我都很熟悉。我们第26集团军原来的司令员费奥多尔·雅科夫列维奇·科斯坚科中将被任命为方面军副司令员,m·a·帕尔谢戈夫中将被任命为分管炮兵的副司令员。我在飞往合围地域前结识的o·f·法拉列耶夫空军少将将负责指挥空军。他的副司令员是我在第5集团军就认识了的h·c·斯克里普科上校。分管装甲坦克的方面军司令员助理是读者已经知道的b·c·塔姆鲁奇少将,他曾指挥过机械化军。西南方面军原来的人p·h·莫尔古诺夫少将领导汽车拖拉机部。由于过去的工作关系,我认识的人还有方面军卫生部长、旅级军医a·e·科列索夫、方面军军需部长a·a·科瓦廖夫、工程兵部长b·c·涅夫斯基、分管防空的司令员助理p·a·济温将军。 情报部长由我不认识的h·b·格里亚兹诺夫上校担任。 但是他的副部长却是和我在第12集团军共事过的老朋友亚歷山大·伊里奇·卡明斯基上校。我第一次见到的人有:补充部长、一级军需员a·a·索先科夫、油料供给部长a·b·秋林上校、测绘局长a·a·泽瓦金中校、机要局长m·h·阿加波夫大尉(他很快就被我过去的老同事叶夫根尼·弗拉基米罗维奇·克洛奇科夫上校接替了)。军事交通勤务仍由a·a·科尔舒诺夫上校负责。 第124页 对我来说,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变化:还是那个方面军,还是那些人,平日的战斗气氛还是那么令人忧虑和紧张。经歷过的考验使我们更加亲近了。这些对工作也是有帮助的。 在10月的那些日子里,我们方面军的战士、指挥员和政治工作人员继续一批一批地从战线那边突围出来。他们之中有政治部主任、旅政委级a·a·米哈伊洛夫,我们精力充沛的防化主任h·c·佩图霍夫少将,上校步兵师长p·a·莫罗佐夫、b·c·托波列夫、a·c·别列斯托夫、c·c·波捷欣、c·h·韦里切夫、a·m·伊利英、h·m·帕诺夫、h·c·沃罗宁、b·p·潘科夫、c·a·诺维克,旅级步兵师长m·a·罗曼诺夫、o·o·日马琴科及其他许多人。 他们突出来时已经疲惫不堪,但是我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有沮丧和悲观的情绪。他们心中燃烧着对敌人的仇恨,伤口还未痊癒就纷纷去找方面军司令员,只坚决请求一件事:“再派我去战斗,给我清算法西斯的机会。”首长满足了他们的请求。于是我们又在战斗中看到了这些久经考验的老战士,就残酷性和流血牺牲程度而言,这些战斗并不亚于他们已经歷过的那些战斗。 2.退却与退却不同 铁木辛哥元帅对方面军右翼的态势越来越不安。同我们北邻的通信联络已经中断。波克罗夫斯基将军让我立即同总参谋部联繫,试图从那里得到必要的情报。10月6日晚,我终于叫来了作战部副部长m·h·沙罗欣将军。可是他说连总参谋部也很少关于布良斯克方面军态势的情报。只知道一个情况,就是敌人已到达奥廖尔接近地。 法西斯分子深远迂迴西南方面军右翼的威胁,迫使铁木辛哥元帅请求大本营准许将我第40、21集团军撤至苏贾、苏梅、阿赫特尔卡、科捷利瓦、科隆塔耶夫一线。 大本营在批准退却之前,试图利用第40集团军对追击布良斯克方面军之敌所占的有利态势。沙波什尼科夫元帅建议c·c·铁木辛哥用这个集团军的兵力向北面实施突击。可是,谢苗·康斯坦丁诺维奇对情况进行分析后指出,这是做不到的,因为第40集团军的兵力现在勉强够阻挡敌人从西面实施的勐攻。 司令员的权威是很管用的。大本营立即同意了铁木辛哥元帅的论证。我右翼第40、21集团军收到了退却命令。按照方面军司令员的训令,它们应以三个夜间行程完成这一机动。 此时,第38、6集团军1应固守所占地区。 1根据大本营的决定,第6集团军由南方面军转隶西南方面军。 敌人发现我军退却后,加强了冲击。其主要突击指向两集团军接合部。第40集团军步兵第227师陷入困境。起初,它自行对敌楔入部队实施强有力突击。各团团长指望法西斯分子遭重大损失后不再向前闯,并且会象常言所说那样“松开缰绳”。不过,自我安慰是永远不会有好结果的。10月9日夜间,法西斯分子突然对步兵第777团无所顾虑地退却的各营实施勐烈突击。团长失掉了指挥。受到冲击的各营打得十分顽强。但是各自为战,没有协同。 炮兵第595团炮兵们的勇敢和机智救了这个师。他们迅速展开火炮,对突入的希特勒分子实施勐烈射击。这就使敌人乱了营,使师长能够整顿部队,实施有组织的退却。 第21集团军的战事发展较为平静。当敌人在这里对近卫步兵第1师实施突击时,集团军司令员用坦克第1旅实施坚决反冲击,并迅速将步兵第297师部队调到这里,以此阻住了敌人,保障军队向指定地区进行有组织的退却。 敌人在方面军其他集团军防御地带也在继续冲击。第38集团军(现已由维克托·维克托罗维奇·齐加诺夫少将指挥)部队在博戈杜霍夫西南进行激烈战斗。 我们对自己的左翼越来越担心。第6集团军(它已编入我方面军)司令员p·f·马利诺夫斯基1少将报告,他同友邻没有通信联络,他的翼侧遭到敌人迂迴。 1马利诺夫斯基(1898—1967),即后来的苏联元帅(1944)和苏联国防部长(1957—1967)。——译者注。 这时,由f·t·切列维琴科将军指挥的南方面军第18、9集团军正在敌合围圈中作战。克莱斯特的坦克和摩托化兵已进至塔甘罗格接近地。于是出现了他们突向顿河畔罗斯托夫的现实威胁。为此,大本营开始用北高加索军区的军队匆匆组建独立第56集团军,赋予它的任务是无论如何要守住罗斯托夫,关紧高加索的大门。 而我们则要将马利诺夫斯基集团军撤回。 方面军未得到很好补充的军队在一系列劳师费力的战斗中再次打得精疲力尽,现在已拉开成一个巨大的弧形,两翼折向东面。但是在那些日子里,比我们方面军处境更令人不安的是莫斯科的命运。希特勒匪军已闯到首都的远接近地了。坚持,吸引尽可能多的敌军,以此支援莫斯科的保卫者——当时我们全都抱着这一信念。我们缺人,缺武器。但我们明白,现在莫斯科附近需要主要的兵力兵器,所以我们不坚持要求满足我们的申请。10月15日,方面军军事委员会作出了关于收集缴获的武器并在各集团军间进行统一分配的决定。办了缴获武器教练员训练班。后来,在我向东部疏散的工业在大后方展开和保障军队对武器、弹药的全部需要之前,这项措施起了不小的作用。由于反坦克炮兵不足,还研究了最大限度扩大燃烧瓶生产的问题。 第125页 在一次军事委员会会议上,有一个我不认识的将军到会。 我问帕尔谢戈夫这是什么人。 “从莫斯科来的,姓博金。” 我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姓呢?想起来了:博金曾任第9集团军参谋长。人们曾谈过他的许多长处—他聪明,学识渊博,精力充沛。会议快结束时,铁木辛哥介绍了他:帕维尔·伊万诺维奇·博金,方面军的新参谋长。 半小时后,我向博金报告了战线的情况。他是一个很理想的交谈者。他会聚精会神地听你说,不打断话头,同时用睁得大大的、仿佛有点吃惊的天蓝色眼睛凝视着你,等到合适的时机,他会再问一次,进一步明确某一细节,提出意见。博金自己说话时,总是平心静气,略略压低声音,稍稍放慢速度。他表达自己的意思时简洁而明快。我很喜欢他直爽、活泼的性格和很快把握问题实质的能力。 博金弄清情况后,让我介绍他和大家认识一下。我们几乎走遍了所有的部,帕维尔·伊万诺维奇和同志们交谈,了解他们的情绪和需要。当天他就把司令部的领导人员请到他那里,谈起了隐蔽指挥的问题。 “我要求您最严格地监督这件事”。他对重新领导方面军通信兵部的j·m·多贝金说。 德米特里·米哈伊洛维奇说:我们是特别注意这件事的。 博金笑了一下。 “可是,这份电报您也注意过吧。”他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纸念道:“‘在鲍里索夫卡重新设立的村苏维埃遭到轰炸。没有防空兵器。请派来一个高炮营和一个机枪连。’”参谋长责备地看了多贝金一眼:“不要把敌人当成煳涂虫。德军任何一个上等兵都能猜到电报作者关心的是什么样的‘村苏维埃’。” 大家都感到很窘,一言不发,因为每个人都有过这个毛病。我们对军队的隐蔽指挥训练得很差。在和平时期,常常是进行几次专业课就满足了。至于司令部演习,那是整个通报都用明语写的。每个人都这样想:“得了吧,战争中一切都会按另一个样去做。”人们忘了,做这件事是要知识和技能的。于是,现在就出现了这种情况:我们有的同志在报告中把人称为“铅笔”,把坦克称为“盒子”,他还真相信敌人猜不出说的是什么。 晚上七点多钟,我又到博金那里——送一份定时作战汇报给他签字。他仔细地校阅通报,称赞了起草人,并十分委婉地谈到了他不喜欢的几个地方。后来我确信:博金处理问题时,要求任何意见,哪怕是最无关紧要的意见,都不用他说两次。 一小时后,参谋长把我叫去,命令说: “您立即起草各集团军总退却训令。”他把一份文件交给我。我很快浏览了一遍,愣住了。 “……最高统帅部大本营命令:西南方面军自10月17日起开始向卡斯托尔纳亚、旧奥斯科尔、新奥斯科尔、瓦卢伊基、库皮扬斯克、红利曼一线退却;10月30日前退却完毕……” 这就是说,我方面军不仅要后退八十至二百公里,而且要放弃哈尔科夫、别尔哥罗德、顿涅茨克工业区。 我无法镇静下来。是什么原因迫使大本营定下这样困难的决心呢?我不会忘记,就在一个月以前,我们方面军的情况在我们看来比现在还要艰难,大本营却坚定不移地禁止把军队后撤大致相同的距离。而现在方面军首长并没有请求这样做,方面军的态势也比9月中旬稳定得多,却下了退却命令。我忍不住对博金说了自己的惊愕。帕维尔·伊万诺维奇在房间里大踏步走着,沉思地说: “您自己大概也有这样的体会:从掩体观察战斗,只能看见一个局部;一登上小高地,视野就扩大了,那时就能看见以前连想都没想过的那些景象。观察点越高,看得越远。事情就是这样。我和您都知道得不多。而在莫斯科,人们不只是看我们一个方面军。他们在那里又要看到克莱斯特突向塔甘罗格,又要看到对罗斯托夫的威胁,还要看到无数敌军已逼近莫斯科和列宁格勒。在9月份,大多数战略方向比较平静,大本营可以冒风险从其他方面军调预备队保卫第聂伯河和基辅。而现在呢,敌人已打到莫斯科接近地,打到高加索门口了,大本营不但不可能帮我们的忙,而且会要我们拨出部分兵力归它掌握。而我们的正面拉成了一个巨大的弧形,要挡住敌人是越来越困难了。假如法西斯分子再次把古德里安和克莱斯特的坦克调到我方面军后方怎么办呢?我们将不会有力量去改善态势了。这就是莫斯科现在不可能冒风险的缘故,因此要把我们的军队后撤。” 我们在大图上标了好一阵中间地区、各集团军后撤方向和地带。标完图后,博金说: “您看,我们的战役战略态势有利多了:我们可以把大量兵力编入预备队,与各友邻方面军重新建立密切联繫,可以更好地帮助在莫斯科接近地作战的军队,因为向东退却后,我们的防御地区就大大北移了……” 博金说,从明天开始,南方面军重新隶属铁木辛哥元帅。现在我们的方面军司令部将同时是整个西南方向军队的司令部。我们还要考虑友邻——南方面军的事。 第126页 到开始退却还剩约一个半昼夜。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完组织大量军队实施这种复杂机动的全部工作。我已经说过,谁认为退却是件简单的事,谁就大错特错了。如果不深思熟虑地对待这种机动,那么军队遭到的灾难,会比在组织不好的进攻中遭到的灾难更加深重。假如不严肃对待退却的组织和保障,那么后退时恰恰是最容易突然发生惊慌失措和紊乱现象的时候。因此方面军司令部和各领率机关的所有指挥员自接到退却命令后,就不再把昼夜分成白天和黑夜了。工作要求我们全力以赴。 10月15日22时,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开了会。各兵种、勤务司令员和首长,还有方面军司令部各主要部的部长出席了会议。博金将军宣读了大本营训令,简要判断了战役战略情况,他对友邻态势特别重视,提出了一些建议。 铁木辛哥元帅象往常那样简明地谈了自己的决心。他说出了方面军在严格规定的时间内应该扼守的主要中间地区。 各集团军应在10月23日凌晨到达的第一道中间地区,经别尔哥罗德、兹米耶夫、巴拉克列亚、巴尔文科沃等市。退却期间骑兵第2、5军和一个坦克旅担任方面军快速预备队。给它们也指明了退却方向和集中地域。10月18日10时以前,方面军司令部要留在哈尔科夫。尔后转移至瓦卢伊基市,并在奥博扬、丘古耶夫两地留下辅助指挥所。 谢苗·康斯坦丁诺维奇指出,我们要通过缩短战线的方法,在10月底前至少抽出六个步兵师和两个骑兵军编入预备队。此外,还在哈尔科夫匆匆组建了步兵第216师,它将成为该市守备部队的骨干。还有两个步兵师(步兵第62、253师)和两个后备骑兵团正在组建中。空降第3军将改编为步兵第87师。 我们得到所有指示后,便着手拟制军队退却计划,并使军队做好实施新机动的准备。我委託副部长们拟制军队在整个纵深移动的计划图,自己则拟制方面军退却训令。夜里十二点多钟,我打好了文书草案,交给了参谋长。到一点钟时,训令已经签署完毕,通过有线电报毫不迟延地发给了各集团军。早上,方面军机关的各个军官组分别飞到军队去了。出发前,博金把他们请去,作了详细指示,并特别要求他们注意军队指挥的隐蔽性。 我们也关切地注视着现在已编入我们方向的南方面军地带的战事。10月16日中午,那里传来了令人不安的消息:克莱斯特坦克集团军已强渡米乌斯河,正向罗斯托夫急进。铁木辛哥元帅要求南方面军司令员切列维琴科将军採取一切措施阻住希特勒分子,并通知他正由西南方面军调一个坦克旅归他指挥。 ……我们司令部前往新地域的时间快到了。军事委员会和方面军领率机关的部分机构先转移到丘古耶夫,而其余人则马上前往瓦卢伊基。 我必须比主力纵队略早些到达丘古耶夫,以便对军队进行指挥和迎接方面军首长。10月18日清晨,我坐上自己的汽车匆匆启程,我部参谋人员萨拉库察和多罗霍夫已在车里等我。 汽车驶过哈尔科夫街道时,我十分忧郁地看着它漂亮的建筑和举世闻名的工业企业,这些企业阴沉沉的寂静无声,就象它们已经不存在了。工厂的烟囱不再冒烟,大门内一片死一般的沉静。该市党和苏维埃组织工作做得好:一切能搬动的东西都运走了。 我是第一次看见我们这个预定要放弃的大工业城市。法西斯坦克隆隆滚过哈尔科夫马路的日期我知道得很准确。这一景象大概会在10月25日发生。我想到这一点,心情极为沉重。 我很容易想像到,最高统帅在下令放弃顿巴斯以及哈尔科夫、别尔哥罗德这样的城市之前,要经受多少次犹豫,度过多少艰难的时刻。 难怪我们的总司令c·c·铁木辛哥现在也满脸愁云。他对必须放弃我国最重要的经济区感到痛苦,尽管他意识到非走这一步不可。 ……我们已经驶过哈尔科夫东南郊,走上了象一条长得不见尽头的蛇似的向丘古耶夫方向蜿蜒而去的公路。满载战士和军用物资的车辆源源不断地在公路上行驶。我们的司机斯塔尔任斯基虽然技术好,但他开车也象步行那么慢。 大约是早上九点钟,我们到了丘古耶夫。我们立即想同各集团军司令部联络。但这不是简单的事。同翼侧的第6、40集团军很快就联繫上了,但中央的第21、38集团军司令部,则在两个小时后才在无线电中找到。退却是在困难条件下进行的,希特勒分子用重兵实施勐攻,力图向接合部突击。但敌人的全部企图都被顺利粉碎了。 不久,军事委员会到了。c·c·铁木辛哥听完我的报告后,给各集团军下达了一系列更明确的号令。傍晚,元帅把由自己的副司令员科斯坚科将军率领的一个指挥员小组留在丘古耶夫后,就飞往设在瓦卢伊基的基本指挥所去了。我们随同他出发。 新指挥所已经完全展开。通信联络多少要正常一些。铁木辛哥元帅几乎没有离开过机关,一直同各集团军司令员通话。他确信西南方面军各集团军的退却没有发生特别的麻烦后,特别留心地注视着我们南面友邻的行动。元帅不时把南方面军司令员切列维琴科上将和与他协同的独立第56集团军司令员列梅佐夫中将叫到电报机前通话。切列维琴科报告,第12、18集团军严格按照计划退却,没有发生什么麻烦。方面军南翼的情形要坏一些。10月17日,克莱斯特军队在第9集团军地带突进,攻占了塔甘罗格。步兵第136师从第18集团军仓卒调到了这里。 第127页 铁木辛哥元帅提醒方面军司令员,塔甘罗格一丢,敌人就有前出我军后方的危险。为了防止这一情况发生,他命令立即用反坦克兵器加强第9集团军战斗编成,组织该集团军与防守罗斯托夫的独立第56集团军的协同动作。元帅答应再从西南方面军调一个坦克旅去支援第9集团军。 敌人不可遏止地沖向罗斯托夫。铁木辛哥元帅要我们详细报告防守该市的兵力。我们迅速收集了这些资料。独立第56集团军是刚刚由北高加索军区的军队组建起来的。到10月17日前,它的两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师在第9集团军后方,即罗斯托夫以西二十五公里处的居民地格涅拉利斯科耶、锡尼亚夫卡一线占领了防御地区。 编入罗斯托夫市守备部队的有罗斯托夫炮兵学校、军区党政工作人员训练班、政治学校、骑兵第230团、摩托化步兵第33团、罗斯托夫共产党人团和民兵团,共有六千三百九十二人。在市区外,归集团军司令员指挥的还有骑兵第64师、装甲列车营、塞瓦斯托波尔海军学校和亚速海区舰队的一个舰艇中队。没有坦克。 一旦克莱斯特坦克集团军突向罗斯托夫,要挡住它靠这点兵力是明显不够的。况且城市防御的准备工作也做得极为缓慢。由于缺乏劳动力,工事构筑受到了拖延。 大本营很清楚罗斯托夫方向防御的弱点。按照它的号令,从克拉斯诺达尔调了三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师和两个军校的支队去加强g·h·列梅佐夫中将的集团军。根据大本营的坚决要求,10月底在罗斯托夫接近地和市内加紧进行了防御作业,当地居民广泛参加了这些作业。 ……如果说在南线敌人暂时握有主动权,而我们只能抱着稳定态势的希望的话,那么在西南战线,我们在10月下半月已有可能切实控制和左右战事进程了。10月20晚,就连不能容忍盲目乐观和自我安慰的铁木辛哥元帅也很满意地听取了博金的报告。军队不顾敌人的拼命阻截,正严格按计划退却。博金强调指出,现在法西斯统帅部的企图已经清楚了,就是在三个方向,即:苏梅至别尔哥罗德、博戈杜霍夫至哈尔科夫、洛佐瓦亚至巴尔文科沃,分割西南方面军。可是它的全部计划正遭到我军各兵团的顽强打击。 退却进行得不平衡。右翼第40集团军留在其余军队以西几十公里。这是有意做的,因为友邻布良斯克方面军左翼兵团落后了。所以大本营要求我们延缓第40集团军的退却,直到布良斯克方面军左翼兵团退却到与它取齐为止。于是,第40集团军便停下固守这一地区。 铁木辛哥元帅只对一点不满意,就是军队的退却太一线式了:方面军的多数集团军都把兵力兵器编成一个梯队,没有在主要方向收缩兵力兵器,也没有拨出强大的预备队。他仔细看着地图,问: “戈尔多夫为什么把他所有的师沿正面撒开?马上给我接通他的电话。” 几分钟后,他已经对话筒说话了: “您好,戈尔多夫同志!我得到一个印象,就是您的那些师分散了……这不但防碍对它们的指挥,而且必定使集团军陷于被动。而我们应该努力在退却时也给敌人造成最大限度的损失。” “总司令同志,”戈尔多夫辩解说,“敌人老是想迂迴我们的师,楔入它们的接合部,所以我们就只好到处都放点兵。” “可是您没有想到,把军队摆在一条线上,这等于在玻璃隔板后躲飞石。要知道敌人在任何一点都很容易扯断这条线,到你们后方去走走。而你们却没有足够的预备队去阻止它这样做。假如你们不分散自己的兵力,而建立一些强大的突击集团,那情况就会完全两样了。那时只要敌人企图楔入你们军队的配置,你们就可以把它结结实实地揍一顿。” 我应该指出,铁木辛哥元帅一直关心建立足够庞大的方面军预备队,力图将它们配置在敌人可能突击的地方。这样做,不仅可以及时击退敌人的冲击,而且可以保存我军兵力。各师和各军编入预备队后,可以补充人员、武器装备,并稍事休整,以便带着新锐兵力重新进入交战。 “我请求准许我集团军不在中间地区坚守。”集团军司令员说。“那样我们就能赢得时间,摆脱敌人,以便在下一道地区更好地组织防御。” “不行,”总司令回答,“中间地区是一定要守住的。否则你们就让波德拉斯集团军受到威胁了。这个集团军现在不得不等候布良斯克方面军退却。” 我听到这次谈话时,情不自禁地把我们现在的处境同夏季的战事进行了比较。 法西斯统帅部竭尽全力,企图以它惯用的钳形攻势战术来割裂我退却军队正面,将其截断和一点一点消耗。可是,敌人在战争头几周有时还可以做到的事,现在做不到了。痛苦的教训已有结果。我们获得了经验。我军几乎全部兵团的核心现在都由富有作战经验的指战员组成。各级,首先是战役一级指挥人员的军人技能已明显提高。我军首长已能更好地机动预备队。虽然军队物质保障的条件更差了,但党和政府最有效地利用全部资源来保持军队的战斗力。 我绝不是想让读者相信我军的退却是进行得非常顺利的。要知道这是多么庞大的兵力,在多么广阔的空间,顶着法西斯匪军毫不松懈的压力在移动呀!我们在1941年10月能够看到的一切情景,甚至已不能同我们在我军由边界退到第聂伯河时目睹的情景相提并论了。那时,我们所作的只是援救被合围的团和师,千方百计地从一次又一次夹击中渗透出来。现在再没有这种现象了。各集团军退却时保持着密切的协同。如果其中一个集团军处境困难,那么友邻就会放慢自己的退却速度,去支援它。有时法西斯分子也能突入某些方向,但他们很快就会在那里送命。 第128页 10月21日曾出现这种情况。第38集团军报告,两个法西斯重兵集团力图从两面迂迴哈尔科夫,而从我后卫中间穿插过去,夺占了掩护哈尔科夫接近地的杰尔卡奇、梅列法两市。总司令立即把方面军航空兵相当大的兵力调到这里,并命令集团军司令员将敌人赶出被夺占的居民地。第28集团军执行了命令。它用坚决的冲击肃清了两市的敌人。盘踞砖石建筑物的希特勒分子,则被喷火器烧得一干二净。这就冷却了法西斯分子的热情,他们再也不敢来夺受到夹击的哈尔科夫了。 在那些日子里,我们又一次确信,遵守苏沃洛夫关于每个军人都应该懂得自己的机动这条法则是多么重要。不知是由于匆忙呢,还是由于要保密,一些分队不仅未对战士,而且未对指挥员讲清当前退却的意义。某些人还有那样的看法:既然我们后退,那就是说敌人已打到我们后方了。所以要把最活跃的人留在离本师相当远的地方。 军事委员会马上讨论了这个问题。方面军政治部主任、旅政委级加拉杰夫承认,指挥员和政治工作人员未向人们解释当前机动的实质,是犯了一个严重错误。军事委员会向军队发出了相应的训令。专门的指挥员和政治工作人员小组从方面军机关分头去各地区。这些小组不仅要帮助组织解释工作,而且要採取一些实际措施整顿好退却——在军队行进路线上集中用以清除堵塞的牵引车和拖拉机,组织调整勤务,请当地居民帮助修路。 各部队党组织热烈响应方面军军事委员会的号召。在分队中组织战士进行了座谈。因此,军队中进一步提高了组织性和纪律性。 到10月22日前,西南方面军各兵团已陆续集中在谢伊姆河、北顿涅茨河发源地、别尔哥罗德、哈尔科夫、斯拉维扬斯克一线中间地区。 我们都为哈尔科夫担心。因为总共只派出一个步兵师和内务人民委员部一个旅来防守这样大的城市。可是战事发展表明了总司令决心的英明。他认为,法西斯分子在企图迂迴城市时遭到了反击,这以后他们将会被迫实施正面冲击。这样的冲击用兵力较小的守备部队就能击退,只要他们利用在城市接近地和市内构筑的防御工事就可。 我军刚在新地区立住脚,许多正面地段又发生了激烈战斗。铁木辛哥元帅力图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打算把各集团军继续撤到下一道中间地区。可是方面军首长的代表们报告,别尔哥罗德和哈尔科夫以东的所有道路都已挤满了后勤部队和机关。由于正值秋季泥泞季节,汽车走得比乌龟还慢。总司令只好命令在10月25日前扼守所占领地区。同时,方面军司令部和各集团军司令部应尽一切力量使滞留在路上的纵队向前移动。决定尽可能用从集体农庄和机关徵用的畜力运输工具代替汽车,而将腾出来的载重汽车集中到后方,组建一些预备汽车营。 铁木辛哥元帅确信清理道路的工作正在全速进行以后,便于10月23日吩咐拟制给各集团军的训令,要求组织向大本营指定的卡斯托尔诺耶、旧奥斯科尔、红利曼新防御地区退却。13时,我把训令草案送去给总司令。他签了字,只改了一处:开始退却的时间不是10月25日夜间,而是提前一昼夜。“用不着叫军队受多余的损失。”他解释了修改的原因。 根据元帅的企图,军队应在11月2日以前在新地区集中完毕。 谢苗·康斯坦丁诺维奇仔细看着地图,说: “现在哈尔科夫的战斗在哪里进行?是在市郊,还是已在市内?我很担心。我提醒过齐加诺夫,他不能早于指定期限,也不能在破坏军事上很重要的所有目标之前,撤出哈尔科夫。方面军司令部要注意观察,使这一指示能得到准确贯彻。” 当我去向博金报告总司令的新指示时,加拉杰夫已在他那里了。方面军政治部主任正带着他所特有的热烈情绪说: “不,帕维尔·伊万诺维奇,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应该立刻把问题提到军事委员会。” “来得及,谢尔盖·费奥多罗维奇。”博金敷衍道。“现在还没到论功行赏的时候。再说,我们的人也不是为了勋章打仗的。” 加拉杰夫灵活的深棕色眼睛闪过了懊恼的神色。 “你也总是那一套话:现在没时间弄这些小事,要尽快清除掉路上的堵塞,要把军队从敌人突击下撤出来……可是,谁来清除堵塞?谁不惜生命来挡住敌人?是人,是我们优秀的指战员。而我们,却放过为他们记功、给人们增添新的力量的机会。” “这些我都明白……” “如果你明白,那为什么不想支持我?你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战争已经打了快四个月了,我们的人打得很英勇。至于有时情况对我们不利,我们不得不退却,这不是他们的过错。我同意暂时可不急于奖励高级指挥人员,但对战士和战术一级的指挥员非奖励不可。让他们看见,人民、首长知道和珍视他们的战功。而现在这件事做得不好。你知道我们方面军自我们打仗以来奖励了多少人吗?总共三百九十九人!而表现出色的人有几千、几万!所以我坚持在军事委员会讨论这个问题。说不定还应向政府建议授权司令员代表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授予战功卓着者勋章和奖章哩……” 第129页 “那好吧,”博金屈服了,“今天我就同总司令谈这件事,我想他会支持我们的。” “这就是了!”加拉杰夫满脸笑容,向我们默默点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真是个倔强的人!”博金说。“他要是开始做一件事,那就一定要做成才罢休。” 我向参谋长报告了铁木辛哥元帅的指示和我对执行这些指示的建议。我们商定当天就派我们司令部的几个军官去哈尔科夫,就地帮助该市守备部队首长。 我们的同志乘飞机到了哈尔科夫。城市已被浓烟所笼罩——敌人正残酷地轰炸和射击街区。卫戍司令员a·a·马尔沙尔科夫将军说,各部队虽然大多数是由没有经验和只装备步枪和手榴弹的战士编成的,但打得很顽强。运输工具不足,弹药只好用电车前送到阵地。哈尔科夫人给军队提供了难以估量的帮助。他们组建了一个民兵团,有一千多人。想当民兵的人比这多好多倍,但武器不够。 人数不多的守备部队目前正顺利阻击德军三个师的勐攻。敌人在这里有三十多辆坦克,而城市保卫者们可用来对付它们的只有十四辆陈旧的轻型坦克——拖拉机厂的工人们把它们从送往熔铁炉的路上截下,凭着双手修復了这些被当作废钢铁的坦克。 昨天,一群法西斯分子沖入市内。我军战士进行了迅勐反冲击,迫其溃逃。许多希特勒分子在城里走过去了,但他们不是充当胜利者,而是充当了俘虏的角色。 我们派出的人对将军说,按照方面军首长的训令,哈尔科夫保卫者应在10月24日夜间才撤离该市,他坚决地保证: “我们会坚持住,一定坚持住!” 方面军代表发现,该市卫戍司令部和第38集团军首长的行动有时不够协调。例如,步兵第216师同时从卫戍司令部和集团军司令部收到命令。双重隶属关系造成了混乱。比如今天,步兵第216师就因此把敌人放到了斯维尔德洛夫大街。师长预备队中有一个步兵营,他把这个营投入反冲击,但没有成功。现在师长请求准许将部队撤过洛潘河。照马尔沙尔科夫的看法,这样做是不应该的。 我们的代表到了集团军司令员那里。第38集团军现在由齐加诺夫少将指挥,他是由费克连科将军手里接过这个集团军的。我记得当时曾有人感到奇怪:为什么c·c·铁木辛哥要提拔齐加诺夫担任这个掩护最主要方向的集团军的司令员。因为这位将军以前从未指挥过大兵团。在1935—1937年间,他当过坦波夫步兵学校的副校长,然后在军事经济学院工作。1941年7月,他从那里调到前线,由西南方向总司令任用。首长仍根据他的经歷进行使用:任命他为西南方向司令部分管后勤的副参谋长。可是铁木辛哥元帅很快就发现这位经济管理人员具有高级指挥员的天赋,当出现机会时,便大胆提拔他指挥集团军。总司令没有错。齐加诺夫已成为优秀集团军司令员。 将军保证,他将竭尽全力执行命令。他承认确实应该同该市卫戍司令部更密切协同,并答应在这方面採取必要的措施。 “我们正在改善态势。步兵第216师师长昨天夜间不但未经许可就放弃了洛潘河以西的所有街区,而且最使我不快的是他竟率司令部撤出了哈尔科夫。该师向河对岸退却时,法西斯分子未受损伤地夺取了一座桥樑……不错,我军各部队未让敌人利用桥樑闯到东岸,可是情况还是紧张的。我已派旅级日马琴科到那里去了。这位铁人不接到命令是不会退出哈尔科夫的。” 方面军代表对集团军司令员说,总司令特别提醒他,军事上重要的目标一个也不能完整地落到法西斯分子手里。将军苦恼地摊了摊手: “已经有一个目标完整地落到他们手里了,但其余的都已经炸掉。我们还希望能破坏被德国人夺占的那座桥:现在相当一部分炮兵正向它集中射击,还调去了强击机,派出了爆破手组成的破坏组。” 我们的代表同集团军司令员的交谈不断被电话铃声所打断。齐加诺夫将军拿起电话筒,耐心听完对方的话,作一些指示,没有提高嗓门。他和步兵第216师师长通电话时也用平静的语调,问他为什么不经允许就把部队撤到新地区。师长试图说服集团军司令员,假如他不这样做的话,这个师已经被分割,并且断送了。 “我赞赏机断行事的指挥员,”齐加诺夫用有点发闷的男中音平静地回答,“也可能您撤出这个师是对的。这点以后我们再去研究。可是一个事实是,您和自己的司令部一起离开了哈尔科夫,并且好象已经靠近了集团军司令部,而扔下各团不管……是的,是的,就是扔下不管……您自己也曾向我抱怨通信工具奇缺,难道在那种情况下再脱离部队是有利的吗?问题就在这里,”集团军司令员的声音带着父亲般的责备意味,“这点是不可能原谅您的。我不想使您委屈,不过,假如我自己也这样做的话,那么我认为指责我胆怯是公正的。您可以看出来,我不可能在发生这件事后还把您留在这个师。总之,您马上把指挥权交给旅级日马琴科,到我这儿来。” 我一边听同志们说这些情况,一边思索着。看来,齐加诺夫的特点是要求严,不仅善于用授予他的权力,而且善于用极为充分的逻辑使人们服从自己。 第130页 集团军司令员齐加诺夫履行了自己的诺言。他的兵团为保卫哈尔科夫顽强作战。在五天的激烈巷战中,进攻的法西斯师损失了一半人员。(笔锋犀利的记者恰当地给这些战斗起了个外号,叫“哈尔科夫放血战”。)哈尔科夫守备部队履行了自己的职责:他们阻住了敌人优势兵力,阻挡的时间正好是首长企图所要求的时间。 当我在10月26日晚上向元帅报告齐加诺夫将军的汇报后,他满意地点点头。 “我们到底还是让赖谢瑙1这只狡猾的狐狸望尘莫及:不但没让他对我哈尔科夫军队设下陷阱,而且在他硬闯到哈尔科夫筑垒时,打得他鼻青眼肿!” 1冯·赖谢瑙将军是德军第6集团军司令,该集团军所属各师在哈尔科夫方向进攻。 总司令伏身看地图。 “好,现在我们开始按同样严格的顺序把军队撤到新地区去。整个司令部都应注意准确执行计划。这首先和您有关,巴格拉米扬同志。” ……分管各集团军并直接监督其行动的方向参谋们整夜都在详细了解军队开始向新地区退却的情况。一切都很顺利:法西斯侦察错过了机会,当法西斯各师拂晓恢復冲击时,我各集团军主力已经在敌炮兵射程之外。法西斯统帅部已经没有实施迂迴机动的任何希望。各集团军的行进越来越有计划性,越来越平安了。大家感到,在前一个地区对法西斯分子进行的勐烈反击,明显挫折了他们的进攻锐气。 10月27日清晨,当我确信全部方面军预备队都已集中在预定地域后(骑兵第2军集中于科罗恰市,骑兵第5军集中于沃尔昌斯克附近,步兵第253师集中于斯瓦托沃附近),便走出我呆了一整夜的通信枢纽。在司令部院子里,我碰见一些衣衫褴褛、很久没有刮脸的人。可能是游击队员吧——他们常顺路到我们这里来看看。这些人看来很面熟。我仔细一看,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马日林!阿列克谢耶夫!” “正是在下。” “你们从哪里来?” “直接从地狱来。”马日林笑着说。 在敌后刚走完远路的内务人民委员部第4师师长讲述了他的兵团所遭的厄运——读者已经知道,这个兵团是最后离开基辅的。a·a·阿列克谢耶夫将军则给我说了在卢布内地域挡住克莱斯特各师去路的这个支队的遭遇。 9月10日,原步兵第6军军长阿列克谢耶夫从医院里回到自己的司令部。可是他的职位被占了,他的军已由a·a·洛帕京少将指挥。阿列克谢耶夫赶紧去找集团军司令员科斯坚科。司令员命令他火速组建一个独立支队,辖第94边防总队、内务人民委员部第6团和一个步兵团。在卢布内市地域沿苏拉河占领防御。将军估计敌人只会有一些兵力薄弱的选遣部队突到这里来,所以他决定首先发起冲击。谁知在他这个小小的支队面前,却出现了克莱斯特坦克集团军的重兵。敌人当然击退了冲击,接着就出动坦克。而阿列克谢耶夫支队却连一门反坦克炮都没有。但支队没有后退,指战员们勐烈搏斗。法西斯分子合围了他们。大家一直打到没有弹药,9月底,进行了最后一次突围。倖存者不多,但终于跳出了陷阱。 “现在我们等着决定我们的命运。”马日林说。 “但愿早日派我们回部队。”阿列克谢耶夫嘆了口气。 我祝他们成功后,就去休息。最近十天来我第一次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我立即感到自己神清气爽。战线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所有集团军都报告平安无事。我们司令部也象忙碌完一天的蜂房一样,不知怎的一下子沉静下来了。参谋人员和军队通话时较少扯脖子喊了;拼命跑的联络员也难得见到了。 这样的情况是那样的反常,以致引起了人们的不安。而当我们无所不在的侦察兵卡明斯基上校说第21、38集团军已两天“失掉”了敌人,即两天未与敌人进行战斗接触时,不安又为奇怪所代替了。这证明我方面军行进速度大大超过了敌人。 我们应不应该利用这一情况呢?要知道,我方面军之所以退却,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法西斯各集团军向莫斯科方向和罗斯托夫方向突进,并由此出现了它们迂迴我翼侧的威胁(就象在基辅以东时一样)。但现在我们从莫斯科得到的情报说,德军向首都的总攻正在趋于衰竭,敌人实际上已在距莫斯科一百公里处停止不前。罗斯托夫附近的态势也逐渐稳定了。因此,我们可以在大本营指定的地区以西相当远处设防固守了。这样将能改善军队总的战役战略态势。其中,我们可以利用卡斯托尔诺耶-利西昌斯克重要铁路干线,在西南方面军和南方面军之间广泛机动兵力。 我仔细思索过自己的这些结论后,便告诉了参谋长。他微笑着瞟了我一眼。 “您知道吗,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我们能争取到一点喘息机会,那我们就要利用这个机会在现在到达的地区进行巩固。”他走到地图前,用铅笔在上面划了一下:“大致在这儿……我们占领这一地区,构筑工事,以便长期坚守。您为军事委员会起草一个备要报告,要用相应的战役战术计算加以充实。” 在扎赫瓦塔耶夫上校和部里另两名参谋的帮助下,我当天就做完了这项工作。博金带着拟好的文书匆匆去见总司令。 第131页 他回来时已是夜里十一点多了,对我说: “用不着去说服元帅:他自己已打算和大本营谈这件事。一得到莫斯科同意,我们就马上下达命令。要立刻研究好给各集团军的指示。” 我们的谈话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方面军通信主任报告,a·m·华西列夫斯基中将请总司令去接直通电报。华西列夫斯基那时是副总参谋长。谈话看来是很重要的,可是总司令不能去电报室:他发高烧躺在自己停在车站的专车里。博金和我急忙走到直通电报机旁。 参谋长对报务员口授电文: “博金少将在接电报。” “您好,博金同志。”纸条上打出了字。“莫斯科迫切需要骑兵援助。最高统帅部大本营请问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它能否把辖骑兵第5、9师的骑兵第2军调到莫斯科附近。请马上就此问题徵询军事委员会的意见,并转告我,以便向大本营报告。我由大本营发报。在此等候答覆。” “你告诉他,”博金匆忙对我说,“请他等十五分钟左右。我想回答将会是肯定的。但由于没有空车皮,调遣可能会遇到困难。” 他自己急忙去找总司令。 “好,谢谢你们。”马上发来了回答。“空车皮由我们解决。 请告元帅得了什么病:你们说他病了。” 我回答,元帅发高烧,至于什么病,我也不知道。 参谋长去车站和从车站回来,大约用了半小时。博金一走进电报室,就马上口授: “是华西列夫斯基同志吗?”当他得到肯定回答后,便继续说:“华西列夫斯基同志,我报告了元帅,并得到以下答覆:‘骑兵第2军已连续作战十七天,需要补充战斗人员。’根据这一总情况,总司令认为不能将该军转归你们调遣。完了。” 华西列夫斯基说他去向史达林报告总司令的答覆,接着又问起铁木辛哥得的什么病。博金回答,他得的是咽颊炎,医生严禁他外出。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电报机又响起来了。华西列夫斯基问博金是否在场。得知他就在电报机旁后,便发来以下电文: “请立即向元帅同志报告史达林同志的以下便函:‘望转告元帅同志,我恳请他同意大本营关于调骑兵第2军归它调遣的建议。我知道,从西南方面军利益的角度看,这将是一个很大的牺牲,但我请他作出这一牺牲。’” 博金很快看了看表。时针已指到夜间零点一刻了。 “全明白了,”他口授电文,“我亲自去报告。将不会拖延答覆。” 博金在回答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答覆时,说不少于一小时,但他将努力通过电话把总司令的答覆转告通信枢纽,缩短二十五分钟左右。 华西列夫斯基说史达林正等着答覆,建议博金用电话同总司令交谈。参谋长犹豫了一会:他不想依靠市内线路,但这一次却挥了挥手说: “好。我马上就去打电话。” 大约过了十分钟,他向报务员口授道: “谨报告元帅的答覆:‘我不是捨不得为了整体利益交出骑兵第2军。但我认为有责任提醒一下:它所处的状况是需要进行两个星期的补充,在这种情形下把它调走,即削弱西南方面军,也不会给莫斯科附近带去好处。如果需要我说到的那种状况的骑兵第2军,那么,只要发来列车,我就会把它调去。’” 我明白总司令还抱着一线希望:大本营得知这个军的状况后会不调它。 华西列夫斯基说,他报告史达林后将再次请博金通话。于是我们又苦等了将近半小时。终于电报机又响了。 “请接收并报告史达林同志的答覆。”华西列夫斯基发来的电文说。“‘铁木辛哥同志!列车将发去。请下令该军装载。 该军将在莫斯科得到补充。’” 以后我们信服了:这是一个英明的决心。别洛夫军对粉碎从南面扑向莫斯科的古德里安各师,起了重要作用。 不过,我这样详细地叙述这一段情节,不单单是为了让大家重温这一尽人皆知的事实。由于我知道史达林拥有巨大的权力和真正不可动摇的权威,所以我对他的领导方法感到惊奇。他本来可以简单地下令“给一个军”,就完事了。可是史达林却很有分寸、很耐心地等待执行者自己得出必须採取这一步骤的结论。我自己后来经常以方面军司令员的身份同最高统帅通话,我深信他是善于倾听部属意见的。如果执行者坚持自己的意见,并且为论证自己的观点提出有分量的论据的话,那么史达林几乎总是让步的。 总司令得知别洛夫军还是要开赴谢尔普霍夫地域后,便让博金请华西列夫斯基向大本营报告军事委员会关于停止撤退我各集团军的意见。 10月28日早晨有了答覆。大本营批准了西南方面军首长的建议。中午十二点,铁木辛哥签署了我们提前拟好的训令。训令通知,方面军停止退却,在季姆市、巴拉克列伊卡市、伊久姆市一线,继而沿北顿涅茨河到扬波尔市,转入坚守防御。给每个集团军都指定了防御地带。 在方面军于该训令临签发前停下来的那一线与新防御地区之间,有一个相当宽阔的地带。铁木辛哥决定不把这块地方留给敌人,而把它作为前地使用,在前地掩护下,准备在基本防御地区实施防御。 第132页 于是,在我们方面军的生涯中就出现了新的转折。法西斯最高当局不得不苦恼地承认,德军延期一个半月对莫斯科实施总攻,实际上并没有达到目的。方面军的战役战略态势更加稳定,再度转入了积极的战斗行动。它的勐烈突击向敌人表明,重建的西南方面军同以前一样,仍然是一支威胁性的力量。 3.精确计算和坚强忍耐力 伟大的十月革命节快到了。在苏维埃国家诞生二十四周年即将来临之际,我们的人民经受了最困难的考验。在主要的莫斯科方向,法西斯重兵距我国首都仅八十至一百公里,在南面,敌人已逼近高加索大门。 看来这是我们最艰难的时刻了。1941年战局达到了最高峰。军队越来越需要武器和弹药,而由于许多大工业区被敌人夺占,武器弹药的生产却急剧缩减。向东部疏散的企业刚刚在新地点展开。工业还没有能力补充军队在飞机、坦克方面的损失。弹药缺乏的情况越来越尖锐。军队忍飢挨饿,还要珍视每一发炮弹,实在太需要武器装备了。 总情况就是这样。而当时方面军军事委员会面临的问题是:在新地区巩固以后究竟还干什么呢?看来,连谈也不能谈转入积极战斗行动的可能性。一切都使人想到消极防御已经势在必行。但方面军两翼的危险态势仍然迫使人们去寻找另外的解决办法。在我们右邻,布良斯克方面军部分兵力已陷入敌人合围。左邻的态势也同样紧张:克莱斯特坦克集团军的突破正威胁着罗斯托夫。 我们在方面军司令部对于我军行动的前景想了很多。我越深刻地分析情况,就越确信,在那样的处境下消极防守无异于死亡。应该进攻,一定应该进攻。我反反覆覆掂量着我们的能力。集结一个十分强大的集团是困难的,但又是可能的,虽然有点冒险。我把自己的计算给参谋长看了。博金永远是积极行动的支持者,他立即热烈支持我的想法。 “我们需要进攻,”他说,“这不仅仅因为要消除两翼的威胁。进攻能提高军队的士气,而现在,军队由于长时间后退,有些精神不振。我们应该用哪怕微小的,但却有成效的胜利使人们振作起来。但是在哪里、用哪些兵力去进攻呢?这是我们要好好想一想的问题。有一点是清楚的:我们应该最大限度地集中力量,先实施一次多少大一点的突击。” 我们又在图上研究战役情况。为了在北面帮助受到敌人强大压力的布良斯克方面军,我们可以由卡斯托尔诺耶西北实施突击。但是南面形成的情况对我们较为有利,而且刻不容缓。在这里,南方面军威胁着克莱斯特坦克集团军拉得太宽的左翼。如果我们在这一地点分割敌人正面,然后前出其坦克突击集团后方,那么我们不仅将得到精神上和政治上的巨大好处,而且将消除对罗斯托夫的威胁,因而也将消除对北高加索的威胁。 当我说出这一设想后,博金表示同意: “是呀,看来不能有两种意见:一切迹象表明要在罗斯托夫附近实施突击。不过,我们现在应不失时机地努力寻找必要的兵力兵器,以便也从卡斯托尔诺耶地域对敌人实施突击,援助布良斯克方面军。” 我们计算了可以调来参加南部进攻战役的兵力兵器,在图上标出了我们的企图。参谋长委託我向总司令报告。 “你想出来的,你也内行。” c·c·铁木辛哥元帅听了我的报告,仔细看了我们的图,上面的红色粗线箭头直指克莱斯特军队的翼侧和后方。然后,他沉思地说: “要走这一步就得在罗斯托夫西北建立一个足够强大的突击集团。现在南方面军没有那么多兵力。看来,西南方面军得分出点什么来给切列维琴科。要是大本营明天又从我们这里要走南方面军怎么办呢?那时转隶到那里的一切兵力兵器便脱离我们,再也不復返了……” 我们沉默不语。在我们缺少军队的情况下,他的说法是极有道理的。元帅长时间研究地图后说: “不过,为了有利于事业,我们还是这么做吧。我们大略估算一下,我们在不受特别影响的情况下能给南方面军调去哪些兵力。这些兵力加上切列维琴科调到白卡利特瓦地域进行补充的那几个预备师,将能帮助我们建立突击集团骨干,用于未来的进攻。” “要是把这些兵力联合起来,置于统一的指挥之下就好了。”博金说。 “对。”铁木辛哥表示贊同。“我们将组建一个新的集团军领率机关。正好我们储备了一个有经验的、经过战斗考验的将军。我指的是洛帕京少将。他今天刚请求快点让他去作事。你们也想想这些事,进行必要的计算,并拟制号令。我们将不拖延:今天就在军事委员会上讨论这些问题。” 晚上,军事委员会召开了会议。会议一致支持进攻思想。 剩下要做的就是事先徵得莫斯科同意。 我记得10月31日就此问题进行了第一次通话。总参谋长听完总司令的报告后,表示担心:现在实施大进攻是不是太冒险了,西南方面军把自己的一部兵力转隶友邻会不会破坏它的稳定性。“战争中不冒险是不行的。”铁木辛哥简单地反驳说。 沙波什尼科夫元帅命令在发给最高统帅的电报中说明自己的建议。当日,我们拟就了电文。电报中说: 第133页 “敌人在前山至哈尔科夫、史达林诺、塔甘罗格地域后,已暂停进攻,开始用步兵缓慢地把我们挤出顿巴斯。其坦克集团军继续留在罗斯托夫方向……南方面军就其人数和武器装备来看,不可能可靠地挡住敌人进路,也不能保证同第56集团军一起扼守住罗斯托夫。况且,敌人的推进对整个南线来说都是危险的,有割断高加索与顿河以及伏尔加河流域联繫的威胁。敌人突入南方面军和西南方面军后方的威胁,将迫使两方面军退后和肃清顿河、甚至霍皮奥尔河中下游地区的敌人。与此同时,却会给敌人让开通往库班以及史达林格勒方向的道路。 考虑到克莱斯特集团军是主要危险,所以应该冒削弱西南方面军的风险,通过减少它的兵力来加强南方面军。同时,我们想着手组建第37集团军领率机关,打算将南方面军首长拨出进行补充和整顿的四个步兵师编入该集团军。我们请求发来:三万支步枪、五百挺轻机枪、二百五十挺重机枪、二百门反坦克炮、一百五十门野炮和二百辆坦克。” c·c·铁木辛哥签署后,命令立即将电报发往莫斯科,我们照办了。 採取积极行动的念头不只是我们才有。晚上六点多钟,切列维琴科将军通过有线电报请求准许用第9集团军的三个步兵师、两个坦克旅和新切尔卡斯克骑兵学校的一个支队,对敌人实施短促突击。方面军司令员请求由第56集团军支援这一进攻。元帅摇头说: “为这些不痛不痒的突击消耗兵力是没有意义的。应该准备那种能使敌人记往很长时间的突击。” 铁木辛哥元帅和切列维琴科通了话。 “我们想组建一个集团军领率机关,并把它和西南方面军的一个步兵师、一个坦克旅、两个反坦克炮团和两列装甲列车一起交给您指挥。我们建议任命洛帕京将军为集团军司令员,师政委级波波夫为军事委员会委员,瓦连尼科夫上校为参谋长……我们拟在伏罗希洛夫格勒组建该集团军领率机关。您有什么意见?” 切列维琴科回答,新的集团军领率机关最好派往白卡利特瓦,那里现在有三个步兵师正在组建中。让这三个师也隶属洛帕京。 切列维琴科还没有领会到总司令正准备实施大的进攻,而且恰恰是为此才匆忙组建一个新集团军的,所以他又一次提起了自己打算对敌人实施一些短促突击的事。 “其中,我们拟在古比雪沃地域实施一次那样的战役。目的是粉碎敌人一个坦克师和一个摩托化师,并进至米乌斯河。我们将为此调集兵器,但这样就将削弱我们和友邻的接合部。我们请求列梅佐夫同志用积极的行动保障我们的战役……” 切列维琴科一直只想着局部小突击,而不想大进攻。元帅让他不要着急,把一切都好好考虑一下。 从11月1日起,罗斯托夫方向出现沉寂。怎么回事呢?是希特勒分子在准备新的急沖呢,还是他们衰竭得再也无法进攻了?这要由侦察部门来回答。于是各级侦察加强了搜索。终于察明,敌人正在罗斯托夫方向集中强大的坦克和摩托化兵力。就是说,敌人在准备突击。但是克莱斯特会把自己的坦克和摩托化步兵开到哪儿去呢?是直指罗斯托夫,还是从北面迂迴它?这两个方向都是我们极为薄弱的方向。不过,直接向罗斯托夫突击,对克莱斯特集团军也是危险的,因为南方面军左翼兵团威胁着它的翼侧和后方。最可能的是法西斯分子竭力迂迴该市。 我军在罗斯托夫方向的进攻企图,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考虑成熟的。铁木辛哥元帅分析了全部可能方案后得出结论,把重建的集团军调到南方面军左翼第9、18集团军接合部最为有利。如果法西斯统帅部企图向南方面军左翼突击的话,那么这里出现一个新锐的苏军集团军,将会给敌人造成不小的困难;如果它还是直奔罗斯托夫,那么新集团军就和左右邻一起向克莱斯特集团翼侧和后方实施突击。 11月的头三天都忙于组织各集团军在新地区的防御,忙于调别洛夫骑兵军到莫斯科附近,忙于将指定的兵团和部队由西南方面军调到南方面军。大本营不知为什么迟迟不答覆铁木辛哥元帅的建议。于是他决定不等莫斯科的最后决心,同南方面军首长会面,讨论未来战役的基本问题。 11月3日夜,总司令命令空军司令员法拉列耶夫将军保障他飞到卡缅斯克南方面军司令部。预定次日早晨八点钟起飞。 我们在司令部准备了一整夜涉及未来战役的计算和参考材料。最使博金将军忧虑的是这样一个想法:实际上将要执行全部任务的方面军首长和集团军首长会如何领会大举进攻的思想呢?他正确地认为,进攻成败在很大程序上取决于此。 “您知道,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他对我说,“我们在思想上来一个坚决的转变是多么重要。我们已习惯于认为主动权被敌人牢牢夺去了,认为目前要做的是用积极防御去疲惫它,因为我们的力量暂时还不足以去干更大的事。而我们的力量确实是小了一点,武器和弹药特别少。但是问题不止于此。心理因素也不能忘记。我们一个劲地后退,已经习惯这一看法:敌人比我们强大,大进攻连想也不能想。小的反突击,小的反冲击——这都行,大进攻嘛——为时尚早。法西斯宣传机构用来装扮自己军队的不可战胜的光轮,也不知不觉影响了我们。已到了我们来揭露这一神话的时候了。”博金沉思着,笑了一下。“如果说以前我们觉得敌人象狮子,那么,现在我们要把它想像成老鼠。你笑?我倒想起了阿尔卡季·佩尔文采夫所写《科丘别伊》一书中的一段有趣的情节。科丘别伊这个天才的指挥员总是随身带着一张大比例地图。在这张图上,白卫军各团用一个个勉强可见的小圈标示,而科丘别伊的哥萨克骑兵连呢,却用大块大块的红颜色标示,一个个进攻的箭头迅勐地指向敌方。如果哪一个连在白匪优势兵力勐攻下开始后退,科丘别伊就会把连长叫来,指着自己的‘心理’地图严厉地问:‘你的兵力多大,他们的兵力多小,看见没有?’连长搔着后脑勺,唿哧唿哧地喘气,真的相信本连的兵力比白匪团的兵力多,不好意思地嘟哝着:‘那么个小虫子也想来咬我!……好,我的爷,我们去收拾它。’于是,他那个连的小伙子们便真的把白匪团击溃了。 第134页 “作家准确地看到:相信自己的力量,这已经使胜利得到了一半的保证。我们的将军当然不是科丘别伊的幼稚指挥员,可是在目前情况下,假如我们在把克莱斯特集团军同南方面军兵力相比时,能把它想像成那样的‘小虫子’,那倒不坏。克莱斯特当然是强的。不过,我们还是应该想方设法显示他的弱点。” 我老实承认,我和帕维尔·伊万诺维奇确曾千方百计缩小了克莱斯特集团军在南方面军首长和各集团军司令员眼中的战斗力。在那种情况下,我们有意违反了不能违反的原则:不允许对敌人的能力估计不足。但是,我和博金的出发点是:在当时,克服我军指挥员思想中的心理障碍是重要的,这种心理障碍的产生,是长时间退却的结果,并且不必隐瞒,也是由于敌人技术装备占优势而不知不觉相信退却不可避免的结果。 军事学术的行家们显然不会贊同我们的实验。不过,在战争中什么都会发生。我讲的故事再次证明了这点。不管怎样,我们在准备罗斯托夫反攻时的小计谋起了好作用。 早上,我们已到卡缅斯克-沙赫京斯克。南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们和许多将军聚集在一间大屋子里。任何东西都不能象军事首长对情况的判断那样暴露他的真实情绪。如果他相信自己的力量,并且准备去执行任何任务,那么他所努力强调的就不是敌人的优势,而是敌人的弱点。因此,总司令便从听取情况入手了。 第一个报告的是方面军情报部长亚歷山大·菲利波维奇·瓦西里耶夫上校。他详细列举和评价了南方面军当面的德军兵团。在第12、18集团军当面进攻的敌军是施韦德勒将军集群的德军步兵第76、94、97师;义大利步兵第9、3、52师及德军步兵第198师和德军山地第49军。克莱斯特将军的德军坦克第1集团军准备在第9、18集团军接合部和在第9集团军和独立第56集团军当面恢復进攻。情报部长强调,不久前敌军几乎所有的师都补充了有生力量,各坦克兵团补充了坦克。克莱斯特的基本兵力(党卫“维金”师、党卫“阿道夫·希特勒”师,坦克第13、14、16师和摩托化第60师)在11月初已调到我第18、9集团军接合部前。 几个小时前抓到了一个法西斯军官,在他身上发现了坦克第16师的战斗命令。从这一文件和军官的供词中看出,克莱斯特准备在罗斯托夫方向用坦克第13、14、16师,摩托化第60师和山地第49军的兵力实施主要突击。进攻正面和方向均已明确规定。只有进攻开始时间尚未确定。 这一报告明显使总司令感到忧虑。 “採取了什么措施来抗击敌人的进攻?”他问切列维琴科。 方面军司令员报告:敌人可能在主要突击方向集中二百至二百五十辆坦克。我们在这里九十公里正面上防守的是哈里托诺夫将军的第9集团军。其兵力是四个步兵师和五十辆坦克。在集团军地带建立了九个反坦克筑垒地域,特别坚固的一个在季亚科沃地域该集团军与第18集团军接合部。在可靠的工程障碍物和地雷场后面配置了反坦克炮兵和坦克。为了提防敌人在某些方向突破,集团军司令员在后方留有两个坦克旅计五十辆战斗车辆作为预备队。 “我们一得知克莱斯特将对第9集团军右翼实施主要突击,”切列维琴科说,“我就命令哈里托诺夫向那里增调两个坦克师、一个坦克旅和四个炮兵团。” “哈里托诺夫来得及实施这一机动吗?”总司令问。“我们俘获敌人的参谋,可能迫使克莱斯特匆忙开始进攻。” “已经开始变更部署了,总司令同志。” 当抗击敌人可能进攻的全部细节都讨论过后,元帅沉思着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仔细打量着到会者。 “那么,下一步我们到底干什么,同志们?” 大家都困惑地沉默着。谢苗·康斯坦丁诺维奇解释说: “待我们击退克莱斯特的这次进攻后,接着干什么?我们就这样抵抗吗?我们是不是也该那样揍揍敌人,让它不敢盯着高加索,而是回头看回老家的路?”元帅冷笑了一下:“难道你们觉得我是想入非非吗?或者你们已经那么惯于防御,都忘记怎么进攻了?” “我们已经向您建议揍揍敌人了。”切列维琴科反驳道。 “可是您,元帅同志,一直没有答覆我们的建议。” “是的,雅科夫·季莫费耶维奇,我没有答覆,因为我们现在不满足于粉碎敌人一两个师了。我们该想想大的进攻了。而且恰恰就在这里,在罗斯托夫附近。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打破希特勒突向高加索的计划。他把自己的魔爪伸向高加索,我们呢,等粉碎克莱斯特集团军后,就斩断他的魔爪。” “修行者都想成仙……”切列维琴科阴郁地回答。“我们不反对,不过,目前我们哪怕把敌人挡住也好。粉碎克莱斯特坦克集团军那么一个庞然大物嘛……而且还是在所有集团军司令员都抱怨兵力连进行防御都不够的时候…… 司令员越往下说,总司令脸色越显得阴沉。 “假如您的部下有这样的情绪,那是不好的,”他生气地用低沉的声音说,“而您这个方面军的头脑,假如也被他们牵着鼻子走,那就更糟了。一个军事首长不相信事业会成功,那他就被人先战胜一半了。”元帅松了口气。“谁说我们没有力量拧下克莱斯特的脑袋?您有几个师正在组建?” 第135页 “七个。”方面军参谋长安东诺夫将军急忙回答。“五个步兵师,两个骑兵师。还有两个坦克旅。” “瞧,你们有多大的预备队。” “可是我们的武器不够补充它们。”切列维琴科反驳说。 “莫斯科会帮忙的。我们已请大本营帮忙了。”总司令想了想,又补充说:“我们将从西南方面军调两至三个步兵师、一个坦克旅、几个炮兵团及一些近卫迫击炮1归您指挥,还调大量航空兵来保障战役……” 1即火箭炮。——译者注。 元帅看到将军们象入了迷似地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便高兴地结束了自己的话: “克莱斯特强大,他的坦克多,这是谁都不会争辩的。但是打仗不只靠数量,还得靠本事!虽然在整个西南方向法西斯分子的力量比我们大,可是在我们决定实施突击的地方,我们却可以通过从其他地段实施机动获得优势,哪怕是不大的优势。总而言之,我们不但要考虑怎样阻住克莱斯特,而且要考虑怎样消灭它!” 大家都活跃起来了。看得出,总司令以他无法抑制的乐观主义精神和坚强信念激发了同志们的热情,实施大进攻战役的主张使他们神往。 元帅宣布,他责成南方面军首长负责战役的直接准备和实施。 会上还讨论了党政工作问题。必须向每个指战员讲明,法西斯分子已经不是6月的法西期分子了。他们没有做过冬的准备。希特勒答应他们秋寒以前就要结束俄国战局,但实际上已经落空了。希特勒军队士气受挫,伤亡惨重。在各被占领区,侵略者已站不住脚。这决不是说敌人的兵力少。不,它还有很大的实力。我们不能对我们的人许诺说胜利会很容易取得。战斗将是艰苦的。法西斯分子以后会拼命挣扎,但不是因为他们相信胜利(他们已没有这个信心),而是因为他们现在必须考虑逃命了。可是我们的人民和人民的军队有无穷的力量,敌人必将最后被消灭。 先期来到机场的法拉列耶夫已在那里等我们。他向总司令报告,空情好极了。 “那可要飞到沃罗涅日哟!”元帅开了句玩笑,大踏步朝飞机走去。看得出,他的情绪很好。 黄昏仿佛在等候我们的飞机在沃罗涅日机场顺利着陆,好剎那间降临潮湿的、浸透了秋雨的地面。我们的汽车关闭前灯行驶在沃罗涅日开始发暗的街道上,现在西南方面军指挥所设在这里了。 我们的房子就在眼前。房子看上去空无一人,窗户不露一点光亮:我们警卫长对灯火伪装的关切没有白费。可是一跨过门槛,就立刻投身到沸腾的生活中去了。作战参谋在床单那么大的地形图上忙碌着;方向参谋在拟制用电话传送的号令;他们的助手为了从各集团军获得最新情况资料,对着电话筒喊哑了嗓子。司令部正按照自己日常的前线节奏进行工作。 夜间比较平静地度过了,可是早晨…… 9时,南方面军司令部报告:敌军已转入进攻。不出所料,克莱斯特将军的装甲集团正向从西北面掩护罗斯托夫接近地的第9集团军扑去。不难猜到,克莱斯特之所以着急,是想使我们来不及利用从我侦察部门俘获的德军参谋那里获取的情报。 这一报告使总司令和我们在方面军司令部工作的所有人都感到不安。激战的烈焰可能吞没我们辛辛苦苦为预定战役集结起来的预备队。现在一切都取决于第9集团军了:它在敌人勐攻下能不能坚持住呢?而我们怎么也无法弄清它的地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切列维琴科将军也未能同哈里托诺夫的司令部取得联络。直到中午,方面军司令员才报告,敌人在第12、18集团军地带的冲击已被顺利击退,可是在第9集团军却形成了很严重的态势。克莱斯特向利哈亚和卡缅斯克总方向该集团军右翼各师实施了勐烈的主要突击。目前在那里发现了德军两个坦克师和一个摩托化师,但航空兵发现新的坦克和运载步兵的汽车纵队正从后方开来。(后来察明实施主要突击的是坦克第14、16师,摩托化第60师,党卫“维金”师)。 突击十分勐烈,我军被迫且战且退。根据切列维琴科的报告判断,第9集团军右翼的步兵第136师退到了第18集团军位置,并在季亚科沃地域进行巩固,这里我们已构筑了坚固的防坦克地域。步兵第30师部队退到了博尔德列沃。由此可得出结论,这两个兵团之间已出现了三十公里宽的缺口。在第30师左面防守的步兵第150师且战且退至新沙赫克斯克,甚至不用知道详情也能明白,第9集团军的态势已经很危险了。 总司令迅速分析情况后,不同意切列维琴科关于克莱斯特集团军似乎沖向卡缅斯克的结论。元帅的结论是,克莱斯特最可能奔向沙赫特,从北面迂迴罗斯托夫(这一结论很快就被证实了)。 铁木辛哥问博金,可以用什么去帮助第9、18集团军。方面军参谋长回答,步兵第99师正开去归第18集团军司令员科尔帕克奇将军指挥,另外可将a·a·霍伦的骑兵军转隶哈里托诺夫。 “可是,这个军的几个师刚开始补充吧?” “那又有什么办法?就让霍伦的军稍微增援一下第9集团军也行,同时,坦克第142旅也将开到新沙赫京斯克。” 第136页 “这太少了。”总司令反驳道。“克莱斯特用坦克重兵勐攻哈里托诺夫集团军。要集中我大部分轰炸和强击航空兵来对付这些兵力。” “是的,这毫无疑问。”博金欣然同意。 总司令拟定尔后行动总计划后,问切列维琴科: “您想採取什么措施?是否使用航空兵?到你那里去的法拉列耶夫在什么地方?” “法拉列耶夫在我身边。”得到了回答。“全部航空兵都用来对付楔入的坦克集团了。我已命令哈里托诺夫军队不惜任何代价固守季亚科沃、比留科沃、新沙赫京斯克、格鲁舍夫斯卡亚一线。” 总司令指示要更积极利用各坦克旅和霍伦骑兵军去实施反冲击,切列维琴科回答,他已给霍伦将军下达了那样的命令,并把一个预备反坦克炮兵团交给他指挥。 总司令让方面军司令员相信:战事雄辩地证明,我们猜对了克莱斯特的企图,因此没有理由担心他向北和东北突击。 在这对南方面军来说充满忧虑的千钧一髮的困难日子里,铁木辛哥元帅以其所特有的顽强精神一直没有放弃过进攻的打算。他坚决要求切列维琴科不要忽视在第9、18集团军接合部建立突击集团。我们总司令的性格就是那样:如果他定下了决心,那就要倾全力实现这个决心。 切列维琴科却不贊成总司令的乐观主义精神。他说,尽管他对第12、18集团军的态势完全放心,他仍然认为必须在一些地段把它们撤回。这样就有可能缩小正面,抽出二至三个步兵师编入预备队,这些师将能帮助哈里托诺夫改善态势。 切列维琴科对在此情况中能否建立进攻的突击集团表示怀疑。他提醒元帅,四个新步兵师目前既无炮兵,也无机枪,甚至连步枪也不够。 总司令让他相信:大本营将会帮助他,西南方面军也会与他分忧。 总之,元帅让人们明白,前线的任何战事都不能迫使他放弃原来打算,为了证明这点,他当时就要求把组建第37集团军(辖步兵第4、176、218、253师)的命令交给他签署。在此之前,新集团军只在我们的想像中存在。现在它的建立被正式批准了。 不过,就是在总司令同南方面军司令员谈过话后,无论博金还是我,都还一直为第9集团军的命运担心。只有铁木辛哥元帅至少在外表还保持平静和充满信心。 同时,南方面军的战事也使莫斯科感到忧虑。沙波什尼科夫元帅把总司令叫到电报机前,直到c·c·铁木辛哥使他相信什么灾难也没有发生:哈里托诺夫集团军正十分顽强地作战,该集团军保持着稳定的秩序,他才放下心来。 于是我再次确信,军事首长的精神计算和坚强忍耐力在交战中是多么重要。 11月6日晨,我们的一个参谋从南方面军回来了。他详细讲述了哈里托诺夫集团军发生的事。 11月5日拂晓,法西斯分子开始进攻。他们对我步兵第136、30、150师配置地点实施了勐烈的航空兵和炮兵突击。阵地上烟火沖天。看来,克莱斯特将军断定,在这种地狱里什么都不可能保存下来,所以他甚至不进行侦察,就令坦克和摩托化步兵前进。敌人的坦克纵队不仅占领了所有道路,而且占领了道路间的间隙地。好象什么都无法挡住它们了。可是,它们刚接近步兵第136师阵地,被炮弹和炸弹打坏的掩体就復活了:步枪的射击汇成了齐射,机枪的长点射使敌步兵成群倒下。迫击炮和火炮也一齐开火。苏军坦克从翼侧勐冲出来。敌人退下去了。它的炮兵和航空兵又对我军阵地实施了勐烈的袭击。于是法西斯坦克和摩托化步兵又向前推进。 结果还是一样——敌人退回去了。仅在e·a·瓦西连科中校的步兵第136师阵地前,就有二十九辆法西斯坦克被烧毁。 b·a·库兹明少将坦克第132旅的坦克兵消灭了敌人十一辆战斗车辆。 但是,法西斯七十辆坦克终于在近15时楔入步兵第136师防御。这就迫使瓦西连科中校将左翼一个团撤往东北季亚科沃方向。友邻步兵第30师右翼已经暴露,法西斯坦克逼近了该师司令部。师长m·j·贡恰罗夫少将妥善组织反击,使自己司令部避开了突击。但是他已经没有力量消除突破口了。 在其左面作战的j·b·叶戈罗夫少将的步兵第150师 部队,几乎在整个正面都击退了法西斯军队的冲击。可是,骑兵第66师的骑兵们在右翼承受不住坦克的冲击。法西斯纵队冲到了新沙赫京斯克。坦克第二旅各营在b·f·库兹涅佐夫少校指挥下,迎着它们冲去,展开了激烈的坦克战斗。希特勒分子的神经无法忍受,掉头逃跑了。 假如不是敌人坦克重兵集团在步兵第30、136师接合部突破的话,本来可以认为交战第一日的战果是十分令人满意的。可是,季亚科沃以东的缺口却引起了人们的不安。切列维琴科把步兵第99师和坦克第142旅从自己的预备队中调到了那里。但这些措施够不够呢? 11月6日,法拉列耶夫把我们吓了一跳:他的飞行员报告,在新沙赫京斯克市西北三十公里处,整个地面都挤满了摩托化和坦克纵队。仅坦克就发现了五百辆!而这是用来对付第9集团军的几十辆坦克的…… 切列维琴科担心哈里托诺夫军队在那样的压力下坚持不住,便准备把用来进攻的全部预备队都投入战斗。他首先请求总司令准许他从预备队调两个步兵师给第9集团军。 第137页 “别急。”元帅回答,并命令暂将步兵第253师留在预备队,而将步兵第51师编入组建中的第37集团军。 c·c·铁木辛哥又一次表现了与杰出统帅相称的忍耐性。他对密切注视着第9集团军地带战事的总参谋长说,对上述航空侦察结果还应核实一下,他已把西南方面军一半以上的航空兵调去支援切列维琴科了。 莫斯科想了解还能给南方面军什么帮助。华西列夫斯基将军向博金提了这个问题。博金回答:自从别洛夫骑兵军离开我们这里后,我们的快速预备队已急剧减少,而组建它们又需要武器和技术装备,因此,请总参谋部尽速把答应给我们的东西调来。博金在原来数字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百五十辆t-34坦克和五千支步枪。 答覆却完全不是我们参谋长所期待的那样: “不能指望总部的帮助。不要忘记莫斯科的战事。现在一切武器都发给各预备集团军,它们将要在以后起决定性的作用。我以自己和总参谋部首长的名义请你们採取一切可能的措施阻住敌人。我希望在航空兵方面将对你们有所帮助。” 发愁的博金请华西列夫斯基相信,西南方向军队当然将阻住敌人,不过补充武器可以使他们更易于完成任务。 11月6日,步兵第136师和坦克第132旅被敌人切断了与第9集团军其余兵力的联繫,退到了季亚科沃地域。克莱斯特的坦克迂迴到步兵第30师部队后方,这些部队只好向东北退过了昆德留奇亚河。在其左面防守的步兵第150师师长决定帮助友邻。可是他刚展开各团,德军坦克重兵集团就出现在各团后方了。这些团不得不停止反冲击,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与敌坦克展开了战斗。 这时,在头一天出色地击溃了法西斯分子的坦克第2旅各营正向进逼步兵第136师的敌军集团后方推进。可是旅长得知克莱斯特的突破迫使我各兵团退却后,便只好调转各营与第9集团军主力会合,以便掩护主力退却。这是一个艰巨任务,因为坦克第2旅的坦克兵实际上承受了扑向新沙赫京斯克的敌军集团的主要突击。 我们在关切和忧虑中迎来了伟大的十月革命二十四周年。西南方向军事委员会于11月6日晚签发了告两方面军军人书,表示坚信希特勒主义必将被彻底消灭。 我们以特别迫切的心情等着莫斯科的节前讲话。当时这种讲话对我们来说,包含着多少意义哟!司令部每个部都弄到了收音机,并调好莫斯科波段。当扬声器里传来熟悉的不太响亮的声音时,大家都屏息静听,生怕放过一个字。 这次,史达林又明确而极为通俗地解释了最复杂的现象。他谈到了我国在四个月的战争里所遭受的惨重牺牲,谈到了红军在军事上的暂时失利。可是这四个月表明,法西斯德国对苏联实行“闪击”战的计划已彻底破产了。 真是怪事,大家产生了这样的印象,由最高统帅所代表的党和政府仿佛看透了那些使我们激动的想法,并努力进行解答。可以看出,党和政府非常了解我们正在经受的一切困难,并坦率地向人民讲明这些困难。下面的话说得既严峻,又镇静:“德国侵略者相对苏联各族人民进行歼灭战。好吧,既然德国人想进行歼灭战,他们就一定会得到歼灭战。” 最高统帅的演说使我们感到精神振奋。 这天晚上,作战部里特别活跃。格列博夫、丘马科夫和雅科夫列夫成了上校,波格列边科、萨夫丘克、索博列夫成了中校,利皮斯、萨拉库察、奇日成了少校。五名军官被授予勋章。我祝贺这些出类拔萃者,并预祝他们取得新成绩。遗憾的是没有时间会餐——每个人都有急事。 11月7日早上,在莫斯科举行阅兵式的同时,我们在沃罗涅日也举行了隆重的阅兵式。铁木辛哥元帅检阅了军队。总司令看到刚组建的一个步兵师的指战员穿着新大衣,装备良好,在主席台前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去,满意地笑了:昨天的工人、集体农庄庄员和知识分子看起来成了真正的士兵。 十月革命节那天,南方面军地带的交战达到了顶峰。法西斯分子不断投入新的预备队,越来越拼命地实施冲击。但是他们未能摧破南方面军的抵抗。史达林在莫斯科市苏维埃庆祝大会上和红场上的讲话,起了巨大的鼓舞作用。这一天,军队特别顽强地对敌人进行了反冲击。 到处都举行了短时间的集会和会议。甚至直接参加战斗的那些师和部队,也竟能在敌人两次冲击间抽出十分钟来开会。南方面军的许多负责的政治工作人员,其中有a·a·勃列日涅夫、f·a·多罗宁、a·a·茹科夫、d·a·科马尼耶茨、c·b·克赖纽科夫、p·b·里亚布奇等,都曾到作战军队中去。 各种集会和会议都充满了高昂的情绪。 军事委员会在准备进攻时,研究了在我军所占区域内,最大限度地动员一切物质技术资源满足方面军需要的问题。在乌克兰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和共和国政府参加下,在各方面军和集团军军事委员会之下都建立了由卓越的党和国务活动家组成的作战组。 每个方面军都有三个那样的组着手进行工作,这三个组是:工业组、交通通信组、供应採购组。乌克兰人民委员会的副主席被任命为各组组长。m·c·格列丘哈和j·c·科罗特琴科实行总领导。各作战组负责组织弹药的补充生产(当地生产),组织武器、技术兵器和辎重被服物资的修理,採购粮食。各集团军军事委员会下设的组分别由各人民委员、乌克兰共产党中央负责人员、州委书记和乌克兰各州执委会主席领导。 第138页 11月7日晚,铁木辛哥元帅判断情况后得出结论,克莱斯特集团军的进攻正在减弱,敌人在逐渐衰竭,应该等待交战中的转折。 不久,这一预测就应验了:克莱斯特军队减弱了攻击,第9集团军各兵团的态势明显稳定了。它们退过昆德留奇亚河并接近新沙赫京斯克市后,便设防固守,充满信心地抗击敌人的冲击。希特勒分子企图推进,但已经蒌靡不振和失去信心。在军队已失去取胜的信心,而上面又一直下达进攻命令的那种场合,通常就会发生这种情况。克莱斯特的坦克集团,战争四个月来首次无法动弹了。希特勒的这位将军为所属各师的小小进展损失了一百一十三辆坦克、二百七十三辆汽车、二十三门火炮,增加了几千个在顿巴斯草原遭到可耻下场的士兵的新坟。 同时,我们听到风声,说大本营决定在我们已有两个方面军的基础上,还要把布良斯克方面军交给我们。这一消息不能使人高兴。我们的司令部指挥两个方面军已经负担过重了。而现在还要领导第三个。作战线将会由亚速海一直延伸到距莫斯科仅三百公里的叶夫列莫夫。后来了解到,大本营早在11月4日就定下了把布良斯克方面军转隶西南方向总司令的决心。但是,后来法西斯军队更勐烈恢復的进攻,迫使大本营暂缓实行这一决心。甚至到了11月8日,我们也还没有收到任何关于这一问题的正式号令。 这天,我们司令部在中断联繫很久后,又同突围成功的布良斯克方面军司令部建立了通信联络。通话是由布良斯克方面军参谋长b·o·扎哈罗夫少将1和我们的博金将军进行的。帕维尔·伊万诺维奇问起司令员和军队的状况,扎哈罗夫回答说: “叶廖缅科同志一个月前受了伤,现在在古比雪夫。我们的全部集团军都突围了。克列伊泽尔的第3集团军最后突围。现在我们正在恢復它的战斗力,让它向普拉夫斯克、图拉方向进攻,而用第50集团军部分兵力由图拉地域向晓基诺突击。第13集团军在季姆市以北至韦尔霍维耶之间防守……” 1b·o·扎哈罗夫(1897—1957),苏军大将(1944),以后曾任集团军、方面军和军区司令员。——译者注。 结束通话时,扎哈罗夫谈了方面军其余地段和莫斯科附近的战况,说明了敌军的特点。他极为乐观地看待未来。他在谈到法西斯军队向乌兹洛瓦亚进攻时指出,它们企图迂迴图拉,但第50集团军打破了它们的计划。 扎哈罗夫希望布良斯克方面军和西南方面军之间建立较密切的协同,请求从季姆市地域派出第40集团军的一个加强支队,以便同第13集团军近卫步兵第2师建立牢固的联繫。 博金明白必须答应这一请求,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封闭两方面军接合部形成的缺口。但是未经总司令同意,他不敢答应扎哈罗夫,于是请对方在电报机旁等候,他通过内线给元帅打电话。 铁木辛哥同意调一个支队来保障同布良斯克方面军的接合部,但同时要求建立两方面军之间更经常和密切的联络,建议互派联络军官。扎哈罗夫欣然同意。这样,在同布良斯克方面军中断联络几乎一个月后,终于又同它重新建立了经常的通信联络和协同,从而极大地巩固了莫斯科方向作战军队左翼的态势。 我已说过,我们完全相信敌坦克第1集团军的进攻已遭失败,克莱斯特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得停止无谓的冲击。可是法拉列耶夫将军又一次弄得我们着慌起来。他发来一份报告,说他的飞行员在季亚科沃地域及其以东,即第9集团军各右翼兵团当面,发现了一千二百辆坦克和汽车。 当博金向铁木辛哥报告此事时,他骂了好长时间的街。 “瞧他出的题!你倒猜猜看,这一千辆里有多少坦克,又有多少汽车。” 铁木辛哥命令南方面军司令员在第9集团军地带集中全部预备反坦克炮兵后,要求法拉列耶夫再次实施侦察飞行,准确察明德军有多少坦克集中在这一地域。 我已被最近三天的激烈战事折腾得精疲力尽了。把总司令的所有号令和询问都传达给南方面军后,我便慢慢回自己的屋,差点儿在半路上睡着了。 由于损失惨重,克莱斯特已经衰竭,实际上已被迫承认自己失败了。他的坦克和摩托化师的拼命冲击已被我第9集团军稳定的积极防御所粉碎。法西斯分子还想在某些地方冲击。但这些冲击不禁使人想起惊涛骇浪在陡岸撞碎时溅起的飞沫。 这大概是埃瓦尔德·克莱斯特这位六十岁的德军坦克兵将军所遭到的第一次严重失败。人们说他的坦克履带沾满了西欧所有道路的灰尘。克莱斯特坦克集团曾以实行强盗征战轰动一时,它在乌克兰原野上遭到的勐烈打击,把这些灰尘连同履带都打落了:该集团军已不止一次更新了人员、装备。 惯于百折不回地实施预定企图的c·c·铁木辛哥,要求南方面军首长立即着手计划和组织原定的进攻。此项工作的主要担子压在聪明和异常有才干的组织家、当时领导南方面军司令部的a·a·安东诺夫少将肩上。 最近几天中常常亲自向铁木辛哥询问我军在罗斯托夫方向态势的最高统帅,把元帅叫到了电报机前。史达林在得知克莱斯特的坦克冲击被击退,并且损失惨重后,称赞了第9集团军的行动: 第139页 “原来哈里托诺夫是个不坏的集团军司令员。幸好我们没有听信某些同志的意见,他们多次建议把他调离指挥岗位。” “您说得对,史达林同志。”总司令贊同说。“哈里托诺夫是个明智的集团军司令员。对聪明人来说,就是犯错误也有好处。我相信他以后永远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了。” 这话指的是:当克莱斯特令自己的坦克前进时,哈里托诺夫急忙转移自己的指挥所。因此暂时失去了对军队的指挥。 正如我所指出的,最高统帅喜欢询问下级对大本营的某一重要步骤有什么看法,现在他又问铁木辛哥对把布良斯克方面军第3、13集团军交给他指挥(不带方面军领率机关)有什么意见。 铁木辛哥沉思起来。正当他想集中全部精力考虑罗斯托夫附近的预定进攻时,承担这额外的操心事显然不是时候。但是元帅明白,总的情况迫使这样做,所以他同意大本营的意见。 铁木辛哥提起了准备进攻克莱斯特的事,请求定下最后决心。最高统帅略微停顿一下后回答,他贊成实施预定的战役。 结束通话后,总司令忽然想到被撤销的布良斯克方面军司令部和领率机关以后命运的问题尚未解决。他想利用它们来组建自己的司令部。从9月起,他不得不在没有司令部的情况下对付,通过西南方面军司令部来指挥整个西南方向的军队。 铁木辛哥没有拖延这一问题的解决,不久就与总参谋长联繫,告诉他: “大本营建议把叶廖缅科的两个集团军交给我们。我们同意,因为第3、13集团军实际上已进入我方向的行动地区,并且因此引起我们极大的关注。但我们请求把叶廖缅科的整个领率机关也交给我们,我们将用来补充西南方向领率机关。部分工作人员将去补充各集团军司令部。我们关心的主要是指挥工具。至于人员,大部分我们将按您的指示去分派……您的意见如何?” 沙波什尼科夫元帅答覆:“关于转交第3、13集团军的命令已发给您,命令中也已规定了方面军机关和通信工具的移交。您可以斟酌使用这个机关。至于布良斯克方面军代理司令员扎哈罗夫同志,我们拟召回国防人民委员部任用:马泽波夫1调总政治部,波诺马连科2调国防委员会。这样,我们的愿望就一致起来了。” 1师政委级、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 2白俄罗斯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书记、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 铁木辛哥很知道沙波什尼科夫只有经过深思熟虑才解决问题的习惯,他感到惊奇,也很兴奋。他明白,问题已经在大本营讨论过了,沙波什尼科夫实际上不过是把通过的决定告诉他罢了。 总司令满心高兴地问,对于我们申请调援军和武器来加强预定参加进攻的军队,作出了什么决定。 沙波什尼科夫回答,总司令应该完全依靠他自己拥有的兵力,他提到了莫斯科附近的情况。大本营不得不把全部预备兵力兵器用于保卫首都。 尽管这一消息对总司令来说不算太突然(几天以前华西列夫斯基对我们的请求已预先作过同样的答覆),但他仍然感到十分不快。坚决粉碎克莱斯特集团军的希望大大减小了。 总司令立即同切列维琴科将军联繫,命令他加紧进攻准备,并且只能依靠他所拥有的和答应从西南方面军调给他的那些兵力兵器。切列维琴科回答,他和他的司令部正加紧进行战役准备。 11月9日夜,我们收到命令,证实了沙波什尼科夫关于解散布良斯克方面军的通知。该方面军第3、13集团军从11月11日12时起转隶我们,西方向和西南方向的分界线已大大北移到斯帕斯克-里亚贊斯基、米哈伊洛夫、乌兹洛瓦亚站、克拉皮夫纳、别廖夫一线。我们有一个步兵师编入了西方面军。 自收到这一命令后,西南方面军司令部就增加许多麻烦事了:要立刻接收两个集团军,关心其所属各师战斗力的提高,因为大多数师是从古德里安军队中间冲出来的,已把大部分火炮和轮式车辆丢弃在布良斯克森林和奥廖尔森林难以通行的泥泞地里。法西斯统帅部力图阻挠对这两个集团军进行整顿,日益加强了勐攻,并向叶夫列莫夫和叶列茨发展进攻。 总司令委託自己的副手o·f·科斯坚科接收新集团军和在西南方面军右翼建立坚固防御。拨出了一个参谋组归他调用。 11月10日,步兵第216、295师,坦克第3旅,坦克第 71营和三个反坦克炮兵团开始装载,由西南方面军调往南方面军。这是实施罗斯托夫进攻的最初几个实际步骤。在此之前,罗斯托夫的战斗行动已完全沉寂下来。 方面军和集团军侦察部门集中注意力研究前进受阻的克莱斯特军队所仓卒建立的防御。到处都发现敌人在进行积极的工程作业。这就提醒人们,克莱斯特集团军需要不少时间来医治自己的创伤。当它在准备新的进攻时,我们可以先发制敌,抢先突击。 在这些日子里,首先是南方面军首长,接着是西南方向总指挥部,终于都确信,假如克莱斯特坦克集团军还来得及在最近几天恢復进攻的话,那也将向原来的方向,即向新沙赫京斯克、新切尔卡斯克进攻,换句话说,不直接向罗斯托夫,而向其以北进攻。 第140页 我们以科斯坚科将军为首的小组刚刚出发去接收布良斯克方面军领率机关和集团军,华西列夫斯基的副部长1沙罗欣将军就给我来了电话,说大本营决定暂时保留布良斯克方面军领率机关,把它留在预备队里。这就是说,铁木辛哥元帅靠这个领率机关组建西南方向总司令机关的企图,目前还是一纸空文,而西南方面军司令部从此承受的就不是双重,而是三重的负担了…… 1华西列夫斯基当时任副总参谋长兼作战部长,沙罗欣任作战部副部长。——译者注。 11月12日,安东诺夫将军把未来进攻战役计划送总司令批准。预定以重建的第37集团军全部兵力,第9集团军一部(一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师)和第18集团军一部(两个步兵师)自11月16日晨起向巴甫洛夫卡镇至大克列平斯卡亚以至塔甘罗格这一总方向实施主要突击。目的是与独立第56集团军协同,消灭克莱斯特坦克集团军主力,南方面军前出到米乌斯河。 整个战役拟分三个阶段实施:11月11至15日——集中突击集团和进行战役准备;11月16至19日——转入进攻,粉碎克莱斯特集团军楔入第9集团军配置的一个集团,前出到图兹洛夫河一线;11月20至22日——发展既得胜利,前出到米乌斯河一线。 方面军突击集群的基本兵力(第37集团军)应成两个梯队进攻,第一梯队有四个步兵师和一些坦克旅;第二梯队有两个步兵师。霍伦将军的骑兵军和内务人民委员部的一个旅配置在第37集团军后面。 对进攻进行战役总领导的各条线,都应汇集到南方面军指挥所,总司令应率一个作战组前往该指挥所。方面军指挥所同所有集团军都保持着全面的通信联络:有线通信(电话通信和电报通信)、无线电通信和飞机通信。第37集团军指挥所与第9、18集团军指挥所及本集团军各师也通过有线通信线路、无线电和地面运动工具(汽车、摩托车)取得联络。 总而言之,计划包括了战役组织、准备和实施的一切问题,并且反映了总司令的基本要求:进攻应完全出乎法西斯分子意料之外;新集团军应配置在预计克莱斯特可能恢復冲击的地段;至迟于11月16日开始进攻,以便先发制敌,并通过对克莱斯特集团军实施突击,帮助防守罗斯托夫的第56集团军;应使进攻的军队在情况一旦发生急剧变化时能够毫不费力地转向任何方向。 计划未经重大修改就得到总司令批准了,于是南方面军各集团军开始实施这一计划。 随后几天,我们主要操心的是调动和集中第37集团军1所属各师,其中大部分要从距进攻地域很远的地点调来。只有两个步兵师(第96、99师)在当地,它们应于11月14日由第18集团军转隶第37集团军。这一切都要在很短的期限内做完,并且要使法西斯侦察部门无法发现军队转移,否则我们实施突然突击的整个盘算便要落空。 1截至进攻开始前,该集团军辖:步兵第51、96、99、216、253、295师,军属炮兵第437、269、266团,统帅部预备队炮兵第8团,反坦克炮兵第186、521、558、704团,坦克第2、3、132旅,近卫迫击炮(“卡秋莎”)第2团第1、3营,第2、6、8号装甲列车。 虽然军事交通机构、铁路员工和军队本身已竭尽全力,但在指定期限内集中第37集团军的希望仍然是渺茫的。难道要推迟进攻吗?这一想法使我们所有人都感到不安。对于由西南方面军调来的步兵第216、295师不能在进攻开始前赶到,我们已经听其自然了。计划中是规定它们在战役过程中进入交战的。元帅命令无论如何要保障其余四个师集中。至于推迟进攻,他连想也不让想,因为必须先于克莱斯特发起进攻。 铁木辛哥力图从两面夹击敌人,便提出了防守罗斯托夫并直属莫斯科的第56集团军参加战役的问题。但是总参谋长考虑到列梅佐夫集团军兵力弱,而克莱斯特用来对付它的兵力又占有巨大优势,所以表现了理所当然的谨慎。他说,列梅佐夫集团军只能在南方面军的进攻吸引开克莱斯特基本兵力的那一时刻实施短促反突击。 总司令靠动用列梅佐夫军队来加宽进攻正面的希望没有实现。 在大本营禁止解散前布良斯克方面军领率机关以后,总司令产生了在西南方向军队北翼建立一个新方面军的念头。他和自己最亲密的几个助手对这一问题讨论了两天,11月4日,他给最高统帅写了一封信。总司令指出,西南方面军现在辖六个集团军,而情况又要求在与西方面军的接合部再组建一个集团军。仅仅一个西南方面军领率机关很难领导这么多的军队。因此,将我们右翼的几个集团军调给独立的奥廖尔方面军的问题已经酝酿成熟,奥廖尔方面军可由前布良斯克方面军领率机关指挥。建议任命科斯坚科中将为新方面军司令员,波诺马连科为军事委员会委员,科尔帕克奇少将为参谋长。奥廖尔方面军编入西南方向。(我先说完吧:一个半月后,这一想法便付诸实施了,不过方面军仍然称为布良斯克方面军。在大本营迟迟不答覆总司令建议期间,我们这个较小的司令部要指挥分布在广阔区域的十个集团军。) 从方面军空军司令员法拉列耶夫将军那里送来了关于敌营中进行积极夜间移动的报告。敌军变更部署的目的我们仍然不十分清楚。西南方面军新的情报部长、不久前由莫斯科来到我们这里的伊利亚·瓦西里耶维奇·维诺格拉多夫上校根据收集的情报推测,克莱斯特正集中主力,以便直接对罗斯托夫实施突击。但是这一推测需要用事实来证明。我们的侦察部门来得及获取这些事实吗? 第141页 总司令命令向莫斯科求援。于是在11月15日发去了请求。总司令想在进攻前获得哪怕在某种程度上说明敌人在西南方向整个宽大正面的企图的情报。因此,我们请求莫斯科帮我们更详细地察明敌人在罗斯托夫附近以及哈尔科夫、库尔斯克、奥廖尔等地域的兵力和意图。我们特别关切的是德军在红利曼至阿尔乔莫夫斯克这一地段变更部署的用意。我们还想准确知道,根据莫斯科所掌握的情报,克莱斯特集团军究竟还有多少坦克。 在进攻前夕,我们对西南方面军北翼态势的忧虑进一步加深了。新编入方面军的两个集团军尚未稳定,我们随时都准备遇到麻烦。我们的推测似乎开始得到证实了:第3集团军参谋长a·c·扎多夫少将报告,敌庞大兵力正迂迴该集团军右翼,没有什么兵力去进行掩护。出现了西南方面军与莫斯科方向作战军队相隔绝的危险。 铁木辛哥立即命令派两列装甲列车、一个工程兵营、一个反坦克炮兵团和五十二辆坦克去加强第3集团军。他特别捨不得给坦克:进攻多么需要它们啊!他还派出了六十四架飞机。此外便再无什么可派了。于是总司令决定向大本营求助。元帅是经过冥思苦想后才拿定这一主意的:他知道莫斯科附近的处境十分困难。但又看不到别的出路。再说,西方面军和西南方面军接合部的威胁可能使莫斯科保卫者的处境更加严重。 虽然此时第3集团军在叶夫列莫夫失守后已阻住法西斯军队的进攻,但其暴露的右翼遭到深远迂迴,却继续使总司令深感不安。那几天,我们开始担心法西斯统帅部由于在莫斯科附近受挫(据西方面军司令部的通报判断,战事有此趋势),可能再次用古德里安和克莱斯特的坦克集团军突入西南方面军和南方面军后方,亦即再进行一次敌人9月份在基辅以东得逞的那种机动。 因此,总司令在准备发给史达林的一份电报中,力图强调西方向和西南方向接合部的威胁正在增大。电报说: “在图拉附近受阻的敌军察明布良斯克方面军(原来的布良斯克方面军——本书作者注)第3集团军中的薄弱点后,沿公路向叶夫列莫夫发起进攻(兵力为两个步兵师和一个坦克师),迫使第3集团军后退。” 总司令在开列了他决定用来加强第3集团军的那些兵力兵器后说,他已经什么都无法再给了。 他接着强调指出:“莫斯科附近的失败(指德军——本书作者注),可能使古德里安转向东南,与克莱斯特对进。这一切都要求採取措施,哪怕用五至六个步兵师和二至三个坦克旅来加强布良斯克方面军右翼。请调给这些兵力……” 现在,当我们已知道莫斯科战事的全部进程后,不难明白:关于拨出整整一个集团军归我们指挥的请求,不仅是做不到的(在决定莫斯科命运之时,大本营不可能给那么多兵力),而且也不是十分合理的,因为古德里安并没有打算南犯。 电报发出不到两小时,最高统帅就通过沙波什尼科夫元帅进行了答覆,从答覆中知道,大本营目前只能拨出步兵第239师来加强第3集团军,该师正仓卒开赴该集团军右翼,以便对敌军迂迴部队实施反冲击。 总司令认为这点兵力不足以稳定与西方面军接合部的态势,继续为西南方面军右翼感到担心。他派科斯坚科中将去加强对刚转隶他的第3、13集团军战斗行动的指挥。 总司令同南方面军司令员进行了联络,问是否做好了进攻的一切准备。切列维琴科报告,军队不可能在11月16日开始实施战役。许多部队和兵团,其中包括坦克第3旅和反坦克炮兵第558团,都来不及集中。调来参加进攻的军队未能全部获得暖和的服装,也使事情变得复杂化。 总司令不可能同意那样拖延,他要求切列维琴科採取最坚决的措施,以便如期发起进攻。他认为,如果不在各卸载站耽搁,那么第一梯队的所有兵团都是来得及到达出发地域的。还应该竭尽全力保证人们穿上暖和的服装。元帅通知将拨给二十辆完好坦克加强坦克第3旅后,答应切列维琴科将于11月16日中午到他那里进一步明确一切问题。 由于担心克莱斯特可能随时对南方面军左翼实施新的突击,总司令最后说:“您转告哈里托诺夫:他要坚守战线两天——一步也不许后退。否则我对他的看法就会彻底变坏。您把坦克给他。” 总司令还同西南方面军的所有集团军司令员通了话。他同第6集团军司令员谈的时间特别长,谈得也特别详细(该集团军负责保障与南方面军的接合部)。开始通话时,集团军司令员报了名: “马利诺夫斯基少将在接电报。” “您好,中将同志!”元帅祝贺道。“难道您还不知道已经授予您新的军衔了吗?” p·f·马利诺夫斯基回答,他手头还没有正式文件,因此他不急于在领章上钉第三颗星。 “那您就把我们的谈话当成正式文件吧。”总司令说。“我藉此机会热烈祝贺您晋衔,并祝您在未来交战中取得新的成绩……现在谈正事。主要的是,您要立即关心贝奇科夫斯基骑兵军,给它加强一些重机枪,首先要给它炮兵……要考虑自己的左翼。再过五至六天,根据我们南方的进展情况,你们也可以实施进攻。” 第142页 马利诺夫斯基回答,贝奇科夫斯基骑兵军是集团军军事委员会注意的中心问题,但是他不能给它补充人员,因为预备队里没有骑兵。他不得不派哪怕懂一点点骑术的步兵去补充格列奇科将军的骑兵师。就连这种不够格的骑兵也只能调集三百人。他还把现有武器全都给了格列奇科师。 马利诺夫斯基的话使总司令很苦恼。事情已经清楚:由于兵力不足,不能在西南方面军和南方面军接合部实施哪怕小规模的进攻去牵制那里的敌人。 4.陷阱威胁克莱斯特 11月16日,铁木辛哥在一些将军和军官的陪同下到达卡缅斯克-沙赫京斯基南方面军司令部。我们是乘火车到的,因为气象预报说天气不宜飞行。 “你们为什么还没有转入进攻?”这是总司令在会见时向方面军司令员提的第一个问题。 “难道您没接到我们的报告?”切列维琴科将军奇怪道。 “看来您已经在路上了,所以没看见报告。” 方面军司令员报告,并不是第一梯队的所有军队都来得及占领出发地位。在第37集团军,总共只有一个坦克旅开到指定地点。天气又很坏——雨雾瀰漫,云层很低。连一架作战飞机都无法升空。 切列维琴科接着说,今天早上第12集团军司令员科罗捷耶夫将军报告:德寇已在顿巴斯转入进攻。但科罗捷耶夫没有预备队。很难预见那里的情形会是怎样。 “我觉得,在那种情况下不能鲁莽地进攻。” 总司令自己也明白,情况确实不很有利,因此他不动声色地听完了方面军司令员的理由。可是他责备地说: “时间不等人哪,切列维琴科同志。您在想往后会更容易些?我们不能等待克莱斯特恢復元气来打我们。到那时,进攻就晚了。又只好去进行抵抗了……”他沉默了一会,问: “科罗捷耶夫那儿怎样?” “他的处境很困难:敌人突破了正面,正扑向五一城。根据科罗捷耶夫的报告来判断,我遭到突击的各师一边进行激烈反击,一边缓缦而很有组织地退却。” “採取了什么措施?” “我已命令从五一城调步兵第261师去支援科罗捷耶 夫。” “这太少啦。”总司令嘆了口气。“得想想看,把218师也交给他。” “可是这是我最后的预备队呀!” “没什么办法。”总司令淡淡地说。“我们不能一边开始重大进攻,一边在自己后面留下未加保障的后方。如果我们现在不在两个方面军接合部稳定态势,那么你们方面军的突击集团就可能遭到夹击……因此,我们就会遭受更大的牺牲。”他转向我,吩咐道:“您通知博金同志,我命令:将贝奇科夫斯基骑兵军由第6集团军调到第12集团军。我希望马利诺夫斯基没有它也能坚持住……好,这件事完了。您继续报告吧,切列维琴科同志。” 方面军司令员走近挂在墙上的大地图。他用不高但很清晰的声音说,南方面军当面德军野战第17集团军和坦克第1集团军拥有总的兵力兵器优势,特别是坦克优势。在我第12、18集团军当面,敌人仅在第一梯队就集中了九个步兵师(其人数大大超过我军人数)来对付这两个集团军的七个步兵师和两个骑兵师。这样,希特勒分子在这里就完全有能力进攻,而且在第12集团军当面,他们已经开始进攻。第18集团军也可能遭到突击。就是在我们准备进攻的沙赫特方向,兵力对比也不完全对我们有利。在这里,克莱斯特目前至少有六至七个师(内二至三个坦克师)对付我第9、37集团军的十一个不齐装满员的步兵师、四个骑兵师和四个坦克旅。可是最新侦察情报证明,他正将兵力仓卒调往南部。这就是说,敌人不再向东北突击,而把军队直接对准罗斯托夫了……“问题就在这里。”总司令打断了他的话。“这也就是我们要急于进攻的原因。如果克莱斯特向列梅佐夫集团军突击,它可能是支持不住的,罗斯托夫就会落入敌手。” 但是切列维琴科报告,方面军突击集团基本兵力尚未在进攻出发地域集中完毕。只有步兵第96、99师做好了完全准备,而步兵第51、253师正向出发地区靠拢。编入第37集团军的四个坦克旅中,只有坦克第3、132旅做好了进攻准备。 坦克第142旅尚未开到第37集团军,而坦克第2旅中竟没有完好坦克。这样,能立刻参加进攻的坦克只有九十二辆。为对第37集团军的进攻实施炮火支援,总共调集了二百三十五门火炮1。第18集团军有两个步兵师,第9集团军有一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师,分别准备支援第37集团军行动;突击集群第二梯队中只有霍伦将军的骑兵军和内务人民委员部的一个旅。该军骑兵第35、36师总共只有三千骑兵、八十七挺机枪、十门各种口径的火炮、八十门迫击炮…… 1这一数字不包括45毫米反坦克炮和80毫米迫击炮。 “是呀,”总司令说,“兵力少了点……”他微笑着。“但是这是怎样的军队!是在不间断的战斗中得到锻鍊的、百折不挠的军队……正如苏沃洛夫老人家说过的,人们情愿用两个没打过仗的去换一个打过仗的。您估算大致兵力对比了吗?” 第143页 “是的。” 切列维琴科援引了他的司令部掌握的资料。在步兵方面,我突击集团略占优势,在炮兵方面,我们的优势很小,坦克是敌人比我们多。至于航空兵,则双方兵力大致相等。我们有七十二架歼击机、一百一十九架轰炸机和十三架强击机。敌人在我突击集团行动地带约有一百架歼击机和六十多架轰炸机。 “但是要考虑到,”将军说,“我们已经调集了我们所能调集的一切,而敌人呢,可以靠从其他方向实施机动的办法,用航空兵加强克莱斯特集团军。您可以看出,进攻将不是容易的。” “我们就是要以相等兵力去较量一下!要不法西斯宣传机构会继续向全世界吹嘘自己军队是不可战胜的。让我们看看,当我们在兵力相等,坦克兵力甚至还比他们小的情况下也把他们打败时,他们还会唱起什么调子来。我们应该尽力使我们的指战员不但了解当前战役的军事意义,而且还要了解它的政治意义。” 南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d·p·科尔尼耶茨说,政治工作人员已收到这方面的指示。 “那么,我们来明确一下突击集群的任务吧。”总司令吩咐说。 方面军司令员翻开便条本,开始讲各进攻军队的基本任务。第18集团军应在自己的左翼以两个步兵师向季亚科沃、德米特里耶夫卡总方向实施突击。这两个师应在头四天中进抵米乌斯河。第37集团军应以自己全部六个步兵师和三个坦克旅从达里耶夫卡、多尔然斯卡亚正面向大克列平斯卡亚总方向,亦即向南实施突击。这些军队的任务是:在第9、18集团军配合下消灭克莱斯特的抵抗兵力,于进攻第四日日终前进抵图兹洛夫河。第9集团军将在左面配合突击集团,以一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师在自己的右翼向新沙赫京斯克、博尔德列夫卡总方向,即第37集团军当面防守之敌后方实施突击。在第二梯队,即第37集团军战斗队形后面,集中了霍伦骑兵军的两个师。一俟我进攻的军队占领季亚科沃、格林费尔德一线,得到内务人民委员部一个旅以及坦克加强的这个军即应直接在第37、18集团军接合部进入交战。该快速集群的任务是:迅勐向正西推进,对敌军奇斯佳科沃集团翼侧实施突击,牵制该集团,以此保障我进攻军队不致受到来自西面的冲击。 “这样,”切列维琴科归纳说,“我们的全部兵力都出动了,我的预备队中几乎什么也没有留下。这是我们的主要弱点:一旦发生麻烦,我们就只能通过机动进攻中的师来影响战事进程。” 切列维琴科说完赋予空军的任务后,简要报告了各集团军司令员是怎样拟制自己兵力的进攻计划的。 总司令问起方面军首长如何组织进攻的后勤保障。切列维琴科回答,突击集团有必需数量的弹药和油料。为了前送物资和后送伤员,给第37集团军提供了三百八十辆汽车、三十辆拖拉机和二十辆救护车。在物质技术方面,可以认为进攻得到了保障。 总司令满意地对会议作了总结: “同志们,这样的话,你们现在没有任何充分理由推延进攻。明天早上八点钟,最迟九点钟,你们就开始吧。” 总司令匆匆吃完午饭,就前往第37集团军。集团军司令部距卡缅斯克-沙赫京斯基二十五公里。不到一小时,我们就已坐在一个大屋子里听a·a·洛帕京少将报告了。集团军几乎全部领导人员都到了。我很高兴地看到了军事委员会委员、师政委级h·c·波波夫。他先在第6集团军,接着又在防守基辅的第37集团军担任过此职。他顺利经受了全部考验,现在又领导重建的第37集团军政治工作了。和他并肩坐着的是参谋长,也同我很熟的a·c·瓦连尼科夫上校。当第26集团军还是由科斯坚科中将指挥时,他领导该集团军司令部。 如果说波波夫和瓦连尼科夫从战争头几天起就已身居集团军领导岗位的话,那么,集团军司令员安东·伊万诺维奇·洛帕京却是头一次担任这样的职务。我知道,洛帕京是在8月底接替阿列克谢耶夫将军担任第26集团军步兵第6军军长,并率自己余部突围的。现在领导一个集团军的荣耀降临到他头上来了,而且总司令把这次进攻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个集团军身上。洛帕京显示出自己是一个勇敢、坚决和顽强的人。而总司令在评价军事首长时,最重视的恰恰是这些素质。 洛帕京身材不高而结实,肩膀很宽。大大的脑袋剃得精光,脸庞端正,但一切都显得过大——不管是有明显凸骨的鼻子,还是线条好看的嘴唇,还是明亮的大眼睛上面的两道浓眉,都显得那么大。他的整个外貌看起来刚毅有力。 洛帕京说话声音不高,也不着急。他说尽管时间不够,但还是通过各种侦察获取了十分详细的敌情。已经察明了集团军当面敌人的兵力兵器部署。缴获并研究了士兵和军官信件三千零三十五封、各种书籍四十九本、德国报纸和杂志三百四十份。这样,不仅能十分准确地了解当面敌军部队的战斗编成、防御性质及其统帅部的计划,而且能准确了解法西斯官兵的情绪。 通过对所得情报进行分析可以推测到,德寇并没有料到我们会进攻。苏军沿前沿进行的紧张工程作业取得了结果:希特勒分子认为我们是在仓卒加强自己的防御。 第144页 根据侦察情报判断,在进攻第一日能够对第37集团军进行抵抗的有党卫“维金”摩托化师和坦克第16师所属部队,尔后,克莱斯特的其他兵力将会赶来。 将军精确地说出了敌人全部最重要的支撑点,介绍了当面德军各师师长的特点,指出了这些军队的战斗实力和所推算的双方兵力对比。他的结论和方面军司令员的结论是一致的。 洛帕京特别强调克服敌军防御的困难:必须同大量隐蔽在地下的坦克作斗争。要消灭它们就要有很多炮兵,而能调集的火炮总共只有二百三十五门:一百零四门是自己的,一百三十一门是加强的。每公里进攻正面总共只有十至十二门,甚至在主要方向也没超过十五门1。由于炮兵密度显然太小,集团军司令员请求给他航空兵支援:航空兵应在很大程度上弥补炮兵的不足。 1当时把每公里正面五十至六十门火炮当作在主要方向突破敌人防御所需的标准密度。而在战争末期,标准密度常常达到每公里正面二百至二百五十门以上。 未来进攻地带的地形开阔、无森林。这就要求特别重视防空和伪装。集团军首长和司令部要严格监督:军队集中和换班只在夜间进行,而且车辆应关闭前灯行驶。所有技术兵器都进行了周密伪装。 集团军司令员谈到自己的军队时,抱怨明天应该首先发动进攻的全部四个步兵师人数太少。它们的人数在两千六百至三千五百人之间(按规定应是一万一千人)。两个第二梯队师的炮兵很少。(从大本营预备队中得到炮兵的希望已经落空了,因为所有预备火炮和坦克都调去组建准备用于莫斯科反攻的新的集团军了。) 集团军参谋长瓦连尼科夫上校报告了进攻战役的计划情况。战役总纵深为八十至一百公里。头四天,即11月17至20日,集团军应粉碎当面敌军兵力,向南推进五十至五十五公里,直至图兹洛夫河,接着应折向西南,于11月23日日终前在整个进攻地带进抵米乌斯河。此后,战役可按不同方案发展,这些方案主要取决于敌人的行动。如果克莱斯特的主力被分割,则组织围歼;如果它们逃过米乌斯河,则向该河以西发展进攻。 参谋长详细谈了第一、二梯队每个步兵师的任务,特别是使用坦克兵团的问题。最齐装满员的两个坦克旅(坦克第3、132旅)配属在主要突击方向进攻的步兵第96、253师,而人数最少的第三个旅(总共只有几辆坦克)则留作预备队。步兵第96师师长这样使用配属他的坦克:每个第一梯队步兵团各加强一个坦克营,其余坦克营留作师长预备队。步兵第253师师长则决定以另一种方法使用坦克。他赋予坦克旅一个独立的任务——与步兵第981团协同消灭敌人格林费尔德抵抗枢纽部(计划规定骑兵军在此进入交战),掩护骑兵免遭敌人可能从东南面实施的突击。 在敌防御纵深发展胜利时,所有坦克旅将用于与骑兵军协同,对德军后方实施深远奇袭。 总司令贊同战役总企图,但提醒说: “你们要记住,同志们,我们的坦克比克莱斯特少得多,因此我们应该爱惜坦克,未对地形和未对敌人对坦克防御体系进行周密侦察,不得把它们投入战斗。要使每辆坦克都得到至少一至二门火炮的掩护。由于敌人的防御是一些独立的支撑点,所以不应该把坦克投入对工事的正面冲击。要让坦克兵避免和敌人反冲击的坦克冲突。如果法西斯分子实施密集的坦克反冲击,那就要从掩蔽工事用准确的原地射击进行抗击,然后在相向冲击中打败敌人。不要忘记,我们预备队中没有坦克,也不能指望得到补充。现在莫斯科自己也处于困难境地,眼下还不能帮助我们。 集团军炮兵主任报告了炮火保障的组织情况。已建立了几个炮兵群。部分营、团炮兵和第一梯队各团配属的反坦克炮兵编入了支援坦克的炮兵群。给在主要方向进攻的每个步兵团都拨出了一至二个炮兵营,编成支援步兵的炮兵群。每个步兵师都有自己的炮兵群,其编成内有近卫迫击炮(“卡秋莎”)和部分师属炮兵。集团军远战炮兵群包括军属炮兵第266团、炮兵第8团和校射飞机中队。 这样,炮兵的基本部分便掌握在集团军司令员和师长手里,从而减轻了炮兵机动的困难,在我们缺乏炮兵的情况下,这样做很重要。铁木辛哥元帅完全贊同这样计划。同时他也没有忘记提到最高统帅部关于炮兵战斗使用问题的最新指示。经验证明,在团、师火炮进行射击时,榴霰弹对步兵的杀伤,比杀伤榴弹大一倍。因此榴霰弹应占弹药基数的五分之一。总司令还提醒大家,76毫米口径榴霰弹用来进行突击时可击穿厚达三十毫米的装甲。 元帅努力兼顾这次进攻的所有方面。他很重视战役的工程保障。当时需要保障军队变更部署和集中的隐蔽性,用障碍物掩护集团军两翼和各师的间隙地,组织用来欺骗敌人的工事构筑,保障在进攻过程中强渡四条河和在道路、桥樑排雷,用地雷掩护炮兵发射阵地接近地。集团军编有的十二个工兵营无力完成这样大的作业量。只好拨出一些步兵分队去支援它们。 总司令怀着浓厚的兴趣听取了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的报告。师政委级波波夫强调,指战员们实际上将是第一次参加大规模进攻。要在短期内改变精神状态,激发人们的进攻锐气(这对那些没有参加过战斗的战士特别重要),消除畏惧坦克心理,因为有的人以为法西斯的坦克多得不可胜数。为此,集团军政治机关印发了几万张介绍不久前战斗英雄事迹的传单和打法西斯坦克须知,并在须知中指明了敌坦克的薄弱部位。在一些集会上通过了第37集团军军人致莫斯科保卫者唿吁书,唿吁他们粉碎敌人,把法西斯妖孽赶出苏联国土。在讨论唿吁书过程中发现,指战员们得知即将进攻的消息时,个个兴高采烈。“该教训教训希特勒分子了。”士兵们说。“让法西斯在严寒中跑一跑。” 第145页 集团军司令部的谈话一直延续到夜间。从一切迹象可以看出,总司令对情况感到满意。在同洛帕京告别时,铁木辛哥警告说: “要留心,安东·伊万诺维奇,不要把炮弹往无人地带乱打。万一敌人用诡计胜我们,在夜间把军队撤回几公里,怎么办?” “它用不了诡计。”集团军司令员保证。“我们拂晓时先进行战斗侦察,在这之后才决定是否进行炮火准备。” 尽管时间很晚了,元帅仍去了第9集团军司令部。我们到达时哈里托诺夫将军正忙着。他在下达有关明天进攻的最后指示。 “喂,你们的情况怎么样?”总司令问。 “一切都准备好了。两个师都在等待信号。” 元帅详细询问了这次进攻的最重要细节,还问起了人们的情绪。 哈里托诺夫详尽回答了全部问题,并说指战员情绪高昂,大家都充满了胜利信心。 我们直到凌晨才回到南方面军司令部。剩下的休息时间不过两小时。但是,尽管大家很累,到上午九点,所有人又都起来了。 切列维琴科看着外面,骂了一声:低垂的乌云后正落下毛毛细雨,四周瀰漫着浓雾。没法让航空兵起飞,只得不使用了。 铁木辛哥元帅坚决地挥了一下手: “反正我们要进攻。我们不能傻等!” 第37集团军报告:各侦察支队已在早上六点半前推进了六至八公里,进抵纳戈利纳亚河和大城镇卡尔波沃-克列平斯科耶,在这里被阻住了。 切列维琴科很高兴。侦察支队已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现已察明,敌人是沿纳戈利纳亚河一线设防。法西斯分子未能骗过我们,未能诱使我们对八公里宽的无人地带实施炮火准备,我侦察兵刚刚把德军战斗警戒从这一无人地带赶走。切列维琴科和各集团司令员联繫,重申了命令:进攻不推迟。 9时40分,第37集团军司令员报告:“在三十分钟炮火准备后,步兵第96、253、99、51师在坦克第3、132旅支援下开始冲击。”哈里托诺夫和科尔帕克奇两位将军也发来了类似的报告。冲击得不到航空兵支援。这就使事情复杂化了:克莱斯特可以不必担心我空中对抗,而实施坦克和摩托化兵机动。 总司令全神贯注于罗斯托夫进攻的进展,所以暂时不再过问北翼的态势,而派自己的副手去哪里。可是,看来这一地段仍然比已在罗斯托夫附近发动的进攻更使大本营不安。这是理所当然的。假如西南方面军北翼出了险情,那首都南接近地的态势就会立刻恶化:古德里安感觉不到南面的威胁,就会倾全力向莫斯科勐扑。 我们未及收集对克莱斯特军队冲击结果的第一批报告,博金将军就用有线电报把总参谋长发给总司令的一份急电的内容转告了我。沙波什尼科夫通报西方面军和西南方面军接合部越来越大的危险后,代表大本营要求铁木辛哥在自己军队北翼对敌人实施突击。为此已将步兵第239、299师和坦克第108师转隶第3集团军。沙波什尼科夫坚持要调西南方面军航空兵去支援这一进攻。这一要求把铁木辛哥难住了。 “我已经报告过了,我要把西南方面军大部分航空兵用来保障罗斯托夫附近的进攻!”他把电报退给我,吩咐说“您转告博金,让他立刻向沙波什尼科夫提醒一下。” 总司令未让南方面军司令员有一刻安宁。后者一整天都同各集团军司令员及其司令部通话,要求他们报告进攻结果。集团军司令员们的回答都很简单:军队正在前进。我们根据经验知道,只有在冲击进展缓慢时才会有那么不具体的报告。 这时,列梅佐夫将军那里发来了令人不安的报告。“克莱斯特把进攻转到步兵第317、353师接合部,并且从北面向大萨雷、罗斯托夫总方向发展进攻。”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铁木辛哥看完报告后,不快地说。 “我不止一次告诉过列梅佐夫:您要加强自己的右翼。他呢,总是在证明克莱斯特会在左翼沿塔甘罗格-罗斯托夫道路突击。瞧吧,现在敌人恰恰在列梅佐夫配置最弱部队的地点勐攻了。现在用什么去阻挡克莱斯特的坦克?列梅佐夫的浅近预备队总共只有步兵第31师和坦克第6旅。这太少了。” 就这样,我们未能先发制克莱斯特,而他却置北面的威胁于不顾,冒失地扑向罗斯托夫,就象饿狗扑向骨头一样。我们来得及揪住他的尾巴,把他挡住吗?要做到这点,就得让第37集团军向他的后方迅勐推进。可是,目前还做不到迅勐推进。 下午,洛帕京将军报告,他所属各师向南推进了六至十公里,现在正进行夺取格林费尔德、达里诺-叶尔马科夫斯基两个支撑点的战斗。这毕竟算是战果:第37集团军楔入敌人防御了。 洛帕京友邻的战事发展却不那么顺利。第18集团军各师推进三至四公里,就碰上了坚固枢纽部季亚科沃。一切冲击都没有成功。 第9集团军暂时也在原地踏步。哈里托诺夫行动很不坚决。看来,克莱斯特各师在他左翼发动的进攻使他烦躁。 总司令用“博多”电报机同哈里托诺夫的司令部联络。谈话十分尖锐。元帅没看完集团军司令员的报告,就生气地对守机员口授电文: 第146页 “您没有执行今天的命令。请注意,再过几小时您就要收到确定明天任务的训令了。就是夜间也不要让敌人安宁。要绕过筑垒要点。你们干吗要被它们挡住?从后方夺取它们。请注意,第37集团军明天就要占领巴里洛-克列平斯卡亚,你们集团军应该帮助它。 过了一会,发来了答覆: “任务明白了。今天我们就攻占博尔德列夫卡。夜间拿下达里耶夫卡。” 这样,进攻第一日未能取得预期战果,而这时情况却反而急剧恶化了。第12集团军司令员报告,敌军在步兵第15、230师接合部楔入我防御十五公里后,正继续向五一城推进。贝奇科夫斯基骑兵军和由方面军预备队转隶的步兵第218师尚未到达突破地域。因此处境仍然是危险的。 列梅佐夫将军那里发来的报告更加令人不安。他说下午敌人有一百多辆坦克突入了罗斯托夫以北十二公里的大萨雷。不过,已切断了法西斯步兵与坦克的联繫,将它们挡住了。列梅佐夫声称,他试图在夜间用坦克第6旅和一些反坦克歼击组消灭突入的敌坦克。 总司令摇头说: “真是大卫和歌利亚决斗呀1。他想在一夜之间用三十辆坦克去消灭德寇一百辆坦克!告诉他,我劝他尽可能多调些反坦克炮兵和反坦克歼击手去大萨雷。在我军进至克莱斯特后方之前,要尽量在这一地域阻住它们。哪怕阻住几天也好。 这样,克莱斯特就顾不上罗斯托夫了。” 1歌利亚是圣经传说中非利士族的巨人,与青年大卫(以色列国王)决斗时被杀。——译者注。 很清楚,对城市保卫者来说,明天将会更加艰苦。 铁木辛哥命令切列维琴科向各集团军司令员转达以下要求:从11月18日晨起,加强勐攻,日终前不是象计划规定的那样进至左图兹洛夫河,而是要深远得多,进至米列罗沃、杰尼索沃-阿列克谢耶夫卡、巴里洛-克列平斯卡亚一线,以便突入德军摩托化第14军后方。 而莫斯科得知总司令仍然留在南方面军左翼后,开始着急了。它在发来的又一份电报中说:“大本营要求您亲自过问右翼的保障,併到位。”这就是说:“把罗斯托夫进攻留给切列维琴科去操心,自己赶到所属军队北翼去。但总司令认为,在进攻的前景确定之前他不能走。他吩咐拟一份给史达林的电报,解释他滞留在罗斯托夫地域的原因,请求让他留在这里。 第二天,交战进程还是不明朗:进攻的军队一路进行苦战,前进缓慢,并在敌人已作好防御准备的一些居民地旁长时间受阻。 第18集团军左翼各师在从东西两面迂迴季亚科沃时,长时间滞留在该地域。第37集团军各师又向南推进了几公里,第9集团军则继续在原地踏步。哈里托诺夫终于没有履行他在夜间战斗中攻占达里耶夫卡的诺言。 洛帕京担心进攻完全停顿,便要求各师师长不要在居民地旁滞留,而要予以迂迴,并且只能通过后方突击攻下。 这时,罗斯托夫保卫者的处境更加恶化了。就象总司令所推测的那样,突入大萨雷的德军坦克并未在夜间被消灭。早上,有一个坦克群已向罗斯托夫北郊急进,另一个则向在该市以西防守的各师后方急进。 列梅佐夫採取了坚决措施——把自己的预备队投向战斗地域。敌人损失三十五辆坦克后退回了大萨雷。为了使列梅佐夫振作起来,元帅叫他来接直通电报,告诉他南方面军突击集群进攻的发展情况:“从明天早晨起,敌人将出现严重危机。它将会把全部兵力北调或开始西撤,因此,一切都取决于你们了。你们要揪住敌人尾巴,坚持住。尽量用航空兵牵制它。别让敌人的坦克优势搅得你们慌了神。” 列梅佐夫回答:可惜由于天气不好,无法使用航空兵,因此他只能用步兵和炮兵去袭扰克莱斯特的坦克部队。为了制止敌部队闯入罗斯托夫,正在採取一切措施。现在他把步兵第347师从顿河那边调来,它将于11月19日凌晨在该市北郊展开。 克莱斯特各师突向罗斯托夫使大本营着了急。现在沙波什尼科夫已经不坚持总司令离开南方面军了。另外,他还在11月19日通知说,从西方面军调几个师去西南方面军第3集团军地带实施进攻的决定将撤销,因此,总司令不必再去北翼,他可以指挥罗斯托夫进攻的展开。 战斗越来越激烈。无论是总司令还是南方面军司令员都开始确信,需要採取最坚决的步骤才能使进攻过程出现转折。 我在前一天曾说出了关于改变a·a·霍伦骑兵军任务的想法。按照计划,该军应向西,即向敌人在第18集团军当面防守的那些师的后方进攻。而对我们来说,重要的是要尽快粉碎敌人阻挡我主要突击力量——第37集团军的那些部队的抵抗。于是我产生了一个念头:令骑兵军不向西,而向东南,即向德军摩托化第14军继续对我第37集团军进行拼命抵抗的那些部队后方进攻。 昨天,总司令还认为这一建议不妥当,所以他没有同意。现在,战事的发展迫使他用另外的眼光来看问题了。于是,元帅决定改变骑兵军的任务:将其撤至米列罗沃、俄罗斯杰尼索夫斯基、杰尼索沃-阿列克谢耶夫卡地域,并且加强一个坦克旅,令其向东面巴里洛-克列平斯卡亚前进。第9集团军骑兵第66师和坦克第142旅应与骑兵军对进,向敌人实施突击。这些兵力一旦进至德军摩托化第14军部队后方,必将使该军遭歼。总司令还命令将步兵第295师调到第18、37集团军接合部,以保障骑兵免受来自西面的突击。 第147页 铁木辛哥开始坚定不移地贯彻这一企图。他同第9集团军司令员通了电话,要求他立即把骑兵师和坦克旅派到阿格拉费诺夫卡。集团军司令员说,骑兵第66师和坦克第142旅已进入战斗。它们当面的敌人很强,有很多坦克。 总司令不让他说完。 “您不要去统计敌人的兵力,而想想该怎样消灭这些兵力。立即把骑兵师和坦克旅调到阿格拉费诺夫卡去。骑兵军也将向这一方向行动。” “明白了,”那边回答,“我就向阿格拉费诺夫卡行动。” 这次谈话时我在场,我很理解哈里托诺夫的心情。总司令要求他向西进攻,而这时敌人坦克却正在迂迴他的集团军的左翼。很自然,集团军司令员正想把骑兵师和坦克旅调到那里。把它们调到阿格拉费诺夫卡,他认为太冒险了。但是在战争中不冒险是不行的。 和哈里托诺夫通完话后,总司令接着又把第37集团军司令员叫来接直通电报,向他说明了调骑兵军从新方向进入交战的企图。 “全明白了,”集团军司令员很兴奋,“我们努力在天黑后将骑兵军调到预定地域,使它能从那里对敌人后方实施突击。 同时把步兵第295师调到那里去。” 总司令略想了一下,吩咐说。 “等天黑没有必要。浓雾会掩蔽变更部署。要立即令骑兵军和步兵师前进。” 列梅佐夫报告,罗斯托夫附近的战斗没有停息。今天好不容易打退了企图突入阿克赛斯卡亚镇和切断罗斯托夫与东部联繫的德军坦克第14师的冲击。集团军司令员只好仓卒变更兵力部署。 为什么克莱斯特象发狂一样往罗斯托夫勐扑,而不顾北面我南方面军突击集群将置其集团军于死地的明显威胁呢?这显然是冒险的妄动。对于这一妄动,只能这样解释:战争头几个月的胜利已经沖昏希特勒将军们的头脑了。 坦率地说,我们当时无论对法西斯的侦察,还是对德军头目的统帅洞察力,评价都是较高的。我们感到奇怪的是克莱斯特竟会如此无所顾忌地钻进陷阱。直到战后,我在读希特勒陆军总参谋长哈尔德的日记时才确信,不仅克莱斯特,而且法西斯最高统帅部都未料到罗斯托夫附近德军所遭到的威胁。恰恰在11月19日,哈尔德在自己的日记中沾沾自喜地写道:“总的看,又是顺利的一天。克莱斯特坦克集团军正顺利向罗斯托夫进攻。”而情况却未给克莱斯特集团军预示任何顺利。 这天,我们总司令的企图开始实现了。在第37集团军右翼进入交战的骑兵军和步兵第295师,一边摧破敌人的顽抗,一边向前推进,迂迴到季亚科沃和沿纳戈利纳亚河防守的德军部队后方。 希特勒分子拼命挣扎。这天步兵第96师部队打得很艰苦。其右翼步兵第209团打退了敌人每次都有二十辆左右坦克参加的三次反冲击。在争夺皮萨纳亚高地战斗中,沙特罗夫斯基中尉炮兵连的炮手们英勇作战,推出火炮实施直接瞄准射击,承受着十六辆坦克的突击,击毁了其中九辆。 敌人的反冲击迟滞了第37集团军各师的前进,于是洛帕京决定把自己最后的预备步兵第216师所属两个团投入战斗。但是,直到霍伦将军的骑兵在坦克随伴下出现于米列罗沃地域,情况才发生变化。他们向法西斯部队后方的迅勐推进,使希特勒分子再也支持不住了。我航空兵此日出动约四百架次,对退却之敌展开追击。 德军第14军地带防御开始崩溃,并未使克莱斯特清醒过来。他继续疯狂扑向罗斯托夫。为了切断列梅佐夫将军所部退路,克莱斯特于11月20日向阿克赛斯卡亚镇、罗斯托夫北郊和红戈罗德萨德投入了三个大的坦克群。法西斯分子损失了三分之一战斗车辆,但终于突入罗斯托夫市。火车站落入德军摩托化步兵手中。列梅佐夫报告,他的集团军已被分为两半:炮校支队、骑兵第68师、步兵第317师余部且战且退至新切尔卡斯克,步兵第343、353师以及步兵第31师余部在市内进行战斗,力图打开一条通往顿河渡口的道路。集团军司令员和军事委员会、司令部都与这个集群在一起。沙波什尼科夫给他发去了无线电报,令其组织环形防御,坚持到底。 法西斯最高统帅部力图牵制我各预备队,并以此减轻克莱斯特夺取罗斯托夫的困难,在其他地段加紧勐攻。11月19日,希特勒分子夺取了季姆市,向五一城勐扑。敌人在我方面军和西方面军接合部的勐攻并未减弱。这就迫使总司令暂时让切列维琴科将军全面负责继续进攻,自己则返回西南方面军司令部。 11月21日凌晨,我们到了沃罗涅日。在这里,我得知我的忠实战友扎赫瓦塔耶夫上校作为我的副部长走过由边界开始的全部歷程后,已去莫斯科了。我很惋惜失去了如此难得的助手,但我又为他高兴:他是前去接任第19集团军参谋长职务的。他面前的道路无限宽广。 到沃罗涅日后,总司令就打电话同第40集团军司令员波德拉斯将军联繫。 “怎么搞的,敌人夺占了季姆?”元帅问。“看来你们的侦察很差。” “要在全线都很强是不可能的。”波德拉斯将军辩解道。 “我们在一个地点固守,敌人在另一个地点冲上来,就这么的发生了意外。” 第148页 “消极的人永远是挨打的。”总司令反驳说。“您是等着人家来打自己,要先发制人才行。” 然后,总司令和科斯坚科将军大约谈了两小时。科斯坚科安慰他,同西方面军接合部的态势已略趋稳定。 下午,军事委员会详细讨论了我们方向战斗行动发展的总前景。经过交换意见后,定下了如下决心:在我们结束罗斯托夫进攻以前,先在西南方面军北翼着手准备新的进攻战役,它应达到两个重要目的:阻止古德里安南翼军队向莫斯科推进,同时可靠掩护我右翼免遭北面的迂迴。于是产生了战役初步计划,我们将在后面谈谈这个战役。 现在我们回头谈谈罗斯托夫方向的战事。11月21日16时,列梅佐夫将军报告,他的军队已放弃罗斯托夫市,履冰到达顿河南岸。这一消息使大家都发了愁。我们相信,克莱斯特不会庆祝胜利多久,他自己很快就要落入陷阱,不过,“顿河瑰宝”罗斯托夫落入敌手这件事,却使我们愁得心都发紧了。第37集团军虽然又推进了十五公里,但它取得的战果在这一灾难的映衬下也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了。当我们向总司令报告此事时,他只是挥了挥手: “迟了!克莱斯特已进了罗斯托夫……”但他马上用拳头捶了一下桌子:“不过我们要给他个厉害看看!” 的确,克莱斯特没有什么可高兴的。他闯进罗斯托夫,好似逮住了一只熊而现在又不知道如何躲开它的猎人:南方面军突击集群不断增强力量从西北面勐攻,第56集团军则仍在东面对峙,也随时可能实施反突击。 在这样的情况中,法西斯统帅部会採取什么措施呢?如果克莱斯特再在罗斯托夫坐等,那么陷阱就会关闭,元首也就会少一个坦克集团军了…… 总司令担心法西斯分子勐醒而弃城西逃,便命令切列维琴科将军把第37集团军全部兵力调往大克列平斯卡亚,加速南下。当时根本没有考虑转向罗斯托夫的问题:总司令不相信克莱斯特会那么蠢,会服服帖帖地等着陷阱关闭。列梅佐夫集团军的处境并未使我们担心,因为在那种情况下,只有疯子才会决定去进攻它。同时,尽管莫斯科附近的态势严重,大本营仍在这天决定给列梅佐夫三个新锐步兵师和三个步兵旅。总司令不满意。他认为(这是非常有道理的)各预备队应在南方面军突击集团的进攻地带进入交战。这样才能给克莱斯特集团军带来更加具有毁灭性的后果。 法西斯军事当局向全世界吹嘘自己“新的伟大胜利”。希特勒为夺占罗斯托夫给了克莱斯特重赏,克莱斯特力图报答这一赏赐。无论是希特勒大本营还是德国陆军总参谋部都深信,克莱斯特战绩辉煌。那里不认为我们的进攻有什么特殊意义。哈尔德日记中的记载雄辩地证明了这点:“看来,对我军来说,不存在特别的危险。不过,如果德军长官和军队能够经受住这些勐攻併到达顿河弯曲部,那他们就算不愧对这一高度评价了。” 5.这就是士兵的幸福 11月22日早上五点多钟,莫斯科发来了一份电报。大本营指出:罗斯托夫失守并未改变南方面军的任务:它应向塔甘罗格加紧勐攻。莫斯科正确判断了情况,也预料克莱斯特会急忙跳出陷阱。 敌人夺占罗斯托夫的消息,在我进攻军队中激起了愤怒。战士们不可遏止地向前勐冲。11月22日,切列维琴科报告,敌人忍受不住我军的勐攻,遗弃重武器和技术装备,正向南溃退。 于是,我们又苦思起来。假如克莱斯特逃窜,那就应该向塔甘罗格打,前出到他的退却道路;假如他偏偏要坐守孤城(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的!),那么让第37集团军转向罗斯托夫不是更好一些吗?总司令要求侦察部门察明敌人意图。但这不是简单的事。目前还只能靠推测。在此情况下,意见总是有分歧的。 切列维琴科将军力图证明,应该继续向塔甘罗格进攻,因为距那里总共只剩下九十公里了。 “我军一进抵米乌斯河,”他解释自己的想法,“那就—欢迎光临,克莱斯特先生,我们正等着您大驾从罗斯托夫出来哩。假如我们转向罗斯托夫,那就会同逃出罗斯托夫的克莱斯特军队遭遇,较难挡住他们了。” 博金则持另一种意见。他认为,普鲁士人的妄自尊大使克莱斯特不可能在法西斯宣传机构向全世界宣布他的胜利后,马上自动跑出罗斯托夫。就是说,应该转向罗斯托夫,狠揍盘踞该市的敌军集团。 我自和参谋长合作以来,第一次同他发生了情况判断分歧。切列维琴科的建议较使我信服。这一建议在两种情况下,即克莱斯特坐守罗斯托夫或从里面逃出来,都是有利的。我想,假如发生第一种情况,那么待南方面军进至米乌斯河和塔甘罗格获得解放之后,克莱斯特集团军就被切断了同自己各基地的联繫,其处境将是不佳的。假如他逃跑,那么南方面军的进攻军队将来得及前出其退却道路,那时,克莱斯特也够受的。我支持了南方面军司令员的意见。 总司令决心向塔甘罗格总方向发展进攻。当然,并不是因为我和切利维琴科的意见占了优势,而是大本营的观点解决了这场争论:史达林和沙波什尼科夫也主张指向塔甘罗格。 第149页 11月23日,塔甘罗格方向的进攻仍顺利继续着。可是一切迹象表明,克莱斯特并不打算放弃罗斯托夫。 于是我们的总司令改变了决心。尽快解放该市的愿望占了上风。元帅命令,一俟我军进至图兹洛夫河,即向东南变更第9、37集团军兵力部署,从那里向罗斯托夫突击。加强了坦克的霍伦将军骑兵军,则被调往塔甘罗格,与第18集团军部队一起沿米乌斯河占领防御,掩护向罗斯托夫进攻的军队,使其免遭西面敌人的突击。 如此看来,是克莱斯特的冷静和忍耐力迫使我们改变了最初的计划。那么,这时候敌营中是否真是冷静和充满信心呢?原来,一切情形都截然相反:克莱斯特现在已完全预感到自己要扮演那种逮住了熊的猎人了。他忘记了傲慢,开始嚷:“帮帮忙吧!”人们听到了他的哀鸣。11月22日,即克莱斯特进入罗斯托夫后的第二天,哈尔德在日记中写道:“陆军总司令说武装力量统帅部对坦克第1集团军的处境极为不安。为了加强它,除龙德施泰特派出了四个步兵师外,还将派去一个坦克师和一个摩托化师。”到日终时,哈尔德又补充写道:“元首大本营坐立不安。那里认为坦克第1集团军翼侧形成了极为严重的态势。已命令龙德施泰特从第17、6集团军调出部分兵力,但两个集团军都被牵制住了。” 是的,情况正是这样。我军不仅压迫克莱斯特,而且在其他地段也执行西南方向军事委员会的要求,最大限度地积极行动:在宽大正面的许多地段都进行了激烈战斗。敌人已经不可能自由机动它的预备队了。 克莱斯特终于坚持不住了。他开始从罗斯托夫地域将两个坦克师调往西北,迎击11月23日日终前进抵图兹洛夫河的第37、9集团军所属进攻军队。第37集团军右翼在古比雪沃以东十五公里处中断,接着,战线便沿图兹洛夫河一直延伸到大克列平斯卡亚。全部三个坦克旅都集中在大克列平斯卡亚及其以北地域。在左面,第9集团军各师沿图兹洛夫河一直展开到卡缅内布罗德。 进攻结果不错:各司令部统计,第37、9集团军在头六天战斗中狠狠地拧了克莱斯特一把:击溃了他的三个摩托化步兵团。希特勒分子损失了五十四辆坦克、五十多门火炮、约二百五十辆汽车。 必须马上利用战果。可是以11月24日前那种部署向罗斯托夫进攻是不可能的。应该把沿正面拉开的各师收拢,形成一些强大的突击集团,给军队补充弹药和油料,迅速拟制尔后进攻的计划。这样做至少需要两昼夜。况且要根据新决心把主力调近罗斯托夫,在那里将它们编成一些突击集团。这又需要两昼夜。所以,克莱斯特有较长的喘息时间。 当交战还在进行,军事首长只好在不知道敌人企图的情况下,如常言所说瞎子摸鱼般地定下决心时,很难准确地说哪个决心更好。从我们现在已知的事实来看,必须承认当初所定让军队转向罗斯托夫的决心是不十分恰当的。我们不应该浪费宝贵时间去把各集团军调近罗斯托夫。假如直接向南发展进攻,随后逐渐将进攻军队正面转向东方,从西面向罗斯托夫突击,那就会有利得多。在此情况下,我们不仅不会为横向调动浪费宝贵时间,而且可以进至连接克莱斯特集团军和“南方”集团军群主力的纵深交通线。这样,克莱斯特军队由市内撤出时,就会碰上我第37、9集团军的兵团。 总司令急于前往罗斯托夫地域,以便靠近进攻军队。可是同西方面军接合部的危险态势使他无法成行。他一天好几次同留在西南方面军北翼的科斯坚科将军进行长时间通话。元帅不断提出要求、建议,并给科斯坚科派去援军,可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因为莫斯科附近的态势由于法西斯军队实施新的进攻而越来越困难了。 直到入夜时分,总司令才谈妥了有关稳定同西方面军接合部态势的一切问题,接着他又转向罗斯托夫方向。元帅把切列维琴科将军叫来接直通电报,详细询问进攻过程。切列维琴科说,党卫“维金”师和坦克第16师可以勾销了,德军山地步兵第4师则遭重创。进攻的军队正在追击敌人。但是由于第9集团军左翼受到越来越大的威胁,方面军司令员命令哈里托诺夫把两个精锐师——步兵第30师和哥萨克骑兵第66师调到那里。从第37集团军还调去了两列装甲列车和一个反坦克炮兵团。切列维琴科谈了自己的意见:克莱斯特军队基本集团现正在罗斯托夫北郊,不能排除克莱斯特企图向哈里托诺夫实施突击的可能性。因此,他请求总参谋长命令独立第56集团军司令员用步兵和坦克加强新切尔卡斯克防御地域,并将该地域转隶南方面军,以便对克莱斯特组织协调一致的反击。沙波什尼科夫给了地段,但拒绝用新的军队去加强它,因为预备队中没有这样的军队了。 在结束通话时,总司令表示相信,克莱斯特现在谈不上进攻,至于他在列梅佐夫集团军和哈里托诺夫集团军接合部加强侦察,那是因为他企图察明,我军可能从何处实施新的突击。因此,要向恰尔特里(罗斯托夫以西)方向勐进,切断敌人由塔甘罗格方面实施前送的道路,并让全部航空兵做好准备,打破敌人通过空运补给军队的企图。元帅命令印制传单,敦促德国人放下武器,避免无谓的流血,一俟敌人退却道路被切断,就将这些传单投撒到城市上空。 第150页 大本营没有对总司令把进攻军队的主力转向罗斯托夫的决心表示异议。通过有线电报转发的训令称:“南方面军的当前任务是粉碎克莱斯特集群,待进至新巴甫洛夫卡、马特维耶夫-库尔干、米乌斯河一线后攻占罗斯托夫和塔甘罗格。”这就是说,不能坐等克莱斯特自己跑掉,而要实施坚决进攻解放罗斯托夫。 就在这天,开始送来了敌预备队开来援救克莱斯特的情报:在我第18、37集团军接合部出现了摩托化第1师。 从11月25日起,整个南线出现了相对的沉寂。双方都准备再战。切列维琴科将军把第9、37集团军调向罗斯托夫,敌人则从市内调一部分师来迎击它们,并用新的预备队加强克莱斯特军队最薄弱的左翼:在摩托化第1师后,很快又有一个坦克师和两个以上步兵师开到了。 不难理解,在那种情况下,时间因素有特别重要的意义:我们越早将自己的兵力调去对罗斯托夫实施突击,克莱斯特就会越难受。总司令觉得切列维琴科变更部署不太坚决(在此种情况下他通常会有这种感觉)。假如不是同西方面军接合部出现了困难,元帅早去罗斯托夫附近亲自监督粉碎敌人了。 今天他还是不能飞往南方面军司令部。中午,科斯坚科将军报告,法西斯分子又对我人数最少的第3、13集团军实施勐烈突击了。两集团军奋勇抵抗,极顽强地捍卫每一公里土地。可是敌人占有巨大兵力优势,我军部队却越来越少。总司令听完关于抗击德军新进攻过程的详细报告后,用拳头狠狠捶了一下桌子: “我们抵挡够了!要在这里给法西斯分子一点教训。”他转向坐在身旁的博金,吩咐道:“在我忙于对付克莱斯特时,您和科斯坚科同志一起准备新的进攻战役。目的是粉碎敌军利夫内集团。” 为了从南面实施主要突击,总司令命令在博尔基、捷尔布内、乌里茨科耶地域(各点均在叶列茨西南)集中骑兵第5军、近卫步兵第1师、摩托化步兵第34旅和坦克第129旅。 第13集团军由c·c·莫斯卡连科将军指挥的战斗编成不大的突击集群,应在叶列茨以北实施辅助突击。责成第13集团军司令员t·m·戈罗德尼扬斯基将军指挥全部进攻军队,并由o·f·科斯坚科将军对战役实施总领导。 总司令同博金进一步明确了这次进攻的计划细节后,命令安排他同最高统帅通话。莫斯科的回答是:“在电报机旁等着。”随后在两个小时里曾数次重复这一回答。一切迹象表明,敌人对首都的第三次进攻已达到最紧张程度,大本营正全力组织抗击。当莫斯科终于通知说史达林在接电报时,总司令向他报告了西南方向的情况。他说,在西南方面军和南方面军接合部,科罗捷耶夫将军的集团军和马利诺夫斯基将军的集团军不但阻住了施韦德勒将军集群的进攻,而且将其击退了十二至十五公里;克莱斯特集团军主力仍然坐守罗斯托夫,克莱斯特只把摩托化步兵开始调到罗斯托夫西北的图兹洛夫河。 接着,总司令报告,南方面军突击集团肃清图兹洛夫河北岸克莱斯特各部队后,已开始变更部署,将兵力调到罗斯托夫北接近地,以便由那里直接向该市突击。元帅还补充说,由于南方面军军事委员会的过错,变更部署受到拖延,所以进攻要到11月27日才可恢復。他说这些话当然是一时愤激,另外也受了不久前他同切列维琴科谈话的影响,当时切列维琴科一个劲地证明,他在最短时限内无论如何来不及准备突击。可是,和经常发生的情况一样,在上级的眼光中,行动速度总是慢的。 切列维琴科及其司令部的任务是不轻的。不仅要把两个集团军移动四十至五十公里,而且要调集分散在正面的各师编成突击集团,要调拢后勤,要补充弹药和油料,要组织新的进攻。此外,方面军首长还把一些师由一个集团军转隶另一个集团军:步兵第216师附坦克第2、132旅转隶第9集团军,步兵第150师转隶第37集团军,从而使自己的任务更复杂了。 当总司令在抱怨切列维琴科行动迟缓时,他还不知道所有这些细节。可惜的是无论是我的记忆中,还是各种文件中都未曾留下当时史达林答覆我们总司令的内容,不过他的指示的实质可归结为一句话:无论如何要解放罗斯托夫。 11月26日晚,铁木辛哥元帅率西南方面军一些将军和军官飞到了切列维琴科的指挥所。 “哎呀,雅科夫·季莫费耶维奇,”总司令一边和南方面军司令员打招唿,一边大声说,“如果我们行动这样迟缓,克莱斯特要从我们这儿熘走的!间歇太长了,战争中的迟缓是要用鲜血来偿付的……在您的突击集团当面察明了哪些兵力?”他走近摊在桌子上的地图问。 切列维琴科用铅笔沿表示图兹洛夫河的弯弯曲曲的淡蓝色线条划了一下,说据俘虏供称,这里有在前几次战斗中被我军打得相当狼狈的党卫“维金”摩托化师和坦克第16师。 标出的新兵团有在我第37集团军右翼当面占领防御的德军摩托化第1师。克莱斯特可能从罗斯托夫调来了其他兵力,但是侦察部门尚未察明这些兵力。 切列维琴科报告,第37、9集团军将主要力量集中于斯托亚诺夫、格涅拉利斯科耶、布琼尼一线后,将于明晨八点转入进攻。总方向是恰尔特里,第56集团军由j·t·科兹洛夫将军指挥的军队集群将由顿河左岸向那里进攻。第37集团军经格涅拉利斯科耶向苏丹萨雷和罗斯托夫以西实施主要突击,第9集团军则经大萨雷向该市北郊实施突击。 第151页 “突击应是迅勐的,”方面军司令员说,“因此我们要求军队在进攻第一日日终前就占领克雷姆、苏丹萨雷、大萨雷和拉科夫卡。占领这一线,将保障合围盘踞罗斯托夫的敌人。随后几天,通过从几个方向实施突击,将可分割和消灭克莱斯特主力。在各集团军执行这一任务时,霍伦将军的骑兵军应由大克列平斯卡亚向南,即向塔甘罗格湾实施突击,占领居民地韦肖雷、锡尼亚夫卡和涅德维戈夫卡三角地带,保障进攻的集团军免遭西面敌人的突击。我航空兵的基本任务,是将克莱斯特主力与来援的预备队相隔离……我们的最后企图就是这样,总司令同志。” 但是我们很清楚,从企图到实施企图之间是有一段很大距离的。明天会是什么情况?要知道,克莱斯特集团军是法西斯军队强大的突击集团之一,它当然要进行激烈抵抗。于是,我们怀着忧虑的心情等待以后的战事。 11月27日阴暗的早晨来到了。新雪在有点干枯的秋草上晶莹洁白,就象盐沼地的白盐一样。上午9时发起了冲击。天很冷,能见度相当高。在开阔地进攻的散兵线,老远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敌人拼命抵抗,对冲击者进行勐烈的火炮和迫击炮射击。炮弹爆炸的轰响被俯冲轰炸机的唿啸声淹没了。敌人把坦克和摩托化步兵投入反冲击。但是我军向前挺进,当然,速度比所计划的要慢得多。法西斯分子进行着垂死挣扎。 进攻象计划所规定的那样从四面实施。第56集团军部队急忙履顿河薄冰进攻罗斯托夫,以便从东面与第9、37集团军会合。由杰明中校指挥的内务人民委员部第230团和以一个厂长瓦尔福洛梅耶夫为首的罗斯托夫民兵团最先沖入市内。步兵第343、347师先遣营也从其他方向进入该市。展开了激烈巷战。黑夜和早晨相继到来。但战斗却没有停止。到进攻第二日日终前,克莱斯特各师开始仓皇放弃罗斯托夫。我军转入迅勐追击。 ……草原上对四周都看得很远。第37集团军司令员洛帕京将军的观察所构筑在一个山岗上。这个似乎用任何情感都无法打动的勇敢而又有些鲁莽的人,眼睛突然离开剪形镜的目镜,兴高采烈地看着所有在指挥所的人,欢快地嚷道: “瞧他们跑的!瞧这些魔鬼跑的!我早就相信,一直相信法西斯分子要从我们这里滚蛋,但我原来还怕战死看不到这种情景哩。” 站在将军身旁的一个年轻参谋愉快地说: “他们刚在学跑,司令员同志,我们如果训练训练他们,他们会一口气跑到老家去的!” “不可战胜的”克莱斯特就这样开始了轰动一时的逃窜。11月29日,当铁木辛哥得到关于解放罗斯托夫的报告后,急忙将这个喜讯转报史达林。最高统帅立即给总司令和南方面军司令员发了电报。 “我祝贺你们战胜了敌人,从法西斯德国侵略者手中解放了罗斯托夫。向哈里托诺夫将军和列梅佐夫将军指挥的英勇的第9和第56集团军致敬,是他们在罗斯托夫上空升起了我们光荣的苏联旗帜。” 总司令命令立即将这份电报的电文传达到军队。随后发生了由铁木辛哥、赫鲁雪夫和代理参谋长——本书作者共同签署的命令。 命令简述了罗斯托夫战斗过程,由于实施这些战斗,我军消灭了克莱斯特的精锐师、团,并迫使他的残部逃窜。企图援救克莱斯特的施韦德勒将军重兵集团也遭重创。在南方面军的突击下,德军坦克第14、16师,摩托化第60师和党卫“维金”师在辽阔的顿涅茨克草原以及顿河河口接近地找到了坟墓。此外,坦克第13师,党卫“阿道夫·希特勒”师,步兵第76、94、97师,也遭重创。 命令指出:“取得光荣胜利的苏军师、团于11月29日晨进入了罗斯托夫,并继续迅勐追击西逃之敌。” 最后,西南方向军事委员会向取得对法西斯侵略者巨大胜利的兵团和部队指战员及政治工作人员表示祝贺,并相信光荣的南方面军将粉碎敌军残余,和整个红军一起把法西斯匪军赶出苏联国土。 最高统帅的贺电和西南方向军事委员会的命令极大地鼓舞了部队。但是有些人被忘掉了。第37集团军指战员受到了明显不公正的委屈。正是他们的英勇行动首先迫使克莱斯特军队逃窜。而最高统帅的贺电中却只提到第9和第56集团军的功勋。总司令承认,效果确实不好。他立即口授了给史达林的一份电报,指出了第37集团军对粉碎克莱斯特和解放罗斯托夫的特殊功勋,请求表彰该集团军军人。于是这一疏忽立刻得到了纠正。 南方面军在反攻中给敌人造成了严重损失。我军缴获了一百五十四辆坦克、八辆装甲汽车、二百四十四门火炮、九十三门迫击炮、一千四百五十五辆汽车以及其他技术兵器。 南方面军的反攻,不仅使德军坦克第1集团军和“南 方”集团军群其他军队遭到重创,而且在罗斯托夫附近牵制了该集团军群几乎全部兵力,使德军统帅部不能依靠它来加强在莫斯科附近行动的军队。 我军在罗斯托夫取得胜利的捷报使举国一片欢腾。各加盟共和国劳动者和其他集团军官兵纷纷给胜利者发去了贺电贺信。 法西斯德军在罗斯托夫附近的失败,使柏林如坐针毡。这一失败,除具有巨大军事意义外(法西斯在南部的计划破产),还使希特勒分子受到了精神上的沉重打击。它正好发生在他们集中最后力量扑向莫斯科、梦想很快取胜的关头。而忽然间德军在罗斯托夫附近溃败了。这一事件自然远远不能对继续向莫斯科冲击的军队起鼓舞作用。法西斯军事机器的骄傲——克莱斯特坦克第1集团军被打败了。这个集团军曾象毁灭性的龙捲风似的席捲过波兰、比利时和法国的大地,后来又疾驰在巴尔干的道路上。它是在一片溢美声中威风凛凛地进入苏维埃乌克兰的。它在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附近开始入侵后,就在乌克兰横行肆虐,所过之处无不留下斑斑血迹和无数灰烬。西南方面军和南方面军曾给它许多创伤,可是这个坦克集团逼近罗斯托夫时还是强大可畏的。而现在,自它存在以来第一次遭到了法西斯宣传机构声称已不存在的军队的打击,彻底溃败了。 第152页 敌营自战争爆发以来第一次充满了沮丧气氛。11月30日,有点名气的哈尔德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坦克第1集团军退却使希特勒很恼火。他禁止该集团军向米乌斯河退却,但这已经不取决于他了。希特勒大骂陆军总司令。总司令随后就下令龙德施泰特不得退却,但后者回答,他无法执行命令。 我们报告了希特勒。他于是召来了龙德施泰特……” 不难想像,元首在遇到将军们的公开抗拒后,会怎样地发疯。西德军事作家瓦尔特·格尔利茨是这样描写法西斯最高统帅部中爆发的争吵的:“一星期后只好放弃了罗斯托夫。龙德施泰特要求将整个集团军群撤到米乌斯河,以便占领冬季的防御阵地。可是希特勒禁止任何退却。他一反常态,在布劳希奇1和哈尔德陪同下亲自到了龙德施泰特设在波尔塔瓦的大本营。当他试图指责龙德施泰特在罗斯托夫附近打败仗时,这位有着典型的普鲁士旧贵族外貌的老元帅冷冷地回答,应由下令应施这些战役的那个人,换句话说,就是由希特勒负打败仗的责任。他勐地扑向龙德施泰特,从他身上扯下骑士十字勋章。布劳希奇心脏病都发作了。希特勒撤换了南方集团军群的许多着名将领,首先是第17集团军司令冯·施蒂尔普纳格尔步兵将军。希特勒狂怒地指责他……” 1德军元帅,陆军总司令。 德国武装力量最老的将领之一、“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龙德施泰特元帅也成了替罪羊,他被第6集团军司令冯·赖谢瑙这个老狐狸所取代。 法西斯宣传机构陷入了极端微妙的处境。因为它从11月21日起就在欧洲到处叫嚷夺取了罗斯托夫,并消灭了“铁木辛哥各集团军”。现在却要解释“被消灭”的集团军怎么夺回了罗斯托夫和打败了被捧得很高的克莱斯特坦克兵将军。 于是出现了一种说法,似乎罗斯托夫不是苏军,而是老百姓打下来的。“布尔什维克驱使罗斯托夫市民在德军后方作战,这种违反国际准则的作战方法导致占领罗斯托夫的德军奉命肃清城内的敌人。”(而几天以前,戈培尔的谎言家们还在证实,罗斯托夫市民……眼里噙着欢乐的泪花迎接德军!)战报结尾说:“布尔什维克现在可能会报导,说他们夺回了罗斯托夫。然而这是根本谈不上的。” 但是明希豪森男爵1的法西斯后裔没能欺骗舆论。世界报刊指出了苏军罗斯托夫大捷的重大意义。美联社评论员辛普森写道:“德国人退出罗斯托夫,看来是德军自开战以来所遭到的最惨重失败。”《每日新闻》告诉自己的读者。“只有罗斯托夫失守,是希特勒自开战以来在一个战场所遭到的最大失败。”而土耳其报纸《民族报》则困惑莫解地问道:在希特勒最高统帅部宣布消灭红军两个月后,这支军队却夺回了罗斯托夫,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呢?…… 1十八世纪德国文学名着《明希豪森奇游记》中的吹牛大王。 总司令认为克莱斯特基本上完了,便把注意力转到正在所属军队北翼准备的进攻上。他命令我叫博金将军来接直通电报。博金报告,进攻准备正在全力进行,但他极为怀疑第13集团军的力量,因为它总共只有二十一门炮。总司令指示拨给a·m·戈罗德尼扬斯基四个炮兵团和二百支反坦克枪。 由于第56集团军已编入南方面军,总司令决定去列梅佐夫那里,顺便看看罗斯托夫的劫后景象。12月1日,我们在巴泰斯克附近机场着陆,罗斯托夫州委书记德温斯基、列梅佐夫将军和他的参谋长、我的老朋友和过去的首长巴格拉特·阿鲁沙尼扬将军已在机场上等候我们。不久前,当他在西南方面军代理方面军后勤部长职务时,我们常在那里会面。巴格拉特坚持派他担任他所说的那种较有战斗性的工作。他成功了:在罗斯托夫战事发生的前一天,他当上了独立第56集团军参谋长。我很高兴看到自己的老同学活着而且没有受伤。 我们刚进城,一座多层楼房侧面墙上用黑色颜料写的标语便赫然映入我的眼帘:“罗斯托夫屹立在顿河上,克莱斯特一无所获!”巨大的字母写得歪歪扭扭的,就象人们为欢庆胜利而翩翩起舞。士兵想出来的这句俏皮话很快传遍了整个南方面军。 我们还没来得及了解第56集团的战斗编成和该集团军进攻地带的情况,沃罗涅日就来了电报。博金将军报告,法西斯军队并未减弱对第3、13集团军的勐攻,因此,叶列茨方向的态势仍很严重。博金催促总司令回去指挥新的进攻。 列梅佐夫将军报告完后,州委书记介绍了法西斯坦克冲进市内后展开的激烈巷战。尽管希特勒分子在罗斯托夫肆虐的时间不长,但到处都留下了他们的痕迹。大约一百座最大和最漂亮的建筑物被破坏。罗斯托夫四郊几乎完全被毁。 第二天,我们去了继续向西进攻的第56集团军。很晚才回到罗斯托夫,大家都累极了。我开始寻找较僻静的地方,好打个盹儿,可是就在这时,总司令的副官跑来了: “元帅叫您。” 我急忙走到总司令的房间。 “您怎么了,巴格拉米扬同志,”总司令用低音说,“不让人知道自己的生日?!” 第153页 我不知所措了:由于每日过着战斗生活,我竟完全忘记今天我已满四十四岁了。元帅微笑着同我握手: “好,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衷心祝贺你。祝你活到胜利,那时,你按高加索惯例很容易活到百岁寿辰。” 聚集在房间里的其他同志也都走过来同我握手、拥抱。 从第二天早晨起,又有许多新的琐事了。总司令要求军队加快西进。切列维琴科将军报告,已给各进攻集团军赋予前出米乌斯河并从行进间强渡该河,为尔后进攻夺占登陆场的任务。 直到12月4日,总司令确信南方面军的战事发展顺利 后,才决定飞往沃罗涅日,以便在我部北翼发动新的进攻战役。 6.没有司令部的参谋长 12月4日晚,我们的飞机在沃罗涅日附近的机场着陆。前来迎接的人中有博金。总司令立即向参谋长详细询问西南方面军的情况。 博金报告,敌人11月25日发动的进攻仍在继续。在第13集团军地带,即叶列茨方向进行了特别勐烈的攻击。第3集团军也不轻松:突入利亚日斯克方向的古德里安军队正迂迴它的右翼。新的援军正由后方向在叶列茨方向进攻的三个德军步兵师开来。敌人力图割裂第13集团军,突向扎顿斯克。只在卡斯托尔诺耶方向,敌坦克第9师和摩托化第16师才毫无进展。这样,分别向叶列茨和卡斯托尔诺耶进攻的德军两个突击集团间的缺口一天天增大,迫使敌人拉开了兵力。这对我们是有利的——较易于向敌军叶列茨集团后方实施翼侧突击。但我们将要在敌人继续进攻条件下发动战役。 我军突击集群应在12月5日日终前集中完毕。骑兵第5军骑兵第3、14师已从12月1日起开始前出集中地域:应编入该军的骑兵第32师已于12月3日集中完毕。摩托化步兵第34旅和近卫步兵第1师还在行军。坦克第129旅刚刚组建完毕,已开始把它调往出发地域。 现在还没有决定怎样更好地使用这些兵力。把它们交给a·m·戈罗德尼扬斯基将军的第13集团军?可是他现在正在抗击敌人,这些军队可能被牵制在防御战斗中。最好是把它们留归方面军调遣,责成科斯坚科将军指挥,并从西南方面军司令部调给他一个作战组,加强原有良斯克方面军的一些军官,作为领率机关。 “我们必须加紧进行战役准备。”博金说。“莫斯科附近显然有了某种极端重大的情况。从大本营在那里採取的措施来看,可以推测到敌人将要受到严厉惩罚。沙波什尼科夫元帅说,大本营要求我们无论如何暂停第3、13集团军的退却,可靠保障与西方面军的接合部,并要最积极地理解这些话。由于你们推迟归期,我们不得不自行搞了些进攻决心的初案——没有时间去做准备了。因此,我们今天已给军队下达了当前战役的具体任务。我们不自以为我们的决心是绝对正确的。如果你们发现有必要修改的地方,那还来得及修改……” “梗概都清楚了,”总司令打断他的话,“其他情况到沃罗涅日再报告吧……上车!”他下完口令,快步朝自己的轿车走去。可是他打开车门后,忽然又停住了,把我叫到跟前: “是这样,巴格拉米扬同志,您立即收拾一下,到突击集群的集中地域去,我任命您为突击集群参谋长,司令员是科斯坚科同志,他在战役实施期间还要指挥第3和第13集团军的战斗行动。到发起进攻前,时间勉强够用,因此您要快去。” “参谋长倒是有了,可是司令部还没有!”我忍不住说。 “您从我们司令部挑人,认为需要多少就挑多少。通信工具您也会得到的。完了,行动吧!” 我久久目送着总司令远去的汽车,陷入了沉思,我思考着这突然落到我身上的急务的含义,直到听见博金的喊声: “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快上车,我们去司令部。” 我们在沃罗涅日立即着手组建临时司令部。大家知道,西南方面军司令部同时又是整个西南方向总司令的指挥机关,因此我们的人员本来就不够。要为我的集群拨出参谋人员不是件易事。挑选每一个人都得争一番。只是在自己的作战部,我才能没有任何阻碍地挑选我所需要的参谋人员。接替扎赫瓦塔耶夫上校的我的新副部长a·h·鲁赫列上校,努力帮我尽快挑选所需要的同志。 直到深夜才终于确定了应该和我一起去指挥新快速集群进攻的人员,在一切正式文件中,这个集群都冠以集群司令员科斯坚科将军的名字。 作战部有几位军官编入了我的司令部,他们中间有雅科夫列夫上校、索博列夫中校和格里戈里耶夫、马修克、切列维琴科少校。使我由衷高兴的是情报部派出的参谋组由我的老同学卡明斯基上校领导。方面军通信主任多贝金将军给我派了三名军官。几小时后,我就要率领这么个小型司令部去指挥就其人数和战斗编成而言几乎不比友邻第13集团军小的军队集群了。 我在查看自己的助手名单时,注意到他们中间连一个后勤指挥员都没有。谁来帮助我哪怕组织一下军队物质保障的监督呢?我急忙去找博金。他安慰说,已令原布良斯克方面军后勤部调出一些人给o·f·科斯坚科将军。 第154页 当一切组织问题都已安排停当后,我便试图对人员进行装备。当时严冬已经到来,夜间气温低到零下三十度。司令部行政管理科长显得异常吝啬,这已是某些经济管理人员的特徵。无论我怎样请求,他都远远没有全部满足我们的防寒物品申请,说凡是没有领到的冬装,我们都会在卡斯托尔诺耶领到。我们的新财务主任、二级军需员弗拉基米尔·尼古拉耶维奇·杜托夫则比较好说话。当我到他那里时,他已经睡了,只好把他叫醒。他伸着懒腰,埋怨道: “谁撞上鬼了?” 可是他看到我后,就彬彬有礼地问了好,听完我的话后,欣然回答着: “这件事我们马上就办,将军同志!” 他给什么人打了个电话,没过十分钟,就满足了我的一切请求。 当天夜间,我们坐上了行驶于沃罗涅日和卡斯托尔诺耶间的工程列车。拂晓便到了目的地。我们找到了科斯坚科将军。他的快速集群指挥所开设在卡斯托尔诺耶。目前这一指挥所只有科斯坚科和陪同他的两名军官。不难猜到司令员是多么迫不及待地等着自己的司令部到来:进攻可是明天早上就开始呀。将军一个劲地责备我们迟到。不过我已知道,科斯坚科尽管外表严厉,说话有些尖刻,却是一个最善良的人,和他一起工作是轻松的。我们从战争的头几天起就互相抱有真挚的好感。这次科斯坚科也很快就走了。 受博金委託拟制战役计划的第13集团军参谋长佩特鲁舍夫斯基上校来了。他详细向我介绍了进攻准备过程。 “怎么会这样?”我诧异了。“你们集团军可是明天就要出发了。” “是的,看来同时突击是搞不成了。” 我很喜欢a·b·佩特鲁舍夫斯基的文化修养。他挂满征尘的军服在作战条件下看来显得出奇地整洁,他穿起来也格外幽雅。佩特鲁舍夫斯基谈话很平静,总是带着老参谋人员那种引人注目的谦恭。他的话有言简意赅的特点。不过,他给我说的这些却不能使我高兴。我明白,战役计划实际上还没有开始拟制。只做了唯一的一件事:给军队下达了进攻战斗命令。但是,无论是协同动作计划,还是战斗和物质技术保障计划,还是无线电信号表,还是密码地图,凡是准备实施进攻战役的司令部所需做的事,目前一件都没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方面军司令部过晚下达准备战役的指示。博金在等总司令由罗斯托夫返回时,看来在定下决心之前犹豫了很长时间,直到元帅回到沃罗涅日后才定下决心。 我的一些助手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把发起进攻的时间往后推延几天是不是更好?但是,拖延是不行的。必须看到,夺占了帕韦列茨、斯科平和切尔纳瓦等市的敌人,有前出我北翼各集团军深远后方的危险。敌人在叶列茨方向也在继续进攻。昨天叶列茨沦陷,法西斯分子已向扎顿斯克急进。只在卡斯托尔诺耶方向,敌人才被迫抗击我军的顽强反冲击。由于德军各师继续在叶列茨方向推进,这些师的正面便大大拉宽,中间形成了一些保障薄弱的地段。这就使我们有可能在这里实施突然的突击。科斯坚科将军的快速集群应与第13集团军协同,尽快实施这一突击。 佩特鲁舍夫斯基把军队实力表交给了我。快速集群共有约两万人、八十二挺重机枪、三百六十挺轻机枪、八十门各种口径的迫击炮、一百二十六门火炮(包括反坦克炮)。坦克目前一辆也没有。第13集团军(我们集群应与其密切协同)编有六个人员很少的步兵师和一个骑兵师,还有一个甚至一辆坦克都没有的坦克旅(总计一万九千人、六十挺重机枪、九十五挺轻机枪,二十一门火炮和五门迫击炮。) 我们把自己的兵力同德军兵力(战役过程中这些情报差不多完全得到了证实)比较后,结果是不能令人高兴的。我们的人员大约比敌人多八千人,但法西斯军队的机枪却多得多(它们有两千多挺,而我们不到一千挺);敌人有四百七十门火炮和迫击炮,我们只有二百四十五门;敌人有四十至五十辆坦克,而我们目前连一辆也拿不出来。 按照军事学术理论,在那样的兵力对比下是不可能进攻的。可是1941年秋季红军越来越经常地推翻了过去的陈规。 我们刚刚实施的罗斯托夫进攻战役,就是一个例子。 我们的军事首长越来越经常地重温大家喜欢的苏沃洛夫名言:“在战争中要做敌人认为不可能做的事。” 我在熟悉下达给快速集群的进攻战斗命令内容时,惊奇地发现,这一命令同方面军司令部的战斗号令明显不一致:博金规定我们快速集群向利夫内实施主要突击,而科斯坚科将军却把主要突击大大右移,指向叶列茨。 “科斯坚科认为这样较好。”佩特鲁舍夫斯基简炼地解释说。 我再次看了一遍方面军司令部的战斗号令。任务规定得很明确: 第3集团军扼守所占防御地区,并向叶无列莫 夫、阿尔汉格尔斯科耶方向实施积极行动,在那里 牵制法西斯军队(积极行动,指的是进攻)。 第13集团军以一部兵力在叶列茨以北进攻,与快速集群对进,不让敌人夺取叶列茨市。 快速集群由叶列茨西南六十公里的地域向西北面利夫内市进攻,以便通过向翼侧和后方实施突击,粉碎敌军叶列茨集团(博金努力给编入快速集群的 第155页 每一个兵团都详细规定了行动。)对于配置在快速集群以南的第40集团军,则要求它实施积极行动,不 让敌前出我进攻军队的翼侧和后方。 文书中一切都是规定得十分详细,表现了博金将军的作风:他爱亲自考虑预定战役的细节,实际上是替执行者解决一切问题。当时这是一种相当普遍的通病。我歷来不喜欢这种领导方法——它会降低部属对自己力量的信心,妨碍其创造能力的发展,使其学会只指望上级指示。 科斯坚科本来只要照抄从方面军司令部收到的文件,分发到军队无条件执行就可以了。但是他却採取了另一种作法。 博金将军力图将快速集群主力调到敌军叶列茨集团深远后方的交通线,即利夫内地域,看来他是认为法西斯军队预感到威胁后,会自动西逃,从而遭到我军各兵团的突击。但是科斯坚科不指望敌人自愿逃窜,因此他决心直接向法西斯进攻集团翼侧和后方实施主要突击。 两位同样有经验的军事首长意见分歧的原因是不难理解的。当博金选择突击方向时,敌军进攻集团还在叶列茨接近地,因此它的主力躲不开我军的突击。可是当战斗号令发到科斯坚科将军手里时,情况已发生变化:敌人夺占了叶列茨,并继续向东和东南深入。在这种情况下,方面军司令部预定的主要突击方向,就会使快速集群基本兵力远远偏离敌军集团,从而增大粉碎该集团的困难。 我由于了解分歧的实质,便不动摇地支持科斯坚科将军。但这时我们已收到由总司令签署的进攻战斗命令。他仍然让方面军参谋长下达的预先号令有效。 科斯坚科将军开始以其特有的顽强精神坚持自己的决心。博金企图说服他,指出集群司令员改变自己主力的进攻方向,是要犯错误的。 “敌人会从你们那里熘走的,你们简直是要把敌人拉出口袋。” 但科斯坚科将军坚持自己的观点,并要他将此情报告总司令。深夜,我们终于收到了简短的答覆:“总司令不反对。”就这样,我们坚持住了自己的决心,但我们怎样去实现它呢? 要知道,战争中能导致胜利的决心才是最理想的决心。 12月6日早晨。寒冷的冬日只是把最初的光芒撒在白雪皑皑的大地上,映射出玫瑰色的光辉,但却不能晒暖感到彻骨寒冷的士兵,他们正成行军纵队开赴对敌人发起冲击的地域。 按照总司令的命令,进攻本来应该开始了。可是科斯坚科将军的担心已被证实是有道理的:各师刚刚占领出发地区,它们的司令部则还在路上。 近卫步兵第1师参谋长k·a·卡谢耶夫中校派来了一 个联络军官,这位军官报告,各团已进至居民地捷尔布内、博尔基、小博尔基、亚歷山德罗夫卡。各先遣支队和侦察分队试图北进,但被敌人勐烈火力所击退。在近卫军到这里之前,这一地域没有我们的部队,所以我们未掌握盘踞此地的法西斯军队的情报。而没有这些情报就发起冲击是危险的。况且又没有什么人来组织冲击,因为只是师参谋长和各先遣部队一起到了,师长鲁西亚诺夫将军还在路上调拢落后的部队和后勤。 骑兵军的处境也大致如此,它的先遣部队占领了亚歷山德罗夫卡、卡扎科沃、波格丹诺沃、下博利绍耶、瓦西里耶夫卡等村。在此继续北进的尝试也未成功。 科斯坚科将军听我报告完快速集群各兵团和部队的实际态势后,确信我们在明晨以前不可能开始进攻。 中午,科斯坚科和第13集团军司令员取得联繫,该集团军由c·c·莫斯卡连科将军指挥的突击集群已转入了进攻。a·m·戈罗德尼扬斯基将军抱怨我们的快速集群今天未支援他的战斗编成很小的军队冲击,致使这些军队单独和敌人作战。科斯坚科答应明天早晨改变现状。他不掩饰自己对一切都那么不顺利所感到的不快。但后来的情况表明,推迟开始进攻的时间对我们是有利的。 法西斯头目把第13集团军突击集群的冲击当成了我军主力的进攻,急忙把自己的全部预备队都调到叶列茨地域,大大削弱了自己在科斯坚科将军快速集群当面的军队防线。于是,这一偶然性便减轻了我们完成艰巨任务的困难。 两小时后,我请博金将军接电报,向他详细报告了我们快速集群的前出方向和状况。我告诉他,无论是克留琼金的骑兵第5军,还是鲁西亚诺夫的近卫步兵第1师,都来不及全部集中于出发地域,进攻不可能在明晨以前开始。我还对后勤保障表示十分忧虑。目前我们完全无法想像要怎样组织伤员的后送和对进攻军队的物质技术器材供给,谁负责这些工作。 我再次提醒博金,我们总共只有一部无线电台,原布良斯克方面军司令部的通信工具没有到,也未必能到。因此,必须要求多贝金将军马上给我们找来一些电台。最后,我请求尽快给我们送来必要数量的地形图、几辆小汽车和一个野战食堂。参谋长答应立即叫方面军后勤部组织计划部长j·t·加夫里洛夫上校来,让他亲自回答我所关心的涉及后勤保障的全部问题。他答应12月7日凌晨送来地形图。 博金用沉默来迴避拨给通信工具的问题。我又重复了一遍,说我们担心在进攻过程中失去对军队的指挥,因为我们现在只有电话通信,可是一等我们前进,电话通信就会中断。我们简直没有任何野战通信工具,主要的是没有无线电台。我坚持请参谋长责成多贝金将军尽快在捷尔布内站为我们构筑一个运动通信枢纽。 第156页 博金对我提出的理由作了回答:“好。我马上採取措施。” 这次谈话的第一个结果,是负责组织我们集群后勤保障的加夫里洛夫上校叫我去通话。他告诉我,科斯坚科集群的全部技术器材供给,从12月6日早上起已由第13集团军后勤部长负责,他应在捷尔布内站开设一个供给站,一切物质器材都应按照快速集群司令部的申请送到那里。从与加夫里洛夫进行的通话中得知,我们应在我集群各部队中建立的储备量是:坦克不少于两个弹药基数,步兵和摩托化部队三个弹药基数,各种车辆不少于三个油料基数,粮食和饲料不少于五日份。我从加夫里洛夫的解释中只明白了一点:对我们集群的供给刚开始安排。 加夫里洛夫听说原布良斯克方面军后勤部的指挥员尚未到达,便答应採取措施。 当我向科斯坚科将军报告同方面军后勤部代表的谈话结果后,他用骑兵的口头语怒骂了一句。 下午三点多钟,总司令叫我们直接通话。科斯坚科在前往电报室时低声说: “这回该我们挨骂了!我们改变了他的决心,元帅不会饶我们的。” 但是,使我们高兴的是,科斯坚科担心的事没有发生。谈话一开始就十分平静和认真。 “你们应该开始做的事准备好了吗?”总司令问。“还有一件事。我们不完全同意右偏,因为需要保持西北方向,哪怕在进攻第一日和第二日保持也好,右翼不得越过奥雷姆河……” “看来熬过去了。”科斯坚科对我低声说。 将军抚平了放在他面前的地图,首先开始给电报员口授关于骑兵军和近卫步兵师部队态势的报告,然后才开始说明他不同意总司令决心的理由。 “因为,”他说,“敌军主要集团配置在叶列茨地域及其以南,它继续拼命向东南急进,我请求准许用近卫第1师的兵力沿奥雷姆河东岸进攻,而让克留琼金的骑兵军沿该河西岸前进,该军任务是进至尼基茨科耶地域,切断由叶列茨通往西面和西南面的敌人交通线……其所有部队都用于执行这一任务。请批准。”科斯坚科想了一下,补充说:“请注意,我集群当前目的是与第13集团军协同粉碎敌军叶列茨集团……” 当电报员开始接收元帅的答覆时,科斯坚科迫不及待地抽出纸条,而不等把它粘上。他很快地看完了復电,舒了口气,把纸条递给我。总司令復电说: “好吧。我们让你们下达的完成当前任务的号令仍然有效。可是我预先警告您,不许在刚与敌人接触时就让部队转向右边,用正面突击去代替翼侧突击。我要求近卫步兵第1师大胆向罗格、皮亚特尼茨科耶一线前出,要求骑兵坚决向北挺进,同时向利夫内方向派出强大的侧队。不能在敌支撑点旁滞留,而要绕过去。” 接下去谈的是进攻的细节。科斯坚科将军对元帅的所有建议都简短地回答: “明白了。执行。” 他对总司令未迫使地修改决心是这样高兴,以致忘记申诉我们缺少什么了。 我们还没来得及结束同总司令的谈话,被冻得通红的a·h·鲁西亚诺夫将军和旅政委级c·o·加拉杰夫就到司令部来了。加拉杰夫问过好后,马上就去科斯坚科那里,我则叫住了自10月以来未曾见面的鲁西亚诺夫,开始问长问短。 鲁西亚诺夫看上去休息得很好,显得容光焕发。蓝色的眼睛闪着激奋的神色,仿佛在问:“喂,下一个要揍的是谁?”他的近卫师多少次打败了法西斯军队,多少次漂亮地摆脱了困境,以至师长充满了可以胜任一切任务的信心。这一次他又立即对我说出了自己的企图,说了他打算明天怎样粉碎敌人。鲁西亚诺夫不抱怨准备进攻的时间少,不抱怨人们行军劳累,不抱怨后勤人员还来不及运来足够数量的弹药,可是他坚决请求一件事,就是给他增拨运输工具用来后送伤员。我说我们什么都没有。可是他一个劲地重复说: “要找到,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要找到。”接着又解释:“我向前推进时,应该相信,我的任何一个受伤战士都不会得不到医疗救护。” 我答应向卫生部长要几辆汽车,并建议首先在周围村庄找些马匹和雪撬,待进攻开始后可利用缴获的运输工具来后送伤员。师长想了一下,同意也应该利用这个可能性。 我们去找科斯坚科将军。鲁西亚诺夫和他长时间地讨论了这次进攻中的各种行动方案。得到对所有问题的答覆后,他回师里去了。 而西南方面军政治部主任c·g·加拉杰夫在我们这里待到很晚才走。得到半小时喘气时间后,我和他攀谈起来。谢尔盖·费奥多罗维奇向我打听解放他的故乡罗斯托夫市的战斗详情。他得知罗斯托夫郊区的村庄已被希特勒分子夷为平地后,苦恼地说: “和平居民还得在这场可怕的战争中流多少血哟!” 我问他是在哪里遇见鲁西亚诺夫的,加拉杰夫说,他率一大批方面军政治工作人员几乎走遍了快速集群的所有部队,他是在行军中开始熟悉鲁西亚诺夫师的。 “真是英雄!”他赞嘆说“他们刚退出战斗,进行了精疲力尽的行军,可是既不说累,也不请求喘喘气。我们进行的所有谈话都以这样的问题结束:‘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进攻?’”加拉杰夫沉默了一会,深信不疑地说:“一个师里保留经过战斗锻鍊的指战员核心具有多大意义呀!这个师多少次补充了没有打过仗的新兵。可是过一、两个月后,这些人受到本师战斗传统的薰陶,你便无法看出他们同英雄老战士的区别了。” 第157页 当快速集群兵团和部队向出发地域行军时,方面军政治部工作人员和各部队政治工作人员一起研究人们的思想,向他们讲明新的战斗任务。他们在党的短会上,在与战斗积极分子谈话和短暂集会过程中,说明当前战役对我军在莫斯科附近夺取总胜利的意义。政治工作人员指出,叶列茨附近的进攻,将是对粉碎法西斯侵略者事业的新贡献,是苏联军人在罗斯托夫和季赫温附近奠定了基础的光辉创举的继续。 加拉杰夫满意地指出,方面军和集团军出版物对加强军人的进攻精神提供了不可估量的帮助。它的影响是巨大的。积极参加我军报纸工作的强大的作家和诗人队伍,在这方面立下了不小的功勋。加拉杰夫说,现在有三十位作家协会会员在西南方面军各报编辑部工作。在这些会员中,他特别尊敬地提到了亚歷山大·别济缅斯基、米科拉·巴然、万达·瓦西列夫斯卡娅、叶夫根尼·多尔马托夫斯基、亚歷山大·柯涅楚克、亚歷山大·特瓦尔多夫斯基。 “这真是我们宣传的重炮。”加拉杰夫自豪地说。“作家们富于感染力的词句,激发士兵们勇敢作战、渴望建立功勋和无比憎恨法西斯侵略者。” 我听加拉杰夫说话时,不由自主地想起,战士们是多么盼望及时收到新报纸。因此,人们听到对报纸送不到前沿阵地的抱怨,比对面包送迟的抱怨还要多。方面军《红军报》的《直接瞄准》专栏和专门揭露法西斯侩子手罪行的该报名为《暴徒》的副刊,总是被读到纸张破碎。不难想像,当《直接瞄准》、《暴徒》的作者们出现在各分队时,战士们有多么兴奋。 加拉杰夫说,同他一起来的政治工作人员将在快速集群留到战役结束。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当各级首长在解决主要突击方向问题时,我们这个人手少的司令部忙得不可开交:要标绘地图,使图上直观显示出各兵团和部队在进攻第一日和随后几日的任务,要起草给军队的战斗号令,要拟制侦察计划,要绘制通信要图,并说明其以后的展开情况。但还有许多事没做,因为没人去做。于是只好不拟制后勤保障计划、无线电信号表和密码地图。这在战役过程中给我们增加了许多军队指挥方面的困难。原因只有一个:匆忙。实际上战役准备时间仅一昼夜:12月4日傍晚下达进攻战斗号令,12月6日早晨就要开始进攻了。要周密计划和保障那么复杂的战役,我们的小司令部当然需要多得多的时间。我的同事们已经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 为什么总司令力图尽可能快地发起进攻呢?他当然很明白,只有方面军快速集群立即转入坚决进攻,才能消除我方面军右翼越来越大的危机。同时他也知道,12月5日和6日,西方面军和加里宁方面军将在莫斯科附近发动总攻。西方面军承担主要任务。它们应在首都以西和以南粉碎以坦克兵团为核心的法西斯军队主要突击集团。同时,加里宁方面军应粉碎德军第9集团军,并在解放加里宁市之后前出西方面军当面的敌军后方。我们西南方面军右翼应粉碎叶列茨集团和前出法西斯突向莫斯科南接近地各师的交通线,配合夺取总胜利。 这样,我们所准备的战役,乃是即将开始的莫斯科反攻的一部分。所以,使这一战役在时间上与西方面军的行动相协调,是十分重要的。 距发起冲击大约还有八个小时,我们的侦察兵卡明斯基上校向科斯坚科将军报告,在我集群当面发现德军新锐的步兵第95师。我们过去就知道该师编入在叶列茨方向进攻的集团,可是,关于该师如今正在我们当面展开的情报,仍然使我们警觉起来。 还没过半小时,从b·d·克留琼金将军那里发来了紧急报告:“在扎马赖卡村地域抓到一名军官,是步兵第95师的设营员。他供称,师司令部现设在小奥利沙内,师长派他到博尔基村为师司令部准备房子……” 我骑兵第5军部队已在该村接近地展开。根据新到的德军师师长打算在这里配置其司令部这一情报,不难猜到,敌人并没有看出他们会有什么威胁。 科斯坚科对这个俘虏很感兴趣,命令将他押送卡斯托夫诺耶。 已到了半夜,博金将军把我叫去通话。他又十分仔细地问起我们军队的态势及他们对明天早晨开始进攻的准备程度。我请他相信,军队已做好准备,将如期出发。 我说到被俘军官的供词时,方面军参谋长很不安。直到他得知法西斯新锐师的出现并不是由于德国人识破了我们的企图,才稍微平静了些。 博金读完我的全部报告后,作了归纳: “可以认为,军队已经占领进攻出发地位。现在必须再次提醒鲁西亚诺夫和克留琼金,要他们坚决行动,不纠缠于正面战斗,而要从西面迂迴敌人。请转告科斯坚科将军:虽然元帅准许他直接向北行动(他是考虑到这样做终究可使我军前出到德军叶列茨集团主力翼侧),但如敌人在此方向进行激烈抵抗,就必须立即转向西北,寻找未被占领的间隙地,向敌人后方前出。我想鲁西亚诺夫和克留琼金懂得这一点,但如果他们不懂得,那就要及时告诉他们……” 接着博金转达了法拉列耶夫将军的抱怨:我们的军队未标示自己的到达线,因此飞行员怕命中自己人。他问我们是否收到了通信工具。我回答,只收到了多贝金将军发给的第二部无线电台,而应该从原布良斯克方面军领率机关运来的其余器材,却至今没有到。 第158页 最后,参谋长通知,第13集团军在过去一天内已切断了叶列茨通往叶夫列莫夫的公路。一个师已沖入叶列茨东郊,另一个师正从西北面合围该市。 7.我们前进了 12月6日夜间,我们谁都没有睡够一小时。许多参谋人员整夜都待在各师。我们打算在主力开始进攻前于夜间派出先遣支队——每个步兵团派出一个营,每个骑兵团派出一个加强连。它们应察明我军当面敌军的兵力编成和部署。 凌晨,俘获的军官被押送到司令部。科斯坚科亲自对他进行审问。 德军大尉冷得那样厉害,甚至到了烧得很热的房间也还不住地打哆嗦。 他的衣着十分奇特:铬鞣革皮靴上套着熟羊皮缝制的皮套,军官大沿帽上还繫着条绒毛头巾。 “您怎么了,大尉?在自己长官面前也是这副模样吗?”科斯坚科带着勉强可见的冷笑问。 大尉听完翻译后,急忙开始解头巾。他为解开打得很紧的结忙碌了好一阵子。大尉终于扯下了头巾,并把它揉成一团,道歉说:他这么突然当了俘虏,怎么也无法清醒过来。 “你们师的任务是什么?”科斯坚科问。 “你们从我身上缴获的命令中说了,将军先生。” “我想听您说。” “我们师,将军先生,要在今日日终前进至俄国人占领的索尔达茨科耶、乌里茨科耶、上博利绍耶一线,在那里构筑冬季阵地。” “德军统帅部对你们师当面的苏军知道些什么情况?” “我们的师长冯·阿尔明将军先生说,我们对面只有俄国人一些小小的掩护支队,它们一遭勐烈冲击就会不战而退。他昨天给师侦察部门下达的任务,是预先发现俄国人的任何袭击准备,不过我们的侦察部门目前什么也没有发现,否则我就不会当俘虏了……” 被俘虏军官所说的一切,都与我们从他身上缴获的步兵第95师战斗命令中获取的情报相吻合。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德国人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准备。科斯坚科将军最后确信这点后,很高兴。 还有一点使他不安。我各骑兵部队当面的步兵第95师配置是一清二楚了,但对近卫步兵第1师当面的敌人兵力,目前还只能靠猜测。鲁西亚诺夫将军报告,他的侦察兵抓到了几个步兵第134师的俘虏。但是,是整个师都在那里,还是只有一些分队在那里?从被俘士兵的供词中无法察明。各先遣支队能提供较可靠的情报,于是我们便迫不及待地等着它们夜间出击结果的报告。克留琼金和鲁西亚诺夫将军的司令部终于发来了简要报告,说各先遣支队的战斗进展顺利。它们的袭击完全出乎德军意料之外,使敌人遭到了严重损失。 拂晓归来的我部参谋报告得较为详细。近卫步兵师左翼第85团先遣支队的战斗特别顺利。支队长a·h·克里涅茨基大尉利用夜暗,以两个连隐蔽合围了盘踞着德军一个步兵营的阿普赫季诺村。不费一弹就除掉了警戒。希特勒分子正在暖和的农舍里安稳地睡觉,克里涅茨基派第三个连把他们逼出来。每个农舍都被一群战士合围了。一颗颗手榴弹飞进了窗户。当农舍里开始“热”起来后,法西斯分子纷纷跳出屋来,企图逃命,但是支队其他连已在村子周围等候他们。 希特勒分子在集体农庄管理委员会的坚固砖石大楼内顽抗了很长时间。克里涅茨基大尉赶到那里。他爬近大楼后台阶,朝门内扔了颗反坦克手雷。爆炸后,战士们一拥而进。最后一个抵抗基点完蛋了。阿普赫季诺村的战斗响动把邻近村庄的希特勒分子惊起来了。他们急忙来救,但为时已晚。 被我各先遣支队抓到的俘虏证实,我骑兵当面之敌就是德军步兵第95师主力,但近卫军当面是哪些部队,却仍然不清楚。昨天在这里还抓到步兵第134师的一些俘虏,但今天却抓到了步兵第95、45师的士兵。 卡明斯基仔细分析全部情报后作出如下结论:最近几天,第134师部队已陆续被开到战线的第95、45师部队所替换。现在正是这些兵力在我们当面防守。我军侦察已逐渐揭开了敌营的内幕。现在我们可以更有信心地进攻了。 早上七点多钟,鲁西亚诺夫将军报告:冲击已开始。不久就发来了最初的捷报。m·b·瓦伊采霍夫斯基上校的右翼近卫步兵第4团的挺进最为坚决。该团已肃清好几个村庄的法西斯分子。左翼团在阿普赫季诺村以北几公里处捲入了激战,进展迟缓。总的说,近卫军这次的战果也使我们感到兴奋。骑兵的消息却不那么令人欣慰。克留琼金将军发来的是含煳其词的报告:“各师顺利进攻”,“军所属部队继续进攻”。当科斯坚科要求报告都肃清了哪些居民地的敌人时,发来的答覆是:“我们正在进行夺取扎哈罗夫卡、阿列克谢耶夫卡、波格丹诺沃的战斗。”原来,骑兵一点进展也没有。科斯坚科得知此情后,和克留琼金通了电话: “几个村庄就把你挡住了,而且一步都没动,你算什么骑兵!”司令员愤慨地说。“绕过去,别在村前踏步。” “怎么绕呀?”久经征战的骑兵辩解道。“村子之间的所有地方都遭到射击。得把法西斯逼出砖石房屋……我若在空地上碰到他们就好了!那我的骑兵就可以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还有坦克,德国鬼子有几十辆。不那么容易绕过的。” 第159页 “你不要故弄玄虚,克留琼金同志。”科斯坚科打断了他的话。“我指挥骑兵的时间不比你短,我知道在指挥得法时它能做什么事。机动大胆一些。骑兵的主要力量就在这里。至于德军坦克,要用炮兵和自己的坦克去对付。” “我们总共只有六辆坦克……” “这也是力量嘛。总之,我等你们报告你军已完成当日任务。” 当他与鲁西亚诺夫和克留琼金通话时,飞行员报告,几百辆满载物资的大车和汽车及一些步兵纵队,正由近卫师进攻方向以东的几个居民地向叶列茨方向移动。 “他们上哪儿去?”科斯坚科诧异道。“敌人想干什么?” 我说了自己的推测:这是敌人在叶列茨以南进攻的那个师的后勤和第二梯队在向主力靠拢。卡明斯基同意我的看法。 “那对我们更有利。”科斯坚科说。“那时我们就前出他们的交通线。” 十二点,博金将军叫我去通话。他看完有关我们地段战事的电报纸条后,建议在克留琼金停止对盘踞各居民地的敌人实施正面冲击以前,要盯着他。 “要更坚决地推他前进!” 我们的头几份报告和博金同我们通话的结果,看来使总司令感到不安。下午三点多钟,他把科斯坚科将军和我叫去通话。 “你们有粉碎所碰到的步兵第95师两个团的好机会,”电报机打出纸条,“可是你们却跑到它们左边去了。对那样的集团不要躲开,而要努力包围,并将它们消灭。至于摩托化步兵第34旅,我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你们要把它留在深远后方。要让它紧随进攻的各团前进,以便在任何时候都能把它投向右面或左面发展胜利。” 科斯坚科将军很快看完了电报纸条,开始详细报告进攻军队的态势。将军说,鲁西亚诺夫师用一个团攻占了古辛卡村,用另一个团冲进了杜博韦茨村,并表示相信,近卫军今日将能完成任务,不过战斗打得很艰苦,因为德寇盘踞在砖石建筑物里,进行激烈抵抗。他说骑兵的情况暂时要糟得多,但他相信骑兵第5军军长会从战事中得出正确的结论。 看得出,虽然骑兵有点裹足不前,总司令对进攻第一日的战果还算满意。 “继续最坚决地完成任务。”他发来电文。“你们的战役开始得好,希望结束得更好……要尽全力催促你们左翼支队挺进利夫内,让它在那里多制造些恐怖,并相机夺占利夫内。今天日终前我们将去你们那里,就地面谈一切。” “我将亲自去克留琼金那儿,”科斯坚科说,“加快他的进攻速度。” 晚上近七时,已经知道鲁西亚诺夫师肃清了博加特耶普洛特、奥利沙内、达维多沃的德军;瓦伊采霍夫斯基的步兵第4团已深入敌配置十四公里。这是一个大胜利。可是我们的喜悦被鲁西亚诺夫将军的一个报告打消了。 “我请求帮助。我的医务人员已经应付不了云集的受伤居民。法西斯分子兽性大发,在离开村庄时杀害居民。今天,这些恶棍撤离杜博韦茨村前,用冲锋鎗向藏着妇女、老人和孩子们的地窖射击,死伤很多。受伤的人中有年纪很小的孩子……” 是呀,应该尽快前进。而骑兵却还在迟延。日终前他们只肃清了扎哈罗夫卡村的敌人,在其余村庄,夜间也在战斗。 骑兵们下马争夺每一座房屋。 科斯坚科将军决定让摩托化步兵第34旅在利夫内方向进入交战,命令旅长a·a·沙姆申上校把所属各营调到战场。 夜里,博金通知我们,铁木辛哥元帅和军事委员会委员赫鲁雪夫乘专列到了卡斯托尔诺耶。这最雄辩地证明,战役发展的决定性阶段已经来到了。 我们大清早迎接了他们。h·c·赫鲁雪夫立即和加拉杰夫畅谈起来,总司令则开始询问进攻的每一个团的进展情况、敌人部队部署以及战斗行动过程。他感到高兴的是我们的一切敌情报告都得到证实了,估计在敌人配置纵深不会有进攻军队预料不到的大事。总司令得知科斯坚科决定今天让摩托化步兵第34旅进攻利夫内后,赞赏地说: “你做得对,费奥多尔·雅科夫列维奇。让它尽快占领利夫内。这将是对你们左翼的最好保障。” 在我们同总司令交谈时,方面军的通信兵已把通信线路拉到他的列车上。和平时一样,元帅总是牢牢掌握着指挥权。他善于开导人。还没过两小时,关于解放一个又一个居民地的捷报,不仅从近卫师,而且从骑兵军源源不绝地发来了。鲁西亚诺夫师右翼各团推进了二十多公里。它们解放几个村庄后,从行进间沖入斯特列列茨科耶村,在那里展开了激烈战斗。 元帅发现各近卫团越来越向东偏,便要求鲁西亚诺夫解释。鲁西亚诺夫回答: “我们在追赶敌人。” “你们不要追,要严格保持向北方向。只要我们合围了希特勒分子,他们从你们那儿是逃不脱的。” 骑兵军所属各师一日内推进十公里,占领了皮卡洛沃、加季谢和尤尔斯科耶。现在骑兵机动得很漂亮。当敌人顽抗时,他们就乘马从两翼迂迴他们,然后下马从后方冲击。 第160页 在尤尔斯科耶村地域,因a·a·别洛戈尔斯基上校负伤而暂时由参谋长c·t·什穆伊洛少校指挥的骑兵第14师部队,在勇勐的骑兵冲击中砍杀了敌军一个庞大的步兵群,然后下马击退了敌军两个步兵营的反冲击,把他们逐到克申河对岸。 战争中常常出现没有预见到的情况,于是指挥员的机断行事和随机应变就决定着一切。瓦伊采霍夫斯基的近卫团正把法西斯分子从斯特列列茨科耶往外赶,敌军近两个步兵营就突入了它的后方。战斗接近了团指挥所。团参谋长a·t·胡佳科夫大尉和政委h·e·拉特舍夫骑上马,向射击声越来越勐烈的地方急驰而去。他们随手带走了指挥所唯一的一门炮。 战士们一边回射,一边退却。政委飞驰到他们跟前: “对!把法西斯分子诱入陷阱!” 人们在散兵线中传送这一口令。退却的营有组织地进行退却。陷阱到了。大家走下去。追来的法西斯分子刚接近断崖,就遭到了榴霰弹的轰击。原来是胡佳科夫领着一个炮班在有利阵地架起了那门火炮,进行直接瞄准射击。敌军步兵乱作一团。于是政委和参谋长命令该营发起冲击。敌人丢弃四门火炮和辎重,向博加特耶普洛特村逃窜,即又碰上了b·a·科甘少校的第331团翼侧营。鲁西亚诺夫把h·a·利亚斯科夫斯基中尉的歼击支队调去迎击敌军步兵。希特勒分子避开它向克拉索特诺夫卡村奔逃,可是这里也出现了近卫分队。希特勒分子丢弃了最后的车辆以及重武器和伤员,朝奥雷姆河奔逃,在那被彻底击溃。 当后方的威胁被消除后,瓦伊采霍夫斯基恢復了夺取斯特列列茨科耶的战斗。这是一个大村,有三百五十栋房屋,大多是砖石建筑。法西斯分子在村里盘踞着。高高的钟楼上架起了四挺机枪,各地下室共有三十多门火炮。可是近卫军的冲击是那样迅勐,使希特勒分子简直来不及利用自己的全部优势,村子很快就转到我们手里了。 12月9日,骑兵军推进了十二公里。敌人懂得,苏军骑兵部队前出到叶列茨集团后方,该集团就有覆灭的危险。但是,希特勒分子阻挡骑兵前进的一切企图都未得逞。骑兵顽强推进,时而下马前进,时而发起勇勐的骑兵冲击。当骑兵第60团在纳韦斯诺耶村附近被炮火阻住时,由格拉乔夫和卡贾耶夫率领的一个骑兵群迂迴到敌人后方,向炮班投掷手榴弹,尔后沖入发射阵地,挥动马刀解决了战斗。该团前进道路终于被扫清。 8.铁钳合上了 总司令确信进攻正全力展开,法西斯统帅部现已无法阻挡这一进攻之后,便决定返回沃罗涅日,因为那里有其他急务等他处理。他在同我们告别时,严厉地嘱咐说: “你们要当心,不要放走叶列茨集团!” 我们自己也知道这有多么重要。不过,要切断敌人一切生路,我军就得发挥比希特勒部队更高的机动性。因此,我们要求克留琼金将军最大限度地加速北进。叶列茨集团是被困在合围圈中,还是得以潜逃,就取决于骑兵了。当第13集团军司令员报告,法西斯分子被从叶列茨打出来,正向西逃窜以后,我们再也不怀疑法西斯统帅部已经不想进攻,而只想怎样把自己的军队从被合围的威胁下解救出来了。 无论是严寒还是深雪,还是希特勒分子的顽抗,都不能挡住我们的战士。莫斯科传来了鼓舞人心的消息:苏军正在加里宁至叶列茨的宽大正面上挺进,一下子就有三个方面军实施进攻,这在战争以来尚属首次。敌人被逐离首都越来越远了。 我们快速集群至12月10日前已推进四十至五十公里。由卡斯托尔诺耶越来越难以同他们联络了,我们于是决定把指挥所转移到捷尔布内。我在傍晚就派卡明斯基上校到那里,以便在新地点展开通信枢纽。 早上,博金给我打了电话。起先,方面军参谋长坚持让我留在卡斯托尔诺耶,直到科斯坚科在新指挥所掌握军队指挥。 “我们同军队已中断联络,我在这里怎么指挥?”我表示反对。 博金沉默片刻后说: “那样您确实没必要留下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到达新地点?” “十八时。” “太晚了。我将让铁路给你们的列车提供绿色信号路。” 绿色信号路没有提供。铁路严重阻塞,而且法西斯飞机还两次轰炸我们的列车,阻碍列车通行。傍晚总算到了捷尔布内站,展开了随身带来的两部无线电台。 “军队到哪儿了?”科斯坚科将军刚同来迎接我们的卡明斯基上校打过招唿,就马上问。 “两个小时前联络中断了,至今还没有恢復。” “又来了!各师前进得越快,联络就越经常出毛病。” 科斯坚科看了我一眼: “要想想办法,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战役的最重要阶段即将到来。我们现在多么需要通信联络。” 我默默点了点头,便去打搅我那些精疲力尽的通信兵。 “喂,我的朋友,你们哪怕让我同鲁西亚诺夫和克留琼金通过无线电联繫上也行。” 那时法西斯的无线电台活动很猖獗,经常实施干扰,破坏通信联络。困难也很多——全得译成密码,要费很多时间,况且由于可听度很差,电文在播发过程中常受到严重歪曲。我不太指望无线电,便派两名军官乘飞机去找骑兵和近卫军。 第161页 经过巨大努力,我们终于在日终前收集到了很不完整的有关军队态势的报告。鲁西亚诺夫将军的近卫军在整个正面前出到索斯纳河,合围了盘踞叶列茨至利夫内公路沿线各村的敌人。骑兵第3、32师在西北切断了这条公路,夺占了胡赫洛沃和普里列佩两村。 a·e·雅科夫列夫上校送来了标有我们集群12月10日日终前态势的地图。各进攻兵团的正面已包围了敌人。可是在尼基茨科耶、皮亚特尼茨科耶两村与瓦尔戈尔河之间,这个合围圈尚未封闭。在弧形两端还露着二十五公里宽的缺口。 “可是,莫斯卡连科将军集群的部队本应前出到尼基茨科耶地域的呀!”我诧异道。“他们上哪儿去了?” 雅科夫列夫只是耸了耸肩作为回答。 “为什么不询问第13集团军司令部?” “试过了。”他回答。“但没有结果: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密码。” “通过方面军司令部联繫也好呀。” “现在正这样做。” 第13集团军哪里去了呢?我们来得及同它的突击集团会合吗?敌人会从这个缺口熘走吗?当我向科斯坚科将军报告出现的情况后,他命令不待收到关于莫斯卡连科将军突击集群位置的报告,立即改变骑兵军运动方向,令其转向西北;而令近卫步兵师向正北伊兹马尔科沃前进。 他瞟了我两眼: “总司令知道这一命令后会说:‘我早就提醒他们了。要知道,他一开始就建议我们进攻利夫内。” 我说,用主力进攻利夫内,就是现在也不行,因为这将加大我军和莫斯卡连科突击集群之间的缺口,那样就连想也不能想对敌人进行什么合围了。况且,德军叶列茨集团也未必会逃跑,如果我们不用主力对它的后方实施突击的话。 科斯坚科想了想,同意情况果真如此。 我们刚刚派军官给克留琼金将军送去命令,要他最大限度地加快前进速度,把各师转向叶列茨-奥廖尔铁路罗索什诺耶站,就见通信值班员跑来报告,铁木辛哥元帅叫我们去通话。 当有线电报机开始工作,接收方面军司令部发来的第一批问题时,我按习惯看了一下手錶:已是夜里一点多了。总司令还没有到电报机前,通话由博金进行。 “你们有什么新情况?你们什么都未向我们报告,元帅很不满意。” “我们自己也不满意。”科斯坚科回答,并解释说,由于和军队没有通信联络,只勉强收集到极为简单的情况。目前只知道鲁西亚诺夫各团于零时从四面冲击被围敌军,正在消灭它们。早上,鲁西亚诺夫师将进至伊兹马尔科沃。克留琼金解决了敌步兵第95师,强渡了索斯纳河,冲进胡赫洛沃和普里列佩,切断了公路。一些奥地利人被俘:就是说,今天克留琼金的骑兵将要同企图从我们和第13集团军间缺口熘走的敌步兵第45师打交道。沙姆申上校的摩托化第34旅为积雪所阻,上午还在利夫内东南二十公里处。至于它现在何处,我们不知道,因为我们的军官找不到它。可能它已在利夫内。 “情况太简单了。”博金表示不满。 我请求通报第13集团军的态势。(由于我们同第13、3集团军没有可靠的通信联络,战役中经常由西南方面军司令部对它们进行指挥。)博金说,莫斯卡连科将军的突击集群被阻于瓦尔戈尔河,而步兵第148师和坦克第150旅则在叶列茨以西强渡了该河。 我在图上大略计算了一下:在我们集群和莫斯卡连科所属兵团之间留下了一个二十公里宽的缺口,敌军叶列茨集团主力正往这个缺口逃跑。 博金最后说,我方面军最右翼那个集团军的态势已经稳定,因为古德里安军队在史达林诺戈尔斯克地域被击溃后正在退却。 总司令一直还没有到电报机前。我乘此机会,请博金快把我们这里的俘虏弄走——他们在捷尔布内已聚集很多了。 他答应指示方面军后方警卫长罗加京上校派押送兵来。 元帅直到夜里两点多钟才到电报机旁。他立即问: “科夫内占领了吗?” 科斯坚科回答,我们不知道利夫内的态势,并请求让第13集团军左翼各师加速西进。 我起先不明白为什么要让在叶列茨以南进攻,实际上已快追上退却德军的那些师加速西进。如果是让在叶列茨以北和我们集群对进的那些师加速前进,那是另一回事。然后科斯坚科解释了自己的企图:需要快些建立合围的对外正面,以便更可靠地系上装着希特勒分子的口袋。根据科斯坚科的意见,第13集团军左翼各师也应完成这一任务。 总司令答应要求第13集团军司令员于12月13日日终 前进至韦尔霍维耶、利夫内一线,以此保障我们集群围歼叶列茨集团的行动。他命令我们将克留琼金的主力派往乌里扬诺夫卡、穆罗姆采沃、罗素什诺耶地域,嘱咐我们更大胆让沙姆申的摩托化步兵旅和一个骑兵师一道向韦尔霍维耶、霍穆托沃、卡尔波沃方向挺进。 “你们不要捆住师长们的手脚。要给他们完全的自由:让他们插入敌人配置,让他们前出敌深远后方。” 科斯坚科表示担心,希特勒分子可能从西南面转入反攻,以援助其叶列茨-科夫内集团。 第162页 “不要顾虑敌人。”总司令回答。“要大胆行动。” 我们明白,总司令贊同我们的决心,但要求我们更深远地西进(他让摩托化步兵旅进攻的韦尔霍维耶,位于我们派骑兵军去的罗索什诺耶以西三十公里。) 科斯坚科请总司令指示立刻修复叶列茨通往奥廖尔的铁路,以便能派装甲列车去支援军队。总司令答覆,12月10日已开始作业,除卡扎基镇的一座桥外,一切都可很快修好:那座桥大,修復它需要很多时间。 白天来临了,而同军队的通信联络仍未好转。我们继续通过无线电和联络军官得到不定时的简短消息,由于各部队迅速推进,联络军官的消息通常都要迟到。近卫步兵第1师各团不可阻挡地向北面伊兹马尔科沃挺进,莫斯卡连科将军集群也由西北与该师各团对进。各骑兵师更加迅勐地向罗索什诺耶推进,从西面迂迴拼命向利夫内和韦尔霍维耶逃窜的敌军部队。 我全神贯注于组织军队指挥,无论如何也顾不上从四面八方涌到捷尔布内站来的俘虏。而他们需要吃饭,受伤者还得治疗。我们小小司令部的警卫连长难以应付这些事。你们可以理解,当我的老朋友罗加京上校受博金的委託赶到我们这里时,我有多么高兴。 “你救救我们,”他一到我就说,“让我们摆脱这些俘虏吧,要不我们就没时间去捕捉还没有当俘虏的那些人了。” “我会解脱你们的。”罗加京答应。“我的勇士们一到,就解脱你们。现在我们去瞧瞧你的那些德鬼佬。” 车站附近的所有空房子都塞满了俘虏。我们巡视了他们。一派可怜景象。希特勒分子现在完全不象夏天被我们俘虏的那些洋洋得意和高傲自负的“超人”了。现在,他们是挤成一堆的一群受惊绵羊。他们一个个蓬头垢面,不住地使劲搔痒,呆呆地瞅着前面。 当我们走近一点后,我马上不由自主地闪开了:我面前一位士官的军大衣上面有两个小白点在爬。这个长虱子的斗士头上紧紧扣着一顶钢盔,下面露出粉红色的什么东西“他们的衬帽怎么那么怪?”我诧异地问罗加京。“粉红色老远就能看见。” 罗加京厌恶地用手把钢盔稍稍掀了掀,顿时哈哈大笑: “原来他脑袋上放着条女人的裤衩!” 是呀,法西斯分子已经再也不讲斯文了。 我把俘虏交给罗加京和他的人照管后,才松了一口气。 通信联络却怎么也组织不好。无线电台很不可靠。乘飞机出去的军官又一直没有回来。总司令把科斯坚科和我叫去通话,严厉申斥我们。 “哪怕你们都下部队去,但通信联络总得保持呀!方面军通信主任已去你们哪里。你们警告他,假如他帮不了你们的忙,后果将很不好。” 科斯坚科说,通信联络当然很差,但我们也做了些事。已派两名军官乘飞机去部队,还有三个人刚刚乘汽车下去了。马修克少校从鲁西亚诺夫那里回来报告,近卫军各先遣团已开始夺取伊兹马尔科沃的战斗。同克留琼金暂时还没联繫上。同第13集团军已组织好协同。该集团军步兵第121师已沿克申河占领防御,步兵第6师正向该河接近。步兵第148师正向利夫内前进。集团军司令员a·m·戈罗德尼扬斯基将把其余兵团用来彻底粉碎敌军叶列茨集团…… “总的说,我们虽然没有通信联络,但进展很顺利:从12月7日至11日,单克留琼金骑兵军就且战且进二百公里,解放了一百八十个居民地。” 总司令冷静下来了,他心里明白,我们已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于是十分和善地结束了通话。 12月12日下午,我们的联络代表从克留琼金那里回来了。他带来了一个令人高兴的消息:骑兵军实施勇勐冲击夺占了罗索什诺耶和沙季洛沃。在沙季洛沃击溃了敌人第34军司令部。据俘虏说,该军军长扔下部队乘飞机逃走了。 科斯坚科急忙向总司令报告,叶列茨-奥廖尔铁路已有十多公里长的一段被我军夺占。这一消息使铁木辛哥很高兴:现在敌人无论用汽车还是经铁路,都无法从叶列茨地域撤出任何兵力了。总司令告诉我们,莫斯卡连科将军的部队在铁路以北突向波列维耶洛科齐河,切断了敌人可能藉以向西北逃窜的最后几条乡村路。这就是说,敌军叶列茨集团的全部交通线都已控制在我们手中。 我军的显着进展促使我们再次考虑转移我们的指挥所:参谋人员已不得不花费越来越多的时间到各兵团去了。但我们没有技术器材在新地点展开通信枢纽。 我向博金将军求助,请他派方面军的通信兵到伊兹马尔科沃组织新的通信枢纽。 “可是,那里正进行战斗呀?!”博金奇怪地说。 我回答,今天那里的一切都会结束。博金答应仔细研究和帮助我们。 “那么,你们打算今后怎样组织对进攻军队的指挥?”他问。“情况表明,你们的快速集群以后也要直属总司令。看来,必须让科斯坚科和您不再过问第3、13集团军的指挥。假如这样,那我们就把全部通信工具都交给你们使用。你们还要登记缴获的有线通信工具,并进行分配,不能让人零星搬走。” 第163页 我说,现在最使我们担心的是给骑兵军前送油料和弹药。 “总司令已责成第3集团军司令员对克留琼金军实行供给。” 我们对西南方面军后勤部不关心我们快速集群已经习惯了,起先它把这一任务推给连本集团军都照顾不过来的第13集团军后勤部长。现在,在战役的最紧张时刻,对进攻中起主要作用的快速集群的供给,又被推到第3集团军后勤身上了。而我们现在甚至还没有同它的司令部联繫上。 12月12日,敌军各师周围的合围圈收得更紧了。合围圈越紧,希特勒分子越是顽抗。但是,我军已不再实施正面冲击,而是巧妙地实施机动,迂迴敌人抵抗枢纽部,从后方夺取。例如,伊兹马尔科沃接近地的波诺马廖夫卡村,就是这样夺取的。步兵第331团由原团化学勤务主任e·a·梅霍夫大尉指挥的一个营从行进间向该村冲击。敌人疯狂回射,我军战士只好卧倒,于是梅霍夫派e·c·别克托夫少尉的排进行迂迴。他的近卫军战士隐蔽绕到希特勒分子后方,实施勐烈射击。法西斯分子大乱,企图逃出村子,但走到那里都遭到射击。法西斯头目从相邻的波扎罗沃村调来近两个连支援被围守军。但是别克托夫在高地上架起了机枪,用准确的火力封锁了它们的进路。这样,希特勒分子一个也没能跑出波诺马廖夫卡村。 12月13日,克留琼金的骑兵军和鲁西亚诺夫的近卫军与第13集团军会合了。 科斯坚科将军看着地图说: “瞧,现在法西斯分子连一条能逃出合围圈的村中小路都没有了!”费奥多尔·雅科夫列维奇用铅笔头在图上打了一个“×”:“现在我们要做的事就是分割和歼灭被围之敌。” 9.前面是新的胜利 12月13日晚,克留琼金将军用无线电简短地报告,被围德军正在加强对骑兵第3、32师的勐攻。我们了解克留琼金骑兵的出色战斗素质,所以尽管知道他们要同敌人的一个军打交道,我们仍相信他们能坚持住。 骑兵要充当铁砧,而这时鲁西亚诺夫的近卫师则是铁锤,不断锤打被合围的法西斯分子。 近卫军在伊兹马尔科沃以西解放了一个又一个居民地。他们在斯洛博达村缴获了一百五十门火炮和大量其他军用物资。 法西斯军队被封锁在伊兹马尔科沃、罗索什诺耶、乌斯片斯科耶三角地带,拼命抗击我东面的近卫军,疯狂向西奔逃。 12月14日中午,e·a·马修克少校从骑兵军回来了。他激动到了极点。 “发生了这样的事,将军同志!法西斯在罗索什诺耶以南没完没了地冲击我们的骑兵。克留琼金将军不得不把所属各师撤到较有利的上柳博夫沙、济比诺、谢尔巴奇一线。骑兵的处境很糟:油用完了,弹药快打没了,又很难送上去,因为敌人的部队到处乱闯……唯一的途径是空运。” 科斯坚科将军默默听完了他的话。 “空运运不了很多东西。”他说,并转身对着我。“不过,快淹死的人连一根稻草都抓。你去和法拉列耶夫通话,说我请求立即帮助我们,既要空运,又要对勐攻骑兵的法西斯分子实施突击。告诉沙姆申,让他速调自己的摩托化步兵旅去支援骑兵。我们把所有近卫迫击炮都给克留琼金。骑兵第14师要靠拢军主力。用无线电告诉克留琼金: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敌人西逃。假如他放跑了法西斯分子,那是他的耻辱! ……” 一该钟后,我打电话找到了西南方面军空军司令员。我向法拉列耶夫将军讲了各骑兵师的困难处境,说科斯坚科请他实施航空兵突击支援骑兵。并用运输机给骑兵前送弹药,否则到早晨骑兵每门炮就只剩下三发炮弹了。法拉列耶夫没有立即回答。 “你等等。我马上计算一下我有些什么,还要向元帅报告我们的能力。不过希望很小:气象员预报天气不好,再说我也很少运输机。至于对敌人地面军队实施突击,一有可能我就会组织的。” 当法拉列耶夫去向总司令报告时,博金将军来到电话机旁。他问好后,说: “元帅今天早上十点钟命令给你们派去五十辆载重汽车,它们到叶列茨装截油料和弹药。你们可以用来援助骑兵军。要尽快消灭被围集团,着手执行新的战斗命令,我们今天已给你们发去这一命令”。 我问是什么新的战斗命令,博金回答: “今天你们就会明白。总之是实施新进攻的命令。” 不久法拉列耶夫又走到电话机旁。他说元帅命令他利用全部货机把弹药送到骑兵军,如果天气适宜飞行,他打算至少派六架du—2飞机来。他还想用降落伞从作战飞机上空投一些物资。可是天气适宜飞行吗?…… 科斯坚科得知我和法拉列耶夫的谈话结果后,心情忧郁起来。 “这样的话,克留琼金的骑兵目前基本上要靠自己锋利的马刀了。” 这位老骑兵由于不能帮助骑兵而感到痛苦。他甚至连可以出出气的人都没有:我们没有自己的后勤部长,也没有自己的后勤机关。 到日终时,同骑兵军司令部的无线电通信组织好了,于是从克留琼金那里发来的电报便一个比一个令人不安。“敌人企图向西突围,正迂迴我军两翼。”一小时后发来的电报是:“骑兵第32、14师被切断了同军司令部的联繫,骑兵第32师司令部被切断了同各团的联繫,现位于骑兵第3师配置地域……军司令部同科瓦廖夫的第32师用无线电保持联络,同什穆伊洛的第14师则完全没有联络……尽管指挥已遭破坏,各骑兵部队仍在坚决粉碎敌军的突围企图。” 第164页 科斯坚科将军利用同摩托化步兵第34旅建立了无线电通信的机会,命令旅长沙姆申急速援助骑兵军。但是旅长的答覆短得惊人:“车辆无油开不动。” 12月15日早上8时,克留琼金将军发来了新的电报: “本军人员已疲惫不堪。百分之二十的马区已失去战斗力,我们已经第六昼夜没餵它们燕麦了。” 科斯坚科长时间沉默后,沉思地说: “现在要是有一些满载弹药、油料和饲料的小的汽车队,对我们该多么有用啊!虽然希特勒分子到处乱闯,但在装甲汽车和步兵小分队掩护下,它们还是可以在道路上行驶的。” “谁能知道情况正好会变成这样呢?”我说。 “指挥就是预见和把战事引向所需轨道。”科斯坚科生气地说。 从西南方面军司令部来了一个携带新战斗命令的军官。已经把我们集群作为方面军北翼军队赋予新任务了。命令中说:“为了完全粉碎敌人和前出图拉至奥廖尔横向路1,第612、3、13集团军和科斯坚科集群自12月18日晨起转入总攻,任务是彻底粉碎第34、35军,于12月26日日终前以主力进至普拉夫斯克、切尔尼、诺沃西利、科尔普纳一线,科斯坚科集群进至姆岑斯克地域。尔后任务是进至别列夫、博夫霍夫、奥廖尔、波内里一线。” 1与战线平行的一条公路。 2莫斯科反攻开始后,第61集团军转隶西南方面军。 我们集群应于12月16日首先开始进攻,向姆岑斯克总方向实施主要突击。 从这个命令来判断,我们明白:总司令已经不怀疑粉碎叶列茨集团的战役正接近尾声,他已向西看得更远了。他力图用西南方面军北翼军队新的推进来支援西方面军在莫斯科附近顺利发展的反攻。一句话,我们要在还没有肃清被围敌军集团时就开始准备新的进攻。可是被围敌军部队却继续不断地提醒人们注意它们。 各骑兵师发挥惊人的坚定精神,抗击向西突围的法西斯军队的冲击,这些师继续抱怨弹药和油料奇缺。升空的飞机不顾恶劣天气给它们运去的物资,渺如沧海一粟。而德军头目深知我骑兵处境困难,不断将所属部队投入新的冲击。敌人为求突围,什么诡计都用过了。例如,在达维多沃村以南,法西斯步兵驱赶一群妇女、儿童走在自己前面。我军只好放这一纵队过去,因为和平居民可能在对射中蒙难。可是法西斯分子没走出多远。骑兵乘马突然向他们冲击,用马刀进行砍杀。 为了给自己绝望的士兵打气,德军飞机在合围地域上空投撒了传单,上写:“坚持住。正在援救。” 我得知这张传单的内容后,责成卡明斯基上校通过空中侦察核实一下,有哪些兵力、从何处开来援救被围敌军。可是援兵一直未到。 于是,被困在口袋里的希特勒分子便决定最后尝试一下。他们重新拼凑了一个突击集团,由步兵第134师师长科亨豪森将军率领,从罗索什诺耶国营农场向克里韦茨方向突围。我骑兵虽然不得不珍惜每一颗子弹,但寸步不移,并实施迅勐反冲击驱散了敌军。科亨豪森将军被击毙。被围敌军乱作一团。他们由一个村庄跑到另一个村庄,活象关在捕鼠器里的大老鼠…… 法西斯统帅部知道有组织突围的最后希望破灭了,便在传单中号召自己的被围士兵各自逃生。可是逃命已经不可能了。 12月15日,被围部队被分割成几个孤立的群,随后都被消灭了。 12月16日晨,科斯坚科听取联络军官的汇报和我的简短情况报告后,断然捲起了放在桌上的合围地域图,说: “可以认为敌军叶列茨集团完蛋了。给我拿新图来。告诉鲁西亚诺夫和克留琼金:让他们留部分兵力追捕沿道路逃窜的敌军群,而以主力西进。尔后进攻方向按总司令最新命令……” 叶列茨进攻战役到此就结束了。第13集团军和科斯坚科将军快速集群进至柳博夫沙、波尼佐夫卡、杜托耶、利夫内一线后,现已开始在奥廖尔方向准备新的战斗了。 从西南方面军右翼军队与西方面军左翼各集团军协同开始进攻以后,总共才过去十天,而情况发生了多么急剧的变化啊!法西斯分子还没来得及从罗斯托夫和季赫温附近的失败中清醒过来,就又经受了莫斯科附近的溃败。在苏军不断增强的突击下,希特勒分子在加里宁至利夫内的整个宽大正面上迅速西退。敌军最强大的一个集团——古德里安坦克集团军终于在西方面军和西南方面军接合部被粉碎。 由于在叶列茨附近实施迅勐突击,西南方面军右翼军队解放了八千平方公里苏联国土,包括叶列茨、叶夫列莫夫在内的四百多个居民地,缴获了大批战利品。法西斯分子死伤一万二千人。这一切迫使希特勒最高统帅部调遣重兵预备队来恢復叶夫列莫夫和叶列茨以西被破坏的正面,尽管这些预备队是它在莫斯科附近所急需的。 希特勒陆军总参谋长哈尔德上将当时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德军第2集团军地域的情况已很危急,“图拉至库尔斯克地段军队的长官已经身败名裂。” 而这不过是西部战略方向1941—1942年间冬季进攻的开端。苏军已面临粉碎法西斯军队基本兵力的新任务。西南方面军右翼军队仍应配合加里宁方面军和西方面军完成这些任务。 第165页 我前往骑兵第5军司令部协调尔后行动计划。眼前呈现了一片令人难忘的景象:整条道路都塞满了遗弃的德军汽车、大车、火炮和坦克。到处都扔着成堆的步枪、机枪、迫击炮和弹药。遍地躺着落上一层薄雪的穿绿色军大衣的尸体。死者的脸上凝结着恐惧神色。这些德国人在自己的最后时刻是否懂得法西斯头子把他们推入了怎样的深渊?数不清的一群群乌鸦已在可怜的征服者尸首上空盘旋。我不禁想:这种下场其实在等着每一个作为杀人犯和掠夺者踏上我国国土的人。希特勒分子在由罗斯托夫逃往塔甘罗格途中,在冻透的季赫温沼泽地上,在莫斯科近郊积雪覆盖的田野上,在我们有幸参加的大会战中,已经确信这一点。 莫斯科附近的胜利是伟大卫国战争第一年的决定性军事政治事件。这一胜利对以后的战争进程具有极端重大的意义。希特勒的闪击战计划已被最后埋葬,希特勒军队不可战胜的神话已经破产。世界人民第一次相信侵略者是可以遏制的。 西南方面军军人对于自己有幸直接参加莫斯科大会战,理所当然地感到自豪。 我们在迎接新的1942年时,坚信法西斯德国侵略者的命运已经註定了。 我所讲的伟大卫国战争是怎样开始的故事就要结束了。我并没有着意粉饰事件。真理不管有多么痛苦,永远要比最动听的谎言更珍贵。 我试图通过西南方向军队的战例说明,战争头几个月苏军的战斗道路是多么艰难。苏军并不是马上掌握了战斗技能,苏军指挥员,特别是高级指挥员,并不是马上具备了统帅的成熟性,正是这种成熟性后来帮助他们充分显示了苏联军事教育和苏联军事学术无可争辩的优越性。 苏军最高统帅部依靠军队的英雄主义精神,依靠全国人民万众一心的热情,通过一系列防御交战和反突击。使希特勒“闪击战”计划无法实现。苏军领导人一面迫使法西斯统帅部消耗战略预备队,一面在后方组建自己的战略预备队,勇敢地进行打败侵略者各强大集团军的准备。我们在本书结尾部分已经看到,苏军最初几个大进攻战役的企图,实施得多么成功,这些战役奠定了法西斯侵略者溃败的基础。 歷史经验证明,通向胜利的道路是艰难的,只有受到爱国主义精神和崇高目的鼓舞的人,才能光荣地走完胜利之路。我军官兵深刻理解他们为之战斗的崇高目的,所以他们能在共产党的英明领导下,在众寡悬殊的斗争中岿然屹立,随后夺取胜利。 我把战争头几个月战斗生活的严酷性表达到了什么程度,要让读者自己去评判,但我是力图描绘出真实图景的。 出现在读者面前的不但有着名的苏联军事首长,而且有数以百计不太为人所知的初期交战的英雄。其中一些人的战斗道路在战争开始时中断了,但是大部分人经受了战争的全部残酷考验,并欢庆了对法西斯侵略者的伟大胜利。 我介绍了刚刚接受战斗洗礼,正在严酷的战斗学校里上第一课时的我军英雄。我希望还能介绍他们在艰难的征途中节节取胜的那些战争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