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眠的男人》 第1章 一紧张就面瘫 贴了深色玻璃膜的保姆车行驶在车流里,格外低调。透过车窗,可以观察到清晨的街头来来往往的众生相,却不用担心被发觉。红灯,车子停下的功夫,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一手捧着包子,一手举着豆浆,一溜小跑经过车窗前,不料被什么绊了一下,才咬了一口的包子一下从塑料袋里掉了出来,嘴巴鼓鼓囊囊还塞着包子的男生一下呆住了。 欧阳敬宇忍不住笑了,这时已经换成了绿灯,车子又缓缓开动,包子男生离他越来越远,他回头看去,对方似乎想起自己快迟到了,又一路小跑起来。 敬宇额头抵在车窗上,心里有些羡慕。即便是在高中时代,他也没有过这种普普通通的上学路上的体验。 从小在少年宫学习声乐和舞蹈,13岁开始四处演出,15岁正式出道,和池栎组成oxygen组合,没想到竟然红了。四年过去了,两人当年的歌直到现在依然是ktv热门曲目。 “在看什么?”一旁的池栎凑了过来。 “哦,一个要去上学的男生,把包子掉了。” “吼~你笑点有够低的,真应该让你粉丝看看,她们不是还叫你,啊那什么,冷面王子?是不是冷面王子来着?” “什么冷面,我还方便面呢,呕。”敬宇做了个呕吐的表情,说起这个名号自己都觉得反胃,他其实不是冷脸,只是有时候看起来比较严肃,粉丝中间不知怎么就开始流传起这个外号,又俗又没创意,池栎没少拿这个取笑他。 池栎哈哈笑着,又缩回座位上。 经纪人姜沐从刚才就一直在打电话,和新公司接洽。前公司遭遇变故,他们已经有段时间既没新作品又没通告,这个行业很残酷,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遗忘。恰好合约期满,姜沐就准备和他们一起投奔新东家。 几家发出邀请的公司里,姜沐最终选择了惊鸿传媒。池栎也很心仪这家公司,而敬宇却没什么主意。虽然已经出道四年有余,他却觉得自己除了个子长高了,和十五岁的自己,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车子一拐,停在一栋颇为气派的大厦前。池栎对着车玻璃理了理刚才被压的有些乱了头发。敬宇也忍不住看了看自己。 “挺好的。”池栎见了伸手过来也帮他整理了一下。 两人相处这么久,池栎总以自己年长为由,对敬宇像弟弟一样照顾,虽然大多时候敬宇要更稳重些,但活泼的池栎总比他更能适应各种环境。 下车后,跟着姜沐进了大楼。 姜沐嘱咐道:“一会儿谈合同的时候,你们两个仔细听,但别乱说话,当然有疑问的话可以提。” 两人点点头。 快到电梯口,迎面走过来几个人,为首的是惊鸿的一哥修景昀,他还是总裁修京鸿的亲哥哥。因为修景昀当年一部横扫国际大奖的灾难片,敬宇对他很是仰慕。 然而眼下吸引了敬宇注意的,却是走在修景昀身边的那个男人。现在虽然已经入秋,但天气并不冷,而那个人却围着一条蓬松的米色围巾,半张下巴都隐没在围巾里。 几个人逐渐走近,修景昀目不斜视,径直走过他们。大概是感受到了被注视的目光,那围着围巾的男人从敬宇旁边走过时,抬眼对他浅浅一笑,微微点了下头。 一阵清淡的薄荷味儿飘过。 敬宇一怔,对于突然来自陌生人的招呼,有点儿难以应付,想同样向对方点头微笑,最后只是抿了抿嘴角,而脖子则僵硬得完全动不了。 等那行人走远,他才为自己刚才的迟钝懊恼不已。 “修景昀旁边的是谁?”敬宇问。 “不知道,大概哪个新出道的艺人吧。早就听说修景昀人前亲民私下高冷,果不其然。”姜沐说。 “不过他真的很有范儿啊,不知道修京鸿是不是也这么帅。”池栎还盯着他的背影看个不停。 他们很快就知道了。修京鸿有些微胖,好在个子高,显得不那么臃肿,是个看起来挺接地气儿的人,只有那双大眼睛和修景昀有些相似。身上一股商人气质,和他哥哥一点儿不像。 他似乎对他们颇为看好,给出了优渥条件,签约很顺利。当天下午就安排了写真拍摄,说是希望以后的宣传要重新打理。姜沐早上的阴沉一扫而光,生机勃勃地带他们吃了午饭,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摄影棚。 公司的摄影棚在八楼,一间小型会议室那么大的房间,推门进去,里面拍摄的地方用透明玻璃隔着。外面有化妆台,化妆台左手边又是一个门,看样子是换衣间。 在玻璃门里侧,有一个小小的圆桌,上面堆着一堆像是影集的图册,一个人侧对他们坐着,低头翻着手里的的图册,手里拿着一个小圆面包,一小口一小口吃着。 那人抬起头看到他们,赶紧把手里的面包放回袋子里,迎了出来。 竟是早上走在修景昀旁边那个围着围巾的男人。此时他已经摘了围巾,穿着一件纯棉的烟青灰色的长袖t恤,整个人看起来休闲又干练。 “先坐吧,请稍等。” 声音清澈,意外地好听。他进了里面的小房间,跟出来的两女一男看样子是化妆师和助理。 “我叫于溪桥,希望咱们合作愉快。”于溪桥说完,示意化妆师可以开始化妆了。 姜沐问:“于先生来惊鸿多久了?” “不久,我们是合作约,我不算惊鸿的员工。” “难怪之前没听说过于先生,修总可是对你赞赏有加啊。” “哦,我之前一直在美国进修,刚回国半年,修总对我确实很照顾。” 姜沐套完话,叮嘱了助理几句就先离开了。 敬宇不喜欢化妆,但是无奈每次拍摄对于妆淡一点的要求都会被无视。没想到这次摄影师竟然主动过来交代道:“他的妆需要淡一点,大概,要这个效果。” 他把手里的一个图册给敬宇的化妆师看了一下,那姑娘点点头道:“好。” 发觉敬宇在看自己,于溪桥又对他笑了一下,转身去了池栎身边。这个男人的声音和笑容,仿佛一股清冽的泉水,流过之处,被荡涤出了最原始朴素的情感,有种简单到至极的魅力。 敬宇的心不由得一阵悸动,他被这毫无预兆的情感冲击的不知所措。 对于欧阳敬宇和池栎,粉丝们评价他们两个一冷一暖,一酷一萌,一深沉一逗比。敬宇很长时间都搞不懂自己怎么就冷、酷、深沉了,他平时也会开玩笑,或者情绪化,只不过一面对镜头,他就觉得那台机器会把自己无限放大,那种感觉使他不由自主就绷紧了神经,连带着表情也严肃起来了。 然而池栎却能应付自如,他以前一直觉得是因为那是因为对方比自己年长两岁的缘故,现在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不能很好地将平时的放松带到镜头前。 因为池栎先化好了妆,就先开始为他拍摄单人照了。 等敬宇终于站在镜头前时,才真正发觉和自己僵硬的面部肌肉作斗争并不比练习那些高难度的舞蹈动作简单。虽然不是第一次拍摄,但似乎一面对于溪桥,那种紧张感就加剧了。 于溪桥低头看着手里的相机,微微皱了皱眉。 “你们一会儿还有通告吗?” “没有。”敬宇摇摇头。 “那我们休息一下。”于溪桥转身出去了。 敬宇有些沮丧地坐回化妆台前,镜子里的自己,嘴唇不自然地抿着,使下巴的线条格外紧张,看起来非常僵硬。 “怎么了?”池栎问。 “啊,没事,他说要休息一下。” 敬宇扭头突然看到那个放在桌子上的面包,忍不住有些介意起来,他还没吃完,也许中午也没吃饭,大概还饿着? 这时于溪桥回来了,手上端着两个杯子,递到他们面前。 “楼下的奶茶,我觉得味道不错,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口味,试试看。” “谢谢桥哥。”池栎接过杯子抿了一口,“嗯,好喝诶。” 敬宇也伸手去接,不小心碰到了于溪桥的手指,冰冰凉凉的触感,敬宇脸不自然地红了。 “那个,谢桥哥。呃,你是不是还没吃饭,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继续。” “不用,我不饿。”于溪桥毫不在意地转身进了棚,又拿起一本影集看了起来。 敬宇有些后悔自己的语无伦次,为了掩饰尴尬,低头喝了一口手里的奶茶。细腻的甜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确实很好喝,温热的巧克力奶香很好地缓解了刚才一直盘踞在心头的焦虑。 敬宇觉得自己状态差不多了,起身进去,走到于溪桥旁边,才发现他看的是自己以前的影集,低着头一下下轻轻咬着嘴唇,一副思索的模样。 见他过来,于溪桥抬头一笑:“好了,咱们继续。” 这次于溪桥不停地让助理帮忙调整敬宇的姿势和角度,整理衣服的细节,大多时候让他不要看镜头。他那个助理神奇的很,于溪桥说“小潘,左,三十度”,他就能知道要怎么做。 这倒是分散了敬宇的注意力,明显不那么紧张了。 但接下来的拍摄也算不上顺利,勉强混过关。即便是这样,于溪桥还是保持着优雅的微笑送他们离开的。 大概一周后,姜沐去看他们那天的拍摄成果,回来把一打照片摔在了桌上。 “修京鸿那天怎么说的?给我们安排了最顶级的摄影师拍摄写真,呵呵,看看,这就是最顶级的摄影师拍出来的东西?我现在怀疑是修京鸿忽悠了我们还是他自己被那个照相的忽悠了。” 池栎拿起几张翻看着,说:“我觉得还不错啊。” “你是还不错,敬宇呢?” 敬宇看着手里的照片,自己的表情有些僵硬,确实说不上好看,不过也没姜沐说那么糟糕。他倒觉得,姜沐与其是在生于溪桥的气,更像是在生郭导的气。 他们在拍摄的第二天去试了郭导的戏,姜沐希望他们两人都能参演一个配角,最后却只有池栎一人入选。 敬宇对这个不是很在意,他本来就不喜欢那个古装片。过去他还时常和池栎较劲,就像每个班里都有那么几个好学生,而这些人每个人又都想争第一一样。 但是时间久了,他就发觉这样的比较和较劲其实毫无意义。 “其实,我觉得也还可以。” 姜沐扶了扶额头,道:“就算你们无所谓,我可不允许这种货色毁你们。下次不能再和那个于溪桥合作了,刚回国半年的小菜鸟,能好到哪里去。” “诶,对了,敬宇,你最近没有通告记得回学校。池栎后天进组。”姜沐又说。 “嗯。” 敬宇现在在电影学院读大三,他原本对演戏并不感兴趣,但唱而优则演似乎成了娱乐圈的传统,他高考那年就听从家里的安排,莫名其妙考了电影学院。 终于不用整天忙着赶通告,敬宇挺高兴有些空闲时间的。在之前的公司,他除了赶通告就是赶功课,学校工作两边顾着简直要忙到飞起。但是一闲下来,又会忍不住想起于溪桥,心里有些愧疚。 他走到镜子前,反复看着自己的脸。怎么样才能笑的自然呢?他闭上眼睛,想象眼前不是镜头,自己也不在摄影棚,而是在舞台上,聚光灯下…… 只有在舞台上,音乐响起的时候,才能找到状态最好的自己。 他睁开眼睛,那一刹那,果然看起来不错。 于溪桥的笑容浮现在眼前,他的心跳又开始莫名加快。 再回公司已是两天后,姜沐通知他有一个广告拍摄。敬宇化妆的时候,那个制作方请来的摄影师一直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不是抱怨天气不好,风太大吹乱了他好不容易做的发型,就是哀叹世风日下怀才不遇。 公司的化妆师看起来似乎和他很熟,也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着。若是换了其他明星,量他们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嚼舌根,但敬宇年少成名,又没有后台,谦卑惯了,到现在还总是会被人默认为是小孩子。 他不爱听那些背后损人不利己的闲话,越发想念起于溪桥来,就好像他想法被听到了一样,那个娘里娘气的摄影师突然说:“连于溪桥那种半路出家的都能混到现在的位置,摄影圈已经不比娱乐圈干净多少了。” “桥哥水平挺高的,修总可是相当赏识他呢。” “被赏识的原因也有很多种,不一定都是因为水平高。你不知道他在圈里的外号?”那人的语气带着嘲讽。 “外号?” “也是,他平时那么刻意低调,你们也不大可能知道。不过摄影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瞒过谁呀。” 就像故意卖关子一样,他不紧不慢地说道,越发产生了神秘的效果,逗得人心痒。敬宇也跟着好奇起来。 “到底是什么呀?” “呵呵,冬眠的男人啊。” 第2章 谁还没个好奇心 “什么?” 连敬宇也抬起眼睛看向他。 那男人似乎对这效果很满意,说:“他才回国不久,知道的人自然是不多,我刚好有个朋友以前就认识他,他啊,一到冬天就找不到人,神秘的很。别人问起,他就说——” 他故意用一种娇滴滴的语气说:“没办法,天气太冷的话我身体吃不消。切!怎么可能娇弱到那种程度,平时看起来比谁都精力旺盛。就算躲在家里,总不至于连个电话都不能回吧。时间久了,谁不好奇啊,不过没人弄清他到底怎么回事,就打趣那么叫他了。” “说不定真的是有原因呢?也许刚好赶上有事。” “一次两次还能说得过去,年年都有事?还赶巧儿都在冬天。哎,不信你等着瞧,这不很快就要入冬了么,谁能找到他才怪。” “确实挺奇怪的诶。” “哼,我看啊,他就是故意装神秘,找借口躲在哪个金主床上才是真的。” 小人之心。敬宇白了那人一眼,不想再听下去。 “如果是那样,也没道理一整个冬天都不露面吧,岂不会错过很多机会?”化妆的姑娘已经忘了手头的工作,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 “人家要机会有的是,能躲在金丝笼里享清福,谁愿意冰天雪地出来工作啊?” “啊,搁你这么一说,其实我还挺喜欢桥哥来着,人长得帅又绅士,怎么可能……” “装装样子谁不会,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被表象蒙蔽了双眼的人,我们这种靠实力混饭吃的人日子才越来越难。” “哪有?就算不看外表,也不能光听些捕风捉影的八卦啊。”姑娘终于想起了敬宇,轻轻在他脸上打粉。 “我跟你讲,我听说……”那男的压低了声音正要说什么,突然有人敲门,他赶紧禁了声。进来的竟是修京鸿。 “敬宇,我过来看看你,上次拍的不好,我可把溪桥好一阵埋怨。” 总裁亲自来看小艺人?敬宇有些受宠若惊。 “谢谢修总,我挺好的。” “嗯。” 修京鸿看着他点点头,又转身对摄影师说:“拍好点儿,要是敬宇满意,咱们以后也会有机会合作。” “是是是,修总您放心,绝对把咱们敬宇拍的倍儿帅。” 敬宇烦透了这个狗腿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修总,桥哥他拍的不错,是我那天状态不好。” “哦?我看姜沐好像不大高兴,还以为你们不想跟他合作了。” “没,我们很期待下次合作。” 姜沐打来电话,劈头盖脸就问:“你和修京鸿说还要和于溪桥合作?” “嗯,我当时这么想的就顺口说了。”敬宇答道。 “哎哟,我的大少爷,你能不能长点心,话是怎么想就怎么说么?你在圈子里这么久了不知道逢人只说三分话么,你不跟我商量就说,我下次怎么拒绝他。” “于溪桥挺好的,总比今天那个娘娘腔的摄影师强。” 姜沐叹了口气:“我知道,只是……唉算了。” 姜沐挂了电话。想起白天那个摄影师说的话,敬宇不由得有些好奇。这个于溪桥看起来一副清水芙蓉的气质,竟然那么神秘。 池栎见他接完电话后一个人发呆,就问:“怎么了?是姜沐吗?” “嗯,怪我跟修总说和于溪桥以后再合作。” “哦,他最近是咋了,这么小个事儿一直计较。” 听池栎这么说,敬宇的疑惑更深了。 “你觉得于溪桥怎么样?” “挺好的,特别有教养的感觉。” “我也觉得,不过我听说了一些传闻。”他把白天听到的一五一十向池栎说了,池栎听了却没什么反应。 “圈里这些绯闻啊传言啊什么的也不稀奇啊,没准儿就像那人说的,人家有金主,那个金主呢有四个相好的,春夏秋冬各一个,桥哥就是冬天那个呗。” 池栎这个猜测简直像个笑话。 “可是、可是看起来不像啊……” “哟,谁还脑门儿上贴个纸条写着‘我被包养了’?傻呀。” 敬宇这时候有点嫌弃自己匮乏的想象力了,但他就是想想出一个其它的解释。 “哎,”池栎拍了他一下,“往好的方面猜测,也许他是个侠客,冬天会变身成为世界的守护者,斩妖除魔,保护天下苍生,就像什么蝙蝠侠钢铁侠之类,他~就叫冬侠吧。” 敬宇被他突如其来的脑洞弄得哭笑不得:“去你的,我还春霞呢。” 池栎哈哈笑成一团。 “你别纠结了,私生饭附体啊,关心人家私生活干嘛,合作愉快不就好了?” 话虽如此,但他就是想知道那个男人的秘密。 “哎,我要敷面膜,你也来一片?”池栎问。 “好。” 敬宇从上大学开始和池栎一起住在这套租来的公寓,池栎的家也在外地,这样正好方便一起赶通告,时间久了倒也住习惯了。 池栎在郭导的电影中戏份并不多,很快就杀青了。公司给他们俩新接了一个服装代言,是个高端运动品牌,和大多数运动装不同,这个牌子的衣服将极简风格发挥到了极致,花纹和图案很少,面料考究,挂在那里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穿在身上却别有一番韵味。 “这衣服还挺好看的。”池栎照着镜子说道。 “毕竟那么贵。”敬宇又从衣架上拿起一件,看了看标签。 身后飘来淡淡的薄荷的香,敬宇的心跳奇异地加快了。 “这个品牌的设计师是个日本人,崇尚极简、舒适和优雅。”于溪桥说。 “桥哥,你知道这牌子?”池栎问。 “嗯,我一直很喜欢。” “诶?难道你身上这件就是?” 于溪桥穿的依然是那天的那件烟青灰的纯棉t恤,敬宇这才发现,这件衣服的风格的确很像手里的这件。 “嗯。”于溪桥点点头,“你们准备好了,咱们开始吧。” 海报拍摄相较于个人写真要简单的多,重点是突出他们穿这套衣服多好看,而不是他们长得多好看。因此不需要大量面部特写,只要肢体动作符合要求就好。 敬宇舞蹈功底扎实,肢体动作到位,拍摄很快就完成了。他松了口气,这次总算是没拖后腿。但又遗憾和于溪桥的相处时间就只有拍摄时短短的这么一会儿。 而且,快要立冬了吧。他真的会在冬天消失? 这个问题实在太诱人了,这样想着他就觉得不能不做些什么,也许可以试探一下? “桥哥……”他正要开口,于溪桥的手机响了。 “啊,抱歉。” 于溪桥拿着手机走进了里面的房间。 “咱们走吧。”池栎拉开门准备离开。 他们已经拍摄完毕,没有了再逗留的必要。姜沐还特意提醒过他们拍完后要去舞蹈老师那里排练下个月敬宇生日会上要表演的节目。 虽然有些不情愿,敬宇还是跟着他离开了。 排练结束后已经快六点了,敬宇肚子饿的咕咕叫。原本可以让助理买外卖回来,但他今天却特别想吃公寓附近的油泼面。敬宇是西安人,自从上了大学后,学校公司两边顾着,回家的时间更少了,对于家乡的味道一直很怀念。 “我想吃油泼面了。” “还是那家?” “嗯。” “让助理买回来呗,我也有点想吃了。”池栎和敬宇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对美食的偏好。 两人边商量边向电梯走去。 “面买回来就坨了,去店里吃吧。” “被认出来怎么办,那可就甭想好好吃饭了。”两人之前有过一次在路边摊吃烧烤被粉丝堵的经历,池栎几乎有了心理阴影。 “乔装一下,不会有人注意的。” “叮”的一声,电梯来了,敬宇一眼就看到了电梯里站在修京鸿身边的于溪桥。 “修总,桥哥,你们也这么晚啊?”池栎问。 “嗯,有点事耽搁了,你们吃饭了吗?”修京鸿说。 “还没,正准备去吃。” “那正好,一起吧。我还叫了景昀,以后就是师兄弟了,一直想找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好啊,谢谢修总。” 池栎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敬宇,敬宇只好也说:“谢谢修总。” “不用这么客气,我正好也想跟你们熟悉熟悉。” 一直沉默的于溪桥此时看了修京鸿一眼。熟悉熟悉,他的语气使敬宇有些介意,不是没听说过圈里的潜规则什么的,但是修京鸿好这口?他似乎有女朋友啊。 或许是……男女通吃? 敬宇不安地看了一眼池栎,对方却一脸天真,好像完全没有在意。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修京鸿带他们去的是修景昀开的一家高档餐厅,因为消费水平高,来这里的非富即贵,为了照顾客人保护隐私的需要,餐厅设置了许多大小不一的雅间。 敬宇早就听说过这家店,圈子里的人都很爱来这里,一是服务确实好,二是想借机跟修景昀套个近乎。 一行人除了他们四个外,还有艺人总监王易,修景昀却是三十分钟后才到。敬宇其实不喜欢饭局,不过好在他过去年纪小,况且身边有话唠池栎,也没人在意他。 但是现在就不同了,修京鸿总是有意无意和他搭话。敬宇小心应付着,既怕说错了什么,又怕没话说冷场,真是累够呛。 幸好修景昀来了,修京鸿暂时放过了他。 “对了溪桥,你是不是快休假了?”饭菜都上齐的时候,修京鸿突然问。 敬宇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看向于溪桥。 “嗯,下个月立冬后就休假了。”于溪桥一脸平静,似乎冬天休假是件特别平常的事。 修京鸿点点头:“还有两周呢,我今年计划给敬宇和池栎出一套新年台历,一人一套,两人分开拍。” “嗯,可以。” 一直低头吃饭的修景昀突然问:“你要休多长时间的假?” “说不好,大概三个月吧。” “三个月?”修景昀显然觉得时间有点久。 “嗯。” 敬宇默默希望他能再多问几句,为什么休假那么久?要去哪?为什么冬天不能工作? 但修景昀却没再说什么,转头和修京鸿聊起了最近的新戏。 敬宇一阵失望,难道这些人就不好奇吗?或者说,他们知道于溪桥是怎么回事? 带着一肚子疑问,敬宇没法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谈话上,好奇心折磨的他心痒难耐,就好像新买的推理小说缺了页,只看个开头,却死活找不到重要的揭秘部分,而周围的人却全都知道谜底还不告诉他一样,真让人沮丧。 席间修京鸿不断把话题引向敬宇和池栎,让他们参与到和修景昀的谈话中,但敬宇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冷淡。原先对修景昀的仰慕,此时一点点消失了,他喜欢的是那个荧幕上睿智风趣的影帝,而不是眼前这个高傲的男人,很难想象他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但敬宇很快就得到了和修景昀合作的机会,一个悬疑推理剧的男二,进组日期已经确定,姜沐告诉他进组前需要把台历写真拍了。 敬宇很想利用这次机会搞清楚于溪桥的秘密,但他又觉得对方不是那种轻易和别人交心的人。虽然敬宇从遇见他之后就对他充满了好奇,但在对方眼里,自己只是一个合作过的艺人而已。 因为思考的太过认真,敬宇走路有些晃神,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迎面走过的男生。 “啊,对不起。”他赶忙道歉。 “欧阳敬宇?” 对方叫出了自己名字,敬宇第一反应是被认出来了,在学校里虽然不大可能遇到难缠的人,可还是会觉得麻烦。 “原来咱们同校啊。”那男生继续说。 “诶?”敬宇仔细看了看,才发觉这是于溪桥的那个助手。对方显然对他没有认出自己来有些不快,转身准备离开。 “哎,小潘。”敬宇听过于溪桥这样叫他。 “别啊,咱俩同岁,你叫我潘旭就行。” “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注意到你。” “没事儿。”潘旭大大咧咧的样子。 “正好我有事想问你,一起吃饭吧。”敬宇灵光一闪,发出了邀请。 学校西门外有家很安静的西餐厅,比较适合聊天,两人坐在角落里,竟然很谈得来。潘旭读的是摄影专业,没课的时候就在于溪桥的工作室给他当助手。 “要是赶上课多,就翘课呗,桥哥那儿有时候忙不过来,我也不好意思请假。”潘旭说。 “那也挺累的吧。” “还好,怎么也比你们强点儿。而且过了这阵子,桥哥一休假我也就等于放假了。”潘旭笑道。 终于聊到了敬宇一直感兴趣的话题,他赶紧问:“桥哥为什么要休假?” “工作太累呗。” “累的话平时也能歇啊,为什么非要在冬天?” 潘旭停下了手里的刀叉的动作,抬头看着他:“你听说桥哥的事了?” 第3章 不只是好奇 “我……”敬宇不知该不该承认,但也许真诚以待的话,对方也会对自己坦言相告,“嗯,听说了,所以有点好奇。” “好奇害死猫。”潘旭吃了一口牛肉。 敬宇沉默着等他嚼完,但他似乎没有继续说的意思,又准备吃下一口的时候,敬宇打断道:“你其实也不知道吧?” 这是一招险棋,他不了解潘旭这个人,光看外表,对方似乎挺直来直去的,但颧骨略高的脸上,又会偶尔透出一丝精明,如果他不上套的话—— “哈,你想用激将法啊?”潘旭笑了。 “我没有。” “你别说,我还真是不知道。”潘旭收起笑容。 “我问过桥哥,关于外面那些传言,他也没说什么,一笑置之,你也知道他,整天看起来风轻云淡的,天塌下来都欣然赴死的主儿,能在意那些?” “其实我俩从小儿就认识,我看你也是实在人,就跟你实话实说,我俩都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桥哥比我大五岁,打小对我就特照顾,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他什么人我能不知道么?” 于溪桥是孤儿?敬宇沉默地看着潘旭,实在无法把于溪桥优雅的身影和一个从小缺失父母疼爱的孤儿联系在一起。 “桥哥在国外那几年自己过得苦,还接济我,你说他能坏到哪去?” 敬宇赶紧摇头:“我不是觉得他不好,我是觉得他很好,真的只是有点好奇。” “嗯,”潘旭露出了一抹微笑,探过身来低声问:“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桥哥了吧?” “怎么可能?”敬宇脸发烫。 “有什么不可能的。追桥哥的人多着呢,我以为你也喜欢他呢,不好意思啊,误会了。” 追他的人很多?果然美好的花朵不会只吸引一只蝴蝶。 两人吃完饭就各自回去了,敬宇一路上都在思考着潘旭的话,又忍不住好奇起到底是谁在追于溪桥。 因为知道了于溪桥的身世,再见他时,竟然有种疼惜的情绪。注意到敬宇追随自己的眼神,于溪桥勾了勾唇角,浅浅一笑。 “先不急化妆,我想和你谈谈今天的造型,到楼上来吧。” 敬宇跟着他上楼,于溪桥的工作室比公司的摄影棚要大的多,一楼是接待室和化妆间,二楼是摄影棚和衣帽间。潘旭和敬宇的助理都留在一楼没有跟上来。 衣帽间大的堪比一间小型商店了,房间两边的无门衣柜里挂满了衣服,而给敬宇准备的,挂在正中间的一小排单独的衣架上。 “先坐。”于溪桥拉开房间右侧墙边玻璃茶几旁的椅子。 敬宇听话地坐了上去。 于溪桥在桌子上摊开了一本相册,里面是各种服装的搭配和造型。 “我看了所能找到的你过去的所有写真,包括生写和杂志。总体风格上,你一直是温暖干净的邻家男孩和酷帅的高冷少年这种感觉,呃~这一次,我想拍出一些不同的感觉。” “嗯。”敬宇点头表示同意。 “你没问我是什么感觉就同意了?”于溪桥嘴角挂着一抹微笑。 “嗯,我信任你。” “为什么啊?咱们其实只合作过两次,其中一次还不太成功。” “那次是我的问题。” “你的经纪人对我相当不满意。” “那是误会,他现在很满意。”敬宇撒谎了。 “是吗,那可太好了。” 敬宇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你出道也快五年了吧?”于溪桥问。 “嗯。” “大大小小的写真也拍过不少了吧?” “嗯。”敬宇点头。 “那天你是怎么了?” “我,有点紧张。” “如果一个刚出道的新人说这话,我也许还会相信,可是你的话……”于溪桥摇摇头。 这是要兴师问罪?敬宇有些恼火,明明都已经道过歉了,也说过想要继续合作了,突然来这么一出是要怎样呢? “你不信算了。”他赌气道。 于溪桥突然欠身过来,清凉的薄荷味一下包围了他。 “你是因为我才紧张的吗?”轻柔的声音飘进耳朵里,竟然有那么一丝暧昧。 敬宇脸不自觉地红了。 于溪桥笑着站起来,走到那排衣架旁,说;“好了,不逗你了。” 今天的于溪桥,和往常不同。敬宇看着他想道。 “我今天会调整好状态的,”他也站起来,像是想表明诚意似的,“我在家里练习过对着镜头的感觉,我除了在舞台上,平时确实不太擅长面对镜头,我会努力的。” 于溪桥扬了杨眉,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哼,你还真是可爱啊。”于溪桥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 “别把我当小孩儿。”敬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没把你当小孩儿,十九岁的男子汉。” 显然对方并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很快就满二十了。”他不想再看那张荡漾着笑意的脸,垂下视线,看着旁边琳琅满目的衣服。 “我是认真的,没把你当小孩儿。”轻柔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 他看向他,两人已经面对面了,于溪桥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他没有问出口,就感到下巴一凉,是被于溪桥的手轻轻捏住了,随后就被两片潮湿的嘴唇吻住。 好像置身于薄荷味儿的海水里,周围一片清凉,大脑一片空白。柔软的嘴唇不断吮吸着他,有点儿缺氧,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他拥住了对方,理智已经掉线,身体却想要更多。 也许是拥抱的力气太大了,于溪桥后退了一步,刚好靠在了身后的墙上。敬宇顺势用手抚他的头,手背的墙壁坚硬冰冷,手心的头发却是温暖柔软。 他低估了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吸引力,他对他不仅仅是好奇,还强烈地想亲近他,拥有他。 敬宇的手向于溪桥的衣服里探去,不受控制地想要抚摸他。 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手腕。 “呃,对不起。” 于溪桥低头一笑:“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热情的一面。” 明明是他主动的,敬宇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见他脸红,于溪桥把额头抵在了他的额头上,两人身高相似,这个动作显得格外亲密。 “没关系,我很喜欢。” 于溪桥的话像有魔力一样,钻进敬宇心里,好似有烟花绽放,心情一下就变得雀跃起来。一定是他的声音特别好听的缘故,敬宇心想。 “哦,我们好像忘了正事,商量造型。”于溪桥拉着敬宇的手又准备回到桌边。 敬宇说:“我听你的。” “嗯,既然这样,那就把你自己,放心交给我吧。”于溪桥又小鸟啄食一般,飞快地吻了他一下。 太甜了,敬宇忍不住也抿嘴笑了。发现喜欢的人和自己心意相通,竟然是这种感觉吗。 “有人说过吗,你笑起来,特别可口。” 因为想着这句夸奖,坐在镜子前化妆也不那么让人心烦了。虽然他也常常收到各种各样的夸奖,刚开始的时候还觉得兴奋,后来就发觉那要么是场面话,要么是粉丝一厢情愿的意淫,并不是真正的他,习惯了之后也没什么感觉了。但赞美的话从于溪桥嘴里说出来,却格外地不同。 敬宇并不是很明白,于溪桥所谓的不一样的感觉,但是今天一看到举着相机站在面前的他,他就忍不住想要微笑,如果他此刻能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就会发觉那是恋爱的人所特有的,甜蜜的笑。 “你知道拍出优秀照片的精髓在哪吗?”于溪桥帮他调整姿势的细节时问。 “不知道。” “是眼睛,不好的照片,人物的眼神是空洞的,但好的照片,从人物的眼睛可以看到灵魂。你今天真的很棒。” 那大概是因为,他看向镜头时,看到的不再是一台冰冷的机器,而是自己喜欢的人吧。 姜沐打来电话告诉他第二天进组的日程安排,上午助理和司机会来接他。敬宇心不在焉地应和着,自从那天拍摄结束后,再没机会见到于溪桥。想给他打电话,却发现自己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犹豫着要不要和姜沐要,他不一定会给,但一定会问东问西。姜沐现在除了他们外,还带了其他艺人,似乎很忙的样子,他最后还是决定不给他添麻烦。 本来池栎拍摄的时候,他想要跟去,又因为有事耽搁了。如果再不见一面的话,等进组以后就不一定什么时间能再见面了。 本来进组前一天他能有一天的休息时间,但眼下他更想见于溪桥。 穿了件常服,戴上口罩、帽子就出门了。他不爱戴墨镜,总觉得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于溪桥的工作室就在公司附近,离他的公寓也不远,他打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只有几天没见,心情反而有点忐忑,两人虽然亲密过,但好像也没正式告白,这样的话…… 他正想着,刚好看到于溪桥开门出来,两人在门口撞了个正着。 “敬宇?你怎么来了?” “来见你。” “见我?”于溪桥疑惑地眨眨眼睛,随后哈哈笑了,“我想起来了,进来说吧。” 他的笑使敬宇觉得很不舒服,但他什么都没说,跟着他进了门。 “今天没什么活儿,潘旭他们都回去了。” “嗯。” “喝点儿什么?茶?咖啡?” “茶吧。” 过了一会儿,于溪桥端了两杯过来,两人坐在接待室的沙发上,一时无言。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于溪桥问。 “没事。” “我猜猜啊,大概,你还介意那天的事。” “我没有。” “是吗?那你干嘛不敢看我的眼睛。” 敬宇抬头直视他,嘴巴抿成一条线,那是紧张的反应。 于溪桥叹了口气,低头看着面前的茶杯。半晌,抬起头来道:“欧阳敬宇,我想,我们需要重新认识一下。” 敬宇的心非常不舒服地抽搐了一下。这是认识以来,于溪桥第一次露出这么严肃的神情,第一次疏离地叫他的全名。 “首先,我为那天的事道歉,从一开始我就发觉了你对我的好感,我利用了这份感情,激发了你的情感,虽然效果非常好,但也清楚这种做法很恶劣。” “另外,我想你并不认识真正的我。你喜欢的,不过是那个看起来是我的人,其实,那不过是为了工作为了生活的一种表演而已,我绝非什么温柔优雅的人。现在,你也应该看到了,会为了拍一份照片就随便利用别人感情的人,能高贵到哪去。” 他的话像一桶夹杂着冰块的冷水,淋在了敬宇心上。 “我们也才没认识多久,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收回自己的心。本来我以为没必要说这些话,娱乐圈逢场作戏的快餐感情我见太多了,以为你也一样,没想到你还挺认真的。”大概是看敬宇的表情太难看,他伸手过来揉了揉他的头,像安慰小孩子那样。 敬宇一把打开了那手,原本诱人的薄荷味儿,此时只是让他觉得难受罢了。 “我说了我不是小孩儿!” 于溪桥一愣,说:“当然,所以,我还是希望以后还能继续合作。” 原来这个人的眼里就只有工作而已,他爱的是他那珍贵的摄影师工作。 敬宇什么都不想说,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愤怒冲击的想要流泪。但绝不能让这个男人看见,他会以为自己是在伤心。 回到家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把脸埋在了沙发柔软的靠垫里,眼窝湿湿的,不是难过,只是愤怒,对那个能那么自然地撒谎和演戏的男人的愤怒。 敬宇从来没有机会谈一场恋爱,他也羡慕过中学时代班上偷偷谈恋爱的情侣,但他绝不能有那样的行为,一旦被曝光早恋,他正面向上的少年偶像形象就会毁于一旦。姜沐从最初就不断叮嘱他。 现在好不容易长大了,他以为可以小心地拥有自己的感情世界了,却遇到了于溪桥。 他妈妈以前嘱咐他,一定不要和娱乐圈的女孩子谈恋爱,以后找个家世清白、老老实实的姑娘成家就好。然而他还是对圈里人动心了,对方还是个男人。 那个娘炮摄影师欲言又止的样子又浮现在脑海里。于溪桥隐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他现在反而更加想要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我需要暂时停更一段时间,因为要准备下个月的考研复试,感觉过个年以前学的东西都从脑子里漏出去了,压力山大。大概请一个月假,等考完试后继续更新,放心,绝对不会坑!么么哒(*  ̄3)(e ̄ *) 第4章 爱而生妒 因为没睡好的缘故,敬宇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去了开机仪式。在保姆车里,他翻着手上的剧本,心又一点点忐忑起来,他不喜欢演戏。不过虽说是男二,但戏份儿也并不是很多的样子,他在戏里是修景昀饰演的侦探的跟班儿,后来为救修景昀牺牲了。剧情有些老套,但卖点在剧中那些错综复杂的案件。 到达片场的时候,有些迟了,不巧下车时还被热情的粉丝围住,好不容易才脱身,他特别好奇这些粉丝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行程的。其他人已基本就位,敬宇忙不迭地道歉。修景昀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修景昀现在接戏很谨慎,近两年作品较少,这次因为他的加盟,再加上人气小鲜肉欧阳敬宇,吸引来了不少媒体。纷乱的摄像机和摄影机中,敬宇看到了和周围纷乱嘈杂完全不协调的清冷身影。 于溪桥怎么也来了? 想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又忍不住朝那边偷瞄,还担心被对方发现,眼神飘忽不定。他的心不在焉很快就被身边的修景昀察觉了,两人目光交汇,修景昀竟然咧嘴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敬宇心里一惊,赶紧收回了心神。 等他换好戏服,发现已经做好造型的修景昀,正在临时搭建的摄影棚里拍定妆照。镜头前的修景昀poss摆的极其自然,尤其是一双眼睛,仿佛有勾人心魄的魔力。 不像给敬宇拍照时不停地停下来指导动作,于溪桥流畅地按着快门,神色淡然。两人配合的很默契。 他想起于溪桥说过,好的照片,人物的眼睛是可以看到灵魂的。但修景昀这样,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对镜头后的于溪桥放电啊。 心里竟然涌起一种非常不好的情绪,不想于溪桥拍别人,只想让他拍自己。这个念头太不同寻常了,他被自己吓了一跳,赶紧摇摇头。 如果对修景昀产生什么敌意的话,那吃亏的一定是自己。姜沐以前说过,千万不要指望着在人际交往中假装和不喜欢的人亲近,因为厌恶这种情绪,怎么掩饰都能被察觉,最好的办法是降服自己的心,对周围的人都抱有善意,去发现他们的优点,真诚地面对。 以前觉得有点深奥,后来他发现的确如此,讨厌自己的人,即便从未出言不逊,他也能有所察觉。 和修景昀之间似乎就是这样的状态。 等敬宇的造型做好,本以为也是于溪桥负责拍,却来了个不认识的女人,一副中性打扮,板着脸准备给他拍照。 “于溪桥呢?” “他不是跟着修景昀呢么?”那女人明显不大高兴。 “景昀哥不是拍完了吗?” “我哪知道,姜沐让我来我就来了,你要是不满意可以换人。”对方说话毫不客气。 敬宇有些讨厌这个强势的女人。 “到底拍不拍?”见敬宇依然四处张望,女人没好气地问。 “哦,拍吧。” 修景昀和于溪桥都不在视线内,短短上妆的功夫,他们不知去了哪。敬宇很在意,却又无能为力。 我们没有办法控制对一个人的喜欢,也没有办法停止对一个人的不喜欢,更不可能停止对方对自己的不友好。 虽然不想和修景昀交恶,但是能相安无事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明显对方也看他不顺眼。 拍摄的第二天,一场喝酒的戏,修景昀反反复复cut了无数回,敬宇就一杯杯跟着喝了无数杯。他酒量不好,原本这种情况可以小抿一口意思意思,修景昀却说他不入戏,影响了自己状态。敬宇倔脾气上来,抿着嘴一句话不说,干脆一开拍就猛灌自己。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到修景昀了。 收工的时候,是被助理小奕扶回房间的。 在床上躺了不知多久,感到有温热的毛巾在脸上轻轻擦拭,好过了不少。睁开眼睛,看到小奕一脸担忧。 “醒了?那个修景昀也真是的,我看他就是故意的,不就是咖位高了那么一丢丢么,有什么可拽的啊,论人气你也不输他。” “呃,最后那条过了没?我想不起来了。”一说话就感到胃里一阵难受。 “过了过了。” 小奕拿着毛巾起身去了卫生间,回来给他倒了杯水。敬宇昏昏沉沉的,撑起身子喝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哎呀,小心,还好洒得不多。”小奕拿纸巾擦着他撒在床上的一小片水渍。 敬宇躺回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了。他讨厌修景昀,更讨厌不如对方的自己。 熬到戏份杀青,敬宇不想多做停留,立刻飞回了家。没想到一进门,池栎就飞奔到门口给了他一个熊抱。 “欢迎回家!” 敬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池栎怎么越活越像小孩子了?突然这么热情。 池栎松开他,说:“姜沐把咱们的台历样品拿来了。” “哦。” “你怎么这么冷淡啊?” “没有,不大感兴趣。”敬宇径直进屋收拾东西。 “怎么了?拍戏不顺利?”池栎跟了过来。 “还好吧,有点累。” 池栎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拍戏哪有不累的,像咱们这样唱歌改演戏,自然是更吃力一点,没关系,慢慢来。” 池栎一只胳膊勾住了他的肩膀,敬宇心里感到一阵暖意。虽然很多时候看起来不大靠谱,但池栎总是在他低落的时候像家人一样给他安慰。 “嗯。”敬宇点点头。 “给你看这个。”池栎以圣诞老人送礼物时的慈祥表情拿出了一本台历。 敬宇接过来,一页页翻过去,当时拍摄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于溪桥嘴角微勾的笑和突然压过来的嘴唇,依然那么清晰。 “你没事儿吧?看呆了?”池栎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啊,没事,还行吧。”敬宇赶紧把脑子里那些小片段清空,生怕被看出些什么。 “不会吧?你不觉得简直太棒了吗!”池栎从他手里抢过台历,翻到四月那一页,敬宇穿着一件粉色t恤,白色运动长裤,脸上的笑容活力四射。 “简直不敢想象你还能笑的这么生机勃勃。” “有那么夸张么。” “我见你笑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啊,我的高冷小男神,还有还有,”池栎随手翻到了八月,敬宇白衬衫下摆露出了隐约可见的腹肌,嘴角微微上扬,看着镜头的眼睛透出一股邪气。 “打死我都想不到,这辈子还能看见你卖弄性感。”池栎啧啧地摇着头,“这于溪桥简直是鬼才啊,每个月份都有一种不同的魅力。哎,你再看看这个……” “干嘛光看我啊,给我看看你的。”敬宇听他这么说,脸不自然地红了。 “看吧看吧,虽然觉得没你这个好,不过也还成,难怪修总那么器重桥哥。” 敬宇默默把自己的台历摆在了床头柜上,忍不住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一进入十一月,气温骤降,尽管已经特意换上了厚外套,依然抵不住寒意的侵袭。家里虽然暖和多了,可是池栎这两天去外地赶通告,收工回来,冷清的房间依然让人心里空落落的。 房间乱糟糟的,敬宇无视这些混乱,径直躺到了床上。 角落里的杂志胡乱仍在地上,但封面上帅气的男人依然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即便是静态的照片,修景昀也能肆意地展现自己的男性魅力。 能上《时·尚》的封面,都是时下最具影响力的艺人,处于演艺生涯巅峰期的修景昀自然当之无愧。而封面照片的要求也很高,绝不是随随便便一拍就能糊弄的。因为这张把修影帝拍到极致的照片,他的御用摄影师于溪桥第一次引起了关注。 这本修京鸿好心拿给敬宇的杂志,反而使他格外郁闷,一回家就扔到了一边,不想再多看一眼。 原本放在床头柜的台历,也被他收了起来。 “看吧,我就说于溪桥是有实力的,”修京鸿卖弄似的对姜沐说,他好像还忘不了姜沐对他用人的质疑。姜沐点头附和着,但敬宇几乎能看到他内心的不屑。 这次的封面加上敬宇和池栎那套销量火热的台历,于溪桥一下成了业内热度最高的摄影师,在此之前,他并没有什么名气,所有的业务合作几乎都来自惊鸿传媒。他和修氏兄弟的关系,一时间也众说纷纭。 而处在舆论漩涡中心的于溪桥本人,却已经在第一场雪降临之前就消失无踪了。 敬宇想了所能想到的一切办法,发现每一条都那么不可行。原来在茫茫人海里找一个刻意遁于无形的人是那么难。 等他拍戏回来,于溪桥早就休假去了。他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不知道他的家庭住址,虽然信誓旦旦想要弄清对方底细,然而事实上却是连他人在哪里都不清楚。他后来又在学校碰到过一次潘旭,但已经彻底放弃了从这个人口中得到什么信息的想法。 搞不好,上次的谈话他全都告诉于溪桥了,自己才会被牵着鼻子走,那么轻易就被蛊惑了。 立冬后下了场大雪,街道上的积雪虽然被及时清理干净了,但是建筑物和绿化带的树木上覆着的白色依然顽固地提醒着人们天气的寒冷。 打包好的盒饭已经快凉了,敬宇还是碰也没碰一下。池栎已经快吃完了。 “你还不吃吗?都快凉了,下午还要排练呢。” “嗯,这就吃。” “啊,我看看,”池栎抬手看了看表,“你从十五分钟前就这么说了,下午饿可别念叨。” 敬宇只好乖乖放下手机,拿起了筷子,却完全没有胃口。 “你还在热搜上?” “嗯。” 池栎笑了,说:“没什么不好的,正好借机涨涨人气。” “不喜欢。” “你就知足吧,何安瑶人漂亮口碑也不错,和她闹绯闻不吃亏。” “不是吃不吃亏的问题。”敬宇皱眉拨弄着碗里的土豆块。 自从前天生日会上何安瑶出现为他庆祝二十岁生日,关于他们的绯闻就被传的像模像样,粉丝们分成了两派,一派不管真假就一味瞎祝福,一派跟何安瑶的粉丝撕的你死我活。比无厘头的祝福和疯狗一样的撕逼更让敬宇郁闷的,是竟然似乎没有一个人怀疑恋情的真实性。 你们口口声声说喜欢得不得了要努力的守护的爱豆到底是怎样的人你们真的了解吗?在你们眼里他喜欢的是那种类型的女生? 何安瑶的确没什么不好,有着混血血统一样精致的五官,情商非常高,很会做人,和池栎一样比他大两岁,他们之间虽无代沟可言,但其实面对她的时候,他觉得和她站在悬崖两端,中间隔着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如果能对这样的女孩子动心,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是他却沮丧地发觉,迄今为止真正撩到自己心弦的人,只有那个糟糕透了的于溪桥。 虽然没有胃口,敬宇还是勉强吃了一些,下午的排练必然辛苦,这也是他和池栎以组合身份最后一次在跨年演唱会上演出,公司计划在明年举行一场告别演唱会后,两人就正式宣布解散。虽然有些不舍,但京鸿传媒的艺人主攻影视剧方向,公司在音乐上确实不行,他们也只能听从安排。 一直到过年,敬宇都在一个通告接着一个通告地赶,好不容易盼来过年假期,在家陪父母、照顾弟弟,短短几天也过得异常快。一到初八,姜沐就打电话催他回去了。 上半年的通告被排的满满的,一回去就被姜沐拉着去试戏,敬宇在忙碌中几乎快要忘记于溪桥了。所以三月初在公司内部为修景昀举办的生日会上再见到他时,非常意外。随后才想到,已经立春了,冬眠的动物们也该醒了。 和三个月前相比,于溪桥的脸色非常差,但是依然面带微笑,优雅而从容。感觉到敬宇在看自己,他也看向这边,两人目光交汇,敬宇赶忙移开了视线。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很讨厌自己这副玩不起的样子,却又无法做到面对那人时心如止水。他想让这个男人后悔,却又为这样锱铢必较的自己感到羞愧。这种矛盾的心态使他简直要厌恶自己了。 修景昀则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名利双收的他,去年年底结了婚,女方也是圈内人,演正剧出身,不算红但家世显赫,据说有红色背景。修家的产业也相当雄厚,可见是强强联合。 于溪桥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满面春风的修景昀,眼睛深邃。周遭热闹的氛围,似乎完全无法温暖这个身形单薄的男人。敬宇来回看着这两人,思考了一下,端了杯酒,朝于溪桥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三八啊,下午放半天假,忍不住跑来更文了~~等复试的日子好煎熬,嘤嘤嘤 第5章 蹊跷的偶遇 才刚走两步,就被修京鸿勾住了肩膀,手里的酒险些洒出来。 修京鸿明显有些醉意,脸颊微红,摇摇晃晃地看着台上说致谢词的修景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敬宇,看见没,”修京鸿凑近他说,“以后你当影帝了,可千万别跟修景昀似的,太他妈装。” 这兄弟俩的感情看起来时好时坏,让人捉摸不透。闻着隐约的酒气,敬宇估计老板这是喝多了。 他的确不喜欢修景昀,也很赞□□京鸿的话,但想归想,说出来就不好了。 “修总,景昀哥挺帅的。” “帅?你这眼光有、有问题,你比他好看多了。”修京鸿舌头都有点伸不直了,眼看要倒。 “哎,修总。”敬宇赶紧扶住了他,求救的看向四周。池栎刚才说要去洗手间,姜沐也不知去哪了,修京鸿的助理竟然也不在。 修京鸿人高马大,压在身上,像背着一头死猪,他觉得自己随时有可能被压趴下。 “我来吧。”是于溪桥,“修总,我送你回去。”他对着修京鸿柔声说。 “溪桥,不用你,我让敬宇送。” 敬宇一听头就大了,他可不想管这烂摊子。 “别闹,走。”于溪桥不由分说,从敬宇身上扯下修京鸿,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我带他走了。” 于溪桥比敬宇还要瘦,整个人看起来苍白无力,拖着修京鸿走的摇摇晃晃。 “敬宇……” 修京鸿嘴里还嘟囔着,被于溪桥硬是拖走了。 看着那个瘦弱的身体拖着高壮的修京鸿,两人步履蹒跚,忍不住有些担忧。 池栎回来了,问:“修总怎么了?” “你可回来了,修总喝多了,刚才非缠着我让我送他回家。” “噗~”池栎一听低头笑了,“早听说修总酒品差,没想到是真的诶。” “他们那样能行吗?我看桥哥扶不动修总啊。”池栎看着他们的背影,也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我去帮忙。” 他紧跑两步追上了两人,把修京鸿另一边胳膊搭在自己肩上。 见于溪桥看着他,解释道:“我来帮你。” 两人一起把修京鸿拖上车,于溪桥打电话叫来了修京鸿的助理,临走的时候修京鸿还是拉着敬宇的手不放,被他掰着手指硬生生地给扯开了。 揉着被攥的通红的手背,有些尴尬地说:“喝多了还这么大劲儿。” 于溪桥眼神深邃,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敬宇愈发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不受待见。几乎是下意识地,他追上去拉住了于溪桥。 “桥哥,你为什么讨厌我。” “没有啊。”于溪桥面不改色。 “可是……” “敬宇,不是每个人喜欢人的方式都是追着对方不放,也不是每个人讨厌人的方式都是不理人。我只是和你没什么话说,不是讨厌你。” “可是……” “哪来那么多可是。”于溪桥抬手使劲儿揉了揉他的头。 看起来那么冷淡,却又时不时来个亲昵的小动作,这是打一巴掌再给俩甜枣吗? 敬宇看他走远,想问的话终究是没问出口。 池栎又接了新戏,而敬宇的戏刚好杀青,两人一个回家一个离家,没有池栎在,敬宇就觉得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公寓里格外无聊。 何安瑶约过他几次,每次都被他借口忙给拒绝了。敬宇在圈里的朋友不多,或者说,那种真心实意的,能在无聊的时候约出来聊天的不多。 不忙的时候就回学校上课,他现在的课落下的有点多,偏偏一到演示环节,老师们都特别钟爱他。 “欧阳敬宇。” 尽管已经尽量底下头,尽量穿着不显眼的黑色衣服来上课,却依然命中率奇高。艺人的身份似乎成了一个沉重的负担,他不喜欢演戏,更别提在一整班同学面前了,每次表演都不尽人意。 下课后,正准备收拾书包回去,身后有人拍了拍他。 “敬宇,一会儿有事没?”坐在后面的韩征问。 “没,怎么了?” “我看你缺的课挺多的,我这儿有笔记,上面有重点,要不教材那么厚怎么看得过来啊,”韩征说着递过来一个本子,“你可以看看,要是不明白,也可以问我。” 敬宇接过本子,心里一阵暖意:“谢谢。” “没事儿。” 因为总是在赶通告的原因,在学校里,真正熟悉起来的同学不多,和韩征是在艺考考场外认识的,韩征没有对他另眼相看,而是像普通同学那样和他相处。过去在学校,因为他的明星身份,一直没交到特别亲密的朋友。 两人一块儿出了教室。 “你回家吗?”韩征是本地人,敬宇随口问道。 “不,我去打工。” “打工?” “嗯,在酒吧唱歌。” “诶?哪家酒吧啊,我去给你捧捧场。”敬宇喜欢音乐,想听听韩征唱歌。 “好啊,就在中心商业街附近。” 敬宇很少去酒吧,一是姜沐曾经明确禁止过他们出入那种场所,二是他也没什么机会去。倒是池栎偷偷去过几次,好像也是在那一带,据说圈子里的人比较青睐那个地方。不过这么大个城市,应该不至于那么倒霉被谁碰上吧。 韩征去后台换衣服了,敬宇就找了个角落坐着,正好穿的一身黑色衣服,隐在黑暗里,不用担心被谁认出来。 没过一会儿韩征就上台了,坐到了台上的钢琴旁,唱的是一首相当抒情的歌。这个酒吧和他想象的不同,不是那种特别闹腾的,而是一种很安静优雅的感觉。 还挺不错的,敬宇想道。他好奇地观察着四周,时间还有点儿早,人并不是很多。低头喝了一口韩征推荐的酒,忍不住皱起了眉,真难喝。 他嫌弃地看了看这个漂亮的杯子,根本就是徒有其表。 “溪桥,这边!” 不远处一个人叫道,吓得他一抖,杯子里的液体溅了一手。 循着声音望去,一个侧对着他的人正向门口招手。那高大的体形,一眼就认出是修京鸿。 在门口张望的于溪桥向修京鸿走去。 不会吧,怕什么来什么。 敬宇心虚地低下了头,又把身体忘沙发里缩了缩。千万不能让修京鸿发现,不然……他也不知道会怎样,但直觉告诉他一定很麻烦。 于昏暗之中,陷在沙发中的两个人影勾肩搭背显得格外亲密。 于溪桥和修京鸿关系那么好?难道他们两个……敬宇想起刚来公司的时候,就发觉修京鸿对于溪桥很特别,他自己也承认过很受对方照顾,那天也是于溪桥过来主动要求送修京鸿回家。种种迹象联系在一起,敬宇的心跳变快,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几乎可以肯定这两个人之间有些什么了。 随着时间推移,酒吧里的人越来越多,再加上距离有些远,敬宇看不清那边的状况。之后似乎又来了几个人,人影来来去去,很是热闹。 他已经把韩征彻底忘在了脑后,过了大概两个小时,他有些坐不住了,有点想上厕所,又担心会碰到修京鸿,挣扎了一下,觉得还是先回去的好。 要出门必定要从修京鸿他们那里经过,不过要是掩饰一下,也未必会被发现。他戴上了衣服上的兜帽,低头向门口走,路过时朝那边瞟了一眼。刚才还热热闹闹的一桌人,此时只有于溪桥一个人半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停下脚步,只犹豫了几秒钟,他就做出了决定。 走过去干净利落地扶起沙发上的人,把他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步履坚定地走出了酒吧。 心砰砰跳的厉害,好像做了贼一样,生怕露出一点不自然的神色就被谁拦下。一出大门,感受到街上清凉的夜风,大大松了口气。 不知道于溪桥的家在哪儿,索性直接带他回了自己家。 于溪桥睡的很死,幸好身材比较瘦,否则光靠他自己真是很难把一个大男人从出租车上弄下来再拖进家里。 原本薄荷味儿的身体,此刻混杂着酒气,少了那么一丝冷漠,多了几分落魄。想不到这么冷静的人,也有喝得不省人事的时候。修京鸿可真不靠谱,就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真不怕出什么事么。 敬宇把于溪桥扶进自己房间,让他躺好,给他盖上了被子。床上的人熟睡的脸孔,既无清醒时那讨人喜欢的微笑,也没有残忍自白时的冷淡,而是毫无防备的脆弱样子。到底是喝了多少啊,睡的这么沉总觉得有些担忧。 敬宇忍不住又凑近了看着他,反正这种情况下,怎样看他都不会醒。 男人精致的尖下巴陷进柔软的被子里,头微微歪向一边,脸色依旧苍白,只是脸颊有了些许红晕显出酒后醉态。 可是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啊,敬宇有些奇怪。又整理了一下被子,才发觉他还穿着风衣,皱巴巴地压在身下。 竟然忘记脱衣服了。 敬宇给他脱下外套,里面是件针织衫,针织衫里面还有一件衬衣。 于溪桥的脖子和胸膛也很白皙,衬衣的扣子解到一半,又有些犹豫了,他明天醒过来会不会觉得自己是有所企图趁人之危呢? 手指在前胸的扣子上停留片刻,还是继续一颗颗把它们解开了。 管他呢,反正也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和人接吻的人。解开衬衫,胸膛瘦得排排肋骨清晰可见,两点粉色无辜地缀在胸前,看起来格外惹人疼惜。 袖子却怎么都扯不下来,敬宇只好撑起于溪桥的上半身,想从身后帮他把衣服脱下来。 衣服落下那一刻,敬宇倒吸了一口气,眼前的情景让他的心一下子收紧了。 和胸膛的白皙细腻形成鲜明对比,于溪桥的背上,从肩胛骨到臀部,蔓延着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淡红色疤痕。那纠葛缠绕的纹路,魔鬼一样狰狞。 敬宇呆呆看着那布满疤痕后背,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他颤抖着想要触碰,然而伸出的手悬在那背上,终究还是没有落下。 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状况。于溪桥看起来太完美,像是一件活的艺术品,他让他生出想要接近的渴望,完全是美好事物本身自带的魅力,让他情不自禁被吸引。 但突然发现心目中的这件绝美瓷器,有着隐秘的裂痕。一时间心疼、遗憾和疑惑各种情绪都同时涌上心头。 几乎已经忘了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带于溪桥回来的,他想过种种可能,却唯独不包括眼前这种。这么大面积伤疤是怎么弄的呢,只看一眼,就觉得自己的背好像也疼了起来。 看着躺在身边的男人,心里泛起了隐隐怜悯。他说自己的优雅从容是装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轻轻为他掖了掖被子,于溪桥“呃”的发出一声梦呓,头微微靠向他。敬宇又忍不住抚上了他的脸颊,温热顺滑的触感,白皙中透着一丝红晕,还真像是瓷器呢。这么细腻的皮肤,是怎么变成那样的?他遭遇过什么? 不知道这和他冬天奇怪的消失有没有关系,敬宇脑海里不断闪现这些无头绪的问题,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刚好看到一双眼睛正注视着自己,敬宇被吓得一下就清醒了。 于溪桥还好好地躺在身边,正侧脸盯着自己,眨动了一下睫毛很长的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 于溪桥问:“你都看到了?” 敬宇被他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吓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呵,被吓到了?”于溪桥笑了一下,眼神却依然空洞。他坐了起来,被子滑落,□□的上半身此时有些刺眼。 “对、对不起。”敬宇移开视线,不敢看他。 于溪桥没再说话,默默穿好衣服。 “我昨天刚好看到你醉倒在酒吧,不知道你家在哪,所以才带你回来,我……” “不用解释,我知道。” “修京鸿丢下你一个人在那。”敬宇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想要告诉他这一点。 “嗯。”于溪桥眉头微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现在已经十点多了,要不吃了午饭再走。” “不用了。” 于溪桥向门口走去,敬宇跟在他身后。他有点害怕他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应该生气吗?不是应该狠狠骂自己吗?敬宇小时候惹母亲生气时,要是被教训了一顿就说明错误尚可原谅,要是母亲一句话不说冷着脸不搭理他,那一定是气到了极点,几乎很长时间都会用冷战来折磨他,那种难受的感觉反而不如被骂一顿来得痛快。 “桥哥,对不起,我真的……”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咽回去了。 于溪桥打开房门,正好碰上从对面房间出来的池栎。 “桥哥?”池栎惊奇地睁大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熬过了复试,拖了这么久有些没感觉了呢~~~~~ 第6章 改行当狗仔? 一心想着于溪桥的事,睡的太沉,竟然不知道池栎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有些心虚,问:“你不是在拍戏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才刚回来,要赶个广告。桥哥你怎么在这儿?” “啊,我叫他来给我拍写真。”敬宇脱口而出。 “在家里?”池栎一脸疑惑。 “是私人的,不是工作。”敬宇低下头,没敢看池栎的眼睛,他不擅长撒谎。 池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哎呦,看不出来啊敬宇,你还有这爱好?你们已经拍完了吗?我能看看吗?”说着就想进来。 “还需要后期,做好再看吧。”从刚才就一直沉默的于溪桥说。 “哦,那好吧,其实我也一直想……”池栎正在没完没了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啊,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嗯。” 看池栎走了,敬宇才放下心来。于溪桥打量着这间三居室的公寓,客厅两侧是两间卧室,敬宇的房间隔壁是书房,书房对面是厕所,客厅和餐厅连在一起,装修风格是欧式的。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拘谨站着的欧阳敬宇身上,对方似乎犹豫着要说什么。 “那个……” “不用道歉了。”于溪桥走到阳台的落地窗边,看着窗外,“我还要谢谢你昨晚照顾我,怪我大意了,不该喝酒的。” “诶?”敬宇有些意外,他竟然不生气? “我回去了。”于溪桥转身看了他一眼,向门口走去。 “那个,你的伤是怎么弄的?”他壮着胆子问。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那你冬天为什么不工作?是因为这个吗?” 明知道不会得到答案,但是太好奇了,还是忍不住问了。 于溪桥停下来回头看了他一会儿,眼睛里闪过一丝阴影,说:“不需要知道的事就别问那么多。” 眼看于溪桥已经换好鞋准备走了,敬宇赶忙拉住他:“可是……” “嗯?”于溪桥眉毛一抬。 他顿了一下,改口说:“可是,我刚才跟池栎说谎了,他要是以后真问我要照片……” “自己撒的谎自己圆。” “你也太冷漠了吧,我可是因为你才撒谎的。”敬宇被于溪桥那事不关己的冷淡态度惹恼了。 “其实你这个谎撒的完全没有必要,难道你没发现吗?大可直说昨晚的经过,收留醉酒的同事一晚也不算什么吧。” “呃,”好像是这么回事,“我只是,担心被误会,我们一起从房间出来可能会、会……”敬宇脸通红。 “这大概叫,做贼心虚吧。哦,不对,没做成贼,也会心虚。”于溪桥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敬宇站在门口,真后悔昨晚怎么就没趁人之危一下。 娱乐圈和摄影师谈恋爱的并不多,毕竟除了拍摄的时候在一起,其它时间并无接触。而那短短几个小时或者几十分钟,对大多数人来说还不足以擦出火花。而且艺人也不需要天天拍照,工作上见面的时间就更短了。 虽然有些介意于溪桥后背上的伤疤,但心疼他的心情其实更多一些。现在想起来,他的反应实在很奇怪,明明被自己看到了隐私,却好像并不在意,不过也许是装不在意。 敬宇有些日子没见着于溪桥了,心里却一直在思索对方的事。他和池栎最近在录一档竞技类真人秀,去年年底的戏也进入宣传期了,手头的工作也够他忙的。 但有件事却是绕不开的。池栎第三次吵着要看他的私房写真后,他那些“桥哥很忙”的借口再也说不下去了。 上次趁于溪桥喝醉,偷偷存了他的电话号码。 但打了几次,要么没人接,要么就是被按掉。他气得想直接冲到于溪桥的工作室堵他,可又觉得这种行为太不符合自己的风格了。以前那个稳重得体的欧阳敬宇哪去了? 最擅长掌握一个人行踪的,大概除了私家侦探就属狗仔了。敬宇现在没事就看自己的百度贴吧,想从中发现些端倪,看看这帮粉丝们怎么掌握自己行程的。他还申请了一个小号,加了自己的粉丝群,看看他们都说什么。 现在没事就抱着手机,倒是引起了池栎的怀疑。 “你干嘛突然这么热心自己的粉丝了?搞地下暗查啊?看看哪里藏着黑粉?” “没有,我就是好奇,那些知道我们行程的粉丝是怎么做到的。” “你傻啊,粉丝团的团长和姜沐认识,当然是姜沐放出去的消息啦。” “啊?为什么啊。” “当然是为了让她们有机会探班啊,有粉丝代表有人气,冷冷清清的多尴尬。” 看敬宇一脸惊讶,池栎又说:“你说的那种,其实是狗仔吧,唯恐天下不乱,躲都躲不掉,简直无孔不入的存在。你越是不想被他发现,他却偏偏能找到你。” “啊,对对对。” “哦,他们啊,其实我也很好奇,大概就是蹲守?还有毒的不能再毒的眼睛?”池栎夸张地拿中指和食指指向自己的眼睛,“哎你说,我就纳了闷儿了,捂得那么严实的人他们是怎么认出来的,上回那个钱毅出轨的视频你看没,我根本看不出来那人……” 池栎的碎碎念八卦模式毫无征兆地开始了,敬宇完全没那份心思,起身捂着耳朵躲进了自己房间,假装没听到身后池栎“哎我还没说完”的声音。 敬宇找出了三年前的一套旧运动服,可是因为个子长高了,脚踝处明显短一截,衣服也小的紧紧箍在身上,看起来特别可笑。这样别说伪装了,倒是因为搞笑显得格外显眼。 他只好脱下来,从网上挑了一套最大众的运动衣和现在高中生们特别流行戴的鸭舌帽。 这些装备到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最近他们开始为下半年的演唱会做准备了,白天排练,晚上休息。趁着池栎和朋友有饭局,他穿好装备直奔于溪桥的工作室。 这些年来,生活一直很无聊,娱乐圈看似炫丽繁华,年少成名的快乐也不过持续了短短的一段时间,后来就是无休止的通告,还要兼顾学业的他,连早恋的机会都没有,比同龄人的生活更累更枯燥。 远远看到那栋建筑,他开始思考该从什么地方蹲守比较隐蔽呢?不怕今天等不到,他做好了连续奋战的准备。 天气虽然已经回暖,但还有烦人的倒春寒,早上和傍晚还是有些凉的。高中生打扮的欧阳敬宇,在这热闹的市区大道上徘徊了一会儿,最后坐在了一家咖啡馆的落地窗边,压低了鸭舌帽盯着斜对面那栋建筑。 第一次做这种事,心情还是很兴奋的,就像当久了优等生,偶尔也会有调皮捣蛋的冲动。但是这股新鲜劲儿很快就过去了,眼看已经坐了快一个小时,依然没见于溪桥出来。 要不要直接进去找他呢?他有些动摇了。 已经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从门里出来。 他赶紧起身,又突然担忧起来。 要是他开车回家怎么办?这里可不好打车。 于溪桥并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而是向地铁站走去。 太好了,地铁最好跟了。敬宇虽然没坐过几次地铁,但知道地铁人多,自己不容易被发现。 他跟在男人身后,进了地铁站。于溪桥有交通卡,不需要买票,而自动售票机前现在排了很长的队。 完了,看来今天算白忙活了。敬宇没好气地站到一个队伍后面,眼看着于溪桥进了进站阀门。他祈祷人多一点,这一趟于溪桥挤不上去。 买完票匆忙进站,一路小跑着找过去,没有看见他的影子。敬宇气喘呼呼地站在原地,算了,明天也办张交通卡再来。 但敬宇很快就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于溪桥第二天开车回家了,他第一次看见于溪桥那辆白色宝马,和他本人一样透着恼人的高冷气息,刷地一下就开走了,根本来不及打车。 第三天,敬宇提前打了辆车候在那儿,于溪桥却又径直走向地铁站了。他赶紧付了车钱下车去追,这次不怕跟不上,他也有了交通卡,还是韩征帮忙办的。 顺利跟着于溪桥上了车,中间换乘了二号线、九号线、一号线……等等,几号线来着?敬宇头都大了,他本来就很少坐地铁,现在跟着于溪桥完全转晕了。 人哪去了?皱着眉在人群中搜寻着,忽听身后一个声音说:“想不到欧阳敬宇不唱歌不演戏改行当狗仔了。” 敬宇一听这声音猛地回头,果然看到于溪桥一脸戏谑地看着自己。 “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大概……前天?” “你故意的?”敬宇觉得自己真是蠢死了。 “嗯,故意的。”对方一脸无辜地点点头。 “为什么?” “看看你适不适合改行啊,啧啧,不过显然是不太适合。”于溪桥又装模作样地摇摇头。 “是因为你不接我电话,我才、我才出此下策。”敬宇解释道,还是有些心虚地脸红了。 “噗~”于溪桥捂着肚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可真逗!真是不能理解你们这些九零后的脑回路。” 敬宇被他笑恼了:“别笑了。” “好好好,看你这么辛苦的份上,我可以听听你到底想干嘛。” 敬宇低头想了想,抬头看着于溪桥的眼睛说:“我想去你家。” “去我家?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上次不是答应了要帮我拍写真。” 于溪桥又笑了,说:“哎,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自己撒谎能怪到我头上?再说,也不一定非要去我家啊,我工作室也可以。” “我……”敬宇一时语塞。 他眨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好吧好吧,帮你拍,帮你把谎圆过去。”于溪桥终于松口。 “真的?”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快就同意了。 “走吧。”于溪桥转身朝出站口走去,敬宇赶忙跟上。 “那个,那天的事,你不生气了吧?” “什么事?” “就是你……”背上的疤被我看到了啊,敬宇犹豫着,又怕说出来会不会又惹对方不开心。 “我没生气。”于溪桥扭头看他一眼,目光坦然。 敬宇是个路痴,但还是一路仔仔细细记住了于溪桥家的大概方位。 那是个高档小区,楼距很大,园区绿化做的特别好,人工湖边的草木已经有了绿芽,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 于溪桥家在二十二层,一套挺宽敞的三居室,两间卧室一间书房,装修成了简洁淡雅的北欧风格,这种透着性冷淡气质的房子倒和它的主人很相称。 “先坐吧,你饿了吗?”于溪桥问。 敬宇其实不饿,他午饭吃的有点儿晚,但是想到可以借机和于溪桥一起单独吃饭,就有种莫名的小雀跃。 “嗯,饿了。”他使劲儿点点头。 “好吧,那我先做饭,你随意,可以看电视,也可以上网,家里wifi密码是87654321。” “这么简单的密码,你不怕有人蹭网?” “蹭就蹭吧,我无所谓,密码太复杂我自己会忘的。”于溪桥说完进了厨房。 敬宇一个人开始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客厅收拾的干净整洁,阳台上还摆了许多花草,有几盆圆胖可爱的多肉,还有两盆绿萝,看起来长势不错。剩下那些深绿色的大叶片植物,他就不太认得了。从落地窗往外看,正好能看到小区的人工湖,眼下天还没黑,夕阳把晚霞染成了金色,这种温暖的色调从天边一直蔓延到心里。 看了一会儿,他转身走到厨房,于溪桥正低头搅着碗里的蛋液。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我很快就好。” 敬宇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完全无视自己,又无聊地在房间里溜达。 书房的书架上摆了满满当当的书,什么类型的都有,如果不知道于溪桥的职业,光看他的书房很可能会怀疑他是个大学老师。 他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于溪桥的书,希望能借机了解对方的喜好。果然,这里几乎有东野圭吾的所有作品,敬宇也喜欢推理小说,尤其喜欢东野圭吾。他抬手想抽出一本没看过的,然而突然被下面那层的一本书吸引了注意,《变态心理学》? 他拿出来翻了翻,书名有意思而已,内容好像挺枯燥的。把书放回去,发现书架的这一层全部都是心理学相关的书籍,莫非于溪桥还是个心理学爱好者?这么多心理学相关的书,他只在自己那个当心理医生的表哥家里看到过。 在这些书的最底层,还压着一个很大的本子。 于溪桥一个摄影师,还自学心理学?真是挺下功夫的,记了那么大一本笔记,是为了拍照时通过心理干预影响被拍人的状态吗? 敬宇觉得对这个人了解的越多,就越是想要知道更多。 他抽出那个本子,想看看于溪桥的字迹。 拿出来才发现,这好像不是一个笔记本,更像是用来画画的绘图本,硬皮封面已经有些旧了。 小心地翻开,里面果然是画,画的是一个男人。 一页页翻过去,每页都是同一个男人,大多是黑白素描,也有几张水彩画。越看越觉得画上的人眼熟,是谁呢? “吃饭了。”于溪桥站在门口。 敬宇吓了一跳,他不知道于溪桥什么时候来的。 “啊,好。”他最后看了一眼画上的男人,匆忙合上本子,放回原处。 第7章 意外的麻烦 于溪桥脸色不大好。敬宇有些羞愧,知道随便动别人的东西很不礼貌。 “那个~对不起,我只是想看看书来着。呃,这些画画的真好啊,是你画的?” “我小时候画的。”两人走到餐桌旁,于溪桥坐到他对面,“随便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怕你太饿,就做了些简单的。” 桌上摆着两碗蛋炒饭,一碟榨菜,是够简单的。 “我特别爱吃蛋炒饭。”敬宇热切地吃了一大口,“嗯,好吃。” 于溪桥笑了一下,脸色有所缓和。 两人默默低头吃饭,敬宇本想和他聊点什么,但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那本画册。在合上画册的瞬间,他终于想起来画上的男人是谁了。其中一张,刚好是敬宇曾经很喜欢的一部灾难片里的男主角的特写,应该是照着剧照画的。 于溪桥有一本修景昀的画像,说是他小时候画的。 他大概以为敬宇没看出来是谁吧,所以刚才那么紧张现在又放松下来。 他为什么要画修景昀呢?答案显而易见,只是敬宇想要再找找其它可能存在的原因,但显然是没有。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和修家两兄弟的亲密关系就都能说得通了。现在他虽然表面上是修景昀的御用摄影师,而实际上,是他的恋人吧。修景昀虽然已经结婚了,但是有个同性的地下情人,也不是不可能。 两个人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关系,还真是有些让人鄙夷。两个男人相爱没什么,可是要是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那就另当别论了吧。 想到这里,敬宇心里一阵难过,觉得自己的行为特别幼稚可笑。 “我先去布置一下场景,我家里的相机虽然没有工作室那台专业,不过性能也还不错。”于溪桥吃完后,起身进了卧室。 敬宇现在完全没有了先前那份心情,三两下扒完了碗里的饭,放下筷子,走到卧室门口。正在铺一张巨大的白色床单的于溪桥停下来看着他。 “吃完了?” “桥哥,我~呃,我不想拍了,你不用麻烦了,我还是、还是先回去吧,谢谢你的款待。” 他没敢看于溪桥的眼睛,低头说完转身想走。 “你是白痴吗!”于溪桥吼道,“一直缠着我,现在答应了你又反悔,你当小孩子过家家啊?” 敬宇脸通红,他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欧阳敬宇同学,既然我答应了,你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脱衣服!” “啊?” “我叫你脱衣服,不是要拍写真吗?”于溪桥气场全开的样子还真是吓人,和平时温和亲切的感觉完全不同。 敬宇心里直叫苦,真后悔自己当初随口撒个谎,眼下要经历这么尴尬的局面。 太羞耻了。 尤其还是在于溪桥的面前,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他紧张得整个人都绷紧了,不管于溪桥说什么,都做不到他要求的那种样子。不但之前想象得那种充满暧昧气息的场景没有出现,现在还被于溪桥那命令的口吻搞得非常不爽。 “我都说了,你不适合拍这种,还偏要死扛。” “我刚刚说不拍了,不是你说不许反悔吗。” “嗯,我不喜欢别人对我出尔反尔。”于溪桥脸色一沉,拿起相机对着他咔嚓咔嚓。 “这样拍出来能看吗?” “你不是只为了圆谎而已吗?还想给谁看?如果是池栎,拍成什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也是只是证明一下你做了这件事而已。” 说得也是。敬宇心里认同,嘴上却没说什么,其实他还是挺在意的自己的形象的,也许在娱乐圈久了,成了职业病。 “放心吧,我的技术,怎么拍都差不到哪儿去。” 看于溪桥那一脸优越感的样子,敬宇的心跳又忍不住加快了。 于溪桥开车送他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那,我回去了。”敬宇说着想要开车门。 “等一下,照片我明天就能发给你,之后我会把底片删除,以免不小心流出去,你可以放心。” “嗯。”敬宇点点头。 “还有,以后把心思多放在工作上,要么就放在读书上,别把感情太当回事,感情不能当饭吃,不能给你好的生活。” 于溪桥突然以一种长辈的姿态说出这番话,敬宇看着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唉,我只是觉得,在你身上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于溪桥摇摇头,“好了,拜拜。”他抬头一挑眉,露出妩媚的一笑。 敬宇有些不明所以,他这是在劝自己放弃?下了车,还是忍不住回头说:“桥哥,今天谢谢。” 于溪桥摆摆手,一踩油门就开走了。 敬宇看着那辆白色的车消失在夜色里,一股无力的失落感莫名地席卷而来,这大概就是,喜欢的人已经心有所属的感觉? 姜沐打来电话的时候,敬宇刚排完舞蹈,气喘吁吁地躺在练功房休息区的垫子上。 “敬宇,我为你接了一部男一!”电话那头姜沐的声音很激动,“张兆君导演的电影,大制作! 他指名要你,觉得你形象气质都很符合,啊,就是有点太瘦了,你最近排练时间缩短一些,给你安排单独的健身课。” 姜沐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敬宇只是淡淡说:“哦,好。” “你怎么回事?这个戏成了你的起点就很高了,和之前那部剧不是一个档次的,拜托给点儿热情的回应好不好?” “好好好~”应付似的挂了电话。 他有些提不起精神来,却又无从倾诉。 于溪桥说得不对,如果一个人没有爱人陪伴,就算再怎么功成名就,还不是孤独地守着一堆冷冰冰的财产,生活的再好,又有什么乐趣呢? 过去,有什么话都能和池栎说,但池栎最近似乎出奇的忙,不用像敬宇这样还要顾着学校,他似乎一门心思扑在了工作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工作狂。 两人之前谈论的话题里,也很少涉及到感情方面,偶尔池栎主动说起,敬宇就找话题岔开,他觉得直白地谈论那方面的冲动和幻想,太羞耻了。而且,他那时就隐约察觉了自己的性向,很担心一旦被池栎发现会失去这个朋友。 收到于溪桥发过来的照片,就拿给了池栎。那些照片是白色布景,看不出来不是在敬宇自己的房间拍的。他多年练舞的修长身体,在于溪桥的镜头下肌肉分明、线条流畅,略有些僵硬严肃的脸,透着些羞涩,倒显出了一□□惑。 “哇塞,太棒了,他竟然能把你拍的这么性感!我也要找桥哥拍。”池栎看着那些照片,掩不住的兴奋。 敬宇有些不好意思,夺过手机,说:“我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他当真了。” “你跟桥哥关系不错啊。” “还好吧。”敬宇抓了抓头发,想把撒谎的尴尬掩饰过去。 但自从那次之后,他又和于溪桥断了联系。人家说了那番话,自己也没了再厚着脸皮贴上去的必要。 他现在每天跟着姜沐安排的教练健身,饮食也受到了严格控制,一天下来累的像狗一样。一回到家就摊倒在床上,好在身材确实有了变化,肩膀和腹部的肌肉都显厚实。去试镜的时候,张导对他非常满意。 天气有些热了,一回家就想先冲个澡,才刚进浴室,电话响了。 “敬宇,你在哪儿?”姜沐沉声问。 “在家啊。” “你看微博了吗?” “没啊,怎么了?” “给我在家老实呆着哪也别去,我一会儿就到。” 说完姜沐啪的挂了电话。 敬宇有些不明所以,这又生哪门子气。他现在很少上网,因为有时看到关于自己那些不好的言论会搞得很郁闷,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难道出了什么事? 打开微博,赫然看到自己上了热搜。 点开来看,没想到竟然是之前于溪桥拍的那些照片。但不是原版,被人在臀部原来有内裤或床单遮挡的地方又重新做了马赛克处理,看上去非常不堪。 这么一来,还真是龌龊了不少。 怎么回事?谁做的? 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他不是脸皮薄,但这和他原来塑造的那种正能量健康向上好少年,如今的高冷严肃好青年形象实在反差太大,也难怪姜沐生气。 他没有勇气去看那些评论,拿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 不可能是于溪桥,他没有理由啊。可是手里有照片的只有他们两个,不是自己,只能是他。内心的猜测起伏不定,大脑混乱不堪。心里堵的难受,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因为自己可能被欺骗的事实。 姜沐很快就到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 “敬宇,过去总是池栎没心少肺让我替他担心,现在倒好,他没问题了,你他妈又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这些照片怎么回事?啊?你能给我个解释吗?” 印象中,自从当了他们的经纪人,姜沐对他从来没说过重话,他比敬宇大了十岁,但又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大人气势,从十五岁跟着他一起闯娱乐圈,敬宇对他既信赖又敬重,对他的话言听计从,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对不起。” “对不起?”姜沐脸皱成了一团,疲惫地坐到了沙发上,“你告诉我,是不是跟于溪桥有关。” 敬宇心一沉,照片是他拍的没错,但于溪桥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也许有其他可能呢。可是他说过会删了底片,却没这样做,最后还不知什么原因流传了出来,怎么都脱不了干系的。虽然极不愿承认这一点,却被姜沐一下就指了出来。 见他低头不语,姜沐叹了口气:“怪我,早就知道你对那个人有兴趣,还不明确告诉你,他不是什么好人,跟他走太近对你没好处。” 敬宇脸红了,自己的心思被姜沐看那么清?脑子更加混乱了,虽然对于溪桥谈不上了解,可他怎么都不愿相信姜沐的话。 “为什么这么说。”他问。 姜沐揉着眉头道:“我不喜欢他,因为他跟修家关系匪浅。他和修京鸿为什么有交情我不清楚,但他和修景昀,哼,过去是一对儿。当年于溪桥还不是什么摄影师,就是个十八线小演员,好像是他追的修景昀吧,后来还真就追上了,修景昀还给他拉资源,不过他也是没红的命,俩人合作一部偶像剧,结果开拍不久剧组就出了事故。” 姜沐掏出烟点着,又说:“据说是什么东西爆炸导致了火灾,具体怎么回事儿没爆出来,好在俩人命大啊,也没毁容。那时候于溪桥没什么存在感,关注度都在修景昀的那边,他倒是靠这件事拉了不少好感,什么坚强啦,救了同组演员啦之类的,真真假假谁也说不好。但是后来俩人不知怎么闹掰了,于溪桥出国深造了。现在回来后还能和修家往来密切,我知道的这些都是能打听到的明面上的事,背地里还有什么谁也不知道,但从这件事的结果能看出来,这个人能把修氏两兄弟都为自己所用,你觉得他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吗?” 原来他背上的伤是这么来的。姜沐的问题敬宇想不出答案,但他总算知道了于溪桥和修景昀的前尘往事。 “修京鸿虽然看起来很和气,别被表象蒙蔽了,一个二十八岁的年轻人能把这么大一个娱乐集团掌管的风生水起,他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他背后的家族,更不简单。这两兄弟都不是什么善类,于溪桥甩了修景昀,现在还能让这两兄弟为他铺路,好的跟兄弟似的,就算他不是什么坏人,但也绝对是个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 姜沐过来拦住敬宇的肩,问:“能给我说说怎么回事吗?” 敬宇沉默了一会儿,抿着嘴摇摇头。 “你是想气死我啊!连怎么出的事都不搞清楚怎么给你危机公关啊,我真是、真是……”姜沐气得把头发抓成乱糟糟的一团,在敬宇面前走来走去。 “敬宇,你十五岁就跟着我,是,我承认,你那时候天真烂漫很讨人喜欢,但你现在要认清自己,你已经二十岁了,已经成年了,能不能别再像小孩子一样了,过去叫天真,现在叫犯傻你懂吗?你就是个有点儿人气的小鲜肉而已,这还多亏了出道早积累了粉丝,你知道现在你这样长的好又会唱会跳的有多少吗?一抓一大把!” 姜沐把烟用力按到了烟灰缸里,说:“你要是不走好自己路,随时可能被别人挤掉。你知道于溪桥为什么不理你么?比你有钱有势的多了去了他为什么要多看你一眼,连你自己还是个要靠别人上位的毛孩子,他于溪桥那么精明凭什么和你来真的?你能给他什么?啊?别告诉我什么真心,这年头真心最不值钱!” 姜沐的话一句一句砸在心上,敬宇觉得眼前好像起了一层雾,和这个相处多年的男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无限遥远。他突然很讨厌他,讨厌他说得每一句话。 见他低头不语,姜沐也说累了,静静站了一会儿,说:“我走了,去给你收拾烂摊子。” 临出门,又回头叮嘱道:“这几天别再跟于溪桥联系。” 本来就没联系。敬宇看他关门离开,心里生出一股巨大的委屈,憋在眼里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第8章 番外之愚人节 工作早就已经结束了,于溪桥还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翻着手里那本画册,他的眼睛时不时看向窗外,有些心不在焉,一不小心就碰翻了茶几上的那杯茶。 “哎呦。” 手忙脚乱地把书推到一边,拿了抹布把茶水擦干净,重新坐回窗边,街对面咖啡店的落地玻璃窗内,那个身影还在。 于溪桥露出一丝微笑。 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虽然早就下定决心不再对任何人敞开心扉,但还是没办法忽略那双黏在自己身上的炽热视线。明明也只是个样貌中上的男孩子而已,身材是不错,五官并不精致,但整体看上去,却有一种独特的英气。 一定是被保护的太好了,才会到这个年纪,还能保持着那么纯粹的性格。尤其是那双眼睛,竟然在娱乐圈还能看到那么通透的眼神。 所以才会觉得他特别吧。 记得四年前,在那段最黑暗的日子,一个人窝在狭隘的出租屋里,第一次看到电视上这个少年时,他也是这副青涩样子。认真唱歌的表情略显严肃,又好像特别有感染力似的,让人心生感动,忍不住觉得羡慕。 和他搭档的另一个少年就开朗多了,活泼的小孩儿更讨人喜欢,从那时起,欧阳敬宇的人气就不及池栎。但那时,他已经不在娱乐圈了,未来渺茫无望,并没有过多地去关注身为天之骄子的他们。 没想到几年后,竟然能够相识。四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让人成长很多。池栎最为明显,已经很适应这个圈子的节奏了,而欧阳敬宇,似乎还是老样子。太过单纯,也许也不是件好事。 终于,于溪桥合上了面前那本并没有在看的画册。 他知道那男孩就跟在自己身后,忍不住想愚弄他一番。断定他没怎么坐过地铁,随意地换乘了几次,混入人流里,偷偷看他。果然已经晕头转向了,站在人群中茫然地左顾右盼,眼睛失去了目标。 于溪桥忍不住笑了,还真是好玩儿。 他走过去,故意夸张地说:“想不到欧阳敬宇不唱歌不演戏改行当狗仔了。” 欧阳敬宇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暴露了。 真是太逗了。本想就这么赶他回家的,敷衍了几句,却被他那亮晶晶的眼睛打动了。见过了太多粉饰的完美无瑕的眼神,或讨好或谄媚,或隐藏或锋利,但这么真诚坦然的,却只有眼前这一个。 结果还是答应了。 两人一起坐在了地铁车厢里,欧阳敬宇显然坐不惯这么拥挤的车,但拥挤也有拥挤的好处,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着目的地的到达,不会有人注意到混在人群里的这个明星。 于溪桥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害他在地铁里被围堵。还算幸运,等到了后来,人就慢慢稀疏了,担心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两人有了座位,坐在最后一节车厢的尾部,突然变得清净了,还有些不习惯。 于溪桥想了一下,说:“听小潘说,你想知道我的事。” 欧阳敬宇的脸腾地红了。 于溪桥忍住了笑容,装作很认真地说:“其实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到对方疑惑又夹杂着期待的眼神,于溪桥又说:“有些事情,看起来神秘,也只是局外人的好奇心作祟而已,我啊,还真是没外界猜测的那么神秘。我知道他们叫我什么,脑洞还真是大呢,不过倒是贴切。” 欧阳敬宇还是没说话,抿着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于溪桥看了一眼四周,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年轻男人戴着耳机在靠在斜对面,其它人离得更远,应该听不到他们的谈话,既然这样,说一些中二的话也不用担心丢人了。 “既然你这么好奇,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别告诉别人。”于溪桥压低声音,装作很认真地说。 “嗯。”欧阳敬宇点点头。 “好,其实,摄影师只是我的一个表面上的身份而已,我的真实身份,”于溪桥故意停顿了一下,“是国家安全局的特工,赶巧我的任务都在冬天执行,执行任务时不能和任何人联系,所以久而久之大家就有了很多猜测,不过我也不是很在意。” “是什么任务?危险吗?” 他还真的相信了。于溪桥简直哭笑不得,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会相信这种话。 “什么任务当然不能说,自然是危险的。” 欧阳敬宇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情,说:“你要保护好自己,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看着他真诚的表情,刚才捉弄他的心情一下就消失了,本来觉得有趣,突然就内疚起来。 于溪桥啊于溪桥,你果然是回不去了,再也不会有那么无忧无虑的时光了,再也不会重新变得美好。用谎言和玩笑去掩饰自己的不堪,怎么比剥开真实的自己,还要令人觉得讨厌。 “桥哥?”大概是看出他有些不对,欧阳敬宇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刚才是骗你的,你还真的相信啊?” “啊?”欧阳敬宇似乎真的是没想到那是玩笑,突然显得很低落,“对不起。” “道什么歉啊,我就是逗逗你,没想到你真信了。”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两人都低头不语。 于溪桥有些懊恼,怎么就一时兴起想要愚弄他了呢?他怎么就能真的相信呢?还显得那么真诚地担心自己。如果他知道真相,还会担心自己吗?大概会觉得反感吧。怎么能对这种情窦初开的小男孩抱有什么期望,他们的感情来得快,去的也快。而自己,已经没有了拿感情来周旋的资本,或者说,已经没有了谈感情的资格。 还是摆正自己大人的姿态为好。 于溪桥问:“生气了?” “啊,没。”欧阳敬宇摇摇头,虽然嘴上否认,但看起来就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对不起,本来只是想愚人节逗个乐子的,没想到你那么认真,是我不好,要不,我补偿你?”于溪桥轻声说,他知道自己声音很好听,只要语气温柔一点,很少有人能招架的住。 欧阳敬宇果然脸红了,要是换做别人,一定巴巴贴上来调戏一番,让他好好补偿,但这个傻小子却摇头说“不用”。 于溪桥心里一动,应付惯了那些虚与委蛇,真是对这种不着雕饰的真诚没有抵抗力。但他知道界限,也不会逾越分寸。 “诶,到了,我们下车。”拉着欧阳敬宇的手,两人走出了地铁站。 那天其实也算不上愉快,于溪桥懊恼地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却不知怎么就有些舍不得删了那些照片。虽然自己承诺过要删除的,但是一念之差,就想要留下些念想,觉得虽然不可能和他发生些什么,但是能看看这美好的肉体也是不错的。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就不该有那么猥琐的念头。 潘旭一脸愧疚地坐在对面,虽然一再认错,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电脑丢了那一刻,于溪桥就慌张地报了警,一直祈祷那些照片不要被发现,结果还是被人传到了网上。还经过恶意修改成了抹黑欧阳敬宇的工具。 光内疚有什么用呢? 愚人节那天心血来潮的玩笑,没想到回过头来把自己给愚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他就会讨厌自己了吧?就不会继续好奇地去探究自己的事了。还是保持距离好,保持距离,就不会刺伤别人,也不会伤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是于溪桥视角的愚人节番外哦~~ 第9章 修京鸿的表白 池栎隔天就打来了电话,电话那头有些嘈杂,大概是拍摄现场信号不好,安慰了他几句电话就断了。 没过一会儿手机又响起来,还以为又是池栎,看到屏幕上于溪桥的名字,竟然愣了一会儿。 “喂,敬宇。”于溪桥的声音依然动听。 “嗯。” “这次的事我很抱歉,你放心,修总会想办法解决的。” 就只是一句抱歉吗?没有解释吗? “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虽然有些犹豫,还是忍不住问。 “我电脑丢了,照片还没来得及删。抱歉。” “哦,这样啊。” 这个理由无论如何都让人觉得难以信服。 电话挂断,敬宇看着天花板,心想这个男人有毒,明明觉得很受伤,却还是对他讨厌不起来。 姜沐从他这打听不到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干脆直接带他去见修京鸿,修京鸿倒是一副看得很开的样子,连说着“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小事”。 敬宇心想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当然不觉得事儿大,换你的私房照被恶搞之后挂网上被奚落一番试试。 “公司法务部已经在处理这个事了,会追究相关人员的法律责任,这个你放心。溪桥的电脑丢了,已经报了警,如果能找到那贼,具体怎么回事应该就能清楚了。”修京鸿拍了拍敬宇的肩,“不过我倒觉得这事儿没什么,本来就不是露点照,被人刻意抹黑而已,再说,呵呵,又不是什么艳照,没几天就被人忘了。充其量也就是人设崩了,不过崩了就崩了吧,要么我也觉得你该转型了,不能身上总留着少年时期的影子。” 姜沐气不过:“怎么可能就那么巧?明知道电脑里有重要资料,还就给丢了?” 修京鸿一点儿不介意姜沐咄咄逼人的语气,依然和颜悦色:“不清楚啊,这世界上有些事就是这么寸。不过好可惜啊,溪桥那里没有原版照片了,哎,敬宇你那儿有吗?咱们有原版才能证明网上的是被处理过。” “有。” “太好了,我觉得溪桥给你拍的可真不错,超级性感呢,丢了就可惜了。”说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敬宇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又不好意思躲。 姜沐的脸还黑着,似乎一点儿也不赞□□京鸿。敬宇觉得他很可能已经后悔当初选择了这家公司。 这些日子拼命忍住没再去看些评论,但这件事的影响还是超出了想象。因为形象受损,之前和张导谈妥的戏泡汤了,听说是投资方的意思。 敬宇赋闲在家已经有些日子了,这是他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有任何通告和活动,终于感到了一丝恐慌。 池栎去年的电影已经上映了,票房很好。他现在依然在外拍戏,事情发生后,还没有回来过。对比两人如今的差距,要说心里不难受是假的。 丢了这么好的资源,姜沐气的直接去找了于溪桥,他们谈了什么,敬宇毫不知情。 而得知这件事,还是从潘旭那里。 接到潘旭的电话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有些日子没出门的他,在温暖的夜风中感受到了夏日来临的气息。两人约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敬宇到的时候,潘旭已经等在那儿了。 “我向你道歉,这件事怪我,和桥哥无关。”潘旭一看到他就急切地说。 敬宇看着对方焦急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有这种情绪的不应该是自己这个丑闻事件的男主角吗? “请你们别让桥哥出面,别让他接受采访。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多少钱我都愿意赔。” “这不是钱的问题。” “那你想怎样?”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桥哥要接受采访?” “今天桥哥去见了你经纪人和修京鸿,他们的意思,好像是要给你量身定制一个网剧,然后就说那批照片其实是造型照,因为还没定下来,所以没有公开,却不知道怎么流到了网上还被人恶意抹黑。桥哥之前不是一直被传是修景昀的御用摄影师嘛,他们希望桥哥一起出面澄清,借机炒作一把。” 亏他们想得出来。 “我对这件事不知情,之前和姜沐吵了一架,他最近在气头上。不过听起来是个办法,难道桥哥不愿意?” 潘旭情绪有些激动,说:“他愿意,但他不行!” “为什么?” “他,他身体不好,不能面对媒体,不能抛头露面!” 这和身体不好有什么关系?难道有一种看见镜头就晕倒的病? 敬宇满脑子疑惑,问:“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自己的身体自己应该最了解,如果不行,干嘛要答应。” “他大概是因为内疚,觉得对不起你。”潘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其实这件事怪我,他自己把责任全揽过去了。我那天忘记带u盘了,去客户那里就直接拎了桥哥的笔记本电脑,结果半路闹肚子,把车停在商场门口就跑去上厕所,太急,忘记锁车了。我本来想就这么一会儿不会有事,结果跑下来,车是没丢,车上东西全被偷了,连带那台电脑。” “这么回事啊。”敬宇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是自己倒霉,还是潘旭倒霉,或者,他们俩都挺背的。 “我知道以我现在的水平,肯定不能替桥哥做那些事,但是如果澄清的话,不用桥哥出面其实也可以的。网上的人都在猜拍照的是谁,换其他有点名气的摄影师来顶不是也一样吗?” “这件事不是我决定的,你去和桥哥说啊,他不是和修总关系好吗,这难道不是一句话的事?” 潘旭摇了摇头:“他同意了。” “那,你为什么说他不能面对媒体,他身体怎么了?” “他只是,只是容易紧张。我担心他才会这么想……” 敬宇真是搞不懂了,这个潘旭一副知道什么的样子,可是细问下来好像又不知道,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算了,这么晚叫你出来,还给你添麻烦,真不好意思。这件事我很抱歉,不管怎么说,我都对不住你,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 听了潘旭的话,心里多少有了点底,姜沐生气归生气,终究还是在积极地帮他。可是于溪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背上有伤,但是平时看不到啊,为什么潘旭说他不能面对镜头? 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敬宇拿着手机,正犹豫着,有人敲门。他以为是池栎终于回来了,心想这家伙真是懒的可以,钥匙都懒得掏。 懒洋洋地下床挪到门口,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高个子男人。 “哥?”敬宇眨眨眼,有些意外。 “你妈让我来看看你。”唐渐新还真是仔仔细细把他打量了一遍,说:“还行,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我妈她~” “知道了,不过她想得挺开,觉得不是个事儿。” “啊。”不是想得开,大概是心思都在弟弟身上顾不上想吧。 唐渐新是他舅舅的儿子,知名的心理治疗师,俩人虽然都在一个城市,但平时各自都很忙,不常往来。还有就是顾及到他的身份,敬宇不希望自己被胡乱猜测出一些类似于“欧阳敬宇疑似抑郁 接受心理治疗”的无聊八卦。 唐渐新坐到沙发上,看着敬宇还杵在那儿,问:“怎么了?坐啊,弄的好像这是我家一样。” 敬宇面对这个心理医生哥哥,总觉得有些拘谨,害怕他看穿自己的心思。 “我听姜沐说……” “姜沐找你了?”敬宇很吃惊。 “嗯,”唐渐新笑了一下,“听他说,你迎来了迟到的青春期,让我帮帮忙。” 敬宇有些火大,有种隐私被人随意窥探的愤怒。 “不过我倒觉得挺好。”唐渐新翘起二郎腿,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看着他。 “啊?” “我始终觉得啊,要拥有一个健全的人格、健康的心理,就是要会爱,有爱的能力,知道怎么去爱。” “哎呀,我不是小孩子了。”敬宇嘟囔。 唐渐新笑了:“没把你当小孩子啊,就是因为把你当成年人,才和你说这些。我是支持你的,有什么疑惑也可以来问我,我虽然是给人治疗心理疾病的,但是正常的感情烦恼,也可以给予指导。” 看着一本正经说这话的男人,敬宇觉得或许还真是可以让自己这个表哥人尽其用。 “那,教我怎么追男人吧。” “咳~”才刚拿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的唐渐新,一下就被呛到了。 池栎回来的时候,这场风波已经趋于平息。他明显晒黑了一些,一直抱怨着在太阳底下暴晒拍戏的辛苦。 敬宇窝在沙发上拿手机看于溪桥在柚子娱乐上的采访,他依然唇边挂着浅笑,眼神清澈,倒看不出有什么紧张。大概潘旭是担忧过度了吧。 手边放着姜沐前两天拿来的剧本,封面上的名字是《超级暗恋》,看起来就很烂俗。他甚至没有翻开它的兴趣。 池栎坐过来,拿起剧本翻了翻,惊讶道:“他们竟然让你演耽美剧?” “耽美剧?”敬宇抬起头。 “你不知道?你没看剧本?” “还没。”敬宇一把抓过剧本,翻了几页,可不是嘛,不仅是耽美,还有亲密戏。 “看来姜沐也是拼了,我以为他不会让你接这个题材。”池栎饶有兴趣地翻看着,露出迷之微笑,“这剧情不错诶,很粉红,哈哈哈~哎,另一个主角是谁?” “还不知道。” 另一个男主是同样童星出身的石皓,和敬宇不同的是,石皓是以演员身份出道,七岁就开始演戏,虽然和敬宇同岁,如今却被打趣为“老戏骨”。 虽然都在娱乐圈,在这之前他并没有见过石皓本人。对方演技很受圈内认可,也接过不少高水准的正剧,怎么想起来演网剧了。 这么诡异的选角,敬宇心里有些不安。 既然之前发了澄清通稿,就不能不按照说的那么做,否则打脸了不是。 敬宇之前那些被恶意打了马赛克的照片,也被重新做过后期作为宣传照。 为了贴合宣传,又专门安排于溪桥为他和石皓拍了符合剧中设定的情侣照。 石皓比敬宇高半个头,一双大眼睛很有灵气,也是像于溪桥一样的尖脸,只不过他的线条更为硬朗,不像于溪桥那么柔和。 那种亲密的动作让敬宇觉得很尴尬,而对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搂过敬宇的腰,对着他一脸坏笑。 这家伙是撩妹撩习惯了吧,怎么胡乱放电。 虽然是工作,可是在于溪桥面前和别人亲热,他觉得万分别扭。 一旁看热闹的修京鸿说:“敬宇,放松点儿。”他主动要求担任这个剧的副导演,敬宇忍不住想翻白眼,觉得有钱人还真是想怎么玩都行。 “没关系,这样反倒挺贴他剧中的角色。”于溪桥说。 敬宇抿了抿嘴,忍住了心中那强烈的不快。他饰演的小受在剧里暗恋石皓,羞涩又傲娇,俩人的竹马组合一路撒糖,最终走到一起。 “这个剧本太不靠谱了吧。” 因为拍摄地就在本市,收工后可以回家。他在保姆车上一边背台词,一边忍不住吐槽起来。 面对石皓总有种莫名的压迫感,不喜欢对方那种痞痞的眼神,就拉着助理小奕和他对台词。俩人正嫌弃那些肉麻兮兮的台词时,有人敲了敲车窗。 是修京鸿的助理。 “敬宇,修总叫我接你去吃饭。” “不用了,已经叫司机去买了。”敬宇答,和很多巴不得贴上去的人不同,他不想和修京鸿走的太近。 “这么不给面子?”看助理那神情,就好像他自己是老板一样。 敬宇抿了抿嘴,不就吃顿饭么,下车跟着他上了修京鸿的车。 本以为是剧组聚餐,结果竟然只有他们两个人,还选的是一家颇有情调的西餐厅。敬宇搞不清修京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安静地低头吃饭。 “听姜沐说你爱吃牛排,所以就选了这家店。” “嗯,很好吃。” 修京鸿却只是撑着头看他吃,自己不吃。敬宇被看得有点发毛,问:“修总,您怎么不吃啊。” “敬宇,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出来吗?” “呃,不是吃饭吗?” 修京鸿低头笑了:“哈哈,敬宇,我就喜欢你这股单纯劲儿。” 敬宇再也不好意思只顾着埋头切牛排了,眨眼看着修京鸿,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我当初签下你们,其实,就是为了你。从你十五岁出道,我就觉得这孩子以后肯定大有发展,果不其然,你们组合的人气一直居高不下,就算没有作品都不会被人遗忘。不过我觉得你们俩还是各自单飞比较好,老是绑在一起,会限制彼此的发展。” 修京鸿抿了一口红酒,又说:“这次的事儿你完全不用担心,虽然丢了一个大资源,但跟着我,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第10章 桃花两朵 敬宇心里警铃大作,怎么听都觉得对方话中有话。 “谢谢修总,我以后会注意的。” “哎,这又不能怪你,也不怪溪桥,出了这事儿谁都不愿意。姜沐怀疑是有人故意黑你,放心,一定会解决好。对了,你别叫我修总了,怪生分的,叫我哥吧。” “啊?” “你不是跟我大哥叫景昀哥么,就叫我京鸿哥吧。” “哦,好,京鸿哥。”感觉很别扭。 修京鸿笑着抓住了他的手。 “敬宇,我喜欢你很久了。” 敬宇汗毛都要竖起来了,餐厅里眼下坐满了客人,两个大男人手拉着手随时可能被人看见。对方又是自己老板,想把手抽出来,又顾及到两人的身份,担心得罪了他。终于明白那些在网上发帖问老板性骚扰怎么办的人该是怎样一种进退两难的心情了。 “那个,修总,我……” “不是说了叫哥的么。”大概看他表情僵硬,修京鸿把手拿开了。 “京鸿哥,我,我……” “做我的恋人,我可以给你最好的资源,你永远不用为事业发愁,我给你保驾护航,别的不敢保证,至少,以后你的位置一定会在修景昀之上。” 修京鸿眼睛很亮,闪着自信的光芒,直视着敬宇。 他没有躲闪那目光,而是从中看出了身居高位的人的精明。明着是利诱,其实反过来,若是不答应,后果可能就是相反的结局。想起姜沐之前的那些话,敬宇不得不承认他看人确实很准。 两人沉默着,修京鸿在等待,敬宇在斟酌着如何回答。一个不受欢迎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沉默的气氛。 “京鸿,最近挺闲啊。” 这人真是不禁念叨,才刚提到修景昀,他就突然冒了出来,拉开椅子坐在了修京鸿身边。 他身后跟着的人见状,就坐到了敬宇旁边。 敬宇不知道眼前哪种情况让他感觉更糟,是被修景昀撞见自己和修京鸿约会,还是发现于溪桥和修景昀俩人单独在一起。虽然这不算是约会,但看修景昀那副看热闹的表情,就觉得对方一定是误会了,修京鸿以前一定没少勾搭小男生。 修京鸿皱眉道:“你跟踪我?” “我可没那份儿闲心,我对你怎么泡小男孩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修景昀说着,瞟了一眼敬宇。 敬宇顿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那眼神就像扇了自己耳光一样,□□裸地表达了对他的轻蔑。他握紧了拳头,很想反驳,但还是忍住了。 “切,是么,那看来是咱们兄弟俩有缘啊,”修京鸿白了一眼他大哥,“怎么着?你们俩这是……” 修景昀说:“和你一样,约会啊。” 修京鸿眉头一皱看向于溪桥。 于溪桥轻笑了一下,说:“大嫂的妹妹要拍婚纱,和修哥合作这么久,彼此都很熟悉了,所以才放心把这事交给我。” 修京鸿听了这话,之前不耐烦的表情不见了,变得正经起来,点点头,低声道:“辛苦你了。” 于溪桥低头一笑。 修景昀显然对这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默契很不爽,说:“我的人辛不辛苦,不用你来操心。” “你的人?我没记错的话,你俩已经分了很多年了吧。” 敬宇不明白为什么这兄弟俩之间突然充满了火药味,转头看向于溪桥,他表情平静,看不出一丝的情绪。 “哎,二位,可别为了我伤和气啊。过去年少不懂事,还提它干嘛。现在咱们不是合作的很愉快吗。” “京鸿,你当着小情人儿的面为别人争风吃醋,合适吗?” 敬宇再也忍不住了,这三个人过去有什么爱恨纠葛他管不着,但是把自己也搅合进去,未免太欺负人了。 “你误会了。” 直视着修景昀的眼睛,继续说:“我和修总只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不是你说的那样。” 修景昀笑了,得意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弟弟。 修京鸿果然黑了脸。 “我们已经吃完了,要带着我的员工回去了。” 修景昀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们也是吃完了过来的,打个招呼而已,别那么大火气嘛。” “哟,你这招呼打的时间够长的啊。” 敬宇和于溪桥跟在两人身后走出了餐厅。 修景昀回头说:“溪桥,我送你。” “不用麻烦了,我打车就好。” “你还是不想让我知道你住哪儿?” “怎么会,不想给你添麻烦而已。” 于溪桥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敬宇一看,赶忙对修京鸿说:“修总,我和桥哥顺路,和他一起走。”随后冲过去拉开后座门就坐了上去。 没理会身后修京鸿的喊声,出租车已经开动了。他都不敢回头看那兄弟俩是个什么表情。 于溪桥回头看了他一眼,对司机说了敬宇的地址。 他还记得自己家。只是这么一点小事而已,就觉得莫名开心。 “修京鸿虽然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但是你今天怕是把他给伤了。” “我不是故意的。” “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要是故意得罪老板,你也真就太蠢了点,还想不想混了。” “那怎么办。” “不过他虽然霸道,但也讲理。你要是还能给他挣钱,还有商业价值,他也不会刻意为难你。不过,你显然对工作不太上心啊,这样下去可不行。” “嗯,我以后会上心的。” “每次说都答应的好好的,最后还是老样子。” 敬宇低头看着绞在一起的手指,像被老师教育的孩子。 于溪桥看了一眼后视镜里他那个样子,忍不住笑了。 “别担心,好好工作。” 敬宇点点头。 “桥哥,你真的要给那谁的妹妹拍婚纱照?” “什么那谁啊,哈哈,是啊,小姑娘挑剔的很,最后找到我这里了,还非要去大连拍,也是要费一番功夫呢。” “你免费给她们拍?” “怎么可能?你看我像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么,忙要帮,但钱可是一分也不能少。” “那你什么时候去?是不是这段时间又见不到你了。” “下个月,怎么,有事吗。” “啊,没,我随便问问。” 虽然尴尬,但第二天还是要面对修京鸿。对方果然如于溪桥所说,并没有表现出异常。 拍摄进度很快,亲密戏终究还是躲不过去。石皓裸着上身在片场,大大咧咧毫不在意,敬宇心里却膈应的难受。 拍了几条都不理想,最后导演只好决定先拍其余戏份,亲密戏留到最后。 收工后,见石皓等在外面。不知在等谁,本想打个招呼就走,却被他拦住了。 “敬宇,咱俩对对戏吧。” “什么时候?” “你晚上有事吗?” “没有。” “那走吧,去我家。” 虽然不太情愿,但一想到如果拒绝的话,搞不好拍摄时还会拖后腿给大家添麻烦,就只好上了石皓的车。 “哎,你饿吗?尝尝我的手艺。” 敬宇拿出剧本坐到沙发上,说:“还不饿。” “一会儿就该饿了,我先去做饭。” 敬宇不想独自呆在客厅,就跟着进了厨房。石皓双手插腰在厨房站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我帮你吧。”敬宇说。 “你会做饭吗” “呃~其实不太会。”敬宇想起自己只会西红柿炒鸡蛋,水平还很不稳定。 “其实我也不会。”石皓耸耸肩。 “哈?你是来搞笑的吗?不会做饭还一本正经地要我尝尝你手艺。” “哎呀,想在你面前露一手嘛,又担心会搞砸,不过我看做饭挺简单,要不咱俩试试,万一做不好你别嫌难吃。”石皓大大咧咧地搂住了他的肩。 “还是算了吧,我真的不饿。”他可没勇气当石皓黑暗料理的试验品。 “好吧,那咱俩先去对戏。” 两人回到客厅,才刚坐下,石皓又拉着他站了起来。 “咱们去卧室吧。” “为、为什么?” “床戏当然要到床上去啦!” “啊?” 石皓比他高还比他壮,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进了卧室。心里有种不太妙的感觉,才经历了修京鸿那惊悚的表白,今天要是石皓也来这么一出,他可受不了。不过修京鸿对他有好感其实早有端倪,但是这石皓才认识没多久啊,看起来也不像是弯的。 也许他真的是太敬业了,对演对手戏的自己不太满意,想帮自己找到感觉? 还没容他想清楚,石皓已经一把把他推倒在床上,欺身压了上来。 “哎,你干嘛!” “疼你啊。”石皓嬉皮笑脸地轻抚他鬓角处的头发。 “不是对戏吗,不用这么认真吧。” “哎,你怎么这么可爱啊,没看出来我看上你了啊?” “啊?你、你不是直的吗?” 石皓“噗”地笑了,说:“我装直男装那么像?跟你眉来眼去这么久你就一点儿没看出来?我早就发现咱俩是同类了,早就想勾搭你了,要不我会接这剧?” 敬宇无辜地摇摇头,他是真没发现。最近这是怎么了?正牌桃花毫无进展,这烂桃花反倒挺旺,还同时两朵。 “你怎么这么萌啊?不会还是处男吧?”石皓手向下摸去。 “哎!你住手!”敬宇用力推开了对方,起身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服。 石皓笑出了声:“不会吧,你还真是啊,我以为你只是看起来纯情呢,想不到是真纯情。” 纯情这个字眼被用到自己身上,敬宇脸有些发烫,活了二十年没能谈上一场恋爱怪自己吗?还要被嘲笑。 “我挺喜欢你的,你们组合之前唱的歌我都喜欢,不信你可以看我手机,酷狗音乐里全是你们的歌。我中意你很久了,和我试试吧。”石皓满眼的真诚。 “对不起,不行。”敬宇态度坚决。 “为什么?我挺帅的吧,身材也不错啊。”说着石皓就撩起了自己的衣服,露出白天就一直在秀的腹肌。 “哎哎哎,你别动不动就露肉好不好,这和身材没关系。” “那为什么啊?” 这人哪儿来的自信别人一定要喜欢他呢? “咳咳,”敬宇清了清嗓子,犹豫着该怎么说,“难道你没发现吗?咱俩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我觉得挺合适啊,我热情,你娇羞,我主动,你被动,这不正好。” “谁谁谁被动了,我也是主动型的好吗。” 石皓眨着大眼睛盯了他一会儿,突然爆笑:“哈哈哈,我懂了我懂了,哈哈哈……” 看着床上的人抱着枕头笑个不停,敬宇也被逗乐了。 “有那么好笑吗?” “好笑,哈哈~”石皓坐起来,“原来你也是1啊,我真没看出来,抱歉啊,噗~小闷骚攻。” “别乱说,什么闷骚啊。” “好吧好吧,我错了。”石皓抱着枕头缓了一会儿。 “要是不对戏,我就走了啊。” “别啊,吃了饭再走。” “你不是不会做饭吗?” “不会做饭还不会叫外卖吗?”石皓挑了挑眉。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在餐桌旁,面前摆满了披萨、烤翅、炸鸡、薯条和意面。 “这么多,能吃的完吗?” “怕你饿着,看我多体贴,”石皓手肘撑在桌子上,向他探过身子,“要不,你就从了我?” 这人真是……敬宇简直无力吐槽。 看他那副表情,石皓又笑了:“逗你真好玩。” 笑笑笑,有那么好笑吗?敬宇不理他,低头吃饭。 “哎,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石皓大口嚼着披萨,嘴巴鼓鼓囊囊的。 敬宇咽下嘴里的食物,答:“嗯,倒是想谈,没时间啊。” “扯,再忙也不会没时间谈恋爱,我和你说,你得放开点儿。” “嗯?”不明白对方说的放开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现在,怎么说呢,发现目标就出手啊。” 敬宇想起之前问过唐渐新怎么追男人,唐渐新告诉他与其对对方死缠烂打,不如先把时间花在提高自己上,“你若盛开,蝴蝶自来”,好像是这么说的。 他把这话对石皓一说,又遭到了一番嘲笑:“你这从哪听来的,绝对的纸上谈兵,你想想,每个人喜欢的类型是不同的,你不去了解对方,不向他展示自己,怎么能知道彼此的心意呢?这种说法固然有道理,但是是在没有心仪对象的情况下还可行,要是有喜欢的人了,干脆点儿,直接出手比较好。” “那要是对方心里可能有人了呢?或者和前任藕断丝连怎么办?” “你真有喜欢的人了?”石皓一脸坏笑。 “没啊。”这才察觉被对方套了话。 “否认的这么快,一看就是心虚。没事儿,咱俩当不成恋人,当哥们儿也行,哥给你指条明路,没有挖不动的墙角,只有不努力的小三。” 敬宇脱口而出:“我才不当小三。” “这种说法叫夸张,夸张懂不懂,你不是说他跟前任是藕断丝连嘛,那就不算小三,你就是一把斩断情丝的剑,让他俩彻底断了,直接投入你的怀抱。”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直接办!让他感受一下你的威猛。” 看到敬宇的表情,石皓又咧嘴一笑改口道,“呃当然啦,也可以委婉一点儿按套路出牌,没事儿在他眼前晃提高自己存在感,工作忙没时间就抽空短信轰炸嘘寒问暖,逢年过节礼物不差,任他铁石心肠,也早晚有被感动那一天。” “万一那样惹他讨厌了怎么办?” 石皓放下手里的鸡翅,盯了他一会儿,道:“这么小心翼翼的,你是动了真心啊?” 第11章 主动才有机会 “当然是真心了,不是真心还谈什么恋爱啊?” “啊?”石皓眨巴眨巴眼睛,“哦,对,要真心要真心。我之前说的也同样适用,同样适用。那个,我好奇多问一嘴,你那位是谁呀?圈内人吗?” “不算圈内人。”敬宇想起于溪桥柔和的侧颜,内心没有把他归为圈内人。 “哦,那还好。你这么纯情,我还有点担心你呢。” “哪有。”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被说纯情。 “如果对方冷淡的话,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啊,这样时间一长你的热情就会被冲淡了。也省得仓促地在一起再仓促地分开,惹得自己伤心。呃,说到冷处理,你们公司一哥的那位御用摄影师,就是冷处理的界的高手啊。” 敬宇一惊,抬起头,问:“你是说桥哥?” “嗯,是叫于溪桥吧,”石皓点点头,“我们公司有个高层在追求他,什么招儿都用了,就是没法讨美人欢心,他还真是一朵高岭之花啊,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似的,不过越是这样,反而越激起人的征服欲,要不是他不是我的菜,我都想去试试了。” 好像有朵花从泥土里钻出来瞬间绽放了,竟然有一点点开心。他表面上不动声色,说:“桥哥他确实是那种清水芙蓉的类型。” “是嘛?可是我怎么听说,他一人服侍修家兄弟俩呀?” 虽是一句无心之言,却觉得分外刺耳。 “谣言。” “哦。哎,怎么说到这儿了,我说的八卦你可别说出去啊。” “嗯。”敬宇点点头。 大概是和石皓混熟了的缘故,再拍亲密戏时,之前的拘束感消失了,两人站在一块儿,越来越有cp感了。 杀青后的庆功宴上,姜沐把他拉到角落,问:“你和修京鸿怎么了?” 敬宇没想到姜沐会突然提起他,有些心虚。 “没怎么啊。” “哦,那就好。他说给你放一段时间假,所以接下来暂时没有通告了。” 敬宇心一沉,之前一直存在侥幸心理,现在看来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哦。”他点点头。 姜沐又追问:“你没骗我吧?” “没啊,真没什么。” “哦,我看修京鸿挺喜欢你的,你也别太别扭,该热络的时候就热络一点。” 姜沐这什么意思啊,让自己去献殷勤吗? 但是并没等他问出口,姜沐就转身回到了餐厅里。敬宇一个人在走廊,刚才热热闹闹的气氛,再也提不起他的兴趣了。 若是换做平时,没有通告还能去学校上课,然而眼下正值暑假。池栎接了部古装玄幻剧,跑去横店拍戏了,敬宇酸溜溜地看他收拾东西离开,目光落在床头柜的那本台历上。 白衬衣衬得他格外干净清爽,下摆微微出的腹肌散发着荷尔蒙的味道。其实自己也挺帅的吧。他拿起台历,一张张翻过去,翻到十一月时,看到一张侧脸的特写,照片处理成了黑白色,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有些忧郁的味道。 还有三个月,就又到冬天了。 之前筹划的演唱会因为种种原因被延迟了。想起这些,越发觉得空虚。 他起身换好衣服,去了唐渐新家。按了很久门铃,都没人来开门,才想起来唐渐新也是要上班的,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 天底下就自己最无所事事了。他无聊地蹲在门口,拿出手机刷微博。 石皓参加了一档户外真人秀,富有运动细胞又充满活力,还能照顾搭档的前辈,攻气十足拉了不少好感。敬宇看着照片上有着温暖笑容的石皓,忍不住有些羡慕起来。 自己的街拍,少有能露出这种阳光笑容的照片。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感受到了镜头,就忍不住绷紧了神经。要是能像石皓这么有趣,自己是不是也能更讨人喜欢一点? “敬宇?” 抬头,看见唐渐新一脸惊讶地走过来。 “你怎么蹲在我家门口啊?” “突然想见你,所以就来了。” “也是提前打个电话啊,让大明星在我家门口蹲门,你那帮小粉丝要心疼成什么样。” 唐渐新说笑着,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可能很快就不是明星了。”虽然说得很小声,唐渐新还是听见了,奇怪地看着他。 “怎么了,工作上出问题了?” 犹豫着要不要把修京鸿的事说出来。见他低头不语,唐渐新说:“先坐吧。”随后转身去了厨房。 唐渐新家装修的很奢华,敬宇看不出来这是什么风格,但是总体色调偏暖,给人一种安心舒适的感觉。大概是因为职业缘故,连家里的装修和布置都会考虑到给人心理上带来的感觉。 敬宇窝在沙发一角,抱起了一个淡绿色印着啄木鸟图案的抱枕。 唐渐新端着两个蓝色瓷杯回来了。 “来,喝点奶茶。” 他接过来,轻轻抿了一口,有点烫,但是巧克力的香甜味道弥漫进了口腔,顿时觉得心里安定了不少。突然想起之前于溪桥也给过他一杯这样的饮品。 “巧克力味道的热饮,可以安神。”见他盯着杯子发愣,唐渐新说。 “哥,我特别羡慕你。” “我有什么可羡慕的,都三十多了连个对象还没有,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唐渐新坐在他身旁,低垂着眼睛看他,眼中满是关切。 “说吧,到底怎么了?” “我可能,可能得罪老板了,最近给我放了假,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终究还是不想把修京鸿追求自己的事说出来。 “你是在惊鸿传媒吧?” “嗯。” “你说的老板是修京鸿?” 敬宇点点头。 “我认识他,不是你说的这种人啊。你怎么得罪他了?” “你认识修京鸿?”完全想象不到这两个人有什么交集。 “嗯,他哥来我这里做过心理干预,不过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认识的,后来也常介绍病人过来。诶,娱乐圈这碗饭不好吃啊,但是要得到的多,自然也要承受的多。” “修景昀来找你做过心理干预?!” “嗯,别转移话题啊,你怎么得罪修京鸿了?” “就是,一不小心说错了话。你怎么不告诉我修景昀来找过你?” “都多久的事儿了,提他干嘛?那时候你才刚出道,再说我也是有职业素养的,怎么能把客户的隐私随便往外说。” “他当时怎么了?” 唐渐新看他急切的样子,慢悠悠喝了口奶茶,说:“无可奉告。” “哥,你告诉我吧,我保证不说出去。”敬宇摇着唐渐新的胳膊。 “哎哎哎,你看看你,都多大了还撒娇。”唐渐新嫌弃地甩开他,“不能说就是不能说,你打听这干嘛,不该知道的就别问。” 每个人都这么说,不需要知道就不要问不要想,可是什么是需要什么是不需要?从别人的立场又怎么判断对方需不需要知道呢? 见他一脸沮丧,唐渐新问:“你这么关心修景昀干嘛?” “我不是关心他。”他才不在乎修景昀,人家现在过得风生水起,也轮不到他来关心,他是在意那个人啊,五年前,他们两个还在一起才对。 “哥,你说,为什么会对一个人好奇到,想要了解对方的一切?”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修景昀了吧?”唐渐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怎么可能!不是他。” “哦,那就好,那个人啊,太自私,太功利,和他在一起,不会幸福。” 不会幸福?想来也是。如果幸福的话,于溪桥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吧,背负着沉重的过去,和不能与人言的秘密,明明很脆弱,却还要故作坚强。 “敬宇?” “啊?” “发什么呆啊,你呀,就是压力太大,搁之前那事闹得,别胡思乱想了,修京鸿不会把你怎么样,既然有假期了,就出去转转,好好放松一下,之前不是还总是抱怨没有时间出去旅游吗,正好趁这机会。” “没人陪我。”池栎又去拍戏了,就算不拍戏,恐怕也没那么长的时间陪自己。 “说是没人陪,其实是想要某个特定的人陪吧。哎,想要人家陪就得拿出诚意来,刘备请诸葛亮还三顾茅庐呢。”唐渐新这么说着,心里已经在盘算自己有没有时间了,如果只是一周的话,也许他可以把这周预约的病人勉强往后推一推。 “真的吗?不会惹对方讨厌?” “看你这可怜巴巴的样子,谁还忍心讨厌啊,那我就免为其难……” “那我去试试?”敬宇眼睛一亮。 “啊?试什么?” “我先走了,哥。” 唐渐新愣愣地看他换好鞋子,问:“刚来就走,去哪儿?” “三顾茅庐。” “啊?你说的~不是我啊。”来的时候还无精打采,走得时候就神采飞扬了。这年轻人的情绪,变得就是快。唐渐新看着敬宇离开,弱弱地说:“哎,弟大不中留啊。” 和潘旭打听了于溪桥的行程,按理说,这个时间他应该是在家的,可是按了会儿门铃,却没人开门。 他掏出手机,打算拨于溪桥的电话,听到房间里好像有脚步声。 再次按响了门铃。终于,门开了。 已经八月份了,天气很热,于溪桥还穿着一身棕红色的长袖丝质睡衣,脸色苍白。 “你怎么来了?”浓重的鼻音。 “桥哥,你怎么了?” “没事,有点感冒。” 于溪桥把他让进屋,想给他倒水,却手一抖,把水洒到了外面。 “小心。”敬宇连忙拉过他的手,烫的微微有点红,拉着他去厨房冲了凉水,收拾妥当后,发现于溪桥的手依然滚烫。 “你发烧了?”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很烫。 “没事的,吃点药就好了,你找我有事?” “呃~”这种时候怎么也说不出口是想约他出去玩的,就说:“我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 当然,这也是实话。 于溪桥轻轻笑了:“你呀,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苍白无力的于溪桥,即使病着,也是动人的。敬宇忍不住拥住了他。 于溪桥没有拒绝,不过也可能是没有力气拒绝,或者生病的人,渴望着有人来关心自己。 “桥哥,你难受的话,去床上躺着吧,饿吗?我去买点儿吃的。” “不饿。我没力气照顾你,你回去吧。” “我不需要照顾,你都发烧了,应该我来照顾你。” 于溪桥还想说什么,敬宇一把打横抱起了他。 “哎,你干嘛,放我下来。” “别急,这就放。”敬宇走进卧室,把他放在了床上,盖好被子。 自己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趴在床沿看着他。 “你不回去?” “你病成这样,我不放心。” “我没事的,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不也好好得活到现在。” “以后不会了,你有我了。” “傻孩子。”于溪桥看着他笑了,随后闭上了眼睛,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于溪桥看起来又瘦了些,已经显得很憔悴了,不知道这几天在忙什么,累成这样。 敬宇轻轻握住他放在被子外的手,纤细又柔软,带着滚烫的温度。困意袭来,他就这么趴在床边睡着了。 脖子有些酸痛,不舒服的姿势使身体有些疲惫,睁开眼睛,屋子里一片黑暗。 掏出手机,十点多,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把晚饭都错过了。 于溪桥还在睡,屋里很安静,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借着窗外的照进来的月光,他轻轻把手放在于溪桥的额头上,还是很烫。 “几点了?”感受到了触碰,于溪桥醒了,轻声问。 “十点二十了,你饿吗?” “我不饿,你要是饿的话,厨房有吃的。这么晚了,今天就住在这里吧。” 没想到于溪桥会主动留宿他,敬宇高兴坏了。去厨房煮了点粥,冰箱里有成袋的小榨菜。 自己随便吃了点,又端了一小碗给于溪桥。 虽然他一再说不饿,但还是在敬宇的坚持下喝完了那碗粥。 吃过药后,于溪桥似乎也不那么困了,去浴室冲了个澡,敬宇无聊地坐在客厅看电视。 于溪桥洗了很久,敬宇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 感觉有人在轻轻拍他的肩,带着一丝沐浴露的清香。 “去洗个澡吧。”于溪桥说。 “啊?”敬宇坐起来,没想到于溪桥会让他去洗澡,难道是…… 脸有些发烫,但是于溪桥已经转身进了卧室,没有看到他羞红了脸的样子。 第12章 约定 “所以说,你留宿在了心上人家,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石皓问。 “嗯。”敬宇点点头。 “噗~”石皓捂着嘴笑了,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忍耐,但是越笑越欢。 俩人坐在酒吧的角落里,敬宇本来想拒绝他的邀约,奈何不住石皓的死缠烂打。自从上次合作过之后,和石皓的关系就变得亲近了许多。 作为唯一一个知道自己性向的朋友,敬宇忍不住和他说了之前在于溪桥家的事,当然没有透露他的身份。 虽然想要制止对方那夸张的笑,但是石皓的笑好像有种特别的感染力,最后连他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石皓笑够了,拍着他肩膀说:“哎,听我一句劝啊,你俩,没戏,还是赶早儿换人的好。” 也许石皓说的是对的,可是就是觉得不甘心。 “你能控制得了自己的感情?想喜欢谁就喜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呃~”这可把石皓给问住了,他挠了挠头,说:“那也不是,要真能那样该好了。我做不到想喜欢谁就喜欢谁,但是要放下不可能的人,还是做得到的。” “那可能是因为你对他们都不是真心。” “谁说的,我对你就是真心。”石皓又换上那副轻浮的笑容,把脸凑近他。 “少来啊,我不吃这套。” 石皓撇了撇嘴:“你怎么对别人那么温柔,对我就这么冷酷。” “我,没有吧~”看他委屈的样子,敬宇有点内疚。 石皓又笑了:“我逗你的。” 敬宇抿了抿嘴唇,低头不再言语。 他们都喜欢逗他,石皓是这样,于溪桥也是这样。那天晚上他洗完澡,于溪桥已经把客房给他收拾好。第二天于溪桥还没退烧,他就一直在他家陪他,除了中间出去买了一次药,就再也没出门。 因为有人陪,于溪桥也开始按时吃饭了。敬宇终于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瘦了,这个人不饿到不行的时候,是不会按时吃饭的。 等烧一退,于溪桥就开始赶他回家。他那时正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从书房里拿的推理小说看,于溪桥睡醒了,从卧室出来,坐到他身边。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呃~等你烧退了。” “已经退了。”于溪桥拿起他的右手,放到自己额头上。 “回去吧,别任性了。” “我就是想陪陪你而已。” “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工作比较重要。”于溪桥紧握了一下他的手,又放开了。 敬宇伸手抓住那只手,说:“桥哥,那,我要是能像修景昀那样成为一线,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 于溪桥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 “好啊,不过你不需要和谁比,你要是能尽自己最大努力做到行业内的顶尖,我就考虑考虑。” “你是认真的?”有了之前的经验,他有点不太敢相信。 “嗯,我呢,最讨厌别人出尔反尔,所以自己也不会那么做的。” “那你会等我多久?如果我需要很多年的话,你会不会就没有耐心等下去了?” “嗯,有这个可能,所以你可得快点儿啊,抓紧时间好好努力。”于溪桥一根手指轻轻点着他的胸口说。 敬宇抿紧了嘴低下头,他不确定的事,就不敢轻易承诺。他要多久能达到于溪桥说得高度呢?毕竟有些事,除了努力,还有运气和命运的成分在里面,过去他从来不强求什么,可是到了于溪桥这儿,好像一直在推翻过去的自己。 “哎,我和你开玩笑呢,不会不等你的,娱乐圈的事我也清楚,哪是说火就能火的。你起点已经很高了,未来前途无量。” 这是于溪桥第一次这么夸他,在他柔和的目光的里,敬宇感受到了来自喜欢的人的肯定所带来的力量。 于溪桥问:“哎,你饿不饿,我去做饭。” “你歇着吧,我去做。”敬宇麻利地站起来像厨房走去。 “还真是好骗啊。”于溪桥在他身后轻声嘟囔了一句。 敬宇没听清他说什么,回头问:“你说什么?” 于溪桥笑着摇摇头:“我说,想吃蛋炒饭。” 结果没定于溪桥再次催他回家,就被姜沐叫去拍广告了。细算下来他也休息了将近两个礼拜,修京鸿确实没有刻意为难他,但是休假回来的通告满的吓人。各种真人秀和综艺节目不说,许多递上来的剧本质量良莠不齐,姜沐破天荒地通通接下了。 “感觉完全没有规划,挣快钱而已。”敬宇忍不住和石皓说出了内心的动摇。 “不如来我们公司。”石皓提议。 敬宇摇摇头:“合约没到期,要付一大笔违约金,心疼。” “哎,你最近有点背啊,事业爱情都不顺,要不哪天咱们去庙里拜拜,我知道有个寺,很灵验的,我妈常去。” 敬宇知道石皓的母亲也在帮他打理事业,是个女强人。 “能行吗?要是咱俩被拍到的话,会不会爆出一个大八卦,就叫《因戏生情皓宇恋坐实两人共赴庙中求子》。”敬宇一本正经说出这番话,石皓听了直接呛了口酒。 “哈哈哈哈……”石皓趴在吧台上,笑着用手直锤桌子,引得不少人侧目。 “哎哎哎,别笑了,好多人看你呢。” “哎哟,不行了,你看起来那么严肃,想不到还挺有幽默感的。”石皓抹着笑出来的眼泪。 “那些八卦新闻不都是这个套路。”敬宇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好笑。 “诶,咱俩要是去求子,谁生啊?” 眼看石皓又开始不正经,敬宇已经有点免疫了,回答:“当然是你了。”说罢起身朝外走。 “哎,凭什么是我呀?”石皓正要追,被酒保拦住了,“先生您还没买单……”,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塞了钱就追了出去。 闲的时候忧虑,太忙了也会忧虑。 排练一天下来,敬宇回到家觉得只想立刻扑倒在床上。为了准备演唱会,池栎也没再接新戏,对于两人来说,即将到来的可能是人生最后一场两人以组合身份举办的演唱会。 自从那次和于溪桥定下约定,敬宇就再没机会见他。偶尔发微信问候一声,也只是不咸不淡的几句。 “在干嘛?” “拍摄。” “累吗?” “还好。” 本想邀请于溪桥来看演唱会,但是因为各种原因,被推迟到了十一月份,那时于溪桥是不工作的,可是他不确定他能不能来。 纠结了许多天,演唱会还有一周的时候,他给于溪桥打了电话。 响了很久,终于接通了。 “喂?”于溪桥的声音透着些疲惫。 “桥哥,你在忙吗?” “没有,什么事?” “我下周六的演唱会,想邀请你来现场。” “下周啊,我看一下……是十一月十三号?不好意思,我去不了。” “为什么?”敬宇有些着急,明明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了,既然还能联系上,难道就这么几天都不愿意等吗? “我要休假了。”那边的语气有些无奈。 “只是来现场而已,不是工作~” “我机票已经订好了,不好意思,敬宇,不过谢谢你邀请我。” 于溪桥语气柔软,就像他本人给人的感觉,温婉舒适,似乎天生就有亲和力。但是他的话,却坚定的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即便如此,敬宇还是给了潘旭两张前排的票,说是邀请他们两个。潘旭一脸疑惑,嘟囔着“桥哥休假了”,但还是愉快地说自己会去。 敬宇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自己的身份是一个歌手了,而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排练很辛苦,却也很充实。无论是过去的老歌,还是修京鸿聘请的新团队打造的新歌,都让他有种找到初心的感觉。 欧阳敬宇是因为喜欢音乐才会成为艺人的。 他在心底里这么告诉自己。如果不是胡之阳的死,以前的公司大概就不会出现变故,自己和池栎,也许就还在那里,还会继续歌手的身份,就这么一直唱下去。 “就算老胡还活着,还在给你们写歌,你们也不会一直唱下去,当演员比当歌手赚钱。”姜沐不止一次这么告诉他。 胡之阳为什么会自杀,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那个给他们写了十几首歌的温柔男人,毫无征兆地走了,他舍弃了自己的才华,自己的朋友,和一手建立起来的公司。他生前对他格外照顾,是他心里格外仰慕和敬佩的人,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难过到一唱他的歌就有想要流泪冲动。 耀眼的聚光灯一打,看不清黑压压的舞台下的人潮,但是那起伏的荧光棒,热切地证明着她们的存在。平时总是会忽略掉自己的身份,在台上这一刻,才真切感受到自己是被这么多人喜爱着的。 音乐一起,敬宇就忘记了周围的一切,跟着节奏舞动,他热爱舞蹈,知道自己擅长跳舞,每一次的表演,都伴随着浪潮一样的尖叫。 多年前,那个身形单薄的羞涩少年,此刻,已经成长为了舞台中央的王者,英俊,冷傲,不沾凡尘。 压轴曲目,欧阳敬宇填词,《世界上唯一的你》。 如果回忆有扇窗 你会看到初遇时的我们 懵懂无措的我 和薄荷味儿的你 你说你有很多秘密,每一个都与我无关 可若是漠不关心 鸿篇巨著也不过废纸一堆 若是情有独钟 一个人也能成为宇宙中心 如果未来有迹可循 多想看到那时的我们 相遇只是一瞬 相爱却燃尽所有的认真 我说我也有秘密,每一个都与你有关 这世上只有一个你 纵使璞玉有瑕,依然无可替代 世界上唯一的你 因为情有独钟 一个人也能成为世界中心 …… 感觉想说点儿什么,却又如鲠在喉,才一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就已经泪如泉涌。不知是对oxygen组合的不舍,还是说,希望听到这首歌的那个人不在这里。 演唱会结束,修京鸿本想提议再组个局,但看敬宇和池栎两人都略显憔悴的脸,又作罢了。 因为现场意外的火爆,也算是挣得盆满钵满,公司给两人放了两天假。 池栎第二天中午都还没起,敬宇实在闲的无聊,又心情低落,就想到了表哥唐渐新。 鉴于上次的经验,他提前打了电话。 “敬宇?” “哥,在家吗?” “在,什么事儿?” “我一会儿去你那儿。” “哟,可算想起我这个大哥来了,不过你等一会儿再来,我现在家里有病人,一个小时以后吧。” “好。” 他知道唐渐新有许多病人都是在家里接待的,有人慕名找他,要是在医院挂诊,不知道要排到何年何月,有些关系的病人就预约他的私下时间。所以说,他这位表哥虽然忙的团团转,但也收入可观。 “昨天才开了演唱会,今天就有功夫来我这儿?”唐渐新问。 “有两天假期。”他四处看了看,发现果然是唐渐新一个人在家。 “找什么呢?” “看看你病人走没。” “当然了,告诉你一个小时,我就肯定在一个小时内解决掉。” 敬宇点点头,又突然想起一件事,问:“哥,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开的演唱会。” 他没邀请唐渐新,因为知道他对这些不感兴趣。 “我……看的娱乐新闻。” “娱乐新闻?”狐疑地盯了会儿唐渐新,没看出什么破绽,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唐渐新以前并不关注娱乐圈,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起娱乐新闻来了。 “诶,要喝点什么,我这有茶、咖啡、果汁。” “就上次那个吧。” “好嘞。”唐渐新进了厨房。 敬宇进了唐渐新那间大书房,这里的藏书的比于溪桥的多很多,他的脚步停在了心理学书籍的区域,因为职业缘故,唐渐新有大量专业相关的书籍,不过除此之外,他其它方面的书籍也很多,也许是因为学历高的人爱读书,他的书房就像个微型图书馆。 敬宇介意的是,唐渐新的这些书,似乎也在于溪桥家里见到过。应该不是巧合,从那天思考胡之阳的事开始,他心里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测,却又不敢肯定。 第13章 真心重于真相 猜的对或不对,还需要向唐渐新确认才行。 “敬宇?”唐渐新找不到人,才发现他一个人站在书房发呆。 “哥,你是不是接触过很多圈里的人。” 唐渐新明显有些犹豫,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认识胡之阳吗?” “不认识,谁呀?” “那于溪桥呢?” 唐渐新停顿了一下,回答:“不认识,突然打听这些做什么?就算真是我手上的病人,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敬宇点点头,其实他也不确定,只是心里隐约的猜测而已,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两人回到客厅,敬宇坐到沙发上他常坐的位置,端起茶几上的淡蓝色瓷杯,喝了一口。 见他没再继续追问,唐渐新也放松下来,说:“知道你工作压力大,也别没事儿想东想西的,想太多没什么好处,你呀,就是太空虚了,谈个恋爱也比胡思乱想强。” “我倒是想谈,你又不肯帮我。”敬宇发牢骚道。 “我怎么不帮了?我自己一把年纪还单着,只能给你心理上的指导,战术上我也无从谈起啊。” 敬宇撇撇嘴,不置可否,顺手拿起旁边淡绿色印着啄木鸟的抱枕,一不小心把一个柔软的东西带到了地上。 他弯腰捡起,发现是一团围巾,看起来有些眼熟。 米色的围巾,很蓬松,摸起来面料很好。 心里一动,拿到鼻子下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儿,很清新。 他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着唐渐新,虽然之前有些怀疑,但还是很震惊。自己这个大哥还真是睁眼说瞎话。 “这围巾哪儿来的?” 看他表情不对,唐渐新说:“额~是哪个病人落下的吧,放着吧,我回头拿给他。” “哪个病人?” “我哪记得,他自己总会想起来回来取的。” “你认识于溪桥?” “你说什么啊?围巾这种东西,有人买重了很正常,刚好和你朋友的同款?” 敬宇摇摇头,唐渐新不知道,就算款式相同,不可能味道也刚好相同,于溪桥身上独特的薄荷味儿,错不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 唐渐新明显烦躁起来,皱眉说:“你别问了。” 敬宇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起身准备离开。意外的是,唐渐新没有拦他。 不知道就这样直接跑去于溪桥家对还是不对,他有什么立场去质问他为什么撒谎呢。可是又实在做不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电话从几天前就已经是关机状态,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唐渐新家。 就是想去看看他,仅此而已,也许看到他,所有的疑惑都可以解开。 手覆在冰冷的防盗门上,深呼吸,好像这样就能感知到里面有没有人一样。当然不能,最后还是按响了门铃。 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反应。再按,还是一样。 有些沮丧,又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也许于溪桥从唐渐新家里出来,还没回来? 敬宇靠在门边,思绪混乱,但就是坚定地相信一点,于溪桥一定会回来,他不过就是想把自己藏起来而已,只要真心想找,就一定能找到。 只来过这里一次,看着这扇门,他生活的这间房子,里面他的气息,都强烈地吸引着他,他挪不开脚步,较劲儿似的,偏要等。 电梯开门的声音,有脚步声。抬头,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高个子男人,穿着考究,气宇轩昂。那人看了他一眼,走过他身边,到了隔壁的房门前停下,看样子是于溪桥的邻居。 那人掏出钥匙,又回头看了他一眼,问:“你是来找于先生的?” 敬宇点点头。 那人还是仔细看着他,目光分外精明。 突然想到可能会被认出来,他慌忙低头侧过了脸。 那人笑了一下,说:“啊,于先生最近可能都不在家,听说要过几个月才回来。” “我等等看。” 看样子于溪桥还像模像样和邻居打了招呼,就不怕被撞破吗? 那人进了屋,没过一会儿又拿着一个档案袋出来了,看样子是上班中途回家取东西的。这次他什么都没说,径直从敬宇身边走过。 有些累了,敬宇低头坐在门口,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开锁公司,如果叫人来直接把门打开,会怎么样? 就这样在反复的动摇和纠结中,不知过了多久,连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都没有发觉,再次响起电梯开门的声音,脚步声很轻,但是声控灯还是一下就亮了。 光线有些刺眼。 敬宇眯着眼睛抬头看,一个黑衣人站在面前,黑色过膝羽绒服的帽子扣在头上,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身形有些佝偻,看起来无精打采,像是宫崎骏动画片里的无脸男。 虽然只能看到眼睛,但是四目相对那一刻,他还是一下就认出了于溪桥。 “你怎么才回来?” 不是意外,也不是埋怨,就好像焦急等待爱侣归巢的鸟儿一样,只有带着终于等来对方的欣慰,好像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我就该在这儿等你,而你一定会回来。 于溪桥沉默着,周身笼着一缕阴沉。他看了敬宇一会儿,后退了一步。 以为他要走,敬宇上前想拉他的胳膊,却被躲开了。 他低头走到门口,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门。 敬宇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背着个双肩包。 于溪桥进门,敬宇跟在他身后,然而没想到,于溪桥并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敬宇一只脚刚跨进门,就被正要关上的门夹住了。 他吃惊地看向于溪桥,于溪桥眼神很冷漠,就像完全不认识他一样。 脚上的压力在加大,有些疼。可更疼的,是心。于溪桥这是怎么了? “桥哥?” 于溪桥不为所动,伸手想推他出去。但眼下比力气,敬宇怎么都不会吃亏。对于这种奇怪的僵持,敬宇有些恼火,他肩膀一用力,于溪桥就往后退了一步,门开了。 “桥哥,我等你很久了,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我……” 于溪桥的目光落在他的左手上,手里拿着的是在唐渐新家捡到的围巾。 “我来还你围巾。” 盯着那围巾,于溪桥依然默不作声,这诡异的气氛使人心里非常不舒服。 “桥哥,你没事儿吧?” 于溪桥的眼圈越来越红,他扔下了背包,一步步后退着,大片的泪水涌了出来。 看他这副样子,敬宇慌了。想去扶他,却被一把推开,于溪桥力气不大,敬宇被推的后退了一步,但于溪桥自己却因为用力过猛跌到了沙发一角。 他干脆就蜷在了这个角落,兜帽还罩在头上,把脸埋在臂弯里,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桥哥,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敬宇已经开始盘算要不要给唐渐新打电话,但又担心自己冒冒失失的行为会被骂。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终于,兜帽下面传来闷闷的声音。 “我想见你,我捡到了你的围巾,想顺便还给你。” “放下,你可以走了。”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你到底怎么了?” “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于溪桥突然抬起头,口罩已经掉了,满脸泪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唐渐新没告诉你吗?还来这儿装什么好心!咱俩没什么关系吧,我不需要关心!马上从我家滚出去!” 刚开始的怒吼,到后来就变成了带着愤怒的哭腔,泪水不断从那双昔日温润平和的眼睛里涌出,好像要用满腔的委屈将他淹没一样。 那些话很扎心,但眼前男人的眼泪更让人心疼。他挪动脚步,不是往后,而是往前,慢慢走到于溪桥身边,俯身抱住了他。 “你他妈放开我。”于溪桥挣扎着,却并没有多大力气,他已经很虚弱了,还在逞强。 “才多久不见,你怎么虚弱成这样。”和对方的暴躁相反,敬宇没想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温柔地说出这些话。 弱之胜强,柔之胜刚。于溪桥的挣扎渐渐平息下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 敬宇把怀里的人又搂的紧了紧,摘下他的帽子,轻轻抚着他的头发,“唐渐新是我哥,我去他家的时候恰好发现了你的东西。你知道我多开心吗?原来你在家,原来我还能找到你,不用再等一个漫长的冬天。我不是猎奇,我只是想离你更近一点儿,想和你一起分担,想成为你的依靠。我知道我还差的远,但我会努力,我不是等不及,只是生命这么短暂,好不容易相遇,就想好好珍惜所有的时间。你不说,我可以不问,但请你相信,无论如何,你都还有我。” 不会说情话,他绞尽脑汁,慢慢倾诉着自己的心情,小心斟酌着字句,生怕表达不清楚,刺激到这个心思敏感的人儿。 于溪桥的额头靠在他肩膀上,他感受到他在微微颤抖,似乎在无声地抽泣。 耐心地等待着,想尽量让他觉得安心。 过了一会儿,于溪桥缓缓说:“对不起,不是故意骂你,可我状态很不好,很不好很不好,不想有人在,不想有人看见……” “不用道歉,我都懂,我就是你的出气筒,就算你对我发脾气,你也还是你,微笑的你,干练的你,认真的你,生气的你,伤心的你,我都爱,因为这些都是你。” 于溪桥伸手环住了他腰,脸埋在他的胸膛里。感觉到胸口一阵温热潮湿,好像于溪桥的眼泪,全都流进了自己心里。 就这么安静地抱在一起,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感觉到怀里的人渐渐放松下来,才发现于溪桥已经睡着了。 把他抱到床上,脱了厚厚的外套,盖好被子。又用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擦干净脸上的泪痕。看他睡安稳了,敬宇才自己回到客厅。 捡起于溪桥掉在地上的包,包不重,打开发现是一些瓶装的药,包装上全是英文。不用看,他也能猜到这是治疗什么的。 有些无奈,也很低落。为什么会这样,这种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于溪桥的身上,他那么美好,为什么会生病。 他躺倒在沙发上,感觉很累。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电话响了,是池栎打来的。这才想起自己夜不归宿竟然没有向池栎报备。 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又想起和池栎并不是恋人关系,因为没有报备而紧张显得有些多余。 沙发很软,或者是这一天太累,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早上被饿醒,看表已经八点多了。先去看了于溪桥,发现他还在睡。 等他洗漱完毕,于溪桥还没醒来的迹象。 跪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还在熟睡的人,忍不住有些担心了。 他轻轻握住于溪桥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看他没反应,就又吻了一下,结果还是没反应。 怎么睡的这么熟呢。 他站起来坐到床上,俯身看着于溪桥。虽然有些憔悴,浓密的睫毛和秀气的轮廓依然精致,真好看。 敬宇缓缓靠近,轻吻了一下他的唇。没反应。 又吻了一下,这回稍作停留,还大胆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那瓣粉色。依然没反应。 不会吧,他不安地把手放到于溪桥的鼻子下方,感受到了熟睡中人均匀的呼吸,才放下心来。 既然这样。敬宇大胆地吻了下去,刚开始只是轻轻舔他的唇,随后又不满足地用舌头撬开了他的牙关,向口腔内探去,不断的吮吸□□。 他的吻技并不娴熟,像个胆怯的小奶猫一样,试探着食盘中的食物。 沉浸在于溪桥的气味儿中,那清淡的薄荷味儿,此时却像催情的□□,让他心跳越来越快。控制不住想要索求更多。 伸手去抚摸他纤细的腰肢,觉得衣服有些碍事,干脆撩到了胸口,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了,两人拥抱在一起。于溪桥的温度第一次这么直接地传递给他。 在他的胸前轻吻着,于溪桥“呃”地发出了一声□□。那声音太美妙,有魔力一般勾起了敬宇苦苦压抑的欲望。原本小心的抚摸和亲吻变得越来越不受控,不知何时,于溪桥的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半睁开眼睛,眼神迷离,喘息越来越粗重。 “我爱你。” 两人唇齿相交,缠绵在一起。 第14章 韩征的威胁 身边的人迟迟没有醒来。 敬宇侧身躺着,于溪桥背对着他,肩膀露在被子外面,皮肤上的疤痕清晰可见。他伸手轻轻抚摸着,感受着灾难在对方身上留下的印记,忍不住更加想好好疼惜眼前的人。 “恶心吗?” 于溪桥突然醒了,轻声问。 “怎么会。” 敬宇从背后贴上去,环住他的胸膛,把脸埋在他的脖颈处,轻轻亲吻,喃喃说:“你好香。” “你喜欢?” “嗯。” 于溪桥伸手从床头柜上抓过一只小瓶子,说:“是这个。” 敬宇接过来,那是一个细长的长方形磨砂玻璃瓶,很精致,上面贴着的标签是日文,看样子是香水。 “它叫禁欲,是款很小众的香。” “禁欲?好奇怪的名字。” “奇怪吗?因为它味道清冷,带着它的味道,可以时刻提醒自己。” “这么说,你和修景昀分手后,没和别人在一起过?”想到这儿,敬宇有点儿开心。 于溪桥没有回答,而是从他手中拿过瓶子,在空气中喷了一下,一丝淡雅的檀香味儿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前调是檀香。” “回答我。”敬宇轻摇着于溪桥的肩膀。 “你今天没通告?” “今天放假。”敬宇拉着于溪桥的肩,使他转过来仰面朝上,自己跨坐到他的身上,胳膊肘撑在他的头两侧,低头看着他,“别转移话题。” 于溪桥别过脸故意不看他。他慢慢凑近,含住了他的唇。于溪桥想躲,却被敬宇用手固定住了头。 但他很快就放开了,担心过分的举动会惹他不开心。 “饿了吗?”他问。 于溪桥摇摇头,两人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早上又来了一场剧烈运动,敬宇现在饿到前胸贴后背。 “我去做饭。”他起床穿上衣服,又俯身亲了一下于溪桥的额头。 敬宇过去不太会做饭,但是自从发现这是一个提升恋爱品质的技能后,就尽量去尝试着做了。有两次池栎刚好在家,对他做的那些卖相有些惨的菜很抵触,一脸不情愿的尝了一口后,反而称赞有加,这让他自信了不少。 等饭做好,才发现于溪桥又睡了过去。 看来他这外号还真不是白叫的,怎么就那么嗜睡呢。 于溪桥似乎睡的很沉,叫了几声都没有反应。担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并不烫。 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给了唐渐新。 “应该是药物作用,他一到这个时候状况就不大好,我好不容易才把他的病情稳定住,你别乱来。” “我怎么会乱来呢?我只是想照顾他。”敬宇分辨道。 “你对他是真心的?” “嗯。” “虽然不太好干预你的私生活,但是作为大哥,我想劝你一句,他的精神状况不适合谈恋爱。” “难道治不好了吗?” “之前本来已经得到了比较好的控制,但是今年又变得很不稳定,你还是……” 听见身后脚步声,回头看见于溪桥已经从卧室出来了。 “我知道分寸,先这样吧。” 挂了电话,对于溪桥说:“你终于醒了,我有点担心,就给唐渐新打了电话。” 于溪桥点点头。 “来吃点东西吧,我真是饿死了。” 于溪桥乖乖坐到餐桌前,看他不再像昨晚那么激动,敬宇终于安下心来。 然而吃完饭没一会儿,于溪桥就捂着嘴跑到卫生间吐了。 “那么难吃吗?” 敬宇看着他难受的样子,有些过意不去。 于溪桥摇摇头,他吐的差不多了,把敬宇赶出了卫生间,说是要收拾一下。 等他出来,坐到了敬宇旁边,摆出一副要谈谈样子。 “你回去吧。” 果然是开门见山地赶自己走。 “你还好吧?”敬宇有些担忧。 于溪桥无力地靠在了沙发的靠垫上,视线看着虚无的前方,说:“不是你做的不好吃,是药的副作用,很容易恶心,所以我尽量少吃东西,不过别担心,不会饿死,只是少吃,不是不吃,还有一些营养药品,所以真的没事。” 敬宇不想走,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对方,只好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轻握摩挲着。 毫无征兆地,于溪桥眼里又滚出了大滴的泪水。 敬宇不知所措起来。 “你帮不了我的,已经五年了,唐医生说不确定能不能治好。好痛苦,却不知道为什么,道理都懂,可是痛苦根本停不下来,想死。平时可以伪装的很好,可是一到冬天,就变得完全没有办法,必须吃药,不过还好,睡着了就感受不到痛苦了。” 他转头看向敬宇。 “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就像过去的我,想象不到世界上还会有人有这样的痛苦,想象不到自己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呢?我总是在问,在想,可是没有答案。是我太脆弱了吗?也许吧,我讨厌脆弱,但是讨厌又能怎样,我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放手吧。” 敬宇没有放手,而是握的更紧了。 “你说你爱我。” “有吗?呵,床上说的话,怎么能当真。” 感到胸口一痛。他低头不语,觉得永远说不过眼前的男人,永远看不透他的心。 “我想对你负责。”末了,他轻声说。 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脸上还带着泪痕的于溪桥,怔怔地看着他。 “我们不是有过约定吗?我会继续努力的,直到强大到可以保护你,你要是不喜欢工作,我养你。” 于溪桥把头靠过来,埋在他的颈窝。敬宇伸手环住了他。 “我挺喜欢现在的工作,可是我做不好。” “怎么做不好,你拍的照片是最棒的。” 于溪桥摇摇头。 “要是我一开始就做这份工作就好了,要是没有因为喜欢那个人就傻乎乎去当演员就好了,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好遗憾。” “现在也不晚啊。” 敬宇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他摇了摇头。 即便如此,愿意说这些,就表示已经敞开心扉了不是吗?还是有希望的。 本以为修京鸿找自己是要商量新戏,没想到他却问:“敬宇,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这个问题把他问懵了。 “不会忘记了吧?”修京鸿暧昧一笑。 已经过去半年多了吧,换谁都会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难道修京鸿最近身边缺人,又想起自己了? “修总,您恐怕是误会了,我对您一直敬重,您是我的领导,我哪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修京鸿笑了:“可是我对你有非分之想。” 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也许你是不够了解我,对我太有距离感了,咱们多了解一下,没准儿你就改变想法了。” 缓兵之计,也比之间掘了他的面子强。敬宇点头答应了,想着以后找机会见招拆招。 晚上收工时间尚早,打算去于溪桥那儿。为了方便进出,他从于溪桥那拿了一把备用钥匙。 终于明白为什么于溪桥冬天不工作也不和任何接触了。他的状态实在很糟糕,要么吃完药就睡觉,要么只要醒着,就阴沉绝望动不动哭泣,很少有能好好说话的时候。 虽然知道他这么长时间一个人也挺过来了,可是只要有空,他还是想去看他。 于溪桥后来没有再赶他,但是态度也并非积极,似乎在等他厌倦了自己离开。他不怪他不信任自己,毕竟受过伤,心理又脆弱,实在没办法计较这些。 这么明显的谈恋爱状态是瞒不过池栎的,其实他很想说,但是一想到对方是男人,就只好敷衍地告诉他现在还不想公开,等感情稳定了再告诉他对方的身份。池栎虽然平时八卦,但还是很识大体,也没有追问。 在小区门口,竟然碰上了韩征。 俩人在毕业大戏中演兄弟,虽然敬宇去学校的时间更少了,但因为排练的缘故,和韩征的关系依然亲近。 “韩征,你怎么在这儿?” 韩征看到他愣了一下,说:“啊,敬宇,我那个,我杂志社的领导住在这个小区,我来他家取东西。” “你现在又去杂志社兼职了?” 他知道韩征家条件不太好,据说家里本来并不支持他考电影学院,觉得花销太大,但他坚持会自己挣钱才被允许,没想到竟然还真考上了。 “不是,我签了杂志社,是一家娱乐媒体旗下的,因为一直没有公司签我,我想大概不适合这行,所以干脆转行算了,不过也不算是完全没有关联。” 看他的表情有些沮丧,敬宇也同情起来,但是这行就是这样,竞争激烈,拼人脉拼背景,还要拼运气,每年的毕业生里都有不少转行的。 “啊,我还有事,先走了。” 韩征道了别,匆匆忙忙地走了。 面对欧阳敬宇,他有点儿心虚,担心再聊下去,会让对方看出什么,毕竟他刚刚做了见不得光的事。 因为就在一个小时前,他敲响了那个叫于溪桥的男人的家门。 韩征发现那个男人和欧阳敬宇的关系,实在是巧合。察觉到欧阳最近有些不一样,敏感地怀疑他是不是有了恋情,本来只是想爆个独家,没想到竟然发现对方是个男人,还是修景昀的御用摄影师。这就有意思了,爆出来的话,一定是个大料。 但他转念,有了其它打算。 过程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在门前敲了很久,都没有人开门。他断定那个人就在里面,最后不得不对着紧闭的大门高声说:“于先生,我是欧阳敬宇的朋友,有事找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里面的男人冷脸警惕地看着自己,问:“你是谁?” “于先生,在门口说话多不方便,还是请我进屋聊吧。” 他心里很紧张,表面上还要装作一副淡定的模样。学表演也并非完全没有用,眼下他就假装自己在演一个敲诈勒索毫无愧疚感的坏人。 他观察着这个男人,苍白瘦弱,缺少生机,但的确长得很好看,而且一看就是天生丽质,没有一点儿动过刀子的痕迹,即便板着脸孔,依然掩不住那自然流露出来的魅感。原来欧阳敬宇喜欢这个类型的。 他坐在了沙发上,于溪桥见状,坐到了离他最远的位置。 两人同时沉默。韩征本想等着对方发问,但于溪桥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没办法,他只好直接掏出了包里准备好的东西,起身递到了于溪桥面前。 于溪桥接过来,一张张看过去。他本来等着对方惊慌失措地质问自己,但于溪桥表现的有点太过从容了,好像照片里的人不是自己一样,冷淡地从头看到了尾,然后抬起头来,依然沉默地盯着他。 这回他是真有点儿不淡定了,说:“于先生,虽然这个小区楼距挺大的,不过,你们也太不小心了点儿,怎么会还忘记拉窗帘呢?” 听了这话,于溪桥的眉毛轻微皱了起来,终于开口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手上有这些。”他的视线扫过那堆照片。 “你想要什么?” 于溪桥这么干脆,让他有点儿动摇起来,不愿直视的那份罪恶感隐约翻腾。但想到一旦这么做了,病重的父亲就能有活下来的希望,就咬紧了牙关,告诉自己这都怪他们自己不小心,怪他们搞同性恋,怪他们一时大意让自己钻了空子。偷拍那么容易吗?他跟了很久,才终于等到那次机会,谁叫他们自己不小心呢。 “我要钱。”他说得理直气壮。 “多少?” 韩征伸出食指。 “好。” “这么痛快?”他有些意外。 “难道这不是你希望的?” 韩征点点头,这个男人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你对他感情很深啊,不用我说,就这么配合。” “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自己。” “是吗?”韩征并不相信。 “我现在没那么多,你留下账号吧,三天内打给你。” 韩征没那么傻,他不想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三天后的这个时间,我亲自来取。” “可以,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可以告诉我吗?” 已经这么配合了,回答一个问题好像也不过分,他点点头。 “为什么是我,不是他。” 他指的应该是欧阳敬宇。为什么呢?韩征问自己,他从一开始,想到的就是这个男人而不是欧阳。 “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哈哈哈~”于溪桥突然笑了,但脸上的表情却很悲伤。 韩征被他的样子刺伤了,自己不道德的行为必然要伤害到别人,可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我走了,记得三天后。” 他匆忙逃离了那个房子。心怦怦乱跳,终于还是做了,没关系的,他是知名摄影师,一百万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他内心斗争着,完全没注意到刚好碰到了刚才他口中的朋友。 韩征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欧阳敬宇,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应该是去和恋人约会了。于溪桥会告诉他吗?就算告诉,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他笃定,于溪桥一定不会说。 第15章 结束了 现在想来其实早有征兆,只是自己并没有留意。 往常即便他过来,于溪桥也都是自顾自躺在床上,要么睡觉,要么发呆,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举动。而那天,就好像回光返照一样,见他来于溪桥显得很开心,还下厨做了一桌子菜。 于溪桥手艺不错,只是精神不好的时候很少下厨。但敬宇当时并没有多想,看到他恢复了些精神也跟着开心起来。 “今天出去买菜了?” “是冰箱里存货。” “我特别爱吃你做的排骨。” “那我教你做。” “不,有你在我还用学?就想吃你做的。” 一个有些勉强的微笑,于溪桥问:“那要是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啊?”敬宇一愣。 “要是我不在了,你会想我吗?” 敬宇迟疑地放下筷子,问:“怎么突然这么说?你忍心丢下我吗?就算、就算你不喜欢我,但是……但是你舍得放弃一个这么喜欢你的人?而且,你是喜欢我的吧,要不怎么别人都不知道你的事,你却愿意让我来看你。” “逗你的,只是随便问问,我啊,很多年没有谈恋爱,都不知道怎么去表达感情了,突然说这些,还真是不好意思。” 于溪桥低头颔首,拨弄着碗里的饭,显出一丝羞涩。 虽然只是几句寻常的话语,敬宇还是感到心头一股暖流。与其用语言去表达爱意,敬宇更喜欢通过行动传达给对方。他站起来一手撑住桌子身体微微前倾,另一只手轻捏住了于溪桥的下巴,抬起他的头,对方眼中略过一丝惊讶,敬宇已经低头吻住了他。 本以为他会抗拒,没想到却得到了第一次主动的回应。 两人没有吃完饭,就纠缠着进了卧室。 敬宇一把脱了自己的上衣,急切地去解于溪桥的衣服,却被制止了。 “拉窗帘。” “啊。”红着脸起身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又再次扑到床上。 于溪桥白皙的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眼里的柔情像一汪碧水。 “你想从后面吗?”他问。 “可以吗?”因为担心他介意自己的伤,敬宇从来没有要求过那样的体位。 “可以。” 于溪桥转身趴在床上,后背上的伤疤依然触目惊心,但他腰肢纤细,四肢白皙修长,这点瑕疵,一点儿也不影响他的性感度。 “我爱你。” 呢喃着俯身贴上他的背,在那脆弱的皮肤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 他甚至不知道于溪桥是哪天失踪的。 最后那一次的见面后,连续一周的紧张拍摄赶进度,加上连续熬了三个大夜,把他累够呛,没能再抽出时间去于溪桥家。休假期间,于溪桥手机联系不上是常态,他并没有多想。可是等他终于抽身,再次去到那个已经很熟悉的房子时,里面的人已经不见了。 刚开始他以为于溪桥可能只是出去了,可是等到天黑,人也没有回来。 敬宇这才有些慌了,跑到卧室打开衣柜,发现里面空了大半。于溪桥的药全部没有了,床头柜上的那瓶“禁欲”也不见了。 于溪桥消失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大概是戏剧性的人生过惯了,做事情也充满了戏剧性。”唐渐新很平静地说。 “他是你的病人!你的病人失踪了,你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指望他能和自己一起寻找,现在却对他的冷淡态度非常恼火。 “我们只是医患关系,他花钱看病,我给他治病,我不需要对他的人生负责。” “哥,你……你怎么这么冷漠。” “不是我冷漠,事情就是这么个道理,我知道你失恋心里不好受,但是别撒到无辜的人身上。” 被说中了要害,他无言以对。 手机响了一声,发现是修京鸿发来的微信:“晚上八点,国泰饭店二楼302。” 又是一阵烦躁。 本以为会是两个人的约会,却没想到是一桌子人的饭局。扫了一圈,看到了张导和制片人,还有几个不认识的,看样子也都来头不小。修京鸿这架势,根本没打算给他拒绝的余地,这顿饭吃了,角色一拿,他就没有退路了。 于溪桥的不告而别,和眼前陷于被动的境地,他突然感到了对人生强烈的无力感。 敬宇没有当场拒绝的勇气和魄力,因为他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不过就是个靠着运气走得稍微远一点儿的小艺人罢了,没背景没权势,如果连工作都失去,以后还能做什么呢? “其实我相当欣赏欧阳身上的这种不太一样的高冷气质,很有自己的个性。” 突然听到张导这样说。 他慌忙从情绪中回过神,说:“啊,谢谢张导。” 修京鸿一笑,说:“我们敬宇是外冷内热型的,看上去冷,其实内心火热。” 在座的都笑了。敬宇在桌下的手默默攥紧了拳头。 “嗯,我看过你们给他拍的照片,不同的风格驾驭的很好,可塑性非常强。” 敬宇很清楚这些都是场面话,如果不是看在修京鸿的面子上,对方大概根本不会多看自己一眼。想不到有一天,他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即便如此,他还是想提到那个人:“那些照片,还多亏了我的摄影师。” “你的摄影师?于溪桥?”一脸高傲的修景昀突然说。 “对。”挑衅似的,敬宇看向他。 修景昀一笑,摇了摇头,看向修京鸿。 修京鸿说:“于溪桥是不错,不过,以后我们会请更有实力的摄影师。” “修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一直以为于溪桥不见的事情只有自己知道,毕竟按正常情况,他休假这段时间本来就是行踪不明的,可是为什么好像修家兄弟全都知道。 “就是要给你换更好的摄影师。” “那于溪桥呢?” “合作这种事,本来就是合就做不合就分,换合作对象很正常,他也不是离开了惊鸿就活不下去。” “怎么?欧阳敬宇?你有意见?”修景昀咄咄逼人,“你和他什么关系啊?你可别说,你不知道他那干的那些卑鄙勾当,骗了修家一百万卷款逃了,还真对得起他那名声。” 好歹也是于溪桥曾经相爱过的人,之前还是一副跪舔求欢的嘴脸,现在却能面不改色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侮辱他。敬宇觉得心里的的怒火简直要把自己吞噬了。 感觉局面已经失去控制了。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溪桥怎么会做那种事呢?他根本就不缺钱。 那天本来就喝了酒,再加上一直以来积攒到一起的负能量,情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根本控制不住,拍桌子和修景昀爆了粗口,后来好像还动了手。 真是难看至极。 修京鸿再钟意他,毕竟两人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关系,他也根本没打算发生什么实质上的关系。现在又和修景昀撕破脸,自己在公司,已经是四面楚歌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修家兄弟翻脸,他甚至不敢去想以后该怎么办。 这么大的事当然瞒不住,修景昀也不会允许瞒住,正好借机黑他一把,当天晚上就被挂上了热搜。 还谈什么形象啊。 大家都相信修景昀,都相信欧阳敬宇是个骗子,以前好少年的形象是装的,实际上背地里陪酒巴结老板求潜规则,恃宠而骄酒后暴力才是真实的他。 铺天盖地的谩骂嘲讽快要将他淹没了。他失去了爱人,连对方离开的原因都不知道,过去没有很放在心上的事业,虽然没有特别努力但也没什么野心,现在也开始出现危机。怪谁呢?怪自己吗?可是他又做错了什么?他真的这么糟糕吗? 欧阳敬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了。 池栎一脸凝重地看着窝在家里躲风头的敬宇,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拍了拍他肩,出门工作了。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接到石皓的电话。 俩人有阵子没联系,敬宇一直被各种糟糕的状况牵制,早就把石皓忘到了脑后。眼下他正逢低谷,不被踩上一脚就不错了,哪还指望有人帮。之前和唐渐新吵了一架,也不好意思再去找他求安慰。 这个时候,反而是石皓还站在自己这边。 两人约了见面,石皓开车来接他。 “来我们公司吧。” 开门见山的邀请。 敬宇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信任他,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呢?发觉自己在怀疑,心里又是一阵难过。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学会了怀疑,可能再也找不回过去那个简单的自己了。 “可是,我……不知道能不能行。我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我和姜沐合作了五年多,一直像家人一样,结果现在,他也在生我的气。” “你是怕我说话不算?”石皓笑了一下,靠近他耳边说,“你可能不知道,我妈是公司的副总。” 确实很惊讶。 “别这么惊讶,以前觉得没必要,就没说。我想帮你,来我这儿,你会发展的更好,你有我,我中意的人,我家人也会照顾你的。” 还是犹豫,这不还是靠关系吗。如果投靠了石皓,以后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我不需要你付出什么,我可不是修京鸿那种人啊,哎,我是真把你当哥们儿,没那龌龊想法。” 石皓像是看出他心思一样,自顾自地说着。 “你怎么知道修京鸿……” “那么明显了,谁看不出来。怎么样?” “我的合约还有三年才到期,如果违约的话,不知道要付多少违约金。” 他这几年虽然挣了不少钱,但是很大一部分都给了父母,父亲投资到生意上了,而最近生意似乎还不太好。 “这个好办,我帮你想办法。” 石皓眼睛亮晶晶的。有那么一刹那,敬宇明白为什么两个人投缘了,因为他们的眼睛很像。就像于溪桥说的,好像,可以看到灵魂。 “我们去哪儿?” 他突然发现石皓开到了一条看起来非常陌生的路。 “之前不是说要带你去寺里拜拜嘛,求好运,也可以求姻缘啊,哈哈。” 敬宇并不相信这些,虽然圈里迷信这些的很多,但他并不打算把自己的人生押到祈祷和求仙问道上。 不过也不想打消石皓的积极性,顺从地跟着他。 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些忐忑也有些好奇,正是午饭时间,寺里人不多,巨大的佛像前,摆着长方形案台。在香炉前面,有一排小蒲团。 “来。” 石皓请了香,递给敬宇。那檀香味闻起来使人心安,敬宇学着他的样子,拜了拜。随后和他一起把香插入了香炉。 石皓又走到蒲团后面,跪了下来。 看敬宇愣着,石皓拽了拽他的衣角,敬宇也跟着跪了下来。 双手合十,石皓的神情非常虔诚,敬宇也跟着严肃起来。他一下子也不知道祈求什么,就好像平时愿望层出不穷,但如果有人冒出来说帮你实现一个,却又突然想不起来了。 脑海里出现了于溪桥的模样。 “不管他在哪儿,保佑他平安,希望他能好起来。”他心里想道。 第16章 唐渐新的秘密 昨夜下了场大雪,清晨的街道蒙在一片白茫茫的寒冷气息中。路上雪太厚,非常不好走,有些单位已经组织了人在门口扫雪。即便是出发的时间尚早,却挡不住路况不好,车子行驶的非常缓慢。 车里暖风很足,欧阳敬宇打了个哈吹,昨夜拍摄到很晚,明显睡眠不足。 “再用半个小时一定能到。” 大概是担心他着急,助理小心解释道。 他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其实并不急,但身边的人总是对他小心翼翼。他扪心自问脾气没有变坏,但明显感觉到周围人对自己的不一样。 六年时间能改变些什么呢?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当时那么渴望得到的,现在似乎也无所谓了,果然时间能抹平一切。 车子开到一栋大楼前,他对这里很熟悉,虽然离开了很久,但还是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某种情绪。和池栎的组合解散后,他解约换了新公司,两人之间虽然没有什么,但因为公司的缘故,关系明显没有以前密切了。 这是时隔六年的第一次合作。 虽然当年和惊鸿传媒闹得不太好看,但也不至于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他已经成长为一个可以理性思考的大人了,而不是像过去一样感情用事。有钱挣,项目本身又不错,好好合作,最后大家互利共赢,这才是在工作中应有的专业态度。 为了配合剧的宣传,他们要一起上柚子娱乐的访谈。 池栎依然在走偶像路线,而敬宇的公司为他规划的却是实力派路线,他也确实在用自己的努力证明这一点。 做完造型,等待录制的时候,两人像以前一样随意地聊着天。池栎伸手拍掉了蹭在他肩上的一块粉渍,敬宇又恍惚想起了两人年少时一起生活的情景。 “你比以前还要深沉了。”池栎说。 “有吗?” “嗯。” 敬宇没有说什么,他觉得自己正在变得不快乐,他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成为业内一线,拿到影帝,才二十六岁,但每一步都走得稳扎稳打。好像过了二十岁那一年的兵荒马乱,再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对了,我打算……”池栎正要说什么,主持人柚子来打招呼,就没再说下去。 访谈都是有台本的,问题他也基本都看过,做了些准备。但还是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 男艺人的感情生活是相当敏感的话题,却也是最被外界好奇的。敬宇没有传过绯闻,一是自己反感,二是公司也没有这样的安排。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石皓背后帮忙,才使他躲过这些惯用伎俩。 他现在的伴侣是两年前选秀出道的新人,一个相当漂亮的男孩儿,因为敬宇工作很忙的缘故,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所以每次见面都是直奔主题。他甚至说不清这是不是恋爱。 自己的性向,是绝对不能曝光的。他很清楚这一点。 没想到的是,池栎竟然毫无征兆地在节目上公开了恋情。 没有绯闻,没有猜测,也没有一点迹象,池栎突然表示他和女演员刘囡囡在一起半年了,两人感情非常好。 显然主持人也很惊讶,顺势问敬宇:“哇,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吧,完全没有想到呢!那敬宇之前知道两人的恋情吗?” 他不知道,但是两人是来秀兄弟情的,如果照实回答就显得很尴尬了。 “当然,不过在他自己决定公开前,我一直替他保密。” 看了池栎一眼,看不出对方眼神里的意思。 “那你呢?”柚子含笑看着他,“我忽然有点担心另一位男神也突然爆出恋情。”主持人对着镜头调笑着。 “没有没有,我虽然很期待一场恋爱,不过还是单身。” “他啊,一直放不下心里的人。”池栎突然插话。 不可思议,感觉被摆了一道。看向池栎,对方依然笑容得体。就算是愤怒,他也不想怪池栎,而是对惊鸿传媒彻底失去了幻想。 玲子坐在柜台后,低头看着手里的ipad,里面正在播放的是一档娱乐访谈节目,声音开得很大。像大多数二十出头的女孩儿一样,玲子也对娱乐八卦非常感兴趣。于溪桥正在擦前厅照片墙上的相框,但是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访谈里的人的对话。 虽然已经放下了,可是听到欧阳敬宇心里一直放不下的人,心还是抽搐了一下。他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自己,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并不久,分开也已经这么多年了,大概根本不是自己吧。 年少时的感情,来的汹涌,也冷却的迅速。 有人推门进来。 “欢迎光临。” 于溪桥摆出职业的微笑,对着来人说。 “哎呀,外面下雨了,路真难走。”唐渐新收了伞,放在门口的桶里。 大理这个时候正是雨季,旅店门口特地放了供客人摆放伞的木桶,形状也很别致,是心形的木桶。为了吸引更多的客人投宿,于溪桥在旅店的设计上花了很多心思,也确实使店显得很有艺术气息,大到房间的装修,小到杯子的形状,都显得很讲究。 于溪桥见到唐渐新并不惊讶,来到这儿的第二年,唐渐新就找到了他,从那以后每年十一月都要来一次,说是度假。 “唐大哥。”玲子放下了手里的ipad,笑着和唐渐新打招呼。 “玲子又变漂亮了啊,喏,礼物。” 唐渐新很会讨女孩子欢心,每次来都会带礼物。但于溪桥觉得那是因为他在心理学方面是专家的缘故,并非对玲子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可那姑娘显然对他有些挂心,不然也不会一直不谈恋爱。 “这次住几天?” “大概一周吧。” “好啊好啊,唐大哥多住几天,桥哥就有人陪了。”玲子很活泼地接话。 “是你想有人陪吧。”于溪桥笑说。 “最近客人有些少,桥哥好像很忧虑呢。”玲子打岔道。 “是因为淡季的缘故吗?” 于溪桥摇摇头:“不清楚,不过也没到关门大吉的地步,还是有几个月客满的时候,收入也可以维持。” 办好入住,唐渐新先回了房间,说要休息一下。 于溪桥还记得唐渐新第一次来时着实吓了自己一跳,他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能被找到。 “作为你的心理医生,一下就想到你会回到自己长大的地方。其实怪我,当初建议你回国的时候,就应该让你来这儿,四季如春,没有冬天。” “是林泉告诉你的?”于溪桥问。 林泉是他在福利院一起长大的孩子,从来没离开过大理,现在在公安局当了警察,于溪桥自己能回来顺利开旅店,也多亏了林泉的帮忙。 “啊,幸好我还留着你给我的所有资料,就发现他了。一问果然是这样。话说回来,你不告而别,是要甩了我这个医生不成?我真是相当受打击啊,本来还以为你对我很满意呢。” “不是不满意,多亏了你,我才不用一直吃药,才能从事喜欢的工作,虽然现在离开了,拥有过也是幸福的。” “其实我有信心能治好你,呃……我那个弟弟给你添了不少堵吧,这小子还跑来指责我没有同情心,我不会告诉他你的情况,但是,希望你能继续配合我治疗。” “不是我不想治,只是觉得累了,就这样吧,你不是也说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好,你放心,我不会寻死了,就守着这儿,也能糊口。我也……没有足够的钱来支撑这无望的治疗了。”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虽然被卑鄙的人敲诈后自己也做了卑鄙的事,拿过去的丑闻威胁了修家兄弟,但他的存款也只是足以置办起这间旅馆而已。 “算了算了,其实也没什么,我对你很有信心,不需要治疗费,相信我,你很快就能好起来。” 当时唐渐新看起来太真诚了,还有就是对成为一个正常人的最后一点渴望,他答应了唐渐新。 玲子是林泉介绍来的,雇了她来帮忙打理店里的事务,于溪桥就有大把时间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放空,发呆。那时对人群的恐惧渐渐远去,没有了冰天雪地的环境,对这四季如春的气候渐渐亲近起来。 以前在北京,高楼、车流和人群都可能成为让他感到不安的因素,现在苍山洱海,碧空清风,每天对着大自然,接触些随性安适的村民和旅客,心里那巨大的创伤,竟然真的一点一点愈合了。 他还是喜欢摄影,偶尔在周边拍拍风景,帮住店旅客拍拍照片,把喜欢的挑出来挂在店里的照片墙上,那种久远的轻松感竟然慢慢回来了。过去陷于那些悔恨之时,总是埋怨自己的脆弱,就像唐渐新常说的那样,精神出问题,绝不是因为你不够坚强,绝不是你自己的责任,完全没有必要自责,没有必要嫌弃自己。 他曾经觉得自己做不到,觉得无法接纳身为精神病的自己,但是当他开始放下对自己的苛责,开始接受自己的时候,痛苦竟然奇迹般的满满消退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对这位后来免除了高额治疗费并且坚持关注自己的医生非常感激。唐渐新每次来都会陪着他聊天和四处闲逛,停药后病情并没有反复,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有没有想过回去?” 眼下两人坐在旅店的露天阳台上,闲适地晒着太阳,玲子贴心地给他们端来了小点心。 “不了吧。” 想到回去可能面对的情况,就觉得闹心。 “你不是还有个房子呢吗?就那么扔着了?” “暂且扔着吧,我挺喜欢那房子,舍不得卖。” 还有一把钥匙在欧阳敬宇那儿,不知道他是怎么处理的,扔了?还是一直留着?应该不太可能还会再去吧。 “你不用担心我那个弟弟了。”唐渐新喝了一口手中的普洱,突然说道:“他呀,成熟了不少,不像过去那么傻呵呵的了。前两年谈了个小男朋友,好像处的还不错。我最欣慰的,就是他没沾染上娱乐圈那种糜烂的生活习惯,至少知道深浅,不乱来。” “嗯。”于溪桥低头说:“挺好。” “你真觉得好?” “是啊。” “不过因为我始终不告诉他你的行踪,这小子到现在都不肯见我,你看他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性格倔的很。他谈了恋爱,还是我听他的前经纪人说的。” “你是说姜沐?” “嗯。” 于溪桥轻轻皱了皱眉。 “其实,我觉得他还是低调些的好,你应该叮嘱他,不要把恋情到处宣扬。” “没有吧?应该就是小范围的朋友知道。你担心他?” “当年他就差点毁在这上面。”于溪桥把被自称敬宇朋友的人威胁的事情和唐渐新说了一遍,唐渐新听完吃了一惊。 “还有这事?你告诉他没有?” 于溪桥摇摇头,说:“没有,我那时候自己还病着,他年纪又小,和他说了又能怎样,就是多一个人着急上火而已。就想着拿钱把事情压下来就好了,担心如果把对方惹急了,最后我们大家都麻烦。” “你是因为怕连累他才离开的?”唐渐新一副痛心的表情。 “我哪有那么高尚。”于溪桥笑着说。 “溪桥,”唐渐新突然拉住了他的手,“你心里,真的已经放下敬宇了?” 于溪桥静静看了一会儿面前荡漾的碧波,随后点了点头。 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似的,唐渐新缓缓开口:“溪桥,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我当年没有说出口,是因为你那样的状态下,不适合谈恋爱。我本来想等你好了再说,可是没想到中途杀出了我那个表弟,我知道那种不管不顾的赤诚特别能打动人,知道你对他动心了,所以后来我也就不敢再提。我一直不告诉他你的事情,也确实是有私心。你既然已经放下了,愿不愿意给我一次机会?” 第17章 有缘自会相逢 于溪桥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他早就已经否定了唐渐新喜欢自己这种可能。因为在他最绝望最糟糕的时候,唐渐新虽然始终在努力治疗,却从来没有逾越过医生和病人之间的界限,他太恪尽职守了,太理智了,甚至连陪伴的感觉都没有带给过他。 于溪桥缓缓抽出了手。 “唐哥,你永远是我最应该感激的人。要不是你,我想我到现在,都还过着只有三季,冬天不见天日的生活,都还是个被痛苦折磨的药篓子。对于我来说,你是不一样存在,但也不可能成为恋人。我啊,已经没有对于感情的期望了,就这样吧,也挺好,依然傍水,闲云野鹤。” 唐渐新看着对方淡然的眼神,没有再继续坚持。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照例是给唐渐新践行。玲子下厨做的菜,三人围坐在一起,于溪桥给唐渐新倒了杯酒,自己也满上了。 “以前总是告诉你不能喝酒,现在咱俩总算能做一块儿好好喝一杯了。” “我本来酒量很好的,还没意识到自己生病那会儿,往死里喝,后来情况好转,回国工作,难免要应酬,有一次大意了,被修京鸿灌了不少,差点让他给卖了。要不是那天刚好碰上敬宇,不定被送到谁的床上去了。” “修京鸿不是和你称兄道弟的吗?怎么还干过这种事。”唐渐新皱眉道。 “商人重利薄情啊,他不过是念在我救了他哥的情分上帮我,大概,也是我这种不为钱权所动的性格有些打动他吧,虽然是朋友,也不过是表面上的朋友,终究不是一个阶级的。估计现在连那点儿情分也没了。” “也许你不回去是对的,在这修养生息挺好,可惜我工作都在那边,要不然,还真想留下呢。” 玲子这时候接话说:“要是唐大哥能把工作搬到这边就好了。” “哪儿那么容易啊,那么多病人等着我呢,可不是说搬就能搬的。” 这治病救人的工作自带光环,说出这番话的唐渐新显得特别高尚,玲子看他的眼神都闪着光。 大概是有心事,唐渐新头一回在这儿喝大了,看他眼看要睡着,玲子扶他上了楼。 于溪桥收拾好碗筷,这时天色渐暗,一会儿可能会有客人来投宿。他坐在柜台后,打开了电视,无聊地换着频道。 过了一会儿,门果然响了。 “请问能借用下手机吗?我手机丢了。”来人匆匆忙忙地走向柜台。 这声音听着格外熟悉,抬头,只见欧阳敬宇站在面前,也同样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想过无数次还会不会再见面,但这种重逢的情形,却完全在意料之外。 只是一瞬间的失神,于溪桥很快恢复了镇定,拿出手机递给他。欧阳敬宇没接,而是定定地看着他。于溪桥只好又尴尬地收回了手。 这时玲子从楼上下来了,嘴里说着:“桥哥,201的空调好像坏掉了。”看到欧阳敬宇之后猛地站住了。 两人之间尴尬的沉默总算被打破,于溪桥如释重负,转身向楼上走,说:“我去看看,你接待一下。” 玲子还在原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是见到了活的欧阳敬宇。她看到明星本来很激动,但欧阳敬宇周身散发的那种冷冰冰的气场让她有些害怕。 说来也巧,欧阳敬宇接的一部电影来这边拍外景,今天自己戏份儿拍的很顺利,收工后就一个人出来闲逛,手机本来就在衣服兜儿里,因为他是路痴,必须随时拿出来查看地图,结果就是买瓶矿泉水的功夫,手机没了。没有手机,就等于迷路,他说不清剧组的具体地点,也没办法和谁打听。刚好走到这家旅店前,看着觉得风格看起来很亲切,就进来借手机,哪想到还能碰上故人。 等于溪桥下来的时候,欧阳敬宇已经坐在了前厅的沙发上,抱着沙发上花朵形状的抱枕,翘着二郎腿打量着周围。玲子站在柜台后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似乎有些拘谨。见于溪桥下来,玲子如释重负,赶紧说:“桥哥,他说要等你,你们……认识?” 玲子不知道唐渐新和欧阳敬宇的关系。 “嗯,我知道了。你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 玲子迟疑地点点头,收拾好东西先离开了。 前厅里只剩下于溪桥和欧阳敬宇两个人。 “你女朋友?这是夫妻店?”欧阳敬宇问。 于溪桥没承认也没否认,因为觉得毫无意义,说:“你刚刚说手机丢了?里面有要紧的信息吗?在哪儿丢的,也许我可以帮忙找找。” “也没什么要紧的,一堆电话号码而已,艳照什么的,我怎么可能傻到存手机里。你能找着?” “可以试试。” 于溪桥问了他丢手机的大概位置,给林泉打了电话。这一带是旅游热点线路,游客多,小偷也多,但大多是惯犯,公安局那边基本都能知道个差不多。 “我给公安局的朋友打电话了,他说帮忙查一下,一会儿回电话。” “桥哥真是到哪儿都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这句话颇有些带刺,于溪桥并没有理会。 “你需要打电话和朋友报备一下吗?这样一个人乱跑,也许他们会担心你。” “我不是出来玩儿的,有个戏在这边取景,我的戏份儿拍完了就想着出来走走,结果手机丢了,没有百度地图,还迷路了。不过真是缘分啊,一迷路,竟然就找到你了。” “看你发展的这么好,真是替你开心。”和对方生硬的语气不同,于溪桥温和地说。 “我可不像有些人,说什么最讨厌出尔反尔,绝不会做那样的人,结果撒起谎来比谁都溜。我还记得当年的约定呢,就算人不在了,该做还得做不是。” 欧阳敬宇就像是在撒气一样,板着面孔,眼神冷淡,说话格外刺耳。 林泉很快打来了电话,说已经找到偷手机的贼了,果然是那个惯犯,让他们明天去警局取手机。 听到这话,欧阳敬宇说:“好啊,明天去取,那麻烦于老板,今天晚上收留我一晚?” 于溪桥给他准备了一间大床房,欧阳敬宇上去没多久,就下来了。 “空调不好用。” 于溪桥跟着他上楼去调试,结果发现不过是电源没插。 他刚回到柜台,欧阳敬宇又打了前台的电话。 “电视打不开。” 于溪桥再次上楼,发现是遥控器没电了,给他换好了电池。再次回到柜台,椅子还没坐热,前台电话就又响了。 “又怎么了?” “浴室的水不热。” “不可能,我们是24小时供应热水的,你多放一会儿。” “真的不热,不信你自己上来看。” 于溪桥无奈地挂了电话,心想这个小祖宗变得还真是难伺候。 水是正常的,放了一会儿水就热了。 “水好了,你来洗吧。” 于溪桥转身准备出去,欧阳敬宇却双手扶着浴室的门,把他堵在了里面。 “你干嘛?” 于溪桥有些心慌,几年不见,欧阳敬宇长高了不少,比自己高出了将近一头,看样子有一米八的个头儿,褪去了青涩,身形也显得更健壮了,当初就觉得英气逼人的脸孔,现在更显坚毅。 两人皱眉对视着,谁也没说话。浴室里只有暧昧的水流声。 于溪桥不想被动地被其压制,伸手去推对方,结果一下被抓住手腕按到了墙上。 “放开,你想怎样?” “怎样?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辞而别?你不是喜欢我吗?一声不吭地消失了算怎么回事?想分手可以直接说啊!何必做这么绝?是不是我要是这次没刚好碰上你,你就永远也不打算回去了?” 积攒了这么久的问题终于连珠炮一样抛向对方,他被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折磨着的时候,这个男人却没事儿人一样在这儿当着老板逍遥快活? 想到这儿,欧阳敬宇就气的恨不得掰开于溪桥的脑袋看看他在想什么。 “回答我!” 于溪桥低下头,叹了口气,开口道:“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你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事业也一片光明,这样不是很好吗?过去的事就忘了吧。” “忘了?”欧阳敬宇靠近他,两人的鼻尖已经要贴到一起了,于溪桥那独特的薄荷味儿飘进了鼻腔,还是那么熟悉,“有意义,当然有意义,我总要知道自己当年为什么会被甩吧?我那一片真心在你这儿真就这么不值钱?” 他的眼睛有些红,于溪桥不敢再看,别过脸去。 “是啊是啊,我已经有新生活了,没必要抱着过去不放了,你放下了,我也放得下。不过,你欠我的解释,还是要还的。” 逃不过去吗?于溪桥闭了闭眼睛,他不习惯那些高尚的冠冕堂皇的解释,有什么意义呢,说出来只会显得矫情。 “因为,我觉得你太麻烦了。我都病成那样了你还来烦我,还自我感觉很良好,让我觉得很烦。你看,现在我的病已经好了,我的选择是对的。” 眼睛里的温度在迅速冷却,于溪桥眼见着那团燃烧的火焰慢慢熄灭。 “你好了?”欧阳敬宇轻声问。 “嗯。” 松开了按在他肩上的手,欧阳敬宇握住了他的手,低头轻轻摩挲着,逐渐握紧,就像当年,在他家里时一样。那双手还是那么温暖。 只是握了一会,就松开了。 “你回去吧。”欧阳敬宇低着头,没再看他。 于溪桥心里一阵难过,但还是装作毫不动容的样子,转身走了。 坐在空荡荡的柜台后面,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淌了下来。病好以后,很少这样流泪了。这时却又来了客人,他赶忙擦干了泪水,为他们办理入住。 看样子是一对情侣,见他红肿着眼睛,显得有些尴尬。 女孩子小心地问:“那个,你没事吧?” 于溪桥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没事,谢谢。” 两人办好手续后上楼去了,又留下了于溪桥一个人。这样的夜晚已经度过了很多个,却从来没有感到这么寂寞过。 当初决定离开时,都没有如此难受的感觉,六年来看着他出现在电视上,看着他摆脱过去的麻烦变得越来越好,看着他终于成了影帝,不是一直很欣慰吗。隔着千山万水,也不曾觉得煎熬过。可眼下那个人就在楼上,明明这么近,却又仿佛远到无法触碰。 确实是无法触碰了,他早就不属于自己了。当年的那些情话,也只是一时情迷吧。 就像自己年少的时候一样,那时疯狂的迷恋着修景昀,为了他去学表演,进娱乐圈,想法设法接近他,那么炽热的迷恋,最后还不是也放下了。 谁也禁不住伤啊。 也许自己的不告而别,就像修景昀的欺骗一样,在对方心上划上了狠狠一刀。再怎么深的喜欢,都能被斩断吧。 可是那是自己的选择,不能后悔,不能后悔…… 于溪桥趴在柜台上,把脸埋在臂弯里。他讨厌后悔这种情绪,还记得被这种情绪折磨啃咬的痛苦,痛到生病的那种煎熬。 依稀传来了脚步声,辨别不出是电视里的声音还是有人在走动,迟疑了一下,他还是抬起头。 欧阳敬宇正走向自己,他站起来,问:“又有什么事吗?” “我饿了,你这儿有什么吃的吗?” “我们不提供晚餐的,不过有泡面,你要吗?” “啊,那算了。你眼睛怎么了?”大概是发现于溪桥的眼睛红了,欧阳敬宇盯着他问。 于溪桥微微底下头,说:“没事,大概有点感冒了。” 为了增强说服力,他抽出纸巾擤了擤鼻涕。 “撒谎。”欧阳敬宇眼神犀利。 第18章 迟到六年的情歌 于溪桥懒得和他争辩,说:“你想吃什么?我可以去买,这个时间很多店都还开着。” “服务这么到位?” “大名鼎鼎的影帝屈尊住在我们这种小店,当然要好好招待。” 这话明明是善意,但在欧阳敬宇听来总觉得刺耳,他脸色一沉,说:“是嘛?既然要好好招待,那我要特殊服务。” “特殊服务?”于溪桥一皱眉,“难道旅店老板大晚上亲自给你出去买饭还不够特殊?” “不够,我要更特殊的。” 明明都是大人了,还一副小孩儿耍无赖的语气。 “你还想要什么?” 欧阳敬宇迟疑了一下,低声说:“我要你陪我聊天。” 于溪桥一听真是哭笑不得:“今天只有我一个人看店,我可不能跑到客人房间去陪聊,实在是不好意思。” “那就在这儿聊。”欧阳敬宇不依不饶。 见拗不过对方,于溪桥叹了口气,和他一起坐到了前厅的沙发上。 “说吧,想聊什么?”于溪桥问。 “你这几年一直在这?” “嗯。” “就因为躲在这儿?病就好了?这地方这么神奇?” 于溪桥这才想起来,唐渐新还在楼上,不知道他明天打算几点离开,如果这兄弟俩碰上的话,还不知道会怎样。 “呃……是啊,这里四季如春,我当年发生事故的时候,是在十一月份,刚好赶上一场大雪,极度的灼热和极度的寒冷,你知道那种感觉吗?特别恐惧。后来,当时的恋人很介意我背上丑陋的伤疤,没多久就和我分手了,打击很大,结果就变成了那样。刚开始根本不能见人,不能工作,后来多亏了唐医生,状况才有所好转,变成了只是在冬天的时候发病。” 欧阳敬宇第一次听于溪桥主动提起自己的过往。 “什么多亏他,要是他真那么好心,发现你不见了就应该第一时间和我一起找你,还说什么只是医患关系,没有义务之类的。要不然……”他没有说下去,要不然怎样?也许能很快找到他?那又怎样呢?没有自己,于溪桥不是一样过得很好。反倒是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着对方。 “敬宇啊,”于溪桥轻声说,“我很抱歉当时不告而别,真的对不起。你一直介怀,可能只是因为不甘心吧。都说得不到的是最好的,也许啊,我要是没走,咱俩也早就分了。我现在才知道自己的行为给你造成了什么,你不是放不下我,是放不下过去,是因为想不通我离开你的原因。但是你现在知道了,也知道这都是我的错了,就别再纠结这些了,过去的都让他过去吧。” 欧阳敬宇没说话,他沉默地思考着于溪桥这番话。难道自己真的是他说的这样?真的只是不甘心吗?真的只是得不到的是最好的? 两人都沉默着,于溪桥看了下时间,快十点半了。 “去睡吧,明天还有得忙呢。”他轻声说。 欧阳敬宇站起身,于溪桥也跟着站起来,但才走两步,欧阳敬宇又回过身,伸手揽住他的后颈,吻住了他。 只是一个轻轻的吻,很快就放开了。 于溪桥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的离开,心里又泛起淡淡的酸涩。 第二天一早,于溪桥就敲响了唐渐新的房门。等了好一会儿,唐渐新才睡眼惺忪地开门。 “这才几点啊?” 于溪桥没说话而是推开他直接进了屋转手把门关上了。 唐渐新惊讶地看着他,但随后又面露喜色:“你这是……” “你弟在这儿。” “什么?”笑容随即消失了。 “说是来这儿拍戏,一个人溜达的时候手机丢了,进来借手机,结果就碰上了。他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还像以前一样神经大条,你以后要多帮衬帮衬他才行。好在林泉帮忙找回来了,我一会儿带他去取,跟你说一声,免得你们俩碰上。” “一大清早跑来就是要说这些?怎么就能这么巧?你确定他不是查到了你的线索特意找来的?”唐渐新皱眉道。 于溪桥摇摇头:“应该不是,我先走了。” 唐渐新拉住了他,一把将他按在门边的墙上,低头吻了过来。于溪桥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被对方用双手牢牢按在墙上。 唐渐新在他的唇上吮吸了一会儿,慢慢松开了。 于溪桥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拉开门出去了。 刚好碰上同样从房间出来的欧阳敬宇。 看到对方探究的眼神,于溪桥心虚地低下头,朝走廊方向走去。欧阳敬宇果然追了上来。 “那房间里是谁呀?” “说了你也不认识。” “哎,不会昨天那女孩儿不是你女朋友吧,正主儿在那房间里吧?” “别胡说。” “那你脸红什么?”欧阳敬宇不依不挠。 “够了啊,是谁都不关你的事。”于溪桥正色道。 他严肃起来还是挺吓人的,欧阳敬宇不说话了。俩人打车去了林泉所在的派出所,手机已经被那贼送回来了。 于溪桥谢过了林泉,欧阳敬宇接过手机,开机后发现了二十来个未接电话,全是助理打来的。把电话回过去,接通的时候小助理都要哭了。 “哥,你跑哪儿去了?一晚上不回来我以为你出什么意外了呢?再联系不上我们就打算报警了。” “我手机没电了,在朋友那儿住了一晚,一会儿就回去,别担心了。” 于溪桥担心他再次迷路,打车把送到了剧组下榻的酒店,眼看着他进门,这才放心离开。 回去的时候,唐渐新正和玲子调笑着,两人看起来都很开心。有那么一瞬间,于溪桥倒是觉得这两个人看起很搭。 见于溪桥回来,唐渐新把他拉到露天阳台,问:“怎么样?听玲子说,昨天你们俩看起来不太对劲,你不会又动摇了吧。” 于溪桥无奈一笑,说:“你看我像那么容易动摇的?把他送回去了,昨天聊了一会儿,他啊,条件那么好,怎么还会惦记我这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 唐渐新相信了似的点点头。 “我也该走了,有空再来看你,有事的话随时联系我。” “嗯。” 才过了两天,欧阳敬宇就又来了。于溪桥从外面买了晚饭回来,正好在店门口碰到他。 “我们明天就走了,走之前,来道个别。”欧阳敬宇说着,很自然地接过了于溪桥手里那一提饭。 “三个人可能不太够,我再去买点吧。”于溪桥说着转身就想走,却被拉住了。 “我想吃你做的蛋炒饭了,你这儿应该不至于连米和鸡蛋都没有吧。” 三个人围坐在饭桌前,欧阳敬宇就坐在唐渐新之前通常坐的位置。玲子溜圆的大眼睛来回看了两个人几眼,最后闷头吃饭,平时挺活泼的,今天却特别安静。 于溪桥也没什么话题可说,沉默的气氛越来越压抑。玲子大概是有些受不了了,很快就吃完了自己那份儿,对于溪桥说:“桥哥,我吃饱了,我去前台了。”她对欧阳敬宇点了下头,匆匆离开了。 透明的玻璃圆桌旁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安静的连风刮过树梢的声音都能听到。欧阳敬宇说:“桥哥,你现在的手艺,不如从前了呢。” 他碗里的蛋炒饭还剩大半,就放下筷子,盯着还没吃完的于溪桥。 “不仅是厨艺,什么都不如从前了。”于溪桥淡然回答。 “哦?是嘛?还有什么不如从前了?” 看他那带着一丝坏笑的表情,于溪桥就知道他是想到什么方面去了。 “要是好事还值得说说,既然是不好了,不提也罢。”他才不会任由对方调戏。 “自己说了不算,别人说了才算,我想帮桥哥看看,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没准儿你是妄自菲薄了。” “不需要。”于溪桥冷冷看他一眼,以示警告。 欧阳敬宇果然收回了笑容,说:“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放心吧,我已经有了恋人了,不会再旧情难忘了。” “那真是不错。” 这饭吃的真堵心。于溪桥谢绝了想要刷碗的玲子,自己走进厨房,看水流把碗里的油渍和残渣冲干洗净,突然特别想给心里也洒上些洗涤灵,把纷繁的思绪一股脑儿全冲走。 于溪桥的房间在一楼,如果玲子值班,他就回房睡,如果自己值班,就让玲子回家。为了避免像上次那样被骚扰,他留下玲子在前台,自己躲进了房间。 打开电脑,找出了之前存在最深处的资料夹,那里是当年做摄影师时拍摄的所有照片。里面有个命名为“二弟”的文件夹,打开来,是当年给欧阳敬宇拍的所有照片。 为什么署名二弟呢?当年建这个文件夹时,欧阳敬宇还是个害羞腼腆的少年,在自己面前那藏不住的小心思,总是会从那双清秀的眼睛里流露出来,那种渴望又掩饰的矛盾模样,显得特别傻。想到这儿,他就恶作剧似的把打出来的“欧阳”两个字删去,改成了“二弟”。 回忆起当初这个细节,想不到自己竟然还记得那么清楚,才刚浮上脸孔的笑容又慢慢淡去了。他已经放下了,如果自己再不放下,就又会像当年一样陷入痛苦。 门口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于溪桥的第一反应是玲子有事找自己,打开门,看到的却是“二弟”本人。不,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纯真的有些犯傻的少年了。 “什么事?” “有话和你说。” “说吧,我听着呢。” “我要进去说。”欧阳敬宇扒着门框,防止于溪桥把他关在外面。 虽然不情愿,于溪桥还是放他进去了。毕竟明天就要走了,有什么话,说清楚也是好的。再说,人家都表态已经放下了,就没必要装的好像自己多有吸引力一样。 欧阳敬宇一进来,就四处打量了一下。于溪桥的房间不大,一张双人床,一台电视机,一张写字台,整体风格非常简单清淡,像极了他在北京那套房子。 “你还真是钟爱这种性冷淡风啊。”欧阳敬宇拿起了床头柜上那瓶“禁欲”,“还在用?” “那是新买的,以前的早用完了。” “我当然知道是新买的,是问你怎么还在用。不是已经好了吗?还用它干嘛?” “和这有什么关系,平常就不能用了?” 欧阳敬宇打开盖子喷了一下,很夸张地对着空气嗅了嗅,说:“还真挺怀念的,不过——” 他走到于溪桥身边埋头在他颈窝里,“你干嘛”于溪桥说着想躲,被对方按住了肩膀。 “我还是喜欢闻你身上的。” 说完他就放开了于溪桥,拉开椅子坐到了书桌前。桌子上摆着于溪桥从家里带来的几本书,之所以知道是带来的而不是新书,是因为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 “我说,你大老远跑来,还带了书?看来在你眼里,连书都比我重要。” “这是什么话?这能比吗,再说不是都说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吗,还提它干嘛。” “提它干嘛?我就是气不过,我到底哪儿不好你要这么对我,你知道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吗?你知道我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吗?” “你要是来兴师问罪的,就请回去吧,我和你实在没什么好说。”于溪桥感到很累,他面对着那张带着责备的脸孔,内心在强烈的动摇,后悔了吗?想要重新开始吗? 欧阳敬宇叹了口气,说:“我不是来责怪你的。” 于溪桥坐到他旁边的床上,等着对方开口,但欧阳敬宇却一直沉默地盯着那排书。 “不是说有话要说吗?”于溪桥忍不住问。 “我想,唱歌给你听,你愿意听吗?” 于溪桥记得他已经很久没有唱歌了,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唱歌,但他过去还挺喜欢他的歌的,就说:“好啊。” 欧阳敬宇就缓缓唱了起来。 如果回忆有扇窗 你会看到初遇时的我们 懵懂无措的我 和薄荷味儿的你 你说你有很多秘密,每一个都与我无关 可若是漠不关心 鸿篇巨著也不过废纸一堆 若是情有独钟 一个人也能成为宇宙中心 …… 于溪桥第一次听这首歌,歌词那么明显写的是自己。恍然间想起当年欧阳敬宇邀请过自己去演唱会,他那时候并没有放在心上,拒绝了对方。 他当时有唱这首歌吗?可是自己却是迟到了六年才听到?可是听到又能怎样,什么也改变不了吧。那时的自己,用唐渐新的话说,是不适合谈恋爱。连自己都爱不好,又怎么去爱别人。 “你哭什么?”欧阳敬宇已经不唱了,于溪桥还沉浸在回忆里。 “啊?哪有?”他赶紧伸手擦了擦眼睛。 欧阳敬宇起身坐到了他旁边,问:“你后悔了吧?” “什么?” “你后悔离开我了。” “没……没有。” “还说我呢,你不是也不会撒谎吗?” 他抬头看他,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就变得这么尖锐了。欧阳敬宇却趁机扶住他的下巴,吻住了他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再一次的偏离大纲了,所以华丽丽卡文了(。﹏。*),明后两天暂时停更~~~~~暂时,真的只是暂时,一定会把他完结的,毕竟我那么爱于溪桥(?????) 第19章 踏上归程 明明想要拒绝的,伸出去想推开他的手,却不知道为什么,反而环住了他的脖子。太久没有被拥抱过的身体,仅仅因为他的抚摸,就变得灼热而无力。 于溪桥彻底沉沦在了欧阳敬宇的怀里,不想去思考明天,不想去思考以后,就只享受当下好了,就算只是一晚也好。温柔和粗暴相互交织成令人沉沦的欲望之歌,于溪桥成了被歌者捕获的追随者,跟着对方一起高昂,一起低吟…… 等他睁开眼睛时,房间里还拉着窗帘,光线很昏暗。欧阳敬宇已经不在了,他躺过的地方还暖着。于溪桥把脸埋在枕头里蹭了蹭,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除了来来往往的住客,店里再次剩下了他和玲子两个人。在外人看来这样的生活可能太过寂寞,可是他却万分珍惜这种波澜不惊、平平静静的日子。毕竟,有时候人生难得的不是惊天动地,而是风平浪静。 转眼入夏,这时的客人往往会多起来。手头宽裕了不少,为了减轻工作负担,于溪桥又雇了位阿姨过来。 “桥哥,你现在这老板日子过得越来越舒坦了。” 于溪桥拍照回来,玲子笑着接过他的相机包。 “还好还好~不过这就是我追求的生活,想给自己放假就放假。” “桥哥,自从唐大哥来了以后,你就越来越开朗了呢。” “是吗。”不想接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就随意敷衍道。 “今天店里来了一对儿客人。”玲子神秘兮兮地说道。 “哦?”通常他们很少谈论客人,除非有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事,于溪桥不喜欢背后议论人的长短。 “你说,咱们这儿是不是风水好啊,怎么三天两头儿吸引明星来。”玲子大眼睛眨呀眨的,有一丝小窃喜。 心头划过一丝疑虑,说:“要是风水好,还用等到现在,之前那么多年,怎么也没见哪个明星来。” “也许是之前那个欧阳敬宇推荐给朋友了呢?其实我以前对他挺有好感的,可是真人也太高冷了吧,有点吓人,粉转路人了。今天这两个也是那样,而且……”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楼梯就传来了脚步声,玲子赶紧闭了嘴。见两个打扮的颇为时尚的男人走了下来,朝门口走去。俩人都带着墨镜,但是其中一个太过熟悉了,于溪桥一下就认了出来。大概是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停下脚步,转身向柜台走来。 “溪桥,好久不见啊。”修景昀摘下墨镜,冲他微微一笑。他身后的男人见状也跟了过来,站在他身后,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于溪桥的心剧烈地下沉了一下,见到这个人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修景昀这两年已经过气了,但毕竟地位还在那,再加上家世和出身,依然有着不错的资源,但明显他的事业中心已经转到其他方向了,接戏也不过就是凭着喜好来。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修景昀找自己能有什么目的。强压着内心的震惊,也回给对方一个微笑。 “想不到,现在圈儿里这么开放了,你不怕被拍?” 于溪桥撇了一眼修景昀身后的年轻男人。 “被拍?呵呵,还真不怕。啊,我要先出去一趟,回来咱们再叙旧,走吧。” 修景昀招呼着那男人走了,但仔细看过去,于溪桥发现那个男人也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虽然不情愿,还是打起精神应对修景昀。自己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了,这里不是修景昀的地盘,而且有着健康的身体的做后盾,他修景昀还能把自己怎么样呢。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但我想一定是碰上什么为难的事了吧?”修景昀问。 “过去的事,现在还提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我可是还在你身上投了钱呢。” “那点儿钱对修哥来说不算什么吧,况且,那只是交易而已,自愿买卖。” “自愿?我可是记得,你拿着什么东西来威胁我。” “如果你非要把那说成威胁,我也无话可说。”于溪桥同样语气强硬。 修景昀笑了,说:“你还真是有些不一样了,比以前有种多了。” “我这次来,是有事想拜托你。” “你这可不像拜托人的语气。”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那我也无话可说。”修景昀用自己刚刚的话怼了回来,于溪桥有些恼火。 “不管是什么,我想我一个小小的旅店老板,都帮不上什么忙。” 俩人谈崩了,于溪桥默然离开阳台,看也没看修景昀一眼。 果然最难的就是守得一方净土,往往你不找事,事却来找你。修景昀带着他的男人第二天就走了。办完退房手续,玲子很夸张地“呼”了一声,说:“总算走了。” “你讨厌他们?” “你不知道他们把房间搞得多乱。”玲子皱了皱鼻子,表示嫌弃。 “好好收拾一下就行了。” “这两个人看起来总有种特别装的感觉,明星了不起啊,都大叔年纪的人了,还勾搭小男孩,哎,桥哥,我没记错的话,那个修什么的,好像结婚了吧。” 玲子年纪不大,对修景昀自然是不了解,于溪桥看她夸张地嘟着嘴,说:“也不算小男孩吧,那男生,看起来也起码有二十五岁了。” “那个大叔都快四十了吧,看着就阴测测的。不过那个男孩看起来长得有些像你呢。” “什么?”于溪桥一直也没看到跟着修景昀来的男人的正脸。 “嗯,”玲子点点头,又有些羞涩地笑了下,“真的有些像,不过没你帅,也没你气质好。” 于溪桥虽然已经三十一了,但是保养的很好,也可能得益于他这几年专注于修身养性,内心比较平静的缘故,看起来和二十五岁的时候没有特别大的变化,只是气质比过去更清淡了。 “好了,别八卦了,家里没菜了吧,我去买点儿,你想吃什么?” “买点土豆吧,还有鸡蛋。” 他们平时的饭都是玲子负责做,阿姨来了以后,玲子有时也会推给阿姨做,偶尔于溪桥也会亲自下厨,但是自从来了这边,他好像变得越来越懒散了。 三个人围坐在桌边,玲子打开了电视,换到惯常看的频道,又是娱乐新闻。 “诶?”玲子端着碗看电视的玲子突然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声音。 “吃饭的时候就专心吃饭,边看电视边吃对胃不好。”于溪桥说。 “哦,”玲子转过来笑笑,“桥哥越来越像老妈子了。” “少贫嘴,一会儿刷碗啊。” “要不然也每次都是我刷啊。”玲子笑说。 这时,电视机里的声音也断断续续飘进了于溪桥耳朵。 女主持人有些黏腻的声音正说着:“当红小鲜肉欧阳敬宇被爆同性恋情,和选秀歌手安辰希深夜密会,详情请看柚子娱乐独家报道。” 他吃惊地扭头盯着屏幕,但是现在已经□□了了广告。 “桥哥,你还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于溪桥没有理会玲子的打趣,完全被那则新闻震惊了。在事业发展势头正劲的情况爆出这种料,对于欧阳敬宇来说会是致命的打击,如果真的被拍到实锤的话,就像六年前那样…… 他不敢再想下去,佯装淡定地匆匆扒了几口饭,拿了玲子的ipad,破天荒地头一回主动搜了柚子娱乐的八卦来看。 正想他所担心的,被拍到的画面是在泳池,看起来是高档会所的贵宾厅,只有欧阳敬宇和那个叫安辰希的歌手,大概是觉得环境私密,两人戏水打闹,动作相当大胆,拥抱接吻的动作也都非常火热。于溪桥的心里仿佛堵了棉花一样,非常压抑难受,虽然早就知道他有了恋人,可是亲眼看到,果然还是受不了。 而另一个让他很不舒服的直觉,是这段录像绝不是被偷拍那么简单,这个叫安辰希的人,很可疑。可是以欧阳敬宇的性格,大概不会愿意去怀疑自己的恋人。 录像完了,但是滔滔不绝的主持人并没停下的意思,依然说着“有知情人透露,早在几年前欧阳敬宇就有过一位同性恋人,还被拍到过,只不过花下重金封口,现在另觅新欢如此高调,不知背后是否还有其他同性恋人,小编只想说,贵圈真乱。” 于溪桥心情沉重地放下平板,如果不是背后有能量更大的人支持,绝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之前那个偷拍自己的人,难道也牵涉其中?欧阳敬宇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 不,也不一定是得罪了谁。离开了太久,怎么就忘记了,在这样一个名利场里面,所有人都在争名逐利,有时候不需要得罪谁,只要太过风光或者仅仅有人看不顺眼,就会成为被整的理由。 手指冰凉。好像矛头指向的不是欧阳敬宇,而是自己一样。也许被背叛了,他现在还不知道。会吗?他还会那么傻吗?或者自己过分担忧了。于溪桥心乱如麻。 纠结了片刻,还是拨通了唐渐新的电话。 “唐哥,你听说敬宇的事了吗?” “没有啊,敬宇出什么事了?” 这才想起唐渐新是不关注娱乐八卦的,他简单把情况叙述了一遍。 “哦,以前不是也出过类似的事嘛,躲躲风头就过去了吧。”唐渐新大大咧咧地说。 “这次不一样。” 唐渐新不是圈内人,不可能明白现在情况的严重性。 “他有联系你吗?”于溪桥问 “没有,他啊,早就不像过去似的一有什么麻烦就找我诉苦了。” 再想也想不出还能怎么办,没有办法拜托唐渐新更多的事,最后只好挂了电话,唐渐新还很严肃地劝他不要想太多,不要把欧阳敬宇太放在心上。 可是他控制不住地忧虑,多年前那个跑到家里来勒索的人不断地浮现。当时自己真是太天真了,至少应该挖出这个人的身份让敬宇当心他的,也许这么久以来,那个人还一直像□□一样埋伏在他的身边。 如他所料,许久没有爆出大料的娱乐圈被欧阳敬宇的八卦炸开了锅,网上铺天盖地的讽刺和谩骂。甚至还被扒出了多年前和何安瑶的绯闻,连这都成了原罪。于溪桥毫不怀疑,有很大一部分人是水军,在引导舆论倾向。 那些说包容他的性向,祝福他恋情的很小一部分声音,被庞大的舆论淹没了。 于溪桥终于做了决定。 安排好了店里的事务,又拜托林泉有时间帮忙照顾一下,他简单收拾了行囊,准备回到那时想要逃离的地方。 “桥哥,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玲子依依不舍地问。 “很快,我不会久留的,正好看看我那一直空着的房子,搞不好都该满屋子灰尘了。” 玲子点点头,说:“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于溪桥坐上了北上的航班,看着窗外连绵的大片云朵,大脑也变得一样空白了。他没有什么计划,不知道从何查起,但是,只有回去,才有弄清状况的可能。欧阳敬宇,需要一个可以暗中帮助他的人。 第20章 遇人不淑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你永远不知道,那些恶臭难闻的脏水,会给当事人带来怎样的感受。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敬宇近乎自虐似的喜欢看网上那些黑自己的留言,无论微博下面毫不留情的指责,还是论坛上层出不穷的黑帖。 “别看了。”石皓一把抢过他的手机。 “看或者不看,他们都在那儿,倒不如看看别人怎么说,知己知彼才百战不殆么。” “知道点词儿还用这了。说真的,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敬宇装作不懂的问。 “怎么打算的。”石皓有些不耐烦。 “还能怎么打算?就这样呗,不想回应,谁爱怎么说怎么说,性向不同是原罪吗?我碍着谁了?我还真是过腻了这种遮遮掩掩的日子。我一直想要的,就是大大方方的爱。”敬宇有些自暴自弃地躺倒在床上。 石皓无奈地看着他,说:“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发现和刚认识的时候相比,你还真是变了很多。” “你也变了。”敬宇还击道。 “哎,不是我说你,能不能认真点儿和我说话。” “和你学的啊,以前我认真和你说话,还不是都被你插科打诨混弄过去。” “我那叫幽默感。” “可是你现在好像没有那么有幽默感了。” 两人相视沉默了一会儿,石皓叹了口气,说:“不好混啊,我也有状态特别不好的时候。” 敬宇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迟疑着说:“我想……” “哎!你听。”石皓打断了他,侧着耳朵听着什么声音,“好像有人在开门,安辰希来了?” “不可能,我没给他钥匙。” 两人同时站起来走出卧室,和刚进门的于溪桥碰个正着。三个人都不可思议地望着对方,杵在原地,气氛一时陷入了尴尬。 从于溪桥离开后,就没换过钥匙,敬宇一直期盼着,哪天这个房子的主人能重新回来。他就像个忠实的看门犬,一直等在这里。现在终于等到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石皓很识趣地先行离开了,但刚才三人碰面时的诡异气氛依然没有散去。 “你怎么回来了?”敬宇问,但随后又意识到这样说恐怕不大合适,显得好像不希望人家回来一样,又改口说:“不是,我的意思是,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了。” 于溪桥还是那副寡淡的模样,抬起从刚才看到石皓就一直低垂的眼睛,用犀利的目光直视着敬宇,问:“你为什么在我家?” 敬宇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说:“我~帮你看家啊。” 于溪桥皱起了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严厉地说:“请你把钥匙留下,离开这里。” 敬宇知道他是生气了,才会这样,柔声说:“石皓和我只是朋友,我没有带过不三不四的人回来,除了石皓,谁也没来过,他在我最难的时候帮过我,所以我很信任他。我喜欢这里,要不,把这个房子卖给我。” “不卖。”于溪桥回答的干脆,似乎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桥哥,你回来是有事吗?”敬宇猜不透于溪桥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在他的印象里,于溪桥明明是坚定地留在云南,不打算回来的,虽然他希望他回来,但没想到自己还没出手,他自己就跑回来了。 于溪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并没有回答他。敬宇又开口道:“如果你是回来处理房子的,就把它卖给我吧,我可以出比别人多的钱。”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可能猜错了,从于溪桥那痛心疾首的眼神来看,对方回来可能不是为了这个。 “为什么非要这个房子?你不是都有了新欢了吗?难道还住在前任的房子里不觉得别扭吗?” 当然不能承认心里还放不下对方,敬宇思考了一下,说:“这房子风水好,我就喜欢这儿。” “欧阳敬宇,你有毛病吧,风水好的房子有的是,不一定非赖在我这儿吧。我谢谢你给我看房子,以后不需要了,请你搬出去。” “我没地方去。”讲不过道理就开始耍无赖。 “没地方去?开什么玩笑?当红的偶像明星不至于穷的连套房子都买不起吧?就算真是这样,你那小男朋友不至于不收留你吧?” “我……”被问到这份儿上,敬宇是真词穷了。 想起来于溪桥以前常用的伎俩,不想说就沉默,他干脆闭了嘴,不说话。于溪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他依然信念坚定地就是不说话。看他还能把自己硬扯出门是怎么着。 于溪桥的确是拿他没辙,叹了口气,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敬宇这才想起他才刚回来,舟车劳顿一定很累了。就问:“桥哥,你饿吗?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不饿,都被你气饱了。”于溪桥弱弱地回答。 敬宇一听忍不住笑了,说:“你以前不就是这样对我的,说不理就不理了。” “怪我,怪我自食其果好了吧?” 敬宇看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又收敛了笑容,起身去厨房做饭。于溪桥不在的这些年,他练了一手好厨艺,就想着哪天于溪桥回来,在他面前露一手,让他后悔死错过了这么好的对象。 饭菜上桌,于溪桥没等招呼就乖乖坐到了餐桌前,看样子真是饿坏了。 “你有什么打算?”于溪桥突然冒出这样一个问题,敬宇也反应过来了,对方一定是看了那个八卦。 “我无所谓,反正我也一直在怀疑,怀疑自己进这个圈子是不是对,当年太小了,因为喜欢唱歌,再加上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就走到了今天。我也腻了,也受够了,要是过不去这关,就转行呗。” “你倒是想得开啊。” “想不开不行啊,还能怎样。” “还以为你变了,现在看来,和过去也没什么大的区别,还像个遇到事情就知道逃避的小孩子。” 这话使敬宇一阵心烦,他讨厌被说成小孩子。 “怎么?说我是小孩子,那你呢?连分手都不敢说就逃了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急躁。 于溪桥放下手里的筷子,盯着他表情认真地说:“敬宇啊,我不是说你想转行有什么错,如果从一开始就在怀疑自己所选择的路是否正确,那及时止损无可厚非甚至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以怎样的姿态去做选择?如果像你说的就这样听之任之,让外界因素来决定自己,就会变得非常被动。在别人看来,你就是个身败名裂的丧家之犬。但是如果你先扳回这一局,再潇洒地离开,那么对于你的整个人生来说,就是一个华丽的转身。” 敬宇听完于溪桥这一席话,有些发愣。他印象中,于溪桥确实偶尔爱讲大道理,但是用这么认真的表情阐述自己观点的他,更让人心动。 于溪桥没有发觉敬宇的异样,继续说:“我当年,是没有选择。我拖着随时可能崩溃掉的精神,强撑着去面对一切,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料理好后续洒脱地离开。可是我没有那种能力了,我承认我是逃了,不是逃离你,是逃离这些是非。但是我背负的东西也很沉重,我到现在都觉得遗憾,遗憾那些加之于我的莫须有的猜忌和诽谤,我不希望你也落到像我这样的境地。”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于溪桥开口低声说:“因为你还有能力去应对这一切,还有机会查明真相找出那个害你的人,还有我帮你。” 敬宇什么都不想说,只想把于溪桥狠狠抱在怀里,他的心跳变得很快,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也许于溪桥回来,是为了自己。 他并不知道于溪桥有什么打算,但选择无条件相信他。按照于溪桥的叮嘱,他回来这件事,没有透露给任何人。 给石皓打电话告诉他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时,石皓说:“我早就猜到你旧情难忘,那安辰希怎么办?” “别瞎说,我和桥哥现在就是普通朋友,过去的事儿早忘了。”他现在已经能够很自然地去说一些违心的话了。 石皓笑笑,也没拆穿。 由于同性恋情的曝光,敬宇一下停了好多通告,久违地赋闲在家。他突然发现,只要他特别想和于溪桥黏在一起时,工作量就会莫名其妙的减少,很难说是幸还是不幸。 但于溪桥这阵子却常常出去,敬宇觉得他大概是去找了私家侦探,否则不会查出什么头绪。但他在于溪桥回来的喜悦中一时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现任恋人安辰希。 接到安辰希的电话,他才恍然想起这件事牵扯的不止自己一个。本以为以安辰希那种浮躁的性格,会哭哭啼啼闹上一场,但没想到对方却反过来安慰他。敬宇觉得自己大概并没有好好了解一下他,反而觉得有些愧疚。 但这愧疚的心情没有持续多久。 本来这种性向丑闻应该波及双方,即便敬宇的咖位不知比安辰希高了几个档次,对方都不会幸免才对。但出乎意料的是,安辰希不但没受影响,反而借机小火了一把,很多不认识他的人这下都听说了他的名字。和敬宇的按兵不动不同,打完电话第二天,安辰希就开了新闻发布会,澄清事实,表明自己是被威胁才和敬宇在一起的,那些亲密动作都是违心之举。连理由都找的很充分,把欧阳敬宇多年前和修景昀动手的事都抬出来了,就为了证明他是个狠辣角色。 真是简单粗暴。 他这一发声,自己撇清了干系,还成了受害者,敬宇却陷入了更加难堪的境地。 看着电视上那个委屈的俊美脸孔,敬宇觉得简直恶心透了,自己当初怎么会看上他的?怎么会觉得他和于溪桥像呢? 现在和他并肩坐在沙发上的于溪桥,同样冷着一张脸盯着电视里的人,似乎对这样的状况一点儿也不吃惊。 等这折磨人的发布会终于播完,于溪桥叹了口气。 “还真让我猜着了,他也太沉不住气了。” 敬宇惊讶地扭头看他,问:“你猜到了?” 于溪桥点点头,说:“本来你们在那样的地方被拍就很蹊跷,所以我有怀疑他,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我还想,万一不是他,你要是也想退圈,就干脆公开恋情得了,给他承诺给他身份,这样也能挽回一下形象呢,至少还说明你是个敢作敢当,敢爱敢承担的人。可惜啊,他配不上。” 敬宇听完这话眉毛却皱到了一起。 “你想劝我和他在一起?你难道、难道对我一点儿感情也没有了吗?不是为了我才回来的吗?” 于溪桥没回答,而是看着窗外淡橙色的晚霞,说了一句:“天快暖和起来了呢。” 第21章 乱七八糟的状况 已经比约定时间晚了半个小时,要等的人还没出现。于溪桥耐心地守着面前已经冷掉的咖啡,不得已又叫了一杯新的。 当年离开的时候没有对潘旭做过多解释,发了一条告别短信后就失去了联系,现在想来对方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那孩子从小时候就很黏自己,大概会觉得被抛弃了吧。之所以后来也没有再联系,是那时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也担心欧阳敬宇会去缠着他问东问西,什么都不知道当然是最安全的。 低头想着心事,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相貌俊美的年轻人正向自己走来。 “桥哥,好久不见啊,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一个有些不讨人喜欢的黏腻声音在头顶响起。 于溪桥抬头,面前是一个有些面熟的陌生男孩子。突然想起来了,这是那个和修景昀一起出现在自己店里的年轻男人。 “你……”于溪桥一时有些迷惑。 “啊,对,你认不出我来也正常,毕竟我和过去比起来差别还是蛮大的。”他不再捏着嗓子说话,声音开始变得熟悉起来。 “小潘?” “呵,”潘旭扯着嘴角一笑,“原来桥哥还记得我啊,也是,要是不记得,哪儿能想起来约我呢。” 于溪桥想不通潘旭哪来这么大怨气,一直用阴阳怪气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但他更在意的是,他为什么要去整容呢?过去虽然算不上好看,也只是颧骨略高,并不碍眼。看着眼前这张精致的小脸,略尖的下巴,突然想起玲子的话,难道他是—— “发现了?”潘旭一直玩味地观察着于溪桥的反应,“没错,我照着你整的,你看像吗?” 于溪桥皱紧了眉:“为什么?” “因为你好看呗。”潘旭轻浮地笑着,半开玩笑似的说。 来之前于溪桥想了很多话,在他的印象里,小潘还是那个勤快聪明的大男孩儿,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见于溪桥沉默不语,潘旭终于收起了那虚伪的笑,说:“说来,我还要感谢你呢,桥哥,要不是你当时甩手走人,哪有我潘旭的今天啊。我呢,现在已经完全取代你了,我得到了修景昀,啊,我不说你也应该看到了,虽然在云南的时候你竟然没认出我来。我比你当年做的还好,当了御用摄影有什么了不起啊,现在回来什么都不是。我现在不仅和惊鸿合作……” “小潘,”于溪桥打断了带着炽热表情想要自夸一番的潘旭,“我这次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我知道你很棒,我早就知道你会比我强,在事业上,我从来不敢有什么野心。” “哟,现在把姿态放这么低?为了那个欧阳敬宇?我说桥哥,你都吃一堑了还不长一智啊?” “小潘,我不知道对我有什么怨气,我自认为当年对你不错,没有亏待过你吧。” “是,表面上亲着呢,但你从来没信任过我吧?桥哥,我一直觉得咱俩从小一块儿长大,咱们俩应该是最亲的吧,我什么事都对你掏心掏肺,可你呢?你信任过我吗?” 看着潘旭那责问的眼神,于溪桥忍不住思考起来,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把潘旭当弟弟,但总觉得很多事情不能和他说,倒也不是不信任,只是觉得和小孩子讨论这些没有意义。 “先是修景昀,然后又是欧阳敬宇,桥哥,你那些年都在干嘛?你到底有什么秘密啊?你每年消失的那几个月都去哪儿了?我他妈想知道,难道我们不是亲人吗?大概是我自作多情吧。我已经放弃了,我啊,永远比不过你那些男人。” 潘旭自嘲地低头苦笑,眼里似乎有泪光。 “小潘,对不起,我不告诉你不是不信任你,是因为我也有苦衷,我也有自己的隐私啊。”于溪桥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越聊越偏,他明明是有正事要来找他商量,现在反而陷入了被动。 潘旭点点头,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我早就不在乎了。你也别指望我会帮你什么,我早就看欧阳敬宇不顺眼了。什么天之骄子,不过就是运气好而已。说来啊,呵呵,”潘旭突然奇怪地笑了一下,“当年那个照片事件,其实我是故意的。” 于溪桥发觉自己的手已经变得冰凉,即便握着温暖的咖啡杯,还是感觉到了寒意。 “别用那么无助的眼神看着我,我不会后悔的。桥哥,你认识的那个小潘已经不在了。”丢下这话,潘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于溪桥不信任很多人,唯独没有怀疑过潘旭,因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总有种自己的事不能给小潘带来困扰的想法,没想到却会让对方误会至此。 没有潘旭,于溪桥想不出来自己还能找谁帮忙。 而欧阳敬宇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他那据说多年未曾干涉过他私生活的母亲突然杀到了北京,因为他搞同性恋的事大闹了一场,虽然不至于多不讲道理,可是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女人也真的很麻烦。 她一直嚷嚷着再也不强迫他留在娱乐圈了,只要他能变得正常。然而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怎么可能像她说得那么简单。 之前唐渐新曾经提醒过他可能会有这一局面,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因为这个原因,装作欧阳敬宇经济人的于溪桥已经两天不能回家了。自从欧阳家的母上大人到访,于溪桥不好意思说出她儿子一直住在别的男人的家里这种话,只好自己找了个宾馆住下来。唐渐新有邀请他去自己家,但考虑到他之前那番表白,觉得还是不妥。 从咖啡店出来,于溪桥有些疲惫,通过潘旭的话他重新审视自己,才发觉原来自己一直都很自以为是。 没有地方去,不想回宾馆,竟然莫名其妙走到了唐渐新家。过去这是能让他感到安心的地方,只要一难受的受不了,唐渐新那间用来心理干预的干净舒适的书房就能给人带来莫大的安慰,他甚至想过就这样永远陷在那张催眠的椅子里,再也不醒来。 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来,还是第一回。不知道他在不在家,轻轻敲了敲了门。听到里面有声音说“等一下”,于溪桥就耐心地站在门外等。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唐渐新气喘呼呼的,他身后还站着个男孩子,低着头,偷偷看了于溪桥一眼,脸有些红,又迅速地把头低下了。 明白了自己大概是打扰到了什么,赶紧说:“唐医生,真是不好意思,没有预约就来打扰,我没什么事,改天再聊。”说完点了下头就想走,被唐渐新拉住了。 “难得来一回别急着走啊,我没事儿,这是一病人,这就走了。”唐渐新说完,回头对那男孩儿道:“还不快走!” 那男孩抿了抿嘴,离开了。从于溪桥身边经过时还偷偷白了他一眼。于溪桥有些好笑,他那抿嘴的样子,像极了欧阳敬宇。 唐渐新把他让进屋,殷勤地端茶递水,于溪桥说:“明明这么体贴的人,怎么对那孩子那么凶啊?” “哎,你不知道,他烦人的很,没有钱治病还天天缠着我。” “你不总是说医者仁心嘛,还会因为这个原因拒绝病人?” “那倒不是,其实他也算不上有病,自己疑神疑鬼的。哎,你今天突然过来,肯定有事儿吧?” 于溪桥终于忍不住抱怨了一通家里那个“老佛爷”,吐了一番有家不能回的苦水。 唐渐新听了邪气地一笑,说:“我有办法,你想不想听。” 而此时欧阳敬宇那边,他的消极态度已经惹怒了经纪人,拒不配合公司公关策略使他陷入了被放养状态。石皓打来电话劝说,软硬兼施都拿他没办法。 “你是吃准了我不能把你怎么样啊。”石皓说。 “不是吃准了你,是吃准了我自己。我不想违着心做事,太累了。” “唉,我算明白了,我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不过有人能拿你有办法,等着瞧。” 敬宇挂了电话,一旁的母亲依然用那种“你现在很蠢自己却不知道但我要帮你”的悲悯眼神看着他。不管他说什么,她就死咬着必须等到看着他交女朋友才肯回家。 “你不担心弟弟吗?出来这么久谁照顾弟弟。” “比起他你现在更让人担心,你更需要照顾。” 敬宇从十五岁就开始独立,习惯了一个人生活,身边突然多了个活监控,感觉非常不自在。于溪桥搬出去以后,两人几乎没有什么见面机会,因为只要有男人来,母亲必然会警惕地审视对方,就像提防孩子早恋的中学生家长。幸好于溪桥机智地自称经纪人,两人才不至于完全断了联系。 所以一周后,于溪桥突然回来把敬宇高兴坏了。 “不好意思,伯母,公司有些比较机密的事需要和敬宇沟通。”大概是于溪桥那种温润的气质看起来不像坏人,敬宇妈对他倒是毫不提防。两人进了书房单独谈。 于溪桥拿出一只小瓶子,把唐渐新的话重复了一遍,叮嘱敬宇一定要和母亲吵一架之后再吃瓶子里的药。 四月的天气骤然热起来了,好在清明这天下了场雨,有些潮湿的空气有了丝丝清凉。车已经堵了将近一个小时,王晨光不耐烦地敲着方向盘,嘴里抱怨着“真是够呛啊”。 韩征在副驾驶上,伸手拧开了收音机,相比于刚入行的王晨光,他要耐心的多。 大概因为实在太无聊,王晨光问:“韩哥,你怎么想到干这行的?” “机缘巧合吧。”韩征敷衍道。 王晨光撇撇嘴:“是嘛,我可是因为觉得当狗仔很酷才来的,哪想到没有很酷,反而很苦逼。” 韩征笑了,他掏出根烟,悠然抽了一口。这么多年的从业经历,使他面对任何等待都能保持耐心。 窗外是一排排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收音机里传来喧闹的音乐声,有点吵。王晨光伸手调了频道,改换到了一档女声播报的娱乐新闻。主持人正在说着何安瑶新接了一部大女主戏,定妆照受到了原著粉一致好评。 真够无聊的,这个月没什么大料呢。韩征这么想着,就听主持人话锋一转,插播了一条突发新闻。 “被传同性恋情的当红小鲜肉欧阳敬宇,被爆服毒自杀,目前正在抢救中……” 忘记弹烟灰,结果被掉落的烟灰烫了一下手,韩征慌忙抖掉,心却在“砰砰砰”地跳。车队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缓慢向前开着,韩征心里突然焦躁起来。 “……那我想呢,在面对巨大的质疑声时,身处舆论漩涡中心的他一定承受了非常大的压力,特别是在安辰希已经单方面撇清关系的情况下,一定是受到了感□□业双重打击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希望我们的敬宇能够挺过这一关,希望你能够好起来,还有那么多的粉丝在等你。说到这里,我也想发表一下个人的观点,爱情是不分性别的,不管你爱上的是异性还是同性,只要是真情所系,都是值得祝福的。” 主持人的话说的真诚而动听。 “这主持人肯定是腐女。”王晨光调侃道。 韩征没说话,而是别过脸看向窗外,不想被对方发现他已经有些湿润的眼眶。他庆幸爆料的人不是自己,但又有些自责,自责在知道安辰希和他们公司合作拍这个料时,他没有提醒欧阳敬宇。 第22章 把自己交给你 守着欧阳敬宇两天了,洗过胃后他醒了一次,之后就一直沉睡。医生说和精神压力过大身体比较虚弱有关。于溪桥有些生气,唐渐新骗他那是假药,但没想到那是真的安眠药,欧阳敬宇最后搞的竟然真的需要洗胃。 “不是说只是演场戏吗?”他质问唐渐新。 “哎呀,这帮人里只有敬宇一个专业演员,别人演不好就搞砸了,搞砸的话就一点儿退路没有了,你们会彻底惹怒那个‘老佛爷’,到时候我跟你说,就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了。再说……这不也没事么。” “幸好没事。”于溪桥觉得唐渐新有了些变化,不像过去那么刻板了,他总觉得这种变化和上次在他家遇到的那个男孩子有关。 两人站在医院楼道里正说着话,忽然听到病房里传来女人的哭号声。吓了一跳的两人赶紧冲进去,才发现是欧阳敬宇的母亲正抱着刚醒的他哭成一团,一边哭还一边喃喃说着:“妈妈再也不强迫你了,你爱喜欢谁就喜欢谁,妈妈只要一个健康快乐的儿子……” 欧阳敬宇之前醒来的时候只有于溪桥在身边,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怎样,他妈妈在的时候他就一直昏睡。 看到这个女人哭这么伤心,于溪桥有些内疚。也许他们做的过分了。 大概是察觉了他的情绪,唐渐新拍拍他的背,冲他眨了一下眼睛。于溪桥点点头,表示理解了。 欧阳敬宇一脸无辜地看着两人,看到他们这种默契的互动,似乎有些不高兴,说:“桥哥,我饿了。” “哦,我去买饭。”等于溪桥回来的时候,唐渐新和欧阳敬宇的妈妈都不在了。 “渐新哥说要给我妈做些心里干预。”敬宇解释道。 于溪桥点点头。 他把小桌给他支到床上,把粥碗摆好,又递给他一只勺子。欧阳敬宇拿着小勺子慢悠悠地搅着粥。 “不是饿了吗?”于溪桥问。 “太烫了。”欧阳敬宇撒娇似的看着他。 于溪桥无奈,拿过勺子盛了一勺,轻轻吹了一会儿,送到他嘴边,欧阳敬宇乖乖地张嘴,吃完后咬住勺子不松口。 “干嘛啊?放开。” 欧阳敬宇也不说话,就这么带着一丝坏笑盯着于溪桥。于溪桥伸手捏住他的脸,一使劲儿,嘴就张开了。 “吃个饭也不消停。”于溪桥小声抱怨。 “桥哥,你心疼我?” “才没。”于溪桥垂眼吹着勺子里的粥,欧阳敬宇盯着他看,觉得那眉眼太过动人,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下巴。于溪桥偏头一躲,手一抖勺子里的粥又落回了碗里。 “你看你。”于溪桥埋怨似的撇他一眼,敬宇也不恼,依然笑嘻嘻地看着对方。 两人正这么闹着,有人敲门。 于溪桥从病床上站起来,说:“请进。” 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拿着花和果篮的年轻男人。一看到来人,于溪桥就一怔,这正是那个几年前曾经拿照片威胁自己的男人。 欧阳敬宇一看到他却显得很高兴。 “韩征。” 原来是叫这个名字,于溪桥表面上不动声色。韩征也只是在看到于溪桥那一瞬间表现出了一丝诧异,听到欧阳敬宇叫自己,很快恢复了常态。 “你这家伙也真是的,这么多风浪都过来了,怎么还能做出这种想不开的事。”韩征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着走到床边。 于溪桥担心欧阳敬宇会傻乎乎地说出实情,欠身按住敬宇的左肩,轻声说:“你们慢慢聊,我出去等。”手上用力掐了一下,才放开他。 于溪桥从韩征身边走过,并没有看他,直接离开了。 他站在病房外的楼道里,来来往往都是行色匆匆的护士和病人家属,偶尔也会有出来散步的病人。斜对面的病房开着门,有一对老夫妻,老太太正在帮老头儿穿鞋,那老头儿不知得的是什么病,干瘦的像是枯槁的树枝。 两人搀扶着从于溪桥的面前经过,大概是察觉到他在看自己,那老头儿扯着满是沟壑的干瘪嘴角,冲他微微一笑。 于溪桥也报以对方一个微笑。 他最不喜欢的地方就是医院,总能看到太多的人间悲剧,要不可避免地去直视人类生老病死这一残酷的自然规律,去正视所有的相遇都将别离的事实。虽然也能从中感受到温情,但却难以掩盖内心的悲凉。 听到身后门响,回头。看到韩征出来了。他冲于溪桥点点头,准备离开。 “韩先生留步。” 韩征停下来回头看他。 “我们谈谈?”于溪桥道。 他领着韩征走到医院楼梯拐角处的一块比较宽阔的空地,这里人少,不至于被打搅。 回头看韩征的表情有些僵硬。于溪桥一笑,说:“你不用担心,我不是来找你谈过去的事的。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件事既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也不想再提。你既然自称是敬宇的朋友,而且还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过去怎样,希望你以后能对得起朋友这个身份。” 韩征愣了一愣,低头道:“你还真是,对他一往情深啊。我自愧不如。” 这一点倒是出乎于溪桥的意料,这个人,喜欢敬宇? “我一直很惭愧,做过那么卑劣的事,不配得到他的爱。他能把我当朋友,我也挺知足了。不论是才貌还是德行,我都比不过你。我不是辩解,但是当年确有难处,我父亲后来还是走了,我现在也有能力还你钱了。” 说到最后,韩征终于抬起头看着于溪桥。 “不用了,我已经不介意了。”于溪桥想,对于修家来说,那点儿钱不算钱,于溪桥不想再和过去有一丁点儿瓜葛。 和韩征分开后,于溪桥回了病房。欧阳敬宇正眼巴巴等着他。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帮你送送朋友。” “老婆大人真贤惠。” 第一次听到这种称谓,于溪桥脸红了。 “你怎么越来越没正形,还是小时候比较可爱。” “你那时候还不是嫌弃我太一本正经了。”敬宇抱怨道。 两个人看着对方,都忍不住笑了。 敬宇出院后,他妈妈本来想再多陪他几天,在唐渐新的劝说下回了西安。而于溪桥也打算回大理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敬宇问。 “再看吧,我……”于溪桥心里没底,他不想留在这里,但是要是回去继续经营旅店,和敬宇就要忍受异地。 离开这么久,玲子大概已经急坏了。但是那姑娘懂事,知道他回来是有正事,从来没有打电话催他回去过。 所以于溪桥回到店里时,玲子小鸟一样扑了过来。 “桥哥,我想死你了。你这次不会走了吧。” “暂时不会。” “暂时?难不成你还要回去啊?” “也说不好,再看吧。” 他们两个暂时都没有想好以后的打算,所以也只好先这样。于溪桥不是会被感情羁绊的人,他愿意在对方需要自己的时候选择陪伴,也能接受未来一切的不确定因素,哪怕是分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去投入感情的男人,已经变得顺其自然、云淡风轻了。 大概是觉得他太过冷淡,刚开始每天都要发微信来聊天的敬宇慢慢的也不再殷勤。对于这细微的变化,于溪桥没有主动去探究原因,就像他不去问他最近在忙什么有什么计划,因为不想给对方造成压力,好像是在逼他放弃过去的一切追随自己一样。 等到十一月中旬,雨季已经过去,天气虽然干燥,早晚却有了些凉意。于溪桥叮嘱玲子守好柜台,眼下正是退房高峰时段,自己就出门去了相馆取前些天送去冲洗的照片。 等回来的时候,看到有几个女孩子围着前厅的沙发,叽叽喳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近一看,才发觉她们是围着沙发上坐着的男人签名。 虽然带着鸭舌帽,于溪桥还是一眼认出了那英气俊朗的侧脸。 打发走了几个女孩儿,欧阳敬宇缩了缩脖子,说:“还以为这儿多暖和呢,真是冷死我了。” 于溪桥看着他身上那件素色短袖t恤,默默脱下身上的外套给他披上。玲子看到这一幕瞪圆了眼睛,于溪桥冲她抿嘴一笑。 两人坐到露天阳台的白色椅子上,敬宇问:“你怎么看到我一点儿都不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现在的我,看到你做什么都不会惊讶。” “切,还想给你个惊喜。” 于溪桥低头一笑,说:“只有喜,没有惊。” 敬宇认真地看向他,说:“看你对我那么冷淡,还以为你又……”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低头抱着怀里的双肩包。 “我还是老样子。”于溪桥说。 敬宇拉开包,从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份文件一样的东西递给他。 “我申请了加拿大多伦多音乐学院的硕士课程,我还是最喜欢音乐,想去学音乐,以后想留在多伦多,你愿意一起吗?”敬宇问。 “为什么是加拿大?” “因为……”敬宇犹豫着,似乎在纠结怎么回答,他又从包里翻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于溪桥。 于溪桥接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枚戒指。闪着光泽的金属以流畅的线条勾勒出了类似叶子的轮廓,中间缀着一小颗钻。 “我找人定做的,说想把薄荷的元素的加进去,最后成品是这样,我觉得还行,钻不是很大,因为觉得太大的话整体外观就不好看了,会显得比较蠢,不过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再送你别的款式……”敬宇红着脸语无伦次的解释。 “为什么要送戒指?”于溪桥拿着手里的小盒子,感觉内心深处被戳了一下,他从没想过会收到这个。 “呃……因为觉得你好像一直没什么安全感,我知道承诺这种东西可能不靠谱,所以想给你一些实实在在的安全感,我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想要认认真真和你一起生活。如果你愿意,我们去多伦多结婚吧。” 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敬宇低头等待着对方的回答,他不太确定会得到怎样的答案。等了半天,于溪桥都没有反应,抬头才发现,于溪桥的眼里竟然涌出了泪水。 敬宇有些慌,赶紧伸手帮忙擦掉他脸上的泪,说:“你别哭啊,我不想给你施加压力,你要是不愿意……” 话还没说完,于溪桥已经抱住了他。 …… 有人说,选择了加拿大,就选择了冰雪。这里的冬季几乎能独占半年,春夏秋只能挤在另半年。而多伦多的冬天,常常是一副童话般的冰雪世界。 “幸亏你已经好了,要不然,我要整整半年守着个睡美人了。”敬宇一边说着,一边拉住于溪桥戴着厚手套的手。 “我啊,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要是依然是个病号,也不会有勇气和你跑到这里来。” 不远处有几个小孩子在小区的一处斜坡上滑雪,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跑在前面的白色拉布拉多立刻被声音吸引,停下来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薄荷,过来。”敬宇一唤,小狗就摇着尾巴朝他跑来。 刚来这里的时候抱来的小狗,现在已经两岁了,活泼聪明,非常听话。敬宇给它起名叫薄荷,于溪桥简直不能理解他对薄荷那执着的偏爱。 “因为那是你的味道。”敬宇调情般地凑到他耳根处说。 于溪桥看着身边一人一狗在雪地里嬉闹,突然想到,自己曾经那般憎恶的季节,如今竟然觉得如此美好。如果没有遇到这个人,自己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呢? “溪桥,发什么呆啊,快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敬宇不再叫他桥哥,而改口为溪桥。于溪桥没有父母,他甚至不知自己名字的由来,但是在前几天,两人第一个结婚纪念日,他收到了敬宇送的礼物,一只青花瓷的细颈花瓶,瓶身上有首诗—— 一树寒梅白玉条,迥临村路傍溪桥。 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销。 敬宇说:“从刚认识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像瓷器一样精致。” 这个人啊,明明那么害羞,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这么多情话了呢。 “你站在雪地里小心感冒,动一动才不冷嘛。”敬宇见于溪桥一直看着自己发呆,终于领着薄荷跑过来重新拉住他的手,拉着他向前走去。 曾经犹豫很久,要不要把自己交给他呢,一旦迈出这一步,就要面对未来可能出现的一切风险,包括也许有一天他会厌倦。现在看来,这个有着清澈眼神的大男孩,一害羞就抿紧了嘴唇的家伙,是把他整颗心都交给了自己。就算未来不确定又怎么样,只要两人还在一起,还相爱,就是生命中最值得好好珍惜的当下。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拖了这么久,终于完结了呢。感谢喜欢这个故事的大家o(* ̄▽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