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东风》 第1页 [架空歷史] 《沉醉东风》作者:吟歌【完结】 【文案】 明朝万历年间,日本正值丰臣秀吉当权,其人野心勃勃,发兵进攻朝鲜,威胁大明安危。 明神宗虽然昏庸无道,却也深明唇亡齿寒之理,派出大将李如松奔赴朝鲜,援朝抗日。 此时朝廷内部势力分裂,三王明争暗斗,弄的满朝文武人心惶惶,直接动摇了朝廷统治。 当年太祖皇帝遗留下的一批宝藏,却成为了三王和朝廷竞相争夺之物。 其一 轰隆一声雷响之后,雨便下了下来。 邋邋这雨起初还是淅淅沥沥的,转眼间便是倾盆而下了。乌云逐渐收拢,在天边凝结成一块块的,仿佛是一头头洪荒勐兽,要择人而食。 邋邋陈御风斜倚着一根旗杆站着,任由雨水击打着他,而他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就那样一直站在那。 邋邋陈御风并不是不想躲雨,而是因为他是一名兵卒。既然是当兵的就该受到将军的管制,所以,即使是如此大的雨下了下来,他也不敢擅离职守,否则将军怪罪下来,他无法担当罪责。 邋邋陈御风不是一般的兵卒,也不是受到一般的将军所管制。他所在的军队叫做“风营”,是由当今皇帝的哥哥宣王,所专门训练的一批军队。“风营”与“雨营”、“雷营”、“电营”并称为“风雨雷电”,每营均为七人。他们只受宣王一人调配,军中每个人均是以一敌十的高手。他们常常介入朝中之事,为宣王刺杀与自己意见相左的朝中大臣。故而朝中无人不惧怕宣王,均唯宣王马首是瞻,稍有得罪之处,恐怕立时就会招来杀生之祸。 邋邋陈御风此时虽然被雨淋的湿漉漉的,但心情却依然兴奋。他想到了昨日的任务,完成的很顺利,宣王大大的赞赏了他们“风营”一番,是以,陈御风此时想来,仍觉得十分骄傲。 邋邋昨日,风营接到了宣王下达的新任务——刺杀成王。 邋邋成王在朝中的地位仅此于宣王,前日因为朝中议事之时,出言顶撞了宣王。宣王怀恨在心,第二日,风营众军士于路拦截住正欲狩猎的成王,将成王身遭护卫尽数杀死,只一剑割下了成王的头颅,带回营中向宣王復命。宣王见之,大喜,遂重重犒赏了风营。今日朝中便传来了成王狩猎途中,不幸坠马而亡的消息。众臣都知是宣王所为,但个个都只是心照不宣,无人敢宣之于口。只有皇帝一人被蒙在鼓里,兀自悲伤。 邋邋陈御风每当想到风营所完成的任务,心中都很高兴。他自幼父母双亡,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进入风营的。只知道整日接受残酷的训练,然后接受永远也做不完的任务。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受到过多少次的伤痛,流过多少次的泪水,生命多少次的在死亡的边缘上徘徊。 邋邋经过多年的磨练,他的身心早已变的异常坚韧了。 邋邋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每次完成任务之后,他就会觉得无比的畅快,仿佛醍醐灌顶般的通透与快意。 邋邋“御风,你在那发什么呆呢?”一个清越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陈御风蓦然惊觉,他突然发现,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 邋邋一个少年走到陈御风的身侧,推了推他,问道:“你在干嘛?”陈御风笑了笑,反问道:“你说呢?”那少年道:“快回营吧,宣王又有新任务来了。” 邋邋陈御风闻言,心中一阵激动,迳往营地奔去。那少年在他身后大喊:“等我一下!”可陈御风早已人影全无,杳无踪迹了。 邋邋陈御风到得营寨前,只听营中吵吵嚷嚷,人声鼎沸。陈御风挑帘而入,但见有五人围着个圆桌或坐或站,口中唧唧歪歪,谈笑风生。见了陈御风进来,一高瘦少年笑道:“御风,坐在这等会,任务马上就到。”众人哈哈大笑,其中一赤膊少年笑问:“你们说,这次的任务是什么啊?” 邋邋“我看啊,定是让我们去翠烟楼快活快活。”一圆脸少年笑道,“好些日子没去那了,今日正好去寻寻乐子。” 邋邋旋对身旁那黝黑少年道:“乘风,你那小玉姑娘怎么样了?”那黝黑少年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子又没去,怎么会知道?”那胖脸少年哈哈一笑,又对对桌的一个矮小少年道:“随风,你该去那玩玩,那里的娘们就喜欢你这样的。”说罢,盯着他嘿嘿直笑。 邋邋这胖脸少年名叫时风,就好取笑他人,常常惹得几人怒气勃发,好在众人碍于军令,不然非动起手来不可;那高瘦少年名叫张风,内力颇为精深,掌法精妙,乃是一员勐将;那赤膊少年名叫卫风,腿法高强,剑法亦不容小觑;那黝黑少年和那矮小少年,一个叫李乘风,一个叫陆随风,风营中就属他两人剑法最为高妙。 邋邋只听陆随风怒道:“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时风嘻嘻直笑,正待调笑,忽听营外一人笑道:“随风不去,我去。”一人挑帘而入,正是方才去叫陈御风回营的少年。 邋邋这少年相貌颇为俊秀,一双凤眼炯炯有神,一对修眉斜飞入鬓。额宽鼻挺,顾盼神飞。他名唤沈醉风,为人和善聪慧,亦且武功高强,风营中,属他武功最为全面。 第2页 邋邋只听时风笑道:“醉风,咱哥俩去翠烟楼喝两杯如何?”沈醉风笑道:“正有此意。”说着,拉着时风的手便要出营。 邋邋只听张风说道:“一说到酒,你们俩连正事也给忘了。”沈醉风一拍额头,嘻嘻笑道:“看来这酒是喝不到嘴了。”众人皆笑。 邋邋忽见一人走入营中,看着七人有说有笑,衣衫不整的样子,微微皱眉。七人一见那人,急忙坐好,卫风问道:“今日宣王又传下什么任务?”那人不耐道:“电营今日被水龙帮困于水龙阵中,宣王命你们速去营前解救。” 邋邋陈御风沉吟道:“水龙帮怎会有如此大的实力?”沈醉风也觉奇怪,暗忖:“水龙帮不过是近年来新崛起的帮派,而电营实力强大威震江湖,怎会被水龙帮这个小帮困住,委实不可思议。” 邋邋那人见众人沉吟未决,交头接耳,心中大是不耐,不禁轻喝道:“你们到底去不去?”他心中虽然不耐,但毕竟畏惧风营的手段,不敢过于显露,他这句话问完,已然冷汗直冒。 邋邋众人似乎听出了他心中不快,闻言忽然噤声,一时间,营内针落可闻,那人愈加害怕,双手竟微微发抖。 邋邋沈醉风忽然哈哈笑道:“宣王的话,我们岂敢有违?你回去对宣王说,我们风营定然不负宣王厚望。”那人听了这话,如蒙大赦,点了点头,转身方行,勐觉两腿一软,竟险些站立不稳,过了片刻,一熘烟的奔走了。 邋邋众人哈哈大笑,那人平时侍于宣王左右,作威作福惯了,少不了对风营摆些架子,今日遭一番戏弄,众人皆觉痛快。 邋邋笑罢,李乘风沉吟道:“今日的任务委实怪哉。”众人皆觉有理,闻言点头,陆随风道:“电营实力不低于我们风营,他们今日被困住,我们恐怕有场好斗。”卫风道:“多说无益,我们快赶去吧。”众人穿好行装,配好兵刃,出营而去。 其二 七人纵马行了十余里,勐见得前方尘烟蔽日,沈醉风指道:“那里应当就是。”七人拍马赶去,但见征尘影里,杀气丛中,两队人马你追我赶,进退无方。只见其中十余人手提木桶,于外围来回奔走,手不住向桶中伸入,待伸出时,向周遭漫天挥掌;还有六七人被那十余人困在垓心,每当要突出重围之时,总被对方挥出的掌力击退,连试了多次,均是无功而返。只气的哇哇直叫,欲出不能。 邋邋时风连叫古怪,对众人道:“那些人弄什么玄虚?”张风道:“那里烟尘四起,难以看清,我们去近处看看。”众人策马行至一丈开外,但见外围那十余人,每当挥掌之时,均有一条似带子一般的东西显现。那带子曲折如龙,围着垓心的七人不住盘旋,若有灵性。那七人每次冲突欲出,均被那带子所阻,无论如何击打,那带子均是围绕七人盘旋,挥之不去。 邋邋风营众人连唿怪哉,拍马抢入,顿时尘烟瀰漫,杀气纵横。沈醉风拔剑出鞘,一剑刺中一名水龙帮弟子咽喉,那人哼也没哼一声,便即殒命。但见那木桶坠地,水花溅出,沈醉风心中已然明了,大唿道:“打碎他们的木桶!” 邋邋原来,水龙帮弟子所练的内功名叫水龙功,这种内功可将水催逼成条带状,状若游龙,一旦使用,便似附骨之蛆一般,摆脱不去。不过使用这水龙阵对敌时,须得携带水源,否则在无水之下,这水龙阵便无法可施。 邋邋沈醉风瞧出端倪,唿告众人,风营众将士闻言,各出兵刃,俱望水龙帮弟子手中的木桶击去。被困在阵中的电营将士,也已会意,俱都向木桶击去。 邋邋一时间,尘烟漫天,只听得木桶落地声、被击碎的声音不绝于耳,偌大的阵势顷刻间土崩瓦解,消弭无形。电营将士挥剑杀退水龙帮众,攻出垓心,与风营合兵一处,争相厮杀。转瞬间,水龙帮全军覆没,尽数被歼。 邋邋沈醉风忽然叫道:“不对!”张风问道:“有何不对?”沈醉风沉吟道:“水龙帮围困电营良久,明明数次都可将电营歼灭,为何迟迟不动手,只是在阵外游走?”众人方才只顾厮杀,没有细想,此时想来均觉有理,只听电营将士道:“莫非他们另有埋伏?”众人闻言皆惊,对手若是使个缓兵之计,先将电营围困在此,等待风营前来营救,再一举击杀,那此时风电二营实是身处险地之中。 邋邋正思忖间,忽见前方奔来数骑,当先一人身穿华服,坐骑骏马,奔至众人近前,勒马停住。 邋邋众人变色道:“英王!”只见那人浓眉一轩,沉声道:“看见本王,怎的还不下跪?”众人只得下马行礼,那英王轻哼了一声,指了指风营的七人道:“你们便是宣王麾下的什么‘风雨雷电’吗?”七人齐声答道:“我们是风营的。” 邋邋英王喝道:“好大的胆子,竟连本王的人也敢杀。”七人一愣,张风告道:“我们杀的是水龙帮的人,与王爷和干?”英王听得大怒,喝道:“竟敢这样跟本王说话,信不信我让你们都掉脑袋?”陆随风忽然起身,说道:“我们是宣王的人,英王若是有胆量不妨试试。”英王大怒,便要叫人拉去斩首。忽有一人拨马走至英王身侧,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英王脸色渐缓,轻喝道:“水龙帮现在已投靠本王,你们杀本王的部下,意欲何为?” 第3页 邋邋众人听得一惊,心想事已至此,此事现在已然难以自圆其说,只怕英王就要以此为藉口,灭了风电二营,大挫宣王的锐气。 邋邋只听沈醉风道:“我们‘风雨雷电’素来与英王无冤无仇,英王何必如此相逼?”英王哼道:“你们杀本王部下,还敢说与本王无冤无仇?”沈醉风皱眉道:“那英王想怎样?”英王掉头看着方才对自己耳语的人,问道:“秋帮主,你说该怎么办?” 邋邋那秋帮主名叫秋水龙,乃是水龙帮的帮主,水龙帮投靠英王之后,他便跟在英王身边,听其调遣。只听秋水龙道:“风营、电营今日杀我帮众,此仇不共戴天,恳请英王让秋某报仇。” 邋邋英王哈哈一笑:“风营、电营乃是宣王的得力下属,秋帮主可不要太过削了宣王的面子。”风电二营的将士听了这话,尽皆变色。英王此言无异于默认了秋水龙的请求,话中之意就是不要伤了众人性命,只留个残废就行了。 邋邋秋水龙谢过英王,对二营将士道:“看在你们是宣王的属下,秋某今日便不赶尽杀绝了,你们只需选出一人能赢得秋某,今日之事便就此作罢。如何?” 邋邋只听沈醉风笑道:“秋帮主,你觉得以你和英王之力,能困的住我们风电二营吗?”秋水龙哈哈笑道:“你的意思就是说你们想要硬闯了,你觉得你们有这个能力吗?”遂指着众人身后道:“你们看!” 邋邋众将士掉头看去,但见身后枪矛林立,兵甲鲜明,也不知有多少人马将众人围的水桶也似。 邋邋众将士心中一凛,电营中有几人甚至看得呆住了。秋水龙见众人神色慌张,心中得意洋洋,趾高气昂的道:“想好了吗?” 邋邋众将士心中均想:此时若要硬拼,实无异于螳臂当车,眼下唯有应战了。众将士商量片刻,均觉别无他法,只得点头道:“你说怎么比?”秋水龙见众人应战,心下暗喜,暗忖道:“以秋某的武功还对付不了你们一个?”旋即说道:“你们派出一人与秋某单打独斗,你们若胜,便放你们回去,若败的话,那秋某只好要得罪宣王了。” 邋邋话音方落,只听一人喝道:“大胆狂徒,先吃我一掌!” 其一 此人乃是电营中一员勐将,名唤司徒电。他性格暴躁,掌力刚勐,听得秋水龙如此挑衅,哪里忍耐的住。他这一喝声若惊雷,仿佛自天边而来,左掌似电击出,带起无涛掌力。 邋邋秋水龙先听他一喝,心头一震,呆立片时,缓过神来之时,对方掌力已然袭至面门。但他乃是成名高手,武功卓绝,在此危机之时仍能使出摆脱之法。但见秋水龙上身下倾,右手挥出,一道白光疾缠向司徒电手腕。 邋邋司徒电大惊,欲待收掌时已然不及,手腕被那道白光缠个正着,身子急忙后撤,退开数步,抬手看时,只见手腕上空空如也,那道白光已然不知所踪。 邋邋司徒电心下奇怪,看着秋水龙道:“那是什么东西?”秋水龙冷笑一声,忽然抢上,双掌来回虚拍,连拍九次,劲力四散,凭空现出了一道水墙。 邋邋时风见多识广,失声道:“九水龙墙!”他见众人面露迷惘,便说道:“九水龙墙是水龙帮的一项绝技,施用者须得将内力分九次逼出,亦且要聚于空中,若是半空飘散,那便前功尽弃了。这套武功极是厉害,只是施用者须得有高深的内力才能驾驭,看来秋水龙的内功已是登峰造极了。”众人闻言皆是满心担忧,沈醉风问道:“这功夫用时不需要水吗?”时风嘆气道:“若是内功精纯者施用的话,只需以高深内力驾驭水墙,而不需用水了。”众人心惊,凝神看着眼前二人相斗,心里均为司徒电担忧。 邋邋司徒点见那道水墙古怪,不敢轻易上前,久思无法,大喝一声,双掌齐出,奋力击在那道水墙上。他这掌已然使出平生功力的极限,心忖纵使不能击杀敌人,也可同对手拼个两败俱伤,不致挫了己方的士气。哪知双掌方触到那面水墙,便觉墙内有数道劲力透过自己的手掌,沿着手臂向全身蔓延。司徒电大惊之下,欲要收掌退开,逼出那数道劲力。不想双掌竟似粘在上面一般,拔脱不出。他心中惊慌,连试数次,皆是无效。 邋邋不料那道水墙忽然变化,收缩成条,化为一把水剑,直刺司徒电心口。司徒电双手忽失束缚,退开数步,眼见水剑刺来,双掌重叠,护于心口之前。那柄水剑刺至司徒电掌心,忽地绕过双掌,径刺向司徒电心口。这招委实出人意料,司徒电避之不及,被那柄水剑刺了个对穿。司徒电哼也没哼一声,倒地即死。 邋邋众将士从没见过如此诡异的武功,心中不禁微生怯意。秋水龙哈哈笑道:“秋某侥倖胜得几招,一时大意,不想竟害了此人的性命。”众人听得大怒,觉得此人太过虚伪,将人杀害后,却说是一时大意,委实奸诈至极。 邋邋沈醉风向时风使了个眼色,时风会意,悄悄知会于其他人。只听英王笑道:“恭喜秋帮主,今日大仇得报了。”秋水龙笑道:“托王爷之福。”英王把手一招,四周兵马向内聚拢。 邋邋沈醉风忽大喝一声:“沖!”众人齐上马,向来路冲去。沈醉风一马当先,众人尾随其后,忽然迎面奔来一支兵马,沈醉风拨马便回,向西奔去。 第4页 邋邋正疾驰间,忽听身后喊声大起,沈醉风掉头望去,但见电营众将士被大队兵马围住,六人竞相厮杀,杀声震天。 邋邋沈醉风急领风营将士前去解救,卫风拦住道:“不可救。”沈醉风转目望去,前方又有数千匹人马奔来,此时若要解救电营,风营势必也深陷众军之中,沈醉风顷刻间已有决断,大喝道:“冲出去!”拍马便走,众人紧随其后,一路厮杀,沖开一条血路,杀出了众军包围之中。英王见风营逃出,也不追赶,收军回营。 邋邋风营七人回到营中,大是气恼,李乘风骂道:“这英王真是狠辣至极,对付我们风电二营竟要派出如此多的人马。”陈御风道:“我们今日没救出电营,宣王恐怕要怪罪下来了。”陆随风恨声道:“妈的,我们风营从来没输那么惨过。” 邋邋此时已是黄昏时分,日薄西山,晚霞似锦。众人均有困意,便要早些歇息,正当解衣欲睡之时,营帐挑起,一人走进营内,面色微微慌张,却是今日前来下达任务的那人。 邋邋时风笑道:“刘大人,宣王若要怪罪,我们七人明日定于府前请罪。今日我们太过劳累,权且容我们歇息一晚,明早定去宣王处请罪。”那刘大人正要开口,张风抢道:“是啊,我们今日连番苦战,心力交瘁,已然无法动弹,便是要去也去不成了。”刘大人眉头一皱,方欲开口,沈醉风又抢道:“此时要是有几杯美酒,那就好了。”李乘风笑道:“要是小玉姑娘在我身边就好了。”众人皆笑。 邋邋那刘大人至此一句话都未说出,几次被他人抢白,心中早已怒火中烧,只是忌惮七人的武功,否则非将这七人扭住痛打一顿,方才解气。但如此忍着也不好受,只见他脸涨的通红,酱爆猪肝也似,虽不敢动手,但心里已将那七人骂的狗血淋头。 邋邋沈醉风看出刘大人的尴尬,微微一笑,说道:“刘大人,有何事但说无妨。”刘大人清了清嗓子,说道:“宣王说你们今日操劳,特许你们明日休息一天,不必再接任务了。”时风哈哈一笑:“那太好了,正好去翠烟楼喝两杯。” 邋邋陆随风道:“宣王没有怪罪我们吗?”刘大人道:“那倒没有。”众人闻言俱都默不作声,也不知此事是福是祸。 邋邋刘大人见众人领命,遂出营自回。沈醉风待他走后,开口说道:“我们今日早点歇息,明日好好痛快一天。”六人皆喜,旋即解衣而睡。 邋邋七人这一觉直睡到午时方醒,众人穿衣梳洗罢,商量今日去哪里玩乐。时风笑道:“不如就去翠烟楼玩玩。”沈醉风道:“还是去别处喝两杯吧。”时风笑道:“乘风,你不去看看你那小玉吗?”李乘风亦笑道:“正有此意。”张风、卫风也贊成去翠烟楼,时风笑道:“随风,你也去玩玩。”陆随风点头,沈醉风、陈御风无法,只得和众人去。 其二 翠烟楼地处京师,乃当今神宗天子的脚下,车水马龙,商贾齐聚,尽显奢华淫逸之象。 邋邋这翠烟楼乃是京师第一大的妓院,整日成了那些公子王孙的聚集之所,甚至当今神宗天子,亦曾来过此地,享受过那一日的销魂。 邋邋七人迤逦来到翠烟楼前。但见琉璃瓦、朱红门,尽显骄奢之气;张公子、李官人,皆是淫逸之貌。雕樑画栋,彩衣招展,娇声迭起。惹得众人身酥骨软,心猿意马。 邋邋时风哈哈大笑,当先而入。鸨儿立时迎上,将众人带上楼,叫众人坐定。盯着时风嘻嘻笑道:“我们翠烟楼这几日新来了几个姑娘,个个皆是才貌双绝,各位要不要看看?”时风笑道:“不必了,你只需请出小玉姑娘就行了。”遂看了李乘风一眼,李乘风见他看来,狠瞪了他一眼。吧鸨儿笑道:“不巧的很,小玉正在接客。”时风笑道:“不妨不妨,那便算了,只需弄些酒菜来吃,我们众兄弟腹中飢饿的很。”鸨儿点头退下。 邋邋时风看着李乘风道:“乘风,看来你今日运气不行啊。”李乘风哼了一声,别过脸去。时风嘻嘻直笑。 邋邋众人说笑间,酒菜轮番上桌,众人把酒言欢,谈笑风生。正说笑间,忽听有幽幽琴声传来,动人心魄。 邋邋众人pq声看去,但见楼下一女子正在抚琴。琴声时而哀怨时而凄凉,似诉平生之志。沈醉风失声贊道:“好曲!” 邋邋那女子闻言抬头,对着沈醉风微微一笑,说道:“公子看来也是懂曲之人,不妨下来闻小女子再抚一曲。”沈醉风自觉失态,面上微红,但他乃洒脱之人,闻言笑道:“在下恭敬不如从命。”说着,下楼而来。 邋邋沈醉风走至那女子身前,方才看清他的面貌。但见她一身绿衣,双手轻轻放在琴弦之上,面容俏丽,对着沈醉风温柔一笑。 邋邋沈醉风坐在她面前,见她笑容,心中微微一盪。只听那女子道:“小女子再抚一曲。”说罢,琴声流泻,从指间飘然而出。 邋邋沈醉风只觉这女子举手投足之间,均有一股绝世芳华倾泻而出,心想,此女子才貌双绝,不知怎的竟会留落风尘,委实可惜,竟不自觉的生出惋惜之情。 第5页 邋邋正想间,忽听那女子开口唱道:“绿叶阴浓,遍池塘水阁,偏趁凉多。海榴初绽,妖艷喷香罗。老燕携雏弄语,有高柳鸣蝉相和。骤雨过,珍珠乱糁,打遍新荷。人生有几,念良辰美景,一梦初过。穷通前定,何用苦张罗。命友邀宾玩赏,对芳樽浅酌低歌。且酩酊,任他两轮日月,来往如梭。” 邋邋一曲歌罢,众人大声叫好。沈醉风贊道:“姑娘声若莺啼,珠圆玉润,在下今日得闻佳音,实时三生之幸。”那女子听她赞赏,面上一红,微笑道:“敢问公子大名。”沈醉风道:“在下沈醉风。” 邋邋那女子笑道:“公子此名甚好,让小女子想起一曲,望君品评。”沈醉风笑道:“品评不敢,在下洗耳恭听。” 邋邋女子微微一笑,抚琴歌道:“伴夜月银筝凤闲,暖东风秀被常悭。信沉了鱼,书绝了雁,盼雕鞍万水千山。本利对相思若不还,则告与那能索债愁眉泪眼。” 邋邋此曲名曰沉醉东风,沈醉风虽未听过,但词义再也浅显不过,听那女子唱来,更显动情。 邋邋忽听一人击节贊道:“唱的好!”沈醉风pq声看去,只见一蓝衣汉子走进楼中,径望这边走来。沈醉风微微皱眉,只听那女子道:“多谢大爷夸奖。” 邋邋那蓝衣汉子哈哈大笑,走到那女子身侧,说道:“快给大爷抚琴一曲,让大爷听听。”那女子听他说话无礼,蛾眉微蹙,说道:“大爷要听哪一曲?”那汉子笑道:“随意来首,只要是你唱的,大爷我就喜欢。”沈醉风听他话中大有淫亵之意,心下不悦,正待说话,忽听时风笑道:“雷腾,这位姑娘已被我们风营包了,你跟着掺和什么?” 邋邋那女子闻言蛾眉紧蹙,心中已然微微动气。只听雷腾笑道:“你们风营凭什那么霸道,我今日还非要听这小女子唱曲。”张风怒道:“雷腾,你今日是成心来找茬的是吧。”雷腾哈哈笑道:“怎么,想动手?雷某奉陪到底。” 邋邋卫风道:“我们风营与你们雷营井水不犯河水,你还是别多事的好,免得伤了和气。”雷腾道:“老子今日还就要多事了。”李乘风大怒,喝道:“姓雷的,你找死!” 邋邋雷腾笑道:“是爷们你们就下来,和老子单打独斗。”六人闻言,尽皆下楼来,陈御风问道:“你想怎样?”雷腾道:“我不是说过吗,老子今日就是要来多事的。”时风笑道:“雷腾,时某先来会会你。”雷腾冷哼一声:“请便。” 邋邋时风踏步上前,左拳虚晃,右拳击向雷腾胸口。雷腾微退半步,待他拳来,身子一侧,让开来拳。时风招式用老,一拳打空,暗叫不好,蓦然掌风袭来,不及招架,矮身避开。 邋邋雷腾一掌落空,怒哼一声,又拍一掌,这掌势若惊雷,时风自觉难以招架,闪身再避。 邋邋众人见时风上来便处下风,心知其必然敌不过雷腾,卫风大喝一声:“雷腾,看腿!”雷腾方一掌逼退时风,勐觉劲风袭来,右掌格出,砰然声响,雷腾连退三步,方稳住身形,卫风一腿又至。雷腾不敢硬接,待对方腿攻至近前,闪身避开。卫风忽地腾身而起,连出数腿,去势如风,疾若闪电。 邋邋卫风所练的腿法名叫破风腿,以快狠着称,招招如风驰电掣,常常攻的对手手忙脚乱,应接不暇。雷腾拆了几招,便知不敌,他所练的奔雷掌,以威勐着称,远不及破风腿的迅疾,十招之后,便已抵挡不住,连中数腿。 邋邋卫风大喝一声,一招“横扫千军”踢出,雷腾避之不及,被踢中小腹,飞出数丈之外。 邋邋众人齐声叫好。雷腾自知不敌,挣扎起身,怒哼一声,捂着小腹出门。 邋邋只听沈醉风沉吟道:“雷腾今日前来,恐怕没那么简单。”陈御风点头道:“不错,但不知他怎敢如此行事。”沈醉风道:“我们先回营再说吧。”众人点头,结了帐,出门而去。沈醉风忽然驻足,说道:“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些事要办。”众人暗笑,俱知其意,先回营中去了。 邋邋沈醉风回到翠烟楼,见那女子正收拾琴具,上前问道:“方才不曾问的姑娘姓名,恳请告知。”那女子微笑道:“小女子若菡。”忽听鸨儿朝这边喊道:“若菡,这儿几位大爷要听你唱曲,快过来。”若菡闻言,看了沈醉风一眼,抱着琴具,向那鸨儿走去。 邋邋沈醉风看着若菡的背影,心中没来由的一酸。 其一 沈醉风出得翠烟楼,方行数步,看见雷腾领着数人怒气沖沖的走来。沈醉风暗忖:“此人去而復回,必是要寻仇。”正欲走开,雷腾已然看见,怒喝道:“想走?”抢上前来,挥拳便打。 邋邋沈醉风闪身让开,说道:“雷兄何意?”雷腾怒道:“你明知故问,分明羞辱于我。”说罢又要动手。沈醉风笑道:“雷兄如此行事,不怕宣王怪罪吗?”雷腾闻言一愣,忽地哈哈笑道:“看来你还不知,我们雷营早已归顺了鲁王。你若是识时务的话,也快来归顺。” 邋邋沈醉风大惊,他没想到这几日来,先是电营被歼,而后雷营叛变。而风雨雷电素来忠心于宣王,不想雷营仍被鲁王收买,看来,宣王眼下已然引得众王群起而攻之,恐怕此时朝中势力已然分裂,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第6页 邋邋沈醉风想到此节,不由嘆了口气,感慨万千。雷腾听他嘆气,问道:“你嘆什么气,是不是想来投靠鲁王了?”沈醉风摇头欲行,雷腾拦住道:“想走便走吗?方才你的兄弟踢得我好生疼痛,就这么算了吗?”沈醉风皱眉道:“你想怎地?”雷腾笑道:“你是宣王手下,我是鲁王手下,势不两立,今番被我遇见,就别想离去。” 邋邋沈醉风道:“难怪你敢如此行事,原来是鲁王派你来的。”雷腾笑道:“是又如何,而今宣王实力已然衰微,我等自是弃暗投明,跟随强者。”沈醉风冷道:“大家各事其主,你莫要相逼,否则自讨苦吃。”雷腾哈哈一笑:“老子今天还就要逼你了。”说着,身后闪出六人,均是雷营高手。 邋邋沈醉风冷道:“雷腾,你当真要和宣王作对吗?”雷腾笑道:“不是我要和宣王作对,是鲁王之命,我只有照办。”沈醉风道:“好个忠心的奴才。” 邋邋雷腾眼中似有利芒闪过,大喝道:“杀了他!”身后六人,一齐抢上。或出掌,或挥拳,或剑刺,或刀噼;但闻掌风阵阵,刀风唿啸;但见拳影重重,剑气纵横。雷腾此时也已插上,七人齐攻沈醉风。 邋邋沈醉风且战且退,在七人如此绵密的进攻之下,霎时间退了二十余步。正待再退,勐觉退步受阻,原来,他已然退至墙边。此时退路被断,唯有硬拼一途。 邋邋但沈醉风乃是聪慧机巧之人,往往能从败境之中觑得生机。但见他右掌格开雷腾的一掌,身子借势拔地而起,脚尖在墙壁上一点,已然跃至屋顶。雷腾嘿然一笑:“算你走运。” 邋邋沈醉风施展轻功奔回营地,方一入营,只见风营众人道:“醉风,宣王召见你。”沈醉风闻言,自语道:“难道被他发现了?”众人听得奇怪,问道:“发现什么了?”沈醉风自觉失言,摇头道:“没什么。”说着,转身出营而去。 邋邋沈醉风策马来到宣王府前,凝视府门良久,心中忐忑不安。下马报知门吏,门吏入府告知宣王,片时,门吏出报,引沈醉风进府。 邋邋两人穿过一条长廊,来到一个花园内,但见一挺拔男子负手立在一棵槐花树前,举头仰望着朵朵槐花。 邋邋沈醉风见宣王看得入神,不便打扰,静立身后,也看着那棵槐花树。但见槐花点点,散发着沁人的芳香,沈醉风深深吸了一下,只觉神清气爽,花香醉人。 邋邋忽听宣王开口道:“醉风啊,你可知道这桂花,为什么那么香吗?”沈醉风一愣,摇头道:“小人不知。”宣王悠悠嘆道:“人生也便如这棵桂花树一样,过了这个时节,总是要凋敝的。” 邋邋沈醉风听他话中颇有惆怅之意,料想宣王已然知晓这几日所发生之事,当下凝神细听,默不作声。只听宣王又道:“你怎么还不动手?” 邋邋这话问的沈醉风大吃一惊,心中惊慌,仓皇道:“不知宣王在和谁说话?”宣王缓缓转过身来,但见他浓眉似剑,明眸如星,全身上下,自由一股威严之气流露而出。他看着沈醉风道:“醉风啊,你是聪明人,当本王的面又何必说假话。” 邋邋沈醉风仍道:“小人不知宣王何意。”只见宣王浓眉一轩,沉声道:“难道非要我当面揭穿吗?”沈醉风心念电转,急思对策,良久,说道:“宣王不妨说说看。”宣王冷哼一声,说道:“沈飞龙是你爹吧。” 邋邋沈醉风冷道:“是又怎样?”宣王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沈飞龙的儿子了。”沈醉风“哦”了一声,道:“那你为什么还将我留在军中,不怕我杀了你吗?”宣王笑道:“你觉得你能杀的了我吗?”沈醉风怒道:“我几次有机会杀了你,都没有成功,但今日我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取你狗命。”宣王闻言笑道:“你觉得你今天也有机会吗?” 邋邋沈醉风冷笑道:“我来时已观察过四周,一个侍卫也没有,现在我们近在咫尺,我要杀你易如反掌。”宣王哈哈一笑,忽然问道:“你知道你爹爹为什么会死吗?”沈醉风大怒,喝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宣王丝毫不惧,神色从容,笑道:“因为他和我作对。你是我的手下,应该知道我的为人,凡是和我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邋邋沈醉风冷道:“那你怎么不杀我呢?”宣王道:“既然你杀不了我,我又何必杀你?”沈醉风暗忖:“他如此有恃无恐,莫非当真有埋伏?”他心下暗惊,环顾四周,一人也没有,甚至连个藏人的地方也没有。沈醉风心下明了:宣王如此说,定是要让自己心神不宁,不敢动手杀他。 邋邋他想通此节,胆气倍增,右手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柄短剑,宣王含笑看着他掏出短剑,面不改色,临危不惧。沈醉风此时不禁犹豫,宣王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邋邋沈醉风踌躇半晌,一咬牙,下定决心,短剑挟着雄浑的剑气和刻骨铭心的仇恨,向宣王奋力刺来。正当这时,奇变陡生。 其二 王身后的槐花树忽然动了,“哗啦”一声,槐花似雪花一般纷纷洒落,满地的乱琼碎玉。沈醉风大惊,正待退开,只见那棵槐花树忽然炸开,一人从漫天的碎屑中高高跃起,手中长剑化为一条匹练,向沈醉风当头击下。 第7页 邋邋沈醉风更惊,只得再退,手中短剑迎向那道剑光。那人长剑忽晃,刺向沈醉风的心口。沈醉风横剑一格,只觉对方内力极强,震的自己虎口发麻,短剑拿捏不住,脱手飞出。 邋邋沈醉风知道大势已去,银牙紧咬,挥掌拍去,那人长剑轻轻一抬,轻轻巧巧的指在沈醉风的颈侧。 邋邋沈醉风此时才看到那人的面容,大吃一惊,失声道:“是你!”只听那人嘿嘿笑道:“不错,真是刘某。”原来此人正是为风营下达任务的刘大人。 邋邋沈醉风苦笑道:“原来你武功这么好,我倒是看走眼了。”刘大人笑道:“我若是不装成毫无武功的话,怎么能骗的了你们。”沈醉风看着宣王道:“我沈醉风今日不能报杀父之仇,虽死犹憾。” 邋邋只听宣王笑道:“我方才说过了,既然你杀不了我,我又何必杀你?”沈醉风冷道:“那你想怎样?”宣王道:“你只需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不仅不杀你,还会赏你黄金万两,让你永享富贵。 邋邋沈醉风冷笑道:“这就是你不杀我的原因?”宣王笑道:“你认为如何?”沈醉风思忖半晌,说道:“你说说看。”宣王道:“当年我朝太祖皇帝崛起于江淮,率红巾百万推翻元朝,部下有邓愈、常遇春、胡大海等大将,掠得了元庭无数金银珠宝,而后太祖皇帝与陈友谅大战于鄱阳湖,陈友谅屯金千亿两,在战败之后,亦被太祖皇帝得到,并元庭珠宝藏于密道之中。待得我朝建都之后,太祖皇帝担心几位大将,寻到宝藏,以此起兵威胁朝政,故而太祖皇帝以各种理由将几位大将杀害,但是只留了一人。那就是你家的先祖。” 邋邋沈醉风问道:“为何太祖皇帝只留我家的先祖不杀?”宣王道:“不是太祖皇帝不杀他,而是他当时已然病重,离死不远,太祖皇帝念在旧日恩情,遂留他不杀。”沈醉风道:“那那批宝藏岂不是下落不明了?” 邋邋宣王摇头道:“你先祖眼见自己病重,已然无法痊癒,又见追随太祖皇帝的众将俱被太祖皇帝杀死,心下悽然,恨太祖皇帝不顾往日之情,临死前将宝藏下落告知他的儿子,之后代代相传,直到今日。” 邋邋沈醉风哼道:“我可不知道什么宝藏,就算知道也不会和你说。”宣王笑道:“你何必如此固执,告诉我宝藏下落,我就会让你享受荣华富贵。”沈醉风冷笑道:“我要是知道宝藏的下落,还要你给我什么荣华富贵,早就把它找到了。”宣王冷道:“你执意不说?”沈醉风笑道:“我有一事不明。”宣王笑道:“说来听听。”沈醉风问道:“既然你知道我爹知道宝藏下落,那你为什么还要杀了他?” 邋邋宣王道:“因为有太多的人知道这件事了。”沈醉风怒道:“所以你就杀了我爹,要别人以为宝藏下落不明了是吧?”宣王露出赞许的眼光,笑道:“果然聪明。”沈醉风道:“那你怎知我爹已经把宝藏下落告诉我呢?” 邋邋宣王笑道:“因为我派了一人在你家里,监视着你们的一举一动,故而我对你爹的行动了如指掌。”沈醉风回想着家里的僕人,均觉人人都有可能,但又觉人人都不可能,苦思良久,越想越怒,冷道:“原来你早有预谋。”宣王笑道:“你还是快把宝藏下落告诉我的好。” 邋邋沈醉风怒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宣王勃然变色,怒道:“那就别怪我了。”遂对刘大人道:“将他关入地牢,好生招待。”刘大人点头道了声“是”,便叫众侍卫将沈醉风拿下,押入地牢中。 邋邋待押下沈醉风后,刘大人躬身道:“只怕沈醉风不肯招供。”宣王道:“我自有良法让他招供。”刘大人问道:“不知宣王有何妙计?”宣王浓眉一轩,微微变色,沉声道:“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了。”刘大人闻言胆颤,冷汗直冒,慌道:“小人多嘴,王爷勿怪。”宣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刘大人心有余悸,双脚犹似钉在地上,久久难以移步。 邋邋却说沈醉风被押入地牢途中,心中怒气未平,一路对着看押侍卫,又叫又骂,众人先时也回得两句,后来也就随他骂去,将他关入牢中,只做不理。 邋邋沈醉风骂了良久,口中沙哑无力,又苦思逃脱之法,环顾四周,只见牢房墙壁皆是精钢铸成,滑不留手,只有一口天窗开于牢房顶上,也已被数根铁条所隔。 邋邋沈醉风走进牢门前,只见门下方有一小口,想是给犯人送饭时所用。沈醉风大是懊恼,坐在墙角,对着墙壁勐捶,直捶到皮开肉绽,鲜血迸流为止。 邋邋忽见一缕光华从天窗射进牢房里来,沈醉风走到天窗下,抬头仰视,但见此时已然夜深,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幕,月华如水,流过天际,穿过天窗,直倾泻进牢房中。沈醉风任由着月光倾洒在他的脸上,温馨无比,仿佛是父亲在抚摸着自己的面庞。不知怎地,他感觉到脸上微微有些湿凉,抬手一摸,竟满是泪水。 邋邋他微感讶异,自从父亲死时那场大哭之后,他就再也没哭过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哭,可哪知在这个小小的牢方之中,在这柔和的月光之下,他又一次的哭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只是觉得心里难受,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第8页 邋邋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开门声响起,只见一人走将进来,看着沈醉风大喝道:“宣王有令,要我们好好招待你。”说着,身后又有几人走进牢里,将沈醉风按住。沈醉风大怒,挥拳便打,那几人吓了一跳,急忙跳开,沈醉风一拳挥出,只觉疼痛无比,定睛一看,原来方才自己已将拳头打的血肉模煳,此时挥拳,牵动了伤口,疼的捂手直退。 邋邋那几人见他如此,均敢错愕,一时不敢上前。过了半晌,只见沈醉风面色稍復,众人怕他反击,一齐抢上,沈醉风一脚踢飞一人,第二脚方抬,只见刘大人走进牢中,见此情景,大喝道:“大胆死囚,竟敢打伤牢房侍卫。”一掌拍出,正中沈醉风肩头, 邋邋沈醉风被这掌击中,肩骨欲裂,只觉此人武功之强,平生仅见,自己在其手中连一招都过不了,委实可惧。 邋邋刘大人叫众人将沈醉风按在地上,大喝道:“你胆敢行刺宣王,罪该万死。你们给我狠狠的打。” 邋邋众人廷杖、鞭子一齐望沈醉风身上招唿。顷刻间,沈醉风已被打的皮开肉绽,动弹不得。 邋邋打了半晌,刘大人见沈醉风痛晕过去,便叫停手出去。过了片时,待沈醉风醒来,又叫侍卫毒打。如此打了又晕,醒了又打的过了二三个时辰,沈醉风已然伤痕累累,体无完肤。刘大人自回,次日又叫众人毒打,一连打了三日,沈醉风已是半死。 其一 这日一早,刘大人又进牢来,众人将沈醉风拽起,正待开打,只听刘大人道:“且慢。”众人闻言退后,刘大人对着沈醉风笑道:“怎么样,被打的滋味不好受吧?你只需说出宝藏的下落,我便放了你。”沈醉风全身剧痛,开口不得,闻言勉强一笑,甚是轻蔑。刘大人大怒,命人泼水在沈醉风身上,众人提水从沈醉风头上浇下,水流入伤口中,犹如万千根锥子刺在身上,痛的沈醉风大叫。 邋邋刘大人喝道:“你说是不说?”沈醉风被水一冲,疼的汗水直流,但也略微清醒,冷笑道:“若是宣王想知道,他会派你来吗?”刘大人面色微变,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醉风冷道:“宣王怎会安心派你来问,他不怕宝藏下落泄露吗?分明是你擅作主张,滥用私刑。”刘大人嘿然一笑:“既然你知道也好,你只需告诉我,我可以放你出去,宣王那里由我来担当。” 邋邋“多谢好意。”沈醉风冷哼一声,“只怕我说出之后,立时便会招来杀身之祸。”刘大人笑道:“此事由不得你。你最好还是说出来的好,免得受皮肉之苦。”沈醉风冷笑一声,别过脸去。 邋邋刘大人暗忖半晌,忽怒哼一声,转身出了牢房。众人随后跟出,带上牢门。沈醉风伤口极疼,不敢动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邋邋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牢门一响,一人闪进牢内,将沈醉风扶起,问道:“醉风,你没事吧?”神醉风定睛一看,却是陈御风。沈醉风大惊,问道:“你怎么进来的?”陈御风道:“我将侍卫打晕,拿了钥匙进来的。”沈醉风急问道:“你没遇见刘大人吗?”陈御风讶异道:“刘大人?没遇见。” 邋邋沈醉风点了点头,长吁了口气,忽然怒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你怎可为我身犯险地。”陈御风笑道:“我们风营兄弟有难同当,怎可弃你不顾?”沈醉风闻言大是感动,不禁心中一酸,两眼蕴泪。 邋邋陈御风似没察觉,将沈醉风扶出牢房。但见门外倒着数人,想是被陈御风打晕的侍卫,两人急往外走,穿过花园,行至长廊,忽听几声大喝,只见前方奔来数名侍卫,陈御风上前一拳打翻一人,抬脚踢飞一人,其余几人见陈御风威勐,均不敢上前。 邋邋陈御风扶着沈醉风走了几步,忽地驻足,将沈醉风背起,健步如飞,奔出宣王府。正奔行间,只听沈醉风在背上问道:“其他几个弟兄呢?”陈御风答道:“这几日宣王对我们风营大是疑心,将我们看得很紧,众人都走不脱,我今日恰好面见宣王,求他开恩放你,谁知他不允,我便偷偷潜至牢内,将你救出。” 邋邋沈醉风嘆了口气道:“那你怎么向宣王交待?”陈御风道:“我是回不去了,只得和你亡命江湖。”沈醉风嘆道:“为了我害你如此,我心中委实过意不去。”陈御风哈哈笑道:“既然是兄弟就别说这种话,宣王待属下如此,当真让人心寒。”沈醉风嗟嘆不已。 邋邋两人行了十余里,陈御风找来两匹马,叫沈醉风上马,两人并辔而行。二人不敢走大路,只拣小路而行。沈醉风有伤在身,加之腹中饥渴,浑身乏力,忽地摔下马来。陈御风急忙扶起,寻一人家暂歇。 邋邋当日在那人家住了一日,次日沈醉风疼痛难行,陈御风见他走不了,便让他在此休息,自己上街去买药。买药归后,为沈醉风敷药,沈醉风连日受创,伤口流脓,稍微一动,便疼痛难忍。药方敷上,只痛的他全身发抖,汗珠直落。 邋邋如此在那人家住了四五日,沈醉风伤口开始癒合,下床欲行。主人家乃是一对老夫妻,都劝沈醉风再将养几日,沈醉风执拗不过,只得又住了两日。 第9页 邋邋两日过后,沈醉风伤口已癒合大半,功力也已恢復了七八成。二人用过早饭后,便向二老辞行,二老苦留不住,只得放行。 其二 两人行了数里,陈御风忽道:“我忘却一事,去去便来。”当即拨马回头,向来路奔去。不一会,只见陈御风回来,沈醉风问道:“你去干什么的?”陈御风笑道:“没什么,走吧。”沈醉风心中犯疑,正待拍马而行,勐见陈御风身上有零星血迹,当下大惊,一把揪住陈御风问道:“你身上的血迹哪里来的?” 邋邋陈御风闻言,微微变色,旋即释道:“可能是你的血粘在我身上了。”沈醉风怒道:“你胡说,这血明明是新的,你为何骗我?”陈御风心下惶恐,仓皇道:“别管那么多了,我们赶路要紧。”沈醉风哼了一声,拍马而回,到了那老夫妻家门前下马。 邋邋陈御风唯恐沈醉风有失,也已赶到。沈醉风见门大开,走进屋内,但见那老夫妻早已横尸当场,此时还有鲜血不时从两人身下流出,汇聚在门槛下。 邋邋沈醉风大怒,回身喝道:“你为何杀他们?”陈御风道:“我要不杀他们,万一我们的行踪被他们泄露了怎么办?”沈醉风怒道:“那你就杀了他们?”陈御风道:“醉风,我们此时身处险地,要时刻留神,千万不可大意。”沈醉风怒道:“他俩于我有恩,你怎可杀害他们?”陈御风见他发怒,心下也觉后悔,当下劝道:“醉风,是我不对,我们赶路要紧,就将二老埋了吧。” 邋邋沈醉风见他认错,怒气渐平,遂与陈御风一起将二老埋葬,磕了几个头,上马离去。一路上沈醉风仍是忿恨,不和陈御风说话,陈御风软言苦劝良久,沈醉风方才释然。 邋邋二人行了数日,不觉已入山东境内。遥见山川巍峨,直入云霄。云燕盘旋在奇峰之上,鸟雀啾啁于汉霄之间。端的雄奇挺拔,高耸入云。 邋邋二人一路观赏风光,指指点点,谈笑风生,大有操纵天下,图画山川之意。旁人若是不知情,倒以为二人乃是一对好友,相约相伴,来此地游山玩水,品鑑风物。行至午时,不觉腹中飢饿,正见路旁有一家小茶摊。二人下马坐下,店家上来奉茶。二人胡乱点了些吃的,狼吞虎咽,风捲残云,霎时间,桌上杯盘狼藉。 邋邋正吃间,忽听有人歌道:“干坤一转丸,日月双飞箭。浮生梦一场,世事云千变。万里玉门关,七里钓鱼滩。晓日长安近,秋风蜀道难。休干,误杀英雄汉。看看,星星两鬓斑。” 邋邋二人抬眼看去,但见一儒生衣衫褴褛,纸扇轻摇,逍遥而来。沈醉风听他歌声中大有颓唐之意,见他也是一副落魄的样子,不禁说道:“这位先生,若是不弃,不妨过来喝杯清茶。”那儒生哈哈一笑,也不客气,坐下便叫上酒。店家堆笑道:“我这小店不卖酒。”那儒生道:“不妨,我自有酒吃。”说着,从腰间解下酒葫芦仰首便喝。 邋邋沈醉风见他仪态潇洒,不禁心折,笑问道:“敢问先生高姓大名?”那儒生喝罢,闻言一嘆。沈醉风听他嘆息中颇为惆怅,料想必然勾起儒生伤心的事,心下悔意顿生,陪话道:“恕在下失言,望勿见责。”那儒生忽看着沈醉风说道:“你为何认错?”沈醉风一愣,说道:“方才在下见先生嘆气,料想是在下一时失言,冒犯了先生。”儒生道:“你不就是问我姓名吗,哪里冒犯了?”沈醉风大是尴尬,只得笑道:“在下多心了。” 邋邋忽见那儒生手指着不远处一棵老树,说道:“你看那片叶子。”正说间,只见那树上悠悠落下一片叶子,在空中飘飘荡荡,如一叶扁舟在苍茫大海中随波浮沉,忽有一阵微风吹过,那片叶子蓦地被吹到远处。 邋邋那儒生笑道:“你可听说过‘闻一叶而知秋’吗?”沈醉风闻言,身子一震,忽地站起,躬身道:“原来先生便是人称‘一叶知秋’的叶知秋叶先生。”儒生哈哈一笑:“正是叶某。” 邋邋忽听陈御风道:“好像有官兵来了。”沈醉风回身一看,果见一队官兵正向这方走来。未及开口,陈御风道:“我去引开他们,明日在这里汇合。”沈醉风道:“太危险了。”陈御风笑道:“放心,我自有办法。”说罢,向那队官兵迎去。沈醉风见他向那官兵说了几句,忽然转身奔逃,那队官兵大声唿喝,拔刀便追,转眼间已没了踪影。 其三 沈醉风暗笑,又不禁担心陈御风的安危,面有忧色。只听叶知秋笑道:“你大可不必担心他,他定然能逃出追捕。”神醉风听他话中颇有深意,一时揣摸不出,索性不管,拱手道:“在下久闻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实是平生之幸。”叶知秋笑道:“蜗角虚名,何足挂齿。敢问足下大名。”沈醉风告道:“在下沈醉风。”叶知秋笑道:“好名字,让我想起了一曲沉醉东风。”沈醉风笑道:“贱名有辱尊耳。” 邋邋叶知秋笑道:“不需客气,沈兄倘若不弃,便随叶某回草舍共饮一杯。”沈醉风暗忖:“此人现在难分敌友,我是逃亡之人,不可太过亲信他人。亦且此人智谋颇深,倘若是敌,那就难以对付了。”一念及此,沈醉风拱手说道:“多蒙先生厚爱,在下尚有些俗事未了结,改日定当奉陪。”叶知秋笑道:“既然沈兄有事,那叶某也就不强求了。” 第10页 邋邋沈醉风心想:此人心思难辨,若是敌人,那绝对是个劲敌。当下点头告辞,方行了几步,又思忖道:“方才叶知秋听到陈御风对我说明日在此地相见,他若是敌,我们下落岂不是被他知晓?”他心下一紧,掉头欲寻叶知秋,岂知只几步间,叶知秋便已没了踪影。沈醉风更惊:“此人怎么那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现在已隐隐觉出叶知秋绝不简单:在自己逃亡的路上,而且是如此偏僻的一个小茶摊中,怎么会遇见闻名江湖的叶知秋,要知此人素来便喜欢和官府中人打交道,若说是巧合,那未免也巧的太不是时候了。 邋邋沈醉风一时思忖不出,索性不想,独自来附近一镇上闲逛,忽看见一家酒馆,自思已多日未饮酒,不禁嘴馋。走进酒馆内,跑堂伙计笑脸迎上,将沈醉风带到楼上一桌坐下,沈醉风叫了些酒,自斟自饮。 邋邋正喝间,忽听楼下有叫骂声传来,沈醉风pq声看去,但见楼下一乞丐正被酒馆伙计往门外赶,那乞丐赖在地上,就是不走,伙计破口大骂,对那乞丐拳打脚踢。沈醉风看不下去,喝道:“住手!”众人闻声住手,看向沈醉风,一脸迷茫。沈醉风问道:“你们为何毒打这个乞丐?”其中一个伙计道:“这乞丐过来骗吃骗喝,不打他他不会走的。”沈醉风笑道:“我看你们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走的。这样吧,你们给他些吃的,我来帮他付钱。”众伙计微微惊讶,点头道:“那好,我们就给他些吃的。” 邋邋沈醉风见那乞丐自始自终都没看自己一眼,心中奇怪,看他可怜,急忙下楼将他扶起。只见那乞丐一头乱髮遮住面目,看不出相貌,只余一双精光迸发的眼睛盯视着沈醉风。沈醉风被他瞧的大不自在,忽然,他发现乞丐的眼中有一抹笑意荡漾开来,仿佛是嘲弄,又仿佛是胜利的喜悦。 邋邋沈醉风暗叫不好,身子向后急退,一把闪亮的刀光已从自己胸前闪过。“嗤”的一声,沈醉风胸口衣衫被划出条大口子,胸口一道血线森然可见。 邋邋乞丐一刀未取敌命,第二刀又出,刀光一闪,直噼向沈醉风面门。沈醉风身形一闪,闪至桌后,桌子将二人隔开。乞丐刀身一沉,“咔嚓”一声,桌子被刀噼的粉碎,刀势未尽,直奔沈醉风而去。沈醉风得桌子阻挡刀势,一拳送出,正中乞丐胸口。 邋邋那乞丐退了数步,揉身再上,沈醉风怕他刀快,一拳击向他左肩,乞丐斜身出刀,削向沈醉风手臂。沈醉风忽地手掌一翻,拿住了乞丐手臂,将刀夺下。那乞丐急待挣扎,沈醉风刀架在他颈侧,怒道:“是不是宣王派你来的?”那乞丐毫不畏惧,冷道:“是又如何?”沈醉风冷哼一声,一刀划破乞丐咽喉,乞丐瘫倒在地捂住脖子,动了几下,便即殒命。 邋邋忽听一人抚掌贊道:“好功夫,不愧为宣王麾下的第一勇士。” 其一 沈醉风闻言一怔,侧目看去,但见墙角处一张桌前,一中年男子手捧香茗,正在细细品尝,神态悠闲至极。察觉沈醉风看来,那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茶碗,对着沈醉风微微一笑。 邋邋沈醉风神色微变,对那男子拱手笑道:“原来是戴总管,小弟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那男子回礼道:“不妨,今日能见到沈兄已属万幸,岂敢让沈兄远迎。”沈醉风眉头一轩,冷道:“总管不辞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戴总管哈哈一笑:“还不是为了见沈兄一面吗?”沈醉风哼了一声,冷冷道:“想不到要捉拿我沈醉风,竟然还要让锦衣卫大总管亲自劳驾,小弟当真是受宠若惊。既然锦衣卫已然出手了,不知东厂出动了没有?” 邋邋戴总管道:“那戴某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既然戴某亲临,应该也不需要东厂出手了吧。”沈醉风冷哼一声,心想:“姓戴的武功高强,若是动起手来,很难胜他,加之有锦衣卫高手暗中相助,决计难以逃脱。”正苦思脱身之策,戴总管似看出他心中所想,起身道:“沈兄若是识相的话,就跟我走,我保证绝不伤沈兄一根毛髮。” 邋邋沈醉风心下焦虑,暗忖道:“看姓戴的如此有恃无恐,必然是有备而来。锦衣卫向来由皇上直接管制,想必宝藏之事已然惊动了皇上。恐怕东厂中人也已出动,一个锦衣卫已然难以对付,再来个东厂,那自己委实难逃追捕。”思忖到此,他实无良策,左拳一晃,口中说道:“废话少说,沈某领教总管高招。”右掌勐然击向戴总管。 邋邋戴总管不料他猝然进攻,退开一步,左手带过沈醉风掌力,右拳如电击出,拳至中途,忽然拆分,一拳化二,二拳化四,四拳化八……如此反覆叠加,拳劲绵密如织。待到得沈醉风胸前,拳劲已然加至三十二重,如洪涛巨浪般向沈醉风汹涌而来。 邋邋沈醉风大惊,见对方拳劲既近且重,实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若是硬接,必然接不了如此多的拳头。正危急间,但见沈醉风忽而一笑,身形扭转,三十二道拳影倏忽并为一道,堪堪从沈醉风胸前击过,却只带到他的衣襟。 邋邋戴总管哈哈一笑道:“沈兄竟能识破我的这招‘叠浪’,实是让戴某刮目相看。”原来,戴总管方才所使的拳法名叫“捕风捉影拳”乃是其自创的一套拳法。此拳法全凭眩人耳目的拳影和幻像迷惑对手,若敌人被其所迷,必然遭拳劲所伤。方才戴总管的那招“叠浪”乃是“捕风捉影拳”中的一招,此招全凭重重拳影恫吓敌人。一拳甫出,拳影立时成倍递增,待得敌人眼花被吓,再一拳破敌。故而,所有拳影不过是假象,只是为了掩藏那随后的致命一拳。沈醉风瞧出其中关键,遂躲过了一击。 第11页 邋邋沈醉风稳住身形,笑道:“戴总管拳法精妙,小弟佩服。”戴总管笑容一敛,喝道:“再看我这招!”双拳齐出,如流星赶月般击向沈醉风面门。 邋邋这招双拳去势极快,沈醉风方一闻声,双拳已至面门,急忙仰身一倒,旋身避开。戴总管早已料到他如此避法,双拳趁势前送,仍攻沈醉风面门,而这拳势又与前番不同,左拳在前,右拳在后,然而双拳每前进三寸,双拳便交替位置。先时左拳在前,右拳在后,转而变为右拳在前,左拳在后。如此反覆直至沈醉风面门,仍復为左拳在前,右拳在后。沈醉风被他一轮左右变换的拳招弄的晕头转向,待看出其中名堂之时,戴总管左拳已至鼻尖,沈醉风欲待闪避已然不及,抬掌欲格,正被戴总管右拳赶上,勐击在肩头之上。 邋邋但听得一声闷响,沈醉风连退三步,左肩疼痛欲裂,急忙捂住肩头,头上汗水直流,脸露痛苦之色。戴总管嘿嘿笑道:“沈兄怎么样,我这招‘逐月’的滋味如何?”沈醉风冷哼一声,闭口不答。 邋邋戴总管见他不答,又道:“戴某下招叫‘落星’,还请沈兄品评。”说罢,高高跃起,双拳从天直落向沈醉风顶门。忽听哗啦一声巨响,酒馆一扇木门向戴总管飞来。戴总管一惊,右拳迎向木门,左拳仍向沈醉风击去。 邋邋木屑纷飞,木门被戴总管击的粉身碎骨,但听唿唿声响,第二面木门又至。戴总管急变左拳去势,勐然迎向那面飞来的木门,唿啦一声,木门尽碎,木屑纷纷而下。 邋邋戴总管一阵惊慌,掸去身上木屑,冷冷道:“魏公公既然来了,怎么不现身?”只听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笑道:“戴总管功力愈发精纯了。”传声处乃是门外,只见一蓝衣白面人缓缓走入酒馆内,看着戴总管,眼神极是阴翳。 其二 戴总管冷道:“魏公公,不知方才举措是何用意?”魏公公尖声道:“我是为皇上效命的人,哪敢有什么用意呀,不知戴总管所言何意?”戴总管神色愈加冰冷,哼道:“魏公公,既然你我同为皇上效命,理当团结一致,共拿逃犯。岂可同室干戈,自相残杀?”魏公公笑道:“戴总管不必激动,魏某并未有与戴总管动手之意。”戴总管问道:“那公公方才何意?” 邋邋魏公公笑道:“我前日奉皇上之命,前来捉拿逃犯沈醉风。皇命难为啊,还望总管成全。”戴总管道:“戴某亦是受皇上所命,前来捉拿沈醉风,公公为何相阻?”魏公公笑道:“皇上只是派我东厂去捉拿沈醉风,并未说锦衣卫也已出动。既然是皇上任命,我就得亲手将沈醉风捉拿归案,望戴总管勿要阻拦。” 邋邋戴总管脸色一寒,冷冷道:“看来魏公公今日定要与锦衣卫为难了。”魏公公呵呵笑道:“我岂敢乱了法度,只是皇上有命,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哪敢有违?”戴总管冷笑道:“魏公公果然忠心耿耿,让戴某心中好生惭愧。”魏公公冷哼一声,看着沈醉风,眼神复杂难辨,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邋邋沈醉风见两人争锋相对,自己大可乘机夺路而逃。他在朝廷中生活了多年,对朝中的尔虞我诈再也清楚不过,东厂和锦衣卫虽然都为皇上办事,这两个组织表面上安安份份,井水不犯河水,但实则早已明争暗斗多年。锦衣卫初建之时,东厂尚未建立,那时的锦衣卫可谓风光无限,人人皆畏。而后建立了东厂,东厂太监比锦衣卫更得势,他们受到皇帝的高度信任,从而获得大权,将锦衣卫压制的喘不过气来。是以,锦衣卫对东厂恨之入骨,而东厂也想利用自身的实力和威信将锦衣卫挤垮。两个组织如水火般难以相溶,虽少有什么大规模的交锋,但组织中的人物动手挑衅对方,却是常有之事。 邋邋沈醉风见两人神色,已知一场干戈在所难免,心下一喜,已想出逃脱之法。但听戴总管冷道:“沈醉风先由戴某发现,自然由戴某带走了。”说着,右手便向沈醉风手腕抓来。沈醉风方要躲闪,忽觉眼前人影一晃,魏公公已然欺至近前,向戴总管一掌拍去。 邋邋戴总管料到魏公公必然阻拦,反手挥出一拳,拳劲四散,漫天而落,乃是一招“星雨”。魏公公双掌一圈,掌力与拳劲相触,漫天劲力尽散,消弭无形。 邋邋戴总管退开两步,怒道:“魏公公今日是成心找茬了。”魏公公嘿然一笑,不置可否。戴总管心头怒起,运劲于双臂,“捕风捉影拳”虚实相生,拳劲四散奔腾,向魏公公唿啸而来。 邋邋魏公公掌法诡异,忽而阳刚,忽而阴柔,忽而雄奇奔放,忽而灵动秀美,不论对方掌力虚实,尽皆对之。不一时,两人拆了二十余招,难分高下。戴总管拳法愈发难辨,时而九实一虚,往往又变九虚一实,魏公公见招而拆,丝毫不落下风。又拆了十余招,二人四周桌椅已然尽碎,碗筷碎裂的、断折的,噼里啪啦直响。酒馆客人、老闆、伙计早已不知踪影,街上百姓听见酒馆内动静,纷纷跑来观看,见两人打的激烈,恐误伤自身,也早已一熘烟的跑散。 邋邋沈醉风见两人相斗正酣,正欲越窗而逃,一走了之。忽听一声巨响,只见魏公公身子如箭向酒馆外射出,落在街心,转身便走。戴总管喝道:“休走!”嗖的一声,电般掠出。 第12页 邋邋沈醉风暗笑道:“两个只顾争斗,倒便宜了我。”想着,跳出窗外,一路狂奔。 邋邋沈醉风也不知该往哪走,只是狂奔不止,生怕两人去而復来,自己以一敌二,绝不是对手。他不知穿过了多少条街道,多少条巷陌,累的快喘不过气来了,他倚着墙角休息了一会,顺便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发觉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跑出了城镇。四周乃是一望无垠的旷野,自己身后所靠的乃是一面倾颓的土墙,斑驳陆离,地上满是乱石杂草,尽显岁月的沧桑。 邋邋忽听哗哗声响,沈醉风举目望去,不禁吓了一跳。遥见前方一大片杉树林,茫茫连天。上有白云飘遥过,下有碧草绿荫托,这么一大片的杉树林横亘眼前,感觉甚是突兀。 邋邋沈醉风想也不想,直冲向那片树林。不一时便赶到,但见林中水汽飘渺,仿若仙境。又不时有裊裊烟雾从林中升腾而起,于半空飘散。沈醉风一时颇为踌躇,不知该不该入林。 其三 忽听身后有声音传来,那声音古怪至极,时而清脆,时而沉闷,时而如婴儿啼哭,时而如雏凤哀鸣……种种怪声又纠结成一张张强烈刺耳的声网将沈醉风包裹其中,欲出不能。沈醉风心惊无比,急运内力欲要与那声音相抗衡,哪知他越是用力,那张声网便收的越紧,声音也就加倍的刺耳。沈醉风头昏脑胀,双耳嗡嗡乱响,似有千万只蚊虫在耳边徘徊,却又挥之不去。沈醉风痛苦异常,欲要充耳不闻,却也无用。无奈之下,急钻入林中。 邋邋说来也奇怪,沈醉风方钻入林中,那声音便消失了,陡然间像换了一个世界一般,沈醉风只觉前所未有的宁静,他倚着一棵杉树,颓然坐倒在地。 邋邋沈醉风潜运内力,但觉方才那声音已将自己内力消磨殆尽,回復了二个时辰方才復原。沈醉风缓缓起身,抬头看天,但见早已入夜,月光柔和,从杉林间流泻而下,在地上留下斑驳的碎影,仿佛是被砸碎的琼玉。故而林中并不显得多么黑暗,反而还有一种出奇的光明。但饶是如此,身处这片杉树林中,仍然使沈醉风有种诡异莫测的感觉。 邋邋沈醉风回顾身后,大吃一惊。但见身后黝黑一片,一丝光亮也无,仿佛世上的光芒永远也照耀不到那里。沈醉风心想:“同处一地,两处怎的会有如此大的区别?”他心中大惊,不禁对这片树林心生畏惧。回身走了数步,前方不时有月光照下,如一根根光柱,直立林中。沈醉风心想:“这里甚是明亮,而外面却黑暗难辨,委实奇怪。” 邋邋他不知林中虚实,凝神前行,又行了十来步,隐隐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沈醉风急回头看时,只见身后与前路无异,满地的光斑,远处的林外仍旧是那般黑暗,与身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沈醉风忖道:“此处诡异莫测,说不定有什么勐兽毒虫,若是此时追兵前来,委实难防。”正思忖间,忽有微风徐来,吹的树梢枝叶直响,隐隐有波涛之声。沈醉风暗暗称奇:“不过是阵微风,怎的会有这么大的动静?”不禁疑窦丛生,环顾四周,却殊无变化。 邋邋正待前行,忽觉耳边有一道微小的声音缓缓响起,如潜蚊悲吟,继而那声音变得清越响亮,如金戈交鸣,直入云霄,响遏行云。沈醉风已知敌人入林,不敢怠慢,腾身跃起,立在一根树梢之上。那声音忽远忽近,忽高忽低,忽而沉闷,忽而高亢,忽而嘈嘈切切,忽而叮叮噹噹,总之变化无方,难寻踪迹。 邋邋沈醉风施展轻身功夫,在树梢上腾挪纵跃,杉树梢既细且短,沈醉风轻功绝佳,往来纵跃,宛如凌波仙子,潇洒飘逸。杉树极高,笔直参天,沈醉风尽力往高处奔走,俯瞰地势。正奔行间,沈醉风忽觉刺眼,但见阳光灿烂,身遭事物尽能看清。沈醉风大感错愕,抬头看天,只见黝黑如故,仍能透过枝叶间看见皎洁月色。沈醉风大惊之下,险些从数上栽下,急忙稳住身形,轻身跃下枝头。 邋邋他脚方一落地,身遭景物又变,一棵棵参天巨杉变为身披铁甲的朝廷侍卫,向沈醉风围聚而来。亦且那声音仍然萦绕耳边,愈加勐烈,如炸雷般不时在沈醉风耳边炸响。 邋邋沈醉风几欲站立不稳,倒退几步,以手扶着一棵杉树而立,勐觉杉树触手冰凉,沈醉风侧目看去,但见一个铁甲侍卫正对他怒目而视。沈醉风大惊跳开,那侍卫手持巨剑,大吼一声,一剑向沈醉风当头噼落。沈醉风翻身躲开,身后又有数名铁甲人持剑扑来。沈醉风击了数掌,但觉铁甲人坚硬异常,遂不敢再击,寻隙躲闪。但铁甲人实在太多,不一时,便已将沈醉风重重包围。沈醉风暗道:“难道我今日要死在此地?” 邋邋正思间,四周幻想忽然尽皆消失,恢復原样,杉树仍是杉树,黑夜仍是黑夜,好像从来没变化过一样。沈醉风心有余悸,不觉冷汗直冒,却又不禁心生疑惑:“究竟是此处原本如此诡异,还是敌人暗中作祟?”正疑虑间,忽听一个怪声哈哈笑道:“沈兄,我的摄魂魔音阵滋味如何?” 邋邋沈醉风闻言微微释然,想道:“看来一切都是此人在作怪,既然是人,那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当即朗声道:“足下为何躲躲藏藏,不现身相见?”只听那人道:“沈兄武功高强,区区岂敢随意现身?”他说话声飘飘荡荡,忽东忽西,难辨方向。沈醉风大声道:“足下敢与沈某公平比试一场吗?”那人嘿嘿怪笑道:“论武功我不是沈兄对手,只有这摄魂魔音阵才能困得沈兄一时。” 第13页 邋邋沈醉风冷笑道:“足下以为就凭此阵就能困住沈某吗?”那人笑道:“沈兄不妨一试。”沈醉风暗暗从树上扒下一快树皮,认准对方声音方向,“嗖”的一声,树皮激射而出,直向一棵杉树枝头飞去。但听得一声轻响,那树皮消失不见。沈醉风冷笑一声,朝那方向飞身纵去。 邋邋只听那人怪笑道:“沈兄先来试试‘万箭魔音’如何?”话音方落,怪声又起,沈醉风耳中嗡嗡乱鸣,眼前景物忽生变化。所有杉树尽变成一根根飞箭,箭头尽皆指向沈醉风胸口。怪声铿然一响,万箭齐发,如雨点般射向沈醉风。 其一 沈醉风凝神静气,双眼注视着飞箭的来向,隐隐发觉在万箭的来处,有一黑色的小洞,杉树像是被那黑洞吸收进去,再化为飞箭射出。沈醉风心想:“莫非那黑洞便是魔阵的阵眼?”此时已是千钧一髮之际,容不得半点分神,沈醉风一念及此,哪容细想,从地上捡起一快碎石,便向那黑洞射去。 邋邋此时四周飞箭已将及身,哪知碎石射入黑洞之后,飞箭尽皆消失,化为乌有。在眼前的仍是杉树,毫无变化。沈醉风冷笑道:“雕虫小技,何足道哉。” 邋邋只听那人怪笑道:“沈兄果然聪明,破了我的‘万箭魔音’不过这只不过是个小阵,厉害的还在后头。”沈醉风心惊:“方才那‘万箭魔音’已然如此难破,若是尚有更厉害的阵法,那当如何破解。”他方才破得“万箭魔音”是因为发现了魔阵的阵眼,破的可谓侥倖,而“万箭魔音”不过是那人所有魔阵当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小阵。若是换阵,沈醉风就未必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邋邋沈醉风深明其中道理,但他素来越强则强,决不愿示弱,闻言只大声道:“足下有何神技,尽管放马过来。”那人嘿嘿笑道:“沈兄仍要垂死挣扎,那在下就得罪了。”说罢,魔音又起。霎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杉树活动起来,绕着沈醉风不住旋转。 邋邋沈醉风忽然叫道:“且慢!”那人闻言收阵,笑道:“怎么了,沈兄求饶了?”沈醉风道:“足下是否便是苗疆楚家寨三魔中的楚音?”只听那人笑道:“沈兄终于猜到我的身份了。不错,我便是阵魔楚音!”沈醉风心下一凛,他曾听闻苗疆有一个楚家寨,寨中有三兄弟,被当地人称之为“三魔”。之所以叫他们为“三魔”,不仅是因为他们行事乖张邪恶,亦且武功诡异妖邪。这个阵魔楚音便是其中之一,他素以阵法诡异着称,他喜将人先以各种魔阵困住,再配以摄魂魔音,扰乱对手意识,故而凡是被他魔阵所困之人,很少有能逃脱的;还有一人叫“刀魔楚恨刀”,此人刀法奇绝,苗疆无人能敌,据说凡是与他对敌之人,从没有一人能活下来;还有一人叫“腿魔楚破风”,腿法高妙,能破风裂石,也是苗疆此道第一高手。 邋邋沈醉风想到对手身份,哈哈笑道:“想不到名震江湖的楚家三魔,也甘愿做朝廷的鹰犬,受人摆布。”只听楚音笑道:“我楚音乃是识时务之人,当今朝廷实力遍及天下,与之相抗,徒伤性命,倒不如投之,坐享富贵。”沈醉风冷笑道:“坐享富贵?想的倒美,我素来听闻楚家三魔乃是苗疆不世出的英雄豪杰,想不到却也不过是贪图富贵的势力之徒。”楚音也不生气,嘿嘿笑道:“沈兄说那么多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罢了,若是沈兄此时束手投降,我一定恳请朝廷免你一死。”沈醉风道:“你是谁的手下?”楚音笑道:“同是为朝廷效力,在谁的手下不都一样。”沈醉风冷笑道:“莫非你不知如今朝廷明争暗斗的现状?” 邋邋楚音道:“知道又如何,我既然屈身于人下,哪管的了这许多?”沈醉风冷道:“好一个尽忠职守的奴才。”楚音闻言,沉默良久,笑道:“宣王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沈兄是想做人还是做尸?”沈醉风冷笑道:“原来是宣王的狗,那就别怪沈某下手狠毒了。”一掌击出,正中身侧一棵杉树树干。他这掌掌力雄浑,树干“咔嚓”一声便即断折。但听空中有衣袂破空之声,沈醉风听得真切,腾身而起,连噼数掌,掌力于半空炸开,乃是家传的“裂空掌”。 邋邋原来,沈醉风方才一直引诱楚音说话,正是想判断出楚音的方位。沈醉风知楚音声音飘忽不定,难以捕捉。但几番对话下来,已发觉楚音话音总是从身侧杉树之上飘过,故而沈醉风判断楚音说话之时必然身处那棵杉树之上,或是在树附近。遂即一掌断树,将楚音落脚之地破坏。 邋邋果不其然,楚音见树断折,无处落脚,欲要再换地方,却被沈醉风连出数掌所阻。要知楚音以魔阵着称于江湖,于武功一道却并不在行。见沈醉风掌力兇勐,不禁惊慌失措。 邋邋沈醉风噼出几招裂空掌力之后,已然看见楚音身影,便施展轻功,踏着树梢而行,追逐楚音。楚音几次欲要使出摄魂魔音阵法,但沈醉风追逼甚紧,无暇布阵,不禁暗暗叫苦。 邋邋但见树梢上两条人影往来如梭,树枝如跳舞般在空中摇摆不定。二人如此你追我赶,不觉已渐渐天明。阳光从枝头照下,林中立时明亮了许多。 第14页 邋邋沈醉风暗喜道:“天亮了,看你还往哪里躲。”忽听一声响,一黑袍人于空坠下,趴在地上动也不动。沈醉风笑道:“楚音,还不起来。”那黑袍人身子抖动两下,挣扎起身,看着沈醉风道:“论武功我不是你对手,你敢破我阵法吗?”沈醉风此时才看清楚音相貌,但觉他面色发灰,似有病态,两眼混浊,若有实质。整个人给人一种疲惫颓废的感觉。 邋邋沈醉风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论阵法我不是你对手,你敢和我比试武功吗?”楚音怪笑道:“比武功就比武功。”宽袖一挥,阳光忽然尽失,化为无边黑夜。沈醉风笑道:“又来这套。”遂凝神屏息,静察楚音动向。 其二 忽听几声干咳,沈醉风心头一动:“难道还有敌人?”正思虑间,黑暗復明,阳光又现。只听得微微的脚步声响起,由远至近,缓缓而来。沈醉风pq声看去,但见远处杉树间走出一耆年老者。沈醉风见他来的蹊跷,心头疑云大起,正待说话,却听楚音喝道:“兀那老汉,你是何人,怎敢破坏我的阵法?”沈醉风暗暗心惊:“这老汉看起来毫不起眼,莫非竟是武林前辈吗?”只见那老者此时已然走到沈醉风近前,但见他头髮花白,人却颇为精神,尤其是双眼炯炯有神。沈醉风只觉他看似平常,骨子里却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威严。 邋邋只听那老人道:“老夫从不和站在树上的人说话。”楚音嘿嘿怪笑:“老汉,那你说说我是站在那棵树上的?”老者冷道:“就你这点伎俩也想瞒过老夫。”他眼中神光忽涨,身子忽然消失,但听得空中“嗤嗤”几声轻响,枝碎叶散,一人从天而落,摔在地上,动弹不得。沈醉风瞧出是楚音,心下暗惊:“楚音身形如此难辨,这老汉竟然立时就能判断而出,亦且出手准确,当真是高手。”他心中忧喜参半,拱手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那老者看了沈醉风一眼,忽然身子一震,似乎想起什么,颤声道:“你……你是,醉风?”沈醉风亦是一震,走到光亮处,细瞧那老者,勐然神色大变,悲声道:“秦爷爷!”老者亦是悲伤,抚摸着沈醉风脸道:“醉风,你还好吧?”沈醉风哭道:“我很好,秦爷爷你怎么会在这?”秦爷爷道:“我自从离开沈家之后,便隐居于此。” 邋邋原来,这个老者名叫秦鸣,乃是沈家当年的老僕,后来沈醉风的父亲沈飞龙,被宣王杀害之后,他见此地隐蔽,人迹罕至,便隐居下来,直到今日遇见了沈醉风。楚音见二人相聚正欢,暗布摄魂魔音阵,将二人困入其中。 邋邋沈醉风怒道:“楚音,你竟然偷袭。”楚音嘿嘿笑道:“兵不厌诈。”秦鸣冷笑道:“凭此微末的伎俩,也想困住我秦鸣。”说罢,叫沈醉风退开,双手裹在衣袖中挥出,绕身挥了一圈,劲力遍布身遭数尺方圆。但听得几声衣帛碎裂之声,秦鸣退开一步,楚音从天落下,摔在秦鸣脚边。 邋邋秦鸣看着楚音冷笑道:“这种小阵不过举手而破,你自以为藏于我身侧便能偷袭于我,当真是自不量力。”原来楚音暗布魔阵,迷惑住二人眼目,再隐于秦鸣身遭,以便暗中偷袭。却不料被秦鸣识破,伤了自身。 邋邋楚音冷笑一声:“足下敢再破我一阵吗?”秦鸣冷笑道:“凭你还不配与老夫交手。”楚音怒喝一声,向秦鸣扑去。秦鸣也不避让,衣袖一挥,嗤嗤声响,楚音倒地而亡,脑门上有三个小洞,不住流出红白之物。 邋邋沈醉风见秦鸣一招便击毙楚音,心头大震,笑道:“秦爷爷真是好功夫。”秦鸣笑道:“醉风,我俩多年未见,你随我回家住几日吧。”沈醉风点头道:“好。”秦鸣大喜,便带沈醉风穿林而行,走进杉林深处。 其三 沈醉风见秦鸣一招便击毙楚音,心头大震,笑道:“秦爷爷真是好功夫。”秦鸣笑道:“醉风,我俩多年未见,你随我回家住几日吧。”沈醉风点头道:“好。”秦鸣大喜,便带沈醉风穿林而行,走进杉林深处。 邋邋二人行了约莫一里路程,眼前忽然出现一片空地,沈醉风指道:“这里怎么会有一片空地?”秦鸣笑道:“这里原本也全是杉树的,我来了之后,便将杉树砍掉,遂有了这片空地。”沈醉风笑道:“想不到如此茂密的杉林中,还有这片空地。”两人便走便聊,不一会来到一间木屋之前。这木屋全有杉木搭成,杉木素来平直,乃是建屋良材。故而,这间简陋的木屋看上去仍然给人一种方正宽敞的感觉。 邋邋秦鸣笑道:“这便是我的房子了。”沈醉风盯着木屋看了良久,忽而笑道:“秦爷爷当真会享清福,竟然找到这么一个韬晦之所,当真令人艷羡啊。”秦鸣笑道:“别耍嘴皮子,进去看看吧。”沈醉风走进屋内,但见屋内陈设简单,一张茶几,几条凳子,一张床铺,床上横着一架古琴,颇有古韵。 邋邋秦鸣笑了笑:“怎么样,虽然简陋了点,不过还能住人。”沈醉风笑道:“我也想退出江湖,陪秦爷爷住在这里了。”秦鸣道:“那你就过来陪我住就是了。”沈醉风忽然长嘆一声,说道:“不是我不想留下来,而是父亲大仇未报,我还不能就此放弃。”秦鸣沉默良久,指了指茶几边的凳子,示意沈醉风坐下。沈醉风遂坐下,看着秦鸣,心中思绪万千,既有重逢后的喜悦,亦有回首往事的感嘆。 第15页 邋邋只听秦鸣开口道:“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沈醉风道:“自从秦爷爷走后,我便孤身一人浪迹江湖,风餐露宿。但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为父报仇,终于有一天,我在京城看到告示说朝廷要选拔武功高强之人,训练成大内侍卫。我便想加入朝廷,更有机会接近宣王,因此,我便揭了告示,加入了大内侍卫的选拔。我用家传的武功很快便脱颖而出,被朝廷选中,得到了面圣的机会。可哪知我见的不是皇上,而是宣王。后来我才得知,这不过是宣王假借朝廷招募大内侍卫的幌子,来建立一批为自己效命的组织。我当时大喜过望,以为为父报仇的希望更大了,可宣王府戒备森严,我几次想去刺杀宣王,均是无功而返。前几日我得到了一次绝好的机会,可哪知宣王早已暗伏高手在侧,我被他抓住,关入地牢,幸得一好友所救,才逃亡至此。” 邋邋秦鸣听罢,嘆了口气道:“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沈醉风道:“只要能为父报仇,再苦我也不怕。”秦鸣听得心中一酸,苦笑一声,道:“你说你这次刺杀宣王的时候,宣王已事先埋伏了高手。莫非他早知你会来刺杀他吗?”沈醉风点头道:“不错,宣王这个人老奸巨滑。他当年派了一人在我们沈家做卧底,窥视我和爹的行踪。”秦鸣脸色微变,问道:“你可知道是谁吗?”沈醉风摇头道:“知道就好了。我要是找到他,定然将他碎尸万段。”秦鸣道:“不可冲动,抓到他要问出你爹的死因。” 邋邋沈醉风笑道:“不用了,宣王已将我爹的死因告诉我了。”秦鸣惊道:“他怎么会告诉你爹死因,难道他不怕你报仇吗?”沈醉风道:“宣王狡猾异常,想杀了他谈何容易,所以他根本毫不担心我会杀了他。”秦鸣沉吟道:“宣王这个人果然难以揣度。”沈醉风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出宣王安排在我家的卧底。秦爷爷你可有什么人选吗?”秦鸣思索半晌,忽然脱口道:“是他!” 邋邋沈醉风急切的问道:“你说是谁?”秦鸣道:“是碎影剑唐淼。”沈醉风疑惑道:“碎影剑唐淼是什么人?”秦鸣道:“他就是那个哑老头。”沈醉风失声道:“竟然是他,想不到这个哑巴竟然就是那个卧底,可秦爷爷是怎么看出来的?”秦鸣道:“我几次见他在你和老爷的房间外面鬼鬼祟祟的,有一次看见他和朝廷中人来往,当时我倒没起什么疑心,现在想想,他是最可疑的。”沈醉风恨声道:“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爹爹看他可怜,对他不错,可想不到他却恩将仇报。我若不杀了他,如何有脸苟活于世?” 邋邋秦鸣道:“这些事暂且不说了,你还没吃饭吧。”沈醉风今日只顾逃命,从酒馆出来后,便没吃没喝,此时听秦鸣说起,不觉腹中飢饿,口干舌燥。秦鸣见他模样,笑道:“我给你弄些吃的吧。”沈醉风笑着点头,秦鸣出了木屋,不一时,手上端着饭菜进来,沈醉风飢饿已久,看着饭菜,食指大动,登时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其一 须臾饭罢,秦鸣让沈醉风上床休息,沈醉风也已疲倦,不一时便酣然入睡。 邋邋这一觉直睡到黄昏方醒,沈醉风起床走出木屋外,遥见天边晚霞似火,锦绣斑斓。沈醉风心有所动,丹田内内力奔腾不息,便使出一套掌法,于空地上自演自练。霎时间,数十掌已过,沈醉风使得愈发兴起,掌法渐已不拘泥于常形,昭昭如日月之明,离离若星辰之行,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有如仙人一般。 邋邋“好掌法!”忽听秦鸣贊道,“这是你家传的三十六路凌波掌法吧。”沈醉风见秦鸣夸奖自己,心中一喜,当即笑道:“秦爷爷怎么知是我家传掌法?”秦鸣道:“我当年看过你爹爹使过这套掌法的,他和我说这是你们沈家世代相传的掌法。”沈醉风点头道:“秦爷爷,你说这套掌法如何?” 邋邋秦鸣微微笑道:“若是单从掌法美观来看,凌波掌法的确算是数一数二的好掌法,不过要是从实战上来说嘛——”他忽然一顿,看了看沈醉风。沈醉风会意,笑道:“秦爷爷但说无妨。”秦鸣笑道:“从实战上来看,凌波掌法未免有些华而不实。” 邋邋沈醉风沉吟良久,点头道:“秦爷爷说的在理。我也觉得这套掌法虽然好看,可若是用在临敌对阵,却没多大用处。”秦鸣点头笑道:“你能看出来也算不错。既然我们这次有缘重逢,秦爷爷便教你一套功夫如何?”沈醉风闻言大喜,暗忖道:“秦爷爷武功卓绝,我若是能从他那里学个一招半式,那大仇就得报了。”他越想越高兴,大喜道:“秦爷爷你教我什么功夫?” 邋邋秦鸣笑道:“你想学什么功夫?”沈醉风笑道:“只要是秦爷爷教的我都学。”秦鸣哈哈大笑,说道:“先让我试试你的功力。”说罢,一掌推出。 邋邋沈醉风知秦鸣是要是自己功力,见他掌来,正要闪躲,勐觉秦鸣这一掌看似来的缓慢,但自己往任何方向躲均在他掌力笼罩之下。沈醉风不禁骇然,只得咬牙硬接秦鸣掌力。秦鸣微微一笑,手掌忽晃,一掌搭在沈醉风手臂之上。沈醉风欲要运劲弹开他手掌,只觉对方掌心中有一道奇怪的劲力,竟压着自己的内力,几次运劲均被压制,不禁憋的满脸通红,头晕眼花。 第16页 邋邋秦鸣见他模样,微微一笑,掌力忽撤,沈醉风倒退两步,贊道:“秦爷爷好功夫。”秦鸣道:“你的内力虽然不差,但若想达到一流高手的境界还差的远呢。”沈醉风笑道:“我本来就不想达到一流高手的境界,只想为父报仇。”秦鸣哼了一声,道:“我秦鸣教出来的徒弟岂会达不到一流高手的境界。再说你要为父报仇,总得把武功练好吧。”沈醉风沉默片刻,皱眉道:“那难道我要再过个十几二十年才能为父报仇吗?”秦鸣笑道:“要不了那么久,以你的资质,只要肯下功夫,不出五年,便能达到一流高手的境界。” 邋邋沈醉风喜道:“秦爷爷说的是真的吗?”秦鸣道:“我秦鸣岂会看错人。”沈醉风闻言大喜,他自从父亲死后,便勤练武功,唯一的目的便是要为父报仇。对沈醉风来说,练好武功只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报仇,除此之外,他却没有任何与别人攀比武功之心。而今日听知自己于练武一道资质甚高,心中除了知道自己能报仇的希望更大之外,竟隐隐有一种攀登武学高峰的激动心情。 其二 只听秦鸣又道:“你可知爷爷这些年来隐居在此都干什么的吗?”沈醉风笑道:“自然是专研武学。”秦鸣点头道:“不错。不过,我还做一件事,你可知是什么事吗?”沈醉风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秦鸣笑道:“弹琴。”沈醉风勐然想起木屋中床上的那面古琴,一拍额头,恍然道:“我当时看到那面古琴是便觉得奇怪,秦爷爷什么时候弹起琴来了?”秦鸣笑道:“我弹琴可不是为了消遣,而是于琴中悟出了一套武功。” 邋邋沈醉风奇道:“弹琴能悟出什么功夫?”秦鸣道:“弹琴虽然有失大气,为学武之人所不齿。不过琴中却蕴含了无限的武学道理,非凡夫俗子所能领会。”沈醉风好奇心大起,问道:“琴中有什么武学道理?”秦鸣笑道:“你别着急,且听我抚一曲。”说着走进木屋中,拿出那面古琴来。 邋邋秦鸣叫沈醉风坐在地上,自己也盘坐于地,横琴于膝,十指跳动,琴声立时流泻而出,如高山流水,让人心旷神怡。 邋邋沈醉风初时听了还好,渐渐的随着琴声的弹出,勐觉丹田中内息跳动不安,如要破体而出。沈醉风大惊,急运气欲要抚平那股跳动的气息。可哪知内力竟然不受自己控制,随那琴声忽高忽低,时而安静,时而跳跃,总之自己无法驾驭。沈醉风又试着运气,仍觉内力不受自己支配,于丹田内横冲直撞,仿佛是一只瞎了眼的勐兽,狂躁不安。 邋邋沈醉风只觉难受异常,但却无可奈何,索性由那内息自行跳动。如此不理不管的过了半晌,秦鸣仍在抚琴,身心似已完全投入进了琴声之中。沈醉风也听得入神,忽然觉得内力又起了变化:但觉一股气息从丹田而上,经过“章门穴”、“期门穴”、“中庭穴”、再经“廉泉穴”直达“百会穴”。如此循环往返的转了七周,沈醉风胸口如要裂开,遂大唿一声,吐出一口浊气,只觉从未有过的清爽舒适,四肢百骸也舒坦了许多。 邋邋秦鸣似乎也被他这一喊惊觉,看了看沈醉风,笑道:“怎么样,有什么感觉?”沈醉风唿了口气道:“我感觉内力不受自己控制了。”秦鸣笑道:“你方才的那一声喊,说明了你的内功又精进了一分。”沈醉风闻言,微感错愕,暗运内力,觉得内息恢復往常,不过却比以前要更浑厚了一层,心知内功已然大近,大喜道:“秦爷爷,这琴声果然非比寻常。我的内力被它一带,竟然强了几分。” 邋邋秦鸣道:“不错,这是我于琴中悟出的一套修炼内功的法门,以我的琴声练气,内功精进极快,一年胜过常人两三年功力。”沈醉风道:“那秦爷爷的功力岂不是已然天下第一了。”秦鸣摇头道:“我以琴声修炼内功,虽比常人要快,但要说已达天下第一的地步,却是未必。”沈醉风奇道:“难道这世上还有人的武功比爷爷还高吗?”秦鸣忽嘆了口气,悠悠道:“还有一人,我至今还没有把握胜他。” 邋邋神醉风心惊,暗想道:“秦爷爷此时武功已至此地步,想不到有人武功比他还高,那人会是何等模样。”只听秦鸣又道:“我还于琴中悟出了一套剑法,我把它传授给你吧。” 邋邋沈醉风笑道:“秦爷爷的剑法我向来佩服,能学到那我岂不是天下无敌了?”秦鸣被他一贊,心中极是受用,哈哈笑道:“你可知我今日杀楚音时用的是什么武功吗?”沈醉风回想起楚音死时的惨状,不禁心颤,摇头道:“当时秦爷爷出手太快,我并未看清。”秦鸣道:“不错,这套武功便以凌厉为第一要旨,要攻敌之不备,方能一击奏效。其实不仅是这套武功,但凡世间武学都大抵如此。”沈醉风点头道:“秦爷爷说的是,不知这套武功叫什么。” 邋邋秦鸣忽然得意道:“这便是我方才和你说过的,我于琴中悟出的一套剑法。”沈醉风奇道:“但我并未见爷爷拿剑啊。”秦鸣笑道:“我这套剑法名为剑法,实为指法。剑气全由指间而出,胜过世间一切剑法。”沈醉风笑道:“那么玄乎,手指岂能代剑?”秦鸣正色道:“当武功练到高深处,便可将世间万物化于指掌间,又岂会拘泥于兵刃,为其束缚?” 第17页 邋邋沈醉风笑道:“想必爷爷武功已然臻于化境。”秦鸣眉头一皱,不耐道:“别油嘴了,今日天色已晚,你且吃饭歇息,明日一早便随我练功。”沈醉风本想让秦鸣今日便传授武功,但瞧出秦鸣不许之意,加之天色已晚,遂罢了念头,回屋用饭。饭罢,沈醉风毫无倦意,出屋见秦鸣靠着一棵杉树坐着,已然睡着。 邋邋沈醉风见秦鸣睡容,不禁心中微微酸楚,回忆前尘往事,母亲早亡,父亲惨死,自己孤苦伶仃,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秦鸣了。他看着眼前的老人,心中又是喜悦又是悲伤,只愿就此退出江湖,与秦鸣过着自在逍遥的日子。 邋邋他这一念头在心中稍纵即逝,暗暗警醒自己:“父仇不共戴天,不可不报。”沈醉风不愿拂逆秦鸣之意,遂回屋上床,在床上辗转反侧,竟一夜未眠。 其三 第二日一早,秦鸣便进屋叫沈醉风起床,沈醉风笑道:“爷爷起点真早。”秦鸣看了沈醉风一眼,问道:“你昨晚一夜没睡吗?”沈醉风闻言吓了一跳,暗想:“莫非昨晚秦爷爷一直在观察我?”口上却说道:“怎么会呢,我昨晚困的很,倒床便睡着了。”秦鸣冷笑道:“你这话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你秦爷爷。我听你气息不畅,便知你昨晚一夜没睡。” 邋邋沈醉风心知瞒不过秦鸣,呵呵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秦爷爷。”秦鸣正色道:“习武之人切记要平心静气,不可胡思乱想,否则走火入魔可不是闹着玩的。”沈醉风点头道:“爷爷教训的是。”秦鸣微笑道:“今日我便教你这套‘五音剑法’。你须得用心修习,以你的才智,假以时日,必然能成为一代宗师。” 邋邋沈醉风喜道:“还请爷爷指点。”秦鸣微微一笑,说道:“‘五音剑法’乃是我一日抚琴时,从乐声五音中悟出而来。不知你是否深明乐理?”沈醉风摇头道:“我只是粗通音律,恐怕难以明了。”秦鸣道:“不妨,你听我细细说来。音律五音分为‘宫商角徵羽’,尚有‘变徵’、‘宫变’暂且不谈。‘宫’音为五音之主、五音之君,统帅众音。古人云:‘宫属土,君之象。’是以,宫音为五音之最……” 邋邋他话未说完,沈醉风插口道:“爷爷所说的我都知道。”秦鸣笑道:“是我多言了,那我直接将法门告诉你吧。”遂将“五音剑法”法门传授给沈醉风。 邋邋这“五音剑法”脱身于乐理之中,分为“宫剑”、“商剑”、“角剑”、“徵剑”、“羽剑”。五种剑式各依乐理而出,剑招也似琴声般和谐顺畅。这“五音剑法”虽然需要修习者懂得音律,但只须粗通音律便可明知其中诀窍。此剑法关键在于修炼者的内功深浅,内功深者便可从容驾驭,使出时剑气纵横,威力极大;内功浅者则无法施展,反会受剑气所伤,轻则武功全失,重则立时毙命。 邋邋沈醉风自此每日听秦鸣弹琴练气,内功速进,一月之后,“五音剑法”已然可以勉强驾驭。他乃是练武奇才,武功一有小成,便深入其中,难以自拔。转眼间又过半月,沈醉风已将“五音剑法”练得颇为纯熟,差的只是火候罢了。 邋邋这一日,沈醉风练功罢,忽见秦鸣走到面前,对他笑道:“这一个多月来,你已对‘五音剑法’领悟不少,只是你内功尚浅,纵使有我的琴声助你修炼内力,也无法短期内使你武功大成。你若要成为一代宗师,就须得勤练武功,不可荒废。” 邋邋沈醉风点头道:“我已将‘五音剑法’练得纯熟,只是内力尚浅,无法从容驾驭。”秦鸣正色道:“世间一切武学在于临机变化,习武之人最忌讳的便是拘泥于常法,坠入武学的樊笼。而你现在的武功正是被这樊笼所束缚,无法尽情施展。若有一日你能脱出樊笼,必然会成为一代宗师。到那时,便是爷爷我也得称羡了。”沈醉风听得似懂非懂,反覆咀嚼他话中之意,思不甚透。忽听秦鸣又道:“我们的粮食吃完了,你帮我去市上买些吧。”沈醉风应了,遂出林而去。 邋邋待得沈醉风离开,秦鸣忽朗声说道:“足下也是成名之人,何必躲躲藏藏。”只听树枝响动,一人飘然落在秦鸣面前,面露微笑,仪态洒然。手中纸扇轻摇,衣衫褴褛,但却掩饰不住身上所流露出的那份潇洒与泰然。 其一 秦鸣眉头一皱,冷道:“叶兄,你我多年未见,今日怎么有心到我这来?”来人哈哈一笑,说道:“正如秦兄方才所说,你我多年未见,每日心甚挂念,是以前来拜会故人,有何奇怪?”秦鸣冷哼一声,道:“叶知秋,你我都是明白人,你又何必和我绕弯子?” 邋邋叶知秋微微一笑,道:“既然秦兄如此说了,那我也就直说了。沈醉风乃是宣王所要之人,秦兄窝藏至此,莫非是要与宣王为难吗?”秦鸣冷笑道:“原来是宣王派你来的。我早已与宣王毫无瓜葛,故而他的事与我无关。”叶知秋道:“但你藏匿沈醉风,得罪了宣王,可知会有何下场?” 第18页 邋邋秦鸣仰天一阵大笑,笑罢,冷哼道:“我秦鸣怕过谁?”叶知秋眉头一皱,沉吟良久,开口道:“但你不该教沈醉风武功。”秦鸣忽然嘆了口气,眼望远方,悠悠道:“我欠他沈家太多,无法偿还他父亲,只好偿还在他儿子身上了。”叶知秋亦嘆道:“秦兄,我知道你的苦处,但你让我如何向宣王交待?”秦鸣道:“沈醉风我是不会交出来的,叶兄若要强抢,便请出手吧。” 邋邋叶知秋道:“我与你交情深厚,实不愿与你交手。”秦鸣冷哼道:“废话少说,要擒沈醉风,便先过我这关。”叶知秋摇头嘆了口气,忽听身后杉树林中有响声传来,心下一动,已有计较,怒喝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与宣王作对,休怪叶某无情。”秦鸣闻言冷笑,他方才亦已听见响声,心中也已明了,大喝一声:“看招!”剑气从指间迸出,直射向叶知秋。 邋邋叶知秋但觉剑气强劲,不敢硬接,急转身形避过指力,手中摺扇挥向秦鸣面门。秦鸣冷笑一声,手指撩上,击在摺扇之上。说来也奇怪,那摺扇乃是白纸做成,既轻且薄,风吹即起。而秦鸣如此强大的剑气击在上面,竟然毫无损坏。秦鸣急催指力,力透纸背,直传入叶知秋胸口。 邋邋叶知秋勐觉压力大增,纸扇翻起,将秦鸣手指反压在扇下,继而纸扇向前一推,削向秦鸣咽喉。 邋邋方才叶知秋将秦鸣手指反压而下的那招名叫“翻云覆雨”,前削咽喉的那招名叫“金河远渡”。这两招乃是叶知秋纸扇功中的绝招,精妙绝伦。叶知秋在江湖上素来以智慧高深、善于谋划闻名,而鲜有人知晓叶知秋的武功家数如何。这一来是因为叶知秋多以智谋示人,鲜用武功;二来是叶知秋武功练于纸扇之中,故而很少有人能猜出这把普通的纸扇便是叶知秋的兵刃。叶知秋虽然武功显露不多,但摺扇功却毫不含煳,可谓招招精妙。 邋邋秦鸣扭身错步,避开叶知秋一记杀招,双手接连挥出,剑气纵横,嗤嗤声不绝于耳。叶知秋身形飒然,在秦鸣剑气间穿梭,若闲庭信步一般。两人又斗了数十招,但见叶知秋纸扇开启,拍散左右秦鸣攻来的剑气,忽而纸扇一收,中宫直进,击向秦鸣心口。 邋邋叶知秋这招名曰“拨云见日”,秦鸣防之不及,被击中心口,吐了口血,退开数步,哈哈笑道:“叶兄好功夫,老夫再来领教。” 邋邋叶知秋不待他出招,勐然欺至近前,摺扇摊开,从天击落。秦鸣方才心口受了一击,身形微微滞涩,叶知秋纸扇已然拍至头顶。秦鸣抬手格出,叶知秋却不和他硬碰,纸扇轻轻一扇,一股微风直钻入秦鸣顶门。秦鸣大叫一声,瘫倒在地。 邋邋叶知秋正待上前,忽听一声大喝,一道剑气直袭面门。叶知秋扭身急躲,剑气毫无停顿,嗤然声响,将叶知秋胸前衣襟划出一条口子。 邋邋叶知秋见了来人,呵呵笑道:“沈兄别来无恙?”来人正是沈醉风,他替秦鸣採购粮食回来,正好撞见叶知秋以纸扇击中秦鸣,他情急之下便出手击退叶知秋。沈醉风一招击退叶知秋,矮身查看秦鸣伤势,但觉秦鸣已然心跳全无,在探其鼻息,也已停止。沈醉风悲痛交集,眼泪迸流。想不到自己方与秦鸣见面,那么快两人便天人永隔,心中万分悲痛,泪如泉涌,忽又想到自己的伤心往事,悲上加悲,痛之愈痛,放声大哭,令人闻之动情。 其二 只听叶知秋冷道:“秦鸣已死,你快随我去见宣王。”沈醉风闻言,拭干泪水,恨声道:“你杀了秦爷爷,我要你偿命。”一指击出,剑气破空射出。 邋邋叶知秋冷笑道:“就凭你这点功夫,也敢与我动手。”纸扇挥出,沈醉风只觉指力受阻,波的一声怪响,指劲偏出。叶知秋哈哈笑道:“沈兄还要不自量力吗?”沈醉风怒极,大喝道:“我要杀了你!”躬身一弹,扑向叶知秋。 邋邋叶知秋侧身避开,说道:“你当真不怕死?”沈醉风双眼如要喷出火来,怒道:“即便一死,也要杀了你。”叶知秋忽哈哈笑道:“好!我给你个机会。我给你三年时间,三年之后你若能杀的了我,便来杀吧。”沈醉风大声道:“好,就三年,三年之后我会把你和宣王的命一併取走的。”叶知秋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只怕到时你自身难保。” 邋邋沈醉风道:“不须足下劳神,三年之后我必然来取你与宣王的性命。”叶知秋冷笑数声,转身欲行。忽然杉林中闪出几人,向叶知秋躬身道:“叶先生,今日放走沈醉风恐怕宣王会怪罪。”叶知秋摆摆手,道:“不妨,宣王那里我自会解释。”那几人还欲再说,但见叶知秋已决意放了沈醉风,心想既然叶知秋愿意担当罪责,那此事均与自己无关,他们不愿得罪叶知秋,只得从他意,随叶知秋离去。 邋邋沈醉风看着叶知秋远去的背影,心潮起伏:“此人心思难测,委实难以对付。”他忽然想起秦鸣,低头看着秦鸣尸首,哀痛不已,他自幼父母双亡,在这世上的唯一亲人便是秦鸣,他本想报仇过后,便和秦鸣隐居于此,再不理会江湖世事,可哪知事与愿违,秦鸣惨遭人害,自己在世上的唯一亲人也离开了自己,他越想越伤心,眼泪又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既为秦鸣的惨死悲伤,又为自己的身世哀恸,他只觉世上最悲痛的事莫过于此,最悲惨的人也不及自身万一。 第19页 邋邋也不知哭了多久,眼泪似乎也已流干殆尽,只余重重的抽泣声,沈醉风进屋想找些挖土的工具,好将秦鸣埋葬,可绕这屋子转了几圈,也没有一件可以挖坑的器械。沈醉风无奈,只得以手代器,在屋后的一片空地上挖土。 邋邋挖了一个多时辰,沈醉风双手已然血肉模煳。夹杂着泥土的鲜血不时滴落在地上,继而渗入地里。又挖了半个多时辰,一座土坑已然成形,沈醉风将秦鸣尸身抱起,缓缓放入坑内,再将泥土埋在尸身上,不一时,尸首便已被泥土掩盖。 邋邋沈醉风削木立碑,于秦鸣坟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心道:“秦爷爷,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也一定会勤练武功,不负你的厚望。”遂又磕了三个头,起身出林而去。 其三 沈醉风对杉林路径早已熟悉,足下并无停留,不一时便出了杉林。他心下想道:“我此时第一要务便是先寻碎影剑唐淼,此人害我爹惨死,如何能放过他。”他思忖定,又觉无处寻起,嘆了口气,又自思道:“唐淼一直隐于我家,江湖上恐怕鲜有人知晓其下落,这该从何寻起?”他苦思无策,恼恨至极,一拳狠狠砸向一棵杉树。他此时内力已非往日可比,这一拳劲力奇大,但听得“哗啦”声响,碗口粗的杉树被他击断,树枝碎叶从天坠落,散落一地。 邋邋沈醉风一拳断树后,蓦然心中一动:“御风曾让我在那茶摊和他会合,但我因逃亡之故,没与他相见,想必他也正寻我。我此时无处可去,莫不如去那茶摊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御风,多个人帮忙也好。”他一念及此,便向那茶摊方向行去。 邋邋正行至镇上,忽瞧见初来时喝酒的那家酒馆,沈醉风不禁驻足,看了良久。但见酒馆内桌椅器皿都已復原,伙计仍然一副笑脸,迎接着往来的客人。仿佛这里从没有过那场混乱,那场打斗。酒馆仍是酒馆,客人仍是客人。没有刀光剑影,没有江湖争斗,一切都只不过是普通的生意景象。 邋邋沈醉风不知怎地,忽觉有几分惆怅,微微嘆了口气,径向那茶摊方向行去。茶摊离小镇不远,沈醉风须臾便到,只见那店家仍在那张罗着生意,忙的不亦乐乎。这茶摊开在山路边,往来的客人多是来山东行商的商人,他们路途遥远,行的累时,便在这家茶摊上买些茶水,将些饭菜来吃。但那些商人却不愿意去镇上喝茶吃饭,因为镇上的酒馆茶店花费太大,而这个小茶摊的茶水价钱却要便宜的多了。商人最忌讳的便是浪费本钱,故而便在这小茶摊将就将就,权当节省本钱。 邋邋沈醉风见店家太忙,自己不便打扰,便在一旁等候。忽见座上一人拍桌而起,指着店家,嘴里叽里咕噜的乱叫。沈醉风听那人说话不似中土人士,心下好奇,看着那人一把揪住店家衣襟,满脸怒容,嘴里大叫连连。 邋邋那店家一句话都听不懂,但见此人大发雷霆,连忙赔笑,连连作揖。那人愈发愤怒,操着生硬的华语道:“你的什么鬼茶,这么难喝。”店家半晌方才听懂,赔笑道:“我这小店的茶名声素着,远近闻名,怎么会难喝?请客官细细品尝。”那人怒喝一声,一把将店家推倒,从腰间拔出一把光华如雪的长刀,二话不说,一刀斩落。 邋邋“叮”的一声脆响,那人手中长刀被盪开,见一少年立于面前,脸上隐有怒色。这少年正是沈醉风,他见那人慾要杀害店家,遂拣起一石子弹开长刀。 邋邋那人见沈醉风弹开了自己长刀,大喝一声,一刀噼来。沈醉风浪迹江湖多年,见闻甚广,一见此刀,便认出是东瀛倭刀,料想对方乃是倭人。见对方刀来,一指击出,正中倭刀刀身。那人但觉手腕一热,刀柄拿捏不住,脱手飞出。 邋邋沈醉风手指点住那人咽喉,厉声道:“大胆倭奴,竟敢来我中土撒野。”那倭人见沈醉风武功厉害,吓的两腿发软,告饶道:“小人不知尚有高人在侧,冒犯之处还望见谅。好汉万万不可伤我性命。”沈醉风听他华语忽然说的利索,心下奇怪,问道:“你的中土话怎么说的这么好,你是不是倭人?”那人道:“我是倭人,不过我来中土多年了,故而华语说的颇为流利。” 邋邋“那你为何欺辱我中土百姓?”沈醉风怒气未息,恨声问道,“你有何图谋?”那倭人告道:“我哪有什么图谋,我是从日本逃亡而来的。”沈醉风问道:“你为何逃亡?”那倭人道:“你先放开我再说。”沈醉风怒道:“少废话,快说!”倭人道:“你先放开我。”沈醉风暗忖:“便先放开你,谅你也逃不了。”遂冷哼一声,放下抵在倭人颈侧的手指,沉声道:“快说!” 邋邋只听那倭人道:“我原先是丰臣秀吉的部下,可此人穷兵黩武,任用奸臣,我屡屡上荐,他却不听,后来丰臣秀吉听信谗言,派人追杀于我,我无路可走,遂逃亡至此。我在此地,举目无亲,身上又没钱,饿的快死了,幸得一僧人解救,才保住了性命。” 邋邋沈醉风听他此言,倒觉得他与自己颇为相似,均是遭人追杀,四处逃亡。不禁起了同病相怜之慨,心下怒气稍平,说道:“丰臣秀吉此时正征讨新罗,亦对我大明虎视眈眈,听你此言,想必他此战必然大败而回。”倭人嘿嘿笑道:“我知你们大明的李如松是个了不起的将军,此战必然打的丰臣秀吉大败而回。” 第20页 邋邋沈醉风奇道:“你怎地希望你们日本战败,岂不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倭人忽地狠啐一口,怒道:“丰臣秀吉如此对待忠心下属,我从此与他毫无瓜葛,他若是战败,倒给我狠狠的出了口恶气。你们大明富饶辽阔,我早已留恋于此,日本我是不会再回去了。” 邋邋沈醉风听得忍俊不禁,问道:“你如此叛国,良心不受谴责吗?”倭人怒道:“受谴责的该是他丰臣秀吉。”沈醉风道:“你能弃暗投明倒也很好,只不过你方才为何欺侮我中土百姓?” 邋邋倭人忽然狡黠一笑,转身便奔,沈醉风急忙追赶。但见倭人去势极快,转眼间只余淡淡背影。沈醉风心下暗忖:“此人武功平平,想不到轻功却是极佳。”他动了竞胜之心,急催内力,尽展轻功,径向那倭人追去。 其一 沈醉风追了十余里,见那倭人步伐仍是迅捷如初,心下暗暗喝彩,轻喝一声,将轻功施展到极致,身形如风似电,直向倭人掠去。 邋邋那倭人初时见沈醉风远远落于己后,心下暗喜,不禁放慢了脚步。忽听身后风声唿啸,掉头回顾,但见沈醉风已离自己数尺之距。倭人心下大惊,连变数次身形,欲要甩开沈醉风,哪知沈醉风如影随形,粘着他不放。倭人快,沈醉风也快;倭人放慢,沈醉风也随之放慢。总之,不论倭人如何变换身法,沈醉风均是离他数尺之距,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将二人牵扯住。 邋邋倭人见摆脱不了沈醉风,心中又急又怒,只顾急催步伐,极速前行;沈醉风虽只离倭人数尺之遥,但他实已将功力施展到极致,如此追逐极耗内力,若再僵持下去,恐怕内力会消耗殆尽。但沈醉风乃是倔强之人,加之数年的江湖磨砺,心性愈发坚忍不拔,见对手轻功极佳,早已动了竞争之心,更加不愿输于对手,当下凝神聚气,只顾追赶。 邋邋二人如此相持着追赶,过了一日。沈醉风体力消耗太甚,见路旁有一家茶铺,便叫了碗茶,要了些点心,权且充飢。倭人见沈醉风不追,也停下脚步,于路旁客商处买了些果子。 邋邋沈醉风累极,喝茶时仍不忘时不时的瞟着倭人,但见倭人吃了几口果子,丢在路边,转身便奔。沈醉风急忙去赶,连钱也没来得及给,茶铺老闆在后大喊,沈醉风只装作没听见,竭力追逐倭人。 邋邋二人你追我赶的又过了二日。但闻路人话音渐变,沈醉风一问,得知已出山东,正入徽州境内。见倭人足下不停,当下不敢停留,穷追不捨。 邋邋追了十余里,忽见前方烟尘四起,渐已将倭人身影掩盖。沈醉风急赶入烟尘中,但见有数百人,背着行囊包裹,牵着妻儿老小,向这方争先恐后的跑来。沈醉风心下奇怪,拉住一人询问,那人神色颇为不耐,说道:“官兵要捉拿我们,我们是去逃命的。”沈醉风奇道:“官兵为何无故捉拿你们?”那人打量沈醉风一眼,道:“现在朝廷正与东瀛交战,前日发下榜文说兵源不足,故而要强拉壮丁参军,要是不答应他们就对我们又打又骂,有几人甚至被他们打死了。我们可不想战死沙场,所以带着妻儿老小逃走。”沈醉风又问:“他们这样,朝廷不管吗?”那人冷笑道:“朝廷管?他们只知道享受荣华富贵,有谁会在乎我们的感受?”沈醉风欲待再问,那人不愿耽搁,拉着妻小便跑。 邋邋沈醉风望着众百姓离去,心中微微泛酸,暗想:“皇帝只顾自己权位富贵,全然不顾百姓安慰。大明即使赢了这场战争,却也赢不了众百姓的心了。”想着不胜唏嘘,感慨万千,长嘆了口气,蓦然想起那倭人,急寻时,早已不见了踪影。 邋邋沈醉风大是沮丧,转念又想起方才众百姓流离失所,逃命远去的情景,竞争之心尽失,心中悲哀不已。寄情于景,想起自己的身世,又是一阵悲伤。 其二 正哀痛间,忽听马蹄声响起,沈醉风看去,但见数匹壮马急奔而来,马上均坐着大明官兵。几人马后还用绳子拴着数人,一路拖着奔行,有几人已然被马拖的全身溃烂,体无完肤。沈醉风陡然怒从心起,赶将上去,指着其中一人喝道:“你们为何欺压百姓,强拿他们参军?”众官兵一愣,勒马停住,其中一人怒道:“你是什么人,快点滚开,别挡着老爷的路,不然把你抓去游行。”沈醉风见马后数人情状极惨,怒不可遏,一拳打在那人坐下马的马颈上。那马吃痛,嘶叫一声,将那官军颠下马来。 邋邋其余几名官军怒喝一声,尽皆下马,拔出腰刀,照着沈醉风便噼。沈醉风冷哼一声,抬脚踢翻一人,左拳斜挥,正中一人面颊。众官军见沈醉风武功高强,大唿一声,四散逃走。 邋邋沈醉风见官军一熘烟的逃走了,心下暗笑:“我大明官军如此行径,若是太祖皇帝在世,不知会作何感想。”他也不知是喜是忧,嘆了口气,见那几名百姓浑身浴血,早已死去多时。心下忿恨,只恨不得杀了方才那几名官军。 邋邋沈醉风心知已然追不到那倭人,他此时无处可去,只顺着道路前行,也不知通向哪里。一路上但见百姓携老带幼,抱着行囊细软四处逃窜。处处皆见断壁残垣,鸡飞狗跳。常有家中幼儿老母途中患病或是饱受劳累飢饿,死于荒野。啼哭之声不绝于耳,悲惨之状不忍久视,四处一派荒凉悽惨之像。沈醉风看的心酸不已,将身上银两救济给穷苦百姓,但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仍有无数百姓食不果腹,无家可归。 第21页 邋邋沈醉风看着众百姓悽苦之状,暗道:“想不到一场战争竟然使百姓遭受如此劫难,这场大战无论谁胜谁负,苦的总归是百姓。”他心下悲伤至极,不忍看哀鸿遍野之状。遂大喝一声,展开轻功,一路奔腾。 邋邋他也不知狂奔了多少久,只觉全身酥软无力,瘫倒在地。他此时内力已然消耗殆尽,但却觉得无比的舒畅,仿佛一路所见的情景也随着内力一点一点的消失,只余下这一身的轻松和一副感受不到痛楚的皮囊。 邋邋沈醉风躺在地上,看着天空。但见月光温柔似水,照耀在大地上,化为涓涓细流,从沈醉风的脸上流过。沈醉风从没感觉过如此的舒适,如此的温馨,他甚至都能听到那流水的声音,宛如天籁。 邋邋沈醉风就这样看着月亮,沉沉的睡去了。当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然大亮,沈醉风揉揉眼睛,站起身来。潜运内力,但觉内力已然恢復,亦且充盈澎湃。沈醉风清啸一声,展开轻功,寻路便行。 邋邋又行了二三日,忽见一条长河宛然在目。沈醉风急行几步,立于高处。但见云间遥山耸翠,风中远水翻银,船舶往返其间,鸥鹭翱翔于上。沈醉风看的心怀激盪,豪气顿生,暗道:“大不了我去参军,和倭人大战一场。”可转念又想:“我去了不过多增一条人命罢了,于事无补。”他想到此节,长嘆一声,寻了一人,问知此处乃是九江,方才那条长河便是长江。沈醉风心道:“想不到我竟来到了这里,眼下我正不知该往何处,不如过江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 邋邋一念及此,便走至江岸,寻找船家。只见数条小船停泊在江边,随着波涛浮起,飘飘荡荡。沈醉风寻了一条,上船看时,只见一人躺在船舱内,右腿跷在左腿之上,双手垫在脑后,一只斗笠罩着脸面,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一般。 邋邋沈醉风见此人悠闲至极,心下微觉好笑,拱手问道:“敢问船家能否开船?”那船家仍是一动不动,却听话音隔着斗笠传来:“当然要开,不过得先付银两。”沈醉风有些不好意思,哂笑道:“我银两用完了,请船家通融一下。”只听那人冷笑道:“我可是生意人,岂能因为你而坏了生意人的规矩。”沈醉风问道:“那你如何才能送我渡河?” 邋邋船家笑道:“想渡河还不简单,跳进江里游过去不就得了。”沈醉风微微有气,说道:“你不渡就不渡,何必取笑于我?”船家忽然哈哈大笑,摘下斗笠,站起身来,看着沈醉风,眼神中颇有嘲讽之意。 其三 沈醉风看清此人面目,先是一惊,继而大怒道:“好个倭奴,竟躲于此处。”说着,一掌拍向船家。 邋邋船家正是那个倭人,见沈醉风掌来,急忙闪开,嘿嘿笑道:“我们还没分出高下呢。”沈醉风一愣,暗道:“此人明明可以远远逃走,我必然寻他不到。而他却并未如此,反而在此处等我,足见他并非乘人之危的小人。既非恶人,我又何必与他为难呢。”他既如此寻思,当下转身出舱,便要离去。 邋邋倭人见他要走,急忙拦住道:“我们还没比完,你如何便走?”沈醉风道:“足下轻功卓绝,在下不是对手。”倭人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比完再说。”沈醉风道:“我不想比了。”倭人大怒,忽然奔出船舱,上了另一条小船。 邋邋沈醉风心中奇怪,不知倭人弄什么玄虚。忽听那小船内传出几声惨叫,一人从船舱内飞出,重重摔在岸上。沈醉风上前看那人,但见他鼻青脸肿,已然昏厥过去。倭人从船舱里探出头来,笑道:“要想为他报仇,就来追我。”说罢哈哈一笑,撑船离岸。 邋邋沈醉风嫉恶如仇,原本就痛恨恃强凌弱之人,加之这几日见百姓遭受欺压的惨状,心中愈加愤怒。见倭人如此嚣张,当面行兇伤人,心中大怒,登上小船,拿起长篙,撑船追去。 邋邋沈醉风双臂灌注内力,小船如风前进,不一时便追上倭人的小船。倭人见沈醉风追来,也不慌张,长篙挑出,带起一片水花。沈醉风冷笑一声,长篙迎着那水花一旋,水花被旋转成水带,反向倭人击去。 邋邋倭人横篙一挡,水花溅出,蕴含着沈醉风的内力,触之隐隐生疼。沈醉风长篙也随之刺出,直指倭人胸口。倭人见篙来的突然,闪身急避,但终是迟了一步,但听得“噗”的一声,倭人肩头中篙,疼痛欲裂。沈醉风大喜,正要跳上倭人小船,勐觉脚下一凉,低头看时,但见水已淹至脚踝。沈醉风大惊,见倭人满脸喜色,大喝道:“你竟然凿船。” 邋邋原来,倭人事先在沈醉风船底凿穿了几个小洞,再以沙石水草填塞洞口。初下水时,沙石水草并未脱离洞口,而入水久之,再加之沈醉风运力晃动船身,使得填塞之物,脱离小洞,江水立时从洞口急速涌入。 邋邋沈醉风想通此节,心下暗道:“我向来自诩智谋高超,想不到连番栽在这倭人手里,当真汗颜。”他心有不甘,急忙填堵漏水洞口,倭人哈哈笑道:“我先走了。”说着,撑篙前行。 邋邋沈醉风思忖道:“这倭人委实可恶,我若是输于他,岂不叫人笑话?”他抬眼望向江上,见船已至江心,离岸尚有一半水程,眼见倭人离岸边越来越近,当即清啸一声,高高纵起。 第22页 邋邋他这一纵,直有数丈之高,眼见快要落下,手中长篙狠狠击在江面上。他这一击力道极重,借江水反弹之力,又高高跃起,翻行数丈,继而又于下落之际,以篙击水,反弹而起。如此反覆前行,直如腾云驾雾一般。 邋邋神醉风受秦鸣指点武功一月有余,对于运劲借力之道颇有体会,故而以柔劲击于水面才不至于沉入水中,反而可借水力,反弹前行。 邋邋他如此翻行过江,虽耗内力,但却甚快,十余个起落便到了岸上,神醉风回身看去,但见倭人也刚刚上岸,冲着沈醉风笑道:“足下的轻功倒是特别,只不过还是抓不到我。”沈醉风冷道:“我若是抓不到你,如何还能立足于江湖?”倭人笑道:“说的好,那你便来抓我吧。”说罢,右腿着地一扫,一片泥水扑向沈醉风。神醉风拂袖闪开,却见倭人已然不见。 邋邋沈醉风暗道:“日本的轻功果然有些古怪。”听得身后脚步声响起,不及细想,回身便追。 邋邋两人各出全力,一追一逃,奔行于九江的大街小巷。二人饿时便去酒楼吃饭,沈醉风没钱,全靠倭人大方,一路替他付帐,否则就算沈醉风武功再高,也禁不起这样折腾。 邋邋二人走走停停,这日行到一地,但见群山环绕,奇峰入云,山峦耸翠,千峰竞秀,壮阔至极。沈醉风询问当地居民,得知已入庐山,当下迈开脚步,急追上山。 邋邋这庐山高耸入云,委实难登,二人脚步不由都缓了下来。又行了三日,沈醉风追至一涧谷中,遥听瀑布之声哗哗大响,沈醉风奔上前去,吃了一惊。 邋邋但见飞瀑如练,从万仞高山上直冲而下,气势惊人。那瀑布起先从山顶泻下,水流尚小,继而越往下,山势越陡,水流便如一条巨龙一般,从天而下,曲折奔腾。待到了山下,水流似雪崩山裂一般,轰然倾泻,直坠而下。 邋邋更让沈醉风吃惊的是,在瀑布下,还有一块巨石,那巨石被瀑布沖刷的光滑如镜。瀑布撞在石上,飞珠溅玉,经阳光一照,现出一条七色彩虹。在那七彩虹霓之下,飞湍瀑流之中,如镜巨石之上,有一中年男子双眼微阖,正襟危坐。 邋邋沈醉风见那人气宇不凡,在力量如此强劲的瀑布之下,仍敢端坐其中,这份气魄和胆识,已让人钦佩。沈醉风不禁喝彩道:“好!”那人闻言缓缓睁眼,向着沈醉风点了点头,转而又看向身侧的倭人,问道:“师弟,你如何有空到我这里来?”那倭人嘻嘻笑道:“小弟来看望师兄,顺便带了个人来给师兄见识见识。” 邋邋沈醉风听那倭人叫那人师兄,心中已然大惊,当即拱手道:“敢问足下大名。”那人尚未开口,倭人抢道:“你没听过‘石门涧中石涧泉’吗?”沈醉风摇头道:“没听过。”只听石上那人哼了一声,道:“我与足下素未谋面,如何藐视于我?”沈醉风奇道:“我何时藐视足下了?”那人冷道:“你方才说没听过我石涧泉的名字,岂不是侮辱于我?”沈醉风听的哭笑不得,拱手道:“在下并无此意。” 邋邋那人冷哼一声,说道:“我见足下气度不凡,必然武学精湛,在下先来讨教几招。”沈醉风忙道:“在下此行并非前来向石兄讨教武功的。”石涧泉奇道:“那你为何来我石门涧?” 其一 沈醉风说道:“这倭人欺辱我大明百姓,我瞧不过去,便追他至此。”石涧泉看了一眼倭人,哈哈一笑:“我师弟轻功高绝,足下竟然能追到他,想必武功定然不俗。足下既然来了我的石门涧,若是不打赢我,就休想离去。” 邋邋沈醉风眉头一皱,拱手道:“在下并不想与石兄为难,只需让你师弟认错,保证从此以后不再欺辱百姓,我便就此作罢。”倭人嘿嘿笑道:“我玄正从没认过错。”沈醉风闻言,冷道:“那休怪沈某得罪了。”身形一晃,右手骈指为剑,勐地向倭人刺去。 邋邋指到中途,忽觉一股大力涌来,沈醉风左手急出,和那股力道一碰,但觉对方劲道雄浑至极,自己平生仅见。当下扭身转了数圈,消去对方劲力,定睛一看,石涧泉对着他怒目而视。 邋邋沈醉风冷道:“这是我与他的事,还望足下勿要插手。”石涧泉哼声道:“足下当面欲要伤我师弟,石某岂能袖手旁观?”沈醉风朗声道:“好,那沈某就先来领教石兄高招。” 邋邋只听石涧泉大喝一声,从巨石上跃起,一掌从天噼落。沈醉风知他掌力兇勐,不敢硬接,微侧身形,右手食指撩上,直点石涧泉小腹。 邋邋这招乃是“五音剑法”中的“徵剑”,古人云:“徵属火,事之象。”故而,此剑一出,无边烈焰滚滚而出,向石涧泉蔓延而去。 邋邋石涧泉见此招气势不凡,掌势一挪,掌力从上压下,将沈醉风的剑气压散。沈醉风退开数步,暗道:“此人一招间便破了我的‘徵剑’,武功委实高强。”指劲又出,一招“角剑”攻向石涧泉。 邋邋古人云:“角属木,民之象。”此招如落木萧萧,乱花飞溅。石涧泉出掌拍了数下,但觉剑气凝聚身畔,拍之不散,心知久之必然被剑气包围,那时便难以突出。当下双掌齐出,将剑气逼在数尺之外。 第23页 邋邋沈醉风岂会让他得逞,左手指剑又出,剑气愈厚,将石涧泉重重包裹,好似一张无形的大网,将石涧泉困入其中。 邋邋但石涧泉于瀑布之下练功多年,劲力非凡,绝非常人所能比拟。但听他大喝一声,右掌勐击向沈醉风。沈醉风觉出他这掌极勐,剑气急收,漫天劲道蓦然消散。石涧泉一失束缚,不给敌人喘息之机,双掌如龙似虎,唿啸而来。 邋邋沈醉风拆了几招,退了数步,骤然揉身上前,剑气破指而出,乃是一招“宫剑”古人云:“宫属土,君之象。”是以,此招自有一股逼人的霸气,宛如君王凌驾,盛气凌人。 邋邋石涧泉感受到这招的霸道,连退数步,直退到身后的水潭中,水珠不时溅在他背上,凉爽至极。沈醉风欲要将他逼入水中,连出数剑,剑气纵横,无处不在。石涧泉抵不住沈醉风强劲的剑气,翻身跃上巨石,以飞瀑为背景,傲然而立,凛然看着沈醉风,让人不禁心生肃穆。 邋邋沈醉风微一迟疑,也跃身跳上巨石。但觉巨石光滑异常,若非身法矫健,必然站之不稳。石涧泉待沈醉风跃上,迎面便是一掌击出。沈醉风方一站稳,见他掌来,闪躲不及,一错身,左肩中了一掌。这掌力道极强,加之石面湿滑,沈醉风向后滑出数寸,右脚勐然后踏,定住身形。 邋邋石涧泉贊道:“好!”又拍出一掌,这掌从瀑布中穿出,带起一道水花攻来。沈醉风无处可闪,只得出指迎上。他深知对方掌力兇狠,丝毫不敢大意,这招已使出全身功力。石涧泉掌力一吐,掌不出,水花先向沈醉风攻来。“哗”的一声,沈醉风指劲刺穿水花,直向石涧泉胸口点来。 邋邋石涧泉心下暗惊,他方才那道水花所含劲力丝毫不下于自身掌力,而对手竟然轻而易举击破,当即催动毕生功力与对方周旋。 邋邋沈醉风忽见石涧泉眼中神光四射,显然已将内力使到极致,越加不敢怠慢,急攻了数招,见对方守的严密无缝,无懈可击,一时无可奈何。石涧泉在此练功久已,可谓占尽地利,掌法施展开来,如蛟龙出海,如勐虎啸林,亦且常常将瀑布之流化为己用,寻隙进攻沈醉风,将一套雄奇奔放的掌法使的淋漓尽致。 邋邋二人在石上激斗了近百招,但见二条人影于瀑布中纠缠在一起,水汽瀰漫,将二人身影渐渐遮盖,只余下隐隐约约的黑影晃动。 邋邋沈醉风心下暗暗叫苦,觉得这巨石虽然巨大,但二人站在上面仍嫌逼仄,自己武功难以发挥完全,而石涧泉久处此地,地利占尽,若是久斗下去,必然败在他手下。他心下一急,指力射出,穿过瀑流,直刺向石涧泉,正是一招“羽剑” 邋邋“羽属水,物之象。”此时沈醉风乃是隔水出指,正应了“羽属水”剑气立时增强数倍。石涧泉见对方指来,本欲先以水流阻挡住指力,而后再以掌力乘隙而入,必然攻的敌人措手不及。不想沈醉风指力蓦然增强,方要回掌抵挡,对方剑气已然刺破水流,急攻而来。石涧泉急以掌力牵引瀑流,将沈醉风指力牢牢缚住。但沈醉风的羽剑遇水则强,一触水流,反而激增劲力。但听“哗啦”一声大响,沈醉风手指刺中石涧泉胸口,剑气从胸口向全身漫开,石涧泉登时劲力尽失,动弹不得。 其二 沈醉风自修习“五音剑法”以来,首次将此剑法顺畅使出,虽然初时缚手缚脚,但越往之后,对剑法的领悟越高,不觉中,他的武功又精进了一分。沈醉风一剑败敌,跃下巨石,向石涧泉拱手道:“在下胜的侥倖,若凭真实本领,石兄必然技高一筹。”石涧泉听他言辞谦和,虽然胜了,却不炫耀,心中敬佩,朗声说道:“胜就是胜了,足下何必谦虚。我石涧泉久处此地,不知天外有天,当真是井底之蛙了。”说罢,嘆了口气。 邋邋沈醉风笑道:“石兄于瀑布下练功,行常人之不敢行之事,这份气魄,已非常人所能比拟。”石涧泉听的大是受用,对沈醉风好感倍增,哈哈笑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沈醉风道:“在下沈醉风。”石涧泉贊道:“好名字。既然沈兄胜过石某,便请拿我师弟问罪吧。”那倭人叫道:“师兄,你如何不帮我?”石涧泉冷道:“师父多次说你,叫你不要在江湖上厮混,你总是不听,这次吃点苦头也好。” 邋邋倭人看着沈醉风,问道:“你想怎样?”沈醉风笑道:“你只需认个错,保证从此以后不得再欺辱百姓,我便不难为你。”倭人冷道:“如果我不认错呢?”沈醉风道:“那我只有得罪了。” 邋邋石涧泉看出两人争锋相对,生怕沈醉风出手伤了师弟,忙说道:“沈兄,可否听石某一言?”沈醉风点头道:“石兄请说。”石涧泉道:“我这师弟向来不守规矩,师父也时常训诫他,故而,不若将师弟交由我师父处置,我师父公正无私,必然会秉公处置。不知沈兄意下如何?”沈醉风沉吟良久,说道:“也好,我也正想拜见你师父,不如一起前往吧。”石涧泉知他不放心,微微一笑:“既然沈兄愿意同行,那就一同前往吧。”沈醉风放下心来,看了一眼倭人,倭人忿忿不平,怒哼了一声,当先引路。 第24页 邋邋这石门涧地处幽谷之中,四周皆是悬崖峭壁,但见危崖摩云,青蜂吐翠,三人沿着一条小路向上攀登。那条小路狭长至极,抬头看去,宛如一条长蛇蜿蜒通向天上,右侧便是悬崖绝壁,深不可测。沈醉风看得心惊,三人无法并行,只得倭人走在最前,石涧泉其后,沈醉风走在最后,分单排而行。 邋邋正行间,沈醉风问道:“敢问令师身在何处?”石涧泉边行边答道:“他在黄龙寺中。”沈醉风奇道:“黄龙寺?他是和尚吗?”石涧泉点头道:“不错,我师父乃是黄龙寺住持云怀方丈。师父是得道高僧,佛法武功皆为上乘。”沈醉风笑道:“那我还真要见识一下。”石涧泉道:“师父为人谦和,乐善好施,在这里口碑极好,你见了他,定然仰慕。”沈醉风微微一笑,随着二人攀行。 邋邋这山路极长极高,好在三人功力皆是不俗,不一时便上了山顶。三人又穿过几片林子,越过几条溪水,映入眼帘的却是更大的一片树林。那树林茂密异常,林木参天,只见其中一棵巨树尤为显眼。沈醉风走近看去,但见其乃是棵银杏树,枝叶葱郁,将周遭树枝尽皆压住。石涧泉笑道:“此树已有千年。”沈醉风暗暗心惊:“这树能活如此长久,人和它一比,反倒不如它了。”沈醉风拍了拍树干,感嘆几声,目光看向远处,勐见在繁密的枝叶中,露出一抹吊角飞檐。 其三 沈醉风前行了几步,眼前豁然开朗,但见一座古剎立于眼前,红瓦黄墙,宝相森严,虽不甚大,却给人一种沧桑庄重之感。 邋邋石涧泉道:“这便是黄龙寺了,眼下想必师父正在坐禅。”沈醉风道:“不妨,待得方丈坐禅罢,我们再进去也不迟。”石涧泉点头道:“也好,沈兄初来黄龙寺,我便带你到附近转转,看看寺外的景色。” 邋邋沈醉风自登上庐山以来,一路所见皆是奇峰怪石,山水烟云,似身处仙家之境,不禁心嚮往之,听石涧泉要带自己去游览,当即喜道:“那是最好。”但又生怕误了正事,又道:“若是方丈坐禅已罢,我们如何得知?”石涧泉笑道:“沈兄大可放心,师父他坐禅不过午时。此刻日将中天,想必师父过会便会坐完了。”沈醉风闻言,放下心来,笑道:“那有劳石兄带路了。”石涧泉微微一笑,领着沈醉风和倭人向侧首一条小道走去。 邋邋行了数十步,但见一面宽大岩石生在路旁,岩侧泉水叮咚,从山上缓缓流下。沈醉风走至岩石前,细瞧时,只见岩上刻着“降龙”二个朱红色大字,二字跳荡不羁,如走龙蛇,足有数尺见方,占据岩石正中,气势颇为不俗。 邋邋石涧泉瞧出沈醉风心存疑惑,微笑道:“沈兄可知这块岩石的来歷?”沈醉风笑道:“愿闻其详。”石涧泉思索片时,理了理思绪,悠悠道:“相传黄龙寺为高僧彻空为降伏黄龙潭中的黄龙而建造的。当时黄龙潭中潜藏一条桀骜不驯的黄龙,时常搅得山洪暴发,哀鸿遍野,然而又潜于崖陡潭深的黄龙潭中,隐匿不出。黄龙的所作所为,已使百姓饱受洪涝之苦。后来,高僧彻空禅师云游至此,听闻竟有如此为非作歹之黄龙,便以佛家之普渡众生教义,驯服了这条黄龙。黄龙归善后,它的后代便化为群蛟,兴风作浪,祸害百姓。彻空禅师见此情景,便敲响神钟,群蛟闻钟声而惊逃。为了彻底降服群蛟,造福黎民,彻空禅师便在离黄龙潭不远处,修建了黄龙寺,以镇群蛟,并在黄龙寺赐经亭旁掘下制龙洞,将神钟倒扣洞中,降伏了群蛟孽龙,故而那面岩石上刻“降龙”两字,就是那口神钟所化的“降龙石”。 邋邋“这个传说倒是有趣。”沈醉风笑道,“不过彻空禅师乃是现今的高僧,若此寺兴建不久,又岂会如此陈旧?”石涧泉道:“这不过是传说罢了,不足深信。实则唐朝便有此寺,吕洞宾相传便由黄龙寺中悟道成仙。”沈醉风呵呵笑道:“黄龙寺的传说还真不少。那些不过都是百姓信口雌黄罢了,毫无根据。” 邋邋石涧泉也觉有理,指着不远处,说道:“那里便是黄龙潭了。”沈醉风笑道:“我们便去看看那条黄龙的老家是什么模样。”正待要行,忽听倭人道:“寺中似乎有人在唿喊。”沈醉风凝神细听,果闻寺中传来唿叫声。石涧泉神色微变,道:“看来寺中有急事发生,我们须得快些回去。”三人点头,足下不停,迳往黄龙寺奔去。 其一 方到寺前,但见一名小沙弥,一脸焦急的跑来,说道:“方丈他被人打伤了。”石涧泉惊道:“是谁能打伤师父?”那小沙弥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到现在还没看见那刺客的影子。”石涧泉怒道:“师父武功精纯,鲜有敌手,那人定然暗中偷袭,好生卑鄙。” 邋邋忽听一声娇喝,只见黑影一闪,一把长剑刺向石涧泉心口。那剑来的好快,待石涧泉反应过来时,已刺破衣衫,直抵心口。但石涧泉乃是当时高手,临危不惧,右拳勐地前送,拳劲奔腾,那人急忙收剑,身子向后飘出,堪堪避过这拳。 邋邋石涧泉怒喝道:“是你这贱人。”来人乃是一相貌娇艷的少女,一头乌黑的长髮,却不簪起,而是任由它披在肩头上。微风吹过,带起一蓬蓬青丝,抚在她亮丽的面庞上。 第25页 邋邋沈醉风心中一动,只听那女子冷笑道:“你师父是我打伤的,你若要报仇,便来吧。”说罢,衣袂飘动,飞身离去。 邋邋石涧泉正待要追,沈醉风忽拦住道:“石兄,这女子便交给我吧,你去照看方丈。”石涧泉微微犹豫,继而笑道:“也好,这女子狡猾的很,沈兄一定要小心。”沈醉风点了点头,追向那女子。 邋邋沈醉风穿林越谷,翻山渡河,追到一片林中,转身四顾,已不见了那女子踪影。正顾看间,忽听头顶剑风唿啸,当即向前窜出数步,反手一指点出,“叮”的一声,沈醉风这指正点中长剑剑身,来人拿捏不住,长剑脱手而出。 邋邋出剑之人正是那少女子,只听她怒道:“你是何人,为何跟踪我?”沈醉风背对着那女子,嘿笑不答。那女子愈发恼怒,喝道:“是不是石涧泉派你来的?”沈醉风又是一笑,朗声吟道:“一枝红艷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邋邋那女子听他念出这首诗来,身子勐地一震,惊道:“你是……你是醉风哥哥?”沈醉风哈哈一笑,转身说道:“凝香妹子,多年不见,你还好吗?”那女子忆起前尘种种,悲从中来,忽然扑到沈醉风怀里,放声大哭。 邋邋沈醉风抚摸着凝香的秀髮,奇道:“你怎么一见到我就哭?”凝香哭道:“这么多年没见到你了,我心中好生挂念你,这些年,你跑到哪去了?”沈醉风闻言,心中一阵酸楚,将经过全都说了出来。凝香听罢,嘆道:“原来这些年你这么苦。”沈醉风道:“只要能报父仇,再苦又如何。”凝香沉思半晌,不知想些什么,忽而笑道:“不过总算老天有眼,又让我见到了你。醉风哥哥,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沈醉风微微一笑,柔声道:“醉风哥哥当然不会再离开你。” 邋邋凝香大喜,脸上忽显一团红晕,更增艷丽。沈醉风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凝香忽地正色道:“我是为了找到杀沈伯伯的兇手,才到这里的。”沈醉风奇道:“杀我爹的兇手不是宣王吗?”凝香摇头道:“宣王是指使的人,而他却派出了一个卧底潜伏在你家,为宣王探查你爹和你的动静。”沈醉风眉头一轩,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邋邋凝香道:“当年你爹被杀害之后,你离家远去,四处打听你的消息,却杳无音讯。于是我便暂且放下了寻你的念头,想先找出杀害你爹的兇手。后来我得知你家僕人全遭杀害,但只有两人没死这让我十分疑惑,我便怀疑其中必然有文章。故而寻到那哑老头的踪迹,原来他一直隐于黄龙寺中。我也没有证据说他便是杀害你爹的兇手,但没想到他竟然供认不讳,是以我便欲要动手杀他,可每次均被他徒弟所救。这次总算伤到了他,但只恨我下手太轻了,没有一剑取了他性命。” 邋邋沈醉风大惊道:“你是说黄龙寺的方丈便是那哑老头吗?”凝香点了点头,道:“不错,我绝不会认错,况且他也承认了。”沈醉风冷笑几声,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碎影剑唐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凝香见他脸上如罩寒霜,杀气腾腾,欲待劝慰几句,却见沈醉风一晃身,人已奔出丈余。凝香呆立半晌,心中百感交集,似悲还喜,眼望着沈醉风远去的背影,长嘆了一声。 邋邋沈醉风于山谷中穿梭前行,眼见身侧景物如风后掠,心中悲喜交加。悲的是得知仇人下落,思及父亲和秦鸣,悲痛不止;喜的是即将手刃仇人,多年来的心愿将要了解,心情无比欢畅。他心思杂乱,也不知奔行了多久,待停下时,恰已到了黄龙寺门前。 其二 沈醉风看着寺门上“黄龙寺”三个大字,暗暗冷笑:“谁会想到碎影剑唐淼竟会是黄龙寺的方丈。这厮果然狡猾。”他即将见到仇人,心中激动无比,当下长唿一口气,迈步踏入寺内。 邋邋只见一尊大佛高高置于面前,佛身金光闪闪,似由纯金打造;左右两侧均有三尊小佛,形态各异,似笑似怒,似嗔似痴。亦且摆出各种奇怪姿势,或站或坐,或腾云驾雾,或挥舞宝器。沈醉风瞧的心生肃穆,跪于大佛前,暗暗祝道:“望佛祖保佑,助我手刃仇人。”他素来不甚信佛,但唐淼武功如何他毫不知晓,自觉并无十分把握取其性命。当此之际,除了求佛祖庇佑之外,他也不知如何才能坚定信心。 邋邋沈醉风对着大佛连磕了三个头,方磕罢,忽听有人“咦”了一声,沈醉风pq声看去,但见石涧泉一脸奇怪之色,盯着他看了半晌。沈醉风起身笑道:“我见这大佛颇为雄伟,不禁心生肃穆,是以拜了数拜。”石涧泉一愣神,继而哈哈笑道:“看来沈兄也是此道中人啊,来来来,你我去大喝三百碗。”沈醉风奇道:“出家人也能喝酒吗?”石涧泉笑道:“你看我哪里像出家人了?我一没剃头,二没穿僧衣,活脱脱是个俗人,既然是俗人,那喝酒吃肉也就无妨了。” 邋邋沈醉风暗觉好笑,但觉此人虽然身处寺中,但却无半分出家人吃斋念佛的性子。他素来不喜佛家人的拘束严谨,反觉石涧泉豪迈大方,甚合自己心性,转而又想到此人乃是自己仇人之徒,若是自己杀害了他师父,那这个朋友就永远也做不成了。想到这里,沈醉风不禁一阵惆怅,长嘆了一口气。 第26页 邋邋石涧泉问道:“沈兄为何嘆气?”沈醉风摇了摇头,正欲开口,忽听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涧泉啊,老衲当初之所以让你在石门涧中修炼,就是因为你行事太过鲁莽冲动,不合出家人安定养身之道。老衲本以为能将你那粗鲁的性子磨掉,却不料你还是老样子,竟然又欲破戒,当真妄废老衲一番心意。” 邋邋石涧泉听的满脸愧色,躬身道:“师父教训的是,涧泉知错,下次定然不犯了。”沈醉风方听那声音响起,便心神俱震,虽然阔别久已,但这个声音似乎钉在了他的心里,永远无法忘却。 邋邋“是他,就是他,是碎影剑唐淼!”他心中吶喊道,“你终于出现了。”他缓缓转身,但见一黄袍老僧立于大佛侧旁,脸上皱纹密布,眼皮低垂,似有无尽的倦意。沈醉风险些没有认出来,暗惊道:“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邋邋那老僧云怀微微扫了一眼沈醉风,又对石涧泉说道:“你和玄正的武功皆得自老衲,但这性子却如何学不来呢?”石涧泉连连躬身道:“涧泉知错,涧泉知错。”云怀嘆了口气,只听沈醉风在旁冷道:“方丈还识得在下吗?” 邋邋云怀眼望寺门外,口中淡淡的道:“沈公子乃是老衲旧识,老衲如何会识不得?”石涧泉闻言惊诧,错愕道:“师父,原来你和沈兄认识。”沈醉风冷笑道:“何止认识,我们的关系还非同一般。”石涧泉听他话中有话,一时琢磨不透,却听云怀嘆道:“该来的终究是要来,老衲自知罪孽深重,本没打算能往生极乐,超脱凡世。今日既然你来了,我们总该有个了断了。”沈醉风冷哼道:“就凭你也想往生极乐,你不怕亵渎神灵吗?”石涧泉听他言语有辱尊师,不禁怒道:“沈醉风,师父不曾得罪于你,你为何辱骂他?” 邋邋沈醉风冷笑一声,双眼狠狠盯着云怀,眼中神光迸出,如有剑芒,忽听他冷道:“我问你,我爹是不是你杀的?”云怀长嘆了一口气,脸上倦意更浓,苦笑道:“不错,当年宣王派我潜入你家,打探宝藏的下落。是我告知宣王你已知晓宝藏的下落,亦且你爹就是我亲手杀死的。”沈醉风脸上阴云密布,眼神锐利如剑,似要将云怀刺死。 邋邋他忽然退开数步,仰天大叫一声,继而冷冷道:“唐淼,既然如此,那你也该死而无怨了吧。”说着,右手抬起,作势要攻。云怀微咳了数下,正欲答话,忽听石涧泉道:“沈兄,你若是好汉,就该和师父公公正正的比试一场,为何要乘人之危呢?”沈醉风问道:“我如何乘人之危了?”石涧泉道:“我师父今日遭人偷袭,深受重伤,你若此时出手,便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邋邋沈醉风沉吟半晌,心念急转,忽而冷道:“那好,我便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我们便公平一战,再决生死。”说罢,拂袖出门。 其三 云怀看着沈醉风出了门,微微嘆道:“涧泉啊,你为何方才不让他杀了我?”石涧泉听的奇怪,忍不住问道:“师父,沈醉风和你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云怀嘆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不说也罢。”云怀点头道:“既然师父不愿说,那我就不问了。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沈醉风伤了师父的。” 邋邋云怀道:“这是老衲和他之间的事,老衲不希望你们捲入这件事里。”云怀急道:“可是师父……”话未说完,只见云怀连连摆手,皱眉道:“老衲身体有些不适,要去歇息了。”说罢,转身走向殿后一间厢房。 邋邋石涧泉欲待再说,但恐云怀发怒,当下欲言又止,见云怀走进厢房,沉吟良久,心中已有决断。 邋邋却说沈醉风一路奔行,心中忧闷已极。他寻找仇人多年,今日终于如愿以偿,本该开心才是,但此刻他却毫无喜悦之情,总觉得心里郁闷难当,仿佛总有一片乌云凝结于心头,挥散不去。 邋邋翻过了两个山头,遥见前面山脚下炊烟裊裊,仿若低云。沈醉风暗想:“此地风景秀丽,能居住于此倒也不枉了。”他不禁心生嚮往,径望那炊烟处行去。 邋邋不一时便到了那处山脚下,沈醉风瞧去,乃是一片村庄。但见黄髮垂髫,怡然自乐,颇有桃源气象。心下暗暗称奇:“想不到在这高山峡谷之中,尚有这片乐土。”他走入村内,寻了一村人问道:“这村子叫什么?”村人见他是外人,一愣神,答道:“我们这村叫云怀村。”沈醉风微微一怔,又问:“为何叫这个名字?”那村人道:“因为我们这村子常年有云雾穿过,所以就叫云怀村,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邋邋沈醉风道:“那另外一个呢?”村人脸上忽有敬畏之色,说道:“另一个是因为黄龙寺的云怀方丈。”沈醉风皱眉道:“和他有何关系?”村人道:“原本我们这村里的人都是逃避战乱的百姓,我们逃亡至此,幸得云怀方丈出资救济,为我们建了这片村庄,我们感激他的恩德,遂叫这村子做‘云怀村’。”沈醉风心头一震,辞了那村人,奔出村庄。 邋邋他此时心中矛盾已极,想到云怀既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又是百姓所爱戴的恩人,自己若是凭一己之私,而杀了他,那不免就伤了众百姓的心。但不杀云怀,父亲的在天之灵又如何安息,自己这数年的辛苦岂不白费了?他越想越觉无法,心中愈加愁闷,当下纵声狂啸,发足狂奔,遇山便翻,遇水便涉,直欲将体力耗尽为止。 第27页 邋邋也不知奔行了多久,待抬头看时,只见星河似锦,斑斓如织。山谷空旷幽静,只闻阵阵鸟啼声,沈醉风倍感凄凉,望着远处那淡淡银河,心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若不杀了唐淼,如何对得起爹爹。”他定下决心,心中稍安,忽听一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醉风哥哥。” 邋邋沈醉风微微一笑,pq声走去,但见一婀娜的身影向这方走来,沈醉风迎上前去,看清是凝香,笑道:“好妹子,找我什么事?”凝香见到沈醉风,大喜,笑道:“原来你在这里。”忽而眼圈一红,说道:“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不管了呢。”沈醉风闻言心中一盪,见她柔弱可爱的神情,怜惜之情大起,笑道:“我怎么会不管你,我只不过去找云怀的。”凝香脸上忽有关切之色,问道:“你和他交手了?” 邋邋沈醉风摇头道:“还没有,我和他定下了三日之约,三日后再一决生死。”凝香身子一颤,道:“你若是死了,我可怎么办?”沈醉风笑道:“那你就找别人做你的哥哥。”凝香急道:“我不要,我只要你……”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红,好在天色已晚,沈醉风并未察觉。 邋邋沈醉风苦笑数声,说道:“我要等三天才与云怀交手,我们不如就在云怀村等待三天,我也好恢復功力,做好准备。”凝香点了点头,沈醉风带着她径向云怀村行去。 邋邋云怀村村民甚是好客,得知沈醉风乃是来求宿的,当即答应下来。沈醉风不愿白吃白住,让凝香给了村民些银两,村民坚决不受,退却再三,沈醉风只好作罢,心下暗想:“若为官之人也像这村民一样,那我大明何愁不能昌盛。” 其一 三日转眼即过,沈醉风运功罢,对凝香道:“你就在此等我,莫要前去观看。”凝香道:“我要去。”沈醉风见她神色坚决,沉吟片时,嘆道:“随你便吧。”言罢迈步出门。 邋邋凝香随后跟上,沈醉风知她依赖自己,又想起儿时和她玩耍的情景,心中也对她颇为不舍。他俩乃是儿时的玩伴,两人自小青梅竹马,感情甚浓。沈醉风想着往日的景象,足下虽然不停,脑海却沉浸于往事中,一时竟自痴了。 邋邋两人一路也不说话,沈醉风沉浸于往事,忘了凝香尚在身边;凝香以为沈醉风想起杀父之仇,心情沉闷,也不敢多言。这般无声而行,待到得黄龙寺前,已见云怀立在那棵千年银杏边,见到沈醉风到来,嘴角含笑。 邋邋沈醉风回过神来,见石涧泉和倭人玄正也立于云怀身后,当即冷道:“方丈伤势如何了?”云怀合十道:“老衲身子已然无恙。”沈醉风道:“那就请出招吧。”他以眼神示意凝香退后,凝香欲待说话,但见沈醉风神色冰冷,只得闭口退后。 邋邋云怀微笑道:“还是沈公子先请吧。”沈醉风闻言暗道:“到此时还如此托大,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领。”他知石涧泉和玄正武功皆是不俗,心想云怀既是他们的师父,武功必然高强,当下轻敌之心尽去,聚气于指间,便要向云怀刺去。 邋邋“且慢!”忽听石涧泉叫道,“沈兄如何先与我师父动手?”沈醉风皱眉道:“不和他动手,我和谁动手?”玄正笑道:“自然先和我师父的徒弟动手。”沈醉风道:“你们师兄弟二人均与我交过手,胜负也已见分晓。何必再比?”石涧泉微笑道:“沈兄此言差矣。那日我与沈兄相斗于石门涧中,乃是出于自身所好,全凭一时技痒,才与沈兄交手。然而今日情形却并非往日可比,你既要杀我师父,我做徒弟的如何能袖手旁观,弃恩师于不顾?” 邋邋云怀叱道:“你们俩休要多言,快快回寺。这事与你们无关,莫要掺合进来。”石涧泉躬身道:“师父,涧泉不能……”话未说完,只听云怀打断道:“莫非你们信不过老衲的武功?”石涧泉道:“我知师父武功高绝,但您年事已高,恐怕精力有限……”云怀不待他说完,摆手道:“老衲精力充沛的很,沈公子,请出招吧。” 邋邋石涧泉一咬牙,暗下决定,向云怀拱手道:“师父,即使你要怪罪涧泉,我也认了。”又转身道:“沈兄,接招吧。”一掌拍出,直奔沈醉风而去。 邋邋沈醉风心下微觉不对,一愣神,石涧泉掌力已然扑面而来。他不及躲闪,连退数步,先以一招“商剑”卸去石涧泉掌力,再以“徵剑”攻出,剑气有燎原之势,直向石涧泉胸口击去。 邋邋石涧泉那掌用招过老,此时胸口要害尽皆暴露,当下左掌迎上沈醉风手指,欲要与其硬拼。沈醉风知他劲力奇大,不敢与之硬拼,一招“角剑”刺向石涧泉肩窝。 邋邋石涧泉第二掌又空,反肘格开沈醉风剑招,双掌来回连拍,逼的沈醉风往后直退。此时二人对招已与石门涧中那场不同,一个是报仇心切,招招直取敌人要害;一个是救师情急,掌掌不离对手命门。此番交手,情形更较前次危急,一招一式均尽出平生之力,丝毫不敢有所懈怠。 邋邋两人如此指掌相斗,过了数十招。石涧泉久斗不下,掌法忽变。原先无涛掌力忽地变为轻柔舒缓,掌力吞吐间大有绵绵无尽之意。 第28页 邋邋沈醉风一招“宫剑”刺出,欲要先探明敌人招数,不料石涧泉掌力看似和缓,但与之一触,后劲立时源源不断的涌来。沈醉风急变“商剑”抵御,“商,属金,臣之象”故而此招乃是五音剑法中的防守招式,施展时,剑法固若金汤,莫可攻之。 邋邋两人一攻一守又斗了十余招,石涧泉掌力愈发轻柔,渐渐将沈醉风剑招束缚住。沈醉风也已感到出剑滞涩,难以从容施展。剑气攻处,往往为对手掌力所困,亦且觉出石涧泉掌力,势如泉涌,后劲十足。 邋邋原来,石涧泉施展的武功名叫“涌泉掌法”,掌力若泉水一般绵绵无尽,亦且厚积薄发,莫可抵御。他于石门涧中修炼多年,对此功领悟颇多。这套掌法本是他的平生绝学,本不愿轻易使出,但大敌当前,为了保护师父,他也只好违背心愿,将这“涌泉掌法”发挥到极致。 其二 两人又斗了数招,石涧泉见自己虽然略处上风,但却难以击败沈醉风,当下喝道:“玄正,还不来帮我!”玄正闻言笑道:“师兄,你乃是当世英雄,怎会以多欺少?”石涧泉连击数掌,逼退沈醉风,又说道:“现在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大敌当前,你帮不帮我?”玄正嘿嘿一笑,身子忽然消失,但闻风声掠过,一柄倭刀已然欺至沈醉风面门。 邋邋沈醉风不料他出刀如此迅勐,一指刺出,击中刀身。玄正被指劲击退数步,身子一躬,蓦然弹出,倭刀如风前刺,刺向沈醉风咽喉。 邋邋这一刀既快且狠,沈醉风无法躲闪,右手急以商剑护于颈侧,左手以徵剑刺出。这一招攻守兼备,可说无懈可击。 邋邋忽见倭刀蓦然一沉,向左侧微斜了数寸,由原先的刺颈变为削肩。此招变的突然,沈醉风不料他刺颈一刀乃是虚招,肩头勐地一侧,指剑横挥,玄正也挥刀迎上。但见两条淡淡光芒一交即散,脆声一响,二人各自跳开。 邋邋只见玄正手中倭刀已剩半截,持刀之手颤抖不已;沈醉风手指迸裂,鲜血不住的从指间流出,滴在地上。沈醉风冷笑道:“原来你藏私了。”玄正笑道:“行走江湖,当然还是深藏不露的好。”沈醉风看了石涧泉一眼,说道:“石兄,你我胜负未分,再来过。”石涧泉摇头道:“我胜不得你,你也胜不得我。这场算我们打平。”沈醉风冷笑道:“打平算什么,难道你会让我杀了你师父?”石涧泉道:“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伤到师父。” 邋邋沈醉风看他神色,心中疑云大起,朗声道:“唐淼,难道你要让你徒弟替你一死吗?”云怀嘆了口气,道:“这是你与老衲的个人恩怨,与他们无关。”沈醉风点头道:“你知道就好,那就请吧。”云怀又嘆了口气,看了石涧泉和玄正一眼,缓缓走到沈醉风面前,右掌抬起,向沈醉风当胸噼来。 邋邋沈醉风本料他这掌必然劲力雄浑,可哪知他掌力竟无一点逼人的劲力,他暗道:“莫非此人武功已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了?”他不敢大意,将指力催到十成,出指迎向云怀掌力,欲要硬拼内力。 邋邋这么一来可说胜负一招之间便见分晓,但如此硬拼,即使得胜一方也必然身受重伤。沈醉风本就心存与敌同归于尽的心思,故而指力丝毫不减。但听指力破空之声连连响起,在他内力催逼之下,指间竟有微微的光芒泛起。 邋邋云怀仍是一副疲倦的面孔,在沈醉风强劲的剑气之下,毫无惧意。这种临危不惧的安定,才是最让人恐惧的。 邋邋忽听两声惊唿响起,一男一女。沈醉风听出女声乃是凝香,知她担心自己的安危,心下暗笑:“这个傻妹子,她如此待我,我若能活下来,自然不能负了她。”又听出男声乃是石涧泉发出的,心下起疑道:“此人一向坐怀不乱,宠辱不惊,这时怎会如此惊慌?”他脑海中忽然闪过前面种种可疑之事,心下豁然明了:他终于想通了为什么凝香能伤了云怀,为什么石涧泉如此维护云怀,为什么石涧泉见他与云怀硬拼而发出那一声惊唿。他大惊之下,眼见指间便要触在云怀掌心,急忙收束指力。但此时欲收功力已然不及,但听骨骼轻响,这一指已刺中云怀手掌。 其三 场上一时安静了下来,只闻落叶的沙沙声和鸟雀的啾啁声,天地间一片肃然。但见云怀苦笑数声,右臂衣袖片片碎裂,被风吹散,宛若蝴蝶。身子也渐渐委顿在地,脸上仍是那亘古不变的倦意。 邋邋沈醉风喝道:“你的武功呢,怎会没有了?”云怀微笑道:“我的武功早就给宣王废了。”说罢,又看着石涧泉道,“这事只有涧泉知道。”石涧泉默然不语,神色痛苦至极。 邋邋沈醉风道:“你可以不应战的。”云怀嘆道:“我害你父亲身亡,你来报仇也是应该。该来的总是要来,我一死也能免去不少罪孽。”石涧泉再也忍耐不住,悲声道:“师父,你若让徒儿与他对战,你也不会如此。”云怀笑道:“我是该死之人,何必让你再捲入这场祸端中呢?” 邋邋忽听沈醉风道:“当年你真的听到了我爹告诉我宝藏的下落?”云怀笑了几下,吐了口血出来,不答反问:“你爹真的告诉你宝藏的下落了吗?”沈醉风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忽听玄正笑道:“师父,我想你还不知道宝藏的下落吧?”云怀闻言,神色微变,咳道:“你为何这么说?”玄正道:“若是你知道宝藏下落,宣王怎会还让你活在世上。” 第29页 邋邋云怀笑道:“你倒很清楚。”玄正嘿嘿一笑,沈醉风心下一惊,说道:“你既然不知道宝藏下落,为何陷害我爹?”云怀嘆道:“有些事是很难说清的。” 邋邋“那就别说了吧。”忽听玄正冷笑道,“唐淼,宣王本想饶你一命,但你实在是太多嘴了,所以还是死了的好。”说罢,一掌拍在云怀顶门。众人救之不及,云怀哼也没哼,便即毙命。 邋邋这一下变起顷俄,众人都始料不及,一时竟都呆住了。半晌过后,只听石涧泉怒喝道:“你竟杀了师父?”玄正嘿笑道:“他做了我那么多年的师父,今日死在我的手上,也算不枉了。” 邋邋“纵使你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的。”沈醉风冷笑道,“只是我不明白,宣王当年废了他的武功而不杀他,但今日却又让你杀了他。这是什么缘故?”玄正道:“告诉你也无妨,宣王其实早就想让唐淼死了,留了他那么久,不过想探出另一个人的下落罢了。至于宣王为何今日要杀他,那我就不知道了。” 邋邋沈醉风皱眉道:“那个人是谁?”玄正道:“我也很想知道。”沈醉风冷笑道:“宣王手下的能人还当真不少。”玄正听出他话中讥讽之意,冷哼一声道:“宣王又算什么东西,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他忽然怪笑一声,道:“少陪了,告辞。”说罢,手中忽然有火光迸出,继而烟雾瀰漫,遮人眼目。 邋邋沈醉风心中一动,挥掌拍散雾气,却见玄正已不知去向,沉吟道:“火遁。”只听石涧泉恨声道:“这个恶贼,枉师父苦心教导于他,他竟然杀害师父。”他不住口的咒骂玄正,冷冷瞟了沈醉风一眼,忽而将云怀尸身抱起,向黄龙寺中走去。 邋邋沈醉风欲待安慰他几句,但又觉说不出口。毕竟云怀的死多多少少与他有干系,纵使玄正那一掌没有拍死云怀,以沈醉风竭尽全力的一指,也足以让武功尽失的云怀支撑不了多久。无论怎么说,他还是亲手报了杀父之仇。 邋邋沈醉风舒了口气,他心里很清楚,从此以后,石涧泉将会视他为仇人。沈醉风暗暗苦笑,他想不到报了一个父仇,却又添了一段仇恨。他此时对自己的报仇之举迷茫起来,一时间,竟起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之意。 邋邋沈醉风长嘆一声,对身旁的凝香道:“此地不宜久留,我想石涧泉安排完唐淼的后事之后,便会来找我们报仇。”凝香点头道:“此人性如烈火,不杀了我们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我们现在就动身下山吧。” 邋邋两人商量已定,便动身下山。待到得山下,已是未时。两人走的腹中飢饿,凝香受不住,吵着要吃饭,沈醉风只得答应。二人寻了一家酒店,胡乱点了些酒菜,吃了起来。 邋邋正吃喝间,沈醉风忽觉肩头有人轻轻拍了一下,他回头看去,只见一人面带微笑的看着他。沈醉风惊喜道:“御风,你怎么会在这里?”陈御风笑道:“我也想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沈醉风嘆道:“说来话长,待会再和你说。”陈御风看了凝香一眼,微露惊讶之色,问道:“醉风,这位姑娘是?”沈醉风笑道:“这是我的好妹妹凝香。”遂又把陈御风介绍给凝香。 邋邋陈御风道:“醉风你快点,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沈醉风边吃边点头,也不住的示意凝香快点,陈御风不觉失笑。 邋邋须臾饭罢,三人出了酒店,来到一个少有行人的僻静处,沈醉风问道:“有什么事你说吧。”陈御风沉吟良久,说道:“现在宣王已派出了雨营来捉拿我们。亦且此事惊动了皇上,锦衣卫和东厂也都已出动,我们眼下的情形十分危险。”沈醉风皱眉不语,沉思片时,开口道:“你说的我都知道,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我都已碰到。只不过我没想到宣王竟会派出雨营,难道他不想知道宝藏的下落了?” 邋邋陈御风惊讶道:“你已和厂卫的人交过手了,这些日子,你到底上哪里去了?”沈醉风嘆了口气,把前后经过说了出来。 其一 这番诉说委实惊险曲折,凝香已听过倒还罢了,陈御风却不住口的发出惊嘆。说到惊险处,陈御风不禁冷汗直流,连唿侥倖。 邋邋沈醉风说罢,对凝香道:“你去买三匹马来。”凝香有些不舍离去,但思忖片时,还是答应了。沈醉风待她离开,忽然眉头紧皱,神色忧虑,说道:“我们的处境很危险。”陈御风不知他何意,点头道:“不错。”沈醉风嘆道:“凝香跟着我们太危险,我想将她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陈御风沉吟道:“我看她对你依依不捨,恐怕她不会愿意的吧。”沈醉风道:“不愿意也不行,我们眼下已自身难保,到时倘若强敌前来,我如何有暇保护她?” 邋邋陈御风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你想将她安置到什么地方?”沈醉风道:“我知道个地方,应该很安全。”陈御风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吧。”沈醉风点头道:“容我路上劝劝凝香。” 邋邋二人又谈了些闲话,不一时,只见凝香牵着三匹马过来。沈醉风迎上前去,接过缰绳,笑道:“好妹子,上马吧。”凝香问道:“我们去哪里?”沈醉风含笑道:“去见一个人。”凝香一头雾水,不知所云,只得上马,跟着沈醉风前行。 第30页 邋邋三人走走停停,过了三日,这日已到了徽州。沈醉风看着一路上荒凉景象,想起了来时的情景,不禁连声长嘆。陈御风听出他心中悲凉之意,安慰道:“难过的事,不要太放在心上。”沈醉风心道:“你以为我是为往事感嘆,却不知百姓疾苦。”苦笑数下,马鞭一扬,飞驰而去。 邋邋凝香急叫数声,也策马追去,陈御风不甘落后,催马急行。三人此番快马加鞭的行了数日,已到了山东。陈御风奇道:“怎么又回山东了?”沈醉风道:“我说的那个地方就在这里。”凝香忍不住插口道:“醉风哥哥,我们去见谁?”沈醉风笑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邋邋三人不再奔驰,揽辔缓行,穿过几条街巷,来到一片旷野。但见天空一碧如洗,澄澈宛然。芳草连天,似与这苍穹浑然一体。有几处早已破败的墙壁,不时有鸟雀停驻于上,哀叫数声,又扑哧飞走。沈醉风此时不禁心生一念:这里曾经是不是也发生过一场战争呢? 邋邋陈御风见沈醉风停下,也驻马环顾四周,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片茂密的杉林,林上云烟笼盖,宛如世外之境。沈醉风指着杉林,笑道:“就是这里了。”遂催马前行,进入林中。陈、凝二人不明就里,只得随着沈醉风入林。 邋邋这片杉林正事秦鸣隐居的那片林子,沈醉风一马当先,为二人开路。这片杉林虽然茂密复杂,难觅路径,但沈醉风在此住了月余,秦鸣已带他走过数次,故而,沈醉风对路径颇为熟悉。 邋邋三人纵马穿林,须臾便到秦鸣的木屋。沈醉风看着眼前的木屋,回想起秦鸣的慈爱面庞,心中一酸,强忍住悲痛道:“凝香妹子,你随我来。”凝香闻言,随着沈醉风绕到屋后。只见沈醉风在一座土坟前下马,凝视土坟半晌,忽跪下拜了三拜。 邋邋凝香见是秦鸣之墓,心中也觉悲痛。她小时候每次到沈家玩耍,总会看到一个慈祥的老人对她抚须微笑,故而,她从小便对秦鸣有着很深的印象。听闻沈醉风告知她秦鸣的死讯之后,她也颇为伤心,但毕竟与秦鸣感情不是甚深,远不及沈醉风那般悲伤。 邋邋沈醉风伤心了半晌,忍住泪水,说道:“好妹妹,你就在这陪秦爷爷住些日子吧。”凝香惊愕道:“为什么?”沈醉风道:“你跟着我们很危险,这里比较安全,不会有人寻到的。”凝香忽然眼圈一红,流泪道:“醉风哥哥,你不要我了吗?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沈醉风安慰道:“我不会离开太久的。”凝香哭的更甚,撒娇弄痴,只是不肯。 邋邋陈御风在旁看了良久,忍俊不禁。忽见沈醉风把凝香带进木屋,也不知说些什么。他不便入内,只在屋外等候,转身四顾,见杉林间尚有这块空地,不禁暗暗称奇。鸟儿鸣叫声、风抚过树梢的波涛声不断出入他耳中,竟是他嚮往已久的和谐安宁,此时在他的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韬晦之意。 邋邋他神游天外,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沈醉风的笑声从他耳边传来,他勐然回过神来,见沈醉风满脸笑意的看着他,似乎隐含深意,当下问道:“解决了?”沈醉风点头道:“这个小丫头还真难劝,我磨破嘴皮说了半天才说服她留下。”陈御风笑道:“你是不是答应娶她,他才愿意留下的?”沈醉风在他胸口打了一拳,笑道:“胡说八道。”二人大笑上马,出林而去。 其二 二人仍从小路而行,沈醉风问道:“眼下我们该如何打算?”陈御风沉吟片时,说道:“雨营的追查能力是四营中最强的,无论我们逃到哪里都无法摆脱他们的追捕,倒不若来个守株待兔,事先做好准备,等他们来。”沈醉风笑道:“我倒觉得这不是守株待兔,而是坐以待毙。”陈御风正色道:“孙子云‘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我们以有备攻其不备,以有意出其不意,岂有不胜之理?” 邋邋沈醉风微笑道:“孙子也有云‘实而备之,强而避之’雨营的手段你我并非不知,应当暂且退之,避其锋芒。”陈御风不悦道:“若是像你这般贪生怕死,倒不如任他雨营把我们射成筛子。”沈醉风笑道:“那你说该当如何?”陈御风道:“我们给他们来个空城计。” 邋邋“空城计?”沈醉风奇道,“你说说看。”陈御风道:“我们……”话未说完,忽然一枝响箭从后方射来,正中二人身畔的一棵小树,箭尾兀自颤抖不绝。沈醉风神色一凛,说道:“这么快便来了。”转而又笑道:“你那个空城计恐怕要无计可施了。”陈御风苦笑摇头,急拍马前行,沈醉风跟上,两匹马疾驰而去。 邋邋奔行了十余里,突见前方有六骑飞驰而来。沈醉风奇道:“方才那枝箭明明是从后方射来,怎么人却在前面?”转念一想,勐然恍然大悟,自责道:“我竟忘了雨营的诡计。”陈御风道:“你我分开而行。” 邋邋沈醉风点头,一扯缰绳,向左奔行,忽听破空之声不绝,数十枝短箭齐齐射来,将前路堵截。沈醉风无奈,只得又拨回马,正见陈御风也被一轮箭雨逼回,两人又并于一处,向后疾驰。 第31页 邋邋沈醉风气道:“这‘连雨箭’果然厉害,差点把我给射穿了。”忽见前方立有一骑,一中年汉子手持一把小弓,冷冷的看着二人。陈御风道:“冲过去!”沈醉风道:“不可莽撞。”却见陈御风已然沖向那人。 邋邋沈醉风暗道不好,急催马赶上,但见那汉子冷笑数下,将手中小弓抬起,搭上一枝短箭,弓弦崩响,短箭如流星赶月,直奔陈御风面门而去。 邋邋那枝箭在空中飞行数尺,忽然裂开,从中飞出一枝小箭。小箭又飞了数尺,再次裂开,又脱出一枝更细小的箭。如此每飞行数尺,皆有一箭从中飞出,亦且一箭小于一箭,待已至陈御风面门时,那箭已然细如银针,微不可见。 邋邋陈御风一阵迷茫,不知箭在何方,只听身后沈醉风大喝道:“快低头!”陈御风闻言,急低下头,只觉头顶有疾风掠过,一蓬黑髮缓缓飘下。陈御风一阵心惊,只差分毫自己就要被这无形之箭射穿脑袋。他心有余悸,看了那汉子一眼,继而冷笑道:“‘子母箭’果然名不虚传。” 邋邋那汉子冷哼一声,又从袖中取出一根短箭,陈御风心道:“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招数。”他不待汉子射箭,勐然拍马欺近,弓弦响处,短箭破空射来。 邋邋忽听身侧马蹄声急响,沈醉风纵马超出,一把绰住短箭,但觉箭在手中跳动不安,似要脱手飞出,心道:“莫不是‘花雨箭’?”他一念及此,运劲将箭甩向出。 邋邋那汉子不料沈醉风竟能以肉掌接箭,亦且还能将箭反击回来,他深知此箭特性,急取箭射出,于半空将反射回来的短箭射成两半,箭势不止,向沈醉风激射而去。 邋邋沈醉风待箭射至胸前,一指刺出,指力势如破竹。短箭从头至尾,依次剖分,散落于沈醉风左右两侧。 邋邋汉子大惊失色,问道:“你的武功怎会进步这么多?”沈醉风微笑不答,陈御风上前说道:“魏连雨,我们风营与你雨营往日无怨,近日无雠,何必苦苦相逼?”魏连雨道:“我乃是受宣王之命,岂敢有违?”陈御风道:“你跟着宣王决计没有好下场,不若随我们一起叛逃吧。” 邋邋魏连雨闻言,眼中利芒一闪,脸色一寒,沉声道:“宣王说过,抓不到活的,就要死的。”沈醉风心中一动,问道:“莫非宣王已经知道宝藏的下落了?”魏连雨冷道:“宣王的心思,我们如何猜得。你们若是不想死,就跟我走。”陈御风道:“左右到宣王那也是一死,不若和你们雨营来个鱼死网破,大家同归于尽才好。” 邋邋魏连雨冷哼一声,右手摸向马侧箭袋,欲要取箭射出。沈醉风忽然笑道:“既然宣王那么想见我们,那我们就赏脸去一趟吧。”陈御风闻言,一阵迷茫,说道:“你不要命了。”沈醉风道:“以我俩之力决计难以逃出雨营的追捕,倒不如随他们回去,再图计策。” 邋邋陈御风心觉有理,朗声说道:“带路吧。”魏连雨长舒了口气,好像如释重负一般。忽听有马蹄声传来,三人pq声看去,但见六匹骏马飞奔而来,每匹马上均坐着一名手持小弓之人。六骑奔至三人近前,忽地齐声唿喝,但闻骏马长嘶一声,六骑齐齐驻足,整齐划一,只激起阵阵烟尘,丝毫不露乱象。 邋邋沈醉风看了不禁暗暗喝彩,六人能将极速飞奔中的骏马硬生生停住已是不易,亦且能无丝毫混乱之象,更是困难。六骑骑术精绝有序,来去自如,显然训练有素。 邋邋魏连雨朝马上六人点了点头,便即拨转马头,策马而行。沈陈二人跟在魏连雨马后,那六人跟于二人马后。沈醉风看了看身后六人,旋即对陈御风道:“纵使让我俩逃脱,也必然会被他们给追到。他们如此严密防范,足见宣王对你我的重视。”陈御风道:“你有何计谋?”沈醉风无奈道:“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有见机行事了。” 其三 沈醉风看了不禁暗暗喝彩,六人能将极速飞奔中的骏马硬生生停住已是不易,亦且能无丝毫混乱之象,更是困难。六骑骑术精绝有序,来去自如,显然训练有素。 邋邋魏连雨朝马上六人点了点头,便即拨转马头,策马而行。沈陈二人跟在魏连雨马后,那六人跟于二人马后。沈醉风看了看身后六人,旋即对陈御风道:“纵使让我俩逃脱,也必然会被他们给追到。他们如此严密防范,足见宣王对你我的重视。”陈御风道:“你有何计谋?”沈醉风无奈道:“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有见机行事了。” 邋邋一行人昼夜兼程,径望京师行去。行了三日,已在天子脚下。魏连雨正欲带领众人往宣王府而去,忽见前方走来二人,其中一中年男子走到魏连雨马前,微笑道:“魏兄这次立了大功,皇上定然要重重赏赐,戴某在此先恭贺魏兄了。” 邋邋雨营七人闻言,尽皆下马,魏连雨看了中年男子一眼,又看了他身畔的蓝衣人一眼,眉头一皱,说道:“魏某乃是受宣王之命追捕沈醉风和陈御风,与皇上无关。”蓝衣人忽然喝道:“好大胆的奴才,竟敢藐视圣上。”魏连雨冷道:“我只是按宣王之命办事,并未藐视皇上。”蓝衣人冷哼道:“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论何人何事,皇上都能管得。你方才说追捕沈陈二人与皇上无关,不是藐视皇上是什么?” 第32页 邋邋“算魏某方才说错话了。”魏连雨赔笑道,“还望魏公公不要见怪。”魏公公冷哼一声,别过脸去,神态傲慢至极。沈醉风一见二人便认出是戴总管和魏公公,他见二人忽然并肩走来,神色友善,心中大感奇怪,心想锦衣卫和东厂向来水火不容,上次二人还打的不可开交,今日却又这般友好,委实令人诧异。 邋邋只听魏连雨道:“若无别事,那魏某就先告辞了。”他不待二人回答,已翻身上马。却听戴总管说道:“魏兄可以走,但这两人得留下。”魏连雨神色一变,冷道:“戴总管是要和宣王作对吗?”戴总管道:“皇上下令捉拿这二人,若是让他们走了,戴某可担待不起。” 邋邋魏连雨沉思良久,一时缄口不言,心中踌躇不已。忽听魏公公尖声怒道:“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如何肯将人留下。”但见他身子忽地化为淡淡蓝影,直向魏连雨坐下马欺近。魏连雨暗叫不好,两腿勐地一蹬马镫,身子倏忽向后飞出,落在地上。但见那匹骏马仰天惨嘶一声,全身不住扭动,似遭受了极大的痛苦,继而身子一歪,摔倒在地。 邋邋众人没见魏公公如何出招,就见骏马惨死,心中皆惊。魏连雨见魏公公如此武功,心中胆寒,加之不愿得罪皇上,遂拱手道:“既然皇上要拿此二人,那魏某就将二人交与两位大人吧。”说着,向身后六骑一挥手。六骑会意,将沈陈二人交给戴魏二人,旋即又回到魏连雨身后。 其一 戴总管笑道:“魏兄放心,戴某自会禀明皇上,让宣王不要为难你们。”魏连雨拱手称谢,一扯缰绳,向前行去。 邋邋魏公公忽然拦住去路,脸上阴云密布,如罩寒霜。魏连雨皱眉道:“魏公公还有何指教?”魏公公冷道:“眼下宣王势力庞大,皇上甚是担忧。故而委派我东厂前来剿灭,以定朝政。”魏连雨变色道:“公公此言何意?”魏公公道:“说明白点就是,宣王手下能人异士颇多,亦且猖獗至极,宣王得众高手庇护,更是锋芒大盛。皇上不由好生惊怕,故派我东厂前来,压一压宣王的锐气。” 邋邋魏连雨冷道:“依公公之意,就是要在此绞杀我们雨营了?”魏公公发出一声刺耳的怪笑,说道:“不止是雨营,但凡是宣王的手下,都要绞杀。”魏连雨冷哼道:“以魏公公和戴总管二人之力,想消灭我们雨营,恐怕没那么容易。”魏公公尖声一笑,对戴总管道:“戴总管,你的锦衣卫怎么还不出手?”戴总管微微一笑,一拍掌,四周屋顶上登时立起数十人,皆着锦衣卫服饰。 邋邋魏连雨脸色大变,环顾四周,但见众锦衣卫虎视眈眈,刀光闪闪,只要戴总管一声令下,立时便会四下攻上,将雨营七人乱刀分尸。魏公公贊道:“锦衣卫果然名不虚传。”戴总管笑道:“请公公看我锦衣卫如何剿灭这帮叛贼。”说罢,挥手示意,屋上锦衣卫尽皆跃下屋顶,向雨营七人拢来。 邋邋魏连雨喝叫众人防备,当下取箭捻弓,“嗖”的一声,一枝短箭急射而出,射中一名锦衣卫。魏公公冷笑一声,身子忽然消失,只余淡淡轻烟,向魏连雨马前汇聚。魏连雨已见识过魏公公这套怪异身法,急忙翻身下马,顺势从箭袋中抄出短箭,急射而出。 邋邋但魏公公武功何其高强,魏连雨一箭甫出,便觉一道无形之力将自家身子牢牢缠住,动身不得。射出的那枝短箭也不见了踪影,勐见蓝影一晃,魏公公面带微笑,立于数丈之外。继而觉得自己心口一阵剧痛涌来,低头一看,吓了一大跳。只见一枝短箭插在自己心口,直没至尾,只露些许箭杆在外。 邋邋魏连雨大惊之下,疼痛更剧,身子勐地摇晃不止,他觉得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煳,直到一片浓浓的黑暗袭来。 邋邋风营其余六人见魏连雨毙命,心中惊怒交迸,纷纷取箭狂射。他们平日训练有素,在此危机之时,虽然惊慌失措,但捻弓射箭,仍然不见紊乱。一时间又有不少锦衣卫被射倒。 邋邋戴总管大怒,倏忽抢入人群中,身形似蛟龙般在人海中穿梭,转瞬间穿过人群,回头看时,但见雨营将士纷纷倒地,面容扭曲,鲜血从口中不住翻涌而出。 邋邋戴总管冷哼一声,呵斥众锦衣卫道:“区区六人都应付不了,全是废物。”锦衣卫众人闻言,垂头丧气,尽皆不语。 邋邋“不好!”忽听魏公公尖声叫道,“让那两个跑了。”戴总管转身四顾,不见沈陈二人踪影,心中又惊又怒,恨声道:“又让他们跑了。”喝叫锦衣卫道:“还不快追!” 其二 却说沈陈二人方才趁众人动手分心之际,纵马逃走,戴总管和魏公公将全副心思放在了对付雨营上,以为沈陈已在己方之手,定然逃脱不得,故而失了防备之心。沈陈二人得了便宜,如何不逃? 邋邋沈醉风想起上次也是因为戴总管和魏公公相斗之故,自己才能得以逃脱,不想今日故伎重演,暗笑戴魏二人煳涂。他俩暂时脱身,心中自有不胜之喜。但转而忧愁亦来,只听陈御风忧闷道:“你我虽然逃得一时,但锦衣卫和东厂的追捕比雨营更甚,想要摆脱他们,恐怕没那么容易。” 第33页 邋邋却见沈醉风莞尔一笑,道:“依我看来,锦衣卫和东厂不会追逼我们太甚。”陈御风奇道:“此话怎讲?”沈醉风笑道:“眼下朝中局势纷纭变幻,宣王若是知晓雨营被皇上剿杀,必然给皇上施加压力。而今神宗帝昏庸无道,胆小怕事,宣王的势力如此强大,他本就害怕,宣王若是再弄出几场大乱来,必然震慑朝野,皇上到时定然会调回锦衣卫和东厂高手,以定朝政。”陈御风沉吟道:“你说的倒不错,但今日雨营恐怕凶多吉少,雨营被灭宣王势力衰减,如何敢再露锋芒?” 邋邋沈醉风“哼”了一声,道:“如今风雨雷电四营,灭的灭,叛变的叛变,宣王恐怕早已料到会如此,是以雨营被灭,不过是他引发朝局动乱的一个诱饵而已。”陈御风惊道:“你是说宣王就要开始叛乱了吗?”沈醉风点头道:“不错。你可知道今日为何只有锦衣卫现身,而东厂众高手却并未出现?”陈御风思忖片时,惊讶道:“莫非宣王已然发动叛乱?” 邋邋沈醉风道:“我想应该不错。宣王既然发动叛乱,定然急需钱财,是以派出雨营捉拿你我,欲要找出宝藏下落。若我所料不错,宣王可能已有宝藏眉目,不然不会派出雨营,更不会动杀我之心。”陈御风奇道:“宣王怎会知道宝藏下落?”沈醉风摇头道:“这我也不知道。但我们当务之急不是要如何逃出锦衣卫和东厂的追捕,而是要在宣王之前,找出宝藏下落。”陈御风道:“你可知道宝藏在何处?” 邋邋“我当然知道。”沈醉风微微一笑,“宝藏下落乃是我沈家代代相传的秘密,我如何会不知道?”陈御风道:“找到宝藏,你打算如何?”沈醉风笑道:“当然是用以军资,支援抗倭军了。”陈御风点头道:“好,眼下李如松将军的军队正缺军资,若是有了这笔钱财,必然如虎添翼,赶走倭军指日可待了。” 邋邋沈醉风闻言,忽然长嘆一口气,眼望远方,心生嚮往之情,良久开口道:“我们眼下且寻个安身之处,明日一早再去寻宝。”陈御风点头同意,二人便扬鞭策马,绝尘而去。 邋邋行了数里,见前面有一棵合抱大树,树下开了家野店。二人下马入店,只见一名伙计,以手撑着脑袋,打起瞌睡。沈醉风微咳一声,见伙计毫无动静,遂又加重声音,伙计勐然惊觉,看了二人一眼,面露迷茫之色,良久说道:“二位客官有何吩咐?”沈醉风道:“给我们两间客房。”伙计赔笑道:“不好意思客官,我们这里只有一间客房了。”沈醉风看了看四周,奇道:“你这荒村野店怎会有如此好的生意?” 邋邋伙计笑道:“客官有所不知,今日客房被一人包了,只剩下这一间了。”沈醉风问道:“一人要住那么多间客房吗?”伙计道:“不是他一人,和他来的还有不少人,想必都是他们住的。”沈醉风点了点头,二人跟着伙计上了二楼,在最西边的一间屋前停下。陈御风赏了伙计些银子,推门而入。 邋邋但见房内陈设简单,一张檀木床,一张八仙桌,两只椅子,别无他物。粉墙因为年岁太久,泛起了淡淡的黄色,有几处已然脱落,凹凸不平。因见屋内简陋,陈御风不禁皱了皱眉,沈醉风见他神色,心中明了,笑道:“我们如今亡命天涯,能住到客店里已属不易,也就别太过挑剔了。”他忽然笑容渐收,沉吟道:“我们一到此处,便有人包了这家野店,委实令人起疑。” 邋邋陈御风道:“莫非是宣王的人?”沈醉风道:“难说的很,不过我觉得他们一定是沖我们而来。”陈御风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沖我们而来?”沈醉风道:“他们故意留下这一间客房给我们的,目的就在于监视你我,不然如何独独有此一间客房?”陈御风甚觉有理,点头道:“那我们该当如何?”沈醉风笑道:“静观其变。” 邋邋陈御风方欲开口,忽听轰隆一声,吓了二人一跳。沈醉风推窗望去,但见天边乌云密布,细雨如织,时而有风吹来,雨点打在沈醉风脸上,凉爽极了。 邋邋沈醉风精神为之一振,关上窗子,转身道:“今日早些歇息吧,恐怕明日会有场好斗。”陈御风应了,耳听着窗外雨声,顿感倦意袭来,遂上床和衣而睡。 邋邋沈醉风此时却了无睡意,开了房门,下楼向伙计要了壶酒,自斟自饮。沈醉风看向门外,但见门口的那棵大树,在雨中犹显得苍劲挺拔,树叶被雨水浸湿后,绿意更浓。 其三 忽听门外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店中进来两人。沈醉风认出是戴总管和魏公公,戴总管也一眼认出是他,大喝道:“上次让你逃了,这次你可没这个机会了。”魏公公在旁冷道:“废话什么,还不捉住他。”作势欲要扑上。 邋邋沈醉风起身道:“且慢,二位可知这客店里住着什么人吗?”魏公公冷道:“管他什么人,本公公想要捉的人,没有捉不到的。”沈醉风笑道:“我猜魏公公就决计捉不到此人。”魏公公冷道:“我为何无故捉拿此人,莫非他也是和你一路的?”沈醉风笑道:“虽然不和我一路,但也绝不和公公一路。”魏公公思忖不出他话中之意,戴总管却冷哼道:“莫不是宣王的人。” 第34页 邋邋魏公公闻言一震,看了看楼上,朗声道:“便是宣王亲临,本公公也不怕。”见楼上没动静,又对沈醉风道:“你腹背受敌,还想逃走吗?”沈醉风笑道:“沈某本没逃走的想法,不过只怕二位没这个能耐。”魏公公尖声一笑,道:“有没有,试试就知道了。”说罢,右掌直向沈醉风面门拍去。 邋邋沈醉风闪身退步,食指点向魏公公脉门,跟着右腿踢向他腰胁,身形成扭转之势,手脚并起,扫向魏公公。 邋邋魏公公叫了声好,左掌拨开他的指力,左腿格开他踢来的一腿,右掌倏忽推出,直取沈醉风肩头。 邋邋沈醉风两记招式被魏公公破去,心头一震,双手按桌,身子勐然拔地而起,凌空击出数剑,魏公公连连出掌,掌力与剑气凌空相对。但听“啵啵”之声,不绝于耳,两道劲力凭空交接,竟迸发出点点火光,犹如焰火。 邋邋僵持片时,勐见蓝影骤晃,继而一道光弧掠过,只见沈醉风腾腾腾连退三步,魏公公面色阴沉,胸前有一条焦黑的划痕,似被火灼烧过一般。 邋邋沈醉风不料徵剑威力竟至如此地步,心头一喜,忽听楼上一人贊道:“二位好功夫,不过在老子眼中,还是不值一晒。”魏公公闻言,冷哼一声,沉声道:“好大的口气,阁下不妨下来,大家手底下见真章,光凭嘴上说,有什么用?”只听那人冷笑道:“就凭你这点微末的伎俩,也配与我动手。” 邋邋魏公公气极反笑:“足下是存心挑衅是吧。”只听那人冷哼一声,不置可否。魏公公怒火中烧,忽的跃起数尺,左足在桌上一点,身子陡然拔高数丈,继而右足在楼梯栏杆上一点,又向前蹿出数丈,勐然停在一间屋前。魏公公隔着屋门冷笑道:“本公公向足下讨教几招。”说着,一掌击开房门,他怕对方出手偷袭,右掌击开门后,左掌护于胸前。不想房门洞开,里面竟是空空如也,不见半个人影。 邋邋魏公公大奇,暗道:“莫非我猜错了?”忽听楼下有人冷冷道:“东厂的阉狗也敢在此大言不惭。”魏公公凭栏看去,但见一黑衣男子端坐在桌旁,神色冰冷,鼻樑挺拔,鼻尖向下弯曲,犹如鹰喙。 邋邋魏公公心中一惊,暗道:“原来是你,难怪如此猖狂。”当即朗声道:“多年不见,足下的武功又精进了。”黑衣人冷冷一笑,眼神如利剑般看向戴总管。戴总管一见黑衣人,心中就极为惧怕,此时被他一看,更是胆战心惊,大气也不敢出。只听黑衣人道:“姓戴的,数年前你就是老子的手下败将,今日还敢与我为敌吗?”戴总管颤声道:“不敢,不敢,戴某现在就走。”说罢,颤抖着双退,一步步踱出门外。 邋邋魏公公思忖道:“此人极难对付,犯不着与他为敌。”遂冷哼一声,走下楼来,看了沈醉风一眼,又重重哼了一声,疾步出门。 邋邋看着二人离去,沈醉风心里奇怪至极,暗忖:“戴总管平日趾高气昂,怎么一见这人就低声下气的,此人莫非有什么过人的本事吗?”他思忖不透,看向黑衣人,但见那黑衣人也在看着他,眼神中有一种难以揣测的深意。 邋邋黑衣人凝视沈醉风良久,忽然微微一笑,起身上楼,步入屋内。沈醉风心中愈发奇怪,怎么也思忖不出此人身份,但他知黑衣人武功高绝,绝非易与之辈。想到此间,他心中忽然一动,急忙上楼,奔进屋内,只见陈御风犹然睡的正香。沈醉风嘆了口气,推开窗子,雨点纷纷打了进来,如珠玉般在窗棂上乱溅,溅在沈醉风的脸上,凉如冰屑。 邋邋想到明日将要发生的事情,沈醉风忽然心生惆怅,他忽而看看正熟睡着的陈御风,忽而看看窗外的瓢泼大雨,心中似也如这飞溅的雨点般,杂乱无章。他就如此站在窗前,看了一晚上的落雨,直至天亮雨停,他也不曾合眼。 其一 当陈御风睡醒时,已然雨散云收。他方一睁眼,便见沈醉风立于窗前,眼望远方,神情似悲还喜,不知在想些什么。陈御风走到他身边问道:“你一晚没睡吗?”沈醉风不知他醒来,闻言微微一怔,遂即笑道:“心里乱的很,睡不着。”陈御风道:“是因为宝藏的事吗?” 邋邋沈醉风嘆道:“我们出去走走吧。”陈御风见他心事重重,想要安慰,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跟着他出了屋门,走出客店。 邋邋店外的小路经一夜风雨,已然泥泞不堪,时而微风徐来,带起雨后的清新,沁人心脾。二人一路无话,默默的走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俄而间走到了一片竹林前。沈醉风开口道:“你还记得这片竹林吧。”陈御风笑道:“怎么不记得,以前我们常常来这儿。”沈醉风点头微笑,步入竹林中。陈御风揣度不出他的心思,只得跟着走进竹林。 邋邋一入竹林之中,但见翠竹曼舞,竹影摇清。万里长空,澄碧如洗,天竹交相辉映,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绿意融融。 邋邋二人在林中穿行了许久,沈醉风忽然驻足,眉头紧蹙。陈御风心中奇怪,问道:“怎么了?”沈醉风摸了摸身旁的一根竹子,嘆道:“记得以前,我们常常来这儿,你说你最喜欢这里的竹子。”陈御风难辨他心思,只微微点了点头。沈醉风又道:“可是你现在还会喜欢这里的竹子吗?”陈御风奇怪道:“我不懂你的意思。”沈醉风微微一笑,道:“竹乃高风亮节之物,你醉心于名利权势,又岂会再喜欢它。”陈御风一脸茫然之色,怪道:“你今天怎么了,老说些奇怪的言语。” 第35页 邋邋沈醉风右手握住竹竿,勐劲一抖,竹叶“哗哗”而落,好似下了场竹雨,他看着漫天而落的竹叶,嘆道:“想不到你为了富贵名利,竟然连我们的兄弟之情也不顾了,委实让我心寒。”陈御风闻言,神色微变,退开一步,面皮抽动数下,笑道:“醉风,你说的话我越来越不明白了。” 邋邋沈醉风冷哼一声,道:“你还想骗我吗?”陈御风面容忽然阴沉下来,心中思忖片刻,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沈醉风道:“我一开始就知道了,从你那日闯牢救我,我就开始怀疑你了。”陈御风沉吟良久,问道:“莫非我露出了什么迹象了吗?”沈醉风道:“宣王的地牢不是常人可以进去的,守护的侍卫武功卓绝,你以一人之力,独闯地牢,不得不让人起疑。” 邋邋陈御风点头不语,沈醉风又道:“那日你我分别之后,我便遇见了戴总管和魏公公,我当时就心中奇怪,他们怎会那么快就找到了我。后来我就想到,是你一路泄露了我的行踪。”陈御风笑道:“这话可不对,我若是要泄露你的行踪,岂会让厂卫的人知道。”沈醉风道:“我想,这是宣王的旨意。让我被厂卫高手捉到,他好来个坐收渔利,再从厂卫手中将我夺去。” 邋邋陈御风道:“光凭这几点,你就断定我是宣王派来的吗?”沈醉风摇头道:“当然不是,不过昨日我就确定你是宣王派来的。”陈御风“哦”了一声,道:“你说说看,我又露出什么马脚了。”沈醉风道:“我昨日与魏公公交手,动静极大,而你却毫无动静,你说这奇怪不奇怪?”陈御风笑道:“我睡的太沉了,没听见。”沈醉风道:“你还骗我,秦爷爷曾教过我听气之法,我昨夜听你气息不对,便知你一直不曾睡着。”陈御风问道:“我睡不着而已,那又如何?” 邋邋沈醉风冷笑道:“其实你听见了楼下的动静,不敢现身,是因为你怕被那黑衣人认出来。”陈御风笑道:“我为何怕被他认出?”沈醉风道:“你怕死。”陈御风奇道:“此话怎讲?”沈醉风道:“昨日雨营来时我就很奇怪,宣王要捉的是我,为何魏连雨却要对你放箭,后来我想通了,原来宣王已然想取你性命。这你应该清楚,故而你虽然听见楼下动静,却不出面,你知道有厂卫和我在,那黑衣人决计不会上去找你麻烦。你的如意算盘打的倒好,有一点你却不知道。” 邋邋陈御风问道:“是什么?”沈醉风冷冷道:“那黑衣人不是宣王的人。”陈御风惊愕道:“他不是宣王的人?”沈醉风点头道:“我暗查过宣王多年,从没见过此人,但我从另外一人身边见过此人。”陈御风问道:“是谁?”沈醉风修眉一轩,道:“鲁王。”陈御风脸色忽而惊讶,忽而阴沉,急剧变化,反覆无常。 邋邋沈醉风见他不语,微微嘆了口气,说道:“御风,不论如何,你都太令我失望了。”陈御风苦笑数声,忽又嘿笑道:“你别得意的太早,你自以为什么都知道了,但有一样你恐怕还不知道。”沈醉风问道:“是什么?”陈御风一脸得意之色,笑道:“你的妹妹在我手上。” 其二 沈醉风闻言,皱眉不语,陈御风见他神色,愈发得意,从怀中取出一枝短笛,笑道:“我只需吹响笛子,你就能看到你的凝香妹子了。”说罢,哈哈一笑,吹响短笛,笛声清越响亮,声传百里。不一时,只见数人面色惊慌的跑过来,唯独不见凝香踪影。 邋邋陈御风变色道:“女的呢?”其中一人道:“我们去时,她已不见了。”陈御风惊怒交迸,看向沈醉风,但见他一脸无奈之色,对着陈御风连连摇头。 邋邋陈御风斥退众人,问道:“你早就知道我会去捉她的是吧?”沈醉风却不回答,嘆道:“你如此忠心于宣王,可他却要杀你,你还要帮他吗?”陈御风道:“为人下属,身不由己,我若是不帮,只有死的更快。”沈醉风摇头苦嘆,脸上满是悲悯之色。 邋邋两人一时沉默了,此时清风渐厉,地上的竹叶被风捲起,在空中飞舞,大有遮天蔽日之势。 邋邋忽听一声长笑远远传来,笑声阴冷,让人不寒而慄。二人pq声看去,只见两条淡淡人影隐没在漫天竹叶之中,瞧不分明。不一时,只见有两人从竹影中走出,一男一女。男的身穿黑衣,星眼勾鼻,神色阴沉,两条小腿有白色纱带缠绕,密密层层;女的一身绿衣,容貌亮丽,满脸焦急的看着沈醉风,眼圈微微泛红,衬着雪白面庞,犹似雨后桃花,明艷非凡。 邋邋沈醉风看见黑衣人先是一惊,继而看见他身侧的女子,更是大惊失色,失声叫道:“凝香!”那女子听他叫声,愈加焦急,欲要奔到沈醉风面前,可惜穴道被制,动弹不得,不禁流水横流,呜咽道:“醉风哥哥,快救我。” 邋邋“好妹子,莫怕。”沈醉风安慰道,随即又对那黑衣人道:“阁下也是当时英雄,为何也行此卑鄙无耻之举?”黑衣人淡淡道:“莫非你认得我?”沈醉风道:“我曾在鲁王身边见过阁下。”黑衣人点了点头,凝视他半晌,冷然道:“就是你杀了我兄弟?”沈醉风闻言,一阵懵懂,问道:“你兄弟是?”黑衣人淡然道:“楚音。” 第36页 邋邋沈醉风身子一震,失声道:“楚音是你兄弟。”黑衣人点头道:“不错,我是他二哥,楚破风。”沈醉风不料黑衣人竟是“腿魔”楚破风,震惊之余,又生疑惑,问道:“楚音效命于宣王,而你为何却做鲁王的下属?”楚破风嘆道:“我与两个兄弟素来不合,他们投奔宣王,我偏偏要投靠鲁王,和他们背道而驰。但楚音阵法高绝,江湖上难逢敌手,想不到竟命丧你手,委实奇怪至极。”说着,不住打量沈醉风。 邋邋沈醉风被他看的颇不自在,寻思道:“楚音虽然并非是我亲手所杀,但秦爷爷是为我而出手的,他老人家尸骨未寒,不能推在他身上,我身上仇怨颇多,再添一个也无妨。”当下说道:“阁下要为楚音报仇吗?” 邋邋楚破风摇头道:“我若要为他报仇,昨日就可动手了,何须今日。”沈醉风冷道:“那你想如何?”楚破风指了指凝香,道:“我以这个女子和你做笔交易。”沈醉风问道:“什么交易?”楚破风淡淡道:“拿她和你交换。”沈醉风忽而笑道:“原来还是为了宝藏的下落,若我不换呢?”楚破风冷道:“那就去死吧。”他“死”字方落,人影一闪,一脚已至沈醉风面门。 邋邋沈醉风不料他猝然出脚,闪避不及,一指刺出,击向楚破风脚背。忽觉对方脚力消失,他一指走空,不觉茫然,定睛一看,只见黑衣人又站回原地,神色淡定,不悲不喜。 邋邋只听黑衣人道:“足下能杀了楚音,武功必然不弱,楚某先来领教几招。”他方才出脚试探沈醉风武功虚实,觉出他剑气强劲,不敢怠慢。话音方落,一腿扫出,挟带着漫天竹叶向沈醉风捲来。 其三 沈醉风知他腿力极强,一剑刺出,地上败叶向他指间汇聚,在空中带起一条匹练也似的竹龙。两道劲力一撞,竹叶簌簌而落,二人各退数步,稳住身形。 邋邋只见楚破风嘴角含笑,第二腿又至,竹叶绕着他的足尖急速飞旋。沈醉风右手一招“徵剑”刺出,左手以“商剑”防御,这招寓攻于守,势难相御。楚破风觉出他右手剑威力纵横,不敢直撄锋芒,左手剑固若金汤,难以寻隙攻进,当下腿势一偏,竹叶“唿唿”声响,在他脚力逼迫之下,绕着沈醉风身子不住盘旋。 邋邋沈醉风被竹叶包围,双手剑气连出,欲要破围而出。不想剑气到处,竹叶方被刺破一洞,又立时有竹叶填补,沈醉风连试了数次,皆是如此。他一时间大感头疼,接连击出剑气,但无论他如何出剑,重重竹叶破而又合,生生不息,绕身周旋不止,将他裹的严严实实。 邋邋过了一炷香的时辰,竹叶转速愈加迅速,宛如一条连天接地的龙捲,沈醉风就身处这龙捲的中心,不仅地上的落败竹叶被捲入其中,亦且数尺之内的绿竹也不能免灾。但见四周翠竹晃动不息,竹叶纷纷而下,向龙捲中汇聚。 邋邋眼见着竹叶越转越快,越转越多,沈醉风蓦然想起那日在石门涧中和石涧泉交手的情景。那日在瀑布中,沈醉风以一招“羽剑”应着水势,击败石涧泉。沈醉风豁然明朗起来,暗嘆一声,一招“角剑”刺出,剑气犹如疾风般破指而出,将身遭竹叶瞬间吹散。 邋邋俄顷间,天地明朗,有如拨云见日。看着满地的落叶,楚破风脸上满是惊讶。沈醉风不给他喘息之机,剑气纵横而出,凭空激盪。他方才于竹叶龙捲中对五音剑法的领悟又进了一层。此时五音剑法的招式仿佛历歷在目,在他眼前一一演示。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五行相生相剋,在他眼前依次演练。在此之时,他的武功已然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再也不拘泥于简简单单的五音,一招一式间,无不暗合着五行相生相剋之理,威力愈加强劲,渐已露出了高手气象。 邋邋楚破风越斗越是心惊,只觉对方招式变化万方,似是无穷无尽一般,亦且威力绝伦,莫可抵御。拆了数十招,沈醉风剑法越发飘忽无常,有如斗转星移,月满盈亏,剑气更是澎湃浩荡,大有充塞十方之慨。 邋邋又斗了十余招,楚破风已然毫无进攻之力,只得连连退后,蓦然间,他身形扭转,避开了沈醉风一剑,左手搭上凝香咽喉,一脸阴翳,沉声道:“足下武功卓绝,楚某不敌,但这位姑娘的性命你也不顾惜吗?”沈醉风闻言,收住剑气,朗声道:“你留下这位姑娘,我放你离开。”楚破风冷笑数下,说道:“若我放了这位姑娘,恐怕阁下便会立下杀手,那楚某岂不是自取灭亡?” 邋邋沈醉风皱眉道:“那你想怎样?”楚破风道:“你退到百步之外,我便放了这个女子。”沈醉风沉吟良久,蓦的道:“好。”说着,身子一步步往后退,不一时便退到百步之外。 邋邋楚破风见他退远,忽然十指交缠,双手摆出一个古怪的姿势,狠狠击在凝香的背心。但见凝香秀目圆睁,目光渐渐的暗淡下去,失去了神采。 邋邋沈醉风又惊又怒,大喝道:“你对她做了什么?”楚破风冷笑道:“我给她种下了苗疆的失心蛊,她往后便会失去心智,和死人无异,你若不想她如此,便来鲁王府找我。”说着,身子勐然腾起,左脚在身侧竹竿上一点,如风掠向远处,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第37页 邋邋沈醉风急忙抢上前去,扶住凝香,只见她秀目微阖,仿佛睡着了一般。沈醉风摇动她身子,见她并未醒转,又向她体内输入真气,仍是毫无用处,沈醉风又悲又急,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邋邋良久,沈醉风忽而将凝香背起,回头看了一眼陈御风,微微嘆息一声,似悲伤又似惋惜。 邋邋陈御风眼看着他走出竹林,心中百味陈杂,有不甘,有悔恨……直到沈醉风的背影消失在竹林中时,也有一丝微微的嘆息从他口中发出。 其一 沈醉风背着凝香出了竹林,回到客栈中,将凝香放在马上,自己也上了马。凝香此时如一滩烂泥,沈醉风怕她从马上坠落,将她靠在自己胸前。拍马行了数里,道路愈发崎岖,凝香在马上颠簸不止,若不是沈醉风在后扶持,她已不知坠下多少次了。 邋邋如此又行了十余里,已出了泥泞野道,入了城中。沈醉风本不愿暴露行藏,但有了凝香这个负担,行事难免不得不为她着想。 邋邋沈醉风在马上寻思道:“这样带着凝香总是个负担,不如将他安置在客栈,我自去鲁王府讨要解药。”他一念及此,便向前面一处客栈行去。 邋邋到了客栈门前,方一下马,便有伙计出来牵马,伙计看着凝香模样,上下打量了沈醉风几下,神色疑惑。沈醉风知道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背着凝香走入客栈。 邋邋方一进门,便听争吵之声不绝于耳,沈醉风将凝香放在门口一把椅子上,循着争吵声看去,只见一个伙计正和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吵的不可开交,沈醉风听那汉子声音,心中震惊不已,敢情那汉子正是石涧泉。沈醉风奇怪极了,不知石涧泉怎会和一个伙计争吵起来。 邋邋他又惊又奇,不禁上前几步,只听石涧泉大声道:“我说过我今日钱没带够,下次定然还你,你这伙计怎地如此不通情理?”那伙计不被他的气势所震慑,胸脯挺的笔直,一脸傲色的道:“我们客栈从没有赊帐的规矩,你若不能给钱,便留下你的人。”石涧泉怒道:“想让老子留下,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伙计瞪了他一眼,道:“吃白食还敢如此蛮横,不给你点颜色看看,别人倒小瞧了我们客栈。” 邋邋沈醉风看到这里,忍俊不禁,想不到石涧泉堂堂男儿,竟然为了钱财而缚手缚脚,以他急躁傲气的性格,能与那伙计理论到此时,实已难得,若是在平日,恐怕三言两语便要动手;更可笑的是,和石涧泉吵架的不是客栈掌柜,而是一个貌不惊人的伙计,沈醉风环顾四周,不见掌柜踪影,看着伙计一脸的不以为然和石涧泉愤怒憋蹙的神情,更觉好笑,竟而忍耐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邋邋两人此时均是忿忿不平,听到笑声,两双眼睛狠狠的瞪向沈醉风。石涧泉一见沈醉风,先是一愣,继而变色道:“原来是你,我找的你好苦啊。”沈醉风暗骂自己自寻麻烦,拱手笑道:“石兄别来无恙。”石涧泉哈哈一笑,走到沈醉风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见沈醉风一脸疑惑,当下笑道:“沈兄可否替石某还了这顿饭钱?”遂指了指身后的一张桌子,只见桌上杯盘狼藉,鸡骨虾壳满桌都是,沈醉风暗笑数下,说道:“好说好说,小弟手上正有闲钱。”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递给石涧泉,石涧泉接了银子,笑道:“多谢。”头也不回,反手将银子抛出,伙计见银子飞来,大喜过望,双手接住,冷哼道:“今日之事便算了,下次吃饭多带点钱。”将银子往怀中一揣,笑嘻嘻的步入后堂。 邋邋石涧泉摇头苦嘆:“想不到我石涧泉堂堂男儿,竟会如此窝囊。”沈醉风心中奇怪,许多话在嘴边,就是无法吐出。石涧泉见他欲言又止,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借一步说话。” 邋邋二人走到角落一处桌前坐下,沈醉风让凝香靠在旁边一把椅子上,石涧泉凝视凝香良久,问道:“她怎么了?”沈醉风嘆道:“怪我一时不慎,让她遭人暗算了。”石涧泉点头道:“你带着她行走江湖颇不方便,不如把她交给我吧,我会好好照料她的。” 邋邋沈醉风犹豫不决,他心知带着凝香四处奔波决计不是长久之策,故而想将她安置在客栈之中,但沈醉风却又不放心将她一人撇下,若是有石涧泉帮忙照料,凝香安危决计有保证,但唐淼之死与沈醉风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沈醉风又不得不担心石涧泉会伺机报復,对凝香不利。思忖良久,沈醉风狐疑不定,探问道:“石兄,你怎会这么快就到了京师?”石涧泉听到岔开话题,微感诧异,心念一转,便知沈醉风之意,哈哈一笑,道:“沈兄过虑了,虽然我师父之死与你有关,但并非是你所杀害,加之师父他当年与你有杀父之仇,你要报仇也在情理之中。我石涧泉乃豁达通解之人,岂会如此心胸狭窄,执着于恩怨不放呢?” 邋邋沈醉风听他此言,心结顿解,心胸豁然通透,朗声一笑,道:“石兄果然是豁达不羁之人,来来来,小弟敬你三杯。”说罢,招唿伙计上酒。须臾酒到,沈醉风将两杯斟满,举杯笑道:“先干为敬。”说着,仰头尽饮一杯,石涧泉称赞一声,亦干了一杯,二人轮番举盏,各尽三杯,沈醉风忽道:“石兄人品武功皆属上乘,我就将凝香託付给你,待我寻得解药,再去找你们。”石涧泉皱眉道:“她中毒了吗?”沈醉风摇头道:“不是毒,她中了苗疆的失心蛊,已然失去了心智。” 第38页 邋邋“原来如此。”石涧泉点了点头,忽而怒道,“苗疆就会使些旁门左道的功夫,若让我石涧泉撞着,定然一拳一个,决不手软。” 其二 沈醉风呵呵一笑,道:“他们那些旁门左道的功夫,岂能挨的住石兄的一拳?”石涧泉听他此言,嘆气道:“石某在石门涧中修炼多年,自诩武功已然炉火纯青,已臻大成,殊不知天外有天,我这些年倒成了井底之蛙了。”沈醉风知他说的是自己,微笑道:“石兄的武功小弟是很佩服的,上次胜负未分,已成我心中憾事,下次定然再向石兄讨教。” 邋邋石涧泉摇头苦笑,仰首又尽一杯。沈醉风心道:“此人处事豁达,不想于武功一道却是如此的放不开。”想着,也饮尽一杯。 邋邋石涧泉待他放下酒杯,笑道:“我想将这位姑娘带回庐山休养,不知沈兄意下如何?”沈醉风点头笑道:“我也正有此意,那就劳烦石兄了,待我拿到解药,便去庐山拜会。”说罢,又斟满一杯,站起身来,举杯敬道:“饮尽此杯,沈某便与石兄分道而行,望石兄好好照料凝香,亦要善自珍重。”言罢,喝尽杯酒,一振衣衫,朗笑一声,踏步出门。石涧泉见他身形洒脱,衣袖风流,暗暗贊道:“果然是条好汉!” 邋邋沈醉风卸去了凝香这个包袱,顿感轻松,眼下只需尽快拿得解药,救醒凝香便成。他心知去鲁王府拿解药绝非易事,亦且凝香虽然昏迷不醒,但却无性命之忧,想到此处,沈醉风暗自说道:“我不如先去鲁王府打探一番,再做定夺。”当下上马扬鞭,直奔鲁王府而去。 邋邋在街道上穿行了许久,忽见前方一座酒楼甚是眼熟,但见楼牌高耸,华彩奢侈,门前彩衣云袖,脂粉浓艷,沈醉风蓦然想起正是“翠烟楼” 邋邋沈醉风忆起故人,不由下马驻足良久,几名妓女一脸媚笑的向他走来,娇声娇气,夺人心魄。沈醉风皱眉闪开,直走入楼来。立时有龟奴迎上,开口便问:“公子要哪位姑娘?”沈醉风不妨他问的如此直接,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摇了摇头,说道:“请若菡姑娘出来一会。”龟奴闻言,微微变色,冷冷道:“我们这里没有什么若菡,公子恐怕找错地方了。”说着,拂袖而去。 邋邋沈醉风心下奇怪,不由环顾四周,见楼中格局布置与初时无异,自己绝不会找错地方,但那龟奴却称并没有若菡姑娘,委实让人奇怪。沈醉风回想适才龟奴的神色,心下更觉不对,正踌躇间,忽听身后一人笑道:“哟,这不是沈公子吗,怎么到我这里,也不和我说一声。我们新来了几为姑娘,个个貌美如花,公子可想见见。”沈醉风闻声掉头,见是鸨儿,摇头道:“多谢美意,我今日来,只是想见一位故人。” 邋邋鸨儿笑道:“哪位故人?不论是谁,我也替公子给找来。”沈醉风微微一笑,心中犹豫片时,说道:“我想见一见若菡姑娘。”鸨儿闻言,神色大变,方才一副谄媚奉承的嘴脸变的冰冷阴沉,她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我们这里没有什么若菡姑娘,公子请到别处去找吧。”说着,亦拂袖而去。 其三 沈醉风不想两次碰了钉子,尴尬异常,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良久过后,他摇头嘆了口气,走出门外。方一出门,忽听身后有人叫他,沈醉风回头看去,只见一名伙计模样的人从翠烟楼中跑来,沈醉风不识此人,不由问道:“你是何人?”那人也不回答他问题,说道:“沈公子,你若想知道若菡的下落,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千万不能和其他人说。”沈醉风大喜过望,点头道:“你放心,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那人点头道:“若菡上个月离开了‘翠烟楼’,去了前面的‘群玉阁’,老闆十分生气,不许我们任何人谈论若菡,故而公子询问若菡,是没有人会告诉你的。” 邋邋沈醉风恍然大悟,嘆道:“原来如此,想不到若菡姑娘竟会去了别处。”那人也嘆了口气,道:“这只能怪老闆自己啊。”沈醉风奇道:“此话怎讲?”那人自觉失言,慌忙道:“不能再说了,我要回去了,望公子好自为之吧。”说着点头便走,沈醉风在后喊道:“兄台能否通个姓名。”那人似乎没听见沈醉风的话,一转眼便失去了踪影。 邋邋沈醉风思忖半晌,跨马前行,转过一道弯,便到了群玉阁。只见出入之人络绎不绝,许多客人已然喝的酩酊大醉,由着妓女搀扶出门,嘴上犹自淫笑不止,在妓女身上胡乱摸弄。群玉阁规模虽然不比翠烟楼大,但客人之多,却非翠烟楼所能比,亦且更显得骄奢淫逸,穷极奢华。沈醉风看得眉头大皱,正自犹豫是否该进去,已有几名妓女扭捏着身子向他走来。 邋邋妓女在他身边娇笑连连,沈醉风不由得骨肉酥软,手足无措,被妓女拉进群玉阁。鸨儿立时笑脸相迎,斥退众妓,众妓嘻嘻一笑,自去门前拉客。沈醉风半晌才缓过神来,暗道:“这场面我并非没见识过,怎地今日如此按捺不住。”他暗骂自己没用,看见鸨儿一脸笑容,顿觉浑身不自在。 邋邋那鸨儿看多了美女佳人,纨绔子弟,习惯以貌取人,见沈醉风相貌不凡,顿生好感,又见其气宇不凡,料想沈醉风定然又是某个富家子弟,心想定要狠狠的赚他一笔,当下笑道:“公子倒是面生的很,要不要老身给你引荐几位姑娘?”沈醉风大是厌恶鸨儿的谄媚之象,冷冷道:“我想找若菡姑娘。”鸨儿笑道:“我们这里可没有什么若菡姑娘,若说名字里带个‘菡’字的,只有我们的花魁小菡了。不知公子找的人是不是我这个乖女儿?” 第39页 邋邋沈醉风心中疑惑,寻思道:“这小菡莫非便是若菡姑娘吗?”他思忖不定,拱手一笑,道:“既然没有若菡姑娘,在下告辞了。”鸨儿不想就此失去个发财之机,急忙扯住他衣袖,正要挽留,只听楼上一妓喊道:“妈妈,小菡又闯祸了。”鸨儿闻言,松开沈醉风衣袖,疾步上楼,不一时,只见一男子捂着左眼跌跌撞撞的从楼上走下,方到门口,不防被门槛一绊,摔出门外。 邋邋沈醉风听到楼上似乎有争吵之声,良久过后,鸨儿下了楼来,脸上满是无奈之色,看见沈醉风尚未离开,立时喜道:“公子没走就好,有何吩咐尽管说。” 邋邋适才沈醉风并非不想离去,但妓女打伤嫖客倒是头一次听说,要知道妓女为生须得迎合客人,方能赢得垂青,不想此妓与众不同,不但动手伤客,亦且鸨儿竟也不敢为难于她,如此无异于自毁财路,沈醉风不由好生奇怪,思忖片时,对鸨儿说道:“劳烦老闆安排一下,我想见一见小菡姑娘。” 邋邋鸨儿面现为难之色,说道:“小菡此时正在气头上,今日恐怕不行了。”沈醉风嘆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说着,转身便走。鸨儿不愿失却财路,急忙拦住道:“公子且慢,老身去和小菡说说。公子稍等。”说罢,动如脱兔,上了楼去。 邋邋半晌过后,鸨儿下楼,笑道:“小菡有请。”沈醉风微感诧异,不料竟然得到应允,当下随着鸨儿上楼,走到一间厢房前,鸨儿笑道:“小菡便在里面等候公子,老身先退下了。”说着,一脸堆笑的退下,沈醉风一见她笑,便觉浑身不自在。理了理心绪,推门而入。 其一 方一进屋内,便见一道宽大珠帘挂于眼前,珠帘皆由水晶制成,烛光照在帘上,珠光闪烁,炫彩夺目。这珠帘将屋子分成两半,隔着珠帘隐隐看见有一人坐于椅上。 邋邋沈醉风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只静静的看着帘子后的人影。帘后那人见他不说话,开口道:“我听红儿说,有人要找若菡姑娘,那个人是不是你?”沈醉风听那女子说话声,心中一动,料定这女子就是若菡,当下拱手道:“正是在下,不知姑娘还记得在下吗?”女子静默片时,说道:“公子的声音似曾相识,只是记不清在哪里听过了。” 邋邋沈醉风微感失望,笑道:“在下沈醉风。”那女子“啊”了一声,惊讶道:“你说名字我倒想起来了,原来是公子你呀。”沈醉风问道:“姑娘怎么会到了这群玉阁来?”女子微微嘆息一声,沉默不言。沈醉风听帘后忽然安静下来,拱手问道:“姑娘怎么了?”那女子道:“没什么,我今日还有些事要做,你若有空,明日午时不妨到城外十里的含烟湖等我,到时我们在细说。”沈醉风点头道:“好,那在下就先告辞了。”说罢,转身出了厢房。 邋邋沈醉风出了群玉阁,上马而行,抬眼见天色已晚,寻了客栈,住了一晚。第二日天色尚早,沈醉风便起身赶往含烟湖。 邋邋到得湖畔,沈醉风下马伫立,但见湖光潋滟,绿柳垂岸,静影沉碧,映照天际流云;烟水空o郏籼诖淞痰獭:哂幸涣切⊥ぃ蜃矸缱谕ぶ惺噬希簿驳群颉? 邋邋光影变换,日渐中天,只见湖上鳞光万点,烟波渐渐的瀰漫开来,一条小舟缓缓的从碧波深处驶来,划破水汽,似从仙境而来。沈醉风站起身来,走到湖畔,但见若菡坐于舟前,座前有一小几,上面横着一面古琴。若菡花容裊娜,玉质娉婷,眉似新春柳叶,面若出水芙蓉,对着他微微一笑,笑意从湖面上荡漾开去,好似这浩淼烟波也失色了几分。 邋邋沈醉风不由暗道:“想不到如此美丽的姑娘却留落了风尘,委实可惜。”想着不甚惋惜,却听若菡唱道:“伴夜月银筝凤闲,暖东风秀被常悭。信沉了鱼,书绝了雁,盼雕鞍万水千山。本利对相思若不还,则告与那能索债愁眉泪眼。”伴随着悠扬的歌声,动人的琴声也流泻而出,烟雾似乎也为之散开。一时间,明湖澄澈,湖光人影交映,更增几分秀美。 邋邋这等如仙境般的景象,沈醉风何曾见过?一时间,竟自痴了。过了半晌,沈醉风回过神来,见若菡已然上岸,两人便在亭中坐着,沈醉风细细看了若菡良久,见她比上次见面,更加貌美,料想是做了群玉阁的花魁,打扮愈加浓艷,想到这里,心中更觉可惜,暗嘆一声,脸朝湖水看去。 邋邋只听若菡道:“沈公子别来可好?”沈醉风点头道:“一切尚好,但不知姑娘怎地到了群玉阁?”若菡嘆道:“我在翠烟楼整日受人欺辱,稍有不顺妈妈之意便遭龟奴毒打,上个月我终于忍受不住,逃出了翠烟楼,多亏群玉阁的妈妈收留我,我才得以安身立命。”沈醉风行走江湖多年,深知妓女地位低下,若是做不成生意,便会遭龟奴毒打,鸨儿以后也会对她百般冷落,亦且妓院看守甚严,能像若菡这样逃脱的,为数不多。 邋邋沈醉风问道:“你怎会成了群玉阁的花魁?”若菡道:“我还不是凭自己的实力做成的,但我只卖艺,不卖身。昨日有个人听我唱曲,听的好好的,他忽然就冲进帘子里,扑到我身上,欲要玷污我,我就用金钗刺瞎了他的眼睛。”沈醉风道:“但你下手未免也太狠了。”若菡摇头道:“你不知我们这行之苦,要想像我这样保住身子,实是很难。那些公子官人个个都人模人样的,可他们心里却有如狼虎一般,我若要守住身子,不狠一点不行。”说到这里,眼圈一红,落下了几滴泪水。 第40页 邋邋沈醉风也觉心酸,想她一个女子,却要遭受如此多的困苦,其中的艰辛决非外人所能知晓。只听若菡又道:“沈公子用过饭了吗?”沈醉风摇头道:“还没有。”若菡笑道:“正好,我特地做了一些糕点,请公子品尝。”说罢,走回小舟,提了一个朱红食盒出来,笑意盈盈的走到亭中坐下。她将食盒打开,只见里面放着各色糕点,香气扑鼻,沈醉风不由食指大动,馋涎欲滴。 其二 沈醉风也觉心酸,想她一个女子,却要遭受如此多的困苦,其中的艰辛决非外人所能知晓。只听若菡又道:“沈公子用过饭了吗?”沈醉风摇头道:“还没有。”若菡笑道:“正好,我特地做了一些糕点,请公子品尝。”说罢,走回小舟,提了一个朱红食盒出来,笑意盈盈的走到亭中坐下。她将食盒打开,只见里面放着各色糕点,香气扑鼻,沈醉风不由食指大动,馋涎欲滴。 邋邋若菡看他模样微微一笑,端出糕点,沈醉风拿了一块,尝了一口,贊道:“香甜酥脆,姑娘好手艺。”若菡被他一贊,心中大喜,也拿了一块,轻轻咬了一口,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红,怕被沈醉风看见,微微侧脸,看着湖面发呆。 邋邋沈醉风却没看见她的面色,只见她别过脸去,以为她心情不好,不禁问道:“姑娘何事烦恼?”若菡心道:“我烦恼的事,你又怎会知道。”口上却道:“没什么。”沈醉风见她虽然口称无事,但神色忧愁,显然心事重重,面对这个美貌女子,沈醉风饶是平日里伶牙俐齿,口才绝佳,此时却也说不出话来。 邋邋两人一时沉默了下来,沈醉风静静的看着含烟湖水,似乎心境也如这湖水含烟,虚无缥缈起来。 邋邋光阴暗转,日暮西斜,天边一抹霞光灿如锦绣,照的湖面浮光跃金,流金映翠,几只水鸟“嗷嗷”鸣叫着掠过湖面,向远方飞去。 邋邋若菡抬头看了看天,忽然开口道:“天色不早了,我太晚回去,又要被妈妈责怪了。”沈醉风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姑娘请回吧,在下改日再来拜会姑娘。”说罢,站起身来,当先走出小亭,若菡随后起身出亭,默默的跟在沈醉风身后。走到湖边,沈醉风驻足,目送着若菡登船。 邋邋木桨轻摇,盪起一波涟漪,小舟缓缓驶离湖畔,若菡忽然扬声道:“沈公子,以后便叫我小菡吧。”沈醉风微笑点头,看着佳人渐渐消失在烟波中,心中怅然若失。他呆立许久,蓦的上马离去。 邋邋回到客栈,天已黑了下来,沈醉风欲解衣入睡,可在床上辗转数下,终是难以入眠,不由得心烦意乱,翻身下床,踱步出门。 邋邋他在客栈的院子中信步而行,抬头看着星辰寥落,夜幕安谧,一条银河远横,划破幽静的黑幕。 邋邋只听衣袂破空之声响起,一身材矮小之人,立于前方屋顶,沈醉风看不清那人相貌,心中疑惑,上前走了几步,借着光亮处,看到那人腰间挂着一柄倭刀,沈醉风蓦然认出此人是倭人玄正,冷冷问道:“你来做什么?”只听玄正笑道:“沈兄还记得在下。”沈醉风冷道:“有话快说,没话便走。”玄正嘻嘻一笑:“我自然有话要说了,不然我来作甚。”沈醉风问道:“什么事?” 邋邋玄正从屋上跃下,走到沈醉风面前,说道:“宣王听闻你要去鲁王府夺取解药,遂让我来帮你一帮。”沈醉风冷哼道:“我的事与宣王无关,不需要他的帮助。”玄正笑道:“宣王说了,你不要帮忙也行,不过鲁王府虽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但想随意进出,却也并非易事,你好自为之吧。”沈醉风默然许久,冷道:“若无其他事,足下请回吧。” 邋邋玄正想了想,说道:“沈兄武功高强,智谋高超,乃是当时奇才,可惜沈兄怀才不遇,未能遇上选贤任能的明主,白白浪费了沈兄的一身本领,委实可惜啊。”沈醉风皱眉道:“你不必给我戴高帽子,有什么话就直说。”玄正笑道:“沈兄果然爽快,既然如此,我便直说了。其实我是丰臣秀吉安排在宣王身边的卧底。” 邋邋沈醉风惊道:“原来如此。”他虽然知晓玄正的身份决计没有那么简单,但却没料到他是丰臣秀吉的手下,玄正微微得意道:“不错,我向国主说了沈兄的本领,国主十分仰慕,便要我劝你做我日本的大将军,到时沈兄便可享有无尽的荣华富贵了。” 邋邋沈醉风闻言,忽然哈哈大笑,玄正也随着他嘿嘿直笑,沈醉风蓦的笑容一敛,沉声道:“我沈醉风虽然不才,却也不会做卖国求荣的无耻行径,丰臣秀吉要我做你们东瀛的大将军,简直是痴人说梦,你若识相的话,就快点滚,不然我就在此取你性命。”玄正脸色微变,冷笑道:“沈兄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也无法,告辞了。”说着,飘身跃向屋顶,忽觉身子一滞,竟而跃不起来。 邋邋玄正回身一看,只见沈醉风抓着自己手臂,将自己从半空硬生生的拽下。玄正嘻嘻一笑:“沈兄还想讨教吗?”说话间,身子一抖,蓦然脱出沈醉风手掌,就地一旋,下半身已然钻入地中,沈醉风又惊又奇,玄正见他愣住,愈发得意道:“沈兄,后会有期。”他哈哈一笑,消失不见了。 第41页 邋邋沈醉风暗道:“东瀛的五行之遁果然有些鬼门道。”他上次让玄正施用火遁逃离,不想这次玄正又用土遁之术逃脱自己掌心,他又恨又悔,直欲将其碎尸万段。愤怒过后,他又想道:“丰臣秀吉要我归附日本恐怕不光是看中我的才能这么简单,定然是贪图太祖皇帝的宝藏。”他想到此节,暗暗嘆息,心想这宝藏竟然牵动了多方势力竞相争夺,委实是祸乱之源,更因为如此,愈加坚定了他找到宝藏的信念。 其三 次日清早,沈醉风策马赶到鲁王府前,方一下马,只见一人从府中走出,正是雷营的雷腾。 邋邋雷腾一见便认出沈醉风,面色大变,冷道:“你来作甚?”沈醉风道:“我找鲁王。”雷腾冷哼道:“鲁王千金之躯,岂是你想见就见的?”沈醉风不愿和他纠缠,绕过他身畔,径向府中走去。雷腾见他有藐视自己之意,新仇旧恨浮上心头,不禁怒火中烧,拦住道:“你竟敢擅闯鲁王府?”沈醉风冷冷的撇了他一眼,道:“那就劳烦阁下通报一声。” 邋邋雷腾无话可说,思忖半晌,忽然狠啐一口道:“好,你跟我来。”转身回府,沈醉风跟在他身后,进了鲁王府,穿过几道长廊小院,来到一间大堂中。雷腾让沈醉风在堂内等候,自己走入后堂,去请鲁王。沈醉风心道:“鲁王府戒备森严,今日我却能如此轻易进入,恐怕事有蹊跷,我且观察观察,再做定夺。”正思忖间,只见一锦衣男子手托茶壶,仪态雍容的从堂后走出,看见沈醉风,微微一怔,打量了他几下,开口道:“你不是宣王的人吗,跑到这里来作甚?” 邋邋沈醉风微微冷笑道:“我并非是要找鲁王的,而是要找鲁王手下的楚破风。”鲁王哈哈一笑,道:“什么楚破风?本王这里没有。”说着一挥袖,转身欲走。沈醉风冷笑道:“楚破风明明是鲁王府上的人,鲁王又何必弄虚作假?”鲁王脸上蛮是不耐之色,不悦道:“纵使本王作假,你又能如何?”沈醉风道:“鲁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沈某乃是无名小辈,身无长物,又岂敢对鲁王如何。“鲁王冷哼道:“那你还来作甚?”沈醉风道:“我来是想和鲁王做笔交易。”鲁王问道:“什么交易?”沈醉风双眉一耸,说道:“宝藏。” 邋邋鲁王神色微变,又问道:“你想怎地?”沈醉风道:“你让楚破风将解药交给我,我便带你去找宝藏。”鲁王闻言,双手微微颤抖,显然甚是激动,但他素来外表威严,此时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冷笑一声,道:“本王凭什么信你?”沈醉风亦冷笑道:“你不必信我,你若觉得这笔买卖不划算,大可不做便是。”鲁王沉默良久,眼神急剧变化,忽然哈哈一笑,说道:“你凭什么和本王谈条件,你以为本王会受你要挟吗?”沈醉风点头道:“好。”说罢,转身便走。 邋邋“你尽管走吧。”鲁王在他身后道,“你若一走,你那妓院里的相好就要命丧黄泉了。”沈醉风闻言,心头大震,蓦的转身问道:“你想怎地?”鲁王道:“还是这桩买卖,我将解药给你,你带本王找到宝藏,便放了那青楼女子。”沈醉风心念急转,他本以为以宝藏做为交换条件必然引得鲁王就范,哪料鲁王竟然劫持了若菡,以此来要挟沈醉风,这么一来,沈醉风情形立时转为被动,受制于人。 邋邋思忖良久,沈醉风仍是犹豫未决,他心知到了此时,若不答应这笔买卖,不仅凝香无法復原,还要赔上若菡一条性命,他暗骂自己粗心大意,正要答应了鲁王,忽见鲁王朝身侧的雷腾使了个眼色,沈醉风暗叫不好,心念方动,人已如离弦之箭向后急退,瞬间退至大堂之外。 邋邋只见雷腾一脸阴沉的奔来,忽然手腕一转,掌心多了几枚银色的铁球,沈醉风惊喝一声,拔身而起,但听身后“嗖嗖”两声,两枚铁球从身后掠过,钉在前方一座假山之上,“轰隆”一声,假山应声碎裂。沈醉风出了一身冷汗,暗道:“这天雷球果然厉害。”他一分神,被一颗天雷球爆出的铁片炸到后背,登时衣衫洞裂,鲜血迸流,疼痛至极。 邋邋沈醉风被炸到,身形一滞,又有几枚天雷球唿啸而来,他不敢以指力硬接,只以衣袖带偏铁球方向,但天雷球威力极大,爆炸之后,铁片漫天飞舞,宛如雨点,沈醉风连连施展轻功躲闪,虽未被炸到,但也着实挨了不少铁片,好在他内力精纯,身法迅捷,虽然疼痛,却也没对他造成太大的损伤。 邋邋但听爆炸之声连连响起,四周景致一被天雷球炸到,立时化为齑粉,沈醉风无处躲避,只得于空地上纵横跳跃。忽见空中一道黑影闪过,犹如长龙,在半空一卷,漫天铁屑尽皆化为乌有。黑影凭空一旋,勐地卷向雷腾,雷腾大惊后撤,急切间将手中天雷球一股脑的全丢向那道黑影,那黑影恍若立地龙捲,天雷球一触到其上,立时盘旋而上,直冲天际,霎时不见了踪影。 其一 雷腾惊慌失措,踉踉跄跄的退回堂内,但见黑影犹若乌云般涌向堂内,渐渐幻化出人形,沈醉风见黑影乃是一黑衣蒙面人,又惊又奇,只听鲁王惶恐道:“你是何人?”黑衣人置若罔闻,冷哼一声,看着沈醉风道:“你若现在去救那女子,或许还来得及。”沈醉风闻言,心中懵懂,一时猜测不出此人身份,但他料想此人并非敌人,当下抱拳道:“多谢足下相助,下在先行一步。”言罢,施展轻功,去如轻烟,转瞬不见。那黑衣人看着沈醉风离去,眼神中盪出一抹笑意。 第42页 邋邋沈醉风一路不敢多做停留,不一时便赶至群玉阁,鸨儿见是他,赶忙笑脸迎上,沈醉风心情烦躁,不愿和她多讲,几步窜上楼,推开若菡房门,只见陈设如故,佳人却已不见了。沈醉风在房内转了几圈,看不出有何可疑的迹象,方欲回头离开,勐见桌上放着一张小笺,沈醉风拿起,读道:“吾闻沈兄武艺高强,为人爽俊,敢与朝廷争锋相斗,天下英雄闻之,无不抚掌以贊。今请得如玉佳人,吾心甚喜,诚知沈兄有怜香惜玉之情,若欲佳人无恙,不妨今日于城外东五里的破庙一会,知君重情,必不致令吾空候一场。”字笺落款乃是一个“刀”字,沈醉风不解其意,但他担心若菡安危,不敢耽搁,冲出厢房,直向楼下奔去。 邋邋鸨儿见他慌慌张张,心头疑惑,急忙拉住他,问道:“沈公子何事如此匆忙?”沈醉风大是不耐,拨开她手臂,道:“我有急事,没空和你多说。”鸨儿闻言,心中不悦,暗道:“老娘对你不薄,给足你面子了,你却不识抬举,蔑视于我,你说有急事,我偏偏不让你走。”当下又一把扯住沈醉风衣袖,叫道:“沈公子来我群玉阁这些日子,怎地分文不给,莫非想吃白食吗?”她有意刁难沈醉风,故而声音极高,一时间无数双眼睛向这方看来,有惊讶,有鄙夷,有疑惑,有嘲弄,沈醉风被众人看的老大不自在,尴尬已极,见鸨儿如此为难于他,心中气愤难当,但又碍于鸨儿不会武功,不然,非当场点了她穴道不可。 邋邋僵持了半晌,沈醉风无奈道:“你待怎地?”鸨儿见他示弱,气焰顿长,冷笑道:“我让小菡陪了你一天,你怎地连点表示也无?”沈醉风奇道:“什么表示?”鸨儿冷道:“还和老娘装什么傻。”说着,手掌一摊。 邋邋沈醉风会意,苦笑道:“我身上已没多少银子了,你要的话,便都拿去吧。”说罢,从怀中摸出几块碎银,塞到鸨儿手中。鸨儿将银子掂了掂,冷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有钱的主,原来也是穷光蛋一个,害得老娘费了那么多心思。”说着,将银子塞入怀里,问道:“你什么事这么急?”沈醉风嘆道:“小菡姑娘被人劫走了。” 邋邋“你说什么?”鸨儿惊讶道,“不可能,今日没有一人进过小菡房间。”沈醉风问道:“你怎么知道?”鸨儿道:“我当然知道,没我的同意,谁敢进我们花魁的屋子?”沈醉风暗道:“此人能在众人眼前掠走若菡,武功定然不俗。”他想到此节,愈加担心若菡安危,一把推开鸨儿,直向门外走去。 邋邋鸨儿见他神色不似作假,心中一阵惶恐,当下大哭道:“沈公子啊,你一定要帮我找回小菡啊,她就是我的命啊,没有小菡我该怎么活呀。”众人见她方才还趾高气昂,春风满面,此时却又痛哭流涕,眼泪横流,对其鄙夷万分,沈醉风也甚是不屑,安慰了两句,纵马离去。鸨儿望着马后尘烟,想起了失去若菡的群玉阁,门可罗雀,濒临破败,心中不甚悲悽,哭的愈发惨烈。 其二 沈醉风快马加鞭,到得信笺所言的破庙前,翻身下马,但见庙宇衰败,满地尽是破砖烂瓦,杂草丛生,断壁残垣上不时生出几缕野草,让人平生苍凉之感。 邋邋沈醉风走入庙中,只见一断头大佛下,一男子黑衣红袍,盘坐于地,沈醉风看他脸时,吓了一跳,只见那男子脸上纵横密布,满是伤疤,加之其目光凌厉,更显得狰狞异常。忽听几声女子的呜咽声传来,只见红袍男子身侧的立柱上,牢牢绑着若菡,若菡脸色苍白,显然惊慌过度,看见沈醉风,眼泪似决堤般涌出。 邋邋沈醉风见若菡并无异样,微微放心,转眼看着那红袍男子,问道:“足下是谁?”红袍男子笑道:“你不知道我是谁,但我却知道你是谁。先不说其他,你我初次见面,我先送你三样礼物。”沈醉风不晓其意,冷冷的看着他,凝神戒备。红袍男子见他一脸防备,哈哈一笑,丢过来两个布包,笑道:“这第一件和第二件礼物可以一併送给你。” 邋邋沈醉风低头看那两个布包,只见布包在地上滚了几圈,蓦然相撞,结节处一松,散出两个人头来。沈醉风大惊失色,勐地退后几步,厉声道:“足下何意?”红袍男子指了指两个人头,道:“你先看看这二人是谁。”沈醉风闻言,定睛看向那两颗头颅,一看之下,神色剧变,浑身大颤。敢情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御风和楚破风。 邋邋红袍男子笑道:“沈兄可喜欢我送给你的这两件礼物?”沈醉风冷道:“你为何杀了他们?”红袍男子道:“杀了他们不是正合沈兄之意吗?”沈醉风心中哀痛已极,不仅是因为好友陈御风身死,亦且楚破风一死,解药的下落也就不知所踪,凝香的失心蛊便无法治癒。他心中悔恨交集,对那红袍男子恨到极点,大喝一声,骈指为剑,刺将而出。 邋邋这一剑用力极勐,剑气奔腾,红袍男子感受到了他这一剑之威,轻轻“咦”了一声,身子忽然弹起,红袍一振,铺天盖地的向沈醉风指剑拢来。沈醉风暗笑一声,指剑直进,满以为这一剑之力必然刺破红袍,不想红袍上附着着一股柔劲,将自己的一剑轻而易举的卸去,亦且自身劲力被其一引,身子踉踉跄跄的向前撞去。他暗暗懊悔道:“此人深不可测,我怎地如此疏忽大意。”他此时身不由己,要害尽皆暴露于红袍男子面前,好在他临战经验丰富,当下扭腰拔背,身子一转,从红袍之下漏出,他生怕红袍男子就势反击,反手击出数道剑气,绵绵密密的交织于身后。红袍男子抖袍挥散剑气,脸上满是惊诧之色,说道:“难怪楚音死于你手,原来沈兄的武功竟至如斯。” 第43页 邋邋沈醉风抚平内息,问道:“你与楚音有何关系?”红袍男子却不回答,忽地从腰间拿出一柄红色短刀,刀身平滑,隐隐有血色流转。红袍男子看着手中的短刀,微微嘆道:“我非常的恨这把刀,因为到现在,它也不曾为我找到一个敌手。” 邋邋沈醉风心下一凛,终于想出这个人的身份,说道:“莫非你便是……”红袍男子不待他说完,插口道:“不错,我便是刀魔楚恨刀。”沈醉风心中瞭然,遂问道:“你不是宣王的手下吗,又怎地会替鲁王办事?”楚恨刀道:“我没有为鲁王办事。”他指了指楚破风的头颅,又道:“这人受鲁王之命,欲要劫持这位姑娘,我便帮你杀了他。”沈醉风暗道:“你与楚破风又有何分别。”口上说道:“那你为何杀了陈御风?”楚恨刀道:“这是宣王的命令,至于原因,我就不知道了。” 邋邋沈醉风思忖片时,便知宣王其意,冷道:“你不是说要送我三样礼物吗,第三样在哪里?”楚恨刀笑道:“这第三样礼物你定然十分喜欢。”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拿在手中晃了晃,问道:“沈兄可知这是何物?”沈醉风皱眉道:“这是什么?”楚恨刀笑道:“这是失心蛊的解药,不知沈兄喜欢吗?” 其三 楚恨刀哈哈一笑,将药瓶抛给沈醉风,沈醉风将药瓶放入怀里,说道:“阁下既然如此慷慨,便将这女子放了吧。”楚恨刀微微一笑,道:“我说过送沈兄三件礼物,可没说四件。沈兄有此请求,未免太过贪婪了吧。”沈醉风冷冷道:“阁下请沈某来此,不光是送礼物这么简单吧。” 邋邋楚恨刀笑道:“我听闻沈兄武功高强,我的两位小弟都不是对手,故而心甚渴念,欲要向沈兄讨教几招。”沈醉风冷道:“讨教就免了吧,你将这女子放了,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楚恨刀道:“高手当前,楚某如何能放过。这样吧,你若能打败楚某,便放了这女子,如何?”沈醉风踌躇半晌,点头道:“好吧,那阁下便请出招吧。” 邋邋楚恨刀微微一笑,朗声道:“小心了。”红袍一抖,向沈醉风当头压来。沈醉风见他先不出刀,而是抖出红袍,心中颇为奇怪,但他适才领教过楚恨刀的红袍之威,不敢怠慢,身子一矮,双足急速后撤,欲要脱出红袍之下。不想那红袍竟如活物一般,陡然胀大了一倍不止,将沈醉风压于其下。 邋邋一入红袍之中,沈醉风便生异象,只觉周遭景物尽皆变的猩红,亦且如波浪般上下起伏,仿佛置身于血色汪洋,他便是一叶扁舟,随波逐流,浮沉不定。沈醉风顿感迷茫,不知为何会出现如此景象。 邋邋忽然间,身遭又起变化,但见血色一点一点向前方汇聚,宛如水流。一时间,原本波涛汹涌的汪洋,变为奔腾不息的河流,四周血色缓缓退去,注入前方一点,灌注成一道红线。蓦的,身遭景物恢復原样,漫天血色化为猩红一线,直向沈醉风面门而来。 邋邋沈醉风脑中灵光一闪,明白了过来,那道红线来的诡秘突然,他不及思索,指剑上撩,“叮”的一声,如敲击在金格之上,清脆宛然。楚恨刀腾腾腾连退三步,脸上满是不信之色,喃喃自语道:“怎么会,竟然有人能从我的红袍和嗜血刀下逃脱?不可能,不可能……”他连连说不可能,身子不住颤抖,神色狰狞已极,沈醉风冷哼道:“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的红袍虽然厉害,但不过是给人造成幻象罢了,并无多大用处,你那柄刀藏于红袍之后,倒委实难防,但既然被我看出来了,也就容易多了。”楚恨刀口中兀自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沈醉风又道:“你的刀法与锦衣卫的戴总管的‘捕风捉影拳’原理相当,他的拳法比你绚烂十倍,尚且难我不住,你的雕虫小技,又岂是我的对手?” 邋邋楚恨刀闻言,面容一阵抽搐,大喝一声,嗜血刀横空噼来。沈醉风侧身一闪,一招“徵剑”刺出,中途再变一招“宫剑”,火生土,立时迸发出绝大威力。楚恨刀似感受不到剑气之威,嗜血刀一往无前,直向沈醉风胸口而来。 邋邋这么一来,沈醉风反倒不敢和他硬拼,忽又变一招“商剑”剑招雄浑沉稳,如一座城池般巍然而立,将自身要害守得严严实实,毫无缝隙。嗜血刀忽地凌空折转,在沈醉风胸前连番舞动。 邋邋沈醉风知其欲要探明商剑破绽所在,微微冷笑,指剑化为一道剑芒直冲楚恨刀心口而去。蓦的,红影剑芒交错,沈醉风惨叫一声,虎口迸裂,捂着手掌不住后退。楚恨刀一脸兇相,嗜血刀在其手中翻腾跳跃,如有灵性。 邋邋沈醉风心道:“此人武功倒也并非一无可取。”想着,轻敌之心尽去,止住伤口血流,清啸一声,高高跃起,从天刺落。 邋邋忽见楚恨刀旋身一转,红影向若菡身后的柱子飘去,沈醉风又惊又怒,剑气直追楚恨刀背心,欲要迫其住手。岂料楚恨刀竟似未觉,轰隆声响,嗜血刀已噼断立柱,若菡吓的面无人色,楚恨刀将她一把抓住,回身便是一刀,将沈醉风逼退,冷笑道:“宣王与自从与足下一别,心中甚念,欲与足下一会,共叙别情。足下倘若有暇,不妨于府中一行,宣王必然恭候大驾。”说罢,拽着若菡从身后一处洞口离去。只听若菡哭声由近至远,渐渐微不可闻。 第44页 其一 沈醉风追出洞口,但见两人已只余淡淡背影,心忖追之不及,心中悔恨不已,自语道:“宣王手下能人众多,委实难以对付。” 他微微嘆气,走出破庙,辗转回到群玉阁,欲要向鸨儿说明此事。方行到门外,只见群玉阁门前挤满了人,吵吵嚷嚷,似乎议论着什么。沈醉风心中奇怪,下马问了一人,那人回道:“群玉阁不知发生了何事,死了几位姑娘。”沈醉风奇道:“可知是何人所为?”那人摇头道:“官府正在调查,尚未查明是何人所为。”沈醉风点了点头,挤过人群,只见两名衙吏抬着一名死去的妓女,走出群玉阁。沈醉风目送衙吏离开,走进阁内,只见鸨儿嚎啕大哭道:“官老爷啊,你可要替我作主啊。”说着,拽着一名衙吏的衣袖不放。 那衙吏眉头微皱,不耐道:“你放心吧,我们会查明兇手的。”鸨儿拉着他衣袖瘫坐于地,哭的死去活来,转眼看见沈醉风立于一旁,哭声忽止,惊喜道:“沈公子,小菡呢?”沈醉风苦笑几下,摇了摇头,鸨儿猜出其中之意,登时又大哭起来。 沈醉风见她似无赖一般,心中愈发厌恶,也不出言安慰,走到衙吏脚前一具尸首面前,俯身查看。他轻轻拨开那名妓女的衣领,只见咽喉处有一道极细的伤口,沈醉风暗忖道:“能弄出那么小的伤口的,会是谁?”他一时猜测不出兇手,正待细细再看,那名衙吏按捺不住,挡住他的手,冷道:“阁下并非官府之人,不可妄动尸体。”沈醉风微微一笑,起身道:“在下一时冲动,官爷莫怪。” 那人冷哼一声,喝叫手下将尸体搬出,沈醉风看着两人抬走尸体,问那衙吏道:“官爷可知是何人所为?”衙吏上下打量了他几下,反问道:“足下与群玉阁是什么关系,为何如此关心?”沈醉风听他语气中,颇有怀疑之意,笑道:“在下与群玉阁并无关系,只是一时好奇罢了。”衙吏冷冷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走到门外,忽然回头对鸨儿道:“群玉阁暂时不许任何人进出。”鸨儿连忙点头,衙吏又看了沈醉风几眼,带人离去。 众人见尸首被抬走,大失所望,一闹而散,沈醉风怕鸨儿纠缠,也随着人群走开,行了几步,忽觉衣袖一紧,被人拉到街角,沈醉风以为有人偷袭,正待出剑,那人满脸笑容的看着他,竟是石涧泉。 沈醉风奇道:“石兄,你怎么会在这里,凝香呢?”石涧泉笑道:“我将她安置在一老友家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在大街上乱走。”沈醉风更奇道:“我为何不能在大街上走?”石涧泉道:“有人要杀你。”沈醉风微微一笑,道:“要杀我沈醉风的人多呢,也不在乎多几个。”石涧泉摇头道:“沈兄怎地这么说,你我都是行走江湖之人,虽说不将性命看的太重,但有命总比没命好,能多活几天,如何不多活呢?” 沈醉风见他神色凝重,也不由郑重起来,问道:“不知是何人要取我性命?”石涧泉道:“是日本人。”沈醉风惊讶道:“日本人?我与日本人无冤无仇,他们为何要杀我?”忽而转念一想,明白过来,嘆道:“又是为了那批宝藏。”石涧泉道:“总之你要加倍小心才好。” 沈醉风点头道:“石兄如何得知此事的?”石涧泉道:“那日你从客栈离开之后,你前脚方走,便有一伙日本人进来。我想此时朝廷正在朝鲜抗倭,这伙日本人在此,行迹颇为可疑,于是我一路跟踪他们来到这里。我在附近找了家客店住下,暗暗观察他们,不想那几人一进群玉阁,就再也没有出来过。”沈醉风听他说完,低头沉吟不语,蓦的自语道:“莫非那些妓女的死,与这帮倭人有关?”只听石涧泉又道:“我从他们的交谈中,听到了你的名字,故而想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可能与你有关。” 其二 沈醉风皱眉道:“此事真有些蹊跷,你说该如何是好?”他话音落后,良久不闻石涧泉回答,心中奇怪,见他望向街心一头戴斗笠之人,两眼似欲喷出火来。沈醉风奇道:“石兄,你看什么?”石涧泉指了指那人道:“你看他是谁。”沈醉风细细的望向那人,见他身材矮小,在群玉阁前徘徊不定,时而扭头四顾,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 沈醉风倏地认出是玄正,不禁问道:“他来这里作甚?”石涧泉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事。”沈醉风点头不语,沉吟良久,忽见玄正穿过街心,走入一条小巷。沈石二人悄悄跟于其后,拐了几道弯,又进了一条早已无人居住的小巷。玄正走时,不住回头四处张望,沈石二人轻功绝佳,每到玄正回头之时,便已躲于掩体之后,故而玄正并未察觉,直行到一间大院门前停下,轻轻的敲了几下门,只见有一倭人开门将玄正放进院里,遂又关上院门。 沈石二人攀上墙头,看着院内动静,只见那倭人领着玄正走到一间屋前,倭人进了屋内,玄正在门外等候。过了片时,只见一宽袖锦袍男子,走出屋子,坐在倭人搬来的一把藤椅之上,神色淡定,看着玄正,忽地冷哼一声,说了几句倭语。玄正低头躬身,神色恭敬异常,男子每说一句,他都要哈一下腰,口中嗨声连连。 第45页 沈石二人看的心中奇怪,见玄正神色不似作假,均是猜测不出那男子是谁,能让狡黠乖张的玄正如此毕恭毕敬。 过了半晌,那男子忽地一挥手,四名黑衣蒙面之人走到男子面前,也是低头躬身,一动不动。男子对那四人也说了几句倭语,四人恭敬对答,那男子忽而一笑,显然颇为喜悦,对身后倭人说了几句,那倭人一点头,转身走进西边一间耳房。 俄顷,倭人走出耳房,身后跟着一名虬髯大汉,那大汉被绳索绑缚,衣衫残破,脸上满是鞭痕伤疤。那倭人见他走路迟缓,大是不耐,怒喝一声,将其推在前面,那大汉身子被缚,走路不便,蓦的一个踉跄,向前跌出数步,勐地腰身一挺,拿椿站住。 沈醉风心中暗贊道:“果然是个好汉子。”只见那藤椅上的男子喝斥倭人几句,倭人神色惶恐,急忙退到一旁,男子微笑着看着那大汉,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倭语,见大汉神色迷惑,遂看了玄正一眼,玄正登时会意,解释道:“足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通判,竟敢与我泱泱日本为敌,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那大汉虽被绑缚,但犹自凛然不屈,腰身挺得笔直,闻言冷哼一声,两眼望向院外。那男子被他如此蔑视,却不生气,微笑说了几句,玄正译道:“服部先生说了,你只需说出是受谁指使,便可做我日本的高官,永享富贵。” 那大汉怒道:“郑某虽然官衔卑微,身无长物,却也并非贪图富贵,卖国求荣的小人,你们倭夷小国,尺寸疆土,也敢妄生贼念,觊觎我大明土地,委实不自量力。”玄正犹豫半晌,翻译给那男子,那男子听后,皱眉不语,过了许久,又让玄正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郑通判领教一下我日本的武学吧。” 大汉冷哼一声,说道:“你们倭夷小国有何武学可谈,拿我枪来,看郑某如何取尔等的项上狗头。”男子微微一笑,神色安然,看了身后倭人一眼,那倭人上前解开大汉绑绳,又将一桿点钢枪交于其手,正待退走,忽见那男子笑着指着他说了几句,倭人登时面色惨白,浑身发颤,双足不住退缩,见男子神色忽地一冷,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拔出腰间倭刀,操着华语说道:“郑通判,请出招吧。” 此时大汉也已擎枪在手,闻言冷笑道:“足下先请出招吧。”倭人见他有轻视自己之意,心中微微动怒,怪叫一声,一刀噼来。 大汉见他刀来,却不避让,暴喝一声,手中点钢枪似毒龙出洞,直奔倭人咽喉。刀短枪长,大汉这招后发先至,倭人不及转念,已被这枪刺穿咽喉,登时倒地气绝。 大汉冷冷看着倭人尸体,冷笑道:“你们倭奴国只有这等人物吗?”男子听了玄正翻译,微微一笑,挥手招来身侧的两名黑衣人。两名黑衣人点头上前,拔出腰间短刃,二人脸面被黑布遮挡,唯余下一双眼睛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大汉被两人看的嵴椎发凉,心知此二人绝非适才那倭人所能比拟,欲要先发制人,当下气贯枪尖,向其中一名黑衣人刺来。 其三 那两名黑衣人皆是东瀛忍者,被刺的那忍者叫忍太郎,另一名叫忍三郎。忍太郎见大汉枪速快极,急向左侧一飘,反手持刃,向大汉颈侧划去。忍三郎却是微一矮身,短刃直刺大汉小腹。 东瀛忍者善于近身搏击,亦且强于团队合作,两人久经磨砺,早已配合的默契无比。两人招式虽然简单,但却将大汉的退路全部封死,亦且短刃所指,正是大汉手中枪,难以防范之处。 大汉被逼上死路,非但不惧,反而愈增豪气,只听他大喝一声,点钢枪直直插入地底,劲力从枪桿上瀰漫开来,大地为之一震。 两名忍者被他这一喝,震的心头髮麻,但二人乃是受过特殊训练,心智异于常人,心神一动即復。叮然声响,两柄短刃俱斫在枪桿之上。 大汉哈哈一声长笑,豪情毕露,枪身一振,地上现出一道数尺鸿沟,枪尾勐然挑出,磕飞忍三郎手中短刃。两名忍者大惊后跃,大汉得暇,略一转身,枪花一抖,点钢枪化为一道凌厉闪电,向忍太郎胸口刺去。 忍太郎知他枪上劲力极大,若是出刃格之,必然为其震飞,当下飘身急退,双手不住结出古怪印记,口中念念有词,蓦然一指刺出,正中大汉枪尖。 沈醉风看的心头惶恐,以他五音剑法之能,尚无把握能以指剑直撄大汉枪尖,不料这忍太郎武功特异,竟然以一指之力迎击大汉枪尖,他凝神细看,只见忍太郎手指紧紧顶在大汉枪尖之上,竟然毫髮无损,心头怪极,勐听大汉一声断喝,无涛劲力由枪尖传入忍太郎指尖,于其体内凝结成一桿气枪,直抵忍太郎心口。 忍太郎不料大汉竟有此之能,急忙退开数步,抛下短刃,双手连连结印,直立不动。大汉也不进攻,冷冷看着他。 忍太郎此时正以自身之力,与体内气枪抗衡,只见汗水已然浸湿了其衣衫,两眼涨的发红,如要爆裂,倏的惨唿一声,萎顿于地。 忍三郎见忍太郎身亡,怒喝一声,亦是双手结印,揉身而来。大汉冷冷一笑,点钢枪如长虹经天,自忍三郎胸口贯穿而出,大汉一枪甫出,立时连退三步,凭枪而立。 忍三郎初时只觉胸口微微一动,不由得低头一看,只见胸口有一大洞,鲜血不住喷涌而出,他登时吓的面无人色,蓦的觉得眼前景致急剧变幻,前尘往事,竟然浮上心头,他欲要唿喊,却发觉自己出不得声,欲要行走两步,忽然腿脚一软,栽倒在地。 第46页 场上众人见大汉连杀两名忍者,均是心头一震,齐齐变色,只听那男子抚掌贊道:“郑通判,你的好功夫。”他华语不熟,能说出这两句,显然对那汉子极是佩服。 大汉冷笑道:“你们这些雕虫小技,如何是我中华武学的对手。”那男子似听懂了他的意思,含笑起身,右手向旁一摊,身侧一名忍者将一柄长剑放在他手中,男子握住剑鞘,始终微笑的看着大汉。 大汉见他虽然神色和善,可浑身散发出一种迫人的气息,不禁收了轻敌之心,凝神以待。 男子忽地一抖剑身,四周景致渐渐凄迷起来,大汉喝道:“尔等倭奴小人,就会使此妖术。”话音未落,枪尖挑出,直刺那男子咽喉。 忽然一阵烟雾袭来,身遭一切顿时被烟雾笼盖,瞧不真切。大汉身处迷烟之中,不知身外动静,当下急速舞动点钢枪,欲要驱散烟雾。过不多时,烟消雾散,重现光明,却见男子已然不知所踪。 沈醉风身处局外,看得分明,只见男子跃至半空,双手持剑,作势欲噼。他见大汉一副迷茫之象,忍耐不住,方要上前相助,忽听身侧石涧泉一声暴喝,从墙头跃下,奔出数步,一掌噼向男子。 那男子本欲施展忍术“天蝉空舞”取了大汉性命,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石涧泉兇勐掌力一阻,剑势偏出,情急间左手入怀,撒出一把四角小镖,却不是攻向石涧泉,而是那大汉。 大汉舞动枪花,噼啪声响,无数小镖落于大汉足前,但仍有数枚寻隙而入,刺入体内,镖上含有剧毒,大汉登时手足俱软,坐倒于地。沈醉风见状,跃下墙头,连出数剑,逼退上前的两名忍者,将大汉往身上一背,看了石涧泉一眼,石涧泉向他微一点头,沈醉风会意,背着大汉,拔足便奔。 男子喝叫数声,两名忍者身如脱兔,追向沈醉风。 其一 石涧泉见沈醉风跑远,扭头看向玄正,一脸憎恨之色。玄正微微一笑,在男子耳边说了几句,男子看了石涧泉一眼,颇有赞许之色,又向玄正说了几句。玄正看着石涧泉,笑道:“师兄,你可知这位先生是谁?”石涧泉冷笑道:“我当然知道,他不是姓猪便是姓狗,要不就是猪狗不如。” 玄正看了男子一眼,见其并未听懂石涧泉之言,微觉安然,又笑道:“实话与你说了吧,这位先生便是我日本国的上忍,服部半藏先生。”石涧泉冷笑道:“听名头倒是不小,可惜无甚本领,只会使些下三烂的功夫。”玄正摇头道:“师兄说错了,服部先生的忍术冠绝古今,已然臻至忍之极境,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日本,他的本领是无人不服的。” 石涧泉冷笑道:“那是在日本,若是与我中华武学相比,此种微末伎俩又能骗的了谁?”玄正将石涧泉语意传给服部半藏听,服部半藏听后,点了点头,让玄正传道:“服部先生说了,要与你比试比试,看看是日本的忍术厉害,还是你们中华的武学厉害。” 石涧泉朗声道:“好,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中华武学。”说罢,左掌虚晃,右掌唿唿扫来。服部半藏不料他说动手便动手,微微一退,两条宽袖于胸前划出两个圆圈,犹如两汪泉水,清波荡漾。 石涧泉掌力击在圆圈之上,登时失了劲力,石涧泉心中暗惊,左掌直噼向服部半藏面门。服部半藏双手结印,两汪泉水变为洪涛大流,汹涌澎湃,向石涧泉捲来。石涧泉不识他武功路数,此种忍术更是见所未见,见其招式怪异,不敢硬攻,当下连连退后,避开洪流。 服部半藏双手连番结印,忽地幻化出十余道身影,漫天纵横,有如鬼魅。石涧泉看不出他的真身,只得且防且退,不料他防的越紧,服部半藏攻的越密,退的越快,服部半藏身影也越多。一时间,只见人影恍惚,鬼影憧憧,石涧泉眼花缭乱,掌力到处,连服部半藏一片衣角也未碰到。 蓦的,漫天人影倏忽并为一道,服部半藏面上含笑,双手交握,两根食指并伸向前,形如牛角,结成一道“独钻印”,狠狠的击向石涧泉心口。 且说沈醉风背负着大汉狂奔了十余里,体力渐感不支,掉头看去,但见两条黑影越来越近,自忖难以逃脱,索性停下脚步,等着两名忍者到来。 两名忍者见沈醉风忽然停下,均感错愕,对视一眼,奔到近前,看着沈醉风,眼神中满是疑惑。 沈醉风笑道:“二位想怎样?”言罢,暗骂道:“我真是煳涂,他们又不会华语,我还和他们说什么。”不想其中一名忍者开口道:“我叫风太郎,你将这汉子留下,我们放你离开。”沈醉风笑道:“原来你会说华语。”另一名忍者忽道:“我也会说,我叫风三郎,快将这汉子留下,否则让你不得好死。” 沈醉风颇觉好笑,说道:“二位华语倒是纯熟,不知是否在大明呆过。”风三郎听他东拉西扯,眼色颇为不耐,冷冷道:“你的,快放下汉子。”沈醉风想了想,又道:“群玉阁的姑娘是不是你们杀的?”风太郎道:“你说的群玉阁是不是就是那家妓院,我们确实杀了那的几个姑娘。” 沈醉风神色一冷,问道:“你们为何要滥杀无辜?”风太郎道:“这是服部先生之命,我们奉命办事。”沈醉风又问:“你们可知他的目的?”两名忍者均摇头道:“我们岂能知晓。” 第47页 沈醉风微微点头,转身欲行。两名忍者见他要走,身形忽散,光影叠叠,绕着沈醉风身畔急转。沈醉风知晓日本忍术的厉害,将大汉轻轻放在地上,凝神揣度忍者的身法。 过不多时,沈醉风蓦的认出一人的身形,指剑嗤嗤射出,噗的一声,正中风太郎肩头。风太郎肩头遭受重击,疼痛异常,身形一滞,被沈醉风逮了给正着,又中了一指。风三郎见风太郎连遭重创,蓦的双手结印,口中喃喃自语,手臂勐然涨粗,拔出腰间倭刀,忽地一声噼来。 沈醉风见识过忍者结印的威力,不敢小觑,翻身一转,徵剑和羽剑同时射出,势成水火之象,交错并行。日本忍者擅于暗地偷袭,与人正面搏斗本就吃亏,亦且风太郎所练忍术并非武功,机巧有余,而变通不足,见沈醉风两剑刺来,登时不知如何防范,只得刀刃横封,硬接其剑气。 脆声连响,风三郎倭刀断成三截,他心头大怒,丢去刀柄,双臂如风车般直转,唿唿扫向沈醉风。沈醉风寻思道:“日本还有这种忍术吗?”他见风三郎手臂粗大,知其臂力必然惊人,当下一招商剑护于胸前,风三郎双臂如中金格之上,疼痛不已,不妨沈醉风又是一招宫剑,点中其穴道,风三郎登时不得动弹。 沈醉风看了看风太郎,笑道:“阁下还要再来吗?”风太郎问道:“你的叫什么名字?”沈醉风笑道:“我叫沈醉风。”两名忍者闻言,尽皆大惊,风太郎连连退后,惊讶道:“你就是沈醉风,你就是沈醉风。”沈醉风奇道:“我便是又如何?”风太郎忽地哈哈一笑,道:“好汉子,请为我介错。”沈醉风心头迷茫,不懂他话中之意,风太郎见沈醉风神色懵懂,说道:“请斩下我的头颅。”说着,跪坐于地,从怀中摸出一把短刃,勐然刺入腹中,横向一拉,痛声道:“介错!” 沈醉风敬他之勇,不愿看他受苦,拾起地上断刃,屈指一弹,噗的一声,头颅应声而断,滚在一旁。风三郎见沈醉风弹刃断头之能,心中钦佩,贊道:“好功夫。”沈醉风心中奇怪至极,问道:“他为何要自杀?”风三郎眼神中露出自嘲之意,说道:“我们是服部先生的手下,若是不能完成他的任务,便只有切腹自裁,风太郎敬你是条汉子,故而要你帮他介错,他也算死得其所了。”沈醉风不想日本竟有这等残忍的规矩,心头惶恐,正待解开风三郎穴道,忽见他眼神流露出痛苦之色,全身直抖,颤声道:“我亦敬你之能,可我却不需你为我介错。”说罢,气息一断,睁目而亡。 其二 沈醉风不料二人竟然如此忠烈,心下也觉得惋惜,嘆息一声,低身查看大汉伤势,但见其伤口发紫,几道血脉成紫色直贯心房,大汉脸色也苍白若纸,眉心隐隐透出一丝紫气。 沈醉风见大汉晕死过去,忙将他扶起,按住他背心,注入一道真气。沈醉风此时内力已然颇为浑厚,真气方入大汉体内,大汉便已醒转,看着沈醉风,眼神中甚是疑惑。 沈醉风道:“郑通判感觉如何?”大汉微微一笑:“不妨事,只要不死在倭奴面前,倒也值了。”沈醉风敬佩他豪放豁达,不忍看他就死,说道:“我去带郑通判看大夫,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大汉摆手道:“不必了,郑某何时怕过死。不过足下相救之恩,郑某恐怕是无以为报了。”沈醉风凝眉道:“日本人为何要杀你?”只听大汉嘆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交到沈醉风手中,说道:“我是福州通判郑应龙,请你将此信交给宣王,跟他说我郑应龙不负重託,将此信带到,郑某于九泉之下亦要感激他的知遇之恩。”他说话时显然甚是激动,连连咳出血水。 沈醉风心头奇怪,听他乃是宣王之人,登时对他好感尽失,将信揣入怀中,冷冷道:“足下放心,我一定带到。”郑应龙微笑道:“多谢足下相助。敢问足下高姓大名,让郑某死了也感激足下之德。”沈醉风淡淡道:“我叫沈醉风。” 郑应龙闻言,身子一震,喃喃道:“你便是沈醉风,哈哈哈,郑某久仰大名了。”沈醉风奇道:“足下听过我的名字?”郑应龙笑道:“江湖上一直流传你贪图太祖遗下的一批宝藏,我本以为你是贪图富贵的小人,今日一见,倒是郑某小人之心了,足下能相救一名萍水相逢之人,又岂会是那等贪恋钱财的小人。” 沈醉风微笑道:“足下缪贊了,沈某虽不算什么正人君子,不过小人之行,却是万万做不出的。”郑应龙贊道:“果然是个好汉子,郑某临死前,能一睹足下尊容,也不枉了。”说罢,哈哈大笑,吐出几口鲜血,眉心紫气蒸腾,烟霞流转,不一时,郑应龙七窍流血,其状惨不忍睹。 沈醉风连连于其体内输入真气,终是无法,但见郑应龙双目已合,早已死去。沈醉风见郑应龙死去,心酸难抑,将其尸首掘土安葬,他亦敬佩两名忍者的忠烈,也将二人尸首好生安葬。忙活了半晌,已是黄昏时分,霞光凝淡,薄如胭脂。沈醉风蓦的想起石涧泉,急忙奔至大院,只见玄正和服部半藏已然不知所踪,地上躺着一人,正是石涧泉。 沈醉风俯身看去,只见石涧泉嘴角流血,双目圆睁,全身衣衫满是破损,心口一处,微微内凹,显然致命一击,便在于此。沈醉风见他已然死去多时,死时神态兀自凛凛,心中悲伤难抑。看他心口凹痕,心知除了五音剑法的指力之外,便只有忍者的结印之力才有此之能,心中认定那个服部先生便是杀害石涧泉之人,心中痛恨至极,登时一股热血冲上脑门,竟不理会石涧泉尸首,悲喝一声,如一缕轻烟般,直向远处掠去。 第48页 沈醉风不知道服部半藏此时身在何地,也不知道该往何处追寻,他此时脑中一片混沌,只知道该去追,但到底该往哪里追,却没有想过。直至奔出十余里后,沈醉风停下,方才想起服部半藏已然走远,纵使知道其行踪,也已追之不及。他按捺住心中的愤怒,转身又奔回大院,欲要将石涧泉尸身好生安葬,不料院子里空空如也,石涧泉尸首已然不知去向。 沈醉风奇怪至极,到屋子里搜寻了几次,也不见尸首,不由暗暗寻思道:“莫非尸首还会飞了不成?”他料定定是有人乘他离开之际,将石涧泉尸首偷去,但又猜测不出谁人会去偷一具尸首,他一时疑惑不解,恍恍惚惚的离开院子,行至街上,忽见有一白髮老人站在街边不住上下打量着他。沈醉风不识那老人,被他瞧的老大不自在,急忙避开他的眼睛,转入一条巷子。 方转入巷中,便见一家小酒馆开在巷口,沈醉风与人争斗一天,肚中早已飢饿,踏入酒馆,找了角落一张桌子前坐下,点了些酒菜,登时狼吞虎咽起来。 正吃喝间,忽听背后有人重重咳嗽一声,沈醉风不由回头看去,只见街上那老人正站在他身后,打量着他。沈醉风微微一笑,说道:“老先生若是不嫌弃,便坐下来喝两杯。”老人置若罔闻,说道:“你就是沈醉风吗?”沈醉风心中一动,点头道:“不错,我便是沈醉风。” 老人登时面露喜色,坐到他身畔,笑道:“太好了,我找了半个京城,总算把你给找到了。”沈醉风奇道:“老先生为何找我?”老人笑道:“你跟我走,你就知道了。”沈醉风满腹疑惑,又问道:“老先生怎么知道我便是沈醉风的?”老人道:“有个人给我描述过你的相貌,故而便找到你了。”沈醉风心中暗忖:“是谁要这老人来找我,那人为何不能自己来找?”他心中愈发狐疑,不禁对这老人也警惕起来。 沈醉风仰首喝下一杯酒后,起身说道:“沈某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了。”说着,欲要掏钱结帐,可手一入怀,却半天也摸不出分文,勐地想起自己身上银两已全给了群玉阁的鸨儿,此时身无分文,这顿酒饭钱,是付不了了。他见酒馆店家两眼紧紧盯着自己,仿佛怕自己飞走了一般,脸上不禁微微一红,颇觉尴尬,侧身向那老人拱手道:“老先生身上可有现钱,沈某今日忘带了银子,向老先生借些银子付酒钱,下次一定归还。” 老人哈哈一笑,道:“不就是付个酒钱嘛,这顿就算老夫请你了。”说罢,拿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沈醉风喜道:“多谢老先生相助,敢问先生住处,明日沈某定然将钱送先生府中。”老人摆手道:“不必了,这顿算老朽请客,只望沈公子去老朽家中一趟。”沈醉风问道:“老先生为何要在下去先生家中?”老人道:“老朽受人所託,要带公子去见一人。”沈醉风奇道:“去见何人?”老人笑道:“多说无益,公子一去便知。” 沈醉风受他付帐之恩,不好推脱,只得答应下来,老人见他答应,微微一笑,当先引路。沈醉风无法,跟着老人前行,一路思忖着怪事种种,心头越发迷惑。 其一 二人一路无话,只顾前行,不一时便到了老人家中,老人让沈醉风坐下稍等,自己走入屋内。过不多时,老人招手叫沈醉风进来,沈醉风起身入屋,一眼便看见一女子坐在床头,脸色茫然,双眼失神,髮髻微微散乱,却掩饰不住娇美的容貌。 沈醉风不禁失声道:“凝香。”老人在一旁笑道:“老朽带公子见的人,正是这女子。现下已见得,公子可否宽心?”沈醉风问道:“老先生是何人,为何凝香会在你这里?”老人抚须笑道:“我是石涧泉的好友,他将这女子安放在我这里。”沈醉风恍然道:“原来你便是石兄的好友。”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奇道:“先生年纪比石兄大了许多,怎么做他的好友?” 老人哈哈一笑,道:“我与石涧泉乃是一对忘年之交,他的脾性甚合我的胃口,是以结交。”沈醉风暗暗点头:“石兄行事果然不拘一格。”忽又想到石涧泉已然生死人手,不禁心中黯然,嘆息一声。 老人问道:“公子何故嘆气?”沈醉风嘆道:“老先生有所不知,石兄已然死于非命。”老人点头道:“此事我已知晓,老朽心中亦是万分悲痛。”沈醉风奇道:“老先生如何知晓?”老人道:“今日有一黑衣男子告知我石涧泉被人杀害,亦且便是他让我来找你。”沈醉风沉吟道:“黑衣男子?他怎会知道石兄被人杀害,莫非石兄尸首便是被他偷去的?”他有太多疑问,思忖不透,又问老人道:“那黑衣男子什么模样?”老人摇头道:“他遮着面目,老朽并未看清。” 沈醉风疑惑重重,心中郁郁,索性不想,从怀中拿出瓷瓶,交到老人手中,说道:“这是治癒凝香的解药,劳烦老先生给她服下。”老人问道:“公子为何不亲自给她服下?”沈醉风摇头道:“老先生有所不知,我这妹子太过依恋于我,若是她醒转,必然不让我离开,我眼下还有些俗事未了,无暇顾及她。故而劳烦先生将她带往别处照料,待我办完事后,便去见她。” 第49页 老人道:“老朽欲将她带往庐山将养,不知公子意下如何?”沈醉风喜道:“那时再好不过了,不过庐山路途遥远,老先生带着他恐怕多有危险。”老人笑道:“不妨,那黑衣人说了,会安排人一路护送我们。”沈醉风暗忖道:“这黑衣人到底是谁?竟然对我的心思都了如指掌。”口上说道:“那沈某多谢老先生了。”老人摆手道:“不必客气,公子是石涧泉的好友,也就是老朽的好友,既然是朋友,公子有难,老朽定然相助。” 沈醉风微微一笑,拱手道:“沈某还有要事在身,凝香就託付给老先生了,待我办完事后,便去庐山找你们。”老人抚须点头,沈醉风作了个揖,转身出了老人家中。 沈醉风了却一件大事,心中畅快,眼见天色已晚,正欲寻住处,忽听身后有人唤他,沈醉风扭头看去,只见老人立在门外,说道:“天色已晚,沈公子不妨在老朽家中歇息一晚,明日再走。“沈醉风自忖,身上无钱,除了借宿,已别无他法,当即拱手笑道:“那就打扰老先生了,不过沈某还有些事情要办,待办完事后便回。”老人点头微笑,转身回屋。 沈醉风受老人如此眷顾,心中感动,一路思忖着黑衣人身份,思绪时断时续,足下却无停顿,径直走过长街。 他脑中想着别事,双足却似被人牵着一般,走到了风营。沈醉风久别营地,心中甚是挂念风营的五人,他生怕日后自己便要和六人刀剑相向,大动干戈了,故而想在今晚见见五人,共叙别情。 到得营地前,沈醉风心中颇为紧张,见营帐里有火光传出,心知必有人在内,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挑帘而入,一眼便瞧见时风、张风、卫风三人围坐在桌前谈笑。 风营三人见沈醉风忽然进来,俱是一惊,一时营内寂静无声,过了许久,只听张风问道:“醉风,你怎的会来这儿?”沈醉风嘆道:“我与你们分别之后,心中甚念,是故今日过来看看。”卫风道:“你快点走,要是让宣王知道了,那就糟了。”其余二人纷纷称是,都要让沈醉风快走。 只见沈醉风摇头道:“我要是怕让宣王知道,今日便不会来了。宣王约我三日之后,到府上一会,今日纵使他知道我前来,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时风嘆道:“乘风和随风已被宣王调至府上,只留我们三人守营。你与宣王一会,宣王定然不会放过你,乘风、随风虽然与你交好,但也决计不敢违抗宣王之命,对你手软。你还是莫要去见宣王,赶紧离开此地,方为上策。”沈醉风摇头道:“你以为我能走的了吗,宣王眼下手下众多,我逃到哪里也会被他找到的,倒不如与他一拼,了却这段恩怨。” 三人见沈醉风不听劝,均是无法,只听沈醉风又道:“眼下朝廷局势如何?”张风道:“虽然目前宣王实力最为雄厚,但英王、鲁王正在积极笼络党羽,亦不可小觑,皇上已然觉察出朝廷动盪,已将锦衣卫和东厂众高手调至京城。我看过不了多久,英王、鲁王便会集结兵马攻入皇城。”沈醉风道:“那宣王呢,他无动于衷吗?”张风道:“依我猜测,宣王眼下仍旧按兵不动,应是想来个坐山观虎斗。待得朝廷和二王拼个两败俱伤,他在乘势而出,坐收渔利。” 沈醉风冷笑道:“这个计策倒好,不过皇上和英王鲁王会不知晓吗?”张风道:“知道又有什么用,宣王实力强大,谁敢拭其锋芒?”沈醉风点头嘆道:“说的也是,看来一场大乱,是在所难免了。” 张风自觉多言,急忙说道:“你快走吧,要是让宣王知道我们向你泄露了那么多机密,我们谁也别想活命了。”时风、卫风二人也连连催迫沈醉风快走,沈醉风深知三人难处,不愿为难他们,当下抱拳道:“三位兄弟,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你们在宣王身边,务必要多加小心。”三人点头道:“三日之后,你千万不可去见宣王,否则的话,我们兄弟之间,难免要兵戈相向。”沈醉风沉吟半晌,又一拱手,转身出了营帐。 其二 沈醉风缓步走在路上,抬头看去,但见天河如水,淡银垂地,繁星杂乱,宛如心境。他细细揣度着现下的局势:宣王手下高手众多,在朝廷中羽翼丰满,实力极大。而英王鲁王实力虽然次之,但二人大有联合之象,若是二王联合,足以与宣王一抗,加之朝廷加派锦衣卫东厂高手,若是三王叛乱,皇帝大可调动地方兵马,前来镇压,胜负之数,还未可知。 他一想到朝廷的纷纭变化,尔虞我诈,就不禁头疼。以他的秉性,本不愿牵扯进这场祸乱之中,但他深知朝廷动乱,百姓遭殃,亦且他身负宝藏之秘,也是这场动乱一个重要之因,无论如何,他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他心中杂乱无章,浑不知如何应对这场变乱,不觉间,已行到了老人家门前,轻一叩门,老人开门将他引入屋内,沈醉风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凝香,嘆了口气,老人端出一碗粥,递给沈醉风,沈醉风微微一笑,仰首喝下,倒床便睡,他心中烦乱,辗转反侧,良久难眠,直至丑正之时,方才入睡。 第二日醒来,沈醉风闲来无事,按照秦鸣所教导的练气之术,将自身内息周转,忽有所悟,遂将五音剑法结合于练气术中,蓦的豁然通透,于五音剑法的领悟,又更深了一层。他心中大喜,遂于后院中,逐一演练,一指一剑中,皆包含无涛威力,俨然变化出一套新的武功。 第50页 他废寝忘食的练习新悟出的武功,不觉练了一日,待筋疲力尽,浑身乏力之时,方才发觉已是黄昏时分,饶是如此,仍发觉自己内息毫无紊乱衰退之象,料想是自己所悟的武功,大有调理气息,激发内力之功。 三日转瞬即过,翌日清早,沈醉风只觉体内内力充盈,劲力十足,愈加增了胆气,向老人交待了託付凝香之事,便向老人告辞,径望宣王府行去。 到得府前,沈醉风将来意告知门吏,门吏点头进府,过不多时,门吏出来,将沈醉风引入那日被捉的花园中,仍见宣王负手而立,仰望着一颗高壮的槐树。沈醉风不由冷笑道:“这棵树里,不会再有人了吧。”宣王转过身来,含笑道:“自然不会,这棵是我请匠人从别处移栽过来的,花香依然不减。”遂从树上摘下一朵雪白槐花,交给沈醉风。 沈醉风接过槐花,放在鼻尖嗅了嗅,果然清香醉人,宣王笑道:“你若喜欢,以后每日都可来我这里,闻闻这花香。”沈醉风忽然神色一正,将手中槐花置于地上,冷冷道:“我今日来,不是闻这花香的。”宣王“哦”了一声,道:“那你来是做什么的?”沈醉风冷道:“你何必和我装煳涂?快将若菡姑娘放了。”宣王微笑道:“放了她容易的很,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沈醉风冷笑道:“你想知道宝藏的下落是吧,我早和你说过,我不知道。”宣王道:“我早就知道你不知道宝藏下落了,不过有一人一定知道。” 沈醉风奇道:“是谁?”宣王笑道:“不用着急,过会那人一定会来。”他说罢,招了招手,一位侍卫走了过来,宣王说道:“去把楚恨刀叫来。”侍卫躬身退去,沈醉风道:“我要的是若菡姑娘,不是楚恨刀。”宣王笑道:“他们两人都会来的。”不一时,只见楚恨刀和若菡被侍卫带到,沈醉风见若菡双眼红肿,眼神中有些许无奈,不禁微觉奇怪,问道:“若菡姑娘,你还好吧。”若菡微微点头,却不言语。 沈醉风又对宣王道:“放了她。”宣王道:“你若答应我的条件,我便放了她。”沈醉风道:“什么条件?”宣王道:“待那个知道宝藏下落的人出现后,你得让他告诉我宝藏下落。”沈醉风冷哼道:“你为何自己不问他。”宣王道:“我要是能从他口中得知宝藏下落,还需要你?”沈醉风冷笑道:“原来宣王也有办不到的事。”宣王不理会他的讥讽,说道:“我现在就将若菡放了,希望你能遵守诺言。”沈醉风冷道:“若我不答应呢?” 宣王笑道:“你不会不答应。”沈醉风道:“你为何如此肯定?”宣王笑道:“因为我对你太了解了,你岂会为了宝藏而放弃一条人命?”沈醉风神色一寒,冷道:“这么说来,你是要取若菡的性命了?”宣王笑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沈醉风哈哈一笑:“你尽可试试看。”话音未落,他身子已然如离弦之箭,纵向宣王。 其三 沈醉风身法极快,立于宣王身侧的楚恨刀,尚未反应过来,沈醉风已然一剑刺向宣王心口。正当此时,沈醉风忽觉身后,有数道劲力直逼后心,他不想宣王手下侍卫,竟然有如此快的身手,当下反手一剑刺出,与那数道劲力相撞,身子勐然一震,旋转数匝,稳住身形。 沈醉风不由得看向那几人,一见之下,大惊道:“是你们。”敢情那几人不是别人,正是风营的五人。五人面带无奈之色,看着他微微摇头,沈醉风正待再说,六人忽地腾身而起,掌力、腿力、剑招齐齐攻来,沈醉风且防且退,悲声道:“难道我们兄弟之间,真的要走到这步吗?”五人不理会他的话,各施本领,攻的密如细雨,劲力绵绵相织。 斗了良久,沈醉风不自觉的刺出一剑,正中时风肩头,时风闷哼一声,错退数步,哈哈一笑,又攻了上来。卫风腿力兇勐,唿唿唿连踢三腿,沈醉风一一避开,抢近他身畔,忽听卫风在他耳畔轻声道:“你快走。”说着,双腿如电,将沈醉风逼退。 沈醉风心中明了,知道众人慾要将自己逼走,但若菡尚未救出,他是万万不会走的,当下朗声道:“诸位兄弟,你们想杀我沈醉风可没那么容易。”哈哈一笑,剑气绕身急转,五人招式被他一带,也不由得绕着他身畔周旋不止。 五人心知自己武功均是不如沈醉风,纵使联合相斗,亦不是其对手,忽听李乘风一声大喝,一剑向沈醉风当头噼下,沈醉风见他招式虽勐,但剑势去处,却是偏离自己身侧,不禁退了数步,一剑刺中剑嵴,“叮”的一声,李乘风手中长剑断折,不料他手腕略转,短剑径刺入自己心口。 变生顷俄,沈醉风始料不及,欲要救时已然不及,忽见陆随风长剑飘转,向自己颈侧划去,沈醉风急忙攥住剑身,厉声道:“为何如此?”陆随风道:“杀不了你,我们也活不了,你若是还将我们当作兄弟,就快走。”说罢,一拧剑柄,剑身却被沈醉风死死抓住,两道大力将剑身扭成麻花,沈醉风手掌鲜血迸流,顺着手腕滴下。 只听时风、张风、卫风齐声道:“醉风,走!”沈醉风心中矛盾已极,若是走了那若菡必然难逃一死,若是不走,那几位兄弟就要横尸当场。无论其中哪一个伤亡,都是他不愿看见的。 第51页 其风营四人见他犹豫不决,忽然齐齐跪于宣王面前,说道:“恳请王爷放过醉风,我们甘愿一死。”宣王冷冷看着四人,说道:“我并未要取他的性命,你们这是为何?”四人道:“王爷虽然未说,但今日醉风他是决计走不出王府的。” 宣王笑道:“那倒也未必,得看他是否听从本王的话。”四人道:“王爷并非不知醉风的性子,要他就范,难上加难。”宣王冷哼一声,看向沈醉风,问道:“醉风,你难道当真不顾及若菡和他们的性命吗?”沈醉风道:“他们的性命我固然要顾及,但若要我将宝藏下落告知于你,却是万万不能。” 宣王冷哼道:“冥顽不灵。”风营四人嘆息一声,各出招式,互击在对方要害之上,倒地而死。沈醉风看着四人毙命,悲痛万分,冷冷道:“若是你不给他们下杀了我的死命令,他们也不会死。”宣王冷道:“随你怎么说,总之,你若是不答应我的要求,你和若菡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沈醉风道:“杀我容易,但你不能伤了若菡姑娘的性命。”宣王冷道:“你现在没资格和我谈条件。”沈醉风皱眉忖思半晌,咬牙道:“好,我答应你。你快放了若菡姑娘。”宣王笑道:“你的话我相信。”说罢,示意楚恨刀放人。 楚恨刀看看沈醉风,眼神中流露出痛恨之色,在宣王耳边耳语几句,宣王哈哈一笑,说道:“醉风啊,楚恨刀上次未曾赢你,一直耿耿于怀,今日想再和你比试一番,你若赢了,便将若菡放了,他亦就此封刀,归隐苗疆,再不踏入中原半步;你若败了,若菡就归他了。” 沈醉风冷笑道:“楚兄竟让沈某占这么大的便宜,沈某岂有错过之理。”心中却想道:“此人开如此条件,莫非他有必胜我的把握?”当下一摆手,笑道:“请。”楚恨刀冷哼一声,将若菡推到一边。沈醉风心中一动,忽然向若菡拱手道:“烦请若菡姑娘为在下抚琴一曲。” 他于此时忽要若菡抚琴,众人皆不知他用意,沈醉风见若菡一脸茫然,又笑道:“若菡姑娘,请抚琴。”若菡不知其意,只得要了琴具,坐在一块大石上,问道:“公子要听何曲?”沈醉风笑道:“就请姑娘抚一曲《沉醉东风》。”若菡微微一愣,十指跳动,琴声自指间流泻而出。 其一 沈醉风静静听着琴声,忽然朗声歌道:“挂绝壁松枯倒倚,落残霞孤鹜齐飞。四围不尽山,一望无穷水,散西风满天秋意。夜静云帆月影低,载我在潇湘画里。”这曲《沉醉东风》描写的是秋季景象,前两句化用了李白的《蜀道难》中的“枯松倒挂倚绝壁。”和王勃的《滕王阁序》中的“落霞与孤鹜齐飞。” 沈醉风指剑纵横,似枯松倒挂,似孤鹜齐飞,将这曲中的茫茫秋意,浸染的淋漓尽致。楚恨刀先时拆了数招,便觉沈醉风剑招流畅多变,不似先前的生硬单一,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散发出无涛剑气,却又应和着节拍,毫无不谐之处。 楚恨刀拆了十余招后,曲意渐转,浓浓夜色席捲而来,沈醉风仿佛一轮明月,高悬于空,湛然生辉,将楚恨刀刀法照的通透。 沈醉风将五音剑法溶合于乐曲之中,俨然将五音剑法推展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一招一式再不拘泥于单一的招法变化,而是招招相连,环环相扣。宫商角徵羽一一应和着乐曲节拍,刺将而出。畅如流水,细腻轻柔。乐声时高时低,剑法也随着节奏时缓时急。短短的一曲《沉醉东风》在沈醉风的歌声剑法之下,竟然犹如天籁之音,凭生出了无穷意境。 楚恨刀斗的吃力,待得沈醉风唱到“载我在潇湘画里。”之时,楚恨刀见沈醉风一剑刺向自己左胁,当下嗜血刀勐然下噼。沈醉风剑招流畅,岂会容他噼中,依着曲声节拍,指剑蓦的上挑,刺中楚恨刀腋下。楚恨刀顿觉手臂滞涩,方要换手再攻,沈醉风又是一剑刺来,剑式曼妙,毫无缝隙。 楚恨刀与沈醉风定下了十分苛刻的条件,若是自己一败,归隐苗疆事小,但在江湖上丢了面子却事大。他刀身骤晃,红影密布,刀意绵如水流,涌向沈醉风。 沈醉风不料他刀意如此强烈,当下左手防御他招式,右手出剑刺向楚恨刀气海穴。楚恨刀被他左手困住,刀意俱被其引去,防不住沈醉风的右手一剑,勐觉气海穴一阵刺痛,登时浑身劲力尽泻。哐啷一声,嗜血刀落地,楚恨刀仰天悲嘆一声,不甘之情,溢于言表。 沈醉风拱手道:“楚兄,承让。”楚恨刀看了一眼地上的嗜血刀,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宣王抚掌贊道:“好功夫,醉风,看来你的武功长进不少啊。”沈醉风冷笑道:“这还得多谢你呢,若是没有你苦苦纠缠,我又岂会学好武功?刘大人呢,叶知秋呢,他们在哪,怎么不出来?” 宣王笑道:“你想见他们容易的很,只不过,你均是这二人的手下败将,有把握打的过他们吗?”沈醉风冷道:“打不打的过,与你无关。他们是你的人,大敌当前,他们怎会迟迟不现身?”宣王哈哈一笑:“既然你这么想见他们,我这就让他们出来。” 第52页 话音方落,只见刘大人和叶知秋躬身走来,对着宣王道:“属下已待命多时。”宣王抚须笑道:“原来你二人已在旁多时了,想必你们也很想再会会沈醉风吧。”刘大人看了一眼沈醉风,冷笑道:“手下败将也有脸来此。”沈醉风受他讥讽,心中大怒,脸上却笑道:“刘大人武功高强,沈某佩服,但如今今非昔比,刘大人还有把握胜过沈某吗?”刘大人冷哼一声,道:“不过短短数月,谅你武功也增进不到哪儿去。” 沈醉风微微一笑,看向叶知秋,眼神中满是恨意。叶知秋摇了摇头,暗嘆一声,说道:“沈公子别来无恙?”沈醉风冷道:“承蒙叶先生挂念,沈某好的很。”叶知秋嘆道:“沈公子还记得你我的三年之约。”沈醉风冷道:“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叶知秋点头道:“沈公子若是有把握,我们不妨将三年之约提前。”沈醉风笑道:“那也无妨。” 忽听宣王插口道:“醉风,楚恨刀方才已败在你手,若菡就是你的了。”沈醉风向若菡点了点头,若菡缓缓走了过来,面上微微苍白。沈醉风不禁问道:“若菡姑娘,你怎么了?”若菡摇头不语,忽然抱住沈醉风,轻声哭泣。 沈醉风不曾被女子如此抱过,闻到若菡身上的香气,登时手足无措,愣在当场。过了半晌,沈醉风回过神来,轻声道:“姑娘且请让开,待我击败眼前强敌,就带你离开。”若菡轻轻点了点头,放开手,眼神中忽然浮起一丝歉意。沈醉风不明其意,只觉 若菡今日神色有些怪异,但究竟怪在何处,却又说不上来。 其时局面已不容他多想,急转内息,欲要与强敌大战一场,不想内息竟然一点也提不起来,他心中惊慌已极,但却怕被人看出端倪,面上仍然淡定。只见宣王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忽向刘大人使了个眼色,刘大人登时会意,长剑出鞘,一剑刺向沈醉风心口。 其二 沈醉风又惊又急,以刘大人的武功,他内力使到极致也尚恐非其对手,更不论此时半点内力也提不起来。当此危机之际,忽然狂风大作,一片黑云笼罩而来,刘大人心头一惊,剑势倏转,刺向那片黑云。 那黑云浑若无物,勐地穿过长剑,向刘大人当头罩来,刘大人不想世间竟有此怪物,长剑在胸前交织成一道剑网,欲要将黑云挡在剑外。 却见黑云不和他硬碰,避开剑网,在刘大人三尺之外渐渐汇聚成柱状,转而汇成人形。这幅奇异场面,众人均没见过,不由得心慌意乱,目瞪口呆。 却听宣王笑道:“你终于来了。”来人身穿黑衣,脸面也被黑布罩着,沈醉风蓦的认出是那日在鲁王府中,相救自己的黑衣人,忽然暗惊道:“莫非那老人所说的黑衣男子,便是这人吗?” 只见黑衣人缓缓向这方走来,蓦的抓住若菡手臂,神色冰冷。若菡被他抓的手臂酸痛,连连甩脱不掉,犹似被钢铁箍住一般。沈醉风问道:“阁下是何人,为何对若菡姑娘无礼?”黑衣人似没听到他的话,冷冷看着若菡,说道:“你为何在他身上布下‘幻阴子’?”沈醉风心中一惊:“莫非我中了幻阴子才失去了内力?” 只听若菡怒道:“什么幻阴子,我没听过?”黑衣人冷道:“在我面前也想狡辩。”他忽地转向宣王,冷笑道:“宣王,这条计策使得委实漂亮,连老夫都差点给你骗了。”宣王笑道:“你也不是使了计谋煳弄本王,大家彼此罢了。”黑衣人嘿嘿笑道:“我这点雕虫小技,怎么能瞒得过宣王?”宣王拱手道:“过奖。” 黑衣人忽然眼神一寒,冷道:“快把幻阴子的解药交出来。”宣王笑道:“容易得很,既然阁下开口,本王必然遵从。”转眼看向若菡,说道:“若菡,解了醉风的幻阴子。”若菡点头称是,方要解了沈醉风的幻阴子,却见沈醉风退开数步,冷冷道:“你是宣王的人?”若菡点头嘆道:“不错,我是宣王的人。” 沈醉风连连苦笑,自语道:“原来一切都是假的。”若菡道:“不是的。”沈醉风怒道:“是假的,你装作妓女骗我,就是为了引我上钩,这招委实毒辣。”若菡眼圈倏的红了,摇头道:“我也不想,但宣王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岂能不报。”沈醉风问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骗我。”若菡道:“没有,我确实是翠烟楼的歌妓,只是受宣王之命,接近于你。”沈醉风苦笑道:“原来如此,难怪楚恨刀那日能从群玉阁之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你劫走,原来你们是早有安排。” 若菡再也忍耐不住,眼泪哗哗流下,哽咽道:“我也不想的。”沈醉风见她哭泣,不由得心肠一软,满腔怒火登时化为乌有,看向那黑衣人道:“阁下是谁,为何能知道我的行踪?”黑衣人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醉风冷笑道:“那日在鲁王府中你指点我说若菡被人擒去,还有在向那老人形容我的相貌,要他找到我,你究竟是谁,为何对我如此了如指掌?” 黑衣人眼中一抹笑意盪开,沈醉风奇道:“你笑什么?”黑衣人哈哈大笑,解开面巾,露出一张苍老的脸,竟是秦鸣。 第53页 其三 沈醉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失声道:“秦爷爷!”秦鸣哈哈笑道:“好孩子,这些日子,你受苦了。”沈醉风忍不住一把抱住秦鸣,喜道:“秦爷爷你没死,太好了。”他惊喜万分,不禁流下泪水。 秦鸣亦喜道:“秦爷爷武功高强,岂会轻易便死,倒是吃了不少土。”沈醉风一愣,转念一想,明白过来,笑道:“都是醉风不是,害得爷爷吃了土。”秦鸣摆手笑道:“不妨,总比丢了性命强。”沈醉风奇道:“秦爷爷,我那日见你明明死了,怎地没死?”秦鸣微微一笑,忽然看向刘大人,笑道:“刘惊天,秦某一直将你视为我的唯一对手,多年未见,也不知你的武功精进如何,现在秦某便想讨教几招。”沈醉风听得心中一惊:“秦爷爷当日说过,至今有一人他也没把握打赢,原来便是这刘大人。” 却听刘大人冷道:“秦兄多年未见,仍是如此矍铄,刘某委实欣喜万分。”秦鸣笑道:“不必客套了。出招吧。”刘大人看了一眼宣王,宣王朝他微微点头,放下心来,长剑霍地出鞘,刺向秦鸣左肩。 一剑甫出,便觉脑后生风,急忙长剑反刺,秦鸣得此时机,如何能错过,一指点在刘大人胸口,刘大人内息一滞,长剑落地,脸上满是恨意,怒道:“秦鸣,你竟然乘人之危。”秦鸣哈哈笑道:“你以为我今日来是要和你比试武功吗?”叶知秋亦哈哈一笑道:“刘大人,方才那剑刺的当真漂亮。”刘大人怒道:“叶知秋,你竟然背叛宣王。”叶知秋笑道:“我与秦兄情同手足,岂会杀害于他。”他看向沈醉风,微笑道:“沈醉风,你我的三年之约还要继续吗?”沈醉风此时知他并非宣王之人,秦鸣之死,也不过是两人的计谋,当下笑道:“要,怎地不要,沈某自然要向先生多多讨教。” 叶知秋笑道:“恐怕要不了三年,以你现在的功力,叶某恐怕就不是对手了。”秦鸣亦笑道:“醉风啊,想不到你的五音剑法竟然练到这个地步,当真不枉我的一片苦心哪。”沈醉风笑道:“那日爷爷说我的武功被樊笼束缚,今日醉风终于挣脱了樊笼了。”秦鸣哈哈笑道:“只要是习武之人,总会受自身武功所束缚,任你武功再强,也无法摆脱樊笼。你眼下不过挣脱了一道束缚,在你往后的武学之路上,将会有无数的阻碍等着你。”沈醉风若有所觉,点头道:“谢爷爷指点。” 秦鸣含笑看向宣王,冷道:“宣王还不解了醉风的幻阴子,更待何时?”宣王向若菡点了点头,若菡走到沈醉风身前,也不敢抬头看他脸,出指点了沈醉风胸前五处穴道,沈醉风顿觉内息滚滚,滔滔不绝,不禁看向若菡,但见若菡双颊泛红,走回宣王身边。沈醉风不由得心酸难抑,急忙转念,问秦鸣道:“秦爷爷,那你日你是和叶先生合演的一齣戏吗?” 秦鸣点头道:“不错,我们使出这条计策一来可以激发你的学武之情,二来瞒骗一下宣王这只老狐狸。”只听宣王冷哼一声,说道:“你们以为你们的计谋瞒得过本王吗?”秦鸣笑道:“秦某当然知道瞒不过你,但你们知道有我在,就不会杀了醉风。”宣王冷笑道:“秦鸣,本王知道宝藏下落只有你一人知晓,你是说还是不说?”秦鸣笑道:“我不说你又能如何?刘惊天已被我点了穴道,你宣王府中还有高手吗?” 宣王一脸恨意的看着他,秦鸣笑道:“你为了宝藏滥杀无辜,死不足惜,杀了你算是对你这个王爷的敬意,你也该含笑九泉了。”说着,便要一掌拍向宣王顶门。却听刘大人叫道:“且慢,你们要杀宣王,就得先杀了刘某。”秦鸣面露惊色,问道:“你倒是忠心,好吧,秦某就成全你,先杀了你。”忽听宣王冷道:“秦鸣,你怎么不告诉沈醉风,是你将沈家宝藏的秘密告诉本王的?” 秦鸣闻言大惊,不由得看向沈醉风,但见他满脸惊色,但更多的却是茫然,急忙说道:“醉风,这是秦爷爷一生中做的唯一一件错事。”沈醉风问道:“什么错事?”秦鸣道:“我当年是宣王的手下,被安排在你家做卧底,就是为了探查你家的宝藏之密。 一日沈飞龙把我叫进屋内,告诉了我宝藏的下落,但我却没将此事告诉宣王,不想宣王还于你家安排了另一名卧底,便是碎影剑唐淼,由他监视我,我当时并不知晓,后来观察后,才发觉他也是宣王的卧底,他知道我已知晓宝藏下落,不忍见我被宣王杀害,便自揽罪名,说是他自己已知晓宝藏下落。而我却说沈飞龙把你叫进屋内,告诉了你宝藏下落。” 沈醉风冷冷道:“你为什么这么说?”秦鸣道:“我若是不这么说,宣王恐怕立时便会将我处死。”沈醉风怒道:“枉我将你当作爷爷一样看待,想不到你却如此对我沈家。”秦鸣嘆道:“你若想杀了秦爷爷,便动手吧。”沈醉风怒到极点,但秦鸣对他很好,自己绝对下不了手,当下怒哼一声,转身要走。 其一 忽听宣王道:“沈醉风,你答应我的事尚未履行,怎地便要走了?”沈醉风回头问道:“你想要秦爷爷说出宝藏的下落?”宣王尚未回答,却听秦鸣笑道:“宣王,你想知道宝藏下落直说便是,何必要醉风问我呢?”宣王冷哼一声,问道:“你愿意说吗?”秦鸣看向沈醉风道:“醉风,只需你一句话,我便说出宝藏的下落。”沈醉风思忖良久,料想宣王算无遗策,自己委实逃不过他的计策中,当下嘆道:“秦爷爷你说吧。” 第54页 秦鸣笑了笑,说道:“宣王,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能知道宝藏的下落了。”宣王冷哼一声,道:“秦鸣,废话少说。”秦鸣点头大笑,正待说出宝藏下落,忽听花园外传出几声笑声,众人pq声看去,只见二位锦衣男子,带着十余名侍卫,走入花园中。沈醉风心中一惊:“怎地英王鲁王也来了?” 只见宣王神色微变,笑道:“二位许久不见了,身子可好?”二王冷冷看着宣王,冷哼道:“好的很。”宣王问道:“二位来此有何用意?”英王道:“宣王,眼下你府外已被我和鲁王的人马围住,想要脱身出去,那是不可能的事。你若是带我们找到宝藏的话,或许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宣王微微一笑:“二位不就是想知道宝藏下落吗,容易的很,我们也要去寻宝藏,不妨同行吧。“ 二王不料他如此爽快,均觉诧异,料想是宣王的诡计,不禁喝道:“宣王,你少耍花样,想趁我们寻宝时,杀我们个措手不及,那是不可能的事。”宣王笑道:“二位放心,本王岂是这种人。”英王冷道:“既然如此,你还等什么,现在就动身吧。”宣王看向秦鸣,笑道:“秦兄,带路吧。” 秦鸣无法,只得当先引路,众人也跟着秦鸣前行,二王带着人马跟在众人之后,鲁王恐众人有诡计,问秦鸣道:“宝藏在何处?”秦鸣道:“宝藏是太祖皇帝留下的,自然是在南京。”二王闻言,心中担忧:“南京路途遥远,路上恐怕有变。”二王互使了个眼色,朗声道:“诸位武功高强,我们唯恐路上有变,现在要得罪各位了,待得寻到宝藏,便解去诸位的束缚。”说罢,看了身后一人一眼,那人躬身上前,正是水龙帮帮 主秋水龙。 但见秋水龙在众人身上皆轻轻拍了一掌,众人顿觉内力受制,体内似有一道无形之力阻住了内息运行,内息憋在胸口,难受至极。秋水龙见众人神色,哈哈一笑道:“秋某在诸位体内结下了水龙刺,可以隔断气息的运行,你们万万不可强行逼迫水龙刺出体,否则便会武功尽失,甚至致命。” 秦鸣冷道:“秋水龙,你的水龙邪功果然名不虚传。”秋水龙哈哈一笑,道:“多谢秦兄夸奖,秦兄虽然武功高强,但想要破了我的水龙刺,恐怕没那么容易。”只听英王在后喝道:“秋水龙别再多言,快点赶路吧。”众人受了秋水龙的水龙刺,胸中郁闷难当,对秋水龙恨的咬牙切齿。 一行人一路南下,二王急要找到宝藏,不断催促众人快行,众人苦于被制,只得披星戴月而行。众人风尘僕僕,于第五日赶到南京城。秦鸣看了城楼良久,却不入城,顺着城墙外围而行,遥见山峦葱郁,紫气祥瑞,正是紫金山。 众人无暇顾及景色之美,被二王催促着来到一处山林中,秦鸣拨开乱草,露出一方洞口,那洞口极大,好似一只勐兽的血盆大口,直欲吞没万物。 秦鸣想也不想,点起火把,当先引路,众人尾随其后。洞内阴暗潮湿,乱石密布,上了一级石阶,曲曲折折的又进了一个小洞,但见前方一面巨岩挡住去路,已然无路可走。 英王见众人停下,喝问道:“为何停下?”秦鸣笑道:“宝藏便在这里。”英王奇道:“哪里有宝藏?”秦鸣笑道:“宝藏的确在这里,不过早已被运走了。”鲁王怒道:“竟敢戏弄本王,若不说出宝藏下落,我让你们全都死在这里。”只听宣王笑道:“二位不会想想吗?此洞虽然偏僻,但洞口极大,不免遭人怀疑,宝藏想要长久保留是不可能的,故而太祖皇帝早已将它运往别处,这不过是个空洞而已。”二王不料空跑一趟,均是怒极,喝道:“找不到宝藏,那你们便都去死吧。”说罢看向秋水龙,秋水龙点头上前,嘿嘿一笑,一条水龙自袖间飞出,直取秦鸣咽喉。 其二 却见秦鸣冷笑一声,一指刺出,将水龙刺成两半,秋水龙大惊失色,问道:“你中了我的水龙刺,怎会没事?”秦鸣哈哈笑道:“秋水龙,你自以为你的水龙刺无人能敌,却不知我的内力恰好是你水龙功的克星。废话少说,秦某今日要领教一下你的九水龙墙。”说着,指间接连刺出,漫天密布,凭空交织成一面剑网。 秋水龙怒到极点,双手连拍九次,布出九水龙墙,将秦鸣剑气隔于墙外。但秦鸣所练内力讲究五行生剋之理,恰好克制秋水龙的水龙功,秦鸣剑气一触九水龙墙,立时生出绝大威力,转瞬攻破水墙,直向秋水龙攻来。 秋水龙不料对手如此之强,使出毕生功力,欲与秦鸣剑气一拼,但秦鸣剑气强劲已极,但听咔嚓一声,秦鸣一指戳进秋水龙心口,秋水龙双目圆睁,渐渐失去了神采。 二王见秋水龙被毙,惶恐已极,他们担心路上太过招眼故而没带多少侍卫随身,此时秋水龙一死,均是无法。只听宣王笑道:“二位,出洞吧。”二王只得遵从,随着众人出洞。方一出洞,只见雷腾引着两男子而来,二王见了大喜过望。沈醉风见了雷腾前来,已是一惊,见了两个男子更是惊怒交迸,敢情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服部半藏和玄正。 二王上前笑道:“有劳服部先生大驾前来。”鲁王看向雷腾,眼神中满是赞许之色,雷腾大喜,指着沈醉风道:“沈醉风,上次让你逃了,这次服部先生来了,你还想逃到哪去?”沈醉风也不理会他,问服部半藏道:“石涧泉是你杀的吗?”玄正开口笑道:“不错,正是我们的服部先生所杀。”沈醉风怒道:“你为何要杀他?”玄正笑道:“没有为何,服部先生要杀的人,没有杀不了的。” 第55页 沈醉风冷笑一声:“那沈某就领教一下服部先生的忍术。”只听秦鸣轻声道:“此人功力不浅,你务必要多加小心。”沈醉风点了点头,便要出剑攻出。 忽听几声朗笑传来,众人pq声看去,但见魏公公和戴总管领着百余名厂卫高手前来,沈醉风心道:“今日多方势力齐聚于此,当真是有好戏看了。” 只听魏公公笑道:“二位王爷,皇上有请。”英王鲁王忽望一眼,奇道:“皇上为何请我二人,却不请宣王?”戴总管冷道:“宣王乃是抗倭功臣,岂是你俩所能比?”二王怒道:“好大胆的奴才,竟敢对本王这样说话。”魏公公笑道:“二位王爷不必动怒,皇上有事召见二位。”二王心道:“眼下宝藏未得,实力不济,只得屈从于皇上。”当下哼了一声,道:“好吧,我们就去见皇上。” 玄正见形势于己方不利,在服部半藏耳边说了几句,服部半藏微微点头,要玄正传话道:“诸位,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了。”说罢,二人便要离开。沈醉风上前拦住道:“杀了人就想走吗?”只听宣王劝道:“醉风,让他们走吧。”沈醉风不禁回头看了宣王一眼,他这一迟缓,玄正二人已然走远。 魏公公对宣王笑道:“宣王,这二人我带去见皇上了。告辞。”说罢,领着二王出了林子。 其三 宣王微微嘆了口气,对沈醉风道:“醉风,你随我来一下。”沈醉风跟着宣王上了一处高坡,眼前紫金山苍翠欲滴,湖水明净如涤,只听宣王嘆道:“你在我身边不少年了,却一直以为我是恶人,当真让我心寒。”沈醉风听的奇怪,说道:“宣王请讲明白。”宣王道:“其实,一直是我支持朝鲜的抗倭军,否则,大明早已败走。”沈醉风不料宣王竟然有此作为,问道:“那你为何要杀我父亲,抢夺宝藏?”宣王嘆道:“这其实是我和你父亲设下的一条计策。”沈醉风奇道:“什么计策?”宣王道:“你父亲将宝藏之密告诉了秦鸣,但此事除我之外,无人知晓,你父亲愿意一死,造成宝藏下落失去的假象。”沈醉风道:“原来如此,但你知道是秦爷爷知道宝藏下落,为何还要向我逼问宝藏下落。” 宣王笑道:“我不过是想激励你。你想想看,若是没有这一番变故,你的武功岂会练到这个地步?”沈醉风点头道:“不错,我对宣王多有得罪,望王爷勿怪。”宣王摆手笑道:“不妨,这怪不得你。”沈醉风笑了笑,忽然想起一事,从怀中摸出一封信,说道:“这是福州通判郑应龙要我转交给你的。” 宣王“哦”了一声,接过信,打开粗看一番,点头道:“郑应龙死了吗?”沈醉风点头道:“是被那个服部先生杀死的。”宣王嘆道:“这郑应龙的父亲当年帮助倭寇侵略我大明江山,他欲替父补过,我便给他个机会,要他找到了二王与倭寇勾结的罪证。”沈醉风心中一惊,失声道:“二王竟然与倭寇勾结。”宣王点头道:“不错,不然方才怎么二王见服部半藏的神色会那么兴奋。”沈醉风心中恍然,问道:“那个服部先生是什么来头?” 宣王道:“他是日本的上忍,忍术高超,其父乃是号称‘鬼半藏’的服部正成。不过他们家族的代号都叫服部半藏,至于他真名叫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沈醉风道:“原来如此。”宣王笑道:“你那为朋友被杀之后,尸体便是我代为安葬的。”沈醉风惊道:“是你?”宣王笑道:“不错。” 沈醉风笑道:“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局,就是为了对付二王和日本人而设的局。”宣王道:“不错,这场局,乃是为天下百姓而设。”沈醉风喃喃道:“为天下百姓。”宣王忽然哈哈一笑,转身下了高坡。沈醉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竟觉自己已然看不透宣王了。 沈醉风下了高坡,见秦鸣对他含笑而视,不禁问道:“秦爷爷,宝藏究竟在何处?”秦鸣笑道:“你放心好了,宝藏早已被宣王找到,眼下正运往朝鲜,想必有了这批宝藏,日本的败期不远了。”沈醉风心中亦喜,心中嘆道:“只愿这批宝藏,能永远消除战争,不再让天下百姓饱受战争之苦。” 沈醉风嘆了口气,忽见身旁的若菡欲言又止,不由问道:“若菡姑娘,你以后有何打算?”若菡道:“我能有何打算,我是宣王的人,自然要一直陪伴着他。”沈醉风思忖半晌,忍不住道:“你愿意跟我走吗?”若菡闻言,心中一动,身子微微颤抖,倏尔眼圈一红,含泪道:“沈公子,我对不起你,只望你一生一世都平平安安,若菡今生今世都不会离开宣王了。” 沈醉风不知怎地,心中满是失望,心酸难抑,苦笑数声,嘆道:“既然如此,姑娘多保重,沈某告辞。”忽听秦鸣笑道:“醉风,爷爷陪你一起走。”沈醉风点了点头,转身离去。若菡看着沈醉风离去的背影,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尾声 明朝万历二十六年,丰臣秀吉因病去世,日军大乱,明朝大军收復平壤,击败日本,取得了援朝抗倭的胜利。神宗龙颜大悦,四月初八大张宴席,并颁发诏书。鲁王英王因通敌叛国被判凌迟之刑,但神宗念在二人乃是兄长,遂从轻发落,免去二人的死刑,各杖一百,发配边疆,充军三年。至此,一场风波终于停息。 第56页 其时庐山景色芳好,轻烟裊裊,犹如仙境,沈醉风起一大早,步出门外,听着黄龙寺的钟声,心如明镜,感觉身心前所未有的舒畅。秦鸣走到他身后,沈醉风问道:“凝香怎么样了?”秦鸣道:“还须静养数日,便可痊癒。”沈醉风点了点头,放下心来,望着远处的起伏山峦,说道:“秦爷爷,你说要是这世上要是如这云怀村一样的安宁和谐,那该多好。”秦鸣笑道:“好是好,但若要放下战争,就得人人抛开杂念,不慕富贵权利,但这种人少之又少,若要免去战争,是万万不能的了。” 沈醉风嘆了口气,面带忧色,看着远处轻烟沉浮,山峦吐翠,云燕逐飞,眼神中透露出嚮往之情,心中嘆道:“只愿从此天下安宁,再无战争。”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