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天八夜》 第1页 [战争纪实] 《八天八夜》作者:李成【完结】 序幕 八天八夜 电影文学剧本 谨以此文献给“涟水保卫战”六十周年 (涟水外貌) 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条又宽又长、弯弯曲曲的河道。北岸河堤完好无损,南岸河堤,由于河水冲击,早已荡然无存,变成了大大小小无数沙丘,多数地方是一片平地了。由西向东走向,展眼望去,无边无际。紧靠河的北岸是一座模模煳煳的小县城。 画外音:这是一条古老的黄河故道,地图上标的废黄河。传说数千年前,黄河曾经是从这里东流入海的。由于洪水泛滥,黄河几经改道,渐渐向北移去,这里年久失修,就成了当前的模样。为了区别,后人就叫它“黄河故道”。 接着镜头慢慢地把一座城镇推向我们眼前,越来越清晰,渐渐我们看到了它紧紧地依偎在黄河故道的堤埂下。城墙大多数还是完好的,只有北门附近有几处倒塌。城的四门,庞大壮观的城楼依然存在。紧靠西门城内有一座七层古塔,因它构造精奇,雕樑画栋,当地人叫它花塔。这一切都保持着它古老独特的风味。 画外音:这是一座有三万多人口的江苏涟水县城。当年我军为了保卫山东正在进行的土地改革,需要把敌人拖在江苏一段时间,为了保证苏中我军安全北撤,为了打击敌人的猖狂气焰,曾在这里进行了震惊中外的涟水保卫战。 映出片名:涟水保卫战 接着映出涟水保卫战一个实战镜头,地面炮火连天,地动山摇;空中飞机轰炸,机关炮向地面扫射。宽大的正面上敌人在全面进攻,枪炮声响遍全城。我军战士在硝烟瀰漫中,从这个弹坑又跳到另一个弹坑,进行顽强的抵抗。 (同时映出有关字幕) 第一回 北撤途中 字幕同时画外音:946年6月,蒋介石发动了向我解放区的全面进攻。地处苏皖前线的我新四军健儿首当其冲。特别是淮南解放区,就在蒋介石的鼻子底下,正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蒋介石5月3日偕夫人宋美龄乘飞机抵宁。5日正式宣布国民政府还都南京。随即命令嫡系王牌军不断向我挑衅,公开宣布不承认有什么解放区。先是新六军一来就公开抢占我六合东沟镇,被我独立三团歼灭一个连;后74师一个营又大摇大摆进犯我来安县武集,又被我独立五团彻底歼灭了;接着于7月6日,向我淮南解放区发动了全面进攻。我淮南五旅、六旅、独立旅经过数昼夜的激烈战斗,顽强抵抗,给敌人以迎头痛击。新五军一个营又在天长境内,被我独五团全部歼灭。为贯彻毛主席人民战争思想,不在一城一地之得失,集中优势兵力,以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的作战方针,奉命北撤。 画面映出:我军有秩序的行军队列,为了防空需要,保持三——五步的距离,从田野小路向东北前进。在另一条小道上,民兵和地方政府、人民群众也在有秩序地疏散撤退。 在村里我军政治工作人员正在墙上刷写标语,只见已写好的几条是:“坚决打倒国民党反动派!”“蒋介石是内战的罪魁祸首!”“我军必胜,蒋军必败!”在村头不少群众怀着沉痛的心情,看着人民子弟兵的离去。 突然一声哨响,七连集合了。这个村庄虽只有十多户人家,却是七连经常活动的地方,所以人事关系特别熟悉。加上村里又有两户是七连的军属,军民关系就显得格外亲热。 侯连长正在集合部队,指导员正在检查群众纪律,同时一户一户地向群众道别。 “大婶你家少什么东西吗?”指导员问。 “不少,不少,水缸挑得满满的,室内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借的东西都还了。”大婶含笑说。 “孙大叔在哪里?怎么未见到?”指导员笑着问。 大婶用眼四处一瞟,又用手一指,“呶,不是在哪里吗?” 镜头随着出现,一位五十多岁、瘦长老人,头髮斑白,手拿一顶破草帽,正在和七连文化教员穆青在说话呢。只听老人很生气地责备说:“这种态度哪成,你还教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八项注意第一条怎么说?她冒着生命危险,跑了两天,才找着你,一见面就轰她走,像话吗?” 这时我们看到不远处,一个中年妇女坐在一棵大树下,用袖口在抹眼泪。 “大叔,你不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不就是拿一封信给你,二话也未说。”穆青正要分辨,大叔打断了他话,又生气地说了两句。 “这是现象,不是本质。……” “什么贱相?什么白吃?她到现在连一口水还没喝呢。”老人错听了穆青的话,更生气地抢白说。 “大叔,我说你只看到表面的动作,还不知道具体的内容呢。”穆青哭笑不得,耐心地解释。 “对,对,什么内容,信上怎么说的,你快讲。”老人口气和缓了,他向前凑了凑,两眼盯着穆青。 “接后腿,”穆青没头没脑的一句,老大爷没听懂,还是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叫我开小差回家去,不要跟新四军走,说什么共产党要失败了,国民党兵分五路进攻,好厉害啦!尽是胡说八道。”穆青气得不愿往下讲。 第2页 这时候,侯连长、乔指导员、孙大婶一齐走了过来。 “连长,指导员,你们来的正好,快教育、教育这个年轻人。”孙大叔用手向穆青一指,继续说:“他的亲嫂子,”他又习惯地用手向身旁不远处一棵大树下一指,大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见一位四十开外的中年妇女,痴痴呆呆地在看着他们。孙大叔继续说,“送一封信给他,他看完信立即轰他嫂子滚。”讲到这里,大叔又转过脸向着穆青,“你刚读的那封信,写的都是谣言,我们这里也多得很。什么新四军要过黄河啦!什么三个月到半年共产党就要完蛋啦!对这些谣言发火,能解决问题吗?亏你还教我们唱谣言小调哩!” “反谣言小调。”大婶纠正说。 “对,对,”大叔边讲边用手敲着自己脑袋,笑着说:“我这个脑袋瓜笨得很。” “有的说,你们新四军,要到东北去那哈咳,有的说,你们新四军要到江南去那哈咳,东西南北皆不去呀,我的同胞,还是在家乡里呀!保卫人民与土地那哈咳。”(注)这是七班战士杨忠林十二岁弟弟小罗,听说“反谣言小调”,高兴地唱了起来。 (註:民歌,叫“如皋桃梅调”,当地人大多会唱,仅是旧调新词而已。) “指导员,我正要找你,”穆青把信递了过去,“你先看看再说。” 画外音:这不是什么一封信,实际上是一张小纸条,也没有信封,而是缝在他嫂子裤脚里,到这里才撕破取出来的。这是穆青的胞兄穆义叫他嫂子送来的。其实他嫂子是一字不识的睁眼瞎,根本不知道信中写的是什么。当受到穆青粗暴对待时,怎能不感到委曲哩。 指导员在看那封信的时候,大家都自动围拢来,连不识字的大叔大婶也睁着两双大眼,看着那封信。小罗子也好奇地一会儿看看信,一会儿看看指导员、连长,一会儿又向穆青做出引人发笑的动作和鬼脸。乔指导员看完那封信后随手递给了连长,连长忙用手推回说“看到了”。于是乔就随手装进口袋。“走,”他用手向前一挥,“我们一道去做做工作。” “大嫂,你辛苦了。”他们走到大树下指导员先开口说。 “这是指导员、这是连长。”穆青赶快跑过来一一做了介绍。 这位纯朴的中年妇女,看了大家一眼以后,马上低下头去,感到局促不安,不知说什么是好。看表情似乎内心有些愧意哩! “大嫂回去,一定叫穆青的大哥不要相信国民党那一套,新四军是打不败的。我们只是暂时的撤离,不久还得回来的。最后胜利一定是我们的。”指导员讲最后一句时非常自信,也非常有力,给人以无可怀疑的感觉。 “嫂子回去,一定叫大哥不要轻信谣言,刚才指导员讲了,我们是不会失败的。大哥过去也对我说过,共产党里都是好人,好人怎么会失败呢?‘得民者昌,失民者亡’。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穆青也趁机表白一下自己也做了思想工作,以挽回他刚才的粗暴态度。 “走,到我家歇歇去,他们马上要走的。”大婶边说边拉着穆青的嫂子,向村里走去。 画外音:这位大婶是村里妇女会长,是当地有名的拥军模范。她的老伴是乡农会理事长,她的儿子当过民兵排长,是这一带有名的神枪手,在一次反日伪军下乡抢粮时…… 银幕映出当时战斗实况:一小队日伪军,正在和我游击队、民兵激战,只见一个年轻的民兵非常活跃,他动作麻利,灵巧的身躯,善于利用地形地物。只见他一会儿在这个坟头放一枪,一个敌军倒下;一会儿又在另一个土丘上放一枪,又一个敌兵倒下了。就这样,东一枪,西一枪,七发子弹,消灭了5个敌人。吓得敌人胆战心惊,狼狈溃逃。他去年参了军,现在是七连三排七班班长孙传友。此刻他正在和结婚还不满一个月的年轻妻子告别。 通过镜头:我们看到在一口池塘边柳阴下,一对男女青年,渐渐地由远而近移到我们面前。这时我们看清楚了,男的穿一身崭新的军装,绑带打得整整齐齐,帽子戴得端端正正,连鞋带也系得结结实实的。身上背着背包,从右向左斜背着一个蓝色饭包,饭包带上拴着磁碗和茶缸,磁碗和茶缸都有缝制好的布袋套着,这不仅是为了卫生,主要还是为了行动,不让它撞发出声音来。自左向右,还斜背着一条米袋,手里拿着一支缴获不久的汤姆式冲锋鎗。高高的个头,红润润的面皮,显得英姿勃勃。他今年才十九岁。站在他面前的是刚结婚的妻子,名叫陶萍,中等身材,今年十八岁,穿一件花格上衣,下身是一件浅灰色裤子,脚下还穿着一双结婚时的花鞋,头上梳着一个“巴巴纠”。这是古老风俗,表示已结婚的意思。额前还保留着做姑娘时的一道蝉菰,垂在眉毛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白里透红的圆圆面孔,显得十分清秀,匀称大方。 “我们是革命家庭,目标大,敌人一来就要麻烦。反正父母年老了还好对付,妹妹小问题不大,主要就是担心你。我考虑你不是本县人,可先回娘家避避风,等以后形势平静了再回来。”孙传友关照说。 “这我知道,就是放心不下父母、妹妹。”陶萍忧心忡忡地说。 第3页 正在这时,有一个骑兵由远处飞奔而来,很快来到塘边,看到孙传友问道:“七班长,连长在哪里?”孙用手一指,“可能在村那头。”这是团部通讯员张春,他一抖缰绳马上跑开了。孙传友估计怕有紧急任务,马上向妻子告别,小陶连忙拿出一双刚做好的布鞋,亲手替他塞在背包上,“听说你们要走了,是昨晚连夜赶出来的。”她边塞边说。 “听妈说你已几夜未睡了,要注意身体。”小孙心疼地说。 “你在外面也要保重……”小陶只说一句就说不下去了,低下头来,泪水夺眶而出。她马上掏出手帕捂住眼睛。 “我们会很快打回来的。要是家乡蹬不住,你就到山东来找我们。”小孙说完,又深情地看了妻子一眼,掉头快步向自己连队走去。 陶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村头,她想打听一下七连有什么任务,她明知这是军事秘密,不可能告诉她。但不知由于什么原因,她还是带着侥倖心理,想多听到一些什么。她看到七班战士小杨的妈妈正拿着煮熟的鸡蛋,向连长、指导员口袋里装。一个硬要给,一个不肯收,正在难分难解,相持不下。“报告”,团部通讯员张春下马后,立即向连长敬了一个礼,掏出一封信来,递了过去。随后侯连长和乔指导员共同在看。小张为什么这时才来哩?原来…… 画面重现:小张骑着马从村头经过,正好被孙大婶在菜园摘菜看到了,叫住了小张,马上跑过来。小张只好下马迎过去。大婶一把拖住不让走,逼着张春把马拴好进屋坐坐。小张起初坚决不肯,说有急事,无奈大婶死拉硬拖,就是不放。大婶说:“自从你们走后,大婶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们,连做梦也和你们在一起。难道你们就不想大婶?”这些话深深打动了小张,使他陷入了难忘的往事…… 画面映出回忆往事:团部曾经住在此村一个多月,通讯班就住在大婶家。大婶对小张特别喜爱,有时部队开饭,碰巧大婶有好吃的,总是招招手叫去,挑几块好吃的往他碗里埋,有时是咸肉、咸鸭,有时是咸鱼、鸡蛋等,非让他吃掉不可。小张衣服脏了破了,总是大婶拿去叫她女儿梅子帮助洗补。梅子是一个十七岁少女,只小张春一岁。白里透红的圆圆脸蛋,不高不矮的个头,一条又黑又粗的大辫子,特别是一对双眼皮机灵的眼睛,活泼动人,讨人喜爱。张春住在她家时,由于经常接触,无拘无束,谈笑风生。有一次小张正在水边洗衣服,梅子去挑水。小张马上抢过去了帮助装满,又夺过扁担,挑着就走,一直送到她家里。梅子看到眼里,乐在心里。她也赶忙蹲下来,帮小张洗衣服。洗呀,洗呀,她突然看到,水里白云在动,水面蜻蜓在飞,似有感触,一时高兴起来,不自觉小声唱道:“小溪水,清又清,照见浮云水底行,天上地下同一体呀,姑娘心里不平静。”她洗好一件,又拿一件,继续唱道:“小溪水,清又清,一只蜻蜓水上停,蜻蜓枉自依流水呀!姑娘不恋流水情。”她见小张还没有来,咳嗽一声又继续唱道:“小溪水,清又清,照见姑娘水底影,溪水纵然明如镜,难照姑娘一颗心。”歌声是那样柔和动人,清脆悦耳,连那树上的小鸟也闭口不鸣。 “唱得太好了,歌词是你自己编的吗?”小张不知啥时又挑着空桶,站在她身后,她一听不好意思的说:“瞎编的。”连忙把冼好的衣服递过来,小张不接,又迅速装满水,挑着就走。梅子也只好提着衣服,跟着回来。 这一切都被站在地里摘豆角的大婶看得一清二楚。她老人家不但不生气,反而心里乐滋滋的。是的,你看小张也是生得一表人才,适度的个头,灵巧的身躯,粉嫩的面皮,加上活泼的天性,善言的嘴巴,勤劳的手脚,也是特别讨人喜爱的。曾经有人拿他取笑说,“幸亏你生在今天,如果生在唐朝那还得了?” “为什么?”小张不明白地问。 “那要选你和唐僧一道取经,白骨精才不吃唐僧肉哩!” 小张还是不明白,瞪着大眼,看着对方。 “有你这个小白脸代替,不比唐僧肉强百倍。”引得大家捧腹大笑。 自那以后,大婶对小张格外另眼相看,小张也大婶长大婶短的叫个不停。喜的是大婶心花怒放。今日相逢,岂肯轻易放过哩!大婶把小张拖到家里,马上叫梅子打了三个蛋,泡了一碗炒米,硬要小张吃下去,才让他走。所以他就来迟了。 连长、指导员看完信后问小张:“首长还有什么交代的?” “信上已经讲了,我们团是全旅的后卫,你们三营是全团后卫,你们七连又是最后一个。营长交代,他们在仁和集等你们。要你们提高警惕,做好战斗准备。大部队一过完,随即跟进。”说完。敬了一个礼,跨上马飞奔而去。 这时,大部队正好过完。七连随即出发,挥手向群众告别。老乡们站在村头,怀着依依不捨的心情,不断挥手向七连致意。 画面上同时映出:长长的行军队列,有条不紊的秩序,在蜿蜒曲折的小道上快速前进。这是我军有计划,有组织,有目的地的战略转移,决不是什么溃逃,更不是什么失败。这时我们看到有一个人背北面南站在一个独立的小山冈上,向远处眺望,我们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远方有一条隐约可见的河流,在河的那边,有广阔的大地,起伏不平的小山和丘陵。突然,一阵亲切动人的歌声,传入我们的耳里,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听清楚了。“淮南是我们亲爱的家乡,流血流汗从敌人手里来解放,金牛山上打个大胜仗,半塔守备抵抗了顽强(註:指国民党顽固派),如今反动派国民党,又向我们来开枪,龙格,龙格,龙格,龙格,龙……”这时我们又看清了,站在山冈上的人,原来是七连文化教员穆青! 第4页 第二回 顽军密谋 银幕映出:徐州全景,慢慢地把主要街道、重要建筑物、纪念馆、公园、广场,一一推向观众面前…… 画外音:徐州,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古老名城。它地处苏、鲁、豫、皖四省交界处。扼津浦、陇海两大铁路之咽喉,地理位置极为重要,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现在,它是国民党第五战区长官公署所在地。 接着我们看到一座雄伟、壮观的门楼,门墙两旁挂着“中原第五战区长官公署”、“徐州绥靖区剿匪行辕公署”两块门牌,显得十分醒目。 四周有高大的围墙,一进门就是宽大的场地,迎面是一座办公大楼,是西式七层建筑。两旁小楼林立,绿树成阴,花池喷泉,环境幽美。谁也想不到,这里此刻竟充满着火药气味。大门外两旁站着全副武装手持冲锋鎗的四个卫兵,威武严肃,杀气腾腾;院子里小车排排,行人稀少,过道上,警卫人员身背短枪,来回巡视;无车鸣马嘶,无大声喧譁,环境十分肃静。看来这里正在召开什么重要会议。 镜头一转,把我们引到主楼会议大厅,大厅内宽敞明亮,中间一排长长的圆桌。四周可坐五六十人。桌上铺有蓝色台布,地上铺着红色地毯,窗户上挂有绿色窗布。正面墙上挂着蒋介石全副武装半身戎装像。两旁贴着“精诚团结,剿匪到底”八个大字。圆桌中心摆放着正在开放的各种菊花,有红色、黄色、白色、蓝色,还有特别珍贵的墨菊,真是应有尽有,宝贵至极。 这时,我们奇怪,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呢?只见桌上茶杯还冒着热气,有一个菸灰盒里还在冒烟。显然,刚刚这里还在开会的。难道散会了吗?正在大家怀疑的时候,突然镜头又把我们带到了隔壁屋里,原来四十多人,全在这里。 只见套室中间,陈设着一个“苏皖战区立体模型图”。徐州绥靖区行辕主任,战区司令长官薛岳,手拿一根指挥棒,指着模型说:“这一块是淮南共军占领区,以我五军为主力的,一鼓作气就把共军击溃,消灭它两千多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它赶过三河。现又要淮北以蒋坝为中心集结残部。”他把指挥棒又往东南一指,“这一带是苏中共军占领区,我军在这里打得不太顺利,频频被共军钻了空子,吃了亏。现正在以黄桥为中心激战之中;为了三个月之内,彻底消灭苏北共军,总裁要求我们迅速占领涟水,截断共军退路,不能让它们逃到山东去。”他把指挥棒向北一指,顺手拨掉小红旗插上蓝旗,这就是涟水城所在地。讲到这里,薛岳抬头扫了大家一眼,接着说:“这次决战,消灭这股共匪是有把握的。为什么?因为‘天时地利人和’三个条件,我们都具备了。” “先说‘天时’,二战胜利,日本投降,我们一下接收改编了上百万汪伪军及其全部装备,再加美国无偿赠予,全力支援,无论财力上,物力上,可谓实力雄厚。特别是军事上我占绝对优势。现已在全国展开,在美国的帮助下,我军控制了大中城市,交通要道。” “再说‘地利’,你们看,这东边是大海,”他用指挥棒指着说,又把指挥棒一移,“这南边是长江,这西边是淮河、三河和津浦铁路;这北边是陇海铁路,再加我军控制涟水,”他边讲边指,得意之极。最后拿指挥棒在涟水上空划了一个圆圈,“这样,共军不就成了‘瓮中之鳖’,有翅难飞,有腿难逃吗?” “至于‘人和’,我们得到国际上的承认,有盟国的支持,还有日本冈村宁茨暗里帮助,再加上新接受的大中城市各界上层人士的欢迎,这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有道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只要我全军将士用命,奋力向前,胜利还有问题吗?”讲到这里,他把指挥棒一扔,宣布休息,一刻钟回会议室再开。引起一阵热烈的掌声。随即议论纷纷,赞不绝口。有的恭维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有的进厕所,有的找老友,有的喝茶,有的抽菸,谈笑风生。 随着一声:“大家坐好。”继续开会了。大家刚刚坐下,只见薛长官站了起来,“这次决战,关系重大,委员长(大家迅速站起来,一个立正)命令我们五天之内,一定要拿下涟水。你们看有什么问题吗?” “本人完全拥护委员长决策,夺取涟水,斩断共军退路,确是一着高棋。灵甫兄身当重任,我军稳操胜券,可以预言。”28师万师长讲到这里,看了一眼与会各将领,继续说:“本师荣幸配合灵甫兄一道进军涟水,本人保证积极行动,主动联繫,一切听从灵甫兄指挥。不过本师装备落后,弹药缺乏,兵员不齐,到时还请薛长官、灵甫兄多多关照为宜。” “自古兵贵神速,共军诡计多端,决策一定,我军应立刻行动,务求先共军之前,抢占涟水,才是上策。”七军李本一军长提出建议,并表示愿意率本部提前行动。 坐在一旁的张录甫一听,七军要提前行动,心想李本一这小子真鬼,竟异想天开要夺取头功。于是他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鄙人以为,军机大事,瞬息万变,不宜仓促行动。兵家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代战争,全靠火力和给养。应马上急电南京,要求后勤辎重团加速行动,务求三日内,把所需物资运抵两准,至于共军,淮南一战,溃不成军,我军所到之处,共军望风披靡,现已成为惊弓之鸟。只要我国军将士,精诚团结,奋勇向前,就无坚不摧,无攻不克。两准交战,一举攻克,区区涟水,何足介意。莫说五天,就是三天,也不需要。“张灵甫当众夸下海口。 第5页 25军黄伯韬军长,在张军长发言过程中,时而嘆息,时而摇头。这一切,都被五军邱清泉军长看得清清楚楚,他本人也对张发言狂妄有所感触。于是他在张结束髮言后,马上站起来介绍说:“黄军长素有高见,何不当众说说?”这时大家都同意请黄军长发言,竟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黄被推上台前,不得不讲:“刚才听了诸位高见,本人很受教育。小弟一介武夫,孤陋寡闻,既无远见,更无灼识。诸兄推崇,不得不献丑两句。余谓淮南之战,我军虽得城市、土地,付出的代价并不小。苏中之战,更是如此,付出代价更大。共军失地丢城,实力损伤不多,陈毅、粟裕皆共军名将,绝非等闲之辈,此次主动北撤,绝非是失败溃逃,我军宜取谨慎为上。” “依黄兄之见,此仗应如何打法?”李军长追问一句。 “鄙人之见,凡事既要有进一步的计划,也要有退一步的打算。方可持重待机,处惊不变。” “老兄具体一点。”李军长有点不耐烦了。 “至于涟水不一定是决战地点,”黄继续说,“可令枣庄、台儿庄王毓英、马励武二将军率26师、5师及其快速纵队,立刻向陇海线靠拢,张开口袋;再令69师戴之奇将军,进占宿迁、沭阳一线,拉紧口袋;然后我军从淮北和苏中,像赶鸭子一样,直压过去,不怕共军不进口袋。这就是我的浅见拙识,仅作为抛砖引玉耳。” “黄兄所陈,确系良谋,我也是刚虑及此,不意所见皆同,恕不重复。”邱军长明确表态。 “对共军既不能低估,也不能估计过高。黄军长发言,是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古人说得好,‘杀鸡焉用牛刀’。本人以为对共军作战,全凭我国军将士一鼓作气,勇往直前。如果畏首畏尾,顾虑重重,必然贻误战机,一事无成。总裁面前是不好交代的。”张灵甫仍然持傲慢态度。 别人看此,都不愿发言,会议进入冷场僵持状态。大家频频看表,似乎时间也经不早了。 薛岳只好站起来说道:“诸位为国分忧,迭陈良策,薛某十分敬佩。综观所陈,各有利弊,取长补短,乃为将之道也。战局如棋局,一子不慎,牵动全局。山东我军一动,则刘伯承、邓小平必趁机而入,后果不堪设想。正因为共军狡猾,我军必须稳打稳扎,齐头并进,决不可孤军深入,这是多年和共军作战的经验。夫战者,贵在有勇,有信心。灵甫兄勇气百倍,信心十足,确属难能可贵,可嘉可贺。不过本人还得提醒一句,当年曹操致函夏侯渊:”凡不将者,当以刚柔相济,不可徒恃其勇,若但任勇,则是一匹夫之敌耳……‘后来夏侯渊没有听进去,死在老黄忠刀下,确是千古遗憾。望诸位将军狠中有稳,粗中有细,务必将共军歼灭于苏北境内。“薛岳用和事佬的态度,掩盖了会上的分歧。最后全体起立,面向蒋介石的戎装像,由薛岳领头,举起右手进行严肃宣誓:”为总裁效劳,为党国尽忠,精诚团结,剿匪到底,不成功,便成仁。“简短仪式结束后,宣布散会。 第三回 我军对策 银幕映出:广大的农村远景加上辽阔的平原,慢慢离我们越来越近…… 画外音:这里是苏北平原,曾是抗日时期共产党新四军三师从日本人手里夺取过来的抗日根据地。 这时,我们看清楚了,这里是高低起伏的丘陵地带,有水稻田,也有旱作物,农村星罗棋布,勤劳的农民散住在这片土地上。 镜头映出一个普通的农村,约有廿多户人家。其中有一家大户,拥有二百多亩地,全给佃户耕作,是当地有名的地主。这个地主姓王名一化,他的儿子王光义原是国民党一个团长,后来投降了日本人升为师长,是当地一霸。现在日本投降了,一家人成了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吓得不敢在乡下居住。为了保命,全家人逃到南京去住了。房产无法带走,就请亲戚代为照顾。现在由乡农民协会占用着。 这个地主家里宅居还是顶讲究,门前有四棵高大的臭椿树,显得很气派;一连三进的四合院,两边厢房相通,雨雪天不须经过院子也能从室内走出大门。院内也建有花池,鱼池,由于兵荒马乱的岁月,无人过问,落得水干鱼死,花落草枯,一片荒凉。 现在这里从昨天起,突然热闹起来,原来从淮南撤退的新四军二师五旅来到这里,他们要在这里召开重要会议。乡农会停止办公,撤出来让旅首长居住并在这里开会。 上午十时,五旅三个团团长、政委先后来了。接着独五团唐元田团长、谢曙光政委也到了。旅长成钧、政委赵启民,一一接见。原本都是老上下级关系无须介绍。三个团领导又是老战友,双方见面,自然很亲切,很随便,谈笑风生,无拘无束。现在就等军首长来到才能开会。 时参谋报告,首长已经看见,马上就到。旅首长随即和团领导一起,拥向门口等着。瞬间八匹马来到面前,成、赵二位旅首长马上大步向前,向陈毅军长、谭震林副政委敬了一个军礼,随之一一握手,此时团领导也拥向前和首长敬礼握手。其余随同首长来的有作战科长和参谋、警卫人员。 军长一行由旅首长陪同来到中间大厅,这里就作为餐厅兼会议室了,他们坐下,洗洗脸,喝喝茶,略事休息,随便谈谈。即招唿开饭。由于食堂管理人员的努力,一早就派人到附近集市採购了一些鸡、鱼、鸭、肉、蛋、蔬之类,中午还搞了八大碗。又特别破例买了四瓶老白干,算是一次大会餐。 第6页 首长们开了两桌,其余勤杂人员即用大盆、大碗,围坐在院子里,廊椽下,随便就餐了。 陈毅军长看到如此丰富的菜餚,不高兴地批评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又不过年,又不过节,又不是打了胜仗会餐。就是会餐,也没有这样丰富。太浪费了,太浪费了。”连讲两句。 成旅长、赵政委俩人走到面前笑着说:“军长,这不仅仅是表示欢迎首长,也表示庆祝新建制的成立。”赵政委又补充说:“这一次也作为我们提前召开的庆功会,预示着我们决心打胜这一仗,庆祝新建制的成立。”这一席话,使军长转怒为喜,高兴地说:“好,我本来不准备喝酒的,作为你们的庆功会,我就非喝不可了。”随即大家入座,高高兴兴地吃完饭。 下午一时正式开会。成钧旅长主持会议,他们:“这次会议很重要,陈司令员、谭副政委专程前来,亲自为我们宣布命令,下达任务,现在就请陈司令员讲话。” 陈毅军长站了起来,手里拿着文件说:“这是军委发给我们的电报,批准我们华中军区驻苏皖部队进行整编的命令:淮南独立旅解散,独三团划归4纵;独四团划归6纵;独五团和五旅三个团合併成为纵队。纵队司令员成钧,政委赵启民。所属4个团,分别是:3团为3支队;4团为32支队;5团为33支队,独五团为34支队。这就是你们今后的新番号。” 陈司令员宣布新建制、新番号以后,继续说道:“你们现在虽只有4个团,以后仗越打越大,很快还要发展的。”他讲到这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后,喊道:“杨科长把地图拿出来。”这时,杨伯宁科长走上来,从皮包里掏出一份五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摊开在陈军长面前。陈又继续说道:“当前形势很严峻,蒋介石公开宣布,要在三个月到五个月内,把我们消灭在苏北境内。”陈老总又用手指着地图说:“我们虽然在苏中已经‘七战七捷’,取得了歼敌五万多人的胜利,但那还不是蒋介石的嫡系。现在你们面临的是74师,它是一个整编师,原来是军。这才是他的嫡系,而且是五大主力之首。可谓王牌中的王牌。狂妄得很。它现夸下海口,不要三天就要拿下涟水。我和谭副政委这次来,就是两大任务,第一是向你们宣布新的建制,授予新的番号;第二就是向你们下达作战命令,授予新的任务。现在我代表华中军区命令:”十一纵队全体指战员,必须坚守涟水县城,彻底粉碎敌人这次进攻。‘“说到这里,他弯腰用手在地图上比划比划,又量了一量,小声说:”步行要走五天,对,不能满打满算,要留有余地……“这是他自言自语。然后他抬起头来,望着纵队领导说:”你们必须坚守六天六夜才算完成任务。你们看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坚决完成守备任务!”成钧司令员答。 “这几天急行军,下面干部、战士都蹩着一肚子气,经常骂74师这个狗贼养的,从淮南跟到淮北,现在又从两淮跟上来了。这次非要好好揍它一顿,让它尝尝我们的铁拳滋味。”赵政委补充说。 “好,部队就是要有这种求战情绪。”谭副政委肯定地说。 陈老总又接着说:“这个战斗为什么要打?战士们可能要问。我们不是要大踏步后退吗?不在一城一地得失吗?现在又为什么要守?战士们不明白这些道理,这场战斗是打不赢的。”他习惯地在室内来回走动,边走边说。接着他走到成、赵二人面前说:“你们要多设想一些困难,不能光想万事如意。战争这个怪物有它自己的客观规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我们不能随意改变它,只能认识它,驾驭它,让它为我们服务。”陈总每次开会和个别谈话场合,总是这样循循善诱地开导他的部下。 接着,他又指着地图说:“你们尽管把注意力放在涟水,至于周围敌人的动态,我们会随时通知你们,暂时可以完全不顾。”他用手向北一指,“我已命令三纵和鲁中独立团,向临沂一线展开,牵制枣庄、台儿庄敌人不敢轻举妄动;八师和鲁南独立团,向莒南、临沭一线展开,警戒海州方向;现在我又命令在沭阳休整的8旅,随时准备支援你们,并牵制宿迁69师。东边我已交待0纵,负责涟水东门以东的安全,配合你们作战。”他用手指着地图:“不让敌人从这里迂迴,你们虽只有4个团,决不是孤立的。你们把主要精力放在南门、西门、和离西门十里的大关镇。这都可能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 成钧司令听完,高兴地说:“74师要夺取涟水,这只能是一厢情愿啊。还没有问问我们答应不答应哩。”这一席幽默的插话,引得大家一阵欢笑。 下面请谭副政委讲话。成司令宣布。 刚才关于军事方面,司令员也经讲了很多,我没有什么再说的。你们照办就行了。我现在讲点政治思想工作方面的问题。第一,做好战前思想动员工作,首先要向大家说明,这一仗为什么要打?而且是死守,起码要守‘六天六夜’。战士们可能要问,我们不是‘不在一于一地之得失吗?’是的,这个总方针是不会改变的。但是,我们大踏步后退是有限度的,是为战略服务的,不是无目的瞎跑,我们不是歷史上的‘流寇主义’。现在蒋介石不是要在三个月到半年时间解决黄河以南的新四军和八路军吗?这是他的最高目的。他的最低目的是把我们赶过黄河以北。我们就是不过黄河,现在毛主席要求我们在年底以前不能让出苏北,必须把蒋介石的主力部队拖在苏北一段时间。同志们可能奇怪,这是为什么?我现在告诉大家,这是毛主席的战略部署。因为山东正在进行‘土地改革’。那里抗战时就是老解放区,人民拥护我们。现在土改就是给农民一点实惠,一点好处。农民就会为了保护胜利果实,必然参军参战,全力支援解放战争。这是多么大的战略眼光啊。现在那里正在热火朝天地搞土改,到年底才能完成。我们能让敌人去破坏吗?所以,这一仗是非打不可的,而且只能打赢。 第7页 第二,现在讲第二个问题,就是为了掩护苏中四个纵队北撤。蒋介石在苏中七战七败,他想报一箭之仇。苏中战败是李默庵指挥的。都是杂牌军。蒋介石并不心疼。现在他要亲自指挥,使用嫡系王牌74师、新五军为首的主力部队,企图一举攻占涟水截断我军后路,然后让它包围起来,一口口把我们吃掉。这当然是蒋介石的如意算盘,也是他的梦想。同志们,我们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吗?能让他的梦想实现吗? “绝对不能。我们保证人在阵地在,与阵地共存亡!”下面有人激动地站起来向首长表了决心。 赵启民政委马上站起来说:“这位团政委的表态,也是代表纵队全体指战员的决心。” 谭副政委接着说:“单从这一点来看,这个仗又是必须打的,而且只能打赢。” 第三,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搞好两个关系。先讲军民关系。战斗打响以后,涟水就要遭到巨大破坏,。地方政府已开始动员城里老百姓,要疏散到安全的地方去。能带走的东西,尽量带走,以减少不必要的损失。你们到那里,可能是一座空城。教育部队全体指战员,要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严禁个人进入民房乱翻乱拿。如果发现有未走老乡,要动员他们迅速离开,但不能强迫。你们住在哪家,从哪家拿的用具,用后要归还原处,不得随意乱扔。要做到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把群众利益放在第一位。‘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不能挂在嘴上唱唱就完了,一定要在行动上予以兑现;其次,要搞好军政关系。要尊重当地政府,有困难可找他们帮忙,县委就住在这个村庄,(他用手向地图上一指)你们到后,他们会主动来找你们,你们后勤一摊子也可能设在这里。这一带村庄离城大约十里左右,你们到那里也可以主动找他们联繫,有困难可以随时找他们帮忙。 谭副政委最后说,同志们,听说你们从淮南撤出以后,普遍有个埋怨情绪,认为仗没有打好。这个问题,你们领导干部已经知道了。肖望东政委已经代表师党委做了检讨。这是师领导指挥上问题,主动承担了责任。下面广大指战员还是打得英勇顽强的。你们独五团还取得了歼灭新五军一个营的胜利。虽然是被迫撤出淮南,但不是真正失败,更不是逃跑。现在的形势是敌人占领了一些地方和城市,趾高气扬,不可一世。急着要抓住我们,围歼我们。我们自己不少同志,还不了解运动战的特点,只想打仗,不愿走路。吃了一点苦,受了一点累,就满腹牢骚,怨天尤人。有的甚至骂娘,更有不坚定分子,特别是新解放的战士,一时受不了苦,吃不饱饭就开了小差,脱离了革命。这些沙子去掉了,是件好事。把道理讲清楚,我们不是害怕敌人,而是调动他们,找机会吃掉他们。现在就要在涟水这个地方和敌人比个高低。74师非常猖狂,要狠狠地打。好好教训教训它,让它尝尝我们铁拳的滋味,打掉它的猖狂气焰。预祝你们胜利。我的话完了。 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 最后,陈司令员说,“刚才谭副政委讲的这些道理很重要,回去一定要向下面好好传达,把战前动员搞好,把战斗士气鼓得足足的,才能保证战斗的胜利。你们看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请司令员。副政委放心,我们保证完成守备任务。”成、赵二位领导同时站起,向首长表态。会议到此结束。 第四回 战前动员 画面映出:在一个普通的农村里,34支队七连刚刚结束了战斗动员。以班为单位分散在村头,小树林里,进行热烈的讨论。我们看到的这里三排七班。他们围坐在草地上。正在听一个老战士发言:“这一仗打的痛快,天天走,夜夜走,敌人像赶鸭子一样,把我们赶得满地跑,简直把人蹩死了。”发言的老兵叫胡德义。 “守六天六夜还不过瘾,再多守几天,一直到把敌人消灭才痛快。”这是新战士杨忠林插上来说。接着他又天真地问刘长和:“你说守备战怎么打法?” “守备战嘛?就是指定一个地方,让你蹲在那里,敌人来了你就打,不来,不许乱动。”刘长和严肃地说。 小杨一听,看他一丝笑容也没有,似乎不是开玩笑。他感到难以理解,撅着嘴说:“吃饭,拉尿,怎么办?” “不是说过吗?不准动就是不准动。”刘长和一本正经地说。 小杨有点为难了,自言自语小声说:“吃饭还好办,带点干粮就行了。小便也好对付,大便怎么办?我这两天肚子还不好,特殊情况能不能照顾照顾?”语音一落,引得全班一阵闹笑。 “不要瞎逗了。说正经的。”班长孙传友制止了开玩笑,并点名问王幼平,“刚才指导员动员,为什么要打这一仗,讲了几点理由?” “三点。” “哪三点?” 小王张口结舌,想了半天,一条也说不出来。 “谁说?能说一点就一点。说两点就两点。说错了也不要紧。”班长动员说。 “我说。”老战士潘兴,他上过两年学,一般信可以写,是班里有名的“知识分子”。 “好,大家注意听。”班长招唿。 第8页 潘兴咳嗽了一声,又扫了大家一眼,装模作样地,首先就引得一些人笑起来。“笑什么?这是讨论会,又不是文艺晚会,严肃一点。”他就有这个本事,你笑他不笑,常常弄得大家左右不是,这他半真半假的样子,使你捉摸不透。要谈真的,他确实不大开玩笑,要谈假吧,有时认真起来,叫你下不了台,好在大家处惯了。知道他的脾气,也没有人计较。当下他这一喳唿,大家想笑也不敢笑,只得抿住嘴,抑住笑,你捣捣我,我截截你,这个挤挤眼,那个做个鬼脸,会场反而鸦静无声。 “嗯,”他用鼻子干咳了两声,才说道,“为什么要打这一仗呢?第一,敌人太猖狂了,必须要教训教训它。” “敌人也不是今天才猖狂,为什么不早教训它?”副班长薛大伟将了他一军。 “这个吗,这个……”他急的摇摇头,直皱眉,越急越讲不出来。“这个,这个……”又引得大家笑起来。“不要笑,谁有本事说讲。”潘兴突然由被动变成主动。他见还是无人作声,就像挑战一样,“怎么不说呀?大惊小怪的,看人家吃豆腐牙快,叫你们说又说不出来。” “副班长说说。”这时有个战士提出来。于是大家都表示贊同。“对,副班长说说。”“好,我来补充补充,为什么不早教训他哩?这是因为时间未到。现在敌人吹嘘要在三个月到五个月消灭我们。好像我们怕它打不过它一样。现在我们就要给点颜色让它看看,让它清醒清醒,也让全中国全世界人民都知道,共产党是有力量的,是打不败的。” “副班长补充的很好,也很全面,潘兴再接着讲。”班长及时做了表扬。“为什么要打这一仗哩。刚才我讲了第一点,副班长帮我补充全面了。这第二点哩,就是掩护苏中部队北撤。敌人想拿下涟水,切断我军退路,好四面包围,消灭我们。这是白日做梦。他要涟水城,我们就是不给。在这里,我们就和敌人比个高低。这第三点哩,第三,第三……”他又卡壳了,他用手勐敲脑袋,一边敲一边说,“刚才还想得好好的,怎么一转身就忘掉了?” “大家想想看,谁能说出来。”班长还是启发大家动脑子。会场再一次静下来。有的低着头,有的微闭双目,有的眼睛盯着地上,有的手里摆弄着小树枝,大多数都聚精会神地在认真思考。突然,杨忠林抬起头来,“班长,我记是有什么‘土地改革’一句。是不是?” “对啦,对啦。我也想起来了,第三点,就是保卫山东彻底完成土地改革任务。”潘兴高兴地说。 “班长,我有点弄不懂,山东土地改革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小杨因不懂,就追根究底。班长一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就说:“这个问题提得好。我来说说。山东是老解放区,是未来主要战场,也是我军的大后方,农民分到了田,就会保护胜利果实,就会更加拥护共产党,就会全力支援解放战争。” 班长最后说:“同志们,今天指导员讲了,这次战斗,关系重大,不能光凭个人意气,抱着出出气,和敌人比高低,不讲战术,和敌人硬拼,瞎干,那是不行的。我们还要消灭敌人保存自己。我们要做到人在阵地在,坚决守住阵地,不让敌人从我们面前突破,没有命令,决不后退一步。直到和苏中兄弟部队会师,才算完成守备任务。”讲到这里,正好开饭号响了。大家忙站起来,拍打掉屁股上的灰尘,回到住地,准备打饭。 第五回 感人宣传 银幕映出其中有趣的对话和诗词,尽量同时映出,以增强效果。 七连连部住地一户比较宽敞的地富农家里,姓田,曾当过保长,人口不多,只有老夫妇俩带着两个女儿过日子。大女儿叫大兰,十九岁,小女儿叫小兰,十七岁。姐妹俩长得如花似玉,邻里们都羡慕地叫一对姐妹花。老夫妻俩年过半百,膝下无子,把希望全寄托在女儿身上。把她们当作掌上明珠,多少人来提亲,都被婉言谢绝。她们决心要在外面找一个,不愿嫁给当地农民。田家本来有一个儿子,一直在南京他舅舅家上中学,不料被日本兵汽车压死。田老头绝望之余,又把两个女儿送到南京上中学,今年暑假后,由于内战爆发,路上不安全,老俩口不放心,就未让去,因此辍学在家,互相补习。 连部刚来田老汉家,一家是不欢迎的。姐妹俩是经过世面的,家里来了当兵的,也不害怕。她们对新四军还是有点了解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她们也多次听唱过,自己也会哼两句。因此部队进门后,她们就站在门口偷偷地窥视。当她们看到进来的这些人都很和气,还有一位背手枪的年轻军官,特别引起她俩注意。“你看这个军官多年轻,顶多十八岁,”小兰用手戳戳,对大兰小声说。“这个人一定有文化,长得象白面书生,决不会是大老粗。”大兰小声回答。“他要是真有文化,我们复习遇到难题,就可以问问他。”她俩小声说话,开始没有引起大家注意。后来指导员进来,看到两个姑娘小声嘀咕,指手划脚,有点奇怪。他是性格开朗,爱开玩笑的人。“咦,这两个姑娘满大方的。站在这里看什么?”“这是我们的家,还能不让我们站吗?”小兰说完,嘴一撅。“哟,顶厉害哩。”指导员笑着回答。 第9页 这时,通讯员小姜,从厨房挑夫那里,拿来连部装办公用品的小木箱子。文书要拿纸写宿营报告,因箱子里还装有二胡、笛子、口琴等乐器,“你们是文工团吧?”大兰问。 “你怎么知道的?”穆青因一直忙解自己的绑带,收拾自己的东西,刚收拾完走过来,正好大兰问,他就答上了。刚才姐妹俩议论那个年轻军官,指的就是穆青。 大兰见穆青反问,马上指着箱子说:“这不是演出的道具吗?”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对,对,我们这位副指导员,就是负责演出的。”乔指导员边笑边说。 “能不能演一个给我们看看?”小兰天真地望着穆青。 “行,副指导员你就来一个。”乔指导员一口答应。 “别开玩笑咧。”穆青转身就要出去。 “不行,不演不给走。”小兰一步跨到大门前,伸出两手挡着。乔也过来一把抓住说:“‘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就要求进出要宣传吗?现在就是宣传的好机会,你倒不肯了,又不是大姑娘,害什么羞?” “大姑娘怎么的,就应该躲起来?”小兰马上一个反驳。 “对对对,是我说熘了嘴。算我错。” “错了怎么办?” “认错不就行了吗?” “不行,要罚唱首歌。”大兰也活跃起来。 “我不会唱歌。” “请人代替。” “好厉害的姑娘,副指导员,你就替我来一个吧。” 这时,文书、通讯员等,都嚷着要副指导员来一个。穆青一看,不来也不行了。于是他取过二胡,定了一下弦,就随便拉了一只曲子。谁知道不拉还好,一拉就脱不开了。 “不行,你想骗我们。为什么一只曲子也不拉完,这不是明明欺侮我们听不懂吗?” 穆青一听,大吃一惊,没有想到在这个荒村僻野,还遇到一个知音。这时,乔指导员问道:“你怎么知道就未拉完哩?” “你问问他自己吧。”小兰说。 乔转过脸问穆青,穆青只好点点头。 “你知道他刚才拉的是什么曲调?”乔惊奇地问。 “梅花三弄呗。他只拉了一弄,还有二弄未拉呢。”小兰抢在她姐姐前面说。穆青为遇到知音而高兴,也不推辞地说:“好,我吹笛子你们听听,胡琴我拉的不好。” 接着清脆悦耳的笛声,就响彻了田家大院,震盪着窗户纸沙沙作响,紧扣着每一个人的心弦,特别是紧紧拴住了田家这一对姐妹花的心房。曲调时高时低,时急时缓,抑扬顿挫,真是如泣如诉,一会曲终。姐妹俩痴痴呆呆,听入迷了,半天还没有清醒过来。 “看,把你俩都听入迷了。这是什么曲调?”指导员问。 “燕双飞。”大兰答。穆青听了特别高兴。他觉得,过去他奏这些曲子,只是孤芳自赏,无人赏识。今天不意在这里,遇到赏识之人。最后,在大家的要求下,穆青又用口琴吹了一首“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才结束了这场临时的“演奏会”。 这时指导员早已熘走。他是听惯了这些曲调,虽不知是什么名称,只是觉得好听就行。今天他有很多事要办。他要去收集各班讨论会情况和思想反映,还要和连长一道检查各班战斗准备情况,还要把各班的决心书、挑战书、应战书,交文书出一期行军快报。所以,他想玩也无心了。为了不打扰别人兴趣,特意悄悄地走了。其他人也有去整理自己东西的,也有抓紧洗好自己衣服的。这里只剩下穆青和大兰、小兰姐妹俩。 “副指导员,”小兰听别人这样称唿,她也这样叫起来,“你辛苦了,为你们演奏了好几个曲子。” “不怕歌喉苦,但伤知音稀。”穆青随口答道。 “副指导员,你是大学生吧?”大兰试探地问。 “不,我连中学生也不是。”穆青摇摇头说。 “你骗人,就凭你刚才两句诗,就知你不凡。”小兰说。 “反正我读了一些古书,比目不识丁强一些。”穆青谦虚地说。 “你是个文人,为什么要丢掉笔桿拿枪桿?不是学非所用吗?”大兰说。 “你以为当兵打仗是大老粗的事。什么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好象所有的兵都是不讲理的,对么?”穆青反问。 “我们家乡不是流传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吗!”小兰说。 “这是旧社会的观点,是剥削阶级的思想。现在已经改过来了,‘好汉要当兵,好铁要打钉。当兵打日本,救国又救民。’还有两句是,‘吃菜要吃白菜心,当兵要当新四军’,这些你们都听说过吗?”小兰摇摇头。“再说,当兵不等于都是大老粗,我们共产党、新四军里文人多得很哩。像我这样水平,真是车载斗量,不可胜数。” “我不信。”小兰说。 “你不信?毛泽东你知道吗?” “听说有个朱毛,不知是不是?” “那是两个人。朱德是我们的总司令,他就是大学生,是云南讲武堂毕业的。毛就是毛泽东,是我们共产党的主席,他写了很多诗,你读过吗?”穆青问。 第10页 “见也未见过。”小兰答。 “他写有一首长征诗,我念给你们听听。” “好,你慢一点。我记下来。”她急忙找来了纸笔。“念吧。”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小兰写好后,穆青要看看。小兰一把抓住,装进口袋里。 “我看看,怕什么?”穆说。 “不行。”小兰认真地说。 “等一会,我让她给你看看。”大兰说。 “等一会也不行。”小兰固执地说。 “去去去,别打岔。”大兰用手一挥,又调过头向穆青说,“你讲的都是大人物,不能算,下面呢?” “下面,陈毅你知道吗?” “知道。” “他就是大学生,还当过新闻记者呢,也会作诗。有一首过洪泽湖的诗,我念你听听。‘扁舟飞跃趁晴空,斜抹湖天夕阳红,夜渡浅沙 惊宿鸟,晓行柳岸雪花骢。’我们共产党里人才多得很!我们政治部副主任傅钟就是书法家。”穆青为说服对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亏他记性好,有根有据,无可怀疑。 “这么说,当兵的,不都是大老粗,不都是坏人。”小兰若有所思地说。 “哈哈哈,”穆青一阵大笑。“原来你们区别好人坏人的标准就是根据文化程度来决定的,是吗?”小兰瞪着眼睛不作声。 “你们认为有学问的都是好人,是君子,大老粗都是坏人,是小人,这是不公平的。这些所谓的‘君子’、‘小人’是旧社会统治阶级的偏见。告诉你,我们共产党都是好人。” “都像你一样地好。”小兰脱口而出。大兰马上瞪了她一眼。她才意识到刚才说熘了嘴,马上羞涩地低下了头。 我算什么,比我强比我好的人多着呢。“穆青不动声色地说。 穆青是一位好青年,他读过七年私塾,什么四书五经,大部分都读过了。凡他读过的,都能背诵。可谓倒背如流,滚瓜烂熟。因为家贫一度辍学,放过三年牛。他的成长就这么简单,刚满6岁,就参了军。八个月就入了党,当了文化教员。入伍后仍保持孜孜不倦的好学精神。他一直坚持写日记,决心把戎旅生涯,实录下来。自上回他把大哥写来的信交给组织后,领导认为,这个青年立场坚定,革命意志不动摇,就把他提升为七连副指导员,兼党支部书记。 “你在做群众工作。”连长从营部开会回来,看到穆青在和房东姑娘说话,如是说。 “她两人要求参军哩。”穆回答说。 “现在打仗,你们不害怕吗?”侯连长问。 “跟你们在一起,你们不怕,我就不怕。”小兰调皮地说。 “跟我们在一起,连队哪有女兵?”连长好笑地说。 “没有,就破例收两个女兵呗!”大兰紧插一句。 “好,回来再说。”连长边说边拉着穆青,“走,我们到各班看看去。” 第六回 巩固部队 画面追踪:他俩先来到一个班看了一看。各班战士都在紧张地做战斗准备。有的在擦枪,有的在清点子弹、手榴弹,有的在补衣服,有的在钉鞋带,还有的在清理个人衣物。还有个别战士爬在床上写什么。接着他们来到三排,一跨进七班的院子,就看到班长孙传友正坐在长凳上打草鞋。杨忠林在一旁帮他撕布条。身后已经打好了两双放在地上。副班长薛大为在往米袋里装干粮。“你们这是干什么?”连长奇怪地问。 “不小心弄潮了,倒出来晾晾,现在干了,再装起来。”薛回答。 “告诉大家都要当心。碰到阴天就坏了。”连长关照说。 “是。”副班长一个立正动作。 战士胡德义正在搓菸叶子,刘长和正在聚精会神地补裤子。他看到连首长走过来,连忙站起。连长伸手拿过一看,夸奖说:“补的不错嘛。”“瞎鼓捣”,刘腼腆地说。 “这是我军光荣传统,应该大大地发扬。”连长说完,就和穆青走出了大院。 “副指导员慢点走,有事向你汇报。”孙传友跟出来说。 “你们谈,我再到那几个班看看。”连长随即一个人先走了。 镜头追踪:穆青和孙传友来到一个草堆旁坐下来。“昨晚杨忠林向我反映:(画面如实重演……) 黄昏以后,在村头几棵小树旁,解放战士大陈,向小朱说,“你不觉得这里很苦吗?” “苦是苦,但是官兵一样的苦。”小朱回答。 “傻瓜,怎么一样苦?我就亲眼看到,连长昨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熟鸡蛋剥吃了。一样苦,;营长为什么骑马。听说营长还经常吃药打针,打的都是葡萄糖营养针,是补身体的,这些你能去享受吗?”大陈小声说。 “反正我觉得在这边很平等,当官当兵在一起很随便,不像国民党里,官是官,兵是兵,界限很清楚。”小朱辩白说。 第11页 “你中毒太深了。当兵的到哪都吃饭,只要不苦就行了,管他那么多干什么。”大陈说完,又小声嘀咕了几句就走了,不知说些什么。 小杨说,这是他在草棵里大解时听到的。 “好,反映的情况很重要。要个别布置班里党员骨干,提高革命警惕,防止发生意外。我马上回去和指导员研究一下。” 连长一个人,又到二排去了。看到大家都在认真做战斗准备,他就放心地随便在村头转转。来到一个水塘边,突然听到有人在唱歌,他好奇地蹑手蹑脚慢慢向前走去。边走边听。这时他听到:“正月里,正月正,当兵之人受苦辛,持枪、托枪带跑步呀!太平年,睡到半夜浑身痛呵,年太平;二月里,龙抬头,当兵之人不自由,站岗站到三更后呀,太平年,颳风下雨在外头呵,年太平;三月里,三月三,当兵之人千千万,当兵之人万万千呀,太平年,朝中无人难做官呵,年太平;四月里,四月八,当兵之人难回家,堂前还有双父母呀,太平年,房中还有一枝花呵,年太平;五月里,是端阳,当兵之人盼关饷,关饷发了六分六呵,太平年,那有银钱回家乡呵,年太平。”连长站着听了半天,才走过来。看清是两个解放战士在洗衣服,歌子是大陈唱的。他边洗边唱,此时正好洗完。“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歌子?陈怀范?”连长走到跟前,严肃地问。大陈一看是连长,吓了一跳,马上一个立正,“报告连长,是旧社会流传下来的一首民歌。” “这首歌内容很不健康,国民党的兵,都是抓夫、抓丁强迫来的,是专门欺压百姓的。我们的兵,都是自觉自愿参军的。是为人民服务的。同样是兵,性质不一样。以后不要再唱这首歌了。”连长耐心地教导他一番。 “是,连长说的对,以后再不唱了。”大陈毕恭毕敬地回答。 “快回去晒衣服吧,迟了晒不干。”连长说一声即走了。他两人也端起面盆,带着小跑回去了。 陈怀范和朱小龙,都是淮南新解放入伍的战士。陈是大个子,所以大家都喜欢叫他大陈,今年30岁,河南人,是个老兵油子。朱小龙今年才7岁,江苏人,身体瘦弱,比较老实,当国民党兵还不到一年。他们俩被分配到七班后,大陈就一直紧紧地抓住他。小朱比较单纯,他看到大陈对他好,也就心甘情愿地做了大陈的忠实朋友。大陈无论在战场上、操场上都是动作熟练,行动敏捷,老练沉着,毫不含煳。操场上要他做个示范动作,那是手到拳来,不费吹灰之力。所以,一般人都不放在他的眼下。只有孙班长是有名的神枪手,他又亲眼见过,加上平时训练,班长常做示范动作,也是干脆利落,泾渭分明,从不拖泥带水,使他格外佩服。所以班长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比较听话。就因为这样,连部几次研究,想把他俩调开,总是议而未决。 傍晚,在一间小屋里,七连正在召开全体党员大会。到会3人。由穆青支部书记首先介绍七班孙传友汇报的解放战士大陈策反小朱的情况。连长侯德友也趁机讲了大陈唱不健康的歌曲的情况。然后讨论如何处置问题。 “干脆把他两个调开一个不就行了。”二排长周正旺说。 “调给你们二排吧。”通讯员刘军说。 “我们排党员少,还是调给一排吧。”周推辞说。 “一排党员骨干更少,我建议调到厨房最好,不让他接触武器,最安全。”一排长马长和说。 “你们就是看不起炊事班,好象这个工作无关重要。我的同志哥,如果大家吃的饭菜里出了问题,我可不负责任。话得讲在前面。”炊事班长刘大明激动地说。 “还有人建议,向上级汇报,干脆调离连队更好。”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还是定不下来。 这时连长站了起来:我看还是放在七班,不调为好。理由是: (一)一调动就会引起怀疑,产生对立情绪,反而会促使矛盾激化。 (二)大陈对七班长还很尊重,服他管,别的班没有人能管得了。我看他也不会愿意到别班去。 连长讲完以后,乔指导员也站了起来发言,谈了自己的看法。我也同意老侯的意见,不能用简单的组织措施,代替思想工作。在七班怕出现问题,调到别的班就不出问题了?会议到此,已经明朗化了。一致意见,不动为好。要求支部定下来。 最后支部书记穆青做总结髮言:我看今天会议开的很好。一开始思路没有打开,发言难免有片面性。有人主张调动一下,不管调到哪个班,都是想用组织处理来代替思想工作,指导员已经指出来了。还有同志建议调出连队,这更是没有风格了。我们不能把矛盾上交。上级把解放战士交给我们,就是让我们要教育改造他们,把他们争取过来,让这些有打仗经验的老兵,为我们服务,不就大大地增长了我们的战斗力吗?为了更好地团结改造他们,要我们全体党员都来做这个工作。 、要做好保密工作,不能有任何泄露,不能背后指指点点,一切还像以往一样,不能有丝毫不正常现象。如你本来和他关系很好,现在突然不理他了,或者你过去根本未和他打过交道,现在突然对他亲热起来,这都是不正常现象,会引起对方怀疑。 第12页 2、七班党员骨干要处处注意搞好团结,生活上互相关心,闲谈中,不要争强好胜,尽量谦虚谨慎,他们过来不久,以我军生活作风一时还难以适应,说错话,做错事,都可能难免的。不要大惊小怪,不要横加指责,不能讽刺挖苦,要善意耐心帮助,干部管理上也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老是绷着脸孔用教训人的口气指责他们,要时常亲近他们,个别教育为主,不要随意在会议上点名批评,要使他们在这里感到温暖,感到愉快。决不能有任何歧视。 3、政治上要求全体党员,都要提高警惕。防止意外发生,特别是在战场上,防止出现叛徒,在编战斗小组时,就要注意人员搭配要适当。从战斗中考验他们。要确保不出任何乱子。这是我们每个党员最重要的任务。如发现可疑情况,及时向支部汇报。 支部大会结束后,连长又讲了一下明天行动的事,由于敌情严重,领导决定明天一早就出发。敌人想抢在我们之前占领涟水,我们要用双腿和敌人机械化比赛。 由于周围敌特较多,为了保密,起床时不要吹号,不要大唿小叫,用哨音代替。这是上级统一规定的。晚上回去要做些准备,以免明早起来,手忙脚乱。 为了行动迅速,团不集合了。以营为单位到时就出发。我们营,我们连仍然是后卫。 第七回 “三不走”,传家宝 镜头如实跟踪:凌晨四时半,“叽,叽叽。”一长两短三声哨音,震盪着寂静的农村。唤醒了沉睡的战士,一百多人,闻声跃起。忙着穿衣扣鞋,忙着摺被打包。瞬间:有人外出解手,有人洗脸刷牙。接着,有的送还家具,有的打扫卫生,有的找桶挑水,有的拿盆打饭。这一切,乍看起来,似乎杂乱无章。实际上井井有条,忙而不乱。这是冰冻长江,非一日之寒。战争年代,我抗日武装,无论正规军还是游击队,只要条件允许,无不天天如此,夜夜如此。虽然如此,并不是所有军队都能做到的。这只能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和游击队才能做到。为什么?因为它是我军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所决定的。它已成为我军的光荣传统。它是通过“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以及各种制度、纪律、条令、条例、各种政策所要求而形成的。有的不仅形成制度,而且养成习惯了。如有一个不成文的要求,叫“三不走”。它的内涵就是:凡住一地,特别是民房,在部队离开时,必须要“借物已送还(包括损坏赔偿)、卫生要打扫,水缸要挑满”。其中一样未做好,都不离去。这已养成习惯,成为我军的传家宝了。 随着一声哨音,部队集合开饭。时间正好是五点。此时老乡也都先后起床,大多站在门外,看着即将离去的子弟兵。这时,各班都和房东一一道别。随着便是连里正副指导员挨家挨户检查群众纪律,无非是问各户少了什么,损坏了家具没有,再看看卫生搞了没有,水缸挑满了没有,徵求有什么意见。当这一切做完了,最后才一总告别,这是老规矩,无须赘述。 五时半准时出发。全村群众站在村头,不断挥手以示送别。来到营部集合场,其他连队均已到齐。营长宣布八连前卫,机炮连跟进,然后营部、九连,七连最后。指定七连副政指穆青,负责全营收容任务,不准掉队。 由于在此休息了两天,体力得到恢復,今天又是第一天行军。个个精神抖擞,劲头十足,快速地向前迈进,以每小时0里的速度,一口气走了四十里,来到一个大村庄。在这里休息做午饭。各连均自动带开,分别在附近村庄,埋锅烧饭。不进民房,一律分散坐在打谷场、树阴下,等候开饭。 这时,有的在水塘边洗洗脸,有的在喝水,有的在交谈。突然有人敲竹板唱起来:“咳,咳,老天爷,真是好,听我说一段数来宝。我们出发他保佑,好人到处有好报。云障低,能见度小,蒋贼飞机来不了。头上不担心有干扰,耳边听不到机关炮。蒋介石南京急得跳,我们这里哈哈笑。” “咳,咳,哈哈笑,哈哈笑,再过几天看热闹,七十四师大脓泡,涟水看我们枪胜炮,莫看你装备美国造,莫看你飞机头上绕,我们都是钢铁汉,从来不吃你这一套。人民力量比天高,要占涟水办不到,办不到。”这是七班老战士方伟成说的。他在淮南战斗负伤,昨天下午才出院归队。 穆青今天收容任务并不重。一共只有4名掉队的。除本连一名病员外,其余都是别的连队的。每个病号,均有一名副班长或老战士陪伴,帮助背背包、枪枝,让病人空手走。这时病员顶多还有米袋、饭包和手榴弹而已。负担减轻了,走起来轻松多了,就不好意思再掉队了。部队正要开饭,他们也就赶到了。正好和大家一起吃饭。 第八回 行军路上的故事会 下午一时部队又出发了。病员由于来的晚,就让他们多休息半小时才走。一时半以后,穆青又带着病员上路了。他为了给病员提精神,就主动提出讲一个故事给他们听听。大家马上鼓掌欢迎。于是他就讲了一个破除迷信的故事。题目就是“周恩来捉妖记”。 话说,936年年底,“西安事变”以后,周副主席从西安返回延安途中,不幸遭到土匪袭击,耽误了时间,错过了宿头。偏偏在大山沟里,迷失了方向。天又渐渐黑了下来,找不到一个村庄,遇不到一个行人。心里很急。他们一行五个人,五匹马,只好顺着一条小山沟,慢慢地往前闯。一边走,一边向两面山腰搜索。不知不觉来到一个三汊沟里。这里是发大水时,两条山沟交汇处,冲出一片山凹小平坡。突然在小平坡上发现一点灯光。大家高兴极了,马上策马而飞,转眼到了面前。原来不是村庄,也没有房屋,只有三个窑洞,住着三户人家。周副主席从马上跳下来,警卫人员都下了马。向前敲门,由于人马到了门口,三户人家都主动开了门。原来三户都是五十岁老人,只有一个头十岁的小女孩。每家也只是一间小窑洞,无法借宿。只好打听前面的情况。老人告诉他们,再走五十里才有人家,也都都住的窑洞,没有村庄。 第13页 “难道这里没有一户大户人家吗?”周副主席问。 “从前是有一户大户人家,十多年前,搬到西安去住了。” 一个老汉答。 “他人走了,房子也带不走。”一个警卫人员说。 “对,房子还在,就是没有一个人敢住。”老汉说。 “为什么?”警卫员问。 “最近几年,不知何处来了一个妖怪。”老乡答。 “那有什么妖怪,瞎说。”四个警卫员都摇摇头,不相信。 “你们不相信,我带你们去看看。”老乡说。 “离这有多远?”周副主席问。 “一里不到。”对方答。 “好,请你带我们去。”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老乡回屋里不知拿了什么东西,手一挥:“走。” 大家都牵着马跟在后面。一会儿到了。满天星斗,月光明亮。清清楚楚看到了一座全是砖瓦结构的大院落。一把“铁将军”把门。这怎么进去呢?大家正在犯愁,老乡不声不响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来,把门打开。大家高兴地进了院门。一看还有现成的马槽。草料等应有尽有。厨房锅碗瓢铲无不具备。周副主席和警卫员看了,非常高兴。问老乡是否这家亲戚? “是佃户。”老乡答。接着又说:“我家祖辈几代都种他家地,是老佃户。所以关系比较亲切。走时委託我们看房子,种的庄稼免交地租,作为给我们的报酬。又要我全家搬来住,也是免费的,只要求看好房子就行。” 这时老乡又把他们领到厨房,找到蜡烛和煤油灯。又继续说道:“我在这里住了好几年,谁知来了一个妖怪,把我们逼走了。你们不怕要在这里住,出了问题,我可不负责任。” “你看到妖怪吗?”一个警卫员问。 “何止看过,多次看过。你们不信,今晚也能看到。”老乡认真地答。 警卫员一听,心里也有点紧张起来,马上追问:“是个什么模样?” 老乡只好如实说道:“每到下半夜它就来了。只有小孩那么大,穿一身白衣服,脚穿拖鞋。走起来卡喳卡喳地响。我们就替它取个外号,叫‘白寡妇’。她一来总是先从前面屋顶跳下来,然后站起来,像小孩子一样,一步一步地向中间屋走来。我们胆小,一看它过来,马上就敲锣喊叫,才把她吓走。所以我们不敢在这里住,搬出去了。” 周副主席听完,哈哈大笑,“岂有此理,我们今晚就在这里,到要看看是个什么妖物,非要把她捉到不可。”本来几个警卫员吓得毛骨悚然,有点紧张。听周副主席几句话,也就鼓起勇气,壮了壮胆。 这时老乡又指给他们马料在哪里,烧草在哪里,水在哪里,盐在哪里,就是无米、无油、无菜。 大家都说,这些我们带的都有,不用老乡操心了。随即周副主席表示很感谢老乡热心帮忙,亲自把老乡送出门外。 进来后,警卫员关好大门,又抬来一个大树根,把门顶得紧紧的。这才分头办事。二个人负责厨房烧水做饭、整菜,一个人负责给马餵料饮水,一个警卫员手握一支子弹上了膛的手枪,跟在周副主席身后在院内各处走走看看,了解一下四周地形地物,以便夜间发生意外时,好进退自如。等周副主席检查完,来到中堂,三个人已把洗脸水端上来,让周副主席洗洗,接着就开饭了。 这顿饭也简单,不过小米饭,萝蔔粉条汤,一点咸菜而已,也谈不上好吃不好吃,反正能下饭就行了。晚餐后,又打来热水洗洗脚,已经不早了。周副主席又问了一下,马饮水了没有,草料够不够吃一夜的,当知一切都弄好后,才安排自己的住宿。 由于新来乍到,为了安全起见,五个个都住在中屋,一律打的地铺。周副主席有晚上办公习惯,让警卫员先睡,除一人站岗外,其余三人,只得先睡了。 大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莫说睡觉的人,根本睡不着,就是站岗的人,也是提心弔胆,眼睛睁得大大的,枪握得紧紧的,子弹上了膛,聚精会神,随时准备应付意外情况。 只有周副主席一个人,还像平时一样,认真地在看文件,查找资料。有时还写写划划,十分安然…… 长话短说,大约下半夜二时左右,突然一阵怪风,唿哨一声,扬起地面许多灰尘,吓得站岗的寒毛直竖,心弦紧绷。手搭扳机,两眼死死盯着目标。这时,其他三人,都一跃而起,手持短枪,涌到大门两旁。周副主席这时也感到情况异常,停止办公,走了过来。突然白光一闪,从屋上跳下怪物来,随即站了起来向中屋走来,只听卡喳、卡喳确似穿木拖鞋一样。“乒桌球乓”,四个警卫员沉不住气了,都向目标开了枪。只见那怪物一纵身又上了房,随之从墙头跑了几步,就消失了…… 周副主席马上走到跟前,用小手电筒一照,发现地上有血迹。知道被打中了。由于天还未亮,无法看清地面,遂决定赶快浇点开水,弄点早餐吃。等天明再说。 天一亮,那三户老乡,由于夜间听到了枪声,不放心地一大早就跑地来看看。刚好这边也才吃过早餐。周副主席见昨晚老乡来了,马上亲自迎出来,向他们诉说了夜间发生的一切,然后留一个警卫员看家,三个警卫员随周副主席和群众一道,顺着血迹去查找怪物的下落。他们仔细地寻找血迹,一步步地追踪下来,一直追到村后约五百米处,半山腰有一个大洞,发现洞口有血迹,肯定怪物就在里面。周副主席马上低下头就往里钻,一个胆大的警卫员一把抓住周,自己抢在前面,周只好把手电筒交给他,这时又有一个警卫员挤过来,周只好甘居第三,洞不太深,只有二十米左右,快到洞底,手电筒一照,阴影看到怪物睡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们吆喝几声,不见动静,又拾起小石块砸过去,仍无反应。大家一起慢慢走向前来,俯身一看已经死了。用脚一踢翻过身来,硬梆梆的,才知道死了多时了。随手抓起来带出洞外。远看像只兔子,实际是一只大老鼠。后来经专家鑑定,当年地主家曾开过油坊,这只老鼠常来偷油吃,因够不着油,总是用尾巴在油桶里搅,然后掉头舔尾巴上油。夜夜如此,年深日久,尾巴沾上灰尘,由小到大,最后抬不起来,只好在地上拖,由于摩擦,又沾上沙石,血肉模煳,最后长成大肉瘤,走起来打在石块上和木板地上,不就卡喳卡喳响了吗?加上是只白老鼠,才传出“白寡妇”的笑话来。 第14页 谜底揭开了,当场向过路群众和附近来参观的居民作了宣传,遂破除了所谓“妖怪”的迷信传说。“周恩来捉妖记”,不是作者自编,949年底曾发表在《南京晚报》上。 在穆青讲故事时,随着故事情节,听的人被紧紧吸引,扣住心弦。一会儿欢笑,一会儿紧张,一会急于了解真相,一会儿又为周副主席担心。直到故事讲完,真情大白,大家才松了一口气,几位病号与陪护人员,不知不觉,轻松愉快地赶到了宿营地。这时各连都有人在路口等着,分别接应回去了。 第九回 姐妹参军 晚七时,七连突然来了两个人。有认识的一看,原来是连部房东家两个女儿大兰和小兰。背着背包跟来了。随即把她俩送到连部,一进门姐妹俩激动得热泪盈眶,双双倒在地上。连首长一看感到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两个富家子女,娇嫩姑娘,七十里路居然也跟了上来,喜的是,她们参军决心大,到底平平安安到了部队。顿觉又淘气,又可怜。随即有通讯员帮她俩把背包解下来,又扶她们坐在背包上。这时小姜打来了热水让她们洗洗脸,刘军又从厨房打来了热饭热菜给她们吃。当晚,连长亲自安排她姐妹跟房东老大娘说好了睡在一个屋里,并让小姜抱来一捆稻草帮助打好地铺,权宿一夜。明天再送她们到营部去。营长已经和各连打了招唿,明天上午在此休息,下午一时才出发。 次日,6时起床,7时开饭。七时半穆青受连长、政指委託带着小姜帮助把大兰姐妹俩先送到营部取了介绍信,然后又送到团部,由政治处组织股接收处理。穆青又把她姐妹俩参军过程和决心,向组织股介绍了一番。说她们原要求在连队当兵。连队哪能接收哩?当时就被我们婉言谢绝了。谁知她们不死心,当我们临走时,她们有意避而不见,表示生气,谁知她姐妹俩,早已商量好了,并做好了父母的工作,当我们出发后,她俩人共带了一床被,带点干粮就一路跟上来了。为怕我们发现受阻拦,就採取保持一定距离,不远不近,若即若离,远了怕看不见,丢掉了,近了又怕我们看见受阻拦,所以一路上,有时丢了目标,赶快跑追上,有时靠近了又赶快放慢速度,就这样,时快时慢,时跑时走,终于跟上来,又找到我们七连驻地,一进门热泪盈眶,瘫在地上,实在令人钦佩。 组织股长一听,很受感动,一口答应收下。随即大兰被分配到卫生队学习护理工作,小兰留在团政治处学习打字员工作。二人才放下心来,向穆青致谢道别。 上午部队在这里,人员、武器、弹药得到了大量补充。补来新战士5名,自动参军的七人,苏中新解放战士八人。还补充日式歪把子机枪二挺,汤姆式冲锋鎗4支,子弹两万发、手榴弹400枚。大大充实了连队的实力。 这时,我们才明白,由于首长知道我们装备较差,把苏中七战七捷缴获的武器,专门调拨一部分给我们。正好运到这里,所以停留半天,以便发给我们。 午餐后,下午一时即从这里出发。一口气走了三十多里才休息一次。又走了约三十里,晚八时到达了目的地。今天运气较好,由于多云天气,没有敌机干扰。所以一切都顺利。晚餐后,部队洗洗整整就休息了,无可介绍。 由于敌情变化,次日,5点半起床,六时开饭,六时半就出了。今天云少,天气基本晴朗,上级要求一切都做了伪装,所以一路上虽有敌机干扰,我们也取得了防空经验,敌机临空,就暂避一下,有的就地坐下,有的散开到田坎下,水沟里,遇有村头,树林就更好了,略避一下,飞机飞过去照走不误。有时飞机直入云障里,我们更不理睬了。就这样,我们和敌机捉迷藏,还真管用,大大减少了麻烦,虽耽误一点时间,反正我们不再休息了,中午分散在农村野外吃了饭。稍事休息,就又出发了。 下午五时,部队终于抢在敌人之前赶到涟水城外,南门一带。这里离城外还有十里。三营奉命留下。其余随团部进住涟水城。 第十回 战地布防 镜头映出实景:三营留下后,随即在野外召开了一个现场临时会议。把四个连连长、指导员都找来,围坐在一个村头的空地上。营长宋震宇从皮包里拿出一张纵队发给涟水城防详图。是专为这次防卫战复制出来的。他摊开以后就铺在地上,宋营长说,“为了摸摸敌人的情况,挫一挫敌人的锐气,上级决定第一天战斗就在郊外进行,不让它接触城市。”他指着地图说:“这是县城南门,我们现在就在这里。这地图上大焦林,就是这个大村庄,这西面的小村庄,叫小焦林。你们七连的任务,就是要把74师挡在这里,坚守一天,决不能后退,必须守到天黑听命令撤回城里。” “为防止万一,”宋又指着北边一个小村庄,“这看得见的小村庄,离此只有五里路。八连在这里设防,以防七连万一失守,八连在这里还可以挡一阵,必须守到天黑,才算完成任务。这是最坏的打算,八连要认真对待,决不能马虎。”讲到这里,宋转脸看着机炮连长说:“为加强七连的防守,我决定机炮连支援3挺重机枪,三门60炮,调归七连指挥。待明天天黑后,七连撤离时,再一道返回。自动回归机炮连。九连作为营预备队。” 最后营长要求各连回去后立即向班排长传达,划分具体任务,要构筑单人掩护和机枪阵地,特别是重机枪阵地。 第15页 营长讲后,因时间关系,教导员詹义没有多讲,只要求各连要注意群众利益,动员他们迅速离开这里,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只能说服,不能强迫。随即散会。 侯连长、乔指导员回到连里,即召集班排长简要地传达战斗任务。随即把班长带到两个村看了一下地形地貌,然后才分配具体战斗任务。由于某种原因小焦林只有十多户人家就确定一排在此防守。配重机枪一挺,放在这里。大焦林二十多户人家就由二、三排共同防守,连部直接指挥。反正两村相距不远,只有200左右,迫击炮放两村中间,两边都能支援上的,随即要求当晚就动手构筑工事,深挖掩体,修好重机枪和迫击炮阵地。一切必须连夜完成,不修好,不准休息。 与此同时,正副指导员也向村民打了招唿,说明要在这里打仗,要他们尽量撤离,避免无谓损失。 接着开饭,这时已经6时半钟了。各班立即打饭打菜,忙吃晚餐。 餐后各班都主动自觉地向老乡借了工具,来到划分好的战斗地段抢修工事。由于含沙量高,土质松软,晚十点全部完工。战士们收工回来,抓紧洗洗抹抹澡,就休息了。 次日,6时起床,七时开饭。早餐后,按营规定,炊事班要撤到营部去,各班也就按连要求,把打好的背包,每班派两个人全部挑到营部交炊事班保管。这一切都在8时以前做好。 8时全连集合,先是连长说话:“同志们,刚才接到营部通知,敌人离此尚有二十里路,二小时即可到达这里,要求做好一切战斗准备。早点进入阵地,切勿麻痹大意。”连长讲到这里,接着乔指导员作战前动员,“同志们,我们天天盼,夜夜盼,要求狠狠地教训一下74师,剎剎它的狂妄。这个机会马上就要到了。大家在请战书、决心书里都保证,人在阵地在,没有命令坚决不后退一步。一定要打好这一仗。同志们,是英雄,是好汉,战斗当中比比看。”他本来声音就很大,最后更提高嗓门喊到,“这次战斗是我们来到纵队第一次亮相,一定要打出威风来,为我们团争光。为我们七连争光!” 随即各排各班按分配好地段进入阵地。 当地群众看到要在这里打仗,有的连夜就走了。有的经动员后,今早也走了。未走的,只有几家病人和老人。 第十一回 顽敌誓师 银幕映出:淮阴城市容,慢慢移到七十四师师部所在地。营区原是旧政府机关,我新四军军部曾住过。 镜头移到:大礼堂前,74师校官以上正在此开会。 幕启:首先露出舞台,张灵甫威严地站在台上。他身后墙上挂着一张蒋介石全身戎装相,两旁是国旗、党旗,台下站着一排排的中将、少将、上校、中校、少校以上的各级军官,一律戎装整齐,威武严肃。 张灵甫首先讲话: 诸位将校,各级长官,大家好! 今天在此集会,非同寻常,这是出征前的誓师大会,也是我们全师将士向蒋委员长表忠心大会。 大家知道,我师在全国、全军享有盛名,全靠委员长栽培、器重。总裁对我师关怀备至,恩宠有加,军饷优厚,装备领先,武器先进。弹药充足,我师建制满员,训练有素,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现在抗战胜利,和平建国,无奈共匪作乱,破坏统一,割据称王,自立政府,显然,共匪不除,大乱不止。委员长看重我师,命令我们立刻出发,攻占涟水,截断共军后路,然后聚而歼之。 总裁决定,5天拿下涟水,二个月彻底消灭苏北共军,五个月把黄河以南的共军,全部解决。为此,我决定,三天之内,一定要攻占涟水,用实际行动报答委座。 现在,我们就在委座相前宣誓: 他说着转身到讲台面前,调转话筒,面对蒋相,嘴对话筒,手拿讲稿,宣布:“我念一句,大家跟着復诵一句。 “敬爱的委员长:七十四师全体官兵,向您宣誓:此次出征,决心相同,全体将士用命,务求马到成功。三天拿下涟水,彻底消灭共军。甘愿血洒疆场,誓为党国尽忠。” 宣誓毕,来到餐厅,酒席早已摆好,大家依次就坐。接着就是享受,佳肴美味,山珍海鲜,划拳猜掌,花天酒地。 酒足饭饱,尽欢而散。 最后,张灵甫宣布,明天(即946年0月9日)5时起床,6时出发。先锋团、一律乘车出发,步兵随后,依次开进…… 第十二回 首阵挫敌 上午十点左右,哨兵报告,发现敌人大批人马,正向我军阵地方向开来。接着敌人一个尖兵班,看到有两个村庄,立即散开成战斗队形,向我阵地搜索前进。此时敌人还没有发现我军。当敌人进到阵地前,尚有00米左右时,突然停下不进了。一个敌军官举起望远镜,向村里仔细察看。“呯”的一声,那个军官应声倒地。这是侯连长打的冷枪。他眼看阵地马上就要被敌发现,不如早动手干掉他一个再说。随着侯连长的枪声,敌人那边随即枪声大作。后续部队立即跑步上来,并向两边散开,敌炮兵部队就地选择地点,架起各种口径的大炮,向我阵地勐轰。我军多数人藏在猫耳洞里,只有少数人监视敌人,不时也用冷枪还击,抱着不见兔子不放鹰,以节省子弹。敌人发射的炮弹,除大量杀伤弹外,也夹不少燃烧弹。大焦林被燃烧弹击中,顿时浓烟滚滚,火光沖天,猪羊乱跑,犬吠鸡鸣,一片混乱。留下的残病老人,有的震昏在地,有的吓爬床下,后看房屋着火倒塌,又逃到菜园躲在沟渠里。个别残疾病人来不及跑,就被活活烧死了。 第16页 在敌人炮火勐烈轰击一阵以后,一个营的敌人,向我大小焦林同时发起进攻。我军各种武器也同时开火。特别是轻重机枪发挥巨大威力,敌人纷纷倒地,等到敌人冲到我手榴弹有效距离时,又遭我炸死炸伤许多。敌人也扔过来不少手榴弹,到底我有掩体,多数落在身后爆炸,少数扔到工事里,杀伤也是有限的。而敌人全身暴露必然伤亡要大,毋庸细说。等敌人冲到我阵地前,已所剩无几,岂敢再向前送死。第一次进攻就被打退了。 战场上一时显得枪声稀疏,平静了许多。我军阵地前,敌人尸体横七竖八躺在那里,重伤员慢慢向回爬着,少数敌人想来背同伙,又怕我军冷枪,只好看着伤员痛苦的神情。 稍远处我们又看到敌人约二个连的兵力,向我阵地运动。敌人利用起伏不平的地势,时隐时现地慢慢向我前沿接近。侯连长一看这正是我迫击炮发挥威力的时候。在敌炮轰击时,我小炮未敢暴露目标。现在抓紧乘敌人不意,突然轰它几炮,再迅速转移。主意拿定,马上命令3门60炮定好标尺,测好距离,每炮发射三发,就迅速转移。炮手们早就瞄准和测算好了,一听命令,即刻发射一发试验弹,正好落在敌群之中,接着又连续两发,直到九发炮弹全部落在敌人藏身之处,我炮兵即刻就转移了。 敌人被打得莫明其妙,开始以为自己炮兵误射,才向上汇报要求,自己炮兵支援,其实等到敌人还击时,我炮兵早已在别处选择了新的阵地。敌人吃了亏,知道我前沿阵地有迫击炮,再不敢过分集中了。只好按步兵战斗条令,注意利用地形地物,成战斗队形,各个跃进,或匍匐前进。突然,侯连长发现,有个敌人身背火箭筒一样武器,正在匍匐向前运动,越来越接近我军阵地。侯连长伸手从七班副手里拿过冲锋鎗,准确地瞄准了那个敌人,只见那个敌人刚要举起那个武器,“哒哒哒”一个连发,就把那个敌人报销了。侯连长也是有名的神枪手,一到关键时刻,他就亲自出马,百发百中。后来才知道,被打死的这个敌人,用的是火焰喷射器。如果让敌人先动手,我军阵地将成为一片火海。 这个敌人被打死后,其他几个火焰喷射器手,再不敢向前靠近了。只好远远地向我阵地喷射。这傢伙确实厉害,虽未直接喷射到我工事里,但我阵地前沿,立刻一片火海,热浪灸人,眼睛都难睁开。敌人乘火光遮住我视线之机,跑上来,向我勐投手榴弹。幸亏大多落在身后,我又有工事掩护,伤亡较小。随即我们以牙还牙,也投过去很多手榴弹,敌人无掩体,被炸得血肉横飞,满地横滚。敌后续部队吹起了冲锋号,向我阵地扑来。我七连战士立刻跃起,和敌人展开了白刃战。短兵相接,刺刀闪光,血溅全身,惊心动魄。一个个英雄倒下去,一批批敌人扑上来。我军阵地危如累卵,有立即失去阵地的危险。侯连长亲自率二排从侧翼反击过来,勐烈的火力把敌人后续部队杀伤大半。冲到前面的敌人,一看我军从后面杀来,吓得屁滚尿流,纷纷调头逃跑。敌人又一次进攻被打退了。 敌人两次进攻都被打退了。付出了一百多人伤亡的代价,未能动摇我军防线。战斗又转成炮击。我军伤亡也不小。也付出了伤亡7人的代价。其中牺牲6人,负伤人。其中三排长张文祥身负重伤,送到后方去了。副指导员穆青主动要求到三排直接指挥,经侯连长同意,带着通讯员小姜来到三排。 他一到三排就一个班一个班了解情况,迅速摸清了各方面的情况,做到心中有数。这时全排还有2人,7班7人,8班6人,9班8人。七班弹药打光,八、九班也只剩一板二板,手榴弹也只剩下两枚了。总之弹药急需补充。怎么办?远水解不了近渴。穆青看到阵地前敌尸累累,敌人一时拉不走,何不在敌尸身上打打主意?他立刻和小姜爬过去,利用敌尸做掩护,慢慢扒在敌尸身边从他们身上摸子弹和手榴弹。就这样,一个个搜索,竟从敌尸身上收集到子弹70发,手榴弹8枚。当他们要返回时,被敌发现,马上招来密集的子弹,打得尘土飞扬。幸好没有击中。 敌人改变了战术,对大焦林只用火力压制,重点进攻小焦林。一时是小焦林那边,枪声激烈,硝烟瀰漫,侯连长非常担心一排抗不住。虽有乔指导员在哪里,毕竟他才从机关下来,过去没有指挥过打仗。只见敌人一个连勐扑上来。侯连长立即命令穆青率三排前去支援。要求坚/决把敌人压下去,随即命令二排全部拉上来保守大焦林。 穆青率二排跑步去支援小焦林。说也凑巧,刚跑到大小焦林之间的结合部,敌人一个排也想从这里抄过来偷袭一排。穆深知兵法名言:“狭路相逢勇者胜。”毫不犹豫带头扑了上来,接连击毙两个敌人,七班长孙传友边跑步,边端起机枪勐烈扫射,九班长朱正昌冲锋鎗也发挥巨大威力。敌人纷纷倒地,死伤一大半,偷袭的一个排全部覆没,最后只剩下三个人逃了回去。一排又及时主动出击,下面进攻的敌人也被全部击溃,所剩无几。敌人连续三次进攻均以失败告终。一排阵地又暂时稳固了。 小焦林敌人刚被打退,大焦林这边敌人又趁机攻了上来,乔指导员要穆青带领原班人马,快。速回防。三个班迅速返回,从敌侧翼攻过来,一阵勐扫,敌伤亡过半,支持不住,只得调头逃跑,这次进攻又被击溃了。还活捉了三个受伤的俘虏。阵地转危为安,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第17页 正好此时,炊事班长刘大明送饭来了。大家才感到飢肠辘辘。抬头一看,太阳早已偏西了。侯连长即让大家分头吃饭,轮流监视敌人。并要炊事班长分出饭菜送到一排去。刘大明刚走一百多米远,遇到敌机俯冲下来,投下两颗炸弹,一前一后落在刘大明附近爆炸,刘被吞入烟尘中。 原来敌机在地面激战时,双方接触很近,怕误伤自己人,只能在我后方破坏捣乱,现在地面进攻受阻,不得不请求空军前来助阵。此时敌已脱离接触较远,所以两架敌机才敢放手攻击。又是投弹,又是机关枪扫射,轮番俯冲,疯狂至极。我军因弹药缺少,无法组织有效对空射击,战士们只好躲在工事里,任凭敌机逞狂。 刘大明遭炸,连长和副指导员看得一清二楚,生死未明。穆青马上跑过去,一看负了重伤,这时通讯员小姜也到,两个人就抬了回来,与此同时,连长已派两个战士把饭送到一排,刘大明伤势很重,流血不止,侯连长随即派两个通讯员、两个战士,把各班伤员和俘虏全部送到营部去。 大约下午四点左右,敌人又开始了一次新的进攻。大小焦林被飞贼狂轰滥炸后,现在又遭74师炮火攻击。两个村庄早已被打得名存实亡,焚烧殆尽。到处残垣颓壁,伤畜嚎叫,死禽随处可见,一片惨景,令人心恻。 侯连长亲自观察,他看见有一个连的敌人,正向小焦林隐蔽运动,而大焦林这边未见增新的敌人。他得出结论,看来这次敌人是把进攻重点放在小焦林。立刻要二排长做好准备,支援小焦林。正当二排集合时,果然不出所料,敌人已攻上小焦林。只见小焦林一片火海,硝烟瀰漫,侯连长心急如焚,立刻命令穆青看守连部,代替自己指挥大焦林守卫。 侯亲率二排跑步赶到小焦林,正遇一班长邹成林独自一人手提机枪退了下来。连长喝问:“人呢?”“全部阵亡。”“人在阵地在,你怎么一人退下?”“子弹打光,要求给我一支冲锋鎗两梭子弹,4颗手榴弹,我马上把阵地收復回来。”连长一听,命令四班副把冲锋鎗和两梭子弹立刻交给。并又拿了四个手榴弹。邹伸手拿过一调头向阵地冲去。他用冲锋鎗边跑边扫,手榴弹边拉边投,从不停步,总是手榴弹一炸,他就已到,剩下活的他就用冲锋鎗解决了。 他这种拼命精神的气势,把敌人压倒了。吓得敌人惊慌失措,掉头逃跑。阵地立刻被夺回了。可是敌人毕竟人多势众,后续敌人立刻反扑上来,此时邹已弹药打光,敌人已到面前,他扔掉冲锋鎗,随手从烈士身旁拿起带刺刀的步枪,向敌人刺去,谁知尚未刺到,敌人已经倒下去了。这时他才看到连长亲自支援他来了。邹鼓起勇气,和敌人拼起刺刀。他动作灵活,反应快,接连刺倒三个敌人。此时连长带的二排也全部和敌人短兵相接。都在各自对手拼杀。连长先射杀三人,后又拿枪刺到一名敌人,二排长周旺也用手枪射杀两人,先后刺死两人,四班长尤加银也接连刺死两人……敌人支持不住了,只剩少数几人逃了回去。再一次挽回危急,又稳住了阵地。 与此同时,大焦林仍在激战,由于子弹打光,敌人一个连冲上阵地,全是短兵相接,都在和敌人拼杀之中。由于伤亡过大,此时七连三排已所剩无几了。七班长孙传友被5个敌人包围,毫无惧色,一连刺死三个敌人,这时由于刺刀拔不出来,被一个敌人从后面刺来,被朱小龙看见,大喊一声,因来不及了,为救班长,他把带刺刀的枪抛向敌人。敌人一惊刚转身欲刺小朱,被孙传友从后面一刺刀通到胸前,救了朱小龙。 这时营长知道,七连伤亡过大,弹药打光,阵地吃紧,亲率九连支援来了。一阵拼杀,敌人又被杀伤很多,又支持不住了。敌人虽又上来一个连,在九连勐烈冲击下,敌人逃回的兵挡住后来的敌人无法射击,因站不住脚,也即乱了阵脚,遂变成不战而逃。而我军火力正好发挥勐扫勐冲,敌人损失巨大,死伤无数。我军缴获很多弹药补充自己。孙传友看到九连来支援,奋力参加追击,一个背新式冲锋鎗的敌人,被他看中,紧追不放。直到把这个敌人刺死,夺回这支冲锋鎗才停止追击。 这时已是下午五点多钟了。为防敌人垂死挣扎,侯连长和乔指导员两人商量以后,决定从一排两个班各调两名战士补充一班。加上一班还有一名轻伤员,加上班长又有6人了。战后一班长立了一等功。接着他们抓紧清理战场,收集敌人散失的武器弹药,因敌人丢失死尸很多,身上都有子弹袋,可能还有剩余,以备再战。 侯连长知道营长已经来到大焦林,赶快回来,见到了营长宋震宇和九连长王家树。当和营长握手时,不觉流下了眼泪。只才真正体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激动地连话也讲不出来了。还是宋营长先说道:“不用汇报了,现在赶快把烈士尸体,和伤员一起集中在一起,担架队马上就来,抓紧运走。全连还剩多少人,统计出来再汇报。天黑以后,等伤员、烈士运走以后再撤离。如遇敌人进攻,可给予杀伤后,边打边撤,不要被敌人拖住就行了。二线自有八连掩护。”交待完,营长率九连先走了。 果然不出所料,敌人深知我军弹药缺乏的弱点,对小焦林发动了最后一次勐攻。虽经我军一排战士顽强抵抗,终困新投入的敌人,仗着火力优势,人数众多,最后夺取了小焦林。此时天已黑透,敌人不敢再战,遂停止追击。反正敌人已夺取了小焦林,也可以向上报功了。多少捞回了一点面子。张灵甫趁机也可松一口气了。 第18页 乔指导员带着一排仅剩下的七个人,来到了大焦林。七连待伤员和烈士全运走后,集合全连清点人数,总计全连还有47人。其中战斗员仅有38人。伤员39人,牺牲25人。一排长马长和牺牲,三排长张文祥重伤。战前七连是人,现在只有47人,损失惨重。可见战斗激烈,也是罕见的。 一天战斗,光七连就取得歼敌一百多人,缴获司登式冲锋鎗一支,(註:司登式冲锋鎗只有6斤重,比较轻便,汤姆式8斤重)步枪7支,手枪一支,子弹、手榴弹一部分。还俘虏敌人三个伤员。 大家知道,今天的战斗,仅是一场序幕。好戏、高潮还在后面呢。 七连撤下,不过走了两里多路,即到了八连阵地。这里原是营部所地。侯连长找到八连干部,知道营部已走。全营各连炊事班也都随营部走了。八连任务就是等七连撤完,才能撤出阵地,随后跟进。全到城内北门,找团指挥所报到。七连首先来到北门城楼,见到团首长谢曙光政委。侯立即敬了一个军礼。谢政委紧紧握住侯连长手说:“你们今天打得很顽强很艰苦,给74师当头一棒打得不轻啊。纵队首长已通令嘉奖你们。”侯连长随即把全天战斗经过,以及敌我伤亡情况,均扼要地向团首长汇报了一下。最后说:“我连人员弹药均急需补充。”首长连连点头说,“这些你们营长均向我汇报了。你们快去休息吧!你们营部设在那里。”他用手一指,“你们连就住在这一带,保卫指挥所的安全。”他又用手划拉说,侯又敬了一个礼,转身把部队带到住地,先看了一下房子。把各班排先安排住下,并找到炊事班,才去向营部报到。 晚0时,七连刚吃完晚饭,正准备休息,营部送来50名新兵。都是当地民兵自愿集体入伍的。政治上非常可靠。连干部集体商量后,立即分给各排各班。又经营部批准,一班长邹成香,升为一排长。七班长孙传友,升为三排长。方伟成升七班长。其他老战士分别当了正副班长,不一一列举了。七班解放战士陈怀范战斗负伤到后方医院去了。朱小龙表现出色,当了副班长。七连又恢復了完整的建制。 第十三回 战地趣闻 阳历十月下旬,已是秋末冬初了。早晚天气较凉,可是部队还穿着夏季单衣。夜里还盖着没有棉絮的夹被。穆青一个人钻进连部门外的一间小厨房里,里面有一张破床,现在要在这里打仗,老百姓都动员搬走了。穆青就睡在这张破床上。睡到半夜被冻醒,本能摸到床角有块千窗百孔的破黑被絮,也顾不上骯脏,就盖在自己身上。又美美地进入了梦乡。他哪知道,这床被絮,已不知用了多少年,传了多少代,上面的虱子,简直成把抓。要是平时,不管什么人见了,宁愿冻死,也不会盖这床被絮。可以穆青却一觉睡到大天亮。也不是被虱子咬醒而是被炮弹震醒的。 凌晨,敌人全部推进到废黄河南岸,上午七时开始炮击。74师把全师重炮、和各种类型、各种口径的大炮都集中起来了,向城里勐轰。敌机也从南京飞来助战。除不断投炸弹外,还疯狂地用机关炮,向我河堤守军俯冲扫射。一时天上、地面,炮声如雷,震耳欲聋。地动山摇,煞是厉害。有少数人家,没有来得及带走的家禽、家畜,有的被炸死,有的被震昏。许多民房倒塌,燃起沖天大火。少数重病老人在家,有的被震死,有的被震昏,处于半死半活状态。 穆青就是被炮弹震醒的。他一醒来,房上泥土正落。他知房子要倒,吓得爬起来就向外跑。刚出门十多米,正好一颗炮弹落下,一声巨响,小房化为乌有,倾刻不见了。“乖乖,差点去见马克思。”他笑着对身边战士说。 “呀!副指导员,你负伤了!”三排长孙传友,看见他脸上有血,吃惊地说。穆青用手一摸,看到有血,自己也觉奇怪。“我怎么负伤了?”他自言自语地说。 “不要动,我给你看看。”孙传友走上来,边摸边看。用手擦去血迹,这才看清泥块擦破了一点皮。没有关系。马上叫来卫生员,包扎一下,免得感染。这时引来许多战士围观。突然有人大叫:“哎呀,这是什么?”大家一看:“这么多虱子。”穆青正穿着破旧单衣,连忙脱,下来。自己也大吃一惊。虱子正乱爬哩!他最恨这些吸血鬼,马上随手丢在燃烧的小屋里。还能听到哔叭、哔叭的响声。 “你们找死啊,还不赶快散开!”侯连长走过来大声训斥。大家一听,迅速散开,就地卧倒。连长又大声对大家说:“敌机正在上空寻找目标,炮弹也在身边爆炸,刚才兄弟连队一个班在一处休息,被一颗炮弹击中,全部伤亡。现场惨不忍睹。”正在这时,营部通讯员到来,“报告,请连长、指导员立刻到营部开会。”说完,敬了一个礼,转身走了。 连长、指导员开会回来,已经上午0点了。立即分头向排长传达,不准随便开会,不准集体活动。首长批评,敌人炮火如此勐烈,敌机狂轰滥炸,我们有些同志麻木不仁,造成许多不必要的伤亡,白白无谓牺牲了。战斗时日还长哩。战争原则就是“消灭敌人,保存自己”,连自己都不能保存,还谈什么消灭敌人呢。下午的任务就是要构筑工事,挖掩体和猫儿洞,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第19页 中午2时,七连正在开饭,这时飞来一架重型轰炸机,在县城上空盘旋一周后,突然在北门上空,投下两颗重磅炸弹,其中一颗正落在七连住地门前一块大空地上。爆炸威力之大,声如落地惊雷,地动山摇,烟尘升起,泥土四溅。周围民房均被震倒。后经察看,竟有3间之多。至于周围受损遭毁,难以计数。三排八班完全埋在屋里。这时多数人已经吃完,少数人还在吃。一见八班出事,全连人员自动放下饭碗,跑来抢救,扒的扒,搬的搬,抬的抬,运的运。好大一会才找到人。被救之人,全部窒息。所幸指挥所在此,医疗所就在附近,立即组织抢救,全班九人,先后被救醒八人。只有一人因头颅砸碎,当场牺牲。大家亲眼目睹了这颗炸弹了得,被炸大坑足有三米深,口宽有十多平方米。战士们看后,人人咋舌,个个惊惧。事后估计是特务报告,我军指挥部在此,所以这里成了攻击目标。幸亏空贼技差,竟偏离目标五十米。若真命中,必将造成重大损失。 七连遭敌空袭,倒是坏事变成了好事。活生生地现实教育,必须认真对待敌人空袭和炮击。敌机走后,战士们立即主动进入分配地段,认真地按上级要求大干起来。挖的挖,抬的抬,还找来柴禾和树枝加以覆盖,再加上泥土,造成地堡式。又隐蔽,又结实。战士们主动积极,无须督促,个个满身大汗,干得热火朝天。苦战六小时,胜利完成任务,后经团营检查,除个别地方需要稍加修整外,均基本合格。 第十四回 惊心动魄 在北门34支队指挥部里,唐元田支队长、谢曙光政委,正在聚精会神地站在城防地图前指挥二营在南门的战斗。一面听取机关派下去的干部回来汇报。 现在是参谋长赵虎,刚从一营回来。汇报了一营长黄加寿遭敌机空袭,腿被炸伤行动不便,。马被炸死。部队由副营长和教导员指挥。东门以东5里河堤已由十纵队三个团防守和警戒,我已要一营负责东门到南门这一段河堤城防,併兼负团总预备队。汇报中谈到了三连指导员在敌机空袭时,不管部队一个人跑到十多米外田坎下卧倒。下面反映不好。 “叫什么名字?”唐司令问。 “魏文仁。”参谋长答。 “怪不得这样怕,原来是文人。”唐司令诙谐地说。 “文人也一样打仗。穆青不就是。主要还是缺少锻鍊。”谢政委说。 “他是昨天才从纵队政治部调来的。”参谋长补充说。 正好这时政治处崔玉敏主任从三营回来了。 “三营情况怎么样?”政委问。 “三营昨天七、八两个连投入战斗,营长亲自带九连反击。及时支援了七连,打得英勇顽强。保住了大焦林阵地,挽救了三排骨干。因这时小焦林已被敌人占领,侯连长带二排去支援,正在和敌人进行白刃战。敌人趁大焦林兵少弹缺,趁机一个连攻了上来,这时只有穆青带十多个人坚守。名为三排,实际还剩人。加穆连通讯员2人共3人。他们抱着和敌人拼完为止,反正不能后退一步。他们虽打死打伤二十多个敌人,子弹没有了,敌人趁机攻了上来,此时穆青用手枪打死打伤三个敌人后,敌人已到面前,他子弹也没有了,便随手抓过烈士步枪和敌人拼起刺刀。当他勇勐刺死一名敌人后,看到敌人正要刺杀通讯员小姜,他大叫一声冲过去,一刀刺在敌人屁股上怎么也拔不出来。正危急关头,宋营长带九连勐扑上来。敌人这时已魂飞胆落,所剩无几了,哪能再战?就赶快逃命。九连再迟五分钟,三排这几个骨干和穆青就全完蛋了。他们打得多么英勇,多么壮烈啊!”崔主任讲到这里也讲不下去了。泪水夺眶而出。 谢政委说:“你补充这一段非常重要,穆青事迹他自己不讲谁能知道。其余一班长、七班长事迹我已听说了,不必再说了。” “穆青事迹也不是他自己讲的。而是通讯员小姜向我个别讲的。”主任说。 “九连在反击中,打伤打死敌人近百,夺回阵地,还缴获了机枪一挺,冲锋鎗一支,步枪三支,子弹、手榴弹一部分。可是他们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全连伤亡34人,其中牺牲人。负伤23人,包括连长耿辉负了重伤,一排长姚绍青牺牲。再加七连伤亡64人,加起来两个连就伤亡98人。这还是第一天的战斗啊。今天的情况还不知道呢。”崔主任惋惜地说。 “不必惋惜,毋须悲伤。世界上没有不流血的战争,为了推倒三座大山,为了劳苦大众的解放,我们每个人都是自觉自愿来战斗的。随时随地准备牺牲自己,报效祖国。只要我们活着的人不要忘记这些烈士们先辈们就行了。”谢政委激奋地说。 第十五回 再战再捷 今天的战斗重点是南门和西门。 南门由34支队(原独五团)二营防守。 西门由3支队(原3团)防守。 大关镇由33支队(原5团)防守。 以上均归纵队防守区域。涟水城东门以东两天后划归0纵三个团负责。他们主要对手是敌28师。 当时纵队,在涟水县城南门、西门主要对手是74师。而大关镇主要对手是第七军(广西军)。现纵队压力之大,担子之重,不言而谕。 昨天一天的战斗,是在城外进行的。74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讨到便宜。今日兵临城下,恨不得手到拿来,把我军一口吞下。 第20页 集中了全师各种类型、各种口径的火炮,无非是山炮、野战炮、榴弹炮、火箭炮、迫击炮等等,向我军阵地勐轰,企图先声夺人,让我尝尝下马威。其实我军除留下少数观察哨外,其他人早已躲在猫耳洞里、工事里,虽难免伤亡,却无关大局。整整轰击了一个小时,突然炮火延伸,敌人一个营的兵力在宽大的正面上,向我发起攻击。我军战士一跃而起,进入阵地。早已瞄准敌人,直到敌人进到七、八十米时,一声令下,枪炮齐发。轻重机枪,冲锋鎗威力最大,敌人成片倒下。生前仍向前沖,又被我手榴弹炸得粉身碎骨,血肉模煳。到此已所剩无几。只好退到手榴弹达不到的地方,和我军对峙,以待援兵到来,再次进攻。 这时炮击也停止了,飞机也少了,枪声也稀疏了。我军趁机向后方转运伤员,领取弹药。战士们抓紧修补工事,擦拭武器,以备再战。敌人也趁机前来寻找重伤员和拖回尸体。以免影响冲锋道路和战斗士气。我军则抓住良机,组织特等射手,开展冷枪活动。争取更多地消灭敌人。 不到一小时,敌人又恢復了炮击,敌机也接着来了。敌步兵又在时隐时显地向我阵前运动。这些迹象表明,敌人新的进攻即将开始了。 我军全体指战员,斗志高昂,严阵以待,只是因为弹药紧张,不能随意开枪。我军原则是不见兔子不放鹰,要求枪响敌倒。决不浪费子弹。所以一贯作战方针,放近再打,决不能和敌人拼消耗。敌人对我这种战术十分害怕,绞尽脑汁,找不到对策。只好利用它在物质上的优势,每战都寄托在尽量用强大炮火来摧毁我军阵地,杀伤我军人员,动摇我军意志。这只能是敌人的痴心妄想。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战士,是永远不可战胜的。 敌人也不是处处愚蠢的,在它多次吃亏以后,也接受了一些教训。它抓住我军弹药缺乏的弱点,就採取了不惜一切代价来争取胜利,所以就组织强大的后续部队,分梯次,仿波浪式一波接一波地反覆不断地向我阵地冲击。这一着确实厉害。当敌人估计到我弹药耗尽时,利用人多优势,终于冲上我阵地。我军此时伤亡过半,只有少数人和敌人拼刺刀,眼看阵地将失。四连范连长及时率一排扑上来,敌人尚未站稳脚跟纷纷后退。敌军官大声嚎叫,“不准后退……”“呯”一声,敌军倒地。这是范连长用手枪打死的。敌人一看他们连长被打死,立即全部败退下去。阵地失而復得,局势转危为安。 这次连续在三个小时之内,举行五次大的攻击。有三次冲上河堤,和我军短兵相接,拼了刺刀。最终又被打退了。敌人恼羞成怒,马上又用各种炮向我阵地勐烈轰击。唿叫飞机向我河堤狂轰滥炸,恨不得把我军战士全部炸死而后快。此时已是下午五时,又气势汹汹地发动了最后一次强攻。在我军阵地面前,只能遭到更大的伤亡。当然是无果而终。 今天是十月二十日,涟水保卫战第二天。仅在南门一地,敌人全天伤亡至少二百多人。遗尸三十多具,未能拖回。残敌投降3人,被俘伤员5人。我军缴获步枪7支,手枪枝,弹药一部分。 我二营也付出了重大代价。共计伤亡05人,其中牺牲37人,负伤68人,仅四连就牺牲3人,包括二名排长。伤48人,包括名副连长。 第十六回 三挫劲敌 当晚,首长决定,把苦战一天的部队,全部换下来休整补充。于是,三营奉命悄悄地来南门,把二营全部换下来。一营只有一个连参加战斗,他们自己可以换,无须再派别人。接着七连进入南门主阵地。机炮连被布置在七连两侧,由八连负责保护机炮连的安全。九连仍做为营预备队。营部也移到南门附近,直接指挥全天战斗。 七连二、三排直接进入阵地,一排留作连预备队,和连部一起留在堤下民房里休息待命。民房里也筑有防弹坑道,墙上都修了射击孔,以防万一。由于血的教训,二、三排一到阵地,就忙着修补被打坏的掩体。又深挖猫耳洞。这一切毋须再交待督促,战士们自觉性都很高。二个小时也就完成了。晚上没有战事 ,只有少数敌人悄悄地偷搬敌尸,也就无人管它了。只有观察哨和值班的机枪外,其它人均和衣躺在战壕里休息,以便稍稍恢復体力和精神,以备次日大战。 早五时,天刚蒙蒙亮,炊事班就把饭菜送到。大家忙着开饭。接着又送来炒米和开水。每人又分了一碗炒米和装满一壶开水,作为中餐之用。不须再送了。餐后已6时,立即各就各位,处于临战状态。 接着炮击开始了,敌人也趁机向前运动,尽量靠近我军阵地。74师凭藉它武器先进,弹药充足。一开战总是靠武器为它扫除前进障碍,开闢进攻道路,企图一战而胜之。 岂知我军广大指战员,都是觉醒了的劳动人民,他们有崇高的理想,伟大的抱负,刀山敢上,火海敢闯,是任何力量也不可战胜的。 在敌人炮击和轰炸过程中,穆青和孙传友,蹲在一个比较大的掩体里,静静地听着和看着炮击的特点,他们发现今天炮击敌人改变了战术,採取地毯式轰炸,先从河堤开始,从东到西,然后又西向东反覆进行,对城里也是这样。当它们确认这些地段目标均受到破坏和毁灭时,再发动进攻。按敌人的逻辑,即使有倖存者,已所剩无几了。这时发动进攻,不是最佳时机吗? 第21页 是的。无论上从现象到本质上,确实如此。但敌人永远无法理解的,他们面临的都是钢铁战士,完全失去战斗力的,只能是少数烈士们。倖存的伤员,重伤还可在原地射击,最后还可以拉响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轻伤员同样参加战斗,直到援兵的到来。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顽强自我牺牲精神,就是我军的战斗特点,是我军的战斗风格,是我军的光荣歷史。 这种伟大的精神,只能是正义战争、革命的人民、“造反”的军队,才能做到的。任何反动派,欺压人民的统治者,或非正义战的军队,是永远做不到的。 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城,今天被燃烧弹打得满城大火,烟尘沖天。敌机也分不清目标,只是见人就扫射,见可疑目标就投弹。许多地方被夷为平地。就是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县城,还出了一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就是国民党的高级将领顾祝同。张灵甫今天用炮火毁灭他的老家,原是不得之举。 在炮击的过程中,敌机对黄河城堤,我军阵地,进行了勐烈的攻击。炸弹频频丢下,机关炮反覆扫射。也给我军造成不少伤亡。七连三排八班两个战士除被敌人炮击惨死外,九班一战士,还被敌机扫射击中臀部,削去肌肉,白骨森森,令人心惊。九班副班长,还被空贼掉下弹夹,砸伤右手,失去战斗力。面对敌机威胁,尽管我军弹药缺乏,上级还是要求我们组织特等射手,用步枪或机枪,在敌机俯冲时,给予迎送痛击。不久,我军一位通讯员,真的在一次射击中,将飞行员击毙,飞机沖地爆炸,此后,敌机才有所收敛,再也不敢大角度俯冲了。 今天是2日,是涟水保卫战第三天。敌人在南门就发动了八次勐攻。有三次冲上河堤,头两次用上营的预备队,才把敌人反击下去。最后一次用上团的预备队,才把失去的部分阵地收復回来。今天敌人损失惨重,伤亡约400多人,遗尸遍地,鲜血染红了河沟浅水,惨不忍睹。有一句古代战争流谚:“杀人一千,自伤八百。”我军今天也付出了重大代价。七连长侯德友、二排长周正旺,英勇牺牲。指导员乔德付、一排长邹成香,身负重伤。全连伤亡72人,其中牺牲33人,负伤39人。特别是老连长、老排长的失去,老指导员和新提排长又负,伤离开,使七连骨干大大减少,元气受损,是无法弥补的重大损失。这仅是南门一个连战斗实况。还有营、团预备队的投入战况,都没有计算在内。至于西门和东大堤的战况,因是兄弟部队担任,一时不得而知。无法介绍。如果全部加起来,损失肯定更大。 第十七回 张灵甫怨天尤人 银幕显示:一个偌大的村庄,在一户大地主住宅里,一连三间的大厅。院子里设有巨大的帆布大棚。棚内设有电台和总机,正在和前线通话,总机忙得不可开交。参谋们来回走动。无线电的滴滴哒哒,唿叫声不绝于耳。令人头昏目眩。七十四师前线指挥部,就设在这里。 大厅里,张灵甫焦躁地来回走动。他的助手们,副师长、参谋长等,坐在报话机前,静听前线战况。 战斗竟过去了三天,仍原地踏步,毫无进展。这使张灵甫心力憔悴,坐立不安。他脾气变得很坏,经常发火骂人。骂部下进攻不力,怨官长指挥无能。重则撤职,轻则挨骂,吓得人心惶惶,敢怒不敢言。 “师座,冷静,冷静。你看,挨你臭骂的团长,已亲临前线阵亡。被你训斥的两个营长,均已先后牺牲。连排长伤亡更多。许多连队伤亡殆尽,已不成建制。这样下去,我们老本就要输光了……”副师长沉痛地说。 张灵甫一听,不觉嘆了一口气,在副师长对面坐下,“老弟说的对,使我难以理解的,过去和日本人作战,也没有这样艰难,共军为什么这样难对付?动不动就是拼刺刀,挥大刀,令人生畏?” “共军高级将领陈毅、粟裕,决非等闲之辈,都是善于治军,关于用兵的。苏中连战皆捷,于此可见一斑。共军士兵都是自愿参军的,经共党赤化教育,中毒很深。他们不怕苦,不怕死,每战都是靠人海战术取胜的。而这一点,恰恰是我们国军的弱点。”副师长忧虑地说。 “老弟高见。可恨我们国军,就是人心不齐,勾心斗角,各怀鬼胎。有的保存实力,有的袖手旁观,甚至幸灾乐祸,一句话,不能和我们一道共赴国难。”张灵甫痛心地说。 “不仅静坐旁观,有时还落井下石,见死不救,别人都打光了,他们才能得到委座重用,好出人头地。”副师长生气地说。 正在这时,国防部参谋总长陈诚要张灵甫汇报前线战况。 张灵甫接过话筒:“陈总长吗,前线的战况是这样的,共军工事坚固,战士顽强,我军伤亡巨大,屡攻不克。特别是西门有一座花塔,上有共军轻重机枪数挺,严密封锁河堤小道,我军无法运动。一切都在共军监视之下,希责令空军迅速炸掉,否则对我威胁太大。” 接收机里传来陈诚的声音:“你们前线打得艰苦,委座知道。他已要国防部准备了庆功会,专门迎接你们凯旋归来。希望你们早日攻占涟水,结束战斗。你所要求之事,立刻就办。” 张灵甫哭笑不得,最后要陈总长转告委座:“张灵甫全力以赴,粉身碎骨,以报党国。” 第22页 第十八回 首长关怀英雄连队 三天过去了,战斗仍在城外进行。 提起花塔,还真有一段故事哩。根本用不着张灵甫唿叫,74师从战斗一开始,就没有放过它。成排的炮弹天天轰击它,一颗颗地在它四周爆炸,可是均未能直接命中。只有一次,有一发炮弹击中西南一角,弹头嵌在上面,却偏偏没有爆炸。花塔安然无恙,你说怪不怪。 三营由于伤亡过大,特别是七连,需要休整补充。由一营当晚替换了下来。一营原防地由二营接替。当晚三个连和营部均回到原驻地。支队首长唐司令、谢政委,先后来七连看望大家,讲了许多慰勉的话。司令部赵参谋长,又从当地政府拨来一个民兵连补充三营。营首长决定分70名给七连。又从警卫连调来副连长黄家成,到七连任连长。组织股党务干事王仙调任七连指导员。薛大为升任一排长,方伟成升任二排长,孙传友仍是三排长。团首长还把司令部参谋陈波,调任七连副连长。穆青仍是副指导员。使七连连干从此满员。调来的民兵,原有现成建制。有的民兵排长,一律改任副排长。多数班长也得到保留。原有的老战士,升任班长。在上级的关怀下,这个英雄连队,又恢復了完整建制,又随时可以参加战斗了。 今天是0月22日,是涟水保卫战第四天。74师像演戏一样,仍按老套套重复排演一番。七时又开始炮击,敌机也按时前来例行公事,不过对城里轰炸少了,因没有什么可攻击目标。对花塔投了七八颗炸弹,均未能直接命中目标,也就不了了之。现在飞贼主要任务是沿河堤轰炸扫射,为步兵扫除障碍,再一个就是转向城郊农村进行骚扰。只要有可疑之点,就实行狂轰滥炸。搞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企图切断我后方供应,失去弹药物资支援。这一着确实厉害,使我伤员不能及时转送,弹药不能及时补充,连饭也不能及时送到。使我前沿战士,常靠几口干粮充飢。又无开水补充,经常处于忍飢挨饿状态,还要随时奋力杀敌。而我们的战士,却无怨无悔,默默贡献。为了共产主义事业,为了革命的需要,他们甘愿抛头颅,洒热血,前仆后继,视死如归。这样的战士是多么可爱啊。 今天敌人战术虽老一套,但主攻方向有了改变。大概因为连续两天在南门碰了钉子,啃不动这块硬骨头,吃了大亏,付出了重大的代价。头三天的战斗,74师必然派出尖子中尖子,骨干中的骨干来打头阵的。几天下来,死的死,伤的伤,尖子失去了昔日锋芒,骨干也没有当年坚硬了。若仍在原地战斗,这些吃过苦头的敌人,必然条件反射,脑海中就会出现尸横沟壑,血染荒坡的惨景。呈现在面前是:沖不垮的钢铁阵线,摆不脱的枪林弹雨,吃不完的刺刀见红,怀着这种思想,怎能不临阵心虚,望而生畏呢? 有鑑于此,张灵甫今天把主攻方向,改在西门。南门改为佯攻。现在我们就来谈谈西门的情况。西门的地形,不象南门城外是一片开阔地,无隐身之所。此处河中有一沙丘,离河堤只有00米。可以隐藏一个排的兵力。两天来,敌人从这里攻击也未得手。付出的代价也不是小的,几乎和南门相等。敌人今天选择这里为主攻方向,就是看中了一个沙丘。他们连夜派人偷偷地来这里构筑了两个重机枪阵地,又挖了4个轻机枪掩体,以便白天用强大的火力,掩护部队向河堤攻击。可是大自然造化很公平,好象有意安排一样,就在沙丘与大堤之间,有一条十多米宽。半人深的大水坑,中间只有一条小路直通大堤。这本是当地人平时进出城里最近的小路,只供单人行走,车马等无法经过。就因这样,给敌人进攻带来了难题。若从小路攻击,人多无法走,人少到不了大堤就被一个个消灭了。若从水坑沟渠强渡,必然行动迟缓,造成极大伤亡。敌人选择这里做为突破口,实在是迫不得已之举。 尽管敌人绞尽脑汁,仍然枉费心机,虽偷筑工事成功,无奈未起多大作用。在敌对我阵地勐烈炮击时,我炮兵无力对抗,只能隐蔽,但敌人炮火延伸后,发动进攻时,我炮兵就发挥了威力。在敌人向我河堤冲击叶,一度火力很强,我82炮、60炮早已测算好标尺,定好距离,一声令下,迫击炮弹早已升空,只用十几发炮弹,就把敌重机枪阵地打成哑巴!我军由于弹药少,就靠平时苦练,所以很多人练成了神炮手、神枪手,这是公开的秘密,是反动派军队,永远无法做到的。 敌人虽不顾一切代价,採取波浪式进攻,有两个连兵力冲到堤下,因失去火力掩护,无法大规模冲击。少量人多次冲上大堤,均被我全部射杀。后面敌人,无力再沖,进退不得。一直相持到天黑,才逃回少数倖存者。一天激战,虽不惜付出重大代价,终未能越雷池半步。 74师伤亡惨重,全天又付出四百多人的代价,也未能看到涟水城西门是什么样的。战斗仍在城外进行。张灵甫狂妄自大小视我军,夸口三天拿下涟水,其实再战三天,他也别想摸到涟水城墙。 当然我军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一批批健儿倒下去,一个个连队打得不成建制。今天我换下你,明天你换下我。战斗仍在一天天地进行。我军弹尽粮缺,伤员难以转送,兵员无法补充……这些情况,上级是知道的,事后得知,陈粟首长于0月22日晚八时,急令8旅务于23日赶到涟水,支援纵队,近百里的路程,他们来不及开会,迫使他们边走边传达任务。部队晚九时出发,中间过盐河,又耽误了三小时,仍于23日上午赶到大关镇,当晚三个团立即投入战斗。 第23页 第十九回 轻信狂言 今天是敌人进攻第五天了。黄昏时候,突然从花塔底层逃出四个妇女来,一个年纪大的老太婆,一个中年妇女,两个年轻姑娘。手提包裹,慌慌张张地向街心奔来。穆青感到奇怪,战争一开始,城内老百姓早已跑光了。几天来,除偶尔看到地方干部外,根本看不到一个老百姓。他想,这一定不是好人。“干什么的?不许乱跑!”穆青大喝一声,手持短枪迎了上去。两个姑娘一见,立刻把包袱放下,跪在地上,嘴里连声喊着:“老总饶命,老总饶命!”穆青看她们吓得浑身发抖,几乎哭泣的狼狈相,又好气,又好笑。“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穆青严肃地盘问。这时那个老太婆走上来,才详细申述了经过。 原来这几个人,是74师一个团长的家属。战前接到来信,说国军三天就要拿下涟水,共军不堪一击,要她们就地挖地道藏身,躲两天就行了。“谁知打了五天五夜,仍不见你们撤退的迹象。我们饿了两天未吃饭了。不能等着饿死,所以才逃了出来。”老太婆边说边哭,苦苦哀求放她们出城。正在这时,谢政委走来,问是怎么回事。穆青简单回答:“是反动派家属……”“放掉她们。”谢政委不等穆青说完,手一挥说了一句,就匆匆地走了。穆青按政委的指示,叫她们快走,这里危险。说话间,正有一架敌机俯冲下来,又投弹,又扫射。两个姑娘吓得爬起来就跑,连包袱也不要了。老太婆吓得跌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那个中年妇女吃力地在拉。穆青一看,只好把两个包袱提起来,跑步过来,把老太婆拉起来,顺手把包袱交给了那个中年妇女。这一家人看飞机走了,忙过来一起向穆青致谢,才放心地向北门走去。 第二十回 蒋贼丑态 战斗整整打了五天,蒋介石心急如焚。他早已让国防部安排好了74师的庆功会,现在听说苏中共军开始北撤,怎能不急。除令空军不分昼夜攻击北撤共军,阻止南北会师;又急电涟水前线,加速攻占涟水,务求两日内攻克。已是深夜,蒋介石仍不能入眠,心乱如麻,埋怨下属,指挥无能,杂牌军配合不力。半夜起来,诵读圣经,祈求上帝保佑。 第二十一回 铁人英雄 今天西门外的战斗,仍是异常激烈。敌人一人营,全扑到河堤下。一条小斜坡路,全被敌尸塞满,余敌无法冲击,只能望堤兴嘆。我守军33支队七连,在和敌人一天恶战中,几乎伤亡殆尽。下午只剩下4个伤员在坚守阵地。其中一位副连长唿得吼,身负2处伤,仍坚持指挥战斗,他既是指挥员,又是战斗员。他一人抱着两挺机枪,封锁斜坡小道。让一位断腿伤员,充当弹药手,专门帮助向弹夹压子弹(即机枪梭子)。另两个伤员,使用两支冲锋鎗,分别在机枪两旁防守。他们又收集了不少手榴弹放在身边,专门对付冒险涉水,集体冲过来的敌人。就是这四位伤员,坚守了六个小时,打退了敌人九次冲击。阵地仍然牢牢地握在手中,直到晚上7时换防。战后,四个人都立了特等功。副连长唿德吼,还被授予“铁人英雄”称号。 战斗进行到第六天,即十月二十四日,3旅(皮定钧旅)奉命赶到大关。这时我西门战斗异常吃紧。由于连队伤亡过半,弹药用光,终于被一个连的敌人攻进城里。上级立刻下了一道死命令:“限定十分钟内将攻进城内的敌人全部消灭!绝不能让它们站稳脚跟。”我军战士奋勇向前,用刺刀捅,用枪托打,用城墙砖砸,我军组织了一个大刀班,凭两个手榴弹开路,冲上去勐砍。在我健儿的神勇面前,敌人终于被大部歼灭。少数举手投降。城外敌人吓得掉头逃跑,我军又缴获大批武器弹药,阵地失而復得。形势转危为安,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天黑以后,当地政府又从民兵手里,收集了部分子弹和手榴弹,迅速补充连队,以解燃眉之急。接着又传达上级指示,帮来估计坚守六天六夜就可完成任务。不料苏中四个纵队,被敌机日夜纠缠,行动缓慢,离此尚有两百里,必须再坚守两天,他们才能到达。首长要求我们发扬我军吃大苦耐大劳的光荣传统,发扬连续作战的作风,必须再坚持两天。 晚饭后,各连奉上级指示,组织小分队,偷偷打扫战场,从敌人死尸身上收集弹药。遇到机会,袭击敌人的巡逻队和哨兵,千方百计从敌人手里夺取弹药。结果一夜之间,收穫不小。光七连就摸掉了敌人一个哨位,缴获机枪一挺,冲锋鎗一支,步枪两支,子弹数百发,手榴弹五十多个。此外,又从敌尸身上搜集了一百多发子弹和二十多个手榴弹。进一步充实了自己,增强了再守二天的信心。 十月二十五日,是涟水保卫战第七天。74师又新调92旅继续进攻。此时西门和以西直到,大关镇,均由8旅三个团负责守卫。他们与74师、第七军,已激战两天了,有力地配合了城区的守备。打破了敌人企图从侧翼突破的幻想。 此时的战场态势是纵队只负责南门和整个城市的守卫。东边仍由0纵队三个团负责。他们已和28师激战4天了。严重地挫败了敌人的锐气。西门及其以西,上面提到,恕不重复。所以南门的守卫,这几天均由3、33两个支队轮流替换防守。34支队专门保卫城区和指挥所的安全。33支队,是纵队的拳头,专作应急之用,担任总预备队。 第24页 由于是连续几天的战斗,敌人吃尽了苦头,尝够了我军铁拳的滋味。再也不敢狂妄自大了。只是在蒋介石的严令之下,不得不为主子卖命。好在有美国主子的支援,武器先进,弹药众多,遂把个人的怨气、怒气、恨气、悲气、闷气、苦气,统统借弹药的威力,把它发泄出来。于是成吨的钢铁,倾泻在战场上,企图全靠武器把对方斩尽杀绝,以示自己的胜利,这是又省事,又安全,又保命,又邀功,真正是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呢。 纵观全天战斗,敌人炮击时间长了。进攻时间短了。小分队跃进多了,大规模冲击少了。只显得:敌阵地,火龙吐舌,遥观天女散花,尘起尘落;我守堤,静若无人,迭见落地惊雷,烟雾腾空。虽似实弹演习,却是人间悲剧。一天战斗下来,敌人除付出沉痛代价外,战争毫无进展。 十月二十六日,战斗进入第八天。3旅(即皮旅)奉令参战,把6师8旅全部换下休整。74师气急败坏,作最后的挣扎,像是发疯的野兽一样,一上午几乎没有停顿,向我阵地发射了上万发炮弹。组织了四次以营为单位的向南门、西门攻击。有两次冲上河堤,均被我英勇健儿刺刀解决。我阵地稳如泰山,使敌人望而生畏。激战到下午二时,出现转机,敌人只是炮击,没有再组织新的进攻。双方处于相持局面。 第二十二回 骄军必败 追踪报导:镜头把我们又带到74师前线指挥部住地: 十月二十六日下午,即涟水保卫战第八天。中央社记者来到战地,看到际里布棚正在拆掉。有线电话正在收线。装箱的装箱,打包的打包,桌歪椅倒,满地纸片布条,人来人往,一片混乱现象。 只见张灵甫垂头丧气,正和国防部通话。只听报话机传来:“共军四个纵队,离你们还有20里。两小时后即可到达涟水。你们必须赶快收拾,撤出战斗,退守两淮。免得被共军纠缠,带来麻烦。越快越好!” “请陈总长放心。下面正在收拾,我们有四个轮子,共军靠两条腿,是追不上的。”张灵甫扔上话筒,调头看见记者。 “记者先生,现在来的不是时候。” “尊敬的师座,您是赫赫有名的常胜将军,不能就这样默默无闻,灰熘熘地走了。请您简要谈谈此时此刻您的心情和感慨好么?” “光提这个问题,我倒可以简要谈谈。中国有句老话,这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常胜将军。此次我张某小受挫折,于心无愧。我不是败在共军十一纵队成钧手下,而是败在共军华中军区司令员、新四军军长陈毅手下的。他是共军名将,方面军统帅,我不过是一个区区师长,输了一着棋,有何大惊小怪哩。上半年四平之战,陈明仁的对手是共军黄克诚,他化了九牛二虎之力打了一个月零四天,才取得最后胜利。我不过才打八天。委座命令撤退。我敢不执行吗?来日方长,后会有期。今后交手的时候多着呢。大丈夫刚柔相济,能屈能伸,当年汉高祖刘邦大小70余战,每战俱败,最后垓下一战,打败项羽而取得天下。不能以一战论英雄,古人尚如此,我何愧哉。” 记者採访到此结束,张灵甫坐上小车逃之夭夭。 第二十三回 正义必胜 下午3时传来令人振奋的好消息。我苏中四个纵队,离此地只有二十里。上级决定,当晚全线反击,把这个兇恶的敌人彻底打败。当即各连队都作了战斗动员,规定每个人左臂都要扎一条白毛巾,作为夜间敌我识别的标志。接着大家忙做战前准备。穆青用剪刀把一双新布鞋两边各戳了一个洞,再用一条布带穿过去扎紧。以防过河陷在泥沙中拔掉了。黄连长穿上自己打的布草鞋。也是扎得紧紧的。能经得起泥沙的考验。 晚8时突然天空升起三颗红色信号弹,这是反击的信号。也是行动的命令。黄连长带领全连沖向河谷,翻过沙丘,涉了两次水,沖向敌人阵地,根本看不到一个敌人。“兔崽子,跑得真快。”王指导员骂了一句。说明敌人毕竟是狡猾的。一听到我军援兵到达的消息,依仗它的机械化,趁天黑提前逃跑了。不一会远处传来阵阵枪炮声,说明我军已追上了敌人的后续部队。战士们精神一振,加快了步伐,一直追到两淮才停止。 回顾第八天的战斗,敌人除了付出数百人伤亡的代价外,不但毫无所获,反而被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的下场。 我军同样付出重大的代价。最沉痛的损失,是我十纵队司令员在战场巡视时,不幸被敌流弹所伤,光荣牺牲。这是涟水之战我军最大的损失。 总之,“八天八夜”涟水战斗,场面是壮烈的,战绩是辉煌的,意义是重大的,影响是深远的。战斗中牺牲的烈士们安息吧。你们的丰功伟绩,将载入史册,永垂不朽! 结束语 为什么说涟水保卫战“八天八夜”意义重大,影响深远哩?它虽然是一场消耗战,却是非打不可的。不存在可打可不打的问题。付出的代价也是必要的,值得的。理由有三: (一)为坚决贯彻毛主席的战略思想。他老人家早就预见到,山东将是我军未来的主要战场。那里是我军抗日革命根据地。农民拥护中国共产党,对我党我军有浓厚的感情。山东地理条件优越,山区、丘陵地带颇多,有利于大部队穿插迂迴,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第25页 毛主席有鑑于此,决定在山东进行土地改革,给农民以实惠,让农民得到看得见的好处。有史以来,土地就是农民的命根子。他们分得了土地,必然要保护胜利果实,必然更加拥护共产党,更加热爱我党我军。事实证明,才有后来的参军、参战,担架队,运输队,全力支援解放战争的壮举。 在当时,除了毛主席,谁又能想到这着高棋呢?他老人家为了保证山东土地改革任务的顺利完成,要求华中新四军,把蒋军拖住,946年年底之前,不能让出苏北。这个决定,是多么正确,多么英明啊。 我华中部队首长:陈毅、粟裕、谭震林,坚决贯彻了这一指示,毫不动摇地,百分之百地予以兑现。这又是多么令人敬佩,令人怀念啊。 (二)为了实现毛主席这一伟大的战略部署,最好的办法,就是多打胜仗,多歼灭敌人,使当地的故人有危机感,才能引起敌统帅部的重视,才能把敌人吸引过来,达到拖住敌人的目的。从军事上来讲,走这一着棋,是一步险棋。没有高超的艺术,没有沖天的勇气,没有过人的胆识,没有英明的统帅,是绝对不敢这样做的。在当时敌强我弱,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无疑是孤军奋战,虽有刘邓大军,不过20万人,还在黄河以北,远水救不了近火。而当时华中新四军,在苏北、苏中活动的,也不过十多万人。这和蒋军相比,差距是多么显着啊。无怪薛岳在军事会议上敢于妄谈天时地利人和的大话。虽系狂言,实情却是相似乃尔。 综上所述,试问没有涟水保卫战的胜利,如何能摆脱敌人,如何能取得最好的结局。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三)是中国共产党及其所属军队,在全世界人民面前的又一次亮相。当时,国际潮流是反共反苏占主导地位。大国中也有少数名流、学者和进步人士,不希望看到中国内战,但绝大多数统治者都不明真相,把希望寄托在蒋介石身上,他们看重蒋是有原因的。因蒋一贯反对共产主义,反对中国共产党,是有名的反共先锋,深得帝国主义青睐。从秘密到公开,支持蒋介石打内战,企图用军事手段,来消灭中国共产党。内战未公开爆发前`4月下半月,四平保卫战打了一个多月,最终我军主动转移,蒋五月十九日占领四平,那是第一次亮相,但那次表面上蒋胜而告终的。 为此,毛泽东相信他的部属,能够处惊不变,转危为安。让全中国、全世界人民看看,中国共产党是有力量的,是不可战胜的。同时,也让蒋介石及其追随者头脑清醒清醒,不要太猖狂了。玩火者,必自焚。难道歷史不就是这样证明的吗。 今年是涟水战斗六十周年纪念日。仅以此文,纪念牺牲的战友和故去的首长,藉以宣传我军战争史上又一辉煌的事例。 后记 各位首长、编辑先生: 我是一个老战士,今年已经80岁了。60年前有幸参加涟水战斗,度过了难忘的“八天八夜”,永远忘不了惊心动魄的战斗场面;忘不了牺牲的首长和战友;忘不了这场战斗的伟大意义和影响;忘不了决策者毛主席;忘不了执行者陈、粟两位司令员。是他们在战争初期,国内形势处于低潮时,临危受命,力挽狂澜。就在蒋介石鼻子底下,居然用劣势装备,打败了武装到牙齿的敌人。而且是经过“八天八夜”的较量,最终把敌人打败的。 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业啊!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壮举,在我军战史上却被轻轻一笔代过,没有得到应有的宣传,没有它应占有的位置。实在令人惋惜。难道就因为它是一场消耗战,不值得歌颂吗? 基于这样目的,我剩有生之年,适遇涟水战斗60周年之际,写了这篇不伦不类的“作品”,以稍释我遗憾的心情。尚祈求老首长、老战友、编辑同志予以斧正和扶持,则心满意足了。 此致 敬礼! 李 成 2006年5月8日 通信地址:安徽省滁州市凤凰西路紫薇西区50幢205室 电话:0550-306378 后记 恶战涟水忆当年 每嘆统帅用兵玄 拖住蒋军滞苏北, 安排陷阱捉巨奸 土改完成民奋起, 金戈铁马化灰烟 美蒋崇武双输尽, 耀眼辉煌史无前 “政策.策略”党生命, 谁能看的如此深 独有领袖识真谛, 土改竟胜百万兵 忆昔当年战歷程, 每觉山东最亲人。 重点进功先打破, 斩魔除妖缚苍龙, 当时谁解政策高, 今日更无人称道。 老夫回首梦觉醒, 只恨夕阳光焰小 满腔激情乱如麻, 命运难敌“一杯茶”{注1} 操心年年败败败, {注2} 到老仍是瓶中花。 。 {註解1}:传说大明朱皇上早起,伙计敬上一杯茶,被封为六品官,被一秀才看到不觉鸣出:“十年寒窗下,不如一杯茶。”正好又被皇上听到,答曰:“他才不如你,你命不如他”。 {註解2};本人一生爱管闲事,疾恶如仇,只要听到坏人坏事不正之风,直至看到报刊错误,一辈子不知写了多少信,向各机关部门,直到中央,给予揭发。难得五六次受到表场其余均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