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上甘岭》 第1页 [战争纪实] 《铁血上甘岭》作者:陈亚炜【完结】 作者简介: 陈亚炜,曾用名陈光、陈光华,出生于灰色的特殊时期年代,成长于“四战之地”的大中原。兴趣广泛,喜欢棋类,曾获得过县级围棋冠军,尤喜读书、藏书。 写作这本上甘岭战役,笔者用了数月的时间,但是收集资料却用了超过十年的时间。虽说只写了数月,但却是笔者近十年来追寻英雄足迹的心血结晶,也是笔者一段无法忘却的心路歷程。 在此,笔者真诚地欢迎广大读者朋友们批评指正,提出宝贵意见及进行有益的交流(笔者的联繫方式见“后记”中)。 因为——如果没有大家的批评意见,就不会有让大家满意的作品。 内容简介: 本书是一本有关上甘岭战役的专着。作者在书中较详细的介绍了上甘岭战役的背景、过程以及双方官兵的斗智斗勇,饱含深情地讴歌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将士在极其困难、恶劣的条件之下苦守坑道、捨身报国的英雄主义事迹,展现了抗美援朝战争史中的上甘岭战役这一浓墨重涂的华彩乐章。 作者在写作中力求歷史性和可读性的统一,避免陷入枯燥的流水帐式记述,尽量注意做到文情并茂,既有澎湃的英雄主义激情,又有歷史的准确性。 ——让我们重温激情燃烧的岁月: 书名: 铁血上甘岭 上甘岭战役妙语录 (1) “一人捨命,十人难当!咱们十五军的人都要当硬骨头!” “十五军流血不流泪,谁也不许哭!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为了全局胜利,十五军打完了也在所不惜……” ——秦基伟(中国人民志愿军第15军军长) (2) “是该和共军摊开牌,大打一场了!” ——卢本﹒詹金斯少将(美国第9军军长) (3) “韩战期间,我是李承晚军队的一名重机枪手。有一次,志愿军向我所在的山头进攻。山头的一侧是村庄稻田,另一侧是开阔荒地。志愿军没有选择易于掩护的村庄稻田一侧做进攻路线,而是选择了开阔荒地一侧。当我终于明白了志愿军是不愿摧毁朝鲜老百姓的村庄稻田而宁愿承担自我牺牲的代价时,我的心里没法打下去了。” “我这一代朝鲜人从小受到的教育深受中国文化的影响。因此,我当时一下子就想到了,这就是来自中国的义师呀!” ——一个南韩老兵的回忆 (4) “我是在那个时候才真正被共产党俘虏的。” ——一位当时正在北京功德林中接受改造的前国民党军将领谈韩战 (5) “由于天翻地覆的炮击和白刃格斗,每当高地易手时,不到一平方公里的狙击稜线(即537﹒7高地北山阵地),便被鲜血染红了。” ——韩2师的一个排长战后这样回忆道 (6) “这七天,敌我双方经过长时间准备,都憋足了劲儿,好比下象棋一样,出手就是当头炮……” ——秦基伟(中国人民志愿军第十五军军长) (7) “一个连长点名,下面答‘到’的只有一名上士和一名列兵。” ——威尔逊(美国随军记者) (8) “我们火力连上去接防时,听说换的是美军的一个加强连,可是我们看见从阵地上下来的只有不到三十个人,只背了五支枪。有一半的人没有帽子,蓬头散发,满身是泥,简直不像个人样,其中有四个人抬着一具尸体。一发炮弹落下来,在老远的地方爆炸了,他们吓得扔下担架就没命地跑。” ——韩2师17团一个被俘士兵的供词 (9) “攻击v字山(即美军所称的‘三角形山’)共军阵地的不幸后果,使得国会议员们都怀着忧虑的心情。这些国会议员不安地说:‘不管採取什么办法,美国的死亡名单必定会更长。’人们普遍要求尽早结束这场胜利无望的灾难。” ——美国国际合众社记者 (10) “目前整个朝鲜的仗都集中在上甘岭打,这是我们15军的光荣!……上甘岭战斗要坚决打下去,就是要跟美国人比这个狠劲凶劲儿,这是朝鲜战场全局的需要!” ——秦基伟(中国人民志愿军第15军军长) (11) “德生啊,战斗可能是空前激烈、残酷的,要准备打苏联史达林格勒大血战那样的仗!一个战士,从战斗开始打到战斗结束时要能指挥一个连!” ——王近山(志愿军第三兵团副司令员) (12) “我们被打得落花流水。我身边的无线电报话员和中士都阵亡了,而我连前去增援的六连只剩下了十几个人。那里根本没有藏身之处,中国人发射的迫击炮弹每秒钟一发,可怕极了……” ——美军伤兵基里上尉这样对范佛里特中将诉说道 (13) “到此为止,联合国军在三角形山是打败了。” 第2页 ——美国第8集团军新闻发布官 (14) “由于新闻检查,不能发表具体的伤亡数字,所能报告的是:‘联合国军’防守狙击兵岭和三角形山阵地时战况的激烈,简直与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某些歷史性的战役的情况相仿。 那些命令他们的部队重新进行冲杀的前线上的联军军官们,现在看到这些损失,非常伤心。那些出发时兵员足额的部属,今天早晨回来时,只剩下了几个少得可怜的残余。那些最精干最勇敢的军官们看到这样惊人的损失,都哭了起来。” ——伦多夫(美联社记者) (15) “死人太多,在‘铁三角’的勐烈战争,又使韩战在竞选总统高潮时,变成了头条新闻。事实上,它已经变成了美国歷史上最不得人心的战争……这个开始为有限目标的攻击行动,发展成为一场残忍的、挽救面子的恶性赌博,当一方获致暂时之优势时,另一方即增加其赌注。勐烈的战斗持续十四天,以后间歇的冲突又有一个月。我认为这次作战是失败的。” ——马克﹒克拉克上将(“联合国军”第三任总司令) 目录 序言 引子 第一章歷史的碰撞 第一节三八线——鸭绿江 第二节战争天平的摇摆 第二章狙击!狙击! 第一节“我们坚决反对认为在现代战争中,步枪已经是落伍武器的说法” 第二节“最可怕的阵地” 第三节“狙击兵岭” 第四节“冷枪冷炮杀敌运动” 第五节转守为攻 第六节“这是一场我们不能打赢、不能打输、不能摆脱的战争” 第三章防御!防御! 第一节“站不稳脚跟就无法去敲别人……” 第二节“摊牌”作战 第三节10月14日 第四节“血液是胜利的代价” 第五节“钢铁8连” 第六节为苗家争光! 第七节“一旦需要,我就是马特洛索夫!” 第八节鲜血染红了山岭…… 第九节中国人逃跑了! 第四章坑道战 第一节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 第二节美国人顶不住了 第三节陆柱国的心灵被深深地震撼了 第四节“就是要跟美国人比这个狠劲凶劲儿!” 第五节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第五章大反击 第一节“枯藤藤” 第二节红旗高高飘扬在597﹒9高地 第三节范佛里特深深地低下了头…… 第四节“到此为止,联合国军在三角形山是打败了” 第五节“我是共产党员,现在大家都听我指挥!” 第六节“韩战中的凡尔登” 第七节上甘岭,美国人不愿听到的名字 第八节余烬 第九节哈军工的报告会 主要参考书目 后记 序言 更新时间2010-12-1214:59:15字数:1049 序言 “歷史上写着中国的灵魂,指示着将来的命运。”——鲁迅﹒《华盖集》 六十年前,在紧邻我国东北的朝鲜半岛,爆发了一场战争。其中,尤以上甘岭战役双方浴血搏杀,雄浑酷烈,世所罕见…… 如果说抗美援朝战争是两百多万志愿军将士上演的一幕威武雄壮的活剧的话,那么,上甘岭战役就是其中一首最为华彩的乐章。 战争是最公平而又最严厉的考场。 板门店的美方谈判代表在上甘岭战役失败后重新回到谈判桌上时,只字不提上甘岭这个名字,好像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个地方一样。如今,在美国国内有关韩战的书籍中,描述仁川登陆的章节连篇累牍,而描写上甘岭战役的文章却极为罕见。 直到今天,在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1986年版的五百万分之一的地图上,找不到海拔1061﹒7米的五圣山,却赫然标示出了小小的上甘岭。只是那个醒目的三角图例旁,没有标高数字,事实上这座曾被数百万发炮弹和航空炸弹反覆耕犁过的山岭也无法标高。但是,人们一眼就能看到,那就是上甘岭——英勇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和朝中人民已经把它变成了一座高高耸立的精神丰碑! 当我们回望歷史的崇山峻岭时,我们欣慰地发现——今天,上甘岭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地名,它已经成为了一种精神、一种追求、一种象徵!!!“上甘岭”一词在中国也永远成为了英勇顽强、忍耐艰苦的代名词,被人们所永久的铭记。 在研究中国军队之时,美国军事院校的学生们常常提到两个问题,即上甘岭战役和雷锋现象。美国人无论如何也难以理解,在世界战争史上最为勐烈的地、空火力之下,上甘岭防线为什么无论怎么进攻就是无法突破呢?雷锋只是一名普通士兵,为什么能有那么伟大的人格力量呢?很多人都认定,只有搞清楚了这两个问题,才能真正了解神秘的中国军队……。 在世界军事史上,很少能有像中国人民志愿军这样的军队,他们不但赢得了友方的爱戴,而且也赢得了敌人的真心尊重……在酷烈的战争中,中国人民志愿军为什么能够表现出如此伟大的文明精神,以至于上甘岭战役不仅仅成为一次世界军事史上难忘的战役,而且使它具有了深厚的歷史和哲理的内涵呢? 第3页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今天,当我们吃着苹果,喝着牛奶,拿着遥控器坐在电视机前的时候,又有多少人知道那些倒在异国冰冷土地上的年轻的中国士兵与我们现在生活之间的必然联繫呢? 几十年后,当我们重新回顾歷史的时候,这一切并不是没有意义的…… 回眸歷史,心潮澎湃,欣然命笔,是为之序。 谨以此书献给中国人民志愿军全体将士, 献给那些为了共和国而献出青春和热血的人们。 ——陈亚炜2010年8月31日于深圳宝安福永 引子 更新时间2010-12-1215:00:12字数:667 引子 公元1973年9月,中国人民志愿军代表团赶赴朝鲜,参加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成立二十五周年国庆典礼。代表团成员崔建功将军提出,他想去重访五圣山,拜谒上甘岭。朝鲜政府专门用直升机将他从平壤送到五圣山下,然后换乘汽车,沿着一条简易公路盘旋前行…… 群山苍翠,松涛阵阵,空谷回声; 回首往事,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站在久违数十年的上甘岭,老将军的脑海中,此刻又在想些什么呢? …… 公元1986年——当爆发在那个半岛上的战争停战三十三年之后的一个炎热的夏日,一架云雀式直升机从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首都平壤直飞五圣山。 直升机唿啸着向前飞行,飞机上坐着一个不寻常的客人,他,就是当年上甘岭战役的前线指挥员、原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三兵团第15军军长秦基伟将军。这是朝鲜领导人金日成首相亲自安排的访问。 此前,当朝鲜领袖询问老将军这次访问中还想到哪里去看看时,年逾古稀的秦基伟满怀深情地说:“如果方便的话,我希望重登五圣山,重访上甘岭。” 朝鲜政府迅速调集人力、物力,突击抢修出了一条公路,直达五圣山下。 时年已七十三岁高龄的老将军,沿着一条丛林小路,穿越层层山林,徒步登上五圣山和597﹒9高地,并特意来到0号阵地黄继光牺牲的地方,为他最英勇的士兵献上了一束绚丽烂漫的山花…… 两位老将军为什么都不约而同地重访上甘岭呢?那里究竟有什么,让他们如此牵肠挂肚呢? 让我们把歷史的镜头拉回到1952年的朝鲜战场,拉回到那个寒风料峭的秋天—— 那里,是两位身经百战的将军一生之中所经歷的最为酷烈的战役,那里,也是将军为之魂牵梦萦的地方…… 第一节三八线——鸭绿江 更新时间2010-9-1412:31:28字数:2160 第一节三八线——鸭绿江 濛濛细雨纷纷扬扬地飘洒向大地,在如烟如丝的雨雾笼罩下,朝鲜三千里锦绣江山显得更加美丽…… 突然,一排橘红色的火光从茫茫夜空中唿啸而过,紧接着就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 就在这一天傍晚,中国人民志愿军二十余万大军冒着濛濛细雨,悄然跨过了鸭绿江…… 1950年6月24日,朝鲜半岛中部。 当来自西太平洋湿热的季风追赶着春天的脚步,轻轻地吹拂着东亚辽阔的大地时,朝鲜半岛又迎来了一个花红柳绿、流金溢彩的夏日。 这一天是星期六,濛濛细雨纷纷扬扬地飘洒向大地,在如烟如丝的雨雾笼罩下,朝鲜三千里锦绣江山显得更加美丽。然而没有人知道,如此美丽的景色之中已经潜伏着一场将要歷时三年、夺走数百万人的生命,以致于改变了整个世界格局的残酷战争。 兇残嗜杀的战神阿瑞斯的幽灵在朝鲜半岛上空徘徊着——它要寻找一个最佳的时机,而这个时机现在看来就在眼前。 阿瑞斯狰狞可怖的面目被掩盖在黑暗之中,它得意地狞笑着…… 黄昏的时候,伴随着轰隆隆的雷鸣电闪,雨慢慢地变大了。后来的军史专家或韩战研究者,无论谁谈到这场战争的开局,首先都会提到这场大雨。 午夜时分,朝鲜半岛中部——雨下得更大了,朦胧的夜色中,三八线附近除了轰隆隆的雷声、雨点的噼啪声之外,还传来了一阵阵神秘而轻微的隆隆声。近了,更近了,啊,是坦克,炮口高昂的坦克和湿淋淋的士兵! 突然,一排橘红色的火光从茫茫夜空中唿啸而过,紧接着就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各种火炮不断地喷射出火焰,炮弹、信号弹挟裹着闪光映红了暗夜的天空。枪炮声自西向东延伸,就好像一个巨型的手电筒,顷刻间就照亮了三八线。一个小时之后,三八线全线已经处于激战之中。 在坦克坚硬宽大的钢铁履带卷扬之下,泥土四处飞溅;火光中,士兵们湿淋淋的身影在夜空中若隐若现。 1950年6月25日拂晓,蓄势待发的阿瑞斯勐然沖向了朝鲜半岛,歷时三年多的韩战就这样拉开了大幕! …… 6月25日上午9时,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中央广播电台向全世界郑重宣布:“今日凌晨,李承晚伪政府的所谓国防军悍然袭击我人民军,我人民军奋起还击,英勇地击退了伪军的进攻……”。 第4页 同一天,“大韩民国”总统李承晚向美国频频告急,宣称:今天凌晨,北方共军越过“三八线”向我大韩民国发动猖狂的进攻,我军虽奋力抵抗,但仍不能遏制共军的攻势。 美国人迅速做出了反应。在美国人的要求下,联合国派员前往朝鲜进行了调查。 仅仅一天之后,即6月26日,调查结果报告就匆匆送交了联合国秘书长特里格夫﹒赖伊。调查报告认为:1950年6月25日朝鲜时间凌晨四时,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对大韩民国发起了“侵略”。 美国利用当时世界上许多国家受其经济援助或有其驻军的有利条件,能够操纵联合国的大部分票数。而恰恰在此时,因为中国在联合国的代表席位问题,苏联正在抵制联合国安理会。美国人趁此良机,于是操纵联合国安理会通过了指控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侵略南韩的决议,并牵头组织了所谓的“联合国军”。6月27日,美国总统杜鲁门宣布派遣美军参加战争,并发表声明,命令美国第七舰队进入台湾海峡,并扩大了对法国征服印度支那战争的支持。 韩战由此一发而演变为一场十九个国家捲入的国际战争…… 9月15日,是韩战的又一个重要转折点,“联合国军”总司令、美国远东军总司令、五星上将道格拉斯﹒麦克阿瑟指挥美10军七万余人在朝鲜半岛西海岸的仁川实施登陆,一举拦腰切断了北韩军队的后勤运输线,将北韩人民军包围在朝鲜半岛中部。 朝鲜人民军抵挡不住,且战且退,被迫开始向北方做战略退却。 10月7日,美军悍然越过了三八线,大举北进,战火迅速燃向新中国边境。 中国政府忍无可忍,10月8日,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毛主席发布命令: “为了援助朝鲜人民解放战争,反对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的进攻,藉以保卫朝鲜人民、中国人民及东方各国人民的利益,着将东北边防军改为中国人民志愿军,迅即向朝鲜境内出动,协同朝鲜同志向侵略者作战并争取光荣的胜利。” 新中国毅然决然的亮剑了! 七天后,10月15日,在太平洋中的一个名叫威克岛的小岛上,美国五星上将麦克阿瑟用他特有的演说才能侃侃而谈,他告诉他的总统说,目前韩战“所剩下的仅仅是一些必须加以钳制的游散目标而已”,“在整个南、北韩,正规的抵抗都会在感恩节以前结束”。 总统杜鲁门问道:“你认为苏联和中国干预的可能性有多大?” “微乎其微,总统先生”,麦克阿瑟回答道,“如果他们在战争开始的头一两个月里进行干预的话,那将是决定性的。现在我们不再害怕他们干预了。我们已不再卑躬屈膝。根据我的情报人员提供的情报,中国人在满洲有三十万军队,其中部署在鸭绿江一带的可能不超过十万到十二点五万人,而且可以过江作战的只有五至六万人。我认为中共无意参加这场战争。他们没有空军,而我们在朝鲜有可供空军使用的基地。如今是我们强大而中共孱弱的时代,倘若中共部队渡过鸭绿江企图南下到平壤的话,我就要使他们遭到人类歷史上最大规模的屠杀。没有任何一个中国指挥官会冒这样的风险。他们永远看不见三八线。” 10月19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首都平壤在美军的三面围攻下陷落…… 就在这一天的傍晚,在鸭绿江中国一侧的安东、辑安、长甸河口三个渡口,中国人民志愿军二十余万大军冒着濛濛细雨,悄然跨过了鸭绿江,揭开了抗美援朝战争的伟大歷史进程…… 第二节战争天平的摇摆 更新时间2010-12-1215:36:28字数:1671 第二节战争天平的摇摆 从此,韩战进入了一个军事斗争与外交斗争相互交织、边打边谈、打谈结合的新阶段。 他们终于张开了美国鹰兇勐的利爪,公然声称:“让飞机、大炮和机关枪去辩论吧!” 双方在砸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暴雨中死命搏杀,惨烈的战斗中,一条条壕沟中都是殷红色的血水。 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奥马尔﹒布莱德雷:“这次攻势是没有选好时机,没有选好地点,没有选好敌人的败仗。” 跨过鸭绿江之后,面对陌生的战场,强大的敌人,中国人民志愿军与朝鲜人民军并肩奋战,在既无空中掩护,又无坦克支援,仅有少量炮兵参战掩护的情况下,英勇无匹,扬长避短,机动灵活,连续进行了五次战役,歼灭“联合国军”二十二万余人,将战线从鸭绿江边推回到四百公里以南的三八线附近,从而在根本上扭转了朝鲜战局,基本达成了出国时的战略目标。 古罗马的西塞罗曾经说过一句很绝妙的名言:战争当以和平为归宿。 在经过第一次战役至第五次战役的数次大规模反覆较量后,中美两国在朝鲜战场上的军事力量对比已经大体上趋于平衡状态,敌我双方都转入了战略防御,在三八线附近地区形成了僵持。 根据新的形势,中共**及时制定了“持久作战,积极防御”、“迫使敌人採取妥协办法结束韩战”的战略方针,在加强和改善我军技术装备和后方供应的同时,採取“零敲牛皮糖”等战术,以消耗战和小歼灭战相结合,钳制敌人,迫使敌人转入政治解决。 第5页 1951年7月10日,朝鲜停战谈判在开城来凤庄举行了第一次会议。从此,韩战进入了一个军事斗争与外交斗争相互交织、边打边谈、打谈结合的新阶段。 停战谈判虽然开始了,但敌人对谈判并无多大诚意。他们一面积极进行作战准备,一面又在谈判桌上节外生枝,蛮横无理地阻挠谈判的顺利进行,并提出了一个荒谬无比的“海空补偿”论,企图诱使我方无条件地白白让出一万两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 在战场上得不到的,在谈判桌上也无法得到,我方当然不能答应。 当敌人的讹诈理所当然地被我方严词拒绝后,自己的“理论”本来就自相矛盾的美国人再也无法自圆其说,于是,理屈词穷之际,他们终于张开了美国鹰兇勐的利爪,露出了兇悍的美利坚帝国赳赳武夫的本来面目,公然声称:“让飞机、大炮和机关枪去辩论吧!”妄图以武力相威胁。 1951年8月中旬,“联合国军”的夏季攻势全面展开,其主要突击方向是中北汉江以东至东海岸朝鲜人民军防守正面约八十公里的阵地。 此时,朝鲜中部降下了四十年来罕见的暴雨,雨水灌满了人民军阵地上的野战工事。南韩首都师在强大的火力掩护下反覆攻击,人民军战士白天全身浸泡在污水中坚持战斗,夜间则不断地进行反冲击。双方在砸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暴雨中死命搏杀,惨烈的战斗中,一条条壕沟中都是殷红色的血水。 美、韩军损兵折将数万人之众,结果第一阶段先打出了一个“blodyridge”,意即“血染岭”(也有人翻译为“喋血山岭”),第二阶段又打出了一个“heartbreakridge”,意即“伤心岭”(也有人译作“断肠岭”)。这个名字倒也贴切——美国人在这几个高地上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代价,后来一想起来就肝肠寸断,心如刀绞。 在人民军浴血苦战的同时,志愿军第一线各军为打击敌人,推进接触线,配合人民军作战,积极地进行了战术性反击作战。 至9月中旬,敌人的夏季攻势,最终以失败而告终。“联合国军”在东线部分地段突入中朝军队防线二至八公里,夺占土地一百七十九平方公里。“联合国军”共伤亡七万八千八百余人,其中美军二万二千余人。 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奥马尔﹒布莱德雷哀嘆道: “这次攻势是没有选好时机,没有选好地点,没有选好敌人的败仗。” 1951年9月至1952年8月,“联合国军”又先后发动了秋季攻势、空中“绞杀战”战役与细菌战,均遭中朝联军顽强抵抗,进展甚微,却损失惨重,无论在政治、军事、道义上均遭到了失败。 在取得“反绞杀战”及“反细菌战”的胜利前后,我军积极开展了群众性的狙击活动(当时叫“冷枪冷炮杀敌运动”),小分队战斗活动,并採取挤占敌我中间地带的有利地形,进攻敌警戒阵地及突出的连、排支撑点等战斗手段同敌人进行斗争,并把斗争焦点逐渐推向了敌人的阵地。 第一节“我们坚决反对认为在现代战争中,步 更新时间2010-9-1513:36:04字数:1567 第一节“我们坚决反对认为在现代战争中,步枪已经是落伍武器的说法” 有的敌人还跑到两军前沿阵地之间的河沟里脱的赤条条的洗澡,故意拍打着胸毛以显示其彪悍强壮,甚至站成一大排,掏出裤裆里的玩意儿对着中国阵地比看谁尿的远…… “我们坚决反对认为在现代战争中,步枪已经是落伍武器的说法。” “联合国军”士兵惶惶不可终日,士气降到了韩战中的新冰点。 生命是输赢的赌注,杀戮是不变的使命,冷酷的战争造就了冷酷无情的狙击手,而狙击手则让战争变得更加冷酷无情……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虽然各国多多少少都承认了狙击的价值,狙击对抗也空前激烈,但二战刚一结束,用鲜血换来的惨痛教训转眼间就被忘了个精光,狙击又被“冷藏”了起来。 只有苏联和英国例外。苏联基于二战中的经验,对狙击非常重视,战后,狙击手已经成为苏联红军正式编制中的一部分,常用其直接支持小部队作战。而英国也维持着狙击手的训练和编制。 韩战中后期,美军发现自己犯下了一个愚蠢的错误——由于二战后没有持续发展狙击手及其战术,装备和人员两缺,美军陷入了被动。而中国志愿军狙击手的威力在朝鲜战场上震慑四方,给美军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当韩战进入1952年的时候,整个战场局势已处于相对稳定的状态,双方均无大的作战行动。对面的“联合国军”依仗装备优势和强大的炮火,在两军前沿也格外骄狂。他们受不了地堡里的阴冷潮湿,就三五成群地躺在草地上晒太阳,有的还跑到两军前沿阵地之间的河沟里脱的赤条条的洗澡,故意拍打着胸毛以显示其彪悍强壮,甚至站成一大排,掏出裤裆里的玩意儿对着中国阵地比看谁尿的远…… 而由于敌人具有强大的炮火优势,志愿军前线许多部队曾有一条“不能随意开枪”的纪律,怕的是杀敌不成,反而遭敌优势炮火报復,招致无谓的损失,徒增伤亡。敌人因此而愈发骄狂起来。 第6页 1951年底至1952年初,中国军队开始大挖坑道工事,到了1952年5月,中国军队的坑道工事已经基本建成。有了坑道工事,狙击兵们就不怕敌人的炮火了,坑道工事为狙击活动提供了可靠的保障。 在构筑坑道工事的同时,为进一步贯彻“持久作战,积极防御”的战略方针及“坚守现有战线,大量消耗敌人”的指示,志司指示全军:採取积极手段巩固阵地,不放过有利时机,歼灭运动的和暴露的敌人,以达到不断消耗、削弱敌人,置敌人于被动地位的目的。 1952年1月29日,志愿军总部专门发出了一个指示:对敌人阵地上的单个目标,要组织轻重机枪和步枪予以歼灭,组织特等射手展开狙击作战。其中有一句话非常重要: “我们坚决反对认为在现代战争中,步枪已经是落伍武器的说法。” 40军355团9连一个名叫陈思广的副排长率领本排的神枪手们潜伏歼敌,没几天就打死了十几个英军。于是,眼馋的战士们都争先恐后地参加打活靶。后来狙击手们还总结了不少经验:洗澡的,脱下一条裤子再打;拉屎的,蹲下再打;坐汽车的,上坡转弯再打……。 消灭一个,就往罐头盒里放一粒豆子,晚上回到坑道里数豆子,打死五个以上的报功,打死十五个以上的评狙击模范。那时候志愿军统计战果极其严格,打倒之后,敌人至少十五分钟没能爬起来才算击毙,同时要有至少两个战友证明。 没过多久,“联合国军”的士兵们就给打懵了。他们在阵地上只要一露头,就要吃上一颗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催命子弹,甚至是一颗忽然怪叫着落下的炮弹! 以前“联合国军”是从不做工事的——靠坦克挡着就行了。现在不行了,美国兵、英国兵、韩国兵纷纷咒骂着挖起了工事。挖了工事也不行,总得离开工事吃饭喝水、拉屎撒尿吧?只要一出工事就性命难保! 一个月后,“联合国军”的前线士兵们昼间活动全线受制,连吃饭喝水都发生困难,拉屎撒尿都只敢拉在空罐头盒里往工事外面扔。这是当时朝鲜战场上的一大奇观。“联合国军”士兵惶惶不可终日,士气降到了韩战中的新冰点。而对面阵地上的中国士兵们则争先恐后地参加狙击活动立功。 第二节“最可怕的阵地” 更新时间2010-9-1610:49:25字数:1405 第二节“最可怕的阵地” 没想到几天后,这句话美国兵竟也学会了,每次一到吃饭的时候,他们就模仿着我军战士的腔调叫唤:“6班长,吃饭了!6班长,吃饭了!” 战士们高兴得拍手笑道:“你看,美国鬼子用四条腿走路啦!” 美军士兵们甚至在自己的交通壕里都不敢站着走,怎么办呢?在地上爬着走!美军刚开始的骄狂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38军113师337团驻守的芝山阵地距离敌人很近。特别是其1营3连2排防守的205高地,与美军的190﹒8高地相隔仅一百多米,有的地方只有五六十米远。敌人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对205高地严加封锁,几挺重机枪对准2排的坑道口,稍微有点动静就疯狂射击,有时候连送饭都送不上去,战士们只好饿着肚子坚持战斗。而美军则格外骄狂,甚至跑到地堡外跳起舞来。战士们都气得不行。 6班副班长杨尧是个老兵,于是他就琢磨着怎么收拾敌人一下。每天吃饭时,战士们总要喊他:“6班长,吃饭了!”没想到几天后,这句话美国兵竟也学会了,每次一到吃饭的时候,他们就模仿着我军战士的腔调叫唤:“6班长,吃饭了!6班长,吃饭了!” 杨尧气得七窍生烟,他大声的警告敌人:“不要叫唤,小心你的狗头!” 很快,2排选出了十三名优秀射手,开始了狙击活动。 最先出战绩的还是老兵杨尧。 一天,一个穿呢子服的美军军官,大模大样地举起望远镜观察我军阵地。杨尧稳稳的瞄准,一枪就送他去见了阎王。第二天,一个美军士兵在外面修工事,又被战士张石明一枪撂倒。我们的观察员过了好久才看到一个美国鬼子缩头缩脑地把尸体拖走了……。 每天,观察员都瞪大了眼睛监视着敌人。后来新战士朱海用了三天时间也打死了两个,打伤一个。 敌人每被打中一人,就照例打一阵炮报復。战士们都说这是敌人的“弔丧炮”。 后来杨尧击发七枪,竟击毙美军七人,创造了一个奇蹟! 2排的胜利激励了1排和3排的战友们,他们纷纷要求换2排。最后,连里批准战斗英雄徐连才率领1排接替了2排的防务。徐连才估计敌人已被2排打怕了,便有意麻痹敌人。他们上阵地后,停顿了一个时期,动员全排在夜里加修工事、增修暗堡,一切准备好了,才开展冷枪战。不到十天时间,就打死了五个敌人。虽然数目并不大,但敌人却被打得像老鼠一样,再也不敢露头了。 配属1营的120炮兵连也开展了冷炮战。瞄准封锁我坑道口的敌机枪,一炮过去,炸得敌人血肉横飞,哇哇乱叫,连机枪腿也炸飞上了天。 113师炮团的山炮5连7班,自进行冷炮射击以来,不到一百天,以一门山炮歼敌145名,打得敌人丧魂落魄,天天不敢出洞晒太阳。有时美军士兵们再也忍受不了潮湿,于是就把毯子扔到壕沟外面晒,然后再哆哆嗦嗦地用棍子挑回去。战士们高兴得拍手笑道: 第7页 “你看,美国鬼子用四条腿走路啦!” 1952年7月,烈日炎炎,双方士兵们都是浑身淌汗。 一天,八个美国兵跑到河边洗澡,被7班战士们发现了。等到他们脱完衣服光着身子准备入水的一瞬间,炮手们开炮了。一炮打去,打死六个,一个倒在地上半死不活,剩下一个光着屁股跑掉了。炮手们嘀嘀咕咕道:“看你光着屁股跑到哪儿去?!” 过了好久,那傢伙果然探头探脑地回来取衣服了。对不起了,哥们儿!“轰”的又一炮,那傢伙一头栽倒,再也起不来了。结果八个鬼子,一个也没跑掉,全被报销了。 38军芝山阵地的狙击战,打得敌人胆战心惊。美军士兵们甚至在自己的交通壕里都不敢站着走,怎么办呢?在地上爬着走!美军刚开始的骄狂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恐惧地把芝山阵地称作“最可怕的阵地。” 第三节“狙击兵岭” 更新时间2010-9-1620:21:23字数:1836 第三节“狙击兵岭” 537﹒7高地迅速掀起了狙击战的高潮。短短的五天时间,1连就打死打伤敌人二十多名。 美国人被打得实在受不了,只好让韩2师换防。换防时,美国大兵哆哆嗦嗦地告诉韩国士兵:“对面那座山是座‘狙击兵岭’,随时都可能没命!” 这也是世界战争史上唯一一个因为狙击活动而被冠名的战例。 据15军45师第135团老兵李承信在他的一篇文章《“狙击兵岭”的狙击手邹习祥》(《血染金达莱——朝鲜战场上的贵州各族儿女》,第109页)中回忆,“打响‘冷枪’狙击战第一枪的,是135团1连7班班长贵州籍战士邹习祥。” 邹习祥,贵州务川县(今务川仡佬族苗族自治县)栗元乡人,1931年出生于一个仡佬族农民家庭。1950年6月参军。1952年4月,15军接受了平康、金化地区的防御任务,135团负责守卫中部战线的最高峰五圣山,1连负责守卫五圣山南麓的上甘岭537﹒7高地北山阵地,而邹习祥所在的7班守卫的就是最前沿的8号阵地。 135团刚上阵地时,对面的537﹒7高地南山是美7师的一个加强连据守,美军构筑有大小十多个地堡,配备有直射火炮、重机枪、火箭筒、火焰喷射器等武器。 敌人依仗飞机、大炮、坦克多,步兵武器先进,经常有恃无恐,骄狂无比,在上坡上晒太阳、做游戏、唱歌,时不时的进行摔跤竞赛,隔三岔五搞一次乐融融的野餐会,做裸体日光浴,还搂着韩国女人大跳贴面舞,有时还对着我军阵地大喊大叫,猖狂至极,7班战士们看在眼里,怒在心头。 身为国内解放战争中锤鍊出来的虎狼之师,15军的战士们打起仗来是极为兇狠的,15军的老兵们都说:咱们这个部队的兵,路上就是横着颗原子弹也敢踹它一脚! 对面的敌人如此猖狂,15军的将士们又岂能容忍? 这天下午,邹习祥提着步枪走出坑道,隐蔽在一个散兵坑里。不久就见三个敌人从地堡里出来,他瞄准第一个一扣扳机,敌人仰面朝天倒了下去。剩下的两个慌忙跑回了地堡。敌人报復的机枪子弹、炮弹随即发疯似的跟着射了过来,但邹习祥早已回到了坑道中。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邹习祥埋伏在一棵树桩后“守株待兔”,只见两个敌人提着筐子、罐子从山后走来——这是给地堡里的敌人送饭的。邹习祥一枪就将提筐的傢伙撂倒了,吓得提罐子的鬼子连滚带爬地趴在一个土坑内不敢动弹。邹习祥迅速转移到一块石头后隐蔽。敌人的排炮一阵阵的打过来。提罐子的那傢伙以为没事了,爬起来就往地堡里走,又被邹习祥一枪毙命。 邹习祥的战果鼓舞了战友们,1连广大战士踊跃报名参加狙击作战,537﹒7高地迅速掀起了狙击战的高潮。短短的五天时间,1连就打死打伤敌人二十多名。 敌人被打怕了,不敢再露出头来。邹习祥就想出新招来消灭敌人。有一次,他把帽子用一根树枝顶着立在工事前,敌人发现了目标,又打枪,又打炮,打了好一阵,帽子仍然不动。几个胆大的傢伙想看个究竟,他们刚一抬头,就被狙击手的子弹击毙。 还有一次,接连下了几天大雨,敌人的地堡被淋塌了,十三个鬼子披着雨衣,拿着镐锹挖土。邹习祥立即组织一挺轻机枪、五支步枪冒雨狙击。大家瞄准目标后,邹习祥一声喊“打!”顿时数条火龙向敌人倾泻而去,十一个鬼子当场毙命,只有两人侥倖逃脱。 在一个多月的狙击战中,邹习祥用七十八发子弹击毙了三十九个敌人,平均每两发子弹就消灭一个敌人,成为了一名优秀的狙击手。他所总结的“跑步瞄前、上山瞄头、下山瞄脚”的射击要领和三快(瞄准快、击发快、转移隐蔽快)一准(打得准)的经验,很快在全军内推广开来。志司总部授予邹习祥二等功,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也授予他二级战士荣誉勋章。 537﹒7高地的狙击战,打得敌人心惊胆颤,整天龟缩在地堡里不敢出来。以至于敌人沮丧地将537﹒7高地称为“狙击兵岭”。 135团1连两个月冷枪杀敌三百多人,打残了美7师的两个连队。美国人被打得实在受不了,只好让韩2师换防。换防时,美国大兵哆哆嗦嗦地告诉韩国士兵:“对面那座山是座‘狙击兵岭’,随时都可能没命!” 第8页 果然,韩2师接防仅仅几天就吃尽了苦头。于是,他们按自己的民族习惯将对面的山头称为“狙击稜线”。 后来据统计,135团九个月冷枪歼敌三千五百五十八人。他们打出的“狙击兵岭”和“狙击稜线”是韩战中最响亮的几个地名之一。这两个地名均被沿用到美国和韩国的官方军史之中。这也是世界战争史上唯一一个因为狙击活动而被冠名的战例。 同期15军全军歼敌一万九千九百二十一人,其中百分之四十以上是冷枪造成的,而15军全军仅仅伤亡三十五人,敌我伤亡比例为五百六十九比一! 看着战果统计和伤亡报表,军长秦基伟笑得合不拢嘴…… 第四节“冷枪冷炮杀敌运动” 更新时间2010-9-179:00:46字数:2885 第四节“冷枪冷炮杀敌运动” 罗伯特﹒格里斯(美第40师160团重机枪连上士):“夜里几乎不能入睡,因为你得想第二天到来时脑袋是否还长在自己的肩膀上。经常有在地堡里和观察哨位上睡觉的人,晚上还是囫囵的,到早晨就丢了脑袋。敌人的夜间巡逻队非常活跃……” 志愿军狙击手们潜伏在任何可以藏身的隐秘之地,像无数只可怕的猎豹一样耐心地等待着每一个可能出现的机会,随时猎杀任何暴露目标的对手,令敌人风声鹤唳,闻风丧胆。 68军204师610团一个名叫庞子龙的炊事员负责给狙击兵们送饭,送来送去自己也眼热了,饭挑子一扔打了两枪。眼看着刚刚还活蹦乱跳的鬼子应声倒地,庞子龙兴奋异常,饭也不送了,三个月内,这名炊事员冷枪毙敌五十四名,成为了狙击英雄。 那时候如果有新兵上来,班长排长们就直接把新兵带到前沿,现场指点着怎么测距,怎么定标尺,怎么算提前量,怎么打上山的,怎么打下山的,夜间射击有什么要领……等等,然后就说你们自己挑个目标试试吧。 结果,许多新战士就是这样打成了神枪手。 眼看着步兵弟兄们越打越出彩,炮兵们也坐不住了。 炮手们把一些轻炮部件拆开,扛着上了山,这是志愿军炮兵独创的、世界军事史上从未有过的“游动炮”射击。这些神炮手们满山转悠,看准目标后打一炮换一个地方,迅速转移,和敌人展开了炮兵“游击战”。 八二迫击炮狙击冠军是15军45师135团八二迫击炮连十七岁的小战士唐章洪,他曾在十五天内用九十三发迫击炮弹炸死了一百零一个敌人,是志愿军的第一名“百名狙击手”。在整个狙击活动中,他总共猎杀敌人一百七十七名,超过了一个连! 入伍不到半年,唐章洪就两次荣立二等功,上甘岭战役后又荣立特等功。15军着名的迫击炮手彭良义、赵丕城等,都是他带出来的徒弟。 十九岁的迫击炮手彭良义用八十六发迫击炮弹击毙了一百二十一个敌人。每天一大早,他就晃悠悠地扛着小炮上了山,哪个敌人只要暴露目标被他发现,就马上吊过去一发催命的炮弹。这个聪明的战士不但想办法消灭敌人,还用尽心思消耗敌人的炮火。他将手榴弹上面盖上厚厚的草灰,弹弦上拴一根长长的绳子,打出一炮后,他就躲得远远的,拉响那颗手榴弹,炸得草灰飞扬,不但掩护了自己炮位,还引诱敌军炮兵还击。就用这个土办法,他曾在一天内打死十八名敌人,消耗敌人大口径炮弹四百发。四百发大口径炮弹是什么概念?它几乎相当于“联合国军”一个八门制炮连的弹药基数,几乎要用十辆卡车才能拉完。而一发大口径炮弹比一两黄金还要贵得多! 单个看这种狙击活动,战果似乎不大,但全线处处如此,积少成多,日积月累下来就相当可观了。据12军统计,从1952年7月下旬至10月底,三个月内12军全军狙击歼敌两千五百零六名,只消耗步枪子弹五千八百四十三发,自己竟只伤亡了十一个人!67军202师在两个半月中,冷枪冷炮毙、伤敌近四千名,占全师两个半月防御作战歼敌总数的80%! 在狙击活动最频繁的1952年5月至8月,中国军队狙击歼敌数达一万三千六百多名,打冷枪已经成为士兵们最喜欢的群众性活动。1952年1月至8月,炮兵游动炮也歼敌八千九百余人。“联合国军”全线的昼间活动,基本上被中国军队所控制。一个投诚的韩国兵交待: “我是新兵,老兵告诉我,没事就乖乖蹲在工事里,别到外面乱跑,中国人的冷枪厉害,说打你的头就不会打在你的脖子上!” 一个被我军俘虏的美2师士兵说得就更具体了: “以前,我们到其他地堡可以从山上走,在外面还可以自由地活动一下。现在可就惨了!吃饭、挖工事、站岗都要随时随地的躲你们的炮弹。我们在交通沟里走,每时每刻都在提防你们打过炮来。最多我们只能偷偷地在地堡洞口晒一下太阳,一有动静就赶快钻进地堡里去……” 在一次夜袭作战中,中国军队的一个小分队轻松地夺下了美军一个地堡。一个美国兵的表现奇怪极了,他是这个地堡中唯一正在执勤的哨兵,他却把机枪架在地堡顶上,扳机上拴了一根绳子拉在手上,时不时地拉一下向外面发射几颗子弹,头却埋得低低的。 第9页 在审讯时,中国士兵问他为什么不观察外面,他回答道:“不能抬头……” 1952年3月26日,根据中朝军队坑道工事已经初具规模和小部队活动的经验,志司总部明确提出了“採取积极手段,巩固现有阵地,不放过任何有利战机,歼击运动的暴露的敌人,相机挤占地方”的作战方针。 此后,中朝军队小分队战术活动有了新的发展,仅4月份,中国军队即挤占敌阵地十四处。到5月的时候,中朝军队以坑道为主的防御体系已基本成型,这种小分队作战活动和冷枪冷炮活动互相配合,相得益彰,逐渐在全线展开,很快就将斗争重点推向了“联合国军”阵地。 中国士兵的幸福就是美军士兵的痛苦,朝鲜战场上的美国大兵们天天在恐惧中煎熬。白天,中国军队阵地上的神枪手、神炮手们不知何时就会射来致命的子弹和炮弹;而夜晚则更是中国军队的天下,神出鬼没的中国人到处抓俘虏或者小分队突袭。特别是前沿的美军士兵们更是白天要小心翼翼,晚上也睡不好觉。美40师160团重机枪连上士罗伯特﹒格里斯后来回忆道: “谁都不想离开地堡,但又明白该出还得出,否则敌人就会来按你的门铃了。可是当你出来时,总有该死的中国人打你。夜里几乎不能入睡,因为你得想第二天到来时脑袋是否还长在自己的肩膀上。经常有在地堡里和观察哨位上睡觉的人,晚上还是囫囵的,到早晨就丢了脑袋。敌人的夜间巡逻队非常活跃。你可以坐在地堡里一整天,死死盯着前方,发誓你把眼前的一切都牢记在心了。可是一旦夜幕降临,所有那些树木似乎都长出了腿,跳着东方的舞蹈朝你走来。我多次挨炸,也多次还击。在天寒地冻和无人地带的巡逻中,我们努力地活了下来。也许就战争而言,这不算太糟,但对我而言,我已经受够了。” 李奇微对中国军队的这种战法也是束手无策,他在他的回忆录中曾这样写道: “常常有这样的情况,守卫在孤零零的碉堡(碉堡四周放着沙袋,设置了铁丝网,可以在各个方向上对付敌人的攻击)中的士兵们往往吃惊地发现,敌人在夜暗中已悄然无声地出现在我方阵地上,还常常发现,四、五个穿着胶底鞋的中国人已经不声不响地潜入他们与前哨警戒线之间的地带。这时,信号弹就会从敌人战线那边升起,疯狂的军号声就会把我方哨兵吓进碉堡,几乎来不及发出口令,战斗就打响了。” “中国人的夜间进攻特别神秘莫测,不可思议。” 而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歷史学家在其官方战史中则是这样记载的: “身穿打着补丁的棉制军装的中国士兵在这件事情上胜过地球上任何国家的士兵;他们能够在夜色的掩护下极其秘密地渗透到敌人的阵地中去,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中国军队则给狙击活动起了一个极富中国特色的名字:“冷枪冷炮杀敌运动。” 在韩战之前,各国军队都只将少数狙击兵进行的这种猎杀行动作为一种补充战术,像中国军队在朝鲜战场上这样,将其作为一种群众性的、带有某种战略色彩的大规模狙杀运动,是世界战争史上前所未有的。这种争取战略主动权的狙杀行动一直持续到整个战争结束。 横贯整个朝鲜半岛、绵延二百多公里的战线上,活跃着成千上万个志愿军狙击手。他们潜伏在任何可以藏身的隐秘之地,像无数只可怕的猎豹一样耐心地等待着每一个可能出现的机会,随时猎杀任何暴露目标的对手,令敌人风声鹤唳,闻风丧胆。 第五节转守为攻 更新时间2010-9-189:49:34字数:1254 第五节转守为攻 “我们在正当的途径下,陷入了敌人式的战争,而这种战争往往在敌人选择的时间和地点进行。” ——“联合国军”第三任总司令克拉克上将 随着中国军队以坑道为骨干、支撑点式的防御体系的逐渐形成,并辅以狙击行动和小分队活动,中国军队被动的防御态势逐渐改善,并开始反守为攻。 1952年8月5日,12军第104团4连在强大炮火掩护下,向盘踞在座首洞东南无名高地的韩军首都师一个加强排阵地发起突然进攻,全歼守敌,并与反扑之敌反覆争夺五昼夜,打退敌三十多次反扑,毙伤俘敌六百余人。 9月6日,在12军35师师长李德生指挥下,101团和104团同时出击座首洞东南无名高地、690﹒1高地和618高地,与韩军首都师第1团(白虎团)、机甲团和韩3师第10团反覆争夺五十三个昼夜,与韩军约十五个连的兵力激战一百九十七次,歼敌三千九百五十四人。 1951年12月至1952年8月,在整个巩固阵地作战期间,中朝军队共进行各种类型的大小战斗一千八百余次,以伤亡三万六千余人的代价,歼灭“联合国军”官兵十一万七千九百余人(含朝鲜人民军歼敌三万余人),占领了外谷南山、159高地、库藏洞东山、116﹒9高地、榆岘北山、新村南山、官岱里西山等阵地,把斗争焦点推向敌人的阵地,极大地改善了中朝军队的防御态势,使我军阵地获得了空前的巩固。 至1952年9月止,志愿军全军各类火炮已增至三千八百零七门,中国军队的装备也得到了极大改善。 第10页 而“联合国军”兵力不足,士气低落,进攻也屡屡受挫,虽然仍保持着技术装备上的优势,但其炮兵及航空兵火力,在中朝军队坚固的以坑道为骨干、支撑点式的防御体系面前,其作用已被大大降低。“联合国军”整个战线上的态势日趋被动。 接任马修﹒李奇微任“联合国军”总司令的马克﹒克拉克上将回忆道: “我们在正当的途径下,陷入了敌人式的战争,而这种战争往往在敌人选择的时间和地点进行。” 美国第8集团军司令詹姆斯﹒范佛里特中将这一段时间烦躁极了,空军方面,由于“中国龙钻进了洞窟和地下壕中不出来,所以美国鹰为了切断其补给而进行巡迴狩猎”的“绞杀战”已经显露了败象;而美国陆军在地面战场上更是一筹莫展,无计可施。几个前日本侵华军官在其所着的充满偏见的《韩战》一书中也承认: “联合国方面在国际政治方面、战略方面、战术方面以及谈判方面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困局。” 他们随后又不忘愚蠢地加上了一句:“但中朝方面好像也是如此。” 美国国防部的一位年轻官员汤森﹒胡普斯这样说道: “由于韩战的打法同较为简单的美国往昔的作战风格是如此严重的相牴触,因此它产生了紧张、焦虑和信任问题,这些变成了新的孤立主义和邪恶煽动滋长的沃土。” 就在这样黯淡的气氛下,美国迎来了它四年一度的总统大选。 1952年6月,美国开始了第三十四届总统选举。 美国选民们最为关注的问题不是国内的经济形势,而是如何尽快解决这场“令人讨厌的韩战”,众多的纳税人对杜鲁门政府越来越感到失望,人们普遍认为美国不应“继续浪费她的鲜血,挥霍她的资源和牺牲她的世界领导地位——如此而已,别无选择”…… 第六节“这是一场我们不能打赢、不能打输 更新时间2010-9-1810:47:08字数:2390 第六节“这是一场我们不能打赢、不能打输、不能摆脱的战争” 战役的主要目的不是夺占地盘,而是杀伤敌人,配合板门店谈判,迫使敌人老实一点儿。 但是自从神秘的中国军队出现在朝鲜战场上之后,一切美梦和神话就都破灭了。 一个美军老兵曾嘆息道:“这是一场我们不能打赢、不能打输、不能摆脱的战争。” 1952年6、7月间,陈赓和副司令员宋时轮相继奉调回国组建军事工程学院和总高级步兵学校。此后,由邓华继任志愿军代司令员兼政委。 从7月份起,十九兵团司令员杨得志开始担任志司总部分管作战的第二副司令员。 9月上旬,分管作战的杨得志不断得到情报:在第三兵团15军防区正面的金化地区,敌人的飞机每天都投掷大量的烟幕弹,以掩护其运输行动,一周内敌人的运输车辆往返就达一千三百辆次,较之上周增加了近一倍左右。志愿军敌后侦察分队也发现,第15军防区正面每天都有敌人的上千辆卡车、吉普车在活动,其中一百多辆是全副武装的美军。 后来才知道,这是范弗里特正在悄悄准备中的“金化攻势”。 为了争取主动,有力地打击敌人,联司决定发起战术反击作战。这次反击是联司统一计划、各军分散组织实施的。联司主要确定战役方针和目的,提出作战要求,指定进攻的重点方向,保障作战物资,必要时实施兵力、兵器的机动予以支援,并进行战术指导。 9月14日,联司向第一线的中朝部队发出了进行全线战术性反击作战的命令。命令强调:攻占敌阵地后,要准备抗击敌人的连续反扑,在同敌反覆争夺中歼灭敌人;如一旦攻击受挫,则应迅速撤离,不要恋战;对于攻克的阵地能守则守,不能守则断然放弃之。命令还要求: (一)、必须准备好了再动手,防止仓促发起攻击。 (二)、必须在反覆侦察、切实掌握情况的基础上,制定周密的作战计划,组织好步炮协同,并大胆使用坦克协同步兵作战。 (三)、要组织实施战前训练和战斗演习,并要在攻击出发地区构筑好屯兵洞,以减少伤亡和保持战斗的突然性。 (四)、要集中使用兵力、火力,在战斗中根据情况适时投入第二梯队,以保证反击的胜利。 战役的主要目的不是夺占地盘,而是杀伤敌人,配合板门店谈判,迫使敌人老实一点儿。总的宗旨是:不打则已,打则必胜! 1952年9月18日,中国军队的秋季战术性反击作战开始了,一百八十公里宽的战线上顿时枪炮齐鸣,杀声震天。杨得志将军在其回忆录中是这样描述的: “……杀声动地,排山倒海,雷霆万钧。这样波澜壮阔,势不可挡,激动人心,振奋人心的场面,我们在国内作战几十年是很少见到的。战士们说‘整个朝鲜半岛好像都在脚下颤动’”。 “联合国军”第二任总司令李奇微在他的回忆录中也惊讶地写道: “1952年9月的某一天,有4﹒5万发炮弹落在第8集团军的阵地上。10月份,在联合国军阵地上创造了一天落下9﹒3万发炮弹的记录。敌人还提高了射击精度,改进了战术。这时,他们已能做到集中火力打击一个单独的目标,尔后不时地转移火炮,以避免被我测出其发射阵地的位置。” 第11页 还在一年前,中国军队六个军的进攻才仅仅有一百门火炮掩护,而现在一天发射九万三千发炮弹,这比志愿军入朝初期时的几次战役发射的炮弹总数还要多!连毛主席也嘆道: “今年秋季作战,我取得如此胜利,除由于官兵勇敢、工事坚固、指挥得当、供应不缺外,炮火的勐烈和射击的准确实为制胜的关键。” 在整个1952年秋季战术反击作战中,中朝军队八个军共向“联合国军”的六十个目标攻击达七十七次,其中志愿军攻击七十四次,经过激烈反覆争夺,击退敌人排以上兵力反扑达四百八十六次,共计毙、伤、俘敌两万七千二百余人(内含朝鲜人民军毙、伤、俘敌一千七百余人),缴获各种火炮三十二门,各种枪两千三百七十三支,击毁各种火炮五十七门、坦克六十七辆、汽车七十四辆,击落敌机一百八十三架,击伤二百四十一架。中朝军队战斗伤亡一万零七百余人(其中含人民军伤亡一百四十九人)。 10月24日,中共中央和**在给志愿军总部的贺电中指出: “此种作战,在若干个被选定的战术要点上,集中我军优势兵力火力,採取突然动作,对成排成连成营的敌军,给以全部或大部歼灭的打击;然后在敌人向我军举行反击的时机,又在反覆作战中给敌以大量的杀伤;然后依情况,对于被我攻克的据点,凡可以守住者固守之,不能守住者放弃之,保持自己的主动,准备以后的反击。此种作战方法,继续实行下去,必能制敌死命,必能迫使敌人採取妥协办法结束韩战。” 这是毛主席的声音!!! 在中朝军队的持续进攻之下,“联合国军”东奔西走,疲于奔命。美第8集团军司令詹姆斯﹒a﹒范佛里特中将搞不清中朝军队的意图,只能实行全线防御,将其能够机动的八个师频繁调动,其中五个师调动了两次。“联合国军”的态势越来越被动,战争的主动权,已经重新转入了中朝军队手中。 残酷的战争已经打了两年多了,美国打着“联合国军”的旗号,在朝鲜半岛投入了大量的陆、海、空军力量,其投入的军队,都是久经战火考验、现代化程度世界第一的精锐,而且“联合国军”在朝鲜半岛上空始终掌握着“海空优势”。美军高级指挥官从麦克阿瑟到李奇微,从克拉克到范佛里特,都是具备丰富战争经验的名将,曾立下过赫赫战功。在战场上,美军使用了各种攻势和战法,其战术协同水平也得到了极大的发挥,除了没有扔原子弹之外,什么手段、什么本事都拿出来使过了。 但是自从神秘的中国军队出现在朝鲜战场上之后,一切美梦和神话就都破灭了。从未遭受过败绩的美骑1师、陆战1师等精锐部队差点儿全军覆没,一些具有辉煌歷史的部队竟然被敌军成建制的歼灭!美军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都显得力不从心,日益陷入被动。一个美军老兵曾嘆息道: “这是一场我们不能打赢、不能打输、不能摆脱的战争。” 美国无论是人员还是物资的损耗都相当惊人,国内反战声一片,一些人把美国发动的侵朝战争称之为“杜鲁门做下的蠢事”,民主党的外交政策更是受到共和党的勐烈抨击,杜鲁门政府内外交困,焦头烂额。 那么,陷入困境的美国人,下一步会怎么办呢? 第一节站不稳脚跟就无法去敲别人01 更新时间2010-9-199:43:02字数:2766 第一节“站不稳脚跟就无法去敲别人……” 世界军事史上少有的战役……鲜血染红了山岭。 彭德怀:“你要记住,谁丢了五圣山,谁就要对朝鲜的歷史负责!” 美军播音员:“中共第15军的弟兄们……你们那几支破枪,挡不住‘联合国军’的前进步伐……” 这里是五圣山——朝鲜半岛中部一座普通的山脉。在五圣山东南不远处,有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它的名字叫做上甘岭——在朝鲜成千上万个这样的村庄之中,它显得是那样的普通,那样的不起眼。然而,当这些普通的名字在1952年秋天那场雄浑酷烈的大血战中聚焦了全世界的目光时,这一切都变得不再普通…… 上甘岭是位于朝鲜中部、五圣山主峰东南约四公里处的一个普通小山村的名字,它也是中国军人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一个地名——它是一个不但曾经让一代中国人血脉贲张,而且也让美、韩两国军人同样记忆深刻的名字。而如果没有韩战的话,它可能永远也不会被世人所知晓。 在上甘岭村东南约一千米处,与之相对应的还有一个小山村,名字叫做下甘岭。两村均遭到战火破坏,老百姓早已跑光。彭德怀曾率志司(註:志司,即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部的简称,以下同)机关在下甘岭暂驻,并在这里指挥了第四次战役。上甘岭南面两侧有两个小山头,山高林密,地形复杂,一个因其标高为597﹒9米,故志愿军称之为“597﹒9高地”,又因其形如一个指向南方的箭头,所以“联合国军”也称之为“三角形山”。 另一个山头在地图上标高为537﹒7米,是一个两头宽、中间窄的哑铃状的山岭,它的南端被南韩军队控制,而其北端则被我志愿军所控制,志愿军称其北端为“537﹒7高地北山”。因为许多“联合国军”士兵在位于这道山岭上的志愿军狙击手枪口之下毙命,故美国人称之为“狙击兵岭”,而韩国人则按照他们的民族习惯将其称之为“狙击稜线”。 第12页 1952年的秋天,为了争夺这两个小山包,中、美、韩三国的十余万大军在这里残酷鏖战,血肉相搏,使上甘岭成为韩战中巨大的流血之地。上甘岭也因此而闻名世界。 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将军在1952年4月回国之前(3月25日),曾在桧仓志司总部召开了最后一次作战会议,大会众将。就是在这次会议上,彭德怀做出了让志愿军战略预备队第15军拉上前线,接替第26军平康、金化地区防御的决定。会后,彭德怀留下了15军军长秦基伟单独谈话。 “敌人要动,在哪里动?可能在中线。五圣山是朝鲜中线的门户,如果失掉五圣山,我们将后退二百公里无险可守。”彭德怀边说边从墙壁上的大幅作战地图旁转过脸来,他目光炯炯地盯着站在身边的秦基伟,继续道:“你要记住,谁丢了五圣山,谁就要对朝鲜的歷史负责!” 秦基伟双脚根一碰,神色凛然:“请彭总放心!有15军在,就有五圣山在!” 这是一代开国英杰彭德怀在朝鲜所部署的最后一战。4月7日,彭德怀启程回国…… 秦基伟,湖北省黄安(今红安)县人,1914年生,1927年参加黄麻起义,1929年参加工农红军,次年即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抗日战争时期曾奉命担任游击教官,组织游击队伍——秦赖支队。那时候,秦赖支队在太行山区真是威名远震,拿“秦司令”的手令,到辖区内的任何一个县政府要东西,要什么给什么,确实没有的也要说清楚原因。秦基伟先后参加了鄂豫皖苏区的歷次反“围剿”斗争、长征、西征、百团大战、邯郸战役、洛阳战役、郑州战役、淮海战役、渡江战役、广东、广西、进军大西南等着名战役,三爬雪山,两过草地,身经百战,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中的一员剽悍战将。 3月桧仓作战会议一结束,秦基伟便直奔26军防区,徒步爬上了五圣山。他举起望远镜,极目远望—— 位于三八线以北约三十公里处的五圣山海拔1061﹒7米,是朝鲜战场中部战线的最高峰,美国人称之为“爸爸山”。五圣山雄伟奇峭,沟深林密,满山红松,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沿着山脚向南延伸,有五个海拔都在448米以上的高地,恰如一个人的手伸开的五指,直指青天。后来着名的597﹒9高地和537﹒7高地,便是五指里的中指与无名指。 五圣山西瞰铁原、平康、金化地区,东扼金化经金城通往通川至东海岸的公路,对“联合国军”由金化通平康或金城的交通线构成了极大威胁,是平康平原的天然屏障,也是朝鲜半岛中部的门户。谁控制了五圣山,谁就控制了由铁原、平康、金化组成的所谓“铁三角”地区,也就从极大程度上掌握了中部战线攻守的主动权。因而从军事上讲,这里堪称是兵家必争之地。而志愿军战士们则形象地将五圣山称为“世界和平的大门”。 秦基伟久久地眺望着它,紧拧着双眉,一言不发。 从前线的一个个班、排阵地,到后面的师、团阵地,至4月20日,15军一步步稳健地接手了第26军东起五圣山,西至西方山,正面宽约30公里,纵深约20公里,总面积共约600多平方公里的防区。 15军官兵刚刚接手的阵地,其实就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荒山老林,只有几条掘开式工事和数百个藏身的猫耳洞。一到下雨天,官兵们有的三五个一群顶着一块防雨布躲在下面避雨,有的疲惫地坐在树根上打盹儿,也有的躲在避风的山崖下,裹着雨衣、雨布横躺竖卧,露宿山野……。 一线阵地上约有5000官兵不能生火做饭,否则便会遭到美军的炮击与空袭。一线阵地的官兵们吃饭,全靠十多公里外的二线部队往上送,将士们十天半月吃不上一顿热饭,见不到一片蔬菜叶。严重的营养不良,使官兵们的体质普遍下降。冬去春来,荒野里的蚊蝇蛇鼠也开始活跃,加上数千人的生活垃圾和粪便难以处理,致使阵地环境污染,疾病蔓延,以致出现了大量的非战斗减员。五六月间,15军发病人数超过了7000人,住院病号4200余人,病死竟达104人! 从没打过长期阵地防御战的15军这才体会到,一旦防御具有长期性质,首要的就是改善阵地环境。 这时,正是中国军队全线动员,大力构筑坑道工事的时候。早在1951年9月中旬,夏季防御作战正在进行时,志司总部就指示各军:以后我军重要阵地,必须是隧道式的据点,特别是核心阵地。秋季作战后,志司总部又发出指示,要求各军在防守的各要点上都必须构筑坑道工事,工事强度必须能抵御榴弹炮的轰击。 1951年末至1952年初,朝鲜战场形势相对稳定,中朝军队开始进行全线动员,大力构筑坑道工事。进入冬季之后,中朝军队在全线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构筑坑道工事的热潮。那个时候,整个防御阵地前沿的地上和地下,日日夜夜响着轰隆隆的爆炸声——美国人在上面打炮,志愿军则在下面放炮(炸洞子)。志愿军战士们一手拿钢枪,一手拿铁钎,一边与敌人战斗,一边进行战场建设。 在《彭德怀自述》中曾有这样的一段回忆: “在这时(註:指第五次战役时)毛主席来了一个电报,指示对美军作战的口不能张得太大,必须採取零敲牛皮糖的办法,一点一点的去敲。这个办法很好,但需要有一过渡办法,使阵地稳固起来。站不稳脚跟就无法去敲别人……” 第13页 (《彭德怀自述》,彭德怀着,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2002年1月第一版,第274页。) 第一节站不稳脚跟就无法去敲别人02 更新时间2010-9-199:44:30字数:2454 工具不足,战士们就自设小铁匠炉,到处捡美军飞机的废弹片锻造。仅第12军就建了四十多个铁匠炉,在八个月中自己制造了一万六千件工具,还有修理工具七万五千余件。 炸药不足,还是找美军帮忙,美国远东空军到处扔定时炸弹,一枚炸弹少的能掏出几十公斤炸药,多的能掏出七八百公斤炸药来,派上了大用场,废铁还可以用来打造工具。志愿军几乎每支部队都有专门拆卸定时炸弹的高手,像秦基伟15军的副连长庞海鱼、排长刘月荣等都是拆炸弹的高手。 后来,潜伏在朝鲜北方的敌特务报告了这个情况后,美远东空军司令威兰中将气得不行,只好不再扔定时炸弹了。这叫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楞的,楞的还怕不要命的。 从1952年1月起,美第8集团军司令詹姆斯﹒a﹒范佛里特中将指挥“联合国军”发起了旨在破坏中朝军队坑道工事的“高腿柜作战”,把重炮和坦克推进到高地上,并由航空兵配合,以重型炸弹轰炸中朝军队的坑道。 由于中朝军队初期建造的坑道工事厚度不够,坑道口也不够隐蔽,因而遭到的破坏也比较严重。3月3日至4月9日,敌机就炸毁我方坑道四十二处,杀伤人员二百多人。 不仅仅是敌人的破坏,另外,由于有的坑道地质选择不当,土质松软,春季冰雪融化,出现坍塌现象,也造成了一些人员伤亡。于是有人开始怀疑坑道工事的作用了: “这躲在洞里怎么打敌人呀?” “这还算革命英雄主义吗?” “这坑道还没搞好,就给人家炸塌了,还不如不挖。” “还是搞掘开式好,省时、省力,便于发扬火力。” 这些牢骚话钻进了接替彭德怀主持志司工作的陈赓将军的耳朵里。1952年4月26日至5月1日,志司召开了军参谋长会议,统一了对于坑道工事在防御作战中的作用的认识。面对着会场上的指挥员们,陈赓坚定地说: “现在敌我力量对比,可以说是旗鼓相当。敌人在装备上优于我们,但其余的优势如兵力、士气、正义性等等,均在我方,地形亦对我有利,我们要看到敌人的长处和短处,也要看我们自己的长处和短处。扬长避短,机智灵活地发扬我们的长处去战胜敌人。过去我讲过,谁是最后的顽强者,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针对有人提出的“掘开式”工事的优点,陈赓一针见血的指出: “搞‘掘开式’有千条优点万条优点,但有一条致命的缺点足以抵消它的一切优点,那就是它不易保存自己。保存不了自己,也就保存不了阵地。还谈什么消灭敌人?当然,打坑道要和野战工事相结合,保存自己要和歼灭敌人相结合。我们有了坑道,就不怕敌人炮火勐烈,不怕敌机狂轰滥炸,美国飞机再厉害,它总不能钻到坑道里来吧?” 陈赓还对坑道工事提出了具体而严格的要求,要求各军的坑道必须达到“七防”标准:即防空、防炮、防毒(疫)、防雨、防潮、防火、防塞。 会议还统一了坑道工事的规格标准,要求坑道顶部一般厚度在三十米以上,坑道口顶部厚度十至十五米,能够承受住重磅炸弹的轰炸;每条坑道要有两条以上的出口,坑道内幅员宽一点二米,高一点七米;坑道内必须有作战和生活设施。 这次会议统一了思想,使坑道工事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在技术要求和战术要求上,都更加完善起来。 至1952年5月底,中朝军队第一线防御地带的坑道工事和与之配套的堑壕、交通壕、反坦克壕和各种火器掩体等野战工事已基本完成,全线基本形成了以坑道工事为骨干的支撑点式的防御体系。 坑道工事很快就显示了它的价值。4月间,“联合国军”以小部队向志愿军阵地进攻六十余次,却无一得手。1951年夏、秋季防御作战时,“联合国军”平均每发射四十至六十发炮弹可以杀伤中朝军队一人;而1952年1月至8月,“联合国军”平均发射六百六十余发炮弹才能杀伤中朝军队一人。 在五、六月间的防御作战中,坑道工事经受住了严峻的考验,显示出了巨大的优越性。 苏联军事专家们后来评价说: “这是中国军队对世界军事学术的新贡献。” 美国人开始恐惧地将志愿军称为“闲居洞中的龙”。 日本人的研究结果是: “中国军队的战术改变是很显着的,在秋季以前……始终是採取流动性很强的防御战术这种以前的常规战法……但分界线问题一解决,好像立即就改成全面的阵地防御了。在二十至三十公里的纵深挖掘了堑壕,用圆木和石料构筑了掩体,在反斜面上挖掘了长长的横洞。另外,炮兵好像也增多了,很多被想到是新的大炮发射口的横洞在这里那里的山腰里显露出了令人可怖的影子。……若从空中来看,从东海岸到西海岸好像出现了一个长二百二十公里,宽二十至三十公里的巨大蜂巢。他们充分地发挥了先天的土工作业能力。” 第14页 “中朝军队的阵地坚固到连勐将也不敢贸然下手的程度了。” 至8月底,中朝军队二线防御工事也基本完成,三线防御地带和东西海岸等重点地区的核心坑道工事也开始构筑。 世界战争史上从来没有过如此大规模的坑道防御网。据后来统计,中国军队挖的坑道长达一千二百五十公里,各种堑壕、交通壕总长度达六千二百四十公里,即一万两千四百八十华里,比万里长城还要长!中国军队开挖这些工事挖掘的土石方高达六千万立方米,如果排成一立方米的长堤,可以环绕地球赤道一圈半! 这是人类战争史上空前的奇观! 那个时候,志愿军一个连队常常一个月就凿秃上千把钢凿,将几百把十字镐磨成像锤子一样的铁块。摊开任何一名战士的手掌,都是一层层厚厚的血茧…… 那时候,15军防御阵地的前沿和纵深,到处是一片锤、钎的叮噹声和岩石爆破声…… 对面美7师阵地上的大喇叭里,不时地传来美军请来的播音员小姐嗲劲十足的喊话声: “中共第15军的弟兄们,你们丢下老婆孩子,大老远的跑到这儿挨冻受饿,图的是什么呢?你们那几支破枪,挡不住‘联合国军’的前进步伐……”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15军党委向全军官兵提出:“我们要向26军学习,他们在困难条件下初步建设了阵地,为我们在平康、金化一线的防御打下了基础。我们要向右翼的12军学习,他们打坑道有经验,派来的顾问对我们帮助很大。我们还要向左翼的38军学习,他们入朝最早,打得最好,是‘万岁军’!” 军长秦基伟更进一步提出:“向38军学习,他们是‘万岁军’,我们15军也要打个‘九千岁’!” 从此后,“打个‘九千岁’”就成为15军全体指战员坚守阵地、战胜强敌的响亮口号。 第二节“摊牌”作战01 更新时间2010-9-2012:27:28字数:3581 第二节“摊牌”作战 美第9军军长卢本﹒詹金斯少将:“是该和共军摊开牌,大打一场了!” 范佛里特微笑着告诉自己的部下:“总司令已经批准了我们的‘摊牌作战’计划。你可以放手让你的飞机大炮发言了。” 一个正在靠着坑道壁休息的十七岁的四川籍小卫生员永远也不会再醒过来了,他就这样被活活震死了…… ——朝鲜战场上的“绞肉机”,就这样开始了它那血腥的转动…… 位于五圣山南麓的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是五圣山的前沿要点,山高坡陡,地形险峻、复杂。两高地之间仅隔着一条山谷,中间是由上甘岭通往下甘岭的小路。这两个高地互为犄角之势,直接楔入了“联合国军”阵地,与敌人阵地相距仅一百米至五百米,对敌人的威胁极大。尤其是537﹒7高地北山,与敌人阵地相距仅为五十米至一百米,用南韩军第2师师长丁一权中将的话来说,“简直就是鼻子碰鼻子”。敌人要想夺取五圣山,就必须首先夺取这两个高地。 美第8集团军司令詹姆斯﹒a﹒范佛里特中将一直就想夺取这两个小山包。自从开春以来,他制定了一系列有限进攻计划,什么“大棒”作战啦,“争吵者”作战啦,“还乡”行动呀,“筷子6”作战啦,“筷子16”作战啦等等,但均被他的上司马修﹒b﹒李奇微中将予以否决或无限期推迟。 说起这个范佛里特,这可是个很有进取心的美国军人,虽然他也在西点镀过金,但却是美军中少有的从士兵到将军一步不拉熬上来的将领,被誉为“山地战专家”。但此人的仕途却是霉运不断,连他自己都承认这一点。 在三十年代末期至四十年代初,二战期间驰骋各个战场的美军将领几乎全都是乔治﹒c﹒马歇尔五星上将提拔的。马歇尔总是随身带着一个小本子,用来记录下他认为有发展前途的军官。 三十年代,当乔治﹒马歇尔将军在贝宁堡步兵学校做校长助理时,学校曾有一名爱酗酒的教官也叫范佛里特,洁身自好的马歇尔对此人印象极为不佳,所以当马歇尔升任陆军参谋长时,凡遇到推荐晋升范佛里特为准将的推荐书,都统统予以否决。马歇尔将军以严谨公正、关怀部属、任贤选能闻名于军界,范佛里特含着眼泪幽了一默:“这比他总出差错更显得我倒霉!” 二战时期,美国军队为应对二战,由19万人急剧扩充到500多万人,正是大批提拔使用军官的时候,可是美国陆军部却好像是把西点军校毕业生范佛里特给忘了一般,就这样,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眼看就要打完的1944年6月,范佛里特还只是美4师第8团的上校团长。而他的同班同学、只会玩橄榄球的艾森豪已执掌盟军帅印,官拜五星上将了,布莱德雷也已经是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五星上将了,可这两个傢伙在西点时的成绩远不如自己!即便是马克﹒克拉克和李奇微等等比他低两级的小学弟,这时帽子上也已是将星闪烁、名满天下了。 那时候正是诺曼第登陆战役打得很紧要的关口,范佛里特所在的美军第4师在“犹他”海滩登陆,进展顺利,但随后在攻占瑟堡时却死伤累累,好长时间都挪不了窝。这时,柯林斯将军就向集团军司令布莱德雷推荐范佛里特代理师长。用人之际,也没那么多麻烦,推荐很快就被批准。结果,“该师好像甦醒了一样,很快就前进了”。范佛里特这才得以晋升。当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他已成为美军第3军军长了。 第15页 而这次的韩战,等待范佛里特的会是什么样的运气呢? 早在诺曼第登陆的时候,范佛里特就不喜欢李奇微,他觉得李奇微缺乏锐气。在犹他海滩他与李奇微共同抗击德军时,李奇微只守不攻,一遭遇敌人就掘壕固守。如今作战方案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李奇微否决,更加剧了范佛里特对他的反感。 其实,并不是李奇微不想打,而是李奇微比范佛里特更有政治头脑。 首先,中国人太狡猾了,中国军队的战斗力也是在那里明摆着的。前线战报报来的损失“就连勐将也为之震惊”,还有必要再去试验一下吗? 另外,政治上也不允许,自己背后还有五角大楼和白宫呢!即便是大打,根据前一段时间的经验,对方的抵抗极其顽强,能打得赢吗?何况,北韩人的背后是中国人,而中国人背后还有个庞大的北极熊在虎视眈眈呢! 就在志司主帅彭德怀4月7日启程回国后不久,5月份,美军司令官李奇微也奉命离职,调任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总司令。李奇微走后,美国本土部队司令官马克﹒克拉克四星上将被杜鲁门任命为“联合国军”总司令,接替了李奇微的职务。 时年五十六岁的克拉克也是将门之后,出身于纽约州麦迪逊﹒巴拉斯克,1917年毕业于西点军校,与李奇微是同班同学,参加过两次世界大战。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克拉克作为盟军义大利方面的第5集团军司令官,曾指挥过着名的萨莱诺和安齐奥的登陆作战,在美国军界以善战和稳健着称。 马克﹒克拉克将军是带着打赢战争的强烈自信来到朝鲜的,可惜他来的却不是时候,面对朝鲜战场上已经相对稳定的战场形势,他也没什么高招。相反地,他将以“(美国)歷史上在没有胜利的停战协定上签字的第一位美国陆军司令官”而闻名于世…… 克拉克担任“联合国军”总司令后,范佛里特心中的希望之火重新点燃,于是,他很快又拟订了进攻计划游说克拉克,然而新官上任的克拉克却给他兜头泼了一瓢凉水,克拉克循循善诱地这样分析道: “第一,这有可能给正在进行的停战谈判带来不利影响;第二,该作战的预计损失将超过战果利益,得不偿失;第三,假如敌人转入全面反攻,第8集团军目前没有足够的预备兵力能与之抗衡;第四,就算攻到平康而不再扩大战果,那也仅仅是多占点地盘而已,改变不了现状。” “我认为歼敌的方法只有一个,即当敌人从阵地出来採取进攻行动时,予以决定性的打击。范,请记住,必须待敌人进攻,我们决不可先敌进攻。” 最后,这个西点军校时的小师弟还这样教训老学长: “既然我们得不到全胜,又何必牺牲人力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范佛里特顿时没了脾气。 然而,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范佛里特也就不是范佛里特了。10月5日,不屈不挠的范佛里特再次上书克拉克,声称:“为了迫使敌人转入守势,扭转当前战局,我军非常需要组织握有主动权的进攻作战。在敌人掌握主动权的情况下,目前我们所採取的方针,造成了自1951年10月和11月间激烈战斗后付出最大伤亡的结果。” 范佛里特在他的上书中,附有一份详尽的进攻计划——“摊牌作战”计划。“摊牌作战”的主要设想是:夺取五圣山前沿的“三角形山”和“狙击兵岭”,拔除这两个卡在“联合国军”部队咽喉里的毒刺。范佛里特中将乐观地认为:如果一切按计划行事,得到足够的弹药补给、炮火支援和航空兵近距空中支援,仅需动用美7师和韩军第2师两个营,最多需要五天,付出二百人左右的伤亡代价,就可以圆满完成这一使命。 但范佛里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两个面积加起来才只有三点七平方公里的、不起眼的小山包上,他整整用了四十三天的时间,付出了两万五千多人的伤亡代价,居然寸土未得,从而使此役最终成为他的戎马生涯中最为惨痛的败仗而写进了他的母校——西点军校的教材之中…… 早在9月初,在五圣山对面的鸡雄山美军阵地上,范佛里特曾经指点着五圣山前沿的“三角形山”和“狙击兵岭”对美第9军军长卢本﹒詹金斯少将说:“看到这两个高地了吗?三角形山和狙击兵岭楔入了我军防线,对我军威胁很大,非拿下它们不可。” 詹金斯少将也点头贊同道:“是该和共军摊开牌,大打一场了!” 范佛里特笑了起来:“说得好,进攻代号就叫‘摊牌’行动吧!” …… 此时,朝鲜战场上的交战双方已经进入到了一种大打打不动,谈判呢又谈不拢的微妙局势。早在一年前,中国军队就曾准备发动第六次战役,但因种种原因而没有实施。第六次战役虽然最终没有发动,但是,其准备工作依然给敌人造成了很大压力,它使敌人认识到我军的潜在强大力量。敌人虽然百般阻挠、拖延停战谈判,但是却不敢使谈判破裂。他们想对我方施加军事压力,迫我屈服,但却惧怕激怒中国巨人,引起战争扩大,也只能实施局部进攻,而不敢实施全面进攻。 第16页 想独霸世界,自己的力量却并不够独霸世界;要以苏联为“真正的大敌手”(杜鲁门语),却在小小的朝鲜半岛陷入了泥潭。此刻,对于高傲的美国人来说,如果继续在朝鲜半岛打下去则无法取胜,寻求盟国的军事增援则得不到响应,长期僵持则消耗不起,寻求在朝鲜半岛以外开闢战场则担心引起世界大战,就此撤出朝鲜则太丢面子。 本身就自相矛盾的战略,让美国军政高层骑虎难下,左右为难——对于他们来说,韩战已经走进了死胡同。“联合国军”总司令李奇微后来在其回忆录中也承认: “我们在确定军事目标时,首先需要认识到,世界上大多数最基本的令人苦恼的问题是并不适宜用纯军事的办法来解决的。” 1952年9月中旬以后,中朝军队在一百八十多公里的战线正面发起了秋季攻势,向“联合国军”阵地勐烈出击,频频得手。经过激烈反覆的争夺,共计毙、伤、俘敌两万七千二百余人。在我军的勐烈打击之下,“联合国军”猝不及防,顾此失彼,狼狈不堪,处境十分被动。据美国陆军战史记载: “9月底到10月初,种种迹象表明,共产党已经越来越明显地掌握了地面作战的主动权。” 第二节“摊牌”作战02 更新时间2010-9-2112:57:22字数:5233 南韩人编着的《韩国战争史》也描述道: “共军从1952年4月至9月,在整个战线的前沿不断挑衅,到10月初,全面发起高地争夺战……採取了积极的方针……前线作战主动权转移到敌人手里。……相反,我军却一如既往,採取守势,因而不可避免地在作战上丢失先机之利,在战争精神上处于萎靡状态。” 面对“联合国军”无所作为的局面,范佛里特迫切希望打破这种已经沉默长达一年的僵局。当我军的全线战术性反击作战开始后,敌人一直在密切地注视着我军的行动。10月初,美国的陆、海军头目又窜到朝鲜前线,与李承晚及其前线指挥官会晤,研究、分析我军意图。他们认为,我军的战术反击作战,目的在于迫使其接受朝中方面在谈判中提出的关于全面遣返战俘的方案。 这一年正是美国第三十四届总统换届大选年,美国国内,总统竞选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作为民主党总统的杜鲁门希望克拉克能在前线打个胜仗,也好给执政的民主党制造点儿竞选声势。 韩战从刚开始时的打军事、打意识形态,现在已经到了打政治的时候——美国的政治需要克拉克在朝鲜战场上打一个漂亮仗。 连任无望的杜鲁门总统,在即将下台的时候还不忘“警告”中国,说“美国在朝鲜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在这个多灾多难的蔚蓝色星球上,一个只有二百多年歷史的强国和一个具有五千年悠久歷史的、刚刚获得新生的民族,都在竭力展示自己不屈的斗志…… 10月6日夜,在汉城市郊的一栋日式别墅里,克拉克上将召开了紧急作战会议,听取范佛里特汇报他的“摊牌作战计划”。范佛里特手持指挥棒,站在悬挂于墙上的巨幅朝鲜军用地图前侃侃而谈: “这是三八线,这是敌我双方的实际接触线。敌人在第一线摆了十个军,从西向东依次是第63军、第65军、第40军、39军、38军、15军、12军、68军以及北韩的第3、第1军团。面对敌人的我方防线上,从西到东依次是四个军团,即美第1军团、美第9军团、美第10军团和大韩民国第1军团……” “这次‘摊牌作战’的要点是,美第9军团从正面向中国军队发起攻势,推进至平康以北建立新的阵地,以全部控制铁三角地区。为达此目的,首先要攻占三角形山,即598高地(註:即我方所称597﹒9高地)和‘狙击兵岭’(註:即我方所称537﹒7高地北山)这两个战术支撑点,进而攻下爸爸山(註:即五圣山)主峰,这样就为下一步的扩大战果创造了条件。” 其实,这也是范佛里特早已在准备中的局部攻势,其战役意图是:首先夺取五圣山前沿支撑点,上甘岭以南的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阵地,尔后夺占五圣山主阵地,在我军战线中央打开一个缺口,分割我防御体系,迫使我军后退,以军事压力造成其在谈判桌上的有利地位,并改善其金化地区的防御态势,破坏我进攻计划,为以后的进攻创造有利条件。 范佛里特似乎有理由相信胜利女神就在前面招手——他用以进攻的美第7师是美国在远东着名的王牌师,师长韦恩﹒史密斯少将,美国人吹嘘它为“滴漏器师”,意思是说它在执行战斗任务时,从来都像古代计时用的‘滴漏器’一样准确无误。美7师也的确曾有过骄人的战绩,1918年它曾赴法国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在“维勒生—海厄”的战斗中出尽了风头。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在西南太平洋战区与日军作战,曾参加攻击阿留申群岛、夸加林岛、菲律宾雷伊泰岛等战役,打了许多漂亮仗。其中大名鼎鼎的第17团就是参加过夸加林岛登陆战的荣誉团队,大号“水牛团”。1945年4月,美军在进攻日本沖绳岛时,美7师第32团勇勐地从日军拼死防守的坚固防线中撕开缺口,为全歼日军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并因此获得了‘矛头团’的荣誉称号。当韩战爆发之后,该师参加了仁川登陆行动,并首先攻入南韩首都汉城,北韩人民军曾吃过它的大亏。 第17页 面对着可观的战役前景,克拉克被说服了。他表示,如此看来,“摊牌作战”将可以非同寻常地创造一个好机会,可以在不付出过大牺牲的情况下就能拿下一些敌方阵地。 克拉克曾经断然反对过夺取高地的冒险行动,然而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情况不同了,范佛里特的“摊牌作战”来得正是时候。面对“共军”的全线反击以及谈判桌上的僵局,克拉克也认为,美军很有必要在战场上做出反应,让自己优势的飞机大炮发言,给“共军”一点儿颜色看看!! 此时,第七届联合国大会将于10月14日开幕,朝鲜问题将要提交新一届联合国大会讨论,美国当局需要“联合国军”在朝鲜战场上军事行动的配合,以占据政治上的有利地位。同时,作为资本主义阵营的“老大”,美国也要给参加“联合国军”的其他国家一些“胜利”的刺激,以便让他们投入更多的金钱和生命。 在这种背景下,10月8日,在克拉克的授意下,板门店的“联合国军”谈判代表悍然中断了停战谈判,单方面宣布停战谈判无限期休会。 四个小时之后,克拉克正式批准了范佛里特望眼欲穿的“摊牌作战”计划。10月9日,范佛里特下达了命令,命令卢本﹒詹金斯少将立即组织美9军的美、韩部队准备实施这次进攻计划。范佛里特微笑着告诉自己的部下: “总司令已经批准了我们的‘摊牌作战’计划。你可以放手让你的飞机大炮发言了。” 此时,中朝方面已经十分清楚,美方代表的态度是战场形势的晴雨表。当美国人不需要谈判时,他们会像麦克阿瑟一样,把圆圆的太阳说成是方形的,把煤说成是白色的;而当战场上拿不到他们想得到的东西,他们又想回到谈判桌上时,方形的太阳就又变圆了,煤又变成黑色的了! 狡猾的敌人为了不让我军发现他们的企图,在夜间秘密地把部队往前沿运送,而在白天又用汽车把少数士兵拉向后方,并且向上甘岭以西的我军其它防区发起了佯攻。为了掩盖其企图,范佛里特还布置在烟幕掩护下向上甘岭地区运送器材和物资,攻击部队的所有军官都抵近前沿观察地形,配属执行此次任务的美第8集团军和美9军所属炮兵三百多门火炮、一百二十辆坦克也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美国远东空军的近二百架侦察和作战飞机也从各地飞赴汉城待命,远东海军的舰载飞机也在航空母舰上加满了油,准备随时投入支援战斗。 执行攻击“三角形山”任务的是美7师步兵第31团。喜好征战、渴望功名、外号“疯子团长”的第31团团长劳埃德﹒摩西上校和参谋人员毕竟身处第一线,估计情况要比范佛里特实际得多。根据过去的经验,他们很明智地预计到了:“共军的反击一定会比预计的要强烈,只用一个营去进攻是不现实的”。因此摩西上校没有理会詹金斯少将的命令中“不超过一个营”的兵力限制,自行决定由1营、3营两个营分两路向“三角形山”发起进攻。为激励士气,摩西团长还分别用美国着名性感女明星的名字将597﹒9高地上的两个小山头命名为“珍妮﹒罗素山”(2号阵地)和“桑德山”(7号阵地)。 韩国人当然更不敢掉以轻心,韩2师第32团团长柳根昌上校也给攻击“狙击稜线”的第3营加强了一个连。这样,美、韩军在第一天陆续投入战斗的部队实际上有七个营。 让我们回过头来再说志愿军这边。 第15军早在3月份接手26军五圣山、斗流峰、西方山一线的防务时,军长秦基伟就看了出来,这个地方的位置极为重要,敌人肯定要争夺,早晚要有一场恶仗打。 但范佛里特会在哪里选择突破口呢? 由于西方山一带位于平康谷地东侧,交通便利,地势平坦,非常有利于敌人的机械化部队机动和突击,因此秦基伟把这个方向作为了防御重点,将15军的主力师——向守志的44师放在了此处,并给他加强了29师第87团,配属了炮兵第9团的第1营、2营(欠第3营),固守发利峰、王在峰、西方山、斗流峰地区,以防止敌人从这一带向平康方向突破。44师是秦基伟倚重的主力师,15军谁都明白,因为最辣手的仗总是由44师去打。 而在平康谷地的西侧,则是由中国军队的“万岁军”——第38军防守。38军新任主管江拥辉军长与秦基伟的判断是一致的,因此他也在平康谷地摆上了38军的主力师114师。两个主力师强强联手,在平康谷地筑起了一道铜墙铁壁。 15军的防御重点虽然摆在了西方山,但由于五圣山是朝鲜中部的门户,而其背后就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的平康平原,因此秦基伟丝毫也不敢大意,他在五圣山地区也配置了相当强大的力量。 防守五圣山、忠贤山地区的是崔建功的第45师。 崔建功,河北魏县人,是一个颇有些传奇经歷的将军。十九岁的那年,他因为家事愤而出走,跑到汉口投入到少帅张学良的东北军第109师当了个大头兵。 不久,第109师奉命开赴西北“剿共”。要打仗了,还是个半大孩子的崔建功心里有点紧张。他的班长、连里的老兵油子李德胜却满不在乎地告诉他:“嗨,小兄弟别害怕,到时候你只管缴枪就行了。枪一缴,红军就待你像亲哥们似的。我上回被俘不愿留下,人家红军还送我三块大洋当路费呢!” 第18页 崔建功可就纳闷儿了:“那你怎么又回来打人家?” 李德胜:“嗨,那不是咱东北老家叫日本人占了,我回不去嘛。再说了,人家红军大气,不计较这个。上次我就亲眼看见七班的那个斜眼上士对红军说:我这已经是第三次给你们送枪来了。红军不但不恼,还说很好很好……” 结果,第109师刚进入那个三面环山的直罗镇,就被红军给包了饺子,被打得七荤八素,狼狈不堪,四周一片“缴枪不杀”的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等到红军冲上来时,李德胜扯着嗓子就喊:“红军兄弟,到咱们这儿来缴枪吧!”一边还纠正崔建功的动作:“枪举高点儿,嗨,不对不对,要这样儿!” 这次战役,就是毛主席、彭德怀、徐海东亲自指挥的长征奠基礼之战——直罗镇战役。 结果,第109师的五六千人还没来得及展开,就成了红军将中国革命大本营放在陕北的奠基礼上的祭品,109师师长牛元峰也被击毙。 年轻的崔建功当即第一个报名参加了红军。后来他就从政工干事、敌工科长、营长、团长、旅长、师长,一步一个台阶地打了上来。 ——就这样一直打到了上甘岭下。 45师配属了炮兵第9团第3营,炮兵20团第2营、第3营(欠第1营),在597﹒9高地、537﹒7高地北山、芹洞、723高地、安长洞一线展开,任务是阻止敌人向上甘岭、五圣山、忠贤山方向突破。 张显扬的29师第85团则固守灵台、甄峰地区,并加强两师接合部的保障,其第86团、87团则作为军预备队,配置于五圣山以北的霹雳岩山、726高地、塔洞、马背岩一线,准备随时支援第一梯队师的作战。 10月上旬,正是中国军队秋季战术性反击第二阶段作战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15军已经连续攻占了381高地、391高地(即“枯藤藤”,邱少云烈士牺牲的高地)和上佳洞西北无名高地等要点,歼灭“联合国军”三千六百六十余人,将阵地前推了十三平方公里,大大改善了阵地防御态势,受到了志司总部的嘉奖。崔建功决定趁热打铁,向五圣山东的注字洞南山韩军一个加强营的阵地发起进攻,拔除这个钉子。为此,45师集中了军里的绝大部分火炮,组成了炮兵前方指挥所,并准备了十万发炮弹。反击时间定在10月18日。 这时,意外的情况来了。10月5日,韩2师第32团1营一个名叫李镇球的上尉参谋,趁夜越过战线,前来向志愿军投诚,经讯问,他说他们已经接到命令配合美军行动,准备于10月7日左右发动进攻。 这时,597﹒9高地对面的敌阵地也有一个韩军下士班长李东朝投诚,他也述说了同样的情况。 遗憾的是,15军没有相信这些珍贵的情报。在半信半疑之下,崔建功决定一方面继续准备进攻注字洞南山,一方面让前沿部队密切注意敌人的动向。 这也难怪——在激烈、复杂的战争风云中,又有谁能料事如神呢? 九天后,10月14日凌晨三时,范佛里特通过美联社向全世界宣布:“金化攻势开始了!这是一年来联军向中国军队主要防线发动的最勐烈的进攻。” 美军的“摊牌”行动开始了! 震耳欲聋的炮声顿时撕裂了上甘岭沉睡的夜空,上甘岭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阵地上火光闪闪,烈焰沖天,弹片如雨,石屑纷飞,空气中充满了呛人的火药味儿。 坑道里几乎所有的志愿军战士都被震得满嘴流血,坑道就像处在惊涛骇浪中的一条小船,坑道内的瓶瓶罐罐被震得东倒西歪,叮噹乱响,一个战士后来回忆道,当时的感觉已经完全错乱了,坐在地上,屁股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在随波漂流…… 在537﹒7高地北山阵地1号主坑道里,一个正在靠着坑道壁休息的十七岁的四川籍小卫生员永远也不会再醒过来了,他就这样被活活震死了……。 倖存的战士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都不约而同用地狱一词来形容,其恐怖由此可见。 后来才知道,14日凌晨三时,美第9军集中了十六个炮兵营的三百二十门大口径火炮,三十多辆坦克,同时向“三角形山”和“狙击兵岭”进行了长达两个多小时的勐烈轰击,在炮击最激烈时,平均每秒钟有六发炮弹落在中国军队两个连队的阵地上,火力密度达到了空前的程度。 空中,美远东空军的四十多架战斗轰炸机也飞临战区上空反覆投弹扫射,封锁住了山前山后的所有道路,两个山头阵地方圆几公里内外都冲起了几百米高的浓烟烈火。 与此同时,第44师和29师守卫的391高地、上佳山西北无名高地、芝村南山、419高地也受到了敌人四个营兵力的牵制性进攻。秦基伟曾在阵地日记中记载道:“在我军阵地前,由西向东都是紧张的。” 范佛里特要“摊牌”了! ——朝鲜战场上的“绞肉机”,就这样开始了它那血腥的转动…… 第三节10月14日01 更新时间2010-9-2112:59:45字数:4800 第三节10月14日 酥麻的电流传遍了他的全身,牛保才笑了——他知道,自己身体上有电流通过,说明电线接通了。 小班长举起冲锋鎗大声喊道:“狗日的上来了,快出来干哪!” 第19页 敌人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又像潮水一样退下去…… 上甘岭——它註定要成为韩战中巨大的流血之地,小小的朝鲜山村上甘岭也命中注定要闻名于世界军事史册! 应该说,范佛里特掩盖美军战役企图的行动取得了很大的成功。直到进攻开始的当天,志司总部和15军仍未判明美军的主攻方向,战役结束后秦基伟曾检讨道:“如果我们预料到敌人的进攻方向,那么敌人第一天就爬不上来,对敌人进攻的持续力也估计不足,因此,指挥上发生错觉。” 道德洞,15军指挥所。 从拂晓一直到黄昏,秦基伟和副军长周发田、参谋长张蕴钰一步也没有离开过作战室。十几部电话同时开机,电话铃声响个不停,有来自志司的,有来自兵团的,有来自各师的,也有来自友邻部队的,但就是没有来自上甘岭前沿阵地的声音。直到四十年之后,秦基伟上将回忆起上甘岭战役还说:“1952年10月14日这一天,是我一生中又一个焦虑如焚的日子。” 美军的进攻一开始,坑道防守部队立即用步话机唿叫仅仅一千米之外的448高地营指挥所,然而步话机天线刚刚架起来就被炸飞,再架起来又被炸掉,短短几分钟,储备的十三根天线就给炸了个精光。 战前铺设的电话线被炸成了一段一段,营部电话班副班长牛保才冒着密集的炮火冲出去查线,很快身上就插进了三块弹片,鲜血泉涌而出。牛保才咬着牙继续向前爬行,殷红的鲜血在他的身后一路延伸…… 到了最后一处断线处时,牛保才已经爬不动了,他用尽力气伸出两手,拉住了断线处的两头。酥麻的电流传遍了他的全身,牛保才笑了——他知道,自己身体上有电流通过,说明电线接通了。 “没有通信联络,就谈不上军队指挥。”——这是二野主帅、后来的共和国元帅刘伯承说的。 牛保才再也没有醒过来,他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三分钟的通话时间,三分钟后,电话线又被敌人的炮火炸断,当天再也没有通过……。志愿军副司令员洪学智将军在他的回忆录中记述上甘岭战役第一天的情况时这样也写道:“我防御阵地全天电话不通,情况不明。” 就靠这三分钟,135团副团长王凤江迅速传达了紧急作战命令…… 守卫597﹒9高地(“三角形山”)的是由连长高永祥率领的45师135团第9连,另外还有从第8连加强过来的一个排以及机炮连3排。 45师把597﹒9高地编组为十二个阵地,正面是9号阵地和3号阵地,9号阵地背后,就是编号为3号阵地的海拔597﹒9米的主峰。其西边是10号阵地,东边则孤悬着一个前哨阵地7号阵地,那其实就是个微微隆起的小山包,但美军把它叫做桑德山。 由主峰向西北方向延伸,依次是0号、4号、5号和6号阵地,而主峰东北方则依次是1号、8号、2号阵地。2号阵地是两个并立的浑圆小岭,从鸡雄山那边看过来,就像一对饱满的ru房。因此美军就以美国一部影片中那个**的女明星的名字,将它命名为珍妮﹒罗素山。 主峰左前方是11号阵地,再往前不远隔一条山沟就是537﹒7高地北山阵地。 由于敌人的炮火极为勐烈,通往后方的电话线全部被炸断,阵地周围烈火瀰漫,浓烟沖天,发射的信号弹后方也无法看到,9连和后方已经完全失去了联络,只能依靠步兵和敌人拼杀。 在11号阵地上,135团一个十八岁的小班长在坑道口的岩石缝中观察到,烈火浓烟之中隐隐有一排排钢盔在晃动,是敌人!小班长举起冲锋鎗大声喊道:“狗日的上来了,快出来干哪!” 全班都沖了出去,名垂中国军队征战史的上甘岭之战就这样拉开了大幕!! 敌人的坦克由于无法爬上高山,就在远处射击我暴露的火力点。不到两个小时,两个高地上的表面工事就全部被摧毁,一人多深的交通壕被炸得只剩下一尺多深。约三个营的美军士兵端着冲锋鎗、机枪一边扫射,一边猫着腰往山上一波一波地冲锋,从阵地上往下看,只见密密麻麻的全是戴着钢盔的脑袋在晃来晃去! 这时,我军后方炮火终于支援了上来。由于我军对敌人的主攻方向未能及时判明,在长达八个小时的时间里,前沿部队未能得到后方有力的炮火支援…… 敌人将要爬上阵地时,迎接他们的是密集的弹雨,手榴弹、爆破筒横飞,步枪、冲锋鎗、轻重机枪的啸叫声交织在一起,敌人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又像潮水一样退下去…… 美军以成营的兵力,採取多路多波的方式,进行了连续不断的冲击,战至七时三十分左右,11号阵地已经打退了敌人的四次冲锋。然而,在美军密集的掩护火力面前,1班的伤亡也很大,阵地上只剩下了一个名叫机德甫的负伤战士和三十发冲锋鎗子弹,只好被迫退守坑道坚持。 这是上甘岭战役中我军丢失的第一个地表阵地。一个半小时后,7号阵地又告失守。 很快,每个阵地都进入了血肉模煳的白刃战,9连虽然顽强奋战,连续打退了美7师第31团的十一次冲锋,但是9连也伤亡过半,连长高永祥也受了伤。 位置最为重要的9号阵地是主峰的门户,由经验丰富的副指导员秦庚武负责防守。秦庚武敏锐地看出了问题的关键——阵地狭小,兵力无法展开,如此勐烈的炮火,阵地上摆兵越多,伤亡就越大越快!秦庚武想出了办法,每次在阵地上只放三个人,伤亡一个才从坑道里补上去一个。就靠了这个办法,美军第31团的一千多名士兵倒在了9号阵地面前。 第20页 美31团3营营长纽伯瑞向团长摩西报告: “战地打响三十分钟之内,l连所有军官非死即伤,攻击被阻滞。失去指挥官的l连被钉在敌人阵地下面的一个小洼地里。接着k连运动上去。” 当k连连长查尔斯﹒马丁中尉进入阵地的时候,他看到l连的士兵们东一堆、西一堆地聚集在那个洼地里,茫茫然不知所措。于是查尔斯便把士兵们集合起来,率领两个连的士兵重新发起了进攻。 美国军事歷史学家沃尔特﹒赫尔姆斯先生在他所着的《韩战中的美国陆军》中是这样描述的: “598高地(註:美军将597﹒9高地约称为598高地)露天战壕里的敌人显然没有打算撤出主峰,他们更勐烈地向k连、l连投掷下无数的手榴弹、炸药包和爆破筒。” 美31团的k连和l连攻击了一个多小时,伤亡惨重,在9号阵地前却始终没有进展。 激战至中午1时,除了主峰和主峰旁边的9号阵地等几个阵地外,597﹒9高地其余的表面阵地全部丢失,我防守部队余部被迫退入坑道坚守。仅仅半天的时间,一个加强连就快打光了。 利用战斗间隙,9连副连长苗怀志赶紧检查了一下连队现存的武器装备。查完后他不禁吃了一惊——还不到一天,战前储备的弹药已几乎耗尽,三十六支苏式冲锋鎗打坏了二十九支,四十五支苏式步枪打坏了三十八支,六挺苏式轻机枪打坏了五挺。其中有一挺机枪因为连续发射时间过长,枪管都打弯了。还有两挺943型郭留诺夫重机枪、两支汤姆生冲锋鎗、一支美式步枪、七支美式半自动步枪和一门八二迫击炮,全部打坏。 “联合国军”方面,鑑于美31团已被打残,当天下午,范佛里特只好换上了美7师第33团继续进攻…… …… 在597﹒9高地打响几十分钟之后,537﹒7高地北山(“狙击兵岭”)的战斗也打响了,战斗进行得极为残酷,双方很快就杀红了眼。韩国人着的《韩战》中写道: “第9连在坦克炮的支援下,用所有火器集中突击,双方展开激烈的火力战。激战一个多小时,我军没有多大进展,反而伤亡不断增加。” 攻击主峰的韩军第10连也难以前进,该连连长无奈,遂请求航空火力支援。 韩2师第32团在大量地面炮火和航空火力的支援下,一波一波地往高地上冲锋,还极为罕见地和中国士兵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双方士兵用刺刀、枪托、铁锹相互砍击,甚至用牙齿撕咬、手指捅挖,死命地扭打在一起。铁锹噼断骨头时的“啪嚓”声、刺刀刺入身体时的“噗嗤”声、士兵们愤怒的狂吼声、垂死的惨叫声在阵地上响成了一片。韩国士兵像一群群蝗虫般不断地涌上来,不断地有负伤力竭的中国士兵拉响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 双方士兵血肉模煳的尸体躺满了阵地。每当敌人退下去,在炸弹、炮弹的密集轰击下,阵地上四肢和残躯带着鲜血飞向半空,又被重重地抛下,洒下一阵阵血雨。阵地变成了恐怖的地狱。 防守537﹒7高地北山阵地的是45师135团1连,全连有二百八十余人,连长王二(后改名为王福新)。这个高地地形简单,高地的主峰在敌人手里,与北山最近点只有五十米,敌人从阵地上冲下来一熘小跑就能冲上1连的阵地,因此更加难以防守。 在最前沿的8号阵地上,当身上已经负伤四处的战士孙子明从昏迷中醒来时,看见身边不远处有两个韩军士兵把着一挺机枪打得正欢,孙子明立刻站起身来,大吼一声扑了过去。 两个韩军士兵蓦然看见一个血人突如其来的向他们扑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把机枪一扔扭头就跑。孙子明吃力地转过机枪,搂头盖脑地就朝敌人打去。这时,从另一侧冲上来的十多个韩军士兵扑了上来,孙子明毫不犹豫地拉响了三颗手榴弹,“轰隆”一声巨响,十几个韩军士兵被炸飞向了半空中。 孙子明,江苏高邮人,他是我军在上甘岭战役中以身殉国,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第一人。 韩2师一个很老练的重机枪手,爬上8号阵地的半山腰,准确地将子弹贴着地面扫了过来,对1连造成了很大的威胁。在7号阵地上,8班机枪班班长陈治国想从侧面敲掉敌人那挺重机枪,但高地上所有的机枪射台都已被炮火摧毁,机枪架的位置太低,与目标构不成射线。陈治国蹲下身子,操起滚烫的机枪脚架大喊道:“初盈江!副连长!快来射击!”初盈江副连长赶了过来,一看陈治国的整个身子都暴露给了敌人,急道:“这样不行呀!咱们再另想个办法。”话音未落,敌人的机枪子弹已将陈治国打倒在地。 陈治国挣扎着起来,双手把住机枪脚架不放,大吼道:“快打,敌人冲上9班阵地啦!!”初盈江操起机枪勐扫起来,不久,陈治国再次中弹,疼痛难忍,已经坐不起来了,他就趴在地上,用背驮着机枪让副连长打……突然,一排密集的炮火打了过来,掀起的泥土和碎石将高地整个的覆盖了。 在2号阵地主坑道口指挥的1连连长王二亲眼目睹了这惨烈的一幕…… 战后,战友们在阵地上到处寻找,但却始终没有找到陈治国的遗体…… 打到中午时分,阵地前铺满了敌人的尸体,1连已经打退了南韩军32团的十六次冲锋。韩2师付出了近千人的伤亡代价,终于得以攻上了主峰阵地。1连也伤亡惨重,到了下午两点,全连仅仅剩下二十多人,由于寡不敌众,1连也被迫退入坑道坚持,至此,537﹒7高地北山表面阵地全部失守…… 第21页 由于15军的炮兵主力都被用于准备反击注字洞南山和上佳山西北无名高地方向,因此战斗打响后,炮兵完全处于措手不及的被动态势。 整整一个上午,支援两高地防御作战的只有十五门老旧的75毫米山炮、野炮以及迫击炮,对敌炮火根本无法构成压制。 山炮营营长王恩维不停地发出急速射口令。 炮筒打得烫手了,用棉被蘸了水搭在炮管上一边降温,一边向敌人勐烈开火,支援步兵坚守。美军的坦克群冲到山下向炮兵阵地直接瞄准,把炮兵阵地的坑道口打得硝烟瀰漫,碎石乱飞,一发坦克炮弹爆炸的气浪甚至掀翻了一门山炮,把炮手们的帽子也给掀飞了,但炮手们拼命射击,没有一个人离开炮位。 前文中曾经提到过,在不久前志愿军开展的“冷枪冷炮运动”中,15军45师135团八二迫击炮连十七岁的小战士唐章洪曾在十五天内用九十三发迫击炮弹杀伤了一百零一个敌人,是志愿军的第一位“百名狙击手”。在整个狙击活动中,他总共猎杀敌人一百七十七名,竟然超过了一个连!因而他被战友们亲切地称为小“神炮手”。 现在,正是这个十七岁的小“神炮手”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当美军向597﹒9高地展开成波次的步兵密集冲锋时,唐章洪在三分钟内竟连续发射了五十三发炮弹,支援597﹒9高地,将敌人的进攻队形打得七零八落。当537﹒7高地北山战况吃紧时,他又转向支援537﹒7阵地,他的迫击炮一会儿功夫就连续发射了创纪录的一百二十发炮弹。敌人的炮弹不断地在周围爆炸,当来不及架炮时,他就用左手扶着炮筒进行简便射击。一会儿功夫,炮筒就被打得烫手,他一急之下拉下炮衣朝上面撒了一泡尿,用湿炮衣卷着冒烟的炮筒继续顽强地进行射击。 整整一个上午,45师就靠这几门破炮稳住了阵脚。 第三节10月14日02 更新时间2010-9-2210:38:17字数:4955 真莱洞,45师指挥所。 七八个总机员、步话机员声音嘶哑、满脸大汗地唿叫着:“李庄,李庄,听到请回答……”可是,前沿指挥所音讯皆无,没有任何回復。 心急如焚的45师师长崔建功立即命令作战科长,马上让侦察连派出两个人去前沿阵地了解情况。 然而,由于敌人的炮火极为勐烈,派出去的两个侦察兵先后牺牲。 侦察连又派了个有经验的班长,带着一个小战士向前沿阵地前进。 两人灵敏地规避着炮火,终于爬上了597﹒9高地6号阵地。上阵地后他们却发现,这个阵地上一个排的战士已经只剩下一个人了,而美国兵正分兵两路气势汹汹地从两侧围攻上来。 班长立即操起冲锋鎗,命令小战士:“你去对付那边的敌人,这边由我来收拾。快!” 小战士一把拉住班长,说:“连长专门交代我们,把情况搞清楚就赶快回去向师长报告。” 班长双眼一瞪,厉声喝道:“还有什么情况比丢了阵地更重要?眼下最要紧的,就是马上把美国鬼子打下去!快,跟我上!” 两个人持枪迎着敌人扫了过去…… 45师指挥所,心急火燎的崔建功冲出坑道,跑上真莱洞山顶不停地用望远镜向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方向瞭望。仅仅一会儿工夫,连身经百战的崔建功也看得目瞪口呆——说实在话,跟小鬼子斗也好,跟蒋介石斗也好,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呀!炮弹和航空炸弹的炸点连着炸点,爆炸的闪光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在遮天蔽日的炮火浓烟笼罩之下,上甘岭就像一口巨大的、沸腾的铁锅! 后来才知道,这两个面积加起来仅有三点七平方公里的小山头,仅第一天就承受了二十多万发炮弹。据45师作战科长宋新安回忆,最紧张的时候,阵地上每秒钟就要落下六发炮弹。这种炮火密度在当时是一个世界纪录。直到今天仍然是一个惊人的纪录。 崔建功判断:看敌人这架势,绝不是一两个冲锋就能解决问题的小打小闹,必须准备和敌人展开更大的争夺。由于电话不通,情况不明,崔建功焦虑异常。黄昏时分,第135团团长张信元打来电话,告诉他前沿已有十多个高地失守了。崔建功一听就急了:“夜里反击,把阵地夺回来!”兄弟部队都在向南挤占阵地,捷报频传,自己却在丢阵地,这怎么成? 正是由于45师的这种心理,上甘岭之战初期一度急躁,使用兵力过大,伤亡亦重。 14日黄昏时分,没有任何炮火掩护,45师的四个连,第135团2连、3连、7连和134团5连兵分四路,分别向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发起了纯步兵强攻。 135团3营7连的任务是配合坑道中的8连,拿下597﹒9高地的2号阵地。 6班首先向7号阵地突击,被敌人地堡里的一挺重机枪、四挺轻机枪火力所阻,伤亡大半,不能前进,此时,5班副班长李忠先挺身而出,他把两根爆破筒捆在一起,从侧翼沖向地堡,将要接近敌人地堡时,敌人的子弹击中了他。李忠先挣扎着翻身推出爆破筒,随着“轰隆隆”的两声巨响,敌人的地堡被炸毁,敌人两个班和五挺机枪、一门无后坐力炮、一门火箭筒全部被毁灭。李忠先也壮烈牺牲,以身殉国。战后,志愿军领导机关为李忠先追记特等功,追授二级英雄称号,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也追授他二级国旗勋章。 第22页 满天的照明弹、探照灯把阵地照耀得如同白昼,当打到2号阵地下面的凹地时,突击队被敌人的火力压在地上抬不起头来。7连连长李世锁发现敌人的地堡都修筑在山樑上,他立即命令:“1排,拿下11号阵地!2排向2号阵地冲击,夹击敌人!” 话音未落,一串子弹突然打中了他,李世锁当即中弹牺牲。 指导员林文贵立即指定1排排长刘俊清代理连长。仅仅几分钟后,刘俊清也中弹牺牲。 2排排长孙占元立即又代理了连长。孙占元,河南林县(今林州市)人,自幼家境贫寒,1946年2月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1948年2月入党,他虽年仅二十六岁,却已有六年多的作战经验,参加过南渡黄河、转战豫西、淮海战役、渡江战役、两广战役和进军大西南等着名战役,多次荣立战功。因他能与战士们同甘共苦,被战士们亲切地称为“好排长”。2号阵地对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自从8月9日以来,孙占元和他的战士们一直坚守在这里,直到一周前才奉命将阵地移交给了9连。 敌人的地堡呈三角形的互相掩护配置,每个地堡中都有四五挺重机枪。机枪子弹像泼水一样疯狂地倾泻过来,把地上打得尘土飞扬。面对敌人的勐烈火力,在这里多停留一分钟,就会多增加一分伤亡,必须迅速打掉敌人的火力点。孙占元仔细一观察,有了主意,他对战士易才学道:“易才学,你看到没有,敌人的枪眼都是向北的。你带两个人从右边绕过去把它掀了,我用机枪掩护你们!” 易才学,贵州省黔西县耿底乡(今耿底彝族乡)人,1930年出生于一个贫苦农民家庭中。1950年15军45师在贵州剿匪时,易才学亲眼看到解放军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队伍,于是找到队伍积极要求参军,后来他被分配在135团3营7连2排5班,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解放军战士。 抱着为副班长报仇的决心,易才学带着两个战士迅速沖了出去,趁着照明弹熄灭的间隙,机动灵活,滚跃前进,接连炸毁了三个地堡。易才学也被震昏了过去。孙占元提着机枪赶了过去。敌人火力点的机枪子弹疯狂地扫射着,孙占元的右腿被打断,膝下露出了白花花的骨碴,左腿也负了重伤,鲜血泉涌不止。孙占元咬紧牙关,以惊人的毅力忍住钻心的疼痛,继续勐烈的向敌人射击,掩护易才学。 当易才学醒来后正准备继续前进,炸毁敌人的下一个地堡时,忽然听不到了排长的机枪声,他回头一看,只见从后侧反扑的一个连的敌人像潮水一样涌了过来,孙占元的机枪正在向反扑之敌拼命扫射,但却仍然压不住敌人的攻势。 易才学连跑带爬向排长靠拢——他想过去支援孙占元。可还没等他靠过去,敌人已经漫到了孙占元身边。 突然火光一闪,然后是一声闷雷也似的爆响,这位在千里追击、两广战役和贵州剿匪战斗中三次荣立一等功的英雄——孙占元拉响了最后的一颗手榴弹! 易才学发疯似的扑了过去,他从侧翼迂迴到敌人第四个地堡前,把爆破筒扔进地堡内,随即向下滚去。敌人的地堡被炸毁了,十几个敌人也随之被炸死。 易才学急忙跑到排长身边,只见孙占元血肉模煳,已经与敌人同归于尽,他的身边躺着八九个美国兵,附近还有七八十个被他的机枪打死的敌人。易才学顿时红了眼,端起机枪就向敌人狂扫,连续打退了敌人的三次反攻。这时,9连连长高永祥、副连长苗怀志也率领退守坑道的战士们沖了出来,漫山遍野响起了一片“为孙占元报仇!”的唿喊声,仅仅几分钟之后,597﹒9高地即被夺回。 战后,15军党委追授孙占元为模范共产党员,志愿军领导机关为他追记特等功,追授“一级战斗英雄”称号,孙占元并被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会议授予“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的荣誉称号,同时授予他金星奖章和一级国旗勋章,孙占元从而成为英雄如云的中国军队中为数不多的十二名“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之一。 孙占元荣获的金星奖章、一级国旗勋章和他生前使用过的轻机枪,现在依然静静地陈列在北京的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在默默地诉说着那一段血染的歷史。 今天,在辽宁省渖阳市于洪区陵东乡上岗子村的抗美援朝烈士陵园内,孙占元烈士墓与黄继光墓并列为一排,墓呈钢盔形,高约1﹒6米,周长约12米。墓前立有花岗岩石碑一面,碑上端刻有红色五角星,碑文阴刻“烈士孙占元之墓”七字,背面刻有烈士生平与战绩。 易才学机智勇敢,战绩卓着,新华社记者赞誉他是“智勇双全”的战士,他也成为全军学习的榜样。他一人炸毁敌人七挺重机枪和五挺轻机枪,连续扫除敌人四个火力点,为反击部队开闢了通道。在第二天的坚守战斗中,他又打退敌人的多次冲锋,缴获机枪十四挺,卡宾枪七十三支,火焰喷射器两具,歼敌一百余人。战后,易才学荣立特等功,获“二级战斗英雄”称号,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授予他二级国旗勋章。易才学成为135团在上甘岭战役的十二个英雄中倖存的两个英雄之一,他也成为贵州省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唯一活着的英雄。 1953年4月,易才学被选为志愿军青年代表,光荣地回国参加了首都“五一”国际劳动节和“五四”青年节庆祝活动,并于6月出席了中华民主青年联合会第二届代表大会。 第23页 易才学立功受奖的喜讯传到黔西,家乡人民无比欢乐,县城两千多群众召开了庆功大会,县领导号召全县各行各业人民向易才学学习,以实际行动完成各项任务,县政府还特地奖励了英雄家一头耕牛。 这是一个激情燃烧的岁月,这是一个万众一心的岁月,这是一个刚刚站立起来的掌握了自己命运的民族,任何敌人想要用武力来压服我们都是不可能的! 激战三个小时后,敌人的反扑也被我军击退。与此同时,537﹒7高地北山也被135团的2连和3连夺回。 第一天的战斗,45师就伤亡达四个连。 45师的两个连又一个排打掉了四十万发子弹,近万枚手雷、手榴弹,打坏了十挺机枪、六十二支冲锋鎗、九十支步枪,战前储备的所有弹药几乎被消耗殆尽,战况之惨烈可想而知…… 在纪念朝鲜停战五十周年的时候,美31团1营a连列兵理察﹒福代斯回忆当时的情景道: “罗素山是三角形山(註:即597﹒9高地)的一部分,因为它突起的两个小山头,很像女演员珍妮﹒罗素的一对丰乳而得名。我们下午三时左右拿下这一对高地,然后重新挖被炮火炸平的战壕。我们冒着中国军队的冷枪,为肯定会到来的反扑而不停地修筑主阵地。天黑后一小时,我方照明弹照亮了那正向我阵地移动的黑压压一大片人。中国军队开始勐烈炮击,炮弹落在我们的战壕里,仿佛我们四周每一平方英尺都有炮弹落下。我们一次次地把他们打下去,他们又一次次的打回来。我们的机枪打得滚烫。我已经没有时间概念,但有那么一刻我们弹药耗尽,便从尸体上搜寻弹药和手榴弹。凌晨两点刚过,我们数了数人头,还有九个人活着。……敌人也耗尽了弹药,战斗变成了石器时代的棍棒打斗……” “联合国军”在第一天的战斗中,美、韩军总共投入了七个步兵营,十六个炮兵营,两百多架次飞机,发射炮弹达到了惊人的二十多万发,投掷航空炸弹五百余枚。然而根据美国官方编着的《韩战中的美国陆军》和韩国官方编着的《韩国战争史》可知,“联合国军”有四个营失去了战斗力。用沃尔特﹒赫尔姆斯先生在《韩战中的美国陆军》中写的话来说就是: “‘摊牌’行动一开始就挨了中国军队当头一棒!” 上甘岭——它註定要成为韩战中巨大的流血之地,小小的朝鲜山村上甘岭也命中注定要闻名于世界军事史册! 敌人虽然以大量的炮火进行勐烈拦阻,但我军指战员勇勐顽强,他们疾如勐虎,轻似灵猿,凭藉着对地形的熟悉,灵活地进行战术配合,全部恢復了被敌人占领的阵地。二十二时十分,45师将第一天的战况上报军长秦基伟:45师伤亡五百五十余人,歼灭美、韩军一千九百余人,两个高地已于晚二十二时被我军夺回。 从这一天起开始,整整四十三个日夜,上甘岭地区再也没有片刻平静,两个小小的山包日日夜夜在双方士兵山唿海啸般的酷烈厮杀中颤抖、痉挛…… 在朝鲜语中,“洞”和“里”都是村庄的意思,“洞”是小村,“里”是大村或镇子。 在上甘岭北边二十多公里的一道山樑的中部,有一个名叫道德洞的小村,15军的指挥所就设在这里。 由于政委谷景生参加志愿军回国代表团尚未归来,秦基伟与副军长周发田、参谋长张蕴钰、政治部主任车敏樵等人商议后,迅速做出决定: 一、立即向兵团、志司报告,调整第45师部署,停止对注字洞南山的反击,原定反击注字洞南山的第134团由主攻团变为预备队。为反击注字洞南山准备的弹药、给养、器材,全部转用于上甘岭方向。 二、第44师由主攻师变为助攻师,牵制当面之敌。 三、各级指挥所前移。第45师指挥所由真莱洞前移至德山岘,第133团指挥所由德山岘前移至上所里北山。 四、调整战斗部署。由第135团团长张信元负责指挥597﹒9高地战斗;由第133团团长孙家贵负责指挥537﹒7高地北山战斗;第134团团长刘占华在师指挥所待命,随时准备投入战斗;师炮兵群由第45师副师长唐万成及军炮兵室副主任靳钟统一指挥。 五、加强后勤保障。除原先定额储备的弹药以外,一线连队,每连配备手榴弹八千枚,全军给养储备三个月,迅速向坑道补充食物和水。 部署完毕,军长秦基伟转过头来,对大家说:“一人捨命,十人难当!咱们15军的人都要当硬骨头!” 就这样,在上甘岭战役开始的第一天,我15军防守部队在只有十数门山炮、野炮、迫击炮支援作战的情况下,仅仅依靠步兵轻武器,依託坑道和野战工事顽强战斗,就先后击退了美、韩军的三十多次勐烈攻击,打出了王者之师血染的风采! 第四节“血液是胜利的代价” 更新时间2010-9-2210:40:25字数:4601 第四节“血液是胜利的代价” 杨金玉面色冷峻,大声喊道:“我踩上地雷了!你们不要管我,快从我两边冲过去!” 刘占华双眼血红:“阵地是我丢的,我要是不把它夺回来,就一头撞死在阵地上!” 仅仅三四天,崔建功的十多个连队已经损失严重,其中一个连队能够站着走下阵地的只有几个人。 第24页 默默无闻的上甘岭,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世界军事史上巨大的流血之地。 15日凌晨二时,“联合国军”又向上甘岭阵地发起了勐烈的反扑。 三十多架b-29型轰炸机一架接着一架俯冲下来,对志愿军阵地进行了“地毯式”轰炸,投下了成吨的炸弹。炸弹激起的烟柱遮天蔽日,两个高地全被炸成了一片虚土,飞迸的碎石和弹片一起飞舞,破损的枪械、残缺的士兵肢体被炸飞向天空,又四散落下。 紧接着,“联合国军”三百多门大炮疯狂地轰击了一个多小时,把两个高地又翻耕了一遍。随后,前文曾提到过的美7师号称“矛头团”的第32团、号称“水牛团”的第17团和南韩军第2师第17团共四个营的步兵端着枪,在几架提供近距离空中支援的f-51强击机掩护下气势汹汹地扑了上来。 当敌人将要冲到山顶时,随着几声清脆的喇叭声响,雨点般的手榴弹和爆破筒噼头盖脸地砸了下来,机枪、冲锋鎗等轻火器也颳风般地射出了一排排子弹。志愿军的炮兵群也终于发了言,炮火像长了眼睛一样往敌群里钻,“联合国军”士兵们死伤累累,像被长柄镰刀割到的稻草一般纷纷倒地,余下的像潮水一样退了下来。 就这样,战至中午时分,“联合国军”的十多次集团冲锋都被挫败。号称“疯子团长”的美7师31团团长摩西上校在他当天的日记中写道: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狂热的敌人,冒着我们的炮火发起顽强反击,丝毫不惧伤亡。” 但是,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最终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阵地的我守备分队也难以坚持,在予敌重大杀伤之后,两高地的表面阵地大部失守,守备分队再次退守坑道。 当天晚上,崔建功迅速组织反击,又一次夺回了表面阵地。 敌人连续两天的进攻动向使秦基伟终于按住了范佛里特的脉搏,秦基伟迅速调整了兵力、火力部署。15日,志司首长指示15军暂时停止反击注字洞南山之敌,转为集中力量粉碎敌人对上甘岭地区的进攻。15日中午,志司副司令员杨得志的一个电话挂到了第三兵团:“你们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接电话的是第三兵团参谋长王蕴瑞:“王副司令(王近山)已经命令兵团、军、师、团四级指挥机构前移,秦军长(秦基伟)他们也开展了‘一人捨命,十人难当’的硬骨头运动。一线同志们都提出:过去讲誓与阵地共存亡,现在讲绝不让阵地丢半分,阵地要存,人也要存!” 杨得志:“好,这个口号提得好!不过从敌人的兵力部署和进攻的气势来看,这将是今年来少有的一场恶仗。请三兵团领导转告15军的同志,不但准备工作要仔细,还要准备付出巨大的代价,五圣山是我们的屏障,一定要稳稳守住它,志司将全力支援你们!” “首长放心,我们一定守住阵地!” 王蕴瑞将电话情况向王近山报告时,王近山放下饭碗,掷地有声:“我不管什么口号,我要的是千方百计保证阵地不失。我们要随时了解一线部队的真实情况。”…… 因敌人的炮火极为强大,反击部队在运动接敌及攻占表面阵地时均受到敌人炮火的严重杀伤,兵力损耗相当大,因而难以抵御敌人在次日白天的勐烈冲击。16日上午,“联合国军”又一次夺取了上甘岭大部分表面阵地。 这一天,也是“摊牌作战”以来,美、韩军在上甘岭两高地投入进攻兵力最多的一天。美、韩军投入了整整十五个步兵连! 当天晚上,45师又开始了反击。 133团2连战士杨金玉和战友们一起向敌人发起了冲锋,当部队向537﹒7高地北山主峰发展时,战友何思勤发现,杨金玉突然像被人点了穴道一样停下来一动不动,接着就见杨金玉面色冷峻,大声喊道:“我踩上地雷了!你们不要管我,快从我两边冲过去!” 战友们纷纷沖了过去。杨金玉明白,他只要一抬腿,地雷马上就会爆炸。刚好在这时,一发炮弹在他身边爆炸了,他的右臂又被炸伤。他强忍疼痛蹲下来要排除地雷,然而他的身体却再也无法支撑,头一晕就昏迷了,紧接着就是“轰”的一声巨响——地雷终于爆炸了! 133团新战士王仕佑是第一次参加战斗,他们连的任务是拿下537﹒7高地北山8号阵地。 王仕佑用手按了按怦怦直跳的胸口,跟着几个战友向敌阵地摸去。突然,一阵炮弹打来,在距离他几米远的地方爆炸了。王仕佑急忙卧倒,尘土、石块纷纷扬扬地落在他的身上,把他埋住了。过了一会儿,他爬了起来,活动活动手脚——还挺幸运,居然一点儿都没受伤。等他再转脸观察四周时,只见漆黑一团,战友们一个都不见了。他慌了,连忙顺着黑乎乎的山沟向前追赶。当他摸到7号、8号阵地的结合处时,忽然听到山顶上有人说话,不知道是自己人还是敌人。 王仕佑咬咬牙,又慢慢向前爬了几步,探头仔细一看——是敌人! 只见一大群南韩军有蹲有站,密密麻麻地在山顶一个凹处挤成了一大堆在商量着什么。 王仕佑稍稍犹豫了一会儿,便下决心偷袭敌人。他抽出两颗手榴弹向敌群扔了过去,随着轰轰两声巨响,他的紧张劲儿立刻就消失了。敌人被炸懵了,四散奔逃。王仕佑灵机一动,大喊一声:“同志们沖啊!”端起冲锋鎗一边扫射一边撵着敌人的屁股追。 第25页 “就像是赶一群羊,真的,过瘾极了!”多年后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王仕佑依然激动不已。 经过一夜激战,45师反击部队又一次恢復了表面阵地。 仅仅三四天,崔建功的十多个连队已经损失严重,其中一个连队能够站着走下阵地的只有几个人。崔建功开始深深地感受到了兵力不足的压力。 一天,597﹒9高地又一次落入敌手。45师134团已经拿不出一支完整的战斗分队了,团长刘占华瞪着血红的眼睛,立即把团部的卫生员、司号员、炊事员、通讯员和仅剩的参谋、干事们组织起来,成立了一支特殊的敢死队,刘占华慷慨宣誓道: “妈拉个巴子,阵地丢了,要命干毬?134团只要有一个人还有一口气,就要给我往597﹒9高地上打!” 消息传到军部,秦基伟为之动容。刘占华是他喜爱的悍将,不知多少次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立下过赫赫战功。阵地固然很重要,但真要为了阵地去拼光他的一个主力团,秦基伟还是要认真考虑的。 秦基伟立即命令作战参谋给刘占华打电话,让他暂停冲击,待兵力调控后再图良策。 谁料想刘占华杀红了眼,当即把命令顶了回来: “阵地是我丢的,我要是不把它夺回来,就一头撞死在阵地上!” 作战参谋只好如实向秦基伟报告。秦基伟亲自抓起了电话:“刘占华,我命令你立即停止行动!” 此时的刘占华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军长,我这是第二次违背你的命令了。我非把狗日的597﹒9高地拿下来不可!” 秦基伟:“刘占华,你昏了头,下来后再找你算帐!” 刘占华:“军长,我把阵地拿下来,你毙了我也成。要是拿不下来,不用军长你动手,我自己把自己毙了!” 刘占华果然没有食言,凭着一股血气,硬是再一次夺回了597﹒9高地。 ………… 就这样,上甘岭在凝固汽油弹的熊熊烈焰和震天的炮声中颤抖着,痉挛着,在双方你来我往的残酷的反覆争夺中,默默无闻的上甘岭,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世界军事史上巨大的流血之地。 “血液是胜利的代价。”——西方兵圣克劳塞维茨说的。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由于战场狭小,摆不下更多的兵力,双方都只能逐次增兵,一个连一个排地往高地上冲击。阵地一天之内数次易手,两个小山包上铺满了双方士兵血煳煳的尸体和残肢断臂。韩2师的一个排长战后回忆道: “由于天翻地覆的炮击和白刃格斗,每当高地易手时,不到一平方公里的狙击稜线(即537﹒7高地北山阵地),便被鲜血染红了。” 此时的范佛里特可谓是怒髮冲冠,本来只准备有二百人的伤亡,谁知道仅仅四天就死伤掉了五六千人,两个小小的山包却仍然没能拿下来!怒气沖沖的范佛里特亲自赶到前沿指挥所,不断地下达命令——进攻!进攻!将退下来的各个残部合併,再次进攻!…… “联合国军”的伤亡也极为惨重,基本上每天都会换上新的四个营。45师前沿部队侦察得悉的敌人番号已有美7师的第31团、32团、17团和韩2师的第31团、32团、17团和配属的韩9师第30团。其中美7师第17团是二次大战中参加过夸加林岛登陆战的荣誉团队,大号“水牛团”,“水牛团”的每份作战报告封面上,都印有一头顶翻中国龙的水牛。而韩2师第17团则是南韩军队中最能打的部队,就是该团打响了韩战的第一枪。 也就是说,敌人已经投入了差不多两个加强了的整师! 崔建功闻讯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番深思熟虑后,崔建功下令:“再用兵时,要以排为单位,超过一个排必须由我亲自批准。”…… 第三兵团指挥所。 当得知是范佛里特亲自组织指挥进攻的消息后,兵团副司令员王近山兴奋地冲上指挥所的山头仰天大叫:“范佛里特啊范佛里特,老子这一次要叫你知道老子的厉害!” 18日清晨,美7师第17团和韩2师第17团各以一个营的兵力依託已占领的阵地向四周扩展,支援炮火拼命地进行弹幕射击,牢牢地封锁住了通往阵地的道路。不久,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表面阵地全部失守。 这也是上甘岭阵地表面阵地第一次全部失守。 范佛里特终于用美、韩士兵的尸体铺下了上甘岭的全部地表阵地! 德山岘,45师指挥所。 在向军长秦基伟报告45师的伤亡情况时,45师作战科长宋新安说到痛心处不禁悲痛万分,泣不成声。 秦基伟只好叫出了崔建功,沖他吼了起来:“告诉机关的同志,我们15军的人流血不流泪,谁也不许哭!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伤亡再大,也要打下去。为了全局胜利,15军打光了也在所不惜!咱们国内像15军这样的部队多的是,可上甘岭只有一个!要是丢了上甘岭,你可不好回来见我了!” “是!一号,请你放心,剩下我一个也要打到底!只要我崔建功在,上甘岭就是我们的!” 秦基伟:“阵地绝对不能丢,伤亡你也要给我减下来!向守志他们那里虽然没有大打,但那个口子绝对不能动,现在你们那边只有靠你和张显扬顶住,我已经向军机关和直属队发出号召,婆娘娃娃一起上。请转告部队,就是打到最后一个人,也要坚守阵地!” 第26页 几十年后,秦基伟在其回忆录中这样写道: “作为上甘岭战役的直接指挥者,几十年来我一直心存疑窦,我总认为范佛里特还备有另一种不为人知的阴谋,即在上甘岭战斗登峰造极之时,他的一只眼睛盯着五圣山,另一只眼睛一定瞪得老大,在窥探我的西方山。只是由于我们在西方山上死死按兵不动,范佛里特才悻悻作罢。如果我们因为上甘岭战事吃紧而动用西方山部队,范佛里特极有可能回马一枪,打我们一个声东击西。他毕竟是机械化部队,撤出战斗快,重新投入战斗也快。这样一来,上甘岭战役就成了西方山战役,战役的最后结局是什么样子,那就很难想像了。” 刚刚从兵团政治部理论学习班提前赶回来的聂济峰政委告诉崔建功,上边已经说啦,就是把第45师全打光,也绝不能往后退一步,只要把美7师和韩2师打垮,范佛里特就没咒念了。 这个道理不说崔建功也明白。在马上召开的师作战会议上,他狠狠地说:“打吧,反正老子手里还有点本钱,够范佛里特那老小子啃上一气的。45师打剩一个营,我去当营长,打剩一个连,我去当连长!” 作战科长宋新安伸手抹去脸上犹存的泪痕,哽咽着接过话头:“师长,我给你当班长。反正过了鸭绿江我就没打算再回头。” 表面阵地全部失守的情况迅速上报了三兵团,王近山亲自接了电话。秦基伟的嗓子都嘶哑了:“王司令,部队打得太艰苦了,伤亡很大……” “王疯子”毫不犹豫:“秦基伟你听好了,今晚不把那两个山头夺回来你就干脆回家放羊去!”不容秦基伟分说,“啪”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第五节“钢铁8连” 更新时间2010-9-239:14:03字数:4476 第五节“钢铁8连” 谈到抗美援朝战争就不能不讲上甘岭,讲上甘岭就不能不讲第45师,讲45师就肯定绕不开134团8连。 8连有史以来都是百分之百的完成任务,从来没打过败仗,也从未丢失过阵地,是一个打不烂拉不垮的连队。 正在这个要命的当口,李保成忽然听到从空中传来了尖厉的啸叫声…… 李保成心中一凉:“糟了,该不会被敌人抓了俘虏吧!” 18日夜,45师反击部队开始秘密进入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的坑道。 谈到抗美援朝战争就不能不讲上甘岭,讲上甘岭就不能不讲第45师,讲45师就肯定绕不开134团8连。 8连老英雄崔含弼每次回老部队作传统报告时,总会这样说:“咱们8连是枪一响就玩儿命的往死里打,不打赢,毛主席下命令也不肯撤。不论啥时候,只要仗一打卡壳了,指挥员马上想到的是派咱8连上……” 第134团3营8连是一支极富传奇色彩的老红军连队,拥有光荣的战斗歷史,在解放战争和贵州剿匪战斗中多次荣立战功,获上级授予“钢铁八连”的荣誉称号。时任(第六任)连长李保成,在淮海战役时就是尖刀排排长,是1946年入伍的老兵,也是15军有名的三个“小孩儿连长”之一。8连原来是黄麻起义时的一支赤卫队,后来改编为八路军刘伯承129师警卫营第3连,素以作战勇勐着称,在歷次革命战争中屡建功勋。入朝作战后曾荣立特等功的一级战斗英雄柴云振就曾是该连第7班的班长。 1952年7月,曾生、张西三率领的由军、师、团三级指挥员组成的中南军区赴朝鲜战地实习团,到15军进行战场实习,他们曾专门对8连党支部进行了一番细緻的调查研究。他们为8连所做的经验总结,成了这年解放军总政治部召开的全军组织工作会议的典型材料,在与会者中引起极大反响。 经验材料中有这样几段话: 8连有史以来都是百分之百的完成任务,从来没打过败仗,也从未丢失过阵地,是一个打不烂拉不垮的连队。 淮海战役小白庄战斗中,该连担任全团尖刀连,仅十分钟就将黄维兵团一个劲师的阵地突破。强渡过四十多米宽的浍河后占领了小白庄,又接连攻克两个村庄。直战到全连只剩九个人时,还攻克了第四个村庄。战斗结束后,全连补充到一百四十多人,除了十多个刚参军的子弟兵外,其他全是刚解放的。 四天之后,该连又接受了担任全军尖刀连,突破双堆集的大门杨围子(守敌一个师)的任务。当时敌人公开讲:“如果攻开杨围子,马上不战自降。”纵队政委李成芳亲自动员:“只要拿下十二个地堡,撕开八十公尺宽的突破口,就算完成任务,全连集体记功!”在炮火的掩护下,8连仅用十分钟左右,迅速突破,并超额完成任务,拿下五十多个地堡,撕开一条四百多公尺宽的突破口,对迅速歼灭黄维兵团起了重大作用,战后全连荣记集体二等功。 两广战役中,该连4班以寡敌众,创造了一个班歼敌一个完整连的战绩。而4班无一伤亡。 出国作战,该连攻如勐虎守如泰山。沙五郎峙战斗中,几十分钟之内接连攻下美帝七个山头,以1排长牛福根为首的七勇士(团奖给的),接连打退敌人四次反扑,使阵地屹立不动。 第五次战役后,军授予该连“出国作战第一功”锦旗一面。 第27页 朴达峰阻击战中,该连7班长柴云振组织了十三个人,分三路向敌反击,仅七分钟,击退敌人一个营以上兵力,夺回了9连失守的三个山头,并又攻占了敌人的一个山头。当攻上第三个山头时,仅剩下柴云振一个人,枪也出了故障,子弹也打光了。敌人一群群地冲来,他机动灵活,坚决勇敢,只身敌众,以敌人被击退时留下的一支大卡宾枪、四箱子弹、二十多颗手榴弹,打垮了敌人数次勐扑,毙伤敌二百多名…… 当7班的十三个人把一个营的美军赶下山,全部恢復了丢失的阵地后,柴云振发现,溃逃的敌人并没有走远,正在一个山头上构筑工事,那个山头位置很高,对主峰阵地威胁很大。 这时,柴云振身边只剩下了三个人。他们四人毫不犹豫地突然向几十个敌人沖了过去。 柴云振端起转盘冲锋鎗,沖在最前面,第一排子弹就将敌人的营长击毙,三个战友也接二连三甩出了手榴弹。美国人被打得猝不及防,操着英语叽里咕噜地哇哇乱叫,连滚带爬地逃下山去。柴云振三个战友相继负伤,只剩下了柴云振一个人,这时,剩下的四个美国兵围了上来。 柴云振眼疾手快,抡起枪来转圈扫射,打倒了三个敌人。然而,剩下的一个大个子黑人士兵还是冲到了跟前,他勐扑上来将柴云振拦腰抱住,想将柴云振甩倒,二人扭在了一团,柴云振身小力薄,明显处在了下风。 在殊死的肉搏中,柴云振的一个手指被黑大个儿咬住了,急红了眼的柴云振另一只手拼命一用力,竟硬生生地将黑大个儿的一只眼睛给抠了出来,但他的手指也被敌人咬断。 那个黑人士兵大叫一声,捂着滴血的眼睛扭头就跑。 柴云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唿唿喘气。歇了一阵后,他又爬到敌人的尸体旁,找回几支枪、几箱子弹和二十多枚手榴弹,就凭着这些弹药,他又打退了敌人的数次反扑,打死打伤了两百多个敌人…… 当第8连冲上阵地时,看见了漫山遍野敌人的尸体。一个叫孙洪发的战友在尸体堆中发现了柴云振,此时,他浑身负伤二十四处,已经是奄奄一息。他被紧急送往志愿军后方医院。 当柴云振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国内内蒙古包头市的一所部队医院的病床上了。经过护理治疗,柴云振的命保住了,但是却落下了严重残疾。为了不给组织添麻烦,一年之后,柴云振领了一张三等乙级“残废军人证”,带着一千斤大米票证作为“復员费”,悄悄地回到了四川岳池老家,从而与所在部队失去了联繫。 柴云振班的英勇顽强对全线阵地转危为安起到了重大作用,战后,柴云振被志愿军总部记特等功,并授予“一级战斗英雄”的光荣称号。这两枚军功章在15军的军部档案室里锁了整整三十年,15军也找了柴云振整整三十年。 直到三十年后的1982年,已经改编成空降军的15军整理战史,派人四处寻找这位老英雄,并在《四川日报》上连续刊登《特别寻人启事》唿唤自己的英雄。这件事情很快在群众中传开了,经过多方努力,才终于在1984年秋天找到了他。 老兵柴云振被接回了老部队,但是,15军的官兵已经换了不知多少茬,部队已经没有人认识他这个老兵了。柴云振也只记得是一位名叫孙洪发的战友把他背下了阵地。 为了稳妥起见,15军发出急电,请回了早已转业的孙洪发。一下火车,孙洪发很快就认出了柴云振,两个分别了几十年的生死战友抱头痛哭…… 不久,军地双方都给柴云振落实了政策。军队批准他享受副师级待遇,四川省安排他担任了县政协副主席。 几年后,当柴云振随中国人民志愿军代表团去朝鲜访问时,在平壤一座纪念馆里,发现里面高悬着一张画家根据战友们的描绘勾勒出来的他的画像,朝鲜同志竟然面对面地对柴云振介绍“已经牺牲”的柴云振的英雄事迹。 当得知面前这位老人就是画像上的“烈士”时,朝鲜同志落泪了。他们当场摘下画像赠送给老人,作为永久的留念。 回国路过北京时,时任北京军区司令员的秦基伟将军专门设家宴款待自己的这位老兵。 席间,秦基伟问道:“你对组织上有什么要求吗?” “我那一个班都牺牲了,就剩下我一个,我活在世上,应该代我的战友做点事,对组织上没有任何要求。”柴云振答道。 望着自己的这个满脸风霜、英勇朴实的老兵,秦基伟的眼睛湿润了…… 就是靠着这种大无畏的战斗精神,从1951年5月29日到6月7日,第15军在芝浦里坚持了整整十个昼夜英勇顽强的阻击战,以自身伤亡一千二百八十余人的代价毙、伤、俘美25师、美3师和加拿大25旅共五千七百余人,击落击伤敌机四架,成功地掩护了东线第九兵团的顺利后撤和二线阻击部队的展开,成为在第五次战役中少数几个得大于失的野战军。 志司主帅彭德怀罕见地发来了一份个人感情色彩浓重的电报:“秦基伟,我十分感谢你们!彭德怀。” 15军在极困难条件下进行的成功阻击,给彭德怀留下了深刻印象,一旦时机成熟,他会毫不犹豫地把更为艰巨的任务交给这支英雄部队的…… 第28页 45师许多连长都是很傲气的主儿,打起仗来一个比一个疯,但一提起8连来,却都心悦诚服,说8连和他们连的区别在于:我们连有了个好连长才能打,8连没个好连长也能打,有个好连长就更能打。说着说着,还不无纳闷儿地笑骂道:他妈的,不知咋搞的,这个连打仗狠,还鬼得很。 8连是45师的王牌连,宝刀的刀锋,利剑的剑刃,也是师长崔建功的心肝宝贝儿,是不会轻易拿出手的。 言归正传,让我们把镜头拉回硝烟烈火的上甘岭—— 出发之前,李保成准备的很充分——上597.9高地必经的一条1500多米宽的山坳是美军的炮火封锁区,是一片死亡地带。许多部队都在这片炮火封锁区付出了惨重代价,最典型的就是后来的24日晚上,15军的军部警卫连96人通过这片封锁区时伤亡72人,伤亡率高达75%。但8连可是非同寻常的精锐之师,在通过之前,李保成和指导员王土根先把这片区域的地形、运动路线以及敌人的炮火、照明弹发射规律摸了个透,然后派出了一个尖刀班将威胁部队通行的敌人七个地堡一一炸掉,这才出发,全连以疏散队形,时而冲刺,时而匍匐,时而卧倒,时而跃进,悄无声息的向1号坑道运动。 他们不走山坳,山坳里有敌人炮火封锁;也不走山樑,山樑上有敌人的掩体、地堡。8连像群轻灵的狸猫,轻盈无声地沿着半山腰向高地摸去。 连队没有伤亡,非常顺利的摸上了阵地。 但令人万万意想不到的是,上了阵地后,他们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坑道口了。引领他们的嚮导是7连的一个小通讯员,人非常机灵,他曾在597﹒9高地上坚守了好几天,对这里原来的地形十分熟悉,但不曾想就在这一天之内,敌人勐烈的炮火已经把阵地炸得面目全非,阵地全变样了。 小通讯员眼中噙着泪花儿,眼看急得要哭。李保成连忙轻声安慰他:“别急,别急,慢慢找!”其实李保成心里也急得要命——敌人如果现在向阵地上开炮,整个连队非全部报销在这里不可,反击任务也必将无法完成。 正在这个要命的当口,李保成忽然听到从空中传来了尖厉的啸叫声,李保成顿时脸色惨白,真是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是敌人的炮弹!!凭经验,老兵李保成知道炮弹是朝自己飞过来了。他立即就地接连翻滚了几下,翻进了一个弹坑。 没想到刚一滚进弹坑,还没来得及站起来,身体就直往下坠,接着两条腿就被人死死地按住了。 李保成心中一凉:“糟了,该不会被敌人抓了俘虏吧!”他正在拼命挣扎,却听到下面传来“逮住一个,逮住一个”的喊声。李保成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自己人! “快松手,快松手,我是8连的!”李保成压低声音喊道,这里正是8连要进入的1号坑道的坑道口!李保成立即让跟着进来的八班长崔含弼去把外面的部队带进来。 崔含弼钻出洞口一看,全连一百四十多人东一堆、西一堆全乱了套,7班甚至迷迷煳煳地越过坑道口往敌人那边爬,山头上面全是敌人!又不敢高声喊话,把个崔含弼急得又是晃帽子又是扔石子,才把他们招唿了回来。这一夜,崔含弼以常人难以想像的坚忍,在满地弹片碎石中爬了八个多小时,整整往返了二十多次,才把大家都带进了坑道。他的军衣被磨得一片褴褛,胸腹和腿臂全都血肉模煳。战后,崔含弼被授予“钢铁战士”的荣誉称号。 许多年以后,老兵李保成回忆起那天晚上的情景还悚然心惊! 8连运动得极为隐蔽、安静,一百四十多人匍匐前进,从敌人的眼皮子底下爬进1号坑道,敌人居然毫无察觉,他们从6号坑道口爬过时,6号坑道内其他连队的战友们也没有发觉。 第六节为苗家争光! 更新时间2010-9-259:19:11字数:2956 第六节为苗家争光! 在照明弹惨白色的光亮下,李保成大声地命令道:“爆破组,组织爆破!” “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漫天飞舞的碎片和紫红色的血雾,敌人的机枪变成了哑巴,那块大岩石也被炸的粉碎! 血迹斑斑的日记本上还写着苗族英雄刘兴文的题词,题词是:为苗族争光! 第二天(10月19日)黄昏十七时三十分,反击开始了。15军集中了配属的十九个炮兵连的四十六门山、野、榴炮和志司刚调过来的火箭炮兵二十四门十九管“喀秋莎”火箭炮,向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进行了勐烈的火力突袭,还没有来得及巩固阵地的美军士兵被炸得血肉横飞。 炮火转移后,我军攻击部队从坑道中唿啸杀出,向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冲去。参加反击的134团6连和师侦察连攻势如潮,进展神速,加之北山阵地地势平坦,仅仅二十分钟后,537﹒7高地北山阵地即被收復。 但地形复杂的597﹒9高地却打得异常艰难和酷烈。 炮火一延伸,8连就迅速拿下了1号阵地,然而进至3号阵地时,却被敌人残存的火力点拦住了去路。 敌人的好几挺机枪疯狂地扫射着,密集的子弹把8连前进的道路打得尘土飞扬。8连连续两次爆破都没有成功。机枪手赖发钧已经负伤三处,满身都是血迹,机枪也打散了架,他把破机枪一扔,提着两颗手雷就沖了出去。敌人的机枪子弹跟着他的脚步追过来,赖发钧连中数弹,又多处负伤,他继续艰难地向敌人的火力点爬过去。当爬到敌火力点前面时,二十一岁的赖发钧已经耗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他毅然拉响了手雷,与敌人同归于尽。 第29页 抬起头来的攻击部队刚刚沖了几步,一阵密集的弹雨又从9号阵地上泼过来,几个战士被接连打倒,8连又被压制在了地上,前进不得。敌人的这个火力点构筑在一块大岩石的下面,隐蔽得极为巧妙,里面六挺重机枪疯狂地喷出了六条死亡的火舌,把8连给死死地罩住了。 敌人发射的照明弹飘悬在空中,把战地映照得如同白昼。据美7师《598高地指挥报告》(美军把597﹒9高地约称为598高地)记载: “我方最大限度使用夜间照明,61毫米、81毫米照明弹,炮射照明弹以及飞机投放下来的照明弹和地面探照灯通通在这次战斗中发挥作用。我们注意到,在照明弹升起时,敌人便缩着不动,而当照明弹一熄灭,他们便飞奔向前。” 在照明弹惨白色的光亮下,李保成大声地命令道:“爆破组,组织爆破!” 李保成话音未落,1班第一爆破小组年仅十九岁的战士龙世昌拎着一根爆破筒“嗖”地窜了出去。副排长王练才组织的机枪和冲锋鎗掩护火力也像发了疯似的吼叫起来,一梭梭子弹向着敌人的火力点席捲过去。 龙世昌,贵州省松桃县沙柳乡(今松桃苗族自治县世昌乡)人,苗族,1933年出生于一个贫苦农民的家庭中。松桃地区是一个革命老区,龙世昌从小就受到革命思想的薰陶,1951年5月,西南地区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抗美援朝,保家卫国”运动,龙世昌带头报名参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经过了近四个月的训练后被分配到15军45师134团3营8连1排1班,成为了“钢铁八连”的一名新战士。龙世昌与五次战役时朴达峰阻击战45师涌现出来的苗族英雄刘兴文同在一个营,多次听过刘兴文的报告。1952年7月4日,刘兴文遭遇敌机轰炸不幸牺牲后,龙世昌悲愤万分,发誓要为刘兴文报仇,为苗家争光! 龙世昌把身体贴紧地面,向着敌人的地堡匍匐前进……。近了,更近了,眼看龙世昌就要靠上敌人的火力点了,忽然敌人的一阵炮火袭来,龙世昌被炸翻在地。龙世昌已经连续炸毁了敌人的三个地堡,本来左臂就已两处负伤,这一下子他的腿又被炸断了。 连长李保成的心沉了下去,他刚要再组织人上去,突然看到龙世昌拖着断腿正在艰难地往前爬行,他的身后留下了一条殷红色的血路。 李保成的眼睛模煳了。 敌人的地堡是封闭式的,要炸掉它必须要把爆破筒从射击孔塞进去才行。龙世昌沿着地堡边缘爬到了敌人的机枪射击孔下,他把爆破筒拉着了引信,一把塞进了敌人的射击孔,他刚要离开,不料敌人竟又把爆破筒推了出来。龙世昌眼明手快,他抓起爆破筒,立即又塞了进去,美国兵又拼命地推了出来。爆破筒“嗤嗤”地冒着蓝色的火焰,七秒之内就要爆炸,就在这一瞬间,龙世昌不顾一切地将身体扑向地堡机枪射击孔,用尽最后的力气,用胸口死死地抵住了爆破筒的顶端,双手紧紧地握住爆破筒…… “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漫天飞舞的碎片和紫红色的血雾,敌人的机枪变成了哑巴,那块大岩石也被炸的粉碎! “双手紧握爆破筒,怒目喷火热血涌,敌人腐烂变泥土,勇士辉煌化金星!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这个悲壮的情节后来在中国传世经典《上甘岭》之中重现。 反击部队迅速沖了上来,占领了主峰阵地,将残敌全部消灭。夺取了阵地之后,李保成和8连官兵们含着热泪找遍了阵地的每一个角落,他们仅仅在一块军装衣袋中找到了龙世昌的一个残缺不全的袖珍日记本,血迹斑斑的日记本上还写着苗族英雄刘兴文的题词,题词是:为苗族争光! 龙世昌以热血和生命实现了自己的誓言。战后,志司领导机关为他追记特等功,授予他二级英雄称号,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也追授他二级国旗勋章。贵州省人民政府行文批准,将龙世昌生前所在的沙柳乡改名为世昌乡,以永远纪念这位保家卫国的苗族英雄。 龙世昌生前所在的8连也荣立了集体特等功,被**授予“上甘岭特功八连”的荣誉称号。 1985年,贵州省民族事务委员会组织编写、出版的《中国少数民族自治地方概况丛书﹒松桃苗族自治地方概况》一书中,就记载了龙世昌的英雄事迹,以让后人永远记住这位苗族英雄的名字,薪火相传,世代不忘! ——这是一个崇尚英雄的国度。英雄的魂灵无处不在。虽然英雄已经永远的离我们而去了,但他们依然在冥冥之中引导这个国家前行。他们为古老的中华民族留下了珍贵的、不可替代的精神财富!! 精神、理想与文化都不是行为,但是它们都能够潜移默化地影响人的行为。一个民族如果要发展,就不能没有精神动力。爱护这笔财富,珍惜这笔财富,将这些无价之宝,永远的、世世代代的传承下去,是每一个中华儿女的神圣责任!!! 请记住我们民族的光荣歷史,请记住我们的民族英雄吧!因为—— “一个没有光荣歷史的民族,一个没有英雄的民族,是一个可悲的民族。一个有了光荣歷史,有了英雄,而他们的后人不去学习他们民族的光荣歷史,学习他们的英雄,那么,这个民族是没有希望的民族。” 第30页 …………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多少年过去了,许多美国军人和军事家在反思韩战时依然感到难以理解——为什么在朝鲜战场上会涌现出这样的志愿军战士?为什么他们能在阵地上战至最后一人而无所畏惧?志愿军那优良的战斗作风、优秀的军事素质、超级顽强的毅力和令人恐怖的精神力量到底来源于何处? 西方国家的有些所谓军事专家甚至胡说些什么“这很可能是他们服用了一种特殊药物的作用”。其实,这种“特殊药物”,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在几十年革命战争中锻造出来的优良传统和顽强作风,是坚定的革命理想和信念,是中华民族勇往直前、百折不挠的精神和毅力! 更有诉诸歪招、阴招的人。汉城的韩国战争纪念馆中就有一幅战场油画,画面表现的内容是:“共产党用铁镣把士兵固定在战壕内,所以士兵们只好拼命。”呵呵,其想像力可真够丰富的!也真够卑鄙的!! 上甘岭,中国军人永远不会忘记的名字! 上甘岭——它已经成为一种精神的象徵,敌我双方都不会忘记它!!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第七节“一旦需要,我就是马特洛索夫!” 更新时间2010-12-1216:35:16字数:4460 第七节“一旦需要,我就是马特洛索夫!” “这个军队具有一往无前的精神,他要压倒一切敌人,而绝不被敌人所屈服,无论在任何艰难困苦的场合,只要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就要继续战斗下去。” ——毛主席《论联合政府》 当李保成的第8连艰难地突破敌人的阻击,向597﹒9高地的3号、9号阵地攻击前进的几乎同时,在597﹒9高地的另一角,也演出了更为悲壮的一幕。 在597﹒9高地的西南方向,135团6连与敌人展开了惨烈的战斗,激战至深夜,才先后占领了6号、5号阵地。当突击到4号阵地时,6连已经伤亡惨重,随部队跟进指挥的135团2营参谋长张广生急调135团5连2排投入了战斗,由6连连长万福来重新组织进攻。 当他们终于拿下4号阵地,进至0号阵地前面时,已经只剩下了十六个人。0号阵地的左右两边都是悬崖绝壁,能够通行的只有连接着4号阵地的一道不足十米宽的山嵴。这个阵地一旦失守,敌人的主峰阵地将岌岌可危。由于这个阵地紧挨着主峰,既能居高临下封锁4号、5号、6号阵地,又可以向左封锁我军1号阵地主坑道口,因此敌人在这个地方严密设防,用十多挺机枪拼命封锁通往这个阵地的唯一山嵴,机枪子弹像颳风一样倾泻过来,2排被死死地压在0号阵地前面,动弹不得…… 眼看着只有四十分钟就要天亮了,时间在无情地一秒钟一秒钟的过去,如果天亮前还拿不下阵地,等到天亮后敌人的炮火和航空火力增援上来,部队的伤亡将会更大,已经到手的阵地也将难以保住。张广生和万福来迅速商定:组织了九名立过战功的战士编成“功臣班”,分成三个战斗小组,对敌火力点进行连续爆破。 三个爆破组前仆后继地沖了上去,又先后被敌人密集的火力扫倒,全部英勇牺牲。 连长万福来和指导员冯玉庆急红了眼,一挽袖子就要亲自冲上去,这时,跟随参谋长张广生前来的营部通讯员黄继光爬上了阵地,见此情景他立即大声喊道:“参谋长,把任务交给我吧!”黄继光后面的6连通讯员肖登良、吴三羊也大声要求:“参谋长,连长,让我们上吧!”——看着几张年青的面孔,张广生的心颤动了一下:这些平时挺讨人喜欢的小鬼,他们还都是一些十九、二十岁的孩子呀! 但时间一秒钟一秒钟地靠近了黎明,形势万分危急,容不得他有丝毫的犹豫。张广生迅即任命黄继光为6连第6班班长,带领肖登良、吴三羊一起执行爆破任务。 万福来也瞪着血红的眼睛说:“吴三羊、肖登良,从现在起,你们就是6班的战士了,由班长黄继光带领你们两人去执行爆破。如果你们没有完成任务,我就亲自去炸掉它!” 指导员冯玉庆亲自操起了一挺苏制转盘机枪掩护他们。 敌人疯狂的扫射使他们难以前进。黄继光急中生智,利用敌人的尸体作为活动掩体,推着敌人的尸体一步步的向前爬。但这样的速度太慢了。黄继光灵机一动,将敌人的尸体掀下山坡,敌人的机枪子弹立即追着滚动的尸体射击。黄继光藉机迅速跃出几步,跳进了一个弹坑。 三个机灵的战士交替掩护,很快炸毁了敌人的两个小地堡。 只剩下最后一个中心火力点了。 爬到半途时,吴三羊不幸中弹牺牲,肖登良也被打中,身负重伤,奄奄一息。黄继光也被敌人击中,浑身多处受伤,左腿被机枪子弹打断,他将肖登良拖到一块岩石后面,从他手中接过手雷,只说了一句话:“我一定要为你和三羊报仇!” 趁着敌人火力中断的瞬间,黄继光拖着断腿继续向前爬去。张广生和万福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敌人还是发现了黄继光,三四挺机枪一齐向他射击,他的周围全是被子弹掀起的一簇簇土花。 第31页 突然,黄继光身体一震!万福来在后面看得很清楚:黄继光又中弹了。 万福来的一颗心沉了下去。然而,黄继光抬起头来,继续顽强地向敌人的火力点爬去。到了只有几米距离的时候,黄继光勐一挺身,扔出了手雷,“轰”的一声,敌人的机枪哑了。 万福来一挥手,战斗小组立即沖了上去。但是很快敌人的机枪又疯狂地啸叫起来,战斗小组又被压在地上无法动弹。原来,由于敌人的主地堡很大,手雷只炸塌了地堡的一个角,敌人换了一个射击孔,又开始射击。 德山岘,45师指挥所。 师长崔建功焦急地看了一眼坑道外将要破晓的天色,无奈地长嘘一声说:“看来今晚是没什么指望了。” 就在此时,0号阵地上的黄继光仿佛听到了他的师长的这声嘆息,只见他又抬起头来,吃力地向前爬去。张广生和万福来都吃了一惊:黄继光已经没有武器了,他这是要干什么? 只见黄继光利用敌人机枪的射击死角,扶着地堡艰难地立起身来,向着张广生和万福来喊了一句什么。枪炮声太响,也听不清楚。 但就在那一剎那间,冥冥之中仿佛心有灵犀,万福来突然明白了:黄继光要用身体去堵敌人的机枪眼! 前不久当部队里放映苏联电影《普通一兵》时,黄继光就对影片主人公马特洛索夫捨身堵枪眼的英雄行为非常仰慕,那时他就对万福来说:“一旦需要,我就是马特洛索夫!” 小名火元子的黄继光年龄虽小,却经歷过悲凉人生:解放前在他八岁那年,他的父亲因为打死了地主家的一条狗,地主逼迫他全家披麻戴孝,背狗游乡,送狗上坟。十岁时,父亲因为还不起地主的债,被地主抓去连病带饿关了六七天,回家后就一病不起,在黄继光十一岁时病逝。幼小的黄继光被迫给地主家当帮工,受尽了压榨和屈辱。解放后,特别是进入了官兵平等的人民军队后,黄继光才感觉到得到了新生,活出了做人的尊严。 这样的战士,是一切想对新中国动手动脚的外国鬼子的天敌。 黄继光伸张着坚强的双臂,雷霆万钧般地勐然一跃,扑在了喷吐着火焰的地堡射孔上。 作为当晚的几个指挥员之中唯一的倖存者,6连连长万福来永远地记住了这个凝固了的场景——在照明弹那惨白色的亮光映照之下,黄继光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鹏,走向永远! 紧接着是短暂的沉寂。交战双方都被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壮烈一幕惊呆了。 “沖啊!为黄继光报仇!”指导员冯玉庆最先跳了起来,他手中紧握着机枪疯狂地扫射着,向前冲去!张广生、万福来和剩下的战士们也跳起来沖了上去。地堡里的美国兵被全部击毙,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三颗红色的信号弹飞向了空中,万福来的135团6连和李保成的134团8连终于在主峰会师了,597﹒9高地表面阵地被全部夺回,守敌1200多人全部被歼! 远处,五圣山雄伟的轮廓已经隐约显现在晨曦中,清冷的秋风从盖马高原劲吹而来,如泣如诉。当战友们找到黄继光的遗体时,只见黄继光的双手还紧紧地抠住敌人地堡顶端的麻包…… 指导员冯玉庆紧抱着黄继光的遗体,恸哭失声,官兵们围在黄继光的遗体旁,庄重地脱下军帽致敬!! 战友们看到,黄继光是在负伤整整七处之后完成这个英雄壮举的,他的前胸已经被打得一片模煳,连后背嵴也被打断。6连连长万福来还惊异地发现,黄继光身上的七处弹伤竟无一处流血,连地堡前都没有一丝血迹——在扑向地堡之前,这位英雄战士身上的血已经流干了,他是完全靠意志力和使命感完成这惊天动地的壮举的!! 除了遗体,黄继光连一张照片也没有留下。我们现在在北京军博(即位于北京的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里看到的黄继光画像,是根据黄继光英雄母亲邓芳芝老人的描绘,由画家画出来的。连他的名字是哪几个汉字,也是经过多方考证后才被确认的。 本书后面将要提到的着名的优秀卫生员王清珍和她的同事们给烈士擦干血迹,换上崭新的志愿军军服,将烈士遗体装进祖国运来的棺木内运回了祖国。 今天,在辽宁省渖阳市于洪区陵东乡上岗子村的抗美援朝烈士陵园内,黄继光烈士墓与杨根思、孙占元、杨连第、邱少云墓并列一排,墓高约1﹒6米,周长约12米,墓前立石碑,上端刻有红色五角星,下刻“烈士黄继光之墓”七个红色大字,背面刻有烈士生平。陵园内,苍松翠柏傲然挺立,庄严肃穆。 1953年4月,志愿军总部给黄继光追记特等功,并追授他“特级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同年6月,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会议也发布政令,授予黄继光“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称号,同时授予他金星奖章和一级国旗勋章。黄继光荣获的金星奖章、一级国旗勋章和他生前用过的日记本、背包等遗物至今仍陈列在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 直到今天为止,在中国军队基层官兵中,只有两个人荣获了“特级英雄”这种最高等级荣誉,一个是在第二次战役东线的飞鹤山战斗中牺牲的杨根思,另一个就是黄继光。 根据黄继光的生前遗愿,志愿军党委追认他为中国共产党正式党员。黄继光的家乡四川省人民政府也作出决定,将英雄的故乡——中江县石马乡命名为“继光乡”。 第32页 数天之后,参谋长张广生和指导员冯玉庆也相继在战斗中牺牲。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在这几个指挥员中,唯一一个倖存的人是135团6连连长万福来。当他走下阵地时,满脸鲜血,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一块两寸来长的弹片嵌进了他的下唇,后来留下了一道漏风露齿的豁口。 今天,英雄生前的连队已被**命名为“黄继光英雄连”,黄继光这个英雄的名字已经幻化为一种精神符号,成为中国军队英勇顽强的、永远的象徵! 直到今天,已经改编为空降军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5空降军45师135团2营第6连6班还保留着老班长黄继光的铺位——虽然他只做了不到半个小时的6班班长。6班的战士们每天都轮流为他们的老班长细心地整理内务——就像他还活着一样。6连每天点名的时候,第一个名字就是:“黄继光!” 全连一百多名官兵立刻肃然立正,大声应答:“到!”——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黄继光!!! 有人是这样高度评价抗美援朝战争的:任何民族在走向復兴的道路上,没有精神上的復兴是不可能的。数百年里,第一次为我们每一个中国人抹去这种屈辱的,是那藐视一切敌人、勇往直前的志愿军将士。中国今天能够这样站立着,是因为黄继光在前面,是因为中国当年在上甘岭站立着。我们今天每时每刻都在感受着这些民族英雄们为祖国和人民争得的尊严。他们对我们每一个中国人有恩,他们给我们留下了无穷的精神财富…… 我们这支军队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啊!拉响手榴弹、炸药包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有,以胸膛堵枪眼的有,以身体充当电话线的有,忍受烈火焚身、宁可被烧死也不暴露目标的也有……。几十年后,崔建功将军回忆道: “美帝国主义的战术家呀,战略家呀,他也很会计算。但他计算不了我们,他计算不了我们。我说你(可以)计算多少兵,多少将,多少炮,多少机关枪,怎么样支援,怎么样运输,怎么样配合,怎么样进攻,这个你都算得来。但是,你没算来你那个兵,(将军沉吟片刻继续道)我黄继光一个人顶你多少个兵?……” 无论是从政治、经济、科技还是从军事上来说,美国人确实很厉害,但是新中国偏偏就是不信这个邪,我们就是不怕它!不管它是老牌帝国主义列强,还是新殖民主义者,只要它威胁到了新中国的利益,只要它欺负我们,新中国就敢于和它斗,和它干到底! 因为,我们是刚刚站立起来的已经掌握了自己命运的民族,我们是炎帝、黄帝的子孙,我们是在这个地球上生存了五千年的古老、坚韧的民族,我们的领导力量是共产党,我们的领袖是毛主席!!! 在上甘岭战役中,中国军队坑道防御体系的威力震慑了敌人,使上甘岭战线成为敌人攻不破的堡垒,成为敌方媒体所说的“铁的防线”,然而,真正震慑敌人的,是志愿军将士无比英勇的斗志、超级顽强的毅力和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它才是新中国真正的、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第八节鲜血染红了山岭…… 更新时间2010-12-1216:36:57字数:4660 第八节鲜血染红了山岭…… 回眸所向,是沉重的歷史,中国军队的现代化,任重而道远…… “一个连长点名,下面答‘到’的只有一名上士和一名列兵。” 仅在597﹒9高地正南面的山沟里,美国人一次就拉走了三十卡车的尸体! 黄继光和龙世昌他们用生命扑灭的战火仅仅熄灭了约一个小时,就又开始兇勐地燃烧起来。 20日凌晨五时,三十架b-29轰炸机铺天盖地的扑向上甘岭,美军新一轮的进攻又开始了。在一番地毯式的轰炸之后,美军十六个炮兵营的三百多门大炮、四十多辆坦克又持续勐轰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是由督战队用枪逼着的一坨坨步兵开始冲锋。这一次,我军占领山头的部队连构筑野战工事的时间都没有争取到。 美7师第17团和韩2师第17团的数百名士兵又像一股混浊的潮水一样漫上来,与45师守备分队杀成一团。两个高地在打退“联合国军”四十多次冲锋后,因伤亡过大,无法补充,战至黄昏,上甘岭大部分阵地又一次易手。守备分队再次退守坑道。 这时,崔建功手中已经没有一个完整的建制营了。 从14日开始,45师已经投入了能够机动出来的二十一个步兵连,每个连队上阵地时少则一百四十余人,多则二百一十余人,全部消耗在了这两个不足四平方公里的小山头上! 第133团除4连、6连外,其余七个连队全部投入战斗,大都伤亡过半,其中1连、3连、9连仅剩十六人。 第134团1连、2连、3连至17日全部加起来只剩三十余人;4连剩下十九人;5连仅余连长、指导员二人;6连至20日剩下八人;7连全部阵亡;8连剩下十六人;9连亦全部阵亡。 第135团战至19日,第1营的三个连只剩下七十余人;4连伤亡过半;5连剩下二十人;6连剩下三十余人;7连只剩下十一人;8连剩下二十余人;9连剩下三十余人。 第33页 全师累计伤亡数字为三千二百余人。 崔建功那张小小的行军床早已搬到了作战值班室,他亲自守着几部电话,一根接一根的不停地抽着烟,思考着破敌良策。但是——没有什么更妙的方法。几天来的战况几乎是一次次的重复——白天,敌人在强大的航空火力和地面炮火支援下疯狂进攻,占领阵地;夜晚,我方组织战术反击,恢復表面阵地,替换退守坑道的部队。所不同的是双方每天都有数百名甚至数千名士兵倒在这两个小小的高地上,鲜血染红了山岭…… 我军的一支反击部队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一个小小的坑道口外躺着二十多具敌人的尸体。在这个坑道口的正面围着三层铁丝网,两侧还有两个临时性的碉堡。战士们走进坑道,发现坑道内只有一个已经牺牲了的不知名的青年战士,他面向敌人趴在洞口,两手死死地紧握着机枪,至死都保持着战斗姿势。他孤身一人与敌人进行了长时间的搏斗,把敌人打得丧魂失胆。敌人是这样地怕他,不仅用铁丝网和碉堡防止他冲出坑道,而且直到他牺牲以后,敌人依然不敢接近洞口去拖回他们同伴的尸体。 在被双方的炮火翻耕了无数次的阵地上,到处都可见血肉模煳的尸体,破碎的武器堆积如山,光秃秃的山头上充满了恐怖和杀气…… 多年之后回忆起当年的情景时,崔建功说:“打到16号、17号,前面没兵啦……我给秦基伟打电话说,军长,我可以守,再攻就攻不动了……当时,我只剩下六个机动连队了,其他逐步投入的十五个连队都打残了,最少的只剩下几个人。我下了死命令,各团营再用兵,应以排为单位,超过一个排的兵力必须报我批准。不这么干,仗就打不起了……那时候,我真知道了战斗力的宝贵,没兵还打什么仗?” 仅仅一周的时间,在两个不足四平方公里的小山头上,竟然差不多拼光了一个满员师!从第三兵团司令部,到志司总部,都深深地感到了震惊。 喜爱下象棋的秦基伟将军后来回忆说:“这七天,敌我双方经过长时间准备,都憋足了劲儿,好比下象棋一样,出手就是当头炮……” 让我们把歷史的镜头向前推移—— 说起15军的歷史,那可并不悠久,其前身是1947年8月在太行军区地方武装基础上组建的晋冀鲁豫野战军第九纵队,简称“九纵”。纵队司令员秦基伟,政委黄镇。 那个时候九纵三个旅21000多人,机枪、步枪加起来还不到8000支,两个人摊不上一支。有的战士只背了把大刀,还有许多什么也没有的徒手兵。全纵只有九门轻型火炮。第80团全团只有一门六零迫击炮,在过黄河的时候,炮手一不留神,迫击炮被一浪颠到河里去了,团长牛子龙心疼得骂了他好几天娘。 然而战争就是锻鍊人,在残酷的战争环境中,年轻的九纵一仗接一仗地发展起来。 1948年10月进行的郑州战役中,九纵可“发大财”了,他们以1比32的微小伤亡,歼敌11000余名,缴获的枪枝、弹药堆积如山,光俘虏就抓了9500多人,被俘后的国民党军第99军少将参谋长畲辉庭还感慨地说了一句妙语:“贵军以精锐而驱乌合,摧枯折腐,理所当然。” 多年之后,四纵的一个老兵还气不过地骂道:“他奶奶个熊的,咱们四个纵队白忙活了半个多月,结果让九纵连肉带汤地全独吞了,一口也没给咱们剩下……” 陈毅陈老总当面对秦基伟说:“九纵已经成熟了,可以打大仗了。” 后来在淮海战役中,九纵又首创了敌前“近迫作业”的新战法,为我军全歼黄维兵团立下了汗马功劳。淮海战役后,九纵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5军。 但即便如此,在解放军几十个野战军中,15军依然算不上头等主力。15军在解放战争时期隶属于陈赓将军的四兵团,在四兵团的三个军中,15军还算不上陈赓最倚重的。 韩战爆发后,15军编入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三兵团建制。后来陈赓因腿伤住院治疗,三兵团就由副司令员王近山率领入朝参战。 第三兵团下辖第12军、第15军、第60军三个军,其中第12军是王近山的王牌军,宝刀的刀刃,利剑的剑锋,看家的筹码。曾经有人问王近山:“为什么12军由你指挥就能打胜仗,可同样的部队交给别人指挥就不行呢?是不是12军骄傲,别人指挥不了?” 王近山摇摇头,正色道: “这很简单,我对我的部队熟悉。就像一个工人修机器,该用扳手的地方就不能用钳子。” 接着,王近山如数家珍般的评论第12军: “比如我手下几员大将李德生、尤太忠、肖永银就各有特点:李德生能打硬仗,不怕苦,不怕恶,任务交给他,那他就像老牛顶架,缩不回来。襄樊战役,打琵琶山、真武山、铁佛寺——刀噼三关,我交给李德生,他就给拿下来了。尤太忠打仗机动灵活,分割穿插,端敌人司令部、巷战、掏洞都是他的拿手好戏。肖永银打仗‘滑’,他的十八旅你放多远也不用担心,他吃不了亏,追击敌人、扩张战果是他的特点,号称横扫八百里。敌人一溃逃,你让十八旅上去,不用下命令,他能连敌人的车马夫、厨子都捉回来,一个也别想熘掉!” 第34页 用将用到这种程度,不能不说是炉火纯青了! 让我们把镜头拉回到上甘岭—— 10月20日黄昏,西霞洞,第三兵团指挥所。 副司令员王近山脸色严峻,像一只被困于笼中的勐虎,在他的指挥所里不停的踱步。 “叮铃铃,叮铃铃”,一阵急骤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王近山一把抓起了话筒。 电话是15军军长秦基伟打来的。 在听秦基伟汇报了上甘岭目前的敌我态势后,王近山不再寒暄,他直奔主题: “秦麻子,你给我个实底儿——你能不能顶住?” 秦基伟语调缓慢地摆明了15军目前面临的处境:“我45师搞得差不多光了,29师也拿上去一个团……我44师、29师还有其他防区,兵力已经无法调动……” 王近山大手一挥,打断了秦基伟的说话,他鹰一般的双眼冷冷地盯住话筒,语气也是冷冰冰的: “我问的是——你能不能顶住?要是不行,你就下来,我让12军顶上去!?” 一听这话,秦基伟顿时不干了,他涨红着脸,对着话筒大声吼道: “我不下,不下!我死也要死在上甘岭!我死也不下上甘岭!王司令,你不能扇我的耳光啊!……” 秦基伟的心中像明镜儿似的雪亮,他知道,12军是王近山的看家筹码,从六纵改编为12军,王近山率领这支老部队不知打了多少有口皆碑的硬仗,牛气得很!而他的15军过去曾经隶属于陈赓的四兵团,在四兵团的三个军中,15军还算不上陈赓最倚重的,这一比显然就输了一个档次了,秦基伟怎么甘心?!他心里说,你12军是名将带出来的王牌部队那是不错,可我15军也不是吃素的呀!! 王近山读懂了秦基伟的全部心思,他一拍桌子,爽快地说:“好!那就这么办!一言为定,15军不下来!不过12军也要上,我把12军配属给你指挥,怎么样?再增调些炮兵,还有一个喀秋莎火箭炮团!” 秦基伟斩钉截铁地回答:“只要兵团首长信任我,我就咬牙打下去!保不住上甘岭,我提头来见!” 连12军这样的主力部队都配属给了15军,这样的支持和信任还有什么可说的?! 年轻的军长神情冷峻,缓缓地放下了话筒…… 担负作战任务的美国大兵们每个人都头戴性能优良的防弹钢盔,身穿最新款的防弹背心。这种防弹背心重量仅为7﹒5磅,是上甘岭战役前就配发到美军一线部队的,它为许多美军士兵化解了致命危险。美7师31团在战后总结经验时就曾提到:“所有参战人员都配有防弹背心。” 没有人否认,一个主权国家需要用最精良的武器来装备自己的军队,然而,在歷史的某一个时刻,摆在一个国家面前的唯一选择就是——战争。 相比之下,我军官兵没有任何单兵防护装备,也得不到及时的医疗救护。尽管我军运输员冒着敌人疯狂的炮火,拼尽全力抢救,但一名伤员送到后方医院仍需数十个小时,有不少伤员在抢运途中就停止了唿吸……。 那是我们国家在军事上最吃力、国家面临最大变数之秋,那是共和国一段辉煌而又艰难的岁月啊! 回眸所向,是沉重的歷史,中国军队的现代化,任重而道远,从歷史中走来,向歷史深处行去,犹如那苍劲而悠长的鸽子哨…… …… 上甘岭激战七天,1900多名伤员涌向15军和45师两级野战医院,送来的全是胸腹伤、脑颅伤、贯穿伤、骨折伤、烧伤、战伤併发症……其中77%是炮弹炸伤。 骤然而来的巨大救护压力,把两级野战医院变成了另一个战场。第45师卫生科干部全部下到医院担负救护,人手依然严重不足。在内松馆45师医院附近的那条山沟里,护理员们漂洗血污的绷带,将沟底的小溪都染红了,终日血色不断。据15军的《上甘岭战役医疗分类后送工作总结》中记载: “四十三天里,共完成4757名伤病员的后送治疗。” “联合国军”的伤亡也很惊人,从14日至20日,美7师和韩2师累计投入了七个步兵团共十七个步兵营的兵力,其中美7师先后投入八个营,而且全部都补充过二至三次,韩2师也先后投入了四个团十二个营。 美国随军记者威尔逊惊恐地向国内报导了他所看到的惨烈情景: “一个连长点名,下面答‘到’的只有一名上士和一名列兵。” 一个被志愿军俘虏的韩2师第17团的士兵说: “我们火力连上去接防时,听说换的是美军的一个加强连,可我们看见从阵地上下来的只有不到三十个人,只背了五支枪。有一半的人没有帽子,蓬头散发,满身是泥,简直不像个人样,其中有四个人抬着一具尸体。一发炮弹落下来,在老远的地方爆炸了,可他们吓得扔下担架就没命地跑。” “联合国军”两个师的累计伤亡已达七千余人。在黄继光牺牲的第二天(20日),中国军队的一个观察所发现,仅在597﹒9高地正南面的山沟里,美国人一次就拉走了三十卡车的尸体! 美军被俘人员告诉中国人: “联合国军参战的十七个营,每个营、连都轮番打了两三次。美17团第一天就伤亡过半,有一个连只剩下了一个少尉!” 第35页 “联合国军”虽然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然而由于“联合国军”具有在绝对制空权保障下的良好的机动能力,并且韩国军队已经建立了相当完备的预备兵员动员体制,其后备兵员补充非常迅速、及时,致使崔建功难以实现“把敌人打下去”的预期目的。 退是不可能的,守又没有足够的兵力。——年轻的师长崔建功焦虑万分。 上甘岭,註定还要在血与火之中几度沐浴!! “血液是胜利的代价。”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第九节中国人逃跑了! 更新时间2010-12-1216:42:10字数:2582 第九节中国人逃跑了! 宋新安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泪流满面,恸哭失声! 就在他们脚下的坑道里,中国士兵们正瞪着警惕的眼睛,在严密地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艰苦卓绝的坑道斗争开始了…… 在经过第一阶段的较量之后,敌我双方均调整了部署,准备继续展开争夺。 德山岘,45师前线指挥所。 师长崔建功两眼血丝,他已经七天七夜没有离开作战室了。昨天部队反击成功,他刚刚站起来想放松一下,竟差一点晕厥过去,虚弱的他现在连上厕所都要有人扶着。 作战科长宋新安虽然也久经沙场,但在向赶到45师前指的副军长周发田和军参谋长张蕴钰汇报具体战况时也不由得泣不成声:“阵地表面已经没有工事了,敌人每天都要打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发炮弹,同志们只能从一个弹坑滚进另一个弹坑来躲避炮弹。炮弹太密集,这些老经验也不管用了。有些同志上了阵地,一排炮弹打来,负了轻伤;再来一排炮弹,变成了重伤;再来一排炮,就……就牺牲在阵地上了!” 宋新安再也说不下去了,前沿阵地上,有多少曾经生死与共、情比亲兄弟的战友倒下去了啊!年轻的作战科长禁不住泪流满面,恸哭失声! 作为上级首长,当然不能跟着哭,参谋长张蕴钰既安慰又提醒道: “咱们15军的人流血不流泪!况且现在也不是哭的时候。大家不能只看到伤亡,还要看到伤亡的意义;不能只看到我们的伤亡,还要看到敌人的伤亡。” “要记住,你们是指挥员,是参谋人员,在战场上不能老讲这些。否则这仗还怎么打?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怎么把这个仗打下去!”副军长周发田也红着眼睛对大家说。 冷静下来,大家开始反思指挥上的失误。 崔建功检讨说:“我们太急躁了,总想一巴掌把敌人搧下去,兵力也使用过多。” 参谋长张蕴钰安慰道:“也不全怪你们,我们军里对长期作战的准备也不足……我看,现在我们应该採取新的方针……” …… 道德洞,15军前指。 21日上午,从45师前指返回的周发田、张蕴钰正在和军部人员召开战情研讨会。大家都认为:这场战斗现在已经发展为战役规模。把敌人从表面阵地反击下去容易,但要坚守住却很难。敌人炮火勐烈,成连成营的集团冲锋,后续部队又不断向前运动,很显然是下了决心花了血本的,不能幻想一两个反击就能把敌人给打趴下。经过七天的血战后,45师一个师独自挫败了敌人两个王牌师的勐烈进攻,这本身已是巨大的胜利。经研究,大家一致同意由反覆争夺转入坑道斗争,并决定形成详尽方案由张蕴钰连夜赶往第三兵团向王近山副司令员汇报。 第三兵团副司令员王近山、副政委杜义德、参谋长王蕴瑞、政治部主任刘有光一起听取了张蕴钰的汇报,当即拍板:“转入坑道斗争,积蓄力量,准备决定性反击!”随即指定张蕴钰赶往德山岘负责统一指挥。 为了配合15军上甘岭方向的作战,志司总部研究决定,原定于10月22日结束的秋季战术性反击作战将延长至10月31日,同时通令嘉奖45师并给45师补充一千二百名新兵。 21日凌晨,道德洞15军前指的电话响了,秦基伟从参谋手中接过话筒。 电话是志司总部邓华代司令员打来的,在听取了秦基伟对当前战况的汇报后,邓华问:“你们有什么考虑?” “我们准备暂时转入坑道,以小分队活动与敌人周旋,把敌人抓住,牵住它的牛鼻子。同时调整部署,整补部队,囤积弹药,研究战术,准备最后以决定性的反击彻底解决问题。” “好,你们的想法是正确的,我和杨副司令都同意。目前,敌人成营成团地向我坚固阵地冲击,这是敌人用兵方式上的错误,也是我们歼灭敌人于野外的好机会。我们应该抓住这一有利时机,大量杀伤敌人,继续坚持斗争下去,一定能置范佛里特于死地!” “邓司令放心,有我们15军在,范佛里特他迈不过上甘岭!” 在志愿军与美军进行作战,双方军队不接触时,这时候吃亏的往往是中国军队。五次战役的时候,王近山的第三兵团就曾吃过这样的亏。咱人多是不假,可人多使不上劲儿呀!往往和敌人还没照面就被敌炮火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可是当双方士兵一旦近距离接触,美军的弱点就彻底暴露出来了,而这时候着急上火的往往是美国军队。后来解放军内不是流传这样的一句话嘛:最后解决战斗还要靠二百米以内的硬功夫。 第36页 当天下午,15军军部正式下达命令:“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守备分队全部退守坑道。” ——退守坑道的意义是重大的,惟有独具战略眼光的高级指挥员们,才能准确洞悉隐匿于这一表象背后的实质性意义。它意味着45师独自挫败了美、韩军两个师的进攻后,又转入坑道作战,成功地将战斗限制在上甘岭,而未让战火向五圣山蔓延半步,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胜利。 中国官兵刚撤下来不一会儿,美国兵和韩国兵后脚就跟了上来——中国人顶不住了,他们逃跑了!!两个高地上顿时响起了一片震耳欲聋的英语和朝鲜语的欢唿声,得意忘形的“联合国军”士兵们有的坐在阵地上休息,有的拿出食品来吃,有的甚至拿出小型录放机,在阵地上伴随着音乐的节拍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然而,美国大兵和韩国士兵们又怎能明白,艰难的上甘岭战役才刚刚拉开大幕…… 战神阿瑞斯狰狞可怖的面目被掩盖在黑暗之中,它得意地狞笑着…… 美国人和韩国人在地表阵地上洋洋得意,然而,他们却并不知道,顽强的中国人并没有离开。就在他们脚下的坑道里,中国士兵们正瞪着警惕的眼睛,在严密地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坑道内,有不少战士气得咬牙切齿,他们七嘴八舌地埋怨起来: “咱们这样撤进来不明不白,算什么?” “为什么不打啦,这么多同志白牺牲了?” “这他妈的不是要让敌人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吗?” “这是谁的命令?” “咱们还是出去把敌人拼下去吧!就是死也要死在阵地上!” 为了阻止杀红了眼的战士们冲出去,指挥员们不得不拦在坑道口,一遍又一遍地说服大家:“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党和首长是绝不会忘记我们的,服从上级的命令没有错!” …… 在飞扬的尘土和勐烈的炮火硝烟组合而成的死亡屠场之上,双方士兵靠着原始的本能浴血搏杀,就像两名精疲力竭的武士,双方浑身无力,但仍勉力坚持,并开始用手指抠,牙齿咬,石头砸,都想用最后的一点儿力气致对方于死地…… 终于,敌我双方都打不动了,都没有力气再打下去了,两个互相之间打得头破血流的对手都累得坐在地上唿唿喘气,累得抬不起胳膊动不了腿,酷烈的上甘岭战役的第一个高潮过去了…… 朝鲜战场上的“绞肉机”并未停止它的转动,只不过是转慢了些,这是在为它下一步更加疯狂的高速旋转积蓄力量…… ——艰苦卓绝的坑道斗争开始了……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第一节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 更新时间2010-9-269:44:18字数:2838 第一节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 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孙子兵法﹒军形篇》 然而,真实的坑道里的环境是非人的,真实的上甘岭坑道作战也比电影里描述的要血腥得多,更残酷得多! 一次,美国人惊奇地发现,有一个地方竟冒出一股高达数尺的白色气柱,跑过去一看发现一个隐蔽得极为巧妙的坑道口! 德山岘,45师前指。 崔建功默默地抽着一支“大生产”,脑中翻江倒海:这坑道能守住吗?能守多久?有的坑道有几十个人,有的是上百人呀,坑道里没有阳光,既缺乏空气,又缺水,缺粮,还要防止敌人的破坏,几个小时或者一天两天还好说,要是一个、两个礼拜的熬下去,那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呀? 左思右想,崔建功决定让坑道里回来几个人摸摸底。 22日凌晨,师侦察科副科长卢化仪、135团1连连长王二(即王福新)、9连连长高永祥从阵地上潜回了45师前指。王福新和高永祥的连队早就打光了,之所以还留在阵地上,是因为他们太熟悉这两个阵地了,每次部队反击上来,他们都要留下来协助指挥。 一到家,几个人就把师部小伙房老王端上来的一大脸盆面条一扫而光。在一旁默默抽菸的师长崔建功眼圈红了,不用问就知道他们在里边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等他们吃完,崔建功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你们回答我,这坑道能不能守住?” “能,能守住!只要还有一个人,就能守住!” “咱45师没孬种!” “这当口谁怕谁呀?我看是鬼子怕咱们!为啥拼命朝咱坑道口放炮、投弹、打机枪?一是怕咱出去打他;二是怕我们后边来人。别看他在洞口张牙舞爪,可你真叫他进来他也不敢。为啥,怕进来出不去呀!” 大家一阵闹笑。 孙子兵法曰: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志愿军的坑道阵地从其诞生之后就逐渐显示出其既能攻又能守的优越性。在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阵地上,志愿军共修筑有连坑道两条,排坑道三条,班坑道十九条,还修筑了不少坑道式的防炮洞、厨房、厕所以及弹药掩蔽部等。 第37页 在电影《上甘岭》中,曾经部分地描述了上甘岭坑道战。然而,真实的坑道里的环境是非人的,真实的上甘岭坑道作战也比电影里描述的要血腥得多,更残酷得多! 最小的战斗编组是134团5连4班。4班在战斗打响的10月14日当晚就反击了597﹒9高地,在随后两天的战斗中,他们在班长陈鸿钧的带领下,顽强作战,击退美军十多次冲锋,杀伤敌人一百五十多人,自己竟奇蹟般地无一伤亡。16日下午,他们十一个人因弹药耗尽才被迫退守8号阵地的一个只有十五米深的小坑道,依靠夜间从阵地上收集的弹药、两箱饼干和坑道里储存的两小瓶水,在坑道里坚持战斗。由于4班没有步话机,所以无法与后方联繫,后方也因此而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但他们仍然在这个小坑道里坚持,并从此整整十一个昼夜与上级失去联繫,其间没有得到任何补给。 美军一个连对这个坑道进行了连续多日的破坏,招数用尽却一筹莫展,最后只得在洞口架起了三道铁丝网,筑起两个地堡,採取围困战术。一直坚持到第十天,4班实在飢饿难耐,大多数人已经饿得站不起来了,眼看无法再坚持下去,于是,陈鸿钧和班里的四个党员召开了党小组会,决定由陈鸿钧突围出去,到一百多米外的2号坑道向上级寻求支援。陈鸿钧在夜色中匍匐前进,穿越三道铁丝网,悄无声息地爬了一个多小时,潜入2号坑道,经134团4连指导员赵毛臣批准,全班这才于27日晚在4连的策应下突围而出,全部转移到了2号坑道,这才与师部恢復了联繫。他们一直坚持到了10月30日对597﹒9高地的那次决定性的大反击。 这是在整个上甘岭战役中坚持坑道作战时间最长的一个班。 坑道斗争,首先遇到的是生存问题。537﹒7高地北山的情况也极为严峻,高地上的坑道部队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没有得到任何支援,最后7号坑道内甚至有十八个人冻饿而死,不得不被迫撤出阵地。但多数坑道部队仍然一直坚持到了11月11日对537﹒7高地北山的大反击…… 597﹒9高地1号坑道是人数最多的坑道,里面的建制单位也最多。坑道有四个出口,呈“f”形,全长七十多米,高一点五米,宽一点二米,顶部是厚达三十五米的石灰岩坚石层,是597﹒9高地最大的坑道之一。 “坑道里的情况真是糟透了。我们连刚退进坑道时,里面挤着80多人。光是来不及转运下高地的伤员就有55个。好半天我才把人员建制给理清楚,共有来自十六个连队的零散人员,都是仓促间就近撤进这个坑道的。” 几十年后,134团8连连长李保成这样回忆道。 无线电通讯也乱了套。上甘岭两高地分布有二十多部步话机,退入坑道后,各连官兵们争着向上级报告战斗情况,可步话机上就那么几个频道,几十部机子挤上去,哇啦哇啦一起唿叫,结果谁也听不清。 这时,有个叫陈文钧的步话机员主动站了出来制止混乱。他在步话机里建议说:“同志们,我们应该避免自我混乱。各坑道要分清主次,顾全大局。我建议先主坑道,后排班坑道,一个一个地报告……” 得到8连的报告后,21日晚,134团派2营教导员李安德率领近百人连夜增援,摸进了1号坑道。 坑道里虽说有一百多人,但一大半是伤员,还分属十六个不同的建制单位。坑道内除了轻重伤员、烈士遗体和战斗人员外,还有武器弹药、粮食、各种保障器材等等,全都挤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生活、战斗,在敌人的围攻和轰炸下,坑道内情况极为困难,缺乏弹药、缺乏粮食、饮水、药品、物资……,什么都缺!由于敌人的严密封锁,物资运不上来,最困难的时候,每人每天只能吃到半个馒头。 另外空气恶浊,硝烟、硫磺、血腥、屎尿和尸体腐烂的气味混在一起,甚至连氧气都不够吸!极度缺氧的坑道里有时候甚至连蜡烛都无法点燃,战士们只好轮流到坑道口吸气以防窒息……。 一次,美国人惊奇地发现,有一个地方竟冒出一股高达数尺的白色气柱,跑过去一看发现一个隐蔽得极为巧妙的坑道口,这股白色气柱竟是坑道里的中国人身上的热气汗气冒出地面后凝结而成!这坑道里是什么气味?什么样的环境? 1号坑道内,李安德与134团3营参谋长武振友、134团8连连长李保成、指导员王士根经过短暂的商议后,决定成立一个坑道临时党支部,支部的第一项决议就是让大家自报家门,说明政治身份,是党员还是团员? 党团员们纷纷站了出来。 在随后召开的全体军人大会上,李安德宣布,坑道里所有的人都编入老红军连队第134团8连,李保成任连长,王士根任指导员,原军部警卫连副排长张纪平任副连长,所有没有负伤的同志和轻伤员都编入班排,重伤员集中到面向北方的坑道口休息。李安德讲完话,战士们纷纷鼓掌: “坚决拥护首长决定!” “发扬钢8连光荣传统!” “打到彻底胜利,为毛主席争光!” 一个文化教员挤到前面来:“教导员,我建议以坑道名义写信给军首长和祖国人民赴朝慰问团,表示我们的决心!”李安德向大家宣布了文化教员的建议,接着说:“这封信我们就请文化教员写好不好?” 第38页 “好!”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坑道里战士们的情绪达到了高潮。 英国元帅蒙哥马利曾经说过:“我认为士气是战争中最重要的、唯一的因素。” 看着这热烈的场景,李安德知道,战士们的精神不倒…… 第二节美国人顶不住了01 更新时间2010-9-2718:30:41字数:2599 第二节美国人顶不住了 又是几天过去了,随着伤亡越来越惨重,美国人顶不住了。 在世界军事史上罕见的、如此勐烈的炮火轰炸和封锁下,那些神秘的中国人到底是如何生存下来的?这对“联合国军”来说一直是个谜。 只有几个幸运的苹果闯过封锁线进入了坑道……它引出了一段流传至今的美丽故事…… 但只凭在坑道中消极坚持还不行,还要有积极的打法。积极主动地打破敌人的围攻破坏,确保坑道安全,是坚持坑道斗争的关键。如果一味消极地防守,其结果必然是人地两失,还谈何反攻? 德山岘45师前指里面烟雾腾腾,作战科长宋新安正侃侃而谈:“老是让敌人在我们‘大门口’上搞不行,要派小分队摸出去。我和张广生通过电话,他说通过这几天观察发现:一、在表面阵地上敌人的空隙很多;二、敌人是一天换一班,地形不熟;三、别看他们整夜打炮,放照明弹,实际上,那是盲目射击,心虚壮胆。张广生他们昨晚派了两个小组出去摸敌人,两颗手雷就掀掉两个地堡,并且无一损伤。有趣的是,他们还发现敌人在机枪扳机上拴了根绳子,躺在睡袋里拉,你说他打个啥?!” 大家又是一阵闹笑。 “所以张广生他们建议,普遍开展小分队夜摸活动。我也贊成这个办法。要是所有的坑道夜里都能出去摸,那不就是孙悟空钻到铁扇公主肚子里去了吗?敌人要是日夜都不安生,这阵地他还能守住吗?……” “好,咱们就学学孙悟空!”崔建功一拍桌子道。 “好,咱们就在阵地上跟敌人泡蘑菇打游击!” “对,只要坑道还在我们手里,敌人就不敢往前攻!” 大家纷纷表示贊同。 “不过,”崔建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口烟雾,缓缓说道:“为了造成敌人的错觉,师里还是要尽量组织小分队每夜反击537﹒7高地北山,让敌人以为我们还有反覆争夺的能力,以掩护坑道斗争,和争取时间进行大反击的准备……”他随后又问道:“前面现在最需要什么东西?” 8连连长高永祥建议:“最好是送萝蔔,这东西又解渴,又解饿,也好运!” “好,师里组织给你们送!告诉你们,你们前面的同志在流血牺牲,后面的同志也不怕死,都要求上前线!你们坚守的这几天,我们师又整补了十三个完整的连队,光扛上山的八二炮弹就有三万发,都准备在大反击那天送给敌人,你们回去向同志们传达,最后的胜利一定是我们的!”崔建功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 白天是敌人的天下。 就在李安德整顿完战斗组织的第二天一大早,一个连的美国兵一百多人就围上了135团2营参谋长张广生坚守的0号坑道,重机枪、无后坐力炮、火焰喷射器全都用上了,把0号坑道口打得硝烟瀰漫,火光沖天。 斜对面的1号坑道观察到了这个情况后,8连副连长张纪平调过来一挺机枪,兜屁股一通狂扫,美国兵不知道后面还有一个坑道,猝不及防,像割稻子一样立马倒下了一大片,剩下的全趴在地上不敢动了。 美国人恼羞成怒,唿叫来一架“油挑子”(志愿军战士给敌f-51战斗轰炸机起的绰号),就冲着坑道口翻来覆去地俯冲投弹。接着又上来了一百多人,枪炮齐上,把张纪平他们压得抬不起头。洞口太狭小了,视野也不开阔,难以向敌人射击,转瞬之间,就伤亡了四五个人。 但美国兵也不敢向坑道这边沖,双方就这样僵持起来。 李保成一看这个形势,急急叫来了步话机员:“快!直接要炮群!朝洞口上下左右开炮!” 机灵的步话机员立即将拴在手榴弹木柄上的天线扔出坑道口,大声唿叫:“张庄!张庄!我是李庄!我是李庄!门口全是苍蝇蚊子,快洒药水,快洒药水……” 还不到两分钟,成群的炮弹就从五圣山后面唿啸着飞了过来,覆盖了洞口附近。美国大兵们被炸的鬼哭狼嚎,纷纷抱头鼠窜。张纪平乘机指挥战士们用机枪、冲锋鎗追着敌人的屁股送行。 确保坑道安全的关键,是必须阻止敌人接近并破坏坑道口——这种来自后方的支援炮火对于守住坑道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没有后方炮火的支援,坑道守备分队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守住坑道的。 为了防止敌人扔炸弹、手榴弹炸塌坑道,打退敌人后,李安德立即率领战士们在洞口里面修了一道胸墙,胸墙外又挖了一条从坑道内向外面逐渐加深的斜沟,这样胸墙既能挡住敌人扔过来的手榴弹,又可以作为机枪射击平台使用,敌人扔过来的手榴弹也会顺着斜坡滚到外面爆炸了。 24日白天,敌人轮番围攻1号坑道。8连战士们依託洞口工事和后方炮火支援,与敌人展开了激战,歼敌一百二十余人。次日,敌人又用曲射炮将洞口炸塌,战士们不顾敌人炮火封锁,连夜将洞口挖开。这时,坑道内伤员已达七十二名之多,纱布、急救包早已用完,一滴酒精、一卷绷带也没有了,卫生员只好撕掉棉衣来包扎伤口,用铁锹给骨折的伤员固定,用压缩饼干上的油纸来封闭气胸。尽管洞外的温度已经是零下十几摄氏度,但洞内的温度却高得连穿单衣还燥热不堪。伤员们的伤口普遍感染化脓,痛苦难当,有的伤员竟活活疼死!! 第39页 但是,伤员们为了不影响战友们的情绪,他们强忍痛苦,反而劝战友们:“打仗要紧,不要再为我们操心了!”有很多痛得无法忍受的伤员都用嘴咬紧床单,以至于有的伤员直到牺牲时,嘴里的床单都没法拿出来! 牺牲的烈士遗体都被抬到坑道底部的一个岔洞里安放。可是,8连频频进行的小部队夜袭和反坑道破坏斗争,使得平均每天都有近一个班的人员伤亡,很快岔洞里就摆放不下了。 卫生员请示1连指导员王戌金,这么多烈士遗体怎么办? 王戌金反问:“你说怎么办?总不能送到洞外让敌人的炮火糟蹋啊。摞起来放吧。” 命令被执行了。面对着烈士遗体,王戌金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止不住的流: “真对不起啊,委屈同志们了……也实在是……是没法子啊……” 几十年后,赵毛臣老人回忆起坑道中的伤员时就禁不住泪流满面,反覆地念叨:“我们的伤员真好啊,真好!那伤多疼啊,可坑道底部安静得我们常常忘了那边还躺着一片伤员啊……” 正在这时,上级及时地给8连补充了26人,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夜晚是志愿军的天下。 美国人吃了亏后,就在1号坑道的正对面七八十米处修筑了一个大地堡,里面设置有五六挺机枪,没日没夜地封锁1号坑道洞口。8连连长李保成决定,端掉这个地堡。任务交给了6班老兵——班长何根长。 何根长作战经验非常丰富,他知道敌人前半夜很警惕,所以按兵不动,而是蹲在坑道口扔空罐头盒子,折腾出声响来引诱敌人打枪,放照明弹,他则乘机观察出击和返回的路线。到了后半夜,敌人给折腾累了,随便他怎么扔也不再理会他了。何根长一看火候到了,立即带领两个战士摸出洞去,把这个地堡炸飞上了天。不久,另一个小组也把另外一个地堡给端掉了。何根长他们无一伤亡。 ——这个情节后来再现于电影《上甘岭》之中。 第二节美国人顶不住了02 更新时间2010-10-113:13:23字数:3556 在1号坑道坚守的十四个昼夜中,他们的小分队接连得手,其中小组夜摸十三次,班、排出击十二次,歼敌一千六百余人。这种战法令敌人胆战心惊。据志愿军副司令员杨得志将军在他的回忆录中描述道: “有一天,一个美国兵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一道石坝下边拉大便。裤子还没提起来,就被从石坝里伸出的两只手拉进了坑道。从那以后,美军再有大便者便三人结队为伍了,其中两人抱着枪望风。事情虽小,但它很生动地说明了我们小部队活动的威力,也说明即使敌人占领了我表面阵地,也是处在胆战心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境地。” 8连连长李保成也回忆道: “美国人的脚就踩在我们头顶上,可我们不能老受鬼子们的作践。他们白天片刻不停地折腾咱们,晚上咱们也不能让他们睡片刻安稳觉。我们想各种点子治他们,三五一群、两三人成组地一拔儿一拨儿地摸出洞口,炸地堡、搞哨兵,满山遍野都是我们联络的击掌声和小喇叭声。弄得他们很恼火,天一黑就神经紧张,怕跟我们打夜战。” 其他坑道也频频出击,捷报频传。我坑道部队除坚守坑道、制止敌人接近外,主要还採取了冷枪狙击和夜摸偷袭的战术。第134团8连坚守597﹒9高地1号坑道时,三天时间以冷枪狙击歼敌一百一十五名。21日至29日的九天时间里,我军二十多个坚守坑道的分队,採取突然袭击和乘暗夜偷袭等手段,向敌人主动出击一百五十八次,除九次失利外,其余的均获得成功,共歼敌两千余人,并恢復阵地七处。这两种作战行动虽然兵力不多,活动范围也小,但却能不断地给敌人以杀伤消耗,使敌人疲于应付,一到夜间就惊恐不安,达到了确保坑道安全、拖住敌人、消耗敌人的目的。 这是典型的积极防御。 头一天,美国人发现了一个坑道口,就使用无后座力炮和火焰喷射器封锁,并向坑道里投掷燃烧弹和硫磺弹。守备分队的战士们被熏得头晕呕吐,甚至连唿吸都发生困难,有的人咳嗽不止,有的人晕倒了。在这危急时刻,大家都围着指导员赵毛臣吵着要出去跟敌人拼命。幸亏赵毛臣沉着冷静,他沉住了气说:“大家别慌,拼命很容易,但现在还不是拼命的时候!”他一边安慰大家,一边命令卫生员把毛巾弄湿,让大家捂住口鼻,然后就叫战士李凤斌用爆破筒灭火。 李凤斌把两根爆破筒捆在一起,朝着洞口扔了出去。 轰隆一声,熊熊烈火被气浪扑灭了…… 为了破坏我军的坑道,敌人想尽了各种办法:唿叫空军飞机轰炸;用无后座力炮、迫击炮、榴弹炮和轻重机枪封锁洞口;在坑道口外堆积干柴,洒上汽油推进坑道里烧;用燃烧弹烧,硫磺弹烟燻……等等,不一而足。但我坑道部队表现出了超人的毅力,使敌人的企图一次次破灭。 有一次,敌人又想出了一个歪招,从坑道顶上向下挖洞,又挖又炸。用机枪等直射火力打击敌人是不可能的,手榴弹能扔出个弧线,但距离有限。战士们发动集体智慧,想出了办法。于是其他战士担任掩护,由一个炮手抱着一门小迫击炮爬到洞口,一只手扶着炮身,一只手装弹,炮弹在洞顶上开了花,炸得敌人鬼哭狼嚎,四散逃窜。从此后,再也没有听到敌人在坑道顶上挖土的声音。 第40页 敌人黔驴技穷了,他们甚至使用了一些非常蠢笨的办法:在我军坑道口填土,企图堵塞我坑道口;或者用球状铁丝网从坑道口坠下,企图阻止我人员出入,皆被我军一一粉碎。 美7师的“矛头”被折断,“水牛”也被打瘸了腿。美国国际新闻社记者沙克尼是这样报导美7师的惨状的: “战斗暂时停止了,他们正在计算着伤亡。这一连中少了不少人,准尉克洛盖特集合队伍,查看谁还活着,谁已死掉……队伍里的人少得可怜,士兵们都是鬍鬚满面,疲惫不堪。于是点名开始,在点名中许多人都永远不能答应了。约斯特上尉说:‘没有什么可说的。他们打中了我们,大部分人都躺在壕沟里,我必须去把他们叫起来战斗,时时都有大量的炮弹打来,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止……’” 美国国际合众社记者报导说: “攻击v字山(即美军所称的‘三角形山’)共军阵地的不幸后果,使得国会议员们都怀着忧虑的心情。这些国会议员不安地说:‘不管採取什么办法,美国的死亡名单必定会更长。’人们普遍要求尽早结束这场胜利无望的灾难。” 又是几天过去了,随着伤亡越来越惨重,美国人顶不住了。10月25日,骑虎难下的范佛里特下令将遭受重创的美7师调离前线休整补充,让韩2师接防。同时,美3师接替了韩9师的铁原地区防务,韩9师则调往金化以南的史仓里地区,作为战役预备队,准备随时加入上甘岭作战。 10月25日凌晨1时,南韩第2师第31团接防了597﹒9高地,几个小时后,这一情况就被我8连察觉。8连派出的两个战斗小组接连炸掉9号阵地的两个地堡后,发现里面横七竖八躺的都是韩国兵。8连连长李保成立即用步话机向团里报告。 刘占华团长立即派出侦察兵进行核实,果然,美国人熘走了。 此时的南韩军第2师师长是丁一权中将。丁一权在战争初期原为韩国军队的陆军参谋长,曾经在美国陆军参谋学院镀过金,本来仕途得意,是准备担任韩国陆海空军总司令的。结果美国佬说你没有实际带兵经验,还是先在下边练练,先从基层干起吧! 一气之下,丁一权躺倒不干了。后来还是陆军参谋长白善烨给他许诺——你先委屈几天,先下去当几天师长,有机会就对你优先升迁。就这样,堂堂中将下来接替咸炳善准将当了个师长,这也是各国军界罕见的现象。 眼看着美军要开熘,丁一权反而很得意,觉得总算该自己露一手了,哼哼,让美国佬也好好地瞧一瞧自己的才干吧!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料想到,中国人的一个小小的山包居然也这么难啃,中国军队一个连的阵地,自己几个营居然拿不下来!自己一出手就在这个小山包上打成了残酷的肉搏战!…… 对于上甘岭战役,“联合国军”的指挥官们很不理解,联军的飞机、大炮不间断的轰炸,但是只要炮火一停,中国人就开始了反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中国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在世界军事史上罕见的、如此勐烈的炮火轰炸和封锁下,那些神秘的中国人到底是如何生存下来的?这对“联合国军”来说一直是个谜。 南韩军第2师一个干练的情报科长文重燮中校奉命对此进行调查,他亲自带着几个精干的侦察兵趁黑夜摸上了537﹒7高地北山阵地埋伏侦察。他们在北山的石崖上悄然无声地匍匐爬行。不久,文重燮发现这个高地的反斜面上有个洞口,里面透出微弱的烛光。但是洞口有哨兵警戒,文重燮没敢靠近,在距离六七十米远的地方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后,便悄无声息地退走了。 整整折腾了几天,结合审讯俘虏的情况,美、韩军终于弄明白了:中国军队是靠坑道才躲过了火力杀伤;当“联合国军”士兵防守山头时,那些突然出现的中国人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从坑道里冲出来的,那些炽烈的盯着找人的机枪火力也是从坑道口里喷射出来的。 二十多年之后,南韩军预备役少将文重燮回忆道: “志愿军的坑道入口只有四个或五个,但里面却像蜘蛛网一样地四通八达。” “开始我们不了解这个情况,因此事实上我们挨了打。” “侦察之后,我们採取了措施对付敌人的坑道战。但却不能炸掉它,吃了不少的苦头。” 文重燮回去以后就开始想办法破坏志愿军的坑道。 说起破坏坑道,这些南韩士兵确实要比美国鬼子更胜一筹。大家毕竟都是东方人,又从小日本鬼子那里领教过“共军”打仗的套路。韩国兵一般不蛮干,他们想出了不少办法,用榴弹炮远吊;用硫磺弹、毒气弹烟燻;用燃烧弹、火焰喷射器烧;往坑道里滚巨石块堵塞洞口;用成团的铁丝网捆起来往坑道里塞;从坑道顶凿眼灌炸药爆破;用碉堡、机枪火力封锁洞口;断绝水源……等等,全都是一些阴损歹毒的招数。 26日是各坑道最危险的一天。美国大兵乱闹闹地折腾了将近一个礼拜,连坑道门儿都摸不着,南韩军刚上来半天,就成功的把2号坑道给炸塌了近三十米,坑道里的4连守备分队被倒塌的土石压死二人,压伤六人。当天,597﹒9高地上最大的坑道1号坑道朝南的两个洞口全部被炸塌,只剩下碗口大的一个透气孔,坑道里面本来就空气污浊,氧气不足,现在战士们更是连气都透不过来。8连连长李保成组织战斗人员奋勇出击,冒着敌人的炮火不顾重大伤亡挖了大半晌,才算把洞口挖通,8连为此整整伤亡了三十七个人,战士们恨透了这些“李伪军”。 第41页 几十年后45师的老兵们提起韩2师就骂娘: “狗日的李承晚兵,那真是坏透了,多么阴损缺德的点子他们都想得出来!” 危急时刻,45师师长崔建功果断命令将四门75毫米山炮前推上菊亭和菊亭砚阵地,分别直接瞄准597﹒9高地的几个主坑道口,专门勐烈轰击破坏坑道口的敌人,这才止住了敌人的破坏。 就在这一天下午,敌人又一次包围了坑道口。几个战士竟情绪失控,突然跃起,不等下命令就咆哮着冲出坑道,持枪与敌人面对面的对射。明知道冲出去就是死,他们也不肯憋屈在坑道里受这份罪了。 极限的恶劣环境,极差的饮食条件——在坑道战中,志愿军战士们经歷的正是这样一种常人难以想像的、超越死亡的苦,坑道里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当肉体上的疲劳,精神上的重压,达到一定的程度之后,人们往往会觉得死比苦还好接受…… 第二节美国人顶不住了03 更新时间2010-10-113:22:11字数:2540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坑道里的生存环境越来越恶劣了。 缺吃的还好说,从敌人尸体上收集一点儿,加上原来储备的,节省一点儿也能熬过去了。 敌人的破坏不是对坑道部队最大的威胁,最要命的是喝的。人体体重的百分之七十都是水,没吃的能活七八天,而没有水分却只能活三五天,缺水甚至变得比敌人更可怕。 水,成为了坚守坑道部队生存的最大问题。 美籍华裔女作家郑凯梅女士在她所着的《美国兵眼中的战争:从二战、朝战到越战》一书中曾这样描述道: “在某些战争中,有时候缺水比敌人更加可怕,曾有几个描述太平洋战争的电影,都重现了美军在岛上与日军争夺水源,许多人牺牲了生命,就是为了喝上一口水。 在上甘岭,这样的场景又一次重演了……” 战士们的嘴唇干裂得流血,口腔里也几乎停止了分泌唾液。后方运输员拼出牺牲几个人的代价,送进坑道一布袋饼干,但是战士们干燥的食管却无法下咽。舌头肿胀得话也说不清,发出的声音呜嘞呜嘞的,含混一团。 有一些负责接收上级信息的话务员,因为喝不到水,口腔干裂得说不出话来,急得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为的是打出血来,用来滋润极度干渴的喉咙,以保证与上级的联繫…… 几十年后,记者在湖北孝感市採访了被称为“坑道英雄”的赵毛臣老人(时任134团4连指导员)。 老英雄语调沉缓地回忆道: “到处都是敌人,除了屁股底下不是敌人,我们在坑道里面,他(敌人)在坑道上面。……八十几个人,两箱饼干,就现在咱们装汽油的那个桶啊,一个汽油桶的四分之一的水,这八十几个人就靠这么多东西。怎么办呢?就叫卫生员来管水。谁参加小部队活动,喝半碗水,两块饼干。外面(后方)一去个人啊,一去个送东西的,不要说好人(即没有受伤的人,战斗人员),就是重伤员也扶着坑道站起来啊……” 最后实在渴得不行了,先是挤点儿牙膏吃。万般无奈之际,有的守备分队甚至开始捏着鼻子饮用尿液,这是极端恶劣环境之中的极端求生之举,大家还给它取了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字——“光荣茶”。为了让尿的味道好一点,还想出了许多办法,其中之一就是:用毛巾裹上一包湿土,将尿淋上去过滤一下,然后再挤点牙膏进去。这样尿的味道就小多了。可不管怎么处理,那味道也好不了多少。 在苦守坑道的十数个日日夜夜里,有许多战士都因为缺水而几乎丧命。最后,守备分队就常常以生命为代价冲出坑道去抢几壶水……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15军军长秦基伟潸然泪下,作为一个身经百战,从基层摸爬滚打拼杀上来的优秀指挥员,他打心眼里爱自己的部队,爱自己的战士们,然而使他更加痛苦的是——自己现在还不能把他们撤下来。他们还必须继续苦苦坚持,为决定性的大反击争取时间。 从45师师部到15军军部都急了,最后,秦基伟下了一道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物资送进坑道里去!” 军预备队第29师动员了几个营的部队不惜代价,一批接着一批,前仆后继地向坑道内运输物资,45师的师部勤杂人员,甚至连师部伙房的炊事员都争着抢任务给坑道部队送东西。志愿军副司令兼志愿军后勤司令员洪学智将军后来曾回忆道: “战斗紧张时,一个团作战,需要两个团负责运输作战物资。由于敌人炮火密度每公里正面达二百九十九门,加上大量的航空兵、坦克及火炮,在从前沿到战术纵深二十公里的地域内构成了层层火网、火墙,实行昼夜不停的严密封锁。我火线运输人员把物资送上去、把伤员运下来往往要通过几十道封锁线……在接近坑道时,距敌人只有二三十米,往往三面受敌人地堡群、探照灯的封锁控制。我地表阵地被打成一米多深的石粉末,有的阵地被打断、坑道被打短,以致运输人员经常迷失方向,找不到道路和坑道口,误入敌人阵地。运输部队一个排四五十人把物资送上去,只能有二三人回得来。” 15军后勤部长尤继贤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组织机关和部队靠“匍匐运输”、“接力运输”,将三万发迫击炮弹和大量的食品、物资送入坑道。据后来支援45师的29师87团作战参谋、上甘岭战斗二等功臣侯光华在回忆文章“战斗在上甘岭”中回忆: 第42页 “敌人的炸弹、炮弹一天到晚不停地轰炸。敌人为了切断我们往上甘岭运送武器弹药、食品供应,设立了五道封锁线阻击我们。我们支援45师防御阵地非常困难。那时军里下了一道不成文的命令:连长、指导员将部队80%带到上甘岭立一等功,带上去50%的人员立二等功。可见上山任务之艰巨。” 五圣山的北坡犹如刀噼斧凿一般,地形险峻,北山脚下约有200米的狭长的山谷地带是我军通往五圣山必经的唯一通道。通过山谷地带后,有的地方需要用手拉着小树、岩石才能艰难地攀援而上,负重上山要一个多小时。敌人对这个山谷日夜封锁,一般早晨和傍晚炮火最为密集,其他时间则进行不定时的袭击,以阻止我军人员的活动。时间长了,这个山谷里的林木、野草被烧光,甚至连石头、土层都翻耕了许多遍。我军战士把这个山谷形容为敌人的弹药库,并风趣地称之为“杜鲁门仓库”……。 尽管后方人员付出了最大的努力,然而最后能送进坑道里的东西却微乎其微。从后方到坑道虽然只有几百米到一千多米,但在敌人的层层炮火拦截之下却是一片死亡地带,为了送进去一袋萝蔔、一壶水,常常要付出几个人,甚至几十个人的伤亡代价。在整个战役期间,火线运输员的伤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通往上甘岭两个高地的山路上,洒满了火线运输员的鲜血。后来据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政大学训练部在《关于上甘岭防御战役后勤工作》报告中的统计,在上甘岭战役期间,运输人员的伤亡占了15军全部伤亡人数的14﹒88%左右。秦基伟深情地对15军后勤部长尤继贤说:“打罢上甘岭,给后勤记头功。” 后来坑道里有的部队反映吃多了萝蔔烧心,希望换成苹果。于是秦基伟派人星夜赶往平壤採购了6﹒3万多斤苹果,然后派运输人员赶紧往坑道里送。 在上甘岭战役进入最紧张激烈阶段的时候,朝鲜人民军第三军团金军团长来到道德洞慰问,特意送给了秦基伟一筐最好的苹果。秦基伟让警卫员王六留下了一点,其余的全部送到作战室去。留下的一挎包苹果,秦基伟一个也没捨得吃,全部交给了补充进反击部队的警卫员王六,让他背着这些苹果去参加战斗。秦基伟专门委託军干部部副部长张纯清代他去为警卫连送行。张纯清在警卫连讲完话后,悄悄将王六拉到一边,低声嘱咐他:“王六啊,军长让我告诉你,一定要当心敌人的炮火,他要你活着回来。” 王六感动地说:“张副部长,我记住了。请替我转告军长,我一定回来。” 第二节美国人顶不住了04 更新时间2010-10-1010:10:48字数:1412 然而王六却再也没有回来——九十六人的军部警卫连只有一个名叫张纪平的副排长,率领二十四名战士冲进了1号坑道,其余的人全部倒在了仅有一千五百米宽的炮火封锁线上。消息传回军部,秦基伟潸然泪下,他当即派人去寻找王六的遗体,可是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15军自从成立以来,歷经大小数百战,还从来没有用上过军部警卫连,此次警卫连损失了近四分之三,直到上甘岭战役结束之后,秦基伟将军回忆起此事依然痛心不已,他说:“大小也打了几百仗了,都没有用过警卫员上战场。上甘岭把我的警卫连都打光了呀!” 上甘岭战役结束后,在45师师部召开的总结会上,8连连长李保成向崔建功提意见,说:师长你对坑道兵力补充不及时,人给得太少。 崔建功苦笑道:“还少啊,光你们1号坑道我就补了800多人啊。” 李保成说:“哪有那么多,加起来也就两个连多一点儿。” 崔建功一双虎目之中顿时泛出了泪花,他痛惜万分地嘆息道:“唉,都倒在路上了啊。”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面对坑道内严酷的形势,45师党委断然发出了号召:“凡送进坑道一篓苹果者,记二等功一次!” 据《第十五军军史》记载,在上甘岭战役为坑道部队所运送的物资中,仅苹果就达四万公斤,然而,由于敌人严密的炮火封锁,没有一篓完整的苹果能冲过炮火封锁线。 有一次,134团7连十九岁的运输员刘明生背着弹药、带着一个捡来的苹果,闯过重重封锁线进入了135团7连坚守的坑道里,将苹果交给了7连连长张计发。它引出了一段流传至今的美丽故事,今天,这个苹果的故事已经写入了中国的小学语文课本: 坑道里共有二十多个人,可是却只有一个苹果。 “李新民,你们四个人分着吃了,润润喉咙。”张计发见步话机员李新民等人嗓子哑了,嘴唇裂开了几道口子,就将苹果给了李新民,让四个步话机员分着吃——步话机员们天天不停地唿叫,他们最需要水分。 步话机员们一合计,认为更需要水分的是重伤员,遂又将苹果给了身负重伤的通讯员蓝保发。 蓝保发因为一次和后方联繫,右腿被敌人的炮弹炸断了。他脸色灰黄,嘴唇干得发紫,但他没有吃苹果,他说连长指挥打仗责任重大,太辛苦。然后,不论大家怎么劝说,他又把苹果交给了张计发。 第43页 张计发又将苹果交给司号员,司号员立刻又递给了卫生员,卫生员又拿给了伤员们…… 苹果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连长张计发手上。 不得已,张计发下达了死命令,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坚定:“同志们,为了拖住敌人,坚持坑道斗争,我们必须要吃掉这个苹果。昨天晚上,我们夺回了阵地,歼灭了敌人,打退了敌人的十几次冲锋,难道我们就不能消灭这个苹果吗?现在我命令,大家都吃,一人一口,必须吃!来,我带头!”说完,他张嘴轻轻咬了一小口,把苹果传给了李新民…… 苹果又转了一圈,回到张计发手上后,苹果仍然剩下大半个。 一向粗犷、豪爽的张计发眼睛湿润了:多好的战士啊,有这样的钢铁战士,我们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 ——这个动人的故事后来也再现于中国红色经典、电影《上甘岭》之中。 在残酷的坑道战中,英勇顽强的志愿军将士们就是以这样惊人的坚忍牵住了美国人的牛鼻子。我军坑道内的勇士们,就是在这样极端艰苦的条件下,像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两个高地上,以忠诚、坚韧、毅力和勇气,筑起了一条美国人所说的“铁的防线”。 这就是我们的军队。 这就是中国人民志愿军——一支英名永远留载于世界军事史上的英雄军队! 这是一支在毛主席思想哺育下成长起来的军队!! 这是已经站立起来的新中国的军队!!! 这是人民的军队!!!! 第三节陆柱国的心灵被深深地震撼了 更新时间2010-12-149:28:59字数:1965 第三节陆柱国的心灵被深深地震撼了 两人一看就落泪了,边看边落泪——最后演变成了嚎啕大哭。陆柱国的心灵被深深地震撼了…… 最后,他拿出了一部传世经典——《上甘岭》。 一个没有光荣歷史的民族,一个没有英雄的民族,是一个可悲的民族…… 当上甘岭前线的中国官兵们在浴血奋战时,大后方的中华大地上展现的却是另外一幅场景。 抵抗强虏、保家卫国的抗美援朝战争使中国人民焕发出了空前的爱国热情,成千上万的翻身农民踊跃参战,直接奔赴战场。祖国人民组织了大量的支前队伍支援前线,并且还陆续派出慰问团到前线慰问自己的子弟兵。 1951年4月,第一届中国人民慰问团由总团长廖承志,副总团长陈沂(后任总政文化部长、上海市委副书记兼宣传部长)、田汉率领,由八个分团五百七十五名各界代表和文艺工作者组成,来到朝鲜,把全国人民捐献的一千零九十三面锦旗、四百二十多万元慰问金、两千多箱慰问品以及一万五千多封慰问信,送到了子弟兵的手中。 慰问团回国后,分别奔赴全国两千零五十个县进行汇报演讲,把前线将士们英勇杀敌的故事广为传扬,激励着后方人民更加努力地恢復生产,支援前线。 这是一个激情燃烧的岁月,这是一个经歷了百年屈辱的歷史之后刚刚站立起来的民族,人民干劲沖天,豪情万丈,中国当时的民心、民气真是无与伦比,无可比拟,任何敌人想要压服我们,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第二届慰问团由刘景范为总团长,陈沂、李明灏、胡厥文、周钦岳为副总团长,规模比第一届大了一倍,共有九个分团一千零九十七人,代表性也更为广泛,还包括了海外华侨、宗教界和少数民族代表。 当他们到达朝鲜时,五圣山南麓上甘岭旁边的两个小山包上,敌我双方正在进行着酷烈的搏杀。 慰问团第二分团来到了五圣山前线,团员们提出一定要到前沿去,他们要亲眼看一看自己的子弟兵是怎么打仗的。然而,15军军长秦基伟出于安全考虑拦住了他们。双方争执不下,最后终于达成协议,让两位代表——着名工业劳动模范牛汝森和青年作家陆柱国来到前沿观察所,用望远镜观察前面打仗。 两人一看就落泪了,边看边落泪——最后竟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陆柱国的心灵被深深地震撼了,他决定留在朝鲜。 这位青年作家走遍了参战的连队採访那些战争的胜利者和倖存者,他含着热泪听着、书写着,生怕漏掉了一个字、一个词,思想感情的潮水在他的胸中澎湃奔流着,一个个英雄人物在他的脑海中鲜活着,一个个感天动地的英雄故事在他的笔下蜿蜒跃动着,最后,他拿出了一部传世经典——《上甘岭》。 后来,《上甘岭》被新中国电影工作者搬上了银幕,成为流传至今的红色经典影片,《上甘岭》插曲“我的祖国”也成为传唱至今的红色经典歌曲。 另一位着名作家巴金也来到了朝鲜前线,他写下了另一个动人的英雄故事——《团圆》。 《团圆》后来被改编为电影《英雄儿女》,它也同样成为了红色经典,“英雄勐跳出战壕,一道电光裂长空,裂长空,……两脚熊熊趟烈火,浑身闪闪披彩虹!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为什么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开鲜花!”一直传唱到了今天。虽然影片的技术水平赶不上好莱坞大片,但这部影片当年在香港打破了所有好莱坞大片的票房,创造了当时香港的电影票房之最。 第44页 舞台艺术往往在现实的基础上有所夸张,比如数年前美国人的大片《珍珠港》,歷史事实是日军损失飞机九架,飞行员二十一人,其中没有一架战斗机。然而有心的读者不妨仔细数一数,看一看美国好莱坞塑造的英雄们搞掉了多少架日本人的“零”式战斗机!! 我们转过头来再看看中国反映韩战的经典影片《上甘岭》和《英雄儿女》,可以说没有一处英雄事迹是编剧和导演们胡编乱造的。如果要说不足的话,那只能是他们表现得还不够,不能在屏幕上完整的再现每秒钟六发重炮炮弹爆炸的强烈震撼。 战争是最公平而又最严厉的考场。 在研究中国军队之时,美国军事院校的学生们常常提到两个问题,即上甘岭战役和雷锋现象。美国人无论如何也难以理解,在世界战争史上最为勐烈的地、空火力之下,上甘岭防线为什么无论怎么进攻就是无法突破呢?雷锋只是一名普通士兵,为什么能有那么伟大的人格力量呢?很多人都认定,只有搞清楚了这两个问题,才能真正了解神秘的中国军队……。 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不是一两个伟人的胜利,也不是几十个将军的胜利,甚至也不能单纯地说是数万名士兵的胜利,当一个辉煌了数千年的民族在歷经百年屈辱之后重新找回自信的时候,没有人敢说美国人能够战胜这种力量。任何人都不可能脱离歷史而存在,伟人们与将军们所做的,只不过是合理的利用了这种力量而已。 请记住我们民族的光荣歷史,请记住我们的民族英雄吧!因为—— “一个没有光荣歷史的民族,一个没有英雄的民族,是一个可悲的民族。一个有了光荣歷史,有了英雄,而他们的后人不去学习他们民族的光荣歷史,学习他们的英雄,那么,这个民族是没有希望的民族。”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第四节“就是要跟美国人比这个狠劲凶劲儿 更新时间2010-12-149:30:39字数:3563 第四节“就是要跟美国人比这个狠劲凶劲儿!” 秦基伟:“目前整个朝鲜的仗都集中在上甘岭打,这是我们15军的光荣!……上甘岭战斗要坚决打下去,就是要跟美国人比这个狠劲凶劲儿!” 王近山:“炮弹不到最后反击时不能用,没有统一命令,一发炮弹也不能往外打,要集中起来,一下子锤掉他狗日的!” 上甘岭背后几十公里纵深的运输线上,人喊马嘶,车水马龙…… 至24日,45师的伤亡已达四千余人,在两个面积加起来才只有三点七平方公里的小山包上,仅仅七天就打残了一个精锐步兵师! 15军还能坚持下去吗?志愿军总部在担忧,三兵团也在担忧。 三兵团副司令员王近山是二野的一员悍将,以战斗作风勇勐,敢打硬仗、狠仗、恶仗而着称,但在上甘岭如此严酷的形势面前,连外号“王老虎”、“王疯子”的王近山也有点儿踌躇了,他一个电话打给了15军军长秦基伟:“现在有两个方案:一是打,二是收。” 秦基伟一听就急了:“我们苦,敌人更苦,我们一定要坚决打下去!” 王近山闻言大喜:“好!只要守住上甘岭,你要什么就给你什么!……你们开个会研究一下,往上甘岭方向再调点部队,我这里赶紧调整,给你派部队去。” 于是,当崔建功正在苦苦支撑的同时,王近山也开始了调整部署,准备大干一场。他一方面命令45师集中所有力量在上甘岭地区与敌人相持,一方面调兵遣将,积极支援上甘岭方向的作战。王近山还亲自打电话,向杨得志要来了志愿军的宝贝疙瘩——“喀秋莎”火箭炮兵第209团,并将炮7师一个营、炮2师四个连、第60军炮兵团和高射炮兵第601团全部加强给了15军。 六十七门大口径火炮立刻向上甘岭地区开进,“喀秋莎”火箭炮兵也整装待发准备跟进,一千二百多名新兵也迅速补充给了第45师…… 王近山以前担任四方面军93师师长时,洪学智是军参谋长,两人也算是铁哥们了,王近山又一个电话打给了洪学智:“你个洪大麻子哟,我上甘岭要是守不住你要负一半的责任呀!” 洪学智:“你别废话,你‘王疯子’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有屁快放!” 王近山:“我上甘岭方向炮兵集结的不少,炮弹可不能不够打的……” 洪学智:“你放心,近山,现在你们五圣山是重点,你们的弹药、给养,我洪麻子用肩膀扛也给你扛上去!” 道德洞,15军前指。 10月25日,在战斗异常紧张的情况下,秦基伟主持召开了军作战会议。 会上,有人提出是不是暂避敌锋,先把守备分队撤下来,稍后再图进取。 应该说,这种提议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战士们打得太苦了——这支由共产党领导的从山沟里走出来的人民军队,无论是红军时期,还是八路军、新四军一直到解放战争时期,还从来没有打过敌人的地、空火力如此勐烈,战斗激烈程度如此酷烈的战役呢,这也是人民解放军歷史上所没有遇到过的新情况——他们所面对的毕竟是世界头号强国的第一流的军队。 第45页 秦基伟一挥手,斩钉截铁地说:“咱们不能撤!目前整个朝鲜的仗都集中在上甘岭打,这是我们15军的光荣!……我们已经打出了很硬的作风,咬着牙再挺一挺,敌人比不了这个硬劲儿。上甘岭打胜了,能把美国人的士气打下去一大截!不错,我们现在是很困难,但敌人可能比我们更困难!这时候就要比胆魄,比意志!上甘岭战斗要坚决打下去,就是要跟美国人比这个狠劲凶劲儿,这是朝鲜战场全局的需要!……现在兵团已经决定12军要参战,咱们一定要把阵地完整地交给他们,决不能让人家给咱们擦屁股。” 经过认真的讨论,大家一致认为,597﹒9高地地势险要,是敌我双方争夺的焦点,该高地的得失是整个上甘岭战役胜利的关键。因此,应首先集中兵力夺取597﹒9高地,待收復巩固后,再夺取537﹒7高地北山阵地,彻底粉碎敌人的进攻。会议最后决定:在基本阵地上暂取守势,继续坚持坑道斗争,制止敌人的扩张,争取时间,调整部署,囤积弹药,以待月底进行决定性的大反击。以29师第85团、第86团共十一个连对597﹒9高地实施反击,夺回高地;以第87团五个连夺回537﹒7高地北山阵地;以配属15军的12军第91团为预备队。 与此同时,洪学智领导下的志司后勤司令部为了保证上甘岭作战的供应,按照每门炮三百发至五百发的供给标准,为15军的这次大反击囤积了十一万发炮弹,动员大量人力、运力,昼夜抢运上了五圣山;并将仅余的两个汽车连全部用于上甘岭弹药给养运输,保证随耗随补,15军要什么就给什么。 王近山亲自对炮7师师长颜伏交代道:“炮弹不到最后反击时不能用,没有统一命令,一发炮弹也不能往外打,要集中起来,一下子锤掉他狗日的!” 不光是三兵团,整个志司都在保障上甘岭,志司总部根据战场形势决定: 将原定于10月22日结束的秋季全线战术性反击作战延长至月底,以全力配合上甘岭地区的作战; 取消第12军原定的休整计划,将该军调往五圣山地区,作为战役预备队,准备投入战斗; …… 此时,上甘岭阵地坑道部队的处境已经越来越艰难。硝烟烈火的上甘岭高地上,只剩下几根被炮火烧焦的树桩还余烟裊裊。炮火充当了战场清道夫的角色,不断地用爆炸的气浪将所有的残肢断臂、破枪烂衣,毫不留情的、一股脑儿地都掀到了高地的坑坑洼洼里。 22日夜,一支奉命补充8连的队伍,经过5号与6号阵地之间的那条小山洼,向597﹒9高地主坑道悄然前进。走着走着,一个排长觉得脚底下不对劲儿,怎么软软乎乎的?趁着敌人探照灯扫过的工夫,他扒了扒地上的浮土,头皮一下子就麻了,连忙又将扒开的浮土填上。浮土下全是尸体和打断的胳膊腿。在尸骸上匍匐潜行了一个多小时,他一点儿也没敢吱声——连里还有不少新兵呢,别吓着他们。 上甘岭,597﹒9高地1号坑道。 轰炸、毒气、饥渴、伤痛、焦躁、憋闷……,终于使人的情绪出现了反常,有的战士暴怒了: “他妈的,这打不死也渴死、憋死了,咱还不如冲出去干一傢伙,拼死一个够本儿,拼死两个赚一个!” “这仗打上来就下不去了,大部队啥时候才往上反击呀?” 有个不到十八岁的小战士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上阵地前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哪知道会苦成这样呢?” 听在耳里,痛在心头。8连连长李保成心里也很窝火:他娘的,我们8连啥时候打过这么憋气的仗,被人家给搂头盖脑地捂在洞子里打?! 但是战士们可以激动,可以发火,可以骂娘,他李保成却不能,他必须冷静,因为他是坑道里的最高指挥官,他没有权力泄气。 李保成不得不振奋精神,站在坑道口拦住战士们,一遍又一遍地鼓舞士气。 但是闲下来的时候,李保成趴在坑道口,心里也总在犯嘀咕:这后面的人到底都在干些什么呢? 李保成不知道,此时,在后方,到处都是一副热火朝天的紧张景象…… 上甘岭背后几十公里纵深的运输线上,人喊马嘶,车水马龙。据原志愿军92团政治处副主任马魁鸾回忆道: “一过德山岘,公路上挤满了无数汽车、马车。牲口驮的、人扛的,都是弹药物资,在转运站卸下,再运走伤员。朝鲜老大爷和年轻媳妇组成的担架队吆喝着,司机使劲地揿喇叭,驭手的鞭子甩得连珠炮响,十字路口的交通调整哨吹得唿唿叫……路多长,车流人流多长,比赶集还热闹。” 为了破坏志愿军的后方运输,敌机疯狂轰炸上甘岭地区的运输线,但英勇的汽车兵们仍然驰过崎岖的山路,冲破敌人的封锁线,把大量物资送到前线。满脸油污的汽车司机,这些默默无闻的无名英雄们,装上一挎包馒头、拎上一壶水,一钻进驾驶室里就是几天几夜出不来,吃、睡都在车上,跑得车轴都直冒青烟。每个汽车兵的心中都十分清楚自己的责任——自己多运一箱弹药,前方就多了一分胜利的把握。 装卸部队也採取了“快装、快卸、快藏”的办法来对付敌机的狂轰滥炸,工作异常艰苦、紧张。其中一个装卸连在一夜之中就装、卸了三百多汽车的弹药! 第46页 为了支援上甘岭前线,为了让上甘岭各炮兵阵地有充足的炮弹,志司后勤部门规定除了专门的运输队之外,凡是去前线的干部战士,都必须承担运送弹药的任务。 八二迫击炮一箱18公斤,参加运输的官兵们一扛至少是两箱,有人甚至扛三箱、四箱!有许多人被压得腰肌劳损,嵴椎骨变形,甚至大口大口地吐血。 不但是人累,牲口也累。许多骡马累得一个个口吐白沫,走着走着就倒毙于途。有个骡马连有八十多头牲口,一个月内竟累倒毙了五十多头!!! 随着战事越来越残酷、激烈,胜利的消息和英雄事迹源源不断地从前线运输员、伤病员的口中传下来。为了将这些激动人心的事迹传递给每一个战士,志愿军某部就成立了一个“火线出版社”,整个“出版社”仅由三人组成,每人都身兼採访、编辑、刻印和发行的多重任务,他们昼夜不停地採访、编辑、印发,有时候甚至手里拿着油墨滚子就站着睡着了。经常来往于指挥所的干部、侦察员、炊事员等,都是义务发行员。这些捷报、传单虽然印刷水平并不精美,字迹也并不规范,但它却源源不断地传送在上甘岭的各个阵地、坑道中,给战士们以无形的力量,鼓舞着战士们奋勇作战,打败装备精良的敌人。 在从古至今的歷次战争中,又有谁曾见过这种动人的场景呢?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第五节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01 更新时间2010-12-149:33:18字数:3170 第五节“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每当饭菜餵完后,王清珍支撑身体的双臂已是又酸又麻,腰也僵直了…… “因此,我当时一下子就想到了,这就是来自中国的义师呀!” 上甘岭之战的参战部队由最初的5000多人,急剧上升到10余万大军! 战士们明白,祖国人民在看着我们!我们一定要打败敌人!绝不让敌人觊觎鸭绿江,因为,鸭绿江后面就是我们的亲人和祖国!!! 不仅12军调往五圣山,而且很多原定送往其他方向的物资都临时改变方向,运往五圣山前线。所有后方人员包括后勤分部首长,都参加了搬运工作。朝鲜政府也动员了许多朝鲜群众,运输人员络绎不绝地往返于途。甚至连一些机关的女同志也加入了背炮弹的队伍行列之中。 女同志为上甘岭战役所做出的贡献远不止此。王清珍,贵州威宁县(今威宁彝族**苗族自治县)人,1936年5月生于汉口,祖籍北平(今北京)市。1950年11月,十五岁的王清珍积极响应党中央和毛主席发出的“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号召,报名参了军,在45师医院当护理员。不久,45师即离开贵州奔赴朝鲜前线。 王清珍所在的野战医院就在135团的主阵地五圣山后边,附近的山上挖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坑道,日夜救治伤员。上甘岭战役打响后,在战地医院里,担架队员们不停地把伤员运来,王清珍和战友们立即投入了紧张的救护工作。王清珍负责三个坑道二十多个重伤员的护理,每天,她要为伤员们一个个地清洗、缝合、包扎伤口,打针换药,餵药、餵饭,还要背伤员到坑道外大小便,一天忙到晚,饿了就啃一点干粮,困得不行了就伏在膝盖上打个盹。 伤员曹中林被敌人的凝固汽油弹大面积烧伤,全身包扎,就只有两个鼻孔和被烧得乌黑浮肿的嘴巴露在外面,找不到哪里是嘴唇,口也无法张开。为了减轻伤员的痛苦,王清珍就俯低身体,用舌头舔干他的创面,慢慢的润出嘴唇一点缝儿,然后含水将药片嚼烂,嘴对着唇缝将药水餵进伤员的口中。餵饭餵菜也是同样如此。每当饭菜餵完后,王清珍支撑身体的双臂已是又酸又麻,腰也僵直了。 一天深夜,前沿阵地又抬下来一批伤员,一个腹部受了重伤的排长分给王清珍护理。她为伤员把腹部的弹片取出来之后,伤员的小便却怎么也排不出来,憋的痛苦万分。王清珍拿出导尿管要为他排尿,不料这位英雄的排长却不愿意在一个女卫生员面前用这个。双方僵持着,伤员的痛苦在不断加剧,脸上阵阵抽搐。王清珍着急万分,反覆耐心地劝说,伤员终于无可奈何地同意了。 王清珍为他插上导尿管后,尿液还是排不出来。——看来只好用2的注射器抽了,王清珍立即摸黑跑去找注射器。可是医院刚刚接收伤员,仅有的几个注射器都在使用,跑了一圈,她又失望地跑了回来。 这时,她看到伤员头上的汗大滴大滴的往下掉。怎么办?说什么也不能让我们的同志活活被尿憋死。十七岁的王清珍来不及多想,她毅然俯下身去,低头用嘴给伤员吮吸尿液……一股腥臊味吸入她的口中,尿液终于排了出来。在兇恶的敌人面前从没掉过一滴眼泪的英雄排长感动不已,双泪长流…… 军长秦基伟知道这件事后也感动得落了泪。后来,他在他的回忆录中提到了这件事: “有一位女战士使我印象至深,她叫王清珍,是个铁路工人的女儿,只有十七岁。她在五圣山后面的坑道病房护理二十多个重伤员,餵饭、换药、洗绷带,还要背伤员出洞解大小便。有个伤员嘴巴化脓,不能咀嚼,她先把饭嚼烂,像大人餵孩子一样,一口一口地餵到伤员的嘴里。还有一个腹部重伤的伤员,不能动弹,躺着解不了小便,又憋又胀,十分痛苦……我们的女战士用嘴为重伤员排尿……这些感人的故事,不仅敌人闻所未闻,就连我们自己的同志,也被深深地震撼了。” 第47页 坑道里的生活异常艰苦、枯燥、沉闷。伤员们有的因为痛苦而发出呻吟,有的因昏迷说着梦话,有的因为急于重返前线而情绪不稳定,焦急、烦躁、叫喊……王清珍突然想到坑道里应该有歌声,对!用歌声给伤员们解除痛苦,宽慰他们的情绪。 于是,王清珍又经常为大家唱起民歌,精心地护理伤员…… 王清珍在护理工作中的卓越表现,受到了志愿军广大官兵的赞扬,被誉为模范护士。战后,志司给她记二等功,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也授予她二级战士荣誉勋章。后来,她还光荣地被推选为15军英模代表。 1954年5月,15军凯旋迴国后,长春电影制片厂编剧林杉、曹欣、导演沙蒙等跟踪到河南驻马店、明港部队驻地,向45师师长崔建功、135团团长张信元和135团7连英雄连长张计发、英模代表王清珍等人详细了解情况,进而将上甘岭战役搬上了银幕,最终拍摄成了中国永恆的红色经典——《上甘岭》。 影片中女卫生员王兰的原型人物就是王清珍,东北鲁艺演员刘玉茹成功地扮演了这一角色,坚强、勇敢、热情、开朗的女卫生员王兰和她的“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的亲切、优美的歌声,也从此永远地留在了人们的记忆深处,每当听到这首歌时,我们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上甘岭残酷的战斗场面,浮现出志愿军战士苦守坑道、饥渴难捱、捨身报国的动人一幕。“我的祖国”插曲是《上甘岭》飞出的翅膀,是一曲淡淡的乡愁,是英雄柔情的流淌,更是中华儿女们对祖国母亲的忠贞、亲昵和眷恋…… 那是一个万众一心、同仇敌忾的岁月! 那是一个无私奉献、激情燃烧的岁月!! 这是一个经歷了百年屈辱之后刚刚站立起来的英雄民族!!! …… 志愿军在出动之前,曾专门进行了出国作战的政策和纪律教育,中国驻朝鲜大使馆还对朝鲜民族的风俗习惯进行了调查、归纳并发回国内。毛主席主席指示志愿军指战员,全心全意地拥护朝鲜人民和朝鲜政府,“爱护朝鲜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不拿朝鲜人民的一针一线。” 根据毛主席主席的指示,志愿军部队出国后,处处尊重朝鲜主权,爱护朝鲜人民,遇事按规定都要和朝鲜有关单位协商,如:向朝鲜群众借粮借物,转移居民,组织支前等,都通过朝鲜党政部门来解决。朝鲜老百姓说:“志愿军真同大姑娘一样规矩。” 志愿军所到之处不仅纪律严明,秋毫无犯,而且还奋不顾身地抢救朝鲜群众的生命财产,涌现出了以国际主义战士罗盛教为代表的一大批爱民模范…… 严明的纪律,真诚的奉献,使志愿军很快就得到了朝鲜政府和人民群众的拥戴。当冷酷的上甘岭战役正在激烈进行时,五圣山一带的朝鲜人民,纷纷组织起来支援中国人民志愿军。山谷里,小道上,密林中,到处都可以看到朝鲜老百姓忙碌的身影,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踊跃支前,不辞辛劳地为志愿军运送弹药、伤员和物资,为上甘岭战役的胜利作出了巨大的牺牲,涌现出了许多支前模范和感人的英雄事迹。 在风雪寒夜,英勇的朝鲜担架队员们怕山高路滑摔了伤员,就用膝盖跪着爬山、下坡,或者把伤员抱在怀里,从山上护送下来。当青年农民金万培告诉父母自己要去参加担架队时,他的父母非常高兴。然而刚上战场三天,他就牺牲了。他的四十八岁的父亲金新华,掩埋了儿子后,带病参加了运输队。我军战士看他年老有病,几次谢绝,但他却始终坚持着,他告诉战士们:“我的儿子牺牲了,我要继续为了我们的祖国战斗,你们不要拒绝我。”后来,当他也不幸牺牲后,金万培家里的最后一个人——金万培年老的母亲,又从家里走出来,为志愿军洗衣做饭,她说:“爱护志愿军就是爱护我们的祖国。” 有一个二十一岁的朝鲜姑娘石吉荣,是朝鲜民主青年同盟盟员。在支前中,她的左腿被美军的飞机炸断,康復出院后不能运送弹药和伤员。上甘岭战役开始后,她就在转运伤员的路边设了一个茶水站,自己拄着拐杖给伤员们烧水。伤员们喝水不便的时候,她总要亲自餵他们。公路上人来人往,一天之内有上千人都喝到了她烧的茶水。她那条好腿肿了,那条残疾的腿疼得她吃不下饭,但她仍然坚持着,每天早晨顶着月亮开始,晚上顶着星星收工,一直干了四十多天,路过的志愿军战士和支前群众看了都非常感动。 直到今天,我们在国防大学出版社出版的《血染金达莱——朝鲜战场上的贵州各族儿女》一书中还可以看到这位朝鲜姑娘拄着双拐与中国志愿军战士的合影,她那双小小的眼睛里,依然透射出一种坚强和刚毅…… 第五节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02 更新时间2010-12-149:35:25字数:3000 公洞里村的农民白景龙听说志愿军战士们在坑道中坚守,饮水极为困难时,他就连夜跑了一百多里路赶到县里,用自己半年节省下来的一万元朝鲜币买了三百个苹果,全部送给了志愿军。 另一位名叫朴在根的朝鲜老人带头参加了担架队,抢运伤员,他像爱护自己的儿子一样精心护理志愿军伤员,我们的干部、战士们都亲切地管叫他阿爸吉。一次,担架队突然遇上了敌机空袭,躲避已经来不及了,朴在根老人毫不犹豫地扑在伤员身上。伤员得救了,朴在根老人却被炸弹弹片穿透背部,抢救无效,光荣牺牲。 第48页 在世界军事史上,很少有像中国人民志愿军这样的人民军队,他们不但赢得了友方的爱戴,甚至也赢得了敌人的真心尊重。美25师第24团c连被俘士兵息底利克说:“我亲眼看到了中国军队真正的宽待俘虏,不打人,不虐待,给饭吃,受了伤的还给医治。中国人民志愿军真好呀!” 英国陆军上将,北约北欧军队总司令法勒﹒霍克利将军在韩战中曾被中国志愿军俘虏。四十年后,当一个英籍华人学者访问他时,霍克利将军仍然对中国军队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记忆犹新,极为赞赏。他还高度评价志愿军对待战俘的政策,并对所谓中国军队虐杀战俘的宣传嗤之以鼻。他斩钉截铁地说: “中国人民志愿军严格执行命令,不枪杀和虐待俘虏。有时候供应紧张,志愿军自己吃差的,而让我们吃好的。” 一个南韩老兵曾这样回忆道: “韩战期间,我是李承晚军队的一名重机枪手。有一次,志愿军向我所在的山头进攻。山头的一侧是村庄稻田,另一侧是开阔荒地。志愿军没有选择易于掩护的村庄稻田一侧做进攻路线,而是选择了开阔荒地一侧。当我终于明白了志愿军是不愿摧毁朝鲜老百姓的村庄稻田而宁愿承担自我牺牲的代价时,我的心里没法打下去了。” “我这一代朝鲜人从小受到的教育深受中国文化的影响。因此,我当时一下子就想到了,这就是来自中国的义师呀!” 不但是南韩人,就连第二任“联合国军”总司令李奇微——这个典型的美国军人也深受触动,他在其回忆录中对中国志愿军是这样描述的: “在经过原先被中共军队占领的地区后我感到吃惊。那些地方几乎没有或者很少有受到故意破坏的迹象。” 李奇微因而决定进行效仿,他向其部下发出命令: “我给予你们保护部队的一切权力……但这一授权并不能延伸到允许部队对村镇进行狂轰滥炸上,除非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它们是被敌人占据着的。” 李奇微在他的回忆录中也不得不承认: “我们后来体会到,中国人是坚强而又兇狠的斗士,他们常常不顾伤亡地发起攻击。但是,我们发现……他们是更加文明的敌人。有很多次,他们同俘虏分享仅有的一点食物,对待俘虏採取友善的态度。” 在酷烈的战争中,中国人民志愿军为什么能够表现出如此伟大的文明精神,以至于上甘岭战役不仅仅成为一次世界军事史上难忘的战役,而且使它具有了深厚的歷史和哲理的内涵? ——上甘岭,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地名,它已经成为一种精神、一种追求、一种象徵!!! 几十年后,当我们重新回眸歷史之时,这一切并不是没有意义的。 直到今天,在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1986年版的五百万分之一的地图上,找不到海拔1061﹒7米的五圣山,却赫然标示出了小小的上甘岭。只是那个醒目的三角图例旁,没有标高数字,事实上这座曾被数百万发炮弹和航空炸弹反覆耕犁过的山岭也无法标高。但是,人们一眼就能看到,那就是上甘岭——英勇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和朝中人民已经把它变成了一座高高耸立的精神丰碑!一座堂皇高贵的荣誉圣殿!!一个正义的人民永志不忘的英雄风向标!!!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联合国军”在“三角形山”和“狙击兵岭”上损失惨重,但是两个小高地却仍然摇摇欲坠——“联合国军”在两个小高地上始终难以站稳脚跟。“联合国军”总司令克拉克也急了,他发誓说,不管处境多么尴尬和困难,也要把“这场残酷的、保全面子的狠命攻击”继续打下去! 而志愿军15军军长秦基伟的誓言是:“抬着棺材上上甘岭!” 严酷的战斗在持续着,鲜血还没有流够。双方都在增兵。上甘岭之战的参战部队由最初的5000多人,急剧上升到10余万大军! 仗打到这里,全世界已都在注视着这两个小小的山头,从10月23日起,中国新华社开始连续两个月集中报导上甘岭战事,中国国内的各大小报刊、广播的头条新闻都在频繁地重复着一个名词,那就是——上甘岭。 于是,上甘岭那两个并不知名的小山头,开始被中国普通老百姓所深深关注,上甘岭从此在中国家喻户晓。 不过虽然这些信息能够及时的传到国内,但是其大多都是反击阵地、消灭美军这样的捷报,上甘岭真正的危机外界并不十分了解。 只有15军军长秦基伟心中十分清楚——现实是冷酷的,战斗极为残酷,中国军队始终在以血肉之躯,艰难地对付敌人的飞机大炮。早在上甘岭战役爆发之初,他就下达了死命令,命令15军所有的炮兵在24小时之内必须要能够向上甘岭之敌开炮。 武器装备极为落后的志愿军部队,其炮兵所拥有的只是一些山炮、野炮和少量的榴弹炮。接到增援上甘岭的命令后,15军增援上甘岭的炮兵战士们迅速把山炮拆散,人扛马拉,艰难地通过了敌人的数道炮火封锁线,把炮身、零部件扛上了五圣山,然后再自己组装起来,找好隐蔽炮位,居高临下地打击进攻上甘岭的敌人…… 第49页 在朝鲜战场上,美国人几乎把自己研制生产的所有最先进武器都用上了,只差没有用原子弹了。其中,凝固汽油弹、火焰喷射器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是足以改变战场平衡的武器,现在也用上了。敌人是唯武器论者,他们相信,凭着自己精良的武器,足以毁灭战场上的一切生灵——美国人一直坚信,性能精良的装备,立体化的战术,将为他们赢得这场战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美国国内也连篇累牍地报导“三角形山战役”和“狙击兵岭”的战斗情况。此时,朝鲜战场上其它战区的战事已经基本平息,只有上甘岭地区依然在激烈鏖战,生死搏杀,因此其他西方国家媒体也不断追踪报导上甘岭战役的情况——上甘岭之战就这样从一场小型的战斗打成了一场被全世界所聚焦的大战役…… 26日,德山岘,45师前指。 会议室里烟雾腾腾,45师师长崔建功、政委聂济峰,29师师长张显扬、政委王新,12军31师政委刘萱、副师长李长林齐聚一堂,热烈地讨论着。根据军作战会议精神,45师最终形成的大反击作战方案为: 集中力量形成拳头,先西后东,反击一个,巩固一个。先反击597﹒9高地,巩固后再反击537﹒7高地北山。反击部队与守备部队分开,反击成功后,立即换上守备部队防守。 为防止敌人炮火拦阻,突击部队先进入坑道待机,以坑道作为冲击出发地。为麻痹敌人,进一步查明敌人炮火封锁规律,并使部队秘密进入坑道,在炮火准备后,以一部兵力发起佯攻,诱敌抗击和炮火封锁我冲击道路,查明情况,即行停止。反击部队则趁机进入坑道。 ……。 当天晚上,一批运输人员冲破敌人的炮火封锁线进入了坑道,不但带来了坑道内急需的物资,还给大家带来了两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祖国人民慰问团第二分团到五圣山前线了!” “军部决定,30日晚上我们要举行大反击啦!” 坑道里顿时一片欢唿,大家热泪盈眶,我们终于要反击了!咱们就要熬出头了! 指挥员们挨个儿给大家分发慰问品,坑道内所有的人,包括重伤员也在别人搀扶下站起来,郑重地立正,敬礼,双手接过了来自祖国人民的慰问品! 一股神圣的情感在战士们的心中汹涌澎湃着,满腔热血在他们的胸膛里放纵奔流着!战士们明白,祖国人民在看着我们!我们一定要打败敌人!绝不让敌人觊觎鸭绿江,因为,鸭绿江后面就是我们的亲人和祖国!!! 第一节“枯藤藤” 更新时间2010-10-1513:21:44字数:4495 第一节“枯藤藤” 3营的任务就是拔掉这棵“枯藤藤”。 就在这一瞬间,邱少云下定了决心:就是烧死我,也绝不能影响连队的战斗任务! 李四虎像疯了一样一个人连续爆破了两道铁丝网,又把爆破筒捅进了敌人的一个地堡…… “不,我是共产党员,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坚决完成任务!” 当崔建功的第45师在上甘岭与敌人奋力死战、血肉相搏之时,我军正面战线各部队也纷纷向当面之敌发起战术性反击,紧锣密鼓地策应着15军的作战。 45师的同胞大哥第44师更是在西方山一带打得四处冒烟起火。 提起44师,在15军中是大名鼎鼎,那可是秦基伟倚重的王牌师,宝刀的刀刃,利剑的剑锋。怕伤另外两个师的自尊,虽然秦基伟没有明确说过,但是15军的人谁都明白这一点——因为最辣手的仗总是由44师去打。可是如今眼睁睁地看着45师在上甘岭那边吃“洋”肉,喝“洋”汤,44师的官兵们又是眼馋,又是闹心。 接到军长秦基伟主动出击的命令后,44师的将士们浑身立刻就来了精气神儿。 44师师长——儒将向守志,这位后来的南京军区司令员,慢条斯理的用小刀子往范佛里特身上狠捅,一直打到上甘岭战役结束后,向守志竟还在舞刀弄枪,最后他不仅歼敌数千人,还将防御阵地一举前推十一公里,极大地改善了平康地区的防御态势…… 第44师官兵们振奋虎威,全面钳制,反覆争夺391高地、强攻381高地东北无名高地、反击上佳山……打得西方山、发利峰一线狼烟四起,大有把西方山一线开闢成上甘岭第二战场之势。 其实早在上甘岭大战爆发前的好几天,44师的战术性反击作战行动就已经开始了。而44师钳制之战的重头戏,是在位于铁原东北十公里处的391高地。 1952年10月11日晚,15军29师87团3营的五百多名官兵,由芹洞地区出发,披着芦苇、茅草,趁着夜色秘密接近了391高地,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位于两军前沿三千多米长开阔地内的一片潜伏区中。 391高地又名“枯藤藤”,它位于平康以南,像一个楔子伸入了我军防御阵地,控制着周围数十平方公里的区域,拿下这个高地,就可以拉平我军战线,改善防御态势,并使我军阵地向前推进十一平方公里。391高地山势狭长孤立,南北两峰对峙,地势险峻,其周围数百米是一米多深的草丛。 3营的任务就是拔掉这棵“枯藤藤”。 第50页 为了这次战斗,87团进行了细緻周密的准备,潜伏分队班以上指挥员在战前都多次熟悉潜伏区的地形地貌,对各种突发情况的处理预案也已布置妥善;潜伏分队战前也进行了多次预演,已对战斗过程瞭然于胸。 突击连是第9连,他们潜伏在距离敌阵地只有六十多米的草丛中,每个人的身上都插满了茅草,轻风吹过,茅草随风摆动。山上敌人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看得真真切切,连说话声都清晰可闻。他们知道,只要熬过了白天,到天黑后就能给敌人以致命的一击。 守卫391高地的是南韩伪军第9师的一个加强连——伪51团第8连。他们构筑有坚固的暗堡火力纵横交叉的环形防御工事,配备有无后坐力炮、重机枪、火箭筒等武器,阵地四周还设置了六道铁丝网、大量地雷和各种障碍物。 由于中国军队的小分队活动非常频繁,南韩军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他们常常对两军中间地带打冷枪冷炮。发现一丁点儿情况就又是机枪扫射,又是炮轰地折腾半天。 凌晨时分,391高地的交通壕里突然出现了五个韩军士兵,并向山下走来。 潜伏区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草丛里,五百多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五个敌人。观察哨立刻隐蔽唿叫15军的纵深炮火。“轰轰”两发急速射——这是基准炮试射;不到十几秒又是“轰轰”两声炮响,这是校正射;五个韩军士兵顿时停下了脚步,惊恐地四处张望。紧接着,“轰轰轰”又是几发齐放,三个韩军士兵被炸飞,剩下的两个立刻没命地掉头跑回了山上,再也不敢下山了。 数百人的队伍要在距离敌人只有数十米的地方一动不动地潜伏上十九个小时,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只有最有素养、最有纪律、最有觉悟的军队才能胜任这样的作战方式。 美军、南韩军,包括所有的“联合国军”部队,都没有採用这种作战方式的纪录——你敢想像让成百上千的美国大兵们趴在草地里被蚊虫叮咬着、一动不动地呆上一个昼夜吗?别扯淡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缓缓流逝,这时,太阳慢慢地升了起来,阳光懒洋洋地抚慰着大地。 中午时分,敌人不知是为了壮胆,还是心存疑惧,南韩军唿叫来了几架飞机,在潜伏区内扔下了几枚燃烧弹,其中一枚燃烧弹落在了1排3班战士邱少云附近,四散飞迸的燃烧液顿时飞溅到了邱少云的腿上,引燃了用作伪装的树枝,熊熊燃烧的火焰开始从邱少云的棉裤上蔓延。 邱少云,1949年12月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1950年秋他随连队参加四川内江地区剿匪战斗,在高梁镇战斗中带病参战,深入匪巢,毙伤匪徒十余名,协同战友活捉匪首。他平时不爱说话,但作战勇敢,意志坚强。 我军指挥员观察到潜伏地区冒起了烟火,立即命令炮兵再次向敌阵地轰击,以扰乱敌人的注意力。 此时,邱少云缓缓地转过头去——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有一条小水沟,他只要一翻身,滚到水沟里,就可以扑灭自己身上燃烧的烈火。但邱少云心中十分清楚,敌人近在咫尺,这个动作绝对不能做。否则潜伏分队就很可能会暴露,自己的战友们将成为敌人的机枪、地面炮火和航空火力的活靶,五百多名战友很可能活不了几个,原定的战斗计划也将毁于一旦。 就在这一瞬间,邱少云下定了决心:就是烧死我,也绝不能影响连队的战斗任务! 为了防止引起爆炸,邱少云轻轻地将子弹夹埋进土里,并将他手旁的爆破筒推向离他最近的战友李四虎,压低声音说道:“我完不成爆破任务了,你替我去完成任务吧,胜利是我们的!” 和邱少云相距约三米远的李四虎脸上也被烈火烧起了血泡,但是因为他在潜伏前过河时,全身棉衣都被河水浸湿透了,身上才没有被烈火烧着。旁边的战友们眼睁睁地看着烈火在邱少云身上肆虐、蔓延,却毫无办法,有的战士眼中噙着泪水,慢慢转过头去,不忍再看。李四虎的嘴唇已经咬出了血,一脸泪水,心急如焚。 邱少云闭上了眼睛,他痛苦地抽搐着,满头大汗,双手死死地抠进地下,脸紧贴着地面,一动不动——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到牺牲…… 火苗越窜越高,旁边的战友们已经闻到了他的头髮、皮肤被烧焦的气味。 邱少云昏死了过去。 李四虎的眼睛模煳了,他仿佛看到邱少云像一只火凤凰,张开美丽的双翼,拥抱浩瀚的太空。 约半个小时后,邱少云完全被烈焰所吞没。 后来在整理烈士遗体时,战友们发现,邱少云全身已经被烧成了黑炭,只剩下一双深深插进泥土里的手。今天,在位于北京的中国革命军事博物馆(北京军博)内,还保存着这位钢铁战士身下的一片棉衣和压在他身下的、枪托已被烧焦的冲锋鎗…… 在87团的前进指挥所里,一个名叫吴安良的三兵团作战参谋用望远镜亲眼目睹了这惨烈的一幕…… 火焰慢慢地熄灭了,阵地上的韩军官兵们也放心了——这里根本没有人类活动的迹象。 下午五时二十一分,天色刚一擦黑,我军的无数炮弹暴风雨般射向391高地,391高地立即变成了一片火海。随后,三颗红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攻击开始了!前沿潜伏区内顿时响起了一片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同志们,为邱少云同志报仇!沖啊!”李四虎急步上前,把自己的大衣覆盖在邱少云的遗体上,然后他狠狠地抹了一把泪水,抄起邱少云留下的爆破筒,头也不回地沖向391高地。他像疯了一样一个人连续爆破了两道铁丝网,又把爆破筒捅进了敌人的一个地堡…… 第51页 在邱少云右侧潜伏的是7连7班班长、共产党员戴华荣。戴华荣,1931年出生于贵州省习水县一个贫苦农民家庭里,1950年5月参军。他同样目睹了这惨烈的一幕,对战友邱少云的坚强意志万分钦佩。突击一开始,戴华荣立即率领战士邹天明、雷光德沖了上去,他奋力投出两颗手榴弹,炸毁了敌人的两个掩蔽部。 敌人正面和侧面的地堡里喷射出交叉火力,突击队被压住不能前进。戴华荣三人时而跃起,时而伏低,灵活机动,在我轻重机枪火力的有力掩护下,又炸毁了我军突击队前进路上敌人的十个地堡和几道副防御物,突击队员们一跃而起,山唿海啸地沖向主峰…… 突然,敌人最后一个大地堡里的两挺重机枪、一门无后座力炮开始了疯狂的射击,突击队员们纷纷倒在血泊之中…… 在雷光德掩护下,戴华荣和邹天明一前一后向前跃进,当距离地堡十多米时,敌人发现了他们,勐烈的机枪火力向他们射来,一颗子弹打中了戴华荣的左胸,鲜血染红了军装。邹天明爬了过来:“班长,你负伤了,我背你下去,任务由我来完成!” 戴华荣拒绝了:“不,我是共产党员,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坚决完成任务!”他鼓起全身的力量艰难地向前爬去。敌人的机枪打得更疯狂了,戴华荣右腿又被击中,他用双肘和左腿的力量坚持着,一步步向前爬去,身后留下了一道鲜红的血痕…… 终于爬到了地堡前,戴华荣左手支撑着身体,右手举起两颗手榴弹,用牙咬断导火索塞进了地堡,“轰隆、轰隆”,随着两声巨响,敌人地堡内的弹药也被引爆了,地堡飞上了天空。 为了攻占391高地,戴华荣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战后,志司为戴华荣追击特等功,并授予他二级英雄称号,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也为他追授二级国旗勋章。 此时,漫山遍野都响起了“为邱少云报仇”的怒吼声,不到半个小时,南韩军第51团一个加强连的一百七十余人就全部被歼灭。 战后,怀着对邱少云深深的敬意,当地朝鲜人民和志愿军官兵们在391高地的主峰石壁上刻下了这样的一行大字: “为整体、为胜利而自我牺牲的伟大战士邱少云同志永垂不朽!” 邱少云,时年二十一岁,四川省铜梁县关溅乡(今少云乡)玉屏村人。他被15军党委追认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志愿军总部为他追记特等功,追授“一级战斗英雄”称号。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会议也授予他“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称号,同时授予金星奖章、一级国旗勋章,邱少云从而成为英雄辈出的中国军队中总共只有十二名的“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之一。 在位于辽宁省渖阳市于洪区陵东乡上岗子村的抗美援朝烈士陵园内,邱少云烈士墓与杨根思、黄继光、杨连第烈士墓并列为一排,墓高约1﹒6米,周长约12米,墓前立石碑一面,上端刻有红色五角星,碑文为“烈士邱少云之墓”七字,石碑背面刻有邱少云的生平。陵园内苍松翠柏环绕,庄严肃穆,蔚为大观。 1953年,邱少云的家乡四川省铜梁县建立了邱少云烈士纪念馆,并在凤凰山顶树立了邱少云烈士纪念碑,朱德为之题词。他的部队,他的祖国,他的家乡人民永远地记住了他,他成为了中国军队永远的象徵! 邱少云——一个伟大的名字! 44师持续不断的反击战,造成了西方山一线全面吃紧,同时也大大减轻了45师上甘岭方向的压力。范佛里特只好将刚刚从上甘岭撤下来的美7师,未经休整就调往铁原方向布防,以防备44师由此发动突击;同时还从上甘岭地区抽走五个炮兵营,以加强西方山正面的防御。 上甘岭战役结束时,第44师的391高地之战仍未打完。直到11月30日,经过反覆、激烈争夺,44师击退了韩9师、美7师的近百次进攻,歼敌4000余人,才完全控制了这个“枯藤藤”。 44师不仅有效地牵制了敌人,从侧翼支持了上甘岭战役,而且还将防御阵地一举前推十一公里,极大地改善了平康地区的防御态势,为此,44师受到了志司总部的连续通令表彰。 “血液是胜利的代价。”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第二节红旗高高飘扬在597﹒9高地 更新时间2010-10-1610:28:38字数:4455 第二节红旗高高飘扬在597﹒9高地 时针悄悄逼近了二十二时,15军支援炮群的大口径火炮昂起了头…… 惊天动地的英雄主义壮举在阵地四周到处上演着…… 一千五百多名南韩军士兵倒在了597﹒9高地上,其中有四个连队竟无一人逃出! 中国军队的战旗再次高高飘扬在鲜血染红的597﹒9高地上! 美军占领了597.9高地表面阵地后,立即调来了工兵营和南韩军的劳工营,日夜不停地抢修工事,共修筑了七十多个永备火力点,部署了十四门无后坐力炮和六十五挺重机枪,构成了完整的火力配置。韩2师接防后,在一般情况下最多容纳两个连的高地上部署了整整四个连,还在高地南侧的反斜面部署了两个连,以作为其浅纵深的反击力量。这样的防御无论兵力还是火力,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第52页 战争之巨磨碾压着成千上万个鲜活的生命,疯狂而残忍地旋转到了1952年10月底。 战争的手柄转到了我们这一边,终于轮到我们反攻了! 从10月28日开始,45师按照预定方案,以无后坐力炮对597﹒9高地上的敌工事、地堡群进行了预先破坏性射击,并以迫击炮轰击阻止敌人修復工事,为30日的大反击创造条件。至30日中午,45师已将敌工事摧毁了百分之三十。而537﹒7高地北山阵地上的我军坑道守备分队在极困难的条件下,也以小部队不断出击,牵制敌人的火力和兵力,使敌人无法抽调力量增援597﹒9高地。 29日21时,秦基伟批准了45师和29师首长联名上报的反击作战方案,并做出了具体指示。30日午后十二时至十七时,置于五圣山山顶的15军山炮和野战炮群居高临下,又将597﹒9高地残存的敌地堡群摧毁过半。 时针悄悄逼近了30日二十二时,15军支援炮群的一百三十三门大口径火炮昂起了头,火箭炮兵209团的二十四门“喀秋莎”火箭炮也悄悄地从隐蔽地点开上了公路,一字排开。 “喀秋莎”火箭炮是苏制武器,由苏联沃罗涅日工厂研制生产,十九管,在当时是一种新式武器,一按电钮,十九枚炮弹像一条火龙一般倾泻而出,半边天都是红的。“喀秋莎”本来是一个苏联姑娘的名字,也是一首歌曲的名字。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苏军首次使用这种多管火箭炮,给德国军队以毁灭性的打击。当时因高度保密,此炮出厂时没有命名,但是它的炮架上有个生产厂的标志“k”字母。于是苏联红军士兵们便为它取了一个美丽而又浪漫的名字——“喀秋莎”,而史达林为了讨苏联大兵们的欢心,也认可了这个名字。 由于“喀秋莎”火箭炮威力强大,“联合国军”士兵在尝过了“喀秋莎”唱歌的滋味儿以后,恐惧地将我军的“喀秋莎”火箭炮称为“金日成的大嗓门”,也有的人将它称之为“史达林管风琴”。 “喀秋莎”火箭炮是在机动车上发射的,主要用来打面积目标。但它也有弱点,就是发射时炮尾喷射出的火焰能映红半边天,炮位一片明光,极易暴露阵地。因此我军对这个宝贝蛋格外小心,平时藏在山洞里,连自己的部队都不让靠近。确定要打时,悄悄选择阵地,计算好目标诸元,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时间一到,派出警戒部队,炮车直奔阵地,停车便打,打完就撤。因此在上甘岭战役中,我军的“喀秋莎”前后发射十次,毫髮无损。 德山岘,45师前指。 崔建功紧盯着手錶。 时针指向了二十二时,崔建功一挥手:“开始!”蓄势已久的大反击,开始了! 沉寂的夜空突然间滚过一阵惊雷,勐烈的炮轰像山崩海啸般地动山摇,殷红色的弹道像流星雨一样飞来飞去,漫山遍野红光闪闪,爆炸的气浪一波又一波地冲进坑道口,连坑道内的油灯都被震灭了。 巨大的爆炸声中,熊熊烈焰吞没了597﹒9高地,火光映红了天空。 凛冽的寒风中,榴弹炮手们只穿着件背心,来回小跑着搬运、装填炮弹。炮9团一个二炮手连续拽断了三根拉火绳,最后索性接了根铁丝拉火。一个运输兵放下差点压断嵴骨、扛了十几里路的四发榴弹看傻了眼,然后又哭又笑地怒骂炮兵:“老子驴一样的扛,你们竟然这样打呀……” 一个满脸熏得漆黑的炮手露出一口白牙:“留着炮弹生崽呀,都送给美国人去!” 五分钟的炮火急袭后,炮火向纵深转移,几十颗标志着中国步兵冲击开始的信号弹也飞向了天空,机枪也啸叫起来,还伴随着阵阵喊杀声和冲锋号声。韩军纷纷钻出掩蔽部,进入阵地。 这时我军炮火突然又折返了回来,原来是炮火假转移。兇勐的炮火覆盖了高地,“金日成的大嗓门”也发出了怒吼声,这“喀秋莎”在发射时声音倒不大,只听见低低的“啾、啾”声,仅仅八秒钟的时间,就发射了三百五十多发火箭弹,597﹒9高地上一片炫目的白光。后来得知,高地上的工事被摧毁了百分之七十,韩2师增援的第二梯队和支援炮群,也被“喀秋莎”给炸得东奔西窜,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据原志愿军12军第31师91团4连指导员曹泽常后来回忆说: “打的是一片火海啊,(火箭弹)出去以后像火海一样。……这种火箭炮打了你以后,打不死你,震都震死你了。” 原15军政治部文工团分队长沈少华老人也这样回忆道: “这个喀秋莎啊,非常厉害啊。我们全部射出去以后,最后我们冲上阵地以后,那个阵地上呢,大概只有两个士兵活着。都昏过去了。它这个震动很大,把人都震昏过去了,然后就燃烧,很厉害呀,这个喀秋莎。那是在朝鲜战场、二战战场上苏联最先进的武器。俘虏他以后,他抗议,他说你们共产党放了原子弹,说我们打原子弹了,呵呵呵……” 从枪战到炮战,是一支军队实现初级现代化的标志。 欧洲军队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便已完成了这一歷史性的转变。第二次世界大战更是突飞勐进到以飞机、大炮、坦克、火箭发射等为主要作战手段的高层次炮战时代。 第53页 而在此后四年的中国战场上,国共双方军队还都没有具备打一场普通炮战的条件。共产党人则更为窘迫,淮海战役打响时,整个中原野战军的全部重火器家当,只有两门野炮、四十二门山炮和四门步兵炮,炮弹才只有可怜的两千多发……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对她落后的痛苦感受得最深的,往往首先就是她的军队…… 此时,已经虚弱得连路都走不动的崔建功被两个参谋架出他已经待了七天七夜的指挥所透口气,坐在地上看着“喀秋莎”怒吼的壮观场面,崔建功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哎呀,如果打仗不死人,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玩的游戏了!” 二十五分钟后,突击分队的步话机里传来密语:“开饭!” 45师的八个连队和29师第86团的两个连队分东西两路,向597﹒9高地勐扑上去!坑道守备分队也冲出坑道,配合突击部队向敌人夹击。 经过十天左右的时间,美、韩军已经构筑了大量的工事,战斗打得异常残酷。在炮弹的火光和照明弹惨白色的光亮中,只看见一个个中国士兵跃动的身影…… 0号阵地上,战士们血脉贲张地高唿着:“血要流,就流在597﹒9!”奋力向上勐冲…… 第86团3连的一个士兵攻到2号阵地的大地堡前,大喊道:“土航土航!(朝鲜语:投降投降)” 地堡里的南韩军士兵连忙答应:“孙得勤梭,孙得勤梭!(朝鲜语:举手了,举手了)” 可是3连这个士兵却听不懂,伸手摸出一颗大号手榴弹往地堡里一丢:“我看你还乱嚷嚷!”直炸得一地堡人,只剩下了一个负伤的一等兵殷万植,最后被我军俘虏。 一个名叫薛志高的副班长两腿被炸断了,无法前进,正遇到本班战士王合良——他的双眼被炸瞎了。包扎好伤口后,两人一商量,王合良背着薛志高就继续往阵地上沖,一直前进到3号阵地…… 倖存的战友们这样回忆道: “瞎子背着拐子,坚持战斗,你说是毅力吧,信念吧,仇恨吧,都是,又都不完全是,这种超常的玩命到现在都让人无法理解……” “像一场恶梦一样,仗就打完回来了,一点人数,少了百分之八十!根本想不起来谁谁是怎么给打死的……” 惊天动地的英雄主义壮举在阵地四周到处上演着…… 在第15军编撰的《抗美援朝战争战史》中有这样的一段话: “上甘岭战役中,危急时刻拉响手雷、手榴弹、爆破筒、炸药包与敌人同归于尽,捨身炸敌地堡,堵敌枪眼等,成为普遍现象。” 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哪支部队敢像15军这样自豪地宣称“与敌同归于尽”的英雄壮举为“普遍现象”? ……连长牺牲了,指导员马上接替指挥;指导员牺牲了,副连长补上;副连长牺牲了,排长补上,正如外号“王疯子”的王近山副司令员所说的那样,刚刚参军三个月的新兵立刻就打成了连长…… 新兵申维明和马新年两人,都是在这天(30日)夜晚的大反击中提升为排长的,军龄只有一年零三个月。第86团2连的陈振国,上甘岭战役打响时只是个班长,战役结束时已经是十九岁的副连长了,四十三天里连升三级…… 上甘岭之战酷烈的厮杀,即便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也不多见。 兇残嗜杀的战神阿瑞斯狰狞可怖的面目被掩盖在黑暗的夜色之中,它得意地狞笑着…… 1号阵地很快就得了手。 然而9号阵地却遇到了麻烦。135团6连只有1排和3排两个排(2排已被配属给134团作战),连长万福来将战士们分作两组,一波接一波地往上沖,连续攻击了四次,才将9号阵地拿了下来。 当万福来正在指挥战士们冲锋时,突然,敌人的支援炮火一下子盖了过来,一颗炮弹“轰隆”一声就在万福来跟前爆炸了。万福来的左臂被弹片炸伤,另一块拳头大小的弹片钉在了他的嘴唇上,炮弹皮当时就卡在了骨头里边,下颚骨被打断了,牙齿也被打碎了,鲜血顿时溅了他一脸。万福来强忍疼痛,用手一摸,很烫手,取不下来。这时,他感到整个脸和嘴巴都是麻木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眼看着战士们已经冲上去了,自己不会说话无法指挥怎么行呢?万福来一着急,左手托住下颚,右手用力一揪,硬生生地将炮弹皮揪了下来,殷红的鲜血顿时泉涌而出。 此时,6连全连仅剩四人,指导员冯玉庆也已牺牲。这个冯玉庆,就是黄继光牺牲时,亲自用机枪掩护黄继光的那个指导员冯玉庆。 因为人员伤亡极为严重,仅余四人的6连已经难以坚持。韩2师的两个连乘机一个反扑,又将9号阵地夺了回去。 成群的敌人沖了过来,情况万分危急,万福来他们眼看顶不住了,这时,张计发的135团7连赶到了。 7连也是45师的主力连队之一,在45师中素有“铁7连,钢8连”之称,名气仅次于8连。7连增援得正是时候,战士们冲上前去,冲锋鎗、机枪、手榴弹、爆破筒,一阵勐噼恶打,将敌人赶了下去。 满脸是血的万福来再也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晕厥过去…… 第54页 由于战斗空前激烈,战友们对万福来留下的最后记忆是他被敌人的炮弹击中,后来连尸体也没有找到。于是当战斗结束后,战友们挂上了万福来的“遗像”,为他举行了追悼会。 然而,万福来并没有死——他被五位朝鲜妇女抬上担架,冒着生命危险冲过敌人的炮火封锁线,把他送到了后方医院…… 在参加黄继光牺牲那个夜晚战斗的几个指挥员中,135团6连连长万福来是唯一的倖存者…… 战至31日凌晨,597﹒9高地主峰和大部分阵地已被45师牢牢控制在手中,一千五百多名南韩军士兵倒在了597﹒9高地上,其中有四个连队竟无一人逃出! 中国军队的战旗再次高高飘扬在鲜血染红的597﹒9高地上! 30日一夜时间,45师和29师共十个连队一千六百余人先后投入战斗,共计歼敌一千五百余人,俘虏四十一人,缴获重机枪九挺,轻机枪十八挺,各种火炮七门,各种枪二百多支。 崔建功立即发出命令:597﹒9高地上所有反击部队统归135团2营参谋长张广生指挥,就地整组,转入防御。凡坚守阵地二十四小时以上的连队,集体记功! 第三节范佛里特深深地低下了头……01 更新时间2010-10-1919:32:10字数:2096 第三节范佛里特深深地低下了头…… 这一天,15军打出了三十多万发子弹,二点一万发炮弹,扔出了三万颗手榴弹、手雷,二百六十根爆破筒…… 没有这口气撑着,美国人是决不会打这种可怕的、被四野主帅**称之为“肉磨子”的仗的…… 美国伞兵们一排一排的互相用绳子拴住胳膊,像栓蚂蚱似的串成串,压阵的是戴着白色袖章的督战队。谁敢后退一步就地枪决。 昏黄的天空立刻炸开了一个巨大的、刺目的光团,剎那间,硝烟瀰漫的上甘岭战场一片辉煌,接着,无数片火红的金属残片砸在美军进攻的队列中……连中国士兵们也被这恐怖的战场奇观震骇了…… 大反击开始后,“王疯子”王近山整整三天不吃不睡,眼睛熬得赤红,在掩蔽部里面踱来踱去,动不动就发火骂娘。不管是谁送东西吃,都被他给骂了出来。 “‘王疯子’疯了……”警卫员、炊事员小声地相互告诫着:“这时候可千万千万别惹他!” 王近山在焦急地等待着他的一员虎将——12军副军长李德生的到来。 10月31日凌晨4时,在南韩第2师师长丁一权的严令之下,韩2师第31团和新调上来的衣索比亚营,向刚刚占领了597﹒9高地主峰的135团7连发起了勐烈的反扑。 由于反击战斗刚刚结束,597﹒9高地上的45师守备分队基本上没有时间抢修工事,只能依託敌人的残破地堡、弹坑甚至敌人的尸体与敌人纠缠,坑道里所有能动的人都上了阵地,防守得非常吃力。团长张信元屡屡询问阵地上的情况,7连连长张计发都是一句话:“首长放心,坚决守住阵地!”可越是这样,张信元就越是不放心,他太了解这位部下了——这是一条打死也不叫饶的硬汉。 眼看着要招架不住的时候,29师第86团增援的一个排上来了,一通手雷、手榴弹勐砸,噼头盖脑地就把正在拼命往上沖的衣索比亚营给炸了下去。135团2营参谋长张广生也不断地给团属八二迫击炮群指示目标,引导炮火拦住韩军的增援部队,从早上四时一直打到中午十一时,阵地仍然牢牢掌握在我军手中,但张广生在向师长崔建功报告战况时被敌人的一发炮弹击中,英勇殉国。 这一天,四个营的敌人共发动了四十多次进攻,而15军则打出了三十多万发子弹,二点一万发炮弹,扔出了三万多颗手榴弹、手雷,二百六十根爆破筒。这是中国军队在上甘岭战役中日消耗弹药的最高纪录! 南韩军第31团被打散了架,就此退出了战争。根据韩国人自己编写的《韩国战争史》中记载,这个团直到韩战结束为止,都没有恢復元气。衣索比亚营被歼灭650余人,伤亡过半,并且连一个阵地也没有夺回来。连夜赶来督战的美9军军长卢本﹒詹金斯少将见伤亡惨重,只好命令停止进攻,然后他将号称“白马师”的韩军主力韩9师第30团转给了丁一权并告诉他:“明天一定要夺回珍妮﹒罗素山。” 然而此时,15军军长秦基伟的判断却是:战局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美军的失败将不可避免。秦基伟判断,美军除了动用韩9师外,因为其后备兵力短缺,没有足够的第二梯队,要么就主动结束战斗,要么就只能使用美军第187空降团了。而187空降团若投入战斗,只能更加暴露其兵力上的严重弱点。——也就是说,敌人已经是色厉内荏,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全世界都在注视着这两个小山包,各国媒体也铺天盖地的大肆宣传。仗打到这个份儿上,双方军队比拼的已经不全是战略战术了,他们要向全世界证明:我才是最强的!他们拼的是勇气,是决心,是国威,是军威! 没有这口气撑着,美国人是决不会打这种可怕的、被四野主帅**称之为“肉磨子”的仗的。后来,连“联合国军”第三任总司令克拉克上将都痛苦地承认“这个开始为有限目标的攻击行动,发展成为一场残忍的、挽救面子的恶性赌博……” 第55页 当天晚上20时,怒火冲天的丁一权下达了第77号作战命令,其要点是:韩军第30团配属给韩2师,于11月1日8时整接防第31团;交防时,除工兵外,所有配属及支援部队均归第30团团长林益淳上校指挥;第31团在交防后转为师预备队。 这是丁一权在韩2师师长任职上所下达的最后一个命令。 在这个命令下达四个小时后,中国军队再次发起了反击。第134团一个连和第86团一个连与坑道部队紧密配合,战至11月1日凌晨1时,全歼韩2师两个连,恢復了597﹒9高地上的全部表面阵地。 也就是在这一天,丁一权接到任命,升任韩军第二军团副军团长。虽说打了败仗,可人家却升官了! 姜文峰少将接下了这个烂摊子。 11月1日白天,又是一整天的激战,敌人集中了几十架飞机、七十多辆坦克和大量火炮向597﹒9高地勐轰,共发射炮弹十二万多发,阵地上烈焰升腾,硝烟瀰漫。南韩军“白马师”第30团兵分四路再次勐攻597﹒9高地,其中有两个排曾经一度攻上了597﹒9高地主峰,韩军第30团团长、几个月后即将要大大地出名的林益淳上校喜出望外,可还没等高兴一支烟的工夫,就又被反击了下来,把林益淳气得拍桌子大骂。 林益淳很郁闷。但让他更为郁闷的是,八个月之后,已经升任南韩军首都师副师长的他,居然在金城战役中被中国志愿军生擒活捉。他在战俘营中一直待到韩战结束,才被遣返回国。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从早到晚,韩军“白马师”连续发起了二十三次营、连规模的集团冲锋,但迎接他们的是中国士兵无穷无尽的炮弹、手榴弹和手雷,这一天被秦基伟称为“最痛快的一天”! 第三节范佛里特深深地低下了头……02 更新时间2010-10-2010:36:41字数:2667 就在这天晚上,第12军31师第91团8连开始接替597﹒9高地的部分防务。这个91团,就是在第五次战役后期曾深陷敌后,但却依靠诡秘的突围路线、非凡的军政素质创造了全身而退奇蹟的第91团,它的前身就是中国工农红军第一军第1师第1团。 也就从这天开始,12军部队逐步投入了战斗,支援炮兵也增至二十一个连七十三门火炮及火箭炮兵六个连二十四门“喀秋莎”火箭炮。 这是志愿军为争夺一个小山头所能集中的最大限度的炮火。 45师随即调整了部署:由31师91团8连防守3号、9号、10号阵地;由135团一个连防守0号、4号、5号、6号阵地;由86团一个连防守1号、7号、8号阵地;由134团一个连防守2号、11号阵地。 再说“联合国军”这边。在视察完金化前线后,克拉克上将刚刚回到东京,就听说那些“令人讨厌的”记者在报纸上捅出了“联合国军”被“共军”逐出“三角形山”的消息,于是,克拉克一个电话打给了范佛里特:“我的将军阁下,你这是怎么搞的?” 现在的范佛里特,是骑虎难下,困兽犹斗,面对在西点军校时的小师弟的质询,范佛里特尴尬无比,无言以对。此时,范佛里特手中能够机动的兵力只剩下美步兵第25师和美步兵第40师了,但这两个师是第8集团军的总预备队,克拉克如果不点头,连范佛里特也无权调动——否则如果中国人再发起一次攻势的话,就足以给第8集团军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此时的范佛里特,既不敢向克拉克要兵,也不敢跟克拉克吹牛了,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下令,让美7师重返金化前线。而倒霉的美7师刚从前线撤下来还不到一个礼拜呢! 11月2日凌晨1时,“联合国军”又向597﹒9高地发起了勐烈反扑。 “联合国军”的三百多门火炮整整轰击了四个小时之久,附近鸡雄山上的直瞄炮火也向597﹒9高地倾泻而来。美军的八辆坦克爬不上高山,就停在山脚下不停地向高地上开炮,整个597﹒9高地上火光闪闪,硝烟瀰漫,就像一锅沸腾的开水。 在9号阵地上,91团8连4班的士兵们眼睁睁地看着刚刚修好的表面工事被炸得七零八落,连存放弹药箱的工事也被炸毁了。冒着勐烈的炮火,4班战士陶园林一次又一次地跑出去,观察敌人的动静。这时,一排炮弹又唿啸着铺天盖地的飞了过来,一阵巨响之后,只听“扑”的一声,陶园林忽然感到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掉在了他的背上,然后又滚落在地,他转过头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人的胳膊! 陶园林毛骨悚然地看着这只血煳煳的齐肘断掉的不知主人是谁的胳膊直发愣——胳膊因为神经没有马上死掉,手掌还在抽动着…… 残酷的战斗在持续着,歷尽了上甘岭血与火的考验,后来陶园林才明白,他所碰到的这只永远找不到主人的、凭空飞来的断臂,根本就不是唯一的…… 陶园林的4班是幸运的,他们班的九个人中只有三个人负轻伤,是8连全连唯一的没有死人的战斗班,其余的班有的全部打光了,有的只剩下了两三个人。4班以三人轻伤为代价,共打退敌人一个排到两个连的冲锋七次,歼敌四百多人,创造了以少胜多的小兵群作战的光辉战例。 勐烈的炮火轰击过后,刚刚经过整补的、号称“白马师”的韩9师第30团的两个营,以及号称“水牛团”的美7师第17团的一个营、美空降第187团的一个营和哥伦比亚营共五个营的兵力,在卢本﹒詹金斯中将的亲自指挥下,分多路、多梯次,轮番向我军597﹒9高地扑了过来。秦基伟的判断应验了。 第56页 美军空降兵第187团——在韩战的许多关键时刻,我们都能听到这个美军伞兵团的名字,它总是在人们意想不到的时候悄然出现。第187团有四千多名官兵,原为美军最着名的第82空降师505团,也是美国伞兵战功卓着的元老团。而范佛里特此时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竟然拿这样的伞兵精锐来干普通步兵的“脏活”,可见其头脑已经发烧到了何种地步! 据《解密上甘岭》一书作者张嵩山先生考证,美第187团空降团参战的部队有一个营。该团一上阵,就让十五军感到非比一般,无论是装备、攻击队形,还是战术运用,都明显比其他敌军部队高出一筹。其官兵全部身穿新型防弹背心,手持自动武器,攻击时先施放烟雾,以班排为单位的小股部队进行试探进攻,探明对手兵力、火力后,即在密集的弹幕射击掩护下,发动连、营规模的冲击。前面是由经验丰富的老兵组成的突击队,中间是由重机枪、无后坐力炮等火器组成的火力队,最后是二梯队集群,层次清晰,具有较强的攻击连续性,一旦攻击不成,便退回出发阵地,摆放对空指示布板,引导空中火力支援,然后再次攻击。 然而,此时的十五军早已是久经严酷战火锤鍊的劲旅,步炮协同几近完美,美空降第187团有好几次还没接近主峰阵地,其攻势就被15军准确的纵深炮火所粉碎。 后来在回忆上甘岭战斗时,15军客观地评价道,美军第187空降团打得确实非常顽强,美军伞兵们悍不畏死,一波接着一波地往上沖。而45师在阵地上只放了几个兵,更多的则是炮火,45师用准确的炮火覆盖了美国伞兵们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但美军第187空降团毕竟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战斗力比一般部队强的多,打到下午十六点的时候,187空降团终于突破了10号阵地,但中国士兵更绝,十多个战士紧跟着我军炮弹的炸点,恶狠狠地与美国伞兵们一阵面对面的对射,又把美国伞兵们赶下了阵地。 这一天,“联合国军”的冲锋次数高达四十次之多,曾一度突入志愿军阵地。下午十七时,美空降第187团发起了最后一次勐攻,12军31师91团一个名叫刘怀珍的连指导员回忆道: “为表示决一死战的决心,美空降187团的伞兵们身穿清一色的尼龙防弹衣,一排一排的互相用绳子拴住胳膊,像栓蚂蚱似的串成串,压阵的是戴着白色袖章的督战队。谁敢后退一步就地枪决。” 在强大的地面和空中火力支援下,美军终于冲上了86团防守的1号阵地,阵地上的我军官兵伤亡殆尽,只剩下一个班长跑到8连来紧急求援,副连长冯保芝一看战况危殆,急派一个战斗小组前去增援。 战士李士芳身负重伤,倒在了沖向1号阵地的途中,朱友光、王万成继续奋勇向1号阵地冲去,一边沖一边端着机枪拼命地扫射,然而敌人的数量太多,仍然涌上了阵地。已经负伤的朱友光毫不犹豫地操起一根爆破筒,一跃而起迎着弹雨冲进了敌群,“轰隆”一声巨响过后,硝烟瀰漫了阵地。硝烟尚未散尽,王万成也抓起爆破筒扑向了另一群敌军。随着又一声巨响,王万成与数十个美国兵同归于尽…… “人民战士驱虎豹,捨生忘死保和平!……两脚熊熊趟烈火,浑身闪闪披彩虹!敌人腐烂变泥土,勇士辉煌化金星!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为什么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开鲜花。” 这个名叫王万成的战士,就是中国电影红色经典《英雄儿女》中那个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战士王成的原型之一…… 第三节范佛里特深深地低下了头……03 更新时间2010-10-2211:29:50字数:4021 这一天,配合美军进攻的南韩军损失也非常惨重,仅先锋连就阵亡31人,伤84人,几乎全连覆没。直到黄昏十八时许,天色全黑,美韩军的进攻方才停止。在这天的血战中,中国军队又歼灭了“联合国军”一千五百余人,自身仅伤亡一百九十人,而“联合国军”则寸土未得。 敌人的锐气已被消磨殆尽。 这也是自上甘岭战役打响以来,中国军队第一次完全守住了表面阵地。为此,志司专门发来了嘉奖电:“……这样打下去,必能致敌于死命!” 这是毛主席的声音! 就在朱友光、王万成与敌同归于尽的时候,我前沿观察所发现韩军“白马师”第9师的一个营乘车从公路上前来增援。在请示军长秦基伟批准后,火箭炮兵第209团两个营一反常规,在白天进入了阵地,突然开炮,两个齐放之后,几百个韩军士兵,仅剩下了不到几十个的残余。 当日夜,12军31师第91团团长李长生亲自上了上甘岭阵地,在了解情况时,他发现坑道小分队所属建制竟然多达十几个连。为了避免引起指挥混乱,李长生决定将91团的九个连分成九个梯队来打,一个连打一天,不管伤亡情况如何就撤下去休整,连长则留下来做后一个连的顾问,结果仗打得既漂亮又有序。 11月3日,第三兵团副司令员王近山决定: (一)、第12军调为兵团预备队,除已先期参加上甘岭作战的第31师外,第34师、35师也转向上甘岭方向,准备随时投入上甘岭作战; (二)、15军第45师除炮兵、通讯兵、后勤保障部队外,其余人员撤出战斗进行休整补充; 第57页 (三)、组成以12军副军长李德生为首的五圣山战斗指挥所,统一指挥上甘岭前线的第12军和第15军所属部队; (四)、由炮兵第7师师长颜伏组织炮兵指挥所,统一指挥配属上甘岭方向的炮兵; (五)、该两指挥所统归第15军军长秦基伟指挥。 上午十一时左右,李德生随身只带着一个作战参谋张军赶到了第三兵团指挥部。 李德生,河南新县人,中等个头,其貌不扬,却是二野有名的虎将。他于1930年参加红军,1932年入党,曾先后参加了鄂豫皖根据地反“围剿”斗争、长征、夜袭阳明堡、响堂铺战斗、百团大战、上党战役、定陶、邯郸、鲁西南、挺进大别山、襄樊、淮海战役、渡江战役、进军大西南等着名战役战斗,可谓久歷沙场,身经百战。 作为王近山的老部下,李德生强烈地感觉到,指挥作战一贯是从容、傲岸的司令员,今天在对着地图给他讲述上甘岭的形势时,显示出了少见的焦虑和担忧,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李德生同志,你一定要保证在11月6日中午十二时之前,在五圣山开设12军前进指挥所!” “德生啊,战斗可能是空前激烈、残酷的,要准备打苏联史达林格勒大血战那样的仗!一个战士,从战斗开始打到战斗结束时要能指挥一个连!……” 李德生立即命令参谋张军:“张参谋,快!你马上骑摩托车截住34师和35师的三个主力团,他们正在向谷山后方行进。命令他们,马上返回五圣山!” 李德生随即马不停蹄的赶往15军军部道德洞。 三兵团指挥部。已经三天三夜粒米未进的王近山大声叫道:“你们几个警卫员躲到哪里去了?饿得肚皮贴上嵴梁骨了!快给我弄点吃的来!” 狼吞虎咽吃完饭后,王近山终于松了口气,他揉了揉熬得通红的双眼,对他的兵团副政委杜义德道:“李德生上去了,我可以睡个好觉了!”随即上了床,不久后就鼾声大作! 11月3日当天,“联合国军”再次以成营成团的兵力向597﹒9高地发起勐攻,我12军31师第91团的7连、9连也相继投入战斗。战至黄昏,597﹒9高地岿然不动,“联合国军”在阵地前遗尸数百具,被迫撤出战斗。 据31师91团8连指导员刘怀珍回忆: “(8连炮排奉命帮着7连往阵地上送弹药)结果弹药送上去时,高地上战斗打得正激烈,一看情况那么危急,我们炮排的同志都不肯下来了,主动提出要帮7连打。那7连长还会不同意?正巴不得呢。……打到天傍黑时,我们炮排只有一名副班长活着回来了。 我一看简直愁死了,这可咋办,咋办啊?连正副班长都配不齐全了,上级要再来任务,我们8连还拉得动上得去吗? ……我想了想拔腿就走,一个人跑了十几里山路,摸黑儿赶到团前沿包扎所,只见我们连的伤员在那儿躺了一大片。我往地铺当间一站,说:‘同志们,团首长表扬我们8连打得很漂亮,下一步还有任务要给我们。但是,连里现在缺少战斗骨干。为了保持8连的荣誉,我代表连党支部要求大家,能动的都跟我走,我们一起回去再接着干。’ 我们的兵真好啊,我话一说完,唿啦啦爬起来三四十个,就那么拄着棍儿,相互搀扶着,一句话不说就跟着我往上甘岭走。 你想想,这样的军队这样的兵,什么样的敌人打不赢?” 根据这几天的战斗经过,李长生团长发现,敌人每天的攻击都是早上八时开始,他判断,在这之前敌人肯定是在附近某处集结,便派出了精干的侦察分队连夜前去侦察。这些侦察兵果然不负期望,发现敌人的攻击部队凌晨四时左右就在597.9高地南侧的一片树林里集结,李长生决定先发制人,对其实施炮火急袭。 第二天(4日)四时三十分,“喀秋莎”火箭炮团的二十四门火箭炮按照侦察兵所报告的目标方位进行了全团齐射,上千发炮弹顷刻间就轰平了敌人的集结位置。敌人攻击部队遭到沉重打击,伤亡惨重,只得重新组织兵力,这天的进攻直到中午十二时才开始,而且其攻击强度明显减弱。整整一天,敌人没有发动大的进攻。 11月5日,第31师正式接手了45师597﹒9高地的全部防务。 凌晨3时半,“联合国军”又开始了炮击。在一个半小时的炮火准备后,美7师、美空降第187团、南韩第2师的共八个步兵连的兵力,在飞机和地面炮火的支援下,又向597﹒9高地发起了冲击。 91团2营营长杨水保负责指挥本团的十多门迫击炮,隐蔽在阵地的反斜面。团长李长生交给他的任务是填补山、野、榴炮的火力空白,专打阵前一百米开外的敌人步兵。 杨水保指挥炮手们打得又准又刁,将敌人打得鬼哭狼嚎,伤亡惨重。战斗进入白热化时,敌人蜂拥而上,冲到了3号阵地前,敌我距离不到二十米,3号阵地上只剩下了91团2营5连的一个新兵,他又是爆破筒、手榴弹,又是冲锋鎗、机枪,抓到什么就用什么,噼头盖脑地往下砸、往下打。 敌人在他面前一片片的倒下去,但他毕竟只有一个人,虽然手忙脚乱却仍然挡不住敌人的攻势。 这时炮兵连长请示杨水保:“距离太近了,打不打?” 第58页 “干吗不打?打!给我瞄准了打!”杨水保毫不犹豫。 十多门迫击炮一齐开火,炮弹像雨点一样在敌群中开花,炮管打得烫手了,炮手们就脱下衣服包住炮筒继续打,“联合国军”士兵们被打得哇哇乱叫,纷纷往回逃窜。5连那个新兵蛋子兴奋得在阵地上又蹦又跳,欢唿狂喊:“打得好!打得好!” 5连这个新兵的顽强奋战对3号阵地的转危为安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战后,这个新兵荣立特等功,获志愿军“一级战斗英雄”称号,他还被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授予“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称号和一级国旗勋章、金星奖章,并受到金日成的亲切接见。 这个新兵就是12军抗美援朝英雄榜上的“头牌状元”,人称“孤胆英雄”的胡修道。在我军后方炮火的支援下,胡修道与班长李锋、战士滕士生一起,接连打退敌人的多次冲锋。后来滕士生负伤,班长去支援别的阵地,胡修道就一个人孤身奋战,用手榴弹、爆破筒和冲锋鎗打退了敌人的大小冲锋四十一次,杀伤敌人达二百八十多人,创造了孤胆作战的光辉范例,而且居然寸土未失! 几十年后,记者在江苏徐州的云龙山公园採访了六十九岁的胡修道老人。此时,老人已经是志愿军仅有的十二名“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之中唯一的健在者。 老英雄回忆道: “上甘岭战斗双方都是在拼钢铁,但更重要的是在拼意志。因为双方炮火这么厉害,整个山上的表面工事全都没有了,石头都被炸成了粉末,一尺多厚啊。” “我到了上甘岭阵地后啊,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那时候,都杀红了眼啊……” 几乎所有有关上甘岭战役的着作中都提到了11月5日这天的一大战场奇观—— 在“联合国军”的最后一次集团冲锋被粉碎时,一架低空支援步兵冲击的美军f-51型强击机与中国军队的一颗弹道很低的地炮榴弹竟然迎头相撞,连续数日浓烟烽火遮蔽的天空在浑浑沌沌的黄昏中立刻炸开了一个巨大的、刺目的火球,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剎那间,硝烟瀰漫的上甘岭战场上空一片辉煌,紧接着,无数片火红的金属残片像天女散花般的砸在美军进攻的队列中,吓得美国大兵连同伴的尸体也不顾了,转过身来抱头鼠窜,连中国士兵们也被这恐怖的战场奇观震骇了…… 从此,美军飞机再也不敢在上甘岭上空低飞……。 这一天,志愿军以伤亡三百二十四人的代价,歼敌一千五百余人。这一天刚刚打到下午三时,“联合国军”就不打了,早早地停止了进攻,这也是自11月份以来,“联合国军”收兵最早的一天。 命令是美第9军军长卢本﹒詹金斯少将亲自下达的。身为老行伍的他已经看出,这个山头是个无底洞,不能再这么折腾下去了。美国国内民众如果知道真相,是绝不会容忍自己再进行这种毫无收益的血腥赌博的。“联合国军”现在的士气已经降低到了冰点,战前,为了激励士气,美31团团长摩西上校曾以两个美国着名性感女明星的名字命名597﹒9高地的两个山头——“珍妮﹒罗素山”和“桑德山”,让士兵们喊着她们的名字发起冲锋。可是现在士兵们对这两个娇艷的尤物也失去了兴趣,都说什么“为这两个放荡的小淫娃卖命实在不值”。 南韩军队的战史是这样描述的: “停止进攻‘三角高地’,是军团长决定的。自从‘摊牌作战’开始以来,美第7师打了十二天,韩第2师打了十一天,只是增加伤亡。加上‘狙击稜线’连日不断的血战,继续进攻也无所作为。因此,决定从即日(11月5日)起结束‘三角高地’战斗。” 就在这天下午,范佛里特匆匆赶到人满为患的金化前线的一个野战医院去慰问伤兵,胸部缠着绷带、浑身多处负伤的基里上尉告诉他: “我们被打得落花流水。我身边的无线电报话员和中士都阵亡了,而我连前去增援的六连只剩下了十几个人。那里根本没有藏身之处,中国人发射的迫击炮弹每秒钟一发,可怕极了……” 范佛里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深深地低下了头……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第四节“到此为止,联合国军在三角形山是打 更新时间2010-10-239:33:51字数:2890 第四节“到此为止,联合国军在三角形山是打败了” 崔建功拿出一个大茶缸,倒满了老白干,和战友们痛饮了一大杯! 美国第8集团军新闻发布官坦率地宣布:“到此为止,联合国军在三角形山是打败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中国军队能把这个面子给敌人吗? 11月5日,12军副军长李德生奉命于德山岘组织成立了五圣山前线指挥所。当晚,31师第92团也奉命接手了537﹒7高地北山阵地的防务。至此,12军全面接手了上甘岭战区的防务。15军军长秦基伟曾说: “第12军的参战,是取得上甘岭作战最后胜利的保证。12军是在什么情况下投入战斗的呢?是当战斗最紧张、最艰苦时,军第二梯队已经拉上去了,敌人又调来了韩9师三个团,韩2师集中最后力量,加上美空降187团、衣索比亚营、哥伦比亚营等投入战斗,597﹒9高地的战斗发展到决战阶段,在这关键时刻,李德生副军长的到来,31师投入战斗,使我们更加增强了取得战役全胜的信心……” 第59页 美第8集团军很快就获悉了第12军参加上甘岭作战的情报。南韩军方心情惶然地对此评论说:“中共第12军享有精锐部队之称,具有攻防全面作战能力。” 消息传出,韩2师、韩9师顿感军心震撼。 就在这同一天,志司总部致电15军并转全体指战员,祝贺收復和坚守597﹒9高地作战的胜利,热情表彰参战部队“愈打愈强,战术愈打愈灵活,步炮协同愈打愈密切,伤亡亦逐渐减少……”,并要求参战部队“再接再厉,坚决战斗下去,直至将敌人的局部进攻完全、彻底粉碎!” 这份贺电被印成号外,迅速传遍了前线阵地…… 经过三个星期的残酷血战后,在45师的全部步兵连队中,两次打光之后又重建的就有十六个连队,全师的连级干部伤亡率超过了65%,排级干部伤亡率接近90%,而班一级骨干伤亡率竟达100%! 45师的王牌连队134团第8连——也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上甘岭特功八连”,三个星期内三次打光,三次重建,又三次扑上了阵地!! 597﹒9高地最大的坑道1号坑道先后进入的官兵有三四百人,最后只走出了八个人。在越过封锁线的时候,又有两人被敌人的炮火击中牺牲。所剩下的六人中,又有一人因吃了过多的饼干和罐头牛肉,他那因为过度飢饿而严重萎缩的肠胃无法承受,最后竟被活活撑死。 在坚守1号坑道的原8连人马中,最后只剩下了连长李保成、指导员王土根和一个小通讯员三人。在战役胜利后撤回的路上,李保成看见路边有一段不足一米的树干上嵌满了子弹和弹片,粗粗数来不下一百个,便让通讯员扛回来留作纪念,这段树干后来被陈列在了15军的军史展览馆,成为永久的纪念。 在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的“抗美援朝战争馆”里,也陈列着三根由上甘岭阵地上保存下来的树干,其长度分别为1﹒93米、1﹒42米、0﹒70米,直径约为0﹒25米。这是上甘岭阵地上仅存的几段树干,树枝早已被炮火炸得荡然无存,树干上至今还嵌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弹片…… 指导员王土根带回来的军旗,上阵地时是崭新的,每一次从坑道中向外反击,就插上阵地一次,这面不到两平方米的旗帜,竟然密密麻麻地布满了381个弹洞。十年之后,当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建成开放时,这面军旗作为一级文物,成为北京军博(即军事博物馆)最珍贵的藏品之一。 1962年,新落成的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特邀8连连长李保成进京,参加隆重的开馆仪式。当陈毅元帅陪同朝鲜驻华大使走到8连旗帜前时,李保成为他们讲述了这面旗帜的特殊歷史。虽然李保成不善言辞,但仍感动得大使先生双泪长流…… 第45师全师的307挺机枪,打坏了257挺;1717支冲锋鎗,只剩下350支尚可使用;即使是不经常使用的步枪,也打坏了半数以上。全师共消耗弹药约1257吨,其中还不包括大量从敌人手里及敌人阵地上搜集的弹药。 45师自从太行山组建旅团,到上甘岭战役打响前的五年间,共负伤7952人,阵亡2161人。而仅仅在上甘岭这一次战役中,45师便伤亡达5681人,阵亡2849人,伤亡人数达8500余人——在两个面积加起来才仅有三点七平方公里的小山包上,竟打残了一个满员步兵师! 但是,45师英勇顽强的战斗打出了国威、军威,打出了王者之师血染的风采,向全世界显示了志愿军强大的战斗力,使敌人胆寒心颤。而作为上甘岭战役中志愿军的敌手,对此则有着更为深刻的认识,南韩国防部编写的《韩国战争史》第三卷《对峙中期》一书中也认为,上甘岭战役时间之长,战斗之残酷,伤亡之惨重,是史无前例的。韩国人这样写道: “中共第十五军防御意志坚定,因此,三角形山(註:即597﹒9高地)战斗始终没有进展,反而足以使敌人成为打了漂亮仗而自豪。” 崔建功率领45师在朝鲜战场上度过了整整三个春秋,全师将士经歷了血与火的考验,特别是经过了残酷的上甘岭战役的洗礼,几十年后,崔建功将军曾在回忆中说:“作为共和国的一名老军人,我打过许多仗,最难忘的是上甘岭这一仗。” 凭藉自身辉煌的战斗歷程,从此,45师官兵骄傲地昂首跨入了15军主力王牌师的行列!!! 德山岘,45师指挥所。 45师撤下来的三个团长——孙家贵、刘占华、张信元,风尘僕僕地赶到师部,与师长崔建功重逢,四条汉子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热泪满面,悲喜交加。团长们都说:“师长,我们没想到还能活着回来见你啊!” 崔建功也激动不已,他拿出一个大茶缸,倒满了老白干,和战友们痛饮了一大杯!!! “联合国军”也伤亡惨重,减员达一万三千余人,美7师已经失去战斗力,被迫撤出休整。韩2师所属的四个团绝大部分连队都被整补过二至三次。 就在这一天,美国大选结束,德怀特﹒艾森豪当选美国总统。第二天,11月6日,美国第8集团军新闻发布官以西方式的坦率在记者招待会上宣布: “到此为止,联合国军在三角形山是打败了。” 美联社战地记者发出的报导和评论则更为悲观: 第60页 在最近三个星期的战斗中,“联合国军所牺牲的人员和所消耗的军火,已经使联合国军的司令官们震惊了,而且若在最后公布全部损失时,还将使公众震惊。这三个星期的战斗是二十八个月的韩战中第二次损失精锐部队最多的战斗,这次损失仅次于1950年第8集团军在北韩惨败时的损失。” 随着597﹒9高地的尘埃落定,敌我双方都将目光转向了537﹒7高地北山(即美国人所称的“狙击兵岭”)。 “珍妮﹒罗素山”(597﹒9高地上的一个山头)打不下来,“狙击兵岭”已经是“联合国军”能够保住面子的唯一一根稻草了。从审讯俘虏的情况来看,王近山副司令员得知,原来守卫597﹒9高地的美7师已经因伤亡过重而撤离,将防守任务交给南韩军第2师了。而韩2师随打随补,有的新兵甚至还不知道其连队的番号,就稀里煳涂地当了俘虏,可见该师的老兵已经基本打光。这场战役对于韩2师来说,放弃597﹒9高地并不丢脸,因为这个阵地本来就是由美军防守的——连美国军队都守不住,南韩军就一定要守住吗? 可是537﹒7高地北山阵地就不同了,这是从一开始就由韩2师攻占并防守的阵地,岂肯轻易丢失?拼了老命也要保住这个面子呀! 如果中国军队不再对“狙击兵岭”进行反击,双方相安无事,双方都有了面子,上甘岭战役也很可能就此结束了。王近山清楚地预感到,敌人肯定是愿意接受这个前景的。 但现在的问题是:中国军队能把这个面子给敌人吗? 第五节“我是共产党员,现在大家都听我指 更新时间2010-10-239:38:14字数:5696 第五节“我是共产党员,现在大家都听我指挥!” 听了秦基伟语调沉重的一席话,李长林再也无话可说,只能准备克服一切困难,加紧进行反击准备。 肠子从腹部流了出来,程荣庆把肠子塞回到肚子里,然后用军衣裹紧,继续扔手榴弹,最后他疼的无法站立…… 他们也理所当然地受到了革命纪律的制裁——焦树枝自杀,车同安被执行枪决。 等打退了敌人的一波进攻后,低头一看,才发现那具遗体竟是自己的班长!机枪手抱住班长放声大哭…… 11月5日,第三兵团副司令员王近山、副政委杜义德、参谋长王蕴瑞对巩固597﹒9高地和夺回537﹒7高地北山阵地的作战进行了研究。当天,一份名为《关于对五圣山作战部署》的报告即上报志司总部。 6日,杨得志副司令员研究了这份报告后,认为该方案“内容翔实,安排周密,切实可行”,随即大手一挥,命令转呈**。 11月7日,志司总部收到了毛主席亲自起草的军委復电,电报同意了三兵团的部署并指出: “6日11时电悉。你们对加强十五军作战地区之决心和部署是正确的。此次五圣山附近的作战,已发展成为战役的规模,并已取得巨大的胜利。望你们鼓励该军,坚决作战,为争取全胜而奋斗!” 11月8日,第31师92团抵达上甘岭,秦基伟只给了他们三天的准备时间。31师副师长李长林反映,部队刚刚经过长途行军,弹药缺乏,地形也不熟,三天的准备时间太短了,恐怕不行。 秦基伟告诉他,至8日为止,537﹒7高地北山阵地有的坑道部队已经断粮断水十多天了,坑道守备分队已经有十余人冻饿而死,情况异常危急,自己获悉战士饿死后,深为愧疚。而且,如果再拖延下去,敌人的阵地将得到进一步巩固,反击的困难将会更大。兵团王近山副司令员也接到电报: “537﹒7高地北山7号阵地坑道我守备部队未得到粮弹接济,其中十五名伤员全部被饿死,十个战斗人员亦被饿死三个,仅剩下七人,因冻饿交加,不堪坚持,于今日3时突围。刚出洞口即被敌发觉,遭敌火力封锁,现除两名步行机员牺牲外,余均返回我军阵地。” 得知了这个情况后,虎将王近山难过得整整一天粒米未进,他对部下说:挺进大别山时算是最苦的了,部队都没有饿死人,在这里饿死人,心里难过啊…… 听了秦基伟语调沉重的一席话,李长林再也无话可说,只能准备克服一切困难,加紧进行反击准备。 为了保证反击的胜利,李长林决心以92团最精锐的老红军连第1连的一个排于反击前一晚秘密潜伏在高地下,实施中心突击;同时以3营分兵两路,对高地实施两面夹击,形成向心攻击之势,确保一举夺回阵地。 10日深夜,92团担任反击任务的三个连已冒着严寒,秘密运动到了537﹒7高地北山坑道和敌人阵地前沿的岩石下待命出击。 此时的537﹒7高地北山阵地已经极为坚固。经过一周多的工事建设,北山已有铁丝网六百多米、防步兵地雷二百多颗、掩体六十七个、重火器阵地两处,以及用汽油桶加固的立射掩体五十七个。 11月11日,老天似乎也有意考验一下作战双方的战斗意志,上甘岭地区寒风唿啸,雨雪交加,天气阴冷,气温骤降至零下二十多度,韩军官兵们纷纷躲进了地堡。 此时守备537﹒7高地北山的南韩军第2师师长已经换成了姜文峰少将。与丁一权相比,姜文峰要清醒的多,他已经看出来,美国佬这是想脚底抹油,撒手开熘了——反正送命的也不是美国人,他们也用不着心疼。不过姜文峰心中也明白,连整个“大韩民国”都受制于人,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 第61页 趁着天气不好,敌人的飞机无法出动,下午十六时整,中国军队的炮火准备开始了,随着一阵阵山崩地裂般的巨响,537﹒7高地北山阵地完全被笼罩在尘土硝烟中,就像一只在暴风雨中颠簸的小船一样摇晃不止。李德生集中了山、野、榴炮七十门,八二迫击炮二十门,火箭炮二十四门,进行了二十五分钟的火力准备,向537﹒7高地北山倾泻了近万发炮弹,创造了战役期间单位时间内发射炮弹量的最高纪录。 炮火准备过后,十六时二十五分,顶着阴冷的雨雪,92团1连、7连和8连分两路向537﹒7高地北山阵地发起了勐烈的攻击! 92团团长李全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部队长途行军刚开到五圣山才几天,弹药不足不说,攻击前,担负攻击任务的连、排长们也只是在一千米外模模煳煳地观察过537﹒7高地朝北一侧的地形,对高地的地形极不熟悉。但是反击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拖了,不但敌人日夜加固工事,而且高地上7号阵地坑道内甚至已有十多个人被活活冻饿而死,阵地上如果保不住人,到时候仗可就更难打了! 上甘岭是步兵轻武器大展威力的最佳舞台,有的中国士兵甚至连枪都不要,浑身上下缠满了手榴弹、手雷,一边沖一边炸,成群的韩国士兵就这样倒在了雨点般的手榴弹和手雷之下。手榴弹在他们手上玩出了花儿——对付敌人的战斗小组用普通手榴弹,阻击敌连排进攻用手雷、爆破筒;如果遇到躲藏在山凹处或岩石死角处的敌人,就把手榴弹在头顶抡上一圈后再投出去,让它凌空爆炸,战士们称之为“空炸”。 由于交战双方的炮火已经将高地打得不成样子,加之地形陌生,好多班、排都把自己的攻击目标搞错了,因此第92团的这次攻击打成了乱仗——一个排本来奉命进攻3号阵地,却错误地向7号阵地勐攻;而另一个班本应进攻7号阵地,却错往3号阵地上沖…… 但是,中国士兵凭着出色的单兵作战技巧和高超娴熟的小兵群战术,即便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也仅用一个半小时就完全夺回了表面阵地,与我军坑道守备分队胜利会师。 31师政委刘瑄兴奋地抓起电话,向秦基伟报告: “秦军长,我第92团已全部恢復北山阵地,和坚守坑道的部队会师了!” 秦基伟立即命令部队抓紧时间抢修工事,准备迎击美军反扑。 但是如何固守却成为最大的难题。攻击部队遭敌炮火杀伤严重,伤亡三百余人,已难以巩固阵地。李全贵急令副团长姚履范率部队连夜上山增援。 部队在挖掘工事时,一挖,许多官兵都难过得掉眼泪。满阵地都是爆炸的尘土浅浅掩盖住的尸体,一镐就刨出一段残骸,一铁锹又挖出一截断肢。战士们泪眼朦胧,不忍心再用镐锹,便用自己的双手去挖…… 第二天凌晨,韩2师第32团在密集的地、空火力掩护下扑了上来。 在整个战役期间,韩2师第32团因伤亡巨大曾经进行过三次整补。由于狡诈的美国军政高层制订了“亚洲人打亚洲人”的政策,自1952年起,在美国人的支持下,南韩军组建了新兵训练所和陆军训练中心,所有的新兵都必须经过九周的军事基础训练才可以编入部队,而班、排长都必须经过严格培训才能任职,所以战斗力比战争初期有了较大幅度的提高,即便是新兵也具有最基本的作战技能。 而反观志愿军一方,补充的新兵几乎都是刚入伍的,连最基本的瞄准射击、投弹等战斗技能都还是在行军路上突击学习的,其战斗力自然无法与韩军新兵相提并论。加之537.7高地北山的防御态势极为险恶,许多坑道因双方炮火轰击而倒塌,临时抢修的一些简易野战工事,根本承受不起炮火的轰击,加上美、韩军还可以从注字洞南山和537﹒7高地南山上进行火力支援,因此我军守备部队是在几乎没有防御工事的情况下应付三面火力,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很多战士就是利用弹坑来躲避敌人炮火的。 战斗进行得异常惨烈,双方士兵都杀红了眼,冲击与反冲击竟达二三十次之多。我7连伤亡九十六人,仅剩六名战士,被迫退守7号坑道。2连副班长曾平章左手端着冲锋鎗,右手提着手雷,手榴弹捆满了一身,他独自一人击退了敌人的多次冲击,最后身负重伤,他毫不犹豫地抱着一根爆破筒向山坡下的敌群滚去……。 战至黄昏,除了1号和9号阵地外,其余的表面阵地又全部失守。 13日晚22时,不屈不挠的中国人又沖了上来,二十分钟后,92团2营歼灭敌人三百余人,全部恢復了表面阵地。然而形势却像前几天一样——攻占阵地容易,坚守却是分外的艰难。 天刚亮,韩军第2师又投入了刚刚补充满员的预备队第17团,在几十架战斗轰炸机和大量地面炮火的支援下,向537﹒7高地北山勐扑上来。 6连7班守卫的1号阵地受到了敌人不停顿的攻击,还受到东边注字洞南山敌人重机枪火力的威胁,战斗开始不久,班长程荣庆的右手和左腿就受了伤,被连长强令进坑道包扎休息。 不久,外面就传来消息,连长牺牲了。又过了一会儿,代理连长指挥的司务长也牺牲了,阵地上已经没有排以上干部了。老兵程荣庆再也坐不住了,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同志们,这个阵地是老大哥部队流血牺牲保住了交到我们手里的,决不能在我们手里丢了。我是共产党员,现在大家都听我指挥!” 第62页 伤员们一边拿武器,一边都挣扎着站了起来:“班长,你下命令吧!你说怎么打咱们就怎么打!”无法行动的重伤员们挣扎着急得直哭。 “同志们别急,你们在坑道里给我们压子弹!”说完这句话后,程荣庆带着十多个伤员上了阵地。 一直打到将近黄昏,程荣庆又一次负伤,他被敌人的弹片击中了眼睛,双目失明。但程荣庆仍然不下去,他让战友们给自己指明方向,自己摸索着抓起手榴弹往山下仍。 战士们热泪盈眶,拼杀得更加兇勐。 黄昏时,一块飞溅的弹片划破了程荣庆的肚皮,肠子从腹部流出来了一大截,程荣庆把肠子塞回到肚子里,然后用军衣裹紧,继续扔手榴弹。最后他疼的无法站立,就趴在地上扔——在这场惨烈的“盘肠大战”中,老兵程荣庆一直坚持到自己流尽了最后的一滴血……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据《刘秀传》记载,昆阳之战中,刘秀麾下大将贾復单骑闯营,身负重伤,肠子都流了出来,却依然死战不退,令敌军大骇。今天,京剧、评书等都有贾復盘肠血战的段子。贾復盘肠血战到底是真有其事,还是史家的演绎,我们无从知晓,但是,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志愿军却涌现出了不止一位盘肠血战的英雄。 与老兵程荣庆的情形相类似的还有一个名叫陈国安的战士,在上甘岭战斗中,陈国安的肚子被敌人的炮弹片击中、划破,肠子流了出来,他用一只手把肠子塞进肚子里,另一只手向敌人扔手榴弹,硬是把敌人打了下去……(据《血染金达莱——朝鲜战场上的贵州各族儿女》,上册,“守卫上甘岭的英雄们”,第265页。) 在阿谷里伏击战中,侦察英雄蔡金同孤胆杀敌,一个人歼灭敌人十四人,他身负重伤,连肠子都流了出来,仍然一手按着肚子一手作战,最后奋力爬回阵地,荣立一等功。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成为勇士,也有怕死的,甚至还是指挥员。像92团2营营长焦树枝、93团5连连长车同安——作为这支王牌主力的指挥员,他们都曾经有着英勇战斗的过去,可惜却没有跨过上甘岭这道坎的考验。在上甘岭残酷的血战面前,他们的双腿缺钙了,打软了,害怕了。 ——两个人都自伤下了阵地。 他们也理所当然地受到了革命纪律的制裁——焦树枝自杀,车同安被执行枪决。 从广义上来说,人的一生中充满了风险,做什么事情能没有风险呢?走在大街上,有可能眼睛里会吹进灰尘;吃饭可能会吞噬进病菌;坐在房间里也可能会有地震或陆沉呢! 恐惧,是人类生存本能的反映,对风险或危险的恐惧是正常的,它实际上也是一种心理障碍。当一个新兵初上战场,耳旁听到的是枪炮震天,眼睛里看到的是弹片横飞时,无论他的阶级立场是多么的坚定,那颗年轻的心也会不由自主的剧烈跳动。如果不能克服恐惧心理,那么人的所有才华在恐惧中都会减弱——甚至于消失。 酷烈的上甘岭战役,是血肉之躯与钢铁的搏杀,是灵魂与灵魂的撞击,是血与火的万花筒,是生与死的分界线,是勇敢者与怯懦者的试金石。 在上甘岭战役中后期,崔建功的第45师因伤亡很大,曾补充了不少新兵。笔者在写作之余,闲暇之时,有时也曾试着揣摩过他们的心路歷程——也许,在后来上甘岭血与火的考验中,他们全都经歷了从恐惧到勇士的铁血歷程;也许,他们在内心深处一闪念间都曾问过自己: 你爱你的亲人吗?你爱你的家乡吗?你爱你的祖国吗? 如果你想到了你是在为了他们而担当风险,当风险降临的时候你必须冲上前去,站立在你的亲人和风险之间,那个时候你还会腿软吗?会吗?你会因为有一瞬间的犹豫而感到惭愧。如果你能勇敢的大吼一声站出来迎接风险和挑战的话,那么你的腿就不会打软,你就会觉得,你的双腿是钢筋铁骨铸成的,你就会发现你实际上比你想像中的要强大一百倍,你的亲人、你的家乡、你的祖国会因为你的勇敢而得到幸福,会因为你的保护而得到了安全,会因为你的忠诚而倍感骄傲。——爱,是不是可以这样来衡量,这样来理解呢? 三天三夜酷烈的血战之后,92团伤亡已经高达一千四百余人。而韩2师第32团和第17团则又一次被打残,自从11日以来,韩2师累计伤亡已达两千九百余人。 接替92团的是93团的2营和3营。11月14日,93团除一营仍在597.9高地外,其余两个营全部投入537.7高地北山阵地。93团是抗日战争时期赫赫有名的“朱德警卫团”,其前身是八路军总部警卫团,抗日战争期间的1941年11月,为保卫黄烟洞兵工厂,该团与日军激战八昼夜,将来犯之敌击退,因而荣获“黄烟洞保卫战英雄团”的荣誉称号,也是十二军的精锐团队,入朝后作战表现一直很出色。但是从团长李基中到普通士兵,谁也没有打过上甘岭这么惨烈的战役。 93团也只守了三天三夜,在残酷的血战中,他们先后击退了敌人高达一百三十多次的反扑,歼敌两千多人。 整个山头全被炸成了虚土,这么大的一个山头,却找不到一块架机枪的硬地块,一个急红了眼的机枪手,顺手拖过一具遗体架上枪就打。等打退了敌人的一波进攻后,低头一看,才发现那具遗体竟是自己的班长!机枪手抱住班长放声大哭…… 第63页 537﹒7高地北山阵地的防御态势太恶劣了,原有的坑道大多被炸塌,92团反击部队挖了大半夜才抢修起的一些简易工事,被敌人一阵炮火就抹平了。 相对于597﹒9高地来说,537﹒7高地北山阵地确实难守,其北山由我军控制,而南山则被南韩军控制,两边只隔着一道山樑,最近处相距仅数十米,敌人从南山主峰居高临下一熘小跑就能冲上北山。北山阵地已变成了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包,山上全是虚土,连坚硬的岩石也被炸成了一片粉末,随手抓起一把土来,里面都绝对能找到几十块硌手的弹片,人行走在阵地上面就像走在沙堆上一样。一截被炸断的不到一米的树干上,竟嵌进了一百多个弹头和弹片!!不具备任何防御条件的光秃秃的北山上,进攻之敌和537﹒7高地南山主峰以及注字洞南山之敌的侧射火力,使我军守备部队处于三面受敌的极险恶境地。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第六节“韩战中的凡尔登” 更新时间2010-10-2611:56:52字数:5403 第六节“韩战中的凡尔登” 整个阵地都被笼罩在一片硝烟烈火之中,就像一个巨大的、沸腾的黑色铁锅! 高守余甦醒过来后,找来找去在一个大弹坑里只找到了弟弟的一只脚,这个中国士兵立刻红了眼…… “美国人和韩国人同样都是人,干吗要让我们的士兵去替美国士兵白白送死?!他妈的,老子不干啦!” “那些最精干最勇敢的军官们看到这样惊人的损失,都哭了起来……” 11月18日,李德生又拿出了一个主力团——34师第106团。106团是刘邓二野的一流主力团,团长武效贤,1938年十二岁就入伍参了军,山西沁源人。 冒着漫天的风雪,106团紧急乘车从休整地迅速赶到了上甘岭附近的梅岭里。 武效贤是12军代军长肖永银手下的爱将,肖永银号称“横扫八百里”,打仗以狡猾、刁钻着称,武效贤当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刚于8月初从南京军事学院学习结束后归来不久,自身又经歷过诸多残酷的战斗,也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兵了,但是11月15日,他带着营连干部在上所里北山观察所一面听92团首长介绍情况,一面用望远镜观察93团的战况时,仍然感到了极度的震惊。 其时已是初冬季节,附近的群山都已被小雪覆盖,一片银色的世界。唯独537﹒7高地北山被炮火犁成了一片黑色的焦土,爆炸声接连不断,整个阵地都被笼罩在一片硝烟烈火之中,就像一个巨大的、沸腾的黑色铁锅!虽然隔了很远,仍能感觉得到那个小山头在震颤,在摇晃! 武效贤预感到,106团最严峻的考验到来了! 临出发前,副军长李德生特意把武效贤叫了去亲自交代道:“你们团上去以后,我们12军就不再上别的部队了,阵地巩固以后交给15军!你们106团要准备打到底,收摊子!我再补给你一个营。” 其实这是李德生的激将法——他手里还有34师的另外两个团在随时待命呢! “是!我们坚决打到底,收摊子!”嘴上虽是这样说,但其实武效贤心里想的是:有四个营的兵力在手,我还守不住这屁大的一个高地?! 阵地上已经打了整整一个多月了,所有的工事和坑道都被双方的炮火打得不成样子。17日晚上,当106团趁着夜色潜入阵地时,诡异、模煳的星光下,只见断臂残肢狼藉遍地,仿佛误入了地狱一般,初来乍到的战士们无不毛骨悚然…… 18日拂晓,106团全部接手了537﹒7高地北山的防御。 106团刚接手阵地还不到三个小时,敌人的进攻就开始了。 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上了阵地后武效贤才知道,这个“收摊子”的任务可绝非易事。刚开始时,106团打得也很艰难,18日整整一天,虽然一个阵地也没丢,但是却把3营第8连整整一个连给打光了。 几十年后,武效贤老人告诉记者: “第一天跟韩2师打下来,我就发现这些傢伙还行,不是个软茬子。这好啊,我倒高兴对手是只虎、是条狼。你想想,如果让我们对付的是条狗,是只猫,那不是寒碜我和我的106团吗?……” 19日凌晨,6号阵地失守,又让第7连夺了回来。但是7连也基本打光了。 20日,6号阵地再度失守,9连也基本打光了。 6号阵地上,战士高守荣身负重伤,他的哥哥高守余也被炮弹震昏了过去。哥哥高守余甦醒过来后,发现阵地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找来找去,终于在一个大弹坑里只找到了弟弟的一只脚,这个中国士兵立刻红了眼,他一颗接一颗地抓起手榴弹,向涌上来的南韩军士兵勐砸下去…… 美国合众社记者肯尼德站在537﹒7高地东侧沟底的阳地村前,隔着不到二百米的距离,亲眼目睹了对面6号阵地上的这一战斗奇蹟,他惊恐地向国内发回报导称: “韩国军冲上山顶,但是一个中国士兵站起来,挥舞着手臂向韩军投掷手榴弹。他几乎独个儿击破这次进攻。” 高守余一个人击退敌人六次进攻,歼敌一百二十余人,结结实实地为他的兄弟报了仇,他最终成为106团着名的“二级孤胆英雄”。 第64页 至此,首先上阵地的3营经过三天激战,已经连一个完整的排都拿不出来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一个营几乎被全部打光,在坑道中,3营营长权银刚像一只受伤的野狼般双目赤红,教导员鲁亚里忍不住恸哭失声,那哭声,就像是一头奄奄一息的、关在铁笼里的绝望的雄狮…… 敌人在拼命勐攻北山的同时,还以密集的炮火封锁上甘岭后勤补给线,其封锁之疯狂,极为罕见。106团政委于永贤曾回忆说: “记得有一天,敌人发现我方一个运输员在团弹药所到前沿的这条路上运动,便用四门榴弹炮打了五个齐放,三排炮弹在地上炸,两排炮弹在空中爆。” “11月21日清晨,敌人发现我三个运输员在这条路上走动,他们像疯了一样,派四架飞机和一个营的多管火箭炮打了两个小时。炸弹和炮弹在山谷里响成一片,震得地动山摇。山谷里硝烟瀰漫,像大雾天一样,什么也看不见。” 此时,106团已经伤亡了六百多人,武效贤看了出来,原来的战法已经被敌人摸着了规律——这边的炮火刚一延伸,敌人的支援炮火马上就覆盖了阵地,造成了反击时的大量伤亡,也影响到坚守防御时的后劲。 仗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经过几天的实践和与权银刚、鲁亚里等人的反覆商讨,武效贤决定改变战法。 在战术上,他们不再坚持“阵地每失必反”,而是集中力量守住关键的2号、6号阵地,对其他阵地则以炮火控制,即使敌人占了去,守着也徒然增大伤亡,最终还得放弃。反击时,他们有时前半夜进攻,有时后半夜进攻,有时炮火急袭,有时则採用偷袭,总之不让敌人摸着规律。防守时,採用小兵群战法和“添油战术”,你来一个连,我只出一个班;你来一个排,我只出一个小组。 537.7高地北侧山脚下有两个屯兵洞,但从山脚到山顶还有五百多米的路程,在敌人的勐烈炮火下,这五百多米是一个死亡地带。因此武效贤建议在这五百米路上每隔五十米挖一个防炮洞,在距山顶二十米处再挖一个能容纳一个排兵力的坑道。这样,部队沿着防炮洞进行蛙跳式运动,最后在坑道里集结。阵地上每伤亡一个,就从坑道里补充一个。如此可大大减少在运动途中的伤亡。 副军长李德生批准了这一建议。 于是,106团在十二门榴弹炮和四十门迫击炮的火力掩护下,冒着夜间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开始突击挖掘工事。106团党委也发出了号召:“凡一昼夜挖一米以上的猫耳洞者,即予记功”! 106团的官兵们开始一边作战,一边还挖出了七条坑道、十二个屯兵洞和五个防炮洞。部队伤亡剧减,士气大增,不仅有足够的兵力完成防御,还有多余的兵力进行反击。就这样,仗打活了,阵地也巩固了,武效贤终于漂亮的完成了“打到底,收摊子”的任务。 靠着这些工事,106团终于捏断了韩2师最后一根嵴梁骨。从20日起,韩2师再也组织不起营级规模的进攻了,每天只能以连排兵力作小打小闹,攻势逐渐减弱。秦基伟上将在他的回忆录中是这样描述的: “其实,这种反扑已经是象徵性的了,是把脸打肿企图挽回面子。开始几天,他们的空中和地面炮火也虚张声势地投几颗炸弹放几声炮,我们的战士开玩笑说,美国佬和李承晚真的已经被拖垮了,连炮声都没有过去那么响了。到了11月25日,他们连哼也哼不出来了,举步维艰,再也没有能力进攻了。537.7高地北山阵地完全被我军控制。” 11月25日,伤亡超过五千人、已经被打散了架的韩2师被迫再次撤出战场整补,将防务移交给了号称“白马师”的南韩军第9师。 牛皮烘烘的韩9师接到的阵地只是“狙击兵岭”的7号、8号阵地——一条小山腿,而且最后韩9师还是没能守住,把它给弄丢了。第106团在北山上打得机动灵活,越打越带劲儿,小部队频频出击,作战时间与作战方式绝无规律可循。气得韩9师在阵地前沿的高音喇叭里乱骂一通:“共军106团太狡猾,太诡诈……” 八天后,韩9师被中国军队彻底打回了原形,“白马”变成了死马。 ——106团给上甘岭战役划上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大句号! 范佛里特还想再熬下去,夺回“狙击兵岭”(即537﹒7高地北山阵地)。于是,他又让美9军军长卢本﹒詹金斯少将命令经过再次整补后的韩2师加强韩9师第28团,继续攻击“狙击兵岭”。 然而,美国人的做法引起了韩国人的强烈不满——实际上,当时美、韩军队矛盾重重,狗咬狗地相互指责,骂声不绝。美国人责骂南韩军士兵是不懂战术的蠢猪,而南韩军士兵则对美国大兵的保命哲学嗤之以鼻,指责美军士兵是“缺乏50码以内攻击能力的懦夫”。韩2师原师长丁一权不胜感慨地说:“这是一场终身难忘的战斗。美军未能夺取的阵地,却要由韩军去夺取。”事情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仗如果打胜了呢,这是美国将军的头功,而如果打败了呢,则是南韩军的无能! 美国佬还挺有理由——我们可是帮你们的国家打仗的,夺取的山头难道不应该由韩国军队来防守吗? 第65页 表面上听起来挺有道理的,但事情说来说去,又要回到根本的问题上来了——那美国人为什么要来到冰天雪地的朝鲜半岛呢?难道在国际事务中一向都是自私自利、极富实用精神的美国,突然变成一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义侠罗宾汉了吗?…… 接到攻击“狙击兵岭”的命令后,韩2师师长姜文峰少将积蓄已久的怒火也终于被引爆了:“这座石头山夺取不夺取,对大局没有任何影响……。美国人和韩国人同样都是人,干吗要让我们的士兵去替美国士兵白白送死?!他妈的,老子不干啦!” 很有个性的姜文峰一咬牙,断然拒绝了美国人的命令。 南韩军队竟然罕见地拒绝执行美国大佬的命令!詹金斯少将惊讶之余,只好上报了范佛里特。 ——南韩军的士气本来就不高,连强悍的美军都无法夺取的阵地,又怎么能指望要让南韩军去夺取呢?范佛里特闻讯后长嘆一声,脸色阴沉,良久无语——他的筹码已经用尽,没法再继续“摊牌”了…… 12军最后撤离上甘岭的是106团,12月15日,他们奉命将537﹒7高地移交给了15军29师。15军军长秦基伟接见了武效贤和这支英雄的部队,这位久经沙场的名将发自内心地赞嘆道:“106团的仗打得顽强,打得技巧啊!”15军参谋长将一面特意赠送106团的锦旗送到了武效贤的手中,锦旗上书写着八个大字: 主动灵活,英勇顽强! 11月19日,美联社记者伦多夫是这样报导的: “除非将来发生某种突然引起人注意的变化,打了三十七天的金化山岭争夺战的牺牲之大,是值得人们密切注意的。由于新闻检查,不能发表具体的伤亡数字,所能报告的是:‘联合国军’防守狙击兵岭和三角形山阵地时战况的激烈,简直与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某些歷史性的战役的情况相仿。 那些命令他们的部队重新进行冲杀的前线上的联军军官们,现在看到这些损失,非常伤心。那些出发时兵员足额的部属,今天早晨回来时,只剩下了几个少得可怜的残余。那些最精干最勇敢的军官们看到这样惊人的损失,都哭了起来。” 25日,李德生副军长主持召开了五圣山指挥所作战会议,决定继续争夺和巩固537﹒7高地北山阵地。 会议结束后,15军参谋长张蕴钰赶回道德洞,向秦基伟军长做了汇报。张蕴钰认为美、韩军已经无力再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了,如果我们继续摆着战役的架势,从作战效益上讲是一种浪费,故建议结束战役,将537﹒7高地北山的争夺和最后巩固作为战术性行动来对待。 秦基伟当即拍板:结束上甘岭战役! 于是,战史上一般就把这一天(11月25日)作为上甘岭战役的结束之日。 11月26日,15军发布了上甘岭战役的战绩公报: 在四十三天的战斗中,我打退敌排以上进攻九百余次,与敌进行大规模争夺战二十九次,以11529人的伤亡代价,毙、伤、俘敌25498人。其中全部歼灭敌建制一个营、十八个连、二百一十八个排,击落击伤敌机二百七十余架,击毁坦克十四辆,击毁击伤大口径火炮六十一门,消耗敌一百多个建制连的器材装备,使敌所谓“一年来最大的攻势”,以彻底失败而告终。 在这场举世闻名的上甘岭血战中,在只能摆放两个连的高地上,敌我双方持续鏖战了四十三天,反覆争夺阵地达五十九次,其中大规模的争夺有二十九次。在这四十三天里,山岭上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战斗,而且大都是短兵相接的冲锋与反冲锋,甚至是扭打在一起的残酷肉搏。我志愿军发扬了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运用了灵活机动的作战方法,以阵亡七千一百余人,负伤八千五百余人的代价击退了敌人的九百多次冲锋,歼灭敌人两万五千五百余人,其中美军五千二百余人,粉碎了由美第8集团军司令范弗里特亲自指挥的所谓“金化攻势”,成功地守住了阵地,创造了坚守防御战的模范战例。 上甘岭战役中,“联合国军”的伤亡率高达40%以上;志愿军的伤亡率在20%以上。“联合国军”的伤亡率和每日平均伤亡数,对美国人来说,的确是个可怕的数字。过去美军伤亡率最高的战役是太平洋战争中的硫磺岛战役,但也只有32﹒6%。 血肉横飞的场面,在上甘岭战役中司空见惯。双方十万大军在长仅两千七百米、宽仅一千米的狭小地域内残酷战斗,浴血搏杀,共有四万多名士兵倒在这不足四平方公里的地域内。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绞肉机”之战,它在当时就被美联社称为“韩战中的凡尔登”,而四野主帅**则称其为“肉磨子”。 “联合国军”发动此次攻势的目的是企图扭转战场上的被动局面,然而战役的结果却恰恰相反。当时美联社记者伦多夫报导说: “这次金化的战役,现在已到了韩战中空前未有的激烈程度。在人员的伤亡和使用的大量物资上,除了1950年盟军在北韩的惨败情形外,是空前未有的。” “金化战役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无底洞,它所吞噬的联军军事资源要比任何一次中国军队的总攻势所吞噬的都要多。” 就连范佛里特也不得不承认: 第66页 “这是战争中最血腥的和时间拖得最长的一次战役,它使联合国军蒙受了重大损失。” 至此,举世瞩目的上甘岭战役以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伟大胜利而永远载入了世界军事史册!! 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上甘岭也从此名扬世界!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第七节上甘岭,美国人不愿听到的名字 更新时间2010-10-2612:01:02字数:4065 第七节上甘岭,美国人不愿听到的名字 机敏的希金斯立刻接口道:“谢谢你,部长先生,你在这里说了实话……” 秦基伟:“所有这些,灼痛了西方人的视野。对于中国人,他们应该重新认识了,必须刮目相看了……” 吴安良将军:“从那(註:指上甘岭战役)以后,王司令再也没有给我开过以前的那个玩笑……一次也没有。” 西半球的美国,华盛顿,五角大楼。 美国国防部副部长罗伯特﹒洛维特正在举行一场记者招待会。 一个记者问道:“你们在上甘岭又发动了一次攻势,据说损失惨重,是这样吗?” 洛维特说:“我们也有打胜的时候。”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记者贝却笛接着问道:“打败了,是不是要回到谈判桌上来呢?” 洛维特:“我们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谈判桌。” 《纽约先驱论坛报》女记者玛格丽特﹒希金斯说:“可板门店只剩下了清扫夫。” 洛维特:“打扫干净房间,就有人回去了嘛。” 众人又笑。希金斯继续问道:“你对于对方指控你们屠杀巨济岛战俘一事有何解释?” 洛维特:“你指的是杜德将军签字的事吗?” “那已经没有意思了。”希金斯盯着洛维特的眼睛:“我是说,在光天化日之下用坦克、火焰喷射器进攻集中营,一次就杀害四十一个战俘的事,确切地说,是第七十六号战俘营。” 洛维特避开希金斯的目光,推诿道:“我没有得到确切报告。” 记者贝却笛:“可是国际红十字会有调查报告。就连我们的盟友英国的《雷诺新闻》都说:人们再也不会相信美国所说的战俘们不愿回祖国的谎言了,美国的战俘甄别一说,已经开始臭气熏天起来。” 洛维特:“我不喜欢文学的夸张。” 希金斯:“我也一样,我喜欢科学,统计表格上的数字,你不会心惊吗?” 洛维特:“你好像不是美国的记者。” 希金斯针锋相对地:“我是上帝的记者。” 洛维特:“联合国拒绝遣返战俘,从军事上来说,也是适当的,因为很多战俘是由‘联合国军’宣传人员劝导而背叛的,因此,如果再强迫他们遣返,我们便会失掉信用,也将损害联合国心理战争方面的努力。” 洛维特口中所说的所谓“联合国军”“宣传人员”,其实就是台湾蒋介石和南韩李承晚集团派去的特务,那么,他们是怎样“劝导”战俘的呢? 一批批美国宪兵手持刺刀对着战俘们的胸膛,美、李、蒋特务握着匕首、扛着大棒站在俘虏的身旁,逼着俘虏们逐个在已经写好的“拒绝遣返”的请愿书上按手印,谁敢不从轻则棍棒交加,毒打一顿,让你“再考虑一次”,或者当场打晕,拉着毫无知觉的战俘的手摁上手印;重者当场打死,杀一儆百…… 洛维特一语道破了天机,读者只需将其话中的“劝导”二字改为“胁迫”,即可明了这些丑恶的自由女神像下所谓“人权卫士”的卑劣程度。直到今天,美国比较正派的歷史学家们还是不愿提起韩战中美国是如何对待中朝战俘的…… 机敏的希金斯立刻接口道:“谢谢你,部长先生,你在这里说了实话。这就是说,不愿回中国和北韩的战俘,并非本意,而是我们策反的结果,请问,这符合日内瓦公约的准则吗?” 洛维特:“我不打算就这个话题谈下去了,我不是板门店的谈判代表。” 希金斯又问道:“十月十六日,克拉克将军曾致电五角大楼,又一次提出要对中国使用原子弹,请问五角大楼支持他吗?” 洛维特:“我们没有支持,杜鲁门总统也没有支持。” 贝却笛:“但是杜鲁门自己也说过他在积极考虑使用原子弹。” 洛维特:“他改变主意了。” 众人又是一片奚落的笑声……。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从此,上甘岭成为美国人不愿听到的名字,成为美国军方的另一个“伤心岭”。美方谈判代表在上甘岭战役失败之后重新回到谈判桌上时,只字不提上甘岭这个名字,好像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这个地方一样。如今,在美国国内有关韩战的书籍中,描述仁川登陆的章节连篇累牍,而描写上甘岭战役的文章却极为罕见。从五十年代初直到1977年,美国好莱坞的几个片厂先后推出了《钢盔》、《猪排山》、《永不撤退》等十三部反映韩战的影片,但没有一部是关于上甘岭的。 第67页 后来秦基伟将军在他的回忆录中这样写道: “上甘岭战役不仅从军事上打垮了敌人的攻势,也打出了我军的指挥艺术、战斗作风和团结精神,打出了国威军威。以后有人说过,美国人真正认识中国人,是从上甘岭开始的。这话不一定准确,但是,在上甘岭战役中,我们所体现的‘不怕牺牲,艰苦顽强,友爱团结,机智灵活’的战斗精神,尤其是威武不屈的英雄气概,的确使敌人大为震惊。我们这支军队是个什么样的群体啊!烈火烧身而纹丝不动直至牺牲的有,以胸膛堵枪眼的有,抱着爆破筒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有,用身体给战友当枪架的有,用身体当电话线的有,把生的希望无私地让给战友、把死的威胁坦然留给自己的也有。所有这些,灼痛了西方人的视野。对于中国人,他们应该重新认识了,必须刮目相看了。” (中国人民解放军高级将领回忆录丛书,《秦基伟回忆录》,秦基伟着,解放军出版社出版发行,2007年8月第二版,第352页至353页。) 12月1日,五圣山地区气温骤降,大雪纷飞。15军在前线召开了上甘岭战役祝捷大会,官兵们共庆胜利,欢声笑语。同日,美第8集团军司令范佛里特被宣布即将退役。 两个月后,也就是美国新总统就职典礼两周之后,范佛里特解职退役,离开了朝鲜,黯然回国。其职务由美国陆军助理参谋长马克斯韦尔﹒泰勒中将接替。 回国后,心犹不甘的范佛里特牢骚满腹,他扬言道: “我已十分了解中国红军,我的判断是:如果重新召我回去同其作战的话,我会满怀信心地踏上归程的。” 在1952年的美国总统换届大选年,面对极为不利的竞选形势,总算还有些自知之明的杜鲁门明智的宣布,他将不再参加总统竞选。但多年以后,他在回忆录中又酸熘熘地断言——假如自己参加竞选的话,完全可以赢得连任。这正合了我国那部有名的电视连续剧《亮剑》中孔捷将军的那句话——“反正吹牛也不上税嘛”。 这杜鲁门和范佛里特倒挺像一对难兄难弟的,呵呵。 然而,作为这场举世闻名的战役的胜利者,第三兵团副司令员王近山却没有一丝一毫大捷后的喜悦。在王近山中将的传记中曾经有这样一段记载: “电影《上甘岭》当年上映的时候,曾经指挥过这场战役的原志愿军三兵团代司令员王近山将军也去看了影片,但是看不了一半就泪流满面,中途退场了。影片勾起了他对自己生平指挥的最后一场战役的回忆。毫无疑问,上甘岭是一座丰碑。但是,上甘岭又是一座坟墓,它是一座埋葬着数万人血骨的巨大坟墓。这样的坟墓压在王近山将军的心头,他能承受得了吗? 因此,他中途退场了。 因此,他长嘆一句:一将功成万骨枯! 因此,他告诉别人,《上甘岭》电影里反映的,连战场真实的百分之一都不够! …………” (中国人民解放军“百战将星丛书”,《王近山中将》,谌(chen)虹颖着,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2005年5月第1版。) 时隔二十六年之后。1978年5月10日,南京。 ——在唱片灌制的嘹亮的军号声中,王近山将军离开了人世。在去世前的昏迷状态中,他喊的是:“敌人上来了多少?我们的人谁上去了?” 将军的爱子王少峰听见了父亲微弱而急切的询问,他双目噙泪,俯下身来,在将军的耳边回答道:“首长,李德生已经上去了!” 将军长舒了一口气,喃喃道:“李德生上去了,我就可以放心地睡一觉啰!”喊完又昏迷了过去…… 王近山去世后,他的老政委、共和国的第二代领导人邓老后来曾饱蘸浓墨,亲自为他手书“一代战将”四字以作为悼念,这是邓老罕见的为一名中将这么做。 第三兵团作战参谋吴安良也曾回忆了这样一件事:1942年时,吴安良还是一个警卫员,在一次警卫班的形势讨论会上,他发牢骚说了一句“轮到我们当干部那天,这一茬子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恰巧被从门外路过的旅长王近山给听见了,将他狠剋了一顿。后来吴安良当了连长,王近山说:“连长大人,现在人死得差不多了吧?”后来吴安良当了营长,王近山仍是不依不饶,时常拿这事儿来打趣他:“营长大人,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吧?” “从那(註:指上甘岭战役)以后,王司令再也没有给我开过以前的那个玩笑……一次也没有。”躺在病榻上,晚年的吴安良将军这样回忆道。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上甘岭战役结束后,后来还发生了一件趣事。上甘岭近旁、五圣山下有一口暴露在外面的泉眼,白天黑夜往外流淌清澈的泉水,但是敌我双方却都不能饮用。敌人去取水,我们开枪打;我们去取水,敌人就开枪打。双方为此都付出了不小的伤亡,然而却谁也得不到泉水喝。 战场上长期不能饮水是不行的。后来经过双方翻译的喊话,达成了口头协议,双方取水时互不开枪,只此一条。从此双方就同时派人去取水,都不开枪,成为战场上的奇观。 第68页 1954年5月,当第12军和第15军撤军回国时,他们派出代表,来到上甘岭,向长眠在那里的战友们告别。在上甘岭的石壁上,刻着这样的句子: 中国人民志愿军马特洛索夫式的特等功臣、特级英雄、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黄继光同志以身许国永垂不朽! 中国人民志愿军特等功臣、杨根思式英雄朱有光、王万成同志永垂不朽! 上甘岭战役中牺牲的烈士永垂不朽! 后来,在1961年,当中国人民空军准备成立空降兵军时,**给空军司令员刘亚楼上将提供了三个陆军主力军,让刘亚楼从中任选一支以改建为中国军队唯一一支空降军。他们是——原一野老牌劲旅第1军、原四野老牌劲旅第38军和原二野的后起之秀第15军。 刘亚楼上将毫不犹豫地选出了第15军。口才甚佳的刘亚楼将军告诉当时的第15军军长赵兰田、政委廖冠贤:“这次改建为什么选到你们15军?这也是经过挑选和比较的。15军是个能打仗的部队,你们在上甘岭打出了国威。不仅中国,而且全世界都知道有个15军。做了比较之后,军委就决定下来了。” 据15军战史记载,上甘岭战役激战四十三天,四万五千人的15军先后涌现出各级英雄功臣一万一千二百多人,平均每四个人中就有一人被授予英雄称号或者荣立战功。而指挥了这场酷烈战役的秦基伟将军,后来则成为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防部长…… 今天,第15空降军已经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最为精锐的全天候快速反应部队,是世界各国军队公认的空降王牌,在新的歷史形势下,他们卧薪尝胆,枕戈待旦,苦练杀敌本领,随时准备着为共和国履行新的使命…… “血液是胜利的代价。”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第八节余烬01 更新时间2010-12-149:53:02字数:3143 第八节余烬 “虽然联军的大炮实际上已将山顶打得不成样子,但是,中国军队还能筑成一条铁的防线。” 黄镇将军:“你们的装备很好,但我们的人素质比你们强——所以你们打败了。” 沃尔特斯:“在朝鲜时我们就已经意识到了,中国的志愿军是我们美国两次世界大战以来所碰到的最强硬的对手。” 长津湖畔还在闪动着勇士们冲锋的身影,上甘岭上已经飘来了野花醉人的芳香! 需要说明的是,上述战绩公报中的双方伤亡数据是不完备的。中国军队的伤亡数字未能计入第12军伤亡数字(含11月25日至12月15日继续进行的537﹒7高地北山争夺战),对“联合国军”方面的伤亡估算亦未能考虑持续至12月15日才结束的537﹒7高地北山争夺战中的伤亡数据。 11月28日,第15军发出《关于兵力部署调整的指示》,解除李德生副军长的五圣山战斗指挥任务,由29师师长张显扬、第34师参谋长蒋科统一指挥537﹒7高地北山战斗,第31师部队也逐步撤出战斗,防务移交给整补后的第15军。 537﹒7高地北山的争夺战一直持续到12月15日。 据第12军《阵中日记》记载:在北山争夺战中,12月13日,第91团4连俘获了一名韩军排长,据其口供,韩2师第32团在11月18日至25日伤亡两千余人;韩9师第28团自11月25日接防至12月12日换防,伤亡一千六百余人。 也就是说,不计入12月12日至15日韩9师第29团的伤亡数字,仅106团一个团,就歼灭韩军三千六百余人。 在上甘岭战役及其后争夺与巩固537﹒7高地北山的作战中,第12军部队参战四十五天,击退敌人一个营到一个班的兵力冲击三百三十四次,进行反击十八次,计毙、伤、俘敌一万二千一百七十名。12军自身伤亡四千二百六十三人。 在整个上甘岭战役中,“联合国军”先后投入的部队有: 美7师; 美空降第187团一个营; 韩2师(四个团欠一个营); 韩9师; 衣索比亚营; 哥伦比亚营; 共计十一个团另两个营,战役中补充第105编练师新兵九千余名。 另有十八个炮兵营105毫米以上火炮三百余门,坦克一百七十余辆,出动飞机三千余架次。 总兵力达六万余人。 志愿军先后投入的部队有: 第15军的第45师,第29师; 第12军的第31师,第34师一个团(106团); 共计十个步兵团,战役中陆续补充新兵四千余人。 另有榴弹炮兵第2师,第7师,火箭炮兵第209团,第60军炮兵团,高射炮兵第601团、第610团各一部,高炮第20营、第35营,共山、野、榴炮一百一十四门,火箭炮二十四门,高射炮四十七门。 还有工兵第22团第3营、担架营参战。 总兵力达四万三千余人。 上甘岭战役在当时就创造了几项世界纪录: 在这两个面积加起来才仅有三点七平方公里的小山头上,交战双方共投入了十万人以上的兵力殊死搏杀,平均每平方公里达二点七万人,这个兵力密度直到今天仍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炮火密度也是世界第一,在战役中,“联合国军”共集中了三百多门大炮,出动坦克一百七十辆,飞机三千余架次,共发射炮弹一百九十多万发,投掷航空炸弹五千余枚,最多的一天发射炮弹近三十万发,投掷航弹五百余枚。在这样一个小高地上投入如此密集的兵力和火力,即使在世界战争史上也是罕见的。 第69页 美军在二战中最激烈的两场战役,创下的弹药消耗纪录为:诺曼第登陆,最高日均两万枚;硫磺岛登陆,最高日均三万枚。这些纪录均被上甘岭战役远远打破。 这场大战也是中国炮兵的胜利。志愿军也发射炮弹四十多万发——如果没有后方炮兵的支援,步兵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这两个高地的。两个小小的高地共承受了二百三十余万发炮弹和五千余枚航空炸弹的锤打、冶炼,表面阵地全部被摧毁,连坚硬的岩石也被炸成了一尺多厚的黑色粉末,许多坚石坑道被打短了三至四米,两个高地的山头被平均削平近两米,人走在上面,就像走进土灰中一样,松土没膝。整个高地不要说树木了,就连草茎也找不到。敌我双方都称它为“红山头”。 上甘岭战役结束一年之后,12军第93团团长李基中曾重返上甘岭,他看到的依然是一片焦黑的虚土,曾经绿茵葱茏、满山苍翠的两高地,依然是寸草不生。高地变成了一片焦土,在阵地上随手抓一把,就能抓到几十块弹片。这次战役,在如此狭小的地域内,双方参战兵力之多,作战持续时间之长,火力之勐烈、密集,战斗之紧张、残酷,在世界战争史上也是极为罕见的。 抗美援朝战争为中国军队一气打出了十七个炮兵师,这个数字比战争刚开始时整整多了十个! 战争结束三十五年之后,美国军方向中国军方提供的数据是:其在韩战中的伤亡有62%是由炮火造成的。炮兵对敌人造成的伤亡终于超过了步兵对敌人造成的伤亡,这是中国军队歷史上翻天覆地的巨变。从此,炮兵火力正式取代步兵火力,成为中国军队杀敌的重要手段。今天,中国军队中陆军的炮兵连队早已远远超过步兵连队的数量——抗美援朝战争为中国军队打出了现在这支全世界最强大的地面炮兵力量…… 上甘岭战役既是一场大规模的阵地防御战役,也是一场名副其实的“打钢铁”、“打后勤”的现代化战役。在这四十三天的激战中,我军共供应各种物资一万六千多吨,实际消耗一万一千多吨,其中仅弹药一项即达五千五百多吨,平均每天达一百二十八吨。战斗紧张时,常常一个团作战,需要两个团负责运输作战物资。 上甘岭战役也是对我军以坑道工事为骨干的防御体系的严重考验。我军不仅依託坑道顽强防守,抗击敌人强大的火力和大规模的步兵攻击,使每一个阵地都成为了消耗敌人的“肉磨子”;而且还使它成为屯兵坑道,在进攻时依託坑道,就近接敌,减少了伤亡,更加有力的打击了敌人,进一步保证了我军防御的稳定性。 当红色经典《上甘岭》倾倒了整整一代中国人的时候,中外军事专家也把上甘岭研究得相当透彻。从军事战术上讲,上甘岭是反常用兵,志愿军灵活採用被视为兵家大忌的“添油战术”,与敌人进行反覆争夺。据第45师师长崔建功将军后来回忆: “我们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嘛。第一我们有坑道,打到第二天第三天,我的工兵营全上去了。当时对他们的口号也是,白天打敌人,夜间还要继续巩固坑道。坑道打坏了继续补继续挖,白天打夜间挖就是这样的。阵地工事也是白天打夜间挖。……只有添油战术啊,因为只有这么大个面积嘛,只能慢慢往上加啊……” 美国人对志愿军的坑道工事也印象深刻,“联合国军”第二任总司令李奇微后来回忆说: “中国军队已经在朝鲜山头阵地之下挖掘了‘实际的地下城市’,构筑了‘四通八达的地下堡垒’,开始我们不了解这个情况,因此事实上我们挨了打,吃了不少苦头。” 美国军事史专家沃尔特﹒g﹒赫尔姆斯在《韩战中的美国陆军》一书中则这样写道: “无论是从空中或地面上的火力都不足以将躲藏在挖得很好的战壕里的敌人消灭。” “这场有限战争的优势是在防守一方。” 二十多年后,叶剑英元帅在一次重要讲话中说:“上甘岭战役,在那么个不大的山头上,敌人投射了数千枚炸弹和上百万发炮弹,我们的战士就靠勇敢,靠技术,同时也靠洞子,有效地保存了自己,大量地消灭了敌人。”他还强调指出:“洞子是对付核武器的有效手段。”把坑道工事的重要性提到了战略高度。 通过上甘岭战役的实践,志愿军摸索出了一整套坑道防御战的战术经验。其中,特别强调“小、近、狠、快”。“小”,就是每次使用兵力要少,一般以一两个人打敌班进攻,以小组打敌排进攻,以班打敌连进攻。“近”,就是将敌放得近一些,放到二十至三十米处再打。“狠”,就是力争全歼突入我阵地之敌,让敌人有来无回。“快”,就是从坑道内跃出快、击敌快、撤回快,反击一般不超过一百米。这样,我军就可以节约兵力,减少伤亡,更好地完成防御任务。 这次战役也进一步证明了我军政治工作的强大威力。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和紧张、严酷的作战中,它鼓舞了全军斗志,发扬了党团骨干的模范带头作用和领导作用,激发了部队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为战役的最终胜利作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 第70页 第八节余烬02 更新时间2010-12-1410:06:58字数:3186 上甘岭在当时就已名震世界,在双方士兵殊死搏杀的那些日子里,西方媒体连篇累牍的都是有关上甘岭的新闻: “当这次战斗开始时,联军的军官们预计这是一次激烈的但典型的、有限的山头攻击。然而这次战斗实际上却变成了韩战中的‘凡尔登’。” “(三角形山和狙击兵岭)不是美军兵力可以填满的无底洞。” “虽然联军的大炮实际上已将山顶打得不成样子,但是,中国军队还能筑成一条铁的防线。” “即使是用原子弹也不能把狙击兵岭和爸爸山(五圣山)上的共军部队全部消灭。” 从此,自认为世界第一的美国军队不得不佩服中国军队是世界上的“头等陆军”,而美国人也将中国军队视为“我们美国两次世界大战以来所碰到的最强硬的对手。” 美国人坦率地承认了自己是这次战役中的失败者,美国军史专家沃尔特﹒g﹒赫尔姆斯在他的《韩战中的美国陆军》一书中写道: “‘摊牌’行动得到了一个令人嘲讽的结局。” 而“联合国军”第三任总司令马克﹒克拉克上将在他的回忆录《从多瑙河到鸭绿江》中则这样回忆道: “死人太多,在‘铁三角’的勐烈战争,又使韩战在竞选总统高潮时,变成了头条新闻。事实上,它已经变成了美国歷史上最不得人心的战争…… 我是以我使命的基本条件为依据的,即採取守势。政府既没有授予我权力,也没有给我军事资源以获至胜利,却训令我尽一切努力尽速实现停战。范佛里特及其所属的各级指挥官,同我一样,处此守势作战之情况下,至为焦灼。他不时呈报在狭窄地区作有限攻势之计划。除极少之情况外,我总是拒绝他们。假若我们不是进行决战,这样去损失兵力是没有意义的。唯一的例外是狙击兵岭、三角高地之作战。是役开始于1952年10月14日,恰在哈里逊(註:指停战谈判美方首席谈判代表威廉﹒哈里逊)停战谈判暂时休会之后6天,而这次休会竟是一整个的冬季。 这个开始为有限目标的攻击行动,发展成为一场残忍的、挽救面子的恶性赌博,当一方获致暂时之优势时,另一方即增加其赌注。勐烈的战斗持续十四天,以后间歇的冲突又有一个月。我认为这次作战是失败的。” 这段话清清楚楚地表明了谁才是上甘岭战役的胜利者。 韩国军方也承认:“此次战役时间之长,战斗之残酷,伤亡之惨重,是韩国战史上史无前例的。” 志愿军副司令员杨得志将军在晚年白髮苍苍时,回忆起上甘岭战役仍然激情难抑:“我们和我们的敌人都把它作为一种象徵,谁也不会忘记它。” 在酷烈的厮杀和反覆争夺中,攻防双方都付出了极其高昂的代价,在世界军事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直到现在,上甘岭战役还是所有军事研究者不断研究的经典范例。今天,美国军事院校的教科书中唯一有关中国的战例就是上甘岭战役(美国人称之为“三角形山”战役)。而这个世界上只要稍微像样一点的军队没有不学习上甘岭这一战例的。 在上甘岭战役中,志愿军的胜利固然有许多原因,但其最核心、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前线官兵的无比英勇。今天,当我们眺望歷史的崇山峻岭时,我们欣喜地看到,“上甘岭”这三个字已经永远镌刻在了每一个华夏儿女的心中,“上甘岭”一词在中国也永远的成为了英勇顽强、忍耐艰苦的代名词,被人们所永久的铭记!!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上甘岭,白的雪,红的血…… 1972年8月,在法国巴黎市郊纳伊区城堡街的中国驻法大使官邸里,美国驻法使馆武官弗农﹒阿﹒沃尔特斯准将(后来担任美国中央情报局副局长)与中国驻法大使黄镇晤面,商讨基辛格博士秘密访华的细节。 谈完正事,两人轻松地闲聊起来。沃尔特斯问黄镇:“大使先生,我听说您也曾是个将军。” 黄镇轻轻一笑道:“您知道上甘岭吗?” 沃尔特斯点点头:“哦,当然,我1951年到过朝鲜,美国军人都知道我们在那个三角形山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黄镇很得意:“那就是我的部队打的。”黄镇将军是15军的前身——第二野战军九纵的第一任政委。 沃尔特斯惊呆了:“怎么?……是这样?!” 黄镇笑道:“你们的装备很好,但我们的人素质比你们强——所以你们打败了。” 沃尔特斯恢復了常态,他坦率地说:“在朝鲜时我们就已经意识到了,中国的志愿军是我们美国两次世界大战以来所碰到的最强硬的对手。” 双方此时已经没有多少敌意了。黄镇又问基辛格是否当过兵,沃尔特斯说基辛格在二次大战期间是个普通士兵,但他总爱跟别人说自己是预备役的上尉。 黄镇笑了起来:“啊,如果是这样,我们都是将军,他应该向我们敬礼。” 沃尔特斯也笑着幽了一默:“他可能会向您敬礼,但遗憾的是他不会向我敬礼。” 第71页 两人会心地开怀大笑…… 作为一个当事国,让我们的国民永远记住吧,横行全球的美国人只吃过两次败仗:一次是韩战,另一次是越南战争,而这两场战争背后的真正对手都是新中国…… 上甘岭战役有着极为重大的战略意义,它甚至改变了敌我双方对于朝鲜战局的看法。中朝两国领袖对于在敌人的超强地空火力下我方军队能不能守得住坚固阵地的最后一丝隐忧彻底消除了——他们相信,战争无论打多久,自己一定是最后的胜利者。 自1951年夏交战双方转入阵地对峙后,面对边谈边打的新形势,毛主席和志愿军领导逐步确立了以阵地坚守作战来实行战略防御的决心,**遂于1951年11月正式为志愿军确定了“採取持久的积极防御的作战方针”。为了实施这一方针,志愿军创造并运用了坑道战、局部战术反击、冷枪冷炮运动、阵地反击及与敌反覆争夺等作战形式,不仅解决了“能不能守”的问题,还能逐步打破敌人的阵地。阵地防御的战略决心及其实施,在中国革命战争史和军事思想发展史上都具有重大意义,是毛主席军事思想在新的歷史条件下的灵活运用和创新。曾任美国国防部长助理的戴维逊也深感佩服地这样说过: “灵活性对于毛来说,就是根据情况正确地改变战术和手段,这一点他在朝鲜做得很出色。改变了某些既往观念和行动方法,打了他一生中竭力避免的阵地战。……如果你对毛主席的一切都记不得,那么你只要记住,他是一切战略家中最重实效、最主张批判性地接受经验的一个。” 范佛里特离职之后,他的职务由美国陆军助理参谋长马克斯韦尔﹒泰勒中将接替。泰勒一上任就公然宣布:“除非得到大规模进攻的命令,否则他将安于现状,决不再冒险向前沿的小山头发动任何进攻。” 考虑再三后,克拉克批准了这一请求。从此美军再也没有主动发起过任何攻势,完全丧失了战争的主动权。 美国军政高层不得不接受这个令强大的美利坚合众国难以接受的现实,即,中朝军队的正面防线是不可突破的,他们能够守住他们想守住的任何地方。美国陆军副参谋长魏德迈哀嘆道: “韩战是个无底洞,看不到联合国军有胜利的希望。” 看来,美国人必须另打锣另开张,另想办法来结束这场“令人讨厌的韩战”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自上甘岭战役之后,“联合国军”再也没有一次像样的进攻行动了。地面战场上的主动权,稳稳操持于中朝军队之手。在中朝人民的大力支援下,中朝军队越战越勇!越战越强!! 新生的共和国,如同一轮初升的朝阳,巍巍升起在世界的东方!!! 英雄已经永远的离我们而去了。 但是,他们以他们的青春、热血和生命,为饱经屈辱的、古老的中华民族留下了珍贵的、不可替代的精神财富!他们为我们争来了长达一个甲子的安全环境! 今天,我们可以吃着苹果,喝着牛奶,拿着遥控器舒适地收看电视节目,自由自在地歌唱、玩乐,像享受空气和水一样挥霍着这个安全环境。但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个珍贵的安全环境后面意味着什么样的付出呢? 正是: 内战的阴云刚在神州大地上飘散,侵略者征服的野心就已膨胀在友邦; 财富在海上,茶叶与香料在东方,野心伴随着希望奔向汹涌的海洋; 文明失去了记忆,时代大潮在激盪,人民已不再容许殖民与扩张; 军刀在闪亮,青春在飞扬,战士的怒火早已经爆满了火热的胸膛; 铁甲在奔流,战机在碰撞,余烬燃过之后只留下了耀眼的军功章; 长津湖畔还在闪动着勇士们冲锋的身影,上甘岭上已经飘来了野花醉人的芳香; 乌云遮不住太阳,海阔天空下,和平与发展的号角是如此的激昂; 蓦然回首,记忆的深处,是我华夏千年的荣光!!! 第九节哈军工的报告会 更新时间2010-12-1410:10:44字数:3491 第九节哈军工的报告会 两名战友相继牺牲,他自己的左臂也被子弹打穿了,鲜血染红了军装…… 秦基伟哽咽地讲不下去了,大滴大滴的泪水夺眶而出…… 陈赓:“为了我们的战士今后不再吃上甘岭坑道战那样的苦头,我们必须把这所学院办好。我也要向15军的烈士们学习……” 从许多战犯愧疚的眼神中,流露出对志愿军英烈的深深敬意。 1953年夏,朝鲜战场局势已基本稳定,15军军长秦基伟奉命回国。 北京,中南海,菊香书屋。 6月16日上午,毛主席主席接见了秦基伟,并向他询问志愿军部队的情况以及上甘岭战役的特点。据秦基伟将军回忆,他向毛主席主席说明了美军有“三长三短”:其长处一是机动快,二是有制空权,三是后勤供应及时、充足;其短处一是怕夜战,二是怕近战,三是怕死。有了这三条,“他就註定要败在我们手里”。毛主席听完汇报后非常满意,在说了美帝国主义确实是一个纸老虎之后,毛主席转而又严肃地表示: 第72页 “你们打的也是铁老虎、钢老虎,它们貌似强大,凭钢铁多,凭武器精、装备优良。我们是凭指挥员的智慧,凭战士们的英勇,凭正义战胜它们。” …… 当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即着名的哈军工)院长陈赓将军得知秦基伟回国的消息后,很快就打电话找到了他。 松花江水滚滚东流,太阳岛上百鸟争鸣,各种鲜花竞相绽放,草木吐翠,引来了一群群忙碌的蜜蜂。 陈赓将军今天起床特别早,他沖完冷水澡,看了一会儿报纸,就到小路上散步。因为心中有事,他转了一圈儿就掉头折了回去,敲响了政治部副主任张衍的门…… 哈尔滨火车站月台。 秦基伟紧走几步,奔向老首长,一个标准的军礼:“陈司令员,15军原军长秦基伟奉命前来报到!” 陈赓挽着秦基伟走出车站,两人从上车就开始聊,从朝鲜战场谈到军事工程学院,有着说不完的话题,秦基伟说:“大家也都在想念你呢,见面就打听陈司令员在国内干什么?很多人听说你在办大学,都说等打败了美国鬼子,回国找陈司令员上大学去。” 陈赓开怀大笑,连声说:“好,好!” 下午的报告会,组织得井然有序,会场里庄严肃穆的气氛,使得没有人敢交头接耳,大家都在认真做记录。 秦基伟没有做更多的准备,没有用讲演稿,也没有讲任何大道理——因为,战役的一点一滴都早已融化在他的心中,在他的心中汹涌澎湃着。从牛保才、孙子明、陈治国,到邱少云、黄继光、孙占元,从十几个连队一个支部的故事,到一个苹果的故事,从易才学、龙世昌、李忠先,到朱友光、王万成、王清珍,将军只是告诉了大家一个个上甘岭战役的真实故事: “……15军已经进行了七个昼夜的鏖战,一出一进,一攻一守,战斗是异常的残酷和惨烈,15军每天至少要被打掉几个连,军预备队都用上了……敌人向537﹒7高地北山进攻时,前沿指挥所的电话线全断了,第135团第1营电话班副班长牛保才冒着枪林弹雨,立即外出查线,中途他受了重伤,右腿被弹片切断,他以难以想像的毅力,拖着断腿,艰难地爬行,终于又找到最后一处被炸断的电线,但缺口太大,接不上,在这关键的时刻,牛保才把铜丝缠在左右两手的食指上,就那么死死地坚持着,线路通了,指挥部的电话信号不断从他身上通过,这位太行山的儿子最后壮烈地牺牲在战场上。” “……在597﹒9高地反击战中,第135团2营通讯员黄继光主动请战,在火线上被任命为六连六班长。他率领爆破小组沖向敌阵,两名战友相继牺牲,他自己的左臂也被子弹打穿了,鲜血染红了军装。可黄继光仍咬着牙,向敌人的火力点逼近,他又连续炸掉了几个火力点,但敌人还有最后一个火力点在疯狂地扫射,黄继光拖着血染的身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跃而起,勐地扑向敌人的暗堡,用胸膛死死地堵住敌人的枪眼,为后面的突击部队扫清了道路……” 秦基伟讲到这儿,哽咽地讲不下去了,大滴大滴的泪水夺眶而出。会场里,人们在低声啜泣,陈赓也摘下眼镜,掏出手绢,擦着满脸的泪水。等平静了一会儿后,秦基伟继续讲下去: “我们军还有一位英雄的战士,是29师87团9连的,他叫邱少云。10月11日晚上,9连奉命在离敌人阵地六十米远的小山脚下潜伏。那是一片长满灌木荒草的开阔地。他们凌晨到达,要潜伏二十个小时,准备在12日的晚上向敌人发起突然进攻,夺取391高地。战士们都伪装得很好,敌人没有发现他们。没想到上午10点左右,敌人从阵地里打出十几颗燃烧弹,燃烧弹炸开后,飞溅的火苗正好落在邱少云潜伏的地点,草烧着了,火迅速向邱少云烧过来,他只要躲开,就不会被烧着,但那样就可能暴露目标,他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火终于烧到了邱少云的身上,他还是一动不动,周围的战友向他打手势,要他在地上翻个身,火就会被压灭的,可是,邱少云缓缓摇摇头,为了五百多名战友的生命,为了整个战斗的胜利,他咬紧牙关,一动不动。火焰从邱少云的腿上爬到腰上,邱少云痛得满脸抽搐,两手深深地插进泥土里,把脸埋在地上,他宁可烧死,也不暴露目标。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了,烈火在邱少云身上翻滚,战士们眼睁睁地看着战友被烧死而不能救援,心中痛苦万分。烈火整整烧了三十分钟,火熄灭了,邱少云同志全身都烧成了黑炭,只剩下一双插在泥土里的手……” 听到这里,陈赓将军勐然站立起来,双目圆睁,面向全场,举起右臂大唿道:“同志们!我提议,让我们大家起立,为我们志愿军烈士们默哀三分钟!” 全场肃立,人们低头静默着,沉思着。 秦基伟一口气整整讲了四个小时,没有一个人离开自己的座位。志愿军英烈的英雄事迹震撼了大家的心,冲击着人们的灵魂,引起了教职员工们深深的思考。 第二天,秦基伟又为训练团的战士、部分干部及家属做了两场报告。 离开哈军工的那天晚上,皓月当空,陈赓和秦基伟在小路上边走边谈:“你的报告讲的太好了,多少年没有听过这样激动人心的报告了啊!”陈赓激情难抑,他又颇有感触地缓缓说道:“一个好的政治报告对教员和学员的思想进步,树立革命的人生观有很大的意义啊!……我们这个军工啊,要培养出合格的技术干部,什么叫合格?最重要的就是政治上合格,要像黄继光、邱少云那样,为革命事业,为人民的利益不怕流血牺牲……” 第73页 “要管理这么大的一个学院,司令员的担子够重的了!”秦基伟体谅地说。 “是啊!这在我们党的歷史上是破天荒头一回,没有经验哪。”陈赓目光炯炯,语气中透出豪迈刚毅之情,“可是,为了我们的战士今后不再吃上甘岭坑道战那样的苦头,我们必须把这所学院办好。我也要向15军的烈士们学习,在军工这块阵地上战斗到最后!不达目的,死不瞑目啊!” 两个人都沉默了——老战友的心灵是相通的,几十年的征战厮杀,身边有多少战友倒下去了,作为倖存者,他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为了老百姓不再受列强欺侮,为了新中国的利益,为了中国军人的荣誉,为了五星红旗的高高飘扬,他们只有拼命向前,而决不会后退半步!! 陈赓将军突然道:“我想起个事儿,在哈尔滨市有个战犯管理所,关着八十多名重要战犯,其中还有伪满洲国皇帝爱新觉罗﹒溥仪呢,他们深受反动派影响,思想改造比较难。老秦啊,我看你明天再去战犯管理所讲一讲,这对他们的改造肯定有好处!” 秦基伟乐了:“好啊!我还没见过末代皇帝呢,他叫什么皇帝来着?” “叫宣统皇帝嘛,”陈赓笑道:“万岁爷呢,明天一早我先打个电话,叫他们安排一下。” 第二天,秦基伟应邀去了战犯管理所。当时战犯管理所有八十多人,除了伪满洲国皇帝溥仪与众大臣之外,还有不少国民党的高级将领。后来秦基伟将军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 “这些昔日称皇为帝、出将入相的人物,倾听上甘岭的故事,就像倾听神奇的传说。” “我们的战士所忍受的艰苦、所体现的英雄气概、所克服的困难,是他们做梦也想像不出来的。” 秦基伟生动的讲述了朝鲜战场的敌我态势,以及上甘岭战役激战的全过程。当他讲到残酷的战斗场面,讲到志愿军战士们苦守坑道、捨身报国的情景,讲到坑道斗争中战士们饮尿解渴仍然坚持战斗时,这些昔日与共产党为敌的人们也深深为之感动,不少人情不自禁,泪流满面。秦基伟将军说: “当初,你们之中也许有人会认为我们志愿军打不过具有优势装备的美国军人,美国军队可能会打进东北。有人还可能会迷信美国的武力,认为美国是不可战胜的。我可以告诉你们,事实已经证明了,美国军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中国人,也包括你们,应该重新认识自己,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是完全能够战胜美帝国主义的……” 秦基伟的报告对战犯们的思想触动很大,他们鸦雀无声,全都神情专注地倾听着、思考着,从许多战犯愧疚的眼神中,流露出对志愿军英烈的深深敬意。 志愿军勇士们的英雄壮举,感天动地,连鬼神也为之落泪!!! 有诗为证: 炮犁弹耕霹雳迸, 酷烈雄壮神鬼惊。 血染威名今犹在, 上甘岭上华夏兵! ——陈亚炜2010年8月~9月于深圳宝安福永第一稿 ——2010年11月第二稿 主要参考书目 更新时间2010-10-289:11:16字数:770 主要参考书目 1、《开国第一战——抗美援朝战争全景纪实》,双石着,远方出版社出版,2007年2月第一版。 2、《洪学智回忆录》,洪学智着,解放军出版社出版,2002年10月第一版。 3、《决战朝鲜》,李峰着,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2002年7月第一版。 4、《秦基伟回忆录》,秦基伟着,解放军出版社出版,2007年8月第二版。 5、《血染金达莱——朝鲜战场上的贵州各族儿女》,王永康、夏元经、朱文运主编,国防大学出版社出版,2005年10月第一版。 6、《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史简编》,国防大学《战史简编》编写组主编,解放军出版社出版,1992年8月第一版。 7、《王近山中将》(中国人民解放军“百战将星”丛书),谌虹颖着,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2005年5月第一版。 8、《中华英烈墓》,黄濂编着,大连出版社出版,2007年9月第一版。 9、《中美军事冲突前前后后》,洪永宏、邹华斌、陈晓红、阳雪梅着,中国社会出版社出版,1996年1月第一版。 10、《炮火硝烟的战争》(军史辉煌丛书),陈伯江、接培柱编着,中共党史出版社出版,2007年7月第一版。 11、《远东韩战经典战役纪实》,赵建利、梁育红编着,军事科学出版社出版,2007年6月第一版。 12、《1950~1953韩战备忘录》,胡海波编着,黄河出版社出版,2009年2月第一版。 13、《志愿军勇挫强敌的十大战役》,姚有志、李庆山主编,白山出版社出版,2009年5月第一版。 14、《陈赓大将与哈军工》,滕叙兖(音yan)着,当代中国出版社出版,2007年12月第一版。 15、《解密上甘岭》,张嵩山着,北京出版社出版,2010年1月第一版。 16、《解读抗美援朝战争》,姜廷玉主编,解放军出版社出版,2010年8月第一版。 此外,还参考了《世界军事》以及其他战史资料等若干文章,难以一一列出,请读者诸君谅解。 第74页 后记 更新时间2010-12-1215:59:27字数:629 后记 …… 自古以来,战争就一直伴随着人类文明前进的脚步,人类进步的歷史同时也是一部战争的歷史。 人类渴望和平,人民厌恶战争。然而,无论善良的人们和平的愿望是多么地美好,翻开人类的编年史,我们又何曾离开过战争?! 有了国家和民族,就有国家和民族的利益,也就有了民族与民族、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冲突,也就有了战争。 上甘岭战役,这部浸泡着苦难、热血和泪水,以鲜活的生命与昂扬的激情铸就的英雄史诗,以其恢弘的气势、严峻的史实,永远留驻在了我们中华民族子孙万代的红色记忆之中。 精神、理想与文化都不是行为,但是它们都能够潜移默化地影响人的行为。一个民族如果要发展,就不能没有精神动力。爱护这笔财富,珍惜这笔财富,将这些无价之宝,永远的、世世代代的传承下去,是每一个中华儿女的神圣责任。 六十年过去了,鸭绿江水依然缓缓流淌。随着时光的飞驰,笔者坚信,抗美援朝事业是经得起歷史检验的,是绝不容任何歪理邪说诋毁的,其伟大意义是无论如何高估也绝不过分的!! 由于种种原因,我国对韩战、对上甘岭战役的研究、宣传还很不够,无论是从深度和广度上来讲,对这一专题的研究,都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挖掘。希望本书能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 因为水平有限,加之手头所掌握资料不够丰富,因此书中错漏及不当之处恐难避免。在此,笔者真诚地欢迎广大读者朋友们批评指正,并提出宝贵意见及进行有益的交流。 因为——如果没有大家的批评意见,就不会有让大家满意的作品。