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郁金香上的鲜血》 第1页 [悬疑惊悚] 《黑色郁金香上的鲜血》作者:[苏]瓦季姆·卡西斯+列昂尼德·科洛索夫【完结】 第01章第02章第03章第04章第05章 第06章第07章第08章第09章第10章 第11章第12章第13章第14章第15章 第16章第17章第18章第19章第20章 第21章第22章 1 罗马的7 月显得格外炎热。刮着令人厌烦的西洛可风——一种来自撒哈拉沙漠, 在开始日夜折磨着烦躁不堪的古城居民之前,曾飞越海洋的上空,吸引了海洋水分 的热风。无精打采的马匹套在具有上世纪风格的带灯的四轮双座敞篷轻便马车上, 耷拉着头,站在离大圆马戏场不远的地方等候顾客。马匹的主人都来自正在迅速消 亡的“科基埃雷”马车夫帮会,他们已到附近的酒吧去购买必要的饮料,此刻正在 痛饮添加新鲜柠檬汁使之具有义大利风味的海外饮料——冰镇可口可乐来驱散身心 的热气。热得晕头转向的旅游者在广场的石条马路上闲步,他们已无法批判地领会 对古罗马歷史不甚在行的偶然雇来的旅游解说员填鸭式地向他们灌输的那种似是而 非的说法。 离群众性休假的幸福时刻圣母升天节还有两个多星期,但是谁也不想工作了。 顺便说一句,在亚平宁山区圣母升天节被认为是民族的节日,而且似乎还是宗教的 节日。诚然,义大利人在节日提到耶稣基督和圣母时也不总是说好话的。8 月上旬 开始,每三个住在国内的义大利人中,就有两个像接到命令一样,离家外出度假。 义大利人一接到期待已久的自由休假通知,便无法留在家里。他们生就了对旅游的 偏爱。北方人跑到南方,南方人跑到北方。汽车路的干线上出现了交通阻塞,残酷 无情的汽车进步之神获得了丰收,特别是在那些未能使自己的地中海脾性适应不断 增加的路标和更加繁琐的交通规则的人中间尤其如此。 只有小偷和警察顾不上在这个圣母升天节里休假。小偷利用夏天去洗劫无人看 管的人家和博物馆。警察则去捕捉他们,准确地说,是试图捕捉他们。在义大利警 察比小偷少得多。刑事犯世界补充队伍和提高本领的速度比刑警快得多。 罗马检察院侦察员马里奥。莫尔托尼清早从家里下楼梯上班时也遗憾地承认这 个事实。几天前,一个大企业主的邻家别墅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洗劫一空。窃贼们从 容不迫,冷静老练地将文艺復兴时期大师们的稀世名画、古老的水晶玻璃器皿、罕 见的瓷器、珠宝和毛皮拿走。“得提醒同事们,让他们振作起精神来,”侦察员想。 “未侦破的犯罪案件的比例在不断增大,这会败坏本来就已经不受尊敬的刑警的名 声。” 但是,使莫尔托尼感到不安的不是小偷。他对如下一点感到十分忧虑:他的8 月份休假看来要推迟了。司法机关出现了一系列的怪事。席捲义大利的恐怖主义浪 潮似乎应能团结和动员法制的力量,更何况要弄清这个罪犯的万花筒并非轻而易举 呢!因为在这个万花筒中,除了经常的恐吓外,同时还出现了时而是墨索里尼的黑 衫党余孽和“红色族”的“革命者”,时而是血醒的黑手党徒。但是很遗憾,力量 没有动员起来。而且在那些掌握着正义的天平和司法女神的宝剑的人中,有人在妨 碍侦察员将已经开始的工作进行到底。时而正好在可以向罪犯发出逮捕证或者在押 罪犯神秘地逃走的时刻,莫名其妙地把莫尔托尼打发出差,时而从锁着的保险柜丢 失机密文件或者间谍机关不说明原因就紧急地徵用这些文件,时而最需要的证人正 好在向侦察人员公开作证前夕自杀身亡。 但是这次,莫尔托尼似乎掌握了一下子识破所有奥秘的钥匙。从前他也认为, 新法西斯分子、黑手党和“左派”极端主义者是协调行动的,轰动一时的刑事案件 一定有政治背景。他从前也知道,美国情报机关不仅在这些团体、匪帮和集团中有 自己的代理人,而且领导它们。通过谁来领导呢?他长时间地寻找这些人,现在终 于找到了。他们是突然钻进国家机关的所有环节的,而且汇集在一个组织之中。他 能够说出这些人是谁,如果别人不进行阻挠的话,当然…… 最近两个星期,莫尔托尼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他觉得, 有人在监视他。不,周围没有任何可疑的徵候,但同时又总想回头看看,或者拐过 墙角,等候什么人……“神经出毛病了”,侦察员想,“得休息一下了……” “您好,律师!” 法蒂尔亲热地微笑着和他打招唿。 “你好,阿尔图罗!我对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律师,而是侦察员。律师是 为罪犯辩护的,而我却想把罪犯送进监狱。” “那有什么,律师。最主要的是,您是个好人,莫尔托尼先生。” 第2页 “啊,这从何说起呢……” 莫尔托尼微微一笑。法蒂尔越说越精神。侦察员的汽车停在原地。“谢天谢地, 没有被偷走。”像往常一样,他想。但突然感到身后有人在盯着他。他回过头。从 邻近的汽车里走出一个人,手中拿着一件黑乎乎的东西。莫尔托尼明白,这下完了。 如果他不採取超常的做法,他的同胞永远不会知道他为他们准备的轰动一时的新闻 了。自卫的本能霎时间起到了作用。一种神秘不解的力量拦住了侦察员伸向裤兜的 右手,裤兜里放着装八发子弹的崭新的“瓦尔特”手枪,这种力量把莫尔托尼那高 大挺拔的身躯撂倒在落满灰尘的人行道上。摔倒时,他一头撞到了防栅柱上,失去 了知觉。一梭冲锋鎗子弹从旁边飞过。射击者迅速地跳进车号被弄污的白色“菲亚 特”汽车,飞速地消失在邻近胡同的拐角处…… 2 罗马刑警局副局长古伊多。罗西从堆满文件的,被众多的前任的肘部磨得精光 发亮的办公桌旁站起来,美美地伸了个懒腰,笑容满面地朝着走进办公室的莫尔托 尼迎了上去。 “你好,朋友,见到你还活着十分高兴!” “本人也不希望成为死者。我亲爱的罗西,要是我死了,你大概也会伤心的。 毕竟是多年的好朋友啊……” “当然,当然。我们大家都会到天国去的,不过最好不要别人帮助。我只能使 你失望,马里奥,未能抓住谋杀者的线索。白色‘菲亚特’好像石沉大海。在我们 这座古城有多少白色‘菲亚特’啊!把你送进医院后,证人没提供任何有用的东西。 出事地点留下了美国‘英格莱姆’式冲锋鎗的弹壳。美国情报机关的间谍和西班牙 军队的士兵都有这种武器。这大概就是了解到的全部情况……” “太简单了。不过得谢谢你的关注。准备怎么办?” “检查一下,你的未婚妻有没有你对他们造成妨碍的爱慕者……克里斯廷娜是 个十分美丽的姑娘……” “别瞎扯了,古伊多,现在大姑娘比小伙子多得多。别人不会用美国冲锋鎗扫 射他们的。况且克里斯廷娜不用怀疑,只要你自己不偷看她,不偷偷地僱人来杀我 ……” “哪里,哪里。对我来说,朋友的未婚妻就是圣像。我对她们顶礼膜拜,当然 是离得远远的。而且我还希望充当我的朋友幸福结合的证婚人,不是随便在什么地 方,而是在大名鼎鼎的圣母玛丽亚。玛焦列大教堂……好吧,玩笑归玩笑,我们来 检查一下你经办的案件吧,包括很久以前的和最近的。是不是‘索洛计划’?也就 是那起牵连到美国伦,被你侦破的未遂政变?” “不,不会。第一,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第二,在那起案件的侦破中,主要 角色是维托里奥。奥科西奥,我只是助手。而且你知道,诉讼程序草草结束。阴谋 的罪魁祸首,反间谍机关的头目德洛伦佐将军得到了国会中新法西斯朋友的庇护, 避开了法庭的追究,非常安静地死去。而揭露他的记者雅努齐和斯卡尔法里是国会 的共和党人。由于泄露绝密材料,有人也想把他们投入监狱……所以,由于阴谋破 产而要除掉我似乎没有必要……” “但是奥科西奥还是被陌生人杀死了,用的还是‘英格莱姆’冲锋鎗。” “要是我的话,我就不说‘但是’,而说而且‘……为什么同一个案件要杀死 两个人?记得有一家爱惹事的杂志写道,奥科西奥的被杀不是对他反法西斯活动的 报復,而好像是由于他的背叛,据说由于他扮演了双重角色,一边扮演这种角色, 一边又过分热心于揭露。但这纯粹是诽谤。我们都知道,奥科西奥为人正直,是有 人想败坏他的名声。” “如果知道你现在妨碍了谁就好了。可能是妨碍了米兰‘新秩序’集团的保护 人?妨碍了爆炸特别快车的那些恐怖主义者?要知道,你已经把20个人送到了被告 席上……” “有什么用?都让保释了。他们参与爆炸‘义大利’列车一案始终得不到证实 ……” “那么,可能是吸毒者了你同黑手党好像也不大和睦吧?贩卖毒品是黑手党赖 以生存的基本活动。你记得报刊上喧嚷一时的西西里案件吗?……” “不,亲爱的罗西!我妨碍的不是法西斯分子,不是极端主义者,不是黑手党, 甚至不是美国的秘密机关,而是四者的综合,但体现在一个人身上。” “我不明白,马里奥。你指的是什么?”‘“我正在审理一起案件,这事是从 小事开始的,不过现在我不能对你说什么……我变得有点迷信了,万一引起不吉利 第3页 的后果呢?” “害怕竞争?” “不。相反,我很愿意得到你的帮助,不过,我不想一下子拿两个人的生命去 冒险……” “怎么,非常危险?” “有点可怕。” “为什么?” “他们不是用冲锋鎗去射击自己的敌人,而是在精神上消灭他…… “这一手怪新鲜!怎样消灭?” “很简单。劫持妨碍他们的人的妻子儿女,总之是把最亲的人劫走……然后把 他们的尸体装进玻璃纸袋,扔到某个地方……很少有人看到这种情景不哀声动地的。” “有意思……你真的不需要我的帮助吗?” “暂时不需要……” “那么你要好好地保护克里斯廷娜……” 3 和往常一样,在中午时分柏格尼尼公司总是空空荡荡的,很难说,为什么用意 大利艺术大师的名字给这个小公园命名。柏格尼尼从来没有在这里居住过。坐在一 条林阴路尽头的长凳上的姑娘和一个两鬓斑白,身架瘦长的义大利男子也不知道这 个名字的来由。姑娘不大像亚平宁居民,浓密的淡褐色头髮,下垂的圆杏似的绿色 眼睛,长长的睫毛,奇妙地往上翘起的鼻子初看起来,姑娘的脸庞显得很平常,特 别是当她陷人沉思的时候。眉毛疲乏地下垂着,嘴角两边露出深深的皱纹,使她显 得有点衰老。但是,当她开始说话时,脸部立即变了样。眉毛弯成了弧形,现在阁 下的目光已经无法从她那双绿色的眼睛移开了。 “听着,马里奥,你简直太不像话了。整整两天杳无音信。我已经担心你出了 什么事……” “没出什么事,克里斯廷娜,绝对没有。只是要办的事情太多,我想把事办完 以便把你带到很远的地方去度圣母升天节。到厄尔巴岛,好吗?” “当然!但是,亲爱的,开支大大了。是不是你在赌场上赢了几百万?” “不,我在美国的富有的奶奶去世了,留下了一大笔遗产……” “那么干嘛要到讨厌的厄尔巴岛去?我们到塔希提岛去度假吧。你想想看:粼 粼碧波扑打着空落落的海边浴场上的黄沙,婀娜多姿的棕榈树亲切地摇晃着枝叶繁 茂的树顶,我们俩像亚当与夏娃……” “这很好,甚至很有吸引力。可后来从棕榈树后面跑出一个戴白色软木盔形帽 的警察,因为我们败坏道德规范而对我们处以罚款……不,还是去厄尔巴岛好。如 果你不是每天都吃该岛驰名的龙虾,那么不用美国奶奶的遗产,靠我自己的钱就够 了。” “不,这样不行!我不想当一个靠姘夫养活的女人。既然实现妇女解放,就要 真正实现妇女解放。既然我还不是你的妻子,那么我也要把一个月的工资和半年来 的稿费放进我们的旅行贮钱罐里……” “啊,这数目就相当可观了。到塔希提岛也够了。甚至没有奶奶的也行,因为 她压根儿就没有死。不过这对你不利。岛上有很多美丽绝伦的姑娘,她们很会摆动 大腿来招别人。你不害怕竞争吗?” “不怕。因为我的大腿比塔希提姑娘的好看。还有一个小小的原因。你大概爱 我……是不是我说错啦?” “胜过自己的生命!所以不要再坐在这里了,走,到你家……吃饭去!” “吃什么饭啊!我是个记者,马里奥。干我这一行的人一般是不会摆弄锅瓢的。 所以你先把我拉到一家舒适的小饭馆,然后再到我家……喝茶。” “是不是喝咖啡好些?” “亲爱的,随你的意吧!” 4 马里奥。莫尔托尼是在两年多以前,顺便说一句,是在非常不平凡的情况下和 克里斯廷娜相识的。一次,他因事来到罗马法院,在走廊里遇见了自己的大学同学。 “你好,莫尔托尼,”朋友像炒爆豆子般地说起话来,碎步走到他的身边,自 问自答地提出一连串问题。“生活得怎么样?不错?好极了!嫂夫人身体好吗?啊, 对了,你还没有结婚。父母亲呢?啊,啊……对,对,请原谅。我的情况?一切都 很好,好极了!不久前得了个儿子。现在是三个孩子了。谢谢你的祝贺,有空到家 来玩,地址照旧……” 莫尔托尼始终未能张嘴说话,只好走着笑着。这位朋友总是这样。他突然站住, 抓住马里奥的一只钮扣。 “喂,莫尔托尼!我有件可笑的事,想听吗?你想想看,克里斯廷娜。蒙塔尼 亚尼,《国家晚报》採访记者,共产党员,顺便说一句,正在这里对警察波尔凯拉 提出起诉!在驱散游行队伍时,而她当时正在用自己的‘莱卡’照相机拍照,那个 第4页 警察用警棍照她的头部啪的一声打了过去,而她则咬伤了他的手。情。况就是这样! 不过我要努力让她打赢官司。朋友,这傢伙挺不错!走!你不会后悔的……” ……这“傢伙”的确是一位讨人喜爱的、性格坚强的女子,右眼下有一大块青 伤。 “法官先生,先生们,”她拒绝律师的帮助,开始发言,“我是个记者,根据 报社的指示完成自己的职责。可是这个坏蛋……对不起,法官先生,这个人却用警 棍打我的头部,打碎了我的新‘莱卡’,还企图捆住我的双手。先生们,在这种情 况下,一个女子,请问能够用什么方法进行自卫呢?我只好咬伤他的手指,可是这 个畜生……请原谅,法官先生,这个男子却用拳头打我的脸。请看,故意残害肢体 的痕迹就在你们眼前,如果诸位愿意,也可以摸摸我头上的疙瘩。此外,还有被打 碎的照相机的物镜。我要求赔偿。第一,赔偿‘莱卡’照相机;第二,赔偿我一星 期内无法履行自己的职责所造成的损失。我头部感到疼痛,其次,我怎能带着一只 被打伤的眼睛进行採访……” 警察的笑辩欠说服力。法官(莫尔托尼的朋友)十分巧妙地了结了此案,判给 蒙塔尼亚尼小姐一笔可观的赔偿费…… 马里奥非常喜欢这个姑娘,于是他等候她走出法庭大厅。 “蒙塔尼亚尼小姐,祝贺您的胜利。” “谢谢。您是谁?记者?” “不是。” “共产党员?” “不是。” “您到底是谁?” “我是检察院的侦察员。” “又是警察?!您想让我也把您咬伤?” “不。我想请您今天晚上和我一起吃晚饭。”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我将十分伤心……” “啊,可不能让侦察员伤心。要不,他们就抓不住‘大老鼠’了。” “谁,谁?” “恐怖主义者。您是抓恐怖主义者的吧,对不?” “是想抓,小姐,虽然不怎么成功。” “您很有自我批评精神……这点您与那些义大利法官们不一样。所以……” “小饭馆在维亚。拉塔大街。” “啊,‘埃斯特,埃斯特,埃斯特……’这地方很美,而且主要是有歷史意义。 我是学歷史的,在大学学过古代史和中世纪史。” “那您为什么当记者?” “我不会教书,不是那块料。这样吧,在您送我到出租汽车途中,我给您讲讲 这个小饭馆取名‘埃斯特’的来由,‘埃斯特’是‘吃’的意思……这样,在1111 年,您瞧,多准确,在前往罗马的亨利五世的随员中,有个大官,最崇拜巴考士。 他派自己的一个奴僕先走,命令他在卖好酒的酒店门口画上一个‘吃’字。僕人一 路上认真执行了主人的吩咐,但后来突然失踪了。大官甚感不安,但是在罗马城下 的一个叫蒙特菲亚斯孔内的小地方,他在一家小酒店的门上看见了熟悉的笔迹。‘ 埃斯特!埃斯特!埃斯特!!!’几个大字赫然映人人们的眼帘。而在酒店内,老 板和大官的僕从正在一只空酒桶旁边发出鼾声大睡呢……有趣吗?” “很有趣。我们在那里可以品尝到蒙特菲亚斯孔内酒吗?” “不知道,歷史并不总能够反映真实……” 5 ……酒确实不错。维亚。拉塔街老酒店的老闆发誓说,金黄色的葡萄酒是从蒙 特菲亚斯孔内运来的。总之,晚餐吃得不错:饭馆老闆祖传的纯浓调味汁拌地道的 义大利通心粉,用嫩肉及天冬草制作的佛罗伦斯煎牛排,草莓裹冻乳皮,咖啡,外 加一小杯用核桃仁酿制的烈性陈甜酒…… 马里奥突然地觉得,他和克里斯廷娜相识已经很多很多年了,不必特别殷勤地 问她想吃什么,也不必送她到出租汽车跟前,更主要是不愿和她分离。当老闆拿起 帐单,收了饭钱和格外慷慨的小费,并对小姐的魅力说了一些恭维话之后,克里斯 廷娜看来也有同感…… “不想回家了吧,是不是,马里奥先生?” “是的,是这样……” “我们出去走走,观赏一下罗马的夜景吧,不然的话,我们会在繁忙的日常事 务中忘记故乡还有一些美妙的地方。您是罗马人吗?” “不是,我是米兰人。我生在那里,在那里埋葬了自己的双亲。我叔叔在罗马。 我上学时就住在他家。” “我是地道的特拉斯特韦尔人。我生在台伯河对岸的特拉斯特韦尔,在一座优 雅的别墅里出世。不过我不跟父母住,他们太富有了。是因为思想不一致分开的。 第5页 好,请伸出您的手,亲爱的先生,我将向您倾诉古城的永恆奥秘。您听……” 邻近的小饭馆传来了动听的歌声。在吉他、手提琴和键盘式手风琴的伴奏下, 一个青年唱道:罗马啊,今宵别再煳涂,请向我伸出你古老而慷慨的手,向我打开 你善良的心灵,给我讲讲你那神奇的故事…… “这是一种象徵,”克里斯廷娜轻声说,“我们的相识是从神奇的故事开始的 ……还有一个神奇的故事,它就在旁边,很近很近……” 他们来到拉塔街的一个僻静的地方。克里斯廷娜让马里奥站在一尊小雕像旁边。 雕像的鼻子已被打掉,雕像手里抱着一只小桶,一股水流从小桶里流出。 很久以前有个叫沃多诺斯的人,姑娘说,好像无意中用大腿紧贴马里奥,“他 自己不停地喝酒。死时手里还拿着装满葡萄酒的杯子。大使长们对这个放荡小子十 分恼怒并罚他永生永世抱装满水的酒桶。所以现在水从桶里不断流淌。” “你说说,克里斯廷娜,为什么您的所有传奇故事都是谈酒和酒鬼的?” “为什么所有?只有两个。暂时只有两个。因为当代的先生们都非常崇拜巴考 士,这会影响生活,特别是影响爱情的。您对酒是怎么看的?” “持克制态度。只有在节日和好友在一起喝一点。” “真的?” “绝对如此。” “那我们就来检查。不过为此我们得到罗马街头闲逛。” “和您在一起,我甘愿游到天涯海角……” 6 逛古城最好是在夜间。晦暗的霓虹灯光均匀地照射在马路和人行道上。空气清 新,和风送爽。奔跑了一天的汽车在沉睡。在昏暗中,它们像一只只小猫,显得灰 蒙蒙的。传奇之感……甚至它的来由也构成了神奇故事。所以罗马人把4 月21日当 做罗马城的生日来庆祝,因为传说正是在公元前753 年的这一天,曾受母狼餵养的 罗慕路和勒莫为这座古城铺下了头几块石头。当然,居住在七个山丘上的古罗马人 比现在的罗马人自由得多。在看见隐现在绿荫丛中的现代派新建筑之前很久,一看 到那块一动不动地悬挂在天空的灰黄色云层,阁下就会感到离义大利首都不远了。 古城几乎有两百万辆国产和外国产汽车,这些汽车有如巨大的蜂群,发出刺耳的剎 车声和喇叭的吼叫声,行驰在罗马狭窄的街道上。谁能想到,本来造福于人的这种 带柴油发动机的四轮小车会变成一切生物的祸害。当然,人暂时还忍受得住,但是 石头建筑就不一样了,它已经忍受不了烟雾和噪音的折磨。纪念碑、宫殿、喷泉这 样一些古城传奇中的白色大理石建筑在迅速崩塌。 克里斯廷娜和马里奥在科利赛旁边走过。 “您大概不知道,”克里斯廷娜说,“有个古老的寓言故事说,当年匈奴占领 了沉溺于淫乱放荡生活的罗马城之后,想炸掉白色大理石的杂技场,杂技场围墙挖 了深涧,把火药放进洞中……” “匈奴哪里有火药?”马里奥十分惊讶。 “可能是向中国人借的……”克里斯廷娜莞尔一笑。“虽然这些匈奴把杂技场 抢劫一空,揭掉了白色大理石平板,但不管怎样,他们还是未能毁掉这座建筑学中 的代表作。马里奥先生,从那时起,就有这样一句俗话:”只要科利赛还在,罗马 就存在。“‘传奇故事是……人们自古以来把这些传说编成包含着快乐和悲伤、幻 想和真实的故事。听说,在古代要区别真话与谎言是很容易的。在最古老的圣玛丽 亚。因科斯梅丁罗马教堂的门廊下至今作为圣遗物仍保存有嵌人墙内的一个大理石 圆圈,上面有张着大嘴的半人半鱼海神特里同的形象。如果对一个人的诚实产生怀 疑,就让这个人把手放进”说真话之嘴“并重复自己的供述。如果他撒谎,他的手 就会断掉。孩子们和旅游者至今依然害怕把手伸进”说真话之嘴“,谁知道会发生 什么事?……就是成年的罗马人也不敢这样做。他们知道,古时候在刻有特里同像 的墙壁后面站着一个刽子手,专门负责砍下已被确认有罪的人的手…… 当街上的霓虹灯开始熄灭,夜间酒吧和咖啡馆开始关闭的时候,克里斯廷娜和 马里奥正在这个古老的罗马之角。 “您永远说真话吗,马里奥?” “只要真理要求这样做,我永远说真话。” “那么请把您的手放进特里同的嘴里。” “我可以放,但是里面的蛛网太多……” “您知道,如果您撒谎,等候您的是什么吗?” “知道,我将失去一只手。” “您爱我吗,马里奥?” 第6页 “是的,十分爱您。” “手断了吗?” “没有。” “那么,是否到我家喝茶,马里奥?” “喝咖啡好吗?” “您想喝什么都行,先生。” 7 “你的体态格外端庄……它似乎永远在我身旁,熟悉而且亲切。这大概是我爱 你的缘故吧?” “这大概是我们相爱的缘故,克里斯廷娜。天快亮了,太阳快出来了。我该走 啦……” “等等,再呆5 分钟……多么寂静啊!” “地球的整个生活似乎停息了。你今天打算做什么?” “办一件十分枯燥的案子。一个女人被杀死了,需要寻找兇手……” “你谈到这个问题时,为什么心情这样平静?” “动感情难道有用吗?需要的是清醒的头脑和平静的心。同情只会妨碍工作。” “你见过她吗?……啊,你见过这个女人的尸体吗?” “见过。” “可怕吗?” “不,但有点奇怪……” “为什么?” “被杀死,准确地说,是被掐死的,留下了痕迹,但没有血。” “既然是掐死的,哪里来的血?” “尸体里没有血。你明白吗,克里斯廷娜!有人先把她掐死,然后把尸体中的 血抽走。为什么,我无法理解……” “太可怕了!” “是不是有吸血鬼?” “不,克里斯廷娜,吸血鬼只在神话和恐怖影片中有。有人需要女尸的血。我 请教过的医生都说这是无稽之谈。谁也不需要这种血。这种血会凝固的……我们什 么时候见面?” “过一星期,亲爱的!我要到西西里去。那里发生了‘番茄’罢工,可能和警 察发生冲突……” “名字这样古怪,这是什么样的罢工?” “一点也不古怪。黑手党的批发商大大地降低了番茄的收购价格,农民们一定 会闹起来的。他们会把数吨番茄倒到公路上,然后用拖拉机把番茄压烂之后以示抗 议。你想想看,是什么情景?!我要带上彩色胶捲,某家画报可能要买这种照片。 绿树丛丛,碧空如洗,公路、拖拉机,被压坏的番茄,像人血一样的红番茄汁到处 流淌……” “你真是个执着的姑娘,克里斯廷娜?可别再挨警察的毒打”我尽量地注意。 现在我有了你。“ 8 侦察员马里奥。莫尔托尼所遇到的案件确实是一起奇怪的案件。在罗马郊区蒂 布尔蒂诺的一条住满贫民、妓女和小偷的小街上,值勤警察一清早在地槽里发现一 具年轻女子尸体,她衣着整洁,但没有任何证件。法医在女尸身上未发现任何使用 暴力的痕迹。鑑定人认定,女子是被职业杀手掐死。被莫尔托尼列为第133 号的这 起刑事案件的离奇之处在于,有人把女尸的大部分血吸走。“要尸体的血有什么用 呢?”马里奥问法医。“主要是用在医学上,”法医回答,“但都是从自然死亡的 人体中取血的……可这里并不是这样……” 经过短时间的侦查(有人申报了她的失踪),死者原来是一位十分可爱的女士。 克拉雷塔。吉奇,38岁,一位富商的遗孀,和母亲一起住在诺门塔纳街的一所豪华 住宅里,正好在市中心。用丈夫留下的钱足够过上富裕的生活。所以古奇没有出去 工作,而是悄悄地作画,以求得心里平衡。克拉雷塔的母亲得知女儿惨死之后,万 分悲痛,伤心的死去活来,莫尔托尼实际上没从她那里了解到什么情况。母女俩过 着与外界隔绝的生活,很少接待人。熟人吗!主要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都是先夫 吉奇的亲戚朋友,对这些人可以排除怀疑。不错,有个外国人每年从国外来几次, 准确地说,是个华裔美国人,叫李约翰,常在克拉雷塔家落脚,是未婚夫呢还是姘 夫,很难说。 给他安排有单独的房间,但是老太太几次见到约翰清早从女儿的睡房出来……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在国外,在某个近东国家。他是干什么的?很难说。但总是很 有钱,经常给克拉雷塔带来十分贵重的礼物……地址?没有,老太太也不知道。在 发生这起悲惨事件那天,有人在晚上很晚给女儿打电话,她很快穿上衣服便离开家, 说很快就回来,但却一去不回。 莫尔托尼和死者的母亲说好,如果她了解到女儿的朋友的什么情况,她将打电 话给他。这样,他就暂时地放下133 号案件。但是他并没有从这位悲痛欲绝的老太 太那里得到什么情况,而且他也陷入了日常琐事之中。谋财害命,情杀,绑架、政 治暗杀行为,红色旅的袭击…… 第7页 ……大约过了一星期,马里奥收到了警察的两份报告,报告谈到了某个外国人 在罗马的一个郊区被神秘地杀死的情况。第一份报告说:“7 月8 日星期日凌晨4 时左右,在阿尔贝特。爱因斯坦大街和彼特罗。帕晋大街的交叉路口发生了一起车 祸。一辆‘奔驰’扎进了售报亭。车主失踪。驾驶室前座有大量血迹。挡风玻璃被 碰碎。经分析玻璃碎片确认,在与司机头部同一高度的玻璃上,有两处弹孔。看来, 射击是从售报亭后面进行的。36口径左轮手枪。” 第二份是值勤警察的报告:“7 月8 日早上8 时15分,在彼特罗。帕普大街的 一个门下空隙处发现一具男尸。死者的证件证实,被碰碎的‘奔驰’属于呗纳德利 兄弟‘汽车旅游公司。该车是两天前租来的。很明显,枪击者开第二枪才把人打倒。 子弹从左眼稍高一点的地方穿过。然后有人将尸体拖出,拖到门下空隙。金戒指和 衬衫上的钻石领扣没有拿走。没有任何拳打脚踢的痕迹。好似是立即就死去。失去 控制的汽车撞进了售报亭。” 莫尔托尼请求把报告作者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报告作者是一名年轻警察,但有 点迟钝,而且口吃。为了掩饰这个缺陷,他说话时拖长声调…… “您把所有情况都写进报告里了吗?” “大概是的,我觉得是,侦察员先生。” “‘大概’和搅得‘是什么意思?能不能准确些?”莫尔托尼一下子就迫使警 察说话。 “啊,还可以补充一点,”警察原地踏步,“在离死者不远的马路上,有深色 的血迹……” “是原来停放头部的地方吗?和伤口同一个高度吗?” “不过,也许稍低一点……在颈主动脉附近……” “把这一点写进记录。任何情况都可能有用。” “对。在死者的裤兜里还发现一张用过的飞机票,是在西贡购买的,票上的名 字叫李约翰,外国人。法医鑑定认为,死者的尸体被拖出汽车,又失去了很多血。” “票上写着谁的名字?” “李约翰。您对这点感到奇怪,侦察员先生?” “不,感到很高兴。把所有的情况都记下来。也许还能想起什么细节……不然 的话,在这起犯罪案件中,令人不解的地方太多了……” 是的,133 号刑事案件可以从保险柜里取出来了。克拉雷塔的朋友终于找到了。 不错,是死的,但毕竟是找到了。莫尔托尼立即就感觉到两起罪行有某种相同之处, “相同的风格”。两个死者都没有受到毒打,两次谋杀都并非以抢劫财物为目的。 不错,一个是被掐死的。另一个是被枪杀的,但两者都被取走了血液。 那天马里奥。莫尔托尼很晚才回家。133 号刑事案件仍然缠着他的手脚。在他 的侦查工作中还没有什么实际突破,而且他还得侦查另外的案件。不知为什么,他 突然地想起很久以前和菲尤米奇诺航空站海关关长的电话交谈。阿尔贝托。萨蒂坦 率地谈到了他对来自西贡的某件行李表示不解——内装六只五公升容量的聚乙烯油 桶的货柜,是寄给生产抗嵴髓灰质炎疫苗的“奥梅加。里晓斯”私人公司的。 “如果有一只桶不在运送中开裂,”萨蒂说,“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油桶中装着什 么。从货柜流出了……血,血。” 莫尔托尼很感兴趣,问道:“什么血?”萨蒂回答:“人血,掺进柠檬酸盐纳 防腐剂,使血液不致凝结。这是犯罪技术实验室按着您的请求所做的分析证明的。 没有明确的血型。是一种乱七八糟的混合物……” 莫尔托尼问,从前有没有类似货物经过海关。“这类货柜我们已见到过几次 了。但是货物单据上印有外交免检字样,所以我们就让其通行无阻地过去了,”阿 尔贝托。萨蒂解释说。莫尔托尼离开窗户,想:“明天得检查一下这家私人‘养老 院’,说不定能查出点什么东西来……” 但是什么也没有查到。地址是假的。载人血的货柜像沙地上的水,消失得无 影无踪了。马里奥。莫尔托尼干了22年的侦查工作。22年来,他的不少同事牺牲了, 他自己九死一生,五花八门的事都见过,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133 号刑事案件会 是这样一块难啃的骨头。不仅对兇手一无所知,对犯罪动机也不甚了解。因为死者 是一个来自西贡的外国人,所以警方决定是向南越查询。答覆是:死者亲属未能查 明。 一个出租汽车司机突然来到警察局。 “我不久前曾将一个人送往古玩收藏家菲利波。万梅利的别墅。他很像在门下 空隙找到的那个死者。我一般天黑时才回家,已经没有时间读报和听广播了……我 第8页 在停车场上打开车里的收音机,在事故报告栏里听到了有关这个人的描述。好像很 像……高个子、白头髮,中国人的脸形。我记得他就是这个样子……” 莫尔托尼谢过司机,记下了他的家庭地址。然后翻开厚厚的电话簿,找到了 “贝纳德利兄弟”租赁公司经理的电话号码。几秒钟后查明:发现了第一条线索: 发生车祸的“奔驰”车码和7 月2 日出租给李约翰的汽车车码一致。有人曾监视和 追踪死者,这是很明显的。 在一本大型的《人物介绍》手册中,菲利波。万梅利先生占有相当大的篇幅。 古代荷兰移民。祖先因经营郁金香致富。后来从事古董买卖,和世界各国的古董商 有广泛联繫。菲利波。万梅利本人是许多兴旺发达的工业和商业公司及银行的股东, 内部俱乐部的成员……,总之,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先生,义大利平民把这种超富人 叫“受过勛的骑士……” 莫尔托尼拿起听筒,要了刑警局副局长古伊多。罗西的电话号码。 “晚上好,古伊多,我是莫尔托尼。” “你好,朋友,身体如何?还没有结婚吗?小心点,别让人把克里斯廷娜夺走 了。” “在下身体如何?很好吗?只是头有点痛,克里斯廷娜未被夺走,所以还未结 婚。喂,古伊多,我有个业务问题要找你……” “又是有人要谋杀你?” “没有,谢天谢地,总算还活着。我对维拉。阿达区一座豪华别墅的主人菲利 波。万梅利先生感兴趣……” 听筒里喀嚓一声,接着响起了急速的汽笛声。莫尔托尼放下听筒,蜂音器立即 啪啪地响起来。罗西在说话。 “怎么搞的!我说过多少次了,让检查一下仪器,电路老是闭塞。喂,马里奥, 少说废话,坐上汽车到办公室来。我有一瓶少遇的法国白兰地,拿破崙时代的老陈 酒。咱们尝一尝,然后去叫克里斯廷娜,找个地方好好地吃顿晚饭。” 马里奥领会了对方的意思。半小时后,他已经坐在古伊多。罗西的办公室里了。 白兰地当然没有。古伊多用责备的目光看着马里奥。 “哎呀呀,侦察员先生!难道您还相信电话吗?你干吗说出这些名字?你又不 清楚这些名字是属于谁的?” “所以我打电话想查清楚……” “要查清楚,就得来找我小声说,有时甚至不能在办公室,而是在大街上,甚 至没有行人的大街上。明白吗?你需要万梅利干什么?” “有个外国人到过他的别墅,此人后来发现被杀了。” “那又怎么样?” “这个外国人是克拉雷塔。吉奇的姘夫,这个女人也发现被杀了。” “那又怎么样?” “两个人的血都被抽走。” “那又怎么样?” “你怎么啦,发疯了吗,古伊多!清醒清醒吧……” “现在你听我讲,要好好记住,但一个字也不要记到笔记本上。我曾经办过万 梅利案件,但是我们的反间谍机关把它接管过去了,并坚决地命令我,你听,坚决 地命令我把这个名字忘掉。万梅利是塞尼总统和德洛伦佐将军的朋友,而总统和将 军则想迅速地实现‘索洛计划’,并在我国建立极权制度。万梅利是大工业家和银 行家的好朋友。万梅利和美国大使以‘你’相称并经常陪美国间谍头子外出打猎。 万梅利是共济会分会n —2 的领导人之一。这是最主要的。” “‘n —2 ’?你听我说,古伊多,可是治理我们国家的不是共济会,而是政 党。” “你说什么呀?我个人不想研究这些事。” “如果谋杀我是万梅利批准的呢?” “那也不要触怒他。要平静下来,不要声张,请相信,这样会更好!” “你是想说,如果菲利波。万梅利被我抓住,你也不会帮我的忙?”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现在请给克里斯廷娜打个电话,我们一起去吃晚饭。我 今天有点累了……” ……晚饭后古伊多。罗西在饭馆出口处和马里奥及克里斯廷娜告别后,便匆匆 地回家。“我不在场你们会更方便,大概有什么话要说。”他坐在出租汽车上笑眯 眯地说道。 “其实我们有什么要说的呀?”克里斯廷娜显然情绪不佳。“走,到我家里去, 马里奥。我们喝茶,我有一盒英国茶。” “喝咖啡好吗?” “随您的意。先生……” 9 “你的眼睛像猫一样,能在黑暗中发光……” “我就是猫,而且是绿眼睛的……” “你为什么不想嫁给我?” 第9页 “太早了。我对你还不大了解。而且还得让自己适应家庭生活。记者工作对这 点起着妨碍作用。” “如果你爱我,就放弃记者的工作吧!” “你是怎样理解爱情的,亲爱的马里奥?” “什么叫爱情?谁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优秀的思想家们曾为评论神秘的爱情而 绞尽脑汁,天才的诗人为歌颂爱情写下了不朽的诗篇,但是谁也没有真正地理解, 如此慷慨而又无情的大自然母亲送给我们的爱情是什么东西。远古时期有个传说。 现在让我把它讲给你听。从前上帝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合在一起,创造了生灵。 这个生灵是双头四手四脚的。但是上帝不喜欢这种生灵,他拿起宝剑将它砍为两半, 从此这两半便不断互相追求,但毫无结果。你大概就是千百万年前从我身上砍掉的 那一半。” “很美,但是太富于浪漫色彩了。可爱情到底是什么?是巨大的幸福还是巨大 的不幸?匈牙利诗人山陀尔。裴多菲写道:爱情是汹涌澎湃的大海,欢乐是大海里 的明珠,啊,多么痛苦呀,一旦想从海里取出它,又往往会使它恼怒……” “西班牙人皮德罗。卡尔德隆在自己的一部喜剧中写道:”你举不出一个一遇 到障碍就屈服的爱情例子,但我可以向你说出成千个因遇到了障碍才得以巩固的爱 情的故事。“‘”所以我们的爱情得到了巩固,因为我们遇到了障碍。“ “什么障碍?” “我不想嫁给你,你知道还因为什么吗?我害怕当一个穷光蛋的遗孀……” “克里斯廷娜,如果你不想当遗孀,请帮我办件事。这是你记者工作份内的。” “帮助?看在上帝的面上!我的强健的先生需要一个软弱女子的什么帮助?” “你听到过共济会分会的事吗?” “听到过。‘n —2 ’大丑闻。那又怎么样?只是一次丑闻罢了。鬼知道他们 说些什么。我认为,这一切只不过是一种宣传花招。顺便说一句,我们的民族英雄 米塞佩。加里波的也是共济会员,但他却千古流芳。” “不,我指的不是加里波的,而是那些在共济会的掩护下干着政治犯罪的人。 你认不认识某个能评论士一2 ‘大丑闻的参议员?他最好能同时说清,菲利波。万 梅利是个什么人。” “认识。当然,他是个狂热的反共分子,不过又是个很好奇的老头。憎恨一切 人并追求独立思想。这就是雷纳托。卡普奇。报刊上在谈到各种谗言中伤和虚伪报 导时常常提到他的名字,顺便说一句,他和墨索里尼的关系不错,后来和他闹翻了, 但是仍能活下来。领袖看在他们的老交情,没有杀掉他,而游击队知道卡普奇和墨 索里尼的敌对关系,也没有处死他……我可以去试试说劝这个老牌阴谋家……” 10 尊敬的先生(在义大利都这样称唿参议员和国会议员)虽然没有拒绝克里斯廷 娜。蒙塔尼亚尼代表《国家晚报》提出的记者採访,但这一天情绪很不好。尽管卡 普奇年事已高,但虚荣心依然很强。而且显然他看上了克里斯廷娜。 “孩子,你问为什么这里的政府更换得这样频繁吗?初看起来,这并不那么復 杂。的确,在欧洲还有哪个国家能找到像我们义大利国会那样光怪陆离的现象?你 只要看一下这个从左到右端坐着当代各式各样政党使者的半圆形露天剧场,立即就 会明白,在这个纸牌卦里,没有一种摆法是牢固的。甚至被称作幽灵的人数很少的 共和派,只要把自己微不足道的投票砝码放进或者不放进政治天平盘,随时都能够 引起政府危机。还有社会党人为了求得空缺的部长职位而从左向右的投射各种中心, 包括左派、右派、左右派、右左派的没完没了的联合。你从来不觉得这种政治上的 送次更换有点像滑稽喜剧吗?” “不,更像悲剧,尊敬的先生,政治不稳会产生经济混乱,给恐怖主义开绿灯, 让新法西斯分子放开手脚……” “这都对,但问题不在这里。不是内阁的更换造成政治不稳,而是玩弄这种不 稳造成政府的更迭……当然,根据某种考虑觉得有必要时才这样做。” “你是想说‘不稳’是受别人控制的?但受谁控制呢?” 参议员不再冷言冷语地说话了。 “受政府控制,不过不是受相互更替的多党联盟的空谈家们控制,受真正的政 府、即有时叫做‘影子内阁’的政府的控制。这种政府过去有,现在有,将来还会 有。” “请原谅,是黑手党?” “黑手党?不是。虽然我无意缩小这个组织的影响,但绝不是黑手党。亲爱的, 您从来没听说过共济会吧?” “听说过,准确地说,读过,他们自称为共济会会员或者‘自由泥瓦匠’。” 第10页 “对,亲爱的,我们国家从1945年起就受到‘自由泥瓦匠’的控制,或者可以 说就是我们无所不知的报界有时暗示的那个‘影子内阁’”但是,请原谅,尊敬的 先生,您所说的‘影子内阁’更像滑稽喜剧,而不像内阁的更迭。“ “滑稽喜剧?不,请相信,这齣滑稽喜剧总有一天会在哄然大笑声中结束的。 您知道谁是我国的共济会员吗?” “不,不知道。” “大工业家和金融家,各部有影响的官员、牧师、高级军事将领、情报机关的 领导人、政治活动家和黑手党分子、警察和罪犯。所有这些人合在一起,但都受远 离这里的共济会最高领导的指挥。孩子,你从来没有注意这样的事实吧:在我们国 家,罪犯很容易犯下最复杂的罪行,而司法机关却很难侦破最简单的案件。” “注意到了,尊敬的先生,您从来没听说过这样一个共济会员……他叫什么名 字来着?唉,我的记性真不好,啊,对了!叫受过勛的骑士,菲利波。万梅利!” 参议员认真地看了看克里斯廷娜,甚至把眼镜推到了前额,沉默了一会儿,然 后强笑着说:“孩子,我劝您不要和这个老狐狸打交道。把他的名字忘了吧……” 一起强大势力的政治丑闻轰动着亚平宁山。又一届政府被一阵风从政治舞台上 吹掉。这次当然不是按着共济会的指示吹掉的。有社会党人参加的四党内阁,由于 在共济会“n —2 ”的名单中竟有这个内阁的三个部长和要员参加政府联盟的政党 的着名领导人,而这份名单却偶然地落到报界手里。这些人自然不是孤立的,除他 们之外,还有武装部队和情报机关的高级军官、大工业家和银行家、法官和参议员。 秘密共济会组织“n 一2 ”约有1000个成员,由潜逃到某个拉丁美洲国家的利乔。 杰利领导,此人在信仰上是个法西斯主义者,在活动上是个大奸商。但在亚平宁山 谁也不怀疑,1000个人名可以说只是共济会这座海上浮动冰山的看得见的浮在水面 的部分,而杰利只是别人意志的执行者。因为一条迄今仍看不见的,但十分牢固的 纽带从“n —2 ”伸向大洋彼岸的美国中央情报局,伸向欧洲新法西斯主义的“黑 色国际”,伸向犹太復国主义的中心、黑手党、国际恐怖主义组织,最后伸向“共 济会执行中心”。如果相信义大利《共和报》的话,确实存在作为共济会国际组织 的这样一个“中心”。该报说,共济会的组织机构是完全保密的,其目的是“秘密 夺取政权”,它的方法是不加选择的,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就行。“共济会执行中 心”的总部设在蒙特卡洛,分部或者叫“执行委员会”设在纽约、巴黎和日内瓦。 “n —2 ”只是5000个义大利共济会分会中的一个,可能是最大、最能活动的 分会,但只是其中的一个……近数十年来被许多人看做是“滑稽喜剧”的共济会原 来是一条多头蛇,它吸收了一切反民主势力,其主要任务是推翻民主制度,尤其要 消灭共和制。在义大利更是如此。许多报刊正是从这个角度提起了如下一些事件: 1963年企图搞政变,即臭名昭着的“索洛计划”;公爵“博尔格泽”发动的破产的 叛乱;劫持和杀害义大利基督教民主党主席阿尔多。莫罗,因为他敢和共产党人开 始建设性对话;以及对其他许多政治活动家,军队和情报机关的高级军官、记者和 那些后来发现是“知道得太多的人”,有时甚至是平民百姓的“莫名其妙”的谋杀 和自杀…… “多年来,‘n —2 ’是义大利潜在政权的最强大的中心,”义大利最欢迎的 周刊之一《全景》周刊写道,“‘n —2 ’丑闻在规模和严重性方面都超过了迄今 所知的全部政治丑闻。‘n 一2 ’是一个特殊的、绝密的共济会组织。” 的确,共济会在具体的条件下和在具体的国家中,有时是一种“民族危险”, 但是它决非一个民族的现象,而是多民族的,可以说是世界性的现象。共济会的分 会从来也不单独存在于任何地方和任何时候,现在依然如此,它的活动必然严格服 从于欧洲和大洋彼岸的“伟大首领”。它必须执行首领们的命令和指示,只要“自 由泥瓦匠”的首领们需要,就向他们提供必要的情报,物色共济会分会新成员的人 选,在需要的地方建立分支机构。 对共济会各分会的“国际领导”是通过什么方式和方法实现的呢?为什么人们, 甚至共济会分会的成员必需执行“首领”们的命令?甚至当这些命令违背他们国家 的利益时,也得这样做呢?答案很简单:情报信息和命令都是通过秘密渠道传输的, 第11页 而听从命令的方法还是老一套:收买,恫吓,利用对方的虚荣心,直至以处死相威 胁。难怪“自由泥瓦匠”和北大西洋公约特工人员之间如此积极地相互渗透。顺便 说一句,在“n —2 ”的名单中不仅有400 名义大利军队和情报机关的高级官员, 而且有相当数量的驻那不勒斯、里窝那和维罗纳的北大西洋公约的军官,杰利派可 靠人员为这些人建立专门的共济会分部。 那么,在亚平宁山发生了什么事呢?让我们从“伟大的首领”说起。杰利生于 义大利小城皮斯托亚,这是一座老式军械匠之城,据说他们已经开始制造手枪…… 杰利已经年逾花甲了。少年时代参加过义大利黑衫党镇压共和派的讨伐行动。在国 内战争时期是墨索里尼的狂热崇拜者。当领袖按着希特勒的命令在义大利北方建立 “萨洛共和国”傀儡政府时,杰利充当负责和纳粹情报机关联繫的联络官。有人曾 企图让他打人抵抗队伍,但没有成功。于是这个希特勒军事情报局的代理人便参加 枪杀游击队员。义大利解放后,为了逃避惩罚,杰利逃到拉丁美洲,并在那里开始 “捞钱”。阿根廷的一个银行家证实,这个大好商的财产,包括不动产和有价证券 超过1000亿里拉。作为一个大富翁回到义大利后,杰利开始在经济界、政界和军界 甚至在犯罪集团,包括黑手党和右派及“左”派恐怖主义集团中广交朋友,建立联 系。三教九流,统统搜罗,决不嫌气。60年代利乔。杰利接到指示,把亚平宁山的 各共济会联合起来或者建立一个足以对抗共产党人及其政治同盟者的强大组织,这 个组织应能将义大利推向右转,能消灭民主制度,制造经济和政治混乱,把国家推 到必须建立“强有力政府”的地步。“全部政权归共济会”——这是杰利的一个口 号。 在朋友和同伙中间,杰利把自己的政治信条规定为:“大家知道,我是个反共 分子”:“我一生都为反对共产主义而斗争”:“义大利都是因为这群义大利绵羊 的胆怯才投降的”…… 他对共济会的看法么!请看:“共济会”应成为潜在政权的强大中心,这个政 权应能把所有决定民族命运的人联合起来。“共济会”计划修改宪法,废除国会不 受侵犯的规定,改革司法制度,建立对报刊的严格监督,禁止(至少在两年内)工 会活动,限制政党自由。总之,这个纲领和义大利新法西斯分子的头目“小小领袖” 阿尔米兰特提出的纲领没有多大区别。 谁能看到杰利的“主要档案件谁来把数以千计的名字,风云变幻的世界,错综 复杂的关系,犯罪案件、外汇和金融的投机勾当以及政治谋杀弄个一清二楚?为此 需要时间。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只能粗略地研究一下,近年来义大利歷史上最阴暗 的几页。我们这样并不是偶然的。在最骯脏最复杂的案件中,不时地闪现着杰利本 人或者某个”n —2 “高级成员的名字。不但让我们先谈谈辛多纳,因为关于共济 会义大利分会,的故事得从他,准确地说,从他的案件开始讲。 米克勒。辛多纳:出身——西西里人,文化程度——律师,专门职业—一以银 行家身份出现的国际奸商。辛多纳为黑手党分子。这个“极可尊敬的团体”(有人 就是这样尊称黑手党这个罪犯卡特尔的)正是让他通过美国、瑞士和其他国家的银 行使大批由秘密贩毒和金刚石走私开办秘密妓院和赌场所得的钱财“合法化”的。 这个精明的西西里人在玩弄货币手碗方面很有一套,以至于梵蒂冈的人决定(当然 是非正式的)利用他的服务,以便利用主要证券交易所上的有利行市销售某些有价 证券以解决罗马天主教会的经济困难。可是辛多纳却把事情办糟了。不知是计划中 的投机交易没有成功呢?还是这位国际奸商想把“圣款”据为己有?不管怎样,宣 布对辛多纳进行调查,而他们为了迷惑别人,于1979年8 月演了一出自己被劫持到 美国的把戏,其实是他自己跑到美国去寻求美国黑手党,大名鼎鼎的“科扎诺斯特 拉”的保护……后来又查明,这个奸商又把自己“劫持”到义大利,也就是他又秘 密地飞回义大利,请求勺一2 “的首领利乔。杰利的保护和帮助,并同他一起购买 和收买了所需要的人。 杰利特别喜欢“搜集”各类团体的领导人、将军和秘密机关的首脑,……或者 这些人身边的人,即所谓“灰衣主教”,如果正面攻击不奏效的话…… 1970年12月7 日夜,1000名左右的黑衫党徒和一营所谓森林卫队准备占领内务 部、国家银行、广播电台和电视台。这次阴谋得到了义大利北方某些大工业家和金 第12页 融家的支持,阴谋的中心人物是曾指挥mac —10鱼雷艇中队的尤尼奥。博尔格泽公 爵,战争期间曾为纳粹占领者卖命。曾被判处死刑,后获赦免并被大赦释放。“黑 公爵”是再次领导武装叛乱的理想人物。他的家谱是永远无人知晓的。他和杰利的 联繫早在墨索里尼时代就开始了。我们不能肯定地说,当年任共和国总统的社会民 主党人朱塞佩。萨拉盖特知道博尔格泽公爵的计划,但他曾多次到过利乔。杰利的 广大领土上打过猎。 “n —2 ”的头目不仅在国会中的右翼,而且在中左翼办寻找同盟者。社会民 主党人萨拉盖特并非杰利注意的椎一“左派”。《全景》周刊写道:“有关‘n — 2 ’的政治行动的决定都由杰利一个人做出,而且是厚颜无耻地这样做的,但他能 审时度势,适应时代精神。” 顺便说一句,在美国总统里根举行就职典礼时,杰利到过华盛顿。义大利共济 会*自由尼瓦匠“和美国统治集团代表人物的关系是不难看清楚的。从有关”fi— 2 “共济会分会的侦查档案记录中可以看出,战争一结束,义大利的整个共济会组 织就立即和美国建立了密切联繫。美国共济会密使和中央情报局基干人员弗兰克。 布鲁诺。吉尔奥蒂在义大利共济会组织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吉尔奥蒂面临的任务是 在亚平宁山建立专对美国公民的共济会分会。这样的组织是建立了,但不仅是对文 职人员的,而且像我们在上面指出的,也对北大西洋以约的军官。在50年代,领导 义大利共济会的是工程师普布利奥。科尔蒂尼,此人在义大利记者法思奇的《意大 利的美国人》一书中被揭露为中央情报局的间谍。杰利是在卡特就任总统时接到卡 特个人邀请的推一义大利人! 还有,“纽约权威人士认为,”《国家晚报》写道,“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的 领导人和义大利右派势力的代表于1969年通过了在共济会的幌子下建立应促进意大 利政治彻底转变的颠覆性组织的决定。这个任务落到了能在企业界和金融界积极开 展活动的共济会分会‘n —n ’身上。顺便说一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联合武装部 队未来的最高统帅,后来的美国国务卿和义大利企业家建立了一系列接触……仅仅 在黑格被任命为国务卿之后几天,义大利军事情报机关的首脑桑托维托将军就访问 华盛顿一事成了轰动一时的新闻……” ……在报界公布的共济会分会“n —2 ”的名单上,已经有了1000多个名字。 《全景》周刊指出:“很明显,由杰利领导的共济会分会的所有这些成员都占据着 关键岗位。现在所有这些人都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不,对“n —2 ”的某些成 员来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以前就发生了。1979年的一个春日,发行量不大的《观 察家政治》杂志的老闆米诺。培科雷利在自己家的门前被迎面一枪打死。现在查明, 培科雷利曾参加共济会,后又退出。他不仅退出,而且还和这个罪犯组织展开斗争。 “义大利共济会是听从中央情报局指挥的组织,”他在一篇文章中写道。“企业家 和金融家、政治家,将军和法官,”他在另一篇文章中指出,“在宣誓忠于共济会 的同时,就得为美国中央情报局效力,要千方百计地阻止共产党人掌权。”在意大 利,他在第三篇文章中警告说,“90%的国家高级领导人以及大工业家和大银行家 都是共济会会员”。于是谁也不那么注意培科雷利的“可耻行为”,但是对许多人 来说,他的死仍然是个谜。只有在“万达”别墅找到的“n —2 ”的一份会员册上 发现用黑铅笔勾掉培科雷利的名字,旁边简要地写上“已死”二字之后,才真相大 白。培科雷利案件由罗马侦察员多梅尼科。西卡负责侦查。侦察员在死者培科雷利 的文件中发现了与义大利特工机关有关的绝密文件之后,自然去询问这些机关的领 导人:出版者通过什‘么渠道能获得这些秘密情报?“我什么也不知道,”军事情 报机关首脑桑托维托回答说。“我一无所知,”清除民事间谍活动管理局局长格拉 西尼说。“我第一次听说。”财政侍卫队司令詹尼尼说。而负责协调义大利所有秘 密机关活动的佩洛西将军则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但当侦察员西卡查看“n —2 ” 的会员名单时,他已不在名单上,在其他人名中间侦查员发现了桑托维托、格拉西 尼、詹尼尼、佩洛西,甚至和他在一起进行侦查工作的警察局长乔帕等人的名字… …于是多梅尼科。西卡得出结论:杀掉培科雷利的决定是在“家族内部”,即由共 济会分会“n —2 ”的成员通过的…… 第13页 11 菲利波。万梅利一生都在做赚钱的生意——倒卖古玩。他坚决推开竞争对手, 占领了众多的渠道,使各种古代稀世珍品源源不断地从其他大陆流向西欧。50年代 中期,他在义大利的罗马建立自己的贸易机构“万梅利公司”。公司的一个最亲密 的合伙人就是华裔美国人李约翰…… 李约翰在美国侵越战争高潮期间移居新加坡。在这里他参加了一个中国人办的 高利贷公司,在做宝物投机生意和秘密贩毒的活动中,万梅利和李约翰相识了,他 们是在李约翰有一次到罗马贩运又一批走私货物时相识的。 还在越南时,李约翰由于不体面的勾当而认识了美国飞行员威廉。贝尔纳尔。 他的这位同谋经常飞往西欧,在秘密接头点提取“行李”,再不慌不忙地回到印度 支那。贝尔纳尔不会受到怀疑。他是为美国中央情报局工作的,他的乘客一般都是 具有外交护照的中央情报局人员…… 正是威廉。贝尔纳尔向美国情报机关驻义大利站站长麦可。斯坦利报告了罗 马的一家富裕古玩店的情况,该店在显贵们和刑事犯,社会民主党人和新法西斯分 子中间有广泛联繫并参加了西西里黑手党的秘密家族。而根据威廉。贝尔纳尔的情 报,最主要的是,万梅利是“n —2 ”共济会分会的重要成员之一,是这个分会的 “伟大首领”利乔。杰利的私人朋友。 12 ……美国驻义大利韦里翁。詹森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快步走动。情报站长站在 办公桌旁,随着大使的身影来迴转动着自己的脑袋。他刚刚做了早晨的汇报,在汇 报末尾提到了菲利波。万梅利的古玩店。大使最后坐到了办公桌旁。 “这个万梅利对我们可能有用。具有多种多样关系的人总是有用的,在当前的 不安局势下,尤其如此。麦可,要尽量地和他混熟点,给他点甜头尝尝,然后把 他介绍给我……” “好,先生,一定照办。” “他对金钱的态度怎样?” “万梅利很有,对金钱不大感兴趣。” “能败坏名声的材料……” “正在做大规模的贩毒生意。为此开了一个所谓生产抗嵴髓灰质炎菌苗的‘奥 梅加。里晓奇’冒牌公司。” “毒品?很好。眼下我们可以装着看不见。必要时,压他一下,还有什么?玩 女人,赌博,酗酒吗?” “不。对女人很冷淡,不赌博,不喝酒。” “是同性恋者吗?” “不,更可能是阳痿患者……” “这很好,不过总有某种嗜好吧?” “有,很喜欢郁金香。常到他那里的威廉。贝尔纳尔说,万梅利拥有一个独一 无二的温室,培育着极其美丽的黑色郁金香……菲利波。万梅利确确实实地喜欢郁 金香。这种爱花的习惯是从荷兰祖父那里传给他的。他的祖父当年曾培育出一种带 有黑丝绒般长瓣的出色花卉。祖父临死前把菲利波叫到跟前,并叫其他家人离开, 留下他们两个人。 “听着,我的孙儿,我活的时间不长了。很快就要来到最高神灵的面前。我有 件事要仟梅。你知道为什么我的黑色郁金香这样美丽绝伦吗?” “不知道,你把许多品种进行杂交,最后培育出黑色的……” “你说杂交?对。但不全是这样。给我们家族带来巨大财富的黑色郁金香,是 一种罪恶的花……” “为什么,爷爷?” “孙儿,听了以后可不要受怕。我是用血浇花的,用人血浇花,明白吗?” “你把人杀死?” “不,你想到哪儿啦!我认识市陈尸所的看门人。他从尸体里取血。比如有人 不幸被淹死,或者被杀死,或者自杀。如果往血里添加柠檬酸盐纳,那么血便不会 凝结。记住:柠檬酸盐纳。我把这个秘方告诉你。你只要用这种混合液浇灌郁金香, 花瓣就会变得黑油油的,好看极了。现在你去吧……” 不,菲利波。万梅利没有利用祖父的“秘方”。他没有去养花,而是从事古玩 买卖。但是万梅利在发了大财并来到罗马之后,又想起了祖父的“秘方”。他没有 放弃对黑色郁金香的宠爱。人血就像当年祖父临死前对他说的那样,一添加柠檬酸 盐纳就不会凝结,而且很容易运输。李约翰干的就是这件事……他以“奥梅加。里 晓奇”冒牌公司的名义,在南越美军司令部的认可下,将死在医院的美国士兵的血 装进油桶和毒品一起运出西贡。这种“货物”由在陈尸所工作的酒鬼兼吸毒者阮文 造根据需要提供。他把尸体头朝下吊起,把塑料管插进动脉,将血液吸进油桶,然 第14页 后阮文造往血液里添上柠檬酸盐纳。当手头没有防腐剂时,他就採用更加“合理” 的药方。在越南战争期间,美国医生在一个近海水域发现了一种能代替用手进行静 脉注射的生理溶液的海水。阮文造知道后,使用海水大量搀进所收到的血液。李约 翰是按协议论桶给自己的助手付酬的。对阮文造来说,海水一文不值,他需要的是 钱…… 13 美国大使詹森先生对认识菲利波。万梅利十分满意,这件事是麦可。斯坦 利站长在他支配的一处罗马秘密住所里为他安排的。 “您知道吗?麦可,我很喜欢那个人。我觉得,此人机灵、不择手段,狡猾、 贪婪。” “不如说是无私的贪婪,大使先生。” “这不重要。据我理解,对于你们的这一行来说,恶习比美德和进步思想更重 要。” “您说的完全对,詹森先生。” “要交给他某种任务,某种非常重要的任务,斯坦利,好让他长期、尽心地为 你们效力。” “是政治任务吗?” “当然是,不过,不要留下我们的,准确地说,你们的指印,麦可。我得到 情报说,安东尼奥。安察将军谋求得到义大利秘密机关的领导职位。这是我们很不 理想的人选。他参加过抵抗运动,持广泛的民主观点。您设想一下,如果他掌握了 打开保存有义大利报刊称作‘神秘莫测’的案件调查材料的装甲房间的钥匙,那怎 么办?比如说关于‘红色旅’杀死阿尔多。莫罗的案件。顺便问一下,谁调查‘红 色旅’的活动?” “侦察员马里奥。莫尔托尼,长官。他是个很爱挑剔的人”莫尔托尼……我记 得,是另外一个什么人利用‘索洛计划’给我们制造了不少麻烦。“ “那是维托里奥。奥科西奥。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但现在没有了。但马里奥。 莫尔托尼曾帮助他收集当时的义大利情报机关首脑德洛伦佐的材料……” “这个莫尔托尼也要注意。不过得晚些时候。现在要设法不让安察将军登上我 们这个友好国家秘密机关的领导职位。麦可,请考虑一下,把你们的设想告诉我。 让菲利波。万梅利,准确地说,让他的人也参与此事。共济会员善于保密。” “詹森先生,对于安东尼奥。安察我们已经有了某些设想。对他的方针上星 期兰利就批下来了。我们已经採取了某些预防措施。” “是吗!这很好。” “万梅利的亲信中,有个华裔美国人,叫李约翰。他在做毒品生意,用我们的 军用飞机运送海洛因和我对您说过的那些油桶,里面装有经过防腐处理的人血。” “啊,是浇灌黑色郁金香用的吧?” “是的。我们暂时不打算惊动这个傢伙。我们的计划是:我会见万梅利,并把 李约翰的全部活动,包括油桶的事都告诉他……” “万梅利会放弃他,并说,逮捕他吧。” “我想不会。对他来说,黑色郁金香太宝贵了。此外,我不会用任何方式威胁 他,只是提出和他搞点小交易。我们根本不理会运送毒品和油桶的事。而且还向飞 行员贝尔纳尔提供更现代化的飞机……” “但是,我们会违犯我们的法律的,斯坦利,我指的是贩运毒品。” “请您不必担心。必要时,我的办事机构有权绕过法律。而您个人可以一点也 不知道。这样,为了补偿如此慷慨的礼物,万梅利建议李约翰在星期六或星期日, 当安东尼奥。安察将军让自己的勤务兵离开,一个人留在家里时去拜访他。我们已 经给李约翰弄来了记者证,让他冒充西贡的一家低级小报的记者。不过这并不重要。 安察将军除了具有许多优点外,他有一个弱点:非常喜欢对答记者问……” “我们并不需要将军答记者问。” “当然不会。答记者问只是一种藉口。剩下的只是技术问题了……” “技术问题都研究好啦?” “是的,大使先生。不过这已经不是您管辖范围之内的事了。您最好不要打听 这件事。” “当然,当然,麦可。行动吧。” 14 ……咱杀已不是亚平宁山很罕见的现象。义大利的统计学家们甚至算出了这样 一种规律:经济指数越低,自杀的次数越多。坦率地说,这种发现并非什么新东西, 而且对于义大利共和国这样一个所谓民主国家来说也绝非耸人听闻的新闻。当然, 也往往发生一此奇怪的和局部的情况。七八月份,在罗马的报纸上经常出现不幸的 消息。人们认为,这是把这座古城变成了蒸汽室的西洛可风以及即使功率强大的空 调器也无济于事的炎热所致。那些神经脆弱的罗马人真忍受不了如此长时间的蒸汽 第15页 浴似的单调生活。 8 月,当又颳起西洛可风的时候,人们发现安东尼奥。安察将军已经死在自己 家中,他手持手枪,心口被一发子弹打中…… 一清早就响起了铃声。莫尔托尼昨夜服用了很大一份安眠药,此刻还在睡觉, 因为近来他受尽了失眠的折磨。马里奥边骂,边恶狠狠地拿起听筒。 “喂,哪个混蛋……” “不要骂人嘛,伙计。”古伊多。罗西的态度十分友好。“你马上得感谢我, 甚至要向我叩头谢恩。” “发生了什么事?” “我给你搞来了一张雷吉纳。切斯利监狱的出人证。4 点前到那里去,我给你 准备了专门的房间和一位非常有趣的当事人。此人叫阿尔多。蒂塞伊,是个极右派 恐怖主义分子,当然,这是以前的事,是不久前抓获的。你想想看,他突然供认了。 决定自愿坦白自己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可以了解到不少有趣的东西……” “古伊多,亲爱的,我拥抱你,我这就去!” 恐怖主义分子原来是一个满面书生气的年轻人,留着拳击运动员式的短髮。在 他那副美丽、和善的脸庞上,只有一双眼睛显得呆滞而又冷酷。“一双杀人兇手的 眼睛,”马里奥心想,同时坐到蒂塞伊对面的桌子旁边。 “我是侦察员马里奥。莫尔托尼,从什么问题开始谈?” “从头说起。关于我的情况您大概都知道了。就这样,我10年前参加了极右组 织。当时我只有15岁。起初我和收罗极右分子的欧洲俱乐部的成员蒂沃利交上了朋 友。‘这个俱乐部的领导人都是参加过重大恐怖主义行动的人,例如保罗。西诺雷 利、塞尔乔。卡洛雷、卡洛一菲利波。托迪尼。欧洲俱乐部就是后来被检察院命令 解散的’新秩序‘组织的一个分部。我在这个俱乐部里呆了四年。在这期间我了解 了在政治方面我应该了解的一切。” “只在政治方面?” 一政治训练符合我作为军事领导人的角色。19岁时,我先是这个组织的军事小 组的普通成员,后来成了领导人。在这个职位上我参加过许多次行动……“ “大家认为,您的供词起到了决定性作用,这些供词有助于理解‘紧张战略’ 的许多莫名其妙的事件,例如米兰丰塔纳广场的恐怖主义事件的内幕。但是1969年 您并不是这个新法西斯组织的领导人……” “是的。我当时不是这个组织的领导人。但是我能够了解到许多情况,即使现 在也很容易解释其中的原因。六年前,当我成了‘新秩序’的军事领导人之一之后, 我参加了这个组织的最秘密的小组——军事小组。所以我能了解到在我参加这个组 织之前搞的恐怖主义行动的全部细节。” “在吉多尼亚湖发现了您提到的两具尸体。您说,有某个秘密中心指挥着恐怖 主义分子。这是个什么中心?” “在对待侦查机关方面我应该表现得很有分寸。但是我可以绝对肯定地说,在 某些国家机关中有这样一些人,他们不仅完成自己的直接职责,而且直接参加了我 的组织。他们都是双重人物。我清楚地记得,当这些人逮捕我们组织的某个成员时, 与其说他们为国家出力,倒不如说帮了我们的忙。” “举个例子。” “被投进监狱的,都是我们认为是‘废物’的人,即逮捕这些人不但不会削弱 我们的组织,反而会使它得到巩固。” “菲利波。万梅利是不是你们组织的成员?” “不是。但是他和‘n —2 ’的利乔。杰利一起资助我们。”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说过,你们不仅和义大利秘密机关,而且和外国秘 密机关保持联繫……” “我们和外国安全机构保持着牢固的、极为有效的接触,可以绝对有把握地说, 其中有智利国家情报局和佛朗哥生前的秘密机关。他们向我们提供武器和金钱。此 外,他们给予我们可靠的支持,必要时安排我们潜逃,或者在不得不隐藏起来时, 向我们提供可靠的掩蔽所。当然,这些机关也要求我们提供一定的服务。例如,我 们受智利国家情报局的委託在罗马谋杀了智利基督教民主党副主席贝尔纳多。莱顿 和他的妻子。我说过,我们受西班牙秘密机关的委託,我们杀掉了许多躲藏在法国 的巴斯克民族主义组织巴斯克争取国家自由战士联合会的成员。” “在义大利,除杰利和菲利波。万梅利之外,还有谁帮助你们?” “某些不被怀疑的人……比如说,对我们这些领导这个组织的军事小组的人来 说,最重要的是了解我们那些被逮的人都在想些什么。既然我们不相信被捕者的某 第16页 些家属,所以和所谓‘监狱环节’建立联繫的任务就落到同样是我们组织成员的某 些律师身上。不管怎样,他们的任务还不限于此。关于他们的作用我在审问之初已 经说过了。” “您提到了‘不被怀疑’的人。你们和他们之间是怎样建立接触的呢?” “所谓‘不被怀疑’的人,我指的是着名医生、大工业家和宪兵队军官。这些 ‘不被怀疑’的人,不仅是我们组织的同情者,而且是它的积极成员。” “在‘不被怀疑’的人当中有没有黑手党的着名头目?” “关于这个问题,我以前已经详细地说过了。” “当人们谈到恐怖主义时,总爱提到‘黑色国际’。所以新法西斯组织是互相 联繫的,这种说法对吗?” “我们和‘霍夫曼军体小组’中的德国人、‘新力量’组织中的西班牙人、‘ 祖国与自由’组织中的智利人、‘新秩序’组织中的法国人保持着接触。直至1977 年,是斯杰法诺。德莱。基亚耶亲自对这种接触提供保证的。如果他达到自由的目 的,对国家制度来说是极其危险的。如果这样,极右派的武装势力就会占有巨大的 优势。” “就是说,右派恐怖主义的势力很大?” “右派危险是真正的危险。现在右派势力比昨天更强大,特别是在军事方面。 在政治方面它正在经受着相当严重的思想危机。所谓‘马帮’的成员完全坦白地承 认了这一点。他们在罗马杀死了警察局反恐怖主义特别处的弗朗切斯科。斯特劳鲁 大尉之后,散发传单说:”我们没有需要跟随的领导,也没有需要教育的群众…… ‘您问我,尽管这样,还有谁庇护他们吗?关于这个问题,你们是怎么想的?“ “您为什么把所有这一切都说出来?” “我确信,我只不过是各种秘密机关手中的工具罢了,确信我们的政治计划只 是一种极不明智的空想,而我们的行动逐渐变成了野蛮的暴力。这些促使我决心把 这一切都说出来。” “关于菲利波。万梅利您还能说些什么吗?” “你们为什么对他这样感兴趣?不过,好吧。您听说过将要成为我国秘密机关 首脑的安东尼奥。安察将军的自杀吗?” “听说过。怎么啦?” “这根本不是自杀。好好调查一下这起案件吧。您会在这起案件中找到你们感 兴趣的人的阴影的……” 15 ……马里奥。莫尔托尼面前放着一叠罗马晨报,上面报导了安东尼奥。安察突 然死亡的消息。马里奥刚刚放下《信使报》,在首都,该报被公认为是倾向政府的 半官方报纸。报上大量刊登了赞扬安东尼奥。安察将军的文章,关于他的死因只有 如下寥寥数语:“义大利国防部发表了正式公报,”《信使报》报导说,“根据这 份公报,将军突然死亡的原因是不幸事故引起的。将军拭擦自己的手枪。他忘记枪 管里装着子弹,偶然按了一下扳机。” “案件……”马里奥自言自语,放下《信使报》,拿起社会党中央机关报《前 进报》。“某些报刊,特别是官方报刊,”他开始读着《前进报》上的一篇大块文 章,“认为安东尼奥。安察之死是一起不幸事故,甚至是自杀。不幸事故我们毫无 疑问可以排除,自杀?但是如下事实使人困惑莫解:正当他煮咖啡,而且显然是为 两个人煮咖啡时,却决定对着自己的心口开枪自杀。听说,安察将军是宪兵司令或 者武装部队参谋长的候选人之一。在军队中,他被认为是一个有民主观点,主张军 队和人民群众以及和抵抗运动的老战士建立紧密关系的人。他反对领导干部的派别 思想,反对他们仰赖于北大西洋公约的将军。但不是最主要的。问题的核心是,已 故将军是最有可能担任义大利情报机关领导职务的候选人。在义大利情报机关的保 险柜里保存有大量能说明战后歷史许多悲惨事实的文件和材料。这些事实既涉及到 具体个人,也涉及到具体事件。既然关于义大利共和国前总统萨拉盖特的两卷本绝 密专案文件曾一度落人报刊的手中(专案文件逐点记述了总统的一切活动,从总统 秘密接见到总统一周喝掉多少瓶香摈酒),既然义大利秘密机关(它的高级官员既 卷人了政变企图和对新法西斯分子的庇护,也捲入了和黑手党的关系,更不用说和 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多年”友谊“了)的怪事不止一次地被揭露出来,我们再重复一 遍,既然在加上铅封的保险柜里还有不少东西未为人知,那么当人们提出共和国情 报机关领导职位的新人选问题时,不仅仅义大利某些人士感到忧虑,就是可以理解 第17页 的了……” 莫尔托尼拿起电话听筒,拨动号码。 “喂,古伊多吗,早晨好……” “你好,马里奥。你还在家?我已经准备上办公室了。” “你读过晨报了吗?” “没有。听了广播。是关于安东尼奥。安察的事吗?” “是。真奇怪,是不是?” “没什么奇怪,不幸事故。” “你是这么想的吗?你读读《前进报》第二版吧。该报甚至将自杀一词打上了 引号,更不用说不幸事故了。” “你为什么呆不住,马里奥?管他什么将军呢!你干自己的事吧……顺便说一 句,他们没让我们走近尸体,好像是你们罗马检察院的人在那里负责。好了,再见, 马里奥……” 听筒里响起了密集的嘟嘟声。马里奥按了按电话机,拨了检察院秘书的号码。 “你好,弗利切,我是莫尔托尼。听着,伙计,是谁办理安察将军的案件?什 么,什么?是卡洛。塞基亚?谢谢。不,没什么……” 马里奥走进厨房煮咖啡。今天没有什么事,他决定不去检察院。又走到电话机 旁。 “卡洛吗?莫尔托尼向你致意。对不起,打搅了,但我找不到别人。如果有人 找我,就告诉他,今天我不来。是的,一整天,家里有事……不,不是结婚,只是 远房亲戚有个请求。” “既然来了远房亲戚,那就再见,马里奥。” “等等,别把听筒挂上。你负责处理安察将军的案件吗?” “是我,不过时间不长!” “这怎么说?” “撤了,案件交给了反间谍机关,我退到一旁。什么东西使你不安?是《前进 报)}的文章?” “使我不安……” “想让我再补充说一些疑点吗?我曾和法医及警察鑑定人在一起。法医发现, 在将军没有喝完的咖啡碗里有高效麻醉剂,鑑定人发现,在安察的手枪上有别人的 指印。” “鑑定书在哪里?” “反间谍机关的人拿走了。我再也不能对你说什么了。好,再见!” 马里奥坐到桌旁边,拿起一叠纸,提起自来水笔并开始写。他工作了一整天, 到傍晚打电话给克里斯廷娜。 “你很忙吗?” “不,亲爱的,但我累死了……” “我需要你这位记者……” “有要事吗?” “是的,你来吧……” 一刻钟后,克里斯廷娜气吁吁地走进来。 “什么事,马里奥?” “克里斯廷娜,我写好了一个东西。坐下来谈吧。然后,如果可能,在你的报 纸找个地方登上。当然不署我的名。如果允许的话,可以署上你的名字。这很重要。” 克里斯廷娜没有说什么,坐到桌旁,把几张用小字号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挪到跟 前。 “在我们这个灾难深重的国家,神秘的‘自杀’不是太多了吗?”她开始阅读 马里奥的手稿,“近日安东尼奥。安察将军又‘自杀’了。不过我们没有忘记,1968 年情报机关某处处长伦佐。罗卡上校也‘神秘的自杀’了。同年马内斯将军奇怪地 结束了自己的生命,1970年奇尔耶里将军也莫名其妙地死于车祸……所有这些已故 的高级将领都与一次大规模的,虽然是流产的政变图谋有直接关系。右派势力,全 国的大金融家和企业家、前义大利总统安东尼奥。塞尼和美国中央情报局都与这次 政变图谋有牵连。 但是最奇怪的还不止于此。在罗马城的一条中央大街上,所谓‘红色旅’的恐 怖主义分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可以说在我们的眼皮底下绑架了基督教民主党全国 委员会主席,五次任义大利总理的阿尔多。莫罗。他们沉着地开枪打死了总理的全 部督卫之后,便把人劫走了。 是谁指挥恐怖主义分子,是谁充当他们的靠山?让我们从很早以前发生的事件 说起。……米兰。1969年12月12日。这天正好是星期五。在丰塔纳广场农业银行的 收款员窗前,聚集着许多存户。人们在周末前来到这里增加存款。16时37分,在大 厅中央‘轰隆’一声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结果,银行变成了陈尸所。当时救 护车运走100 多名死伤者…… 10年后,米兰副检察官埃米利奥。亚力山德里尼在该市的一条大街上被打死在 自己的汽车里。兇手们对谋杀行动做了仔细准备,每分钟干什么都做了仔细安排, 甚至恐怖主义分子的汽车经过的交叉路口开放绿灯的时间也做了计算,当然他们的 汽车不会留下任何痕迹。颇有意思的是,对莫罗的谋杀正是这样组织的。不过罪犯 们并不打算掩盖自己的罪行。‘是的,是我们红色旅干的’随后打来了电话,这种 第18页 电话已经成了一种惯例了…… 我们从米兰农业银行的爆炸开始说起是不无原因的。埃米利奥。亚力山德里尼 是一个接受调查这起血腥罪行的人。他办理此案已有10年之久。有人千方百计地给 他设置障碍,正当这位副检察官想着手进行揭露时,却不让他把事情搞完…… 当亚力山德里尼受命调查米兰农业银行爆炸案时,他立即排除了‘红色’说法, 即排除了对共产党人的怀疑,并抓住了‘黑线’,也就是转到了新法西斯分子身上。 为什么?因为除了直觉之外,他手头有义大利军事情报机关的文件。一共三页,用 打字机打的文体。但上面白纸黑字说得很清楚,米兰和义大利其他城市的炸弹爆炸 是新法西斯组织‘新秩序’和它的两个领导人弗朗科。弗雷达和乔万尼。文图拉干 的。这两个新法西斯分子已经被捕并被投进监狱。但调查工作却莫名其妙地被拖延 下来,亚力山德里尼得出结论说,在米兰罪行和其他恐怖主义行动的背后,不仅有 新法西斯分子,而且还有义大利情报机关和武装部队的若干代表人物,其中包括前 义大利军事情报机关的头目恩克海军上将,以及‘紧张战略’的煽动者——某海外 秘密机关。在这之后,弗雷达和文图拉一案就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先是某些文 件失踪了,接着是证人开始极其奇怪地拒绝调查。开始出现很像‘甘迺迪案件’的 情况。前内务部长雷斯蒂沃和出租汽车司机在米兰多不知患了什么疾病猝然死亡。 看门人阿尔贝托。莫拉罗掉进了电梯的升降道里,三个无政府主义者阿里科、卡济 莱和博尔斯死于神秘的车祸。潜水专家阿尔曼多。卡尔佐利亚竟淹死在一个小水洼 里。无政府主义者朱塞佩。皮内利、埃德加多。吉诺扎,马里奥。德拉。萨维亚、 律师维多里奥。阿姆博罗济尼自杀身亡。丹特。巴尔迪里打猎时被人杀死。当然, 谁也无法肯定地说什么,但是这些人都与农业银行爆炸诉讼案有关,或者证人,或 者被告的朋友。而内务部长对办理这起拖延了整整十年的案件十分积极……1979年 在坦扎罗市重新对恐怖主义分子弗雷达和文图拉提出诉讼。副检察官亚力山德里尼 发表声明说,在他看来,这些恐怖主义分子是‘受义大利情报机关豢养的’,弗雷 达和文图拉与义大利军事情报机关有关,是秘密机关的侦探,他们无疑地犯了进行 恐怖活动罪……为此,在米兰曾对前义大利军事情报机关领导人维托。米切利将军 进行了讯问,此人后来是新法西斯党的国会议员。这里又发生了一些奇事。弗雷达 和文图拉两名罪犯在侦查人员手下逃跑了。过了一段时间,米兰副检察官埃米利奥。 亚力山德里尼被恐怖主义分子杀死。在他死前不久的答义大利记者问中说:“红色 旅‘的犯罪活动总是使人想到那些支持他们的人……他们的恐怖主义行动与其说针 对右派组织和右派人士的,不如说是针对进步派别和进步人士的。因为连新法西斯 分子也实行类似策略。他们的攻击矛头主要不是针对赤色分子,而是针对开始认为 必需实行改革以整顿国家状况的人。 是啊,当今的义大利已经不大相信恐怖主义者给自己涂上的颜色了。‘红色旅 ’和新法西斯分子搞在一起?怎么不呢?目的一致,方针一样。后台老板吗?他们 是众所周知的。的确,各种各样的‘旅’、‘第一线’以及其他强盗组织用什么方 法得以保存自己,不被触及呢?我们带着这个问题请教了罗马检察院侦察员马里奥。 莫尔托尼,他和已故维托里奥。奥科西奥一起参加了对政变案的侦查并和已故副检 察官埃米利奥。亚力山德里尼有私交。下面是他们对我们的回答:有影响的内外政 治势力,首先是美国中央情报局保证了亚平宁山的恐怖主义分子和恐怖主义活动不 被触及。我们回忆一下,早在1970年美军参谋长威斯特摩兰将军为美国秘密机关写 的秘密备忘录就够了。某些义大利杂志刊出了这个备忘录。备忘录中的一篇文章说, 美国对友好国家事务的干涉应该认为是其在世界范围内反共活动的一部分。另一篇 文章说,如果友好国家的政府在反共斗争方面表现消极忧郁,美军的机密机关就必 须实施‘能说服社会舆论相信必须採取回击措施的特别行动’。当时美国情报人员 华尔特斯将军专门为义大利提出了‘备用方案’,该方案言简意赅地表述如下: “迫使义大利处于混乱之中,为此必需制造混乱。‘起初新法西斯组织和极右组织 成了中央情报局在亚平宁山的’第五纵队‘。这些组织已经败坏了自己的名声。正 因为如此,现在那些往往冠之以’红色的‘修饰语的极左集团受到了特别注意。但 第19页 是它们之间难道有什么区别吗?” 克里斯廷娜读完了最后一页,惊奇地抬头看看马里奥。 “你想让报纸刊登这个东西吗?” “是,非常想。” “但是,你为什么要答记者问?你,一个侦察员?或者你想像不出,这对你会 造成什么威胁吗?” “因为奥科西奥和亚力山德里尼都被杀死了。这种案件需要活证人。” “你不害怕吗,马里奥?” “不,我不害怕,克里斯廷娜。否则,我过去和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好,我署名。我们的主任编辑早就想得到这种材料了……” 16 不是每一个沿着旧罗马公路朝菲尤米奇诺机场方向奔驰的人都能发现一条像潺 潺小溪从主干道向右延伸开去,消失在远处树丛之中的乡间小路的。而且很少有人 知道,如果沿着小路走三公里,就可以找到一个小小的,但舒适的饭馆,它的美酒 佳肴遐尔闻名。饭馆由一个小家庭经营,丈夫当厨师,妻子洗碗碟,两个围着雪白 的围裙的儿子在服务速度方面堪与首都的优秀侍者媲美。 那天,饭馆里只有两名顾客。他们面对面地坐在小院子角落里的一张小桌旁边。 院子由浓密的葡萄藤与外界隔开。其中一个顾客肥头大耳,蛤貘皮脸,看来是这里 的常客,因为老闆立即朝他走来,毕恭毕敬地向他鞠了一躬;另一个身架瘦长,显 然是初次光临,所以好奇地四面张望。 “斯坦利先生,我之所以邀请您到这里来,是因为我早就认识了这家饭馆的老 板,我深信,只有在这里才能品尝古罗马菜餚的奥妙。” “谢谢。”斯坦利先生的义大利语带有明显的英语口音。“不过我仍然认为, 选择这家饭馆的原因不仅是它远离文明时代。” “完全正确,斯坦利先生,虽然我绝对相信我的老朋友米塞佩的可靠,但是在 订过饭菜之后,我们还是用英语交谈为好……” “请,万梅利先生。” “米塞佩,我的客人很想领略一下你的绝技:炸牡领、炸小虾,罗曼尼奥尔通 心粉、魔鬼鸡,当然还有好酒。其余的,你就看着办吧,我的朋友。你亲自招待我 们……好,斯坦利先生,我们可以用英语交谈了。首先我想感谢您的是,您对我关 于会晤的请求立即做出了反应。我代表我们共济会要谈的事确实不能再拖延了……” “好。不过我们首先应对你们除掉那个将军表示深切的感谢,尽管我们对赤色 分子在报刊上的喧嚷不大满意。您读到了《国家晚报》上署名克里斯廷娜的文章… …” “克里斯廷娜。蒙塔尼亚尼。她是共产党人,该报的编内人员。不过这篇文章 显然是别人授意写的。使我们感到不安的是,我们检察院的侦察员莫尔托尼接受了 她的採访。这种事是从来没有过的。一般来说,罗马司法机关的人员是避免同赤色 分子接触的。” “我们大使馆将查清莫尔托尼侦察员的全部情况。我们把情况通知您。” “我们共济会原则上是能够收集到有关莫尔托尼的全部情况的,不过我们也不 拒绝你们的帮助。能谈谈问题吗?” “等等,尊敬的万梅利。我们完全了解您和李约翰先生共同进行的行动的全部 细节。但是报刊出现了关于他被杀的报导。为什么要除掉他呢?” “尊敬的斯坦利先生,您交给我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我完成了这项任务。其 余的您就别问了。我必须注意我自身的安全和我有幸代表的共济会的威信。我的朋 友之所以死亡,是因为他未能及时地离开罗马,并可能落人,比如说,那个莫尔托 尼侦察员的手中。约翰很爱乱说。在研究了他在罗马的关系,特别是他和克拉雷塔。 吉奇的长期关系之后,我们更深信这一点。克拉雷塔是他的情妇,后来查明,她对 我们的事情知道的太多了……” “等等,等等……克拉雷塔。吉奇……是不是所有的罗马晚报都报导她神秘地 死亡的那个女人?” “正是她,斯坦利先生。她就是已故李约翰的情妇。” “被处死的人不是太多了吗,万梅利先生?不过,这是您的事儿。如果允许的 话,最后还有一个问题。是谁杀死李约翰和这个女人的?我们是朋友,万梅利,对 不?这并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好,我说。有个南越人阮文造为我效力多年,像只狗一样对我忠心耿耿。他 长期在陈尸所里工作,所以对死亡习以为常,认为死亡是人最自然的状态。阮文造 是高级职业兇杀手,从来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我们非常需要这种人。您能不能把他给我们用一下,当然是在特殊情况下… 第20页 …” “好吧。在您需要时,他将听从您的支配。我已经把他调到我身边。他在我这 里当花匠……现在谈问题吧。我们,也就是我们共济会只有在伦敦才需要阮文造这 样的人……” “发生了什么事?” “‘阿姆博罗济亚诺’私人银行主管人罗贝托。卡尔维逃离开罗。银行里有我 们共济会的大笔资产,卡尔维又是共济会员。当然现在不是了。他违背了誓言,使 银行破产了。罗贝托。卡尔维应该消失。如果他对记者发表谈话,就会突然地出现 轰动一时的丑闻,顺便说一句,这种丑闻也会触及贵国的利益。根据我们手头的情 报,卡尔维可能在伦敦的‘克莱里吉’饭店落脚……” “您说‘克莱里吉’饭店……好吧,我们尽力协助……” ……人们最后一次看见他时,还是一列谈笑风生的样子。当时他还是“阿姆博 里济亚诺银行”的经理。后来突然消失了。他的律师格雷戈里首先在法院大厅宣布 罗贝托。卡尔维神秘失踪。很少有人相信他是被梆架的。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信卡尔 维是逃跑的。某些人则认为是介乎逃跑和被绑架之间,准确地说,是假失踪。换句 话说,卡尔维想逃跑,但未能按自己的意思到他想去的地方躲藏起来。在“享受” 一个潜逃银行家的传统乐趣之前,他必须解决好国外的某些财务纠葛。而且依然是 “阿姆博罗济亚诺”的经理,他的署名仍然很有意义…… 卡尔维在消失之前,曾打电话和“阿姆博罗济亚诺”和秘鲁金融冒险的合伙人, “瓦蒂康”银行的路易吉。门尼基进行联繫。卡尔维打电话给他,是要取消早先约 定的业务会面。接着这位银行家就消失了。他带着假护照飞往威尼斯,从那里飞往 边境城市的里雅斯特,再到奥地利。在那里一架属于“n —2 ”共济会分会员弗拉 维奥。卡尔博尼的私人飞机在等待着他。卡尔博尼在撒丁有不动产。飞机由另一个 共济会员保罗。乌姆贝蒂驾驶。看来,就是他把卡尔维送到伦敦的…… 罗贝托。卡尔维在自己消失之前,谈到了总检察官关于“n —2 ”共济会案件 的结论,许多共济会会员被宣告无罪。卡尔维越谈越深信,他也能够摆脱这场纠葛。 总之,当时他感到心里还是平静的。但是这种幻觉延续的时间并不长。卡尔维很快 就收到了义大利银行的一封长信,信中说,他的帝国正在崩溃。义大利银行的领导 人让他明白,他知道“阿姆博罗济亚诺”银行在国外,特别是在南美的财政崩溃, 在南非的分行“发现少了”近10亿美元,并要求他做出最准确的解释,这一切是怎 样发生的。卡尔维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支吾过去了。这次义大利银行打算认真清理 一下“阿姆博罗济亚诺”。但是,卡尔维无法公开宣布在国外分行里拥有利益的人 名。 “伟大首领”利乔。杰利的左右手、银行家卡尔维就这样开始演出冒险生活的 终场。 这场丑闻就像一场大地震,而全国最有影响的私人银行成了这场地震的震中。 而那些拿着“阿姆博罗济亚诺银行”的钱去冒险的人知道,事情很快就会败露。 卡尔维长时间没有对义大利银行的一再质问做出答覆。他当然不想泄露自己国 外分行的天机。这位银行家为了掩盖使其显赫一时的不体面行为和复杂的金融业务 而做最后挣扎。他只好进行欺骗。但是,义大利银行还是掌握实际信息,向卡尔维 出示了帐单。实际上是消灭他领导“阿姆博罗济亚诺”十多年来所建立的全部财政 制度。为了不让他像往常一样,一个人说了算,义大利银行在和“阿姆博罗济亚诺” 的其他领导人磋商之后,命令卡尔维召开行政会议和召开职工会代表,以便向他们 通报最后通碟。对于这位银行家来说,这等于一枚定时炸弹,要卸掉它是极其困难 的。 从此,卡尔维成了大家的累赘,成了给大家带来不快,而且很容易被攻破的人 物。他的政治保护人立即就明白了这一点。他自己还不知道这种处境,但是社会党 人,特别是基督教民主党人已经认为他是一匹必须立即更换的“跛腿马”了。他们 认为,为了他们在银行中的秘密利益,建立新的,比较牢固的防线,必须这样做。 在行政会议上找到了一个准备把他推下舞台的人。此人叫奥拉齐奥。巴尼亚斯科, 其歷史鲜为人知的金融家,但在瑞士却举足轻重,不久前任“阿姆博罗济亚诺银行” 的副经理,他在政界中结识了有势力的人。 “阿姆博罗济亚诺”的行政会议召开了。开始宣读最后通碟,卡尔维表面上十 第21页 分尊重义大利银行的指示,但在最后表示:对执行上级银行的要求要特别小心。巴 尼亚斯科从座位上跳将起来(他知道,卡尔维的末日已到),晃动着义大利的信, 要求卡尔维详细报告国外分行的情况。此外,他还想在家里,即在银行之外,研究 一下他所感兴趣的单据。卡尔维抗议说:“如果想查看单据,可到档案室去,但不 能在家。单据是保密的,我们不能破坏银行的机密。”对问题进行了表决,结果, 巴尼亚斯科以11票比4 票获胜。 堤坝被冲破了。对卡尔维来说,这是末日的到来,他实际上是全线溃败,处于 孤立无援的境地。 在这之前,与卡尔维过往甚密的金融冒险家辛多纳曾警告说:“对一个认为自 己还有势力的金融家来说,最糟糕的是,昨天还对他关怀备至的政治家们,今天已 经不想接近他了。这就是他行将垮台的徵兆。”卡尔维的情况正是如此。 当他在发生了丑闻之后来到罗马时,很多大门都对他关闭了。只有在撒了从事 不动产买卖的商人弗拉维奥。卡尔博尼留在他身边。他常与政界来往,认识不少有 势力的人物,如财政部的副部长。卡尔博尼和基督教民主党的政治秘书会晤,争取 得到共济会“弟兄们”的支持,特别是在伦敦和纽约。但是连卡尔博尼也无能为力 了。不错,他有自己的私人飞机,机身上赫然地写着“航空公司”几个大字。卡尔 维所有的时间都和律师们商量。他详细地向他们描述了自己尚未解决的问题。从前 他曾因非法输出外汇而被判处4 年监禁。此外,在米兰进行过两种侦查。一是侦查 诈骗外汇案,另一种与70年代的一起难案有关,该案辛多纳和“其身份有待查清的 梵蒂冈宗教事务协会的某领导人”都有牵连。在罗马,卡尔维遇到了更多的不快, 因为在罗马同时进行了五起他必须出庭的诉讼程序。指控是一般性的:诈骗、利用 职权肥私,贪污、违犯关于向政党提供资助的法律。卡尔维痛苦地向自己的知心朋 友承认,他无法得到从前的政治庇护人的接见。即使其中有什么人接见他,也得不 到什么具体结果。卡尔维看到,一切努力都徒劳无益,于是决定逃跑,他就这样失 踪了。 17 泰晤士河上的浓雾刚刚散去,一个偶然的过路人发现一根绳子上吊着一具尸体, 绳子的另一端系在布莱克弗莱埃尔斯桥上。从证件得知,死者是罗马失踪的银行家 罗贝托。卡尔维……除了证件外,在死者的衣兜里发现有两万美元。在事件见诸报 端之后,记者们注意到了情况的奇怪巧合,桥的名称布莱克弗莱埃尔斯的英文意思 是“黑弟兄之桥”。而卡尔维所属的“n —2 ”共济会分会的成员都穿黑衣服并且 互称“弗莱埃尔斯”……英国警方认为这位监守自盗的银行家是自杀。在义大利实 际上所有的报纸都认为卡尔维是他杀…… 18 “喂喂,喂喂!他妈的,这些电话怎么搞的。马里奥!!先生,对不起,这是 莫尔托尼的家吗?” “是的,是莫尔托尼的家!马里奥。莫尔托尼在听电话。你大声叫什么呀,卡 洛,出了什么事?” 马里奥立即听出了检察院的同事卡洛。塞基亚的声音。接着听筒响起了吱的一 声,可听度恢復了。 “啊,谢天谢地,马里奥,终于打通了。为什么听不清楚?” “你去问反间谍机关的人吧,他们正在窃听我们的谈话呢”别开玩笑了,马里 奥,要不,我就不把我想说的话对你说了。“ “好吧,算我开了个玩笑。你想对我说什么,卡洛?” “你得给一箱法国白兰地。你记得安察将军的案件吗?我确定有来自反间谍机 关的朋友。将军似乎用于自杀的手枪上的指印是某个李约翰的,此人已在罗马被人 杀死……” “等等,等等,卡洛!是谁的指印?” “是一个美国人,叫李约翰的。他在东方出没,做毒品走私生意。不过这还不 是全部情况……喂,白兰地呢?” “给两箱。往下说吧!!” “是这样,李约翰是皮包公司‘奥梅加。里晓奇’的股东,参加该公司的还有 罗马大富翁菲利波。万梅利。我认为,万梅利一半是荷兰人……” “你疯啦,卡洛!” “你不喜欢我的情报?” “不,很喜欢。你有希望得到三箱白兰地。” 是的,侦察员马里奥。莫尔托尼现在才明白,他成功的时刻到了。或者是现在 就成功,或者是永远失败。所有的线都缠在一个锭子上。马里奥拨了罗马总检察长 西尔韦斯特罗。波德斯塔的直拨电话号码。他正好在办公室。 “喂,我是波德斯塔。” 第22页 “总检察长先生,我是马里奥。莫尔托尼。” “啊,你好,莫尔托尼,很久没见到你和听到你的消息了,情况怎么样?” “还可以。暂时还可以。波德斯塔先生,我需要搜查古玩商菲利波。万梅利的 别墅的搜查证,因为他参加了大规模的毒品走私。” “亲爱的莫尔托尼,您改变了工作方向啦?我认为,最近一段时间您忙于侦查 政治谋杀案和恐怖主义分子,似乎比较顺利……” “总检察长先生,我正忙于侦查一切犯罪案件,但是万梅利的毒品和政治及谋 杀有直接关系。” “您收集到了全部证据吗?” “总检察长先生,有足够的证据,一旦搜查失败也不会被动。” “我相信您,莫尔托尼。这个名字有点挺熟悉……叫万梅利?” “是的,是菲利波。万梅利。是个大富翁,和有势力的人士很有交往,包括工 业界、商业界和金融界。” “您能对付得了吗?” “能,波德斯塔先生,请相信我。” 19 ……傍晚,当罗马的天空开始闪现第一批星光的时候,莫尔托尼的蓝色“菲来 特”驶到了菲利波。万梅利的豪华别墅。马里奥自己开车。每逢遇到重要行动他总 是一个人开车。而且这次搜查只是一种表面藉口。马里奥想见到这个人,听听他的 声音,想弄明白,从心理学的角度看,受过勛的骑士万梅利是何许人…… 一个长得像猿臂,看上去身体虚弱的中国人或者越南人,听到铃声,走了出来。 “晚上好,我是罗马检察院侦察员马里奥。莫尔托尼。我想见到受勛骑士万梅 利。” “晚上好。老闆在温室里浇花,请坐,请把您的名片给我。” 万梅利的会客厅更像博物馆。几幅老艺术大师的油画,数尊雕刻精巧的大理石 小雕像。主人身穿绣龙绸缎长衫,出现在宽阔的大理石楼梯上,身体虚胖,皮肤松 弛,癞蛤貘脸。一双兇恶的小绿豆眼在金丝眼镜里扑闪扑闪。万梅利举止得体地走 下楼梯,走到从老式长沙发上起立的莫尔托尼跟前,没伸出手,问道:“有什么事 光临寒舍,莫尔托尼先生?请坐!要白兰地,威士忌、还是伏特加?老阮,拿酒来?” “不,谢谢,万梅利先生,我不想从喝酒开始我们的交谈,况且侦察员基本上 是在早上喝酒,晚上工作!” “您知道吗?其中有一定道理,顺便问一句,我们从前未见过面吧?侦察员先 生!” “见过面。但不是因为刑事案件,而是在拍卖行。我当时正侦察一个贩运毒品 嫌疑的走私犯。那时那个傢伙的行踪使我来到了拍卖行。那天天气特别好,想起来 了吗?” “对,对,当然记得。您还问了‘处决刽子手’那幅画的价格。” 马里奥耸耸肩:“好像是这样。啊,对!对!那幅作品真令人难忘!” “画是一个大律师的。现在这种东西很少有卖。请问,有什么事?” “您大概听到有个来自西贡的叫李约翰的人被杀的消息吧?罪犯抱着某种目的 把尸体的血抽走了……” “本市的主要侦察员是报纸。各报纸都认为,谋杀是强盗们干的。他很富……” “谋财害命?”莫尔托尼装出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 “当然罗!”万梅利微微地弹动着短短的手指,好像想把桌子上看不见的尘屑 掸掉似的。“我们的生命现在不值钱。喝杯咖啡吗,莫尔托厄先生?” “万梅利先生,您提到了似乎把‘奔驰’汽车里的人杀死的那些强盗。清说吧。” “警方也是这样看的。我们只是听说。而‘似乎’一词相当于法律上的但书。 这您比我清楚。甚至最可怕的罪行在侦破之前都是有疑问的。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应当承认:您对法律上的但书很有研究。” 万梅利得意地微微一笑:“懂得法律总是有好处的。” “正确的论断。那么请您提示一下,如果警方知道,来自西贡的李约翰到过您 的家,但过一星期后发现他死在皮埃特拉。帕帕大街的一家门下空隙里,我该怎么 办?” “找我谈古玩生意的人多着呢!谁能把他们都记住?”万梅利那阴沉的脸上流 露出困惑莫解的神色。“顺便问一句,想参观一下我的花园吗?” “非常高兴……” 他们走到花园。马里奥刚一跨过这座神秘温室的门槛,他就仿佛看到,在每朵 黑茸茸的郁金香下都安息着一个死者,从地里散发出一种浓烈的、有点刺鼻的气味。 “梅利先生,请问—…。对不起,如果我略掉一个‘万’字,您不介意吧?” “请便,侦察员先生。没有‘万’字,我的名字听起来更像义大利语,对不? 第23页 那么,您想问什么?” “您知道吗,您的黑色郁金香使我惊嘆不已。您使用什么专门的刺激素吗?” “是的。我用一种掺进牛血的混合剂来培育我的儿子,”万梅利曲张着蛤蟆嘴, 露出甜滋滋的微笑。“血是从屠宰场上弄来。” “这种溶液是您亲手配制的吗?” “不,由专门的实验室配制,我付很少的钱。有什么办法?一个孤身老人有这 样小小的业余爱好是可以理解的。这种黑色郁金香就像我的儿子。这种花什么地方 也没有,甚至在荷兰。” “请原谅,梅利先生。您提到的那个实验室叫”奥梅加。里晓奇‘吧,对不对? “ “不对,是另一种名称。”万梅利的笑容消失了,他全神贯注地看了看侦察员。 “有什么东西使您困惑不解吗,莫尔托尼先生?” “是的,我承认。梅利先生,问题是这样,李约翰,就是来过您的别墅的被打 死的李约翰,是‘奥梅加。里晓奇’公司的股东。他在该公司的掩护下,不仅从东 方用油桶运来经过防腐处理的血,而且贩运毒品。顺便说一下,‘不是牛血,而是 从尸体抽出的人血,其中最能赚钱的毒品就是海洛因……受勛骑士先生,您做过海 洛因生意吗?” “我的生意是经营古玩。贩卖毒品虽然很有利可图,但很危险。” “梅利先生,我持有别墅的搜查证。但是我一个人来了,不带警察,可以说是 私人身份来的。暂时以私人身份,您有秘密藏所吗?” “当然有,但得到地下室。一起去吧,侦察员先生。” 通往地下室的梯子隐藏在厚实的包钢的小门后面。旁边还有一扇半开着的门。 莫尔托尼通过它看到了一堵石围墙,石墙挡住了过路人的视线,使他们看不到别墅。 “可以偷偷地潜进这里,”马里奥想。“只需悄悄地翻过石墙即可……” 秘密藏所确实在地下室。其中一个巧妙地按照迄今还使京都增色不少的着名日 本宝塔的模样装置,另一个设在用厚厚的半透明玻璃和大理石砌成的家庭墓室里。 地下室一间佛教寺院的大厅;在高高的香炉上,烟雾缭绕。各种佛和菩萨从背阴的 壁龛往外张望;空气稍有流动,象徵着五行的各种颜色的小旗籁籁作响;负有驱邪 使命的毛樟子从天花板往下低垂,用木头刻成并涂上各种颜色的主像,背靠东墙, 高高地端坐在那里;在朝大肚下蜷起的双腿旁边放着一只装满钱币和稻米的银盘子。 莫尔托尼带着讥讽的口气问:“尊敬的受勛骑士,您信奉什么宗教?是佛教、基督 教还是天生教?” “我一生只相信钱。我的宗教就是黄金。而这些,”他用手随便地划了个弧形, “都是空的。您听说过有假黄金吗?” 侦察员打断万梅利的话头,说:“我更感兴趣的是,您把海洛因藏在什么地方?” “搜查吧,找到就是您的,”万梅利嘆了口气,他知道谁也休想在他家找到一 克海洛因。所有秘密藏所都是空的。海洛因已经运往美国,万梅利的贴单上又留下 了一笔相当可观的硬头货。 主人和侦察员来到了温室,接着来到更像博物馆的客厅。万梅利流露出一种傲 慢而又镇静的神情。 “喝杯咖啡掺白兰地好吗?侦察员!” “不,谢谢。还有一个问题。您能解释一下安托尼奥。安家将军的手枪柄上为 何会有李约翰的指印呢?” “我一无所知。” “再见,梅利先生。我想,我们今天的会面不会是最后一次。” “再见,侦察员。我随时恭候。” 20 ……莫尔托尼离开后10分钟受勛骑士菲利波。万梅利从自己的卧室往外打电话。 “上校吗?您务必马上到我的别墅来。马上。老阮等候您并把您领到我这儿来。” ……罗马刑警局副局长古伊多。罗西上校笔挺挺地站在菲波利。万梅利跟前。 “上校,戏快演完了。我们很可能会垮台。您的朋友莫尔托尼在跟踪我们。为 了拯救共济会的名誉,必须使这个人不再危害我们。” “首领,我按着共济会的命令做了一切。您让我通知他的全面信息,我通知到 了。他像相信自己一样相信我。我按着您的指示,把阿尔多。蒂塞伊塞给他,好让 他对恐怖主义分子感兴趣。但是杀死莫尔托尼我办不到。” “罗西,共济会感谢您为它所做的一切。我们把真实、秘密的情报通知莫尔托 尼,是想了解他决心和我们斗或者相反与我们合作的程度。莫尔托尼原来比我们想 象的更顽固、更危险。不过,不用担心,没有会下令杀他的。何必呢?我们将採取 别的行动。罗西,您说说,那个姑娘。莫尔托尼和她有暧昧关系的记者叫什么来着?” 第24页 “克里斯廷娜。蒙塔尼亚尼。但是这不行!” “对于共济会来说什么都行。您注意听着:明天您把有关她的住址、作息时间 表和行动路线的所有材料送来。后来她将被杀死。我会通知您,我们的人把尸体送 到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送到。您必须把警察行动组派往那个地区,好让他们发现这 个……啊,克里斯廷娜,当然罗,是偶然发现……安慰朋友和埋葬事宜由您负责。 要捨得花钱。我的话说完了。” “哪能这么干呢,首领!” “好了,好了!老弟。您不是想荣升将军吗?” 古伊多。罗西转过身,在阮文造的陪同下走了出去。几分钟后,这个忠实的奴 仆转过来,走到主人跟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菲利波。万梅利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都听见啦,阮?” “是的,老闆,当然听见了。” “你除掉这个女人。再给你3000美元。你如果完成了这个最后任务,我就让你 去汉城度假一个月,让你在那里逛逛夜总会……然后再回到我这里来。你在我这里 满意吗?” “当然,老闆,非常满意……” “我需要这个女人的血,不然我的郁金香就要挨饿了。要像除掉李约翰那样行 动。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21 “马里奥、马里奥……” “你怎么啦,古伊多,这么晚还来电话?你哭什么呀?” “克里斯廷娜……” “克里斯廷娜怎么啦,她怎么啦?!快说呀!什么?!” “街人发现她……死了。她是被掐死的。从她身上取走了血。”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陈尸所。是在博尔格塞公园里发现的。真不敢想像,就在市中心,放在玻 璃纸袋里。马里奥,我亲爱的马里奥,我一定找到兇手,把他活活地切成肉块…… 你来陈尸所好吗?” “不” “为什么?” “我希望记住她生前的形象。我只去参加葬礼。古伊多,看在老朋友的份上, 克里斯廷娜的后事,你就操办吧,费用我随后给你……” “费用什么呀,你说什么啊?!” “就按我要求的办吧!把安葬时间通知我……” 22 “啊,我的好孩子,我的黑头孩子,你们挨饿一天了,喝吧,喝我的奶汁吧… …” 菲利波。万梅利一边像念祷词一样,断断续续地说着,一边沿着温室里的黑色 郁金香来回走动,他朝每朵花弯下腰,亲吻它,用喷壶里的黑棕色溶液浇灌它,喷 壶里的溶液浇完,他又走到油桶,重新装满溶液。橙黄色的霓虹灯光照射着黑色郁 金香那发亮的花蕾。这些花蕾好像充满了灵气,不断晃动着自己的头状花萼…… 门“吱”的一声轻轻地响了一下。万梅利伸直腰,转过头来,顿时惊呆了。侦 察员手握手枪,悄悄地向他接近,在离古玩商三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身着绣龙绸 缎长衫的古玩商却目瞪口呆地在那里发愣…… “我们义大利没有死刑,即使有死刑也不足以惩治你这个罪恶滔天的恶魔。我 今天替克里斯廷娜来惩办你这个老癞蛤蟆!” 响起了干巴巴的枪声。万梅利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然后侧身倒下,头部压坏了 几朵黑色郁金香。莫尔托尼扔下手枪,离开温室朝门口走去。他走进大厅,突然地 感到有个人在后面站着。阮文造手持三棱匕首,踮起脚从柱后面走出来。但是侦察 员不知为什么不想转过身来自卫……自卫本能没起作用。在冰冷的匕首没有插进他 的心脏之前,他所看到的最后东西是一位年轻姑娘在墙上的肖像,她非常像克里斯 廷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